《武唐仙》 正文 第一章 兰陵萧氏 唐上元二年,太子李弘随二圣出行洛阳,猝于合璧宫绮云殿,二圣大恸,当夜,年仅九岁的弘子业失踪,朝廷明察暗访,了无踪迹,不觉已是七年过去。 这一年,是永淳二年,皇帝久病不起,上谕太子李显监国,宰相裴炎、刘齐贤、郭正一协理政事,因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皇后又权势滔天,坊间不时有流言传出,虽严厉镇压,也禁而不绝,洛阳城头,阴霾密布。 而此时的扬州正是春暖花开之时,田野里郁郁葱葱,农夫们辛勤忙碌着,面孔洋溢着对丰收的期待,在扬州府下辖江都县沿江地带,萧家庄却是全庄老小数百口聚集在宗祠外面,今日是萧家祭祖的大日子。 萧家庄源于南兰陵萧氏,齐梁皇室后裔,本来这一支出了个萧淑妃,受皇帝宠爱,宗族受惠,飞黄腾达,可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不久后,武媚娘进宫,萧淑妃失宠,香魂一缕随风散,累及本宗被罢官夺爵,迁离长安,远走数千里,在扬州府江都县沿江荒滩定居下来。 原先萧家这一支有上千族人,经三十年的开垦劳碌,只剩下几百人了。 “族长来了,快让让!” 随着嚷嚷声,一个老态龙钟的白发老人,在几名青壮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众人让开道路。 族长名萧松,年近七旬,松木拐杖重重一顿,洪声道:“今日是咱们兰陵萧家江都房祭祖的大日子,大家心诚点,祈求祖宗保偌,还是按老规律来,由长房开始,三牲与果品可曾备好?” “老太爷,早已备好啦,就等着您发话呢!” 长房的当家人萧温是萧松的长子,一个四十来岁,作农夫打扮的中年人连忙应道。 萧松那混浊的老眼一扫,他有五个儿子,温良谦恭让,各立一房,人丁尚算兴旺,有一百多口,其余族人是旁支,共同撑起了萧家艰难的家业。 “随老夫进来!” 萧松驻着拐杖,一步一顿进了宗祠,女人是不许进去的,只能在外面候着,萧温带着三个儿子及两个孙子随萧松进宗祠祭祖。 虽然萧家是齐梁皇室后裔,却不敢供奉南齐与南梁的任何一位皇帝,祖牌供奉萧鎋,东晋人士,司马睿立国前后寓居江左,侨置本土,加以南名,曾官居济阴太守,南兰陵萧氏自他而始入籍士族,被奉为南兰陵萧氏的始祖,梁武帝萧衍是他的玄孙。 宗牌则隔着几百年,首位供奉西梁末代皇帝萧琮,开皇七年,萧琮受隋文帝征召入朝,文帝罢黜西梁,以萧琮为上柱国,封莒国公。 炀帝即位后,萧琮深受器重,他的妹妹,便是美艳无双的萧皇后,先后侍杨广、宇文化及、窦建德、东突厥处罗可汗与唐太宗李世民。 贞观四年,李靖大破突厥,把萧皇后接回长安的当晚,就以六十三岁的高龄被李世民召入帐中侍寝,而当年,李世民三十三岁! 后来萧皇后一直荣养在宫中,活到贞观二十一年,享年八十一岁,以皇后之礼与炀帝合葬于扬州。 宗牌的最末一位,便是萧淑妃的父亲萧整,也是萧松的父亲。 一房接一房,依次入宗祠拜祭祖先,人群的外围,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娘不耐烦了,扯了扯身边的少年,嘟囔道:“阿兄,要到什么时候啊,巧娘饿啦!” 少年却是目光呆滞,恍如失了神般。 “娘,阿兄不理巧娘!” 巧娘又转头向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告状! 妇人身着素服,夫郎刚死不久,清秀的面庞还带有悲凄之色,不禁看了眼少年,幽幽叹了口气。 少年并不是萧家的血脉,是七年前,由她的夫郎萧岩抱回来的,本来家里没有男丁,她以为夫郎会认为养子,可是让她意外的是,虽然取名为萧业,也入了宗谱,却仅以叔侄相称,平时相待,不经意中总是流露出一丝尊敬,就好象以仆人自居,问起来,萧岩只说是故人之子,父母双亡,被接了回来。 七年里,这少年沉默木讷,胆小畏事,如今家里没了男人,就剩两个孤寡女子,本指望有七年的养育之恩为家里撑一撑,可是少年的木讷让妇人彻底死了心,想着孤女寡母今后的难敖日子,心里更加悲痛难当。 此时的萧业,则是心潮起伏,自己去江西探访正德状元杨慎于家乡留下的一副碑刻时,遇上雷雨,被雷劈中,穿越了! 好吧,穿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就当中了奖,前世他供职于社科院文史室,研究明清科举,是冷门中的冷门,月薪五万大毛,清贫穷酸。 如果仅此也就算了,他还好国术,三体式、混元桩,天不亮起来练,雷打不动,又拜访名家高人,可惜什么名堂都没练出来,练了十年,仍是手无缚鸡之力,还把腰椎盘给站出来了,妻子忍无可忍,与他离了婚。 可是世事难料,民俗风渐渐成了气候,因着在科举方面的精湛造诣,萧业摇身一变成了民俗专家,全国到处跑,还上了讲坛,专门讲明清科举,以前别人叫他小萧,现在是萧老师,名声金钱,滚滚而来。 萧业是个念旧的人,有钱了,与前妻复了婚,夫妻俩有个儿子,本是一家三口尽享天伦之时,却挨了雷劈! 想着四十多岁的人变成十六岁的少年,等于多活了一世,多少心里有些平衡,毕竟再多的钱也买不来青春啊,他在北京有一套两百多平方的大平层,还有一千多万的存款,足够母子俩生活了。 萧业虽然放下了对前世的牵绊,但让他震惊的是,原主的真实身份竟是前太子李弘之子李业! 李弘猝于合璧宫绮云殿不久,一名老道深夜遁入行宫,悄无声息的把原主带来扬州,送入萧岩家里,改名萧业,七年过去,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了。 原来……自己是皇家贵胄! 当然,这身份不能暴露,有很大概率确认,李弘是被武媚娘下毒害死的,否则那老道不会连夜把那自己接走,皇帝更不可能破天荒的追赠李弘为孝敬皇帝,以天子之礼葬于恭陵,这显然是清楚内情,却无计可施,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尽可能的给予死后哀荣,并表达出对媚娘的不满。 萧业转回头看向母女俩,母亲杜氏,祖籍昆山,源于京兆杜氏,是东晋南朝的一流士族,后来家业渐渐衰败,褪化成小门户,不过如仔细分辨,杜氏仍带有几分雍容华贵的气质。 女儿萧巧娘,年仅十三,已天生丽质,再过几年,定然又是萧家的一位大美人儿。 “阿兄,我和你说话呢!” 见萧业转回头,巧娘嗔道。 “呵呵~~” 萧业基本上消化了原主的记忆,呵呵一笑:“拜祭过宗祠,我们就回城,给你买梅花糕吃!” 萧岩一家,并不住乡里,而是在江都县城开了间书店,名下还有十亩田,交由族人佃种,大体能维持温饱。 “嗯!” 巧娘欢喜的点着小脑袋。 杜氏却是有些诧异,搁在以往,这个侄子铁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最多木讷的笑笑,今日怎么了?难道是祭祖开窍了? 正文 第二章 吃绝户 萧业虽然是萧岩的侄子,名籍也入了宗谱,却是收养的,没有资格祭祖,一直到了正午时分,亢长的仪式才结束,族人们都等着族长宣布散去。 “杜氏,你过来一下!” 老族长萧松唤道。 “妾见过族叔!” 杜氏双手扣在腰间,微微屈膝,福了一礼。 萧松柔声道:“自你嫁入我们萧家,也没享过什么福,阿岩又走的早,苦了你啦!” 通常不怎么熟的长辈突然问候你,多是有所求,杜氏便是心肝一提,忙道:“族叔说的哪里话,先夫给妾留了十亩田,还有县里的一间书店,日子倒也勉强过得下去,妾的唯一心愿,就是把巧娘拉扯成人,寻个好婆家给嫁了,再依先夫遗愿,给阿业说门合适的亲事,把书店经营下去。” “哈!” 老三萧谦哈的一笑:“他只是捡来的,又没收作继子,哪里算得上萧家人,今日当着全族的面,我就直言了,弟媳年纪不算大,早晚要改嫁,而你家的产业都是阿岩置下,想必他在冥府,也不愿意他的家产随你便宜了别人,阿岩总是我萧家的一份子,肥水哪能落入外人田里,你看老五如何? 老五的妻子两年前过世,尚未续娶,年岁与你相当,不如你改嫁给老五,两家并一家,你还是我们萧家的媳妇,岂不是两全其美?” 老五是萧让,萧松最小的儿子,三十四岁,膝下有三儿,年轻时学人贩私盐,被官府追赶,慌不择路,跌下山坡,摔断了一条腿,自此落下残疾,下不得田,干不了活,游手好闲,要不是有四个兄长接济他,日子早过不下去了。 在萧让眼里,杜氏简直是惊为天人,肌肤白嫩,身材饱满,腰身堪盈一握,配着一身素服,更是我见尤怜,比他那死去的妻子美的不是个事,两眼不禁射出了绿油油的淫光。 杜氏羞愤交加,侧过身子,巧娘也紧紧牵住杜氏的衣角,厌恶道:“娘,不要嫁给五叔!” “哈哈~~” 萧让哈哈一笑:“巧娘,你娘嫁过来有什么不好,五叔会疼你的,你那三个哥哥也会疼你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把巧娘吓哭了。 本来萧让就因瘸了一条腿,长期心态扭曲,眼神阴戾,他那三个儿子也受父亲影响,从小干着偷鸡摸狗,调戏妇女的腌臜事,这时听着父亲的调笑,哪还顾得上巧娘是自家的堂妹,纷纷以邪淫的目光看来。 杜氏心里满是绝望,嫁给萧让还不如死了拉倒,而且她清楚,族中觊觎丈夫留给她的产业,人嫁过去了,十亩田和书店还能留自己手上么? 孤女寡母,家里没有男丁,在宗族中是最凄惨的,侄子萧业又指望不上,杜氏不禁抱住巧娘,也大哭道:“叔父,您是要把妾母子给逼死啊!” “诶,说什么话呢,族里为你找条生路,怎么会把你逼死,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就和老五把亲成了,也算是了却阿岩的一桩心事。” 萧松不悦道。 “是啊,肥水哪能落外人家啊!” “杜家娘子,五爷好歹也是嫡出,你又是个寡妇,嫁过去不丢份!” “来来来,谁家有嫁衣,快拿出来,给杜娘子换上,赶着晌午拜堂成亲,天黑就能入洞房啦!” 村民们七嘴八舌,纷纷鼓动。 这么美的妇人,十亩田加一间县里的书店便宜给了个瘸子,巧娘也是娇俏可人,过两年寻个好人家,又是一大笔彩礼钱。 甚至心狠点,卖给人伢子,以巧娘的姿色,最差都能卖到百两银子! 可以说,萧让娶了杜氏是捡了大便宜。 至于萧业是否有意见,没人在乎。 很多人眼里妒意翻涌,可是萧让是老族长的幼子,又确实死了婆娘,在明面上,娶杜氏过门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况且杜氏嫁给萧让,还是留在萧家,总比回了县城,不知被谁勾搭去要好。 大唐风气开放,如杜氏这般的美妇人,很难从一而终。 “好娘子,我会把你们娘俩当作心头肉的!” 萧让忍不住了,嘿嘿淫笑着,一瘸一拐的就要去拉杜氏,他对杜氏觊觎很久了,先摸摸那白嫩的小手,过过瘾再说。 “慢着!” 萧业一步踏前,拦住萧让,心里却是暗暗叹息,所谓六朝顶级门阀不外如是,罢黜三十年,就成了烂泥样,与乡绅土豪又有什么区别? 萧家让他大失所望,到底是以政斗宫变起家,论起风骨,比不上诗书传家的王谢啊! “小免崽子,你又不是萧家的人,关你何事?滚开!” 萧让一看,居然是萧业拦着,顿时破口大骂。 萧业向萧松拱手道:“叔公,好歹我也名列宗谱,能否听我说句话?” “说!” 萧松老脸一沉。 萧业指向祠堂道:“我萧家虽然遭了难,却也是顶级门阀,祠堂破旧不说,连楹联都没有,侄孙不才,愿献上一副楹联,还请叔公让人取来纸笔。” “兔崽子,你找死是不?” 萧让大怒,抄起袖子,怒视萧业! 萧业面容一冷,冷冷看着萧让,他是太子李弘之子,李弘被封为阴间皇帝,他实际上就是现世太子,天皇贵胄,这一摆起脸来,形如地痞的萧让哪里能受得了? 在萧让眼里,萧业一袭长衫,步鞋半旧,头扎纶巾,身形瘦削,人还是那个人,却是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涌出,不禁后退两步。 “咦?” 萧松心里称奇,以往他从未正视过这个捡来的侄孙,此时打量过去,居然给他一种龙行虎步,渊岳如松,潇洒从容之感,顿时心里微悸。 其实原主胆小委琐是救他的老道士特意交待的,以免被人看出端倪,可是老道士忽略了一点,幼年期正是一个人可塑性最强的时期,原主装着装着,就装成了习惯。 而萧业有自己的想法,太子的身份固然是索命符,却也是一把双刃剑,作为穿越者,他哪里肯平平庸庸,更何况婶婶与小堂妹被宗族欺凌,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岂能不挺身而出? “拿纸笔来!” 萧松向后吩咐。 “爹?” 老大萧温还不满的唤道。 “快去,罗嗦什么?” 萧松不耐挥手。 萧温这才回房,取了纸笔,摊在案上。 “阿兄,巧娘为你研墨!” 巧娘看着萧业,咬着银牙道。 “嗯!” 萧业微笑点头,于案前正襟危坐。 唐朝已经有椅子板凳了,不过世家大族仍秉持跪坐古风,萧业的坐姿,正是最标准的跪坐坐姿。 前世在别人眼里,他是个书呆子,崇尚古礼,复古的可怕,跪坐的坐姿他也研究过,还发表过一篇论文,既便是老族长萧松看着萧业的坐姿,都挑不出毛病。 巧娘也跪坐在萧业身侧,窄袖稍微卷起了些,左手轻扶着袖角,以右手研墨,身体轻微晃动,神态一丝不苟,落别人眼里,竟有一种珠联壁合的感觉。 萧让三个儿子的眼里,喷射出了熊熊妒火。 “阿兄,好啦!” 好一会儿,巧娘轻声唤道。 萧业提起狼毫,蘸了满墨,奋笔疾书! 正文 第三章 相煎何太急 树发千枝根共本,江水源同流万派! 洁白的纸面,写上了十四个大字,萧业小心翼翼的揭起,奉给萧松道:“请叔公过目!” 萧松年纪大,眼睛有些花了,凑前看去。 “树发千枝根共本,江水源同流万派!” 萧松喃喃念着,心里莫名其妙的起了个横批:相煎何太急? 念及于此,他那沟壑纵横的脸面有些臊红,这是借着楹联劝谏自己啊,都是姓萧的,没必要把人逼死,不禁对萧业的急智颇为讶异。 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还是族长,管着全族几百口的饭碗,不是没有气量的,从初心来说,他也是为杜氏着想,寡母带着孤女,家里没有男人不行,而萧业并未过继给萧岩,仅以叔侄相称,比之父子远了一层,哪里能指望侄儿给婶婶养老送终?倒不如便宜了自家的老五。 虽然他也知道老五不成器,但人总是有些私心的,杜氏将来必然改嫁,嫁谁不是嫁,有自己看着,老五再是不堪也不敢造次。 他心里仍有把杜氏许给老五的念头,最多照顾下杜氏的情绪,慢慢劝说,不必急于在今日操办。 诶? 等等! 突然萧松又现出了惊疑不定之色。 他留意到,萧业的字体,是最正宗的馆阁体。 馆阁体又称台阁体,是科举和公文的指定字体,唐代的宰辅多是书法大家,但甭管你在行书草书上有多深的造诣,上奏章时,还得老老实实的写馆阁体。 萧松仔细看着,横平竖直,字迹方正,每一笔每一划,端正拘恭,却又圆笔中锋,丰润淳和。 三十年前,萧松也是当过官的,时任中书舍人,专事造诏及起草诏令,对书法的要求非常高,可纵是如此,他也写不出萧业这样的馆阁体。 ‘此子以馆阁体示之自己,难道有志于科举?’ 萧松暗暗琢磨着。 考官看试卷,首先看字,一手工整漂亮的馆阁体,哪怕文才稍欠,只要字体赏心悦目,也能占到些许的便宜,不要看只是些许,科举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毫厘之差,便是天壤之别。 扬州曾是隋朝的东都,经济繁盛,商贾如云,大唐并不歧视商人,商人的子弟也可科举,而商人都有钱,资源倾斜不遗余力,比寒门占有更大的优势,尤其是扬州的几个大盐商,富可敌国,不计代价的为族中子弟获取功名,以求在朝廷占得一席之地,其竞争之激烈怕是只有两京才能比拟。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江都县哪怕只中个童生,都是历经腥风血雨,从千军万马中拼杀出来的,扬州的童生水平,拿到别处,能抵个秀才。 如果萧业能凭字体占得一线先机,至少多出两成把握,更何况萧业以楹联劝谏自己,也显示出了他的急才。 ‘我萧家伏枥三十年,终于出了个麒麟儿啊!’ 古时宗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萧业是捡来的,但名字入了宗册,也算是萧家人了,萧松的眼神柔和了些,问道:“你可是有意科举?” 萧业拱手道:“还有十日便是春闱,侄孙斗胆请叔公成全!” 萧松道:“我们家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虽然朝廷没有明令不许子侄辈参加科举,可三十年来,无一能中,所为是何?无非是府县有意打压罢了,你纵有滔天之才,又如之奈何?” 萧业不急不忙道:“侄孙听闻,新任县令张柬之大人不畏豪强,为人刚直,忌恶如仇,爱惜人才,倘若连他都随波逐流,敌视我萧家,那侄孙无话可说。” 萧松神色变幻,那昏花的老眼紧紧盯着萧业,他明白萧业的意思,如果中了,走上科举之路,族里出了个有功名在身的士子,对于改善家族处境有很大作用,同时也是以功名保护杜氏母女,谁要娶杜氏,都要得到他的首肯,显然,老五彻底没了希望。 相对于自己幼子的幸福,萧松还是拧得清轻重的,既然萧业有信心,不妨给他一次机会,中不了,让老五娶了杜氏,谅他也无话可说。 于是道:“你随我来。” 萧业看向了杜氏母女。 “一起来罢!” 萧松心知萧业的顾忌,挥了挥手。 杜氏心知自己不必被逼着嫁给老五了,感激的看了萧业一眼,牵着巧娘跟在后面走。 回到萧松的家里,摒退了下人,萧松问道:“你既有意科举,那老夫就考一考你。” 萧松是三甲同进士出身,能当上中书舍人不完全是依靠萧淑妃受宠,也有自己的实力,萧业不敢怠慢,肃容道:“请叔公指教。” 童生试只取四书,也就是论语、中庸、孟子与大学,萧松沉吟片刻,便道:“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何解?” 从字面上看,这话的意思非常浅显,但是结合萧家三十年来的遭遇,可看出萧松满怀怨望,仅因一个妃子失宠,萧家就被流放三十年,皇帝的仁爱何在?皇帝不仁,人臣又如何尊敬皇帝? 这话妥妥大不敬,传出去,不死也要扒层皮。 萧松以此为题,正是告诫萧业不要把科举想的太美好,朝廷掌权的那位女主心眼小,未必肯宽恕萧家。 萧业负手在屋里踱了几圈,才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这话出自于论语为政篇,表面上看,是劝谏君主以道德治理百姓,可是联系到皇帝垂垂病矣,太子又长期居于皇后的雌威之下,难成大器,怕是太子即了位,仍是由太后掌权。 女主当国,必然议论纷纷,首要便是推行仁政,大赦天下,让民众感受到朝廷的仁德,以安天下人之心,萧淑妃作为武后曾经的敌人,还有什么比赦免萧淑妃的族人更能显示出自己的宽宏大度呢? 想到这,萧松激动起来,越看萧业越满意,连连点头。 祖孙俩对于正事谁都没提半句,引用论语的一问一答,已阐明了天下局势,也解了心中担忧,有麒麟儿如此,何愁不中? 俨然间,萧业在萧松眼里,已成了振兴萧家的希望,当然,没考之前都是纸上谈兵。 正文 第四章 同室紧相残 “娘,巧娘听不明白。” 巧娘茫然的扯了扯杜氏的衣角。 其实杜氏也听不明白,祖孙两人的对答云山雾水,这也是没办法,说的是犯忌的事情,只能引经据典,各自领会,同时也是萧松考较萧业的一种方式。 如果萧业以白话回答萧松的提问,哪怕答的再正确,道理阐述的再清晰,也是落了下乘,不仅不会得到萧松的支持,杜氏母女也难逃厄运。 “哈哈~~” 萧松哈哈一笑,问道:“业儿有几分把握?” 萧业拱手道:“文榜深似海,扬州又人才济济,哪敢轻言得中,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好一个尽人事,听天命!” 萧松满意的直点头,手一招:“难得你不骄不馁,来人,把老夫的笔记取来!” “是!” 有婢女进入书房,搬了个箱子出来。 萧松亲自打开箱子,深情的看着那一本本的书册,叹了口气道:“这都是老夫数十年来整理的科举题义,从童生到殿试,几无缺漏,你拿回去看看,或许有些帮助。” 这些书籍,有钱也难以买到,搁在明清的科举世家,就是传家宝,以此保证家族不断涌现出举人乃至进士,明清江南大族几百年不衰,与一代代积累下来的科举心得脱不开干系,这分明是雪中送炭啊! 由此可见,萧松始终存有振兴家族的雄心。 历史上,大家族起起伏伏多不胜数,贬黜不怕,怕的是失去了上进心! 虽然萧业钻研科举,凡是明清两代五百年间出彩的科举文章悉数通读,对其中的套路了如指掌,可这里,是异时常的大唐,未必完全契合明清科举,多作些了解,最起码可以推测出题的倾向性与考官择选文章的规律。 “多谢叔公厚赠!” 萧业深施一礼。 “来人,再拿十两纹银出来!” 萧松又回头喝道。 婢女再次回屋,捧了个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两锭银子,都是五两的官银。 萧松道:“族里艰难,对你的支持只能到此,你拿回去,买两身新衣,莫要折了我萧家的脸面。” “侄孙就厚颜收下了!” 萧业取了两锭银子,递给杜氏道:“家里的钱财还是由婶婶保管。” “这……” 杜氏有些迟疑。 萧松则是暗暗点头,萧业把银子交给杜氏,不仅仅是孝道的体现,也是间接的保护杜氏,凸显出杜氏在家的地位。 这族孙啊! 萧业有情有义,让他心里欣慰,不禁笑道:“拿着吧,业儿要准备科举,分不得心,家里拜托你了,还有十天便是春闱,你们早点回去准备,莫要误了报名。” “是!” 杜氏接过银子,纳入腰间荷包。 “叔公,侄孙就告辞了!” 萧业捧起箱子,深深一躬,杜氏和巧娘也各自施礼,三人转身离去。 拜祭过了宗祠,族人大多操起了农具,下到田里,春耕可担搁不得,庄中只有些妇人和小孩,指着三人议论纷纷。 杜氏心里很不自在,加快了脚步,一边走着,一边道:“业儿,天色才过了饷午,回城还来得及给你扯两匹缎子做一身新衣,哎,自你七年来我们家,也是苦了你了,连一身得体的衣衫都没有。” 萧业笑道:“婶婶说这话就见外了,家里是什么情况,侄儿又不是不知道,说起来,叔婶待侄儿视若己出,侄儿心里一直记挂着,这十两银子,也不急于给侄儿置办衣服,婶婶收着留做家用吧。” “这怎么成,这可是族公给你的。” 杜氏忙道。 萧业掸了掸已经洗的发白的麻布长衫,摇摇头道:“江都县里,富户无数,哪个不是锦衣玉食,穿金戴银,小侄就算扯两匹缎子裁了新衣,在穿着上也比不过那些富家郎君,倒不如以一身素服赶考,听闻张柬之老大人素以清流自居,对豪绅富户多有鄙薄,侄儿穿的寒碜,说不定反合了老大人的胃口。” “哦?” 杜氏眼眸微亮,对于这个侄子,越发看不透了。 巧娘嚷嚷道:“阿兄省下的银子给巧娘买梅花糕吃!” “十两银子的梅花糕,撑不死你!” 杜氏哭笑不得,纤纤玉指点了下巧娘的额头,便道:“银子我先替你收着,万一中了,花钱的门道多着呢。” 说话间,三人来到村口,萧业推起一辆独轮车,笑道:“婶婶,巧娘,坐上来吧。” “这……” 杜氏有些迟疑,从江都县城到萧家庄,有十来里路,她和巧娘是被萧业一路推过来的,可是如今不同了,萧业救了她和巧娘,又要准备科举,她哪里再敢托大被推回县城? 萧业道:“婶婶莫要生份,不管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婶婶始终是长辈。” “娘!” 巧娘也期待的转头看去。 “那……好吧!” 杜氏勉强点了点头,提起裙角,坐在了车上,巧娘坐上另一边。 “走喽!” 萧业一声呦喝,推车便走。 乡间土路颠簸不平,不过得益于原主从小劈柴生火,帮衬家里的活计,萧岩又供着他,不敢短了吃喝,十六岁的身体虽然瘦削,却体魄壮实。 三两下掌握了平衡之后,推起来也不费劲,再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具优美的背影,嗯,赏心悦目。 …… “爹,到嘴的兔子跑了,您倒是说句话啊!” 萧让家里,长子萧承宗急道。 萧让阴着脸道:“老太爷发了话,科举之前不许打扰那小兔崽子,且容他得瑟一段时日,想我江都人材济济,哪一年考童生不是有大几千人,可是每三年只取三十名,那兔崽子何德何能,能高中县试?” 萧承宗却迟疑道:“父亲不可轻视,祖父三十年前在朝为中书舍人,曾侍奉过太宗皇帝,哪怕被贬黜,可是眼光何其毒辣,祖父既然支持那野种去科举,多少有几分把握,倘若真给他中了童生,将来在族里,怕就是祖父以下的第一人,父亲还如可去娶那杜家娘子?” “是啊!” 老二萧承武附合道:“爹,你不知道外面人说的多难听,说我们家四条光棍,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大哥已经年过二十,几门亲事都没说下来,不还是没钱?爹若是娶了那杜氏,纳其家产,大哥也好娶一门亲啊!” 萧让沉声道:“老太爷发了话,我们能怎么办?” 萧承宗压低声音道:“朝廷用人,最重仪表,如果那野种破了相,文章作的再好,堂尊大老爷也不会取他,此事交由孩儿去办,找几个地痞泼皮,在他脸上划一刀,又不伤他性命,包教他科举之路从此断绝。” 萧让有些迟疑,这事要闹开,吃不了兜着走啊! “爹!” 老三萧承文急道:“有什么好犹豫的,真要让那野种成了气候,不说父亲娶不到美娇娘,咱们父子四人哪里有好果子吃?” “好,此事务必小心!” 萧让眼前浮现出杜氏的风情美貌,巧娘至少也值一百两银子,于是猛一点头! 正文 第五章 咏叹读书法 一个多时辰过后,萧业推着母女俩回到了江都县城,不忘给巧娘买了支梅花糕,五文钱一个,甜甜糯糯的,用荷叶包着,表面堆满了豆沙、果仁和坚果,吃的巧娘喜笑颜开,开开心心的回了书店。 书店处于背巷,生意并不好,多是熟客或回头客,偶尔关一天门也没什么大不了。 杜氏带着巧娘去张罗晚膳,萧业则迫不及待的打开箱子,从第一本看起。 开篇是介绍科举的来历。 隋文帝杨坚有鉴于自东汉起,世家大族乱政,至两晋,更是祭在司马,政则士族,南朝四代,又乱臣贼子层出不穷,故而开科取士。 只是与地球上的科举逐渐演变,直到明朝才形成八股范式不同,本时空的隋文帝开局就八股取士,相对于明代科举稍有些简化,却又对诗文极为重视,多了些时代特征。 ‘难不成又是个穿越者?’ 萧业晒然一笑,再一想着李白杜甫此时还未出生,不禁暗道一声,两位老铁,对不住了啊,随即向下翻阅。 在前世,他结合魏晋六朝古籍与对洛阳官话的考证,自创了一套咏叹吟诵之法,抑扬顿挫,与呼吸相契,以之诵读文章,可集中精神,心无旁骛,体会文章精义。 究其根源,是因古文不分段,现代人以意分段,往往造成一段话有多种解读方式,落了下乘,而老子有云:大方无隅,大器免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再从科学上讲,人类对宇宙的探索其实不是靠看,而是靠听,通过射电望远镜听取宇宙中的频谱波段,以之描绘出一副抽象的宇宙概念图。 重点便是频谱,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理解为音。 这让萧业有了给古文以音分段的想法,经长时间的实践以及他人的非议,最终创出了咏叹诵读法,通过呼吸与长短调的结合,以音节给文章分段,合乎自然之道,以之诵读,极为契合古文精义。 在懂的人听来,咏叹有如仙音妙乐,但对于不懂的人,就是鬼哭狼嚎,前世他时常在家咏叹,声音还大,左邻右舍看他的目光有如看神经病一样,妻子与他离婚,与咏叹也有些关系。 这刻,萧业读到精彩处,不自禁的摇头晃脑,咏叹起来。 他发现,咏叹时随着音节变化,才思也如喷泉翻涌,旁征博引,以往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与文章相互对照,精义一诵就通,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似乎咏叹可以开发脑域。 如果有擅于望气的道人站他身边,会惊骇的发现,在萧业身上,竟然有丝丝浅白色的文气蒸腾而起,随着音调波动起伏。 通常来说,读书人只有得了功名才会有文气,而萧业尚是白身,这就是天生的读书种子啊! 不过萧业自己浑然不觉,他是真正沉浸在了读书的乐趣当中。 “扑哧!” 厨房里,正摊着胡饼的巧娘扑哧一笑:“娘,阿兄好象开窍了呢。” “是啊!” 杜氏回头看了眼,美眸中闪现出一抹欣慰之色。 …… 晚餐不算丰盛,有葱油胡饼,米粥、腊肉、水煮蕨菜,还有一条蒸鱼。 这年头的鱼,是从江里打来的,再以杜氏的一双巧手烹饪,味鲜肥美,吃的萧业赞不绝口! 杜氏是真真切切感觉到,这个侄子变了,以前是闷头吃饭,现在会说说笑笑,不过不管怎么说,家里的唯一男人有了担当,总是好事。 饭后,萧业掌起灯火继续读书,因担心影响到杜氏与小堂妹的休息,只读了一个时辰,就洗洗睡了。 次日天未亮,瞪的一下,本是睡的好好的萧业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生物钟到点了,原本每天这个时候,都会起床站桩,不过想着前世站十年都没站出名堂,还把腰椎盘给整出来了,他又有些迟疑。 要不要继续站呢? 算了,还是站一下吧,要不然心里总挂着事,睡不着,有不对劲立刻停下来。 于是萧业起床,洗漱一番,来到小院中,并踵站立,双手下垂,双眼平视,待得心定下来,又双手按提,由无极太极入两仪,归于四象桩功,全身放松,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 前世站了十年桩,只能站到这个程度,有形有意稍欠神韵,可是随着思想放空,渐渐地,每一次呼吸,都有一股清流被吸入肺腑,流往四肢百骸。 突然萧业脑中有钟磬鸣响,瞬间就心与意合、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受,难以用语言表达,接着自然而然,意由心生,与气相合,以意导气,再与力合,不仅浑身舒泰,力气也在逐渐增加。 前世站桩是增不了劲的,比如霍元甲,体重一百八十斤,力量增加靠的是杠铃与大量进食,迷踪拳只是一种击技的技巧,而眼下,萧业真的增了劲。 ‘难道……这世界有灵气?我吸进去的是灵气?’ 前世萧业做梦都幻想灵气复苏,此时体会着自身的变化,一丝喜悦感油然而生,本能的挥舞手足,打起了五行拳。 五行拳是国术的套路拳法,前世他练的滚瓜烂熟,随着一招一式,他能真切感受到,随着手脚身体的舞动,经脉中开始有微弱的气流流动,虽然还很晦涩,可这不就是真气? 卧草! 我TMD练出了真气?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萧业精神大振,一趟趟的打拳,不觉中,天色已放亮,他也徐徐收了功,感觉浑身精力充沛,手脚似乎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当然,他知道这只是错觉,仅仅是一个清晨,能练出一小丝真气他已经很满足了。 再转目一看,巧娘正以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 萧业问道。 “阿兄,你什么时候会武功了?” 巧娘懵然道。 “呵呵~~” 萧业呵呵一笑:“一下子就懂了,也不知你信不信,就象我突然开窍了一样。” “信!” 巧娘点头道:“阿兄肯定是谪仙人下凡,不然哪会突然就开窍了。” 萧业心中一动,回想起把原主带走的那个老道,又问道:“世上真有仙人么?” 巧娘理所当然道:“肯定是有的,名山大川里,都住着仙人呢,只是寻常人无缘得见,对了,娘叫阿兄去吃早饭呢。” “走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萧业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不禁揉了揉巧娘的脑袋,向外走去。 正文 第六章 陈子昂 童生试是资格试,考中没有功名,只是拿到了一张参加府试的入场券,过了府试,还有院试,三关皆过,才是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 参加童生试,需要四名村里人具名与一名秀才作廪生保,保其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保证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子孙,本身亦未犯案操贱业。 虽然萧岩死去不足半年,但是与萧业只有叔侄名份,又是收养的,故只须服齐衰三月,萧业早已经出了丧期。 村里的担保具名已由萧松代为备好,介绍的朱秀才则是以教书为生。 吃过早饭之后,萧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取了二两银子出门。 早春时节,乍暖还寒,县城里的街道并不宽敞,但是行人熙熙攘攘,两边的店铺都开了大门迎客,不时传来各种呦喝声,偶尔还会有人和萧业打招呼,萧业也一一回礼。 胭脂巷位于城南,僻静清幽,不觉中,萧业已至一家宅门前,整了整衣服,上前叩门。 秀才是士的最低等级,基本上衣食无忧,也很难大富大贵,朱秀才家的院墙有些斑驳,朱门也掉了漆,铜环已经生出了绿锈,台阶有着石缝,显然不宽裕。 “吱呀!” 就在萧业四处打量的时候,门开了,一名三十来岁,颇为清秀的妇人稍一打量萧业,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登门是为何事?” 这妇人荆钗布裙,面有倦色,手指粗砺,分明是要下堂做家务的,也侧证了朱秀才的家境不是太好。 萧业目光清正,只一看,就低首拱手道:“兰陵萧业,冒味拜见朱先生。” 妇人眼里现出了了然之色,点头道:“夫郎正在厅堂待客,公子随妾进来吧!” “有劳夫人了!” 萧业客气了句,随那妇人入内。 堂屋上首端坐一名中年人,三缕黑须整整齐齐,却是面色沉暮,眼袋也有些浮肿,左右还站着两个青年,一个十七八岁的年纪,另一个二十出头。 萧业略微颔首,便向上施礼道:“学生兰陵萧业,受叔公引荐,特来拜见先生。” “哦?” 朱秀才眼底闪过一抹讶色,问道:“贤侄可是打算参加春闱?” 萧业道:“总要试一试,还请先生为学生作保。” 朱秀才颇为漫不经心,淡淡扫了一眼,略一点头,算是允了。 童生试三年两次,三十年来,萧家前赴后继,派出族中子弟赶考,却无一得中,直到最近十年再也没人出来考了,想必已经熄了科举的心思,今日见此少年,虽目若朗星,气度不凡,但他仍不看好。 不说在扬州考童生之难,关键还在于洛阳的那位! 不过做保按例收二两银子,每到考季,县里的秀才都能小发一笔,少则十来两,多则数百两,他对萧家的情况大体清楚,三十年来兢兢业业,也未被朝廷定罪,算是清白之家,这钱不赚白不赚。 朱秀才挥笔写了张保结,递给萧业。 “先生费心了!” 萧业接过保结,从袖里把那二两银子取出,奉在了案上。 朱秀才淡淡看了眼,并不说话,读书人还要讲究清高的,虽然收了银子,但还是要表现出视钱财如粪土的气概。 “若无他事,学生就告辞了。” 萧业暗暗好笑,拱手离去。 “我俩也告辞了。” 那两人也跟着萧业转身而出。 待得离了院子,一人唤道:“在下梓州陈子昂,兄台请留步!” ‘哦?陈子昂?’ 萧业没想到在小小的江都县竟能遇到此人,陈子昂论起才气,不比李白差,只不过他走的是仕途,留下的诗句数量远远不如李白,却是影响了一代文风。 当即肃容回礼:“原来是陈兄,萧某失礼了!” 陈子昂也打量着萧业,刚刚在屋里,他就留意到萧业带有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气度,此时出了门,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身形挺立,渊岳如松,虽是衣衫陈旧,却不掩其质,而且他陈家有祖传的望气术,以之望去,竟能看到萧业身上有浅白色的文气缭绕。 立时就起了结交之心,笑道:“这是我表弟张简,家里是贩丝绸的,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 张简苦笑道:“我和表哥比起来差远啦,就是来凑数的,要不是我爹逼我,说什么我也不会去自寻苦吃,倒是萧兄气度不凡,应该是有着几分把握。” “难呐!” 萧业叹了口气:“扬州文教兴旺,藏龙卧虎之辈不知凡几,百人中取不足一数,形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敢言必中?” 陈子昂深有同感道:“萧兄说的是,不过科举已成制百年,倒也有些脉络可寻,城南望江楼每于春闱之前,多有学子云集于此,吟诗作对,时常会有文坛大家亲来指点,倘有出彩者,可于墙面留诗,搏得些许文名。 萧兄可莫要小看这些许,我大唐文教兴旺,朝中公卿多好诗文,各级学政也颇为看重,作得一手好诗,不吝于锦上添花啊,我与萧兄一见如故,倘若萧兄别无他事,不妨同往望江楼,如何?” “哈~~” 张检哈的一笑:“我这表哥诗瘾发了,萧兄可莫要听他说的好听,与我吟诗,如对牛弹琴,他这是看中了萧兄腹有诗书气自华,心痒难耐呐!” “嘿嘿~~” 陈子昂干笑两声。 萧业不禁对这二人大有好感,张检看似粗鄙,却真情真性,而陈子昂温文淳雅,颇有谦谦君子风范,于是道:“既是陈兄有请,业哪敢辞,不过我还得回家和婶婶说一声,免得久候不至,心里焦急。” 张检问道:“萧兄家住哪里?” 萧业道:“桃花巷风清书店,并不顺路,不如我先回家一趟,再往望江楼寻二位,如何?” “哪用那么麻烦,来人!” 张检豪爽的手一挥,唤道。 “二爷!” 墙角,一个青衣小厮一溜烟跑来,躬身施礼。 张检道:“去桃花巷风清书店萧郎家里,告之家人萧郎与我及表兄去望江楼参加学子诗会,倘若晚归,不必心急。” 小厮倒也机灵,看向了萧业。 “有劳了!” 萧业点了点头。 “好咧!” 小厮撒腿跑去。 “萧兄,请!” 陈子昂伸手示意。 正文 第七章 望江楼 一路走着,一路攀谈,萧业了解到,张检家是县里的丝绸商,自家有千亩良田,另江南还有数千亩的桑田,搁在扬州,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富户。 因江都县南临大江,西滨运河,是江左的水陆要冲之地,张家在县里置了宅子。 家里除了父母,尚有一兄一妹,兄长已成家,在江南主持桑田与织造,妹妹明年及笄。 陈子昂是张家的表亲,因江左文风甚于蜀中,他心高气傲,不愿在蜀中科举,遂于一年半前携妻来到江都,寄居在张检家里,在他看来,只有两京与江左考上的功名才是真功名,而两京权贵云集,科举受到的干扰也多,只有在江左参考才相对公平。 “伯玉兄(陈子昂表字)……果是不凡!” 萧业如看怪物般看着陈子昂,如果换了他,宁可去梓州参试,这只能说,有才者的想法与寻常人不一样。 “恐怕你是想说我这里该寻医问诊了罢?” 陈子昂晒然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一丝自傲毫不掩饰。 “哈哈~~” 张检已经捧腹大笑起来。 陈子昂却是又道:“萧兄莫要气馁,以你之风度,必是有真才实学,虽然朝廷对你家不公,萧氏各房也因皇后故不敢仗义直言,但我大唐,最不缺的便是忠直之士,必会为国仗义擢才。” 萧业已经把自家的情况如实告之,兰陵萧氏虽然不以文教起家,可是作为六朝顶级门阀,在文章义理方面要强于一般的世家大族,是以陈子昂才有此一说。 显然,陈子昂想当然了,他没有去过萧家庄,如果见着族人的颓废面貌,怕是不会这般作想。 同时,萧业能听出陈子昂的言语中始终以大哥自居,其实想想也正常,寻常人交往都会不自觉的排班论序,更何况陈子昂幼而聪颖,少而任侠,又有着在扬州参考的雄心,自视甚高,有这般作派,并不奇怪,他也不是那种受不得别人提点的人。 一路攀谈中,三人渐渐熟捻,颇有想见恨晚之感。 “萧兄,前面便是!” 张检向前一指。 望江楼,顾名思义,位于大江北岸一座三十来丈的山丘上,楼高五层,飞檐斗拱,慰为壮观,牌匾以行书写着望江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好字!” 萧业不由赞道。 陈子昂道:“此牌匾乃本朝大才子骆宾王所书,自被朝廷罢官之后,先生寓居扬州,听说最为提携后辈,若是有幸得了他的点拨,必名声鹊起。” 张检惋惜道:“只是近些年来,骆宾王潜心修道,已经好久没出来啦,否则若能见上一面,回去也可和我爹吹嘘一番。” 萧业哑然失笑:“科举之前,考生云集,指不定骆宾王动了凡心,亲临现场,让你得偿夙愿呢。” “托萧兄的口福!” 张检神色一振。 三人阔步上山,来到楼前,一名伙计迎上笑道:“三位是赶考的学子罢,请上四楼!” 陈子昂讶道:“四楼有何讲究?” 伙计解释道:“五楼从不对外开放,今日骆老先生特意从府城赶来,为学子点评诗作,故以四楼待之!” 这话听着顺耳,等于变相抬高了学子的地位,陈子昂哈哈一笑:“萧兄果然料事如神呐!” ‘这么巧?’ 萧业也很惊愕,对于骆宾王的风采,他是钦佩的,不过此人只可远观,不可近交,在地球历史上,李敬业起兵就这一两年了,虽然不清楚本时空与地球历史是否高度契合,但小心些总是好,免的被卷进去,断了仕途。 “走吧!” 张检拉着萧业与陈子昂,迈步向上走去。 四楼人潮涌涌,数十丈方圆的空间,以屏风相隔,屏风和墙上都有着诗句,放眼看去,足有上百名学子,均是气度不凡,眉宇间洋溢着自信,时而大声劝酒,又时而诗兴大发,当场赋诗,不时搏得满堂喝彩。 接连听了几首,虽然萧业自己不擅于作诗,但是古籍读的多,也有了相当的鉴赏能力,这几首诗,普遍是处于明清的中流水准。 “我们去那里坐!” 陈子昂似乎不愿意过多停留在人前,拉着萧业与张检,寻了个空位坐过去。 “客官,要点什么?” 一名伙计上来招呼。 张检随手抛了锭银子出来,大咧咧道:“上一壶桂花酒,几个小菜,你看着办!” “好咧!” 那伙计眼前一亮,揣了银子离去。 不片刻,端来一壶桂花酒,一小碟卤肉,几个精致的江鲜小菜,三人就着酒菜,说说笑笑。 五楼! 与四楼相比,五楼环境优雅,沿江一面隔成了五个包厢,站窗口,可以看到滔滔江水由脚下流过,隔江远眺,是江心的润洲,越过润洲,便是江南丹阳郡,隐见农夫在江边的田地里挥汗如雨。 在东头的包厢里,一名美妇人庸懒的倚在梳妆台前的软榻上,美眸望着铜镜,镜里却是映现出四楼的热闹景象,妇人的妙目在众多学子身上一一巡曳,似是在辨别什么。 “夫人,今次的学子如何?可有看得入眼的?” 身后一名扶她捏肩的俏婢笑着问道。 妇人淡淡一笑:“光看皮囊有什么用,这世上啊,多的是绣花枕头!” 又一名俏婢道:“先前那几位学子作的诗,难道还入不得夫人法眼?” “呵~~” 妇人不屑的轻笑道:“那也配叫诗?不过是东拼西凑的字排罢了,还是待骆宾王点评过再说罢。” “嗯?” 正说着,妇人柳眉微蹙,不悦道:“隔壁来了个恶客。” 俏婢问道:“是什么人竟惹得夫人不快?要不要小婢施点小法术将他赶走?” 妇人冷笑道:“此人乃江都县令张柬之,虽官位仅七品,却是二甲进士,文运昌盛,有王候之相,你们的法术奈何不了他,罢了,罢了,莫要招惹他,想必他也是来观察本届学子的。” 外面,一袭青衫的张柬之如一个普通的老儒,踱到西头包厢门外,回头吩咐:“你在外守着,无事莫要打扰。” “是,老爷!” 跟着张柬之的长随躬身应下。 张柬之推门进去,屋里的摆设颇为清雅,但同样有一面铜镜,张柬之注视着,突然伸手按上镜面,指尖蕴出乳白色的文气渗入镜中,渐渐地,镜面呈现出四楼的情形。 “观光(骆宾王表字)先生来了,观光先生来了!” 突然四楼一阵喧哗,很多学子都站了起来,眼神灼热,气氛空前热烈。 骆宾王身着儒衫,五十来岁模样,面色红润,自带一股宗师气度,踱着方步进入屋子,身后跟着两名中年道人,身着宝蓝色道袍,头戴五岳冠,一捧麈尾,另一个捧宝剑,分明是受过三坛大戒的有道全真。 正文 第八章 江都三大才子 “见过观光先生!” “观光先生好!” 众人纷纷上前见礼,看的出,骆宾王的人气非常高,享受着如前世导师般的待遇。 陈子昂也打算上前,但萧业站定不动,只冷眼旁观,这让他有了一较高下之心。 他素来自傲,虽然器重萧业的文气,却不愿被比下去,萧业不去攀附骆宾王,自己过去,岂不是显得不如? 他顿住脚步,甚至还拉住张检。 “表哥,拉我做什么?” 张检不满道。 陈子昂说不出门道,索性低喝道:“这么多人,你凑什么热闹?” “这……” 张检看了看萧业,也无动身的意思,不禁挠了挠后脑壳。 萧业对陈子昂细微的神态变化洞若观火,暗暗摇头。 新旧唐书一致评价陈子昂褊躁无威仪,从目前看,还是颇为中肯的,不过暇不掩瑜,些微缺点并不影响萧业对陈子昂的欣赏,关键还是受那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影响,只是……不知此世的陈子昂能否吟出这千古绝唱? 在众人的簇拥中,骆宾王于上首就坐,两名道人站他身后。 有婢仆奉上果脯茶点,又有人撒去了分隔用的屏风,大堂立时敞亮起来。 “嗯嗯~~” 骆宾王端起茶盅,抿了一小口,清了清嗓子道:“老夫潜心修道,久不出山,闻春闱在即,动了凡心,今见我江都英才荟萃,不胜欢欣呐!“ “观光先生客气了!” “我等还望观光先生提携呢。” 堂下一片谦让声。 骆宾王捋着胡须,大略扫视了番,便道:“我大唐虽以文章取士,却兼重诗赋,评判文章乃学政与府县之责,老夫不便僭越,不过在诗赋一道上,老夫倒也有些心得,愿与诸位分享,诸位若有出彩诗篇,不限题材,五言、七言、绝句皆可,可否与老夫共赏之?” “不才江都徐滨,请观光先生指点!” 一名二十左右的学子长身傲立,吟道:“种竹无他事,林间与客游,自应携手入,安用闭门留,静可过僧夏,清宜对弈秋,衰翁九节杖,来往亦风流。” “这……” 众人面面相觑,这首诗,平平无奇,毫无亮点,怕是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吧? 巧了! 骆宾王如是作想,他懂望气之术,看文章,先望气,这名叫做徐滨的学子吟诵之时,毫无文气波动,再品文字,亦是嚼之无味,不过即便是砖,他也笑道:“小友于这般年纪能有此感悟,实属难能可贵,还望再接再励,佳作叠出!” 这话等于判了死刑,那徐滨似未听出,喜滋滋的施了一礼:“多谢观光先生指点!” 陆陆续续,众人依次吟诵,不觉已是数十篇过去,骆宾王微笑着点评,目中却隐现不耐之色,这一届的考生质量很差啊,他有些后悔来江都了。 五楼! 东包厢中,那妇人听着听着,眼皮渐沉,倦色难掩,似是睡着了。 捏肩的俏婢察言观色,问道:“夫人,难道这么多诗中都出不了一篇上品?” “哎~~” 那妇人失望的叹了口气:“欠了才情,光堆数量又有什么用?不过我听说,江都县有三大才子,一是史家史进,年方十八,风流倜傥,自小便有才华,另一个是陆家陆文,乃东吴陆逊之后,出于吴郡陆氏,人才辈出,其家数百年来修身治学,几执江南文宗牛耳,其人亦被族中视为后起之秀,第三人名陈子昂,乃是由梓州栖居江都赶考,这三人不知今日来了没有。” “哦?” 那俏婢美眸一亮,笑道:“夫人,小婢对史家倒是知之一二呢,史家乃江都最大的盐商,宅地连绵里许,金玉堆积如山,江南江北有膏田数万顷,一日之食,可抵小民半年之用,却又注重文教,不似别的商贾满身铜臭。 史进则是史家三郎,自幼出口成章,坊间都传言三郎乃文曲星转世,前两次春闱他以积累不足为由,闭门潜读,今次却是走出家宅,怕是有备而来,说不定可一路高中,直往京城呢,而且呀,此人倒也生的俊俏……“ 正说着,那俏婢竟然粉面微熏,眸角含羞,说不下去了。 “你这小妮子动春心了罢?” 那妇人横了一眼。 俏婢憨憨笑着,粉面已经红透到了脖子根,那眼神,千肯万肯。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妇人哼了声,妙眸移回铜镜。 果然,骆宾王的忍耐似乎已到了极限,又随口点评了十来首诗之后,趁着下一人还未上来,忍不住道:“老夫听闻江都有三大才子,不知可曾到来?” “史三郎,说你呢!” “陆家二郎若不位列其一,苍天何其不公也?” 很多人的目光移向了席中的两位小郎,均是十八九岁年纪,确实玉树临风,望之令人生羡。 这两人也向上首骆宾王拱手致敬。 随即又有人在席中巡视,喃喃道:“陈伯玉也该来了吧?” 张检推了陈子昂一把,轻声道:“表哥,藏拙也该有个数啊!” 陈子昂这才向上首骆宾王施了一礼,又向史进和陆文看去,三人目光对撞,仿佛擦出了火花。 萧业小声道:“想不到伯玉兄竟有诺大声名,倒是我眼拙了。” “些许浮名而己,不值一提!” 陈子昂蛮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这时,骆宾王问道:“三位贤侄,可有佳作,不妨与老夫共品之?” 其他人一听这话,心凉了半截,这位连贤侄都称呼了,显然在心里已经定了亲疏,怕是今次诗会的三甲,便由这三人中择出。 三人都相互看了看,谁都不率先吟诵,文名的比试虽然没有刀光剑影,却比武试更加凶险,比武输了,还可苦练,下回再来,只要胜过对方就扳回了名声。 而文斗没有统一的评判标准,复杂性远远甚于武斗,若是输了,扳回场子的难度千百倍于武斗,总不能再找骆宾王出面主持吧。 不说骆宾王肯不肯卖这个面子,再主持一次,很容易被认为具有倾向性,对自己的名声不利。 因此这一场比试,说成一试定终生毫不过份,三人均是面色凝重,不肯轻易出手,以免被别人捕捉到灵感,将原有的诗文另作修改。 没有人出面吟诵,骆宾王并不觉得是对自己的不敬,反而心里充满着期待。 不仅仅是他,五楼东厢的妇人不觉坐直身子,西厢的张柬之也不自禁的捋起胡须。 “不如抽签以定次序!” 有人心痒难耐,提议道。 “哈,抽什么签,既然两位兄台都藏拙,那小弟就先献丑了!” 抽签是落下乘的表现,表现自己忌惮对方,不敢先出手,陈子昂与陆文均是暗感不悦,正待开口之时,史进已长身而起,朗声吟诵! 正文 第九章 加试一场 数花疏疏静处芳,便成佳景不荒凉。 暖回穷谷春常早,影落寒溪水也得。 自倚风流高格调,唯消质素淡衣裳。 满天霜月花边宿,无复庄周蝶梦狂。 “好!” “好一首咏梅诗!” 史进话音刚落,便彩声四起。 史进也颇为自傲的望向骆宾王。 骆宾王微眯着眼睛,缓缓捋着胡须,嘴唇喃喃微蠕,似是在品味,在他的视角里,史进身上有浅薄的文气起伏窜动,堂里则是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到,渐渐地,所有的目光都移向骆宾王,等他开口。 好一会儿,骆宾王赞道:“此诗意境高远,笔法老道,虽平仄稍有欠缺,不过是文字雕琢工夫罢了,暇不掩瑜,以诗分九品来评判,可列为第四品,史三郎如无疑议,可于墙面挥墨!” 诗分九品,虽然纯以文气可以评判诗品,但是因着阅历、年龄、学识等诸多因素,年龄越大,功名越高,文气就越足,这对于诗的真正水准和年轻学子是不公平的,有鉴于此,在诗文的品评方面,渐渐形成了定俗。 即功名越高,年龄越大,官越大就越减分。 就以史进吟的诗为例,本身文气只能列第八品,但是考量诗文的水准、年龄、功名等综合因素,骆宾王给出了四品的评价,以这个年龄而言,已经很了不得。 “多谢观光先生指点!” 史进极为满意,深深一躬,便从席中走出。 已经有婢仆备好了笔墨,史进蘸了满墨,提笔书写,居然是仿王羲之的字体,虽是稍显青涩,却也殊为不易。 “好!” “好字!” 不时有赞叹声发出。 史进有如打了鸡血般,四十二个大字倾刻书就,还题了名,落了款。 “伯玉兄为外客,自当由我这个主人抛砖引玉!” 陆文也心情激荡,再也按耐不住,抢先吟诵起来。 “才有梅花便不同,一年清致雪霜中。 疏疏篱落娟娟月,寂寂轩窗淡淡风。 生长元从琼玉圃,安排合在水晶宫。 何须更探春消息,自有幽香梦里通。” 又一首咏梅诗,针对性非常强,陆文与史进肛上了! 陆文挑恤般的看了眼史进,向上拱手:“请观光先生指教。” 骆宾王以秘法看的清楚,陆文在吟诗时,身上也有浅薄的文气波动,虽然比之史进稍欠了一筹,可是文辞方面又胜了一分。 不片刻,骆宾王点头道:“此诗文辞平仄皆可圈可点,惜意境稍逊,亦可列入四品,陆贤侄倘无异议,可去墙面留诗!” 虽然没能胜过史进有些失望,但是陆文也清楚四品到三品是天堑之别,中上的评价几乎就是白身者的天花板了,而且骆宾王在诗坛,与王勃、杨炯与卢照邻其名,四人中,拎出任何一个都是独挡一面的文坛大宗师,别说质疑,连质疑的想法都不能有。 “多谢观光先生指点!” 陆文施了一礼,去墙上书写。 陈子昂站起来道:“学生由蜀中而来,途经楚地,心有感悟,得诗一首,请观光先生品鉴!” “遥遥去巫峡,望望下章台。 巴国山川尽,荆门烟雾开。 城分苍野外,树断白云隈。 今日狂歌客,谁知入楚来。” “好!” 张检大声叫好。 “好诗!” 萧业也点头称赞。 洛宾王看到,陈子昂身上同样的微薄的文气翻涌,虽不如陆文与史进,但就诗本身而言,比之空泛咏梅要强了一筹。 说句现实话,六朝以来,咏梅诗多如瀚海,哪个诗人没咏过梅?写的再出彩,也难免审美疲劳,甚至还会给人一种无病呻吟的叛逆感觉,反倒是陈子昂的诗风格清新,又不是陈辞滥调。 略一沉吟,骆宾王道:“所谓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古人诚不欺我,陈贤侄此诗,以自身见闻描绘出一副山水画卷,尽显巴蜀风光,惜乎自身文气稍欠,老夫同样评为四品,贤侄若无异议,可去墙面留诗。” “多谢观光先生指点!” 陈子昂拱了拱手,去墙面留墨。 三大材子,居然是平手,席中议论纷纷。 五楼,东包厢。 一名俏婢问道:“依夫人之见,这三人就分不出高下么?” “哎~~” 那妇人叹了口气:“各擅所长,各有千秋,这三人的文才已是同辈人的顶点,想要突破到三品,没有功名在身,何其之难?” 西包厢,张柬之也看着镜面,默默念诵着那三首诗,最终颓然叹了口气,他也难以分出高下,心里总是有些遗憾。 “还有哪位俊才愿意献上诗作?” 待得陆文与陈子昂各自留了墨,骆宾王又问道。 张检小声道:“萧兄,你不去试一试么?” 萧业摇了摇头。 本来他是有小试牛刀的打算,可是陈子昂、史进与陆文被骆宾王点了名,正菜已经上了,自己再去吟诗,不应景,不应时,再好也只是餐后的甜点米粥。 吟诗也讲究天时地利与人和,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场合就能开口吟两句的,那叫丢份,降格! 萧业宁可放弃这次机会,在童生试上真刀真枪的拼杀,也不愿意低人一等。 别人也有类似的想法,无人作诗应对。 骆宾王看了看,打算总结两句,史进身边,一名叫做黄文光的学子站了起来,向上拱手道:“观光先生,三郎、陆郎与伯玉兄各有千秋,文才难分轩致,但对于我等看客来说,不分出高下,总是存有遗憾,所谓友者,有为友有排忧解难之责,既然三人分不出高下,就由我辈友人各出诗文,以决胜负如何?” “这主意好!” 陆文的弟弟,陆武拍案叫绝:“某观伯玉兄带有两名友人,便由家兄与史三郎各择两人,六人作诗,再比一轮,想来定可分出高下!” 陆文心中一动,他明白史进的意思了,陈子昂是外来人,不在梓州考,却跑到江都考,以他的文才,铁定占用一名童生的名额,而江都县数千学子,仅取三十之数,他占一个,别人就少一个,史进是打算先把陈子昂给挤走。 陈子昂带来的两人,张检他是知道的,丝绸商的儿子,文才一般般,别说作诗,能写出顺口溜就不错了,另一个人虽然面生,却穿着寒碜,多半也是碌碌无名之辈,胜之不在话下。 如果陈子昂输了,不仅会有交友不慎的恶名,有些许可能影响到考官的评判,更有可能心态受影响,考场上发挥失常,错失童生名额。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陈子昂无颜留在江都,灰溜溜的滚回老家。 正文 第十章 挺身而出 瞬间,张检面色难看之极,他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墨水,让他上场,铁定是输啊,心里不禁懊悔不迭,要早知如此,就不来了。 陈子昂也是面色微变,他第一时间,就读出了个中的险恶用意,张检的水平根本指望不上,反是史进与陆文身边有好些人的文才皆有可圈可点之处,与自己相比,只是差了一筹。 陆武的提议看似公平,可是他们有选择的余地,而自己没得选啊,只能让张检和萧业上场,张检就算了,萧业到底行不行,还不得而知,仅此一议,就把自己推上了险境! 陈子昂也后悔,没想到文试竟凶险如斯,顿觉心乱如麻。 “伯玉兄,比与不比,拿个话出来,倘若自知不敌,认输亦可!” 黄文光催促道。 骆宾王面色微沉,隐有不快,这样的比试,明显对陈子昂不公平,但是在明面上说的过去,他也不好出声阻止,只是心头掠过一丝悔意。 没错,他后悔来主持这场文试了,同意吧,会被认为刻意针对外来英才,落个无容人之量的恶名,不同意的话,则又得罪扬州本地巨室,里外不是人! 五楼,那妇人与张柬之同时盯着镜面里的陈子昂。 陈子昂颇有六神无主之感,转头向萧业小声问道:“萧兄意下如何,若是不愿比,愚兄想办法推了便是。” 萧业怎么可能退缩,沉声道:“此刻还有退路么,已经被逼上了悬崖,唯背水一战而己!” 听得这话,陈子昂心里稍宽,在他想来,最好的结果是萧业也能吟出四品诗,对面派出的四人只有五品诗的水准,就算张检差些,自己一方有两个四品,或能搏个平手。 虽然机会渺茫的很,但好总过拂袖而去,名声尽丧。 “便依萧兄!” 陈子昂深吸了口气。 “哈哈~~” 陆武哈哈一笑,看向张检道:“请张兄先来,让我等瞻仰张兄高作!” 张检面色酱红,满面愤怒,就要站起来,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概,萧业却是按住他的肩膀,摇摇头道:“三人中,数我年岁最小,当由我抛砖引玉,我若不济,张兄再出手也不为迟!” “萧兄,你有把握么?” 张检目中现出感激之色,他知道这是萧业顾及自己的脸面才挺身而出,不禁感概,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萧业笑而不答,长身而起,向上拱手:“兰陵萧业,请观光先生指教!” “兰陵萧氏?” 席中再次起了议论,萧家的根底在江都不是秘密,再看萧业的穿着,半旧布鞋,一袭洗的发白的麻衫,束发的纶巾也有些卷毛了,可见兰陵萧氏的处境极为不妙。 “夫人,此人一副穷酸相,也敢出来啊?” 五楼东厢,那俏婢轻声调笑。 妇人脸一沉道:“你从哪里学来的市侩?以貌取人,最为下乘,其实这位萧家小郎也算俊秀,无非是受家里拖累,囊中羞涩罢了,他既然挺身而出,仅凭这份敢于担当的气魄,便已非寻常人所能企及,我等求道之辈,最忌沉沦浮华,此次回宫,你当面壁反思。” “小婢知错啦!” 那婢女忙低下了脑袋。 西厢房,张柬之目光如刃,移向镜中的萧业。 萧业踱出坐席,负手而吟! “携友同登望江楼,早春二月眺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净,唯见长江天际流!” 顿时,骆宾王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这真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吟出来的? 但他看的清清楚楚,萧业在吟诗之时,文气汹涌澎湃,颇有惊涛拍岸之壮丽感,这哪里是一名学子该有的文气,仅从文气本身而论,已经超过了童生,距秀才也只一线之差! 再细品此诗,应景应时,尽现恢宏大气,尤其最后两句,孤帆远影碧空净,唯见长江天际流,仅仅是诵着,就有一副优美的画卷悄然呈现于眼前。 “妙!” “妙哉!” 骆宾王拍案叫好! 别说无病呻吟的吟梅诗,陈子昂的行路诗与之相比,也显得小家子气,即便是自己,都不敢轻言能吟出这般大气的诗作。 少倾,骆宾王似是想到了什么,起身推开窗户,与那两名道人一起向外眺望,正见宽阔的江面上,帆影绰绰,一泓碧水,滔滔东去,渐渐地与长天融为一色,心里莫名有了种难以言喻的震憾! “夫人!” “夫人!” 五楼,两名婢女惊呼。 那妇人突的从榻上弹起,快步来到窗边,望着如画卷般的江景,一丝感动油然而生,那困扰许久的瓶颈,竟然有了些松动。 ‘道法自然,道法自然啊!’ 妇人的俏面煜煜生辉,她清楚自己突破在即,只要回宫闭关一段时间,就可踏足向往已久的全新境界,虽然讲出来难以置信,是受了一个无名小子的点拨,可事实便是如此,有时候,突破只差一个感悟,或一个契机! “嗯?” 突然她柳眉一拧,转头看去,那是一张让她厌恶的面孔,江都知县张柬之! 张柬之也推开窗户,品味着江景,喃喃道:“此诗当为传世佳品,不想临到老来,竟有缘得见璞玉,只是……兰陵萧氏……“ 张柬之的面孔,有些挣扎迟疑,他素来重才惜才,而且萧业虽然衣着破旧,却气宇轩昂,无卑贱之色,更是让他生出好感,可是兰陵萧氏牵扯到当权的武后,指不定就能把自己给搅进去。 ‘罢了,罢了,诗词只是小道,终究还是要看文章,倘若此子真有经世之才,老夫又何惜犯颜直谏?’ 这些年来,随着武后掌权,长孙无忌、褚遂良、上官仪等老臣接连落马,武家人逐渐受到重用,又有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不走科举正路,以幸进身,祸乱朝纲、朝廷清流日益衰微。 在他看来,诗如其人,萧业既能吟出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这般传世名句,必是有大胸襟,大抱负,这样的人才,正该入朝为官,弘扬正气啊! 张柬之心里有了定计,正要回屋里再看看现场的情况,却是心中一凛,转头看去,东头一张宜喜宜嗔的俏面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哼!” 张柬之哼了一声,砰的关上窗户。 “晦气!” 那妇人也是暗骂了句,也待回屋,又留意到了下方的骆宾王与两名道人也在探头张望,不禁晒然一笑。 正文 第十一章 扣屎盆子 骆宾王醉心于江景之时,堂中却炸开了锅。 虽然诗的好坏,没有统一的评判标准,但是在主观上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萧业的诗与那三大才子吟的诗相比,高下立判。 “不过是描绘小小江景,有何出奇之处?” 陆武不屑的哼了声。 黄文光也道:“我就没听出有什么好,与三郎的咏梅诗比起来,差的远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史进眼珠子血红,如恶兽般盯着萧业,或许真有水平差的辨不出好坏,但是作为江都三大才子,怎可能没有品鉴能力,萧业的诗,确实比自己高了一筹。 想他家富甲江都,自小被人奉承为才子,一度与孔融、骆宾王相提并论,族中对他寄予厚望,他也不负所望,寒窗苦读,并不是那种纨绔子弟。 今次参考,正是大展鸿图之时,他有信心从童生一路考到殿试,名列三甲,光宗耀祖,又怎能容忍自己还未起跑就跌了一跤? 尤其还是被一个小小的破落子弟绊倒! 与史家的爆发户相比,陆氏从东吴、六朝,一直到隋唐,几百年间,经历过不知多少大风大浪,不如人,也不是不能接受,再说句实话,齐梁两朝,吴郡陆氏是向兰陵萧氏称臣的。 陆文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萧业,便回头喝斥:“休得胡言,萧郎之诗,还得待观光先生做出评判再由你分说!” “咳咳~~” 骆宾王也从窗口回来了,清咳两声,双手一压。 席中喧哗立止。 骆宾王道:“萧贤侄的诗,意境开阔,飘逸灵动,平仄押韵,辞美而不浮,韵远而不虚,堪为传世佳作,尤为难得的是,萧贤侄小小年纪,便文气盎然,故老夫给予三品高评,诸位可有异议?” 刷的一下,史进脸色涨的通红,脑中嗡嗡作响,什么骆宾王,什么扬州巨贾的风度他全忘了,他只知道,自己被个穷小子绊了一跤,满心不甘! 当即叫道:“他的诗再好,也无非比我们胜过一星半点,哪里能得三品高评?” 骆宾王现出了不悦之色,这是质疑自己不公啊,不过他还不至于与个学子计较,只是淡淡道:“他的诗好不好,自有公论,你若不服,可再去请教名家,不过萧贤侄的文气亦远甚于你!” “好,好,既然是观光先生这样说,那学生认了!” 史进连点了几下头,就指着萧业道:“说一千,道一万,诗词只是小道,你究竟有几分文气,还得考场上见真章,你可敢与我赌一赌,就赌科举的名次!” “放肆,某倒要问一句,汝视科举为何物?” 萧业立时面色一沉,厉声喝斥道:“朝廷开科取士,是为国家擢取良才,我若与你赌了,便是对朝廷不敬,对圣贤不恭,对父母长辈不孝,也是不尊重自己的十年寒窗苦读,如此不敬、不恭、不孝、不自重之辈,有何资格参加举试?” “哈哈,萧兄说的好,我辈学子,羞与此人为伍!” 陈子昂哈哈一笑。 本来史进出身巨贾之家,平时弄些彩头打打赌无伤大雅,可是被萧业抓住了,上纲上线,这问题就严重了。 世间事,最怕的就是上纲上线,先给你扣个屎盆子,把性质定下来,叫你不死也扒层皮。 萧业前世虽然是个书呆子,但是能在体制里面混,有几个是真正简单的?他热爱古文,潜心钻研是不假,可那也与别的路走不通有关,与其去蹭热点,换热门,不如一条道走到黑,往死里走.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真正在某个领域精通了,是不存在死路的,就看没有向死而生的决心。 果然,科举这条死路被他走活了。 史进也冷静下来,顿时额头冷汗直冒,如小偷般四处张望,只见很多学子都纷纷退避,不村暗骂附炎趋势之徒,好在并没有官面上的人在场,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他没看到的是,五楼的堂尊张柬之大老爷正注视着他呢。 “萧侄贤,可于墙面留墨!” 骆宾王笑着示意,他不便于过多责备史进,毕竟他只是来点评诗作的,科举之事与他无关。 “多谢观光先生!” 萧业施礼称谢,走向墙角,提笔书写,留诗自然不能留馆阁体,他留的是颜体,说句题外话,现代人的书法启蒙,不是颜体就是柳体,正楷写好了,再写行书,萧业花在颜体上的时间,要远远大于馆阁体,是他从小学时就开始练的字。 这首诗,题名登望江楼,一笔笔行书,如行云流水,又如波涛渐行,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三郎走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之辱,必将索还!” 史进正怨毒的望着萧业,这时,黄文光扯了扯他。 史进也知此地不能留,哼了声,与黄文光及几个死党转身就走。 骆宾王只冷眼一扫,并不理会,待得萧业写完,又默诵了遍,才问道:“诸位可还有佳品与老夫共赏之?” 这真是开玩笑了,有珠玉在前,谁愿献丑?那所谓的三方比试也不了了之。 “既然如此,此次文会到底为止,老夫谨祝各位能高中春闱,告辞!” 骆宾王深深的看了眼萧业,大袖一挥,向外走去,两名道人跟在身后。 “萧兄大才,当真是不鸣则己,一鸣惊人呐,此诗必众口传唱!” 陈子昂向萧业拱手呵呵笑道,讲真,萧业的才情连他都妒忌,但妒忌属人之常情,他的本性不坏,而且萧业为他挽回了名声,很快就释然了。 萧业回礼道:“不过侥幸罢了,再让我作一首,怕是难登大雅之堂!” 张检哈哈一笑:“萧兄就不要谦虚啦,不过那史进心胸狭窄,或不会善罢干休,还须小心为妙,春闱之前,千万莫要出了差池。” 萧业点头道:“张兄说的是,这几日,我就不出门了,专心在家准备科考,走罢,我们也该回去了。” 三人向楼下走去。 因史家家大业大,又是扬州最大的盐商,这时空的大唐,也不知怎么回事,吸收了一些大明的制度,隋文帝除了开科取士,还创建盐引,盐商正是靠盐引起家,与朝廷的某些方面,有不清不白的关系,而萧业摆明得罪了史家,谁也不会这时靠上去。 正文 第十二章 蔡先生 五楼东厢! 那美妇目送着萧业三人出了望江楼,才转头问道:“春兰,你对萧郎有何看法?” 春兰便是曾对史进表现出爱慕之意的俏婢,郝然道:“想不到史进竟如此不堪,是小婢瞎了眼,亏得夫人点醒,否则小婢就要给宫里丢脸啦!” “嗯~~” 美妇满意的点头道:“世间花团锦簇,却多是草包,你当引以为荐,难得你能迷途知返,根性尚不算差,萧郎与我有缘,我要立刻回宫闭关,这几日里,你和夏荷暗中跟在他身边保护他,莫要暴露行迹,直到科考结束,不论中与不中,再回宫来!” “谨遵夫人谕令!” 春兰与夏荷屈膝施礼。 那夫人挥了挥手,两道霞光打了过去,原本两个娇俏可人的小婢女,各自化作了身着荆钗布裙的民家女子,容颜也显得平平无奇。 …… “孽畜,还不跪下?” 史进刚回到家里,就被他的父亲史文龙叫了过去。 史文龙四十来岁,紫膛面孔,眉目不怒自威,指节粗大,两边太阳穴高高坟起,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辈。 “爹?” 史进茫然看去。 “跪下!” 史文龙大怒! 边上他的母亲,史文龙正妻林枚叹了口气:“进儿,你今次可是大错特错了,快跪下向你父亲认错。” “扑通!” 史进跪在了地面。 “哼!” 史文龙哼道:“你干的好事,没这能耐,学人去斗什么诗?输了倒也罢了,你竟又邀人在科举上赌斗,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蠢材?” 史进不服道:“父亲,孩儿只是一时气愤,脱口而出,却没想到那贱种竟如此奸滑,被他一下拿住了口实,此子不除,难消孩儿心头之恨啊!” “你还敢回嘴?” 史文龙喝斥:“你可知因你做的蠢事,你的科举之路或有可能从此断绝,我们家若是出不了一个进士在朝为官,这万贯家财,早晚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本来家里把希望放在你身上,要什么给什么,你就这样回报家里?若非你是我儿,我真想一掌毙了你!” 史进耸拉着脸,不敢说话,却偷眼望向林枚。 林枚劝道:“江湖险恶,庙堂更加险恶,凡上位者,无不遵循谨言慎行四字,你看长孙家、褚家与上官家,当年多么辉煌,不还是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如今春闱还未开考,你就被人算计了,也是平时为娘多纵容你,让你养成了自大狂妄的性子,须知天下人才济济,又有诸多世家大族,那萧家再破落,也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论起根脚,我们史家连给人提鞋都不配,将来萧家若要起复,也就是皇后一道懿旨的事情,你拿什么看不起人家? 再说你也莫要小瞧那些贫穷人家,为一餐一食,几两银子,几亩田地,便能互相算计,争来斗去,这等人的心计,又岂是自小锦衣玉食的你所能比拟?但愿你今次能吃一堑涨一智。” “娘教训的是,孩儿知道了。” 史进讪讪应下,又道:“那……此事就这样算了?孩儿的科举又该如何?” 史文龙冷着脸道:“此事自然不能作罢,六朝顶级门阀又如何,流放三十年,皇后哪里会轻易松口? 不过此子吟出传世名篇,倘若出了事,别人第一个就会怀疑我们家,故在春闱之前不能动他,他若考不中,必成笑料,暗地里结果了他,料无人为他声张,就算他考中了,还得去扬州府试,在那里动手要比江都便利的多,至于你的举业…… 史文龙略一沉吟,便道:“县令张柬之素有清流之名,今日之事,瞒不过他,以他的禀性,必会针对进儿,就算考的再好,他也会拿科举赌斗之事做文章,断绝进儿的举业!” “父亲,救我啊!” 史进一听,就急的连连磕头。 这不仅仅是功名的问题,史文龙不止他一个儿子,各有所长,他的常处是读书,如果断绝了科举仕途,书读的有什么用?多半会打发到下面的庄子做管事,这一辈子就废了。 “夫郎可有什么好办法?要不要打点那张柬之?” 林枚也问道。 “不妥!” 史文龙摆了摆手:“去打点张柬之,等于白送话柄于他,我曾试探过他,此人不上道,不过童子试阅卷者,除了县令张柬之,还有县丞、县教谕,以及府里下派的两个教授,合计五人阅卷,哪怕张柬之针对进儿,只要进儿自己成器,其余四人不允,他能如何?” “来人!” 随即史文龙向外唤道。 “老爷!” 管家在屋外垂手弯腰。 史文龙道:“把蔡先生请来!” “是!” 管家施礼离去。 不片刻,一名年近四旬的文士赶来,拱手施礼:“不知家主找蔡某是为何事?” 这名蔡先生是史家的门客,胸有韬略,腹有诗书,辩才无碍,五年前,史文龙走盐时,见一群武夫追杀他,一时心软,将其救下,留在了身边,又因不贪不渎,渐渐得了史文龙的器重。 “蔡先生不必多礼!” 史文龙摆了摆手,就将今日之事道出。 “哦?” 蔡先生眉眼微不可察的眯了眯,便笑道:“少年人心高气傲,偶尔口出狂言无伤大雅,况且三郎已经知错,家主不必再责罚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将干扰减到最低,力保三郎过了童生试。” 史进的眼里,现出了一抹感激之色。 “不错,还是蔡先生看的透彻。” 史文点头道:“我想请蔡先生取银票五千两送与县丞、取银票三千两送于县教谕,再请蔡先生带两万两银票走一趟府城,探听是由何人来江都督考,可自作决断。” “此事不难,蔡某三日之内为家主办妥!” 蔡先生呵呵笑道。 史进期待的问道:“爹,既然使了银子,能否在考场上把那贱种毙掉?” “混账!” 史文龙气的一脚把史进踹翻,破口大骂:“你想把事情闹成朝廷皆知的科举舞弊大案?别看张柬之只是区区一介七品县令,他是受狄仁杰举荐才出山为官,宰相萧炎也颇为器重他,为父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你真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孩儿知错了!” 史进趴地上不敢动。 ‘哎~~’ 林枚也暗暗叹了口气,目中现出一抹失望之色,随即道:“叫蔡先生见笑了,犬子着实不成器,妾想请蔡先生这段时日跟在犬子身边,点拨教导,莫要让他坏了事。” 蔡先生眼里有一抹喜色隐现,但还是谦让道:“蔡某一介腐儒,何德何能敢指点三郎,夫人折煞于我了。” “诶~~” 史文龙蛮不在乎的挥手:“蔡先生有大才,若非犬子不堪,又怎会劳驾蔡先生,还望切莫推辞。” 蔡先生这才勉为其难道:“家主于我有救命之恩,若我再推辞,便是不识好歹了,也罢,若是三郎肯学,我便把我毕生所学尽授于他!” “还不快去拜见老师?” 林枚立刻打了个眼色过去。 “弟子史进,叩见老师!” 史进忙拜倒在地。 正文 第十三章 街头遇袭 “哈哈哈哈~~” 张检一回到家,就哈哈大笑,走一路笑一路,看的陈子昂直摇头。 笑声把他的妹妹张玉、老娘与陈妻王氏吸引了过来。 “二哥,什么事这样高兴?” 张玉忍不住问道。 “痛快,痛快啊!” 张检大呼痛快,一阵阵的大笑,就是不说。 “这孩子!” 张母气不打一处来。 “夫君,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氏也把无奈的目光投向陈子昂。 陈子昂把与萧业结识,及在望江楼的经历如实道出。 “啊,世间竟有这般人物?” 张玉惊呼一声,随即又喃喃念诵着《登望江楼》。 张母不满道:“萧家小郎如此仗义,怎不把他请来让老身当面道谢?” 陈子昂解释道:“毕竟萧郎得罪了史进,春闺之前还是少出门为好,而且开考已不足十日,待得考完,再把他请来也不为迟。” “嗯~~也罢!” 张母缓缓点了点头。 一首《登望江楼》让萧业小有名气,这几日里,书店的生意也好了一些,时常有书客以购书的名义想要一睹萧业的真容,可惜,杜氏以准备春闱为由,为萧业挡住了一切访客,只能听到朗朗读书声。 对于别人来说,最后几天临时抱佛脚完全没有必要,十年寒窗的积累,哪里欠这数日之功,倒不如在考前,游山玩水,放松心态。 可是对于萧业又不同。 虽然他在前世把四书读的滚瓜烂熟,却总是初来乍到,不熟悉本世界的科举,如冒然去考,把握并不大,这个道理就和高考前必须大量做习题一样,取巧不得。 还好老族长给他的笔记记载着始于贞观年间的科举范题,了解的越多,把握就越大,因此他争分夺秒,以咏叹诵读法,每多读一天,文气就能增长一小丝,记忆力与思维能力也都有同步的增加。 平时他白天读书,早起练拳,天黑按时熄灯睡觉,经脉间的真气已经汇聚成细小的涓流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几乎达到了一个阶段性的巅峰。 不觉中,已是八日过去。 这日清晨,萧业终于离开了店铺,去往县衙报名。 按唐律,童生试前三日报名,今日是最后一天了。 考虑到江都有数千学子,去早了人山人海,不如最后一天再去。 果然,萧业赶到县衙时,只有几十人排队,有书案在县衙的大堂外面支起两张几案。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轮到萧业。 一名书案递了份表格过来,随口道:“如实填报表格,空白处贴联保文书与廪生保具!” ‘这么先进啊?’ 萧业一看,果然是一张印刷出来的表格,有些象前世的招聘简历,显然,这也是隋文帝杨坚弄出来的。 第一栏是姓名,萧业填上了自己的大名。 第二栏是籍贯,填的是南兰陵。 第三栏是年龄,填上了十六。 第四栏是住址,填的是桃花巷风清书坊。 第五栏是描绘自己的体貌特征,萧业以十余字概述,最后在空白栏贴上了联保文书与廪生保具。 那书案拿过一看,有些诧异,又看了眼萧业,便把表格放起,填了份签押回执,递给萧业道:“明日五更天于县学凭此入场,过者不候,莫要来迟。” “多谢!” 萧业收起回执,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出了县衙,天色居然有些阴沉了,萧业不禁摇了摇头,天公不作美啊。 街道上人来人往,萧业快步疾行,他还想抓紧最后一段时间,再读读书,却是前方,有一阵打闹声传来,两个泼皮追赶着一名体型壮实的汉子。 “狗东西,敢揩我家娘子的油,站住,站住!” “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后面骂的越厉害,那汉子跑的就越急,围观群众就当看笑话。 数息之间,那汉子已跑到萧业面前,萧业本来想侧身让过,临考在即,他也不愿多事,可是突然他发现,那汉子眼里闪过一抹狠凶之色,手掌往怀里一揣,掏出了一把锋利的杀猪刀,向自己脸上划来。 “啊!” 有女子的惊呼声响起。 萧业眼角余光瞥到,街对面两名姿色平平的民女满脸惊骇之色,他不理解明明划的是自己,这两个女子叫什么,可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一旦被划到脸,自己的科举之路就断了。 瞬间他就判断出,这汉子是冲自己来的,就是要废了自己,虽然出手毫无章法,却是动作凌厉,迅疾如电! 换了一般人,这一刀铁定躲不过去,不过萧业前世练了大半辈子的国术,招式套路无比熟捻,再与此世的灵气相结合,就如化学反应般,生出了难以理解的变化。 眼见刀就要划上来,他身形一矮,脚步一划,一个淌泥步从那汉子腋下钻了过去,那汉子一刀划空。 他也是恨极,腰身一拧,一脚重重揣上! “啊!” 那汉子被踹中腰眼,惨呼一声,跌出数丈,当场就爬不起来了。 后面追着的两个泼皮一看萧业身手不凡,本能的转身就跑,萧业也不追赶,他只盯着此人,几步迈上前,一脚踏住后心,喝问道:“谁叫你来的?” 那汉子挣扎着咒骂:“老子跑路被你绊倒,你还问我,快放开!” “呵~~” 萧业冷笑道:“既然不说,就送你见官了,你可知道,毁人功名,如杀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其实我看你也只是个收钱办事的,本是从犯,我又没伤着,本是打个几十板子,在床上躺两天就过去的事,却非要嘴硬犟成主谋,就算不砍头,最少也要流放三千里,你自己想好了!” “这……” 汉子神色一僵,他是杀猪的,收钱办事,划一个小白脸的脸,哪曾想会有这般严重的后果? 萧业正待再吓唬几句,一名身着布服的老人已负手踱了过来,沉声道:“老夫张柬之,乃本县县令,此人可交由老夫带走,必给你个公道,明日便是童生试,你莫要为此乱了心。” 唐朝地方官,不象大明庶务缠身,总体来说是很清闲的,张柬之办完公务,喜欢在街面晃荡,观察民生,今日也是巧了,刚好见着这一幕,他本打算以官气救下萧业,却没料到,萧业居然身手不俗。 后面又见萧业讯问那人有模有样,他不得不出面阻止,他担心万一是史进主使的,将会非常棘手,毕竟大盐商的上面不可能没人,他倒不是怕了史家,而是怕把事情闹大,误了明天的科举。 正文 第十四章 进考场 对于张柬之的大名,萧业如雷贯耳,转头看去,约六十左右的年纪,须发半白,腰背笔挺,面容清矍,双目炯炯有神。 “多谢堂尊提点,是学生孟浪了!” 萧业立刻松开脚,向张柬之躬身施礼。 张柬之捋着花白的胡须,暗感满意。 三言两语,就差点套出了那汉子的话,又显然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如果是个官场老油子,有这样的表现不稀奇,可萧业才是十六岁的少年啊。 再结合萧业抓住了史进的把柄,当场一个屎盆子扣过去,这种人,天生就是当官的料,对敌毫不犹豫,也毫不留情的施以凌厉打击! 张柬之对萧业越发欣赏,这不仅仅是人才难得,还更应该是清流手中的一把利刃,挥之,必血溅五步! 当然,他要继续考察萧业的品性,清流能给予萧业的,无非是名声和正气,而别人,能给予财富、权势和美人儿,给的更多! 如果萧业有堕落的倾向,他宁可把萧业毁了,也不愿留给敌人! 清流做起事来,往往比贪官污吏更狠,因为他们坚持自己的理想,为达成目地,会不择一切手段,是一种持政治立场的原教旨主义者。 “嗯,去吧!” 张柬之微笑着挥了挥手。 “学生告辞!” 萧业可不想到张柬之转瞬间就为自己安排好了人生道路,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带回县衙!” 张柬之脸色冷了下来,回头喝道。 “是!” 两名随从上前,抽出绳索,把那汉子绑了起来。 那汉子吓的浑身哆嗦,一个劲的喊草民冤枉,草民冤枉啊,就是不敢挣扎,直到被带走。 对街的两个女子拍着胸口,长长松了口气。 “差点就坏了事!” “是啊,要不是萧郎身手不错,都不知怎么和夫人交待呢!” “哎,我们自小修习道术,却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也别气馁,我们只是缺了厉练而己,今次夫人放我们出来,正是给我们历练的机会,可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我们得盯紧他!” …… 夜里,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丝,一改数日前的温暖明媚,刺骨寒风,扑面而来,哪怕裹紧了衣衫,丝丝缕缕的寒气仍是无孔不入。 “业儿,此次不中还有下次,莫要焦躁!” 杜氏一边为萧业拉平长衫上的皱折,一边淳淳叮嘱。 “婶婶放心,我才十六,不急的!” 萧业微笑着,实则心里暗暗叹息,如果这次考不上,族里必然会将杜氏改嫁给萧让,杜氏自己也清楚,这样说,只是不想让自己有太大的压力罢了。 “阿兄,你一定能行!” 巧娘眼里尽是崇拜之色,挥了挥小拳头。 “婶婶,那我去了!” 萧业笑着点了点头,再向杜氏深施一礼,才提起考篮,撑起油纸伞,趁夜离了家门。 杜氏不禁搂住巧娘,目送着萧业,美眸里布满着浓浓的不安,直到萧业消失在了视线中,母女俩仍如雕塑般静立不动,哪怕寒风夹着冷雨扑入屋里。 街面漆黑,只有檐下那稀疏的气死风灯指引方向,萧业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泥水,布鞋已经半湿,脚趾冻的冰凉,但他更担心的,还是被袭击,走一路都小心翼翼,虽然做不到眼观六路,却是耳听八方。 好在没出意外,当赶到县学的时候,萧业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要到五更才点名放场,但三更不到,县学附近就已经黑黑一片,把考场围的水泄不通,在一具具灯笼的照耀下,光考生就有四五千之数,还有送考的家人与仆役,足足超过了万人。 与前世高考的场面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县城的衙役数量不够,厢兵被调来了,身披软甲,腰挎宝刀,手持长矛,一队队巡曳而过,没有人敢于喧哗,空气中布满了紧张的气氛。 萧业张望了一番,没看到陈子昂与张检,倒也绝了与之汇合的心思,转而打量起来。 童子试多以二十来岁的青年为主,如自己这般年龄的并不多,也有三四十岁,甚至还有花甲老人,这等人来考,其实对于功名已经看淡了,毕竟朝廷用人,尽可能择选年青的用,主要还是心底的执念。 “张长庚!” 或许是寒夜凄冷,县学门首提前喊名,近百廪生也围在边上。 一名名学子依次入场。 “萧业!” 数百人过后,点到了萧业。 萧业迈步来到檐下,收了伞,连伞带考篮一起交给吏员检查,另人有搜身,从发髻,到衣衫,还要脱下鞋子,搜查的一丝不苟。 虽然这种搜查带有一定的羞侮性质,可每个人都是如此,萧业也没什么好说的,同时这还是一种打掉学子傲气的手段,告诉你什么叫做一入宦门深似海! 搜查完毕,又有吏员高声唱道:“朱雨芳廪生保!” 给萧业做保的朱秀才掌起灯火看去,确认是本人,才唱道:“朱雨芳廪生保兰陵萧业!” “可以进去了,按回执上的座次入座!” 那吏员把考篮还给萧业,点了点头。 萧业迈入考场。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考场,却是首次进古代的考场,刚一进门,就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根据老族长的笔记记载,大唐的每一座学府,都由文昌帝君镇压气运,以防止考生利用术法作弊,任何术法的波动都能被文昌帝君捕捉到,除非位来高于文昌帝君。 只是把话说回来,比文昌帝君层次更高的神仙,又有什么必要在人间的考场作弊呢? 因此在隋文帝开科取士的上百年来,除了隋初和唐初偶尔有几起术法乱考的事件,基本上平安无事。 考场按天干分为十二区,萧业是丁区三十六号。 有如前世的考场,路标号牌全齐,很快萧业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童生试不可能如乡诗那样,有一个个单独的考间,座位分布在学舍与临时搭起的考棚当中,萧业还算幸运,在学舍应考,不必在考棚里吹冷风。 走入学舍一看,居然有熟人,有陆文、黄文光,还有几个曾出现在望江楼,叫不出名字的学子。 他大概有数了,考场安排座位显然不是随机的,县里会先对数千学子做个大略评估,觉得你有可能考中,会安排相对较好的考试条件,这也是一条潜规则,在大致公平的基础上尽可能的为学业优良的学子提供一些便利。 萧业朝众人略一点头,在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正文 第十五章 题中有陷阱 虽然黄文光等数人看着萧业暗暗冷笑,还不时作出些羞辱性的动作,但是考场里,没有谁敢于喧嚣,每一名进来的学子均是默不作声,最多见到熟人以眼神打个招呼。 县试只有一个白天,坐定就不许走动,考试时如厕是很麻烦的,也会给考官留下不好的印象,因为很有些人在开考前不吃不喝,宁可饿着肚子考,条件好的,撑死喝碗参汤提神。 萧业是属于不吃不喝的那种类型,他对着黄文光等人,缓缓竖起大拇指,突然手腕一翻,猛的向下一摁! “唔!” 陆文虽是首次得见这种手势,可一下子就猜出是什么意思了,不禁心里一乐,差点笑出声,还亏得及时捂住了。 “哼!” 黄文光闷哼一声,不敢再挑恤,万一引来巡丁,就麻烦了。 萧业老神在在,将文房四宝摆好,坐在矮凳上,微眯双眸,蕴养精神。 学舍还是比较宽敞的,能坐二十四人,渐渐地,周围的座位坐满了,突有当的一声钟磬鸣响,每个人都是浑身一凛,面容微肃。 时辰已至,正式开考! 有吏员进来发卷,试卷装在一个大纸袋中,先向众人展示,以示封口火漆完好。 “可看清楚了?” 吏员喝问。 “完好!” 众人纷纷点头。 吏员才撕开封口,一共二十四份试卷,附带三张稿纸,发放到每个人的桌上。 这他娘的又和前世的考试大差不差,萧业越来越确认,隋文帝杨坚也是个穿越者。 随即他就收摄心神,向试卷看去。 试卷分三卷,第一卷是贴义,把经文抠去几字,重新填补,相当于填空题,一共有五十题,出于四书,这没什么技术含量,考的是死记硬背的基本功,很快填写完毕。 卷二是墨义,也就是笔答经义,共有两题。 说句题外话,在地球正史上,唐代的明经科之难赫赫有名,要求每经问义十道,分五疏五注,其中疏与注都是古籍的注释例体,疏又称义疏,是在旧注的基础上考核辩证,注则是注解,自己读书的见解。 而五经,合计问义五十道! 明经科之难,由此可见,短时间内连写五十道疏注,能写的吐血,既便是萧业,让他考明经科也会头皮发麻,在唐朝历史上,能考过明经科的寥寥无几。 反是进士科只考诗赋,逢考应者如云。 当然,童生试的墨义没那么大的难度,不区分注疏之别,仅仅就经文本身作注。 其一出于论语,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这句话出自《论语.卫灵公第十五》,主要是教人教国、修身与做人方面的仁德问题,萧业不由心中一动。 他曾对老族长萧松提示过,一旦皇帝驾崩,太后掌权,必推仁政,而历来的时政题,都是对舆论的测试与与应,今年的童生以仁德出题,是不是代表着皇帝即将晏驾,武后即将上位? 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他所能揣测的,他只关心的是,也许兰陵萧氏江都房真的能重见天日了。 随即,萧业又琢磨了张柬之此人。 虽然试卷由五人合阅,但张柬之是主考官,自己的文章,最紧要的是合乎张柬之的心意,而张柬之困于清贫,公终体国…… 很快的,萧业就有了想法,下笔如有神助,在稿纸上先写了一遍,察看无误,暂时不急着腾抄,放去一边,再去看下一题。 第二题出于中庸,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 这话的下一句是: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萧业晒然一笑,正待书写,却是笔在半空顿住了! 不对! 有陷阱! 不能接下句! 下句的引申义是推己及人为恕,本来是没错,但朝廷当政的是武后,如果也搞推已及人为恕那一套,根本就没可能登基称帝,因此应采用经文的本意。 也就是新旧斧柄虽有不同,装在斧头上,照样能用,进而引申出要想做出一把合格的斧柄,标准应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联系到武后在将来会称帝,这才是武后真正的想法,我不跟你讲什么推己及人,你吃我的粮,当我的差,就得按我的要求做事。 很明显,以这个思路答题,是兵出于奇,是巨大的挑战,也蕴含被毙掉的风险。 但是从笔记中得知,既便是童生试的考卷,也不是地方上出的,而是由中书省拟定,报皇帝御批方可下发,皇帝已经病重,不能理事,朝中真正做主的是武后,这份考卷,就是武后的意思。 第一题是甜枣性质,第二题反手一个巴掌,联系到史书记载的武后为人处事,这才正常啊,武后怎么可能连给两颗甜枣呢? 如果是这样的老好人,也做不成皇帝了。 基本上,萧业已经定下了此题的主旨,他唯一忌惮的,是张柬之的态度,不过转念一想,张柬之并非食古不化,武后称帝,他照样在武周称臣。 而且朝廷不会任由地方上的考官按照自己的意思批阅考卷,在下发试卷的同时,会有一份指导纲领,作为评判文章的标准。 同时,这一题如果按引申义去破,是合乎情理的,考虑到江都县四千多学子争夺三十个童生名额,在考题中设陷阱才是正常操作。 毕竟童生试,考的是基础,没法对文采与深度做太大的要求,只能兵出于奇,为朝廷择取人才。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想到这,萧业深吸了口气,提笔书写,当然,水平要控制住,不能写的过于深奥,那不是考童生,而是考状元,大体能达到秀才的水准就差不多了。 第二题足足花了一个时辰,萧业才去看第三卷。 以扬州为题赋诗一首,五言、七言、绝句不限。 诗词题朝廷不统一出,由地方上自行掌握,萧业暗暗一笑,在脑海中把几首诵扬州的名诗对比了一遍,心里有了定计,奋笔疾书。 题扬州 青山隐隐水迢迢,冬尽江左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写完之后,萧业暗暗点头,他把原诗改动了两个字,并不影响意境,反而更加切合他的处境,这是杜牧的诗,怕是自己又剽切了一篇千古绝唱。 随即萧业认真检查草稿,主要是别字和避讳,如有修改处,先在草稿上注明,再腾往试卷。 再三检查,确认无误,萧业一字一字的抄写起来。 正文 第十六章 出考场 自开考起,每一个时辰擂鼓一通,当萧业腾抄完毕的时候,第二通鼓刚过,大概用时两个时辰多一点,天色也接近了正午。 搁现代,就是连考四个小时,这还是最基本的童生试,难怪说考场如战场,身体弱一点的都坚持不到最后,什么考到半途昏死过去,考的吐血,都是寻常事。 萧业纵然有了真气,通过咏叹读书灵慧渐长,却仍是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放下笔,双手撑着案面,调整呼吸恢复精力,顺便等着试卷自然晾干,现在不是不能交卷,而是墨迹未干,万一交上去花了,哭都来不及,外面还飘着雨丝,干的慢,只能慢慢等。 好一会儿,困倦感渐消,萧业又暗暗观察别的考生,尤以陆文最让他注意。 陆文还在书写,时而眉心紧拧,又时而面现挣扎之色,显然是对墨义的第二题拿不定主意,萧业不由心中一凛,这是个强劲对手啊。 自己作为穿越者,明知武后必将称帝还犹豫半晌,而陆文是原生土著,不可能预见到武后的野心,最多只会当作另一个吕雉,他能在这一题上看出别窍,明显是纯靠才学。 再看别人,有的写写停停,有的拧巴着脸,半晌不下笔。 少倾,确认试卷已经干透,萧业举起了手! “何事?” 监考的吏员看了过来。 “交卷!” 萧业淡淡道。 “哦?” 那吏员诧异的看了眼萧业,便道:“汝可自去,匆要惊动他人!” “是!” 萧业拱了拱手,离开学舍。 吏员听说过萧业的大作,出于好奇,收了试卷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放入专用的木匣,而是翻到第三卷,看萧业写的诗。 哪怕是默诵,脸面也不由现出了震惊之色,差点就拍腿叫好,虽然及时醒悟过来,将试卷当场糊名,收了草稿,装入封袋,再装入木匣,匆匆离去,可是神色的变化瞒不了别人。 ‘该死,这贱种答完了?收卷子的是什么意思?’ 黄文光卡在了第二题,他对于破题没有明晰的概念,只是隐隐觉得顺着原义破题不大妥当,正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之时,看到萧业交了卷,又看到吏员的震惊之色,心态再难平稳,脑海迷糊起来,再也没法细细思量,于是落笔,顺着原义去破。 陆文也是心中一凛,萧业能吟出传世佳作,自然不是孟浪之辈,他不相信萧业是胡乱答卷,必是三思而后写,难道此题他轻松破了? 是用的原义还是引申义? 用引申意非常简单,这题难就难在顺着引申义去答,大道理环环相扣,才思如泉涌,酣畅淋漓,令人欲罢不能,可是回过头一想,又会发现不论原义还是引申义,阐述下去都是对的,难以取舍。 陆文不自禁的琢磨起来。 在陆文眼里,萧业不可能留意不到原义与引申义之别,他也曾注意到,萧业在破题时有过停顿,显然是在取舍,此人会选哪一种呢? 思来想去,倾向于原义渐渐占了上风。 ‘也罢,就拼这一回!’ 陆文心里有些无奈,破题不靠自己理解,反去猜别人的题,对于他的自尊心是个不小的打击,但科举何其之难,四千多学子只取三十之数,他再自傲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无非是些小手段罢了,相对于功名,这不算什么,随即提笔书写。 县学大堂。 张柬之高坐上首,左右分别是县丞、县教谕,以及从府里来的两名教授。 屋里烧着炭炉,五人均是默不作声,三通鼓响,将强制收卷。 “禀堂尊,有试卷收上!” 这时,外面有吏员来报。 “哦?” 五人相视一眼,才两个时辰就交卷了? 县丞忍不住问道:“哪一区,谁人交的卷?” “丁区萧业!” 吏员如实回答。 “下回不可多嘴!” 张柬之以警告的眼神瞥了眼县丞,便淡淡道:“试卷放下,你回去罢!” “是!” 吏员从木匣中把纸袋放在案头,转身离去。 张柬之低首垂目,看似心情不起波澜,实则思绪起伏,他好想拆开看一看啊,他担心萧业写的太快,不及细思,落进了陷阱,洋洋洒洒一篇华文,却是作了无用功,真要这样,他也没办法。 再想到昨日的审案…… 根据那汉子的交待,指使他划萧业脸的,不是史进,而是萧家老五,这让他大吃一惊,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种子,族里却祸起萧墙,也让他愤怒之极,不过明日便是科举,他不想分了萧业的心,因此令差役把那两个泼皮捕来大牢,暂不声张,萧让并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哎~~’ 张柬之暗暗叹了口气。 萧业出了县学,并未急于离开,站屋檐下等待陈子昂与张检。 雨已经停了,天空依然阴沉,县学外面的人群,比之半夜又多出不少。 大半刻之后,陆陆续续有学子离开县学,有的直接走人,有的如萧业般,留于原地。 “少主出来了!” 突然一阵惊呼,史进出了县学,十来名仆役立刻围了上去。 “少主可要回府?” 有仆役问道。 史进冷眼一扫,看到县外学面站了近十名学子,其中有萧业,顿觉心里不爽,哼道:“暂时不急着走。” “那少主先上车喝两碗粥暖暖肚子!” 又有仆役讨好的笑道。 “嗯~~” 史进点了点头,上了他家那华丽的马车。 “阿兄!” 突然耳边有清脆的叫唤传来。 萧业转头一看,正见杜氏左手提着篮子,右手搀着巧娘走来,当即迎上去道:“婶婶怎么来了?不是说过不要来的么?” 昨夜临走前,萧业再三交待杜氏不要来接自己,可还是来了。 巧娘哼道:“娘还不是怕你冻着饿着,怎么,给你送粥来你来不高兴啊?” “这……” 萧业鼻尖微酸,不禁看向杜氏。 事实上和杜氏相处,他心里是很尴尬的,毕竟他是成年人的心理年龄,还没彻底转换,而杜氏三十出头,文弱、秀美、面孔身材又保养的好,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小资情调,他实在没法把杜氏当成自己的婶婶看待。 相反,巧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相处起来自然了许多。 “快给你阿兄盛碗粥。” 杜氏微微一笑,转头道。 “噢!” 巧娘把篮子上盖着的棉布揭开,取出陶罐,打开盖子,又拿出只陶碗,倒了一大碗白米粥,散发出热气,这才捧萧业。 “阿兄,给!” “嗯!” 萧业点了点头,捧起碗,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粥的稀度适中,稍微加了点糖,甜丝丝的,温热略有偏烫,萧业本就又冷又饿,顿时食窦大开,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正文 第十七章 对题 “阿兄,你还站着干嘛?不回店里啊?” 巧娘收了碗,问道。 萧业道:“等两个友人出来,对一对答案。” 杜氏带着浓浓的关怀之色,问道:“是上回来店里报信的那家人么?” 萧业点头道:“此人名张检,另一人叫陈子昂,与侄儿契性颇为相投。” 杜氏感慨道:“业儿不小了,该有自己的友人啦,你觉得合适,便是合适,改日把他们请家里来做客,也免得被人看轻。” 京兆杜氏流落在江南的分枝虽然落魄了,但杜氏骨子里还是遗传了几分大士族的傲骨,她不愿让萧业被友人轻慢,无论如何,也要张罗出一桌象样的酒席待客。 “便依婶婶!” 萧业应下。 巧娘问道:“阿兄,这次有把握么?” 萧业呵呵一笑:“谁敢言必中,还得明日放榜才能知晓,婶婶,你们先回店里吧,我还得有一会儿呢。” “娘回去便是,我陪阿兄在这里等着,我都好久没出门啦,刚好雨也停了。” 巧娘立刻道,并且可怜巴巴的拽住了萧业的袖子。 杜氏却是不为所动,不悦道:“你阿兄有事情要做,你跟着干什么,千万别让人看轻了你,改日你想游玩,让你阿兄带你去便是!” 巧娘又委屈的看向萧业。 萧业笑道:“婶婶说的是,先回去罢。” “噢!” 巧娘小脸拧巴着,很不满的应了声,从萧业那里,拿过了雨伞和考篮。 “哎~~” 杜氏摇了摇头,牵着不情不愿的巧娘转身离去。 其实把巧娘带在身边也没什么,不过杜氏在家教方面很严格,生怕巧娘举止轻浮,而且大唐的风气再开放,也没有带着堂妹见友人的道理。 讲真,堂妹这层关系挺尴尬的,不象亲妹那样亲近,又不比表妹可以喜结良缘,介于亲妹和表妹之间,远不得,近了又不行。 萧业目送着母女俩离去,人群深处,也有两双绿油油的目光盯着那对窈窕的背影。 萧承武咒骂道:“那废物,收了银子不办事,大哥你从哪里找来的人?” 萧承宗也不爽,哼道:“明日便要放榜,看他那穷酸样也不象是能中,也罢,容他多逍遥一会儿,过了明日,杜氏还不是要当咱们的娘?” 萧承武舔了舔舌头道:“这小娘是越长越水灵了啊,平白卖给人伢子真可惜,要不……咱们和爹说一说,反正清清白白的身子也多不了几个银子。” “先回去,别让那贱种看到我们!” 萧承宗眼神一阵闪烁,破了身只能卖去大户人家做婢女,最多十来两银子,而清白的身子,可以送去青楼,一百两银子都是少的,他既馋巧娘的身子,又想多得银子,一时难以决定,索性拉着萧承武离去。 “咚!” “咚!” “咚!” 终于三通鼓响,三个时辰的考试时间结束,人群本能的往门前挤。 “让开,让开!” “未得允许,擅入考场者,流三千里!” 厢兵立刻上前,把人群挡住。 不片刻,一群群的学子三三两两出来,有的满脸喜色,想必自我感觉良好,有的面无表情,一副宠辱不惊模样,仿佛视功名如流水,有的面色阴沉,多半考的不如意,还有几个老者,是被抬出来的。 “伯玉兄!” 萧业看到了陈子昂和张检,挥手唤道。 “萧兄早出来了?” 二人快步走来。 萧业道:“我刚出来,你们考的如何?” 张检却是道:“家母一直要请萧兄过门致谢,索性考完了,也没什么事,萧兄不如去我家成全家母的心愿,回头我让人和你婶婶说一声,考题咱们在车上对,如何?” “那就叨扰了。” 萧业爽快的应下。 “马车在那边!” 张检哈哈一笑,引领着走了过去。 张检家的马车,就是普普通通的乌篷车,车里备有热粥,萧业哪怕喝过了,也再喝上一碗,胃里暖哄哄的,这才对起了题。 贴义不用多说,考的是死记硬背功夫,墨义的第一题是甜枣性质,只要用心苦读,基本上破题不会有误,考较的只是义理深浅。 三人各自把文章背诵出来,凭心而论,张检在经义方面明显差了一筹,萧业与陈子昂水准相当,处于经意内含,初见气度的阶段。 不过萧业有所保留,不敢深入阐述,不知陈子昂是否也是如此。 “哎,这一题我没希望喽,还亏得把萧兄请来了,否则我爹哪里饶得了我?” 张检摇头叹气。 陈子昂呵呵笑道:“未到最后一刻,怎知分晓,我们再对第二题,此题有原意与引申义之分,愚兄思忖再三,以原义破题,不知萧兄如何破的题?” 说这话的时候,陈子昂有些紧张,破题错了,别的考的再好,都没指望过。 张检也看着萧业。 萧业道:“我也是以原义破题!” “哎呀,惨了,我用的是引申义!” 张检突然惨叫一声。 萧业与陈子昂相视一眼,劝道:“我们也未必就一定对,一切等待明日再说罢。” “哎~~” 张检苦涩着脸,重重叹了口气:“若是别人与我对题,说不定我还心存侥幸,可你俩,一个是不在梓州考,却偏来江都的过江龙,另一个是本地的坐地虎,我哪里还有侥幸啊,罢了,罢了,我反正也不是读书的料子,考不中也死了心,还是老老实实的帮家里打点生意罢。” 陈子昂脸一沉道:“既便这次不中,还有下次,你还不足二十,怎能丧失心志?” 张检哀嚎一声,瘫倒在了坐椅上。 …… “娘的,都是那贱种害的!” 史家的宽阔马车上,也刚刚对完题,黄文光恨声咒骂。 “黄郎,谁害了你?” 一名史进的跟班问道。 黄文光没好气道:“那贱种与我一个学舍,本来我在为第二题拿捏不定,结果他第一个交卷,还串通吏员故意作出惊骇的表情影响到我,不是他害的我还能是谁?” 车内几人均是暗暗鄙夷,黄文光的水平搁在小县,或许有些把握,但是放在江都,几乎是没可能中,只是碍于面子,没人点明罢了。 史进淡淡道:“黄郎莫要着急,就算给他中了又能如何,想玩死他,容易的很!” 黄文光眼前一亮,猛一咬牙道:“若是三郎能除去那贱种,我黄文光从此愿唯三郎马首是瞻!”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史进大度的摆手,哈哈一笑。 正文 第十八章 阅卷 “娘,娘,您看我把谁给请来了?” 刚一回到家,张检就放声大叫。 “闹闹嚷嚷,成何体统?” 出乎意料,一个中年人踱了出来,相貌与张检有几分相似。 张检顿时蔫了,陪着笑道:“爹,娘不是一直说要向萧郎致谢么,我把萧郎给请来了。” “晚生萧业,见过伯父!” 萧业抱拳施礼。 “哦?原来是萧郎,不必多礼。” 张父摆了摆手,望向萧业的目中,竟渐渐地流露出一丝感慨之色。 他是白手起家,能在十余年家置出一份家业,也是有几分眼力的,虽然萧业穿着破旧,却面相尊贵,就如一块璞玉,即便被泥沙碎石包裹着,也掩盖不了那透射而出的光华。 而自家的儿子,虽然读了些书,但是与有着悠久历史的大族子弟相比,仍显得浅薄了许多。 ‘果然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啊!’ 张父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张父是没去过萧家庄,见过萧家的人就不会这样想了,三十年,两代人,艰难求生,足以把志气打磨掉,萧业的贵气来自于李唐皇室,从班辈来排,他是皇帝李治的长孙,太宗李世民的重长孙。 张父又不自禁的拿陈子昂与萧业相比,对于陈子昂的学识他是欣赏的,可身上总是缺了萧业的那种气度,不过不管怎么说,儿女与才学兼备的同龄人交往,也是为人父母者乐见其成。 待陈子昂见过礼之后,张检问道:“爹,娘呢?” “你娘在后园,你们自去即可,为父尚要出门一趟!” 张父点了点头,便向外走去。 古时素有严父慈母之说,在儿女面前,父亲要不苟言笑,始终摆出身为父亲的威严,与儿女极其友人相处,多以指点为主。 这就尴尬了啊,张父哪有什么能指点萧业? 难不成教萧业做生意? 怕是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因此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万一在交谈中,显露出自己在学识方面的浅薄无知,那可是丢大脸了。 至于招待萧业,还得交给他的发妻,妇道人家嘛,浅薄不会让人耻笑。 送走张父之后,三人继续往里面走,听到声音的张母、张玉与王氏迎了出来。 萧业再向张母见礼,张母看着萧业,再想着自己的女儿萧玉,明年将要及笄,不由心中一动,不过她可不会表现出来,呵呵笑道:“贤侄不必多礼,检儿,代娘和你父亲向贤侄道谢!” 萧业连忙道:“夫人客气了,张检是我的好友,朋友之间自有互助之义,再说张检已经向我道过谢了,再来一次,难免有生份之感。” “是啊,娘!” 张玉偷偷看了眼萧业,俏面微微一红,就大着胆道:“人家萧郎来作客,可别让人以为咱们家规矩大,把人给吓走啦!” 王氏也是个心思灵巧的妇人,见着张家母女对待萧业的态度,心里有了些猜测,不禁掩嘴轻笑一声:“哟,这点大的娘子,就向着萧家小郎啦!” “嫂嫂,谁向着他啦,人家不过是说句公道话嘛!” 刷的一下,张玉顿时粉面红透了脖子根,羞恼的跺了跺脚。 “好啦,好啦,先招呼萧郎坐下来罢,我去叫人上茶!” 张母笑咪咪的转身离去。 …… 县学! 四千四百六十一份考卷,摆在了五位考官面前,每回见着这架式,不论考官是谁,都会心生感慨。 大唐的行政区划类似于明朝,有两京一十三道,两京分别是西京长安与东京洛阳,对应大明的北南直隶,分别是河北道与江南道,作为最基本行政单位的县,也分为九品,上上县专属于两京的附郭县,江都县位列上中,在地方上是第一等县,不仅赋税繁重,文教也兴盛。 按唐律,上县每科取三十童生,中县每科二十,下县每科十人,在一些偏远的下中县和下下县,参考的学子不过百来人,甚至有的年份才几十人,即便只取十人,竞争也远远小于江都。 其实落第的学子不见得文才差,与取中者往往只是毫厘之别,只能让人为之叹息。 “诸位,我们开始罢,力争明日天亮之前张榜示名!” 张柬之沉声道。 “谨遵堂尊之命!” 四人齐齐站起来,抱拳施礼。 张柬之也转身,带领四人上首的文昌帝君焚香致礼,随即他将自己的县令的大印取出,摆放在像前的香案上,大喝一声,指点涌出一道浅赤色的官气射入大印。 “诸位!” 张柬之又喝一声。 四人不敢殆慢,齐齐取出官印,逼出官气,均以赤色为底,但比之张柬之色泽更加黯淡。 五道官气交织,官印中猛然爆发出金光,射入文昌帝君胸前的铜镜当中,刹那间,铜镜金光大作,映照了整间屋子。 “诸位,五叠试卷,每人一叠!” 张柬之低喝。 四千四百六十一份试卷,每人有近九百件,首先是鉴别文气,凡是没有文气者不取,这就是道法昌盛的好处,在文昌帝君的神通之下,文气皆可显现。 否则四千多份试卷,一一阅览,仅仅靠五个人,三天三夜也阅不完。 试卷被一面面的揭开,凡是没有文气放在一边,有文气的放另一边,其中又分微弱白气,稍亮白气、密实白气与浓厚白气,这四等也是分开来的。 通常来说,前者最多,后者稍欠,最后两者哪怕是在文教兴旺的扬州,也极其稀罕。 大殿只余翻阅试阅的哗啦声,激发出了文昌帝君的神通,等同于得到文昌帝君的关注,谁都小心翼翼,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五人陆续停了下来。 张柬之首先道:“本县择卷八百九十三份,去除无文气卷八百零五份,有文气卷八十八份,其中一等六十二份,二等二十三份,三等两份,四等一份!” 边说着,张柬之边把试卷摊成五叠,分类出来。 县丞、府里来的两位教授与县教谕也分别唱出自己的分卷情况。 四千四百六十一份试卷中,有文气的只有五百十五份,一等文气合计四百零三份,二等文气合计八十份,三等文气十八份,四等文气四份。 其余的试卷,连阅卷的机会都不会有,将被集中焚毁。 张柬之道明初阅情况之后,取出一份表格填上,便道:“诸位如无异议,签字画押!” 随即张柬之在表格下方签名,并盖上官印,四人均表示无异议,各自签名盖印。 正文 第十九章 案首之争 第二步是甄别别字与犯讳,凡是有别字与犯讳者,皆不取。 当然,这不是绝对的,在文教薄弱的偏远下县,参考的学子少,当童生不足数之时,会回过头来找,不过犯讳是绝对毙掉。 如果说写了别字只是粗心的话,犯了讳就是态度问题。 这一步骤五人合阅,五百一十五份试阅一张张的看,通过的不标注,被刷下的,要标注别字与犯讳处,连同试卷一起存入学政档案。 五人都有官气与文气护身,提供了旺盛的精气和体力,阅卷快速又有效率,当甄别完成,又刷掉了三十三人,还余四百八十二份。 童生便是从这四百来人中择取。 “签名画押罢!” 张柬之在表格上阐明情况,签名盖印,其余四人也纷纷签上名盖印。 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张柬之抬头看了看天,便道:“诸位都辛苦了,先用了膳也不为迟!” “便依堂尊安排!” 四人拱手施礼。 大唐科举,对考官有着严格要求,阅卷期间,不许擅离大殿,殿后备有马桶如厕,五名考官互相监督,现实中也不存在考官沆瀣一气,互相勾结的情况。 以县丞为例,县丞的品级低于县令,起佐贰之责,却是由朝廷任命,县令对县丞只有参奏权,没有罢免权,两者天然对立。 不过凡事没有绝对,假如一县的县令与县丞勾结在一起,很快就会引起府城的警惕,两者去其一,绝不姑息,哪怕只是为了避嫌,县令与县丞在私下也基本上没有来往,在公事上常常争执。 堂下有吏员端来饭食,五人各自吃饱喝足,继续阅卷。 四百八十二份试卷,按常理来说,文气第二档及以上足数,就不会从第一档取用,但是考虑到也有文气稍逊,而墨义上佳的文章,本着对学子负责的态度,依然审阅一遍。 这一次,只取三十卷,定童生名额! 在大唐,举人以上才能授官,哪怕是个最末品的县教谕,也需要举人功名,以举人进士的文才去看童生的卷子,几乎都要耐着性子看,除非格外出彩。 “好文,好文,哈哈,此诗妙哉!” 张柬之突然哈哈一笑。 “堂尊有何发现?” 县丞随口问道。 张柬之诵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左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四位以为如何?” “这……” 四人相视一眼,都是收了史家银子,只要史进在三十以内,就要力保史进过关,甚至史家已经暗示,如中得案首,还会备上后礼。 科举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案首几乎必中秀才,除非犯了大忌,或者文章水平严重下降。 为此,他们也是下了功夫,看糊名文章没法辨别个人风格,而且考官也没法事先得知考题,无从预估,只能从诗文着手。 史进平时写的诗都拿给他们看了,有种为赋新辞强说愁的味道,毕竟年龄摆在这儿,又没什么太多的生活感悟,而这首诗,表达传神,意境优美,不符合史进的诗风,那么,只能是他! 四人脑海中同时闪过了一名瘦削少年的质朴身影。 “呵呵~~” 县承呵呵一笑:“诗倒是好诗,就是意境太过于萧瑟,与我大唐的盛世……似乎不大相符,此乃在下一家之言,咱们先阅卷,早点把三十份拟出来。” 张柬之眼里精光一闪,似有所思。 他有九成把握确定,手里的试卷就是萧业的卷子,贴义全部通过,墨义与诗文不评份,过了在卷角写上一个过字,再交由下一位考官,五人全过,基本上可以中得童生,如全过数超过三十,再甄选一遍,不足三十,从不全过的文章中择取。 不知不觉中,已是三更天,三十卷终于选了出来,一等文气没能创造奇迹,全军覆没,二等文气十卷,三等文气十六卷、四等文气四卷。 三等文气本是十八卷,其中有两卷第二题破题错误,任你写的洋洋洒洒,妙笔生花也没用。 签名画押过后,需要拆开糊名。 童生试的第二到第三十名,本质上一个样,只是个资格,案首则有几乎保中秀才的优待,而案首又牵涉到方方面面,不完全由才气和文气决定,就如金銮殿点状元,状元的才气未必就高于二甲进士。 县丞略一迟疑,便道:“堂尊,案首由四卷四等文气中择出,如何?” “可!” 张柬之认定了萧业是四等文气,点了点头。 五人一起动手,把糊名撕开,二十六份试卷放在一边,重点是四份试卷,分别是萧业、史进、陆文与陈子昂! 张柬之顿时脸色一沉,指着史进卷子道:“此子心术不正,曾于望江楼邀萧业以科举赌斗,这等人应剥夺童生资格,从落榜卷中递补一份上来!” “堂尊言重啦!” 一名教授立刻道:“史郎年幼,嬉闹之言岂能较真,能以不足二十之龄,便具有四等文才,已殊为不易,在下又观其文章,老练精僻,虽诗文有所不足,却瑕不掩瑜,故我提议,把史郎点为案首,诸位可有异议?” “附议!” “附议!” “合该史郎得中案首!” 县丞、县教谕与另一名教授纷纷赞同。 张柬之老眼微眯,一缕危险的光芒闪过,四人一致点史进,明摆着受了史家的好处,不过目前的史家不是他区区一个县令能扳倒的,眼下最紧要的,是保萧业得中案首,在扬州府他使不上力,只有中了案首,才能最大可能的保证萧业中秀才。 不要以为秀才好中,扬州府下辖六县,每县三十个童生,计一百八十个童生,这还是应届生,每回科举,都有大量的往届生参加,平均在两千之数,而江南道总计有一百三十五个秀才名额,府城却是足有十四座,建康府是省城,占十五名额,扬州占十个。 两千人中取十人,其中还有六个案首,真正留给童生角逐的,只有四个名额! 折合五百取一! 当然,这是院试的最终结果,县试与院试之间,还有一道府试,稍微宽松点,大概是按三比一的比例录取,也就是一个秀才,要由三个童生竞争,可纵是如此,录取比例仍达到五百取三! 如果把县试比作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么,府试就是修罗场,必须真刀真枪的砍杀,才能通过,府试过后的院试,因着三比一的录取比例,反而相对轻松些! 正文 第二十章 案首定 张柬之把萧业的卷子往前一推,冷笑道:“萧郎的文章哪里不如史进,四位给老夫道个明白,此时离天亮尚早,老夫可与汝等一字一句的抠!” “这……” 四人均是眉心微拧,以不带偏见的视角去读,萧业的文章比之史进稍微高了一筹,按理说,点萧业为案首并无不可,可是他们收了史家钱啊。 收了钱就要办事,史家后面也是有人的,哪怕史家只是那些人敛财的工具,是一条狗,也比他们有用的多,他们不敢得罪史文龙。 略一沉吟,一名教授道:“萧郎文章固然是好,可是萧家的情况堂尊不会不知,取他为童生已是破格了,再点为案首让朝廷怎么想?” “哼!” 张柬之油盐不进,哼道:“萧家可曾被朝廷定罪?既然没有,为何不可点为案首?朝廷开科取士,取的是人才,我等身为考官,自有为朝廷擢取人才之责,本县只问一句,以萧郎之才,这案首当得还是当不得?“ 四人都没想到,好言劝说全做了无用功,心里不禁暗感不快! 县丞道:“堂尊,下官之意是事情一件件来,萧郎暂放一边,先说说史郎之事,我等四人一致认为,史郎以其才情,当中童生!” 张柬之不置可否的捋须道:“萧郎能否点为案首?”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让史进中也可以,以萧业中案首作为交换。 张柬之并非拘泥不化之人,五名考官有四个支持史进,如果强行坚持夺走史进的功名,就要呈报府城,而史家在上面有人,上面发句话,小儿戏言,不必与之计较,又能怎样? 倒不如以史进为筹码,尽可能为萧业争取。 另一名教授迟疑道:“堂尊,其实我们与萧家无怨无仇,何苦为难萧郎?堂尊怜惜萧家,爱惜人才之心我们也理解,可是过犹不及,取为童生尚可担待,若是点为案首,被人密报给皇后,惹得皇后大怒,不仅是萧郎横遭大祸,我等也要受株连啊!” “这……” 张柬之心中一凛,脸面现出了迟疑之色! 如今的关键是,皇后到底怎么想,他揣摩不透,给时任度支郎中的狄仁杰写信,时间上也来不及,自己必须要做出决断。 赌,还是不赌? 赌了,把萧业点为案首,就要承担皇后震怒的风险。 不赌,萧业考中秀才的难度将千百倍增加。 县丞看着张柬之的神色,又叹了口气:“下官有句肺腑之言,还望堂尊与诸位听过就忘,想当年,萧淑妃受宠时,萧家并未落多少好处,而萧淑妃失了宠,萧家又受了牵连,着实是冤的很,三十年来,再大的仇怨也淡了,听说朝廷也渐渐有了为萧家鸣不平的声音,可是事情总要一步步来。 萧郎中了童生,倘若再能凭本事中了秀才,皇后也无话可说,一步步往上走岂非稳妥些?但如点为案首,或有可能让皇后以为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对于萧家祸福难料啊,萧郎今年才十六,就算不中秀才,过两年再考便是,亦可静观洛阳政局变化,何必急于一时?” 哪怕张柬之明知道县丞的说辞不尽不实,却是不得不承认,他被说服了,毕竟案首等于保中秀才,保送萧业中秀才,以其才情,搁其他人家倒没什么,搁萧家有可能就是天大的麻烦。 ‘罢了,罢了,今次不中,下回再试!’ 张柬之深吸了口气,不过他也不会让那四人好过,于是道:“按你的说法,萧郎受家族牵累,中不得案首,那史进也曾口出悖言,倘若他中了案首,将来被人检举出来,诸位可曾担待得起?至少本县担待不起,如诸位强点史进为案首,必须于卷宗注明缘由,本县再签字画押,否则本县宁可将此事闹到府里!” 四人交换了个眼神,都清楚张柬之胸口憋着郁气,萧业中不得案首,非得把史进也拉下马。 其实事情闹大了对他们最不利,因为他们受了史家银子,凡事就怕认真二字,真要是惊动了上面的御史,下来一查一个准。 而且史家的原意是保史进中童生,案首只是额外提的要求,并不是非要中,中了童生也能交待过去。 一名教授拱手道:“既然堂尊如此说,这二人一并去除,还剩下陆文与陈子昂,下官以为,陈子昂比之陆文,文章风格典雅,道理纯净,略胜一筹,当点陈子昂为案首。” “附议!” “附议!” 三人纷纷同意。 他们一瞬间就猜出了这名教授的恶毒心思。 一来,陈子昂是梓州人,却在江都中了案首,势必让人不服,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二来,萧业与陈子昂是好友,从两人的文章来看,难分轩致,但是萧业的馆阁体比陈子昂写的好,诗也稍胜一筹,点陈子昂为案首,会不会使萧业不满,进而两人间生出嫌隙,直至反目成仇? 他们的想法就是,你张柬之不给我们好过,我们整不了你,还整不了区区萧业和陈子昂? 张柬之锐目一瞥! 他虽然算不上官场老油子,却是人老成精,这点小心思瞒不过他,不过他懒的去为陆文争取,同时也可试出陈子昂与萧业的心性,倘若为个案首就使得两人反目,只会让他对萧业的好感大打折扣,不值得栽培。 “也罢,既已议定,腾抄罢!” 张柬之缓缓点头。 四人均是松了口气,虽然不是最完美的结果,但是阻击了萧业,也可在史家面前说道说道了。 名单需要腾抄两份,一份是内部表格,留学政存档,另一份是云纹金榜,由县教谕将名额写上,首位是陈子昂,次位是萧业、接着是史进和陆文。 这里他留了个心眼,故意将萧业写在陈子昂之后,提醒萧业注意,你不如一个外乡人啊。 三十个名额写完,落款是大唐永徽二年二月十六,江都县童生榜! 张柬之以官印印了上去,落下一个赤红色的印文。 其余四人也各自盖印,五印齐全,文榜上的三十个名字顿时亮了起来。 说明已经获得了文昌帝君的认可,成就童生之位。 张柬之神色一松,呵呵笑道:“此事好歹了结,诸位都辛苦了,偏殿备有简宴,还请移步。” 四人也不推辞,哪怕与张柬之不对付,但官场上,极少有撕破脸皮的,当下拱手,随张柬之去往偏殿用席。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西厢夜话 这一夜,注定难熬,无数学子将渡过一个不眠之夜。 萧业从张家回来之后,也是睡不着,四千多学子取三十人,哪怕他再自信,心里也难免忐忑,关键是他心有挂碍,如果落榜了,自己倒没什么,下回再考,可是族里会给杜氏多留一年半载的时间么? 萧业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没考中,老族长会立刻翻脸! 索性萧业不睡了,回到前面的铺面,掌开灯火,伏案写起了小说。 得益于智力逐渐开拓,一部分世前看过的书籍渐渐变得清晰,辟如西厢记! 西厢记是明清的禁书,哪家未出阁的姑娘,枕头底下没压着一本西厢记? 萧业写的正是西厢记,万一考不中,他打算以出售西厢记的收益向族里换取杜氏的自由之身,如果中了,也可以改善生活。 夜深人静,只余笔尖的沙沙声,萧业越写精神越旺盛。 “阿兄,你怎么还不睡啊?” 巧娘突然从后面进来,揉着眼睛问道。 巧娘身着单薄的月白中衣,外面披了件粗布广袖衫,秀发以麻线随意挽了挽,虽然身子骨远未长开,却隐隐带有了一种绰越的风姿。 莫名的,萧业就感觉心肝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刺了一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涌上了心头。 “你怎么出来了?” 萧业反问道。 巧娘轻声道:“出来喝点水,看前面灯亮着,就过来了,阿兄,是不是为明天开榜睡不着?” “是啊,谁心里能不牵挂呢,睡不着,写点东西。” 萧业呵呵一笑。 “哦?阿兄写的什么?” 巧娘凑了过来,挨着萧业看去。 “西厢记?” 巧娘往下看,这年龄的小娘不施粉黛,可是挨的紧,有一股清新的少女气息扑面而来。 萧业顿时暗呼要命,虽然他是四十岁的老灵魂,本不该对小女孩动情,但身体只有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巧娘吸引着他的本能,让他不禁暗骂自己,这是你的堂妹啊,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容于世,于是挪远了些。 “阿兄,还怕我看啊?” 巧娘嘻嘻一笑,跟着移过去。 ‘罢了,罢了,就当修炼心性!’ 萧业无奈,安慰着自己,继续书写。 “阿兄,我给你研墨!” 不觉中,砚台见了底,巧娘乖巧的研起了墨,待得萧业提笔再写,她也不看文章,只看萧业,那聚精会神的模样,眸子竟有些痴了。 “你俩怎么都不睡?” 这时,杜氏披着衣服,从后院步出,杜氏是个成熟的妇人,熏着香料,人未至,香已来。 萧业抬头一看,就若无其事的把目光移开,心肝砰砰直跳,这婶婶……真把自己当侄儿啊,可自己还是个男人啊。 ‘阿陀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善哉善哉!’ 萧业暗暗诵念佛号,宁心静气。 “娘,阿兄着紧明日放榜,睡不着,就出来写点东西,其实小女也睡不着。” 巧娘也是惊了下,微红着脸颊道。 ‘哎~~’ 杜氏倒没觉察巧娘的异常,只是暗暗叹了口气,明日便是她命运的分晓,哪里能安心入睡呢。 索性杜氏在对面坐下,拿起萧业刚写完的一章看去,初看颇觉新奇,渐渐地,竟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心神被吸引了进去,待得看完,又急于想知道下面写的什么,不禁望向萧业。 开了十来年书店,书的好坏她一眼就能看出,此书必将大卖,而萧业于此时写书,恐怕是写给老族长看的,她并不是鲁钝妇人,哪里能不明白萧业的心意呢。 七年前的萧业,被亡夫捡回来时,年仅九岁,木讷的很,如今已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眉清目秀,聪慧天开,如一颗堪堪长成的苗木,以单薄的身体撑起这个家,为自己和巧娘挡风遮雨。 她的眼角,竟有些红了。 萧业似无所察,专心致志的写着字,他的心神已不知从何时起,沉浸入了文字当中,一笔一划,如胸中沟壑,尽抒意气,他的真气也随着书写自行运转,以一种他不自知的状态,流遍全身经脉,最终汇聚在丹田,又由丹田散入经脉,周而复始,作着一个又一个的循环。 巧娘并未觉察到萧业所起的变化,只是觉得,堂兄身上的气息很舒服,不觉越挨越近,杜氏也没感觉到不妥,反支起胳膊,托着香腮。 事实上萧业自己并不清楚,在他沉浸入文字的那一刻,正是名列童生榜之时,有童生位业文气加身,本来对他几乎不构成影响,可是他正在一心一意的写字,与自身的文气融为了一体,夺天地之机缘,入了一种真正道人也难得一遇的玄妙状态。 或可称之为顿悟,从此种下了慧根! 杜氏与巧娘受这玄妙的气息影响,也是心绪宁静,不焦不躁,心底泛着难以言喻的喜悦,萧业写好一章,母女俩传看一章。 “喔喔喔!” 突然,街坊家的大公鸡叫了。 “娘,我们竟然坐了一夜哩!” 巧娘猛一个机伶,回过神来,再留意到几乎要贴在萧业身上了,赶忙往边上挪了挪,俏面浮出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杜氏也看到了自己那近乎于半敞开衣襟,忙红着脸,把衣衫紧了紧,才道:“业儿,你先洗漱一下吧,我和巧娘去为你准备早膳。” “嗯,有劳婶婶了!” 萧业点了点头,没敢去看杜氏。 公鸡的叫声,有着驱邪的魔力,把三人从一种奇异的状态中唤了回来。 而那种状态,心无旁骛,心灵彻澈…… 萧业一边回忆着,很快洗漱完毕,去院子里依着老习惯站桩。 诶? 萧业立时觉察到,吸收灵气的速度几乎是昨日的一倍,以往灵气是丝丝缕缕,要积蓄一段时间才能化为涓流,此时却是直接在经脉中化为涓流奔涌,经过丹田的转化吸收,变性为真气,循环奔涌,这让他心中欢喜,赶紧收摄心神,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 随着五行拳开打,灵气吸收的又有增加,渐渐地,头顶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灵气旋涡,抛飞出一朵朵灵气花瓣,没入头顶的百会穴当中。 萧业就觉得,自己耳聪目明,思绪前所未有的迅捷,状态也前所未有的好。 如果有佛门大德经过,会惊骇的发现,这是高僧悟道时所独有的现象,天花乱坠! 伟说佛祖讲经讲到精彩处,便会天花乱坠,这刻竟然出现在了一个连修道门槛都未踏入的少年身上。 “阿兄,吃饭啦!” 巧娘估算着萧业站桩的时间差不多了,跑来唤道。 “嗯!” 萧业抱阴负阳,徐徐收了功,长吁一口气,一道长达三尺的白色气柱由口中喷射而出!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放榜 早膳一如即往的简单,有白米粥、烙饼、酸白菜,还有卤腊肉,摆放在案上,却是色香味俱全,萧业饱餐了一顿,便去往县衙看榜。 天亮放榜,等着看榜的学子,索性今夜无眼眠,大多半夜跑来,史进、陆文这般有诺大家业支撑的,带了不少仆役,占了好位置方便看榜,余下的学子,敢怒不敢言,在稍远处候着。 当萧业赶来时,只能站在外围的外围,好在他有真气,目力强劲,倒也不怕看不清。 “哈哈,萧兄还是早来一步啊!” 不远处,传来了陈子昂爽朗的笑声。 陈子昂会望气之术,一眼就看出萧业的文气起了变化,以前是浅薄的白气,如今的白色几乎呈了人形,仿佛白云包裹着萧业,随着呼吸翻涌波动。 中了! 陈子昂心神剧震,他倒不是妒忌萧业,而是萧业的文气远远超越了童生,即便是他曾暗中窥伺过的秀才,有很多都不如萧业。 ‘萧郎案首稳矣,既生瑜,何生亮?’ 陈子昂为萧业高兴,同时心里也有些酸涩,他从梓州来江都考,不仅仅是要中童生,还是冲着案首来的,只是相人者不可自相,陈子昂也看不见自己的文气。 萧业向陈子昂看去,精神圆润,内敛自足,显然昨晚睡了个好觉,再看张检,也劲头不错,反是跟来的张玉,眼角有几缕血丝,脸面带着难掩的困倦。 “我也刚来不久!” 萧业朝陈子昂和张检拱了拱手,便向张玉道:“张家小娘没睡好?” “啊?” 张玉顿时俏面很不自然的红了红,忙道:“妾担心二哥,寐不能眠,倒是叫萧郎见笑啦!” “我的妹妹啊,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张检蛮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张玉低下了脑袋,掩饰着心里的慌乱,昨晚缩在被窝里,品味着萧业的《题扬州》,越品越觉得意境优美,不禁胡思乱想起来,仿佛自己与萧业,相约于扬州桥头,手把手教着吹箫…… 这一想,就是一整夜! 三人都没发现张玉的异常,没心没肺的攀谈着。 …… 风清书店。 杜氏坐在柜台后面,心神不宁的翻看着书籍,突然店外有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是老族长萧松,还有萧让和他的三子。 “叔……叔父,你怎么来了?” 杜氏忙站起来,不安道。 “呵呵~~” 萧松拄着拐杖,呵呵一笑:“今日是童子试放榜的日子,老头子在庄里坐不住,就过来看看啦。” 萧让目不转晴的盯着杜氏那窈窕的腰身,嘿嘿笑道:“弟媳,族长来了还不上茶?” “噢,叔父稍待!” 杜氏快步向后走去。 萧承宗在后面唤道:“巧娘呢,母亲大人记得把巧娘带出来,咱们三兄弟好久都没见到小堂妹啦!” “哈哈~~” 杜承武和杜承文哈哈怪笑。 杜氏气的浑身颤抖,加快步伐向后走去。 萧松也拐杖重重一顿,发出咚的一声,怪笑声才止住。 “哎~~” 萧松又重重叹了口气,心里对杜氏颇为过意不去,本来他今天是不想来的,但是萧让父子非得让他来,父子四人什么意思,他当然清楚,也知道这样做很难向萧业交待。 可是他老了啊,年近七十的人,精力不济,敖不过爱子的软硬兼施,而且萧让自呈当初贩私盐,也是为了改善族里的生活,结果落到瘸了一条腿的下场,让他有种愧对幼子的感觉。 现在幼子想要娶杜氏,作为父亲,他还能怎么样呢,如果萧业落榜,今日,他就是来把杜氏带走的。 “娘,娘,我不出去!” 里面传来巧娘的哭叫道:“阿兄去看榜了,他们怎么这么急啊,难道连一刻都不能多等吗,呜呜呜~~” 萧松摇了摇头,再看萧让父子,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恻隐之心,反而互相淫笑着,一副吃定了杜氏母女的模亲。 家事,族事,每一件事都让他烦心,偏偏幼子及其三个孙儿都不成器,有时他都在想,果然老而不死是为贼,哪天两脚一蹬,死了算了,也落个清净! 渐渐地,他的心思又回到了萧业身上,萧业虽然是捡来的,却入了萧家宗谱,就是萧家人,自从萧业展现出了惊人的才华之后,他就没把萧家当外人看了,这个侄孙,不知能不能中? 中了自然最好,如果没中,自己又该如何向他解释? 萧松那苍老的脸庞,竟现出了一种心力交淬般的深深疲惫。 “放榜啦,放榜啦!” 而此时,县衙内一通鼓响之后,两排皂衣衙役拥着张柬之与县丞走出,县丞手上捧着一张金榜。 刹那间,无数目光紧紧盯着这张榜! 县丞却是不紧不慢的踱向衙门照壁,如故意吊人胃口似的,左瞅瞅,右看看,寻了个正中的好位置,才将榜单贴在了上面。 “轰!” 人群骚动了,如潮水般涌向照壁,萧业等人也不例外,张检拉着张玉,跟在萧业与陈子昂身后,向前挤。 “陈子昂,案首叫陈子昂!” 突有叫唤声传来。 陈子昂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三个金色大字高踞榜首,头脑中顿时喀啦一下,一片空白。 虽然他是冲着案首来的,可实际上他心里有数,自己的才情比之萧业逊了一筹,怎么可能是自己中案首? “伯玉兄,恭喜了!” 萧业拱了拱手,自己的名字位列第二,排在陈子昂之后,虽然不是案首,心里有些小小遗憾,但他并没有太多的失意乃至于各种负面情绪。 他只知道,杜氏母女得救了。 陈子昂还头脑懵懵的。 “恭喜少主,贺喜少主,喜中童生榜第三!” “三郎,恭喜了!” 榜前,传来了史进的仆役与跟班们的贺喜声。 “哼!” 史进哼了声,被陈子昂和萧业压在头上,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明明家里使了银子,那几个废物怎么办的事,就不能把自己点为案首? 只是衙门前不是他撒野的地方,张柬之一身正气,他根本不敢在张柬之面前放肆,毕竟不管史家多么有钱,后面又什么人,在官面上,史家仍是白身,一旦犯到张柬之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我们走!” 史进的脸色比落榜了还要难看,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公差上门 “表哥?” 张检兄妹同声唤道。 陈子昂回过神来,道了声惭愧:“以萧郎之才情,案首绰绰有余,可愚兄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是我。” 张检看了眼萧业,劝道:“表哥,中了就是中了,其实你和萧郎,还有史进与陆文,都有可能中案首,萧郎未中,想必是时运不济。” “哪有什么时运,无非是功夫在诗外罢了!” 陈子昂摇了摇头。 萧业笑道:“伯玉兄不必芥蒂,我是什么样的家庭,大家都清楚,中了童生我已心满意足,从未想过案首之事,伯玉兄中总好过给史进中,至于秀才,哈,我萧业能考中童生,难道还考不中秀才?” “哈哈~~” 陈子昂哈哈一笑:“是愚兄矫情了,以你之才,哪里把区区一个案首放在眼里,明日还得来县学领衣冠书凭,有话明日细说,萧郎还是赶紧回家去报喜吧。” “哎~~” 张检挂着脸,幽幽叹了口气:“虽然我早知道自己中不了,可是看到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依然很伤心难受,你们就没谁安慰一下我?” “二哥,你哪里要人安慰啊?” 张玉嘟囔道。 萧业却是心中一动,在这个年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张检没有功名,只能是个小商贾子弟,与自己和陈子昂的差距越拉越大,距离也会越来越远,直至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想想也让人悲哀。 在人生的道路上,萧业还是希望能有几个至交好友结伴同行。 前世他为什么能上讲坛?因为他的一个好友,是个中学历史老师,上了讲坛,爆红之后,又把他介绍去了讲坛。 这样的想法或许功利,可人生不就如此么? 朋友之间有互助之义,如果双方的身份地位相差的太远,还叫什么朋友? 萧业不想丢下张检。 “行,明日我去你家安慰你,记着备好酒菜,我先回去了,告辞!” 萧业严肃着面孔,拍了拍张检的肩膀,转身离去。 “这……” 张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只是发下牢骚,还真来安慰啊? “嗯~~” 在远处冷眼旁观的张柬之暗暗点了点头,萧业的表现,很合乎他心意,随即转身,招了招手。 “老爷?” 班头凑了上来。 张柬之小声说了几句。 “是,老爷,小的立刻拿票去捕人!” 班头一口应下。 …… 回到书店,萧业大吃一惊,老族长带着萧让父子四人坐在店里,杜氏不安的陪坐下首,巧娘没出来,顿时面色就难看起来。 “侄孙见过叔公!” 萧业踏入屋内,躬身行礼。 “咳咳,快坐,快坐!” 萧松显得不大自然,拍着边上的椅子唤道。 “业儿啊~~” 萧让斜着眼睛,阴声问道:“考中了没有啊?” 萧业现出难色道:“四千多人只取三十,何其之难……” 说着,顿了顿,打量屋内众人。 杜氏瞬间了无生趣,整个人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萧松微微一震,目光呆滞起来。 萧让父子却是面现喜色。 小堂妹巧娘已不知何时从后门探出半个脑袋,泪水哗哗直流。 萧业心知用力不能太猛,话音一转,又道:“不过亏得叔公给了我笔记,侄孙幸不辱命,中了童生,四月份将去府里参加府试。” “什么?” 萧松激动的站了起来。 “阿兄,你故意的吧!” 巧娘也羞恼交加,远远朝萧业挥起了小拳头。 “你……怕不是你吹牛吧?” 萧让立时现出气急败坏之色,萧业中了童生,意味着他娶不到杜氏,到嘴的鸭子飞了,如何肯甘心? 萧承宗哼道:“就你这样,除了做两首歪诗,哪有什么文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无非是想把祖父哄走,再带着杜氏与巧娘逃离江都!” “放肆!” 萧松大怒!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大唐正处于盛世,良人都是有户籍的,如果萧业带着杜氏母女跑了,立刻会被通缉,就算跑到偏僻山村隐姓埋名,这一辈子也毁了。 萧业犯的着做这样的糊涂事么? “爹,你还向着他啊?” 萧让不满的大叫。 “业儿中了童生,最我萧家三十年来最大的事情,待得领了书凭,将择吉日,祭祀祖先,我们先回去罢!” 萧松到底人老成精,萧业中没中童生,说是说不出名堂的,只有县学放了书凭,才是真正的童生,横竖一两日功夫,自己等得起! 于是拄起拐棍向外走。 萧让父子也知道今天没法得逞,狠狠瞪了萧业一眼,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杜氏和巧娘,跟着萧松离去。 却是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几名公差拿着铁尺锁链冲了进来。 “哈哈,爹,定然是那小贱种考场作弊,县里来拿人啦!” 萧让一看,乐的哈哈大笑。 萧松那昏花的老眼中,也满是惊疑不定之色,忙问道:“几位公差,不知来此是为何事?” 班头拿出票牌,四处一亮,喝道:“谁是萧承宗?” “我……” 萧承宗慌了,话吐出一半,连忙捂住嘴。 “拿下!” 班头向后挥手。 两名公差狞笑着,铁链熟练的扔了出去,准准套在萧承宗的脖子上。 萧松慌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搞错了?” 班头冷冷一笑:“此人雇三名凶人欲当街划萧业的脸,那三名凶人已经被捕,供出是受萧承宗指使,本差拿他回衙复命!” 说着,看了眼萧让父子三人儿子,哼道:“按说你们也有嫌疑,不过堂尊老太爷没让本差把你们捕回去,算你们走运了,带走!” “老实点!” “你小子有种,竟敢毁读书人的功名,胆儿挺肥啊!” 几名公差揪住萧承宗,往处面拖。 “爹,爹,救我,救我啊!” “祖父,我是您的孙儿,亲孙啊,救我啊!” 萧承宗吓的凄厉大叫。 其实他属于那种没什么见识的人,做坏事时,天不怕地不怕,可一旦事泄,又慌的一吡,他知道自己完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萧松仿佛一瞬间老了十来岁,整个人的精神都被掏空。 “爹,冤枉,冤枉啊,必然是这小贱种陷害承宗,您去衙门和老太爷说清楚啊!” 萧让怕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虽然人是萧承宗找的,可是父子四人都清楚此事,即便不是主犯,也是同谋,而萧承宗是什么样的人,他这个做父亲的最清楚,怕是两板子一打,就全招了,明天会有公差来萧家庄拿人! 要知道,萧业虽然还不是士,却也是士的预备役,半士,一个平民百姓陷害半士,完全可以扣一顶以民犯官的大帽子,从此万劫不复!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紫姑 萧松怔怔看着萧让,眼里满是悲哀之色,他知道萧让一家四口不成器,却没料到,竟然敢雇凶暗害族人,如果是一般人倒也罢了,可是害的是萧业,是全族上下数百口的希望! 这种事情如以宗法处置,父子四人都要浸猪笼沉江! 他也不是傻子,明白此事是因杜氏而起,当然,他不会怪罪杜氏,而是悔恨自己一路纵容幼子,最终铸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叔公!” 萧业上前,搀住萧松那干瘦的胳膊。 “业儿,老头子对不住你啊!” 萧松眼里流下了愧疚的浊泪,那枯瘦的手掌,紧紧反握住萧业的手臂。 萧业劝道:“叔公说这样的话,侄儿可没法做人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家大业大总有几个不成器的,事已临头,叔公着急也没用。” “哎!” 萧松看着那萧业温润淳和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越发觉得有愧于萧业。 萧业转头看向了萧让父子,三人均是满脸怨毒,好象是自己欠了他们似的,于是摇摇头道:“五叔,两位堂兄,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挑明了说呢,我相信你们只是一时糊涂,先起来罢,和我一起把叔公送回庄子,到底该怎么办,回头族里合计一下便是。” 说着,萧业给身后的杜氏和巧娘打了个眼色,就扶着萧松向外走。 虽然他对萧家父子四人也是恨的咬牙切齿,但是官府已经介入了,他再表现出怨恨毫无意义,甚至还要做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 毕竟这个世界,宗族是很重要的,如果落了个苛待族人的恶名,到哪里都讨不了好。 再退一步说,他表达善意又对最终的判决能有什么影响?反而能搏得一个好名声。 …… 史府! “孽畜,还不跪下!” 史进刚回到家,心想好歹向父亲报个喜,谁料,见面还没说什么,父亲就震怒。 “扑退!” 史进乖巧的跪了下来,内心却是戾气渐渐凝积。 史文龙大骂道:“府里的教授着人送了密信过来,本来张柬之要点萧业为案首,被他们以萧家曾受罢黜为由给挡回去了,他们又推荐你为案首,结果张柬之以你在望江楼口出悖言为由,坚决反对,最终由让陈子昂当了案首,你说,你干的什么好事?嗯,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你他娘的能不能给老子省点心?” 史进就感觉,自己近乎于贴着地面的面孔在剧烈扭曲,心里的恨意如潮水般一波波的翻涌! 本来事情都翻篇了,史进的心情也确实不错,虽然没得案首,但在江都县四千多名学子中,好歹位列第三,他希望能得到父亲的鼓励,叮嘱他好好考,在四月份的府试中大放异彩。 可能料到,父亲又把陈年旧帐翻了出来,他也总算明白,父亲横竖看自己不顺眼,再一想到大哥,二哥,三哥…… 自己是不是他亲儿子? 蔡先生站一边不说话,眸光微动,渐渐眯了起来。 “夫君,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进儿怎么说也中了童生,唉,算了算了,你快让他起来吧!” 林枚不安的从旁劝道。 “哼,慈母多败儿!” 史文龙袖子一甩,转身就走。 “嗷嗷嗷~~” 史进绝望的大哭起来,捶胸顿足,绝望到了极点。 “哎~~” 蔡先生心里欢喜,却是作出一副同情的模样,扶着史进叹了口气:“三郎,莫要伤心了,家主只是对你的期望高了些,这次虽然没中案首,但其实以三郎之才,中秀才不在话下,还有两个月便是府试,届时我陪你一起去扬州,你也考出水准来,中个秀才让家主看看!” “先生!” 史进的心里,对蔡先生突然有了种父亲般的感觉,不禁反握住蔡先生的手,哭的更伤心了。 建康! 建康本是六朝都城,在地球正史上,隋灭陈之后,杨坚下令将建康平荡垦耕,也就是推平宫室,拆除水利,恢复成农田,并复秦代带有污辱性质的旧名,秣陵。 有唐一代,建康先置江宁郡,后更名升州,只是大唐四百多州的其中之一,直到五代十国,南唐建都,建康才重新发展起来。 而本时空的杨坚并未平推建康,除了拆除六朝宫室,城池大体完好保存,又作为江南道的首府,经贸文化日渐繁盛。 与建康的繁华格格不入的是,钟山脚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林荫当中,有一座破败的紫姑祠,来历已不可考,也早已经断了香火,正堂的紫姑塑像,满是斑驳,金身多是污垢,连脸都看不清了,案台东倒西歪,墙角结满了蛛网,屋里还有些烟熏火缭的痕迹,以及零星的粪便骨骼。 祠堂两侧,相对立着四个侍女塑像,同样破败不堪。 只是在肉眼凡胎看不到之处,祠堂后面有一个小小的结界,百来丈方圆,内有一座殿宇,上书紫寰宫,宫院三进,最末一进,曾于望江楼出现的美妇人端坐上首,身后站两名俏婢,面前跪的着,正是春兰和夏荷。 “夫人,萧郎已经中了童生,位列第二,仅次于陈子昂之后。” 春兰汇报道。 “哼!” 夏荷哼了声:“以萧郎之才可中案首,他的试贴诗小婢记下来了,夫人您听听:青山隐隐水迢迢,冬尽江左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这意境多优美呀,小婢都想亲自去扬州看一看呢。” “萧郎不中,并非才情不足!” 这美妇人便是紫姑,淡淡道:“萧郎若中案首,对他并不是好事,一步步来,反而根基稳固,他与咱们紫寰宫有缘,再有个把月,就要去扬州赶考了,你俩继续跟在他身后,若无异常,莫要现身。” “是!” 春兰夏荷喜滋滋的应下。 随即春兰吞吞吐吐道:“夫人,我们这样子也太寒碜了,能否给我们换个漂亮点的装扮,小婢只是担心,万一与萧郎照了面,被他问起来历,岂不是丢了夫人的脸?” “你们呀!” 紫姑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你们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无非是嫌难看罢了,漂亮点没问题,不过事情要办好,我刚刚掐算了一下,萧郎扬州之行不堪太平,虽无血光这灾,却命星晦暗,文运坎坷,这次可得长心了,可别象上次那样,差点被他的本家族人划了脸。” “夫人教训的是!” 春兰夏荷惶恐的应下。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潜逃 次日一早,萧业便去往县学,昨日把萧松送回了庄子,他并未多留,毕竟不管怎么说,他是外人,而萧家温良谦恭让五兄弟与萧松才是一家人。 自古以来,疏不间亲,并且除了谋反、大逆等涉及株连三族的罪名,既便是杀人,包庇犯罪的亲人也不为罪! 人老了,会向两个极端发展,要么冷酷无情,要么极其念旧,萧松属于后者,因此在大略揣摩出萧松的心思之后,萧业果断选择撤退,免得被全族轮番劝说,掉粪坑里面爬不出来。 好在这件案子是张柬之亲手办的,以他对张柬之的了解,必然会顺藤摸瓜,一查到底,萧让父子三人绝对脱不了罪,唯一的可能,便是远遁他乡,隐姓埋名。 果然,天色才透出了一缕薄光,萧家庄的村口已出现一行身影,萧温和萧良搀着萧松在前面走,后面跟着萧谦、萧恭与萧让父子三人。 在渡口前,萧家众人停了下来。 “哎~~” 老大萧温重重叹了口气道:“你们啊,也是糊涂了,竟色迷心窍,做出这等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速速离去罢,找一个偏僻村落,隐姓埋名,莫要再出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萧温似乎忘了,当初正是他们四兄弟撺梭把杜氏许给萧让,才让萧让色胆包天,走上了绝路,如今却是把罪责全推到了萧让身上。 萧让恨恨道:“若非那贱种,我父子怎会如此?这口恶气,断难咽下!” “闭嘴!” 萧温大怒,厉斥道:“萧业若是未中童生,你想怎么样都行,但他现在有了功名,你若动他,便是自寻死路,不说朝廷放不过你,我萧家也容不得你!” 萧良也道:“行了,行了,莫要怨恨了,族里能私放你们走,也是担了诺大风险,赶紧去罢,过了江,一路往南,莫要再惹事生非了!” “爹!” 萧让不甘心的唤了声,可是老父颤颤巍巍的背转过去,显然不欲多说,才道:“我们走,将来还会再回来的!” 萧承文与萧承武也不与族中的长辈拜别,扶着一瘸一拐的萧让,坐上江边的小舟,随即操起船桨,奋力划动,小船渐渐远去。 …… 今日的县学,气氛格外轻松,大堂里三十名学子,面带笑容,随意攀谈,从理论上讲,考中童生,就自动入了县学,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同学之谊。 当然,县学没什么好教,除了教谕是举人出身,教习都是由屡试不第的秀才担任,这些人多次科举不中,早已消磨了志气,按步就班的讲课,不会深入解析经义,只起个蒙学的作用,因此童生通常不会来县学学习,只有考中秀才,入了府学,偶尔才会得听名师圣训。 “伯玉兄,萧郎,请了!” 这时,陆文来到陈子昂与萧业面前,拱手道。 “陆兄请了!” 二人同时回礼。 陆文道:“府试除了两廪生保,还须五童生结保,如两位不弃,陆某愿与互保,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五人互保,只要有一人做弊,其余四人全部取消考试资格,因此身家清白,过往无劣迹成了结保的前提,陆家百年文风,绝对没有做弊的可能,再退一步说,陆文能找上门来,也是认可了萧业与陈子昂的人品。 二人相视一眼,陈子昂笑道:“陆兄不提,我俩也有此意,那就在此说定,我三人互保,另有两人……“ 正说着,陈子昂现出了为难之色。 萧业补充道:“我和伯玉兄和江都县的学子并不熟悉,剩下两人还得麻烦陆兄了。” 陆文并不觉得是麻烦事,反而有种被信任的感觉,当即哈哈一笑:“两位放心,我陆家虽是由江南迁居而来,但好歹也在江都徙居了百年,区区小事,自当办妥!” 三人定了约之后,渐渐熟悉起来,随意攀谈着,突然堂下有吏员喝道:“堂尊大老爷到!” 众人立刻停止交谈,肃手垂立,张柬之阔步走来! “学生见过堂尊!” 众人齐齐施礼。 张柬之道:“诸位能于数千学子中脱颖而出,皆栋梁之材,而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还望诸位勿要懈怠,于两个月后的府试中再传捷报,以一身学业报效朝廷!” “谨遵堂尊教诲!” 哪怕在场的绝大多数都知道自己考不中秀才,却仍是被张柬之寥寥数语说的心潮澎湃,再次施礼。 “嗯~~” 张柬之捋了捋胡须,锐利的目光在各人身上一一掠来,便道:“来人!” “是,老爷!” 长随奉上托盘,盘里放有童生衣冠一套,书凭一份。 “陈子昂!” 张柬之微笑着唤道。 “学生在!” 陈子昂躬身一礼,有吏员取了书凭与衣冠给他。 张柬之又道:“去后堂换上罢。” “是!” 陈子昂捧着衣冠去了后面。 “萧业!” “史进!” “陆文!” …… 各人依次领了衣冠书凭,迫不急待的去后面更衣,毕竟这不仅仅是报考生员的资格,也是身份的象征,学子的衣衫不能随便乱穿,有对应的衣冠。 童生是白衫黑领,青绳系腰,头戴幞巾,而平民百姓虽然不禁止穿绫罗绸缎,可如果穿了功名衣衫,一经发现,杖责三十。 同时,对于绝大部分的童生来说,这套衣衫和书凭更是安身立命的证明。 大唐前期,政治尚算清明,并没有形成如宋明那样的皂吏世家,吏员多由童生担任,不过一旦为吏,就终生不许参加科举,包括子孙两代。 有一些人考童生,就是为了混一口吏员的饭吃。 众人换过衣衫,陆陆续续出来,气质各有不同,张柬之以秘术观看文气,以萧业、陈子昂、史进与陆文最盛,尤其是萧业,文气比之秀才都不逞多让,不禁暗暗点头。 这四人都有希望中秀才,一个县能同时出四个秀才,对于他也是文教有功,考评会重重勾上一笔。 “老爷!” 班头却是凑了过来,小声道:“今日一大早,萧让父子三人乘船逃往江南啦,要不要下发海捕文书?” “不必了!” 张柬之略一沉吟,摆了摆手:“同谋的罪名不算太大,又是未遂,抓回来无非打个几十大板,服半年劳役罢了,跑了反倒好,离了宗族便如无根的浮萍,这一生,怕是再无起色,此事便作罢,改日判萧承宗充军戌边。” “是!” 班头应下。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鹤媒 三十名学子,均是一袭童生装束,意气风发的散去,虽然天还是那个天,人还是那些人,可是身份上的改变带来了视角上的变化,世界呈现出了更加鲜活与生动的一面。 “哈哈,值此良辰,我等何不赋诗一首,以滋留念?” 一名叫不上名字的学子,哈哈一笑。 “就你?别丢人现眼了,当着人家萧诗仙的面,也敢吟诗?” 又有一人,阴阳怪气的拿眼神直戳萧业。 此人萧业有些印象,是史进的马仔中唯一中了童生,叫做于炳。 这话一出,气氛随之一变,很多望向萧业的目光中都现出了不善之色。 萧业也面色一沉。 自古以来,文人相轻,自己不过吟了两首诗,就被扣上一顶诗仙的大帽子,这是妥妥的为自己拉仇恨,他不禁看向史进,史进抬头望天,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萧郎,我们走罢,莫要与之计较。” 陈子昂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扯了扯萧业。 “萧大诗仙难道是看不起我等?又或是当着我们小小童生的面,不屑于吟诗?” 于炳伸手拦住,冷冷笑着。 “天下间哪有逼人吟诗的道理?” 陈子昂怒道。 “陈案首说的哪里话,我等只是仰慕诗仙的诗才而己,难道连这个脸都不赏?诸位想不想听诗仙吟诗?” 于炳哈哈一笑。 虽然没人附合,却都或多或少有些兴灾乐祸的味道。 这两人,一个是外乡人夺了案首,另一个是破落户子弟,本身就带有自黑属性,旁人都巴不得他们出丑呢。 萧业心知已无法善了,被人逼上门来还一退再退,只会让自己背负上软弱无能的恶名,将来谁都能踩自己一脚,于是拍了拍陈子昂,示意没事,便道:“既然你想听,那就听好!” 说着,萧业锐目一扫史进,再移向于炳,略一打量,吟道:“负弩蹲躯隐薜萝,鹤媒前导舞婆娑,凫鹥只合高飞去,同类应知误汝多!” “你……” 于炳顿时涨的满脸通红! 所谓鹤媒,是被猎人驯养的仙鹤,在开阔地舞蹈,鸟儿们看见这只仙鹤都躲着走,因为它们知道这不是什么好鸟,而是引诱它们送死的败类。 进而引申出仙鹤本该是一种高洁、非同凡响的禽鸟,却为何为了一口饭就变得阴险狡诈,去陷害自己的同类呢? 再进一步,则是指桑骂槐,你于炳也是堂堂童生,为何不顾尊严去做别人的一条狗? “嘿嘿~~” 县学内,张柬之听得萧业的吟诗,不禁嘿嘿一笑,颇觉对味,对萧业又高看了一分。 这样的急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此诗不仅刻画入木三分,区区十四字,就呈现出了一副鲜活的画面,还妙在应景,在有力的对于炳作出还击的同时,萧业又隐隐拨高了自己,完美的化解了于炳的逼迫。 萧业得理不饶人,又道:“萧某已赋诗一首,于兄的大作又在作处?” “哼!” 于炳强哼一声,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随即拨开围观人群,逃一般的快步而去。 史进也狠狠瞪了萧业一眼,他也没脸留了,转身而走。 其余各人望向萧业的眼里也多了一丝钦佩,毕竟差距太大,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物,想妒忌也妒忌不起来。 “哈哈,萧郎果然不负诗仙之名,陆某服了!” 陆文拱手哈哈一笑。 这个诗仙称号与于炳嘴里的诗仙,含义完全不同,代表了陆文的心悦诚服。 “陆兄过奖了,今日暂且辞过,他日约个时间再行见面,如何?” 萧业微微一笑。 “也好,陆某先走一步!” 陆文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辆马车,徐徐离去。 萧业也与陈子昂向另一个方面走,很快回到了张家。 顿时,数双目光投了过来。 陈子昂倒也罢了,一直作着浊世翩翩佳公子的装扮,而萧业的童生装束,着实带来了震憾,原本萧业身着粗布长袍时就已经难掩风华了,此时更是玉树临风! “娘,果然是人靠衣妆,佛靠金装呢,你看萧郎打扮一下,怕是潘安、宋玉重生也不过如此吧?” 张玉美眸泛出异彩,忍不住惊呼。 陈子昂的妻子王氏,也禁不住多看了萧业几眼。 “你这丫头,有这样说话的么?” 张母回头低斥了声,只是看向萧业的目光,明显带有几分丈母娘打量女婿的意味。 “哎~~” 张检失落的叹了口气:“这衣衫我怕是一辈子都穿不上喽。” 萧业正色道:“张兄,今次我来,正是为了此事,我只想问一句,下一次你还考不考?” “这……” 张检本想说不考,只是见着自家老娘投来的凌厉目光,忙改口道:“考,当然考!” 萧业问道:“张兄读书如何分段?是依据前人分好的去读,还是自己按义理分段?” “哎呀!” 张检猛一拍大腿,怪叫道:“知我者,萧兄也,每回我读书,正是纠结于此,有时按前人划分的段落去读,有时又突然冒出自己的想法,结果越读越乱,越乱越糊涂,所以我就说,我不是读书的料子嘛。” “诶?” 正说着,张检惊疑不定道:“萧兄可有妙法教我?” 萧业摆摆手道:“妙法谈不上,不过一些读书的心得罢了,我问你,张兄对魏晋洛阳官话可有了解?” “不懂!” 张检摇了摇头。 陈子昂也是一脸无奈。 萧业也理解,口音的变化是非常快的,东晋衣冠南渡之时,尚以魏晋洛阳话做为官话,后随着东晋朝廷与江南士人逐渐融合,官方语言也渐渐变成了当场的吴音,而李唐起自于太原,李渊父子及其一众文臣武将都操一口太原话,致使李唐的官方口音带上了太原腔。 至于陈子昂,出身于蜀中,与魏晋洛阳官话更是不搭。 萧业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在对洛阳官话的考证方面,仅仅相隔了几百年的时人,远远不如自己这个来自于一千五百年后的后人。 张玉眼前一亮道:“萧郎,你指的读书妙法可是与魏晋洛阳官话有关?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业傲然笑道:“张兄随便拿本书来,最好是生僻一些的。” “噢!” 张业撒腿飞奔回屋,不片刻,拿了一本书回来,居然是《归藏易》,连萧业都没读过,够生僻。 《易经》并不单单是周易,还有连山易与归藏易,前者成于夏朝,在汉初失传,后果成于商朝,在六朝失传,流传下来的仅仅是周易。 换句话说,夏商周三代各有易书,只是夏商两代的易书失传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暗箭 萧业翻了翻,喜道:“想不到张兄连归藏易都有,着实让我惊讶。” 张检尴尬道:“这本书是表哥带过来的,我能看的懂周易,却看不懂归藏易,其义理与周易似是而非,读着读着就生出了歧义,要不要给萧兄换一本?” “无妨,你挑一段出来,我读给你听!” 萧业大咧咧摆了摆手。 讲真,研究了一辈子的古文,萧业对归藏易很感兴趣,连山、归藏与周易虽都是由八卦衍生出的六十四卦构成,却是三种不同的占筮之术,各自主宰了夏商周470年、550年与790年的国祚。 后世曾出土过秦简归藏,但是经萧业与一系列专家考证,并非真的归藏,而是秦人以归藏筮法重新编制的筮书,现世流传下来的归藏只有残缺的七篇,前后言不搭,还有很多难以辩识的古字,根本无从注解,而张检拿来的,足有十三篇! 当然,字体不是甲骨文,是大篆,大致推测,这个版本的成书时间介于西周中后期至春秋战国,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那就读这一段吧。” 张检拿过书,翻出一页,指着其中一段话。 萧业也不预作准备,深吸了口气,正要以咏叹诵读法读出,却是突然道:“别笑啊!” “啊?” 张玉懵然挠了挠脸颊。 萧业这才读了起来。 “寡曰:不仁者夏后启是以登天啻弗良而投之渊寅共工队……” 明明萧业事先提示过不许笑,可一听到那古怪的读腔,张玉仍是扑哧一声,随即紧紧捂住嘴,羞红着脸,如做错事般偷偷看着萧业。 好在萧业并未留意到她,已经沉浸在了读书的乐趣当中,摇头晃脑,四肢按照韵律节奏打起了拍子。 张检、张母与王氏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读书方法,如果不是对萧业有些了解,还以为是跳大神呢。 不过陈子昂却是现出了凝重之色。 萧业的咏叹,初听很别扭,但他有文气在身,不论是见识,还是在文学上的造诣,比之张检等人高了不知几筹,静下心来,体会萧业咏叹的节奏,跟着在心里默诵,却发现这种诵法很难掌握,几个字过后,气就断了,再也接不上去,而且魏晋洛阳官话也非他所长。 但是仅仅是跟着诵了几个字,一丝模模糊糊的感悟就萦绕上了心头,不禁暗感骇然,如果完全掌握了这种方法…… 同时也满心震惊。 要知道,这种读书的方法搁谁家都是不传之秘,非嫡亲子嗣不会外传,这就是保证一个家族连绵兴盛的根基,可萧业随随便便就传给张检,也不禁自己在一边旁听。 这份心胸气魄,令他自愧不如! 到底这是一个有灵气的世界,根据萧业自己的琢磨,吟咏诵读法除了前世所具有的效用,还可以以特定的韵律震荡空间中的灵气,使人灵慧渐开。 渐渐地,张检也沉浸在了独特的节奏里面,再也没了走初的古怪神色。 ‘还是古代好啊!’ 萧业暗道,只有这样的时代才适合自己。 前世他住了大平层,有了八位数的存款,前妻再也不为他咏叹吵闹了,出门遇到邻居时,也没有谁以看神经病的眼神来看他,反而对着自己的小孩说:你看看人家萧老师功成名就还那么刻苦,你要是能学到萧老师的一半啊,将来肯定有出息。 很明显,这都是冲着钱来的,知音难寻啊! 好一会儿,萧业一段诵完,问道:“张兄可曾听明白?” 张检懵哔道:“一点都不明白!” 陈子昂急道:“表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啊,萧郎以秘法授你,你当事之以师,还不跪下行师礼?” “什么?” 张检不敢置信的望去。 萧业摆摆手道:“伯玉兄言重了,这法子也是我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并不完善,伯玉兄如有兴趣,咱们一起合计合计。” 陈子昂怔怔看着萧业,许久才道:“萧郎虽胸怀坦荡,有上古君子遗风,我等却不能不识好歹,表弟,你过来与我一起立誓,非得萧郎允许,此法决不外传。” 萧业暗暗点头,陈子昂也是个会做人的,他肯传给张检,是看在情份上,并不代表会愿意咏叹诵读法流传出去,本来他还打算提点一下,陈子昂已经事先想到了。 张检心知事关重大,忙与陈子昂发下毒誓。 张母、张玉与王氏虽然没有立誓,却是保证不和任何人提起。 接着,萧业从魏晋洛阳官话开始教起…… …… 史府! 史进回到家,先找到蔡先生,把县学发生的事情如实道出。 蔡先生捋着胡须,眉心微拧。 史进又不甘道:“先生,想不到那贱种竟有这般手段,本来我以为,挑起学子们与他的矛盾,便无人与他互保了,咱们可以从中动手脚,想不到他吟了首鹤媒,又让人改变了对他的看法,难道咱们就任由他平平安安的去参考?” “此子……确有非凡之才!” 蔡先生叹了口气,颇有些感慨,不过很快,眼神就恢复了深邃难测,沉吟道:“也不是无计可施,你着人暗中放风,就说……陈子昂、萧业与陆文三人自恃才高,已经约定今科必中秀才,不屑与庸才互保,凡有与之互保者,要先受挑选,得其认可,才有资格与之互保,传播的范围不要太大,于本届童生中就可以了。” “先生果然妙计!” 史进一听,就明白了,大喜道:“能考中童生的,谁没几分傲骨,谁又肯低三下四的求人,此言乃是使他三人自绝于诸童生,既便被澄清了,因无法证实,一个恃才自做的恶名跑不了,哈哈,原先只是对付萧业一人,现在又有陈子昂与陆文自动送上门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怎么中秀才,届时江都县就我一人得中,什么三大才子,后起之秀,让世人擦亮眼睛看看清楚谁才是真金,谁才是木渣!” 蔡先生嘴角诡异的微微一撇,便正色道:“你可莫要得意,五百取一,谁又敢言必中,还有两个月不到,能不出门你尽量不要出门了,我亲自为你指导学业!” “谨遵先生之命!” 史进深深一躬,他对蔡先生有一种如面对父亲般的孺慕之情,只觉得蔡先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冥府 一直到太阳接近落山,萧业才婉拒了留膳,告辞离去,并顺手借走了归藏易,他打算带回去抄写一遍。 本时空的大唐,印刷术虽然推广开来,但是考虑到泄密的因素,真正的珍本、孤本轻易不会拿去给人排版刻字,宁可手抄。 次日,萧业去了乡里祭祖,其实一个童生功名根本不算什么,主要是童生背后的象征意义,兆示着朝廷的禁锢已经放开了,萧家人终于有了重新出仕的机会。 以前萧业是没资格进祠堂的,这次,萧松亲自带他进去,向祖宗牌位叩头跪拜,将书凭呈上,给祖宗浏览。 萧家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祖宗们不会向一个小小的童生投来关注的目光,毕竟被贬黜的只是江都房这一支,其余分支仍然过的很好,犯不着消耗冥力于现世显圣。 “岩儿,你家侄子有出息啦!” 当萧业给萧岩的灵牌磕头时,萧松期待的唱诺,可惜,萧岩的灵牌也没有动静,这让他不免有些失望。 “族里为你备了酒菜,吃过再走罢!” 萧松暗暗叹了口气,招呼道。 “是!” 萧业随萧松离开了祠堂。 冥府! 冥府分为十八层,每三层一片天地,第一层到第三层,除了天色的昏暗程度,几乎和阳间没有区别,住的都是积善之家,或者累世公候乃至于历代帝王,一座座城池分布在无边无际的大地上,依阳间划分为不同的国度,兰陵萧氏的本家位于第三层。 而越往下,环境就越恶劣,萧岩死后,依其生前罪业与功果,落在了第八层,荒凉破败,无时不刻都有呼啸的阴风刮过。 倘若没有冥力支撑,魂体会渐渐地被阴风刮散,神魂俱灭,之后被吸收到冥府的第十八层,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折分重组,依其彻底死亡之前的功果业障,投胎为人、兽、畜、虫或草木。 人死之后,并不是直接回归冥间的家族,而是根据生前的功果罪业,分散在各处,要想回到家族,需要穿越一层层的冥府,消耗大量的冥力。 当然,凡事没有绝对,如果阳间的族人肯花费巨大的代价,可以死了之后直接回到族中,显然,以萧岩的地位与萧氏江都房的现状,根本没有可能。 因此在冥府中,冥力最为重要,哪怕是前三层的大人物,失了冥力也会死亡,每一个都为了冥力挣扎求存,而冥力的来源多种多样。 其一,在冥府做苦役可以获得报酬。 其二,做买卖交换冥币。 其三,耕种冥田,收获冥种及各类冥菜,或者饲养冥畜,冥禽,自己食用也可,交换冥币也可。 其四,探险,这是危险性最大的一种,很多阴魂会在探险中死亡,却有可能会获得功法,获得宝藏,还有原生态的冥矿与冥草,很多位于底层的阴魂会成群结队的去探险。 而且冥府虽然越往下环境越恶劣,但是开发程度也底,收获也会越大。 其五,由阳世的亲属拜祭赠予,这也是最为轻松的一种获取冥力方法。 当然,烧纸钱纸人没一点用处,冥府的亲人只能接收真气、文气、官气等一系列与气运修为相关的东西。 其六,挤身于冥府管理阶层,获得俸禄与修炼功法,这对于寻常的阴魂来说,几乎是想都别想。 这日,萧岩居住的青砖小院中,突然出现了个小小的乳白色旋涡,一丝文气渡送过来,透过旋涡,他能隐约看到,萧业正朝自己的灵牌跪拜,那一小丝文气,来自于童生书凭。 “夫君,您的侄子送孝敬来了,快收下吧。” 身后走出一名女子,薄有几分姿色,三十左右的年纪,欢喜道。 女子生前是大唐高州人氏,娘家姓李,生第三胎时难产而死,被打发到第八层萧岩家附近,一个女鬼,在冥府生存是很困难的,恰好萧岩对她也有些意思,于是两人结为了阴间夫妻。 “呵~~” 萧岩苦笑着,伸手一抹,那旋涡渐渐消散,文气未取分毫。 李氏不解道:“既然是您侄儿孝敬的,夫郎为何不取?虽然这份文气不多,可是冥府的环境太恶劣了,有了文气加身,至少能好过一些。” “不是为夫不想取,是取不得啊!” 萧岩摇了摇头,也不过多解释。 他是知道萧业身份的,当萧业的叔叔,他都觉得僭越,哪里敢收萧业的上贡?而且萧业身为李唐的太子,在阳间不验查血脉难以发觉,可是阴间不同,萧业上贡的文气中,带有一丝微弱的龙气,自己如果收取,很难瞒过有心人。 据他所知,李家的两个太子,李弘和李贤都死在了武后手里,阳间的皇帝也快晏驾了,武后全面执掌大唐只是早晚间事,而阴阳两界并非完全隔绝,一旦萧业在阴间泄露了身份,很有可能会传到武后那里,以武后的心狠手辣,断不容萧业活在世上。 …… 在族里吃过饭,萧业告辞离去。 这顿饭,是他有生以来吃的最难敖的一次,虽然族中没有人提起萧让父子,但是他能感觉到,萧家四兄弟那热情,甚至带些讨好的笑容底下,隐藏着冷漠和仇恨。 要知道,从头到尾都是家族在挑事,欺负杜氏孤女寡母,吃绝户或许在时人看来很寻常,可是萧业来自于现代,肯定是看不顺眼。 没有能力倒也罢了,有了能力,又怎能不挺身而出? 结果被记恨上了。 这样的家族,让他心寒,连最基本的是非都不分,再一回想萧家在齐梁两代,骨肉相残,兄弟倪墙,宫室内斗空前激烈,所有的皇帝,除了梁武帝萧衍,都是短命皇帝。 既便是候景祸乱江东,萧衍诸子依然相互仇杀,致使一支在江陵建立小朝廷,沦为北周的傀儡,其余的分枝在内斗中逐一被陈霸先灭掉,种种不堪过往,创造了华夏历史上最为丑陋的一幕。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基因里的劣根性一带带往下传啊! 如果不是看在老族长萧松传书的恩德上,萧业都懒的虚与委蛇。 接下来的半个月,萧业每天都去张府,将咏叹读书法倾囊相授,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在与陈子昂的探讨中,萧业修正了一些小的错误,而陈子昂得益更大,只觉自己对经义的理解一日千里,别说考秀才,现在让他考举人他都有信心。 不觉中,已是三月桃花水起,连绵的春雨给县城蒙上了一层薄纱,如画卷般美丽,这日,萧业终于写完了西厢记,带着手稿来到张府,让他意外的是,陆文也在。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借东风 “萧郎,你总算来了!” 陆文站起来拱手,面孔带着些歉意。 “哦?出了什么事?” 萧业不解的目光望向陈子昂。 “哼!” 张检哼了声:“也不知哪个狗娘养的,放出谣言,说你们三人自恃才高,不屑与庸才互保,凡有与之互保者,要先受挑选,得到认可,才有互保的资格,这不是虾扯蛋么?” 陆文苦涩道:“正因于此,本届童生无人愿意与我们互保,哪怕我找上门去,别人一句高攀不起,任我如何解释仍是吃了闭门羹,要我看,肯定是史进使的坏!” “这狗娘养的,怎心思如何坏?萧兄与表哥哪里招惹他了?” 张检不愤道。 “诶~~” 萧业摆摆手道:“史进家大业大,后面又有人,我们现在不能和他正面起冲突,眼下还是尽快把问题解决为好,既然本届童生无人与我们互保,那往届童生有没有合适的人?” 陆文道:“历来往届生敌视应届生,能不找还是尽量不找。” “不错!” 张检点头道:“往届生屡试不中,年龄又大,偏偏读书耗时间,养不了家,只能在家里吃闲饭,受白眼,久而久之,心态难免扭曲,再看到如萧兄、陆兄这样无忧无虑,可以安心读书的少年郎去赶考,哪里能不妒忌?” “这……” 陈子昂与萧业相视一眼,认可了张检的说法,迟疑道:“陆兄在扬州有没有熟悉的应试童生?” 陆文拍着胸脯,自信满满道:“两位不必担心,我陆家好歹在江南立族数百年,理应不成问题,此事包在我身上,我们什么时候去扬州?” 陈子昂道:“府试四月初五,院试四月十五,今日是三月初三,还是早些过去为好,就定在十日后,如何?” “行!” 陆文站了起来道:“我今日来,正是为了说一下此事,十日后我们再见,告辞!” 拱了拱手之后,大步离去。 三人把陆文送出府门,才折返回来,萧业却是现出了欲言又止之色。 “萧郎,可是有为难事?” 陈子昂问道。 “有件事想拜托张兄!” 萧业从怀里取出西厢记手稿,递过去道:“我想请张兄帮我出版此书。” “哦?” 张检接过书,讶道:“萧兄才情过人,也写小说?” 萧业无奈道:“才情再高,也要为五斗米折腰啊,你们先看看有没有出版的价值!” “嘿嘿,这倒也是!” 张检嘿嘿一笑,与陈子昂细细看去。 找张检帮着发行西厢记,萧业也是没办法,毕竟这个时代没有版权! 风清书坊太过于偏僻,门面也小,走不了多少量,怕是百八十本之后,就会有盗版和各式各样的同人出现,有良心的,会保留原著的姓名,更多的连作者都给改了。 比如西游记,明代西游记有几百个版本,吴承恩版只是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而且也不是原创,是综合多个版本整理出来的。 再如红楼梦,清朝红楼梦同人泛滥,多以刘备文为主,书店里各种刘备红楼梦有数十版本之多,茗烟、贾珍、薛蟠、贾政、贾蓉、贾涟,凡是书中有名有姓的男姓,几乎都过了把主角的瘾,十二钗一轮再轮,甚至有的剧毒版本,连贾母和王夫人都惨遭沦陷。 没有版权保护,就注定了作品只能在盗版出现之前,以大水漫灌的方式铺货,抢时间差,捞一笔是一笔,风清书坊的体量不足以大面积铺货,只能找财大气粗的张家合作。 “想不到萧兄写起小说来,竟也让人欲罢不能!” 读着读着,张检不由赞叹:“此书如出版,铁定大卖!” “二哥,什么书啊?” 张玉闻声赶来。 张检怪笑道:“是写崔莺莺和张生的,最适合你们女儿家看。” “哦?那我得看看!” 张玉从张检手里接过手稿, 张检道:“萧兄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以萧兄的字和文笔,此书热卖不难,不知萧兄打量印多少册?” 萧业不置可否道:“我对此不甚知之,张兄认为印多少合适?” 张检沉吟道:“印少了没意义,只是帮别人赚银子罢了,以萧兄之才,自然是能印多少是多少,以最快的速度把书卖出去,凭我张家的能力,两个月内,可以印满五万册。 只是其中有个问题,萧兄的名气暂时只限于江都,向扬州乃至于建康铺货怕是有些困难,不知萧兄中秀才有几分把握?中举人又有几分把握?” 萧业道:“世人都以为中举人比中秀才难,其实不然,以我之见,小三关的难度大于大三关,从举人到贡士,再到进士,皆有套路可觅,只要基本功扎实,把握朝廷的施政方略,八股文章又炉火纯青,可一气通关。 很多学子止步于举人,中不得进士,并不是文章不够火候老练,而是主旨不合上意,反是小三关,既有对基本功的考较,又有对义理的推敲,数百人才取一人,这才是真正的门槛。 你问我有几分把握,中秀才六成把握是有的,秀才之后的举人唾手可得!” 这倒不是萧业胡言乱语,而是他总结了明清科举,并参考范题之后得出的结论。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考985、211院校,对于大部分的考生都是可望不可及,可一旦考上了,在校内考研的难度,会远远低于高考的难度。 科举也是类似的道理,竖起一道高高的门槛,把大量不合适的学子涮掉,留下小部分精英优中选优,可以有效的降低筛选的成本。 张玉看的入迷,头也不抬的说道:“萧郎,二哥的意思是,借着举人的东风再给你发书,凭借新科举人的名头,在扬州和建康同时发售,或有可能一抢而空呢。” 张检嘿嘿笑道:“秦淮河的粉头最喜欢结交士子,又不缺钱,萧兄如若中了举人,把名声打出来了,怕是粉头们每人都得买一本,” “难怪二哥你考不中!” 张玉哼了声。 萧业却是道:“张兄话粗理不糙,历来诗词歌赋,皆是由青楼开始传唱,才渐渐广为人知,那就依张兄,举人试后发售此书,至于书的收益,我们还是按规矩来,我只取版税,如何?” 版税是约定成俗的,大概在两成左右,以每本书定价五钱银子,五万册就是两万五千两,取两成版税约在五千两上下,立刻就能让杜氏与巧娘过上宽裕的生活。 正文 第三十章 人穷志短 一本书,七万字,两百页不到,五钱银子一本看似价高,但古代多数平民百姓是不识字的,哪怕一文钱一本也不会买,而识字的人,基本上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对于喜欢的书籍,不会计较区区五钱银子。 人常道,穷文富武,这话其实是不对的,穷人家的孩子根本读不起书,读书等于脱产,十年寒窗苦读,意味着十年不干活,白吃白喝,穷人家哪里负担的起? 张检听得萧业的提议,立刻脸一板道:“萧兄这是什么话,还拿不拿我当朋友了?书是你写出,也要靠你的名气卖书,收益自然归你,最多扣除些印刷推广的杂费罢了。” 陈子昂也劝道:“好友之间谈钱就俗气了。” 萧业坚持道:“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你我皆非孤身一人,都是有家室的,还是要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因此情谊归情谊,生意归生意,张兄莫要推辞,否则你拿我萧业当成什么了?” “这……” 张检与陈子昂相视一眼,迟疑道:“既然萧兄坚持,版税就按五成算好了。” “哪有这么高的版税,张兄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一码归一码,五成版税不合规矩。” 萧业摆摆手道。 “哎呀,我看你们也别争了,虽然市面上版税是两成,但萧郎有名声,有才气,加一些是正常的,萧郎就拿三成版税吧。” 张玉正劝解着,突然又惊叫一声:“这隔墙唱和的诗写的多好,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那崔莺莺应的也妙: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萧郎,这都是你写出来的吧,想不到你还擅长写这种女儿家的闺阁诗呢。” 说着,张玉的美眸中竟现出迷离之色,粉面红了起来。 萧业不禁暗道一声惭愧。 事实上西厢记的亮点不仅仅是张君瑞与崔莺莺的老套才子佳人故事,还在于数十首诗词,每一首都堪称经典,嚼之回味无穷。 尽管唐代还没有词,但是在萧业眼里,词比之诗,更加凄美动人,如果不把词推广开来,岂不是白白穿越了一趟,西厢记中的词,便是起到一个投石问路的作用。 如果效果不错,他会把一些经典的词做成词牌,找名家配乐,传唱开来。 陈子昂也眼前一亮,便道:“萧郎,就按表妹所说,版税按三成计算,你莫要再推辞了。” “也罢!” 萧业点了点头。 版税多一成,就是多出两千五百两银子,萧业不禁满怀斗志,暗道今次一定要考上! …… 不觉中,已是十日过去。 这日清晨,萧业辞别了杜氏与巧娘,去往运河渡口与陆文和陈子昂汇合,陆家刚好有货物运往洛阳,三人搭个顺风船。 运河渡口,一片繁忙景象,数十条船泊在岸边,呦喝声,号子声交织在一起,民夫如蚁附船沿着舷梯上货,后面还有上百条船在排队,漕运衙门的兵丁在渡口维持秩序,另有市舶司根据每船搭载的货物估算税额。 “萧郎,这边,这边!” 萧业正东张西望的时候,陆文已站在自家的船头,用力挥舞起手臂,陈子昂站他身边,面带微微笑! “哈哈~~” 萧业哈哈一笑,加快脚步上了船。 船上堆放着丝绸、粮食,船仓里则是书籍、纸张与手工艺品,吃水线都压的满满的,没有太多落脚之处,不过扬州距离江都县城仅三十来里,站船头,观赏运河风景也不失为一件雅事。 过了半个时辰,货船两侧伸出大桨,缓缓向北行驶,约摸正午时分,抵达了扬州渡口,船只靠岸,把三人放了下来,才继续向洛阳行去。 扬州不愧曾是大隋的东都,城池方圆五十里,城内街巷阡陌,因商贸繁盛,城外至运河一侧数里地带也住满了人,热闹而又喧嚣。 街道上,时不时能就看到身着绫罗绸缎的商贾,也有书生学子携美同行。 三人一路走着,陆文突然回头道:“扬州城内,有一状元楼,距离府学不远,历来应试学子多住于此,我等不如也去此处住下如何?” 萧业笑道:“陆兄安排便是!” 陈子昂也点了点头。 状元楼前楼后院,前面是酒楼,高达三层,后面是一间间的雅院,足以容纳数百学子入住,三人叫了一间小院,二两银子一天,奇贵无比,不过临到考季,稍微象点样的客栈都会趁机涨价,状元楼有单独的小院住,也算良心了。 隔着几间院落,史进缩回了脑袋,关上院门,回到屋里道:“先生,他们来了。” 蔡先生回头唤道:“可调查妥当?” 一名不起眼的中年人从后堂走出,取出一张纸贴,呈上道:“先生放心,已调查妥当,小的们根据陆家在扬州的故旧至交,整理出了一份应试童生的名单,共有十六人,尤以四人最有可能与之互保,请先生过目。” “嗯~~” 蔡先生点了点头,接过纸贴,上面记载着十六名童生的家世,年龄,人际交往,极其详尽,其中四人的名字下方划上了横线。 “三郎看一下,谁最有可能为我们所用。” 蔡先生大略一扫,把纸贴递给史进。 能与陆家交往的,多是家境殷实,十六人中,有十五人不是书香传家,就是累世经商,只有一人家境贫寒,引起了史进的注意。 此人名蒋方,年方十八,家里与陆府管家相交甚厚,五年前父亡,母亲既要操持家业,又要拉扯他读书,长年积劳之下,落了痨病,左邻右舍与亲戚可怜他,早年借了些钱给他母亲看病,可痨病也是穷病,零零星星的些许碎银子只能勉强维持,难以根治,亲戚邻居不可能有更多的银子借给他,五年下来,母亲的病情一天天加重,偏偏蒋方事母至孝,时常痛哭流泪。 “就是此人!” 史进指着蒋方的名字。 “为何?” 蔡先生问道。 史进道:“所谓人穷志短,家境殷实者,几乎不可能为了些许银钱就背负污名,只有如蒋方这般被逼上绝境者,才会无所顾忌,老师,我拿一千两银子给他,让他与陆文互保,再于考场做弊被抓,料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不错!” 蔡先生捋着胡须,赞许道:“不过你不能亲自出马,此事由我来安排,你只须知晓即可,断不能沾上此人,以免他突然反水把你扯了进去。 “先生教训的是,弟子受教了!” 史进心悦诚服的施了一礼。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生疑 从次日起,陆文早起出门,联络学子互保,萧业和陈子昂也不是死读书了,不时出门溜达一圈,欣赏扬州的风景,并找了廪生保,是由张柬之介绍的同一人,名叫赵辰,一个年近五十的老秀才。 第三日傍晚,陆文带了两名学子回来,都是十八九岁的模样。 “伯玉兄,萧郎,这位乃是扬州画扇世家钱家的三子钱沐,家里世代经营折扇生意,已有百年,在建康和苏州皆有分店,每有精品面世,必抢购如潮!” 陆文首先向萧业和陈子昂介绍了一名身着锦衣,面有傲色的少年学子。 “原来是钱兄,久仰了!” 二人拱手客套了句。 “好说!” 钱沐倨傲的回了一礼。 扬州下辖六县,其中邗江与广陵县是附郭县,他是广陵县的童生,名列第五,虽然陈子昂与萧业位列江都一二,可江都不是附郭县,在扬州人看来,就象乡下一样,乡下的考生考的再好,能比得上城里面么? 面对陈子昂和萧业,钱沐带有天生的优越感。 不过二人也不是那种小心眼,能互保就可以了,越是倨傲的人越自信,不可能做弊,而且钱家家大业大,一旦做弊被逮到,家族根本丢不起那张脸,震怒之下,把钱沐逐出家族都有可能。 因此可以放心与钱沐互保。 陆文也是如此作想,傲一点没关系,关键是信的过。 “这位是蒋方,是我家故交,邗江县考名列第八,事母至孝,远近闻名。” 陆文又介绍道。 蒋方一身破***之当初的萧业还有所不如,陈子昂受萧业影响,最为敬佩这类的寒门学子,拱手道:“原来是蒋兄,在下陈子昂有礼了。” “不敢,不敢!” 蒋方似乎不善于与人交往,连忙摆着手,竟有几分慌乱之意。 萧业却是眉心微拧,他对于蒋方不是太满意,这倒不是他看不起穷人,而是人穷志短,底限低,更容易受到金钱的诱惑。 当然,这并不代表穷人的道德不如富人,而是成本上的差异,也许贿赂一名富人需要十万两银子,但搁穷人身上,百八十两就干了。 不过蒋方是陆文带来的人,他不便当面质疑,于是双目直视蒋方,拱手道:“幸会!” “幸会,幸会!” 蒋方不敢看萧业的眼睛,视线一触即收。 “既然五人都齐了,就把互保文书签了罢,明日去府学报备一下!” 陆文倒是没看出异常,哈哈一笑,又取出笔墨,写了互保文书,一试五份,每人一份,签字画押,萧业也硬着头皮签了自己的名。 在蒋方与钱沐离去之后,他心里始终不安。 由隋至唐,科举不过百年,总体来说还是很干净的,但萧业钻研明清科举,几百年下来,种种作弊手段触目惊心,比如枪替、冒籍、夹带、抄袭、换卷、传纸条,甚至因糊名和腾抄的因素,还有在考卷中约定暗语,与考官勾结。 其中有一种作弊方式让萧业极度不安,称为自杀式作弊,以收取报酬,牺牲自己的功名为代价,牵连同保的四人。 如果蒋方家境殷实,他不会担心,于是问道:“陆兄,对于蒋方此人知之多少?” 陆文内心隐有不快,萧业问这种话,等于质疑自己,不过他未表现出来,耐着性子道:“此人的父亲与我家的管家是多年旧识,虽清贫了些,人品却靠得住,五年前,蒋方父亲病故,其母不许他做工,靠着给人洗衣缝补的微薄收入,供养他读书,以致积劳成郁,得了痨病,而此人事母至孝,每每读书就于病榻前,终不负所望,中得童生,在街坊间获得了一致好评,这样的人能有什么问题?” 最后一句话,暴露出了陆文的情绪。 “呵呵,我只是问一下,陆兄多心了!” 萧业呵呵一笑。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前面吃饭罢!” 陈子昂一看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 三人去往前面的酒楼,随意点了几个菜,吃完之后,各自回屋。 天色渐渐黑了,因身处于客栈,不便以咏叹诵读法读书,萧业取出萧松赠予的手稿看了会儿,就准备洗洗睡觉,却在这时,外面有陈子昂唤道:“萧郎可曾入睡?” “未曾!” 萧业把门打了开来。 陈子昂回了屋后,总觉得今日的萧业较为反常,连带他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于是过来找萧业。 “萧郎可是觉得蒋方有问题?” 陈子昂开门见山,问道。 萧业迟疑道:“有没有问题,现在也说不准,不过伯玉兄可曾留意到一个细节,蒋方的目光躲躲闪闪,似乎有些心事。” “不错,目为心之窗,一个人如坦坦荡荡,从眼神中就能看出,你不说我还没留意,听你这么一提,确是如此,此人或许真有问题,我们去找陆郎,和他说清楚!” 陈子昂面色一变,就要往外直。 “伯玉兄且慢!” 萧业拉住陈子昂道:“无凭无据,只会让陆文不快,要不这样,明日我们先不急于去府学报备,去蒋方家里看一看,如何?” “也好!” 陈子昂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二人离开客栈,按照保书上留的地址,找到了蒋方居住的地方。 这一带的街区较为陈旧,但还算干净整洁,早起的民众忙碌的操持着生计,萧业与陈子昂一路走过去,见着一位面善的老人,于是问道:“老人家,能否打听一下,蒋方住在哪里?” “哦?你们找蒋郎啊,这小子可不简单,那,往前走到巷口,左转第三间就是他家!” 老人热情的指路。 萧业却是不急着走,又道:“我们都是蒋方的友人,趁着考前,过来拜访他,听老人家的口气,似乎蒋方在这一带很出名?” “那是!” 老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大叫道:“这小子有出息啊……” 在老人喋喋不休的唠叨中,萧业与陈子昂大致勾勒出了对蒋方的印象,与陆文的了解差不多。 听完之后,萧家叹了口气:“想不到蒋郎如此辛苦,老夫人也不容易,不过据我所知,痨病多是长年劳累饥饿所致,蒋郎没两年也要束冠了,就没想办法弄些钱来给老夫人补补身子?” 萧业这话,带着明显的诱供意味,老人似乎没听出来,急道:“怎么没有?昨日大清早,蒋方就拎了只老母鸡回来,给他老娘炖了鸡汤,一只老母鸡可不便宜啊,要好几十文钱呢,这小子有出息啦!”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死不承认 “哦?” 萧业与陈子昂双双眼前一亮。 一只老母鸡几十文钱,看似不贵,但大唐正值盛世,物价也不高,与关中的粮价上窜下跳不同,江南及江淮作为粮食主产区,粮价长年稳定在一斗米三到四文钱,一匹品相一般的绢,约两百文。 而蒋方的母亲给人洗衣缝补,因低物价的关系,一天的收入不会超过五十文,再考虑到身体不适,效率打个折扣,很可能也就在三十文左右,还得供蒋方读书。 就算吃饭方面能省则省,可是笔墨纸砚的开销是刚需,一文钱都省不了。 因此花几十文买一只老母鸡对于蒋方这样的家境来说,几乎不可想象。 “嘿!” 那老者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嘿了一声:“那小子昨日还请了济善堂的大夫来给他娘瞧病呢,济善堂是咱们扬州最好的药铺,光是诊金就得一两银子,药钱另算,也不知他从哪里发了财,还把这些年欠街坊邻居的钱还了,果然读了书,就有出息了啊!” 萧业和陈子昂可以百分之百确认,蒋方收了不义之财陷害自己,不禁面色阴沉起来,断人功名,就如杀人父母,是不共戴天之仇! “老人家,那我们过去了啊!” 萧业挤出一丝笑容,拉着陈子昂离去。 按照老者的指点,转过巷口,来到第三间小院前,敲响了门。 “谁啊?” 屋里传来蒋方的声音,柴板门也被打开。 蒋方一看站外面的萧业与陈子昂,顿时色变,一言不发,就要关门! 萧业一脚卡住,冷声道:“既然来了,不请我们进去坐坐么?” 蒋方额头渗出了汗珠,前天才收的钱,昨日又签了联保文书,今日一大早,人家就找上门了,所为何事,还用说么? “进儿,谁来了?还不快把人请进来?” 这时,屋里传来了妇人的声音。 “噢,两位请!” 蒋方不情不愿的开了门,还丢了个警告的眼神。 萧业与陈子昂面无表情,踏入院内。 蒋方家是标准的一进小院,有正厅、东西两厢、柴房和膳堂,蒋方的母亲住在东厢,一进屋,就有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床上半卧着一名四十左右的妇人,面黄肌瘦,双颊凹陷,目中带着疲惫之色。 哪怕三月份,天气已经不是那么冷了,可那黑黄的手背上,仍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细小豁口。 这显然是双手长期浸泡在冰水中洗衣导致的结果。 本来二人准备兴师问罪的,可看着这妇人的模样,心里不禁一软,双双施礼:“见过夫人,我们都是本届应试的学子,考前特来探望蒋郎,若有惊扰,还望夫人见谅!” “哎唷唷,这话说的!” 妇人一听,就要坐起来,自家儿子考上童生,她觉得吃的一切苦都值了,今日又有两名气质不错的同窗前来拜访,让她更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夫人您不要客气,我们就和蒋郎说两句话!” 萧业连忙按住了那妇人。 “哎,家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法招待,叫两位叫笑了!” 妇人颇为歉疚的叹了口气。 “夫人不用客气,我们就和蒋郎说几句话。” 陈子昂也劝道,并给蒋方打了个眼色。 蒋方会意道:“娘,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嗯,去罢,莫要着急,代为娘好好招待他们!” 妇人挥了挥手。 三人转身而出,蒋方在前领着路,默不作声,神色数度变幻,一直到来一处偏僻的巷角,才停了下来。 萧业与陈子昂说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蒋方虽然强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却是如根弦般紧紧绷着,二人的来意,他自然清楚,身为读书人,又是百里挑一的童生,他也知道以自杀式作弊去陷害别人,不仅自己要背负上恶名,也良心难安,可是老母重病,没有钱只怕活不过今年,他也是被逼上绝路了。 而且给他银子的人他根本得罪不起,是当地漕帮中的一个小头目,他还写了收条,签字画了押,已经没有退路了。 ‘也罢,反正恶事都做出来了!’ 蒋方深吸了口气,用阴冷的眼神看着萧业与陈子昂。 萧业淡淡道:“你不要这样看我们,没当场揭穿你,已经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了。” “哈~~” 蒋方豁出去了,哈的一笑:“我做了什么?真是笑话,我蒋方坦坦荡荡,反倒是两位鬼鬼祟祟的摸到我家里来,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说法?” 陈子昂顿时心头火起,哼道:“你收了史进的钱,打算在考场上舞弊连累我们,到此时你还想抵赖,就不怕我们把你告上学政?” 蒋方嘴硬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史进,我是有了些钱,那是别人看我事母至孝,借给我的,找我结保的是你们,现在又是你们污陷我将在考场舞弊,简直是不可理喻,我没空和你们闲扯,你们想告官,尽管去告,我蒋某清清白白,何惧之有?” 陈子昂大怒道:“你母亲把你拉扯大,就是为了你有个好的前程,你自毁功名,对得起你娘么?你就不怕我们把此事告诉你娘?” 蒋方突然面色变得狞狰起来,恨恨道:“我娘快不行了,倘若为此受到刺激病情加重,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你……” 陈子昂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就要上去揪打,萧业却拉住了他,沉声道:“让他走!” “哼!” 蒋方哼了声,根本不敢去看萧业,头一低,疾步回返。 “萧郎,此人如此可恨,为何拦着我?” 陈子昂不愤道。 萧业道:“我们和他动手,如此闹出了动静,被人报了官,史进必须会使些银子打点,恐怕不待蒋方舞弊,我们就已经被剥夺了参考资格。” 陈子昂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是的,不管有事没事,见官三分罪,而且童生不象秀才,秀才见官不拜,童生没有任何优待,真要被拿到县衙,史进再从中使坏,指不定就能吃一顿板子,哪怕不被追究,事情了结,可是被打的死去活来,还能考么? “那该如何是好,难道就任他陷害我们不成?” 陈子昂乱了方寸,急声道。 萧业道:“所谓捉奸成双,捉贼拿赃,拿不到蒋方的赃银,说什么都没用,索性距离开考还有半个月,这几日我来盯着他,看他把银子藏在了哪里,只要找到他的银子,报官也可,劝说也可,主动权将操于我手,我们先回去吧!” “哎,真不想到,考个试还有这般波折!” 陈子昂重重吁了口浊气出来!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苏候祠 回了状元楼,两人并未把此事知会陆文,各怀心思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嗯?” 萧业刚一推开门,就发现,屋里居然有两个美人儿,约在十七八岁的年纪,一着绿裙,一着红裙,俏丽可人,以发覆额,显然是未嫁云英,虽然不比小堂妹那般天生绝色,却也属于万里挑一的那一类。 “两位姑娘……” 萧业顿住脚步,现出了一丝警惕之色。 “妾春兰、夏荷见过萧郎!” 二女双手扣在腰间,盈盈施了一礼。 “你们认识我?” 萧业现出讶色,暗暗提聚真气。 春兰笑道:“萧郎不必紧张,妾们并无恶意,而是受师长之托,特来为萧郎解决麻烦的。“ “两位姑娘的师长乃是何人?” 萧业不置可否的问道。 春兰带着丝歉意道:“不是妾们故弄玄虚,实是师长有过交待,暂时还未到挑明之时,请萧郎匆要见怪。” “哎呀!” 夏荷跺脚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好心好意帮你的帮,你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我们两个女子又能图你什么,那蒋方的事情,妾们已经看到啦,今日前来,就是为了你解决此事。” “如何解决?” 萧业问道。 “萧郎曾说过,捉贼要拿赃,妾们在蒋方家里寻了一遍,银子并未藏在他家里,想必被他藏在了别处,他家里的药快没了,明日肯定要给他的老母抓药,妾们只需要跟在他后面,就能找到藏银之处,萧郎再将银子取走,他没了钱,自然会与萧郎好好说话。” 夏荷自信满满道。 “诶?” 萧业本打算趁夜潜入蒋方家,把银子找出来,听得这样说,当即拱手道:“那就有劳两位姑娘了。” “好啦,你安心等着吧,明日咱们再来!” 春兰嫣然一笑,就要离去,夏荷却扯了扯她。 随即二女身形一转,从原地…… 消! 失! 了! “这……” 萧业膛目结舌! 狐狸精? 还是女鬼? 也不怪他有这样的想法,凡是看过聊斋的,都会这样想。 “嘻嘻~~” 当春兰和夏荷在一个荒僻处现出身形之时,均是面现得色,夏荷便是嘻嘻一笑:“春兰,露了一手感觉如何?震住他了吧,看他还敢不敢小瞧咱们姊妹!” “嗯!” 春兰眉眼间尽是喜色,猛点头:“我还记得他那震惊的表情呢,这种人,就得给他点厉害尝尝,不然不知道天高地厚!” “好啦,我们赶紧办事吧,这次帮他一把,夫人那里也好交待!” 夏荷拦着春兰,匆匆离去。 蒋家! 回来之后,蒋方坐立难安! 既有对与他同保四人的愧疚,也有对自己的痛恨,他恨自己,为何当时没能经受住诱惑,一千两银子就卖掉了对自己的功名。 要知道,几百人才取一人,在江南地界中个童生是多少的不容易,为了科举,他十年寒窗苦读,尤其是五年前,父亲病故,全靠母亲拖着病躯把他一手拉扯成人。 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楚,当自己中得童生之时,母亲激动的差点晕劂过去,连呼祖宗显灵,祖宗保佑,跪在父亲的灵牌前失声痛哭,期待自己再考中秀才。 他感觉,做出这等事最对不起的还是母亲。 “方儿,没几天就要府试了,你还不再读读书?” 屋里,传出母亲的声音。 昨日济善堂的大夫来诊治过,又开了药,母亲的精神明显有了改善,声音也洪亮了些。 “娘!” 蒋方失魂落魄的进了屋子,扑通跪下。 “方儿,怎么了?” 母亲不解道。 “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 蒋方突然如歇斯底里般放声大哭,并猛磕起了头。 “你考中童生,娘这几年吃的苦也值了,你又借来银子给娘治病,娘感觉身子骨好了很多,将来你考中秀才,举人,进京中了进士,娘还要享你的福呢,你哪里不孝了?” 母亲下床,扶住蒋方劝道。 蒋方只觉心里酸涩难当,哭的几乎撕心裂肺。 “方儿……” 母亲也是鼻子一酸,抱住蒋方,眼角流下了泪水。 …… 虽然大哭了一场,心里的怨气与委屈渲泻出去不少,但是蒋方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次日天不亮,他就出门,鬼鬼祟祟,不时回头张望,生怕有人跟着。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一座破败的淫祠出现在眼前。 所谓淫祠,是指未经官方认可,民间私自祭拜的神灵、妖精或者阴魂。 这座饲里,供奉东晋叛将苏峻,此人本是流民帅,受庾亮猜忌,领军攻入建康,焚毁宫室,凌辱士族,挟持幼帝,在正史上,本该是十恶不赦之辈,可偏偏兵败身死之后,被民间立香火作为凶神供奉,尊为苏候神,朝廷屡禁不绝,而刘宋篡晋之后,苏侯神得了官方承认,因其生前用兵如神,故尊为战神,每每朝廷用兵,必祭拜苏候,甚至在苏峻的老家青州,苏候神可与尧帝共享香火。 直至隋文帝一统天下,重新堪定民间诸神,才把苏候祠打为淫祠,下旨捣毁各地苏候神祠。 有类似遭遇的,还有董卓与后赵皇帝石虎,都因生前凶残,死后被当作凶神祭拜,享受香火。 紫姑则是个特例。 虽然紫姑是受朝廷认可的正神,可是她的职司是厕神,一个漂亮的女子,被当作厕神祭拜,哪里会愿意? 因此她不取民间的任何香火供奉,自然也谈不上回报,老百姓祭拜她落不到好处,久而久之,祭祀紫姑的风俗渐渐消亡,她的神祠也逐渐衰败。 蒋方又回头看了看,才进入祠中,向头颅被砍掉的苏候像拜了拜,默默念诵着苏候保佑,小生绝非故意冒犯之类的话,显得极为虔诚。 祠外! 春兰和夏荷尾随着蒋方,眼见接近了祠堂,却是半空中,一个炸雷般的声音传来:“哈哈,想不到我苏峻否极泰来,竟送了两个美人儿给我,既然来了,就乖乖的留下伺候本神罢!” 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金甲神人,背负弓箭,手持方天画戟,浑身散发出一股凶神恶煞之气,一只大手,当空抓来。 “啊!” 二女吓的尖叫,双双取出一根丝带,挥了过去。 “嘭嘭!” 丝带击中苏峻,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激的苏峻哈哈怪笑,那大手也迎风见涨,硕大的手掌,似是要一把抓住两人。 “夏荷,你快走,去向萧郎求救!” 春兰猛一咬银牙,反手一掌,把夏荷打飞出去,自己却被苏峻一手抓住。 苏峻看着夏荷飞远,眼里现出不甘之色,他不是正神,没法离开祠堂太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荷跑掉。 而对此,蒋方一无所觉。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夏荷求救 “萧郎,萧郎,快救救春兰吧!” 天色还没亮,萧业已经起了床,正在屋里站桩,突然外面传来了哭喊声。 “嗯?” 他立刻收了功,打开门。 夏荷如旋风般冲入,满脸惊惶之色。 “夏荷姑娘,出了何事?” 萧业不解道。 夏荷哭哭泣泣道:“妾与春兰跟踪蒋方,谁料竟一路跟到了苏候祠,那苏峻现出真身,欲擒拿妾姊妹俩,妾们不是他的对手,因此春兰拼着被擒,把妾给送了出来,向萧郎求救……” 萧业明白了,这个世界既然有灵气,有神灵并不奇怪,春兰和夏荷跟人能撞上神灵,也算是中了大奖,让他不知说什么是好,只是人家是为帮他才身陷囹圄,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 “我一介凡人,如何能从神灵手里救出春兰姑娘?” 萧业问道。 夏荷急道:“苏峻的神祠早在百年前就被捣毁了,受不得香火供奉,神力大衰,而萧郎有文气在身,我有秘法可以带你进他的结界,以文气吟诗,可将诗中描绘的景象在他的结界中显现,诗作的越好,攻击力就越强,妾看萧郎的文气已经堪比秀才啦,那苏峻必不是对手,因此妾才来向萧郎求救。” “哦?还有这等事?” 萧业居然没有半点害怕,他前世就是个善于捕捉机会的人,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借着民俗的东风,混的风生水起,现在有了摸索文气用途的机会,他当然要试一下,如苏峻这种百年未受香火的虚弱神灵,显然是最好的试手对象,一时之间,心里蠢蠢欲动, “萧郎,快走吧!” 夏荷见萧业意动,拉住就往外走。 天色还未亮,客栈里的学子多未起床,只有值更的老人,撑着腥松的睡眼坐在大门边上。 “出去啊?” 那老人随口问了句。 “出门办点事!” 萧业点了点头,打开大门,出了客栈。 冷清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突然萧业意识到一个问题,那老人好象并未留意到自己身边有一个美女,是这种事见多了习以为常,还是根本没看到? “夏荷姑娘,别人是不是看不到你?” 萧业不由问道。 夏荷随口道:“萧郎是指那老更夫吧,妾不想让他看见,他就看不见。” “那你……是人还是鬼?” 萧业问这话的同时,不禁摸了摸夏荷的小手。 嗯! 滑滑的,带着丝温热。 顿时,夏荷俏面一红,嗔道:“妾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更不是什么妖精,当然啦,也算不得神灵,总之,妾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萧郎可不许再有下次了,否则妾就缠着你,非得嫁给你不可,好啦,我们快点走,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卧草! 摸个小手就要嫁给自己? 这是哪门子道理? 萧业看了看夏荷,又不禁捏了捏那温热细软的小手。 “本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竟是个登徒子,真以为妾不敢纠缠你啊?” 夏荷瞬间粉面通红,狠狠一眼瞪了过来。 萧业倒也不恼,在他眼里,夏荷只是个小姑娘,哪怕实际年龄已不可考,于是嘿嘿一笑:“夏荷姑娘,你纠缠我貌似我不吃亏吧。” “如果妾与萧郎洞房时变成这样呢?” 夏荷诡异一笑,那如花般的俏面,突然变得狞狰起来,嘴角长出了两颗森白的獠牙,嘴唇变得腥红,眼珠变得血红,面色如死人般的灰白。 萧业一惊,就要放开夏荷的手。 “嘻嘻!” 夏荷嘻嘻一笑:“吓你的啦,妾怎么可能长成这样,就是看你还敢不敢再起坏心思?” 随即紧握住萧业的手,传来一股奇异的力道,不是真气,却能与真气相融。 凭心而论,萧业真给惊的不轻,这是活生生的聊斋啊,于是本能的催动真气抵挡。 “咦?萧郎竟是道门中人?” 夏荷讶了声,便道:“莫要排斥,妾只是想带你跑快些!” 虽然夏荷展现出了狞狰的一面,不过萧业也不觉得会害自己,徐徐撤去抵抗,那力道进入经脉,向足底的涌泉穴汇聚,一股弹力油然而生,两条腿都变得轻快起来,当即迈开大步飞奔。 一路上,萧业都在暗暗体会,记下行功路线,这种方法用来赶路还是不错的。 他虽然有真气,却不会运用,这显然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夏荷嘴角微微一撇,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很快的,夏荷带着萧业来到了苏候祠。 祠堂位于扬州府与仪征县的交界处,本是抱山负水,左青龙右白虎的格局,可是整片地域,竟给他一种荒凉破败的感觉,周围杂草丛生,野树成堆,不见一片农田。 夏荷从旁道:“此处原是一藏风聚水的宝地,隋文帝杨坚重新勘定民间神邸之后,将苏候祠定为淫祠,并请来道门真人破坏了当地的风水格局,所以才是萧郎看到的这样,我们快进去吧。” “嗯!” 萧业点了点头,与夏荷步入祠堂。 天色还未放亮,祠堂里昏暗异常,被砍去脑袋的塑像半倾,遍地都是粪便和鸟兽骨骼,萧业盯着塑像,没看出任何名堂,不禁转头望向夏荷。 夏荷道:“请萧郎静气凝神,勿要运转真气!” 说着,就再次牵住了萧业的手。 萧业依言照做,就觉眼前一花,头脑有微弱的眩晕感,定睁看去,已经身处于一个奇异的空间当中。 约有数百丈方圆,中间一座三进殿宇,不,应该说成院落,只是仍然保留着殿宇的痕迹,就象是原本气象恢宏的大殿被按照一定的比例缩小了。 萧业尚是头回见得这般奇景,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起来。 “春兰,春兰,你在哪里?” 夏荷却是放声叫唤。 “夏荷……” 殿内刚发出声音,就被一阵雷鸣般的大笑遮盖。 “哈哈,想不到你还敢回来,咦?带了个书生进来?莫非你以为区区书生就能耐何得了本神?” 伴着笑声,一名金甲神人从殿内步出,打量向萧业,倾刻间,目光微闪,喃喃默念:“龙种?” “他就是苏峻,萧郎小心些!” 夏荷从旁提醒。 萧业点了点头,淡淡道:“苏峻,字子高,长广掖县人,少有才学,举孝廉入仕,永嘉乱后,结垒于掖县,率众聚集广陵,元帝拜为鹰扬将军,授淮陵内史,领兰陵相,从平王敦之乱,又拜为冠军将军、历阳内史、散骑常侍,封邵陵郡公,及明帝卒,庾亮执政,欲除苏峻兵权,峻心中不安,遂与祖约挥军南下,逼走庾亮,挟持成帝,不知萧某可有记错?”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春江花月夜 苏峻现出了感慨之色,似是在缅怀往事,好一会儿,才唏嘘道:“想不到几百年过去,还有人能记得苏某,你能道出苏某生平,也算有心了。 你是为救那丫头而来,也罢,某给你个机会,你若能击败我,我就放了她,若你败在我手,我也不为难你,把你身边的女子留下,再尽力为我正名,重立神祠,如何?” 萧业不置可否道:“隋文帝杨坚勘定民间神邸,把苏候祠定为淫祠,而唐承隋制,高祖、太宗两代皇帝都未变更,我一介童生,哪有能力为你正名?” “呵呵~~” 苏峻呵呵一笑:“天子代天牧民,凡敕令诏书,必有九五龙气镇压,改朝换代也不是轻易可更,可是我不服啊,我与祖约攻入建康,礼敬幼帝,善待士人,与民生息,故我死后,民间为我立庙祭祀,自刘宋以来,连绵不断,我从未得罪过杨坚,他为何捣毁我的苏候祠?” 萧业淡淡道:“汉末天下大乱,自张角、张梁、张宝起,草头神兴风作浪,祸害苍生数百年,隋文帝一统江山,自当重定神祗,此乃整肃朝廷之纲纪,与你是否得罪过他,有何关系? 另你既自认无辜,为何房玄龄会在晋书为你所做的列传中说,孙卢奸慝,约峻残贼,穷凶极暴,为鬼为蜮,纵窃岷峨,旋至颠踣?” “放屁!” 苏峻大怒:“那姓房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整本晋书,尽是胡扯,他污蔑我把男女士人的衣服扒光了令其负土筑城,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对,我是起兵攻入建康,但我只针对庾亮那狗贼,王导、郗鉴,及朝中诸公卿,我凌虐谁了?我与祖约的兵马若说与民无犯或许夸张了些,可是我敢指天为誓,绝无扰民之心,我所求,只为自保,否则我如何能在朝廷数路诸候的围攻下坚持数载?说到底,只是成王败寇罢了,就如刘裕,篡了晋,成了开国太祖,而如王敦、某、桓温、桓玄之辈,皆成了乱臣贼子!” “哼!” 夏荷哼道:“你若是好人,为何不分青红皂白的强掠我们姊妹?” 苏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哈哈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弄两个女人,哪里能与好坏扯的上边?” “你……简直是恬不知耻!” 夏荷跺脚道:“萧郎,他百年未受香火,又被夺了正神之位,神力百不存一,快点了结他吧!” 其实萧业面对苏峻这样一个神灵,哪怕被夏荷说的再不堪,心里也是有些发虚,他不知道自己的文气有没有用,不过事已至此,虚怵无用,索性深吸了口气,各种诗篇在脑海中如走马观花般掠过,却是突然问道:“我是不是只要吟诗就可以了?” “嗯!” 夏荷忙道:“集中精神,心无旁骛,才情自会激发文气,于此方世界中具现,历来文人士子对于邪祟都有克制之力,萧郎可知孔圣为何称圣? 正因春秋末年,周德日衰,难以镇压各路鬼祟邪神,致使他们与士卿诸候勾结,渔肉百姓,败坏纲纪伦常,孔圣故而作春秋,与弟子周游列国,春秋一出,乱臣贼子皆惧,灭杀邪祟无数,得以身后封圣。” “好,我试试!” 萧业有些奇怪,苏峻为何不抢着动手,反而给自己充分酝酿的机会,是托大,还是怎么着?而且他也感受不到苏峻对自己的杀意。 不过此时他也不及细想,既然如此,刚好拿苏峻练手,于是点了点头,吟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哗啦!”一下! 萧业诗刚出口,刹那间,头顶文气蒸腾,就见这方世界中,突有春潮涌起,大地化作了碧幽海面,一轮明月伴着潮朋升上天际! “啊!” 夏荷不禁掩嘴惊呼。 当然,这是欢喜的惊呼,因为她看到,一波波的巨浪向苏峻拍击而去。 “来的好!” 苏峻也是眼前一亮,周身暴发出蒙蒙黄光,抵御着潮水的冲击。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随着萧业念出下一句,悬于天空的一轮明月,陡然爆发出万千寒光,一古脑儿的向苏峻袭去。 苏峻立时现出慎重之色,黄光大作,与寒光互相抵御消耗。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萧业继续吟诵。 就见景色随之一变,水流绕着苏峻旋转起来,有如一个旋涡,似要把苏峻吞噬,而在水流边缘,一排排花树林在明月的照耀下,枝叶齐齐拨动,推动着水流加速旋转,蒙蒙白霜一层层的附着在黄光上面,似是要把苏峻拖入一个不知名的空间当中。 苏峻大吃一惊,本来他自忖萧业只是秀才级别的文气,自己哪怕已经极度虚弱,但自刘宋起就被奉为正神,历齐梁陈三代一百多年,香火四处开花,仍有些底子的。 他是神灵,又曾挟持过晋成帝,与天子龙气有过接触,在见到萧业的一刹那,就感应到萧业身上有一丝龙气存在,故而才有龙种一说。 萧业的到来,让他起了结交之心,自隋文帝捣毁淫祠起,百年间,再也没有香火供奉,又被定为邪祟,翻身无望,只能看着自己一天天衰弱下去,直至神力耗尽,消散于天地间。 这是真正的神魂俱灭,连冥府都入不了。 他打算压服萧业,再摆出前辈的风范,做个好人,指点一二,最后大度的把春兰放走,让萧业承自己一份人情,将来为自己翻案,却不料,萧业的攻势如此凶猛,眼看就要翻车了。 萧业吟的是春江花月夜,张若虚所著,在唐代不大出名,此人也只有这一首诗被录入全唐诗,但金子毕竟是金子,在宋明,此诗被誉为孤诗压全唐,无论意境、哲理与情景交融,都堪称千古绝唱,补足了萧业文气不足的短板,给苏峻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萧业继续吟诵,突然心中一动,用上了咏叹读书法,那抑扬顿错的音节一出,诗的威力竟又大了几分,就见江水轰隆隆,如一道道水墙,一波波拍击向苏峻。 苏峻也顾不得保留了,大喝一声,方天画戟挥了出去! 可就在这时,萧业脑海中,一阵刺痛传来,漫天攻势立刻烟消云散!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赠诀 萧业暗道不好,显然,自己的文气驱动如春江花月夜这样的千古绝唱本就勉强,再用上咏叹诵读法,威力大增的同时,消耗也同步增加,超出了所能承受的极限。 好在他身负真气,只是面色白了白,真气已自动流转起来,并未现出过多的异常。 攻势一消,苏峻也舒了口气,按住方天画戟。 他已经失去了神力来源,消耗一分是一分,能省还是尽量省,真要是接了萧业这一招,怕是半数神力都要耗掉。 对于眼下的他来说,什么拼命,快意恩仇都是假的,苟下去才最重要,能苟一天是一天。 其实苏峻再虚弱也不应如此不堪,主要还是皇帝代天牧民,也可代天封神,他被杨坚定为乱臣贼子,也相应的受到了天意的压制,气运半分不存,不论做什么,都是事倍功半,更有可能撞上噩运。 萧业自带龙气,与皇家气运有着微妙的联系,他却是钦定的逆贼,如果和萧业拼命的话,此消彼涨之下,大概率陨落的会是他。 “萧郎?” 夏荷正满面激动,紧紧攒着小粉拳之时,突然攻势停了下来,顿时不满的看了过去。 萧业淡淡道:“这一式的威力太大,以我目前之能,能发不能收,我们是来讨人的,人要回来就行,没必要和苏候拼个你死我活。” “也就是你好心!” 夏荷哼了声。 苏峻却是凝视着萧业,半晌,才道:“区区童生,竟有此文才,六朝文人以谢灵运、谢眺为首,与你相比,亦有所不如,倒是让苏某起了结交之心,人可以还你,不过……苏某先前所说为我正名之事,能否应允? 晋书你莫要信他,如你遇上与苏某同时代的神灵,可打听我的为人,若我真是凶残之辈,你自可不理,当然,我不要求你现在就去做,只望你将来有了能力,尽力推动此事,如何?” 萧业道:“我不敢保证,只能说我有了能力,倘若你真的身负冤屈,我会在时机合适时推动一下。” 苏峻哈哈一笑:“某家端的正,行的直,不怕你查,就怕你不查,人还给你了。” 说着,伸手向后一招。 春兰从后院被摄了出来,衣衫完好,头发也未散乱。 萧业暗暗点头,对苏峻高看了几分。 “妾多谢萧郎搭救之恩!” 春兰忙向萧业盈盈一礼,美眸中荡漾着感激与崇慕之色。 是的,在她看来,强大的苏峻在萧业面前,竟全无抵抗之力,心里又惊又喜,还为自己起先看中了史进感到羞愧。 “春兰姑娘不用客气!” 萧业摆手一笑,随即向苏峻拱手:“苏候若无他事,我们就告辞了。” 苏峻问道:“此诗何名?” 萧业道:“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春江花月夜……” 苏峻喃喃着,突然哑然失笑:“世人皆以为我苏峻乃是一武夫,并因我领流民结垒自守,故称我流民帅,殊不知我长广苏氏亦是以经学传家,所欠者,无非不是随晋元帝渡江的百六掾罢了,晚一步,便是天壤之别呐…… 呵呵,扯远了,萧郎未及束冠,已能做出传世诗篇,才气与那号称才高八斗的曹子建不逞多让,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与年龄不相称的才气未必是幸事,某有一遮掩气息之法,可隔绝高人窥伺,今日便传于你,将来也可少些麻烦。” “那就多谢了!” 萧业也不客套,拱手称谢。 ‘不婆婆妈妈,倒是个做大事的人物!’ 苏峻对萧业多了几分赞赏,吟道:“老子有云: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故光华内敛,神物自晦,神盈内敛,物我两忘……” 通篇口诀百来字,并不长,萧业默诵一遍,就已记下,就口诀本身而言,也没有深奥之处,只尽一个巧字,世间事也多是如此,懂与不懂只在于见识的区别。 当明白过来时,噢,原来如此简单。 萧业正是有这样的感慨。 “去罢,你要找的银子,就藏在我神像背后的鼠洞里!’ 苏峻见着萧业神色,心知已经掌握了关窍,遂伸手一挥,把萧业三人送了出去。 他是老江湖,萧业身怀龙气,不姓李却姓萧,又从头参加科举,显然身份见不得光,现在还好些,将来如考中进士,接触到朝廷中枢,怕是会被擅于望气的道人看出端倪,因此传了萧业一篇遮掩气息的法门,也算是对萧业的投资。 三人眼前一花,回到了荒凉破败的苏候祠里,天已经泛出了一抹微微的白光,小动物们也开始活动了。 随着三人身形乍现,周围一阵哧哧乱响,十余只大大小小的老鼠受了惊,夺命般的往角度里逃窜。 夏荷厌恶的皱了皱眉,便道:“萧郎,苏候说银子就藏在神象背后的鼠洞里,要不要先取出来?” “我看看再说!” 萧业绕到神像背后,很快发现地面有人为遮盖的痕迹,于是三两下,拨开覆盖物,呈现出一个洞口,都不用凑上去,就能看到洞里藏着一锭锭的银子。 讲真,蒋方也算是有心了,银子不藏家里,既便是事泄,只要拿不到赃银,也可推托的一干二净,而苏候祠荒凉破败,又多蛇虫鼠兽,正常人都不会过来,银子藏在此处很安全,只是他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春兰和夏荷的眼里。 ‘果然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略一迟疑,把洞口重新盖上,便道:“这里时暂时不要动,我回头把陆文带过来看看。” “嗯!” 春兰和夏荷对苏峻有着深深的忌惮,忙不迭出了祠堂,妙眸透出热辣辣的光芒,毫不掩饰的打量着萧业。 萧业半点不怀疑,既便自己提出过份的要求,二女也会半推半就的应了,不过他前世并不是那种花丛老手,给看的竟然有些脸红,忙道:“两位姑娘有何打算?” 春兰笑咪咪道:“妾们在这附近帮你守着,萧郎赶紧回去叫人吧。” “有劳了!” 萧业点了点头,飞奔离去。 “夏荷,他脸红了呢!” 身后,春兰咯咯一笑! “你这小妮子动春心了吧?” 夏荷有些吃味的掐了把春兰。 萧业听的身形差点一僵,不行,在这时代混,男女之事上可不能蔫,不然会被吃的死死的!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萧业发怒 “萧郎,你去了哪里?” 萧业回到客栈,天色已经亮了,正见陈子昂从自己屋前回头。 萧业道:“刚刚出去了一趟,找到了蒋方藏的银子,陆郎可在?” “哦?” 陈子昂喜道:“陆郎应在屋里,我们快去找他。” “嗯!” 萧业点了点头,与陈子昂来到陆文门前,敲响了门。 “两位?” 陆文显然起床不久,打开门时,双眼还有些惺松。 萧业道:“陆郎若是今日无事,赶紧收拾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何处?” 陆文不解道。 “去了便知!” 萧业微微一笑。 “那……稍等一下!” 陆文略一迟疑,便转回身,略作洗漱,与萧业和陈子昂离开客栈,一路往城外走,越走越偏,要不是同为考生,他还真怀疑萧业把自己引往偏僻处不怀好意呢。 毕竟古代的太平盛世只局限于人烟稠密处,真正荒凉的地方,只要稍微露了点财,几个看似憨厚的老农说不定就能要了你的命。 杀人劫财,再刨个坑埋了,谁能找得到? 萧业也不解释,只在前引路,约摸一个时辰之后,陆文与陈子昂都气喘吁吁了,才指着前方破败的苏候祠道:“正是此处!” “这……” 陆文惊疑不定起来。 破败的祠堂,荒无人烟,哪怕他心再大,也会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萧业正色道:“陆郎,我和伯玉兄把你带过来,是因为蒋方确实有些问题,这座神祠里,藏着他的赃银……” 随着萧业与陈子昂你一言我一语的道出来龙去脉,陆文面色数变,恨恨道:“请萧郎带我去看看!” 萧业带着二人进了神祠,扒开地洞,不用再解释,白花花的银子就在眼前! “好一个狗贼,枉我如此信他,竟敢伙同外人来害我,走,我们去报官!” 陆文顿时咬牙切齿。 他不认为是萧业与陈子昂陷害蒋方,以近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作为代价去陷害一个寒门学子,再蠢的人都做不出这种事情,更别说萧业两人拿不出这多么银子。 “且慢!” 萧业拦住道:“现在去找蒋方,或许他还会抵赖,他过两天肯定还要来取银子,咱们不如轮流跟着他,给他来个人赃俱获,看他如何分辩。” “好,此事交给我了,我家在扬州有些生意,我找两个伙计专门盯他!” 陆文猛一点头。 …… 两日后,天未亮,蒋方又一次偷偷摸摸出门,摸到了苏候祠,正当他在黑暗中,打开地洞,往里面掏银子的时候,突然身后一亮,本能的回头看去,一只雪亮的火把刺的他睁不开眼。 “蒋方,人赃俱获,你还有何话可说?” 陆文持着火把,那白净的面孔,都因极度愤怒变得狞狰扭曲! 是的,差一点点,就被这狗贼陷害了,还害得他对萧业生出不快,有负于友人,这一刻他恨不得把蒋方寸磔脔割,否则不足以消去心头之限! 蒋方也是惊呆了,看着陆文、萧业与陈子昂,瞬间大脑一片空白,随即一股巨大的羞愤涌上心头,啊的一声惨叫,蒙头就往苏峻神像撞去! “你以为一死就能洗刷掉罪孽么?” 萧业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蒋方的衣领,将他拽了回来。 “我做下这等丑事,哪有脸再苟活于世,死了也好,死了一了百了啊!” 蒋方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 “你死了你娘怎么办?你是解脱了,可你娘给人洗衣缝补受了一辈子苦,临到头来落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你想过你娘么?就你这样还是孝子?我呸!” 萧业现出了怒容,厉声喝问。 “呜呜呜~~” 明明蒋方是个男人,却和个娘们儿似的,坐在地上,抱头哭道:“娘把我拉扯长大,指望我堂堂正正做人,可我却干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我哪有脸见她啊,你问我我死娘怎么办,我合该下十八层地狱啊,我请三位兄台高抬贵手,就说我走夜路失足落河里溺水而亡,至少娘不会以我为耻!” 陆文冷笑道:“呵呵,我看你是左瞒右骗,瞒不过去就想一死了之是不是?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伯玉兄,萧郎,也不要再和他废话,咱们把他抓去报官!” “不,不,我不能见官,见官我的名声就毁了,我求你们,让我去死吧,你们可以押着我去河边,我自己跳下去,保证不连累你们!” 一听这话,蒋方慌了,忙翻身,就要跪下来。 萧业却是将他提起,沉声道:“好歹你也是个童生,有话站着说,没必要跪着,现在的事情,不是你一死了之就能解决的! 我和你说实话,那天我和伯玉兄找上门来,就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可是看到你娘那样子,我心软了,我从小就没爹没娘,叔叔婶婶虽对我不薄,但到底不是血肉至亲,我做错事情,他们不打我也不骂我,客气中带着些生疏,总归是隔了一层,我羡慕别人家的孩子,能父严母慈,尽享天伦之乐,你有个这么好的娘你还不珍惜,你TMD!” 萧业越说越气愤,眼睛都红了,狠狠一脚把蒋方踹翻! “嗷嗷嗷~~” 蒋方撕心裂肺的巨声大哭! “哭什么哭,你还是不是男人,哭有个屁用!” 萧业又将蒋方揪起,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娘还活着,身体也不好,正需要你的照料,天底下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我相信你是一时糊涂,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的话,我希望你能把前因后果如实道来!” 陆文急道:“这等人萧郎还要护着,他差点把我们害的万劫不复啊!” 萧业道:“我不是什么滥好人,不过我以为,百善孝为先,一个孝子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况且此事并未给我们带来恶劣后果,不妨先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还有没有补救的可能!” “哎~~” 陈子昂叹了口气道:“中个童生,哪有那么容易,谁又肯轻易放弃到手的功名?蒋郎如果还想继续考下去,就先把事情说出来吧,我们一起帮你想办法。”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啪啪啪啪! 蒋方狠狠甩着自己耳光,打的满脸都是鲜红的手掌印子,嘴角渗出了鲜血,眼底满是悔恨之色。 “行了,行了,再打你回家不好交待,快说说怎么回事吧。” 萧业连忙拉住蒋方。 蒋方这才伴着哭声,把事件经过交待出来。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补救之法 整件事情并不复杂,蒋母的身体每况愈下,又没钱治病,作为孝子,蒋方心里着急,有一天,住在同一条街的一个泼皮找到他,说有来快钱的法子,把他连哄带骗弄去了赌档。 他也知道赌博不是什么好路数,可那泼皮白送给他几十个铜钱,输了还不用还,权当练手,人都有贪小便宜的心理,于是赌了。 谁料赌起来如有神助,连续赢,赢了快一两银子,这哪里能收得了手?鸿运当头,不赢白不赢,他还想再赢几两银子给老娘看病,可是他的好运到此为止,连续输,输了还不服,赌档借钱给他赌,一直输了好几十两银,才回过神来,心知闯了大祸。 赌档逼他还钱,没钱把自家房子拿来抵,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自称是漕帮飞鹰堂堂主铁无痕的中年人把他叫到了密室,拿出一千两银子给他,并把赌债一笔勾销,说是会安排他与陆文、萧业与陈子昂联保,只需要在考场做弊就可以了。 事已至此,蒋方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套路了? 就算能抵受住一千两银子的诱惑,但是作为童生,去下三滥的赌档赌钱,还输了自家房子,这事要闹开来,学政铁定革了他的功名。 他被逼上了绝路,刚好老娘看病也要钱,于是在准备好的文书上签名画押。 “陆文,你看此事如何处置?” 蒋方是陆文叫过来的,萧业还得问一下陆文。 陆文神色复杂之极,对蒋方也不象原先那样痛恨了,叹了口气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罢了,念在你中了别人的暗算,我不与你计较,只是此事牵涉到漕帮,怕是不易解决。” “陆郎想多了!” 萧业摆摆手道:“漕帮虽号称数十万之众,可说到底,不过一群苦哈哈罢了,吃的是朝廷的饭,铁无痕设计构陷学子已是犯了朝廷大忌,我料他不敢把事情闹大,他也就是欺负欺负老实人。” 顿时,蒋方眼睛亮了起来。 陈子昂忙问道:“萧郎可有法子?” 萧业沉吟道:“此事关键有二。 其一,暂时莫要声张,甚至还要蒋郎配合作戏,保持现在的样子,免得横生枝节,待得铁无痕找上门来,府试已经考完,到时我们一起面对他。 其二,在于那张字据,给我几天时间,我想办法把字据弄到手,没了字据,那铁无痕找上门也不怕,毕竟我们这四人中,至少能中一个秀才,秀才就是士,他区区一介草莽,有几个胆子敢和士做对,蒋郎怕把事情闹到官府被革除功名,难道他不怕?把构陷学子的事情捅出去,说不定得掉脑袋! 不过事情也不能做绝,陆郎能否先借我和伯玉兄一些银子?咱们三人平摊,替蒋郎把花掉的银子补回来,到时候还他铁无痕一千两便是!” “这如何使得?” 蒋方连声推辞。 “如何使不得?” 陆文狠狠一眼瞪过去,便道:“倘若萧郎拿不到字据,我再找家里出头,我倒不信,一介草莽还能翻了天,银子由我来出,你俩别和我争,此事因我而起,自当由我善后!” “也罢,陆郎家大业大,我们不和你争了!” 萧业与陈子昂相视一眼,双双点头。 蒋方则是整肃衣冠,长揖一礼,哽咽道:“我陷害三位,三位却待我以诚,将我从绝境中拉出,我……我知道称谢不足以辞其疚,但我仍是要郑重的道一声谢,今后若有任何事情,尽请吩咐,我愿效犬马之劳!” 萧业拉住蒋方道:“蒋郎言重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的一生中,没点风浪波折,跨过这道槛便是海阔天空,你先回去给伯母抓药罢!” “呜呜呜~~” 蒋方又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 萧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里是苏候祠,银子暂时存在这里,还有赖苏候保管,咱们就拜一拜吧。” “嗯!” 四人并排站好,撮土为香,向苏候神长揖行礼。 结界中,苏峻把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处理方法,带来不同的结果。 换了他,铁定先把蒋方拳打脚踢,泄了愤,扭送见官,然后呢? 怨气是出了,却是毁了一名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也毁了蒋方的家庭,也许蒋方的母亲在得知此事后,会气病交加而死,蒋方也许会把三人都恨上。 而萧业的处理方法,既解决了事情,又拉了蒋方一把,收获了蒋方的感激,得了一个有力臂助,可谓面面俱全,他实在是没法相信,一个年仅十六的少年人竟有如此老辣的处世手段,这只能说,萧业的本性是淳良的。 “哎~~” 苏峻重重叹了口气,回想起几百年前的人生经历,如果自己当时也有萧业的手段,处事稍微圆润些,不是那么锋芒毕露,怕是历史也许会改写。 就在苏峻暗暗感慨的时候,四小缕文气随着四人的祭拜降落在空间内,以萧业的文气最盛,之后依然是陈子昂、陆文与蒋方。 这可是大补啊! 同时苏峻也明白,这是萧业的一点心意,于是嘿嘿一笑,摄来那四缕文气,张嘴一吸! 嗯! 神力有了少许的回复! …… 离开苏候祠,回了城里,陆文叫自家伙计拿了五十两银子给蒋方,填上已经用去的二十两,剩下三十两足以给蒋方老娘看病,并且四人约定,从明天开始考前突击,才各自散去。 回了客栈,萧业推门进屋。 诶? 这真是想什么有什么,路上他还在考虑如何联系到春兰和夏荷,帮自己从铁无痕手里取回字据呢,这不,佳人已经在等候在屋了。 “妾们见过萧郎!” 二人双手扣在腰间,盈盈施礼。 “两位姑娘来的正好,小生有事相求!” 萧业欢喜的哈哈一笑。 “哼!” 夏荷哼了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萧郎找我们,必是有要事,可别误了正事!” 春兰不满的瞪了一眼过去。 “心疼啦?” 夏荷吃味的回了一句。 “咳咳~~” 萧业清咳一声,打住二女的口角嬉戏,把蒋方的事情原原本本道出。 “哦?” 春兰美眸一亮:“想不到萧郎竟是有心人呢,请萧郎放心,快则一两日,慢则三五日,必为萧郎取回字据!”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府试 从次日起,四人开始封闭式冲刺。 原本陈子昂、陆文与蒋方都觉得这种冲刺没有必要,毕竟十年寒窗苦读,哪里少得了几日的工夫?可是渐渐地,就心中惊骇不己。 毕竟萧业前世钻研了一辈子科举,熟悉其中的套路,又有了萧松给的历年科举大全,更是如虚添翼,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高考前半个月,有一个出题专家组的老师给你做针对性的补课,有没有用? 虽然萧业无从揣测试题,可是他有破题思路,很多时候,清晰的思路比之程序化的解题方式更加重要,再从某一方面来讲,思路可以等同于套路。 萧业采用题海战术,反复轰炸,他选取的都是具有代表性的经义,一道经义,各自破题,再集中讨论,三日下来,不仅仅是陈子昂、陆文与蒋方都有重见天日之感,就是萧业自己,也颇有进益。 当然,论起收获之大,实属蒋方。 受眼界与知识面的限制,蒋方的科举之路在考取童生后已经尽了,这也是多数寒门子弟的悲哀,不是不努力,也不是没有天赋,而是资源不足。 虽然科举考题出于四书五经,但是各种名家的注解、疏集、归纳、汇总的重要性甚至超出了经文本身,这类似于教师讲义与学生课本的区别。 以陆文为例,吴郡陆氏始于东吴陆逊,几百年间,诗书传家,积累了丰厚的经义基础,家里的藏书汗牛充栋,而蒋方获得书籍的难度千百倍于陆文,知识面的狭窄是他绕不开的障碍。 蒋方拿到手的只是学生课本,是基础的部分,而陆文可以看到教师讲义。 可是萧业给蒋方推开了另一扇门。 知识面狭窄没关系,我有方法论,有模拟科考三百题,有科举应试详解,统统是针对应试而来! “吁~~” 中场休息时,蒋方软软瘫在椅子上,长吁了口气道:“我不瞒三位,我之所以收那一千两的赃银,也是清楚自己的科举之路到了尽头,又被逼进绝路,索性自暴自弃,拿点实惠罢了,可这三日下来,我倒是有了几分信心,无论中不中,皆拜萧郎之赐也。” 陆文也点头道:“萧郎破题,巧妙精辟,以点带面,层层推进,构思严密,纵是我陆家数百年诗书传家,也让我获益菲浅,难道萧家出过皇帝真是不一样?” 萧业笑笑,陆文这样想自然最好,他懒的解释。 “字据我取回来了,蒋郎请收好!” 萧业从怀里取出字据,递给蒋方。 昨晚,春兰和夏荷把字据送了回来,她俩虽然攻击力薄弱,却会隐身,是梁上君子的最佳人选,在盯准目标之后,没怎么费力便成功得手。 蒋方接过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字据,不禁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正要收入怀里,又递回去道:“此字据于我而言乃是耻辱,拿手上会心神不宁,还是萧郎先替我收着吧,府试过后再给我便是!” 陆文与陈子昂眼神眯了眯,这等是委婉的将把柄放在萧业手上,毕竟蒋方有过前科,眼见开考在即,谁的心里会没点想法,只是担心伤了蒋方的自尊,才不提罢了。 蒋也算知情识趣,主动授人予柄,可以彻底打消自己三人的疑虑,倘若蒋方在考场上做弊,这份凭据就能置他于死地。 而府试过后,从院试开始,就不需要互保了。 虽然府试取三十名额,其中只有十人能中秀才,但另外二十人尚可参加拾遗考,起拾遗补缺之意,等于再给一次机会,考中者,不授予秀才功名,可以参加乡试,考中了可为举人。 因此这三十个名额,事实上跨入了士的阶层,既然是士,品行必然值得信任,无须作保。 “行,我先替你拿着!” 萧业倒也不推托,在这三天的相处中,大概摸出了蒋方的性格属于自卑而又敏感的那一类型,没什么主见,他把凭据给自己,除了送上把柄,还有寻找内心依靠的意思,还给他,只会让他心里不安。 果然,蒋方现出了如释重负之色。 …… 府试与县试一样,考前三天,去府学上交保具,填表报名,换取入场凭条,四人在最后去换取了放场凭条。 四月初五! 府试! 天不亮,府学大门外已经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立着一排排的持弋甲士,扬州府下辖六县,两千多名童生按县域分隔在府学前的广场上,背着被褥行李,等着大门开启。 萧业、陈子昂、陆文与蒋方不属一县,分了开来,至于钱沐,自那日互保之后,就再未见着,恐怕此人也只是冲着互保而来,并没有与萧业等人结交的意思。 府试分为三场,上午、下午,及次日的上午各一场,分别考经义、史论与策论,并有试贴诗一首,因此要在考场中过一夜,食物清水都由府学提供,不允许私带。 这主要是为了防止自己带的食物变质吃出病来,影响了考场发挥,也算是一项人性化举措。 “萧郎!” 陈子昂突然往边上努嘴。 萧业看着,隔着十来丈的,正是史进,带着十余名仆人,身边还一名中年文士,双目狭长,仪容俊秀,颇具风度。 ‘暂时不要理他,待我们考中举人,当了老爷,再与他史家把新仇旧恨一并算来!’ 萧业很快收回目光,小声道。 “哼!” 陆文哼了声:“区区盐商,也敢嚣张!” 蒋方的事情,几人也合计过,按理说,蒋方老实谨慎,家里又穷,一般不会有人和他过不去,那漕帮堂主铁无痕更是吃饱了撑着才会设局陷害蒋方,思来想去,肯定是史进干的好事,想把自己三人一网打尽! 史进也看着这边,冷笑道:“还是先生妙计,今日之后,这三人的名声将臭遍江都,就算有脸去考下一场,可我已经中了举人,甚至进士,稍微动点手脚,就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蔡先生那狭长的眼眸里,现出了一抹阴冷之色,史进越是阴毒,越合他的心思,不过他留意到一个细节,蒋方似乎频频向着萧业三人望去,目光中并没什么不安、心虚,反是有一种依赖之意,这不符合一个做了亏心事的老实人的正常行为。 想到这,他突然有些不安。 难道被识破了? 据他了解,在三人中,以萧业为首,他也不会因萧业年纪小就有所轻视,十余天下来,蒋方露出破绽也未必没有可能。 “进儿,开了门你自己进去,我找个熟人聊两句!” 蔡先生眼眸微微波动,交待了声,便快步离去。 正文 第四十章 钓鱼题 “当!” 随着钟磬敲响,府学大门缓缓打开,六道甬道,由木栅拦着,道道通向府门,六县考生验了凭条,搜了身,另有廪生唱名,该有的程序一样不少,才依次入内。 萧业三人是分开的,道别之后,各自去找自己的考位。 府学论起规模,是县学的数倍都不止,一排排的隔间足以容纳两千多名考生,每间方圆丈半,容着一人绰绰有余,又有几案矮榻,案上有三根蜡烛和一个盛有清水的笔洗,帷幕里面有马桶,条件远比县试优越。 府学的排位依然按照十二天干,可能是县考排名靠前,这次萧业位列乙区第一号。 坐下之后,萧业摊开笔砚,又研了墨,耐心等待。 “咚!” “咚!” “咚!” 鼓声响了起来,考场气氛为之一肃,有吏员捧着一个个的考袋,按号发卷,每名考生都要检查封口完好,再签名确认,才能拿到考卷。 萧业认真检查了遍,在表格上签下大名。 待得文吏离去,才拆开考袋,四张试卷,分别是经义、史论、策论与试贴诗,没有贴义了,另有一叠稿纸。 萧业先检查试卷,如有模糊不清、错漏,应立即要求换卷,半个时辰之后将不被允许。 检查完毕,确认无误,萧业摊开第一卷,细细看去。 凭心而论,府试比县试难多了,除了试贴试,每卷三题,一共九题,每半天就要答三题,时间还是很紧的。 经义的第一题就让萧业眉心微拧。 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 这是一道搭载题,前半句出自《大学》: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后半句出自《诗经》: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 有必要考个秀才弄这么难么? 萧业暗暗腹诽着,向对面看去。 视线所及的考棚中,每一名考生都眉心紧拧,有的还咬着笔头,分明是被难住了。 其实搭载题也有套路,乍一看,毫无逻辑可寻,但是朝廷出题的本意是选拨人才,朝中又尽是公卿大儒,不可能出没有意义的考题,否则武后那一关过不了。 武后在前期还是励精图治的,只是到了后期,精力下降,体力衰退,才变得纵乐享受。 萧业的思绪回到考题上,前半句上接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全文的意思是鸣叫的黄鸟,只栖息在山丘上,故孔子有感而发:黄鸟栖息在山丘上,是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难道人还不如鸟?引申出人贵自之。 而下一句,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意思是仪表堂堂,端庄谦恭的周文王,他的美德让人崇敬。 这就有意思了啊! 朝廷出的题目,须由武后阅览御批方可下发,前一句是人贵自知,暗指武后安于皇后本位,皇帝驾崩后将拥太子李旦上位,后一句赞美周文王,表达对李旦的美好祝愿。 如果不是清楚武后的为人,萧业还真有可能信了,这分明是一道钓鱼题,还不是单面钓,是双面钓。 如果破题时顺着题义大赞武后英明,显然不符合武后的本心,可若是规劝武后临朝称制,又会陷武后于不利境地,因此,要在赞美武后美德的同时,暗中表达出拥戴武后摄政之意。 萧业心中一动,既然提到了周文王,我就从周文王的母亲破题,周文王母亲娴德淑良,遂有周文王这样的明君,如果儿不肖,责任不应由母亲承担,因为子不教,父之过,李旦不成才,是李治的过失,而李治重病将死,自然由母亲出面,收拾残局。 “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有了破题的思路,萧业下笔如有神助,洋洋洒洒数百文一气呵成,再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又无犯忌,才腾抄到试卷上。 剩下的两题分别是皆雅言也,叶公! 道之以德! 细细斟酌之下,确定这两题没有钓鱼或者陷藏陷阱的嫌疑,萧业才开始破题。 童生考的是基础,而生员试涉及到了义理、策论和史论,可以更进一步阐述,萧业就如脱了缰的骏马,思维天马行空,精辟见解流淌而过,不时就有画龙点睛之语,提升着文章的整体格局。 当第一卷经义完成之时,萧业仍是意尤未尽,才思如泉涌,文才被彻底激发出来,彼时,天色已是正午,吏员送来饭食,每人两张纯素面干饼,不带一点油星,和一碗清水。 这倒不是府学舍不得花钱,而是最大可能的防止拉肚子,以免出了问题说不清。 好在萧业不挑食,慢条斯理的把两张干饼就着清水吃完,并不急于做下一张试卷,而是微眯双目,暗中调气,他必须要把目前的浮躁状态压下来,以白纸般的状态去做一张试卷。 渐渐地,竟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自己的精神,仿似无限上升,转眼间,转眼间,已身处于一座巨大的殿宇中,高台上首,端坐一名帝皇服饰的中年男子。 莫名的,萧业已清楚此人便是文昌君帝,他想拜倒行礼,却拜不下去,仿佛自己没有形体,只是一团精神意识,纯粹的冷眼旁观。 在文昌帝君两侧,肃立十余峨冠博带的男子,分别是张良,东晋蜀人张育,此人抵抗前秦战死,死后封神,另有西周名臣张仲,此人是辅佐周宣王中兴的功臣、还有凉王吕光、诸葛亮等等十余人…… 而大殿的下方,是密密麻麻的两千多名学子,面无表情,伏案书写,有的已经写完了,呆立不动,突然,萧业看到了自己。 每一名做完第一卷的学子,都会由黄巾力士把试卷取走,呈给上首诸神诵读。 萧业留意到,每读一份试卷,相对应的学子身上,都会有文气浮现,或多或少,甚至还有人根本就没有文气,而诸神读这些不带文气的文章,也不嫌弃。 很明显,这里的神灵,并非真正的神灵,而是神灵分身,恐怕文气就是这样来的。 “诶?” 诸葛亮读到了陈子昂的文章。 萧业不禁侧耳倾听,再打量陈子昂的文气,只见盘旋上升,很快达到四品境界,并不断攀升,在四品颠峰盘旋蓄势,随着一字一句,那文气蠢蠢欲动。 “故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轰!” 陈子昂的文气冲破四品,达到了五品的水准。 四品已经堪比秀才,有五品文气,考举人不敢说逢考必中,至少有个五六成的把握。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双重轰炸 陈子昂是案首,等同于县里的保送生,通常水平不是下降的厉害,府院两试都能通过。 把保送生涮下去,就是落了县令的面皮,知府对知县只有参奏权,没有任免权,很多事情知县不配合,知府会很难当。 而陈子昂有五品文气在身,秀才基本上是稳了。 萧业为陈子昂高兴。 接下来,是蒋方的文章,可惜,只是四品巅峰,如果在史论和策论中不能异军突起,怕是今科无望,而这两项,恰恰是蒋方的弱点。 史和策,都需要建立在大量阅读的基础上,这不是短时间能突击上去的。 随即又有史进和陆文的文章读过,都是初入五品,与陈子昂不相上下。 “嗯?” 终于读到了自己的文章,萧业精神一振。 神灵诵读文章的视角有别于凡人,也与咏叹诵读法不同,似乎是在用精神力量振荡文字,那抑扬顿挫的音节,有如仙音妙乐,连带自己的精神体都起了共振,如波纹一圈圈的起伏。 渐渐地,萧业感觉到精神在一点点的升华,精神体灵光璀灿,对于文章的精义又有了进一步的深入,文气也在持续攀升,当最后一字落下之时,轰的一下,文气彻底暴发,达到了五品中上! 萧业心里一阵喜悦,仅凭文气而言,秀才稳了,当然,后面还有史论和策论不能大意。 “咚咚咚~~” 突然有鼓声响起,萧业一惊,回归身体,睁眼一看,第二场开始了。 史论同样有三道题,分别是: 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周室外重内轻,秦朝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讲真,这三道题已经跳出了四书五经的范围,需要结合大量的史书,对于死读书的学子,很难通过,不过这对萧业都不算什么,他是现代人,掌握辩证法的利器! 这三题,归根结底是时易事移,都可以应用辩证法来回答。 笔尖,沙沙声连绵不绝,一个个漂亮的馆阁体跃然于纸面。 与县考类似,府试的考官依然有五人,知府陈敬之、同知魏思温、提学唐之奇,与两名从江南道派下来的教授。 “我出去看看!” 魏思温清咳两声,提步离去。 五名考官都轮流有巡考之责,魏思温离去,别人倒也未在意。 魏思温巡视着考场,脑海中暗暗回想着开考之前,蔡先生托人送来的一个纸团,纸团上只有一个名为萧业的学子姓名。 他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几年前,当时正是他的人生最低谷,从监察御史被贬到县尉,再贬为平民,一度忧愤成疾,直至偶遇蔡先生,得了指点,才再次平步青云,重新坐回了扬州同知。 在他眼里,蔡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经史子集,无所不通,前看五百年,后算三百年,算无遗策,乃当世奇人,以蔡先生的才情,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刻意关照某个考生,那么……是使绊子? 考场上的暗算,防不胜防,很多手段只是些小动作,真要追究,也拿不到口实,被暗算的学子,只能吃个哑巴亏。 魏思温心里有了定计,举目看去,正见一名平时对他甚是巴结的吏员,于是招手:“你过来!” “二老爷有何吩咐?” 那吏员哈腰问道。 “有件事要你去办……” 魏思温小声交待。 “这……” 吏员现出了为难之色。 “嗯?” 魏思温面色一沉! 同知正五品,是知府的副手,但是和县丞不同,同知独立开衙,称为之厅,大概相当于现代的常务副市长,有独立处事权,与知府相互监督,也相互掣肘。 一个小小的吏员,哪里敢得罪同知? 魏思温见着吏员的神色,又道:“此事不用担心,都在你的职责之内内,别说不会出事,既便有事也与你无关,去吧,考季过去,本官再找你。” “是!” 吏员猛一咬牙,施礼离去。 不觉中,萧业已是第一题答完,检查之后,往正卷腾抄,又开始答第二题,思路他已经完全掌握,史论就事论事,不存在钓鱼或陷阱的问题,正兴之所至,落笔如飞之时,却是有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踩在青石板路上,异常刺耳,萧业笔尖微微一顿,抬头过去,一个吏员从棚前经过,他也没当回事,待得脚步声,继续书写。 可是没多久,那脚步声又回来了。 明清科举,就会有这种事情,要说违规吧,也拿不住他的痛脚,无非是走路声音大些,犯了哪门子法?只能是谁碰上谁倒霉。 不要小看这脚步声,就好象夜深人静,正酣睡时,隔壁有人敲墙,简直是无比烧心,而在考场中,这样的干扰,足以影响一个人的正常发挥。 萧业现出怒容,正见一名吏员经过,目中带着淡淡的挑恤之色。 ‘想不到史进有这般好本事,竟能买通考官!’ 萧业的脑海中,立时浮现出蔡先生的面目,想必是蒋方被看出了破绽,因此加了道保险,干扰自己。 ‘我与他争执,是我无理,说不定还会被驱逐出考场,也罢,帐先记小本本上,秋后算帐也不为迟!’ 萧业两世为人,修养本就比寻常人深厚,前一世又经历过事业不顺,老婆跑了的人生低谷,这点干扰并不能真正影响他,很快就按耐住心情,继续书写。 不片刻,那脚步声又来了,这次萧业连头都不抬。 却是没想到,那吏员站在自己的棚前,背对着考棚,突然扑哧一声,放了个恶屁! 卧草! 萧业差点一脚踹上去! 忍住! 忍住! 与吏员发生争执,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萧业抬头,摒住呼吸,以森冷的目光看了眼,此人他记下了。 虽然吏员受人指使,不是主谋,可这种人做事,往往没下限,也不要什么体面,所谓吏滑如油,不外如是。 或许是动静过大,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那吏员放了个屁之后,旋即离去。 萧业也没急于再写,暗暗思忖着,碰上这种龌龊事,确实让人心绪难平,但是有句话说的好,在你没有能力改变环境之前,就得首先学会适应环境。 考场对自己不友好,暂时无力改变,那么,就必须发挥出自己的长处,文章作的好,又何惧你的小伎俩?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一个喷嚏 前世有一句耳熟能详的话,他强任他强,青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本来萧业只当是武侠小说中的戏言,可是细细一想,不正是契合自己当前的处境么? 被一个小吏百般骚扰,又奈何不得他,只能把他的屁当成清风,把他的脚步声当成明月,而自己,是山岗,也是大江,巍然不动! 骤然间,萧业才思如涌,心灵方寸,一片清明,当即下笔书写,虽隔段时间就有脚步声传来,却是完全影响不到他,心灵再也不为之所扰。 与上午答的经义题相比,下午虽受了干扰,反而初步领悟了他强任他强,他横任他横的的精义,心境精进了一层,三道史论题,不仅文句整齐,道理也更加朴实严密,义理极为纯粹,字字相扣,文气贯通,水平又有所提升。 当放下笔时,天色已经黯黑,有吏员依次为各考棚点燃灯火,并派发干饼和清水。 府试长达一天半,合理分配作息非常重要,前世萧业研究科举,有的科举世家就极为讲究考试的节奏,甚至在考前半个月左右,按科考调整作息,使自己在考试时处于最佳状态。 而这个世界,炀帝后期天下大乱,科举名实俱亡,直到唐太宗登基,才重开科举,连同隋朝短短数十载,科举不过百年罢了,很多小技巧并未被掌握。 萧业又留意对面,很多考生吃完就继续答卷,不浪费半点时间,这让他暗暗摇了摇头。 人在饭后,肠胃会全力开动,消化食物,占用大量的血液,致使脑部供血减少,影响思维灵活,在这时答题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影响,也是极为不智的,最佳方法是微眯小半个时辰,待得消化高峰过后,脑部的供氧水平恢复如常,才可以继续作题。 萧业便是打了小半个时辰的盹,他试图再次进入中午的状态,听神灵诵读考卷,体会其中的奥妙,可惜怎么都进不去了。 ‘罢了,罢了,是我太贪心了!’ 萧业惋惜的叹了口气,看向第三卷的题目。 策论的题材包括但不限于政治、经济、军事、民生、生活风气、教育等等,策论题对于秀才的要求并不高,浅尝辄止即可。 秀才主要还是考校经义,第一卷的经义最为重要,史论次之,策论再次,只要下笔有物,不是犯了明显的忌讳,基本上不会影响到录取成绩,答的好,则可以加分。 第一题: 仁者以亭育为本,信者风化之本,义者以决断为本,智者谋虑之本…… 萧业看的眉心直跳,这题的意思是虽然天下太平,但上下言路渐渐淤塞,以至上不知下情,下不知上意,要求学子论述如何才能打通上下民意,使得下情可以及时上达,以确保言路畅通。 这不就是铜匦制度的设想么? 打死萧业,也不会提出设铜匦,纳天下舆情的主张,否则就是与全体士子为敌,设铜匦的一系列恶果,将来都会清算到他的头上。 暂时萧业不急于破题,而是琢磨起了思路。 结合地球历史,他有个猜想,武后对于铜匦只是模模糊糊的概念,需要集思广议,完善想法。 有鉴于此,萧业抓住了几个要点,记在稿纸上,作为次日答题的提示,以免一觉睡过来忘记了。 萧业又看向下两题,以劝农课桑,疏通水利为主,毕竟李治还没死,现在就要人针贬时弊,未免过于急躁,也会让人对武后产生不好的猜想。 同样把要点记在稿纸上,萧业提笔写诗。 试贴诗要求以上巳节为题,五言、七言、绝句不限。 上巳始于汉代,每年三月三需要去河边洗去不祥与不洁,祈求美好幸福的明天,到了唐代,逐渐演变为了一个春游的节日。 ‘也许……以上巳为题,隐含有为皇帝祈福之意?’ 萧业斟酌再三,决定剽窃白居易的三月三日。 画堂三月初三日,絮扑窗纱燕拂檐。 莲子数杯尝冷酒,柘枝一曲试春衫。 阶临池面胜看镜,户映花丛当下帘。 指点楼南玩新月,玉钩素手两纤纤。 诗写好之后,萧业有些困倦,他也没太在意,只以为是精神离体,无意中见到神灵的后果,于是以镇纸将试卷压起,以防被夜风吹散,就吹熄灯火,拉开薄被,上榻徐徐入睡,而此时,还有些考棚亮着灯。 “嗯?” 知府陈敬之巡视过来,留意到了萧业。 考场气氛紧张,虽然养好精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多数学子辗转反侧,床榻不时就嘎吱作响,此子却酣睡如斯,真不知是胸有成竹,还是破罐子破摔。 再悄悄接近,就着月色凑头看去,可以勉强看清压在最上一页的试贴诗。 “画堂三月初三日,絮扑窗纱燕拂檐……” 陈敬之默默念诵,越念越是趣味无穷,更难得的是,此诗不含有任何颓废缅怀之意,生动的还原了三月三那日,亲朋好友会聚一堂的欢畅场景,极为合乎时令。 “嗯~~” 陈敬之暗暗点头,不过他喜怒不形于色,只深深看了眼卧在榻上的萧业,便轻声离去。 不觉中,天色渐渐亮了。 “阿嚏!” 正酣睡着的萧业突然一个喷嚏打醒了自己! 卧草! 不会睡感冒了吧? 鼻子有些呼啦呼啦,头脑有些懵懵的,顿时暗道不好,再细细感受,又不完一是感冒,体内真气躁动,似乎有压不住之势。 如今他的唯一想法,就是趁着尚未加重,赶紧把考卷完成,于是去后面,把积蓄了一夜的大尿排出,又待得吏员送上早饭,草草吃了,立刻开写。 亏得昨晚睡前把思路记了下来。 这一刻,他落笔如飞,争分夺秒,他明显感觉到感冒渐次加重,必须趁着头脑发懵之前完成试卷,而别的考生,还在悉悉率率的起床。 幸好这是策论题,不要求过多深入,只掌握学子的大体思路,约摸一个时辰过后,三篇策论终于写完,萧业也长吁了口气。 不过他仍不敢大意,仔细检查了有无别字与犯忌,才腾抄在试卷上。 “交卷!” 萧业看了看四周,考生们都还在埋头写文,有的脸色苍白,有的神情焦躁,还有的双目无神,咬着笔杆,隔一会儿才写一小段,分明是在憋字,于是举起了手。 有吏员上来,当场把萧业的试卷糊名,连同稿纸一并装入了考袋,才道:“你可以出去了。” “有劳!” 萧业站起来,郑重拱了拱手,才提步向外走去。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魏思温 整个考场,萧业第一个交卷,虽然他的动作尽量轻,也运起真气强抑下咳嗽的冲动,可还是影响了别人。 在前世便是如此,一旦教室里有谁先交卷了,必然会对别的考生的心理产生影响,有人便是恨恨骂着,还有人心一横,落笔如飞,胡乱凑字。 甚至还有一个须发斑白的老童生看着萧业如此年轻从棚前走过,神色一呆,身子晃了两晃,当场晕死过去。 “快快快,快来抬人!” 几个吏员立刻上前,把老童生往外架。 “不,不,我还能考,我还能考,让我考完!” 老童被弄醒了,无力的挣扎。 可吏员哪管他,这要是考的吐血死了人,不说吉不吉利,他们多多少少也要担点责任,再看这老童生考着考着能晕死,分明是没指望的。 而且科考时学子如身体不适,考官有资格将之驱逐出去。 老童生无力挣扎,眼里流下了滚滚浊泪。 “哎~~” 不仅仅是萧业,目睹这一幕的童生均是心有戚戚,这也是大多数学子的写照,真正能通过科举上位的,少之又少,更多的便如这老童生,一年年的考,一次次落第,考的疲了,倦了,却仍放不下执念,水平也不断下降。 说句现实话,科举如战场,都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次两次考不中,气就慢慢泄了,再继续考,对于多数学子来说,只是来考场凑人数罢了。 萧业叹了口气,继续往外走,快来到门口时,早已留意到他的魏思温唤道:“考完了。” “学生见过大人!” 萧业不认得魏思温,见考官问自己话,拱手施礼。 魏思温打量着萧业,目中渐渐现出奇光,哪怕他肉眼凡胎,也能看出萧业气质上佳,这样的人,又是清清白白的身家,该纳为己用才对啊,怎会让蔡先生刻意针对? 似乎他并未听说过蔡先生与兰陵萧氏有什么过节。 突然魏思温留意到萧业面有倦色,声音也有些嗡嗡,不禁心中一动,恰可把此子带走,摸摸底,套套话,遂道:“可是昨夜受了风寒?不如去大殿休息一下,本官叫人给你端碗热汤过来。” 府试五个考官,因自己受了暗算,又不知背后主使是谁,萧业对哪一个都不信任,而学子考完不离去,反而往大殿里凑,这不是授柄予人么? 真要有人对付自己,仅此一项,就能拿出来说事。 “谢过大人好意,学生不碍事的,出去晒晒太阳,也许会好一点,学生先告辞了!” 萧业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魏思温凝视着萧业的背影,眼神渐渐趋冷。 萧业身负真气,比一般人的感应更强,不经意回头一看,正见那考官遥望自己,顿时心里一沉,装作不见,加快了步伐。 因考试尚未结束,府学大门以拒马拦着,见萧业过来,两名厢兵忙搬开拒马。 萧业随口问道:“后面那位大人,看着面善的很啊?” 一名厢兵随口道:“这是咱们府里的二老爷,魏思温魏大人,待人最为和善!” 萧业神色微变,点了点头,离了府学。 外面,黑压压的人群一眼看不到边,多是考生家眷,书童和仆人,萧业并没有离去之意,站府学院外,思忖起了魏思温此人。 如果不是同名同姓的巧合,此人便是李敬业的谋主,在地球上因为落魄不得志,怂恿李敬业起兵,而这一世,身为同知,还会再造反么? 不过萧业可以确认一点,怕是在自己背后弄鬼的就是魏思温,不要问为什么,纯粹是一种混体制十来年混出来的直觉。 在体制里混,重要的不是你有多少本事,能干多少事,而是察言观色,如果连同事和领导的脸色都看不出来,那只能说,你不适合混体制。 照此推衍,难道魏思温和史家有勾结? 地球上,李敬业谋反,是靠诈术骗取了兵权,因此其兴也勃,其亡也忽,李孝逸大军一来,就土崩瓦解,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李敬业如有大盐商的支持,结果会是完全不同。 盐商有钱,漕帮有人,有钱又有人,就具备造反的必要条件。 萧业立时起了一种危机感,本来李敬业谋反不关他事,可是他家在江都县啊,生怕波及池鱼。 虽然萧业安慰自己,魏思温已是正五品的同知,骆宾王也是名扬天下的大才子,而且这个时代的大唐开科取士,不象地球上的大唐读书人当不了官,满心怨气,一有变故,就如苍蝇般凑上来推波助澜,本身不应该有造反的需求,但这些人都凑在扬州,让他难免心里不安。 只是这刻,他浑身阵阵发寒,头脑也渐渐迷糊,病的越来越重了,没法仔细推敲。 “哼!” 这时,身边传来一声冷哼。 萧业看去,正是史进。 史进脸色沉凝的可怕,萧业能站在这里,说明蒋方并未做弊,不禁暗骂一声好你个狗贼,吃了老子的银子不拉屎,有你好看的! 随即又狠狠瞪了萧业一眼,挤过人群,往街边站立的蔡先生走去。 “先生,怎会如此?那漕帮的铁无痕是怎么办事的?” 史进不悦道。 蔡先生沉声道:“必是被萧业看出来了,采了补救措施,此事你不用过问,还是你自己的学业最为紧要!” “是!” 史进恭声应下。 与蔡先生相处的久了,他不仅仅对蔡先生有种如父亲般的钦慕,也为蔡先生的风度和学识所折服,渐渐地,竟然对蔡先生言听计从。 蔡先生又回头向个仆役吩咐两句,那仆役立刻离去。 “走罢,不要在此久留!” 蔡先生淡淡看了眼萧业,便与史进离去。 “当!” 正午时分,有钟磬敲响,表示为期一天半的府试结束,四散的人群纷纷涌了过来,萧业也强撑着不适,望向大门。 陆陆续续有学子出来,神色各异,门前喧闹异常。 “萧郎!” 陈子昂与陆文看到了萧业,伸手一招,大笑走来。 “两位想必考的不错。” 萧业勉强笑道。 陆文却是道:“萧郎气色不佳,难道是病了?那赶紧回客栈,找大夫来诊一诊。” “不忙,我还能撑得住!” 萧业摇摇头道:“等一等蒋方罢,刚才我看到史进出来,面色不善,想必会使人找蒋方的麻烦,与我们在一起,至少帮他出头。” “行,那我们就等他,找到人了,立刻回客栈!” 陈子昂点头道。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我也碰了一回瓷 不片刻,蒋方出来了,神色忐忑不安,显然是心里没底。 “萧郎身体不适,我们先回客栈!” 陆文不待蒋方说话,就拉起蒋方,匆匆往回走。 蒋方把关心的目光投了过来。 萧业笑道:“小恙而己,无大碍,蒋郎考的如何?” “哎~~” 蒋方摇摇头道:“一言难尽,总之是听天由命,还是萧郎身体要紧!” 三人一听,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蒋方,索性闭嘴不言,疾步向客栈赶去,萧业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眼前阵阵迷糊,头脑天旋地转,只想赶紧回客栈,裹着棉被大睡一场,可是他又不愿露在途中倒下,咬牙强撑着。 毕竟他的真实身份是当今天子的皇长孙,狮虎老迈,尚要强作威仪,又何况天皇贵胄? 这是骨子里的高傲。 “哈,小子,某家的银子使得可欢?” 走到半途,突然一声怪笑传来,迎面走来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满脸横肉,眼睛却是贼小,极大的破坏了那凶悍的气质,身后还跟着两名江湖装扮的汉子。 “是……是铁无痕来了!” 蒋方一看,面色苍白,哆嗦着嘴唇道。 铁无痕走过来,哼道:“他没了某家银子,某家是为他而来,此事与尔等无关,速速退去!” “哈,好大的口气!” 萧业强打精神,哈的一笑,鼻子顿时喷出了一个气泡,他也不在意,瓮声道:“铁无痕,莫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干的什么勾当,设赌局构陷学子,倘若报官,你该当何罪?” “你是何人?” 铁无痕那贼小的眸子一缩。 萧业道:“我是何人你不用管,这位乃是江都县案首,府试必中秀才之人!” 一指陈子昂,萧业又道:“蒋郎能否中秀才,我不知道,但是你区区一介江湖草莽,竟敢构陷士人之友,是谁给你的胆子?又是谁唆使你的?要不要去明府面前说道说道?” 还别说,铁无痕真吃这套。 所谓漕帮,并不是武侠小说中的江湖帮派,而是沿运河的纤夫、水手、船丁自行构建的一个松散组织,以承运漕粮为主,一方面吃着朝廷饭,另一方面,又聚众自保,为自身利益与漕运衙门乃至官方斗争,与官府是一种既合作又争斗的复杂关系。 这就注定了漕帮的首领不可能是莽夫,必然八面玲珑,善于平衡方方面面,否则早就被剿了。 铁无痕看似粗犷,实则心思细腻。 趁着铁无痕一怔,萧业不给他思索的机会,继续道:“实话和你说,蒋郎打给你的字据已经被我们取到,这就是你构陷学子的罪证,拿去见官,不杀你的头,也要流放三千里,不过……念在你是受人教唆,此事可不与你计较,那一千两银子分文未动,还你便是,改日带你去取银子,并把字据当场烧掉,至于是谁指使你的,我也不问了。 铁堂主,是为了别人的一声吩咐把自己和全家老小搭进去,还是收获我们这几个大有可为的学子的友谊,望你回头好好想一想,莫要犯糊涂,我们先走。” “慢着!” 铁无痕抓住萧业。 他算是见识到了萧业的厉害,唇枪舌剑,字字诛心,这刻,他无比后悔接了蔡先生的活。 本来他以为,蒋方人老实,又没背景,是个标准的穷小子,欺负就是期负了,可哪里能料到,穷小子也有几个了不得的同科。 同科与同乡,都是官场上重要的纽带,他今天与蒋方不依不饶,他日这几个同科发达了,铁定要回过头来为蒋方讨公道,就算动不了漕帮,难道还动不了他铁无痕? 怕是漕帮会把他推出来抵罪。 可是对蔡先生,铁无痕也忌惮的很,两头为难之下,本能的不让萧业走,留下来再谈谈。 萧业却是眼前一黑,顺势倒在了铁无痕怀里! 他敢对天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的,本来拖着病躯为蒋方讨还公道就让他消耗了大量精力,又被铁无痕一抓,就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真的撑不住了。 “萧郎,萧郎!” 陈子昂色变,大怒道:“姓铁的,你做了什么?你竟敢当街暗算学子,好大的胆子!”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往我怀里倒的啊!” 铁无痕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扶着萧业动不敢动。 陆文指着铁无痕道:“刚才萧郎还义正严辞的和你说话,我们都看到,被你推一把就倒了,不是你故意伤人还是谁?” “我……我冤啊!” 铁无痕就觉今天倒霉透顶,叫了声冤之后,赶忙拍了拍萧业道:“兄弟,你也是读书人,可别讹人啊,快醒来,和大伙儿说清楚啊!” 萧业连讲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心里想着,原来我也碰了一回瓷…… 铁无痕的两名手下,都没见过这架式,全懵了。 “哎呀,萧郎坦荡君子,怎会讹你?先赶紧扶回客栈,叫大夫来!” 蒋方一听铁无痕污蔑萧业,不乐意道。 陆文道:“姓铁的,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背起萧郎?” “凭什么我背?” 铁无痕不服道。 陆文理直气壮道:“是你推的,又生的那么大个儿,你不背谁背?告诉你,别想跑,萧郎若出了意外,拿你抵命!” “老大,背吧?这些学子最好别招惹啊!” 一名手下弱弱道。 “是啊,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救人要紧!” “诶,我他娘的出门怎么就没看一眼黄历,真他娘的倒了八辈子穷霉!” 铁无痕不甘心的重重叹了口气,背上萧业,吩咐道:“你俩个,去济善堂请一名最好的大夫来状元楼,要快!” “是!” 两个手下脚底抹油,飞奔而去。 铁无痕也背着萧业,与陈子昂三人赶往客栈。 历来学子,常常有考后身体不支病倒,状元楼对此见怪不怪,送去了热水和干净毛巾,众人七手八脚的把萧业全身擦洗一遍,再换上干爽衣衫,由棉被裹好,大夫也提着个药箱来了。 “大夫,您给看一下!” 陈子昂急道。 “别急!” 大夫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慢条斯理的放下药箱,命人把萧业的右手拿出来,搁在床上,才将三根手指搭上腕脉。 几人均是紧张的不敢说话,就连铁无痕一边暗中唤着倒霉,也一边默默为萧业祈祷。 可那大夫久久不移开手指,眉心越拧越紧。 陈子昂忍不住了,小心翼翼道:“大夫,没事吧?” “哎!” 大夫重重叹了口气:“从表面上看,这位小郎似是受了风寒,其实不然,其脉象阳盛阴衰,阳火过旺,脉涩而紧,气机散乱,若老夫未看错的话,应是走火入魔!”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易鼎内照 “什么?走火入魔?” 众人面面相觑,考试能考到走火入魔,也是没谁了。 陆文忙问道:“大夫,可有法子诊治?” “哎~~” 老者重重叹了口气:“老夫只是给人看看病,哪里能治得了走火入魔,再说我也不知他练的什么,倘若冒然下手,反会有不测之祸,这样罢,老夫开一付宁神静气的方子,暂时帮他压一压,能否挺过去,就看他自己了,或者赶紧把他的师长请来为他疏导气脉!” “那就有劳了!” 陈子昂拱手道。 老者取了纸笔,当场开了道宁神安气汤,收了一两银子诊金,告辞离去。 “我说吧,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夫前脚刚走,铁无痕就嚷嚷道。 “闭嘴,若非你推了萧郎一把,萧郎怎会走火入魔?” 陈子昂厉斥。 陆文也哼道:“总之你脱不了嫌疑!” “这这……这从何说起啊!” 铁无痕感觉读书人太难招惹了,自己还没怎么着,屎盆子就一个个的往头上扣,别看他在漕帮里面是个人物,在读书人面前,什么都不是。 所谓士农工商,铁无痕哪一行都不沾边,属于下九流。 偏偏他又不敢动手,脸面不自禁起了哀求之色。 “算了,算了!” 陆文挥挥手道:“反正他家就在扬州,不怕他跑了,让他先走,蒋郎之事,待萧郎身体好了再说!” “行,那我过几日再来!” 铁无痕听了这话,如蒙大赦,带着几个手下,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陆文又让伙计去抓药,才回了屋里,三人均是一脸忧色。 好一会儿,陈子昂道:“大夫说,要请来萧郎的师长,说实话,我与萧郎相交不过月余,哪里知晓谁是他的师长,要不我回一趟扬州,当面问问他的婶婶,明日应可回来,这里就有赖陆郎与蒋郎照料了。” “我给你安排下,蒋郎先照看着!” 陆文点了点头,与陈子昂疾步而出。 …… 天色渐渐黑了,萧业喝了碗宁神安气汤,也没多大作用,虽然大汗淋漓,被褥都湿了一层,却依然浑身发冷,一阵阵的打摆子。 而且真气散乱,全身从筋骨到内脏,无处不疼痛,偏偏他有心气,强忍着,不肯叫出声来。 “萧郎,闭上眼睡一觉罢,也许一觉醒来就好了。” 陆文焦急道。 萧业缓缓摇了摇头。 他有种预感,也许眼睛闭上了,就永远都睁不开来。 不要问为什么,这是一种发自于心灵深处的不安。 “哎~~” 蒋方忧心忡忡叹了口气,怔怔看着萧业,眼圈红红的。 自五年前父亲去世,蒋方与母亲相依为命,受尽了白眼,吃尽了苦楚,萧业是第一个真心对待他的人,在他即将堕入深渊之时,伸手拉住了他,还为他解决麻烦,无私的授予破题之法,他心里感激,不知如何报答。 病在萧业的身上,却是疼在他的心里,如果有可能,他宁可自己代替萧来去受这份痛苦,甚至去替死他也愿意。 萧业也眯着眼睛,看着陆文与蒋方,他心里想着,既然不肯走,就陪我说说话啊,说点有趣的事情,不要让我睡过去。 可惜他说不出话来,二人也不明白他的眼神含义,他只能靠毅力强撑。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屋子里,渗进了一股极淡的清香,陆文与蒋方同时犯起迷糊,脖子一歪,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这两人也真是的,等了那么久都不走,只能先让他们睡一觉。” “那老头就是个庸医,明明萧郎是入道渡劫,他却诊为走火入魔,好在没胡乱开药,不然吃出问题来,夫人可不饶他!” 伴着话音,春兰和夏荷凭空出现。 二女凑上前,盯着萧业打量了片刻,惊呼道:“糟了,他练的是什么功,又是谁教他的?天地元气火躁,不经搬铅运汞就敢吸纳入体,难怪阳火如此旺盛!” 萧业强撑着眼皮,以目光询问。 春兰带着丝责怪道:“道谚有云:搬铅运汞修性命,满船载宝过漕溪,正经道人,都有搬铅运汞之法,以调和阴阳,萧郎也不知是哪里得来的法门,没有师长指点就敢私自习练,寻常道人,哪个不是在山门苦修数十载才下山走动? 哎,扯远了,妾简要说一下修道吧,修道有十二层,每层一劫,渡过去修为精进,更上一层,十二劫皆渡,可飞升成仙,但若有一劫渡不过去,便化为灰灰,萧郎渡的是第一劫,易鼎内照。 此劫的要点在于打通任督二脉,任脉是诸阴经之海,督脉是诸阳总督之会,萧郎任督二脉尚未打开,故而阴阳气机与道体道机不相和谐,也不知你得了什么机缘,居然在此时渡劫。” 夏荷补充道:“其实道人渡此劫,如有师长护持,多数能渡过,难的是入道机缘,有些人修道几十年都跨不进门槛,而有些人,数年便可渡劫,此时阴阳二气满盈,在契机激发之下,自发的打通任督二脉,小周天通达,铸就无垢道体,从此百病不生。 当然啦,渡劫之时,体内的所有隐患都会爆发出来,就象萧郎现在这样,稍不留神就病死了。” 萧业现出一丝了然之色,继续看着二女。 “哼!” 春兰明白萧业的意思,哼道:“你当道法那么容易求得啊,每一篇均是道门的不传之秘,寻常人拜师无门,通常都是道人下山,捡根骨、姿质、心性上佳的童子,带回山门修行,初期并不教授道术,而是磨练心性,就是所谓的砍柴挑粪浇菜园子,最多教些凡间武技,一干数年乃至十年,得山门认可之后,才可修习基础道术,打坐熬炼,再过个一年两载,真人会从中择取上佳者录为弟子,至此才可真正修道。 至于那些未被择取的,则算作外门弟子,打发下山,或经营产业,或入朝为将,为师门挣得金帛气运,如萧郎这种情况,已经入了红尘,走上科举之路,无论哪一门哪一派都不会收,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那不知从哪来的法门最好不要透露出去,也不要再练了,这次妾们能救得了你,下次可说不准了,现在请萧郎把眼睛闭上!” 正说着,春兰突然俏面微红,现出了一丝羞涩之意。 萧业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闭眼。 他就觉得,一袭幽香缓缓靠近,随即身体一沉,一具温热的香躯压了上来,紧接着嘴唇又是一软,一股香甜的气息渡送入口中!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深夜阅卷 这一股气息,性质纯阴,有如一股清流中和着躁动的阳气,萧业就觉得,仿如荒漠中的甘霖,梳理着真气,使之重新归于经脉游走,身体的病痛竟也消减了些。 “不许睁眼!” 萧业正要睁开眼睛,春兰已疾喝,随即声音中有些虚弱,小声道:“看这样子,好象只我一口还不够,要不夏荷你也渡一口元气给萧郎吧。” “这……” 夏荷迟疑道:“我倒不是舍不得,咱们这一丝纯阴元气迟早要给人的,若非夫人庇护,怕是早被夺走了,与其渡给别人,倒不如渡给萧郎,可是……你愿意么?就不怕我抢了你的心肝宝贝?” “哎呀,都这时候了,你还说这话,我们与他,神人两隔,只有露水姻缘,不可能结为夫妻,将来他三妻四妾,我能理会得了吗?我有什么不愿意,分你一杯羹便是!” “诶?” 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业心绪猛烈波动起来! 渐渐地,又有一股香风袭至,与春兰那沁人心脾的兰花香气不同,这股香风,极为淡雅,丝丝缕缕中带着微甜,这正是荷花的香味。 萧业期待被夏荷压在身上,可是香气在临近身体时盘旋回绕,欲语还羞,只能感觉到一缕衣襟掠过,接着嘴唇如被蜻蜓轻轻点了下,一缕元气渡送过来。 “萧郎好生歇息吧,如不出意外,天亮之前劫数将会散去,妾们就先告辞了!” 萧业忙睁开眼,他想问第二层境界是什么,可是佳人已香踪渺渺,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哎~~” 萧业长吁了口气,病痛正在消褪,头脑渐渐清明。 春兰和夏荷的恩惠,暂时报答不了,他转而思索起了劫数的问题,自来扬州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映,思来想去,渡劫的契机理应是昨日听神灵诵读自己的文章,精神得到了震荡升华,而自己站桩练拳也把真气积蓄到了顶峰,遂才有劫数来临。 至于修行…… 按照二女的说法,自己有了文气,就不可能再入道门,难道修行之路从此断绝? 如果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仙人,有神灵倒也罢了,可是知道了,谁不愿长生? 没有道法并不是最重要的,国术能练出真气,又可以渡劫,说明国术也是一种修行方式,但是天地元气火躁,而自己不懂搬运铅汞,调和阴阳之法,难道就没法解决? 萧业不禁思索起了桩功,目前他站的桩是混元桩与三体式,两者混合站,在吸纳天地元气,也就是他所谓的灵气方面没有问题,唯一不足的,是不能降躁,致使体内阳火过盛,阴阳失调,那么…… 还有一种桩功,叫做二字钳羊马! 这是咏春拳的桩功,而咏春拳适合女人练,女人属阴,下回可以试着站二字钳羊马,看看能否调和阴阳。 心里挂着事,萧业又不敢闭眼睡觉,看了看正酣睡的蒋方与陆文,只觉无聊的紧,要是春兰和夏荷在就好了。 “春兰姑娘,夏荷姑娘……” “春兰姐姐,夏荷姐姐……” 萧业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小声呼唤。 …… 府学! 虽是深夜,但大堂里灯火通明。 知府陈敬之肃容道:“经文昌帝君捡选文气,合计两千三百五十二卷中,无文气三十六卷,一品文气二百九十三卷,二品文气一千二百十五卷,三品文气六百二十一卷,四品文气一百七十二卷,五品文气十五卷,今次府学三十名额,就从四品和五品文气中择出,诸位以为如何?” “可!” 魏思温点头道。 提学唐之奇与两名教授也纷纷赞同。 府试比县试要严厉的多,史文龙敢于贿赂县试的考官,却绝对不敢打府试考官的主意,一旦考官舞弊被发现,付出的不仅仅是前程和性命,同殿的四名考官及相关吏员均须连坐,因此魏思温也只敢在规则内对萧业动些小手脚。 五名考官相互警惕监督,殿外还有甲兵执守,气氛森严之极。 首先是检查试卷有没有完成,凡是没有做完,一律贬黜,神灵阅卷,只看文气,不管内容,常常有高文气的学子试卷没完成,结果惨遭淘汰。 但胡乱凑字数,文气一关又过不了。 以神灵先阅文气,既公平又残酷,很多学子的文章都没经过考官眼,就被涮了下来,试后集中焚毁,化为灰烬,里面写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五品文才实是一时俊彦,罢黜实在可惜,哎,可惜啊,可惜啊!” 一百八十七卷试卷中,有三十三卷被贬黜,其中二十二卷没有做完,十卷有别字或犯忌,甚至还有两份五品试卷犯了避讳。 陈敬之看的直叹气。 魏思温笑道:“自己不珍惜,怪得了谁,若是多作检查,怎会犯此错误?治学尚且如此大意,而为政者,讲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倘若政令疏漏,万千小民生计难保,故这等人,还是及早罢黜为好,免得将来为祸,明府不必为之惋惜,来,签了名画了押,就赶紧开始罢。” “哎~~你呀!” 陈敬之笑着摇了摇头,就拿起了笔,在被贬黜的试卷上签名画押。 其余四人也依次提笔,得以确认。 陈敬之突然面色一沉,冷声道:“诸位大人,府试乃朝廷重中之重,涉及我等身家性命,还望能善始善终,每一卷按制须亲自阅读,凡有贬黜之处,须注明,第一轮阅卷之后,与其余四人合议,不可松懈,三日之内,必须要把名额拟定出来!” 还剩下一百五十四份考卷,从中取三十,录入府学,上报江南道学政,这三十人中不论取谁,都可以参加乡试,考官们均是觉得压力巨大,齐齐拱手:“我等自当亲自阅读,疏漏疏漏!” 与县试不过不必标注,只放一边不同,府试凡是不过,须注明原因,一轮阅卷过后,不论五人同过的试卷是否超过三十之数,五名考官都要对标注有不过的试卷合议,达成一致,才能决定,实在没法达成,需要以加急公文上报江南道学政,学政最迟于次日载决,第三日必须把结果送回扬州府。 以确保府试过后的第十日,开考院试。 不过考官之间没法达成一致的情况极为罕见,毕竟在官场上,不论你有什么理由,在你的权限里搞不定请示上级,都是无能的表现。 通常不是争的你死我活,一般不会走上这条极端的道路。 “来人!” 陈敬之厉喝! “跨跨跨!” 披着软甲的厢兵跑步入殿,持弋站立各处,殿内瞬间弥漫起了一股肃杀之气。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一箭双雕 “阿兄!” 天色还未大亮,屋门就被推开,巧娘带着哭音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满面焦急的陈子昂与杜氏。 “呜呜呜,阿兄,你怎么好好的病倒了?” 萧业才刚刚睁大眼睛,巧娘就伏在他身上大哭起来。 “诶?你们怎么来了?” 萧业已经病痛全去,忙坐直,扶住巧娘。 这可不是开玩笑,十三岁的女孩子已经勉强能嫁人了,巧娘又是他名义上的堂妹,虽然他对巧娘有些微妙的情愫,但是只能隐藏在心里,被人说三道四可不好。 果然,杜氏看了过来。 陈子昂从旁道:“昨日去了你家书店,问了伯母,伯母也不知所以然,又放心不下,遂与巧娘姑娘连夜赶来……” 正说着,陈子昂一看萧业的面色,惊道:“萧郎好了?” 萧业点头道:“睡了一觉,已无大碍,倒是叫伯玉兄费心了,也害得婶婶连夜奔波。” “那我呢?” 巧娘见没提自己,娇俏的小脸挂着泪痕,不依道。 萧业笑道:“婶婶既然来了,不妨多留几日,正逢春暧花开时节,扬州还是有些景致的,就让侄儿带着婶婶与巧娘领略一番扬州美景。” “这……” 杜氏迟疑道:“业儿既然康复了,我和巧娘还是早点回去吧,店里不能没人。” “娘!” 巧娘可怜巴巴的看过去。 陈子昂劝道:“伯母难得来一趟,横竖府试得三日后才能放榜,萧郎大病初愈,正应外出稍作走动!” “那……就等府试放了榜再回去!” 杜氏勉强点了点头。 “娘,我要看遍二十四桥!” 巧娘顿时绽现出笑容。 “醒来,醒来,你俩睡的象死猪一样!” 陈子昂又连扑带打,把陆文与蒋方唤醒,二人见着萧业恢复,均是欢喜不己,与杜氏见了礼之后,各自去洗漱。 …… 不觉中,两日过去,深夜又至。 府学,经多次争辩与几番斟酌,最终剩下三十五人可入府学,其中十三名五品文气,二十二名四品文气,涮下哪一个都很困难! 陈敬之肃容道:“三日阅卷,我等皆已神困体乏,还望再接再励,今夜就把名单定下来,明早放榜!” 魏思温笑道:“明府说的是,放了榜,下一场就是朝廷下派的侍郎御史主考了,咱们总算可以卸担子啦!” 院试的主考官名义上是道里的学政,但学政只有一人,而各府同时开考,因此朝廷会以进士出身的侍郎及监察御史充任考官,下派各地监考。 “魏大人此言甚是!” 提学唐之奇感慨道:“每届科举,虽战战兢兢,劳心劳力,可看着朝廷的后备人才接踵而出,又不堪欣慰哪!” 魏思温似是想到了什么,奇道:“不知明府与三位可曾留意到一点,今次应试学子,三十五人中,江都县竟达八人之多,这固然有张柬之的文教之功,可是又让别的县怎么想?难道另五位县令都不如张柬之?吏部考功被比了下去,只怕未必会甘心呐!” 四人均是心中一凛! 是的,江都县太突出了,另三县还好些,身为附郭县的广陵与邗江只怕会起了芥蒂。 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府里诸县考评,通常不出大的意外,以附郭县为首,毕竟是府城驻地,经济、税赋与文教理所当然要强于下辖诸县。 从贞观年间起,扬州府考评的魁首之争,不是邗江,就是广陵,可是自张柬之主政江都以来,江都县的赋税竟有了赶超邗江与广陵之势,偏偏还不是括地搜油式的增长,乡绅百姓基本上没有闹事的,这只能说明张柬之治政有功,如今文教又起来了,让两大附郭县怎么想? 除了县令无能,没有别的想法。 “那依魏大人的意思?” 陈敬之不动声色的问道。 魏思温道:“扬州府六县的平衡,轻易打破不得,否则于明府亦是不妥,想明府明年任期届满,吏部必另有任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好,故魏某以为,江都县可多贬黜数人。” 陈敬之神色微变! 没错,魏思温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大唐地方官的任期,没有统一标准,但一般是以四次考评为限,也就是四年,明年就是陈敬之的最后一年了。 在他的治下,六县和谐,商贸繁荣,赋税足额,文教兴盛,按惯例,应当高升,在这当口,稳定压倒一切,最忌讳下面出事。 只是……这话从魏思温口中说出,怎么都不是个味道,魏思温是同知,什么时候为自己考虑了? 陈敬之四十来岁了,进士出身,在地方上摸打滚爬多年,对个中的门门道道清楚的很,一般来说,与自己不对付的下属突然出了个为你好的主意,甭管他是如此的情真意切,背后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地,指不定就有个大坑在等着你跳下去呢。 “依魏大人之意,何人该贬,何人又不该贬?” 陈敬之眼神微微波动,问道。 “哎~~” 魏思温叹了口气,拿起萧业的试卷道:“如此锦绣文章,怕是都能中举人了,可惜此子出身于兰陵萧氏,听说他才十六岁,不如压一压,下届再考亦不为迟。” 其余三人不说话,均是低着头。 萧业文气第一,文章又基本契合朝廷下发的考义,尤其是经义的第一题,以周文王之母破题,让人禁不住的拍案叫绝。 其实能考中进士的,没有一个是傻子,武后出这种题目,哪怕当时看不出来,可是读了萧业的文章,心里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些猜测,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贬黜,可是魏思温说的也有道理啊,兰陵萧氏,是萧业绕不过去的坎。 陈敬之也是捋着胡须,眼神渐渐阴冷! 江都县谁不能贬,偏偏要贬文气第一的萧业? 别忘了,萧业是江都县出来的,是张柬之的治下,以张柬之的为人,一旦得知自己县里有个文气第一的被贬了,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知县如果豁出去对抗知府,方法还是很多的,事情闹到上面,虽然道里多半会处置张柬之,但是自己这个知府连知县都压不住,会被认为无能,再好的政绩都抵不上这一条,怕是明年,会被贬到偏远州府。 而且朝廷也没有明文禁锢兰陵萧氏,张柬之如果闹起来,铁定会要求学政复议,学政只要调卷宗一查,这么好的文章居然被贬,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揣磨上意! 阴结皇后! 从此之后,他将为清流所不齿,名声毁了! 更重要的是,江都县文教第一,治政有方,自己却为了搞平衡强压江都,这是当吏部考功司是瞎子还是怎么着? 好个奸贼,让自己丢了官,又名声扫地,好歹毒的一箭双雕之计!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身具凤格 陈敬之恨的咬牙切齿,不过并不形于色,淡淡道:“此子既是文气第一,文章也精僻,取了就是。” “这……” 魏思温沉吟不语。 他针对萧业,一方面是蔡先生的委托,没能在考场上干扰,总要在录取时试一试,另一方面,是萧业婉拒了他的‘好意’。 有才的人,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宁可毁了。 “诸位意下如何?” 陈敬之又向那三人问道。 唐之奇迟疑道:“魏大人所说也有几分道理,朝廷方面,不得不考虑啊,此子毕竟年幼,下届再考也来的及。” “哼!” 陈敬之冷哼一声,向洛阳方向重重一拱手:“我等为国取士,只论文章和文气,其余一概不论,萧业文气第一,文章作的也好,纵然出身于兰陵萧氏,朝廷可有贬黜明文? 他张柬之敢取,我陈敬之为何取不得?横竖放在那三十人大名单里,学政若不取他,本府亦无话可说,魏大人,可有异议?” 陈敬之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再闹下去,只能两败俱伤,魏思温暗道自己尽力了,起码对蔡先生有个交待,而且坐在同知的位置上,还有更重要的大事,于是道:“既然明府有决断,那就另择他人贬黜。” “嗯~~开始罢!” 陈敬之点了点头。 …… “阿兄,还没起床啊!” 天色刚蒙蒙亮,巧娘便来叫唤。 萧业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了,给杜氏和巧娘住,他与陈子昂睡在一起。 古人讲究抵足共眠,男人睡一起,才是亲如兄弟的表现,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与男人睡一张床比和女人睡一起更加出格,可是入乡随俗,人家陈子昂都不说什么,他也不好矫情,好在陈子昂睡觉还算老实。 “就起来了!” 因与陈子昂共睡一榻,萧业并未早起站桩,忙应道。 “阿兄,今日放榜,你快点!” 巧娘又在外催促。 这三日里,萧业带着她和杜氏几乎游遍了扬州城,其实这年代的扬州没什么好逛的,城池虽然不小,但人口众多,处处逼仄,又没有瘦西湖,漂亮的景致大多被圈进了盐商的私宅,所谓的二十四桥更是名不符实,充分展现出文学作品与现实的反差。 不过巧娘仍是兴致勃勃。 很快的,萧业与陈子昂起床,各自洗漱,陆文也起来了,用过早膳,去往府衙,杜氏作为长辈,不便同去,巧娘却是非要跟来。 当几人赶到的时候,府衙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参考的两千多名童生,几乎都来了。 “阿兄,你有几分把握啊?” 巧娘忍不住问道。 “这如何好说,中不了下回再考便是!” 萧业淡淡一笑。 “萧郎,萧郎,你们早来了!” 街角,蒋方快步赶来,额头尽是汗珠,带着紧张之色。 陆文哈的一笑:“蒋郎不必多想,这次如果不中,你和伯母随我回江都,我家里的藏书皆可翻阅,下回必中!” “那就谢过陆郎了!” 蒋方心中一喜,忙施礼称谢,不过眼神仍是尽往府门瞟,毕竟最终结果没出来之前,谁都抱有期待,能这次中,又何必等到下次? 史进与蔡先生站在街角,远远望着萧业等人。 与史进咬牙切齿的瞪着萧业不同,蔡先生却是望向巧娘,目中渐渐现出奇光。 在他眼里,巧娘不仅仅是清丽脱俗,天生的美人胚子,还鼻梁挺直,耳珠滚圆,两眼黑白分明,额头那浓密的发髻下面,隐隐透出一小撮美人尖。 美人尖又称美人髻,是宫里评判美人的一个重要标准,具美人髻者为上品。 ‘难道此女身具凤相?’ 蔡先生又惊又喜,忙以秘法看去。 果不其然,在巧娘的头顶,有氤氲青气蒸腾,流遍全身,呈幼年青鸾形态。 “先生,你在看什么?” 史进留意到蔡先生的眼神,不禁问道。 “你可留意到此女?” 蔡先生捋须微笑。 “这……” 史进也看向巧娘,迟疑道:“听说是那贱种的堂妹,两人如此亲近,怕是有不可告人之秘。” “诶~~” 蔡先生摆摆手道:“此女身具凤格,有旺夫之相,若娶之为妻,对你大有裨益,甚至达至不可言亦无不可!” “什么?” 史进神色大变,额头瞬间渗出了汗珠,不可言,贵不可言啊! 他做梦都没想过! 但是他对蔡先生无比信服,心绪不由澎湃起来。 蔡先生看了他一眼,哑然失笑道:“你莫看天下太平,正逢盛世,实则朝廷已暗流涌动,某夜观天象,紫薇晦暗将灭,太阴犯岁,有暗血云气自西方而来,主人君晏驾,妇人当国,试问牝鸡司晨,乾坤倒置,妖邪将辈出,天下岂得宁乎?” 史进脸面都绷的通红,眼里渐渐绽现出了野心的光芒。 蔡先生摇摇头,又道:“凤格女子,不是寻常人可以匹配,萧家老五萧让的三子,正是对此女生了淫念,结果老大遭牢狱之灾,剩下父子三人被迫远走,隐姓埋名,以你现有位业,若强娶之,必反受其祸。” “那……先生,我怎样才能娶到此女?” 史进忙问道。 以前他没对巧娘太在意,一个十三岁的丫头片子,身子骨还未长开,再是美人胚子也入不了他的眼,可是经蔡先生提点,倒是越看越欢喜,那荆钗布裙穿在瘦弱的身上,别有一番动人滋味呢。 蔡先生道:“待你考中举人,我亲自与你父分说,请他出十万两黄金向萧氏下聘!” “这么多?” 史进吓了一跳。 哪怕是扬州最大的盐商,拿出十万两黄金也是困难之极,更何况向一个贫寒人家下聘? 蔡先生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笑道:“你当凤格是什么,岂能以黄白之物计之,他萧家再受贬黜,也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而你史家……请恕我直言,不过一爆发户耳,仅此两项,以十万两黄金下聘不为过。 并且金乃五行之首,金者,禁也,金也是财帛之首,凝聚众生愿望,老实说,你以举人位格去迎娶那萧家女子仍是不足,故需以黄金镇压凤气。 另你想过没有,萧业岂肯把他的堂妹嫁与你?可是有十万两黄金作聘,他不许,他的族人许不许?此举亦可离间此人与宗族的关系,若与宗族反目成仇,他的仕途可谓断矣!” “先生高见!” 史进心悦诚服! “出来了,出来了!” 突然人群中有惊叫声。 就见府门轰隆隆打开,以知府陈敬之为首,一众官员跟随而出,魏思温手里捧着黄榜,瞬间,无数灼热的目光望了过去。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榜首 魏思温那锐利的目光往人群中一扫,先看了眼萧业,微有冷意,又移向蔡先生,交换了个会心的眼神,便于府衙前的照壁上,悬挂上了黄榜。 “萧业,萧业,榜首萧业!” 陡然间,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声! “萧郎,恭喜了!” 陈子昂与陆文向萧业拱手。 府试第一名也称案首,但为与县试案首区别,一般称为榜首,正如案首是县里的保送生,榜首也可视为府里保送,不出大的岔子,基本上秀才稳了。 这实际上是陈敬之故意为之,既然力保萧业过关,就索性把事情做绝,给个榜首,而以萧业的文气文彩,当榜首名副其实,他就是要做给天下清流看,我陈敬之按才取人。 如此一来,就算萧业过不了院试,受攻诘的不是他,而是学政,如果萧业过了,那他慧眼识人,为国取士的美名也将传扬开来,明年大概率高迁。 这是一举两得之计,还能卖个面子给张柬之,给萧业,以及兰陵萧氏的其余分枝。 “阿兄,阿兄,你中了,你中啦!” 巧娘也忘乎所以,一把抓住萧业的手,激动的眼眸红红的! 蒋方则是紧张的巡曳榜上名单,除了萧业名列榜首,后面是六县案首,往后是史进、陆文,他一个个往下看,突然,他在最后一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蒋方! 名列三十! “我也列名,我也榜上有名啊!” 蒋方骤然现出惊喜之色,忙道:“萧郎,恭喜了!” “同喜同喜!” 萧业欣慰的看着蒋方,连连点头。 本来他以为蒋方中不了,谁料居然出现在名单上,哪怕是最后一名,也具备了乡试的资格。 陆文也笑道:“蒋郎,等院试过后,你就带着你的老娘随我们回江都,我家的藏书,你尽可阅览,八月份我们一同去建康参加乡试。” “多谢,多谢了!” 蒋方声音竟有些哽咽。 “凡榜上有名者,明日一早来府学报道!” 陈敬之大声唤了句,便与众人转身回府。 “哼!” 史进却是毫无喜色,过了府试,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他只留意到巧娘抓着萧业的手,久久不放,那清澈的眸子中,隐隐绽现出钦慕与爱慕之意,心里吃味的紧,不禁哼了声。 “考中举人,我才可为你谋划,若考不中,一切皆休,莫要让儿女私情分了心,走罢!” 蔡先生拍了拍史进肩膀。 “先生说的是!” 史进咬牙切齿,与蔡先生转身离去。 旁人纷纷向萧业等人投来交杂着羡慕与妒忌的目光,四个人全中,不敢说后无古人,至少也是前无来者,有些童生甚至厚颜来打招呼。 府学三十人,是地地道道的同科,自然亲近,而童生只能厚着脸攀附,毕竟也是资源,能留着一丝情面,将来应景时,没准儿就是一大助力。 “四位,恭喜恭喜啊!” 就在四人应付着诸多童生的时候,铁无痕满面喜色,迈着大步,抱拳而来。 今日一早,他就来看榜,如果四人一个都没中,那对不住,别怪他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却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的是,四人全部榜上有名! 尤其萧业是榜首,几乎必中秀才,而陈子昂是县案首,也有大概率中,四人中至少能出两个秀才,既便是蒋方,也不能说一点希望都没有,他庆幸自己没有冲动。 碍于蔡先生在场,他并未第一时间道贺,而是待蔡先生和史进走了之后,才连忙赶来。 “铁堂主,正好你来了,走,我们去一边说话!” 萧业点头微笑,牵着巧娘,和陈子昂三人及铁无痕挤出人群,穿街过巷,去了一处偏僻的街角。 “铁堂主,字据你先看一看,若无误,当场毁去,然后我们再带你去取银子。” 萧业拿出字据,递过去道。 铁无痕一看,果然是那份字据,三两下撕的粉碎,笑道:“银子不必取啦,就当我冒犯蒋郎的赔罪,请蒋郎千万给我个面子,把银子收了,否则我心里难安呐!” ‘哦?前倨后恭?’ 萧业、陈子昂与陆文相视一眼,嘴角均是浮现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陆文家大业大,自然看不中这一千两银子,萧业与陈子昂虽然清贫,却也不是什么钱都收,只是铁无痕口口声声蒋方,不好多说,看蒋方如何决定。 蒋方毫不犹豫道:“铁堂主也是受人之托,所幸我因祸得福,结识三位好友,此事过去便过去了,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已经吃了一次亏,哪里还能再贪你钱财?银子我是万不能收,请蒋堂主叫个车来,我们带你去取。” “这……” 铁无痕略微迟疑,就哈的一笑:“所谓不打不相识,我铁无痕最好结交读书人,这银子,就当我赠与四位的贺礼,千万莫再推辞了。” 萧业淡淡笑道:“看的出来,铁堂主是个爽快人,我们也愿意与你结交,但是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我们若收了你的钱,岂不是成了小人之交?” 铁无痕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朋友也有通财之义吧?” “哈哈!” 萧业哈哈一笑:“这话是不假,可前提是救急,我们又不急着用钱,行了,我们都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交友未必要以钱财通之,赶紧去叫辆车来吧。” “哎,你们读书人啊,就是认死理,罢了罢了!” 铁无痕叹了口气,便摆摆手道:“用不着叫车马,一千两银子不过几十斤,我扛着就是!” “那我们走罢!” 萧业看了看铁无痕的体格,确实扛的动。 一个多时辰过去,几人再次来到了苏候祠。 铁无痕打量着破败的祠堂,心中一动,又道:“不如把祠堂修一修,这一千两若是不够,我再添些。” 几人无语的看着铁无痕,银子拿着烧手还是怎么着?这铁憨憨是不把银子花出去不甘心啊,巧娘也是禁不住扯了扯萧业。 萧业无奈道:“别的神祠都可以修,唯独这处修不得,这里是苏候祠,不幸被隋文帝贬嫡,你若修了,不是敬神,反是害了苏候,平时过来拜一拜,上柱香没问题,可若要修祠,必先平反,你若真有心的话,不如想想办法为苏候正名。” ‘嗯?’ 苏峻听得这话,顿时把关注的目光投了过来。 正文 第五十章 正名之法 铁无痕惊叫一声:“我的天呐,是隋文帝下的旨,我一个粗人,打打杀杀还行,哪有法子为苏候正名?” 萧业摆摆手道:“你若想做,自有妙法,就看你愿不愿。” “请萧郎指点!” 铁无痕催促道。 萧业道:“你手下应有不少兄弟,这段时间,你先叫人搜集与苏候有关的民间逸闻,苏候曾率军屯聚广陵,至今不过几百年工夫,想必搜集起来不难,待乡试过后,我根据你搜集的逸闻,为苏候写一本评书,你找落魄的老秀才或老童生在酒肆街头传唱,先在民间把势造起来,有了势头,苏候的名声渐渐广为人知,再由下而上,推动朝廷为苏候正名,而你费心劳力,亦会得苏候庇护,此法如何?” 结界中的苏峻,陡然目现奇光! 是的,萧业的方法,是最为稳妥之法,一旦自己在民间的好名声起出来了,将来正名、封神只是时间问题。 “不错,萧郎此法甚是妥当!” 陈子昂、陆文与蒋方也是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事实上帮助神灵的好处非常大,毕竟凡人不管生前多么牛哔,终须一死,死后落入冥府,依生前功果罪业分配,很难和本家在一起。 一个孤魂野鬼,独自在冥府生存会很艰难,稍有不慎,更是会魂飞魄散,可是有个神灵照拂,将完全不同。 而且帮助神灵的机会不常有,受朝廷册封的正神收取香火,再给予回馈,就如做生意,钱货两纥,不需要凡人的额外帮助,也就是如苏峻这样蒙冤遭贬的神灵,才需要凡人施以援手。 但凡有这样的机会,稍有点能力的人都不会拒绝。 修桥铺路,行善积德固然可以积累阴德,又哪里比得上地底下有人?受神灵照拂才是最大的阴德啊! 当然,假如不慎帮到了如董卓、石虎这样的恶神,不仅不会受照拂,还会遭天谴,萧业让铁无痕搜集与苏峻有关的民间逸事,也是存有调查的意思。 “好,我回头就叫弟兄们去办,银子不够我再贴!” 铁无痕一口应下,随即来到神像后面,扒开洞口,把银子一锭锭取出来,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两,又脱了自己上衣,裹住银子,扛在肩膀上,一点都不吃力。 萧业看着铁无痕那壮硕结实的身体,漆黑浓密的胸毛,高高坟起的太阳穴,显然身手不俗,尤其此人貌似粗犷,实则心思巧灵,知进退,善于审时度势,不由赞道:“真武将之姿也!” “诶?” 几人纷纷看去,除了那贼小的眼睛破坏气质,还真这么回事。 “哈哈!” 铁无痕哈哈一笑:“托萧郎的吉言啦!” 萧业笑道:“先把银子放下来,我们拜一拜苏候再走。” “确实该拜一拜!” 铁无痕点了点头,放下银子,与众人撮土为香,拜了拜苏峻神像。 六小缕气息遁入了结界当中。 其中四股是文气,以萧业为首,五品中上,已经隐有章义,道理与文字在文气中起伏波动,与上回相比,又有了明显的增长。 再看陈子昂与陆文,哪怕次于萧业,也极为了不得,具人中龙凤气象。 蒋方再次,可纵是如此,仍比寻常学子强了许多。 苏峻暗暗点头。 铁无痕之只是灰白之气,处于寻常人进献的香火范畴,没什么好说,但当他的注意力转到巧娘的那一缕气息时,不禁心头微震! 巧娘竟初具青鸾气象。 对于萧业会否争龙,他不作猜测,也会不站队,神灵最忌讳插手人间帝王事,毕竟人间王朝几百年一更迭,相对于神灵悠长的寿元是不够看的,站队的后果,就是几百年后旧朝衰亡,被新朝清算。 他与萧业的关系,本质上仍是互利互惠的关系,萧业现在帮他多少,将来他还多少。 眼下就是一个还因果的机会。 巧娘身负青鸾相格暂时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旦暴露出去,有野心者,必不择手段,将巧娘掠为己有。 于是给萧业传音:萧郎,你身边女子身负凤格,可将遮掩气息之法转授于她,以免被道人觉察。 萧业心中一凛,不自禁的看了眼巧娘。 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凤格、龙种等命相玄术是不大信的,有特殊面相的人,最多占了些先发优势,真正要想做大事,靠的还是自身的能力与魄力、魅力、处事的决断力,面相顶天了起些锦上添花的作用。 现代人信奉的,是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或者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是他不信,别人信啊,这也是个麻烦,于是略微点头,又多拜了拜。 苏峻这才把那六缕气息摄来,纳入口中! 嗯! 舒服! …… 拜过之后,几人各自分开。 回到客栈,得知萧业被点为榜首,杜氏也欢喜不己,美眸煜煜生辉的看着萧业道:“业儿能得榜首,你那叔父的在天之灵必欣慰万分,还有几日便是院试,你也莫要大意,我和巧娘先回去了,等着你把好消息带回来。” “娘,这么急着走啊,不如等阿兄院试考完,一起回江都吧。” 巧娘不依道。 萧业也道:“婶婶,你和巧娘两个女子路途多有不便,不如多住几日便是!” 杜氏可不想留了,她隐约能看出来,自家女儿对萧业好象有些不一样,这是非常危险的苗头。 如果萧业不姓萧,她乐于成全,可萧业是巧娘名份上的堂哥,她必须要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少男少女,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她也年轻过,曾经历过这个阶段,为了爱会如飞蛾扑火,奋不顾身,两人越呆在一起,越危险,所以才急于离去。 古人看重名份甚于血缘,过继的子嗣只要取得了名份,就拥有与亲子同样的权利,如果厚此薄彼的话,会受到舆论的谴责。 从这个角度来说,萧业与巧娘的堂兄妹关系是没法逆转的,至于萧业考完后回了家该怎么处理,她已经想好了,尽快为萧业说门亲事,断了这丫头的心思。 “无妨,横竖三十里路,又是白天,能有什么意外?” 杜氏淡淡一句,又向巧娘道:“这几日正是你阿兄最关键的时刻,你莫要给你阿兄添乱了,乖乖的随娘回家。” “噢!” 巧娘不情不愿的应下。 这时,陆文从旁道:“既然伯母要走,那我就叫条船把伯母和巧娘姑娘送回江都,萧郎万勿推辞。” “有劳了!” 萧业也不客气,拱手称谢。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考官周兴 码头上,船只穿流如梭,杜氏和巧娘乘着一叶乌篷船,缓缓向江都驶去,巧娘坐在乌篷底下,不停的挥手,那清亮的眸子里,满是不舍之意。 “哎~~” 萧业叹了口气,也挥着手。 他觉得,杜氏可能看出什么了,才急于带巧娘走,要想解决这个问题,除了回归李氏本宗,与萧氏断了名份,别无他法。 可是真这样做了,必然是死路一路,地球历史上,大概两三年以后,武三思和武承嗣会开始清洗李氏宗族,除了李显李旦,李家的龙子龙孙几乎被斩尽杀绝。 他可不敢对这个世界存有任何侥幸,如今的他,只能蛰伏。 而且把原主救走的老道也让他心里不安,他不相信老道是仅仅出于救人才带走了原主,多半会利用原主的身份做些事情,也就是说,没准儿一觉醒来,他的真实身份会公诸于众。 可惜在原主的印象里,老道只是须发皆白,身着洗的半白的破旧道袍,看上去仙风道骨,慈眉善目,就没有别的线索了,更加提道号山门。 ‘哎,被人捏着命门,日子过的不踏实啊,罢了,罢了,还是护着巧娘的安全才最为紧要!’ 萧业暗暗摇头,苏峻的警告他可不敢轻视,眼下能做的,便是与时间赛跑,在爆雷之前,尽可能的变强。 他的太子身份,就是一颗大雷,随时会天雷滚滚,五雷轰顶! 待得乌篷船从视线中消失,萧业才回了客栈,当晚,再也用不着和陈子昂挤一张床了,而是睡在了杜氏和巧娘曾经睡过的床上。 桩功停了好几天,天不亮,萧业自然醒来,调整好心绪,站二字钳羊马。 这几日虽然没有练功,但他一直在总结研究,据他总结,二字钳羊马的要点有二,其一是站成三角形,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态,又首尾相连,取无穷无尽,生生不息之意。 其二是内八字。 正常站桩,是外八字,象征负阴抱阳,以阳为主,引导阴而五行相生。 内八字则相反,象征负阳抱阴,以阴为主,引导阳而五行相克。 其实萧业心里是没底的,总觉得自己的总结有些扯淡,不够玄乎,这不符合修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特征啊! 可是有灵气的世界到底不一样,仅仅一个内外八字,就让灵气的性质起了变化,以逆五行的方式在体内节节推进,本该是躁热的阳气,如今却是清凉的阴气。 阴阳变化就是这么简单,哪里用得着搬铅运汞那么麻烦,当你费心劳力的搬运铅汞之时,对于我,只是一个内外八字的区别。 果然,大道至简! 这让萧业不得不怀疑,国术是一门了不得的传承,好比再先进的发动机,缺少动力,只是一堆废铜烂铁,而动力,就是灵气。 或许……地球也有过牛哔的历史? 渐渐地,萧业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渡过第一层劫数,打通了任督二脉,果然大有不同,灵气化为真气,澎湃汹涌,在经脉间来回奔走,一遍遍作着小周天循环。 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当吸纳的阴气过于旺盛之时,就立刻站回三体式,重新吸纳阳气,让阴阳二气在体内中和,虽然效率有些低,但是在没有总结出更好的法门之前,只能如此。 不觉中,天色放亮,萧业徐徐收了功,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爽,洗漱了一番,便与陆文和陈子昂汇合,吃了早饭,匆匆赶往府学,去府学只是领一份院试凭证,提学唐之奇勉励几句,就打发回去了。 “呵,提学大人也是谨慎的很哪,本以为他会透露朝廷派了哪位下来主持院试,谁料一字不提!” 陆文不满的摇了摇头。 事先知道考官还是有一定作用的,毕竟考官是人,有自己的偏好,当文章都差不多时,这份偏好就成了决定因素,因此每每考前有消息灵通之辈,会找来该考官的文章细细拜读,以揣摩风格。 “哼!” 陈子昂哼了声:“恐怕有些人已经提前得知了!” 萧业道:“既便如此,如之奈何,与其抱怨不公,不如静下心来面对现实,只要我们文章做的好,纵然有人动手脚又何须惧之!” 蒋方点头道:“萧郎说的是,世上处处不公,岂能因噎而废食,还有几日工夫,我们断不能放松!” 四人中,属他最忐忑,他是最后一名,如果不能超常发挥,大概率取不中秀才。 “哎~~” 陆文重重叹了口气。 回了客栈之后,四人又进入了紧张的考前备战当中。 很快的,四月十五来临,今日将是小三关的最后一场,从二月份开始,到四月中旬,心弦绷了两个月,哪怕萧业,都有种心力交淬的感觉,更别提其他人。 每一名学子,都在咬牙支撑。 与前两场规矩森严,人山人海不同,院试只有三十人参考,放在府学大殿,文英殿举行。 三十条长案每三条一列,共计十行,上首是文昌帝君像,两侧是诸葛亮、张良等一众神灵,凡是来到的,先向上拜了拜,才根据座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耐心等待。 萧业是榜首,列右首第一位! 殿内昏暗异常,点满了火烛。 “当!” 突有钟磬敲响! 知府陈敬之、提学唐之奇带着几名吏员与下派的教授,拥着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步入大殿。 众人全都站了起来,向那男子看去,只见面容清冷严肃,目光锐利,有如利刃,整个人给人一种铡刀般的感觉,散发出凌厉肃杀之气。 “咳咳~~” 陈敬之清咳两声,便道:“这位是朝廷下派的侍御史周兴周大人,今次院试,便是由周大人主考,道学政下派的吴大人与柳大人副考,望诸位再接再励,另本官多嘴提醒一句,周大人素来清正,尔等若有夹带腾抄,现在拿出来,或许周大人能念在十年寒窗不易的份上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否则一旦发现,必以律法治之!” 萧业心中一凛,居然是周兴监考。 周兴虽然是赫赫有名的酷吏,却是正经进士出身,精通律法,处事严谨,滴水不漏。 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专门干刑名的料子。 周兴也不废话,略一颌首道:“虽然院试的规矩很多人皆已知晓,但本官仍要重复一遍,此试只考一经一诗,天黑收卷,考试期间,放开文气限制,都坐下罢,现在就开始!”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文气相搏 如周兴这种废话不多说的冷厉风格,给在场的学子带来了沉重的心理压力,而且开放文气也是对心理承压的测试,考生不仅要写文章,还要观察别人文气的变化,毕竟文气高低是录取文章的重要标准之一。 “周大人,本官就不担搁开考了,若有需要,可着人来唤我!” 陈敬之是大府知府,正四品,而周兴只是从七品的侍御史,但陈敬之不敢有丝毫含糊,郑重拱了拱手。 “陈大人请自便!” 周兴略一点头。 陈敬之与唐之奇出了大殿,以示避嫌。 “开始罢!” 周兴挥了挥手。 照例有吏员向每名考生出示考袋的封口火漆,签名确认之后,才能领到考袋。 萧业确认无误,签了名,拿到考袋打开。 试卷只有两张,一道经义题,一首试贴诗。 经义题是又日新康诰曰。 这题出自于《大学》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康诰曰:作新民。 上半句出于《礼记》,来自于商汤刻在澡盆上的箴言,用以自勉,本义是:如果能每天除旧更新,就要天天除旧更新,不间断地更新又更新。 康诰曰:作新民,是下半句,出于《尚书》,全句是亦惟助王宅天命,作新民,本义是辅助周王敬奉天命,鼓舞殷商旧民,使之奋发图新。 此话的大背景是周武王把纣王后裔武庚封到卫地做诸候,武庚不思武王恩典,联合武王弟管叔与蔡叔叛乱,被周公平定,此时武王已逝,武王子成王封纣王另一子康叔为卫地之君,这是康叔去封地前,周公的临別赠言。 又是一道割裂题! 采用的方式是连上牵下,但是仅从经义本身而言,是没有任何关联的! 萧业暗暗吐嘈,随即心思回到题目本身。 联系前后文,可以判断,虽然考题中有四个新字,却绝非让人鼎故革新,毕竟子曰:三年不改于父之道,李治行将晏驾在朝廷里面已经不是秘密,一旦李治身故,朝廷的大略方针三年之内也不能随意改动,否则就是违制。 再结合当代背景,萧业破题的核心取一个顺字,应天命,顺服周朝。 理顺了思路,再确认并无钓鱼和陷阱,遂于稿纸书写。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三十名考生,先后伏案书写,渐渐地,各自的头顶开始有文气盘旋上升,萧业是榜首,自然是关注的对象,很多人不时就瞥过去一眼。 周兴也极为关注萧业,在日前的接风宴上,他曾随口问道扬州文风如何,魏思温把萧业夸上了天,说此子是百年不世出的人才,一人文压扬州,还把萧业的试贴诗拿出来给周兴品鉴。 虽然周兴此时还不是酷吏,在朝中却有了薄名,当然,这不是什么好的名声,他醉迷于刑名,往往吹毛求疵,肆意攀咬,同僚视他如蛇蝎,唯恐避之不及,落下了狂犬的恶名。 他也不是傻子,魏思温卖力的吹捧萧业,分明有捧杀之意,怕是和这小子有过节,可这有什么呢,如果萧业名不符实,他不介意做一次魏思温手里的刀! 这刻,他那狭长的眸子中,交织着兴奋与残忍的光芒,作为天生的刑名人,操办大案要案是一生的梦想啊。 一旦萧业被抓出任何纰漏,那不仅要削去功名,依法惩处,还会严刑拷打,顺藤摸瓜,把此案办成一桩科举舞弊大案! 这与刻意针对萧业、陈敬之等人与否无关,而是案子越大,涉及的人犯越多,牵涉的官员级别越高,他就越能证明自己的能力,越有成就感。 萧业有如芒刺在背,因开放文气,殿内每一个人的文气互相可见,作为监考官的周兴也不例外,他的文气与七品刑名官气交织,隐隐呈现出一把铡刀虚影,向自己张开铡口,随时会一刀铡下去! ‘TMD,老子哪里招惹他了?’ 萧业心里破口大骂,他不明白,自己和周兴八秆子也打不着,这条疯狗为何会针对自己。 可越是这样,越需要镇静,他尽力收束心神。 随即又是心里猛然一惊! 气机交感的原理他是懂的,周兴虽官位只有七品,却是正经进士,至少是六品的文气,甚至更高,而自己的文气只有五品,万一抵挡不住,被迫催发出龙气,身份将无所遁形,那真是死到临头了。 想到这,萧业毫不犹豫的运用起苏峻传授的遮掩气息之法。 殿内两名博士面面相觑,哪怕他们多次监考,都未见过这种情况,也许周兴并非本意针对萧业,可是文气与官气交织构成的铡刀已经切切实实构成了影响。 就见萧业头顶蒸腾的文气,剧烈翻滚,浮现出一道道的精义、一篇篇的文章与一行行的文字,如潮水般一波波的拍向那凌空而来的铡刀! 与之相对应的,萧业突然心神一绷,精神再次透体而出,进入了前次来过的大殿里。 文昌帝君高踞宝座,下首站立十余神灵,再往下是三十名学子伏案书写,头顶文气多寡不一,另有周兴的文气与官气交织成一具铡刀。 诸葛亮从周兴的文气中,抓取出一丝,凝成文章,诵道:“废常上贤则乱,舍法任智则危,故曰:上法而不上贤。” 张良也从萧业的文气里,抓出一缕,凝成文章,对曰:“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 诸葛亮又诵道:“言不中法者,不听也,行不中法者,不高也,事不中法者,不为也,法令者民之命也,为治之本也!” 张良继续对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 …… 大殿中,诸葛亮与张良分别代表周兴与萧业,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彼此间的文气也此消彼涨,缠斗不休。 而现实里,萧业进入了一种很奇异的状态,他的精神虽然离体,却仍在书写,以心为笔,聚精会神,落笔的每一个字,都有文气蒸腾,翻滚中又凝聚成了一朵朵花瓣,围绕着纸张盘旋飞舞。 “嗯?落笔生花?此子倒有些道行!” 周兴眼神微眯。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陈敬之的反击 殿内的异象惊动了诸多考生,看着花瓣在萧业的笔尖盘旋飞舞,以及那翻滚的文气与巨大铡刀对抗的恢宏场面,无不震惊不己! 陈子昂、陆文与蒋方手心不禁捏起了一把冷汗,心里也有怨气滋生,都觉得周兴针对萧业,殊为不公,好在仅从文气表象来看,萧业并不落于下风,书写状态也没受到影响。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继续落笔书写。 眼下最重要的,是排除干扰,他们帮不到萧业,倒不如做好自己,万一萧业受影响落了榜,凭着自己的秀才功名,也能护得一二。 史进却在紧紧咬着牙根,手都在颤抖,内心狂呼:落笔生花,居然落笔生花,呜呼!嗟吁!为何我与他的差距如此之大? 他事先得知了考官是周兴,蔡先生特意为他找来周兴的文章拜读,经过连续数日突击,颇有所得,落笔时只要顺着周兴的喜好来写,大概率能压萧业一筹。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萧业本是五品中上的文气,在周兴的铡刀压迫下,不仅不减,反而初生之犊不怕虎,顶着压力盘旋上升,竟似要触及五品巅峰。 而自己呢? 依然是初入五品,越甩越开。 ‘难道我真不如他?他不过一个捡来的贱种而己,而我自幼熟读百家,钟鸣鼎食,我又不是那种游手好闲的纨绔浪荡子,凭什么?’ 史进扪心自问,自信心大受打击,他有了摔笔而走的冲动,但是想起蔡先生的期待,巧娘那卓越的风姿,以及凤格的巨大诱惑,不管怎样,都不能受到影响,要发挥出水平,考中秀才,再中举人,方是万世之基业! 史进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按下躁动的心绪,才提笔书写。 吴姓博士也小声道:“不愧是榜首,你看那文气,文章精义连绵不断,如惊涛拍岸,竟无枯竭之意,回想你我当年这般年纪……哎,惭愧呐。” “是啊,原以为落笔生花只是浮夸之言,不想世上真有此等人物!” 柳姓博士感慨万分,又道:“周御史如此明目张胆,只怕要有麻烦了,咱们还是提醒他一下,莫要牵扯进去!” “嗯!” 吴姓博士点了点头,与柳姓博士上前,拱手道:“周大人,要不要巡视诸考生?” “嗯?” 周兴受了干扰,不禁一惊,文气铡刀瞬间消散于无形。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发的以文气压迫起了萧业,其实以他的为人处事,是不该这样的,这是明示授人以柄,而且作为刑名专家,也不屑于使用这种手段,他相信自己的专业素养,除非萧业文章真作的好,抓不住一点痛脚。 “也罢!” 周兴瞬间神色如常,点了点头,负手绕过萧业,踱向其他考生。 神秘殿中! “啪!” 文昌帝君突然重重一拍惊堂木,沉声道:“侍御史周兴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以考官之身,枉顾考纪,干扰考场,着贬黜!” 诸葛亮手捧的文章化为飞灰,又凝为一条灰线,就象一道绞索,缠绕在了现实中周兴神魂的脖子上。 萧业也是浑身微震,神魂归体,暂时他顾不得去体会与周兴拼斗一场的得失,连忙看自己的文章,却是大吃一惊,居然完成了! 卧草! 这样也行? 萧业赶忙检查起来! 殿外,目睹这一幕的陈敬之却是怒火中烧,周兴针对萧业,不就是想大兴牢狱之灾么,从萧业身上抓出破绽,进而一路攀咬到自己。 因为萧业这个榜首,是自己定的。 ‘这些个御史,都他娘属狗的!’ 虽然从现场来看,周兴并未占得上风,可他心里,简直是气炸了肺,想他陈敬之自上任以来,小节不敢自吹,但大节绝对无亏,他自认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住百姓,如今却被一个七品侍御史当着面构陷,是可忍孰不可忍! “来人!” 陈敬之回头唤道。 “老爷!” 一名长随小跑上前,躬身候着。 陈敬之问道:“刚刚殿里的事你都看清楚了?” “回老爷,小的看清楚了。” 长随应道。 陈敬之道:“你去一趟江都县,把今日发生之事如如实实讲给张柬之听,不许夸大,也不许隐瞒,一定要在明日放榜之前把话带过去!” “是!” 长随快步离去。 ‘哼!’ 陈敬之暗哼一声:‘周兴啊周兴,朝廷派你下来监考,老老实实办你的差岂不是好,偏偏你不安份,竟骑到本官头上来了,就让张柬之好好治你!’ 随即也离去。 殿内! 萧业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就觉得字字珠矶,文气盎然,竟然不能增减一字! 这种懵然状态下,比他自主状态写的文章更加精辟。 ‘怎会如此?’ 萧业心里有了个朦朦胧胧的猜测,也许这篇文章,纯粹是靠自己的文气完成的,纯粹的文气,写出的文章也纯粹,少了些自主思考时的斟酌取舍,直指本心。 就如贾岛在推敲二字上举棋不定,实际上已经落了下乘,正因有取舍,无论是推,还是敲,都沾染了一丝匠气。 当然,孤例不为证,还需更多的尝试才能确认,不过这显然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萧业再检查了别字和犯讳,就腾抄上试卷,看向第二张。 居然是要求做一首回文诗。 萧业生出的第一个念头,肯定是女人出的试卷,转念一想,宫中有资格影响到武后的女子,除了上官婉儿,还能有谁? 上官仪曾言,诗有八对,其七曰回文对,回文诗不能完全视为文人的文字游戏,实是一种正经诗的体裁,反复成章,钩心斗角,考校的不仅仅是才情与文字功底,更是知识面的广阔与急才。 作为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婉儿本身的才情极为突出,诗的文格以深闺怨诗为主,指不定真有出回文诗为考题的可能。 毫不犹豫,萧业决定剽窃苏东坡的题金山寺,这绝对是回文诗中的绝品,通体回文格式,正读,倒读亦可。 而且江都县与丹阳府隔江相望,在丹阳府的江边,正有金山寺,两地相隔如此之近,谁也不能说他是凭空臆想。 于是提笔书写。 潮随暗浪雪山倾,远浦渔舟钓月明。 桥对寺门松径小,槛当泉眼石波清。 迢迢绿树江天晓,霭霭红霞海日睛。 遥望四边云接水,碧峰千点数鸿轻。 倒读了一遍,萧业暗暗点头,腾抄到试卷上,便举起了手。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儒法融合 “写完了?” 周兴见萧业举手,走了过来。 “回大人,学生写完了。” 萧业拱手道。 “试卷留下,你可离去,明日来看榜。” 周兴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学生告辞了!” 萧业收拾起东西,长揖一礼,踏步离去。 众人都或多或少的看了眼萧业,次次第一个交卷,刚刚又文气显于现世,包括史进在内,没人认为萧业是胡乱答卷,陈子昂、陆文与蒋方相视一眼,均是从彼此的眼里读出了欣慰之意,但也有些人,焦急之态渐现。 院试只有三十人考,没必要糊名,萧业走了之后,周兴拿起试卷,回到案前,默读了起来。 ‘好文章,当真是锦绣文章!’ 以周兴的刑名视角都挑不出毛病,不禁暗赞了句。 再往下看回文诗,渐渐地,目中现出奇光,反复读了好几遍,如果不是他看着萧业一笔一划的写,真不相信这样的诗,竟来自于一名十六岁的少年郎。 ‘可惜,可惜,今次竟恶了他!’ 周兴暗暗摇头,心里有些许懊悔,不过事情已经做了,断不可能向萧业低头认错,只能把事情作绝,而且强行把萧业贬黜他还不敢,毕竟众目睽睽之下,萧业确有真才实料,哪怕他是主考官也没法一手遮天。 ‘呵~~’ 周兴又呵的一笑,放他过榜又如何,只要入朝为官,总有拿捏他的机会,他若不当官,还不好为难他哩,何必争一时意气? …… 萧业出了府学,直接回返客栈,微眯双目,回忆着与周兴争斗的过程。 周兴的思想,是带有原教旨主义色彩的法家思想,值得一提的是,所谓法家,是指法术势,法是赏罚法制,势是君主权势,术是驾驳群臣之术,简而言之,法家的本质是权术,与现代法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法家的法,是统治之法。 或者换个角度理解,儒家惘顾道德水平呈螺旋式下降的现实,空谈道德,逐渐的伪君子化了,而法家是真小人,明着告诉你,我就是要以术法镇压你,你若不听我的,大刑伺候! 自己以儒家思想应对周兴的法家,确有空谈道德之嫌,疏漏处处,若非自己来自于现代,知识量千百倍于周兴,怕是没几个回合,就会被周兴一铡刀铡去脑袋。 虽然挨铡刀不知道是什么后果,但显然不是好事。 萧业陷入了深思当中,此时他已把考试结果抛去脑后,旁观了与周兴的搏斗,发现自己的道理确有不足之处,这次被打断,下回未必会有同样的好运,再与法家人物拼比文气会很吃亏。 好在他来自于现代,对于义理的理解远不是古人能比,道理有缺陷,我可以挪他山之玉将之补齐。 一道道精义,一篇篇文章在脑海中回放,渐渐地,竟然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就在懵懵然的时候,轰的一声! 一股浩大的文气从顶门直贯而入,萧业浑身一震,从懵然中清醒,结果上回中童生的经验,他哪里能不明白,这是中秀才了,秀才位业与自己的文气汇合在一起,再一次被自己窃取了。 自身的文气与位格的文气不是一回事,位格的文气由外而来,与功名息息相关,功名在,文气在,功名被剥夺,文气消散,是一种降临的性质。 而萧业的情况,等同于窃取了位业文气,哪怕将来被夺了功名,文气也是自己的。 至于会有什么后果,那只能是窃取的还不够多。 岂不闻,窃钩者诛,窃国者候? 萧业大喜,他知道机会难得,忙收摄心神,再次入了定境。 脑海中,儒家精义与法家本是逐分逐条的一较高下,可是随着秀才文气的从天而降,就仿如在平静的水潭中丢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无数属性不同的经义被搅动起来,纠缠碰撞在一起,不时爆发出璀灿的灵光,又或者在相撞中轰然崩溃,这也是一个去芜存菁的过程,丝丝杂质被剥除,留下最纯粹的道理,组建重构。 如果此时有个道人在旁,会看到萧业头顶蒸腾的文气中,儒法两家的精义交织成网,互补短长,道理浑圆内敛又不失锋芒,攻守兼备,竟生出了一种难以道明的变化。 不觉中,太阳西斜,萧业徐徐睁开了眼,昏暗的屋子里骤然一亮,仿如两点精芒闪过,随即长吁了口浊气出来,脸面现出了欢喜的笑容。 这刻,他只觉灵台清明,儒家与法家的道理有了初步融合的趋势,夸夸道理,脱口成章,条条精义,信手拈来,思维的深度和广度得到开拓,看待事物的视角有了进一步的深入,文气也甄至了五品巅峰,一道解元不过如此,随时随地可进入六品,六品则是贡士。 ‘原来,这就是儒法融合的好处!’ 萧业目中现出期待之色。 所谓儒法融合,并不仅仅是熟读儒法两家的经典,也不完全是思维层面的理解,而是要在心灵上交织融汇,汲取最深层次的精华,据为己有。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爱因斯坦发现了相对论,那他能否驾驳相对论作时空旅行? 显然不能! 如果把相对论看作法则的话,爱因斯坦对相对论的理解只处于思维层次,并不是真正掌控了相对论,没法纳法则之力归于己身,仍是肉体凡胎。 而萧业的儒法融合,是精神层面的升华,灵魂与道理得到了震荡共鸣,是真正把道理镌刻在了灵魂当中,在有灵气的世界里,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别看先前萧业与来俊臣争斗的场面恢宏,实则他的文气散乱无序,不象周兴凝聚成了一具铡刀,全靠着来自于前世的知识才能勉力支撑,如果再来一次,虽然不敢说稳赢,但他有信心,仅凭初步融合的儒法之道就可以抵挡住铡刀。 诶? 突然他留意到,自己的真气,随着法儒两道的初步相融,也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总量并未增加,但是性质变得更加雄浑凝实,并且初具锋锐。 文气不能于现世显现,除非以秘术观察,但真气可以,真气性质的改变,意味着自己变强了。 萧业内心狂喜,他期待下一次,再与周兴争锋,还有成就更在周兴之上的来俊臣! 来俊臣有《罗织经》传世,虽然他曾读过,但他不是原作者,对罗织经的掌握只能止步于思维层次,到达不了心灵层面,只有与来俊臣面对面的以文气搏斗,才能汲取到罗织经的精粹。 “萧郎,萧郎!” 这时,屋门被推了开来,陈子昂与陆文急闯而入。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李元芳 陆文气喘吁吁道:“你出来了怎么不等我们,我们还找了你一圈呢,后来估摸着你先回客栈了,蒋方才自个儿回了家。” 萧业微微一笑:“我一早出来,难道在府学外站一个下午?好了,不说这个,考的如何,可有把握?” 陈子昂迟疑道:“理应有几分把握。” 陆文也道:“如不出大的岔子,应能取中!” “行,我们赶紧用膳……“ 正说着,萧业眉头一皱,改口道:“算了,算了,来不及了,三十张试卷,仅一经一诗,批改起来很快,你俩赶紧收摄精神,物我两忘,或有大机缘临身!” “为何?” 陈子昂与陆文懵然问道。 “哎呀,先别问那么多,回过头再慢慢解释,机缘随时会来,错过了可别怪我,先坐到我的床上!” 萧业催促道。 二人相视一眼,自各脱了鞋,上床坐好,微闭双目,收摄心神。 只是两人都不是修行人,哪里有那么容易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就见不时睁眼,或者面现苦色,有时身上痒了还伸手挠一挠。 萧业暗暗摇头,这样不行啊,佛门的定功,不妨一试,于是喝道:“伯玉兄,陆郎,莫要急躁,听好,气停脉住心休,外内凝然一球,除却光咕转,别无半点营谋!” 虽只二十四字,却是入定的要点,陈子昂与陆文均为天资过人之辈,相继掌握了决窍,那浮躁的气息渐渐消散,呼吸越发的匀和。 萧业精神一振,继续吟诵。 “凝然坦荡绝边中,能所双忘真大同,者里虽无人作主,别来记得似晴空。” “如龟六缩住盘中,气已调柔心已融,放出主人虚本位,光明透彻水晶宫。” ……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以咏叹诵读法将入定的要诀一段段诵出,那抑扬顿错的音律,就如催眠曲,很快的,二人先后入了定,萧业自己则是收摄精神,观察着两人的状态变化。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文气震荡起来,虽然他看不到,但是通过气机相交,可以感觉到一股浩大的文气从陈子昂的顶门直灌而入。 陈子昂猛的睁开眼睛,现出惊喜之色,正要开声,萧业已打手势阻止,指了指陆文。 陈子昂会意的点了点头。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天外再次降落文气,从陆文的顶门灌入,陆文也睁开眼睛,茫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子昂看了过来。 萧业笑道:“先说说有何感受?” 陈子昂沉吟道:“似是灵慧大开,头脑清明,文才亦有增长,若说读书,一遍记住或许夸讲,但我有信心诵读两三遍便可一次不落,难道是源于秀才位业的文气灌顶?可是中童生时也有文气灌顶,并未如此啊。” “萧郎别卖关子啦!” 陆文眼里满是不解,催促道。 萧业正色道:“我也说不大清楚,只是无意中发现,当文气灌顶,又物我两忘之时,则可以攫取位业文气为己有,将来既便犯了事被革除功名,文气也不会离去,此法其实不难,惟巧而己,怕是文昌帝君都未发现有此漏洞,一个两个倒也罢了,若是人人如此,怕是干系太大,还请两位莫要随意外传。” 这话很好理解,放榜前夕,多数人都心神不宁,哪里会去主动入定境? 再退一步说,参禅打座的都是和尚道士,这部人不会参加科举,而正经书生谁吃饱了撑着去入定,以致于百年来,这个漏洞竟没人发现。 现在萧业发现了,自然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独享漏洞。 “请萧郎放心!” 陈子昂与陆文相视一眼,均是嘿嘿怪笑,窍取文气可以提升灵慧,怕是功比仙丹妙药,哪能不明白保密的重要性? 随即陈子昂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最多再加个我家表弟和蒋方。” “哈哈~~” 萧业与陆文会心的笑了起来。 …… 有秀才文气降临,说明中了,三人结伴去前面的酒楼,陆文请客,叫了一桌子酒菜,吃饱喝足之后,各自回房,早早入睡。 次日,江都县衙! 张柬之心神不宁,今日是府试放榜的日子,他早早派了人看榜,一有消息,即刻来报,眼见已经过了放榜的时间,再估算着路程,不禁负手,来回踱步。 “禀堂尊,有您的故人之后求见!” 突然堂下有差役来报。 “哦?可说了是何人?” 张柬之老眉一拧。 差役道:“这……那人二十来岁,说他姓李,汇报上去,堂尊自然知晓。” “快请!” 张柬之猛然神色一变。 “是,堂尊!” 那差役施礼离去。 不片刻,一名身着青衫,腰挎宝剑的青年人大步走来。 “哈哈,元芳,老夫就知道是你!” 张柬之哈哈一笑。 李元芳抱拳道:“见过孟将(张柬之表字)公!” “诶,不必客气!” 张柬之拉住李元芳,问道:“怀英(狄仁杰表字)兄身体如何?” 李元芳笑道:“义父安好,倒是孟将公面有浮躁之意,可是为今日放榜之事心神不宁?” “呵~~” 张柬之呵的一笑:“确是有些,不过此事也不是老夫能操心的,候着消息便是,倒是你,身为朝廷的千牛备身,不在洛阳随驾,微服来江都做什么?” “请孟将公借一步说话!” 李元芳压低声音道。 张柬之把李元芳引入屋内。 李元芳从怀里取出一面金牌示之。 “臣躬请圣安!” 张柬之立刻一整衣冠,下跪施礼。 这面金牌,是宫中御赐金牌,持牌者代皇帝行走天下,等同于钦差,见金牌如见皇帝。 “圣躬安!” 李元芳雄躯笔挺,负手道。 张柬之这才起身,问道:“元芳身负钦命?” 李元芳道:“近几年来,两淮盐税逐年递减,但户部帐目并无差错,义父身为度支郎中,自然要查明,他老人家怀疑是有盐商与两淮转运使私相勾结,侵吞盐税,故向皇后请秘旨,荐我来扬州调查此事,还望孟将公莫要声张,这是义父托我带来的信。” 说着,取了封信奉给张柬之。 张柬之撕开火漆,当场看了起来,随即端起烛台,把信烧成了灰烬,才道:“若是情况属实,年减税银百万两,确是触目惊心,元芳尽可放手施为,老夫全力配合!” “老爷,老爷,名单下来啦!” 这时,张柬之派去扬州看榜的长随回来了,在外唤道。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卫鞅干涉 “快拿过来!” 张柬之急忙招手。 长随进屋,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过去。 张柬之接过一看,榜首便是萧业,陈子昂、陆文与史进也在列。 “哈哈哈哈~~” 张柬之不禁开怀大笑。 李元芳问道:“孟将公何事如此欢喜?” 张柬之满脸欣慰之色,捋须道:“府试取十名秀才,我江都独中四人,你说老夫能不欢喜?” 六个县案首不出大问题必中,剩下的四人,江都县中了三个! 李元芳顿时如便秘了一样,惊诧的看着张柬之。 这种神色,比什么恭维的话都管用,张柬之心情大好,却是随即,面色一沉,哼道:“既然萧业中了秀才,那有些帐得算一算了。” “哦?孟将公是何意?可要晚生帮忙?” 李元芳讶道。 张柬之冷声道:“昨日,陈敬之差长随来见我,告之院试发生之事……” “什么,那周兴竟胆大如此?” 李元芳大吃一惊! 张柬之冷冷一笑:“御史台那帮人,不能以常人视之,时刻想着攀咬,办大案要案,周兴只是其中的一条恶犬罢了,今次既敢公然以文气压迫考生,老夫就向御史台参他一本,看御史台是处置还是不处置!” 周兴逼迫萧业还到不了三省,只能交由御史台内部处理,不过李元芳仍是劝道:“孟将公如此做,岂不是恶了御史台?更何况陈敬之自己不出面,却转告于公,怕是包藏祸心,横竖那萧业已经中了秀才,不如就此作罢。” “诶~~” 张柬之猛一挥手:“萧业微末之时,我便关注于他,可算我半个门生,如今他被人针对构陷,我岂能置若惘闻?御史台若是心有不愤,尽管来报复便是,我张柬之行的正,端的直,何惧之有?想那陈敬之藏头露尾,受了构陷却不敢当面分说,难成大器,不必理他!” “孟将公教训的是,晚辈受教了!” 李元芳被张柬之一身正气所摄,惭愧的拱了拱手。 “你不明白老夫与萧业的缘份,怪不得你!” 张柬之摆了摆手,伏案书写,加盖印鉴,以火漆封好,又唤来县丞,以公文发往朝廷。 冥府! 第一层! 除了历代正统王朝,便是各道统主神及麾下诸神,哪怕千年世家与小国诸候,都没资格进驻第一层。 法神宫作为法家的正统,在冥府第一层据有一席之地,方圆数十万里,宫殿以墨黑色调为主,威严而又凛然,商君殿为法神宫之首。 大殿深处,卫鞅面容高古,冷酷凌厉,身着黑色金纹衮服,头戴缁布高冠,端会案前,仿如雕塑,一动不动,却是突然之间,卫鞅猛的睁眼,心血来潮,掐指算了算,便唤道:“来人,把李斯请来!” “诺!” 殿外一名鬼仆施礼离去。 不片刻,高冠博带的李期步入殿中,深礼一礼:“斯拜见商君!” 卫鞅沉声道:“吾有一事,交汝去办!” 李斯道:“商君请讲!” 卫鞅道:“人间侍御史周兴,恶了文昌帝君,或有贬黜之噩,汝可助其一臂之力,避过此劫。” 李斯不解道:“商君,请恕斯直言,周兴不过一七品侍御史,贬了就贬了,何须耗费香火之力助之?” 卫鞅道:“未来人间数年,法家大兴,周兴乃一关键人物,不可轻言弃之。” 李斯施礼道:“斯明白了,这就去办!” 随即迈步离去。 …… 蒋方虽未中得秀才,但名列三十人大名单,有姿格以拾遗生的身份去建康参加乡试,放榜次日,他就收拾了行李,带着老母,与萧业、陆文和陈子昂一同去了江都,暂住陆文府上。 道别之后,众人分开,萧业也匆匆往家里赶。 “萧郎!” “萧郎!” “哎呀,咱们这街坊里巷总算出个秀才啦!” “我就说嘛,这孩子自小聪慧,将来必成大器,听说出生的时候有白虹贯日异常,分明是文曲星下凡啊!” 走一路上,熟识的街坊无不热情的打着招呼,还有些尚未出阁的小娘,在父兄的怂恿下,走出家门,羞涩的偷看萧业。 萧业也耐心的一一回礼,好不容易,回到了书店。 “阿兄!” 巧娘美眸煜煜生辉,惊喜的打量着萧业,又隐约透出一抹相思柔情。 萧业身着玉色绢服,宽袖皂缘,头戴皂条软巾帽,腰悬三尺青锋,这正是最标准的秀才装束,秀才作为士,有佩剑的资格。 虽然此剑不开锋,只是制式礼仪长剑,却是身份的象征,即便是江湖人物,也只能腰悬大刀,因此在江湖中,刀法兴盛,而庙堂精于剑术。 当然,萧业如有财力铸得一把好剑,也是可以佩戴的。 “哎~~” 杜氏看看巧娘,又看看萧业,不禁暗暗了叹了口气,所谓君子如玉,不外如是,当初……如果是自己把萧业认为侄子,与巧娘的名份就成了表兄妹,哪里有现在这般苦恼? 讲良心话,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她也不愿拆散巧娘与萧业,可是七年前,谁能想到这么多? 命数! 都是命数啊! 还是得给业儿说门亲事! 她是过来人,萧业本就丰神俊朗,又有才气加持,更是显得英姿挺拨,现以冲龄中了秀才,前途不可限量,只怕蜂蜂蝶蝶会扑面而来,换了她自己,如果年轻个十来二十年,她都愿意嫁给萧业,又何况情窦初开的巧娘? 莫名的,杜氏想到了那一夜,自己衣襟半敞与萧业对坐到天明时的情景,突然心里有些慌乱,又有一种难以道明的罪孽感,俏面竟是微熏。 “见过婶婶!” 萧业向巧娘微微一笑,就长身施礼。 杜氏忙收敛神色,可能是过了头,居然绷着脸道:“业儿辛苦了,先去洗漱一下吧。” “娘,阿兄考中了秀才,你不欢喜啊?” 巧娘不依道。 杜氏都不知该怎么解释,四月中旬正是初夏,柔和的柳絮风带来了一丝躁热,也撩拨着男男女女的心绪,她总不能说想到了些不该想的事情吧,只得继续板着脸道:“业儿考中了秀才,娘自然欢喜,但也不能自满,八月份还有秋闱,那可是整个江南道的才子荟萃,业儿你可莫要懈怠,更莫要目中无人。” “婶婶教训的是,侄儿先去后面了。” 萧业也不以为意,拱了拱手,往后面走。 “阿兄,我帮你拿!” 巧娘不满的横了杜氏一眼,就抢过萧业的行囊。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婚事 “阿兄没回来时,娘盼星星盼月亮,不时就往外面张望,现在阿兄回来了,又摆着脸,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回到后院萧业的屋里,巧娘把包裹往床上一搁,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萧业拿毛巾蘸清水,擦了把脸,便笑道:“哪有这样说自己娘的,婶婶是怕我志得意满,才故作点拨,也是为我好,行了,你先出去吧,我换身衣服。” 巧娘却是俏面一红,咬了咬牙,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薄棉青衫,轻声道:“阿兄站着别动,我替你换。” “这……这怎么可以?” 萧业一惊。 “阿兄你又不是我的亲生堂兄,有何不可?” 巧娘哼了声。 “被婶婶看到可不好。” 萧业向外指了指。 “娘在厨房做饭呢,不怕!” 巧娘捧着青衫,倔强的看着萧业,眸中隐隐有水汽凝聚。 “那……委屈你了。” 萧业不忍拒绝,也不想拒绝,伸平了胳膊。 巧娘这才绽现出笑容,温柔的替萧业除去外套,再披上青衣。 因身子骨尚未长开,要踮着脚,有时用力过大,会失去平衡,难免磕磕碰碰,春夏之交,本就容易动情,一股股健康的男子气息袭来,巧娘羞的耳根子通红。 萧业也是在耳鬓厮磨中,心猿意马,数次都有把佳人轻揽入怀的冲动,好歹忍住了,不过渐渐地,一丝暧昧的气息弥荡开来。 “阿兄,好啦,我去帮娘做饭!” 穿好之后,巧娘不敢看萧业,逃一般离去。 萧业却是暗暗叹了口气,他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甜密肯定是有,十六岁的少年郎,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可是与巧娘的堂兄妹名份,又让这份甜蜜中带上了酸涩,同时,他还有对未来的迷惘与担心,这不仅仅是自己的身份爆雷,还担心会牵连到杜氏与巧娘。 …… 不觉中,天色黑了下来,杜氏张罗了几个雅致的小菜,有清蒸桂鱼、荸荠炒猪肝、韭菜炒鸡蛋、清炒油菜,还有一小锅菊花脑蛋花汤。 清清爽爽,色香味俱全,标准的江南时令小鲜,另有一壶桂花酿,为萧业接风洗尘。 萧业家情况特殊,大唐风气开放,也没什么女子不上桌的说法,虽然有说有笑,气氛却总是有些怪异。 酒过三巡之后,杜氏借着三分酒意,问道:“业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又有了功名,是该成家立业啦,左近可有入得眼缘的娘子?” 顿时,正在夹菜的巧娘手一抖,仿佛呼吸都不顺畅了。 萧业笑道:“婶婶,我才十六岁,再有几个月就是秋闱,秋闱中了,还得入京去考冬闱,假如中了进士,就得入翰林院供职,哪里有时间娶妻,再过几年也不急啊!” “就是啊!” 巧娘忙附和道:“娘,阿兄是男人,当以学业前程以重,可不能被那些花花草草分了心思!” 今日是喜庆的日子,杜氏不便多说,只得勉强笑道:“那就等业儿考完了这一轮再说罢。” 心里却是想着,得抓紧了,留意着附近哪家有合适的小娘。 与萧业家里相比,张府为陈子昂举办的贺宴要丰盛多了,酒足饭饱之后,张母却把张父叫来了屋里。 “哎,我家检儿,不知后年能否得中?” 张父满嘴酒气,摇了摇头。 张母没好气道:“叫你来,不是为了检儿的事,而是玉儿的婚事,玉儿似乎对萧家小郎颇为上心,有一回妾起夜,见她屋里还亮着灯,就靠近过去,你猜怎么着,玉儿在屋里哭呢。” “啊?为何?难道受了委屈?” 张父酒醒了几分,忙问道。 张母摇摇头道:“妾最初也是这样想,本打算问个明白,谁料玉儿在屋里自言自语,原来呀,是看西厢记看哭了,她还哭哭泣泣的说什么好羡慕崔莺莺,若是她心里面的那个张君瑞能这样待她,她死了也愿意。 女儿家面皮薄,我没惊动她,事到如今,自家女儿的心事还看不出来么?‘ 张父沉吟道:“玉儿还算检点,少有与同龄少年来往,也就萧业前一阵子时常过来,她说的那个张君瑞可是萧业?此子穷是穷了点,却也是个秀才,倒勉强配得上玉儿,既然玉儿有心,我就不计较他家里穷了,改天找个媒人去他家说媒便是。” “你老糊涂了吧?” 张母顿时脸一沉:“他萧家虽然落泊,好歹也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我家算什么?寻常商贾人家,再说萧家小郎十六岁就中了秀才,还是榜首,又写的一手好诗,将来必能振兴宗族,这等人物,不是他配不上我们,是我们配不上他,倘若冒冒然找媒人上门提亲,万一被婉拒,你叫玉儿怎么活?” “这……” 张父想想也有道理,哪怕科举已有百年,诸多寒门学子通过科举当了官,但高门大族的影响不是百年就能消褪,寻常人对这类人家仍是存了敬畏,也就是萧氏遭了贬,否则凭张家的位份家业,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如何是好?” 张父问道。 张母道:“我们家玉儿长的不差,性情也乖巧玲珑,如与萧郎多多接触,或能日久生情,八月份不是有秋闱么,正好大郎在建康主持织造,到时候让玉儿陪着伯玉夫妻与萧郎一同过江,让大郎接待,给他们创造机会,王家侄女妾会特意交待,想必会玉成此事,若是差不多了,秋闱考完就给他们订亲,你看如何?” 张父迟疑道:“玉儿尚未出阁,离家那么久,成何体统?万一孤男寡女出了意外,名声岂不是败坏了,将来谁还敢娶?” “哎呀!” 张母跺脚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婆婆妈妈和个老夫子似的,实话和你说,老娘不怕出意外,就怕不出意外,巴不得把生米煮成熟饭呢,难道玉儿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他,他还想抵赖不成? 哼,萧业这个女婿我们张家认定了,而且他和检儿伯玉也颇为相契,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妾告诉你啊,此事拖廷不得,伯玉说萧郎很有可能中举,一旦中了举人,就是老爷了,如较真的话,咱们俩见着他得施礼称老爷呢,还怎么把玉儿嫁给他?” “嘿嘿,夫人说哪里话,行,都听你的,由你安排便是!” 张父陪着笑脸。 “嗯,这还差不多!” 张母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口角 “奴婢见过夫人!” 萧业回家之后,春兰和夏荷也回了紫姑祠。 “咦?你俩的元阴呢,给谁了?” 紫姑一眼就看了出来,忙问道。 “夫人,是这样的……” 二女相视一眼,你一言,我一语,把期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道出。 紫姑身后的另两位侍女,一名秋菊,一名冬梅,秋菊便是责怪道:“哎呀,你俩真是的,被人白白骗去了元阴,连一点阳精都没吸取回来,要我说,苏峻明明有机会击杀他,却任他施展,最后到拼命的时候又握手言和,没准儿早就勾结好了,骗取你俩的信任呢。 这可是亏大了,人间有什么好,尽是心机狡诈之辈,本来元阴与阳精该是互相结合,双方互有裨益,现在你们单方面付出了元阴,却没得到阳精,吃大亏了吧?” “萧郎不是那样的人!” 春兰为萧业分辩。 夏荷也道:“当时情况紧急,我们若不助他,怕是他很难渡过劫数。” “好了,莫要争执了!” 紫姑摆摆手道:“萧郎不是这样的人,春兰夏荷把元阴给了他,便是冥冥中与他结下了姻缘,虽难成夫妻,却可相依相伴,今后你俩就跟着萧郎,如有难以解决之事再回来报我。” “夫人,你要赶我们走?” 二女双双色变。 紫姑哑然失笑:“我哪舍得把你们赶走,实是你俩的机缘到了,错过今次,怕是悔恨终生,将来她俩啊,有得羡慕你们呢。” “我们才不羡慕呢,还是呆在荒山野岭里落得逍遥自在!” 秋菊与冬梅各自哼了声。 紫姑摇了摇头,秋菊与冬梅人如其名,一个如秋之肃杀,另一个如冬之冷洌,因此与萧业结下缘份的才是春兰夏荷,而不是她俩。 随即紫姑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萧郎既已入了道,你俩要把下面的劫数与他讲清楚,免得他懵然不知,就如上回那样,身陷险境。” 夏荷道:“夫人,我们已经警告过他,不许他再练啦!” “警告有用么?” 紫姑淡淡道。 春兰夏荷立刻语塞。 是的,越有本事的人,越是自负,哪里能听得进劝告? …… 天色渐渐亮了,萧业徐徐收了功,突然听到巧娘在外叫唤:“娘,阿兄,快来快来!” 萧业匆匆奔到前院,与杜氏面面相觑。 巧娘道:“快看,墙角什么时候多了一株兰花啊,水缸里也多出了一枝荷花!” 诶? 还真是多出的! 家里虽然清贫,但杜氏收拾的很雅致,院子里,种着几枝翠竹,一些常见的小花小草,却绝对没有兰花和荷花。 这一小株兰花,虽然过了花季,但叶片翠绿,几让人移不开眼,隐隐散发着草木清香,荷花则是开出了一个花骨朵,粉红欲滴,一股淡淡的香甜笼罩了整个小院。 萧业觉得,这香味有点熟悉? 巧娘又小心翼翼的拈了拈兰花的叶片,便笑道:“娘,都说三步之内必有芳草呢,这不,芳草到了我们家,肯定是阿兄的才气惊动了花仙,所以把兰花和荷花给引来啦!” 阵阵絮风吹拂,风声中,仿佛有着银铃般的笑声。 杜氏也颇觉不可思议,看了眼萧业道:“好啦,赶紧去洗漱吃饭吧,今天业儿还要去族里祭祖,别去迟了让人说三道四。” “嗯!” 萧业点了点头。 很快的,洗漱完毕,又饱餐了一顿,萧业换上秀才服饰去往族里。 初夏时节,田间地头一片忙碌,水田里,绿油油的秧苗连成了片,萧业行走在土路上,正远远望着的时候,十来人已经迎了过来,挥手唤道:“萧郎回来了,萧郎回来啦!” 这都是萧家庄的族人,萧业笑着:“叫诸位久等了!” “业儿,父亲知道你要回来的消息,叫我们在路上等你,族里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 萧温欢喜的看着萧业,连连头点,仿佛彼此间或芥蒂从来没有存在过。 其余众人也是目光灼热,这刻,再没有人拿他当外人看待,而是真正视作了萧家自己人。 “大伯客气了!” 萧业礼貌的拱了拱手。 一行人拥着萧业回到族中,老人小孩涌出来迎接,萧松也拄着拐杖快步而来,拉着萧业的手,连声道好:“我萧家果然出了麒麟儿啊,汝叔有大功于族,供奉已加倍,来,先随老夫入祠堂祭祖,再与族人叙旧!” “叔公安排便是!” 萧业如温润君子,微笑着搀住萧松。 族人态度大变,倒也没让他生出鄙视,毕竟世界很现实,自己是秀才,入了士,考中举人就是老爷,全族只要把土地田产挂在自己名下,就能免除税役,这是实打实的好处。 祠堂里,昏暗阴森,一副副牌位密密麻麻,照例,萧松领着萧业向祖宗牌位叩头,并呈上秀才文印请祖宗阅览,可能是秀才仍不入祖宗法眼,灵牌上没有任何回应。 “哎~~” 萧松失望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毕竟萧家几百年传承,族人众多,自己这支遭了贬黜,怕是已经被祖宗放弃了,可是落叶归根是他的梦想啊,到了这个年纪,他早断了起复的心思,只望能被宗族接纳。 萧业只当走个过场,机械的一个接一个的拜下。 冥府! 萧岩怔怔望着眼前的旋涡,比之上回,大了一圈,蕴含的文气更加纯粹,也更加浓厚,几次他都想招手摄取这丝文气,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夫君,上回的童生文气倒也罢了,这回可是秀才文气,堪比举人,难道你还不取?” 阴间妻子李氏在后面问道。 “哎,取不得啊!” 萧岩摇了摇头,猛一挥手,旋涡散去。 李氏不满道:“夫君回回不取,难道秀才文气还入不得夫君法眼?或是夫君有难言之隐?” “你想多了,业儿到底不是我的亲侄,既已阴阳两隔,自当恩义两尽,我不取,是不愿平白折了阴德。” 萧岩脸一沉,负手往屋里走。 “不是亲侄又怎么了?他肯拜你,分明仍视你为叔,取了怎会折损阴德?你究竟在忌惮什么?” 李氏不依不饶道。 “不管你事,莫要胡乱揣测,隔壁老王邀我去给他抄两本经书,我稍晚回来!” 萧岩不耐的呵斥了句,径直离去。 李氏顿时不闹了,眼眸里,浮现出了一抹不自然之色。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心气 七月底,仍残留着夏日的暑热,江都县衙里,更是闷热异常。 “哼!” 张柬之怒哼一声,眼里精芒直闪。 刚刚他才通过狄仁杰的信函得知,周兴回京之后,御史台内部居然只是口头申斥了一番,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惩处,让他极为不满。 李元芳从旁劝道:“公何必与小人计较,有过而不惩,实则有害无益,将来祸患爆发会更加猛烈,公且看着便是。” “嗯~~” 张柬之捋须道:“老夫这养气功夫,不如怀英呐,对了,这三个月来可查出了什么?” “这……” 李元芳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此事水极深,怕不是你我所能擅处。” “哦?” 张柬之眼神眯了眯,问道:“与上面有关?” “不止!” 李元芳摇了摇头。 他明白张柬之的意思,在关东地区,有琅邪王李冲、越王李贞、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东莞郡公李融等数位宗室,都有可能把黑手伸向盐税。 两淮转运使与盐商如贪渎盐税,最大的可能是进入诸王的王府。 张柬之惊了下,疾步出屋,向外面看了看,确定无人,才回来道:“莫非是与那些暗中操纵时局的道人有关?” 李元芳神色凝重道:“晚生只是有此猜测,并未发现任何线索。” “哎~~” 张柬之叹了口气:“皇后掌权以来,大兴沙门,于各地大建寺庙,分取道门香火,道门多半坐不住了,可那沙门哪里是善类,岂不闻,欲入沙门者,要么孔武有力,要么带着妻妾,或者江洋大盗,可见沙门成色,又有皇着后支持,哪里会引颈就戮?偏偏陛下又龙体欠安,太子则孱弱,怕是……朝廷或有萧墙之祸啊,元芳,你还要再查么?” 李元芳神色微变,但随即就坚持道:“若是不查个几分,义父于皇后那里不好交待。” 张柬之点点头道:“你既要查,还是要有些分寸,打草可以惊蛇,就从史家查起,若有所得,再以秘信示之怀英兄!” 李元芳笑道:“晚生也有此意!” …… 与衙门相反,江面上,凉风习习,一艘长达十丈的货船张满风帆,沿着长江逆流而上,萧业、陈子昂夫妻、张检兄妹、陆文、蒋方站在船首,江风吹的衣衫猎猎作响。 乡试将于八月初九举行,连考三天,计有四书题一、试贴诗一、五经题各一、策论五道,量大管饱,参加科举,不仅是考较学业,对于体力和精神也是极大的考验。 萧业负手,望着江面,脑海中却回映着临别时巧娘的依依不舍,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这三个月以来,他与巧娘避着杜氏,偷偷摸摸的相处,情愫猛烈壮大,几达难舍难分的地步,这让他心里很是不解。 纵然身体情窦初开,但灵魂还是四十岁的老腊肉,对情情爱爱本不该如此上心,男女之间,最干净,最纯净的恋爱只存在于初中时代,上了高中都少,人的年纪越大,社会阅历越丰富,感情就越不单纯,萧业自认为曾经沦海难为水,对于女性,更多的应是取色和欲。 可是与巧娘相处时,却极为享受那种心灵交融的感觉。 这不应该啊! 他曾一度以为是练功出了岔子,结果真气阴阳平衡,状态好的不能再好,他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吁~~” 这时,蒋方长长吁了口气道:“练兵三月,终究要见真章啦,唯愿一战功成也!” 萧业把心思抛下,劝道:“蒋郎不必多想,府试你未考中,并非才具不如人,一是名额有限,两千余童生只取十人,再扣掉六个案首,等于只取四人,即便是我与陆郎,都没有必中的把握,中与不中,其实只是一线之差,而江南道的乡试取一百三十人,十四个府的应届考生仅四百二十人,再加上往届秀才,不会超过三千人,扣除两届以上心气早失者,真正能与我等对手考的,撑死一千五百人,难度相应降了很多。 二是蒋郎受家境所限,先天不足,但这三个月来,陆家藏书任我等翻阅,补上了诸多不足之处,又有不间断作了不下千余题,难道蒋郎还没有把握?” 陆府的藏书量之巨令人叹为观止,其中还有很多珍本古籍,比如陆机陆云兄弟的著作,陆逊注解五经,陆晔陆始的大量文章,甚至还有在东晋南朝时期,与吴郡陆氏并称的顾张朱三姓名人的文章,这在外面都是看不到的,在萧业眼里就如珍宝一样,疯狂的汲取。 毕竟在这个世界,知识可以化为文气归于己身,是实实在在的力量,让萧业直呼不虚此行,甚至都差点忘了来陆府的目地。 哈~~“ 张检哈的一笑:“不说这些扫兴的话,值此良辰美景,不如各自赋诗一首,如何?” “嗯?” 张玉美眸微亮,俏面含羞,却是大胆的看向萧业,眸中满是期待之意。 她已经知道家里有玉成自己与萧业的意思了,为了今次的出行,她特意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十四岁的小娘,虽姿容风韵不及巧娘,却干净爽利,一袭湖水绿薄衫,衬托着含苞欲放的身体,鹅蛋脸又带上了几分端庄,纵然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 陈子昂夫妻会意的相视一眼,正要说话,王氏却是惊呼一声:“后面有船追上来了!”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 就见一艘三十丈的大船,张满风帆,桨橹全开,全力冲来,帆上悬挂着一面硕大的史字旗帜。 甚至萧业眼力强劲,能看到望楼上史进嘴角的森森笑容。 “该死的,他就不怕双双撞沉?” 张检气急败坏。 “快闪,快闪!” “降帆,降帆!” 底下的船工已经乱了,厉声呼喝。 船只在江水中急转舵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水流有持续向一个方向的推力,只有先把速度降下来,才能安然转舵,可这样一来,气势就弱了,此消彼涨之下,史进气势将大增。 不要小看一增一减,搁在考场上,就是心气,考场如战场,都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心气不足,没了必中的气势,哪里能不影响发挥? 萧业一再提起两届以上的考生心气不足,成了考场老油子,正是这个原因。 事实上,这也是有根据的,古代状元的资料不全,暂时不说,就以现代高考为例,各省的高考状元,哪个不是应届生? 往届生只求考上,并没有斩将夺旗,一举登顶的心气。 再以大企业,大公司来说,基本上引进人才靠校招,很少在社会上招往届毕业生,难道他们不知道应届生经验不足的缺陷? 显然,他们看重的不是工作经验,而是初出茅庐的心气! 正文 第六十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哈哈,先生果然妙策,那船乱起来啦!” 远远的,史进看着张家货船的乱象,抚掌大笑。 蔡先生让他使船工去撞张家的船,他本以为无聊的紧,可此时,就感觉自己气势大增,不禁心悦诚服。 “小道耳,不值一提!” 蔡先生捋须微微笑。 史进恭敬道:“在先生而言,是小道,但对我而言,乃是大道,所谓失之毫厘,缪以千里,怕是这一点点的心气之别,考场上就高下立见!” 蔡先生现出了满意之色,不枉自己数月来尽心调教,这浑家子,也能说些人话了。 前方船上,尽是惊呼咒骂声,甚至因船只剧烈晃动,王氏扑入了陈子昂怀里,张玉也是吓的俏面煞白,一个不稳,就要滑倒,却是一只有力的大手伸来,抄住了她的腰。 “萧郎,快放手!” 张玉的身子几乎软了,芳心砰砰直跳。 萧业依言放手。 “啊!” 张玉又是尖叫一声,向前扑倒。 萧业只得伸手搂住,让这尚未及笄的小娘把脑袋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张玉娇躯一阵阵颤抖,却是死命往萧业怀里钻。 “哎~~”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哪里能不明白张玉的心思,得了,惹了桩孽缘! 不过他也不好把张玉推开,索性半搂住张玉,冷着眼,望着史进与蔡先生,随即转头道:“张郎,可舍得这条船?” “娘的,若能出了这口恶气,怎么不舍得?” 张检留意到萧业与自家妹妹,当即破口大骂。 “好!” 萧业沉声道:“你立刻下令,不许降帆,不许转舵,不许加速,依原有航道行驶!” “这……” 张检稍有迟疑。 别看他胸脯拍的砰砰响,可这一船,都是货物,把江北的特产贩往江南,至少能卖个上万两银子,再从江南运稻米与丝绸到扬州,一来一回,就是两万两银子,再加上船本身也值个几千两,真撞沉了,两万多两银子就没了,再有死伤,还得抚恤赔偿,差不多得三万两才能兜底。 到底他不是家主,没这份魄力。 陈子昂却是眼前一亮道:“表弟,赶紧按萧郎的吩咐做,他史家纵然富甲扬州,但史进有几个胆子敢撞我们的船,难道他不怕我们去中丞大人面前告状?他只是吓唬我们罢了,欲夺我们心气,千万别遂了他的愿!” 张检这才醒悟过来,大叫道:“不许降帆,照常行驶,每人赏银五银!” 有命令,又有奖励,船工水手们豁出去了,将将开始降的帆升了回去,打出去的舵又偏转回原位,船只依然在既有的航道中行驶。 张玉也趁着船只变稳,推开了萧业。 “嗯?” 后面的史进脸色一沉,这可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不禁问道:“先生?” “再试试!” 蔡先生也是眼眸中爆出精光! 前船老神在在,后船运桨如飞,快速接近,江面上别的船只发现异常,纷纷惊呼,还有人嘶声大叫。 “快闪,快闪啊,你们不要命啦!” “是史家的船,狗娘养的史家仗着家大业大欺负人,必不得好死!” 张家的船小,史家的船大,大船追小船,一副不撞沉势不罢休的气势,人又都有仇富心理,立时激起了公愤。 两船越来越近,彼此间的眼神都能看清,越大的船,越难减速,也越难调头,眼见就要真撞上去,史家的船工反而紧张起来,划桨的节拍莫名有了些散乱。 毕竟一撞之下,张家的船十有八九会沉,可史家又能好到哪里去,最起码船首那一块,直接撞击的地方,别想有人活了。 有些人本能的回头,现出求饶之色,还有人直视前方,瞪大眼睛,眼里泪花闪烁。 天地良心,自己只是个送货的,在大江上讨口饭吃而己,用得着这样惊险刺激吗? 相反,张家的船是受害方,史家如此欺人,胸中均是有不平之气酝酿发酵,萧业等人,则是屹立如山,目光如刃,死死瞪着史进。 蔡先生通望气之术,可以看到,江面上有丝丝怨气席卷而来,汇聚到史进身上,虽然量级很低,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怨气缠身,总是不好。 这种怨气并非来自于固定对象,是生民的怨气,化解起来也最难。 而且自己船上船工水手的气势,已经开始泄了,反之张家船上,不平之气冲天而起,尤其是萧业、陆文、陈子昂与蒋方,头顶的文气剧烈波动,拟化出一副副的异象,有鲤跃龙门,有破釜沉舟,有孤峰绝仞,最骇人的还是萧业,文气在头顶盘旋起来,吸收着满船的不平不屈之气,仿如一副风暴眼,茁壮成长! “先生?” 史进又唤了声,面色有些发虚,带有几分底气不足的意味。 再有一两个呼吸,大船减速避免相撞的最后一丝机会将彻底丧失,届时不论降帆还是转舵,两船相撞的命运将不可避免。 ‘罢了,罢了!’ 蔡先生暗暗摇头,此子到底根性不足啊。 本来他打算借着削弱萧业等人的心气,为史进打一剂强心针,结果对面的心气不削反增,而自己这剂强心针,倒是要变成镇定剂了。 这让他对史进有了金玉其外,败絮于内的评价,同时自己的心里也是一阵浮躁,想他为史进谋划,竟无一得逞,天意乎?人谋乎? “收了罢!” 蔡先生强压下浮躁的心气,转头道。 “降帆,降帆,收橹,收橹!” 史进立刻撑着女墙大叫。 船工水手们如蒙大赦,呼喝连片,一只只橹缩了回去,又有人解开绳索,以芦苇编织的硬帆,呼拉一下,一降到底,甚至有人躲避不及,被凌空而降的大帆压在了底下,发出声声惨叫。 虽然降了帆,收了橹,但船只仍有惯性,继续向前行驶,因史进并没有下达转舵的命令,舵手也不敢转舵,只是瞪大眼睛望几愈发接近的张家船尾。 “轰!” 一道巨大的水浪在两船间激起,足有五丈高下,在半空中散落下来,重重拍击在史家船首和张家船的尾部,船面一层水浪迅速抹过,避让不及的人,都被浇成了落汤鸡。 索性两船还隔着两尺的距离,并未撞上。 “呼~~” 史进长长吁了口气,随即又发现不对,张家的船竟也开始降帆,船速明显放缓,船尾死死卡在自家船头前方。 “前面的,干什么,还不快走?” 有船工呼喊。 “这本就是我家行驶的航道,大江上千条道你家不走,强插进来还想我们走,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张家船上,哈的一笑。 “娘的,好狗不挡道!” “蛇鼠尾行,还敢骂人?” “草尼玛!” “日你爹!” 两船顿时爆发了激烈的口角,但是时已易,势已移,张家占了上风,骂人都底气十足,史家先前都没敢撞上去,现在只隔着尺许,还怎么撞?骂人的气势也不禁弱了几分。 “哈哈哈哈~~” 张家船上阵阵轰笑声传来。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临江仙 “先生?” 史进面色臊的通红,憋屈难当,眼里喷射出熊熊怒焰。 “罢了,罢了,终究是小瞧了此子,下回再对上,便是生死之分!” 蔡先生那阴冷的目光一扫萧业,隐有杀机闪烁。 是的,以前他只把萧业当作个人才,从未视为真正的威胁,打算留给史进作磨刀石,毕竟拥有一个可控的敌手,在成长中会有很大的处处,而今日萧业的表现,却是让他真正动了杀机。 这样的人,在巨船全速冲来之际,居然能泰然处之,并立刻拿出对策,让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惊悸,如今的萧业才十六岁,就有智,有勇、有谋,有断,再过几年,有了羽翼,那还得了? 不趁早杀了还留着将来演变为大敌? 当然,他尚不至于在江面上,众目睽睽之下击杀萧业。 “且让他得意几日又能如何?” 蔡先生面无表情,自行踱入船仓。 “莫要纠缠,速往建康!” 史进恨恨道。 史家的船,伸出船橹倒划,船只缓缓后退,待退到安全距离,舵手才转舵,船首渐渐偏移,向远处驶去。 “咣咣咣~~” “咚咚咚~~” 张家船上有好事者,取出锣鼓敲打起来,伴着一阵阵的尖叫欢呼,仿如打了胜仗般,兴高彩烈,全船都充斥着欢乐的气氛。 要说张家和史家,虽然顾着桑梓情份,水面道上遇着了,哪回不是避着走,可心里终究是弊屈啊,真要家大势大,史家为何不能绕着张家走?说到底还是势不如人。 大唐本有籍属,考生按籍参考,可陈子昂为何能落户江都,以县籍身份参加科举? 正是张父使了银子,为陈子昂打通了关节,让陈子昂落户江都,就是想着陈子昂科举中第,作为表亲,张家也能趁势沾光。 乡绅大户,如果没有功名官职,终究免不了为他人作嫁衣裳的结局,这也是张母一定要玉成张玉与萧业好事的根本原因。 萧业人才难得,又是兰陵萧氏的显贵出身,不趁着微末搂入自家,还待何时? 可以说,张家上上下下都在卧薪尝胆,卧着卧着,在史家面前就越发的卑微,今日却是生生把史家逼的绕路而走,在外人眼里,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纷争,而对于张家来说,不吝于一场惊天大捷! 张玉便是羞红着脸,喜滋滋道:“还亏得萧郎点明呢,否则又要吃亏啦!” 张检也奇道:“你是怎么知道史进不敢真撞上来?” 萧业淡淡道:“狭路相逢勇者胜,那史进虽也算个人才,却终究是大家公子,偏偏家里缺了大家族的底蕴,又学不到史文龙的心狠手辣,只是色厉内荏罢了,这等人,你让他一步,他逼近十步,你逼他一步,他自退十步,今日便是最好的明证。” “哈哈~~” 陆文哈哈一笑:“还是萧郎看的透彻,史进小人耳,不过史文龙可轻视不得,小打小闹,史文龙只会冷眼旁观,甚至还会默许,吃个亏,算是长个记性,若将来冲突闹大了,怕是史文龙会亲自下场。” “陆兄多虑了!” 陈子昂挥了挥手:“倘若我们考中举人,就是老爷了,史文龙除非造反,否则哪敢招惹我们。” 萧业心中一动,想着地球上的李敬业造反,搁在此世,难保不会有史家参与。 当然,这种话提都不能提,否则就是灭门之祸,除非史家造反的迹象已经很明显了。 “嗯!” 张玉也红着脸,点头道:“萧郎,经此一事,可有诗作?” 萧业笑道:“诗倒是没有,不过我有一首歌,可愿鉴之?” “萧郎先唱了便是!” 张玉期待道。 “咳咳~~” 萧业清了清嗓子,放声高歌。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这歌一出,满船顿时静了下来,虽然萧业唱不出杨洪基的沧桑韵味,可他清亮的嗓音,也别有一番穿透力,向着四周发散。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约隔着数十丈,一艘不起眼的游舫上,几名中年文士正高淡阔论,上首的一名男子突然静了下来。 边上一人抚掌赞道:“好曲,好词,好一个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上首那男子摆了摆手,示意继续聆听。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妙!” 上首男子不禁叫了声好,向外唤道:“去问一下此曲何名,何人所作。” “诺!” 一名仆役匆匆出仓,扒着船舷问道:“船上小郎,此曲何名,何人所作?” 萧业脸不红,心不跳的放声道:“此曲名临江仙,乃在下读史,一时感触罢了!” “小郎如何称呼?” “兰陵萧业!” ‘兰陵萧业,扬州榜首?’ 仓内,上首男子喃喃自语。 下首那人笑道:“中丞可是动了爱才之心?” 此世的大唐,有很多明朝的影子,中丞是大明对一省巡抚的呢称,此世沿用下来,而在长江上,能被称为中丞者,显然是江南道总管任知古。 任知古不置可否道:“本官为国取士,讲究的是公平公正,倘若此子真有才学,取了又如何,若是浸淫诗词小道,浪得虚名,贬了又如何?” “呵呵,你呀,官越做越大,人倒是越来越谨慎了!” 又一名中年男子指着任知古呵呵笑着,随即摇头道:“临江仙本是教坊乐曲,多是青楼女子寄托哀思所唱,不料被此子改编过后,以史咏志,文彩风流,情真意切,听之竟有荡气回肠之感,着实是年少奇才啊!” “哼!” 任知古哼道:“有才不用在学业上,也是一浮夸之辈!” “哎~~” 众人均是叹气,一脸鄙视的看着任知古。 远去的史家船上,蔡先生低声唱着临江仙,目中现出了感慨之色。 史进不由生出了妒意,哼道:“青楼小曲而己,唱得再好,也登不上大雅之堂。” 蔡先生幽幽道:“论起才学,萧家小子确在你之上,你所恃者,不过是家业雄厚罢了,我并非要故意指责你,只是想让你明白,大唐两京一十三省,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只你同县萧业,就让你屡次吃亏,而建康乃六朝旧都,人文荟萃,才学甚于萧业者,也不是没有,更何况洛阳帝都?你若自持不知反省,怕是举人之路尽矣。” “先生教训的是,进受教了!” 史进一凛,忙躬身施礼。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乡试 由江都到建康,百里不到,走水路更是便捷,清晨上船,午后已经过了石头城。 六朝时,石头城是雄伟的军事堡垒,环清凉山而建,起戌守之责,凡攻建康者,必先破石头城,但此时,石头已经拆除,只余一座座夯土台基,内里的清凉山也显出了郁郁葱葱的真容,山坡上的零星土台与碧绿掩映下的倾颓石屋,诉说着历史的沧桑。 城下的水寨也改造成了码头,人潮涌涌,货物堆积如山,来自于长江上下游的船只鳞次栉比,等候靠岸。 “建康不愧是六朝都邑呢!” 张玉美眸发亮,打量着石头城的繁华景象。 “哈哈,这里算什么,长干里才是建康商贸繁盛之地,待得下了船,让萧郎陪你往秦淮河边的坊市逛一逛,必满载而归也。” 陆文调笑起来。 如他这样的身份,婚事不得自主,而且张家相对于陆家,位份低了许多,家里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商贾之女,他更不会为女色与家里闹别扭,索性他对张玉没有任何心思,只当作妹妹看待,有了玉成之意。 张玉俏面微熏,偷偷看了眼萧业,芳心欢喜。 王氏却是道:“已经过了晌午,到长干里下了船,去往庄子还得好几里路,怕是收拾好天都要黑了,再说学业要紧,考完到放榜尚有七日,怎么也够逛了。” “嗯,就听嫂嫂的。” 张玉点了点头,只要能和萧业在一起,逛不逛都无所谓。 船只继续上行,在长干里靠了岸,沿着秦淮河与长江的交汇处,连绵十余里,都是码头货场,哪怕萧业来自于现代,见着这场面也震撼不己。 “六朝旧都,名不虚传也!” 蒋方更是膛目结舌,连声赞叹,眼底不自禁的流露出了渴望,还有着一小抹野心。 萧业暗暗看了他一眼,人不怕没有野心,就怕心志俱丧,庸庸碌碌。 卸货自有张检交待下去,其中有为萧业刊印的西厢记三万册往送庄子,另有两万本备在扬州下辖六县,只待萧业中了举人,立刻在建康和扬州六县同步发售。 安排好之后,众人分乘三辆牛车,去往张家位于城外的庄子。 整个庄园方圆数十顷,以种植桑田为主,间杂着一垄垄的旱田,土地已经收了一茌甜瓜,农夫们正在翻耕,待得天再凉些,就可以种下小麦了,还有些如李、杏、桃和桔等常见果树,沿着桑田,是一排排的织造工坊。 值得一提的是,大唐虽是盛世,但对绝大多数的平民来说,主食仍是麦饭,以麦子熬煮成粥食用,毕竟大米要脱壳,还要抛光,每经一道工序,价格就会上涨一些,而且品种不好的稻米,煮出来饭又黄又硬,口感并不好。 整个庄园数百人,基本上都是张家的佃户,男人种桑耕田,女人组织起来,专事缫丝织造。 张家的财富,是张检的祖父趁着贞观初年人丁锐减,政治清明,朝廷大略方针也以休养生息以主,抓住了机会,才渐渐发展起来。 说句非常现实的话,别说王朝中后期沉垢处处,既便是现在尚算清明,如张家这样的寒门,仅仅依靠工商农耕,起家的难度会千百倍于王朝初期。 这与人谋无关,完全是几十年来的盛世,已经将阶层渐渐固化了,既得利益者掌握了社会的方方面面,阶层之间上下流动的通道日益淤塞,就算是萧业作为穿越者,要想发家,也只能走科举一途,在朝廷有意放开的细小孔径中,杀出一条血路。 时常有穿越者一回到清平盛世的古代,就发明迭出,大兴工商,这纯粹是取死之道,灭门知府,破家县令,岂是空口白话? 创造了没有名位相对应的财富,就如一块血食,虎豹豺狼围伺,甚至光是自家宗族就能把你敲骨吸髓,啃食干净,还拿大义名份捏着你,让你一辈子为家族生利。 这也是萧业穿越以来,甘于清贫,不创造任何产业的根本原因,只有中了举,当了老爷,才能初步护得产业的安全。 “大哥来啦!” 这时,张玉惊呼一声,一名二十来岁的精悍青年带着数人踏着大步从园中出来。 “大哥!” 张检兄妹、陈子昂夫妻赶忙施礼。 “嗯~~” 这男子看了过去,点了点头,随即把目光移向萧业等人。 张检立刻做了介绍。 张检的大哥叫做张修,并没有寻常商人的市侩之机,反而豪爽,大方,自来熟中又透着股真诚,让人大生好感,这其实才是正理,以寒门之身掌着江南的诺大家业,胸襟格局稍微小点,都是处处艰难之局。 不要以为张修这种人做不得大事,所谓时势造英雄,刘备刘裕都曾卖过草鞋,关羽也曾爬树偷过枣子,英雄谁没个落魄之时,关键是有没有合适的舞台提供。 众人互相寒喧之后,很快熟络起来,被张家兄妹引入庄子,安置好住处,随即张修设宴,引来妻儿相见,算是有了通家之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萧业早起炼气,白天读书做题,因有佩剑在身,也兼着练起了太极剑法。 前世的太极剑法,是正常的花架子,老年人舞剑养生,但是有了真气运行又有不同,剑招轻灵柔和,连绵不断,以气导力,杀招迭出,隐与意合,并渐渐有了四两拨千斤之妙,萧业身感快意。 所谓胸怀利刃,杀机自起,一剑在手,顿时荡平天下之志! 不觉中,已是八月,在考前的倒数第二天,往州学换取了入场书凭,又过一日,便是八月初九,乡试开考。 道学又称贡院,位于秦淮河畔,主殿依然是文英殿,供奉文昌帝君及下属诸神,修于贞观年间,屋舍连绵,方圆数十顷。 此时天际已透出薄光,东方的地平线上,层云迭障,丝丝缕缕的阳光透云而出,将云朵染上了一层层的红霞,贡院大门处,三千考生云集,辟有十四条甬道,十四府的学子鱼贯而入,因秀才已挤身于士的阶层,故而免了搜身这一环节,仅出示书凭,即可参考。 “诸兄,我们就在此分开,唯愿皆榜上有名也!” 陈子昂站定,向萧业、陆文与蒋方郑重拱手。 “我等亦同所愿也!” 三人回礼一揖,遂依着考号,各自分开。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二! 萧业是扬州府榜首,座位仅次于建康府榜首,位于甲区第二,按着书凭所示,倒是不难找。 考棚和府试差不多,每人一个丈半方圆的隔间,都备有榻、几、矮凳,帘后还有马桶。 考场中,只余沙沙的脚步声,每一名秀才都是默不作声,一派紧张肃穆,萧业找到自己的一间,门外有一名甲士看守,虽然秀才不再搜身,但是甲兵起监督之责,倘若考生作弊,甲兵是要连坐的,这几近于无妄之灾,能有好脸色才怪。 萧业走到近前,拱了拱手,那甲兵理都不理,他也不在意,径直入了考棚。 乡试的笔墨纸砚都是统一供应,考生只须带着被褥,萧业把被褥铺好,便坐下来,自行研起了墨。 他虽曾安慰过蒋方,实则心里并不敢轻视,这年代的考生,只有秀才与拾遗生,不象后世明清那样,有荫生、官生、捐生等诸多滥竽充数者,哪怕两届以上的老秀才,都有着实打实的学问。 与院试雷同,乡试的主考官依然有五人,本道总管、学政,及朝廷下派的部院主副官。 本场的考官是江南道总管任知古,学政王珣,此人年近四十,出身于太原王氏,是王皇后的侄子,萧氏于萧淑妃死后,罢官夺爵,而王氏子弟仍可在朝,由此可见,太原王氏的底蕴要远远强于兰陵萧氏。 另有礼部侍郎武承嗣,兵部侍郎姚崇与大理寺少卿袁恕己。 五名考官的整体层次,比之院试又高了一层,不过阅卷因有神灵参与,故而并无座房之别,任何一个举人,都是五人合议录取。 “诸位!” 任知古看了眼沙漏,猛站了起来,抱拳道:“时辰已至,开始罢!” “谨遵中丞吩咐!” 四人纷纷回礼,与任知古一起,向上首的文昌帝君拜了三拜,又把香火插入香炉,同时喝道:“请帝君启考!” 刹那间,文昌帝君仿似鲜活过来。 五人均是眼前一花,文昌帝君似是伸手指了指,又好象依然纹丝不动,随即一股浩荡的文气发散开来,笼罩了整个贡院,五人除了武承肆,均是进士出身,自身的文气冲天而起,与之起了感应,透过文昌帝君的眼,考场的一举一动均在指掌之间。 考中举人,可以直接授官,哪怕只是九品县教谕,也可以影响到一县学子,因此到了这个级别,文昌帝君不惜耗费文气,亲自下场,监察考生,同时,考生的文气也不再遮掩,在考试中会显露真形。 对于任知古等四人来说,这等异像已不是第一次了,却仍是暗中惊叹神灵之伟力,不过仅止于赞叹,并不羡慕,说到底,神灵是人死后经册封,受香火而来,居住在冥府中,受人间王朝掣肘,有限度的为人间王朝服务,并不逍遥自在,唯有仙人,高倨九天之上,俯视大地风云变幻,才是真逍遥,真自在。 武承肆的眼里,闪过一抹阴霾,他是武后的侄子,没有科举功名,是幸进,没法与文昌帝君的文气共鸣,自是既羡且妒。 可是来江南道担任乡试考官,是他自己向皇后请旨的,毕竟武家根基浅薄,骤然得居高位,并没有信得过的手下,前来投附者,又极少真正栋梁之才,显然,从应届举子中挑选亲信,自行培养,才是最划算的,武后也有此心思,遂准了武承肆所请。 那四人也不大看得起武承肆,毫不在意武承肆的感受。 “开考!” 任知古大喝一声。 “咚!” “咚!” “咚!” 大鼓重重敲响,所有考生均是心头一凛。 有监考官喝道:“时辰已至,正式开考,诸考生勿要急躁,等候发放考卷。” 考院大门落锁,三日内,谁都不许外出,哪怕提前考完,也要留在考棚里,这是乡试的独特之处,另非紧急军情与朝廷诏令,凡有擅闯贡院者,斩! 任知古监考,是领了王命旗牌的,有先斩后奏之权。 一名名吏员,面容紧肃,按号发卷,照例由考生检查封口火漆,签了名才能领到考袋。 萧业也认真检查过后,签了自己的大名,才领到考袋,拆开封口看去。 第一卷是一道四书题和一道试贴诗。 四书题谓:二! 这题看的萧业一怔! 卧草! 这是哪个大才出的题目,我好想问候他家的祖宗十八代啊! 不过骂归骂,题目还是要解。 萧业抬头看了看,对面考棚里,每一个学子的神色都异常精彩,还有人小声嘟囔了几句,随即引来监考甲士的斥骂,都老实了。 萧业也收摄心神,暗暗思索。 四书计有论语、孟子、大学与中庸,通过排除法,排除了后三者,只剩下论语。 在论语中,含有二的章节共有十三篇,必须要从中择其一。 脑海中,一篇篇章节翻滚而过。 诶? 萧业留意到,独立断句的二,只有一篇,出于《论语·颜渊篇第十二》。 全文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 有若对曰:盍彻乎? 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 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萧业不敢怠慢,又仔细回过头来,把十三道含二的章节逐一对了一遍,才下定决心,选取该篇破题,选错了题,不论破题多么巧妙,都是零分。 题中所谓的二,是十税二。 鲁哀公问有若,今年遭了饥荒,用度不足,怎么办? 有若对曰:何不实行彻法,收十分之一的田税? 哀公道:十税二,我还不足,怎能实行十分之一的税法? 有若曰:百姓富足,君主怎会不足,百姓不足,君主向谁征收赋税? 很明显,有若的对奏中,劝谏哀公藏富于民,朝廷出这样的题目,已经透露出即将大行仁政的脉络了。 想到这,萧业暗暗摇头,李敬业当真是害人害己啊,他造反,身死族灭不说,还迫使武后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从行仁收买众望,一下子变成了但凡有不服者,尽诛之!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出题已经极尽机巧,题目中不应该再钓鱼或者藏有陷阱,但萧业还是仔细根据时局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才题笔书写。 “咦,有人动笔了。” 文英殿中,姚崇惊呼一声,伸指一划,萧业正在写的文章跃然于众人面前。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武承肆 “曾賦加矣,尚将援之以更端焉,夫二非周制也,公若曰:昔之人而既加富之矣,何论于今哉?告有若曰:自古闻有忧贫之民,未闻有忧贫之君,君而忧贫,已可耻也,忧贫而人又不信,其奈之何……” “妙!” 看着萧业一字一句写来,姚崇不由抚掌:“此子破题周正严谨,挟大义,正合人臣本份也!” “嗯~~” 任知古捋着胡须,缓缓点头。 王珣与袁恕己也是目中绽现奇光,显然是认可。 武肆嗣留着四人的神色。 说起来,武承肆的前半生挺坎坷的,这要从他的父亲武元爽说起。 武德三年,武士彟原配病死,李渊把前隋宰相杨达年逾四旬的老姑娘杨氏配给武士彟,为武士彟连生三女,媚娘是第二女,在武士彟病故之后,武元庆、武元爽兄弟时常欺凌杨氏母女,杨氏带着三个女儿忍气吞声度日,仇恨的种子就此埋下。 后随着媚娘当下皇后,杨氏母女媳妇熬成婆,展开报复,把武元庆流放龙州,武元爽贬谪濠州,不久,武元庆死,武元爽又被流放到振州,数年后坐罪处死,武承嗣等家人被驱到五岭以南。 虽然报复了武元庆、武元爽兄弟,心中大快,但是武士彟没了后,也不是个事,于是媚娘让她的外甥贺兰敏之接续,赐姓武,谁料贺兰敏之不自爱,与外祖母杨氏私通,又为非作歹,媚娘忍无可忍,将之流放雷州,武士彟香火再次中断,无奈之下,只得招回武承嗣,接续香火。 由此可以看出,武承肆根本没有读书的机会,能识几个字已殊为难得,萧业的文章他也看不懂,却是见着任知古四人均是嘉以赞许,心里不禁对萧业起了意。 ‘呵,兰陵萧氏?被压三十年,我若起用他,他还不感激泣零?’ 武承嗣暗暗一笑。 “嗯?史进也开始动笔了!” 突然姚崇又道。 众人的目光纷纷移去。 武承肆见着陆续现出赞许之色,心中又是一动。 也许……这史进也可以留意下? “诶?陈子昂也动笔了。” 考官只是大略看一看考生的情况,就会移开关注,三千名考生,不仅仅是武承嗣有择取党羽爪牙的需要,朝中各派系也会趁机吸纳所需的人才。 …… 不觉中,天色已过了晌午,萧业第一题写完,检查了遍,腾抄上卷,才向外招手。 这不是交卷,而是叫唤吃食。 不片刻,有吏员送来两张肉饼和一碗清汤。 因乡试连考三天,考生光吃干饼是不行的,是以制了肉饼,并由文昌帝君耗费文气保鲜,以防变质。 可以说,仅站在神灵的角度,乡试也比院试重要多了,不惜耗费香火之力。 两块大饼入腹,又有清汤调和着肠胃,萧业只觉身心俱爽,如今的他,已经入了道,修成无垢之体,气血两旺,自然不须如常人那样,饭后要小憩片刻,回复精气,不过萧业仍是微闭双目,调息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向试贴诗。 以建康为题作律诗。 律诗不同于绝句,要求字句、押韵、平仄、对仗严谨,由八句组成,每句七个字,每两句为一联,共四联。 萧业本能的脑海中浮现出李白的登凤凰台,不禁暗暗一笑,提笔书写。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洛阳不见使人愁。 “嗯~~” 萧业满意的点了点头,揭起诗贴,吹了两下,到底是李白名篇,读起来就是舒服。 在腾抄上试卷之后,又去看五经题。 五经分别是《诗经》、《尚书》、《礼记》、《周易》和《春秋》。 第一题来自于周易: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 第二题来自于尚书:其唯吉士,用励相我国家。 第三题来自于诗经:自以为始,岁其有。 第四题来自于春秋:冬,会陈人、蔡人、楚人、郑人盟于齐。 第五题来自于礼记:天子乃命将帅,选士练兵,简练桀俊、专任有功,以征不义。 凭心而论,这五道题里虽然都没有玄机,考较的却是扎实的基本功,只有通读经史子集,旁征博引,才能信手答来。 默默思索了片刻,萧业提笔书写。 不觉中,一夜过去,到第二天正午,五道五经题答完,检查无误,遂腾抄入试卷。 其实考试考到这个阶段,比拼的已经不完全是学业,而是精力和耐心,萧业就亲眼看到,对面有两个考生考到人事不省,昏迷过去,被抬出了考场,显然是心态崩了。 不过这已经算好的了,在地球历史上,常有学子考到生出幻象,乃至于发疯,几乎每一场都会有这种人,而此世有文昌帝君镇压邪祟,最多也就是吐血昏迷,回去休息一阵子就能恢复,不至于搭上身家性命。 这实际上又是一次优中选优,乡试的出题与会试是一样的,乡试是进京之前的最后一次筛选,把心力、精力不合格者全部淘汰,只允许最优秀的考生进京赶考。 萧业暗暗摇了摇头,用过午膳,休息了小片刻,就开始解策论。 在乡试中,对策论的要求依然不高,主要还是看四书五经,经文是择取的标准,策论只是影响到名次排序,试贴诗的影响力最小。 策论也有五题,每一题都有两三百字,提出问题,要求考生以三到六百字作答,字数不足或者超过,都作废卷处理。 策论同样存在套路。 所谓判必通律,策必稽古,写策论必须从四书五经中择取圣人之言,指出圣人如何解决问题,还要把典故写出来,证明不是自己胡编乱造。 通常来说,考生缺少实干经验,写出来的策论大多如空中楼阔,虚浮不实,考官也不会对策论多做要求,只有在会试时,才真正看中策论,到了殿试,就只考一条策论。 萧业也控制着策论的水平,他给自己定的标准是言而有物,下笔不空泛,兼顾文彩,以免阐述过深,引来了不必要的关注。 毕竟文才领先,尚可说天赋异禀,但是没经历过的事,也能写的妙笔生花,这就有问题了,要知道,这是个道法显于现世的世界,虽然在文昌帝君的镇压下,几乎不可能有以术法作弊的机会,却也并未全无破绽可寻。 比如黄梁一梦…… 让你在梦里经历一世,一觉醒来,什么经验没有? 又比如以符篆临时开启灵慧…… 凡有这方面的嫌疑,都要尽量避免。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夜游秦淮 “江南道不愧为六朝故地,人文荟萃啊,今次考生质量之优,实为生平所仅见也!” 已经是第三天了,考试的最后一天,看着考生们头顶盘旋着的浓郁文气,袁恕己不由赞道。 “是啊!” 姚崇欣喜的点头道:“居然还有几个考生文气突破了五品,已达贡士层次,怕是两京亦不过如此了。” 武承肆也是看的两眼发亮,在他眼里,这都是武家将来晋阶皇族的根基,毕竟欲成大事,必先集众,武家就吃亏在根基不足。 早年支持媚娘上位的李义府、许敬宗、王德俭、崔义玄、袁公瑜、侯善业等人,或许是出于平衡的需要,也可能是小人得志,忘乎所以,上了位之后,为非作歹,陆陆续续的被皇帝清理了,可这也让武家认识到了文人的重要性,要不是这几个文人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硬顶着长孙无忌与褚遂良的压力,媚娘能否当上皇后尚是两说之事。 如今皇帝病情日益沉垢,几至不能视事,太子又懦弱,正是武家壮大势力的大好机会,而且武承嗣也有私心,武家除了他,还有武三思,趁着乡试,他不仅要为武家吸纳人才,也要为自己招揽班底。 “时辰已至,收卷!” 任知古看了眼沙漏,已至酉时,天色渐沉,遂喝了声。 “咚!” “咚!” “咚!” 大鼓重重敲响,早已蓄势以待的吏员一涌而出,分收考生的试卷,每回到这时,都是吏们最欢乐的时候。 一场考试下来,有酒宴,有奖赏,但更重要的是,从一些还没作完的考生手中夺来考卷,逼迫签名,会有无以伦比的畅快感。 能在贡院里当吏员的,一般都是童生和秀才,这些人早断绝了科举路途,做个小吏,混吃等死一辈子,看着考生们朝气蓬勃,有望更上一层,哪里能不忌恨? 因此考生越是哭闹求饶,越是让他们心里畅快。 “嗯?” 一名吏员来收萧业的卷子,见着萧业桌面试卷整齐,缓缓睁开双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而且床褥也收拾过了,顿时不爽,哼道:“试卷都检查过了?可有别字犯讳之处?” 说着,不待萧业答话,自顾自又道了声:“就算有也来不及喽!” 随即就拿起萧业的试卷,糊名装入封袋,并暗暗留意着萧业的神色变化。 可惜了,让他失望的是,萧业不仅未有任何色变,还提醒道:“小心点,别糊歪了,届时你我都讨不了好。” ‘好可恶的嘴脸,好想把他的试卷撕成粉碎啊!’ 这吏员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滋生出了一只魔鬼,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真这样做了,只怕中丞会请动王命旗牌将他斩于剑下,并祸及子孙后代。 很快的,吏员收了试卷悻悻而去,萧业依然留在座位等待,直至有钟磬鸣响,才起身离座。 考生们如潮水般涌出,均是面现疲惫之色,脚步都踉踉跄跄,连续三日的考试,让人心力交淬,这刻已经顾不得考的怎样了,只望饱餐一顿,再一觉睡到明日晌午。 但还是有不少人,呼朋唤友,呼啸而去。 萧业混在人群中,出得贡院,但见贡院门外一片混乱,喧闹不绝,萧业也不急着走,东张西望。 “萧郎!” 身边传来一声虚弱夹带着兴奋的呼唤。 萧业回头一看,正是蒋方,不禁问道:“考的如何?” “哈~~” 蒋方哈的一笑:“还多亏了萧郎的考前冲刺,否则第一道四书题就把我难住了,虽然不是直接猜中题,但是提供了破题的思路……“ 这一讲,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看的出来,蒋方的信心很足,有信心就是好事,萧业也不多问,耐心的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 “萧郎,蒋郎!” 这时,张检的声音传来。 就见张检带着张玉,还有王氏匆匆而来。 蒋方意犹未尽的闭上了嘴。 萧业讶道:“不是说不要过来了么?” 张检仔细打量着萧业,好一会儿,点点头道:“见着萧郎气定神闲,想来应是无恙,可这我妹妹啊,在家里就是不安心,非得过来接你,这时节道路又不通畅,迟了一点,索性萧郎和蒋郎还没走,总算没白跑一趟。” 张玉俏面微红,大胆的看着萧业道:“又不光是我,嫂嫂还记挂着表哥呢。” 王氏笑道:“好啦,总算是考完了,现在什么都别想,等伯玉和陆郎出来了,咱们就包一艘画舫,也来个泛舟秦淮赏明月,今日是八月十二,纵然不是八月十五,明月也足够圆啦。” “诶?这倒是个好主意!” 张检眼前一亮,掏了两张银票,都是一百两一张的,回头道:“快去订一艘画舫,今夜泛舟的学子必然多,迟了就没了!” “请二爷放心!” 一名小厮接过银票,撒腿跑开。 说起来,当初铁无痕也是坑蒋方,给了一千两的现银,蒋方还哼哧哼哧的连夜藏于城外的苏候祠,不敢让人知道,如果直接拿银票,哪有这么麻烦? 萧业想着放榜不会在今天晚上,用不着提前准备窃取文气,倒也没说什么。 “萧郎,你……可有把握?” 张玉鼓起勇气,心情忐忑的问道。 萧业老老实实道:“这种事不好讲,但除非我运气差到极点,理应有些把握。” 王氏不由面色一黯,这倒不是她不想萧业中举,而是有急迫感了,现在萧业是秀才,张家虽是白身,却有钱,算是门当户对,可一旦萧业的功名落实,就是老爷,张家嫁女成了高攀,不说萧业愿不愿意低娶,就算娶了,张玉在萧家的地位也会降低。 ‘也许?今晚是个机会?’ 王氏不由看了张玉一眼。 张玉俏面微熏,星眸流转。 不片刻,陈子昂与陆文携手出来。 “表哥,陆郎,先别多说了,我包了条画舫,今晚咱们不醉无归!” 张检挥手嚷嚷,随即又吩咐仆从回庄子,告之今晚不回来了。 “哈哈,难得晴空月圆,我正有此意,倒是让张郎抢先一步了!” 陆文哈哈一笑,虽然面容憔悴,但精神不错,陈子昂也是类似,显然考的还是很满意的。 陈子昂笑着点头,与王氏走在一起,张检拉上蒋方,与陆文汇合,几人行色匆匆,似是巴不得离开一样,只剩下了反应不及的萧业,与半低着脑袋的张玉,偷偷瞥着萧业,等候发出邀请呢。 “张姑娘,我们也走吧。” 萧业微微一笑。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秦淮画舫 这时代虽然民风开放,但此许规矩还是要讲的,张玉落后萧业半步,俏面带着微微晕红,眉眼间洋溢着欢喜。 萧业两世为人,哪里看不出张玉、乃至于陈子昂夫妻与张检等人的心思? 要说张玉也是美人难得,性情也好,现代人更没什么门第之见,娶了并不差,还可进一步加深与张家和陈子昂的关系,两姓之间,有什么比得上联姻呢? 而且这次回乡,怕是婶婶要为自己张罗婚事了。 魏晋时期,女性地位一直比较高,到了隋朝,独孤皇后更是压的隋文帝不敢纳妃,及武后掌握,女性地位又上了一个台阶,稍不留神娶个悍妇,一辈子有的受。 娶张玉,总比娶那些性情桀骜的大户女子要好。 只是一想到巧娘,萧业心里又是一纠,如果自己娶了张玉,巧娘会怎么想?娶了张玉心里还装着巧娘,会否对张玉不公平? 自己与巧娘之间,碍于礼法名份,在身份没有揭开之前,永远都没可能,这一天的到来,遥遥无期。 而张玉表态已经很明显了,自己又未于第一时间拒绝,形同于默许,现在回绝已经迟了,不但要背负上不义的名声,还会与张家反目成仇。 更重要的是,此世不同于现代,现代人为了爱,可以苦苦痴守,古代到了年龄不成婚,媒人会踏破门,宗族也会施加强大的压力,根本由不得自己。 “哎~~” 萧业叹了口气。 这感情的事,是一团糟啊! “萧郎何故叹息?” 张玉轻声问道。 萧业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己的心事,只是微微一笑:“你说这满街游人,面含欢笑,其中不乏面寒衣素之辈,难道他们就真的甘于清贫?” 好深奥哦! 张玉眸中立时闪现出崇拜之色,再看去,只见游人如织,处处欢声笑语,还不乏学子混迹于人群中高谈阔论,不过她关注的是一对对结伴同游的青年男女。 好一会儿,张玉侧着小脑袋道:“妾哪里知道别人怎么想,妾只想着自己,能嫁得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做一个贤内助就满足啦。” 完蛋! 自己这是挖个坑往里面跳啊。 偏偏不知是嘴贱还是怎么着,萧业又问道:“张姑娘可有如意郎君了?” 这话刚出,萧业就暗道声不好。 果然,张玉满面晕红,低下头不走了。 “哎~~你们俩快点!” 这时,陆文回头唤道,还带着贼笑。 张玉仿佛犟上了,仍顿在路边不走,萧业只得拉住她的手道:“前面催我们了。” “嗯!” 张玉这才借着袖子掩盖,紧紧反握住萧业的手,俏面由霁转晴,现出了笑容。 虽然萧业很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说,握着张玉的手并不觉得反感,反而心里荡起了微微涟漪,甚至以他的境界功力,都能清晰感觉到张玉脉搏的跳动。 难道这就是男人天生的劣根性? …… 秦淮河约二三十丈的宽度,水波微澜,随着夜色渐深,两侧的店铺渐渐升起了光亮,河里也陆陆续续有了大小不一的画舫,隐有丝竹声传来。 一般来说,画坊上有麽麽、船工、厨子、歌舞乐伎,婢女,又依着画舫规模,有一名乃至于多名青楼女子主持,不见得个个卖身,一部分仍是清倌人,只陪陪酒,唱唱曲儿,挨两记咸猪手已是容忍的极限,再过份就会翻脸了。 如果宾客坚持留宿,会找来红倌人,或者就是画舫上的其他女子。 红倌人与清倌人的唯一区别,是曾经也是清倌人,清倌人在梳拢之前梳辫,破了身之后,改梳髻。 又青楼女子多与文人士子,富商巨贾相交,为体现出格调,不能谈钱,但画舫一天运营下来,少则数两银子,多则十余银,数十两,乃至上百两,没有钱是不行的,因此麽麽的重要性非常大,相当于现代的经纪人,能从恩客身上薅出多少银子,全靠麽麽的一张巧嘴。 “哈哈~~” 张检回头招手,哈哈一笑:“诸兄台,今次小弟运气不错,竟请到了苏月儿苏大家,苏大家最喜士子,快来快来,莫让大家久等!” 张检这话也不算错,一些名气大的青楼女子是挑客的,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上她的画舫,当听说来客中有江都县案首陈子昂、扬州府榜首萧业,还有吴郡陆氏的嫡子,苏月儿欣然应允。 河岸边的码头,已经有一艘两层画舫搭上了跳板,长七八丈,船头船尾挑着通红的灯笼,表示名花有主,无主的画舫,挑的是白灯笼。 一名四十左右的妆容适中的麽麽站在船下,笑着作揖,唱道:“喜鹊船头笑,书香满堂报,迎得嘉宾来,篷敝辉自娆,老身给各位郎君夫人行礼啦!” “麽麽容光焕发,风韵尤存,哪里能称个老字,今晚还多赖麽麽照料呢!” 张检笑呵呵的递了五两银子过去,顺势在麽麽的手上捏了一把。 萧业古怪的看着张检,没看出来啊,这小子原来还有这样一面。 张玉也觉颇为丢人,哼道:“二哥必是平日没少来这些地方,难怪学业不振,回家我要告诉娘去。” “哎哟哟,小郎可折杀奴家啦!” 麽麽也不在意被占了便宜,捏了捏银子,面孔笑的如绽放的鲜花,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揣入袖里,才躬身笑道:“船上已备有佳酿,请嘉宾上船!” 众人被迎上船,入了船仓,仓里熏着淡淡的甜香,陈列精雅,湘帘棐几,猊鼎羊灯,净瓶中插着香花,掩映多姿,扉然画意,船仓与二楼楼梯,以一副仕女屏风遮挡。 仓中已有数名女子,身着窄袖袄裙,结着高髻,年龄参差不齐,从十来岁到二十来岁都有,颇有几分颜色,虽妆容清秀,却多多少少都有些风尘气色,美眸一扫,便现出喜意,显然对这一批的嘉宾颇为满意。 要知道,商贾固然一掷千金,却多是粗俗无礼之辈,兴起时,咸猪手揩两下油,也只能忍着受着,而书生学子相对素质高,交流起来更加随意。 甚至有运气好的,被看中了纳为妾,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妾们见过诸位郎君及夫人!” 众女双手扣在腰间,福了一礼,便于仓角就坐,调弄弦琴,弹拨琵琶,或轻吹洞箫,伴着悠扬的乐曲,有清丽的歌声升起。 这一时期的歌曲,受隋文帝提倡的华夏正声影响,多为南朝清商乐,虽北方燕乐盛行,但江南地界仍为清乐为主,风格纤柔绮丽。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上了贼船 始欲识郎时,两心望如一,理丝入残机,何悟不成匹? 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 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裳,含笑帷帐里,举体兰蕙香…… “唱的好,看赏!” 张检又丢了十两银子下来。 还别说,唱的确实不错,虽是**小调,却有独唱,有和声,配合娴熟,恰到好处的合唱更是点晴之笔,配着那眼神表情,让人无限暇想,声色也柔柔美美,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现代的大部分女歌手都唱不出这种糜糜味道。 萧业如果有银子的话,也愿意打赏。 “哎唷唷,公子爽快人,老身代姑娘们谢过公子啦!” 麽麽欢喜的收了银子。 要知道,大唐对青年男子一般称郎,公子不是随便乱叫的,只用于豪门贵族子弟的称呼,既便是史进家大业大,也当不得一声公子。 换句话说,如果兰陵萧氏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别人见着萧业,要尊称萧公子,但现在只能称萧郎,这就是礼法的约束,可是礼法再森严,也抵不过白花花的银子啊,张检享受到了公子的待遇。 女子们见有银子赏下,芳心暗喜,唱的更加用心了。 “哈哈哈哈~~” 张检纵声大笑,整个一副败家子的模样。 几人也在歌声中落座,张玉本想与萧业坐一起,却被王氏拉开了,轻轻摇了摇头。 也是,这种场合,哪有自带女眷的道理,老老实实坐一边听听曲子,任他们男人逢场作戏。 王氏与陈子昂成亲有了好几年,爱情已经渐渐醇化为了亲情,对这方面看的很开,张玉却是颇为不愤,恶狠狠的瞪了萧业的背影一眼。 屏风后,又有脚步声传来,五名姿容更甚一筹的女子捧着一盅清茶,鱼贯下了楼梯,凤目一扫,就有了默契,分别挨着五人坐下。 “妾名殷殷,这是我家姑娘采惠泉水烹制的茗茶,请郎君品尝!” 坐萧业边上的女子,十七八岁年纪,姿容上佳,梳着髻,半倾身体,笑吟吟的奉上茶盅,几乎只隔着一线,就要挨上萧业,但是分寸又把握的极好,那香喷喷的身子就差一点点不碰上,撩人的技艺显已至炉火纯青,让人恨不能一把搂入怀里,大肆其手。 坐角落的张玉顿时紧张起来。 王氏则是好笑的打量着前面的几个男人。 张检与陆文毫不顾忌,一把搂住身边玉人的纤腰,那女子也顺势半偎入怀,吃吃低笑着,亲昵的奉上茶。 蒋方全身绷直,面孔涨的血红,一看就是个初哥儿。 陈子昴如芒刺在背,神色颇不自然,这也是没办法,谁叫他带着老婆逛青楼呢。 萧业倒是大方多了,前世功成名就之后,这种场面不是没经历过,穿的更少,表达的更赤果果的都有,眼前都不算什么。 “多谢姑娘!” 萧业微微一笑,接过茶盅,抿了一口! 张玉大为满意,不过仍是嘀咕了句,那么有风度干嘛? 王氏抿嘴扑哧一笑。 与人们印象中,只要进了青楼,使了银子,姑娘们会不顾廉耻的往你身上贴不同,多数还是保持着矜持,挑逗也恰到好处,除非如张检与陆文那样急色。 毕竟姑娘与恩客之间是一种搏奕的关系,越主动,越廉价,但是又不能冷场,需要主动挑起话题,一层层的展现自身的才艺,同时也是逐渐加码的过程。 本姑娘如此多才多艺,又貌美如花,难道你不应该多掏些银子出来么? 殷殷便是如此,谈吐风雅,又不动声色的探听着萧业的底细,当得知萧业出身于兰陵萧氏,又是扬州府榜首之时,不禁美眸亮了起来。 这样的可人儿,才堪有与本姑娘共赴巫山的资格啊。 一时之间,席中满是呢喃细语,还伴着轻笑声。 “伯玉兄,悔否?” 这时,陆文怪笑着回头问了句。 “不悔!” 陈子昂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摇摇头道。 在这种场合下,蒋方似乎也放开了,搂着身边美人儿的纤腰,学着陆文问道:“萧郎,悔否?” 张玉的小心肝提了起来。 萧业摇头笑道:“你呀,学谁不好,非得学陆文,他是真名士自风流,你我皆是寒门学子,悔又如何,不悔又如何,为何非得道个清楚明白,难得糊涂岂不是好,就冲着你有此问,也须罚酒三杯,来来来,酒怎么还未上?” “好一个难得糊涂!” 楼梯上,又有脚步声响起,一个名着白色素服的女子从屏风后面转出,约十七八岁年纪,梳着两条小辫,及腰秀发如瀑布般披在背上,身材高挑,形体妙曼,清丽脱俗,仿如不食人间烟火,从月宫踏足凡尘的仙子。 这一刹那,每个人都被她吸引住了,想不到勾栏中竟有如此丽人,包括同为女子的王氏与张玉,均是生出了自惭形愧之感。 陈子昂、张检、陆文与蒋方身为男性,更是不堪,仿佛魂都要掉了。 青楼女子除了极个别魁首,一般十五岁梳栊,依姿色才情不等,收取数千至上万两银子,身份转变为红倌人,有几年的黄金期,二十岁后会渐渐过了巅峰期,这时就需要考虑出路。 最好的自然是找个富家翁嫁了,做个妾,享受荣华富贵。 其次,改行做歌舞乐姬,这部分女子没有接客的义务,教坊司也不会强迫接客,但是收入不高,对于大手大脚惯了的红倌人们来说,仍需要时不时的接客以获取缠头补贴生活,只是多了选择权罢了。 最次是自暴自弃,接客次数越多,身价就越低,为了维持奢侈的生活,又不得不大量接客,陷入恶性循环,直至连贩夫走卒给了钱都可以接待。 而这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还结着辫,显然尚未梳栊,只能说明不论才情还是容貌,均是一时翘楚,即便不梳栊也能为教坊司嫌到足够的银子,就没必要急于梳栊。 萧业也是神魂一晃,单论起容貌,也就巧娘能堪堪比拟,但巧娘才十三岁,身子骨尚未长开,远未及此女的风情万种。 好在萧业每天早起站桩练拳,都有天花坠顶,缓慢壮大着他的神魂,几个月下来,积少成多,又窍取位业文气,增长灵慧,怕是修道第二层的道人,论起神魂都未必比得上他,瞬间就恢复了清明。 ‘此女有古怪,这是……上了贼船了?’ 话说萧业也算是修行中人,虽然在这女子身上并未觉察到真气流动,可仅是美色,能惑人神志,已极不正常,不禁暗叹张检真是好运气,随随便便挑个画舫行乐,居然碰上了高人。 有春兰夏荷殷鉴在前,任何不合常理之事,他都不会小视。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苏月儿 “请问可是苏大家?” 萧业抱拳问道。 他这声音,清清朗朗,瞬间就使席中诸人清醒过来,念着自己居然会被美色所惑,不禁现出了愧色。 苏月儿也是微讶,妙眸打量了萧业片刻,可惜萧业早已运起了苏峻传授的遮掩气息之法,除了外放的文气,什么都看不出来。 要知道,她的媚术浑若天成,再配上天生的绝色,玩弄江东鲁男子于指掌之间,从未失过手,可今夜,却是被无声无息的破了,难道是此人文气过盛,竟惑不得他? “妾苏月儿见过诸君,妾在上面看书过于入神,以致轻慢了诸君,还请担待则个!” 苏月儿暗暗摇了摇头,就双手扣在腰间,盈盈一礼。 “我等仰慕苏大家久矣,今日一见,于愿已足,岂敢怪罪,苏大家不必客气。” 张检挥手哈哈一笑。 苏月儿回头看了眼。 顿时乐声再起,有婢女奉来酒食,都是素雅精巧的小菜,雕着花,极尽机巧,酒水则是江南的特色黄梅酒。 苏月儿笑道:“寒舍鄙薄,望诸君勿要嫌弃,妾自尽三杯,以全轻慢之罪,同时也祝各位才子一举登科!” 身边有婢女奉上托盘,呈放着三杯黄梅酒。 苏月儿取过一杯,以袖遮面,一口饮下,再倒置酒杯,仅有数滴黄亮的酒液滴落。 “苏大家爽快!” 众人抚掌叫好。 苏月儿微微一笑,又连饮两杯,酒色微熏,俏面微红,更增了几分媚态。 张玉也回过神来,羡慕的看着苏月儿,又不放心的瞥瞥萧业,内心一遍遍的暗骂狐媚子。 “请诸君慢用,妾当以歌为君助兴!” 苏月儿将第三只酒盅放回托盘,便款款走到案前坐下,案上早已放置了一副七弦琴,拨弄了两下琴弦,开口轻唱。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淘尽英雄无数……” 这歌一出,众皆愕然。 但是别说,由苏月儿那清清柔柔的嗓音唱出来,与杨洪基的深沉沧桑,再与萧业的青春活力相比,别有一番韵味,众人不自禁的打起了拍子,跟着和唱。 甚至张玉的眸中,都现出了自豪之色。 是的,这是她心仪男人做的歌,没想到才短短几天时间,就在秦淮河上传唱开来。 萧业却是皱了皱眉,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当面唱着原创作者的歌,这也太刻意了吧? 一个榜首,又有些才气,在寻常百姓眼里或许是天人,但对于青楼魁首来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就算自己考中举人也不外如是。 举人最高只能当到五品官,这还只是理论上,如海瑞那样的举人可说绝无仅有,实际上举人仕途的天花板是七品县令,区区一个七品官而己,艳名满秦淮的苏玉儿犯得着这样? 或许是对自己的未来投资? 可这样也说不通,毕竟考中进士,就得留在洛阳,几乎不可能再回到建康,对自己的投资又有何用?就不怕将来打了水漂? 难道真是佳人另眼相待? 这念头一出,就被萧业强按了下去。 孩子,现实点,别做美梦! “好,好!” 不觉中,苏玉儿一曲唱完,陆文大声叫道:“绕梁三日,余韵不绝,仙宫佳音,不外乎?” “陆郎过誉啦!” 苏月儿盈盈一笑,便向萧业道:“若非萧郎词填的好,妾焉能得陆郎夸赞,今夜晴空月明,泛舟秦淮,不知萧郎可有佳作?” 与众人所想的不同,萧业带着歉意拱了拱手:“请苏大家见谅,刚从考场出来,神衰思竭,实是不敢在大家面前献丑。” 这真是开玩笑,自己的诗词虽然来自于剽窃,却也是用一首少一首,是不可再生资源,哪里能随随便便拿出来,只为搏美人一乐? 更何况美人儿要我献歌我就献歌,是把我当成舔狗吗? 我也是有心气的,好不好? “哦?” 苏月儿眸中异色一闪,她能看的出来,萧业精气神完足,哪有半分神思困倦的模样?这分明是变着法婉拒自己,他是故意的,以此显示出与众不同,放长线钓大鱼?又或者真对自己不感兴趣? 本来她后面还有求索,但是萧业的婉拒形同于当头打断,苏月儿不禁瞥了眼张玉,这小姑娘虽然模样周正,算是个难得的美人,但和自己比起来差的远了。 “妾福德浅薄,倒是妄求啦!” 苏月儿的俏面,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凄然之色,随即强笑道:“妾再次谨祝各位鲤跃龙门,以此酒提前贺之!” 有婢女奉上酒盅。 “谢过苏大家吉言!” 众人纷纷举杯相和。 …… 苏月儿不愧是名扬建康的魁首,轻吟浅笑,调节气氛自有独到之处,不觉中,已是深夜,哪怕是作为女人的张玉与王氏,都有不虚此行之感,对苏玉儿更是生不出任何轻视恶感。 “与诸位郎君促膝长谈一宿,妾自觉获益良多,在此先谢过了!” 苏月儿盈盈一礼,又道:“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诸位可于客房休息,妾不胜酒力,不便再相陪啦!” 几人都清楚,这是主家下逐客令了,留宿画舫,也是可以的,舫中除苏玉儿,诸女可予取予用,仅凭姿色来说,倒也不算轻慢,无非再付出些银子。 果然,席中一众女子的妙眸射了过来,有火热,也有娇羞,在各自心仪的人儿面上打着转。 事实上酒宴于此时散去也是有讲究的,对于急色者,没什么好说,早就胡天海地了,但对于自恃矜持者,深更半夜散了席,不在舫上留宿还能去哪里? 这等于也是给舫上诸女一次开张的机会,又不过于耗费体力精力,毕竟下半夜了,男人再猛也抵不过困倦,不会索要无度,往往一次过后,就昏昏欲睡,再点些安神的香,叫你一觉睡到晌午,付了银子,该上哪儿上哪儿去。 可惜,这几人都不是寻常人,相视一眼,张检笑道:“劳烦苏大家相陪至半夜,已是不胜叨唠,送我们上岸便是。” 众女眼里现出了失望之色。 凭心而论,这几人都是少年郎,又多金,正是姐儿最爱啊。 “妾唯盼与诸君再次相会!” 苏月儿再施一礼,便由婢女搀扶着,转到屏风后面,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船只则是缓缓靠岸,把众人送上码头,再悄无声息的荡入河里,随波逐流,只是船上的灯笼并未再换,依然挂着红灯笼……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文才之别 屋角,一盏纱笼小灯散发着蒙蒙幽光,牖窗半敞,皎洁的月华倾泄而入,苏月儿回了闺房,除去繁复的襦衫,换上贴身的广袖流云裙,遂坐于几前,托着香腮,凝视着仍在秦淮河边流连忘返的萧业众人。 “既是姑娘看中,为何不与之明说?以姑娘的风采,料他不至于拒绝,此人倒也有些才华,或许在争花魁上,能助得姑娘一臂之力呢。” 那麽麽侍立一旁,忍不住问道。 “呵~~” 苏月儿呵的一笑:“他对我起了防范之心,或许是我的火候过了。” “哦?” 麽麽讶道:“他竟能看破姑娘的术法?难道他是修行中人?修行人又怎可能参加科举?” 苏月儿略一迟疑,沉吟道:“文气与才气极为相似,世人常常混淆,实则有天壤之别,文气的本质是众生愿力,是文昌帝君受了香火再赐予应试考生,以维持文运昌盛,本质上仍是香火。 位业在,香火在,位业去,或者身故,香火复归于文昌帝君,并且经过一轮轮的赐予再回收,可借学子的学业凝练香火,使之越发纯粹,以期举霞飞升,成就真神位业,当然,由香火化为文气,也可保护学子明心见性,不受邪祟侵染,实乃两全之举。 而才气来自于自身灵慧,曹子建曾被誉为才高八斗,那时还未有科举,才气悉数归于自身,麽麽不说我还没留意,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此人的才气极为纯粹,似乎只是单纯的才气,并不含有文气,那他受位业而来的文气在哪里?倘若没有文气,他的位业又从何而来?” “竟有这等事?” 麽麽连忙打开另一扇窗,开启灵目看去。 果然,萧业头顶有白气冲天而起,寻常修行人确实难以分辩文气与才气之别,可她们这一支,专以众生的七情为欲为薪柴,入世再出世,修炼太上忘情大道,对文气和才气还是能分清的。 说到底,文气来自于香火,几经淬炼,性质无情,而才气来自于人的灵慧,与一个人的根情与性情息息相关,乃有情产物,萧业头顶只有才气,没有文气。 “咦?姑娘,还有两人有古怪!” 麽麽又看向了张检等人,发现陈子昂与陆文,身负文气极少,只相当于童生水准,缺了秀才文气。 这就古怪了啊,文气上哪儿了? 苏月儿也看去,秀眸微眯着,随即一丝狡黯闪现,回头笑道:“世上颇有几门遮掩气机的妙法,此人是否修士暂时不便断言,不过我与他旬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届时再请他助我好了。” 麽麽不解道:“今晚姑娘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如何再能请他相助?” 苏月儿微微一笑,并不多说。 “噢!” 麽麽却是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老身明白啦,此子诗词确有独到之处,老身观江东地方,尚无人能及,此子若肯出手相助,今次宗门大比,姑娘或能独中花魁,不仅于修行大有好处,宗内长老也会对姑娘青睐有加,老身先给姑娘贺喜啦!” “待过了再说,况且夺了魁首有失身之灾,未必是好事,除非……他能超出我的期许,给我带来意外之喜。” 苏月儿苦笑着摇了摇头。 …… 天亮了,萧业等人也回到了庄园,一夜未眠,对于萧业不算什么,其他人却是两眼惺松,不停打着哈欠。 张玉或许是担心在萧业面前失态,强行忍着,可那眼睛,都似要睁不开了。 “洗洗睡了吧,下午再出来活动!” 张检嚷嚷道。 “这……” 陆文颇为犹豫。 萧业笑道:“七天后才放榜,不会这么快的,大睡一觉,应是无妨,对了张郎,我有一事相询,昨晚怎会那么巧,订到了苏玉儿的画舫?” “有问题?” 张检对萧业还是有几分了解,不禁问道。 萧业道:“秦淮河有上艘画舫,而建康地界,能称得上魁首的青楼女子,不会多于五人,我们考科举,每回皆是数百取一,一步步杀上来,凭什么考完取个乐子,就中了头彩?” 陈子昂心中一惊,也道:“我不怕夫人多心,此船皆为丽色,极为罕见,而我等在扬州也是数一数二之人,难不成是故意接近?” 张检立刻招手:“你过来,说说是怎么订到画舫的?” 那小厮施礼道:“回二爷,当天傍晚,小的拿着二爷给的二百两银票去订船,想着几位爷人才难得,要订也得订气派一点,因此沿着河,一路搜寻,就见这艘,格外合适,遂下了定。” 从表面上看,小厮的应答没什么不妥,不过联系众人见到苏月儿的失神,萧业心中一动,问道:“你去订船时,是否对沿河其他画舫视若无睹?” 顿时,小厮浑身一震,现出见了鬼般的表情道:“萧爷怎知晓?小的本来没在意,经萧爷提醒,好象是这样,就象心里揣着事,走一路迷糊一路,直到见着苏大家的画舫,心里才定下来。” “好哇,原来是被妖女算计了,我说那苏月儿怎么美的不象个人呢,没准儿就是狐狸精变的!”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此世又是道法显圣之世,经小厮一说,均是恍然大悟,陆文便是大怒道。 “咳咳~~” 张检尴尬的咳嗽两声。 “小的不长眼,请二爷责罚!” 那小厮倒是机伶的很,忙跪了下来。 “此事与你无关,退下罢!” 张检挥了挥手。 “谢二爷!” 小厮称谢退后。 萧业则是道:“我们都有位业在身,寻常妖邪害不得我们,再说那苏月儿似无恶意,纵有图谋,候着便是,阿呼~~” 正说着,萧业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出来,以免太过于异常,才道:“诸位,我先回房了,下午见!” “下午见!” 张玉也揉着眼睛,去往另一边。 陆文与蒋方纷纷告辞。 王氏这才道:“表弟,你看如何,可能说成?” 张检哈哈一笑:“都牵手了,还能不成?难道我妹妹的手白给他牵了,过两日请表哥探探萧郎的口风。” 陈子昂想想也是,纵观萧业与张玉的相处,还是颇为投契的,关键是,牵了手啊! 男女相处,搂抱或者勾肩搭背,多是带有呷玩的性质,唯有牵手,才情真意切,所谓十指连心,牵上了手,才连上了心。 “不错,过个一两日,我就与萧郎说说,他若允了,可算私订终生,表妹仍是糟糠之妻,回江都寻个好日子,便叫媒人上他萧家提亲。” 陈子昂信心大增,微笑道。 正文 第七十章 情场初哥 众人回到房里,稍作洗漱,就各自入睡,一直睡到下午才纷纷起床,用过晚膳之后,陆文与陈子昂强烈要求入定,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错过文气是一辈子的损失,而付出的代价无非是辛苦点,这几日连续入定而己。 三人叫上蒋方与张检,神秘兮兮,授予了入定之法。 听得能窍取文气,用以增长灵慧,蒋方是又忐忑,又期待,对于张检,则是未雨绸缪,先熟悉了入定,为下一轮科举提前做准备,其实即便不窍取文气,坚持入定对于凝练精神力,净化身心也是有好处的。 不觉中,几个时辰过去,众人相继从定境醒来,虽是一无所得,却是早已料到,倒没什么遗憾。 “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去庄子里走走。” 陈子昂提议道。 “索性再叫些酒菜,吃到明天早起!” 张检会意的哈哈一笑,叫上陆文蒋方,踏步离去。 深夜的庄园,树影婆娑,一层薄雾如轻纱般披在大地上,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黄狗的吠叫,陈子昂与萧业并肩漫步在树丛中,想了想,决定不和萧业绕弯子,直言道:“萧郎,这里没有外人,愚兄冒昧问一句,我那表妹如何?” ‘来了!’ 萧业暗道一声,不过这两日里,他已经有了决定,既然一步登天不可得,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呢。 话说张玉很不错了,小家碧玉,性情温顺,虽然不比巧娘天生绝色,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而且娶妻要娶贤,一个贤淑的妻子,比什么都重要,张家只是寻常商贾之家,位份不高,张玉进了门理应不会骄纵,他需要未来的妻子能包容巧娘。 “张姑娘秀外慧中,钟灵毓秀,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萧业感慨道。 “哈哈~~” 陈子昂哈哈一笑:“萧郎此言大赞,我这表妹啊,不仅端庄明艳,还是个实心眼,愚兄观你二人颇为投契,遂自告奋勇,做一回鲁仲连,不知萧郎可愿与我表弟家结秦晋之好?” 萧业肃容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只是通家之好乃是大事,并非我能私自订下,请伯玉兄暂时勿要外传,还须容我回家禀报过婶婶。” “此乃应有之义!” 陈子昂心情大好,只要萧业应了就成,他打算回江都后,带着妻子和张检兄妹去萧业家里拜访,让杜氏亲眼看一看张玉。 张玉要人有人,张家要财有财,他相信杜氏会满意。 因萧业同意了婚事,陈子昂感觉彼此间又亲近了一层,接下来的言谈多了几分随意。 不片刻,酒菜来了,五人就着月光席地吃喝,高淡阔论,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当然,男人的话题向来不离风月,谈的最多的便是昨晚的画舫之行。 其他人都还好,蒋方出身贫寒,见识少,眼界窄,趁着几分酒兴,痛心的叹了口气:“不知今生与芊芊姑娘可否再有相会之期!” 四人愕然相视,芊芊就是昨晚陪着蒋方的女子,十七八岁,容颜娇艳,身材饱满,当时就有些不正常,感觉蒋方似乎被套住了。 萧业常说穷人底限低,这在蒋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个穷吊丝,乍见美色,对自己百般温柔,又处于少年情窦初开之时,生出情愫是很正常的,换句话说,青楼姑娘们钓的就是蒋方这样的凯子。 多少年轻学子过不了色这一关,落得个倾家荡产,身败名裂的结局? 当然,如果是阅尽花丛的老手,或者家底殷实,不乏与各色女性相处的经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陆文不由劝道:“蒋郎,恕我说句冒犯话,秦淮河上,这样的姑娘多的是,看似情深意切,实则九窍玲珑,你取的是她的色,她取的是你的财,逢场作戏而己,此刻你惦念着他,那你可知她正在做什么?” 瞬间,蒋方面孔胀的通红,双手剧烈颤抖。 这还用再说么,指不定正偎身于别的男人怀里,调笑搂抱,甚至同登床榻,共赴巫山都有可能。 张检也要劝说,萧业忙打眼色止住,他能看出来,蒋方已经处在了爆发的边缘,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一旦难听话出口,即便揭过去,也会留下裂隙。 张检陆文少不更事,说话不经脑子,但自己是四十岁的老腊肉啊,哪容这等事情发生,遂问道:“蒋郎对芊芊姑娘知之多少?” “这……” 蒋方回复了少许正常,脸一红,吞吞吐吐道:“我把我的什么都和她说了,她说……钦慕我的品质,将来必成大器,说她喜欢我,只可惜残花败柳无颜相配,我就说……我不在乎,我愿意娶她为妻。” 卧草! 居然私订终生了? 张检、陈子昂与陆文均是大为惊愕,这也太初哥了吧? 三人同时望向萧业。 萧业问道:“那她如何答你?”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的很开心!” 蒋方幸福的笑道。 萧业也是无语了,人家明摆着在敷衍你啊,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又道:“身处泥沼,却率性情真,尤为难得,蒋郎如不计较芊芊姑娘的经历,倒也是一佳偶,只是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你娘知道么?” 顿时,蒋方如被当头泼了盆冷水。 是的,官员不许以妓为妻,虽然蒋方还不是官,但他有志于官,他娘对他的期许也很大,娶了芊芊,就是自毁前程,永无出仕的可能,甚至学政都能为此夺了他的功名,可想而知,真出了这事,他娘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多谢萧郎当头棒喝,我差点犯了迷糊!” 蒋方站起来,长身一揖,随即却面色一垮,喃喃道:“那我该如何是好?就这样放弃芊芊姑娘?她身处欢场,强颜欢笑皆是被逼无奈,我堂堂七尺男儿,怎忍坐视?” 他对萧业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把萧业当成了主心骨。 萧业暗暗一笑,蒋方的娘,就是蒋方的命根子,拿捏起来,比什么效果都好,随即摆摆手道:“你先坐下!” “诶!” 蒋方坐了回去。 萧业才道:“此事的关键在于你自己,你若考中,成了举人老爷,纳她做妾是她的福份,料你娘不会反对,若是今科不第,可找个机会与她说清楚,问她可愿等你,由此亦可窥出此女本性,她若不愿,那是她自己目光短浅,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陈子昂点头道:“萧郎说的才是正理,一切待得放榜再作分晓。” “多谢诸兄开异,我明白啦!” 蒋方现出了患得患失之色,重重叹了口气。 “此刻多想无益,横竖只有数日工夫,来,先干了这杯!” 萧业举杯笑道。 “干!” 众人纷纷举杯,蒋方或许揣着心事,猛仰脖子,一饮而尽!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全中 天亮了,众人才各自散去,由于萧业的态度已经明确,陈子昂夫妻与张检,待萧业大为亲热,当作了自家人,张玉则是羞红着脸,一改往日的亲昵,走哪儿都避着萧业,却又时常留意着萧业的动静,矛盾中透着喜悦。 ‘哎,美人恩重啊!’ 萧业暗暗叹息。 蒋方则是心神不宁,好几次入定,都要萧业从旁辅助,才能静下心神,可见对芊芊用情之深,众人也是动容,毕竟是性情中人,情深到了极处,由不得人不钦佩,甚至张检还和陆文私下里说,倘若蒋方中了举,就凑个几千两银子,替蒋方把芊芊从勾栏里赎出来。 不觉中,已是入定的第六日,仍没有动静,就连萧业都有点沉不住气。 这日傍晚,萧业、蒋方、陆文与陈子昂均处于定中,张检、张玉与王氏在门外守着,不时向屋里窥看,连晚饭都顾不得。 谁都知道今日是阅卷的最后一天,过了子时,将封卷,明日一早放榜,在子时之前如果还没有文气降临,几乎可以断定落榜。 “不可能吧,一个扬州府榜首,一个江都县案首,陆郎的蒋郎的才学也算不错,怎会到现在都没来?” 张玉沉不住气,焦急的跺着脚,却又刻意不发出声音。 “再等等,再等等,到底是乡试,由中丞与朝廷下派的侍郎主持,晚点正常!” 张检擦了擦额头的汗。 萧业已经与张玉私订了终身,是直接的姻亲,论起关系,比之陈子昂更进一层,萧业能否中举直接关乎张家在未来一段时间的布局,他也急啊。 王氏更是心神不安,心里默念,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快看,快看!” 突然张检惊喜的叫唤。 就见萧业徐徐睁开了眼,一脸的轻松惬意之色。 是的,终于等来了文气灌顶,比之秀才位业几乎庞大了十倍的文气注入顶门,转化为才气,让他的才气臻至六阶顶峰,顶级贡士的级别,如不出意外的话,以此水平参加殿试,至少一个二榜进士在手。 再具体到个人,灵慧得了大幅增长,当真是思维清明,一念瞬息,打个最直观的比方,以前一篇万字文章,至少要通读两三遍才能背熟,如今一目十行他都有信心一字不落的背诵出来。 而且不是死记硬背,是在阅读的过程中同步理解,效率不知提高了几许,要是再叠加咏叹诵读法,他自己都不敢想象了。 ‘果然是举人位业,能当官就是不同!’ 想到这,萧业心中一动。 文气可以窃取,那官气呢? 文气来自于文昌帝君,官气来自于朝廷的气运,窃取朝廷气运,形同于造反,难度也会远远大于文气,但萧业是李唐嫡系,皇帝皇长孙,自带精纯龙气,窃取官气不会很难,再因着他的真实身份,窃取李唐官气,是左手倒右手的性质,也不会伤及李家根基,在心理上更不存在负罪感。 我自己家的东西,我拿点怎么了? 唯的一难点,是封官授爵具有突发和不可预知的性质,总不能自己预估着要当官了,就开始打座入定吧?这就需要在接到任命时瞬间入定。 略一沉吟,萧业暂时放下,在考中进士前,他不会出仕,有时间慢慢摸索。 随即又心神一敛,默默感应着自己的才气,虽然不懂灵眼之术,看不见,但自己的才气还是能感应到的,那外放的才气中,儒家与法家进一步融合,平行的网状丝线互相缠绕,一为儒,一为法,完全可以想象,随着才气增长,将来儒法二道完全有可能彻底融合,儒即是法,法即是儒,不会生出如地球那种儒皮法骨之类的产物。 同时再一感应,自己的真气也壮大了一截,丹田中,氤氲气团的密度随之增加,并且心里隐隐有种预感,第二次劫数就在不远了。 “吁~~” 长长吁了口浊气,萧业蹑手蹑脚的下床,来到屋外。 “萧郎,可是中了?” 张玉期待的问道。 “嗯!” 萧业含笑点头。 “啊!” 张玉低呼一声,不自禁的抓住了萧业的手,随即反应过来,正要甩开,却被萧业反握住。 “放手!” 张玉红着脸嗔道。 “你哥让我放我就放!” 萧业无赖道。 张玉横了一眼过去,牵性手腕轻翻,萧业十指相扣。 还别说,心手相连确实是有道理的,那一瞬间,萧业心里就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张检与王氏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双双笑道:“萧郎,恭喜了。” “伯玉兄与陆郎也该快了!” 萧业微微一笑! 这倒不是他安慰王氏,而是对过了考题,从水平来讲,陈子昂与陆文只比自己差了一线,中举不在话下,唯有蒋方不好说,中与不中在两可之间。 果然,没多久,陈子昂与陆文相继苏醒,都得到了举人文气灌顶,化为自身才气,众人又是一番祝贺,只剩下蒋方还未醒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不觉中,已近子时。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对蒋方不再抱有期望,甚至张检都叹了口气,已经准备下一届和蒋方一起考了。 谁料,在子时还剩最后一刻的时候,蒋方醒了过来,发出透着欢喜的尖叫! “蒋郎,如何?” 萧业能感受到文气灌顶时的波动,明知蒋方中了,仍是问道。 “中了,中了,我中啦,哈哈哈哈~~” 蒋方狂笑着撒腿跑出屋外,扑通跪在地上,向扬州方向重重磕着头,笑着笑着,就大哭道:“娘,娘,我中了,我中了,你儿子中了举人,是举人老爷啦,儿子终于可以奉养您了,呜呜呜~~” 夜空中,就听到蒋方撕心碎肺的哭声,众人本想拉起蒋方的,都纷纷顿住了脚步,心有凄然。 也确实,对于萧业、陈子昂与陆文,中举是锦上添花,但对于蒋方,是真正的改换命运,不能说一步登天,却成了实实在在的老爷,哪怕不授官,也能享受免税徭役的好处,乡邻会纷纷投佃,仅仅是收租,就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命运得到了巨大改变。 “想不到,竟是四人全中,也算一段佳话了!” 王氏美眸从蒋方身上移开,感慨道。 每个人心里都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陆文和陈子昂还好些,本身水平在这里,但蒋方以其知识面与才学,原先只是童生的位格,却是仅仅数月之间,就被萧业硬生生的拉进了举人队伍。 这要说出去,简直耸人听闻。 “哥,你也要努力啊!” 张玉挥着拳头道。 “恨不早识萧郎,下一届,看我的!” 张检深吸了口气,猛一点头。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解元 夜深了,张家庄园里仍是欢声笑语,大摆宴席,连张修都携着妻儿赶来道贺,这可是四个举人老爷啊,虽然没有张检让他有些遗憾,可这四人都与自家有联系,而且张检才十七岁,下届再考也来得及,他似乎看到了张家经两代伏枥,终可志在千里的美好前景。 要不是明日一早还要看榜,今夜注定不醉无归。 渐渐地,天色亮了,众人去往江南道总管行辕。 总管行辕位于原丹阳郡城,是六朝时丹阳尹的驻地,地处秦淮河南岸,乌衣巷以北,距离长干里不过三两里路。 此时已人头涌涌,三千秀才围在门前,文气冲天,各自的仆从,车马,把总管行辕围的水泄不通,另还有不少贩夫走卒,借机做生意,甚至一些青楼姑娘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对着学子们指指点点。 远处,戴着帷帽的苏月儿遥望萧业等人,讶道:“四人参考,居然四人全中,当真是一段佳话,难道其中有人身负大气运?” 给萧业陪过酒的殷殷笑道:“芊芊妹妹,那个蒋方不是说要娶你么,正好,你嫁给他,他是举人老爷,也不算辱没你吧?” “哎~~” 芊芊叹了口气:“如我们这样的女子,早已名声狼籍,现在是我配不上他了,再说我若跟了他,就得相夫教子,还怎么游戏红尘,摄取七情六欲以助修行?” “嗯!” 殷殷点头道:“这倒是实话,你跟了他还与别的男人欢好,他岂能容忍,早晚将你扫地出门,情份都没了,这些男人啊,不就是一副臭皮囊么,那么着紧做什么,真真是心眼比针尖还小,那蒋老爷若是念着你,你就和他把话挑明,嫁给他,或是给他做妾都可以,但是不能干涉你的私事,看他愿不愿意。” “哎唷唷,哪个男人会容忍自己的头上绿油油,肯定不愿啊!” 麽麽怪叫一声。 芊芊摇摇头道:“此人也是傻了,居然要以妓为妻,算了,不提他,其实我更担心师姐,师姐不肯走我们的道路,非得保留红丸,此法若能修成,固然非我等所能仰望,却也劫难重重,盖因元阴之气不能与阳精相合,久而久之,阴气过盛,引发天人感应,尤其是情劫最为难渡,稍有不慎,身心俱陷,万劫不复,我观师姐眉心隐有红鸾星动,怕是情劫要来了。” 苏月儿自信的微微一笑:“我辈修士,自当排除万难,区区情劫,怕他作甚,话说天下间,又有什么样的男子,能俘获我的芳心?” 殷殷笑道:“也是,能破师姐心防的男子,怕是还没出生呢,我倒是希望,能引发师姐红鸾劫的那位越优秀越好,届时师姐渡劫成功,必能俘获他的身心,让他拜倒在师姐的石榴裙下。” “诶,出来啦!” 突然芊芊惊呼一声,就见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一列列甲士鱼贯而出,整顿着秩序,广场上的喧嚣声戛然而止。 江南道总管任知古阔步迈也大门,身后跟着手捧黄榜的学政王珣、礼部侍郎武承嗣、兵部侍郎姚崇与大理寺少卿袁恕己。 任知古朗声道:“大唐永淳二年八月,江南道乡试一百三十名举子已悉数择出,明日,总管行辕会同礼部将于玄武湖蓬菜仙岛举办鹿鸣宴暨建康地面花魁大赛,此为风月之赏,亦为礼部助力,望中试举子莫要迟来,鸡鸣山脚有渡船将各位送去!” 大唐受六朝遗风影响,风气开放,没有地球明清那么严苛的规条,官员向来不惮于踏足风月场所,甚至还引为雅谈,顿时,下面彩声阵阵。 任知古满意的捋了捋胡须,手一挥。 学政王珣将黄榜悬挂在了照壁上。 “解元,扬州府萧业!” “谁是解元公?” 黄榜第一位,便是萧业,高中解元! 众人纷纷翘首询问,萧业却是一怔,略有些意外,但更多的还是喜悦。 “解元?” 苏月儿美眸眯了眯,灼灼打量起了萧业。 “解元公,恭喜啦!” 陈子昂等人笑吟吟抱拳,虽然早知萧业中了,但解元还是让人意外。 “解元公,恭喜恭喜啦!” 总管行辕里,早已经准备好的吏员敲锣打鼓过来,奉上举人书凭,并抖开衣衫,给萧业披上。 举人的服饰是细蓝布襕衫,虽然是布料,但是受原料与工艺限制,直到明代,细软布比之绢帛更加昂贵,一匹绢普遍在十两银子,而一匹松江细软棉布,值百两银子。 冠帽则是二梁进贤冠,是举人与五品以下官员居家常备梁冠,三梁冠是进士专用。 萧业一袭行头上身,顿时英姿逼人,让众人都是喝彩,赞着:“好一个少年郎君。” 张玉更是通红着脸,都移不开眼了,美眸中满是自豪之色。 “多谢各位,多谢各位!” 萧业称了谢,掏出备好的银子,每人五两,不多也不少,正符合他的身份,打赏给报喜的吏员。 吏员们喜笑颜开,称谢离去。 自解元以下,第二名称亚元,是来自于建康府的秀才周谨,据说是周瑜的后代,那处也是热闹异常,只是周谨显得不大痛快,不时以考究的目光瞥向萧业。 “表哥,你中了经魁!” “陆郎中了亚魁!” 乡试第三至五名,称经魁,第六名称亚魁,陈子昂位列第三,出乎意料,史进位列第五。 又一群吏员带着笑容来报喜。 “噢,又是最后一名!” 蒋方搜索着榜单,突然怪叫一声,猛一巴掌拍在额头。 一百三十名! 府试三十名,乡试一百三十名,回回末班车,可是不要小看末班车,考第一是实力,敬陪末座是运气,连续两回,蒋方都撞了大运,又有几人能为? ‘吉祥物啊!’ 萧业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要验证蒋方是否吉祥物,还要看贡试,考中贡士最后一名,才能检验成色,而贡士最差,也是两榜同进士,进士进翰林院,同进士可以直接外放出京,做小县的知县,或者大县的县丞。 人群中,蔡先生也怔怔打量着蒋方,连续两次走运,就不能以运气视之,而是视为气运,可是任他怎么看,蒋方都是寒薄面相,这种人怎可能有气运? 他满是不解,同时又有了悔意,如果当初不是利用蒋方去陷害萧业,而是着力培养,接济他,此人现在已经在史进麾下听命了。 要知道,读书人是有傲骨的,让一个举人甘心听命,需要让渡相当的利益,但从微末培养又不一样,只需要一点点的投资就能获得巨大的收益。 ‘难道那小子果真是自己的克星?’ 蔡先生不禁望向萧业,眼里杀机越发旺盛。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同步发售 看着蒋方穿上举人袍服,显得英俊秀挺了许多,殷殷不由笑道:“蒋老爷穿戴起来倒也有模有样呢,尤其此人回回榜末,显然有大气运在身,你就不再考虑下从一而终?” “这……” 芊芊颇是为难,气运这东西玄之又玄,受天道遮掩,迷雾重重,哪怕最精擅于望气的道人都看不出气运形迹,只能根据过往轨迹分析判断。 如果亲蜜的伴侣身怀大气运,对于自身的修行会有极大裨益,倒不必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了,辅于别的手段,依然事事顺心,可万一蒋方的气运至此而终,冒然嫁了过去,结果一无所得,再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就会背负上污名孽债,难以洗刷。 门中有三位祖师,妺嬉、苏妲己与褒姒,因身负恶名,罪业过大,哪怕修为已登峰造极,都不敢举霞飞升,一旦脱离冥府,孽债会化为业火焚尽自身,形神俱灭。 升仙的最后一劫是业火红莲,一生的罪业都会化作业火,唯有归还了因果,了结了罪业方能渡过,多少距升仙只差临门一脚的大能因畏惧业火反噬,只能躲藏在冥府中不敢现身阳世。 但冥府并不是避难所,每时每刻都在消耗冥气,如不满足本能量层级,就会一层层的跌落,越跌越低,越落越快,直至堕入冥府十八层,神魂俱灭。 甚至有更多,不及跌入十八层,便已身消道死。 兰陵萧氏本是帝王偏安之业,有资格立足于冥府第二层,现实却是处于第三层,这正是达不到第二层的能量层级,整体降入了第三层。 虽然冥府提供了种种谋生手段,但无论是谁,须上交天税,税额与身份修为相关,概不例外,总体上是入不敷出,除非能得到阳间的贡奉献祭。 这也是萧岩的妻子李氏看中萧业进奉文气的根本原因,否则以家里的状况,几十年内,就会跌入环境更加恶劣的第九层。 很多维持在冥府第一层的道统王朝,依靠阳间祭祀填补亏空,一旦阳间道统断绝,对于冥府的祖师爷们,将是灭顶之灾。 这就是天道的自然循环,将旧人化作养份,生出新的生命,吐故纳新,谁都逃脱不了,除非升仙。 可是在阳间都成不了仙,处于阳间阴暗面的冥府,成仙的难度提高千百倍都不止,所以说,儒释道,诸子百家最重道统,谁能在阳间取得主导地位,谁就能在冥府苟下去,甚至捕捉到一丝升仙的机会。 “还是再等等吧,他若能考中进士,说明确实身怀大气运,我也不求正妻,安心给他作妾,自此之后只服侍他一人便是!” 好一会儿,芊芊才摇了摇头,又道:“其实师姐才最让我放心不下,眼见要渡情劫,又赶上选花魁,哪一头都不能落,宗门一枝三脉,嬉莲儿师姐师承妹嬉祖师,姒彩儿师姐师承裹姒祖师,这几年来大出风彩,唯有我们这一脉,自贞观起隐有衰败之相,亏得出了师姐带着我们,才扳回少许。 不过明日就得选花魁了,万一师姐落败,些微的兴旺景象会立刻化为乌有,可是我更担心师姐夺了花魁,红丸或许不保,形同于自断道途,哎呀,真真是为难死了!” 苏月儿微微一笑:“若真是如此,也是命数使然,走罢,我们也该回去准备了。” “嗯!” 众女点了点头,沿着秦淮边慢慢走。 “解元公力作,新科解元公力作,《西厢记》一两银子一本,数量有限,卖完为止!” “一个是相府千金,另一个是落魄书生,一见钟情,私定终生,虽张君瑞屡现不凡,岳母却一再反悔,还有未婚夫心怀不甘,苦命鸳鸯能否修成正果,全在书中,快来买啊!” 就在路边一家书店的时候,传出叫卖声。 “呃?解元公,不会是他吧?” “没听见新科解元公吗?不是他还能有谁,才中了解元,就有书籍发售,看来是准备良久,他就这么有信心自己能中解元啊?” 殷殷与芊芊满脸不解之色。 “去看看吧。” 苏月儿也大为好奇。 几人移步走入书店。 书店里已经有了十余人,在伙计的推荐下翻阅西厢记。 张检给的批发价是五钱银子一本,零售价直接翻倍,一方面是书的质量好,卖了一辈子书,翻一翻就知道好坏,另一方面是解元公的名头,如果萧业只是寻常中举,最多卖到七八钱银子一本,一个解元,至少两钱银子。 “几位姑娘?可是来买西厢记?这书天不亮才到,包姑娘们看了废寝忘食,爱不释手!” 掌柜笑咪咪的递来一本西厢记,芊芊伸手接过。 ‘天不亮?’ 苏月儿却是注意到关键之处,秀眸眯了眯。 子时封卷,天亮放榜,这是否可以视为萧业在封卷之前就已得知自己中了举,遂连夜把印好的书册分发书店,一俟揭榜,正式开售? 那他是如何得知自己提前中举? 要知道,凡贡院中的考官文吏,在放榜之前不许出门,既便向里面送食物清水,也是用绳子从围墙上吊过去,根本不开门,基本上杜绝了向外传递消息的可能性。 而且贡院有文昌帝君守护,任何外来道法都瞒不过文昌帝君的感应,这只能说明,萧业能提前知晓,是与名字上榜那一刹降临的文气有关。 再回忆起之先给给萧业望气,头顶尽是才气,没有一丝文气。 ‘呵,倒是好手段,竟能窍取文气据为己有,也是胆大包天,竟敢窃取文昌帝君的香火!’ 苏月儿终于确认,萧业有窃取文气的手段,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师姐快看,这书写的真好!” 这时,殷殷唤道。 “哦?” 苏月儿凑头看去,还没看完一页,就入了神。 当时的大唐,哪有什么小说,既便有,也是志怪一类,或者虬髯客,红拂女等侠客小说,写法粗糙,多以叙事为主,哪曾见过如西厢记这类刻画鲜明,入木三分的写法? “夫君,这书写的太好了,买回家看吧?” “一两银子呢,太贵了吧?” “哎呀,不贵,最多我少用点胭脂水粉便是!” “好吧,好吧!” 书店里的一对小夫妻,付了一两银子,买了本书走。 姑娘们,姑娘们?” 掌柜的收了银子,乐呵呵的提醒。 “拿五本!” 芊芊不舍的称开目光,从荷包里摸出一锭官制五两纹银。 “诶,承惠五两,姑娘们慢走,欢迎下回再来!” 掌柜喜笑颜开,把书包好,热情的将众女送了出去。 “掌柜,我也来一本!” “这书写的太好了,也给我拿一本!” 店内又有嚷嚷声传出。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法明 次日一早,萧业、陈子昂、陆文与蒋方身着举人冠服,乘牛车去往鸡鸣山脚赶赴鹿鸣宴。 鹿鸣宴得名于奏诗经中鹿鸣篇乐,用以祝贺考生中举,本是纯粹的文宴,但大唐风气开放,趁着举子云集,有诸多官员巨贾参加,教坊司也有趁机大捞一笔的想法,遂把选花魁摆在了鹿鸣宴上,与乡试同期。 这是雅事,更关乎到白花花的银子,历届花魁,身价最高者三十万两,自有富商巨贾买单,其余亚魁、次魁身价也极为不菲。 不要以为富商舍不得出这几十万两银子,本质上这是一种利益交换,既名正言顺的向朝廷上了贡,又能夺得美人儿的红丸,何乐而不为? 一场花魁选下来,至少有数十万两银子的收益,地方、礼部与朝廷都能获得大笔收入,再不开眼的御史,也不会弹劾上奏,除非有自杀倾向与诛连家族的自毁倾向。 “蒋老爷,指不定芊芊姑娘也在呢!” 在山脚登上渡船,望着湖光山色,以及绿树掩映的六朝宫室残垣,陆文哈哈一笑。 参选花魁必须是清倌人,芊芊破了身,没资格参选,不过为好友打气助威是可以的,而且鹿鸣宴也需要诸多美人儿调节气氛,蒋方顿时现出了患得患失之色。 “你都老爷了,怕什么,见着她就和她说清楚,成不成给个准信,免得牵挂着,心思不宁,耽搁了上京赶考。” 陈子昂拍了拍蒋方肩膀,劝道。 “嗯!” 蒋方深吸了口气,望向渐渐接近的蓬莱仙岛。 玄武湖得名于刘宋,元嘉二十五年,湖中两次出现黑龙,遂将练武湖更名玄武湖。 另于元嘉初年,为操练水军,宋文帝命人疏浚湖区,挖出的湖泥堆积为三座小岛,分别命名蓬莱、方丈、瀛洲,合称三神山,其中以瀛洲岛面积最大,呈菱形,足有百顷方圆,后历齐梁陈三代,玄武湖作为皇家御湖,大修园林宫室,几度扩建,遂有了如今规模。 船只很快于码头停下,满船数十学子纷纷上岸,就见岛上花团锦簇,绿树掩映着一栋栋雅致的屋舍,迎面则是一片数百丈的开阔草地,尽头是高台,两侧搭起了彩棚,建康本地、甚至吴郡、丹阳、松江与扬州的富商都受了邀请,左侧棚中的富翁们,贵气逼人,个个身家不菲。 大唐以右为尊,右侧彩棚留给学子,已经有不少人依着远近亲疏落座,另有些名士高谈阔论,抬高了宴会的档次,许多青楼姑娘们,游走于彩棚之间,奉上酒食,寻找猎物,与之调笑嘻闹。 ‘这就是古代的上流社会啊,与现代哪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商贾的地位不高罢了。’ 萧业正看的津津有味时,身边突然传来呼唤。 “小友可还记得老夫?” 萧业忙看去,正见骆宾王乐呵呵的走来,身边还有一位白眉老僧。 “原来是观光先生,晚生有礼了!” 萧业与陈子昂等人赶忙施礼。 “好,好,看着我江东人才鼎盛,老夫不胜欣慰!” 骆宾王满意的目光一一扫过,连点头道:“这位乃金山寺主持法明禅师,说起来,萧郎与金山寺颇有些缘份呐!” “阿弥陀佛~~” 法明合什道:“贫僧有幸拜读过解元公的《题金山寺》,顺读是从月夜美景写到江天破晓,倒读则是从黎明晓日写到渔舟唱晚,当真惊为天人,叹为观止,此诗合该名传千古,今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解元公应允。” 萧业回礼道:“法师客气了,请讲便是!” 法明道:“贫僧想请解元公留副墨宝,回寺之后,着令名家刻印于寺前照壁,以供善信观瞻。” “既然如此,在下就献丑了!” 萧业也不推辞,这种事情是双赢的好事,互相捧场,双双扬名。 “各位施主,请!” 法明伸手。 众人随着法明来到一处彩棚,有身着彩衣的女子奉上纸笔,萧业立于案前,坐马沉腰,气运丹田,提笔书写。 “好字,好字,旬月不见,萧郎的字又有所进益!” 骆宾王抚须赞道。 萧业的字是最正宗的颜体行书,刚穿越来的那阵子,灵魂与身体还不是太默契,写出的字,有骨无魂,而如今,随着他的位业与修为渐渐提升,灵魂与身体的日益契合,落笔也有了一丝神韵,并兼具灵性,仿如一副流动的水墨山水画,徐徐展开着画卷。 “解元公与我佛有缘呐!” 法明也由衷赞叹。 听着这话,萧业手一抖,一点墨汁滴落纸面,不禁歉意的看向了法明。 “此墨点的好!” 骆宾王却是赞道:“解元公听佛而顿笔,实是有大慧根,依老夫之见,将来拓印时,这点墨迹亦可拓上,可成千古佳话!” 卧草! 这样解释也行? 自己明明是被吓住了啊! 不过这也好,省得重写了。 很快的,一首诗写完,法明双手揭起,默默念诵了一遍,持着诗贴,虚虚合什道:“人如字,字亦如人,诗好,字也好,此诗当能为蔽寺增色,想必佛祖菩萨亦是心喜,解元公若有暇来蔽寺,贫僧自当大开山门,倒履相迎!” “金山寺千年名刹,晚生能留墨于照壁,实是托法师与观光先生提携之福,法师再客气就是折煞我了。” 萧业诚恳的回了一礼。 “嗯~~” 骆宾王暗暗满意,他最喜提携后辈,越看萧业越是顺眼,也许……能拉到自己一方的阵营里来? 当然,滋事体大,还要多做观察,而且更重要的是,萧业是江南道解元,江东地界,论起文教,更甚两京一筹,其余十二分道根本没法相比,这个解元的含金量极大,如不出大的意外,一个进士出身是少不了的,前途一片光明,自己又能拿出什么给他? 或许……以族挟之? 以势逼之? 骆宾王那苍老的眼角有一抹凌厉之色闪过,随即哈哈笑道:“解元公莫要谦虚,将来金山寺尚要借你之名,方能名传千古呐,好了,法明这老秃驴既已求得墨宝,老夫就不打扰了,今次文宴,唯盼解元公再出佳作,告辞!” “阿弥陀佛~~” 法明喧了声佛号,微微垂手。 “观光先生与法师慢走!” 萧业四人拱手施礼,把这二人送了出去,索性也不换地方了,寻个角度坐了下来。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直言逼问 “想不到萧郎竟能得法明禅师青睐,据说此人自前隋炀帝起就已主持金山寺,历两朝四帝,又经江东杜伏威之乱,巍然不倒,至今已近百年,而观其面相,不过六七十岁,不知是真是假。” 待侍女奉上了茶,杜文品着茶,感慨道。 陈子昂道:“若果是如此,这法明理应是沙门大能,不可轻视。” 萧业点点头道:“沙门道家,本质与诸子百家并无不同,无非是争人间道统以续冥府香火罢了,我等敬而远之即可,没必要过于亲近,以免掺合进去脱不了身。” 与前世地球对神仙佛陀的理解不同,这个世界的道祖佛陀大多居住在冥府,并没有天仙位业,是修行人死了之后受人间香火成为一教之祖。 其中道门供奉三官帝君,分别为上元一品赐福天官紫微大帝,中元二品赦罪地官清虚大帝,下元三品解厄水官洞阴大帝,另有张道陵、鲍靓、葛洪夫妇、许逊等诸多神灵辅佐。 “萧郎说的是,我等的根基在于文道学业,与外道过多交往怕于名声不利。” 陆文深感赞同,从理论上来说,全天下的文人学子都是文昌帝君的人,向文昌帝君进献香火,得文气灌顶,受其庇护,孔子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就是教人侍奉文昌帝君,不要与外道往来。 随即陆文又嘿嘿一笑:“这法明一百多岁的年纪也动了春心啊,居然来这等场合,就不怕污了沙门名声?” “沙门能有什么好名声?” 蒋方哧笑道:“高阳公主何等身份,竟出轨辩机和尚,那辩机还是玄奘法师的得意弟子,仅此一项,已让沙门名声扫地,北朝时期,沙门又数次作乱,再有梁武帝下旨和尚不许吃肉,但你看看,寺庙里的僧人个个肥头大耳,这哪里是吃素能吃出来的?” 陈子昂也哼道:“一般人可进不了沙门,充其量带地投佃,唯有江湖豪客、绿林高手,或者自带妻女,寺院才收,整一个藏污纳垢之所,偏偏又满口慈悲,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还说他们在冥府的祖宗,是天上仙佛的报身,下界受苦,为渡化众生而来,也就是蒙骗乡野愚民,多少人因沙门走投无路,家破人亡?可惜啊,自皇后当政以来,沙门日盛,一具佛像耗费万金,再有生民举家供养,这难道不都是民脂民膏?” 陈子昂越说越激愤,陆文忙拉着他道:“伯玉兄,慎言,慎言!” “嘻嘻,几位老爷似乎对沙门挺有怨念呢。” 这时,突有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际。 正见那日陪酒的芊芊、殷殷,以及另外三女款款而来。 蒋方痴了,看着芊芊移不开目光。 今日五女,均是烟视媚行,彩衣飘飘,本就是天生丽质,再配上精致的妆容,与那晚画舫上的幽暗环境相比,更显得明艳动人,全无半丝风尘气息。 就连萧业见着,都不禁暗赞一声,如果不是知其跟脚的话,指不定真能为之倾倒。 “给老爷们见礼啦!” 五女双手扣在腰间,盈盈施礼,随即还按着那天陪坐过去,多了一个陪张检的,自觉的奉来果脯零食。 “今日也有这讲究么?” 萧业问道。 殷殷笑道:“自然没有啦,妾们只是受教坊司之邀,前来充个门面,怎么,萧郎当了老爷就不嫌弃故人了?” 萧业晒然道:“殷殷姑娘丽质天成,谁又能狠下心来?” 殷殷嗔道:“萧郎就是说的好听,你那日都没碰妾,还不是嫌弃妾?” “近而亵之,远而淡之,我觉得,不远不近正是男女间恰到好处的相处之道,殷殷姑娘以为然否?” 萧业淡然一笑。 “这么说,你是愿意与我相处?” 殷殷美眸一亮,心思不由转动起来,这可是解元公啊,如能与他相处一段时间,征服他,俘获他,使之拜倒于石榴裙下,哪怕倒贴她也愿意,因为解元的质量奇高,非凡夫俗子能比,与之两情交融,化为资粮,必然修为大涨。 萧业问道:“相逢即是有缘,但世人相处多是有缘无份,甚至反目成仇,殷殷姑娘可知为何?” “哦?愿闻高见。” 殷殷摆出一副受教的模样,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萧业。 却不料,萧业微微一笑,不说了,转而问道:“芊芊姑娘,恕我冒昧,我这位好友对你一见倾心,欲与你长相厮守,你可愿否?” “啊?” 芊芊一惊,这也太直接了吧? 蒋方更是紧张的面孔肌肉紧绷,陈子昂虽然劝他把话说清楚,但一个陷入热恋中的小男生,哪里敢如此决绝? 陆文等人也纷纷看来。 “我……能否让我考虑一下?” 芊芊吞吞吐吐道。 萧业道:“你要考虑多久?秋闱过后,过了元日,就要上京赶考,你等的起,蒋郎可等不起,你若对他无意,今日就把话说开,免得他心神不宁,影响学业,你若愿意,咱们把你赎出来,自此之后,你就跟着他,蒋郎心性淳朴,料来不会薄待于你。” “这……” 芊芊没想到萧业步步相逼,心里为难的紧,不禁看向了蒋方,美眸中现出恳求之色,她自恃已经把蒋方拿捏的死死的,哪里有不为美人出头的道理? “蒋郎莫要说话,今次事关你终生,就全交由萧郎好了!” 陆文是吴郡陆氏出身,几百年的大户人家,族里兄弟之间明争暗斗,刀光剑影不见血,对这类小伎俩见的太多,当即喝止。 蒋方本来真有为芊芊解忧的心思,此时闭上了嘴。 萧业催促道:“芊芊姑娘,给个准信有那么难?还是你的本意只是吊着蒋郎,拿他做备胎?” 备胎这词虽然新鲜,但字面意思很好理解,芊芊就是有这想法,也不能说,忙道:“不是的,妾亦钦慕蒋郎,只是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这样罢,既然萧郎要把话说开,那妾明言便是。 妾虽是青楼妓子,但论起姿容,不下于宫中嫔妃,论起才学,亦是上上之选,仅此两项,怕也能抵销妾身份上的不足了吧,而且构栏里多是相互攀比之事,妾若遇人不淑,不仅会被姐妹们耻笑,妾自己也心气难平,故妾无论如何,都不会跟着一个凡夫俗子,只要蒋郎能中得进士,今后妾便一心一意侍奉他,想必蒋郎是理解的。”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赌约 芊芊最后一句,暗含怨气,也间接点明,这是我和蒋方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蒋方心软了,他对芊芊是理解的,美人嘛,总要有些心气,美人心气高很正常,他已经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了,一定要考中进士,回乡抱着美人归。 萧业却不惯着芊芊,脸色一沉,问道:“按照姑娘的意思,只要蒋郎中了进士,你就给他做妾,形同于带有条件的私订终生,萧某可有说错?” “没错!” 芊芊不敢怠慢,仔细斟酌了萧业的用词,咬牙道。 “好!” 萧业道了声好,又道:“既然订了终生,互相之间就有义务,蒋郎专心学业,全力赴考,那你能否在这段时间里为他守身如玉?” “这……” 芊芊神色微变,现在是八月,会试和殿试都摆在十二月,又称冬闱,答应萧业的要求,就等于耽搁了四个月的修行,再加上蒋方回来娶自己的时间,至少要半年,修行路上,一步落下,就步步落下,如果蒋方考不中进士,自己岂不是白等了?” “呵!” 陆文不屑的轻笑道:“连几个月都等不下来,芊芊姑娘,你还敢说真心待蒋郎?萧郎果然没说错,你只是拿他当备胎罢了,想他蒋方堂堂举人老爷,却被你一个青楼姑娘当作备胎,何其屈辱也,你既不肯付出真心,作罢便是,从此我等皆为陌路人,几位姑娘请回。” 陈子昂也是心里不愤,哼道:“凭蒋郎的身份,回到扬州,有的是富家翁上门说媒,你是长的漂亮,错过了你,蒋方很难娶得这般丽色,但岂不闻以色侍人者,必不长久?再美的色,相处两三年,也不外如是,唯有真心方可相伴一生,你既然不愿付出一丝真心,只想玩弄蒋方于指掌之间,天下间哪有那么好的事?” 萧业接过来道:“芊芊姑娘,请你们离去罢,蒋方高攀不起你,不过请你记住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蒋方才十八岁,纵观大唐,有几个十八岁的举人老爷?” “我……” 芊芊没想到局面一下子恶劣如斯,被一再驱赶,要依她的心气,早该拂袖而去,可是修行人最忌意气用事,一切行为的依据都建立在增益修行的基础上,万一蒋方身负大气运呢?岂不是错失了天大的机缘? 只是拿蒋方当备胎又是她的真实想法,既舍不得放弃蒋方,又不想浪费半年的修炼时间,一时竟哑口无言。 “哼!” 殷殷哼道:“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算什么回事?” 萧业冷笑道:“我们可不是欺负她,而是看不惯她玩弄蒋方感情,拿蒋方当凯子吊的恶劣行径,难道爱上一个人有错吗?就得被别人当傻子摆布是不是?” 殷殷芳心一震,不敢接触萧业的目光,忙侧过脸蛋,心里却莫名的有一种异样的情愫滋生。 是的,爱上一个人有错么? 不喜欢可以明言拒绝,总是钓着,利用这份感情为自己牟利又算怎么回事? 不自禁的,她觉得芊芊过了……自己好象也有利用萧业的想法噢,那么,自己愿意为他付出真心吗?挺羞愧的呢。 其余三女本想为芊芊出头,这时也哑火了。 陆文与陈子昂丢个了赞许的目光过去。 萧业略一点头,便道:“蒋郎,归根结底,此事是你的私事,我们只是站在好友的立场上向你提出建议,最终还要你来选择,是当舔狗去舔你的美人儿,还是抬头挺胸做人,君一言可决!” 蒋方满脸挣扎,他知道,萧业等人虽然说话难听,却是为自己好,甚至他都有些痛恨自己,舔狗,真形象啊,自己为何就不能硬气点? 活生生丢了读书人的脸! 而且他也明白,如果继续当舔狗的话,不仅尊严全无,只怕还会与好友渐渐疏远,也罢,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蒋方看着芊芊那艳丽的容颜,心里泛起了难言的苦涩,失笑道:“芊芊姑娘,你骄傲而美丽,交往皆为一时人杰,虽出身青楼,但在我眼里,就和仙子一样高贵,自然看不中我这个只是有点运气的穷小子,你如果不喜欢我,请你明说,我蒋方堂堂七尺男儿,受得住,但是请你不要践踏我的自尊!” 这一刹那,蒋方目中射出坚毅之色,头顶文气冲天而起,芊芊心灵猛一悸动,她发觉自己好象动心了,可是事关修行大业,哪里能不小心再谨慎? 而且女儿家也要脸面啊,总不能被他一通厉词就吓唬到了吧?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蒋郎还有什么好眷念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今日她对你爱理不理,他日你会让她高攀不起,我们走!” 萧业见着芊芊仍是犹犹豫豫,耐心已到了极限,遂霍的站起。 “几位郎君何必咄咄逼人?” 这时,苏月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妙眸一扫。 “姑娘!” 众女如见着主心骨,纷纷现出希冀之色。 萧业拱手道:“不是我们咄咄逼人,只是为蒋方讨个说法罢了。” 苏月儿微微一笑:“几位郎君所言,确有些道理,总是拖着吊着,对蒋郎倒也不公,不过芊芊并未你们想象的那样心地败坏,实是有难言之隐,这样罢,妾替芊芊做个主,只要蒋郎能考中本届进士,哪怕同进士也行,芊芊就给蒋郎做妾,自此不渝,并在此期间,为蒋郎守节。” 萧业觉得有些奇怪,纵然苏月儿名气大,又凭什么替芊芊做主? “师姐!” 芊芊心里一急,连师姐都叫出来了。 苏月儿瞪了眼过去,又道:“妾虽可替芊芊做主,但凡事都要讲究个公平,咱们就事论事,芊芊是乐籍,不出来陪酒陪客,不说没了收入,生计艰辛,怕是教坊司也会逼她,几位可曾为芊芊想过?” “苏姑娘意欲如何?” 萧业问道。 这种直接了当的风格正合苏月儿的胃口,美眸中现出一抹赞赏之色,便道:“不如咱们立个赌约,与芊芊有关的前议不变,在蒋郎赴考进士期间,不论付出多大代价,芊芊自会洗尽铅华,守身如玉,倘若蒋郎中了进士,她们四人,都给你们做妾,在此期间,亦会为你们守身如玉,如果没中,你们五人欠她们每人一个人情,除不奸犯科,为祸一方之外,须有求必应,四位老爷,可敢与小女子赌上一赌?”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如愿以偿 “姑娘,张检今日没来,并且连童生都不是呢,干嘛把我算进去?” 那晚陪张检的女子叫做玲玲,便跺脚道。 苏月儿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与四个新科举人老爷为友,张检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没中得童生只是时运不济罢了,其实我看他还是有些才气的,今次不中,下届再考便是,横坚一两年工夫,也耽搁不得你,老爷们,可敢与小女子赌上一赌。” 陆文眼神微眯! 凭心而论,大唐风气开放,并不歧视青楼女子,而且青楼女子多有绝活,如果真心侍奉你,绝对能把你服侍的五体舒泰,更何况五女丽色天成,更是难得。 可是纵观六朝,曾显赫一时的庾氏与桓氏均已雨打风吹去,王谢更是满门被诛,当年候景向梁武帝求娶王谢女,武帝说王谢门第太高,你配不上,遂许陆氏女与候景,结果候景怀恨在心,引兵过江,饿死武帝之后,又灭了王谢满门。 另曾与陆氏齐名的顾朱张三姓也早早跌入凡尘,唯有吴郡陆氏屹立不倒,一靠家风清正,二靠谨慎。 天上没有白掉的银子,五女美则美矣,收入私房亦有闺中之乐,但是苏月儿的附带条件让他警惕,越是宽泛的条件越是难以达成,虽有不得作奸犯科,不得为祸一方的限制,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真要使起坏来,足以让你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答应下来就是色令智昏,授人以柄。 陆文看向萧业与陈子昂,见着二人平平淡淡,并不太当回事,不禁舒了口气,问道:“伯玉兄与萧郎意下如何?” 陈子昂道:“我与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暂时不想家里再多一人!” 萧业也道:“我与张家姑娘已经订了终生,回扬州之后,将禀明长辈完婚,倘若无缘无故的纳了个妾,如何面对张家姑娘,就是伯玉兄也不允许,苏大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也承蒙诸位姑娘垂青,但是今次,只说蒋方与芊芊之事,有一论一!” “这……” 苏月儿秀眉微蹙,真真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每人白送一个美人儿,连张检都预备了,有什么不好? 她没想到,三人如此难缠。 这对于心气极高,惯把各色男子玩弄于指掌间的她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不仅仅是算计落空,还有一种挫败感。 但她仍不死心,把五个师妹送过去,是因如她这类以七情六欲为资粮的修士,灵感非常强,她预感到此事会对修行有所裨益,而且还能留下耳目。 于是强笑道:“君怕是有所误会,妾这几位姐妹虽是乐籍,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一亲芳泽,至少要她们自己愿意,对面那些肥头大耳的家伙就入不得她们的眼,几位若是心里有所轻视那妾只能说,完全没有必要,她们所历人事不多,妾敢担保,将来必从一而终。” 萧业摆摆手道:“误会的该是苏大家,谁没点坎坷的过去,我们几个并非不明情理,只是男女相处,贵在心心相印,以色相事,不取也,再以终身大事为赌约,和对面那些人有何区别?我们做不出来,也不会和你赌,我还是那句话,此事是蒋方与芊芊姑娘的事,要不要在赴考期间为蒋方守身,芊芊姑娘一言可决。” ‘哎~~’ 苏月儿暗暗叹了口气,话已至此,再讲就是丢份,以她的自傲,不可能为这事一再与萧业纠缠,于是回头道:“芊芊,你自己作决定吧。” 芊芊毫不犹豫道:“蒋郎难得真心待我,我也当以真心相报,自即日起,我愿随在蒋郎身边,若我遇人不淑,无非命薄罢了,赎身的银子我自己有,只是……没有嫁妆奉给婆母了。” “芊芊!” 蒋方惊喜交加,一把握住芊芊的手,满脸不敢置信之色。 “夫君!” 芊芊柔柔唤道,眼帘里,映出一抹羞涩。 苏月儿有些诧异,不过细细一想,也不奇怪。 就如公门中人好修行,自己这一派,专修七情六欲,而青楼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自是修炼圣地,本来芊芊是很是犹豫,既放不下蒋方,又不甘心离开青楼,失去这样一个修行场所。 但是萧业三人的表现惊艳了她,世间男子,能不为美色所动,又有几人?结合各自的才气,将来必有大成就,就算蒋方无能,未来也不会差,现在委身,是投资于微末,要是犹豫不决,一点情份会被消耗的干干净净,不说形同陌路,更有可能反目成仇。 再退一步说,门中三位祖师何等惊艳,却也没能超脱,在冥府中苟廷残喘,原本是第四层的位业,两百年前已经降到了第五层,如今处境不妙,再有几百年,会再降一层,之后越降越快,只能眼睁睁看着堕入冥府十八层神魂俱灭却无能为力。 换句话说,这就是等死。 而自己等人,远不及祖师,按步就班的修行下去,终难以突破天人之别,免不得死后堕落冥府的结局,要想今生成仙,只能别出蹊径,横坚一场赌,输了也认命。 苏月儿不禁对芊芊有了些钦佩,光是敢拿以身作赌的决定就值得钦佩。 其余几女也是相继猜出了芊芊的打算,心情复杂的很,各自看向身边的男子。 “哈!” 陆文哈的一笑:“有情人终成眷属,恭喜了!” “恭喜两位!” 萧业与陈子昂也笑着拱手。 “多谢三位成全,对了,还有苏月儿大家!” 蒋方拉着芊芊深施一礼。 苏月儿正色道:“这是你俩自己的选择,是苦是甜,走完才能见分晓,不过妾把丑话说在前面,不论蒋方你今生成就如何,倘若负了芊芊,妾绝不放过你。” 蒋方道:“请苏大家放心,此生,蒋某决不碌碌而为,虽不能明娶芊芊为妻,亦当视之如妻!” 把话讲开了,蒋方也如愿以偿,众人都为他们高兴,只是殷殷、玲玲、陪着陈子昂的素素,陪着陆文的蔓蔓似乎有些心事,苏月儿知道她们的犹豫,还被拒绝过,就算想效法芊芊,女儿家的面皮也放不下。 对此,她不便不多说,毕竟关乎个人,需要自己考虑妥当。 略一迟疑,苏月儿笑道:“此番妾来,有一事相求。” “苏大家请讲!” 萧业淡淡道。 苏月儿道:“妾志在花魁,又不愿被取了红丸,望诸君有以教我。” 正文 第七十八章 花魁规则 众人面面相觑。 当花魁不就得奉献出红丸吗?又想当花魁,又不愿付出红丸,哪有这样的好事? 其实摸着良心讲,就算知道苏月儿不简单,但看在绝色的份上,想着如此可人儿将于今夜罗裳轻解香绡掩,一树梨花压海棠,没有谁不扼腕痛惜。 尤其取走苏月儿红丸的很可能是对面那些面目可憎的大胖子,更是心如刀绞,即便是对苏月儿怀有警惕的萧业,心里都不舒服,可这是规则,谁都没办法。 萧业带着歉意道:“苏大家见谅了,请恕我们无能为力。” “萧郎都未思索,就回绝的这样干脆?怕是对妾根本不上心吧?难道忍心让妾惨遭那些恶心男人的蹂躏?” 苏月儿美眸直视萧业,有种莫名的意味。 萧业本想坚拒,毕竟苏月儿与他谈不上什么关系,还牵涉到制度,自己帮苏月儿保住了红丸,就是坏了制度,别说区区一个解元,中了状元又如何,哪里有破坏制度的本钱。 可是他的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似乎拒绝了,苏月儿就有手段置自己于死地! ‘怎会如此?’ 萧业不敢轻视,考较的目光打量过去。 苏月儿目光清澈似水,看不出端倪。 旁人也留意到两人的异常,均把关注的目光投来,却不知,萧业已经陷入了穿越以来最艰难的一次选择。 这女人有我什么把柄? 萧业细思着一言一行。 对了,文气! 难不成她知道自己能窃取文气? 萧业心一沉,他不想赌,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生死,陆文、陈子昂与蒋方都窃取过文气,万一真有把柄被捏住? 还得先过了这关,再慢慢套话。 “几位可有法子?苏大家情志高洁,出淤泥而不染,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吧?” 萧业摆出一副急公好义的模样,问道。 “这……” 三人相互看了看,这家伙刚刚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对视一眼就变了? 好一会儿,陆文道:“或可使李代桃僵之计,于洞房花烛夜,把那人灌醉,找个别的女子代替,清晨离去,再滴些鸡血洒白布上给他看,做的象一点,唔,以苏大家之能,理应能蒙混过关。” “哎~~” 苏月儿失望的叹了口气:“这法子妾也想过,实则不可行,盖因有过先例,一旦被发现,下场极惨,连窑姐儿都不如,而且几位大人今晚会留宿岛上,官法如洪炉,就算请来道人,也施不出法术。” 陈子昂问道:“苏大家非要争这魁首?” 苏月儿带着歉意道:“请陈郎恕罪,妾有难言之隐,不便道出,且既已上了岛,就绝了退路,也罢,妾先与诸君说一下选花魁的规则。 别处选花魁,是拿银子堆,谁的身价最高,谁便是花魁,但建康乃六朝故都,且江东人才鼎盛,当年的南渡衣冠各家都还看着,断不可行此庸俗之事,故与鹿鸣宴摆在一起,每三年一届。 连妾在内,共有九人参选,每人可于一百三十名举子中,挑选两人为助力,当场作诗与乐府歌,以文气评判,一品文气一千两银子,二品文气两千两,依次递增,又因举子的标准是五品文气,故五品以下不予计入,但是为拉开高品秩诗歌的差距,七品诗作价一万两,八品诗作价两万,九品诗作价三万,倘若文气突破九品,作价五万。 其中有两点需要注意。 其一,在正式选花魁之前,以一诗一歌为限,九人中淘汰六人,那六人,每人作价五万两,当场由出价者领走,仅留三人角逐花魁、亚魁与次魁之位。 其二,诗歌分开,鹿鸣会后以一个时辰为限,先赛诗,正午用鹿鸣宴,宴后比歌,至傍晚止,须以朝廷收录的乐府词牌填词,参赛女子现场唱出,综合诗歌两项评分,取身价最高者为花魁,也就是说,花魁的身价是由举子决定,富商巨贾只能按即定的价格出价。” 众人均是沉默,文人就是会玩啊,明明是肮脏的钱色交易,但是与鹿鸣宴结合在一起,就披上了一层高雅的外衣,不过这也是极为考校真功夫的。 一百三十名举子,不论水平怎样,多会应兴作诗,难的是现场作,没有灵感,为赋新词强说愁,能做出什么好诗,这需要深厚的积累。 同时气氛热烈,在众目睽睽之下作诗,又有几人能保持稳定的心态? 相对于作诗,填词更难,因词牌有固定格式,长短句一字不能差,除了平仄对仗,还要兼顾音律婉转,而且大唐不是乐府词牌的巅峰期,诗比词更盛。 之所以有填词,是乐府词牌需要新鲜血液,用于皇家勋贵饮宴,以及青楼酒肆。 可这还不算,选花魁不仅仅考较文人,更加考校参赛诸女,需要在没有彩排,甚至没有磨合的情况下现场演唱,哪怕词填的再好,只要功力不够,漏词跑调,甚至结结巴巴,都是要减分的。 “萧郎可有法子帮到苏大家?” 蒋方问道。 萧业沉吟道:“我有些想法,请问苏大家,可知今次有几人最有希望夺魁?” “哦?” 苏月儿美眸一亮,不假思索道:“除了妾,尚有嬉莲儿与姒彩儿,不论姿容才艺,与妾难分轩致,余者皆要逊上一筹,咱们三人无论谁,都有可能夺得花魁。” 萧业心中一动! 嬉莲儿? 姒彩儿? 一个姓嬉,一个姓姒,都是非常罕见的姓氏,再有苏月儿姓苏,让他本能的想到了妹嬉、苏妲己与裹姒,而苏月儿也是倾国倾城之貌,那两位不下于她,不会是这三位的后人吧? 萧业暗暗摇了摇头,问道:“请问花魁身价可封顶?” 苏月儿道:“不封!” 萧业微微一笑:“这好办,既然不封顶,那就把身价抬上去,抬到没人出的起,几百万两银子,再大的家业都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 苏月儿迟疑道:“萧郎这主意好是好,妾也不是怀疑萧郎的实力,妾担心的是,倘若嬉莲儿与姒彩儿跟不上妾的身价,半途退出…… 比方说,她俩的身价被抬到三十万两,后力不继,退出比试,只剩妾一个人,没法再比,比试就结束了,其实历来花魁多是二十来万两,只有一次例外,是十年前为双方助力的举子都是大才,你争我夺,紧张激烈,最终花魁被生生抬到了三十五万两的身价。” 正文 第七十九章 鹿鸣宴 在场的人,都知道萧业擅于作诗填词,一本西厢,全文七万字,诗词有近百首,突显出了雄厚的实力。 可是对手的实力不济也不行啊,如果萧业强压下实力,苏月儿最终的身价也就三十来万两,这是正常人脑力的极限,一个人再有才,精力总是有限的,不可能无限制的写诗作词,出的起几十万银子的富商多的是,红丸依然难保。 “哈!” 萧业哈的一笑:“此事不难,那两人中,只要有一人与苏大家打对台就可以了,不如伯玉兄与陆郎考虑一下嬉莲儿或者姒彩儿?” “嗯?” 苏月儿眼前一亮。 两人相视一眼,却是为难道:“论起作诗,我们虽逊你一筹,但不差多少,反正都是要输,这无所谓,主要是乐府词牌,对这一块并不精通。” “没事,我写给你们,从午后到傍晚有两个时辰,按每刻三首歌计算,两个时辰二十四首,拿纸笔来。” 殷殷连忙奉来纸笔,并坐萧业身边研墨。 唐代的词牌名没有宋代那么多,有临江仙、八声甘州、卜算子、采莲令、暗香、丑奴儿令、长相思、蝶恋花、捣练子、点绛唇、定风波、风流子、撷芳词等二十来副。 其中拮芳词在宋代因陆游的名句,可怜孤似钗头凤,故更名为钗头凤。 就看萧业伏案书写,每写一首,他还装模作样的想了片刻,才再度落笔,可纵是如此,也把众人震的不轻。 填词就和吃蚕豆一样,实力啊! “殷殷,墨没了,快研墨!” 殷殷坐萧业身边,都看呆了,都忘了研。 “噢,噢!” 殷殷郝然,忙研了起来,眸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要说才子她见过不少,其中也有个别擅于填词,可哪个能象萧业这样填的如此之快?质量如此之高? 就拿刚刚填的一首蝶恋花来说。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多么深刻的描写,多么真挚的感情啊,当真是直指本心,回味不绝,心里竟莫名起了种想哭的冲动。 是的,虽然修七情六欲,人性渐渐淡薄,可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谁不渴望一份纯真的爱情呢?尤其在青楼那样的名利场里,更是明白真情可贵。 诶? 好象修为松动了! 悲也属于七情六欲,凡是情绪上的大起大落都能化为资粮。 看西厢记就有过情绪激烈波动,此时再看他填词…… 殷殷不由眼前一亮。 其余几女也好不到哪去里,既便是苏月儿,都忍不住的喃喃念诵,体内真气翻涌,一点一滴的增长。 少顷,三十首词一一挥就,其中有六首是留给蒋方的。 其实萧业清楚,如此巨大的数量很容易让人怀疑,可这些词从来没有面世过,谁敢说他不是原创,拿出证据来?而且他也相信在场的几人,没有谁会向外乱说。 放下了笔,萧业笑道:“幸我平时好音律,才不至手忙脚乱,诸位,此词如何?” 众人均是无语,这话真亏你能好意思说出口。 学习音乐,不光是才情,还需要财力支持,春秋战国一套编钟,寻常卿大夫又有几家置的起?更逞论平民。 其实在现代也一样,一节钢琴课,一个小时好几百,这不是什么名家授课,多是学校的音乐老师,再如古筝古琴考级,从业余一级到九级,全部考完,没有几十万根本想都别想。 当然,你如果买一把二胡或者吉它对着谱子自学,不在此列。 以萧业家的处境,哪里有闲钱学音乐? 不过没人揭萧业的短,陈子昂连摇着头道:“倘若华陀还在世,我等定要将他请来,剖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以前我不相信有人生而慧之,现在我信了。” “嗯,嗯!” 众女连点头,也确实,一笔挥就三十首词,完全超出了认知的极限。 苏月儿也是以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萧业,仿佛要看清楚这个人似的。 “好了,姑娘们,去准备吧,呆会儿见。” 萧业又是微微一笑。 “那妾们先告退了!” 众女施礼离去,包括芊芊,她虽然下定决定跟了蒋方,但今日还有一场白伫舞不能缺席。 …… “当!” 一声钟磬敲响! 两边彩棚的喧哗声渐渐安静下来,一百三十名举子步入场中,萧业是解元,负领头之责,身后是周谨、陈子昂等一众举子,依名次排列。 随即以任知古为首,王珣、武承嗣、姚崇与袁恕己、骆宾王、法明、一名道人,与几个名士登上高台,并有鹿鸣古乐奏起,众人齐唱。 呦呦鹿鸣 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 鼓瑟吹笙 …… 一时之间,文气交织成一片,满场都是肃穆庄严的气氛,有些人回想起自己赴考的坎坷经历,心有所感,唱着唱着,居然唱哭了。 左边彩棚的富商们,一般都带着一到两个未出阁的女儿,也以考究的目光打量着年轻的举子,这既是鹿鸣宴,也是择婿的场合。 毕竟家大业大,妻妾成群,哪家都是女儿众多,看好的,嫁嫡女,一般般,嫁庶女,是块肉先搂到自己锅里,哪怕再不成器,也是举人老爷。 进士是留给京城权贵挑选,举人由地方上的乡绅择取,也算是大唐的潜规则。 当然,嫁娶是双向的,大唐还没有宋代抢亲的风俗。 “女儿,你看那解元公如何?” “小女又不知他的根底,谁知道怎样,说不定已经有了妻室呢。” “无妨,此子年纪轻轻就中得解元,为父稍后替你打听一下!” “但凭父亲做主!” “站第三的五经魁不错,虽年纪稍大些,却显得稳重!” “那位是史家的郎君,扬州最大的盐商,你就别想了,这等人家我们高攀不起。” 席中隐约有议论声,萧业作为解元,年纪又青,自然获得的关注最高,有的女孩子,不自禁的悄悄掏出香囊。 江东自六朝以来就有风俗,女子见到心仪的男子,会送上亲手做的香囊,表达爱慕。 不觉中,一曲鹿鸣唱完,任知古踏前数步,锐目一扫,沉声喝道:“皇皇者华,于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怀靡及,国家开科取士,遂有尔等之成就,望尔等不负皇恩……“ 正文 第八十章 白伫舞 不愧是江南道总管,两榜进士出身,任知古滔滔不论,尽是陈辞滥调,教人忠君爱国,令人昏昏欲睡,却又要强打精神,表现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 话说李唐上上下下,哪有什么忠君爱国? 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就透出一个信号,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耳! 这也是安史之乱,乃至于五代军阀混战的根源。 皇家带头破坏礼法,从根子坏掉,还指望下面人再遵守么?这比司马代魏还不如,司马炎称帝后,以孝治国,绝口不提忠,至少有自知之明。 隋炀帝轼父杀兄得了身死国灭的报应,而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江山永固,这才是最致命的。 好不容易,大段讲完,任知古道:“诸举子归位!” 举子纷纷回到右侧彩棚。 场中又有乐声奏起,数百名身着白纻舞衣,高举长袖作流云状的女子,分列两队入场,随着乐声起伏,翩翩起舞,并引颈高歌。 轻躯徐起何洋洋,高举双手白鹄翔。 宛若龙转乍低昂,凝停善睐容仪光…… 白伫舞起于东吴,本是民间织女所创的舞蹈,因身着白衣,形容优美,渐渐流传到宫中,至东晋时期,成为宫庭乐舞,义兴沈充有前溪歌舞姬,便是由他亲自调教白伫舞,南朝更是极盛,最多时,能有数千美人儿同时起舞,但见场白衣飘飘,白袖飞舞,场面极其震撼,尽显六朝繁华。 今日的白伫舞,虽只有数百美人儿同时起舞,却也令人流连返忘,已属大唐难得一见的盛景,只有数十年后,李隆基编霓裳羽衣曲,才能与之比拟。 很多人大声叫好,贼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一个个穿梭而过的舞女。 “芊芊,芊芊,我看到了芊芊了!” 蒋方也惊喜的大叫起来。 萧业很古怪的看了眼蒋方。 你的女人穿成这样,当众起舞,被几百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你还叫好? 也不怪萧业有这想法,舞女们穿的都很单薄,而白伫舞需以云步不停的转进飘移,各呈芳姿艳态,还要挥动广袖,流芳散雪,对体力的消耗很大,八月中旬,仍有些炎热,几乎每个美人儿,都是流津染面散芳菲,前胸后背湿透,隐现无限春色。 不过人家蒋方都不在意,他自然不会多说,转而欣赏起歌舞。 萧业一眼就看到了苏月儿,眼神、表情极为传神,一颦一笑,荡人心魄,而且……苏月儿似乎看的是自己?在向自己眉目传情? 别扯犊子了! 萧业微微一笑,他对苏月儿可没有半点信任,这女人就是一朵带毒的罂粟,美则美矣,却是能要人命的,如有可能,他宁愿一辈子都不交集。 ‘嗯?’ 苏月儿美眸微微一凝。 又一次呢! 这让她心里好奇的很,也很不服,在她的宗门中,一枝三脉,三脉都有大师姐,可以理解为修仙门派中核心弟子,是长老之下的第一人,而长老常常闭关,实际上大师姐就是本脉的主事人,宗主则因三脉间的竞争性很强,难以协调,反倒不大管事,专志于仙道。 当然,如果闹的太过份,宗主会出手的。 一脉的资源都任她调用,本脉数百人听她号令,又是天生绝色,才情无双,身边舔狗无数,本是心气极高,却接连两次,媚术被萧业破去,如何能不在小本本记下萧业的名字? ‘呵,舔狗?挺形象的呢!’ 想着那些向她百般讨好的男人的恶心面目与龌龊心思,苏月儿不禁莞尔一笑,随即收了术法,眸光变得黯淡下来,与别的女子并无不同。 诶? 她又留意到,萧业的眼神也稍稍黯了下,似乎带着些失落之意,这让她心情大好,看来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此人也擅于隐藏啊! 少顷,乐声渐缓,众女徐徐退场,一曲白伫舞散去,场上顿时爆发出如雷的彩声,太震憾了,哪怕佳人已退场,草坪上仍残留着阵阵香踪。 “当真是仙宫妙舞啊,老夫有幸,竟能于花甲之年再赌盛况,实托朝廷之福也!” 骆宾王从台上站了起来,大声感慨。 顿时,台下应声不绝。 萧业却是神色有些古怪,这话谁说都正常,唯独从骆宾王嘴里说出来,就别扭的很。 骆宾王双手稍微压了压,又道:“诸位举子,鹿鸣宴乃是朝廷赏赐的进功酒,望尔等饮下此酒,不负皇恩,来人,进酒!” 重新换回彩衣的诸女捧着铜盘,款款来到自举子前,站萧业身前的,正是殷殷,香汗尚未干透,几缕秀发还贴在额角,将铜盘置于几上,捧起浊酒,奉道:“请君饮之!” 萧业是解元,当第一个饮,遂双手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请君再饮!” 殷殷奉上第二杯酒。 萧业接过,再次饮尽。 “请君三饮!” 殷殷奉上第三杯酒。 萧业三次饮尽。 不要小看三杯酒,古代拜将远征,都有皇帝敬酒,虽至大唐,皇权已有所加强,大将出征,不再是筑坛拜将了,而是领军令连夜拨营,于天亮前必须出营盘,但是三杯酒的意义还是在的,分指祭天地人,只是在鹿鸣宴上,直接把酒泼地面又显得于景不符,故由解元代饮,也是解元的特权。 “解元公好大的威风!” 殷殷接过萧业的酒盅,低笑一声,能给万众瞩目下给萧业敬酒,她也与有荣焉,随即伴在萧业身边坐下。 “接下来是本次花魁评选,老夫受中丞委托,代为主持,先把规矩与诸君说一说……” 骆宾王向萧业丢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就继续朗声道。 规则大体与苏月儿所说差不多,讲完之后,骆宾王高举双手,啪啪一拍!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本次花魁的九名选手陆续步上高台,与殷殷诸女匆匆换了衣服就出来不同,九女均是重新描了妆,身着彩衣,明艳动人,一时拽住了数不尽的鲁男子的心弦。 从姿色上来说,九女难分轩致,但是气质上略有区别,无疑以苏月儿最为突出,另有两女与她不相上下,分明是嬉莲儿与姒彩儿。 萧业留意着众人的目光,几乎都是色授神予,尤其高台上,别人好歹还讲究仪态,再是内心有想法,至少表面上目光清正,但武承嗣紧紧盯着诸女的背影,几乎都要流口水了。 萧业心中微凛,武承肆和武三思在历史上,仗着武后的势,大肆掠取美人,公卿王候敢怒不敢言,被二武灭门的李唐诸王,其后妃郡主,稍有姿色就被掠入府中,看来自己要小心啊。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意气之争 待得九女展示了一番风姿,骆宾王道:“诸位才子,美人择佳偶,彼亦可则美人,给尔等一刻为限,速定人选。” 出乎意料,居然没人开声。 毕竟对于诸女来说,除了建康本地的才子,与别人并不熟悉,万一选错了人,就意味着落败,虽然多数有了贞洁不保的觉悟,可是到了这个地步,谁不想争一争三大魁首呢? 说到底,有了名位,将来恩客的档次也高,并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由着心意接客,还能多攒些钱财,遇到合适的人,自己为自己赎身,从此脱了勾栏。 而对于举子们来说,生怕被拒,失了面子。 “萧郎!” 殷殷低唤一声。 “嗯!” 萧业点了点头,长身而起,拱手道:“萧某不才,愿为苏月儿姑娘献绵薄之力。” 苏月儿双手扣在腰际,盈盈一礼:“承蒙解元公垂青,妾不胜荣幸,岂有不从之理?” 乡试第四,中得经魁之名的苏州府举子王炎立刻道:“某亦不才,愿与解元公一起,助月儿姑娘一臂之力!” 苏月儿没有说话,望向萧业,今次的谋划以萧业为主,她自然要听取萧业的意见。 萧郎道:“抱歉了王郎,萧某已有挚友蒋方,事前说好共助苏月儿姑娘,望君另择佳人!” 顿时,王炎的面色难看之极。 他一个经魁被当众拒绝,让他颜面何存?就算后面有别女邀请他,他也无颜上场了,再说句难听话,别的女子除非不要脸面,否则谁也不会选他,因为他是别人不要的。 谁会愿意收个垃圾?平白担个收垃圾的恶名? 除非王炎实力超群,能逆转局面,一举夺得花魁,可这样的概率太小,萧业的诗词已经有好几首传了出来,你王炎能比得了么? 甚至更进一步,此人居心恶毒,欲搭解元公的顺风车搏取美名,或者赚取苏月儿的好感? 虽然花魁注定要失身,可是青楼女子又不是娶回家做妻,有了这次合作的基础,一亲芳泽的机会也能多些,乃至于更进一步,搏得美人芳心,纳为妾氏,收入私房独享。 很多人,看向王炎的目光中,带上了鄙视之色。 “月儿姑娘,固然解元实力强劲,可那蒋方敬陪末座,就不再考虑考虑在下?” 不过王炎仍不死心,望向苏月儿。 “多谢王郎关心,妾已择定解元公与蒋郎!” 苏月儿淡淡道。 “哼!” 王炎瞬间面色涨的通红,重重一哼,拂袖落座。 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更是让他抬起不头来,恨不能打个地洞钻进去。 在历届争花魁上,这种事情常有,文人间的争斗是意气之争,不动刀兵不出血,但后果比见血更恶劣,王炎如果不能在诗词一道上超过萧业,或者殿试的名次力压一筹,名声就毁了,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骆宾王也不以为意,招手道:“请萧郎与蒋郎过来!” 萧业与蒋方起身,向高台走去,蒋方还有些紧张,手心都攒出了汗,及至上了高台,与苏月儿互相见礼,三人才退去一边。 有了萧业直接扫落王炎的前车之鉴,众人更不敢草率,举子们怕被贬落,姑娘们也怕被拒绝啊。 陈子昂给陆文打了个眼色,二人双双拱手道:“嬉莲儿姑娘,梓州陈子昂与吴郡陆文愿为你出战!” 陈子昂位列第三,陆文位列第六,嬉莲儿美眸一扫,虽然名次不及萧业,可萧业还带着拖油瓶,有这样的组合也不错了,于是双手扣在腰间,喜滋滋的盈盈一礼:“妾早闻两位郎君大名,一为蜀中才子,一为百年诗书传家,今愿助妾,妾不胜欣喜,就有劳两位啦。” 二人步上高台,与嬉莲儿站在一起。 史进与周谨可能是旧识,同时站起拱手:“庐江周谨,江都史进,愿鼎力相助姒彩儿姑娘!” 姒彩儿妙眸看去,对于周谨,她不陌生,周瑜的后代,史传曲有误,周郎顾,可见周家在音律上的造诣,周谨就是建康本地人,擅于填词,虽年纪青青,却已有十来首词牌流传,搏得不了不菲的名声,而且在做诗一道上,也算可以。 只是史进,扬州盐商的儿子…… 盐商在多数人眼里,是财大气粗的爆发户,又因垄断盐业,断了别人生计,风评并不好,可史进和周谨是绑在一起的,拒绝史进,就错过周谨,另史进乡试的名次并不差,三千生员能考中第五,也是有真才实识的。 念头电转间,姒彩儿始终保持着微笑,施礼道:“得两位郎君相助,妾感激不尽,有劳啦!” “走!” 周谨挥了挥手。 史进看着姒彩儿有些失神,暗道自己助她,却助推她把红丸给了别人,心里又有些不舒服,面色略微一沉,便与周谨走了过去。 已经有三人搭配成功,并且姒彩儿与嬉莲儿都没出意外,举子们也大胆起来,陆续毛遂自荐,大体是排名高的先开始,挑选自己心仪的女子,女子们也极少拒绝。 事实上苏月儿把王炎踢出局纯属意外,不是他实力不行,而是他一头撞上了黑幕,苏月儿怎么可能为了他,放弃萧业呢? 不片刻,九女均已配对成功,每人身前,有两副几案,各坐一名举子。 骆宾王又道:“请各位举子动笔,限时一柱香,诗以鹿鸣宴为题,体裁不限,词牌任选,开始!” 萧业与蒋方交换了个眼色。 第一轮淘汰赛,由蒋方写词,萧业写诗。 其实以鹿鸣宴为题是很难写的,一方面这种题载多是歌功颂德或者表达喜悦,难以阐述更深层次的感情,另一方面,历史上的鹿鸣宴诗多时宋时举子所写,还不到进士,本身文才有限。 对于萧业来说,这就是矮子里面拨将军。 斟酌再三,萧业决定剽窃苏轼的题鹿鸣宴,相对好过那些不知名的举人,已经算不错了。 连骑思思画鼓喧,喜君新夺锦标还。 金罍浮菊催开宴,寒梅报冬待入关。 他日曾陪控禹穴,白头重见赋南山。 何时共乐升平事,风月笙箫坐夜闲。 与萧业相比,蒋方填词就轻松多了。 十八名举子均是伏案书写,在这种比试上,朝廷会以秘法放开文气,每个人都能看到,就见纸面有文气盘旋向上,而歌还有些不同,须以演唱者的唱功催发文气,以曲终的文气为准。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喜报 骆宾王与几个名士都作为评委,实际上纯以文气评判,基本上用不到评委,大家一目了然,评委的作用是文气相当,发生争执时,再出来一锤定音。 几个评委都望向纸面,文气都不高,一名中年人摇头道:“亏得观光兄出此题目,这不是为难人么?既便是我等,想做出一篇出彩的题鹿鸣宴,都极为不易,又何况那些小家伙们?” 骆宾王不以为然道:“越是平谈,越是能见真才,老夫以往作诗,受六朝宫体影响,词藻华丽,但是……说起来几位可能不信,半年前在江都县望江楼主持了一场文会,其中有萧业与陈子昂,其诗均是平凡中见真趣,让我大受感触,我可念于几位听听……” “咦?” 正说着,骆宾王轻咦一声,就见萧业的文气出来了,虽然只有六品,可是题材干巴巴,已殊为不易。 其余几人也顺着骆宾王的目光看去,纷纷动容。 鹿鸣宴诗能达到六品水准相当不容易。 这里要提一句,萧业曾写的登望江楼只是四品文气,并不是李白作诗比不上苏轼。 李白全盛期的诗,搁现在让他剽窃,至少是七品以上水准,实是诗的文气是由诗本身与个人文气相结合而来,当时萧业只有一点浅薄文气,几可不论,纯四品是诗本身的品质,而这首苏轼的诗,扣除萧业六品文气,几乎没一点文气,可这已经是好的了。 很多人纸面上的文气,要低于自己的位业文气,是负值。 “嗯,陈子昂、史进都不错,六品文气!” 又有人捋须称赞。 “咦,那蒋方学问不行,填词居然有一手!” 议论纷纷中,一柱香一晃而过,众人纷纷停了笔。 骆宾王站出来,扫了眼,便道:“苏月儿、嬉莲儿与姒彩儿均为六品文气,余者五品四品兼有,但尚有乐府歌可挽回,尔等莫要气馁,就由苏月儿开始罢。” 其实先唱的要吃点亏,别人可以拿着歌词做磨合,不过苏月儿自恃才情高绝,又是修士,思维清灵,并不在乎,于是点了点头,接过蒋方奉上的词牌。 这副词牌是定风波,苏月儿本已看过萧业创作,但再看,亦是动容,调整好情绪,向后道:“奏定风波!” 丝竹声缓缓升起,苏月儿启唇轻唱。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这副词牌是以歌妓的视角展开,倾诉内心的痛苦,既有对情郎的思念,又有对过往的悔恨。 苏月儿音色清丽,诸多曲折变化,细节婉转如天簌,感染力极强,这已经不是唱功了,而是技近乎于道,很多姑娘们回想着自己的遭遇,不觉泪满眶。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待得一曲终了,已是哽声处处,而文气,达到了八品! “好,好啊!” 骆宾王大声叫好:“想不到蒋方你于词牌上竟有此天赋,此词虽多俚俗语,但平凡中才能见真情,苏姑娘唱的也好,情真意切,惹人垂泪,此番苏月儿诗六品,词牌八品,合计十四品,暂且记下。” 后面有人专门作记录。 蒋方面红耳赤,终究他还是不习惯将别人的成果窃为己有。 萧业轻轻推了他一下。 “多谢观光先生!” 蒋方很不自在的施礼称谢。 苏月儿也深施一礼,与萧业蒋方退去一边。 她的成功,给场中带来了诺大的压力,周谨望向蒋方,目中现出讶色。 史进知晓蒋方的根底,看了眼萧业,显然是萧业写的词。 蔡先生警告过他,鹿鸣宴上,不要为那些美人儿的美色所惑,更不要与萧业冲突,回扬州后,就为他谋划迎娶巧娘一事,念及于此,不由暗哼一声,待我娶了你的堂妹,离间了你和宗族的关系,再好好收拾你,随即与周谨相互看了看,同时望向姒彩儿。 姒彩儿略一点头,便道:“我来吧!” 她的词牌是周谨创作,八声甘州。 不得不说,姒彩儿确与苏月儿难分轩致,虽嗓音略显沙哑,却多了几分磁性魅力,而周谨也不愧是周瑜的后代,最终的文气是七品,结合史进的诗,合计十三品。 接下来嬉莲儿,也是十三品。 剩余六女明显被拉开档次,最低的总分只有八品,最高十二品,全部淘汰。 “按规矩来罢!” 一名教坊司官员从后站了出来,冷着脸道。 “我出秦惠云姑娘五万两!” “我出徐玉珠姑娘五万两!” …… 其实这都是有潜规则的,六女的姿色并不差,只是才情与风韵稍逊,由稍次一些的富贵纳入囊中,孝敬教坊司五万两银子,红丸便是给予的报酬。 照例,第一轮淘汰过后,鹿鸣宴正式开席,杀鹿一头,参照古礼,席间奏古乐,要求食不言,以体会鹿鸣精妙,既便是殷殷想和萧业说说话,也只得低着头细嚼慢咽。 江都县! 杜氏与巧娘也在家用着朴素的午餐,母女俩都是心事重重。 “娘,阿兄不知道能不能中呢?” 巧娘忍不住道。 杜氏底气不是太足道:“业儿是榜首,中个举人应该不成问题吧,昨天才放榜,你阿兄要回来,也就这一两天了,别急,其实中不了也没什么,娘不求业儿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嗯!” 巧娘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扒拉着麦饭粥。 “咣!” “咣咣!” 远处,隐隐传来敲锣打鼓声,渐渐接近书店。 “娘!” 巧娘猛的一惊。 母女俩同时放下筷子。 锣鼓声在门外止住,一个声音唤道:“萧老爷可在家,恭喜萧老爷喜中江南道头名解元,县衙特来给萧老爷报喜啦!” “娘,娘,阿兄中了,阿兄中啦!” 巧娘立刻跳了起来。 “我们快出去,等一下,娘拿些碎银子!” 杜氏也是喜不自禁,匆匆奔回里屋,取了些碎银子揣兜里,又与巧娘各自整了整衣衫,才来到前面。 店里有一名书吏带着几个衙役,门外围满了邻居。 “唉呀,萧家终于翻身啦,他叔捡了个好侄子啊!” “是啊,这可是天降福缘呐,俩母女也能过上好日子喽!” 邻居们指指点点,虽然说的话不怎么好听,可就这文化水平,不能过多苛责。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天价 那文吏看了眼杜氏,为其清丽姿容所摄,但心里知道,这妇人已不是自己所能妄想了,有个当解元的侄子,谁敢动她? 暗道了声可惜之后,深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这般丽人,便问道:“萧老爷可回来了?” 杜氏有些紧张的答道:“业儿还未归来,我是他婶婶,请问……业儿真的中了?”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令侄高中解元,得堂尊之令,特送来纹银百两,田契五十亩,以兹奖励,请夫人收好!” 文吏笑着拱了拱手。 一名衙役捧着个托盘上前,十两一锭的官银,足足十锭,还有一张地契。 地契不是特定的田块,可以在官田中自己择选。 “来,拿着,多谢几位了!” 杜氏接过托盘,递给巧娘,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每人都有个两到三两,也算不错了。 “多谢萧夫人赏赐,我等就不打扰了!” 文吏与衙役各自收下银子,笑呵呵的拱了拱手离去。 “萧夫人,恭喜恭喜啦!” “解元公还没订亲吧,我家幼女,年方十三,清丽可人,又会读书识字,堪配你家侄儿啊!” “我儿今年十五,在家苦读,两年后将参与童生试,萧夫人可愿与我胡家结个亲?” 县里的人前脚刚走,邻居们一涌而入,七嘴八舌,纷纷要把自家女儿嫁给萧业,甚至还有人打起了巧娘的主意,要为自家子侄娶巧娘。 这真是开玩笑,杜氏无论如何也不会应下,店里闹哄哄,好不容易劝走了邻居们,母女俩就和打了场仗一样,浑身酸软,头晕脑胀,坐椅子上都不愿挪动一下。 “娘,邻居好可怕啊,我可不想嫁给那些人。” 巧娘软软伏在案上,抱怨道。 “哦?那你想嫁给谁?” 杜氏心中一动,问道。 “嗯~~” 巧娘微微侧起脑袋,期待的幻想道:“要嫁就嫁阿兄那样,才情高绝,玉树临风,还要有所担当,保护住家人!” 杜氏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尤其是巧娘说话时的眼神,隐泛春情,粉面微熏,这说的就是自己的侄儿啊! ‘哎~~’ 杜氏暗暗叹了口气,萧业已经是解元了,不能再如过去那样对待,最直接的表现是在婚事上,她的话语权已经极度缩小,如要强行安排婚事,还会坏了情份。 杜氏不禁向西南方向望去,暗道,你要不姓萧该有多好啊,心里又是一阵悔意涌出。 …… 花魁赛,进行中! 看着苏月儿与嬉莲儿那节节攀升的身价,场中已经静默无语了。 苏月儿是一百九十五万两,嬉莲儿一百八十万两,竞争激烈,姒彩儿在四十六万两时,终因史进和周谨精力不济,退出了比赛,俏面满是无奈与不甘。 不过她也知道,这二人尽力了,如果不是碰上妖孽,仅此身价,魁首足矣。 可惜! 姒彩儿暗叹一声,不无羡慕的看着萧业、陈子昂与陆文,以及苏月儿与嬉莲儿。 蒋方毕竟是乡试最后一名,随即又妙眸移向右侧彩棚的富豪们,纵然有人身家巨亿,怕是也拿不出一百多万两的现银,毕竟资产不等于现金,以史家专冶盐业之富,筹措十万两黄金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又何况别家? 而且就算肯变卖资产,仅仅花一百多万两银子只买花魁一夜怕是要被族人戳脊梁骨,尤其看这趋势,身价还会涨。 这两个倒是好运气,逃过了一劫,可是自己又如何甘愿平白失身呢? 原本三女有密议,包揽前三,然后破坏洞房花烛夜,制造意外,可那两个上岸了,只剩下自己,显然不可能伸手拉一把,自己只能大出血。 ‘也罢,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不能失身!’ 姒彩儿猛一咬牙。 三女修的都是同一诀,名素女心经,源于黄帝问素女,多是采补之道,但在此采补并不是单纯的采补阳精,而是采补贵气,包括龙气、官气、文气,一旦有皇帝被迷惑,只能是国运被采补殆尽,以举国之力奉养一人。 要求修至真人之前,绝对不能破身,否则道途断绝,万劫不复,而在成真人之前,比寻常修士多出一项情劫。 宗门的三位祖师,就曾各自采补一朝。 彩棚里,先前各花了五万两银子买下落败六女红丸的富豪们,无不暗道侥幸,都觉得自己这五万两银子花的值,主要是苏月儿和嬉莲儿的身价已经高到买不起的地步。 高台上,一众官员与评委们也是面面相觑,这是从来都没发生过的情况,如此昂贵的身价,哪家能出得起? 武承嗣忍不住道:“诸位,我等终究干不出临泽而渔之事,可是事关朝廷岁入,这该如何是好?” 任知古沉吟道:“请武大人拟个条陈,据实上报礼部,我等亦一一附名,此事其实是好事,传播开来,必轰动朝野,有助于朝廷以文风教化天下,咱们再算一算帐,花魁与亚魁高攀不起,但次魁四十六万两,还是会有人出价的,以历年花魁赛计,不过是少收了三五十万两,我大唐国泰民安,正逢盛世,国库还能少这几十万两银子么?” “这……” 武承嗣眉头微拧。 这时的武承嗣,因皇帝尚在,皇后也没有表现出屠戮李唐宗室的心思,总体来说还处在蛰伏阶段,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祸心。 “中丞言之有理!” 骆宾王赞许道:“几十万两银子可买不来美名,一首首诗词下来,文气作不得假,此役过后,当大振我江东声威,想必二圣得知,亦嘉之!” 在场的江东文士均是捋须微笑。 自东晋以来,衣冠南渡,北方日渐破败,江东反成了人文荟萃之地,当初王导要与陆玩联姻,陆玩曰:培塿无松柏,薰莸不同器,玩虽不才,义不能为乱仑之始。 及几百年过去,北方汉胡杂居,互相联姻,江东士人以血脉纯正自居,既便是隋灭陈,天下一统,但对杨李两家的鲜卑杂血不屑一顾,仍据有文化上的自信。 如今江东三大才子生生把两个美人儿的身价抬高到了没人出得起价的地步,这是美谈啊,所有的江东人,都与有荣焉,更加自信。 看,这就是我们江东的才子! 武承嗣虽然心疼银子,但他也不敢在未得势时得罪江东士人,索性不再多言。 “咦?下雨了!” 突然有人望向天空,天空已阴云密布,丝丝雨滴垂落下来,湖面也刮起了风,一波波浪花拍同堤岸,发出连绵不断的轰鸣声。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祸从天上来 雨势暂时不是很大,高台上一众人等安座听完一轮,苏月儿的身价已经突破了两百万两,嬉莲儿也达到一百八十五万两,此时距离结束,还剩半个时辰不到。 骆宾王站出来道:“两位姑娘,天时不佳,还要再比下去?” 二女分别看向萧业、陈子昂与陆文。 对于她们来说,本是修士,不惧风吹雨淋,唯一担心的是身价不够,被人出价,如想保住红丸,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萧业向右侧彩棚问道:“可有人向苏月儿姑娘出价否?” 这真是开玩笑,纵然有人垂涎苏月儿的美色,可是花两百万两银子只买一夜风流,谁都做不出这种事,索性闭嘴不语。 “既然诸位都不出价,应视为流拍!” 萧业道了声,退去一边。 苏月儿舒了口气,盈盈一笑,美眸中现出一抹感激之色。 陆文也一步上前,喝问道:“可有人向嬉莲儿姑娘出价?” 席中依然安静,一百八十五万两和两百万两又差多少呢?而且很多人都清楚,苏月儿与嬉莲儿怕是与这三大才子有了协议,即便出了价,但因时间未到,也会要求冒雨继续,到结束时,又会多出几十万两银子。 “既然无人出价,应视为流拍!” 陆文学着萧业宣布。 嬉莲儿不由暗道了声侥幸,她能看出来,陆文与陈子昂只是凡人,根本没有逆天的精力连续创作高品质的诗词,而且二人的诗,比之词牌水准稍逊一筹。 因词牌适用范围狭窄,同一人作诗的水平应该高于填词,可这两人反向而行,就很值得玩味了。 反观萧业,诗词水平一致,首首经典,以她的兰心慧质,大概可以确认,词牌来自于萧业,再进一步推衍,三人的本意是保苏月儿,自己只是运气好,作了添头。 不过嬉莲儿仍是心花怒放,美眸含春,丢了个媚眼给萧业,才施礼道:“多谢两位郎君相助,妾感激不尽!” “呵呵,嬉姑娘客气了!” 陈子昂与陆文均是干笑一声,与嬉莲儿退去一边。 还剩下姒彩儿,心里格登一下。 史进与周谨也觉得挺丢人的,可这时,还不得不上,论起家世位业,史进不如周谨,周谨只得硬着头皮踏步上前,问道:“可有谁向姒彩儿姑娘出价?” 右侧依然沉默。 姒彩儿一颗心紧紧绷着,暗暗向祖师祈祷,却不料,有教坊司官员凌厉的目光射向彩棚。 两百万就算了,把你逼的倾家荡产朝廷也要落下不义之名,可是四五十万两的血总得出吧? 别看教坊司是干脏活的,不入流,但教坊司直属礼部,而礼部侍郎武承嗣是皇后亲侄,袭爵周国公,治不了建康官员,还治不你一个富户? 就见彩棚中一阵谦让,最终,一名腰围三尺的大胖子不情不愿的站了出来,死死盯着姒彩儿,咬牙切齿道:“我黄十贯出价四十六万两!” 姒彩儿的心,瞬间沉到了谷里,眼角一抹寒芒闪过,却只能强忍着恶心,摆出笑脸,款款走了过去。 骆宾王站出来道:“今日鹿鸣宴到此为止,因湖面风急浪大,暂不开船,众举子可于岛上留宿,朝廷自有安排,各位请自便罢!” 这话一落,众举子大声叫好,有一些,甚至迫不及待,搂住了身边的美人儿,外面风急雨紧,屋里云雨巫山,多有情调啊! 但还有些人,依依不舍的看着苏月儿与嬉莲儿,虽然今日流了标,但二女的身价标定了,一个两百零三万两,一个一百八十五万两,要想与美人儿共赴春宵,就得拿这么多银子出来。 显而易见,这是不可能的。 至于官员权贵以势压迫,眼下大唐的吏治还没有败坏,各方之间也有掣肘,真要用强的话,事情很容易闹大,也会惹来江东士人的不满。 人都有这样的心理,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宁可把两个美人儿当吉祥物供着,也不愿被别人染指。 当然,除非二女自愿,从这个角度来看,有机会夺得美人红丸的,只有萧业、陈子昂与陆文。 蒋方也是红着脸看向了芊芊。 “死相!” 芊芊嗔道。 殷殷也偷看向萧业,眉梢间一抹春色闪过,随即低呼一声:“萧郎,有说亲的来了。” 萧业一看,果然,对面彩棚中一群富豪富豪带着自家女儿向这边走来,虽未必全冲着自己,但绝对有几个。 “我先走一步!” 萧业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与其被缠上,百般麻烦,不如溜之大吉。 “哈哈,萧郎好走,我们帮你挡一会儿!” 陈子昂与陆文倒是不惧,见着萧业的狼狈样,均是哈哈一笑。 前者已经成了亲,不会有哪个富豪会把女儿拿出来作妾,后果则是抱着普遍撒网的心思,如果联姻真对家族有利,对方的女儿也入得他眼,不介意处一处,合适了回家禀报父母。 他不排斥相亲。 “扑哧!” 殷殷掩嘴一笑,美眸流连着萧业的背影。 …… 天色渐渐黑了,风雨越来越大,萧业离去之后,找到教坊司吏员,叫了间房,又叫了酒食,独斟独饮,再未出门。 古人常说慎独,而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全副身心都紧紧绷着,他需要独自放松一下,思虑得失。 另有两件事摆在他的心上,一是皇帝或将于今冬驾崩,贡试必然延期。 二是李敬业。 因宗族就在江都,避无可避,更不可能提议宗族搬迁,就只能面对劫难,自己又该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笃笃笃~~” 时间点滴流逝,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萧业收回思绪,站起开门,见门外站着殷殷,不由讶道:“殷殷姑娘?” 殷殷俏面一红,期期艾艾道:“妾能否借用萧郎客舍?” “呃?” 萧业一怔,不会这么直接吧?” 殷殷咬了咬牙,又道:“请萧郎恕妾唐突,刚刚教坊司安排妾去给周国公侍寝,妾推说今晚……已与萧郎约好,遂辞了去,萧郎能收留妾么?” 卧草! 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 以武承嗣的身份,自然不会与自己一个小小举人争风呷醋,可萧业对此人太了解了,绝对会在小本本记下一笔,某年某月某日,江南道新科解元萧业截胡本王相中的红倌人殷殷。 这真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不过此事也怪不得殷殷,毕竟武承嗣现时,只是礼部侍郎,她也不了解此人的秉性,根本想不到此举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放长线 “是不是给萧郎惹麻烦了?那妾再想想别的办法。” 见萧业怔怔,殷殷美眸一黯,就要离去。 “先进来再说!” 萧业把殷殷拉进了屋,关上门。 念头电转间,已做下了决定,此时此刻,势必不能把殷殷推出去。 于个人而言,修士讲究直指本心,所谓本心,无关善恶,是行为与心中所想是否一致。 心里想一套,手上做一套,是不行的,早晚在劫数中化为灰灰,萧业并不是那种为达目地不择手段的人,殷殷都求上门了,他自是不可能把殷殷推到武嗣肆的床上,否则会形成心魔,万劫不复。 再于人情而言,把殷殷推出门,别人会怎么看待他?他也不可能去讨好巴结武承肆。 屋里,一枝白烛摇曳着火光,骤然安静。 殷殷突有手足无措之感,通常来说,色艺高绝,而身份卑贱,往往自尊心都很强,就如柳如是,本是买来的丫鬟,给人做妾,后沦落风尘,因才情容貌俱佳,渐渐养出了心气,随着年岁日增,终究是要上岸有个保障,遂放钩钓钱谦益,使之折服,非得要钱谦益明媒正娶,这正是在自尊心上极为敏感的体现。 越是过往不堪,就越是要活出优雅、高贵,自喻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忘掉过片的伤痛。 在殷殷眼里,如果萧业只是个恩客,她可以放下身段,百般讨好,任君采拮,但萧业不是,她在内心挣扎着要不要给自己赎身,效法芊芊许身蒋方,自然不可能表现出轻浮的一面。 这也是她给自己披上了一层保护色。 渐渐地,气氛尴尬起来。 “殷殷姑娘,可要喝水?” 萧业问道。 “啊,不了!” 殷殷忙摇头,随即俏面红了起来,吞吞吐吐道:“你……晚上睡哪儿?要不要……挤一下?” 萧业晒然一笑:“我去伯玉兄那里挤一挤,殷殷姑娘请自便!” 随即提起伞,向外走去。 “呼~~” 殷殷没有阻拦,任由萧业离去,长长吁了口气。 按她的本意,是与萧业秉烛夜谈,展示自己的才艺,逐渐获取好感,并且让他明白,自己并不是那种低贱的女人,放长线钓大鱼。 当然,如果萧业同意与她挤一挤,她也不会随随便便把自己交了去,最多给搂一搂,抱一抱,总之,她不愿意太容易让萧业得到,这既是自尊心作祟,也是对自我的保护。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萧业二话不说,直接走了! “哎~~” 殷殷叹了口气,脱去绣花鞋,坐在了萧业的床上,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失落,随即咯咯一笑,解去衣裙,仅着一件亵衣,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嗯! 仿佛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竟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的安全感。 萧业撑着伞,独行于雨中,来到陈子昂的住所,正要敲门,却是屋里有女子的说话声音传来,顿时僵住了。 ‘罢了,罢了,总不能坏人好事。’ 萧业暗暗一笑,转身离去。 这年代男人打野食,是不受道德谴责的。 接着,萧业又去找陆文,结果陆文房里更夸张,动静极大,只得再度离去。 蒋方他也不找了,估计今晚,多半会与芊芊成其好事,郎有情,妾有意,大唐又没那么多礼法约束,很正常。 ‘呵,自己倒无处可去了。’ 萧业摇了摇头,索性去了湖边。 狂风夹杂着雨丝,阵阵袭来,湖面波涛汹涌,油纸伞被吹翻,失去了作用,索性萧业扔了伞,站立在风雨中,他已经百病不侵,被大雨淋着,心里隐有一种极为畅快的感觉,仿佛通过雨丝,将自己与天地自然联结在了一起。 …… 武承肆是礼部侍郎,住着精舍,有专人侍候,这时,斜倚在软榻上,一个婢女给他捏着肩膀,另一个给捶腿。 ‘江南女子就是不同!’ 武承嗣微眯着眼,极为享受,他曾以坐罪之身被流放海南岛,后皇后开恩,回京继了周国公的爵位,也赐了府第,但天子脚下,终究不能为所欲为,纵然是皇后的亲侄,但李义府等爪牙的下场殷鉴在前,权倾一时又如何,还不是被剪掉了? 说到底,皇帝还没死,哪怕病重不能视事,也是朝廷的主心骨,再有想法也得先盘着,皇后也数次告诫他谨言慎行,莫要被人抓住痛脚,如今来到建康,就如脱了缰的野马,心野了。 “殷殷姑娘为何还不来呀?” 武承嗣迷迷糊糊问道。 “奴婢去替大人问一问。” 又一名婢女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不片刻,带来了一个教坊司官员。 那官员半边身子都湿透了,顾不得擦拭,战战兢兢施礼道:“国公爷,下官早前按国公爷吩咐去请殷殷姑娘来,可是她说已与解元公有约,下官又亲眼见她进了解元公的房,您是京里的高官,怕是不了解建康的情况,这些有名的红倌人个个心高气傲,广受追捧,而且解元公又于文宴中大放异彩,下官也不好逼迫她,心想着为国公爷寻个差不多的,所以就迟了些,还望国公爷恕罪。” “什么?” 武承嗣一听,就坐直身子,满脸不悦。 “要不……下官去和解元公商量下,让他把殷殷姑娘让出来?” 官员忙又道。 武承嗣顿时面色涨的通红,恨不能一脚把此人踹出去,都过去多久了? 别人用过了,再拿回来给老子用? 我他娘的堂堂国公爷,贱到去啃一个小小解元的剩饭? 不说武承嗣自己接受不了,这事要传出去,必成朝廷笑料,哪还有脸再呆在洛阳,甚至皇后一怒之下,都能把他打回原形! 而且说不定还会倒欠萧业一个人情。 “那下官再去给国公爷催催别人?” 官员改口道。 “罢了,罢了,你退去罢!” 武承嗣兴致全无,挥了挥手。 “下官告退,国公爷再有吩咐尽管使人来唤!” 那官员施礼退下。 武承嗣已经没了找女人的兴致,转而琢磨起了萧业,他早有把萧业拉入自己阵营的心思,只不过,他只是礼部尚书,而唐朝的国公不值钱,就是一个爵位,万一被拒,他也奈何不得萧业,毕竟在江东地面上,当地士人多半护短。 今次出了这样的事情也好,自己把女人让出来给你,你还不得欠我一个人情,将来你考中贡士进了京,再以此为由头拉拢你,你从还不是不从? 想到这,武承嗣的心绪平缓下来,不禁哑然失笑,自己是皇后亲侄,皇帝一去,大有作为,和一个解元置什么气?就当是放长线钓大鱼。 “轰隆!” 却是突然之间,一阵狂风吹过,猛的拍开了门板,裹挟着暴雨洒入屋里,当场把武承嗣淋成了个落汤鸡。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巧施杀手 ****终于来临,仲秋八月,有此风雨极为罕见,漆黑的雨幕中,雨线前赴后继,扑打着地面,一道道闪电挥舞,狂风吹拂着树影,剧烈摆动。 “喀啦!” 一株合臂粗细的大树从中折断,倒在了地上。 风雨中的一间厢房里,姒彩儿眼底带着焦争,捧着一杯清酒笑道:“黄老爷,妾虽是青楼女子,不能如凡间夫妻般与老爷厮守一辈子,但梳栊自有讲究,妾的身子可不能随随便便给了你,请老爷先满饮此杯。” “哦?” 黄十贯色迷迷的盯着姒彩儿,为了这个女人,花了老子四十六万两银子啊,他已经做好了折腾一夜的准备,为此,特意备上了几颗秘制药丸。 依他的本意,是直接扑上去开干,但看在绝色的份上,忍一忍也无妨,毕竟要想寻得***乐,也得美人儿配合是不是?真惹怒了姒彩儿,如死鱼般挺着不动,那就没意思了。 “哈哈~~” 黄十贯哈哈一笑:“话虽是这样说,但还得美人儿你来喂我才是!” 姒彩儿笑吟吟端酒过去。 黄十贯却是指了指她的嘴唇,又指了指自己。 ‘好个色胚!’ 姒彩儿暗骂,别看她混迹青楼,与苏月儿、嬉莲儿齐名,可初吻还在呢。 如她们这般的清倌人,平时陪客,多是说说话,唱唱曲儿,最多摸摸手,搂搂腰,不可能再有进一步的付出,就象上回苏月儿接待萧业等人,几个大男人花了几百两银子,连苏月儿一根毛都没摸着。 只是暗骂归暗骂,还得想办法拖延。 “哟,黄老爷,这合欢酒可不这样的喝法,您先喝了三杯,妾再喂您好不好?” 姒彩儿摆出了迷人的笑容。 “那可不行,你是我花四十六万买来的,今晚你得听我的!” 黄十贯直摇头。 开玩笑,他酒量不佳,三杯喝过,万一倒了,那岂不是亏了血本? 他知道这些姑娘心高气傲的很,眼里尽是才子文士,看不上自己这种满身铜臭的商贾,虽不至于在酒里下迷药,却完全有可能以烈酒灌醉自己,到时迷迷糊糊,随便找个破鞋与自己风流一番,再滴几滴鸡血,天亮了找谁说理? 这些套路他也懂。 ‘该死,这只肥猪怎这样难缠?那两条黑蛟也忒没用!’ 姒彩儿银牙暗咬。 玄武湖中有两条黑蛟,一雄一雌,有几百年的道行,通人性,她付出了巨大代价,才请动黑蛟搅起风雨。 “轰隆!”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颗树砸了下来,巨大的树干挟带着冲势,横扫瓦片,破顶而入。 “啊!” 姒彩儿一声尖叫,借着躲避瓦砾,好巧不巧的撞上了黄十贯,一股轻柔的力道将之撞倒,随即嘭的一声,那树干正好砸在了黄十贯的背上,顿时鲜血狂喷,连带着将姒彩儿卷入了树冠底下。 “救我,救我” 黄十贯惨叫着。 ‘还没死?’ 姒彩儿不紧不慢的从树冠里爬了出来,俏面闪出一抹森冷之色。 “你……你要干什么?” 黄十贯意识到了不妙,可惜树干压在他的背上,动弹不得。 “就凭你这肥猪,也想得到本仙子?本不欲杀你,只想将你灌醉了事,但你既不识好歹,也罢,去死!” 姒彩儿莲足轻伸,一脚踏在了树干上! 树干猛的一沉,哼哧一下,黄十贯的脊椎节节碎裂,再度喷出鲜血,连内脏碎块都喷出来了,当场气绝身亡。 姒彩儿浑不在意刚刚杀了人,好整以暇的向左右看了看,随即抬起树干,钻进黄十贯的身边,将自己压住,回手一拳,狠狠打在自己的背心,一道鲜血喷出,自己把自己打晕了! …… 风急雨紧,萧业如个雕像般,伫立雨中,一动不动,实则已经晋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这刻,他浑身毛孔大开,尽情吸纳着风雨裹挟来的狂暴灵气,头顶的雨幕,隐隐形成了一道旋涡,疯狂吐噬着雨水中的灵气,化作一片片花瓣,自头顶百会穴鱼贯而入。 隔着十丈远的一棵垂柳,苏月儿撑着伞,收敛浑身气机,凝视着雨中的萧业,心里暗暗震惊。 本来是她安排殷殷去萧业房里的,殷殷自己也愿意,可这家伙居然出来了,她有点不相信萧业对美色不动心,于是收摄气息,缀在后面,她亲见眼着萧业从陈子昂与陆文门前经过,最终无处可去,跑湖边淋雨,真是让她哭笑不得,想不到世间竟有这般人物。 索性她也无事,就留下来,谁料竟见到了这一幕。 她距真人只差临门一脚,已经渡过了易鼎内照、心炎焚身、魔障迷蕴三道劫数,至先天大圆满,只要过了情劫,再受阴风灌顶,借阴风之力,化顶上三花,合朝元五气,即可凝结金丹,成就真人之身,初始金丹一转,寿三百六十,之后金丹每一转,威能倍增,寿增六十,至金丹九转,寿数可达九百。 在她眼里,萧业的修为还浅薄的很,只堪堪将要踏入心炎焚身的门槛,但让她惊骇的是,萧业果然是修士。 香火源于众生愿力,份属神道,而修行是炼化天地元力为已用,二者本质炯然相异,本是水火不容,入了神道,就不能修道。 ‘难道是与他窃取了文气有关?’ 苏月儿目不转睁的盯着萧业,看着那天花乱坠的异像,心里满是羡慕。 把文气转化为才气,自然消了香火的影响,而香火神力本身也不是一无是处,除了天生辟邪、开启灵慧,以香火为源施展神道神通,最大的用处是,可以消磨业障,安然飞升成仙。 世间的顶级教派、如儒、释、道、法等诸家能始终雄踞冥府第一层,便是源于凡间大量的香火供奉,也使得这些大派不断把触手伸向凡间,角逐至尊宝座。 当然,神道的缺点是没法长生,神道中人,只有死后才能成为神灵,道人则相反,金丹九百岁,元婴一千八,阳神三千六,此为人间寿之极,但是道人的业障极大,如没有特殊手段,几乎百分百渡不过业火红莲,真正敢于直面渡劫的道人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寿尽落入冥府。 至少在冥府里还能苟一苟,或有可能在人间散布香火,转修神道,实在苟不过去,尚可转世投胎,而道人渡劫,一旦陨落,就是神魂俱灭。 综合双方,并没有孰优敦劣之分,修了道,可以长驻人世,死后有冥府转修神道的退路,只是失了先发优势,在人间很难散布香火。 虽然萧业窃取文气转化为自身才气尚无先例,不好评价能否消磨业障,但是仅仅开启灵慧,百邪不侵的好处就让苏月儿暗道了声可惜。 女人没法参加科举,纵然她能从萧业手里弄到窃取文气的法门,对于自身仍是无用。 “嗯?” 突然苏月儿美眸一凝,就看到萧业或是兴起,居然拨出佩剑,舞起了剑。 ‘该死,他不要命了?’ 苏月儿满脸不敢置信之色。 在雷雨天舞剑,是非常危险的。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原来是他 萧业的确是兴致起来了,当空舞起了太极剑,风雨中,剑势浑圆,生生不息,虽不见凌厉杀招,却隐含后手,暗含太极之道。 以苏月儿先天大圆满的眼光来看,都颇有可取之处。 ‘他从哪里学来的法门?’ 苏月儿暗暗皱眉,她能看出,萧业真气虽浑厚,但细微处缺少梳理,显然没有师门教导,多半是自己捡了本道书,照方修炼,运气好练出些名堂。 换句话说,是散修。 这片大陆的历史并不仅仅是三皇五帝,夏商周,秦汉隋唐,之前还有不落文字记载的蛮荒历史,甚至在一些大派的典籍中,明确记载了曾历过数次量劫,生灵几乎全部死尽,靠着漫长的岁月才重新演化而来。 而且道门也有兴衰,在历史长河中衰落崩溃,三五道籍流失在外不足为奇。 “喀嚓!” 突然头顶一道闪电掠过,苏月儿刚道了声不好,就见这道闪电已经击中萧业的剑尖。 ‘果然是不作不死!’ 念头刚刚转过,又轻咦一声,萧业并未如她所想被闪电击的浑身冒烟,火焰腾起,而是真气大涨,头顶的才气倒流入身体,头发根根竖直,体表电光闪烁,如银蛇流走,分明在作抵挡。 确实,闪电劈来的一刹那,萧业就知道自己鲁莽了,不该在雷雨天练剑,虽然闪电的速度不等同于光速,只是电场的移动速度,每秒在几公里到几百公里之间,却远远大于萧业此时的反应速度,避无可避,他只能鼓荡起全身真元作殊死一搏。 电流入体,真气节节瓦解,在危急时,才气因灵慧而生,与一个人的性命息息相关,自动护主,倒卷全身,中和着电流。 萧业窃取的文气化为才气,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文气的本质是香火,是众生愿力,与自己的才气结合兼带上了一丝愿力的百邪莫侵特性,对于萧业来说,电流是外来的邪祟,乳白色的才气消磨着电流冲入真气,三者交缠在一起。 虽然电流只是一波流,但是电荷的强度太大,萧业的修为过于弱小,虽有才气消磨,真气抵御,却仍极为艰辛,从外面看,萧业身体缭绕的电光阵阵闪烁,面孔苍白如纸。 ‘要不要助他?’ 苏月儿有些迟疑。 雷霆本是天威,被雷劈中,哪怕修士,不死也重伤,但是萧业并未第一时间失陷,让她大为惊讶,也起了一丝争胜之心。 区区一劫修士都能抵御住雷霆,而自己是先天大圆满,他行,为何我不行? 而且帮他渡过难关,可以还了保住红丸的人情。 猛一咬牙,苏月儿一步踏上,玉掌轻拍在了萧业的后心! 萧业浑身一震,一股精纯之极的雄浑阴元透体而入,与自己的真气结合起来,共同抵御着天威,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助力,却是精神大振。 这是久旱逢甘霖啊! 可是苏月儿没有文气,立时就感觉到了一股电荷从手掌钻了进来,连带她也电光缭绕,秀发根根直立,浑身酥酥麻麻。 ‘该死!’ 苏月儿大惊,果然是别人行,我未必能行!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法退却了,只能把真元如不要钱般的催动起来。 诶? 仅仅片刻,她又惊喜的发现,真元中多了一丝可以消磨雷霆的特质,并且将尚未完全消磨殆尽的雷霆裹挟进经脉,流进丹田,丹田里,竟也有了丝丝雷光。 “这……” 苏月儿一怔! 这显然是意外之喜,不要小看一丝雷光,却是雷霆的种子,将来可以在雷雨天逐步淬炼,使得真元带有雷霆属性。 ‘想不到竟有此收获,果然是天道酬勤呢!’ 苏月儿暗暗一笑,细心体会着雷光流过经脉的感觉。 有点酥麻,有点胀痛,但过后…… 嗯! 挺舒服的! 闪电来的快,经层层消磨,去的也快,少顷,萧业体表的雷光已经消失,经脉丹田都被雷霆淬炼了一遍,这显然是无意中得了机缘,不禁满心欢喜,回头看去。 “苏大家?” 萧业一怔。 苏月儿却是眼神一缩,在对上萧业清澈眸光的一瞬间,心里泛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原来是他! 他就是自己的劫数! 渡情劫并没有特定的对象,也没有挑挑捡捡的余地,完全由那冥冥中的一丝缘份决定,对于苏月儿来说,萧业助她保住了红丸,这就是缘份的萌芽,但是并不能就此确定,只是具备了优先级,再到雷雨夜,二人真气相融,萧业的才气渡了一丝给她,共同具有了雷霆属性,这就是缘份开花结果,劫数定下来了,应在萧业身上。 一时之间,苏月儿又喜又忧。 喜的是,萧业才情高绝,玉树临风,又是修士,自然配得上她,谁也不愿自己的情劫对象是个抠脚大汉是不是?至少相处起来舒坦些。 但是萧业摆明了不好色,今天晚上,陈子昂、陆文与蒋方各有陪伴,唯独萧业丢下美人儿自个儿跑出来淋雨,说明这样的人,内心极其强大,很难征服。 当然了,她对自己有信心,征服萧业是早晚的事,唯一担心是拖的太久,耽搁了修行,要知道,没过情劫,就没法阴风灌顶,凝结金丹。 “多谢苏大家施以援手。” 萧业回过神来,拱手称谢。 苏月儿盈盈笑道:“既便没有妾,萧郎亦可渡过此劫,只是多了几分危险罢了,再说妾的红丸幸亏萧郎才能保住,你和妾道谢,是不是太见外了?” “苏大家说的是!” 萧业讪讪一笑,又道:“苏大家怎会在此?” 苏月儿哼道:“妾还要问你呢,不在屋里呆着,特意跑出来吹风淋雨,还受了雷劈?” 萧业自然不可能说出是为了躲避殷殷才跑出来的,不咸不淡道:“屋里气闷,出来透透气。” “那妾也是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碰上了萧郎!” 苏月儿扑哧一笑。 萧业自然不信,不过他也不至于打破砂窝问到底,只是问道:“苏大家是道门中人?” “嗯~~” 苏月儿点头道:“妾下山,是为入红尘淬炼心性,只是没想到,萧郎竟也是修士呢?” 她这话半真半假,淬炼心性是有的,但不是主要,她的宗门,以人间七情六欲为资粮,自然不可能将山门建在人迹罕至处,只能扎根于红尘。 萧业淡淡笑道:“萧某只是侥幸踏上道途罢了,尚有许多难解之处,不知苏大家能否给我说说?”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因果恶业 苏月儿沉默不语,各门都有不可告人之秘,如果自己答应了,万一萧业提出过份的要求呢? 萧业补充道:“只是修行层次的问题,苏大家如有难处不说也罢。” 他一直想弄清楚修行层次与劫数,可是自打回江都之后,就再没见过春兰夏荷,无从问起,而与苏峻的情份多是交易性质,他不想平白欠苏峻一个人情。 苏月儿带着丝歉意道:“并非妾小气,实是宗门辛秘未得师长允许,妾不敢轻言,不过萧郎所求并不过份,妾倒是可以择些要紧的说一下。” “请苏大家告之。” 萧业大喜。 功法他有,站桩练拳,真气渐生,内外八字,搬铅运汞,没必要外求,而且他的路子在渡第一劫时就定下来了,总不能自废根基重修,他缺的是基础知识啊! “萧郎就这样让妾在风雨中和你说?要不要去妾那里喝杯热茶?” 苏月儿莞尔一笑,递上油纸伞,盈盈美眸注视着萧业。 “呵,是我忘了!” 萧业接过伞,为苏月儿撑起,风雨中,一股淡淡的体香袭来,足以让人的心湖荡起阵阵涟漪。 却是苏月儿出乎意料,萧业浑身一绷,宁可半边身子落在伞外,也与自己保持着三寸距离。 ‘该死!’ 她瞬间明白了,这是媚术被破的后遗症,怕是自己对他任何稍有过界的举动,都会被认为是媚术吧? 如此防备,自己怎么征服他?怎么渡劫? ‘罢了,便宜你了!’ 咬了咬牙,苏月儿挽住萧业胳膊,强拽进伞下,嗔道:“离妾那么远干嘛?妾又不是洪水猛兽,进来!” 都这样了,萧业还不至于不近人情去甩开苏月儿,既然没法拒绝,就当享受吧,不过必须谨守本心,可不能被迷惑住。 前世他看过一篇专门论述古代媚术的文章,乃云:凡修媚术者,皆无情之辈,以有情修媚术,玩火自焚也。 对此,他深以为然。 苏月儿哪知萧业的想法,只感觉萧业那紧绷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步伐节奏与自己趋于一致,不禁暗暗一笑。 前次自己心急了,只当他是个寻常学子,用了媚术,引起反噬,这次可得慢慢来,教他身心彻底沦陷,拜倒在本姑娘的石榴裙下。 嘻嘻! …… 作为当红的清倌人,受万人追捧,苏月儿住着精舍,出乎萧业意料,屋中竟空无一人。 似乎猜出了萧业的想法,苏月儿笑了笑道:“妾不习惯有人伺候,萧郎先将就下吧,妾去换身衣服再来。” 随即匆匆步向后屋。 淋了半夜风雨,又间接挨了雷劈,哪怕她是三劫道人,形象也有些狼狈,这是她不能容忍的,要以最佳的状态出现在萧业面前。 女人就是麻烦,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苏月儿才款款步出,一袭银色胸衣,外罩绣花鹅黄大袖衫,映衫着胸前的一小抹雪白,一蓬半干的乌发披散在肩头,两侧各梳着一支小辫,彰显出她的清倌人身份,配着那绝世容颜,纵然萧业怀有警惕,都不舍得移开眼。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有些替苏月儿惋惜。 “叫萧郎久等了,请再等片刻,妾去煮点茶来。” 苏月儿嫣然一笑,取出茶罐,洒入茶叶,置在红泥炭炉上。 当时的茶尚是煮茶,暂时萧业也没有推广炒茶的想法,毕竟炒茶一出,煮茶立时淘汰,其中蕴含着巨大的利润,在没有足够的名位之前,他可不想被人轻松摘了桃子。 不片刻,茶罐里咕噜噜冒出了水泡,苏月儿不时洒上些丁香、桂角等调料,云袖飘飘,手法娴熟优雅,火候恰到好处。 时间缓慢流逝,苏月儿全身心都沉浸在了茶道当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月儿把茶罐从红泥炭炉上移走,沏了一小杯,双手奉向萧业:“萧郎,请!” “多谢!” 萧业接过一饮而尽。 “此茶如何?” 苏月儿问道。 萧业沉吟道:“观茶而知心,茶色清亮,层次分明,色厚而不浑浊,本是技近乎于道,只是……“ “只是什么?” 苏月儿追问道。 “还是不说了,这茶确实不错!” 萧业哈哈一笑,其实没有只是,以煮茶的水准来说,这茶堪称上品,又加了些不知名的药草,让他一口饮下,浑身舒泰,真气都有少许增长,他就是故意的。 男女相处,本质是一场争夺主导权的战争,反复试探,勾心斗角,有浅尝辄止,有长驱直入,无所不用其极,谁付出的多,谁就套的深。 苏月儿自然不会蠢到打破砂窝问到底,上了萧业的套子,只是横了个白眼过去,便正色道:”妾先给萧郎讲一讲修行的层次……“ 在这方面,苏月儿讲的非常详细,毫无保留,让萧业迅速构建起了层次分明的修行体系,也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心炎焚身有了初步了解。 末了,苏月儿又补充道:“业火红莲所谓的罪业因果,与人无关,毕竟道经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狗为刍狗,在天地眼里,众生平等,衪不会因众生的互相仇杀而有任何波动,就如萧郎看见两只蚂蚁打架,会帮助其中的一只么? 或许妾这个比喻不洽当,但是从来没有谁因在人间作恶遭受天谴,故而所谓恶业因果,是对天地的恶业因果。” “也就是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萧业现出了古怪之色,此界也讲这套? 所谓七杀碑,是满清捏造出来的,张献忠原诗的后两句是鬼神冥冥,自私自量,没有一字彰现凶残嗜杀之意,而满清为了把自己屠杀川中的屎盆子扣在张献忠头上,直接篡改成了杀杀杀杀杀杀杀! “嗯!” 苏月儿点头道:“一个人自出生,吃穿耗用皆来自于天地,死后落入冥府,以本命灵魂滋养冥气,消磨归还,而道人修行,向天地索取千百倍于凡人,故道人死后的天税要高于凡人,由天地抽取,无人可以幸免逃避,简而言之,天地就是一方囚笼,要想超脱出去,先得归还自天地所得,此即为因果业报,索取的越多,亚火就越旺盛,几无人能逃脱出去。” 萧业不由讶道:“照这么说,没人可以成仙?那修道的意义何在?” “这……” 苏月儿迟疑道:“也许大派的高层有规避之法,均是各家的不传之秘,以妾的修为境界,尚不足以听闻。” 萧业理解的点了点头,暗暗思索起来……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撞上枪口 按照苏月儿的说法,此方世界抠门之极,什么好处都要往自己碗里拢,一点油星子都不浪费,这可能么? 要知道,只有交流融汇才能壮大发展,闭门造车只会陷入内卷化,渐渐沉沦,如果世界主体有意识的话,绝无可能意识不到这点。 以前世的知识而言,既便是吸纳一切的黑洞,也在吞吸的同时,向外抛射出物质,如果只吞不吐,早晚撑爆,可见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是过不好日子的,只有把产出拿出去交换,收支达至一个相对平衡,日子才会渐渐好起来,这是人情,也是天理。 任何一个封闭性的系统都是没有前途的。 如果萧业是此方世界的天道,断然不会如此抠门,以业火焚尽一切飞升者,再以冥府把生灵敲骨吸髓,吞吃干净,而是海纳百川,有进有出。 其间必有辛秘。 他从根子里,就不认同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的理论,这里面忽略了主观能动性的作用,人是可以通过智慧创造财富的,取得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偏偏此方修士认可,就很值得玩味了,可惜自己的层次太低,接触不到世界的核心机密。 ‘算了吧,这种事情还不值得费心劳神,至少要过了阳神才有资格参与。’ 萧业晒然一笑,什么层次解决什么问题,摆在他面前的,是如何从李敬业谋反的旋涡中挣脱出来,这完全是池鱼之灾。 当然了,他宁可两个世界有差异,李敬业老老实实做他的英国公,可是穿越半年以来,他发现两个世界纵有差异,但共同点更多,自己不能在这方面存有侥幸。 夜色越来越深,风雨渐渐减弱,与苏月儿一夜长谈,毫无困倦之感。 虽然苏月儿的心思很难捉摸,言行却很得体,如和煦的春风,拂面微熏,一些不算机密的修行小决窍也应说尽说,让萧业获益菲浅,有种不虚此行之感。 具体来说,一是得到了梳理真气的方法,虽然很简单,但很多事只在于懂与不懂,捅破了窗户纸,也不过如此。 二是知晓自身带上了一丝雷霆属性,可于雷雨天按步就班的壮大滋养。 第三点最重要,可以使用灵觉感知周围,渡过了第一劫,就是正式修士,拥有灵觉,范围不大,十丈左右,不过在岛上没法测试,香火愿力与王朝气运都能克制灵觉。 一夜相处下来,天色渐渐放亮,萧业站起来道:“倾谈一夜,所获良多,多谢苏大家了。” “你要走了?那妾送送你。” 苏月儿仿佛失神了小片刻,才跟着站起,把萧业送出了精舍。 萧业拱了拱手,大步离去。 苏月儿并未回屋,而是将身形隐在门框内。 果然,外面传来了议论声。 “咦?那不是解元公吗,他怎么从苏大家的精舍里出来?” “嘿嘿,瞧解元公那神清气爽样,怕是昨晚得手了吧?” “你乐什么?” “噢,我的偶像崩塌了!” 苏月儿听着这些议论,暗暗一笑,这其实也是她故意的,稍微拖了片刻,听得外面有人经过,才把萧业送走,正是为了制造些流言菲语。 诽闻虽会制造一定的困挠,但对于当事人来说,有益于拉近距离,尤其是男方,男子在外面胡搞叫风流,女子叫风骚,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对女子的伤害是非常大的,有流言传出,他对自己会不会有些愧疚呢? 事关苏月儿与萧业,诽闻传播的速度极快,当萧业回到自己的屋舍时,殷殷打开门,酸溜溜的哼道:“难怪昨晚走那么急,原来是看不上妾!” 萧业能说什么? 对于诽闻,最好的应对方式是不理不睬。 没过多久,一桩更大的雷爆了出来。 黄十贯昨晚被狂风吹覆的大树砸死,姒彩儿也身受重伤! 这可比萧业与苏月儿的绯闻更加轰动啊,前者好歹还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学子们虽然妒忌羡慕,可人家郎情妾意,最多酸着牙嘀咕两句,而后者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结果肉没吃着,还把自己命给送了。 满满的兴灾乐祸! 随即又有消息传来,黄十贯的族人上岛了,要求教坊司退还四十六万两银子,这怎么可能,朝廷吃到嘴里的肉哪能再吐出来? 之后黄家改为由黄十贯的长子与姒彩儿过一夜,以弥补黄十贯的未竟之愿,对于这个奇葩要求,教坊司也是一口回绝,姒彩儿身价四十六万两,好歹有变现的可能,还指着再收一次钱呢,哪能白白让黄十贯的长子给玷污了? 甚至武承嗣还摆出官威,大怒道:“汝父尸骨未寒,汝非但不服丧,反思淫乐之事,教廷教化天下,怎有汝等不忠不孝之徒?此事着建康府从重发落,传示乡里,上报礼部与中书!” 建康知府虽受了斥责,却暗喜。 灭门知府,破家县令啊! 一个知府没灭过门,都不好意思在同僚面前吹嘘政绩,但建康是大唐位列前三的都邑,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动一发而牵全身,不便于动手,以免影响太坏,今次黄家自己撞上门了,又有朝廷礼部背书,不灭了他的门还待怎滴? 如黄家这等大富之家,谁没几件肮脏事,有了由头,就可顺藤摸瓜,定下罪名,查抄家产! 今次因苏月儿与嬉莲儿身价太高损失的几十万两银子可以补回来了,甚至还会超出想象。 江南道总管任知古便是捋须微笑,与武承嗣交换了个满意的眼神。 及正午时分,风浪终于止歇,于是众人分批乘船离去。 …… 冥府每五层! 素心宗在无边无际的冥府中,只是一个小宗门,虽然三位祖师在凡间修为高绝,距成仙仅差一道业火红莲,但死后落入冥府,每交一次天税,神魂就被切削一次,而她这一门又尽是女修,不擅长争斗,没有额外的收入补充,修为不进反退,连阳神都没有了。 这日,妹嬉、褒姒与苏妲己照例行功吞吐冥气,以滋补神魂,尽量延缓坠入第六层的时间,其中苏妲己的神魂更见虚弱,维持着元婴级别的神魂岌岌可危,比之前两者明显少了三分之一。 “嗯?” 突然苏妲己浑身微震,从打座中苏醒起来。 “妹妹(姐姐),怎么了?” 妹嬉与褒姒同时看了过去,随即美眸中现出了讶色! 正文 第九十章 分身 苏妲己的额心,隐有一点金黄的色泽闪烁,虽然微弱的很,并未凝成实体,但三女都曾祸害过一国,对此最为熟悉,分明是龙种啊! “恭喜妹妹,看来又可采补一国啦!” 妹嬉绽现出了笑颜,心里也隐隐佩服。 十八年前,苏妲己不甘于早晚堕入冥府十八层,落个神魂俱灭,遂痛下决心,自斩三分之一元神转世,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不仅要承受分裂元神的巨大痛苦,力量失去三分之一,更有可能分身未成长起来便因种种意外身亡,彻底失去这份元神。 换了她和褒姒,未必有此决心。 “我那分身渡情劫,竟落在个龙种身上,气机交感,有所回应,想那人间大唐,宗室无数,此龙种未必成器,再说渡情劫也不是十拿九稳,一旦被其反制,别说采补,自我都会沦丧,言之尚早呢!” 苏妲己微微一笑。 褒姒点头道:“南北朝时期,沙门在北魏与道门寇谦之相争失败,又疑似谋反,遂有太武帝拓跋焘灭佛,诛戮长安沙门,焚毁天下经像,大批僧侣逃往江东,以其雄辩之才,成为江东士人的座上客,渐渐站稳了脚跟,势力日益壮大,至梁武帝举国崇佛,沙门已彻底恢复元气。 时值北魏分裂为东西两魏,北方大乱,于是沙门再度北上,节节开花,与往昔相比,尤有过之,可惜好景不长,北周武帝看到了沙门势大的危害,不顾僧侣诅咒死后下地狱的威胁,下诏灭佛,毁寺四万,强迫三百万僧尼还俗,让沙门再遭重创,后隋唐两代,均是信道抑佛,有鉴于此,沙门开始从长布局,使净光天女转世武媚娘,夺取皇权。 此女倒也了得,审时度势,步步上位,已手掌大权,怕是又一个吕雉,寻常龙种确实很难出头,既然你的分身选择了他,要不……我们可效法沙门,助他一臂之力?” 妹嬉迟疑道:“万一被沙门知晓我素心宗插手人间争龙,只怕会带来灭顶之灾,沙门可不是什么好路数。” 褒姒哼道:“道门岂容沙门猖獗?武后想尽掌大唐并不容易,皇帝即将大行,许多双眼睛都在盯着,看她作为,怕是野心稍露,就会惹来道门的雷霆之怒,我们可时刻关注,伺机而动。” “不错!” 苏妲己赞道:“三妹确是老成之见,说到底,李氏既奉老君为祖,大唐就是道门的大唐,断不容沙门染指,我们多关注着便是。” 随即伸手一划,面前出现了一副水镜,镜中,苏月儿与萧业同乘一船,并肩而立,远眺着湖光山色,怎么看都是一对神仙眷侣,引来了诸多羡慕目光。 再看苏月儿的面容身段,包括那颠倒众生的气质,竟与她别无二致。 妹嬉与褒姒也是俏面带上了期待之色。 如果妲己的分身征服了那男子,此人又当上大唐皇帝,一国的气运都会被采补殆尽,对于深陷泥沼的宗门来说,无疑是超级大补,或能借此机运,一举上升到冥府的前三层。 又因分身是主体的延伸,将来死后回归,分身所得悉数归于主体,使得本体修为突飞猛进,甚至如有机缘成仙,也会连带本体举霞飞升,意识却仍以本体为主。 “嗯?” 船头的苏月儿眉头皱了皱,心里莫名起了种不安的感觉。 “苏大家怎么了?” 萧业不由问道。 “啊?好象有人在窥探妾,现在又没了,萧郎不必担心,真有宵小,妾也会处理,快到岸了,妾与君就此分别,唯盼不久之后,再度与君相会。” 苏月儿轻捂檀口,嫣然一笑。 萧业拱手道:“苏大家小心些,唯盼再次相见。” 很快的,船只靠边,众人依次上岸,芊芊依依不舍道:“蒋郎,妾得给自己赎身,过几日自会往江都寻君,从此相依相伴,再不分离。” 蒋方昨晚初尝了美人恩泽,虽芊芊早非完壁,可是经验丰富,情趣火候无不妙到毫颠,哪里是他一个初哥能消受得了,整晚都如胶似漆,畅享鱼水之欢,身体几乎都被掏空了。 这时,蒋方难掩失落道:“枉我身为七尺男儿,在这事上竟出不得一点力,实在是惭愧。” “蒋郎前途远大,何必计较这点小事,说不定将来还是妾高攀了呢,好啦,快走吧,莫作小儿女状让人笑话!” 芊芊轻抱了下蒋方,转身而去。 剩下素素和蔓蔓也笑着与陆文和陈子昂挥手道别,虽一夜缠绵,却颇为洒脱,唯有殷殷,美眸含着幽怨,昨晚只她独守空房。 “别看了,小别胜新婚也别有一番滋味。” 陆文拉着正频频回首的蒋方,嘿嘿笑道。 “这倒是实话!” 萧业点头道:“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暮暮朝朝,走罢,咱们再借宿一宿,明日早起就回江都。” “等等!” 陈子昂拦着道:“萧郎又有新句了?是词牌还是诗?” 萧业微愕! 卧草! 我只是随口说说啊! 可这时,只能硬着头皮道:“词牌。” 陆文哈哈一笑:“萧郎这话是说给苏大家听的吧,昨晚你们相处一夜,说说看都做什么了?” 萧业没好气的横了一眼过去,其实他还是有些羡慕这损友的洒脱性子,与蔓蔓欢好一夜,说挥手就挥手,换了他,如果昨晚与殷殷同床共寝,只怕要盘算着纳妾之事了。 暗暗摇了摇头,萧业解释道:“只是畅谈一夜而己,苏大家辫子仍在,你瞎想什么?” “哦?畅谈一夜,有何话题能让孤男寡女畅谈一谈,你可莫要对不起张小妹啊!” 陆文向陈子昂挤了挤眼睛。 陈子昂心里有鬼,毫不犹豫道:“苏大家美则美矣,却非良配,萧郎是什么人,是你自己想歪了,对了,这副词牌叫什么,能否唱一遍让我们听听?” 古人当街长歌是很寻常的事,萧业也不矫情,点头道:“此曲名鹊桥仙,双调,五十六字,仄韵,你想听,我便唱与你听。”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好词牌,牛郎织女,不外如是!” 陈子昂与陆文大声叫好。 尚未走远的殷殷轻捅了下苏月儿,带着丝酸意道:“师姐,这是萧郎为你谱的曲呢。” “与我何干?” 苏月儿随口回了句,心里却有着微澜起伏,所谓情劫,自身也要动情,关键在于能否让自己的感情升华,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只有经历过,才能看破,若是看不破,将从此沉沦。 她发现,自己内心的情劫种子萌发了,蓦然的,有了种回首,与君天长地久的渴望…… 正文 第九十一章 贺宴 回到张家庄园时,已是傍晚,陈子昂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与王氏说说笑笑,张玉也放下少女的矜持,与张检迎向萧业。 “来来来,张兄过来一下,有好事告诉你。” 陆文贼笑着把张检拉去一边,小声说着玲玲愿给他做妾之事。 “哦?” 张检大喜! 白捡一个美人儿啊,恨不能插翅飞回江都,等着玲玲上门。 他也十八岁了,虽还未娶妻,纳个妾没问题,家里不会多说,而且玲玲自己给自己赎身,用不着他出钱。 “那……我表哥和萧郎?” 惊喜过后,张检又担心的问道。 陆文道:“你表哥我不好多说,男人嘛,你懂的,但萧郎绝对是谦谦君子,张兄大可放心!” “神秘兮兮的,肯定没好事,该不是昨晚风流快活了吧!” 张玉看着萧业,美眸中泛出一丝紧张。 萧业牵住张玉的手,摇摇头道:“乱想什么呢,根本没有的事。” “萧郎说没有,自然是没有!” 张玉绽现出了信任的笑容,随即似是觉得自己过了,忙补充道:“噢,妾可不是吃醋,男人逢场作戏,偶一为之也没什么,只是过于沉迷也不好,以免虚渡光阴,妾说的可是?” “呵!” 萧业揽上少女那纤腰紧致的腰肢,哑然失笑道:“我是那种人么?能得玉儿青睐,是我之福,我岂能不惜福,我虽不敢说永远不纳妾,但我现在就敢保证,须先征得玉儿的首肯。” “嗯!” 张玉羞红着脸,幸福的把脑袋枕在了萧业的肩上。 她立志做一个娴淑的妻子,自不可能因妒阻止萧业纳妾,但夫君明言把纳妾的权利的交到她,让她体会到了一种被遵重的感觉,心里爱意翻涌。 我一定要替夫君把好家门,可不能让什么狐媚子都进来! 萧业侧脸看去,张玉芳龄十四,虽姿容稍逊于巧娘与苏月儿,但亦是明眸皓齿,白白净净,肌肤上,那透明的茸毛纤毫可见,少女的天真烂漫中,又隐有娴雅端庄之风。 也许张玉不是最美的,却是最适合做妻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白首携老,共渡一生,能娶到这样的女子,实是生平之福。 想到这,萧业不禁对张玉有了些愧疚,心念一转,把心湖中苏月儿的那一丝倩影给抹了去。 苏月儿才艺高绝,容貌无双,与这般绝色美人儿相处一夜,哪怕他再是警惕,都不可能不为之倾倒,心湖总是会泛起些涟漪,但此刻,他只愿做苏月儿的男闺蜜,做心心相印的知己。 “老爷们,开饭啦!” 这时,张修的妻子过来唤道。 晚膳自然丰盛,众人济济一堂,把酒言欢,饭后,醉熏熏的张检把萧业拉去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都是一百两银子一张,递过去道:“萧郎拿着,这是你的版税。” “这才一两日,都卖出去了?” 萧业讶道。 张检摆摆手道:“当然没那么快,不过借着你解元公的名头,昨日又在鹿鸣宴上,把苏大家的身价抬到两百万两,如今的建康,谁不知你解元公之名,仅仅两日,就卖了近万册,我已经叫人紧急加印了,后续卖了书还有版税,这是先前说好的七千五百两,回江都总要置宅吧,凭你解元公的身份,至少也要三进宅院,处处花钱,你先拿着,不够我给你垫上。” “行,那我就先拿着!” 萧业也不推托,接过一叠银票,揣入怀里。 他确实需要钱。 …… 次日清晨,众人与张修夫妇辞别之后,踏上了归途,从长干里上船,傍晚时分,回到了江都,而史进已经先一步回了家。 “先生……” 史进看向蔡先生。 蔡先生微微笑道:“今次你考中经魁,想必你父亦会喜之,明日我趁热打铁,替你说服你父,你安心去请安便是!” “嗯!” 史进点了点头,往正厅走去。 蔡先生目送着史进的背影,狭长的眸子微眯,直至史进消失在视线中,才踏入一条小径。 史进考中了乡试第五名,虽然不是第一,但是江南道文教兴旺,举人的含金量高,几乎有五成把握中得进士,史文龙看到了翻身的希望,心情大好,开怀畅饮。 任谁白手套当久了,都有翻身做主的想法。 与此同时,萧家的小书店里,也满是欢声笑语,杜氏置了一桌子酒菜,暂时放下了心事,小饮了几杯,已有微微酒意上头。 “这是西厢记的版税,合计七千五百两,我想拿两千两给族里,剩下的请婶婶收好。” 萧业从怀里取出银票,递了过去。 “啊?” 杜氏顿时酒醒了几分,忙推辞道:“你挣的银子,你留着便是!” 萧业坚持道:“家里当家的是婶婶,婶婶不管钱,谁还管钱?再说这里也住不长了,明日我去族里祭祖,回来看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宅子,早点置下,咱们也早点搬走。” “嗯!” 巧娘点头道:“娘,你就收着吧,阿兄还要赶冬闱呢,哪有闲心思,就是给族里两千两是不是多了?他们平时是怎么待我们的?” 这话,暴露了巧娘的财迷本质。 杜氏摇摇头道:“族里是肯定要给的,不然业儿发了财,不回哺宗族,会被人说三道四,银钱事小,名声坏了可挽不回来,两千两正合适,这钱我就先收着,不过你是男人,身上没钱可不行,你留五百两吧。” 萧业想想也是,拿回五张银票。 ‘哎~~’ 杜氏幽幽叹了口气,这样的侄儿,多好啊,发达了还能惦念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婶婶,只可惜……不是女婿! 张家也在开宴,庆贺陈子昂高中经魁,张母几杯酒下肚之后,借着酒意问道:“玉儿那事如何了?” 张检笑道:“娘尽请放心,萧郎已经与小妹私订了终生,改日咱们请个媒人上门提亲。” 六朝有风俗,通常由女方向男方提亲,就如郗鉴去王导府上为长女郗璇择婿,一眼相中了王羲之,遂有东床快婿的佳话。 扬州比邻长江,风俗近于南朝,又因南朝是被北方鲜卑杂血征服,故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文化传统,彰显内心的独立,就如晋灭吴,吴地士人多数拒绝征辟,以吴地文化为荣。 张玉听得这话,现出了羞喜之色。 陈子昂却是道:“冒然上门提亲总是不妥,萧郎近期理应置宅,待其宅子置好,小甥与表弟表妹去他家祝贺,让萧郎的婶婶当面看一看表妹,免得小辈私订终生,惹得长辈不快。” 张父道:“伯玉此言不错,检儿,咱们家在江都人面广,你帮着萧家郎君多做留意。” “孩儿知道了!” 张检点头。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夫君对不起 “我儿,这是五千两银票,一千亩地契,沿运河一座三进宅院,你为家里挣了脸,为父自不亏待你,拿着!” 史文龙喝高了,在妻子林枚的暗示下,才记起正事,哈哈大笑,当场给予重赏! 这可把他另外数子羡慕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钱财是小事,史家不缺钱,关键是赐了田宅,有了产业,就有了独立成家的权力,以后不必每日回府,只须按时给父母请安问好。 搁在朝廷,是授予开府权,史进可以自己置配家仆,罗织党羽,打造属于自己的班底,真正进入了史文龙继承人的行列。 而家里除了大哥史纲,其余兄弟虽然各专所长,但产业是公有,不属于私人,照例拿月俸,年底拿分红,相当于职业经理人,和史进这个小老板比起来差远了。 只是羡慕归羡慕,谁叫人家是举人老爷呢,几个兄弟只能捏着鼻子道喜。 “哈哈,诸位兄弟,好说好说!” 史进得意之极,起身跪在地上,郑重施礼:“孩儿多谢父亲厚赏!” “嗯~~” 史文龙晃了晃脑袋,晕晕乎乎道:“望你戒骄戒躁,再接再励,一举中得进士,在朝廷当了官,咱们史家的家业就更稳啦!” “孩儿必不负父亲所托!” 史进兴奋的脸蛋都涨的通红,重重拱手,脑海中映现出了蔡先生的音容笑貌,没有蔡先生的点拨,就没有他今日的成就。 可惜了,蔡先生生性低调,不愿出席这种场合。 在林枚有意劝酒之下,又是几杯过去,史文龙彻底醉倒,由两个小妾扶去卧房,诸子也纷纷退去。 “进儿,你也早点休息罢。” 林枚挥了挥衣袖。 “娘,孩儿先去看望了蔡先生再回来也不迟。” 史进迫切有种把自己的成就与蔡先生分享的渴望。 林枚却是面色微变,皱眉道:“这么晚了,你还过去干什么,蔡先生是你的老师,哪有深夜拜访老师之理。” “那……孩儿明早再去,娘也早点歇息,孩儿告辞了。” 史进想想也是,拱手告退。 林枚目送着爱子的身形消失,随即步入后屋,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又对着铜镜打扮了番,虽已是三十好几的妇人,却肌肤腻滑白晰,腰身紧束,漂亮的丹凤眼里,隐有春色荡漾。 ‘嗯,师兄一定很喜欢吧?’ 林枚满意的抿嘴一笑,才悄无声音的遁入了夜色当中。 在自家的宅子里如同鬼魅飘过,熟捻的避开护院家丁,林枚几乎足不沾地,来到了西园的一座小院前,身形一纵,跃入院墙,疾行几步,敲响了屋门。 “吱呀!” 门打开了,门内是蔡先生那清矍的面孔,虽人至中年,眼角也有了淡淡的鱼尾纹,林枚却如看不够般,纵体入怀,低呼了声:“师兄!” “师妹进来说话!” 蔡先生抱住林枚那温软的身躯,反脚一踢,把门合上。 “师兄一去月余,妾想死你啦!” 林枚热情的吻了过去,良久,才徐徐分开。 “史文龙睡下了么?” 蔡先生顺势放下林枚,不经意问道。 林枚俏面微红,微微一笑:“那死鬼喝多啦,怕是一夜都不会醒来,今晚……妾可以留在师兄这里。” “哎~~” 蔡先生深情的轻抚上林枚的玉颊,林枚如乖顺的猫咪,偎着不动。 许久,蔡先生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来,苦了你了,也是我这做师兄的没用,竟让你一个弱女子牺牲色相……” “师兄不要说这种话!” 林枚忙伸指,堵住蔡先生的嘴唇,正色道:“师门就剩下我们俩人了,师傅临死时,拉住我们的手,逼迫我们立誓为他报仇,一定要重振山门,为了师傅的遗愿,妾固然有所牺牲,但师兄牺牲的更多,所幸我们有了孩子,看着他一天天的长大,越来越争气,妾觉得,吃的什么苦都值了,哎,妾说这些做什么,平白败了师兄兴致。” “不!” 蔡先生摇摇头道:“我们的苦难快要到头了,最多明年见分晓,师妹你要配合我去说服史文龙……” 听着蔡先生把计划娓娓道来,林枚只觉心惊肉跳,她素来清楚自己这个师兄智比诸葛,算无遗策,可是也没想过竟大胆如斯。 “师兄,你要让进儿争龙?进儿连士族都不是,更别提龙种,他哪有什么姿格争龙?” 林枚忍不住道。 蔡先生智珠在握,微微一笑:“进儿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会害他,崂山派那位老神仙推算,明年大唐将有大变,我对应天象,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每逢大乱,便是龙蛇起陆之时,若不把握机会,岂不是枉在人世走一遭? 师妹放心,倘若进儿能娶得那凤格女子,自会命数大改,我不会立刻让进儿出头,而是为他谋划,逐渐累功,直至手握大权,历来争龙,皆有龙蛇开道,时机合适时,才会让进儿出头,一旦建立一方霸业,不说重建门山,为师傅报仇易如反掌,你我两人他日驾鹤归去,亦可进驻冥府前三层,配享庙祭。” 林枚心动了,但还是道:“师兄不能光顾着得利,败了又如何,妾未曾听闻于盛世造反有成者。” 蔡先生幽幽道:“大唐看似国泰民安,实则隐患重重,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李世民能轼父杀兄,别人为何不能夺了他李家江山? 不过师妹的担忧也有道理,为兄已有妙策,事败自有史文龙担当,谋反附逆,抄家灭族,田宅我们拿不走,但史家的金银细软,足有数百万两,师妹按我所说去做,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钱财取走,就算大业不成,也可为修行之资,将来亦可为师傅报仇。 也罢,我再给师妹吃一颗定心丸,日前我已攀上周国公武承肆,皇帝一死,武后必掌权,武氏必大用,而其人贪吝少谋,我为他效力,怎么着也能护住你们母子。” 林枚眸中现出了不忍之色。 虽然她的心系在师兄身上,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与史文龙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多少有些情份,而且她也满足于现状,与史文龙做夫妻,享受荣华富贵,再与蔡先生私通,享受心灵上的升华。 可一旦与师兄合谋算计夫君,不仅意味着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心里也有种负罪感。 林枚的犹豫瞒不过蔡先生,心底猛的一沉,一抹杀机隐现。 变了心的女人,留着何用?连带他对林枚也生出厌恶。 不过林枚尚有大用,蔡先生强抑下内心的厌恶,反搂上林枚纤腰,款款深情道:“自师妹之外,我从不近女色,月余不食肉味,师妹可得好好慰藉慰藉我噢。” 是啊! 林枚心神一颤! 自己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早已是不洁之身,师兄却对自己守身如玉,自己怎能对不起师兄? ‘罢了,罢了,夫君对不起,妾来世做牛做马补偿你!’ 林枚暗暗叹了口气,顺势倒入了蔡先生怀里。 …… 正文 第九十三章 荣归 次日,萧业早起,练过功后,怔怔看着墙角的兰花与水缸里的荷花,与离家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叶片依然翠绿,丝毫不受时令影响,与周围草木那厚重深沉的绿本是不协调,可是看着,又无比的自然。 “阿兄也觉得古怪?娘怀疑是花仙落在了我们家。” 巧娘从后面走了出来。 萧业不置可否道:“是不是花仙我不知道,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巧娘,你看这叶片多肥美啊,要不要把它摘下来,炒了吃?” “阿兄,这可是花仙呢,亏你想的出来,快去洗漱啦,娘等你吃早饭呢!” 巧娘不满的跺了跺脚。 “嘿嘿!” 萧业嘿嘿一笑,向外走去。 风中似乎有着愤怒的呢喃飘起。 ‘该死的,他竟然要吃了我们!’ ‘哼,可不能就这样算了,得好好收拾他!’ 很快的,萧业吃过饭,独自去往萧家庄,离庄子还有十里,路口已有十来人翘首以待,见萧业过来,单膝跪下,齐声道:“恭迎萧老爷回庄。” 领头的叫萧义,是庄里的乡巡首领,农闲之余,组织些青壮巡视全庄,配有简陋的武器,是萧松统治全族的根基。 一个宗族,不仅仅有宗法约俗,还要有武装力量。 萧义与自己同辈,以往虽说不上刻意针对,却是公事公办,从来没有好脸,这刻竟谦躬有加,萧业不禁暗生感慨,笑道:“萧义,怎么是你?还行如此大礼,赶快起来罢。” 萧义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族长让我们千万不可失了礼数,还请萧老爷现在就过去,我们是第一批,后面还有呢。” 说着,转回头道:“还不扶萧老爷上车?” 两名巡丁牵来一辆乌篷牛车,一人掀开车帘,另一人躬身施礼:“萧老爷,请上车!” 萧业也不矫情,点了点头,踏上马车。 他是老爷了,再与底下人和颜悦色也要讲究个度,否则别人只会拿你不当回事,人性便是如此,谦让不会使人感激,只会被认为软弱。 队伍缓缓前行,又行了五里,萧家高层都在路边等候,以萧温、萧良、萧谦与萧恭为首,面带和煦而真挚的笑容,萧业赶忙下车,行礼道:“侄儿岂敢当伯父们相迎,实在折杀了我。” 萧温哈哈笑道:“你中了举人,还是解元公,这是我家自放逐以来的头等大事,当得起,当得起呐,这也是族长的意思,族长在村口等你,赶紧过去罢。” 萧业正色着:“伯父们相迎,侄儿怎敢坐车,再说祖父等候,孙儿只有步行,方可安心。” 见萧业坚持,众人也不强求。 又是五里过去,已至庄前,庄门大开,左右都是族人,拖家带小出来迎接,排场比之中秀才时更加隆重。 每个人都望着萧业,心情多少有些复杂,毕竟是捡来的,血脉上到底疏远,甚至有人暗忖,老天爷怎不长眼呢,我萧家诸多子弟,为何把时运给了一个外人? 不过这种念头只能在心里想想,如今不是萧业要靠着萧家,事实上萧业从来没有沾过萧家的光,而是萧家要靠萧业,都指着大树底下好乘凉,仅仅免税免役,就能让庄里获益良多。 萧松大手一挥:“迎礼!” 当时还没有鞭炮,村口燃起熊熊篝火,小孩子把竹筒扔进去,里面的空气受热膨胀,发出砰砰啪啪的声音,是为爆竹。 随即锣鼓喧天,满是喜庆。 萧松暗暗点头,萧业考中解元,固然是自身学业了得,同时也说明,朝廷对家族的禁锢松动了,没了税役压力,族里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文教上面,总不能诺大家族,指着一个外人支撑。 宗族需要背靠大树好乘凉,而不是沦为围着树根的散落杂草。 在萧家所有人眼里,萧业终究是捡来的,是外人。 当然,该有的礼数得有,唯独大权不能交。 萧业快步上前,深深一躬:“孙儿此行有获,不辱家门。” 萧松两手紧握着萧业,老泪纵横:“好孙儿,你给族里争光了!” 与萧松见了礼,萧业又郑重向几个平时素无往来的叔伯见礼,均是客客气气,仿佛一切都过去了,之后照例祭祖。 萧松期待的看着萧业向祖宗灵牌献祭,这次他抱着很大的希望,如果祖宗接受了献祭,就意味着他这一支,被重新收纳,也许死后会被宗族接引去往祖地,萧业进奉的文气,权作预付的路费。 果然,书凭上的书气消失了一部分,但诡异的是,祖宗灵牌没有任何显圣迹象。 “这……” 萧松满脸惊疑不定。 难道是那几位取走了? 兰陵萧氏祖上没出过一个明君,甚至好几个以荒诞残暴闻名,本来只取不予是大忌,可那几位毫无敬畏之心,真有可能做出来。 “哎~~” 萧松叹了口气道:“再你给叔父上柱香罢。” “是!” 萧业给萧岩上香,呈奉举人书凭。 冥府第八层! 萧岩神色复杂的看着头顶的旋涡,文气比前次的秀才文气大了足足十倍,心里为难到了极点,背后还有李氏那森冷的目光扫来。 ‘我的好侄儿啊,你好好的在人间过你的日子便是,我又不是你亲叔,何苦如此?’ 萧岩强忍着诱惑,伸手一划,半空中的旋涡消失。 “哼!” 李氏不满的哼了声,转身回屋。 萧岩摇了摇头,没法解释。 萧松又叹了口气,不该取的取走了,也不怕遭报应,该取的不来取,萧家怎么了? 萧业站了起来,劝道:“叔公,先人取与不取,皆有理由,至少我们尽了自己的心意,无愧于祖宗即可,前一阵子,我写了本书,得了些版税,现以纹银两千两进献族里,为宗族尽一份力。” “哦?” 萧松动容,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感慨之色,不由道了声可惜,可惜这孩子是捡来的啊。 如果萧业出于萧氏,哪怕是庶出,凭着现有的成就,他都愿意传下族长大位。 “快收回去,我怎能拿你的钱!” 萧松赶忙推辞。 “叔公说这话就见外了,族里困难,我自知晓,如今刚有起步,农田水利,文教学堂,样样需财,这是孙儿对族里教育之恩的回报,请叔公务必收下。” 萧业把银票强塞进萧松手里。 “好,好!” 萧松不再推辞,连声道好:“我就不客气了,你跟我出来,此事我要向全族宣布!”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宗族私心 萧松把萧业资助两千两的消息宣布之后,举族欢呼,毕竟千般万般好,抵不上银两来的实惠,随即,大开宴席,人人开怀畅饮。 席中,萧松试着问道:“业儿啊,你是举人了,赶明儿让你几个伯父和你去一趟县衙,把庄里的土地名户挂在你的名下,如何?” 其实举人优免是有额度的,上限两百亩田,荫四户丁役,但举人有了做官资格,与县令平辈论交,都是士林中人,通常没谁会去查举人有多少田,荫了几户。 萧业却是迟疑道:“按理说,叔公所言极是,即便挂靠到了我的名下,族里都是叔伯长辈,孙儿也不至于真拿自己当个老爷了,该怎样还是怎样,但朝廷有规定,倡优隶佃子孙不得赶参,孙儿就怕耽搁兄弟子侄的功名啊,岂不是成了宗族的罪人?” 从名义上来说,投佃给举人,身份就成了仆役,户籍会被朝廷从黄册上划去,虽然不需要承担名目诸多的役差,却是绝了科举之路。 “这……” 萧松想想也是,与席中诸人相互看了看。 一名庶出的老者,大家都称他九叔公,斜眯着眼,老气横秋道:“朝廷税役繁重,能减免些,总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业儿啊,当年你被捡来的时候,老头子还抱过你呢,说你将来必有出息,这不,你果然出息了,你是举人大老爷,也算官面上的人,难道就没有两全之法?” 这摆明了是要自己顶上去,宗族既想落好处,又不愿耽搁子侄学业,两头都要占。 萧业暗感不快,再一看萧松,居然也沉默不语,心里不禁凉了半截,但还是道:“九叔公,朝廷法纪森严,各道都有御史盯着,尤其是江都县令张柬之眼里揉不得沙子,我区区举人能有什么办法,要不这样,族里把投佃的利弊和各家说清楚,愿意放弃前程投我,我自会荫之,愿意搏前程的,也莫要贪图这些小利,九叔公以为如何?” “哼!” 九叔公哼了声,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萧松忙打了个眼色过去,拦着道:“业儿说的也是,此事尚待从长计议,横竖不急于一时,先问问再说。” 有了这个小风波,席中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萧家众人却是仿佛有了默契,不停的与萧业劝酒,萧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已是一劫修士,不敢说千杯不醉,寻常百十杯不在话下,索性来者不拒。 酒过三巡,萧温见萧业面孔罩上了一层酒气,于是醉熏熏道:“业儿啊,你已是举人老爷了,再住那小书店怕是不合适了吧?” 萧业不置可否道:“多谢伯父关心,我已打算近期在江都置一所宅子。” “诶,置什么置?” 萧温猛一挥手:“何必费那冤枉钱,不如搬回族里,咱们帮你起一所大宅,过两个月你还要进京赶考,杜氏与巧娘留城里没人照料,放族里大伙儿都能帮衬着。” 顿时,萧业眼神一缩! 宗族倒是打的好算盘,把自己灌醉,晕晕乎乎答应下来! 自己进京赶考,一来一回至少半年,趁着自己不在,指不定就把巧娘给嫁出去,巧娘天生国色,又随着自己中举水涨船高,肯定不会嫁的差,宗族可以从巧娘的婚事中获取巨大的利益。 待得自己回来,生米已煮成了熟饭,又是明媒正娶,明面上说不出半个不是,自己纵然愤恨,也只能打落牙齿吞下肚。 他宁愿是自己心理阴暗,却不得不防。 萧业沉声道:“此事不劳族里操心,婶婶与堂妹这些年来一直住县里,种不得田,拨不得草,摆弄的都是书本,回乡未必习惯,再说我已是举人老爷,置几个婢仆伺候便是,我倒不信,有哪个敢不开眼来招惹我家?” 这话中隐含着威胁,巧娘的婚事谁也不能做主,族里的手不要伸太长,只有我说了算。 酒席的气氛彻底被破坏,萧温四兄弟笑容一滞,纷纷看向萧松。 果然! 宗族确实把主意打到了巧娘身上,萧业心头隐有怒火升腾,银钱他不是看的很重,哪怕宗族拿他当外人,他也愿意在适当的时候帮族里发展些产业,权当报了养育之恩。 可是敢打巧娘的主意,就是触了他的逆鳞,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提这些,不提这些,来,喝酒!” 萧松一看萧业神色不对,忙打圆场。 可是气氛破坏就是破坏,各人怀揣着心思,酒水变得寡然无味,少顷,萧业以酒足饭饱为由,告辞离去。 “哼,还真把自己当老爷了,要不是我们萧家收留了他,他能有今日的成就么?” 萧恭忍无可忍,哼了声。 萧温也不愤道:“爹,把杜氏母女接回族里有什么不好?他已经中了举人,巧娘怎么着也得嫁个官宦人家,对宗族有大利啊,对他也有好处,我就不明白,这小子霸占着杜氏与巧娘,到底想做什么。” 萧良阴阳怪气道:“我看啊,他从没把自己当成萧家人,爹你恐怕不知道,我昨天进城,看见满街都在传诵他写的那本西厢记,一两银子一本,都抢着买,这还只是江都,扬州府六县会是怎样?江南的建康、吴郡、松江又该卖掉多少?他得的版税至少得几万两银子,却只拿回来两千两,按人头分也就几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吧?” “到底是外来的崽,养不熟哟!” 九叔公生怕别人听不见他的声音,重重顿着拐杖,从旁煽风点火。 “诶!” 萧松摆摆手道:“业儿肯拿钱给族里,不论多少都是一份心意,两千两已经不少了……“ 正说着,似乎觉得不该这样说萧业,萧松改口道:”书哪能卖那么快,过段时间,各类盗版就该出来了,几文钱都有得买,哪里还有版税,再说江都县的宅子可不便宜,以他的身份,得住三进大宅,差不多两千两,若是带个园林花园什么的,那可没上限,几万两都不奇怪,既便是城外,也不见得便宜多少,他也要花钱!” “哼,解元公发达了,自是看不上咱们这帮穷亲戚喽!” 萧谦酸溜溜的哼了声。 眼见萧业发达,可他们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田间地头刨食,还是庄稼汉啊!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投佃是大事,业儿说的不错,还是要与每家每户说清楚为好,今儿咱们就把这事给解决了,你们去把族人叫来。” 萧松转头唤道。 ……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投靠 萧业自然不知道宗族在背后议论自己,但他心里也是不快,这是活生生的狗皮膏药啊,贴在身上没什么危害,就是恶心人! ‘兰陵萧氏,果是不堪!’ 萧业暗暗摇头。 说到底,齐梁两朝,政变轼君,宫闱丑事不绝,就以南齐来说,短短三十三年的国祚,竟有两个废帝,一个东昏候与一个末帝,成年皇帝萧道成与萧鸾,前者在位三年,后者在位五年。 南梁更是不堪,自萧衍饿死台城之后,国家立时崩溃,内有候景肆虐,地方宗室却相互攻杀,还是靠外姓陈霸先与王僧辩携手,才平灭了候景之变,可国家也从此归了别人。 每回萧业听别人说他是南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都深以为耻,实在是祖宗不堪啊,有这样的祖宗,还指望子孙能有大多出息? ‘看来,只能待叔公去后,使分化离间之策。’ 萧业长长吁了口气,萧家长房五兄妹,个个不成器,一旦萧松身故,必会争权夺利,使宗族分裂离散,这也是他插手宗族事务的良机。 讲真话,他很不想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的宗族,但是宗族一再触碰他的底线,他厌了,烦了,既然与宗族切割是不可能的,就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否则宗族会成为包袱,早晚不堪重负,被活活压垮。 毕竟宗族握有大义,而世间事,唯名器不可授人,萧家的族长,还是由自己当才合适! “解元公,解元公!” 萧业正暗暗转动着念头的时候,背后传来叫唤声。 回头一看,正见萧义带着几个青壮,赶着牛车追来。 ‘哦?’ 萧业眼神微微一眯,站定原地,这几人都是庶出,不属于萧松那一支,心里不由有所猜测,看来萧家庄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几人很快追上了来,萧义带着丝歉意拱手道:“族中叔伯见识浅短,着实是过份,解元公可莫要与之计较啊!” 萧业呵呵一笑:“萧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叔伯再怎么说也是长辈,耳提面授,纵有差池,也是出于好意,我怎么可能会计较呢。”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们还担心解元公你心怀不愤,负气而走呢。” 萧义松了口气。 又一个叫萧泽的青壮跟着道:“解元公只要还姓萧,都是我们萧家的人,只有那些老家伙鼠目寸光,他们不送,我们来送,请解元公上车!” 萧家念念不忘祖上荣光,每到茶余饭后,总有老一辈指点长江以南,对后辈感慨道:百年前,那都是我们家的地盘啊! 耳熏目染之下,很多后辈对家族有一种使命感,以振兴宗族为己愿,只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也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开始。 萧业问道:“你们的父母知道你们来送我么?” “知道,知道!” 萧义连点头道:“族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对解元公报有成见,咱们几家,另有十余户都联络好了,把土地丁口投佃到解元公名下,该交的租,一分不少,将来解元公如上京,也可从咱们里面挑几个长随带在身边使唤。” 话说到这地步,几乎就是认主了! 这年代,还是很重信诺的,俯身下拜,尊称一声主公,基本上就没有反悔的余地,毕竟名声还很重要,没几个愿意背负上三姓家奴的恶名。 萧业心中一喜,正色道:“萧家虽非生我,却有养育之恩,我亦以南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而自豪,承蒙诸位抬爱,我萧业自当担起振兴宗族的重任,与诸位一道,恢复家族往昔荣光。” 几人均是现出了喜色。 萧义忙道:“解元公有此志愿,我们也放心啦,来,解元公先上车!” “不了,我们边走边说!” 萧业摆了摆手,与几人往江都走去。 一路攀谈,不觉中,江都城门已经在望。 萧义略一迟疑,便道:“解元公,我们就不进城了,过几日再过来找你。” “行,你们慢走!” 萧业也不强求,点了点头。 几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萧业抓紧时间进城,回到店铺,却见围满了人。 “萧夫人,咱们这六十亩地,五口人就交给你啦!” “哎哟哟,我家没地,萧夫人,你看这几个娘子怎样,手脚倒也伶俐,不如就留身边使唤吧!” “我家在南门大家有两间铺子,愿入解元公名下,每年奉上三成净利!” 萧业立刻加快脚步,就见着杜氏满脸无奈之色,巧娘也垮着脸,眼睛直翻。 “业儿,你回来了!” 杜氏见着萧业,惊喜的站了起来。 一屋子的人,都是来投佃的,杜氏不便替萧业做主,只应付着,可左邻右舍也不好相与,喋喋不休的轰炸,吵的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头脑一阵阵涨痛。 “解元公来了!” “给解元公见礼啦!” 众人纷纷向萧业施礼。 “乡亲们,乡亲们,承蒙乡亲们厚爱!” 萧业向四周拱手道:“乡亲们愿意投佃我家,我自是欢喜,但朝廷有律令,举人也不过免税两百亩,荫四户,我刚刚从族里回来,已经满额了,实在是对不住啊!” “朝廷不是没人管么?” 有人嘀咕道。 萧业道:“诸位也不看看本县的老太爷是谁,张老大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一旦被查出来,我自己受了呵斥事小,倘若把乡亲们视为逃籍,那可是天大的麻烦啊!” “这……” 很多打算投佃的迟疑了。 确实,张柬之在县里有青天之称,但是对于违法乱纪也绝不姑息。 为何张柬之收的税多,就是因严厉打击逃籍瞒报,他口口声声大唐律法,乡绅富户纵然不满,也毫无办法,该交的税一文不少,该出的役也得全额出丁。 “这些小娘留下总不碍事吧?” 又有妇人问道。 萧业看去。 姿色一般般,打扮的花枝招展,多半是打着伺候杜氏的名头,找个机会爬自己床上,怀上骨肉抬举身份,哪怕当不得正妻,有了孩子,好歹也是个妾,生个庶子,碗里总得扒拉点过去。 “哼!” 巧娘暗哼一声,显然不乐意。 萧业自己也不乐意,使丫鬟婢女,他宁可从人伢子手里买,乡里乡亲的,难道真能指着干活不成?不怕被人在背后嚼舌头根? 而且杜氏文弱,碰到厉害的,指不定就能爬到主家头上。 “这位大娘,实在抱歉,大家都是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现在把人送我府上,让我使唤着用,不是折我的寿么?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萧业一口回绝!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打秋风 那些个小娘,满脸的失望之色,显然,是得了父母族人的授意,欺负萧家人少势孤,指着提前打入内部吃香喝辣呢。 “贵府总得有人使唤吧,这些看不中,要不然再给解元公找几个来?” 那妇人还不死心。 “不行,都是乡里乡亲,绝对不行!” 萧业把话咬死。 “那我的铺面能否挂在解元公的名下?” 一名和和气气的圆脸胖子跟着问道。 “哦?” 萧业眉心微拧,淡淡道:“既挂我名下,我能否派个帐房过去?” “这……” 胖子面色微变,为难道:“解元公,何至于此啊,小本生意,年入有限,专门请个帐房怕是不值得吧?” 萧业有数了,什么三成利润?年底报帐上来,说是亏损,一文钱都不用给,还平白挂自己名下省了税钱,又能借着自己的名头经营,好算计啊! 谁说劳动人民朴素?心眼一个比一个多,都指着自己这个解元公是凯子,上来抱大腿了是吧? “哼!” 萧业可不象大衣哥那样朴素,冷哼一声:“你既许我三成净利,那我于情于理都得派个帐房过去,你放心,无论亏赚,帐房的钱我出!” 胖子满脸肥肉一阵哆嗦,心知自己的小算盘被看破了,索性也硬纠纠道:“本想挂解元公的名省点税钱,对你也没有损失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年底少不得提些果脯束脩(肉干)上门,大家乡里乡亲,维持着情份,但你居然一毛不拨,乡亲们,他萧家的门户,咱们高攀不起,走吧!” 说着,似乎萧业不让他占便宜就是亏欠他一样,拂袖而去。 “难怪,人家是老爷啦,看不中我们这些穷街坊喽!” “真是小气,手指缝抠那么紧,咱们这条街啊,白出个举人,亏我们还为他高兴呢,我呸!” “我们走,他家一毛不拨的恶名担定了,看以后谁敢上他家来!” 邻居们恍然大悟,说着阴阳怪气的话,气愤离去。 “什么人啊,我们家又不欠他们的,阿兄考中解元是阿兄自己的本事,和街坊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就得被他们当凯子宰啊!” 屋里清净了,巧娘忍无可忍,不愤道。 萧业微微一笑:“小民目光短浅,只想占小便宜,本来以我的身份,被打打秋风也没什么,就算损失点,也不伤筋动骨,反落个美名,可有些人心术不正。 譬如那胖子,他把店铺挂我名下,不给钱事小,又不给我查帐,万一暗中搞些犯忌讳的生意,黑锅不还得我来背?还有那几个小娘,真要是抹不开面子放了进来,指不定谁伺候谁呢,行了,过一阵子我们就搬走了,以后大家不照面,和他们置什么气?” “嗯!阿兄说的是!” 巧娘重重点头。 “明日我去县衙拜见堂尊,接下来几日,争取尽快找到合适的宅子……” 萧业正说着,杜氏突然哎唷一声,面色苍白跌坐在椅子上。 “娘,你怎么了?” 巧娘忙扶住杜氏。 “被吵了一整日,头有些疼,娘得上床歪一歪。” 杜氏抚额道。 巧娘忙道:“娘,要不叫个大夫看看吧。” 杜氏皱着眉,摇头道:“就是心里堵的慌,病倒是没病,哎,这些街坊啊,罢了罢了,不说了,你扶娘回房罢。” 巧娘看向了萧业。 萧业略一迟疑,便道:“头疼叫大夫确实没什么用,开大堆药反平白害了身子,要紧是心顺气平,要不我给婶婶按摩一下?” “这……” 杜氏浑身一僵,让侄儿给自己按摩,算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啊! 可是她知道萧业每日早起练功,也许真有独到之处,而她头疼的厉害,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仿佛要炸裂了一般。 巧娘也劝道:“娘,就让阿兄给你按摩一下吧,不行再去找大夫!” “那……好吧!” 杜氏心想严辞坚拒反着了痕迹,于是勉强点了点头。 “我们去里面!” 巧娘也知道被街坊看见影响不好,扶着杜氏去了卧房。 萧业则把店门关上,跟了进去。 杜氏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显得有些拘谨。 “婶婶,放松些!” 萧业笑了笑,转到杜氏身后,伸手拨开额角的发丝,照着两边太阳穴按去。 他倒是没有邪念,巧娘站一边,明知向下一瞥,便是风景无限好,却也不敢向下乱瞄,丝丝真气透过指尖,梳理着杜氏的血脉。 可是杜氏就不一样了,十六岁嫁给萧岩,自始至终谨持妇道,萧业还是第二个碰到她的男人,如果萧业真是她的侄子倒也罢了,可惜不是,只挂着名份。 心理上那淡淡的羞耻,与暖融啧的真气带来的舒爽感,让她的脸颊不禁微微发烫,也莫名回想了萧业灯下写西厢记时,自己与巧娘陪了一夜的场景。 ‘该死,我在想什么呢,他是你侄子啊!’ 杜氏警醒过来,忙没话找话道:“业儿,你不受乡邻投佃,那咱们家的生计怎么办,置了宅子能养的起么?” 萧业笑道:“我随便写本书就是几千两的版税,后续可能还有些,过阵子我再写一本,举人挣钱很容易的,婶婶不必担心。” “嗯!” 巧娘点头道:“阿兄最厉害了。” “你呀,整日都是阿兄!” 杜氏横了眼过去,随即问道:“族里怎样?” 萧业自然不会说宗族又打起了巧娘的主意,只是捡好的说,告诉杜氏族中的一些青壮愿意跟着他。 一家三口难得有随意攀谈的时光,杜氏身心异常放松,事实上,自萧岩死后,孤女寡母没了依凭,她的精神就紧紧绷着,后又觉察到萧业与巧娘之间不大正常,更是担心,几乎寐不能眠,此时放松下来,渐渐地睡意上涌,竟靠在椅子上睡了。 “把你娘抱上床吧。” 萧业收了手,向巧娘道。 “阿兄,我哪抱得动娘啊,你来抱吧。” 巧娘为难道。 “我抱?” 萧业大吃一惊,这可不是给杜氏按摩。 “嘻嘻!” 巧娘嘻嘻一笑:“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可以?” ‘我的堂妹啊,你这是卖你娘啊!’ 萧业暗道要命,他是四十岁的老灵魂,喜欢成熟风韵的女子,单论吸引力,杜氏比之苏月儿更胜一筹,可这时势必不能推托,否则就是心里有鬼,于是道:“明日早起我教你练功,免得你以后再偷懒!” “嗯!” 巧娘猛点头。 萧业在心里道了声婶婶冒犯了,就一手圈着背,一手搁在腿弯,把杜氏抱了起来。 还别说,杜氏虽然三十来岁了,但身子软软的,入手稍有丰腴,真正好。 萧业忙收摄心神,又道了声婶婶对不起。 杜氏迷迷糊糊间,感觉不对劲,又闻到自己被一股男子气息包围,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又羞又窘,可是她也不能睁开眼睛,只能心儿突突跳着,装睡。 就感觉到,自己被轻柔的放上床,然后听到萧业召呼巧娘为自己脱鞋,再然后,也不知是谁,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江都宫 “阿兄!” 次日天不亮,巧娘敲开了萧业的门。 “嗯?” 今日的巧娘,特意穿了一袭紧身胡服,笔直的罗纹裤,短衣在腰间以布条系上,颇有几分侠女风范,双丫小辫,又透出少女的青涩。 但是让萧业留意的,还是那已经微有起伏的胸脯,与半年前的平板相比,是个可喜的变化,不禁多看了两眼。 “阿兄,看什么呢?” 巧娘红着脸,嗔道,芳心却是暗喜。 萧业吟道:“小荷才露尖尖角,谁家蜻蜓立上头!” 顿时,巧娘粉面通红,浑身一僵,脑子都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自己,便咬着牙道:“阿兄想做那蜻蜓么?” 这次轮到萧业目瞪口呆! “哼,阿兄想做蜻蜓,巧娘还不给呢,好啦,开始啦!” 巧娘得意的扑哧一笑,就嘿的一声,单掌前伸,另一只手臂后缩,拉开了三体式的架式。 ‘唐代的小姑娘啊,哎~~’ 萧业暗暗摇了摇头,手把手的纠正巧娘的站姿,又提醒了几个要点,出乎他意料,巧娘迅速进入状态,居然是天生修道的好料子,让他又惊又喜! 在这个能成仙做佛的时代,只有自己掌握力量,才是实实在在的。 不觉中,天色微亮,兄妹俩相继收了功,杜氏也起了床,乍看没有异样,却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萧业的目光。 吃过饭后,萧业赶到县衙,与陈子昂、陆文汇合,一起拜见张柬之,张柬之留坐三人片刻,勉励几句,随即以公务繁忙为由,端茶送客。 出了县衙,陈子昂感慨道:“堂尊老大人真是公忠体国,当为我辈表率!” “呵~~” 陆文摇头笑道:“县衙哪有那么忙碌,老大人是避嫌……张检兄来了,咱们今日专为萧郎看房。” 张检大踏步走来,嚷嚷道:“萧郎,城外有两所宅子不错,都是三进大宅,足以匹配你的身份,我帮你打听过了,一户是打算迁徙到关中,另一户是升官了,调往荆州任职,都急着脱手呢,价钱不贵,还可以再谈一谈。” 萧业拱手道:“多谢大舅哥,只是……有没有城内的宅子?” “城内?” 三人面面相觑。 江东自杜伏威之乱以来,承平百年,经济呈爆炸式发展,原本的城池狭小,不够住,城外自发沿运河形成了聚居区,几十年来,倒也街道整洁,与城内的唯一区别,是没有城墙。 事实上很多富豪都愿意住在城外,毕竟没有城门,出入方便,而且城池逼仄,哪有住在城外视界开阔? 即便是张家,在城外也有庄子,作为给张玉的陪嫁。 他们实在不理解,萧业要在城内找宅子。 萧业道:“婶婶和堂妹皆为女流,住城里安全些。” 这是什么理由? 完全不成立啊! 江都城外住着几十万人,也没见有谁出了事。 可是萧业也有难言之隐,他担心李敬业造反,兵灾一起,城外的宅院全部化为乌有。 “这……” 陆文迟疑道:“要在城内找宅子,怕是不大好找,萧郎还得等一等了。” “诶?” 张检突然灵机一动道:“胡家不是有宅子空着么,还自带花园,萧郎去买,胡老肯定卖,价钱也不会贵。” “什么?张检你让萧郎去买那凶宅?” 陆文色变道。 张检蛮不在乎道:“萧郎是解元公,自有文气镇压邪祟,关键是价格便宜。”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萧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 张检神秘兮兮道:“萧郎,你可知江都宫?” “可是……隋炀帝的行宫?” 萧业若有所思道。 “不错!” 张检点头道:“隋末天下大乱,炀帝第三次驾幸江都,不敢北还,而随军骁果皆思北土,不断逃离,军心溃散,遂有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司马德戡起兵反叛,由令狐行达缢死天子,当时炀帝就死在江都宫中,后杜伏威肆虐江淮,纵火焚毁宫室,将之夷为平地,江都城也随之毁去。 直至李唐得了天下,在旧址重修江都城,但规模大为缩水,并降格为县,扬州府的府治迁往了北面的广陵,又历数十年发展,遂有如今扬州规模,那胡老的宅子,便是建在江都宫原址上,据说当时选址贪图大殿残存的台基不用重建,选在了炀帝被缢死的九华宫旧址。” “我也听说过此事!” 陆文跟着道:“据说这宅子是炀帝被缢杀之处,怨气深重,凡入住者皆受诅咒,萧郎你可莫要不信,胡家已经是第三手了。 最初是由一名姓江的旧隋官员修建,本有百万家辎,结果短短二十年之内,不仅一贫如洗,子孙也多意外横死,最终以一口薄棺葬在了城外的乱葬岗,可谓凄惨。 第二任主家姓柳,买来之后,家中全生女孩,没过几年家业破败,女子悉数流落入了花街柳巷,男子拿着卖宅子的钱游荡于赌坊,不知所终。 第三任,便是这胡家,胡老天生好佛,家里佛经怕不是有几百本,以住家居士自视,自称修出了佛光,不信邪,而这宅子最初是卖三万两,往后一路降,降到八千两给他买了过来……” 说着,陆文卖起了关子。 “那后来呢?” 陈子昂催促道。 “嘿嘿!” 陆文嘿嘿一笑:“凶宅就是凶宅,信佛也没用,虽不如前两任那么酷烈,却也诸事不顺,起先他幼子纵马摔断了腿,后来他的长媳难产而亡,之后一船货因船仓漏水,沉在了江里,于是胡家赶忙搬了出来,并开始卖宅,几年过去,无人问津,他把价格降到了四千两。” 说着,陆文又叹了口气道:“其实这宅子还真不错,地势高,不怕淹水,占地两亩,自带园林,正常价得好几万两银子,只可惜邪性,萧郎啊,我劝你别占这便宜了,解元公的文气未必能压得住炀帝的怨气啊!” 萧业却是另有想法,占地两亩,自带园林,四千两银子上哪里找去,而且江都宫那带靠着城外的官田,买了宅子,顺便把县里给的五十亩拿下来,自成一体。 至于诅咒恶煞之类的,别忘了,他是修士,实在不行,出些代价,请苏峻来处理,从扬州到江都不过二十来里,苏峻还是能过来的。 “先去看看,如何?如果我的文气压不住,理应有所感应,实在不行我也不会强买。” 萧业略一迟疑,便道。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行,看就看,我们去胡老府上!” 陆文点了点头。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你有晦气 胡老住在城外,自己起了所大宅,四人赶到胡家,道明来意,胡老亲自接见。 “学生见过解元公、经魁公与亚魁公!” 胡老五十来岁的年纪了,向萧业、陈子昂与陆文躬身施礼。 这也是没办法,他是秀才,而眼前三位都是举人,哪怕在辈份上能当爷爷,但在学业上,也只得捏着鼻子,谦称一声学生。 三人均是神色古怪,此时只能负手而立,生生受了一礼,随即叫上张检,与胡老序了长幼之礼,才分宾主落坐,有婢女奉上茶水。 胡老呷了一小口,便道:“解元公是要买老朽的宅子?内情可了解?” 如果是寻常人倒也罢了,各种哄蒙拐骗手段,自是吹的天花乱坠,只求解套,而萧业是解元,与县尊同辈,就必须把话讲清楚,以免将来吃官司。 萧业点头道:“胡老不必担心,我已经知晓前因后果,胡老若是愿意出售,不妨叫个人先领我们去看看,若合适,自是无碍。” 胡老怔怔看着萧业半晌,叹道:“当年老朽自恃精修佛法,故而无畏,结果害了幼子与长媳,与我那未曾面世的孙儿,一船货物沉江,钱财事小,却平白背负了十来条冤魂,自此之后,老朽每日吃斋念经,只为洗赎罪孽。 解元公虽文高似海,老朽亦要把话说清楚,此宅不祥,之后出了任何事情皆与我胡家无关。” 萧业道:“此乃正理!” “横竖无事,老朽就陪解元公走一遭!” 胡老站了起来,叫上长子胡一元,带上几个仆役,套了两辆车,载着萧业四人去往宅子。 宅子位于城西南,隔着南墙,是无有穷尽的连绵江滩,隔着西墙,则是开阔的官田,地处清幽,唯有鸟雀鸣叫,萧业暗道了声好。 胡老有秀才位业,可使用金柱大门,约一个房间宽度,不能镶门钉,只有门环,朱漆门面因长久没人居住,已经斑驳了,门外的抱鼓石也坑坑洼洼。 “解元公,请!” 有仆役畏畏缩缩的开了门,胡老伸手示道。 “胡老,请!” 萧业略一点头。 一行人跨入门内。 可能是定期清扫,院内还算整洁,只是花园里杂草丛生,十余丈方圆的池塘长满了浮萍,这种宅子,不能以进计算,门内两侧是厢房,供婢仆与客人居住,往前是正厅,是主人会客的地方,屋后又有园林,十余间精舍区分主次,钓台与曲沼错落,飞梁与重阁递进,和谐而又自然,显然建造时是费了心的。 “不瞒解元公,当初老朽买这宅子的时候,特意请了道人堪舆风水,此地原是江都宫旧址,地势高而不突,平坦开阔,有大江环抱,背倚良田,实为藏风聚水的宝地,后又请来大德高僧驱过邪,本应无恙,结果还是出了意外。” 胡老一边领着萧业参观着宅院,一边介绍。 萧业自己也奇怪的很。 修士的灵觉,视角与眼睛的光学成像不同,类似于脑电波扫瞄,所感知的外界,是以光谱的形式回馈给识海,世界在灵觉中,依能量的层级与性质不同,由不同颜色的线条与光点构成,是抽象的,也是动态的。 前世看仙侠小说,修士灵觉能穿透衣服,直接看光身体,这完全是无稽之谈,衣服与身体在灵觉里,区别只在于能量层级与材质的差异,依然是抽象的体现,在直观上,只勉强具备人形,而在人形内部,又各有色块,并不具备审美意义上的美感。 萧业就曾偷偷扫瞄过巧娘,结果,毫无吸引力…… 另瘴气、煞气,阴气、甚至死气在灵觉中也各有可辨性,而这处宅子经他用灵觉扫瞄,处处都是绿色的光点,分明灵气盎然,不愧是藏风聚水之处,凡人在此居住,可延年益寿,修士长期在此修炼,也会有所裨益。 那么,是什么原因害得三家遭了大劫? 难道真有隋炀帝的诅咒? 诅咒其实也是道术,寻常人咬牙切齿诅咒谁,没有法力的支撑,缺了法诀的运转,仅仅恶声恶语不会有任何效果,萧业在宅子里,没有感受到法力波动,可是事关天子,他没法妄下定论。 人都有求知欲,这倒是让他生出了兴致。 而且如能解决问题,这处宅子用来居住再合适不过,即便解决不了,也只是白花几千两银子的事。 堂堂解元公,又是穿越者,还差这几千两银子么? “萧郎,这宅子不错啊,真是奇哉怪也!” 陆文是大家族出身,虽然不懂望气和风水,可是对于建筑结构还是有些了解的,就见这处宅子,小中见大,借假成真,细腻精美,曲折幽深,每一寸空间都充分利用到,壶中自有天地,分明是出于名家之手。 摸着良心说,如果不是宅子有恶名在外,连他都动心。 四千两啊! 和白捡一样! 萧业沉吟道:“这宅子……确实有些古怪,但文气有镇压邪祟之用,或可一试,胡老,这宅子我买了,明日我们去县里把地契文书交接了,银钱一并到付,你看如何?” “解元公,你就不再考虑考虑?” 胡老好心提醒。 萧业道:“这宅子我不会冒然入住,总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胡老放心,我有分寸的。” 胡老点头道:“既然解元公不惧,那老朽还有何话可说,这宅子久不住人,欠了打理,既然解元公爽快,那老朽再让五百两纹银,权作拾缀的费用了。” 萧业心知,这是胡老向自己示好,五百两银子不算什么,主要是个心意,于是拱手道:“那就多谢胡老了。” …… 定下了明日去县衙办手续,各人也各自散去。 回到店里,萧业暂未说起此事,他打算夜里先去看看,深夜阴气重,如有古怪的话,最容易显现。 晚饭后,萧业早早回了房,等待杜氏与巧娘入睡,再偷偷摸出去。 时间缓缓流逝,却是眼前一晃,春兰和夏荷出现在了屋里。 “哼!” 春兰板着脸哼了声。 夏荷掩嘴轻笑。 萧业懵然道:“春兰姑娘,我哪里招惹你了?” 春兰翻了翻眼睛,傲娇的昂着脑袋。 “哎呀,萧郎也是无心之举,你置什么气?” 夏荷无奈的扯了扯春兰,便道:“萧郎别理会她,一会儿脾气过去就好了,妾们今次现身,是因你身上带有晦气,你是从哪里沾来的?”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夜探凶宅 “我身上有晦气?” 萧业大为惊讶,本能的想到了那所宅子。 “嗯!” 夏荷点头道:“晦气可不同于阴煞之类的邪气,与一个人的机运息息相关,按常理来说,人的机运波动起伏,有波峰,也有低谷,有时运气好,有时运气差,都属寻常,可是萧郎居然沾上了晦气,妾们倒是好奇的很,寻常人想沾还沾不到呢。” “也许与我打算买的一所宅子有关……” 萧业心中一凛,把那宅子的事如实道出。 “哦?” 夏荷讶道:“想不到还有这等地方,先让春兰给你消了晦气吧,然后再带妾们去看看。” “手拿过来!” 春兰冷冰冰道。 “春兰姑娘这是怎么了?” 萧业懵然道。 “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哄着她点,一会就好啦!” 夏荷轻笑道。 萧业挠了挠后脑壳,把手伸了过去。 春兰一把拽了过来,把萧业手掌摊平,再以兰花般葱嫩的三根手指扣上了腕脉,并提醒道:“不要以真气抵抗。” “嘿嘿!” 萧业颇为尴尬的嘿嘿一笑,毕竟腕脉是一个人非常重要的地方,刚刚他本能的就要运转真气,听得提醒,连忙收了回去。 虽然他不明白春兰和夏荷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但他还是很信任的,这种事情很难解释,就如他始终对苏月儿怀有警惕,完全是人与人之间的心灵际会。 更何况二女在他走火入魔时还帮过他一次。 “哼!” 春兰轻哼了声,嘴角微翘。 萧业就觉得,一股如兰花般淡淡的幽香由腕脉中渗了进来,这不是真气,没有形体,润物细无声,所经之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剥离了似的,待得一圈转过来,浑身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多谢春兰姑娘,我还有几个朋友怕是也被晦气浸染了,能否帮他们驱除?” 萧业抱拳道。 春兰又哼了声:“你当驱除容易啊,那可是妾的本命元气呢,其实也没什么的,一次两次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最多十天半个月就散去了,就算有些霉运,也无伤大雅。” 夏荷补充道:“并不是妾们不愿助人,实在是元气宝贵,若非是萧郎,春兰哪舍得耗费,快点带我们去吧。” 趁着夜色,萧业悄无声息的离了家,二女隐去身形,跟在萧业身后。 …… 陆文刚从父亲的书房出来,聆听了一番教诲,正往自己宅院走的时候,却是哎唷一声,脚下一滑,顿时摔了个仰面朝天! “娘的,我踩着什么了?” 陆文揉着屁股瓣子爬起来,就着月色看去,原来踩着一滩狗屎,顿时大叫晦气! 张府! 陈子昂与王氏自成亲以来,尚无子嗣,此时正在造人,却是喀啦一声,随即王氏惨叫,榻板陷下去了一大块! “夫君,你用那么大力干嘛?” 王氏陷在坑里,受了惊吓,欲哭无泪。 “娘子伤着没有!” 陈子昂忙把王氏扶了出来,左看右看,还好,除了屁股有些刮擦,多了几道红印子,并无大碍。 “夫君,算了吧?” 经此一吓,王氏兴致全无。 而张检吃过饭后,就被张父逼着去读书,读着读着,昏昏欲睡。 “哼,就知道你会如此,来人!” 张父出现在门口,回头喝了声。 “二爷,对不住啦!” 几个仆役跑了进来,有拿着绳子,还有人拿着尖锥。 “爹,爹,这这……这是要做什么?” 张检吓的大叫。 张父幽幽道:“苏秦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孙敬好学,晨夕不休,及至眠睡疲寝,以绳系头,悬屋梁,若不给汝下点猛药,汝安能中得功名耶?” 张检急忙道:“爹,那好歹是两个人啊!” “合而为一,有何不可?上!” 张父狞笑着,猛一挥手。 “嗷!” 张检一声惨叫! “哎~~” 偷偷跟来的张玉躲在父亲背后,同情的叹了口气,吐了吐舌头。 而此时,萧业一路穿行,带着二女进了宅子,便道:“就是此处,你们看看可有什么异常?” “萧郎稍待!” 春兰与夏荷手牵着手,缓缓向内走去,面色渐渐凝重,绕着整个宅子走了一圈,才在在大殿停住。 夏荷若有所思道:“这宅子的确有问题,以此处的怨气最重,怨气化为诅咒,凡是进来的人,都会沾上晦气,呆的越久,沾的晦气就越多,也越倒霉。” 萧业沉吟道:“此地原址是隋炀帝被缢死的九华宫,不是说人死了归于冥府么?大隋虽是短命王朝,但在冥府也该据有一席之地,况且就算怨气深重,不愿归于冥府,也只会化为厉鬼啊,为何会有晦气散发?” “这……” 二女相视一眼。 夏荷迟疑道:“也许天子总有些特殊吧,我们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要不……春兰你留下陪着萧郎,我回去把夫人请来,夫人一定有办法的。” “嗯,你快去快回!” 春兰点头。 夏荷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离远点吧,沾多了还得耗费元气帮你驱邪。” 春兰横了萧业一眼,却是站定不动。 萧业也不是傻子,主动牵起了春兰那柔嫩的小手,春兰那紧绷的面容下才绽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跟着萧业往外走去,并且五指轻舒,插进萧业的指间,与之十指紧扣。 ‘美人恩重啊!’ 萧业转头看着春兰,俏面泛着红晕,眼角含着羞意,夜风吹拂而过,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沁人心脾。 等等? 兰花? 萧业不禁想到了家里多出来的那株兰花。 “萧郎,如果妾不是人,你会怎么看待妾?” 春兰突然咬了咬牙,问道。 萧业心知此时不能迟疑,坦然道:“天生万物皆有灵,释迦又云:众生平等,是人如何,不是人又如何?” “嗯!” 春兰现出了羞喜之色,就这样,与萧业手挽手伫立在夜风中。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空气中突然一阵波动,一名紫衣妇人从中踏出,出现在大门外,约三十左右的年纪,面容看不清,蒙着一层神圣的光辉,身着汉代那繁复的曲裾深衣,头发梳向两边,以丝线系上。 身边跟着夏荷与一名身着黄衣、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 黄衣女子面容冷酷,浑身笼罩着一种深秋的肃杀之意。 白衣女子冷冷淡淡,孤傲不群,与黄衣女子一道,均以考究的目光打量着萧业。 春兰忙甩开萧业的手,向那紫衣妇人施了一礼,便道:“萧郎,这位便是紫姑,也是我们的主人!” 正文 第一零零章 紫姑出手 紫姑,又称戚夫人,汉高帝刘邦宠妃,高帝崩,吕后断其手足,剜其目,熏其耳,喂哑药,投入猪圈,取名人彘,死后因凄惨遭遇受人同情,又因古代猪圈和厕所是一体的,民众常于厕旁祭祀戚夫人,受了香火,凝聚神格,东晋受朝庭正封,领了神职。 事实上眼前的紫姑不能完全等同于戚夫人,紫姑是受万民香火而来,对于戚夫人的认知,来自于香火中的祷告,逐渐凝娶成了自我意识。 对于‘我’,也就是戚夫人的过去,并没有感同身受的经历,她是建立在戚夫人生平基础上的神格,因戚夫人而生,真正的戚夫人早已经堕入冥府了。 用现代话来说,神灵活在你的心里,你想象中的神灵是什么样,衪就是什么样,无非是此世道法显圣,神灵遂因万民的信愿凝聚出了形体。 苏峻也是类似,真正的苏峻在中箭的一刹便已魂归冥府,如今的苏峻是受香火凝聚而来,并不是什么阴魂,但是他与紫姑同样将自我锚定在口口相传与史书记载中的那个自己,并不妨碍生灵苏峻与神灵苏峻的无缝对接,具有对自我的完整认知。 只是与苏峻被隋文帝撤销祭祀,捣毁淫祠不同,紫姑是一尊完完整整的神灵,恢宏神威扑面而来,萧业不敢殆慢,长身施礼:“后进萧业,拜见紫姑娘娘!” “嗯~~” 紫姑打量着萧业,点头微笑:“萧郎果是一表人才,春兰夏荷倒也有些眼光,刚我过来,便觉异常,事不宜迟,劳烦萧郎带我进去察看。” 说着,就伸出右手。 “是,恭请紫姑娘娘上门!” 萧业恭恭敬敬,托起紫姑的右手,半牵引着,入了宅子。 紫姑并非摆架子,而是必要的程序,民间都有请神一说,神灵上门,要发出邀请,没有邀请,神灵不能私入民宅,通常邀请神灵进家需要繁琐复杂的仪式,此时从简,萧业托着紫姑的手,相当于发出邀请。 这所宅子虽然还没过到萧业名下,但是已经与胡老讲好了,古人重信诺,越有名气,家业越大的人,越看重信诺,很多时候不需要白纸黑字,双方口头讲好,便算交易达成。 进了大门,成功请来神灵,萧业松开了手,紫姑径直走向主殿,推开大门,默默感应了片刻,才踏步入内,端坐于殿心,微闭双眸,手指如兰花般绽放,不停的掐算。 “夫人精于卜筮,耐心等待便是。” 春兰小声道。 “嗯!” 萧业点了点头,可以清晰看到,紫姑身周,有灵性的光点升起,吸纳着空气中的什么,逐渐壮大,再归于己身,随即又有灵性光点散逸出来。 夏荷也小声道:“萧郎都看到了吧,神灵以香火愿力为资粮,晦气虽然不是香火,却也是众生愿力的一种,故而夫人才能吸纳晦气,化为自身修为,此处对于生灵,乃是绝地,但对于神灵,却是宝地。” “原来如此!” 萧业了然,难怪自己用灵觉看不出异常,灵觉看到的,仍然是物质,而香火愿力不属于物质,是一种祈愿,来自于心灵。 随即萧业又问道:“我看你们也是生灵,为何不惧此地?” 夏荷瞪了眼过去:“我们……跟着夫人修行,本体又有些特殊,哎呀,你这男人怎那么罗嗦,问那么多干嘛?” 萧业识趣了闭上了嘴。 不片刻,紫姑徐徐站了起来,沉声道:“这底下,葬着隋炀帝的遗体。” 萧业讶道:“史载:炀帝死后,由萧皇后与宫人拆床板为棺,葬于江都宫流珠堂下,后隋将陈棱集众缟素,为杨广发丧,备仪卫,改葬于吴公台,也即邗江县境内,后萧皇后薨,与炀帝合葬于此处,到现在朝廷都派了人为之守陵呢,难道守的是假的?” 紫姑摇摇头道:“也许史载并非真相,炀帝再是失德,也是九五至尊,受天命代天牧民,这等人物,既便是死了,尸体仍有巨大的价值,尤其是横死,其滔天怨气与龙气交织,堪称邪道高人的上乘鼎炉,可以之修炼诸多不可思议的邪功秘法,甚至可将炀帝尸体炼成晦尸,所经之处,晦气滚滚,并有专破皇家龙气的奇效,倘若用的好,仅仅一尸,便可颠覆一朝。 如我所料不差,在这大殿底下,有一座地宫,运转法阵,法阵中心处,必奉有炀帝棺椁,前面那三户走了霉运,也只是沾了由法阵运转时的空隙,泄露出的一星半点罢了,如冒然打开法阵,江都满城都将遭灾。” “谁会这么恶毒?死了都不让人安寝?” 萧业不由问道。 秋菊冷着脸,哼道:“天下邪道修士不胜枚数,只是你不知罢了,就以北齐来说,高家诸帝个个荒淫残暴,并且精神都不大正常,你当是天性使然? 实则背后有邪道修士控制,以生民血肉精魄修炼邪功,而当时北周尊奉道门,北周灭北齐,是以正压邪,隋唐皆继北周道统,道门昌盛,但邪道自古以来就有,哪里能灭的尽。 本来一朝皇帝死后,必于中朝大殿停柩,以一国气运镇压,再日夜受宗亲勋臣哭拜,以人心洗涤,又经诸多复杂仪式方可下葬。 新朝对于前朝末帝的遗体也是极尽恭敬,照看的无微不至,正是为了将龙气散尽,将怨气化解,邪道妖人拿去也没了用,而炀帝横死,怨气滔天,龙气未散,尸身又唾手可得,难免会有邪道妖人动起别样心思。” “多谢仙子指点!” 萧业想想也是,炀帝死后,宇文化及迅速撤离,江都由隋将陈棱接手,到向杜伏威投降,有一整年的时间,足以偷偷的构建起一座地宫,治炼炀帝尸体,于是深施一礼。 秋菊的面容似是松了些。 “夫人,这宅子就住不得人了吗?” 春兰问道。 紫姑沉吟道:“按理说,此宅最好不要,但此处是江都的地眼,地气积聚于脚下,既是天然的养尸地,又是不可多得的洞天,弃之可惜…… 这样罢,你们四人依四相方位围绕大殿扎根,怨气邪祟对生人有害,但对你们的修行有益,同时化解邪祟,也是对天地做了功德,天心自有回馈,就以夏荷为主。” “是,夫人!” 四女双手扣在腰间,盈盈施礼。 紫姑又向萧业道:“我不瞒你,炀帝的尸体对我的修行有益,不过开启地宫,揭开棺椁并非一时可至,需要她们扎根进地宫,摸清地宫构造,探明阵势运转,我才可有所针对,不知萧郎能否为我在你家里建一个小祠堂?有我在此镇压,生人只要不长时间停留在大殿里,就不会沾染晦气。”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萧业大喜。 能把神灵请来家,不仅仅是福份,将来布局的修士找上门来,紫姑也是一大战力啊。 正文 第一零一章 子时请神 紫姑正色道:“你明晚去建康府紫金山脚我的神祠里,将我的塑像背来,记住,塑像上背,未到家不许放下,不论你听到什么,在你周围发生了什么,都不许回头,不许说话,你能否做到?” 萧业没有立刻答应,别看紫姑讲的简单,但是迁移神灵就等于转移道场,涉及方方面面,天时地气都会受到影响,很可能会发生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过紫姑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害他,神灵与生灵天生地养不同,神灵的力量来自于众生愿力,邪神恶神存在的基础是受邪恶的人供奉,显然,紫姑不是。 民众供奉紫姑,是占问凶吉,祈求赐福,紫姑不能违背民众的祈愿作恶,否则就是自毁存在的根基。 同样,苏峻对萧业谈不上恶意,最多是利用,从这个角度来说,神灵比生灵更加可信。 “明晚我去把娘娘请来!” 萧业拱了拱手。 “明日子时之前,必须把我移走,天亮之前,也务必安放在你家。” 紫姑略一点头,便道:“开始罢!” “萧郎你转过身,不许偷看!” 春兰立刻道。 萧业已经猜出了四女的根脚,嘿嘿一笑,背过身去,不过却暗暗以灵觉扫瞄。 就见首先是夏荷,在灵觉中,人形身体迅速缩小,变得纤细修长,哗啦一下,落入了水塘中,根系见水膨胀,千丝万缕,扎入池底的淤泥,方圆数丈都不止,向着深处顽强的延伸,并且透过淤泥层,钻入了硬土当中,速度开始有所减缓。 一簇簇灰黑的光点被根系吸收,在上升的过程中颜色逐渐变浅,直至纯白,一部分通过叶片散发出去,另一部分,化作了自身的养份。 至此,萧业明白了,难道紫姑叫夏荷主持,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拥有强大的净化能力。 随即,春兰、秋菊与冬梅相继化作了兰花、菊花与梅花,扎根于大殿的另外三角,茁壮的根系向着土层深处伸去。 …… 数十里之外的邗江县隋炀帝陵。 地宫中,漆黑一片,空气带有一股腐烂的味道,两座朱漆紫楠木棺椁并排放在地宫正中,左侧的一座,葬着所谓隋炀帝的尸体,右侧,是萧皇后的梓宫。 《礼记》有载:天子之棺四重,皇后之棺三重,萧皇后身着殓服,安躺在三重棺椁里,数十年过去,尸身不仅没有腐烂,还保存如鲜,棺里弥漫着一种甜腻的芳香。 萧皇后以八十一高龄而薨,面容却如五六十岁的妇人,画着鲜艳的殓容,口鼻间隐有气旋流转,搁于小腹的双手互握,掌心握着一只同心结,每隔数息,就如心脏般微微跳动一下。 却是突然之间,其中一根手指轻动了动,萧皇后缓缓睁开眼睛,一抹疑窦之色闪现,凝眉感应,自己以本命精血凝成的封印并未破损,隔着数十里的江都炀帝地宫也再未有动静传来,于是重新将眼眸阖上。 而此时的江都,紫姑见着四女扎下根来,微微笑道:“她们的本体是我神祠附近的四株名花,受香火熏染与神力加持,开了灵智,遂成花精,几百年来,仍保持着烂漫天性,或有些刁蛮,却不会主动害人,今扎根于你家,便是与你有缘,望你善待。” “晚生明白!” 萧业拱了拱手。 “今日就此别过,明晚记着依约前来,只许你一人进山!” 紫姑深深看了眼萧业,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萧业怔怔站了半晌,许久才嘿嘿一笑,向大殿挥了挥手。 春兰与夏荷均摆动枝节,冬梅栽种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秋菊却是花茎一转,以叶片对着萧业,显然不待见他。 萧业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经一路潜行,回到店里,索性也不睡了,坐在榻上,放空身心,尽量保持着无思无想,不觉中,巧娘过来敲门,兄妹俩站桩练功,一直到天色微亮。 “阿兄,阿兄,娘,娘,花仙不见啦!” 巧娘刚刚回屋洗漱,再出来时,就惊惶的尖叫起来。 杜氏一看墙角与水缸里,均是空空如也,不禁心头空落落。 萧业也赶过来,笑道:“花仙没走,只是提前搬去了我们的新家。” “新家?业儿你找到宅子了?” 杜氏疑惑的看了过去。 萧业点头道:“是城西南胡老的宅子,我昨日和他谈妥了,三千五百两,今天约好去县衙过户。” “城西南?胡老?” 杜氏喃喃着,突然面色一变:“那宅子不是凶宅么?” 萧业笑道:“婶婶放心,那宅子虽然有些邪性,但昨晚花仙已经过去净化邪气了,我也与紫姑娘娘约定,今夜去建康把她请来给我们家镇宅,稍微拾掇几日,便可入住,有神灵居家,还怕什么。” “这……” 杜氏不敢相信萧业所说,再是举人老爷,也请不动神灵吧? 巧娘扯着杜氏衣角道:“娘,花仙都能降临在我们的书店里,阿兄请来紫姑娘娘有何不妥,既然阿兄说能住,那就能住!” “哎~~” 杜氏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家里终究还是男人做主,既然侄儿坚持,自己也不必多说,随即道:“先用早膳吧,呆会儿我把银票给你。” 早膳以米粥加胡饼为主,配上几样小菜,既美味,又能勾起食欲,美美饱餐了一顿之后,萧业拿上四千两银票,去往县衙。 张检、陆文、陈子昂与蒋方已经来了,还有张玉。 昨日蒋方回了扬州,去县里面给的银两和土地。 萧业心里挂着晦气,仔细打量,只见张检挂着熊猫眼,陆文走路的姿势不大正常,陈子昂似乎有些古怪…… “你们……有没有碰上什么古怪的事?” 萧业不禁问道。 “哎,别提了!” 陆文捂着腰道:“我昨晚踩着狗屎,跌了一跤,到现在腰还疼呢!” 张玉扑哧笑道:“我哥也挺倒霉的,昨晚读书泛困,被爹逮着,罚他头悬梁、锥刺骨,一直到子时才让睡觉。” “伯玉兄呢?” 萧业忍俊不止,看向陈子昂。 陈子昂嘴唇一哆嗦,他哪好意思说出口啊,只是干笑着摆了摆手:“不提,不提了,萧郎,这宅子我看还是算了,太邪乎了,呆会儿胡老过来和他说清楚,最多赔他些银子便是!” “是啊!” 陆文与张检也是心有余悸的点头。 萧业压低声音道:“几位不用担心,我已请得了紫姑娘娘坐镇家宅,有神灵居家,还怕什么邪祟,过会儿二舅哥能否帮我找条船去建康?今夜子时,就得请神了。” 正文 第一零二章 入山 “哦?” 众人听着纷纷动容。 张玉忍不住道:“萧郎,你真能请来神灵啊?” “嘘,小声点!” 萧业忙提醒:“被别人听见,这宅子就得涨价了。” “嗯!” 张玉后怕般的向左右看了看,就猛点头! 一想到自己将住进这样一所宅子,成为爱郎的夫人,替他打理家业,心里不禁羞喜交加。 至于诅咒,有神灵镇压家宅,还怕什么诅咒? “行,那我们午后上船!” 张检拍着胸脯,他对请神也有浓浓兴趣,更重要的是,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与萧业过江,今晚不用头悬梁,锥刺股了啊! “胡老来了!” 突然陈子昂低呼了声。 就见胡老踏下牛车,好象精神也不大好,众人会心一笑。 胡老也打量着萧业等人。 萧业的深浅他没法看出,不过陈子昂、张检与陆文,明显神色疲惫,不禁菀尔一笑,转头对他的长子胡一元道:“三千五百两本是卖亏了,但现在看来,那几人分明遭了诅咒,嘿,早卖早脱身啊!” 胡一元笑道:“银钱事小,家里也不差这几千两银子,脱了干系才最要紧,我们家深受其害,总算是解脱啦,其实就算解元公不给钱,孩儿都愿意送给他,想解元公年轻气盛,应是不惧!” “哈哈,解元公恕罪,老朽来迟了!” 胡老心情极佳,拱手哈哈笑着,大踏步走了过去。 一番客套之后,众人进了县衙,当书吏听到萧业要买那凶宅的时候,以看死人的目光看着萧业,解元公了不起啊,不过两方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他也不好说什么,按步就班的给两人办了过户手续。 胡老就觉一个大包袱丢了下来,爽快的自愿承担契税。 契税取四分,即4%,卖家承担三分,买家承担一分,摊到萧业身上,也就三十五两银子,本是无所谓的事,看着胡老高兴,萧业并未和他争。 毕竟谁都不差这三十五两,是不是? 办完手续之后,收了银票,交了钥匙,仿佛萧业成了瘟神,胡老话都不肯多说两句,匆匆告辞,利索的上了牛车,转眼就消失在了街角。 陆文呵呵笑道:“我猜胡老必是去钱庄兑成现银,看他这样子,怕是萧郎的银票不敢留手里啊!” 张玉也道:“我猜这老家伙等着看萧郎的笑话呢,指不定还会传播出去,江都就这么点大,没多久全城都知道萧郎买了所凶宅。” “呵,看我的笑话?怕是要让他悔的肠子都青了!” 萧业摇了摇头,便道:“我想了下,神灵请来了,进城也是一大难事,夜晚城门守卒就怕不给开城,而紫姑特意交待过,必须天亮前安置在家,那些守卒能否以银钱买通?” 陆文道:“此事包在我身上,咱们又不是歹人,夜里开个门不算太大的事。” “那就有劳了!” 萧业略一拱手,又向蒋方问道:“蒋郎打算在哪里置宅?” “这……” 蒋方迟疑道:“按我本意,自然是留在江都,但我籍属在邗江县,只能接受邗江县民的投佃,没两个月就要上京赶考了,我又没法分身做别的营生,真是为难。” 萧业道:“你若信我,就暂时不要回邗江,留在江都置宅,安置你的老母,朋友有通财之义,我手头还剩些银子,可以先给你用。” 陆文问道:“蒋郎为何不能回邗江?” 萧业道:“现在我没法说,回邗江有害无益。” “也罢!” 蒋方点头道:“我对萧郎自然信得过,那就不回邗江了。” 张检道:“正好城外有两所三进宅子出售,芊芊姑娘将来住进来,也不算辱没了她,差不多千两银子左右,我们都帮你出一点,蒋兄也别还了,就当作你纳娶芊芊姑娘的仪程。” 萧业却又道:“暂时不要买城外的宅子,哪怕在城里买不到三进大宅,两进也可免强凑和着住。” 众人相互看了看,没人理解萧业为何要一定住在城内,可是这家伙摆明了不肯解释。 倒是蒋方毫不犹豫道:“我相信萧郎自有道理,该说时必会告之。” “行!” 陆文道:“这几日我们帮你看看,总要在芊芊姑娘来前办妥当,夜间开门的事我先去问一下由谁当值,正午我们在码头汇合!” “也好!” 几人纷纷点头。 …… 正午过去不久,一艘乌篷船沿着运河驶入长江,溯江上行,过了傍晚,抵达建康,但并未泊在长干里码头,而是沿着江岸摸黑上行。 不片刻,一名老艄公道:“二爷,这里是距紫金山最近的停泊处啦,再往前俱是泥滩,上下不便,且极易搁浅。” 张检看向萧业。 “此处亦可,几位就呆在船上,紫姑娘娘声明只许我一人进山,等我回来!” 萧业踏出船仓,待舢板摆好,便下了船,转眼消失在黑暗当中。 “二哥,萧郎不会出事吧?” 张玉心里不踏实,不由问道。 张检大冽冽道:“神灵又不会害人,怕什么?” “噢!” 张玉轻点螓首。 作为修士,萧业自不惧黑暗,即便没有月光,些许星光也足以照亮脚下的道路。 夜间的山里,山风阵阵,吹拂的枝节哗啦作响,不时还有野兽的嘶叫,当然,萧业艺高人胆大,就算有老虎黑熊窜出来他也不怕。 沿着山脚一路疾行,半个时辰后,眼帘里映入一座破败的祠堂。 紫姑生前受尽折磨,死状凄惨,故而心气极高,死后不愿被当作厕神供奉,宁可不取香火,神祠渐渐衰败,萧业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踏入祠中。 狭小破旧的祠堂里,上首端坐紫姑神像,彩绘早已斑驳,面孔也模糊不清,两侧各侍立着春兰、夏荷、秋菊与冬梅,同样的破旧。 四女是草木之精,并不是神灵,不需要带走侍像,只要背走紫姑就可以了,不过他仍是道:“改日再将你们四人移走,今日先请紫姑娘娘上门!” 说着,取出早已备好的线香,点燃插入香炉,拜了三拜。 虚空中,突有星星点点的金光飘来,凝聚成一篇法诀,萧业一看,搬山诀! 通篇百来字,讲诉真气运用,如何以人身背负山岳,不禁大喜! 紫姑的塑像是泥胎像,三四百斤重,以他的修为,背着走十来里的山路也是很吃力的,逞论在回家之前,不能放下,但有了搬山诀又有不同。 “多谢娘娘赐法!” 萧业深施一礼,便以咏叹读书法,诵念起来。 …… 正文 第一零三章 请神三关 抑扬顿挫的音节飘荡在神祠里,神像的双眼略微一亮,似有诧异之色溢出,萧业却是没有留意,完全沉浸在了咏叹读书法的神妙当中。 音节震荡着精义,法诀中的灵性被疯狂的汲取,一遍诵完,萧业已经基本上掌握了法诀的要点,又诵一遍,接连三次之后,已能熟练掌握。 “娘娘,得罪了!” 萧业自觉时间已近子时,向神像再施一礼,便双手扶着神像基座,小心的挪到供台边缘,堪堪压着台角,再背转过身,双手搭着神像,稍微用力一扒,神像就倾倒在了背上。 顿时,萧业腰身一沉,仿佛背的不是三四百斤重的泥胎,而是一个世界,几乎把他压趴,于是赶忙运转搬山诀,法诀摧动着真气,如用灵觉看去,一层黄蒙蒙的微光缭绕在了萧业体表,虽然泥胎依然沉重,却是渐渐抵销了那如世界般的重压。 ‘原来如此!’ 萧业眼里现出了然之色,自己背的,可不仅仅是一座神像,而是紫姑的道场,没有法诀,一个人哪里能背动一个小世界? 也难怪紫姑授了自己搬山诀。 结界中,紫姑端坐在大殿里,眼里现出了赞许之色。 事实上以萧业现有的修为,仅仅靠他自己是背不动紫姑道场的,紫姑也在掐诀施法,分担了大部分压力。 “嘿!” 萧业腰杆猛的一挺来,吐气开声,一步踏出! “轰隆!” 识海中,就感觉地动山摇,仿佛地震一样! 萧业不为所动,又踏出第二步! “轰隆!” 每一步踏出,都有轰隆巨响! 音节冲击着真气,震荡着丹田,雷霆的种子被激发,丝丝电光闪烁,让他恶心欲呕,可此时势必不能放弃,萧业咬着牙关,一步步踏出了祠堂。 轰隆声陡然止竭,丹田里的不适感也随之消去,并且经过音节的震荡,竟然凝实了几分。 萧业心中一喜,原来……搬动神灵道场,也是机缘! 如果把丹田比作气球,越结实,就越抗压,可以承受越多的气体灌注,等于变相的提高了丹田容积的上限,而且单位容积里真气的密度也可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提高。 如果不是不能回头,萧业都想回到祠堂里再走几遍。 深吸了口气,萧业迈开大步,沿着杂草丛生的山道离开了祠堂。 “吼~~” 还没走几步,背后突然传来虎吼,倾刻间,萧业毛骨耸然,一股致命的威胁萦绕上心头。 这一声虎吼直冲神魂,神魂似要被撕裂开,萧业差点把背后的紫姑像丢开,转身迎敌,好在他谨记紫姑的吩咐,不许回头,不许放下,这一刻,他选择了信任,僵立原地不动。 “吼!” “吼!” 虎吼一声接一声,灵魂在吼叫声中痛楚难当,可是背后并没有猛虎扑来。 ‘幻象?’ 萧业眉头微拧,只是细细体会又不是,每一声虎吼,都有乌光渗入神魂,如一柄柄细碎的刀片在切削,神魂的撕裂感是实实在在的,并非幻象所能摸拟,也许……这就是搬动神像引发的天时地气反应。 一步又一步,萧业远离了山体,虎吼也渐渐远去,那些乌光失去了虎吼的支撑,陆续融入神魂,弥补着缺口,一道道灵光在神魂上闪烁,似乎是一种了不得的东西,提升着神魂的强度,而且……与大地的联系也紧密起来。 果然,撑过去就是机缘。 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 却是突然之间,耳边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快放下,放下,这是我们的神灵!” “大伙儿上啊,拦住他,别让他把神灵带走!” “狗贼,还不放下神灵?” “求求你,别把神灵带走!” 这一刻,萧业如置身于鸭子潭中,吵吵嚷嚷让他的心里烦闷无比,一声声喝骂就在耳边,他的心神越来越狂躁,数次都有回头对骂的冲动。 但是他始终记着不能回头,不能说话,硬生生的忍受。 为分散注意力,他不禁思索着一路走来的异象。 把神像移出神祠的轰隆声,理应是地气受了震动,冲击自己的丹田。 丹田又谓气海,任脉水气在此吸热气化胀散,化为天部之气,而任脉属阴,乃阴脉之海,大地则为坤,性阴,故而地气冲击丹田。 一瞬间,萧业就明了,此为第一关。 第二关是虎吼,应该是青山有灵,不愿自己带走神灵,故而本能的发动对灵魂层面的袭击,可惜自己是活人,只须不受纷扰,终究是奈何不得自己。 至于骂声,显然是生民的祈愿,谁又愿意自家的神灵被人带走呢? 诶? 生灵祈愿? 香火愿力? 萧业突然心中一动,头顶的才气冲天而起,倒卷全身,刹那间,如同暴雨临盆,一簇簇灰白色的细点打上才气,才气如洁白的缎面剧烈抖动起来。 就如这缎面,是由一张密集的细网构成,网眼中,不断涌出现各色道理,冲向那灰白色的细点。 “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 “民之性,饥而求食,劳而求佚,苦而索乐,辱则求荣,此民之情也!“ …… 生民祈愿虽然庞大,如****,扑面而来,却是群龙无首,乃乌合之众,而才气精纯凝实,一篇篇道理,便是一支支精兵,杀入乌合之众,反复冲阵,将灰色的怨气抖开,留下白色的纯净愿力融入网面。 才气大网吸收着生民愿力,缓慢增厚变强,反过来,又加快了消化愿力的速度。 ‘看来这就是第三关了,以生民祈愿冲击心灵,一旦心防失守,怕是会沦丧自我,幸我有才气结网以待,可以化解生民愿力的冲击,还能反过来增益才气,此为不可多得的机缘,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周兴了?不行,我得走慢些!’ 三关虽危险,却各有机缘,分别淬炼丹田、神魂与心灵,萧业索性放慢了脚步,承受着生民愿力的攻击,有了纯净愿力融入才气,本以法儒两道编织的才气大网,渐渐融入了民生的力量,这是来自于生民最朴素的愿望,数不尽的模糊身影在网中祷告,纯朴而又真挚,民心调和着儒家与法家,儒法之间,越发融洽。 “轰!” 突然萧业脑海一震! 他本是六品巅峰才气,吸收了生民愿力,终于突破六品的界限,臻至七品,并随着生民愿力的不断融入,还在缓慢攀升…… 正文 第一零四章 劫数同来 “萧郎回来啦!” 船上,几人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均是翘首望向那黑漆漆的江岸,突然渐渐有脚步声传来,张玉立刻欢呼。 “等等,万一是野兽呢?” 张检提醒道。 “二哥,人的脚步声和野兽你听不出来啊?” 张玉不满的瞪了一眼过去,并拿过火把,向前照亮。 果然,一个背负着沉重雕像的身影出现在了火光范围内。 “哎哟喂,真是紫姑娘娘,小的给娘娘磕头啦!” 船上的水手舵工一看,纷纷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并祈求着娘娘保偌。 萧业暗暗摇头,这番祈求注定落空,因为紫姑不受香火,反是在自己家里,吸收隋炀帝遗体的晦气修炼,或能走出一条新路。 “别磕了,还不快去给萧郎搭把手?” 张检催促道。 就有几个水手爬起来,飞快步下舷梯,要去搭萧业背上的塑像。 萧业却是身子一扭,猛摇头。 “萧郎,怎么了?” 张检诧异的问道。 因双手反扣住朔像,萧业只能一个劲摇头,眼见就要上船,他也不知道能否开口说话,为保险起见,还是不说为妙。 “这……” 张检不解的挠了挠后脑壳。 陈子昂似是看出了什么,猜测道:“神灵可不是那么容易请的,有很多古怪的规矩,萧郎必是有难言之隐,比如不能说话,不能让别人代劳?” 萧业又连点头。 “快上来吧!” 张检忙招呼。 萧业一步踏上舢板,摇摇晃晃上了船,船仓狭小,进不了,索性背负着神像站在船头。 众人面面相觑,难不成这也是规矩? “开船!” 张检猛一挥手。 夜色中,船只起了锚,向下游划动起来,因顺风顺水,速度要比来时稍快些。 张玉跑出船仓,虽然她帮不上忙,却不忍心萧业一个人独自站着,萧业回头丢了个歉意的眼神,便望向夜空。 今次总算没出差池,长江是分界线,上了船,一切的异象全部消失,再体会着丹田、神魂与才气得到的好处,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不过最实实在在的,还是搬山诀,起初萧业认为,搬山诀主要是用来搬动神灵的小世界,但是法诀运转越发熟练,背后的压力不断分担给大地,显然,这也是一种卸力法门,既然能分担负重,为何不能卸去敌人攻来的力道? 一路行来,背负塑像的实际感受,不过三五十斤。 当然了,此刻站在船上,没有大地分担,几百斤的重量全由萧业自己承受,虽然沉重,却也并非扛不住。 江风拂面而过,张玉不禁打了个哆嗦。 萧业回头,以眼神示意她回仓。 “那你自己当心点,别乱动啊,小心摔到江里面!” 张玉也没坚持,陪萧业站一起帮不上忙,别把自己冻出风寒就糟糕了,于是叮嘱了句,回到仓里。 从建康回到江都,百里不到,顺流而下,一个多时辰就可以,应该赶的及,萧业松了口气。 却是突然之间,浑身一震,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出现在心头。 不好! 劫数来了! 结界中,紫姑也是神色一变,就见空间里劫气滚滚,一些早已尘封在记忆中的陈年旧事,如走马观花般重见…… 吕后高坐踞宝座,以冷冰痛快的眼神看着匍匐在台阶下的自己,柔弱、浑身瑟瑟发抖,却没有半分怜惜,得意的大笑道:“皇帝陨了,看还有谁护着你这贱人,来人,断其手足,剜其目,熏其耳,喂哑药,投入猪圈,从此名为人彘!” 一群太监手持钢针和刀斧涌来…… 那痛苦让她几欲死去,偏偏吕后不让她死,请来御医,以珍贵的药材吊着命,每日受无穷无尽的痛苦。 渐渐地,她的心底有戾气生出。 “天意如此,这也是我的劫数啊!” 紫姑暗道了声,都不用掐指,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萧业本已半只脚踏入劫数,今晚又受了好处,功行圆满,上船前有地气与生民愿力交迫,劫数不显,但长江是一条游走万里的水系龙脉,浩然气壮,紫金山的地气与生民愿力不敢入江,因此上了船,萧业的劫数来了。 而紫姑虽因心气高不受香火,却也不会任由自己渐渐衰弱下去,恰好炀帝尸身让她看到了摆脱香火愿身,走出另一条道路的可能,遂自愿扎根萧业家里,但神灵是镇压一方的存在,维系着生民愿心,受天地认可,不得轻动,但凡移动,必有劫数。 本来紫姑也预料自己有劫数,却没想到,因萧业背负自己,命运中有了交集,萧业的劫数牵引自己的劫数,一人一神,渡同样的劫! 心炎焚身,本质是潜意识深处隐藏的欲念由心底一涌而出,平时想干不敢干的事,都会无限放大,扭曲心灵,如果受其控制,将终生也摆脱不了,成为欲望的奴隶。 换句话说,就是入了魔道。 其实世间本无魔道,魔功也不是想象中那样,施展出来黑烟滚滚,一看就不是好人,最初的魔道修士都是由心炎焚身而来,心灵扭曲,迷失自我,受欲望控制,行事越发偏激,最终万劫不复。 渡此劫的要点是撄宁,撄宁也者,撄而后成者也,在撄挠中求宁静,修清心通明,行为举止合法度,心境通明无所碍,即黑白分明,知晓对错,问心无愧! 对于神灵而言,香火愿力中含有大量的杂念,渡此劫的危险千百倍于生灵。 紫姑心知自己很难渡过此劫,幸好与萧业在命运中有了交集,只能靠他了。 这一刻,紫姑内有心魔执念,外有生民杂音,苦苦支撑着。 而萧业站在船头,一动不动,从背后看不出异常,但是从前看,此时已是面孔通红,额头汗珠滚滚,眼里隐约有些邪恶的光芒闪现。 毕竟谁的心里没有欲望? 又有谁会没有恶念? 巧娘的身影、张玉的笑颜、杜氏的身段、苏月儿的妖娆、万人称诵、征服世界、成仙得道…… 各种欲望一古脑儿的涌现出来,甚至还有前世受了欺压委屈,忍气吞声的怨气,都在争夺他心灵的控制权,所幸他灵台还保持着一点清明,由才气护持着顽强抵挡。 突然萧业在心里用咏叹读书法默诵: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这是由心灵诵念,灵性音节飘入了紫姑的结界,顿时,紫姑娇躯微震,本已腥红的眼眸现出了一点清明,不禁喃喃念诵起来…… 正文 第一零五章 二劫修士 江水有节奏的拍打着船舷,哗啦作响,身后的船仓里,张检等人吃起了酒,说说笑笑,张玉则缩在仓角,凝视着萧业的背影,详和而又安宁,眼前是自然,身后是人生,人与景竟空前的契合。 萧业的心灵也逾发宁静,虽然欲念一波波的向他的心灵发起冲击,但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他的情况有所好转,紫姑那里却不容乐观。 紫姑本替萧业承担了大部分道场的重量,但她渡劫的难度千百倍于萧业,纵有他强任他强,也不得不分出部分精力抵挡劫数,导致萧业背上的压力渐增。 ‘怎越来越重了?’ 萧业心头一惊,如果在陆地上,还能想想办法,可此刻在船上,指不定就船毁人亡,想了想,索性一步踏前,一脚后缩,站起了三体式。 本来他的真气已经在自行流转,一遍遍行走小周天,呈现出液化的倾向,此时在压力之下,流转加速,三体式带动头顶才气喷涌而出,疯狂的吞噬灵气,朵朵天花自天灵坠入,转化为真气,每当真气满盈,便于丹田凝结为乳白液滴,如倾盆暴雨落下,叮咚作响,又席卷入经脉,气液并流,抵挡着沉重的压力。 结界中,紫姑也是一喜。 劫气本凝成了乌云,在身周翻滚,一张张面孔从中呈现,有哭嚎,有恶语,另有恐吓、引诱,侵蚀着元神,心灵只余一点灵光苦苦支撑,可是随着萧业的才气涌出,渗透进结界,而萧业的才气融合了文气诸邪不侵的奇效,便如清风吹向乌云,那一张张面孔惨叫着消散。 紫姑压力陡轻,可以分出更多的精力帮萧业分担重量。 萧业只觉渐渐轻松。 却是突然间,当的一声,脑海中似有钟磬鸣响,满腔欲念一敲而散,萧业就觉周身清凉,心灵空明自在,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感。 再看去,真气已经全部液化,宛如一汪池塘! 此池塘并非实指,也没有大小方圆,而是一种很玄妙的直观感受,萧业把心神浸入,细细体会,真气因液化,已经进化为真元,沉重如铅,凝实似汞,每一滴液滴里,都有电光闪烁,于水波荡漾中泛出道道银光。 据苏月儿所说,真元铅汞化,是渡过魔障迷蕴劫才具有的特征,不过萧业又发现自己并没有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算不得先天大圆满,也就是说,真元质量高于修为境界,依然是初渡第二劫的修士。 这显然是个好现象。 金丹分五品,以丹药辅助结丹,因药力杂质干扰,九成属于第五品的劣等金丹,最高只能三转,另有一成可能结成次品金丹,上限六转。 不使用丹药,可结普通金丹,九转有望,但是受资质与根基所限,很难凝结元婴。 良品金丹对根基、功法与资质的要求极高,有一定的概率晋阶元婴。 极品金丹又称无瑕金丹,极其罕见,只要不陨落,八成都能修出元婴,有望阳神大道,那日夜雨,苏月儿坦承自己有凝结极品金丹的决心。 从目前来看,自己或有一线希望凝结极品金丹? 可惜了,没法说话,喜悦无人分享,只能长长吁了口浊气出来。 紫姑也是面现喜色,萧业渡了劫,她的劫气也散了,总算安全过关,而且作为神灵,渡的却是人劫,冥冥中她有预感,也许渡此劫是迈出了由阴身还阳的关键一步。 …… 一个多时辰转瞬即逝,天色也透出了蒙蒙微光,好在江都城已经在望。 “就在这里停!” 张检也看了看天色,大呼道。 “二爷,这里是江滩,停船容易搁浅!” 有船工叫道。 张检不耐道:“不就一条船么,请神重要还是船重要?天快亮了,快点,担搁了请神大事,神灵降罪,谁能担待的起?过后多找些人来推船,每人给一两银子!” “嘿,多谢二爷啦!” “二爷慷慨!” “咱们江都还没有神灵呢,请了紫姑娘娘过来,以后也可以去解元公的宅子外面拜拜啦!” 听说有银子,船工们精神大振,用力划桨,就听轰的一声,船只在沙滩上搁浅了,随即有人搭上舢板,弯弯曲曲,一直通到江边的硬地。 萧业迫不及待,当先下船,稳稳当当上了岸。 “萧郎背了一夜,还稳稳当当,分明有功夫在身,以前没看出来啊!” 陆文倒抽了口凉气。 蒋方倒是理所当然道:“萧郎若是寻常人,神灵又怎会去他家?” 几人均是摇了摇头,陆续下船。 江都南门挨着江边,陆文昨日打点好了,在城下一叫,就有守卒开了门,天色越来越亮,萧业索性发足奔跑,少顷跑到自家门前,没有手腾出来掏钥匙,也等不及别人赶上,索性一脚把门揣开,旋风般冲了进去。 “夫人来了!” “夫人来了!” 空气中,隐约有四女的欢呼声。 萧业微微一笑,奔入大殿,将紫姑神像安置在中心,才施礼道:“请娘娘暂时委屈一下,待得建好了神祠再为娘娘迁入新居。” 紫姑要消化渡劫所得,难以离开,不过在结界中,她手一挥,殿内立刻升起了星星点点的莹光,以示赞许。 恰好陈子昂等人后脚跟来,见着这漫天异象,顿时惊呆了。 “好漂亮!” 此时在莹光的点缀下,殿内一扫阴森,变得光明宏伟,张玉忍不住道。 “扑通!” 张检毫无节操的跪了下来,磕头道:“小民张检,拜见紫姑娘娘,今晚小民有幸陪同萧郎,往建康迎接娘娘来江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娘娘保佑我来年科举,步步高中,小民必给娘娘塑造金身……” 就听到满殿都是张检喋喋不休为自己请功,众人均是暗自侧目。 却是漫天莹光有一道汇聚过来,落在了张检身上。 “扑通!” 一见有这好事,虽然不知道莹光代表什么,但神灵赐下,岂会差,陆文也毫不犹豫的献上了自己的膝盖。 “吴郡陆文给娘娘磕头啦,请娘娘保偌我高中进士,我必与张检一道,为娘娘塑金身!” 又一道莹光落在陆文身上。 这还了得? 蒋方、陈子昂与张玉纷纷跪下,默默许愿,三道莹光分落在三人身上,殿内也黯淡下来。 萧业暗暗点头,显然,紫姑娘娘比苏峻慷慨多了,苏峻斤斤计较,小家子气都不象个男人,这尊神,果然没请错,随即便道:“这座大殿是诅咒的源头,虽有娘娘镇压,但在未解决之前,亦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几人都得了好处,也不愿久留,欢喜的退出大殿。 正文 第一零六章 九叔公上门 忙乎了一夜,虽然得到了紫姑娘娘的赐福,却也困倦不堪,辞别之后,众人各自散去,萧业也回了书店。 “阿兄,紫姑娘娘请来了么?” 巧娘迎上前问道。 “嗯,总算有惊无险,有娘娘坐镇,应是无碍,呆会儿去找人伢子,买几个丫鬟,再请个实诚的老妈子,先把宅子收拾一下,收拾好了,我们再去看看缺什么,买回来就可以住进去了。” 萧业笑着点了点头。 巧娘突然俏面一红,讪讪道:“阿兄,丫鬟能使着就行,没必要买太漂亮的。” “哎,你呀,人小心眼倒不小,行,你说了算!” 萧业哭笑不得,揉了揉巧娘的脑袋。 “这……” 杜氏刚刚进来,就见着了这一幕。 巧娘差窘交加,忙推开萧业,低着脑袋,摆弄衣角,不知所措。 虽然杜氏极其反对萧业与巧娘过于亲昵,可是见多了,渐渐麻木,她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能如鸵鸟般,把脑袋埋进沙子里,只要不真正的突破禁忌,得过且过罢。 “开饭了!” 最终杜氏什么也没说,只是招呼了声。 这一顿饭,气氛古怪,饭后,母女俩也不急于出门,坐店里听萧业说请神的经过,当然,渡劫之事不会说,平白让人担心。 可纵是如此,巧娘也紧张万分,杜氏虽然神色不显,一双妙眸也不自禁的紧紧盯着萧业。 “哎,业儿,你这样拼值得么,就为那所宅子?你已经是举人了,缓个两年也会有家业的。” 听完之后,杜氏叹了口气。 萧业暗暗摇头,牵涉到隋炀帝遗体的前朝秘事,踏进去就没法回头,地球历史早已证明,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就算他发誓把秘密烂进肚子里,幕后的人也不会放过他,因此他毫不犹豫的接受紫姑进驻,正是趁着爆雷之前尽可能增强自己的力量。 而且隋炀帝遗体留在江都早晚是个隐患,一旦爆雷,全城都要陪葬,他做不到视而不见,总要想办法徐徐图之。 不过这些话不会对杜氏说,微微笑道:“机缘凑巧而己,一步步走了过来,好在不是没出意外么,我是解元,自是福缘深厚,婶婶不用担心。” “解元公,解元公可在?” 萧业话音刚落,突然门外传来粗犷的叫唤声。 “呃?” 萧业站了起来。 正见铁无痕哈哈大笑着迈入大门,拱手道:“解元公,还可记得我老铁,我特意上门来给解元公贺喜啦!” 说着,向后猛一挥手:“抬进来!” 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抬着两个红色大箱子进来,还有人吃力的捧着个小箱子。 “这是……” 萧业讶道。 “打开!” 铁无痕豪气的再挥手。 汉子们打开了箱盖,小箱子里,是码的整整齐齐的白银,大箱子里,一箱是丝绸,另一箱是松江细白软布。 铁无痕大笑道:“解元公,这是一千两白银,五十匹锦缎与五十匹上等松江棉布,专做贺礼,还望解元公笑纳。” 丝绸十两一匹,五十匹五百两,松江棉布百两一匹,五十匹就是五千两,加上一千两现银,总计六千五百两! 巧娘与杜氏均是惊诧的望向萧业,谁会送这么重的礼?更重要的是,这铁无痕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萧业也道:“铁堂主,太贵重了吧,还请收回!” “诶~~” 铁无痕豪爽的猛一挥手:“解元公中了举人,莫非就不认我老铁这朋友了?不贵重,一点都不贵重,解元公若是不收,那我转身就走。” “也罢,那我就受了铁堂主的心意了!” 萧业并不推辞,一般中了举人,除了投佃,还会有人送礼攀交,因蒋方一事,他对铁无痕的印象还不错,虽是草莽中人,却是真情真性,而且擅于审时度势,并不莽撞。 接下来,萧业把杜氏与巧娘向铁无痕介绍,互相见了礼,母女俩去后面煮茶,铁无痕又与萧业寒喧了一阵子,便从怀里取出一叠稿纸道:“解元公,这是我几个月来搜集到了苏候逸事,您看看?” “哦?” 萧业接手里看去,记载非常零散,还有很多一看就是杜撰出来的,不过话说回来,史书记载的英雄事迹,又有几件没有水份? “行!” 萧业点头道:“先留我这,我这几日写一副话本,五日之后,你派人过来拿走!” 铁无痕谀笑道:“解元公的西厢记传诵江东,再亲手为苏候编写苏候传,以解元公的名声,想必苏候苦尽甘来为时不远啦!” “诶,千万别扯上我!” 萧业忙挥手拦住。 “呃?为何?” 铁无痕不解道。 萧业道:“苏候的神职已经被隋文帝剥夺,本朝也是承认的,我与苏候直接扯上关系不妥,不必具我的名,找人传唱足矣。” “噢!” 铁无痕恍然大悟,说到底,萧业是举人,是朝廷体制中人,怎可能为一个邪神正名? 这无关是非,只是立场问题,不禁心里暗暗佩服到底是解元公,做事这般谨慎,将来必成大器啊,也深深庆幸自己这份大礼没有送错! 铁无痕这一坐下来,倒是不愿走了,萧业前世能上讲坛,可见口才是有的,在他眼里,铁无痕是迷途羔羊,自己是人生导师,有务要帮助铁无痕走上正道,各种鸡汤大灌特灌。 现代人对于鸡汤都有一定的抵御力,但古人哪里喝过鸡汤? “世间诸多不平,抱怨何用?唯君子三省其身,砥砺前行!” “创造而不占有,功成而不自居!” “天高又怎样,踮起脚尖,你会更接近阳光!” 一碗碗鸡汤灌下,铁无痕大受触动,生出知己之感,就在他沉浸于鸡汤的玄妙中时,门外传来苍老的叫唤声。 “业儿呐,九叔公来探望你啦!” 萧业的滔滔不绝戛然而止,愕然望向门外。 就见九叔公一袭田间老汉增装扮,身板硬朗,拄着拐杖,风风火火的踏入店里,身后跟着萧温与萧良,另有萧义等几个年轻人。 萧业眉心微拧,本能生出不快,但还是站起来拱手道:“原来是九叔公,侄孙给九叔公见礼了!” “免了,免了!” 九叔公大冽冽的坐下,却是眼前一亮,他看到了屋里摆放着的三口箱子,一箱银子,一箱绢帛,和一箱松江细软布,不禁咽了口口水。 随即把目光移向铁无痕,带有考究之色,问道:“这位是……” 正文 第一零七章 凶人镇场 铁无痕正要自我介绍,萧业已打眼色制止,代为道:“这是我的一个好友,九叔公登门,是为何事?” “呵呵,好友?” 九叔公老眼闪着精芒,又向后看了看。 萧温微微一笑:“族里投佃之事已经定下来了,你可想听一听?” “请大伯明言!” 萧业问道。 萧温捋着胡须,傲然道:“想我兰陵萧氏,好歹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虽暂时受了挫折,又岂有一辈子田间刨食之理,业儿你说可是?” 萧业并不答话,只是示意继续。 萧温暗骂了声小贼奸滑,接着道:“但是族里的困境你也是知道的,穷了几十年,田里刨来的食勉强裹腹,哪里有余钱供子弟读书,纵你捐了两千两,也是杯水车薪啊!” 萧业淡淡道:“侄儿刚买了所宅子,也无余财了,今日恰逢好友上门祝贺,那,都在这里,大伯要看中,尽管拿去便是!” 萧温神色一滞,不舍的看了眼那三口箱子,其实他真想拿走,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别人刚送的礼,立刻就被宗族卷走,吃相也太难看了,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宗族对于萧业,名份便是大义,如果宗族自个儿落下了贪财压榨的恶名,怕是今后再也没法从萧业身上吸到血,长期饭票和临时捞一笔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清的。 一个解元的潜力远不止几千两银子。 “业儿说的什么话,别人送的礼,我们怎好取走?” 萧温不悦的瞪了萧业一眼,又道:“也罢,大伯和你长话短说,宗族把田佃给你,就失去了科举资格,自是不行,但是不佃给你,每年的税役又压在头上喘不过气,故而族里希望业儿牺牲一下,代族里缴纳税赋,差役咱们自己应征,横竖撑过这几年,业儿意下如何?” “什么?” 一直躲在后面的杜氏与巧娘忍无可忍,冲了出来,满脸怒容。 这哪里是吸血,分明是敲骨食髓啊! “咚咚!” 九叔公重重敲了两下拐杖,示提自己存在,才老气横秋道:“业儿啊,是宗族捡的你,若是没有宗族哺育,你一个八九岁的幼儿如何能活下来?若非宗族支持,你哪有闲心读书?现在你出息了,岂不有反哺宗族之理!” 铁无痕目瞪口呆,差点就要骂娘,这就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完全颠覆了他对高门大族的认知。 出乎意料,萧业并不动怒,呵呵一笑,看向了萧义几个青壮。 萧义等人惊窘交加,并未说话。 萧业有数了,面容微冷,问道:“此事族长知否?” “哼!” 九叔公哼了声:“这是族里的大局,作为族中子弟,难道不该为宗族做贡献?以前你没能力倒也罢了,现在你已是解元,只是代缴税赋,区区小财,对你自不在话下,难道你对宗族就没有半分情义?又或是你考上了举人,已不把宗族放在眼里?” “娘,太过份了!” 巧娘大怒。 就是铁无痕都看不下去,不自禁的捏紧手指,关节劈啪作响。 萧业哪怕性子再好,也现出了怒容,哼道:“我的情况,九叔公清楚,只有官府赐的五十亩地,些许版税,一所宅子,别说我没钱为宗族缴纳赋税,就是按大唐律法,也从无以一人代全族缴税的道理,九叔公若是坚持如此,咱们可去县衙找张柬之老大人评评理,如何?” “好,好,族里的事,你硬要扯上官府,翅膀硬了是不是?” 九叔公霍的站了起来,目光狠毒,紧紧盯着萧业! 随即如小鸡啄米般,快速点着拐杖,一步步走过去。 ‘难不成这老家伙要动手?’ 萧业正纳闷的时候,就见九叔公推了自己一把,随即哎唷一声,倒在了地上,翻滚着,哭嚎起来。 “哎唷,哎唷,大伙儿都看看啊,我们萧家怎么养出了这样一个白眼狼啊!” “他萧业发达了,对宗族不管不问,到底是捡的崽,靠不住哇!” 众人均是惊愕,这老货居然撒泼了! 九叔公嗓门特大,召唤来邻居,转眼间,萧家的小店门面围满了人,指指点点。 “哎唷,老朽浑身都疼啊!” “这小兔崽子推我,我起不来了,哎唷,我腰折了,腰折了!” 一见有人围观,九叔公哭嚎的更来劲,甚至自己感动自己,眼泪水都流出来了。 “小兔崽子,你对九叔做了什么?” “你……竟然把九叔推倒,好狠毒的心肠啊!” 萧温萧良也豁出老脸不要,赶忙伏下身,搀扶九叔公,恶狠狠的回头咒骂。 小民从来不乏生存智慧,他俩才四十不到,当年萧家在长安的荣光并没有享受到,有的只是被放逐后的艰难渡日,岁月无情,将他们同化成了农夫,什么风物长宜放眼量,那都是扯蛋,尤其萧业还是捡来的,从骨子里就不信任萧业,再有萧让一家被逼远走的仇恨,此时不趁着民情激愤逼迫萧业,还待何事? 纵然举人老爷又如何? 宗族就是大义! “出手殴打自己的长辈,这真是六亲不认啊!” “没想到吧,人不可貌相呐!” “前次一毛不拨,今日又凉薄宗族,乡亲们,打死这忘恩负义的狗贼!” 有几个妇女就要冲进去扇萧业耳光,她们家的男人都缩在后面,女人动手,闹到县里也不怕,但男人动手就是以下犯上,以民犯官,这笔帐还是拎的清的。 萧业看了眼铁无痕。 “闹什么,闹什么,都给老子闭嘴!” 铁无痕早已按耐不住,一步踏上前,护住萧业,还刷的扯开衣襟,露出那黑乎乎的大团胸毛。 杜氏与巧娘嘴角一阵抽搐,赶忙背转过身。 果然,横的怕狠的,铁无痕人高马大,除了眼睛细小,倒是满脸凶相,立时镇住了场子。 一名汉子厉声喝道:“这位乃是漕帮飞鹰堂堂主铁爷,解元公的地方,是你们能来撒野的么?” 又一名汉子拿手指点着众人,阴恻恻的哼了声:“解元公大人大量,不与你们计较,但是冒犯了铁爷,可别怪弟兄们没事先打招呼,以后出门都给老子当心点!” 另几个汉子围了上来! 赤果果的恐吓! 还别说,邻居们就吃这套,哪怕萧业已经是举人老爷,但出行的排场未变,住的还是破房子,邻居对萧业的印象仍是当初那个木讷的小男孩,尚未培育出敬畏。 而地痞泼皮不同,普通人哪有力量对抗泼皮?就算不打你,你总要出门吧,天天有几个跟你后面,你的老婆女儿,时不时被陌生男人献殷勤,半夜总有人敲你家门,这种事情搁在现代,报警都没用,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打你还是骂你了? 我追求你的老婆女儿,犯不犯法? 放在古代,更是无法无天,就问你怕不怕? “哎唷,解元公黑白通吃,咱们可惹不起啊!” 邻居们不叫了,道路以目,看向萧业的目光中,现出了敬畏之色。 “滚!” 铁无痕大喝。 也不知是谁,灰溜溜的调头就走。 有人带头,转眼间,围门前的邻居一哄而散。 正文 第一零八章 自作主张 刚刚还是吵吵嚷嚷,转眼间,书店已是门可罗雀,躺地上的九叔公心里格登一下。 没有人围观,怎么挟迫萧业?可是他也怵铁无痕,唐初的老百姓,秉承魏晋遗风,士人贵族仍占据着历史舞台,对官府是不怎么顺服的,远不如明清那样,民见官畏之如虎。 反是铁无痕这种黑道人物,没有底限,没有节操,虽然不至于动刀子杀人,但是缠上了你,能让你生不如死,寻常人轻易不敢得罪。 一时之间,九叔公心内彷徨,颇不知如何是好。 铁无痕看了眼萧业,见其神色并无动静,心里有数了,当即脚尖轻踢了下九叔公,哼道:“你这老东西,是不是地上躺的舒服啊,既然不想站起来,那就永远都不要站起来,来人,给这老货松松骨!” “等等,等等!” 萧温立刻挥手拦住,一脸恭顺之色,随即又面色一变,向萧业厉喝道:“业儿,你就这样看着外人凌辱族中宗长?” 萧业这才幽幽向萧义道:“把九叔公扶起来罢。” “诶!” 萧义拉上个青壮,去扶九叔公,九叔公也不敢赖地上了,顺势爬了起来,拍拍屁股,哼了声,没有丝毫愧色。 萧业不理他,问道:“今次来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萧义道:“庄里有二十来户愿意佃到解元公的名下,名册都带过来了,在大伯身上。” “哦~~” 萧业长长哦了声,看向萧温,事已至此,他哪还能不明白,所谓自己给全族缴税的荒唐事,根本就不是族里公议,而是这几个私下里合计了番,过来诈自己,如果自己被诈住了,他们就成了族里的功臣,诈不中也能坏了自己名声,只是没想到被铁无痕搅和了,一无所得,还露了馅。 这其实也是常理,族中再是对他生疏,也不可能每个人的心都坏了,大多数人平平庸庸,纵然心里有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明确的判断,而是随波逐流,只要不是被逼到绝路,都会接受最终的结果。 念及于此,萧业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萧松授意就好。 此事如定性的话,是宗族的保守势力,或者定性为反对派自作主张,针对自己发动的一场小规模突刺! 毕竟老族长年纪大了,一旦故去,怕是没人能以足够的威望镇压全族,而自己是解元,也许不久后是进士,群龙无首之下,不愁没人投靠,反对派要么被剔除,要么被清洗,权力的斗争可不讲究血缘亲情,不会再有第三条道路。 都说自古皇家无亲情,其实缩小到家族,难道就有例外? 不说子女兄弟为争家产打的一地狗屎,就是刘邦、刘备在陷入危机时都数度抛妻弃子,宗族斗争之所以没有王朝倾辄那样血淋淋,无非是宗族作为一个微小的单元,没有践踏秩序的力量,而王朝本身是秩序的制定者,无所谓秩序,成功者自身就是秩序。 萧业精研古代历史,古人大多数时候是冷酷无情的,其思想依据是,妻儿都死光了无所胃,只要我还活着,我可以再娶妻生子,延续血脉。 想到这,萧业看向了萧义,目光凌厉,带着丝丝恼怒! “这……” 萧义浑身一紧,心里虚到了极点! 原本他是打算暗中投靠萧业,又不得罪族中的老家伙,两头好处都占,但是今天爆雷了,萧业也看破了个中玄虚,逼他明确站队! 选择摆在了面前,如果投靠了萧业,会被族中的嫡系敌视,在老族长死前,将渡过一个非常难熬的时期,但是含糊其辞,萧业绝对不会再带着他。 ‘也罢,赌了!’ 萧义把心一横,他还年轻,自是不甘跟随宗族一步步沉沦,有解元会明珠在前,哪怕是投入萧业门下,做了家仆,总是有看的见的前途。 而且连漕帮的堂主都帮萧业做事,与铁无痕相比,他有什么,无非是姓萧,有着宗亲之谊,这让他有了紧迫感。 “扑通!” 萧义跪了下来,拱手道:“解元会,本来只是说送地契名册,哪想到九叔公会撒赖耍泼,待反应过来时事情已不可收拾,本打算事后向解元公道明,却没想到……铁堂主把事情解决了。” “孽畜,你敢反了不是?” 九叔公大怒,挥起拐杖! “嗯?” 铁无痕冷眼一瞥! 顿时,九叔公蔫了,窝里横他行,碰上外人不鸟他,他还有什么倚仗? “大伯,拿出来罢!” 萧业看向萧温。 “哼!” 萧温哼了声,取出簿册,搁在案头。 “下不为例!” 萧业又向萧义点了点头,敲打下就可以了,没必要做的太过份,假如萧义不珍惜,还妄想脚踏两条船,自己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是!” 萧义松了口气。 萧业现出了笑容,从箱子里,拿出几锭银子,都是十两一锭,塞过去道:“来一趟不容易,每人一锭,拿着回头买些酒喝!” “多谢解元公!” 萧义与身后几个青壮喜笑颜开,忙抱拳称谢。 九叔公与萧温萧良兄弟的面色却难看之极,萧业明摆着毫无顾忌了,至少与宗族的嫡系撕破了脸,可是他们也没办法,讲道理,不敢上县衙,玩横的,又玩不过铁无痕。 “先扶九叔公回去,过几日我去族里一趟,与叔公说道说道!” 萧业挥了挥手。 “那我们先告辞了!” 萧义等人也不愿多留,架起九叔公,就往外面走,萧温萧良只能乖乖跟在后面。 “多谢铁堂主帮我解围!” 店里清净了,萧业拱手称谢。 铁无痕忙道:“解元公这可是折杀我啦,解元公身娇体贵,是干大事的人,脏活还是交给我老铁来做为好!” “行,都是自己人,我不和你客气了!” 萧业笑着点了点头。 一句自己人,让铁无痕大喜,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手,别看他身为漕帮堂主,手下几千弟兄,在平民老百姓面前威风的很,但碰上官面人物,可由不得他使性子,而且漕帮就是一滩烂泥,帮派中人几乎没有善终,他做梦都想上岸。 可能是梦想感动了神灵,在蒋方一事上,萧业的处理让他大为叹服,当时就存了结交之意,现在更是贵为解元公,未来很有可能是进士,入朝为官,把他从泥坑里面捞出来。 今日帮了萧业一个大忙,得了认可,几千两银子的财货,送的值! 正文 第一零九章 上门提亲 小坐片刻,铁无痕婉拒了萧业留膳的邀请,毕竟书店逼仄,又有女眷在场,着实不便。 萧业也不强留,把几人送了出去,顺路去找了人伢子,听说是卖身给原胡老的那座凶宅,几个人伢子都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死也不接生意,给再多的钱都没用。 甚至有人跪下来哭求:“解元公,求您饶了老婆子吧,老婆子还想多活几年啊,来生再给解元公做牛做马。” 萧业只得悻悻而去。 回了店里,说起此事,杜氏无奈叹了口气:“那宅子……恶名在外,怕是在本地找不到人,还是从外面找吧。” “娘!” 巧娘却是道:“没人就没人,我们有手有脚,自己收拾就是,反正家里人少,先收拾一小片住下来,再慢慢收拾别的地方。” “这……” 杜氏有些迟疑。 萧业笑道:“婶婶,巧娘说的在理,收拾三间屋子不难,我们现在就搬,该收拾的收拾下。” “也罢!” 杜氏点了点头。 一家三口拾掇起来,店里主要是书,依次打包,还有些日常生活用品,家什是不用带的,举人老爷搬新家,没有带着旧家俱的道理。 所幸东西不多,萧业叫了三辆牛车,刚好装下,正午时分,杜氏依依不舍的锁上了书店的门,神情萧瑟。 毕竟这间书店,陪伴了她半辈子,留下太多属于她的痕迹,去新家,不仅仅是放弃过去,还要奔向未知的未来,身为年过三十的妇人,没有丈夫,没有儿子,身如浮萍,唯一能依靠的,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子。 未来会怎样? 命运的转折与未来的不确定性,使得杜氏患得患失。 “娘,该走啦!” 巧娘扯了扯杜氏衣角。 “哎~~走罢!” 杜氏叹了口气,好歹书店没有转卖,还是属于自己的,至少……自己不是一无所有。 邻居们没有送行,扒着门板看着车队渐渐远去,这一刻,什么妒忌羡慕全成了过往云烟,人家举人老爷搬走了,与自己不是邻居了,从此命运分隔成两条平行线,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有些人心生悔意。 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怎么着?居然交恶了一名举人老爷,本有一丝改变命运的机会,却被自己的短视硬生生的毁了! 江都县城并不大,很快的,车队来到宅前,大门半敞,院内草木旺盛,几个赶车的车夫一看,脸色都变了。 有人忙不迭道:“解元公,这宅子我们可不敢进啊!” “无妨,把东西搬下来,你等自可离去。” 萧业也不为难人,大度的摆了摆手。 “诶!” 眼前就是凶宅,比给钱都好使,车夫干劲十足,飞快的把东西卸下,拿了银子,逃一般的赶着车离去。 “哎,这些人胆子真小,阿兄,看我的,我就不怕!” 巧娘装作大人样,摇了摇头,提起一包书,抱着进了门。 “啊,花仙,花仙,娘,花仙果然在!” 突然巧娘惊喜的叫唤。 杜氏也是心头一喜,忙奔了进来,就见水潭里,一株荷花正绽放着花蕊,而另一边的角落里,是熟悉的兰花,在风中摆动着枝叶,似是在欢迎她们。 而在殿后两角,一株梅花与一株菊花,也偏转过枝干,仿佛在看是谁来了。 “娘,娘,快看,快看!” 巧娘又指着荷花,不敢置信的尖叫起来。 杜氏也是满脸愕然。 荷花的花瓣,张开而又凋零,一支莲蓬从中伸出,茁壮成长,莲心结出了两枚碧绿的莲子。 萧业若有所思道:“没我的?” 荷花的枝叶摆了摆,似是在摇头。 “哎,欺侮人啊!” 萧业叹了口气,伸手摘下两枚莲子孙,随即整支荷花都枯萎了。 “阿兄,花仙怎么了?” 巧娘忙扯着萧业问道。 萧业以灵觉感应了下,荷花的生机仍在,水池底部,一枚莲藕正在缓慢生长,于是笑道:“深秋将至,花谢凋零,不用担心,明年还会再长,这两枚莲子,是花仙的心意,你和婶婶一人一颗。” “还是阿兄和娘吃吧。” 巧娘抿了抿腮帮子,推辞道。 “莲子对我没什么用,别辜负了花仙的一番好意。” 萧业笑着摇了摇头,塞进了巧娘手里。 莲子中,含有草木精气,寻常人食之,可强身健体,百病不侵,但对于修士,用处不大。 “噢!” 巧娘分了一颗给杜氏,母女俩纳入口中,就觉莲子入口即化,如一股冰凉的清流,直入心脾,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爽,甚至杜氏眼角,那丝浅浅的鱼尾纹,也消弥不见。 萧业不由心中一动,原本杜氏年纪大,身体机能逐渐下滑,错过了站柱练拳的最好时机,可是莲子改善了她的基础体质,大约相当于十七八岁的水准,也许可以试一试。 …… 三人各自在后园挑了间精舍,总体来说挨在一起,收拾过后,萧业又出门拖了几车家俱回来,顺便给大门换了锁,算是正式入住新家。 不觉中,三天一晃而过,这三日里,九叔公与萧家四兄弟气恨难当,没能敲诈到萧业,白跑一趟,又因铁无痕出面,也不敢再去敲诈萧业了,只能把闷气往自己肚子里吞。 这日清晨,庄子外面渐渐传来了敲锣打鼓声,隐约可以看到一列长长的车队驶来,车上扎着红绸,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九叔公有气无力道:“仨儿啊,去看看怎么回事,谁家来咱们庄子啦?” “诶!” 仨儿是九叔公的三子,前面两个姐姐,都嫁了出去,既是老三,姓名也叫萧山,这时应了声,匆匆跑了出去。 九叔公也撑着昏花的老眼,心里惊疑不定,难道是来自家庄上下聘礼? 到底是谁家这么大手笔? 想到这,他心里有些懊悔,要是前年没把二娘嫁出去就好了。 “爹,爹!” 不片刻,仨儿兴冲冲大叫着跑了回来。 “什么事慌里慌张?” 九叔公故作镇定问道。 “爹,是史家,史家为史家三郎史进向巧娘堂妹提亲,下聘十万两黄金啊,都运了过来,那史进也于今科考中了举人,位列经魁!” 仨儿气喘吁吁道。 “哦?” 十万两黄金? 九叔公猛站了起来,竟有了片刻失神,十万两黄金按官价兑成白银,就是一百万两,但黄金相对于白银,常常用于佛像塑金身,以及佛道二门的法器,故而民间的兑换价还要高些,大概在十二到十三之间。 “快,出去看看!” 九叔公按耐不住,利索的向外奔去。 “爹,您的拐杖!” 仨儿赶忙递过拐杖。 正文 第一一零章 掀桌子 今日的史进,一袭松江细软布襕衫,头戴三梁冠,足踏黑绸靴,标准的举人装束,风流倜傥,气宇轩昂,带着自矜的笑容,得体的与萧松交谈,蔡先生暗暗点头。 虽说史进的性子还有些不堪,但气度正在渐渐养成,这也符合他对史进的预期,不需要太有主见,乖乖的做枚棋子就好。 “老族长,三郎带着最大的诚意向贵族下聘,你看此子如何?” 蔡先生微微一笑,问道。 周围的族人,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十万两黄金,全族一百来户,均分每家能分到近千两,拿外面能兑换一万两银子,这可是天降横财啊! 刚刚赶来的九叔公便是连点头道:“史郎一表人才,今冬必中进士,巧娘能嫁过去,是巧娘之福,也是萧族之福啊,族长你还犹豫什么?” “是啊,快答应吧!” 其余人纷纷附合,贪焚的望着那一箱箱的黄金。 萧义神色有些挣扎,但还是道:“叔公,巧娘母女与解元公住在一起,又是直系亲属,此事还是知会下解元公,征得解元公同意,再应承下来也不为迟!” “巧娘是我萧家的人,何必问那兔崽子?依我看,现在就定下来!” 九叔公急忙咚咚敲着拐杖,催促道。 开玩笑,这可是每家一万两银子啊,就算分了家,有这一万两,哪里不能吃香喝辣? “叔公!” 萧义急劝! 史进暗暗一笑,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场面,但是还不够,他要眼见萧业与宗族起冲突,或者萧业屈服,乖乖的向自己纳上小堂妹,于是也笑道:“这位兄弟言之有理,说起来,我与解元公还是同科,总要知会一声才好。” “罢了,去把业儿与杜氏母女请来!” 萧松挥了挥手。 “是!” 萧义快步离去,一路奔跑回了城,却发现,萧业已经不住书店了,经多方打听才知道,居然搬进了凶宅,他也是没办法,只得再去凶宅,砰砰砰敲响大门。 “萧义,怎么是你?” 萧业开的门,讶道。 萧义气喘吁吁道:“解元公,出大事啦,您的同科史进,带了十万两黄金去族里下聘,欲以巧娘为妻……” 随着萧义语无伦次的道出,萧业的面色越发阴沉,眼里也有杀机闪现,别看他前世连鸡都没杀过,但是利刃在怀,杀心自起! 宗族打巧娘的主意,碍于同宗的情份,他不好采取过激的手段,但史进是什么玩意儿,也敢与自己争夺巧娘,这不是找死么? 萧业头一回对史进生出了杀心! 虽然史进几次三番与他作对,却并未触及他的逆鳞,他也一直以规则内的手段应付,如今竟妄想迎娶巧娘,那就别怪他掀桌子了。 听得声音赶来的巧娘也不安道:“娘,小女可不嫁那个史进,此人是盐商之子,嫁了他还不嫌丢份呢。” 杜氏无奈道:“此事由你阿兄作主,既然族里叫我们去,我们还是去一下吧。” 萧业却是冷冷一笑:“婶婶,你和巧娘留在家,我自己过去,呵,宗族,真是好一个宗族,我没回来,不要开门,只要大门不开,有紫姑娘娘在,谁都进不来。” “嗯!” 巧娘点了点头。 “萧义,我们走!” 萧业招了招手,转身而去。 回庄子,他倒不急,与萧义慢条斯理走着,有一茬没一茌的拉着家常,又交待了些应对方案,反是萧义急的汗流夹背,却又不便催促。 正午过了,萧业才与萧义回到庄子。 “巧娘呢?” 九叔公冷眼一扫,喝问道。 萧业也不理他,看向史进问道:“就是你要娶我的堂妹?” 史进眸中带着倨傲,拱手微笑道:“我与解元公份属同科,又是同城,本该亲近,日前偶见令堂妹,惊为天人,故登门求亲,令族已经应允,哈哈,解元公,我得还叫你一声大舅哥呐!” “我呸!你也配?” 萧业狠狠一口唾沫吐在史进脚下! “孽畜,你怎能如此待客?” 九叔公大怒! 随即又换上阿谀的笑容,向史进点头哈腰道:“史家郎君,这小畜生是捡来的,自小缺了教养,您放心,咱们族里自会管教于他!” 说着,面色再次一变,厉喝道:“小畜生,还不快向史家郎君跪下倒歉?” 萧业淡淡道:“九叔公,我萧家好歹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可是祖宗们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当年你的祖先,一剑削平半壁江山,一言决万千人生死,到了您老这里,却对一个盐商之子卑躬屈膝,不知他日九泉之下,列祖列宗会如何看待你? 我萧家再是落魄,又怎能嫁女给一个爆发户之子,难道为了银子,连脸面都不要了么?诸位,银钱虽好,可还是要靠自己挣来,卖女得来的钱,不要也罢,今日我萧业把话摞下,我绝不允许把堂妹嫁给史进,你们谁想要银子,拿自家的女儿去嫁!” “大哥,大哥,你看这小畜生说的什么话,我一把老骨头,牙也快掉光了,怕是活不了几年,我要银子有什么用,还不是为了家族?可今日竟受此恶名,我还是死了算了,嗷嗷嗷~~” 九叔公突然就地翻滚,大哭起来,一头一脸的灰土。 “爹,爹!” 仨儿忙拉住九叔公,看向萧业的眼里,满是仇恨。 史进和蔡先生相视一眼,露出个会心的笑容,蔡先生向萧松拱手道:“老族长,解元会这话蔡某不敢苛同,不是我轻贱令族,试问天下间,哪有千年不易之族?令族过了辉煌之时,而史家正冉冉崛起,虽有爆发户之嫌,但三郎已是经魁,再中进士,便可入朝为官,有家族财力支撑,定一帆风顺,十来年后,谁敢说史家不是大族? 解元公阻拦婚事,无非是与三郎有些嫌隙……也罢,三郎你向解元公道个歉,就此揭过,之后两家结秦晋之好,携手共助,岂不美哉?” “不错,这位先生言之有理啊!” “谁说人家是爆发户,话如珠矶,会是爆发户么?” “解元公,相逢一笑泯恩仇呐!” 族人们大声叫好,纷纷劝说。 在他们看来,既不得罪萧业,又把巧娘嫁入史家,每家分一万两银子,实为两全其美之策。 史进微微一笑,准备向萧业道歉。 萧业哪里能让史进向自己道歉,将名份大义尽抓在手,当即向后使了个眼色。 萧义心知没有退缩的余地,猛一咬牙,冲上去,大嚷道:“你他娘的,就你歪瓜裂枣样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死开!” 说着,猛的一推史进! 史进措手不及,扑通一声,栽了个仰面朝天! 正文 第一一一章 肉包子打狗 场中倾刻安静下来,史进也给摔懵了,他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向自动手,所有的目光,都纷纷转向萧义。 萧义如芒刺在背,可事已至此,哪里能回头,索性振臂高呼:“乡亲们,咱们萧家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绝不向爆发户卖女求荣!” “小兔崽子,你找死不成?” 被萧义一声大呼,史家的家仆醒悟过来,分出两人扶起史进,其余均是摞起袖子,挥拳冲向萧义。 “娘的,欺负我们萧家没人?弟兄们,上,打死这些外乡人!” 另一个投靠了萧业的萧泽,猛一挥手,招呼上十余名青壮,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 “打!” “狗腿子,去死!” “打你个狗娘养的!” “哎唷!” 双方瞬间战作一团,一方是主子受辱,当奴仆的不得不卖死命,另一方是解元公的人,正待表现一番,不片刻,已是多人中了拳脚。 总体来说,萧家庄小占优势,毕竟庄稼汉都有几把子蛮力,又不是真吃不饱,江东地界本就富庶,大唐正值盛世,想饿肚子也不容易,无非是吃的差一点。 “住手!” “萧义、萧泽,还不叫人停下!” 萧松急的大叫,全乱套了啊。 可惜没人听他的,既然投靠了萧业,再去听老族长的命令,置自身于何地? “业儿,还不叫人住手?” 萧松明白过来,又向萧业大吼。 “别打了,停下来罢!” 萧业这才唤道。 “娘的,算你们走运!” “臭爆发户,还不快滚!” 青壮们骂骂咧咧的停住,各自稍稍后退,严阵以待。 萧松神色复杂的看着萧业,别看全庄百来户中,只有二十多户佃给了萧业,只占小部分,但是账不能这样算,剩下的八十多户,除以嫡系为首的一部分确实对萧业抱有成见,其余都属于沉默的大多数。 这些人,人云亦云,不必去征求意见,也就是说,明确支持和反对萧业的,差不多一半对一半,再闹下去,足以让宗族分裂。 那他萧松,就成了宗族的罪人,而更要命的是,巧娘在萧业手里,没了巧娘,史家不可能白送十万两黄金,又开罪了解元公,嫡系很快会沦为旁枝,指不定还会被踢出局。 其实萧松也对十万两黄金感兴趣,可是他低估了萧业的决心,也低估了解元公的号召力,好比一个皇朝,老皇帝垂垂老矣,而诸皇子中出了一个英明神武的人物,群臣会投靠谁? 不言而喻! 今日之事,乍看是逼宫,却是宗族长期以来欺凌萧业的总爆发,显然,萧业胜了,他也意识到,自己该退位了,只是想着萧温、萧良、萧谦、萧恭一家子,以及被放逐在外的萧让父子,又长长叹了口气,心里生出悔意。 如果一开始,就毫无保留的支持萧业,而不是想着利用他,纵容自己几个儿子,也许……和平交接权力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蔡先生也是暗暗打量着萧业,剔除敌对立场,连他都不得不赞叹一声,这桌子掀的好。 眼见被逼进死角,道理又占不住,那我掀桌子! 两家打成一团,互相敌视,还怎么结成亲家? ‘此子不除,将来必成大患!’ 蔡先生眼神微冷,便向萧松道:“老族长,你看此事……” “哎~~” 萧松叹了口气,无奈道:“倒是教先生见笑了,老朽御下不严,回头自当处置,这婚事……” 蔡先生沉吟道:“蔡某实不理解解元公为何会反对此事,想必另有隐情,也罢,先缓几日,待大家火头都过去了再来议议,今日打扰了,告辞!” “等下!” 史进却是灵机一动,忙道:“聘礼都带来了,哪有拖回去之理,横竖过几日还要再来,不如先放在贵庄,蔡先生以为如何?” “嗯?” 蔡先生微片,瞬间就明白了史进的意思。 如果把几千两金子丢在萧家庄,绝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这是十万两黄金,已经撑破了一般人的胆子,钱多到了一定程度,就自带威势。 好比走夜路,捡到个皮夹子,有几千块钱,黑了就黑了,毫无心理压力,但是换成捡到一辆装满钞票的运钞车,你敢黑么? 再退一步说,就算萧家有人胆大包天黑了金子,正好落了口实,拿了金子,岂有不嫁人之理? 巧娘不嫁也得嫁! “也罢,就劳烦老族长代为照看了,过几日我等再来!” 蔡先生拱了拱手,丢下车辆,与一众人等转身离去。 庄子里消停了,一长串的车辆紧紧拽着众人的眼神,车上装有十万两黄金! 可是正如史进预料,钱多了,反而没人敢动手,却又舍不得走,指望有人带头,然后自己跟风捡两锭? “业儿?” 萧松感觉到了危险,真有人偷拿了黄金,连夜跑了,他都不知该如何交待。 “叔公,此事因我而起,自由我处置!” 萧业点了点头,招手让萧义过来,吩咐了两句。 “好,我立刻去办!” 萧义一溜烟跑的没影,萧业索性坐在车旁,亲自看守,谁也不清楚他让萧义去做什么,也不敢当萧业面偷偷摸两块走,只是围成一圈,指指点点。 …… “禀堂尊,解元公遣族人萧义求见!” 张柬之正与李元芳说着,突有衙役在堂下汇报。 张柬之一征,招手道:“唤他进来!” “是!” 衙役施礼离去。 张柬之又呵呵笑道:“这解元公胆子不小啊,竟买了凶宅居住,老夫倒是拭目以待呐。” 李元芳沉吟道:“听说前几日……他与族人和邻居闹翻了?虽说情有可缘,却也难说不是凶宅的诅咒,有机会,某倒是想见一见此人。” 二人正说着话的时候,萧义已经来到堂下,躬身施礼:“萧义拜见堂尊大老爷!” “嗯~~” 张柬之官威十足,捋着胡须,缓缓问道:“萧郎教你前来是为何事?” 萧义道:“回堂尊大老爷,今日清晨,史家史进携十万两黄金来族里欲与解元公的堂妹下聘,解元公不允,双方起了些冲突,史进负气离去,只是留下了黄金没带走,故解元公差小的来,请求将十万两黄金移入官库暂存,以免搁庄子里出了意外。” “哦?” 顿时,张柬之两眼亮堂堂,闪烁着金光,随即便道:“萧郎所虑甚是,来人,叫县丞……不,本县亲自走一遭,叫班头集结衙役过来听命,元芳你也去罢!” 李元芳有些诧异,在他印象中,张柬之素来沉稳,今日却口不择言,难道与十万两黄金有关? 可黄金是史家的,不是县衙的啊! 正文 第一一二章 有去无回 接近傍晚,张柬之带着二十个衙役、几个书吏,还有李元芳赶到到了萧家庄。 “学生拜见堂尊!” 萧业长揖施礼。 “嗯~~” 张柬之看向萧业的眼神热辣辣,捋须呵呵笑道:“解元公不必多礼,本县前来,自是为解元公排忧解难。” 萧业暗暗鄙夷,看这老家伙,脸上笑的都要开花了。 李元芳也很不理解,别人家的金子,高兴成这样,至于么? “见过堂尊!” 萧松也带着一众族内高层过来拜见张柬之。 张柬之立刻笑容一敛,官威十足的沉声问道:“这就是史家的十万两黄金?” “是!” 萧松心里有些不安。 张柬之道:“解元公担心黄金摆在族里会出意外,故请本县前来,将黄金暂解县库,来人,去清点一下!” “是!” 一群人冲了上去,打开车厢,一五一十清点起来。 夕阳的余辉照耀在金锭上,金光闪闪,每一个清点的衙役都是暗吞着口水,负责记录的书吏手在颤抖着,可是朝廷法纪森严,纵然心里有想法,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萧松忍不住道:“业儿,你把金子暂存官库,史家上门索要又该如何?” “金子又不在我们手上,去县衙索要便是!” 萧业呵呵一笑。 萧松又问道:“倘若要不回来呢?” 萧业嘿的一笑:“那就不关我萧家的事了,最多扯皮,嘿,谁怕谁?” 李元芳听得对话,心里突灵光一现! 难怪,老大人笑的如此开心! 钱财进了官库,还想再要回来么?当朝廷的库房是他史家开的钱庄? 虽说十万两黄金属于史家所有,县衙也承认,金子是你的,但县衙总有这样那样的借口不让提走,甚至以修河堤,修水利为名占用,打个白条给你,先欠着,啥时还,慢慢等吧。 等着张柬之任满调走,下一任知县哪个会认这笔烂账? 就算史家有后台,可自古民不与官斗,既便事情闹到扬州府、江南道都不怕,最多往上面再缴纳一部分,地方上各级衙门皆大欢喜,谁也不会拿银子出来还给史家。 总之,钱落官府手里,不管来路如何,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史家告御状都没用,毕竟张柬之不贪不拿,钱是给朝廷用的,是站在朝廷的立场,大节无亏。 再说你一个盐商家大业大,为朝廷出点血怎么了?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想到这,李元芳不禁看向萧业,暗生佩服,这一手借花献佛玩的好,把皮球踢给县衙,不用再承担金子落手上的意外风险,而县衙也乐得接受,真正受损失的是史家,十万两金子就这样,给官府黑了! ‘难怪孟将公器重他,此子若考中进士入朝,倒可提醒义父多加回护!“ 李元芳看向萧业的眼里,现出了一抹善意。 而此时,场中的气氛怪异之极,村民围成一团,看着衙役清点黄金,沉默无声,九叔公也老实了,连告萧业状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堂尊,清点出来啦,十万两黄金,不多不少!” 在天色即将黑下来的时候,几名书吏赶了过来汇报,人人面带兴奋之色。 是的,天底下再黑,黑不过衙门,钱进了衙门肚子里,就别想出来了,哪怕张柬之两袖清风,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摸些金子走是不可能的,但是钱财总要花出去吧,花了就有机会抽些水头,而且年关将近,年底也能多发些钱财。 而这一切,都是拜解元公之赐! “拿纸笔来,本县给解元公打个收条!” 张柬之还算地道,叫来纸笔,写了张收条给萧业。 萧业略微看了看,就折起收好,笑道:“天色已晚,老大人不如在庄子里用了膳再回去?” “诶~~” 张柬之摆了摆手:“事关重大,本县还是尽快回衙为好,启程!” “走呐!” 衙役们赶着车马,渐渐远去,车辙压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印痕,十万两黄金,如同一场梦,来的突然,去的利索。 “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罢,过几日来族里,我把族长的位子传给你,族里叔伯虽有对不住你之处,但只望你还记着自己姓萧。” 萧松怔怔的看了眼萧业,一瞬间老了几岁,腰背也驼了下来,虽然决定了放权,可是掌了一辈子权,哪里甘心放手呢。 萧业上前,搀着萧松道:“叔公怕是误会侄孙了,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叔公掌舵家族三十年,从无差池,族里不分嫡系旁枝,均心悦诚服,侄孙惶恐,不敢有半分僭窥之心。 况且今冬还要赶考,叔公纵有心给侄孙加担,侄孙也不敢受啊,请恕侄孙不孝,还请叔公继续为族里操劳。” “哦?” 萧松现出了动容之色,一丝愧疚由眼底浮现。 其余族人也是连连点头,萧义萧泽等投靠了萧业的族人,更是如释重负,他们就怕萧业迫不及待夺权,让自己难做人,毕竟根还在宗族,谁也不想宗族分裂。 “哼,假仁假义!” 九叔公一口唾沫吐脚下。 “好,好!” 萧松狠狠瞪了一眼过去,心想得管束管束老九了,就连道好:“业儿有此心,老夫幸矣,那老夫就趁着身子骨还利索,再帮你看几年家!” 萧温四兄弟顿时脸色变了,这话透出的意思,就是把萧业定为了继承人,早晚要传位给萧业。 “爹,他是外人啊!” 萧恭急唤道。 “闭嘴!” 萧松大怒:“业儿名具宗谱,谁敢说他不是萧家人?也就是你们鼠目寸光罢了,只望着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却不去看外间广阔的天地,为父把族长传给你,你能当好这个家么?还有你,你,你们自己说!” 没有人说话。 这时,萧业一步踏上,郎声道:“诸位叔伯,先前小侄如有冒犯之处,在此向叔伯赔罪了,不过史家的金子确实不能拿,我并非想阻挡族里的财路,只请大家想一想,史文龙是怎么起家的,他家的背后又站着谁? 盐商看似风光,实则只是朝廷的钱袋子罢了,今日拿了朝廷的钱,将来连本带利都要吐出来,甚至如史文龙背后的人倒了台,史家必被清算,而我萧家作为史家的姻亲,能躲的过去么?” 族人里,起了嗡嗡声。 金子已经被县里拖走了,没了念想,自然会冷静思考。 史文龙发家,不过是二十来年间的事,从一个绿林小贼,一跃而为扬州首富,要说背后没人,谁信? 恰恰萧家就是吃尽了贵人的苦头,如果不是受了萧淑妃株连,仅凭萧松自己,三十年前已是中书舍人,三十年后不说入阁拜相,至少也是一方封疆大吏,或者一部执宰。 “亏得解元公提醒啊!” “是啊,不然真是万劫不复了!” “史家也忒歹毒!” 一时之间,族人纷纷附合。 正文 第一一三章 来狠的 有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不论族人是否真的心悦诚服,老族长是否真心让权,这样的结果,对于萧业已经不错了,毕竟他姓萧,名籍落在了萧家的宗谱上,总是没法把宗族当作敌人,下狠手去对付。 至于九叔公,归根结底是见识短浅,如果不再来找麻烦,萧业也懒的去针对,当然,暗中的诅咒是有的,老家伙早死早超生啊! 萧松留了膳,萧业也没推辞,与全族共用晚餐,他也需要与族人加深联系,在一起喝酒用餐无疑是一种好方式。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融融。 史家! 史文龙如渊岳般屹立,眼神阴冷,下方肃立着史进与蔡先生,均是微低着头。 “呵~~” 史文龙突然呵的一笑:“你倒是好本事,为父给你十万两黄金下聘,本意是按规矩来,先请媒人下了贴子,待得萧家应允,合过八字之后,再送上聘礼,你却非得押着聘礼亲自前去,说什么出其不意,必能让萧家猝不及防,应允婚事。 结果呢? 聘没下成,你还耍小聪明,把十万两黄金留在萧家庄,可人家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把金子送去了县衙,你现在告诉我,这笔钱怎么讨要回来?昂?” 史文龙越说声音越大,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他虽是扬州最大的盐商,富可敌国,但是他也清楚,史家的诺大家业中,很大一部分不属于他,只是代人掌控,筹措十万两黄金并不容易。 本来听信了蔡先生的话,娶了凤格女子为妻,史进可贵为王候,又有他妻子林枚在耳边唠叨,于是心一横,弄来了十万两黄金,却没想到,让这败家子活生生的败去了! 史进咬咬牙道:“爹,孩儿把黄金留在了萧家庄,上门去讨还便是!” “好,你去,你现在就给老子去!” 史文龙的怒火终于爆发出现,砰的一声,狠狠一掌拍在案上,顿时,几案四分五裂! 史进吓的一个哆嗦。 蔡先生叹了口气道:“家主莫要责怪三郎,此事全因卑下而起,请家主责罚!” 说着,就跪了下来。 史文龙眼里凶光直泛,但他好歹也是一方枭雄人物,教训儿子没问题,对客卿乱发脾气会带来恶劣影响,他一直都想摆脱上面的控制,对羽翼是非常看重的。 况且丢了十万两黄金并不能怪罪蔡先生,完全是史进突发其想,被人将计就计,借花献佛,落进了张柬之的口袋。 “吁~~” 史文龙重重吁了口气,淡淡道:“蔡先生不必如此,快起来罢,事已至此,可有补救之策?” “谢家主!” 蔡先生称谢起身,沉吟道:“其实以卑下之见,黄金进了县衙,固然很难索回来,但咱们的目地是为三郎娶那凤格女子,并非要收回黄金,而黄金已经丢在了萧家,他们也没当场奉还,因此去向实与家主无关,可当作萧家收了聘礼。” “哦?你的意思是……” 史文龙眼前一亮。 蔡先生道:“既然萧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咱们来狠的了,家主可使些好手,瞅个机会,秘密绑了那凤格女子,只要手脚干净,纵使被怀疑上,又能如何?捉贼还要拿赃! 再退一步说,哪怕被他萧家查到了凤格女子的藏匿之处,咱们家也有理,毕竟聘礼留在了萧家,无非扯皮摆了,好歹人绑了过来,这就是底气,难道张柬之还敢着厢兵强行搜查不成?待得事情稍有消停,便于冬闱之前,让三郎与那凤格女子完婚,借其命格,不敢说三甲必中,两榜进士必是有的。” “先生说的也是,呵,我史文龙何时吃过这样的亏?此事我来安排!” 史文龙想想也是,点头应下。 也确实,民间各类婚姻纠纷多不胜数,官府管不过来,最终比拼的还是拳头,哪家拳头大,哪家占理,堂堂史家还怕了他萧家? 史进松了口气,看向蔡先生的目光中,隐现一抹感谢之色。 …… 酒足饭饱,回到府时,已是深夜了。 “阿兄,怎样了?” 巧娘并未休息,连忙问道。 杜氏也把关心的美眸移来。 萧业笑道:“婶婶放心,此事已经办妥……” 随着萧业娓娓道来,巧娘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哼道:“这下好了,叫他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十万两黄金,白白便宜了县衙。” 杜氏却是神色有些古怪,问道:“业儿,与盐商家结亲确是不妥,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把巧娘嫁给什么样的人家?” 顿时,巧娘浑身一紧,不安的看着萧业。 萧业神色不是太自然的应道:“婶婶,巧娘还有两年才能及笄,现在谈这些……早了点吧。” 杜氏早知是这结果,暗暗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你呢,可曾有合适的小娘?” 萧业还没想好如何与巧娘说出张玉的事情,于是勉强笑道:“婶婶,没两个月就要冬闱了,还是考过再说吧。” “娘,阿兄回来了,就早点睡吧,明早还要站桩练功呢,阿兄你也早点休息。” 在杜氏的心灵拷问之下,巧娘浑身别扭,连忙拉着杜氏离去。 “嘻嘻~~” 夜风中,隐有嘲笑声传来,似乎来自于墙角的菊花。 萧业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小楼,洗漱睡下。 次日清晨,站桩队伍中,多出了杜氏,由巧娘指点,可能是有萧业在场,杜氏不大放的开,缩手缩脚,又总是定不下心,萧业也没法多说,毕竟杜氏不是他的亲婶婶,太过接近的话,只会让双方更加尴尬。 男女相处,不见得都是互相吸引,有一种特殊的状态,叫做尴尬,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外力影响,这种状态会一直存在下去。 而此时,一艘乌篷船刚刚入了运河,向江都县城驶来。 苏月儿站在船首,衣袂飘飘,仿如仙女踏足凡土,美眸望向那朦胧的县城轮廓,难掩相思之意。 没错,苏月儿是真的动了情,如情窦初开的二八佳人,每时都刻都思念着萧业,想着即将能见着情郎,嘴角不禁现出了一抹动人的笑容。 她有自信,以真心待君,君岂能不以真心报之? 殷殷在后面的船舱里,她没想到,师姐的渡劫对象竟然是萧业,而且已经陷入了情网,让她心里颇不是个滋味。 暗暗叹了口气,殷殷走上船头,轻声问道:“师姐,想好怎么见他了么?” 正文 第一一四章 佳人来 “顺其自然!” 苏月儿微微一笑。 殷殷又道:“以师姐之能,渡情劫理应不成问题,只是可惜了萧郎,师姐想好将来怎么对待他么?” 素心门女子渡情劫,通常渡过之后,会将红丸奉给爱郎,再亲手杀死,以示彻底斩断过去,从此一心向道,当然,有性情温婉的,逢上忌日,会去坟头上柱香。 “怎么?师妹舍不得?” 苏月儿回头问道。 “哪有!” 殷殷忙摇了摇头:“只是萧郎人才难得,诗赋文章有助于我们修炼,杀了倒是可惜。” “是啊!” 苏月儿幽幽道:“这等人物确实不多见,我也觉得可惜呢,可是正因人才难得,如我把他强留在身边,却因修行不得不曲意奉迎他人,乃至于枕席相见,你不觉得是对他的羞侮么?所以还是杀了好,待我将来修为大成,若能成仙,我下冥府把他捞上来,若成不了仙,我去冥府陪他,不离不弃,直至沉沦十八层地狱,魂飞魄散。” 殷殷毛骨耸然。 她们这类普通女弟子,没有情劫要渡,也就不存在什么相爱相杀的问题,她实在难以想象,在一夕欢好之后,亲手杀了枕边人,会是怎样的心态? 无情不代表残暴。 她杀人是有目地的杀,不会为杀而杀,如果将来与萧业缘尽,只会相忘于江湖。 “哎~~” 殷殷叹了口气,可是她又知道,只有杀了萧业,才是对萧业的尊重,是最好的结果。 “好啦,别唉声叹气了,你若想得到他,就抓紧点,你是我的师妹,我不介意让你先拨头筹的。” 苏月儿扑哧一笑。 船只渐渐靠了岸,除了苏月儿与殷殷、芊芊、玲玲、素素与蔓蔓全来了,六个美人儿戴着帷帽,依次下船,船夫梢公们依依不舍的流连着那曼妙的背影,不过他们都清楚,这些女子,个个心狠手辣,任何一个,都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芊芊,你何时去找那蒋方?” 殷殷问道。 芊芊迟疑道:“先住下吧,我再打听打听。” “也好!” 素心门在江都城外,有一处园林宅子,众女纷纷点头。 …… 一晃两日过去。 这两日里,萧业居家收拾,买不到丫鬟,请不到老妈子,只能自立更生,好在他是修士,收拾起来不仅速度快,效率也高。 仅仅两天时间,家里已大变样,杂草被拨除干净,水塘里的淤泥也清了一遍,潭水清澈见底,养了些锦鲤,颇有一番情趣,其余精舍也配上了家俱被褥,随时可以入住。 杜氏与巧娘则裁了绢布做新衣,听说将有萧业的同科好友前来拜访,总也得把自己打扮一番。 不过大殿被锁上了,在隋炀帝遗体解决之前,还是尽量不要进人。 “萧郎家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明日赶早,咱们去他家祝贺,今日把陆郎叫出来,是合计合计买些什么给他。” 江都街头,陈子昂夫妻、张检兄妹、蒋方与陆文聚在了一起。 陆文摇摇头道:“萧郎家有神灵,金帛财货不缺,我哪里知晓,还是你们女子拿主意吧。” 正说着,陆文突然惊喜道:“蒋方,快看那边!” 蒋方看过去,顿时惊呆了,正见芊芊站在街角,薄施粉黛,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芊芊姑娘!” 蒋方忙跑过去。 张检眼前一亮,他想到了玲玲。 陈子昂却是神色很不自然,他曾与蔓蔓一夜风流,心虚的很,忙把目光移向蒋方。 蒋方赶到近前,怔怔看了芊芊半晌,突长施一礼:“小生见过芊芊姑娘!” “扑哧!” 芊芊掩嘴一笑,忙避让开去,嗔道:“大老爷你这是做什么,是想让小女子受千夫所指么?你们……这么多人,是打算上哪儿去?” 蒋方憨笑道:“明日打算去萧郎家贺乔迁之喜,今日出来买点东西作为贺礼。” “哦?” 芊芊美眸一转,便道:“好啦,别杵在路口说话,不介意多妾一个吧?” “哈,不介意,不介意!” 蒋方陪着笑道。 “傻样!” 芊芊横了一眼过去。 蒋方就如吃了人参果一样,满脸幸福舒爽。 陆文与陈子昂面面相觑,暗暗摇头。 明摆着,蒋方完全被压住了,如果芊芊没有坏心眼倒也罢了,就怕怀有不可告人的目地,闹的家宅不宁,甚至宠妾灭妻! 想到这,陈子昂有些后悔没管得住裤腰带。 少顷,蒋方带着芊芊过来,各人相互见礼之后,继续往街里深处走去,张玉与王氏不清楚芊芊的底细,而且芊芊画的妆也颇为清雅,不显露任何风尘气息,看在蒋方的面子上,倒是相谈甚欢。 蒋方趁着三女交谈的空隙,不经意的问道:“芊芊姑娘,就你一个人来的么?可曾有了住处?” “都来啦,妾和姐妹们暂时住在城外运河边上,改日准备一番,再随蒋郎回家。” 芊芊盈盈笑着。 “这……” 蒋方为难起来,咬了咬牙,实言告之:“请芊芊姑娘见谅,我还没置宅,只能再等几日了。” 芊芊讶道:“以蒋郎的身份,置田宅不难吧,妾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心里不解。” 蒋方讪笑道:“江都城里暂时没有合适的宅子。” “城外呢?妾看城外也不错。” 芊芊提议。 蒋方无奈道:“萧郎不让我住城外,他自己也不住城外,宁可买了城内的凶宅居住。” “为何?” 芊芊不解道。 蒋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萧郎不肯说。” 芊芊又道:“就算江都没有合适的,但妾记得,蒋郎是邗江人,为何不回邗江购置田宅,好象江都佃农不能投佃给邗江举人。” “萧郎不让我回邗江!” 蒋方双手一摊。 芊芊简直无语了,口口声声萧郎,怎如此没有主见? 虽然她是冲着蒋方的气运来的,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和蒋方生活在一起,自家男人没有担当,心里总是不快。 陆文忙道:“芊芊姑娘当时不在场,萧郎虽然没有说明缘由,可神态严乎其重,以我等对萧郎的了解,怕是另有隐情。” 陈子昂点头道:“萧郎宁可买凶宅,都不住城外,必是事出有因,其实蒋方的房子也快了,这几天已经看了两家较为合适,明日给萧郎贺过乔迁之喜,便着手蒋郎之事,迟至旬日,定可搬入新居。” 芊芊笑道:“妾只是不大理解罢了,诶,那边有家卖青瓷的,要不要去看一下?” “嗯,买一对梅瓶倒也不错!” 张玉拉着芊芊,走了过去。 正文 第一一五章 登门庆贺 八月廿三,日禄:巳命互禄,二龙治水,五日得金,十人分饼,宜会亲友、出行、迁宅、合婚、订盟,忌:开市、下葬。 这日,风和日丽,天空中,一层薄薄的栅栏云。 辰时刚过,萧业家里,已经迎来了宾客。 “萧郎,恭喜恭喜啊!” 陈子昂等人拱手呵呵笑道。 “快进来!” “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下次记得上门只许带张嘴。” 萧业穿着杜氏为他裁剪的绸衫,站门口迎客。 “咦?” 突然萧业神色一滞。 宾客中,有苏月儿、殷殷、芊芊、玲玲、素素和蔓蔓。 “苏大家与几位姑娘怎么来了?” 萧业讶道。 “怎么?不欢迎啊?” 苏月儿美眸含着春意,微微一笑。 “哪里,哪里,只是意外罢了,姑娘们,快请进!” 今日诸女,都打扮的较为素雅,挟着阵阵香风,向萧业贺了喜入宅,殷殷经过萧业身边时,低声道:“昨日芊芊来寻蒋郎,回家后说了此事,妾们都就来了,萧郎不嫌冒昧吧?” “你们……不用留在健康了?” 萧业问道。 殷殷淡淡一笑:“妾们都给自己赎了身,从此离了勾栏,可惜啊,她们四个都有了良人,唯妾茕茕孑立,踽踽独行,妾的良人又在哪儿呢?” “啊?哈哈~~” 萧业极为尴尬的哈哈一笑:“殷殷姑娘,今天的天气真好啊,你看,蓝天白云,秋高气爽,当浮一大白!” “唔!”的一声! 跟在殷殷身后的苏月儿差点笑喷,还亏得及时捂住了嘴,随即同情的看了殷殷一眼。 殷殷的笑容也僵住了,心里那是气啊,恨不能一脚狠狠踹进萧业裤裆! 该死! 这根硬骨头怎如此难啃? 本姑娘难道就如此不堪吗?虽说出身勾栏,身子已不清白,可是近几个月来从未接过客好吧?赎身又不花你的钱,倒贴你有什么不好?在缘份未断之时,给你最后一次还不行吗? “先进来再说吧。” 苏月儿忍着笑,推着殷殷进了院子。 其实萧业对殷殷本无成见,说句现实话,大公司的女白领看似高贵优雅,美丽动人,却未必有殷殷干净,下班了不急着回家,借口堵车,或者别的事耽搁了,赚一笔外快,也就几十分钟,神不知,鬼不觉,整理干净,依然是女神,照样舔狗无数。 前世他就有几个朋友与高档写字楼里的大白领长期保持着饭票关系,其中有些已经结了婚,洽过饭后,回家与老公若无其事,恩爱的很,这份心态让他钦佩。 萧业主要还是受了苏月儿影响。 他对苏月儿有成见,而殷殷曾称呼苏月儿为师姐,那就别怪他敬而远之,话说混迹于勾栏中的修真门派,能是什么好路数? 前世他仙侠小说也看了不少,什么姹女真功、采补大法,一个个血淋淋的名字历历在目,陈子昂等人与苏月儿的师妹们勾勾搭搭,他没法干涉,只能时刻关注,他只需要管住自己的裤腰带。 “萧郎,都是你自己弄的?怎不请几个丫鬟?” 众人打量着宅院,不无赞叹,才几天工夫,已面貌一新,枯枝败叶换成了一垄垄的名贵草木,清澈的池塘中隐见锦鲤游动,斑驳处也刷上了新漆,初具富贵气象。 萧业无奈道:“暂时请不到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自己弄便是。” 苏月儿略一感应,便道:“妾也曾听说过这所宅子的凶名,进来后才发现言非其实,园里哪有邪气恶气,反灵气盎然,萧郎倒是捡了个便宜呢,对了,正殿为何锁上?” 萧业含糊道:“大殿尚未整理,不便待客,请苏大家见谅。” 进门之时,张玉就感觉苏月儿与殷殷对待萧业不大正常,心里一直憋着,此时见萧业亲疏有别,不愿多谈紫姑,顿时心里一喜,忙道:“婶婶和巧娘都在后面吧,妾还没见过呢,萧郎快带我们过去吧。” 苏月儿与殷殷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这小姑娘在宣示主权呢,不过二女谁也没想过嫁给萧业,只是暗暗一笑。 萧业引领众人过去,杜氏与巧娘也是一袭新衣,早已在园子里等候。 萧业一一作了介绍,索性天气还不冷,露天摆开几案,观赏风景,吃着零食果脯,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张玉与巧娘年岁相当,很快熟捻起来,杜氏却是暗暗观察着。 来了这么多女子,她自然有为萧业择妻的想法,苏月儿诸女太过于明艳,也太过于张扬,做妾马马虎虎,正娶不适合,而且也不知根底。 反是张玉,她一眼相中。 鹅蛋脸庞,端庄大方,虽未及笄,但身子明显长开了,以过来人的经验判断,这类女子好生养,又与萧业的年龄差不了多少,虽丝绸商的出身低了些,不过娶妻向来有低娶的传统,真正的大族女子,只怕娶回来也够呛。 而且与萧业交好的是张检,本来友人登门,是不该带妹妹的,偏偏张检带了,分明是带来给自己看的啊。 尤其张玉不时偷偷瞥向萧业,眸中情意绵绵,再与巧娘交谈又带着亲蜜…… ‘嗯~~’ 杜氏满意的点头,心事放下了一半。 女人聚一起聊天,谈着就谈到了梳妆打扮,王氏便是道:“东门有一家水粉店,是陈后主宠妃张丽华娘家开的,这张丽华呀,据说是六朝第一美人,魏征赞曰:发长七尺,鬒黑如漆,其光可鉴,特聪惠,有神采,进止闲暇,容色端丽,每瞻视盼睐,光采溢目,照映左右。 时丽华仅十岁,便让后主一见倾心,纳为贵妃,称为人间嫦娥,又有传言,丽华之所以艳冠六朝,乃是自小搽抹娘家秘传的胭脂,虽是笑谈,但张家水粉店确是门庭若市,我用的胭脂,就一直在他家买。” “难怪姐姐面色红润,肌肤细腻呢。” “要不是姐姐说起,还真看不出姐姐用了胭脂。” 众女纷纷夸赞王氏。 王氏也喜滋滋。 萧业简直不知该说什么,王氏二十出头的年龄,正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年华,不用胭脂水粉,肌肤也天然细腻,可女人就信这套。 甚至张丽华的娘家人都是编的,仗着姓张,就敢往张丽华身上靠。 “要不姐姐带我们去看看吧,我们也想买一点。” 这时,蔓蔓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陈子昂,便笑道。 陈子昂如芒刺在背。 “是啊!” 玲玲附合道:“不如婶婶和巧娘一起去吧,他们男人聊他们的,咱们女子逛一圈再回来。” 苏月儿问道:“萧郎意下如何?” 杜氏与巧娘眼里,都有意动之色。 长期呆家也无聊,转转也好,有苏月儿在,萧业倒不担心母女俩的安全,于是笑道:“别太晚了,记着回来吃饭。” 正文 第一一六章 杀他爹 众女出了门,分乘数辆牛车,向东门驶去。 苏月儿、殷殷与芊芊合乘一辆,上了车没多久,殷殷便抱怨道:“师姐,萧郎就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我该怎么办啊。” 芊芊轻笑道:“哪有这样说自己心上人的?” “本来就是嘛!” 殷殷哼道。 苏月儿微微笑道:“我只能给你提个建议,其实换个角度想也是好事,越难啃的骨头,越有益于淬炼道心,一旦被你啃下了,只怕修为会突飞猛进。” 殷殷嘀咕道:“他待我,就如普通朋友,不为我的经历而怜惜,也不歧视我出身勾栏,更不因我的美貌而跪舔,似乎我在他的心里没一点份量,我是一点信心都没了,偏偏我又为自己赎了身,没了退路,总不能再入青楼吧。” “急什么,水滴可穿石,海枯可石烂,日子长着呢,既然你在萧郎那里行不通,不妨另辟蹊径,和他的堂妹与未婚妻打好关系,时不时在他身边出现一下,让他不会忘记你,润物细无声,慢慢打动他,还怕他不动情?” 芊芊给出了个主意。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真把老娘逼急了,哪天给他喂点药,再脱光了钻他被窝里,嘻嘻!” 殷殷叹了口气,却又突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苏月儿无语的看了殷殷一眼,事实上她也头疼,她隐隐觉察到,萧业对自己好象没什么额外的感情,交往淡淡的,如清水,恰应了君子之交淡如水。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鲁男子? 是不是自己该主动一些? 车内瞬间安静下来,三女各怀心事。 “师姐,有人在盯梢我们!” 没多久,殷殷猛的抬头。 “哦?” 苏月儿放开灵觉探查。 果然,路边的行人,看似各不相干,做买卖的,呦喝的,有晒太阳闲聊的,但如仔细对比,却有那么几个人互相掩饰着,移形换位,始终跟着车辆。 其实这样的盯梢技术非常精湛,可是在修士眼里,一切的小动作都无所遁形。 “师姐,该不会有人打上咱们主意了吧?” 芊芊忍不住道。 “理应不是!” 苏月儿略一迟疑,摇了摇头:“区区小蟊贼,若敢打咱们的主意,早被外门清理掉了,未必是冲我们而来。” “不是我们……难道是萧郎的堂妹?” 殷殷似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外门有萧郎的消息,史进带了十万两黄金去萧家庄向他的堂妹下聘,被他掀了桌子,双方大打出手,后史进自作聪明将黄金留在庄上,又被他借花献佛,献给了张柬之,史家人财两空,焉能罢休,定然是打算绑了巧娘,把生米煮成熟饭。” “师姐,天赐良机啊!” 芊芊眼前一亮道:“咱们不如留意着,让史家绑了巧娘,再帮萧郎将他堂妹救回,有此恩德,萧郎必与师姐亲近,殷殷也可凭此得偿所愿。” “不可!” 苏月儿却是摆手道:“大是大非当面,不能含糊,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真相泄露,只怕连朋友都做不成,况且我与他渡情劫,并非虚情假义,而是以真心相托,自然不会在背后算计他,我们先护着杜氏母女的安全,回去就将此事告之,应让他自己决定。” “还是师姐想的透彻!” 芊芊讪讪道。 苏月儿淡淡道:“我们素心宗,历来被道门视为邪魔外道,三位祖师更是被贴上了祸国殃民的标签,但正道又能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先有太平道的黄巾之乱,后有天师道的孙恩卢循之乱,其间还有张鲁张修、荆楚李弘,均试图建立人间道国,大大小小的动乱几乎每三五年就有一次,因道门而亡者,不知凡己。 往后沙门渐渐势力,与道门取得了平衡,又有葛洪、许逊、寇谦之等卓有成就者主张道门中人应修身养性,远离世俗,道门遂才渐渐走到了幕后。 其实夏商周三朝,虽说因三位祖师而亡,可那本身是王朝气数己尽,三位祖师不过是推了一把罢了,说到底,大道三千,各取一途,道门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走自己的独木桥,只要心正,道就不会斜。” “就是嘛,他们男人好色亡国,哪能怪到我们女人头上!” 芊芊与殷殷均是气不过道。 …… 可能是街上人多,又是大白天,那几个人并未动手,买了胭脂水粉之后,又逛了一圈,回到宅子里,已经过了正午,萧业立刻摆起筵席,一个多时辰过后,酒足饭饱,众人又小座片刻,告辞离去。 苏月儿却道:“萧郎,你过来一下,妾有话和你说。” 萧业随着苏月儿去了水潭边。 苏月儿沉吟道:“刚刚出门,有人鬼鬼祟祟的盯梢,妾怀疑,是冲着你堂妹来的……” 听着苏月儿娓娓道来,萧业眼神渐趋阴冷,他也认同苏月儿的判断,必然是史家准备绑走巧娘,把生米煮成熟饭。 “萧郎打算如何处置?” 苏月儿问道。 萧业看着苏月儿的眼睛问道:“我可以信任苏大家么?” “自是可以!” 苏月儿正色道。 “好!” 萧业想想也是,苏月儿帮助自己,就等于被拖下水,大家是一条线的蚂蚱,于是哼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既然史家与我不死不休,那就怪不得我了,苏姑娘,能否帮我留意下史文龙的行踪?” “哦?萧郎竟要杀史文龙?妾以为会杀史进呢。” 苏月儿讶道。 萧业道:“史进是举人,是朝廷的人,杀了会有很大麻烦,而史文龙不同,只是个平民百姓,杀了就杀了,他白手起家,二十年挣得亿万家资,不知害了多少性命,定然遍地仇家,我去杀他,即便有些嫌疑,也不算大,官府不会把太多精力放在我的身上。 而且史家全靠史文龙撑着,史文龙一倒,家中诸子必争夺家产,史进未必能争过他的兄弟,呵,他还哪有心思再针对巧娘?” 苏月儿目泛奇光,看着萧业。 不去杀仇人,却去杀仇人他爹,这角度……清奇的很。 但是不得不说,非常有效。 随即苏月儿眸光黯淡下来,可惜这般男儿,终究要被自己亲手杀死! “苏大家?” 萧业留意到苏月儿的异常,唤道。 苏月儿勉强笑道:“萧郎所言甚是,况且史文龙一死,史进按例要服二十五个月的斩衰,等于断了科举之路,就算他下届考中进士,但一步落,步步落,以萧郎之能,在官场上弄死他他并非难事。” “拜托苏大家了!” 萧业拱手施礼。 “萧郎放心,妾会为你盯着史文龙!” 苏月儿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正文 第一一七章 今夜行动 夜色越发深沉,杜氏到底年龄搁在那儿,忙碌了一整天,疲累不堪,早早睡去,萧业也落下了笔,把《苏候英烈传》检查了一遍,暗暗满意。 该书是以评书话本的方式,以铁无痕提供的素材为基础,根据戏曲《西厢记》结合当时的俚俗语创作,力保平民老百姓能听懂。 ‘嗯,可以了!’ 萧业放下稿纸,正准备洗洗上床睡觉,却是吱呀一声,门推开了,巧娘走了进来。 “巧娘?” 巧娘眼睛红红的,还有些发肿,分明是哭过了一场,萧业立刻站起来问道。 巧娘抿了抿嘴,望着萧业,问道:“阿兄,你说实话,是否打算娶那张家姑娘?” “你听谁说的?” 萧业心里一沉。 巧娘道:“还要听谁说,阿兄当我看不见么?张玉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娘在睡前也和我说过,她对张玉挺满意的,改日找个机会问问你,如果你同意的话,就要为你准备聘礼了。” “我……” 萧业想要解释,却发现,千言万语难以出口,毕竟是他负了巧娘。 屋里瞬间陷入了沉默。 “巧娘,是我对不住你!” 许久,萧业叹了口气。 “阿兄!” 巧娘款款上前,牵起萧业的手,幽幽道:“哭过一场,心里舒坦了许多,纵然与兄心心相印,奈何造化弄人,阿兄也不可能长久不成家,张姐姐性情温婉,其实挺适合阿兄的,我若赖在家里不嫁人,怕是也能容得下我吧。” “你何必要这样想呢,这里就是你的家,谁敢赶你走,我就休了她!” 萧业心疼的说道。 “别人是宠妾灭妻,阿兄却是宠妹灭妻,阿兄有这份心,就足够啦!” 巧娘却是扑哧一笑,又道:“张姐姐嫁过来,总比那些刁蛮泼辣的女子进门要好,都怪我娘,当初为何不是娘把你认作侄子?” 萧业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只能说,造化弄人,就算他想改宗,萧家也不会放他走,族里好不容易出个举人老爷,谁都干不出这种蠢事,既便是九叔公那类人,只想压榨他,而不是把他赶走。 如果想改宗迎娶巧娘,只能恢复李唐宗室的身份,但眼下是不可能的,完全可以想象,恢复了宗室身份,最开始会被封个郡王,变相软禁,三年后,武后将大杀宗室,自己铁定逃不过去。 皇太子的血脉就是原罪! 除非自己变强,强到无人能招惹! 萧来深吸了口气道:“巧娘,给我些时间,早晚我们不必再遮遮掩掩!” “嗯,别说十年二十年,哪怕一辈子我都愿意等!” 巧娘点了点头,抱住萧业,伏入了萧业怀里。 萧业叹了口气,抱紧了些。 时间似乎是静止了,二人抱在一起,如雕塑般,却是渐渐地,萧业发现巧娘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沾着几许晶莹的泪珠。 萧业哭笑不得,索性把巧娘抱到床上,脱去鞋子,盖上被子,怔怔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去。 …… 一晃,三日过去,这三日里,风平浪静,巧娘也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例每日早起拉着杜氏一起站桩,另在第二日的时候,铁无痕派了人来把稿子拿走。 三日后的深夜,萧业突然心中一动,一个身影出现在屋外,轻唤道:“萧郎,萧郎!” 萧业忙打开门,讶道:“殷殷姑娘?” 今夜,殷殷身着黑色夜行服,腰挎短刃,脸蒙黑巾,秀发挽起,结了个小髻,显得英姿爽飒。 殷殷操下黑巾,小声道:“今夜史文龙乘船入江,杀他是最好时机,否则让他走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师姐已经在江口替你守着,你也换身衣服,快点过去。” 说着,递了个包裹给萧业。 萧衣打开一看,是一套黑色夜行服,于是点头道:“多谢殷殷姑娘了,请你先回避一下,我换了衣服就出来。” 殷殷非但不回避,反而向屋里踏进一步,还把门关上,双手抱臂,衬托出胸前的鼓涨涨,美眸中满是挑恤之色。 萧业无奈道:“殷殷姑娘,看一个大男人换衣衫,有意思么? “哼!” 殷殷哼道:“时候不多了,萧郎你若想耽搁,就尽请耽搁下去。” “也罢,换就换,我还怕你不成?” 萧业见殷殷全无退缩之意,才背过后,换起衣服。 夜行服是紧身的,带有些微的弹性,要想穿上,里面的中衣中裤也要脱去,而那时,还没内内! 萧业可不想让殷殷看光,幸好长衫足够长,于是先换裤子,再换衣衫,男人嘛,给看个背也没什么。 见着萧业小心翼翼的模样,殷殷扑哧一笑,心里却是暗恼。 泛的着么? 防自己如防狼一样! “好了,我们走吧!” 萧业很快一袭夜行服上身,转回身道。 殷殷又哼一声,狠狠瞪了萧业一眼,转身便走。 二人出了院子,如鬼魅般在夜色中疾行,轻轻松松翻越城墙,随即发足狂奔。 跑着跑着,萧业问道:“殷殷姑娘,你们修行门派不都是有飞行法器么?怎么还要用腿赶路?” 殷殷没好气道:“飞行法器世间罕有,皆为各派秘法,轻易不会取走,即便是师姐,都没有飞行法器,你当是大白菜啊?” “呵呵~~” 萧业呵呵一笑,闷头赶路。 不片刻,已至运河与长江的交界处,正见苏月儿也是一袭黑色夜行服,与殷殷的装扮一模一样,但身材更显得修长苗条一些。 “师姐,史文龙过来没有?” 殷殷忙问道。 苏月儿微微一笑:“萧郎来的还是巧了,看,那就是!” 上游一艘大船,缓缓向河口驶来,船头船尾都点头气死风灯,船仓灯火通明,隐隐有丝竹声随风而至。 “倒是好享受!” 殷殷啐道。 “先躲起来,别让船上看到!” 苏月儿招呼了声。 三人退到河堤下面,留意着河面的动静。 苏月儿又道:“史文龙虽是凡人,但在发家之后,拜师名家,舍得花钱,学了一手好功夫,仅就凡人而言,已是登峰造极,尤其是一身横练,刀枪难入,萧郎可莫要轻视于他,寻常没结丹的修士,并未是他对手。” “多谢苏大家提醒!” 萧业点了点头,心里略微有些紧张,毕竟他从未和人真刀实枪的动过手。 不片刻,船只缓缓驶过河堤,入了江之后,折向下游驶去。 “萧郎会凫水吧?” 苏月儿问道。 “嗯,那就在此别过!” 萧业拱了拱手,正要离去。 “等一下,我们和你一起过去,为你押阵!” 殷殷唤道。 “那就有劳了!” 萧业也不推托。 三人相继下到水里,展动身形,速度奇快,尤其昌殷殷与苏月和,紧身衣沾了水,紧紧绷在身上,尽现妙曼身材,腰臀又随着双腿蹬踢作着有节奏的摆动,端如两条美人鱼儿,在水中嬉戏。 萧业则是自由泳,身后水花啪啪直打,双臂来回抡进水里,提供了强劲的推力。 “萧郎,这是什么姿式?” 殷殷目瞪口呆问道。 萧业哈哈一笑:“我这叫霸道泳!” 二女无语相视一眼。 正文 第一一八章 陷阱 船只虽然顺江而下,速度极快,但萧业三人均是修士,体内真元源源不绝,三条水线,越追越近。 “萧郎,你动静太大了,就不能收敛点么?” 殷殷忍不住提醒。 “呵呵,也是!” 萧业呵呵一笑,换成了蛙泳。 古代只有三种泳姿,狗刨式、侧泳和仰泳,两个女人不可用狗刨式,身子微微侧着,双手双脚在水下划动,这时见着萧业的泳姿,又均是轻咦一声。 萧业也不解释,加快速度,少顷,双手已经紧紧扣住了船帮,苏月儿与殷殷也是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三人默契的手指用力,身如泥鳅,左右摆动,缓缓爬到了船头,瞅着无人,猫起腰,摸向主舱,在窗下蹲好,各自蒙上黑巾。 因灵觉看待世界的角度与视线不同,仅仅靠灵觉扫瞄,几乎不可能分辨出一个人的长相,因此以黑巾遮住面孔就可以了。 舱里,丝竹声已经消停,却有有古怪的声音传来。 殷殷是过来人,顿时俏面一红,大胆的望向萧业。 苏月儿虽是完壁之身,却也并非什么都不懂,略一迟疑,盈盈妙目也移向萧业,柔情缕缕。 萧业被夹在中间,那是如坐针毡啊,可能是吃了药或者别的原因,时间还特别长,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动静才停了下来,随即一阵悉悉率率,有脚步声步向隔壁仓室。 “史文龙倒也谨慎,居然不留人过夜。” 殷殷小声讶道。 苏月儿淡淡道:“此人遍地仇家,小心点是应该的,否则早被人取了头颅,只是……今晚怎会如此顺利?居然连个巡船的都没有。” “大江上行船,不着陆地,可能他想不到会有人凫水来取他性命吧,要不用灵觉扫一下?” 殷殷替史文龙脑补。 “不妥!” 苏月儿摇头道:“船上如有修士,我们以灵觉探查必会被觉察,能不用还是尽量不用,萧郎你看看吧。” 如果把修士的灵觉比作雷达,发出波束扫瞄,另外一台雷达就会接收到信号,等同于自行暴露。 萧业点了点头,听着仓内的呼吸声渐趋于平缓细密,于是蘸了点口水,用手指轻捅窗纸,捅出个小洞,凑眼看去。 榻上,平躺着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坦胸露腹,肌肉紧实,从侧面看,应是史文龙。 “殷殷姑娘,借你匕首一用,我进去杀他!” 萧业转头道。 “嗯!” 殷殷解下匕首,递给萧业,萧业轻撬开窗户,身形一纵,如猿猴般,窜了进去,操起匕首,直奔床榻,挥刃一闪,脖子上一道血线划过,就听闷哼一声,大蓬鲜血飚了出来,史文龙当场毙命。 萧业没有立刻离去,征征看着史文龙的尸体,他原以为自己第一次杀人会有不适,结果毫无违和感,那血腥的场面并未让他觉得恶心。 ‘难道自己天生适合干这勾当?’ 萧业正暗暗一笑的时候,身后两声轻响,苏月儿与殷殷也窜入仓中。 殷殷哼道:“这么容易就被杀,看来史文龙也是浪得虚名。” “不好!” 苏月儿却是面色一变:“史文龙一身功夫登峰造极,即便睡着了,对杀机的感应也异于常人,此人或是替身,我们中计了!” “哈哈哈哈~~” 这话刚落,一阵长笑传来。 随即有密集的脚步声响起,二十来名江湖打扮的汉子蜂涌而来,均是手持弩机,精钢箭头闪闪发亮。 苏月儿与殷殷色变! 修行十二劫,越高深威能越大,修至阳神,神魂可瞬息千里,但低级修士不同,萧业与殷殷渡过了第二劫,苏月儿也只是第三劫,未必强于顶级江湖高手,强弓硬弩足以给低级修士带来致命威胁。 这些江湖人只是团团围定,站步错落有致,封锁着船仓,随即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史文龙带着两个其貌不扬的随从踏入仓中,鹰目一扫。 虽然苏月儿与殷殷蒙着面,可是额头光洁,妙目盈盈,身形窈窕,让他不禁眼前一亮,又看了眼萧业,便道:“数日前,史某已觉察有人偷偷摸摸跟踪自己,遂布下陷阱,引鱼上钩,果然是钓着了大鱼,不知史某与三位有何怨仇,三位又是何人指派?” 苏月儿暗道该死,外门的人,盯梢竟如此不小心,被史文龙将计就计,今晚搞不好就要栽了! 一时之间,心念百转,寻思着脱身之策。 萧业却是沙哑着嗓子,拱手道:“我管马里,不管马外,总是荣笔,我花马里,你花马外,俱是一家,要是朋友摇摆乔肖,越马风肖,要还不肖,有意落地,即班山喝酒,呷渴茶,呷崩吃饭各密,山居凑啃,草过黄,响卦走高,俱是一家。” “呃?” 这是啥话? 众人面面相觑,每个字都能听懂,可是顺在一起,愣是听不出啥意思。 “轰!” 就在这时,萧业右脚猛的一跺,就见以他为中心,方圆丈许的甲板崩然碎裂,萧业三人,连带两个站边缘的汉子瞬间陷了下去。 这一记跺脚源于八极拳,有歌云:脚踏中门夺地位,就是神仙也难防。 八极拳的跺脚与其他拳种的震脚不同,用的是全身的力量,通过跺脚直透地面,深入地下,声音沉闷浑厚,仿如地底发出,常有八极拳名家在室内跺脚,地面、墙壁都在颤动。 此招极为狠辣,一脚跺下去,专踩人脚趾,踩中则碎其脚骨,踩不中也可占据中门。 “放箭!” “放箭!” 这时,才有人回过神来,刹那间,弓弦声大作,数十道乌光射来,却是迟了一步,擦着头皮而过。 “娘的,老子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追,女子生擒活捉,那小贼就地格杀!” 史文龙大怒,居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不过他也暗暗惊骇,一脚把甲板震碎方圆丈许,连他都力有未逮。 二十来人中,分出数人护住史文龙,其余人不敢从豁口跳下去,分从左右,绕往下层。 萧业三人刚一落地,就听嗖嗖两声,那两个跟着掉下来的汉子扣动了弩机。 仅仅两矢,几乎没有威胁,三人一晃闪过,随即殷殷抽出一束绸带,真元贯注,绸带绷直,手臂再一抖,便如毒龙般缠住了一人的脖子,运劲一绞,喀拉一声轻响,颈骨断折。 萧业一步迈上,一记贴山靠,和身一撞再一推,另一人全身骨骼断裂,惨死当场。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上去反杀?史文龙身边的人好象走了不少。” 殷殷问道。 苏月儿看向了萧业。 萧业略一迟疑,摇头道:“跟着史文龙的两人不简单,很可能是修士,一旦被缠住,那些好手再围过来,会有大麻烦,索性船里就这么些人,咱们和他捉迷藏,先剪除羽翼,最后再上去强杀!” “好!” 苏月儿眸光微闪,爽快应下。 其实萧业所采用的方法,是很正常的方法,但是在险恶的环境里能瞬间想到,足以说明其人充分冷静,思维缜密,有临危处断之才。 这等人物…… 自古美人爱英雄,苏月儿心里爱意更盛,却是又多了份酸涩。 …… 正文 第一一九章 局面逆转 史文龙稳居中宫,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柱香,陆续有惨叫声传来,让他的面色越发难看。 “家主,要不我和梁三也过去,那三人倒不蠢,先剪除羽翼,照这样杀法,那二十来人早晚会被杀光。” 这时,一名麻衣汉子拱手道。 麻衣汉子是史文龙招揽的邪道修士,渡过了第二劫,自称梁二,与梁三是兄弟。 事实上地方豪强能招揽的修士通常不会超过第三劫,过了第三劫,只需稍作调整,即可阴风灌顶,化顶上三花,合朝元五气,凝结金丹。 而一个金丹修士,哪怕只是一转,都已挤入真人行列,可开宗立派,绝非地方豪强供养的起,只有京畿顶级权贵,才有可能供养金丹修士。 “这……” 史文龙略一迟疑,便道:“可曾看出那三人的路数?” 梁二摇摇头道:“尚未交手,不敢断言,虽那小子能一脚震碎甲板,劲道却是陌生的很,请恕我俩眼拙,难以辩认。” 史文龙沉吟片刻,又道:“可是修士?” 梁二迟疑道:“从身形上看,那一男二女的年龄不超过十八岁,如习武的话,再是良才美玉,三十岁前也休想大成,唯有修士,可夺天地造化,搬铅运汞,淬炼仙身,故而应是修士。” 史文龙也曾有个修行梦,可惜接触到修行界的时候,已年过三十,失去了筑基的最佳时机,又没有奇人异士替他易筋洗髓,他偏不信邪,以重金向高人讨教,结果修行速度奇慢,只得无奈放弃。 史文龙不无羡艳的哼道:“好大的手笔,居然请动了修行人,你们说,会是谁要杀我?” 二人相视一眼,均是沉默不语,身为修士,自然不会如寻常武者那样,向史文龙点头哈腰,这点特权还是有的,说不出来,索性不说。 史文龙的发家史,就是一部黑吃黑,欺压良善的历史,血债累累,想杀他的人太多了,无从揣测,除非捉住活口,严刑逼供。 “啊!” “啊!” 隐约中,又有惨叫传来。 “走,我们过去会一会!” 史文龙再也按耐不住,率先向惨叫声处步去。 头一回,他心里有了悔意,他本以为身边的力量足以保护自己的安全,事实也是如此,江湖高手带着弓弩,把那三人团团围住,可是坏就坏在多嘴。 同行有两个女子,他动了色心,多嘴问了几句,结果那被小贼一通胡言乱语弄,愣了神,又果断震碎甲板遁走,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在陆地上设伏,哪会有种窝心事? 梁二梁三跟着史文龙匆匆而去。 …… 下层甲板! 死在萧业与殷殷手里的江湖人物,已经有了十来个,殷殷主要以法器杀人,萧业没有法器,也不懂驱使法器,靠拳脚杀人,越杀越顺畅,苏月儿自矜身份,并不动手,船仓的复杂环境,让三人如鱼得水。 “史文龙带人过来了!” 苏月儿突然道。 “给他来个狠的!” 萧业扬了扬手里的弩机。 “嗯!” 殷殷兴奋的猛一点头。 三人藏身于隐秘处,背颊相挨,端起弩机,瞄向前方。 脚步声快速接近,史文龙自然不会单独前来,收拢了江湖人物,足足有十余人。 “可惜,史文龙躲在后面。” 殷殷转头道。 萧业却是道:“射一个是一个,咱们的目地是剪除羽翼!” “嗯!” 殷殷点了点头,她喜欢与萧业并肩作战,可以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嗡!” 连同苏月儿在内,三人同时射出了短矢,分中三名敌手的胸膛,均是闷哼一声,倒地身亡! “该死的,快隐蔽!” 众人纷纷就着障碍物隐蔽。 唐军以弩闻名四夷,唐代的弩比之汉代的大黄弩做工更加精良,穿透力也有所提升,萧业三人都是修士,拉弦填矢极为快速,又有灵觉锁定目标,倾刻间,第二轮短矢穿透船仓那薄薄的板壁,再次夺去了三条性命。 除去史文龙与梁二梁三,江湖好手只剩下六人,无不面现惧色。 这种刺客,简直是闻所未闻,活生生把刺杀打成了阵地战。 史文龙也惊怒交加,强吸了口气,唤道:“三位究竟是何方高人?史某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明言。” 萧业沙哑着嗓子道:“合家朋友,吃遍天下,脚踮之地,让与兄弟吃,是朋友知升点作,如要飞叶子、飞冷子,别说朋友不留面,崩星子,片腰子、圆条子,如要受敌,免取后悔!” 苏月儿与殷殷扑哧一笑! 这话……好奇怪! “你娘的!” 史文龙如受了羞辱般,咆哮道:“小贼,史某与你好话好说,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怨不得某家了,请两位先生出手!” “梁三你替我押阵,愚兄去会一会高人!” 梁二已经确认对面的一男二女是修士,修为与自己相当,堪可出手。 修士对于修士来说,价值极大,尤其是邪道修士,可以抽魂炼魄,可以将尸身炼为傀儡,再搜到法器、丹药,纵然有被反杀的风险,却也值得一试。 梁二回头叮嘱了句,眼里现出慎重之色,解下腰间的一枚漆黑铃铛,缓缓走上前。 殷殷毫不犹豫,绷的一声,一弩射去! 梁三不急不忙,衣袖一挥,一道黑风拂过,把劲矢拂去了一边,冷笑道:“美人儿,此等手段,饴笑大方,待本座擒下此子,再来与你分说!” “你……” 殷殷就要拨身而出。 苏月儿却拦着道:“此人已是二劫巅峰,师妹未必是他对手,我去会会他。” “还是我来罢,苏大家押阵便好!” 萧业抢先一步迈出。 面对修士,他丝毫不敢怠慢,浑身真元鼓荡。 “在下荡魂宗梁三,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梁三沉声问道。 “动手便是,休要废话!” 萧业冷声道。 “找死!” 梁三眼里现出怒色,随即目中突浮出一层朦朦幽光,一双眸子变得深遂起来,手腕一翻,高举铃铛,当啷一摇,嘴里念念有辞! “人有三魂:曰胎光,曰爽灵,曰幽精,黑白无常,听吾号令,勾尔胎光……“ 萧业就觉头脑一懵,识海中,一处神秘所在真似被勾了起来,有破体而出之势,不由暗道一声不好,头顶七品才气席卷着丝丝缕缕的黑光冲天而起,道道经文大作。 萧业的才气揉合了窃取来的文气也具备文气百邪不侵的特征,刹那间,黑光已一扫而空,梁三施法不成,受了反噬,闷哼一声,微退半步,面色有些苍白。 趁你病,要你命! 萧业哪里肯放过这天赐良机,右脚猛一蹬地,身形如炮弹般猛冲过去! “不好!” 梁三根本不曾料到,此人如此凶猛,身为修士,居然不斗法,而是贴身肉搏,再施展法器,已措手不及,当即手指如莲花般绽动,以极快的速度掐了个法诀,一支三尺长的冰锥凭空乍现,激射向萧业。 萧业也不闪避,一记炮拳轰上! “喀啦!” 冰锥寸寸崩裂。 萧业微微一震,但他的真元已经铅汞化,浑厚无比,真元一转,便消去不适,再一纵身,须臾已至梁三身前,一记崩拳直轰胸口! 正文 第一二零章 一个照面分生死 武术界,素有半步崩拳打天下的说法,如崩箭穿心,又如山崩地裂,刚猛无匹,同时又具有借力用劲,打中带破的另一面! 萧业这半年来,也不仅仅是站桩,国术的套路拳法都仔细梳理了一遍,发现在真气的驱动下,各有妙用,崩拳便是近身肉搏,克敌制胜的不二法宝。 前世十年苦功,虽然什么名堂都没练出来,却为他奠定了浑厚的根基,索性也不去外求诸法,毕竟大道三千,与其处处涉猎,不如专精一道,自己既然带着国术穿越而来,说明是天意。 天不负我,我亦不负天! 梁三却是面色剧变,一种致命的威胁油然而生,此时,他连再掐第二道诀都做不到,只能把心一横,凝真元于臂,挥拳挡格。 可是当年郭云深仅凭肉身蛮力,就能半步崩拳打天下,如今萧业身负真元,又哪是区区一臂所能阻挡? 喀啦一声,梁二臂骨寸寸崩裂,甚至骨碴都刺破了皮肉,外露出来,而拳势却不减,猛的轰中心口! 这一拳,力贯胸背,梁二的真元根本挡不住这霸道的拳劲,心脏炸了开来,鲜血狂喷,萧业避让不及,肩膀都淋上了鲜红的一团。 梁二眸光渐渐黯淡,透出难以置信之色,喉头咕咕作响,想说话,说不出,只能心里想:此人怎如此生猛,这还是修士么? ‘这还是修士么?’ 苏月儿与殷殷相视一眼,也有类似的不解,一个照面就打死了一名境界相当的修士,啥时斗法变得如此凶险? 事实上,这才是国术的常态,国术高手比试,往往一个照面分生死,几乎不存在你来我往,斗个几十回合的情形,现代国术之所以没落,并不是杀不了人,而是不能杀人,不适应商业化的和平年代。 观众要看的,是漂亮的招式,你来我往,打斗激烈,而国术照面分生死,又尽是抠眼挖耳,踩脚掏裆的阴毒招式,老子花了钱就看这垃圾? 论起观赏性,国术还不如散打。 “你……杀了二哥?” 梁三牙呲目裂,凄厉叫唤。 却是出乎众人意料,梁三并未给梁二报仇,反和身撞向舱壁,轰隆一下,撞出个人形大洞,整个人落了下去。 “他跑不了,此人交给妾!” 苏月儿眸光一冷,也飞身而去。 当然,她不会野蛮的撞个洞出来,也太不优雅了,而是袖中挥出一条丝带,瞬间把舱壁切出个洞口,纵身跃出。 接连两声水花轻响之后,萧业转回首,看向史文龙。 史文龙心底一寒,问道:“史某与三位到底有何怨仇?明说便是,若是过往有得罪之处,我愿尽力化解。” 这姿态已经极低了,萧业却是哼道:“史文龙,你恶贯满盈,老天爷让我来收你,乖乖自尽罢,还能落个痛快!” “哈哈哈哈~~” 史文龙怒极而笑,把身上衣服一扒! 就见浑身古铜色,精亮发光,显然是横练功夫练到了极致,肌肉高高坟起,胳膊比人小腿还粗,随即大喝:“刀来!” 身后有人奉上一把九环大刀,刀长一丈两尺,通体精钢锻造! 史文龙当锒一摇,厉喝道:“想要老子的命,就看你有没这本事!” 萧业回头一看,地面一具尸体边上,有一把铁枪,于是取了在手,淡淡道:“你放心,我来杀你,自然有信心取你性命!” “小子,看刀!” 史文龙也不废话,当头一刀猛劈而下! 一片雪亮的刀光闪过,刀势极为凝练,迅若疾电,毫无花假,是真正的杀人招式。 使枪,自然首选形意枪法,别看市面上流传的形意枪法有数十种,但殊途同归,要诀只在一拨再一刺,其余什么挽枪花,抖枪杆,都是花假招式,平时练功用来熟悉手感,真正对敌,只会殆误战机,总之,把这两式练好,所向披靡! “来的好!” 萧业挥枪迎上,贴着刀杆,顺势一拨! 史文龙顿觉刀势一空,那千钧巨力竟莫名其妙的滑向一边,胸前空门大露,不禁惊骇欲绝! 果然,一点乌光顺着刀杆疾刺而来! “嗨!” 情急之下,史文龙撒刀屈臂回挡,拼了一条手臂不要,也要挡住这一击,却见枪头诡异的抖动了下,擦臂而过,哧通一声,狠狠扎进了心口! “当锒!” 大刀落地! 时间仿佛静止了! 史文龙用力抓住枪杆,低头看去,眼里满是对生命的留恋,一切的努力自此而终。 “咳咳,我不甘心啊!” 史文龙喷着血沫子,惨笑道。 萧业淡淡道:“二十年来,死在你手里的无数冤魂可曾甘心?去罢,下辈子莫再利欲熏心了!” 说着,枪杆一震,真元透枪而入! 史文龙顿时眼睛瞪的老大,内脏碎片随着血沫子不停的从口中涌出,又哼了两哼,脑袋垂了下来。 “仙师,饶命!” “我们愿为仙师效劳!” 还剩下几个江湖人物,心胆俱丧,纷纷跪下来哀求。 殷殷凑近,小声道:“史文龙曾暗中放言,凡是来投奔者,必取一户头颅作为投名状上交,以示自断退路,二十年来,他们跟着史文龙作恶作端,哪怕不是替天行道,以萧郎的身份,留在身边也会污了名声。” “娘的,臭表子,老子们哪里招惹你了?” 江湖人物们一听殷殷的话,就知道事已不济,破口大骂,四散而逃,还有人试图从豁口跳江。 “去死!” 殷殷冷哼一声,手里绸带连挥,身形翩翩,如优美的舞蹈,每一挥出间,必夺一条性命,萧业也抄起长枪追杀,几个呼吸间,已悉数斩杀殆尽。 “想不到堂堂解元公下手也挺狠呢。” 殷殷扑哧一笑,便捡起梁二的漆黑铃铛,递过去道:“这些人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区区散碎银子怕是萧郎也看不上眼,唯有这只铃铛,有勾魂摄魄之效,拿着吧,这是你的战利品。” 如果是飞剑之类可以踏着飞行的法器,萧业就笑纳,可这铃铛,怎么看都不是好路数,再退一步说,与其把时间精力花费在研究邪门法器上,还不如深挖国术的潜力。 刚刚看似干净利落的解决了对手,但他心里清楚,仍有不足,真元的运用与国术的精粹还没有完全契合,就如一块胚材,要不停的锻打,才能打造成百炼精钢,今日的交手,让他获益良多,也坚定了未来的方向。 既然身怀宝库,又何必假求外物? “殷殷姑娘若喜欢,这铃铛就送你吧。” 萧业并不伸手去接,微微一笑。 “哦?那妾就不客气啦!” 殷殷惊喜交加,她倒不是贪图一件邪道法器,关键是,铃铛是由萧业送给她的,这是一个良好的突破,今晚不枉此行。 或许她从未留意,长期以来,因萧业对她始终不冷不热,她的心态渐渐变了。 “此物内含冤魂,长久使用,心性必受影响,萧郎有文气在身,可帮你驱除邪祟。” 这时,仓内,传来了苏月儿的声音。 二人回头看去,正见苏月儿提着梁三的尸体上来,另一只手里,拿着把蓝莹莹的短剑。 苏月儿又笑道:“萧郎既然连摄魂铃都看不上,这把幽水剑就权作送给妾的法器好了。” 萧业道:“苏大家说笑了,幽水剑是苏大家的战利品……“ 正说着,苏月儿美眸现出了幽怨之色,萧业也并非不近人情,于是改口道:”铃铛里的邪祟如何清除。” “此事不难……” 苏月儿眸中闪出一抹笑意,简单讲诉了方法。 萧业从殷殷手里拿过摄魂铃,如法炮制,文气的本质是香火愿力,萧业控制才气逼入铃中,就见一连串的阴魂被挤了出来,面孔虽模糊,却带着解脱之色,当空向三人一拜,便身形渺渺,不知所踪。 “师姐,我好象有功德加身了!” 殷殷惊喜的唤道。 “嗯!” 苏月儿感受了下自身,也欣喜道:“功德关乎天地,人死后本应魂入冥府,却被强拘在摄魂铃内,形同于撬了冥府的墙角,因此萧郎释放冤魂,天地有感,赐下功德。 萧郎你可别小看功德,将来如修为大成,渡红莲业火之劫,若无功德抵销,任你修为高深,也必焚为灰烬,万劫不复!” 正文 第一二一章 元芳查案 萧业心中一动,问道:“业火红莲既然可用功德抵销,那为何大能修士不去获取功德,反坐视寿尽,落入冥府,宁苟且偷生?” 苏月儿耐心解释:“对天地做功德的机会并不多,因万物生灵皆由天地圈养,妾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牧羊人养着一群羊,羊除了血肉皮奶,又能回报什么?而羊是由牧羊人饲喂而来,在牧羊人眼里,夺其血肉皮奶,天经地义,根本不算羊对牧羊人做了功德。 修士亦如此,每吸纳一口灵气,便是夺一分天地造化,纵有些许功德,亦是杯水车薪,如何抵销得了?成仙之难,便难在偿还天地因果罪业,诸多修士蹉跎一生,非但不能消减,反越背越重,冥府则根据生前的因果罪业抽取天税,凡人税额,微乎其微,而修士难承其重。” “是啊!” 殷殷幽幽道:“纵使一心向道又如何,最终仍是免不了堕入十八层地狱,落个魂飞魄散,难道修行只是为了多活个几百上千年么?” 苏月儿很奇怪的看了眼殷殷,她发现殷殷的状态有些危险,一名修士,如对自身产生了怀疑,轻则道途断绝,再无寸进,重则道基崩解,走火入魔。 殷殷的道基已经有了不稳的征兆,显然与萧业有关,正是被几次三番婉拒,才对自己生出了怀疑,对此,苏月儿也没有太好的方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说起来,摄魂铃的威能不止于此,也是那梁三倒霉,最有把握的邪法被萧郎的文气破去,受了反噬,诸多术法尚未发挥出来,已然丧命,师妹,此铃铛既是萧郎赠你,你可得收好了。” 苏月转换话题,盈盈一笑,她想提醒殷殷,萧业肯送你礼物,说明仍有挽回余地,千万不能半途而弃啊。 “嗯!” 殷殷美眸一亮,将铃铛系在了腰间。 冤魂被释放之后,摄魂铃恢复了金黄色的光泽,与殷殷的纤细柳腰,倒是相得益彰。 萧业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便道:“此间事了,我们回去罢。” …… 三人跃出船仓,趁夜遁去,至于船上的凡人,是裹了钱财乘船逃走,还是把尸体带回史家,应由自己决定。 “大老爷,大老爷,出大事啦!” 正午时分,一名衙役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 “何事?” 张柬之面色一沉,不悦道。 “史文龙……昨夜被……被杀啦!” 衙役结结巴巴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柬之惊的站了起来。 李元芳也是满脸震惊。 衙役道:“昨夜,史文龙乘船出行,被刺客摸到船上,数十护卫全军覆没,史文龙也胸前中枪毙命,今日清晨,史家的船已回了江都,本来史家想把此事瞒下,可满船几十张嘴,哪里堵得住,于是办起了丧事。” “下去罢!” 张柬之挥了挥手。 “是,小的告退!” 衙役施礼退去。 张柬之沉声问道:“元芳,你说史文龙会是谁人所杀?” 李元芳道:“此人树敌甚多,谁能知晓,不过对方能抓住史文龙入江的机会动手,显然早有预谋。” “史文龙好歹也是江都豪绅之首,本县于情于理该去探望一番,走,我们去史家吊唁!” 张柬之略一迟疑,招呼上李元芳,出了衙门。 史家门前已经挂起了白灯笼,院内处处缟素,幡旗林立。 史文龙相对于史家,就是一颗参天大树,如今大树倾倒,仿如天塌了下来。 近几年,史文龙收敛了许多,待下人较为和善,逢年过节不吝于厚赏,很多婢仆念着史文龙的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失声痛哭。 正堂临时改作了灵堂,一具红木棺材搁在上首,案上摆着香炉,了了青烟中,林枚跪在火盆边上,一身素服,哭的梨花带雨,时不时往盆中洒些纸钱。 史家诸子跪在下首。 史文龙共有七子,老大史勇与老二史枫,由前妻所出,二十年前,前妻死在了仇家手里,史文龙又娶了林枚,生了史进,另四子是妾生子,庶出。 七兄弟跪在堂下,每当有宾客前来,必放声嚎哭。 史勇二十来岁,虽然哭着,心头却是一片轻松,父亲死了,压在头上的大石也去掉了,作为嫡长子,合该名正言顺的执掌家业,唯一可虑……是二娘和那小畜生! 史勇不禁看了眼史进,隐有兴灾乐祸之意。 父母身亡,子女要服二十五个月的斩衰,今冬科举,史进别想再参加,区区一个举人,如何和自己争家产? “堂尊大人到!” 这时,门外传来唱诺! 堂中哭声再起。 张柬之身着便服,孤身一人踏入堂内,拈起香,向史文龙的棺木拜了三拜,正要离去之时,史勇突然扑了上来,抱着张柬之的腿大哭道:“堂尊,我父死的好惨哪,求堂尊严查凶手,为我父报仇啊!” 张柬之眉心微拧,再看林枚眼神变得阴冷起来,其余诸子大为错愕,心里有了数,很明显,史勇仗着嫡长子的身份争夺话语权,怕是下一步,就是威逼诸弟,凌迫寡母了。 不过这类阴私宅事与他无关,他也不可能为史家诸子出头,只是淡淡道:“县里自当尽力查明真相,请贤侄节哀顺便。” “多谢老大人!” 史勇呜咽着松开手。 张柬之略一点头,快步离去,李元芳已候在门外。 “问清楚了?” 张柬之问道。 “孟将公,咱们先去码头,上船勘探一番!” 李元芳神色凝重,掀起车帘,把张柬之迎上车,自己则骑着马,跟在车后。 因史文龙被杀,原本那热闹的码头变得门可罗雀,史文龙的座船孤零零泊在岸边,长约三十来丈,船舷水线以上,有两个触目惊心的大洞,一个呈人形,另一个椭圆形。 “让开,让开,别挡着堂尊大人的路!” 衙役挥退围观的人群,把张柬之和李元芳放了进去。 二人登上船,径直到到主舱,望向那丈许方圆的大洞。 “着实难以想象,此洞竟是一脚之威!” 张柬之捋须叹了口气。 李元芳也是暗感惊骇,怔怔看了半晌,才道:“目前可以确认,凶手为一男二女,十七八岁的年纪,根据同船婢仆水手的呈供,晚生可试着为孟将公还原当时的情形……“ 李元芳不愧是朝廷千牛备身,仅根据只言片语,基本上还原了事实经过,随即又道:“虽然三人皆蒙面,但下人凭眉眼身段,一致判断为绝色美人,不知近期可有陌生女子出现在江都?” 张柬之沉吟道:“日前,建康秦淮河花魁苏月儿带着几个歌姬来了江都,甚是低调,不见外客,元芳未必见过苏月儿,不过老夫提起一事,元芳必有印象,鹿鸣宴上,苏月儿的身价被抬到了两百万两,无人出得起价,抬她身价者,便是咱们江都县的解元公……” 正说着,张柬之突然一顿,看向李元芳,李元芳也恰看过来,一老一小的眼里,擦出了火花! 李元芳迟疑道:“孟将公的意思是……” “走,先回去调查苏月儿!” 张柬之目光微凝,猛一挥手。 正文 第一二二章 触棺自尽 史文龙之死,迅速传遍全城,江都老百姓对史文龙的感官较为复杂,有弹冠相庆者,也有人扼腕叹息。 史文龙本有洗白上岸的心思,近几年来,改头换面,修桥铺路,大做善事,相当一部分百姓都得了他的恩惠。 这其实也是古代富豪的常态,年轻时不择手段,打拼下诺大家业,自知罪孽深重,于是年老行善积德,顺带捞取大善人的美名。 当然,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这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于张玉,却不是个好消息。 那日去萧业家作客,王氏曾探过杜氏的口风,得了满意的答复,原打算近两日请个媒人去萧府提亲,可是史文龙死讯传来之后,张父张母把张玉唤后去,说史府办丧事,自家赶着办喜事不吉利,稍等一段时间。 张玉清楚只是借口,实则是史家势大,不愿于此时办喜事冲撞到史家,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在二老眼里,横竖两孩子已经私订终生了,迟个把月也没什么,不耽担于冬闱前完婚。 张玉只能无奈应下。 渐渐地,夜色深了,史府的宾客也已散尽,灵堂中,唯有林枚与史家七兄弟。 “二娘!” 史勇突然道:“您守了一天的灵,还是和三弟回去休息吧,今晚有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史进大怒抬头! 父亲死了,他倒不是太悲伤,在他心里,早已把蔡先生认作了自己的父亲,问题是,要为史文龙守二十五个有斩衰,耽搁了科举啊。 这时又听到大哥有明显的排挤之意,哪里还按耐的住? 子女需要为父母守灵七日,守不满七日,会被指为不孝,如自己第一夜就被赶走,外人哪管内情,只会为自己扣上个大不孝的帽子,名声毁了,怎么争夺家产? “我为父亲守灵天经地义,大哥好意我心领了。” 史进忍着怒道。 “哦?” 史勇冷眼一扫史枫,又道:“二弟,你先带几个庶弟下去休息!” 史枫虽也是嫡出,对这个大哥却畏之如虎,因为史勇是修士! 史文龙修行梦断,但是他有功法,在三个嫡子间选了又选,最终让史勇修行,而史进自小好读书,于是安排史进考功名,将来走上仕途。 至于史枫,既不是长子,又不是幼子,两头不靠,自小不受重视,庶子更是没指望,史文龙五个庶子,有两个他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种。 他的规划还是非常完善的,一个修行,一个当官,双轮驱动,足以让史家挤身于世家之列,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自己会被杀死,家族随之分崩离析! 史枫忙道:“多谢大哥好意,那我们先回去了,明早再过来!” 说着,就唤道:“还不谢谢大哥体谅?” 有嫡子在,庶子根本就没有争夺家产的资格,五人不情不愿的站起来,齐声道:“多谢大哥!” 随即和老二出了灵堂。 史勇霍的站起,冷笑道:“二娘,三弟,难道要我请你们出去?” “你……” 史进气恨交加,却又本能的畏惧大哥,一时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进儿,我们走!” 林枚眼里杀机一闪,拉着史进出了灵堂。 “娘,好歹您是家里的主母,爹死了家里以您为尊,一步退,步步退,您怎能于此时退让?大哥再是修士,也不能不顾礼法吧?” 没走多远,史进就急道。 林枚看着史进,一字一句道:“你爹尸骨未寒,难道你要和老大闹起来让你爹死不瞑目?” “这……诶!” 史进眼里满是失望之色,猛一顿足,不甘心往自己小院跑去。 林枚目送着爱子消失在了黑暗当中,才转身去往西院,史文龙死了,她也不必再偷偷摸摸了。 蔡先生的小院透出幽黄的灯光,林枚直接推门而入。 “你来了?” 蔡先生背对着林枚,淡淡问道。 “哎~~” 林枚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家里出了这样的事,那贼人倒是挑的好时机,耽搁了进儿的科举,只怕你的计划也要有所调整了,但是你要记着进儿是你唯一的骨肉,无论如何,都不能害了他。” 其实史文龙死了,除了耽搁史进的科举,林枚是开心的,意味着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一旦服丧期满,可公然与蔡先生双宿双飞,甚至嫁过去,那年代没有从一而终的说法,寡妇改嫁很寻常,一家三口,执掌史家诺大家业,二十年谋划一举功成,她还真要谢谢那三个刺客。 “你放心,我有分寸。” 蔡先生怔了半晌,才道。 史文龙被杀,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很多计划都要调整,而更要命的,是史进的科举之路断了,一个举人和一个进士,能起到的作用炯然有异。 林枚又道:“老大有些过份了。” 蔡先生淡然一笑:“这都是小事,我所虑者,是琅邪王与越王不久后会派人过来,染指家产。” “这些年来,两王从我家吸了多少血,难道还要再把家业给了他们?” 林枚不甘心道。 蔡先生幽幽道:“我可不是史文龙,想从我嘴里夺食,也不怕崩了牙口,你不用担心,史家的财产都是进儿的,不容外人夺去一分一毫,你先去沐浴,把丧服换了,就在屋里等我,我去杀了大郎再回来!” “这……” 林枚一惊。 “怎么?师妹不相信师兄的手段?” 蔡先生似笑非笑,迈步离去。 留下林枚在屋子里,想着能与师兄肆无忌惮的缠绕,小腹不禁热辣辣,只是史文龙尸骨未寒,又有些愧疚,最终摇了摇头,往浴室走去。 史勇的确在守灵,作为二劫巅峰修士,熬夜不睡不在话下,大是大非方面,他不会让任何人拿到话柄,以干干净净的孝子名份,继承史家大业。 “谁?” 史勇突然抬头,就听远处,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每一声,都踏在他心跳的节奏上,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顿时长身而起,紧张的望向堂外。 “蔡恒远?” 渐渐地,蔡先生的身形出现在视线中,史勇不禁惊呼。 “正是某家!” 蔡先生踏入堂内,淡淡道。 史勇心头不安感更加强烈,色厉内荏道:“你一个客卿,来此作甚?这里没你的事,还不回去?” 蔡先生诡异一笑:“大郎还未上路,卑下怎敢轻离?你若安份守己,史家未必不能赏你口饭吃,可是你瞧瞧自己都做的什么事,你父尸骨未寒,就迫不及待欺侮幼弟,凌迫寡母,蔡某作为一个外人,自是管教不了你,那说不得,只好送你去冥府,让你父管教于你。” “找死!” 史勇惊怒交加,就要掐决,却发现真元竟似被冻结,一丝法力都使不出来。 “来……” 史勇又要唤人,再次发现,叫不出声音了。 “区区二劫小修,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蔡先生身形一闪,抓住史勇脖子,兜头往棺角撞去。 本来以史勇的二劫修为,哪怕撞实了,也多是棺木被撞碎,而此时,却是咚的一声闷响,史勇脑瓢开花,鲜血脑浆喷溅而出,当场气绝身亡! 正文 第一二三章 状告史进 次日,江都传出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史文龙长子史勇在守夜时,因悲伤过度,触棺自尽身亡! 张柬之面色阴沉,站在棺前,史勇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一边,怒目圆睁,隐约含着恐惧,棺角沾着暗红色的血块与褐黄色的脑浆。 李元芳打量着棺材,另有仵作在给史勇验尸。 “回堂尊!” 不片刻,杵作施礼道:“史家大郎确是触棺而亡,身上未有其他伤痕。” “大老爷,大老爷!” 史勇的妻子扑了上来,大哭道:“先夫年纪轻轻,怎会自尽,必是那奸妇所害,求大老爷为小女子作主啊!” 张柬之神色不变,这种事情除非有确凿证据,又怎么能乱讲,这不是给人拿着话柄么,史勇还有个幼子,才两岁,只怕孤儿寡母都活不了几年了。 大家族里龌龊事太多,各种离奇古怪的死法让人膛目结舌,官府也管不过来。 果然,史进挥手道:“大嫂悲伤过度,神智不清,来人,把大嫂请回去,好生伺候!” “是!” 婢仆们齐齐施礼,涌了过去。 大郎横死,二郎无能,史家不出意外将落在史进身上,谁敢得罪史进? “放开我,放开我,贱妇,你不得好死,还有你这小畜生,未足月就生产,也不知是哪个野男人的种!” “唔唔!” 史勇妻子挣扎着,厉声喝骂,婢仆们额头汗珠滚滚,有机伶的,从怀里掏出汗巾,直接塞进她的嘴里,原本还拉扯着,现在撒开腿拖着跑,裙子都快拖掉了,露出白花花的一大截腰股。 诸兄弟眼里隐现怒色,今日大哥被害,大嫂当众受辱,安知下一个不是自己? “狗奴才,住手!” 史枫跳出来喝止,随即重重跪下,磕着头道:“堂尊老大人,我等兄弟状告史进杀害大哥,凌迫寡嫂,求老大人为我等做主啊!” 那四个庶子也兔死狐悲,纷纷跪下,哭叫道:“求老大人做主啊!” “闭嘴,我何时杀了大哥,可有人证物证?” 史进怒目一瞪,就向张柬之拱手:“求老大人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张柬之淡淡道:“尔等既状告史进,可去衙门呈上供状,县里自会受理,另在结案之前,一众原告被告,未得县衙允许,不得私离江都县城!” “狗贼,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杀害长兄,早晚当街凌迟,我们走,回去写状子!” 史枫猛一招手。 “大嫂和大侄也得看好,别让人害了!” “不错,自今日起,我们五兄弟吃住皆在一起,免得落了单还不知怎么死!” 一群兄弟吵吵嚷嚷,把史勇的妻子夺了回来,呼啸而去。 “老大人,家门不幸,倒是叫您看笑话了。” 林枚低眉顺眼,施了一礼。 “令媳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还望夫人莫要与之计较,本县先回县衙,告辞!” 张柬之深深看了眼林枚,带着李元芳,转身离去。 出了府,李元芳忍不住道:“史家怕是要多事了,史进太急了点,竟然轼杀长兄,谁料适得其反,反激起了诸兄弟同仇敌忾,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有何证据证明是史进所为?” 张柬之问道。 “这……” 李元芳语塞。 张柬之又道:“史家的后面,是琅琊王与越王,史文龙横死,两王怕是要强夺史家的财产,林枚史进母子,怎肯拱手相让,家里又有诸兄弟夺产,怕是好一番争斗。 以前史家铁板一块,难以探查,如今兄弟倪墙,必有裂隙,咱们留意着,或能查到盐税遗失的线索。” “孟将公高见!” 李无芳心悦诚服,拱手施礼。 “嗯~~” 张柬之捋须问道:“苏月儿查的如何?” 李元芳道:“仅仅一日工夫,尚未查出底细,不过此女与解元公走的很近,前阵子解元公乔迁,苏月儿带着众歌姬前去祝贺,另手下五名歌姬已自行赎身,似乎除留了一人给解元公,其余四人都安排给了解元公的好友。” “哦?竟有此事?” 张柬之老眉一拧,喃喃道:“通常命案,谁受益谁就有疑点,史勇被杀,史进受益,史文龙被杀,看与解元公不沾边,但史进由此被害了前程,两年之内不能娶他的堂妹,再有史家内乱,十万两黄金也将不了了之,若真是此子所为,倒是好手段,只是他一个文人,哪有袭杀史文龙之力?” 李元芳道:“天下奇人异士多不胜数,谁敢说解元一定就手无缚鸡之力?另解元公在童生试前,木讷呆板,随后突然开窍,据晚生调查,史进曾多次设计陷害他,亦被他化解于无形,孟将公不如将他传唤来县衙问话,晚生隐在一旁,暗中观察,自能分辨一二。” “不妥!” 张柬之摆了摆手:“咱们的目标,还是史家,勿要节外生枝,解元公那里留意着便好。” “晚生明白!” 李元芳心领神会,真要查出什么,可以当作把柄拿捏萧业。 …… 下午,江都县城又爆出惊天大料! 史家老二史枫联合四名庶子,与史勇妻同赴县衙,状告史进杀兄! 这对于缺乏娱乐的古代来说,不吝于最好的谈资,一时之间,县衙外面围满了人,张柬之并无断案之心,不痛不痒的询问,不过他还是稍稍倾向于史家五兄弟,免得被史进杀了,同时派出人手往史家调查,正名言顺插手史家事务。 得知此事,殷殷难掩振奋,向苏月儿道:“萧郎看的还真准呢,杀了史文龙,一石三鸟,史家算完啦,我们哪天再去萧郎家里?” 苏月儿摇头道:“暂时不要去,从昨日至今,庄外有来路不明的人打听我们的底细,也许是张柬之怀疑到了萧郎,这段时间就忍忍吧,过一阵子,萧郎要上京赶考,咱们和他一起去洛阳,朝夕相处,你还怕没机会?” “噢!” 殷殷想想也是,轻点螓首。 渐渐地,天色黑了,萧业家里也用过了膳,回想着席间巧娘的快乐兴奋,萧业暗暗一笑,拿起书本,以咏叹诵读法大声念诵起来。 读书在别人看来非常枯躁,但他是真正乐在其中,一道道精义,蕴含着先贤的智慧与哲理,增加着灵慧,净化着心灵。 足足读了一个多时辰,萧业只觉才气波澜起伏,真元也在才气的刺激下作着有规律的震荡,效果比苏月儿交给他的凝练真元的法门更加明显。 ‘果然还是要多读书啊!’ 萧业放下书本,耳边却有紫姑的呼唤传来:“萧郎,带你小堂妹过来一下。” “呃?” 萧业长身而起,出了门,偷偷摸到隔壁小楼下面,凝神静听了片刻,确认杜氏已经睡着,才轻唤道:“巧娘!” 二楼的小窗悄无声音的打开,一个纤巧的身影敏捷跃出,稳稳落在地面。 “阿兄!” 巧娘已经初具真气了,从二楼跃下自是不在话下。 “跟我来!” 萧业牵起巧娘,去往大殿,正见紫姑现出了法身,俏立殿心。 “拜见紫姑娘娘。” 萧业与巧娘施礼。 “不必客气!” 紫姑摆了摆手,注视着巧娘,渐渐地,眸中现出奇光,连声道:“果然如此!” 正文 第一二四章 紫极贵丹 被一个神灵盯着,是什么感受? 巧娘便是心肝七上八下,退往萧业背后,萧业也问道:“娘娘,到底是什么事?” 紫姑笑道:“能否挤一滴令妹的精血给我?萧郎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确证些猜测。” “阿兄来吧。” 巧娘站出来,伸出中指。 萧业也不觉得紫姑会害巧娘,捏住巧娘的中指,暗运真元,一滴血珠析了出来。 紫姑手一招,血珠落于掌心,随即掌心腾起一片金光,那滴血珠也如幻彩般流动,渐渐地,呈现出一只幼年期的青鸾翩翩起舞。 “这……” 巧娘眸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娘娘?” 萧业若有所思的问道。 紫姑不置可否,淡淡笑道:“萧郎,能否外放全身气机让我看一下?” “好!” 萧业不虞有他,放开了所有束缚,就见才气冲天而起,浑身真元沸腾,额心又有一道金光浮现,隐有金蛟张牙舞爪! “果然如此!” 紫姑点头道:“萧郎竟是李家龙种,而你这小堂妹身具凤格,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龙种?” 巧娘忙转头,好奇的打量道:“阿兄,原来你是皇子皇孙啊,那你是怎么流落到我们家的?” 萧业苦笑道:“此话稍后再说,不过你要记住,我这身份也是一道催命符,包括你娘在内,谁都不能提。” “嗯!” 巧娘猛点头。 紫姑接着道:“我就长话短说了,地宫已经基本上探清,位于地底二十丈深处,方圆百丈,有封印封住,根据我这几日来的研究,大概可以确认,是由萧家血脉以凤格加封,很可能施封者是萧皇后,要想解开封印,除阳神以上的真人以蛮力打破,须以同样具有凤格的萧家女子精血方可。 想来这是萧皇后为她自己准备的,谁料世事弄人,你的小堂妹也具有凤格?” 萧业诧异的看了眼巧娘,不解道:“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紫姑道:“金丹有五品,上品乃无瑕金丹,而在无瑕之上,又有三种极为罕见,其一为紫极贵丹,内蕴龙凤,尊贵之极,每一转皆有一龙一凤合击之力,金丹九转,相当于九龙九凤,并有逢凶化吉,破除法禁之能,当年黄帝举霞飞升,据说便是凝了紫极贵丹。 其二,血影煞丹,此乃魔道至丹,凝练方法过于狠毒,不提也罢。 其三,元炁清丹,此乃道门最高金丹,素为道门秘传,非大派真传弟子不可授之,具体凝结方法,我也不知。 下面言归正传,炀帝因是横死,尸体仓促下葬,龙气并未散尽,如我所料不差,萧皇后应在人世,将龙气封印在了炀帝尸身之内,龙凤相交,修炼一种奇功。 萧郎如能于结丹之前夺炀帝龙气,必能引萧皇后来此,彼时,倘若令堂妹也处于结丹的关口,届时我可全力助她夺取萧皇后凤格,真龙真凤媾和,你二人均有可能结出紫极贵丹!” “哦?” 萧业现出了意动之色。 巧娘却是瞬间满面红晕,不自禁的低下了脑袋。 “先别高兴的太早!” 紫姑提醒道:“既是世所罕见,必然苛刻,首先,本身金丹应能达到无瑕的品质,方可更进一步,其次,结丹前不得破身,萧郎大婚在即,你未婚妻那里,怕是不好交待了。” “扑哧!” 巧娘抿嘴一笑,偷抬起美眸,兴灾乐祸的看着萧业。 “多谢娘娘指点!” 萧业则是长身一揖。 紫姑摆摆手道:“结超品金丹,既是大机缘,也有大风险,请萧郎过来,便是如实告之,如何选择,还须两位自己拿主意。 另据我观察,萧郎的真元中,蕴含雷霆与文气,令堂妹只是普通真气,无非比寻常修士精纯点罢了,阴阳不平衡,亦难以结成紫极贵丹,我这里有个法子,不知萧郎可愿一试?” “请娘娘指教!” 萧业与巧娘双双施礼。 紫姑道:“令堂妹天姿聪慧,女子虽不得科举,却仍有才气,萧郎所要做的,是助令堂妹培养出才气,我再授你一篇神交之术,以神相媾,可补彼此不足,达至平衡。” 说着,伸手一划,一篇金灿灿的经文浮现。 全文不长,百来字,萧业默诵两遍,已然熟记于心。 “多谢娘娘赐法。” 兄妹俩向紫姑再施一礼。 紫姑微微一笑,身形隐去。 兄妹俩出了殿,锁上门之后,巧娘站在殿外不动,俏面滚烫。 所谓以神相媾,就是神魂媾和之意,对于凡人来说,肉身是性命的根基,而对于修士,神魂的重要性大于肉身,神魂媾和,即为道侣,生死相依,比凡间夫妻的关系更加紧密。 萧业也是心肝砰砰直跳,轻唤道:“巧娘,你若不愿意,也可先把才气培养出来,从明天开始,饭后你随我读书。” “嗯!” 巧娘红着脸,点了点头:“阿兄,我可没说不愿意,那就明天开始吧。” …… 次日,杜氏意外的发现,巧娘开始和萧业读书了,那抑扬顿错的音节,别有一番韵味,不觉中,五日过去。 这五日里,史进与兄弟们暂时握手言和,安心守灵,但是大家都清楚,明日将史文龙下葬之后,又要进行新一轮的角力。 可就在这日傍晚,朝廷有旨意下来,皇帝已于三日前晏驾,庙号高宗,谥天皇大帝,皇太子李旦于灵前登基,明年改元嗣圣,今科冬闱推迟到明冬举行。 皇帝驾崩,丧期一月当一日,举国上下须服丧二十五日,婚丧嫁娶一律停止,不得行房,不得吃肉,各种歌舞娱乐活动不许举办。 倾刻间,江都县城陷入了诡异的死寂当中,史文龙好巧不巧,赶着当口没法下葬,继续停灵到国丧结束。 “哎~~” 萧业看着几上的粗茶淡饭,实在是难以下咽,不禁叹了口气。 杜氏无奈道:“将就着吃吧,这才第一天呢,最多我变些花样,尽量做的丰富点。” 巧娘嘀咕道:“那不还是素的?吃下去又不管饱。” 自站桩练拳以来,巧娘饭量大增,毕竟在结丹之前,低级修士也是要吃五谷杂粮的,既便是杜氏,修行速度远不及巧娘,光吃素也不行。 “嘿嘿~~” 萧业嘿嘿一笑:“天黑了我去弄条猪,咱们偷偷吃。” 他是现代人,对皇权可没什么敬畏之心。 “这……” 杜氏现出了为难之色,她只是个寻常妇人,可没有萧业那样大胆。 巧娘忙劝道:“娘,差不多意思下就可以了,你敢说这二十五天里就没人吃肉?大家都是偷偷摸摸吃,不声张罢了。” “那……好吧,不要让人看见,记得给钱!” 杜氏想想也是,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当晚,萧业悄悄摸了出去,偷了只大肥猪回来,两有两只鸡,丢下十两银子,随即连夜开工,拨毛、去皮、分切,忙的不亦乐乎。 杜氏则大展厨艺,根据不同部位,做出不同的美食。 国丧期间,并不禁止出门,于是萧业又分别通知了张检兄妹、陈子昂夫妇、陆文与蒋方,傍晚时分,几人鬼鬼祟祟,摸入了萧府。 正文 第一二五章 国丧百态 “嘿嘿嘿嘿!” 看着一份份肉食被端上来,陆文吞咽着口水,压低声音,嘿嘿怪笑。 蒋方讶道:“你家竟没肉吃么?” 陆文摇摇头道:“蒋方你是有所不知啊,家里婢仆众多,谁敢吃?万一有嘴碎的到外面乱说,你信不信张柬之就敢带兵上门拿人?” “是啊!” 张检深有同感道:“还是萧郎这里清静,不怕被人告密!” “来来来,好歹是国丧,咱们就不喝酒了,以茶代酒,敬,不甘于平凡的自己,干!” 萧业端起茶盅,敬向周围! “好一个自己敬自己!” “哈,不甘平凡,当浮一大白!” “干!” 陡然间,气氛热烈起来,众人均是一饮而尽,随即开怀大吃。 “娘子,来!” 陈子昂殷勤的夹了块回锅肉给王氏。 王氏看着这肥肥腻腻的肉块,心里莫名有些厌烦,但爱郎盛情难却,还是拧着眉心往嘴里送。 “呕!” 肥肉刚入口,王氏就干呕起来。 “娘子!” 陈子昂急忙扶住爱妻。 但王氏只是一声声干呕,却吐不出东西。 杜氏是过来人,若有所思道:“陈娘子稍等一下。” 说着,便起身离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盒果脯,递过去道:“陈娘子,吃点酸的试试。” 这话一出,众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陈子昂更是紧张的看着爱妻。 “嗯!” 王氏也有些紧张,拈起一片果脯,咬了一小口。 “恶心不?” 陈子昂不由问道。 “不……不恶心!” 王氏颇为不好意思的低低应了句,就把整片果脯纳入口中。 “恭喜嫂子!” 张玉喜滋滋道。 “哈哈~~” 陈子昂开怀大笑。 “还没怎么呢,明日请大夫看一下。” 王氏的眉眼间,也洋溢着喜色。 陆文抚掌道:“伯玉兄,现在是九月初,嫂夫人结了珠胎,十个月后分娩,一点都不耽搁明冬殿试,你这可是讨了个巧啊!” “诶?” 陈子昂一想也是,这不是好运还是什么,紧接着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的看向蒋方,目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众人陆续回过味来,纷纷看向蒋方。 “为何都看我?” 蒋方心里毛毛的,诡异的是,没有人说话,渐渐地,他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面色大变! “巧合而己,此话休要说出,大家哈哈一笑便是!” 萧业忙打着圆场,心里却是嘀咕。 蒋方举人试最后一名,搭上了末班车,本来今冬殿试希望是不大的,但是皇帝晏驾,冬闱推后一年,蒋方就多了一年复习时间,只要刻苦努力,中进士的把握将大增。 这难道不是气运? 或者说,蒋方气运冲天,克死了皇帝? 江都城外! 殷殷也抱怨道:“芊芊,你家那蒋方本来是临阵磨枪,结果皇帝死了,让他多出一年时间,还真是好运气呢,那象我,本以为没两个月,就能陪萧郎去洛阳赶考了,谁料又得再拖一年,我真是倒霉死了。” “是啊!” 芊芊颇为得意的嘻嘻一笑:“蒋郎必是有大气运在身,想不到我竟捡了个宝,不过殷殷你也别急,萧郎都送你礼物了,又有并肩战斗之谊,你还担心什么。” 苏月儿忙道:“心里有数即可,此话休要再提,免得害了蒋方。” “嗯嗯!” 众女忙不迭点头。 不觉中,半个月过去。 张柬之吃了半个月的粗茶淡饭,有点挺不住了,看着几案上简陋的饭食,着实难以下筷,尤其是近半个月来,时常有老百姓来衙门哭诉,说自家养的鸡鸭、羊,甚至大肥猪都被偷走了。 如今家家户户把狗锁在家里,只要有狗狗敢在外面跑,转眼就不见。 要知道,狗在古代,不仅仅是肉食的重要来源,对于穷苦人家,更是不可或缺,一来,养狗不用喂,白天放出去,自己捡垃圾吃,天黑了知道回家。 二来,寒冬腊月,被褥冷如铁,抱着狗睡觉,身上热乎乎的,一觉睡到天亮。 国丧期间,不许卖肉,老百姓给逼急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一群刁民!’ 张柬之摇了摇头,不过他终究不能为之大兴牢狱之灾,毕竟大唐秉承南北朝以来的玄虚宽松氛围,儒家还未取得统治地位,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李世民都逼父轼兄,还想让我们怎么样? 睁一只眼,闭一眼就过去了。 “孟将公,看晚生给你带了什么来?” 这时,李元芳入得屋中,手里提着一只叫化鸡,把泥一敲,荷叶去掉,顿时,满屋都是清香! “咕噜!” 张柬之本能的猛咽了口口水。 “孟将公,请!” 李元芳怪笑着,把叫化鸡推到张柬之面前。 “国丧期间,焉能食荦?拿去!” 张柬之却是面色一沉,义正严辞道。 “那晚生不客气了!” 李元芳暗暗摇头,撕下条鸡腿,狼吞虎咽起来。 一个十五天没吃到肉的人,看别人吃会是什么感受?尤其李元芳吃相凶猛,及其调动食欲,张柬之心如猫挠,痒痒的不行了。 “出去吃!” 张柬之忍无可忍,伸手猛的指向外面。 “唔唔!” 李元芳抄起叫化鸡,转身就跑。 “臭小子!” 张柬之暗骂了句,再看向自己面前的粗茶淡饭,幽幽叹了口气,捏着鼻子,一口一口的吃。 …… 好不容易,又是十天过去,终于出了国丧,江都城瞬间恢复了活力,大姑娘和小媳妇们,把臂出游,各路商家扯着嗓子呦喝,街上行人如织,青楼酒馆人满为患,姑娘们高挂免战牌,似乎要把憋了近一个月的精力彻底释放出来。 也于当天,史家盛大出殡,将史文龙安葬在了城外的一块风水宝地,萧业自然不会无聊到去破坏史文龙的墓地,国丧结束,史家兄弟的纷争又将再起,还有宗室两王对史家财产虎视眈眈,足够史进手忙脚乱。 其实不是萧业无聊,非得和史进讲规矩,以他的修为,真要杀个举人,必然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朝廷怀疑,拿不到证据也没法对他一个解元如何。 问题的关键在于,史进受了文气,是文昌帝君的门生,如被杀的话,文昌帝君必有感应,这才是让萧业忌惮之处,因此只能间接杀,不能由他出手直接杀。 就目前而言,萧业并没有间接杀史进的手段。 又过三日,张家托了媒人上门提亲,杜氏一口应允,巧娘也彻底解开了心结,因为她与萧业的关系是道侣,与人间夫妻不在一个层面上。 双方合了八字,又因张玉要到明年才能及笄,因此把婚期定在了明年春季,满了十五正可完婚。 诸般事了,萧业回了萧家庄,把此事告之宗族,凭心而论,宗族有点嫌弃张家,但如今,族中谁也干涉不了萧业,再嫌弃也得认。 萧业并没有急于离去,而是围着庄子勘探起来地形。 萧家当年是落难而来,只能沿着江滩开垦,产量并不高,而庄子距离江岸,最近只有数十丈,潮水侵蚀非常严重,按常理来说,一个大家族,开垦三十年,又是太平盛世,怎么都该有点气象了,但萧家依然穷困,根源在于土地。 正文 第一二六章 媾和 “解元公,您把我们领过来,是为了何事?” 萧义见萧业始终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几个丁壮也是暗中猜测,尽往好的方面想。 萧业考虑的不是让萧家发达,而是一旦李敬业造反,如何避过灾劫。 他担心有萧家人被裹挟,或被威逼加入叛军,这对于他来说,就是抹不去的污点,再以那便宜奶奶当政之后,政治斗争的残酷来看,铁定会被翻出来清算。 因为他不可能投靠武三思或者武承肆。 沉吟半晌,萧业问道:“倘若从两侧江里挖一条水渠环绕全庄,需要多久,又要多少银子?” “呃?” 几人面面相觑。 没听错吧? 挖条水渠有什么用? 自家田地靠在江边,非但不缺水,还隔三差五有水患。 “解元公,为何要挖水渠?” 萧义不解道。 萧业的想法非常现实,挖条水渠,李敬业大军攻过来的时候,可以阻一阻,全庄老小趁这工夫,弃庄而逃,乘船避往江南,如今他越发的确认,李敬业将会造反,可这事提都不能提,否则朝廷一句话问过来,你如何提前得知? 立马诛心! 或者强行分辨自己关注李敬业的动静,朝廷再问话:尔一介举人关注国公做什么? 依然诛心! 而且要想在李敬业叛乱中混水摸鱼,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天下还没乱。 萧业只是淡淡道:“庄子因处于江边,每到雨季,江水上涨,苦不堪言,挖水渠可把雨水引走,趁着农闲赶工,明春一定要挖出来。” “这……” 萧义到底是庄稼汉,听不出里面的玄虚,迟疑道:“那我们得合计合计,要不过两日再去县里找您?” “行,此事莫要耽搁,你们回去罢,我在家等你们上门。” 萧业点了点头。 “那我等就告辞了。” 几人一头雾水,转身离去。 萧业也回了城。 两日之后,萧松带着萧义亲自前来,另还有九叔公,一派老气横秋的样子,拄着拐杖,参加了一番园子,便道:“业儿啊,住的可还好?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身?” 这话说的? 巧娘直翻白眼,杜氏也出现出不快之色。 萧业拱手道:“托九叔公的福,一切安好。” “嗯~~” 九叔公点了点头,教训道:“业儿啊,我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挖一条水渠,人工不提,也得大几千两银子,有这钱给族里多置个几百亩地,岂不是更好?又何必费那工夫?” 萧松也如此想法,因此带上了九叔公。 有些话,他不好直接质疑萧业,但老九没脑子,什么话都敢说,由老九质疑最是恰当。 萧业淡淡一笑:“九叔公,我是萧家人,自然不可能看着族里一直穷下去,在我明年冬闱之前,必会为宗族安排一条出路,不过此事,必须听我的。” “也罢!” 萧松重重叹了口气:“既然业儿坚持,那老夫也不问了,族里合计了下,挖条环绕全庄的水渠,宽一丈,深一丈,要一千来两银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给族里的小崽子们松松骨了。” 萧业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过去道:“这里是五千两银子,水渠挖成两丈宽,多出来的钱再置些船,就当去江里打鱼好了。” 萧松有些奇怪,到底是当过中书舍人的,萧业的安排,有点象是紧急情况下逃难,一条水渠,阻挡敌人,然后全庄乘船逃走。 可是清平盛世,哪来成规模的贼寇?寻常些许小贼,护庄青壮就足以解决。 再退一步说,真要是犯了株连九族的国法,天下之大,又能逃到哪里去? 很快他就把这荒谬的想法抛去了脑后。 “行,便按业儿吩咐去挖!” 萧松也不客气,接过银票。 萧业笑道:“叔公用了饭再走罢。” …… 用过午膳,萧松一行人回了萧家庄,巧娘嘀咕道:“阿兄,又是五千两银子啊,版税怕是全拿给庄里了吧,你要是帮庄里置点产业,说不定庄里还感激你呢,可是水渠挖了有什么用?” 在订亲之前,张检送来了第二批版税,恰好五千两,全给了庄里,再按西厢记的传播速度来看,下一批版税会非常少了。 “先别问,知道时自然会知道!” 萧业微微一笑,又打了个唇语:今晚! 巧娘俏面微红。 不觉中,时间到了深夜,巧娘从窗户翻了出去,悄悄进了萧业的屋子,正见萧业坐床上等着自己。 “阿兄!” 巧娘红着脸,怯怯唤了句。 经过近一个月的苦读,巧娘已经初具了文气,紫姑也看过了,说是可以,今晚,她将与萧业神魂媾和,这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不吝于献出宝贵的红丸。 “巧娘,你不要紧张,我们是道侣,凡是道侣都要走这一步,来吧!” 萧业笑着招手。 “嗯!” 巧娘轻点螓首,脱了鞋上床,与萧业相对而坐。 “现在收敛心神,暗运法决!” 萧业肃容道。 巧娘深吸了口气,心神渐渐安定,萧业把额头贴上,两人识海在法诀的推动下,联结在了一起。 “轰!” 神魂齐齐一震! ……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二人徐徐醒来,巧娘整个人都伏进了萧业怀里,发髻散乱,俏面滚烫,身子一阵阵颤抖。 “巧娘!” 萧业轻唤了声,想把巧娘推开。 “不要,羞死人了!” 巧娘反而抱的更紧了。 萧业笑道:“都是道侣了,还有什么羞不羞的,你坐好,我给你检查下真气。” “噢!” 巧娘这才钻了出来,却是晃了晃脑袋,让满头乌丝遮住了面庞。 萧业知道小姑娘脸嫩,也不以为甚,抓过巧娘的手腕,细细探查。 所谓媾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邪恶,是道侣之间神魂相通,以法诀催动,共鸣震荡,阴阳媾和,最终共享神通,哪怕相隔万里,仍心有灵犀一点通。 具体到萧业与巧娘,一个是龙种,一个是雏凤,比之普通道侣又有不同,神魂共鸣震荡还是命格的结合。 命格很神秘,龙种尚好些,得了天下,自有天命加身,至少能解释出处,但凤格的来历无人能道出所以然,哪怕冥府大能,也拿不出统一意见,只能确认凤格对龙种有辅助奇效,却不是炉鼎,媾和时,双方从精神,到真气,再到肉身,都能同步淬炼。 不象炉鼎,只是单方面的索取。 而神魂媾和的最基本要求是互相信赖,毫无保留,另看只是区区八个字,可世间又有多少修道男女能做到呢,更多的是各取所需,抱团取暧,大难临头各自飞。 很多修行了几百年的修士夫妻,连一次神魂媾和都没有过,自然也不能称为道侣。 当然,因神魂共鸣震荡,媾和的过程会带来一种非常美妙的体验,比之男女媾和美妙百倍都不止,毕竟这是灵魂层面的结合。 “阿兄,如何?” 巧娘不安的问道。 “呵呵~~” 萧业呵呵一笑:“有了些进展,呆会儿站桩时,你应该能感受到,紫姑娘娘曾说过,神魂媾和不宜频繁,十日一次即可,十日后我们继续。” “噢,那我该回去了!” 巧娘通红着脸,下床穿上鞋,飞奔而去。 正文 第一二七章 李敬业来 史家! 林枚也缩在蔡先生的怀里,云雨过后,满是慵懒满足,只是蔡先生从不与她神魂媾和,让她有些失落。 毕竟神魂有了媾和,彼此间就没了秘密,非最亲密的道侣不可为之。 暗暗叹了口气,林枚问道:“进儿那几个兄弟你打算怎么办,就任由他们闹下去?” 蔡先生淡然道:“翻不了天,怕什么?” 林枚不满道:“可是由得他们闹也不好啊,对进儿的名声不利。” 蔡先生呵的一笑:“盐商能有什么好名声,想必你也清楚,史家富甲扬州,史文龙死后,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如果不闹腾,只怕有人会忍不住对进儿下手。 闹吧,大家都在看热闹,闹到明年,尘埃已定,进儿的地位就稳了。” “明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林枚忍不住问道。 蔡先生淡淡道:“明年,扬州一带将有叛乱,我虽不明事由,但推算天机,八九不离十,崂山派的老神仙也如是看待。” “叛乱?” 林枚惊的坐了起来,浑然忘了薄被已然滑落,拧着眉寻思片刻,便道:“师兄常说明年有大变,但皇帝已经登基,皇后被尊为太后荣养于仙居殿,并不干涉朝政,朝廷风平浪静,大唐又值盛世,怎么可能会有叛乱?” 蔡先生沉吟道:“自皇后当政以来,沙门大兴,道门岂肯干休,当年高阳公主与辩机私通案,本是道门做的手脚,谁料弄巧成拙,被先帝指使长孙无忌,除去了吴王李恪及一系列宗室,这些人都是道门的棋子,后武才人当上皇后,又除去长孙无忌与褚遂良……” “师兄等等!” 林枚打断道:“吴王李恪被除不是对沙门有利么,皇后既心向沙门,为何又要除去长孙无忌?” 蔡先生冷冷一笑:“上至宫廷,下至朝臣,与佛道两门的诉求并不同,你别看李家尊道门,但是打击道门最狠的,便是李家,皇权岂容外道染指?我敢断定,如让太后取得大权,必也会反过来打击沙门,而佛道二门对此也有提防,皇权与佛道之间,是一种既利用,又打击的关系,长孙无忌被诛,只是单纯的拥戴王皇后,武后岂能容他?” “噢!” 林枚点了点头。 蔡先生又道:“吴王李恪死后,沙门复兴,道门彻底对先帝死了心,于是继续在宗室中挑选合适的龙种,由此琅琊王与越王入了道门的法眼。 历来起兵,必有人有钱,否则便是流寇,成不了器,道门吃过太平道与天师道的亏,自不会重蹈覆辙,故从人手和钱粮两方面布局。 首先是人,两王二十年来,触角深入漕帮,一声令下,数十万漕丁皆可用。 而在钱方面,当是扬州盐商,当初史文龙能发家,与此不无关系,其实凭心而论,史家的财产皆为两王之财,也是道门之财。 呵呵,扯远了。 你问我会有何大变,会发生什么事,现在我没法说,毕竟天象只是朦朦胧胧的预示,皆指向明年有刀兵之祸,本来如史文龙未死,史家必以倾家之财助之,我也乐见于此,成了,有从龙之功,败了,也由史文龙顶罪,但如今家里是进儿做主,我不得不慎重啊。” 是的,涉及造反,还是在太平盛世造反,哪个能坦然视之? 林枚沉默了小半晌,才发现被子竟然滑落了,忙取了件衣服披在肩头,才道:“师兄可考虑出结果了?” 蔡先生眼神阴霾,淡淡道:“做两手准备,琅琊王与越王的人已经来了,先与他们周旋,银子是不可能给的,帐本上也查不出有多少银子,想要银子,找张柬之去要,但可以先通过秘密渠道给些粮食兵甲,同时观望风势,谁势大,就靠向谁家。” “嗯!” 林枚点头道:“师兄实是老成之见。” …… 时光如织,不觉中,已是早春二月,萧业穿越来此,已经整整一年了。 这段时间里,史家的扯皮官司继续打着,而萧业与巧娘每十天一次神魂媾和,飞速提升着彼此修为,巧娘不久前渡过了第一劫,有萧业护持,自然不会出岔子,她的真气中有了丝丝雷霆,才气随着读书,日益提高。 而萧业丹田中的真元,不仅仅是如铅似汞,更是稠密如浆。 如果把渡过二劫视为筑基,又划为前中后三个阶段的话,萧业已经稳居中期。 真元质量越高,修行速度就越慢,就如苏月儿,自小修行,十年苦功,也不过区区三劫,这并不是她资质不行,而是灵气入体,需要不断的搬铅运汞,淬炼打磨,调和阴阳,去芜存菁,这是水磨工夫,没有捷径可走。 虽然国术的内外八字,可以替代搬铅运汞,咏叹读书法可以震荡真元,甚至站桩会有灵气凝结成天花,片片坠落,但萧业是散修,没有山门支持,没有洞天福地提供浓郁的灵气,仅仅吐纳游离于天地间的零散灵气,依然感觉修行速度慢如蜗牛。 不过与巧娘的神魂媾和,让他的修行速度大为提升,弥补了缺乏洞天福地的遗憾。 另在月前,萧业又收到了一笔版税,只有一千五百两,这也是最后一笔了,因为市面上出现了大量的盗版西厢记,还有人连盗版都舍不得买,借来书,自己抄! 这日,突有一个惊悚的消息传来,皇帝在朝堂放言,我以天下与韦玄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 太后大怒,将皇帝废为庐陵王,立次子李旦为帝,临朝称制,改年号文明,立李旦正妃刘氏为皇后、长子李成器为皇太子。 政局的剧烈动荡,让人心里不安,张柬之也没闲心去理会史家了,而萧业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找到张检。 “妹夫怎么来了?” 订了婚,张检也不拿萧业当外人,直接称妹夫。 “二舅哥,借一步说话!” 萧业把张检拉到僻静处,问道:“二舅哥可有信得过的人手?要绝对信任,还要口风严。” “倒是有几个!” 张检点头道。 萧业道:“你让他们在东来扬州的官道上,开个茶水铺,一旦有名为李敬业的人经过,速报与我。” “李敬业何许人也?是萧郎的仇家?” 张检不解道。 萧业神色凝重道:“二舅哥先别问那么多,总之按我说的去办,绝对不能出差池。” “好,我现在去安排!” 张检也不追问缘由,匆匆而去,很快就安排人手,去扬州城外的官道上,开了家茶水铺。 一个月后,张检传来消息,有驿车下来几个汉子,喝着茶水闲聊,其中一人正是李敬业。 “二舅哥,你可信我?” 萧业肃容问道。 “信,自然信!” 张检不假思索道。 萧业道:“扬州将有大事发生,张家在城外的产业人手,应尽快撤往建康,最好伯父伯母与表嫂也过去。” “到底出了何事?” 张检问道。 萧业摆摆手道:“我现在不能说,过几日你就清楚,我还得去陆府通知陆文,你赶紧!” “行,那我去见父亲!” 张检面色一阵变幻,最终选择了信任萧业,快步离去。 正文 第一二八章 兵荒马乱 “萧郎让我们把产业人手从城外撤走?” 张父怔怔看着张检,不敢置信道。 张检讪讪说不出话来,萧业的意思他已经完完整整的转达,同时他也清楚,要不是萧业成了张家女婿,否则自家这位父亲指不定会说出什么难听话呢。 张玉从旁劝道:“爹,萧郎从来不会妄言,他既然如此说,必有隐情,就按他的吩咐去做吧,既便什么事都没有,无非是损失些钱财而己。” 王氏挺着大肚子道:“舅舅不知留意没有,萧郎在去年冬天之时,就让宗族开挖水渠,说什么是雨季来临之时引水之用,乍一看似乎有些道理,可是他花了五千两银子挖渠,侄女与夫郎琢磨着,总觉不大对劲,萧郎素来谋而后定,若说随便挖挖倒也罢了,若真是引水,又何必挖成护城河呢,也许两件事之间,应该有联系吧?” 陈子昂也道:“舅舅,不妨听萧郎一回,他是您的女婿,必然言出有因,而且他又去陆家劝说,想必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发生。” “这……“ 张父现出了慎重之色,背着手,来回走动,好一会儿,喃喃道:“近来朝局震荡厉害,先帝于去年晏驾,今岁皇帝仅以一言之失就被废黜,听说新主登基之后,被囚于宫中,不得预闻政事,朝政已由太后一手把持,可这天下,到底还是李家的天下,看来,真要出事啊,还是大事!” 萧业如果在场,铁定对张父送个大大的服字,这份对于政治的敏锐,在古人中是极其罕见的,也难怪张家能以白身蒸蒸日上,还不象史家那样攀附权贵,黑吃黑,张家的钱财来路清白,是真正的干净钱。 “也罢,我就信他一回,但萧郎是我的女婿,我不能害他,产业留在原地不动,真要出了事,无非损失些银子,只把人手撤走,女眷明日全部退往建康,男丁与为父留在城里,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张检张玉兄妹,陈子昂夫妻同时松了口气。 不过陆家那里可没这样顺利,毕竟萧业只是陆文的好友,解元公的份量不够,而且陆家是真正的士族,几百年传承,各房勾心斗角,哪怕陆文的父亲是家主,都不敢轻易下达撤退的命令。 这倒不是陆文父亲的智慧不如张父,张父能看出朝局动荡,百年世家的家主难道看不出来?实在是家族里的掣肘太多,不比张父一言九鼎。 好在陆文父亲还是做了些安排,把陆家城外庄子的嫡系旁枝,悉数迁回苏州老宅,不愿走的,随他了,仆役长短工也听天由命。 萧业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他不是救世主,也没想过当救世主,他只是在不让人生疑的前提下,尽可能的保护自己的身边人。 三日后! 苏月儿正对着运河弹唱雨霖铃·寒蝉凄切,当时还没有这副词牌,首创权自然归了萧业。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歌声柔柔婉婉,难掩相思之苦,过往的舟船无不降帆停棹,聆听着这凄婉动人的歌声,既便苏月儿,也是美眸含着泪水,声音有些哽咽。 “师姐,师姐!” 却是突然之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意境。 “何事?” 苏月儿不悦的目光扫向殷殷。 这副词牌太过于悲伤,且文笔凝练,情真意切,是柳永的巅峰之作,对于苏月儿来说,不仅仅是寄托对萧业的相思,也是修炼的过程。 她已经决定了与萧业渡情劫,自然不会再回青楼,以免萧业反感,可是修炼不能停,于是对着运河弹唱,不论是什么身份,听着这首词牌,均是心有凄凄,情绪被充分调动起来,作为资粮,供她修行。 甚至前几日,有个女子听着听着,居然跳河自尽了,投河的那一瞬间,绝望的情绪瞬间达到顶峰,让她浑身都颤栗起来。 当然,苏月儿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辈,忙叫人把那女子救起。 林林总总,苏月儿已经弹唱了数十遍,仍有奇效。 “哎呀,师姐,出大事啦,李敬业造反啦!” 殷殷跺脚急道。 “什么?李敬业造反?他不是朝廷的英国公么,哪怕受了贬黜,爵位仍在,况且二圣往泰山封禅,武后特意叫了他随行,这等简在帝心的人物,又怎会造反?” 苏月儿霍的站起,满脸不敢置信之色,甚至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师姐,你可别不信,扬州全城已经封锁了,咱们的人好不容易才把消息传出来呢!” 殷殷又道:“四日前,监察御史薛仲璋出使扬州,当天就有人举报扬州知府陈敬之密谋造反,于是薛仲璋将陈敬之逮捕入狱。 又过一日,英国公李敬业到达扬州,自称朝廷新任命的扬州司马,并伪造太后密旨,说高州酋长冯子猷谋反,发兵讨伐,遂开府库,驱赶囚徒工匠,发给盔甲,又将陈敬之及其党羽在监狱斩首,怕是最多一两日,就将席卷扬州全境啦。 对了,我们的人还说,沿运河漕帮纷纷响应,按照各堂口编练成军,漕帮有几十万丁壮,这可是几十万大军啊!” “难怪,难怪!” 苏月儿却是目射奇光,喃喃自语。 “难怪什么?” 殷殷不解道。 苏月儿道:“难怪萧郎不让蒋方回扬州,又不许蒋方在城外置宅,难道他去年就知道了李敬业要谋反?那他又从何得知?” “不会这样巧吧?” 殷殷难以置信道。 “传我命令!” 苏月儿肃容道:“立刻着庄子里的人手携金银细软退往建康!” 殷殷问道:“那我们呢?” 苏月儿微微一笑:“趁着江都还没关门,我们进城。” “噢!” 殷殷快步离去。 虽然消息还未传开,但是扬州城外明显乱了,一队队车马从各处庄园中涌出,齐聚码头,船只拥塞在一起,本不宽阔的运河被堵的水泄不通。 “贼人来啦,贼人来啦!” 突然有人惊骇欲绝的尖叫。 就见上游扬州方面,沿运河有黑压压的人群涌来,有掌着旗帜,有手执刀枪,还有人端着弓弩。 “俺的娘,快跑,快跑!” 刹那间,码头上哭喊震天。 很多人连财货、家什,甚至妻女都顾不得了,一窝蜂往江都城跑,践踏无数。 张家! 张父喃喃道:“原来是造反,想不到为父有生之年,竟能遇见造反!” 两日前,张家把女眷及能带走的财货撤往建康庄园,王氏因有孕在身,陈子昂也陪着过江,张玉留了下来。 “是啊,萧郎有远见啊!” 张检点头道。 只是张家人心里都有疑惑,萧业是如何在一个月前得知李敬业将会谋反?不过均是默契的闭口不提。 乱兵来的比预想中要快,毕竟李敬业的兵源来自于囚徒匠户,以及漕帮帮众,是地道的乌合之众,根本没法约束军纪。 江都城外,乱军成群结队,洗劫富户,萧业到底不放心,匆匆离城,去了萧家庄。 “叔公,赶紧组织人手渡江避难!” 萧家庄外,已经出现了乱兵的影子。 “快,快,妇孺先上船!” 萧松也挥舞着双手大声叫唤。 别的庄子,可以清晰的看到有浓烟冲天而起,还有妇女的哭喊声隐约传来,而自家庄子,亏得有水渠阻挡,不过形势不容乐观,已经有贼兵自发的伐木了,只要拼成木板,往渠上一架,就可飞越而来。 “别拦着路,别拦着路!” 九叔公也慌里慌张,往船上跑,可怜他腿脚不灵光,被甩在了后面。 “贼军过来了!” 轰的一声,两丈宽的水渠被搭上了木板,哈哈大笑的贼人奔跑而来,恰好就在九叔公后面。 “哎唷,快扶我,快扶我! 九叔公一慌,跌倒在地,可能是人缘太差,没有人扶他,他的儿子也早跑的不见踪影。 “萧义,萧泽,跟我来!” 萧业连忙招呼人手迎了上去。 正文 第一二九章 石虎来访 全庄的丁壮早已被组织起来,沿渠防守,掩护妇孺老弱撤退,好在双方都没有弓箭。 萧业带着近十人杀了过去,可惜还是迟了一步,一名贼人挥刀砍下! “啊!”的一声惨叫! 九叔公从左脸到脖子,被斜着拉出了一道血槽,鲜血如喷泉般疾涌而出。 “唔唔!” 九叔公捂着脖子挣命,眼神却越发浑浊,眼见是活不成了。 “狗贼,拿命来!” 萧业挥拳迎上。 那贼人还待挥刀下劈,已被一拳打中心口,全身骨骼节节崩碎,吐血身亡。 萧业回头看了眼九叔公,暗暗叹了口气,虽然九叔公一直与他作对,但人之将死,还有什么好计较呢? 九叔公那黯淡的眸光中,也现出一丝悔意,随即脖子一歪,与世长辞。 “杀!” 丁壮持着锄头、钉耙等各式家伙迎了上去,别看不通武技,可庄稼汉力气大,冲来的贼兵也只是漕帮的寻常人,再有萧业这个大高手在,转眼已被杀的净光。 “去那边!” 萧业一脚把木板跺碎,领着人手去往另一处救急。 奈何贼兵足有数千人,就如打地鼠般,这里刚刚扫平,那边又冒了出来,并且木板越架越多,更多的贼兵冲来,丁壮已经有了伤亡。 “业儿,快回来吧!” 萧松站在船头,急声呼唤。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萧业拾起一把长枪,挽着枪花,向前扑去,杀了数人,且战且退。 丁壮们震惊于萧业武技了得,紧紧维系着萧业,一边后退,一边保持戒备。 而贼兵虽然人多,却是地道的乌合之众,流患乡里的目地是抢劫,妇孺与财物几乎都撤到了船上,一艘艘船向江心驶去,再有萧业生猛无比,又随着数十人被杀,贼兵一哄而散。 萧业等人也纷纷退到船上。 “开船!” 萧松急忙挥手。 大桨用力划动,船只迅速离岸,驶向江南。 “业儿,多亏你啊,如果没有这条水渠,怕是族中要死伤过半啦!” 萧松紧紧握着萧业的手,剧烈颤抖着。 虽早有准备,可族中依然死了近五十人,可想而知,要是没水渠阻挡,妇孺基本上一个都跑不掉,全庄七百来人,死一半都谢天谢地了。 萧业柔声道:“叔公,只是凑巧罢了,贼兵虽然势大,却是乌合之众,朝廷大军一来,必触之即溃,叔公今次带着族人过江,暂时先委屈下,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这是两千两银票,叔公收好。”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过去。 “诶,我怎么好再要你的银子?” 萧松刚刚推辞,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忙道:“业儿不过江?” 萧业淡然笑道:“婶婶和巧娘都在江都,我不能丢下她们,况且贼兵肆虐,正是我辈报效朝廷之时,叔公不用为我担心,银票拿好,别让族人受了委屈。” “好,好,那老夫就收下了!” 萧松眼里泛出泪光。 萧业共给了宗族三次银子,合计九千两银票,写书的收入基本上全贴给了宗族,今次要不是萧业力主开挖水渠,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可是宗族是怎么待他的? 虽近来有所好转,族中依然有人拿着萧业的身世说道。 “哎~~” 重重叹了口气,萧松又道:“你是举人,更是解元,自无抽身之理,老夫也不多劝,只望事有不逮之时,勿要轻易舍身,宗族此去建康,理应无恙,你挑些人手带在身边,供你使唤。” “好!” 萧业也不客气,回头问道:“谁愿和我去江都?” “我愿,我愿!” 青壮们纷纷站出来。 萧业点了以萧义、萧泽为首的十人。 “你们从今往后,就跟着业儿,若有异心,鬼神难容!” 萧松突然厉声道。 “是!” 十人齐齐施礼。 “请叔公保重!” 萧业深深一揖,便扑通一声,跃入江里。 萧松眼神一缩,随即扑通连响,那十人纷纷跳江,跟着萧业而去。 当回到江都城下时,天色已是傍晚。 城门早已关闭,城头上,满是披甲执兵的军卒,人人面色凝重,因军中有强弓硬弩,贼兵不敢靠近城池,甚至如江县这种赋税重地,武库中还有八弓弩箭机,一箭射出,既便如萧业这样的身手,也足以洞穿。 “来者何人?” 城头一声大喝。 萧业朗声道:“江都县解元萧业,携族人进城,为老大人效力!” “是解元公,真是解元公!” 虽然萧业浑身浴血,但还是有人认出了他,萧业是江都县的第一个解元,也是江都老百姓的骄傲。 “解元公,老大人下令不许开城,要不您稍待片刻,本将去向老大人请命?” 一名守将为难道。 “无妨,开不了门缒条绳索下来也可!” 萧业摆摆手道。 “行……那您稍等一下。” 守将略一迟疑,回头吩咐几句,一条绳索从城头缒下。 萧业抓住绳头,几步就登上了城,其余各人也依次攀了上来,在与守将客套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去。 回到家中,萧业一看,除了巧娘和杜氏,还有苏月儿诸女,不禁轻咦一声:“你们怎么不回建康,反来了我家?” 苏月儿狡黯的笑道:“城外兵荒马乱的,妾们无处可去,只得不请自来,萧郎不介意吧?” 鬼才信你! 这是名正言顺的鸠占雀巢啊! “阿兄,苏姐姐与几位姐姐都挺好的呢,你不会把人赶出去吧?” 巧娘忙道。 ‘哎,我的傻妹妹,这就是一群美女蛇啊!’ 萧业叹了口气。 凭心而论,他并不欢迎苏月儿诸女,有外人在,无论是修行,还是与巧娘神魂媾和都不方便,可是来都来了,也不好把人赶走,只得勉强笑道:“不介意。” “好啦,妾们只是暂住一段时间,大不了付你房钱便是!” 苏月儿扑哧一笑,嘴角一抹得色浮现。 萧义等人,见着诸女的美态,都看呆了,萧业不禁清咳两声。 “啊?” 十人才纷纷回过神来。 萧业道:“你们先住外面的屋子,收拾一下,呆会儿给你们拿被褥用具过来。” “是!” 萧义等十人心态摆的很正,既然跟着萧业来了江都,就是萧业的家臣。 “族里怎样了?” 杜氏问道。 萧业道:“大体无恙,皆已乘船去往江南,我先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还得去趟张家,别等我吃饭了。” 随即向后走去。 扬州城外! 自《苏候传》在街头巷角开唱以来,苏峻的大名渐渐重新被人提起,偶尔也会有老百姓找到他的神祠,敬奉香火,他的神力逐步恢复。 虽然与六朝的鼎盛时期不能比,却也远甚于见到萧业时的状态。 ‘好一个萧郎,果是信人!’ 苏峻正暗暗感慨时,一阵粗犷的长笑传来:“苏子高,故人来访,何不出迎?” 苏峻顿时眼神一缩,向外望去,道场外面,漂浮着一名黑甲魔神,眼若铜铃,口若血盆,脸上长着鬣毛,腰围五尺,此神不是石虎还能有谁? “石季龙,你来此作甚?” 石虎生前凶名在外,死后更是与董卓并列的凶神,他可不敢出了道场,冷哼道。 正文 第一三零章 刮地三尺 石虎黑脸一沉:“苏子高,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苏峻沉声道:“你这等恶客,苏某可招待不起,从哪里来,你还是回哪里去罢?” 石虎也不敢轻易进苏峻的道场,作为神灵,哪怕再虚弱,都有些压箱底的手段,至不济拼着命不要,自爆道场。 一个空间崩裂,不死也要重伤。 也就是萧业无知者无畏,夏荷又是山里面长大的,不谙世事,两人才一头撞进了苏峻的道场。 如果换了紫姑,也不会轻进苏峻道场。 “苏子高,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何本神还能现世?” 石虎冷冷一笑。 “有何离奇之处?” 苏峻不屑道:“无非是有人寻到了你的真身,将你请了出来。” “不错!” 石虎点头道:“英国公李敬业发数十万大军,讨伐唐朝太后,本神享数十万大军供奉,恢复神速,今次前来,便是邀你与本神一同举事,他日事成,你我可重归正祀,永享香火,岂不是胜过被困在这破庙里动弹不得?” 神灵出行,不是想去哪就能去哪,必须要有供奉他的神祠,当初苏峻得了刘宋正封,历齐梁陈,香火越发旺盛,整个大扬州,以及北面的青徐衮等中原诸州,甚至黄河以北的冀州,都有他的神祠,他可随意往来于数州之地。 后隋文帝杨坚把苏峻打落神坛,自此,苏峻就只能龟缩于扬州城外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不过苏峻好歹阔过,石虎则不同,从没有哪个王朝敢于冒天下之大韪封石虎为神,他的神格,是因生前凶名滔天,死后受无知愚民偷偷供奉凝聚而来,从头到尾,石虎都是邪神,属于朝廷的捣毁对象,因此李敬业画下了正封的馅饼,石虎立刻就迎了上去。 他也想当正神啊! 苏峻暗暗冷笑,萧业为他作的规划虽然见效慢,却非常合适,而神灵寿元漫长,只要神力不衰竭,中途不陨落,几乎与世同寿,吃饱了撑着才和反贼搅在一起。 生前他挥军渡江,是被庾**的没了退路才起兵清君侧,但对于年幼的成帝,向来是恭恭敬敬,太后庾文君自尽,是因伙同庾亮,毒杀明帝一事泄败,并非苏峻所迫。 总之,根本不敢窥伺神器。 “呵!” 苏峻呵的一笑:“石季龙的好意苏某心领了,不过苏某并无出山之意,请回罢。” “哦?你不给某家面子?” 石虎眼里闪烁出了危险的光芒。 “哈哈哈哈~~” 苏峻哈哈笑道:“人贵自重,而后人恒重之,你既上门凌迫于我,还要我给你面子?你石季龙算什么东西,区区淫祠阴魂罢了!” “你既想魂飞魄散,某家成全你!” 石虎大怒,气的神体都在颤抖,猛的一拳打出。 这一拳,是由无数的黑光冤魂凝结,拳未至,便发出凄厉的嚣叫声,凶戾气息陡然爆发,全部是当年死于石虎手里的冤魂,因石虎凶名滔天,在死后凝成神格之后,去冥府把这些冤魂全部掠了回来。 “你竟行此逆天之事……就不怕魂飞魄散么?” 苏峻面色一变。 人死后,阴魂入冥府,为冥府打工,受冥府剥削,石虎却把阴魂拘了出来,等同于从冥府口中夺食,虽然冥府没有具体的显性意识,却有着泛意识,冥府岂能饶得了石虎? “哈哈哈哈~~” 石虎大笑道:“我石季龙生前便天不怕,地不怕,区区一个冥府而己,早晚一天老子掀了他!” “疯子!” 苏峻破口大骂! 可是石虎不顾后果,他却不能不顾,冤魂属于冥府,他不敢随意灭杀,当即深吸了口气,手里出现一面大盾,贴住道场加持。 “咚!” 石虎拳头打在盾上,道场都一阵晃动,那些冤魂也纷纷嘶叫,却是有丝丝黑光被剥离。 香火愿力本就具有辟邪的特性,苏峻正是以自身的神力超渡冤魂,但是他没有文气,超渡的效率远远不如萧业。 “本神倒要看你还能再受几拳!” 石虎狞笑,左右开弓,连续挥拳! “咚咚咚~~” 道场震颤不止。 苏峻却是不惊反喜,哈哈笑道:“石季龙,人都道你残暴昏馈,但苏某岂不知你本性奸诈?自隋文帝一统天下,重定神谱以来,些许供奉你的淫祠悉数被毁毁,本来苏某还奇怪,你没了香火,实力怎如此强劲,哈,想必只是得了些许军气供奉,就敢来诈我,如今你后力不继,还不退去?” 石虎面色一阵变幻,徐徐收了拳,问道:“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可为何你还犹有余力?” 苏峻笑而不语,他能告诉石虎,是萧业为他写了《苏候传》在民间传唱,才让他渐渐恢复过来么? “哼!” 见苏峻不答,石虎又哼道:“本神后力不继,不过是时日短浅而己,一旦打得胜仗,军气高涨,本神的神力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再来收拾你,咱们走着瞧!” 说着,张嘴一吸,把那些冤魂统统吸入口中,才驾起黑风,呼啸而去。 石虎退走了,苏峻并未现出喜色,石虎有一点说的很对,叛军一旦节节胜利,军心士气大涨,石虎的实力也会快速增强,到那时,又该如何应对? …… 张家! 气氛一片凝重! 萧业问道:“叛军就在二十余里外的扬州城,一旦收拾齐备,就会下书劝降,以老大人的秉性,必死战不降,明日一早,或将召集全城富户乡绅于县衙议事,以小侄想来,不外乎要人要钱要粮,不知伯父打算如何应对?” “这……” 张父迟疑道:“贤侄的意思我明白,我也不是舍不得些许钱粮,可江都县城只有五百厢兵,而贼军据说有数十万,如何能守啊,我是担心将来贼兵破城被清算啊。” “是啊!” 张母也道:“我家不如两不相帮,朝廷守住了,自然最好,假若李敬业破了江都,好歹他是李绩之孙,总不至于大开杀戒吧。” 萧业摆摆手道:“此次动乱发之突然,若说没有长期准备,朝廷根本不信,平叛之后,必犁地深耕,大肆株连,以扬州之富,朝廷那些大人们早就垂涎三尺了,倘若没有功劳在手,到时随便扣顶帽子,就算人能保下来,这大好财产不还得白白便宜了别人?” 张母底气不足道:“张柬之老大人素有清名,不至于做出这等事吧?” 萧业道:“老大人若能守住江都城,便是泼天之功,必然高升别处,而下一任县令,很可能就是来刮地三尺的,所谓天子者,代天牧民也,大唐自贞观起,已享了数十年太平盛世,羊儿也早已养肥了,以往顾忌天下悠悠众口,不便于平白夺人家财,如今恰有叛乱,不趁着平叛的机会,大肆收割,还待何时? 伯父伯母,此时千万不能骑墙,不然不论是朝廷胜,还是李敬业胜,都不会有好结果。” “爹,萧郎说的是,倘若爹不看好老大人,那索性开城迎了叛军!” 张检急忙道。 “混帐,我张家三代清白,岂能从贼?” 张父大怒喝斥。 张检撇了撇嘴,不再吱声。 “哎~~” 张父又重重叹了口气:“贤侄言之有理,明日,老夫知道怎么做了!” 正文 第一三一章 大军围城 次日一早,张束之召江都县各乡绅富户往县衙聚会。 县衙大堂,已经挤满了人,忧心忡忡,很多人愁的一夜都没合眼。 “清平盛世,竟有此等耸人听闻之事,着实是想不到啊!” “听说城外的庄子已被洗劫一空,各家几十年的积蓄化为乌有,这李敬业,着实该死!” “胡家可真惨哪,全家老小都没逃掉,听说家里嫡系旁枝全部被杀尽,仆役被强征从了贼,女眷……哎!” 听着各色议论,张父与张检后怕的相视一眼,又看向了萧业,无不暗道一声庆幸,同时看着萧业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又莫名安定了许多。 “堂尊到!” 这时,后堂一声呼喝,堂中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就见张柬之面色凝重,带着县丞与几个武将疾步走出,出乎众人意料,张柬之并未占据主位,而是退在右侧,由一名二十六七岁的年青将领站在案前。 “本将千牛备身李元芳,自即日起,江都县城由本将接管!” 听得这将领自报家门,萧业眼神一缩! 李元芳? 卧草! 这时空还真有这号人物啊! 随即,李元芳从腰间解下一面金牌,示以之众,上书: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张柬之与县丞及县衙一众官吏连忙跪下,大呼:“臣躬请圣安!” 李元芳不为所动,锐目扫向下首众人。 萧业拉着张父与张检跪了下来,也呼道:“草民躬请圣安!” 蔡先生眉心微拧,居然有朝廷钦差在此,对于别人来说,钦差只是个身份,但对于他,钦差金牌自带龙气,可破世间大部分道法邪术,让他有种措手不及之感,随即就拉着史进跪下,呼道:“草民躬请圣安!”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下跪请安。 李元芳淡淡道:“圣躬安!” 众人陆续起身。 张柬之肃容道:“城外的形势想必诸位已经清楚,李敬业罔顾皇恩,幡然作乱,实乃狼心狗肺之徒,不日将挥军来攻,本县既食朝廷傣禄,唯死国耳,今请各位前来,便是商议个章程,诸位有何看法,尽请道来!” 一时之间,无人吱声。 什么商议章程,不就是要钱么? 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张嘴就要? 富商们,都抱着不做出头鸟的主意,实在不行,勉为其难挤一点出来。 这时,萧业出列,拱手道:“学生既为江都县解元,自当尽绵薄之力,昨日已回族中带了十名精锐入城,愿听钦差与堂尊差遣,另向县衙捐赠绢三百匹,松江细白软布三百匹!” “好!” 张柬之欣慰的看着萧业,连声道好:“解元公深明大义,此间事了,本县必为解元公向朝廷请功,来人,记下!” 有书吏把萧业许诺的数额记了下来。 顿时有人看向萧业的眼神不善了。 萧业的家产,在场的富商大体有数,萧家是指望不上,也就是写书得了些版税,买了宅子,接济宗族,前一阵子还花五千两修水渠,引为笑谈,家里能剩多少银子? 可这一下,就相当于捐出了三千三百两银子,按身家的比例来算,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不料,张父也上前道:“鄙人张悦行,集家中仆役五十人,由次子张检率领,听堂尊调用,另向县衙捐赠白米五千石,纹银两千两!” “好,你张家世代行善,颇有善名,汝不负朝廷,朝廷亦不负汝,记下!” 张柬之又道了声好。 陆家家主,陆文的父亲陆真接着道:“陆家出百人,由我子陆文率领,听堂尊调用,另捐赠白米万石,绢千匹,纹银五千两!” “不愧是百年世家,吴郡陆氏,风骨无双,本县深为钦佩,来人,记下!” 张柬之满意之极,仅仅是张家和陆家的损赠,就超出了他的预期,萧业虽然出的钱少,但是意义重大,有这三家打头,别家哪好意思挤个零头出来? 有了钱粮,他就有信心守到朝廷来援。 张柬之又看向史进,眼神颇为不善。 史进暗骂,本来他和蔡先生商议,拿个几千两银子意思一下,可看这架式,不出血怕是连县衙都走不出去。 蔡先生也是面色微沉,看了史进一眼。 史进咬牙道:“我史家,愿出纹银万两,仆役丁壮百人!” “记下!” 张柬之点了点头,又问道:“诸位呢?” 各家家主纷纷忍着痛出血,心里痛恨不己。 …… 崂山! 崂山位于东海之滨,方圆数千里,山势雄奇,海天一色,惊涛拍案,有如雷鸣,上清宫坐落于群山之间,是世人眼里的神仙居所,虽道门曾因太平道与天师道之乱连受重创,却不影响上清宫在世间的地位。 每年,都有无数善信跋山涉水,甚至不远万里而来,向上清宫上香,尤其是近一两日来,扬州李敬业叛乱的消息传到古青州地域,当地富绅百姓,纷纷上山上香,乞求天下太平。 上清宫内,三官帝君的神像并列在重重帷帐当中,青烟徐徐环绕,威严而又神秘。 神像下首,一名白眉白须老道端坐于蒲团上,左肩枕着麈尾,右手胼作剑指,目光微垂。 殿外渐渐传来脚步声,一名中年道人小心翼翼入殿,躬立在老道身后,并不说话。 许久,老道徐徐问道:“灵虚子,何事?” 灵虚子道:“李敬业派人传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当年掌教真人救走的那只龙种,是否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妥!” 老道沉吟道:“贫道推算天机,此番李敬业成败,只在五五间罢了,倘若失败,浪费了这样一颗龙种,尤为可惜,况且此子天赋异秉,考中了江南道的解元,他日殿试,中进士不在话下,既然如此,不妨再放养一段时日,或有意外之喜。” 说着,就轻唤道:“出来!” 一名三十左右的中年人,眉目俊秀,身着龙袍,负手而出。 “太子?” 灵虚子一震,但随即醒悟过来,前太子李贤早已被废,并于不久前,由太后派出酷吏丘神積赐死,站自己面前的,只是个替身。 以老神仙的滔天法力,弄个替身不难,唯有龙气没法伪造,可寻常人又有几个识得龙气? “拜见仙师!” 伪李贤向灵虚子躬身一礼。 “你随他下山,听从李敬业吩咐!” 老道缓缓道。 “是!” 伪李贤又施一礼,随灵珠子离去。 数日后,由骆宾王起草的《讨武曌檄》横空出世,李敬业自称匡复府上将,领扬州大都督,任唐之奇、杜求仁为左右长史,李宗臣、薛仲璋为左右司马,魏思温为军师,骆宾王为记室,正式向扬州府各县下檄,命其归降。 扬州六县,邗江与广陵是附郭县,李敬业进城当天就降了,高邮、仪征与宝应也望风而降,唯有江都,李敬业使者被张柬之斩了祭旗。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次日,李敬业亲领十万大军将江都团团围住,而此时,城里除五百厢兵,随同李元芳的千牛卫二十人,衙役狱卒两百,便是由各家拼凑出的家丁奴仆两千余人,合计总兵力三千! 正文 第一三二章 没有援军 江都城头,旌旗招展,张柬之负手而立,一双浓眉紧紧拧着,身边是以李元芳为首的千牛卫及萧业等士绅代表。 而城头下方,三里开外,人山人海,刀枪立林,一眼望不到边。 厢兵是朝廷维持地方治安的杂兵,专事盗贼,根本算不得精锐,见着下方军容之盛,无不双目圆睁,腿脚颤抖,而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家仆杂役,更是不堪,都有人失禁了。 李元芳暗暗摇头,城下的十万大军,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可他再通兵法,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不是张柬之当县令积聚的威严,怕是城中大户都会开门献降。 ‘大不了……唯死国耳!’ 李元芳深吸了口气。 “快看,军阵动了!” 突然有人惊呼。 就见下方的军中,裂出了一条豁口,近百人骑着马,排众而出,缓缓驰来,于一箭之地驻足。 “孟将兄可在?” 一骑稍稍前驰,马上端坐一名老者,放声唤道。 “哼!” 张束之锐目一扫,便哼道:“骆宾王,朝廷待汝不薄,汝遭贬斥,实乃自恃才高,目中无人所致,汝却因此心怀怨望,汝还有脸来见本县?” 骆宾王道:“老夫来此,并非与孟将兄一辩高下,实为江都父老引见一人!” 身后,又有一骑策出,喝道:“张柬之,可识得孤?” 张柬之面色大变! 此人,正是前废太子李贤! 既便是李元芳,也有了刹那间的方寸大失。 底下的李贤愤声道:“诸位,孤乃先帝次子李贤,四年前,母后诬我谋反,将我废黜,囚于巴蜀,不久前,又指派丘神積来杀我,幸得高人相救,才侥幸留下性命,本欲隐姓埋名,纵情于山水间,奈何母后狂逆,先废三弟,又将四弟囚于宫中,大权独揽,眼见大唐将亡于妇人之手,孤身为先帝次子,岂能坐视?诸位可愿与孤杀入洛阳,复我李家江山,孤绝不薄待!” 这话极具煽动性,张柬之与李元芳的表现,也坐实了底下那人正是前废太子李贤,有些人本能的就要跪下。 萧业却是大喝道:“堂尊,此人必为假冒,前太子虽被废杀,却也是二圣血脉,此人假冒天家,合该寸磔脔割,诛灭九族,江都但有从贼者,请堂尊立诛其族!” 讲真,张柬之刚刚都有些动摇,毕竟李贤有贤王之称,当初在洛阳,他曾有幸见过李贤,为其几采折服,但是萧业的厉喝唤醒了他。 说到底,如狄仁杰、张柬之这类人,维护的是体制,而不是朝廷姓谁,只要国泰民安,体制稳定,姓李姓武可容后商酌。 李元芳也大松了口气,丢给萧业一个赞许的目光。 刚刚那一刹,他是真怕张柬之会跪下来,拜见太子。 要知道,能成千牛卫者,尤其是千牛备身这样的高级禁军将领,必是勋贵出身,张柬之如降,他只能当场斩杀,并有极大的可能在混战中身亡。 因为他若降了,必牵连身在洛阳和长安的族人,义父狄仁杰也会受到连累。 说句不中听的话,假如张柬之真有降心,萧业这一喝就是救了他一命。 “你是何人?” 底下的李贤眼见就要得逞,却被萧业一语喝止,颇为恼怒,向上喝问道。 萧业道:“江都县解元萧业!” 李贤道:“既是解元,何不匡我李家江山?” 萧业冷笑道:“莫说你是假太子,既便是真太子,也已被废,皇帝坐镇洛阳宫,你敢起兵,便是谋反,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你……” 李贤哑口无言! 萧业这话,是绝对的政治正确,纵然皇帝被囚禁,武后再有野心又如何?一个王朝,始终要讲究统胤的,大唐的统胤始终没变,萧业站在了维护统胤的立场。 就算有些问题,也只是太后弄权而己,而且大唐承平数十年,人心思安。 萧业又看向了骆宾王,拱手道:“观光先生乃文坛名宿,受万千学子敬仰,何必助纣为孽?曹孟德能容陈琳,太后与先帝共掌朝政三十载,胸怀宽广,又如何容不得你?苦海回头,为时未晚啊!” 骆宾王神色颇为复杂,如有可能,谁愿意背负上叛逆的污名? 可是他身不由己啊! 前些年,骆宾王仕途受挫,转而纵情玄学,引起了道门的注意,把他接引入门中,刚开始,骆宾王学是挺兴奋的,以为能学到长生仙法,但道门只是利用他的名声,从不授法,甚至他还不算真正的道门中人,只是个外门弟子。 长年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中年道人,看似是他的跟班,实则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得自主。 本来被逼着谋反,骆宾王也认了,毕竟在道门在后面支撑,又瞬间集结数十万大军,既便不能成,封疆裂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却是有两件事寒了他的心。 其一,李敬业不去尊奉前废帝李显,反而找人假冒已故太子李贤,其野心昭然若揭。 其二,把石虎奉为战神。 他自视甚高,怎肯与石虎同流合污? 可惜,上了贼船已经下不来了。 张柬之也高呼道:“诸位,本县已向江南道求援,不日将有雄师渡江而来,咱们只须守上一段时日,一俟朝廷大军发至,贼寇必灰飞烟灭,在此,须全城上下用兵,朝廷必不薄待尔等! 本县把丑话说前面,但凡有谁三心两意,阳奉阴违,均以谋逆论处,杀灭全族!” “杀!” “杀!” 以李元芳为首,千牛卫振臂高呼! “杀!” “杀!” 满城军卒受其感染,也挥舞着兵器齐声呼喝。 蔡先生眉心微拧,高昂的士气让他心中不安,也让他暗呼想不到,哪怕他已经尽量高估萧业,但区区数言,就让人心扭转,这让他心中杀机更盛,不禁暗瞥了眼萧业。 别看蔡先生没杀史勇如杀鸡屠狗,但是他不敢亲手杀萧业,就如萧业不敢杀史进一样,都是文昌帝君的门生,杀了没法隐瞒,只能想办法,让萧业死在乱军中。 城下! 魏思温感慨道:“当年本官一念之差,没能断了此子前程,倒是让他成了气候,大都督,张柬之已不可能投降,下令攻城罢!” 李敬业猛一挥手。 “杀!” 数以万计的军卒扛着飞梯,举着弓箭,冲向城池! 建康! 总管行辕! 任知古高坐大堂,厉声道:“江都县令张柬之向本官求援,诸位都说说,要不要派兵往援?” “回中丞!” 一名官员拱手:“江北贼兵有数十万之众,而江都只有厢兵五百,即便发动城中丁壮,也不过三两千人,只怕大军还未抵达,江都已然失陷,反致将士们于险境,请中丞三思!” “是啊!” 又有一人道:“江北局势靡烂,说不定张柬之已经降了,受逆贼之命,诱我大军过江,聚而歼之,中丞不可不防!” 任知古倒不担心张柬之投降,而是担心守不住,事实上他也不看好张柬之,略一迟疑,便道:“密切留意江北动静,大军紧守丹阳、幕府山一线,决不教乱军踏入江南一步!” 正文 第一三三章 叛乱 不觉中,两日过去。 自两日前劝降失败之后,叛军便狂攻不止,但古代城池不是那么好攻破的,城小有城小的好处,可以尽可能的集中守城力量。 就如张巡,千余士卒死守睢阳数月,燕军数十万难以寸进,冠掠江淮。 不过双方的力量对比太过于悬殊了,两日前,江都城里已死伤了数百人,这还是城下的军队俱为乌合之众,尚未来得及完全整合的原因。 傍晚时分,战事暂竭,城墙上到底都是烟熏火缭的痕迹,丁壮一批批上城,将伤亡将士抬下去,另补充守城物资。 话说江都只是个县城,武库储藏极其有限,很多是就地取材。 比如拆毁民房,房梁做檑木、砖块作滚石,另有专人收集粪便。 粪便是守城的不可或缺之物,煮沸了叫金汁,凡被浇中者,哪怕当时不死,也会全身溃败而死。 张柬之正带着李元芳巡视全城,满脸的疲惫之色,遮掩不住眼底的忧色,从建康到江都不过百里,丹阳更只有一江之隔,可是两天了,一丁点援军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他隐隐预感,不会有援军了。 “孟将公,城中的气氛有些不对。” 这时,李元芳从旁小声道。 “哦?” 张柬之转头看去。 李元芳道:“百姓有怨气,说什么放着富户的屋子不拆,凭什么去拆他们的屋子。” 张柬之冷冷一笑。 富户出人出粮出钱,普通百姓出了什么,一群刁民! “还有什么?” 张柬之又问道。 “这……” 李元芳略一迟疑,便道:“有谣言说孟将公您是流官,族人子弟都不在江都,既便城破,也只是死您一人,而您的族人,皆能受益,况且您也六十高寿了……总之,传的很难听,说您为了一己之私,拖着全城百姓陪葬。” “好!好!” 张柬之连道好,森森笑道:“哪里是谣言,本县正是这般想法,我一人死国,全族受益,况且我活了六十岁,试问世间有几人能活到六十,我早已活够了,元芳,可曾查出流言源头?” 李元芳肃容道:“正在追查!” 张柬之道:“流言事小,影响事大,本来江都人心就不稳,再有流言滋扰,本县就担心,会有人趁夜偷袭城门,引贼军入城,你说,城中诸族,谁可信,谁不可信?” 李元芳沉吟道:“据晚生观察,张家、陆家、解元公一家,及杜家等作战积极的十余家可信,另有王家、李家、叶家等近十家出工不出力,若有变故,便是后面这几家。” “史家呢?” 张柬之问道。 “史家中规中矩,似无纰漏。” 李元芳摇了摇头。 他知道张柬之最想把史家拨除,不仅仅是那富可敌国的财产,史家还有数百名精壮好手,都是护盐的盐丁,除了不允许拥有弩和铠甲,其余装备不比禁军差。 对于张柬之来说,史家不可信任,这就是最大的威胁,根据不需要证据。 “把解元公、张家、陆家及各家可信赖家主秘密召往县衙,今夜的城防就交给元芳了!” 张柬之沉声吩咐。 …… 夜色渐渐深了,全城已经宵禁,没有县衙的文书,任何敢于出现在街道上者,皆杀! 按照张柬之的秘密安排,萧业带着萧义等十人,张检带着家丁四十三人,还有蒋方,埋伏在北门附近的屋子里,防止有人趁夜开门。 另有三个千牛卫,说是协助,其实是监视。 张家原本出了五十人,死了四人,重伤三人,蒋方是萧业强拉过来的,只要有城中大户敢袭击北门,这就是功劳,萧业带着蒋方刷经验值。 张柬之也是没办法,手头的兵太少了,只能倚仗信得过的大族。 “萧郎,真有人会从贼啊!” 屋外一片黑暗,蒋方心里没底道。 萧业淡淡一笑:“世上终究是短视的人多,否则李敬业哪里能拉扯起几十万人马,你再看短短两日之内,伤亡已如此惨重,一旦城破,李敬业会否屠城?就算不伤人,财产妻女也保不住,诸多富户哪里坐的住?不如打开城门,立下首义之功。” “哎!” 张检叹了口气,问道:“为何堂尊大人言之凿凿必会是今夜?” 萧业沉吟道:“我琢磨了下,理应有三。 其一,李敬业连续两日攻城,他人多,可以轮换,而我方守城的丁壮士卒只有三千不到,其中厢兵衙役更不足千人,早已疲累不堪,今夜开城,可神不知鬼不觉。 其二,贼兵势大,也许明日,也许后日就能破城,城池一旦被攻破,什么功劳都没了,不抢先动手,难道等着献上人头? 其三,城中已经有谣言,正是人心惶惶之时,不趁热打铁,哪里容得拖延? 那三个千牛卫诧异的看了萧业一眼。 “不错,咱们打起精神,好好盯着!” 张检连点头。 夜色越发深沉,因白天的战事过于紧张,城门守卒都昏昏欲睡,靠会在门洞里,脑袋如小鸡啄米一点一点。 “来了!” 萧业突然低喝一声。 夜色中,有数百人贴着城墙奔向城门,手里都拿着兵器,脚步声哪怕竭力掩盖,但在安静的夜里,都异常刺耳。 “抄家伙!” 张检猛一挥手。 众人纷纷抄起长枪! “杀!” 萧业当先跃出。 “杀!” 数十人嘶吼着,从院中冲了出去。 “不好,我们被发现了!” “无妨,数十人而己,速战速决!” 双方都是家丁仆役,根本不讲究什么战阵兵法,轰的一声,两群人就撞在了一起,那三名牛千卫,如狼入羊群,每一个照面,必有一人倒下,却仍抵不上萧业。 萧业就如一只人形猛虎,在道法显圣的时代,人多并不代表什么,转眼间,身边已经倒下了数十人。 “是解元公!” “此人太强,快跑!” 本来这些人就偷偷摸摸的做亏心事,被发觉了,又打不过,立刻一哄而散。 “哪里跑!” 萧业冷冷一笑,也不再杀人了,挥起枪杆,东一抡,西一扫,他是二劫中期修士,真元几无穷尽,凡人在他手里就和小白兔一样。 三个千牛卫均是现出骇然之色,却又生出攀比之心,也大展身手,用刀背把人打晕。 不片刻,就躺倒了一地。 …… 叶家也是江都县的大族,虽然远远比不上史家,却比张家强了太多,族中也曾出过举人,此时,叶家家主叶铭坐立不安,在大殿内走来走去,今晚,他与朱家、王家、李家等各家家主秘议,遣嫡子带队,打开城门,迎叛军入城。 不知怎的,他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汪汪汪!” 却是突然之间,家里吠声大作,随即有沉闷的撞门声传来。 “不好!” 叶铭魂飞魄散,他哪还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以张柬之的手段,怕是叶家会被杀的一个不剩! “老爷,老爷!” 他的妻子也惊慌的大叫。 “来人,快来人!” 叶铭大喝。 精锐都被长子叶胜带了出去,家里只剩下几十名护院壮丁,除了留十余人守住大门,其余的包括族中各房纷纷赶了过来。 正文 第一三四章 攻破史家 “抵门!” “快抵住门!” 每一下撞击,粗大的门杵都剧烈跳动,叶铭惊慌失措的大叫。 仆役们咬着牙,拿背抵住门。 “轰隆!” 可是抵着门也没用,门板被重重撞开,顿时,近十人狂喷鲜血,飞扑出去,一行人抬着粗大的树桩,趁着冲势旋风般冲了进来。 “解元公?” 叶铭一眼就看到了萧业,顿时面如死灰。 家仆也纷纷执起刀剑,目现紧张之色。 萧业道:“叶家主,你儿叶胜已被生擒,各家联军非死即降,莫非你还要顽抗到底么?” “哈哈哈哈~~” 叶铭惨笑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我家要灭族了啊!” “爹!” “爹!” 诸子女哭成一团。 萧业摇摇头道:“倘若叶家主肯随我去见堂尊,戴罪立功,我可在堂尊面前为你家求情,想必堂尊也会给你家一个活命的机会。” 叶铭如看到了希望般,忙问道:“解元公有几成把握?” 萧业道:“江都县城又不是我做主,我只能尽力而为。” “夫君,不能去啊!” 叶妻恸哭道。 叶铭也是满脸挣扎之色,但是看着萧业身后站着百来人,个个满脸杀气,还有三名身披黑铠的千牛卫,最终叹了口气道:“也罢,老夫便随解元公走一遭,不过在堂尊未做判决之前,能否保我妻儿无恙?” “可以,请二舅哥和蒋郎留下来,勿要侵犯叶府女子!” 萧业点了点头。 “好!” 张检与蒋方双双应下。 叶铭随萧业等人离开了府邸。 当来到县衙时,叶铭惊讶的发现,王家、李家、朱家等数家已经被带过来了,面如死灰,他的心里,竟生出了一丝快意。 “见过钦差与堂尊!” 萧业向上施礼,随即道:“李敬业有十万大军围城,学生以为,江都县应珍惜每一分力量,故恳请钦差与堂尊给这几位家主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哦?如何给?” 张柬之不动声色的问道。 萧业道:“学生能否代堂尊问他们几句话?” “解元公尽请询问。” 张柬之挥了挥手。 萧业转身问道:“你等为何起兵作反?可是受人指使?” 几个家主都是人老成精,一听这话,连声道:“我等听到谣言,心中惶恐,故犯下大错,还望钦差与堂尊给我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啊。” 萧业又问道:“谣言从何而来?” “这……” 几人面面相觑,满街传的都是,鬼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可是不答又不行,均是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诶? 叶铭突然灵机一动,解元公与史家有仇,当即便道:“是从史家仆人那里听来的!” “对,对,对,从史家传出来的!” 其余几人赶紧应和。 “嗯?” 张柬之双眸微微一凝,与李无芳交换了个会心的眼神。 这……解元公,当真是狠人啊,借着众人指证,灭掉史家! 当然,这也是张柬之与李元芳心中所愿。 “嘿,史家,好一个史家!” 张柬之猛一拍案,厉喝道:“本县便给尔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肯尽出族中精锐,剿灭史家,今夜之事,即往不究!” “多谢堂尊恩典,我等必全力报之!” 底下一众家主大喜,其中还有些小盐商,早就对史家恨的咬牙切齿了,所谓同行是冤家,如果不是朝廷不愿史家过于坐大,为这些小盐商在背后撑腰,怕是早被史家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如今有这天赐良机,哪里还会犹豫? “尔等速去,今夜必须攻破史家!” 张柬之挥手道。 …… 家主们都是懂事的,把嫡子留在县衙,作为人质,便匆匆而去。 寅时初,各家聚集了近千人,齐集史府门前,另有李元芳带着十名千牛卫,五十名厢兵,两台八弓弩箭机,萧业也在列。 史府中,已经觉察到了不妙,一阵阵的鸡飞狗跳,不时就有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杀!” 李元芳猛一挥手。 萧业嘴角略一抽搐,李元芳连喊话劝降都没有,显然是早存了诛灭史家的心思,要说仇恨,根本扯不上,只能是史家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那诺大的家业惹人眼馋,数百盐丁又让人忌惮。 各家家丁抬着檑木,一窝蜂的向前冲去。 “射!” 院墙后面,密密麻麻的箭矢抛射而出,家丁没有护甲,当场数十人中箭射亡。 “上,上,不许退!” 家主们在后疾呼。 家丁奴仆死了固然心疼,可谁也不愿放弃戴罪立功的机会,再说句难听话,死的又不是自家族人,只要家业在,要多少有多少人。 付出了近百条人命的代价之后,轰的一声,史府大门被撞破。 随即崩崩两声弓弦振动,两枚长达三尺,带有尾翼的漆黑铁箭射入史府大门,顿时惨叫连声,近十人被一穿而过! “杀!” 家丁们士气大振,高举刀枪,冲入门内,战斗立刻进入了白热化。 史府后院! “师兄,你还不出手么?” 林枚急的直跺脚。 “想不到张柬之竟如此果决,不顾城外大军,也要剿灭史家!” 蔡先生冷冷一笑,便悠悠道:“李元芳身怀龙气金牌,可破世间道法神术,我虽不惧他,杀他却很难,张柬之能打上门来,想必流言之事已经败露,既然没法打开城门,今晚便是史家灭门之日,罢了,罢了,我带你和进儿连夜离城。” 萧业歪打正着,流言确实是蔡先生叫人放出来的,怂恿城中各家开门迎敌,成了,凭着史家与两王的关系,可让史进混入叛军,有他出谋划策,攫取权力不在话下,进可攻打洛阳,退可裂地封疆,败了,也与史家无关。 只可惜,城中各家太过无用,一个照面就被张柬之扑灭,还让史家暴露出来。 当然,蔡先生没想到的是,张柬之手里并无任何史家散布流言的证据,一切都是萧业构陷,萧业借刀杀人,不趁着各家族叛乱的机会,扣个黑帽子给史家,还待何时? 恰好与张柬之一拍两合。 而蔡先生习惯于隐在幕后操纵,在他想来,史家已经暴露了,又没法杀掉李元芳夺取全城,动手全无意义,倒不如远遁千里,继续蛰伏,寻找机会。 “难道这大好家业就不要了?” 林枚美眸环顾,依依不舍道。 蔡先生淡淡道:“我已备好了两百万两银票,我们去洛阳,把进儿举荐给武承嗣,走罢!” “哎~~” 林枚叹了口气。 …… “家主跑啦!” “主母也不见了!” 史家盐丁虽然凶猛,但是被朝廷围杀,本就心虚气短,再有人去找史进出来主持大局,却发现,史进母子已经不见了,顿时士气大落。 主家都跑了,死战又有什么意义? “跪地不杀!” “跪地不杀!” 李元芳大喜,厉声呼喝。 “冤枉,冤枉啊,大人别杀,别杀!” 以史枫为首,史家几兄弟,趁着攻势稍缓,连忙出来,跪在地上大声哀嚎! 盐丁虽然奉史进为主,可一看史家兄弟都降了,顿时丁点斗志全无,纷纷丢下兵器,跪了满地! 正文 第一三五章 我家也有神 天色渐渐亮了,对史家的围剿也宣告结束。 此役,从史家仓库中,搜得军用弩三百副,明光铠五十副,仅此一项,就坐实了史家谋反的罪名,史家男丁及家中重要管事执事,被当场斩杀,女眷将没籍教坊。 另有近三百名盐丁投降,编练成军,粮食则有数万石,反是金银财宝没有多少,几乎都被蔡先生换成了银票,随身携带,逃之夭夭。 唯一遗憾的,是林枚史进母子不失所踪,可这无关大局,至少在张柬之看来,母子俩即便跑了,也只能在深山老林里了渡残生。 虽然城里一夜动乱,折损了好几百人,但是没有史家在背后使坏,各家族也悉数归心,战斗力非但不减,反而大增。 “咦?” 战斗如期而至,一个时辰过去了,在城下督战的李敬业却是轻咦一声。 魏思温也觉察到不妥,捋须道:“大都督,此城怎一夜过去,如脱胎换骨了似的,人人效死,个个用命?难道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城头军卒的精神面貌,与两日前截然不同,不仅内部凝成了铁板一块,而且抄了史家,得了大量绢帛米粮,也让张柬之有了底气,凡勇猛杀敌者,不吝于重赏。 李元芳又熟读兵书,武艺超群,原本苦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然江都守军仍然算不得精兵,没法出城破袭,但是守城已勉强堪用。 在李元芳的指挥下,各处要点兵力配置合理,每一分力气都能用在刀刃上,江都县城渐渐固若金汤。 直到此时,李元芳才真正有了守到朝廷来援的底气。 李敬业眉心紧紧拧着。 三天了! 一个小小的江都县城,足足阻拦了数十万大军三天! 他本自恃起兵突然,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时间优势在他手上,可是每一天过去,朝廷就能多调集一分力量,而他仍然陷在江都城下,寸进不得,将他的优势一点点的抵销。 “大哥,不如请石王神吧!” 李敬业亲弟,李敬猷从后道。 “也罢,请石王神!” 本来李敬业不想过早动用石虎,石虎是他的底牌,留待朝廷大军攻来时祭出,可起奇效,但他实在拖不起了,猛一点头。 大不了,屠了江都,不留一个活口便是! “有请石王神!” 军中阵阵呼喝。 一架大撵,由数百名壮汉,吃力的向阵前抬去。 撵上,供奉着一座残破的泥胎,半边脑袋都没了,彩绘也早已剥落,却隐隐散发着凶煞恶气。 “不好!” 城头李元芳面色剧变。 在道法显圣的时代,神灵虽然不能直接参战杀敌,却可以加持军心士气,一支军队中,有没有神灵供奉,战斗力是完全不同的。 李元芳万万料不到,李敬业居然能请出一尊神。 “该死,是石虎那厮!” 张柬之也是一声痛骂,他认出了石虎。 “有请石王神显灵!” 石虎神像被抬到阵前,李敬业奉上三牲,亲自上香拜了三拜! 刹那间,石虎全身黑光大作,丝丝缕缕黑气扩散入军阵当中,以他目前的能力,只能覆盖三千人,可是攻城已经足够了,那三千人眼里,均是现出血光,一股不畏死的气息冲天而起! “杀!” 军阵向着城池一涌而去。 城头顿时矢如雨下,可是与以往不同,除非一箭射中面门或者心脏等要害部位,否则中了箭就如没中一样,反更加激发了凶性,嗷嗷叫唤,浑然不受伤势影响。 城墙上,架起了一道道飞梯,兵附如蚁,滚烫的金汁浇下去也没用了,哪怕被浇的浑身溃烂,仍是悍不畏死的顺着飞梯快速向城头攀爬,只有檑木、滚石才能把人砸下去。 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不片刻,已有贼兵突上城头,与守军撕杀起来。 “好,好,石王神果然威武!” 李敬业哈哈大笑,随即厉喝:“全军参拜石王神!” 没有参战的军卒一片片的跪倒,向石虎神像磕头。 得了大量愿力,石虎的神力逐步恢复,黑光的范围渐渐扩大。 四千…… 五千…… 凡得了加持的贼兵,立刻向城池杀去,贼兵又把黑光带上城头,反过来加持己身。 李元芳浴血奋战,已经死了好几个千牛卫,萧业也顾不得藏拙,虽然每一出手,必杀一人,但贼兵实在太多。 “萧郎,把我抬过来!” 这时,萧业耳边传来了紫姑的传音。 “堂尊,学生去去就来!” 萧业招呼了声,身形一闪,就跃下城头,飞奔而去。 “哎~~” 张柬之眼里现出了失望之色,明摆着,萧业逃命去了。 果然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啊! 可是他也不好强留下萧业,萧业为江都已经做了很多,再加上年纪青青,不愿死国也好理解,只是这一逃,前程怕是没了,此生只能纵情于山水间。 萧业哪知道张柬之的想法,很快赶回府中。 “业儿,可是情况不妙?” 萧家离城墙不远,喊杀声震耳欲聋,杜氏一整天都揪着心,见萧业回来,立刻问道。 萧业点头道:“贼军有神灵坐镇,士气大涨!’ “萧郎,要不要妾随你上城头?” 苏月儿也道,美眸中满是担忧。 她也预感到了情形不妙,为了随时准备逃离,已经与殷殷诸女换上了一袭胡服。 “暂时用不着!” 萧业摆了摆手,直奔大殿,苏月儿诸女均是好奇的探头过来,平时殿门上锁,用灵觉也难以探查。 “紫姑娘娘?” 殿心摆放着一尊神像,苏月儿不禁掩嘴惊呼。 “想不到萧郎家里竟藏着一尊神灵!” 殷殷也不敢置信道。 “有请娘娘上阵!” 萧业向紫姑神像躬身一礼,就把神像背起,一步步向外走,并道:“李敬业请来了石虎,他有神,我家也有神,且看哪家神灵更强!” “肯定是紫姑娘娘!” 巧娘挥起拳头道。 “嗯!” 萧业快步离去。 “快看,快看,解元公扛着什么?” 当萧业赶到城头时,几乎已被叛军占领,守军只顽强守着下楼的通道,阻止叛军冲下去打开城门,形势岌岌可危,有人看到萧业回来,不禁惊呼。 “紫姑?” 张柬之也眼神骤缩。 原本他对紫姑等神灵极为不屑,甚至认为,历代帝王就不该封神,因为他是正宗的儒门弟子,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这时也顾不得了,忙问道:“萧郎,可是紫姑真身?” “不错!堂尊快令全城百姓参拜!” 萧业点了点头,把紫姑放下,随即深施一礼:“请紫姑娘娘显灵。” “轰!” 刹那间,紫姑浑身爆出了金光,如一根根金色的利针,刺入黑气当中。 虽然紫姑不是专司战职的神灵,百姓供奉她,是为了占卜凶吉,但是自两晋以来,紫姑就被历朝册封为正神,哪怕她心气高,不愿领受厕神香火,也没有哪个皇帝撤销她的神职。 一来,紫姑惨死,若人同情。 二来,前身戚夫人是绝色美人儿,男人对美女的容忍度通常会高一些。 第三,吕后乱汉,为正统皇朝所不容,抬紫姑,就是抑吕后,是政治正确。 撤销紫姑的神职,是要犯众怒的。 而石虎不同,从未得过朝廷正封,哪怕受愚民香火得了神力,有没有正封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就见金光所及,黑气冰消雪融。 石虎的黑气是一种透支生命潜能的邪术,失去了黑气的加持,贼兵立因透支过度,浑身虚弱酸软,连刀剑都拿不住了。 “当郎!” “当郎!” 一时之间,正杀的起劲的贼兵纷纷软了下来,再也使不上力气,刀枪脱手落地。 “娘娘显灵啦!” “杀啊!” 转眼间,形势逆转,守军本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此时却气势如虹,从各条甬道中冲出,大肆砍杀,可怜贼兵毫无还手之力,躺着受死。 城头的鲜血流成了溪河,一具具尸体被扔下去,到处都是欢呼声。 事实上战到这个程度,双方都死伤惨重,已经结下了解不开的死仇,城中富户也绝了投降的心思,只能一心一意的跟着张柬之守城。 “传令,召全城百姓祭拜紫姑!” 张柬之精神大振,疾声大呼。 “咯咯~~” 风中,似乎有讥笑声飘过。 张柬之老脸一红,权作没听见。 正文 第一三六章 敌军故人 原本城下的叛军一片振奋,眼见江都县城就要攻破,可是须臾间,形势逆转了,李敬业惊怒道:“怎么回事?” 众将也是怔怔望向那一片金光。 “哎~~” 魏思温叹了口气:“想不到这小小的江都县城,竟有神灵真身!” 李敬猷不解道:“石虎不也是神灵么?还是战神,受军气供奉,难道比不得江都县的神?” 魏思温摇摇头道:“唯有朝廷正封之神,才有金光,江都的神灵乃朝廷正封,而石王神是淫祠邪神,本身就逊正神一筹,且虚弱已久,才会败退。” “无妨!” 这话刚落,耳边就有沉闷如雷的声音传来:“扬州附近,有一尊苏候神,尔等以全军军气供奉于我,今晚,本神去吞了那苏候神,必神力大进,明日挥军,再破江都!” “好,便依石候神!” 李敬业点了点头,挥手道:“鸣金!” “咣咣咣~~” 震天的铜锣敲响,叛军如潮水般退去。 李元芳不由暗道一声可惜,如果手头有一支精兵,哪怕只有一千人,他也敢出城衔尾追杀啊! 诶? 萧业却是心中一动! 在撤退的旗号中,他留意到有一面幡旗绣着铁字。 难道是铁无痕那家伙? “解元公,今次多亏了你啊,若非是你,怕是江都已经陷落啦!” 张柬之安排过后,走了过来,感慨道。 萧业拱手道:“堂尊可是折杀学生了,恰好紫姑娘娘在我府上作客,形势危急,才把娘娘给请了过来,只能说天佑大唐!” “好一个天佑大唐!” 张柬之那布满血丝的眼里,浮现出一抹愧疚之色,亏他刚刚还以萧业临阵脱逃呢。 萧业略一迟疑,又道:“学生看到下方有一部,似是我的故人,学生想在夜里出城,把他说降过来,倘若事成,还望堂尊善待于他。” “哦?此人是谁?” 张柬之动容道。 萧业道:“此人乃扬州漕帮飞鹰堂堂主铁无痕,手下有几千人,与学生有旧,其人也颇为仗义,善识时务,学生去劝说于他,倒是有几分把握。” “元芳,你如何看?” 张柬之回头问道。 李元芳沉吟道:“既有解元公做保,铁无痕应是可信,说过来有百利而无一害,我是朝廷钦差,有临事处断之权,可代太后封他为权将军,有此殷鉴,叛军必军心浮动,要不……今晚我和解元公走一遭。” 萧业却是道:“钦差身负重任,不可轻离,我带一个朋友过去即可,必于天亮之前,说得铁无痕来投!” 张柬之暗暗盘算着,对于萧业,如今他是无比器重,按他的本意,是不愿萧业轻身赴险,但是李元芳出了事,更担待不起,再回想起萧业也有一身好功夫,许久,才勉为其难道:“就拜托解元公了,就拜托解元公了,若事不可为,切勿强求,从昨日至今,解元公尚未合眼,先回去罢,今夜本县在城头候你!” “多谢堂尊,学生告辞!” 萧业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街道上,百姓在军卒的驱赶下,三五成群的向紫姑祭拜,一缕缕的香火愿力壮大着紫姑的神力,金光的范围逐渐扩大,突然萧业心中一动! 阴魂受了香火,再受封敕,就不是生灵了,更不存在仁慈的说法,紫姑几百年不受香火,不回应百姓的祈求,已经很能说明神灵的本质,今次主动请缨,萧业宁可相信紫姑是为了自己,而不是拯救江都百姓,同时也有交好武太后的意思,这对于苏峻,不也是一个机会? 萧业本就打算拉苏峻一把,苏峻如能获得正封,对他也有好处。 很快的,萧业回到府中,巧娘迎了上来,关心的问道:“阿兄,有紫姑娘娘坐镇,应该无妨了吧?” “娘娘大发神威,叛军大败,今日不会再来攻城了。” 萧业笑着点了点头。 苏月儿笑道:“萧郎立下奇功,今后前程无量,妾先给萧郎道喜啦。” “此时尚言之过早!” 萧业摆了摆手,便道:“苏姑娘,今夜能否与我出城一趟?” “何事?” 苏月儿讶道。 萧业把打算劝降铁无痕一事道出。 苏月儿沉吟道:“兵者,非一人之事,既便萧郎与铁无痕有交往,妾本也不赞成去劝降,不过既有紫姑显灵,应能多出几分把握,也罢,妾今夜就随萧郎闯一闯敌营。” 杜氏瞥了眼苏月儿,还有殷殷,她能觉察出来两女对萧业的心意,她无所谓,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也就是萧岩生前碌碌无为,才只有她一个妻子,只是想到既将嫁进来的张玉,又暗暗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业儿长大了,由他自己拿主意。’ 万般思绪,只化作一句:“业儿,你先去洗一下吧,晚上吃个饭再走。” “嗯,是该洗洗了!” 萧业看了看自己,虽然渡了第一劫,已是无垢之身,可是连续鏖战,衣服上又是血又是泥,甚至战事激烈时,不小心沾着了金汁,腥臭难闻,于是快步回了自己小楼。 殷殷犹豫着,要不要帮萧业洗浴,她既怕被萧业拒绝,又担心给杜氏留下不好的印象,苦追萧业而不可得,她的心态变得卑微起来。 这时,杜氏给她打了个眼色。 殷殷领会了,顿时俏面一红,羞喜道:“我去准备一下!” 随即去往自己的小楼。 其实杜氏只是觉得,萧业是解元公,又是家里的唯一男人,洗浴怎能没人伺候?苏月儿身份高,殷殷身份较低,去服侍萧业正是合适。 京兆杜氏曾是关中大族,全盛时,排场不下于王候,甚至族中贵人嘘嘘时,都有专门的把尿婢女侍候,虽然京兆杜氏早已衰微,但杜氏骨子里,对祖上的荣光是极为向往的。 浸泡在热水中,萧业浑身说不出的放松,哪怕他是二劫修士,接连两天两夜都为守城波奔,精神上也疲累不堪。 “吱呀~~” 正当他微眯着双眸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殷殷姑娘,你怎么来了?” 萧业能听出殷殷的脚步声,本能的双手往下一捂。 “嘻嘻~~” 殷殷得意的笑道:“是婶婶让妾来服侍萧郎沐浴的,萧郎那么紧张干嘛,妾又不会吃了你,放松点,萧郎什么都不用做,交给妾来就好了。” “这……不合适吧?” 萧业颇有些言不由衷。 “有什么不合适?难道萧郎想让妾给姊妹们笑话?再说是婶婶的意思,” 殷殷微嗔,来到萧业背后,伸手入桶中,拧着热布巾。 萧业侧头一看,那藕白的手臂上,竟然是薄如蝉翼的纱衣! 卧草! 活色生香啊! 萧业并不嫌弃殷殷出身于青楼,对殷殷的戒心也不如对苏月儿那样大,但是紫姑曾告诫他,如想凝超品金丹,在凝结之前不能破身,于是闭上了双目,静心凝神。 殷殷心里有些失落,不过能亲手给萧业洗浴,已经是个非常大的突破了,来日方长。 她中规中矩的给萧业擦洗,并附带师门秘传的按摩手法,渐渐地,萧业睡意上涌,靠在桶里睡着了。 正文 第一三七章 我是来劝降的 傍晚时分,萧业走出小楼时,浑身已焕然一新,精气神饱满,还别说,殷殷的按摩是有些用的,不仅能缓解疲劳,就连真气运转都加快了些。 殷殷则羞红着脸,跟在萧业后面,乖顺的如个小媳妇。 一整个下午,杜氏不清楚发生什么,但巧娘是与萧业神魂相媾的道侣,萧业有没有破身,通过气机交感,一眼就能辨认出来,不禁暗哼了声。 殷殷的小心思,她哪里猜不出,如果乖乖的话,她不介意为自家道侣多纳的个妾,如果敢玩小心思,那对不起,只能做小婢女了! “好啦,开饭啦!” 杜氏招呼。 晚膳异常丰盛,萧业美美饱餐了一顿,又在家里歇息片刻,见天色已黑透,才与苏月儿换上夜行服,飘然而去。 待得上了城头,张柬之与李元芳都在,萧业抱拳施礼:“见过钦差与堂尊。” “这位是……” 二人同时望向苏月儿,别说李元芳血气方刚,就是张柬之身为六十岁的老头,气血衰败,都为苏月儿的美色所震惊。 “妾苏月儿,见过钦差与堂尊!” 苏月儿盈盈施礼。 “哦?原来是苏大家,哈哈,与解元公一起,倒是郎才女貌啊!” 张柬之哈哈一笑,却是与李元芳交换了个隐秘的眼神。 实锤了! 自古以来,三教九流,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尤其苏月儿的身价超过两百万两银子,更是让人轻视不得,二人有九成把握断定,史文龙是被萧业与苏月儿杀死的! 不过杀了就杀了,谁都不会再提此事。 “多谢堂尊夸赞!” 苏月儿落落大方,再施一礼,随即手腕一翻,抓住了萧业的手。 萧业想挣脱,但苏月儿抓的极紧,他又不好运劲震开,只得无奈苦笑。 张柬之捋须笑道:“解元公艳福不浅哪,他日如与苏大家成其好事,本县自当来讨一杯水酒!” “托堂尊吉言,小女子与萧郎先告辞啦!” 苏月儿恰到好处的现出了羞喜之色,还横了萧业一眼,便纤手用力,拉着萧业,跃下了城头。 李元芳望着苏月儿的背影,渐渐现出了凝重之色。 “元芳?莫非这苏月儿不对劲?” 张柬之不由问道。 李元芳道:“此女是修士,一身真元精纯无比,想来是大教子弟。” “解元公呢?” 张柬之追问道。 李元芳摇了摇头:“解元公有功名在身,修不得法,不过一身武技亦是登峰造极,怕是晚生也未敢言必胜,朝廷得此人,江山稳矣。” 不得不说,国术以拳脚肉搏为主,极具迷惑性,即便是李元芳,也看不出萧业的根脚。 “哦?” 张柬之眼神微眯,并不认同李元芳的看法,宝剑虽锋利,伤人也可伤己啊! …… “苏姑娘,该放开了吧?” 二人在黑夜中奔驰,苏月儿仍握住萧业的手不放,萧业忍不住道。 “萧郎就这样讨厌妾么?” 苏月儿美眸中满是幽怨。 萧业倒不是被苏月儿迷惑了,只是想到请人帮忙,总不能牵个手都不给吧,于是呵呵一笑:“苏姑娘误会了,只是跑起来不方便。” 鬼才信你! 苏月儿暗感头疼,诚如殷殷所说,萧业就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让素来玩弄于江东俊杰于指掌间的她,竟一筹莫展。 该死的,到底怎样才能令他倾心于本姑娘呢? 苏月儿暗暗咬了咬嘴唇。 不片刻,叛军营地已在眼前,此起彼伏的念诵声不绝于耳,都在高呼石王神之名,望楼上,也灯火通明,一座座营寨如星罗密布,根本找不到铁无痕的驻地。 “无妨,让妾来!” 苏月儿微微一笑,牵着萧业小心翼翼的接近望楼,隐约能听到望楼上的交谈。 “唉,三天了啊,死了好几千人,连个小小的江都县城都破不了,石王神听说也吃了亏,就不知今夜的祈祷有没用了,嘿,大都督还亏得是李绩之孙呢,要是换了李绩在,小小的江都县城指日可破。” “你想死啊,怎敢私自议论大都督?” “不是没外人么?本以为大都督会带着弟兄们吃香喝辣,可别连命都送了!” 头顶一阵唏嘘。 萧业与苏月儿相视一眼,看的出来,叛军的军心已经动摇了。 “再稍等片刻!” 苏月儿低声道。 萧业点了点头 二人身着黑色夜行服,在望楼底下蹲着不动,极难辨认,只是苏月儿与萧业挨的很近,几乎靠贴在了一起,丝丝发梢撩拨着萧业的脸庞,痒痒的,带来阵阵幽香。 ‘便宜你了!’ 苏月儿暗哼一声,她的心房也阵阵悸动,有一种原始的冲动在吸引着她。 却是渐渐地,她又发现不对,萧业如老僧入定般,不为所动。 ‘难道真要本姑娘投怀送抱?该死的,你是不是不行啊?’ 苏月儿银牙暗咬,心念百转,她急了。 与她修为相当的姒彩儿与褒莲儿,各自有了渡劫对象,均是名动一方的俊彦,被吃的死死,而她自去年冥冥中定下与萧业渡情劫以来,半年过去,毫无寸进! 她的真元,几乎压缩到极限,日常淬炼,不起任何作用,只有弹唱萧业谱的词牌,才能析出些微的杂质,她有八成把握,一旦渡过劫,可凝极品金丹。 可是渡劫遥遥无期啊! “苏姑娘,你的心乱了。” 萧业淡淡提醒。 “还不都是你害的?” 苏月儿忍无可忍,在萧业腰上拧了一把。 这可是让萧业莫名其妙,索性不再吱声。 时间缓缓流逝,望楼上有三人,其中两人的呼吸渐趋细密,显然打起了盹。 “可以了!” 苏月儿低呼了声,与萧业身形一纵,三两下窜上望楼,没睡着的那人正要惊叫,苏月儿眼里已闪出朦朦幽光,那人顿时如被催眠了般,神情呆滞。 “铁无痕的营地在哪里?” 苏月儿以古怪的音律问道。 那人如倒豆子般,一字一字,如实吐出。 苏月儿又屈指一弹,一道劲气击出,那人眼帘阖上,昏睡过去。 “走罢!” 萧业暗暗点头,苏月儿倒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辈。 有了指引,很快的,二人摸到了铁无痕的营寨,到底是临时拼凑的杂兵,寨中既没有沟渠,也没有纵深防御,一座座兵营杂乱无章,位于正中间,最大的一座,便是铁无痕的中军大帐。 “将军,明日就轮到我们攻打了,今日谢老三损失惨重啊,近万弟兄,死了一半都不止,明日咱们帐中,还不知有几人能活着回来呢。” “是啊,解元公也在江都,真不想与解元公为敌啊!” “哎!” 帐内一声长长的叹息,正是铁无痕的声音。 苏月儿诧异的看了萧业一眼,没想到萧业竟还让人惦记着,随即便道:“等那几人出去了,我们再去找铁无痕?” “不必,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光明正大找上门。” 萧业摆了摆手,索性从营帐底部一掀,掀出个人高豁口,大步迈了进去。 苏月儿无语,跟在萧业身后进了帐。 “谁?” 帐内众将一惊,再一看是萧业,顿时呆住了。 “解元公?” 铁无痕不敢置信道。 萧业微微一笑:“铁堂主,好久不见,萧某是为劝降而来,不知铁堂主可愿为朝廷效力?” 正文 第一三八章 战石虎 苏月儿暗啐,哪有这样劝降的? 果然,铁无痕一脸便秘,旁人也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铁无痕苦笑道:“解元公,俺老铁其实胸无大志,只想着洗白上岸,好好享受娇妻美妾,万贯家财,可这次是上了贼船,下不了呐,就算我愿降,跟着解元公走,只是……我手底下的数千弟兄怎么办。” 萧业淡淡道:“李敬业虽坐拥数十万大军,却连一座小小的江都县城都攻不下,还有何作为?而朝廷平叛大军旬日可至,届时就算我念着旧情,想救你也救不了啊,唯有及早举义。 实不相瞒,江都有钦差在,已经许诺只要铁堂主投了朝廷,可当场封权将军,朝廷通常不会驳回钦差在外的任命,一俟叛乱平息,即可转为正封将来立了战功,还可封候,甚至封国公,光宗耀祖,世袭罔替,代代荣华富贵,岂不胜过为李敬业卖命?” “这……” 铁无痕现出了明显的意动之色。 另外几人也是神色大动。 铁无痕当将军,他们最起码也能弄个校尉当当,由江湖人物一举转成官军,哪个不愿意? 就如宋朝,大宋为何起义次数冠绝华夏? 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士大夫牢牢把持权力,肆无忌惮的兼并土地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大宋的国策是招安啊,只要贼寇稍微成了气候,朝廷立马招安,以至于当时风传一句话,杀人放火招安去。 杀人我不怕,就怕杀的太少,达不到招安的标准! 一本《水浒》,道尽了大宋的黑暗! 有这样的朝廷,只要能聚集上百人,谁都敢杀人放火,导致大宋朝年年有起义,每年还不止一起,朝廷官军前来,不谈围剿,先谈招安,招安了去当兵,历朝历代都是兵员不足,将领喝兵血,而大宋反其道而行之,兵员大量亢余,却几乎没有战斗力,也是古往今来的一大奇葩。 不过大唐可没有这样的优待,因此萧业把招安的条件刚一列出,众人立刻动了心。 但问题是,铁无痕的营寨并不在大营的边缘,如拨营的话,必会惊动大军,层层围剿,这些人也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自己的价值在于手底下的几千弟兄,军队带不走,投了朝廷又有何用? 将军怕是想都别想,能给条活路就算朝廷开恩。 一时之间,均是沉吟不己。 苏月儿笑道:“几位将军可是担心带不走大军?刚刚妾在外面听说,明日将轮到铁将军率部攻城,这岂非天赐良机,铁将军如于江都城下举义,其意义非同凡响,有了功劳在手,一个正封将军朝廷必不吝于封赏。” “对啊,俺老铁咋就没想到呢?” 铁无痕猛拍了下大腿,拱手道:“多亏了仙子提醒啊!” 萧业正色道:“铁堂主,诸位,此事就说定了!” 铁无痕与肃容施礼:“当初在苏候祠中,解元公说我真武将之姿也,当时俺老铁只以为是笑谈,谁料一语成谶,就冲着解元公此话,俺老铁举天为誓,今与解元公立约,若有半字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帐中诸人也道:“我等也愿立誓,誓死追随堂主与解元公!” “好!” 萧业点头道:“此地我不宜久留,明日我在江都恭候诸位,告辞!” “解元公好走!” 众人躬身施礼。 萧业拱了拱手,与苏月儿离去。 出了营寨,苏月儿目泛奇光,讶道:“铁无痕对解元公倒是信服的很呢,想不到这样就成了。” 萧业无邪的笑道:“我以诚待他,为他指条明路,此人又非大奸大恶之辈,自当知取舍。” 苏月儿笑容一僵,这话怎么听都是含沙射影,夹枪带棒啊,暗指自己不够真诚。 可是自己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全副身心都放在他身上,还叫不够真诚? “哼,就你是君子!” 苏月儿不满的哼了声。 萧业却是道:“请苏大家再随我去一趟扬州。” “嗯?” 苏月儿美眸看了过去。 “去了便知!” 这次,萧业主动牵起了苏月儿的手,向扬州方向飞奔。 ‘他……他牵我手了?’ 苏月儿就觉心肝一阵阵砰砰乱跳,一丝羞喜浮现,这可是萧业第一次主动亲近她啊,她等这一天很久了,都忘了萧业要去哪里。 诶? 只是再一感应,萧业的心绪依然平静如水。 该死的! 不过没关系,肯主动牵自己也是个良好的开端,将来再给他搂搂小蛮腰便是! 不觉中,萧业带着苏月儿来到了扬州城外的苏候祠,却是神色一变,急道:“我们快过去,苏候有危险了!” ‘苏候?这家伙从哪认识的这么些神灵?’ 苏月儿眸光微闪,随着萧业迈入祠中。 这下,连她也感觉到了不正常,小小的祠堂里,一层层的黑光弥漫,裹挟消磨着血红色的赤芒,仿如风暴肆虐,这显然是神灵在斗法,黑光明显占足了优势。 “苏候,我是萧业,快放开道场,让我进来!” 萧业大喝! 一道门户豁然洞开! 萧业二话不说,拉着苏月儿踏入了进去。 就见道场中,殿宇坍塌了大半,黑雾占据了七成空间,苏峻金甲破碎,手里长戟黯淡无光,胸口被打凹陷下去,黑光缭绕,面孔罩着黑气,神血沽沽流出。 “萧郎来的好!” 苏峻大叫一声:“此贼乃是石季龙,受李敬业供奉,今集数十万军气来攻我,切勿大意!” “嗯?” 石虎铜铃眼一瞪,扫了眼萧业,再一看苏月儿,颇觉惊艳,不禁哈哈笑道:“一个身负文气,一个是修士,嗯?纯阴之体,哈哈,本神真是好运气,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苏月儿现出了慎重之色。 石虎虽是淫祠邪神,但生前凶威滔天,此时又有军气供奉,神力澎湃,不下于先天大圆满的修士。 而且修士的力量源于自身,只有金丹以上,才有可能引动些许天地之力,神灵则不同,力量源于众生愿力,只要有祈愿,神力便源源不绝,除非能摧毁神灵的神格。 “苏姑娘为我掠阵,想不到竟是此贼!” 萧业一步踏上! “呵,小子,乖乖献出你的文气,本神或可考虑放你的神魂入冥府轮回!” 石虎眼里现出了贪婪之色,文气也是众生愿力的一种,甚至更加纯粹,对于神灵,堪称大补,他把萧业的才气误认为了文气。 萧业有过与苏峻争斗的经验,也不废话,双手负手,才气冲天而起,放声吟诵!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刹那间,苏峻道场中风起云涌,温度骤降,狂风席卷着雪粒冰渣向着石虎席卷而去,一座雄伟的关城,轰的一声从天而降,向石虎头顶砸落! “好!” 苏峻大叫了声好,内心震憾,这才一年不到啊,萧业的才气已是七品巅峰,相当于朝廷大儒,这份成长的速度,让他暗暗心惊。 苏月儿也是目眩神迷,芳心满是羡慕,文气是学子所独有,在冥府,鬼神道场这类特殊环境中,文气比之真气更加有效。 正文 第一三九章 杀胡令 “嗨!” 石虎现出了慎重之色,一式霸王扛鼎,蹲身再一挺,双拳如铜锤,猛的向上捣去,打在关城的底部! “咚!” 苏峻道场都为之一震! 石虎在生前,就以勇猛著称,是后赵第一高手,石勒的天下,有一半是石虎打出来的,凶名最盛时,俘获前赵皇帝刘曜,氐族首领蒲洪与羌族首领姚弋仲都向石虎投降,是真正的一人盖压北地。 后石勒病死,传位太子石弘,石弘跪在石虎面前,哭着不敢继位,要将皇位让与石虎,石虎大怒,石弘才战战兢兢的继了皇帝位,军政由石虎一手总揽。 由此可见石虎凶威! 那双拳抵住关城,关城竟不能再下落分毫,要知道,在道场与冥府中,文气所化几同于实质,这才是诗词仗之攻敌的根本倚仗,而萧业的才气已是七品巅峰,堪比名宿大儒,仍压服不了石虎。 而石虎的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军气提供给他,能源永不枯竭。 “开!” 石虎蓦的大喝一声,正要发力。 萧业却又吟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杀!” 关城上方,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兵卒,身披金甲,手持弋戟,纷纷跃下,呐喊着攻向石虎。 “小道耳,出来!” 石虎面色一变,暴喝。 身周,无数死于他手里的冤魂浮现,迎向金甲士卒。 但很快,石虎神色又是一变。 萧业的才气具备文气辟邪特性,在交战中,冤魂的黑气快速散去,显露出一具具晶莹透稳的魂体,向萧业当空一拜,就反弋攻向石虎,带着澈骨怨恨。 其中有身着冠冕的王候,有披甲执锐的将领,有披头散发,状如贞子的女鬼,还有各式人物,形形色色,竟难以数清。 “石虎,受死!” 一尊王候挥拳打向石虎! “刘曜,生前本神就屠你如屠狗,死后你以为能奈何本神?” 虽然嘴上这样说,石虎却是现出了慎重之色,对于刘曜挥来的拳根本不敢轻视,毕竟刘曜也曾是一方帝王,哪怕死了好几百年,威能也非寻常冤魂能比。 “轰!” 石虎百忙中抽手,与刘曜对了一拳,虽把刘曜打飞,可那关城,立刻下压了数寸。 “也罢,本神就看看你的文气还能支撑多久!” 石虎突然深吸了口气,微闭双目,对身周的攻击不理不管了。 显然,萧业才是关键,虽然他没法分心去攻击萧业,但是他有源源不断的军气加持,比拼耐心便是。 “动手!” 苏峻神色一变,一戟挥向石虎。 苏月儿也不再藏拙,袖中挥出两根丝带,砰砰击在石虎身心! 石虎神躯一震,神血狂喷,尤其是苏峻那一戟,直接刺穿了他的心口。 但是神灵没有实体,神躯是由神力凝聚而来,祭祀不绝,神力不绝,须臾间,石虎浑身黑光一闪,伤势恢复如初。 “哈哈哈哈~~” 石虎狂笑道:“没用的,有数十万将士祭祀于我,尔等安能伤我分毫,小子,本神倒要看看你能支撑多久。” 说着,就仰天长啸起来。 这可不是音波功,而是以神力化作精神攻击,专伐神魂,苏月儿顿时现出了痛苦之色,苏峻有伤在身,又没人祭拜他,更是不堪,倒飞出去,抱着头嘶吼嚎叫,满地打滚。 既便是萧业,才气大网自动护体,剧烈抖动,儒法两家的精义一层层浮现,与石虎的长啸互相湮灭,却也是紧紧锁着眉头。 没错,才气来自于灵慧,而灵慧源于神魂,在石虎的狂攻之下,哪怕他能达到曹子建才高八斗的高度,也吃不消,毕竟他的修为很低,精神力是有限的,石虎却受数十万人供奉,神力近乎于无穷无尽,拼下去,先倒下去的是他萧业,不会是石虎。 “小子,跪地投降吧,本神还能放你灵魂入冥府,否则就等着魂飞魄散!” 石虎得意的大笑。 “是么?” 萧业突然神色一肃,喝道:“杀胡令!” “内外六夷,敢称兵器者斩之。” 轰! 萧业的才气大网中,突兀现出一方赤色令牌,正面有杀胡二字,背面是阴文篆字:胡无人,汉道昌! 随即有万千汉民,高举手臂,齐声呐喊:胡无人,汉道昌!杀胡!杀胡! 一幕幕画面浮现! 有封狼居胥,有燕然勒石,有祖逖中流击楫,有刘琨死节,有淝水大破前秦,刘裕收复长安,有冉魏大杀胡人…… 画面每一闪现,就加持在令牌上,猛的击向石虎! 轰! 赤芒大作,正中石虎心口! 石虎被打的一个踉跄,胸口凹下去一块,丝丝红光缭绕,那黑气都没法修补,雄伟的玉门关也趁势下压,几乎把石虎压趴。 “怎么回事?” 石虎色变,再次运力,试图站起来。 “此乃杀胡令,专杀羯奴!” 萧业冷冷一笑,继续吟道:“与官同心者留,不同心者听任各自离开!” 石虎身上的冤魂,如气泡般一串串的析出,何止成千上万?在才气中一浸,恢复本相,向萧业深施一礼,就加入了对石虎的进攻当中。 “若有汉人斩杀胡人,以此胡人头颅受赏!” 第三句话一出,提供给石虎众生愿力的军气中,一具具生灵的面孔浮现,大声喊着杀贼,杀贼,如潮水般冲击石虎,这等于断了石虎的根本。 “不,不!” 石虎厉声嘶嚎,神躯如冰雪消融,化为黑气,节节缩小! 萧业头顶才气蒸腾,额头大汗如雨,却继续催动着才气,他对石虎起了杀心! 石虎那渐渐缩小的躯体中,渐渐地,出现了一块黑色的菱形晶体。 “萧郎,这是石虎的神格,神格不灭,神灵不死,别放他跑了!” 苏月儿提醒道。 一听这话,石虎的神格果断放弃躯体,嗡的一声,就要遁走,却是刹那间,令牌血光大作,定住了神格刹那。 虽只刹那,却阻了冲势,萧业手臂暴起,一式猴子摘桃,将神格握于掌心。 “嗡!” “嗡嗡!” 神格剧烈抖动,黑光一圈圈蔓延,显然石虎拼命了。 萧业不敢含糊,运起真元,紧紧握住神格,他没有处理神格的经验,只是用才气冲刷,却是歪打正着,黑气被渐渐化去,神格渐趋透明。 “小子,给本神等着!” 神格中,一点血光射出,冲破苏峻道场,转眼消逝不见。 “石虎倒也舍得,竟然放弃了神格,只余一点元灵遁走,几百年来的修持毁于一旦。” 苏月儿羡慕的看着萧业手里的神格。 苏峻也是物伤其类,神色复杂。 虽然石虎是他的死敌,但两者同为神灵,萧业却有轼神之力,让他如何不惊惧。 “神格该怎么使用?” 萧业试着捏了捏,便问道。 神格如一块水晶,以他二劫中期修为,哪怕是真的水晶,也足以捏成碎渣,可这神格纹丝不动。 苏月儿道:“神格是精神念力凝结,看似实体,实则并非实物,须以精神力化之,这可是难得的大机缘呢,不过石虎生前性情凶残,神力也暴戾,萧郎可慢慢打磨吸收……” 这话刚落,令牌却是血光一闪,把神格卷走,与才气大网一起消失在了萧业头顶的百会穴当中! 正文 第一四零章 夺神力 “轰!” 萧业猝不及防,大团狂暴的神力散入识海,就如一汪湖泊,突然万丈洪水袭来,刹那间,头痛欲裂,口鼻都渗出了鲜血! “你娘的,要害死老子啊!” 萧业暗骂,他到底是野路子,很多修行禁忌不清楚,而苏月儿层次低,宗门的某些秘典也不对她开放,辟如神灵的神格。 文气是文昌帝君赐予,是精神愿力,而神格也是由精神愿力凝聚而成,神格对于文气,就是天生的资粮。 本来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即便靠文气战胜了神灵,只要该神果断抛弃神躯,神格就会遁走,根本抓不住,但萧业还是修士,以真元牢牢抓住了神格,同时他的才气并未收去,因此在黑气化尽之后,才瞬间被卷入了识海。 刹那间,萧业的识海如气球般高高涨起,并还在不停的膨胀,让他脑海中剧痛难忍,但更要命的是,石虎的神力凶猛暴戾,如数之不尽的钢刀,随时会将识海撕裂。 “呼!” 萧业深深吐了口浊气,拉开架式,站起了道家的混元桩。 此道家,并非这一世的道门,道家是一种哲学体系,而道门可视为宗派,流派,道家的混元桩,便是专炼神魂。 当然了,上一世萧业没站出名堂,混元桩成了老年人的养生桩。 但是此世有灵气,混元桩便如蒙尘的明珠拭去尘垢,焕发出了光彩,要点是致虚极、守静笃。 也可以理解为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就见萧业面色依然痛苦,七窍依然在流血,但识海中的风暴已经有了减弱的趋势,毕竟修行说到底,是唯心的,所谓唯心,并不是表层意义上与唯物相对立的唯心,而是修行的本质,在于修心。 肉身再强悍,总有衰老崩溃之时,精神力的根基是物质,物质一旦崩灭,精神力也成了无源之水,早晚会干涸,唯有心灵强韧,才长存不灭。 但心灵极其神秘,地球上很多号称开发心灵的秘术,实际上开发的是精神力,既便是冥府大能,也难以对心灵一语概尽。 以萧业的层次,更不可能对心灵有太多的了解,不过他只要把握住致虚极,守静笃的总纲就可以了。 苏月儿并不清楚萧业的情况,心里焦急,猛一咬银牙,握住了萧业的手,她本打算把真元渡过去助萧业对抗,却是一股庞杂浩大的精神力冲来,差点将她的识海冲爆。 “嗯!” 苏月儿不禁闷哼一声,口鼻渗出了鲜血。 这时,耳边传来萧业低喝:“忽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忽兮,其中有物……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以灵,坠肢体,拙聪明,致虚极,守静笃!” 苏月儿作为大师姐,自然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个中的含义,按萧业吩咐,放松自己,不再刻意对抗。 刚开始,她还难以致虚极,守静笃,但是有萧业引导,渐渐地,她的心静了下来,而且石虎的精神力经过萧业过滤了一遍,已经不是那么暴戾了。 她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在增长,识海也在一涨一缩中,缓缓扩大。 ‘难道自己又沾了他的光?这是第二次了吧?’ 苏月儿嘴角,不禁现出一抹笑容。 前一次,她跟着萧业挨了雷劈,得到了雷霆的种子,今晚,又精神力大进,连识海都开拓了。 …… “啪!” 李敬业大帐中,石虎那本就残破的神像,突然迸裂开来,轰然倒在两边。 “怎么回事?” 李敬业一惊。 “本神与苏候神斗法,本欲将之吞噬,助尔等明日踏破江都,正斗法至关键之时,被一男一女闯入了道场,男子是文人,可化文气为刀剑,女子是修士,二贼偷袭于我,致我元气大伤,想必两贼还未走远,尔等立刻派兵去围杀,并把苏候神给本神搬来,本神就在军中吞噬他。” 神像中,石虎虚弱道。 “什么?” 李敬业大怒。 “大哥!” 李敬猷重重拱手:“弟先领五百精骑杀过去,大哥再派人把苏候神搬回来。” “也好,速去准备!” 李敬业沉着脸,点了点头。 李敬猷匆匆而去。 苏候祠内,萧业与苏月儿同时睁开了眼睛,精神风暴来的快,去的也快,石虎的神力萧业吸收了三分之二,苏月儿得了三分之一,虽不如萧业,却是蹭来的。 苏月儿内心欢喜,美眸弯成了月牙儿,满满的笑意。 当然,夺来的神力哪怕经过萧业才气与混元桩提纯,仍有杂质,须以水磨功夫慢慢淬炼,早晚真正属于自身所有。 不过相对而言,更大的造化还在于识海得了拓展,通常识海只能随着修为的增长渐渐扩大,是定数,但今晚,她的识海扩大了近十分之一! 此十分之一是直径,不是体积,意味着她的精神力上限,将超过同辈高手三成,潜力大增,而她这一门,修炼七情六欲,对精神力的要求更高。 苏峻也羡慕的看着萧业与苏月儿,石虎的神格对他更有效,而且神灵吞噬神灵的神格完全不象生灵那样危险,可惜,还没待他开口求取,神格就被萧业的才气卷走了。 “本神道场不可久留,诸位速归冥府。” 苏峻暗道一声福缘不足,就挥了挥手,一道门户乍现。 众阴魂向萧业一拜,依次离去。 轰! 每一名阴魂走开,都有功德落在萧业身上,可这不是几个几十个,而是成千上万的阴魂,并且阴魂越强大,落下的功德就越多。 看的苏月儿羡慕无比。 什么大德高僧超渡冤魂,又要念经又要做法事,哪有萧业文气一卷来的利索! ‘哎,为何女子不能科举?’ 苏月儿幽幽叹了口气。 转眼间,苏峻道场里阴魂一空,刘曜已是最后一个,拱手道:“多谢恩公将我释还,他日恩公若来冥府,我刘曜必倒履相迎,告辞!” 萧业对刘曜也没什么好感,刘曜杀的人不比石虎少,无非国破被擒,还是摊上了马失前蹄,陷入河里这种倒霉事,蒙上了一层悲剧色彩,才不如石虎那般凶名昭著罢了,因此只是略一点头。 刘曜也不多说,一步迈出道场。 轰! 一股更大的功德落在了萧业身上! 苏峻这才深施一礼:“今次多亏萧郎了,不知萧郎怎会恰巧来此?” 萧业正色道:“萧某是来与苏候商量个事,想请苏候坐镇江都,助朝廷击溃叛军,若能因此得了朝廷正封,也算功德圆满,不知苏候可愿随我回江都?” “哦?” 苏峻神色大动,肯定是愿意啊! 只是他也有顾忌,迟疑道:“唐继隋统,又有房玄龄那老贼著《晋书》为我盖棺定论,怕是正封不易啊!” 萧业淡淡道:“不试过怎么知道,既便不成,苏候也是有功于社稷,朝廷自会记在心里。” “也罢,苏某就随萧郎走一遭!” 苏峻想想也是,而且至不济,也能受到江都百姓的供奉,补充些神力,于是点了点头。 “请苏候归位,萧业这就把苏候抬去江都!” 萧业微微一笑,与苏月儿出了神祠。 苏峻的神像更加破旧了,金漆几乎掉光,胸口也烂了一大片,萧业吐气开声,运起搬山诀,背着神像,一步步走出了祠堂。 正文 第一四一章 突出重围 请神这种事,苏月儿帮不上忙,更何况她一个女儿家,背负着泥胎成何体统,萧业带着她,主要是起护卫的作用。 二人趁着夜色,往江都行去。 “不好。有骑兵!” 突然苏月儿神色一变! 远处,隐有雷鸣般的闷响快速接近,大地都在轻微颤动。 萧业也回首望去,在月光下,密密麻麻的黑影急速扑来,再以灵觉一扫,约有四五百骑,骑兵奔来的速度极快,四周围一片平坦,根本无处可躲。 苏月儿并不吱声,只是看着萧业,依她的本意,是放下苏峻神像,以修士奔跑的速度,奔马也难追,毕竟女子宗门,不擅长斗战,萧业的实力她也弄不清,可她天生聪慧,自然不会鲁莽的随便乱说,否则就是得罪了苏峻。 “既然如此,就战过一场罢!” 萧业深吸了口气,把神像放下。 “杀!” 已经有数骑猛一提速,越众奔来,均是身披铠甲,手持马刀,仗着武技精娴,毫不畏惧,马刀高高扬起。 事实上低级修士陷入军阵中,肉身根本挡住骑兵的冲击,就算能施展法术,但掐诀施法有间隔,纵然能杀得数人,也只是杯水车薪,于大局无补,基本上,如没有特殊手段,几乎是必死无疑。 “嗨!” 萧业深吸了口气,浑身真元澎湃,暗运搬山诀,眼见一骑已驰到近前,那骑士的嘴角已经现出了狞笑,却是不闪不避,猛的一拳炮拳捣出! 炮拳顾名思议,诚如炮弹填于炮膛,火药爆炸,炮弹瞬间射出,刚猛无匹,乃天下间至刚至阳之拳! 在如今萧业的眼里,几乎不存在形意、太极、八卦的区别,只有如炮拳、崩拳、劈拳、钻拳等几种最基本的拳架子。 什么形意八极,太极八卦,都是后人在漫长岁月中,根据对拳义的不同理解添加而来,纯属画蛇添足! “轰!” 这一拳正中马匹前胸! “咴咴!” 马匹胸口喀嚓一声,被打出个大洞,顿时惨叫着人立仰起,那骑士错手不及,被甩飞出去! “痛快!” 萧业哈哈一笑,抬起马前腿,向另一骑砸去! 马匹的巨大冲力,被他通过搬山诀卸去了大半,他连身体都未曾晃动,就看轰隆一下,那骑闪避不及,被砸的鲜血狂喷,连人带马,滚落一边! 萧业顺势踢去马刀,一式横扫千军,接连斩了两骑,恍然战神复生。 “杀!” “杀!” 李敬猷惊怒交加,连忙呼喝。 骑兵大队隆隆奔来。 在国术中,刀法以八卦刀称尊,但见刀走不见人行,萧业也是如此,使出八卦刀法,刀光滚滚,浑如一人形光球,绵绵不断,滔滔不绝,刀光所至,无不人嘶马鸣,断肢残躯漫天抛舞! 而萧业,浑身白气蒸腾,肌肤表面,一层层的红光闪耀,分明是发挥到了极致。 苏月儿轻捂檀口,一双美眸瞪的滚圆,看呆了! 素心宗虽然不擅争斗,却也是传承无数岁月的古老宗门,更是出过妹嬉、苏妲己与褒姒三位阳神祖师,作为一脉的大师姐,她的眼光是有的,萧业的武技看似毫无章法,一招一式古朴简陋,却毫无花假,刀刀直斩要害,且真元催涨刀势,刀势引动真元,生生不息,自成循环,这是最顶级的攻杀大术啊! 也就是萧业修为浅,发挥不出太大的威力,上古大能以攻杀之术对敌,一拳可崩山,一剑可断海,哪里需要什么眼花缭乱的术法神通? 自身就是神通! 只不过在漫长的岁月中,数次量劫之下,世界受了重创,正宗攻杀大术已经失传了,只有典籍里记载的只言片语可让人重温先辈的英姿。 他到底修行的是什么功法? 苏月儿竭力回忆着宗门秘典,一门门横压三界的攻伐之术跃然于脑际,可是绞尽脑汁,也对不上号。 道场里,苏峻也是一阵晃神,哪怕他生前勇猛无匹,也不敢只身杀入骑兵阵中,不禁暗中赞叹,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掐了个神诀,一道血红色的军气加持在萧业身上。 苏峻在百年前,就被尊为战神,既便隋文帝打为淫祠邪神,但多少还是有些家底的。 萧业得了这缕加持,更加勇猛,一人一刀,横扫八方,身周碎尸处处,血水流成了河,砍杀百十人后,刀刃都卷了口。 “放箭,放箭!” 李敬猷惊的大叫。 位于后队的骑兵,纷纷摘下骑弓,张弓搭箭射去。 “哼!” 苏月儿闷哼一声,作战她搭不上手,但区区箭矢还是不在话下的,当即素手一扬,一截绸带从袖中飞出,呼啦啦见涨,足有数十丈长,在萧业头顶盘旋,绸带仿如金铁,磕在箭矢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均是被击飞出去。 “杀!” 萧业精神一振,刀光飞舞,身周又多了数十具尸体。 也不知是谁,勒转马头,拍马便跑! 有人带头,余骑纷纷窜逃,实在是给杀破胆了,李敬猷都勒不住,也转身逃离。 萧业又追杀一阵,才扔刀回返。 五百骑兵,被杀了两百多骑,而萧业除了满头大汗,还似是尤有余力的样子。 “萧郎,累了吧?” 苏月儿盈盈一笑,如娴淑的妻子,迎了上前,从袖里取出一方绢帕,替萧业擦拭着脸颊的汗水,仔细而又深情,甚至一点点灰尘,都来回擦拭好几遍。 萧业看的出来,苏月儿是真心的,也没使用媚术,心灵不禁微微悸动。 毕竟女追男,隔层纸,苏月儿又是个绝色大美人儿,哪怕萧业对她再有戒心,都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哎,姑娘啊,你到底要整哪样啊!’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便道:“我们赶紧走吧,毕竟没有全歼,怕是不用多久,李敬业会挥大军拦截!” “嗯!” 苏月儿点了点头。 萧业背起神像,疾步而行,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前面已是运河,沿着运路一路走二十里,便是江都。 却是突然之间,背后又有密集的马蹄声传来,还隐隐听到呼喝:“缠住他们,大军马上就到!” 二人均是神色一变。 骑兵倒是不多,只有数百骑,萧业真元浑厚,仍有再战之力,但是在骑兵后面,成千上万的黑影正快速奔来,显然李敬业出动了大军。 “快,进运河!” 苏月儿立刻道。 萧业赶紧奔上河堤,扛着神像,纵身跃入了河里! “轰隆!” 水花四溅! 苏月儿则身形轻巧,如条鱼儿,悄无声息的入水,游在萧业身边。 “人呢,人呢?” “想必入水了!” “沿河搜捕,决不能让他们跑了!” 河岸上,隐约传来嚣叫声,运河也就数十丈宽,但河里行驶的,都是吃水量极大的货船,因此挖的很深,深度在三到五丈之间,相当于一座坚城的高度,往水里射箭根本没用,既便拿石头砸,也只是轻飘飘的落到水底。 不觉中,半个时辰过去了。 萧业毕竟只是二劫修士,未入先天,又连番大战,消耗颇大,突然间,气息虚浮起来,胸闷欲炸,一口真气就要耗尽。 正文 第一四二章 受挫江都 这可是要命了,根据路程估算,距江都城还有好几里,沿岸仍有追兵,苏峻在道场中也是干着急,他能给萧业加持,却不能给萧业续气。 ‘罢了,冒个头换口气!’ 萧业把心一横。 哪怕他是修士,在水中冒头出现的那一刻,仍是极为危险,因为水的浮力会让他有一刹那的失控,只要李敬业军中把握时机,以强弓硬弩射之,极有可能头颅洞穿。 萧业还远不是金钢不坏之身,脑袋上中了箭,照样毙命。 他只能赌一把! 就在他刚准备把苏峻神像放下来的时候,苏月儿已如水草般缠上了他,捧着他的脸颊,一双温热的唇印了上来,一股精纯之极的元阴之气渡入口中。 苏月儿是先天大圆满,只要体内真元不枯竭,一口真气就生生不息! “唔!” 萧业眼珠子一瞪! 苏月儿也美眸带着笑意看向萧业,带着些许挑恤,似乎在问,你敢不敢再进一步? 敢不敢? 萧业内心挣扎! 迈出这一步,他与苏月儿的关系就不可能再如比前那样了。 要不要迈出? 纠结啊! 苏月儿却是美眸微眯,向前稍稍一凑! 轰! 萧业内心剧震,莫名的,他的脑海中飘过了前世的一首歌:不吻过怎么算爱过? …… “哗啦!” 一声水响,萧业浮出了水面,此处距离江都城已经不远了,贼兵不敢靠近,再看向身边的苏月儿,神色有些复杂。 苏月儿却是长吁了口气,满心欢喜。 真不容易呢! 她明显感觉到,萧业的心动了,虽然只是动了一小丝,却等于在坚固的大堤上,开了一道豁口,只要自己持之以恒的不断冲刷,这豁口将越来越大,直接溃堤,彻底向自己敞开身心。 那时,便是情劫圆满,以无上慧剑,斩去情丝之时! 而且情劫渡的越艰难,将来的成就就越大,如嬉莲儿与姒彩儿那般,轻轻松松渡情劫,哪怕比自己领先一步,未来成就终究有限。 只是想到终究要亲手杀死萧业,心里又有种难明的愁怅。 很快的,二人上了岸,来到江都城下时,天色还未亮,就听李元芳在上唤道:“可是解元公与苏大家?” “正是!” 萧业点头道。 “快开门!” 城门开了一道缝,萧业背着神像与苏月儿进了城,身后城门轰的关上。 待得上到城头时,张柬之讶道:“解元公,这是什么?” “正要向堂尊禀报!” 萧业放下神像,大致讲诉了经过。 “哦?” 张柬之不动声色,打量向了苏峻神像。 神灵各有司职,紫姑专事占卜凶吉,能解除负面状态已经是极限,并没有给将士加持勇武的能力,而苏峻不同,自刘宋以来,历齐梁陈,一直被当作战神供奉,论起加持,远甚于石虎,萧业把苏峻请来,自然有利于守城,可是政治不正确啊! 他就怕被朝廷清算。 “元芳,你怎么看?” 好一会儿,张柬之问道。 李元芳沉吟道:“事急宜从权,一切以守住江都为要紧,待平叛之后,具实呈报朝廷便是!” “也罢!” 李元芳是钦差,张柬之就等着这话,于是点了点头:“萧郎辛苦了,明日共县与萧郎共迎铁无痕,趁着天色还没亮,两位先回去休息下罢。” “学生(妾)告辞了!” 萧业与苏月儿双双施礼,转身离去。 次日清晨! 当萧业赶到城头的时候,敌营鼓声阵阵,旗帜挥动,三支军阵向城下开来,中间一支,正是铁无痕部,突在最前,另有两支作左右翼,稍稍靠后。 “传令全城百姓,轮番祭祀紫姑娘娘与苏候神!” 张柬之转头大喝。 两尊神像都抬去了城下,民众依次被组织过来参拜,有香的上香,没香的说两句好话,渐渐地,两神的神力澎湃起来,而李敬业军中,并未有神力加持,显然是紫姑娘娘解除负面状态的能力更胜一筹。 城下,铁无痕面色凝重,不时往城头看去,萧业也面带鼓励的笑容看着他。 “弟兄们!” 眼见入了城头箭矢的射程,铁无痕知道不能犹豫,再往前走,城头就会放箭,于是大喝一声:“我们本是良民百姓,却被李敬业裹挟造反,俺老铁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也清楚,鲜有盛世造反能成者,待得朝廷平叛大军一来,我们都要被杀头,妻女也都要打入教坊啊,昨夜朝廷派使者前来,宣喻只要及时回头,既往不究!” 又一名将领跟着喝道:“李敬业坐拥数十万大军,却连小小的江都县都城都攻不下来,早晚被抄灭九族,此时,正是咱们举义的最好时机,传令,各部据城固守!” 军中多是江湖人,这些人目无朝廷,更目无李敬业,只知道听铁无痕的命令,如今几个头头都要投靠朝廷,底下的小罗罗哪里有话说,而且昨日谢老三部的惨状历历在目。 造反的目地是求财,不是求死! 少数几个李敬业安插的亲信刚要鼓动,就被乱刀砍死。 “该死!” 李敬业看着这变故,惊怒交加,心里还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恐惧! 几千人相对于数十万大军不值一提,可这不是战死,不是溃败,而是投降,就怕起连锁效应。 果然,城头李元芳高举起如朕亲临的金牌,大喝:“本将千牛备身李元芳,受朝廷之命,巡视扬州,今有铁无痕迷途知返,阵前举义,命权代游骑将军,江都县尉,一俟立下战功,当秉奏朝廷!” “末将遵命!” 铁无痕忙跪倒,激动的大呼。 唐朝的将军职是散官,游骑将军从五品上,真正掌军的,是江都县尉,从七品上,虽只是从七品,却是入了朝廷事官体系,算是半只脚踏入体制,只要把权字去掉,就是真正吃皇粮了。 铁无痕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有当官的一天! “杀,踏破江都!” 李敬业大怒! “快,快,背墙列阵!” 铁无痕倒也不慌,昨晚萧业走后,他与几个亲信手下作了商议,心知直接进城会让张柬之猜忌,不如老老实实背城作战,只要打退一波进攻,就是实打实的功劳,也会获得信任。 全军数千人,背倚城墙,摆开阵势,城头弓箭手支援,倾刻间,叛军大队压来,大战爆发! 不过李敬业军缺了石虎加持,而守军有苏峻加持,此消彼涨之下,竟不能撼动阵线分毫,从清晨到日暮,叛军丢下了数千具尸体,鸣金撤退。 营寨中,李敬业阴沉着脸,望向沐浴在夕阳中的江都县城,魏思温从旁劝道:“大都督以匡复为辞,何必与小小江都县城呕气,宜率大众鼓行而进,直指洛阳,则天下知大都督志在勤王,四面响应矣。” “不妥!” 薛仲璋拦住道:“此时再往西行,为时晚矣,而建康有王气,有大江天险,足以为固,不如先取丹阳,再取建康,为定霸之基,然后北向以图中原,进无不利,退有所归,此两全之策也!” 魏思温哼道:“山东豪杰因武氏专制,愤惋不平,闻大都督举事,岂不自蒸麦饭为粮,伸锄为兵,以俟南军之至?不乘此势立下天功,乃更蓄缩自谋巢穴,远近闻之,人心何存?” “大都督,不可西进啊!” 薛仲璋急拱手。 李敬业眯着眼,内心挣扎犹豫。 凭心而论,领着一群江湖汉子去洛阳与朝廷精锐的南北军作战,他没有太大的信心,而且真攻进了洛阳,当皇帝的是谁? 倒不如南下建康,裂土封疆,进可攻,退亦可以大江为恃。 李敬业深吸了口气道:“右司马所言甚是,西行已错失最佳良机,唯有趁江南兵力薄弱,南下方是生机所在,传令,着全军生火造饭,唐之奇率部镇守扬州,本都督亲领数十万大军,今夜攻打丹阳!” “大都督,三思啊!” 魏思温急的跪了下来。 “本都督心意已决,勿要再劝!” 李敬业猛一挥袖子,转身而去。 “哎~~” 魏思温怔怔看着李敬业的背影,阖然泪下道:“兵势合则强,分则弱,大都督不并力渡淮,收山东之众以取洛阳,败在眼中矣!” , 正文 第一四三章 明日天使来 深夜,建康总管行辕。 “中丞,江都急报!” 这几日来,任古知不敢熟睡,每每困倦之极,仅和衣而眠,时刻留着江都的动静。 “快,呈上来!” 任古知急睁开眼,唤道。 有亲信递上密报。 任古知打开一看,面色微变。 密报上记载,昨日,叛军一部于阵前举义,李敬业大怒,狂攻不下,遂收兵。 “呵,张柬之,好一个张柬之!” 任知古冷冷一笑,心里焦急。 张柬之仅凭着几百厢兵和丁壮,就守住了江都,而自己呢,坐拥数万大军不敢轻动,这让朝廷怎么看待?自己岂不是成了无能之辈? “来人,传令全军,明日一早过江,支援江都!” 任知古大喝。 “诺!” 亲信施礼告退。 次日,清晨! “叛军退走啦,叛军退走啦!” 江都城外,人去寨空,顿时全城都欢呼起来。 城头上,远远眺望着江里那密密麻麻的船只,李元芳不由问道:“孟将公,想必李敬业久攻江都不下,转而以大军征战江南了,彼时扬州空虚,咱们是否要进兵扬州?” “这……” 张柬之迟疑道:“扬州再是空虚,也有上万兵马,绝非指日可下,万一吃了败仗,前功尽弃,若要打造攻城器械,只怕造好之时,朝廷援军也来了,本县只是江都县令,负有守土之责,不可擅动兵马,咱们候着便是,来人,让铁将军率部进城!” “诺!” 有军卒匆匆离去。 李元芳也没说什么,毕竟站在张柬之的立场,守住江都,便是泼天大功,没必要另行险着,其实李元芳也不大愿意出兵,他只是提个醒,朝廷派他来扬州,是为清查盐税,他人在江都,赶上叛军围城,专权擅代尚有说辞,但是反攻扬州就是越权,胜了都未必是攻,更逞论吃败仗。 “呵呵~~” 张柬之又呵呵一笑:“本县曾向江南求援,中丞却按兵不动,所是他不曾想到,李敬业竟弃江都往攻江南,若能守住尚还好说,倘若守不住,朝廷岂能饶他?元芳,咱们先回县衙,为各有功之士向朝廷表功!” “合该如此!” 李元芳点了点头,与张柬之下了城。 论起功劳,萧业当排首功,张柬之视萧业为自己的半个门生,自然不会按下,如实呈诉,另铁无痕、蒋方、紫姑、苏峻、陆家、张家及各家功劳一一呈具,林家等曾反叛过的家族功过相抵,只字未提,至于能否逃过朝廷的株连,就不关他的事了,并把史家打为叛逆。 写好之后,又给李元芳看了一遍,二人签字画押,封上火漆,贴上羽毛,着两名千牛卫火速送往洛阳。 两日后,江南传来消息,李敬业大破丹阳,斩首数千级,唐军大败,退守幕府山,死保建康,任知古当场昏死过去。 “哼!” 张柬之哼了声,颇有兴灾乐祸之意。 也在这日深夜,江都捷报递到了武太后案头。 武太后虽年过六旬,面容却如三十许人,艳美无双,身着亲蚕服,头戴凤冠,阅览着张柬之的表文。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好,好一个张柬之!” 武太后突然拍案叫好。 自李敬业叛乱以来,她的压力很大,骆宾王作《讨武曌檄》,让她名声扫地,恼恨异常,却还得捏着鼻子说,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宰相之过也。 而在朝廷里,她召群臣商议平叛之事,薛仲璋的舅舅,宰相裴炎却道:皇帝年长,不亲政事,故竖子得以为辞,若太后返政,则不讨自平矣。 这种话不就是谋反么? 因此张柬之的一场胜利,对于她的意义极大,尤其张柬之是清流中人,是由狄仁杰举荐为官,并不是她武家的党羽亲信。 “嗯?萧业?” 武太后继续往下看,功劳第一便是萧业,不禁柳眉微拧,唤道:“婉儿!” “奴婢在!” 上官婉儿盈盈施礼。 武太后道:“把今科江南道解元萧业的文章试卷悉数取来!” “诺!” 上官婉儿转身离去,不片刻,捧着几份卷宗回到殿内,呈在案头。 武太后从第一份童生试开始看,首先便是籍贯,兰陵萧氏! 顿时,脸沉了下来! 三十年前,那张妖媚的面孔让她记忆尤新,相对于老实本份的王皇后,萧淑妃更加难缠,不仅妖冶明艳,且心机手段贼多,要不是目中无人,气量狭窄,还未必能斗得过呢。 本能的,武太后就要把试卷撕碎,三十年过去了,她对萧淑妃的恨意仍在,不过看在萧业立了大功的份上,还是翻阅下去。 诶? 这一看,眉眼渐渐舒展。 不论诗词和文章,皆为上上之选,尤其是文章的立意,极符合她的心思。 “婉儿,回环诗是你出的考题,你来看看此诗作的如何。” 武太后又唤道。 “诺!” 上官婉儿凑上脑袋看去,正是题金山寺,默默诵念着,眼眸也越来越亮。 “如何?” 武太后淡淡问道。 上官婉儿欣喜道:“此子倒是不世出的人才呢,让奴婢来做,怕也远不如他。” “你再看他的文章!” 武太后微微一笑。 上官婉儿是内舍人,掌宫中制浩,于是捧了萧业的文章试卷,去阶下细读。 “此人立下大功,朕该如何赏他?” 武太后又问道。 上官婉儿沉吟道:“请太后恕奴婢冒犯,奴婢亦是罪官之后,被太后简拨于掖庭,今兰陵萧氏出了此子,正是天予太后,朝廷又值用人之际,奴婢以为,应不拘一格起用人才,天下人只会赞您英明。” “嗯~~” 武太后缓缓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萧淑妃三十年前就死了,恩怨也该了解了,自己既然敢用上官仪的孙女,为何不能起用萧淑妃的侄孙? …… 不觉中,两个月过去。 月前,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率军三十万来攻,李敬业得知消息,立刻引兵北返,在高邮与唐军决战,李孝逸初战失利,毕竟石虎恢复了,有军气加持,唐军再精锐,没有神灵,根本不是悍不畏死的叛军对手,于是李元芳把苏峻推荐给了李孝逸,并亲自率领铁无痕及手下数千官军袭扰牵制。 不得不说,铁无痕确实是颗武将种子,李元芳教导他兵法,一点就透,并能举一返三,应用在作战中,让李元芳也另眼相待。 之后大小数战,唐军每战皆捷,终击破叛军,叛军全军溃散,李敬业兄弟奔至江边,本打算出海逃往高丽,被部将王那相斩下头颅,向官军投降,其余唐之奇、魏思温、薛仲璋等首谋皆被生擒斩首,唯有骆宾王不知所踪。 至此,李敬业叛乱平息。 而这两个月里,萧业不再参与任何战事,毕竟他是白身,没有义务为朝廷卖命,他的初衷,只是保住江都,保住萧家庄,也保住自身。 同时他的风头已经出足了,过了,便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每日他缩在家中,要么苦读经书,要么以才气淬炼真气,原本二劫中期修为,两个月下来,竟降到了二劫初期。 但是真元更加凝实纯粹,黏稠至几近于静止的潭面,雷光缭绕,蕴含着恐怖的威能。 他的境界虽有下降,实力却大为提升,以咏叹读书法引动才气震荡真元,比什么秘传妙法都有效,又因叛乱平息,萧氏族人也回到了庄子里。 这日,县衙突有人来,告之:解元公,堂尊让您回庄子,明日朝廷天使去萧家庄宣旨,还请早做预备! 正文 第一四四章 朝廷封赏 冥府! “贱婢,贱婢!” “枉为夫待你如妻,你却私通外人,谋害亲夫,这冥府昭昭鬼神,岂能容你?” 萧岩被缚在床上,看着眼前的李氏与隔壁老王,厉声嘶骂! “哼!” 李氏哼道:“废话少说,还不如实交待为何不肯受你侄儿香火?” 老王四十左右的面孔,生前是个屠户,这时一手搂上李氏的纤腰,狞笑道:“只要你交待,某家也不为难你,放你逃生便是!” “呸!” “奸夫淫夫,不得好死!” 萧岩牙呲目裂,狠狠一口唾沫吐过去! “找死!” 老王狠厉之色一现,挥起皮鞭,抽打过去。 因萧岩不受萧业文气,李氏对萧岩彻底失望,把此事告之了隔壁老王,二人越琢磨越蹊跷,都觉得有大秘密,毕竟冥府与阳间息息相关,如能拷问出来,或是机缘为己所用,也或能卖给更上一层的人物,换些好处,因此趁萧岩不备,绑了起来逼问,已经好几天过去了。 冥府越往下层,生存环境就越恶劣,而且底下还有十八层地狱张开大口,吞噬着一只只绝望的阴魂。 冥府实际上是真正的无法无天之地。 前三层还好有,有大教和王朝镇压,尚有些许规矩,而越往下,越是赤果果的弱肉强食,为了苟且,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李氏背着萧岩与老王私通,正是为了换取那些微的冥力,只求多活一段时日。 “啪啪!” 特制的皮鞭抽在萧岩身上,阴魂没有血肉,却是一阵阵的灰气被打出来,这都是他的生命本源,萧岩痛的痉挛不己,老王则是一口口的吞吸,满脸舒畅之色,李氏羡慕的看着。 …… 阳间! 当天,萧业与巧娘、杜氏以及萧义等人回了萧家庄。 苏月儿诸女早于十天前,就以八万两银子从县衙买下了史家的宅子,史家被打为逆贼,家产作为罪产,张柬之自然乐得卖,收拾两日之后,就搬走了。 萧业家里,也清净了许多,大门一锁,就只剩下紫姑与春兰、夏荷、秋菊及冬梅四株花精。 回到萧家庄后,听说朝廷要来宣旨,顿时,族中所有人都动员起来,打扫街道,清洁屋舍,翘首以待。 次日正午时分,一行车马仪仗驶入萧家庄,全庄老小出迎。 一名身着锦服的太监,从车上下来,在几名禁军的陪侍下,托着一封圣旨,阔步走来,喝道:“有制,萧家庄接诏!” 萧松忙叫人把早已备好的香案抬来,才与萧业领着族人跪下,大声道:“草民接制!” 太监展开圣旨,诵道:“门下,兰陵萧氏,室有兰芝,若作和羹,尔惟盐梅,今复萧松功名,特进金紫当禄大夫,视同中书门下三品致仕,赠萧岩银青光禄大夫,封杜氏六品诰命恭人,赐良田百顷,宅地一所,主者仁行! 文明元年五月十三日制!” “臣……谢主隆恩!” 萧松伏地恸哭,那是哭的嘶心裂肺! 三十年啊,终于平反了! 良田美宅他不在乎,同中书门下三品致仕他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的进士功名,从此,萧家就有进士了,是书香之家,萧业如再考中进士,就是一门两进士! 萧氏族人也激动起来,萧松不在乎同中书门下三品,他们在乎,这就是宰相,萧家是宰相之家了! 而且萧松加了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散官职,将来行走乡里,就是顶着正三品的官身,县令知府见着都要行礼,唯有江南道大总管可平辈论交,这是一飞冲天啊! 很多人偷偷看向萧业,虽然萧业没有任何封赏,但是谁都清楚,是因为萧业今冬要上京赶考,不宜授官,再从萧家的封赏来看,明摆着简在帝心! 杜氏也哽咽流泪,有了这封敕书,这辈子吃的苦都值了。 “萧老大人,还不领旨?” 那太监读完,笑咪咪道。 “臣萧松……恭迎制书!” 萧松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双手接过制书,递给萧业。 萧业颇为无奈,他基本上掌握了瞬间入定之法,只要朝廷给他封官,他就能瞬间夺取官气,但可惜的是,封谁都没封到他。 ‘罢了,罢了,殿试过了,总能当官!’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 萧松也道:“请天使往庄里,容我萧家庄招待一番!” “哎哟哟!” 那太监尖叫道:“咱家还要往县里宣旨,实在是耽搁不起啊,老大人的好意,咱家心领便是!” “些许茶水钱,还请天使笑纳!” 萧松也不强留,从袖里取出五张银票,都是百两一张,递了过去。 “那……咱家就不客气啦!” 太监眉开眼笑,接过银票,又着人奉上印授,才告辞离去。 “快,快,开祠堂,开祠堂!” 萧松迫不及待的挥手。 轰! 祠堂大门洞开,萧松领着萧业及主要族人步入祠堂,将制书高高供起,大哭道:“祖宗,祖宗,你们看到了吗,我家被平反了啊,呜呜呜……” 倾刻间,祠堂里哭声一片! 是的,三十年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不说成了宰相之家,一方乡绅巨头,光是百顷良田,华庭美宅,就让人向往不己。 萧温、萧良、萧谦、萧恭看向萧业的眼里也带上了些许善意,只是一想到将来族长由萧业来当,又不禁交换了个眼神。 却是突然之间,祠堂里突然出现了十余股吸力,撕扯着制书上的龙气,就见黄光破碎,被分割开来,拉扯进了不知名的空间当中。 “这……” 萧松神色大变,他自然清楚,这是祖宗们在争抢血食,却又没半点回馈! ‘哎,祖宗啊,能不能吃相不要这么难看啊!’ 萧松又叹了口气,便道:“业儿,去给你叔父上贡。” “是!” 萧业捧起萧岩的印信、服授,去往灵前跪下。 冥府! “说不说,否则爷让你再吃一顿鞭子!” 老王踏着萧岩,厉声恐吓。 萧岩奄奄一息。 可就在这时,头顶上,突然洞开一个黄金的旋涡,一封敕旨浮现,隐有经号念诵。 “大唐文明元年五月十三,门下省受太后诏令,敕封萧岩银青光禄大夫!” 轰! 那敕旨猛的一张,附着在了萧岩身上,化为从三品冠冕,身披银青授带,腰间悬着一张小印,无尽皇家气运滚滚而入,瞬间萧岩气息暴涨,头顶旋涡并不消失,隐有阶梯浮现,通往更高一层的冥府,这落在老王与李氏眼里,宛如神灵天降,那天威迸发,浑身瑟瑟发抖! “夫郎……” 李氏怔怔看着萧岩,心里升出了无尽悔意。 散官对于凡人,只是个名誉,但对于阴魂,等同于死后的追谥,凡追谥者,身前须有三品官,萧岩活着的时候,只是白身,不能追谥,因此给予追赠。 “萧兄,萧兄,是那贱妇勾引我的,我本无害你之心,饶命,饶命啊!” 老王抢先跪下磕头,磕的砰砰响,如果有实体的话,怕早已鲜血四溅。 “闭嘴,是你趁我夫出门,翻进院来尖污了我,又逼我与你私通,否则就要将此事告之我夫,我迫不得己,只能委屈着自己,如今夫郎终于出人头地……呜呜呜,我好苦啊!” 李氏一看不妙,也跪了下来,娇声厉斥,说着说着,就挪动膝盖,抱住萧岩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贱妇,滚开!” 萧岩厌恶的抬腿,把李氏踢飞,随即便冷声道:“你们这对奸夫**,竟敢谋害于我,当真是天道好轮回啊,下去罢!” 说着,伸脚猛的在地面一跺,一个漆黑的坑穴出现。 “不,不,夫郎,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李氏趴着桌腿,凄厉大叫。 “你还有脸提夫妻二字?” 萧岩已经感觉到通道对自己的吸力,心知时间不多,拽起李氏,扔下了坑洞。 “啊!” 一声凄厉惨叫传来,这可不知要坠到冥府多少层了。 “老子和你拼啦!” 老王心知已无幸免,挥拳冲了上去。 “咄!” 萧岩却是吐出口气,如炮弹般,打在老王心口,轰的一声巨响,老王直接被打进了坑洞! “哎,好侄儿!” 萧岩清楚自己是沾了萧业的光,暗叹了口气,一步踏入旋涡当中! 正文 第一四五章 求见武承嗣 张家,满门欢腾! 朝廷下旨,封张父为江都县丞,江都是上县,县丞正八品,可算一方乡绅世家。 陆府,亦是欢欣鼓舞。 陆父被封为扬州府同知,正五品! 这是朝廷给予坚定支持自己的乡绅的回报,站队正确,又获得了胜利,怎么可能不分果实呢。 当然,地方乡绅功劳再大,只能为副,主官是流官。 可纵是如此,陆家与张家也极为满意,因有着萧业提醒,李敬业之乱并未损失多少产业人口,反因站队坚决,获得了朝廷的厚赏。 紫姑由武后亲自下诏,改封为花神,掌天下百花。 封赏神职不必经过朝廷,皇帝,也是天子,有代天封神的特权,而朝廷只是人间机构,不能染指天权。 只是苏峻很麻烦,虽转战有功,但毕竟已由房玄龄盖棺定论,哪怕太后也没法贸然推翻,暂时封不得正神,却放开了民间对苏峻的祭祀。 张柬之则受命漕运总管,地位等同于一道总管。 朝廷因李敬业之乱看到了放任数十万漕丁不管的危害性,痛定思痛,经狄仁杰上奏,设立漕运衙门,统管包括漕丁在内的一切漕运相关事务,位高权重,治所扬州,不受地方节制,掌三万水陆漕军,设五校尉,每卫掌六千军,铁无痕任其中之一。 任知古则因畏惧不前,作战失利,被革职,拿往洛阳问罪,由黑齿常之代为江南道大总管。 此人是突厥人,初为百济效力,二十年前,高宗灭百济,常之降唐,因其勇武,得以重用,长期与吐蕃作战,今调来江南道任总管,其政治含义已不言而喻。 朝廷是要清洗江南啊! 一时之间,江南地区,尤其是叛乱发源地的扬州,风声鹤唳,诸多富户惶惶不可终日,毕竟李敬业起事突然,很多大族都来不及跑,只得或多或少的为李敬业效力,显然,平叛之后,朝廷要清算了。 得知黑齿常之就任的消息,陆家与张家无不暗道一声侥幸,要不是萧业竭力劝说,哪怕两不相帮,没罪也会被扣上顶帽子,狠狠出血! 崂山上清宫! 青衣老道面对三官帝君像,盘膝端坐,身后肃立着灵虚子,感受着道韵,自觉身心清宁。 好一会儿,灵虚子低声道:“掌教真人,此番李敬业之败,那颗龙种出力颇多,不知他有朝一日得知自己的身世,又会如何作想。” 老道淡淡道:“有岁星犯紫薇,武太后气运正盛,暂时莫再针对,我道门自上古流传至今,历数次量劫而不倒,不必争那一朝一夕,那颗龙种也莫要干扰,任其自行成长。” “掌教所言甚是,若下符诏给他,以身世相挟,他敢不从?” 灵虚子附和道。 “嗯~~” 老道缓缓应了声,不再言语。 接下来的数日,各家忙碌异常,张柬之于离任前夕,从史家被查封的田宅中,拨出百顷良田与一栋城外华宅赐给了萧家,足足花了半个月,萧家才完全接收下来。 萧业也通过人伢子找了两户人家耕作官府赐予的五十亩田。 以往人伢子对萧业避之不及,如今却不同,萧业自入住之后,不仅未受其害,反萧家蒸蒸日上,这哪里还是凶宅?是吉宅啊! 人伢子不怕了,给萧业找了两户人家。 一家姓牛,夫妻俩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另一家姓马,两夫妻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介于十到十五岁之间。 萧业只要求忠厚老实,子女齐全。 就象现代,虽然不婚、丁克渐渐成风,但是到了年龄没有结婚,没有子女,每每聚会时,亲朋好友都会貌似关心的问起,毕竟在传统观念中,男人不成家说明无能,没有能力组建家庭。 古代对此更加明显,有家业才有羁绊,凡作奸犯科之前,先想一想你的家人会不会受株连。 租子他取最低的三成,毕竟不指着五十亩田吃饭,原本他准备给萧家弄些产业,但朝廷赏赐了百顷良田,暂时让他熄了这心思。 萧业三十年务农,根性不足,仅靠萧松一人支撑着家业,哪怕开了族学,族中子弟成才最少也要十年八年,骤然得了大笔财富,未必是幸事。 倒是他自己,既然是文人,还是要靠文化赚钱。 借着西厢记的东风,他打算再写红楼梦,一旦金榜题名,就于洛阳与江东同步发售。 其实萧业始终不理解,清朝为何会禁了红楼梦,这书怎么看,都是无比政治正确,管你四大家族多么风光,朝廷一道旨意,就把你打入地狱! 不过与西厢记不同,红楼梦多是明清俚语,需要时间翻译转换。 好在距离冬闱还有半年,不着急。 萧业家里,并没有请人,主要是供着一尊神与四株花精,请外人来不方便,而且杜氏与巧娘随着练拳站桩,体质已异于常人,既便亲手整理层舍,也不觉得疲累。 …… 洛阳! 周国公府,西角门! “笃笃!” 蔡先生带着史进叩响门环。 “谁呀?” 门上小窗打开,一个老奴探出脑袋,满脸嫌恶的问道。 蔡先生道:“请禀报国公爷,江南故人蔡恒远求见。” “哦?” 那老奴也不离去,怔怔打量着。 蔡先生从袖里取出十两银子,递进去道:“还请代为通传一下。” “嗯~~” 老奴接过银子,掂了掂,才道:“等着罢!” 随即砰的一声,小窗关上,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远离。 “狗奴!” 史进不禁喝骂。 蔡先生淡淡道:“何必与一区区奴才计较,你家遭逢大难,虽是劫,却也是机运,岂不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倘若挺过去,将来前程无限。” “是,多谢先生教诲。” 史进深施一礼,又吞吞吐吐道:“那凤格女子……难道就这样算了?” 蔡先生微微一笑:“此女关乎你的前程,自然不可能放弃,只是以你目前的位业,娶不得她,横竖她才十四,明年及笄,再等等罢。” 史进心里有些嘀咕,自家的灭门之灾,难道又是意欲强娶萧业小堂妹惹来的灾祸? 不过这份心思,他可不敢表现出来,别说他视蔡先生如父,仅是眼下母子俩都依靠着蔡先生过活,他也不敢惹得蔡先生不快。 “吱呀!” 说话间,角开打开,那老奴前倨后恭,带着谀媚的笑容笑道:“国公爷有请,请蔡爷随老奴进去!” “有劳了!” 蔡先生点了点头,与史进踏入门内。 “国公爷在西暖阁会客,请贵客随奴婢来!” 又有一个婢女盈盈施了一礼,带着两人往深处走去,穿过道道回廊,一片宅院出现在眼前。 “请容奴婢进去通报!” 婢女话音刚落,一间殿中,已有长笑传来:“原来是蔡先生,孤有失远迎,还请进来!” 话虽是这样说,武承嗣却丝毫没有动身出迎的意思,蔡先生也不以为杵,与史进迈入殿中,正见武承嗣身着常服,高踞上首,阶旁有两个太监伺候,当即施礼道:“在下蔡恒远,拜见周国公!” 正文 第一四六章 我愿意 “原来是蔡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武承嗣呵呵笑着摆手,眼里却有倨傲之色。 蔡先生曾在建康拜见过他,谈吐不俗,他也心知是奇人异士,可这又如何? 天下间再大,大不过皇权,那些名山大川里的观庙,不还是蛰伏在朝廷下面,而且建康督考,他差事办的漂亮,回来后,武后名正言顺的升他做了礼部尚书,不久前,裴炎因李敬业谋反坐罪,下狱处死,武嗣承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并加同平章事,成为事实宰相。 宰相肯接见一个江湖人士,已是念在旧情的份上。 “谢国公爷!” 蔡先生施礼称谢,在下首就坐,史进乖巧的站在身后。 有婢女奉上茶水,二人各自抿了一小口之后,武承嗣放下茶盅,哈哈笑道:“自去岁与先生江左一别,本官求贤若渴呐,思盼再与先生见面,不料先生竟亲自上门,真是天助我也。” 蔡先生正色道:“实不相瞒,江左已无在下立足之地,今次入洛,是为投靠国公爷而来。” “怎会如此?” 蔡先生讶道。 “国公爷,请为小子做主啊!” 史进旋风般冲出,跪地大哭道。 “这……” 武承嗣望向蔡先生。 蔡先生道:“此子乃是去岁江南道经魁史进,本该平步青云,为朝廷效力,却家中剧变,被污为谋逆,遭大军剿杀,在下身为史郎老师,不愿见史家绝后,于是带着他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前来洛阳,投奔国公爷。” “国公爷,小子冤枉啊,都是那萧业勾结张柬之,贪图我家财产,才污以谋反之名……” 史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 武承肆认出了史进,鹿鸣宴上曾有过一面之缘,却不动声色。 蔡先生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呈上道:“在下知道此事难办,故为国公爷备了五十万两银票打点,哎,当时逃的勿忙,金银不便携带,也只有这些了。” “哦?” 武承嗣动容了。 哪怕他贵为宰相,又是国公,家里良田无数,但五十万两现银也不是个小数字,不过武承嗣仍是为难道:“史家之事纵有蹊跷,却已经盖棺定论,况且当事二人,张柬之已高升为漕运总管,位高权重,既便本官也不能轻忽视之,那萧业则是立下奇功,兰陵萧氏已尽复往日荣光,怕是太后亦留意到了此子,冬闱过后,或有大用,哎,难啊!” 史进面孔都痉挛起来,萧业是踏着自家的尸骨上位啊,偏偏所有人还把他当作个温润君子! 我呸! 国贼! 伪君子! 蔡先生看了他一眼,便道:“此事着实为难,不过在下只求为史家平反,为史郎恢复功名,冬闱再考,报仇之事,自家史家后人承担!” “嗯~~” 武承肆沉吟许久,缓缓抬起头来。 身后一名老太监,会意的走下台阶,接过蔡先生手里的布包,呈放在案头。 “也罢!” 武承嗣似是下了天大决心,勉为其难道:“史家数十载行盐,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官自不能坐视史家蒙受不白之冤,当尽力为之周旋。” “多谢国公爷!” 蔡先生拉起史进深深一揖。 武承肆微笑着看过去,史进虽年龄有些大了,却仍是眉清目秀,肌肤细嫩,又未蓄须,唇红齿白,不禁眼里一抹淫光闪过,于是端起茶盅道:“史郎就暂时留在府里,本官有些事情要细细询问。” “既如此,在下先告辞了,待安排好之后,再来为国公爷效力!” 蔡先生站了起来,深施一礼,又吩咐史进几句,才转身离去。 一名太监笑咪咪的招手:“小郎君,且随老奴过来!” 史进看向了武承嗣。 “去罢!” 武承嗣挥了挥手。 “那晚生就告辞了!” 史进拱了拱手,随老太监出了屋子。 一路上,都有俏丽的婢女穿梭而过,虽然算不得绝美,却也多少有几分颜色,令人赏心悦目,偶尔还能在凉亭里看到几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或弄琴,或调筝,又或者吹着萧,姿容均是不俗。 史进心里痒痒的,天色已经是下午,也许……国公爷找自己谈过话后,会留宿? “史郎,这边请!” 老太监领着史进从一条清幽的小径穿过,来到一处宏伟的殿前,进了侧屋。 “这……” 史进一怔,这不是浴房么? 正中摆放着一只硕大的木桶,热气蒸腾,几个小太监在边上摆弄着一堆古怪的玩意儿,其中有一根细细长长,像是肠子制成的管子,正有太监试着向里面灌水。 “把衣服全脱了!” 老太监唤道。 “现在沐浴,为时尚早吧?” 史进不解道。 老太监阴恻恻的笑道:“不早啦,灌肠是个细致活,没一个时辰灌不好,再给你洗浴干净,熏上香粉,怎么着也得两个时辰,届时国公爷用过膳,再处理些政务,刚好回房休息。” “灌肠?” 史进面色一变,往后退了数步。 “哼!” 老太监哼道:“不把你的肠子灌干净,谁知道弄出什么来,你想恶心国公爷是不是?” “我……” 史进也是富户出身,瞬间明白将发生什么,心里一股羞愤油然而生,面色涨的通红,这是把自己当兔相公啊! 天地良心,自己不好这口! 老太监面色一寒,又道:“你若不愿,尽可转身离去,国公爷是何等身份,不会勉强你!” 史进清楚,也许武承嗣不会强迫自己,但只要出了这道门,就再也进不来了。 一边是羞侮,一边是前程,史进剧烈挣扎起来。 “来人,送客!” 老太监现出了不耐之色,转身就要走。 “不不,我愿意,我愿意!” 史进心里一慌,忙不迭道。 “这不就对了么?” 一名小太监尖着嗓子,笑道:“国公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上,今儿挑上了你,是你的福份,今后可要发达啦,先把衣服脱了,奴婢们伺候小郎君灌肠沐浴。” 史进心里悲凉,把仇恨吞入肚里,猛一咬牙,解起了腰带! …… 六月份,王氏为陈子昂生了个男孩,举家欢庆,另外老规矩,七月份不能成亲,因为七月中元节,鬼门大开,如果在七月成亲,珠胎暗结,也许会有阴魂投胎。 虽然萧业不相信会有哪个阴魂胆大包天把主意打自己身上,但还是与张家约定,把婚期定在八月初十。 这段时间里,紫姑搬离了正殿,移镇后园新建的祠堂,春兰夏荷、秋菊冬梅的塑像也被萧业搬来了,分置左右,不接受外人香火,只由自家人供奉。 不觉中,大婚的日子到来。 萧业家没有仆人,殷殷与芊芊诸女主动请缨,上门帮忙。 太阳还没落山,萧府已济济一堂。 有铁无痕及手下几个亲信将领,有张柬之的长随作为代表,不要小看长随,张柬之堂堂漕运总管,就是扬州知府见着也得和声细气,另有陆家人,萧松及数十萧家人,江都当地乡绅。 “萧郎,快点,快点,时辰到啦!” 这时,蒋方、陆文在外面把门板拍的砰砰响。 婚礼又称昏礼,要在黄昏举行。 正文 第一四七章 美人如玉 “急什么?” 芊芊过去开门,横了蒋方一眼。 蒋方立刻蔫了,讪讪道:“不是怕误了点么?” 江都因李敬业之乱,又有不少富户被朝廷清洗,遗留下大片无主华宅,被官府没收,以极低价格变卖。 当然,不是谁都能享受到超低价,要么是江都县及扬州府的官吏,要么是对朝廷有功的乡绅富户,换句话说,这是政府福利房,体制内优先。 蒋方站队正确,有功于社稷,以三百两银子买了一处沿运河的园林大宅,占地一亩,萧业、陈子昂、陆文及张检,也纷纷在城外置了一所园林宅子,其余张柬之、铁无痕、李元芳诸人皆有份。 这不算腐败,是潜规则,是朝廷给予的优待,哪怕不住,日后江都早晚都会恢复繁华,再把宅子出手,至少能赚个好几倍。 因有了宅子,蒋方正式纳芊芊过门,做了妾。 虽然是妾,但芊芊在张母面前乖巧的很,又把蒋方吃定了,张母也不歧视芊芊的过去,没有人会要求妾出身清白,致使芊芊在家里的地位,形同于大妇。 “好啦,你和陆郎在外稍等,萧郎马上出来!” 芊芊扑哧一笑,关了门回去。 不片刻,一袭素白锦袍的萧业出现,头戴二梁进贤冠,足踏木屐,丰神俊朗,恍如神仙中人,带着萧义、萧泽等人离家迎亲。 一辆牛车早已备上,萧业上了车,毛驴仪仗跟着起行,向张家赶去。 “快看快看,解元公娶媳妇啦!” “恭喜解元公,贺喜解元公!” 沿途老百姓,纷纷道喜,萧业在车内拱手回礼,殷殷与玲玲跟在后面,给小孩子发放果脯零食,还有象征吉祥的铜钱,孩子们欢喜不己。 不觉中,张府已至,张检与张修兄弟如门神般堵在门口。 为了张罗婚事,在江南主持家业的张修特意赶了回来。 “大舅哥,二舅哥,娘子可曾准备妥当?” 萧业翻身下马,拱手问道。 张修道:“三妹尚未描妆,请妹夫稍等!” “萧郎,妾们去催一下!” 玲玲拉着殷殷狠狠瞪了张检一眼,似乎在责怪他意思下就可以了,干嘛搞那么严格? 古代迎亲,有催妆、乘鞍、谑郎与却扇四道程序,那时新娘不坐花轿,而是骑毛驴,也没有红盖头,新婚着白色素衣,以扇遮面,由新郎牵回家。 作为研究古文化的大师,萧业在前世,一直提倡新婚嫁娶穿白衣,毕竟所谓的红盖头和大红嫁衣,并不是华夏民族的原生态,在宋以前,结婚都穿白衣,素雅飘逸,内敛而不张扬,反映出古华夏的民族性格,只是后来受了元清草原部落崇尚热闹和色彩鲜艳的影响,红盖头与红嫁衣才普及开来。 “嗯?” 萧业留意到,张检被玲玲瞪了眼,似乎也蔫了,傻呵呵陪着笑,不禁眉心微拧。 虽然玲玲还未入张家的门,却已经和张检打过好几次野食,让张检食髓知味,依恋不己,他也和蒋方一样,渐渐地被吃定了。 或许二人自己并未觉察出端倪,只觉得是初尝美人滋味,宠爱些,让一些,是应该的,不过萧业旁观者清,隐约觉得不对。 当然,蒋方与张检尚未娶妻,被芊芊和玲玲吃定还不能说明问题,只有在陈子昂纳了蔓蔓为妾之后,又疏远了发妻王氏,才能判断个中蹊跷。 萧业决定静观其变。 有着殷殷和玲玲入内,不片刻,张玉被催了出来,又经过乘鞍、谑郎,最后,萧业拜别了岳父岳母,一头小毛驴把张玉牵走。 回到府里的时候,太阳已经西下,府里高朋满堂,张玉以扇遮面,向杜氏及萧松见了礼,便被送入闺房。 而院中,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不停的有人与萧业敬酒,萧业来者不拒,渐渐地,天色黑了下来,宾客们酒足饭饱,告辞离去。 “萧郎,妾们也告辞啦,新婚燕尔,可别明早忘了起床呢!” 苏月儿掩嘴扑哧一笑。 萧业也是苦笑,新婚之夜,他不能破身啊。 他的真元反复淬炼,到现在,也只是重新回到了二劫初期巅峰,距离先天大圆满还远的很,巧娘则是连二劫都没渡,要想结成紫极贵丹,最快也要在冬闱之后。 ‘哎,自己的新婚之夜啊!’ 萧业叹了口气之后,便道:“多谢几位姑娘了,日后再另行相谢。” “姊姊们慢走!” 巧娘也挥手。 众女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阿兄,快去洞房吧,可别让新娘子等急了。” 巧娘又推了把萧业。 闺房里,张玉独坐床头,衣饰和迎进门时一模一样,但迎亲人多事杂,萧业也只匆匆一瞥,这会定下心细看,不禁心摇神躇! 张玉头梳飞天髻,饰以鎏金穿花戏珠步摇钗,身着素白绣凤云烟衫,肩披碧霞罗牡丹薄雾纱,逶迤着淡青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足踏石青缎绣凤头厚底鞋。 端庄秀美的脸庞娥眉淡扫,绛点朱唇,既显得高贵典雅,又美艳不可方物。 ?疏灯影斜,暗室浮香,玉人危坐,候君同寝! 萧业竟看呆了。 “夫君为何站门外不进来?” 张玉低低问道。 “真美人如玉也!” 萧业赞道。 张玉俏面微红,现出了羞喜之色。 萧业迈步入屋,取了几上酒壶,倒了两杯酒,笑道:“娘子,饮了合卺酒,才算是真正夫妻。” “嗯!” 张玉接过酒盅。 萧业道:“夫妻同饮,琴瑟合和,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娘子,请!” “夫君,请!” 夫妻俩同时饮酒,这就是所谓的相敬如宾。 其实萧业很喜欢这样,毕竟爱情固然轰轰烈烈,却难以持久,唯有亲情,才能相伴一生,他与张玉之间,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反而显得难能可贵。 一杯酒下肚,萧业现出了为难之色。 “夫君?” 张玉不解道。 “这……” 萧业内心略一挣扎,实言道:“娘子清楚我武艺超群,恐怕未知我还是修士,我修的法门,在结丹之前,不能失了童子身,可能要委屈娘子一段时日了。” “哦?” 张玉怔怔看着萧业,眸中有些失落,在婚前,张母曾教导过她床第之事,但她毕竟才十五岁,仍是少女心性,对男女事没有直观的印象。 就在萧业左右不是个味儿的时候,张玉突然伏身入萧业怀里,吃吃笑道:“妾倒是没什么,就怕夫君难熬,那今晚夫君要不要打地铺呢?” “不睡在一起怎么能叫夫妻?我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萧业讪讪道。 张玉又好奇的道:“妾听说,法师都有神通,甚至还能搬山蹈海,夫君都会些什么?” 萧业除了杀人,什么法术都不会,顿时不自然道:“我的修为还浅,暂时只有些蛮力,娘子要不要学?明早我可以教你,巧娘和婶婶都跟着我修行呢。” “那行!” 张玉点了点头。 萧业嘿嘿一笑:“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睡吧。” 哪怕知道今晚不会发生什么,可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与男子共榻而眠,张玉仍是俏面滚烫,索性把脑袋紧紧埋进了萧业的臂弯里! …… 正文 第一四八章 上洛 次日天不亮,张玉与萧业起床,洗漱一番,便来院子里站桩。 萧业让巧娘教导张玉,以师姐妹相称,张玉要称巧娘一声师姐,这样可以拉近二女的关系。 不觉中,已秋去冬来,距离上京也没几日了。 这日清晨,刚刚站完桩,萧业耳边传来了紫姑的召唤,于是去往神祠。 紫姑现出真身,身边分别是春兰夏荷,秋菊和冬梅,侍立两侧。 冬梅一如继往的冷傲,见着萧业,只眼皮微微一翻,秋菊哼了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反是春兰和夏荷,妙眸里射出浓浓的情义。 “拜见紫姑娘娘!” 萧业笑了笑了,但躬身施礼。 “嗯~~” 紫姑点头道:“日前我已悉知,太后命工部在洛阳为我建花神宫,一俟建成,我就不能再坐镇你家了,据我估算,工期需要一年半,我可再以仪轨为名拖廷半年,如你还想结紫极贵丹,就只有两年时间。” “两年?” 萧业估算着。 他已经重新进入了二劫中期,真元凝实无比,巧娘也于不久前,渡过了第二劫,但是进阶二劫后期需要的灵气是中期的五倍,呈论还要不断的淬炼压缩,讲老实话,因手头资源不足,他没有两年之内结成紫极贵丹的把握。 不过紫姑说的是事实,花神宫一旦建成,紫姑就没有任何理由留在江都,两年是极限了,于是抱拳道:“多谢娘娘提醒,我会尽力而为。” 紫姑又道:“常和你来往的苏月儿你要当心点,你与她有劫气相连,她的劫数,会应在你的身上。” “哦?” 萧业眉头一皱,神灵就这点不好,说话不爽快,只是他也理解,再往深里说,便是泄露天机,会遭天道反噬,随即深施一礼:“多谢娘娘提醒。” 春兰从旁道:“萧郎,你的家我们帮你守着,记着两年内一定要回来一趟,就算结不成紫极贵丹,底下的炀帝尸身娘娘也最多只能帮你镇压两年了,一旦娘娘离去,晦气就会爆发,江都全城百姓无一能幸免,宅子是你的,必须以你为主才能处置,而我们都已经与炀帝尸身沾了因果,真出了事情,谁都逃不掉。” “放心吧,两年内我一定会回来!” 萧业深吸了口气道。 “去吧,走时不用再来拜谒了。” 紫姑挥了挥手。 萧业再施一礼,转身而去。 …… 三日后的清晨,在杜氏、巧娘与张玉的相送下,萧业离了家,原本萧松想为他安排长随,不过暂时他觉得不需要,待得考中进士,授了官,召来洛阳也不为迟。 陆家特意留了条去往洛阳的船,当萧业赶到码头时,船只已泊在岸边。 “萧郎,这里!” 船头,蒋方挥手大叫,多出了一年的准备时间,几乎补足了基础方面的短板,让他信心大增,满脸都洋溢着自信。 萧业微微一笑,登了船。 船头,有陈子昂、陆文、蒋方和张检,另有苏月儿、殷殷五女。 红楼梦已经刊印出来,计十五万册,将在江南发行五万册,洛阳发行十万册,江南的发行交由张修,张检随行,负责洛阳发行。 因红楼梦全文七十一万字,远大于西厢记的七万字,不可能再卖一两银子一本,但是十两银子一本又太贵,因此分为上中下三册,每册二十多万字,定价三两银子,分期发行,实际上,随船装载的书共有三十万册。 如顺利的话,仅红楼梦发行就可净揽一百三十五万两银子,按三成版税计算,萧业可得四十万五千两银子,比种田强多了. 当然,仅靠张家不可能承担这样一笔大生意,今次还有陆家参与,两家达成了合作协议,这也是张家乐于见到,分出些利润,与陆家进一步拉进关系,甚至张父已经为张检作了规划,如果在下一届,张检步步高中,直至进士,就向陆家求娶嫡女,如中不了,退而求娶庶女。 张检也是愿意的,吴郡陆氏几百年世家,再衰败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更重要的是,陆家代代择优,和萧家一样,族中皆为俊男美女,几乎没有丑的。 “呵呵,倒是叫诸位久等了。” 萧业拱手呵呵一笑。 陆文摆手道:“不迟,萧郎先把行李摆下来罢。” “萧郎,请随妾来!” 殷殷盈盈一笑,在前领路。 萧业跟着,进了二楼一间仓室,却是一怔。 仓室并不大,靠着船舷有一张大床,还有很多女儿家的衣服饰物。 “殷殷姑娘,走错房了吧?” 萧业站门口,迟疑道。 “没走错,这是萧郎与妾和师姐的仓室,船上仓室有限,只能咱们三个挤一挤啦,索性床足够大……咦,萧郎干嘛一脸一不情不愿的样子?莫非是嫌弃妾?那大不了你和师姐睡一头,妾睡最外面。” 殷殷拉住萧业胳膊,拽了进来,美眸中带着些许幽怨。 萧业苦笑道:“话不能这样说,我已经成了亲,哪里能背着娘子与别家女子瓜田李下,此事万万不可,如果实在没有仓室,我住货仓亦无不可!” “不行!” 殷殷拽紧萧业道:“你若走了,你让陆文、陈子昂、张检与蒋方如何自处,难道让他们把妾那几个姊妹赶出去?” “这……” 萧业想想也是,自己愿做圣人,别人未必愿为啊! 就好比和几个朋友一起去洗浴中心,别人都是各式各样的按摩,唯独你假清高,让别人怎么想,还不如不去。 “哼!” 殷殷得意的哼了声:“你打地铺也好,是打座修炼也好,都随你,但是你必须住在这,好啦,就算萧郎嫌弃妾身子不干净,大师姐却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在你之前,连手都没让人摸过,今自愿与你同床共寝,那可是别人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份呢,把包裹拿来,妾先替你收拾一下。” 说着,就强行夺过萧业的包裹,收拾起来。 看着一件件衣物抖开抹平再挂入衣厨,书籍银票金叶子也分门别类摆放,整整齐齐,萧业心绪有些复杂,自己哪里是嫌弃殷殷,而是对苏月儿存有忌惮啊,这姑娘太自卑了,会错了意。 其实萧业基本上接受了殷殷,不过他现在不会表达出来,毕竟凝结紫极贵丹才是第一要务,紫姑给了他两年时间,这两年内,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绝对不能破身。 而男女之事,说穿了,就是男欢女爱,如不得欢爱,再有海誓山盟都是无根浮萍,如果两年后殷殷仍是一颗芳心系在自己身上,他不介意向张玉提出纳殷殷为妾。 船只缓缓离岸,向上游驶去,江淮之间的运河叫做邗沟,出了邗沟,进入淮水,溯行百余里,再入通济渠,可直达洛阳。 全程大约十天。 这十天来,虽然苏月儿与殷殷每晚仅着单薄衣衫睡在一起,一点都不避讳萧业,不时被窝里还有莫可名状的嘻闹声,让人心浮气躁,但萧业不可能与二女同挤一榻,索性背靠仓门,盘膝打座,表面上看是淬炼心性,实则在识海中剥离重演国术的精义。 渐渐地,他有了个想法。 正文 第一四九章 神都街头遇史进 儒释道,诸子百家都是哲学领域,是对世界的认知,而地球流传的国术,经千年演化,揉合了太多儒释道的精义,本来萧业没在意过,可是此世,国术能修炼出真气,又有别于道门的修行体系,这是否说明,国术自成一家,有着自己的哲学基础与世界观? 凡一宗一教,必有自己的理论基础与哲学体系,在道法显圣的时代,无所谓对错,唯心也好,唯物也罢,只要有足够的神通道行,都可以演化。 萧业既然走上了国术的道路,要想直指大道本源,就必须总结归纳出国术的道基,换句话说,这就是他的道,世间三千大道,没有谁规定,只有儒释道及诸子百家才是真正的道,如果他做成了,他就是国术在此世的开山鼻祖,因此萧业有了剥离儒释道痕迹,还国术本来面目的想法。 可这绝非数载之功。 “萧郎,前面就是神都,快出来!” 这日正午,蒋方在外唤道。 平息李敬业叛乱之后,武太后改年号垂拱,改洛阳宫为太初宫,改洛阳为神都。 萧业与苏月儿及殷殷出了仓,就见数百丈宽的洛水上,帆云蔽日,集天下客货,码头上各式呦喝,阵阵喧闹,无不彰显着大唐的繁盛气象。 萧业与苏月儿诸女开启灵目察看,前方那雄伟壮阔的洛阳城上,一片金黄,丝丝气运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显示国运昌隆,国泰民安,尤其是龙气亘空,丝丝威严下垂,专克有道修士,苏月儿与殷殷诸女均是心神微颤,立刻收了灵觉。 不过萧业反有一种回归故乡般的喜悦感,忙心神一敛,以妙法遮掩自身气机。 “至未神都,不知天下之大,今次,我一定要考得进士,光耀门楣!” 蒋方目绽神光,心悦神迷道。 萧业也不禁吟道:“陶令门前四五树,亚夫营里百千条,何似神都冬腊月,黄金枝映洛阳桥。” “好,此诗颂柳,却无一柳字,甚妙,甚妙!” 不远处的一艘船上,一名书生叫了声好。 陶令便是陶渊明,号五柳先生,周亚夫不用多说,细柳营赫赫有名。 这书生又拱手道:“在下陕州姚崇,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姚崇?’ 萧业抬头看去,正见对面一名三十左右的士子拱手微笑。 姚崇是李隆基开元年间名相,历武周不倒,又果断下注李隆基,自是人才了得,当下不敢轻视,也回礼道:“在下兰陵萧业,不知兄台可是上京赶考?” “哈哈~~” 姚崇哈哈一笑:“想必足下亦是举子了,船上有内眷,不便攀谈,索性没几日就是冬闱,姚某期待与萧郎于金殿一决高下!” “姚兄一表人才,萧某亦见猎心喜,冬闱之后,再与姚兄畅谈!” 萧业也微笑道。 “好说!” 姚崇略一点头,回了仓里。 陈子昂忍不住道:“此人我倒是听说过,少年时率性洒脱,重气节,好武艺,常呼朋唤友,入山打猎,旬月不归,二十岁后突然开窍,勤奋读书,在豫州地界,薄有名声,甚称我等的强劲对手啊!” “呵~~” 陆文呵的一笑:“我江南道文风相较两京尤有过之,何惧一区区豫州狂士,今次我等四人,便个个中得进士,叫天下瞩目,我们在前面上岸,住处已由家父代为安排在江南会馆,收拾了行李,再逛一逛这大好神都。” “嗯!” 众人纷纷称是。 向前行了四五里,船只在码头徐徐停靠,江南会馆距码头不远,一行人下了船,径直离去。 大唐两京一十三道,每一道都在洛阳有会馆,多为同乡缙绅官员捐资建造,具有一定的商业行会性质,抱团取暖,以一个声音和朝廷各部署衙门打交道,但更重要的,还是接待应试举子,故称应试馆。 江南道本是富庶之地,会馆规模庞大,重重楼阁,占地数百亩,陆文父亲是扬州府同知,在江东地界都算得上一方巨头,为萧业五人安排了精舍,独门小院,环境清幽。 每间精舍,每日十两银子,都由陆家支付。 但是江南道经过黑齿常之的清洗,尤其是扬州、丹阳两地,富庶人家几乎十不存三,连累江南会馆也冷清了许多,诺大的厅堂中,很多人面带悲色,哪怕没抄到自己家,也有兔死狐悲之感。 “哎,大劫啊,李敬业真是造孽,听说太后下诏,将其祖李绩掘坟曝尸,要我说,掘的好!” 陆文看着冷清的大堂,不愤道。 “陆郎所言甚是,崛坟当日,咱们江南地界不少人前去围观,看着李绩陵墓被捣毁,尸骨被拖出来示众,真真是大快人心呐!” 一个老者闻声而出。 萧业却是暗暗摇头,说到底,朝廷代天牧民,天下承平数十年,到了收割时节,一丁点过错都会成为收割的由头,但是收割过了,肥了朝廷,民间又有怨恨,因此崛了李绩的坟,以转移怨恨。 江南地界未尝没有明白人,可是再明白也只能装糊涂,还得大赞太后英明。 总之,一个牧字,道尽了人道的残酷! “原来是青竹公!” 陆文连忙施礼。 那老者摆手道:“陆郎不必多礼,尊父已有书信嘱托老夫,今次陆郎与诸位俊杰过来,自有老夫好生招待,这几位是……” “正要给顾老介绍……” 陆文为双方一一作了介绍。 老者姓顾,是顾恺之的后代,德高望重,主事江南会馆,虽然顾家早已衰落,但顾老承承了家里的丹青之术,一手工笔画闻名江东,又爱画竹,遂自号青竹子,别人都称他青竹公。 萧业几人,就是江东地面的俊彦,哪怕考不中进士,回乡用心经营,也是一方豪强,中了更是一飞冲天,顾老不敢怠慢,依次见礼,恰到好处的点评两句。 轮到萧业,更是眼前一亮道:“早听闻解元公大名,惜乎无缘得见,甚以为憾,今见之,只有欣喜,我江东果是卧虎藏龙之地啊!” 这话既捧了萧业,又不得罪陈子昂等人,可谓老练。 萧业施礼道:“顾老谬赞了,晚生不过是有些机运罢了,哪里敢与江东豪杰并论。” “哈哈,好一个机运,几位贤侄路途劳苦,老夫就不打扰了,来人,带几位贤侄去后堂精舍!” 顾老哈哈一笑,招了招手。 几名仆役上前,把萧业等人引入后堂。 后堂是修理整齐的花园,一座座精舍坐落其中,萧业五人联在一起,诸女自然跟着住下,虽然同住一栋楼,但至少有单独房间了,用不着日夜受那美色煎熬。 会馆建在洛阳城外,既便洛阳城周一百余里,是大唐的第一大城,可是自高宗年间起,朝廷已经在事实上迁徙到了洛阳,几十年下来,天下财货人才云集,城内寸土寸金,占地数百亩的会馆根本不可能建在城内。 这还是建的早了,要是搁在最近几年,城外沿洛水两岸也是地价飞涨。 事实上因大唐有坊市宵禁制度,从日暮开始击鼓,鼓响八百,凡犯夜者笞二十,因此很多公卿权贵都在城外沿洛水置宅,城外的繁华,比之城内犹有过之。 天色已经过了午时,众人索性不入城,就在城外的街道逛了起来。 街道两侧,店铺林立,车马鳞次栉比,不时就有身着华服的贵公子与裹着名贵狐裘的贵妇经过,又有成群结队的小娘满大街奔走,行人唯恐避让不及。 “洛阳不愧是一国之都!” 殷殷不禁称赞,别人家修行,都是名山大川,唯有素心宗扎根于红尘,那浓郁的红尘气息,让她迷醉,修为都有了些许松动。 “诶?那不是史进么?他怎么敢出现在洛阳?” 突然张检现出见了鬼的神色。 史进正在街对面,和几个富贵郎君以及画着夸张妆容的小娘走在一起。 史进也看到了萧业等人,顿时眼里射出仇恨之色。 “史郎,怎么了?” 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娘问道,明显是史进的倾慕者。 “哼!” 史进哼了声:“见着几个熟人,诸位可愿与我去打个招呼?” “哦?自是可以!” 那几个富贵郎君留意到萧业身边诸女,眼神微眯,就与史进走了过来。 正文 第一五零章 告状 “史进,你还敢出现在洛阳?就不怕官府抓了你?” 陆文哼道。 “哈哈哈哈~~” 史进仰天长笑:“我史家本无罪,朝廷也恢复了我的功名,我为何不能出现在洛阳?老实告诉你们,我就是来赶考的,咱们考场上一决雌雄!” “这……” 陈子昂等人面面相觑,谋反大案都能翻过来?不过看史进这样子,也不像是假的,要说史进身负谋反大案,在老少边穷地区大摇大摆也就罢了,可这里是大唐的国都啊! 陆文哼道:“就算你家被平反,但你父身亡,你还须丁忧二十五个月,就不怕我等去礼部参你一本?” 史进对这种震惊错愕的神色无比受用,不过他已今非昔比,受经过家破人亡的挫折与武承嗣的折辱,养气功夫见涨,心思也越发阴毒,因此只是淡淡道:“周国公器重于我,允我夺情,不服就去告我啊!” “史郎,这几位是……” 一名年轻人感觉气氛不对,不由问道。 “呵~~” 史进咬牙切齿,呵的一笑:“这位是我们江南道的解元萧业,这位是江南道经魁陈子昂,这位是江南道亚魁陆文,此人名为蒋方,位列江南道举人榜最后一名,说起来,我家落到这般地步,还是拜解元公之赐呐!” “哦?你可知我等是谁?看你堂堂读书人,心思怎如此阴毒?” 那年轻人面色一沉,喝问道。 洛阳是大唐国都,权贵云集,根本不用想,这几个年轻人的来头都不会小,如果得罪的话,哪怕不敢明着如何,背地里耍些小手段也足以让人防不胜防。 果然,其中一人得意洋洋道:“和你们说话的,正是凤阁侍郎宗秦客之子宗敬,我家也姓萧,我父上讳至忠,官居监察御史,我叫萧光,说起来,与解元是同宗呐!” “我叫魏兴,我父魏元忠,乃平定李敬业之乱的功臣!” “我叫李琳,我父吴国公李孝逸!” 听着几人自报家门,陈子昂等人均是面色一变。 萧业却是根本不理睬,转头道:“苏姑娘,伯玉兄,你们先回会馆,我进城一趟,去去就来!” 说着,就象有什么急事一样,匆匆而去。 “哈哈哈,此人该不是跑了吧?” “肯定是怕了,哈哈哈哈~~” 顿时,一阵轰笑声响起。 那几个小娘,看着萧业的背影,也是面现鄙夷之色。 “哼,才不是呢,萧郎的能耐你们哪里清楚?” 殷殷不服气道。 “哟!” 萧光怪叫一声:“那小子有多少能耐咱们不清楚,但是我的能耐绝不会比他差,美人儿,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殷殷气的俏面铁青。 “莫要理他,我们先回去!” 苏月儿面色一沉,便道。 史进也认为萧业开溜了,心情十分舒畅,不禁嘿的一笑:“这不是身价两百万两银子的秦淮河头牌苏大家么,操着表子的活计,装什么三贞九烈!” “放肆!” 众女见不得苏月儿受辱,齐声怒骂。 那几个富贵郎君看向苏月儿的眼神却变了。 苏月儿天生国色,又出身于素心宗,烟视媚行,一颦一笑无不完美,这等女子,哪怕在帝都洛阳都极为罕见,本以为是萧业的女眷,虽心里羡慕,但是夺一名举人的女眷需要从长计议,不是抢了就能走,如今听得只是个青楼女子,不禁动起了心思。 苏月儿哼道:“狗朝你吠,难道你还朝他吠?我们走,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看他敢不敢拦?” “便让你嚣张一时!” “朗朗乾坤,我就不信天下没有公理!” 众人都丢了个不善的目光过去,跟着苏月儿离去。 那几人跃跃欲试,可最终,还是没人敢拦,洛阳虽权贵遍地,可陆文等人也不是平头百姓,而是上京赶考的举子,真论起身份和对朝廷的重要性,其实要高过大部分官宦子弟。 说句现实话,官宦子弟哪家没有,能考中功名者又有几人? …… 路遇萧业,又把萧业逼的苍皇逃窜,史进只觉心情大好,迫切要把这好消息与蔡先生和娘分享,于是辞了诸人,快步回家。 “哈哈哈哈~~” 刚一进门,史进便哈哈狂笑。 “进儿,何事如此开心?” 林枚问道。 史家家破人亡,她也没了别的想法,只能一心一意的侍奉蔡先生,并指着史进成才,再开枝散叶,从孙辈中择取良才修行。 “娘,孩儿今日碰到了萧业那狗贼……” 史进得意洋洋的把萧业被自己吓跑的经过添油加醋道出。 “好,好,我儿,切勿得意,还是以功名为重,待你中得进士,有周国公帮衬,不出几年便可位列中枢,届时再报仇雪恨也不为迟!” 林枚连连叫好。 蔡先生却是凝眉不语。 “先生,怎么了?” 史进最想得的还是蔡先生的赞许,不由问道。 蔡先生沉吟道:“此子是江南道解元,萧家得了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散官,视同中书门下三品致仕,他便是宰相之孙,此子当初还是白身之时,便不曾与你退让,而你史家,虽已平反,家门却已破败,他怎会见你避着走?” “这……” 史进不愿相信,却不得不承认,蔡先生的分析很有道理。 是的,萧业哪回怕过自己?最初在江都望楼,他只是一个破落户子弟,而自己是扬州首富之子,就敢与自己斗诗,又何况现在彼此间的家世已经颠倒过来? 至于那几个富贵子弟让萧业怕了,更不可能。 林枚不禁问道:“难道那小子又有什么鬼心眼?” 蔡先生负手来回走动,沉默不语。 林枚与史进感受到越来越凝重的气氛,心弦渐渐崩了起来。 “不好!” 蔡先生突然怪叫一声。 “何事不妙?” 林枚哆嗦了下。 蔡先生深吸了口气道:“若我所料不差,此子必是去洛阳尹衙门向令尹告状了。” “他能告什么状?” 林枚不解道。 蔡先生眯着眼道:“自然是史家谋反一事。” 史进嚷嚷道:“国公爷不是给我们家平反了么?” “你不懂!” 蔡先生摆了摆手:“你家确实平了反,但当初带人围剿你家者,以此子、李元芳与张柬之为首,作为直接当事人,又是江南道解元,致仕宰相之孙,他若提出异议,令尹必须受理,行文大理寺,大理寺依律须复审,在此期间,官员须停职待勘,你虽不是官,却也须闭门禁足,而再有五日,便是会试! 国公爷贵为宰相,必会保你,那李元芳身在洛阳,问清便是,萧业也会当堂呈诉,可张柬之远在扬州,正常发八百里急报,尚须四日,倘若有意坏你功名,拖延数日,你如何赴考?” “这小贼怎如此歹毒?” 林枚破口大骂。 史进也急了,忙道:“先生,这该如何是好?” 蔡先生看向史进的眼里,隐现失望之色。 本来一切都打点的好好的,史进自己也付出了不菲的代价,谁料呈一时痛快,当街遇上萧业,不仅不避,还挑恤炫耀,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到底是根性浅薄,不堪大用! 正文 第一五一章 程序正义 林枚见着蔡先生的神色,心里格登一下。 对这个师兄,她太了解了,当年山门破灭,师兄妹只身脱逃,看中了史家的万贯家财,又根基浅薄,易于控制,于是将史夫人害死,不顾自己怀胎尚不足月,安排嫁给了史文龙。 不要看当年史文龙只是区区盐枭,与世家大族不能比,但世家大族家大人多,各房之间相互掣肘,就算控制了家主也不能为所欲为,要想真正掌控一个大族,以蔡先生之能,没有几十年别想办到。 而史文龙在史家一言九鼎,控制了史文龙,就相当于掌握了史家诺大的家业。 事实也是如此,蔡先生隐在幕后,依靠林枚暗中输出钱财,购置灵丹妙药,渡了第四劫阴风灌顶,证得金丹真人,之后因史进年岁渐增,又巧妙安排,进了史府,逐渐获了史文龙的信任。 甚至林枚都怀疑,以蔡先生的智慧,不可能预见不到史家的危机,却故意放任不管,分明是要借此斩断自己与史文龙的夫妻情份,同时,史家因卷入李敬业谋反,凶吉难测,借刀除去才是上策。 她清楚蔡先生天性凉薄,史进是亲子又如何? 修士长生自在,对血脉并不看中,没有用处照样一脚踢开,再看蔡先生神色,分明生出了不满,虽心里悲哀,却还是道:“先生,进儿也是无心之失,可有补救之法?” 蔡先生暗凛,知道自己动怒让林枚看了出来,好歹史进是维系武承嗣的一把钥匙,弃之可惜,于是道:“罢了,但愿是我多想,进儿你在家呆着,莫再出门,我和你娘去堵令尹衙门,只望此子还未赶到!” “有劳先生了!” 史进拱手施礼。 “嗯~~” 蔡先生点了点头,与林枚快步离去。 …… 洛阳府尹! 令尹李景谌看着站在下面玉树临风的萧业,暗暗头疼。 史家谋反之事,其实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毕竟没有史家人跟着李敬业真刀实枪作战,因此武承嗣才能给史家翻案,但是萧业来检举史进又有不同。 江南道先受兵祸,再遭朝廷收割,民心已经浮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朝廷对江南道都将以怀柔放牧为主,静待下一期的收割。 萧业作为江南道解元,有资格代表江左大地上的年青学子,他递了状子,署了名,史家谋反一事,就必须再过一遍司法程序。 这一手,在当世看来惊世骇俗,可是在前世地球,屡见不鲜。 大公司大财团专门养着一批律师,就是用来打扯皮官司的,一个官司打下来,短则数年,长则十余年,寻常人哪有精力耗下去,就算占着理,也不得不妥协。 这也是西方国家讲究程序正义的本质。 我不看结果,我用过程拖死你。 萧业活学活用,他不指望将案子翻过来,只是利用司法程序,拖廷时间,断了史进的科举之路。 “令尹大人,围剿史家当夜,学生也在,从史家抄出了弩三百副,甲若干,皆由现漕运总管张柬之与千牛备身李元芳具名画押,史家谋反,可谓铁证如山,今日学生在洛阳城外偶见史进,震憾莫名,遂第一时间赶来报案,与史进同行者有凤阁侍郎宗秦客之子宗敬,监察御史萧至忠之子萧光,魏元忠之子魏兴,吴国公李孝逸之子李琳,令尹大人可传唤来衙门指证。” 李景谌苦笑道:“本官清楚了,萧郎先请回,此案必将详查!” “学生告辞了!”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前脚才踏出衙门,李景谌脸色就沉了下来。 府丞迟疑道:“大人,听说史家是由周国公翻的案,这案子要不要压一压?” “怎么压?江南道解元倒也罢了,在洛阳举目无亲,但是事涉千牛卫与漕运总管,就算现在压了,将来那小子若不依不饶,会同李元芳与张柬之上诉,岂不是成了我们给史家顶罪? 罢了,你取纸笔来,本官写一道公文,将此案递交大理寺,今日天黑前,必须呈递。” “诺!” 府丞不敢怠慢,取了纸笔,由李景谌落笔书写,再署名盖印,会同萧业的状纸封好,着人火速送往大理寺。 而此时,萧业趁着天还未黑,大摇大摆的往城外赶去。 “师兄,那小子出来了!” 隐在人群中,林枚恨声道。 “哎~~” 蔡先生叹了口气:“已经晚了,只怕大理寺的行文,最迟明日会下来!” “咱们不如找个偏僻之处把他了结,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坏进儿的事!” 林枚眼里现出了凌厉之色。 蔡先生略一迟疑,摆手道:“洛阳是帝都,杀他要以官法来杀,我们不能动手,史家是周国公翻的案,此子把事情挑出来,周国公岂会罢休,就算在洛阳弄不了他,待他考过授了官,寻个由头踢出洛阳,杀他还不是如杀鸡一样?” “那……进儿之事?” 林枚迟疑道。 “听天由命罢!” 蔡先生摇了摇头。 大唐到目前为止,还不是皇权一家独大,文官有意识的坚持程序与皇权对抗,就如一封圣旨,必须由门下省下达,谁起草,谁审核,谁奉行,谁宣读,都要一一具名签字。 可以说,唐朝在李隆基败坏朝纲之前,非常讲究程序的重要性,如今萧业启动了审查史家是否确实谋反的程序,洛阳尹也接了案子,转呈大理寺,那么大理寺只有接照程序走,一一询问当事人,或许武承嗣可以凭借权势干预审查结果,却干涉不了审查的程序。 如不出意外,明日大理寺大概率会让史进在家待勘,再有张柬之百分之百会故意拖廷,这次的会试是没指望了,好好的功名被害掉。 大理寺! 还有半个时辰,坊市关门鼓即将敲响,如同现代政府机关,大理寺各部衙已经在收拾当日的卷宗文案了,准备下班回家。 大理寺丞王直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又闭目靠在椅子上,按摩起了自己的太阳穴。 ‘还是太宗年间好哇!’ 大理寺丞分管朝廷各部有地方分道司法案件的复审,王直暗暗叹了口,据前辈说,贞观年前,刑狱决断极少,一年判处死刑者不过数十人,而几十年过去,虽然仍是盛世,但刑狱案件呈爆炸式增长,工作量也陡然加大。 ‘再有两旬就要休沐了,总算可以好好歇息一阵子啦!’ 王直正如是想的时候,突然下面一名主簿匆匆奔来,唤道:“王大人,有洛阳令尹着人送来的卷宗!” “哦?” 王直徐徐睁开眼睛,现出不悦之色,通常卷宗都是上午送,快下班了,送什么卷宗? 不过既然送来了,他就必须接,于是道:“呈过来!” “是!” 那主簿把卷宗呈上案头,火漆完好,经手人都有签名。 王直撕开火漆,取出卷宗看去,顿时,脸色变了! “大人?” “王大人?” 主簿唤道。 “好哇,这是嫌咱们大理寺不够清闲啊!” 王直回过神来,森森一笑,便道:“把李大人、华大人、宋大人、金大人与杨大人请来!” 正文 第一五二章 避如蛇蝎 大理寺共有六寺丞,每位寺丞复审的案件,要六寺丞同时签字画押才具有法律效力,此案牵涉到谋反,又与江南道的解元、漕运总管、千牛备身、当朝宰相有关,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寺丞能主持了,必须六位寺丞齐至,拿个章程出来。 不片刻,另五人齐至,见着卷宗,均是面色一变。 “诸位,如何?” 王直问道。 “这……” 众人迟疑了一阵子,一名叫做杨泰的寺丞无奈道:“还是请高大人裁决罢。” 大理寺卿高一鸣,从三品,是大理寺的主官,通常案件裁决,最高至少卿,大理寺卿很少参与案件审理,只有重大案件由三法司会审,才会出度。 可今次涉及到的人物太大,仅仅少卿也难以决断,很快的,卷宗呈到了高一鸣的案头。 “呵~~” 高一鸣看过之后,呵的一笑:“这萧解元对我大唐的刑律倒是了解的很哪!” “哦?高大人此话怎讲?” 少卿杨执柔问道。 高一鸣反问道:“依诸位之见,此案有几成翻过来的把握?” 王直道:“按理说,史家私藏兵甲,已足以定下谋逆大罪,但此案是由周国公翻的案,除非……否则大不易!” 除非什么,大家都清楚,却不能宣之于口。 高一鸣点头道:“以那萧解元之能,想必也清楚翻案极难,那他为何还要控告史进……史家灭门一案,有他参与,还听说他与史进同城,有不小的嫌隙。” “这不胡闹么?用咱们大理寺公报私仇,视我等为何物?” 杨执柔瞬间明白了,大怒道。 高一鸣悠悠道:“他哪里是胡闹,此子精明的很哪,怕是他的目地,只是为了阻止史过参与会试,官场上,一步落步步落,史进就算天纵其才,但比他低了一届,少了两年时间,恐怕也很难翻身。” “那咱们……” 杨执柔试着问道。 高一鸣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大理寺的规矩不能坏在我们手上,明日一早,给史进下函,让他居家待勘,再给萧业与李元芳发文,来大理寺呈诉,还有漕运总管张柬之,也给他发道文,何时回复,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周国公那里也交待的过去,他若执意坏了规矩,自有人向太后参他!” “不错,还是大人高见!” 众人纷纷点头。 只要大理寺不出错,按着程序来,谁都拿不到话柄。 鼓落之前,萧业终于出了城,回到江南会馆,天色已经黑了。 “萧郎你去了哪里?” 众人齐聚萧业的精舍,见萧业回来,张检立刻问道。 “嘿嘿,我去告了史进一状……” 萧业压低声音嘿嘿一笑,把告状的经过道出。 “这也行?” 陈子昂膛目结舌道。 “怎么不行?” 蔓蔓横了一眼过去:“朝廷最重规矩,既然萧郎告了状,洛阳府尹也接了状子,大理寺就必须受理,治不了史进,断了他的前程也好。” “嘿,这下看他还怎么得意,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前面用膳!” 陆文开心一笑。 …… 帝都的酒食,只要舍得花银子,自然精美丰盛,在场诸人,都是不缺钱的主,尽捡好的上,一时尽酣。 周国公府! “国公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史进跪在武承嗣面前,悲声大叫。 武承嗣眉头皱了皱,心里不禁迸了两个字:废物! 你说你在考前的关键时刻,跑去和人家萧业置什么气? 这下好了,被人告了一状,事情闹到了大理寺,大唐的程序正义,连他都头疼的很,正好高一鸣所判断,他可以利用权势影响结果,但要是干涉过程,就等于要了那些文官的命。 而且他也想把萧业收入羽翼,不说史进的才华比不上萧业,仅仅是简在帝心就值得招揽。 沉吟许义,武承嗣才道:“你捅的篓子也太大了,那小子也是个狠人,打在了你的七寸上,罢了罢了,明日我替你过问下此事。” “多谢国公爷!” 史进大喜。 “嗯~~” 武承嗣捋了捋,案情的关键在萧业,如果萧业肯撤诉,史进自然过关,他觉得,萧业应该会给自己一个面子。 站武承嗣身后的老太监笑咪咪道:“史郎,随老奴去沐浴罢。” 武承嗣也眯着眼,微笑着点头。 “是!” 史进早已认命了,随老太监离去。 萧家! 兰陵萧氏的成份比较复杂,分为皇舅房与齐梁房两大房,其中齐梁房又分为南齐小房和南梁小房,萧业这一支属于南齐小房,如今自立江都房。 而萧至忠出身于皇舅房。 所谓皇舅房,顾名思议,萧家先祖萧源之,是刘裕的舅舅,郡号曲阿,与齐梁房不是一回事,同萧业更是隔了好几十代的亲。 两房都可自称六朝顶级门阀,但是皇舅房不能自称齐梁皇室后裔,唯齐梁房才可加此称号。 “光儿回来了么?” 萧至忠向左右问道。 “回老爷,刚刚回来。” 管家躬身道。 萧至忠道:“叫他过来!” “是!” 管家施礼离去,不片刻,带来了萧光。 “父亲!” 萧光拱手施礼。 萧至忠问道:“听说你与那史进走的很近?” “这……” 略一迟疑,萧光便道:“此人颇为仗义,才学不俗,又得周国公器重,故孩儿觉得,史进倒是一可交之人。” 萧至忠淡淡道:“你可知,今日萧业已去洛阳尹状告史进谋反?” “他家不是被平反了么?” 萧光讶道。 萧至忠道:“那只是周国公强保罢了,史家被攻破时,搜出甲弩作不得假,经此一告,史进就算不脱层皮,会试怕是要耽担了,你莫要再与他来往了。” 萧光倒吸了口凉气道:“那萧业的心胸怎如此狭小?” “混账!” 萧至忠大怒:“你可知他二人的恩怨?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为人强出头?那史进也是心术不正之辈,拿你们当刀使啊,如今朝局动荡,你可莫要为我家惹来灾祸!” “是!” 萧光打了个哆嗦。 萧至忠神色缓和了些,又道:“你也年龄不了了,看看你那远房堂弟,人家才十七岁,就已是一道解元,今冬科闱,更有可能中得进士,而你呢,终日声色犬马,浪荡时日,你也该收收心了,自明日起,在家苦读,为父也不求你中进士,考个举人出来,再为你走动走动,好歹弄些正事做做。” “是!” 萧光的心里,满满的怨念,咬牙称是。 “下去罢!” 萧至忠挥了挥手。 萧光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李孝逸家、魏元忠家、宗秦客家,都把子弟叫了过来,告诫不许再和史进来往,毕竟谋反案就是一陀屎,沾上去再也擦不掉,现在有武承嗣为史进压着,如果压力太大,武承嗣承受不住,把史家一脚踢开呢? 这几年来,政局日益动荡,尤其是李孝逸与魏元忠平定李敬业之乱立了大功,却几乎没得到封赏,明眼人已经嗅出了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这时再和史家沾边,那是递话柄到政敌手上。 萧业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去告状,不仅要断史进的前程,还要断去人情往来,对史进避如蛇蝎! 正文 第一五三章 武承嗣的孽蛟 次日一早,萧业等人去国子监报名办手续,刚刚办完,就有两名官员拦住道:“谁是萧业?” “在下正是!” 萧业拱了拱手。 对于应试举子,这两人还是挺客气的,其中一人道:“我等是大理寺官员,受寺卿高大人之命,请你去堂前供诉。” 陈子昂忙道:“再有四日便是会试,萧郎哪里能去你们衙门?” 那人摆了摆手:“寺卿如何不知,只是问几句话,并不羁押,总不能因此坏了别人功名。” 萧业也道:“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也罢!” 陆文点了点头:“若是萧郎傍晚不归,咱们就去大理寺要人!” “拜托了!” 萧业也不客套,微微一笑,随那两人离去。 大半个时辰之后,被带到了大理寺。 上首端坐大理寺卿高一鸣,左右两位正四品少卿,往下是六位从六品寺丞。 让萧业意外的是,李元芳也在,不禁带着歉意拱手道:“把李将军无端卷了进来,实是不安,改日再向将军赔罪!” “无妨,除恶还须务尽,谋反大案,岂能容人漏网,当日是李某亲手从史府查抄出弩三百副,甲若干,又有江都县多人目睹,皆已具名画押,某倒不信,谁能手眼通天把谋反大案翻过来不成?” 李元芳不当回事的冷冷一笑。 “这……” 堂上诸官员均是相视一眼,无奈的很。 寻常禁军,是从关中良家子择取,而千牛卫的选择更严格,必须来自于身家清白的勋贵子弟,掌执御刀宿卫侍从,是皇帝内围贴身侍卫,凡升朝之日,备身左右升殿,是贵胄起家之良选。 如宗秦客、萧至忠家的子弟,根本就没有可能入选千牛卫。 如今李元芳说这种话,摆明了难以善了。 萧业向上施礼道:“学生萧业见过寺卿与诸位大人!” “嗯~~” 高一鸣捋须道:“是你状告史进?” “正是学生!” 萧业肃容道。 高一鸣问道:“为何状告?” 萧业把昨日递给洛阳令尹的状纸基本上复述了一遍,有主簿在一旁记录。 实际上大理寺找萧业和李元芳就是履行一道程序,录入案卷,问完自然放走,不可能羁押萧业,坏人功名,这种事情没有深仇大恨根本不可能去做,况且还有李元芳明摆着支持萧业,听说此人还是张柬之的门生,大理寺再是执法机构,也不会故意给自己找不自在。 “罢了,你和李将军先回,待得张柬之复函,大理寺择日译定!” 高一鸣刚刚挥了挥手,外面就有吏员唱诺:“周国公到!” “哦?” 堂内的大理寺官员明显现出了不快之色。但还是纷纷起身迎接。 “见过周国公!” “嗯~~” 武承嗣点了点头,又看了眼萧业,便道:“诸位大人请各安原位,本官前来,是有两句话想要问一问萧解元!” “国公请!” 高一鸣示意。 武承嗣看向萧业,现出了和善之色,淡淡笑道:“当初在建康,本官参与阅卷,几名考官为解元争论不休,是本官拍板,具名萧郎中得解元,后又有李敬业兵围江都,本官还为你担心过,幸得无恙,今次望你再接再励,连中三元!” 大理寺官员们相互看了看,武承嗣进门,居然向萧业示好,有了这个态度,只要萧业稍微会做点人,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李元芳则是眼神骤冷。 “哦?” 萧业一讶,便中规中矩道:“那在下倒要谢过周国公了。” “举手之劳而己,不值一提!” 武承嗣显然很满意于萧业的态度,挥了挥手,又道:“本官知你与史进有些私怨,此子确是张狂了些,却已家破人亡,仅余母子俩相依为命,本官便是心生侧隐,况且史家也无明显反迹,区区弓弩甲胄或许是有心人陷害也不无可能,故而为之平反。 今听闻你状告史进,怕是不了解个中内情,本官特于百忙中抽身来与你说一说,史进此子也是有了悔意,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本官便做个鲁仲连,你与史进握手言和,把此案撤了,共赴冬闱,携手为朝廷效力,岂不是一段佳话?回去后本官就叫史进向你登门倒歉,恩恩怨怨就此过去了罢。” 大理寺官员们暗暗点头,武承嗣能说出这种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要稍微识点好歹,都会顺势撤拆,承武承嗣一个人情。 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也不想卷进去,撤诉是最好的结果,大家都落个清净。 就连李元芳也暗暗叹了口气,毕竟既便萧业会试高中,殿试名列三甲,起步也不过是七八品的小官,哪里能和当朝宰相掰手腕,倒不如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一下,将来有能力了,再把史进往死里搞。 萧业却是暗暗冷笑,武家人窃取大唐的龙气,而自己身为高宗长孙,有一种天然的憎恨反感,如没有修为,感觉不出来,但随着修为加深,这份憎恨就越强烈。 这是来自于血脉中的龙性,如果不顾血脉向武家人靠拢,只会遭受强烈反噬,所以说,谁都可以投武家,唯独他不能投,除非自废修为。 而且命格之事,通过紫姑,他也了解了一些。 巧娘是凤格,寻常人匹配不起,如自身位格不够,不说强娶凤格女子,就是动起歪心眼也会遭飞来横祸,史进的举人位业配不上凤格,但如果考中进士,再有武承嗣帮衬,几年后位高权重,指不定就能镇压巧娘的凤格。 萧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哪怕暂时杀不得,也要尽可能的打压史进。 于是道:“周国公所言甚是,在下与史进虽有嫌隙,可史家落到这个地位,确是让人感慨不己,不过谋反大罪,非同儿戏,国公既为史进说项,不如索性把此事调查清楚,如史家真是清白,我愿向史进登门道歉,史进也好卸下包袱,从此一心为国效力,岂不美哉?” 刚开始,武承肆还听得面现善容,可是后面话音一转,就不对了,顿时眼里闪出一抹寒芒,冷声道:“如此说来,你是不肯放手喽?” 萧业拱手道:“并非在下执于私怨,实是谋反大事,谁都不敢轻慢,既然在下路遇史进,就有义务协助朝廷把史家谋反一事调查清楚。” “好,好,本官倒是没看出来,你一个小小的举人竟忧国忧民,让人钦俩,反是本官窝藏包庇钦犯?本官再问你最后一句,莫非你真与史进不死不休?” 武承肆大怒,指着萧业,面色难看之极。 萧业差点就血脉澎湃,还亏得他及时压了下来,在他的感受中,武承嗣背后,升起一条孽蛟,身长三丈,前爪已经长了出来,但后爪只是两个苞芽,浑身漆黑,向自己张牙舞爪,极尽凶狠。 显然,武承嗣还没封王,一旦封了王,孽蛟就正式成形。 一般人看不到这条孽蛟,只会通过气机交感,心惊胆战,不知不觉中受其压迫,雌伏于淫威之下,除非是命格过硬或者正经的儒门法家中人,修得了文气。 当然,修士不在此列。 萧业便是心中一动,瞬间七品才气冲天而起,化作一张大网,向那孽蛟席卷过去。 “吼!” 冥冥中,一声怒吼,孽蛟到底不是真蛟,一爪子拍去,却没把网拍散,反而前足深陷网中,被填塞于网眼那密密麻麻由法家精义凝结成的各式兵刃一刮,立刻黑血洒散,化作黑气消散于空中。 孽蛟甫一交手,就吃了大亏,居然现出了畏惧之色,盘旋在武承嗣的身后,佯作张狂,却不敢再攻来。 萧业不禁若有所思,显然,所谓的气运,和人的根性是紧密结合的,王夫之曾评价:三思、承嗣淫昏,而非懿、操之才。 此言一针见血! 具体到武承嗣,则是突的面色一白,气势竟弱了几分。 旁人也感觉到,一股正气油然而生,不禁为先前有向武承嗣妥协的想法感到羞愧,再看萧业,浑身正气,凛然不可侵犯。 ‘此子……真国士也!’ 高一鸣暗赞。 李元芳也为自己的立场不坚定自行反省。 “好,本官明白了!” 武承嗣眼里凶芒一闪,拂袖而去。 正文 第一五四章 狄仁杰 殿内众人,怔怔看着萧业,神色复杂,好一会儿,高一鸣叹了口气:“萧郎去罢,周国公怕是不会善罢干休,望好自为之。” “多谢寺卿提点,学生告辞!” 萧业深施一礼,转身而去。 李元芳也拱了拱手,随萧业出了大理寺,便道:“你是应试举子,又身家清白,暂时周国公拿不到借口对付你,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可有对策?” 萧业道:“请李将军指点!” 李元芳沉吟道:“你以规则坏史进功名,难保周国公不会以同样手段对付你,规则之内,纵使闹到太后面前,太后也无话可说,比如在开考当日,审讯史进,而你递了状子,必然要作为原告出场,如此一来,你的功名也没了,这几日,你就莫要回会馆了,我随你回去收拾下,立刻带你去个地方,你且安住几日,有他相护,不虞有变!” “多谢李将军!” 萧业动容施礼。 李元芳肯冒着触怒武承嗣的危险帮自己,仅这份情,就足以让他铭记终生,当然,他不可能拒绝李元芳的帮助,毕竟人情人情,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不承别人的情,人情都是互相往来的,承了情,就等于加入了一个圈子。 所谓某某人此生从不承别人的情,要么一力盖压世界,要么是与社会格格不入,被排斥在外。 “走罢!” 李元芳显然也很满意萧业的爽快,点了点头,与萧业回了会馆。 在与众人讲明了情况之后,萧业收拾起东西,与李元芳离去。 “哎~~” 芊芊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吧,萧郎应该忍一忍,又何必得罪周国公呢?” “是啊!” 蔓蔓附合道:“萧郎平时也不是这种刚直的性子啊!” 苏月儿却是摇了摇头:“你们不了解他,萧郎看似性情和善,却有傲骨,他看不上眼的人,管你天潢贵胄,也不可能折节下交,那武承嗣算什么东西,若非贺兰敏之不争气,他还在琼涯吃土呢,萧郎若是委屈自己去攀交武承嗣,只怕我都看不起他,你们放心,武承嗣区区幸进,奈何不得萧郎。” “嗯!师姐说的对!” 殷殷连点头。 …… 洛阳有一百零三坊市,洛北二十九,洛南七十四,国子监位于洛南观德坊,李元芳把萧业带到了尚贤坊,距洛阳南门长夏门不远,与国子监隔着四个坊市。 在一处清幽的二进宅院前,李元芳叩响了门环。 “吱呀!” 门开了! 一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骤然现出惊喜之色,唤道:“六郎,今日不当值?” 李元芳笑道:“原来是胡伯,今日我休沐,带了位好友来见义父,义父可在家?” “在,老爷刚从宫里回来,现在正在书房!” 胡伯点头道。 “萧郎,请!” 李元芳微微一笑,领着萧业步入大门。 小院非常简朴,青石台阶,青砖院墙,栽种着些简单的花草,尤以竹居多,却打扫的很干净,萧来大概猜出来见的是谁了。 果然,李元芳把萧业领入书房,唤道:“义父,看我把谁给你领来了?” “哦?” 正伏案书写的一名五十来岁老人站了起来,以考究的目光打量萧业。 李元芳又道:“这位是朝廷度支尚书狄公,这位便是我常向义父提起的萧郎。” “学生见过狄公!” 萧业长身一揖。 狄仁杰与电视上那胖乎乎的形象不一样,高瘦清矍,须发半白,双目炯炯有神,这是便笑道:“原来是萧郎,张孟将与我书信往来,常提到你,刚来洛阳,就搅出不小的风雨,果然是少年俊彦呐!” 萧业苦笑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既然叫学生遇到了史进,不踩死他。难道还留着他攀附权贵,将来报复于我?” 狄仁杰以错愕的眼神看着萧业道:“本来老夫还以为,你会扯上大义滔滔不绝,没想到……竟是如此简单。” 萧业道:“孔圣曰: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学生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本就是个俗人。” “义父,你看萧郎如何?” 李元芳从旁道。 “倒是真情真性,至少比那些满口仁义的家伙要好的多。” 狄仁杰呵呵一笑。 李元芳又道:“今次带萧郎过来,是因为史进之事得罪了武承嗣,想借义父家里暂避几日……“ 听着李元芳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道出,狄仁杰沉吟片刻,便道:“周国公心眼狭小,睚眦必报,萧郎当堂拒绝与史进和解,便是落了他的面子,不得不防,也罢,我谅他还不敢闹到我这里来,萧郎暂且住下,考前老夫亲自送你过去。” “多谢狄公了!” 萧业施礼称谢。 “胡三,把客舍整理一下!” 狄仁杰向外唤道。 …… 狄仁杰有三子,均已成家,不和父亲住在一起,萧业也乐得清静,在狄家安住下来。 不觉中,四日过去。 这日清晨,狄仁杰带着萧业乘上牛车,去往国子监。 天色渐渐趋亮,国子监前人山人海,大唐两京一十三道,总共开辟出十五条通常,各道举子按籍属等候入门。 贡士录取没有定额,通常取应试举子的5%,因李敬业造反,江南道与两京的一部分家族受了清洗,而这三地是科举大头,受的影响也最重,三条通道中的举子明显比往届有所减少。 今年举子总数约为两千出头,取百人多一点。 蒋方、陆文与陈子昂已经来了,焦急的左右顾盼。 “萧郎怎么还没过来?刚刚有洛阳尹衙门过来问人,亏得萧郎早几日离去,要不被缠上也是麻烦。” 蒋方忍不住道。 陈子昂故作镇定道:“放心吧,有李将军护持,萧郎不会出意外,也许已经有人盯上我们了,开了门我们直接进,免得给萧郎惹麻烦。” 不远处! 停泊着狄仁杰的牛车,一老一少都在车上,并未下车。 狄仁杰问道:“贤侄,可看清广场上都有些什么人了?” 萧业沉吟道:“除了学子、甲兵,国子监史员,好象还有几个身着洛阳尹号衣的衙役。 “哼!” 狄仁杰冷冷一哼:“果如元芳所料,必是周国公挟迫洛阳尹于今日问案,只是撞着你了,把你带去,再拖延少许,待得国子监大门一关,任你手眼通天,也别想进来,有老夫在,小小伎俩如何得逞?” 萧业也是眸光微冷。 “开门了,开门了!” 突然前方的人群嚣叫起来。 “我们再等一会儿。” 狄仁杰摆了摆手。 一名名举子依次验了身份凭证,步入大门,广场上的人群渐渐稀疏。 萧业看到陈子昂等人东张西望,最后无奈的进了大门,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往前赶!” 广场上,几乎没什么人排队了,狄仁杰才喝道。 牛车往江南道举子的通道驶去,立刻引起了几名衙役的注意,纷纷围来。 狄仁杰低喝道:“萧郎你把东西带上,立刻进去,这里有老夫帮你拦着!” “有劳狄公了!” 萧业深吸了口气,提起包裹,从车上一跃而下。 “是他,就是他!” “快带往衙门!” 几个衙役瞬间认出萧业,却是牛车往前一拦,狄仁杰厉喝道:“尔等哪个衙门的?” 正文 第一五五章 史进的烦躁 别看狄仁杰和颜悦色,但发起官威来,那几个衙役根本承受不了。 话说洛阳尹的衙役是全天下最委屈的衙役,天子脚下,不是官员就是勋贵,或者与之有些关系,平时都要夹要尾巴做人,以免不开眼,惹来麻烦上身。 “大胆!” 狄仁杰又喝道:“会试开考在即,尔等竟敢来扰乱考场,可是嫌命长了?” 一名衙役咬牙道:“我等奉洛阳尹之命来请萧业过去问话,问完就回,料想不应耽搁,不知大人是谁,是哪个衙门的?” 狄仁杰道:“本官户部度支郎中狄仁杰,李景谌若要问话,老夫过去代萧郎答话!” “这……” 那衙役为难道:“小的们哪敢把狄大人请去哟,这不是要小的们的命么?” 狄仁杰面色放缓,挥了挥手:“本官也不为难尔等,回去告诉李景谌,莫要做的太过份,上面有个交待就可以了,否则闹到太后脚下,谁都不好看,去罢!” “是,小的们必把话带到!” 几个衙役也松了口气,谁都知道把萧业带走意味着什么,万一闹出事来,上面的大人物或许不怕,但他们这些人只是随手可扔的弃子。 如今有狄仁杰出面把事情揽下,最好不过,既不得罪人,回去也有了交待。 于是匆匆离去。 狄仁杰回头望了眼,萧业刚刚进门,随即轰的一声,国子监大门紧闭! …… 萧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号棚,坐进去之后,把东西摆好,闭目凝神,必须要以最好的状态参考。 按照规定,主考官由礼部侍郎担任,总共是一正三副四名考官,另三人由礼部向皇帝提名,都是侍郎一级的官员,而武承嗣是礼部尚书,难保侍郎不会得了他的授意,只要自己有一丁点差点,铁定名落孙山。 这个结果,比没法应试更让人难以接受,毕竟一道解元,几乎是必中的。 不过走到这一步,萧业不后悔,无论是武承嗣,他都没有妥协的可能。 向史进妥协,就要把巧娘送入虎口,向武承嗣妥协,他的血脉不答应,既然如此,那就斗下去好了! 文昌殿! 今次会试,是由礼部侍郎李昭德、兵部侍郎敬晖、鸿胪寺左少卿崔神基与监察御史陆元方主持。 “诸位,时辰已至,请帝君启考!” 突然,第二通鼓响,李昭德喝道。 敬晖、崔神机与陆元方,和李昭德一起,领着满殿吏员向文昌帝君像焚香施礼,随即虚空中似有一声钟磬鸣响,文昌帝君似是活了过来,一股比之乡试更加庞大浩荡的文气发散开来,笼罩在国子监上空。 此时,任何邪崇道术都处于文昌帝君的镇压之下,如有学子试图以邪术道法作弊,只会是自寻死路。 四人的文气也与之相互感应,借用文昌帝君的眼,考场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李昭德又阴森森道:“各人按所管考棚领取试卷分发,勿出差池,若有谁坏了心田,循私舞弊,或者故意刁难学子,想一想你们的父母妻儿!” “是!” 吏员们神色一肃,齐声施礼。 “去罢!” 李昭德挥了挥手。 众人按号领取一份份考袋,匆匆离去。 洛阳尹! “哦?是狄仁杰拦下了?” 听得那几个衙役来报,李景谌明显松了口气,暗道一声拦的好。 武承嗣让他传唤萧业问话,他不敢不传,但是传了就是死仇,他是两面为难,亏得狄仁杰出面! 史家! 史进焦躁不安,自被禁足以来,尤其武承嗣出面也无果,他的脾气越发暴躁,随着开考渐近,渐渐达到了顶点,要不是有蔡先生压着他,怕是要提刀杀人了。 毕竟萧业断的是他的前程! 一个本有大好前途的年青才俊,突然前路被人断去,只能禄禄无为,看着别人飞黄腾达,搁谁身上都心理不平衡。 “业儿,急也没用,不如静下心来读读书,两年后再考便是。” 林枚忍不住劝道。 “进你娘!” 史进厉声咆哮! 林枚被吓住了,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史进,心里如碎了般,一片空白。 蔡先生把她嫁给史文龙,获得了大量钱财,位列金丹真人,而她仍只是区区二劫小修,修为十几年来停滞不前,如今蔡先生又攀上了周国公,拟定了雄心勃勃凝结元婴的计划,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 其实感情这东西非常奇怪,史文龙活着的时候,林枚的心在蔡先生身上,现在史文龙死了,她可以公然与蔡先生成双成对,却发现,蔡先生远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而史文龙虽然不是什么好人,至少尊重她,如果时间能倒流,她宁可一心一意的做史文龙的妻子,与蔡先生一刀两断。 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 她已经没了别的指望,只能指着史进,却没想到,史进竟然朝自己吼! “进儿!” 蔡先生赶过来,厉喝一声。 史进这才闭上了嘴,但神色依然烦躁的很。 蔡先生又道:“刚刚得到的消息,洛阳尹本是派人带萧业去问题,但是被狄仁杰挡了下来,此子已经进了考场。” 史进急道:“狄仁杰是什么人?” 蔡先生道:“户部度支郎中!” “哈~~” 史进哈的一笑:“一个小小度支郎中有什么了不起,国公爷不是信誓旦旦李景谌会把那贱种带去问话么?竟连个度支郎中都奈何不得?” 蔡先生对史进失望之极,不过他也不指望史进成才,于是很有耐心的冷冷一笑:“你有何资格看不起狄仁杰?此人曾当过大理寺丞,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内,审决一万七千人,无一人喊冤,高宗在世时,多次犯颜直谏,巧妙地从虎口中一次次救回了朝廷重臣,很多人皆心怀感激,又知人善用,所荐者,无一不是国家栋梁,即便是周国公,都不敢在狄仁杰面前放肆,这样的人你敢说有什么了不起?” “这……” 史进气势被打了下去。 蔡先生接着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愤,但就算让他中了进士那又如何,若不授官,周国公还不好对付他,授了官,岂不是俎上渔肉,任人宰割?你看这朝中官员,有几个不是进士出身,周国公想灭谁,皆在反掌之间,这两年,你且安心读书,两年后,你未必弱于他,或许此子犯了错被贬被杀都有可能。” “是,弟子明白了!” 史进重新拾回了信心,眼里现出怨毒之色。 “还不向你娘道歉?” 蔡先生又道。 “娘,孩儿错了,不该向娘发火!” 史进乖巧的跪在了林枚面前。 “罢了,罢了,你起来罢,娘也理解你!” 林枚倒是没太激动,她有些死心了,意兴索然的摆了摆手。 国子监! 会试的出题类型与乡试是一样的,四书题一道,试贴诗一首,五经题各一,策论五道,但是与乡试的侧重点不同,会试重点考校策论,对策论的要求非常高。 也就是说,四书五经的要求不变,策论的难度提上去了,哪怕四书五经答的再好,策论不过关,依然落第。 萧业仔细看了题目,提笔书写。 正文 第一五六章 考官争执 不觉中,一天半过去,萧业已经完成了四书题与五道五经题,避讳、错漏一一检查过,腾抄在了试卷上,试贴诗是以元日为题,体裁不限。 萧业想都不想的剽窃了王安石的元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首诗不仅描述极尽形象,充满着积极向上的奋发精神,就文学造诣来说,已下不于盛唐的李杜,而且暗中点出了鼎故革新的主题。 太后当政,皇帝幽禁,名不正言不顺,不就是需要鼎故革新么? 萧业屡次拍武媚娘的马屁,也是无奈之举,他清楚,不论做出多大的政绩,都比不上简在帝心,历名上有才的人多了去,不得好死者更是比比皆是,唯有简在帝心,才是护身符。 细数史书,不计株连家属与走狗鹰犬,武媚娘一生诛杀九十三人,其中包括李唐宗室三十四人,她自己的亲属二十三人,朝廷大臣只有三十六人,再从去年开始执政到神龙政变的二十年间计算,杀大臣的频率只有每年两个不到,与历朝历代的皇帝相比,算是心慈手软。。 实际上所谓的酷吏政治,比起汉武帝的十大酷吏,差的远了。 别的不说,崇祯杀了多少大臣? 朱元璋、朱棣又杀了多少? 关键便是武媚娘心如明镜,知道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如狄仁杰、张柬之等人,视为国之重器,在给予尊重的同时又充分信任,真正死在她手上的,是既不与她一条心,又尸位餐素的人。 什么武肆承、武三思,乃至于周兴、来俊臣之辈,只是她手里的刀罢了,没有她的允许,不敢乱捅。 萧业闭目养了一阵子神,看向了策论题。 策论有五道,分别是: 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义 管子内政寄军令论 汉文帝赐南粤王赵佗书论 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论 如保赤子,心诚求之 萧业沉吟半晌,提笔答写第一题。 “人主以一身理万机,权百币,御群伦,而能使丛脞不形,度支常裕,臣庶咸怀其德者,果遵何道。 亦曰:本心以行政而已,是故典曰慎微、谟言成允、易重不伤不害,群经所载,治道大备,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治天下有余,治一国更无不足。 孔子欲为万世明治道也,乃以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教天下之道千乘者……” …… 到次日上午,萧业已答题完毕,会试共有三日,不能提前交卷,于是闭目养神,暗中思索着武承嗣会以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 思来想去,只有在授官一事上做文章。 其实相较于武承嗣,武三思更加隐忍,也更加难缠,不过这两人是有矛盾的,毕竟如太后篡唐,继承人只能有一个,二人谁都想当武家的领头羊,谋取太子一职。 有句话说的好,异教徒比异端更可恨,萧业相对于武家,是外人,有争取的可能,真正水火难容的,还是这两个堂兄弟啊! 文昌殿中! 四位考官监视着考场的一举一动。 “诶?那位萧解元答完了。” 陆元方喜道。 他也是吴郡陆氏出身,与陆文的关系比之萧业与萧至忠的关系在血缘上更加亲近,因萧业帮了陆文一家,又与陆文份属好友至交,因此爱屋及屋。 而且作为江东人士,对江东士子有着天然的好感。 “哼!” 李昭德哼了声:“答的快未必答的好,我大唐人才济济,此子不过在区区江东一隅称雄罢了,若放在洛阳,未必出类拨粹。 陆元方面色一沉,便道:“李侍郎,或许某人给过你暗示,但是太后最重人才,并将亲自为殿试出题,故而还是莫要过份,以免累及家人!” “砰!” 李昭德大怒,猛一击案:“你有话何不明说?谁给我暗示?” “呵,也许是张三,也许是李四,也许……谁说的准呢。” 陆元方呵呵一笑,端起茶盅,老神在在的抿了一口。 “两位,两位!” 崔神基忙打圆场:“两位受太后信任,才得以主持本场会试,人品自然是信的过的,何必为些许末节伤了和气,哈,再有半日就要收卷了,咱们的苦日子也要来啦!” “来,来,喝茶,喝茶!” 陆元方笑咪咪的招呼。 李昭德却是哼了声,动都不动。 …… 傍晚! 鼓响! 国子监大门洞开,考生们拖着疲惫的身躯,一窝蜂的涌了出去,国子监门外,也早已围满了人。 “萧郎,萧郎!” 殷殷眼尖,欢喜的唤道。 苏月儿美眸带着盈盈笑意,不禁回想了秦淮河画舫上初识萧业的那晚,不觉中,已是一年过去。 这一年里,修为虽未有寸进,但是自己的心境却是越发的圆满,似乎很是沉溺于生活中的鸡毛蒜皮小事,不过她的理智提醒她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当情到时浓之时,就是她运转师门心法,以无上毅力,斩断情丝的那一刻! “叫姑娘们久等了!” 萧业快步赶了过来,拱手笑道。 “萧郎,考的如何?” 张检问道。 萧业摇摇头道:“听天由命罢,索性七日放榜,诶,他们也出来了。” 陆文、陈子昂与蒋方结伴而出,陆文嚷嚷道:“不谈考题,咱们先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娘的,连考三天,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素素笑道:“早就备好啦,已经在归林居订了一间雅间,据说昼夜不休,每晚高朋满座,是由当朝太平公主和她的丈夫薛绍暗中主持,每年能净赚百万两银子呢。” “嗯!” 殷殷也道:“都说大唐公主拨戾嚣张,可这位太平公主不同,自嫁了薛绍之后,居家相夫教子,从不惹事生非,夫妻恩爱的很呢。” 看着诸女的满满羡慕之色,萧业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再有几年,薛绍就该被赐死了,太平公主也将性情大变,虽然薛绍在血缘上是他的姑父,可这不关他的事,他不论对李家,还是对萧家,都不存在任何归属感。 “走罢!” 萧业笑着招呼。 归林居位于城外,洛水南岸,趁着洛阳城门关闭之前,众人总算出了城。 事实上因长安洛阳的坊市制度,城里已渐渐萧条,毕竟太平盛世几十年,官僚权贵,富商巨贾富的流油,有享受夜生活的需要,魏晋南北朝是在自己家里享受,但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宴请宾朋与其在家没人知道,不如去青楼酒肆,大家一起热闹。 而坊市制度源于北周的举国皆兵,早已跟不上时代,隋唐两朝沿用,是发现这种制度有利于管理都城老百姓,纵然有人不满,可没有谁敢于第一个吃螃蟹,提出废除坊市,到时一顶道德败坏的大帽子扣下来谁都吃不消,因此娱乐休闲设施渐渐地迁到了城外。 归林居高达四层,占地数顷,酒楼后面,是沿着伊水建起的一座座精舍小院,安排些歌舞与特殊节目。 萧业等人只为吃饭而来。 酒楼前方的广场上,停满了车马,一名小厮见着萧业一行人,眼前一亮,上前迎接,把萧业等人迎上了三楼。 正文 第一五七章 会元陆文 归林居不愧是太平公主开的酒楼,就一个,贵! 五男六女十一人,吃了千两银子,不过菜式也很特别,很多都是皇家御膳,也就是太平公主敢开这样的酒楼,别人,既便是武三思与武承嗣,都不敢开。 酒足饭饱之后,回了会馆,从次日开始,萧业等人足不出户,每日入定,做好窃取文气的准备。 虽然有乡试的经验,考试结果应该在最后一日才能出来,可万一有意外呢。 苏月儿诸女虽然不清楚窃取文气的方法,却也是每日守在屋外。 开榜前一日! 夜色已经很深了,萧业四人更是不敢怠慢,全部都入了定。 国子监,文昌殿! “一百零五份试卷已经点出,就按此名单腾抄榜文,虽说贡试不排名次,可还是要点也个会元,诸位以为该由哪位担当?” 李昭德喝问道。 陆元方道:“不论经义还是策论,以及那首试贴诗,皆已萧业为佳,自当点萧业为会元!” “呵~~” 李昭德冷笑道:“此子虽文章做的好,但陷害同科,人品低劣,点他入榜已是朝廷仁至义尽,又怎能担当会元?” 陆元方沉声道:“史家搜出弩甲是真,按朝廷律令,足以定谋反之辈,萧业检举史进莫说不妥,反是我辈当为,你说他因检举史进人品不佳,将来若再有这般谋反事,别人谁敢检举?闹出祸事皆因侍郎此言,我还是那句话,凡事适可而止。” “少给老夫扣大帽子!” 李昭德不屑道:“周国公已为史进平反,大理寺也改了卷宗,老夫不问缘由,只看结果,希仲(陆元方表字)兄若是不服,尽请去找大理寺讨要说法!” “你……” 陆元方神色一滞。 其实陆元方还真是冤枉李昭德了,在地球历史上,李昭德有个绰号叫杠精宰相,其为人可见一斑,他针对萧业,不是因为武承嗣的暗示,而是纯粹看不惯萧业以告状的手段坏了一名举子的前程,哪怕被武承嗣利用也在所不惜,凡事只图个心里痛快。 这话落陆元方耳里,明摆着耍无赖,可是在萧业没把史进告倒之前,谁也不能说李昭德是强辞夺理。 崔神基忙劝道:“你两人怎么又争吵起来了?元方兄,不如先听听昭德公欲点谁为会元,再如分说如何?” “哼!” 陆元方哼了声。 “老夫点陆文为会元!” 李昭德微微一笑。 “什么?” 陆元方色变道:“陆文之才,哪比得上萧业?” 他也是官场老将,一瞬间就识破了李昭德的歹毒用心。 首先,陆文才华文章皆不如萧业,这点他承认,如果陆元得了会元,萧业只要心胸稍微狭窄点,都会受影响。 官做到陆元方这个地步,看事情的出发点不完全是现实利益,还有对宗族的长远规划,他是很愿意陆文与萧业情同手足,在官场上互相扶持,甚至结为通家之好。 其次,会试之后还有殿试,由太后亲自阅卷,如果陆文被点了会元,却中不了三甲,再由有心人推动此事,陆家会处于很不利的境地,即便什么都没调查出来,陆家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因为他陆元方是考官之一。 “诶~~” 李昭德大手一挥:“希仲兄莫要妄自菲薄,所谓举贤不避亲,你吴郡陆氏享数百载清名,陆文文章确是精僻,中个会元名至实归,难道说希仲兄顾忌那小子,连个会元也不敢取?你两个也说说看,陆文能否当个会元?” “这……” 敬晖与崔神基相视一眼。 虽然他俩不是武承嗣的人,但是点萧业为会元,显然要得罪武承嗣,能不多事,还是尽量不多事,点陆文为会元可以避免恶了武承嗣。 而且二人着实弄不明白,陆元方为何不敢让陆文当会元,就算文章诗赋稍微逊那么一点,也不是太大问题,毕竟考官也有个人偏好啊。 于是相继点头:“陆文可点为会元。” “希仲兄?” 李昭德笑咪咪看过去。 四个考官,三个点陆文,如果陆元方不同意,就只能请太后圣裁,可这种事情闹到太后面前,谁都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罢了,罢了,小儿辈的事,自有小儿辈理会!’ 陆元方暗暗叹了口气,便哼道:“既然如此,陆某还有何话可说。” “吴郡陆文,点为会元!” 李昭德转头喝道。 “诺!” 一名书吏提笔蘸了蘸墨,便于黄榜书写! 江南会馆! 轰! 一股浩大的文气从天而降! “来了,来了!” 殷殷忙欢呼。 众女纷纷挤向门口,本以为会元会是萧业,却不料,陆文睁开了眼睛,窃取了浩大远甚于举人的文气,就觉得头脑无比清明,一念即可翻阅圣人经典,不禁现出了惊喜之色。 可随即,陆文神色一滞,萧业与陈子昂都未醒来,蒋方更是不用提。 “这……” 陆文现出了错愕之色。 固然他自负才学,心里却清楚不及萧业,难道这家伙考砸了? 前两日对了题,自己作的答卷虽也是上上之选,但论起精妙与立意仍稍逊于萧业,不应该啊! “先出来!” 素素摆了个口型,向陆文招手。 陆文小心翼翼下床,出了屋子一言不发,怔怔看着屋内。 不片刻,陈子昂也睁开了眼睛,与陆文大体相似,先喜后惊,看了看还处于定境中的萧业与蒋方,出了屋,便小声道:“此事不正常,难道武承嗣疯了?” “再等等!” 陆文冷声道。 半柱香过去,第三股文气从天而降,萧业总算睁开了眼睛,他本是七品颠峰才气,被这文气一冲,瞬间冲入八品! 穿越有了快两年,萧业对于才气多少解些,才气与文气在某些情况下可视为一体,分为天地人三级,每级九品。 文昌帝君赐予的文气最高只是人级九品,而人间没有自行修炼才气的法门,因此人级九品已经是人间的极致,萧业只是个例,不能作为普遍情况。 地级通常都是冥府大能,据说孔子是地级九品,曹子建是地级八品,相对于人级,地级能展现更多不可思议的能力,并且可与神魂相互淬炼,但是只有人间大儒死了后,加入儒家或法家阵营,才有可能习得地级秘法。 天级更神秘,才气一旦冲破天级,可飞升成仙,就目前而言,冥府尚未有举霞飞升的先例,即便是孔子,也久久受困于地级九品,再难寸进半步。 “诶?” 萧业突然留意到,众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于是稍无声息下了床,出门问道:“怎么了?” 蔓蔓沉声道:“陆郎第一个醒来,陈郎第二,你是第三,如不出意外,陆郎应是会儿,我们怀疑是武承嗣在里面动了手脚。” 萧业也有类似的想法,可是话不能这样说,于是笑道:“陆郎与我,还有伯玉兄其实都在同一个水平上,发挥的好些也很正常。 陆文却是摇头道:“我中会元未必是好事,自太宗年间起,会元基本上都能名列三甲,而我的水平自己是清楚的,二榜进士有余,三甲怕是不足,万一我在殿试时中不了三甲,我陆氏怕是会被人非议。” 正文 第一五八章 又是最后 萧业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总的来说,大唐的科举还是比较干净,一个人的名次基本上能体现出学识才情,会元作为两千名举子之首,考不中三甲确实会让人非议。 因为会元是四名侍郎合议的结果,而唐代尚书不掌实权,多是加衔虚封,侍郎才是真正的主事人,通常皇帝不会推翻侍郎点中的会元,三甲必有一席,除非殿试发挥大失水准。 武太后能以一弱质女流成为帝国的最高主宰者,显然是极其精英,陆文作为会元,文章如果达不到三甲的水平,会发生什么事情很不好说。 “明天看了榜我们再商议个对策,先等等蒋方。” 萧业稍有迟疑,便道。 “嗯!” 众人纷纷点头。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眼见就要接近子时,芊芊是又期待,又紧张,每个人也都为蒋方憋着口气。 “轰!” 终于,第四股文气从天而降! 殷殷明显松了口气,蒋方也睁开眼睛,问道:“距子时还有多久?” 陆文嘿嘿笑道:“半柱香不到!” 蒋方底气不是太足的道:“那我也许不是最后一名了。” 陈子昂也古怪的笑道:“是不是昨日看了榜再说,酒席早已备好,来,咱们去填肚子!” 不管怎么说,四人都考中了贡士,最差也是三榜同进士,每个人都暂时把乱七八糟事抛下,开怀畅饮,次日一早,去国子监看榜。 国子监前,已经人山人海,各路举子翘首以待,另有不少看热闹的洛阳老百姓。 “开了,开了!” 突然有人大喊! 国子监那朱漆大门,缓缓推开,以李昭德为首,四名考官越众而出。 “肃静!” 有吏员大声喝道。 诺大的广场上,倾刻安静下来。 李昭德道:“今次朝廷开科,录取贡士一百零五人,凡榜上有名者,稍后来国子监!” 崔神基手上捧着榜文,悬到了门前的照壁上。 顿时,无数双目光望过去。 “陆文,会元陆文!” 有人高声大叫。 虽然贡士除了会元不分排名,但每个人还是习惯性的根据名字书写顺序分出排名。 位列第二的,是洛阳本地一名叫做王之奇的举子,第三是周谨,第四是长安人,第五是陈子昂…… 萧业位列第十七! 看到这个名次,萧业眼神一冷! 前五他都能接受,第十七名明显有问题。 从理论上讲,贡士除了会元不分排名,哪怕萧业的名字位列第一百零五也不能说他是最后一名,任何人都不能就名次去找李昭德说道。 但是名次的书写顺序还是根据成绩来的,只是朝廷表面上不承认而己。 当然,如果李昭德把萧业写在最后一名,肯定会有人不满,而十七名位列中上,谁也说不出什么,这个次序刚刚好。 萧业又看向了李昭德。 根据地球上的历史,李昭德不是武承嗣的人,也挺有才能,当宰相期间,倒是干了几件实事,但是此人非常鲁莽,以致于他与死敌来俊臣在同一天被绑赴刑场斩首,落个同归于尽。 难道自己得罪他了? “噢,我又是最后一名!” 这时,蒋方抚额怪叫。 芊芊转回头看向蒋方,眸光波动,如看至宝! 也确实,府试第三十名,勉强坐上了拾遗考的末班车,乡试最后一次,江南道两千多名参考秀才中最幸运的一个,如今贡试也是最后一名,如果这还不叫气运,什么才是气运? 苏月儿与殷殷诸女也是古怪的看着蒋方。 “蒋郎,会试不分排名,中了就好,恭喜恭喜啊!” 陆文与陈子昂同时笑呵呵拱手。 “同喜!” 蒋方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恐怕我的运气到此为止了,二榜进士不敢指望,殿试得个同进士,外放做知县,也算是一方老爷啦!” 萧业嘿的一笑:“你可别把县太爷想的多美好,你只看到了张柬之堂前的威风,却没看到背后的辛酸啊,如我们这般年龄外放当县令,基本上等同于仕途断绝,世家大族还好歹,可以自带人手帮衬,而我们白身一个,去了偏远小县,不说当地豪强乡绅能否压的住,即便是衙门里的吏员都能架空你,话说本朝建立的数十年来,不是常有偏远县令莫名其妙的殉职么?” 蒋方神色一变。 确实,萧业并没有虚言恐吓,仅仅是衙门里的小吏,就不知让多少县令吃了苦头,更别说地方豪强,偏远小县的地方豪强可不是江东的士绅。 但如果尸位素餐,做个好好先生,吏部考评关又过不去,只能一辈子在边疆小县之间流转做县令,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萧业又道:“蒋方你也别气馁,横竖殿试还有三日,回去后,我们突击下策论,指不定就能两榜进士榜上有名!” “托萧郎吉言罢!” 蒋方不是太抱希望的摇了摇头。 苏月儿道:“你们赶紧进去吧,多半是要教授入宫的礼仪,我们先回会馆了。” “嗯!” 萧业等人点了点头,挤开人群,步入大门。 果然如苏月儿猜测,除了每人发放殿试令牌,便是教授入宫礼仪。 入宫礼仪分两个步骤,首先是入殿,太后会携皇帝到来,需要向皇帝和太后行礼,第二步是琼林宴,凡考中贡士,不存在落榜的说法,每个人都有赴琼林宴的资格,不过琼林宴礼仪摆在殿试之后。 虽然唐代的宫廷规矩不如明清那样严格,却也忙乎了一个上午,回到客栈,萧业立刻拉着陆文、陈子昂、蒋方与张检做起了策论突击。 古代的策论,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不管什么题目,紧扣住忠君的主题,是绝对的政治正确,在此基础上,根据具体的题义,引用先贤诸圣之言作出阐述,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并且萧业根据大唐的实际情况,找了数十道范例题突击,不觉中,三日一晃而过。 殿试是新年之前的最后一项重大活动,腊月十五,北风呼啸,漫天雪花飞舞,天地间一片苍茫。 萧业等人早早起床,天色还是一片漆黑,坐在膳堂等着早餐上来。 突然一阵北风夹着雪花吹入,陆文不禁打个了哆嗦,抱怨道:“也不知隋文帝是怎么想的,非得把考试定在隆冬腊月,搁在明年开春不好么?” “哎~~” 陈子昂叹了口气道:“隋文帝是明君,没做皇帝前吃足了苦头,或许他老人家在想,若连小小的酷寒都熬受不了,还如何成为栋梁之才,别抱怨了,也就路上冷点,洛城殿里可是温暖如春呐!” “汤圆来啦!” 这时,芊芊一声娇呼,诸女端来了一碗碗热腾腾的汤圆。 每碗八只,如鸡蛋大小,各有芝麻馅和豆沙馅四枚,甜香诱人,又有各试菜汤羹点,这都是苏月儿六女,借用了会馆的厨房,忙活了一夜做出来的。 “可别上乱了,各人吃各人的汤圆!” 殷殷提醒了句,就把手里的碗奉到了萧业面前。 “多谢殷殷姑娘。” 萧业微微一笑。 殷殷带着几分吃味道:“这可不是妾做的,是大师姐亲手一枚枚为你捏出来的。” 正文 第一五九章 殿试 “哦?” 萧业就感觉心肝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了下,猛的悸动! 哪怕他对苏月儿再有防备,可这几个月来,苏月儿默默的跟在他身边,洗尽铅华,甘愿做个小女人,谁又能真正的无情呢。 “我来吧!” 苏月儿从殷殷手里接过碗,坐在萧业身上,用汤匙舀出一枚汤圆,轻吹了几下,便伸往萧业嘴边,盈盈笑着。 “这……” 萧业难得的脸红了下。 “萧郎,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快吃吧,别让苏大家的手冻着。” 几人纷纷起哄。 殷殷却撇了撇嘴。 苏月儿也不依不饶的看着萧业。 ‘罢了,罢了!’ 萧业微微探头,咬住汤圆,滋溜一下,吸入口中。 汤圆滑滑腻腻,有些烫,香香甜甜中,又仿佛带着几许苏月儿的体香,萧业不禁心神微荡。 “我们也要喂!” 陆文与陈子昂大声高叫。 汤圆寓意吉祥如意,考前吃汤圆,是讨个好彩头。 不觉中,一顿丰盛的早餐下肚,萧业乘上牛车,离开了会馆。 洛阳由洛水贯城而过,太初宫位于洛北,需要途经天津桥。 在地球历史上,天津桥是浮桥,而此世有修士,由修士动用法力神通参与建造,整个大桥,连同引桥,长达千丈,横跨洛水两岸,桥面宽十丈,十二根桥墩屹立于洛水当中,是洛阳的地标性建筑。 过了桥,没多远,便是太初宫。 风雪中,一名名贡士陆续赶来,虽然贡士必中,但同进士多半是打发到偏远地区任个县令,一辈子都毁了,毕竟不是谁都有张柬之的手腕和能力,更何况张柬之年过六旬,老谋深算,老奸巨滑,哪里是初出茅庐的小青年能比。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同进士与进士的境遇如同天壤,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最后一场考试,谁都卯足了劲,再拼最后一把,望向别人的目光中,隐隐带着敌意。 同时,全洛阳的目光也焦聚在了太初宫前广场,普通老百姓固然只看个热闹,最多议论下谁是文曲星下凡,但对洛阳高官权贵来说,这是择婿的好时光啊。 谁家没几个女儿? 拿个女儿出来,嫁个进士,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一百零五名贡士的资料,已经摆放在了各家案头。 “咚!” “咚!” “咚!” 端门城头的朝天鼓被重重擂响,鼓声沉闷浑厚,充满着无上威严,每个人均是神色一肃,萧业更是感受到,自己被秘法遮掩的龙气居然蠢蠢欲动,要与鼓声相和,忙收敛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喀啦啦~~” 高达三丈的宫洞洞开。 数十名太监跑步出宫,马靴踏着雪泥,啪啪作响,一名中年太监,胳膊肘子拐着麈尾,站出来尖声叫道:“各位贡士,按榜文次序列队,随咱家进宫,勿要张望喧哗!” 说着,说着,那泛着白的死鱼眼阴森森一扫,转身便走。 从端门进去,是皇城,朝廷中枢所在,一百零五位贡士默不作声,依次在风雪中行走,穿过一条直道,便是巍峨雄伟的应天门,由应天门以西的洛城门进去,则是洛城殿。 萧业行走在皇城中,心惊胆战,通过龙气交感,他隐约感应到了皇宫里有好几股深遂的气息,浩大无匹,带有些许佛门的平和慈悲性质,随便哪一股,都能轻易碾死自己。 皇宫对于旁人,是神圣威严之地,但对于他,不吝于龙潭虎穴! ‘或许,外放出去做个县令也不错?’ 萧业暗暗转动着念头,虽然他劝过蒋方,外放做县令不是个好出路,但是他是穿越而来的老腊肉灵魂,又是修士,并未斗不过当地豪绅和吏员,从地方上一步步爬,做到总管,也是正三品的高官了。 不怪他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身怀龙气,地方上还好混,但京城太危险。 不觉中,洛城殿已在眼前,殿内灯火通明,殿外站着几名礼部官员,手捧名册,依次赞名,凡点到名声,方可入殿,有太监领引至坐席。 萧业是第十七个,座位五人一排,他位于第四排,殿试是非常注重礼仪的,虽然大唐已经有了胡凳,却仍被认为不登大雅之堂,考试采用跪坐方式,膝盖下垫个软垫,面前一具矮几。 待所有人都落坐之后,有太监唱道:“发放考卷!” 一名名小太监捧着试卷蜂涌而出,呈放在各人案头,之后巡往一边,也不吱声。 “啪!” 突然一名太监挥了下手里的静鞭! 根据事前教授的礼仪,是皇帝要来了。 果然,有太监扯着嗓子叫道:“太后与陛下驾到!” 后殿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皇帝身着冕服,头戴十二旒平天冠,身后跟有打着团扇的宫女,一步步登上玉阶,坐在宝座上。 而在皇帝后面,有一道珠帘,其中也是人影闪动,几名女子进入。 萧业暗暗翻眼一看。 自家这个便宜四叔,二十四五岁的模样,面色苍白,眸光黯淡,恍如一具行尸走肉,完全没有年青人的朝气,反是后方的帘子里,虽然看不清,却有无限气象勃发。 “参拜太后与陛下!” 又有太监在旁呼喝。 “臣等拜见太后与陛下!” 众人纷纷站起,躬身施礼。 “平身!” 帘子里,发出一个威严的声音。 萧业看的清楚,李旦的眼里,有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羞辱之色闪过。 很明显,朝会时,太后根本不许李旦临朝,殿试却把李旦给召了过来,就是要让天下学子看看清楚,谁才是大唐的主人,假如有人心情不愤,笔下有怨望,自是不吝于刀兵相向! ‘自家这四叔也不简单啊!’ 萧业想通之后,不禁暗哂。 史书上曾记载,武后称帝之后,把李隆基的亲娘召入宫杀了,李旦浑当没事人,问都不敢问,再往后李旦当皇帝,重用太平公主以压制李隆基,只是李隆基技高一筹,及时发动政变,剪除太平公主及党羽,才迫使李旦不得不退位当了太上皇。 “谢太后与陛下!” 众人称谢起身。 帘后道:“朝廷开科取士,是为国擢选良才,朕今见天下英才济济一堂,甚是欣慰,望尔等实心答题,朕自会择贤使用!” “谢太后!” 众人再次称谢。 太后与皇帝相继起身。 “臣等恭送太后与陛下!” 众人又一次施礼。 事实上太后和皇帝过来只是露个面,表达下关注的意思,不可能如电视上那样枯坐一整天,看着下面的学子考试。 不说一群毛头小子有没有这样的份量,就以帝王日常来说,现代的国家领导人尚日理万机,每天的日程排的满满,而古代既没有人工智能辅助分析,又没有智囊团帮着出主意,万事决于皇帝一人。 史传秦始皇每日批阅三十万字,朱元璋平均每日批阅两百多份奏折,而雍正在位期间,批阅奏折二十五万份,哪里有时间闲置? 当然,昏君不在此列。 其实很多昏君刚登基时是雄心勃勃的,可是皇帝就不是正常人能当的,坚持不了多久就自暴自弃了。 萧业看向试题。 殿试只考一道策论,从清晨到傍晚,时间上非常充裕,可这一看,萧业顿时额头渗出了冷汗。 正文 第一六零章 窃龙气 这道题目是,鼎革天命,不可违也,何独曹魏禅代是为天命所归,而司马代魏徒负篡名? 与现代人对曹操的主流看法多为负面不同,唐人对曹操基本上持正面评价,其中有两个关键原因。 首先,大唐是北方大一统王朝。 其次,隋唐的江山都是禅让得来,隋受禅于北周,唐受禅于隋,与始自于曹魏的禅代制度一脉相承,因此把曹魏代汉视为天命所归。 包括北宋,江山也是受禅得来,官方对曹操依然持肯定态度。 事实上武后之所以能以周代唐,与始自于曹魏的禅代传统不无联系。 而自南宋起,因偏安一隅,蜀汉才渐渐地被视为正统,纵观上下五千年,以征诛得天下者,唯有汉明两朝,其余自曹魏到北宋的近千年间,禅代才是政权更迭的主流。 明朝则是因太祖出于淮右布衣,凭武力定天下,故推崇征诛,驾乎唐宋,开创诸君之上,三国演义正是出于这样的大背景才尊刘贬曹,又随着此书在民间流传,曹操才正式被冠以权奸之名。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萧业在这年代写三国演义,绝对是被批判对象,因为政治不正确,贬曹便是贬禅代,继而否认大唐的统胤合法性。 而武后出这种题目,已经赤果果的表现出了代禅的心思。 要解这道题,从传统来说,汉末经黄巾之乱,群雄割据,汉祚已尽,曹操则因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有功于社稷,故而被视为天命所归。 反之,司马氏代魏,并不是曹魏气数已尽,纯粹是欺负曹家孤儿寡母得的天下,因此徒负篡名。 可是破题不能这样破,墨家有言:君尚贤,这一点也被儒家承认,并且作为禅代制的基础,话说李唐太宗高宗两代皇帝,足够贤明,武后欲夺李唐天下,就不能以君尚贤这个理由,关键是天命。 那么,要怎样论述天命鼎移呢? 萧业并不急于落笔,而是向左右看去。 果然,目力所及之处,尚无人动笔,甚至有人手腕颤抖的厉害,又有个别人,隐有压抑至极的愤怒闪现。 殿试没有主考官,设八名读卷官,除主考会试的四名侍郎级官员,又增加了四个侍郎,八人看着殿中发愣的贡士,面色也很沉重,考题出的如此明显,太后的野心已经遮掩不住了。 每个人都难以道明心里的滋味,有挣扎,有犹豫,有冲动,但是想想族中的父母妻儿,又化作一声叹息。 萧业也暗暗摇头,这些人如果按心中所想去落笔的话,就算不被杀,也不会受重用,外放到边远小县当个县令,指不定没几年就死在了任上。 随即萧业继续思考。 沙门在背后推动根本不能提,外道干涉皇权历来为士大夫所忌,可以做,但是不能明说,说出来除非能驱逐朝中的沙门势力,否则当头一刀逃不掉。 原因很简单,你提出了问题却解决不了,就只有解决你这个提出问题的人。 沉吟许久,萧业决定以人心破题。 天人交感,但天意不直接显于现世,而是由人心承接天命! “臣闻尧严肃恭谨,光照四方,上下分明,族人用心,其为人简朴,以糠藜为食,故得人民爱戴,臣又闻舜……“ 萧业以尧舜禹为引,指出得民心者,上应天心,并以王莽为反例,论证不得人心,故而汉室中兴,曹魏平定北方,收流民以屯田,故有祖孙三代之治,而司马氏以诈术得天下,故上天以八王之乱,诸胡肆虐为惩,再以东晋享百年国祚,宋齐梁陈各仅数十年,论述人心与天命的关系。 当然,此处的人心不包括平民百姓,事实上古代所谓的民,指的是士及中小地主这一阶层,百姓又称黔首,是放牧的对象,不属于民的范畴。 萧业这样写,从表面上看,与武周鼎革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老调重弹,劝君主多行善政,但若细看,又不全是这个味道,偏偏处处不点明,全文模棱两可,说是也好,说非也罢,阅读方的立场不同,可以读出不同的结论。 明清殿试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话不可道尽,只说一两分,锋芒毕露并非幸事,所以现代人看古代状元的答卷,乍看并不出彩,只是中规中矩,极尽中庸之道。 哪怕以萧业的八品才气,写这种车轱辘话文章,都吃力之极,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写完,又修改一遍,将文章修饰一番,确认无误,腾抄上正卷,此时已是正午。 萧业举手示意。 “哦?此子又是第一?” 陆元方现出惊讶之色,亲自下堂收取了萧业的试卷。 “哼!” 李昭德哼了声。 他对萧业的印象可谓差到极点。 “昭德兄,请!” 陆元方略一迟疑,把试卷呈给了李昭德。 殿试不设主考官,只有八名阅卷官,每一名阅卷官阅卷,通过画圈,不通过画叉,一百零五份试卷,取画圈最多的十份呈给太后御览,由太后圈定三甲,及二榜榜首传胪,因此八名阅卷官的排名不分先后。 陆元方收的卷,却让李昭德先看,纯粹是让他出丑。 “哼!” 李昭德又哼一声,接过试卷,看了起来。 本来他是打定主意给萧业画叉的,可是看着看着,神色凝重起来,握着笔的手,久久画不下去。 “昭德兄?” 陆元方惊讶的问道。 李昭德虽然是杠精,但杠精的原则性非常强,哪怕他一心想贬萧业,这篇文章,却是无论如何都贬不下去,于是道:“此文雕琢过度,文真义老,遮遮掩掩,语焉不详,但是看在他尚有那么一两分新意的份上,法度勉强正大,本官算他过了便是!” 说着,画了个圈。 陆元方对李昭德的心思不可谓不了解,连李昭德都捏了鼻子画了圈,说明文章确实精妙,让李昭德贬无可贬,当即将试卷拿来,细细看了过来。 “妙,妙!” 陆元方轻声称赞,也画了个圈。 阅卷官与考生之间隔着道帘子,外面看不到里面,萧业交了卷,又不能走,索性闭目凝神,这一定下心来,龙气又蠢蠢而动,并且能感觉到,盘旋在洛阳上空的浩大龙气,竟隐隐在向自己求救! 虽然他知道,如果主动去接触龙气,会很危险,可这是来自于血脉的感应,他没法不理会。 萧业小心翼翼的以自己的一点龙种与之接触,却是让他惊骇的是,龙气立往自己的龙种中汇聚,这是作死啊! 可是没有外力打断,萧业已经停不下来了,就感觉,自己的龙种在逐渐壮大,原本是呈幼蛟形态,吸收了龙气之后,幼蛟渐渐成形,头顶的两颗苞芽,开始生长,腹下的四肢,也开始伸长,五指呈现出初步的形态。 突然萧业有所明悟。 龙气与天道一样,没有显性意识,却有泛意识,李显李旦相继被贬,龙气感觉到或有移鼎之厄,而自己是高宗长孙,正宗龙种,又是修士,精纯无比,因此选择了自己。 正文 第一六一章 龙气有缺 东宫! 自被立为皇帝以来,李旦就被幽禁在东宫中,本来缩着尾巴过日子,武后顾念着母子之情,还算平安,可今日从洛城殿回返之后,李旦莫名其妙的心头烦躁,负手在殿内走来走去。 “陛下,怎么了?” 刘皇后不禁问道。 刘皇后是李旦的结发妻子,彭城人,陕州知府刘延景之女,本是作为良家女选秀入宫,因怀了孕,被李旦正娶。 “朕也说不清楚,好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李旦摇了摇头。 刘皇后不解道:“不应该啊,自陛下御极以来,事母至孝,而您与庐陵王是太后在世仅有两子,现庐陵王被废,太后总不会把陛下也给废了吧?那太后还能立谁?不立亲子难道立侄子?妾以为,天下间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可能弃亲子而不顾把家业交给外人。” “这……” 李旦凝眉苦思,刘皇后的劝说,其实很有道理,但他心里总是不安,就好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拿走了,又道不出所以然。 “罢了,罢了,还是小心些罢!” 好一会儿,李旦挥了挥手。 武成殿是天子听政,并召见群臣之处,自洛城殿回返,太后去往武成殿,处理政务。 案头,折奏堆积如山,上官婉儿在御座旁有一个专用小几,帮着太后处理奏章。 殿内只有翻阅奏折的哗啦声与炭盆偶尔爆发出噼啪声。 却是突然之间,太后猛一心悸,伸手捂住了心口。 “太后?” 婉儿连忙站起来。 太后怔怔看着上方的雕梁,许久才道:“朕有种不好的感应,来人,去把玄贞法师请来!” “阿弥陀佛,太后不必着人传召,贫僧已经来了!”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僧出现在殿外,合什为礼。 “法师请进!” 太后高踞龙椅,也不起身,只是唤道。 上官婉儿眸中隐现不快之色,据说当初太后在感业寺出家,就是沙门从中出力,安排太后与刚刚登基不久的高宗皇帝会面,自此一发冲天。 但是太后与沙门的关系也很复杂,沙门助太后成事,又对太后隐有监视防备之意。 玄贞阔步入殿,施礼道:“贫僧见过太后!” 太后点头道:“法师可是感应到了什么?” 玄贞道:“龙气莫名躁动,贫僧不敢怠慢,特来探望太后!” “哦?龙气为何会躁动?难道有人心怀不轨?” 太后不置可否的哦了声。 玄贞沉默半晌,才道:“天地初开,世间本无龙气,据佛门典籍记载,当时仙凡混居,大地上,仙人居洞天福地,奴役万民,龙凤麒麟等神兽,各踞一方,形如诸候,另有九婴、穷奇等妖兽祸害苍生,后天降人皇,抽取神龙精气,再以万民信念凝聚成龙气,诛妖兽、伏神兽,逐仙人于九天之上,无往而不利,终建立人间仙朝……“ 听着玄贞侃侃道来,太后与上官婉儿均是大感兴趣,无不凝神静听,毕竟这都是上古秘闻,实际上一个王朝,多多少少能接触到世界的另一面,只是知之不详罢了。 太后不由问道:“法师所言与龙气躁动有何关系?” 玄贞道:“想必太后已然了解,实因人道兴起,民心所聚,故有龙气,随人口增长,国力渐强,龙气也逾发浑厚,但万事万物皆有限度,以咱们这个世界而言,人口上限似是三十亿,再就中土而言,人口于汉末达到三亿,就无法逾越,仿佛天道给一国的人口设了上限,每当触及三亿,便有灾劫降临。 如今大唐仅两亿人口,距三亿上限或还要数十年,太后不用过于担心,贫僧想说的是,如一朝天命未尽,龙气轻易不会鼎移,今龙气躁动,应是感应到了有易鼎之厄。” 太后眸光一阵闪烁,龙气躁动,对她来说,既有利,也有不利。 首先天命鼎革,龙气必然会有躁动,人间改姓尚且战火纷飞,又何况象征着天命的龙气?说明自己几十年来的努力得到了天道的回应。 但是龙气躁动,反击也近在眼前,而她尚没有做好窃国的准备。 李敬业骤然起事便是人心不服的表现,虽然叛乱很快扑灭,影响却很恶劣,毕竟李敬业的祖父是李绩,当年她能当上皇后,李绩功不可没,她也感念这份恩情,对李敬业多加照顾,去泰山封禅还特意把李敬业叫在身边,可是李敬业还是背叛了她。 由此可见,如若现在着手易鼎之事,天下间又有多少人不服? 少顷,太后问道:“法师可知龙气因何躁动?” 玄贞道:“龙气自有遮掩天机之能,贫僧无从掐算,不过太后可由人事推及。” 太后眉心微拧,第一个念头便是今早携皇帝摆驾洛城宫,从头到尾,皇帝未发一言,莫非有了怨念? 她越想越有可能,面色沉了下来。 自古皇家无亲情,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长子李弘、次子李贤死于她手,三子李显被她亲手废去,四子李旦虽登基做了皇帝,却被幽禁东宫,难免会有李家的忠臣谋反作乱。 她的眼里,一抹杀机闪现! 随即问道:“当年隋炀帝死的苍促,龙气并未散尽便匆忙下葬,致使李家龙气始终缺了一块,不知佛门这些年来可曾查到炀帝龙气的去向?” “阿弥陀佛,惭愧,惭愧!” 玄贞喧了声佛号道:“炀帝尸体下葬于扬州邗江县,太宗年间,萧皇后薨,与炀帝合葬,佛门曾派遣高人,随萧皇后下葬队伍混入陵中探查,发现炀帝尸身已无龙气,想必是被人窃取了,至今尚未查出。” 太后又问道:“炀帝尸身可是真身?” 玄贞略一迟略,便道:“太后应清楚,炀帝既已下葬,就不可能再开棺,尤其是高祖曾拥立恭帝杨侑,大唐的江山是由恭帝手里禅让而来,如开棺验尸的话,于情不符,于礼不合,既便是偷偷摸摸验查,也会惊动道门,对太后产生恶劣影响!” 太后顿时头疼! 确实,汉高帝灭秦,尚且派兵守护秦始皇陵,而唐的江山受禅于隋,更有义务维护隋代帝王陵寝,开棺验查的代价莫说是她,高祖、太宗与高宗哪一个都承受不起。 好一阵子,太后沉吟道:“高祖建号大唐,立不朽基业,但终究缺了炀帝龙气,致使有玄武门之变,隐太子与齐王全家遭诛,再有太宗高宗两朝,政局始终不稳,望法师多上点心,把缺失的龙气给朕找回来,朕必有重赏!” “贫僧遵旨!” 玄贞明白太后的意思,李家龙气开始躁动,就意味着太后要对李家龙子龙孙动手了,而太后只有凤格,本身不具备龙气,因此李家的反弹非常会非常剧烈,甚至危及朝廷根基,只有太后得到了遗失的炀帝龙气,才能以最小的代价降伏李家龙气,完成武氏代唐,天命鼎移的重任。 太后并不清楚自己是净光天女转世,但玄贞清楚,于是爽快应下。 “朕许法师便宜行事,法师下去罢!” 太后挥了挥手。 “贫僧告退!” 玄贞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正文 第一六二章 龙气难驯 “当!” 一声钟磬鸣响! 有太监唤道:“请诸位学子立刻落笔,否则以贬黜论处!” 顿时,凡是没写完的,虽然一脸懊丧,但还是停了笔,毕竟没答完,好歹还是同进士,被贬黜就是什么都没了,两年后能否再考尚存疑问。 萧业也长吁了口气,这一声钟响,中断了龙气涌来的过程,掉脑袋的事情也终于结束了,好在安全过关。 当然,他并不清楚龙气本身就能干扰天机,要不然大能为何不敢去算帝王的命数? 太监又道:“请诸位贡士离殿,两日后于国子监放榜!” 所有人轰隆隆站起,朝帘后的诸位考官深施一礼,便三三两两离去。 雪已经停了,地面的积雪没过鞋面,北风呼啸,带来澈骨寒意,但大多数人都是精神振奋,要不是宫中不许喧哗,恐怕都有人引吭高歌。 十年寒窗苦读,终于结束了! “萧郎,我们快点走,还能赶着出城!” 陈子昂招呼道。 “哈哈,终于不用看书啦!” 陆文也低低一笑。 也确实,现代人高考过后,都有撕书的冲动,更何况古人就那么几本经书,反反复复读了十来年,真正如萧业这样能从读书中找到乐趣的人是很少的,大部分都是读书读的要吐,读书的目地是当官,并不是学习知识。 出了宫门,张检已经叫了牛车等候,四人立刻上车,总算在关门前出了城,回到会馆,美美饱餐了一顿。 寒冬腊月,最好的享受就是抱着美人儿睡热被窝,陈子昂等人赶不及的各自散去,萧业不可能与殷殷和苏月儿发生关系,回了自己的屋子,暗暗琢磨着龙气。 相对于大唐浩大的龙气而言,自己吸收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却已经让蛟体彻底成形,至少也是李家郡王的水准。 李家的王爷是普通人,没法利用龙气,只能借用龙气之威,而自己是修士,能否以龙气增进修为呢? 要知道,龙气也是一种众生愿力,相对于神灵神力,初代人皇以无上神通,将神龙精气与众生愿力融合在一起,才诞生了龙气。 因神龙与仙人同等层次,神龙精气就相当于仙人精气,融合了仙人精气的龙气,能量层级要高于神力与灵气,至少也是半步仙气,这也是龙气可以镇压道术邪祟的根本原因。 不过龙气的本质与文气并没什么不同,都是众生愿力,想了想,萧业觉得也许可以把龙气与才气试着融合? 于是,拉开架式站起了混元桩。 混元桩涵养神魂,渐渐地,天地灵气经百会穴渗入识海,升起了薄薄的雾气,在雾气中,有着一团网状的白气,一条条经义构解重组,演化出新的道理,旋即湮灭又再生。 而在另一边,一条金蛟瞪着龙目,浑身散发着威严,画地为牢,雾气虽翻滚,却不敢靠近。 萧业颇为无奈,显然,龙气的层级高于灵气,故而看不上灵气,于是,他移动才气大网,猛的罩向金蛟。 在他想象中,这条金蛟是自己的,还不是想怎么揉捏就揉捏? 可现实完全相反,金蛟仿佛受了挑恤,躯干猛涨,发出惊天大吼,煌煌龙威,凛然不可侵犯! 顿时,萧业的脑袋就如被千斤巨锤砸中,轰的一下,头脑似要炸裂开来! 这可是猝不及防啊,萧业一屁股坐在地上,口鼻都渗出了鲜血。 “萧郎?” 苏月儿感应到屋里的动静,连忙闯入。 “怎么会这样?” 苏月儿见着萧业面如金纸,软软的瘫在地上,忙把萧业扶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输入一股真气探查了番,便关心的问道。 “练功有些急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萧业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呀,别再练了,早点睡吧!” 苏月儿责怪的瞪了眼萧业,便去打了盆温水,替萧业擦试着口鼻间的血迹。 萧业则微眯着双眼,回想着那惊险的一幕,什么龙子龙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难怪王朝会易鼎,根源在于皇室对龙气只是借用,并不能真正占有。 每当王朝兴起,必是人心所向,而龙气有一部分源于众生愿力,与人心相互感应,才能引来龙气,护持国运,而王朝末年,人心背离,龙气自会离去,再择新主。 想到这,萧业现出了古怪之色,龙气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到底有什么意思? 难道龙气有灵,这也是它修行壮大的一种方式? 诶? 突然萧业意识到一个问题,从历朝历代,再结合自己的经历来看,龙气只能借用,不能占有,可是炀帝匆忙下葬,龙气未能散尽,就被萧皇后困缚在了尸身当中,致使生出变数。 紫姑曾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萧皇后在修炼一种秘法,以吸取隋炀帝的龙气,而自己如与巧娘凝结紫极贵丹,就必须夺取这份龙气。 照这样看,龙气也是可以被吸收的。 甚至往前推衍一步,萧皇后眼见大隋亡国成了定局,遂早做谋划,勾结宇文化及发动兵变杀死炀帝,以达到占有龙气的目地。 这并不是萧业给萧皇后泼脏水,实是人乃万物之灵,善于思考总结,漫长岁月中,总能摸索到一些龙气的弱点,也许萧皇后在炀帝死后,又不顾廉耻,先后侍奉宇文化及、窦建德、处罗可汗与李世民,正是为了熟悉龙气的特性,以便于完美的侵吞炀帝龙气。 暂时萧业不会去打龙气的主意了,受伤事小,引发的动静过大,惹来杀身之祸才是要命,一切还待两年后,凝结紫极贵丹时再见分晓。 苏月儿也已经把萧业擦洗的干干净净,把盆端去一边,嗔道:“天寒地冻,萧郎快点上床吧。” “有劳苏大家了,明天见!” 萧业点了点头,正要起身相送,就惊愕的发现,苏月儿俏面一红,当着自己的面脱去了外套,仅着一袭月白中衣,踢去鞋子,钻进了被窝里。 “苏大家?你是不是上错床了?” 萧业满脸不敢置信。 “扑哧!” 苏月儿红着脸,掩嘴一笑:“萧郎身体不适,妾只是给你暧暧被窝而己。” “这……” 萧业从未如此犹豫过,他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失了身啊。 “妾身为女子,都没说什么,萧郎你是不是男人?难道你还想对妾做些什么?” 苏月儿拉着萧业,拽上了床,半掀起被子盖去! 都成这样了,萧业总不至于不近人情的强辨男女授受不亲,只得认命,躺了下来。 “嘻嘻~~” 苏月儿如狐狸般轻笑一声,屈指一弹,把烛火打灭,随即侧过身子,伏入萧业怀里,警告道:“萧郎可不许乱来噢!” 萧业心想我还怕你乱来呢,于是嗯了声。 二人都是修士,无垢之身,身体自有一股清新气息,萧业就觉得一股淡淡的幽香包裹住自己,撩拨着心灵,让他的心绪很难平静。 可是苏月儿的呼吸却渐渐平缓下来,分明是真睡了,还似有意,若无意的往自己怀里拱了拱。 ‘罢了,罢了,难道我连这点定力都没有?’ 萧业暗暗摇头,索性伸臂揽住苏月儿,缓缓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一六三章 忠告 不觉中,一夜过去,这一觉睡的非常香甜,其实萧业几天几夜不睡都没关系,可昨晚不知怎么回事,苏月儿缩在怀里,心灵竟渐渐地安定下来,居然很快就入了梦乡。 当萧业睁开眼的时候,苏月儿已不在怀里,唯留满床的清雅幽香。 ‘不好!’ 萧业面色微变,自己竟然不知道苏月儿是何时起的床,忙暗运真元,探查自身有什么不妥,毕竟他不能失身啊,失了身,就没法凝结紫极贵丹了。 虽然他清楚苏月儿不大可能对他做这种事,但还是探查下为好。 好一会儿,萧业暗松了口气,阳精尚在。 这时,苏月儿端着盆温水从隔壁屋子过来,笑道:“萧郎你也醒啦,妾先服侍你穿衣,然后你洗漱下,我们再出去用膳。”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萧业笑了笑,下床穿了鞋子。 “萧郎是和妾见外么?” 苏月儿横了一眼过去,替萧业披上外套,系上腰身,再服侍了洗漱,才与萧业结伴出了门。 顿时,数双惊愕的目光看了过来。 “哈哈!” 陆文哈哈一笑:“我就说吧,萧郎昨晚必是与苏大家得偿夙愿了!” 苏月儿俏面微红,现出了一丝娇羞之色。 蒋方与陈子昂,及芊芊诸女也暧昧的看过来,只有张检,带着些担忧。 萧业暗道一声冤,可这种事没法解释。 “走罢,我们去吃饭!” 萧业微微一笑,揽住了苏月儿的纤腰,向前面走去。 ‘嗯?’ 苏月儿微讶。 事实上从昨晚萧业驯服龙气失败惨受反噬开始,苏月儿就觉得自己抓住了机会,以女性独有的温柔体贴走近萧业的内心,再通过误解让萧业对自己心怀愧疚。 本来她认为是成功的,可是刚刚萧业搂住自己的一瞬间,她发现,萧业的精气神竟然充满着斗志,这让她很不安。 不久前她得到消息,姒彩儿连渡情劫与阴风灌顶,结成四转极品金丹,立马金丹中期,普通的金丹后期都不是姒彩儿的对手。 而褒莲儿也有希望在新年过后渡情劫,她这里,却是毫无寸进,急了,于是兵行险着,不惜让萧业占占便宜! 但是很明显,这次没有取得预想中的效果。 ‘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本姑娘为他这样付出还抓不住他的真心吗?’ 突然的,苏月儿有些妒忌张玉了,张玉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相貌中上,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国色天香,又何德何能,嫁与萧业作正妻? 萧业能感受到苏月儿的心乱了,不禁暗暗一笑。 虽然他并不知道苏月儿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但萧业是现代人,深明情场如战场的至理,说到底,是占据主导权,本来这段日子,他隐隐有种自己跟着苏月儿节奏走的感觉,再到今早被众人围观,哪里还能不明白,这都是苏月儿通过殷殷安排好的,既然如此,就要做出反击,绝对不能做苏月儿的舔狗。 要知道,爱情再炫烂,也只是刹那,亲情才是永恒,如果将来苏月儿对自己的爱消褪了,而自己又是她的舔狗,结果会如何,已经不言而喻。 …… 殿试是在宫中举行,有龙气遮掩,文昌帝君干涉不到,因此不会赐下文气,这两日,萧业等人也不用每日入定,对于结果,也不用担心会遭暗箱操作,其实凡事有利也有弊,太后养着一群御史,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最起码文官不敢胡来,而太后自己又是真正的唯才是举,能考成什么样,基本上是公正的。 于是这两日,好好的放松了一番。 第三日清晨,一行人来到了国子监门口,贡士们怀揣着紧张与期待,等着放榜。 “轰隆隆!” 国子监大门缓缓打开,一名太监在数十名禁卫的护侍下,捧着黄榜出来,宣读名次。 “一甲第一名,江都萧业!” “一甲第二名,神都王之奇!” “一甲第三名,江都陆文!” “二甲第一名,江都陈子昂!” …… 随着名次报下,众人看向萧业几人的眼神都变了,小小的江都县,居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其实在萧业看来,四人都窃取过文气,又有考前冲刺,名次低才不正常,而且大唐内斗厉害,官僚体系尚未成形,暂时还没意识到地域平衡的重要性。 地球历史上,最极端的例子是明洪武三十年,丁丑科春榜,殿试录取的都是南方士人,遭北方士人不满,朱元璋怀疑舞弊,大为震怒,下令将主考官及当科状元陈安等人一并处死,可谓史上最摧悲的状元。 “二甲第三十三名,邗江蒋方!” 二甲只录制三十三人,剩下的人,全部是三甲同进士,从理论上讲,二甲除了第一名传胪,从第二到第三十三名没有区别,周谨是二甲第二,可那又如何?世人不会特意去记一个二甲第二,反是第三十三名会让人留意 而二甲最后一名与三甲第一名是天壤之别,蒋方又幸运的搭上了末班车。 作为会元的最后一名,蒋方其实已经被很多人关注到了,又有好事者发掘出蒋方的科举历程,更觉不可思议,回回最后一名,不敢说是后无来者,至少也是前无古人,这刻,便有无数双满含着羡慕忌妒的目光望向了蒋方。 “蒋郎,也许今日过后,洛阳会有很多权贵向你提亲!” 萧业微微笑道。 陆文也感慨道:“以前都说蒋郎身怀大气运,我只当笑谈,但今日才不得不相信,世上真有气运之子啊!” 蒋方似乎已经对自己的气运麻木了,忧心忡忡道:“此事不提了,我只是担心萧郎所说,若有人向我提亲,我该如何是好?” 陈子昂奇道:“蒋方,难道你真准备不娶妻,就守着芊芊过日子?倘若你能娶到一个世家贵女,对你的前程会很大的帮助啊!” 萧业却压低声音道:“未来几年,朝局动荡会非常厉害,蒋方还是莫要冒然娶大族女子,以免万一出事,受了牵连,我劝你回扬州娶一个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只要性情好,长相说的过去,能容得下芊芊,倒没什么问题。 另外我也有句话要奉劝你们,自即日起,我们就是朝廷的人了,必会有人招揽,但无论是李家,还是武家,又或是清流幸进,乃至于世家大族,千万不要依附,也许在官场上会举步维艰,可这是明哲保身的唯一之法。” 陆文悚然道:“洛阳竟如此险恶了?那我们还是想办法外放吧。” 萧业淡淡道:“也不必如此悲观,太后心如明镜,又有梅花内卫暗中监察,谁忠谁奸,谁该用,谁该死,她看的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要有分寸,做个纯臣好了。” 陈子昂点头道:“这是老成之言,横竖我们还年轻,确是没必要急于晋身,多看看也是好的。” 几人说话间,名册已经宣布完毕,那太监又道:“请诸位进士来国子监!” 很明显,这是教授琼林宴的礼仪,今晚便是琼林宴! 正文 第一六四章 千金公主 “状元郎出来啦!” “状元郎,状元郎!” “好俊俏啊,我好想嫁给他!” 啪啪啪啪! 无数胆大的姑娘,取出贴身香囊,向萧业砸了过去。 一时之间,萧业的帽子上,衣服上,挂满了香囊。 就在不久前的正午时分,一列长长的仪仗由国子监开出,有宫中侍卫持伞盖仪仗、并鼓乐引导,以骑着白马的萧业为首,带领进士们夸街。 显然,萧业是今日的主角,虽然历经科举层层剿杀,最终的成功者只有三十六位,甚至在大多数人眼里,同进士也是人生赢家,可是世人的目光往往只盯着第一,第二第三,乃至于再往后,有几个会注意呢? 萧业不禁摇了摇头,状元的风光,也只在今天,过了今晚的琼林宴,状元只是大唐诸多官僚中的普通一员罢了,明枪暗箭照样防不胜防,而且自己授了官,武承嗣也方便下手了。 突然萧业有些好奇,武承嗣到底会怎样对付自己? 讲真,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国子监位于修文坊,经洛阳的景观大街,定鼎门大桥,过天津桥,一路至太初宫,有宫女在宫中服侍,进士们沐浴更衣,焚香洁身,于傍晚赴宴。 当然,在这种场合下,没有人敢对宫女生出邪念。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众人均是全身新衣,头戴三梁进贤冠,在太监的引领下,去往乾元殿。 殿内,已经灯火通明,影影绰绰,琼林宴作为年前的最后一场盛事,不仅仅是太后接见,还有洛阳诸多公卿权贵参与,并且大唐风气开放,儒家也还没占据统治地位,有些人是带着自家女儿来的。 一行人于殿前停下。 “有制!” 一名中年太监从殿中步出,喝道。 所有进士齐齐跪倒,等待唱名,虽然已经放过榜了,站位也是按照名次来排,已经失去了期待感,但心情依旧激动,双目放光。 “垂拱元年腊月二十,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 太监照本宣科,哪怕北风呼啸,有些人的额头上,也见了汗。 十年寒窗苦读日,一朝金榜题名时。 乾元殿是中朝大殿,一年都开不了几回,今晚,却在在这座帝国权力顶峰的大殿上,于太后、天子以公卿权贵面前唱出自己的名字名次,不管日后如何,至少在这一刻,已经攀上了成功的巅峰。 所谓光宗耀祖,功成名就不外如是。 父母亲族的殷切希望,恩师的谆谆教导,在读书道路上,挥洒的汗水,付出的牺牲,终于有了回报。 有些人已经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只将头紧紧贴在冰凉的地面。 “礼毕,进殿!” 宣读过后,以萧业为首,众人陆续进殿。 今晚的宴会,李治没有出席,太后高踞宝座,身边站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阶下两排,有男有女,无不好奇的望了过来。 萧业作为状元,在序班带领下,向阶上磕头行礼,本该磕过头退去一边,阶下却是道:“萧郎抬起头来。” “臣不敢!” 萧业恭敬道。 阶上又道:“朕恩准你抬头!” 萧业只得抬头看去。 太后已经年过六旬,但面容只如三十许的妇人,身着帝皇冠冕,艳美的面容带着无上威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是能看进人心。 萧业却是暗道一声不好,他在太后的眼里,读出了一丝看猎物般的光芒! 渡过了第二劫,就是心境通明,问心无愧,对于太后这眼神的含义,萧业毛骨耸然! ‘奶奶,你是我奶奶啊!’ 萧业内心狂呼。 上官婉儿站太后身侧,也有些错愕,作为太后的身边人,她对太后太了解了,显然,有把萧业纳为男宠的心思。 首先,萧业俊秀高大,生得一副好皮囊。 其次,把新科状元收入宫中,以此彰显她的权势。 第三,太后虽然赦免了萧家,又给萧家以厚赏,却仍对萧淑妃存有恨意,因此以雌威萧业,能获得报复的快感。 当然,太后也是看中了萧业的才情,只有纳为身边人,才能给予足够的信任,这是一种恩赏! 不过以太后的身份,纵然有了想法,也不会过于直接的表现出来,她也要脸啊,于是暗暗瞥了眼殿下一名四十来岁的华贵妇人。 那妇人眸中现出了一抹笑意。 “退下罢!” 太后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 顿时,殿旁乐伎奏乐,又由陈子昂唱名,宴会才正式开始。 起宴之后,群臣向太后敬酒,太后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便与上官婉儿起身离去。 进士们虽然是今夜的主角,但授了官,就不算什么了,坐席安排在大殿的外侧,萧业这才有功夫去暗中观察殿内诸人。 这种场合,武承嗣必然在场,与他的坐席相隔不远,是一名年龄差不多,面容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如没猜错,此人便是武三思。 从表面上看,二人要营造出一种和谐融洽的气氛,但言辞间总有些勾心斗角,证明萧业的猜测是正确的,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两兄弟间,早晚要做一场。 而在兄弟俩的上首,独坐一名二十左右的华服女子,身量较高,面容清秀,与太后的眉眼有几分相似,萧业不禁有了想法。 宴席的气氛总体还是很平和的,当着满朝公卿的面,没有谁会特意去为难别人,毕竟解间恩怨也要看场合。 总体来说,如果把鹿鸣宴视为一场敛财盛宴,琼林宴就是相亲宴。 不时有些妙龄小娘的盈盈妙目在进士中巡曳,然后红着脸与身侧的长辈细声低语几句。 果然如萧业所猜测,看上蒋方的人真还不少,虽然没有谁公然来找蒋方,但是萧业留意到,至少有五六家,对蒋方有了意思。 另陆文、周谨,还有那个洛阳大才子,也收获了不少关注。 反是自己,很多人望来的目中,现出了惋惜之色,这时萧业才体会到作为一个已婚人士的好处。 “请问可是萧状元?” 萧业正与陈子昂相对而饮,满脸庆幸的时候,一名宫女上前问道。 “正是!” 萧业点了点头。 “有贵人想要见您,请随奴婢来吧!” 那宫女施了一礼。 萧业问道:“是哪位?” “您见了就知道。” 宫女眸中闪出一丝暧昧,轻笑道。 “伯玉兄,我去去就回!” 萧业向陈子昂打了个招呼,便随宫女离去。 乾元殿作为中朝大殿,并不是一间殿堂,两边还有不少附属建筑,萧业被带进了左侧的一间耳室,就见上首,端坐着那名四十来岁的华服妇人,虽然满脸的浓妆遮掩不住岁月的痕迹,但是年轻时候,应该是很美的。 “公主殿下,萧状元来啦!” 那宫女向上施了一礼。 萧业硬着头皮拱手道:“臣萧业,见过公主殿下。” 那妇人也不说话,一双妙目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萧业,虽然萧业低着头,却能感觉到这目光让他如芒刺在背,头皮发麻。” 那宫女扑哧一笑,又道:“萧状元,这位乃是当朝千金公主!” ‘你娘的!’ 萧业暗骂了句。 正文 第一六五章 千金挑拨 千金公主是李渊的幼女,从辈份上来讲,与李世民同辈,萧业的爷爷李治要称她一声姑,萧业则要称她曾姑奶奶! “抬起头来,看着孤!” 千金公主学着太后,笑吟吟又道。 “不知公主唤臣来是为何事?” 萧业并不抬头,只是问道。 顿时,千金公主现出了一丝不快之色,不过还是道:“孤想看看,我大唐的状元郎长的什么模样。” “公主看清楚了么?” 萧业猛的抬头,望向千金公主! “大胆!” 一名太监尖声怒斥。 “无妨!” 千金公主摆了摆手,便咯咯笑道:“倒是好胆色,孤不知你是初生牛犊,又或是有别的原因?” 那名宫女也软语道:“公主最喜提携后辈,倘若萧状元入了公主的法眼,将来能少走很多弯路呢。” 萧业暗暗冷笑,千金公主就是个屁,还不是自己那便宜奶奶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让千金公主来试探,如果自己做了千金公主的入幕之宾,没几日必会将自己推荐给太后,这是断不能容忍的。 于是道:“臣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如果公主没有别的事情,臣就告辞了。” “哦?” 千金公主的面色难看起来,固然她这个公主没什么权势,却好歹也是高祖之女,而萧业有什么?真当一个状元就上了天? 说句不中听的话,看上他是他的福份,不知多少人想往老娘的裙底钻呢。 但萧业根本不惧她,又道:“公主若无他事,臣告辞了。” “滚!” 千金公主大怒! 这一个滚字,暴露了千金公主色厉内荏的本质,萧业不急不忙的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哼,此子当真不识好歹!” 那太监哼了声。 千金公主则是面色阴晴不定。 太后难得委托她办件事情,却办砸了,这不仅仅是面子问题,更重要的是,她的内心,隐隐有一丝恐惧,如果自己对太后没有用处,留着又有何用? “备车马,孤去见太后!” 好一会儿,千金公主咬牙道。 “诺!” 那宫女快步离去,不片刻,一辆马车已备好,载着千金公主去往武成殿。 “禀太后,千金公主求见!” 太后正与上官婉儿批阅着奏章,突有太监在外唤道。 “哦?这么快?” 太后眼前不禁闪过萧业那俊秀的容颜,放下笔,心情不错的笑道:“宣!” “诺!” 太监转身而去。 少顷,带来了千金公主! “太后,妾有罪,请太后责罚!” 千金公主刚一进殿,就连滚带爬,嚎啕大哭。 上官婉儿惊讶的放下了笔。 “你有何罪?” 太后沉声问道。 千金公主吞吞吐吐道:“太后的差使妾给办砸了,特来向太后请罪!” 上官婉儿向左右施了个眼色。 宫女太监会意的退了下去,太后这才问道:“怎么回事?给朕说说。” “太后,妾于别殿召见萧状元,只是稍微透露出对他有了些意思,谁料他竟然指着妾大骂,骂妾这么大年龄了,不知廉耻,给皇家丢脸…… 总之,他又骂了些难听的话,妾都给骂懵了,待他拂袖而去,才反应过来!” “哦?” 太后有怒容一闪即逝,千金这话,摆明了是指桑骂槐,她的年龄,比千金公主还要大,萧业骂千金公主,不就等于骂她? 但随即,又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淡淡道:“你退下罢!” “是,妾……告退!” 没有见到预想中的太后大发雷霆,千金公主很是失望,不过她也不敢纠缠,施了一礼,退出大殿。 “婉儿,此话当真是萧状元所说?” 太后转头问道。 “这……” 上官婉儿略一迟疑,便道:“萧郎乃温润君子,又有勇有谋,当初江都那么凶险都被他化解,怎可能口出狂言?既便不喜千金公主,也不可能当面辱骂,最多委婉拒绝,故奴婢觉得,千金公主所言,未必属实。” 太后把持朝政二十年,早已洞悉人性,点头道:“婉儿说的也是,不过萧郎的棱角过于锋锐了些,还须打磨一番,年后,朕再安排他的去处。” 听了这话,上官婉儿就知道萧业翰林院去不成了,一般来说,三甲必进翰林院,心里不禁暗叹,她清楚,这是太后恼恨萧业回绝了千金公主,给予薄惩,恐怕仍是存有把萧业纳为男宠的心思。 “太后!” 这时,殿外一名身着黑衣的纤瘦女子施礼求见。 ‘进来!” 太后招手。 “这是萧状元在街市上售卖的书,四两银子一本,于今日开榜之后,神都各书店就有了此书。” 黑衣女子奉上一本书册。 “哦?” 上官婉儿步下玉阶,接过书册一看:红楼梦,上册! 出于本能,翻了翻,首先是内容简介: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这一看,上官婉儿就入迷了,不过她知道好歹,忙回到阶上,把书呈上案头,笑道:“此书乍看还不错,太后可要翻翻?” 太后不置可否问道:“售了几本?” 黑衣女子道:“回太后,萧状元仗着状元名头,洛阳各家书店卖力呦喝,购买如潮。” “呵~~” 太后呵的一笑:“此子倒是好手腕,去年他中解元,在江东售卖西厢记,今次中了状元,就来洛阳卖红楼梦,这还只是上册,怕是不久会有下册,十来万两银子总是能赚,我大唐文人的风气怎如此不堪了?” 上官婉儿劝道:“太后,萧郎凭文才吃饭,总好过欺压百姓,这也是他的本事嘛。” “你呀~~” 太后对上官婉儿还是很宠溺的,笑了摇了摇头,随手翻阅起来。 “诶?” 这一看,也入了神! 上官婉儿无奈,坐回小几,处理奏章,却总有些心神不宁,不时偷偷瞥向太后。 …… 宴会结束时,天色已经漆黑,宫中关了门,各坊市也早已关门,众人于宫中留宿,次日一早,纷纷离去,红楼梦的销售捷报,也频频传来。 不得不说,状元的名头在民间非常管用,哪怕一本书卖到四两银子,也照样抢购如潮,眼见那迅速膨胀的钱袋子,萧业、陆文与张检均是喜笑颜开。 陆文便是笑道:“萧郎,年后怕是要授官了,咱们也不能总是住在会馆,不如在洛阳置宅定居吧。” “不错!” 萧业点头道:“咱们每人置一所宅子,城内有坊市,住着不自在,索性住城外算了!” 住城外还有一个好,万一出事了,往洛水里一跳,就逃之夭夭。 “嘿嘿~~” 陈子昂嘿嘿一笑:“我和蒋方囊中羞涩,就全指着你们三个大财主啦!” “无妨!” 张检爽快的挥手:“可以请顾老帮我们留意,置了业,也可把表嫂与小外甥接过来。” “这……” 蒋方有些迟疑,他欠萧业的太多了,洛阳的宅子,哪怕城外,一所三进大宅都要万两左右,二进在五千两,实在不好意思再让萧业为自己破费了。 萧业微微一笑:“咱们之间有什么好计较,今年怕是回不了乡了,就写封家书罢。” “嗯!” 众人纷纷点头。 正文 第一六六章 年后选官 “呵,此子倒也有些本事!” 蔡先生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红楼梦,看到精彩处,不禁赞了句。 史进吃味道:“区区一本破书,有何出彩之处?我也看了看,尽是宅子里的家常里短,好生无聊。” “诶,哪怕此子是你的敌人,只要有本事,就须给予充分的尊重,你若不尊重他,就等于轻慢你自己,这个道理你可懂?” 蔡先生斜眼一瞥。 “弟子……明白了!” 史进不情不愿的应下。 蔡先生悠悠道:“此书乍看尽是些鸡毛蒜皮的闺阁小事,可是此子的经历一目了然,却能将女儿家事写的维妙维肖,就如亲身经历过,你不觉得奇怪么,倘若真是他臆想出来,那此子之才,远甚于你,我问你,让你也写一部红楼梦,你可能写出?” 史进不说话,可那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无奈。 蔡先生又道:“金陵四大家族倒也是有趣的紧哪,歌舞升平,极尽奢华,若我所料不错,这本书是借闺阁事道出四大家族的兴衰史,可惜只有上册,不知下册何时面世,真真是吊人胃口哪。” 林枚从旁道:“书写的再好也是小道,除了赚些润笔银子还能有什么,进儿两年后考中进士,有周国公帮衬,必成大器,而那小子得罪了周国公,岂会有好果子吃?不知周国公打算如何对付他?” 一说这个,史进来劲了,嘿的一笑:“国公爷已经探过了太后的口风,太后的意思是历练历练,因此国公爷打算在年后把他安排到御史台。” “哦?” 林枚眼前一亮:“御史台可不是什么好路数,听说来俊臣、周兴、万国俊等人更是虎狼之辈,那小子去了御史台,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此子恃才自傲,岂有不翻车之理?” 蔡先生微微一笑。 市面上,红楼梦卖疯了,张检铺下的十万册货,借着萧业状元的名头,商家自行加价一两银子,仍是抢购如潮,不出五日,已售卖一空。 萧业清楚,书写的再好,也不能替代生活,读者的期待是有限度的,后续内容老不出来的话,就会弃书,于是三日后,放出了中册! 中册! 蔡先生怔怔看着中册两个字,喃喃道:“看来我高估了此子的下限啊!” “中册?” 太后一看到中册两个字,就勃然大怒!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把萧业抓来,逼着他把下册道出! 上官婉儿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江南会馆! 苏月儿笑道:“萧郎,现在满街都在骂你呢,依妾之见,不如把下册也一并放出来吧?” “不放!” 萧业摆了摆手:“让他们骂,越骂越是期待下册,难道你没有尝试过,冬天围着炭盆吃寒瓜的索利吗?读者骂你,是因为欲求得不到满足,心如猫挠,呵呵,我还觉得十万册印少了呢。” “扑哧!” 苏月儿抿嘴扑哧一笑。 江都! “娘,嫂子,阿兄有信回来啦!” 巧娘拿着一封信函,兴高彩烈的回来。 “哦?” 杜氏浑身一僵,看向了张玉。 张玉是家中正妻,萧业的信自然要由张玉来拆。 自萧业去赶考之后,家里只留下了三个女人,但如今萧家已今非昔比,是致仕宰相之家,杜氏又有诰命在身,没人敢来打主意,这也是萧业放心离去的根本原因。 “快拆开看看,阿兄写的什么。” 巧娘迫不及待道。 “嗯!” 张玉接过信,只见信封写道:娘子、婶婶与巧娘亲启。 “哼,倒是油滑的很呢!” 张玉嘴里嚼着笑意,撕开火漆,取出信件与巧娘看了起来。 “娘,阿兄考中状元啦!” 巧娘顿时惊喜道。 杜氏也是喜色一现,问道:“明日就是元日了,你阿兄肯定赶不回来,那他在信里可说过什么时候把我们接去洛阳?” 在唐代,新年的重要性不及上元节,也即正月十五,那是可不讲究吃汤圆团团圆圆,而是佛道两门都极为重视的一个节日,尤其自武后当政以来,沙门大兴,每到正月十五,都要燃灯供佛,万人空巷。 而元日与除夕相连,除夕除秽,元日迎新,并没有全家团圆的说法,巧娘便是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阿兄不让我们去洛阳,那我们就留在江都好了。” “为何?难道洛阳不安定?” 杜氏不解道。 巧娘知道是与自己的凤格有关,毕竟帝都卧虎藏龙,万一被发现后果难料,只是不便于说出。 张玉心里也有些怛忧,作为夫妻,萧业笔里行间透出的意味自然能读懂,那就是洛阳并非良善之地,不过这层意思她不会和杜氏提及,于是笑道:“夫君中了状元,怕是年后要授官,还是待夫君安定下来再说吧,明日族中大祭,夫君是状元及第,叫我们千万别去迟呢。” “噢!” 杜氏点了点头。 她对宗族已经没有畏惧了,谁也不敢再来逼迫一名状元郎的婶婶和一名诰命夫人。 …… 如今的萧家庄,不再位于江边的荒滩,而是占了原史家的百顷良田,本身宗族人口不多,才千人不到,土地分配起来非常充裕,宗族原打算给萧业一千亩地,以萧业为宗族做的贡献,并不过份,但是让所有人不解的是,萧业只向宗族索要江边的荒地。 荒地哪怕耕种了三十年,因水土流失与洪涝灾害,产量极低,这在旁人看来,是高风亮节的体现。 萧松劝说未果,索性把几千亩江滩荒地全部划到了萧业名下。 就在次日,萧家庄举行祭祖大典的时候,萧业等人在洛阳也是忙碌异常,不时会有同科进士过来拜访,毕竟官场上的同年关系,也是一种很重要的关系,提前互通有无,落个人情。 另还有不少人上门提亲,甚至有极个别的,隐晦暗示萧业休妻,娶个大族女子。 对于萧业的忠告,蒋方和陆文都深以为然,因此凡是上门提亲的,全都做了无用功,事实上陆文的父亲也不赞成陆文娶洛阳大族女子,联姻对于这种传家数百年的大族来说,并没有迫切的需要。 陆家就如一台体量庞大的老爷车,行动缓慢,却四平八稳,自六朝以来,政局剧烈动荡,王谢、桓氏、庾氏,虽各领风骚一段时间,可如今都成了冢中枯骨,而陆家并没有太过于强大的功利之心,先祖担任的职务,也多以清贵闲职为主,诗书传家,坐看风云变幻。 在上元节的前五日,萧业终于把红楼梦下册放了出来,不计江东收入,在洛阳发行三十万册,合计九十万两银子,三成版税是二十七万两,这可是一下子吃饱了。 不觉中,上元节过去,朝廷那庞大的机器再次开动起来,三名一甲、三十三名二甲,七十一名三甲齐集吏部,将由吏部授官。 在明代进士授官之前,实际上有一个实习期,可大唐不管,考中直接授,干的好留任,干不好滚犊子,乍一看很不人道,关键是大唐尚有幸进一说,你干不好,公卿权贵家的公子们正眼巴巴望着呢。 吏部大门尚未打开,很多人都现出了患得患失之色。 正文 第一六七章 监察御史 “状元郎,你等三甲,此番必进翰林院,而我等进士尚须考核才能进去,实是领人羡艳不己啊!” “可不能光往上比啊,进士好歹能留京,而我们同进士铁定打发去偏远小县任职,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入京喽!” “哎,只望三官帝君保偌,莫要分去那等穷山恶水之处就心满意足啦!” 趁着未开门,一群进士议论纷纷。 事实上萧业并不想去翰林院,翰林固然清贵,升迁路线固定,却终日埋首于案牍,这并不符合他对自己的预期,毕竟首先,他是修士,修行才是第一要务,而不是做官。 “吱呀呀~~” 突然,吏部大门打开了,众人为之一肃。 一名吏部主事走了出来,唤道:“都随本官进来,莫要喧哗!” 吏部有四司,一曰吏部,二曰司封,三曰司勋,四曰考功,分掌文选、主爵与考功,分别有主事四、二、四、三人,萧业等人被带到了吏部司,由一名身着主事服饰的官员接待。 此人四十左右,国字脸,双眉紧锁,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之辈,这时清咳两声,便道:“本官吏部司主事黄清,经吏部与诸衙口协商,对尔等去处作了相应安排,望尔等不论身处何职,谨记忠君爱民,莫要辜负太后煌煌恩典!” “是!” 众人齐齐施礼。 “萧业!” 黄清唤道。 “学生在!” 萧业上前拱手。 黄清道:“授萧业右肃政台监察御史,明日一早去御史台报道。” 去年,太后改御史台为左肃政台,专掌京官与军队监察事项,另设右肃政台,每年春秋两季,以四十八条巡察州县,春季派遣的称风俗使,秋季派遣的称廉察使,监察御史是正八上的小官。 不过时人仍按习惯,将左右肃政台,称为左右御史台。 “什么?堂堂状元郎不进翰林院,竟然被授予监察御史?” 人群中,立时起了喧哗。 陈子昂、陆文与蒋方也是满脸的愤怒之色。 御史台都是些什么人? 来俊臣、周兴、万国俊、刘光业、王德寿、王处贞、屈贞筠、刘景阳、丘神勣等一系列酷吏。 这是正宗的朝廷鹰犬啊! 让一个状元郎与朝廷鹰犬为伍,分明是赤果果的羞辱! 萧业也暗道一声来了,眼神微冷! “黄大人,可是吏部铨选有误?堂堂状元郎,怎能进御史台?” 陆文忍不住道。 黄清幽幽道:“萧状元擅刑律,自当发挥专长,赴御史台任职,是由周国公拍板,尔等若要为萧状元改谋官员,可去与周国公分说。” 显然,这是告史进谋反,坏人功名的后遗症,有些人的眼里,现出了兴灾乐祸之色,还有些节前跑萧业门路,与之称兄道弟的,立时避如蛇蝎。 “萧状元,还不令吏部喻令?” 黄清又看向萧业道。 “萧郎,不可啊!” 蒋方急道。 “无妨,既为朝廷效力,哪有清显浊吏之别,蒋郎不必多说!” 萧业摆了摆手,便躬身道:“学生萧业领职!” “嗯~~” 黄清现出了满意之色,向后挥手。 其实他也怕萧业闹事,堂堂状元郎,约定成俗是进翰林院,现在把人弄去御名台,与鹰犬为伍,别说进翰林院,连如普通进士般,考进翰林院都不大可能了。 可以说,萧业受了御史之职,至少未来十年入三省六部的路途已被断绝。 如果萧业只是普通人,他还不担心,可是萧业的背后,站着张柬之、狄仁杰等清流,就是吏部里也有不少的清流,闹起来的话,必是大事,好在此子尚能顾全大局。 想到这,黄清的眼神柔和了些,心里暗叹一声,对武承嗣肆无忌惮的破坏制度,打压人才生出了不满。 萧业却是摆出领取文书服饰印绶的姿势,瞬间入定。 如留意到,可以发现他的双目神彩全无,姿势稍有些别扭。 不过那吏员也是战战兢兢,并未注意到萧业的异常,把盛有文书、服饰印授的托盘摆放在了萧业掌中。 “轰!” 一股官气轰然而降! 果然,入定可以窃取官气,冥冥中,萧业就感应到,这股正八品上的官气已经属于自己了,不是借用,即便将来被罢了官,朝廷也收不回去,是实实在在的失去了。 暂时萧业不会去细探官气,立刻从定境中苏醒,向黄清施了一礼,退向一边。 “授王之奇翰林编修编!” “授陆文翰林编编!” “授陈子昂户部司主簿!” …… “授蒋方都水监主簿!” 再往下的同进士,授予县令之职,多是老少边穷地区,均是叫苦不迭,越是边疆地区,朝廷的掌控力就越弱,去那些地方当官非常艰难,但是大唐并不是地球上的明清,世家大族的势力经太宗高宗父子打击,仍然强盛,对文坛具有一定的垄断性质,能考中进士者,平民十不足一。 朝廷以同进士去老少边穷当县令,其实是驱狼吞虎之计,毕竟同进士多多少少都有家族背景,要想在当地站稳脚跟,离不开家族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与地方豪强对耗,最终的结果是,双方都削弱了力量,朝廷得利。 当然,如果家族不肯投入,也无所谓,做不出成绩吏部考功过不了关,仕途等同于断绝,宗族为培养一名同进士消耗的精力财力也打了水漂,对朝廷依然没有损失。 此计不可谓不毒! “诸位,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同僚了,请记住明日去各司衙门报道,凡授县令者,半个月内,必须离京,请回罢!” 宣布完官职之后,黄清的态度明显和善了许多,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众人也三三两两离开,言辞间多是不满。 其实初次授官,基本都不是什么好缺,真正的肥缺,多是门荫入仕,也就是幸进,这正是清流与幸进之间的最大矛盾。 一边是凭本事,一边是父辈余荫,如何能让人服气? 蒋方便是道:“萧郎,你怎会答应任监察御史?那肃政台可不是好去处啊!” 萧业冷笑道:“我正想会会来俊臣,周兴等人,难得周国公趁了我的心意,你们放心,我自有保身之法。” “哎~~” 几人见萧业态度坚决,均是叹了口气,内心并不看好,不过有狄仁杰与张柬之在,就算吃些亏,也不会害了性命,因此不再相劝。 不觉中,回了会馆,听得萧业被授予监察御史之事,殷殷气愤道:“那武承嗣还真是小心眼呢,摆明了是羞辱你,要照我看啊,不如去找狄大人,有狄大人帮你说话,料那武承嗣不敢再放肆。” “不可!” 苏月儿摆手道:“狄大人是真正的能吏,若萧郎为这点小事找上门,狄大人会怎么想?其实供职御史台并非一无是处,天下皆知,周兴、来俊臣之流皆为疯狗,手上血债累累,倘若萧郎能将其绳之以法,必于士林中名声大振,也会结下无数善缘。 而且洛阳有龙气镇压,并不适合修行,当了监察御史需要时常外出巡视,萧郎还是多往外面走走,做些实事,也兼顾着修行。” 正文 第一六八章 右律政台 “哦?” 萧业惊讶的看向了苏月儿,笑道:“难得苏大家明白我的心思,呵呵,真是君子所见略同啊。” “哼!” 苏月儿轻哼一声:“妾明白萧郎的心思,萧郎可明白妾的心思?” “这……” 萧业可不愿接这腔,索性默不作声。 苏月儿恨的咬牙切齿,气愤的一拳捶在萧业肩上,不满道:“妾又不是洪水猛兽,为何萧郎总是回避着妾?妾明白,妾混迹于青楼中,难免会让人轻视,可妾始终守身如玉,又有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到底嫌弃妾什么?你说出来,妾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的过下去了……“ 说着,那美眸中徐徐流下了泪水,凄凉的看着萧业。 殷殷也气愤的跺脚道:“其实妾也为大师姐不值,大师姐不说倾国倾城,至少也是万里挑一吧,才艺、性情哪一点配不上你?你有事情了,就把大师姐叫上,任劳任怨,陪你出生入死,用不着大师姐了,就晾在一边,你说世间有你这样的负心人么? 你要赶考,大师姐就千里迢迢随你奔赴洛阳,照料你生活起居,可曾有过半句怨言?你说大师姐这样委屈自己,能图你什么?又不是要嫁给你,只是陪伴在你身边而己。 若说你才情高绝,可是在修士眼里,不得长生终究俱为灰灰,至于你的修为,能比得上大师姐么?再说你只是个散修,妾也不怕打击你,散修在传承悠久的大派面前,算得了什么,大师姐图的只是你这个人,可你倒好,大师姐都被你睡了,你还这个样,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萧业想想也是,自己确实过份了噢,不管苏月儿有何企图,至少对待自己确实是真心的,于是握住苏月儿的手,叹了口气道:“苏大家的心意我当然懂,若我有失礼之处,我向苏大家道歉!” “哼!” 殷殷哼道:“光道歉有什么用,你要拿出实际行动!” 苏月儿美眸含着泪,倔强的看着萧业。 萧业心头一软,把苏月儿揽入怀里。 苏月儿抽泣起来,泪水打湿了萧业的肩头,可是萧业看不到的那张俏面,却是绽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殷殷也捂着嘴,憋着笑,眸中现出如释重负之色。 显然,今日也是兵行险着,如果不是萧业软硬不吃,实在是无从下手,也不会用这样的方法,好在逼宫总算是逼成了。 苏月儿又留意到殷殷眸中的些许幽怨之色,遂以眼神示意。 殷殷略一迟疑,款款走来。 苏月儿道:“殷殷对你一片痴心,萧郎可莫要冷落了她,当然,你若嫌弃殷殷,妾可安排殷殷回山门,从此不在你眼前出现。” 萧业看去,殷殷半低着脑袋,摆弄着衣胸,满身的幽怨气息,而且苏月儿又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总不能真把人家殷殷赶走吧,只得拉住了殷殷的手,笑道:“我哪舍得把殷殷姑娘赶走。” “嗯!” 殷殷内心欢喜,把俏面贴在了萧业的另一边肩膀上。 “哼,便宜你啦!” 苏月儿轻哼声,便道:“今日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授了官,也值得庆贺一下,妾们已经备好了酒菜,御史老爷,请去前面赴宴吧!” 今天的酒宴,是由顾老与一些江南道的商贾安排,这些商贾与萧业等人不仅没有任何交情,甚至还和陆家、张家存在一定的竞争性,但如今,几人都授了官,是在朝官员,就必须对同乡予以关照,保护家乡利益,这是任何一个官员的天然义务,如果在京不照顾同乡,恶名很快就会传回去。 当然,这些商贾也知道眼下的萧业等人官职低微,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至少混个脸熟,算是投资,席中,每人都收到了一千两茶水银子。 这不算受贿,是以会馆名义给予的家乡父老的资助,哪怕闹到太后面前,太后都不敢提受贿二字。 其实凭心而论,当了官,就算不贪不拿,不吃不要,想过穷日子也难,除非如海瑞那样六亲不认的官,萧业自认品行远不及海端,因此还是和光同尘为好。 不觉中,酒宴结束,萧业回到屋里,立刻紧闭屋门,探查起了官气。 龙气金黄,才气雪白,官气赤红! 识海里,才气占据一角,金蛟与官气各占一角,呈三足鼎立态势,萧业隐隐有种预感,如果三气合一的话,或许是了不得的机缘,并且关键在于官气。 毕竟人心如铁,官法如炉,就算人心如铁一样坚硬,也经受不住熔炉般的律法,官气代表秩序与约束,再从地球历史来看,皇帝与官僚阶层的利益从来就不一致,萧业也从不认可皇帝是地主阶级总头目的说法。 地球人类的历史,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一部官僚权力对皇权约束限制的历史。 不过监察御史的官气只是正八品上,太过于弱小,金蛟看都不多看一眼,斟酌再三,萧业还是放弃了以官气接触龙气的想法。 次日一早,萧业来到了右肃政台,虽是新设,但编制与左肃政台一模一样,以御史大夫为主官,御史中丞副之,领侍御史、殿中侍御史与监察御史,另有主簿、主事、录事、令史、书令史、亭长、长固等书记文职人员。 “呵呵,萧大人,好久不见呐!” 周兴带着笑容,迎了出来,似乎与萧业之间全无芥蒂。 “下官见过周大人!” 周兴是侍御史,从六品下,萧业躬身施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周兴亲热的扶起萧业,笑道:“我们肃政台正是需要萧大人这样的人才哪,来来,本官带你去引见同僚!” 萧业捕捉到周兴那热情的笑容下面带着丝得色,不禁眼神微冷,另看周兴一副把你当作自己人的样子,其实用心极其歹毒。 毕竟御史台的名声极差,士林视之如疯狗,如果自己与周兴等人搅在一起,就等于自甘堕落,状元白考了,如果自己与之保持距离,御史台内部有足够手段炮制自己。 不过萧业表面上不会现出端倪,诚惶诚恐道:“周大人可是折煞下官了!” “不折煞,不折煞,萧大人堂堂状元郎屈尊我肃政台,当得本官以礼相待,哈哈~~” 周兴哈哈一笑,强拽着萧业向内走去,那笑声,暴露了内心的得意。 是的,状元又如何?见了老子不还得卑躬屈节,瑟瑟发抖? 当然,要不要炮制萧业,就看这小子是否识趣了,他知道萧业身边有两个美人儿,其中一个是身价两百万两的秦淮河头牌苏月儿,如果此子肯将美人献出,再送些银子消灾,老子大人大量,些许龌龊往事可不予计较,说不定还能提携一二。 “冤枉,冤枉啊!” 正走着,一阵沉重的脚镣声伴着喊冤声传来,有三人戴着重枷,看样子大概是父子关系,披头散发,囚衣血迹斑斑,浑身散发出难闻的味道,被胥吏推推攮攮向边上走。 周兴森然道:“这父子三人,姓华,婺州义乌人,是骆宾王的同乡,有人检举藏匿骆宾王,遂逮捕入台狱,不过这家人倒是嘴硬的很,呵呵~~” 正文 第一六九章 战索元礼 “大人,冤枉,冤枉啊,我华家虽与骆宾王是同乡,但从未见过面,甚至都不知道此人长什么样!” 听得周兴的话,那老者放声喊冤。 “带下去审讯!” 周兴挥了挥手,便冷笑道:“天下间刁民不绝,总有人心怀侥幸,以为嘴硬就能逃脱恢恢法网,哈,真是妄想,否则要我等御史何用?萧大人,将来你也要断案,可莫要被这些刁民蒙弊了噢。” “多谢周大人指点!” 萧业不置可否的拱手。 “走罢!” 周兴双手负手,领着萧业继续往深处去,很快来到大殿。 殿内,已经人影绰绰,上首一张太师椅虚悬,左右各坐一人,下方两排坐椅,几乎坐满了,颇有水泊梁山忠义堂的味道。 “禀两位中丞,萧业已被带到!” 进了殿,周兴狂态尽去,恭敬施礼。 顿时,两道毒辣的目光盯住了萧业。 “见过中丞大人!” 萧业拱手施礼。 右肃政台御史大夫虚悬,暂时由两位御史中丞主事,正五品上,一曰索元礼,此人是胡人,是来俊臣与周兴之辈的祖师,御史台很多耸人听闻的刑罚便出于他的设计。 另一人曰周允元,祖父是南梁刺史,算是一方实力诸候,其本人二十岁中进士,与索元礼明争暗斗,都想染指御史大夫一职,迁为从三品的高官。 “你就是萧业?” 索元礼沉声喝道。 萧业道:“正是下官!” 索元礼道:“汝虽为状元,但既入我右律政台,就得奉令行事,切不可恃才凌人,汝可明白?” 萧业问道:“请问中丞大人,律政台有何令?” “拿给他看!” 索元礼向左右示意。 周兴取出一本小册子,递去笑道:“这是我们律政台的内部约束,凡有违者,必受惩处,萧大人可莫要触犯了。” 萧业接过翻了翻,这本小册子,类似于现代的某某单位内部纪律手册,或者某公司内部处罚规定,搁在现代,没多大的事,可是在皇权至上的大唐,搞这么一本小册子真的合适么? “请问索中丞,倘若律政台内部律令与大唐律起了冲突,该奉谁?” 萧业很快合上,拱手问道。 “嗯?” 索元礼眼神一缩,这问法,很恶毒啊! 律政台既然内部自订律令,显然在很多方面与朝廷律法是不符,毕竟特殊部门行特殊法,没什么不妥,但是萧业硬生生扣上顶大唐律的帽子。 就象现代,哪怕世界各国的宪法都已千疮百孔,可是在名义上,刑法仍被约束在宪法的框架下,如果两者起了冲突,谁敢说刑法大过宪法? 索元礼也是如此,他要是敢说律政台内部律令大于大唐律,怕是不等萧业,立刻就有人参他个居心叵测,意图谋反之罪,铁定脖子上挨一刀! 很多事情能做不能说,偏偏萧业摆上台面说,让他怎么办? 他也很为难啊! ‘好小子,本官倒是小瞧你了!’ 索元礼眼里恨意一闪,便道:“自以大唐律为准!” “下官明白了,多谢索中丞指点!” 萧业笑咪咪的把那小册子纳入怀里,他还要回去再研究研究,说句现实话,别看御史台是执法机构,不过萧业敢打保票,很多人都不懂法,甚至连大唐律都背不出来,有了索元礼亲口道出以大唐律为主,这御史台在他眼里,就如破窗户一样,处处漏洞。 虽然大唐不是法制社会,但律法是一层遮羞布,没有谁敢于公然撕去。 就如皇帝杀人也不能随便杀,最起码要扣个谋反的帽子,又如大明王朝1566中,海瑞动辄大明律某某条某某款,硬是让浙江一帮官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周允元也眼中精芒一闪,哈哈笑道:“我右律政台奉法家,自然讲究法度,萧大人入了律政台,自当参拜法家先贤,随本官来!” 说着,径直向后走去。 萧业略一迟疑,跟在后面。 众人也纷纷跟上。 后堂是法神殿,不甚高大,上首供奉卫鞅,高冠黑衣,面容严肃,左右分别是李斯、韩非、李悝、吴起、申不害、剧辛等法家代表人物。 卫鞅并不是年代最久远的,之所以成为法家之主,完全是因为秦国用了他的法,得以横扫六国,一统天下,连带他的法力也是大涨,超越先贤。 刚一迈入大殿,就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威严降临,似是压的喘不过气来。 周允元从旁道:“我右律政台乃执法机构,萧郎既入了律政台,理当敬奉先贤,来人,给萧郎备香!” 周兴亲自拈了三枝信香,点燃之后,递给萧业。 萧业眉头皱了皱,暗感不快,但卫鞅勉强算是先贤,如不参拜的话,怕是有人会给他扣个不敬先贤的帽子,于是接过信香,躬身上拜。 却是陡然间,卫鞅像鲜活过来,似乎张嘴一吸,一股吸力油然而生,直入神魂,要将才气吸去一部分。 “不好!” 萧业面色剧变,想都不想的啪的一声,把香折断! 香是联结人鬼神的载体,没了信,卫鞅像的神异顿时消失,冥冥中,也似是有一声冷哼掠过大殿。 “大胆!” 索元礼大怒! 萧业本就对卫鞅的人品很不爽,别看他是法家的代表人物,以法术势助秦孝公治天下,后秦孝公薨,秦国贵族吃尽了卫鞅的苦头,诬他谋反,以他尊奉的法家理论与执政二十年的手腕来看,就该乖乖受死,可是卫鞅逃了,仅此一项,足以说明卫鞅所谓的大义只挂在嘴上,宽于待己,严于律人。 这种人,是萧业最为不齿的一种人。 更何况,卫鞅上来就夺他才气,如此霸道行径,怎么能忍? 周兴也道:“向商君敬奉文气,是御史台约定成俗的规矩,我等都敬奉过,萧大人为何不给?” 萧业道:“我的文气,乃文昌帝君赐予,岂敢私授于别门?” “哼!” 索元礼哼道:“想不到我右律政台竟来了个刺头,你初上任,以律法治你,你难免不服,也罢,本官就以文气与你斗一斗,你不是自恃才高么?可敢应战?” “这……” 萧业为难道:“能得索中丞指点,下官自是欣喜,只是与索中丞切磋,会否有以下犯上之嫌?” 索元礼暗骂声竖子奸滑,便道:“自是无妨,别的衙门也时常以文气切磋。” 萧业又道:“倘若下官侥幸胜了索中堂一招半式,又该如何?” “哈哈哈哈~~” 索元礼给气笑了,哈哈笑道:“你若胜得了我,自是你的本事,以本官之身份,岂会向你报复,在场的诸位同僚均可作证,比试过后,此间事了,谁也不得报复对方,如此你可满意?” “请索中丞指点!” 萧业满意的拱手。 “有请诸位先贤见证!” 索元礼向上深施一礼。 “嘿,这小子自恃状元才高,却不知索大人凶猛如虎,怕是要吃大亏喽!” “这种楞头青就得吃个教训,看索中丞如何修理他!” “还望索大人能及时收手,不然把人弄废了也不好。” 旁观众人,议论纷纷,几乎没人看好萧业。 就在议论中,李悝塑像亮了起来,一道结界罩住了萧业与索元礼。 正文 第一七零章 法家诸圣 结界并不大,二十来丈方圆,足够两人以文气交锋。 虽然索元礼没有功名,文昌帝君不可能赐予文气,但是法儒两家是相通的,法家先贤可以赐予,索元礼的文气是四品。 “萧状元,可曾准备好了?” 索元礼现出残忍之色,森森笑道。 “请索中丞指教!” 萧业拱了拱手。 “吼!” 索元礼的身后,突然浮现出一只豺狗,身长丈许,黑红相间,浑身散发着残忍凶戾之气! 他的文气虽然不高,但他是正五品的中丞,官阶比萧业高了四品,这也是他的底气与信心! “去!” 索元礼大喝一声! “吼!” 那豺狗张开血盆大口,向萧业猛扑过去。 “轰!” 萧业背后,八品才气冲天而起,化作一支标枪,向豺狗疾射而去! “八品?” 结界外面,顿时喧哗起来。 要知道,进士的普遍水准是六品文气,当世大儒也不过七品,而萧业是八品! “难怪此子恃才自傲,也确实有自傲的资格!” “但他官阶低下,又没怎么以文气与人争斗,哪里比得上索中丞,历数十场争战,经验丰富,我看此局还是索中丞稳胜!” “看,果然如此!” 就见结界中,豺狗眼里现出了轻蔑之色,豺爪一拨,就把标枪拨去一边,却是出乎众人意料,萧业负手唱道:“荧荧巨阙,左右凝霜雪。” 那标枪轰的散开,化作漫天冰雪,卷向豺狗,如若细看,这哪里是冰雪,而是一柄柄晶莹的细剑,密密麻麻,有如蜂群,扎在豺狗身上,不见血,唯留一道道细白创口。 “嗷!” 豺狗吃痛,仰天嘶吼。 “且向玉阶掀舞,终当有,用时节,唱彻。” 倾刻间,狂风大作,风助剑势,豺狗的体表快速被白霜覆盖了。 索元礼一见这情形,心头焦急,他知道文气比拼,诗词的作用非常大,但他是胡人,不通诗词啊,只能绞尽脑汁,吟道:“山中一老豺,鹿羊见我跑,纵始遇猛虎,我也一口吞!” “嗷!” 豺狗张开血盆大口,不顾几乎被冰箭冻僵的身体,猛的跃起,扑向萧业。 萧业继续唱道:“人尽说,宝此制无折,内使奸雄落胆,外须遣、豺狼灭!” 轰! 那漫天冰雪,化作了一张大网,只见网面上,白光闪烁,一道道揉合了儒家与法家的精义浮现,分化成无数各式各样的剑器,狠狠扎去! “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 “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为天子能乱天下!” 依据精义不同,所化的剑器也不同,而索元礼…… 萧业发现,索元礼的豺狗毫无精义可言,只有来自于灵魂里的残忍暴戾,不过他发现,索元礼的豺狗来自于官气与文气的融合,这让他心中一动,这样一个粗鄙之人都能融合官气与文气,也许自己也可以把才气与官气融合起来? 此时,那豺狗伤痕累累,在网中剧烈挣扎,可是网越缚越紧。 “此子竟然是法儒融合?” 来俊臣不敢置信道。 周兴却是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他在扬州曾与萧业做过一场,那时的萧业,文气中只有儒,而没有法,难道法家精义是在与自己的战斗中领悟出来的? 若果是如此,此子可怖,须除之! 萧业则是又留意到,那豺狗被冰箭切削下来的躯体,渐渐消散在了结界中,显然是被李悝收去了,那自己有没有可能截取呢? 眼睁睁看着战利品平白归了别人,他不甘心啊! “杀胡令!” 萧业突然大喝! “轰!” 杀胡令浮现在头顶! 无数生民的虚影振劈高呼:胡无人,汉道昌,杀胡,杀胡!” 萧业大声唱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上啊,上啊!” “生啖胡虏肉,饱饮胡虏血!” 生民一涌而上,手抠嘴咬,争先恐后,一口口血肉生吞下去,豺狗痛苦的大叫,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痛快,痛快!” “哈哈哈哈~~” 生民嘴里喷着血沫子,开怀大笑! 萧业也是大喜! 索元礼是胡人,杀胡令正好克制他,而且无论是杀胡令,还是生民,都源于他的才气,生吞活吃索元礼官气与文气构建的豺狗,等于被他吃了,他就感觉到,吞吃的文气与官气正源源不断的回馈给自己。 虽然文气不完全等同于才气,可是只差一道入定转化的工序,可以回头再弄。 “萧郎,住手!” 外面的周允元忍不住道。 萧业充耳不闻。 打蛇就要打死,他清楚今次把索元礼得罪狠了,不如彻底废掉。 要知道,文气与心气相连,文气被夺,意味着心气被夺,再也没了理想和抱负,沦为一个庸庸碌碌的普通人,乃至于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至于官气,暂时萧业还不了解,可以慢慢观察。 “大胆!” “放肆!” “尔尔尔……尔格格……敢!” 倾刻间,结界中传来各式怒喝,一幢幢虚影浮现。 有卫鞅、李斯、李悝、韩非…… “呵~~” 萧业轻笑道:“一群道貌岸然,做了表子又要立牌坊的伪君子,怎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辞?就说你李斯,忌贤妒能,利欲熏心,伙同赵高假传诏书,谁料秦二世回过头就腰斩了你,岂不可笑? 还有你韩非,国破家亡在即,不思报国,反投敌事秦,却被李期构陷致死,既可恨,又可悲。 你卫鞅更是不堪,对待别人,严刑峻法,毫不留情,后惠文王继位,秦国贵族对你反攻倒算,诬你谋反,按照你一贯的作风,乱倒垃圾都是死罪,不是该乖乖的受死么?又为何逃走,还起兵相抗,你所谓的法术势,在你起兵的那一刻,被你当作了什么? ……“ 萧业滔滔不绝,法家大能的槽点被他如倒豆子般倾泄而出,别看那么多人围在身边,但他夷然不惧。 一来,冥府大能再强横,也不是神灵,不能直接干涉现世,其本质是阴魂,只能威压、恐吓,影响人的心灵。 二来,儒家与法家恩怨纠缠,站在儒家的立场上,贬斥法家是政治正确,而萧业受了文昌帝君的文气,就是地道的儒门中人,对法家破口大骂,毫无违和感,既便是周兴、来俊臣等酷吏,都不觉得骂的不对。 大能们一个个气的面色铁青,厉声呼喝,结界内,幻象纷呈。 有萧业被万千刀斧加身,开膛剖肚,剁成肉泥。 有油泼火烤,化作灰灰。 有五马分尸,惨不忍睹。 还有寸磔脔割,痛不欲生。 每一项酷刑,都维妙维肖,活灵活现。 萧业也在承受着一项项非人的痛苦,虽是幻象,但他清楚,只要自己的心神稍有松动,幻象也会变成真实,正如鬼害人,你若心有正气,不被鬼迷惑,实际上鬼是害不了你的。 所谓的鬼杀人,多是人受了鬼的迷惑,自己杀死自己,所以说,人怕鬼,鬼也怕人。 萧业便是紧守心灵一点灵光,才气他也不召回,继续攻击豺狗,纯以毅力硬抗。 正文 第一七一章 收获 幻象毕竟是幻象,法家大能没法以真身显现,出现在结界里的,只是投影,不具备任何法力威能,当幻象影响不了萧业,基本上就没辄了。 “哈哈哈哈~~” 萧业突然哈哈笑道:“他强任他强,青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青史悠悠,铁笔铮铮,尔等作为,已经盖棺定论,一群冢中枯骨,莫非还想翻案?自身不正,怎能压服于我,还不速速退去!” 随着大笑,嗷的一声惨嘶,索元礼的豺狗被彻底吞食干净,失去了索元礼的文气支撑,结界也如肥皂泡般,砰然炸开,法家诸圣消失不见,萧业与索元礼回了现世,那一座座塑像的面孔上,残留着愤怒与恨意! 殿内一片安静,除了索元礼剧烈的喘息声。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索元礼面色苍白,浑身缭绕的凶煞气息已经不再,目光茫然空洞,平凡又不自信,庸庸碌碌,从此泯然于大众矣。 这正是文气争斗失败的后果。 文气被夺,心气俱丧,索元礼本是个酷吏,行事凶狠,手段毒辣,心思狡诈,但从今日起,将变得平庸,唯唯诺诺,尸位素餐,沦为街边最普通的路人。 当然,这种变化并不意味着索元礼能躲过将来被清算的厄难,御史台其实和黑社会的性质有些相似,双手沾满了无辜的鲜血,仇家、下级与同僚怎么可能给他金盆洗水的机会? 好比一只狮王被拨去爪牙,却奢想安渡余生,可能么? 索元礼的狠毒便是他的爪牙,一旦被人探出狠毒的不再的真相,就是他的死期来临。 “萧郎,你怎能真伤了索大人?” 周允元厉喝。 “我哪里伤到索大了人?索大人除了疲累点,不是好好的么?” 萧业无辜的两手一摊。 “你……哎,罢了,罢了,不知者不罪!” 周允元眼睛一瞪,竟被噎的无话可说。 是的,索元礼被夺的是心气,伤的是灵魂,身体却是无恙,哪怕请来大能修士,都不能说萧业伤了索无礼。 周允元只得叹了口气,扶住索元礼,关心的问道:“元礼兄感觉如何?” “头有点晕,我没事,休息一阵子就好了,周大人,麻烦你给萧郎安排下罢。” 索元礼摇了摇头,说话声音软软糯糯,带着些畏缩,全无往日的官威气势。 虽然他的官职仍在,但官气被抽取,威严没了,不仅旁人对他再无敬畏,就是他自己也底气不足。 周允元暗喜,索元礼确实废了,自此之后,右肃政台数他一家独大,当然,他不会感激萧业,心里反暗暗忌惮,此子果然是刺头,先告史进的黑状,拒绝周国公的拉拢,现在又跑来右肃政台搞事了,得及早除去,毕竟谁都不想落到索元礼的下场。 “周御史,替本官安排萧郎,并把职责讲清楚了,本官送索大人回去休息!” 周允元回头唤道。 “是!” 周兴拱手施礼,便笑道:“萧大人,请吧!” “有劳周大人!” 萧业点了点头,随周兴离去。 原本御史台内部有台院、殿院与察院三院,分别统领侍御史、殿中侍御史与监察御史,但是随着分置出右肃政台,三院的职责分工被打乱,凡右肃政台都有监察地方之职。 不过周兴虽然官秩从六品,却和萧业没有从属关系,两者都受御史中丞垂直领导。 “萧大人,此处便是你办理公务之所,凡察院所属计史、令史、掌固,皆可调用,三院共用台狱,非审案不可妄入,咱们这一行啊,既然进来了,就是个劳碌命,暂时不会派给你案件,你先把卷宗流程熟悉了,过几日,咱们右肃政台内部为你办个接风宴……” 周兴把萧业带到地头,热情的介绍,如果换了个初出茅庐的进士,看着那和善的神色,还真有可能心生感激。 “多谢周大人了!” 好不容易周兴讲完,萧业拱手称谢。 “无妨,到了点萧大人自可离去,本官先走一步了。” 周兴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从头到尾,周兴都没提索元礼之事,显然,索元礼被废,等于空出了御史中丞的职位,很多人正摩拳擦掌呢。 院子并不大,一间正厅,边上有两间耳房,后面还有刑室,摆放着囚笼、铁镣、炭盆等常见刑具,墙壁上隐有暗红色的斑块,甚至在墙角,还发现了几只脱落的指甲。 萧业心里很不舒服,转了一圈,很快就出去,召来令吏,叫了些卷宗随意翻看起来。 哪怕萧业不是刑侦方面的专家,仅仅以一个看过几部刑侦剧的现代人眼角,都能看出这些卷宗错漏百出,明显是冤假错案,所谓的证据更是离奇搞笑,让他的心情渐渐地沉重起来。 虽然他从没想过当一个清官,但是在其位,谋其政,如果自己也胡乱断案的话,仅仅在良心上就过不去,更别提他已经渡过了第二劫,讲究黑白分明,知晓对错,问心无愧。 一旦做了违心的事,会酿成心魔,渐渐沉沦,乃至于万劫不复。 ‘也罢,就让我做一根御史台的搅屎棍罢!’ 萧业深吸了口气。 不觉中,夕阳已经西斜,萧业看了看沙漏,点了卯离去,回到会馆时,天色将黑,陈子昂、陆文与蒋方已经回来了。 “萧郎,第一天去右肃政台的感觉如何?” 蒋方问道。 “呵~~” 萧业轻笑一声:“右肃政台能有什么好货色,俱是虎狼之辈,无非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而己。” 在右肃政台与索元礼及法家诸圣的冲突,萧业并不打算告之几个好友,免得无谓为自己担心,众人也想不到萧业刚去就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苏月儿招呼道:“有话回头再说吧,老爷们先去换身衣衫,洗漱一下,再去前面用膳!” “嗯!” 众人携美,各自散去,洗漱一新之后,在前厅集合,叫来酒食。 劳碌了一天,均是饥肠碌碌,桌上如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随即各自回了小院。 萧业立刻把自己关入房间,瞬间入定,才气自行吸收起了得自于索元礼的文气。 一道道新的法家精义浮现,转化为属于自身的知识资粮,索元礼的文气偏于法家性质,正可弥补萧业儒强法弱的缺陷。 得了法家文气,才气大网更加完善,攻击力也更强。 渐渐地,萧业从定境中苏醒,感受着自身的变化,心头喜悦,他的才气增长到八品中阶,真元受才气影响,锋锐度大增。 随手萧业一记掌刀劈出,桌角居然被整整齐齐切了下来! 真元外放与以真元驱动法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通常来说,要凝结金丹之后才能真元外放,因此一记掌刀劈下桌角已是非常难能可贵。 萧业不禁两眼发亮,尼玛,这一群酷吏就是宝藏啊。 要是自己把整个右肃政台的御史全部废掉,怕是才气能增长到九品巅峰,人间无敌,而且没了爪牙,太后也没法大兴冤狱。 但问题是,自己已经展现了实力,御史中丞都说废就废,怕是没人再敢和自己比斗文气了。 正文 第一七二章 接风宴 暗暗摇了摇头,萧业暂时把这个难题抛去了脑后,将注意力移向索元礼的正五品上官气,与自己的正八品上相比,色泽更显赤红,隐有一道道秩序锁链,如血管贯穿于其中。 ‘试试吧!’ 萧业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移动两团官气,使之接近。 融合的过程还算是顺利,毕竟索元礼的官气被剥离出来了,又没法回归朝廷,属于无主之物,不比龙气有灵,在萧业的识海中,自然任由宰割。 融合后的官气,也带上了一条条秩序锁链,暂时萧业还摸索不出用途,犹豫再三,放弃了与才气融合的想法,因为才气性质纯粹,自灵慧而生,万一融合后有不好的结果,后悔也来不及。 萧业打算先把才气弄到九品巅峰,并尽可能的对官气多做了解,再作决定。 以他目前的才气品级,依靠咏叹读书法,增长微乎其微,不过咏叹读书法仍能起到淬炼真元的作用,使得萧业的修为停滞在二劫中期,距离巅峰还远的很,让他颇为无奈。 读了一阵子书之后,萧业洗洗入睡。 与此同时,周国公府! 武承嗣靠在软榻上,身着中衣,微眯双目,小腿垫在玉枕上,史进正跪在一边,给武承嗣洗脚。 桶里,撒着名贵药材,热乎乎的蒸气中,药味混杂着酸臭味扑面而来,不过史进仿佛习以为常,用力的给武承嗣捏着脚板的穴道。 “嗯~~重点,再重一点点。” 武承嗣发出了舒服的微哼声。 这时,一名老太监从殿后走来,对武承嗣附耳低语。 “哦?” 武承嗣眼睛猛的睁开,现出了玩味之色,森然笑道:“此子挺能折腾啊!” 史进直觉必是说萧业,不禁抬头看去。 武承嗣又道:“萧业在去右肃政台的当日,与御史中丞索元礼冲突,二人相约以文气相斗,结果索元礼不敌,文气散尽,精气神全失,形同于废人了。” 史进大喜道:“那贱种脑生反骨,桀骜不驯,今次竟敢以下犯上,还重伤了朝廷命官,国公爷,可不能放过他啊,定他个谋逆之罪,抄家灭族!” “诶~~” 武承嗣摆摆手道:“事情没你想的那样简单,当时是索元礼邀战,并讲明不论后果,概不追究,有右肃政台诸多御史为证,话说同僚之间,切磋文气实属寻常,凭此不足以定罪,至于索元礼受伤……文气争斗,不显于世,既便请来御医诊断,也诊不出索元礼的伤势,最多人没精神罢了,奈何不得他。” “难道就这样算了?” 史进不甘心道。 武承嗣幽幽道:“此子锋芒毕露,那些御史岂能容他?且看着便是,反是你有了些麻烦,张柬之给大理寺复函了,说你史家谋反证据确凿,要求大理寺严查,否则他就给太后直接上奏!” “国公爷救我!” 史进立刻翻身拜倒,把头磕的砰砰响。 武承嗣冷笑道:“史郎放心,你既托庇于我,我岂会置之不理,这万里江山,主事的姓武,不姓张,改日,我将你推荐给千金公主,你把她服侍好了,自有你的锦绣前程。” “千金公主?” 史进不解道。 武承嗣淡淡道:“千金公主乃高祖幼女,前次琼林宴时,秘召萧业,欲以之为面首,被其坚拒,本官念着你我的情份,将你推荐过去,也算是你的造化。” ‘面首?自己现在是脔童,还要给个老妇人当面首?’ 史进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妇人模样,张开豁着牙的嘴,向自己亲来。 “怎么,你不愿意?” 武承嗣不悦道。 “不,不是,小的只是舍不得国公爷!” 史进强忍着恶心,连忙分辨。 “你有此心便好,你过去之后,还可以再回来服侍本官嘛,罢了,本官再告诉你个秘密,你若走通了千金公主的门路,或可直达天听,指不定将来一飞冲天,本官还要仰仗一二呢!” 武承嗣满意的点头。 “哦?” 史进也不傻,顿时想到了帝国的主事人,那名年过六旬的奇女子,寒夜多寂寞啊! …… 清晨,萧业刚刚踏出屋门,就听得一声轻咦,正见苏月儿美眸灼灼打量自己。 “苏大家,怎么了?” 萧业懵然问道。 苏月儿沉吟道:“妾觉得,萧郎一夜不见,官威似乎重了些呢。” “嗯!” 殷殷点头道:“明明是八品小官,给妾的感觉,却如五六品的大官。” 萧业凛然,这就是吸取索元礼官气的直接后果,忙笑道:“两位姑娘看错了吧,明明是早起神清气爽,也罢,托你们的吉言,我争取早日升官。” 说着,擦身而过,匆匆离去。 苏月儿与殷殷相视一眼,美眸中均是闪现出狐疑之色。 而萧业出了院子,立刻以苏峻传授的秘法遮掩,用过早膳之后,骑上马,赶去右肃政台点卯。 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右肃政台不欲张扬,索元礼被废一事也传的沸沸扬扬,有人大骂萧业以下犯上,有人为之担心,也有人拍手称快,反是右肃政台内部,一片默然,就仿佛此事从未发生过。 不觉中,三日过去。 这三日来,萧业对右肃政台的运作大体熟悉了,说到底,御史的权力极大,不象明朝的给事中,只有上奏权,武唐的御史,除了可以给太后上密折,还有审讯权,将人捕入台狱,刑讯逼供,内部审判。 台狱与锦衣卫的诏狱有些相似,但是诏狱只捕朝臣,通常锦衣卫不会随意干扰平民百姓,而肃政台的台狱,什么人都能捕,很多无辜的人只是得罪了某某御史,或者家产乃至于妻女被盯上了,就被扣顶帽子,抓捕进来,如知情识趣还能活着出去,要是头铁的话,就得试试是脖子硬,还是钢刀硬了。 当然,对于重要的朝臣,需要揣摩太后的心思,再决定是否下手。 这日傍晚,周兴找上门来,笑道:“萧大人,几个同僚为你在前面的醉风楼订了酒席,为你接风洗尘,万望赏脸哪!” “哦?既是同僚相邀,下官不胜荣幸!” “萧业爽快的应下。 “时候差不多了,萧大人换身衣服就可以过去了。” 周兴呵呵一笑。 “请周大人稍等!” 萧业点了点头,去后面,换上一身便服,与周兴离去。 醉风楼是一家青楼,在洛阳算是中上等,前后两楼,前面三层,巍峨堂皇,后面两层,清幽神秘,中间是天井,占地数亩,宽阔的大门前,挂着大红灯笼,几个小厮与老鸨站门口迎客。 其实大唐官员逛青楼很寻常,因坊市制度存在,吃饱喝足之后,索性留宿在青楼里,次日早起去衙门点卯。 “哟,原来是周大人,哪阵风把您给吹来啦?” 一名三十来岁的老鸨迎来,熟络的拐住周兴胳膊,胸前的鼓涨涨紧紧挨着,显然是老相识。 周兴也不避讳萧业,拧了把那擦满脂粉的脸蛋,嘿嘿笑道:“今日同僚聚会,其他人来了没有?” 老鸨笑道:“有一些已经来啦,正在桂香厅喝茶听曲呢,来人,快领周大人进去!” “嗯~~” 周兴松开老鸨,一个小厮引领着萧业与周兴步入大门。 正文 第一七三章 染指苏月儿 大厅正面供奉管仲,披红戴绿,笑呵呵如弥勒佛,香火缭绕。 话说管仲也不冤,鸨业由他首创,自然被奉为鸨业祖师爷,受全天下青楼勾栏供奉。 而四周墙壁上,挂着一副副女子画像,均是身形窈窕,艳美无双,写有艺名,有的底下挂着牌子,有的没有,周兴介绍道:“这醉风楼若说排场规模,比不上天香楼、怡红阁等顶级青楼,不过楼里的姑娘们姿色才艺尚可,咱们御史台的人时常来此,今次周大人可要不醉方休噢!” “两位大人请!” 小厮适时躬身,引领二人上楼。 桂香厅位于右首第一,数十丈的面积,已经有来俊臣、刘光业、王德寿、王处贞、屈贞筠等十余人就座,身边各陪着个美艳女子。 “萧大人来啦!” 来俊臣一看萧业与周兴进门,顿时眼神一亮,欢喜的迎了过去,热情的拉住萧业的手,招呼道:“来来来,萧大人坐我边上。” 当时的酒宴还是以散席以主,基本上没人坐大圆桌,厅内摆放着一张张小几,采跪坐姿势。 来俊臣安排萧业在边上就坐,便向身旁那女子道:“菡香,本官为你介绍下,这位便是今科状元郎萧大人,你喜爱的红楼梦与西厢记皆出于萧大人之手,又有多首诗词流传,可谓我大唐不世出的奇才呐。” “哦?” 那叫菡香的女子侧身一礼:“妾见过萧大人!” 单论姿色,菡香虽比不上苏月儿,却能与殷殷勉强一比,尤其是身材更加饱满,胸前的雄伟让人想不瞩目都不行,不过风尘气息甚浓,一举一动,媚骚入骨,浑身上下,就一个俗字,萧业暗暗拧眉。 前世他的作风还算正派,今生哪怕成了亲也守身如玉,对于这类女子天然没有好感,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萧业也不会刻意表面出自己清高的一面,于是干笑道:“菡香姑娘不用客气!” 菡香俏面微红,眸如剪水,抛了个媚眼过去。 “哈哈~~” 刘光业笑道:“咱们的菡香姑娘动了春心啦,来大人,今晚你的美人儿要跑喽!” “哎~~” 来俊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叹气道:“本官其实想为菡香赎身,纳为妾氏,自此调琴弄箫,夜夜笙歌,岂不美哉?奈何人家姑娘不从,让本官大为讷闷,如今方知,人家菡香心气高,非才子入不得眼呐,既然萧大人已是同僚,本官忍痛割爱便是,菡香,你去陪萧大人罢,本官这里不用你来。” “来大人可是有了新欢就嫌弃妾了?” 菡香恰到好处的嗔道。 “诶,强扭的瓜不甜呐,本官不求强你,去罢,去罢,今后就陪着你的才子,把小红找来陪本官!” 来俊臣挥了挥手。 “哟,来大人真有了新欢呢!” 菡香哟了一声,俏面带着幽怨,又有几分期待和欣喜,移步到萧业身边,挨着坐下。 顿时,一股浓烈的香风袭来,萧业本能的向边上避了避。 “哈哈,萧大人到底面嫩,菡香,你吓着萧大人啦!” 菡香正尴尬的时候,刘光业哈哈一笑,解了尴尬,便拍了拍手掌。 一群乐伎涌入,伴着靡靡丝竹声,婢女如穿花蝴蝶般奉上酒菜,御史其实多是不学无术之辈,如周兴这样的进士出身极其罕见,很快厅中就乌烟障气起来。 菡香吃了萧业一个冷闭门羹之后,倒也老实了,除了频频敬酒,并不敢过多撩拨。 不觉中,酒过三巡,气氛正烈。 来俊臣借着酒兴,突然笑道:“萧大人,听闻你家中有秦淮河头牌苏月儿,身价两百万两白银,我等惊为天人呐,不知何时引见一下啊?” “嗯?” 萧业眼眸微冷! 地球历史上,来俊臣就有好别人妻女之说,凡是他看中的,必夺来亵玩,在来俊臣最盛时,连太原王氏都不得不雌伏于淫威之下,将族中嫡女嫁了过去,引为奇耻大辱,想不到把主意打自己头上了。 虽然以苏月儿的手段,就算把苏月儿交给来俊臣,也不会被占到分毫便宜,甚至多半是来俊臣横死,但是献女求荣的事情他做不来。 交出苏月儿,有违他的本心,于是道:“实在是抱歉,苏大家喜幽静,不愿见生客。” 顿时,厅内空气为之一滞,曲乐声戛然而止。 “哈~~” 王德寿哈的一笑:“萧大人,来大人最为宠爱菡香,他连菡香都送了与你,只为换取与苏大家见一面的机缘,你可莫要拂了来大人的一番心意啊!” ‘我呸,一个烂货而己,连苏月儿一根毛都比不上!’ 萧业暗骂了句,便道:“苏大家与我形同挚友,我做不了苏大家的主。” “看来萧大人是不给我来某面子喽?” 来俊臣面色沉了下来,一双三角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萧某先前不知来大人有此心思,否则我说什么也不会让菡香姑娘陪在我身边,好在我并未沾得她只衣片角,就完壁归赵,菡香姑娘,请回罢。” 萧业轻声一笑。 刹那间,菡香俏面煞白,怨恨的看了萧业一眼,匆匆起身,回了来俊臣身边。 来俊臣脸面也难看之极,依他的原意,最好是萧业被菡香迷住,他则可以轻易的以菡香换取苏月儿,如期望落空,菡香好歹也是个美人儿,他不信萧业血气方刚的年纪,能经受得住美色诱惑,只要有些暧昧举动,他即可以为此由,讹上萧业。 偏偏萧业从头到尾都没沾过菡香,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法强行诬蔑,一时之间,竟无计可施。 “萧大人与苏月儿结识不久,难免迷恋,怕是舍不得换出去,来大人莫要着急,待萧大人再玩上一段时日,与你换也不为迟嘛,来来来,喝酒喝酒,起乐!” 周兴举杯做和事佬,心里暗喜。 他也觊觎苏月儿啊,苏月儿在萧业手上,他还有机会,总好过被来俊臣强索了去,彻底与美人无缘。 “干,干!” 乐声再次响起,众人均是举杯。 在他们看来,交换姬妾,实属寻常,妾以色娱人,没人在乎清白,别说官宦,就是富贵人家,彼此间也时常会以妾氏交换,这是常态。 因此萧业拒绝的唯一原因,只能是菡香不如苏月儿。 不过没关系,来俊臣会教他做人。 席间再次热闹起来,但是经此插曲,气氛已不如先前,没多久,宴席散去。 洛阳各坊市早已关闭,萧业也没法出城,被两名婢女引领去了后楼。 屋里摆设是典型的女儿家闺房风格,熏着香,屏风后面,便是一张大床,粉色的帐慕半勾,完全可以想象,在这张床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活色生香。 “大人请稍坐片刻!” 两名婢女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不片刻,又一女子前来,容貌比菡香稍次一筹,却也算百里挑一的美人,盈盈施了一礼,笑道:“让大人久等啦。” 萧业淡淡道:“姑娘请回,我不需要人服侍。” “这……” 女子怔住了,这样的客人,前所未见。 “难道我的话没听见么,出去!” 萧业面色一沉,又道。 “哼!” 女子不愤的哼了声,扭腰便走! 正文 第一七四章 接手案件 萧业并未上床,也未洗漱,而是就地打座,涵养心神,上了青楼的床,他总觉得别扭,宁可坐一夜。 隔着几间屋子,云雨方歇,菡香满头大汗,伏在来俊臣怀里,满足的哼了声:“来大人,妾按您的吩咐,连女儿家的廉耻都顾不得啦,曲意奉迎他,还不是为了您能抱得美人儿归嘛? 可他倒好,对妾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妾受了羞辱事小,忍一忍就过去了,咱们青楼里出来的,谁没几件糟心事,但大人您不同啊,您是堂堂朝廷命官,他把妾赶走,就是不给大人面子,将来同僚怎么看您?” 来俊臣眼神骤冷,他明知菡香是在挑拨,可是他太想得到苏月儿了,秦淮河头牌,两百万两的身价,哪一样都是紧拽着他的心弦。 要是萧业知情识趣,收下菡香,把苏月儿献上来,他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或还能提携一二,可小子不识趣,那就怨不得老子了。 不过萧业好歹是右肃政台的人,可以给太后上密折,在李敬业谋反案中,立下大功,颇受太后器重,为了他还特赦了萧家,怕是直接告黑状未必有用,看来……得慢慢修理他啊。 来俊臣眼神一眯,有了定计,便道:“你放心,本官自是不会吃这个哑巴亏,明日便叫他好看!” “嗯!” 菡香怨毒的点了点头,突然问道:“苏月儿真的那么美么?妾难道比不上她?” 说老实话,来俊臣也未见过苏月儿,但是秦淮河的烟花之盛,尤胜两京,在那等地方能被称为头牌,必然是极美,而这个菡香,只是区区醉风楼头牌,连神都前十都排不上,怎么比? “呵呵,看了才能知道。” 来俊臣算是给菡香留了面子,怜悯的看过去。 …… 次日,一众御史纷纷早起,洗漱过后,又在醉风楼用了早餐,才结伴才往右肃政台,因与来俊臣有了龌龊,同僚们对萧业也不是那么热情了,只有周兴不受影响。 不过萧业清楚周兴是一条毒蛇,心里保持着戒备,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之周旋。 很快的,众人回了衙门,点了卯之后,萧业也回了自己的小院,正翻看卷宗之时,突有文吏在外施礼:“萧大人,周中丞请您过去。” “哦?我知道了。” 萧业放下卷宗,去了大堂。 “下官见过周大人!” 萧业拱手施礼。 “嗯~~” 周允元笑着伸手示意:“萧郎请坐!” 萧业在下首坐下,问道:“不知周大人叫下官前来,是为何事?” 周允元问道:“萧郎来我右肃政台已有了数日,想必对流程有所了解了罢?” 萧业点头道:“大致了解。” 周允元道:“右肃政台各御史监察天下州郡,内部又各有司职,一般来说,各人的案件各人审结,萧郎初来乍到,自是不便外出巡视,不过台里正有一案件,需萧郎代为审结,不知萧郎可愿接手?” “请大人明示!” 萧业不置可否道。 周允元道:“义务华家隐匿骆宾王案,此案原由索中丞具办,但索中丞神志恍惚,暂时不宜办案,此案便由萧郎代为审结,这份卷宗,你好好看看。” 说着,就拿起案头的卷宗递去。 萧业眼神微缩,周允元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事实上自己也推托不了,否则立刻一顶目无上官的帽子就扣了过来,于是起身接过。 “萧郎回去罢,此案须尽快审结!” 周允元摆了摆手。 萧业却是道:“下官接手此案,可有手续印鉴?” “嗯?” 周允元现出了不快之色。 萧业可不管他快不快,目光锐利,与之对视,他可不愿林冲带刀闯白虎堂之事重演。 明明是高太尉授意,但是无凭无据,高太尉不认,结果林冲被抄家充军,此事充分说明上位者的人品道德不可信,凡事一码归一码,也不要因担心得罪上级,就放弃原则。 帮你做事可以,但手续一定要办齐,最差也要写个字据,以免出了事说不清。 “哼!” 周允元见萧业毫无退缩之意,轻哼一声,提笔写了份文书,便道:“拿去罢。” 萧业不识趣道:“请大人签名盖官印!” “你……” 周允元现出了怒容。 萧业悠悠道:“公事公办,大人既让下官接手此案,还是走足程序为好,免得被外人诟病。” 周允元又哼一声,可是他知道在此事上拗不过萧业,只得签了名,取出御史中丞大印,盖了上去。 “下官告退了!” 萧业接过文书,转身离去,回到小院,细细看了起卷宗。 渐渐地,面容越发冰冷。 所谓华家藏匿骆宾王案,就四个字,狗屁不通,证据是华老幼年时与骆宾王交好,骆宾王被罢官后,曾口出怨言,讽刺朝廷不识人才。 之后李敬业谋反失败,骆宾王不知所踪,有乡人检举华家普有陌生人出生,怀疑是骆宾王,遂告发,事涉谋反,当地县令不敢怠慢,层层上报,由肃政台接手,将华家男女老少数口全部捕来,由索元礼亲自审理,女眷已经被打入教坊司了。 这明显是冤假错案啊! 诶? 等等! 此事有蹊跷! 萧业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要是别人倒也罢了,哪怕错案错办,御史台不多这几条冤魂,但是如此明显的冤假错案拿来给自己审,明摆着是针对自己的陷阱。 如果自己胡乱判决,待华家以谋反之罪被斩了之后,再翻案,自己作为主审御史,铁定要被追究,既便不偿命,也要罢官。 相反,如为华家翻案,不仅有悖于御史台草菅人命的作风,将成为御史台公敌,只怕太后那里也很难交待过去,毕竟正是太后的纵容,才造就了来俊臣、周兴之辈的凶残。 ‘呵,老子就是来当搅屎棍的,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 萧业冷冷一笑,他知道还有第三条路,就是向来俊臣献上苏月儿,可这可能么? “来人!” 萧业向外喝道。 “萧大人!” 一名吏员在外候命。 萧业道:“把陈大人与张大人请来!” “是!” 史员转身而去。 陈大人叫陈蕃,张大人叫张羽,都是令史。 “见过萧大人!” 不片刻,二人齐至,躬身施礼。 萧业出示了文书,便道:“周中丞命本官接手华家窝藏骆宾王案,自即日起,凡与本案有关,你二人须如实记录,现在先检查下文书是否有错漏。” “这……” 二人面面相觑,话说在右肃政台做事,何曾见过这般阵仗,那些大人们,哪里弄过这一套? “怎么?你二人还要抗命不成?” 萧业面色一沉。 “不敢,不敢!” 二人连忙接过文书,大略看了遍,见周允元签名与印鉴齐全,便道:“没有错漏!” 萧业接回文书,又道:“从现在开始,已经进入本案审理程序,你俩先记下,检查御史中丞周允元交付监察御史萧业审理义乌华家窝藏骆宾王手续齐全,程序合规,署上年月日,并签名画押。” “大人,大人,这从何说起啊?” 两人本能的觉得不妙,连声叫苦。 正文 第一七五章 教坊司 陡然间,萧业官威暴发,融合了索元礼的官气之后,剔除掉杂质与损失的一部分,萧业的官气相当于正六品上,而书令只是九品小官,哪里能承受得了? 一时之间,均是面色青白。 萧业又道:“既然检查无误,为何不肯签名盖印,吃了朝廷的奉俸,就得为朝廷办事,难道你俩心里有鬼?” “这……” “签还不行嘛?” 二人心里叫苦不迭,哭丧着脸,取来纸张,按萧业说的记下,并签名盖印。 “嗯~~” 萧业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也签了名盖印,便道:“再记,随本官去教坊司,带上笔墨纸砚!” “是!” 有了第一次,二人豁出去了,老老实实的记载,签了名,盖了印,取了东西,一脸生无可恋,随萧业离去。 实际上能当官的都不傻,签了名,盖了印,就要承担责任,萧业这案子如果出了问题,连他们都要连坐。 话说御史们平时吃香喝辣,闲时去青楼逛逛,偎红倚翠,逍遥快活,花的都不是自己钱,从台里帐上过,可这些福利,和文吏没一毛钱关系,平时只靠苦巴巴的俸禄过日子,最多逢年过节,台里另发些钱粮,也撑不死。 享受不到福利,自然不愿担责,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可是萧业以官威压人,无计可施。 约摸一个时辰过后,三人赶到教坊司。 教坊司周围,尽是青楼酒馆,就如明代南京教坊司,位于秦淮河畔,而北京教坊司,周围几个烟花胡同天下闻名一样,就近而又便利。 “来者止步!” 守门兵丁喝道。 萧业道:“本官右肃政台监察御史萧业,前来办案,请速速通报。” “请稍等!” 监察御史的名头还是很好使的,守门兵卒不敢怠慢,分出一人匆匆而去。 不片刻,一名主事迎来,笑道:“原来是萧大人,请进。” 话说御史台与教坊司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御史台负责抄家杀人,妻女送往教坊司,抄杀的越多,送去女子就越多,数量多了,自然会有出类拔萃的美人儿,给教坊司带来不菲的收入。 “有劳了!” 萧业带着陈蕃与张羽随那主事步入迎宾大殿,分宾主落座,有婢女奉上茶水点心。 主事抿了口茶,便问道:“不知萧大人来我教坊司是为何事?” “请问如何称呼?” 萧业拱手道。 主事笑道:“本官教坊司左教坊主事夏明,萧大人初来乍到,自然不熟悉本官,日后就好啦,话说本官与你们右肃政台的刘光业刘大人,周兴周大人份属知交好友哪!” 教坊司又分左右教坊,分掌掌俳优杂技与教习俗乐,另下设东西南三院,一掌乐籍、二掌宫中排演与贵人府邸的歌舞,三掌杂务。 从表面上看,教坊司内部不涉及青楼,但实际上多数青楼姑娘都是乐籍,很多青楼的背后,都有教坊司的影子。 萧业却是回头道:“从现在开始,本官与夏大人的每一句话都要如实记录!” “是!” 二人没脾气了,老老实实摊开卷宗,研上墨,提笔准备。 夏明一惊,他也没未见过这阵仗啊! 萧业冷着脸道:“夏大人,本官此来,是为索回义鸟华家涉窝藏骆宾王案的妻女。” 夏明有些不高兴了,脸一沉道:“已经打为乐籍,如何发回?” 萧业问道:“大唐律是否有规定,不得以良人私入教坊,凡充入教坊者,必事涉七大罪,且审具结案?我再问你,华家一案尚未具结,只是疑案,大唐律是否有以疑犯家属充入教坊之规定?” “这……” 面对萧业的两连击,夏明明显懵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道:“人是你们右律政台送来的,我们教坊司只管接收。” 萧业道:“前任办案不走程序,胡乱遣送,今此案由本官接手,自当索回华家妻女,严格执行大唐律,夏大人,你莫道本官不讲情面,此事本就不合规,将来若被追究,仅以良人妻女充入教坊一事,教坊司也讨不了好。” “这这这……” 夏明简直是不知该说什么,如此刻板的一个人,真是今科状元郎,那些优美的乐府词牌真是出于他手? 其实不是萧业想要这样,而是他清楚,要想与御史台一群酷吏斗法,就必须紧扣程序正义的主题,就如海端,口口声声大明律,让他的政敌憋屈难当,萧业不想当海瑞,也做不了海瑞,但是他同样可以口口声声大唐律,程序正义,就是天然的护身符。 萧业又道:“华家本是九口人,华老夫人于路途病死不计,华家父子三人被扣在台狱,另有俩兄弟的妻室二人,幼妹两人,女婴一名,还请夏大人交还于我。” “哼,你等着!” 夏明自知理亏,气的面色铁青,拂袖而去。 陈蕃张羽顿住了笔,相互看了看,都从彼此的目中读出了无奈之色。 萧业则微闭双目,耐心等待。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夏明和两名官员,另有四个女子步入殿中,有两人二十来岁的模样,薄有姿色,作妇人妆扮,年长的怀里抱着个女婴。 另两人十五六岁,脸庞未完全长开,两鬓各梳着两条小辫,表明尚是处子之身。 四女身着教坊司独有的皂衣,均是畏畏缩缩,满脸不安。 萧业只一眼就放心了,通常教坊司不会随意坏人清白,毕竟有无红丸,身价不一样,但是妇人可说不准,他也不会纠结于此。 “萧大人,人给你带来了,签个字罢。” 夏明不客气道。 萧业问道:“乐籍可曾注销?” “嘿,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来找事啊,现在注销了乐籍,将来若定了罪,难道再折腾一次!” 一名中年官员不耐烦道。 萧业道:“规矩不可废,岂有以良人妻女充入乐籍之理,你把大唐律拿出来给我看,看看哪一条有这样的规定?快点去把手续办了,否则本官参你个逼良为倡之罪!” “简直是不可理喻,你等着!” 那名官员也是气的不行,快步离去。 但是萧业搬出了大唐律,只能憋屈的为华家几个女子办理了脱籍手续。 萧业也签字画押,并且在陈蕃张羽的记录上签字盖印,才笑道:“公事在身,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告辞!” “哼!” 教坊司官员一个个面色铁青,没人搭理。 “你们跟我出来!” 萧业也不在意,领着四个女子出了教坊司。 “多谢恩公搭救!” 刚一出门,四女便盈盈拜倒。 “诶~~” 萧业摆了摆手:“此案尚未审结,本官只是按规矩行事,起来罢。” 那年长些的女子咬牙道:“恩公,我家实在是冤枉啊,与那骆宾王多少年都不曾来往了,所谓家里有陌生人出入,是妾公婆心善,收留了一个游方僧人暂住,就被扣上了窝藏骆宾王的罪名,请大人明鉴啊!” 萧业道:“此事稍后再说,改日再为你们录口供,现在先租个小院住下,你放心,太后最恨的便是贪官污吏,渔肉百姓之辈,若真是冤枉,必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呜呜呜~~” 四个女子抱头痛哭。 正文 第一七六章 黄大仙 萧业带华家的几名女子租了间一进小院,二十两银子一个月,暂时住了下来,又留下三十两银子作为生活费,让诸女写了收据,才与陈蕃张羽离去。 临走时特意叮嘱未得他的允许,不得私离洛阳,否则以逃犯论处。 四女均是忙不迭的应下。 事实上在古代,几个弱女子单独离城,怕是过不了一夜就失踪了,就是萧业不提醒,她们也不敢走。 安排好之后,天色渐晚,距离关门鼓敲响最多只有一个时辰了,陈蕃张羽眼巴巴的看着萧业。 讲真,作为坐办公室的文职人员,随萧业奔波一整日,又不停的写书,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疲累不堪,只想早点回家,吃过饭上床好好睡一觉。 却不料,萧业道:“麻烦两位辛苦点,随本官回右肃政台,连夜提审华家父子,争取早日将此案结了。” “大人!” 二人都要哭了。 萧业面容放缓,深有同感道:“本官并非不近人情,而是今日的所为,必会传开,万一有人从中使坏,暗害了那华家父子,不仅咱们今日白忙乎了,只怕还要被追究啊,此案还是尽快审结为好,免得夜长梦多,辛苦点罢,改日我为你俩请假休沐。” “哎~~” 二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萧大人,咱们都听您的,还不行吗?” “走罢!” 萧业微微一笑。 半个时辰之后,回到了衙门,萧业去找周允元,周允元居然还在。 “萧郎回来了?今日一整天都忙的什么呀?” 周允元笑呵呵问道。 “回大人,下官去了教坊司,把华家妻女接出来暂时安置……” 萧业详细回报了事情经过,末了,又从怀里取出收据与租房契书,呈上道:“下官安置疑犯家属花了些银子,还请中丞大人为我销帐。” “嗯?” 周允元面色沉了下来。 萧业私自跑去教坊司索要人犯妻女,此事被做的滴水不漏,连他都抓不住马脚,索性教坊司放了人,倒也罢了,现在又来要银子,话说大唐有这样的先例么?真当右肃政台是他家开的了? 不过随即周允元又似是想到了什么,面容舒展开来,笑道:“萧郎为公务自掏腰包,着实是费心了,本官给你批个字,明日去帐上领银子。” 说着,批了张条子给萧业,随即问道:“这么晚了萧郎还回来,难道是打算连夜审讯华家父子?” “正是,此案早结早好。” 萧业略一迟疑,便道。 周允元赞道:“咱们右肃政台,正是需要萧郎这样勇于任事的人才啊,好了,你既要办案,本官也不多留你,你先回去休息下,用了膳再去审罢,莫要太过于劳累。” “多谢中丞大人关心,下官告退!” 萧业施礼离去。 周允元怔怔看着萧业的背影,眼里渐渐地布上了一抹阴霾,他直觉不能再任由萧业闹腾下去了,仅仅是动辄祭出大唐律,任谁也吃不消,再凡审讯按正规流程走,右肃政台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想到这,他颇为后悔听信了来俊臣的谗言,让萧业去办窝藏骆宾王一案,当时计划很好,欺负萧业年轻,没经验,稍微出点纰漏就能揪出来大作文章,可是从今日办案的过程来看,章法齐全,竟无懈可击。 其实华家的案子根本经不得推敲,稍微一查,即可断定是冤假错案。 右肃政台被太后托以腹心,专门从御史台分割出来监察地方,却办了冤假错案,开什么玩笑? 尤为可虑的是,右肃政台办的冤假错案,固然是太后有意纵容,可是事情能做,话不能说,太后也是要脸面的,真把事情闹到了舆情激荡的地步,太后会毫不犹豫的拿右肃政台开刀,怕是自上至下,一个都跑不了。 ‘此子到底是清流中人,与本官不是一条心呐!’ 周允元暗暗摇头,他也是进士出身,但二十年的宦海沉浮早已磨尽了他的心气,渐渐自甘堕落,与酷吏为伍,就算偶有反省,也回头无岸了。 负手来回走了数步,周允元向后招手:“回府!” “是!” 一名长随从后步出,为周允元备上车马。 周府距离右肃政台仅隔着一个坊市,当周允元回到府里,洛阳全城堪堪敲响了关门鼓。 “老爷您回来啦!” 平妻黄氏笑吟吟迎了上来。 黄氏三十左右的年纪,身形娇小,甚是美艳,因周允元正妻于四年前病故,家里也只有黄氏一个平妻,事务多由黄氏打理。 周允元眼角有隐秘的忌惮之色闪过,便道:“嗯,带为夫去见你家老祖宗!” “可是出了什么事?” 黄氏问道。 “见了再说!” 周允元摆了摆手。 “请老爷随妾来!” 黄氏也不再多问,领着周允元回了自己的闺房,抱去床上的被子,掀开床板,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老爷请随妾来!” 黄氏掌起灯火,率先钻进通道,一级级台阶拾阶而下,周允元跟在后面。 台阶的尽头,是一间简陋的石室,墙角点着长明灯,尽头处,供奉着一座小龛,里面是一尊披着锦锻的黄大仙像,高约两尺,活灵活现,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油亮,诩诩传神。 看着供台上那干涸的血迹,周允元不禁一阵恍惚。 二十年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资质平庸,并无过人之处,最多中个童生就了不得了,可是他的命运在一个雷雨夜有了改变。 前一天夜里,他梦中遇到神仙,是一名美貌的仙姑,身着黄衣,自称姓黄,说是有劫难临头,欲托庇于他,渡了劫将倾心报答,并教他渡劫之法。 天明梦醒,周允元越想越真实,遂按仙姑所请在家中布置起来,大体是以一张八仙桌与四条长凳布阵,又于桌面以自己的鲜血书写了几个符号。 是夜,狂风大作,雷鸣电闪,眼见暴雨将临,一只两尺长的黄大仙突然窜入屋里,缩在了桌子底下,吱吱叫着,绿豆小眼里,尽是哀求与恐惧之色。 周允元哪里不明白,这只黄大仙就是昨夜梦中的黄仙姑啊。 民间有传说,答应了黄大仙的请求就绝对不能反悔,否则必遭报应,事已至此,周允元只得一屁股坐在八仙桌上,说来奇怪,雷电数次劈入屋里,但每回临到他头顶就消散了,足足半个时辰,风雨雷电终于过去,黄大仙向他拜了拜,才离去。 自此之后,他科举无往不利,一路高中进士,但他本无才华,十余年间,始终在七八品的小官沉浮。 直到五年前,黄氏来到他的家里,自称是黄大仙的弟子,欲以身相许,报答师恩,当时他被黄氏美色所惑,于是娶了黄氏为平妻,黄氏又给他出主意,在家里私设秘室,供奉黄大仙,可保步步高升。 周允元依言照做,果然,开始平步青云,五年时间,从八品小官,升到了五品的御史中丞,又御史大夫在望,只是在四年前,他的妻子莫名暴毙,查不出死因,似是在睡梦中而死,并且始终没有子嗣。 正文 第一七七章 台狱 其实在元配死后,又与黄氏及两个小妾始终生不出孩子,周允元已经隐隐有不对劲的感觉,甚至他还怀疑,黄氏未必是人,而是黄大仙的后代。 直到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坐实了他的不安。 当时他在朝中,被一名政敌弄的死去活来,眼见性命就要不保,是黄大仙出手救了他,让他踩着敌人的尸骨上位,但代价是以活人心肝供奉! 在剧烈的挣扎之后,他照做了,自此一发不可收拾,黄大仙为他解决了一桩桩的难题,他的双手,也沾染上了越来越多的血腥,让他越发的离不开黄大仙。 黄氏朝神龛拜了拜,便道:“夫君也给大仙上柱香吧。” 周允元拈起信香点燃,拜了三拜,插于香炉中。 陡然间,黄大仙鲜活过来,以尖锐的女声问道:“可是又有了麻烦事?” “是,我右肃政台来了个刺头,此人文气已达八品,自恃才高,特立独立,将来必为衙门招祸,故本官想请大仙出手……” 周允元把事情经过道明,又说出了要求。 黄氏担心道:“八品文气已远甚于当世大儒,鬼邪难侵,大仙出手也未必一定能拿住他,夫君非要与此人为难么?” “无妨!” 黄大仙冷声道:“本仙又不是以邪术对付他,怕他什么,此事我应下了,不过能拥有八品文气者,并非寻常人,我需要三副童子心肝,你可能办到?” “请大仙放心,近几日就为大仙筹来。” 周允元咬牙道。 “嗯,去罢!” 黄大仙恢复成了泥胎的原样。 周允元心情沉重的与黄氏离去,如寻常活人心肝倒也罢了,台狱中随便弄死几个人,悄无声息,可是童子心肝难弄啊,而且童子素来与邪祟相关联,如果哪家小孩失踪报了官,连官府都不敢殆慢,因此世界上,有鬼怪仙人。 …… “咦?苏姑娘?” 萧业正闭目养神,突然猛的抬头,苏月儿盈盈俏立于面前,荆钗布裙,铅华尽去,却难掩国色,美的清丽脱俗,胳膊上挎着个食篮。 苏月儿笑道:“萧郎两天没回来,妾估摸着必是公务缠身,还没用膳吧?” “还……还没!” 这一刻,萧业真被感动了。 “妾可是来巧了,趁着热吃吧。” 苏月儿优雅的从食篮里一样样取出菜肴,有香酥鸡、三丁豆腐羹、水晶虾饺、酱烧狮子头,一碗莼菜鸡蛋汤,冒着丝丝热气,另有一壶桂花酿,两小碗白米饭。 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萧业顿时咽了口口水。 苏月儿带着丝责怪道:“这是妾与殷殷为你做的,昨晚也是准备了一桌子菜,却没等到你回来,你呀,也该带两个长随在身边了,就算有公务耽搁,至少可以回来报个信,免得为你担心。” 萧业呵呵笑道:“年前的家书已经让萧义萧泽过来了,怕是没几日了,苏姑娘,你也坐下吃吧。” “嗯!” 苏月儿点了点头,与萧业相对而坐,如夫妻,又如知己,一边吃着,一边轻声交谈。 “萧大人,可曾用膳,哈哈,下官与张大人不请自来啦!” 突然,外面传来陈蕃爽朗的笑声,与张羽提着食篮迈入屋中。 “这……” 二人见着苏月儿,瞬间如石化般,呆住了。 萧业招呼道:“两位大人既然来了,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陈蕃猛晃了晃脑袋,结结巴巴道:“萧……大人,尊夫人在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张羽也失魂落魄道:“是啊,我们还是呆会儿再来吧,告辞!” 萧业清楚苏月儿的美貌对寻常人的冲击,也不强留,站起来道:“那我稍后再来找两位。” 说着,就把二人送了出去。 “哎哟,我没有眼花吧,这哪里是人间女子,分明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啊!” “果然是状元郎,竟有如此如花美眷!” “可要守口如瓶,莫要让来大人知晓!” 二人的议论声传入屋里,苏月儿扑哧一笑,便问道:“什么来大人,来大人是怎么回事?” 萧业淡淡道:“不过一好色之徒罢了,若真打上你的主意,还不知死的是谁呢。” 苏月儿可不是这样想,到底是帝都,修为高深者数不胜数,素心宗又没什么好名声,真要动手的话,远比不得名门大派一呼百应,因此来俊臣的官身反而大占便宜。 于是带着丝歉意道:“萧郎,妾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区区小人而己,来,继续吃!” 萧业并未提起来俊臣已经打上苏月儿的主意了,哈哈一笑。 苏月儿基本上掌握了萧业的饮食规律,一顿晚餐,吃个七分饱,真正好。 萧业擦了擦嘴,便道:“今晚我还得办案,苏姑娘是留下来,还是回会饱?” 苏月儿道:“妾等萧郎回来了再走吧。” “那行,我先过去了!” 萧业点了点头,出了院子,叫上陈蕃与张羽,去往台狱。 台狱位于右肃政司台的最深处,有一队狱丁把守,还未走近,便已滚滚怨气呼啸而来,陈蕃张羽是普通人,虽感受不到怨气,却也觉寒意刺骨,不禁打了个哆嗦,心里极不舒服。 其实历来狱卒牢头多为凶残暴戾之辈,与所处的环境关系极大,人长期与怨气接触,心性会渐渐受到影响。 前世萧业有个朋友,娶了个女监的狱警,几乎是不苟言笑,说话是命令式,如管犯人般管着他,偏偏还不敢离婚,更不敢在外面打野食,人生一片灰暗,萧业在他结过婚后,只去过他家一次,再也不去第二次了。 “来者止步!” 台狱大门前,十六名狱丁分列两排,均是身材高大,站立如松,披盔带甲,腰悬宝刀,手持松香火把,噼啪作响,无形中渲染出一股肃杀的气氛。 萧业不禁暗暗点头。 这十六名狱丁,单论精气神,已不下于千牛卫,当人犯被押进台狱之时,仅仅是狱丁就能让人心胆俱丧,显然,太后对右肃政台的重视超出了他的预料。 也让他不得不重新斟酌起了针对来俊臣与周兴之辈的计划。 作为太后伺养的鹰犬,只要不是真正反咬主人,就不会被定罪,最多罚酒三杯。 看来,是一场持久战啊!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 “来者止住!” 一名狱丁伸手喝道。 萧业取出文书,递过去道:“监察御史萧业,往台狱提问人犯!” 那狱丁接过文书,看了看,又以满含煞气的眼神打量着萧业三人,陈蕃与张羽身为朝廷命官,居然不敢和一个小卒对视,双双偏移过脑袋。 唯有萧业不以为意,问道:“如何?” 狱丁来自于羽林卫,拨给右肃政台使用,个个眼高于顶,又清楚御史台专制冤假错案,颇为不齿,毕竟虽不能说世间好人占大多数,但没有良知的人是极少的,而御史,几乎都没有良知。 他们很看不惯这些御史,会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给予折辱,也算是出一口胸中恶气。 此时见着萧业不受影响,心里很是不爽,却又不能真的阻拦,只得交还文书,哼了声:“开门!” 正文 第一七八章 大仙施法 “吱呀呀~~” 伴着刺耳难听的磨擦声,台狱那漆黑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浑浊气息飘了出来。 “呕~~” 陈蕃张羽顿时干呕,忙不迭的从袖里取出避瘴丸,以甘草、薄荷制成,干吞下去。 狱丁们的眼里,现出了鄙夷之色。 “萧大人,这味儿啊,实在是受不了,你也来一颗吧!” 陈蕃又取出一粒给萧业。 “不用,我们进去罢!” 萧业摆了摆手,径直向内走去。 二人相视一眼,跟在后面。 狱丁的眼里,均是现出一抹讶色。 大牢里,正面供奉狱神皋陶,披着鲜红的衣袍,面目青灰色,阴森可怕,此人历尧舜禹三代,担任刑狱官,善察人心,决狱明白,被奉为狱神,受天下狱丁参拜,凡死囚被押赴刑场之前,也必参拜皋陶,以求死后阴魂得以庇护。 与别的神灵不同,皋陶不受香火,只在神像前点一盏如豆大的灯火。 皋陶对于萧业来说,可参拜,也可不参拜,因为他既是文昌帝君的门生,又在右肃政台掌刑律,他选择了不参拜,他要打造儒家直臣的人设。 “大人,有何吩咐?” 萧业正看着陈蕃与张羽参拜皋陶时,牢头赶来,哈腰道。 牢头五短身材,满脸横肉,目泛凶光,却恭敬的紧,萧业看了一眼,便道:“本官欲提审华家父子三人,你领我们过去。” “是,大人请!” 牢头从腰间解下钥匙,打开了靠里的一道木栅门,把三人放进去后,再把门锁上,才引领着往深处走。 甬道两侧,是一间间囚室,昏暗的火光下,囚犯们身着肮脏破旧的囚衣,麻木的神色中带着绝望,有些奄奄一息了,有些虚弱的唤道:水,水,我要喝水! “大人,这间便是!” 牢头在中间的囚室前停住。 萧业细细看去,稻草堆里,缩着三个人,衣服上分布着一块块紫黑色的血痂,与绝大多数的犯人一样,神色麻木,可能是关押进来不久,又带着些不屈。 “开门!” 萧业转头道。 “是!” 牢头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向里面喝道:“大人来问案,起来,快起来!” 三人睁开眼睛,相继大声哭叫:“大人,冤枉,冤枉啊!” “叫什么叫?” 牢头现出了凶神恶煞的本象。 “诶,莫要惊吓疑犯,本官有话问你们!” 萧业摆了摆手,就与陈蕃张羽入内。 二人张开折叠小几,点上烛火,摊开纸,研上墨,蓄势以待。 萧业很满意,却是未曾发现,在房梁上,缩着一条两尺长短的黄鼠狼,那绿豆小眼盯着下方的华家父子三人,似有无形的波纹涌动。 萧业看了眼陈蕃与张羽二人,便问道:“本官乃监察御史萧业,今为窝藏骆宾王一案有几句话询问,望如实道来……” 话还未说完,父子三人便磕头大叫:“大人,大人,我等有罪,有罪啊,那日家中收留之人正是骆宾王!” “什么?” 别说萧业,就是陈蕃张羽也震惊不己。 事实上右肃政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华家父子是冤案,可这是怎么回事? “萧大人……” 二人不敢落笔了,看了过去。 “如实记载!” 萧业眼神微眯,他直觉感觉到不对劲,喝问道:“说说看,你们是怎么收留的!” “是!” 父子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和真的一样。 陈蕃张羽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一边记,一边拿袖子擦。 他们都清楚,这份口供录出来,对萧业将极其不利,所谓的按程序办事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虽然右肃政台不会因此给萧业定罪,可是头炮没打响,将来还会有前途么? 房梁上的黄鼠狼,眼里闪出一抹得色。 黄大仙虽不擅于格斗,但其幻术神仙难防,常有书生赶考,借宿破庙,又有美人夜半上门,主动求欢,世人误以为是女鬼,并由此衍生了一系列的美好想象。 可是因有冥府存在,人死后,要么魂归冥府,要么灵魂被邪法秘术所拘,几乎不可能散落于天地间,那些所谓的被女鬼勾引,多是中了黄大仙的幻术,独自一人在床榻上做着诸如俯卧撑、收臀挺腰等辣眼睛动作,其精气神会在极度的欢娱中释放出来,被黄大仙吸走,衰弱至死。 华家父子,便是中了幻术,他们所供诉的一切,是在幻境中亲身经历,自以为无比真实,别说萧业,哪怕狄仁杰在场,都瞅不出其中的破绽。 不过萧业的心神已不在口供上,立刻放开灵觉探查,却是陡然间,一股浩大的压迫袭来,竟让他身形微晃,脑海中嗡嗡作响。 显然,狱神皋陶可以压制修士的灵觉,萧业也没有强行对抗的打算,毕竟他的最大秘密是身为修士,而京城中处处大能,一旦暴露出来,恐怕不是一死了之的问题,更有可能被抓起来严刑拷打,切片研究。 至于龙气,他也不敢释放,只是一边运足目力,探查四周,一边以才气裹向华家父子。 他的才气带有文气专破邪祟的性质,如果父子三人中了邪术,必然会有所感应。 可惜一无所得。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拖延时间,萧业不停的发问,同时暗暗思索,他突然发现自己好象陷入误区了,牢里有皋陶镇压,邪祟进不来,那么……难道是妖精? 妖精也是生灵,不是邪祟。 苏月儿正独坐屋里等待,突然心中一动,素心宗以媚术幻术见长,她感觉到了一丝幻术波动的痕迹,忙凝心定神,细细感应。 在衙门里,她也不敢轻易释放灵觉,但是论起对于幻术的认知,天下间鲜有能出素心宗其右,她便是感应到了从大牢方向有隐秘的幻术波动传来。 ‘难道与萧郎有关?’ 苏月儿秀眉微拧。 萧业去台狱办案,台狱中就有人施展幻术,瞎子都能看出是为了干扰萧业办案。 诶? 等等! 苏月儿又在幻术的痕迹中,觉察出了一丝独属于黄大仙的气息。 世间幻术有四大流派。 一是蜃兽,但蜃兽多生活于海洋,大陆上鲜见其踪。 二是狐妖。 三是黄鼬。 第四,则是人类。 人类本无幻术天赋,却有创造力,结合蜃兽、狐妖与黄大仙三家之长,创造出了独属于人类的幻术。 ‘竟然是只黄大仙!’ 少顷,苏月儿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从这只黄大仙敢潜入台狱来看,显然道行不低,甚至有可能结了妖丹,如能夺取妖丹,对她的媚术与幻术补充,也有着极大裨益,只是她没法强闯台狱。 想了想,苏月儿紧束心神,取出不知于何时,得自于萧业的一根头发,托于掌心,暗运真元。 发为肾之华,随着法力运转,那头发竟析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肾精。 苏月儿再以肾精为引,传音道:“萧郎,你可是遇上麻烦了?在你附近,应该有一只黄大仙正在施展幻术,你仔细找找,黄大仙来去如风,善于隐匿,而牢里又难以施展灵觉,你留意观察些视线死角,如妾所料不差,黄大仙多半藏匿于此……” 正文 第一七九章 牢里有妖精 萧业浑身微震,苏月儿的传音一字不落的落入他的心神。 居然是黄鼠狼作怪? 有了提示,就好办多了,他有武技在身也不是什么秘密,不禁锐目扫向房梁等隐秘之处。 突然萧业拨出牢头的腰刀,猛一蹬地,身形拨地而起,就看到屋角的房梁上,正趴着只两尺见长的黄鼬,当即一刀疾劈过去! “吱!” 黄鼬没想到自己被发现了,惊的浑身毛发炸立,身形一缩,一爪子拍去! “当!”的一声! 爪刀交击,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一股沛然大力袭来,这绝对是结了妖丹的妖精,萧业手臂酸麻,再没法握住,腰刀脱手飞出。 这还亏得他的真元浑实无比,又被雷霆淬炼过,要是换了一个与他同境界的寻常修士,怕是这一下就身死道消。 不过萧业也不好受,胸口气血翻涌,几乎喘不过气来。 “咦?” 那黄鼬轻咦了声,可是身处于大牢中,有狱神镇压,它也不敢久留,身形一抖,便从木栅栏间钻了出去。 “妖精,受死!” 一名狱卒可能是缺心眼,挥刀砍去,却见黄光一闪,心口竟多了个血窟窿,惨叫一声,倒地身亡,那黄鼬也消失不见。 “砰砰砰~~” 华家父子三人因幻境被破,也相继昏迷过去,倒在了稻草堆里。 “这……” 陈蕃与张羽面面相觑,眼里都有惊骇之色闪过,台狱居然会有妖精,这可是耸人听闻啊。 “如实记下!” 萧业回头喝了声,便奔出牢房,看向那名狱卒,只见心脏已经被掏走了。 “萧大人,此事……此事与小的无关啊!” 牢头急的满头是汗,哭丧着脸,向萧业分辨。 牢里混进了妖精,他作为牢头,自然责无旁贷,哪怕此事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以御史们的狠辣手段,必杀他无疑。 “本官明白,不关你的事,上面若追究,自会为你分说!” 萧业点了点头。 “萧大人,您真是善人啊,小的这条命,就卖给您啦!” 牢头大喜。 萧业淡淡道:“你的命是朝廷的,不是本官的,不需要卖命与我,这里的人犯,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只望你能稍微有些侧隐之心,尽量善待,便不枉我为你说话。” “是,是,小的明白了!” 牢头忙应下。 “找两个人,把尸体抬出去,从正门抬!” 萧业挥了挥手。 牢里有规矩,凡是死了人,不能走正门,要从运尸洞推出去,这就是古代监牢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出处。 牢头招来两个狱卒,把尸体抬起,随萧业出了正门。 “诸位,牢里混入一只黄鼬精,以幻术干扰本官办案,被发现后,暴起伤人遁走,一名狱卒惨死……“ 萧业简述了事情经过,又道:”此事多人可为证,有妖精混入,已不是我等所能处置,还望上报!” “哦?” 狱丁们纷纷围了上来察看,仅凭着心口那个血洞,就可判断是妖精所为,台狱重地,有妖精混入,还干预办案,显然不是小事,如处理不好的话,连他们都要受株连。 其中一人面色沉重道:“萧大人放心,明日一早,便报入宫中!” 这时,陈蕃张羽赶了出来,问道:“萧大人,华家父子已经醒了,案子还审不审了?” 萧业摆摆手道:“今晚不审了,牢里混入妖精,必是通天大事,过一阵再说,你们也回去休息罢。” “是!” 陈蕃刚刚应下,张羽却递来卷宗道:“请大人签个字!” 萧业签上了名,与二人一同离去,到了前面,又各自分开。 当萧业回到小院里,发现苏月儿不在,料想与黄鼬精有关,虽然有些担心,但他不知道苏月儿的去向,只得耐心等待。 天色将亮时,苏月儿回来了。 “苏姑娘可是去追踪那黄大仙了?” 萧业站起来问道。 “嗯~~” 苏月儿点头道:“那黄大仙绕着弯路,固然狡猾,但妾自有秘法跟踪,居然一路跟到了周中丞的府上,朝廷命官的府邸妾可不敢妄入,萧郎准备怎么办?” “周允元?” 萧业眉头一皱,有些失望,论起酷厉与泯灭人性,周允元远不如周兴来俊臣之辈,他多么希望是后者啊,如坐实了勾结妖物的罪名,再得太后器重也救不了他们,因为这是一条红线。 汉代的数次巫蛊大狱,不知多少人头落地? 不过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右肃政台的御史,有一个剪除一个。 萧业问道:“苏姑娘的意思是……周允元与黄鼬精有勾结?” 苏月儿正色道:“八九不离十!” 略一迟疑,萧业便道:“此事不用我们出头,等开门鼓响了,去找李将军。” “嗯!” 苏月儿坐了下来,与萧业一起等待。 “咚!” “咚!” “咚!” 不片刻,全城敲响了开门鼓。 “我们走!” 萧业站了起来,与苏月儿匆匆离去。 李元芳出于赵郡李氏,与陇西李氏在战国时期同属于赵国,赵惠文王年间,正是赵国最强盛之时,其中一支入秦,遂为陇西李氏,代表人物是李信,领兵二十万攻楚,惨败而归。 赵郡李氏的代表人物是李牧。 很快的,二人赶到李家,经通报,被带往演武场。 李元芳刚刚晨练过,身着劲爽的武士服,正拿汗巾擦着汗水,见着萧业与苏月儿,哈哈笑道:“萧郎与苏姑娘来的正好,还没用膳吧,有事先吃过再说。” “那我俩就不客气了。” 萧业点头笑道。 李元芳把二人带往膳堂,随即有早饭端来。 武者的食量大的惊人,就看李元芳面前,有一块足有十来斤的酱牛肉,一支大羊腿,一蒸笼的馒头,一大壶牛奶,一海碗玉灵饭。 玉灵饭不是灵米,但蕴含着惊人的能量,一斤的市价约等于普通千斤精白米,真正的灵米掌握在道门与沙门等修行大派手里,几乎不会流入凡尘。 又有仆役把同样的食物端到了萧业面前,顿时,萧业头皮都要炸了! 要知道,修士与武者的最大区别是力量来源,武者淬炼自身精气,化作内力,需要大量进食,而修士吸纳天地灵气,对于食物没有额外的要求,只比寻常人多一点点。 “扑哧!” 苏月儿扑哧一笑,她的面前,是女子的正常食量。 “萧郎,请!” 李元芳呵呵一笑,抄起大羊腿啃了起来。 萧业不吃还不行,不然很容易被辨认出是修士,只得硬着头皮吃,啃了一小半牛肉,大约三四斤左右,就饱了,但是看着李元芳吃的正香,只得暗吸了口气,继续吃。 其实以他的修为,如放开胃口,食量不会比李元芳差,只是吃饱了再硬往嘴里塞,几乎每一口下肚,都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这一顿早饭下肚,最起码三天不用进食。 好不容易,几上的食物一扫而空,萧业的神色几乎僵住了,哈出来的气都是牛羊肉的味道,与一股奶腥味。 李元芳却是吃的心满意足,擦了擦嘴,问道:“萧郎大清早前来,必有要事,可是发生了什么?” 正文 第一八零章 圣眷可危 “呃!” 萧业打了个饱嗝,才道:“昨晚右肃政台有妖物侵入,李将军可知道?” “哦?哪来的妖精,竟如何大胆?” 李元芳讶道。 于是萧业将前因后果如实道出,苏月儿也补充道:“后来妾跟踪那黄大仙,发现潜入了御史中丞周允元的家里,萧郎觉得此事非同不可,遂赶来告之李将军。” 李元芳顿时脸色凝重起来,负手来回走了几步,才道:“苏姑娘可是认为周允元勾结妖精,阻挠萧郎办案?” 苏月儿不置可否道:“妾可没有这样说。” “呵~~” 李元芳摆了摆手:“若你们所说无误,这周允元竟敢勾结妖邪,真是该死,不过我相信萧郎绝不是妄言之辈,我这就入宫,报与中郎将……” 正说着,李元芳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又道:“想必苏姑娘并非揽功之辈,那李某就厚颜说成是自己无意中发现,如何?” “妾正有此意,就谢过李将军啦!” 苏月儿盈盈施了一礼。 “请两位先行,李某换了衣服便入宫!” 李元芳伸手示意。 “告辞!” 萧业与苏月儿施礼离去。 出了李府,苏月儿古怪的看着萧业道:“看来周允元是在劫难逃啦,萧郎初上任不久,就连续有两位御史中丞栽在你的手里,还真是御史台的克星呢。” 萧业摇头道:“大鱼没逮着,两条小杂鱼无伤大雅,我现在回肃政台,苏姑娘要回会馆么?” “我想去周府看一看。” 苏月儿也摇头。 “那你小心些!” 萧业叮嘱了句,便与苏月儿分开。 当他回到右肃政台时,气氛一片凝重,就连来俊臣、周兴之辈都不跳了,只是看向萧业的眼神带着忌惮,显然,昨夜的事情已经传开,萧业留意到周允元只是强作镇定,眸子中实则忧心忡忡,偶尔望向自己的目光,又带着深深恨意。 萧业也是暗暗冷笑,这家伙还心存侥幸呢,怕是今日,就该周允元抄家灭族了,随即点了卯,回到小院中,坐等甲兵上门抓捕周允元。 …… 太初宫! 武成殿! 千牛卫大将军、千牛卫中郎将,以及千牛备身李元芳跪在阶上,太后高踞于阶上宝座,面目阴沉。 凭心而论,如果周允元只是采用官场上的手段阻挠萧业办案,她大可不理,毕竟她才是冤假错案的源头啊,更何况从一个尼姑一步步走到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心肠稍微软点,都不知死过多少回,所谓冤魂,她根本不在乎。 可是勾结妖精就断难容忍,这是历朝历代都不容突破的低限。 “李元芳!” 深吸了口气,太后喝道。 “臣在!” 李元芳身形一肃。 太后道:“朕命你带兵抄查周允元府,再派两位法师给你!” “臣领旨!” 李元芳重重拱手。 “郑逸臣!” 太后又喝。 “臣在!” 千牛卫中郎将应道。 太后道:“朕命你即刻往右肃政台将周允元捕来!” “臣领旨!” 郑逸臣也重重拱手。 “去罢!” 太后挥了挥手。 三人施礼退出。 太后这才长吁了口气道:“这小子……挺会惹事!” 婉儿劝道:“萧郎年少得志,报效太后一腔热血,想必是想做些事情出来,只是没想到牵出了这般大案,其实这也是好事,周中丞竟与妖物勾结,着实是有负太后重托。 “那你说,朕该如何赏他?” 太后不动声色问道。 婉儿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太后心里自有明镜,不过奴婢觉得,萧郎虽是大才,且对太后忠心耿耿,但棱角过刚,还是磨砺下为好,不如……不赏不罚?萧郎是聪明人,自会看出太后对他的期许。” “呵,你倒是对他回护的紧,莫非看上他了?要不要朕为你指婚呐?” 太后呵的一笑。 “奴婢不敢!” 上官婉儿忙跪了下来,悲声道:“萧郎有才华,又肯实心做事,如今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奴婢只是欣赏其才华,并无非份之想。” 她清楚太后不可能将自己嫁出宫,因为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这样的人,如不能收在身边,就只有赐死,断然不可能嫁给别人。 “嗯~~就按你所说去做,起来罢。” 太后点了点头。 “谢太后!” 上官婉儿暗舒了口气,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周府! “冲进去,但凡有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奉太后旨,李元芳领三百甲兵与四名高僧赶到周府,猛一挥手。 “杀!” 甲士蜂涌而入,周府大多是普通人,哪里敢反抗,纷纷跪下求饶。 “大人,为何攻入我府?” 黄氏匆匆奔出。 一名僧人吸了吸鼻子,就取出一面铜镜,向黄氏一照,只见黄蒙蒙的镜光中,现出了一只尺许长的黄鼬身形。 “是妖孽!” 那僧人大喝一声。 “呔,妖孽受死!” 又一名僧人,取出个金刚圈,当头砸去。 黄氏刚转身而逃,后脑壳就被砸中,顿时脑浆四溅,啊的一声惨叫,倒地身亡,身形渐渐蜷曲起来,化作了一只黄鼬。 甲士们看的眼神一缩,还真是妖精啊,甚至有人拾起了尸体闻了闻,怎么都不相信,刚刚还是千娇百媚的美妇人,此时却变作了一具黄鼬尸体。 而那些仆役,有的都吓哭了。 这倒不是家里的主母变成了妖精,而是与妖精为伍,要受株连啊! “继续往里面搜!” 李元芳精神大振,猛一挥手。 甲士分入各个院落屋舍。 “将军,这里有暗道!” 有甲士搜到了黄氏的闺房,掀开床板,就见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当即挥臂大叫。 李元芳匆匆奔来,盯着洞口看了半晌,才拨出佩剑,喝道:“跟本将下去!” 几名甲士随着李元芳小心翼翼的往下走,很快来到地室,只见尽头处供奉着一座空的神龛,而在墙壁上,有个洞。 这时,有两个僧人跟了下来,李元芳问道:“大师,这里可是妖精的老巢?” 一名僧人感应了片刻,便摇头道:“那妖精跑了,想必是结了丹的黄鼬精,可惜,可惜啊,若能收伏,可为我佛门护法,再搜一搜就可以收队了。” “仔细搜索!” 李元芳挥了挥手。 右肃政台! 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大队军马汇聚于门前,院内鸡飞狗跳,御史们纷纷奔了出来,来俊臣问道:“郑将军,出了何事?” 郑逸臣哼道:“周允元勾结妖精,奉太后命,捉拿问罪!” 萧业眼神一缩,太后只提勾结妖精,没说干涉办案,这其中的问题很大啊,看来自己弄出的事情在太后面前是失分的,只是没追究罢了,但是再来几次,怕是圣眷就不在了。 想到这,他的心沉了下来。 要说治政,太后是有一套的,只是手段太过于残酷,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呢? 了解内情的来俊臣、周兴、刘光业等人也听出了个中玄虚,不禁暗暗看了眼萧业,冷冷一笑。 “进去!” 郑逸臣大手一挥,领着兵卒直奔大堂。 只见周允元端坐于堂上,大印摆在案头,全身穿戴整齐,面容古井无波。 “周大人,奉太后旨,拿你入宫问罪,请罢!” 郑逸臣单手挎着剑,沉声喝道。 正文 第一八一章 做大唐朝的一把宝剑 周允元并未站起来,而是肃坐不动,问道:“冯将军,请问太后给本官定了何罪?” 郑逸臣道:“勾结妖精!” “还有呢?” 周允元追问。 “没了!” 郑逸臣摇了摇头。 “嗯?” 周允元心中一动,目光在围观的同僚中搜索,很快找到了萧业,又问道:“此案是萧大人捅出,太后可有奖赏?” “未曾听闻!” 郑逸臣略一迟疑,又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 周允元指着萧业,大笑道:“竖子,以为把本官拉下马,汝就能上位?太后心如明镜,怎能受你欺瞒?本官固然一步走错,至终今日死局,有负于太后隆恩,悔不能再为太后剪除奸邪,但你也休想讨好。” 这话字字诛心,如不作辨解的话,形同于默认。 萧业当即道:“周大人,下官可从无把你拉下马之意,就算你落了马,谁上马也轮不到下官,因而此言下官不敢苟同,况且下官只是尽人臣的本份,实心做事,太后心如明镜,怎能觉察不到?周大人还是伏法认罪罢。” “哦?” 周允元以仇恨的目光看着萧业,哼道:“本官先走一步,在下面等你!” “不好,快拿下!” 郑逸臣面色大变,疾声呼喝。 却是迟了,周允元把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塞入嘴里,囫囵吞下,倾刻间,面孔罩上了一层黑气,捂着肚子栽倒,七窍流出漆黑的血液,腥臭难闻。 众人一见这情况,就知道周允元没救了。 少顷,周允元毙命。 大殿里,仿佛罩上了一层阴云,气氛压抑之极。 “抬走!” 郑逸臣神色不变,招了招手。 几名甲士,抬走周允元的尸体,与郑逸臣离去。 人群顿时喧哗起来,无数双憎恨的目光射向萧业! 在外人眼里,御史是朝廷鹰犬,是泯灭人性之辈,但御史台内部是很团结的,如今两个御史中丞,一个被他废掉,另一个因他而死,能不同仇敌忾么? 萧业就是御史台的一颗老鼠屎啊,而且办案手段与右肃政台相悖,说句现实话,如果明察秋毫,为民伸冤,要御史有什么用? 御史是太后的鹰犬,太后让咬谁,就咬谁! 事实上周允元服毒自尽,正是清楚自己哪怕束手就擒,也难逃一死,与其死前受尽折辱,不如痛快点自尽,以自己的惨死激起愤慨之心,让萧业在右肃政台举步维艰,哪怕弄不死他,也让他在衙门里不得升迁,终生磋陀。 其实明眼人已经看出,周允元与妖精勾结是大罪,萧业捅破,立了大功,但是有功不赏,太后的心意已不言而喻,只怕这小子要倒霉喽! 就连陈蕃与张羽,也不敢与萧业搭话了。 萧业却是唤道:”陈大人,张大人,随本官往台狱,继续审问华家父子。” “什么?” 二人大惊失色,都这当口了,还作死啊! 萧业面色一沉,锐利的目光扫了眼同僚,便道:“本官仍是监察御史,自在职责在身,岂能半途而废,你俩速去准备!” “这……” 二人以哀求的目光望向别的御史,可是两个小小的书令,谁会理会,既然帮萧业记录,就打上了萧业党羽的标签,早晚被株连。 “朝廷尚未罢了我的官,还不快去?” 萧业眼睛一瞪,厉声催促。 “是,是!” 二人确认没有谁伸出援手,才哭丧着脸,匆匆离去。 “呵,哈哈,萧大人好大的官威呐!” 来俊臣不禁哈哈一笑。 刘光业也笑着摇了摇头。 周兴更是以看死人般的目光看着萧业,暗暗盘算着一旦萧业被处斩,自己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苏月儿抢走,免得晚了落来俊臣手上。 在场的众人,都觉得萧业是走在作死的路上,萧业却不这样认为。 嘉靖是不是昏君? 显而易见。 海瑞上《治安疏》,形同于指着嘉靖的鼻子大骂,就这样,嘉靖都不杀,甚至在临死前,还称赞海瑞是大明朝的一把宝剑。 关键在于,海瑞实心用事,虽口出悖言,却一心报效君父。 嘉靖虽是昏君,却精于御下,心如明镜,谁忠谁奸,谁实心办事,谁混水摸鱼,看的一清二楚,太后论起才能,百倍于嘉靖,嘉靖看的明白,太后怎能看不明白? 如果萧业被吓住,与奸臣同流合污,或者畏畏缩缩,不再勇于任事,那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反是继续勇猛精进,做一个正直的人,才会被太后器重。 就如狄仁杰、张柬之,从不与酷吏与武家同流合污,不也是活的好好的? ‘我堂堂龙种,怎能与鹰犬为伍?也罢,就让我做大唐朝的一把宝剑,专斩奸邪!’ 瞬间,萧业目中现出了坚毅之色! 当然,他不是要学海瑞,海瑞是独一无二的,苦行僧似的处世风格没人能学得来,萧业也不会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受苦,他要效法海瑞胸有正气! 其实唐朝的政治环境远远优于明朝,嘉靖年间,大明朝已经病入膏荒了,严党倒后,清流执政,可是徐阶、高拱之流,又能比严党好到哪里去? 一个是明目张胆的贪,另一个是先立牌坊再去贪,后者比前者的危害更大。 而大唐好歹还有狄仁杰、张柬之等清直正臣,大明却只有一个海瑞,萧业并不是孤军奋战。 “诶,快看!” 突然有人现出惊骇之色,望向萧业! 虽然在场的都不是修士,没人能看出萧业的变化,却是都感觉到,萧业就如一把锋锐宝剑,浑身剑气凛冽,尤其是来俊臣、周兴等大奸大恶之悲,内心都禁不住的颤栗,仿佛遇到了克星一样! 没错,萧业的才气,在萧业许下了做大唐朝的一把宝剑之后,就自行激发出来,以前是如狼烟般笔直冲天,如今却是凝成了一把宝剑,锋芒毕露! 现在再让他与人斗文气,可以直接一剑劈去! 周兴等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读出了难以掩饰的忌惮之色! “萧大人!” 这时,陈蕃与张羽赶来了。 “嗯,我们去罢!” 萧业点了点头,出了大堂。 …… 没有了干扰,华家父子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口供一直录到下午,签字画押才算是完结,事实上萧业急于办华家的案子,也是担心朝廷任命了新的御史中丞,或有可能不让他继续查办此案,他要把案件结了,做成即成事实,谁来都推翻不了。 监察御史虽只是八品小官,却有独立办案的权力,御史中丞如要驳回,必须拿出正当理由,但萧业把案件办的滴水不漏,找不出破绽,又有妖精干扰办案作为佐证,要驳,只能强驳,萧业则可以申请内阁仲裁。 走到这一步,形同于两败俱伤,可萧业只是八品小官,又没当几天,大不了罢官革职,他的成本极低,而御史中丞是五品高官,一步步升迁而来,与萧业两败俱伤需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正常人都不会揪住不放。 基本上萧业有九成把握可以使华家父子脱罪,现在没放,无非御史中丞还没到位,最后一步的手续办不了。 正文 第一八二章 侍郎杀手 回到小院,有仆役奉上茶水,萧业闭目养神,不觉中,到了点,于是离去,两天没回会馆了,他也想从陈子昂等人的口中探听别的衙门对此事的看法。 骑着马,行在大街上,突然一辆不起眼的乌篷牛车从身边经过,一名老人探头唤道:“萧郎,上来,我家大人想见你!” 萧业一看,这不就是狄仁杰的门房胡伯么?于是策马停在路边,钻上了马车,果然,除了胡伯,狄仁杰也在。 “见过怀英公!” 萧业拱手施礼。 胡伯呵呵笑道:“老爷是特意来找你的。” 狄仁杰肃容道:“想不到你刚去右肃政台,就接连做下大事,如今你的处境颇为不妙,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萧业不假思索道:“怀英公不还是好好的么?” “这……” 狄仁杰一怔,嘴角绽现出了笑容,渐至哈哈大笑道:“好小子,竟敢拿老夫与你比,那你可知日后险阻重重,甚至更有性命之危?” 萧业正色道:“和光同尘固然是保身良策,但也要看和的是什么光,若是妖光邪气,此光不和也罢!” “张孟将果然慧眼识人啊!” 狄仁杰连连点头:“将来若有为难之事,尽可来找老夫,老夫不管怎么说,在太后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多谢怀英公了。” 萧业也不推托,拱手称谢。 狄仁杰道:“老夫不便与你过多相处,你回去罢,今后不到万不得己,你也莫要与老夫见面。” 萧业明白狄仁杰的意思,这倒不是狄仁杰怕麻烦,而是怕给自己惹上麻烦,毕竟朋党历来为帝王所忌,萧业与陈子昂等人是一个地方考出来的,亲近尚有缘由,又都是八九品的芝麻小官,不会让太后猜忌。 而狄仁杰是度支郎中,手握朝廷经济命脉,与任何人交往,都会落在梅花内卫的眼里,而自己已经彻底得罪了右肃政台,和狄仁杰走的过近,万一被扣上个朋党的帽子,会非常麻烦。 “晚生明白了,告辞!” 萧业抱卷离去。 回到会馆时,已是傍晚,陈子昂哈哈一笑:“我们的侍郎杀手回来啦!” “啥?” 萧业大为惊愕,这可不是什么好绰号。 陆文也以古怪的目光打量着萧业,摇摇头道:“萧郎去了右肃政台还没几日,就接连两个御史中丞折在你手里,搁别的衙门,御史中丞相当于侍郎,不就等于是侍郎杀手么?” 蒋方担心的提醒:“萧郎,我怀疑是有人要对付你,才放出的风声,你这段时间还是安稳点为好。” 萧业冷笑道:“我已经猜到是哪些人了,娘的,侍郎杀手?给我扣了个大帽子,还有哪个衙门敢用我,看来是想将我留在右肃政台慢慢玩死我啊,哈,我tmd活这么大还没怕过谁,蒋郎放心,对了,我们的屋舍怎样了?顾老那里可有消息?” 张检叹了口气道:“萧郎,那些御史均是虎狼之辈,你可不能大意啊,万一出了事,我妹妹怎么办,哎,我相信你是有分寸的,屋舍快了,就这几日,你们最好调一下休沐,说定时间,找顾老带我们去看,合适了就花钱买下。” “行,我们去用膳!” 萧业也不过多解释,点了点头。 席间,谁都不再提右肃政台的事了,谈论起了各自衙门的趣事,萧业倒是听的津津有味,因早晨吃撑着了,他几乎没怎么吃,反是陈子昂等人大快朵颐。 很快的,一顿时丰盛的晚餐结束,各人回了小院。 殷殷奉上茶水,萧业跪坐在榻前,接过茶盅。 此茶虽不是萧业后世常喝的清茶,却是二女从山门中带着出灵茶,加以名贵药材调制而成,每一口,都有淡薄的灵气下肚,虽然对于提升修为的用处不大,可那灵气随着滚沸的汤水在肠胃间游走,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感觉。 萧业不禁连喝了好几大口。 苏月儿盈盈一笑,跪坐在萧业身后,十食如弹瑟琶,抚着萧业的脊椎,由上到下,再下到上,酥酥麻麻,说不出的舒爽。 接连数次之后,萧业就觉得,一股精气由尾椎冲出,居然有了一泄如注的冲动。 “苏大家,快停手!” 如果当场泄了,这得多尴尬啊,萧业连声叫道。 “扑哧~~” 殷殷掩嘴一笑:“萧郎,你得忍着,虽然修士吸纳天地灵气,但是精乃人之本,且精满则溢,每个人的精气存储都是有限的,多出来的会自行散逸,浪费了可惜,师姐在帮你导引精气呢,赶紧收束心神,把这股精气炼化,可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萧业苦笑着凝心静气,精气被缓缓导入经脉,虽然对修为的提升微乎其微,可是真元与自己的精气相结合之后,性质更加柔和了些,竟有了一丝心血相连的感觉,或者换句话说,相当于淬火。 不要小看这一丝,高手相争,只差毫厘,对真元的控制应用哪怕只比敌人多出一丝得心应手,也能成为胜败的关键。 不片刻,苏月儿停了下来,萧业那种喷薄而出的冲动也消去了。 殷殷从旁道:“萧郎,这可是我们师门不传的秘法呢,只有内门师姐妹之间,才时常以此互相梳理真气,你可莫要负了师姐的一番心意啊!” 萧业不知该说什么,他感觉自己已经处在了沦陷的边缘,如果不是始终弄不明白苏月儿为何要接近自己,怕是就要堕入了苏月儿的温柔乡中。 好一会儿,萧业问道:“周府的情况如何?” 苏月儿摇了摇头:“黄大仙跑了,此妖已凝结妖丹,相当于金丹真人,听闻黄大仙最为记仇,昨夜是你叫破了它,早晚会来报复,它的妖丹就算品级不高,也不是目前的你所能抗衡,要不……自明日起,妾跟在你身边,合你我二人之力,灭杀或难,自保有余。” 萧业为难道:“你一个女子,公然和我去衙门怕是不大方便。” “萧郎请稍待!” 苏月儿微微一笑,移步后堂,当出来时,居然一袭青衣小厮的打扮,头戴小帽,遮住了满头青丝,胸脯束住了,身形修长苗条,俊秀异常,面容似乎作了少许改变,很难让人联想到苏月儿的身上。 “萧郎,如何?” 苏月儿眼眸中带着笑意,问道。 萧业几乎移不开目光,迟疑道:“是不是太委屈苏姑娘了?” “不委屈!” 苏月儿摇头道:“实不相瞒,那黄鼬精的妖丹对妾有些用处,妾独自一人很难杀死它,只有与萧郎联手,才有机会,萧郎不会在乎妾的小小私心吧。” 萧业哑然失笑道:“你这样,也太容被人盯上了,你再去换个妆容吧,稍微弄丑一点,也少些麻烦。” 苏月儿没好气道:“妾是你的书童,要朝夕相处的,若是弄的丑了,岂不是丢了你的脸?就算有些麻烦,你是个大男人,总得保护妾吧?” 萧业无奈的吁了口气。 “好啦,别苦着脸了,从明日开始,套辆车走,妾也能少些抛头露面。” 苏月儿扑哧一笑,便道:“萧郎去洗浴吧,让殷殷服侍你。” “嗯!” 殷殷喜欢的点头,挽住萧业,往浴室走去…… 正文 第一八三章 周中丞 史家! 刚服侍过武承嗣,武承嗣并未留史进,完事了让他回府,虽然两腿有些不利索,但史进心情极好,哈哈大笑着进了门。 “进儿,何事如此开心?” 林枚不由问道。 史进欢喜道:“那贱种要倒大霉啦!” “哦?此话从何说起?” 林枚现出了讶色。 史进把从武承嗣处听来的风声道出,末了补充道:“按说与妖精勾结,乃是大罪,那贱种揭穿此事,本是大功,就算不立即升官,赏个几百两银子,几匹绢布也是应该的,可太后什么表示都没有,岂不是已经心生不满,怕是不久后就要砍头啦!” 帝王赏赐,不在于物,在于象征意义,哪怕再微薄,也说明被帝王注意到了,但是萧业什么赏赐都没得到,很多人都认为是失宠的表现。 一名臣子失了宠,还能有好结果么? 林枚也是这样认为,欣喜的连点头道:“今后就别管那萧业了,你还是要多聆听周国公的教诲,再多读读书,争取明年科举一举中的……” 正说着,林枚突然发现蔡先生微微拧着眉,并无喜色浮现,于是问道:“先生可是另有看法?” 蔡先生沉吟道:“我没见过太后,对太后谈不上了解,但太后若是轻易喜怒于形,让人琢磨出心思,又岂能在短短二十年间以一女流之身尽掌权柄? 而且太后素有知人善用的美名,如狄仁杰、张柬之均是各有任用,若我所料不差,萧业在太后心目中,怕也是狄张之类的人才,这等人物,怎会因坏了右肃政台的事草率贬斥? 太后多半有重用萧业之意,不赏不罚,应是磨砺他的棱角,就如宝剑,哪怕百般锻打,也一折即断,只有淬了火,方是无坚不催!” “这……” 史进神色一滞,他很想看到萧业被推出午门斩首,却又不得不承认,蔡先生的分析是对的。 林枚不甘道:“先生,难道就治不得那小子了?” 蔡先生哼道:“治那小子,还得从进儿处着手,周国公不是要把进儿推荐给千金公主么?改日我帮你催催,倘若能得千金公主青睐,必会推荐给太后,得了太后宠爱,吹两句枕头风,就够那小子受的。” “千金公主都五十好几了,进儿还未及冠呢!” 林枚不满的看着蔡先生,史进是她的亲子,她哪能看着史进去给个老妇当面首?这还是她不清楚史进的另一重脔童身份,否则指不定会和蔡先生拼命。 “诶~~” 蔡先生摆了摆手:“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尚有胯下之辱,进儿去侍奉两个老妇又算得了什么?更可况千金公主虽五十有余,却保养得当,望之如四十徐娘,进儿能与千金公主在一起,也不吃亏。 而且太后更是驻颜有方,年过六旬仍如三十妇人,又艳美无双,进儿不想去,天下间有的是人想去。” 林枚仍是迟疑,本来男人风流些没什么,可问题是,她才三十来岁,千金公主的年龄能当她的娘,当史进的奶奶,让爱子和一个奶奶辈的妇人畅享鱼水之欢,心理上难以接受啊! 蔡先生又道:“进儿虽有些才华,却与萧业相差甚远,你以为仅凭他自己就能扳倒萧业?京城中,你我二人又不便于出手,若是让此子成了气候,怕是第一个会要进儿的命,你现在舍不得让进儿去腆颜侍人,将来就舍得为进儿收尸?” 蔡先生越说声音越大,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 “进儿你的意思呢?” 林枚勉为其难的问道。 史进肯定愿意啊,少年郎往往喜欢美妇人,千金公主与太后被蔡先生夸的如此美好,早就动了色心,不管怎么说,当面首,好歹是服侍女人,总好过服侍男人。 不过表面上,史进愤慨道:“娘,莫说当面首,只要能报了仇,让我净身当太监我都愿意。” “休要胡言!” 林枚吓了一跳,忙喝斥。 蔡先生心里,也泛出了一种不舒服感,毕竟此世道法显圣,寻常人随便说两句不算什么,但史进有文气,与文昌帝君有了联系,说出的话,未必不会应验。 蔡先生暗骂了声:蠢才! 次日一早,萧业找顾老租了辆牛车,与小厮装扮的苏月儿坐在车里,去往衙门。 车辆并不大,二人挨坐在一起,本来有过同床共寝的经历,这也没什么,可是看着一袭青衣小帽的苏月儿,萧业总是心里有些别扭,再有一股女儿家的体香扑入鼻中,终于忍不住道:“苏大家,你的香味太明显了,让人一闻不就知道你是女扮男妆么?” 苏月儿没好气道:“真是少见多怪,男人也有不少搽脂粉的,现在还好一些了,在六朝时期,士族公子们不搽脂粉都不好意思出门,你是不是怕别人误会你?” “没错,我带着这么俊俏的书僮,想不让人误会都不成。” 萧业老老实实两手一摊。 苏月儿狡黠一笑,索性把俏面贴在了萧业的肩膀上。 …… 自古以来,官员都允许带着长随书童办公,萧业带着苏月儿,旁人倒没什么惊讶,但是苏月儿的扮象过于俊秀,又让人浮想翩翩。 好在萧业已经成为了右肃政台公敌,倒没什么人不识趣的跑来套近乎,只是来俊臣、周兴之辈,时不时凑近瞟一眼,眼里满是森森淫光,分明是把苏月儿当作了萧业的脔僮。 不觉中,三日过去。 这日清晨,吏部传来书文,任命周兴为御史中丞,来俊臣、刘光业等人满脸的羡慕之色,可这没办法,周兴是进士出身,而他们属于幸进,又不是世家大族,只是靠太后赏识。 大唐选官,只有四品以上的高官才由皇帝任命,四品以下由吏部自行委任,当然,右肃政台是太后的鹰犬,御史中丞还是要得到太后的认可。 “哼!” 苏月儿不愤的哼了声:“居然是周兴那淫贼,吏部眼瞎了不成?” 萧业淡定道:“太后不可能让外人来执掌右肃政台,由周兴担任,不足为奇,算是矮子里面拨将军罢,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周兴,把华家的案子给结了。” “你小心点,周兴不会轻易遂了你的心思。” 苏月儿提醒了句。 “我有数!” 萧业微微一笑,带上卷宗供词,去了大堂。 大堂里,谈笑风声,来俊臣、刘光业、王德寿等酷吏向周兴说着恭维话,见萧业到来,不约而同的止住话题,目光变得阴森起来。 “下官见过周大人!” 萧业中规中矩拱了拱手。 “呵呵,萧大人前来,是为何事呀?” 周兴捋着胡须,心情极好。 索元礼虽然被废,但朝廷并未罢他的官,只让他在家休养,他就是御史台的掌舵人,只要再办一两桩大案,得到太后的欢心,必可升为御史大夫,说起来,他还要‘感谢’萧业呢。 要不是萧业拉下马,未必有他的机会,当然,所谓的感谢,就是找机会送萧业下地狱。 萧业奉上卷宗道:“下官此来,是为请中丞大人销结华家窝藏骆宾王疑案。” 正文 第一八四章 再斗周兴 “哦?” 周兴眼神咪了起来,暗哼一声。 想销案? 一群下属正在边上看着呢,销了案,他的脸面何在?会不会认为他怕了萧业? 右肃政台虽然团结,但也是有限度的,他清楚,来俊臣、刘光业等人正盯着他的位子,如果向萧业服软,他还怎么建立威信,还怎么压制手下的一群虎狼之辈? 周兴冷着脸道:“此案还须再作侦察,你把卷宗留下,本官翻看了再说。” 萧业早料到周兴会刁难,倒也不慌,拱手道:“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又有周允元勾结妖精干扰下官办案,如中丞大人执意为难下官的话,那下官只有把卷宗呈上三省,请宰相们裁定!” “放肆!” 刘光业厉声怒斥! “哦?” 萧业淡然看了过去,问道:“难道刘大人要干涉下官办案?” “这……” 刘光业立刻面色涨的通红。 右肃政台各御史都是独立办案,哪怕周兴作为御史中丞也不能插手办案过程,他只有最终的审核权。 “中丞大人,到底签不签,给个明白话。” 萧业冷眼一扫,又道。 因愤怒,周兴缩案下的手都在颤抖,正如萧业猜测,把案件呈到内阁,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萧业光脚不怕穿鞋,可是周兴不能不有所有顾虑。 甫一上任,身为五品御史中丞,却连手下的一个八品监察御史都镇不住,这官是怎么当的? 别说官场同僚,怕是太后都会对他很不满。 而且萧业清清白白,就算被罢了官,回江都老家做个富家翁,有状元功名,地方官府不敢为难,说不定过几年,太后想起来这个人还会起用。 他却是满手血腥,失了太后的圣眷,立刻会有人置他于死地。 可以说,他被萧业逼到死角了。 ‘娘的,当初是哪个让这个刺头进了右肃政台?’ 周兴不禁心中暗骂。 可是骂归骂,问题总是要解决,他不能真让萧业去三省提请复裁,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是他输。 沉吟半晌,周兴缓缓站了起来,沉声道:“萧大人自恃才高,棱角锋锐,看来连本官都压不住你了,也罢,你我便以文气斗一场,你若胜了,本官给你批复,你若败了,本官也不想拿你如何,以后老老实实办差!” “哦?” 萧业眼神微眯,转眼就猜出了周兴的心思。 周兴本是六品文气,但是升了官,文气加官阶要高于自己,又在肃政台主场,有恃无恐,而且杀胡令对周兴无效,因为周兴不是胡人,是地道的汉人。 不过萧业有何畏惧,他也想试试自己大宝剑的威力,于是道:“既然中丞大人愿意指教,下官求之不得,请!” “哼!” 周兴哼了声,转身就走。 众人一看又要文斗,纷纷跟去了法神殿。 周兴拈起了三柱信香,点燃之后,向上首的卫鞅像拜了三拜,便道:“学生周兴,欲与萧业文斗,望圣人施法!” 随着信香插入香炉,卫鞅像亮了起来,一个方圆三十丈的空间罩住了萧业与周兴二人。 萧业隐隐感觉一,来自于卫鞅,有一股恶意降在自己身上。 没错,法家诸圣皆为阴魂,出不了冥府,干涉不了现世,却可以用投影影响人的心灵,别看小小的恶意,只要心灵上稍有破绽,就可趁虚而入,成为致败之因。 ‘呵,法家诸圣?’ 萧业冷冷一笑。 “萧大人,亮出你的文气罢!” 周兴略一拱手,身后浮现出一柄巨大的铡刀! 最初萧业见到的周兴铡刀是狗头铡,如今随着升官,已晋阶为虎头铡,铡刀表面多出了暗红色的条纹,刃口寒光闪闪,整个铡刀比之以往,大上了一圈。 “周大人又有精进,想是必能将那小子铡于刀下!” “哈,有好戏看啦!” 周围议论纷纷,来俊臣、刘光业等酷吏眼睛都绿了,满是羡慕之色。 文气官气虽然在现实中没法用于争斗,却能增强人的气势,起到修身养性、提升精神力的作用,为何那些宰相们个个精力过人? 正是有了文气官气的加持。 更重的是,活着有文气官气加持,死后入了冥府,也可占据相当大的优势,同时御史是皇帝的爪牙,还担负有破山伐庙的责任,有时需要与淫祠邪神战斗,文气官气就显得异常重要。 “下官得罪了!” 萧业也拱手。 轰! 身后一把长达三尺的宝剑出现! 周兴眼神一缩! 最开始,萧业的文气毫无章法,之后与索元礼争战时,呈现出网状,如今又凝成了宝剑,根本不用多想,宝剑必然锋锐无比,被斩中神魂必受重创,当即也顾不得以大欺下,大喝一声:“铡!” 咣! 铡刀张开血盆大口,向萧业铡去! “去!” 萧业单手一指! “当!” 宝剑疾劈过去,发出清脆鸣响,那铡刀猛一个神龙摆尾,竟把宝剑打散。 “好!” 场外纷纷叫好。 其实有这战果也不奇怪,周兴在明面上的实力要高于萧业,萧业的宝剑完全是才气凝聚,并未混入官气,而且铡刀势大力沉,本就比轻灵的剑器占有优势。 周兴也是眼前一亮,再喝一声:“铡!” 萧业喝了声聚,宝剑本是由才气构成,聚散无形,虽被打散,却并未损伤根基,随着心念转动,瞬间凝聚。 这次倒也不急于硬拼,萧业指挥宝剑,发挥出轻灵的优势,以巧劲绕着铡刀打转。 萧业本就是武道高人,将太极剑法揉和进去,一个个圆圈划出,式式四两拨千金,刚开始还有些生疏,数十招过后,招式渐渐纯熟。 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看看武道能否与才气融汇,没想到,居然成了,他也不以诗词加持,纯以剑法练剑。 反观周兴,只是文人,不通武技,铡刀直来横去,毫无章法,笨重的劣势越发明显。 周兴额头渗出了汗珠。 可这时,结界内突然一亮,一股诡异的波动加持在周兴身上,周兴就如生龙活虎般,精力十足,铡刀速度倍增,来去如风,几次都把萧业的才气大剑磕飞出去。 “娘的?作弊?” 萧业愕然。 空间中,传来一声冷哼:“汝非我法家门人,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哈,作弊还能说的如此清新,那别怪老子不义了!” 萧业眼里涌出了怒火,不过对付法家可以慢慢来,先废了周兴才是正题。 于是不再保留,才气充分催动,宝剑仿佛带了生命,连续劈砍在铡刀的连接处,火花四溅,周兴虽得了卫鞅的加持,但毕竟是外来力量,不能与他自身融汇贯通。 而萧业的才气是自己的,如臂如使,哪怕周兴竭力操纵铡刀,十来下后,轰的一声,铡刀散架,被劈成两半。 周兴脑壳剧痛,铡刀有了片刻的失控,萧业操手一抓,抓住了铡刀的上半部分,正要再去捞下半部分时,结界炸碎了! 二人同时落回现实,被萧业抓住的部分铡刀,融入才气当中,虽然暂时没法细细探查,但是能感觉到,才气又涨了些,其中的杂质可以回头慢慢炼化。 可惜的是,卫鞅让他未能得竞全功,废去周兴。 正文 第一八五章 心灵破绽 周兴失了一半的官气与文气,就觉心里被掏空了一半,说不出的空落落,精神也恍恍惚惚,不过好歹留下一半,比索元礼强了太多,可以勉强撑起御史中丞的位业。 “这……” 结界中的变化,旁人看的清清楚楚,连卫鞅出手,都未完全救回周兴,御史台单论文气,还有哪个是萧业之敌?心里不禁忌惮万分。 同时又有些惋惜萧业没把周兴给全废掉,否则,御史中丞就不是空出一个位置,而是两个了。 索元礼在家养病,太后或许念及过往功劳,暂时空他,但如果周兴也被废了,更换御史中丞,肯定会连索元礼一起换。 “可惜,可惜啊!” 来俊臣等人暗暗摇头。 萧业拱手笑道:“周大人,可要再战否?” “哼!” 周兴哼了声,眼里射出憎恨之色。 萧业又道:“既然周大人不愿再战,下官就当周大人输了,先前应允之事,可否办了?” “随本官来!” 周兴神色一阵变幻,袖子一挥,向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战败是技不如人,并不是他屈服于萧业,在下属面前不算丢脸。 周兴也没再出妖蛾子了,他担心萧业向三省申诉,回了大堂之后,老老实实在卷宗上签名盖印。 萧业拿着卷宗,去台狱吩咐狱卒放人,不片刻,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华家父子被释放出来。 “嗯?” 守门的羽林卫均是现出了诧异之色,看向萧业的目光也柔和了些,其中一人嘿的一笑:“凡进台狱者,不说没有放释放的前例,可那些均为手眼通天之辈,又付出了巨大代价,而这三人不过平民百姓,却能活着出来,萧大人可谓尽心了。” “只是应尽之责罢了。” 萧业淡淡一笑。 “恩公,拜见恩公!” 华家父子也回过神来,纷纷跪地磕头。 萧业看着感恩戴德的父子三人,暗暗叹了口气,整个台狱,约有几百名犯人,他敢断言,九成九都是冤案,可惜他没有能力为其他人平反,他已经做到自己能做的极限了。 “好了,起来罢,随本官回衙门,还有些手续要办!” 萧业摆手道。 “是,是,恩公!” 父子三人踉踉跄啮起身,互相搀扶着,随萧业回了小院。 “你们先坐,月儿,给他们倒点热茶!” 萧业吩咐了句,就伏案书写。 苏月儿也端来热茶,父子三人称了声谢,忙不迭的接过,大口往嘴里灌。 牢里不仅吃不饱,给的水也极其有限,只能维持一个人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很多犯人渴急了,就喝自己的尿,总之,台狱大牢,哪怕不严刑拷打,也变着一切法子折磨犯人。 “过来签个名,此案就结了,然后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萧业笑着招了招手。 “诶!” 华家父子粗通文墨,各自签了名,案子终于彻底结了,随即萧业与苏月儿带着父子三人出了衙门,又雇了辆车,去往华家女眷租住的小院。 这几日来,四个女子终日担惊受怕,既担心教坊司来人,把她们再度带走,又害怕听得不好的消息,每日除了买些食物,几乎不敢出门。 “咚咚咚~~” 突然外面传来了叩门声。 “不好,肯定是教坊司的人来了!” 华家小妹尖叫一声。 “怎么办啊?” 大妹都要哭了。 “哎~~去开门罢,是祸躲不掉!” 大嫂叹了口气,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二嫂,猛一咬牙,打开屋门。 “这……” 瞬间,她怔住了,眼里的三人,虽难身脏臭,披头散发,可是却能认出,一个是她的公公,一个是她的丈夫,另一个是她的小叔。 “公公,你们……回来了?” 大嫂眼里流出了泪水。 “多亏了萧大人断案公正啊,先让我们进来吧!” 华老感慨道。 “回来了,都回来了!” 大嫂突然歇斯底里的向后尖叫。 三个女人飞奔而出。 莫名的,苏月儿的眼角竟有些湿润,以往她高高在上,从不关心底层百姓的死活,她的眼里,只有修行与大道,她也很不理解,萧业不惜成为右御史台公敌,非得搭救华家父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侧隐? 公义? 正直? 开什么玩笑? 那都是凡人心底无谓的执念,她也一直不理解,萧业身为修士,为何会有凡人的执念,修士不都是自私自利,以提升修为作为终级目标吗? 可是今日,看着一家人抱头痛哭的样子,她的心灵莫名被触动了下,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下,却足以让她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要知道,修炼素心宗的心法,时间越久,修为越高深,就越是绝情绝性,她只是因劫数才对萧业生出爱意,一旦劫数过去,会立刻变得冷酷无情,眼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萧业,实则内心毫无波澜。 自己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与萧业呆久受了影响? 这种状态很危险,意味她的心灵出现了破绽,如果心灵有破绽,那就不是她征服萧业的问题了,而是会臣服于萧业,终生死心塌地,这是她万难接受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月儿微拧着秀眉,甚至她都有了转身就走的冲动,回到山门,闭关十年,把萧业的影响从脑海中抹除,再重新选择渡劫对象。 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就被按下去,毕竟躲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形成她的心魔。 “恩公!” 这时,华家众人互诉过衷情,又朝萧业跪下,大哭着磕头。 “好了,好了!” 萧业摆手道:“都起来罢,既然案件了结,你们也早点回去家乡,好好过日子罢。” 华老哽咽道:“恩公,我家愿与恩公为奴,永生永世侍奉恩公,求恩公收留。” “这怎么行?” 萧业刚刚拒绝,苏月儿就如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道:“萧郎,恐怕他们家的田宅已经被官府没收了,就算脱了罪,官府又怎么可能交还,你让他们回到义乌如何渡日?刚好你的宅子也应该快了,总要有人打理吧,与其找外人,不如用自己人,妾相信,华家必会感恩戴德,至于些许流言,萧郎不必在乎。” “是啊,恩公,我们只要有一口饭吃就可以了。” 华老大哭着道。 萧业想想也是,能从牢里释放,脱了罪,已是天恩,这年头可没什么国家赔偿的说法,自己如放任不管,这一家子的唯一出路,依然是卖身为奴,与其卖给别人,不如卖给自己,就算有人趁机中伤自己掠民为奴,自己得的正,坐的直,怕什么? “那行,你们先住在这儿,等我把神都的居所弄好了,再过来找你们,我先回去了。” 萧业点了点头。 “恩公慢走!” 华家众人连声相送。 出了华家,萧业与苏月儿回了衙门,他隐隐感觉到,苏月儿的状态有些奇怪,似乎心事重重,他知道苏月儿身上的秘密太多,因此并未询问。 苏月儿也不再说话,二人枯坐一个下午,差不多到点了,点了卯回到会馆,吃过饭后,苏月儿独自回了屋,殷殷仿佛也没了精神,匆匆服侍萧业洗浴过后,便来到苏月儿屋中,问道:“师姐,怎么了?” 正文 第一八六章 弹劾周兴 “哎~~” 苏月儿叹了口气:“我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今日,竟然会为几个凡人流泪……” 听着苏月儿娓娓道到,殷殷现出了慎重之色,所谓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修七情六欲,也时刻存在反噬的风险,这就是素心宗为何一定要绝情绝性的根本原因。 有了情,自然会受到七情六欲的影响,苏月儿对凡人生出了侧隐之心,为凡人的险死团圆而感动落泪,正是心里有了情的表现。 这是极为致命的。 好一会儿,殷殷沉吟道:“也许是师姐久久未曾渡过劫数,反噬来了,要不师姐先回山门面壁一段时间?” “不!” 苏月儿不假思索的摇头:“我若退走,便是自认征服不了萧业,面壁又有何用,就算过一段时间再回来,只怕处境会糟糕。” “该死的,此人怎如此难缠,每回我侍奉他洗浴,他都如个老僧般,不看不碰,不摸不闻,我怀疑他真的不行!” 殷殷急了,跺脚道。 苏月儿淡淡道:“修士怎会不行?若是不行,怎能修行?” “要不……给他下药吧,中了师门的合欢丹,沙门的菩萨都撑不住,索性师姐把红丸提前给他,他也是个男人,尝到了师姐的滋味,还不得乖乖拜倒在师姐的石榴裙下?” 殷殷给出了个馊主意。 佛门金丹称为罗汉、元婴称为菩萨,阳神称为佛陀。 “不妥!” 苏月儿略一迟疑道:“萧郎真阳仍在,他已经取了妻,却不与妻室圆房,你不觉得奇怪么,想必是在修行诸如童子功之类的功法,我若破了他的身,他必会恨我,此法断不可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拿他没办法了?” 殷殷丧气道。 “哎~~” 苏月儿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她能感觉到,萧业对自己有了一丝情愫,却始终隔着些什么,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萧郎又有读书了呢!” 这时,耳边传来萧业独有的咏叹读书法,殷殷也叹了口气。 周兴的文气是六品,给萧业夺了一半,才气增长到八品中阶的顶峰,此时正以咏叹读书法震荡才气,把个中的杂质析出来。 就见萧业头顶的百会穴,一丝丝灰雾飘出,足足一个多时辰过去,才把杂质析干净,再去感受自己的才气,又多了数十条法家精义。 “起!” 萧业低喝了声。 才气大剑浮出头顶,剑刃寒光闪烁,显然锋利了不少,但可惜的是,才气大剑不能作用于现世,如果能在现实上使用,比什么飞剑都要犀利,因为聚散无形。 随即萧业收了才气大剑,一手持起佩剑,另一只手一指点出! “啵!”的一声! 精钢打造的剑身竟被点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孔洞,显然,真气的锋锐也有增长,或许结丹之后,自己能修炼出六脉神剑? 这倒不是萧业YY,随着对法家精义的理解越发精深,真气也越发的锋锐,这不就是往剑气的方向发展么? 只可惜京城里面不能随便动手,要不然萧业都想找人试试招。 长吁了一大口气,萧业收摄心神回自己的识海,只见一把大剑、一条金蛟与两团官气鼎足而立! 周兴的正五品官气被夺了一半,落萧业手里是七品,而萧业自己的官气融合索元礼的官气是六品,他把两团官气融合在了一起。 轰! 从正品官气! 突然萧业留意到,金蛟睁开了眸子,懒洋洋的看了官气一眼,闪烁出一丝意动之色,紧接着就再次闭上。 “这……” 萧业眉心轻拧。 难道这只金蛟对官气有了兴趣? 才气代表自己,龙气代表帝皇,官气代表秩序,是联结天子与百姓的纽带,但是官气来自于龙气,龙气又有一部分是众生愿力,而萧业的才气具备众生愿力的性质,这让他看到了一丝三气融合的希望。 ‘也许,当官气达到正品时才会把金蛟引过来?’ 萧业暗忖。 四品官是个分界线,只有皇帝才能任命四品以及上的官员,很快萧业心神退回,期待下一次吞噬别人官气的机会。 …… 不觉中,又过去两日,轮到萧业休沐,陈子昂、蒋方与陆文都调整了时间,大清早,一起与顾老去看房。 “神都的宅子可不好找啊,沿洛水两岸的宅地皆起圈满,当年建会馆之时,地价还很便宜,如今已是万金难求,亏得老夫尚有几分薄面,总算是张罗了五所宅子……诶,张家小子,你乱看什么呢,不是这所,这是当朝太平公主的别宅,前面那一所三进的才是!” 顾老领着萧业等人,正介绍着,突然拉了把张检。 真是开玩笑,太平公主的别宅也敢乱瞟? “嘿嘿~~” 张检揉了揉后脑壳,讪笑着收回目光。 前面那所宅子,深达三进,论规模自然比不上太平公主别府,却距洛水,同样只隔着一条宽达五丈的道路,洛水岸边,杨柳荫荫,并有小型的游船码头。 搁现代,这房子就是江景房,比同地域的房子要贵一倍。 果然,顾老又道:“此宅老夫已和主人谈过价,纹银两万六千两,此宅主人原是吏部侍郎,现在致仕,但极在朝廷有不小的影响力,倘若觉得价格贵了,不要便是,也莫要还价。” 几人都明白顾老的意思,不说洛阳的宅院千金难求,就是宅子也不是随便是个人就能买的,说句现实话,卖给你是看的起你,众人纷纷点头。 由于谈好了价,合适就行,第一处宅子,萧业买了下来,当场交付银票,由管家带着萧业去洛阳府尹去地契交接,其余各人继续跟着顾老去看房,价格在一万二到一万八之间。 日落还未到,陈子昂、蒋方、张检与陆文已经各自买了栋宅子,当天就迫不及待的住了进去。 次日,萧业把华家众人接来,丢了五百两银子,屋舍的清理打扫交由华家去做,房子问题解决了,终于可以着手打击法家了。 这日,政事堂! 武承嗣高踞上首,喝着茶,下首几位宰相在批阅奏折,凡批过后,再交由武承嗣批阅,寻常不是太重要的政令,政事堂自己就做主了。 看着下首诸人一丝不苟的模样,再联想天下大事就在自己的笔尖,武承嗣不禁志得意满,也更渴望获取更好的权力。 “呃?” 兵部侍郎,同平章事岑长倩拿出一封奏折,不禁怔住。 右肃政台监察御史萧业弹劾御史中丞周兴折! 以下劾上? 岑长倩立刻来了兴趣,打开一看! 凡天下诸神,皆由帝皇册封,未得册封者,不得妄自称神,然右肃政台有一法神殿,臣遍览史书,也未看到有哪朝帝皇给法家封神…… 参拜神灵,皆有仪轨,所谓神三鬼四,然右肃政台以御史中丞周兴为首,参拜法家先贤,皆为三数,此乃僭越之罪也…… 神之下为圣,圣亦须帝皇亲封,然法家诸贤并未封圣,而御史中丞周兴口称诸贤为圣,此又一僭越之罪也…… 故臣参御史中丞周兴大不敬与逆乱纲伦之罪,乞伏圣视明察,以正天下纲伦! 正文 第一八七章 太后召见 “好小子,胆大包天!” 岑长倩不禁出声。 “长倩兄?所谓何人?” 尚书左丞兼门下侍郎魏玄同问道。 “这……” 岑长倩略一迟疑,并未答话,把折子呈给武承嗣道:“请右相过目!” “大胆,竟敢以下犯上,把这小子罢官革职,贬出京城,永不述用!” 武承嗣一看,就勃然大怒,把折子扔到地上。 “哦?” 几个宰相纷纷起身,拾起折子看去,顿时,神色精彩之极。 弹劾周兴? 凭心而论,朝中文官没有一个对御史台有好感,指不定哪天就落到了御史台手上,被办成冤案,现在有人出头指控周兴自然是极好,其中更妙的是,并不是弹劾周兴弄权,或者大兴冤狱,而是弹劾他违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一顶违制的大帽子扣下去,周兴怕是有难了。 “诶~~” 魏玄同摆手道:“监察御史本就负有监察弹劾之责,右相若将萧业罢官,今后谁敢说话?落太后那里,怕是对右相也不利。” “嗯~~” 武承嗣想想也是,沉吟道:“那就留中不发!” “不妥!” 岑长倩道:“所谓君权神授,萧业弹劾并非寻常事务,涉及到神权,此事还是由太后圣裁为好,我等皆不能插手。” ‘娘的,这小子怎会如此麻烦?’ 武承嗣暗暗拧眉。 也确实,神权只有君主才能掌握,朝廷只是掌握世俗权力,如此如不上报,被人捅出去,连他都要倒大霉。 武承嗣心里清楚,太后最钟意的继承人,其实是贺兰敏之,要不是贺兰敏之乱搞,到现在他还在琼崖晒太阳呢,太后钟意的人不仅不是他,甚至还因他父亲的原因,心怀恨意。 而且他还有武三思这个对手,如果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武三思铁定会抓住机会发难。 “也罢,呈递宫中!” 武承嗣挥了挥手。 午后,用了简餐,又小憩了片刻,太后才再度理事,批阅着一份份政事堂呈上来的折子,上官婉儿坐在边上,预先分类。 “咦?” 突然上官婉儿轻咦一声,原本呈递上来的折子,应该由宰相先作批阅圈画,再署上名,可这份折子,没有任何圈点,直接呈上了上来,再一看:右肃政台监察御史萧业弹劾御史中丞周兴折! 上官婉儿清楚周兴是什么人,只觉事关重大,忙道:“太后,有弹劾周兴的折子。” “哦?” 太后现出了讶色,她刚刚简拨周兴没几日,正指着周兴帮她铲除李家余孽呢,就有人来弹劾了? 呵! 刚好一网打尽! “呈过来!” 太后沉声道。 “诺!” 婉儿把折子呈放在案上。 “是这小子?” 太后一看萧业的名字,顿时满脸不悦,再打开一看,神色渐渐精彩起来。 萧业从神灵的角度弹劾周兴,着实让她想不到,如果仅仅弹劾周兴欺男霸女,草菅人命,她大可不理,甚至还能反过来制裁萧业,可是正如岑长倩所说,君权神授,凡涉及到神灵,都不是小事。 “婉儿你也看看。” 沉吟半晌,太后向上官婉儿招了招手。 上官婉儿凑前看去。 不片刻,太后问道:“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上官婉儿清楚太后不愿处罚周兴,但是涉及到神权,又不能不理,于是道:“太后不妨召见周兴,听听他如何辨解。” “嗯~~” 太后点了点头:“来人,宣周兴与萧业!” “奴婢遵旨!” 外面有太监施礼离去。 上官婉儿没想到太后还要召见萧业,有些错愕,只是她也不敢多说。 …… 太后召见,很快的,周兴与萧业来到宫中,但太后不是立刻能见到,二人被安置在耳房,等候传召。 周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也不愿与萧业多说话,独自抿着茶。 萧业却是有些挣扎。 在皇宫中,他可以吸收龙气,虽然暂时运用不了,却总是好东西,唯一可虑的,是被发现,不过上回没被发现,说明就算有些动静,也难以追查到自己身上。 要不要富贵险中求呢? 萧业立刻就作下决定。 当然,这种事不能总是做,要不然自己一进皇宫就有异常,稍微智商在点线都会联系到自己,只吸这一次,下回进宫坚决不吸。 于是,萧业静心凝神,让自己的心灵沉静下来,以龙种与宫中的龙气沟通。 东宫! 李旦正装模作样的读着《孝经》,他知道东宫有太后耳目,每日都表现出一副孝子的模样,却是突然之间,心头烦躁再起,《孝经》再也读不下去了,甚至都有种撕书的冲动。 好在他忍住了,放下书,去殿外散步。 武成殿! 太后正批阅奏章,心口又是一悸,不禁捧住了胸。 “太后?” 上官婉儿关心的看过来。 ‘怎么又来了?’ 太后暗拧柳眉,玄贞被她打发出宫,寻访隋炀帝龙气下落,宫里还有两个罗汉与一名菩萨,不过相同的情况已经发生过一次,当时玄贞也没道出个所以然,再召来并没多大意义。 ‘哼,龙气躁动?有朕在,躁动又有何用?’ 太后哼了声,继续批阅奏章。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她才记起召见之事,唤道:“周兴与萧业来了没?” 一名太监施礼道:“正在耳房候召。” “宣!” 太后放下笔。 “诺!” 太监徐徐退去,少顷,带来了周兴与萧业。 “臣周兴(臣萧业)叩见太后!” 二人下跪施礼。 “周中丞,你且看看!” 太后拿起那份折子,扔了下去。 周兴战战兢兢的拾了起来,一看,顿时面色大变,转头向萧业厉声道:“如此大事,你怎不先禀报本官?” 萧业不急不忙道:“御史台与别的衙门不同,乃太后耳目,自有直接上奏之权,倘若事事禀报中丞,太后要我等耳目又有何用?难道御史台诸多同僚在办案之前,都要先禀报中丞么?” “这……” 周兴神色一滞,萧业这话就诛心了,御史中丞对下属各御史,只有组织的权力,没有干涉办案的权力,干涉办案就是别有所图,如严加追究的话,足以处斩。 “太后,臣冤枉啊,臣从无此心,请太后明察!” 周兴回过神来,砰砰磕头。 太后眼里,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难道真是萧业才高,周兴完全招架不住? 其实周兴本不至于如此不堪,但是他失了一半的文气与官气,他本是六品文气,如今只在四到五品之间,也介于秀才和举人的位业,灵慧降的厉害,骤逢变故,竟有手足无措之感。 “周兴,萧业即弹劾你,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太后问道。 “臣立刻回去整改!” 周兴忙道。 太后又问道:“如何整改?” 周兴沉吟不语,其实整改很简单,按萧业的指控,将法神殿降格,但问题是,法神殿是御史台的力量来源,法神殿降了格,御史台的力量也会下降。 日后如遇到一些没法上刑的特殊人犯,失了神灵层面的威慑力,会极其不利。 突然他意识到,这是萧业的釜底抽薪之计,是针对右肃政台的阳谋! 正文 第一八八章 又废一个 所谓阳谋,便是光明正大,以滚滚大势碾压,萧业搬出了礼制,压的周兴全无还手之力,当然,这也与周兴损失了一半文气有关,脑筋不灵光,应变能力下降。 太后看着周兴,眼里已经不仅仅是失望,而是有些厌恶了,她素有好才之名,也是真心求才,但反对来,对于占据高位的庸才又极为厌恶。 周兴身为右肃政台的主事人,却连个小小的八品临察御史都对付不了,不是庸才还是什么? “萧业,你说!” 太后终于失去了耐心,向萧业问道。 顿时,周兴面若金纸,怨毒的眼神偷偷瞄向萧业。 按规矩,他是萧业的上官,整改方案理应由他拟出,但是太后不问他去问萧业,说明已经失去圣眷了,怕是下一步,就要罢官革职! 萧业朗声道:“臣以为,法家诸贤既未封神,也未封圣,再以法神殿为名实属僭越,应更名法贤祠,参拜仪轨须按神三鬼四旧例,上四柱香,拜四拜,祭礼则以祭人鬼之礼。” 祭礼分三等。 其一,祭天神,称燔烧。 其二,祭地祗,其中又分四类,分别是灌注、瘗埋、沉没与悬投,祭的是人间神灵,分别对应一般神灵、地神、水神与山神。 其中灌注本是血祭,割奴隶滴血于地,如郁鬯(酒)之灌地也,商朝祭地祗,便是采用灌注之法,而周朝重礼乐,嫌以血灌地有伤人和,改为供奉三牲。 其三,祭人鬼,也就是寻常的祖灵与阴魂。 萧业提议以祭人鬼之礼祭祀法家诸贤,实则居心恶毒,是要把法家拉下神坛,泯然于冥府矣,不过他清楚太后不会同意。 果然,太后冷冷注视着萧业,沉吟许久,才道:“法家诸贤皆为贤人,不宜以人鬼之礼祭祀,改以祭地祗之礼,明日宫中制诏,你俩下去罢!” “臣告退!” 萧业与周兴同时施礼,出了武成殿。 太后的脸这才沉了下来,哼道:“外间传言此子是侍郎杀手,呵,倒是好手段,又废了一个!” 上官婉儿也颇为无奈,劝道:“此事是周中丞自己做差了,忽略了礼制,被萧业抓住破绽,举许是巧合吧。” 太后摇摇头道:“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里他弹劾周兴,实则处处针对法家,偏偏有理有据,既便朕想帮,也只能勉强将祭祀的礼仪提高一个等级,儒门出了这般人物,怕是法家的日子不好过了。” “他为何要针对法家?” 上官婉儿不解道。 这个问题乍一听全无道理,虽说自古以来,儒法不两立,但是儒家与法家之间,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通派两派之间的争斗不会采用如此酷烈的手段,萧业此举,形同于掘了法家的根。 ‘也许是年轻气盛罢!’ 太后也不理解,为萧业脑补出了个借口。 一路上,周兴都默不作声,直到出了太初宫,再也忍无可忍,大怒道:“萧大人,我周兴与你有何怨仇,你要如此害我?莫非你忘了,府试时,本官还是你的主考官,对你颇为器重!” 既然撕破了脸,萧业索性冷笑道:“哈,周大人以文气铡刀干扰我考试,就是器重我?真是天大的笑话,周大人的器重,下官可承受不起,当然,下官并非心胸狭窄之辈,权可作为前辈对后辈的磨励,你可知我为何一定要将你拉下马?” 周兴以森冷的眼神看着萧业,示意快说。 萧业指着自己心口道:“因为我有良心,而你没有!” “哈哈哈哈~~” 周兴顿时长笑:“干老子们这行的,要什么良心?讲良心就别进御史台,小子,有你这话,本官倒是放心了,固然本官会被罢官革职,但你早晚人头落地,哈,他日你上刑场,念在同僚的份上,本官或会给你敬一杯送行酒!” “哈哈哈哈~~” 伴着长笑,周兴扬长而去。 萧业并未反驳,从某种意义上,周兴说的是对的,就好象狗群中混进了一只哈士奇,哈士奇还能活么?换了一般人,早就粉身碎骨了。 但自己是修士,这就是无可比拟的优势。 不过症结的关键不在于御史,天底下黑心肠之辈多不胜数,去了周兴,还有来俊臣,去了来俊臣,还有张俊臣,关键还在太后处,怎样才能影响到太后呢? 萧业紧紧拧着眉。 …… 次日,宫中有旨,着革去周兴与索元礼御史中丞之职,居家待用,命来俊臣与刘光业权代御史中丞,另将法神殿降格为法贤祠,一应规格祭礼相应降格。 这旨一出,萧业彻底名震洛阳,一个小小的八品官,甫一上任,就接连掀翻三个御史中丞,甚至有好事者,暗中打赌刘光业与来俊臣谁会是第四个。 冥府! 随着太后旨意颁下,法神宫中轰鸣不断,原本数十万里方圆的规模,正在一圈圈缩小,析出大量的冥气散入冥府,空间都仿佛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李斯、韩非、吴起、李悝等法家先贤纷纷飞身而出,就见法神宫的牌匾,已经自动替换为法贤祠,诸贤的宫殿、规格下降,面积缩小,不禁满面怒容。 “哈,想不到我法家竟栽在一个无名小辈手里!” 李悝怒极而笑。 吴起咆哮道:“他怎么敢?难道他就不死?莫非不怕死了下冥府,被我法家摄来魂魄,镇压在法神宫深处?” 韩非结结巴巴道:“各……位,现在……说这个有何……何何用?还是想好对对对……策吧!” 众人厌恶的一眼瞪过去。 “当!” 突有钟磬敲响。 李斯忙道:“商君召我们过去。 只见商君殿的牌匾,已不知于何时更换为了商君殿,原本那宽达万丈的大殿也开始缩小,析出冥气散入空间,而更让人心忧的是,法家的气运开始松动了。 “走!” 吴起猛喝了声,与众人飞身掠去。 人间! 右肃政台! 周兴可谓史上最为摧悲的御史中丞,屁股还没坐热,一场大狱都未应起,就被萧业一纸弹劾拉下了马。 可想而知,暂时群臣还在观望当中,只要太后几个月不起用周兴,将会有大把的苦主找周兴报仇雪恨。 前来道贺的群僚陆续散去,来俊臣与刘光业相对坐在大堂上,二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群僚眼里那一丝古怪莫名的意味,似乎是在询问,你俩人中,谁会是第四个? “娘的,必须要想办法,把那小子弄死!” 刘光业也是心里毛毛的,三个御史上丞被萧业拉下马了,如今坐在这位置上,那是高处不胜寒啊! “呵~~” 来俊臣倒是镇定的多,呵的一笑:“那小子虽圣眷未失,暂时没法诬他谋反,但他毕竟是你我二人的下属,风俗使下派在即,今年就让那小子下去巡查,人离了京城,出了意外可不关我们的事。” “诶?” 刘光业眼前一亮:“来大人说的是,那我们就好好查一查卷宗,看看今年有哪些地方可以外派,最好给那小子找个死地绝地!” 来俊臣淡淡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在那小子离京之前,莫要有动静,免得有了破绽,被他揪住不放!” 正文 第一九零章 十死无生的差使 萧业吸了吸鼻子,清香中,带有淡淡的熟悉味道,渐渐地,他的神色复杂起来。 ‘哎~~两个傻丫头啊!’ 丹药散发的清香,隐约着有春兰与夏荷的体香,萧业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了丹药的来源。 哪怕他是修真小白,也知道炼丹要用到灵花灵草,而扬州地处繁华,是人类活动的中心区域,别说灵花灵草,就连上了年份的药材都极其罕见。 显然,四女是以自身的须根枝叶炼丹。 这让他颇为难以下口,只是想到这是四株花精的心意,还有紫姑的两年之约,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拈起一枚丹药。 丹药呈碧绿色,龙眼大小,晶莹剔透,通体流动着翡翠般的光泽,萧业一口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瞬间流遍了全身,药力化作沽沽真元,萧业不敢怠慢,立刻站起,一招一式打起了五行拳。 拳风虎虎,猎猎劲气纵横,但是萧业控制的极为精妙,并未波及到屋舍家俱,药力在拳劲的协助下,转化为真元的效率倍增。 一个时辰过后,药力已经悉数炼化,萧业就觉得自己的修为涨了一小截,每一瓶有十二粒丹药,两瓶二十四粒,如全部服完,应可增长到二劫后期。 随即萧业捧起书本,开始读书,深夜里,书声朗朗,才气一遍遍着震荡着真元,萧业的经脉中,电光闪烁,丝丝缕缕的杂质被析出,再由电光化作飞灰,消散于体表,一直到黎明时分,才停了下来。 萧业内视自身,杂质大约被析出了九成,虽然越往后越难析出,就如黄金,越往后提纯,难度就越大,但是咏叹读书法的本质是音节震荡,而宇宙的本源是难以数清的各种光波与粒子,通过各种力的排斥组合,构成了一个个离奇的大千世界,从这个角度来说,咏叹读书法暗合天道。 萧业有信心,再有连续两个晚上的苦读,就可将杂质完全析出。 照此推算,差不多每三日,可以服用一枚乾元丹,两个月半之后,他将晋阶二劫后期。 萧业长吁了口气,起身离屋。 按照昨晚的约定,萧业将传授萧义等人武道,还有华家大妹二妹。 “见过公子!” 四男二女早已在中院等候,见萧业出来,齐声施礼。 “嗯!” 萧业点头道:“我先简要的讲一讲,我们这一门,以桩功为主,通过站桩,勾连天地之桥,引灵气入体,名称保密,将来开了山门,再公诸于众,现在我先做一遍示范,听好……” 萧业演示起了三体式,并讲解要点,至于名称保密,那是他还未想到合适的名字。 自古以来,名称以单字为贵,凡单字,皆可上应天心,其余两字名,三字四字名,不在此列。 就如道门,一个道字,直指天道。 儒门以儒为号,本意为柔,又通濡,以先王之道浸润其身,道尽儒家本质。 而佛代表圆满,觉者,仅此一字,便有大气运,故而道门污蔑佛门为沙门。 何为沙? 泥沙、尘埃,五行缺水! 把佛门称为沙门,久而久之,冥冥中可影响到佛门的气数。 萧业显然不可能把自己的拳法称为国术,其余形意、八卦、太极是双字名,没法上应天心,并且都是国术的分支,不能代表国术的全部,胡乱取名,只会让门派被限定潜力,他宁可不取,也要慎重。 六人心知机缘难得,按萧业的指点,相继站起三体式,萧业则在一边看着,他并不担心苏月儿与殷殷偷学,毕竟各门各派的修炼功法,虽不能说大相径庭,却有着差异,所谓融汇贯通百家之长,并不是说有了自家,再学别家就可以的,而是在要精义的层面上先统一起来,不然,仅仅是基本理念的冲突,就足以使人走火入魔。 另对于拥有基础世界观的宗派,如佛、道、儒、法,要想融汇贯通更加困难,如做不到本源哲学层面的融合,强修两派功法,两种性质不同的真气,只会造成更加严重的破坏。 王重阳曾说过,三教原来是一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想,固然儒释道三教在漫长的岁月中互相影响,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是最基本的世界观,仍是南辕北辙。 萧业能融合儒法两家的精义,是因法家本身是在儒家的基础上诞生的,两者的差异不在于基本世界观,而是处世的态度,因此融合起来相对简单,但是如让他现在去融合道门与佛门的精义,绝对会难如登天。 因此萧业并不担心苏月儿和殷殷把自己的桩功学了去,他唯一要保守的秘密,是咏叹读书法。 果然,殷殷看着萧业传授几人桩功,摇摇头道:“师姐,可惜我们的功法已经定了型,没法再向萧郎请教了。” 苏月儿道:“我们素心宗的心法并不弱于道门大派,可直指业火红莲之劫,没必要强求他人的功法,这段时间以来,我观你气息浮躁,怕是要渡第三劫了罢?” “嗯!” 殷殷点头道:“就在这十来日了,我也不打算再回山门,神都红尘气息浓厚,我就留在神都渡劫。” “也好!” 苏月儿应了句,继续看去。 巧娘仅仅一夜站桩,就站出气感,那是她有凤格,可天下间,又有几人有她这般的资质,萧泽等人只是普通人,华家大妹二妹,用了两天功夫,站出气感,萧操与萧义用了三天,萧泽与萧仨则是花了五日。 时光如梭,已是春暖花开,这段日子以来,右肃政台异常的平静,除了工部派出人手重新兴建法贤祠,别说兴冤狱,就连对已有人犯的严刑拷打也几乎绝迹,萧业却是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果然,这时,有吏员来报:“萧大人,来大人与刘大人请你过去。” 苏月儿提醒道:“公子你小心点,想必是来者不善。” “我明白!” 萧业点了点头,起身离去,很快来到大堂,正见刘光业与来俊臣坐在上首,于是拱手施礼:“下官见过两位大人。” “萧大人不必多礼,来来来,请坐!” 来俊臣笑呵呵的伸手。 “多谢来大人!” 萧业于下首就坐。 刘光业道:“太后设立右肃政台的初衷是以四十八条巡查天下州郡,惩处不法,每年春秋两季,都将派出御史,凡右肃片台御史,须轮流出巡,如今风俗史派驻在即,萧大人可愿下去巡视州县?” 萧业心知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于是道:“下官份属右肃政台,自当遵从内部谕令。” “好!” 刘光业递出一份卷宗,点头道:“萧大人你先看看。” “是!” 萧业接过,翻看起来。 这份卷宗,是有人揭发蒙舍州刺史逻盛炎暗通吐蕃,需要把此事调查清楚。 萧业暗吸了口凉气,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蒙舍州又称蒙舍诏,是地球历史上南诏的前身,并不是中央直属,而是由朝廷任命当地酋长为州刺史,实行羁縻统治,朝廷只占一个名份,真正的统治权不在朝廷。 去那种地方调查一个实权酋长是否暗通吐蕃,几乎是十死无生。 正文 第一九一章 一拍即合 “萧大人,如何呀?” 来俊臣捋着胡须,目中射出看死人般的光芒,森森笑道。 在他看来,萧业接下这桩案子,必死无疑,去查一桩地方实力酋长是否谋反的案子,查出了又怎样,查不出又怎样,杀一个小小的御史根本没人顾忌,朝廷也会顾全大局。 如萧业拒绝,他现在就能把萧业下狱! 刘光业也目光炯炯,注视着萧业。 萧业眼神微冷,便道:“既是中丞有令,下官自无推辞之理,还请中丞将详细卷宗予我。” “好!” 来俊臣连点头道:“呆会儿本官叫人送过去,此去蒙舍诏,或要一年半载,萧大人好好准备一下,五日后离京即可!” “下官告辞了!”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嘿嘿嘿嘿~~” 来俊臣与刘光业不禁相视一眼,发出了奸笑声。 很快的,萧业将去蒙舍诏查案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右肃政台,所有人都以看死人般的目光看着他。 在当时,御史台担负一部分明朝锦衣卫的职责,梅花内卫主要是监察朝臣与世家大族,御史台加梅花内卫约等于完整的锦衣卫。 在太宗、高宗两代的漫长岁月中,御史台监察边疆者,几乎没有活着回来的,因为当地官绅乡民不惧朝廷,别说小小御史,一个四五品的大员,也是说杀就杀。 陈蕃和张羽看到萧业,略一迟疑,还是上前道:“萧大人,蒙舍诏去不得啊,下官劝你还是向来大人服个软,认个错算了,以萧大人之才,来大人必会重用,何必争一时之气?” “呵~~” 萧业呵的一笑:“本官从未做错过,何来认错服软之说,二位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不必再劝!” “诶!” 二人重重叹了口气。 当萧业回到小院时,完整卷宗已经被送了过来,苏月儿正在翻看,抬头道:“来俊臣看来要置公子于死地啊,你千万别掉以轻心,六诏之地,朝廷鞭长莫及,当地又有诸多邪法巫术流传,不乏修为精深之辈,道门大派也不愿过多理会,因此多有邪道修士走投无路之下,潜入六诏,而公子只是二劫修士,此去凶多吉少,若现在罢官去职,或还来得及。” 萧业摇摇头道:“我就算退让,来俊臣与刘光业也不会放过我,六诏之地,固然是龙潭虎穴,但别人去得,为何我就去不得,你放心,我不会冒然行事。” “嗯,妾与公子一起去,说不定能把那黄鼬精给引出来呢。” 苏月儿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苏月儿提醒,他几乎都要忘了此事,不禁现出了慎重之色,一只结了丹的妖精,由不得他不慎重。 …… “哈!” 史进回了府,哈的一笑:“娘,那贱种要去六诏办案啦,怕是有命去没命回来!” “哦?” 林枚一喜。 当初师门遭难,她与蔡先生曾逃往六诏,对于那里的险恶与混乱是清楚的,萧业去六诏办案,九成九回不来,随即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忙道:“先生,既然萧业被打发去六诏送死,进儿就不用去侍奉千金公主了吧?” 蔡先生略一迟疑,摆摆手道:“谁敢说萧业一定会死在六诏?连周兴、周允元与索元礼那等人物都被他拱翻,此子狡猾的很,未必没有保身之策,听说周国公也颇为懊悔把他弄去了右肃政台。 这样罢,我偷偷跟在后面,寻机下手,在我走之前,一定把进儿送去千金公主身边,这不仅仅是对付那小子,也是为了进儿的前程。” “娘,孩儿已经想好了,受些折辱没什么。” 史进担心林枚再反对,忙不迭的点头,毕竟服侍千金公主总好过服侍武承嗣,好歹千金公主是女人,他在武承肆那里受够了,心里满是恨意。 如果说,他最恨的是萧业,第二恨的便是武承肆,只有通过千金公主接近太后,得了太后的恩宠,才有可能报仇雪耻。 “哎~~” 林枚叹了口气,不再劝说,转而道:“以先生的修为,在六诏也要小心行事。” 蔡先生淡淡道:“我在暗中盯着,能不出手,尽量不出手,你们娘俩放心好了,明日,便让周国公安排进儿去千金公主那里。” 一如史文龙旧事演,以儒雅的风度、庞博的学识与不俗的谈吐,蔡先生渐渐获得了武承嗣的信重,毕竟武承嗣的本质是个粗人,又是幸进,求才之心若渴,蔡先生为他出的几个主意都取得了不菲的效果,当然,他也赏赐给蔡先生大量的金银财帛。 次日傍晚,武承嗣带着蔡先生与史进拜访千金公主。 “哎唷唷,我的国公爷,哪阵风把您给吹来啦?” 闻讯,千金公主亲自出门迎接。 武承嗣不仅是太后的侄子,还是当朝第一宰相,她可不敢怠慢。 武承嗣暗瞥了眼史进,史进年近二十,不比十来岁的脔童,他有些腻味了,献给千金公主可以发挥余热,于是笑道:“公主府上有水壁奇景,本官这位小友慕名已久,今日趁着不忙,遂带他来观赏一番,史郎,还不快拜见公主?” “小子见过千金公主!” 史进今日特意打扮了番,面色温润,唇红齿白,腰悬一方名贵的玉佩,衬托出他的君子风度,他也有举人位业,看上去文质彬彬,千金公主立时眼睛亮了。 “哎唷,史郎可莫要多礼,既是国公爷的好友,本宫就亲自领你去观赏!” 千金公主最爱俊俏男子,见着史进,笑的如花儿一样,摆出最美的仪态,伸出苍白且满是皱纹的手,搀扶住史进,小手指不停的撩拨史进的掌心。 顿时,一股浓郁的香风袭来。 史进在江都时,虽然算不上风流人物,但府里的姬妾也不少,算是经验老道,千金公主香则香矣,用的也是最名贵的香料,不过老女人再香,终究是缺了少女的清新自然体香,总是有一股陈腐味道。 再一看那如鸡皮般的手…… 人衰老,往往从手先老,现代女星上了四十,只要稍不留意,手就难看无比,更何况古人? 千金公主虽然脸上没什么皱纹,却是忽略了手,待得她回过味来,已是补救无方了。 史进不自禁的泛起了恶心,当然,他记得自己的任务,摆出笑容,反握住千金公主的手,笑道:“公主客气了,小子受宠若惊啊!” “咯咯~~” 千金公主如少女般的娇笑道:“来来来,史郎随本宫来。” 说着,就牵起史进,往内宅走去。 现代老龄女星王星平有一回登台穿着非常暴露,有记者问她这样是否合适,她说,我到了这个年纪,什么都看开了。 千金公主也是如此,半边身子紧紧挨着史进。 武承嗣与蔡先生相视一眼,随即给史进打了个凌厉的眼神。 史进会意的伸臂,揽上了千金公主已经有了少许赘肉的腰肢。 接下来,顺理成章,用过晚膳之后,武承嗣与蔡先生告辞,史进留了下来,数度春风之后,千金公主到底年龄搁在那儿,身子骨都要散了架,却是无比满足,也对史进无比满意,她决定,暂时不会把史进献给太后,至少自己要先享受一段时间。 正文 第一九二章 秋风未动蝉先觉 很快的,五日之期过去。 这日清晨,萧业与苏月儿已经收拾好了行装,苏月儿依然一袭小厮打扮,向侍立一旁的殷殷道:“你安心渡劫吧,不用担心我们。” 殷殷点头道:“等我渡过劫数,再来找萧郎与师姐。” 苏月儿心中一动,便道:“此行也许未必顺利,你若渡了第三劫,理应有几分自保之力,不到万不得己,不要露面,就缀在我们后面,或能收到奇效。” “那好!” 殷殷爽快应下。 “萧郎,我们走吧!” 苏月儿微笑。 今次去六诏,萧业带着萧义与萧泽,萧仨和萧操留下看家,萧义萧泽也是一身崭新的劲装,正在院外等候,已经备上了四匹马。 萧业未穿官服,打扮成个行商的模样,向自家宅子看了眼,便翻身上马。 “祝公子一路顺风!” 华老领着众人拱手相送。 “走!” 萧业点了点头,一拍马股,马匹飞奔而去。 苏月儿、萧义与萧泽策马跟在后面。 清晨的洛阳,街道空旷,不片刻,四骑驰出了洛阳南门。 六诏位于剑南道以南,洱海周边,从洛阳过去,有数千里之遥,萧业四人也不急于赶路,每日行个数十里。如游山玩水。 适逢春暖花开,暧风扑面,萧业不禁感慨道:“我算是明白为何春季巡查叫采风使了,果然是个好时光啊!” 苏月儿笑道:“恐怕到了地头,萧郎就不会这样想,洱海固然湖光山色,但周边一片混乱,当地最大的宗派是苍山宗,有数位金丹真人坐镇,六诏酋长都得仰苍山宗眼色行事,倘若遇上苍山宗弟子,能让还是则让。” 萧业讶道:“听苏大家这么说,似乎苍山宗是当地一霸?” 苏月儿解释道:“称霸或许谈不上,当地僻处蛮荒,巫祝邪神多如牛毛,偏僻处,一个村落,就供奉一尊神,也正因此,道门才默认了苍山宗在洱海周边的统治地位,有道门撑腰,苍山宗自然算得上一方巨掣。” 萧业不禁眼神一亮! 他曾夺过石虎神格,得了巨大好处,精神力大涨,识海也增加了三成,如果再能夺来洱海周边诸多邪神的神格,对修为必然大有裨益。 同时破山伐庙,铲除邪神也是御史的职责,御史是皇帝的耳目和爪牙,是皇帝的自己人,每位御史的官印,都带有一丝微弱的龙气,专用于镇压邪神。 苏月儿与萧业不谋而合,美眸微亮,萧业如灭杀邪神,只要能厚下脸皮,她也能落到好处啊。 这时,萧业想到个问题,问道:“苏大家,我们这方世界,除了大唐及周边诸国,还有哪些地方?” 苏月儿沉吟道:“妾也没去过太远的地方,不过师门典籍有载,此方世界在百万年前的最后一次量劫之前,曾有五方大陆……” 随着苏月儿娓娓道来,萧业不仅未解疑惑,反而更加迷糊。 百万年前,量劫之后,大地四分五裂,生灵几乎灭绝,处处死气瘴气弥漫,残存的生灵从小世界中走出,一点点的开拓,现今的中土,便是来自于炎黄小世界的开拓。 一路向东,渡过内海,是无尽的风暴洋,既便是阳神,要想渡风暴洋,都十分危险,只是隐约清楚,风暴洋的对面另有大陆,但对其风土人情,修行功法一无所知。 往西,则是荒滩弋壁,大地毁灭时释放出的死气伴着太阳火毒,无情的倾泄而下,阳神轻易都不愿踏足。 往北,过了草原,是茫茫雪原,据说深处的极寒能把大能修士的灵魂冻僵。 往南,是蛮荒恶土,也是邪道修士的乐园,六诏处于中土与南荒的交界处。 素心宗典籍所载,只是炎黄小世界于劫后开辟出的中土,对于外部世界一无所知,或者有上古圣皇穿越过屏障去过外部世界,却均是讳莫如深,不落于纸面。 暂时外部世界对于萧业来说,过于宽泛了些,他想弄清楚的是,此世的人类文明史,为何与地球如此相似,是什么原因才有了这般变化? 萧业觉得,如有机会,还须下冥府看一看,因为现世的一切历史,在冥府都有映照,当然,活人要想下冥府,最差也要元婴修为。 与萧业不同,萧泽与萧义倒是听的津津有味,目中也不时爆发精芒,分明对那广阔的天地充满着向往。 “萧郎,天快黑了,前面有座山神庙,我们去那里借宿一晚吧。” 苏月儿突然向前一指。 一座不是太高的山丘上,有一座破庙,木门半掩,满是斑驳,显然荒废已久。 萧业眼神微眯,当初苏峻神祠论起破败程度更有甚之,结果里面藏着一尊神灵,莫名的,他一阵心血来潮,似乎庙里会发生些事情。 于是提醒道:“小心点,有些不大正常!” “哦?” 苏月儿清楚萧业精神力强大,才气又高达八品,几乎可比肩号称才高八斗的曹子建,难免会有常人所难企及的心灵感应,倒也不敢轻视,问道:“萧郎可是感应到了什么?” 萧业略一迟疑,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点心血来潮……” 正说着,突然一惊! 国术有个很神秘的境界叫做秋风未动蝉先觉,凡有危险降临,心灵会生出警兆,可此境界,既没有修炼法门,也没听说有谁练成,只存在于拳经的记载当中。 不会这么巧吧? 秋风未动蝉先觉非常神秘,萧业暗暗思索,才气与精神力,哪个才是决定因素? 随即他哑然失笑,还没验证呢,就在做美梦了,今晚得发生些什么,才能初步证明。 山虽不高,但山路颇为陡峭,四人纷纷下马,牵着马前行,很快来到庙前。 马匹是退役的战马,不能冲锋作战,平时骑乘没问题,也非常驯服,萧义赶着四匹马,放养在山后,让马儿们自行吃草。 萧泽与萧业及苏月儿步入庙中。 庙里,昏暗异常,供台上,供着一尊半倾的山神像,从面目看,难以分辨,萧业与苏月儿均是不约而同的启用灵觉探查。 萧泽放下行礼之后,主动清扫起来。 少顷,二人收回灵觉,相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 虽然没有发现神灵道场,但是也不能就此认定该山神已经消亡,因为神灵总是有些莫测的手段,会隐匿自家的道场,而二人修为并不高,找不到很寻常。 “借宿人家的庙,拜一拜吧。” 萧业转头道。 “嗯!” 苏月儿与萧业向神像拜了三拜,神像没有任何动静,二人也未太在意。 很快的,萧泽把地面清扫干净,萧义放过马,捕了只野兔回来,洗刷一番,架火上烤,就着干粮清水,匆匆解决了晚膳。 萧义与萧泽商定轮流守夜,一个爬到山神庙前的树上,警惕的观察,另一个坐门槛上打盹,庙里留给了萧业与苏月儿。 “我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罢,也许夜里会有事情。” 萧业转头道。 “妾猜猜,说不定是那黄鼬精。” 苏月儿眸中闪出期待之色,坐萧业身边,俏面贴在了萧业的肩膀上。 正文 第一九三章 幻境六层 夜色渐渐深沉,月光仿佛罩上了一层迷雾,投射在林间朦朦胧胧,萧义坐门槛上,打起了鼾,萧泽跨在树丫上,也早早入了梦乡。 破庙里,苏月儿枕着萧业的肩膀,听着那平稳有力的心跳,鼻中传来淡淡的男子气息,心头也是渐渐宁静,嘴角不禁绽现出了一抹笑容。 突然她有种念头,就此放弃一切,再也不做素心宗的大师姐了,与萧业归隐山林,白头携老,相依相伴,共渡一辈子。 “不对!” 猛然间,苏月儿心底一悸,警醒过来,自己差点着了道! 那黄大仙来了! “出来!” 苏月儿看了萧业一眼,见萧业眼神依然清澈,放下了心,低喝道。 庙外,一名身着黄衣的美貌女子,足不沾地的踏入,咯咯一笑:“不愧是素心宗的弟子,竟能觉察到本座的幻术,不过……你能破得了么?” 苏月儿向左右快速一扫,环境与先前别无二致,只是隐约间蒙上了一层薄纱,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幻术虽然有四大流派,但万变不离其宗,合计有六层境界,分别是: 指鹿为马 混淆是非 扑朔迷离 千头万绪 改天换地 非假非真 苏月儿的幻境只在第一层,但是不要小看第一层,在幻境中,给你看到你才能看到,一头鹿,在你眼里,就是一匹马。 简而言之,以精神力量蒙蔽人的认知,是幻术的第一层,世间绝大多数的幻术高手都处于这个层次,苏月儿在吸收了石虎的三成神格之后,处于这个层次的颠峰,随时会晋入第二层次,混淆是非。 这只黄大仙,使的幻术便是混淆是非层次,也就是你看到的,也许是真实,也许是假,真假全在施术者的一念之间,虽然置身于山神庙中,但很可能转眼环境就会大变。 而幻术的最高层次非假非真,可以制造一个梦幻中的世界,生灵生存于其中,各路天娇圣子争霸,婉如真实,只要该大能不陨落,世界就会一直存在。 不过这种能力太过于耸人听闻,很多人认为凡间不该拥有,应是仙术,甚至还有人认为,幻术的最高层次只是改天换地,非假非真只是臆想出来的境界。 之所以会有争论,关健就在于幻术太难修炼,精神力强大只是最基础的素质,悟性、天赋、资质、功法缺一不可,还需要机缘。 素心宗有史以来,幻术的最高成就只是千头万绪,目前宗门的元婴长老,普遍是混淆是非的第二层次水准。 “区区幻境而己!” 萧业悍然发动,一记炮拳轰了过去! “砰!” 黄大仙不躲不避,被击中心口,发出了拳劲及肉的闷响,可诡异的是,那身形并未倒下,而是化作星星点点散了开来。 片刻间,又一只黄大仙步入庙中,咯咯笑道:“没用的,你以为那日本座当真奈何不得你么,无非是身处于狱中,有皋陶镇压,我若走的稍迟点,被他发现会很麻烦。 本来本座算计你,被你觉察此事也算揭过,可你竟然引官军来我家,害死我的女儿,逼死我的丈夫,今夜,就让本座吃掉你的心脏吧!” 随着话音落下,黄大仙的面色瞬间变得狞狰起来,大喝了声:“杀了他!” 一团团阴森鬼雾升起,神祠中,突然多了好些血红的眼睛,随即脚步声由零落到密集,一具具干尸陆续出现,均是眼泛红光,滴着口头,喉头嗬嗬作响。 苏月儿忙道:“这些干尸似真似幻,个个都有二劫修为,真假转换全在黄大仙的一念之间,若是幻术修为不如她,普通手段很难灭杀,快放出你的才气!” 轰! 萧业立刻心神一动,三尺才气大剑浮现! “你……你竟能凝文气为剑?” 黄大仙大吃一惊! 以文气凝为实物,不是没有,如周兴,便是结合官气凝为一具铡刀,但其中有个前提,是结合官气,纯以文气凝结是前所未闻。 苏月儿也是眼前一亮,现出惊喜之色。 才气凝为宝剑,远比萧业以前的那种大网威力更加庞大,尤其她能辩认出,大剑是以儒学为筋骨,法家为锐利构成,那一道道法家精义缭绕在剑刃,散发出森森寒芒。 ‘他的学问竟然达到如此程度了?’ 苏月儿心情复杂,又暗暗叹了口气。 萧业却是心中一动,大剑出现在手心,触感冰凉,有如实物。 “吼!” 一具干尸突然扑来。 萧业一式劈剑当头劈下! 就见剑光若电,干尸瞬间被劈成两半,化为黑雾消散。 “诶?” 苏月儿也是幻术高手,立刻感觉到,黄大仙的气势竟弱了一小丝,明摆着是萧业的才气克制幻术,使得黄大仙发动混淆是非出了意外,每一尊干尸,都是真身,来正于黄大仙的精神力量。 果然,黄大仙面色微变。 “杀!” 萧业的精神力比苏月儿还强,虽未修炼过幻术,却也发现了这一小丝变化,顿时精神一振,才气大剑如风卷残云般席卷而去。 太极剑法没有华丽的名称,只有劈、刺、撩等二十三种基本架式,土归土,却是一等一的攻杀大术,黑雾翻滚中,一具具干尸被劈的四分五裂,萧业对太极剑法的应用也是更加的得心应手。 “小子,你找死!” 黄大仙又惊又怒,尖啸一声,四周黑雾顿时敛去,随即轰轰连响,神祠变成了一座迷宫,巷道曲折幽深,百转千折,仿佛没有尽头! 苏月儿立刻道:“萧郎,莫要轻举妄动,此迷宫受黄大仙控制,如果寻不到她的真身,无论如何我们都走不出去,你替妾护法,妾感应一下。” “嗯!” 萧业点头,持剑护在苏月儿身边。 苏月儿微闭双眸,一双葱白的玉手,开始结起手印,渐渐地,一股玄奥的气息升起,映衬着她的俏颜,竟显得神圣而又端庄。 “哈哈,小姑娘,你永远也找不到本座的真身!” 突然,黄大仙的笑声从左侧传来,不过萧业却是感觉到,右边的空间起了波动,当即一剑劈向右侧! “当!” 一声呜响! 墙壁上,一根刺向苏月儿腰侧的尖刺被斩断。 萧业暗舒了口气,这只黄大仙不傻啊,居然还懂得声东击西。 “咦?” 四周围,一声轻咦传来。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墙壁都有尖刺刺向苏月儿,苏月儿不为所动,似乎把安危完全交给了萧业,萧业也不负所望,身形疾转,一道道剑光劈出,就听叮叮当当连响,斩断了一根根尖刺。 倾刻间,数百根尖刺已被斩去,为了护住苏月儿,萧业毫无保留,精神力损耗极大,但是突然间,周围安静下来,很明显,攻战无果之下,黄大仙也很不好受,认识到此法没用,不再平白消耗精神力。 紧接着,四周墙壁开始转动,并越转越快,甬道不停的崩裂组合,透出一股急躁之意。 ‘难道,苏大家要找到黄大仙的真身了?’ 萧业生怕苏月儿在紧要关头受影响,连忙揽住苏月儿的纤腰。 “萧郎,把你的官气借妾一用!” 苏月儿于此时睁开眼道。 正文 第一九四章 借官气一用 “如何借?” 萧业问道。 苏月儿道:“放松心神,闭上眼睛,匆要生出排斥之意!” “好!” 萧业对苏月儿还是较为放心,点了点头,依言闭眼。 苏月儿微微一笑,俏面缓缓凑前。 萧业就觉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渐渐接近,随即额心一麻,一片温润贴了上来,心灵竟有了些悸动。 他曾有过与巧娘神魂媾和的经历,这时就感觉到,一股意念探入自己的识海,如春风拂过,充满着绵绵情义,只不过,在苏月儿的意念中,又带有一丝灰黑色的灾劫之气。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紫姑的提示,索性放空心灵,去探查这股劫气的渊源。 ‘不好!’ 萧业突然心神一动,如果任由苏月儿的意念探入自己的识海,金蛟必然会被发现,进而推测出自己的龙种身份,这倒不是他担心苏月儿会泄露,而是少一个人知道,总是少些麻烦。 于是把官气推出,挡在了前面。 苏月儿确实存有趁机探查萧业识海的心思,可是她的意念刚刚探入,就感觉萧业的心神波动,随即官气出现,让她暗道一声小气,只得收了探察的心思。 不过她仍在萧业的识海中,看到了一抹黄光闪过。 ‘诶?这是什么?’ 苏月儿心念微动,只是无论如何都联想不到龙气方面,毕竟太匪夷所思了,她只认为萧业是个天才,却从未想过与皇室有关。 在她的认知中,从来没有什么能量是黄色的。 苏月儿很快收敛心神,嘴里念念有辞,一股精神波动传出,这正是素心宗的绝学,大接引诀,如殷殷、芊芊等普通内门弟子,是没有资格修习的! 只有苏月儿、嬉莲儿、褒彩儿等三脉的大师姐,才可以修行此诀。 也是这门法诀,可以采补龙气与国运,宗门三位祖师,妹嬉、苏妲己与褒姒,均是将法诀修炼到高深处,分别采补了夏商周三朝,若非与尘世的因果孽缘太重,怕是早已飞升成仙了。 当然,采补也有失败,落到身死道消的结局。 如卫子夫、赵飞燕、潘玉儿、冯小怜等绝色美人儿。 其中潘玉儿最为摧悲,因生不逢时,摊上南齐这种短命王朝,又摊上萧宝卷这样的的昏淫君主,登基没两年,就被萧衍篡了江山,原本萧衍摄于潘玉儿的美色,欲纳为妃,后经群臣劝谏,才绝了此心,打算将潘玉儿许给一名叫做田安的军官,潘玉儿宁可一死也不甘受辱,遂被萧衍缢杀。 据传,潘玉儿死后,尸体仍光洁美艳一如生前,在被拉出去安葬时,随行军将按捺不住,做出了很多人畜不如的行为。 冯小怜则被誉为北齐第一美人,是北齐后主高纬的皇后,也因国灭身死。 事实上,采补并非次次能成,自夏商周以后,因儒释道势力的介入,以及王朝根基日益夯实,龙气随之壮大,采补从未成功过。 不过大接引诀即便不用于采补龙气或国运,也有不少妙用,苏月儿便是以此诀接引萧业的官气。 “咦?竟是从五品?” 苏月儿诧异的看了眼萧业,突然她发现,这个男人比自己还生猛啊。 素心宗好歹是采补,手段相对柔和,而萧业是掠夺,通过文斗,直接掠夺别人的官气! ‘哼,他的秘密还不少呢!’ 苏月儿又回想起了那一团金光,心里痒痒,非得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不过她也知道,眼下纠结于此不合时宜,于是欣然道:“想不到萧郎的官气竟有了从五品,如此一来,灭杀此尊黄大仙妾又多出了几分把握!” “需要我配合么?” 萧业问道。 “萧郎自行把握便好!” 苏月儿说着,玉指一点:“疾!” 那一团赤红色的官气,就如炮弹般,喷薄而出,散发出煌煌官威,表现浮现着一层层的秩序锁链,轰的一声,就撞塌了数层幻境墙壁,直冲而去。 苏月儿快速解释道:“天下间,轼君视为大逆,杀官如同造反,官气源于龙气,具有龙气凛然不侵犯的特征,并且人心似铁,官法如炉,官气可融炼世间万物。 妾只是借用萧郎的官气,发挥不出官法的三成威能,而萧郎的官气来自于朝廷授予,若应用得当,至少可发挥出五成威能,不过碍于师门约束,妾不便直接传授,萧郎可在一边看着,能学会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哦?” 萧业大为意动,以灵觉细细看去。 苏月儿也是有意传授,手里的印诀打的非常缓慢,以萧业如今的灵慧程度,居然看明白了几分,分明是对精神力的一种应用。 可惜没有心法,只能窥其形,而窥不得神妙。 只是他也知道,苏月儿不可能把心法交给自己,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心念电转间,官气已经冲破数十层墙壁,哪怕萧业感受到了明显的精神力波动,倒塌的墙壁不断重塑,却阻不了官气分毫。 “从五品官气?你这小小芝麻官哪来的从五品官气?” 不远处,黄大仙惊呼。 八品官气只是官僚的底层,而五品已是朝廷的中坚力量,区别极大,按常理来说,官随人走,一个人佩戴多大的官印,官气便多大。 萧业以区区八品官身掌握从五品官气,超出了她的理解。 “斩!” 苏月儿突然厉喝一声! “轰!” 官气准准击中黄大仙,四散逸开,连萧业识海都有些震动。 不过黄大仙已然被打翻在地,都现出了原形,萧业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猛一蹬地,人随剑走,一剑疾劈过去! “吱!” 黄大仙惊叫,挥起尾巴横扫! 萧业却是身形一侧,双足如淌泥,险之又险的避开! 别看淌泥步名称难听,但绝对是凌波微步的效果,前世就有淌泥步高手,能在泥水中连淌,速度如运动健将全力奔跑,而鞋面不沾泥,由此可见淌泥步的精妙。 苏月儿美眸又是微亮,随即素手一抄,把官气收拢,而此时,萧业一剑削过,把黄大仙的尾巴削了下来。 “吱吱!” 黄大仙暴怒了,幻境砰的一声炸碎,萧业手里的大剑立刻失去形体,化作才气剑身虚浮在萧业头顶,官气也自动被吸进萧业眉心,在识海中,重新化作一团赤红色的气体。 “咯咯~~” 苏月儿咯咯一笑:“早收了幻境又何至于此,拿命来吧!” 说着,手腕一翻,手里出现两把短剑,身形一转,挥剑攻了过去。 “哼,区区先天,也敢大言不惭!” 黄大仙哼了声,起身迎击。 但她到底少了条尾巴,灵活性大受影响,竟然在苏月儿的攻势下,左支右绌,身形还被划了几剑,鲜血淋漓。 显然,苏月儿的短剑每每挥动间,就有银光撩起,分明是一对法器。 “该死的,今日本座失算,下回再来取你们性命!” 黄大仙一声尖叫,就往庙门处冲去。 萧业已是一步踏上,一记炮拳打出! “轰!” 到底是结了丹的妖兽,虽然打中了黄大仙,但萧业也被反震力推的连连后退,撞在了墙壁上,轰隆一声,墙壁竟然坍塌了。 正文 第一九五章 击杀 萧业气血一阵浮动,不过他的拳劲凝实之极,虽是二劫修为,却未必下于先天大圆满的三劫修士,黄大仙中了一记炮拳,胸骨都被打塌,惨叫着倒飞回去。 “来的好!” 苏月儿一声清叱,短剑脱手甩出,如两道银光,扎向黄大仙心窝! “是你们逼我的,大家一起死!” 黄大仙一口真气竟被打散,暂时没法回气,心知无法避过,眼里现出了绝望之色,那尾巴梢子往上一翘,气门中蕴酿着恐怖的威压,一丝闻之欲呕的恶臭散逸出来。 “不好!” 萧业面色一变。 寻常黄鼠狼放个屁都让人受不了,更何况结了妖丹的黄鼠狼? 就在他准备冲上去,再补一拳的时候,苏月儿突然眼珠子变绿,一道幽光闪出,黄大仙神情恍惚起来,分明是中了苏月儿的幻术。 虽然她的修为要高于苏月儿,但是论起幻术的精妙稍有欠缺,又受了重创,哪怕只是恍惚了一瞬,也断断了放屁的过程,身形更是一滞! “哧!” ‘哧!” 两柄短剑穿心而过! “叭达!”一声! 黄大仙掉落在地,后腿蹬了两蹬,便气绝身亡。 “萧郎你没事吧?” 苏月儿也顾得不去收取战利品,一把搀住萧业,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调息一阵子就好!” 萧业心中微澜,摇了摇头。 “公子,我们怎么睡着了?” “这是,有敌袭?” 这时,萧泽与萧义迷迷糊糊的走了过来,见着半倾的墙壁,又是一惊。 萧业淡淡道:“妖邪作祟而己,已经被我和苏大家灭了。” “我们真没用!” 萧泽自责道。 萧业摆了摆手:“你们才开始修行,别着急,总有能帮到我的时候。” 苏月儿从旁笑道:“这只黄鼬别看体型不大,却是金丹修为,肉身也蕴含大量的血气,吃了对修行大有益处,我先把妖丹取出,剥皮清洗就由你们来吧。” “嗯!” 二人猛点头。 苏月儿拎起黄鼬的尸体,拨出短剑,运起其中一柄再尾巴底下一挑,挑出一块雄黄状的腺体,装入玉匣中,才笑道:“这东西十分难得,名为地藏香,只有成了精的黄鼬才能孕育出,别看黄鼬放屁臭不可闻,但若以特殊手段加以炼制,香味甚于龙涎香百倍,据说地藏王菩萨讲道时,必燃此香,故名地藏香。 且此香具有迷幻之效,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地宝,虽然品质低了些,却也勉强堪用,此物是你我合力获得,待得炼制好了,妾拿一半给你。” 萧业摆摆手道:“我一个男人要什么香,苏大家全留着吧。” “那好!” 苏月儿也不客气,喜滋滋的收起玉匣,又转剑刺入黄鼬下腹,剑尖一挑,就挑出一枚血红色的妖丹,约鸽子蛋大小,表面斑斑驳驳,不禁皱眉道:“是最下品的一阶金丹,不过也不奇怪,除了天生异种与神兽灵禽,山野妖精很难修得高品质的金丹,妾先用一下,吸收里面的幻术精粹,你俩拿去洗刷吧。” 说着,就把黄鼬尸体和两柄短剑递过去,并提醒道:“皮毛莫要割破了,虽然掉了条尾巴,但是这一领黄鼬皮最少能卖三千两银子,如果完整的话,开价一万两都抢着买。” 萧业心疼道:“苏大家的意思是,我一刀砍去了七千两?” “差不多吧,妾先参悟一下!” 苏月儿扑哧一笑,就以双手大拇指持着金丹,盘膝坐下,微眯双眸。 萧义萧泽则去外面分割洗刷。 萧业注视着苏月儿,只见苏月儿的身周,泛起了一层迷雾般的幽光,给整个人披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就象是画卷中的美人,真实与虚幻,对立又统一,显然是一种了不得的奇术,让他心生羡慕。 “诶?” 这念头一出,萧业就意识到不对劲,自己身怀宝库尚未充分发掘,为何要去羡慕别人的秘法呢? 萧业又望向苏月儿,眼里生出一丝疑惑,心里的警惕加深了些,刚刚他感觉到,有一股淡淡的精神波动对自己施加浅移默化的影响,分明是想引诱自己去学习幻术。 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从表达的爱意来看,是真的,与自己相处,也没有恶意,可为何总是以幻术试图影响自己? 萧业想不明白,最多只能联想到劫气相连方面,但是劫从何来,一无所知。 ‘该死!’ 苏月儿暗哼了声,又失败了,她的本意是激发起萧业对幻术的兴趣,只要肯和自己学习幻术,就有办法攻破他的心防,彻底征服他,成功渡过情劫。 可是没想到,萧业的精神力竟然如此强大,一点点的波动都能觉察。 ‘罢了,罢了,他能掠夺别人的文气和官气,世间怎会有这样的怪胎?先把第二层练成再说,就不信找不到机会!’ 苏月儿咬了咬银牙,不再去诱惑萧业,专心参悟起来。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亮,破庙外面,飘出一股肉香,让人垂涎欲滴,别说萧业吞了口口水,就是苏月儿也吸了吸秀气的瑶鼻,笑道:“萧郎,有烤肉吃啦,我们出去吧。” “嗯!” 萧业与苏月儿走出去,只见庙前架着个火堆,一尺来长的黄鼬被刺穿在架子上,置火上烤,一滴滴金黄色的油滴入火中,哧啦作响,油香四溢。 萧义萧泽全靠坚强的意志强行忍受,可那眼神都直了。 “好了,差不多了,切开来吧!” 苏月儿看了眼,吩咐道。 这话如同圣旨,二人忙不迭的取下架子,三下两下,把肉块切开,两只大腿,一只给了萧业,一只给了苏月儿,随即就纷纷抓起前腿,要往嘴里塞。 “慢着!” 苏月儿忙喝道:“到底是结了丹的妖精,以你们的修为,每次只能吃指甲盖大小的一点,否则必会撑死,慢点吃,没谁和你们抢!” “噢!” 二人相视一眼,各自撕下一小块肉,纳入嘴里,随即,浑身皮肤象炭烧了一样,通红发亮,现出痛苦之色,不自禁的惨嚎起来。 萧业与苏月儿开启灵觉看去,就看二人身上,精气如火焰般散逸,但是散逸的速度比不上喷发的速度,仅仅一小块灵肉,就能把一个大活人给撑死。 “快,收摄心神,打五行拳!” 萧业疾喝! 二人立刻站起,挥舞起拳脚,带走道道精气。 “咦?” 苏月儿轻咦一声。 她发现,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拳法,竟然能加速对精气的炼化,并且随着拳势展开,炼化的速度越来越快。 凭心而论,连她都动心了,有种向萧业请教的冲动。 萧业见萧义萧泽并无大碍,也撕下一块拳头大小的肉纳入嘴里,立刻挥打起五行拳。 如果说,萧泽萧义燃起的精气火焰是柴草堆的话,萧业就如一桶汽油在燃烧,精气火焰直冲头顶三丈高度,浑身气血澎湃,不过他炼化的速度更快,滚滚精气化作真元,充盈着经脉。 其实食物是最为纯粹的能量来源,可惜在人类活动的核心区,野生妖精几近于灭绝,能击杀一只黄鼬精,已是了不得的机缘了。 正文 第一九六章 圣师传法 苏月儿的炼化方式与萧业不同,盘腿打座,是最为正统的一种方式,不过她吃的很少,只是尝一尝味道,毕竟她已经是三劫修为的顶峰,吃再多,也没法增加丁点修为,只能不停的运用师门秘法提纯压缩真元,逐渐加深积累。 一只黄鼬,足足三天才吃完,不愧是结了妖丹的妖精,连同这些日子服食的丹药,萧业的修为终于突破二劫中期,达到后期, 萧义萧泽距离第一劫也不远了。 萧义不由感慨道:“这还只是一只黄鼬,如果吃一只老虎精,怕是修为会暴涨吧。” “是啊!” 萧泽也憧憬道:“消化精气时练拳,特别有助于感悟,嘿嘿,真期待和公子办完差回去,萧仨和萧操那羡慕的眼神!” “大唐的妖精哪有那么好找,别说虎精,稍微成了气候的,早被佛道各门捉了去,要不剥皮拆骨,物尽其用,要不驯为守山神兽,只有在大唐周边的荒僻无人处,才常有妖精出没,只是那些地方,危机四伏,即便元婴真人都轻易不敢踏足,你俩就知足吧。” 苏月儿摇了摇头,把金丹递给萧业道:“我已经参悟透了上面的幻术法则,这枚金丹对我没用了,你拿着吧,不过你如想吸收金丹中的丹力还须慎重考虑,免得后悔莫及。” “我会小心的!” 萧业点头,接过金丹收起。 “走罢,我们该上路了。” 苏月儿微微一笑。 耽搁了三日,四人继续前行,萧业背着苏月儿,开始吸收金丹的丹力,果然杂驳的很,还亏得他能以咏叹读书法震荡才气,否则换了任何一人,都不敢吸收金丹丹气。 事实上,因天才地宝以及洞天福地几乎被佛道两门及各大派圈占,各宗天娇才能不服食丹药安心冲刺极品金丹,而绝大多数的小门小派或者散修,缺少优越的修行环境,要想提升修为,只能服食丹药。 可纵是如此,丹药也极其难求,萧业明白个中的关键,因此躲着苏月儿偷偷吸食金丹。 不觉中,两个月过去,萧业只把金丹吸收了一半,另一半打算带回江都,给巧娘吸收,他的修为也终于踏入了第二劫后期。 这日,四人也抵达了距离六诏最为接近的宗州,这里是朝廷在剑南道南部掌握的最后一个实土州。 宗州虽名为州,实则是县的级别,相当于现代的县级市,城池只有方圆五里,墙高一丈,是个地道的小城,城里汉俚杂居,很多露着胳膊腿的俚僚姑娘,身着鲜艳的服饰,满大街跑,沿街的建筑,也多是极具当地特色的二层竹楼,上层住人,下层拴马,或者饲养牲畜。 只有在地势较高处,才建有汉人传统的斗拱大殿。 四人漫步在城中,均是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快去城外,佛门的圣师正在传经讲法!” “是的,听说圣师会对虔诚的信道者赐下圣水,喝了可以长命百岁,大富大贵啊!” “那还不快去?” 街边,突然有人惊呼,然后人群一窝蜂的往东门奔跑。 一些店家,也乒乒乓乓关门,唯恐落于人后。 “婆罗门教?” 萧业眉心一皱。 苏月儿从旁解释道:“原本高层上尊奉苯教,但是四十年前,吐蕃之主松赞干布迎娶了雪山上李查维王国的尺尊公主与大唐的文成公主,二位公主分别带去了释迦牟尼八岁等身佛与十二岁等身佛以及大量典籍,并有冥府沙门大能耗废大法力于现世降下法身,现身说法,松赞干布引为神异,遂下诏,废苯教,兴沙门,以沙门为国教,并兴建大小昭寺,分别供奉两尊释迦牟尼佛像,自此之后,苯教实力迅速衰退,沙门在吐蕃则日益旺盛,想不到,才仅仅几十年工夫,就把手伸到六诏来啦!” “糟糕!” 萧义色变道:“朝廷让公子来查蒙舍诏暗结吐蕃之事,但是从眼前来看,只要是信奉当地佛门的人,岂不都有可能暗通吐蕃?这还怎么查?” 萧业沉吟道:“没必要给自己限定什么目标,我只要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如实呈报,就算什么都没查出来,最多考评不合格,难道来俊臣还能以此定我的罪?大不了罢官便是,我们在六诏,以保命为主。” “嗯!” 苏月儿点头道:“萧郎能这样想,妾就放心啦,我们也去看看吧。” 四人随着人群,向城外走去,不片刻,来到一处空旷的原野,沿着一条清澈的小溪,已经搭起了一座彩棚,经幡林立,棚边站着十余位坦露出左臂,身着紫衣的僧人,均是单掌合什,面目凶狠,有的背上还背着砍刀,或者手里拿着月牙禅杖,刃锋带有暗红色的血迹。 “我的天,这也是僧人?” 萧义膛目结舌道。 萧泽嘿嘿一笑:“这有可奇怪,在六诏这等地方,若不狠点,哪里能抢夺到地盘?” 萧业也道:“这倒是实在话,在中土,无论是道门还是沙门,都曾有过凶狠的时期,但是在抢到地盘以后,都会以慈悲的面目示人,也就是所谓的上岸洗白,即便是儒家,最开始在夏商两朝干的是术士的活计,专门屠杀奴隶战俘,以祭祀神祗,话说哪家没点黑历史?” 苏月儿扑哧一笑:“萧郎才是实在话呢。” “金光圣师驾到,诸信众肃静!” 这时,台下一名僧人大喝一声,如同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 又有一行僧人跑步入场,朝天空吹响粗长的法螺。 在苍凉的螺号声中,一名满面红光的中年僧人,带着两名身着彩衣的妙龄女子登上法号,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金光,受小昭寺与赞普之命,特来六诏之地,向尔等传授佛法……” 看的出来,这名金光圣僧并不擅于传法,基本上是照经书念诵,底下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不知道说的啥。 待得金光圣师讲完,有人忍不住道:“圣师,俺们听不懂啊,又不识字,咋办?” “无妨!” 金光圣师呵呵笑道:“信奉我佛,心诚即可,佛祖念及尔等读书念经之苦,特为尔等备上经轮,轮内置有六字大明咒,每转动一次,就相当于诵念经文一遍,倘若每日转动千百次,可获无上功德,若在山顶转动经轮,所居方圆一带可得吉祥圆满,若瑜伽士转动经轮,自他二利事业可以任运成就……” 说了一大通转动经轮的好处之后,金光圣师接过身后女子递来的一枚转经筒,当场示范起来。 场中有嗡嗡声鸣响,一股肃穆庄严的气氛油然而止,信众的面孔陆续现出了虔诚之色。 苏月儿不敢置信道:“还有这操作?” 萧业暗暗一笑,手摇转经筒算什么,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尽的,没多久,就发展出了水力转经筒与热力转经筒,到了现代,更是有插电转经筒,替代手摇。 底下又有人嚷嚷道:“圣师,还有这般好事啊,那我们如何才能请得转经筒?” 正文 第一九七章 苯教凶人 以萧业的经验,可以分辨出,底下提问的几人,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水军,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水军用的好,尤其在集会时可以起到引导气氛的作用。 金光圣师微微一笑:“当年世尊为舍卫国赵长者诵经,收取三斗三升黄金,世尊乃是十方世界之至尊,法力通天,天上地下,唯吾独尊,可谁能知晓,以世尊这般修为,为何要收取凡人的黄金?” “我知道!” 又一个水军大声道:“法不轻传,若是轻易就能得到真法,岂会珍惜?” “大善!” 金光圣师赞道。 那水军催促道:“圣师,如何才能供奉经轮?快说吧,俺都迫不急待了!” “阿弥陀佛~~” 金光圣师满面庄严,喧了声佛号道:“赵长者请世尊诵经,尚须奉上黄金,尔等欲供奉经轮,岂有平白得到之理,每一只经轮,抵香火银子二两,天上的菩萨们看到了尔等的诚意,自会赐下福泽。” “这么贵?” 有不名内情的老百姓倒吸了口凉气。 边疆不比大唐内地,本就生活清苦,官府力量又很薄弱,各种势力鱼龙混杂,都会敲诈勒索,老百姓孝敬不断,哪有什么多余的银钱? “二两也嫌贵?这可是世尊的赐福啊,你不要我要,今日花二两银子,他日赚得万贯家财,坐拥娇妻美妾!” “圣师,我来供奉!” “我也供奉!” 水军们纷纷掏出银子购买。 还别说,几千人中,水军至少有几十个,向周围人喋喋不休的吹嘘经轮的好处,渐渐地,带动起了气氛,开始有百姓掏银子购买。 “哈哈哈哈,贼秃,露出真面目了吧,杀!”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传来一阵狂笑,十来人冲了过来。 苏月儿轻声道:“他们是苯教的。” “哦?” 萧业看去。 不得不说,苯教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路数,大多脸面画着血纹,赤膊光膀,身上佩戴人骨饰品,黑黄色的肌肉闪闪发亮,手持各色兵器。 还有一人,从腰间摸出一张人皮唐卡,向自己身上一蒙,瞬间一声咆哮,化作一只身高三丈的青蓝色厉鬼,一爪子挥去,两名僧人就被开膀剖腰,惨死当场。 萧义打了个哆嗦道:“这苯教比沙门更邪恶啊,沙门好歹是骗银子,苯教一看就凶神恶煞。” 苏月儿妙目一扫,也道:“这些僧人普遍是阐提境界,还有些是俗世武者,只有金光圣师是声闻修为,而苯教都是二三劫的修为,怕是沙门要吃大亏了。” 佛门的修行,和道门的十二劫不同,只有十个境界,分别是阐提、声闻、缘觉、一乘、菩提心、无念、小乘、圆觉、空寂、渡劫。 其中菩提心对应金丹,修出菩提心,便是罗汉,小乘对应元婴,称为菩萨,圆觉对应阳神,一切圆润自足,可称佛陀。 “苯教余孽,受死!” 这时,金光圣师回过神来,挥起禅杖就向一名佩戴骷髅头饰物的汉子打去。 顿时,经声佛号响起,仿佛有无数佛陀在诵念经文,让人不自禁的生出皈依之心,那汉子冷冷一笑,侧身闪过,顺手扯下一枚骷髅头,大喝了声,去! 轰! 那骷髅头迎风见涨,变成了正常的头骨大小,眼眶中,骤然闪出两抹绿油油的火苗,再张嘴一吹,一团碧绿色的阴火喷出,准准喷在了金光圣僧的脸上。 “啊!” 阴火瞬间燃遍全身,金光圣师惨叫着,在地面翻滚起来,身上的僧衣没见损坏,但是果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翻出一个个碧绿的水泡炸裂开来。 别说萧义萧泽,萧业都是毛骨耸然,话说他的手底也有了百十条人命,可如此残忍的死法尚是首次得见。 苏月儿神情凝重道:“如妾所料不差的话,这阴火乃苯教的一种秘术,名叫修罗焰,炼制之术残不忍睹,需以九十九名成年男子的生魂,以修士或百年老尸的尸油锻炼七七四十九日,再配合苯教独有的炼制手法,才有三成的成功率,而这只是第一层,如想炼到第二层,还须以九十九名成年女子的生魂……” 随着苏月儿娓娓道来,萧义忍不住道:“如此惨无人性,就不怕受报应么?” 苏月儿道:“苯教本在高原上发展,突然被吐蕃前任赞普松赞干布同时引进中土和婆罗门沙门,猝不及防之下,诸多巫师法师被杀,教内高层十不存一,残部被迫退出高原,很可能龟缩在六诏一带,这不就是报应么? 如今沙门势力向六诏渗透,苯教若再退,就只有退往南面的蛮荒大山中,怕没个十年八年,将会被山里的大能妖兽吞吃干净,因此已是背水一战,退无可退,看来六诏一带要大乱了。” “公子,那我们?” 萧义忙道。 萧业道:“我们只是观察者,六诏越混乱,我们探得的情报价值就越大,先不要乱动,看看苯教如何扫尾。” “嗯!” 苏月儿点了点头,苯教虽人多势众,但她与萧业联手倒也不怕。 金光圣师被阴火活活烧死,顿时镇住了场面,其余的僧人心慌意乱,四散逃开,被追上一一杀死,包括两个侍女都惨死于屠刀之下。 几千老百姓呆住了,随即向后疯狂逃亡,可是又围过来数十苯教教众。 “不许跑,谁跑杀谁!” “都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砍杀十余人之后,民众纷纷蹲在原地,满面惊惶。 “把那些投靠秃头的内奸都抓出来杀了!” 有人大喝。 数十名苯教修士冲入人群,把水军依次揪了出来,按跪在地上。 “仙师,冤枉啊!” “我们不是佛门的人啊!” 水军们凄厉求饶。 “还佛门?冲佛门两个字就该杀!” 那名手持骷髅头的修士狞狰一笑,便喝道:“斩!” 数十柄鬼头大刀斩下去,头颅滚落,满腔热血冲天而起。 萧业望向了不远处的宗州城墙,实际上苯教虽然邪性,却是正宗的邪术,一个九品小官都能压制,可惜官府没有人出面干涉,由此可见,朝廷力量在边疆地区近乎于无存。 不过也没法责怪当地的官员,来这种地方当官,和贬斥差不多,考评年年垫低,谁会为朝廷卖命,自然是选择明哲保身,对于一个识时务的官员,当地的势力也不可能随便灭杀,以免惹来朝廷怒火,双方达成了默契。 可以说,除了海端那样的人物,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当官,都是相同的结果,而且在道法显圣的世代,海瑞真来了也活不长。 这种地方,只有朝廷以大军剿杀,才能清取得成效,但是成本极高,一旦退军,当地残余势力又会死灰复燃,如鸡肋一样,只能维持现状。 当萧业转回头时,几十名水军已经死透,那人双手一压,大声道:“我们苯教,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宗教,绝不会滥杀无辜,但是,如有谁敢于信奉沙门,就别怪老子们杀你全家,知不知道?” “是!” 底下人群忙不迭的答应。 “散了吧,记着老子们的话!” 那人挥了挥手。 民众疯狂向城内逃窜,萧业四人也挤在人群中进了城。 正文 第一九八章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经此一事,街头冷清了很多,那些苯教的人,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全都退的无影无踪,傍晚时分,萧业找了间客栈住下。 这地方的客栈,条件自然不会好,不过四人都不是讲究的人,叫了两间房,萧义萧泽一间,萧业与苏月儿一间。 所有人都把苏月儿当作了萧业的妻妾,不住一起,反而让人生疑。 吃过饭后,四人各自回了房,床是竹子做的,坐上去嘎吱嘎吱直响,窗户只是钉着几根竹栅,月光透射进来,再是不讲究,苏月儿也不想睡在这样的床上,只是手掌枕着香腮,怔怔看着萧业。 这两个月来,二人也不是没有同床共寝过,尤其是在成都,还游玩了好几日,但萧业在床上,从来没有过份的举动,其实她心里也很不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天生不好女色么? 可是不好女色,又为何要娶妻呢? 就算他有苦衷,也不至于如此守礼吧? 难道他是柳下惠转世? 苏月儿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明白萧业,如她这种色艺双绝,又天赋绝顶的女子,必是心高气傲,越得不到,就越想征服,以致于渐渐乱了心境而不自知,萧业就象一个黑洞,一点点的吞噬着她。 “什么人?” 苏月儿突然一惊,就见两道人影一跃飞上二楼,其中一人砰的一脚把竹门踹开,嚣张无比,周围也没人敢出来。 “是你们?” 萧业看去,眉头一皱。 这两人,正是白天大开杀戒的苯教修士。 以他现在的精神力,任何人被他看一眼,都会牢牢记住。 “小子,有人请我们杀你,拿人头来罢!” 那名骷髅头修士,抽出背后的砍刀,疾劈而来! 另一人,挥刀砍向苏月儿,都是二劫巅峰的修为。 “谁死还说不准!” 萧业脸一沉,脚下淌泥步一转,一式钻拳打去向侧肩打去。 “好拳法,想不到竟碰上了高人!” 那人一惊,肩头根本不符合人类生理特征,瞬间塌了下去,随即挥刀再劈。 萧业这一拳只擦过衣襟,眼见身势已老,就要被劈中,却是诡异的和身一扑,刀光擦着后背掠过,他也不理,双手扳住那人腰部,嗨的一声,一记大摔碑手! “砰!” 竹楼剧震! 大摔碑手是八卦掌的功夫,前世八卦名家练掌,以双掌推动硕大无比的石头磨盘,运转如飞,有时转猛了,甚至崩断木轴,磨盘直飞出去。此劲至刚至勇,被称为大摔碑,是八卦磨掌的用劲手法。 其关窍,在于一个磨字,把人当成磨盘。 那人腰间被萧业双掌一磨,再一带,背部猛的着地,摔的筋骨欲折,不过好歹是二劫巅峰修为,比萧业还高了些,砍刀居然没撒手,还就地挽起一片刀花,萧业只得往边上一跃。 “公子,接剑!” 打斗的动静惊醒了萧义萧泽,忙赶来,二人一见这情况,就心知自己不是对手,也不上前添乱,瞅着空子,萧泽把佩剑扔了过去。 “来的好!” 萧业抄手接过,一记刺剑直刺过去。 那人也回过气,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举刀迎击。 但是他的刀法算不得精妙,仗着刀势凶猛,也没占得先手,此刻萧业有剑在手,太极剑法如妙如神,点点寒星直取要害,顿时连连后退,哪怕他的身体时常做出超乎常人想象的转折形变,身上仍多了几道血口。 再一看,与苏月儿对战的同伙也落入下风,在两柄短剑的狂攻之下手忙脚乱,心里不禁焦急,喝道:“小子,你惹怒老子了,去死!” 说着,拼着胳膊被刺了一剑,鲜血淋漓都顾不得,横闪避开,扯下胸前的骷髅头,催动法诀。 陡然间,那黑漆漆的眼眶中,闪出了两点森绿的鬼火。 “轰!” 萧业想都不想,释放出才气! 八品才气凝为一柄看不见的大剑,疾劈在骷髅头上,两点鬼火变得幽暗无比! “吱吱~~” 凄厉的鬼嚎声响起,萧义萧泽立时捂着耳朵,现出痛苦之色,哪怕是萧业,耳膜都如被针刺一样的疼痛。 “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骇然道。 “我还想问你们,谁叫你们来杀我的?” 萧业才气一卷,就恢复如常,厉声喝问,手上却不慢,才气大剑劈过之后,又化为大网,紧紧裹住骷髅头,儒法两家的精义结合才气本身的特性,开始炼化起来。 “滋滋~~” 一层层腥臭的绿烟冒出,鬼火越发微弱。 “找死!” 那人急忙掐诀。 可是萧业的才气有一部分是窃取的文气,有辟邪之效,又高达八品,堪称当世大儒,哪里是区区邪术能抵挡,炼化的速度越发加快。 另一人想来救援,却被苏月儿缠住,脱身不得。 ‘啊!“ 突然惨叫一声,骷髅彻底褪回了惨白的颜色,那人或许精神受了重创,居然不要命的向萧业冲来,就如街头泼皮,身形毫无章法。 萧业可不会手软,直接一剑,刺入胸口,劲力一绞,绞断心脉。 那人浑身一震,气绝身亡。 “你敢杀我们苯教的人?好大的胆子!” 另一人惊慌厉喝,就要跳窗而逃,苏月儿却是贴身上前,短剑架住他的脖颈,冷声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哈哈哈哈~~” 此人心知跑不掉了,凄厉狂笑:“敢杀我们苯教的人,你们死定了,长老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着,就主动把脖子往剑刃一抹,气绝毙命。 苏月儿把尸体甩落,沉声道:“听说苯教最为护短,杀了他们的人,他们确实不会善罢干休,这可真是无妄之灾,萧郎,你说会不会是来俊臣买凶杀你?” 萧业略一迟疑,便道:“理应不会,来俊臣是官场中人,他已经为我布了死局,只要抓住我的把柄就能置我于死地,没必要多此一举,或是另有其人。” “嗯!” 苏月儿点头道:“此人既然能请动苯教杀人,想必对当地情况很熟悉,城里已不宜久留,我们立刻去往蒙舍诏,萧郎先把这里处理下吧。” “好!” 萧业拿起骷髅头,以才气净化,只见一缕缕阴魂飘出,满面解脱之色,向萧业躬身一礼,才飘向不知名处,一共一百九十八缕阴魂飘出,才散的一干二净,丝丝缕缕功德加身。 并且随着每一缕阴魂飘去,萧业的掌心,都多出一个晶莹的光点,一百九十八粒,如同钻石,晶莹闪亮。 苏月儿从旁道:“这是苯教修士抽人生魂以秘法炼制出的魂珠,被萧郎净化之后,只留下最为精纯的魂力,如炼入识海,每一粒都能让精神力有所增长,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萧义萧泽顿时眼珠子亮了。 萧业却是脸面现出了挣扎之色,许久才道:“同类相食,连禽兽都不为之,魂珠好是好,我若炼化了,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增长修为的法门多的是,没必要采用禽兽不如的手段,去罢!” 随即便是运起才气,布于手掌,用力一碾,一百九十八粒魂珠化为雾气,飘散于空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聚气成字 其实萧业能感受到魂珠中蕴含着精纯的精神力量,但是炼化以人类灵魂制成的魂珠,与吃人有什么两样? 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他固然强烈渴望增强实力,但是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正如孟子所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萧业虽然没有孟子那样伟大,不过他有底限,他清楚,今日能炼化魂珠,他日就能吸食人类修士金丹,再往后,吞吃活人血肉也会毫无心理压力。 任何底限的突破都不是一蹴而就,都是一步步来的。 随着魂珠化为雾气飘散,萧业的心灵突然传来了一种自在温润的感觉。 才气中,浮现出孟子鱼与熊掌说的全文,字字散发出纤毫白光,全篇数百字,不断的融合重组,最终,融为了一个义字,飘浮在识海当中,白色净光大作,处于才气、官气与金蛟的中心。 这个义字,给萧业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就连金蛟,都生出了一丝忌惮之色。 “诶?” “或许将来降伏金蛟能用得上?” 萧业心中一动。 他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龙气怕是冲着历朝历代皇室的气运而来,寄居在龙子龙孙的体内,蚕食气运,一旦气运被吞食干净,就会寻找下一个宿主,王朝必然会走向末路。 从人道来说,王朝有周期律,任何人都没法化解,但是在道法显圣的世代,伟力归于自身,大能修士镇压天地,为何王朝还会有周期律? 虽然存在天命鼎革的可能性,但是根据萧业的理解,天道高高在上,以泛意识监察世界,不会轻易干涉现实,区区人间王朝值得天道出手么? 这个问题萧业思索了很久,恐怕和龙气脱不开关系,因为龙气有灵,采补皇家气运以壮大自己,如果结合地球历史来看,汉、唐、宋、明,一代不如一代,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理论作出诠释,也都很圆满,但是从仙侠的视角去看,这正是国运被采补的后果,民众失去了脊梁骨,渐渐麻木不仁,所以到了近代,才会有数之不尽的仁人志士站出来,为废除帝制而斗争。 没有皇帝,龙气潜藏于民生当中,再想采补一国气运,何其之难?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验证起来也并未全无头绪,只要夺取了隋炀帝的龙气加以炼化,多少能窥得些龙气之秘,甚至萧业有预感,一旦炼化了隋炀帝龙气,或许就有可能真正收服识海中的金蛟。 简而之言,如萧业的猜测正确,龙气对于一个皇朝,害大于利,他不会坐视龙气采补皇家的气运,总要想办法降伏金蛟,而不是沦为金蛟的采补鼎炉。 就在萧业寻思茅时候,苏月儿的美眸中泛出钦佩之色,一直在看着他,见他回过神来,才道:“萧郎果是有大毅力之辈,其实如萧郎真准备炼化,妾也会阻止。” “哦?为何?” 萧业讶道,他不认为苏月儿有如此之高的觉悟。 果然,苏月儿道:“凡同类相食者,心性必受影响,妾打个比方吧,比如登山,一边是崎岖的山道,另一边是山顶有绳索坠着吊篮,坐吊篮上山,固然便捷,却失了登山的感悟与基础,并且性命不操在自己手上,修行也是如此,走了捷径必会上瘾,久而久之,根基不稳,很难渡过劫数,另妾听说,同类相食,冥冥中会有冤孽加身。” 萧业不由想到了历史上的朱桀与黄巢,都以吃人闻名,最终都走向了疯狂的末路。 “多谢苏大家解惑,我倒没想那么多,只是遵从本心罢了。” 萧业微微一笑,突然轻喝了声疾,义字由眉心飞出,击中骷髅头修士的尸体,就见一道白光罩上,然后…… 什么都没发生! “这……” 萧业隐隐预感到,这个义字极其重要,才试了下,可是这样的结果,让他万难接受。 苏月儿却是惊道:“萧郎,你的才气竟能凝出文字显于现世了?” “怎么了?” 萧业不解道。 苏月儿郑重道:“萧郎应该清楚,文气才气只能在冥府,鬼神道场这样特殊的环境里显现,在现世,不打灵眼根本看不出来,那你想过没有,这个由才气凝聚的义字为何会显于现世?” 萧业现出了深思之色。 苏月儿又道:“以才气凝成文字,只有上古先贤才能做到,哪怕被誉为才高八斗的曹子建都没半疑成文了,当初孔圣作春秋,字字珠矶,便是能将文字显于现世,灭杀无数邪祟。 每一个字,皆上合天道,具备与文字相对应的莫测之威,比如萧郎凝结的义字,凡是不义之辈,皆可镇灭,且杀灭的越多,义字的威能就越强,萧郎你别着急,能凝聚出来,已是了不得的机缘了,将来你慢慢摸索,总能掌握妙用,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马匹不要了。” “不能走!” 萧业却是道:“宗州太小,这里发生的事,想必已经传到了苯教那里,我们如果走了,他们可以从容伏杀我们,而且邪功异法在夜间发挥的威力更大,如我所料不差,死了这么多人,沙门绝不会坐视,怕是明日就会有沙门的罗汉赶来,我们天亮了去县衙,等着沙门找我们,我料苯教中人还不敢攻进县衙。” 苏月儿秀眉一拧道:“沙门也不是什么好路数,怕是要拿我们当枪使吧?” 萧业道:“与沙门联手,总好过我们单枪匹马,你别忘了,六诏显然是苯教的大本营,如果出现一个金丹真人,再有大量二劫三劫修士辅助,怕是我们就要交待在这里。” “嗯!” 苏月儿想想也是,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由生出了一股危机感,再也无心休憩,索性盘膝打座,修炼起来,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 …… 隔着数条街巷,一间不起眼的汉式建筑中,一名披头散发,浑身绘有靛蓝色鬼怪纹的中年男子端坐上首,气度沉凝,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目中,射出两道绿色神光,把漆黑的屋子照的透亮。 一名青年人匆匆步入,跪地施礼:“木长老,铁男与喀则死了!” “哦?” 木长老面色沉了下来,问道:“是那人杀的?” 青年人道:“应该是,据我们在外围的人观察,客栈中有明显的打斗动静。” “呵,他娘的!” 木长老突然呵的一笑:“蔡先生找到本座,只说那人是朝廷御史,他不便出手,却没说武技精湛,甚至有可能是修士,终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 青年人不愤道:“那姓蔡的根本就不安好心,木长老,要不要向他兴师问罪?” “不!” 木长老摆了摆手:“此人有些能耐,又滑不溜手,本座虽未与他动过手,但是凭着蛛丝马迹判断,应该修炼有一门高深的遁法,元婴大能都未必留得住他,不宜为此事与他翻脸,或许他也不知情,先对付那小子,咱们的人不能白死。” “弟子叫几个弟兄去杀了他!” 青年人拱了拱手,就要急冲冲往外走。 正文 第二零零章 暗通吐蕃 “慢着!” 木长老唤住道:“宗州附近应该有沙门的罗汉,理应注意到了此事,或会利用起来给我们布个陷阱,不要莽撞,待天亮了看清情形再说,反正他们总要出城,出了城就好布置!” “还是长老考虑周全!” 青年人由衷称赞。 木长老暗哼了声,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 苯教以血腥残忍的原始法门修炼,又动辄抽人生魂,对心性的影响很大,修为越深,行为就越暴戾,常常行事冲动,甚至在冲击元婴、阳神等高阶位时,精神发狂,造成巨大破坏的也不在少数,这也是松赞干布难以容忍苯教的一个重要原因,而木长老在教中,素有睿智之名,是难得能保持清醒的少数几位大能修士之一。 渐渐地,天色亮了。 客栈中,所有人视萧业四人为瘟神,甚至老板哭丧着脸来哀求:“爷,四位爷,求你们快走吧,老汉不收房钱了,把银子退给你们还不行?” 萧业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问完我们就走,绝不给你添麻烦,也不要你退银子,如何?” “爷,您快点问!” 老板生怕萧业待久了有祸事上身,忙问。 萧业道:“沙门在当场传法有多久了?与苯教暴发过多少次冲突?胜负如何?” “爷,小的也不是太情楚……” 老板揉着后脑勺,吞吞吐吐诉说起来。 根据老板介绍,沙门大概是年前进入六诏传道,与苯教之间爆发的冲突已有近十次,各有死伤,具体情形老板也说不清楚,萧业见实在问不出有用的线索,便与苏月儿,萧义萧泽离去,去往州衙。 “谁啊?” 守门的衙役一点气势都没有,无精打彩的问道。 萧业暗暗摇出,取出监察御史大印,亮了亮,便道:“奉右肃政台之命,监察御史萧业巡查六诏,你们家州令在不在?” “请……请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监察御史在地方官员眼里,尤如恶魔的代名词,哪怕州令是正七品的官,也亲自出门迎接。 “宗州州令杜淳见过采风使!” 杜淳是个中年人,瘦骨嶙峋,看上去老实巴交,向萧业长身施礼。 “堂尊不必客气,我们进来说话!” 萧业负手傲立,从五品官威笼罩全身,他知道绝不能被杜淳的外表蒙蔽,能在这种地方当县令,都不是简单的人,自己稍有软弱,都未必能活着走出县城。 杀个御史,太简单了。 “萧大人,请!” 杜淳把萧业等人迎入大堂,落坐之后,有仆役奉来茶水,杜淳端起茶水,也不谈正呈,向萧业询问京城的情况,并变着法子套萧业的底。 萧业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新科状元,毕竟一个状元当监察御史,还被打发到边陲巡察,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得罪了大人物。 在这种地方,萧业不敢有任何含糊,于是编了一套历史,把自己说成得了大人物的赏识,才进入右肃政台办案。 “哦?不知萧大人办过哪些案子?” 杜淳眼里闪烁出怀疑之色,动容问道。 “说来惭愧,本官自入右肃政台以来,一直跟在索中丞身边,帮着跑跑腿,要说真正经手的案件,这还是第一桩,本官压力很大啊,万一办不出成绩,太后面前不好交待,另更让本官忧虑的是,此次巡察六诏,并非本官一人,右肃政台合计派了四位御史,分入六诏各地。” 萧业叹了口气,向杜淳倒地了苦水。 杜淳神色一缓,这才符合常理,眼珠子不禁滴溜溜转动起来。 要知道,虽然吏部有考评,但是监察御史的一句话,不仅能决定他们的生死,也能影响他们的前程,如果萧业帮他说几句好话,他很可能调离这个鬼地方。 说名现实话,两京和江南道等烟花繁盛之处他不敢奢想,哪怕降一级,到内地县城当个县丞他也愿意,因为当了几年州令,也捞足了银子,前程没了还可以享受。 而在这种地方,天天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过日子,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而且一旦吐蕃派兵攻打,或者有地方上的俚僚暴动,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杜淳又看了过去,萧义萧泽一看就是长随,但是苏月儿…… 虽然苏月儿作小厮打扮,又用了些秘法,不知情者很难分辨她的性别,可是世间哪有如此俊秀的男儿? 他有七成把握断定,苏月儿是女儿身,扮男妆都让人流连忘返,若是恢复了女儿身,怕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这让他把向萧业献女的心思打消了。 六诏之地其实也有不少美人儿,好好打扮一下,不比内地的绝色美人差,尤其还带有一丝野性与异域风情,是大唐女子所不具备的,可这些美人儿,多是当地土司的女儿,或者族部的圣女神女,以他的身份,根本染指不到,与其献上去让萧业不满意,还不如不献。 那么,只有送银子。 “萧大人难得来一趟,就让本官好好招待一下,哈哈~~” 杜淳心里有了定计,捋须一笑,安排人置办酒宴,在宴席上,他也不问萧业的差使,只是尽力交好,并且隐约暗示若有麻烦,他可以帮着解决。 在宴席将尽之时,杜淳送上了一万两银票,萧业毫不客气的笑纳。 宴后,萧业也没离开,只让杜淳安排个偏院休息,他要等佛门上门。 “想不到萧郎应付这老狐狸倒是得心应手呢。” 苏月儿拧了把布巾,一边替萧业擦着脸,一边笑道,手法温柔而又仔细,那散发淡淡幽香的躯体几乎半伏在身上,萧业竟有了一种饱餐秀色的冲动。 是的,与苏月儿朝夕相处,哪怕再能克制自己的感情,但是生理上的渴望难以压抑,毕竟男人对女人不仅有情,更大的需求还是性! “呵~~” 萧业忙岔开心思,笑道:“他算什么老狐狸,不过是个想逃离六诏的可怜虫罢了,如我所料不差,这杜淳能在边州活的好好的,又能拿出一万两银子贿赂我,说不定与吐蕃有着勾结,如果能逮出这条大鱼,已不虚此行。” “哦?” 苏月儿现出了思索之色。 后堂! 把萧业安排好之后,杜淳摒退下人,独自进入一间偏僻的密室。 密室中,端坐一名皮肤黑黄的中年人,满面虬髯,作正统吐蕃装扮,问道:“唐国的那个小官走了么?” 杜淳单手抚胸,施了个吐蕃礼礼道:“纰论大人,那人让下官给他安排了一间偏院,看样子是不想走了。” 吐蕃的宰相分为内相和外相,内相叫曩论,外相叫纰论,又分高中低三等,这名中年人正是吐蕃的下等纰论,由赞普派出,署理六诏事宜。 在地球历史上,大唐与吐蕃为争夺河湟展开了连绵百年的战争,双方两败俱伤,但是两国之间,还有另一条战线,便是六诏。 六诏围绕洱海,土地肥美,物产丰富,又如一把尖刀,直抵剑南道腹心,如吐蕃攻占六诏,可以轻易打下成都,因此六诏的战略地位极其重要。 但是与河湟不同,六诏地形复杂,不适合大兵团作战,唐蕃对六诏的争夺多以暗战为主,也就是扶持附庸势力掌控六诏。 正文 第二零一章 布陷阱 纰论并不说话,沉吟半晌,突然哈的一笑:“他昨晚杀了两个苯教的重要弟子,想必是不敢走,等着佛门去找他!” “这……” 杜淳眉头一皱,讲真,他还是大唐的地方官,地方上屡屡爆发流血冲突,也是个麻烦事,而且他也不是真心投靠吐蕃,一方面是贪财,另一方面,有把柄被拿住,才不得不与吐蕃暗通声息。 如今他的处境,是上了贼船,但是他还奢望能下船,回到内地做个富家翁,斩断与吐蕃的联系,因此才会厚结萧业,期望萧业回朝廷,为他说两句好话。 其中的关键是,萧业透露朝廷派了好几个御史来南诏,使得他不敢对萧业下毒手,杀了萧业,还有别人,而他的亲族都在内地。 暗通吐蕃,袭杀官员,形同于造反,要株连九族! “此子是朝廷派来的官员,死在宗州总是有大麻烦啊!” 杜淳试着劝道。 “本相有数,自是不会让他死在宗州,你下去罢!” 纰论挥了挥手。 “是,下官告退!” 杜淳松了口气,施礼离去,固然他想保萧业,但是退而求其次,萧业不死在宗州也能接受,纰论的意思他懂了,只是可惜了那一万两银票。 “哗啦!” 杜淳刚出门,屋内一道竹帘掀起,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走出,身着当地僚女的彩色服饰,果露出胳膊与小腿,肌肤虽不是很白,却是极为健康的小麦色,流动着一层淡淡的光彩,满头青丝,结成十八根小辫子,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带着些许傲气,瑶鼻高挺,竟然是一个绝色美人儿。 “高原上的明珠来啦!” 纰论目中,现出了慈祥之色。 这名少女,是吐蕃第三世赞普芒松芒赞的长女,封为央吉公主,芒松芒赞死后,由时仅一岁的都松芒波杰继位,是为第四代赞普,大权旁落于王太后赤玛伦与权臣赞聂希顿手里。 “五叔,难道真要保那唐人小官的命?他可是我们的敌人呢!” 央吉不满道。 五叔实际上是松赞干布的弟弟,央宗,按辈份,央吉应该称他五爷,但是松赞干布这一系,凡为赞普者,皆短命,如松赞干布,只活了三十三岁,第二世赞普,活了十八岁,第三世赞普也是三十来岁就壮年早逝,因此央宗的真实年龄也就四十不到,央吉自懂事起,一直叫他五叔。 “呵~~” 央宗呵的一笑:“小公主,你可能猜出那唐国的小官来六诏是为何事?” 央吉哼道:“何必要猜,五叔前两年就放出蒙舍诏暗道我们吐蕃的消息,适逢唐国高宗驾崩,后又有李敬业之乱,唐国太后无暇插手六诏,现在缓过气了,自然要派人来调查啦!” “不错!” 央宗笑道:“难得你看的明白,洱海六诏,五诏已经投靠了我们吐蕃,唯有蒙舍诏对唐国忠心耿耿,我岂能不给他们上点眼药?我会安排下去,让那小官平平安安抵达蒙舍诏,在蒙舍诏杀死他,唐廷必然震怒,我倒要看看,蒙舍诏该如何自处。“ 央吉眼前一亮道:“五叔倒是好计策呢,这样罢,就由我带人去蒙舍诏杀了那个小官。” 央宗迟疑道:“蒙舍诏的背后是苍山宗,不乏高手,其苍山剑法更是道门正宗,你真能应付的来?” “哼!” 央吉又哼了声:“五叔小瞧我啦,金丹真人轻易不会出手,而在金丹之下,本公主怕过谁来,再有三十六神鹰卫相助,六诏同辈人中,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六诏一带的局势颇为微妙,既有以道门为后盾的苍山宗,支持着唯一心系大唐的蒙舍诏,又有无孔不入的苯教,还有新兴的佛门势力逐渐控制了另外五诏,三方互有忌惮,争斗多是在金丹以下的弟子间进行,一旦金丹真人下场,就预示着决战之时来临,暂时谁都不想走到这一步,还处于试探阶段。 “哈哈,雄鹰终究是要飞上天空,我们的小公主长大啦,也罢,此役由你全盘主持,我就在宗州等你的好消息!” 央宗哈哈一笑。 “嗯!” 央吉猛一点头,挥舞起有力的拳头,眸中神光闪烁,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一刀斩下萧业头颅的美妙场景。 突然一道流光窜入屋中,央宗抄手接过,流光化为一道符令,运起精神力看去,不禁眉头微皱。 “五叔,怎么了?” 央吉不由问道。 央宗道:“事情有变,大相赞聂希顿将于半个月内,推动五诏对蒙舍诏作战,看来,我们的计划也要稍作变更了。” “哼!” 央吉不满道:“大相太冒进了,五诏加起来都不如蒙舍诏,更何况蒙舍诏背后还有苍山宗,哪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央宗冷声道:“他想当赞普,就要获取贵族的支持,而获得贵族支持,不外乎立战功,搏取威名,如今河湟战线有唐国名将王孝杰主持,我们吐蕃大军难以寸进半步,相对而言,六诏反是大唐的薄弱之处,从六诏下手,无可厚非,你也莫要轻视他,作为吐蕃大相,掌权近十年,又有王太后支持,说不定真能让他攻破蒙舍诏,立下大功。” “五叔,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就在宗州杀了那唐国小官?” 央吉不安的问道。 她是吐蕃长公主,自然不愿看到权臣篡国。 央宗沉吟半晌,才道:“纵然明知赞聂希顿有异心,我们也不能破坏,否则被他拿到借口,赞普的处境会更加不妙,静观其变便是,那个唐国小官……放他去蒙舍诏,若死在战乱中自然最后,若是侥幸活下来,你再出手也不为迟,不过你一定要小心了,两军交战,凶险无比,出了意外,没人能护得住你。” “放心吧五叔,我们高原雄鹰的后裔,不会给雄鹰丢脸的!” 央吉深吸了口气,决然道。 …… 不觉中,三日过去,这三日里,并未有沙门高僧找上门来,让萧业颇为纳闷,只得安心修行。 不过他的修行与此世的修士大相径庭,不需要打座炼气,以站桩练拳为主,每日除了演练拳法,便是与苏月儿琢磨义字符文的应用。 渐渐地,二人大概推测出来,这是一种精神攻击手段,专用于攻击不义之辈,只是暂时没法试验,毕竟万一把州衙的衙役弄死了,或者弄成疯子,倒也是个麻烦事。 “萧郎,沙门可能不会派人来了,我们还是想办法离开吧。” 苏月儿站在萧业身后,从旁劝道。 “哎,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萧业摇了摇头。 苏月儿扑哧一笑:“我们对六诏的情况一无所知,殷殷也未传来消息,判断有些差池倒也无可厚非。” “行,我们今夜出城!” 萧业刚刚无奈的点了点头,就听到杜淳在外唤道:“萧大人,萧大人,喜事,喜事啊!” “哦?喜从何来?” 萧业迎出,问道。 杜淳忙道:“沙门与苯教在城外东面干起来啦,足足有数百人,杀的难分难解,萧大人要出去办事,正好趁机离城!” 正文 第二零二章 我是来查你的 “这么巧?” 萧业眉心微拧。 修士之间的战斗,可不是江湖帮派一涌而上,几百人打群架的场面极其罕见,不怪他心生疑惑。 “哎呀!” 见萧业犹犹豫豫,杜淳急了,他巴不得赶紧把这尊瘟神送走,急道:“数日前,苯教不是杀了沙门好几十人么,沙门一直在寻机报复,想必是找到机会了,附近苯教的人应该都去了城东,大人往城西走,快马奔个三五十里,即可脱出宗州地域。” 苏月儿也道:“公子,我们先离开再说吧。” “好!立刻准备!” 萧业也不再迟疑,虽然他觉得这场战斗爆发的蹊跷,但是不能总是赖在宗州,于是点了点头。 不片刻,四人准备妥当,策马驰出西门,果然没有苯教的修士前来拦截,两日后,抵达了蒙舍诏。 蒙舍诏位于洱海以南,又称南诏,背倚苍山,进可攻,退可守,土地肥沃,人口也最为旺盛,虽还未建国,却已经在洱海边修筑了方圆十来里的城池,力压其余五诏。 贞观年间,六诏相继受太宗敕封为王,拥有了正式名份,高宗年间,朝廷又封蒙舍王细奴逻为巍州刺史,代代相传。 蒙舍诏的汉人已经很少了,除了商贾,就是一些身着道袍的苍山宗弟子,其余多是当地的舍龙族人,身着民族服饰,萧业四人牵着马走在街上,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公子,我们要不要也换身衣服?” 萧义忍不住道。 “不换!” 萧业想都不想道:“我们是朝廷的人,代表朝廷脸面,哪里能穿当地蛮服,先找间客栈洗漱下,换身衣冠,直接去蒙舍王府登门拜访。” “这……” 萧义萧泽相视一眼,萧泽迟疑道:“公子,大摇大摆的去蒙舍王府不好吧,毕竟他们有通吐蕃的嫌疑啊,还是隐藏身份慢慢调查为好。” 苏月儿笑道:“正因如此,萧郎才要亮出身份,毕竟只是嫌疑,蒙舍诏就算与吐蕃有些勾当,也还未彻底叛出大唐,他们绝不敢在明面上围杀公子,反是公子若藏头露尾,一旦身份暴露,才是凶多吉少。” “噢!还是苏大家看的透彻!” 萧义萧泽恍然大悟,同声称赞。 “走罢!” 苏月儿掩嘴一笑。 蒙舍城不愧是王城,虽规模不大,却五脏俱全,四人找了家客栈,各自洗漱一番,萧业换上了一袭正八品的监察御史官服,苏月儿依然做小厮装扮,很快的,找到王府,还未叩门,就被侍卫拦住。 “什么人?” 萧业傲然道:“右肃政台监察御史萧业,奉朝廷喻令巡查六诏,请通报你家王爷!” “你等着!” 一名侍卫狐疑的打量了番萧业,转身而去。 不片刻,侧门打开,一名管家装扮的中年人招手道:“萧大人,请进来!” 萧泽不由轻哼一声:“架子还真大呢,指不定真有谋反之意,公子要小心了。” 萧业清楚,谁都会反,唯独蒙舍诏不会反,于是淡淡道:“兴许是我的监察御史身份惹的祸,没哪个衙门会对御史台有好感,蒙舍王摆架子,压一压我们也是正常之举,没必要与之计较,走罢!” 王府有五道门,平时中门是不开的,除非有重要人物或者朝廷宣旨,才会大开中门,稍微有点身份的,开第二道门,而蒙舍王府给萧业开的,是第三道门,这就有些下马威的意思了。 萧业也不在意,领着三人步入王府。 王府位于城北,背靠巍巍苍山,占地甚广,亭台楼阁多为汉制,四人被引领到了前殿。 萧业把萧义萧泽留在殿外,与苏月儿提步入内。 玉阶上,便是蒙舍王林理真,高踞白玉石宝座,四十左右的年纪,身着蟒袍,面色白净,三缕黑须整整齐齐,虽精气内敛,但萧业与苏月儿都能感觉到此人身上有隐约的法力波动。 阶下,左右各站着几名青年道士,男女参半,均是锋芒毕露,修为不俗,显然是苍山宗的道人,这其实不奇怪,蒙舍诏与苍山宗勾连极深,府里没有苍山宗的修士贴身保护才不正常,指不定连林理真都拜入了苍山宗门下。 这个发现,让萧业心神大定,毕竟苍山宗的背后,是中土道门,由苍山宗暗里掌握着蒙舍诏,蒙舍诏就绝不敢叛出大唐,当然了,或许林理真有平灭六诏,形成事实割剧的心思,但是杀官形同造反,在大业未成之前,理应不会向自己下毒手。 苏月儿也是星眸微闪。 “下官萧业见过王爷!” 萧业不亢不卑,拱手施礼。 “萧大人来孤的蒙舍诏,是为何事呀?” 林理真沉声问道。 萧业道:“右肃政台接到密报,蒙舍诏暗通吐蕃,特令下官前来调查此事,还望王爷尽力配合!” “胡说八道!” “放肆!” “大胆!” 一群道人顿时大怒,气势勃发,甚至有人的头顶,都冒出飞剑盘旋,其中一名女道,更是气的面色铁青,恶狠狠的目光中,透露出危险的光芒。 苏月儿也大吃一惊,也太直接了吧,不过转念一想,与其顾左右而言他,失了气势,被人拿捏于指掌,真不如直言相向,只要林理真不敢公然造反,就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 “哦?” 林理真却是眼里精光一闪,沉声道:“那么萧大人以为,孤是否暗通吐蕃?” 萧业道:“尚未调查,不敢妄言,还请王爷见谅。” “不知萧大人打算如何调查?” 林理真不动声色问道。 萧业道:“自是多方走访,于蜘丝马迹中,抽丝剥茧,理出头绪。” 林理真诧异的看了萧业一眼,事实蒙舍诏虽然拥大唐为正朔,但是与吐蕃之间未必清清白白,毕竟大唐虽强,在剑南道南部投放的兵力却是有限,未必强得过形如猛虎下山之势的吐蕃。 因此蒙舍诏与吐蕃不管是虚与委尾也好,还是暗通往来,都是不可避免的,一旦被萧业发现,完全可以作为证据弹劾,至于朝廷是怎么想,全在一念之间。 突然林理真发现这个小官很是难缠,如果藏头遮面,在暗中调查,以他的手段,完全可以让萧业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可是人家上来就亮明身份,道出来意,让他反而没法暗下毒手。 “老三,你代为父招待萧大人!” 沉吟半晌,林理真唤道。 “是,父王!” 一名气宇不凡的青年道人出列,拱了拱手。 林理真又道:“萧大人,本王事务烦多,就不多奉陪了,若有任何要求,皆可吩咐犬子!” 萧业拱手道:“王爷尽请自便!” “跟我来!” 那名青年道人毫不客气的瞪了萧业一眼,就转身而去。 “有劳道长!” 萧业点了点头,带着苏月儿跟随离去。 林理真眼眸微缩,凝视着萧业的背影,直到消失于转角,才道:“此子倒是有些能耐,朝廷竟然也舍得将他派来六诏巡查。” “父王,待小女先查一查他的来历!” 一名道装女子拱了拱手,便以剑指拈出一道飞符,嘴里念念有辞,便喝了声疾! 飞符化作一道剑光,向苍山宗飞去! 正文 第二零三章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苍山宗是六诏巨掣,是可以与苯教及佛门分庭抗礼的存在,调查萧业非常简单,而且以中土道门为后盾,萧业在中土的一举一动都能查到。 以林理真为首,众人耐心等待。 约摸半个时辰过后,苍山宗一道符光飞出,直入那女子手里。 “咦?” 那女子一看,轻咦一声。 “清漪师妹,怎么了?” 身边的一名道人关心的问道。 “呵~~” 清漪呵的一笑:“想不到还有些来头,父王请过目!” 说着,就把剑符呈上。 “哦?” 林理真接过一看,神色渐渐精彩起来,失笑道:“此子竟是兰陵萧氏出身,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因萧淑妃之事,宗族于二十年间被贬到扬州,全靠他一人之力,连中童生、榜首、解元,于李敬业谋反时为朝廷立下大功,又于次年科举独占鳌头,宗族才重新起复,之后入朝为监察御史,接连三任御史中丞皆被他于马下……” 随着林理真娓娓道来,阶下几个年轻道人均是面面相觑,都没料到萧业有这样大的来头。 好一会儿,清漪身边的那名年青道人哈的一笑:“看来他是在朝中得罪人了,这是想让他来六诏送死啊!” 又一名女道接过来道:“还是清尘师兄看的透彻,按理说,他陷入死境,不是该来求我们么,为何还如此张狂?真以为蒙舍诏不敢动他?呵,一个朝廷小官,死了就死了,更何况他还得罪了苯教妖人,只须把他轰出城,自有苯教中人要他的命!” 清漪眉头一皱,不悦道:“朝廷的御史中丞都是贪佞残暴之辈,而此人能无所畏惧,接连拉了三任御史中丞下马,又亲手翻了一桩冤案,定然心怀正气,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清波师姐何必这样说他?” 清波不服气道:“正因如此才不能放他活着离去啊,蒙舍诏虽依附唐国,却毕竟是权宜之计,早晚要自立一国,朝廷如果尽是这样的人,六诏还怎么独立出来?” “不错!” 见清漪为萧业说话,清尘心里莫名不舒服,冷笑道:“彼之英难,我之仇寇,清漪师妹眼光要放长远些!” “莫要争执!” 林理真摆摆手道:“暂时我们的敌人是吐蕃与苯教妖人,没必要与朝廷翻脸,而且苍山宗想摆脱中土道门的控制,也不是一年两载的事,此子的命还是要保的,至少不能死在蒙舍诏,就让他查个几日,临行之前,孤与他谈一谈,料他也查不出什么,行了,你们退下去罢。” “是,父王(师伯)!” 几名青年道人施礼告退。 出了殿,清尘笑道:“那官儿好歹也是个状元,每三年才出一个,这等人物来了我们蒙舍诏,若不好生招待,岂不是让人笑话咱们六诏目中无人,今晚我们在风光楼宴请他,清漪师妹以为如何?” 清漪狐疑道:“师兄想怎样?他是官,我们是民,与我们又不是一路人。” “哎呀!” 清波哎呀一声:“清尘师兄也是一片好意,师妹想哪里去了?我们虽然是修士,但师妹与清规师兄不也是王府的人么,师伯身为蒙舍王,不便于接待一个八品小官,自当由我们晚辈代劳,师妹是不是这个道理?” “也罢!” 清漪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 领着萧业四人出去的道装男子,正是林理真的三子,王府与苍山宗的纠葛极深,不仅林理真是苍山宗的高层,他的子女凡是有修道资质的,也都拜入宗门。 林理真不傻,如果不拜入宗门,蒙舍王府只能是苍山宗的附庸,就如中土道门对苍山宗源源不断吸血一样,苍山宗也会不停的吸食蒙舍诏的血。 刘邦有句名言: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 很多人以此攻击刘邦,说他没有人性,但是把环境背景剥离开来,此言实则是经济学与社会人文学的至理。 你势力庞大,我不是你的对手,那么,我就加入你,成为你的一份子,与你一起吸血。 林理真便是如此实践,在他的努力下,蒙舍王府成了苍山宗的一部分,凭着蒙舍诏数十万人口与不俗的资质,迅速在苍山宗站稳阵脚,并隐有开辟一脉的潜力。 这正是对刘邦分我一杯羹理论的活学活用。 清规并不大待见萧业,在把他领入客房之后,便抽身离去。 “到底是王府,环境还算不错。” 萧义打量了番,满意的点头。 萧泽也笑道:“终于不用睡那嘎吱嘎吱的竹床啦。” 萧业回头道:“你俩大概快要渡劫了,刚好王府安全,你们尽快把劫渡了,我预感此行或有波折。” “哦?萧郎又感应到什么了?” 苏月儿讶道。 萧业迟疑道:“刚刚有些心血来潮,说不准是什么事,总之不是好事。” 苏月儿认真的看着萧业,心里泛起波澜,如果萧业真有预知凶吉的能力,那她本就困难重重的征服计划又要横生波折了。 这叫人怎么活啊! ‘也罢,看来只能来狠的了!’ 苏月儿把心一横,半晌才道:“萧郎这能力可是了不得呢,只说佛门大能练有他心通,才能预知凶吉,可那些人都是元婴以上的大能,而萧郎仅仅是二劫修士,若要传出去,必会掀起轩然大波。” 萧义萧泽心领神会,忙道:“公子,我们决不会对外人说起。” 萧业也是心中一凛,讲真,他越来越不透国术了,不仅几种桩功,能起到神效,就能最为神秘莫测的心灵也能淬炼,到底是谁传下来的? 地球又怎么会有国术传承? 看来国术不能乱传啊! 原本他打算回去后就把国术传给张检,因为张检还没窍取文气,可以吸收天地灵气,但是现在,不得不慎重了,索性张检参考要到明年春,还有时间考察其心性。 “萧大人可在?” 这时,外面有仆役唤道。 “何事?” 萧业走过去,打开了门。 那仆役道:“大郎与三姑娘及几位好友今晚在风光楼设宴招待萧大人,请萧大人万勿推辞。” “好,我必出席!” 萧业点头道。 仆役又道:“傍晚会有车马来接,小的先告退了,若有需要,可随时来唤。” 说着,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宴无好宴!” 萧业却是与苏月儿同声道。 随即苏月儿扑哧一笑:“萧郎,看来妾与你心有灵犀呢!” 萧业心里有些不自在,他不认为自己与苏月儿心有灵犀,分明是猜出来的,最多不谋而合,不过这话不能说,只是干笑道:“这恰恰说明了王府不怀好意,但我料定,他们不敢公然杀我,想必是给我个下马威罢了,呵,用这种手段对付我,简直可笑。” 苏月儿道:“萧郎还是莫要大意,毕竟这里是苍山宗的地盘,妾去打扮一下,今晚随萧郎一起赴宴,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苏月儿出身于素心宗,在道门大派眼里,素心宗属于邪门外道,有很多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有苏月儿跟着,他也不怕着了道。 “那我们先分头洗漱!” 萧业微微一笑。 正文 第二零四章 素心宗的底蕴 傍晚时分,有车来接,载着萧业与苏月儿去往风月楼赴宴。 萧业一袭白衫,头扎纶巾,腰悬佩剑,一副浊世佳公子打扮,苏月儿也不再作青衣小厮装扮,不过仍是男装,个头仅比萧业矮了两分,俊秀异常,虽然打扮的更偏向于男性化,但是如此男儿,也足以让大多数的男人动心。 萧业便是无奈道:“苏大家,你就不能稍微弄丑一点么?” 苏月儿不满的瞪过去,缓缓凑近俏面,浑如比瞪眼,几乎都要与萧业的脸庞贴在一起了。 不得不说,苏月儿的男装扮相极为惊艳,哪怕萧业明知她是个大美女,却没法再把她当作个女人,鸡皮疙瘩一层层的涌起,不过他是不可能后退的,于是道:“苏大家,适可而止吧。” “啵~~” 苏月儿在萧业的唇上轻轻一吻,才扑哧笑道:“萧郎觉得妾的容貌与姒彩儿、褒莲儿相比如何?妾要听实话,不要敷衍妾。” “你先离远点,好吧?” 萧业无奈道。 “哼!” 苏月儿哼了声,面庞俏俏移开了些。 苏业实话实说道:“若是我不认得苏大家,公允的说,应是春兰秋菊,各擅胜长,但是有了倾向性,自是觉得苏大家更美些。” “嗯~~” 苏月儿受用的点头道:“算你说了句良心话,所以呀,妾若是扮的丑了,被她俩知晓,岂不是矮了一头?萧郎怕是不清楚,宗门内三脉斗的厉害,妾并非自己一人,而是身系数百名师妹,半步都退让不得。” 萧业奇道:“我很好奇,素心宗皆为女子,那些女子是从哪里来的?” 苏月儿缓缓道:“世人多重男轻女,常有贫苦人家生下女婴,旋即溺死,宗门的弟子,大多来自于刚出生就被遗弃的女婴,因才施教,加以培养。 虽然在道门眼里,宗门是邪魔外道,但是千百年来,因宗门而活的女婴何止百万之数,故而冥冥中,自有连续不绝气运加身,这也是道门能容忍宗门的根本原因。” 其实苏月儿隐去了关健之处,千百年来百万女婴,不是每一个都送去青楼,大多数安排进了权贵王候的府里,甚至有些获取合法华贵的身份,成了朝廷高官、地方阀主,乃至于修行门派长老、宗主的夫人。 这才是真正令道门忌惮之处。 谁都不知道素心宗在暗里有多少力量,以道门的雷霆手段,灭一个没有现世阳神坐镇的宗门不难,难的是收尾,只怕灭了素心宗,天下立马大乱,毕竟枕头风威力无穷。 更要命的是,素心宗对世俗的渗透到底有多深,没人清楚,哪怕最顶级的大派,也不敢说能把素心宗连根挖起。 同时,素心宗因分布有大量眼线,获取情报的手段天下无双,任何大派都有用到素心宗之处,因此佛道两门一边有默契的守护皇宫,不让夏商周旧事重演,另一边对素心宗持打压态势,不允许宗门出现阳神,凡是有谁即将修成阳神,必灭杀。 虽然苏月儿并未点透,但是手握大量的人力物力,又隐于暗处,萧业多少能猜出些,不过相对而言,救人是大义,其余都是小节,于是肃然道:“想不到贵派竟有此善举,是我先前误会了。” 苏月儿展颜笑道:“萧郎能这样想,也不枉妾真心侍君,改日有机会带萧郎去山门,萧郎会对宗门更多些了解,现在妾与萧郎说一说苍山宗的情况。 苍山宗虽着道装,却算不得正宗道门,如中土的楼观道、清虚宫、上清宫等道门大派,都是受了符篆的,此符篆并非冥府道门大能赐下,而是来自于许久以前天庭的仙人。 宗门凭符篆,可以举办斋蘸仪式,册封有道全真,从此名列青籍,妙用无穷,虽太后佞佛,沙门势大,但沙门也不敢过于逼迫道门,便是因道门持有仙界符篆……“ 随着苏月儿的道来,萧业大体可以判断,苍山宗只是个二三流的修行门派,虽自称道门,实则与道无关,主要是修炼剑术,也是道门在中土与蛮荒交界处的一只触手。 不觉中,车马在风月楼前停下,苏月儿一看,便扑哧一笑:“公子,竟是青楼呢!” 萧业无语的很,摇摇头道:“既来之,则安之,就当长长见识罢!” 二人下了车,苏月儿稍微落后半个身步,随在萧业身后。 “可是萧公子?” 一名露胳膊露腿,身着当地僚人服饰的三十来岁老鸨热情的迎了上来,笑道。 “不错!” 萧业点头。 “哎唷唷!” 那老鸨先看萧业,眼神一亮,咽了口口水,再看苏月儿,几乎移不开眼了,怪叫道:“两位公子真是人中之龙呢,奴家何德何能,竟能接待两位公子,来,随奴家来!” 总体来说,风月楼的结构与中土青楼并无差异,大堂依然供奉管仲,披红戴绿,尊为鸨神,前楼用于歌舞饮食,后楼是姑娘们的香闺,一道道靓丽倩影进进出出,惹人暇想。 但是风月楼的姑娘多出了些异域风情,身着民族彩衣,佩戴银项圈银手镯,赤着双足,穿着极为大胆,行走间,环佩叮咚,隐有春光泄出。 “公子,如何?” 苏月儿见萧业打量着一名名姑娘,不由问道。 萧业不置可否道:“太过于直接,有失含蓄之道,当然,这或许是当地的特色。” 老鸨在前引路,回头笑道:“哟,两位公子,咱们这小地方,可比不得中土大邑,六诏的汉子啊,粗豪直接,你要是把中土那套搬过来,信不信他能急的砸了你的青楼?” “确是不可一概而论!” 苏月儿扑哧一笑。 “两位公子,前面就是,请!” 说笑间,二人被带上了三楼的一间包厢。 包厢里,已经人烟鼎沸,白天看到的那几个男女道人都在,不过已经换下道袍,身着大唐儒服,女子的装扮也与大唐女性无异,若非眉眼间带着野性,很难区分出来。 几个女子,虽不比苏月儿那般惊艳,却也是殷殷的水准,尤其是其中一人,隐有贵气缭绕,容貌也仅仅只差了苏月儿一线而己。 这些男女,每人身边,都陪着两个衣着大胆的美人儿。 ‘想不到区区南诏竟有这般丽色!’ 萧业暗赞了声,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修士打坐炼气,本身就有美容养颜之效,随即又留意到,这女子正是白天最为气愤的那位,对其身份立时有了几分猜测。 要知道,蒙舍诏受朝廷册封为郡王,自带蟒蛟气象,虽是异姓王,不可能有皇家龙气,却有贵气临身,只要朝廷不搞推恩令,贵气就能随着王爵代代相传。 其实封异姓王对皇家气运的损害非常大,毕竟异姓王的贵气,来自于皇家的龙气,封的越多,分割出去的就越多,从气运的角度来看,大唐自武唐起大封异姓王,便是给日后种下了衰落的祸根,至安史之乱,终于一劂不振。 而明清不封异姓王,哪怕在国灭前夕,朝廷仍牢牢把持着权力。 正文 第二零五章 斗花(chun)药 “哈哈,原来是萧大人,快进来,快进来!” 清尘见着萧业,哈哈一笑,热情的把萧业与苏月儿迎入雅阁。 清漪柳眉微拧,清尘如此热心,她感觉不怀好意,可这种场合又不好说什么,归根结底,还是钦佩于萧业所做的事情,能在御史台搅风搅雨,试问天下又有几人为之? 清尘拉着萧业,将席间几人一一介绍过去,其中一人正是为他们安排住处的林理真三子清规,俗名林剑华。 在回礼的同时,萧业不禁与苏月儿相视一眼,分明是惊讶于王府对苍山宗的渗透竟如此之深。 “这位是……” 一轮介绍完,几人又望向了苏月儿,颇觉惊艳,世间竟有这般俊秀的男儿,有如谪仙降世,不沾凡尘。 萧业暗暗好笑,他到现在都仍对苏月儿存有几分忌惮之意,这哪里是仙子,分明是妖女啊! 可惜几个苍山宗弟子不知情,清波更是美眸中异彩涟涟,一眨不眨的盯着苏月儿,如同看不够似的。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清波忍不住问道。 苏月儿的嗓音变了,微微一笑:“在下姓苏,名悦,是公子的书僮,不敢当姑娘一句兄台之称。” “书僮?” 众人顿觉不可思议,如苏悦这般风采,怎么可能给萧业当书僮? 哪怕萧业是状元,也不大可能,因为这等人物不可能为奴,难道是……有断袖之癖? 也不怪他们乱想,苏月儿以幻术稍微遮掩了容颜,连萧业与她朝夕相处都没觉察出端倪,更别提苍山宗的几个青年弟子。 苏月儿在融合了黄鼬精的幻术法则之后,已经晋阶到第二层次,融汇两家之长,除非是修有天眼的修士,或者在幻术上的造诣高于她,否则断然看不破她的幻术。 别看幻术有六层,苏月儿只修到第二层,但是世间修幻术者,如凤毛麟角,能修到第二层,更是百里挑一,至少她有信心,六诏一带,除了极个别的沙门大能,几乎没人能看破她的幻术。 “苏公子,这里来坐!” 清波完全被苏月儿的风采迷住了,主动大胆的挽起苏月儿,就要向自己的座席走去。 苏月儿却不动声色的推开清波,为难道:“清波姑娘见谅,我是公子的书僮,自然要与公子在一起。” 顿时,清波射向萧业的目中,乍现不善之色,还隐含着一丝威胁。 意思是,别祸害人家公子了,他是我的! 萧业哭笑不得,倘若平时也就算了,把苏月儿暂时让给清波也没什么,可这酒宴,明摆着是鸿门宴,而他自己又没什么江湖经验,正在仰仗苏月儿呢,哪里敢让出去? 于是权当没见着,拉着苏月儿道:“苏悦,我们去那边坐。” “嗯!” 苏月儿忍着笑,随萧业坐了下来,并谨守书僮的本份,坐在萧业身后。 “哼!” 清波不满的重重一哼! 清猗心知这个师姐是花痴,怕是对苏悦动了凡心,无奈道:“师姐,先坐下来,开席吧!” 清波又狠狠瞪了萧业一眼,坐回了自己的坐席。 席间有僚人的民族乐曲奉起,衣着清凉的僚女踏起节奏明快的舞步,姿容不俗的婢女们如穿花蝴蝶般奉上精美的酒食,两名身着彩衣的美人儿盈盈一笑,一左一右,陪坐在萧业身边。 到底是僚女,胆大开放,一名圆脸女子刚一坐下,就出其不意的捏了把萧业小腹,哟道:“小哥哥挺壮实的嘛!” “啊,那我也来试试!” 另一名桃脸女子也要伸手来摸萧业。 这真是开玩笑了,之前出其不意给揩了油,哪还能再被揩第二下? 萧业丝毫不因对方是个姿色不错的美人儿从而魂飞色授,反还有一种被咸猪手偷袭的屈辱感,当即伸手拦住,低喝道:“姑娘请自重!” “哟,到了这地方还谈自重,公子你不是开玩笑吧?” 那桃脸女子怪叫一声。 “够了!” 清漪看出萧业已有不快之意,脸一沉道:“做你该做的事,别平白让人看轻!” “是!” 桃脸女子不敢再闹腾了,老老实实应下,并将身体稍微移远了些。 “啪啪!” 清尘与挨着坐的一名青年男子相视一眼,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便拍了拍巴掌,赞道:“想不到萧大人竟是谦谦君子,着实让人敬佩,就由我亲手敬萧大人一杯。” 说着,以袖遮几,提起酒壶,倒了杯酒。 “嗯?” 苏月儿神色微动,她的江湖经验比萧业老道百十倍都不止,刚刚她看的清楚,那袖面莫名抖动了下,很象是下药啊。 这种环境,显然不可能给萧业下毒,那么,只可能是花药! 刚刚你不是装柳下惠么,喂你吃点花药,看你怎么装? 清尘斟了满满一杯酒,嘴角含着笑容,向萧业走来。 苏月儿轻嗅了下瑶鼻。 果然,带有一丝花药所独有的气息。 虽然这股气息极淡,可是素心宗专修七情六欲,无所不用其极,在旁门左道的造诣上,不知甩了苍山宗多少条大街,不敢说百分百,至少九成九迷香花药的味道瞒不过她。 “萧大人,请!” 清尘端着酒,正色道,实则内心暗哼,他倒不是针对萧业的君子风范,完全是要让萧业在清猗面前出丑,哪怕清猗对萧业只持有欣赏态度,也不是他能容忍的。 清猗不仅是苍山宗内有名的美人儿,也是蒙舍王府的郡主,娶了清猗,会让他的地位急速拨高,也会获得更多不可想象的修行资源。 但萧业是朝廷官员,又是文人,不能按照江湖上常用的斗剑方式解决,于是他想出这个阴毒招数,只要萧业喝下酒,必然丑态百出,清猗还会再欣赏这样一个人么? 而且他相信,自己亲手奉酒,萧业不会不给自己面子。 萧业心里隐有不妙的预感,这是来自于心灵的感应,不过无缘无故,他也不能拂了清尘的面子,于是不动声色看了苏月儿一眼,便站了起来,随即有苏月儿传音:萧郎,酒里下了花药,他想你当众出丑呢,不过这药的药性一般般,相信以萧郎之能足以炼化,对心境也会有一定的好处,你喝下去,然后再回敬他一杯酒,妾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出丑。” “多谢清尘道长!” 萧业接过酒,一饮而尽。 “哈哈,萧大人痛快!” 清尘一丝得色闪现。 “来而不敬非礼也,公子,你也该敬清尘道长一杯!” 苏月儿从萧业后面斟满了一杯酒,递给萧业。 萧业一直在留意着苏月儿的手法,却是完全看不出端倪,只得暗暗摇了摇头,接过酒杯,奉上道:“清尘道长,本官也敬你一杯!” “萧大人客气了!” 清尘毫不芥蒂的接过,痛快的饮下,还倒置酒杯,滴下两滴晶莹的酒液,才转身而去。 ‘哥,有古怪!’ 清漪给清规传音。 清规传音道:“清尘多半是给那姓萧的下了药,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在蒙舍诏,让他当众出丑不好,我们仔细留意,一有不妥,就把他架走,安排两个漂亮的姑娘服侍他便是。” “哎~~” 清漪暗暗叹了口气,心想只能如此,望向萧业的目中,不禁现出一抹怜悯之色。 正文 第二零六章 各自发作 随着清尘饮了萧业一杯酒,回归坐下之后,席间的气氛,渐渐变得怪异起来,很多人一边吃喝说笑,一边不自禁的瞥向萧业。 毕竟清尘自以为做的隐蔽,但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多少知根知底,以清尘的为人,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向萧业敬酒呢? 清漪与清规连蒙带猜,看出了些名堂,其他人根据这几人的神色,也大致推测出来,都在等着萧业花药发作。 “唔!” 萧业突然面色一变,面孔罩上了一层粉红色,眼神也变得淫邪起来。 ‘竟是桃花瘴?’ 苏月儿秀眉拧了拧,她发现自己低估了苍山宗,或者说,是低估了清尘这个人。 桃花瘴是极为霸道的一种花药,能让人在很短的时间内迷失心智,变成只会发泄的禽兽,而且如无人从旁救助,大概率会脱阳而亡,既便被及时救下来,也会元气大损,落下终生难以痊愈的顽疾。 与桃花瘴相比,合欢丹的药性相对柔和,不会伤及人的本源,力竭了自然停止,然后沉沉睡去,一觉醒来,风色大好,但是合欢丹的药性如附骨之蛆,不发泄出来,既便是元婴真君都扛不住。 ‘该死的!’ 苏月儿暗暗懊恼,想不到自己竟然看走眼了,竟没嗅出萧业喝下的是桃花瘴,要早知如此,就该阻止的,当面揭破,哪怕翻脸也在所不惜。 不过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得恨恨的看了眼清尘,就把关心的美眸投在萧业身上,心想实在扛不住,就只能把萧业打晕带走。 她清楚萧业的童子身暂时破不得,同时以自己的元阴与萧业的纯阳精元结合,对于结丹后的修行也大有裨益,她已经预定了萧业的童男之身,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断不容萧业的阳精便宜了别人,就算他的妻子张玉也不行! 清漪也是面色一沉,忙道:“萧大人喝多了,你们俩个,扶萧大人下去醒醒酒。” “是!” 圆脸女子与桃脸女子欢喜的应下。 “慢着!” 清尘站起来,大笑道:“萧大人不就是脸红了些么,哪里喝多了,俗话说的好,红脸的人能喝酒,依我看啊,萧大人还没尽兴呢,来来来,我清尘再与萧大人喝一杯。” 说着,端起酒杯,遥遥敬去。 萧业心知苏月儿对清尘动了手脚,倒也不恼,举杯相和,一饮而尽。 “哈哈,看吧,萧大人哪里喝醉了?” 清尘刚哈哈一笑,就唔的一声,面色突变,忙盘膝坐了下来。 他的面孔,只稍微红了点,非常不明显,可那眼神,淫邪万分,一扫席间诸多女子,让人不自禁的心底发寒,既便是给他陪酒的两个姑娘,专门做那事的,都本能的向边上避了避,眸中现出畏惧之色。 “姓萧的,你对我做了什么?” 清尘挣扎着怒吼。 苏月儿淡淡道:“你对我家公子做了什么,我就对你做了什么,呵,想不到堂堂苍山宗弟子竟使用这般下三滥手段,那就比比看,是你的桃花瘴厉害,还是我的独门秘药厉害。” “你究竟是什么人?” 清尘两眼血红,嘶吼道。 苏月儿道:“我只是公子的书僮,清尘道长,分心是没用的,好好享受吧。” 众人面面相觑,可是并不好为此指责苏月儿,苍山宗给客人下花药,这都没脸说出去啊,人家只是照常反击罢了,最多给苏月儿扣上一顶心胸狭窄的帽子,但人家是书僮,心里只有公子,心胸狭窄不是应该的吗? 一时之间,众人神色如异,没有人开口说话,尤其是清规清漪兄妹,更是现出了恼恨之色。 但同时,也暗感骇然,清尘给萧业下药,尚有迹可寻,却是没人能发现,苏月儿竟然也给清尘下了药。 ‘此人……好厉害!’ 清波与清尘交好,本来想要发作,但是一看苏月儿自己承认了,立时按耐下来,那眸光灼灼望向苏月儿,心道如此人才,怎么能给人为奴呢,她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将苏月儿从萧业手里拯救出来,希望这个小官不要太过份,要不然…… 哼哼! 让你试试老娘的剑不利否? “罢了罢了,你俩扶清尘下去!” 清规挥了挥手。 “不,区区花药,我就不信炼化不了!” 清尘见着萧业纹丝不动,哪里肯走,把靠过来扶他的两个姑娘推去一边,猛吸了口气,运转心诀,当场开始炼化。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不时有人看看清尘,又看看萧业,都有些奇怪,清尘是修士,尚有化解花药的可能,而萧业只是普通人,拿什么化解? “嗯嗯~~” 苏月儿想到这个问题,突然清咳两声。 萧业心领神会,站了起来,缓缓打起了五行拳。 众人这才现出恍然之色。 武者,不奇怪! 这刻,萧业的面色已经粉的发青,眼神迷离,浑身大汗,一股股强烈的欲望在吞噬着他的心灵,但是他明面上在打五行拳,暗中则是站着混元桩的架式。 混元桩的要点便是守静笃,致虚极! 虽然欲火熊熊,桃花瘴的药力让他不断有一种化身为禽兽,草翻在场女性……不,全楼……还不够,全城女性的冲动,可是非常怪异,这刻,他的灵与肉正渐渐分离开来,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心灵中,一道道的经文流淌而过。 “致虚者,天之道也,守静者,地之道也,天之道若不致虚,以至于达到至极,则万物之气质不实,地之道若不守静,以至于至笃至实!” “天地有此虚静,故日月星辰,成象于天,火土石,成体于地,象动于上,故万物生,体交于天,故万物成!” “所以虚静之妙,无物不禀,无物不受,无物不有,万物都是出入于阴阳,才能升降造化,成就万物,与万物并作者,皆是此虚静之妙!” 在场的众人,纷纷动容。 从灵眼中看,萧业才气蒸腾,凝成一篇篇经文,波动不休。 清漪与清规不由相视一眼,均是从彼此的目中读出了惊骇。 他们虽然不修文气,仅修真气,但是一理通,百理通,如萧业这样的状态,在修行中,叫做顿悟! 事实上,顿悟从来不是一蹙而就,好比一个不懂量子力学与相对论,只是读了些公众号文章,就幻想着宇宙如何,那只是民科。 顿悟是建立在深厚的积累基础上,是当条件成熟时,厚积薄发,水到渠成。 因此不管是修行还是文学,能顿悟者,必是人杰,都值得尊重。 萧业却是斩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入识海,体会着经文的奥义。 这一篇文字,来自于道德经第十六篇,描述开天辟地的终极奥义,蕴含有开天辟地之秘,萧业完全是误打误撞才以才气显现出来,别说凝聚出虚静两字,没过多久,便头痛欲裂,识海似要炸裂开来。 显然,虚与静两个字是道家真义,而萧业才气主修是儒法两家,与道家的世界观格格不入,如强行凝聚的话,只怕立刻就会身死魂灭,连入冥府的机会都不会有。 于是,萧业果断从这状态中退了出来! 正文 第二零七章 巨大好处 道家世界观的基础是一,因道不可名,故而为一,一又可理解为炁。 佛门的世界观是空,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世界起源于缘,缘起而性空。 何为缘? 缘即念,念动而缘生! 儒家的世界观是心,才气来自于心灵,心正而气生,法先王而养气。 由此可见,儒释道三家的世界观完全是南辕北辙,如欲三家合一,本质上是炁、神与心的结合,其难度可想而知,因此萧业才极度不认可王重阳的三家一体论。 其中道家尚好些,认为世界是物质的,道家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理论与现代的宇宙大爆炸理论不谋而合,起源都是来自于一,也就是奇点。 奇点到底是什么,这根本是连想象都做不到,因为一切的奥义法则都在奇点失效,故而道不可名。 而佛门是唯心的,儒家是半唯物半唯心,要想融合儒释道的第一步,需要先从儒家与佛门着手,以儒为桥梁纽带,联接释道两家。 对于没能凝聚出静虚二字,萧业并不遗憾,在学问没有达到之前,即便逆天的强行凝聚了,也是有害无益,一步步的充实自己才是正理。 毕竟还有四个字,叫做歪理邪说,万一领悟不够,凝聚出的是歪理邪说,那哭都没地方哭。 他又把心神转回体内,渐渐地发现,花药对人体的作用,体现在催发方面,对于男人,能催发阳气,对于女人,则能催发阴气。 换句话说,花药其实是一种催化剂,就如把火星投入沸油,瞬间燃烧起来。 催发不全是坏处,明白了这个原理,萧业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己或许可以利用催发的力量壮大经脉? 当然,这样做会非常危险,但是萧业心里始终有着危机感,因为道门掌握着他的真实身份,他必须要在被道门挟迫之前,掌握能决定自己命运的力量。 而且他也是有底牌的,那就是才气。 才气温润,可以保护经脉。 ‘总要试一试!’ 萧业猛一咬牙,不再抗拒花药的催发,而是迎着这股催发的力量,加速运转真元,纯阳精元受到催发,本应一泄如注,却是被萧业硬生生的封闭关元穴。 迅猛的阳气没法渲泻,只能如洪水般在经脉中汹涌滚动,经脉都阵阵胀痛难忍,这还是有才气护持,如果换了一般的修士,照他这种玩法,只能把自己活活玩残,可纵是如此,体表也于不觉间,布满了道道血丝! 苏月儿霍的站起,就要上前! 萧业忙打眼色制止,拳势带起道道拳风。 “嗷!” 清尘突然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双目血红,抱住身边的女子就压下去。 “快,拦住他!” 清规一惊,飞身上前,一掌下去,封住清尘的气脉。 “嗷嗷嗷!” “我要,我要!” “给我,给我!” 清尘挣扎着嘶叫,彻底失了神智。 在场的苍山宗弟子,都觉得丢人! 看看人家,也中了花药,纯凭自己的毅力化解,一直坚持到现在,而清尘身为修士,连个凡人都不如。 “带下去,多安排几个姑娘!” 清规无奈挥手。 数名仆役上前,把清尘强行架走,完全可以想象,今晚对于清尘,将是旖旎的一夜,不过没人认为这是好事。 虽然绝大多数的修士并没有金丹之前不能破身的讲究,却都清楚固守精关的重要性,今晚放纵一夜,至少要几个月才能补回来,还会对心性产生重大影响,如果走不出这次失败,怕是将终生止步于结丹门前。 同时经此一事,清尘怕是恨透了萧业,将展开不死不休的报复。 “咦?” 清猗突然惊呼一声。 众人纷纷看去,萧业的拳势已经渐渐放缓,体表的血丝也在变浅消失,显然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哥,这是什么拳法?世俗竟有这样的拳法?” 清漪讶道。 “怕是不简单!” 清规摇了摇头。 因萧业有才气护持经脉,在场的苍山宗弟子都没看出萧业是修士,这也是萧业敢于在人前练拳的根本原因。 “呼~~” 长长吁了口气,萧业收了拳势,再一内察,经脉比原先粗壮了百分之一。 不要小看只是百分之一,大多数修士的经脉只能随着修为缓慢变粗,而萧业才只是一次修炼就涨了百分之一,如继续吞食花药修行,又能增长多少? 另与经脉同步,丹田的空间也增加了百分之一,同时,他的修行增界有了相应下降,不过他的实力并未降低,反因经脉变得粗壮,瞬间爆发力有了少许提升。 要知道,国术讲究一招分生死,爆发力极其重要。 但是最大的收益还在于神魂方面,虽然凝聚静虚二字失败,不过他的才气中自动浮现出了道德经第十六篇,蕴含开天辟地之秘,暂时他是没法运用,却是在他的才气中,留下了一丝道家的玄之又玄气息。 萧业能感觉到,这是道家,不是道门,一字之差,天壤之别,门只是门派、宗派,而家,代表了某一方向的奥义与真理,是哲学范畴。 尽管他目前不知道该如何运用,但是才气中出现道德经的经文,分明是已经涉取了这一段文字的精粹,将来必有妙用。 苏月儿美眸中也闪出涟涟异彩,她看的出来,萧业有所增益,这简直让她大跌眼镜,本来她以为,炼化了花药对于心境有好处,却是没料到,萧业不仅没有炼化花药,反而助推药力激发阳气,这让她羡慕无比。 不行,得慢慢套出来! …… 到了这个地步,酒宴开不下去了,萧业与苏月儿告辞离去,回到王府客舍,在回房之间,萧业拉住苏月儿问道:“苏大家,你那花药还有没有了?” “你该不会要拿去祸害人家姑娘家吧?” 苏月儿似笑非笑道。 萧业无语道:“你看我象是这样的人么?” “哼!” 苏月儿哼了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先告诉妾,到底得了哪些好处?” 萧业略一迟疑,便道:“经脉拓宽了少许。” “哦?” 苏月儿顿时美眸神光大作,现有的修行方法,只能强健经脉,而不能使经脉人为拓宽,本来素心宗的女子想修成阳神会被佛道两门联手阻击,几乎不可能渡过,但如果经脉拓宽了,战力必会加强,如能撑到劫雷降下的那一刻,或许真能成就阳神。 一个宗门有无阳神,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阳神可以用神魂反过来包裹肉身,瞬息千里,极其难杀,如杀不死的话,会面临无穷无尽的报复,任何人要对付阳神,都必三思而后行。 “那妾先去洗漱一下,今晚去你房里修炼。” 苏月儿喜滋滋的就要离去。 萧业却是拦着道:“要想以花药拓宽经脉,必须有才气辅助,而你的才气微乎其微,怕是会引火自焚,我是男人,不吃亏,就怕你丑态百出,呵呵~~” 苏月儿嗔道:“妾少服用一点,先试试,再说不是还有你吗,妾可放开身心,引你的才气入体,好啦,你也去洗漱一下,妾一会过来。” 说着,就转身而去。 正文 第二零八章 蒙舍王慌了 不片刻,苏月儿换上女装,来到萧业房里。 为防万一,萧业并未吞吃合欢丹,而是由苏月儿服下了八分之一枚,以免两人同时服用花药,万一把持不住,是会悔恨终生的。 苏月儿本就是人间绝色,服下合欢丹之后,双瞳如剪水般,波光潋滟,春意盎然,萧业都不敢多看,哪怕他并未服下合欢丹,都有种把持不住的感觉。 这是迷死人不偿命啊! 不过萧业的心志还算坚毅,很快就收敛住心神,仔细观察着苏月儿。 哪怕只是八分之一枚合欢丹,苏月儿也受不了,神情销魂摄魄,檀口微张,发出有如天簌般的声音,娇躯剧烈颤抖,半张的星眸中,满是祈求之色。 “苏大家,忍着!” 萧业一把握住苏月儿的手腕,却不料,苏月儿顺势凑上了来,双眸迷离。 “苏大家!” 萧业以无上毅力推开,低喝了声,并迅速把才气注入苏月儿体内。 苏月儿这才眸中恢复了些清明,颇为懊恼的看了萧业一眼,就收摄心神,毫不迟疑推动丹药,催发体内的阴气。 合欢丹的药效不及桃花瘴猛烈,又只服用了八分之一,到修炼结束时,苏月儿的经脉及丹田大约拓宽了两千分之一左右,境界也同步下降。 “想不到,我素心宗的独门花药竟有这般妙用,若是让当初创出的祖师知晓,也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苏月儿欣喜异常,服用花药修炼,果然能起到拓宽经脉的奇效,更重要的是,境界下降,意味着可以继续修炼了,不用再平白浪费宝贵的时光。 可想而知,当自己重新抵达第三劫大圆满的时候,真元会更加凝实,真气的储量也更大,拥有比别人更加浑雄的根基! …… 清晨,清尘悠悠醒转,晃了晃迷糊的脑袋,再睁眼一看,宽阔的大床上,自己身边躺着白花花的四条身体! “怎么回事?” 清尘刷的坐起。 “该死的!” 记忆渐渐清晰,清尘面色大变,提起衣裤,三下两下穿上,就飞奔而出。 风月楼大堂里,清规正与几个师兄弟说笑,见着清尘,古怪的笑道:“师弟,昨晚滋味如何?” “那狗官呢,我要去杀了他!” 清尘咆哮道。 “师弟!” 清规厉声喝斥:“是你先给他下的药,我苍山宗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却也非宵小之流,你做出这等事情,让派内长老知晓,你说会怎样?” “这……” 清尘虽眼里仍是恨意闪光,却仍是清醒起来,问道:“那狗官可曾被迷倒?” 清规摇了摇头:“此人武技倒是了得,又有文气护身,并无大碍,此事过去就过去了,莫要再纠缠不休,咱们师兄弟姐妹已经说好,绝不外传,你放心便是。” 清尘并未留意师兄说的后半段,只是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是的,他用下作手段陷害萧业,又出了大丑,还怎么去搏取清漪的芳心,怕是形象早已一落万丈了吧? 一名走的近的师弟猜出了他的心思,哈的一笑:“一个朝廷官员,随身竟会携带花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官,若是抓着他的辫子,可由王府出面,向朝廷参他一本!” 诶? 清尘想想也是,自己虽然形象毁了,但是萧业随身携带花药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相信清漪不会看上这等人,而自己有朝夕相处的优势,慢慢地总能把形象扭转过来,不过……此子总是该死! 清尘眼里,一抹几不可察的阴霾闪现! 事实上昨晚,苏月儿完全可以当面揭穿清尘,可是她没有,反而引导萧业与清尘比试炼化花药,打的心思与清尘不谋而合。 她发现,清漪对萧业的态度还是挺友善的,作为女人,自然清楚男女交往的第一步,是互相间不反感,再慢慢接近,彼此吸引,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也不愿萧业被别的女子缠上。 比斗花药,实质上也是在败坏萧业的名声。 不觉中,五日过去。 这五日里,萧义萧泽相继渡过了第一劫,自我感觉实力强大了许多,而萧业从次日开始,也服用合欢丹与苏月儿一同修炼。 当然,他也只服用了八分之一枚,以免把持不住,铸下终生大错,可纵是如此,也有过数次擦枪的惊险经历,让他心有余悸之余,又颇觉香艳,对苏月儿的心防,也在一次次擦枪中,渐渐薄弱。 苏月儿能感受到萧业情愫的变化,这对于她,无疑是个意外之喜。 不过萧业也没忘了正事,白天带着苏月儿与萧义萧泽走街窜巷,深入各个衙门,打探林理真的言行,由清波与一名男弟子陪同。 萧业问话,了无头绪,包罗万象,蒙舍城中,无论军民,没有谁敢于与萧业深谈,都在大谈林理真之好,其余的都是不着边际的消息,苍山宗的两个弟子也没当回事,可是在汇报给林理真之后,林理真的神色渐渐凝重。 “老三,你可看出了什么?” 林理真向下问道。 “好象是敷衍差事吧,呵呵,就凭他四个人,能调查出什么,再说自师伯执掌蒙舍诏以来,风调雨顺,民生安乐,受全城军民拥戴,谁敢和他说大王的坏话?” 清规不当回事的呵呵一笑。 “小六,你呢?” 林理真又向清漪问去。 清漪迟疑道:“小女觉得,全城都在称颂父王贤德,未必是幸事,若是民心尽归于父王,朝廷会怎么想?纵然一时之间动不得父王,也会加大对另外五诏的扶持力度,以掣肘父王,总之,让朝廷起了猜忌之心,对蒙舍诏极其不利,甚至中土道门也会对苍山宗生出忌惮。” “这小官好歹毒的心思!” 清波大怒! 清漪又道:“可能还不止于此,父王曾问过他,如何探查,他说抽丝剥茧,理清头绪,如今他正在做的,不正是抽丝剥茧么? 根据师姐的反馈,他的调查,乍一看毫无关联,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以他的缜密心思,如若串联起来,未必不能推测出父王与吐藩之间存有勾结。” “传令下去!” 林理真喝道:“从明日开始,任何人不得再接受萧业的调查……不,这样不妥,孤能封人的品,岂不是更让朝廷忌惮?让人都说本王的坏话!” “诺!” 几名侍从施礼退下。 从次日开始,全城口风突变,萧业调查到的情况,都是说林理真如何贪婪,如何残暴,甚至还有潜藏在城中的敌对势力,借机分挥,说什么林理真练邪功吞吃婴儿,又或者强抢民女,强掠民财,整个一恶魔附身。 让萧业哭笑不得。 事实上他走街窜苍的主要目地不是调查林理真,而是搜索邪神的气息。 修士对上厉害的邪神,未必能占得上风,甚至更有可能陨落,但是文人相对于邪神,占据颇大的优势,这就是一物克一物。 萧业始终不忘此行的一个重要目地,夺取邪神神格,拓宽识海与精神力量。 在宗州,因杀了苯教的人,他不敢探访,但是在林理真的地盘,纵然有苯教潜伏,也不敢公然对付他。 正文 第二零九章 自请诛邪 又是一天巡查下来,由萧业走访提问,苏月儿充当文案,记录了对数百人的调查,眼见天色已近黄昏,正要收工,清波唤道:“萧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哦?” 萧业看了眼苏月儿,便道:“清波姑娘,请!” 清波把萧业领到街角,直言道:“萧大人,我想为苏悦赎身,你出个价吧,最好不要过份。” 这几日来,天天看着萧业与苏月儿卿卿我我,亲密无间,还时常紧挨在一起,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萧业淡淡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把苏悦卖了?” 刷! 一道剑光闪出,清波一剑指向萧业咽喉,哼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敢杀了你?” “不信!” 萧业眼神坚定,毫不迟疑道。 当然,他也不会坐以待毙,虽然身形没有变化,却做了微调,瞬间就能爆发出十成十的力道,只要清波敢出剑,他就敢把清波格杀于当场。 莫名的,清波有些毛骨耸然,就好象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凶猛妖兽。 ‘怎么可能?’ 清波竟起了一丝畏怯之心,随即便是羞恼交加,心里天人交战,要不要一剑刺去! “公子!” 这时,苏月儿出现,从旁唤道。 “哼!你好好考虑考虑,听说你娶妻了吧,不疼爱自己的妻室,两个男人搅在一起算怎么回事,你爹妈给你的棍子,是让你用来搅屎的吗?你对得起你在老家的妻子吗?你若是真心为苏公子好,就放还他的自由!” 清波心知没法继续了,收剑哼了声,转身而去。 萧业与苏月儿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苏月儿扑哧一笑,无奈道:“这清波……嘴还真厉害呢,看来是妾拖累了萧郎。” “这女人……舌如厉刃,嘴如毒针,确实好厉害,不过你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萧业点头道。 “哎~~” 苏月儿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叹了口气:“妾也乱了方寸,其实这个叫清波的剑修,模样还是不错的,要不萧郎多努力一点,把她给横刀夺过去吧?” “算了算了,横竖我们呆不了多久,过两日就向蒙舍王告辞!” 萧业刚挥了挥手,突然城中铜锣声大作。 苏月儿一惊,色变道:“有敌来攻,我们赶紧回王府!” “嗯!” 萧业与苏月儿匆匆而去,就见街道上,大批甲兵快速向四周城墙奔跑,老百姓逃一般的回家,店铺关门歇业,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景象。 当回到王府时,王府的戒备也异常森严,大殿里,林理真高踞上首,紧锁浓眉,除了那几个人年青道人,还多了些当地的重要官员。 “萧大人,你回来的正好,五诏已组成联军,约有十万之众,将蒙舍城围困,如今只有请萧大人出城,请剑南道总管发兵来援!” 一见萧业,清尘就阴笑道。 “呵呵~~” 萧业毫不客气的呵呵一笑:“本官只是监察御史而己,难道蒙舍诏没人了么?” 清尘阴恻恻道:“我等皆要登城作战,实在抽不出人手,萧大人有一身好功夫,值此危难之时,难道不应该为蒙舍诏出点力?” 这话可以说把萧业拿死了,殿内一众人等都不吱声,以目光施加压力,在他们看来,如果萧业死在求援的路上,是最好的结果。 萧业点头道:“清尘道长言之有理,不过潜伏夜行,非我所长,而御史有破山伐庙之责,如今敌军围城,城中或会有邪神作祟,鼓惑人心,倘若内乱起来,怕是不等援军到来,城池就陷落了,故而本官愿向王爷请令,助王爷清剿城中邪神。” “哦?” 林理真眼神微眯,他并不愿意送萧业去死,更何况萧业出了城,也不一定死,有朝廷官员的身份,五诏未必敢下杀手,说不定还能挟迫萧业,给朝廷上奏,说蒙舍诏谋反,五诏是为平叛而来,倘若剑南道再发兵助五诏,蒙舍诏灭亡指日可待。 ‘蠢货!’ 林理真不禁暗骂了声,就这样还想娶自己的女儿,作梦吧? 他是有大志向的人,既有建国的宏图伟愿,又有在苍山宗开辟一脉的雄心壮志,每一分力量,都要用到刀刃上,清尘在追求清漪,他知道,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清尘能够展现出应有的价值,他不介意招个女婿,可是在这关口,居然想把萧业赶出城,就不怕给蒙舍诏惹来泼天大祸么? 在他心里,已经给清尘判了死刑。 反倒是萧业应答得当,又肯主动担负清除邪神的重任,只可惜,萧业是朝廷的人,不可能与他联姻。 “萧大人有几分把握?” 林理真关心的问道。 萧业傲然道:“下官是状元,有文气在身,又有专门镇压邪祟的监察御史官印,除非是朝廷正封神灵,区区邪神,镇压不在话下。” “好,那此事就拜托萧大人了,三日之内,可能完成?” 林理真叫了声好。 萧业拱手道:“请王爷放心,三日内,必有捷报!” 林理真心怀大定。 修士不是说收拾不了邪神,主要是没有文人那样专克邪祟的文气,如果斗法的话,寻常二阶三阶修士未必能斗得过有一定信众的神灵,而得了朝廷敕封的神灵,最差也是金丹实力,甚至元婴、阳神都有可能。 神道其实是朝廷制约仙道的一个重要手段。 更何况城中肯定有苯教和沙门的人,如不以雷霆手段先把邪神扑灭,两教配合邪神在城中举事,外有大军围攻,指不定蒙舍城真能陷落。 而且通过这件事情,可以把萧业与蒙舍诏绑在一起,朝廷里有自己的人,无疑方便许多,虽然萧业只是八品小官,可是投资不就是从微末处开始么? 正如现代的天使投资,一两百万乃至于几十万,就能获取不少于10%的股权,诚然绝大多数都是失败的投资,但是只要有一笔起来了,经历ABC数轮,资产规模往往能扩充到数亿以上,再成功上市,一笔投资能获取几百倍的收益。 略一沉吟,林理真又道:“老三老六,你俩这几日跟着萧大人,以免被宵小所趁!” “是!” 清规与清漪施礼应下。 “王爷,那下官先退下了,今晚就开始行动!”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 夜幕渐渐低垂,家家户户门户紧闭,连灯火都没有。 萧业、苏月儿、萧义萧泽、清规清漪,带着几十名甲兵,疾行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 对于神祠,萧业几乎探明了,眼下正去往最近的一座。 之所以带上甲兵,是因神祠会有庙祝、信徒长驻,有些还有不俗的武力,作为修士,最好是不沾凡人的血,杀人的事,交给专业士兵来做。 就是这里了!” 萧业在一座神祠前止步。 神祠并不大,两只窗户眼,就象两只怪兽的眼睛,散发出无尽黑光。 “砸开门,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清规猛一挥手。 “杀!” 甲士纷纷挺起长枪,冲了过去,后面还有弓箭手张弓搭箭。 “砰!” 有两人出列,各自猛的出脚,把木板门重重踹开,倾刻间,所有人向两边退去。 正文 第二一零章 斗虎神 “绷绷绷!” 弓弦震动不断,一支支利箭电般射入门里的黑暗当中,传来数声惨呼。 萧业叹为观止,他本以六诏这地方,俱为乌合之众,没想到,竟如此有章法,显然,林理真所图非小。 “狗贼,拼啦!” 趁着一轮箭矢停歇,庙里,旋风般冲出十余人,拿着刀枪,退往两边的甲士立刻围了上去,喊杀不断。 这些人,放在江湖上,都是好手级,但是遇上训练有素的精兵,身手再高也没用,在合击战阵的配合下,惨叫声不断,不停有人倒在血泊中。 当然,甲士一方也有些许损伤,但是都披着甲,只要不是被击中面门、心脏等要害部位,基本上伤而不死。 在付出近十人受伤的代价之下,江湖汉子被悉数剿灭,躺了一地的尸体。 “你们……竟敢亵渎神灵,全都去死!” 一个老人,从祠中踏出,手持一根木杖,顶端镶嵌一枚血红色的宝石,猛的一挥! 轰! 一道血光顿时挥出,数十丈方圆内,通红透彻,凡是被笼罩到的军卒,均是双目发红,状若巅狂,就要拿起刀枪互相砍杀。 甚至还有人向清规清漪冲去。 “该死!” 清漪放出飞剑,却如陷如泥淖,速度奇慢。 苏月儿小声道:“这庙祝不简单,理应修出了精神结界,不擅于精神力攻击的修士遇上会吃大亏,难怪蒙舍诏能一直容忍邪神的存在,公子还是赶紧出手吧,怕是庙祝还有别的手段。” 萧业了然的点了点头。 对于朝廷来说,邪神淫祠也有一定的作用,毕竟林理真封的官,名不正,言不顺,又没法科举,得不到文气,有功名的文人几乎不可能投奔他。 邪神淫祠天然有扩大信众的需求,这与林理真乃至于苍山宗的利益极度对立,可是修士和邪神斗法难说谁强谁弱,灭杀邪神需要付出巨大代价,在苯教与沙门环伺之下,林理真根本下不了清剿邪神的决心,邪神淫祠对于他就是个烂疮,牵制了他的相当精力。 事实上,朝廷对邪神淫祠的打击主要局限于内地,对边疆地区基本上放任不管。 萧业也知道林理真在借自己的刀杀人,不过他的利益不等同于朝廷的利益,他需要掠夺邪神的神格提升修为,而且城破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去!” 萧业伸手一指,才气大剑凌空浮现,猛劈了过去! “文气?” 那老者大惊,挥杖暴喝:“去死!” “嗷呜~~” 那杖头的宝石红光大作,一只斑斓猛虎扑了出来,带着难闻的腥风,活灵活现! 与此同时,宝石的光泽迅速暗淡下去,甚至表面都有了几丝裂纹! “杀!” 清规与清漪猛一咬舌头,同时喷出一口心头血,加持在飞剑上! 两柄飞剑,陡然加速,斩向猛虎! 诡异的是,两剑明明劈中老虎,却穿虎而过,没造成任何伤害,那虎目中,泛出轻蔑之色,只一扫清规清漪,就伸出虎爪,拍向萧业的才气大剑! “镇!” 萧业突又一声厉喝! 头顶,一方赤红色的从五品官印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打在老虎的额头! “咚!”的一声闷响! 猛虎避让不及,被打的一个踉跄,虎爪也缩了回去。 “斩!” 萧业大喝! 才气大剑疾劈而下,一剑削去了老虎的头颅! “嗷~~” 伴着惨呼,猛虎消散于空气中。 “去死!” 清规觉得在萧业一个凡人面前丢了面子,羞恼交加,剑诀一引,飞剑把老者劈成两半,死的不能再死。 清漪长吁了口气道:“还多亏萧大人及时出手,否则今日未必能讨得了好。” 苏月儿从旁道:“刚刚那老者的精神力还是可以的,虽说是借助宝石,能凝成实物却也不凡,想必祠堂里供奉的是虎神。” “苏公子说的不错,这座神祠,供奉着黄山君,萧大人,请!” 清规伸手示道。 “请!” 萧业点了点头,才气大剑与官印一收,便与众人踏入祠中。 祠堂里,供奉着一尊虎头神,虎面人身,面目狠厉,浑身散发出赫赫凶威。 清漪道:“我们这里的神灵,可能和中土纯以人类灵魂凝聚众生愿力不同,多以凶兽之魂为基础,生性凶悍残忍,黄山君被民众供奉约有近百年,怕是实力强劲的很,好在灵智稍欠,萧大人还是得小心为妙。” 萧业打量过去,他对清漪所说颇不以为然,如果黄山君的灵智真的低,刚刚就该冲出来,配合庙祝一起进攻,可是它没有,而是躲在了自己的道场里。 神灵在道场中,力量可以完全发挥。 清规也明白这点,把黄山君诱出来杀,与闯入道场去杀的难度有天壤之别,当即回头唤道:“来人,把这妖邪的像给砸了!” “诺!” 一群士兵上前,抡起锤子,轰隆隆砸下去,片刻间,就把神像砸成了一堆土渣。 可是黄山君并未出现。 “这……” 两兄妹面面相觑,都很为难。 “无妨,他不出来,本官就进去会一会他!” 萧业取下监察御史官印,对着空处一按,从五品官气涌出! 渐渐地,眼前出现了一个气泡般的结界,约一里方圆,结界的中心,是一座山,山上,盘着一只长达三丈的黄皮大老虎,目光森冷,虎口中的獠牙,有尺许长。 “开!” 萧业大喝一声! 官印上,红光一闪,一个门户被生生击了出来,萧业毫不犹豫的闪身进去,苏月儿也是紧抓住萧业的手,跟着进了道场。 清漪清规略一迟疑,错失时机,道场从眼前消失。 “哥,我们该怎么办?” 清漪颇有些懊恼的问道。 清规摇摇头道:“我们并没有闯入鬼神道场的能力,如果请父王出手,就怕城里有潜伏有沙门的罗汉,万一趁父王破解道场时从旁偷袭,将极其不妙,还是等等罢,萧大人既然敢于闯入,必有伏魔之力。” 清漪又道:“可这黄山君的实力,已不下于金丹真人,萧大人只是八品小官,能抵挡么?” 清规无奈道:“挡不住也没办法,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相信萧大人!” “哎~~” 清猗担心的叹了口气,主要是黄山君的实力太强,谁都没想到,城里竟然孕育出了金丹级的神灵,要说这事和苯教或沙门没有关系,谁都不信,可如今又能如何? 道场! 黄山君缓缓站了起来,抬起粗壮的虎爪,一步步向山下走,边走边说:“本山君三百年前已经得道,一心清修,并不愿理会红尘纷扰,虽你打上门来,灭我庙祝,毁我金身,也不愿与你计较,可你却不知好歹,竟然闯入我的道场,那本君可不容得你了。 说,你想怎么死,本君成全你!” “哈!” 萧业哈的一笑:“别把自己说的多么凛然大义,你以为如此便能动摇本官的心境?简直是笑话,如尔等这般邪祟,未得朝廷正封,要想成长,必广纳妖邪,有什么样的信众,就有什么样的神灵,再加上你天生凶戾,不知有多少人命丧于你手,你大言不惭,就不怕受报应吗?” “找死!” 黄山君恼羞成怒,一声虎吼,厉扑下来! 正文 第二一一章 武松打虎 “萧郎小心,此神已成了气候,不下于金丹真人,比那黄鼬精要强的太多!” 苏月儿连忙提醒,满脸都是凝重之色。 杀个黄鼬精,她和萧业都是手段百出,何况更强的虎神? ‘该死的,林理真怎么回事,怎会放任自己的领地有金丹级的神灵存在?’ 苏月儿暗恼,拨出头上的发钗,喝了声,疾! 那发钗化为一只金凤,一声清唳,展翅向黄山君扑去! “吼!” 黄山君一声巨吼,虎尾猛的扫去,似乎空间都有了变形! 砰! 如大棍般的尾巴,正中金凤胸口,金凤被打的倒飞出去,灵光黯淡,重新化为一只头钗,苏月儿也是面色一白,一口鲜血喷出。 ‘好厉害!’ 苏月儿暗道了声,心里颇为不服。 虽然黄山君是相当于金丹级别的神灵,但是作为邪神,未得朝廷正封,纯论修为的话,未必高于她这个先天大圆满,而且她的真元一再凝练压缩,弱一点的金丹都不是她的对手。 问题的关系在于,黄山君的气势! 虎是百兽之王,本身带有强烈的杀伐锐金之气,再与神性结合,威力倍增,除非她的精神力能高过神灵的神力。 “苏大家,快去找道场的阵眼,黄山君交给我!” 萧业疾喝了声,就指挥大剑,疾劈而去! ‘也罢!’ 苏月儿心知自己徒留无益,立刻展动身形,向虎山疾掠,并回头看了眼,以眼神叮嘱萧业小心。 当! 这一剑,趁着黄山君尾巴甩出,身形出现破绽,斩在了右肩上,却是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锋利无比的才气大剑,也仅仅只斩下半寸! “嗷!小子,你成功的惹怒了我,去死!” 黄山君一声嘶嚎,现出怒容,人立而起,一爪子带起虎虎腥风,萧业运起淌泥步,擦着腥风闪开,随即以大剑化为才气大网,猛的罩了上去! 大网一层层,密密麻麻的罩在黄山君身上,就见白光剧烈闪烁,一道道经文刚刚浮现,就旋即湮灭,竟似有挣脱之势! “镇!” 萧业头顶,从五品官印冲天而起,重重砸在了黄山君的额头上! 轰! 黄山君身形一矮,但是没多久,四肢又顶着官印,缓缓挺直起来。 卧草! 这只老虎这么强? “吼!” 黄山君又一声巨吼,一道尺许大小的风刃从嘴里喷出,如回旋飞刀,直取萧业脑袋。 萧业心里清楚,碰到这类可以旋转的兵器或者法术,千万不能避让,因为避让解决不了问题,它会越旋越近,轨迹会因距离的接近越来越难以判断,于是猛吸一口气,一记崩拳轰出! 崩! 风刃被当空打碎! 萧业也连退了十来步,虎口都震住了鲜血! 吼! 又是一记风刃飞出! 崩! 萧业猛一咬牙,又一记崩拳迎上! 之后又是一记! 萧业就感觉真气翻腾,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这倒不是黄山君法力厉害,而是老虎本身自带肃杀之势,风刃又与属性相合。 风刃虽带个风字,但是五行属金,是庚金之气。 不过连喷三口庾金之气,黄山君的神力也消耗了不少,前腿一跪,又被官印镇住了。 萧业立刻吟诵! “沙丘起伏杂草生,虎啸亭里扬美名 乡县告示君不顾,半醉半醒打虎来” 顿时,环境起了变化,在万民簇拥中,一名坦露上身的汉子带着七分酒意,向黄山君摇摇晃晃走来。 就象遇到了天敌一样,黄山君浑身虎毛炸起,呜呜吼了两声,心头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恐惧。 “山神庙前星满天,飞沙走石出大虫 英雄提棒挥朴刀,跃骑砸拳传武松” 莫名其妙的,道场中的天色昏暗下来,随即狂风大作,黄山君身上,浮出一道虚影,摇头摆脑向前走,就见那汉子左手突然多了条杀威棍,右手多了把朴刀,嗨的一声大叫,一跃骑到了老虎虚影的背上,挥拳下击! 每拳下去,虚影都黯淡少许。 黄山君惊骇的发现,飘浮出去的虚影,是它的精气神,根本不受它控制,而它的本尊被才气大网紧紧缠住,头顶又有官印镇压,根本没法与虚影合一,只能苦苦支撑。 当萧业吟到最后一句,武松二字出现之时,莫然它有了明悟,这个叫武松的汉子,是它命里的克星。 “武松!” 黄山君咬牙切齿,它不明白,这汉子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何会成为自己命里的克星。 “武松?” 在山顶寻找命门的苏月儿也回头看去,美眸里满是不解。 “苏大家,快些!” 萧业在下面催促。 别看武松打虎打的爽,可是消耗的,都是他的才气,一拳拳下去,他的才气也在一拳拳的减少,绝对撑不了太久,就会让黄山君脱困而出。 苏月儿也明白关键,运用精神力仔细搜寻。 神灵道场,最初都是由一个点诞生,可以勉强视为气球,随着神力加深,贯注入道场,道场会如气球般越吹越大,但是无论道场有多大,都有一个气眼,苏月儿的目地,就是找到这个气眼,并非是要将之摧毁,否则空间破灭,谁都逃不掉。 而是如解开气球的绳索般,缓慢放气,将弥漫于空间的神力放掉,黄山君也会随之虚弱。 不过气眼就就硬气功的罩门,每一位神灵都会隐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很难寻找。 苏月儿站在山顶,精神力场笼罩了全部道场,细细感应。 ‘到底会在哪里呢?’ 苏月儿眉心紧锁。 因老虎本是腥骚之辈,整个道场中,满是骚味,严重干扰了她的探查,再打个比方,这就象一场寻宝游戏,在方圆一里的范围内,找一件不知名,不知形状的宝贝,何其之难? ‘看来还得萧郎再配合下!’ 苏月儿心念一转,唤道:“萧郎,能否暂时隔绝黄山君的气息?” “隔绝?” 萧业颇觉有难度,哪怕他的手都因才气输出过大而颤抖,目光仍灼灼盯着黄山君,寻找着破绽。 凭心而论,修士斗法,不完全是力与力的碰撞,借势,斗智也非常重要,否则人类拥有智慧的优势又体现在哪里? 诶? 有了! 萧业突然想到,苏月儿曾提点过,人心似铁,官法如炉,可融炼世间万物! 萧业顿时心念一转,一个义字从眉心浮出,直击而去! 咚! 如大锤抡下,黄山君惨嚎一声,气息竟衰弱了几分,连后腿都跪了下去。 果然有效! 萧业大喜! 义字符文,专镇天下不义之辈,萧业不相信黄山君没做过不义之事。 趁着工夫,悬浮于黄山君头顶的官印,转眼化为一只黄铜大炉,将黄山君装了进去。 “以官气为炉,才气为薪,给我炼!” 萧业大喝一声! 就在黄山君陷入铜炉的瞬间,才气大网一收,化作乳白色的雄雄火焰,烘烤着炉打! “打,往死里打!” 萧业又给武松下令! 这刻,他不计后果的催动精神力,燃烧才气! 武松骑在虎背虚影上,拳头更加密集。 “找到了!” 突然,苏月儿惊喜的唤道。 道场气门,就在一块不起眼的岩石底下,苏月儿把岩石搬开,一剑刺去! 正文 第二一二章 至私对无私 空间里,神力缓慢泄去。 黄山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催发本源,剧烈挣扎,炉盖都砰砰直响,不断出拳的武松,面色也涨成了通红。 “拿酒来!” 武松突然看向萧业。 萧业毫不犹豫的以文气化酒,向武松射去。 武松张口一接,大叫了声痛快,就继续打。 萧业也是扯下腰间的监察御史官员,重重压在炉盖上! 印中含有一丝微弱的龙气,专用于镇压邪祟。 与黄山君斗的极其艰难,萧业几乎是手段全出,才气、官气、诗词、官印,除了自身的龙气,能用的全用上了,别看才气斗法波澜不惊,但是失败的后果极其可怕,轻则才气被夺,毕竟他能夺别人的文气,难保神灵没有手段夺他的才气,而且更有可能丧失神智,变成个白痴。 好在总算是镇压住了。 渐渐地,随着神力消散,炉里的动静愈发微弱,黄山君不断咒骂,萧业也不理它,及至无声。 萧业身形一晃,面色白的可怕,忙才气收了回来,武松向萧业微微一笑,消失在空间里,浮白色的才气火焰也随之熄灭。 苏月儿赶紧扶住萧业,输入真气。 丝丝纯阴真气入体,萧业恢复了些,吁了口气道:“这黄山君还真是强悍,今日差一点就栽了。” “哼!” 苏月儿不满的哼道:“那清规清漪什么玩意儿嘛,要是他俩肯进来,又何至于战的如此辛苦?” “算了!” 萧业摇摇头道:“我们和他们不熟,没必要指望他们和我们一起拼命,还是看看此役的成果如何吧。” “我们?” 苏月儿的嘴角绽现出一抹笑容,搀着萧业走向铜炉。 “缩!” 萧业低喝了声。 铜炉是由他的官气演化,随心而动,立刻缩为一枚巴掌大的铜炉,回到他的手心,取回官印,再揭开炉盖,里面呈放着八枚鸽子蛋大小的璀灿晶体。 “神晶?” 苏月儿眼前一亮,便道:“这八枚神晶是黄山君一生神力凝结,比石虎那邪神要浑厚了许多,若是炼化了,精神力至少能增加三成。” 萧业把神晶取了出来,递了四枚过去:“一人一半吧。” “这……” 苏月儿心弦微震,迟疑道:“妾又没出什么力,取一枚已经是了不得了。” “行了,你和我客气什么。” 萧业不容分说的把四枚神晶强塞进了苏月儿的手心。 “萧郎!” 苏月儿紧紧攒着神晶,神色复杂的看着萧业,她意识到自己的心境出了大问题。 素心宗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从记事开始,她的字典里就只有争和斗两个字,每隔一段时间,如她这类女童就会筛选一次,在一轮轮残酷的筛选中,苏月儿走到了终点,成功当上大师姐。 而失败者,从此命运不能自主,被送往大唐各地,甚至草原西漠,与人为奴为婢,好一点的为妻为妾,成为素心宗的眼线,在暗地里为宗门效命。 可以说,她的内心,绝不如外表那般明媚灿烂,反而是坚冰密布,这也是修炼无情之道的根基,唯有绝情绝欲,方可成道。 可是自与萧业相处以来,她内心的坚冰却是逐渐融化,至今日,萧业无私的赠予她四枚宝贵的神晶,她的情绪几乎就要把持不住。 或许可以视为,劫数的反噬来了! 无情的心境如有情,已不是渡劫的问题,而是根基尽丧,退为凡人,所以说,苏月儿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情劫会如此凶险,竟演变成了道心之争。 “苏大家,怎么了?” 萧业不解的问道。 苏月儿强压下躁动的情绪,柔声道:“萧郎,你为何对妾这么好?” “这就叫好?我不觉得啊!” 萧业懵逼道:“不就是四颗神晶么,苏大家,你太看轻自己了吧,难道你在我眼里,连四颗神晶都比不上?还是说在你的理解里,好这个字竟如此廉价?废话少说,我们先赶紧炼化一枚。” 说着,就以才气卷走一枚神晶,炼化起来。 苏月儿怔怔看着萧业,这家伙该不是没心没肺吧? 但是回想起一路同行的点点滴滴,萧业的表现,不正是没心没肺的鲁男子么? “哎~~” 苏月儿叹了口气,暂时压下各种情绪,以双手持握神晶,炼入精神力。 一个时辰过后,二人相继醒来。 苏月儿道:“萧郎,这道场的外膜乃是不可多得之物,你既赠了妾神晶,妾就收取外胎还赠于君吧。” “外膜?天地胎膜?” 萧业神色一动。 苏月儿摇摇头道:“与天地胎膜差的远了,那是一个世界的外膜,怕是仙人都未必能剥落,而外膜只是包裹道场的一种特殊物质,经神力淬炼而来,妾也知之不多,萧郎拿到手可以慢慢体会妙用。” 说着,纤纤素手向那山石底下一抓,神力外泄的速度陡然加快,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以道场外膜赠予萧业,也是苏月儿深思熟悉之后的想法。 以前她从萧业手里得到好处,那是她夺来的,于心境无损,就如现代流行的一句话,我凭本事借的钱,凭什么要还?我可以坑蒙拐骗,那是我的本事,但是你主动赠送给你,我就承了你的人情,性质变了。 今日的神晶,是萧业主动赠予,蕴含着无私。 至私遇上无私,既互相吸引,又水火不容,因此她才问,你为何对我那么好,如果萧业回答愿为你效劳,或者我喜欢你可以为你做任何事,那萧业所谓的无私立将荡然无存,因为不管是喜欢,还是为你做任何事,都是有目地的,是为了得到你才付出的代价,是有所求,有求就落于下乘,算不得无私,她的心境将恢复圆满。 可是萧业的回答颇为神妙,既非有意,也非无意,处于有意无意之间,自然而又率真。 这就要命了,圆润全无破绽,无懈可击,迫不得己,苏月儿只能收取道场外膜还赠萧业,以抵销萧业赠送神晶之情。 但萧业是遵循本性,无心作出的行动,她则是见招拆招,有意为之,从这一轮交锋来说,苏月儿输了。 “萧郎,以才气卷住,速速收取!” 待得空间还有丈许方圆,苏月儿疾喝。 萧业立刻才气涌出,化为一张大网,反罩住外膜,因外膜本就是神力淬炼的产物,本质是神力,失了神灵主持,毫不费力,就被萧业拉进了识海。 空间并未破灭,而是消失,二人出现在神祠里。 “萧大人,怎样了?” 清规早已等的心急火燎,迫不及待问道。 萧业拱手道:“幸不辱命,黄山君已形神俱灭,趁着时候尚早,我们赶紧去往下一处。” 清漪美眸闪出一抹异色,萧业能灭杀金丹级的虎神,确实让她大为震憾,同时也为没出上力,暗感郝然。 “既然如此,就辛苦萧大人了。” 清规见萧业神光内敛,精气神完足,并没有久战力疲的虚弱感,于是点头道。 是的,炼化了一枚神晶,等于黄山君一身修为的八分之一,萧业精神力大涨,识海里神光盎然,状态好的不能再好。 正文 第二一三章 请苏峻 一个晚上,连灭八尊神灵,但是都没有黄山君那样强悍,萧业轻松灭之,以官气化炉淬炼神晶,小者只有米粒大小,大者也只相当于蚕豆,普通在四五粒左右。 其实如蒙舍城这等规模的城池,最多只能有一尊金丹级神灵,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每回,萧业都无私的赠一半给苏月儿,苏月儿毫无办法,只能帮萧业收取道场外膜还赠,接连三天过去,总共灭了二十三尊邪神,除了得到大量的神晶,萧业也得到了二十三张道场外膜。 暂时没空去研究,收在了才气里面。 三日后,五诏联军正式攻城,萧业也上了城,观察敌军阵势。 凭心而论,五诏均是乌合之众,远比不得蒙舍诏精锐,但是城头下方,各路神像密密麻麻,连萧业都看的头晕,在神灵的加持之下,联军悍不畏死,勇猛异常,蒙舍诏虽有坚城,却左支右绌,陷入风雨飘摇当中。 “哼!” 清尘哼了声:“若是城中的神灵不杀死,或许还能对付外敌,现在城里一个神都没有了,拿什么守城?” “闭嘴!” 林理真回头怒斥:“那些邪神,皆是二心之辈,怎能为我所用?” 清尘嘀咕道:“那也说不准,神灵可没有善恶之分,只要给予足够的利益,未必不能为师伯办事。” 城头上,迅速安静下来。 一部分人偷偷看向萧业,眼神古怪。 没错,邪神只讲究利益,需要的是信众与香火,如果林理真能做出让步,允许邪神大肆传播信仰,围城之劫自然会解去。 其实谁都知道,这是饮鸩止渴,毕竟林理真和朝廷不同,朝廷既然可以册封,也可以罢黜,而林理真一旦默许了邪神传播信仰,信徒会在短时间内急速壮大,形成尾大难掉之势,最终,蒙舍诏的根基会被邪神吞吃干净。 可这总能暂时解去麻烦。 再退一步说,蒙舍诏是林理真的,就算全城都是邪神淫祠,和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鲁肃曾劝孙权,曰:今肃迎操,操当以肃还付乡党,品其名位,犹不失下曹从事,乘犊车,从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迎操,欲安所归乎? 这正是林理真的两难处境。 但是下面人不管,他们的利益,与林理真不一致。 “哎~~” 苏月儿轻叹了口气:“人心果然难测,前一刻,还吹赞你的义举,如今已是对你不满了。” 萧业淡淡道:“我只做我该做的事,问心无愧即可,何必在乎他人看法,话再说回来,他人能耐我何?” “哦?” 苏月儿瞪大美眸,满是不相信。 萧业微微一笑:“苏大家恐怕是误会我了,我可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愿做圣人,孔圣著春秋,斩尽天下妖邪,被尊为圣,可那又如何,一个人,再是神力通天,也挽救不了人心,后人会出于各自的利益,曲解先贤的原意,所以儒家才一再强调法先王,可是人心坏了,强行效法无非是四不象罢了。” 苏月儿眨了眨眼睛,仔细回想着萧业做过的每一件事情,均是大仁大义之举,于是忍不住道:“萧郎,这可不象你啊,你若是如你说的那样,又怎会得到义字符文?” 萧业问道:“何为义?” 苏月儿道:“义者,正义,伦理也。” 萧业摇摇头道:“世间没有绝对的正义,纯因立场不同,有句话说的好,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孟子所言,舍生而取义者也,此义,是他的义,不是我的义,在我得到义字符文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义,故而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等着别人来拯救。 换言之,这世上,没有救世主,唯自救而己,自己救不了自己,只有沉沦,这不是我冷漠无情,而是看不破迷障,纵然救下岸,也会再一次的沉沦,否则,又何来斗米仇,升米恩之说?其实先贤早已指明自救之道,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可这世上,多数人浑浑噩噩,又有几人能自强呢?” 苏月儿问道:“那么,这些人就该死了?” 萧业摇了摇头:“该不该死,我还没想明白,待我想明白了,我的义之道就完善了,现在我只知道,我的义,是扬善弃恶,弃而不诛。 正如天地有阴阳,善恶亦相对,以孔子之大贤,也曾诛过少正卯,故而人不可能尽善,也不可能尽恶,诛尽了恶,世间也没了善,其实,再十恶不赦的人,内心都有柔软的地方,也许这是他的义之所在。 当然,时易事移,天底下有什么是绝对的,或许有一天,我会扬善救恶也未尝不可能。” 苏月儿沉吟半晌,才道:“若非我早就结识了你,还以为你被老夫子夺舍了呢。” 萧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站在原主的立场,不就是被老夫子夺舍了么,前世他的所作所为,和老夫子别无二致,在社科院那种地方,空闲时间大把,又不擅于经商,满腹酸气,难免会钻研人生哲理,琢磨生命存在的意义。 苏月儿又道:“地藏曾立下誓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按你的说法,岂不是永远都成不了佛?” 萧业道:“那是他,不是我,地藏有他的义,我有我的义,他的心性圆满了,即可成佛。” 苏月儿陷入了沉思当中,她总觉得,萧业是有意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心里隐隐有灵光闪现,但是具体是什么,又拿捏不住。 这时,清漪跺脚道:“山门的师叔师伯为何不出手,难道就看着蒙舍城陷落么?” 林理真叹了口气道:“五诏向来不敢捋我蒙舍诏的虎须,今次却突然集兵而来,背后必有吐蕃推动,我听闻吐蕃大相觊觎赞普之位久矣,想必是要仿效中土南北朝旧事,先立战功,以赫赫威名逼迫幼主禅位,既然如此,沙门理应介入,想必山门的几个金丹已经被沙门罗汉锁定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默然不语。 萧业却是心中一动,试着道:“王爷,或许下官能为蒙舍诏请一尊神来。” “哦?哪尊神?” 林理真问道。 萧业道:“战神苏峻!” 林理真顿时眼神一缩! 对苏峻,他是了解的,原本因隋文帝一纸诏书打入泥漂,但是苏峻得了萧业的相助,在李敬业之乱中帮助朝廷屡建战功,只因晋书已对他盖棺定论,翻案的牵涉太大,未能因功得正封,却被太后允许私受民间祭祀,从这个角度来说,苏峻不能算作邪神,属于半正封的神灵。 以苏峻的神力,一尊神,足抵城外近百尊,请来苏峻,城池稳矣。 又听说萧业与苏峻的交情极好,这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来,真把苏峻请来蒙舍诏,基本上没可能再送走,毕竟苏峻不是邪神,哪能用完了就扔? 不过请来苏峻,并非不符合他的利益,既可以卖萧业一个人情,也可以告诉朝廷,他林理真敢请朝廷的神坐镇,就是没有异心的表现。 正文 第二一四章 神灵之威 “如此就有劳萧大人了!” 林理真哈哈一笑。 萧业点头道:“还请王爷下令,立刻为苏候神建祠立像!” 林理真毫不犹豫的吩咐。 神灵从一地去另外一地,并不需要赶路,只要有神祠,就可以瞬移,当然,肯不肯来是另一回事,但是以萧业和苏峻的交情,林理真有十足把握苏峻会过来。 仅仅两天时间,神祠便已建好,一尊苏峻的泥胎像活灵活现,近千名临时凑集的信众也已准备就绪。 请神通常搁在傍晚进行,因为神灵的本质是阴神、地祗,强大的神灵虽然不惧日光,但是夜晚出行,会让神灵更加有受尊重感,也更加舒服。 庙祝上过三牲,林理真身着王爷蟒袍,伸手道:“萧大人,请!” 萧业也不推辞,拈起信香,朝苏峻神像拜了三拜,插入香炉之后,念起颂辞,大体是称颂苏峻的丰功伟绩,请他降临蒙舍诏,助全城百姓击破贼兵! 如今的苏峻,已今非昔比,太后允他受民间祭拜,他的神祠渐渐多了起来,虽比不上六朝的繁盛时期,却也神力大进,再让他和石虎那类邪神对上,一个巴掌就能拍死。 其实这也是神灵的悲哀之处,只是伟力的代掌者,并不是拥有者,一旦祭祀断绝,就会日益衰落,可是退一步说,如果神灵能够不依赖信众攫取伟力,会比修士更加恐怖。 “嗯?” 苏峻正吸收着一缕缕的众生愿力,突然心中一动。 ‘原来是状元郎!’ 苏峻身形一闪,连带道场消失不见,下一瞬,已出现在了蒙舍诏的神祠当中。 对于萧业,自然不需要搞那些玄之又玄的名堂,倾刻间,苏峻浑身金光大作,神力澎湃! “苏候神显灵了,苏候神显灵啦!” “请苏候神助我蒙舍诏退敌!” 信众顿时鼎沸,纷纷拜倒,如云霞般的虔诚愿力涌向苏峻。 萧业与苏月儿相视一眼,均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骇然。 苏月儿便是传音道:“苏候神还真了不得呢,怕是已经相当于金丹九转的巅峰真人了,想不到短短一两年,就恢复至此,此战过后,或能晋入元婴真君级别,蒙舍诏若得苏候神相助,统一六诏不在话下。” 萧业点头道:“苏候神好歹是六朝正神,哪怕被隋文帝贬落,根基仍在,只要有足够的信众,恢复起来不难,不过要想让苏候神帮助蒙舍诏统一六诏,恐怕王爷拿不出足够的筹码。” 苏月儿明白萧业的意思,苏峻是朝廷的神,帮林理真守城没问题,但是开疆拓土,形同于叛乱,太后一封懿旨,足以让苏峻万劫不复,除非林理真能拿出更加有份量的诚意。 神灵的追求是不受信众制约,伟力完全归于自身,与世长存,紫姑正在向这条路上走,可这是逆反天道的行为,艰险无比,动辄形神俱灭,林理真哪有这样大的魄力? 苏峻猛一口,把浓郁的愿力吸入,身心俱爽,发出神音:“本神既受尔等香火,自当庇佑尔等!” 萧业跟着道:“王爷,速把苏候神像抬上城头!” 林理真挥了挥手。 一群苍山宗弟子上前,吃力的把神像挪动到抬撵上,哪怕个个都有不俗的修为,可是苏峻的神力也今非昔比,他们又不懂搬山诀,神像就象一座大山压在身上。 林理真又招呼壮汉搭手帮忙,足足数百人,才勉强抬起神像,缓慢的向城墙走去。 …… 城外,一座山丘上! 央吉长公主带着三十六名飞鹰飞驻立于山顶,遥望着下方的战斗。 “哎~~” 突然央吉叹了口气:“蒙舍城很快就要陷落了,怕是那唐国小官也性命难保,哎,想不到本公主竟白跑一趟。” 一名侍女掩嘴笑道:“这恰恰说明长主公气运滔天,连佛祖都暗助公主,克死了那小官呢。” 央吉摇了摇头,眸中一抹忧色闪现。 蒙舍城如陷落,大相的声势将一时无俩,又有王太后支持,她那个弟弟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可是开疆拓土是大义,王室敢破坏,就是与全体吐蕃人为敌,因此王室根本不敢干涉此事。 不得不说,单一一尊邪神或许算不了什么,但是上百尊邪神汇在一起,按每尊邪神只能影响数百人计算,也足以加持好几万人的军团,蒙舍诏能守两日,已经很不错了。 已经有五诏的士卒通红着眼睛,杀上了城头,眼见城池就要陷落。 嗡! 天空中,却是一声轻鸣,一层血红色的光幕如倒扣的大碗,扣在了城池上方,凡蒙舍诏士兵,吸入血气,顿时精神大振,胆气骤生,疲倦、伤痛全都一扫而空,个个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反之,五诏联军却如中了软筋散,心胆俱丧。 “杀,杀!” 城头,如潮水般的喊杀声大作,蒙舍诏士兵绝处逢生,奋力砍杀,不片刻,就把窜上城头的敌人砍的溃不成军。 萧业怔怔看着,眼里竟渐渐地有了些迷惘。 “公子,怎么了?” 苏月儿不禁问道。 萧业悠悠道:“神灵的力量如此之大,凡人间的争斗又有何意义?” 苏月儿沉吟道:“其实有时候我也很不理解,各大派的大能们,坐看这片土地征战不休,却只是暗中施加影响,从来没有谁在明面干涉,后来我无意间翻阅师门秘典,看到一则旧闻。 当初百万年前的劫数尚未完全渡完,眼见天地就要不保,毁于劫数当中,是初代人皇牺牲自己,以诺大神力封印住了天地的一角,将劫数阻挡于外,但天地也由此变得脆弱,大能不敢轻易出手,生怕毁了这方天地,故而以各种手段在背后操弄凡人间的争斗,凡人不过是大能的棋子罢了,神灵亦不可避免。” 萧业寻思许久,才道:“我们所处世界外围的风暴大漠,就是封印?” “也许罢。” 苏月儿不置可否道。 萧业点头道:“或许可以理解为,初代人皇推迟了劫数的到来,但是堵塞并不能解决问题,劫数终将不可避免的到来?” 苏月儿抬头望向天空,沉声道:“世人只知,冥府苛刻,奴役众生,但冥府何尝不是在抽取众生之力应对大劫?身处这片天地,谁都逃不过去,纵然死了,也要被敲榨出油花,否则天地破灭,全都得死。” 突然萧业明白了,为何自己从邪道妖人手里拯救阴魂会获得功德,就象走路上捡到钱还给失主,失主要给你一定的好处费。 苏月儿也陷入了沉默当中,她有种无比渺小的感觉,自己的争斗,乃至于情劫,与天地大势相比,又有什么意义? 战场上的态势,已经彻底扭转,什么样的能力,做什么样的事,萧业不再去思考那些形而上学的问题,而是开启录觉看去,就见苏峻生猛无比,以法身杀入城下邪神的道场,吞噬着一只只邪神,神力随之壮大。 这让萧业心里滴血啊! 苏峻抢的都是他碗里的肉! 他恨不得大喊一句:“放开那只邪神,我来!” 可是他没法出城与苏峻争抢,否则他的秘密会暴露无疑, 正文 第二一五章 林理真的厚礼 战争以毫无悬念的方式结束,有苏峻相助,蒙舍诏的士兵个个如猛虎下山,追杀五十里,斩首三万余级,俘虏近六万人,只有数千人逃走。 这一战,苏峻吞噬了近百名邪神,神威赫赫,一步迈入了相当于元婴层次,即便是真正的元婴修士,也不敢轻易与他交手。 全城也陷入了欢乐的海洋,俘虏将被发配为奴隶,有身份地位的,可以索取巨额赎金,蒙舍诏相对于其余五诏,获取了巨大的优势。 “吁~~” 央吉长吁了口气,心情复杂。 吐蕃自松赞干布统一以来,战无不胜,今日居然在南诏吃了败仗,让骄傲的她,颇为难以接受,但是失败,也意味着大相受挫,王室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很快调整好心理,央吉回头道:“严密监视那个唐国小官的动静!” “是!” 飞鹰卫施礼应下。 蒙舍王府,正在兴办庆功宴,各参战将领大获丰收,要不是有萧业在场,恐怕就会有人当场向林理真劝进了。 好在林理真是清醒的,凭蒙舍诏的实力,连剑南道都敌不过,他真要敢自立,怕是朝廷大军指日可至,纵然有苍山宗撑腰,也无济于事,因此每当席中出现这样的苗头,都会被他岔过去。 不觉中,酒席散去,萧业正要告辞,却有一名婢女过来道:“萧大人,王爷请你往书房一叙。” “有劳了!” 萧业点了点头,随婢女去往后院,不片废,被带去书房。 除了林理真,身着常服的清漪与清尘都在。 其实这两兄妹的容貌都不俗,清尘二十来岁的样子,神光内敛,贵气缭绕,相貌俊郎中带着威仪,而清漪颇有几分硬朗之美,大概类似于地球上的女军官、女警花那样的气质。 “萧大人,请坐!” 林理真把萧业迎入屋内,清漪亲自奉上香茶。 “哦?下官可不敢当!” 萧业忙推辞。 清漪微微笑道:“若非萧大人力挽狂澜,自是当得。” 萧业道:“清漪姑娘言重了,不过是帮贵诏请了尊神而己。” 清漪捧着茶,狡黠笑道:“在萧大人看来,是举手之劳,但在蒙舍诏看来,却是救命之恩,难道萧大人是觉得……蒙舍诏仅由妾这样一个弱女子奉上清茶是诚意不够?” “清漪姑娘既如此说,那我只能厚颜承了这份功劳!” 萧业无奈接过茶盅,一饮而尽。 清漪盈盈退下。 林理真又招了招手。 一名婢女奉着三只玉匣,款款上前。 林理真笑道:“萧大人救了我蒙舍诏全城老小的性命,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萧业看去,这三只玉匣里,显然不可能装有银票,再联系到蒙舍诏与苍山宗的关系,心里有了猜测。 清规道:“萧大人何不先打开一观?” 萧业打开第一只玉匣。 一枚枚雪白剔透,如龙眼大小的丹药整整齐齐码放,合计三十六枚。 清漪介绍道:“苍山宗以炼丹闻名,此丹,乃是以五百年锦腹参为主材,配以十八种辅药炼制而成,名为元气丹,凡金丹以下修士服用,皆可增长修为,武者服用,亦可强健筋骨,壮大气血。” ‘嗯?’ 萧业眼神微眯。 这是在试探老子啊! 一名武夫加书生,可以轻松灭掉金丹级的黄山君,怕是朝廷的御史大夫都没这个能力,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品监察御史,况且还能和神灵结交。 如苏峻这样的神灵,不是什么人都能结交的,就算帮过苏峻,也是一码归一码,找机会还了因果便是,神灵几乎不会与凡人结交,以免惹上因果孽缘。 显然,林理真已经在怀疑自己的真正实力了。 如果没有诡异之处,神灵怎会结交一名凡人? 其实萧业自己也清楚,哪怕他把自己的修士身份掩饰的很好,但世间没有蠢人,更不存在什么想不到,会通过蜘丝马迹来推测,作出大胆猜想。 就拿元气丹来说,虽然清漪口口声声丹药对武者同样有效,可萧业根本不信,气血与真气不是一回事,林理真完全可以观察自己服用过后的反应。 刚刚在一瞬间,萧业用才气探查了下,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才气完全属于他自己,等同于他身体的一部分,这段日子以来,才气的很多妙用都被他开发出来,以才气解析,比灵觉效果更好。 如果纯武者服用元气丹,不说可能导致气血岔乱,会有一些真气与气血相互冲突的后遗症,而修士服用,只会增加修为。 当然了,这份‘好意’,萧业不可能不收,他正需要丹药快速提升修为啊。 另两只玉匣,也一一打开,分别装有一株三百年份的烈阳草,服用此草,可助修士渡阴风灌顶之劫。 阴风灌顶,是修行中较为凶险的一大劫数,头顶三花一旦被阴风吹散,必身死道消,而烈阳草可巩固三花,加大渡劫的概率。 虽然服用烈阳草渡阴风灌顶,结出的金丹品质不会高,却是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株烈阳草,就相当于一枚金丹。 这份礼,有些重了,哪怕萧业用不到,也可以给别人用。 另一只匣子里,是一枚八百年份的紫参,几乎长出了人形,须鳞齐全,既可增加修为,凡人服之,也能续命延寿。 “这礼……太重了吧?” 萧业言不由衷道。 “不重,不重,萧大人当得!” 林理真捋须呵呵笑。 事实上除了萧业自己的猜测,林理真还有展现苍山宗实力的心思,如能将萧业纳于麾下,对于蒙舍诏将来建国有极大的好处。 就冲着与苏峻的关系,已经值得拉拢。 很明显,萧业脸上的惊容不是装的,暗道到底是修行门派,二三流也比自己这个散修富庶了不知多少倍。 “那下官就厚颜收下了!” 萧业拱了拱手。 林理真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不知萧大人打算何时回京?” 萧业道:“这就几日,王爷大可放心,经此一役,朝廷中纵有些许宵小绕舌,但太后圣明,断不会被宵小蒙蔽。” 林理真沉吟道:“萧大人如此说,孤还有何可担心,不过,发生了如此之大的事,孤还须遣使入朝,向太后请罪为好,就让犬子作为使臣,与萧大人一同回京,如何?” 萧业心念一转,明白了林理真的用意。 怕是林理真身边有高人,琢磨透了太后的性格,毕竟太后掌权二十年,不可能没有高人琢磨她。 说到底,太后是女人,有情绪化的一面,六诏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不派人去朝廷说明情况,太后必然心里不快,好事也变成坏事,有的是机会收拾林理真。 但是去了朝廷,还是嫡子以请罪的名义前去,首先把态度放低,太后必然心花怒放。 中央皇朝,历来以四夷宾服为荣,林理真的份量虽比不上吐番、突厥、契丹等大的部族,却也勉强算是一夷,遣使入朝,可彰显太后的文治武功,迎合了太后好大喜功的心思,对于将来称帝有极大的益处。 这步棋……走的好。 萧业道:“既然如此,便由王爷安排!” 正文 第二一六章 人皇转世 崂山,上清宫! 青衣老道端坐于三官帝君像前,似是在打座,又似是在与神像沟通。 灵虚子低眉垂首,站一边侍奉。 其实作为道门正宗,上清宫何尝不想供奉三清? 可是自百万年前大劫以来,绝天地通,与三清的联系也随之断绝,坚持了十来万年之后,道门不得不改为供奉冥府中的三官帝君。 好歹是一个系统,纵然级别低点,至少能传来神力。 “嗡!” 突然空间一阵波动,一名中年道人气息虚浮,凭空出现,后背有一道血痕,似是被鞭子抽出,鬼气森森,不停的向四周蠕动,仿如活物般吞噬着血肉。 “玉成子师叔?” 灵虚子面色一变。 青衣老道也睁开眼睛,从袖中飞出一枚碧绿的丹药。 玉成子一把接过,纳入口中,打座调息,约摸一个时辰过后,背后的伤口才渐渐愈合,但气息仍是衰弱。 “可是风暴洋有了异动?” 青衣老道缓缓问道。 玉成子心有余悸道:“师弟奉师兄符诏,巡察风暴洋,月前,大洋深处突有灰雾飘浮,贫道去查看,却从灰雾中,伸出一只触手,说来惭愧,贫道枉为阳神,竟非那触手三合之敌,想必其本体是鬼王级别,还亏得有师兄赐予的飞天符,才逃出生天……” “难道生出了鬼王?” 灵虚子神色大变。 此鬼王并非冥府中的阴魂,而是百万年前战场被封印,由强大的尸体中诞生出的阴灵,是另一种生灵,不入冥府,鬼王相当于人间的阳神修士,鬼主则是仙人之下的至尊。 百万年前,初代人皇以自身的精气神与血肉献祭,封印了整片天地,封印内的大唐其及周边数万里,生机勃勃,而封印外是整个世界,遍地伏尸。 约从万年前开始,伏尸中有死灵出现,表示封印松动了,而今出现了鬼王级的死灵,兆示封印随时会破裂。 青衣老道也是满脸凝重,手指如莲花般绽放, 许久,沉沉叹了口气:“封印最多只能维系二十年,二十年后,整个世界的死灵将淹没这片天地。” “什么?就剩二十年?” 玉成子与灵虚子大惊失色。 “哎~~” 青衣老道叹了口气:“天地都不能长久,何况一封印乎?不过天无绝人之路,经贫道与楼观道、太清宫、玉清宫等诸位掌教推算,初代人皇已经转世归来。” “哦?” 灵虚子心中一动,忙道:“可是掌教十年前救出来的那个李业?” 青衣老道摇摇头道:“不是他,贫道救他,是为了吸引天下人的注意,为真正的真龙开道,他只是为王前驱罢了,蟒蛟之流。” 玉成子了然道:“师兄所言甚是,李业纵是高宗皇长孙,但潜龙飞天,须借云雨之势,他孤家寡人,何来羽翼,话说世间,还有谁记挂前太子李弘,能得蟒蛟之相,亦属他的福报,那……初代人皇是谁?’ 青衣老道淡淡道:“当今天子第三子,母妃窦氏,刚刚诞下未足月,已有楼观道为其起名李隆基,意喻开创万世不朽之基业! 初代人皇转世,是冥冥中的一线生机,我等都将臣服于初代人皇麾下,随之征战八方,此乃大局,任何人都要服从大局,但有破坏大局者,诛,既便让老道我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 殿内的气氛陡然沉重,玉成子与灵虚子似乎看到了与亿万死灵奋力搏杀的惨烈场景。 青衣老道又摆摆手道:“危机危机,既是危,也是机,天地禁锢已久,大劫来临,天道必然放开禁锢,或许我辈成仙得道的机缘来了。” “嗯?” 玉成子眼前一亮。 从理论上讲,凡是修到了阳神,皆有一线成仙之缘,但雷劫尚可靠着法宝丹药强渡,而业火红莲劫需要还天地的因果孽缘,熊熊业火焚心,借不到任何外力,只能靠修士自己,故而才凶险万分。 历史上,很多达到十二劫巅峰的修士宁可身死魂归冥府,也不敢去渡劫,因为他们知道,百分之百渡不过去,连魂魄都会被业火焚烧干净。 如今有了成仙的机会,哪怕亿万分之一,也足以令人心动! “师兄,我们上清宫该如何做?” 玉成子忙道。 青衣老道沉声道:“人皇建立仙朝,带领我等征战八方是大局,悖逆不得,但是在人皇登位之前,朝廷中的道派之争却不能退让,关乎着道门的气运,若无人道龙气庇护,怕是道门要灭绝,沙门亦如是。 太后依靠沙门,有称帝之心,本来秉持两家斗而不破的原则,让她领二十年风骚又能如何,凡人之躯,纵有寿限,他日薨毙,江山还是会回到李家手上,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劫数已不足二十年,在这二十年内,道门必须在朝堂上占据绝对优势,太后想称帝,怕是心愿难逞了!” 灵虚子问道:“掌教真人,是否让李业出来?” “不妥!” 青衣老道挥手一摆:“他还未成气候,现在让他出面,起不到开道之用,只是为李家多添一道冤魂罢了,于大局无补,再放养个几年,道门亦可助他一臂之力,先让李家那几个成年王爷出面,灵虚子,此事你来安排,试试太后的刀可利否?” “是,谨遵掌教法旨!” 灵虚子施了一礼,快步离去。 …… 苏峻道场! 萧业正在作客。 在吞噬了近百尊邪神之后,苏峻的实力强大无比,堪比元婴真君,道场方圆近十里,亭台楼阁,山清水秀,仿如置身于仙境,另苏峻还收了几十名神仆,有男有女,逍遥快活。 神仆来自于冥府,以苏峻今日的成就,有的是阴魂愿意为奴为仆,男子孔武有力,作为道场护法,女子娇俏可人,显然是收作侍妾的。 桌面上,摆着神果与神灵茶,皆由道场神力所化,对于修为虽然不会有提升,却可起到淬炼精神的作用,可惜带不出道场。 一茶金黄色的神灵茶下肚,萧业就觉得精神力凝练了少许,不由赞道:“好茶!” 苏峻笑道:“萧郎以后可常来常饮。” “那我就不客气了!” 萧业又抓起一枚神果啃吃。 苏峻却是面孔现出了几丝忧色,沉吟道:“萧郎,天地或将有大劫到来,二十年内,你至少要修到元婴,才会有自保之力。” “哦?苏候可否说详细点?” 萧业抬起头,讶道。 苏峻摇了摇头:“本神毕竟未得朝廷正封,只是突然心血来潮,此劫,牵扯甚大,若渡不过去,莫说生灵,就连天地亦将毁灭,具体情形,你可询问紫姑,她受朝廷正封,且精于占卜掐算,必能了解更多的内情,不过你也莫要乱了心绪,大道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尚有那遁去的一,任何劫数,天道都会予一线生机。” 萧业沉吟半晌,问道:“神灵也不可幸免么?” 苏峻苦笑道:“神灵的根基是生灵,生灵若死绝,哪里还有神灵?” 娘的,天地大劫,自己怎么这样倒霉? 穿越来还未享受,就遇到了天地大劫? 萧业相信苏峻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劫数避无可避,而自己有妻室,有族人,就只有在二十年内,尽可能的变强! 正文 第二一七章 中伏 萧业没在苏峻道场停留太久,很快就告辞离去。 凭心而论,苏峻所说的二十年内大劫来临,虽然让他颇为震惊,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绪,因为他前世好读书,读书能养气,不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至少也是胸有惊雷,面若平湖。 更何况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作为现代人,深明剩者为王的至理。 我未必要惊艳于当世,只要能苟,也许能苟到天长地久。 回到王府,有关劫数之事萧业没和任何人提起,毕竟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做人最忌好高骛远,一个二劫小修士,还躲躲藏藏,不敢把修为暴露于人前,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才是正理。 两日后,萧业向林理真辞别,与苏月儿、萧泽萧义离开了蒙舍城,随行的还有清规清猗两兄妹,以及对苏月儿痴心一片的清波。 这让萧业颇为头疼,这女人是赖上苏月儿了。 苏月儿也是无奈的很。 好在清尘本也想来,但是林理真清楚清尘对萧业的敌意,哪敢让清尘随行坏事,于是把清尘打发回了山门。 一行人清晨出门,六诏本是混乱之地,又随着五诏联军大败,更显混乱,因此均是身着便装,扮作商队,不急不忙的向城外驰去。 当过了城池五十里的时候,天色已至傍晚。 前方是一条仅容一车通过的崎岖弯道,夹在两侧峭壁之间,突然,萧业心里一悸,唤道:“等等!” “萧大人,怎么了?” 清规不解道。 萧业自然不会透露自己有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心灵感应,只是道:“此地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若有人于两边山崖设伏,怕是危矣。” “哼!” 清波横竖看萧业不顺眼,哼道:“这里离蒙舍城不远,谁会伏击我们?” 萧业暗中放出灵觉,小心翼翼避开清规等人,向山上探查,山上一切正常,可是心里的惊悚感却越发强烈。 他不由看了眼苏月儿,苏月儿皱了皱眉,表示也用灵觉探过了,虽然没有探查出什么,却是相信萧业的灵感。 一时之间,所有人驻足于谷口前方。 谷内! 央吉与三十六飞鹰卫堂而皇之的站在山崖顶住,脚下,有一朵黄金色的莲台,遮掩住了三十七人的气息。 “呵,倒是谨慎的很,山下的人,就是不爽快!” 央吉不屑的轻笑一声。 三十六飞鹰卫眼里也是暗含不屑,高原上的汉子,是雄鹰的后裔,就该迎风傲雪,勇往直前才对啊。 不过萧业在谷口外蔫蔫乎乎,还真是急人。 “长公主,要不属下去把他们引进来?” 一名飞鹰卫忍不住道。 “不,那唐国的小官狡诈多疑,若是平白无故有陌生人出现,反会更让他生疑,等着罢,若不走此路,还须绕行百里,天色将晚,本公主不信他们会退回去!” 央吉摆了摆手。 果然,没多久。 “哎呀,还男人呢,怎么胆子这么小?本姑娘先进去!” 清波鄙夷的瞪了萧业一眼,策马进入谷中。 “师妹,哎!” 清规挥手叫唤,可是清波非但不理他,还回头挑恤的看了萧业一眼,继续前行。 清漪无奈道:“萧大人,我们还是进去吧,就算有埋伏,只要不是金丹真人,寻常宵小倒不必在乎。” “进去罢!” 萧业也没法置清波不理,只希望自己的秋风未动蝉先觉难得失效一次。 众人策着马,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在山谷中前行。 “轰隆!” 却是突然之间,后方一块数太方圆的巨石从天落下,激起满地碎石泥屑,山道都为之一震。 随之,前方又是一块巨石坠下,封堵住了两侧谷口。 “不好,中了埋伏!” 清规大叫,颇为懊恼的瞪了清波一眼。 “我……我……” 清波结结巴巴。 “咯咯咯~~” 一阵如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传来:“妒忌会蒙蔽灵智,故观世音菩萨说:五蕴皆障,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若非你这个蠢女人,尔等又怎会自入陷阱?” 一朵金色莲花由山顶飘落,上方,在三十六名黑甲武士的环伺中,俏立一名身着缨络天衣的佛女。手臂带着环钏,另一只手,捧着阿修罗宝剑,浑身佛光盎然,神圣而又美丽。 “央吉公主?” 清漪惊呼,现出了如临大敌之色。 “去死!” 清波恼羞成怒,一柄飞剑由头顶窜出,当空斩去! 也不见央吉动手,三十六卫中的一人,抽出腰间弯刀,疾劈过去! 当! 飞剑被磕飞! 清波也是俏面一红,身形晃了两晃。 “师妹!” 清规唤住清波,拱手问道:“竟然是吐蕃的央吉长公主,难道是要与我们苍山宗为敌么?” 央吉嫣然一笑:“吐蕃暂时还未有与苍山宗为敌的心思,本公主此来,是为了他,你是自己走过来,还是我们杀过去擒你?” 说着,伸手一指萧业。 “哼,原来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清波不愤的哼了声。 “闭嘴!” 清规厉斥:“央吉公主,萧大人乃朝廷命官,难道你不怕挑起唐蕃之间的战争么?” 央吉自然不可能说什么杀了萧业嫁祸给林理真之类的话,只是道:“就是这个人,坏了五诏的大事,本公主自是要拿他回去问罪!” “呵~~” 萧业轻笑一声:“公主是把我们当傻子,还是把你当白痴?蒙舍诏大破五诏,岂不是趁了你们王室的心意?倘若蒙舍诏败了,怕是一两年之内,执掌吐蕃者,未必再是松赞干布的后裔。” “你怎么知道?” 央吉神色一变。 萧业微微一笑:“公主,你就是这样对待恩公的?” 他能告诉央吉,吐蕃的历史根本就不是秘密么? “找死,去把他抓过来!” 央吉大怒。 清规忙道:“萧大人退后,央吉公主身边有飞鹰三十六卫,虽非修士,却战力强大,能抵寻常二三劫的修士,吐蕃人,就交给我们苍山宗来对付。” “不必,萧某也修武道,就来会会武道高人,清猗道长,借剑一用!” 萧业摆了摆手。 “好,我们替你押阵!” 清规拿出一把剑,递给萧业,虽是凡剑,却削铁如泥,寒光闪烁。 萧业接了剑,踏出向前走出十来步。 “某家来会你!” 一名飞鹰卫单手握住腰间刀柄,满面狞狰,向萧业疾奔而来,每一步踏出,气势都在增长,当到达萧业身前丈许之时,突然啊的大叫,拨刀跃起,当头斩下,气势已积蕴至巅峰,刀未至,已是颈脖生凉。 清漪面色凝重道:“飞鹰卫果然不凡,即便是我,面对这一刀也当避其锋锐。” 清波出向苏月儿道:“苏公子,你就不关心你们家的大人?” 苏月儿微微一笑:“公子绝非你想的那样弱,你看着便是!” 是的,苏月儿对萧业有着十足信心,因为萧业有着一等一的攻杀大术,她只是以精神力锁定央吉,以防央吉出手突袭。 果然,萧业根本不避,眼神锐利,面对这惊天刀势,一剑斜斜掠出! “叮!”的一声轻响,一剑挑中刀锋,以四两拨千金,将刀势带往一边,随即剑光一闪,那飞鹰卫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正文 第二一八章 刺杀 一剑毙敌! 刹那间,山谷中鸦雀无声! 清规师兄妹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这可是飞鹰卫啊,其中的每一个,都是在吐蕃勇士中精挑万选出来,也是掌握在王室中的最精锐力量。 正是有了飞鹰卫的存在,大相才不敢强逼吐蕃幼主逊位。 苏月儿美眸中也有讶色,她知道萧业很强,却也未曾指望能一招毙敌,尤其是这一剑,看上去非常简单,挡格,顺势一撩,与当日竹楼中和苯教杀手对战时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萧业当时是心存忌惮,不知道外围是否还有埋伏,因此留了几分力,才你来我往与杀手斗了数个回合,而今日的敌人都在明面上,自然不需要顾忌。 “再去!” 央宗有如受了羞侮般,根本不能接受她手下最强的飞鹰卫一个照面就被杀死,当下再一挥手。 四名飞鹰卫踏步而出,这次不再疾冲向前,而是错落有序,互相掩护,以战阵逼向萧业。 清漪提醒道:“萧大人小心,这是吐蕃军中有名的四合战法,四人、四十人、四百人、四千人皆可为阵,有力共担,层层守护,每一击,皆是四人合力!” “多谢!” 萧业刚回了句,就有两柄弯刀当空劈来,空气都发了音爆声。 另两人作势欲击,起牵制作用。 苏月儿的手,已经扣上了袖中的短剑短剑,随时准备支援。 “来的好!” 萧业目光冰冷,无喜无悲,脚底淌泥步一滑,在众人眼里,这步法没有任何玄妙之处,却偏偏避过两名飞鹰卫的合击,还绕到外圈,一剑直刺另外一人。 “哥,这是什么身法?我怎么看不明白?” 清漪紧紧拧着眉道。 清规摇了摇头:“不懂,或许是武道修炼已经反朴归真了吧,哎,可惜了,萧大人若是不为官,走上修行路,必精才绝艳。” 果然,萧业这一剑,被一柄弯刀挡住,可是力道,却是四人合力。 飞鹰卫如果纯论力量的话,每一尊都不逊于二劫巅峰的修士,即便不如萧业,差距也不会大到难以计算,四人合力,立刻就将萧业击退了数步。 “杀!” 四人相互配合,再次攻来! 萧业没有淬炼武道的心思,虽然敌人出现在了明面,但他心里仍有惊悸感,就好象有危险潜伏在暗处,必须速战速决。 于是毫不犹豫的把义字符文打出! “啊!” 一名正挥着刀的飞鹰卫突然惨叫,头痛欲炸,两眼都流出了血泪! 义字符文,专克天下不义之辈,此人一看就是穷凶极恶之徒。 萧业能感应到,此人的精神力一片混乱,如风暴般汹涌澎湃,再也没有明确连贯的念头,生平的一件件不义之事如幻境般反噬己自己。 “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都说了,不要过来,娘的,还来?老子杀了你!” 此人已经疯了,一刀劈向一名同伴,顿时血光四溅,头颅冲天而起! 萧业却是有一抹痛苦之色浮现。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 萧业曾对黄山君使用过义字符文,没有任何后遗症,但是今日对一个凡人使用,竟掠夺了十分之一的精神力,杂驳无比,萧业也受到了精神风暴的冲击,虽仅仅只是十分之一,却也是杂念纷呈,心底隐有一种噬血的冲动。 萧业连忙心神一敛,强压了下来。 精神是人体中仅次于心灵的第二神秘之处,最为纯净,哪怕是凡人的杂驳念头,都不是轻易能炼化,需要静下心来,花费不菲的时间。 场中的变故,让众人惊呆了,这和妖法邪术有什么两样? 苏月儿也是暗自吃惊,不禁拿自己的幻术做起了比较。 “原来是邪道妖人,谁给你的胆子,在本公主面前施展邪法?” 央吉公主俏面一沉,眉心突有金光一闪,射向萧业! “堂堂吐蕃公主也是宵小之辈!” 苏月儿眸光一闪,催动短剑,向央吉斩去! 她时刻关注着萧业,心知萧业如想挡住这记神通,必然会暴露出修士的身份,于是她果断出手,围魏救赵,尽显辣手摧花风范。 事实上,她可不是什么善茬,凡是与萧业来往的女人,不管是为友还是为敌,恨不能尽数斩之,因为她是女人,清楚女人的心思最难揣忖,往往上一刻还是敌人,也许下一刻,但情窦暗生。 如今的她,正处于劫数中,全身心的爱恋萧业,自然要把一切的萌芽掐死! “先天大圆满?” 央吉惊呼,不敢再继续攻击萧业,忙收了金光,一朵莲瓣刷的打下! 短剑被磕的倒飞回去,但是莲瓣上,一声巨响之后,瞬间雷光大作,轰的一下,竟被炸崩了一角,周围三尺之内,焦黑一片。 “雷法?” 央吉目中现出了警惕之色,喝问道:“你是道门哪一家的弟子?” “你猜?” 苏月儿召回短剑,神色古井无波,却是妙眸不自禁的瞥了萧业一眼。 若非在那一个雷雨夜,得了一丝雷霆种子,她也使不出雷法,并且与萧业对雷法不太重视不同,她看的很重,每当雷雨天,就会淬炼雷霆种子,逐渐壮大。 主要是萧业的国术本身就是攻杀大术,对雷法的依赖性不大,而素心宗不以杀伐争斗为手段,多是奇诡邪术,正面攻战术法欠缺,因此雷法实是补了她的短板。 而且以雷法御敌,可以掩饰她的身份。 萧业也是暗暗赞叹,他觉得自己对雷法有所轻视,看来以来雷雨不能松懈了,也得出去淬炼雷霆种子,至少多了一种远程攻击手段。 央吉妙目打量向苏月儿,总觉有一种薄雾朦朦胧胧,难以看真,不禁哼道:“藏头露尾之辈,就让本公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随即一声清叱,身后,浮起一座高达三丈的孔雀大明王神像,那眸子,突然睁开,一道碧光罩向苏月儿。 萧业也不知孔雀大明王能否看破苏月儿的真身,但是孔雀大明王是冥府神祗,本质是阴神,当即才气冲天而起,疾喝一声:“斩!” 三尺才气大剑挥起,一剑斩断了碧光! 如果是真气,萧业这一剑完全无效,可这是央吉借来的孔雀大明王的神通,自然斩之! 苏月儿凝眸一笑。 还真是心有灵犀呢,互相帮着掩饰身份。 不过清波不是这样想了,酸溜溜的暗哼一声:两个大男人,犯着这样真爱么? 央吉又把目光移向萧业,沉声道:“看来本公主倒是小瞧了你。” 萧业道:“公主还要再战么,今日你杀不了我,想来公主也是个明白人。” 央吉俏面一阵阴晴变幻,是的,她错估了萧业的实力,怕是飞鹰卫齐上,都是两败俱伤,逞论苍山宗的三个弟子还未出手,尤其是苏月儿,更是让她大为意外,一个先天大圆满的修士,还很有可能是道门正宗,可以说,今次的截杀是失败了。 可是身为吐蕃长公主,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面子拉下去啊,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在央宗面前打了保票。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时,突然面色大变,一股致命的威胁涌上心头,当即喝了声:封! 金色莲台的莲瓣瞬间收缩,一层层的将她护住。 正文 第二一九章 殷殷遭劫 天际,一道剑光划破长空,杀气滔天,敢与落日争辉! 这分明是一位金丹真人驳剑,速度有如电光,飞鹰卫连咒骂都来不及,只是心念刚动,剑光已至! 明明这一剑的目标是央吉长公主,萧业心头却是生出了极大的危机感,连退数数,横剑于胸,义字符文将发欲发! 苏月儿在战斗方面,绝对信任萧业,也是心肝一提,忙飞身至萧业身边。 就见飞剑即将击中莲瓣之时,孔雀大明王突从央吉背后生出,一声清唳,挥翅横扫! 孔雀大明王再强,本尊也坐镇冥府,央吉只能借来少许法身的力量,不出意外,飞剑轰的斩上,翅膀顿时化为一团清光消散,随即去势不减,轰的一声,击中莲瓣! 这一座金莲,乃是佛门至宝,十二品功德金莲,但是央吉公主尚未凝结金丹,凭她的修为根本驱动不了真品,佛门也不会把真品赐予她,她所掌握的,只是赝品。 顿时,一块莲瓣被击飞出去,准准射向萧业。 飞剑的去势虽弱了几分,却仍然疾刺向央吉公主。 央吉公主大惊,一声清叱,双手结了个孔雀手印,一掌向飞剑劈去! 孔雀大明王拳! “咚!” 就见央吉公主的手掌变成了赤铜色,准准劈上飞剑,却只是压沉了几分,本应刺向心脏的剑尖,从腹部贯穿而过,带出一串血珠,随即化为清水,消散于空中。 “走!” 央吉公主捂住腹部,伸手一抓,还活着的飞鹰卫被她摄进莲台,破空而去。 萧业也早有准备,看着飞来的莲瓣,心知避无可避,运足全身真元,一剑疾劈! “当!” 削铁如泥的宝剑寸寸崩裂,萧业也受冲击力反震,抛飞出去。 那莲瓣只是速度稍减,又追了上去! 苏月儿看出了个中名堂,忙道:“公子,飞剑上附着的一缕精神力转移到了莲瓣上,可用义字符文破之!” 说着,接连两剑全力斩上! 她的剑,是法器,莲瓣连续巨震两下,却又是金光一闪,巨大的反震力,让苏月儿短剑脱手,手腕疼痛欲折。 “当当当!” 清规、清漪与清波各自放出飞剑,斩在莲瓣上,却一例外被磕飞! “中!” 萧业终于喘过一口气,一道义字符文打出! 义字符文,专灭不义之辈,偷袭显然属于不义。 “轰!” 明明看不见,空间却是起了爆鸣,一圈气浪向四周扩散,莲瓣上的光华终于黯淡下来,向地面坠落,萧业又向后退了数步,头疼欲裂,识海中的义字符文晦暗了许多。 到底是一缕金丹级的神念,哪怕斩灭了,仍受了不小的反噬。 就在所有人长吁了口气的时候,莲瓣突然再度变亮,嗡的一声,又向萧业击去,这是不杀萧业誓不罢休! 因事发骤然,苏月儿都没反应过来,萧业则因气息虚浮,眼前莲瓣已到了胸前! 却是一道身影及时窜出,挡住萧业,一剑击上! “当!” 法剑断裂,莲瓣一沉,打进了胸口,顿时染红了一片! “殷殷?” 萧业惊呼,忙接住殷殷,抱入怀里。 殷殷面孔惨白,勉强笑道:“公子,妾总算赶上了……” “先不要说话!” 萧业面色凝重,厉声喝止,搭住殷殷的手腕,一缕真元输入,顿时,一颗心沉了下来。 殷殷正面挨了莲瓣一击,虽然莲瓣的力量经多次削弱,却不是她一个初入三劫的修士能抵受,全身经脉寸寸崩裂,内腑多处破碎,身体如瓷器般,遍布裂痕,唯一侥幸的,是心脉避过了一小截,却也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灭。 “殷殷,你傻啊!” 萧业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这一击如落他自己身上,怕是不会比殷殷好到哪里,这一刻,对于殷殷的过去他一点都不芥蒂了,哪怕是有目地的接近自己,也无所谓,只盼望殷殷能好起来。 殷殷却是勉强笑道:“公子,或许这是妾命里的劫数,你不要难过,其实妾一直想为公子做些什么,这不……终于有了机会,能以妾的一条命,换公子的一条命,也是值得。” 萧业回想着与殷殷的点点滴滴,她的光彩,就如一颗小草,总是掩映在苏月儿之下,却总是默默的付出,而自己,几乎没有正视过她,只当她是一个倒贴上门的女人。 渐渐地,萧业的眼圈有些红了,紧紧抱住殷殷。 苏月儿也在一旁探看,俏面一抹悲色浮现,并间杂着一丝复杂难明之色。 她能看的出来,殷殷动情了,对萧业动了真情,按理说,素心宗的女子不会对男人动真情,一旦动了情,就是修为尽废的后果,可是殷殷不仅动了情,还渡了第三劫,这让她难以理解。 不过眼下不是询问之时,苏月儿连点殷殷胸口数处经脉。 “殷殷怎样了,能救回来么?” 萧业紧张的问道。 “我要带殷殷回一趟师门,公子,先拿那株紫参给殷殷吊着命!” 苏月儿眼底满是愤恨,抓住莲瓣,猛的向外一拨! 殷殷现出了痛苦之色,但是经脉被封,并没有鲜血涌出,只是气息又有衰弱。 众人忙围了上来,清漪拿出一瓶丹药,递过去道:“萧大人,这是我们师门炼制的回春丹,专用于疗伤,比吞服紫参更加有效,赶紧给这位姑娘服下吧。” “多谢清漪姑娘!” 萧业赶紧接过,倒出一枚碧绿的丹药,喂入殷殷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流吞入腹中,殷殷的生命气息渐渐稳定下来。 “交给我吧。” 苏月儿从萧业怀里接过殷殷,以真元辅助运行药力。 “谁,谁到底要杀我?出来,出来啊!” 萧业猛的站起,向四周怒吼,莫名其妙被人暗算,还害得殷殷身受重伤,心里憋闷异常。 虽声浪滚滚,惊起鸦雀无数,却无人应答。 隔着十里,蔡先生的指尖,一柄飞剑渐渐成型,正待再次发动一击,可是随即,一道强大的灵觉扫过,他立刻手掌一捏,飞剑崩的一声化为水汽消散。 毕竟这里是苍山宗的地盘,显然那一击惊动了苍山宗的金丹真人,他不敢暴露身份,只得暗道声可惜。 今次是伏杀萧业的最好机会,借央吉的法器杀死萧业,浑若天成,不虞被文昌帝君追查,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殷殷帮萧业挡了一劫。 他认为,萧业必回返蒙舍诏那殷殷疗伤,下次伏击,还不知猴年马月,在城外守着萧业,纯粹是浪费时间,不如先回洛阳,只要史进接近了太后,仍有机会对付他。 但是蔡先生心里,总有些腻味,想他堂堂金丹中期修士,伏杀两个小辈,一个都没杀成,萧业运气好,有美人替劫倒也罢了,吐蕃公主也浑身是宝,避过了死劫。 杀央吉,是蔡先生深思熟虑的,央吉身份尊贵,如死在蒙舍城周边,吐蕃就必须向蒙舍诏用兵,再施些手段,佛道两门在当地的力量足以拱个两败俱伤,苯教可坐收渔人之利。 凭着他与苯教的联系,必能拿到应有的好处。 甚至如苍山宗元气大伤,他还可以摸进山门,将仓库洗劫一空。 可惜,可惜了! 蔡先生摇了摇头,飞身离去。 正文 第二二零章 七情六欲大法 殷殷重伤在身,服了丹药之后,情形稍有好转,缩在苏月儿怀里,沉沉睡去。 “萧大人,要不我们先回城里,让这位姑娘好好休养一阵子,山门亦有圣手,迟几个月进京倒也无妨。” 清规向萧业道。 萧业看向了苏月儿。 苏月儿摇摇头道:“多谢道长好意,虽有灵药圣手,仍须师门长辈以功法助她疗伤,我打算立刻带她回去。” 这倒不是苏月儿不放心苍山宗的疗伤水平,而是疗伤需以同门功法配合,苏月儿修为不够,没法替殷殷疗伤,只能带回山门,请金丹长老出手。 萧业也道:“既然三位不着急,那我刚好回一趟江都,也能照料殷殷姑娘,最多月余,再来蒙舍诏与三位相会。” 清波看着面色惨白的殷殷,却是现出羞愧之色,讪讪道:“都是我不好,若非我一意孤行,怎会中了暗算,这位姑娘也不至于身受重伤了。” 讲真,萧业极度厌恶清波,要不是这个女人自以为是,哪里会被人暗算,不过他仍是摆摆手道:“此事与清波姑娘无关,杀手冲我而来,既便躲过这次,下次还是会遇袭,清波姑娘不必歉疚。” “哎~~” 清规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总是我苍山宗未能照顾好萧大人,萧大人也不必着急,尽请回江都,我们趁这时间四处走走,这样罢,两个月后,于襄阳恭候萧大人,如何?” 萧业点头道:“如此甚至,那我们就定在襄阳会面。” 说着,就回头道:“你们……先回洛阳,记着少露面,也莫要和华家说我的事。” “是!” 萧义萧泽心知自己修为低微,跟在路上,不仅帮不上萧业,连赶路都是拖累,愧疚的应了下来。 天色还未黑透,众人兵分三路,各行各道,萧业从苏月儿手里接来殷殷,展开身形,与苏月儿向东面疾掠而去。 虽速如奔马,但萧业的身形异常稳定,并未惊醒殷殷,一直到下半夜,跑出了数百里,才找了个隐秘处休息。 萧业靠在树干上,怀里抱着殷殷,苏月儿紧挨在身边,二人都是心绪难平。 “苏大家,你说是谁会要杀我?” 萧业忍不住道。 苏月儿沉吟道:“萧郎是当朝状元,有文气护体,凡以术法杀你,必会被文昌帝君察知,因而此人借央吉公主的法器施以一击,可见乃一心思细腻之辈,这等人物,若刻意隐瞒身份,很难觉察,萧业不妨想想到底得罪了谁,或者挡了谁的道。” 萧业眯着眼道:“我们刚到宗州,就被苯教刺杀,两起刺杀理应有关联,前一起或是试探我的实力,后一起,是真正的杀招,也者我刚出洛阳,就被人盯住了。 要说挡道,肯定是挡了右肃政台的道,但是右肃政台身为执法者,要杀人,随便按个罪名,可堂而皇之的杀,不必用此下作手段,那么,只能是史进,这次回洛阳,无论如何,我也要杀了此人!” “可有证据?史进不是那么好杀的。” 苏月儿提醒道。 萧业淡淡道:“我已经渡过了第二劫,心口如一,我说是他,说是他!” 苏月儿美眸异彩涟涟,芳心都有了颤动,这份霸气,让苏月儿心里爱意翻涌,不禁把俏面贴在了萧业的肩膀上。 萧业看了眼怀里熟睡的殷殷,缓缓闭上了眼睛。 …… 十日后的深夜! 建康城外。 “萧郎,妾与殷殷先回山门,过一阵子再来寻你。” 十天过去,殷殷虽然身体仍虚弱,但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由苏月儿搀着,很难想象出,不久前的殷殷还是个活泼率性的大美人儿。 “嗯,你们保重!” 萧业看了看殷殷,一步迈入江里,踏水前行。 淌泥步被萧业开发出了诸多妙用,踏水便是其中之一,双足在水面连淌,如踩着滑板,乘风破浪,速度奇快,转眼就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殷殷仍痴痴的望向江面。 “哎~~” 苏月儿叹了口气,殷殷修为被废,绝情绝性的心境也被破掉了,真正如个凡俗女子,一缕柔情系在了萧业身上,她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却塞于喉哽,最终只得道:“走罢,我们立刻回山门。” “嗯!” 殷殷点了点头,随苏月儿离去。 没多久,萧业身形一纵,越过江都城墙,趁着夜幕,潜回了自己家里。 紫姑神祠,传来一阵神力波动,春兰和夏荷同时浮现出身形,喜道:“萧郎,你怎么回来了?” 二女的容颜没有任何变化,一个清丽,一个明艳,因殷殷为萧业受了重创伤,心境生出了巨大的变化,明白了珍惜眼前的道理,一股情愫顿时涌上心头,一把将二女拥入了怀里。 “萧郎,别!” 二女不禁心弦巨颤,羞喜交加,忙要挣脱出去,但萧业抱的很紧,她们又不忍心真的推开萧业,索性半推半就的伏入萧业怀里。 左边是清幽的兰花香气,右边是淡雅的荷花香气,萧业心旷神怡,这时,一声闷哼传来。 春兰忙红着脸,推开萧业道:“夫人正等着萧郎呢,快随妾们来吧!” 萧业也知道刚刚有些过份,跟着二女,去往神祠。 紫姑已经现出了真身,与年前相比,神威更加莫测,如果说苏峻尚能勉强看破,紫姑便如一团迷雾,难窥虚实。 “恭喜娘娘神力大进。” 萧业拱手施礼。 “嗯,萧郎不用多礼!” 紫姑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段时间过的如何,在京城可曾受了委屈?” 萧业莫名眼圈一红,一股难言的亲情涌入了心头,他有了种扑入紫姑怀里,喊一声娘的冲动,双腿不由自由的向紫姑走去。 “娘娘!” 春兰嗔道。 轰! 亲情的意境破裂,萧业回复清醒,满脸骇然之色,他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幻境,而是一种真实的心灵体现,哪怕他明知是紫姑刻意营造出来的,都想再一次重温旧梦。 毕竟心灵上温温润润,太温馨,太美好了! 紫姑笑道:“萧郎可知,世间最神秘的力量,便是心灵的力量,佛门说修心,修的是空寂,道门说道心,修的是透彻,至于素心宗所谓的斩灭七情六欲,更是走上了邪路,本神的七情六欲大法,萧郎以为如何?” 萧业怔怔站着,许久,苦笑道:“在下服了!” “萧郎,你到底为了什么事情回来?” 夏荷从旁问道。 萧业把在蒙舍诏遇刺之事说了一遍。 “哦?” 秋菊款款步入神祠,讶道:“素心宗的妖女,竟愿意为萧郎去死?真是意想不到呢。” 春兰秋菊看了看萧业,生怕惹得萧业不快。 紫姑美眸中,闪烁出灼灼神光,也打量向萧业。 紫姑身前是戚夫人,西汉初年的第一美人,艳光四射,偏偏萧业受七情六欲大法影响,把紫姑当成了母亲。 被美人母亲以侵略性的目光盯看,萧业浑身不自在。 紫姑这才轻笑道:“生死间,有大恐怖,殷殷姑娘肯为萧郎献出生命,分明动了真情,的确是素心宗的异数,照萧郎所说,她理应修为全废,但天道常予人一线生机,此劫对于她,未必不是一个机缘,萧郎可把她带来,本神也对她好奇的很。” 正文 第二二一章 宗门无情 “有机会我把殷殷带来!” 萧业拱手应下,又道:“我听苏候神说,还有二十年便是天地大劫降临,娘娘可知详情?” 紫姑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此事距你尚且遥远,莫要分心多想,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大家一起死罢了,这二十年内,还是尽量把修为提上去才是正理,你回去吧。” “是!” 萧业转身离去。 出了神祠,想了想,还是打算去张玉那里,毕竟张玉是他的妻子,他想给张玉一个惊喜,刚刚转过拐角,却是一具温热的娇躯扑入怀里,一双略带着凉意的唇吻了上来。 “巧娘……唔!” 萧业猝不及防,刚要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 许久,唇才徐徐分开,巧娘俏面嫣红,带着三分羞意,七分喜意,睁大眼睛看着萧业。 巧娘已经十五岁了,正如一枚青桃,现出了些许粉红。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萧业问道。 “阿兄,你傻啊,我们……我们都那样了,你回来我还能感应不到吗?” 巧娘嗔道。 “呵呵~~” 萧业一想也是,神魂媾和,不仅是彼此间再无秘密,一定距离内,也会互相感应。 “好啦,你先去嫂子那里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巧娘嘻嘻一笑,推开萧业,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的小楼。 萧业摇了摇头,径直去往张玉屋里,夫妻嘛,也没什么讲究,虽然萧业不能破身,但是有了名份,又时常搂在一起睡觉,除了不该做的事情,该做的都做过了。 事实上男人并非如小说中写的那样,开始了就停不下来,不存在的,至于对于萧业来说,不存在。 …… 素心宗! “师尊,求您救救殷殷吧。” 苏月儿拉着殷殷,跪在一名面相约三十左右的妇人面前。 这妇人,有两百多岁,是苏妲己这一脉,上一任的大师姐,现已退为长老,元婴修为,在同辈中,堪称惊才绝艳。 值得一提的是,素心宗的宗主不掌实权,仅负责杂事与调和三脉之间的冲突矛盾,真实的权力掌握在三脉各自己的大长老手里。 大师姐也不常设,只有通过本脉的考验,才会设立大师姐统辖本脉的诸多女弟子,如果没人通过考验,宁缺勿滥。 妇人平静道:“伤她的人,来头不简单,若为师没有猜错,乃是当初被道门剿灭的阴阳教余孽,阴阳教师承于鬼谷子,纵横往来,五行八卦,专走偏锋,其修炼法门亦是如此,阴毒无比,为师无能为力。” “师尊,殷殷为师门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不如开启太阴阵,为殷殷重塑根基?” 苏月儿悲声道。 “放肆,你在要挟为师?” 那妇人大怒。 一股浩大的威势冲了出来,苏月儿就觉得全身骨骼都喀喀作响,低眉顺眼,艰难的说道:“弟子不敢。” “太阴阵开启一次,至少要耗费山门二十年的积蓄,事关重大,本座也做不了主,你以为,长老们会为了一个道心已破的弟子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 妇人面色缓和了些。 殷殷却是俏面煞白,浑身一颤,心里一丝绝望油而生。 这话就是,她殷殷不值这个价,而且作为素心宗弟子,居然真心爱上了别人,这种弟子,哪怕再惊才绝艳,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说句难听话,如果不是殷殷根基全失,宗门会亲手抹杀她,因为修行一道,理念为先,就好象佛门弟子去修道法,如何能修出神通? 再拿素心宗来说,以宗门心法按步就班的修行,只能是绝情绝性,而殷殷形同于异类,这种弟子如不杀的话,会带来巨大的冲击,甚至更有可能引发宗门分裂,乃至于内战。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没有哪个宗门会容忍,毕竟已经撬动了宗门的根基,所以说,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殷殷成了素心宗的异端。 苏月儿拜伏下来,眼角隐含泪珠,不敢再劝。 妇人又道:“近来门中长老推衍天机,数十年内,或有大劫降临,宗门诸事,以渡劫为先,此事为师也帮不得你,其实殷殷修为被废,未必是坏事,大劫来临,又有几人能活,至少殷殷还能如凡人般平平静静活个数十年,岂非幸事?你把殷殷送去那萧状元身边做妾,也算是善终。” 殷殷心里,有一种难言的屈辱。 回到萧业身边,的确是她的心愿,但是师门的目地,是让他做师门的眼线,搜集萧业的情报,哪怕修为尽失,也要榨取最后一份价值。 “月儿,你的情劫拖的太久了。” 妇人不再理会殷殷,目光移向苏月儿,隐现不满。 “弟子会尽快拿下那萧状元!” 苏月儿不敢分辩,恭身应下。 妇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弟子告退!” 苏月儿与殷殷退出大殿,默不作声的向外走,出了道场小世界,是建康城里最著名的青楼,万花楼,深夜正是青楼中最热闹的时刻,满院灯火,人影绰绰,不时还传出些惹人销魂的声音。 “要不我再去求求别的长老。” 苏月儿叹了口气。 殷殷摇了摇头:“宗门什么情况师姐还不清楚么?其实我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我这样子,至少没被送回青楼,而是让我跟在萧郎身边,我已经很满足啦。” 苏月儿略一迟疑,问道:“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对萧郎动了真情?” 殷殷茫然道:“我也不清楚,这根本就是不应该的,可是偏偏发生了,我觉得与萧郎有些关系,难道师姐没发现,你也有了些变化了么?” 苏月儿心中一凛! 是的,不说萧业,她对殷殷是真有了师姐妹之情,搁在以往,根本难以想象,毕竟素心宗绝情绝性,绝的不仅是男女之情,还有亲情、友情…… 本来殷殷不说,她也没太当回事,但是结合殷殷的情况,不禁心里泛起了嘀咕。 太诡异了! 难道萧业是上古大能转世,自带人格魅力,能破去素心宗的心法? 殷殷提醒道:“师姐刚刚那样助我,怕是已经引起了真君的猜疑,将来,还是离我远点为好,而且师姐的情劫也不能再拖了,不如和萧郎讲明,让萧郎助你渡劫,以萧郎的为人,必会应允。” “不必!” 苏月儿心底也是有骄傲的,如征服不了萧业,渡这种情劫有什么意义,因此想也不想的拒绝,随即道:“走罢,过几日带你去江都。” “嗯!” 殷殷点了点头,随苏月儿离去。 …… 萧业突然回归,让杜氏与张玉喜不自禁,不过萧业的身份不能曝光,否则出门办差偷偷溜回家,那还了得,恐怕不仅仅是罢官革职,就能功名都能革去。 因此萧业足不出户,也没告诉任何人自己回来。 这日,萧业在教张玉练剑。 张玉比巧娘大了两岁,已经十七了,身材饱满,肌肤莹白,虽然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可能是修行的原因,竟比萧业离家前美上了几分。 看着张玉与巧娘你来我往,剑光纵横,萧业心中感慨,到底是美人如玉啊。 “萧夫人可在?” 突然,外面传来了苏月儿的声音。 正文 第二二二章 阴身转阳十八劫 萧业开门,正见苏月儿与殷殷。 殷殷已经修为尽去,也洗尽了铅华,面庞苍白,带着些许虚弱,惹人生怜。 “殷殷姑娘,可好了些?” 萧业拉起殷殷的手,关心的问道。 殷殷勉强笑道:“妾没事了,萧郎不必担心。” “先进来再说罢。” 苏月儿把萧业和殷殷推进门,又向左右看了看,才把门关好。 杜氏、巧娘与张玉迎了出来,一番嘘寒问暖,说的殷殷眼眸通红,差点就要失声痛哭了。 世俗间的武者,失去武力,都会痛不欲生,更何况殷殷是渡过了第三劫的修士,长生有望,如今却被打落泥潭,十来年后,将渐渐苍老,再坚强的女子都撑不住,更何况她的心性根本算不得坚强。 萧业带着亏欠,叹了口气道:“殷殷姑娘,紫姑娘娘要见你,跟我来吧。” “嗯!” 巧娘点头道:“娘娘神通无边,或许有办法呢。” 苏月儿虽然不是这样认为,但紫姑是一名值得尊敬的神灵,拜见一下也是无妨,于是道:“殷殷,走罢,让娘娘看一看也好。” 众人步入后院祠堂,向紫姑施礼,紫姑现出了真身,在场的人里,以苏月儿修为最高,距金丹令半步之遥,立刻就看出来,紫姑的神躯中,竟隐约缭绕着一丝微弱的生灵气息。 这怎么可能? 顿时,苏月儿内心翻江蹈海。 神灵化生灵,是所有神灵的夙愿,但是无数岁月以来,根本没有哪位神灵能踏出这一步,对此夙愿只停留在研究上,毕竟神灵和生灵,是两种不同的生命,也可以视为,由阴返阳,由死转生,死人复活。 而今,紫姑终于踏出了这一步。 紫姑微微笑道:“苏姑娘看出来了?” “恭喜娘娘,或能开创万古之壮举。” 苏月儿施礼道。 紫姑摆摆手道:“神灵之身返阳,须渡天地人三劫,人劫九重,地劫六重,天劫三重,如今本神还是拜萧郎之赐,渡过了第一重人劫,谓之心动,也只是勉强踏进了门槛而己,哪里敢称壮举。” “哦?” 苏月儿眸光略微扫向萧业,难怪能得神灵庇护呢,原来有如此福泽。 助神灵渡劫,可不是小事,值得神灵以一生相报,而且紫姑的劫数着落在了萧业身上,命运就已经纠缠在了一起,萧业如早夭,紫姑渡劫无望,而紫姑若陨落,对萧业也会产生极其不利的影响。 这就是人与神之间的一段夙世孽缘! 紫姑又道:“神灵返阳,其关键在于心,素心宗以七情六欲为资粮,可明心之奥妙?” 苏月儿一凛,以她的些末修为,可不敢与紫姑论道,当即道:“请娘娘指点。” 论道不是随便能论,如对道的理解相较悬殊,道弱的一方只会道心崩溃,失去了上进心,从此营营苟苟,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破绽。 从某种角度来说,大能之间的论道,形同于没有硝烟的生死决斗。 紫姑道:“佛门有偈云: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 亦如水与波,波即是水,水即是波,故而,水非水亦非波,波非波亦非水,然又,水亦波亦水,波亦水亦波,是名一心三观,体、相无碍圆融观。” 苏月儿陷入了深思当中,不禁回忆起了当初在黄山君道场时,自己的心境剧烈波动,而萧业的回答,处于有意无意之间,无懈可击。 萧业也若有所思,拧起了眉心。 其余杜氏、张玉、巧娘与殷殷,则是一脸懵逼,显然,佛门偈语就如绕口令,极难理解。 其实萧业能若有所思,是因他已经明确的自己的道路,以儒联连佛道之所长,尤以儒佛为先。 紫姑又问道:“苏姑娘可清楚七情六欲与心的关系?” 苏月儿依旧不敢答话,只是道:“请指点。” 同时,心里也在暗叹,紫姑哪里是个神灵,神灵不都该是扩充信仰,壮大神力吗?哪有如紫姑这样,专门琢磨人心的神灵? 紫姑道:“自我被封神以来,几乎不受香火,固然与我心气高有关,不愿屈居厕神之位,但我不甘于命运的安排,前生我本就受尽酷刑惨死,死又岂能再受羞侮,故而钻研修心之道。 神灵如欲转为生灵,唯一的路途,便是修心,拜数百年来厕神封号所赐,胸中一口不平之气倒是窥得了一丝玄妙,再得萧郎之助,阴差阳错渡过了心动之劫,从此……我有了人心。” “咚!” “咚!” “咚!” 随着紫姑话音落下,祠堂里,突有心跳声如檑鼓,强健有力! 苏月儿现出了骇然之色! 这的确是心跳声,并不是紫姑以神力模拟出来,简直是耸人听闻,就凭此点,紫姑已经走在了世间所有神灵的前面,也让她钦佩不己。 毕竟紫姑的本质是阴魂,如果阴魂返阳还不叫逆天,什么才是逆天? 但凡逆天之路,必万死一生,一个女人能以大无畏的勇气去逆天,不管成与不成,都值得钦佩。 紫姑收了心跳声,又道:“苏姑娘不必惊讶,本神不过是赶上了好时机而己,大劫来临,对于这片天地,固然是劫数,却也有机会。 若非劫气弥漫,影响天道,本神也不敢去修那以阴转阳之法,对于修士,也同样如此,或会有人于此劫中成仙,但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只有执万死之心,坚定不移,才会有一线生机!” 苏月儿内心狂震,她清楚,紫姑或许是看出了什么,才会和自己说这番话,不过退一步说,紫姑的话也很有道理,隐隐感觉自己似是抓住了什么,却又隔着薄纱。” 紫姑继续道:“七情六欲,实是开发心灵宝藏的一把钥匙,世人服丹药修行,尚有丹毒残留,素心宗以七情六欲为资粮,就真的没有隐患么,你过来!” 说着,紫姑向殷殷招了招手。 “是!” 殷殷款款上前。 紫姑一指,点向殷殷的眉心,殷殷毫无闪避之心,只是闭上双目,就觉一道神光游遍全身,瞬间,所有的秘密私隐不存,甚至连念头都无法隐瞒。 不片刻,紫姑收回手指,沉吟道:“我明白了,难怪你会成为素心宗的异数。” “请娘娘示下!” 苏月儿施礼道。 紫姑道:“可以从天时与人和两方面来讲,大劫将临,劫气已生,浸入人心,是为天时,劫气对素心宗的心法影响尤大,本神可以断言,殷殷绝对不是最后一个,若你宗门长辈抱残守缺,不与时变通,怕是很难渡过此劫。 而萧郎此人,待人真诚,有赤子之心,凡与他相处长久者,很难不受影响,殷殷便是在天时与人和两方面作用下,才会成了你素心宗的异数。” “嗯~~” 萧业不自禁的捏上了下巴,这不就是说自己有人格魅力么? “那……娘娘能否帮到殷殷?” 苏月儿倒没注意到萧业的自得之色,迫不及待道。 紫姑沉吟道:“殷殷若想重修,并非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此路凶险重重,可谓死中求活,不知殷殷你可愿意?” 正文 第二二三章 心经 “愿意!” 殷殷不假思索。 与其作为一个凡人给萧业做妾,纵使萧业顾念情份,宠她爱她,可是以色娱人,必不长久,如果没有相应的价值,单方面的爱又能维持几年? 更何况凡人总有年老色衰之时,她知道自己并不出众,尤其身子早已不干净了,就算萧业不嫌弃她,她也自惭形愧,无颜留在萧业身边。 因此,她不会放过任何恢复修为的机会,哪怕明知是死路,也要走上去。 “好!” 紫姑点头道:“你的修为,来自于七情六欲,只有斩去七情六欲,再领悟其真谛,方可获得新生,但如果领悟不了,就会成为失去思想的行尸走肉,你可敢斩?” “敢!” 殷殷点头。 紫姑道:“七情指喜、怒、忧、思、悲、恐、惊,六欲指眼、耳、鼻、舌、身、意,其中思和意,必须最后再斩,你打算先斩哪一个?” “请娘娘指点。” 殷殷茫然道。 紫姑沉吟道:“你的心中,有悲,有怒、有恐、有忧、有惊,唯独无喜,既然无喜,留之何用,斩了罢,第一次我可以帮你,之后就全靠你自己,我先传你心诀,细细体会。” 说是传给殷殷,却未摒退他人,众人都知这是难得的机缘,即便不修炼,也可以作为参照,均是凝神静心。 一篇篇金色神文由紫姑口中绽出,威严而又充满着力量,没入殷殷的眉心。 殷殷端坐于地,时而眉心紧拧,时而现出了然之色,但是受天资所限,显然是眉心紧拧的时刻居多。 紫姑缓缓道:“世间有传言,所谓的世界、宇宙,皆由造物主梦境所化,俟造物主醒来,梦境破碎,世界崩灭,在心灵面前,天赋又算得了什么,人间尚有伤仲咏之说,天姿高绝,未必能成阳神,唯有信心、决心,拥有一颗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心,殷殷,仔细体会这一刀!” 轰! 祠堂中,莫名刀光一现,斩在殷殷的头顶上,殷殷嘴角溢出了鲜血。 这一刀,用灵觉根本觉察不出来,不过萧业有才气,才气源于心灵,却隐约感应到,并非是神力或者精神力凝成,完全是一种类似于才气的心灵力量,或可名为心刀! 紫姑看了萧业一眼,显然是认为萧业看出了些许名堂,确实,看着心刀能斩人的七情六欲,萧业不禁有了些想法。 论起世间学说与禅宗关系之深,莫出于心学,有话说的好,禅宗不可教,心学可以学,现代儒门大家易中天曾总结过,禅宗以有为求无为,孔子以有为求有为,庄子是以无为求无为,老子以无为求有为。 心学继承儒家道统,走有为求有为的路子,这恰恰可被自己所用。 前世萧业埋首于古籍,对于心学也钻研了一阵子,凭心而论,在道法不显圣的世代,心学唯心,唯良知,以道德一概而论,不是什么好路数,有明一代,自王阳明心学大成,才几十年工夫,至万历末年,心学就沦为了朝堂攻诘的工具,凡事都扣以道德不足的帽子。 但是心学溃败,并不是学问不行,而是败给了人心,相对而言,理学就聪明的多,直接禁锢人心,自然不怕人心生变。 而在道法显圣的世代,思想可以修出力量,心学的致良知…… 修习心学的要点是只照见不评价,心学相信真正的道理就像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没有人会说是冷的,同理,良知即使被蒙蔽也改变不了。 而只照见不评价,是道家逻辑,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 隐隐的,萧业似乎抓住了一丝融合儒家与道家的关键。 萧业决定,要把王阳明及历代心学大家的著作默写出来,以咏叹读书法诵读。 “殷殷!” 苏月儿忙上前,挽扶住殷殷。 “她没事,莫要干扰她,让她自己想明白,你们都出去罢!” 紫姑挥了挥手。 “是!” 众人齐齐告退。 殷殷这一坐,就坐了两日,当两日后从神祠中走出时,绷着脸! “殷殷!” 苏月儿担心的唤道。 殷殷绷脸道:“师姐不用担心我,我好的很,接下来我要继续闭关,斩去忧!” “殷殷姐姐,笑一个!” 巧娘扮了张鬼脸出来。 殷殷木然道:“什么是笑?” “这……” 众人面面相觑,斩去了喜,就不会笑了? …… 不觉中,十日过去,殷殷自斩了忧,从此不再忧愁,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萧业也在这十天里,将心学作了整理,集王阳明等众家之长,写了一本多达近万字的《心经》! “咦?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听着萧业以独特的音调在诵念心经,紫姑轻咦一声,侧耳聆听,越听越是神色凝重。 诚然,王阳明与心学诸大家是凡人,思想必有其局限性,却也不乏灵光,在紫姑这等大修为者眼里,一点灵光的价值不下于一次顿悟。 更何况,心学是萧业总结自程颢、陆九渊、陈献章、王阳明等诸多先贤的思想精粹而来,每一个人,都对心学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自然灵光处处。 “殷殷,别悟了,听一听萧郎诵经,对你益处无穷。” 紫姑忙把殷殷唤醒。 殿内安静无比,春兰、夏荷、秋菊与冬梅相继飘至,又有张玉、巧娘与苏月儿赶来。 苏月儿这段时间也在跟随殷殷向紫姑学习斩七情六欲之法,当然,她没有殷殷那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没法对自己下刀,而且她也凝聚不出心刀,只能与宗门法门相互印证,汲取精粹。 一遍心经诵完,萧业阖目细思,才气上涨到八品后阶。 不要小看仅仅涨了一阶,但实力与中阶不可同日而己,如今萧业再遇上那刺杀的一剑,他有信心将附着的精神力彻底以义字符文摧毁。 但是与才气增涨相比,萧业最大的收获,还是心灵的迷障被揭开了一角,对斩去七情六欲有了全新的认识,借用心学大家湛若水的一首诗。 随处体认天理,六字千圣同行,万里一心感应,虚灵中正观生。 斩只是手段,斩的是旧日藩篱,当所有情感都被斩去,一片空白之时,还需以心灵感应,才能中正而观生,诞生出一个全新的自我。 当然,萧业也不会去修那七情六欲大法,只是以心经作为印证,参考,开发出心灵力量。 “萧郎,你这本书能否让我看看?” 萧业耳边,传来紫姑声音,于是去往神祠,把心经给了紫姑。 刚刚萧业咏叹的,只是其中一段,紫姑翻看起来,她自然不需要如萧业那样以咏叹读书法辅助,一眼可看透文章的本质。 紫姑眼里讶色渐浓,看完之后,许久,才叹了口气:“想不到萧郎对心灵的认识竟如此深渊,本神亦获益良多,已经隐约感受到了第二劫心悸的劫气,理当应在萧郎下次回来。” 萧业明白了,紫姑的劫还真与自己紧密相联,多半是与地底的隋炀帝尸体有关。 正文 第二二四章 滴水不漏 时光如梭,一个半月过去。 殷殷斩去了喜、忧、怒、悲、惊五情,与眼、耳、鼻、舌四意,虽未斩尽,却已如行尸走肉般,不能听、不能视、不能闻、不能尝,与外界的沟通断绝,几乎失了做人的乐趣,每日盘坐在神祠中,吃饭洗漱需要张玉与巧娘服侍。 这种状态,让人担心,也让人心疼,不过事已至此,已经没法中断,只能全凭殷殷自己的毅力,将七情六欲斩尽,在一张白纸上,画出自己的新生。 另在这一个半月里,萧业与巧娘的修为,通过服食丹药,终于臻至二劫巅峰,随时可踏入三劫,这是真正的如铅似汞,纯粹而又沉厚。 苏月儿也把神晶拿出来,与大家一起服用,精神力都有所增长,苏月儿相当于初入金丹,萧业与巧娘相当于三劫巅峰,先天大圆满的水平,张玉与杜氏差一点,也是二劫的水准。 当然,对心经的诵念萧业也未放下,日日诵读,除了才气增长到八品颠峰,在心灵方面,萧业却是越读越迷糊,一个念头通达,又有更多的不解浮现。 这让他正视起了理学。 其实任何学术在诞生之初,都是积极向上的,奈何人心难测,会以自己的利益诠释先贤。 正如萧业对义的理解,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没有什么高深的道理,纯因立场不同,屁股决定脑袋。 理学也是如此,朱熹的理学,如仔细研读,有很多积极进取之处,之所以理学会名声扫地,主要还是与大清以理学为统治手段有关。 在明代,理学从未占据过统治地位,甚至万历之后,被心学打压的凄惨不堪,只因清兵入关,汉奸文人投旗所好,曲解理学,尤其是对存天理,灭人欲作了充分发挥,以禁锢思想扼制反抗。 世人常把存天理、灭人欲视为朱熹的原创,事实并非如此。 孔子一再声称克己复礼,《礼记·乐记》更有云: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 甚至儒家最为耳熟能详的一句话,几乎被奉为修为至理,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讲的也是存天理,灭人欲的意思。 在理学中,理是一种精神,并非天条,天规,由此可见,先贤的思想精粹被后世曲解到了什么地步。 要想精研心学,就绕不开理学,两者的区别,只在于一个是理本论,另一个是心本论。 不过眼下萧业并没有书写《理经》的想法,毕竟理学的理,代表什么样的精神,他还没弄明白,而且存天理灭人欲这六个字威力无穷,很容易被人曲解。 在这段日子里,巧娘与张玉跟着萧业一起诵念心经,巧娘的才气有了五品,张玉则臻至三品。 与清规的两月之期将至,萧业没法再留了,拜托紫姑照料好殷殷之后,便与一个深夜,与苏月儿悄然离去,一路疾行,在襄阳与清规师兄妹三人会合,便一同去往洛阳。 …… “不愧是神都,果然气象宏伟!” 清波打量着周遭,眸中现出赞叹之色。 清规的心情稳重的多,沉声道:“欲观神都风光,有的是时间,还请萧大人先带我们去往司宾寺,把正事办了要紧。” “好!” 萧业点了点头,便道:“苏悦,你先回府。” “是!” 苏月儿出现在洛阳的面貌是青衣小厮,偏于女性化,与现在的形象有很大不同,不便于随萧业出现在衙门,于是转身离去。 清波眼里,尽是依依不舍之色。 司宾寺就是大鸿胪寺,位于天津桥以北,靠近皇城,据说建在这里,是为了让外夷宾服煌煌天威,当萧业领着清规三人赶到的时候,一名守门兵卒喝道:“来人止住!” 萧业上前道:“本官右肃政台监察御史萧业,奉命巡视六诏,今有蒙舍王仰慕天颜,遂遣世子林敏之入朝见谒!” “哦?请稍等!” 那军卒匆匆而去。 不片刻,一名主事赶了出来,问道:“哪位是蒙舍王世子?” “在下便是!” 清规拱手施礼。 那主事打量了一番,便道:“萧大人请先回罢,既是外藩,便由我司宾寺依其高下,以礼接待。” “告辞!” 萧业也不多说,他不能表现出与清规过于亲近,转身离去。 清规要想进谒太后,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需经过司宾寺一系列的复杂认证,首先需要辨别身份,定出高下,由司宾寺设宴招待,朝贡之物,也要由司宾寺估价,定出回赐物品价值,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这就不关萧业的事了,萧业径直回了右肃政台。 “什么?萧大人回来了?” 听得吏员来报,来俊臣与刘光业面面相觑。 讲真,萧业不在的日子里,台里兴了几桩大案,朝廷里风声鹤唳,狠狠打出了右肃政台的威风,深得太后欢心,众多御史磨拳擦掌,士气高昂。 “呵,此子倒是好运气啊,听说六诏发生了动乱,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刘光业突然呵的一笑,眸中满是阴冷。 “诶,好歹是我们右肃政台的人,召他进来罢!” 来俊臣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 “是!” 吏员退去,不片刻,带来了萧业。 “下官拜见两位中丞!” 萧业拱手施礼。 “萧大人,辛苦啦,此次差使办的如何呀?可曾查出了什么?” 来俊臣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萧业。 “正要禀报两位中丞大人……” 萧业把行程能说的都和盘托出,末了,呈上卷宗和那一万两银票,又道:“宗州州令曾贿赂下官纹银一万两,当时下官刚刚被人刺杀,形势不明,只得与之虚与委蛇,将银子收了下来,今呈交上官,倘若中丞认为下官有受贿之嫌,下官愿留下官印,闭门待勘。” “哦?” 来俊臣与刘光业相视一眼,暗暗皱眉。 讲真,萧业如果受了贿不上报,这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就算不以此修理萧业,也能作为把柄捏在手上,可是偏偏上交了…… 此子是二楞子不成? 御史出门办案,哪回不受贿? 一万两银子啊! 萧业看了看二人,继续道:“下官还有一事回禀中丞,蒙舍王林理真遣世子林敏之入朝向太后请罪,已由下官安排在了司宾寺,外藩觐见,非同小可,还望两位大人及早向太后奏明。” 二人不约而同的面色沉了下来。 以退为进? 好! 好的很! 这一手玩的漂亮! 本来就算林理真打退了五诏联军,也不代表一定是清白,毕竟萧业的卷宗只是一面之辞,有没有可能是林理真勾结吐蕃,另外五诏发现了他的阴谋,联兵攻打呢? 只要再派一路御史去五诏,完全可以把林理真拉下马,并把萧业弄进去。 可是遣世子向太后请罪,性质就不一样了,说明林理真心怀坦荡,又迎合了太后好大喜功的心思,太后几乎不会再追查蒙舍诏之事,自己如强行进谏,怕会惹得太后不快。 此子做事,滴水不漏啊! 来俊臣与刘光业又相视一眼,均是从彼此眼里,读出了忌惮之色。 正文 第二二五章 史进=薛怀义 “萧大人连续奔波在外,辛苦了,先回家歇息几日再过来当值,林理真之事,右肃政台会尽快向太后奏报。” 周兴挥了挥手。 “多谢中丞体谅!” 萧业拱手称谢,又道:“中丞是否应该打个收据给下官?” 来俊臣暗骂,他还真有与刘光业黑了这一万两银子的心思,每人五千两,多好? 可这小子也太不识趣了,居然要收据,打了收据,钱就得充公,算作右肃政台的经费,一个子儿都落不到。 “哈哈,本官差点忘了,拿纸笔来!” 来俊臣无奈之极,哈哈一笑,叫左右奉上纸笔,打了张字据给萧业。 “下官先告退了!” 萧业收好字据,施礼离去。 “此子看来运道不错!” 萧业刚一出门,刘光业就阴恻恻道。 来俊臣点头道:“今次非但扳不倒他,凭此功劳,太后也必有奖赏,看来,得用些盘外招了。” “哦?” 刘光业看了过去。 来俊臣沉吟道:“周兴被革职之后,一直在家,处境颇为不妙,或许,可以利用周兴与那小子互斗。” 刘光业迟疑道:“周兴是太后亲自罢的官,怕是起复不易啊。” 来俊臣压低声音,嘿嘿一笑:“千金公主不久前,献了个叫史进的面首给太后,太后甚是满意,赐名薛怀义,命监修白马寺,咱们……可以安排下,让周兴走史进的门路,史进与此子有灭门之仇,岂会不应,只要周兴被起复,怎会放过那小子?这段时间,咱们暂时先别对付他,免得落个排挤同僚的恶名,不过也别安排差使给他,让他闲着罢。” “来大人高见!” 刘光业眼前一亮! …… 出了右肃政台,萧业并未立刻回家,而是去了在建的花神宫。 花神宫位于洛水以北的龙门山麓,依山而建,占地近百亩,可见太后是花了心思的,整个工程照萧业估计,大概半年后可以完工,紫姑说她自己可以再拖半年。 也就是说,要想结紫极贵丹,还有一年的时间,萧业不由生出了一种紧迫感。 怔怔望了一会儿,萧业转身回返。 没多久,又路过一处工地,热火朝天,似是在建一寺庙。 萧业一看道旁有个五十来岁的面善老人,于是问道:“老丈,请问此处将建何庙?” 老人见萧业相貌堂堂,倒也不敢殆慢,忙道:“此处正在兴建白马寺,主持薛师,据说乃罗汉转世。” ‘薛师?薛怀义?’ 萧业眉心微拧,薛怀义出世了? “薛师来了,快让开,快让开!” 那老人突然面色大变,拉着萧业就避往道旁。 满街的人,如见鬼魅,纷纷避开,还有撒腿就跑的。 萧业向前一看,顿时凌乱! 这…… 这不是史进么? 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几个僧人,还有十余随从,近二十人均是鲜衣怒马,几乎占据了整个街道。 “快低下头,别看,听说薛师本是一破落子,却受太后宠……不,是简拨,赐名薛怀义,还让太平公主的附马薛绍认其为义父,权势滔天,飞扬拨戾,看一眼都有可能招来无妄之灾!” 那老人忙小声提醒。 “哟,这不是萧大人么,好巧啊!” 却是迟了,史进留意到萧业,勒停马匹,居高临下俯视,目中含着怨毒,身后诸骑也缓缓围了过来。 “薛师当面,怎不下拜施礼?” 一名随从厉喝。 萧业冷冷一笑:“本官乃右肃政台正八品监察御史,他是什么官?难不成朝廷给和尚封官了?” 又一人哈的一笑:“监察御史算根鸟毛啊,前一阵子,你们那里有个叫冯思勖的屡次与薛师过不去,老子们把他打的和狗一样,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哈哈哈哈~~” 周围一阵哄笑声,还有人,抄起了棍棒。 萧业视若无睹,向史进问道:“你出家做了和尚?” “哼!” 史进立如被揭了内心的伤疤,一幕幕屈辱往事流淌过心头,不禁冷哼一声。 萧业也打量着史进,却是意外的发现,史进的面色有些发青,身体虚虚垮垮,就象那事做多了一样。 可是不应该啊,既便太后再是如狼似虎,但史进才二十左右,正是男人精力最为旺盛的年龄,一个晚上来个好几次,睡一觉就能恢复,怎会弄成这样? 萧业暗暗开启灵觉。 果然,史进阳气黯弱,分明被采补了。 听说太后年过六旬,却面若芙蓉,貌若三十妇人,难道太后…… 萧业不敢再想,问道:“看你这样似是不大情愿?” “谁说我不情愿?” 史进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气势弱了,哼道:“我当不当和尚,关你什么事?” 萧业道:“和尚不都是称贫僧的么,你自称我,说明你心里并不想当和尚,一个假和尚混进佛门,到底想做什么?明日本官就参你一本!” “小子,你找死!” 一名随从满面怒容,挥棍就打! 萧业一把抓住棍梢,把他扯下马,啪的一耳光扇过去,大怒:“以民犯官,按大唐律,杖五十,流三千里,走,随本官去洛阳尹,今日不搞死你,当我们右肃政台是吃干饭的?” 还别说,萧业官威勃发,又暗中调用了少许精神力,浑身散发出凛人的气势,那人立时蔫了。 史进气的浑身颤抖,但暂时,他和太后的关系见不得光,不敢拿太后威胁萧业,萧业也清楚这一点,又道:“薛大师,你的人要拿棍子打本官,俗话说的好,狗养不好,狗主人担其罪,你也随本官去一趟洛阳尹。” “我……” 史进憋闷难当。 确实,在官面上,暂时他奈何不得萧业,平时他欺男霸女,凭的是投靠过来的地痞流氓,可是萧业身手不俗,动手不仅理亏,关键是打不过。 “还称我?” 萧业眼睛一瞪。 “贫僧……” 史进本能改口。 萧业又道:“出家人不得参与科举,你娘对你寄予厚望,你当了和尚,对得起你娘么?你们史家就剩了你一根独苗苗,你却当了和尚,你家这是要断子绝孙啊,你对得住你那惨死的爹么?” “你……我们走!” 史进强忍着吐血的冲动,他觉得萧业就是自己的命里克星,惹不起还躲不起,韩信尚有胯下之辱,先忍一忍他,改日给太后吹吹枕头风,砍了他的脑袋! “不许走,随本官去洛阳尹!” 萧业却是拉住史进的马缰。 这时,前方又有一队车马过来,围观人群中,有人嘀咕道:“是太平公主,公主殿下驾到了。” “哦?” 萧业放开史进,抬头看去。 他也没打算真揪着史进去见官,只是吓嘘一下,趁着史进的身份还不能曝光,能打压尽量打压。 毕竟从太后采补史进来看,只是把他当成个玩物,自己私底下欺负他,说明史进无能,但是闹到官面上,就是打太后的脸了。 这脸萧业可不敢打。 一辆奢华宽大的马车徐徐驶来,前方还有几名侍卫引导,马车外壁,有太平公主的徽号。 不片刻,车马停下,车厢里,有女子声音吩咐了几句。 一名侍卫策马过来,喝道:“出了何事,竟敢堵塞道途?” 正文 第二二六章 恐怖的太平公主 史进立刻现出了冷笑。 萧业明白史进的意思,在这里,只有自己是官,当街与民纠缠不休,有失体统,犯别人手上倒也罢了,犯太平公主手上,指不定就会倒大霉。 毕竟据地球史书记载,太平公主仗着太后宠爱,拨戾嚣张。 总之,千万不能过去答话。 诶? 有了! 萧业目光一闪,对马仔中的一人,使用了精神力攻击。 素心宗历来被视为邪门外道,萧业从苏月儿身上学到了些东西。 那马仔突然嘿嘿怪笑起来:“薛师,那薛绍拜了您为义父,您不就成了太平公主的公公了么,该是公主殿下出来向您请安问好啊!” 顿时,满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了过去。 “不,不是我说的,公主,饶命,饶命啊!” 那人回过神来,满面惊恐的捂着嘴,跪地求饶。 史进也面色铁青。 说到底,薛绍不过是个附马罢了,当爹就当爹,反正有太后的旨意,但太平公主是什么人?给他几个胆子敢去当太平公主的公公? “吱呀~~” 马车门缓缓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从中踏出。 这还是萧业第一次见到太平公主,比自己大了两三岁,面容艳美,堪称绝色,身着一袭鹅黄彩凤大袖衫,内里是一抹素白的裹胸,紧紧包裹着那傲人的身材,论起姿容,与苏月儿竟难分轩致。 ‘哎,这就是自己的姑妈啊,薛绍何德何能,竟能得此娇妻?’ 萧业不由暗叹,他对太平公主没有任何想法,毕竟巧娘只是他名份上的堂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太平公主是他的亲姑妈,一丁点的绮念都不能有。 此时,太平公主满面寒霜,看向史进道:“薛师,本宫是否要叫你一声公公呢?” 史进吓的结结巴巴道:“都是这贱奴胡说八道,请公主放心,我……贫僧撕了他的嘴!” “不劳薛师,来人,给本宫活活打死!” “薛师,救命救命啊,公主饶命!” 那人吓的砰砰磕起了头,旁人视他如瘟神,唯恐避之不及,哪敢为他说话,几个侍卫把他拉下马,操起棍棒,噼噼啪啪打了下去,就见血肉横飞,不停的惨叫翻滚,没几十下,已体无完肤,气绝身亡。 “滚!” 太平公主凤目一瞪! 史进等人二话不说,策马奔逃。 萧业也欲混在人群中离去,太平公主却是唤道:“萧大人!” “下官见过公主!” 萧业硬着头皮拱手施礼。 太平公主道:“听闻萧大人才情高绝,本宫早有请教之心,相逢不如偶遇,请萧大人上车一叙。” 萧业心里有了种危机感,虽然不是心血来潮,仅仅是危机,他也不想上太平公主的车,更何况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还是能避则避,于是道:“公主金枝玉叶,下官不敢冒犯。” “呵,金枝玉叶?萧大人果是妙语如珠,叫你上来你就上来,本宫赦你无罪!” 太平公主轻笑一声。 萧业咬牙道:“回禀公主,下官去南诏办差刚刚回来,已有一个月没洗澡,发髻也有两个月没打理,衣袍垢秽,不敢污了公主鼻目,其实下官家与公主别院只隔着数十丈,待下官回了家沐过浴,再来拜访公主也不为迟。” “哦?” 太平公主现出了饶有兴致之色,美眸灼灼,突然传音:想不到萧大人竟深藏不露,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在京城以术法操弄人心?” 说着,眸中闪过一抹威胁之色,转身登上马车。 萧业差点魂飞魄散,如上刑场般,艰难的向车厢走去。 “哎呀,萧大人要发达啦!” “嘿,何止发达啊,是红鸾星降啊!” 人群中,满是羡慕妒忌恨。 无数双绿油油的目光盯着萧业的后背。 “萧大人,请!” 一名姿容秀丽的婢女探出身形,向萧业伸手,似是要把他拉上车。 “呵呵,实不敢当!” 萧业并未去接,踏上了车。 那婢女嫣然一笑,关上车门,退往后厢。 “坐!” 太平公主伸手一指。 萧业在太平公主对面坐下。 车厢甚广,布置清雅,熏着名贵香料,仅一几之隔的太平公主,更是气场强大,幽香阵阵,带有浓浓的妇人风韵,是萧业最为喜欢的类型。 但萧业不敢欣赏,绞尽脑汁,他清楚太平公主邀请自己上车并非好事。 搞不好,今日就要栽了。 就在这时,一股致命的威胁涌上心头! 萧业猛抬头,就见一根纤纤玉指向自己眉心点来,迅捷无比,罡气缭绕,隐有风雷呼啸。 这一指被点上,绝对身死道消,出于本能,萧业就要运起真元,但心里又传来更深的惊悸。 突然他意识到,太平公主或是对自己生了疑,试探自己,暴露实力才是真的致命。 他只能赌太平公主不敢真下杀手,于是瞬间现出惊慌欲绝之色,瞳孔收缩,眼睛瞪到最大,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果然,手指点在额头,并未发力,带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但太平公主眸光如刃,冷笑道:“心性挺不错的,装,你继续装,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萧业勉强笑道:“下官自问并无得罪公主之处,公主如对下官有误会,还请明言。” “呵~~” 太平公主收了手指,呵的一笑:“本宫杀人,哪里要理由,看不顺眼,杀了就杀了,谁能奈本宫何。” 萧业冷汗直冒。 太平公主又道:“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还手,就死定了,到时给你扣一顶对本宫图谋不轨的帽子,连你萧家都要受株连。” 萧业顿时炸毛,目光森冷的看着对面的美人儿,一字一句道:“请问公主,下官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太平公主淡淡道:“你用精神力控制那人污辱本宫,算不算得罪了我?我看你眼里有杀机,很好,这才像个男人,你千万不要以为我会再留手!” 话音刚落,太平公主结了个手印,轰的一声,一道冰箭向萧业激射过去! 这是真在玩命啊! “砰!” 萧业想都不想,一拳把冰箭打散。 车厢里,一片水渍! “嗯?再来!” 太平公主美眸一亮,从软垫底下,抽出一把匕首,刷的刺去,毫不留情! 萧业也顾不得暴露了,一式咏春蛇形手,手臂诡异的一扭,劈开刃尖,切中太平公主的腕脉,运劲一拧,咚的一声,匕首落地。 就在他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太平公主俏面痛苦之色一闪,一脚飞踢而出! 这一脚,极其突兀,避无可避,如被踢中的话,萧业敢打保票,自己至少三个月起不了床,当即抓住裙角,往下一压,滋啦一声,名贵的华裙被撕裂,随即萧业和身一扑,压在了太平公主身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太平公主俏面涨的通红,显然没想到萧业会用这一招。 萧业也是怔怔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艳美脸庞,呆愣半晌,暗道这不怪我啊,要不是你下死手,我能这样吗? “还不快下来?” 太平公主厉声道。 萧业也豁出去了,哼道:“我若下来了,公主再动手又该如何?” “难道你敢杀了本宫?” 太平公主眸中,现出轻蔑之色。 正文 第二二七章 模范夫妻的背后 萧业淡淡道:“公主,你想多了,下官有家有口,哪里敢冒犯公主,只是想弄明白,公主到底要做什么,以公主千金之尊,犯不着为难一个八品的小官罢?如果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冒犯了公主,我愿诚挚的向公主道歉。” “这就是你所谓的诚挚道歉?” 太平公主不屑道。 萧业心里有些奇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那个婢女,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其中必有蹊跷。 想了想,萧业小心翼翼的从太平公主身上爬起来,两手一摊道:“公主现在是否可以好好说话了?” 太平公主就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矜贵的坐起,把衣裙的皱折抹平,又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才哼道:“本宫要做什么,何须与你分说!” 萧业点头道:“皇家的公主都是难缠角色,世人皆以为,公主与附马恩爱,当为世间楷模,但从公主的脾性来看,传言不可尽信,附马怕是有齐大非偶之苦。” 太平公主哼道:“你如何得知本宫和附马不恩爱?难道就不许本宫在外拨戾,在家温婉?” 萧业正色道:“真正的恩爱夫妻,绝不会刻意在人前彰显,人前恩爱未必是真恩爱,有句话叫做欲盖弥彰,不知公主听说过没有?” “本宫家里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太平公主莫名有些心虚,又哼了声,随即突然道:“萧大人是修士罢?” 萧业内心微微一颤,这一天,他早知道会到来,却没料到,会来的如此之早,他也没法断言,太平公主能否通过气劲交击判断他的身份。 “行了,你不用再虚言狡砌,本宫已经明白了,虽然本宫很是好奇萧大人明明有功名在身,又如何修得真气,但是要不要揭发你,取决于你自己。” 不给萧业辩解的机会,太平公主跟着又道。 萧业茫然道:“下官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更不清楚所谓的真气何指,如果公主非要给下官构陷一个罪名,那下官立刻去向太后请罪。” “好,好的很,萧大人越是难缠,本宫越是欢喜!” 太平公主倒也不怒,阴阴一笑。 萧业给笑的毛骨耸然,拱手道:“如果公主没有别的吩咐,下官就告辞了。” “去罢,有吩咐的时候,本宫自会差人找你。” 太平公主挥了挥手。 萧业二话不说,拉开车门,一跃而下。 那婢女从后厢出来,把车门关好,才道:“公主,萧大人的气劲颇为古怪,奴婢没法确认是否修士。” “不,他就是修士!” 太平公主斩钉截铁道。 婢女不解的看了过去。 太平公主带着丝得色道:“纵然他瞒的再好,可是修士的体味和武夫不同,修士餐风食霞,引天地灵气入体,香味清新,而武夫哪怕修为再高,却是多食荦腥,久而久之,体味愈发浑浊。” 婢女眸中,闪出一抹讶色,刚刚那位萧大人可是扑到了公主身上呢,这可是百密一失。 不过对于萧业,她还是有几分钦佩的,别人面对公主,要么惊惧,要么谀媚,只有萧业,居然敢这样对待公主,而且萧业一眼就看出了公主与附马之间有问题。 这样的人,抓住了把柄,用的好,是一把尖刀。 “那……公主打算如何用他?” 婢女又问道。 太平公主悠悠道:“过几日,本宫会分派一件任务给他,虽然那个老牛鼻子让本宫提携他,但如果是一个废物,又怎能入得了本宫的眼?幸好,他没让本宫失望。” 婢女不敢接这话,道门内部的旋涡,以她的身份,陷进去就是死,好一会儿,只是问道:“今日公主邀萧大人上车,想必会传到附马那里,附马不敢找公主,必会找奴婢询问,奴婢该如何应答?” “他就是个废物!” 太平公主不齿道:“当初本宫无意间一句戏言,说要嫁给他,结果父皇和母后当真了,赐死了他的发妻慧娘,他连个屁都不敢放,娶了本宫,又满怀怨念,只知道朝本宫发作,这样的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 新婚之夜,本宫丢了把剑给他,告诉他,本宫知道他心里有恨,他只要敢刺本宫一剑,本宫就让他上床,从此做一个乖顺的妻妇,为父皇母后赎罪,可这个男人,连剑都不敢拾,还跪下来磕头,求本宫饶了他,哈哈,菡香,你可能想到世间会有如此窝囊的男人?” 菡香弱弱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如萧大人那样有大无畏的勇气,附马只是普通人,公主太为难附马了。” “是啊!” 太平公主幽幽道:“一个窝囊的男人,哪里有资格上本宫的床,但是这婚是我自己要结的,就不得不在父皇母后面前演戏,与附马装出一副恩爱的模样,还找了别的女人,为他生下崇胤,崇简,让他享尽了荣华富贵,他若来找你,你就和他说,萧大人上车之后,与本宫谈诗论曲,期间还把你支出去了一个时辰。” “是!” 菡香娇躯一颤,恭声应下。 …… 萧业下了车,很快回到府中。 家里一切安好,华家几口人面色也红润了许多,显然生活的不错,其中华家大妹和小妹,萧仨和萧操都渡过了第一劫,其实也就萧业觉得国术的修行速度慢,但是在苏月儿眼里,不吝于天翻地覆。 既便是道门正宗心法,都没有这么快的吸收灵气速度,而且修行极讲究根骨、资质,虽然此世不存在灵根的说法,但是一个人是否适合修行,有经验的元婴真君稍作检测,就能判断的八九不离十,大体是十人中不会超过一人,而萧业身边的人,每一个都能修行,如果说不是气运之子,能聚集天下英才,那就是萧业的功法极其特殊。 “公子,刚刚陈老爷派人来,邀您晚上过府赴宴。” 萧业随口问了些修行方面的问题,华小妹便道。 “好,我知道了!” 萧业嘴角现出了一抹笑意,给苏月儿打了个眼色,往屋里走。 苏月儿会意的跟上去,刚一进屋,就吸了吸鼻子,拧着柳眉道:“萧郎,你身上有女人的香味,好啊,怪不得把妾打发走呢,说,你的相好是谁?信不信妾现在就给你家夫人写信?” “哎哎,苏大家,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 萧业暗道声不好,显然,身上沾了太平公主的香味。 “哼!” 苏月儿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鬼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快说吧,到底见了谁?” “你猜?” 萧业看的出苏月儿并未着恼,索性诡异一笑。 “哦?” 苏月儿美眸一亮,款款走近萧业,玲珑的鼻尖,凑近萧业的颈脖,细细吸嗅了一阵子,才沉吟道:“此香,乃龙涎香,自古以来,龙涎香极其稀罕,公卿勋贵苦求而不可得,唯有皇家才能使用,但皇家内部也分三六九等,只有受宠的公主或妃嫔皇后的月供中才会有龙涎香。 现大唐女主当政,后宫诸妃形同于幽禁,既便有龙涎香,也出不了宫,妾相信萧郎还没这本事入宫私会美人儿,那么,只能是公主,是太后的幼女太平公主。 想不到萧郎竟能一亲太平公主芳泽,妾倒是小瞧了萧郎呢。” 正文 第二二八章 查一个叫冯小宝的人 萧业脸都黑了,但是不得不说,苏月儿仅仅闻着香味,都能猜出是太平公主,思维甄密至此,既让他钦佩,也暗感可怕,本能的稍稍后退半步! “妾可有猜错?” 苏月儿神色微凝,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又对自己起了忌惮之心,心里那是气啊,索性拐住萧业胳膊,半边身体都贴了上去,笑吟吟问道。 “恭喜苏大家,你猜对了。” 萧业点了点头。 “哦?” 苏月儿眸中现出一抹讶色。 刚刚她并不是太确定,因为在萧业沾着的龙涎香中,她还闻到了一股处子所独有的清新体香,这股香味,专属于处子,破了身的女子,哪怕洗的再干净,熏的再香,都不会有。 太平公主已与薛绍成亲数载,还有了子女,居然仍是处子之身? 苏月儿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当然,她不会和萧业提起,免得萧业知晓了太平公主夫妻不谐,动起别样心思。 “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郎快和妾说说。” 苏月儿心念电转,忙问道。 萧业道:“今天我的确见到了太平公主,不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随着萧业诉说,苏月儿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末了,萧业补充道:“苏姑娘认为太平公主可曾窥破了我的秘密?” “肯定看破了。” 苏月儿点头道。 “为何?我自问力道控制的非常好。” 萧业不解道。 苏月儿微微一笑:“倘若妾没猜错的话,这位公主怕是道门大派的秘传弟子,修行人对修行人最是熟悉,修行人体味清新,绝非武者可比,萧郎与公主有过肌肤之亲,只要闻着你身上的气味,岂不是一目了然?” 萧业现出了懊恼之色。 其实当时萧业扑过去,并不是要占太平公主的便宜,太平公主是他的亲姑妈,他是有底限的,主要是太平公主的身手出乎他的意料,又在车厢里面,不敢真的放开手脚,只能使出蒙古摔跤术,控制太平公主。 摔跤这种贴身近搏的技能,萧业也无奈的很。 苏月儿继续道:“想必公主是想挟制你,为她做点事情,否则早就揭穿你了,暂时萧郎不用担心,虚与委蛇便是,将来修为高了,把她拿下,妾有办法抓住她的把柄,教她不敢轻举妄动。” 萧业不置可否道:“此事留着日后再说,我倒是有件事想请苏大家帮助,贵派在洛阳可有眼线?” “有的!” 苏月儿不假思索道。 萧业道:“能否帮我调查两个人?” 苏月儿微仰起俏面,以目光示意继续。 萧业接着道:“史进我是清楚的,虽有些才华,却心性浮躁,成不得大事,仅凭着他自己,断无可能接近太后,况且脱去谋反大罪又岂是寻常人能为,武承嗣凭什么帮他脱罪?我怀疑他的背后有高人,苏大家能否查出是何人在帮他?” 苏月儿沉声道:“妾不敢打保票,萧郎给妾几日时间,另一个呢?” 萧业道:“帮我查一个叫冯小宝的人,此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京兆人士,身材魁梧结实,能说会道,以在洛阳坊市贩卖野药为生。” “哦?这样一个人,有何特异之处?” 苏月儿讶道。 萧业微微一笑:“先找着了再说。” “如果冯小宝在洛阳,找到他理应是不难,趁着天还没黑,妾先服侍萧郎沐浴更衣罢。” 苏月儿不再多问,盈盈笑道。 萧业愕然道:“一会儿得去陈子昂家吃酒,回来我自己洗洗就行了,不劳苏大家。” “不行,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味,必须洗!” 苏月儿倔强的看着萧业。 萧业能看出来,苏月儿真的在吃醋,这让他无语的很,心弦也微微触动,于是道:“苏大家身娇体贵,哪里能干这种粗活,我自己去洗。” 苏月儿微红着俏面,咬着嘴唇道:“殷殷能服侍萧郎洗浴,为何妾不能,殷殷都看过了,妾再看看又有什么,再说临行前,你家夫人可是拜托妾照料你呢,哎,你是不是男人,磨磨蹭蹭做什么,别耽搁了晚上赴宴,萧郎先进去,妾叫大妹二妹为你准备热水。” ‘哎,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萧业暗暗叹息。 …… 如果说,殷殷服侍洗浴是细致温柔,苏月儿则是充满着挑战性,处处都在撩拨着心弦,挑战着极限,却又把分寸把握的极好,让人欲罢不能。 一把澡洗下来,萧业居然浑身通红,大汗淋漓。 “萧郎,差不多了,快出来吧,妾服侍你穿衣。” 苏月儿明媚的笑道。 看着苏月儿那如狐狸般的笑容,萧业突然有了种很可怕的猜想。 现代人都知道阈值的重要性,尤其是男女之事,阈值过高,会带来诸多恶果,也许苏月儿正是以刺激的手段,来提高自己的阈值,阈值高了,再与别的女子相处,会味同嚼腊。 不管苏月儿是有心还是无意,萧业都暗下决心,还是要自立更生,丰衣足食啊,他可不愿对苏月儿产生依赖性,美人再好,也要适度,是不是? 苏月儿搀着萧业从水桶中出来,擦干水渍,更换新衣,自己也作了一身素雅的打扮,便与萧业往陈子昂家赴宴。 旧友重逢,自是欢欣不己,萧业也不会提起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只是捡六诏的风土人情与有趣的说,席间气氛融融。 看的出来,陈子昂、陆文与蒋方虽然仍只是小官,但朝气蓬勃,对未来充满着向往,萧业也希望他们简简单单,不要太深入的涉及朝堂派系之争当中。 不觉中,夜色已深,因陈子昂把妻儿接了过来,于是众人纷纷告辞。 回了自家府邸,苏月儿拉着萧业来到自己的香闺,拿出一只玉瓶,微微一笑:“萧郎,这是药力更加猛烈的销魂散,山门里都没有多少,这还是妾缠着一名平时对妾不错的师叔,百般纠缠才讨要了这一瓶呢,从今晚开始,咱们用用销魂散修行。” 拜阈值所赐,合欢丹在萧业的经脉拓宽了6%,苏月儿的经脉拓宽了4%之时,已经没有效果了。 “有多猛烈?” 萧业眼前一亮。 “服了就知道了,每次只能服用指甲盖的一点点,否则换了元婴真君来也吃不消。” 苏月儿嫣然一笑,倒了两杯清水,各挑了小指甲盖份量的两团粉末混入水里,调匀之后,端起一杯给萧业。 萧业深吸了口气,一饮而尽! 轰! 瞬间! 小腹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阳气暴发出来,猛烈于合欢丹百倍,视线都模糊了。 “萧郎!” 苏月儿也饮下销魂散,一声低吟,俏面殷红,美眸迷离,扑入了萧业怀里。 “苏大家,稳住!” 萧业以无上毅力推开苏月儿,扣住她的腕脉,滚滚才气涌入,护持住彼此的经脉,对抗着因阳气(阴气)不得渲泻而来的焚心之苦。 服药修炼,第一次的效果最好,到清晨之时,药力散尽,萧业惊喜的发现,自己的经脉在最先的基础上,拓宽了一成,丹田也增大了一成,境界则随之降了一成。 而苏月儿因过了萧业一手,效果稍打折扣,经脉约拓宽了八分左右。 正文 第二二九章 师姐妹互掐 虽然这一夜什么都没发生,但二人均是衣襟凌乱,发髻披散,尤其苏月儿香汗淋漓,温润的发丝贴在脸颊上,眼角眉梢带有一丝余韵。 “妾去洗一下,萧郎要不要妾来服侍?” 苏月儿那春意盎然的美眸瞟向萧业。 “不用了,我冲一下就好,苏大家去忙你的吧。” 萧业逃一般出了屋子。 这真是开玩笑,他和苏月儿都低估了销魂散的威力,差一点点就出了大事,既便是药力散去,但内心的渴望仍在,如今的他,就象一个汽油桶,一点就着,哪里再敢让苏月儿服侍洗浴。 “扑哧!” 苏月儿掩嘴轻笑,眸中现出一抹夹杂着爱意的得色,她感觉到,萧业对自己的抵抗越来越弱了,怕是不久之后,就能将他收纳于裙下,还亏得六诏之行呢。 果然是同生共死,才能让感情快速升温。 只是想到殷殷在负伤后曾哀求过自己渡了情劫留萧业一命,眸中又有些挣扎。 相处这么久,对于萧业的品性和才华她是钦佩的,她也不忍心取萧业性命,其实渡情劫不一定要杀人,就如姒彩儿与褒莲儿,渡了情劫,虽立刻翻脸不认人,却并未杀掉渡劫对象,甚至连红丸都未给,直接一脚踹开。 关键在于,萧业这般人才,痛苦的活在世上,合适么? 而且萧业活着,自己再去接近那些龙子龙孙,怕是也心境上也有牵挂,未必能放的开。 她认为自己将来注定要入宫,采补龙气,吸干一国,是每一名修习了大接引决的素心宗弟子的夙愿,这门法诀不仅妙用无穷,与龙气之间,还有一种非凡的吸引力,就好象是夙命中的孽缘,修习了大接引诀,冥冥中自有一种力量会推动她接近天子,将之采补,吞噬。 当然,如采补吞噬失败,她也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是一代代的素心宗弟子如飞蛾扑火般,从不退缩。 ‘罢了,罢了,到时候再看罢!’ 苏月儿暗暗叹了口气,就去了浴室。 沐浴过后,换上一袭新衣,出门去往素心宗在洛阳的秘密据点,是一处不起眼的两进院落,安排萧业交待的事情。 洛阳是大唐的都城,素心宗在当地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除了史进后面那人她不敢打保票,查冯小宝还是很有把握的。 对于史进,苏月儿也颇为了解,从蒋方被利用陷害萧业开始,到史进母子逃脱生天,再到史进搭上了武承嗣,直至被送进宫,显然有高人在暗中策划,再联系到在蒙舍城外被刺杀,殷殷伤在了阴阳宗余孽手里,她更是不敢怠慢。 鬼谷子这一系,号纵横家,向来善用阴谋诡计,神出鬼没,很多宫廷政变的背后,都有阴阳宗的影子,道门曾在二十多年前,突袭阴阳宗山门,将其门人弟子尽数抄杀,但谁也不敢保证有余孽幸免于难。 其实素心宗也不比阴阳宗好到哪里,但是素心宗皆为女子,又臣服于道门,故而道门能容忍素心宗,阴阳宗却不同,总想着与佛道二门争锋,自然逃不过灭门的下场。 “大师姐,就这些吗?” 一名颇为清秀的女子记下苏月儿的交待,又问道。 “暂时没了,尽快查出来!” 苏月儿点了点头,往外走去,却是脚步一顿,正见嬉莲儿款款走来。 嬉莲儿已晋入金丹,极品金丹三转的强大气息毫不掩饰,咄咄逼人。 修士在初入金丹时,都有一次以冲关的劫气推动金丹加速运转的机会,一般来说,金丹品阶越高,积累越雄厚,转动的幅度就越大,错过这次机会,之后只能靠着打熬慢慢转动。 金丹可视为卵胎,孕育着元婴,直至转动九次,瓜熟蒂落。 但是绝大多数的修士,都没法转动九次,甚至一些劣品金丹,终其一生连一次都转不到,而嬉莲儿初入金丹,便是初期巅峰,深得山门看重。 “竟是苏师妹,好巧呢。” 见着苏月儿,嬉莲儿也略有错愕,随即绽现笑容,招呼道。 “见过师姐!” 苏月儿咬了咬牙,躬身施礼。 这没办法,以前她和嬉莲儿修为相当,身份平等,如今,嬉莲儿已是金丹,她仍是先天大圆满,不得不向嬉莲儿施礼。 “哟,师妹不用客气!” 嬉莲儿亲热的搀扶起苏月儿,关心的问道:“师妹怎还未渡过情劫,那萧状元看样子挺难缠呢,要不要师姐帮你一把?” “不劳师姐出手,师妹自能搞定。” 苏月儿暗哼。 素心宗内部,三脉之间的竞争极其剧烈,嬉莲儿意欲插手自己渡劫,明摆着不安好心。 要知道,情之一字,最是难测,天底下没有谁敢打保票,说自己此情不渝,只要是感情,就存在情变的可能,万一萧业被嬉莲儿以下作手段夺走,对于苏月儿来说,将是个灾难,甚至有可能终生金丹无望。 同时苏月儿了解到,嬉莲儿渡情劫渡,轻轻松松就拿下了对方,看似便捷,实则并不圆满,情劫越难,磨砺越大,成就也越高。 或许嬉莲儿有通过萧业弥补缺陷的心思。 苏月儿哪能如她愿。 “也罢,师妹如有难道,师姐自不会坐视,毕竟咱们是同门师姐妹嘛,对了,今日师妹怎么有空过来了?” 嬉莲儿心知不能操之过急,贴心的点了点头。 “些许小事,师姐如无吩咐,师妹就告辞了。” 苏月儿淡淡一句,转身离去。 瞬间,嬉莲儿的笑容一敛,美眸微眯,凝视着苏月儿那动人的背影。 诚如苏月儿猜测,虽然她渡过了情劫,但是渡的太轻松,总觉得不大圆满,心性尚有缺,可是渡劫对象由不得她来选择,是冥冥中注定,与她渡劫的,并没有萧业那么高的才情,也不象萧业那样,能守着底限。 凭心而论,她很羡慕苏月儿能选择萧业渡劫,恰好苏月儿的劫数到现在都没渡过去,说明萧业是个难缠的主,这样的情劫要么失败,可一旦渡过,必然心性圆满,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今次来洛阳,她就是存了截胡的心思,弥补渡劫时的欠缺,并且坏苏月儿的好事。 “苏师妹来这里做什么?” 嬉莲儿步入屋中,问道。 “这……” 清秀女子为难的低下脑袋,师门交办的任务,是不允许泄露的,哪怕同门也不行。 嬉莲儿暗哼一声,释放出金丹威压! 顿时,空气仿佛粘稠无比,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清秀女子不自禁的连退数步,脸面现出了痛苦之色。 嬉莲儿收了威压,冷声道:“我只是关心自己的师妹,你一个小小的执事,哪里懂得我们师姐妹之间的感情,你确定不让我看?” “师姐……请。” 清秀女子惊惧万分,忙把苏月儿委托的事项递过去,哀求道:“还望师姐代为保密。” “师妹不必担心,师姐只是看一看!” 嬉莲儿接过来,低头看去,渐渐地,嘴角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嗯! 好机会,也许自己可以插一脚! 嬉莲儿又道:“你替我查一下,苏师妹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是!” 清秀女子已经出卖了苏月儿一次,自然不介意再出卖一次,讪讪应下。 正文 第二三零章 为冯小宝规划人生 “八卦掌,四正四隅,纵横交错,以德为先,绕圈走转,全身一至,步似行云……” 两日后的正午,萧业指点着萧义等人八卦掌的要点。 院中,掌风霍霍,身形穿梭,呼哈声此起彼伏。 在国术中,形意拳的名气最大,可是论起博大精深与实战演练,萧业还是推崇八卦掌与太极拳,形意之所以出名,主要是源于龙蛇,并不是有多突出,形意和咏春属于一个档次,属于二流。 真正一流的,还是八卦与太极,其中太极拳分三六九等,上乘的太极拳术,并不是世俗的某某太极,而是深藏在武当山的不起眼庙观中。 “萧郎,找着冯小宝了,现在要和妾过去么。” 这时,苏月儿匆匆而至。 “哦?你们自己练,我出去一趟!” 萧业吩咐了句,入屋更换衣衫。 史进被神秘人送入宫侍奉太后,让他有了深深的危机感,他也想把冯小宝送进宫,毕竟冯小宝才是正牌的薛怀义,他必须安排个人在太后身边掣肘史进。 虽然冯小宝不是什么好货色,可是正如女人争宠,男人也会争宠,并且比女人更加狠毒,就如太监争权,那是刀刀见血,稍有不慎就会送命,他相信冯小宝和史进肯定会掐起来。 这个想法他曾和苏月儿讨论过,苏月儿也觉得可行。 不片刻,萧业更换了一袭白衫,腰悬长剑,风彩宜人,与苏月儿步出家门。 苏月儿披着件白狐裘领大氅,衬托着那如花的容颜,主动拐起萧业胳膊,如一对新婚夫妻漫步于街巷,惹得路人频频回顾,均是暗赞,好一对壁人儿。 “就是他!” 很快的,二人来到坊市,苏月儿以眼神示意。 只见街边,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摆着个药材摊子,正卖力呦喝。 “卖药喽,刚挖出来的百年老山参啊,吃了百病不生,长命百岁,瞧这须,这躯干,一千两银子,快来买啊!” “五百年何首乌,医馆都卖一万两,只有我这,才卖五千两,早买早得,迟了没得!” 苏月儿扑哧一笑:“此人倒也是个人才呢,那老山参明明是用萝卜雕的,亏他雕的活灵活现,那五百年何首乌也是用葛根做的,寻常人哪里能分辨的出来,若非他要价太高,早有人上当了。” “嗯~~” 萧业点了点头。 这青年,正是萧业要找的冯小宝,越看越是满意,虽然衣着陈旧,却气宇轩昂,浓眉大眼,身材高大,胳膊上的腱子肉高高坟起,古铜色的肌肤闪烁着健康的色泽。 相貌倒也端正,尤为难能可贵的是,裤裆里鼓鼓馕馕,分明是深闺怨妇最为钟爱的类型。 如史进那等小白脸,也就是相貌清秀一点,银样腊枪头,中看不中用,论起实战,与冯小宝这等壮汉根本没法比。 “苏大家,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他。” 萧业正待上前,苏月儿却是拦住道:“萧郎稍待。” “哦?” 萧业眼眸微眯。 “就是他,就是他,这卖假药的不得好死!” “上回俺爹吃了他卖了药,当场蹬腿膈屁!” “打死他偿命!” 突然,街角出现近十条汉子,手拿棍棒钉钯,气势汹汹的冲来。 围观群众一看这阵仗,哭爹喊娘的散开。 冯小宝是卖假药的,哪里认得清苦主,连摊子都不顾了,撒腿就跑,却是一根棍棒扔了过来,当场把他绊倒。 “打死这狗娘养的!” 那一群人冲过来,拳打脚踢。 “哎唷,哎唷,你们认错人了,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要闹出人命啦!” 冯小宝挨打经验还是挺丰富的,蜷缩成一团,护住头脸。 “差不多了,萧郎替他过去解围吧。” 不片刻,苏月儿转头道。 “嗯!” 萧业点了点头,快步走去,厉声喝斥:“干什么,干什么,住手,快住手!” “你谁啊,难道是和这卖假药的一伙的?” 有人抬起来头,嚷嚷道。 萧业哼道:“本官乃右肃政台监察御史萧业,老实点,随本官去衙门!” “狗娘养的,饶了你!” “娘的,下次再敢卖假药,把你腿打断!” 那些人并不惧怕萧业,骂骂咧咧,有的还踹了几脚冯小宝,才一窝蜂的离去。 萧业清楚都是苏月儿安排的,并未阻拦,取出二两银子,放地上,冷声道:“拿去找个大夫看一看,别再做这等坑蒙拐骗的勾当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对冯小宝关怀毕至,留二两银子,一番训斥,火候适中。 依冯小宝善于钻营的性子,萧业料定必会叫住自己。 “恩公,请稍等!” 果然,冯小宝唤住萧业,连磕了几个头,才诚挚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小宝无以为报,愿给恩公做牛做马。” 萧业摆摆手道:“本官不需要你为我做牛做马,看你相貌堂堂,将来或非池中之物,干什么不好,非得卖假药,望你吸取今次教训,做出一番事业,报效朝廷。” 冯小宝为难道:“回大人,其实谁愿意做这等勾当,可是小的出身卑微,就算想报效朝廷,也投效无门啊,今日得大人训斥,让小的幡然悔悟,日后即便是冻饿毙于道旁,也决不再做坑蒙拐骗事了,请大人放心便是。” “哎~~” 萧业叹了口气:“英雄未遇,均无大志,论起年齿,你比本官还要大了几岁,快起来罢,天寒地冻,别跪坏了膝盖。” “是!” 冯小宝居然眼圈有些红了,抹了抹眼角,拾起银子,站了起来。 也确实,他出身于关中,家里兄弟姊妹多,又土地贫瘠,自小就离家闯荡,饱受世间寒暑,从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 萧业本是一米八的个头,冯小宝还要壮硕些,大概在一米八五。 “好一条汉子!” 萧业赞道了句,又婉惜道:“可惜本官只是个八品小官,并无门路举荐你,不过相逢便是有缘,本官请你吃顿饭,也算是结个善缘。” 冯小宝早已饥肠碌碌,一听这话,哽咽道:“大人一饭之恩,他日小宝必有厚报。” 萧业领着冯小宝去了最近的一间酒楼,点了一桌子酒菜,与冯小宝边吃边聊,大体摸清了冯小宝的情况,与地球史书记载的出入不大。 其实今日来找冯小宝,还有个重要原因,千金公主的婢女将会来坊市采买,萧业要把两人撮合在一起,让冯小宝接近千金公主,再由千金公主进献给太后。 冯小宝饭量惊人,不觉中,酒菜已如风卷残云,一扫而空。 这时,苏月儿从走廊一闪而过,给萧业打了个眼色。 萧业有数了,从怀里取出五张十两的银票道:“本官赠你五十两银子,做个小生意,先安顿下来再说。” “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冯小宝连声推辞,可那眼神,瞄着银票几乎移不开了。 “你莫要推辞,日后你若是发达了,记得报效朝廷便是,本官尚有公务,不便久留,就先走一步了。” 萧业不由分说的把银票推给冯小宝,便起身离去。 “大人!” 冯小宝感动的热泪盈眶! 正文 第二三一章 又一个苏悦 萧业走后不久,冯小宝便揣起银票,满脸红光,离了酒楼。 对于萧业的雪中送炭,他是感激的,也想好好做人,不负萧业器重。 街道上,人来人往,冯小宝暗暗盘算着该做那些营生,五十两银子不算少,足以供他做个小生意。 “哎哟!” 突然,冯小宝与一个女子迎面撞上,刚要本能的破口大骂,可那温软的身体与动人的幽香让他及时收了口,再一看,这女子二十左右,容貌虽然中等,但身材饱满,极其惹人。 尤其是紧蹙着眉头,满脸的痛苦之色,撩拨起了冯小宝的保护欲望。 “姑娘,你没事吧,都怪我走路不长眼!” 冯小宝伸手去搀那女子。 “脚疼!” 那女子都要流泪了。 本来她也是准备发一顿脾气的,可是冯小宝高大的身躯与浓浓的男子气息让她芳心猛一悸动,就如遇着了真命天子,竟有些慌乱。 而且是她自己走路不小心,踩着一块石子,身体一歪,撞上了冯小宝,也怪不得人家。 “我背你去看大夫!” 冯小宝力气大,一把将那把女子拉起,蛮横霸道的背着就要走。 “哎,妾的东西!” 女子疾呼。 冯小宝半弯下腰,抄手把包裹提起,快步而去。 不远处,苏月儿与萧业缓缓现出身形,会心的笑了笑。 这女子,正是千金公主的贴身婢女,本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苏月儿打探的清清楚楚,史进还在府上的时候,就与史进有过一腿,现在有了更加男人的冯小宝出现,没理由不和冯小宝在一起。 “萧郎,难得出来一趟,妾想为你扯几匹布,为你做些冬衣。” 苏月儿笑吟吟的看着萧业,眸中隐现向往。 “哦?苏大家还会针线活?那必须你亲手做,华家两个嫂子做的我可不穿。” 萧业讶道。 “哼,哪有女子不会做针线活的?” 苏月儿哼了声,主动拐上了萧业的胳膊。 时近年底,洛阳街头人潮涌涌,商贩们备上了丰盛的货物,卖力的呦喝着,民众也精选细选一件件年货。 莫名的,萧业心头有些惆怅,自穿越以来,就忙于科举,之后是李敬业叛乱,绞尽脑汁,立下功劳,才保住家族以及与自己有关系的张家和陆家,来到洛阳,与史进斗,与武承嗣斗,又与周兴斗,还被打发去蒙舍诏出生入死,却从未好好享受过红尘中的生活。 “萧郎,可是遗憾于从未体会过平凡中的真趣?” 苏月儿见着萧业的神色,不禁问道。 “不!” 萧业摇了摇头:“虽说平凡中自见真趣,可是世上,又有几人甘于平凡,你看朝堂衮衮诸公,精于算计,倘若真让他们过平凡日子,只怕会心神不宁,再看这满街老小,若有一鸣惊人的机会,哪个不力争上游? 凡人如是,修行人亦如是,什么道门清心寡欲,佛门看透生死,那都是糊弄人的,修行之道,本是逆天之举,成仙成佛,才是世间最大的欲望,稍有懈怠,就会被甩下来,哪里能体会平凡,但有真甘于平凡者,多是庸碌之辈,修行,不是修一颗平凡心,而是修无畏心。” “哦?” 苏月儿美眸中闪出涟涟异彩,她没想到萧业竟能看的如此透澈。 也确实,世人常说红尘炼心,但是修士真的需要入红尘炼心么? 天道视众生平等,红尘对于天道,并没有特殊之处,常有高人入红尘,多是修行到了瓶颈,在人情事故中寻常突破的契机,真要是信了红尘炼心那一套,只会渐渐平庸,失去进取心,泯然而众人。 世间事,说到底,就是一个争! 萧业也若有所感,握住苏月儿的柔胰,于掌心打着节拍,轻唱起来。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苏月儿喃喃轻和,越唱越觉妙趣无穷,尤其是连用两个争渡,表现出急迫的心情,结果惊起了一滩鸥鹭,至此言尽,却意未尽,耐人寻味。 再与自己的心法相互印证,竟有了些明悟。 是啊,争渡,争渡,自己不就是在争渡么,却是惊起了一滩鸥鹭,这就是自己所求? 她觉得这段时间以来,为久久不能渡劫过于浮躁,其实换个角度来说,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可以把根基夯的无比结实,心性也可以一次次的淬炼,终至圆满。 或许,紫姑娘娘独辟蹊径的七情六欲之法或可参考一下? “萧郎果然大才呢。” 苏月儿心绪澎湖,不自禁的把俏面贴在了萧业的肩上。 “萧大人,萧大人!” 这时,街边突有人呼唤。 苏月儿忙移开脸颊,和萧业看去,正见清规快步走来,身边是清漪与清波。 “哈哈,萧大人,打扰打扰啦,这位可是尊夫人?” 清规拱着手,哈哈大笑。 可是笑着笑着,却是面色一僵,又轻咦一声。 清波眸中满是疑窦,不客气问道:“萧大人,令夫人与苏悦是何关系?” 萧业与苏月儿均是心里格登一下。 苏悦虽偏于男相,但脸模是照着苏月儿来的,要说两个人之间没有关系,鬼都不信。 萧业暗暗看了眼苏月儿,无奈道:“这位是苏月儿,苏悦的妹妹。” 卧草! 畜生啊! 顿时,三人的脸色都不对了,萧业娶了苏悦的妹妹,又和苏悦保持那种关系,如果仅仅是好男风倒也罢了,有龙阳之好与断袖之癖的典故在前,时人对男风的接受度还是挺高的,很多大人物的书僮,就是脔童的角色。 可是兄妹通吃,这不是畜生还是什么?比姐妹通吃的性质还要恶劣。 “呵,想不到萧大人竟是这样的人,苏悦呢?你把他叫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清波显然失望之极,冷笑道。 萧业与苏月儿面面相觑,均是暗暗寻思着要不要道出实情,也要趁机斩断清波的妄念,可是其中有个问题,苍山宗是修行门派,要说俗世间的易容术连修行人都能瞒过,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有心去查,很容易能调查出苏月儿的素心宗出身。 而素心宗是公认的邪门外道,揭穿身份,怕是会对苏月儿极其不利。 “公子,月儿,你们怎么也不等等我?” 这时,街角一道身影出现,正是苏悦! 萧业眉头皱了皱,这显然是假的啊,谁会扮成苏悦? 苏月儿却是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秀眸微眯。 清波则是喜道:“苏公子,你来了正好,今日就把话说清楚,我劝你早点离开他,你终究是要娶妻生子的,长痛不如短痛。” 苏悦错愕的看了眼萧业与苏月儿,眸中带有一丝难忍的笑意,便道:“清波姑娘怕是误会了,我们苏家与萧家乃是世交,我和妹妹自小就与萧公子在一起长大,我妹妹嫁给了萧公子,而我尚未娶妻,或许在外人看来,我们是亲密了点,但其实并没什么。” “哦?那是我误会了?” 刹那间,清波整个人都焕发出神彩,心头阴郁一扫而空。 就连清漪看萧业的眼神,都正常了许多。 正文 第二三二章 以假乱真 “林兄可曾拜见过太后?” “哎,不入朝廷,不知规矩之大,太后哪有那么容易见到,那些官员整日推托,直到使了不少银子,才有人出来安排,大概在年前最后一次大朝会上,才有可能觐见太后。” 苏悦的到来,明显让清规三人对萧业误会尽去,气氛活跃起来。 萧业与清规走前面聊着天,清漪、清波、苏月儿与苏悦走后面,谈论着专属于女儿家的话题,苏悦则克制的在一边听着,尽量不发言。 萧业暗暗冷笑,明摆着言多必失,他本打算摸苏悦的底,苏月儿却打眼色制止,分明是有数了。 “清漪姑娘、清波姑娘,我和妹妹去给公子扯几匹绢,你们先在前走吧,我们一会儿就赶过来。” 当路过一家绸缎时,久不言语的苏悦突然道。 “那……我们在家里等你。” 清波本想一起进去,可苏悦都把话摞下来了,只得勉强点了点头,与清漪加快脚步,追上萧业和清规。 苏悦和苏月儿默不作声的进了绸缎庄,直接步向后屋,掌柜和伙计讨好的施礼,显然,这里是素心宗的又一处据点。 “师姐,你到底想怎样?” 进了一间隐密的屋子,苏月儿脸一沉道。 “扑哧!” 苏悦一笑,声音竟然变了,成了嬉莲儿的声音,说道:“我为师妹解围,师妹怎还怪我?” “哼!” 苏月儿哼道:“师姐已经渡过了情劫,何必把手伸的太长?” 嬉莲儿灼灼打量着苏月儿,啧啧有声:“真是看不出来啊,师妹霸占着萧状元,又摇身一变,化作男子,把那个叫做清波的女修学的神魂颠峰,师妹倒是好本事呢,事已至此,戏总要演完吧,师姐我与那些苍山宗的弟子不熟,只怕言多必失,不如咱们把身份对换一下,我扮作师妹,师妹扮作苏悦?” 苏月儿俏面一阵阴晴变幻,路遇清规师兄妹,确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如果嬉莲儿不出现,她尚可含糊过去,可是嬉莲儿扮作了苏悦,就不得不考虑身份被揭穿的后果,等于被嬉莲儿拖进坑里出不来了。 “师妹,时间不多了,莫要迟疑。” 嬉莲儿催促。 “也罢,仅此一次!” 苏月儿眸中现出一抹警告之色,就解起罗衫。 嬉莲儿也开始脱衣服…… 不片刻,二女从头到脚,连发饰、带裹胸、亵裤,袜子,全部更换了一遍,互相打量,均是看不出破绽,这也得益于素心宗神乎其神的化妆术,再配合少许幻术的妙用,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既便是最为亲密的人,如果没有最为亲密的接触,也很难分辨出端倪。 嬉莲儿扮作的苏月儿盈盈笑道:“兄长,别让萧郎他们久等了” “哼!” 苏月儿哼了声,自顾自的离去。 至于绢帛,交待下,自有人送上府。 很快的,二女追上萧业等人。 苏月儿恢复了苏悦的妆扮,落在后面,嬉莲儿毫不芥蒂的赶上前,伸手挽住萧业,紧紧挨着,大半边胸脯都贴了上去。 “诶?” 萧业有些奇怪。 跟后面的正牌苏月儿咬了咬嘴唇,眸中闪出一抹寒光。 看着嬉莲儿堂而皇之的勾引萧业,还是扮作她的模样,她的心里,感受到了被横刀夺爱的痛楚! “苏大家,影响不好!” 这时,萧业轻推开嬉莲儿,低声道。 苏月儿美眸一亮,暗道就算扮的维妙维肖又如何,你根本不了解萧郎是什么样的人,区区色相就想勾引他?太小瞧他了。 嬉莲儿面容微僵,坚持道:“不行,人人都知道妾是萧郎的妻子,夫妻之间亲近点又怎么了?” 萧业心里升起了疑窦,苏月儿虽然颇有妖女风范,但在人前,还是识大体的,不会让自己为难,可这是怎么回事?再一联想到莫名其妙出现的苏悦,他的心里,有了个很大胆的猜测。 素心宗有三大妖女,苏月儿、姒彩儿与嬉莲儿,个个貌若天仙,才艺双绝,苏悦很可能就是姒彩儿或嬉莲儿中的一个假扮。 刚刚苏月儿与苏悦消失了一段时间,既然苏悦是假的,那偎着自己的苏月儿也未必是真,说不定已经更换了身份! 萧业转头细看。 容貌、妆扮、身段、声音,一模一样,甚至眼神都是同样的款款深情,又带着几分妖女所独有的狡黠。 萧业细嗅了下鼻子。 香味…… 萧业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嬉莲儿或姒彩儿,只能说,依稀是熟悉的苏月儿的体香。 嬉莲儿眸中,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得色。 她明白萧业起了疑心,可那又怎样呢? 虽然素心宗三大妖女个个心高气傲,不可能使用同款香料,甚至不会有意识的区别开来,但她们修炼的,都是大接引诀,有共同之处。 而且嬉莲儿与苏月儿的衣物更换的非常彻底,本身就带上了苏月儿的体香,她又刻意收敛自己的体香,她有信心,在体味上不会有破绽。 不过萧业与苏月儿相处超过一年,虽然不能完全视为枕边人,却也时常同床共寝,近段日子以来,每晚又在一起以花药修炼,二人有很多独属于彼此间的秘密。 萧业突然小声问道:“苏大家,贵宗可有法子能让人避孕?” “哦?萧郎又想着祸害哪家姑娘了?” 嬉莲儿横眼一瞥,还很不满的轻掐了下萧业的胳膊。 苏月儿嘴角绽现出一抹笑容。 小骚蹄子,露馅了吧? 嬉莲儿根本就不知道萧业不能破身,问摆这种话,摆明了是试探,如果顾左右而言他,若有可能含糊过去,可是她自作聪明,被带进了沟里,只能说活该。 不要以为嬉莲儿只是单纯的勾引萧业,因涉及渡劫,可试为二女之间的战争,以萧业为战场,嬉莲儿胜了,对苏月儿的伤害会非常大,反之,如萧业抵受住诱惑,也会相应的撕裂嬉莲儿的道心。 其中的凶险不足以向外人道之。 萧业微微一笑,不再说话,甚至任由嬉莲儿偎着自己。 当然,他并没有沾便宜的心思,最难消受美人恩的道理他是懂的,主要还是想弄清楚这几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而且当街把人推开,好象也不合适。 不过萧业的胳膊仍是往回缩了缩,避免挨是那软乎乎。 嬉莲儿心里格登一下! 该死的! 露馅了! 就知道,这种问题不安好心! 但是转念一想,萧业是通过与苏月儿之间不为人知的秘密才窥破了自己,只要找到机会把苏月儿拉开,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依然分不清谁真谁假。 ‘此事,还得着落在他们身上!’ 嬉莲儿妙眸一瞥清规。 苏月儿正得意着的时候,突然一阵香风袭来,清波主动的拐上了自己的胳膊,眸光坚定大胆,很明显,清波是赖上了自己,不由暗暗叫苦。 可是她也没法把清波推开,身形微僵之后,带上勉强的笑容,偏偏清波以为苏悦默许了,心怀大好,近乎于摸底般的问话,让苏月儿苦不堪言。 只是苏月儿没留意到的是,嬉莲儿正倾听着她与清波的交谈,并琢磨分析,不时现出会意之色。 正文 第二三三章 我衷心祝福你 嬉莲儿挨着萧业,清波则是豁出去了,以实际行动大胆的向苏月儿表白,毕竟古代可没有什么通讯设施,错过了,一俟年后回返蒙舍诏,将再也没法与苏悦见面,也许错过的就是一生 她不想为自己留有遗憾。 清漪和清规也不在意这种事,对于修士来说,修士才是第一要务,男女之情只是调剂,就算二人发生了什么,甚至结为夫妻,也没什么大不了。 玩腻了,自然会回头。 说到底,兄妹俩能这样想,还是与六诏一带开放的风气有关,大唐本已足够开放,但六诏更加开放。 一行人游荡于洛阳坊市,不觉中,天色将晚,关门鼓传遍全城。 “哥,我们回去吧,马上坊市就要关门了。” 清漪转头道。 嬉莲儿笑道:“何必如此匆忙,不如来我们家吧,容我们夫妻好好招待一番,家里有空余的客房,三位可以住下,明日天亮再回司宾寺也不为迟,萧郎,你说呢。” 萧业不动声色的看了嬉莲儿一眼,显然,这女人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只有回到家里,趁着人多眼杂,才有机会继续混淆身份。 凭心而论,萧业很不愿意与嬉莲儿或者姒彩儿周旋下去,一个苏月儿就让他如履薄冰,再来一个同档次的妖女,哪里能吃的消。 其实对于萧业前世的年纪来说,早失了游走于花丛中猎艳的兴致,什么欲擒故纵,你来我往,不如直接把蜡烛吹熄来的利索。 不过这女人已经提出了邀请清规三人,萧业不便于推辞,点头道:“月儿说的是,咱们今晚不醉不休,林兄,请!” “这……” 清规现出迟疑之色。 “师兄,萧夫人也是一番好意啊!” 清波美眸一亮,忙劝道。 清规明白清波的心思,修士讲究心口如一,强行棒打鸳鸯对于清波的修行并无益处,于是拱手道:“那就有劳萧大人了。” 萧业笑道:“林兄不必客气,寒舍在城外,我们快点走。” 一行人于坊市关门前回到了萧业的家里。 “大嫂,二嫂,这是我的朋友,今晚住我们家了,给安排一下,酒菜都有吧,不行就叫附近的酒肆送一席过来。” 萧业已经决定,今晚寸步不离苏月儿扮成的苏悦,不给两个女人互换身份的机会。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清波还是把苏月儿叫走了,萧业为了避嫌,还没法跟过去。 就在他准备去盯住假扮苏月儿的那女子时,活见鬼,失踪了!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二人才重新出现,但是萧业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他指着其中一人给些暗示,可是每当一个给了暗示,另一个也给出类似的暗示,让他无奈之极。 当晚,大摆宴席,宾主皆欢,一直到深夜,酒宴才散去。 清规三人被安排在中院,萧业也回了自己的屋子,他隐隐有预感,今晚会发生些事情。 “吱呀~~” 不片刻,门被推开,苏月儿盈盈踏了进来,讶道:“萧郎,你怎么枯坐着不动。” 萧业缓缓抬起眼,仔细分辨,却是辨不出端倪。 “扑哧!” 苏月儿掩嘴一笑:“萧郎该不会是认不出妾的真假吧?” “苏大家,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萧业沉吟道。 苏月儿现出了幽怨之色,嗔道:“妾与萧郎结识也有一年半载了,不敢说朝夕相处,至少是形影不离吧,难道萧郎只能通过询问辨别妾的真假么?若果是如此,萧郎对妾也太不上心了,妾不会再回答萧郎的提问。” 说着,在萧业对面坐了下来。 卧草! 这女人学精了,直接把问题给堵死! 不过萧业并不能据此判断眼前的苏月儿是假的,因此苏月儿有时也会朝他发发小女人脾气。 屋内安静下来,双方大眼瞪小眼。 萧业明显从苏月儿的眸中捕捉到一丝狡黠之色。 好一会儿,萧业问道:“苏大家先和我说说,今天的那人是谁?是姒彩儿还是嬉莲儿?这个问题与你无关,该不会还不能回答吧?” 苏月儿惊讶的看了看萧业,眸中隐约闪出一抹警惕之色,但还是道:“嬉莲儿。” “好!” 萧业点头:“我曾听殷殷说过,三脉之间并不和谐,苏大家,嬉莲儿为何要帮你解围,是否别有居心?” “这……” 苏月儿感受到了萧业的难缠,含含糊糊道:“妾可不清楚了,要不妾把苏悦叫来给你问问?” 萧业逼问道:“难道你自己就没点猜测么?” 苏月儿迟疑道:“三脉之间确实有竞争,但毕竟是同门,还是会互相援手的。” 萧业不客气道:“嬉莲儿一出场,便是扮作苏悦的模样,显然盯着你很久了,我想以苏大家的聪明,不至于猜不出嬉莲儿不怀好意吧,这时你还为她说话,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地?” 苏月儿心里涌出了一阵慌乱,心知不能再让萧业问下去,否则必会露出破绽,于是站起来,笑道:“其实师姐未必有你想的那样不堪,也许只是想捉弄下妾呢,萧郎也曾在鹿鸣宴上帮过师姐的大忙,时间不早了,妾先服侍萧郎沐浴,早点睡吧。” 说着,盈盈来到萧业身边,搀着要向后面走,萧业却是纹丝不动。 “萧郎?” 苏月儿暗道了声不妙。 果然,萧业冷笑道:“嬉姑娘,你还要假扮到什么时候?” “萧郎,你怎能这样说人家?” 嬉莲儿心知被识破了,但还是心存侥幸,哀怨的看着萧业道。 “装,继续装!” 萧业推开嬉莲儿,淡淡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刻意接近我们,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是冲着我,尽请来,若是冲着苏姑娘,那么,请先过我这关,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嬉莲儿不再掩饰,咯咯一笑:“萧郎想多了,妾今次上门,实因妾钦慕萧郎久矣,难道师妹没和萧郎说过?” “哦?难道嬉姑娘竟倾心于在下?” 萧业眼神微眯。 嬉莲儿现出了娇羞之色,低声道:“妾知道,萧郎对师妹一往情深,或会为难,因此妾愿与师妹共效娥皇女英,师妹那里可由妾来劝说,萧郎大可放心。” 这一刻,嬉莲儿的面容渐渐变幻,恢复了本相,如个小儿女,眸中既有期待,也有不安,摆弄着衣角,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其实论起资容才情,嬉莲儿并不逊于苏月儿,换了任何人,都会大为心动。 可萧业是老男人心态,对于异性的免疫力非常强,碰到送上门的美人儿,首先会想,天下会不会掉馅饼? 再说句现实话,到现在他都对苏月儿存有几分忌惮,更何况心思难明的嬉莲儿? 于是道:“实在是抱歉,嬉大家的心意萧某只能心领了,苏大家不因我有妻室,依然真心待我,我无以为报,唯有惟一颗真心待之,其实以嬉大家的容貌才情,将来必能找到比我好的良人,我衷心祝福你,嬉大家,请回吧。” 萧业清楚苏月儿必在附近,这话也是说给苏月儿听的。 果然,隐在暗处的苏月儿竟心灵猛一悸动,眸光微红,想也不想的冲入屋内,猛扑入萧业怀里。 正文 第二三四章 万象神宫 “萧郎!” 苏月儿真被感动到了,动情的献上了香吻! 萧业却是有些膈应,因为苏月儿是苏悦的装扮,活脱脱一个大男人,可这时,势必不能把苏月儿推开,只得眼一闭,眼不见为净。 好在苏月儿唇齿间芬芳宜人,是最纯正的女子气息。 “哼,想不到萧郎竟是颗痴情种子呢!” 嬉莲儿心里酸涩,不愤的哼了声。 苏月儿徐徐松开,带着幸福的笑容,转头道:“师姐,今次多亏了你,否则萧郎不可能说出真心话,谢谢你了,我也衷心祝愿你能有自己的归宿。” “师妹,你以为这样就赢了?你无非就是占了先机而己,我嬉莲儿哪一点比不上你?我是不会放手的,刚刚我也和萧郎说了,我愿与你共效娥皇女英,如果不够的话,我再把姒彩儿叫来,我相信姒彩儿不会拒绝,我就不信萧郎对我们三个大美人儿不动心,哼,你别得意的太早,这才刚开始呢!” 嬉莲儿又哼一声,随即绽现出笑颜,向萧业盈盈一笑,优雅的离去。 萧业头都大了,无奈道:“苏大家,你们素心宗的女子是否都是这样执着?” 苏月儿心情极好,扑哧一笑:“我、嬉莲儿和姒彩儿,从小一起长大,但我们好象天生命里犯冲,什么都争,甚至争急了还会大打出手,但也正因如此,才能在山门的筛选中,一次次脱颍而出,成了各自一脉的大师姐。 如果妾没猜错的话,嬉莲儿又起了争夺之心,想要从妾手上把萧郎夺走,亏得萧郎心志坚定,既让妾明白了萧郎对妾的心,也使妾胜过了她一次呢。” 萧业含糊其辞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苏大家又不是不清楚,此事不用再提,对了,你这妆容能否换掉,看着挺不习惯的。” “夫君有命,妾自当遵从,随妾来吧!” 苏月儿微微一笑,牵着萧业的手,步入后堂。 …… 因清规师兄妹在府里,又有嬉莲儿,沐浴过后,萧业与苏月儿并未销魂散修炼,而是相拥而眠,难得的美美睡了一觉。 渐渐地,天色亮了,清尘三人告辞离去,嬉莲儿则是不知所踪,苏月儿并不问她,因《如梦令》而来的灵感,立刻闭关细思,并叮嘱萧业不要打扰她。 萧业未去衙门,反正来俊臣叫他在家休沐,并未说到哪一天,如果衙门不来人,他也不准备再去了,这样的日子挺好,也有充足的时间修行。 不觉中,五日过去,这五日里,苏月儿还未出关,萧业也利用难得的清净反思修行上的问题。 因无人指点,萧业的修行可视为闭着眼走路,走着走着,路会走歪,必须时不时停下来,校对路线,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识海中,一招一式被分解推衍,结合近段时间来的战斗,归纳总结,找出不足,渐渐地,萧业进入了入定状态。 太初宫,乾元殿! 今日正值常朝,每五日一次,凡在京正五品以上职官必须参加。 宽大的宫室内,人头涌涌,百官依左右,分列三排,席地而坐,九层玉阶之上,是身着冕服的太后,案旁置一小几,端坐上官婉儿。 本来年前,也没什么大事了,朝会的气氛应是轻松自在,可今日,乾阳殿里一片肃穆,太后凤目如刃,寒着脸,群臣也是满面的惊惶不安。 盖因今日,太后突发其想,要把乾元殿拆了,修建规模更加宏大的万象神宫,初步估算,连同拆除及重建费用,超过三千万两白银。 并且还不止于此,太后要在古九州地脉的,修建通天塔,很多材料均是闻所未闻,修建时要请大德高僧刻划符篆法阵,连同万象神宫在内,总耗资约两亿两白银。 如此庞大的数目,连武承嗣都绷不住,罕见的与太后发生了分歧。 “修建万象神宫与通天塔关乎国运,势在必行,朕不希望看到有谁故意破坏,否则国法绝不轻饶,众卿有何建议皆可提出,朕虚心纳取!” 太后凤目一扫,冷声道。 道门能推算出大劫将至,佛门也能推算出,修建万象神宫与九座通天塔正是为了沟连九州地脉,建起一座超大的防护阵。 但是普通人不懂,只认为劳民伤财,是太后好大喜功,为此,朝堂上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从目前来看,如此之大的工程,已经不仅止于劳民伤财,甚至还有可能激起民变,可是相对于二十年后的大劫,天地都要毁灭,老百姓苦点又算得了什么,一旦工程完工,九州地脉将构建起一道严密的防护网,这就是无上功德,太后与佛门高僧,或有机会飞升西天佛界,断不容破坏。 只是为避免不必要的恐慌,无论佛道两门,都守口如瓶。 “承嗣,你可有话要说?” 太后凤目又移向武承嗣。 武承嗣咬牙道:“臣请太后三思!” 顿时,太后现出了浓浓的失望之色,冷声道:“朕用你,是看你在大是大非面前从不含糊,但今日很让朕失望,你先回府待勘罢。” “臣武承嗣……谢恩!” 武承嗣浑身一颤,瘫倒在地。 这是罢了官。 连武承嗣都被罢官,群臣读懂了太后的意志,均是噤若寒蝉。 太后又向狄仁杰道:“怀英,你为度支郎中,人力物力由你调配,望你兢兢业业,史尽职守,勿付朕托!” “是!” 狄仁杰有个好,就是从不当面顶撞太后,虽然心里也很不理解,但是先应下来再说,慢慢调查,从侧面开解太后。 “退朝!” 太后霍的起身,向后走去。 …… 太平公主别府。 自与薛绍成亲以来,太平公主很少住在城里的公主府,多数日子呆在别府,通常也不允许薛绍过来。 这日,屋外寒风料峭,屋内却温暧宜人,太平公主一身素服,轻抚瑶琴,弹奏着《雨霖铃·寒蝉凄切》,正中一只香炉,青烟渺渺,随着琴声幻化出词牌的意璋。 墙角的兰花,那碧绿的叶片摇摆起伏。 “哈哈,师妹技近乎于道,琴艺大成矣!” 突然有哈哈一笑传来,一名青年道人踏入屋中。 “铮!” 太平公主猛一拨弦,琴弦断了,不悦道:“师兄过来,为何不通报?” 青年道人是楼观道当代掌教尹文操真人的亲传弟子,道号尹君文,气宇轩昂,神气外溢,整个人如一把绝世名剑,光彩夺目。 太平公主道号尹令月。 楼观道据传是尹喜开创,故以尹姓为尊,凡嫡系一脉,均为尹姓。 尹君文微微一笑:“师妹弹的是什么曲子,竟使人悲由心生,愚兄沉浸于中,以致忘了敲门,还望师妹海涵。” 太平公主哼道:“此曲名为《雨霖铃·寒蝉凄切》,乃当朝状元萧业所做。” “哦?就是那个和素心宗妖女搅在一起的萧业?” 尹君文的剑目中,现出了不屑之色。 太平公主不置可否道:“他人之事,与师兄何干,不知师兄前来,可有见教?” 尹君文肃容道:“见教不敢,今日朝会,太后下令建万象神宫与九州通天塔,师妹可知此事?” 正文 第二三五章 谈条件 “师兄有话何不说完?” 太平公主冷淡的回了一句。 “好!” 尹君文点了点头:“建万象神宫与九州通天塔,乃是沙门提出,经师尊与上清宫、玉清宫、三清观等仙师推衍,此法可行,但沙门欲尽揽其功,其心可诛,师尊让贫道过来给师妹递个话,设法由我道门主导此事,最差也要参与其中。” 太平公主沉吟道:“师尊可交待如何行事?” “不曾!” 尹君文摇了摇头,随即又道:“师妹若有难处,贫道愿助师妹一臂之力。” “不必,本宫自会想办法!” 太平公主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 “那愚兄就告辞了!” 尹君文眸光微闪,转身离去。 太平公主来回踱着步,暗暗寻思起来。 楼观道虽受李唐宗室供奉,但其本身的渊源,可追溯到史前,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宗派,实力深不可测,与李唐皇室更多是合作的关系。 并因皇室的出身,李家在楼观道中从未被信任。 尹文操把自己交给自己,明显存有当甩手掌柜的意思,毕竟母后佞佛,沙门势大,所为又不是小事,万一将来出了差池,也可一推三四五,由自己背锅。 可是不办还不行,修行的庞大的资源全赖道门。 太平公主并不甘于做个凡人,二十年后在劫数中灰飞烟灭,身为皇家公主,还是太后最为宠家的公主,世上有几人拥有自己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 不利起来才是愚蠢! ‘哼,既要用本宫,又不信任,也罢,本宫给你把天捅破!’ 太平公主回想起一个秘密,倒是可为自己所用,向外唤道:“来人,把萧状元请来!” “是!” 一名婢女匆匆而去。 …… “哦?公主请我过府?” 听得华伯来报,萧业心里格登一下,大人物莫名其妙的找你,多半不是好事,不过根本拒绝不了,只得道:“请那女子稍待,我换身衣服就出来。” “公子慢慢换,老朽这就去和那姑娘说。” 华伯却不是这样想的,暧昧的嘿嘿一笑,转身而去。 苏月儿尚未出关,也不知在参悟什么,萧业自己换了身外服,便与那婢女出了门。 萧业家与太平公主别府只隔着数十丈,但是规模不可同日而语。 别府占地约三亩左右,屋舍极少,多是山水亭台,既便是正殿,也打破位于中轴线的常规,坐落于山水之间,萧业不禁道:“公主是个雅人呐!” “萧大人诗曲两绝,还能作得《红楼梦》与《西厢记》那等传世名篇,不也是雅士么?” 婢女扑哧一笑,眸中隐现撩人的春色。 讲真,萧业对这种饱含着钦佩与爱慕的目光,早已见怪不怪了,谁说古代女子含蓄?事实上古代女子比现代女生更加大胆热辣。 因为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喜欢就是喜欢,敢于表达出来。 “萧大人,公主在里面等你,请进去吧。” 不片刻,萧业被带到一间雅阁。 “多谢!” 萧业点了点头,提步迈入。 太平公主背对着自己,因室内温暖,仅披着件薄薄的大袖衫,长长的裙子拖娓,内里隐约可见的裹胸完美的勾勒出了腰臀的曲线。 不得不说,漂亮的女人,天生就是衣服架子,萧业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拱手施礼:“下官萧业拜见公主!” “免礼!” 太平公主头也不回道:“把萧大人请来,是有一事相托,万望勿辞!” 萧业立时现出了警惕之色,问道:“先请公主明示!” 太平公主道:“本宫观萧大人所为,称得上心怀正义,现有上百女子惨遭蹂躏之痛,不知萧大人可愿把她们救出来?” 萧业问道:“为何找上我?” 太平公主淡淡道:“因为你是修士。” “这……” 萧业心知自己完了,被小姑妈捏住了把柄,偏偏这小姑妈还是个心狠手辣,飞扬拨戾的角色,不由神色一滞,苦笑道:“公主怕是有所误会……” 正说着,太平公主猛转过身,凤眸中射出阴森之色。 萧业忙改口:“不过我好歹也习过武艺,若有铲奸除恶的机会,自是义不容辞。” “呵~~” 太平公主轻蔑的笑了笑,便道:“蒲州有一广宏寺,香火旺盛,寺里僧众精修佛法,常给附近乡民排忧解难,其主持有活菩萨之称,但暗地里,掳掠良家女子,供僧众淫乐,近些年来,已有上百女子失踪,本宫要你铲险此处窝点,将那些女子救出。” 萧业眉心微拧,沉声道:“公主可否坦承让我做此事的目地?” 太平公主道:“救苦难于水火,揭奸邪于昭然,够不够?” “不够!” 萧业摇了摇头:“我不否认,公主或许有怜悯心,但是站在公主你的位置上,每一举动必有深意,有句话说的好,正义只会迟到,从不会缺席。 此话听起来大义凛然,可是正义为何会迟到,为何不能早点到来,究其根源,是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拦住了正义,还美其名曰顾全大局,或者欲使其灭亡,先使之疯狂,因此,只有在适当的时候释放正义,才能实现他们的利益最大化,公主既然让我去卖命,我希望能听到实话。” “你……其心可诛!” 太平公主现出怒容。 是的,萧业说这样的话,就是在指责她别有居心。 萧业半步不让道:“公主莫要着恼,以公主的实力,解救那些女子轻而易举,却拖而不决,让下官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公主之腹,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正义只会迟到,从不会缺席?” “看来本宫倒是小瞧了你!” 太平公主冷笑。 萧业不说话,只是看着太平公主。 “也罢!” 太平公主又道:“此事牵涉到沙门,本宫才不得不慎重,今时机已成熟,故而本宫才下定决心铲除此处淫窝,不知这个理由够不够?” 萧业点头道:“以公主之尊,能与我说这些,已是足够,只是让我去铲除诺大一间寺庙,必然要冒着生命危险,请问公主能给下官什么样的报酬?” “萧大人义字当头,也要报酬?” 太平公主不齿道。 萧业理所当然道:“我在为公主卖命,难道公主一毛不拨,就想要人为你办事?” “说吧,你要什么?升官还是钱财?” 太平公主哼了声。 萧业道:“我随随便便写本书,就能赚几十万两银子,钱财我不需要,升官也非我所愿,当个小官,不操心,足够悠闲,我有个朋友,修行遇到了瓶颈,我需要一些能提升修为的丹药。” “哦?” 太平公主美眸微眯,着实打量了萧业好一阵子,袖子一挥,一个玉瓶飞向萧业,待其接住,才道:“这是楼观道秘炼的人元丹,金丹期以下服用,可增进修为,本宫先给你一瓶,事成之后,再给你两瓶,可够?” 萧业拨开瓶塞一看,瓶里装有十二枚白玉般的丹药,一股丹香沁人心脾,比之苍山宗的丹药,品质更高,于是笑道:“公主爽快,下官必尽心办差。” 太平公主点头道:“你回去准备下,今夜我们就过去,这几日的行踪,本宫会帮你遮掩。” 正文 第二三六章 与公主同行 夜色渐深,萧业一身短打劲装,头戴小帽,扮作个小厮,与太平公主于宅后汇合。 太平公主身着胡服,窄裤收腰,英姿爽飒,头戴尖顶胡帽,又渲染出一种异域风情的美,见着萧业,沉声道:“广宏寺或有金丹罗汉坐镇,你我须见机行事。” 萧业色变道:“公主,你可别害我啊,事前可未明说有金丹罗汉,要不我把丹药还你,不去了行不行?” “懦夫!” 太平公主俏面一沉,骂道:“寻常金丹,何惧之有,灭杀便是,你听我的,断不至于平白丧了命,走罢,马匹已经喂过了草料,争取明晚到达蒲州。” 马匹一匹黄马,一匹白马,神骏异常,萧业有自知之明,骑上黄马,策马而去。 “嗯,还算识相!” 太平公主暗暗点头,翻身上了白马,追在后头。 武承嗣府! 武承嗣心情极其郁闷,一杯杯灌着闷酒,接连三杯下肚,终于忍不住道:“先生,此事我越想越蹊跷,太后怎会因此罢了我的官?难道那万象神宫与通天塔真的如此重要?” 如今的蔡先生,深得武承嗣器重,几乎被武承嗣视为首席谋士。 蔡先生叹了口气:“国公爷今日着实孟浪了,看人家狄仁杰,不管有事没事,先应下来再说,在下奉劝国公爷找个机会,去向太后请罪,太后念着旧情,必不予计较,其实,太后撤了国公爷的官,未必没有杀鸡儆猴之意。” 武承嗣沉吟半晌,才道:“先生言之有理,那就新年入宫,向太后贺喜之时再请罪,只是……这万象神宫与通天塔究竟有何重要之处?” 蔡先生不置可否道:“在下并非朝廷中人,哪里能知内情,不过太后自执政以来,轻徭薄赋,体恤民情,今日却一反常态,想必应如太后所言,关乎国运,国公爷不妨向太后请旨承建,或能得太后欢心。” “嗯?” 武承嗣眼神一亮! 两亿两白银的工程,由自己来承建,得捞多少好处? 蔡先生留意到武承嗣的神色,暗暗冷笑,佛门的事情也敢捞钱,当真是欺负太后不敢对亲属动刀? 事实上他也不安好心,万象神宫与通天塔的用料,很多都是修行材料,只有小世界中才有出产,而阴阳宗随着山门破灭,小世界被道门占去了,他提点武承嗣承建工程,也打算从中捞些材料,辅助修行,若是有天材地宝的话,凭此晋阶元婴亦非难事! 蔡先生也清楚二十年后大劫将至,可是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修行修的是自身,我自己成仙得道,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 次日傍晚,萧业与太平公主一路急赶,抵达了蒲州。 蒲州古称蒲坂,位于黄河东岸,距长安三百来里,距洛阳近七百里,是连接秦晋两地的重要水陆要冲,一座浮桥横亘于黄河上,城里人头涌涌,多是南来北往的客商,操着不同的方言。 沐浴着昏黄的夕阳,萧业与太平公主牵着马,漫步在青石街道上,哪怕太平公主刻意没做打扮,却仍是架不住天生丽质,有不少人的目光留连忘返,充满着赤果果的欲望。 好在太平公主气场强大,又身段极高,寻常人还真没胆子搭讪。 萧业目测太平公主的裸高在一米七五左右,不过个头高,身材比例却未失调,该丰的丰,该细的细,不象现代很多名模,高则高矣,可审美要么不在同一个维度,或者这里的肉被挖去填补了另一块,是真太平。 太平公主兼具高挑与美丽,着实是造物主的恩宠。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萧业突然打了个摆子,警醒过来,忙收敛目光。 ‘萧业,有人盯着我们,看来这广宏寺简直是肆无忌惮了!’ 突然太平公主低声道了句。 萧业暗中释放灵觉,果然,有两人鬼鬼祟祟的跟在身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则可笑的很,随即道:“看来是想摸清我们的落脚点。” “嗯~~” 太平公主点头道:“广宏寺虽然对外宣称修的是法相宗,继承了玄奘法师的道统,其实暗地里修欢喜禅,欢喜禅本不算邪法,是证得佛陀道果的一条捷径,但是对修士的自律要求极高,倘若沉迷于其中,修着修着就成了采补,广宏寺或许是走捷径得了好处,才误入歧途。” 萧业道:“凡是论迹不论心,不管广宏寺的初衷如何,做出这等事来,已是当诛。” “哦?” 太平公主诧异的看了萧业一眼,虽然与萧业相处不多,却是发现,此人每每极有见地,又老于事故,论起才华也堪称翘楚,这等人物,确实是生平仅见。 “姑娘,前面有家客栈,要不要先住下来?” 这时,萧业向前一指。 侧前方,是一家名为悦来居的客栈,高达三层,规模庞大,显然条件还不错。 “可以!”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与萧业牵着马走去。 “客官,住店啊!” 一名小二出来招呼。 萧业拉过太平公主的马缰,连同自己的,一起递过去道:“喂上好的草料,再喂两斤豆子,夜晚寒冷,可别冻着了。” “好咧,两位客官请进,小的先去照料马匹!” 小二热情的牵马离去。 萧业与太平公主进入客栈,大堂里,气息浑浊,太平公主顿时嫌恶的眉头皱了皱。 “姑娘,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萧业看了太平公主一眼,便上前道:“掌柜的,来两间上房,或者雅院也行!” 掌柜的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腆颜笑道:“客官,上房只有一间了,雅院早没啦。” “哦?姑娘,我们走吧,去下一家!” 萧业转身就要走。 “客官稍等!” 掌柜唤住道:“两位就算去了别处,也肯定没有客房,后日便是万佛节,周边数百里的香客都来了蒲州,有的还是从长安神都来的呢,城里的客栈早住满了,也就客官赶的巧,还剩下一间,只怕您前脚出去,找一圈回来,这一间也没啦!” “这……” 萧业为难的看向太平公主。 他倒是无所谓,太平公主是他小姑妈,再怎么着也不会突破底限,可是就怕太平公主不答应。 “无妨!” 太平公主却是爽快道。 “行,一间就一间,被褥都干净吧?房间有无异味?” 萧业点了点头。 “客官放心,咱们这里,一客一换,包保干净,三楼天字一号房,您先上去,一会儿就把热水送来!” 掌柜笑咪咪,小眯眼里带有一丝莫可名状的意味。 萧业掏出十两银子丢在柜上,与太平公主上了楼。 一号房就在楼梯边上,推开门便是,房间倒是颇为整洁,也很宽敞,但是只有一张床,也没什么屏风之类的遮掩,太平公主又是眉头一皱。 萧业无奈道:“姑娘,要不我在附近转转,明早再来找你?” “不用了,你睡床!” 太平公主摆了摆手。 “那姑娘……” 萧业不敢置信道。 顿时,太平公主现出了着恼之色,凤眸一寒:“不许乱想,你可知道,就凭你有这想法,本宫就能把你抄家灭族!” 正文 第二三七章 夜探广宏寺 萧业冤死了,公主不公主他倒不在乎,可这是自己的小姑妈啊,他敢对着三清发誓,自己没有一丁点龌龊的想法,完全是惊愕和关心。 太平公主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面色稍缓,又道:“我辈修士,没那么些讲究,本宫调息打座一夜即可,但是你上床睡觉,不许有丑态,也不许打呼噜,否则,本宫绝不轻饶。” 萧业摇摇头道:“其实我也不一定要上床睡觉,如果公主早说,那我们直接去探探广宏寺好了,没必要多开一间房。” “笃笃笃~~”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萧业开门一看,是小二,端着热水和新毛巾进来。 “放下来吧,再给我们送一席酒菜!” 萧业淡淡道。 “好咧!” 小二放下热水和毛巾,笑着离去,临出门时,眼神尽往太平公主身上瞟。 太平公主眼里的寒意,几乎凝成杀气! 萧业叹了口气道:“公主,其实也不能怪人家,谁叫你长那么漂亮呢,你应该女扮男装出门才是。” “你出去,给本宫买一套男装回来!” 太平公主颐指气指,吩咐道。 萧业愕然道:“恐怕为时已晚,公主别忘了,我们被人盯上了,今晚我们去探探广宏寺,明日去上香拜佛,后日万佛节或许有机会。” “也罢!” 太平公主凤眸微凝,勉强点了点头。 萧业却是暗暗摇头,果然是皇家贵胃,不沾人间烟火,可惜苏月儿尚未出关,要不然有苏月儿同行,哪能象这样手忙脚乱? 诶? 突然萧业意识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苏月儿了,这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对于苏月儿,他的感情比较复杂,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一个美丽的女子一心一意的对你,又有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但萧业是老男人心态,总会东想西想,从不信天上会掉馅饼,相对于看不透的苏月儿,他更愿意与简简单单的张玉和巧娘长相厮守。 因为知根知底。 现代人或多或少都有疑心病,打个比方,平平无奇的你,突有白富美向你表白,非你不嫁,你能没有想法么“ 是接盘侠,还是挡箭牌? 或者更大的旋涡? 萧业亦如是,他与苏月儿结交时,只是个解元,纵然有些才华,可是与苏月儿相比并不耀眼,他不会自恋到以为凭着才华就能征服苏月儿。 剔除素心宗大师姐的身份,苏月儿也是秦淮河花魁,什么样的出色男人没见过? 再加上他的老男人心态,疑心病比之一般的小伙子更重。 ‘哎~~’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疑心病重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身处于这个时代,遇人遇事多想想,总是没错。 太平公主没再说话,萧业自然不会没话找话,屋内安静下来。 不片刻,小二送来酒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公主,请。” 萧业伸手示意。 “本宫不吃,你自己吃!” 太平公主嫌弃的看了眼碗筷盘碟,就闭上了眼睛,运气打坐。 萧业有数了,小姑妈是嫌弃碗筷都是别人用过的,有洁癖真不是个好习惯啊! 现在他越来越相信,薛绍与太平公主未必如表面那般恩爱,就冲这脾气,谁也受不了。 萧业也不理会太平公主,大吃大喝起来,吃过之后,叫小二把酒席撤去,随即闭目冥思。 夜色越来越深,客栈中的喧嚣也渐渐散去,只是左右房间多了些古怪的声音,萧业其实挺尴尬的,如果与别的女人独处倒也罢了,可偏偏是他的小姑妈,还是如此的年轻貌美。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是尴尬,正常人都不可能展开丰富的联想。 太平公主似乎也受不了了,睁开眼道:“我们现在就去!” “等一下!” 萧业拦住。 太平公主刚要发作,却是感受到萧业正在发散灵觉,不禁暗恼,如今简单的事情,确定有没有人跟踪自己,为何自己就没想到? ‘咦?’ 太平公主又暗咦一声,萧业的灵觉,精纯而又旺盛,居然比她还要强,让她大为惊讶。 要知道,自己可是楼观道的嫡传弟子,虽然不受信任,参预不了道派的机密,但是宗门在修行资源上从不吝啬,平时也不乏明师高人指点。 而萧业的底细,她已经查过了,是萧家捡来的孩子,童生试之前,沉默寡言,庸碌无奇,饱受宗族欺凌,就算有了奇遇,也不过两年时间。 区区两年,竟能有这样的高度? 人对于未知,通常都有好奇心,太平公主就觉得萧业身上笼罩着团迷雾,让她看不明白,不禁对萧业好奇起来,尤其是萧业明明有功名在身,为何还能修行,更是让她恨不得当场逼问。 不过她并不愿意这样做,萧业是难得能入她眼的人,她宁可慢慢发掘出萧业的秘密。 随即太平公主又道了声可惜。 服用丹药修行,哪怕丹药再精纯,都会药渣残留,且与真气结合在一起,很难驱除,楼观道作为史前大派,自有秘术提纯,太平公主才会随身携有精进修为的丹药,可纵是如此,也是极其小心。 而在她想来,萧业作为散修,服用丹药着实是可惜了,只是她并不想提醒萧业,毕竟涉及宗门的秘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觉得,以萧业的资质,或可搏一搏良品金丹,元婴仍是有希望的,活个千多岁,差不多了。 “公主,盯着我们的人已经离开了,我们现在就去!” 这时,萧业道。 “嗯!” 太平公主起身,正要出门。 “等等!” 萧业拦住,打开窗户向左右看了看,便道:“别走客栈大门,我们翻窗户出去。 “呵,看来萧大人平时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啊!” 太平公主微微郝然,强撑着哼了声,就飞身一跃,从三楼跳下,稳稳落在冷清的街道上。 萧业翻出窗户,没有急于跳下,而是把窗户关好,才落在太平公主身边,趁着夜月,在前引路,向城外奔去。 寺庙道观通常不会在城里,一方面是占据名山大川,另一方面,城池本身就逼仄,容不下。 广宏寺位于中条山麓,地势高敞,视野开阔,远远的,就能看到九层佛塔灯火通明,这座佛塔,也是蒲州老百姓的心灵寄托,可谁能想到,黑暗就在光明的脚下? “小心点,可会收敛气息?” 萧业向太平公主问道。 太平公主也不答话,只是气息一敛,与个凡人没什么两样。 萧业也运起苏峻传授的敛息术,与太平公主缓慢接近。 夜色中,广宏寺掩映在清幽的树林里,粉墙环绕,寺庙气势磅礴,庙匾上写着广宏寺三个大金字。 突然萧业感觉到,太平公主放出灵觉,向寺庙探查,顿时面色一变,低声喝道:“赶紧收回去,你想死啊?” 太平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萧业,眸中隐有怒火涌现。 她是太后最小的女儿,高宗还在世时,对她宠溺之极,活到这么大,哪个敢喝斥她? 萧业又道:“寺里有佛法高人,说不定还有金丹罗汉,公主用灵觉探查,极易被发现,还是小心点为妙。” “哼!” 太平公主哼了声,面色总算好看了些。 正文 第二三八章 心生一计 萧业清楚对于这种傲娇的大小姐,尤其是太后最为宠爱的公主来说,要适可而止,真把她惹恼了,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太平公主在萧业眼里,不吝于一条金大腿,攀上了太平公主,什么来俊臣、武承嗣,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太平公主出手阔绰,三瓶人元丹,足以让他的修为渡过第三劫! 于是,萧业如游鱼般,游到墙头,仔细观察着墙内。 迎面是大雄宝殿,大门敞开,以萧业的目力,哪怕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大殿尽头耸立着一尊高大的如来佛像,两侧立着菩萨与罗汉,供台下方,是功德箱。 “公主!” 萧业回头,低唤道。 太平公主银牙一咬,学着萧业,游上墙头,再与萧业悄无声息的跃了下去。 白天的寺庙,佛光普照,但是夜晚,则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太平公主忍不住道:“都说佛魔同体,今夜前来,果然如此。” “公主,小声点!” 萧业提醒! 太平公主美眸中,又射出了不善之色! 她也不明白,为何这个小官总是让自己生气,寻常人连让自己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萧业适时闭嘴,领着太平公主在寺庙的角落里游走。 说起来,还亏了苏月儿,萧业从她身上,学到了不少走江湖的小手段,非常实用。 如果说,太平公主美的大气,华贵,苏月儿则是暗夜里的精灵, “公主小心!” 萧业突然拉住太平公主,隐藏在树后。 太平公主刚要发作,已有三个僧人说说笑笑经过。 “好叫师兄得知,今日有个女子带着小厮进城,长的就和仙女一样,光那走路的姿态啊,就迷的我魂都要掉了,若是能和这般女子修一回欢喜禅,哪怕次日就让我去西天佛界见如来佛祖我也愿意啊,后来师弟我和智海跟在后面,他们住进了悦来居。” “嘿嘿,贫僧打探过了,悦来居仅余一间上房,被那女子订了去,与小厮住在一起,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指不定这会儿正哼哧哼哧呢!” “娘的,好艳福!” “诶,这是好事,不骚点哪里能那么容易上勾,难不成就你这肥头大耳样,还想和处子修欢喜禅?那女子这时节来蒲州,想必是参加万佛会的,贫僧料定明日必来上香,到时候把招子给老子放亮点,把人给认出来!” “是,师兄!” 声音渐行渐远。 太平公主面色胀的通红,娇躯剧颤,气愤到了极点,眸中的杀机几乎凝成了实质,显然就要控制不住了。 “公主,稍安勿躁,别忘了我们来的目地。” 萧业轻拍了拍太平公主的手背。 太平公主猛吸了几口气,问道:“下面该如何做?” 萧业道:“首先,应尽量摸清广宏寺的底,比如有几个金丹,几个二三劫修士,那些女子的下落,倒不用刻意寻找,横竖就在庙里,跑不了,待得摸清了广宏寺的实力,再作下一步的计划。” “你为本宫护法!” 太平公主沉吟半晌,点了点头,一枚银光闪闪的剑丸,突从卤门窜出,转眼消失不见。 剑修? 所谓剑丸,通常是采集天材地宝,以秘法淬炼而成。 但有句话说的好,人体自成小宇宙,任何外来的东西,都不会百分之百契合人的身体,就如把各种宝物炼入身体,那还是人么,与膝盖里面钉个钉子又有什么区别? 人的五脏对应五行,肺属金,自有庚金之气,剑修以独门法诀,催发这股庚金之气,凝成剑丸,形如实质,日夜磨砺,无坚不摧,不必假求于外。 也难怪太平公主锋芒毕露,脾气火爆,分明是庾金之气影响。 当然,随着将来造诣渐深,就如宝剑一遍遍的淬火,直正做到锋芒内敛。 至于采集天才地宝炼制剑丸的剑修,都是先天不足,自身的庚金之气不足以凝结剑丸,才不得不假借外求。 萧业大概猜出了太平公主的用意,毕竟剑丸由她自身的庚金之气凝结而成,属于她身体的一部分,不需要依附精神力,即可如臂使指。 好比伸手去拿东西,没有谁拿东西前先想一下,这难道不是本能么? 换句话说,剑丸是她的眼、她的耳朵、她的鼻子,也是她的手脚。 而天才地宝炼成的剑丸,必须附着精神力,才能控制,而精神力由意念催动,就象人的神经系统,需要反应时间,哪里能比得上本能? 另精神力必有波动,有失隐蔽。 约摸过了一刻钟,剑丸回归,太平公主睁开眼,面色有些疲惫。 萧业没多问,看着太平公主。 好一会儿,太平公主才道:“寺内只有一个菩提心,菩提心相当于道门的金丹,约普通金丹二转的修为,其余一乘、缘觉相当,有二十来人,还有四十来人是阐提和声闻,剩下的都是普通僧众……” 太平公主先简要讲了下寺内的情况,又详细对萧业解说道门与佛门的境界差异,末了,补充道:“我练有剑丸一事不许泄露,否则本宫必取你性命。” “公主放心,下官不是嘴碎之辈!” 萧业暗暗心惊,赶忙应下。 果然,世上谁都不能轻视,本来他以为小姑妈娇生惯养,不谙江湖险恶,这样的人,修为再高也不足为惧,可是谁能料到,还偷偷练有剑丸绝活,在关键时候,一枚剑丸就是翻盘的大杀器! “诶?” 萧业心中一动,便道:“公主,我有了个想法,咱们回去再说。” “好!”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与萧业悄无声息的回返了客栈。 萧业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你……你该死,竟让本宫做那等事?” 太平公主面色一变,凤眸中满是怒火。 “别,别,公主请冷清!” 萧业真怕太平公主一道飞剑喷出,忙道:“以公主之尊,去做那等事着实委屈了些,可是人家已经盯上你了啊,何不将计就将? 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掉主持,其余僧众不足为惧,可从容救出那些女子,而城里香客云集,事情想不闹大都不成,这不正好趁好趁了公主的心意?” “哼!” 公主哼道:“你是看到本宫修有剑丸才会如此大胆吧,实话和你说,既便有剑丸偷袭,本宫也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杀不死的后果不用本宫多说。” 萧业道:“下官可配合公主出手。” “你?” 太平公主轻蔑道:“未入金丹,不会明白金丹的恐怖,除非你能踏入三劫,才会有那么几成机会,本宫观你已是二劫巅峰,索性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取出一枚玉瓶道:“瓶里有一枚入障丹,服下去,可助你冲刺第三劫,但是本宫丑话说在前面,因是药物辅助,劫数会比正常渡劫要猛烈的多,心性稍有欠缺,就会陷入魔障从而不可自拨,并且也会有一定的后遗症,需要时间慢慢消化掉。” “多谢公主!” 萧业想都不想的应下。 太平公主将玉瓶抛去,萧业伸手接住,拨开瓶塞一看,是一枚褐色的丹药,带有一股辛辣味,当即一口服了下去。 正文 第二三九章 我成了心魔 轰! 浩大的药力爆发,萧业就感觉经脉仿佛要炸裂开来,还亏得时常以花药拓宽经脉,这要是寻常修士服下去,就算不经脉崩裂,也是难以想象的痛苦! ‘小姑妈,你太狠了!’ 萧业暗骂了声,就收敛心神。 “咦?” 太平公主轻咦一声。 她原以为,萧业在服药的一瞬间会出丑,这正是她想看到的,至于能否扛过去,不在她的考虑之列,扛不过去是废物,没资格与她共事。 可是萧业仅仅浑身微颤,就挺过去了,让她大为愕然,一双妙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萧业。 此时,萧业盘膝端坐,意沉丹田,不理会那浑身的炸裂感,进入了致虚极,守静笃的状态。 第三劫名曰魔障五气,以五气蕴生激发出心魔,渡过去,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后天返先天,渡不过去,则会受心魔控制。 心魔这东西勉强可视为第二人格,说到底,是一个人心底的阴暗面,谁的心里都有阴暗的一面,但对于普通人,阴暗面潜藏于意识深处,没有剧烈的刺激,很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激发出来。 而对于修士,五气蕴生,三花具现,需要历魔障之劫,克服心底的阴暗面,抵受住心魔的引诱,才能绽放出灿烂的三花。 萧业趁着神智尚算清明,暗暗琢磨,自己的心魔会是什么? 就前世而言,落魄半生,一朝发达,虽中年早丧,却获得了更加年青的身体,多活了一世,并没有遗憾。 再就今生而言,踏上了修行路,看到了长生的希望,并且剽窃诗词,成就文名,好爽! 要说心魔,只能是身份,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穿越到原主身上。 莫名的,萧业眼前一花,竟回到了江都城里的那间书店当中。 熟悉的院落,熟悉的摆设,杜氏正有气无力的趴在前面的柜台上,巧娘一如十三岁时的模样,在窗外唤道:“阿兄,梅花开啦,咱们出城去看梅花好不好?” 萧业正要应一声好,却是莫名其妙的阴恻恻道:“梅花有什么好看,不去!” “阿兄,哼!” 巧娘不乐意的哼了声,跺了跺脚,离去。 萧业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 自己怎会这样对待巧娘? “嗯?” 突然他看见墙角有个水缸,于是走过去,就着水面照见自己。 平滑如镜的水面,倒映出一张清秀的面庞,衣着破旧,骨瘦如柴,这正是自己刚穿越来的形象,唯一的不同,是眼里充满阴森。 ‘难道我变成了心魔?’ 萧业若有所思,向外走。 依他的原意,是要和杜氏打个招呼,可是在走过时,眼神一冷,旁若无人的出了书店。 怎会如此? 萧业不信邪,又往回走,路过杜氏时,又眼神一冷,擦肩而过。 不对,不对,很不对! 萧业索性来回在杜氏身边走,每当他要开口问候杜氏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的眼神一冷,视杜氏如陌生人。 “业儿?” 杜氏忍不住抬头看去。 萧业正要解释,却又是眼神一冷,就在他本能的要迈开脚步离去之时,心里突然泛出一个念头,暗中大吼:我是萧业,不是李业,我应当有自己的主见,不能被心魔控制!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种心灵上的禁锢,虽然让他揪心的痛,却是心中一喜。 表现出来就好,就怕全无痕迹,无从下手。 萧业以无上毅力对抗着这股禁锢,面孔都涨的通红,浑身大汗淋漓,但是总算停住了脚步。 “哎~~” 杜氏关心的叹了口气:“业儿,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给你看一看?” 萧业不说话,暂时没法说话。 杜氏误解了,无奈道:“那你先回房休息吧,睡一觉看看,不行就给你请大夫,你别忘了,明日要去宗族祭祖,千万别病了。” 萧业浑身微震! 祭祖? 自己就是祭祖当日穿越过来,夺舍了原主,难不成要重演一遍被夺舍的经历? 想到这,萧业不再强行留在杜氏身边,回了自己的屋子,倒床睡下。 其实他也睡不着,就是装个睡的样子,天黑了出来吃个饭,与巧娘和杜氏几乎无话可说,吃完就回屋。 搁现代,摆明最是个患有自闭症的儿童。 萧业大体对原主的生活也有了些了解,毕竟记忆不如贴身感受那样刻骨铭心。 不觉中,一夜过去。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萧业推起独轮车,载着杜氏与巧娘去往宗族,村子里人头涌涌,一房接一房,依次入宗祠拜祭祖先,萧业知道,快了。 “阿兄,要到什么时候啊,巧娘饿啦!” 巧娘拉扯住萧业的衣袖,抱怨起来,这也是萧业自穿越以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果然,话音刚落,头脑中轰的一声鸣响,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迅速占据了自己的意识,控制住自己的全身。 “滚开,滚开!” 萧业内心嘶吼…… 诶? 不对啊! 突然萧业意识到,那黑影才是自己,自己不应该抗拒。 “滚出去,滚出去啊!” 内心继续嘶吼,带有挣扎和哀求。 萧业以意志强压这股抵抗。 眼见原主的意志就要被摧毁,却是一道黑影在心灵中出现,惨笑道:“你是谁?为何要占据我的身体?” 萧业心中一动,这是现实中夺舍时不曾经历的,不禁点了点头:“原来你就是我的心魔,我还以为你死透了呢。” 原主咬牙切齿道:“你夺我的身体,霸占我的人生,就没有半点愧疚么?” 萧业淡淡道:“你看你这窝囊废样,要不是我,你的婶婶就要被迫嫁给一个瘸子,你的堂妹也会受尽凌辱,你还是男人吗?连两个弱女子都护不住,再看看我,两年时间,我考取了状元,又和来俊臣、武承嗣这等人物周旋,连周兴都被我斗倒了,亏你还是高宗皇帝的长孙,我要是你,就找块豆腐彻底撞死,免得给李家丢脸!” 萧业清楚原主未必是真的原主,多半只是自己的心魔,因此言语极尽恶毒,毫不留情。 “哈哈哈哈~~” 原主凄厉的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我爹,被我祖母鸩杀,皇祖父都奈何不得她,我能怎样?那个老道士把我救了出来,也是不安好心,我处处都是敌人,我只想活下去,活下去啊!“ “所以说你是废物!” 萧业刻薄道。 “你找死!” 原主现出了怨毒之色,身化一股灰雾,猛扑了过来! 萧业一拳轰出! 可这灰气,是他的心魔,属于他的一部分,自己打自己,能有什么效果? 只见灰气缠上了全身,并幻化出一张面孔,狞笑道:“很好,我要夺回我自己的一切,你的成就,你的女人,就全部属于我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我那小堂妹的主意,啧啧啧,倒是个美人胚子呢!” “就你这废物?当初就被我夺了舍,现在还想再夺回来?做梦!” 萧业嘴上硬气的很,却不敢有任何殆慢。 心魔这东西,就是心理的阴暗面,在他想来,阴暗只能以正义灭杀,当即大喝一声:“镇!” 义字符文光芒大作,从天而降,轰的一声,把原主死死压住! 正文 第二四零章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义字符文散发出道道白光,一层层消磨着原主,原主恶毒咒骂,萧业不理,渐渐地,咒骂变成求饶,萧业依然不理,冷眼旁观。 可是渐渐地,他发现,义字符文不仅在消磨原主,也在消磨他自己,就有如拿铁砂纸打磨皮肤,一点点的磨去,疼痛难当。 而更要命的是,原主怎么也消磨不干净,总剩那么一点。 “哈哈哈哈~~” 原主虚弱的大笑:“我明白了,虽然我侍婶婶不孝,对堂妹不亲,是为不义,但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你对婶婶有着不可告人的贪恋,又对小堂妹怀有不轨之心,自身不义,如何能灭杀得了我?” 萧业心神微震,不对,绝对不是这样! 原主继续大笑:“所以说,你就是个伪君子,人前道貌岸然,人后鸡鸣狗盗,你有什么资格镇压我?别再徒劳无功了,让我们俩融合起来,我就是你啊,从此邪行天下,岂不快哉?” ‘融合?’ 萧业突然心中一动,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也哈哈笑道:“简直是一派胡言,婶婶成熟娴静,我欣赏她的美,有何不妥?我和巧娘没有血缘关系,将来身份曝光之后,我就是李业,娶她天经地义,我问心无愧! 你也别忽悠我,试问谁的心里没有阴暗面?就算是仙人圣人,都会有阴暗的念头,阴暗面灭之不尽,这就是没法将你彻底灭杀的根本原因,与义字符文无关。 我想明白了,正如有阳便有阴,有白天也有黑夜,只要我做事问心无愧,又何惧心里有阴暗面?哈哈,说来还要感谢你,是你这让我放开了心节,果然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啊,没有心魔的磨励,我哪里能照见我自己的内心? 我劝你莫要再做妄想,就凭你一个第二人格,也想农奴翻身把歌唱?做梦!” “你……你这老鬼!” 原主气的大骂。 诶? 老鬼? 挺形象啊,自己不就是老鬼么? 萧业强忍着刮皮般的痛楚,暗暗一笑,继续打磨。 虽然没法把原主彻底磨灭,可是他的心性已经圆满,所谓此消彼涨,自己的内心坚强,心魔也会相应衰弱,对痛苦的承受能力更是直线下降。 原主的惨呼愈发凄厉。 “你还要耗下去么?” 萧业冷声问道。 原主突然不叫了,一阵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奄奄一息道:“罢了罢了,人生最不幸的,便是出身于皇家,我承认,如果不是你,我连婶婶和巧娘都护不住,我愿意认输,不过我有个执念,你一定要帮我完成。” “说!” 萧业淡淡道。 原主道:“我父亲在世之时,曾有太原王氏王庆诜妻携幼女王芙入宫勤见皇后,那年我七岁,王芙五岁,偶遇于九洲池畔……“ 原主缅怀起往事,嘴角带着笑容与温情,娓娓道来他与王芙之间的往事,听着情深,其实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正常交往。 末了,原主又道:“我唯一挂念的人,便是王芙,希望你帮我照料好她。” “等等!” 萧业唤住道:“所谓的照料好是到什么程度?” 原主迟疑道:“我知道你已娶妻,而太原王氏高门大族,不可能嫁女予你作平妻,所以我不要求你娶她,她只比你小两岁,想来婚事快了,我希望你帮她把着关,嫁个如意郎君,也不要让她在婚后被人欺侮了,这点不难做到吧。” 萧业记得清清楚楚,来俊臣得太后赏识之后,强娶了太原王氏女,这女子,正是王庆诜的女儿王芙,这不是赶着鸭子上架么? 夺来俊臣的妻子,就是与来俊臣结下死仇,萧业虽然不惧与来俊臣为敌,但是为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招惹到来俊臣也非他所愿,凭心而论,暂时与来俊臣相安无事,他还是很满意,一时沉吟起来。 原主脸一沉道:“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你夺了我的身子,连这点小事都不愿为我做?好,好,我看错你了,老鬼,我与你不死不休!” ‘也罢!’ 与心魔相比,来俊臣显然更容易对付,毕竟心魔不死不灭,时时会有,于是萧业深吸了口气道:“我答应你,尽量帮你照看好王芙,但是她如果已经嫁了人,又嫁的不如意,别怪我爱莫难助。” “那你就让他们和离,你娶了她!” 心魔阴恻恻一笑,身形渐渐消散。 萧业陡然一夺,回归现实,缓缓睁开眼睛! 这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精气神完全融为一体,精为玉花,气为金花,神为九花,聚于玄关一窍,有一种生命层次得到升华的舒畅感。 片刻之后,呼吸自发停止,周身绵软,不藉后天呼吸却温暖怡适,有如身处风和日丽的景色当中,微风不动,水波不兴,身心内外,天地人物,无一而非,安于中和本位,既不知有我身存在,也不知无我身存在,一切思维感觉,统统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心肝肾脾肺五气生尅制化,朝归于黄庭!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成矣! 生命本质由后天返先天,按通行的修行理念来说,先天之前是筑基,如今筑基已完美谢幕,生命晋入了一个新的层次。 萧业就感觉,浑如回归了母体一般的自在,象个婴儿,一口先天之气自给自足,吐故纳新,交接内外表里,骨体荣华,光芒四射。 再意沉识海,赫然发现,精气神若三色花,片片自现于空中,心肝肾脾肺五气氤氲翻滚。 至此,成就了先天。 一直关注着萧业的太平公主却是大吃一惊! 别人的三花,包括她自己,都是金色,而萧业的三花是金红白三色,以乳白为底,由红渐金,带有一种妖艳的美丽。 “这……” 看萧业的样子,不象是走火入魔,而且浑身气息大涨,显然渡劫成功。 太平公主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秀眉紧蹙。 萧业并不清楚自己的三色花有异于常人,霍的站起身,体会着变化。 丹田中,粘稠的真元翻滚,一朵三色花骨朵汲取着养份,心肝肾脾肺五气化作五色叶瓣,呵护花朵,而经脉里,真气汹涌澎湃,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实力何止提升一倍? 突然萧业有所明悟,所谓的金丹,是由三花五气孕育而来,在先天之前,都是奠定根基,直到此时,才真正踏入了修行的门槛。 将来随着修为日深,花骨朵渐渐绽放,孕生金丹! 唯一不足的,是丹田中有些药渣,不过这不是大的问题,回家后可以通过才气震荡将药渣析出。 “多谢公主成全!” 萧业拱手施礼。 “嗯~~” 太平公主收回眸光,缓缓点头:“你为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先打座调息,巩固下修为,明日一早,我们去广宏寺上香。” 萧业修行不靠打坐,于是,一招一式打起了五行拳。 ‘咦?’ 突然他暗咦一声,随着拳势展开,五气自行流动,心肝肾脾胃自成一个有别于经脉的循环,以丹田的叶瓣为终点,每一个周天,叶瓣的色泽都鲜艳一些,同时回馈五气于五脏。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不己。 要知道,不论是修行还是武术,筋骨皮膜好练,内脏难练。 正文 第二五一章 方丈慧圆 太平公主留意着萧业打拳。 五行拳招式简单,与其说是拳术,不如说成一种养生功更加合适,没有心法配合,看不出玄妙之处。 萧业前世练了十年国术,遍访名师,因现代社会灵气匮乏,很多拳师练了一辈子拳法,未必抵得过黑人重量级拳手的一拳,再加上人心浮躁,肯静下心来习武的人很少,传承有断绝的危险。 而萧业诚心请教,又通习古文,深得名家们的好感,不吝于倾心传授。 换句话说,萧业是得了真传的,好比学了屠龙术,在前世没有用武之地,今世却绽现出了光彩。 太平公主并不清楚隐情,暗暗摇头,觉得孺子不可教也,让他打座,他却打拳,如此不知好歹,看来成就也有限,不过以她的身份,不会特意提点萧业。 讲了你不听,只能怨自己。 不觉中,天色亮了,萧业叫了早餐,太平公主依然嫌弃,服了一枚辟谷丹,满桌菜肴被萧业吃的一干二净,结帐后,牵上马匹离去。 大清早,人流如梭,多是去往城外的广宏寺上香,萧业与太平公主混杂在人群中,缓慢前行。 冬日的清晨,笼罩着一层薄雾,街道上各种体味混杂,看的出来,太平公主是很嫌弃的。 萧业小声提醒:“公主,又有人盯着我们了,莫要露出异状。” “哼,本宫有数!” 太平公主轻哼了声。 萧业也不再说话。 白天的广宏寺,与夜晚的阴森确实不同,光明宏伟,佛光普照,香客带着虔诚的面容依次上香,萧业与太平公主寄存了马匹之后,也混在香客里。 萧业看的仔细,留意到两个细节。 凡有漂亮女子上香,都会引起和尚们的注意。 又或者出手阔绰,也会得到善待。 萧业有数了。 轮到自己与太平公主上香,取出五张百两大票塞进了功德箱里。 顿时,和尚们眼睛都绿了。 太平公主貌美惊人,又出手阔绰,有财有色,两样都沾啊! “阿弥陀佛~~” 待太平公主上过香后,一名中年僧人满面慈悲,合什为礼:“善哉善哉,女施主与我佛有缘,可听方丈讲经,赐下福泽。” “哦?贵寺的方丈有何讲究?” 太平公主讶道。 那僧人向后院合什为礼,心悦诚服道:“鄙寺方丈,法号慧圆,乃西天罗汉转世,佛法精深,救人无数,世人称为活菩萨,平素哪怕是蒲州知州,都未必能见到方丈。” “既然如此,那我倒要拜见一番!” 太平公主佯作意动。 “女施主,请!” 那僧人眼角眉梢都透着喜色,摆手示意。 暂时他也不急于带太平公主去见主持,而是引领着参观寺庙,这是什么殿,供奉哪尊菩萨,那座殿里又供奉着哪尊佛陀,介绍的非常详细,并不动声色的套太平公主的底细。 以太平公主的身份,自然不会回答,瞥了眼萧业。 萧业代为道:“我家姑娘来自于太原,说来也是命苦,本是从关中嫁过去,成亲没多久,夫君病故,服满丧期之后,夫家逼着改嫁,迫不得己,才偷偷离了夫家,回关中娘家,想姑娘家里虽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却也是当地望族,必能护得姑娘。 而我和姑娘途经蒲州,听说举办万佛节,恰好姑娘事佛甚诚,就多留了一日,祈求佛祖保偌,再能结一段好姻缘。” 这完全是信口开河,太平公主还不好发作,却又忍无可忍,伸手到背后,狠狠掐了萧业一把! 萧业神色不变。 可那僧人,却是心花怒放! 从家里偷偷跑了出来,那是死了都没人知道啊,而且具有一定的身份,也符合太平公主的美貌,毕竟美女七分天生,三分后天,贫苦人家养不出美女。 “阿弥陀佛~~” 那僧人同情的合什道:“我佛慈悲,普济众生,更何况女施主这样的善信,前面便是方丈居所,请随贫僧来,方丈法力滔天,必会为女施主结一段佳缘,请。” 让萧业意外的是,太平公主居然现出了娇羞之色。 这女人也会娇羞? 方丈所居的小院极为僻静,许久不见人迹,唯有鸟雀飞舞,院门悬一牌匾,曰:养心斋,院内遍植青竹,一看便是风雅之士。 果不其然,方丈慈眉善目,白须白眉,身披袈裟,卖相极佳。 不过萧业与太平公主均是暗凛,这老僧随意结伽坐着,浑身也不见法力波动,却仿如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显然修为高深。 太平公主又给萧业打了个眼色,意思是此人便是昨夜探明的那位菩提心。 萧业略一点头。 另在屋内深处,供着一尊双身欢喜佛,果身媾和,女像跨坐在男像腰间,紧密相拥。 太平公主眼底闪出一抹寒意。 把二人引领进去之后,那僧人施礼道:“主持,这位女施主事佛心诚,愿听主持讲经,以解迷惑,得一良缘。” 缘由三生定,法从慧中来,良缘虽可求,持久在人心,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僧喧了声佛号,便道:“你先退下!” “是!” 那僧人眼里闪出一抹羡艳之色,进了这个院子,再出去的时候,已是皈依我佛,将与全寺核心僧众,轮流修炼欢喜禅,直至被榨干元阴,成为一具枯骨。 那小厮,只能成为满院翠竹的养料。 僧人徐徐退出,临了把院门关上。 空气中,有极其隐秘的波动一闪而逝,禁锢法阵开启。 在里面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被外人得知,没有方丈打开,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出来。 “嗯~~” 老僧满意的略一点头,指着蒲团道:“女施主请坐,求良缘之前,先听贫僧诵一遍经,若有所悟,或有所得。” “多谢大师!” 太平公主盘膝坐在蒲团上,微垂双目,萧业站她背后。 “观世音菩萨大悲熏心,以慈善根力化为毗那夜迦身,往欢喜王所,于时彼王见此妇女,欲心炽盛,欲触彼那夜迦女,而抱其身……” 这诵的,正是大禅欢喜经,其实也是佛门正宗,讲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以空乐双运了悟空性,以欲制欲,先以欲勾之,后令入佛智。 可这法门,心性稍微差点都修不了,极易堕落。 老僧还在诵念,一股诡异的气氛渐渐升起,让人的身体微微发烫,面孔不自禁的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女施主可有所悟?” 经文诵完,老僧微笑着问道,眼里有戏弄猎物之色闪现。 “似有所悟,请法师明鉴!” 太平公主虔诚施礼,却是刹那间,卤门一道银色剑光窜出,猛的刺向老僧! “当!” 剑光虽然迅捷,但老僧面前,突然出现一座尺许大小的铜钟,挡住了剑光,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响。 “你……” 太平公主大惊,这可是自己的必杀一剑啊! 老僧低头看了眼铜钟,钟壁有一道裂痕,心里暗感骇然,这可是一件上品法器,却一个照面就受到重创,心里不禁起了几分忌惮。 不过他不会表现出来,作高深状,呵呵笑道:“想必女施主便是昨夜窥探我寺之人,既与我佛有缘,何不留下,做贫僧的明妃?与贫僧共参欢喜禅,领悟无上佛法,或可飞升西天佛界。” 正文 第二四二章 越战越勇 “你这阴险的老贼,原来你早已知晓,为何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太平公主色变道。 “阿弥陀佛~~” 老僧喧了声佛号,笑咪咪道:“佛法精深玄妙,不足为外人道也,此院,已布下阿罗汉锁魔阵,纵使有飞天之能,亦脱困不得,姑娘,何不从了老衲,尽享人间极乐?” “找死!” 太平公主气的俏面通红,剑丸又飞了出来。 “姑娘,我先会会这条老**,你替我押阵!” 萧业挥手拦住。 国术专擅强攻硬打,又修为大涨,由他正面攻坚最为合适,而太平公主终究是女子,先天上逊了男人一筹,既然修有剑丸,不如在一旁侧应,行刺偷袭。 太平公主也明白这个道理,阴沉着脸,稍稍退后几步。 “小施主,你不过初入三劫,如何是贫僧对手,贫僧可留条活路给你,交出你的一缕神魂,贫僧亲手为你剃度,皈依我佛,自可与贫僧共参欢喜禅之妙,岂不胜过沉沦于红尘,与人为奴为仆?” 老僧舌绽莲花,不忘挑拨。 “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来剃度我了,看拳!” 萧业冷冷一笑,一记炮拳轰的打出! 拳未至,仅仅是拳风,就如放炮一样,砰的炸响,空气快速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太平公主一惊,她从未想过,萧业的拳势会如此刚猛无匹,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恍如一头暴怒的雄狮,她难以想象萧业那瘦削的身板,竟能爆发出完全不相称的力量。 这根本就不是武技,而是在修行界极其罕见的攻杀大术! 她是皇家公主,又是楼观道的嫡传弟子,能接触到一些辛秘。 史前,有一类修士叫做武修,不修术法神通,以武入道,什么剑修、符修、法修,在武修面前都不堪一击,但是武修对资质和心性的要求非常高,数量极其稀少,可就是这么一小撮人,占据着修行界的最顶层。 后大劫降临,武修作为最强大的修士,顶在第一线,又在有心人的算计下,陆续惨死在战场上,终至传承断绝。 如果萧业是武修的话,他的传承从哪里来的? 难道武修又要出世了么? 老僧见着凛冽的拳势,也是面色一变,他知道自己小看萧业了,嗨的一声,浑身佛光涌动,一掌迎了过去! “小心,这是佛门的大金刚掌!” 太平公主急忙提醒。 大金刚掌有一个最显著的特征,手掌呈金色,修为越高深,色泽越厚重,练到极致,整只手掌如黄金铸造,百邪不侵,破灭一切。 在佛门中,能把大金刚掌练到深处的很少。 轰! 拳掌相交! 一圈猛烈的气劲爆发! 不愧是金丹罗汉,萧业就感觉这一拳打在了铁板上,一股恐怖的反震力道冲入经脉,带有佛门金刚的暴烈,不禁蹬蹬蹬,连退数步,手臂一阵酸麻。 但是老僧也不好受,错脚退了半步! 拳经有谚:抢杀单鞭世间稀,冲天炮安第二顺! 每一拳打出,就如开炮,又逞论萧业已经跨入了第三劫,实力比之二劫巅峰提升了一倍都不止。 老僧发出如龙象般的呼吸声,化解着冲入体内的刚猛气劲。 与此同时,院里栽种的翠竹喀啦啦折断,倒伏一片,有的连那盘根错节的竹根都被掀了起来,一堆堆散落的褐黄骨骼如漫天花雨,泼洒而出! “该死,你这淫贼到底害了多少条性命?” 太平公主大怒,剑丸分化为万千剑丝,铺天盖地杀向老僧! “再吃我一拳!” 萧业又是一记炮拳! 炮拳种类繁多,有冲天炮、迎面炮、飞云炮、连环炮等十余种,炮炮刚猛,不留余地。 萧业以拳为炮,一炮接一炮的轰击,全无后顾之忧,一时之间,院内拳风滚滚,气劲噼啪爆鸣,院墙不停的倒塌,屋舍也轰隆隆的被掀开。 因为他知道,有小姑妈押阵,自己无须担心。 也确实,萧业主攻,太平公主以剑丸袭扰,老僧再也不能等闲视之,调动全身法力,佛光翻滚,拳掌齐出,与萧业硬拼,身上的袈裟,则是飞舞盘旋,代解飞剑的刺击。 “哈哈!” 十余拳过后,萧业大笑! 本来受强劲力道反震,就算不吐血受伤,内腑也要翻腾移位,可是在反震力的刺激下,五气的循环越发迅速,由丹田中带出真元,化为五气,反哺给五脏,就如一块钢胚,外来的反震力如铁锤,一记记捶打,越发凝练结实。 并且萧业发现,丹田中的三色花也有蠢蠢欲动之势。 “痛快!” 萧业突然瞅了空子,掏出怀里玉瓶,倒出五枚人元丹,一把吞入口中! “这……” 太平公主膛目结舌,疯了吧? 再是三劫也不能这样疯狂啊! 老僧更是眼神一缩! 轰! 就见萧业浑身气势爆涨,狂暴的真元,如沸腾的火焰,汹涌燃烧。 “老**,再来!” 萧业就觉体内经脉胀痛,索性双拳齐挥,炮拳接连抡出。 院内,一声声的巨响! 在外人看来,萧业这是疯狂之举,但是他自己何尝不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 不过他也并未孟浪之辈,暗中以才气护持经脉,借着战斗与药力,突破极限! 此时的萧业,拳拳重愈万钧,力道比增加了五成都不止,狂暴的药力渲泻出来,五气叶瓣越发璀璨,花骨朵正在冉冉打开,三色流光溢彩,呈现出一种妖艳的美。 反观老僧,渐渐不支起来,毕竟他只是普通二转金丹的修为,而萧业与太平公主虽未结金丹,但哪个不是一时才俊,单对单,或者不如他,二打一,败亡只是早晚间事。 尤其是老僧自以为吃定了太平公主,在院内布下阿罗汉锁魔阵,纵然天翻地覆,外界也无从得知,同时在阵势解开之前,谁都不出去,这无异于作茧自缚。 “哧!” 接了萧业数十拳,老僧终于一口气不继,被太平公主找出破绽,飞箭击破袈裟,从右肩到左胸,划出一道寸许深的血淋淋伤口。 “呜呜呜~~” 受了创,老僧反而如鬼嚎,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珠串,当空一扬! 珠串散落开来,化为一个个的粉红骷髅头,口中发出靡靡之音,眼眶幽红,如同欲火。 周围的一切似乎和缓下来,太平公主明显一滞,受了些影响! “姑娘,冷静!” 萧业自己久服花药修炼,对于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具有相当的抗性,但太平公主不行,于是握住太平公主的手,才气一卷。 瞬间,太平公主恢复了清明,眸中现出羞恼之色。 “淫贼,找死!” 太平公主又是一剑飙去! 她真的怒了,竟然差点着了道,这一剑,再无保留,含恨而出,老僧又要控制粉红骷髅头,难免精力分散,啊的一声惨叫,被穿心而过。 粉红骷髅头立刻散开,跌落地面。 萧业紧贴而上,连续崩拳轰了上去,就见血肉横飞,惨叫不迭。 老僧毕竟年纪大了,纵然入了金丹,气血也远远比不上萧业这样的年轻人,更重要的是,佛门真正的高手,不会在世俗主持寺庙,多数在小世界里清修,这也给了他参修欢喜禅的机会。 正文 第二四三章 有我在别想得道 其实老僧也有些手段,但是开始他的铜钟就被废掉,之后萧业的攻势连绵不绝,太平公主恰到好处以飞剑袭扰,让他缓不出手。 唯一一次施展手段的机会,错用了粉红骷骼,他哪里知道,萧业对花药迷香近乎于免疫,一步踏错,步步错,终至万劫不复。 老僧本就被太平公主重创,又被萧业接连打了数拳,一身法力皆被打散,可萧业仍不停手,连续上百拳轰去! 每一拳,都让老僧筋断骨折,直至药力不再汹涌,变得温顺可控,萧业才停了手。 老僧的肉身被打成了肉泥,全身骨骼如粉末一样,化进血肉当中,气绝身亡。 “金丹修士可以把神魂附着在金丹上,把他的金丹挑出来!” 太平公主提醒道。 萧业随意找了根竹枝,贯注真气,刺入老僧下腹丹田,手腕一转,一枚圆溜溜的金丹被挑了出来。 “嗡~~” 金丹陡然加速,正要逃走,萧业已是挥起竹枝,啪的一拍,将金丹拍下,再伸手抄住。 “施主,施主,饶了老衲,老衲再也不敢啦!” 金丹中,传来微弱的哀求声。 “呵,饶了你?那些无辜惨死的人,被你们淫辱的女子,谁来饶过他们?去死!” 萧业冷冷一笑,手腕运劲,滚滚真元汹涌而去,磨灭着老僧的神魂。 神魂被磨灭时,痛苦远甚于肉身,老僧不停的惨叫,萧业不为所动,他发现,自己其实心挺狠的。 渐渐地,惨叫声越发衰弱,老僧改为诵起了经。 “呵,诵经就能洗掉你的罪孽?” 萧业冷冷一笑,却是面色陡然一变:“不好,他要自爆!” 太平公主到底见识多些,感受到空间中的精神力波动没有自爆时那样猛烈,略一寻思,便神色复杂道:“他不是要自爆,是得道了。” “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他这种花和尚也能成佛?” 萧业不敢置信道。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多半如此,说到底,欢喜禅并非邪功,或许是在死前,慧圆终于领悟到了欢喜禅的真谛。” “阿弥陀佛~~” 金丹中传来佛号:“多亏了两位施主灭杀老衲的恶念,一朝梦醒,恍若千年啊!” 太平公主不知说什么,一脸懵逼。 萧业却是冷声道:“怪不得那么多人信奉沙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果然不错,但是你得了道,那些枉死于你手里的男男女女,埋在竹树下的累累白骨,向谁去喊冤?” “阿弥陀佛,老衲入了冥府,自当日夜为其超渡!” 老僧痛心道。 萧业毫不客气道:“不必那么麻烦,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么多人死于你手,而你却得了道,不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吗?还美其名曰:淬炼心性,看破迷障,这套在我这里行不通,我只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做下的孽,必须要偿还,我若让你今日得了道,我就不信萧!” 说着,精神力汹涌而出,还大喝了声:“镇!” 从五品官气也化作一只看不见的官印,镇压金丹! “扑哧!” 太平公主抿嘴一笑,随即又觉得有失形象,忙把俏面板了起来。 “你……好不讲道理!” 老僧急了,大声指责。 “哼!” 萧业哼道:“我是儒门中人,孔圣有言:以德报德,以直报冤,所以你也别想着去冥府享清福了,有我在别想得道,乖乖的魂飞魄散,转世投胎,还能少受些苦!” “不,绝不!” 老僧凄厉咆哮。 转了世,不说一身道果全无,人也不是自己了,他不接受这样的下场。 可是萧业的精神力本就强悍,他又被打烂了肉身,仅余一颗金丹,一身修为发挥不出十分之一,虽竭力挣扎,却仍是被渐渐磨灭,魂飞魄散,只余一颗滴溜溜的金丹。 普通金丹比劣品金丹稍微好些,表面平滑,因二转,色泽也更深。 太平公主看了眼,意味深长道:“你若吸了金丹的丹力,怕是能晋阶先天大圆满,过了阴风灌顶之劫,可凝金丹。” 萧业淡淡道:“豺狼尚且不同类相食,何况人乎?这颗金丹……毁了罢!” 太平公主眼里现出了赞赏之色,随即一道剑光闪过,把金丹击的粉碎,随即便道:“这阵势你可有办法破掉?” “等一下吧,一个金丹真人总是有些宝贝。” 萧业摆了摆手,入屋寻找。 太平公主并未跟去,一来她自恃身份,不屑于从死人身上扒东西,二来慧圆并不是沙门的核心人物,不可能有太多的丹药法宝,能有个铜钟和一件袈裟已经了不得了。 就看他身为金丹,却连储物戒指都没有,可见混的不怎么样。 不片刻,萧业从屋里出来,提着个布包。 “找到了什么?” 太平公主妙眸好奇的移了过去。 “一些瓶瓶罐罐,这些应该是灵石吧?我们一人一半?” 萧业打开布包。 灵石大概有十来块,稍有瑕疵,显然是下品灵石。 通常修行人不会使用灵石提升修为,毕竟吸取天地灵气,尚要搬铅运汞,而灵石是灵脉聚天地灵气而来,火躁更甚于灵气,吸收一块灵石,要付出十倍的工夫,对于大派弟子来说,得不偿失。 大派有小世界,有洞天福地,可以布置阵法,调理阴阳,降低灵气中的火躁,并不是每一个散修都能象萧业这样以简单的内外八字调理阴阳。 对于大多数散修来说,在搬铅运汞上浪费的时间远远大于大派弟子,这也是林枚三十来岁了都未结丹的根本原因,不是资质不行,也不是功法不行,是山门被攻破,失去小世界的必然后果。 因此道门才没有对阴阳宗散落在外的弟子大肆追杀,主要是成不了气候。 灵石的主要用途是布阵,驱动阵盘的动力,炼丹炼器,以及在紧急情况时吸收灵力恢复真元,或者作为货币。 太平公主摇了摇头,根本看不上这十来块灵石,反拿起瓶瓶罐罐查看。 少顷,俏面一红,色变道:“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是淫僧,扔了罢。” 萧业有数了,分明是花药,对别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他来说,可以拓宽经脉,可以拿回去给苏月儿看看是否有用。 于是道:“我先留着,带回去琢磨琢磨。” “哦?” 太平公主俏面一寒,警告道:“你是右肃政台的御史,难道还想以身试法?” 萧业道:“公主误会了,器物本无善恶,任何存在都有其自身的理由,是使用器物的人赋予了它们善恶的属性。” 太平公主发现自己竟没法辩驳,哼道:“若是让本宫发现你以此祸害良家女子,必不轻饶!” “公主放心便是!” 萧业将包裹背好,再收取那些粉红骷髅头,以才气一刷,随着红雾飘散,一道道女性阴魂显现出来,看着慧圆那如烂泥般的尸身,纷纷现出怨毒之色,又向萧业躬身施礼。 “嗯?” 太平公主感觉自己涨了些功德,不禁美眸微眯,她是参与者,分得少部功德,但更多的功德还是被萧业得到。 正文 第二四四章 苏月儿的承诺 破解阵法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毕竟驱动阵法需要动力,而动力便是阵基。 慧圆布的阵,是最简单的困阵,没有任何遮掩,毕竟他的主要目地是防止动静过大传到外面,不需要耗费巨额资源布置复杂的阵势,再退一步说,再复杂的阵,他也布不起。 萧业以才气探寻,很快就找到了十二个阵眼,一一拆除,又得到了灵石尚未耗尽的三十六块下品灵石。 “啵~~” 有如一个气泡幻灭,阵势散去,那些女子阴魂向萧业再施一礼,去往了一个不知名去处。 太平公主余恨未消,恨声道:“好好的佛门清修场所,竟成了淫窝,这些女子,想必是被寺内僧众淫辱,吸尽元阴而死,死后也不得安宁,以邪法拘住魂魄,做成邪器,当真是歹毒之极! 沙门,呵,好一个沙门,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无非是用来遮掩他们说一套做一套罢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前世的和尚,最多骗点钱,可这一世,***女,夺人性命! 萧业冷声道:“寺里凡是有修为的僧众全部斩杀,我相信,这些僧人没有一个干净,再找到拘禁那些女子的处所,将人救出来之后,把僧众的人头扔进香客堆中。 安置那些女子我们不能出面,暴露出身份,太后必砍我头,公主怕也要被幽禁,承受佛门的怒火,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出这么大的事,地方官府必然要妥善处置。” “好!” 太平公主并非心慈手软之辈,不假思索的点头,更何况她的初衷是把天捅破,给佛门暴个大丑闻,广宏寺的事情闹出来,母后都护不住,道门自然而然的可以把手伸进万象神宫与通天塔的工程里面。 她虽然是太后最为宠爱的幼女,但是分处两个阵营,而且她有四个哥哥,两个被太后杀死,一个被废,流放房州,另一个被幽禁在东宫,也让她很是不满。 二人潜入香客当中,寺里的僧众多是二劫三劫修为,面对萧业与太平公主,连一招都过不了,瞬间秒杀。 香客们依然虔诚的上香,没有觉察寺院里正在发生的一桩桩凶杀惨案,又因信众如潮,全寺僧众分散忙碌,也没谁感觉到异常。 “快看,那是什么?” 突有香客指向九层佛塔,就见塔门大开,一群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子掩着脸冲了出来。 “这……” “要出大事了啊!” “嗡嗡嗡~~” 又有一片头颅从远处抛开,还滴着血,砸入人群当中。 “啊!” “啊!!” 香客如疯了般,一窝蜂的往外挤。 而在相反的方向,两骑向着黄河浮桥疾而去。 …… 蒲州州衙! “什么?” 听得来报,知州惊的站了起来,汗如雨下。 “老爷,这可是天大的事啊,老爷快拿个主意吧。” 州丞也是擦着汗道。 满寺僧众被杀了一半,方丈居住的养心斋几乎被夷为平地,九层佛塔下的地宫里,又冲出来几百名妙龄女子,这根本不用想,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知州一度想到了悬梁自尽! 可是他有家有小,还要老母要供养,不敢赴死,如今只能尽力补救。 “立刻调厢兵,围住广宏寺,那些女子妥善安置,不得侵犯,本官稍后便来!” 知州转头喝道。 “诺!” 州丞匆匆而去。 次日傍晚,萧业与太平公主悄无声息的回了洛阳,在外围溜达了一圈,待得天黑下来,才各自翻墙回家。 “哼,妾以为哪里来的蟊贼呢,原来竟是个俏郎君,不知小郎君芳龄几何,可曾婚嫁?” 萧业刚落到地上,就听着一声冷哼。 再一看,苏月儿的美眸中带着几分狡黯,又带着几分笑意看着自己。 萧业也仔细打量苏月儿,他发现,气质有了些改变,但是具体改变在哪里,又说不出来,于是拱手道:“恭喜苏大家出关,不知可有所得。” 苏月儿嫣然一笑,上前道:“妾枯坐数日,虽说不上有所得,却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以后再和萧郎慢慢说吧……“ 正说着,苏月儿柳眉微拧,凑上萧业,灵巧的瑶鼻嗅了嗅,不满道:”你是不是又出去和女人鬼混了?” “什么叫又?苏大家,你看我这样子,一身侠客装扮,象么?” 萧业实在是无语,尤其是苏月儿的鼻子,太灵敏了吧,讲真,连他自己都没闻出身上有女人的香味。 苏月儿咬着嘴唇道:“你身上有她的香味,那可是一条金大腿呢,难怪几日不归,公主的滋味如何?” 萧业索性不吱声,懒的解释。 苏月儿扑哧一笑,又道:“好啦,看你这样子,至少目前不可能与公主有私情,说说看,这几日做什么去了?” “回屋再说!” 萧业拉着苏月儿回了屋,把布包摊开。 苏月儿立时睁大了眼睛,一堆瓶瓶罐罐中,几十颗下品灵石,还有一大叠银票,约有近三十万两。 太平公主虽然看不上灵石花药,但是从广宏寺中收罗来的银票分走了一半,毕竟她家大业大,为了维持奢华的生活,开支其极恐怖。 再是不食人间烟火,也绕不开柴米油盐。 “咦?花药?” 苏月儿眯眼看了看萧业,现出一抹坏笑。 “诶?这是菩提丹,可供金丹期服用!” “难道你打劫了佛门的金丹真人?” “你渡过第三劫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月儿又转头看向萧业,眸中满是讶异之色。 “我正要和你说……” 萧业把这几日的经历和盘托出。 “你被太平公主利用了!” 听完之后,苏月儿立刻理出了头绪,沉声道:“此事一出,佛门必名声扫地,得益的是道门,但是佛门岂肯忍气吞声,奈何不得道门,还奈何不得你?想必道门也不会护着你,你呀,真是美人关难过!” 萧业摇摇头道:“苏大家,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其实此事的后果我已经考虑过了,但是男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能明知道广宏寺的内情仍置之不理,再说公主未必会出卖我,她需要有人帮她办事,我也需要在朝廷有个靠山,这样不是挺好么?” “哎~~” 苏月儿叹了口气:“张柬之狄仁杰虽然赏识你,但是你遇上事,从未伸过援手,所谓清流不过如此,在公主那等人眼里,你我更是如同蝼蚁一样,总之,萧郎你自己小心,真有事了,可别傻乎乎的去蹲大牢,把命运交给别人,而是立刻就跑。 你的宗族,妾不敢说一定能护住,但是你的婶婶,妻子和巧娘,妾肯定会先一步把她们接去安全的地方,花药妾先拿去研究一下,今晚不和你修炼了,你刚提升境界,这几日好好调理下,免得留下隐患。” “谢谢~~” 萧业难得的道了声谢。 说句现实话,宗族与他无关,到现在他对宗族都没有归属感,有能力了,不介意拉一把,超出能力之外,他也爱莫能助。 他真正在意的,还是杜氏、巧娘与张玉。 “嗯,妾回房了,萧郎自己洗浴吧,妾不喜欢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苏月儿微微一笑,拿起花药,转身离去。 正文 第二四五章 太后旨意 萧业洗漱过去,端坐上床,首先清楚收获。 分开之前,太平公主又给了他两瓶人元丹,如今他有两瓶半人元丹,两瓶菩提丹,几十块下品灵石,想了想,把人元丹放一边,马上就要过年了,丹药将随家书送回江都,供巧娘张玉她们修炼。 萧业自己则是打算服用菩提丹,他有信心自己可以承受住菩提丹的药力,甚至灵石,他也打算冲刺一下。 ‘穷啊!’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 在世俗而言,以他的身家,算是富豪,但在修行界,是个不折不扣的穷鬼,随即收敛心神内视。 丹田中,五色花瓣簇拥着微微张开的三色花骨朵,两个循环系统在有条不紊的各自循环,互不干扰,也正因有着五色花瓣与花骨朵,真气总量并没有太多的增加…… 萧业突然有些困惑,他对三花五气,没有太多的了解,所知的,都是来自于地球的道经,玄之又玄,并因从来没有人练成过,真文在历史长河中多有迭失,错谬百出,于是起身出屋,敲响了苏月儿的屋门。 “萧郎?” 苏月儿打开房门,现出喜色。 可能是刚刚沐浴过,秀发湿潞潞的,随意扎了个马尾,半披在肩膀,俏面不施任何粉黛,红扑扑的,一件薄薄的大袖衫衬托着完美的身段。 萧业不由赞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滑水洗凝脂,一笑百媚生。” “萧郎是特意来夸讲妾的么?” 苏月儿现出了羞色,摆弄着衣角,喜滋滋道。 萧业呵呵一笑:“我有些问题想请教苏大家,让我进来再说吧。” “扫兴!” 苏月儿横了一眼,把萧业拉进屋,关上门之后,以征询的目光看过去。 萧业迟疑道:“苏大家,能否放出你的五气三花让我看一看?” 一般来说,修士都不会把与自己修行相关的东西展现在人前,就如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每个人的修行道果都有细微的差异,把五气三花放出来给人看,就好比脱光了衣服,把秘密与命门暴露于人前,有经验的老手,完全可以根据这些秘密,掌握到你的弱点。 “萧郎要看便看吧。” 苏月儿却是毫不迟疑的放出五气三花,绽现在头顶。 五气就如萧业那样,五色花瓣,但是色泽更加明艳,表面满是氤氲,三花则是金色,已经彻底绽放,不过萧业关注的重点是五气循环。 让他失望的是,苏月儿也有五气循环,他还以为自己是独一份呢。 “哦?萧郎竟似是很失望的样子,难道妾的三花五气入不得萧郎的眼?那萧郎也放出来给妾看。” 苏月儿自然不会白给萧业看了,借这机会,哼道。 “好!” 萧业点了点头,放出三花五气。 “咦?居然是三色花?” 苏月儿就和太平公主一样,从未见过三色花,典籍也未有记载,不禁灼灼打量过去。 好一会儿,苏月儿咬咬牙道:“萧郎,你的三花很特殊,妾可以用精神力感应下么?” “可以!” 萧业不假思索道。 苏月儿的眸中,涌现出一抹温情,要知道,这等于是向自己毫无保留的放开修行道果。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女人终究是感性的,素心宗的心法也不能彻底泯灭人性,更何况劫气渐盛,对人心的影响尤其的大,紫姑曾说过,殷殷绝对不是最后一个,如果素心宗不能与时俱进,整个宗派都将在劫数中毁灭。 苏月儿便是芳心微颤,正视起了殷殷的提议,也许渡过劫之后,相忘于江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随即苏月儿收摄心神,细细感应,俏面的讶色越来越浓,许久,才不敢置信道:“萧郎,妾敢肯定,你的三花融汇了才气与官气,所以才有白红二色,金色妾看不出来路,不过竟带有一丝让人颤栗的威严,这样的三花,恐怕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萧郎应多做发掘。 另妾发现,萧郎的三花五气竟有融汇贯通之势,也是绝无仅有,妾建议萧郎不要急于提升修为,把自身变化弄清楚才是当务之急,这样罢,萧郎到床上来,妾与你三花五气汇合,或能有所助益。” 三花五气汇合虽然比不上神魂媾和,但是修行上的奥秘将会彻底的呈现在对方面前,苏月儿既想帮助萧业,也想弄清萧业的修行奥妙。 而且她知道,就算萧业掌握了自己的弱点,也不会害自己。 “行,有劳苏大家了!” 萧业也不客气,脱了鞋子,上了苏月儿的床。 嗯! 喷香! 心理也有些痒痒。 苏月儿幽幽一笑,上床在萧业对面盘坐,以自己的五气三花与萧业的五气三花渐渐融合起来。 突然各自的丹田中,发出一声清鸣,相继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莫可言诉的状态。 …… 迎仙宫,是太后的内寝宫殿。 “砰!” 听得梅花内卫的奏报,太后狠狠一掌击在案上,满面怒容! 上官婉儿噤若寒蝉,不敢说半句话。 她知道,这是天被捅破了。 太后佞佛,举世皆知,而佛门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就是赤果果的扇太后的脸啊! 而且此案比之高阳公主私通辩机一案更加恶劣,高阳公主与辩机私通,好歹是私事,影响的是皇家脸面,而广宏寺僧众掳掠妙龄女子淫乐,关乎天下,这盖子想捂都捂不住。 “可查出是何人所为?” 太后连吸了几口气,问道。 玉阶之下,一名黑衣女子施礼道:“回太后,奴婢们赶过去时,为时已晚,虽现场由蒲州知州派兵看守,不许闲杂人等靠近,但是一片混乱,那些女子也须登记名姓籍贯,再作安置。 不过奴婢们注意到,方丈慧圆被人活生生打成肉泥,骨骼皆碎成粉末,可见死前受了酷刑,其余一二三劫的僧众,或是被一拳打死,或是被一剑杀死,故奴婢们推测,很有可能是道门金丹出手,铲除了广宏寺。” “好手段,好手段,这是逼朕啊,朕还不得不从!” 太后阴恻恻笑了起来。 许久,又道:“不过这是佛门和道门的事情,朕就再给他们两家添一把火,传旨,将广宏寺夷为平地,僧众全部斩首,蒲州知州有不察之罪,赐自尽,河东道总管拿入神都问罪,再给朕好好调查,到底是谁出的手,此人居心恶毒,朕绝不罢休!” “诺!” 那黑衣女子施礼退下。 这时,又有太监在外唤道:“禀太后,薛怀义求见!” 太后秀眉微拧。 史进固然眉清目秀,又颇有才华,但是在床上不够威猛,而且被采补了几次,已经力不从心了,太后对史进几乎失去了兴致。 在她这个年龄,还是需要壮汉。 不过念在进史嘴甜的份上,时常能说些笑话给她解解乏,还是道:“宣!” “诺!” 太监退去。 不片刻,史进光着脑袋,一袭素色僧袍,昂然入殿,却是偷偷瞥了上官婉儿一眼。 上官婉儿的美眸中,闪出厌恶之色。 好在史进在太后面前不敢放肆,一眼即收,随即如夫妻般,关心的问道:“太后为何愁眉不振,可是朝廷又有了不顺心的事?” 正文 第二四六章 小宝入幕 “哦?你想为朕分忧?” 太后不动声色问道。 史进躬身道:“太后操劳国事,常至夜不能寐,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就想着为太后做些事,尽些绵薄之能。” “那你想做什么?” 太后问道。 史进道:“臣愿为太后督建万象神宫与九座通天塔!” 太后骤然眼神一缩! 史进的背景,她早已调查过了,虽说史家涉谋反案,但是并无实证,她动用梅花内卫调查的结果,是张柬、李元芳与萧业,给史家扣了个莫须有的帽子,将之抄家灭族。 这种事情,她也不愿多理会,更没有为史进翻案出头的心思,毕竟萧业是她钦点的有功之臣,为史进翻案,就等于萧业犯有污陷之罪,形同于抽她自己的脸。 太后也是要面子的,还比一般人更要面子。 而且此案牵涉到李元芳与张柬之,李元芳是千牛备身,她的贴身侍卫,张柬之更是贵为漕运总管,很有才能,实心办事,不值得大动干弋。 区区冤案在统治者眼里,要让位于大局。 其实太后虽心狠手辣,但是谁该杀,谁不该杀,她心如明镜。 总体来说,史进还算是清白的,但是史进的背后是武承嗣,工程交给史进,等于交给武承嗣,办好了没问题,谁办不是办? 就怕办砸,成了笑料,还落个任人唯亲的恶名,她清楚武承嗣的斤两,志大才疏还手脚不干净,坏了佛门的大事,真是百死不足以赎其罪,必须慎重。 “容朕考虑一下,过来,替朕捏捏肩。” 太后招了招手。 史进把不快写在了脸上,但还是步上玉阶,绕到太后背后,轻轻捏起了肩膀。 别看太后容貌如三十来岁的女子,艳美异常,但是气场强大绝伦,没有太后的允许,史进的手根本不敢乱放,眼珠子也不敢乱瞟。 又由于闹情绪,气氛颇为沉闷,小半个时辰后,太后挥挥手道:“你退下去,今晚朕有事,你也早点睡。” “那臣回去了。” 史进转身就走。 “哎~~” 太后叹了口气,史进摆脸,她并不怒,只是让她好笑,就好象老妻纵容新娶的小丈夫,带有宠溺,再转念一想,出了广宏寺这种丑闻,佛门的脸给丢尽了,白马寺的工程要暂时停下来,确实得给史进安排个差使,并且是能镀金的差使。 与此同时,千金公主府! 冯小宝与那婢女跪在千金公主面前。 私通被抓了! “好啊,你这骚蹄子,痒痒的不行了是不是?居然敢把野男人带进本宫的府邸,你们说,该当何罪?” 千金公主怒容满面。 不过诡异的是,她怒的是婢女,而不是冯小宝,喷火的眸子中,竟带着几分妒意。 婢女心领神会,低声道:“公主冤枉了奴婢,奴婢也是为公主着想啊。” “你把野男人带回来还说为我着想?” 千金公主冷笑。 婢女忙道:“公主守寡多年,孤苦难当,奴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早就想为公主物色一个可人儿啦,而且奴婢侍奉公主多年,总要为公主把关是不是,万一弄个银样腊枪头回来,岂不是扫了公主的兴?因此奴婢试用了几回,冯郎还不错呢,是真男人,奴婢正打算这几日就将他献给公主,没想到最后一次试用的时候让公主逮着啦!” “哦?” 千金公主毫无羞臊之色,赤果果的目光,扫射向冯小宝。 到了她这个年龄,再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不需要试探暗示。 冯小宝也腰背一挺,跪地上,带有侵略性的目光大胆的与千金公主对视。 ‘这男人……好野!’ 千金公主芳心一颤,再看冯小宝,身材高大,壮硕结实,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顿时心里肯了十分! “此人身家可清白?” 千金公主又问道。 婢女道:“请公主放一千一万个心,奴婢早叫人查过啦,冯郎出身关中,高祖时便已定居,因家贫,成年后流落神都,绝对不是偷鸡摸狗之辈。” “嗯~~” 千金公主点了点头。 婢女暗松了口气,嘻嘻笑道:“冯郎,还不快谢过公主,得公主赏识,今后你可要飞横腾达啦!” 冯小宝心中一喜,萧业对他的洗心革面,好好做人的劝诫全抛到了脑后,他需要一只飞黄腾达的跳板,纵然千金公主老的有点丑陋,也在所不惜,于是磕头道:“多谢公主垂青,小宝必尽心尽力侍奉公主,包让公主满意。” 千金公主斜眼一瞥。 婢女会意笑道:“冯郎,奴婢先侍奉你去洗浴,今晚可得把本事都拿出来噢,不然惹得公主不快,小心你的命根子不保!” “呵呵~~” 冯小宝昂然站起,眼神端倪,呵呵一笑,眼底尽是轻蔑之色。 这一刻,千金公主……醉了! …… 崂山,上清宫! 青衣老道以万年不变的姿势,盘坐于殿心,背对大门,面朝三官帝君。 灵虚子轻声步入,躬身道:“回禀掌教,已经调查清楚了,广宏寺之事是由太平公主李令月所为,楼观道尹文操让太平公主设法破坏沙门专擅万象神宫与通天塔之事,于是太平公主挑了广宏寺,将其污垢昭然于天下,此女倒也是一果决狠毒之辈。 只是现场除剑伤,尚有拳脚搏斗痕迹,此人乃是一高手,身份尚未得知。” “继续查!” 老道淡淡道。 “是!” 灵虚子应下,又吞吞吐吐道:“掌教,佛门必不会甘心拱手让出,或会搞些事情。” “嗯~~” 老道缓缓点头:“明日,贫道便与楼观道、太清宫、三清宫等观阁联袂拜访大雷音寺,定要叫他拿个章程出来!” “掌教英明!” 灵虚子赞了句,见老道没有话说,才徐徐退去。 太平公主别府! 回来之后,太平公主心绪难平,地牢中,那些可怜女子的惨相历历在目,去之前,她还有利用此事抹黑佛门的心思,但是亲眼目睹,又让她恨不得杀光世上的奸邪之徒。 渐渐地,她又回想起与萧业同行的点点滴滴,从言行举止来看,当得上一个义字,却又处处迷雾,让她颇为看不透。 ‘此人……到底有哪些秘密呢?’ 正暗暗琢磨的时候,突有一声长笑传来:“师妹好手段,挑了广宏寺,将沙门的真面目示于天下,师尊大为欣喜呢。” “哼!” 太平公主一看,正是尹君文,顿时不喜道:“师兄前来,就为说这事?” 尹君文笑道:“当时师妹身边应另有一人,此人拳脚功夫颇为出众,不知师妹可否代为引见?” “本宫听不懂师兄在说什么。” 太平公主不客气道。 “哦?” 尹君文眼神微眯,目光灼灼打量着太平公主那玲珑窈窕的身段。 “师兄请自重!” 太平公主眼里杀机一闪。 “呵~~” 尹君文收回目光,呵的笑道:“师妹还是那火爆脾气,也不知附马是怎生忍受的,好了,好了,今次前来,是受师尊吩咐,带给师妹奖励,并且师妹立下如此大功,可入琅嬛秘境清修一个月。”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金线袋子,扔给太平公主,便转身离去。 正文 第二四七章 重操旧业 太平公主心头微凛,萧业的存在经不起查,这次佛道二门全无准备,或许找不到萧业,但是再有下次,怕是未必会这样幸运。 ‘不能让他继续呆在右肃政台!’ 太平公主眼神飘乎。 右肃政台是狼窝,而萧业心里有善,有义,与御史们格格不入,早晚有一天要出事,一旦暴露身手,就会被佛道二门揪住,根据她对佛道二门的了解,多半不是好事。 按照她的想法,给萧业换个清显衙门,没什么事情做,不用担心得罪人,又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为自己做事。 当然,吸取今次的教训,下回一定要毁尸灭迹,不能再让人根据现场推测出诸多线索。 ‘嗯,司宾寺还不错,年后让他去司宾寺!’ 太平公主暗暗点头,打算让萧业去当个司宾寺丞,从六品,算是连升三级。 随即打开金线袋子,这是一个储物袋,有丈许的空间,装有两百块中品灵石,四瓶人元丹,两瓶地元丹(金丹服用),两瓶可用于疗伤的回春丹,十瓶辟谷丹,两瓶避瘅丹。 为何都是双数,还搭上个储物袋? 太平公主柳眉微拧。 要知道,储物袋是稀罕物件,就如慧圆那样的一寺主持,也没有储物装备,而自己只是立下一次功劳,没必要专门赏赐一只储物袋吧? 太平公主越想越不对劲,放开灵觉,细细探查。 皇天不负苦心人,果然,在储物袋上,找到了一小块精神印记。 ‘呵,好手段,这是吃透了本宫是吧?’ 太平公主暗暗冷笑。 贵为皇家公主,自小颐指气使,养成了她从不占人便宜的性格,收到师门的奖励,她本有分一半给萧业的打算,而她自己有储物戒指,兴许连储物袋也会给了。 只要储物袋到了萧业手上,真实身份将无所遁行。 想到这,太平公主眼底闪出一抹怒火,随即又是阴阴一笑,不是想顺藤摸瓜么?行,本宫指定一根藤让你去摸! 暂时,她把储物袋收了起来,丹药在合适的时候才会给萧业。 不觉中,三日过去。 这三日里,长安与洛阳发生多起道观被挑事件,凡涉事道观,多是女冠,大唐的女冠以风流闻名,被捣毁之后,衣着不整的男男女女尖叫着逃出来,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沙门的报复。 苏月儿便是道:“沙门的报复手段太过于拙劣,谁都知道,道门纵然有些不干净,却也是你情我愿,银货两讫,更何况好些女冠只是假托道门之名,并未入籍,与广宏寺根本不是一回事,若妾没猜错的话,这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真正的大招应在年后不久了。” “哎~~” 萧业回想着历史,自古以来,哪朝不是亡于内乱,没想到仙侠世界也是如此,不禁叹了口气:“大劫将临,佛道二门不想着精诚合作,共御劫数,反而互相争斗,徒自内耗,难道双方都不明白个中的道理?我看不见得,实是猜忌已深,互不信任而己。” 苏月儿微微笑道:“别管那么多了,提升自身修为才是最重要的,就算你想做救苦救难的菩萨,前提也是保全自己,这几日下来,妾从萧郎身上得了不少好处呢,萧郎想让妾怎么谢你?” 二人的三花五气融合在一起,有了苏月儿的解说与引导,萧业如醍醐灌顶。 心肝肾脾肺,心藏神,肝藏魂,脾藏意,肺藏魄,肾藏精,所谓五气,本质是神魂意魄精五气,以真元滋养,催发三阳。 也就是阴中之阳、阳中之阳,与阴阳中之阳,三阳又名三花,当三花彻底绽放之时,就可引动阴风,渡灌顶之劫,成就金丹。 如今的问题是,萧业的五气竟有与三阳融合之势,会发生些什么,谁也不好说,苏月儿更是从未见过这种情形,因此劝萧业慎重。 不过萧业清楚,融合的过程就是锻打的过程,必须要压榨自己的极限,方有融合的可能,按步就班修炼,是不可能融合的。 再看苏月儿,她的三花中,居然沾染上了一丝白色和红色,白色为花边,红色点缀在金色的花瓣里,这个结果让她欣喜不己,经仔细辩别,分别是官气和才气。 哪怕不算多,却留下了种子,意味着她也可以与人文斗,夺取才气和官气。 凭着她的手段,可以从小童生与小官开始,逐渐壮大。 苏月儿短时间内放弃了渡劫的打算,毕竟渡了劫,三花五气化为金丹,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如今她只想把根基尽可能的奠定厚实,厚积而薄发。 “萧郎,妾要离开你一段时间,要不要妾在临行前好好服侍你一回作为答谢?” 苏月儿又笑吟吟道。 “你要回建康重操旧业?” 萧业心里涌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立刻问道。 “嗯!” 苏月儿点头道:“只有这样,才能在短时间内壮大才气与官气,萧郎会吃醋么?” “会!” 萧业面色一沉,不假思索道。 “你放心啦,在你之前,妾都没让人碰过手,在你之后,更不会让人占了便宜,当然,妾会换过一个身份,最多一年半载,妾再回来找你,妾不在时,你可不能被嬉莲儿那狐媚子把魂勾了去,还有太平公主,人家可是有夫之妇呢,小心太后砍你脑袋,知道吗?” 苏月儿扑哧一笑。 萧业苦笑道:“哎,你这醋劲啊!” 苏月儿突然眸中现出绵绵情义,伏入萧业怀里,紧紧拥着,许久,才缓缓道:“大劫还有二十年,这是留给我们的最后机会,萧郎可知外面是什么样的世界?遍地都是死灵,不乏阳神这样的存在,所以如果不能使自己变强,只怕第一波就会死于非命。 妾何尝不想与萧郎天长地久?可是人死了,再是情深似海又能如何,妾不在的日子里,萧郎不要松懈,除了修行,尽可能的壮大才气与官气,妾有预感,当两气都臻至人间极致时,或会有惊喜,你的婶婶’妻子和堂妹,妾也会照料。 萧郎可要当心噢,妾再回来时,如果萧郎不如妾,也许妾会夺了你的才气和官气呢。” “行,我等你回来,难道我连你一个女人都不如?” 萧业心里一沉,起了危机感。 随着日渐接触,他对苏月儿也有了几分了解,或许未必是蛇蝎心肠,但素心宗出来的女子,均是寡情薄欲,苏月儿再对自己有情,也比不上修行,如果自己跟不上苏月儿的脚步,搞不好真能被她吞了。 随即萧业问道:“苏大家何时走?” 苏月儿淡淡一笑:“现在走,萧郎不必送妾,更莫作小儿女状,咱们修行中人,不必如此,妾留了些花药,萧郎照方服用,理应不会有恙,萧郎有什么让妾带回江都的,赶紧收拾一下吧。” “苏大家等一下!” 萧业一怔,略有些失落,就回屋收拾起东西,包括丹药在内,打成一个包裹,出来时,还捧着一具瑶琴。 “这……” 苏月儿不解的看着萧业手里的瑶琴。 萧业微微笑道:“离别在即,突有所感,赋曲一首,赠予苏大家。” 正文 第二四八章 萧郎,你好狠! “哦?” 苏月儿端坐于琴前,美眸望向萧业。 萧业取来纸笔,伏案书写,既有词,也有谱。 当时记谱,均用燕乐,有二十八调,以七声音阶为基础,但是只有2(re)3(mi)4(fa)5(so)四个音为主音,也就是羽角宫商。 不片刻,萧业谱好词曲,拿给苏月儿。 “鹊桥仙?” 苏月儿先看曲,默诵了一遍,已烂熟于胸。 随即看词。 “鹊桥仙.纤云弄巧,赠红颜苏月儿。 莫名的,苏月儿芳心猛的一颤,忙收敛心绪,照谱弹唱。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苏月儿的眸中,泛出了一层水雾,此词意境优美,令人向往,可是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美好会于一瞬间被撕碎。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声至此处,苏月儿的歌喉已有了几分哽咽。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 最后一个暮字尚未吐出,已是铮的一声,琴弦崩断,眸中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滚落下,苏月儿提起包袱,撒腿飞奔而出! 是的,她不敢再留,哪怕多留一刻,都有身心俱丧的危险。 这段日子以来,仅管她一再自信萧业终会臣服于自己的石榴裙下,但是事实恰恰相反,萧业还是老样子,亲密中保持着些许的距离,就是这些微,始终攻不破。 而她,却是渐渐沦陷。 她也总结过原因,或许是萧业待她无私,自己则是有目地的接近,以有私算计无私,怎么能成功呢? 她怕了! 她不明白,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难道对自己,就没有一丁点的私欲? 萧业对她,除了那些微的心防仍保留,几乎是无私的,与萧业在一起,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拥着萧业入眠,她的心也会非常宁静。 可这对于她,对于素心宗的心法,极其至命! 恰好这些天,与萧业五气三花相融,得了才气与官气的种子,可以借着回建康修行的机会避一避,调整心绪,但是萧业临别时赠她的鹊桥仙,彻底击溃了她的心防。 这首曲子,她认为萧业是为她而谱,情深中带着叮嘱,离别中带着期望,无奈而又凄美,让她忍不住落泪,以至最后一句,又岂在朝朝暮暮竟没法唱全。 萧郎,你好狠! 她相信萧业不是故意要伤害自己,可是无心的伤害才是最大的伤害。 萧业并未挽留,目送着苏月儿远去,再望向地面上的几滴泪痕,心里别有一番离别滋味。 相处了这么久,要说对苏月儿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如今佳人芳踪渺渺,萧业满怀不舍。 可是二十年后就是大劫,儿女私情相对劫数,又算得什么? 剩者为王,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他可不想自己在乎的人一个个死于非命,或者自己撑不过劫数,身死道消! “吁~~” 萧业深呼了口气,紧紧捏着拳头,暗道:世事无常,人生聚散不定,一时的离别并不代表永久的分离,修行才是最重要的,切莫被情丝晃花了眼!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萧业足不出户,闭门清修,开始服用菩提丹。 当然,菩提丹是金丹期才能服用的丹药,萧业把丹药切成四份,每次服用四分之一,可纵是如此,药力也是人元丹的十倍左右,汹涌暴戾,另外他还有冲刺极限的心思,从第二次开始,以花药配合菩提丹服用,所承受的痛苦,堪称下了十八层地狱。 不过效果也是非常明显,除了经脉有所拓宽,花骨朵绽放了些,更大的收获在于,五气与三花的融汇又进了一步。 这日,华伯来报,清规登门拜访,于是萧业迎了出去。 只见厅堂中,清规、清漪、清波,还有苏悦,正在用茶。 萧业顿时眼神一缩,这女人还没走? 再看清波与苏悦,几乎如胶似漆,挨坐在一起,清波望向苏悦的眼神中,满是柔情蜜意。 “呵呵,来迟了,望几位恕罪!” 萧业很快收回目光,拱手呵呵笑道。 “萧大人不必客气,今次前来,是为告辞!” 清规站起来回了一礼。 清漪跟着道:“今日常朝,太后接见了兄长,对父王的忠心大加褒扬,册封兄长为定南伯,赐下不菲的厚礼。” “哦?倒是要恭喜道兄了。” 萧业喜色一现,又道:“道兄就不在多留几日?” 清规无奈道:“还有半月,便是新年,争取于年前赶回吧,萧大人的好意心领了,他日萧大人再来蒙舍诏,自当好生答谢。” 清波也挽着苏悦,不舍道:“妾就要回去了,今次与君分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望君勿要忘记洛水边的约定。” 约定? 该不会私定终生了吧? 萧业有种头皮要炸裂的感觉。 要知道,嬉莲儿对清波做的任何事情,将来都要苏月儿买单,这是把苏月儿往火坑里推啊! 苏悦暗中瞥了萧业一眼,便道:“清波姑娘放心,日后如有机会,苏某定与公子再往南诏。” “嗯!” 清波紧紧握着苏悦的手,点头道:“妾会在蒙舍诏等着苏郎,哪怕天荒地老,至死不渝!” 苏悦眸中也满是不舍,把清波拥入怀里。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子,清规、清漪与清波终至告辞离去。 把人送走之后,萧业立刻望向嬉莲儿,冷声道:“嬉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欺骗别人的感情,很有意思么?” 嬉莲儿抿笑一笑:“萧郎怎能这样说妾?妾还不是为你着想?” “什么意思?” 萧业不动声色道。 嬉莲儿却是问道:“萧郎能否先告诉妾,师妹为何走了?” 萧业淡淡道:“苏大家有事需回山门一趟。” ‘哦?’ 嬉莲儿怔怔看着萧业,她根本不信,如今苏月儿正是渡情劫的关键时期,怎可能离开萧业? 而且作为妹嬉一脉的大师姐,山门如有事,她也会知晓。 “咯咯~~” 嬉莲儿突然咯咯一笑,向苏月儿的屋子走去。 萧业跟在后面。 嬉莲儿回头道:“妾要换衣衫,萧郎要看么?” 萧业可不吃她这套,让嬉莲儿留在家里,会暴露他的很多秘密,他信得过苏月儿,却信不过嬉莲儿,于是道:“嬉大家若不在意,我为何要在意?” “师妹刚走,你就要勾引我?” 嬉莲儿嘴角微翘。 萧业一本正经道:“嬉大家为何要勾搭清波?可别说是为了我,呵,我受用不起。” 嬉莲儿幽怨道:“妾是个女子,自然不会和清波发生什么,待将来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清波的一腔依恋转移到萧郎身上,萧郎既能抱得美人归,又成了苍山宗的女婿,岂不是两全之美?妾耽精竭虑为萧郎着想,萧郎就这样对待人家?太伤妾的心了。” 啥? 萧业头皮发麻,忙道:“嬉大家,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请你别乱点鸳鸯谱行不行?此事暂且按住不提,苏大家已经回了山门,我和你貌似没关系吧,你回来做什么,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还是要避嫌的,请你走吧。” “萧郎,你好狠,难道妾就这样入不得你的眼?” 嬉莲儿泫然欲泣,跺脚道。 正文 第二四九章 石堡城失陷 萧业不说话,以眼神示意你赶紧走,别想着赖在我家里。 嬉莲儿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论起姿色才华,本姑娘哪里不如苏月儿,苏月儿不就是占了先手么?哼,你越赶我走,我还越不走呢! 当即绽现笑颜道:“萧郎,妾是月儿的师姐是不是?” “不错!” 萧业警惕的点头。 嬉莲儿现出诡计得逞的笑容,又道:“那妾也是你的大姨子吧,哪有把大姨子往外赶的道理?” “这……” 萧业暗道不妙。 “好啦!” 嬉莲儿款款上前,挽着萧业胳膊道:“萧郎好歹也是个官儿,迎来送往,家里总是需要个女主人张罗,月儿师妹说走就走,让别人怎么看待萧郎?萧郎放心,妾明白自己的本份,不会让你难堪的,月儿师妹能做到的,妾也能做到,大不了师妹回来了,妾让位与她便是。” 萧业心知,这女人是赖着不肯走了,他也没法强行赶走,万一动静闹大,自己落个苛刻妻室的恶名也是麻烦事,于是道:“嬉大家想留下也可以,但是未得我的允许,不能入我的屋子。” “妾要换衣衫了,萧郎要看么?” 嬉莲儿媚眼如丝,不置可否道。 “去罢!” 萧业不动声色的推开嬉莲儿。 “没趣!” 嬉莲儿横了一眼,盈盈入屋。 再出来时,已是苏月儿的装扮,不管模样、身段、言行举止,均是别无二致。 嬉莲儿也美眸中带着些许挑恤,大胆的绽现出身姿。 不过对于萧业来说,嬉莲儿扮的再象,到底不是真人,少了那种亲近的感觉。 “公子,太平公主请你过府一趟。” 这时,华二妹在外唤道。 “好!” 萧业匆匆而去。 ‘太平公主?’ 嬉莲儿眸光微闪。 …… 萧业过去之后,太平公主也没说什么,把师门赏赐的丹药和灵石分了一半给萧业,正如楼观道所料,以她的身份,不屑于占人便宜,不过储物袋她没给萧业,她打算在合适的时候,找个替死鬼出来,把储物袋送出去,转移楼观道的注意力。 而萧业正是需要大量丹药之时,也不推辞,恰好张检要回江都备考明年的春闱,可以委托张检再带两瓶人元丹回去。 两日后,张检带着玲玲离去,各衙门虽未休沐,但年底不会再有事情,清闲起来,与之相反,宫里却是忙碌的很,因皇亲国戚纷纷入宫拜见太后,史进被赶出了宫,暂时回家居住。 “哎~~” 林枚看着爱子那瓦亮的光头直叹气,她感觉史进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可是后悔又能怎样? “薛师,有一名叫周兴的人求见。” 这时,外面有仆役唤道。 “哦?” 蔡先生眉梢一挑,笑道:“此人被萧业拉下了马,在家赋闲多日,想必是来走你的门路了,你好好招待他,此人与来俊臣交好,将来要扳倒萧业,少不得那些御史从中出力,不过话别说满,留有几分余地,对待此人也无须客套,直入正题即可。” 史进不解道:“周兴好歹也是个人物,为何无须客套?” 蔡先生道:“你若待人和善,太后必然不喜,可明白其中道理?” “噢!” 史进恍然大悟道:“先生是怕我丢了太后的脸啊,先生教训的是,我出去见他!” 说着,匆匆向外走。 蔡先生暗暗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史进是太后的面首,仗着太后的势,也只能依靠太后,如与人和善,太后会怎么想?怕是第一个就容不下史进! 可怜此子竟连这点都看不透,显然早晚要被太后抛弃,自己还是尽量从他身上多捞些好处才是正理。 史进则是满怀兴奋,这是第一次有人跑他的门路,存了好好表现一番的想法。 周兴一扫往日的风光,显得谦卑,见着史进,忙施礼:“在下见过薛师。” “嗯~~” 史进记起蔡先生的叮嘱,双手负手,略一点头:“快过年了,周兴你不在家筹办年货,来我这里作甚?” 周兴非但不恼,反而暗暗点头,他是来求史进办事的,很想和史进绑定在一起,如果史进没有能力,那他就要重新考虑了,眼下史进的表现正合他的期望。 太后身边的人嘛,就得有架子! 周兴提起一个小箱子,呈上道:“在下特来请薛师指点一条明路,今后愿为薛师效力。” 史进装作老成的样子,接过箱子,打开一看,是一叠叠的银票,大约在十万两左右,这让他的心神差点失守,好在他明白装逼的重要性,只略微一看,就移回目光,沉吟道:“这恐怕不妥罢,若是让御史知晓,少不得参贫僧一本,太后的面上也不好看。” 周兴笑道:“逢年过节,谁没个礼尚往来,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薛师多虑啦。” “也罢!” 史进为难了一阵子,勉强点头道:“周大人也是国之栋梁,奈何受宵小构陷,贫僧甚是不愤,有机会贫僧会和太后提一下,周大人请回罢。” “在下告辞了!” 周兴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直到周兴彻底离开,史进才猛一挥拳! 这就是当面首的好处,十万两银子轻松到手。 …… 时光匆匆,不觉已是除夕。 嬉莲儿住在萧业家里,扮作苏月儿,安守本份,家里的其他人除了觉得苏月儿与萧业之间不如以往那样亲密了,倒也没觉察出异常。 因此在除夕夜,萧业把嬉莲儿带往陈子昂家,今晚,陆文、蒋方将各自带着蔓蔓与芊芊,去陈子昂家吃酒,可惜诸女仍未觉察出来,她们的大师姐已经换了人。 看着嬉莲儿一口一个师姐叫的欢,萧业暗暗摇头,并未揭穿嬉莲儿的身份。 除夕的夜宴,充满着欢乐的气氛,但是太初宫里,气氛一片凝重。 武成殿,太后高踞于玉阶之上,面色难看,指甲都掐到了手心里! 通过修行界的专门渠道,刚刚传来消息,石堡城陷落! 石堡城位于湟水与青海湖之间,是修建于悬崖峭壁上的一座坚城,东面是陇右,扼丝绸之路的咽喉。 吐蕃得了石堡城,可以挥师陇西,虎视富庶的河陇平原,大唐据石堡城,可据险面守,遏制吐蕃对陇西平原的渗透入侵,是兵家必争之地。 自高宗起,唐蕃之间就因石堡城的争夺发生多次激战,几度易手。 可是今次的失陷极为突然,分明是吐蕃背靠的佛门发力,这才是让太后最难以接受的。 要知道,自她掌权以来,大兴佛门,就连宫里,都有佛门的菩萨罗汉坐镇,可是佛门还是从背后捅了她一刀。 虽然她清楚,佛门这样做,还是与万象神宫与九座通天塔的修建有关,因广宏寺事发,被道门抓住了机会,给佛门施加了巨大的压力,佛门自然不甘心退让,于是开辟第二战场,反过来给道门施加压力。 ‘哎,天下芸芸众生,皆为棋子!’ 太后又叹了口气。 “太后,应立刻发兵,夺回石堡城,否则我大唐天威何在?” 武承嗣义愤填膺,猛的拱手。 “臣附议!” “臣附议!” 这是大是大非问题,群臣纷纷请命。 正文 第二五零章 太后秘召 太后高坐不动,石堡城的争夺,是佛道两门之争,打是肯定要打,河湟失陷的后果她承受不起,她在等佛门给她一个解释,也在等道门表态。 “都退下去,明日便是元日,上元节之后再议此事!” 太后挥了挥手。 “是,臣等告退!” 群臣依次离殿。 殿内安静下来,太后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佛门搞的事情着实惹恼了她,也让她心里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危机感。 执掌大唐二十年,佛门仍敢于背刺,分明与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有关,如果自己能得了大唐的龙气,佛门安敢如此放肆? 渐渐地,两个想法迸了出来。 其一,对李唐皇室加快下手,尽可能的斩尽杀绝! 太后也明白剩者为王的道理,把李家杀绝,天下就是武家的! 其二,加快秘密培养自己的班底,不说与佛道两门抗衡,至少能争得一线话语权。 当然,老臣是不行的,毕竟在朝为官多年,早已编织起了盘根错节的利益网,未必能无条件的忠于自己,只有从年轻一辈中择取俊才。 一名名青年才俊的面孔从脑海中闪过,沉吟半晌,太后转头道:“婉儿,你乔装一下,把萧业秘密带来,勿让外人知晓!” “诺!” 上官婉儿内心微讶,退去偏殿,妆扮成男子,从角门出宫,乘上牛车,过天津桥,从坊市外围走,约摸半个时辰过后,到了萧业府上。 “公子,可要小的去敲门?” 车夫问道。 “不必,我亲自过去!” 上官婉儿下了车,步上台阶叩响门环。 “谁呀?” 门上的小窗打开,华伯探出面孔。 上官婉儿沙哑着嗓子问道:“请问萧状元可在?” 华伯道:“我家公子去友人家赴宴,尚未归来。” 上官婉儿略一迟疑,又道:“能否把萧状元找回来?” 华伯狐疑的看着上官婉儿,不吱声。 深更半夜,有人鬼鬼祟祟的找上门,任谁都会有想法,不过华伯也不惧,家里可是养着几尊大高手呢。 上官婉儿清楚华伯的心思,咬咬牙道:“我是宫里来的,有急事要找萧状元,你去他把唤来,可别误了事,莫要让外人知晓。” “那……公子先进来坐?” 宫里的名头可不是随便乱用,华伯信了七分,问道。 “不了,你快些,我在车里等他!” 上官婉儿催促了句,回到车上。 华伯也赶紧出门,去找萧业。 不远处的太平公主别府。 ‘竟然是上官婉儿?母后想做什么?’ 太平公主秀眉微拧。 宫里有她的眼线,石堡城失陷已于第一时间知晓,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 不片刻,萧业与嬉莲儿赶来,叮嘱了几句,目送华伯与嬉莲儿回到府里,才上了车,车辆缓缓启动。 萧业转头看去,一惊,便讶道:“上官姑娘?” 上官婉儿也是娇躯微颤,随即定住心神道:“萧郎见过我?” 萧业笑道:“琼林宴上曾有一面之缘,难道上官姑娘忘了?” “你倒是好记性呢!” 上官婉儿轻哼一声。 萧业与上官婉儿一点都不熟,听着这带有女儿家娇嗔的哼声,不知如何接腔,索性不吱声。 车内安静下来,昏暗的烛光随着颠簸无规律的摇曳,两团黑影映照在厢壁上,时而远离,时而相拥,又偶尔会融为一体。 一股尴尬,又带有几分怪异的气氛渐渐弥散开,身侧,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萧业不禁看去,就见上官婉儿也转头看来。 四目相对! 顿时,上官婉儿忙低下脑袋,俏面已是晕红一片,心如鹿撞,又鬼使神差道:“石堡城失陷了,太后秘密召见你!” 萧业神色一变,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飞闪。 如今萧业对佛道二门与朝廷的关系有了大体了解,太后虽得佛门支持,但两者未必是一条心,而吐蕃的背后是地道的佛门,联系天广宏佛被挑,显然,石堡城失陷才是佛门真正的反击,却又侵害了太后的利益,凡事有一必有二,或许是太后感受到了潜藏的危机,担心很有可能被当作弃子,怕是要真正培植属于她自己的班底了。 对于太后来说,御史台是她养的狗。 清流与她未必一条心。 武家诸子皆不成器。 难道……自己入了太后的法眼? “多谢上官姑娘提点!” 萧业忙拱手称谢。 “嗯,你自己有数就好!”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 “不好,我忘了换官服!” 萧业突然一拍脑门。 “太后既是秘密召见,怎会计较?” 上官婉儿扑哧一笑。 不片刻,牛车驶入宫中,上官婉儿引领萧业来到武成殿。 “臣萧业叩见太后!” 萧业下跪磕头。 太后端坐于上首,冷冷注视着萧业,许久,才道:“朕听说你与素心宗的妖女往来甚密?” “臣……臣贪花好色,有罪!” 萧业知道,在强势的上位者前面,任何狡辩都是苍白无力,不如光棍些,承认了好。 太后又道:“听说你与蒙舍诏林理真相交甚笃?” 这帽子萧业可不敢戴,好色是男人的通病,无伤大雅,可是与大臣结交,尤其与外藩私自结交,是要砍脑袋的,忙辩道:“臣与林理真说不上交往,纯因五诏来犯,不得不有些往来,请太后明鉴!” “哦?” 太后哦了声,盯着萧业,继续道:“听说苏候神能有今日,全因你在背后推动?” 萧业额头,隐有冷汗渗出。 “哼!” 太后哼了声:“苏候神本是正神,被隋文帝一纸诏书打入泥潭,借你之手东山再起,尚情有可缘,但据朕所知,紫姑神素来心气极高,为何独对你青睐有加,甚至还把道场移入你家,萧郎可能告诉朕,这是为何?” 萧业心里格登一下,第一个想的到,便是隋炀帝地宫,但是此事极为隐秘,真正知情者,只有自己、巧娘、紫姑及其春兰、夏荷、秋菊与冬梅,谁都不会泄漏半分。 也许太后是真的好奇。 萧业后背已经湿透了,一小半是吓的,一大半是装的,结结巴巴道:“臣也甚是不解,或许是紫姑娘娘怜才惜才。” 太后又暗哼一声,什么惜才怜才,还不是大劫将至,连神灵都惴惴不安,故而结交世间俊才,以其气运助自己渡劫。 毕竟人死尚有回光返照,天地将亡,又怎能不奋力一搏? 虽然天道不能干涉现世,但是可以集气运造就气运之子,太后正是打算把气运之子集中到自己身边,再观萧业的所作所为,明显是有大气运之辈。 因此她首先想到了萧业。 事实上史进也是有气运的,能屡屡从萧业手里逃脱不死,正是有气运的表现,太后召史进入幕,除了采补精气神,也有夺其气运的想法。 “萧郎,你可愿为朕办事?” 太后沉声问道。 为朕办事与为朝廷办事是不一样的,如狄仁杰、张柬之,忠的是朝廷,而为太后办事,是只忠于个人,一旦太后利益与朝廷利益有了冲突,需要无条件站在太后一边。 萧业根本没得选,当即就道:“太后隆恩,臣愿为太后效忠!” 正文 第二五一章 梅花内卫 “好!” 太后嘴角绽现出一丝笑容,点头道:“自即日起,萧郎加入梅花内卫,朕授你卫领一职!” 梅花内卫有大阁领一人,阁领、卫领若干,下辖男子称为青衣,女子称为红妆,并有大量的外围成员,数目不详。 通常来说,梅花内卫的身份绝密,也许你家里的婢女、小妾,甚至枕边人,就是梅花内卫,与素心宗眼线遍天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臣领旨谢恩!” 萧业毫不犹豫,再拜。 太后眼神明显柔和了很多,加入梅花内卫,就成了自己人,她不怕萧业背叛,因为萧业有妻室宗族,没必要施以药丸等三下滥手段控制,徒自让人心生不满。 “知慕少艾,人之常情,萧郎既喜欢美人儿,朕便赐你两个,心如,心意,你俩过来!” 太后看着萧业,笑道。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两名罗裙女子从后殿步出,盈盈施礼:“奴婢拜见太后!” 太后道:“朕将你俩赏赐给萧郎,你俩可愿意?” 二女偷瞥了萧业一眼,均是眼神有些发直,随即现出娇羞之色,细声道:“但凭太后吩咐!” “萧郎,这两个美人儿你可满意?” 太后又问道。 萧业抬头看去。 心如、心意十六七岁模样,从面貌看,大概率是双胞胎,虽然比不得苏月儿、嬉莲儿与巧娘那般的绝色,却也是春兰夏荷的水准,尤其双胞胎更容易撩拨起男人内心的欲望,太后有心了! 可萧业哪有心思欣赏美色,这摆明了是太后布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这下好了,嬉莲儿还未赶走,家里又来了两个梅花内卫,嬉莲儿尚勉强在掌控之中,只要自己能经得住诱惑,谅翻不出太大的风浪,但梅花内卫是能要人命的! “臣谢太后厚赐!” 萧业哪敢推辞,磕头谢恩。 “嗯~~” 太后满意道:“梅花内卫,乃朕的心腹,朕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萧郎有何手段,尽可施展,朕唯才是举,望卿莫负朕托,行了,带她俩回去罢,切记,勿要轻易泄露身份,明日心如心意会领你去办理身份!” “臣告退!” 萧业起身,退了出去。 心如心意跟在他身后。 三道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上官婉儿有些担心萧业,忍不住问道:“太后,请恕奴婢不解,为何如此善待萧状元?” “呵~~” 太后轻笑一声:“萧业此人,有大气运在身,朕或还怀疑他的身上,另有秘密,不过只要忠心于朕,朕岂是容不得人之辈?年后,你给萧郎下道命令,命他联络素心宗的掌事人,朕可与之秘密会面。” 上官婉儿芳心微震! 素心宗是什么样的宗派,谁都清楚,佛道二门能容忍素心宗,除了在世俗界巨大的影响力,另有一点,便是素心宗以窃取龙气为目的,可以对皇权有一定的掣肘。 与素心宗合作,几近于与虎谋皮,但是佛门的背刺真正惹恼了太后,而且还有二十年就是大劫,与大劫相比,与虎谋皮算得了什么。 这还是刚开始,随时劫数临近,会有更多菲夷所思的事情发生,甚至蛰伏已久的妖魔也会出世搏一线生机。 大劫,既是天地的劫数,也是对人心的考验! “奴婢遵旨!” 上官婉儿暗暗叹了口气,施了一礼。 殿外! “呼~~” 萧业吁了口气,麻烦啊! 他知道自己卷入旋涡了,身边还被安排了眼线,但是从好的方面来说,身为梅花内卫,就不用担心被来俊臣陷害,或许自己可以凭借梅花内卫的身份,阻止王芙嫁给来俊臣,完成心魔的愿望。 “走罢!” 萧业招了招手。 二女相视一眼,在前引路。 除夕夜的宫中,一片昏暗,月光映照着地面,拖出三道细长的影子,心如如意均是咬着嘴唇,眸中满是冰冷。 虽然担负有监视萧业的使命,但是太后说的清清楚楚,已经把她俩赏赐给萧业,为奴为婢,只要萧业不谋反,不悖逆太后的心意,让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哎~~” 心如轻声叹了口气:“心意,别想那么多,既然是太后的旨意,咱们照做便是,萧郎好歹是个状元,跟了他也不算辱没,只是江师兄那里,你还得找机会把话说清楚,免得找萧郎麻烦,坏了太后的事。” 心意摇摇头道:“我只是拿江师兄当兄长看待,如我们这等人,命是太后的,哪里敢专擅,我心里有数,好了,前面就是角门,咱们叫辆车吧。” 说着,便加快步伐,向前走去,出示令牌,要了辆牛车。 “请萧郎上车!” 二女双双施礼。 “你们也上来吧!” 萧业点了点头,上车坐下。 心如与心意分别坐在他的两侧,牛车缓缓启行。 三个陌生的人,因太后一道旨意,从此敌我难分,萧业再暗暗观察,心如与心意表面上很平静,似是接受了安排,但排斥之意很明显,显然内心颇为抗拒。 这就是权势啊! 太后只是一个普通人,最多以采补秘法延缓衰老,可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乱点鸳鸯谱,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抗争的念头。 这让他更是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太后赐薛绍妻死,薛绍不敢有怨言。 赐武悠暨妻死,武悠暨不敢有恕言。 如果有一天,太后心血来源,为自己赐婚,赐张玉死,自己从还是不从? 到明年年底之前,必须要将才气和官气臻至人间极致,三花也要彻底绽放,以最佳的状态发掘隋炀帝地宫,与巧娘一起凝结紫极贵丹! ‘咦?’ 萧业突然暗咦一声,心如心意居然是二劫修为。 他发现,小瞧了梅花内卫,二劫修为的女子随意送给自己为婢,而自己只是卫领,上面的阁领,大阁领又是什么修为? 突然他意识到加入梅花内卫也是一个提升修为的机会。 同时……太后的告诫也大有玄机啊,是不是表示,不在乎自己的秘密? 果然,成大事者,必有大胸襟,如不能容人,谁会甘心为一个心胸狭窄之辈卖命? 不过不到万不得己,萧业还是不会暴露出自己的真实修为。 车内三人各怀心思,气氛沉闷,在如心如意眼里,萧业再是文才卓著,也只是个凡人,委身于凡人为奴为婢,总是觉得委屈,二女都不愿与萧业过多交流。 当然,如萧业提出过份的要求,她们还是会照做的,但是正应了一句老话,你能得到我的身体,得不到我的心。 在沉默的气氛中,终于回了家。 因萧业被匆匆叫走,全家十余口都未入睡,此时纷纷迎出。 “萧郎,这两位?” 嬉莲儿讶异的目光望向心如心意。 萧业摆手道:“这两位姑娘,一名心如,一名心意,其余不要多问,她俩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要阻拦,大妹二妹,给两位姑娘在内院安排住宿。” “噢,两位,请进来吧!” 华大妹与华二妹把心如心意领入了内宅。 嬉莲儿不禁若有所思的看向萧业,以她金丹初期巅峰修为,一眼就能看出心如心意的境界,萧业入宫一趟,带回两位女修,又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就差没点明,这两位是眼线了。 正文 第二五二章 擦地板 众人中有机伶的,也明白了心如心意的身份不一般,萧泽小声问道:“公子,今后我们练拳要不要避讳一下?”、 “不必,该怎么练就怎么练!” 萧业摆了摆手。 没有心法,仅靠桩功与拳脚,连嬉莲儿都看不出名堂,更何况仅仅二劫修为的心如心意? 而且他也存在适当暴露一些无关紧要秘密的心思,以测试太后的反应。 与实力强大的对手过招,切香肠是一种合理的战术,一小刀一小刀,渐渐突破底限。 “都散了罢,明日是元日,还要早起!” 萧业挥了挥手。 “是!” 众人纷纷散去。 萧业与嬉莲儿各自回了房。 萧业有一个很好的习惯,每逢大事必静气,此时,独坐于屋中,不思不想,放空身心,虽然杂念会时不时的迸出,但他既不刻意压制,也不刻意深入,尽量让自己做到一个旁观者,观看着缘生缘灭。 这不是入定,也不是慎独,而是儒家最基本的修身养性功夫。 他的心绪宁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心如心意僵硬着身体入屋。 萧业抬头看去。 心如强撑着无所谓道:“时候不早了,妾们服侍萧郎沐浴。” “哦?” 萧业现出了玩味之色。 两个女人,虽然表面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实则肌肉微绷,眉眼僵硬,哪里有半点愿意。 “呵~~” 萧业摇头笑道:“萧某暂无纳外室的打算,也不习惯由陌生人服侍,两位姑娘请回罢。” 心意冷着脸道:“太后既把妾们赠予萧郎,便是萧郎的奴婢,服侍萧郎沐浴,乃至于侍寝都是理所当然,萧郎不必有所顾忌。” “出去!” 萧业突然脸一沉:“既然是奴婢,就要守奴婢的本份,难道还要说我第二遍?” “你……哼!” 二女仿如受了羞侮,气的脸通红,转身就要走! “慢着!” 萧业唤住道:“脾气还不小啊,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是不是?既入了我萧家的门,就等守我萧家的规矩,你俩去把内宅除了我与夫人房间的地板都擦了,要光洁如镜,不沾灰尘,明早我会检查!” “姓萧的,你莫要过份!” 心如气愤道。 萧业冷笑道:“是不是还想捡落叶?” “你……” 心如正要发作,心意已扯了扯她,才忍着怒道:“既然萧郎不需人服侍,那妾们就告退了。” “记着擦地板,明早我要检查的!” 萧业阴恻恻道。 二女身形一滞,甚至萧业都能听到牙关被咬的咯吱咯吱响,随即加快步伐,匆匆出屋。 “哼,看他文质彬彬,面相和善,想不到竟如此苛刻,着实过份!” “不用伺候他,就不用失身,这不是好事么,难道你想做男人的玩物?只是近不了他的身,该如何探查他是否有修为?” “此事不难办,明日带他回内卫,找人称量下就是,看他怎么狂。” “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先把地板擦了吧。” 虽然二女刻意压低声音,但萧业仍听了个大概,不禁暗暗一笑,他就知道两个女人不怀好意。 “萧郎可真舍得呢,居然真把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当作了下人使唤。” 这时,嬉莲儿步入屋中,依然是苏月儿的妆扮,眼角带着笑意和一丝喜悦。 “你怎么来了?” 萧业问道。 “瞧这话说的,咱们是夫妻,自然是来服侍萧郎洗浴。” 嬉莲儿嗔道。 萧业摆了摆手:“你也出去,我不需要人服侍。” “那妾先替萧郎暖被窝!” 嬉莲儿眼波流转,一幅受了气的小媳妇模样,轻盈的走到床边,就要解衣衫。 萧业忙上前,一把抓住嬉莲儿的手腕,哼道:“苏大家,难道忘了我们的约定?” 嬉莲儿委屈道:“妾还不是为了萧郎着想,难道你想我们的关系穿帮?其实妾是真的愿意服侍你,妾就这样入不得萧郎的眼?” 萧业不为所动,淡淡道:“这是两回事,我们的关系没必要遮遮掩掩,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苏大家,请回!” “哼!” 嬉莲儿幽怨的瞪了萧业一眼,转身离去。 正在擦地板的如心如意不禁相视一眼。 心如小声道:“看来那姓萧的与那妖女的关系未必如外人所想。” 心意眨了眨眼道:“先别过早下定论,兴许是做给我们看的呢,仔细盯着就好!” “噢!” 心如点了点头,继续擦起地板,随即却扑哧一笑:“那姓萧的以为这样就能惩罚我们了,可哪里知晓,咱们在卫里吃过多大的苦,这点算得了什么。” “他是羞侮我们,别废话,擦吧!” 心意忙开声阻止。 寒风料峭,深夜里,只有细碎的脚步声与擦地板的声音。 次日一早,萧业过来检查,果然光滑如镜,片尘不沾。 “不错,下次再不听吩咐,就让你们捡落叶,出来用膳罢,吃过饭我和你们过去!” 萧业检查的异常仔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多谢萧郎!” 心如心意的面容冷冰冰,眸中隐有寒光闪烁。 …… 元日,朝廷依例举办大朝会,公卿权贵、文武百官依例,向太后道贺,而萧业在用过早膳之后,与心如心意分别骑上马,向北邙山驰去。 梅花内卫的驻地位于北邙山中,道门大派玉清宫,也位于北邙山的深处。 “就是这里!” 沿着山道一路疾行,约摸正午时分,如心突然指向远处的一座荒凉古墓。 ‘古墓派?’ 萧业微怔,问道:“如何进去?” “请萧郎稍待!” 心如翻身下马,取出腰间银牌,对着墓前石碑一划,顿时,喀啦啦连响,一道门户洞开。 心意道:“马匹放在这里,会有专人照料,进来罢!” ‘嗯?’ 萧业意识到了不对劲,如果说,昨晚心如心意的态度是冰冷的话,今日明显有了些倨傲,这是到了老巢,就拿老子不吃敬啊! “嗯!” 萧业暂未表现出来,点了点头,下马步入门户,二女在前引路。 墓穴并没有想象中的阴森,甬道干净整洁,两侧镶着夜明珠,散发出绿油油的光芒,壁画已经斑驳,从人物风景来看,是一处东周大墓。 约摸走了十来丈,来到墓室,中心,呈放着一座硕大的石棺。 萧业一眼就能看出,此石棺,绝不是墓室原有的棺椁,因为周代葬制,绝无以石为棺,而且石棺过于宽阔,与墓室的比例不协调。 “跳进去!” 心如推开棺盖,以命令的口吻向萧业道,眸中还带着几分挑恤,意思是看你敢不敢跳。 萧业深深看了眼心如,单手撑着棺壁,一跃而入。 刹那间,仿如坠入一个无底深渊,让人本能的想惊叫,但是萧业清楚,给心如十个胆子,也不敢暗害自己,多半进入的是某一处空间界面,事先不讲清楚,想让自己出丑而己。 萧业放开才气,感受着四周的变化,他发现,空间似乎有点折叠,也有些曲折,以一种自己没法理解的方式存在,这分明是小世界的入口。 果然,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双脚踏在实地,眼前也明亮起来。 正文 第二五三章 空降领导不好当 扑面而来,是浓郁的天地灵气,与外界不同,此处的灵气温润,吸一口,不必刻意的搬铅运汞,就能转化为真元。 再一看,身处于一处山谷外侧,只是草木稀少,略显荒凉,天空给人一种不真实感,谷内隐隐有着屋舍,谷口还有人把守。 随即身边人影一闪,如心如意出现。 二女暗暗打量着萧业,见着面色如常,均是暗哼一声:打肿脸充胖子。 她们记得在小时候第一次被推入石棺之时,吓的大哭不止呢。 “这里是梅花内卫的驻地?” 萧业转头问道。 “不错!” 心意点头道:“萧郎既入了梅花内卫,有些事也应该知晓了,此处,乃是一残破的小世界,太后赏赐给了卫里作为驻地,谷中有传功殿、执法殿、书阁、丹堂等诸多要地,自大阁领以下,有四阁领,分别为赤狐、青虎、啸天与银凤。 萧郎与我们属于银凤部,前一任卫领不久前,在北边草原执行任务时不幸身亡,也算你捡了便宜,平时除了监察天下,还可以完成一些特殊任务获得功勋点,以兑换资源,好了,我们进去罢!” 心如心意出示了令牌,很轻松的就把萧业领入谷中,看的出来,随着回到驻地,二女就如回到了家,浑身都洋溢着轻松自如,不时有人向她俩打着招呼,还有着青衣的男子投来一束束爱慕的目光。 这对于萧业来说,意味着麻烦,不过太后赏赐下来的,他想退也不敢退,索性既来之则安之。 很快的,萧业被诺大的训练场地吸引。 除了青年男女,还有很多小男孩小女孩,在训练场上你来我往,呼喝打斗,是真的见血。 这让他想到了素心宗,素心宗专门收养小女孩,层层筛选,残酷无比,梅花内卫是否效法了素心宗? 萧业不相信仅凭太后,就能置办起诺大的梅花内卫,分明是背后有人,而出于道门与佛门的立场,不可能任由太后的势力过于庞大。 那么,太后的后面又是谁? “咱们这里,多是太后收养的孤儿,自小培养,经历层层筛选,十不存一,还得九死一生,立下功勋,才有微乎其微的机会晋升,哼,你倒是好运气,刚进来就身处高位!” 见着萧业东张西望,心如眸中射出如看土豹子的神色,哼道。 萧业面色一沉,冷声道:“回到家就忘了本?别忘了你俩的身份!” 心意忙扯了扯心如,心如哼了声,不再说话。 萧业突然意识到,这两个女人敢如此放肆,分明是自以为回到基地就能吃定自己,那他倒要好好看看。 不片刻,萧业被领进一处名为银凤阁的大殿,幽深的殿堂中,上首端坐一名女子,面戴银凤面具,从身形上,应是较为年轻,不过总是给萧业一种熟悉感。 似乎这女子在哪儿见过。 “属下拜见阁领!” 萧业拱手施礼。 银凤面具下,一双锐利的目光凝视着萧业,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好一会儿,才道:“虽然你是太后直接任命,但是梅花内卫自有规矩,若你坏了规矩,或是办不成差使,该罚还得罚,令牌拿着,规矩去问心如心意!” 说着,袖子一甩,抛出一枚银色的令牌,从落点判断,应抛在萧业的脚下,要他弯腰去捡。 但是萧业怎么可能任由令牌落地再捡起来?这是羞辱! 哪怕暴露部分实力,也在所不惜,于是伸脚一掂! 银凤似是早料到这一出,眸中现出一抹浅浅笑意。 果然,随随便便一抛,落萧业脚上,竟似千钧巨石,脚面立时一沉! 不过萧业也知银凤不会好相与,倒也不急,真元含而不吐,腿面以淌泥步顺势一落一划,并立刻一式揽雀尾,卸去劲力,再脚面一弹,将令牌稳稳抓于手中。 再一看,令牌不知是什么材质,银底金边,上首一银凤图案,栩栩如生,下首一行篆字:第三卫统领。 “多谢阁领!” 萧业称谢。 “右侧偏殿第三间便是,去罢!” 银凤若无其事,挥了挥手。 萧业与心如心意转身离去,出了大殿,往右走。 银凤阁是一组诺大的建筑群,走了好一阵子,才来到第三间偏殿,殿里人影绰绰,仿佛已经知道自己要来。 “萧郎,跟我们进来吧!” 心如恢复了自信,冷眼一瞥萧业,就要提步。 “又忘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 萧业阴恻恻道。 “哼!” 心如闷哼一声,老实了。 “跟在我后面!” 萧业摞下句,双手负后,步入大殿。 殿里的人不多,只有十来人,男女参半,均是以考究的目光望向萧业,有的还带有不屑,轻蔑。 这都是萧业已经预料,毕竟空降领导,是最为讨厌的一类人,不过他留意到,其中有一名男子望向身后的二女时,目光有些灼热,再移向自己,又带着猜疑。 萧业大概有数了,这是二女的仰慕者。 果然,那男子迎了上前,热情的唤道:“心意,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随着话语,还想拉心意的手。 心意现出了尴尬之色。 心如忙拦着道:“江师兄,请自重,太后已经把我们俩赏赐给了萧郎,噢,对了,昨晚太后亲自任命萧郎为第三卫的卫领,大家还不上前拜见?” 萧业眼神微眯。 心如摆明了含有挑拨之意,他大概能看出来,这些青衣红妆彼此之间非常熟捻,而自己这个陌生人横插一杠,哪里能给好脸? 尤其还涉及男女之事。 不出所料,并没人过来拜见,不过萧业早有空降领导不好当的觉悟,眼下的场面并未超出他的设想料。 “什么?太后怎会如此糊涂?不行,我去见太后!” 江师兄一惊之下,便大怒,拨腿要往外走。 心如冷冰冰道:“太后什么脾气难道江师兄还不清楚?莫说你见不到太后,就算见着了,又能怎样?” 江师兄浑身一颤,迈出的脚步收了回去。 梅花内卫,所有人对于太后,都有一种自发的畏惧,这不仅仅是太后心狠手辣,更重要的是,梅花内卫内部隐约有传言,太后由净光天女转世,虽然没人公开讲,但知情者均心照不宣。 正如人皇转世,上古总有大能可以推衍出天机,布下后手,净光天女转世也是佛门早已安排。 此佛门,并非冥府佛门,是百万年前,天地未绝时,弥勒佛祖亲手在下界留的一颗种子,虽然冥府佛门不知道这颗种子何时会孕育出来,却有秘法可以监测。 当然,百年万过去,人间早与西天佛界断了往来,冥府佛门才敢于背刺太后,也是欺负太后尚未觉醒。 说到底,净光天女一旦觉醒,佛门的主导权必然要转移,这是佛门大佬不愿面对的。 江师兄缓缓转过身,怨恨的望着萧业,哼道:“纵然你是太后亲自任命,但这卫领,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就由我来称量称量你,看你可够格。” 萧业淡淡道:“你算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质疑萧某?你想死吗?” 最后四个字,萧业音量突然放大,官威迸发! 正文 第二五四章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一名圆脸女子不满道:“回禀卫领,虽然以下犯上是十恶不赦之罪,但是梅花内卫之间也允许互相切磋挑战,江师兄向你挑战,不算违规。” “萧卫领,可敢与江某一战?” 江师兄本来有些心虚,听得此言,顿时精神一振,也道。 “哦?” 萧业斜眼看过去:“你一介武夫,要和我一个文人比试?” 心如哼道:“卫领,谁人不知你习得一身好功夫,江师兄向你挑战不过份。” “那我若说不呢?” 萧业问道。 心如道:“连应战都不敢,如何服众?” “哈哈~~” 萧业哈哈一笑:“你们服我与否,与我有何关系?别忘了,我是卫领,是太后亲自任命,难道我的命令还敢不从?”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难道他就不要脸面? 萧业冷眼一扫,与江师兄比试,没有任何意义,江湖中人争一口气,才比试打斗,他是官场中人,没有混江湖的觉悟,有权不用,难道等着过期作废? 当官要讲究胸有城府,如果事事争一口气,官当不久,他的功夫,是用来杀人的,谁挡了他的道,谁要对付他,他就杀谁,而不是用来解决服不服的问题。 再退一步说,手下人真的服了他,对他未必是好事,凡上位者,必会掺沙子,如果他的手下铁板一块,太后会怎么想? 萧业也不指望使唤这些人去做事,班底要自己建立,接收过来的班底,永远不可能是自己的班底,如果下面人敢于阳奉阳违,他不吝于依律处置。 萧业发扬唾面自干的风格,丝毫不理会诸多鄙夷目光,自顾自坐在上首,唤道:“心意,把名册拿来。” 心意有些不乐意。 “怎么?使唤不动你了?” 萧业面色一沉。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新龙门客栈》中的大太监。 没错,就是这样的表情。 “妾……去拿!” 心意咬了咬牙,恨恨离去。 不片刻,拿来名册给萧业。 名册上,有三十来人,全部都是小世界培养出来的,如萧业这样的空降兵,是独一无二,他注意到,江师兄名叫江有鹤。 萧业暗暗摇头,太后嫌自己太清闲了是吧?他不相信太后不清楚江有鹤对如心如意的心思。 “怎么才来这些人?” 萧业放下名册,问道。 圆脸女子哼道:“很多师兄弟姐妹都在外面做任务,可不象某些人,闲的慌。” 萧业目如鹰隼,瞥过去,圆脸女子不自禁低下了脑袋,这才道:“以后有话当面讲,少玩含沙射影那套,萧某既为卫领,并非无纳谏之量,都退下罢。” “是!” 众人三三两两离去。 江有鹤犹犹豫豫,目光不时瞥瞥心意,又不时带着挑恤望望萧业。 萧业阴阴一笑:“你有话说?还是打算勾搭本卫领的婢女?” “哼!” 江有鹤愤恨异常,在卫领一职上,他是呼声最高的,很多场合,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继任卫领,可是上头空降了一个下来,让他美梦成空。 而且喜欢的女子又一夜之间被人霸占,让他恨不能把萧业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女人在外不能过夜,过了夜就说不清,昨晚太后把心如心意赏赐给萧业,换了他,早己大被同眠,他不认为萧业会对二女不动心。 他曾隐约打探出一个秘密,心如心意两心相通,占有了一个,另一个也会有反应。 他苦追心意,是因心意耳根子稍软,得了心意,心如也跑不了。 此时,一切的梦幻都成了泡影,他不敢恨太后,把满腔恨意迁到了萧业身上,只是梅花内卫律令森严,当面悖逆萧业他还没这胆子,只得哼了声,拂袖而出。 心意心如的面色也是极为不好看,本以为堂堂壮元郎,该是条不错的汉子,但萧业的种种表现与奸臣别无二致,比如胆小如鼠,又如官架子十足,让人不齿,心里不禁为自己悲哀起来。 这辈子跟了这样一个男人,完了! 萧业问道:“我可有专门的住所?” “有!” 心如冷冰冰道。 “带我去!” 萧业站了起来。 二女一声不吭,在前引路,把萧业带到一处偏院。 虽说是偏院,却有数亩方圆,亭台楼阁,样样齐全。 一边走着,心如一边道:“前任卫领身死突然,殿里有些遗物,已经无主,因每任卫领性情不一,故不配婢仆,萧郎如需人服侍,可从外面带十人过来,不过终生不可以再离开,一旦卫领死去,则迁居别处,作为凡人生活。” “哦?” 萧业不轻意的目光扫向心如心意,意思是,你俩不是我的婢女么? 二女咬着牙道:“妾们已是萧郎的人,萧郎自然可以使唤,如觉得人手不够的话,可以再从外面带人。” “嗯~~” 萧业满意的点头,踱入大殿,转了一圈,指着一处密室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心意美眸竟带着渴望之色,语气也柔和了些,说道:“此处是聚灵阵,辅助修炼,只有卫领的银牌才有权限进入,自上任卫领出事已来,已有数月未曾开启了,想必聚集了不少灵气,既便多人入内修炼,灵气也绰绰有余。” “哦~~” 这份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萧业却如没听懂似的,不置可否的哦了声,问道:“卫领可有月俸?” “有,每月两块中品灵石,两粒人元丹,黄金十两!” 心意点头。 萧业眼神微亮,又道:“岁末年终,可有例俸?” 心意迟疑道:“有的!” 萧业道:“昨晚太后任命我为卫领,按理说,我也有,你去银凤阁领那里,把我的那份领回来。” 顿时,二女眼里射出浓浓的鄙夷之色。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 萧业脸一沉。 “那……奴婢是去试试!” 心意一副无脸见人的模样,低头离去。 萧业又向心如道:“你去把上任卫领的遗物收拾下,还有书册都拿来给我。” “噢!” 心如也满脸不屑,暗道连死人的东西都不放过,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去往另一边。 …… “哦?” 银凤听得心意的来意,面具下的眸中,现出了玩味之色。 心意跺脚又道:“阁领,此人贪财好色,毫无英雄气概,象个官场老油子,太后怎会看中这等人,要不您和太后讲讲,能否将他免了,我怕他留在卫里会坏了事。” 银凤淡淡道:“你说他好色,昨晚他可曾碰过你们?你说他贪财,他可曾收受过不义之财?我建议你再把他的资料调出来好好看看,看人不能只看表象。” “这……” 心意心里很不服气,却是哑口无言。 银凤又道:“太后心如明镜,自有定夺,无须我们操心,你回去跟他讲,例俸本有中品灵石十块,人元丹一瓶,云驼肉十斤,洗髓丹一瓶,但是昨日白天已经发放完毕,想要拿,自己去执事堂领取。” “知道啦!” 心意美眸瞬间亮了起来。 毕竟如萧业这样的情况,例俸可给可不给,执事堂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呵呵,此去怕是要出丑了。 哼! 叫你贪财! “回去罢!” 银凤挥了挥手。 “是!” 心意施礼离去。 正文 第二五五章 昨日可是去年? 不片刻,心如把上任的遗物一一取来。 可能是为了恶心萧业,连衣物都有。 上任卫领留下的遗物不算少,但是没什么好东西,其实也好理解,就如萧业,丹药基本随身携带,银票灵石放家里,谁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临时居所? 萧业丝毫不在意心如的鄙夷目光,仔细翻看,垃圾中淘宝。 “衣衫……立个衣冠冢。” “刀剑兵器也一起埋了。” “功法心得留着我参考。” “散碎银子充作公费!” 翻看半晌,除了几本心得笔记,一无所有,萧业为此人暗感悲哀,操劳一生,孑然而来,孑然而去,令人唏嘘。 “萧郎!” 这时,心意回来了,把银凤的话如实带到。 “哦?让我自己去领?” 萧业眼神微眯。 显然,例俸不好领,就如一个新来的,单位刚发过年终奖,你隔一天去要,财务肯给么? 可是萧业话已出口,不领不行,而且例俸也让他心动。 再转念一想,银凤既然让自己去领,说明存在领取的可能性,于是道:“你俩在前领路,去执事堂!” “嗯!” 二女猛点头,一丝欣喜浮现,分明是卯足了劲,准备看萧业出丑呢。 萧业也不点破。 整个山谷,方圆数百里,各殿之间往来,靠两条腿跑,既不雅观,也耽搁时间,因此各殿往来,多用云鹫。 这是在修行界普遍豢养的一种灵兽,体形庞大,性格温顺,专用于代步。 三人出了银凤殿,招来一只云鹫,翼展达五丈,体长三丈,背上驼着只楼阁,乖巧的伏于地面。 “萧郎,请!” 如心伸手示意。 萧业点了点头,踩着翅膀,一步踏上。 如心如意坐在他身侧,如心以古怪的音节说了几句,那云鹫略微点头,翅膀一振,腾空而起,顿时,劲风刮面而来,仿如置身于风暴当中。 二女均是暗暗观察着萧业,可惜,臆想中的惊慌失措没有出现,反是津津有味的打量着下方飞速后掠的景物。 ‘装,继续装!’ 二女本能的咬牙暗道。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俩就想看见萧业出丑,已近乎于执念,不然念头不通达,心里不舒畅。 萧业却是问道:“为何世俗没有这般妖兽?” 如心道:“世间多是凡人,若把灵兽放入世间,极易引起恐慌,况且大部分灵兽不通搬铅运汞之法,放在外面,有害无益,其实据典籍记载,上古之时,天地灵气性质平和,只是大劫之后,才多了火躁,需要搬铅运汞才能转化修为。” 萧业明白了,不再询问。 不片刻,云鹫降落在一组宏大的建筑前,主殿为石砌,高达四层,方圆万丈,上书篆字:执事殿。 “萧郎,请这边走!” 如心如月不是第一次来,熟捻的在前引路。 执事殿是梅花内卫中专门用于处理杂物的地方,如登记名册、俸禄发放、后勤打理等诸多杂事全部要通过执事堂,突然萧业意识到,梅花内卫可视为一个初具雏形的修行门派。 有了资源、人才与功法,就可以组建一个门派,而梅花内卫以上三项都不缺。 ‘难怪李家不是太后的对手!’ 萧业暗暗感慨,拥有如此之大的势力,仅仅占据龙气的李家不被篡了江山才怪,更何况太后的背后还站着佛门,而道门对李家的支持是有限的。 在地球历史中,唐之前,佛道大约是五五开,而李唐虽信道,结果却是到唐朝末年,佛道已是九比一,由此可见,李家以信道为名,实则是暗中打压。 “萧郎,这里!” 如心如玉把萧业领进了一间偏殿。 殿内有三人,两名老者,一着麻衣,一着青衣,一名中年人,那中年人满面凄容,两个老者正细语安慰,隐约可以听到些说话。 “哎,如凤已死了这么些年,道友还忘不了她,真是痴情种子呐!” “人死不能复生,来,笑一个,改日爷替你领个续弦过门!” 萧业和苏月儿学了些辩别修为的法门,一眼就能看出,这三人都是金丹,只是成色不详。 见有外人过来,三人同时不语,纷纷望来,均有不悦之色。 心如心意暗喜,给萧业打了个眼色。 “银凤阁卫领萧业见过执事!” 萧业拱手施礼。 “哦?何事?” 一名麻衣老者沉声问道。 萧业道:“萧某为领取例俸而来。” “明日你竟没领?” 麻衣老者眉头一皱。 萧业道:“昨晚太后才任命我为卫领,错过了时辰,今日前来补领。” 青衣老者取出一副玉质器盘,伸手一点,现出萧业的资料,看了看,哼道:“你昨日才来,没你的份理所当然,你回去罢,莫要无理取闹,明年再来领!” 萧业问道:“请问执事,昨日可是去年?” “这……” 两者老者相互看了看,均是心里生出了不妙的感觉。 麻衣老者勉强道:“是!” 萧业又道:“晚辈是否去年入职?” “哼,小子,你这是强辞夺理啊,一天怎么能和一年相比?” 麻衣老者不悦道。 萧业微微一笑:“昨日入职,也是去年入职,晚辈没有说错吧,既然如此,晚辈为何不能领例俸?” 两个老者哑口无言,好一会儿,青衣老者才挥袖道:“别人领例俸,都是有贡献,你一点贡献都没有,哪里有资格领,去去去!” 萧业不以为然道:“前辈此言差矣,做了贡献,自有贡献点可兑换资源,而例俸是一种福利,凡属梅花内卫,皆可享受,太后若是今日才任命晚辈入职,那晚辈无话可说,可事实上,晚辈是于元日之前受太后任命,理当享受福利。” 青衣老者缓缓站起,认真的看着萧业道:“小子,看来倒是小瞧了你,按理说,卫里也不在乎这些灵石丹药,给你亦无不可,但若是因你开了先例,他日再有人效仿,以狡辩之术强辞索取,那规矩岂不是乱了套? 也罢,你若想领,就须证明有领取的资格,我等三人,皆为金丹,与你过招,属以大欺小,概不为之,听说你在世俗是状元,作的一手好诗词,那老夫就给你出个题!” 说着,伸手一指那中年人,又道:“此人的妻子于十年前遇害,伤心欲绝,沉沦至今,有如活死人,你以他赋诗一首或者谱曲,若是能打动他,让他将内心的愁苦发泄出来,老夫便允你领了例俸。” “哦?” 萧业打量过去。 确实,中年男子神情木然,眼含悲伤,浑身死气弥漫,与活死人别无二致。 “可否与晚辈说一说这位前辈的经历?” 萧业小声问道。 “此事涉及别人私密,老夫不能与你多说,你只须知晓,此人名逍遥子,与其妻清深意浓,若非我等看着他,怕是早已自尽了,你从俗世中来,想必能领会这种男女之情……” 青衣老者大概说了说。 如心如意看向中年男子的目中,不禁现出了同情之色,如心便是叹了口气道:“哎,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位前辈极于情,着实让人钦佩赞叹,若是晚辈,便以鸳鸯为题,写出一首凄美动人的诗篇。” “嗯!” 如意眼圈红红的,点头。 正文 第二五六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萧业却不是这样想,老者说的明明白白,必须要打动中年人,因此寻常的花花蝶蝶,鸳鸯戏水欲双飞根本不行,必须下猛药,让他把悲伤发泄出来。 想到这,一首千古绝唱迸现于脑际。 不过萧业仍是紧皱着眉头,负手来回踱步,不时仔细观察着逍遥子,又不时嘴里喃喃念叨,好一会儿,问道:“你俩可会抚琴吹笛?” “会的!” 如心如意双双点头。 “那好,我谱曲一首,你们熟悉了,我来唱!” 萧业坐了下来,如心奉来纸笔,如意则去取了琴和笛,站在萧业背后,看着萧业谱曲。 “此牌乃新曲,名江城子,双调,七十字,曲名悼逍遥子亡妻有感……” 萧业一边介绍,一边谱曲,如今他也算是词牌方面的大家,谱出新曲,理所当然,不会有任何人质疑。 不片刻,一曲谱完,萧业让心如心意以琴笛合奏,当场练习。 之所以用笛子,因为笛音清亮,能吹出哀婉的曲调,而且萧业觉得,女子吹笛,比吹箫的姿态优雅。 说起来,萧业能给宋词谱曲,还要感谢前世的隔壁科室,那也是个冷门科室,专门给古诗词配乐,包括,但不限于原创。 两个清水衙门挨着,自然少不了交流,一来二往,萧业陆续学了不少曲子。 本来很多曲子已经忘了,但是才气能开发脑域,挖掘记忆,又让他回想出来,如现有词牌有曲,就用原曲,新的词牌则由他配曲。 如心如意虽没有苏月儿那样的曲艺天赋,却也远超常人,三五遍之后,已能熟练合奏,吹出一丝哀婉的意境。 “哦?” 青衣老者和麻衣老者同时把目光投来,带着期待。 如果能让逍遥子彻底发泄,走出悲伤,给萧业十倍的例俸也值,而且好的诗词,在冥府和鬼神道场可以起到杀敌的作用。 萧业的不少诗词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流传到了冥府。 “可以了!” 萧业点了点头。 二女望了眼萧业,正式吹奏。 琴声悠悠扬起,横笛的清亮突兀而出,渲染出一种悲伤怀念的氛围。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萧业的歌喉略有些沙哑,带着几许沧桑,甫一唱出,心如心意,麻衣青衣老者,便动容起来,就连神情麻木的逍遥子都转过脑袋。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随着婉转的歌声,心如心意的眼圈红了,自行脑补出一名痴情男子枯守孤坟的画面,隐有哽声。 两个老者即便是数百年的岁数,一颗心在男女情事上早已冰冷如铁,也是不自禁的打起节拍,轻声唱和。 而逍遥子的目中,流淌出了浑浊的泪水。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呜呜呜~~” 萧业的余音还未消散,心如心意已是掩面抽泣。 逍遥子更是捂着脸大哭:“灵儿,灵儿啊,十年,十年了,你可好?你可知,我夜不敢寐,因为我害怕梦见你啊,愿你在冥府安好,灵儿等我,我一定要修到元婴,为你报仇,去冥府寻你……“ 麻衣老者与青衣老者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再转头看向哭的捶胸顿足的逍遥子,欣慰的叹道:“十年啊,终于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了,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说着,各自拿衣袖拭了拭眼角。 随即,麻衣老者又道:“逍遥子也算上上之才,四十不到结得良品金丹,八十五岁时其妻遇害,之后十年,沉浸在悲伤中,修为不进反退,今次多亏了小友让他大哭一场,或可重燃心志,那,这是你的例俸。” 说着,袖子一挥,一个包裹飞向萧业。 “多谢执事,晚辈就告辞了。” 萧业捧着包裹,躬身一礼。 “小友的这首江城子,排空而下,真情直语,道出了我对亡妻的思念,也解开了我的心结,堪为千古名曲,多谢……小友了!” 逍遥子也站起来,哽咽着,深施一礼。 “前辈不必客气,晚辈祝愿前辈早日修成元婴,去往冥府,与尊夫人会面,告辞!” 萧业再回一礼,领着如心如意离去。 二女还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跟在萧业身后,一言不发,不时还抹抹眼睛。 很快的,回到了银凤阁,萧业转头道:“你俩自便吧,我要闭关一段时间,有事叫我,没事勿要打扰!” “噢!” 二女退去。 萧业也没有急于闭关,而是翻阅起整理过的书册,渐渐地,对梅花内卫有了些了解。 如心如意等青年一辈,多时小世界中自行培养,但是如逍遥子等金丹真人,则是从外招揽来的散修。 这世界上,总是会有人运气好,发掘到史前遗迹,得了些传承宝贝,练出了修为,但是散修受名门大派排挤,又缺乏必要的资源,于是梅花内卫暗中招揽了不少散修。 其余一些武技心得他只是随手翻了翻,就进了密室。 顿时,浓郁至近乎于粘稠的天地灵气将他紧紧包裹,性质柔和,一口下肚,全身毛孔都发出欢呼。 “好地方!” 萧业赞了句,静气凝神,一招一式的打起了五行拳,滚滚灵气化为真元,经周天运行归纳于丹田,又被五色叶瓣吸收,化作五气,滋养三花,并强健着五脏! ‘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浪费!’ 萧业猛一咬牙,服下四分之一颗菩提丹,又取出玉瓶,挖出大指甲盖份量的销魂散,吞入口中。 “唔!好爽!” 倾刻间,萧业面孔罩上了一层非常不自然的粉红,小腹内,阳火蓬的点燃! …… 不觉中,十五日过去。 密室内的灵气浓度下降了大约一半,萧业才出了关。 经过这半个月的闭关,真元中蕴含的杂质已经完全析出,经脉在原有的基础上,又拓宽了8%,林林总总,合计增加了24%,丹田也有了相应增加。 但是因有充沛灵气供应,修为不仅没降,还略微提升了些,五色叶瓣的色泽更显艳丽,三花的绽放幅度已经达到了三十度角,五气与三花之间的沟通,又进了一步。 “嗯~~” 萧业暗暗点头。 一次闭关,修为上的隐患尽去,再来几次,达到先天大圆满不会有多久,至于别人会怎样想,一名文人闭关半个月不吃不喝会否不合常理,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只是才气似乎达到了一个阶段性的瓶颈,困于八品巅峰已经好久了。 “萧郎出关啦!” 这时,身后传来心如的声音。 萧业回头看去。 心如心意正以考究的目光打量自己,显然心里面对自己是否修士已经有了猜疑。 萧业心情不错,笑着问道:“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情?” “没!” 心如摇了摇头,又道:“银凤统领通知萧郎,出关了就去见她。” “好,你们给你准备些吃的,再准备热水,我去去就来。” 萧业点了点头。 心如问道:“要用云驼肉么?” “不用,随便弄几个小菜!” 萧业丢下吩咐,转身而去。 正文 第二五七章 交易 银凤阁里,传来悠扬的琴音,正是萧业‘创作’的江城子。 远远的,银凤端坐在阶上,双手抚着琴,虽然看不见面具下的表情,但想来,一定是充满着哀伤和思念,因为琴音已经表达了出来。 萧业略微有些失神,便提步入殿。 “铮!” 琴音中断,银凤那面具下,毫无感情色彩的眸光投来。 “属下见过阁领!” 萧业抱拳施礼。 银凤道:“萧卫领不必多礼,叫你来,是有件任务让你去办。” 萧业道:“请阁领明示!” 银凤道:“你去一趟素心宗,太后要见素心宗的主事人,把人带来之后,再来见我,切记,不得让外人知晓。” 萧业心中一凛,太后要见素心宗的人?这可是让人脑洞大开啊,但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别问,于是道:“属下明白了,尽快把人请来。” “嗯,你退下罢!” 银凤挥了挥手。 萧业再施一礼,转身离去。 明日休沐就结束了,萧业也不敢耽搁,洗了把澡,又吃了点东西,带着心如心意离开了小世界。 踏足于尘世,一股浑浊的气息扑面而来,作为修士,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火躁,难怪高人极少踏足于尘世呢。 萧业暗暗摇了摇头,等着心如心意牵来马匹,便策马而去。 回到洛阳,已是下午,正月十五上元节,全城都在为晚上的盛大傩戏做着准备,人人面带喜悦的笑容,对于小孩子来说,这是一年中最为盛大的节日。 而对于未出阁的姑娘,也可以三五成群的走出家门,把亲手做的香囊送给心仪的男子。 不过萧业对此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越修行,离尘世越远。 一方面,是心境起了变化,视众生,渐渐越发渺小,这其实是人之常情。 就如你发达了,站在世茂顶楼,俯视下方如蝼蚁般来往的人群,会是什么样的心境?又或者,亿万资产的你,会选择和一个小职员做朋友么? 人类自从产生了阶级,就天然存在不平等。 萧业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是一种很自然的变化,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先贤早已指出,只是不违本心,不忘初心就好。 另一方面,修行的本质是一条出世的道路,不论佛道二门,概不外论。 眼见就要到家,耳边突然传出太平公主的传音:“来本宫这里一趟,把你后面的两个小根班甩了。” 萧业不动声色道:“你们先回家吧,我出去探望一个朋友。” “这……” 如心如意为难的相视一眼,正要说什么,萧业又嘿嘿一笑:“真打算寸步不离的跟着我?那行,今晚给我侍寝,听说双胞胎别有一番滋味,既然寸步不离,那就彻底点,反正你们是我的奴婢。” 刚开始的时候,如心如意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接近萧业,不会吝惜于清白,但是半个月下来,萧业从未提出过份的要求,让她们有了想法。 她们的心不在萧业身上,哪个愿意被萧业污了清白的身子? 侍寝是她们的死穴! “那……好吧,不过你可别乱来噢,不然出了事情,太后那里不好交待。” 如心勉强道。 “放心,我只是见个友人,你们跟着我不方便,先回去罢,马匹也带走!” 萧业点了点头,翻身下马,目送二女牵着马渐渐远走,才闪入附近的一条街巷,似是个闲人,左晃右荡,足足大半个时辰,确定无人跟踪,才翻墙进了太平公主别府。 “萧郎倒是小心的很,来这里!” 耳边又传来太平公主的声音,萧业顺着指引,来到一处殿阁外面,见着太平公主一袭鹅黄裙装,俏立在一片绽放的腊梅树下,人与花交相争艳。 “下官萧业拜见公主!” 萧业拱手施礼。 “嗯~~” 太平公主缓缓转回身,打量着萧业,眸中微微闪过讶色,便问道:“萧大人怎与梅花内卫混在了一起?” “这……” 萧业现出为难之色。 太平公主道:“萧大人放心,本宫并非嘴碎之辈,只是想弄个明白,今日之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萧业心知,这是表忠心的时刻了,能否被太平公主引为心腹,全在自己的应对,相对而言,太平公主比太后更加好相处些,于是道:“下官不敢隐瞒公主,下官已经加入了梅花内卫。” “哦?” 太平公主追问道:“你可是从小世界中出来?” “正是,下官被太后钦点为卫领!” 萧业索性和盘托出。 太平公主顿时美眸中绽现出煜煜神光。 她早就想安排人手打进梅花内卫,奈何核心成员多是自行培养,外人难以插足,投资金丹散修的代价又太大,也未必可靠,而朝廷官员,虽也有为梅花内卫效力,却是外围,没资格进小世界,接触不到核心,如今萧业被任为卫领,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太平公主如狐狸般的笑道:“萧大人,本宫与你作个交易如何?” “请公主明示!” 萧业不置可否。 太平公主道:“今后你有任务,先透露与本宫知晓,本宫会付你相应的灵石和丹药作为报酬。” 萧业叫苦道:“公主这是要我的命啊,万一泄露出去,太后不砍了下官的脑袋才怪。” “瞧你这没出息样,这样就吓着了?” 太平公主不悦的哼了声:“本宫不会坏你的事,只是借些作些推测罢了,再说你向本宫自泄身份,难道就不是坏了梅花内卫的规矩?这样罢,为表诚意,本宫先给你个甜头,你与史进有过节,但你可知,站史进背后的是谁?” “不知!” 萧业暗暗腹诽,自己一个小小的八品官,能和你比么,随即摇了摇头。 太平公主肃容道:“史进的娘,是二三劫的修士,其相好的姓蔡,人称蔡先生,是周国公的座上客,修为深不可测,正是此人在史进背后出谋划策,才使得史进能屡屡转危为安,此人不除,休想除去史进。 前一阵子,道门送来奖励,本宫分了一半予你,不过其中有一个储物袋,本来也想给你的,但是经过细察,发现袋上留有高人下的印记,你可知是何意?” 萧业一惊,他明白了,道门显然是要通过储物袋挖出自己的身份,当即拱手道:“多谢公主。” “嗯,看来你还不傻,知晓其中的厉害!” 太平公主点头道:“如果本宫把储物袋藏入史家,萧大人认为会怎样呢?” “哈哈~~” 萧业当即哈哈一笑:“实不相瞒,梅花内卫命我将素心宗的主事人请来,太后欲秘密会见。” “哦?” 太平公主神色微变。 母后竟敢走出这一步? 瞬间,她就猜出了太后的用意,是要把水搅浑,浑水才能摸鱼。 果然是大劫将临,为救活路,只有打破常规。 可这何尝不是自己的机会? 太平公主就觉得,与萧业做的这份交易,非常值,要不是自己及早在萧业身上投资,怕是母后与素心宗秘密合作时,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呢。 萧业也留意着太平公主的神色,突然意识到,素心宗如秘密进京,也许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正文 第二五八章 矫情 “萧大人暂且留下用膳,再陪本宫走走,今晚是上元节,街上人流如织,本宫也想看看大唐的盛世景象,或许还有机会把储物袋放置在史家。” 太平公主略一沉吟,便道。 萧业迟疑道:“公主上元节不回家?” 刹那间,太平公主面色阴沉之极,冷声道:“本宫之事不用你管。” 萧业识趣的闭嘴,他可没有苏月儿那般本事,能一眼看出太平公主仍是处子之身。 只是有些奇怪,在地球历史上,太平公主与薛绍是模范夫妻,薛绍被赐死后,才性情大变,可这个世界,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啊。 太平公主也意识到语气过重,面色稍缓,又道:“天快黑了,随本宫进来吧。” 萧业默不吱声,跟着太平公主进了屋。 屋内温暧如春,一只三足小鼎熏着淡雅的香料,闻之心旷神怡,层层帐幕,均是上好的蜀锦,家具摆设,则是极其昂贵的紫檀香木。 太平公主高坐上首,让萧业在下首坐下。 有婢女奉上酒食。 计有一碟盐水白菜,一碗莼鱼羹,一小碟酱牛肉、一小盘清蒸明虾,一壶玉液,以清淡为主,萧业很难想象,太后最为宠爱的公主,就吃这些。 “萧大人,本宫自饮一杯,你自便!” 太平公主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多谢公主!” 萧业也遥敬,饮了杯酒,随意夹了筷酱牛肉。 味道还算不错,不过很快就发现,太平公主不动一箸,只是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吃。 这可尴尬了。 也许这就是公主病,宁可不食,也免得进食破坏高贵矜持的仪态! 萧业敢发誓,这是自己吃过的最为难熬的一顿饭,好不容易,吃了个三分饱,放下筷子道:“多谢公主赐食。” “嗯,萧大人稍等,本宫去换身衣衫!”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离席而去,待回来时,已换作一袭民女装扮,虽去除了罗衫珠钗,不过普普通通的衣饰,却仍是明艳动人,难掩贵气。 萧业留意到太平公主拿着的两只面具。 “这个给你!” 太平公主递过一副面具。 萧业一看,颇为无语,是牛头人! 这是咒自己啊! 再看太平公主,是一副青鬼面具。 “戴上就走!” 太平公主把青鬼面具戴上,又看向萧业,鬼眼中隐现不满,似乎是嫌他婆婆妈妈。 ‘也罢,算是个提醒,绝不能让家中妻女成了NTR!’ 萧业摇了摇头,戴上了牛头人面具,与太平公主从后院翻墙离去。 街道上,陆陆续续出现了戴着各色鬼怪面具的民众,抄着手游走,如百鬼夜行,街边,有卖花灯和猜字谜的铺子,太平公主如巡视自家领地般,颇有游兴。 “自本宫记事以来,凡出行,必前呼后拥,扈从如云,鲜有如今日般,可自由自在的漫步于街道当中。” 太平公主心生感慨,叹了口气。 萧业暗道,又矫情了,立刻指出:“公主不是一人独居么,想出门随时都有机会。” 太平公主神色一滞,恼羞成怒的瞪了萧业一眼:“你这人怎如此扫兴?好好的兴致都被你败坏了,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心思!” 萧业正色道:“公主误会了,对于小民来说,操劳一年,难得逢上节日,自当尽兴,而对于公主,如想过节,天天都可过,自然失了过节的心境,就如美食,小民有肉羹,已不胜欢喜,可是寻常肉羹,能调动起公主的食欲么?有句话说的好,为赋新辞强说愁,不属于自己的幸福,何必强求?” “这……” 太平公主有些恍惚,细细思索了一阵子,讶道:“好一个为赋新辞强说愁,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见解竟如此深刻,不愧是状元郎呢,你说的也是,小民苦求的幸福,本宫唾手可得,确实没必要去凑这份热闹,罢了,去办你的事,看看史家可有人在!” “公主,请!” 萧业微微一笑,与太平公主并肩而行。 虽然太平公主不再刻意把自己融入满街的游人当中,却仍是边走边看,享受着难得的与民同乐的机会,不觉中,接近了史家。 史家是一所三进宅院,位于广利坊,陈后主被俘后曾居住于此。 绕到后院,太平公主放出灵觉小心翼翼探查,少顷,神色一松,哼道:“算你走运,除了几个婢仆,史进母子与蔡先生都不在,想必是出门游览赏灯了,你在这等着,本宫去把储物袋放入他家里。” 萧业忙道:“公主,这等粗活自有下官代劳!” “好啦,别一口一个下官的,听着膈应人!” 太平公主嫌弃的瞥了萧业一眼,便道:“道门的手段防不胜防,或许除了留下精神力标记,还另有秘法,你最好不要触碰储物袋。” 说着,身形一纵,如一只灵巧的飞燕,没入院墙后面,当出来时,已是满面得色,显然放在了一个自以为非常容易甩锅给蔡先生的地方。 “公主放哪儿了?” 萧业好奇的问道。 “哼,你最好不要知晓,本宫要回府了,你自便吧!” 太平公主哼了声。 “那下……萧某告辞!”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改口倒挺快的!” 太平公主看着萧业的背景,眼角眉梢满是笑意。 …… “萧郎可曾用过膳?” 刚一回府,嬉莲儿就迎上来,如个娴淑的妻子,挽着萧业,关心的问道。 有那么一瞬间,萧业真把嬉莲儿当作了苏月儿,差点轻拥入怀,但立刻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我辈修士,多一顿少一顿无所谓,今晚你没出门?” 嬉莲儿美眸中,为萧业最后清醒过来闪过一抹失落,随即笑道:“妾是萧郎的妻子,夫君未归,妾哪敢外出,不过大妹二妹她们都出去看灯啦。” “心如心意呢?” 萧业问道。 嬉莲儿道:“也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妾没问,萧郎先坐一会儿,妾去为萧郎弄几个小菜,咱们夫妻许久未见,也该庆贺一下。” “等等!” 萧业忙唤住,自己还打算回一趟江都呢,带着心如心意不方便,正愁没法甩开,这不是个好机会么? 于是道:“别弄了,我有事要出门一趟,数日回来。” “哦?萧郎要去哪里?” 嬉莲儿问道。 萧业脸一沉道:“嬉大家,你问的太多了吧?” “萧郎,你……妾知道自己不是月儿师妹,但是妾哪里不如她,这些日子以来,妾尽心尽力服侍你,可你呢,防妾如防贼,妾就这么不受待见么?” 嬉莲儿美眸微红,闪烁着晶莹的泪珠。 萧业怔怔看着嬉莲儿,心想这姑娘不会是角色扮演把自己带进去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素心宗的女子能被称为妖女,岂是浪得虚名,自己切不可中了计。 但是萧业也怕嬉莲儿纠缠,拉起嬉莲儿的手,无奈道:“朝廷有秘密差使,和你说了并无益处,好了,我得赶紧走,万一心如心意回来又是麻烦事。” “萧郎以后可不许这样对妾,妾去为萧郎准备一下。” 嬉莲儿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哼了声,轻摆莲腰,转身离去。 正文 第二五九章 劫气来源 萧业抓紧时间,收拾人元丹、洗髓丹和一半的灵肉,还有大部分中品灵石,打了个包裹,再待嬉莲儿拿来银票与换洗衣物,才匆匆而去。 夜色中,萧业撒腿狂奔,真元飞速运转,每一步迈出,都有数丈之遥,虽在不是飞行,却也有一种飙车的畅快感,次日黎明前,已经回了江都。 趁着天还没亮,萧业翻墙入城,潜回自己家中。 就见杜氏、张玉与巧娘正在站桩,但更让他惊喜的,还是殷殷恢复了,盘膝静坐,俏丽的面孔满是圣洁,周身有着道不明的气息波动。 “阿兄!” 巧娘心有感应,忙收功看来。 杜氏、张玉与殷殷也被惊醒,纷纷现出了惊喜之色。 萧业呵呵笑道:“朝廷让我回江东办个差,我可没有三过家门而不入的觉悟,抽个空子就回来一趟,殷殷,你现在怎样了?” 殷殷喜道:“妾已拜了紫姑娘娘为师,修炼七情六欲大法。” 紫姑带着春兰与夏荷飘身而至,接过来道:“萧郎可知何为劫气?” “不知!” 萧业摇头。 紫姑解释道:“所谓劫气,实乃死气、怨气,百万年前,战况酷烈,无数生灵横死,自然不甘心,遂滋生出大量的死气怨气,本来被初代人皇以自身献祭,封印在外,但是随着封印渐松,已有死气怨气先行渗透进来,是为劫气,可影响人心,诱发每个人心底都潜藏着的阴暗面。 我授殷殷的七情六欲大法,与素心宗的心法颇有几分类似,区别在于,先绝情,再有情,如同新生,可化天地间的劫气为资粮。” 萧业突然明白紫姑这一系的根本了,不论紫姑,还是春兰夏荷,秋菊冬梅,都有净化之能,如今的殷殷,也具备了净化的能力,是天地的清凉工,也是最美丽的守护者,不禁眼前一亮道:“如果娘娘开宗立派,多收些弟子,岂不是可以净化这片天地?” “哪有这么简单!” 紫姑摇摇头道:“斩却七情六欲,心情稍微差点,都会变成一具毫无感情的行尸走肉,殷殷能成,是因她心里念着你,每当不支,有你作为她的后盾,几经艰险,才算是成了,这般经历怎可复制?” 殷殷俏面微红,低语道:“妾去为萧郎准备早餐。” “等等!” 萧业把包裹递过去:“这个拿着。” “哦?” 殷殷打开一看,除了盛放于玉匣中保鲜的云驼肉,还有中品灵石和丹药。 紫姑看着中品灵石,眸光微闪,点头道:“有了灵石辅助,开启地宫会更有把握,记住,你和巧娘,年底之前,务必臻至先天大圆满。” 随着话音,身形渐渐隐没。 春兰和夏荷,也各自化作本体,在寒风中,绽发出笑容。 萧业回来,自是让人欣喜不己,杜氏、巧娘与殷殷忙去张罗早餐,留下张玉与萧业独处。 张玉已经十七了,婷婷玉立,虽梳着妇人的发髻,却仍是个黄花大闺女。 萧业将张玉轻拥入怀,叹了口气:“娘子,苦了你了!” “婶婶与巧娘待妾都很好,娘家也多有照拂,相公不要与妾说这种话,来日方长。” 张玉摇了摇脑袋,迷恋的把面庞埋进萧业的胸前,萧业也抱紧了些,虽然张玉不是最漂亮的,出身、姿质也无出众之处,却是他的妻子,对于张玉,他有一种额外的感情与责任。 夫妻俩相拥在一起,绵绵情义交缠,直到杜氏来招呼用早餐,才分了开来。 早餐异常丰盛,摆了满满一大桌,云驼肉并未上来,因为萧业声称在神都还有,。 众人一边吃着,一边闲聊,萧业也仔细观察着诸女的修为。 殷殷等于废功重修,连一劫都未渡过,不过她本是渡过了三劫,重修起来的进度会非常快。 杜氏渡过了第一劫。 张玉渡过了第二劫,才气三品。 巧娘修为与萧业相当,都是三劫修士,才气达到五品,这份资质,连他也羡艳不己。 吃过饭后,萧业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将自己这段时间来的心得无私倾授,他只希望,在大劫来临之时,身边的人至少有自保之力。 不觉中,天色已晚,萧业在用过膳后离去,踏着水波过江,当来到秦淮河畔时,已是深夜。 纵然天气寒冷,但秦淮河上仍是飘浮着一艘艘画舫,昏暗的灯光点缀着河面。 萧业望向一艘艘画舫,一股思念被勾动出来,苏月儿在做什么?会否来见自己? 如雕塑般,萧业驻立在河边,偶有些画舫划过来招揽他,都被他视若无睹。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萧业心中一动,回头看去。 一名清丽脱俗的女子站在背后,美眸含着欣喜与情义。 “苏大家!” 虽然面容换了,但萧业可以认出,这就是苏月儿。 “萧郎怎会来了?” 苏月儿盈盈上前,微仰起俏面。 “放出你的才气与官气,让我看看你的成果。” 萧业微微一笑。 虚空中一声轻震,苏月儿毫不犹豫的释放出来,短短时间内,才气臻至四品,官气居然是……正五品? 顿时,萧业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苏月儿如狐狸般的笑道:“妾回来以后,不断的邀各路才子官员斗法,有几次差点万劫不复呢,好在最后都挺了过来,萧郎你要努力,别让妾追上噢。 萧业苦笑道:“我可没你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别人未必愿意与我斗法,看来我得惹事啊,今次我来……” “先别说话!” 苏月儿却是伸指掩住他的双唇,猛的扑入怀里,紧紧抱着。 ‘哎,苏月儿啊,你倒底是怎样一个女子呢?’ 萧业暗暗叹息,内心情愫涌动,反手搂住苏月儿。 彼此间,都能听着对方的心跳,好一会儿,苏月儿推开萧业,问道:“说吧,你来建康是为了何事,妾不相信是专门为了妾而来。” 萧业不满道:“我正是来找你的,不然我站河边干嘛?” “哼,妾宁可认为萧郎是来抓奸的!” 苏月儿哼道。 “苏大家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不清楚?我若不放心你,当时就不会放你走……” 萧业无奈摇了摇头,把来意道出。 苏月儿喜滋滋道:“这样的大事,萧郎没告之近在身边的师姐,反不远千里来建康寻妾,妾很开心,想必师尊也会很开心,妾带你回山门去见师尊。” 说着,便挽上萧业的胳膊,半边身子挨上,沿着秦淮河行走。 不片刻,来到一处规模宏大的青楼,上书万花楼三个篆字。 “随妾进来!” 苏月儿拉着萧业步入,沿途的老鸨龟公,对苏月儿极其尊敬,不停的问好,苏月儿面如寒霜,淡淡点头,与萧业步入后楼的一间厢房,笑道:“这是妾的闺房,萧郎还是第一个走进来的男人呢,稍等一下妾,妾去后面换身衣衫。” “你去吧!” 萧业点头,打量起屋内摆设。 苏月儿盈盈一笑,退往后屋,再出来时,已恢复了原本的面目,也更换了一袭衣裙。 事实上本不必如此麻烦,但是她宁可费些工夫,不让萧业留下自己能随意变换面孔的不好印象。 正文 第二六零章 仁字符文 恢复了本来面目,一丝独属于苏月儿的灵动气息也绽现出来,这才是真正的苏月儿,如暗夜精灵般的女子! 萧业拉起苏月儿的手,左看右看,如看不够。 “妾先带你去见师尊,去过再回来,今晚,萧郎留宿下来,让妾好好侍候你。” 苏月儿微红着脸颊,轻声道。 萧业唯一想到的,便是秀色可餐,点了点头,与苏月儿离去。 后楼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苏月儿推开一扇古朴的雕花木门,拉着萧业踏入。 一阵天旋地转,足踏实地。 眼前繁花似锦,绿树成荫,灵气清新自然,比之梅花内卫的驻地更甚一筹,远处,三座山峰比肩,都有五千丈左右的高度,从山坡到山顶,仙雾缭绕中,隐见亭台楼阁。 “好一处山清水秀的小世界!” 萧业不由赞道。 “我素心宗的底蕴到底比不上道门大派,不过区区千里方圆罢了,据说三清观、上清宫、太清宫的小世界,足有万里方圆,堪比人间大国。“ 苏月儿挽着萧业,如闲停散步,似慢实快,偶有妙龄女子经过,也不避讳。 没过多久,二人来到右侧的一座山脚下,苏月儿道:“中间这座,是嬉莲儿一脉,那边的,是姒彩儿一脉,萧郎随妾上来吧。” “师姐!” “拜见师姐!” “咦?这男子是谁?” 踏上山道,女子们多了起来,如看奇珍般看着萧业,叽叽喳喳,如置身于女儿国,苏月儿也把萧业拐的更紧了,仿佛在宣誓主权。 但是在接近山顶之时,人烟反而稀疏,至最顶端大殿,已空无一人。 “师尊常年在此静修,寻常人不敢打扰,萧郎小心点,莫要乱说话。” 苏月儿神色凝重的叮嘱了句,便引着萧业进殿。 大殿进深百丈,尽头处,一座莲台上,端坐一名面容约三十左右的女子,身着粗布麻衣,不施粉黛,不着珠钗,萧业一眼望过去,恰与那女子对视起来。 顿时,眼前幻象纷呈,仿如经历着一世又一世的轮回,整个人僵住了! “师尊!” 苏月儿大急,她的师尊,幻术已臻至千头万绪,第四层的级别,可谓素心宗千年不遇的奇才。 所谓千头万绪,是指幻术在质变升华之前,极尽繁琐,如一团乱麻,千头万绪,理之不尽,偏偏此等幻术,已到了反朴归真的境界,不需要额外动用过多的精神力,只是点拨一下。 可以用太极拳的四两拨千金作为比较,先有千斤之力,方能四两拨动千斤。 苏月儿的师尊是元婴修为,精神力强大异常,精修幻术两百年,正如此,才可改拨动人心底潜藏的念头。 毕竟人无时不刻,都会有念头产生,所谓走神、心猿意马不外如是。 幻术第四层,是拨动人的念头,将之无限放大,似幻如真,让人沉迷,即便一时看破,但是人的念头在不断产生,走出一个幻念,又会不知不觉的陷入另一个幻念,最终还是会沉沦迷失。 苏月儿确实没想到,师尊会对萧业下辣手,正要开口求情之时,却是轰的一声巨响,萧业气势大涨,三花五气浮出头顶,嗡嗡旋转起来,一个苍朴的义字,高悬于三花五气之上,发散出蒙蒙毫光,凛然不可侵犯。 并随着旋转,花瓣氤氲之气弥漫,白红金三色飞甩而出,在他的身周,凝成了一片如太极阴阳图的云气。 但是与传统阴阳图不同,萧业的太极是一白一红,以官气为阳,才气为阴,中间一点义字,汲取着点点金光。 “咦?” 那女子轻咦一声,略摆素手,挥退苏月儿,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萧业。 苏月儿也看出,师尊并非要置萧业于死地,只是在测试他的深浅,于是闭嘴不语。 “此子三花五气绝无仅有,符文更是古来罕见,若无大愿心,岂能凝出符文,此子……果是不凡,难怪月儿你的情劫久久渡不过去,这等人物,确难降伏,若是为师年青两百年,誓要将此人夺走,与之渡劫,莫说一年,就是蹉跎十年,又有何妨? 不过……冥冥中与此子命运交缠,对于你,为师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那女子又淡淡道。 苏月儿咬牙道:“天意如是,弟子如之奈何,况且大劫还有二十年不到,如不得天大机遇,苟活二十载有何意义,只怕劫数的第一波就扛不过去。” “你有此心,为师甚喜,不过……时间不多了,你还是要加把劲。” 那女子不置可否,继续观察萧业。 苏月儿心知师尊已几乎断绝了七情六欲,虽无杀心,却也不会有什么惜才怜才之心,萧业要想过关,还得凭自己的本事,美眸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萧业。 此时,萧业深陷于幻境当中,这不是外来施加,而是自己的念头,经过催发放大,比心魔更加厉害。 他已经夺得了帝位,太后、太平公主作为叛逆,被绑在午门,将于午时三刻处斩,二人身后,跪满了武家人,还有他的叔叔及其子嗣,林林总总近千人,包括老人小孩,跪了一排排。 一群刽子手,拿着砍刀严阵以待。 萧业身着帝冕,搂着娇媚的上官婉儿,站在午门上。 “陛下,午时三刻已至!” 狄仁杰向萧业请旨。 “Z……” 斩字才出一半,萧业突然心头有了警兆,仿佛这一千多颗人头落地,自己也将陷入万劫不复。 再仔细看去,跪着的人群中,有自己的奶奶、小姑娘、三叔四叔、远房叔伯、堂兄妹与小侄子们,这都是自己的亲人啊! 不对! 很不对! 狄仁杰怎会劝我杀尽自己亲属? 张柬之再是老奸巨滑,又怎会教唆皇帝做出如此大恶? 萧业回头看向身后的人群。 张玉满脸恨意,巧娘一脸刻薄,杜氏居然在向自己抛媚眼…… 怎会如此? 萧业依稀记得,现场的人,与印象中,依稀有些区别。 “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 “仁者,人也。” …… 突然萧业耳边,有诵经声流淌而过,而在外界,他那红白阴阳云中,也有一篇篇经文浮现,渐渐地,凝聚为了一个仁字! 与义字并列,但是与义字通体洁白不同,仁字带上了一丝血红,而相同是,是都在汲取那一枚金点,以金光化为自身,逐渐壮大。 那女子骤然眼神一缩! 苏月儿也是不敢置信道:“萧郎,居然又凝聚出了仁字符文,他那义字符文,专克天下不义之辈,想必仁字,也克不仁之辈,试问天下间,谁敢称自己必定仁义?” 那女子神色复杂的补充道:“他的仁,带有官气,血光,可见并非妇人之仁,而是杀伐之仁,诛尽不仁,剩下的,只能是仁,呵呵,想不到竟是本座成就了他,也罢,我倒要看看他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说着,眼里神光一闪,推动幻境,提高了一层。 可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 萧业浑身金光大作,一股暴戾而威严的气息发散开来,女子就象遇上了克星,施术立刻被打断,还受了些微反噬,神魂一阵波动。 萧业也从幻境中挣脱出来。 正文 第二六一章 黄河凌汛 萧业怔怔站着,内心有些恼火,自己过来送信,莫名其妙就着了道,苏月儿的师尊,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真是难以揣测啊。 不过他还不至于发作,毕竟实力相差太大,对方是元婴老怪,一个巴掌就能拍死自己,就如小孩子被个成年人教训,除了自饮一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之类的鸡汤,还能如何? 头铁只能一再被毒打! 苏月儿也递了个带着歉意的目光过来。 “多谢前辈赐教!” 萧业压下不平的心绪,拱手施礼。 “你心中可是有怨?” 那女子不客气道。 “有一些!” 略一迟疑,萧业如实道之。 “很好,总算你还有勇气说出来!” 那女子赞许的点头:“你当本座为何要为难你?月儿乃本座的亲传弟子,也是最看重的弟子,能得月儿青睐,本座自然要称量你配不配,再说大劫还有不到二十年降临,你如不能在劫前通过生死历练突破提高,苛活二十年有何意义?你不也是从本座的淬炼中得了好处么?” 萧业反照自身。 义字符文边上,多出了一个仁字符文,两个符文如双星缠绕,互相旋转,一发白光,一发微红光芒。 才气与官气,融汇为了一片阴阳云,一红一白,将金蛟围绕在核心,虽看似供奉,实则是……禁锢? 金蛟依然微眯着双眼,盘伏身躯,却凛然不可侵犯,丝毫不在意两大符文不断的抽取自己的本源。 刚刚的金光爆发,是金蛟感觉受到有外来精神力的挑恤,已超过容忍的极限,才驱散了那女子的施法。 萧业眉心微拧,金蛟的态度似乎不大正常,有点蛊虫的意思,以自己为蛊体,所谋甚大? 他认定金蛟有灵智,不敢有半点轻视。 不过总体而言,识海中,多出了仁字符文,原先呈三足鼎立的才气、官气与龙气,诡异的融汇为了一副阴阳图,五气与三花的界限,只余薄薄一层,也许下一次,就可以融合? “前辈说的是,不成功,便成仁!” 萧业静默许久,再次拱手。 “此来是为何事?” 那女子问道。 “太后邀请素心宗的主事人赴洛……” 萧业把银凤的原话带到,不多一字。 “哦?” 那女子柳眉微拧,片刻道:“你俩在此候着,本座去去就来。” 说着,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苏月儿道:“师尊应是与另外两脉的长辈及长老们去商议此事,咱们候着便是。” “嗯!” 萧业点了点头。 …… 深夜,上元节的喧嚣已经散去,洛阳的坊市再度关闭起来,安静的城里,却是一行急促的马蹄声敲打着地面。 “快开门,快开门,八百里急报,八百里急报!” 一名驿卒背插令旗,策马在寂静的街道上急驰,急促的马蹄声,给带着些微寒意的洛阳城里,罩上了一层不详的气氛。 沿途坊市,如接力般开门,不敢耽搁丝毫,很快的,驿卒将急报呈递入宫。 “国公爷,国公爷,出大事啦!” 武承嗣正搂着新纳的小妾睡觉,屋外传来心腹大监的叫唤。 “何事?” 武承嗣不悦道。 太监急道:“政事堂守夜,兵部侍郎岑大人急报,昨日早间,黄河突发凌讯,上游来凌拥塞于蒲州浮桥,桥上凌块受阻停滞,浮桥以上水位雍高,卡冰结坝,漫过大堤,旋即冰凌冲破大堤,冰水灌入两岸,方圆数百里一片泽国,老百姓避之不急,当场有近万人活活冻淹而死,数十万人无家可归!” “什么?” 武承嗣惊的坐了起来。 在新年向太后朝贺时,他诚恳请罪,太后复了他职,可谁能料到,刚复职就发生了这等大事,要早知道,还不如赋闲在家呢。 “快,伺候本官穿衣!” 武承嗣急喝。 太后还是很关注民生的,死了这么多人,他不敢怠慢,穿上衣服之后,匆匆赶往宫中。 政事堂彻不眠。 右肃政台! 来俊臣与刘光业相对而坐。 二人身为酷吏,嗅觉异常灵敏,都感觉到其中有大案要作,不约而同的赶来衙门,见着对方,颇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寒喧一番,上了茶之后,来俊臣问道:“刘大人对此事有何见地?” 刘光业毫不犹豫道:“黄河突发凌汛,都水监应负首责,听说那姓萧的有个好友叫名蒋方,任都水监主簿,不如咱们明日向太后上奏,将都水监自上至下拿入右肃政台,命萧业协办此案,如何?” “妙!” 来俊臣眼前一亮:“萧大人若禀公执法,将亲手送自己好友上路,想必心里是难过的,若循私枉法,呵呵,纵然再有人护他,也难逃当头一刀!” “哈哈~~” 二人相视大笑! 素心宗小世界! 那女子去了半晌,才身形闪现,沉声道:“既然太后有意,本座就随你走一遭。” 说着,步下玉阶,伸手抓住萧业肩头,凌空而起,一遁而逝! “这……” 苏月儿跺了跺脚,一脸懊恼,她还想今晚好好服侍萧业呢! 萧业也是懵逼,就觉耳边风声呼呼,他知道,这是女子又在变着法子折腾自己了。 元婴修士带人飞行,本可能撑起罡气护罩,可这女子偏偏没有。 ‘好吧,月儿的师尊在磨砺我,我忍了!’ 萧业给自己灌了一口鸡汤,强行忍受着罡风刮体的痛苦,就当淬炼肉身。 不片刻,女子带着他回到了自己家中,嬉莲儿刚迎上前,就面色大变,目瞪口呆道:“师……师叔,您老怎么来了?” “呵~~” 女子不屑的笑道:“扮作自己的师妹,抢师妹相中的男人,你可以啊!” “不……不是的!” 嬉莲儿结结巴巴道:“弟子也心仪于萧郎,师妹走了,弟子自愿代替师妹照料于他,倘若师妹回来,弟子会离去的。” “哼!” 女子哼了声,小辈的事情她不愿多理,向萧业道:“这几日,本座就住在你家。” “是!” 萧业暗暗叫苦,违心应下。 嬉莲儿也道:“师叔请稍待,弟子为师叔安排住所。” “嗯~~” 女子点头,当夜,在萧业家住下,萧业又找来如心如意,让她们回小世界禀报,人已经请来了,二女匆匆离去。 次日,人还未赶回来,突有吏部官员上门,呵呵笑道:“萧大人,恭喜恭喜啊!” “喜从何来?” 萧业讶道。 那官员道:“经吏部考评,萧大人于蒙舍诏一事上处置甚优,评变上上,故而经吏部诸司合议,升萧大人为司宾寺丞,还请萧大人随我等往吏部办个手续,再回右肃政台交了印信,即可赴任啦!” 司宾寺丞是从六品,算得上连升三级,这在大唐官场,几乎是不可能的,纵然考评上上,也只能一级级提升,除非有太后特旨幸进。 但是自己已经加入了梅花内卫,太后会给自己在世俗升官么? 显然不会。 萧业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太平公主的身影,多半是太平公主动用手段为自己升官,安排个清水衙门,好为她办事,也让自己承她一份人情。 正文 第二六三章 男人不能说不行 “哎~~” 蒋母流下泪水,叹了口气:“我儿能有挚友如此,实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啊!你说这好生生的,没招谁惹谁,怎么就下了狱呢。” 萧业搀住蒋母,劝道:“朝廷办事便是如此,不管有错没错,先拿下再说,蒋方只是个主簿,平时记录文书,又能有多大的过错?伯母安心等候便是,芊芊姑娘,带伯母回去吧,事情完结了再去你家里为蒋方庆贺!” “嗯,婆婆,我们先回府吧,萧郎还有要事!” 芊芊点了点头,扶着蒋母徐徐离去。 萧业又向嬉莲儿问道:“前辈在吧?心如心意回来了没有?” 嬉莲儿道:“师叔在呢,心如心意刚刚回来不久。” “苏大家替我把萧仨萧操找来,呆会儿随我出趟远门,我先进去拜见前辈。” 萧业丢下这句话,就要往后宅走。 嬉莲儿唤住道:“萧郎要去哪里?” “蒋方下了台狱,我岂能置之不理,黄河凌汛的案子我接了下来,今晚就去蒲州,调查流凌的真相。” 萧业略一点疑,还是如实告之,随即去了后宅。 还未推开那女子的屋门,就听到哼声。 “简直是愚蠢之极,难道你看不出,此事是针对你而来?不论你怎么做,都是错,再退一步说,即便为蒋方翻了案,他一介凡人,铁定会在大劫中灰飞烟灭,不过是苟活二十年而己,与其将时间耗费在世俗,不如远离红尘,提升修为才是正理。” 萧业问道:“照前辈所说,是否凡人都该死?那不如把真相布告天下,赐凡人自尽,还省了粮食。” 顿时,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屋中发散开来,萧业仿如身处于深海海底,承受着无边的压力,血液逆流,骨骼喀喀作响,没几个呼吸,面孔已涨的通红。 但他仍然站的笔直。 其实萧业清楚苏月儿的师尊喜怒无常,心性冷漠之极,若是平时,他绝对不敢肆意挑恤,可是简简单单的言语,事关道途之争,半步不能退让。 苏月儿师尊修无情道,区区人间感情,在她眼里,是道途的阻碍,而萧业的道,对友人有义,对无辜有仁,倘若悖弃了这两点,就是自绝于道途。 因此不管是出于仁,还是义,他都必须要把蒋方捞出来。 “师叔!” 嬉莲儿感受到了气息的变化,匆匆奔来。 “哼!” 那女子收了气势,哼道:“二十年内,劫数必至,纵然你心有坚持,存仁存义,可是以你之力,就算修成阳神,又能救得几人,而且劫数越临近,人间的丑恶就越是层出不穷,本座倒是很想知道,当一桩桩丑恶之事发生在你身边时,至亲之人背叛你,予你背刺一击,你会如何对待,如何处置?会否精疲力尽,性情大变?” 萧业静默,一边调匀气息,一边思索,好一会儿,才道:“佛门慈悲为怀,却仍有金刚伏魔,天地本无善恶,但人心有善恶,善恶存乎一念,晚辈不渡人,只求问心无愧。” 女子深邃的眼神盯着萧业,突然咯咯一笑:“借用沙门一句话,佛渡有缘人,药医不死病,既然你不撞南墙不回头,本座且拭目以待,你退下罢。” 萧业拱了拱手,正见心如心意过来,便道:“你二人留下,不必随我出去办差,好生伺候这位前辈。” “是!” 二女乖巧的应下。 她们的使命,是监视萧业,但是萧业公然办差,就不存在秘密,没必要跟着,反是素心宗的这位主,才是大人物,与太后的会面,半点出不得差池。 萧业转身而去,稍微收拾了番,出前院与萧仨萧操会合,让他意外的是,嬉莲儿也作了一袭小厮装扮,与当初的苏月儿一模一样。 “苏大家?你也跟我去?” 萧业不是太情愿的问道。 嬉莲儿传音道:“萧郎去衙门办差,每回与师妹形影不离,如今妾扮作师妹,留在家中,有心人会怎么想?萧郎别忘了,如心如意可是梅花内卫派来监视你的,好啦,妾又不会坏了你的事,走罢。” 萧业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府门外,已备上马匹,四人骑上马,赶向右肃政台,不片刻,万国俊、陈藩与张羽陆续到来。 “哼,萧大人倒是来的早!” 万国俊以贪婪的目光扫了眼嬉莲儿,哼道。 萧业淡淡道:“为朝廷办事,自是不可耽搁,万大人,趁着坊市尚未关门,咱们赶紧走罢。” 万国俊体态肥胖,乘了辆牛车,正要上车,萧业却是道:“万大人,牛车缓慢,而台狱里,关押着涉事嫌犯数十人,翘首以待右肃政台给予公正裁决,太后也关注着此事,倘若照着万大人的脚程,至少五六日才能赶到蒲州,那得误了多少事? 要不下官先行一步,为万大人打个前哨?” 万国俊差点气炸了肺,脸面涨成了猪肝红,这是人身攻击,是赤果果的羞辱啊! 搁在现代,就是万国俊开着辆老旧拖拉机,哼哧哼哧,奇慢无比,萧业开着公路赛从他身边掠过,嘲笑他,你不行啊,来,比比谁的速度更快? 在男人的血液中,有天生追求速度和力量的基因! 男人不能说不行! 陈藩张羽错愕的看着萧业,除了一个服字,无从评价。 嬉莲儿也是捂上了嘴,强忍着不发出笑声。 她大概猜出了萧业的用意,在来的路上,萧业把与右御台的关系和盘托出,尤其重点点出万国俊,此人与来俊臣、刘光业乃一丘之貉,多半会搞鬼,与其如此,不如先把万国俊搞垮。 毕竟万国俊只是个普通人,还是普通人中体质较差的那种,萧业就是要以高强度的奔波,超出极限的运动量拖垮万国俊。 让他即便到了蒲州,也没有精力体力去办案。 偏偏萧业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还言之凿凿,你若跟不上我的速度,我先走一步,为你着想。 可是万国俊能慢悠悠的跟在后面么,若是给萧业先去办案,等他赶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萧郎……还真是一肚子坏水呢,难怪月儿师妹这么久都渡不了劫。 万国俊眼里射出怨毒的光芒,哪怕他是六品侍御史,官阶高于萧业,是今次办案的主官,也没法强令萧业与他一道慢悠悠的同行,只得回头道:“给本官备马!” 赶牛车的仆人迟疑道:“老爷,您这身子骨,能骑马么?” “混帐!还不快去!” 万国俊大怒! 这是连自家仆人都看不起自己啊! 那仆人不敢多说,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在关门鼓堪堪敲响之时,牵来了两匹马。 “走!” 万国俊吃力的拉住马僵,踩住马蹬,仆役在下面托着,把他送上了马。 萧业阴阴一笑:“万大人,得赶紧了,鼓落之前必须要出城。” “哼!” 万国俊又哼一声,策马奔驰。 大唐民风尚武,时人普遍会骑马,万国俊纵然体质较差,短时间骑一骑还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众人跟在后面,近十骑赶在关门前,出了洛阳西门。 “万大人,趁着刚出来,体力未有消耗,今晚咱们抓紧一点,就不休息了!” 萧业唤道。 正文 第二六四章 要万国俊死 万国俊听了这话,差点从马上栽落。 他常年在御史台这等污浊之地打滚,也是心思奸滑之辈,渐渐地,琢磨出了萧业的用意,分明是要拖垮自己,顿时哼道:“夜间星月不明,如何赶路?” “诶~~” 萧业毫不在意的大手一挥:“万大人尽请放一万个心,跟着下官便是,若是下官领错了路,敬请万大人治罪,其实下官也明白,万大人的身子骨未必经得住颠簸,可咱们都是为太后当差,刘中丞转述太后的旨意,曾言从重从严从快,从重从严须建立在事实明晰的基础上,这两点不由我们掌握,我们只能竭尽全力挖掘出真相,但是从快,就在你我的脚下啊,纵然送了命,也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万大人以为然否?” ‘好狠毒!’ 陈蕃张羽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忌惮,这是想要万国俊的命啊,再看万国俊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模样,指不定就能死在路上。 古代道路崎岖,条件恶劣,出门远行,只要生病,几乎必死。 秦始皇那么优越的条件,都死在了巡游天下的路上,他万国俊骑着匹破马,就敢保证一定不生病? 要知道,一月中旬,夜间的天气还是很冷的,稍微受点风寒就能要他的命。 万国俊也是被逼到了死角,拿眼神示意陈藩张羽,希望他们出来说话,可这二人,已经看出萧业与万国俊势如水火,哪里敢横插一杠。 再说句现实话,相对于万国俊,他俩更看向萧业的前程,于是权作没见着,闭嘴不语,心想这百来斤肉卖给你了。 “呵~~” 万国俊眼里恨意闪烁,突然呵的一笑:“萧大人纵然一心报效太后,也没必要这么赶吧,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咱们同衙为臣,何必把事情做绝,即便是太后,也体恤下臣。” 萧业阴恻恻道:“莫非万大人忘了太后的旨意中有从快的要求?下官还是那句话,倘若万大人自认不支,下官可先行前往,万大人慢慢赶路。” “你……我们走!” 万国俊鞭子猛一抽马股,纵马奔出。 他知道与萧业已是不死不休,也是发了狠,只要今次不死,就必定要搞死萧业。 萧业冷冷一笑,招呼众人,策马跟上。 右肃政台的御史,有一个搞一个,这次是搞死万国俊的天赐良机,同时也是继续切香肠战术,测试太后的底限,试探对自己的容忍底限。 如果搞死了万国俊没有惩罚,那他下一步就要着手对付刘光业与来俊臣了。 夜风呼啸,寒气无孔不入,冬季长期骑马,十有八九会得关节炎,李世民便是得了老寒腿,给活生生磨死了。 万国俊觉得膝盖越来越痛,如万千钢针刺击,反观陈藩张羽,虽也是寒风刺骨,可是萧业偷偷的给他们各自打了道真气,足以护住膝盖。 只要膝盖不被冻着,再冷都没什么。 楼观道! “师尊,师妹的储物袋动了!” 尹君文向上首的一个中年道士禀报。 这中年道士,正是楼观道的观主尹文操,道门巨头之一。 “哦?” 尹文操睁开眼道:“送与了何人?” 尹君文神色凝重道:“弟子已探查过,此人名为蔡恒远,金丹六转修为,乃阴阳宗余孽,是太后面首薛怀义的师傅,与周国公武承嗣交好。” “呵呵~~” 尹文操捋须笑道:“阴阳宗死性不改呐,又想在朝廷搅风搅雨?本来我道门不欲与这等小杂鱼计较,但是他自动浮上水面……此事由你主持,带几个师叔,把他秘密擒来,严加拷问!” 尹君文眼前一亮。 蔡先生不仅仅是一尊金丹高手,或许还能拷问出阴阳宗小世界的秘密。 阴阳宗当年也是诸子百家之一,曾出过苏秦、张仪、孙膑、庞涓、范睢、蔡泽、郭隗、虞卿、甘茂等知名人物,纵然比不得佛道二门,但也曾辉煌一时,后随着秦始皇一统天下,阴阳宗失去了生存的土壤,并很快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因为他们的理念是合纵连横,与大一统格格不入,只有分裂破碎的版图才是大展拳脚之处。 虽然阴阳宗衰败了,不过其小世界始终让人惦记。 事实上道门放任阴阳宗余孽,也是有放长线,钓大鱼的意思,一个古老宗门的小世界,必然奇珍无数,秘藏重重。 “师妹那里……” 尹君文又迟疑道。 尹文操摆了摆手:“莫要干涉她,令月毕竟是皇室中人,又是太后最为宠爱的幼女,总是会有些自己的想法。” “是,那弟子告退了!” 尹君文深施一礼,徐徐退去。 …… 夜色很深了,骏马在狂风中奔驰。 “哎唷!” 突然一声惨叫,万国俊的仆役从马上摔了下来。 “阿福,阿福!” 万国俊也已到了极限,连忙勒马停住,正要去搀扶仆役,自己却是栽倒。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 阿福的一条腿,鲜血淋漓,分明把腿摔断了,惨叫道:“老爷,小的没用,给老爷丢脸啦!” 万国俊面色阴沉。 刚刚便是他授意,让自家仆役坠马,借机休息,他实在是吃不消了,不仅膝盖剧痛难忍,还阵阵眼前发花,如果仆役不坠马,恐怕用不了多久,坠马的就是他。 “萧大人,恐怕暂时前行不得了,再是办案,也不能弄出人命来啊!” 万国俊的语气中,竟带上了几分哀求。 萧业点头道:“万大人说的是,那依万大人之意……” 万国俊本想说回神都,但话未出口,已醒悟过来。 真要是回了神都,耽搁了办案,那姓萧的铁定把责任全推给自己,于是叹了口气,不舍道:“本官这仆人,跟了我近十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倘若丢弃荒野,于心不忍呐,依萧大人之意?” 萧业摆摆手道:“万大人乃此行主官,当由万大人拿主意。” ‘你他娘的还拿老子当主官啊!’ 万国俊心里暗骂,但事已至此,进退两难,早已失了方寸,只得低声道:“萧大人见外了,咱们都是为太后办差,此刻你我同舟共济,理应携手才是,萧大人有话不妨明言。” 不要以为酷吏有多少才能,其实很多在发迹之前,只是街头混混,所恃者,无非是心狠手辣,没有底限,真遇上大事急事,甚至未必如寻常人。 因为他们只擅于好勇斗狠,栽赃陷害。 这刻,万国俊便是幻想萧业动了侧隐之心,提议返回洛阳,并还狠狠打了个眼色给我仆役。 “哎哟,哎哟,小的不行了,小的快死啦!” 那仆役放声惨叫。 萧业看了眼,沉吟道:“太后的差使耽搁不得,但此人摔断了腿,也不好见死不救,这样罢,萧仨,你留下来照料他,天亮了带他回城。” “是,公子!” 萧仨拱手应下。 “万大人,这样安排,如何?” 萧业转头问道。 “这?” 万国俊如便溺般,脸色难看无比,但是萧业的安排合情合理,只能勉强道:“那就有劳萧大人了,不过连续奔波,还是吃点东西再上路罢。” “也好!” 萧业爽快点头! 正文 第二六五章 以身为饵 陈蕃张羽拿出干粮,萧操打来清水,又拾了些干柴,就地生活火,煮了一锅面汤。 其实倒不是萧业好心,而是担心陈蕃张羽吃不消。 从洛阳到蒲州六百来里,如今才行了百里不到,就算让万国俊喘口气又能如何? 面汤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众人忙不迭的舀碗里喝下,一股热流入腹,驱散了严寒,不过嬉莲儿没吃,想来也是有一定的洁癖,不愿与一群男人共用一锅食物。 萧业也不管她,给萧仨打了个眼色,便问道:“万大人,天寒地冻,请恕下官直言,此去蒲州,还有五百里,你这身子骨,未必撑得住啊,不如你留下来慢行,下官先过去,如何?” 讲真,万国俊真的心动了,案情可以容后再说,还是自己的命要紧,可是他留意到,萧仨眼里隐有寒芒闪现,有意无意的握住了腰刀的刀柄。 再一看萧仨,身材高大,体格强健,握着刀柄的掌背,青筋毕现! ‘不对,我说这姓萧的哪来这般好心,原来是要暗害我!’ 万国俊陡然惊悚! 深夜,荒山野地里,萧业留了个孔武有力的手下,如果自己不走,才是自寻死路,拖树林里杀了挖个坑埋掉,一百年都找不到。 况且萧业当面说出关心的话,有陈蕃张羽作证,可以把嫌疑清洗干净。 ‘好狠毒啊!’ 万国俊暗吸了口凉气,他深恨自己的孟浪,没想到萧业竟然真敢下黑手,再看萧业等人,笑容仿佛都是狞笑,火光闪烁倒映出的身影,摇曳不定,有如一条条夺命的厉鬼,张牙舞爪。 可事到如今,留下来是死,只有跟着去蒲州才有一线生机。 毕竟萧业不敢当着陈蕃张羽的面公然害自己。 从洛阳到蒲州,需经数座城池,在城里,可以得到充分的给养与休整,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可能活下来,只要今次能挺到蒲州,小子,就是你的死期! 万国俊暗暗咬牙,便道:“还是太后的事情要紧,本官再苦再累,也不能误了太后的事,吃完就走!” 嬉莲儿暗暗瞥了眼萧业,眸中满是讶色。 萧业让萧仨做的小动作她不是没留意,却没想到,竟会有这样好的效果,简简直直握了握刀柄,就让万国俊自己往死路上走。 吃过之后,萧仨留下来照料那名受伤的仆役,其余人继续策马前行。 只是万国俊没想到,萧业领的路,并非官道,而是一条小道,不必经过城池,可以直抵黄河岸边。 又是百里过去,别说万国俊两股间火辣辣,马匹也吃不消了。 “吁~~” 萧业看了看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于是勒马停住。 就听身后扑通一声,万国俊已经撑不住了,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还好已经勒停了马匹,不然这一下就能要他的命。 不过萧业有感知,万国俊的体温已经低于三十四度,呼啸寒风夺去了他的体温,处于恐怖的失温状态中,如果没有外来的温暖,大概率会因失温而死。 果然,万国俊打着摆子,一阵阵剧烈抖动,面面越发青白。 “万大人,万大人!” 陈蕃忙解下自己的衣衫给万国俊披上,然后问道:“萧大人,为何还未见着城池?” 萧业阴阴一笑:“为了及早赶到蒲州,本官抄了汉晋旧道,不会经过城池。” “你你你……” 万国俊顿时怒目圆睁,颤抖的手臂指向萧业,随即脑袋一歪,气绝身亡,但双眼仍睁着。 死不瞑目! “万大人,万大人!” “萧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啊?” 陈蕃张羽急的六神无主,都知道萧业对万国俊起了杀心,但是没想到,万国俊这么快就死了。 萧业淡淡道:“慌什么,万大人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朝廷必不吝于厚恤,其妻儿亲族也算是沾了光,不过万大人到底是朝廷命官,任其曝尸荒野也是不妥,你俩谁愿意把万大人的尸骸送回神都?” “这……” 二人相视一眼,为难道:“萧大人,没有车辆,难道就把万大人的尸身驮在马上?” “这倒也是!” 萧业沉吟片刻,唤道:“事急从权,萧操,伐些薪柴过来,把万大人火化了,捡点骨灰带回去,也算聊表心情。” “是!” 萧操大声应下,从马上解下斧头,入了山林。 陈藩张羽眼神一缩! 好狠,连全尸都不给! 萧业又道:“劳烦陈大人把万大人的死因写下,我们三人俱签名画押,要尽可能的客观。” 陈蕃心领神会,万国俊之死并非小事,萧业是主官,又是状元出身,朝廷未必会全力追究,而自己与张羽只是令吏,极有可能被拖出来当替死鬼,如今只能与萧业绑在一起。 当下展开折叠几案,点起火把,伏案书写。 “萧大人,请过目!” 不片刻,陈蕃把卷宗呈给萧业。 “嗯,不错!” 萧业点了点头,陈蕃的记载非常客观,乍看不带倾向性,这正是萧业所希望的,毕竟从头到尾,他没有逼迫万国俊,还很‘好心’的让万国俊留在后面,自己先行一步,是万国俊急于为太后分忧,才于途中冻累而死。 随即萧业签了句,又拿出官印盖上。 陈蕃张羽依样画瓢,只是面色还有些难看。 萧业淡淡一笑,问道:“知道本官为何要急于离开神都么?” “请大人明示!” 张羽拱手。 萧业又道:“按常理来说,黄河凌汛多发于二三月间,如今才元月中旬,天气尚未转暧,怎会突发凌汛,本官怀疑其中或有隐情。 想必两位也知道,都水监里有我的好友蒋方,而我又是右肃政台的眼中钉,两位猜猜看,我离开了,两位中丞会否做些什么?如今万国俊也死了,右肃政台必拿我开刀,我会束手就擒么?我说这些,是把你俩当成了自己人。” “噢~~下官明白了!” 陈蕃张羽相视一眼,恍然大悟。 他俩也不傻,大概猜出了萧业的用意,是将计就计,以身为饵,引蛇出洞。 弄死了万国俊,调查的事全归了萧业,到底能查出什么,右肃政台并不清楚,只要敢于对萧业污脏水,将来有的是确凿证据教会他们做人。 虽然凌汛的成因并不清楚,但是一月中旬就有凌汛,也确实不正常,虽然要承担些风险,可是官场上哪有十拿九稳的事,有个三五成把握,足矣。 同时,他们也意识到,萧业说这话,逼迫他们站队,此时还有得选么,而且他们对萧业也有信心,毕竟三个御史中丞都被萧业拉下马了。 “嗯~~” 萧业点头道:“明白就好,此事莫要再提了,回到右肃政台之后,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需要刻意为本官隐瞒。” “是!” 二人同声应下。 这时,萧操砍来了干柴,将万国俊的尸体置于上方,点燃柴火,滚滚浓烟伴着火光,冲天而起,尸体也渐渐地焦黑融化,直至烧为灰烬。 天色已经大亮,随便捡了几根骨头渣子装罐封好,萧业让陈蕃带着骨灰坛及卷宗回返洛阳,随即与嬉莲儿、萧操及张羽策马奔向蒲州。 正文 第二六六章 太后有怨气 万国俊已经死了,没必要急着赶路,两日后,萧业等人赶到了蒲州对岸的同州。 浮桥已经被冲垮,两岸断绝了往来,流凌也已平息,水面虽未重新结冰,但因上游仍处于封冻中,故水流平缓,沿河数百里地带,一片狼籍,屋舍田地多被冲毁,淤泥中,埋葬着累累死尸。 当地官府正组织民众,将一具具尸体挖出来,很多人抱着冰冷的尸体,失声痛哭。 嬉莲儿从旁道:“公子,此事确实蹊跷,流凌很有可能是人为,不是天灾,不如走访下当地官员和民众,再往上游去寻访。” 萧业看向了张羽。 张羽忙道:“不如我们分头走访,正午再于此地汇合,如何?” “好!” 萧业点了点头。 张羽与萧操独自散入人群深处,萧业也与嬉莲儿离去。 洛阳! 经过连日商议,朝廷已决定对吐蕃用兵,史进任行军大总管,加辅国大将军,领军二十万往河湟与王孝杰部会合,共谋反攻石堡城。 在刚刚的朝会上,正式册封了史进。 太后对此役,极有信心,就是送史进去镀金的,因为道门已与朝廷达成协议,派出十余名金丹真人及近百筑基高手混在军中,只要佛门有修士出面,道门也会针锋相对。 逞论军中还供有无敌战神李靖。 论起神力,李靖比苏峻更加庞大,几乎接近了阳神层次,可横扫一切邪神。 神灵的背后,是国力的较量,吐蕃土地贫瘠,能养活几百万人就不错了,香火愿力哪里比得上大唐,更何况佛门也需要香火供奉,真正能落到当地土神头上的,微乎其微。 当然,史进没有领军作战经验,只是去镀金,军中真正做主的,还是王孝杰,史进最多起个监军作用。 因此这一仗,怎么看都不可能败。 散了朝,太后心情极好,回到集仙殿,向上官婉儿问道:“可以安排与素心宗的人见面了,对了,把那萧业也叫上。” “这……” 上官婉儿略一迟疑,便道:“萧郎去了蒲州,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哦?” 太后询问的目光看去。 上官婉儿道:“本来吏部调萧郎往司宾寺任寺丞,但是因黄河突发凌汛,毁堤成灾,右肃政台将都水监上下数下人悉数揖拿,其中就有他的好友蒋方,因此萧郎辞了司宾寺的任职,仍留在右肃政台,与万国俊一同去蒲州勘察啦。” “这小子,倒是挺有情义!” 太后不带任何情绪的哼了声。 上官婉儿也不知太后是什么意思,索性闭嘴不语。 “太后!” 这时,一名黑衣女子出现在殿外。 “进来!” 太后唤道。 “是!” 那女子进殿,施礼道:“禀太后,万国俊死了!” “大胆!” 太后大怒:“难道真以为朕任他为卫领,就敢于杀害同僚,为所欲为?” 上官婉儿也是心里一突,忙道:“万国俊是怎么死的?萧郎再是怎样,也不敢击杀朝廷命官吧?” 黑衣女子神色古怪道:“回上官姑娘,万国俊是连夜策马,冻累而死……” 黑衣女子讲诉的经过有如亲身经历,陆续地,太后与上官婉儿均是现出了古怪之色。 “呵~~” 好一会儿,太后突然笑道:“万国俊真是废物,朕也是小瞧了此子,居然连恐吓带激将,就把万国俊活活逼死,果然能成为状元者,没一个简单货色,可惜如此才能,全用在对付朕的御史身上了。” 上官婉儿咬咬牙道:“太后,萧郎也是迫不得己,黄河凌汛之事本就有蹊跷,右肃政台不问青红皂白,就拿了他的好友蒋方,而万国俊与来俊臣、刘光业之辈是一路人,有万国俊在身边,萧郎未必能查明真相。” “你倒是肯为他说话,要不要朕为你指婚呐?” 太后转回头,锐利的眼神扫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忙噤口不言。 “哼!” 太后这才收回目光,又哼了声:“竖子总是坏朕的事,看来不能再让他留在右肃政台了,此间事了,便让他滚去司宾寺!” 上官婉儿暗舒了口,眸中也绽现出一抹笑意。 让萧业去司宾寺? 昨日周兴已经被任为司宾寺少卿,从四品上! 右肃政台! “砰!” 来俊臣狠狠一掌击在案上,眼中怒火闪烁! 案头,摆放着万国俊的骨灰坛与事发卷宗。 下方,陈蕃缩脖低首,气都不敢喘。 “好,好,好一个萧郎,萧大人呐,本官小瞧了你啊!” 来俊臣森然笑道。 如果说右肃政台是太后养的狗,那他和刘光业就是狗王,狗王手下的狗崽子死了一条本来不算太大的事,可万国俊明摆着是被萧业害死的,让他情何以堪? “哼!” 刘光业哼了声,一指陈藩:“此人疑似萧贼同谋,拿下台狱,严加拷问!” “慢!” 陈蕃一惊,豁出去道:“刘中丞,卷宗上写的清楚明白,万大人乃连夜奔驰,冻累而死,下官只是协同办案,只负责记录卷宗,将所看到的,听到的记录下来,万大人求功心切,自己死了,与下官何干?” 人群中,起了些议论声,很多低级令吏书吏都带上了同情之色。 刘光业心里一凛。 确实,右肃政台的御史只有二十来人,真正办事的,还是广大的书吏令吏,陈藩说的也没错,他就是个负责记录的,死了万国俊,拿他撒什么气? 真办了陈藩,只怕会寒了众人心,还有哪个敢再用心做事? 只是刘光业身为御史中丞,话已经出口,他需要个台阶下。 “诶~~” 来俊臣拦住道:“陈大人最初是从御史台迁来右肃政台,算是创建元老之一,办事可靠,尽心尽力,此事也怪不得陈大人,你且回去罢,路上遇了风寒,这段时间就在家里休养,过一阵子,台里自会传召于你。” “多谢来中丞!” 陈藩长吁了口气,拱了拱手,忙不迭离去。 虽然来俊臣递了梯子,但刘光业心里不大舒服,这事弄的,他成了小人,来俊臣反落了个体恤下属的美色,于是哼道:“难道此事就这样算了?” “你等先退下去!” 来俊臣先挥了挥手,待众人退去,才道:“萧业在外面,现在派人去拿他,怕是已经迟了,不如把此案作实!” “如何做?” 刘光业问道。 来俊臣压低声音道:“都水监监正、少监等几个官员,都没怎么经过事,只要吓一吓他们,把责任全推给蒋方,岂难不从?那姓萧的在外面做了什么,咱们不问,只扣死蒋方,拿住他的命脉,只要他阵脚一乱,必有机可趁,就算他能狠下心来,不理不问,也可以用蒋方给万国俊抵命,刘中丞以为如何?” “妙,妙计!” 刘光业赞道:“还是来大人看的透彻,盯着蒋方,整盘棋就活了,任他姓萧的三头六臂,难道还敢潜入台狱劫人不成?哈,若真是如此,本官还巴不得呢!” 来俊臣眼里阴险的笑容一闪,便道:“为防意外,审讯都水监之事便由刘大人亲为,如何?” “好,本官这就下台狱!” 刘光业霍的起身,匆匆而去。 正文 第二六七章 鼍龙 正午,艳阳高照,和煦的阳光照的人身上暖融融,但萧业的面色却是凝重的很。 眼前,是一具满是泥浆的尸体,这已经是探查的第一百八十六具尸体了,与之前的尸体有个共同特征,都是魂魄并非自动飘散去往冥府,有很大的可能被强行拘走。 惨死的人,或者承受了巨大痛苦而死的人,在生理上会出现肌肉强直,心肌僵大、瞳孔是正常死亡的一到两倍等显著特征。 萧业虽然不是刑侦专业,可是别忘了,他在前世基本上是个闲人,什么书都看,有一阵子,特别迷悬疑探案,对于凶杀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而眼前这些尸体,几乎个个心肌僵大,分明是死时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但是经过走访询问,可以确定凌汛到来时并没有异常状况,出没有妖魔鬼怪出来折磨人,再根据他在精神力方面的造诣,很容易判断出,这种痛苦,并非源于肉身,而是来自于魂魄被强行抽取的痛苦。 “公子可是觉察出了什么?” 嬉莲儿问道。 萧业把自己的分析如实道之。 “照这么说,难道是有妖人故意为之?” 嬉莲儿讶道。 萧业点了点头:“苏大家的师尊曾说过,大劫来临之前,各种匪夷所思的现象会层出不穷,也许就有妖魔鬼怪制造出凌汛,夺人性命,采补生魂……” 话未说完,萧业立刻闭嘴,他看到张羽和萧操来了。 “萧大人,下官走访了数十人,均是觉得事发突然,谁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节有凌汛发生……” 张羽首先汇报,萧操所说也和张羽差不多。 嬉莲儿提议:“公子,凌汛必是自上游而来,咱们不妨向上游走走。” “就再辛苦张大人了!” 萧业转头道。 张羽忙道:“萧大人客气了,查明真相,也是下官所愿!” 凭心而论,虽然萧业手段狠毒,不着痕迹的害死了万国俊,但是心存公义,办事认真,这一点又让他钦佩之极,愿意跟随萧业。 用现代话来说,萧业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 四人策马,沿河上行,次日,来到了上游两百余里的壶口瀑布,宽度仅三十来丈,两岸冰封,按照原本的印象,潺潺水流应该在河冰间蜿蜒下泄,但此时,整个河面除了些许碎冰,尽是浑混的黄水,而上面的瀑布仍然冰封,只有少许化冻的迹象。 “萧大人,凌汛的源头必是此处!” 张羽激动道。 “记下!” 萧业也点头。 张羽忙打开折叠小几,伏案书写。 嬉莲儿把萧业拉去一边,小声道:“公子,河道底下有一个洞穴,乃一妖兽洞府,或是因劫气渐盛,使之苏醒,闹出的动静过大,使河冰瞬间破碎,引发了凌讯。” “哦?” 萧业放出灵觉探查。 抽象的画面中,确实呈现出一个洞穴,约方圆两丈,内里隐有强大的气息散发。 “金丹妖兽?” 萧业眉心微拧。 嬉莲儿点了点头:“嗯,理该是一只鼍龙,实力虽然不算强,约金丹二转,但此兽皮糙肉厚,爪锋牙利,性情暴躁,甚是不好惹。” 鼍龙俗称猪婆龙,也即鳄鱼,居然是一条金丹期的鳄鱼? 妖精不是食人血肉么,要魂魄有什么用? 萧业满心不解,真是扑朔迷离啊! 嬉莲儿继续道:“妾也觉得有些奇怪,不如下去探一探?真要是鼍龙的话,合你我之力,未必不能杀之,只是如何向朝廷交待,还得公子自己拿主意。” 萧业沉声道:“就冲着害了这么多条性命,也不能视若无睹。” 随即转头道:“河底有些蹊跷,我去探一探,你们退远点。” 萧操忙道:“公子,还是我来吧。” “不必!” 萧业摆了摆手,纵身一跃,跳入河里。 张羽顿时打了个摆子,萧业跳入河里,他居然感同身受,脑补同了冰寒刺骨的场面,不禁暗赞:萧大人,确为我辈楷模! 嬉莲儿也跟随萧业入水。 黄河水极其浑浊,或许是瀑布长年冲刷的原因,这一段的河道格外的深,足足下潜了二十来丈,才来到河底,泥沙中,隐见累累白骨,河壁上,一个洞穴极其突兀。 “看来这只鼍龙平时没少祸害人,萧郎还是小心些。” 嬉莲儿给萧业传音。 萧业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向洞穴靠近,嬉莲儿紧随身后。 刚一入洞穴,就有一股刺骨的冰寒扑面而来,这不是温度的冷,以萧业如今的修为,寻常零下几十度都不在话下,而是阴气极盛,冷到了灵魂里。 嬉莲儿不自禁拉住了萧业的手,虽然她是金丹修士,但是女性遇上突发状况,总是会本能的依靠男人,而且表现的柔弱点,更容易获得萧业的信任。 出乎意料,进了洞,居然干爽清洁,往里面越发宽大,就好象把地底挖空了,足有数千丈方圆的空间,尽头盘卧着一只身长六七丈,满身带刺鳞甲的鼍龙。 这就是一只特大号的鳄鱼! 鼍龙也留意到进来的两人,粗壮的四肢缓缓撑起身体,眼里射出寒芒,一股暴戾的气息渐渐升起。 嬉莲儿神色一肃,两把短剑握在掌心。 鼍龙一步步前行,硕长的嘴巴渐渐张开,散发出腥臭的味道,一颗颗细碎的牙齿泛出森寒的光芒。 “嬉大家替我押阵,我先会会这畜生!” 萧业摒住呼吸,足踏八卦步,似慢实快,飘忽不定。 嬉莲儿也有心称量萧业的实力,稍稍后退数步。 “嗡!” 突然,那鼍龙如弹簧般猛的一弹,瞬间腥风大作,大嘴仿佛摆脱了空间的束缚,一下子出现在萧业身前,喀滋咬下! 萧业吓了一跳,忙脚底一滑,一记淌泥步侧身闪开。 鼍龙大嘴咬空,当即横移,摆起那硕大的尾巴,横扫而来。 “咦?” 萧业却是轻咦一声,以他的造诣,一眼就看出,这记摆尾稍显木讷,呆板。 鳄鱼最厉害之处便是一头一尾,刚刚那一记咬合,有如神来之笔,要不是萧业精神力强大,怕是半个脑袋都没了,很有可能是一种天赋神通。 可是摆尾也是鳄鱼的天生技能啊,理该迅若疾电,精纯娴熟,怎会破绽处处,差距如此之大? 嬉莲儿也看出了不正常,秀眉微蹙。 不过萧业有个好,从不钻牛角尖,既然鳄鱼的摆尾有了破绽,当即气劲一吐,一记崩拳轰的打去! 拳势刚出,已是气劲爆发,仿如山崩地裂! ‘他……他竟有这般实力?’ 嬉莲儿眼神一缩,就算她是金丹三转修为,都不敢硬接萧业这一拳! 随即又是眸光微闪,以萧业这般强攻硬打的风格,如与素心宗的诡异难测配合起来,实乃天作之合,试想,萧业在前对敌,她在后侧应干扰,天下间还有什么敌手能抵挡? 这让她更加坚定了把萧业从苏月儿手里夺来的决心! “轰!” 这记崩拳正中鼍龙的尾巴! 萧业蹬蹬后退,每一步下去,都落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直退出十来步才定住身形,拳头已是鲜血淋漓。 这也是没办法,鼍龙的鳞甲带刺,如一根根钢针。 正文 第二六八章 共生灰影 萧业毫不在意手背传来的剧痛,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一种疯狂的感觉在酝酿发酵,仿佛不渲泻出来就是不痛快。 “萧郎,可要包扎一下?” 嬉莲儿在后唤道。 “不必!” 萧业舔了口自己的鲜血! 痛快! 诶? 难道自己有噬血的倾向,或者有吸血鬼的基因? 萧业心里一惊,但立刻就放下心来,自己心理和生理都很正常,这不是噬血,而是战意沸腾的表现。 再去看鼍龙,尾巴猛的荡开,几根利刺被打崩了,鳞甲皮肤也凹陷下去一块。 鼍龙似乎被激怒了,脖子一甩,张开血盆大口,又是猛的咬下,可这次,萧业留意到,并没发动那瞬间移至的神通。 “来的好!” 只是普通的咬好,虽然速度仍是奇快,却少了那分神妙,萧业大叫了声好,轻松闪开,并于闪动之时,从怀里掏出销魂散,拈起一把洒入嘴里,又取出半枚菩提丹服下。 刹那间,气势仿佛被点燃了,嘭的暴增,如熊熊燃烧的烈焰。 “萧郎,果然生猛!” 嬉莲儿美眸神光大作,她看出了萧业的意图,是以丹药和花药同时淬炼经脉,真没想到,本门的花药还有这般妙用,想必月儿师妹从萧郎身上得了不少好处呢。 这念头不能有,一有就压不下来,让她更加迫切的想要征服萧业! 国术擅长强攻硬打,萧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修炼的节点,借着药力沸腾,鼍龙的下巴昂起尚未落下的一瞬间,一拳打向下鄂! 下鄂是鼍龙全身最柔软之处,也可视为罩门,到底是有失灵动,被一记冲拳狠狠打中! 冲拳是最简单的拳势,论起威力,不如炮拳、崩拳,却胜在出拳快,毫无征兆。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鼍龙嘴里都被打出了白浆,腥臭无比,哪怕萧业摒住了呼吸,都差点反胃,不过鼍龙被自下而上的打中,身体都被带的翻腾过去,白花花的肚皮露了出来。 就在萧业准备再来一记狠招的时候,鼍龙尾巴一卷,护住肚皮,再猛的一扫。 虽然没能进一步扩大战果,不过萧业不着急,他能看出来,这只鼍龙的状态不对劲,空有金丹的力量,却缺乏金丹的速度与灵巧,好象……也不会法术。 更重要的是,似乎没有灵智。 暂时他也不想那么多,这样一只鼍龙,正可用于练手。 体内真元狂暴,在菩提丹与销魂散的合力下,经脉艰难的拓宽,丹田也随之壮大,五气的循环速度几乎臻至极限,三花一点点的绽放。 一拳又一拳,除了鼍龙的嘴巴,萧业几乎硬碰硬,双拳都沾满了鲜血,却不知疼痛,他清楚,自己的修行路有悖于此世的主流,只有通过不停的锻打,才能把自己淬炼的更强。 其实单论力量,鼍龙要强于广宏寺主持圆慧,但是圆慧有灵智,有思想,而鼍龙只知使用蛮力对敌,综合起来,不如圆慧。 萧业的实力则比之与太平公主去往广宏寺时又强了些,哪怕单打独斗,也不落下风。 “该结束了!” 鼍龙空有一身力气,打不中什么用都没有,反是挨了数十拳,渐渐虚弱,萧业瞅着空子,一步踏上鼍龙嘴面,鼍龙的鼻子是凸出来的,刚好以脚掌抵住,随即双拳齐发,两记崩拳打向那如铜铃般的大眼! “崩崩!”两声! 黑的白的,伴着血花飞溅而出! “昂!” 鼍龙猛的昂头,拳劲由眼窝直透脑际,直接摧毁了脆弱的大脑! 萧业暗舒了口气,心里也有几分自豪,虽然鼍龙的状态不对劲,但毕竟是金丹,自己独力格杀了一头金丹妖兽,接下来,就是收取战利品了。 “萧郎小心!” 嬉莲儿突然惊呼。 萧业也是心头警兆顿生,想也不想的一跃向后,原来的踏足处,多出了一枝漆黑的小箭,并渐渐消散,再抬头一看,一道灰影浮现。 “阴魂?” 萧业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令人心悸,也明白了洞里的阴气从何而来。 “不,他不完全是阴魂,若妾没猜错的话,应是阴山宗的弟子。” 嬉莲儿踏前,站萧业身边道。 阴山位于北边大漠,自古以来,便是阴阳的交界线,阴山以北,寸草不生,遍地弋壁,而阴山以南,草场茂盛,水土肥美,当地有宗门,以阴阳分隔之力,专事炼鬼驱尸之术,邪异万分。 “桀桀桀~~” 那灰影发出难听的笑声,大笑道:“多亏小兄弟击杀了这头该死的鼍龙,将我解脱出来啦!” 萧业大概有数了,难怪鼍龙的状态不对,很明显与灰影有关。 “哦?此话从何说来?” 萧业打算拖延些时间,一来梳理狂暴的真元,把药力归入丹田,二来摸摸灰影的底,于是问道。 或许是长时间没有与人正常交流,灰影看了看四周,感慨道:“两百年前,我宗受柔然可汗之托,分派弟子潜入北魏,具体不必多说,我受的命令是潜入关中,谁料途经壶口,惊动了这只鼍龙。 当时我只是三劫修为,而鼍龙已是金丹二转,我法器手段尽出,仍是不敌,眼见就要被其吞吃,遂抛弃肉身,以宗门秘法遁出神魂,与之共生,慢慢消磨他的神魂。 两百年过去,总算是消磨的七七八八,这也是你能轻松击杀鼍龙的原因。” 萧业问道:“凌汛是你操纵鼍龙弄出来的?” 灰影摇了摇头:“不完全是,中原受道门大派监控,没有谁敢于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是我欲吞噬其神魂,鼍龙挣扎反抗,一度浮上河面,数十里内,河冰尽数破碎,堆积在下游浮桥,至有溃堤之灾。” “那些死者的魂魄呢?是否已被你收取?” 萧业又问。 灰影阴阴笑道:“死都死了,何不废物利用,再说冥府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凡人在冥府,生不如死,不如由我来帮他们解脱,好了,为了报答你击杀鼍龙之恩,就由我占据你的肉身,代你行走世间。” “好一个不要脸的东西,本姑娘送你一首《安魂曲》,魂归魂,土归土!” 嬉莲儿哼了声,取出一支横笛,撮唇便吹。 笛音极其古怪,断续不成音节,萧业听着,有一种反胃恶心的感觉。 灰影却得意的笑道:“没用的,姑娘是素心宗弟子吧,难道不知我们阴山宗最擅于操弄神魂么,区区安魂曲,小道耳,不如姑娘稍待,待我夺了那小子的舍,你我结为道侣,共走天下,如何?” 嬉莲儿不理会,笛声突转尖锐,一道道杀伐之音潮涌而出。 灰影现出几许慎重,一挥手,一道道阴魂由身前浮现,如墙壁般,挡住笛声。 每当音节落在阴魂身上,阴魂都凄厉惨叫,似是受到极大的折磨。 “嬉姑娘,我来!” 萧业心知这样不行,如以笛声磨灭阴魂,先不说值不值,阴魂消散前受到的苦楚,都要记在嬉莲儿头上,相当于无形中的冤孽,这也是灰影有恃无恐的原因。 而且凌汛死了万余人,就算灰影没全部吞噬,至少手里也有几千条阴魂,磨也能把嬉莲儿磨死,于是拦住嬉莲儿,轰的一声,八品巅峰才气冲天而起! 正文 第二六九章 神魂相斗 才气化为一张大网,儒家精义为网底,法家精义构成镶嵌于网眼的刀锋利刃,向那阴魂墙罩去。 “滋滋~~” 不断有灰气弥漫,一只只阴魂被净化,向萧业当空一礼,去往不知名处。 “小子,你的文气怎如此之高?” 灰影惊道。 “你猜?” 萧业淡淡一笑。 “很好,你激怒我了,现在让你见识下我的真正实力!” 灰影尖声叫唤,随即气势暴增,那些阴魂也狂躁起来,一窝蜂的向萧业扑去。 “金丹?” 嬉莲儿惊道。 “不算是金丹,我没有肉身,不过我的神魂已相当于金丹二转,待得夺了他的肉身,很快就能修成金丹,小美人儿,等着我!” 或许是真把嬉莲儿视作了道侣,灰影耐心的解释一番,随即身化灰光,混在阴魂中,猛冲向萧业。 才气大网虽然高达八品,但是阴魂太多,蚂蚁咬死象不外如是,而且灰影是金丹二转的神魂,瞬间就突破大网,从萧业眉心钻了进去。 “萧郎,小心!” 嬉莲儿赶紧提醒,却是迟了。 萧业浑身一滞,忙把才气大网收回,顿时被无边无际的阴魂淹没,身体,面孔留下了一道道灰黑色的印痕。 嬉莲儿大急,可是素心宗的手段多半对人,她又没有才气,也没有雷法,想了想,还是吹起镇魂曲,暂时压制住阴魂,最终还是要靠萧业自己,夺舍之事,别人帮不上忙。 识海中! 灰影刚一闯入,就哈哈大笑:“好大的识海啊,想不到此子仅仅三劫修为,识海竟几乎堪比金丹,哈哈,如今都便宜老子啦!” 可是笑声还未落下,又咦了一声。 眼前是什么? 是一副白色和红色交识的阴阳云,中间一点金色。 这可是从来没见过啊。 “斩!” 突然萧业出现,大喝。 如今萧业的官气和才气已经融汇为了一体,阴阳云顿时化为一柄白铁红锋的大剑,疾斩而去! “呵,雕虫小技,尝尝本尊的锁魂链!” 灰影冷冷一笑,嘴里念动口诀,身体里,突然伸出了一条条漆黑的锁链,半数缠住大剑,另一半向萧业卷来。 “散!” 萧业不敢轻视,既名锁魂,想必专克神魂,当即大剑散开,才气化网,反缠住锁链,官气化为洪炉,轰的一下,把灰影罩了进去。 “炼!” 萧业又喝。 才气大作,黑色锁炼节节崩碎,化为灰雾消散,随即才气一涌,白色的烈焰,烘烤着洪炉。 “镇!” 仁字和义字符文,轰轰两声,镇压住洪炉。 官气洪炉,曾炼过虎神,当时的萧业远不如现在,萧业毫不担心。 但诡异的是,洪炉的温度并未上升。 那灰影桀桀笑道:“小子,不得不承认你给本尊带来了太多的惊喜,可是没用的,本尊乃阴山宗弟子,专事神魂,岂会被你区区伎俩炼化,你看好了。” 洪炉外面,渐渐地,又凝成了一具灰影。 萧业忙去感受洪炉,果然,炉里空空如也! “哈哈~~” 灰影如看白痴般,看着萧业大笑:“我阴山宗术法万般妙用,岂是你所能理解?小子,乖乖的让我吞了你,以我的魂术加上你的肉身体术,将来在这天地间,必有一席之地,你还是不要反抗了,没用的!” 不对! 官气是萧业自己的,逞论还有两大符文镇压,如果灰影从洪炉中逃了出来,怎会一点感应都没有? 很明显,自己刚刚镇压的根本不是真身,真身一直在外面,灰影只是以言语加手段乱自己的心罢了。 “呵!” 萧业呵的一笑:“雕虫小技,也值一提,这里是我的识海,既然你闯进来,就别想出去了,镇!” 这次的镇,并非两大符文,而是官气与才气重新凝为了阴阳云,向灰影当头压下! 仿如宇宙星云,星光闪烁,乍看是星辰,细看却是一个个文字,不停的分解组织成一道道精义,一篇篇文章,灵光涌动,仿如星光,硕大的阴阳云自带威势,灰影在阴阳云下,显得格外渺小,一点金光,好象是银河系中心的超级黑洞,发散出无穷吸力。 “人有三尸,上尸曰踞,中尸曰踬,下尸曰蹻,听吾号令……” 灰影现出凝重之色,嘴里念着咒文,身周,数条漆黑锁链闪电般涌出,直击向萧业。 “当当当!” 萧业就感觉,魂体里似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立刻以咏叹读书法诵念《道德经》第十六章,也就是讲诉守静笃、致虚极要义的那篇经文,并指挥仁字符文与义字符文挡在身前,与漆黑锁链撞击,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声巨响。 从表面上看,双方手段各出,陷入了僵持,可是渐渐地,灰影愈发狂躁起来,阴阳云在消磨他的魂体。 虽然他的神魂相当于金丹二转的强度,阴山宗在神魂上的造诣也极深,但是阴阳云源于官气与才气,一个本质上是众生愿力,另一个是神秘的心灵力量,都是正气,两者结合,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 萧业本身就是阳气鼎沸,凡阳气旺盛者,可克邪祟,从这方面来说,灰影不占天时,且处于萧业的识海中,失了地利。 “放了我,此事作罢,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突然灰影咆哮道。 他的魂体被一篇篇经文与一道道经义打磨,已经呈现出了崩溃的趋势,反观萧业,以咏叹读书法诵读道德经,神魂稳固,。 萧业冷笑道:“现在才想求饶?迟了,去死吧!” 阴阳云就向天幕般猛的落下,包裹住灰影,萧业改为诵读地藏本愿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 “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 …… 阴阳云中,道道佛光加持,文字化作佛经,与儒法两家的文章精义一起,加速打磨灰影的魂体。 阴阳云构成的天幕剧烈波动,灰影在作殊死挣扎,但终究渐渐衰弱下来,直至全无动静。 萧业吁了口气,撤去阴阳云,只觉灰影已经被炼化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魂珠,约鸽子蛋大小,散发着诱人的魂力波动。 虽然萧业心志坚毅,曾把魂晶捻为碎末毫不动心,可这是金丹高手的魂珠啊,抵得上万千凡人。 ‘罢了,罢了,底限终究不能破!’ 萧业暗道了声惋惜,就要把魂珠拿到手上,带回现世销毁。 可就在这时,阴阳云中心的金光一闪,一只硕大的蛟爪伸出,向魂珠抓去。 “孽障,老子拼命的时候你不出现,现在下山摘桃子了是吧?” 萧业大怒,忙抢先一步,将魂珠摄取在手。 “吼!” 金蛟从阴阳云中挤出,现出身形,张牙舞爪向萧业扑来,眸中竟现出渴盼之色。 萧业可不会让他得逞,以前无知,以为龙种是什么东西,但后来渐渐推测出,龙种不过是龙气养的蛊罢了,他还打算降伏龙气呢,怎么可能让龙气吞了魂珠得以状大? 当即转身就要脱离识海。 可是金蛟身形一闪,化为一道金色结界,将萧业困于其中。 “你娘的,胆子不小啊!” 萧业是真给气着了,摧动才气化剑,猛的斩去! 正文 第二七零章 精神力金丹 结界壁上,逞现出一双龙目,闪动着不屑的光芒。 果然,大剑劈中,只发出一声巨响,结界竟毫发无伤。 其实想想也正常,龙气是初代人皇以众生愿力结合九天神龙的精气炼制而成,哪怕萧业体内只是一点点,但是其层次比萧业高了不知几许。 如果强行分级的话,龙气至少是地级,甚至有可能是天级,而萧业的才气仅仅是人阶八品巅峰,大境界远远不如,砍的动才怪。 这让萧业更加迫切想要获得隋炀帝龙气,那是无主之物,有了龙气,才能对付龙气。 “哧!” 壁障上,一支龙爪伸出,再次抓向那枚魂晶。 萧业忙闪开。 可是龙爪就象打地鼠一样,从各个方向伸出来,还不止一支,没多久,萧业就左支右绌,眼见就要失守了。 龙目中,现出戏谑之色。 “你娘的,别逼老子!” 萧业猛的把心一横,一口吞下了那枚魂珠! “吼!” 金色结界消失,蛟龙恢复了本相,发出怒吼,龙目中更是隐有杀机闪现,但似乎是忌惮什么,最终无奈退去,化为一道金光,陷于阴阳云的中心。 萧业的精神力正极剧提升,本来他已是三劫巅峰,此时吞了一枚金丹二转的魂珠,就觉浑身似要爆开,忙排除杂念,让自己入了定境。 紧守一点灵光为根本,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或许是漫长的时光,也可能只是一刹那,倾刻间,就轰的一声巨响,精神力晋阶金丹,并且继续向上推进,直到金丹二转巅峰才停了下来! 萧业再内视自身,就觉魂光无比凝实,周身宝光盎然,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天道,仁字符文与义字符文均是壮大了一圈,有如实质,高悬于阴阳云的上空。 不过官气和才气都没有变化,这也好理解,毕竟二者与精神力虽有一定的关联,但并非来源于精神力,其他方面还待意识回归肉身才能再做探查。 ‘不好!’ 萧业却又是泛出一阵恶心感,千防万防,底限还是突破了,灰影再是邪修,也是人类的神魂,自己到底还是吞吃了人类的神魂。 但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一个黄花大闺女,酒后被下药失了身,难道就此放纵了? 正常的作法,是引以为鉴,时刻警醒,避免重蹈覆辙。 一个人是否放纵自己,关键还是要看内心啊,人这一辈子,谁敢说不出半点差池,故而才有君子三省吾身之说。 萧业说服了自己,随即意识离开识海,回归肉身。 刚一睁眼,就见嬉莲儿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摆明了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被夺了舍。 暂时萧业也顾不得解释,放出才气,净化把自己围的水泄不通的阴魂。 萧业就觉得,才气比传说中的圣光,乃至于佛门的佛光效果更好,成群结队的阴魂被消去戾气,回复灵魂,纷纷施礼,去往不知名处。 没多久,数千阴魂已被净化一空,萧业已经能明显觉察到自己的功德,脑后有一圈薄薄的白光。 嬉莲儿看的眼热不己,要知道,获取功德极其困难,哪怕一个人善事做的再多,也未必有功德,因为天道不仁,视万物如刍狗,唯有益于天地,才会获取功德。 净化阴魂,使之魂归冥府,就是一种获得功德的有效途径。 嬉莲儿心里基本上有了数,但还是问道:“你……是不是萧郎?” “你猜?” 萧业心情极好,微微一笑。 “嗯?” 嬉莲儿美眸微闪,轻移莲步上前,突然捧住萧业的脑袋,就要吻过去。 “嬉大家,别!” 萧业忙挣开。 “哼!” 嬉莲儿不甘心的哼了声:“不用猜了,你就是萧郎,妾到底哪里不如师妹?你说出来,妾能改则改!” 萧业辨解道:“我与苏大家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对了,你可有储物戒指?” “萧郎想把这只鼍龙装走?那你得先切割开,肉可直接食用,皮甲及骨骼可炼制法器,血液也不要浪费,金丹以下服用,可促进气血,尤其是心脏蕴有精血,堪称大药,可辅以灵草炼制血灵丹,瞬间可补满金丹期以下的修为,那,这把剑你先拿着,妾再取些瓶罐出来。” 嬉莲儿递给萧业一把短剑。 萧业接过,开始分割鼍龙的尸体,嬉莲儿则是取出一些瓶瓶罐罐之后,抄手在一边看着,萧业也能理解,美人儿嘛,总是要矜持些。 很快的,肉归肉,皮归皮,骨归骨,血液也大半装了罐,心头精血一共获得了六滴,全部装入玉瓶,最后萧业剑尖一挑,一枚滴溜溜的金丹被挖了出来。 嬉莲儿眼前一亮道:“萧郎,这枚金丹能否先让妾参悟一阵子?妖兽的妖丹与人类金丹不同,如有天赋神通的话,妖丹中很可能会蕴有奥义,鼍龙最初的那一下咬合,多半便是一种天赋神通。” “嬉大家拿去便是!” 萧业笑着把金丹和短剑交还。 “那……妾就厚颜啦!” 嬉莲儿现出一抹郝然之色,接了过来,又把战利品装入储物戒指,心里却是翻江蹈海,心绪难平。 要知道,今日她几乎一点力都没出,什么时候一名三劫修士厉害到了这等程度? “走罢!” 萧业又检查了一番,确无遗漏,才与嬉莲儿离去。 当浮出水面之时,正见张羽与萧操那焦急的面孔。 “萧大人,总算是上来啦!” 张羽长吁了口气,急唤道。 萧业一跃上岸,一边运功蒸干衣服,一边问道:“过去了多久?” “大半个时辰!” 张羽如看怪物般看着萧业,又看向了衣衫已经干透的嬉莲儿,迟疑道:“底下情况如何?” 萧业道:“下面是一个干爽的洞穴,里面有一只鼍龙,被我的书僮苏悦斩杀,至于他的身份,梅花内卫清楚,你就这样记载,如来中丞与刘中丞问起,就让他们去找梅花内卫询问。” 除了卷宗,萧业打算另拟一份密折上给太后与银凤,鼍龙之死依然安在苏月儿头上,只是更加详尽,灰影的存在也不会隐瞒,他有才气和官气,天生克制邪祟,击杀神魂状态的灰影没问题。 张羽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他知道萧业定然有所保留,不过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他还是拎的清楚,当场打开折叠小几,伏案书写。 台狱! 蒋方上了重镣,被押赴刑室,此案由刘光业主审、王德寿,王处贞副审。 “底下何人?” 刘光业喝问。 蒋方道:“都水监主簿蒋方。” 刘光业又问:“你可知犯了何罪?” 蒋方道:“下官就是个记事的主簿,上面有卷宗下来,下官腾录,实不知何罪之有。” “大胆!” 王德寿猛一拍长案,大怒:“蒲州与同州堤坝,年久失修,监正与少监曾有文案予你,你却私自篡改,至修堤银钱被拨至别处,本官问你,你存的什么居心?两岸万余百姓死于泽国,近百万人无家可归,你为一己私利,作下滔天大孽,就没有半点愧疚么?” 正文 第二七一章 心软了 蒋方也不是初出茅庐了,蒋方不慌不忙的拱手道:“大人所言,下官怎么不明白,都水监主簿并非下官一人,就算下官有心篡改,凡记录文牍,尚有主事、丞层层核查,确认无误,一直到少卿签字画押,方可载入文档,难道那么多同僚就任由下官从中做手脚不成? 再说都水监虽不是什么显要衙门,却责任重大,下官也是读圣贤书长大,自任主簿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疏漏,怎会篡改文牍,难道不知道后果?” “你……” 王德寿被说的哑口无言。 毕竟是欲加之罪,错漏百出,一般来说,篡改数据的目地是为了挪用修堤款项,这种案件,必然是窝案,蒋方一个小小的主簿,没有半点事权,根本伸不了手。 王处贞向王德寿摆了摆手,便阴恻恻道:“若是都弄明白了,为何还要审你,提你来,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在都水监,一年的俸禄不过纹银百年,而你却于神都城外购置三进大宅,又纳了美妾,你的银子从何而来?你的身后还有何人?” “啪!” 王德寿猛的一拍惊堂木,大喝:“还不速速招来?” “下官无罪,有什么可招!” 蒋方心头燃烧起了不屈的火焰,他看出来了,这场冤案就是针对萧业而设,接下来肯定会层层诱供,甚至直接上刑,从萧业赐予自己的宅子着手,牵引出是萧业梭使自己篡改资料,试图从中做手脚。 他曾被史进利用,陷害过萧业一次,虽然未遂,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今次哪怕是被拷打至死,也不会再做出对不起萧业的事情。 “刘大人,此贼嘴甚硬,下官请求对蒋方上定百脉!” 王德寿向刘光业拱手。 刘光业眼神一冷,狠狠瞪着蒋方,沉声道:“蒋大人,定百脉乃是前任索中丞创下的刑罚,人犯戴上特制的枷锁,每走一步,都疼痛万分,凡受刑者,几乎不死也残! 你才二十出头吧,又是两榜进士出身,正是有大好前程啊,何必为他人搭上自己的一生?不知你想过没有,当你在受刑时,你身后那人在做什么? 是美人在怀,左拥右抱? 又或者美酒美食,极尽奢侈? 听说你事母至孝,若你出了事,你家老母由谁供养? 本官再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招供出身后那人,不仅不对你用刑,还可以给你一个脱罪的机会,我刘光业堂堂御史中丞,牙齿当金使,断不会食言!” 蒋方心志坚毅之极,视死如归道:“废话少许,我若被尔等害死,自有好友代为赡养老母,有什么招,尽管使来,看我可会哼一声! 不过你们也别太得意,朗郎乾坤,自有正气,今日尔等作的恶,他日百倍偿还!” “放肆!” 王德寿厉斥。 不过如细细分辩,他的声音中,竟带有几分颤抖,显然是心虚。 没错,自萧业入右御史台以来,连拉三任中丞下马,还害死了万国俊! 万国俊之死可谓一个标志性事件,以前的三任中丞都是主动对萧业下手,萧业是迫不得己反击才被拉下马,但万国俊并未招惹萧业,是萧业主动杀了万国俊,说明萧业开始对御史动手了。 更关键的是,太后对万国俊之死并没有说法,有不了了之的意思,这就让人细思恐极啊。 御史虽然凶残,了无人性,却也贪生怕死,欺软怕硬,遇上萧业这样一个狠人,如有一丝可能,还是不愿招惹,给蒋方上刑,等于直接把萧业得罪死,再无转圜余地。 不过事已至此,平白放了蒋方,右肃政台的脸面何在? “上刑!“ 刘光业猛一挥手。 蒋方被押了下去! 一个时辰过后,蒋方虽然体表没有创伤,却连站直的力气都没了,刚解开枷锁,就瘫倒在地,刘光业给蒋方上刑是为了对付萧业,并不是要把蒋方弄死,留了些分寸,让人抬回牢房。 牢头巡牢经过,不经意的往里面看了眼,继续向前,不过面孔,渐渐地现出了一抹挣扎之色,想了又想,偷偷写了张小纸条,以腊丸封好,召来一名信的过的心腹,小声道:“呆会儿你下值,从蒋方家过一趟,把这腊丸扔进去。” “什么?” 那狱卒一惊,被台里发现,那是要活活打死啊。 牢头叹了口气:“咱们操的是断子绝孙的活计,总要给自己留点后路,别看中丞等诸位大人现在风光,可干的都是脏活,自古以来,干脏活的能有几个好下场?这一颗腊丸,或许在将来就能救你我一命。” “是,小的明白了,孙头您放心!” 狱卒想想也是,不就是扔一腊丸么,又不要和蒋家人照面,于是接过腊丸,小心翼翼的收入怀里。 …… 天色渐渐黑了,芊芊服侍过婆婆用膳,暗暗叹了口气,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过这种平凡的生活,问过蔓蔓、素素等姐妹,也是如此,但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心里思念着蒋方,又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宁。 “嗯?” 突然她留意到,院外有个东西飞了进来,再用灵觉一扫,是一颗腊丸,忙捡起,回屋察看。 融开腊丸,里面是一张纸条,打开一看,只有寥寥数字:蒋方受定百脉之刑! 顿时,芊芊脸色变了,瞬间有种六神无主的感觉,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眸中含着煞气。 耐着性子,待得蒋母睡了之后,才悄悄遁出,去了萧业家。 “师尊!” 见着那女子,芊芊立刻跪下。 “何事?” 女子沉声问道。 芊芊道:“求师尊救救蒋方,弟子刚刚得到消息,蒋方在台狱受了定百脉之刑。” 女子皱了皱眉,不悦道:“你入红尘,是为洗心修行,怎能深陷其中,殷殷如此,你也如此,呵,为师教出的好弟子啊,传言那蒋方有大气运伴身,但是从眼下来看,除了参考有些蹊跷,也没什么了不起,这等人,死就死了,你为他求什么情?” 芊芊咬了咬牙,又道:“弟子已经不在乎蒋方的气运了,只想与他在一起,求师尊救救蒋方吧。” “你……” 女子给气的不轻,颇为恨铁不成钢。 殷殷为萧业,甘愿修为全废,再看芊芊这样,怕是一颗心也扑在了蒋方身上,苏月儿更是久未渡过劫数,随时有沦陷的危险,这世道怎么了? 单例可视为偶然,但是类似的事例接连出现,就由不得她不重视。 随即莫名的,她又心里一软,回想着芊芊是她从小带到大,既是师徒,又如母女,虽然她暗暗警醒这种情绪,但还是面容稍缓,叹了口气道:“入台狱救人即便以为师之能也不可为,为师只能帮你保着他的性命,等那萧业回来,你们自行想办法营救。” “多谢师尊!” 芊芊忙拜伏在地,这就足够了,萧业与大师姐回来也就这几日,肯定会有办法,撑过去就好。 女子凝眉细细推算,试图找出自己心软的根源,却是没有任何头绪,于是静心凝神,遁光一闪,元婴悄无声息的遁了出去…… 正文 第二七二章 太后与素心宗的合作 苏月儿的师尊于狱外,寻到蒋方,一缕真元打过去,护住经脉与内腑,旋即离去,自己也很不理解,身为素心宗的元婴老怪,理该漠视生命才对啊,怎会做这等事情? 元婴回归了肉身之后,冥思一夜,仍未有头绪,只得暂时放下,按照约定,将于今早秘密进宫。 天色刚亮,就有车马前来将她接走,于集仙殿会见太后。 “方外之人见过太后!” 女子躬身一礼。 太后略微有些失神。 这女子气质洒脱,两百来岁的年龄,既有岁月留下的陈酿,又带有妙龄少女所独有的娇媚,让人很难相信,此女实为素心宗的妖女。 太后眸中带着些许羡慕,赞道:“想不到朕有生之年,还能见着南齐名妓苏小小,史载小小玲珑秀美,气韵非凡,今见之,古人诚不欺我,只是朕有个疑问,永元三年,萧宝卷宠妃潘玉儿被萧衍谥杀,为何卿亦于同年归隐?” 苏月儿的师尊,正是南齐名妓苏小小,在当时被誉为第一才女,无数士家郎君为她魂牵梦萦,平民百姓,以见她一面为荣,既便是萧衍,都曾派出使者去寻访她。 这等女子,阅人无数,自然心思灵巧,顿时暗道了声厉害。 太后的意思是,潘玉儿再是狐媚诱人,仍是死在了萧衍刀下,借此警告自己,这就是觊觎皇权的后果,合作归合作,但皇权不是你能妄想的。 苏小小淡然道:“说来也没什么,无非是潘玉儿身死,知大事不可为,梁武帝萧衍也算得上有为明君,妾并无把握征服此人,偏偏萧衍逼的紧,四处寻访妾的下落,无奈之下,唯有假死退隐保身。” “哦?” 太后哦了声,不客气的问道:“你素心宗沉寂了两百年,南梁不出,南陈不出,隋朝也不出,却于朕的大唐盛世派出弟子行走,莫非是觉得大事可为?” 这就诛心了,哪怕苏小小是元婴真君,都不敢胡乱作答,沉吟道:“大劫将至,谁不想争一线生机,就算机会渺茫,总不至于引颈就戮,况且太后当政二十载,群龙皆黯,一凤翱翔,难道还忌惮我素心宗一群女子?” 太后并未接腔,沉默不语。 苏小小又道:“太后既邀妾来,妾理应坦诚相待,现斗胆问一句,太后可知自己的生机在哪里?” “坐下再说!” 太后不动声色的伸手。 “多谢太后!” 苏小小称谢,于下首就坐。 上官婉儿奉上清茶。 茶是灵茶,采梅花内卫小世界万年茶树的嫩芽泡制,一口饮下,齿郏生香,余韵缭绕,心灵透彻,识海空明。 “好茶!” 苏小小赞了句。 “此茶据传乃是道茶,上古大能常饮此茶可助悟道,朕乃凡人,饮之如牛嚼牡丹,暴殓天物,婉儿,给小小包上一些。” 太后淡然一笑。 “诺!” 上官婉儿施礼退下,不片刻,捧了只玉罐出来,装有一枚枚碧绿的芽叶。 “多谢太后赏赐。” 苏小小称谢。 太后这才道:“何处是朕的生机?” 苏小小问道:“太后可知自己来历?” 太后略一迟疑,便道:“略有所闻,传言朕乃净光天女转世,朕为此查阅佛门典籍,有《大云经》记载净光天女曾于弥勒佛祖座下听经,得其点化,以菩萨报身转世为女,可为国主,得大自在,不过朕亦询问过佛门高僧,皆云此经乃伪作。” 苏小小摇摇头道:“太后确是净光天女转世,百万年前,弥勒佛祖有感大劫将至,故埋下伏笔,遣太后下界潜伏,百万年过去,初代人皇布的封印已经松动,净光天女也到了出世之时,但太后至今没能觉醒,可知缘由?” “愿闻其详!” 太后神色有些凝滞。 苏小小道:“天下佛门,没有谁的根脚高于净光天女,一旦净光天女觉醒,将为佛门之主,某些人不愿见到,或许施了些手段阻挠。” 太后眼里闪出一抹阴霾,却又有几分怀疑。 上官婉儿代为问道:“太后既为净光天女,由太后执掌佛门,统领天下最是合适,请问前辈,大是大非面前,难道还有人敢于逞一己私利?” 苏小小哼道:“有些人,见不得女子上位,也不认为女子能有作为,皆因他们有更好的选择,实不相瞒,初代人皇已经转世,一旦挑明身份,佛道二门必归于麾下,随之征战四方。 此消息千真万确,妾既敢与太后会面,自是带着诚意而来,只是初代人皇的转世之身有高人代为蒙蔽天机,无从推算罢了。” 太后并不认为素心宗敢于在此事上蒙骗自己,再一想到初代人皇出世的后果,不禁脸色难看之极。 “前辈可有破局之法?” 上官婉儿又问道。 苏小小看向了太后,隐有询问之色。 太后不假思索道:“婉儿乃朕的腹心,绝对可信,卿但言无妨。” 苏小小肃容道:“破局之法只有一途,太后称帝,改元,于登基之日,我宗倾尽所能,在龙气归于太后的瞬间,唤醒潜藏于太后识海深处的净光天女元灵,自此二者归一,可获无上伟力,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太后眼神一缩,突然她猜出了素心宗的居心。 初代人皇归位,佛道两门都不得不甘作羽翼,逞论素心宗?若是男人,依附没什么,但问题是,素心宗皆是女子,很容易被吞吃干净,沦为男人的玩物。 而自己身为女性,如称帝,必举世皆敌,双方存在合作的基础与需求,与自己合作,才有可能在绝境中搏一线生机,素心宗也赴约前来。 虽然素心宗有自己的打算,可这的确是个双赢的选择。 太后收回了眸中讶色,迟疑道:“若是唤醒了净光天女,那朕还是朕么?” 苏小小笑道:“太后不必担心,太后就是净光天女,净光天女也是太后,或者可以视为,多了一段记忆,也多出了一份难以想象的力量。” 陡然间,太后的呼吸急促起来,忙暗暗深吸了口气,平绪心境,问道:“素心宗想要什么?” 苏小小起身,施礼道:“妾只有一个请求,在太后改元称帝的当日,允许妾借用万象神宫,渡阳神天刑雷劫!” 素心宗千百年来被佛道二门压制,根本原因是没有阳神,缺欠高端战力,事实上阳神以上的层次,在境界上的区别不大,只是为渡劫做准备。 强大的阳神,未必不能格杀第十二劫,也即业火红莲修士。 一个宗门如有阳神坐镇,哪怕佛道二门都不愿轻易招惹,苏小小成了阳神,就是素心宗的定海神针,会庇护出更多的阳神妖女,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要知道,素心宗的历史不可考,而历代圣女,除了遭劫身亡者,几乎都有阳神之姿,只因佛道二门的共同压制,才卡在元婴的关口上,不敢渡劫,以免给宗门带来灭顶之灾。 粗略估算,这么多年下来,素心宗的山门里恐怕有好几十个元婴在翘首以待呢。 当然,由元婴到阳神是修行中最大的一道关卡,但是既便十人中只有一人能成功渡劫,阳神的数量也足以令任何宗门忌惮。 太后有些迟疑。 她清楚,皇宫里的龙气有遮掩天机之妙,在宫中渡劫,外界难以推算,待得天雷落下,已生米煮成熟饭。 苏小小敢于在宫中渡劫,想必是有几分把握的,只要成功渡过去,素心宗从此将无人可制,而自己的这个决定,极有可能为将来埋下祸根。 典籍上有记载,素心宗最初的三大妖姬祸乱了夏商周之后,惹来全天下的围剿,以致于赵姬乱秦之时,纵然有杂家宗师吕不韦与魔道绝顶高手嫪毐的鼎力相助,却难抵儒法及诸子百家的围攻,最终落得被圈禁致死的下场。 但是由此可见,素心宗一旦成了气候,将会非常难以对付。 只是太后没有选择,人皇出世,对于她也是灭顶之灾,而且身为女人,有什么好忌惮的,难道素心宗还能派出女子诱惑自己? 简直是笑话! “朕允了!” 片刻之后,太后点头。 正文 第二七三章 不识相 主要方向达成一致,旁枝末节就好办多了,双方还达成了情报共享的协议,向对方开放自己的情报,具体执行人,太后方是上官婉儿,素心宗一方,是苏月儿。 很快的,苏小小告辞离去。 太后却仿佛满怀心事,怔怔望向殿外,沉默不语。 许久,才转头问道:“婉儿,你就朕会否成为罪人?” 婉儿细声劝道:“天下之灾,非太后一人可担,而燃眉之急,迫在眉睫,奴婢以为,素心宗未来会如何,尚存有变数,反倒是太后觉醒,不可拖廷了。” “嗯!” 太后点头,沉吟道:“龙气出于初代人皇之手,初代人皇哪怕已陨落百万看,也与初代人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朕若是初代人皇转世,决不会舍易取难,必为李家诸子嗣,速查,初代人皇究竟是谁。” “诺!” 上官婉儿心中一凛,心知一场腥风血雨就要到来,却不敢有丝毫悖逆。 “太后!” 这时,一名黑衣女子匆匆步来,呈上一封密折道:“银凤阁卫领萧业,呈上密信!” “哦?” 上官婉儿的眸光略有些闪烁,就取来密折,呈给太后。 太后撕开一看,顿时哼了声:“传朕口谕,右肃政台将都水监上下人等悉数释放,此案记为天灾,不必再查,着都水监会同户部、工部做好善后事宜,再着萧业次日即往司宾寺赴任,不得拖延,朕不能再让这竖子坏朕的事了!” “诺!” 上官婉儿应下,但眸中有些好奇。 “婉儿你也看看!” 太后把密折递去。 上官婉儿接到手里,看着看着,嘴角现出了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萧业在密折上写的清清楚楚,凌汛溃堤源于金丹级鼍龙作祟,与都水监没有任何关系,确实是天灾。 ‘萧郎……还真是让人惊喜呢。’ …… 右肃政台! 太后口谕下达,来俊臣与刘光业不敢怠慢,只得放人。 都水监一众人等重见天日,无不大喊太后英明,有劫后余生之感,但是见着蒋方,又有些尴尬,尤其是直接嫁祸于蒋方的监正与两位少监,心知已是不死不休的死仇了。 “哼!” 一名少监哼道:“蒋方,你既然侥幸得脱大难,当引以为鉴,自此之后实心用事,可明白?” 蒋方不客气道:“蒋某羞与宵小为伍,自即日起,辞去官职,望尔等好自为之!” 说着,当场把官服脱下,又解下印信。 “不错,上官陷害下属,简直是闻所未闻,我大唐清平盛世,居然有这样的官员,此官不当也罢!” 提前得到消息,赶来迎接蒋方的芊芊也走上前,哼了声,就上上下下打量起蒋方。 “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那少监指着蒋方的鼻子,气的七窍生烟。 “诶~~” 监正摆了摆手,小声道:“走了不是更好么,免得麻烦,莫要理他,他除了叫嚣两声还能做什么。咱们走!” 众人想想也是,扬长而去。 王德寿阴笑道:“蒋方,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要台狱请你吃饭?” “你们等着吧,萧郎回来不会放过你们!” 芊芊摞下狠话,正要与蒋方离去,却是喜道:“果然说曹操,曹操到,萧郎来啦!” 街角,萧业、嬉莲儿与张羽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萧操让萧业支派回家了。 ‘娘的,这位爷怎么这时候回来?’ 王德寿心里格登一下,勉强笑道:“萧大人回来啦,案子办的如何啊?” “萧郎,他们指使都水监监正、少监等要员污陷蒋方收了你的贿赂,篡改文牍,挪用修堤银子,至使凌汛溃堤,蒋方不从,他们就给蒋方使了定百脉之刑……“ 芊芊却是跟着告状! “哦?” 萧业脸一沉,快步上前,拉着蒋方左看右看,待得感应到体内有一丝微弱的真气护住经脉,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问道:“蒋方,没事罢?” 蒋方摇了摇头:“没事,挺过来就好了。” 萧业冷声道:“此事因我而起,不会这样算了,你和芊芊姑娘先回府歇着,晚上去你家吃接风宴,苏悦,你也先回去罢。” “行!” 蒋方心知自己留下无益,与芊芊、嬉莲儿爽快的离去。 萧业与张羽踏入衙门,直奔大堂。 “下官见过两位中丞!” 萧业朝上首拱了拱手。 来俊臣捋须笑道:“萧大人不必再朝本官行礼啦,刚宫中有太后口谕,命萧大人明日去往司宾寺任丞,萧大人可去交接一下,今晚我等同僚于醉风楼为萧大人践行。” 刘光业也笑道:“司宾丞乃是从六品的官儿,萧大人可谓连升三级,实乃皇恩浩荡,恭喜恭喜啊!” 跟进来的王德寿暗松了口气,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两位中丞和颜悦色,给足了你面子,识相的,就该见好就收,不要再出妖娥子了,而是应该化干弋为玉帛,说不定将来还互有仰仗之处呢。 可萧业就是那种不识相的人,呵的一笑:“两位中丞,为下官践行之事可容后再说,下官现有事相询,我友蒋方受了定百脉之刑,但据下官所知,他只是一个主簿,记录些文案罢了,为何都水监里诸多监正、少监、丞没受刑,反倒是区区主簿受了刑,两位中丞可否给下官一个交待?” “砰!” 刘光业猛一击案,怒道:“萧大人,你已经不是御史了,右肃政台如何办案,用不着你来指手划脚!” 萧业向皇宫方向重重一拱手:“太后命我明日才去司宾寺,落值之前,下官仍是监察御史,而凌汛溃堤案是两位中丞交由下官与万国俊侦办,现万国俊已死,自当由下官全权署理,下官怎么就不能过问?” 来俊臣暗感头疼,不由劝道:“萧大人,何必如此较真?蒋方虽受了刑,不也是没事么,此事连太后都不追究,你还闹什么,这样罢,由台里予以蒋方些银两作为补偿,也算是为你开了先例。” 萧业却是道:“下官随随便便写本小说,就是几十万两银子进帐,不缺蒋方的赔偿银子,下官只想弄清真相,既然两位中丞不配合,那下官将向太后递折子,弹劾都水监监正、少监等受人唆使,污陷下级官吏!” “你到底想怎样?” 来俊臣忍无可忍,眼里射出危险的光芒。 萧业递折子,太后虽未必理会,说不定还会惩处萧业,但是右肃政台也铁定落不了好,最起码会给太后留下一个无能的印象。 御史本就是太后养的狗,狗无能,留着有何用? 而且尤为可虑的是,万一萧业再串联狄仁杰、张柬之等清流,那可不是小事了,说不定太后迫于压力,下令调查,一路攀咬过来,铁定会咬到源头,是生是死,全在太后的一念之间。 萧业道:“来大人欲化解此事也不是不行,下官其实是个讲道理的人,听闻来大人著得《罗织经》,集法家大成,狄仁杰闻之,冷汗披面,噤不能言,太后阅之,久久不语,下官想请来大人指教一番。” “这……” 来俊臣犹豫了。 正文 第二七四章 战《罗织经》 《罗织经》是来俊臣的心血,与人斗法,无往而不利,可是他想到了周兴的下场,不是太愿意与萧业斗法。 “怎么?来大人不敢?” 萧业轻蔑的笑了笑,又看向刘光业,哼道:“来大人如无信心,可与刘中丞一起上,或者台里的御史有一个叫一个,多少人,下官都接了,下官不惧群殴!” 刹那间,大堂里一片安静,御史们纷纷看向上首的来俊臣。 “原来你竟看上了本官的《罗织经》,那就由本官与刘大人合战于你!” 来俊臣冷冷一笑。 事已至此,势必不能退缩,不说会被御史们轻视,就是萧业上折子的后果也承受不起,只能应战。 御史中丞对于御史,只有人事上的管理权,不具备具体事权的上下级关系,任何一位御史,都有直接给太后上折子的权力,没必要经过上官批准,这也是右肃政台的特殊之处。 不过他并非全胜算,罗织经是他所著,自然有信心,而萧业纵然才气高,但官阶只有正八品,自己有刘光业相助,还是在主场,有法家诸贤庇护,指不定谁胜谁败呢。 “来大人,刘大人,请!” 萧业伸手示意! “哼!” 刘光业哼了声,与来俊臣离席。 御史们纷纷跟上,去了后面的法贤祠。 与之前的法神殿相比,法贤词整体规格降了两层,占地面积只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一,卫鞅的金身塑像也变成了泥胎像。 萧业刚一踏入,就感受到满满的恶意! 这是来自于法家诸贤的怨恨,自法神殿降格为法贤祠之后,法家诸贤收取的香火愿力大不如前,气运也有所松动,原先还能跟儒家掰一下手腕的法家,如今被压的死死的。 要不是法家脱胎于儒家,留着还有点用,怕是已经被儒家诸圣给灭了。 可纵是如此,法贤祠的地位也摇摇欲坠,有滑落冥府第二层的趋势。 萧业嘴角微撇,一抹不屑闪过。 当初还是法神宫的时候,他就不惧法家诸贤,如今无论是修为,还是官气才气都有大幅增长,尤其他的精神力已迈入金丹境界,今日向来俊臣挑战,就是为夺了罗织经而来。 “有请诸贤见证!” 来俊臣与刘光业拈起信香,向卫鞅像拜了四拜。 以前是拜三拜,但是神三鬼四,这两人在萧业面前不敢拜三拜。 “嗡!” 一层空间结界升起,把来俊臣、萧业与刘光业罩入其中,外围还多出了几束满怀恶意的目光。 御史中丞是正五品上的官,来俊臣转头道:“刘大人,把你的官气借与本官,今日定要这小子折戟而归!” 刘光业也知道自己论起斗法的手段,远不如来俊臣,点了点头,放出官气,渡了过去。 “轰!” 来俊臣官气暴涨! 两个五品上相加,他的官气臻至正三品! 萧业眼前一亮! “萧大人,看招!” 来俊臣大喝一声,头顶浮现出一本书册,上书三个古朴的篆字:罗织经! 哗啦啦! 经书快速翻动起来,一篇篇如大道之音,当空念诵。 “人之情多矫,世之俗多伪,岂可信乎?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耻其匿怨而友人也。” “人者多欲,其性尚私。成事享其功,败事委其过,且圣人弗能逾者,概人之本然也。” …… 随即,那经文,化作一个个漆黑的字符,向萧业射去! 罪! 恶! 私! 弃! 贪! 婪! 祸! 害! 惩! 疑! 林林总总,无穷无尽! 刹那间,在字符的击打下,萧业的体内散逸出丝丝黑气,整个人,都充满着罪恶,仿如一个天生的罪恶体,罪孽滔天。 ‘厉害!’ 纵然萧业早有准备,也心头微凛,他终于体会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滋味了。 《罗织经》可以强行施加罪孽,没罪也变成有罪,因为人的心底,总是有阴暗面,只要在《罗织经》罗织出的诸多罪孽中沾着一样,那点阴暗面就会被勾引出来,放大成活生生的罪孽。 有了罪,就能被《罗织经》镇压! 古往今来,既便是圣贤,心里都有阴暗面,可以说,《罗织经》是专门针对人性的一部经文,尽诉人性的阴暗面,这种经文,非大才、大奸大恶不能作。 “好一部《罗织经》!” 萧业感叹,并默默体会着内心蠢蠢欲动的各种阴暗面,这真是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原来……自己的内心竟如此阴暗。 从外面看,萧业不仅全身,连面孔都罩上了一层黑气,神色越发呆滞。 “来大人的《罗织经》哪里是能轻易见识,萧大人要栽啦!” “哎,到底是年轻气盛啊,你说拿了蒋方的赔偿银子走人不好么,非得犟到底,这下完蛋了吧?” 围绕御史们议论纷纷,多有兴灾乐祸之意。 刘光业也不自禁的捋起了胡须。 “世间有黑暗便有光明,有罪孽便有正义,区区心底阴暗面,何惧之有,因为我心向光明,该结束了,开!” 萧业突然大喝,浑身白红之光大作,逼退黑气,并诵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正气歌乃文天祥所作,其心之正,气之正,身之正,千古传诵,忽必烈都数次不忍杀他,论起正气之盛,崖山之后无人能出于其右,文天祥是一切邪门外道的克星! 倾刻间,黑光被驱散。 萧业继续念诵:“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罗织经的字符,遇上正气歌,如冰雪消融,化作飞灰。 毕竟不算正气歌对罗织经的压制作用,萧业本就是八品巅峰才气,再与从五品官气结合,总体来说,与来俊臣暂时拥有的正三品官气相当。 “求诸贤加持!” 来俊臣面色大变。 空间中,起了阵阵诵经声。 卫鞅、吴起、李斯、韩非等法家诸贤齐声念诵。 但是不和谐的是,韩非跟上不节奏。 “韩非,别念了!” 也不知是哪个,开声厉斥。 “知知知……道……LL……了!” 韩非闭了嘴,节奏上来了,有了法家诸贤加持,黑光再次大盛,一个个字符重新凝聚出来。 “作弊?哈哈,这就是法家,打了小的,老的下场?老子早料到,不过尔等干涉不了现世,仅仅加持些精神力量,又能奈我何!” 萧业冷冷一笑,继续诵唱正气歌。 确实,他是精神力金丹,就算法家诸贤个个都是相当于人间阳神的修为,但是阴阳两隔,没法直接干涉到现世,区区精神力量,不值一提。 而且随着萧业的精神力晋入金丹,不仅对才气官气的掌控力大增,才气也仿如无有穷尽,配合正气歌,黑色字符来多少灭多少。 “该死!” “此子又变强了!” “小子,有种你别来冥府!” 法家诸贤中,传来咒骂。 “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存,仰视浮云白。” 萧业不为所动,继续诵念。 当诵到倒数第二段之时,空间中,已满是盎然正气,如潮汐般,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黑色字符一扫而空,又向《罗织经》倾泄而去。 整本经书被正气打的哧哧直响,明灭不定。 “小子,你以为本官技止于此么?” 来俊臣的面孔,现出了狞狰之色,突然轰的一声,头顶才气大作,融入了官气当中,瞬间把官气推升至从二品的高度,经书再次鲜活起来! “来大人居然有才气?” “有救了,有救了!” 见着来俊臣放出才气,御史们喧躁起来,甚至有人弹冠相庆。 萧业也吃了一惊,但是想想也正常,没有才气,怎么可能作出《罗织经》这样的经书? 只能说,来俊臣平时隐藏的太深,要不是今日将他逼迫到了绝境,仍会继续隐藏自己的才气,再细细看去,来俊臣的才气大约五品,与官气结合,官阶介于从二品与正二品之间,可谓相当的高。 黑色字符,重新涌出,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窝蜂的杀向萧业。 正文 第二七五章 修为大进 “哈哈哈哈~~” 刘光业把官气借给了来俊臣,从头到尾都成了个看热闹的,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萧业继续诵念。 随着正气歌的最后一句落下,萧业脑后,文天祥霍然走出,粗布儒衫,身形高瘦,花白的胡须,苍桑的面容,唯有双目炯炯有神,负手吟道:“吾乃文天祥,位居将相,不能救社稷,正天下,军败国辱,为囚虏,其当死久矣,今有大恶于前,何敢坐视,赋正气歌一曲,专诛邪祟!” 数之不尽的正字符文凝聚,击向黑色字符,双方互相湮灭,一时难解难分。 “此人是谁?怎从未见过?” “谁是文天祥?他自称位居将相,好象历朝历代都没有此人啊!” 御史们对着萧业身后的文天祥指指点点,没人清楚文天祥的根脚。 来俊臣也对文天祥生出了强烈的忌惮。 “来大人,下官的手段可不止于此,看好了!” 萧业的头顶,突然也窜出一部经书,正是他编撰的《心经》! 心经是对心学的阐述,主旨是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意思是人的清净自性本无善无恶,因念动起了执着,能够区分善恶,从而弃恶从善,是为良知,而致良知的关键,则是格除物欲。 罗织经苦心钻研的恶和欲,对于心经来说,只是念动生出的执着,套用佛门的话,是梦幻泡影,挥手可斥之,是无足经重的。 就见心经哗啦拉翻动书页,善恶、良知、格物等字符蜂涌而出,与正字合击漆黑字符,哪怕来俊臣的官气已是从二品,仍是倾刻间土崩瓦解。 “斩!” 萧业突然大喝! 仿如一声龙吟,一道雪白的剑光重重斩在罗织经,顿时,那裂痕如蜘网般蔓延,心经一扑,罩上元气大伤的罗织经,符文交错闪动,当场炼化起来。 “不!” 来俊臣发了疯般的嚎叫,摧动罗织经作拱死挣扎。 “镇!” 萧业吸取上回与周兴对战,法家诸贤突然掀桌子的教训,仁义两道符文从头顶飞出,镇压在心经上面,帮助炼化罗织经。 “炼!” 萧业还觉不够,官气化为烘炉,轰的一声,将心经与罗织一起装了进去,随即才气化为大网,包裹住洪炉! 果然,做好这一切,啵的一声闷响,空间破碎了,但是来俊臣的才气官气,乃至于刘光业的官气全在罗织经上,而罗织经又被萧业层层严防死守,整个包了饺子,半点都没回归。 空间中,隐隐传来不甘的怒吼,渐渐消散。 文天祥的身形,也已经隐没,不过在灵觉里,仍然存在,萧业敬佩文天祥的为人,躬身一礼,文天祥略一点头,深深的看了眼萧业,一步踏入萧业脑后,消失不见。 萧业眉心微拧,自己合计召唤过武松与文天祥,均是栩栩如生,难道真是诵念诗词的附带产物? 又或者如当世的神灵,在地球上受人传诵供奉,凝成成了类似于神格的精神意志,才随着诗词被自己召唤出来? 当然,这个问题暂时不是深究之时,萧业收了官气才气。 再内视识海,心经吞了罗织经,产生了异变,整部经书,变得半白半黑,隐隐散发出一种邪恶的气息,却又可以完全掌控,书封则由心经化为大罗心经,四个带有邪气的大字。 萧业心念一动,经书散去。 轰! 才气得了来俊臣的五品才气与罗织经精淬,脑海中一声巨响,冲破了八品巅身,臻至九品初阶。 虽然得到如此浑厚的资粮只是晋了一小阶,但萧业觉得看世界的视角都不能,如站在人间巅峰,高高在上,颇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 “轰!” 心里的喜悦还未散去,脑际又是一声巨响,官气暴涨,原先萧业是从五品官气,夺了来俊臣与刘光业的两份正五品官气,臻至正四品巅峰。 官气九品,九到七品为下三品,六到四品为中三品,三到一品为上三品,越往上,晋阶越难,虽然没有臻入上三品之列,颇有些遗憾,但是明天就要升官了啊! 萧业又看向来俊臣与刘光业,二人面色苍白,如透支过度,面孔罩上了深深的疲惫,官威不复存在,精神萎靡,除了仍有官职,就和当初的牵元礼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了。 相对而言,来俊臣的表现还反而好一些。 他与索元礼、周兴之辈最大的不同,是真的把全副身心都投入栽赃陷害事业当中,虽然今次斗法失去了根本,但他心志坚毅,不屈不挠,只要还在这个位置上,就总有机会报复回来。 围观的御史中,起了些议论声,很多人的目中现出了惊疑不定之色,来俊臣和刘光业,怎么看都和当初的索元礼与周兴有点像啊。 难不成这两位也栽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机会来了?再一想到萧业明天就要滚去司宾寺,中丞杀手终于要走了,再也没人碍着自己的眼,眼神不禁灼热起来,望向萧业,也现出了几许柔和。 “多谢两位大人赐教!” 萧业笑咪咪拱手。 “哼!” 来俊臣那毒蛇般的目光四周一扫,那渐趋热烈的气氛立时消散,人群中,目光再次变得惊疑不定起来,说到底,战斗的时候光芒闪烁,很多人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来俊臣吃了亏,但是到底亏到什么程度,无从得知。 知道真相的刘光业与来俊杰落到了同一处境,遮掩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出卖来俊臣。 而且有索元礼与周兴殷鉴在前,哪怕是装,也要装出若无其事,官威仍在的样子,二人都不想落到索元礼与周兴的下场,均是强打起精神。 “两位王大人,去给萧大人做交接!” 来俊臣那阴冷的眼神看过去。 “是!” 王德寿与王处贞摸不清来俊臣的底,服服贴贴的带着萧业去办交接。 御史们还在嘀嘀咕咕,来俊臣阴恻恻道:“都闲着没事做了是不是?要不要本官给弟兄们加点担子呀?” “啊?下官还有卷宗要看,先告辞了。” “下官要出去一趟!” 御史们打着哈哈散去,来俊臣与刘光业均是同舒了口气,随即目光变得阴冷起来,望向萧业办理交接的方向。 “萧大人,右肃政台是你的娘家,记得有空常来啊!” 办好交接之后,王德寿违心的笑道。 “哦?真的欢迎我?” 萧业似笑非笑。 “呵呵,哈哈~~” 王德寿与王处贞相对而笑,笑容假的不能再假,明摆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萧业面容一肃,沉声道:“陈藩和张羽,是右肃政台难得肯做事的人,我不希望有谁故意针对他俩,甚至设局陷害,若是让我知晓,我还是会回来的,我不是开玩笑。” “萧大人,哪能呢,您放一万个心!” 王处贞腆脸笑道。 “嗯~~” 萧业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正文 第二七六章 越抹越黑 “萧郎回来啦?” 刚一进家门,就看到心如心意笑吟吟的打招呼。 萧业突然产生了一个很龌龊的念头。 苏月儿在建康,可以用美色引诱凯子与她斗法,迅速壮大才气与官气,而自己呢,好不容易才与来俊臣与刘光业斗了一场,以后再要有这样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 那么,自己可否以心如心意为饵,诱使别人与自己斗法呢? 二女是双胞胎,姿色也是上上之选,相信会有大把的好色官员上勾,反正这两个女人是太后派来监视的,心不在自己身上。 不对! 自己怎会有这样的念头? 萧业立刻意识到,多半是心经吸收了罗织经,林林种种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了自己。 看来罗织经仅仅只是吸收而己,并未真正化作自己的资粮,还得努力炼化。 “萧郎?” 心如心意被萧业那一瞬间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不安的唤道。 “哈,没事,刚刚想到了一些事情,对了,前辈还在吧?” 萧业哈的一笑,问道。 心如道:“前辈正在等你呢。” “嗯!” 萧业点了点头,向内院走去。 屋里,苏小小端坐上首,嬉莲儿还是一副苏月儿的装扮,乖巧的站一边,但让萧业意外的是,鼍龙那被分割成一块块的尸体,堆满了屋子。 “见过前辈!” 萧业很快收回目光,拱手施礼。 “嗯~~” 苏小小打量着萧业,哼道:“区区三劫修为,竟能斩杀金丹二转的鼍龙,月儿眼光倒是不错。” 萧业搞不清苏小小是什么意思,不动声色道:“前辈谬赞了,那鼍龙神智不全,遂被晚辈所趁,若是完好无损,晚辈绝非敌手。” “再没有神智,也是金丹,那阴山宗的妖人欲夺你的舍,神魂也被你吸收了吧,我看你的精神力已经晋入金丹了,你的秘密不少啊!” 苏小小摆了摆手。 萧业立刻看向嬉莲儿。 嬉莲儿现出一丝歉意。 苏小小又道:“你莫要为难莲儿,本座是她的师叔,问起情况,她不敢隐瞒,行了,你有秘密是你自己的机缘,本座还不至于追问到底,现在与你商量个事,这么多鼍龙肉,你也吃不完,放久了气血会渐渐散失,本座拿一半走,你意下如何? 当然,本座不会白拿你的,那几滴精血,可帮你炼成血灵丹。” 萧业错愕。 不会吧? 堂堂元婴老怪,竟然贪图一陀肉? 苏小小神色有些不自然。 金丹期在她眼里,固然反手可灭杀,可是中原地区,野生妖精极其少见,素心宗自己圈养的灵兽舍不得杀,毕竟女孩子多少都有些爱心,而萧业斩杀的这只鼍龙,扒下来的肉足有好几千斤,并且鼍龙生性凶猛,本就是气血充足之辈,比之宗门里的仙鹤、白免,梅花鹿,强的不是个事。 纵然是元婴老怪,也要为柴米油盐操心啊! 当然了,这些话没脸和萧业说。 不过随即,苏小小目光又亮了起来,黄鼬精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别人一辈子都未必能见到一只妖精,可这小子短短时间内,就接连撞见两只,难道他才是有大气运在身? “萧郎?” 这时,嬉莲儿唤了声。 萧业忙道:“前辈愿为我炼丹,晚辈感激不尽,些许灵肉怕是不抵百分之一的报酬,不过晚辈身无长物,只能以此酬谢前辈了。” “嗯~~” 苏小小现出了满意之色,这小子,还算知情识趣,随即道:“本座还有一事要告诉你,我们素心宗,已决定和太后合作,月儿不在,洛阳的事,暂时由莲儿主持,你也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尽量配合她,好了,本座回去了。” 说着,袖子一挥,一半的灵肉一扫而空,就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嬉莲儿苦笑。 …… 渐渐地,天色黑了,萧业与嬉莲儿去往蒋方家做客,陆文与陈子昂陆续到来,说起蒋方的遭遇,均是气愤不己。 陈子昂便是道:“右肃政台本是藏污纳垢之地,原本有萧郎在,还好一点,现在把萧郎赶走了,也不知太后是怎么想的。” 萧业冷冷一笑,不就是嫌自己碍眼呗,有自己在右肃政台,不知坏了太后多少事情,能容忍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不过话不能这样讲,于是劝道:“太后心如明镜,谁忠谁奸看的清楚分明,别看来俊臣之辈现在风光,将来早晚是要清算的,我走了也好,眼不见为净,落个清闲。” 蒋方恨声道:“可叹我大唐清平盛世,竟有诸多蛇鼠奸邪,我若能进肃政台,必与那些奸邪周旋到底。” “儿啊,你可莫要发神经啊!” 蒋母吓了一跳,忙责怪的瞪了一眼。 如今这样的生活,她已经很满足了,可不想蒋方再出意外。 陆文嘿的一笑:“蒋郎,右肃政台不是那么好进的,每一位御史,都要太后首肯,你进过台狱,太后怎么可能再让你当御史?你看萧郎,不就被太后赶走了么。” 蒋方立如泄了气般。 萧业却是心中一动! 大劫就要来了,混吃等死,平平安安活个二十年,然后一朝身死,家族破灭,又有什么意义,不敢说一定要把命运掌握在手里,至少也应该奋力一搏,即便不成,也努力过了,死亦无憾。 于是道:“右肃政台进不了,或许我可以找人,试试看能否把你弄进大理寺,将来清算时,必由大理寺审问来俊臣之辈。” “哦?” 蒋方意动道:“萧郎能找到何人?可是狄仁杰?” 萧业压低声音道:“狄仁杰是清流,爱惜羽翼,轻易不会肯首,我给你跑跑太平公主的门路,此事莫要外传。” 顿时,气氛怪异起来,席间的诸多目光望向萧业,均是一副了然之色。 “哈哈~~” 陆文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太平公主虽已结婚生子,但年岁不大,实我大唐第一美人啊,萧郎啊萧郎,你总是有意外之喜啊!” 嬉莲儿也浑身酸味四溢,狠狠掐了把萧业的腰间软肉。 萧业不乐意了。 掐我干嘛,你又不是苏月儿! 萧业瞪了一眼过去,解释道:“你看你这话说的,太平公主是君,我是臣,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呵呵,邻里关系!” 陈子昂坏笑道。 “扑哧!” 陪坐的诸女也是掩嘴轻笑。 萧业彻底无语了,他知道,男女之事不能解释,越抹越黑,摇了摇头,突然面色一肃,改口道:“有件事我要和你们说一下,听说还有不到二十年,我们这方天地就会毁灭,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什么?” 三人一惊,本想说开玩笑吧,但是见着萧业的严肃神色,就知道此事不假。 嬉莲儿与芊芊诸女也大为愕然,没想到萧业会把这样的秘密说出来。 其实萧业是斟酌再三,他终终秉持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这一观点,人唯有自救方是正途,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自救的机会,他不是圣人,更不是救世主,对于无关的人,能顺手拉一把,他不会吝于伸手,帮不了,他也不会强撑着做英雄。 而作为一同从江都走出来的好友,怎么着也要尽心尽力,至少能让他们拥有一个自救的机会。 “哈,既然还有二十年,那我就好好享受,反正我陆家家大业大,我用这二十年时间,把家业败光,享尽人间繁华,也不枉来世上一遭!” 陆文突然豁达的哈哈一笑。 萧业竟有种无言相对的感觉。 陈子昂却是道:“萧郎能说这种事情,必是有对策,陆文你就莫要胡搅了。” “嘿嘿~~” 陆文尴尬的揉了揉后脑壳,期待的目光望向萧业。 萧业转头道:“你们几个以神魂沟通天地,发个毒誓,绝不将今晚所见所闻透露出去。” “啊?我们?” 芊芊惊讶道,还有些不高兴。 “对!” 萧业认真点头,他可不会因为是美女就惯着,作为现代人,生前还是个四十岁的老腊肉,他对于女性几乎失去了所有美好的期待,与前妻复婚,也就是搭伙过日子而己。 “发就发吧!” 嬉莲儿打了个眼色制止住芊芊,便催动神魂,发誓:“我苏月儿,向天道起誓,今晚所见所闻,绝不透露与任何人知晓,如违此誓,神魂俱灭,不得好死!” 正文 第二七七章 太平公主的破嘴 萧业怔怔看着嬉莲儿,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这尼玛的也算毒誓?可是没法拆穿,再一想,自己的秘密除了极其核心的一些,嬉莲儿该知道的都知道,发不发誓无关紧要。 他的目地是要芊芊、素素和蔓蔓发誓。 果然,嬉莲儿的眸中,一抹狡黠之色闪过。 萧业暗暗摇头,看向芊芊三女。 ‘大师姐’都带头发了誓,三女依次发了毒誓。 萧业这才道:“实不相瞒,我得了些机缘,习得修行之法,你们若愿意学,我可以教你们,但通常有功名者,习不得真气,若是泄露出去,怕是佛道两门第一个就容不下我们,可能等不到二十年就会被杀,你们先别急着做决定,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 陆文大手一挥:“我们也不想二十年后,死在大劫中啊,我现在发誓,不得你的允许,绝不教给任何人!” “就是!” 蒋方和陈子昂也大为心动,与陆文一起,发了毒誓。 三人如此爽快,省了好多萧业要说的话,果然是好友,会提前为你着想,不让你为难。 再一想到苏月儿、小姑妈、戴着副假面的嬉莲儿,监视他的心如心意,就有种心累的感觉。 “好!” 萧业点头道:“文气的本质,是文昌帝君赐予的香火愿力,与真气冲突,你们三人,都有文气,我先教你们一个法子,把文气炼化为才气,才可以正式修炼,你们现在把才气放出来,听我边说边做……” 萧业本就有开宗立派的打算,因此闲暇时间,也开始着手一些功法的归纳总结,才气化文气的普适方法,前一阵子刚刚归纳出来,恰可在陈子昂三人身上试用。 讲解数遍之后,三人大体掌握了要领,也无心于宴会,于是各自散去。 萧业与嬉莲儿回到家里,想着为蒋方跑门路的事情,打算去拜访太平公主,可毕竟是求人办事,空着手又不好,自己身上又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最终决定,把鳄鱼头送给太平公主。 于是,待得心如心意睡下之后,萧业取了鳄鱼头,悄然离去。 鳄鱼头有大半丈长,萧业背在背上,从远处看,就好象一个鳄首人身的妖精,好在两家距离不远,不片刻,萧业轻车熟路的翻入了太平公主家的后院。 “哼!” 一声冷哼传来:“本宫还以为有妖精摸上门了呢!” 萧业抬头一看,月色下,太平公主披着薄薄的月白长衫,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中,美丽而又圣洁。 “公主还没睡啊?” 萧业呵呵笑道。 “怎么?萧大人深夜翻入我家,是否很希望本宫已经入睡?” 太平公主眸中,闪现出危险的光芒。 萧业暗道声该死,说错话了,忙把鳄鱼头放下,笑道:“公主,下官前一阵子查凌汛溃堤一案,击杀金丹期鼍龙一条,想着公主平素对下官多有提携,就把头颅拿来赠予公主,以作答谢。” 看着那狰狞的鳄鱼头,太平公主有种想笑的感觉。 可是还别说,金丹期的鳄鱼头就是个宝,牙齿、皮、头骨,都可用来炼器,头里面也有肉,而且识海位于头部,虽然死了,但识海的坍塌没有那么快,如方法得当,可以炼化鼍龙残余的精神力。 即便太平公主出身皇室,是太后最为宠爱的幼女,又是楼观道嫡传弟子,这样一颗头颅,也极其少见,心里不由盘算起来该如何利用这颗头颅。 此子有心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想做什么?” 不过表面上,太平公主不屑的哼了声。 “确有一事相求……” 萧业把为蒋方求官之事道出。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 太平公主心里莫名的有些不高兴,冷哼一声:“前几日本宫安排你去司宾寺,你不去,非得跑出去办案,后来母后下旨命你去司宾你,你还不死心,安排自己的好友去大理寺,你真是和右肃政台不死不休啊,难道你不知道,御史的后台就是母后?” 萧业肃容道:“御史个个罪大恶极,总要有人出来与他们斗,很多人之所以畏惧观望,是他们被御史吓着了,只要真正有人能斗倒御史,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我不相信,大唐没有一点正气。” 太平公主怔怔看着萧业,眸中现出了复杂难明之色,许久,才点头道:“本宫帮你过问一下,你让蒋方在家等消息,既然来了,多留一会儿,平时你用什么兵器?” “剑和枪都可以!” 萧业不解道。 “你在这等一会儿!” 太平公主转身而去,再回来时,已换成了一袭胡服,手里提着把漆黑的长枪! “此枪虽非法器,却坚硬无比,可抵挡寻常法剑的切削,你拿着,随本宫来!” 太平公主把长枪扔给萧业,转身跃出。 萧业跟在后面,二人一路疾奔,来到了北邙山中,攀上一处山头。 月光洒在大地,左右了无人迹,萧业不禁胡思乱想,深更半夜,带自己来这地方,这可是自己的小姑妈啊。 太平公主道:“本宫带你过来,是陪本宫练剑。” “什么?” 萧业惊的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看招!” 太平公主根本不废话,剑丸从卤门一冲而出,银光闪闪,化为一柄精巧的小剑,向萧业疾刺而去,半点不留手。 卧草! 萧业破口大骂,却没办法,只得挥枪迎上。 太平公主的剑丸,是以自身的庚金之气凝练,心念如一,不必念动,就如人的四肢做动作,完全是一种本能,剑招之间全无破绽。 而且太平公主是三劫巅峰修为,先天大圆满! 但见剑光堪比月光,冷清,肃杀,起初萧业左支右绌,挡的吃力之极,那柄号称可挡一般法器的长检也被削的只剩下三分之一。 “废物,你还是不是男人?” 太平公主大骂! “你娘的,别仗着你是公主就目中无人,今日我就代替你娘好好的教训你!” 萧业也怒了,这张破嘴会不会说人话?他让自己晋入守静笃,致虚极的玄妙状态,天地间的剑光不再那么神秘莫测,再加上他的精神力要比太平公主强大,渐渐地,回过气来,以形意枪法对战。 一拨又一挑,一挑又一拨,从十招中刺出一枪,到能刺三五枪,已于不知不觉中扳平,斗的你来我往。 萧业就感觉到,自己的枪法越发的圆润娴熟,在飞剑无孔无入的攻击下,招式更加精练,而太平公主的剑势,也是更加诡异难测。 直到黎明时分,二人心有灵犀,同时收了招。 萧业刚要说两句场面话,如什么棋逢对手,英雄惜英雄之类,太平公主已哼道:“你不是要代替母后来教训本宫么,就这两下子?” 要不是站自己面前的,是小姑妈,萧业真有种让她见识下什么叫做男人的冲动,可这时,一想到血缘上的联系,还是蔫了,索性闭嘴不语。 太平公主又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从明晚开始,你每晚都过来,陪本宫练剑!” 随即身形一纵,消失于山巅! 正文 第二七八章 死亡院 回到府里,天还未亮,萧业就着凉水冲了把澡,精神为之一爽,站起了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暂时不打算提升修为,而是尽可能的消化所得,彻底化为自己的资粮,为凝结紫极贵丹夯下坚实的基础。 紫极贵丹虽然龙凤同凝,却以龙为主,凤为辅,能否结成,成丹的品质,还是由萧业决定,他不敢有任何怠慢。 渐渐地,天色亮了,吃过早餐之后,萧业去往司宾寺报道。 司宾寺其实并不是一个清水衙门,大唐海纳百川,朝贡不绝,不敢说每日,至少每旬,都有外藩朝贡觐见,全部要由司宾寺接待安排。 上至礼仪文化,下至饮食起居,份属司宾寺的职责。 萧业便是在司宾寺大门外,见着身着奇装异服的番人、夷人进进出出。 “来者止步!” 萧业刚要进去,已有军卒拦住。 “本官萧业,受吏部委派,前来司宾寺就职,还请代为通传。” 萧业刚拱了拱手,就有哈哈大笑传来:“原来是萧大人,下官主事钱壮,特来迎接萧大人。” 一名蓄有山羊胡子的中年人,笑呵呵的迎面走来。 不过萧业看的清楚,此人的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妒忌,毕竟主事几乎是最小的官,从九品上,是底层办事官吏,与右肃政台的令吏等同。 四十多岁的年纪,干了一辈子才从九品,而萧业才二十不到,就要担任从六品上的寺丞,次于少卿,是少卿的左膀右臂,掌握实权。 “有劳钱大人了!” 萧业也不理会钱壮的妒意,拱了拱手。 “周少卿已等候萧大人多时啦,快随下官进来!” 钱壮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笑着把萧业迎了进去。 司宾寺分典客、司仪二署,分置两位少卿署理事务,前者掌诸归义蛮夷,后者掌仪节引导,钱壮把萧业带去了典客署。 当看到端坐于上首的少卿时,萧业大吃一惊,居然是周兴! “下官萧业,拜见少卿!” 萧业一怔之后,拱手施礼。 “萧大人,你来呐!” 周兴阴恻恻笑道:“想不到你我在右肃政台为上下级,至司宾寺亦是如此,本官不由感叹,天下何其之小也!” 萧业淡淡道:“下官亦有同感,在此恭祝少卿圣眷不衰!” “哼!” 周兴似是回忆起了不好的往事,哼道:“吏部即把萧大人调来司宾寺,理该存有重用之意,而萧大人的才能本官是清楚的,就直接给你加担子啦!” 萧业道:“请少卿明示!” 周兴道:“典客署下设诸藩部,其一,都亭西驿,掌河西蕃部贡奉之事。 其二,礼宾院,掌回鹘、吐蕃、契丹等国朝贡馆设,及互市译语之事。 其三,怀远驿,掌南蕃交州,西蕃龟兹、大食、于阗、甘、沙、宗哥等国贡奉之事。 另有中太一宫、建隆观,掌殿宇斋宫、器用仪物、陈设钱币。 在京寺务司,掌诸寺葺治,传法院,掌译经润文。 左右街僧录司,掌寺院僧尼帐籍及僧官补授。 同文馆及管勾所,掌高丽使命。 萧大人曾与吐藩有过来往,便往礼宾院任丞,如何?” 回鹘、吐蕃与契丹,都是强藩,尤其是吐蕃,松赞干布的死,也意味着与大唐的短暂蜜月期结束,自此两国陷入了连绵不绝的战争当中,如今又因石堡城陷落,两国关系落至历史最低点。 在司宾寺里,人人对礼宾院唯恐避之不及,别说朝贡互市极难推行,年年考核排在末位,更重要的是,礼宾院是减员最为严重的一个藩部,遇上出使,指不定就回不来了,有鉴于此,礼宾院又称死亡院。 萧业猛抬头,望向周兴! 周兴捋着胡须,眼里射出阴险的光芒,阴笑道:“萧大人,前任丞,出使契丹,壮烈陨国,本官也不是为难你,实是除礼宾院,各藩部并无缺员,偏偏吏部指名由你担任从六品的寺丞,本官就是想降你的职,也不敢呐,只得请你勉为其难啦!” “是,下官接令!” 萧业上前数步,行至案前,双手呈托举状。 “嗯~~” 周兴满意的点头,把任命书放在萧业手心。 瞬间,萧业入了定境! 从六品上的官气被一吸而空,与自身的正四品巅峰官气结合,轰的一声,终于突破到三品! 虽然只是从三品下,却也迈入了上三品之列。 萧业清醒过来,暗中内视,原本那赤红色的中三品官气,如今竟带上了一丝紫色。 紫色是贵气的体现,论天下之贵,无出于紫气之右,镇压邪祟的效果远超赤红,而且萧业的紫气和寻常官员有很大区别。 别的官员的紫气是朝廷赐予,属借用性质,随时会被剥夺,萧业的紫气却是完全属于自己,这让他忍不住在识海中施展起来。 官气化为洪炉! 炉体更加凝实,散发出道道紫光,虽然很微弱,却毕竟带了紫,沾染上了高贵的气息,本质得了提升。 隐隐萧业有种感觉,如果现在再让他炼化罗织经,怕是速度会提高很多,当即心念一动,把《大罗心经》扔入洪炉,以九品才气炼化。 一枚枚漆黑的字符分解出来,重新冼炼,黑气开始有所松动,隐现出透明的底色,对于负面精义也有了朦朦胧胧的理解,仿佛一扇全新的大门正在冉冉开启。 萧业不禁大喜。 果然,事情本身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就如天道,无善无恶,佛门与心学也一再强调,人的清净自性本无分善恶,念动才是善恶之源。 刹那间,萧业的心灵中,涌出了一股本源力量,加持于五气花瓣的心瓣之上,原本是赤色的颜色,逐渐变得晶莹起来,并生出一粒粒的紫色光粒。 突然萧业心念一动,九品才气也化为一只洪炉,与官气烘炉融合,熊熊乳白色的才气火焰,由洪炉内壁喷出,炼化的速度大为加快。 周兴见萧业定住不动,久久不语,以为萧业被吓着了,心头愈发痛快,不禁微微笑道:“萧大人,随本官来,本官领你去礼宾院认认门。” 随即起身离坐,亲热的搀扶住萧业。 萧业受了惊动,清醒过来,现出不悦之色。 可这落在周兴眼里,摆明着是对任职不满啊,你不满又能如何,本官把你送去礼宾院赴死,你还敢不去? “哈哈哈哈,萧大人,莫让同僚久等啊!” 周兴强拽着萧业,哈哈大笑着出了殿,心情畅快之极。 礼宾院内,一派死气沉沉,本来人手就不多,个个无精打彩,细细感应之下,还有怨气缭绕。 想想也正常,别的藩部,往来番夷均是客客气气,奉上不菲的财货,缩着尾巴做人,唯有礼宾院,回鹘、吐蕃与契丹三强没一个好惹,还拿财货贿赂你? 没一刀砍了就不错了。 “啪啪!” 周兴双手一拍,唤道:“大家都过来!” 陆陆续续,有官员前来大殿。 每一藩部,由一名丞主持,配主簿一名,录事二人,及府、史、亭长、掌固若干。 周兴锐目一扫,便道:“本官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新任礼宾院丞萧业,原是本官在右肃政台的部下,今再次聚首共事,与本官也是有缘呐,望诸位兢兢业业,配合萧大人,勿要懈怠。” “下官拜见萧大人!” 群僚纷纷向萧业施礼。 “免了!” 萧业一一打量过去,许久,才手一挥。 他清楚自己年纪青青便身居主官之位,很多人干一辈子却是个八九品小官,心里不服,这时候千万不能和颜悦色,你越客气,下属越拿你不吃敬,官架子该摆的时候就得摆。 再退一步说,让下属心悦诚服,靠的是能力与带来的福利,并不是低姿态。 当然,摆架子归摆架子,新任主官,最忌上来就大刀阔斧的蛮干,应该先摸清楚下属之间的关系,各人的基本情况与性格,再有所制定。 “萧大人,这里交给你了,本官另有要事,先走一步!” 周兴捋须一笑,负手而去。 “下官恭送少卿!” 萧业长揖施礼,待得周兴远去,才坐上主座,唤道:“把名册与卷宗拿来!” “是!” 主簿带着几个掌固退走,不片刻,捧回了好几捧书册,萧业当堂翻看。 正文 第二七九章 契丹使团 殿内安静异常,各僚属分立左右,萧业仿佛看的入了神,不做任何指示,渐渐地,开始有不满的气息升起。 “咳咳~~” 主簿清咳两声。 萧业这才仿似回过神来,挥挥手道:“张大人请留下,其他人都退去罢。” “下官告退!” 众人施礼离去,隐隐还能听到议论。 “此子好歹也是个状元,竟被打发来礼宾院,也不知得罪了谁。” “嘿,听说周少卿当初便被此子拉下了马,以周少卿之为人,岂肯干休,此子的日子不好过喽!” “嘘,小声点!” 主簿姓张,名张庆,尴尬的看着萧业。 “无妨!” 萧业呵呵一笑:“本官在右肃政台,把索中丞拉下马时,别人说我不知死活,后来把周炳元拉下马,又说我初生牛犊不怕虎,再把周兴拉下马,外间渐有传言,说本官是侍郎杀手。 昨日在右肃政台交接之时,曾与来中丞与刘中丞斗了一场,刘大人猜猜看,那帮御使如何说我?” “下官不知!” 张庆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是啊,这萧的可不是善茬啊! “哈哈~~” 萧业哈哈一笑:“他们说,右肃政台是本官的娘家,欢迎本官常回娘家看看,张大人,岂非可笑之极?” “确实可笑,确实可笑!” 张庆拿袖角擦着汗珠,现出僵硬的笑容。 “好了,本官说笑而己!” 萧业挥了挥手,又道:“张大人,给本官说说院里的情况。“ 张庆斟酌了字句,半晌才说起来。 总体来说,礼宾院号称死亡院,有门路的早跑了,留下来的,都是找不到路子,或者拿不出打点银钱,虽然不能说进了礼宾院就一定会死,但是在各藩部中,礼宾院的福利待遇最差。 别的藩院,都有油水,唯有礼宾院,回鹘、契丹与吐蕃都是大爷,哪个来孝敬你,因此每到年节,礼宾院只能领到由寺里统一下发的微薄例俸,占大头的各藩部内部福利想都别想,因为在番夷身上诈不出油水。 要知道,古代交通不便,大老远的跑一趟不容易,使节团往往也是商队,携带价值不菲的财货,除部分作为贡品,大多数都会在洛阳贩卖。 而且使团来京,由司宾寺安排住宿饮食,这里头的名堂可大了,稍微卡一卡,识相的会奉上好处。 萧业沉吟道:“如今院里可有三部的使团?” 张庆道:“有吐蕃使团,要求朝廷承认石堡城被吐蕃占据,但朝廷未作理会,另有契丹使节团,请求朝廷派兵与之共击突厥。” “哦?” 萧业讶道:“既然契丹有所求,那为何从契丹人身上捞不到油水?” 张庆为难道:“萧大人有所不知,契丹虽是求人,可那态度狂傲的很,好象是我大唐求他一样,朝廷对此,至今未有定议。” 萧业默然。 不片刻,他大概猜出了契丹人的心态。 关键在于突厥! 史进已经领着二十万军上路了,与吐蕃的大战就在这一两个月内,如突厥与吐蕃互通往来,趁机进犯,会让大唐陷入两面作战的窘境,因此作为突厥邻居的契丹就变得举足轻重。 不过突厥虽已衰落,却也不是契丹可轻易挑恤,契丹还处于生长期,恐怕也没有与大唐合攻突厥的心思,多半是摆出姿态,牵制突厥,顺便要好处。 而朝廷不乏高人,不会看不出契丹的用意,可是既担心没了契丹牵制,突厥会挥军南下,又不甘心被契丹勒索,有失国体,才犹豫不决。 毕竟太后是女人,比一般的帝皇更要脸面。 “走,带本官去契丹使团那里看看。” 萧业想明白了个中关节,心里有了想法,突然起身。 “是!” 张庆在前引路。 给契丹使团安排的院落堪称雅致,三进大院窗明几净,可是进去后,一股难闻的汗馊味夹杂着腥骚味扑面而来。 萧业本能的闭住了呼吸,他已是先天境界,只要一口真气不绝,可以支撑长时间的内呼吸。 张庆没这本事,掩着鼻子,厌恶道:“草原缺水,是故当地夷狄几乎不沐浴,代代传下来,养成了习惯,来我大唐,即便提供浴室供其沐浴,却没人去洗,也不知这些夷狄的鼻子是怎么长的,就不嫌难闻吗?” 萧业笑道:“恐怕是在大唐习惯了沐浴,回去草原后担心没水洗澡,岂不是难受死,那还不如不洗。” “大人高见!” 张庆屈指称赞。 “张大人,今次给咱们送什么来啦?” 这时,屋里一个粗犷的声音传出,一名满面胡碴,坦胸露怀的契丹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胸口尽是胸毛,并就着胸毛,刺了个狰狞的青狼头。 张庆道:“这是院里新任的寺丞萧大人,过来看看几位。” “哦?” 那契丹人看了过去,见着萧业眼前一亮。 倒不是因为仪表堂堂,而是细皮嫩肉,白白净净。 各屋陆续有契丹人走出。 萧业拱手道:“本官新任寺丞,自是要走访一番,诸位在我大唐住的可愉快?” “每天都吃的什么鸟玩意儿?淡死老子啦!” “是啊,我们契丹使团,是代表契丹可汗而来,不给我们吃饱吃好,就是瞧不起契丹,我们强烈要求提高伙食标准!” “我们还要女人,来了半个月,没女人玩,不让我们玩女人,是对我们契丹可汗的不敬!” 出乎意料,一群契丹人嚷嚷起来,气愤填膺,表达不满。 张庆气的脸都变绿了。 萧业把张庆拉到角落,问道:“张大人,契丹使团的伙食标准是多少?” 张庆叫苦道:“每天每人一两银子,院里本就清苦,能挤出每人一两银子已是很困难了,要知道,很多老百姓一个月都花不了一两银子,可他们还嫌少!” “哦~~” 萧业哦了声,问道:“一两银子的标准是谁定的?朝廷?礼部?又或者寺里?” 张庆摇摇头道:“伙食除了接风宴有朝廷定例,平时并无标准,大体是根据藩部的财力量力而行,一两银子的标准由前任寺丞定下。 那位大人曾言:友邦慕我大唐风华,不远万里前来觐见,咱们做为地主,要以最大的诚意让友邦客人感受到我大唐的热情,要让人吃好喝好,宾至如归,不能让人心寒,故而定下一两银子的标准,沿袭至今,已有好几年啦!” 萧业沉吟道:“自即日起,不管什么使团,每人每日的伙食标准定为一钱银子,不得超标,超出来从有关人等的俸禄中扣除。” “什嘛?” 契丹人中有高手,听得萧业的话,不乐意了,不仅不加标准,还扣除了九成,每天就一钱银子的标准,吃个鸟啊! “这……” 张庆为难道:“萧大人,莫要冲动,外使伙食牵涉极大,您得三思啊!” 萧业灼灼目光看向张应,隐有官威发散。 张应就觉心慌意乱,眼神乱瞟,不敢与萧业对视。 “呵~~” 萧业突然呵的一笑:“本官也是在衙门里呆过的,很多猫腻都清楚,张大人,你老实告诉本官,契丹人的实际伙食是否不足一两银子?” 正文 第二八零章 下马威 张庆满头冷汗,面色僵硬。 萧业有数了,定然有人从中克扣伙食费,不要小看每人每天扣个几钱银子,积少成多,聚沙成塔,一年下来,也极其可观。 于是压低声音道:“七钱可有?” 张庆不吱声,眼珠子滴溜溜转。 “六钱?” 萧业又问。 张庆依然不说话。 “五钱?” “四钱?” “三钱?” “咳咳~~” 张庆咳嗽两声。 尼玛的,够狠啊,扣了七成! 从这方面来看,右肃政台不管对外怎么样,内部还算是公平的,毕竟御史是太后养的狗,狗与狗之间,首先不能闹内杠,萧业之所以会被太后踢走,就是因为他不咬外人,专咬自己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庆咬了咬牙,又道:“萧大人,银子大部归了上面,动外夷的伙食费,就是动上面那些人的钱袋子,岂肯干休?依萧大人的品级,每年也能分润不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 萧业哼道:“张大人,或许你以为本官年轻气盛,眼里揉不得沙子,今日本官就告诉你,萧某无意与任何人作对,奈何有些人贪婪过甚! 就拿咱们礼宾院来说,本就艰难,却还有人从穷苦人家的地里刨食,就算每年只扒回来几百两银子,年底分分,每人也有十来两,至少能好好的过个年,此事本官管定了,如得罪了上面的人,尽管冲着我来,本官倒要看看,谁的狗胆包了天!” 张庆怔怔看着萧业,一股钦佩油然而生。 虽然他是典型的官场老油子,但心里仍有良知,仍然存在对正义的向往,他能看出来,萧业是真心要做事,也是真心为下面人考虑,值得敬重。 好一会儿,张庆道:“即然萧大人愿一力承担,那就按萧大人所说去做,不过……契丹人的伙食?” “就一钱,过会儿你去和膳食那里打个招呼,要讲清楚,每人每日只拨一钱银子,以前的烂帐,本官不追究了,自即日起,任何开支,没有本官签名,不得支取,否则以贪渎论处!” 萧业不假思索道。 “喂,你们俩个嘀嘀咕咕的,商量好了没有,别说一钱,一两银子我们都不干,至少二两!” 有契丹人忍不住了,嚷嚷起来。 萧业转头,不客气道:“实在是抱歉,礼宾院是个穷衙门,供养不起你们,如有不满,可向上级衙门投诉!” “你……” 几个契丹人抄起袖子,奔了过来,一副凶神恶煞样。 萧业冷冷一笑,放出一小丝随带着大罗心经经文的精神力量。 他的识海中,才气和官气还在合力炼化着经文,萧业也掌握到了一丝诀窍。 比如他现在使用的,就是个惧字,以精神力把惧字的精义施展出来。 果然,那几个契丹人突然眼里现出了恐惧之色,目瞪口呆的看着萧业,不自禁的往后退。 ‘还真是好用呢!’ 萧业暗暗一笑。 当然,眼下对符文的应用还粗浅的很,怕是只能影响到普通人,遇上修士未必奏效。 “那……那我们要女人!” 契丹人商量了一阵子,又叫嚣起来。 萧业转头问道:“张大人,能否找到昆仓奴?弄两个过来给契丹使臣爽爽!” 张庆错愕的看着萧业。 刚刚建立起的光辉形象,轰然塌了一半。 契丹人也久仰昆仑奴的大名,一听要拿昆仑奴过来给他们玩,顿时不满道:“我们不要黑的象鬼一样的昆仓奴,我们要白白净净的唐国女人!” 萧业脸一沉,冷声道:“我们大唐的女子,不是给人玩弄的,闹到太后面前,我也敢讲这话,想要玩女人,也行,赶紧把事情办了,回你们的契丹草原,想玩多少玩多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有契丹人不服气道:“唐国不是有青楼妓馆吗?” 萧业哼道:“那也是两情相悦,你看你们满身的腥骚臭味,谁会看上你们?瞎子也会被熏死啊,这里是大唐,可不是草原,倘若有谁敢于强抢民女,大唐律治的就是这种人!” 说着,转头道:“张大人,走罢,咱们各办各事。” 张庆眼里带着钦佩,与萧业出了门。 其实以他的级别,每年年底也能分润几十两,可是萧业如斩断了伸向伙食费的黑手,拿的钱就是干净钱,哪怕少一点也不在乎,毕竟谁不想拿干净钱呢? 分开之后,萧业径直回了大堂,微闭双目,意沉识海,查看炼化的情况。 时间缓缓流逝,周兴那里,炸了锅。 契丹人真去告状了! 周兴被熏的头晕脑胀,心里也恼火异常。 众所周知,伙食费最容易动手脚,就象道光,明知道一颗鸡蛋十两银子极为不合理,却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这小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着? 还把夷狄的伙食费扣成每天一钱,让上面那些人再也伸不了手,他就搞不明白,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不好吗?总是搞事情有什么意思? 但萧业是礼宾院的主官,定伙食标准是份定之事,寺里也不可能拿出银子去补贴礼宾院,周兴没法直接干涉,多半找萧业谈话,只是……谈话有用么? “诸位,本官虽是萧大人的上官,可萧大人年青有为,上面又有人,本官管不了,你们自己想办法罢!” 周兴挥了挥手,直接离去,眼里闪出一抹兴灾乐祸之色,契丹人的尿性他清楚,接下来必然会去找寺卿讨要说法。 寺卿是当朝宰相岑长倩的亲弟岑长安,事情如闹大,必然会牵出岑长倩,而岑长倩是清流中人,李派的代表人物,这小子不是与清流亲近么? 哈哈! 就看他是与清流同流合污,还是深入发掘,把岑长倩拉下马! 周兴有些迫不及待了,并着心腹暗中打探动静。 果然,契丹人又去找了岑长安,岑长安一番好言劝说,才把契丹人稳住,随即差人往司膳监递话。 虽然说了什么无从得知,但周兴不急,不久后必见分晓。 正午时分,按例,衙门提供一顿简餐,食物量力而行,财力丰裕的藩部,吃的自然好些,而礼宾院排倒数第一,吃的相当差。 本来大家都习惯了,可今日,饭食呈上,顿时炸开了锅! ‘这是人吃的吗?几片白菜叶子加一块肉皮?” “你们克扣的也太狠了吧?” 一群官吏指着饭食破口大骂! 也确实,平时吃的再不好,至少餐餐有肉,能把肚子填饱,今日的水准却是大幅下降。 “老爷们,老爷们,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那厨子大声喊冤道:“以前宾客的伙食标准是每日每人一两银子,说实话,那些番夷用不了那么多,相当一部分都补贴给诸位的伙食啦,但今日上午,萧大人把宾客的膳食标准降成了一钱银子,一下子减了九成啊,灶房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补贴给大家,老爷们就忍忍吧。” “怎么又关萧大人的事了?” 有人不相信的问道。 “哎,年青气盛,刚上任就想做事情呗,可是院里的情况也是复杂的很呐,俺们只是下人,哪里敢去和萧大人反应呐!” 那厨子摇头叹气,一脸恨铁不成钢模样。 “张大人,还请为我们说话啊!” 有人向张庆急拱手。 “是啊,咱们官小职卑,也只有张大人能劝劝萧大人啦!” 越来越多的人鼓动张庆去找萧业。 张庆其实心里明白,是萧业步子迈的太大,扯到某些人的蛋了,授意监膳司玩了一出下马威,再看群情汹涌的官僚们,也让他大失所望。 恐怕没有人清楚,萧大人从那些人手里抠出的银子,最终还是要发给他们啊。 “哎~~” 张庆叹了口气道:“诸位稍安勿躁,今日只能这样了,多少吃一点,少顷本官去面见萧大人!” 虽然饭令难吃,但忙碌一个上午,肚子确实饿了,众人一边指桑骂槐的咒骂,一边往嘴里扒饭。 张庆也匆匆扒了两口,就去往见萧业,正见萧业案头,也摆放着一模一样的饭食。 “礼宾院就吃这个?” 萧业指着几片菜叶子,一块肉皮问道。 “哎呀,我的萧大人啊,衙门里已经闹翻天啦……“ 张庆把情况如实道出。 正文 第二八一章 贿赂本官 本以为把情况道出,萧业既便不发作,也面现忧色,可是看去,萧业就如个没事人般,张庆不安道:“萧大人,群僚也是不明内情,故而言语有些冒犯,还望萧大人莫要记较啊。” “无妨,本官岂是心胸狭窄之辈?” 萧业摆了摆手,呵呵一笑:“没想到才开始就有人按耐不住了,看来里面的油水不少啊,好,好的很!” “萧大人可是有了对策?” 张庆问道。 萧业不答,反问道:“张大人能否帮我个忙?” 张庆心里格登一下,却还是道:“萧大人请讲。” 萧业道:“能否去我家里一趟,把萧义和萧泽唤来。” “此事不难,下官马上就去!” 张庆舒了口气,生怕萧业还有交待似的,忙不迭的转身就走。 萧业暗暗摇头,继续闭眼,感应着大罗心经的炼化。 其实司宾院这地方,只要不给自己找事情,也是很清闲的,萧业并不想惹事,奈何刚一上任,就碰上了蛀虫,这不是他在招惹事情,而是有人不想让他清闲。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萧义萧泽来了,出乎萧业意料,还有心如心意,扮作小厮,倒也是娇俏可人,婷婷玉立,尤其是双胞胎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容,更是会让人不自禁的回想起某些刺激的场面。 “你俩怎么也过来了?” 当然,萧业并没有旖旎的心思,只是暗感头疼,讶道。 心如笑道:“妾们是萧郎的奴婢,自然要过来给萧郎打打下手啦!” 萧业暗道,是来监视老子的吧。 心意也扑哧一笑:“萧郎也别苦着脸啦,这段时间都没好好服侍你,是妾们的错,今后不敢啦!” 随即就绕到后面,替萧业捏起了肩膀。 诶? 俩丫头转性了? 萧业记得,最初二女防自己如防狼。 不过也好,捏着解解乏。 嗯! 一股女儿家的幽香萦绕而来,萧业舒服的微眯上双目。 萧义萧泽满脸羡艳之色。 “你们去后面,有人来了!” 不片刻,萧业突然睁开眼睛。 “噢!” 心如拉着心意,与萧义萧泽去了后面。 迎面走来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步入大堂,深施一礼:“小的蔡老五见过萧大人。” “哦?你是何人?” 萧业问道。 蔡老五压低声音道:“小的在礼宾院司膳监任掌厨,与寺卿岑大人有些亲戚关系。” “什么亲戚?” 萧业追问。 “这……” 蔡老五迟疑了一阵子,咬咬牙道:“小的亲妹,蔡香香得岑大人看中,纳为了妾氏,去年还为岑大人生了个大胖小子呢!” “所以岑寺卿就把礼宾院的膳食交给了你?” 萧业似笑非笑。 这其实也是常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衙门里,少则上百人,多则数千人,总要有人打杂,放着自家亲戚不用,难道用外人? 也就是萧业没有乱七八糟的亲属,不然他都想安排人手专门搞膳食,既吃的放心,还能收获感激,何乐而不为? “是!” 蔡老五犹犹豫豫应了下来。 萧业问道:“你不在司膳监呆着,来本官这里是为何事?” 蔡老五突然跪了下来,连磕了几个响头,才道:“萧大人,今日午间下面人嘴碎胡说八道,坏了大人的名声,小的实不知情啊,但既然是小的手下的人,小的也有脱不开的责任,是以特来向萧大人赔罪啦!” 萧业现出了玩味之色。 先来坑老子,再来道歉,是怕老子撕破脸吧? 萧业现在谁都不惧,因为他是梅花内卫! 梅花内卫才是真正的太后的自己人! 见萧业不吱声,蔡老五现出一副我懂的神色,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奉上道:“这是小的些许赔罪,还望萧大人海涵笑纳!” 说着,就膝盖挪动到近前,把银票搁在了萧业案头。 都是一百两一张的大票,整整十张。 “大胆!” 萧业却是猛一拍案,大怒:“好你个蔡老五,竟敢贿赂本官,来人,给本官拿下!” 萧义萧泽从后面冲出,一把扣住蔡老五。 心如心意也是俏面罩上了兴奋之色,津津有味的看着。 蔡老五还想凭着身强体壮挣扎,却是肩膀上如被压了千斤重担,动弹不得,顿时大叫道:“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是向您赔罪的,哪里是贿赂啊!” “还敢狡辩?” 萧业冷笑道:“凭你一个生火做饭的,怎么可能会有一千两银子?况且你已经明言,中午的事情是下面人乱嚼舌头,与你无关,你又为何要拿一千两银子为别人赔罪?” “这……” 蔡老五哑口无言。 关键是他没想到,萧业如此不识相,这是潜规则啊,他连官场的潜规则都不懂?这官是怎么当的? 萧业霍的站起,又道:“本官怀疑此人侵吞膳食银子,带他去司膳监查帐!” “是!” 萧义萧泽揪着蔡老五就往外走。 “不,不,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蔡老五似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凄厉嚎叫。 萧业根本不理他。 一行人,声势浩大,引来诸多官员围观,也有人跟在后面,没多久,就到了司膳监。 这是一处独门小院,厨师、小工,个个腰宽体阔,满面凶煞横肉。 目前礼宾院的官员连同萧业在内,才三十来人,而司膳监足有近十人,虽然不敢阻挡,却均是眼绽寒芒,还有人似乎是故意的,手边便是一柄柄的菜刀或者剔骨尖刀! “萧大人,这些人不简单啊!” 跟过来的张庆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道。 “这里还是衙门,你看他们有几个胆子敢动刀!” 萧业淡淡道。 “诶?怎么有肉香?” “鸡肉味!” 突然有人鼻子嗅了嗅,就快步往灶台冲去,掀开锅盖,汤水咕噜沸腾,煮着三只老母鸡,洒着八角、桂皮、胡椒、葱姜等调料,汤面飘着一层厚厚的黄油。 “好哇,给我吃烂树叶,他们自己倒好,偷偷吃鸡啊!” 当即就有人勃然大怒! 也确实,在衙门里,被上官欺压倒也罢了,可这些厨子居然也敢骑自己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吃,吃他娘的!” 文官到底是文官,不敢动手,纷纷冲到锅前,把鸡捞出来分食。 厨子们纷纷看向蔡老五,还有人隐约以眼神询问要不要动手。 蔡老五却是面若死灰,喃喃道,完了,完了。 是的,这种事情被逮着现形,哪怕他的后台岑长安都护不住,这是犯了众怒啊! “去里面搜!” 萧业转头道。 “是!” 心如心意激动的撒腿就跑。 到底是修士,不片刻,就捧着一叠帐册出来,还分阴阳帐,另有些银票和散碎银子,足有数百两。 “谁来把帐册对一下?” 萧业向官员们唤道。 “萧大人,我来,我就是专事记帐,什么阴阳帐册,都逃不过我的眼!” 一名三十左右的小官自告奋勇,出来对帐,有好奇的,围在边上看。 渐渐地,现出了震惊之色,又转变为愤怒。 噼哩啪拉一阵算盘声停住之后,那人冷笑道:“萧大人,想不到小小司膳监藏着大名堂啊,这些帐,最多只能追溯到两年前,可这两年里,被他们贪了近四千两银子啊,我说礼宾院怎那么寒碜,原来有硕鼠!” 正文 第二八二章 御史上门 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三千两银子,三十来人,每人年底分分,都能分个好几十两,这可是自己的钱啊,被一群面目可憎的厨子给贪了! “萧大人,人赃俱获,你看怎么办?” 有人向萧业大声道。 司宾寺类似于现代的政府机关,只能给予内部纪律处分,没有司法权,还是要扭送专门机构。 在洛阳尹下面,分置永昌与来廷两县,分别位于道德坊与从善坊,司宾寺位于永昌县辖界,萧业没有深挖的打算,他只想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清理干净,刚准备让人把蔡老五扭送去永昌县廨,却是门外踏入数人。 领头者正是旧日同僚王处贞,拱手笑道:“萧大人,又见面啦,本官接到举报,贵院的厨子蔡老五贪墨银钱,本来这事也不该我们右肃政台管,可是有人举报,不得不理会,因此本官向萧大人求个人情,把人犯拿入台狱审讯,请萧大人行个方便。” 刹那间,扑哧扑哧连响,一股恶臭弥漫开来,很多人刚吃过鸡,嘴里正鲜美着呢,哪能受得了,当场开吐! 再一看,蔡老五被吓傻了,屎尿齐流! 台狱是什么地方?也就是萧业能从里面捞人,寻常人进去,几乎不指望活着出来,只盼少受些折磨,求个速死已是谢天谢地。 萧业眉心微拧,此事被有心人利用了,如蔡老五这等人,落进台狱,不仅有什么招什么,还更有可能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蔡老五的后台是岑长安,岑长安的兄长是宰相岑长倩,属于清流中人。 恐怕此案最差都要把岑长倩牵连进去,说不定还能挖出更多的清流。 可是自己已经不在右肃政台任职,台里办案,无从插手,再说以来俊臣与刘光业的为人,怎会放过这样好的一个攀咬机会? 显然不可能。 萧业眼神骤寒,除了周兴,他想不出会有别人把此案捅给右肃政台! 见萧业沉默不语,王处贞现出了些许得色。 案件确是周兴使人来报,来俊臣与刘光业高度重视,立刻安排王处贞来礼宾院拿人,只要把人拿进台狱,此案几乎可办成铁案。 “萧大人,如何?” 王处贞催促。 “行,人可以提走!” 萧业点了点头。 “来人!” 王处贞猛一招手。 两名狱丁上前,拿铁链锁住蔡老五,到底台狱恶名昭著,蔡老五不敢挣扎,更不敢求饶,只是手脚抖的厉害。 王处贞又叫人收了帐册,才向其余的厨子道:“尔等老底,台里都清楚,暂时先不拿尔等,但是不许离开洛阳,要随传随到,否则拿你们妻儿老母抵罪,可知晓?” “是,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厨子们感恩戴德,全没了当初的凶相。 “萧大人,本官告辞啦!” 王处贞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向萧业拱了拱手,才带着人犯,转身而去。 院里安静下来,众人也被王处贞吓的不轻,噤声不语。 萧业向那些厨子道:“你们回去听候台狱召唤,莫再过来了。” “是,是!” 一群厨子忙不迭的离去。 萧业又把十张银票拿出来,递给张庆道:“这是蔡老五贿赂本官的一千两银子,还有抄查的赃银,全部充公,算作院里的经费。” 顿时,众人眼前一亮。 “那……萧大人,厨子没了,可明日还得吃饭……” 有人大着胆子,吞吞吐吐道。 萧业问道:“诸位可有人选?” 张庆第一时间接过来道:“萧大人,我家有个远房亲戚,夫妻俩带着两娃,一个已成家,另一个十七,什么粗活都能干,做的饭菜也可以,是老实本份人,您看行不行?” 有人深恨自己嘴慢,可张庆是主簿,官阶仅次于萧业,有张庆开口,别人没法争。 “老实本份就行,本官可不希望再出那等事情,此事张大人去安排,可别耽搁了番夷们晚上的饭食!” 萧业点了点头。 “下官马上去叫人!” 张庆乐滋滋,迫不及待跑了出去。 …… 快到傍晚,张庆把一家数口领来让萧业看了看,还算老实本份,至于做饭的水准如何,不在考虑之列,于是让张庆去安排。 那一家均是感恩戴德,欢天喜地。 毕竟在礼宾院做饭,不仅白吃白喝,还能领一份薪俸,年节例俸也有少许,虽然未必敢于伸手贪墨,可是多做的饭菜可以带回去。 换句话说,就相当现代政府机关里的编外人员,吃肉别想,喝口汤还是可以的,对于一般人,足以算得上是改变命运的大事。 不过萧业始终阴着张脸,天黑前,回到府里,嬉莲儿一边替萧业换着衣衫,一边劝道:“今日之事妾听说了,谁也没想到会这样,萧郎别自责了,这事怨不得你。” 萧业摇摇头道:“你说我哪里做的不对,有蛀虫不应该挖出来么?蔡老五必然扛不过台狱的酷刑,怕是岑长安落马就在这一两日。 就算岑长倩两袖清风,可岑长安是他亲弟,兄弟俩父母早亡,所谓长兄如父,岑长安贪污,岑长倩有不教之过,受株连是应该的,我怎么可能会自责,你太小看我了,如清流因此事责怪我,只能说明,清流配不上一个清字。 我只是平白被周兴算计了一道,心里不舒服而己,真他娘的窝囊!” “扑哧!” 嬉莲儿掩嘴笑道:“萧郎这样想就好,害得妾白担心呢,他周兴算什么东西,以萧郎的本事,总有机会报复回来,不过你是一家之主,可别总是板着脸,不然下面人连话都不敢说,来,笑一个,妾有奖励。” “哦?” 萧业绽现出阳光灿烂的笑容。 嬉莲儿突然纵体入怀,一双玉臂,紧紧环扣住萧业的后背。 萧业浑身一僵,就要把嬉莲儿推开。 “别,让妾靠靠!” 嬉莲儿低呼一声,反而抱的更紧了。 鼻翼飘来与苏月儿一模一样的幽香,发髻、衣饰、身材、容貌,甚至说话声音都别无二致,萧业有了种怀里就是苏月儿的错觉。 猛然间他发现,原来苏月儿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心灵。 “啵~~” 嬉莲儿趁着萧业失神,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才笑道:“好啦,出去用膳吧,今晚特意做了鼍龙肉。” “嗯~~” 萧业点了点头,对嬉莲儿有了些歉意,这正应了一句歌词,你陪着我的时候想着她! 来到膳堂,全家已准备就绪,屋里飘着一种奇异的香味,让人唾涎欲滴,不过华伯与华家老大老二夫妻的面前,只有小指甲盖大小的肉块,毕竟普通人只能食用极其有限的灵肉。 萧业并非蔽帚自珍,而是华家老大老二在台狱里受过刑,伤了极基,没法修炼,大嫂二嫂也成亲多年,阴元早已流失,需要耗费巨大的代价才能补回来,不说萧业没有,有也未必舍得。 杜氏是他的婶婶,他可以不惜一切,可大嫂二嫂的地位远不能和杜氏相比,再说真要踏上了修行路,老大老二会怎么想? 徒自制造不和。 虽然只是一点点,华家数人也是连呼仙肉,得了充沛的气血之力,均觉精力旺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心如心意更是吃的眉开眼笑。 美美的一顿晚餐过后,嬉莲儿把萧业拉到一边道:“萧郎,妾要闭关一阵子,参悟那颗金丹,恐怕不能伺候你了,要不……妾先服侍你沐浴吧。” “谢谢了,你尽管参悟,不用管我。” 萧业微微一笑。 “妾又不是洪水猛兽,总是避着妾干嘛?” 嬉莲儿不满的瞪了眼过去,才回了屋。 萧业则待得心如心意入睡,才悄无声息的离去,他记得与太平公主的约定。 当赶到山头之时,太平公主已经在了,哼道:“萧大人,你来迟了。” “家里有梅花内卫,我不得不小心些,怕是公主也不想我们的关系让你的母后得知罢。” 萧业两手一摊,老老实实道。 “哼,本宫和你有什么关系!” 太平公主不屑的哼了声。 “公主,请!” 萧业清楚有些话不能和女人过于深究,索性抽出长枪,摆好起手势。 太平公主并不急于出剑,而是仔细观察了萧业一阵子,才道:“你这人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刚去司宾寺,就捅出了这么大的漏子!” 萧业叫苦道:“公主,我也不想啊,奈何天下多是贪渎之辈,犯到了我的手里,你说我是管还是不管?” “别人当这么些年的官,哪里有什么事情,本宫看你就是故意找事!” 太平公主又哼一声。 萧业正色道:“我曾和公主说过,有些事情,总有要人去做,讳疾忌医,便如扁鹊见蔡桓公,最终无药可救,也许有朝一日,我会变成胸有城府,老成谋国,但是此时此刻,我还年青,胸中仍有热血,我看不惯这种事情,不瞒公主,我曾许过愿心,做大唐朝的一把宝剑!” 顿时,太平公主心里猛一悸动,萧业的身形仿佛变得高大无比,一种难言的情愫喷涌而出,不过立刻就俏面一板,清叱:看剑! 一道银灿灿的剑光,由卤门喷射而出…… 正文 第二八三章 攀咬皇帝 一夜激战,太平公主招招致命,萧业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微蔫一点,怕是会被斩于剑下。 不过好处也非常明显,经过前一日的积淀,萧业感觉自己的形意枪法有从各流派开始融合的趋势,果然,真金还要烈火来炼! “今日就到这里,明晚再来!” 太平公主虽然香汗淋漓,真元亏虚,却也是俏面现出些许的满意之色,傲娇的摞下句,飘然而去。 天色渐渐亮了,萧业回到府里,稍做洗漱,吃过早饭,带着心如心意去上值。 而此时,来俊臣已向太后请旨,以司宾寺卿岑长安贪污膳食款项,时间持久,数额巨大为由,请求揖拿岑长安,由右肃政台审讯。 太后应允,并下旨,奖励萧业绢十匹,黄金百两,玉壁一双! 于是,两拨人马几乎前后脚来到司宾寺,一宣旨,一揖拿,惹来众人围观,很多人看向萧业的眼神都变了,这摆明了是出卖上官,求取宠幸啊。 萧业也叫苦不迭,确实没想到太后会玩这一手,把自己与朝廷百官,尤其是清流割裂开来,可是事已至此,只能领旨谢恩。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太后的褒奖也可以理解为认可对番夷采取强硬政策。 “萧大人啊萧大人,甫一上任,便揪出惊天巨贪,又得太后嘉奖,实令本官羡艳不己,恭喜恭喜啊!” 宣旨太监刚刚离去,周兴瞥着岑长安已经被剥去官服,披枷带锁的押了出来,于是向萧业拱手呵呵笑道。 “好说!” 萧业淡淡道:“下官谨再次预祝周少卿圣眷不衰。” “哈哈,谢过萧大人吉言!” 周兴哈哈一笑,眼神却阴冷之极,与萧业阴沉的眼神对上,仿佛擦出了一溜排火花。 经此一事,周兴知道与萧业已是不死不休了,另站在他的立场,必须要搞死萧业,因为他是上官,上官动辄被下官冒犯顶撞,会被认为是无能的体现。 “小人,今日老夫下狱,你也别得意的太早,下一个就是你!” 这时,岑长安见到萧业,破口大骂。 押送的御使也不阻止,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萧业冷声道:“别人说我倒也罢了,你有何资格说我?若非你手脚不干净,吸寺里大小官员的血,怎会落到这般处境?与其操本官的心,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台狱有十大酷刑,从台狱里活着出来可不容易!” “呸!老夫做鬼也不饶你!” 岑长安浑身一阵颤抖,强撑着狠狠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随即被拖走。 …… 政事堂! 今日的政事堂,所有人都心不在焉,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武承嗣借故离去之后,立刻炸开了锅。 “岑大人,右肃政台那帮狗腿子必然会往你身上泼脏水,快拿个章程出来啊!” 另一宰相魏玄同急声道。 岑长倩双眉紧锁,负手来回走动。 讲真,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他给打懵了,岑长安在司宾寺捞他也不是不清楚,无非是觉得没多大事,横竖每年不过几万两而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就是这样一件在他眼里不起眼的小事,把岑长安掀翻了,如果落在刑部、大理寺手里,他还不是太担心,偏偏人被右肃政台逮了去,摆明着是要以岑长安为突破口,兴大狱! 见岑长倩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魏玄同破口大骂:“都是那竖子挑的事,枉怀英兄器重他,想不到竟反咬起自己人啦,到底是在右肃政台干过的,怕是一颗心早已黑了!” 岑长倩也对萧业极其不满,万把两银子的事情,非得揪出来,搞的一发不可收拾,顿时哼道:“或许是怀英兄看走了眼!” 另一宰相,凤阁侍郎韦方质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萧业做的乱子留待以后再说,眼里当务之急,是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岑大人不妨去向太后请罪,自承对家人有失管教,并全额退还赃银,太后念旧情,必不会多过苛责。” “也罢,本官去求见太后!” 岑长倩想想也是,把心一横,坑头就往外走。 “岑大人,往哪里去啊!” 刚出了政事堂,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再一看,来俊臣带着几人拦在路上。 岑长倩心里格登一下,忙道:“本官去见太后,请来大人让一让。” “不必了,请岑大人随本官往右肃政台走一遭!” 来俊臣阴阴一笑。 “你……你敢拿我?” 岑长倩大惊。 来俊臣悠悠道:“岑长安已经招供,贪墨的银两,九成给了你,下官虽知岑大人两袖清风,不敢相信,但是有令弟亲口指认,下官才不得不请岑大人往台里当面对质啊,请罢!” “本官要去见太后,你莫要拦我,太后若定本官的罪,本官自随你走!” 岑长倩色厉内荏道。 “哼!” 来俊臣冷哼一声:“太后有明旨,此案由右肃政台经办,凡一应涉案人等,不论官阶,皆可揖拿,本官念着岑大人是宰相,故特意来请你,岑大人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失了宰相的体面,来人,把岑大人带走!” 几名如狼似虎的狱卒上前,架住岑长倩,岑长倩当场腿软了,额头冷汗涔涔。 “你们做什么?” 这时,魏玄同、韦方质等几位宰相也从政事堂赶了出来。 还别说,来俊臣真是个奇才,他的官气与才气,包括《罗织经》全部被萧业夺走了,本该气势蔫衰,但是他的心气极强,有一股不服输精神,官气才气居然开始逐渐恢复,看见几位宰相,半点都不发怵,冷笑道:“右肃政台办案,岑长安已经招供,贪墨银两大部都交给了岑长倩,下官带他回去审讯,莫非几位大人也想去我右肃政台作客?” “这……” 几人面面相觑,心气被夺,竟说不出话来。 “我们走!” 来俊臣猛一挥手,狱卒押着岑长倩跟着离去。 宰相们就站在台阶上,怔怔看着,许久,魏玄同才恨声道:“要出大事啦,岑长安连亲兄长都攀兄咬,真是狗娘养的!” 韦方质沉声道:“站这里骂有什么用,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尽力把岑大人营救出来!” “狄大人足智多谋,我们去请狄大人!” 又一个宰相灵机一动! “走走走!” 几人快步而去。 宫外,岑长倩被塞进了一辆不起眼的乌篷牛车,缓缓驶离。 来俊臣坐岑长倩身边,见着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眼里闪出一抹阴毒之色。 不久前,武承嗣差人秘密前来,送上十两万银票,并出示写于手心的一个字:旦! 这与来俊臣不谋而合。 武承嗣的意思是攀咬皇帝李旦,如果能把李旦拉下马,李显又被废了,李家没了嫡系继承人,天下还不是得落在武家头上? 来俊臣则是想办大案要案,有什么案子,能比皇帝心怀不轨,意欲谋反更大呢? 把岑长倩抓来,正是让他攀咬皇帝,从司宾寺贪墨的银子,大部分流入了东宫。 皇帝要银钱干什么? 无限暇想! 仅此一项,只要做实,就可给皇帝定罪! 正文 第二八四章 风尖浪口 户部! “狄大人,快拿个主意吧,怕是岑大人已经被进去台狱啦!” 宰相们道尽前因后果,均是急声催促。 “哎~~” 狄仁杰长长叹了口气:“岑大人多半是救不出来,老夫担心的是,来俊臣未必满足于把岑大人拉下马,或还有更大的图谋。” “攀咬到岑大人已是极致,难不成年节往来也算进去?倘若来俊臣如此胡作非为,怕是太后都不容他!” 魏玄同哼了声。 韦方质见狄仁杰仍是满面忧色,不禁问道:“狄大人,何不明言?” 狄仁杰神秘兮兮,往东宫方向指了指。 “这……” 几人均是面色大变,不敢置信道:“难道来俊臣还敢攀咬陛下?” 狄仁杰面色沉重道:“哪怕牺牲掉我们所有人,也要保住陛下。” 屋里沉默了。 各人心思难明。 好一会儿,魏玄同大骂道:“若非那竖子,怎会如此?此子当初可是备受狄大人的青睐啊!” 狄仁杰淡淡道:“老夫虽看好他,却未给予任何帮助,他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况且此事也不能全怨他,若非岑长安不检点,怎会被右肃政台拿到把柄?” “哼!” 韦方质不服气的哼了声:“些许伙食银子算得了什么,说到底,还是他性情浮躁,没有大局观,才会捅出这样大的漏子,此子确实有才,但是心性不佳,狄大人,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狄仁杰眼里,隐有失望之色闪过,虽然张柬之心思诡黠,但是张柬之公私公明,拿得起,放得下,而这些宰相,与张柬之比起来差远了,索性不再说话,暗暗琢磨起了该如何把皇帝从此事中摘出去。 屋内气氛沉闷异常,魏玄同憋的难受,拱了拱手:“干坐着也不是个事,老夫出去走走。” 有魏玄同带头,众人纷纷离去。 …… 岑长倩比想象中的还不中用,都未上刑,来俊臣只是把刑具摆出来,就崩溃了,按来俊臣的意思,构陷是皇帝授意聚敛钱财,以便购买兵甲,搜罗死士,发动政变,刺杀太后。 岑长倩清楚,这份口份出来,他和亲弟岑长安已是必死无疑,不过来俊臣向他保证,不诛连亲族,并且有意无意的把他的恨意往萧业身上引。 虽然岑长倩身在台狱,是必死的命,奈何不得萧业,可是古人迷信,万一岑长倩死后化作厉鬼去向萧业索命呢?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来俊臣都要试一试。 很快的,口供录过,岑长倩签名画押,接下来就是等死。 “好生伺候岑大人!” 来俊臣拿起口供看过,满意的吩咐了句,急不可待的离去。 如岑长倩这类非常配合的犯人,通常台狱不会虐待,任由安安静静的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岑长倩瘫在牢里,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只是喃喃念叨着:萧贼,萧贼,老夫做鬼也不放过你,并不时的哈哈大笑,状若疯颠。 来俊臣出了台狱,立刻入宫,觐见太后! “呈报可属实?” 太后看过口供,阴沉着脸,厉喝。 来俊臣跪在阶下,小心翼翼道:“回禀太后,此份口供乃是岑长倩招供,臣并未对他用刑,想必是忆起太后的器重,良心发现,口供虽须核实,但未必……空穴无风。” “你先退下!” 太后挥了挥手。 来俊臣大着胆问道:“臣斗胆请示,岑长倩与岑长安兄弟该如何处置?” 太后不耐道:“革去官职,暂时关押!” “是,臣告退!” 来俊臣不敢多留,施礼退去,不过内心是欢喜的,毕竟太后越愤怒,就越有可能一怒之下废了皇帝。 “婉儿,你说皇帝会否谋反?” 太后转头问道。 上官婉儿小声道:“天家之事,奴婢不敢妄言,还望太后彻查。” “嗯~~” 太后点头道:“宣张虞勖!” “诺!” 有太监施礼离去。 张虞勖是羽林将军,执掌羽林卫,当初废李显时,曾与程务挺带兵逼李显退位,显然,旧事即将重演,上官婉儿心里格登一下。 “臣张虞勖叩见太后!” 不片刻,张虞勖入殿,叩头施礼。 太后道:“朕赐你旨意,立即带兵围住东宫,不得放一人出入!” “诺!” 张虞勖心里一惊,却不敢多问。 太后着上官婉儿当场拟旨,授予张虞勖,张虞勖徐出了殿,赶忙召集兵马,将东宫团团围困。 顿时,东宫里如翻了天,慌作一团。 “陛下,陛下,快想办法啊!” 窦氏怀抱着不足两岁的小李隆基,泪眼涟涟道。 李旦面色铁青,负手来回走动,眉眼间隐见惊惧。 也确实,三哥就是这样被废的,如今又有兵马前来,怎能安心? 关键是,他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陛下,陛下,臣叩见陛下!” 这时,姚崇匆匆而来,下跪施礼。 姚崇科举之后,起点比任何人都高,直接担任太子洗马,从五品的官,虽然没有实权,但是位阶高,很多小官一辈子都混不到他的高度。 “卿莫要多礼,可知今日是怎么回事?” 李旦就如看见了明灯,忙把姚崇扶了起来。 姚崇道:“此事可谓飞来横货,昨日,当朝状元郎萧业入职司宾寺,挖出礼宾院厨子克扣膳食银子,此厨子后面是寺卿岑长安,又被右肃政台得知,遂派出御史将那厨子抓捕,当夜就供出岑长安,今早,来俊臣亲自往政事堂,逮捕了岑长倩,想必是岑长倩受不住酷刑,攀咬到了……陛下这里。” “简直是不知所谓!” 窦氏大怒道:“他们贪的银子,东宫一枚铜板都没见过!” “咳咳~~” 李旦忙清咳两声,提醒宫中可能有太后眼线。 窦氏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却仍是余怒不消,改口道:“都怨那小贼,听说那小贼曾当过监察御史,说不定就是他与来俊臣等人串通,故意制造冤案,攀咬陛下!” 李旦瞪了眼过去,便道:“如今的局面,可有办法?” “这……” 姚崇为难道:“东宫已被大军团团围困,臣就是想为陛下分忧,也出不去啊!” 李旦想到了宫中秘藏着的一名道人,是于李隆基出生不久后到来,当时曾言:贫道乃楼观道弟子,借陛下潜邸清修,平时不要打扰,也无须送上饮食,陛下如有难处,贫道为可分忧。 于是道:“朕或可将你送出宫。” “哦?” 姚崇喜道:“太平公主受太后宠爱,又是陛下亲妹,必不会坐视,为今之计,只有请太平公主出面,为陛下证得清白。” “行,朕的身家性命,就托付给卿了,朕尽快安排你出宫!” 李旦真挚的拉住姚崇的手,情深意切。 “此乃臣的份内之务,陛下折煞臣啦!” 姚崇可受不起,急忙拜倒。 …… 太后兵围东宫一事,立刻震惊了朝野,百官人人自危,毕竟谁都不知道岑长倩会否在台狱中攀咬出自己,而萧业也被推上了风尖浪口。 谁都清楚,是他挖掘出了一桩贪腐案子,才有如此之大的牵连。 有的说他急于表现,闯了大祸,有的他说年轻气盛,不顾大局,还有人说他与来俊臣沆瀣一气,甚至岑长倩与岑长安的家人,都要操刀与他拼命! “萧大人,您不如向周少卿请几日假,避一避吧,咱们虽然知道您是清白的,奈何人言可畏啊!” 见萧业老神在在的模样,张庆忍不住劝道。 “本官问心无愧,避什么避?” 萧业想都不想的摆了摆手:“外人说什么,由得他去说,难道本官还要在乎不相干者的看法?真是笑话,张大人且随本再去契丹人那里看看,娘的,来了不办正事,每日还要花一钱银子供着,本官倒要看看他们能赖多久。” 萧业是绝对不会避让,避让说明心虚,无罪也变成有罪,既便牵涉到皇帝那又如何? 他是现代人,从小到大,沐浴在太阳的光辉中,对于皇权本无敬畏,他认为自己无错,在大是大非方面,绝不会退让半步。 更何况若是退了,会让他心性有缺,对修行构成不利影响。 正文 第二八五章 为了大局,请你去死 “哎~~” 张庆怔怔看着萧业,许久,叹了口气,收拾起东西,与萧业去往契丹人的住所。 还别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契丹人也听说了萧业的大名,态度大变,拍着胸脯保证,将尽快与朝廷达成和议。 萧业满意的离去。 怎么谈,谈什么,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他也不愿多事,只要契丹人表现出认真谈的诚意就好。 不觉中,到了傍晚,萧业点卯下值,与扮作小厮的心如心意策着马,漫步在街道上。 “请问可是萧大人?” 刚转过一个街角,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倚着车唤道。 “正是,阁下是……” 萧业看过去。 那中年人道:“我家老爷请萧大人上车说话。” “你家老爷如何称呼?” 萧业问道。 中年人道:“萧大人上了车就知晓,请罢!” “你们等着我!” 萧业回头看了眼,便下马过去。 心如心意也是心中一动,凝功于耳。 那中年人掀开车帘,把萧业迎了进去。 车厢颇为宽敞,端坐两名老者,其中一人面色酷厉,正襟危坐,另一人面容和善,脸庞圆乎乎的,向萧业招手笑道:“贤侄,可识得老夫?” “这……” 萧业目中现出错愕之色。 此人笑道:“老夫萧至忠,说来与贤侄尚算同宗呐。” 讲真,萧至忠是兰陵萧氏皇舅房,而萧业是齐梁房南齐小房,两宗在刘裕篡晋之后就分家了,几百年间,没有太多的往来,除了同姓萧,怕是血脉上的关联都极其稀疏。 这也是萧业一直未去萧至忠府上拜见的原因,再说句难听话,当年萧家受萧淑妃牵连落难,萧至忠一系避如蛇蝎,唯恐沾上边。 不过萧至忠怎么说也是长辈,客气话还是要讲的,萧业施礼道:“原来是族叔,小侄失敬了,本该是小侄登门拜访,怎敢劳族叔亲身来见?” “呵呵,无妨!” 萧至忠笑着摆了摆手,便道:“贤侄,老夫为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当朝宰相魏玄同魏大人!” “下官萧业,见过魏大人!” 萧业再次施礼。 “果是一表人才!” 魏玄同老气横秋,缓缓点了点头,随即面色一肃,问道:“萧大人,可知本官为何找你?” “不知!” 萧业淡淡道。 “砰,你干的好事!” 魏玄同突然猛一拍身边的榻板。 “呵~~” 萧业玩味的一笑,瞪眼拍桌子吓唬谁呢? 好歹他也是现代人,前世虽然没进过局子,但是对局子里的梗是知道的,当即道:“下官干了什么好事?” “你给本官装糊涂?” 魏玄同大怒! 萧业不耐道:“魏大人把下官叫来,就是为了朝下官发火?那下官可不惯着您老,若无他事,下官就告辞了,您的火爱朝谁发朝谁发!” 萧业最讨厌这套,有事说事,没事少哔哔。 萧至忠也扯了扯魏玄同。 “好!” 魏玄同这才道:“若非你挑的事,岑大人怎会被关进台狱?你竟然和老夫装傻?现在此案已经攀咬到了陛下身上,你罪该万死!” 萧业脸一沉道:“岑长安吸司宾寺的血,难道不该揭发出来?再退一步说,岑长安的案子是右肃政台的案子,与下官何干?他一路攀咬,咬出他的兄长,他的兄长岑长倩受不住恐吓,嫁祸给陛下,这种人不该死,怎么成了下官该死?魏大人,你官官相护也得有个数罢?” “你你你……” 魏玄同气的面色铁青,胡须乱颤,却无言以对。 萧至忠忙打圆场道:“魏大人的意思是责怪你未能顾全大局,并无他意。” 萧业纠着脖子,拱手道:“族叔,何为大局?难道纵容贪官贪墨银钱就是大局?两位身居高位,体会不到下层小官吏的艰难,几十两银子,在高位者眼里不过一餐之用,但对于诸多八九品小官,足抵全家一年开销。 下官只是从六品的小官,眼里只有礼宾院这几亩大的地方,朝廷既然让下官任礼宾院丞,下官自要尽心尽力,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国家大事,社稷苍生,是宰相们应该考虑的,下官目光短浅,看不到太远,还请魏大人见谅!” 萧至忠被噎着了,也是气的不轻。 反是魏玄同,点头道:“你既自承目光短浅,老夫就不以责备之言相加了,你虽年幼,却受皇恩,此事闹到如今,不仅陛下身陷险境,你也被同僚唾弃,想必非你之初衷,今有一法,可还你忠义之名,不知你可愿为?” 萧业暗暗冷笑。 嘉靖朝有越中四谏,戊午三子,在清流的唆使下,弹劾严嵩,受戮,落下忠义美名,现在魏玄同又说还自己忠义之名,不就是让自己去死么? “如此还?” 萧业淡淡道。 魏玄同道:“由你出面,去刑部自首,坦承觉察礼宾院膳食银子有猫腻,欲从中分一杯羹,却因索要数额过大,未与岑长安谈妥,遂一怒之下,向右肃政台检举,今见天子无故受污,心中惶恐,念及萧家累受皇恩,故揭示真相,还天子以清白。” 车厢外面,心如心意听的面面相觑,双双倒吸了口凉气。 这些文官,好狠毒的啊,偏偏还一副义正严辞,天下为公的口吻! 萧至忠也道:“贤侄,老夫知道,让你这样做确是有些为难,可是为了陛下,所有人皆可牺牲,事情由你而起,自当由你而终,你放心,江都萧家从此之后,就是老夫的本家,自会精心照料,你的婶婶和堂妹,老夫亦会视如自家人,至于你的忠义之名,他日陛下早晚为你平反,朝中清正之臣,也将为你进谥文正,届时,你将受天下人景仰,又于冥府受皇恩庇护,岂不美哉?” 不得不说,萧至忠口才上佳,如果萧业是正宗的文人,说不定都心动了,慨然赴刑部自首,可惜他不是,不禁哈哈笑道:“原来是想让下官去顶罪,下官还是那句话,我没有错,为何要去顶罪?” 魏玄同理所当然道:“陛下断不容有意外,解铃还须系铃人,为了陛下,只有请你服从大局,你的身后事,自不用你来操心。” 萧业道:“我若说不呢?” “枉怀英兄器重于你,枉孟将兄举荐于你,想不到,你汝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你怎能如此没有大局观?莫非就不怕苟活于世,受人唾骂,于朝中再无立足之处?” 魏玄同破口大骂。 “是啊!” 萧至忠也劝道:“太史公曾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苟活于世,乃鸿毛之毛,我辈不取也,舍身取义,则重于泰山,若老夫是你,何惜一身?” 萧业冷声道:“魏大人,族叔,若真是下官的错,下官抵命也无妨,但是下官无过,自不会赴死,你们所谓的大局观可以打个比方,某个人没穿底裤,被人踢了一脚,现出原形,不反思自己为何没穿底裤,反诿过于踢了他一脚的那人。 说到底,你们的处世观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出了问题,不想着解决问题,而是解决提出问题的那人,所谓清流,不过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随即抛开车帘,跳车而去。 正文 第二八六章 圣眷在心 “竖子,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过是惜命罢了,你既性情卑劣,莫非不怕老夫罢了你的官?” 魏玄同气愤难当,当街怒骂。 想他身为当朝宰相,既便是武承嗣,也不会在言语上让他难堪,何曾被人这样不留情面的顶撞过? “谢谢噢!” 萧业回头,阴森森笑道:“实不相瞒,下官还真不稀罕,若非太后有旨让下官滚去司宾寺,下官还打算辞了右肃政台的差使,回江都娇妻美妾过小日子呢,魏大人若真有本事罢了下官,下官感激不尽!” “砰!” 就听车厢里,传来一声闷响,随即牛车启行。 萧业再抬头一看,正见心如心意正掩嘴笑着呢。 “走罢!” 萧业两步迈回去,上了马,三骑并辔,萧业却是微怔,自己识海中的龙气居然躁动不安,并隐有怒火发散,当即以灵觉望向皇宫。 果然,宫中金光翻腾,龙气在躁动。 ‘原来你也想我去死么?’ 萧业心里冰冷一片。 这个变化,是他拒绝了魏玄同以身抵罪的建议之后才有的,显然,龙气对于自己不肯赴死表达着不满。 龙气有灵,萧业的龙气只是蛟形,而李旦是真龙,真龙遇上危机,理该由蛟蟒替死啊! 心如心意也发现了宫中龙气躁动,均是现出了犹豫之色,好一会儿,心如吞吞吐吐道:“萧郎,今日的事要不要和太后说?” “哦?你们竟然会为我着想了?” 萧业收回灵觉,讶道。 心如解释道:“妾们是你的婢女,怎么不会为你着想,只是有时候,身不由己罢了,刚刚的对话,妾们都听到啦,那魏玄同真不是东西,他有脸教唆萧郎去死,自己为何不去死,果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妾只是觉得,这种事情传到太后那里未必好。” “如实上报,我本就没什么秘密!” 萧业摆了摆手。 “噢!” 心意将信将疑之色一闪,应下又道:“官场上都是老狐狸,早晚有一天会栽进去,萧郎不如向太后辞了官,专心当你的卫领算了。” 萧业沉声道:“官者,吏事君也,从宀,从??,??犹众也,故人生百态,尽在官场,身而为人的一切阴暗面,在官场上都体现的淋漓尽致,你们看魏玄同满口仁义道德,还扯大局为旗帜,实则私心比谁都重,我与魏玄同唇枪舌剑,何尝不是对自己内心的拷问?为官也是修行。” 随着炼化《罗织经》的深入,萧业对人性的认识越发深刻,官场就是人性的淤泥,满是污浊,唯有出淤泥而不染,吸污浊为养份,才能真正洗炼自己的内心。 虽然修行一道不需要刻意炼心,但是《罗织经》为他推开了一扇发掘心灵力量的大门,因此通过炼心,才能更好的明了自己的内心,认清真我! 心如心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嬉莲儿正在闭关,也落个清闲,吃过饭后,待得心如心意入睡,萧业才悄无声息的离去,钻入北邙山中,当攀上山顶时,太平公主正背对着自己,负手望向黑漆漆的山脚。 “公主!” 萧业拱手施礼。 太平公主头也不回,缓缓道:“母后派兵围了东宫,皇兄危在旦夕,此事因你而起,你现在给本宫想个法子解救皇兄。” 萧业沉吟着问道:“太后可着人入东宫搜查?” “不曾!” 太平公主轻摇螓首。 萧业笑道:“太后心里是明白的,倘若信了来俊臣的鬼话,早就派人进宫了,若我没猜错的话,太后并无废除皇帝之心,只是将计就计,借着岑长倩攀咬,给陛下一个警告。” “哦?” 太平公主美眸微亮,又冷冰冰道:“话虽是这样说,但拖久了总是不妥,本宫是让你想办法,快想!” ‘这小姑妈啊!’ 萧业叹了口气道:“请太后试探下陛下即可。” “如何试探?” 太平公主转回头,看着萧业道。 萧业无语道:“太后最想得到什么,最忌惮什么,有些话不用说的那么明白吧?” “胆小鬼,看剑!” 太平公主不齿的唾骂了声,随即一道剑光从卤门窜出,直刺而去! …… 两日后,太后下诏复政皇帝,李旦哪敢接受,奉表固让,接连三数,太后复临朝称制,并以岑长倩意图谋反为名,着赐死,三族流三千里。 岑长安贪墨,革职! 这个结果,让人大为惊奇,但是想想也不奇怪。 贪墨本不至死,尤其是岑长安这种蚂蚁搬家式的小贪,几年下来,也不过十来万两银子,危害不大,革职罢官,恰好其份。 但是岑长倩不同,构陷皇帝,怎么也是死罪,没杀他全家,仅仅是流放,已是太后开恩了。 并且经过此事,至少明面上,太后表达出了复政的意愿,是皇帝自己不愿掌权,堪以睹住天下悠悠众口,而皇帝也表达了心意,暂时渡过危机,可谓各有所有。 不过萧业已经成了官场公敌,魏玄同又着人在私底下传播萧业贪生怕死,不愿顾全大局舍身救主,更是让他的名声一落千丈,若非在右肃政台曾有连拉三任御史中丞下马的经历,怕是要与来俊臣周兴之辈相提并论了。 当然,萧业自己是全不在乎,两世为人,很多东西他都看破了,其中浮名是最地道的身外物,除非他想聚集名声干大事,但是真要稍有异动,太后能饶过他么? 反是现在这种情况才是最好的处境,虽然萧业这段时间一直未蒙太后召见,却可从心如心意的态度判断出,太后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三日后,陈子昂、陆文与蒋方相继炼化了文气,经萧业检查,体内一丝文气全无,于是传授三人国术。 又过十日,契丹使团与朝廷达成协议,由契丹在边境牵制突厥,作为报酬,朝廷开放营互市,契丹落得实惠,朝廷得了面子,双方皆大欢喜。 太后也非常高兴,下旨在司宾寺推广萧业的经验,不再一味惯着番夷,要求威德两手并用。 与此同时,史进领二十万大军,再有一日的路程,就是石堡城了。 “传令,全军扎营!” 见着天色渐晚,史进意气风发的猛一挥手。 “诺!” 军中应声如潮,将士们就地扎起营寨。 “嗯~~” 蔡先生捋着胡须,站一边看着,暗暗点头。 果然是玉不琢不成器,个把月的行军,让史进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内在气质都有了翻天彻地的变化,此战若胜,怕是会更得太后欢心。 蔡先生不愿公然露面,在军中扮作个医师,给人治病,倒也获得了蔡神医的美称,没有特殊的情况,不会与史进会面。 装模作样的用过膳之后,蔡先生悄无声息的离开营地,去往不远处的小山谷打座炼气,却是陡然间,睁开了双眼。 身周出现了四名峨冠博带的道人,均是中年模样,分别持有宝剑、铃铛、玉圭与宝瓶,呈四象方位站立,都具有金丹六转以上的修为。 “道门?” 蔡先生眼神眯了眯,缩袖内的手扣起剑指。 “无量天尊~~” 持宝剑道人揖首道:“施主便是蔡恒远了,道门诸派请你随我等走一遭。” 正文 第二八七章 中阴妙玄经 蔡先生心知此时已是生死关头,一旦落道门手上,凭道门的搜魂手段,宗门小世界的秘密将会洞悉无疑,一个宗门只要有小世界在,就有翻身的资本。 而且大劫将至,万一外间抵挡不住,小世界也是最后的避难所。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落到道门手里。 “想不到蔡某隐名埋名,行事低调,却也被查到,道门倒是煞费苦心了。” 蔡先生尽量拖廷,淡淡道。 持剑道人呵的一笑:“蔡恒远,你只是阴阳宗的外门弟子,当年之事与你无关,上天有好生之德,道门也不愿斩尽杀尽,只要你随贫道们走一遭,可保你无恙。” 蔡先生现出绝望之色,叹了口气:“当年宗门虽阳神祖师刚刚坐化,却也有十余元婴,近百金丹,如此实力,仍然一朝破灭,今即行迹被窥破,蔡某还有何侥幸之心。 只是……道门有楼观道、上清宫、玉清宫、三清观等诸多大派,还有十余小派,蔡某该与谁走?” “哈~~” 宝瓶道人哈的一笑:“蔡恒远,区区二桃杀三士之计又何必拿出来怡笑大方,你的归宿,自有我诸派商定,不劳你操心,现在你立即自封修为,机会只有一次,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道门的手段你应当知晓。” 顿时,蔡先生面如死灰,手脚微微颤抖。 在外人看来,这是没辄的表现。 “嗯~~” 四名道人均是捋须微笑。 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最差都能与蔡先生战个平手,更何况还是四人合力布了四象阵,差一点的元婴落入阵里,都插翅难飞,又何况区区金丹六转? “蔡恒远,莫要拖延,速作决断!” 玉圭道人厉喝,金丹气势毫不掩饰的发散。 “罢了,罢了,我蔡恒远躲藏二十载,仍不免遭此劫,我愿自封修为,还望诸位信守承诺!” 好一会儿,蔡先生长叹了口气,亮出食指与中指,胼成剑指,猛的往自己的膻中穴点去。 四名道人眼里不约而同的现出傲然之色。 道门威压天下,汉初最盛时,一道符诏就能让一个大派掌教请罪受死,纵然经过太平道与天师道作乱,世俗朝廷有意识的引进佛门与道门抗衡,历南北朝,佛门势力越发庞大,但道门无数年来的积威仍在。 二十年前,灭阴阳宗,天下噤声! 今日蔡先生认栽,在他们看来,是理所当然。 区区阴阳宗余孽,也敢与道门对抗? 可就在这时,四人同时色变! 蔡先生的真元仿佛蓬的一声被点燃,嘴里一口精血喷在剑指上! 轰! 刹那间,气息变得狂乱暴戾,整个人化作一把利剑,向那持圭道人击去。 不成功,便成仁,满是悲凉壮烈之气! 持圭道人本能的抛出玉圭,圭在世俗中,是用来测量日影的一种礼器,呈尺形,五行属土。 就见黄光大作,周边山脉都起了共振,发出普通人听不见的嗡嗡声,地气仿如一条条黄色的土龙,蒸腾而起,瞬间汇聚过来,圭体得了地气加持,急速膨胀,暴涨为一只长达数十丈的巨尺,崩的一下,打向蔡先生的头部,重重威压,几让人透不过气。 可是在打出之后,持圭道人疾退数百丈。 显然,他没有与蔡先生拼命的心思,只期望阻一阻,待回过气,再以阵势镇压。 “死!” 蔡先生一声疾喝,看都不看那即将临身的玉圭,浑身剑气磅礴,陡然加速,死死咬住持圭道人。 “该死!” 持圭道人惊怒交加,哪怕明知蔡先生的用意,也不愿拼死阻拦,唯恐与蔡先生同归于尽,再一留意,另三人已经鼓荡真元,各挥法器,朝蔡先生打来。 只要一刹! 有一刹的工夫,就能阻拦住蔡先生。 持圭道人不由撤回一半法力,回护自身,在他看来,有另一半法力操纵玉圭足以挡住蔡先生一刹。 黄光暗了少许,蔡先生精神一振,半空中诡异的转了个身,狠狠一剑劈在玉圭上! “当!”的一巨响! 蔡先生喷着血沫子倒纵而出,嘴里却怨毒的哈哈大笑,转眼化作一道蒙蒙魂光,消失不见。 持圭道人面色难看无比,蔡先生居然从他手里,逃走了…… 那三人的目中,都有了些不满,要不是此人惜身,这姓蔡的哪里能跑掉,可是事已至此,事后指责很容易引发道门内部的裂痕。 持剑道人沉声道:“师弟不必着恼,阴阳宗本就诡黠,今次逃了又如何,只要他还在这方天地,就算化作老鼠也能把他找出来。” 持瓶道人叹道:“若贫道没猜错,那蔡恒远使的是阴阳宗的中阴妙玄经,道经有云,前阴已谢,后阴未至,中阴现前。 中阴本是人死之后的第八识,但阴阳宗另有秘术,将其提炼出来,可一念瞬息万里,心之所想,意之所至,练至高深处,心想亦可事成,思衣得衣,思食得食,唯系一心,妙用无穷。 活人本无所谓中阴身,大善大恶之辈,中阴身也不显,故此人燃烧中阴身逃遁,只是神魂稍有衰弱,调养一阵子,即可恢复过来,比之魔道的天魔解体大法,已不知强了几许,这还仅仅只是一方妙用。 想不到此人竟习得此术,分明是得了阴阳宗的真传,也许他根本就不是外门弟子,我们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持铃铛道人默然道:“此人不除,任其修至阳神,将为我道门大患!” “都怨贫道!” 持圭道人吁了口气,恨恨道:“蔡恒远怕是追之不及了,不如我们把那薛怀义拿下,逼他现身。” “不妥!” 持剑道人立刻摆手道:“薛怀义是太后的面首,受太后宠信,轻动不得,更何况阴阳宗人无情无义,挟持薛怀义不会有任何成效,此事我们认栽,还须速速禀报师门,修习了中阴身解体术的蔡恒远,怕是要元婴真君方能围杀。” 三人纷纷点头。 …… 蔡先生会中阴妙玄经之事,立刻上报,道门高度重视,这种法术,邪异的很,因为中阴身是人死之后才具有,欲修此法,必须先让自己进入一种近乎于死亡的状态,稍有不慎,就真死了,根本不是寻常内门弟子能修习,只有如苏月儿这类的真传弟子才有资格参修,由此可见,蔡先生在阴阳宗的身份必然奇高。 其实想想也正常,阴阳宗善于推衍天机,想必在出事之前,宗门高层已经推衍出了有倾覆之厄,于是让年幼的蔡先生化身为外门弟子下山走动,以留下传承的种子。 好在从四人的描述来看,蔡先生的中阴妙玄经还粗浅的很,当初鬼谷子修到高深,纵横天下无敌,要不是成仙时,被业火红莲烧的神魂俱灭,天下的局势还不好说呢。 道门花大力气寻找阴阳宗的小世界,未必就没有对中阴妙玄经的觊觎之心。 中阴妙玄经出世,就连闭门清修的阳神老怪都被惊动,不过为避免惊扰到佛门,阳神并不轻动,暗中以元婴真君入世行走,搜寻蔡先生的踪迹,但蔡先生就如人间蒸发了般,再无音讯。 正文 第二八八章 人性底色 对于寻常人来说,心想事成是个美好的祝愿,但对于修士,则是可追寻的大道。 修行首在修心,并不是一句废话,盖因心灵的力量玄妙无穷,大能修士纵然一拳崩山断岳,一剑斩落星辰又如何?如通悉心想事成,可一念之间恢复如常,也可一念之间定人生死。 生灵的外在力量再强也有限度,唯有心灵,拥有无限可能。 话说回来,其实幻术也是对心灵力量的一种运用,修行的劫度更是对心灵的考验,萧业的秋风未动蝉先觉,在本质上也是一种心灵力量。 虽然经无数代传承,各大派对于心灵的开发运用都有一定的钻研,但是世间没有哪种功法能如中阴妙玄功那样,通过系统性的修炼中阴身进而开发心灵。 一时之间,道门元婴纷纷出山,尤以洛阳为甚。 这日夜晚,萧业依约来到山邙山中,太平公主叹了口气道:“萧郎,也不知怎么回事,神都多了好多元婴真君,这段时间我们不能练剑了。” “出了何事?” 萧业不解道。 “不清楚,观中长辈讳莫如深。” 太平公主摇了摇头。 萧业静默半晌,拱手道:“那我回去了,公主也早点回吧。” “站住!” 莫名的,太平公主气不打一处来,瞪向萧业。 “呃?” 萧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太平公主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咬牙道:“北邙山中,埋葬着历代帝王将相,荒凉沧桑,而山脚不远,便是繁华似锦的神都,你难道没点感触么?” “没有!” 萧业老老实实道。 “你……” 太平公主恨铁不成钢道:“难得今晚不用练剑,也该好生总结一下经验,繁华与荒凉,生与死就在眼前,天道仿佛触手可及,没想到你如此驽钝,过来,跟本宫一起参悟!” 说着,就牵起萧业的手,却是一刹那,有如电流流过,太平公主内心猛的一酥! 本能的,就要甩开,只是又传来一种无比亲切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春风拂面,非常舒服。 ‘难道他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人?’ 太平公主仅俏面流露出些微的不自然,就握的更紧,索性不放了,她敢爱敢恨,性情果决,既然有这样的猜测,不搞明白,寝食难安。 萧业暗暗叫苦,我的小姑妈,你要闹哪样啊! 不过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给予太平公主任何与血缘有关的暗示,好在只是牵手,姑妈牵侄子的手,没什么吧? 不过还别说,小姑妈的手……软软滑滑,柔若无骨! …… 在山顶站了大半夜,萧业什么都没参悟出来,直至黎明时分,才与太平公主离去。 其实这也正常,参悟的先决条件是心有所感,有了线索,才能顺藤摸瓜,而萧业来自现代,有关生死、繁华破败的毒鸡汤不知灌了多少,早已无感了。 反是太平公主这类地道的古人,或会有所启发。 换句话说,萧业与太平公主的g点不一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洛阳风平浪静,一个月后,嬉莲儿出关。 “嬉大家可参悟到了什么?” 萧业的目中带着些期待。 鼍龙那瞬间移至的神通很有可能是一种空间神通,若能参悟出,冷不丁来一下,堪称杀招。 “哎~~” 嬉莲儿把金丹还给萧业,叹了口气:“也不能说一无所得,只是朦朦胧胧,看见了,又看不清,也道不出个所以然。” “要不……你再参悟一段时间?” 萧业问道。 嬉莲儿摇了摇头:“或许是机缘没到吧,妾再闭关没有任何意义,萧郎可有闲,可以试着参悟一下,对了,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萧业一五一十,如实道出。 “萧郎能否把心如心意叫来,妾有话与她们说。” 嬉莲儿沉吟半晌,才道。 “行,枯坐了一个月,你先去沐浴,我让她俩弄点酒菜过来。” 萧业点了点头。 “嗯,那妾就不客气啦!” 嬉莲儿笑嫣如花,去往里屋。 她找心如心意,主要是与梅花内卫方面的沟通问题,洗过澡,吃过饭后,心如心意出示朝廷方面的情况,嬉莲儿则匆匆外出,去往联络点。 这些事情,萧业不想参与,而礼宾院里,契丹人走了,吐蕃人又不受待见,他落个清闲,一心一意修行。 两个月后,萧业正在家里内视体察,识海中突然轰的一震! 《大罗心经》被彻底炼化,那一枚枚满含着负面信息的字符,散落于才气中,让才气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灰色。 萧业并未感到任何不适,反是每一枚负面符文,都可以用精神力激发出来,影响人心,这让他若有所思。 根据热力学原理,纯白与纯黑属于高温热源,天然会向熵增的方向移动,如要维持纯黑与纯白状态,就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是一种主动行为。 套用到人性上也是如此,纯粹的好人与纯粹的坏人都极其罕见,要维持这样的状态,必然会付出更多的艰辛,心会非常累。 而灰色不同,非正非邪,亦正亦邪,正与邪的分野并不明确,是正是邪难以一概断之,可以不用刻意,心灵会非常轻松自同的维持在这种状态中。 用佛门与心学来诠释,清净自性无善无恶,善恶只与念动有关,人性的常态是灰色,善恶因念动起伏波动。 有了这个明悟,骤然间,萧业识海中的阴阳云翻腾起来,太极图节节崩溃,归于混沌,形成了一大片暗红色的星云,点点文字从星云中透出各种色泽的星光。 明亮耀眼的,是正能量的文字。 讳暗幽深的,是负能量的文字。 仿如宇宙中的星辰,依亮度不同,构成了不同的星等,炫烂多姿,生机磅礴。 再看高悬于星云上,作双星缠绕的仁义二字符文,仁字依然是红中间白的底色,却描上了一层灰边,义亦如是,白底灰边。 萧业顿时暗松了口气,仁义符文都在,说明自己仍坚守着底限,就如黄老邪,邪归邪,但人家也是有底限的,底限不破,就不会堕落。 轰! 这时,萧业脑海中又一声巨响,精神力晋阶了,达到了金丹三转的水准! 随即真元湖泊翻滚起来,萧业知道机缘难得,毫不犹豫的服下一整颗菩提丹,与一拇指盖大小的销魂散,强大的药力作为真元,滋养着五气三花。 原先几呈透明状的心瓣罩上了灰色,肝脾肺肾四瓣,也逐渐被灰色侵染。 萧业无悲无喜,漠然内视。 似乎是一刹那,也仿佛过去了很久,五色花瓣悉数成了灰色,萧业就觉得五气循环再无滞阻,五脏强韧尤如精钢铁铸,灰光蒙蒙。 三色花瓣只剩下了两色,以灰以底,蒙着一条条赤红色的脉络,花朵的张开幅度更大了,境界已臻至三劫中期的巅峰。 果然,人体自成一小宇宙,与其向外把乱七八糟的东西炼化进身体,截获外在力量为己用,向内求索,开发小宇宙才是正道。 “哈哈~~” 萧业哈哈一笑,起身出屋。 “咦?萧郎的修为提升了?不止于此,你的气质也有了些变化。” 嬉莲儿见着萧业,惊讶的瞪着眼珠子。 “哪里有变化?” 萧业心情极好,微微一笑。 嬉莲儿抿着嘴唇,美眸灼灼道:“好象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缥缈之意,有点邪乎,不象原先一眼看去,就有君子风范,现在是让人看不透的感觉,嗯,这样男人才是妾喜欢的男人。” 说着,嬉莲儿俏面一红,轻伏入萧业怀里,红唇凑着萧业的耳根,低喘道:“萧郎,妾……有些情不自禁了,你娶了妾吧,妾与月儿师妹都做你的平妻好不好?” 萧业能看出来,嬉莲儿动情了,虽然他心里毫无波澜,却也是禁不住的自豪。 毕竟异性相吸,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一个绝色美人儿说要嫁给你,还不求正妻,不就是成就的体现么? 当然,如果萧业了解情劫的来龙去脉,又知道嬉莲儿已经渡过了情劫,怕是不会这样想,只能赞叹演技了得。 正文 第二八九章 不死不休 萧业缓缓推开嬉莲儿,目中散发邪异的光芒,认真道:“能娶得嬉姑娘与苏姑娘,是我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份,可是大劫将至,时不我待,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儿女私情上啊,不如我们做个约定,如劫后我们仍活着,我就娶你!” 这话刚出,萧业自己顿时吓了一跳,居然说的毫无违和感,就如一名游戏花丛的老手,难道自己的心性真的变成了灰色? “好,妾与萧郎就此约定,除非身死,否则此生不渝!” 嬉莲儿极为郑重的举起右手,点了点头。 ‘这样就私订终生了?’ 萧业突然迷茫。 按理说,嬉莲儿论起容貌才情,与苏月儿不相上下,任何一个男人,能娶到嬉莲儿,都该喜不自禁,但萧业有跳入自己挖的坑一样的感觉。 ‘罢了,罢了,好在有预设前题,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萧业暂时不去多想,拉起嬉莲儿的手,入了屋,便道:“你们素心宗修炼七情六欲,我想见识下,嬉大家可否指教于我?” “哦?那萧郎可要当心了!” 嬉莲儿美眸微眯,一抹危险的光芒的闪现! 客观上讲,七情六欲是源于心灵的情绪,是心灵联结外在世界的触角,也是与外在世界产生交集的反应,素心宗以七情六欲为资粮,本质是一种修心法门,最终凝结出一颗无欲无念,心灵纯净透彻的道果。 而萧业的大罗心经,与素心宗的修行相较,可视为本末倒置,一个是抽离情绪,使心灵空寂,另一个从一开始就认为心灵清净自在,情绪皆因念动而起,但是大罗心经并不强求无欲无念,而是视欲念如浮云,如梦幻泡影。 两者谁高谁下,谁为因,谁为果,很难界定。 萧业与嬉莲儿比试,并不是非要一较高下,而是以对方的法门作为参考印证。 两人相对而立,表面上波澜无惊,实则暗中的争斗已经开始,萧业邪气凛然,大罗心经悬于脑后,书页哗啦啦翻动,一个个字符击向嬉莲儿。 嬉莲儿的心神随之波动起伏,眼神时而柔媚,时而凶戾,又时而阴毒无比,不过作为素心宗妹嬉一脉的大师姐,自然不会轻易着了道。 她细细体会着萧业的负面字符,运转大接引诀,将之炼化吸收,再以幻术反击,一时之间,斗的难分难解。 “萧郎,太后宣你进宫!” 这时,心如在外唤道。 二人同时收了功。 嬉莲儿意犹未尽道:“萧郎修的是什么法?看似与我宗心法南辕北辙,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萧业微微一笑,大罗心经现出掌心,递去道:“你拿去看看。” “哦?” 嬉莲儿接了过来,却是面色大变。 整本经文,约有数十页,灰蒙蒙的封皮,深灰色的字迹,可这不是重点,关键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重量,书页也翻不开,材质如丝如缎,细滑腻人,摸上去有一种不真实感。 “此经是以精神力凝结?” 嬉莲儿不敢置信道。 要知道,把精神力显于现世,连阳神老怪都未必能做到,这是心想事成,技近乎于道。 “诶?” 萧业心中一动,识海中的星云凝为宝剑,从头顶浮现,可是没法现形,和以前一样,只能在鬼神道场或冥府这样的特殊环境中使用。 他又把文气和官气分开,各自依着想象化为诸般事物,结果都没法现形。 怪了! 为何唯独经书能现世? 难道《道德经》、佛门诸多典籍的最初版本就是这样来的? 那自己是否也有拥有成为一‘家’之主的潜质? 萧业强压下内心的震惊,暂时不去钻这牛角尖,沉吟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心念一动,经书就出来了,此事千万不要和别人说,你把此经贴于额头,即可阅览,我先进宫,回来再琢磨。” “妾知道啦,妾先服侍萧郎更衣!” 嬉莲儿美眸异彩涟涟,打量着萧业,好半晌,才取来官服,给萧业更了衣,随即萧业与心如心意入宫,于集仙殿觐见太后。 “臣萧业叩见太后!” 萧业老老实实下跪施礼。 “嗯~~” 太后点头道:“我军已夺回石堡城,吐蕃愿与我大唐签订国书,自此石堡城永归大唐,朝廷须遣使去吐蕃,卿是礼宾院丞,分管吐蕃事宜,今日早朝,周兴向朕举荐你为使节,卿意下如何?” 萧业顿时暗道不好。 这就是没资格上朝的坏处,让人在背后捅黑刀子仍懵然不知。 谁都清楚自己与吐蕃的过节,出使吐蕃铁定没好果子吃,指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可是太后表面是征询自己的意见,实则已经有了决定,否则朝会上,周兴提议之时,就该替自己挡住。 萧业无奈道:“臣愿为太后走一遭吐蕃,但臣只是从六品,出使吐蕃怕是品秩过低。” “你是要朕为你加官?” 太后面无表情道。 “臣无尺寸之功,不敢求官!” 萧业忙道:“臣举荐司宾寺少卿周兴为使节,臣为副使。” “哦?” 太后神色变得精彩起来。 上官婉儿更是猛捂住嘴,差点就要笑出声,这还真是不死不休呢。 萧业神色不变,抬头看着太后。 “也罢!” 好一会儿,太后挥挥手道:“朕升周兴为司宾寺卿,卿为副使,五日后,出使吐蕃,你可回小世界,带些人手随你往吐蕃历练,不过朕警告你,若坏了朕的事,绝不轻饶。” “臣领旨!” 萧业再施一礼,徐徐退去,回了家,把即将出使之事与嬉莲儿说起,嬉莲儿立刻道:“那妾也准备一下,随萧郎去往吐蕃。” “你走了谁与朝廷联络?” 萧业讶道。 “妾把月儿师妹请回来便是!” 嬉莲儿微微一笑。 萧业道:“那让苏大家随我去吐蕃,你留在洛阳!” “砰!” 嬉莲儿不愤的狠狠捶了萧业一拳:“萧郎就这么不想和妾在一起?” 萧业理所当然道:“与朝廷的情报往来由你一手操办,苏大家哪有你熟悉,自是你留下最佳!” “这倒不用萧郎操心。” 嬉莲儿诡黠的笑道:“若是月儿师妹自愿留下呢?” “呃?” 萧业眼神闪了闪,这根本不可能啊。 “好啦,妾去给师妹发信,哼,妾算是看出来了,萧郎的心里只有师妹!” 嬉莲儿酸溜溜的哼了声,回了屋子。 萧业则去前面,指点萧泽等人修行,普遍都是一劫到二劫的修为,他感觉有点慢了。 渐渐地,天黑了,陈子昂等人拖家带口,不请自来,虽然萧业给过足够份量的鼍龙肉,但是一有机会,都来萧业这里打秋风,美其名曰:边吃边交流。 萧业并不在意,两世为人,他珍惜的是情谊,对身外之物看的很轻。 蒋方早于月前被太平公主运作去了大理寺,任主簿。 与都水监相比,大理寺的主簿含金量更高,从七品上,掌印,凡官吏抵罪及雪免,皆立簿,私罪赎铜一斤,公罪二斤,皆为一负,十负为一殿,每岁吏部、兵部牒覆选人殿负,录报焉。 可见大理寺主簿关乎官员的考核,握有实权。 正文 第二九零章 涵神丹 今晚的主食依然是鼍龙肉,一屋子人,男男女女,济济一堂,边吃边卿,随意自在,连陈子昂的妻儿也在,看上去与素素相处的还不错。 蒋方说着在大理寺的差使,萧业也提到了即将出使吐蕃。 “这周兴狗贼,死性不改!” 陆文怒道。 “呵~~” 萧业呵的一笑:“区区周兴,我怕他作甚,我向太后请旨由周兴任使节,太后明知我与他的恩怨,既然允了,就是允许取周兴性命,今次非得为世间再除一害不可。” 陈子昂肃容道:“吐蕃刚吃了败仗,正满腹恼火,萧郎可别过于乐观,或者吐蕃不敢动使节,但是死个副使着实影响不到和议,还是得小心为上。” “嗯,我有数的。” 萧业默然,点了点头。 “萧郎既敢请旨让周兴随行,必是自有主张,好了,不说扫兴的话了!” 陆文大手一挥,就嘿嘿怪笑道:“萧郎这一去,最少三五个月,你看蒋方到现在都未去拜见过太平公主,不如趁这几日安排一下?” 陈子昂连给蒋方打眼色。 蒋方忙道:“是啊,不当面答谢总是有失礼数。” 他曾多次提及要去答谢太平公主,都被萧业毫不客气的拒绝。 萧业也是无语,又来提! 当即想也不想道:“公主性喜清净,用不着去拜访,蒋方你只要克尽职守,就算是报答了公主的厚恩。” 几人眼神中满是暧昧,萧业也没办法,太平公主的嘴就象个大栅门,万一不留情面,毫不客气的训斥,自己的脸面往哪儿往? 男人是非常爱面子的,他宁可被误会,也不想在好友面前失了面子。 “哈哈,快吃快吃,再不吃就凉凉了。” 萧业哈哈一笑。 明摆着有问题! 众人怪笑着开吃,今晚的主食依然是鼍龙肉,酒足饭饱过后,也不急于离去,各自炼化气血之力。 心如心意很快炼化完毕,现出满意之色,找到萧业。 心如吞吞吐吐道:“萧郎,明日回小世界吧?” “怎么?” 萧业反问道。 心如目光闪闪烁烁,迟疑道:“既然回小世界,不如把鼍龙的皮甲和骨骼卖给卫里,兑成贡献点,可以换取别的修行物资或者灵石。” 心意补充道:“灵肉也可以兑出去一些,妾估摸着最多只能再存放三个月了。” “行!” 萧业爽快的点头应下。 二女眸中,隐有狡黠之色闪过。 …… 次日,萧业收拾起骨骼皮甲,又估计了陈子昂、蒋方、陆文及芊芊诸女与人自己家里对灵肉的消耗,带了一千斤与心如心意去往北邙山深处。 傍晚入了小世界,因随身携着包裹,先去了执事堂。 “哈哈,原来是小友!” 那青衣老者哈哈一笑,迎了上来,却是一怔,老眼中精光直闪,讶道:“小友凝结金丹了?不对,未入金丹,仍是先天,但精神力已经入了金丹,看来小友有了不得的机缘啊!” 萧业也是惊讶的很,虽然他没有刻意收敛修为,但是随着修为日深,他的气质越发内敛,尤其是官气和才气,具有强大的迷惑作用,他有信心,寻常金丹很难摸清他的底细。 心如笑道:“萧郎不必惊讶,虚竹子前辈生就一双慧眼,不敢说看破世间一切迷障,但是元婴以下的虚实,鲜有能瞒过前辈呢。” 心意也道:“据说虚竹子前辈乃是开了天眼通的大能转世。” “哈哈,无稽之谈,老夫哪里是什么大能,无非得老天爷赏识,给了双慧眼罢了!” 虚竹子摆了摆手,问道:“可是要兑换贡献点?” “正是,麻烦前辈了。” 萧业点头。 “随老夫进来!” 虚竹子热情的把萧业三人引入屋内。 三人相继把包裹打开,顿时,虚竹子眼神微缩,问道:“小友,这条鼍龙是你击杀?” “因缘巧合。” 萧业含糊其辞。 虚竹子也不多问,检查了一番,又道:“金丹期的鼍龙肉,极其罕见,可惜气血已经有了些许流失,每十斤兑换一个贡献点,皮甲大约可炼作五副护身宝甲,算五十贡献点,骨骼少了脊骨与头骨,唯有尾骨可用,其余价值不大,算二十贡献点,总共是一百七十贡献点,把你的令牌拿出来。” “虚竹子前辈,太少了吧?光是这些灵肉,就能造就好几个先天大满圆呢,又是汲取的气血之力,比服用丹药好多了。” 心如不满道。 “哪里少了?” 虚竹子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板着脸道:“若是新鲜的灵肉,自然不止这个价,可是气血已经开始流失了,再放下去,只会变成一陀腐肉,小姑娘,知足吧。” 萧业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就象游戏里,出售道具给商城打五折,买回来则须全价,宗门也是同样的黑啊。 “就按这个价吧。” 萧业倒是爽快的递过令牌。 虚竹子取出一支竹笔,对着令牌一点,还回去道:“行了,一百七十贡献点已经记在你的名下,可要看看兑换点什么,咱们卫里虽然比不上大宗门,却也不寒碜。” 心如心意美眸一亮,灼灼看着萧业。 虚竹子又把一张玉碟塞给萧业,笑道:“用灵觉一扫即可。” 两颗小脑袋一左一右的靠来,几乎与萧业脸颊贴脸颊,迫不及待的放出灵觉。 嗯! 淡淡的幽香袭来,山茶花味,很是淡雅,哪怕萧业对于女色的需求随着修炼越来越低,也是心旷神怡,尤其是将接触又未接触,带来了一种极为刺激的期待感。 萧业暗暗一笑,也放出灵觉,居然如现代的菜单一样,极其人性化,有丹药、法器、灵药灵草、特殊物品等诸多主菜单,下面还有子菜单。 萧业首先看丹药。 洗髓丹与人元丹都是十个贡献点一瓶,地元丹一百贡献点,天元丹一千,菩提丹的效力相当于地丹元,佛门专用,这里没有。 一贡献点,相当于一块中品灵石。 法器倒没有多少,毕竟法宝法器因人而异,通常是定制,费用面议,摆在台面上的,只有寥寥几种制式法器,价格并不便宜,一把普普通通的二阶法剑就要五十贡献点。 至于灵草灵药,更是贵的离谱,林理真给的烈阳草,仅用于渡阴风灌顶之劫,就要一千贡献点,那枚八百年紫参,也要五百贡献点。 萧业发现,自己的一百七十贡献点和没有差不多啊,早知道就不来兑换了。 “嗯?” 萧业又留意到,心如心意的灵觉紧紧盯着一种叫做涵神丹的丹药。 顾名思议,服用涵神丹,可涵养、洗炼神魂,使得念头纯粹,心灵透彻,常用于参悟高深的法门,用于金丹以下,一百贡献点一瓶。 再联想到二女怂恿自己兑换贡献点,他大概有数了,想必是修炼某种法诀遇上瓶颈,需要养精丹破障,可是自身又买不起。 “嘿嘿~~” 萧业嘿嘿一笑:“前辈,我要一瓶涵神丹。” “啊!” 心如心意轻捂檀口,惊叫一声。 “令牌给老夫!” 虚竹子拿过萧业的令牌一划,扣除一百贡献点,取了一支玉瓶,与令牌一起还给萧业。 “那晚辈就告辞了。” 萧业拱了拱手,与二女离去。 刚一出执事堂,心如心意就不时看看萧业,又咬咬嘴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萧业权当没见着,负手在前行走。 “他怎么这样啊,吊我们胃口吧?” “看来……得牺牲一下了。” 二女在后面嘀嘀咕咕,突然加快脚步,分别挽住了萧业的左右胳膊。 “哎唷!” 扑面香风袭来,胳膊处还有些软乎乎的,萧业冷不丁怪叫一声。 “萧郎……” 心如弱弱唤道。 “嗯!” 萧业应了声。 女儿家到底脸嫩,心如扭扭捏捏道:“我们姊妹正在修炼一种功法,如练成的话,可真正做到同心同意,只是遇上了瓶颈,如有涵神丹相助,或可冲关而过,将来有事,也能更好的帮到萧郎。” “哦~~” 萧业淡淡一哦。 心如心意又急又气,挽着男人的胳膊,还是头一回呢,都付出了这样大的牺牲,她们不相信萧业不明白,要不然,为何非得兑换涵神丹? 正文 第二九一章 阴间传说 萧业就觉得脑后有密集的眼神与灵觉交流闪过,心如心意想要什么,他当然清楚,不过他不会主动拿出来,至少也要开口求取。 他打算逐渐的把二女驯服,成为安插在梅花内卫内部的眼线。 萧业知道自己并不受太后信任,真正受信的,还是小世界里从小培养的苗子。 终于,心意吞吞吐吐道:“萧郎,妾们很需要涵神丹,能否暂时给我们,将来有了贡献点再还你。” 话说完,脸蛋已是涨的通红,心如也是颇为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萧业暗暗摇头,和嬉莲儿、苏月儿这类人精相比,俩丫头差远了啊! 不过他的目地就是以小恩小惠收服二女,这样的表现才更加容易收服。 萧业觉得差不多了,取出玉瓶,笑道:“原来如此,早说啊,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开不了口的,拿着。” “嗯!” 心如绽出笑容,猛一点头,小手一扫,就把玉瓶取走,珍而重之的贴身藏好,心意则去唤了只云鹫,载着三人回了银凤阁第三卫领。 萧业召集人手,把出使吐蕃的事情道出,让人自愿报名。 凭心而论,要不是太后让他回小世界带几个手下,他都不想带着梅花内卫,众人也不是太踊跃,只有四人愿去,其中包括江有鹤,对于不愿去的,他不勉强。 安排过后,萧业不急于离开,去了密室,巩固境界。 经过数月的积累,灵气浓度恢复了大半,这一次闭关,足有三日,丹药的杂质完全析出,真元纯净无比,三日后,萧业带着心如心意回了家。 “萧郎!” 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正与嬉莲儿说着话,就看到苏月儿盈盈走来,美眸中满是深情。 “苏大家!” 萧业惊喜的站起。 “萧郎!” 苏月儿猛的扑入萧业怀里,就如分别许久的恋人,紧紧拥抱,情真意切,不过没来由的,萧业总是对怀里的苏月儿有种陌生感,就好象面对嬉莲儿一样。 “苏大家,你既然回来了,想必也圆满了,我们来斗斗文气!” 萧业轻推开苏月儿,唤道。 苏月儿的娇躯极其轻微的颤了颤,便幽怨道:“萧郎,难道你与妾,就只有修炼上的话题么?” “说,你到底是谁?” 萧业面色一沉! “妾就是苏月儿啊!” 苏月儿惊讶的抬起螓首。 萧业冷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姑娘应该是姒彩儿,哈,想我萧业何德何能,竟让素心宗的美人儿齐至,姒大家,装别人有意思么?” 嬉莲儿正要劝说,扮作苏月儿的姒彩儿已咯咯笑道:“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姊妹,也时常互换身份,捉弄世人,从未被识破过,妾倒是好奇的很,萧郎是怎么看破妾的?” 萧业笑而不语,一副莫测高深样。 嬉莲儿哼道:“这还用说么,萧郎与月儿师妹相处了一年多,俩人间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如刚刚萧郎要与你比试文气,被你推托过去,怕是已经露了底。” 姒彩儿讶道:“师妹不能科举,哪来的文气……” 正说着,美眸瞬间异彩大作,灼灼望向萧业。 嬉莲儿更是一步迈上前,整个人扑入萧业怀里,不依道:“萧郎好偏心,居然帮师妹得了文气,难道师妹回到秦淮河重操旧业呢,原来是钓凯子的,不行,妾也要文气!” 姒彩儿紧紧拐住萧业的胳膊,委屈道:“当初在建康鹿鸣宴时,萧郎厚此薄彼,月儿师妹就不说了,可你为何帮着莲儿师姐,独对妾不理不睬?你知道妾心里有多难受么?今天你可不能再让妾伤心啦!” 让萧业惊叹的是,姒彩儿居然眼圈一红,漂亮的眸子里,蓄满了汪汪泪水。 ‘这女人……’ 萧业暗暗摇头,不过摸着良心说,怀里拥着素心宗两大美人儿,确实是非同寻常的享受。 这时,嬉莲儿叹了口气:“师妹可别说这样的话,师姐我只是个添头,无非运气好点罢了,总之啊,以前萧郎不认识我们,过去的事就算了,但如今我们都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可不能让月儿师妹独得宠幸!” “嗯!” 姒彩儿与嬉莲儿同仇敌忾,望向萧业。 还别说,换了寻常男人,早晕迷在脂粉阵中,可惜…… 萧业摇头道:“当初我与苏大家三花五气相合,才把官气与才气渡送给她,而你们都已凝结了金丹,迟了!” 二女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中,读出了失望之色,她们能看出来,萧业并非敷衍,实是错过了机缘,不由暗怪自己情劫渡的太快了。 别看苏月儿的情劫久久渡不过去,可是获得的机缘,也绝非她们能比,将来一旦渡了劫,成就会难以想象。 极品金丹便是阳神之资,如果在极品金丹上再做突破,会否有机会成仙? 二女不敢想了。 其实也并非没有补救之法,五气三花没法融合,还可以走神魂相媾的道路。 但是前者仅仅共享修行道果,而后者是连神魂一起共享,无论是嬉莲儿,还是姒彩儿,都绝不可能与萧业神魂相媾。 姒彩儿放开萧业,肃容道:“既然强求不得,说明妾们无缘,现在妾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萧郎说起,不知萧郎可曾听说过阴间?” 萧业心里剧震! 阴间他太熟悉了,十八层地狱,十殿阎王,深深烙印在了每一个地球华夏人的心里,反是此世界的冥府对于他才是新奇事物。 “萧郎竟知道阴间?” 见着萧业的神色,二女同时讶道。 萧业不置可否道:“我对阴间略有耳闻,阴间怎么了?” 姒彩儿并未追问,接着道:“此方世界,本无冥府,有阴阳两界,阳间便是我们身处的世界,阴间则有六道轮回,根据一个人身前的罪果转世投胎,后来阴间毁于浩劫,阴间本是相依相存,没了阴间,也不会有阳间,于是有大神通者再造冥府,代替阴间,冥府有十八层,据说是参照了阴间的十八层地狱。” 萧业默然。 他总觉得冥府不对味儿,最主要的功能居然不是审判与轮回,而是剥削,完全以牧养的态度来对待生灵,过于小家子气,原来是山寨版,也不奇怪了。 姒彩儿又道:“萧郎知道妾为何要提起阴间么?此事还与总是与你作对的史进,背后那人有关。” “哦?” 萧业来了兴趣。 姒彩儿道:“史进背后那人,名叫蔡恒远,是阴阳宗的弟子,二十年前,阴阳宗被道门剿灭……” 先把阴阳宗与蔡先生的渊源向萧业简要介绍了下,姒彩儿接着道:“如今整个道门,都被蔡恒远闹的天翻地覆,盖因此人习有中阴妙玄经,萧郎知道什么是中阴身吧?” 萧业点头道:“人死之后,尚未魂归阴间之前,会在尸体上生出中阴身,但是自冥府开辟以来,人死了都是瞬间入冥府,因此就没有中阴身之说了。” “是啊!” 姒彩儿也点了点头:“中阴妙玄经虽然专修中阴身,但是经道门大能联手推衍,因缺了人死后停尸的那一段时间,故而在现世绝无可能修出,蔡恒远能修出中阴身,只能是在阴间!” 正文 第二九二章 本宫的面首 姒彩儿的话很好理解,所谓中阴身,是自亡者断气,第八识脱离躯壳,至转世投胎前的历程,道家有云:前阴已谢,后阴未至,中阴现前。 生出中阴身的关键是前阴已谢,后阴未至,而在现世中,因冥府的存在,前阴刚谢,后阴便至,没有供中阴身生存的土壤。 前一阵子,道门大能合力推衍,均是觉得很蹊跷,毕竟再是妙玄经文,脱离了即有的环境,也不可能修炼成功。 在这一点上,萧业是赞同的,正如国术,在地球上,连拳击散打都不如,而在此世,则是一等一的攻杀大术。 偏偏蔡先生修成了中阴身,这里面很值得说道,也许阴阳宗掌握着古阴间的秘密,可以进入古阴间遗迹,隔绝冥府对阴魂的影响,趁着前阴已谢,后阴未至的短暂空窗期,才有可能以中阴妙玄经,修成可住世长存的中阴身。 中阴身玄妙无穷,以意识为主宰,随心所欲,逍遥自在,身具定力、神通力、意志力、愿力及威德力,与阳神的纯阳性质相比,中阴身纯阴,倘若阳神大能习得中阴身,可火水相济,阴阳调和,神通法力大增。 这已经足以吸引阳神老怪的争夺,更何况还牵扯出了古阴间。 古阴间当初是怎么破灭的,又是谁下的手,可谓千古谜团,如能找到古阴间,很多秘密都能迎刃而解,甚至天地安然渡过劫数也并非不可能。 当初大能营造冥府,是为了补全阴阳,但是人造总是不如天生地养,天地间的阴阳并没有达至完美的平衡,导致封印以外的世界,死去的阴魂入不了轮回,在漫长的岁月里演变为厉鬼,如阴间仍在,理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再退一步说,即便阴间残破,失去了轮回了的功能,可是诺大一个阴性空间,必然机缘宝贝极多,谁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萧郎明白了?” 姒彩儿问道。 萧业点了点头:“大致明白了些,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从姒姑娘的表述来看,阴阳宗在历史上习得中阴身的大能绝非蔡恒远一个,为何道门大能以前没有想到会与阴间有关?” “这……” 姒彩儿诧异的看了眼萧业,迟疑道:“萧郎还真是思维缜密呢,不过萧郎别忘了,阴阳宗擅奇门遁甲,有遮掩天机之能,以前有大能在,可代为遮掩,如今宗门破灭,谁再为蔡恒远遮掩?” “嗯~~” 萧业觉得这个解释也能接受,点了点头,问道:“姒姑娘为何与我说这些?” 姒彩儿压低声音道:“师门有秘密消息,阴间的位置或许位于吐蕃的国土上,师门让妾给萧郎带个话,此去吐蕃,还望尽力探寻阴间下落,若有所得,我素心宗必有厚报。” 难怪! 萧业暗道一声。 吐蕃与中土不同,佛门全控,别说素心宗,道门想进入吐蕃都极其困难,因此今次出使吐蕃,反而成了寻找阴间的最好机会。 萧业又问道:“吐蕃国土甚广,贵宗可有线索?” 姒彩儿郑重道:“此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千万莫要与外人道出,根据道门推衍,大致圈定了三处。 其一,岗波仁齐山。 其二,玛日布山,吐蕃王宫。 其三,珠穆朗玛峰。” 萧业心头微震,在地球上,岗波仁齐山是印度教、藏传佛教与苯教的共同神山,吐蕃王宫则是布达拉宫的前身,珠穆郎玛峰就不用说了。 这三个地方,都有诸多神秘流传,没想到竟与阴间有关。 姒彩儿提醒道:“今次萧郎与师姐出使吐蕃,万望小心,就算一时找不到,也莫要强求,当然,最紧要的是,不能让沙门捕捉到蛛丝马迹。” 萧业心知事关重大,默默点了点头,原来他还准备带上萧义等人历练,但此时,已没这心思了。 “太后是否知情?” 萧业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知晓!” 姒彩儿稍有迟疑。 萧业全明白了,什么周兴举荐自己出使吐蕃,怕是正合太后的心思,说不定就是太后暗示的,难怪让自己回小世带人呢,后面又担心真调查出了什么,周兴会泄密,于是允许自己杀了周兴,周兴去了就必死,谁叫他不是梅花内卫?他只是太后养的狗。 再一想到太后曾警告自己,说坏了她的事,必不轻饶,如果不知道有阴间存在,还以为是与吐蕃议和,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议和根本不算什么,寻找阴间才是大事。 一理通,百理通,对于佛门来说,和议必须要签,以免道门借着争夺石堡城逐渐把手伸向吐蕃,从这个角度来看,兴许道门会破坏和议? 这真是世事离奇啊! 再一想到太后的帝王心术,又不寒而栗! 最后,萧业问道:“倘若寻到了阴间,活人能进去么?又如何判定该地即为阴间?” 姒彩儿道:“上古时期就常有生人误入阴间,被阴差送回阳世的传说,想必活人能进,如有不适,萧郎也莫要深入探索,知晓有此地即可,至于如何判定,师尊未提,只说到了自知。” “行,我们大家都准备一下,明早出发!” 萧业点了点头,退出屋,瞬间眼里闪过一抹忧色,待得天黑,悄无声息的离了家,去往隔壁的太平公主别府。 时节已近盛夏,太平公主挽着堕马髻,一支金凤步摇活灵活现,身披薄纱般的湖水绿大袖衫,内里是一袭洁白的抹胸,坦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 萧业哪怕一再提醒这是自己的小姑妈,是亲姑妈,可仍有一种禁忌的惊艳感。 “萧大人明早不是要出使吐蕃么,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太平公主见着萧业,眉眼间有隐约的喜色绽现,但还是冷冰冰道。 萧业早已习惯了太平公主的刀子嘴,直言道:“与蔡恒远有关,想必公主清楚蔡恒远的根脚,近日可有麻烦?” “屋里说话!” 太平公主很自然的拉起萧业的手,进了屋。 屋角一只香炉,熏着香料,香味极为淡雅,让人精神一振。 “萧大人请坐!” 太平公主淡淡道:“此香,乃楼观道秘制的定神香,可辅助参悟道法,若非对外管制极严,本宫送你一些也是无妨。” “公主客气了!” 萧业暗暗腹诽,给不了说这些话做什么。 太平公主似是猜出了萧业的想法,嘴角难得的现出了一抹笑意,问道:“你关心本宫?” 萧业暗感头疼,斟酌着词句道:“抛开身份不谈,公主真情真性,值得一交,当初公主嫁祸给蔡恒远,没想到此人牵涉如此之广,以道门的手段,找不到蔡恒远,必会从公主处着手,今日素心宗已把前因后果与我道明,我确是有些担心公主。” “呵~~” 太平公主轻笑一声:“师门已经旁颤侧击的打探过本宫好几次了,本宫推说不知,有母后在,道门也不敢拿我如何,无非是派人监视着罢了。” 说着,提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萧业带着丝歉意道:“是我拖累了公主。” 太平公主正要说话,却是眉宇间,陡然现出一抹厌恶之色,忙把一只酒杯塞入萧业手里,低喝道:“快,给本宫喂酒!” 萧业正懵着,太平公主已纵体入怀,一双玉臂勾住自己的脖子,俏面熏上了一层酡红,凤眸中,满是绵绵情义。 轰! 萧业头脑一片空白! 姑姑,我的姑妈,这可是盛夏啊! “快收敛修为,喂本宫酒!” 太平公主催促。 萧业回过神来,也意识到不对劲,把酒杯凑向太平公主殷红的嘴唇。 一股狂暴的气息急速接近,砰的一声,板门被踹开,一名青年道人出现在屋中,大怒:“师妹,他是谁?” 太平公主伏在萧业怀里,微微仰起脖子,把杯中酒液饮了大半,才哼道:“这位是当朝状元郎子萧大人,也是本宫的面首,师兄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难道本宫找个男人来解解闷,师门也要干涉么?” 那年青道人眼神仿如实质,散发出森森寒气,向萧业喝道:“滚!” “师兄,萧大人在朝为官,难道你要坏了规矩?” 太平公主俏面一沉。 正文 第二九三章 池浅王八多 青年道人的身周,一层层真元狂暴肆虐,如同旋风刮起,太平公主眸光森冷,丝毫不让的与之对视。 或许是忌惮萧业的官员身份,也可能不愿与太平公主撕破脸,年青道人气息一敛,哼道:“公主亦是我观弟子,还是莫要做伤风败俗之事,望好自为之!” 说着,转身而去。 太平公主俏面冰寒,直到确认青年道人的气息已经消失,才推开萧业,理了理凌乱的衣裙,问道:“此人乃是楼观道真传弟子尹君文,深得掌教器重,今次让他恨上了你,萧郎可怪本宫?” 萧业也想明白了,苦笑道:“两相其害取其轻,与其被此人撞入,怀疑我的身份,进而顺藤摸瓜,查清与公主共赴广宏寺的是我,而不是蔡恒远,会更加麻烦,倒不如让他在男女之事上误会,我倒没什么,就怕污了公主清名。” “萧大人都不在乎,难道本宫会在乎?” 太平公主嘴硬的回了句,便道:“今次出使吐蕃,道门也会派出些弟子混在队伍里,尹君文正是其中之一,你要小心了,道门或有可能会破坏此次和议。” 萧业心里一沉! 自己果然没有高估道门的下限! 其实道理也简单,佛门不愿让道门有借口插足吐蕃,索性把石堡城割让了事,可是石堡城一旦归了大唐,唐蕃间会平静很长一段时间,道门就失了借战争干涉吐蕃的借口,因此只有破坏和议,让两国时刻处于战争状态,才能名正言顺的向吐蕃渗透。 尤其吐蕃与阴间扯上关系,道门更是不愿错过这绝佳的机会。 “哎~~” 萧业叹了口气,心有所感,低声唱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太平公主喃喃着,心情沉重,好一会儿,才冷声道:“好一个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本宫虽为道门弟子,却也极为不齿道门的所作所为,今次的议和,无论如何都要成功,谁敢破坏,本宫就杀谁,好了,萧郎请回罢。” 萧业不理解太平公主哪来的底气,区区楼观道弟子,即便是太后幼女,也只是一只雏凤,还左右不了大局,可是太平公主不想说,怎么问都没用,于是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 次日一早,天色刚蒙蒙亮,家里已忙碌起来,为萧业出使吐蕃做着准备,除了嬉莲儿已是一袭小厮装扮,心如心意也化作男妆,各自背着个小包裹。 萧业瞥了一眼,便道:“你俩留在家里,不用去了。” “萧郎,妾们是你的婢女,怎么能不跟着你?” 心如心意同声不依。 “此行危机重重,你俩修为太低,去了还要我照料你俩?在家好好修炼吧,听话,乖。” 萧业嘿嘿一笑,捏了把心如那粉嫩的脸颊。 顿时,心如俏面红的如熟透的苹果,心里委屈万分,但是萧业话粗理不糙,她俩就是个拖油瓶。 嬉莲儿眉眼间荡漾着笑意,劝道:“两宗之间的沟通往来也很重要,月儿师妹昨日刚来,很多事情还要两位妹妹指点呢。” 在姒彩儿来了之后,嬉莲儿已经自揭身份,不过姒彩儿仍是冒着苏月儿的名头。 “噢!” 心如心意不情愿的勉强应下。 “走罢!” 萧业带着嬉莲儿离去。 “愿公子马到功成!” 身后众人,齐声相送。 萧业摆了摆手。 与梅花内卫是约定于司宾寺大门处汇合,当萧业赶到时,四人已经在了,除了江有鹤,另三人分别是吴珍珍、马鸣与王杰。 其中吴珍珍就是最初质疑萧业的那个圆脸女子。 萧业留意到江有鹤左顾右盼,显然是在寻找心如心意,不由暗暗一笑。 吴珍珍代江有鹤问道:“卫领,心如心意怎么没来?” 萧业淡淡道:“她俩啊,太后另有安排,不随我们去吐蕃。” 顿时,江有鹤现出了失望之色,眼神还有些闪烁挣扎,分明是不想去了,毕竟留在洛阳,萧业又不在,正可挥起小锄头撬墙角啊。 萧业怎么可能遂他的愿,他对心如心意虽然没有男女之情,却是他的婢女,是他的人,于是又道:“四位既然自愿随我去吐蕃,就该实心为太后办事,若有谁三心两意,休怪本卫领以家法处置,另自即日起,委屈大家扮作我的家丁,不得暴露身份!” “是,公子!” 三人均是利索的抱拳,只有江有鹤,扭扭捏捏,极为不情愿。 吴珍珍忙给江有鹤打眼色。 江有鹤这才勉强拱手施礼。 “嗯~~” 萧业点了点头。 嬉莲儿压低声音,笑道:“妾想到了萧郎曾说过的一句话,池浅王八多,庙小妖风大,今日看来,还真形象呢。” “你这话若落太后那里,必不轻饶。” 萧业瞪了一眼过去。 嬉莲儿极为可爱的吐了吐舌头。 不片刻,一行车马仪仗驶来,约有二十来人,徐徐止住,车厢帘子欣开,露出周兴的面孔,皮笑肉不笑道:“萧大人,早来啦!” “周大人客气了,下官刚来不久。” 萧业不咸不淡道。 周兴目光一扫,见着嬉莲儿时,一抹亮色闪出。 这么长时间过去,在右肃政台的刺探下,已经弄清了萧业身边娇俏小厮的身份,就是苏月儿本尊,想不到今次竟有这般绝色佳人随行,让他把萧业弄死的心情更加迫切。 他知道萧业举荐自己任使者不怀好意,可那又如何? 自己是正使,吐蕃只要有心议和,再怎么着也不敢杀正使。 甚至周兴还期待,吐蕃王宫大殿上,架着沸腾的汤镬,赞普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自己拒理力争,惹得吐蕃人大怒,下令将自己烹杀。 而自己甩开武士,义正严辞道:“国不可辱,周某请就汤镬!” 在自己满脸慷慨激昂之色,快要走过去的时候,铁定会响起一声大喝:且慢! 这就是正使的待遇,萧业作为副使,死了就死了,谁在乎? “走罢,卫队在端门外,莫让人久等了!” 周兴森森一笑,把脑袋缩了回去,车里隐约传出女子的嘻笑声。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赶到端门,已有一旅甲士列队已待,均为轻骑兵,身着箭袖劲装,马上驮着弓弩甲矢,马槊腰刀等武器,另有上百仆役,赶着车辆。 唐制,一旅百人,下设队正两名,伙长十名,周兴与那旅帅勘对了印信文书,确认无误,才两队合一,向洛阳城外驶去。 萧业记起太平公主的警告,不动声色的观察,这百人均为军卒,队形整齐,军气冲天,绝非乌合之众。 再不经意的转头。 果然,仆役中有一些很不对劲,虽然掩盖了修为法力,可那气质,眼高于顶,目光端倪,一看就不是下人,至少有近三十之众! 其中正有尹君文,扮作个执事模样,虽然刻意不看自己,可是偶尔扫来的眼神,杀机森然。 嬉莲儿也发现了不妥,递了个眼神过来,萧业略一点头,示意不理会,继续赶路。 从洛阳到吐蕃,要走上两三个月,众人慢悠悠前行。 正文 第二九四章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过去,萧业等人仍在路上,但朝廷里,却掀起了阵阵腥风血雨,因吐蕃战事结束,太后又急于称帝,故而大肆屠戮李氏宗族。 短短月内,有安南王李颖等宗室十二人被杀,其中李颖是唐高祖李渊孙,与高宗李治是堂兄弟,是萧业的堂叔,又有故太子李贤二子被活活鞭杀。 一时之间,李家宗室人人自危,一股恐怖的气氛蔓延开来。 千金公主府! 千金公主寝食难安,她也是太后的幼女,生怕太后手一滑,把她给赐死,连冯小宝都没心情召见,妆容无心打理,老了许多。 “公主可是心情不好?要不要把小宝找来耍耍?” 贴身婢女提议。 “哎,整日担惊受怕,本宫哪有心思啊!” 千金公主叹了口气。 婢女美眸一转,又道:“公主,奴婢倒有个法子,不如把小宝献给太后吧,太后必能感受到公主的忠心。” “哦?” 千金公主那参差不齐的眉头皱了皱。 讲真,冯小宝天赋异禀,每每把她伺候的死去活来,不象史进银样腊枪头,除了长的清秀点,耍个几回就没了劲,她舍不得冯小宝。 婢女劝道:“有小宝在太后跟前,怎么着也得帮公主说两句,公主可别舍不得,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嗯,也罢,今晚你把小宝找来,咱们再耍一耍,明日就把小宝举荐给太后!” 千金公主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当夜,最后的疯狂过后,千金公主把冯小宝举荐给了太后,太后正处于空窗期,再看冯小宝,身躯高大,孔武有力,与史进是两个风格,于是把冯小宝留了下来。 嬉莲儿与姒彩儿之间有特殊的沟通渠道,萧业得知此事,暗暗一笑,钉子终于埋下去了,接下来,就要拨乱反正,让冯小宝取代史进,使历史重回正轨。 又过一个月,终于到了石堡城,路上尚算相安无事,毕竟尹君文再是心生杀机,也不会在大唐的地界动手。 “公子,有人迎接我们了。” 吴珍珍突然向前一指。 到底萧业是卫领,梅花内卫们虽然不服萧业,却也不愿把关系搞的太僵,况且萧业很多时候都平易的人,渐渐地,也算熟捻了。 前方营地,一列人马驰来,为首者,是个中年将领,身边是史进。 如今的史进,明显得到了历练,再不是那种败家子的腔调了,而是锋芒内敛,眼里却又隐隐精光闪烁,见着萧业,也只是一抹阴霾从眼里闪过,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敌意。 萧业顿时心里一沉,讲真,以前他根本不把史进放眼里,但是史进脱胎换骨了,这样的人,才最难对付。 “哈哈,老夫王孝杰,久候诸位多时啦!” 那中年将领哈哈笑着,翻身下马。 “王将军,客气了,今次大捷,回京太后必有重赏!” 周兴阴笑着回礼。 “承周大人吉言!” 王孝杰也如是作想,笑的更欢了。 那些道门中人,纷纷现出了不屑之色。 此战有道门牵制,佛门金丹没有出手,纯粹是凡人之间的战争,可是吐蕃在石堡城只有五百兵力,而大唐足足阵亡了两万余人,惨烈无比,是真正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亏他还笑的出来。 不过道门高手扮作仆役,没人理会他们,一番寒喧之后,周兴亲热的拉着史进边走边说,不时瞥瞥萧业。 军中混有大量修士,纵然萧业不敢窃听,也能大致猜出些名堂,他不会小看史进与周兴混在一起的破坏力,二人都是一肚子坏水,指不定就能擦出火花。 “萧郎可是想要史进的命?” 嬉莲儿轻声问道。 “苏悦你可有办法?” 萧业问道。 嬉莲儿狐媚般的笑道:“欲杀史进,还须挟他去吐蕃。” “史进不是傻子,怎么肯去?” 萧业不解道。 嬉莲儿撇了眼道门中人扮作的仆役,便道:“萧朗是没法挟迫史进,可是别忘了,道门过来是做什么的,史进和蔡恒远的关系始终抹杀不掉,带着史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钓出蔡恒远,道门也不会放过,以前道门或许有些忌惮,但如今太后有了冯小宝,史进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嗯?” 萧业眼前一亮。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把冯小宝弄进宫是神来之笔! 嬉莲儿补充道:“此事萧郎别去做,让那些梅花内卫去和道门说。” “嗯!” 萧业点了点头。 很快的,一行人进了军营,被安置下来,萧业把王杰叫入屋中,问道:“你觉得你们的身份暴露了没有?道门那些人可觉察出端倪?” “这……” 王杰迟疑道:“大家虽然掩饰的极好,但都是修士,同行两个月,理该都有所觉察,只是彼此暂时目标一致,没必要揭穿罢了。” “行!” 萧业点头道:“本卫领交待你个事,你找到道门的尹君文,让他想办法把史进带入吐蕃,就拿史进与蔡恒远的关系说事,想那尹君文,曾主持围捕蔡恒远,却无功而返,必耿耿于怀,如今有诱出蔡恒远的机会,绝不会错过。” 王杰吓了一跳,忙道:“史进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啊!” “呵~~” 萧业轻蔑的笑了笑:“什么红人?面首罢了,难道你以为太后会对史进动了真情?虽然此举有可能会让史进丧命,可若是办成了大事,区区史进的命算得了什么?” 王杰还在犹犹豫豫。 萧业脸一沉道:“看来我这卫领说话不管用啊,要不要我把卫领让给你当?” “不不,卫领误会了,属下只是在想如何才能说服尹君文,毕竟史进是太后亲封的将军啊!” 王杰连忙分辨。 梅花内卫法度森严,不遵上命就足以定罪,王杰再不愿去做这事,都不敢当面顶撞萧业。 “哦?无妨!” 萧业诡诡笑道:“军中有道门的金丹真人,尹君文或许不能强逼史进去吐蕃,可那些真人谁会在乎一个将军虚名?你也不用担心,真要出了差池,自有本卫领一力担待,倘若办成了,必在银凤阁领面前为你记上一功!” “那……属下这就去!” 萧业既然愿意承担责任,王杰再也没了推托的理由,猛一咬牙,转身而去。 一个时辰过后,王杰回来,难掩兴奋,向萧业汇报,此事成了。 萧业也不意外,道门可不止楼观道一家,还有三清观、上清宫、玉清宫等诸多大派,即便尹君文忌惮朝廷,别派可不会,在蔡先生这条美味的大鱼面前,别说区区史进,牺牲一国都在所不惜。 尹君文倘若推三阻四,反会对楼观道极其不利。 当晚,王孝杰举办酒宴,招待周兴,萧业作为副使,敬陪末席。 军中都是大块肉,大碗酒,王孝杰豪气干云,与周兴你来我往,史进也端起酒杯,敬向萧业,笑道:“萧大人,你我份属同乡,本将为同乡之谊敬你一杯!” 这话类似于绝交之前的清算酒,萧业微微一笑,举杯道:“薛大人年纪青青,便立下大功,看来,在太后面前会更加得宠了,却不知,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呐,来,薛将军,下官敬你。” 史进心里格登一下,凝眉道:“萧大人,你这是何意?” 王孝杰、周兴及帐内众将也感受到了萧业与史过之间那剑拨弩张的气氛,纷纷侧目看来。 “下官也不大清楚,薛将军欲知详情,还得问过千金公主才是!” 萧业为难道。 顿时,史进明白了,暗骂一声老骚妇! 肯定是这老骚妇趁自己不在,又向太后进献了一名面首! 男人之间争风吃醋,比女人更激烈,史进就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感,恨不得背插双翅,立刻飞回洛阳,一想到太后的榻上睡着别的男人,那真是心如刀绞。 更可怕的是,他担心自己失宠! 萧业见着史进的神色,又道:“薛将军,请恕下官说句实话,就算现在启程,也要两三个月后才能回到洛阳,届时尘埃落定,一切都迟了,不如于原有旧功的基础上,再立新功,两功相加,必得太后器重,薛将军意下如何?” 正文 第二九五章 三个和尚没水喝 “如何立功?” 史进心绪纷乱,本能的问道。 萧业笑道:“薛将军可随周大人入吐蕃,以赫赫战功,威压吐蕃人,协助周大人签得和议,从此唐蕃之间再无战事,双方百姓安宁,既有功于社稷,又有利于苍生,岂不美哉?” “放肆!” 周兴大怒:“薛将军并无出使之命,私入吐蕃,出了意外谁来担待?” 王孝杰也脸一沉道:“萧大人莫要胡闹,今次大捷,薛将军居功甚伟,吐蕃人对之恨之入骨,薛将军若入吐蕃,如羊入虎口。” “哼!” 周兴又哼了声:“萧大人与薛将军有私仇,欲借吐蕃人之手报私仇,其心可诛!” “薛将军,去不去你拿个主意,下官只是提个建议。” 萧业不理会周兴与王孝杰,冷冷一笑。 先前他支使王杰去说服尹君文,就是不打算瞒着太后,况且身边有梅花内卫,想瞒也瞒不住,倒不如光棍些,挑唆史进去送死,还能为自己落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耿直印象。 他相信在太后眼里,区区史进与阴间的秘密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 史进明显不想去,他知道萧业不怀好意,与失宠相比,还是小命重要,更何况他后面还有蔡先生和武承肆撑腰。 “无量天尊!” 就在他要开口拒绝之时,一个中年道人喧着道号踏入帐中,看了眼史进,便道:“此去吐蕃,另有要事,薛将军必须随行,太后那里自有我道门另行交待。” “哪来的妖道……” 周兴刚刚破口大骂,王孝杰已拉住他,苦着脸道:“道长,薛将军干系着实重大,就算要去,也得向太后请旨,方可成行。” 周兴不认识这名道人,王孝杰却是识得,此人是尹君文的师叔,尹昌操,一身法力深不可测,连战神李靖都告诫他,平时莫要招惹这些道人。 “无旨回来亦可补上,明日一早,使团便去往吐蕃,望薛将军及早收拾。” 尹昌操冷眼一扫王孝杰,转身离去。 史进连话都不敢说,怨毒的目光一遍遍扫着萧业。 这下子,酒席的气氛全没了。 周兴以为是萧业勾结道士欲置史进于死地,猛的站起,指着萧业道:“本官倒是小瞧了你,今次倒要看看,此事如何收场!” 说着,拂袖而去! “散了吧!” 王孝杰也觉心里憋的慌,挥了挥手。 众人各自离席。 次日一早,史进加入使团,走山间小道,绕过石堡城,向吐蕃行进。 两日后,翻过大山,眼前豁然开朗! 还别说,这地方天蓝地阔,空气清新,如珍珠般的湖泊镶嵌在大地上,到处都是雪域原生态,繁花烂漫,水流潺潺,偶尔还有虔诚的牧民坐在青石上,手摇经轮,人与景和谐自然,美不胜收,让人心情愉快。 “什么人?” 远处,一座哨所中,数十名吐蕃骑兵蜂涌而出,张弓搭箭,将使团团团围住。 周兴看向萧业。 萧业是副使,干杂活是本份,于是上前道:“司宾寺卿周大人,奉大唐朝廷之命,出使吐蕃,还望各位莫生事端,护送我等去往逻些(lá sà)。” 随着递上国书。 一名将领上前,接过看了看,又目泛凶光打量了番众人,才还回去道:“随我们来,莫要乱跑,否则格杀勿论!” 吐蕃骑兵严加戒备,在前引路,半个月后,终于踏入都城逻些。 城池并不大,也没有城墙,背倚着玛日布山,山顶满是皑皑白雪,王宫从山脚到山腰,依山而建,一组组建筑群采石堆砌,既有大唐风格,也带着当地的特色,总占地约有数百亩。 使团好奇的打量着城池,也有人对吐蕃女子生出了兴趣。 吐蕃人并不都是紫膛面孔,贵族,尤其是贵族女子在精心保养下,肌肤白腻细嫩,与唐女几乎没有区别,逻些城里,多是这样的女子,身着色彩艳丽的服装,带着繁复的首饰,颇为养眼。 “若是阴间就在王宫底下,那可有意思了。” 嬉莲儿打量向王宫,小声道。 萧业摆摆手道:“目前还不好说,道门也是来找阴间的,必然会想办法探一探珠穆郎玛峰和岗仁波齐山,没必要我们出头,我们盯着几个主要人物就可以了。” 嬉莲儿问道:“若是道门也在指望梅花内卫呢?” 萧业莫名想到了三个和尚没水吃的典故,大家都指望着对方,结果没人干正事。 当然,眼下的情况比之三个和尚还要复杂,和尚不挑水,最多没水吃,而阴间是会要人命的。 “嬉姑娘,你说佛门当真不知么?” 萧业转头问道。 “这……” 嬉莲儿神色一滞。 是的,自松赞干布引进佛门以来,近百年过去,佛门已经掌控了吐蕃的方方面面,阴间这样大的事情,真会不清楚? 另有在佛门之前,遍布高原有数千年之久的苯教,虽然败退,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在暗中影响着高原的方方面面。 就以高原佛门来说,与当地苯教残余有了融合的趋势,与中土佛门渐渐拉开了分野,这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是一种文化方面的互相影响。 以苯教在高原的势力,会否横插一杠? 要知道,岗仁波齐山一带,正是苯教的发源地,虽然苯教被佛门驱逐,但在当地仍有巨大的影响力,佛门在该处传教处处受制。 嬉莲儿正色道:“多亏萧郎提醒,妾倒是小瞧了吐蕃,看来还须小心再小心才是,以史进为饵确是一着妙棋呢。” “呜呜呜~~” 突然前方有号角吹响,这是吐蕃独有的风俗,提示有贵人路过,闲人闪避。 行人纷纷跪下,使团自然不会跪,退向街边。 一列仪仗行来,最前方是八名身着当地特色服饰的鼓吹手,手持硕长的骨吹号,每隔一阵,便朝空吹响。 据说骨吹号是以人的腿骨镶接而成,辅以金玉等饰物,吹动可沟通天神。 虽然佛门曾严厉禁止,但是禁而不绝,久而久之,也就不再理会了。 骨吹号后面,是一列骑兵。 诶? 萧业心中一动,有点眼熟啊,再一回想,不就是南诏碰上的飞鹰卫么? 再往后,是数十奴隶抬着的大撵,上面供着一尊莲台,端坐一名十七八岁模样的妙龄少女,双目闭微,宝象庄严,有如菩萨下凡。 萧业却是面色一沉,此女正是央吉长公主! 或许是对萧业不怀好意的目光生出了感应,央吉睁开眸子,见着萧业,不由轻咦一声,随即单手向上一举。 队伍停了了下来。 央吉哼道:“唐国小官,原来是你,你既然没死,就该老老实实缩在唐国,怎么敢来逻些?不怕本宫砍了你的脑袋?” 无数怪异的目光望向萧业,来之前,吐蕃的贵人已经打探清楚了,能自称本宫,又是这个年纪,只有一人,央吉长公主。 这简直是出乎意料,想不到这小子还和吐蕃长公主有渊源。 虽然央吉说话不好听,但言语间并未感受到恶意,再看央吉,皮肤虽然不是太白,却也娇俏可人,堪称一等一的美人儿,并带有浓郁的异域风情。 嬉莲儿不由轻哼一声,醋味十足。 正文 第二九六章 精神升华 萧业没想到这样巧,心里暗暗叫苦,只得拱手道:“见过长公主,萧某受大唐朝廷之命,随司宾寺卿周大人出使贵国。” “原来是打了胜仗来要好处!” 央吉哼了声。 萧业谨持言多必失的原则,尤其他与央吉还有不小的过节,索性不吱声。 央吉向给使团领路的吐蕃官员问道:“可曾安排好住宿?” 那官员恭敬道:“大论有令,使团在逻些期间,暂住在离宫。” 离宫是前任赞普芒松芒赞末期时修建,尚未建好,便已身陨,宫殿也由此停工闲置,但主体建筑仍在,收拾下就可居住。 让使节住宫殿,是超标准的待遇,由此可见大论赞聂希顿对此次和议的重视。 不过央吉反而秀眉拧了拧,深深看了眼萧业,便道:“本宫知道了,启行!” “呜呜呜~~” 骨吹号再次吹响,队伍缓缓前行。 “哈~~” 仪仗前脚刚走,周兴就哈的一笑:“想不到萧大人竟与吐蕃长公主是故交,看来此次议和又多了几分把握呐!” 这话就诛心了,萧业不紧不慢道:“周大人误会了,下官出使南诏时,曾坏了吐蕃暗中图谋之事,与央吉长公主交过手,长公主不记着旧仇已是谢天谢地,哪敢去攀交情。” “哦?” 周兴捋着胡须,眼珠子一转,挥手道:“走罢,连日奔波,也该好好歇息下了。” 吐蕃官员在前引领,不片刻,把使团领至离宫,安排专门人手服侍之后,叮嘱安心住下,大论不日将会召见,遂告辞离去。 高原缺水,很多吐蕃人一生只洗三次澡,但对使团还算照料,专门引了雪山的雪水用作洗漱,嬉莲儿虽是金丹高手,早已不染尘垢,但自离了关中,就再未洗浴过,便是喜道:“萧郎,妾服侍你洗浴吧,好久都没洗了呢。” “你自己洗,你洗过了我再洗!” 萧业不解风情的一口绝拒。 开玩笑,他对嬉莲儿的免疫力还是很强的,关键是他的老男人心态,一个女人想要走进他的内心很困难,至少他看不出嬉莲儿有走进他内心的可能。 嬉莲儿也不气馁,微微一笑:“那好,妾的洗澡水就不倒了,萧郎可接着用,放心,妾身上不脏,只想泡一下,或许还会泡的香喷喷呢。” 随即带着咯咯娇笑,进了内屋。 还别说,萧业心里真起了些波澜,拒绝了美人邀请共浴,却对美人的洗澡水生出念想,这是什么心态?有点类似于现代人游览华清池,看着那一池碧波,会脑补杨贵妃,温泉滑水洗凝脂! 萧业怀疑自己有恋物癖,这也是很多中年男人的通病,对女人本身的兴趣,未必大于对女人贴身物品的兴趣。 ‘贱!’ 萧业吓了一跳,暗骂自己! 过了大半个时辰,嬉莲儿出来了,发梢滴着水滴,穿着倒是周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笑道:“萧郎快去吧,妾没换水噢,还温热着呢。” 萧业默默起身,进了里屋,一股带着淡淡香味的热气扑面而来,再一看,桶里水波清澈,水面飘着花瓣,果然没换水。 要不要洗呢? 萧业猜测,也许嬉莲儿就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只是不洗吧,心里又痒痒。 ‘罢了,我辈修士,当直面内心,一味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萧业深吸了口气,三两下脱去衣物,浸入水里,顿时,精神上生出了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草了! 原来自己好这口! 但是转念一想,不拘泥于外物,专注于精神上的享受,这是精神境界的升华啊! 萧业很快说服自己,泡在桶中,甘之如饴。 还别说,鼻尖有淡淡幽香袭来,心灵无比宁静,与以往刻意入定不同,今次渐渐地入了定境。 所谓定境,即摄受散乱心专注一境,之前是有意为之,今日是无意踏入,居然入了定境第二层。 定境第一层是离生喜乐,要点在于离,是主动的行动,第二层是定生喜乐,内心至极寂静,身心调柔,喜乐自在。 识海中的星云,一枚枚文字化作鲜花绽放开来,灵魂都沐浴在芬芳当中。 咦? 好象是嬉莲儿的体香? 不过这个念头并非显性意识,而是泛意识,并不影响入定。 星云翻涌着,一层层心灵力量,由内心喷薄而出,五气叶瓣自心瓣而起,带动其余四瓣绕着三花旋转,在旋转中,两者的界限越发模糊,似有归于混沌之势。 才气与官气,也在进行着一种奇妙的构组,大罗心经中一个个文字解析而出,涌入心瓣,加入了五气的循环,每于心肺肾脾肺循环一次,五脏就多出了一丝微微灰光。 萧业白天进去,不觉中,天色渐渐昏暗,嬉莲儿在外等的心焦,轻推开门,向内窥看,却是差点惊呼出声,只见萧业浑身灰光蒙蒙,五气三花浮现头顶,就如星云旋涡般的旋转,仿佛要化为一体。 还亏得及时捂住了嘴。 这是顿悟啊,只是心里奇怪,从来没有人的五气三花如萧业这样,这是什么功法? 嬉莲儿不急于叫醒萧业,倚着门,仔细感应,莫名的,人性之光四个字迸现于脑际,她也仿佛体悟到了什么,心念一动,盘膝坐于门外,运起大接引诀,将一丝灰光接引过来。 天色黑透了,洗澡水也已经冰凉,屋内屋外却如静止了般。 “萧大人,萧大人!” 这时,外面传来吐蕃婢女的大声叫唤。 萧业与嬉莲儿同时醒转,均是现出一丝惋惜之色。 嬉莲儿正感觉体内生出了一种玄妙的变化,而萧业距离三花五气彻底融合只差一丝! 可这种事情没法怪人,别人并非有意打扰,只能说天意如此,机缘未至。 “什么事?” 嬉莲儿出屋问道。 那婢女道:“央吉长公主邀请萧大人过府做客,车马已经备在外面啦。” “请稍等!” 嬉莲儿眸中讶色一闪,便回到屋中,正见萧业在穿衣服。 “妾来!” 嬉莲儿瞥了眼洗澡水,带着盈盈笑意,替萧业穿戴起来,并且忍不住笑道:“想不到妾的洗澡水还有这般妙用呢,萧郎喜欢吗?妾下回再往里面加点料,让萧郎体会不一样的滋味。” 萧业纵是两世为人,也老脸一红,不自然道:“嬉大家别多想,高原上的水非常宝贵,我只是不想浪费而己。” “哦?” 嬉莲儿似笑非笑的看着萧业,轻声道:“萧郎,今晚回来吧?” 萧业不满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不回来能去哪儿?” “哼!” 嬉莲儿哼了声:“吐蕃人可不讲究男女之防,指不定长公主看上了萧郎,要留你过夜呢。” 萧业摇了摇头:“这女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主,邀我赴宴,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去还不行,罢了,明知山有虎,也偏向虎山行。” “萧郎小心!” 嬉莲儿眸中,流露出一抹担忧之色。 “我有数的!” 萧业摆了摆手,转身而去。 府外,已备好一辆牦牛大车,有仆役把萧业迎上车,约摸小半个时辰过后,停在了一处宅邸前。 “萧大人,请进!” 府里有人上前,把萧业迎了进去。 正厅里,端坐一名中年人,紫膛面孔,身形高大,不怒自威,央吉则乖巧的站在身后。 “大唐司宾寺丞萧业见过长公主!” 萧业向央吉拱了拱手。 央吉略一点头,便道:“萧大人,本宫为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松赞干布赞普的幼弟央宗,如今在吐蕃位居纰论,本是专责六诏事宜,五诏兵败之后,被大论召还逻些。” 萧业顿时头皮发麻,硬着头皮拱手:“见过纰论!” “坐!” 央宗伸手一指。 “多谢!” 萧业在下首坐下。 央宗沉声道:“今次把萧大人请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害得我功亏一篑的那个唐国小官到底是何方神圣。” 萧业心知此时不能说错话,略一迟疑,便道:“五诏之事,并非萧某高明,也不是纰论大人计策不妙,实是五诏不堪大用,非战之罪,与大人无关!” 正文 第二九七章 敌友易位 “哈哈哈哈~~” 央宗看着萧业,嘴角渐渐浮现出了笑意,直至哈哈大笑:“萧大人倒也是个妙人儿,可惜不是生在我吐蕃,否则必为一代豪雄。” “纰论大人过奖了,萧某惭不敢当!” 萧业神色不变的谦让。 “中原人就是虚伪!” 央吉小声嘀咕。 “诶~~” 央宗摆了摆手,喝道:“上菜!” 婢女奉上饭食,有青稞酒、牦牛肉、酥油茶,还有糌粑。” “萧大人,高原苦寒,比不得中土物产丰盛,请罢!” 央宗笑吟吟看着萧业。 萧业象征性的每样吃了一点,与现代地球上雪区的味道不能比,总体来说,较为腥膻,不过他知道央宗把自己请来,绝对不会只吃一顿饭,很快就放下刀叉。 “高原苦寒,既便是这种在中原人嘴里堪称难吃的食物,也是吐蕃百姓不可多得的美食啊,是故我兄松赞干布陨后,继任赞普开始对大唐用兵,历时百年,双方皆损失惨重。 世人皆道吐蕃人狼子野心,不知报恩,若非环境恶劣,谁愿为之呢?” 央宗看着满桌的食物,摇头叹了口气。 萧业正色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唐占了好地方,也是无数代祖先披荆斩棘,开拓而来,并非上天赐予,更不是坐享其成,吐蕃立国短暂,好地方全被别人占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两国即将签署和议,一旦落成,可解兵灾,商贸互市,两边的百姓,总是多少能获些益。” 央宗呵呵笑着摆了摆手:“萧大人用心是好的,但哪有那么简单,你可知,使节团已危如累卵?” “哦?难道吐蕃竟不愿议和?” 萧业讶道。 央吉道:“吐蕃的情况想必萧大人多少了解些,大权掌握在大论赞聂希顿与王太后赤玛伦手里,我弟弟,也就是赞普都松芒波杰用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只是个傀儡,赞聂希顿相当于你们中土南朝时期的权臣,一直想发动战争,提高自己的声望,以篡夺赞普之位,他怎么可能让和议达成呢?上回南诏之事,便是赞聂希顿强令五叔主持。” 难怪! 萧业明白了! 难怪自己害得央宗打了败仗却不恼怒,真要是蒙舍诏被灭,怕是吐蕃也要改朝换代,这是赞普一系绝不愿看到的。 见着萧业神色,央吉又道:“萧大人怕是想不到,除了大论赞聂希顿不愿和议事成,与你有交情的林理真,以及在六诏曾刺杀过你的苯教已经联合起来,誓要破坏和议,萧大人可知为何?” “果然是世事离奇!” 萧业苦笑着点了点头。 此事不难理解,一旦大唐与吐蕃在河湟方向达成和议,吐蕃的下一处用兵方向,必然是六诏,并因着和议,吐蕃可以减少在河湟方面的兵力,加大对六诏的投入,这无论对于林理真,还是苯教,都是灭顶之灾,只有破坏和议,让唐蕃始终处于战争状态,才可以减轻六诏的压力。 萧业也不认为央吉是在故意挑拨自己与林理真的关系,因为站在林理真及苍山宗的立场,破坏和议是唯一选择。 ‘哎~~’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现出萧索之色,他没法改变林理真的决定,毕竟林理真不是独自一人,身后站着苍山宗的上上下下,以及蒙舍诏的百万军民。 他更不可能代大唐给予庇护蒙舍诏的承诺,别说没有这个权限,就是有了,林理真都不敢要,谁知道庇着庇着,何时就被大唐吞了。 本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换了个环境,却变成生死相向的敌人,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在大势的碾压下,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当然,萧业也不可能转变自己的立场,去站在破坏议和的一方。 央吉又道:“大论安排你们住进离宫,其实是不怀好意,离宫距王宫及权贵府邸较远,有起事来,援军很难在短时间内赶到,据我们所知,苯教妖人正在密谋袭击使团,倘若使者死了,再嫁祸给吐蕃,必使唐廷震怒,对吐蕃用兵,如此一来,南诏的危局立解。” 萧业默然,半晌才道:“多谢长公主与纰论告之,我会警告使团中人,万事小心。” 央宗道:“虽然唐蕃之间大小战无数,但在当下,我们赞普与贵国太后有着共同利益,我方会尽全力达成议和,也希望萧大人能与我们开诚布公。” “请纰论明言!” 萧业问道。 “好!” 央宗瞬间目绽精芒,紧紧盯住萧业,叫了声好:“贵国使团中,混有大量道门高手,萧大人能否告之,这些人混入吐蕃所为何来?” 萧业浑身微震! 正常的使节团,不可能混有这么多修行中人,央宗显然生出了怀疑,自己当然可以虚言推托,可这样合适么? 阴间的秘密早晚要暴露,关键是知道的人太多,萧业不会寄期望于别人保密,与其如由别人出卖,不如由自己出卖,更何况以素心宗和梅花内卫的实力,就算找到了阴间,也守不住,真不如和佛门合作。 虽然佛门的节操未必比道门高,但是佛门二门对立,这就有了可操作的余地。 有了定计,萧业沉声问道:“我若说了,二位能否保密?” “哦?” 央宗央吉相视一眼,本来只是诈一诈萧业,没想到真有大秘密啊。 央宗肃然道:“请萧大人放心,我和长公主,绝非嘴碎之辈。”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萧业也不指望二人当场发誓,于是把阴间与蔡先生的来龙去脉娓娓道出,甚至道门推算出的三个地点都一并告之。 出卖最忌卖一半藏一半,要卖就卖到底,而且吐蕃人是地头蛇,对三个地点的了解远甚于中土,听听他们的意见也有助于做出正确的判断。 “想不到,着实想不到……” 央宗喃喃着,眼里射出灼热的光芒。 阴间太神秘了,涉及上古辛秘,就算在阴间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能亲手发掘出来也具有极大的成就感,再说那么大的一个世界,怎么可能没有宝贝呢? “五叔!” 央吉轻唤了声。 “哈哈~~” 央宗哈哈一笑:“多谢小友告之,自即日起,小友就是我吐蕃最珍贵的客人!” 萧业顿时对央宗的评价下降了几分,这也是个没节操的家伙啊。 不过他还不至于表现出来,端起青稞酒,笑道:“大唐与吐蕃,本该亲如兄弟,愿唐蕃间友谊长存,萧某敬两位!” “干!” 央宗与央吉双双端起酒杯,与萧业一饮而尽。 萧业问道:“两位都是吐蕃当地人,不知对这三处有何看法?” 央吉道:“王宫是断无可能,倘若王宫底下就是阴间,当初建造的时候早该发现了,之所以中土道门会怀疑王宫,是因王宫底下确实有秘密,但是只有赞普一系方有资格知晓,请萧大人见谅。” “无妨,既便长公主要说与我听,我也会立即掩耳。” 萧业理解的点头。 央吉扑哧一笑,又现出了深思之色,皱着眉,喃喃道:“那岗仁波齐山与珠穆朗玛峰……” 正文 第二九八章 联手周兴 萧业最恨这种话说一半,又卖关子的人,如果央吉不是吐蕃的长公主,也许他会使些手段出来。 央宗从旁解释道:“珠穆朗玛峰是我吐蕃人心目中的神山,地位还要高于岗仁齐波山,流传着诸多与大地母神有关的传说,若说与阴间有关,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相对而言,岗仁齐波山更有可能,毕竟阴间阴间,阴气森森,而苯教便是来自于岗仁齐波山,多习驱鬼弄尸邪术,指不定便是来自于阴间。 此时暂时莫要急切,先把议和签了,再去探寻亦不为迟。” “有劳两位了!” 萧业拱了拱手。 接下来,由于处在了同一战线,宾主尽欢,一个时辰之后,萧业告辞离去。 回到驻地,意外的发现,嬉莲儿正睡在自己床上。 “嬉大家,你睡我这里做什么?” 萧业有些不高兴了,这女人太过份了吧? 嬉莲儿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哼道:“萧郎真是不识好人心,高厚夜寒,妾怕你冻着,给你捂被窝呢,你竟这样说人家,是不是被那个长公主迷住了?” 萧业无奈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长公主告之了我们的现在的处境,可谓凶险无比……” 听着萧业道来,嬉莲儿收起嬉闹,现出了凝重之色,许久,才道:“想不到区区议和,竟搅动了各方势力,妾给萧郎分析一下,意图破坏议和者,有吐蕃大论、道门、蒙舍诏及苍山宗、苯教余孽,这些人暂时应不知晓彼此之间的目地,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也互不信任,因此议和不能拖,一旦待他们联合起来,和议一事必然会被搅黄,盖因破坏要比建设容易的多。 其实萧郎把阴间的消息透露与赞普一系确是死中求活之举,毕竟佛门是希望议和的,只是佛门参与进来,有利也有弊,佛门的胃口大的很,倘若找到了阴间,多半会独吞,我们这些人,只怕会被灭口。” “嗯~~” 萧业点头道:“佛门如此,道门又能好到哪里去,我正是从来不高估道门的节操,才想把佛门拖进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谋划得当,或有可能让佛道二门火拼一场。 但是正如嬉大家所说,我们的时间很紧,如果使团有了死伤,会非常棘手,好在议和是大义大节,即便是吐蕃大论与道门,也不敢公然破坏,只能暗中搞鬼,这就给予了我们一线生机。 不过有一个人不能忽视,那就是蔡恒远,嬉大家认为蔡恒远会否就在吐蕃?” “不仅在,妾还敢肯定,他就在逻些!” 嬉莲儿认真的点头。 “何以见得?” 萧业问道。 嬉莲儿道:“据我宗以现有资料对蔡恒远做出的分析,此人极为隐忍,生性猜忌,却又心志果毅,擅于捕捉机会,以其为人,怎会对道门意欲探寻阴间不管不顾,故妾认为,此人必隐于暗处,寻机一击。” “是啊!” 萧业悠悠道:“这真是个麻烦事,对了,你说蔡恒远对议和是何态度?” “必会破坏!” 嬉莲儿不假思索道:“妾暂时说不出理由,只是觉得阴阳宗的人,奉行的是纵横家那一套,倘若唐蕃之间议了和,对于他是极其不利的。” “哎,四处皆敌啊!” 萧业叹了口气,面色隐有忧色。 嬉莲儿略一迟疑,便道:“妾觉得萧郎可以暂时与周兴和解,透露些情况与他知晓,至少也要签了和议,之后周兴的死活就不用再理会了。” “嗯,明日我去拜会他!” 萧业点头:“时候不早了,嬉大家请回吧。” “萧郎的床睡的真舒服,妾都不想起了呢,要不……今晚妾留下来,给萧郎侍寝吧。” 嬉莲儿咬着嘴唇,媚眼如丝。 “你不走我走!” 萧业毫不犹豫,就要离去。 “算啦算啦,妾走还不行嘛?” 嬉莲儿倒也不恼,诡诡一笑,半掀开被子下床,姿态柔柔弱弱,一袭月白中衣敞着大领口,诱人暇想,可那眼神中,带有一种别样意味,分明是说,香喷喷的被窝便宜你了。 “萧郎,妾过去了,今晚早点睡噢!” 嬉莲儿擦肩而过,屋里只剩下萧业自己,望向那寝被,内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不惭是妖女,知道直接引诱没用,因此剑走偏锋,利用男人的一种不可告人心理,又是洗澡水,又是捂被窝,暧昧,充满着想象。 可是…… 罢了,罢了! 萧业摇了摇头,洗漱一番,脱了衣服上床。 嗯! 满窝芬芳,被子里还带着些温热! 诶? 突然萧业抹到个软软的东西,扯出来一看,居然是一件裹胸! 这是吃准老子了吧? 本来萧业是想扔出去,但还是塞回了被窝,再屈指一弹,熄了灯,屋内沉寂下来! …… 逻些城里,一处不起眼的小院中,藏着苍山宗的几名年轻弟子,均是扮作当地的普通百姓,面孔因逆运气血,不论男男女女变成了紫膛色。 清波正心神不宁的在屋里来回走动。 “哎,清波你别走了,苏公子未必会来呢!” 清漪叹了口气。 “哼!” 清尘哼道:“清波你可别为儿女私情误了宗门的大事,今次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唐蕃间达成和议,否则,就是我们六诏之地的灭顶之灾,莫说那姓苏的不确定来没来,就是来了,该杀也得杀!” 清波俏面满是挣扎。 清漪劝道:“这几日咱们先打听一下,苏公子没来自是最好,若是来了,起事时把他制住,不伤他性命便是。” “多谢师姐!” 清波魂不守舍的随口应道。 ‘冤孽啊!’ 众人暗暗摇头。 不觉中,一夜过去,清早起床,洗漱过后,萧业找到了周兴。 “下官见过周大人!” 萧业拱手施礼。 “哦?萧大人来的正好,可曾用过早膳?不妨坐下来一起吃。” 周兴笑呵呵的伸手示意。 “那就多谢了!” 萧业在下首坐下。 史进也在,不由与周兴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他们都弄不懂萧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仆役端来饭食,萧业也不客气,拿来就吃,吃的香喷喷,看上去极有食欲,但是周兴和史进没有食欲了。 史进带着难掩的妒意,忍不住道:“萧大人,听说昨晚吐蕃长公主邀你过府,可是今早才回来?” 萧业正色道:“薛将军可莫要开这等玩笑,若是传到吐蕃人那里,你我命丧事小,坏了议和之事,纵是万死也不足以赎其罪!” “哼!” 史进被噎的难受,不悦的哼了声。 周兴问道:“萧大人,长公主总不至于邀你过去吃顿饭吧?” 萧业点头道:“自是不止于此,长公主与下官说了些吐蕃的现状,下官听了如芒刺在背,立刻来与周大人商议……” 接着,萧业把除了与阴间有关之事,悉数道出。 周兴面色数变,惊疑不定的看着萧业。 史进强撑着哼道:“萧大人危言耸听了吧,我等代表大唐的脸面,哪个敢害了我们的性命?” 萧业问道:“薛将军可知道门为何非得让你来逻些?” “还不是你害的!” 史进咬牙切齿。 “非也!” 萧业摆了摆手:“在薛将军率大军抵达石堡城的前夜,道门高手围捕蔡恒远,被其逃脱,道门中人推算,蔡恒远已逃至吐蕃,故欲以你为饵,钓出蔡恒远。” 史进顿时面如死灰! 虽然在行军途中,蔡先生很少与他联系,但是自从抵达石堡城以来,从未联系过,这分明是出了事。 蔡先生在他眼里,就是他的天,蔡先生如出了事,与天塌下来没什么区别。 周兴看了眼史进,示意稍安勿躁,便道:“大敌当头,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应齐心协力,与吐蕃签下和议,不知萧大人可有良策?” 萧业沉吟道:“不管什么良策,人活着才能办差,对方既与苯教勾结,多半会采用刺杀手段,而道门中人不可靠,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里敢奢望伸手来援,故下官以为,周大人可向佛门求救,签订议和一事,正是由佛门提出,佛门必会护得我等周全,再由佛门向吐蕃大论施压,促成和议。” 正文 第二九九章 生死明日见 周兴站了起来,向左右看了看,才叹道:“本官本来以为,吐蕃大论安排我等暂住离宫,是优待之举,但是听了萧大人一席话,才知暗含软禁之意。 萧大人请看,离宫前后不着,百丈之内再无屋舍,凡有人员外出,必瞒不过大论,倘若派人出去,想必半途就会被截住,如何才能联系到佛门?” 萧业不假思索道:“暗里不行,明着来便是,小昭寺乃文成公主主持修建,供奉有释迦牟尼佛十二岁等身像,而我大唐亦尊佛礼佛,周大人若是以代太后敬香布施为由,去往小昭寺拜谒佛祖,料大论不敢阻拦,只要进了小昭寺,议和之事已成了一半。” “不错!” 周兴叫了声好,眼里也有隐约的杀机一闪,便道:“此事由本官来安排,萧大人敬请放心!” “那下官就告辞了!” 萧业拱了拱手,起身离去。 “周大人,真要与他合作?” 史进不愤道。 “诶~~” 周兴摆了摆手:“还是太后的事情要紧,待得议了和,尘埃落定,杀他如宰鸡杀狗,且容他多活几日。” “还是周大人高明!” 史进满面怨毒的阴笑起来。 “快吃罢,吃完本官便去安排!” 周兴挥了挥手,拿起一块糌粑啃了起来。 萧业回到住所,惊讶的发现,嬉莲儿又扮作了苏悦,不由问道:“嬉大家,清波来了?” 嬉莲儿摇头道:“妾也不知道清波来没来,有备总是无患。” 萧业不悦道:“你玩弄人家的感情合适么?两个女人能有什么结果,赶紧换回来,别再以苏悦的身份去见清波了,现在撒手还来得及,情债最是难偿,别背负上情债,悔之莫及?” “萧郎是关心妾?” 嬉莲儿喜滋滋问道。 萧业可不吃这套,淡淡道:“我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劝告你。” 嬉莲儿狡黠的笑道:“萧郎可别忘了,最开始扮作苏悦的可是月儿师妹,就算有情债,也是月儿师妹背负,当然啦,作为同门,妾可不会害了月儿,萧郎放心,妾有分寸的,妾只是觉得清波或许可以帮到我们。” 萧业问道:“清波已经被你害的够可怜了,非得这样,就没有别的办法?” 嬉莲儿顿时现出了委屈之色,眼圈红红道:“感情的事,你情我愿,根本难较是非,女人和女人之间,难道就不能有真情吗?妾这样做,不还是为了萧郎你?妾处处为你着想,你却为了个仅有数面之缘的清波责怪妾,妾是上辈子欠你的还是怎么着?”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善泳者溺于水,情之一字,最是难测,怕你弄到后面不可收拾!” 萧业无奈拉住嬉莲儿,劝道。 “呜呜呜~~” 嬉莲儿索性伏入萧业怀里大哭。 萧业只得把嬉莲儿抱紧了些。 嬉莲儿的哭声更大了,可是在萧业看不到的怀里,那嘴角却绽现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萧郎,事情如何了?” 不片刻,嬉莲儿抬起泪眼,哽咽着问道。 萧业把早间之事道出。 嬉莲儿沉吟道:“去进谒小昭寺,是谁都没法拒绝的理由,大论也拦阻不了,而佛门才是议和的关键,因此很有可能会在路上动手,萧郎还得尽力护着那周兴的性命,毕竟他是正使,现在还不能死。” 萧业心里,隐隐有种烦躁的感觉,又不象前两回心里突突直跳,他猜测是没有性命之危,但事情未必一帆风顺。 思忖再三,也未想出是哪里不对。 “怎么了?” 嬉莲儿留意到萧业眉心微锁,不禁问道。 “心里有些不安,又说不上来。” 萧业迟疑道。 嬉莲儿微微一笑:“议和之事错综复杂,萧郎有担心也是正常的,别想太多了,看大论那边何时给出答复。” “嗯!” 萧业点了点头。 …… 大论府! “哦?那司宾寺卿要去小昭寺拜佛?” 赞聂希顿听得下人来报,眉心拧了起来。 他的亲弟,钦赞凌婆哼道:“想必唐人已经知晓了处境不妙,故欲求佛门庇护,大兄,不如回了他,小昭寺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不妥!” 赞聂希顿摆手道:“小昭寺毕竟是松赞干布赞普为文成公主所建,同时唐人,周兴去拜谒合情合理,我若不允,赞普一系必会以此为由抨击我,平时倒没什么,可是石堡城刚败,前两年攻略六诏也未成,实在是不能再让人拿着把柄了,否则各茹(道)、东岱(千户)必人心浮动。” 钦赞凌婆急道:“难道就任由唐人受佛门庇护?” 赞聂希顿幽幽道:“由离宫到小昭寺,有五里路,明日我就让唐使去小昭寺礼佛,你立刻使人通知苯教,让他们在路上动手,小昭寺方面,就让王太后也于明日去进香!” “大兄高见!” 钦赞凌婆眼前一亮:“有王太后在小昭寺,寺中高手不敢随意离去,但是唐使中,还混有道门高手,只怕苯教未必能敌得过啊。” 赞聂希顿道:“道门与使团并非一条心,若我所料不差,明日道门,必会借故不去小昭寺,以苯教的实力,还有潜伏于暗中的苍山宗,灭杀唐国使团不难,但是,我们只能给苯教一柱香的时间,一柱香之后,会有王宫卫队赶来!” “我知道了!” 钦赞希顿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离宫! 刚刚大论使人过来,通知明日上午去往小昭寺拜谒,周兴通知了萧业,萧业把江有鹤、吴珍珍、王杰与马鸣找了过来。 “明日或许就有生死之战,你们既然随我出来办事,我希望每一个都能平平安安的回到神都,也是我这个卫领失职,做了这么久,居然连手下人的修为与擅长都不清楚,现在大家都说说,让我心里有个数。” 人一到齐,萧业就面色沉凝,把现有局面简要介绍了一番。 “这……” 四人看了看,吴珍珍道:“我先来吧,我自幼被带入小世界修行,已经有十年啦,现在是三劫中期修为,修行的是卫里统一的太玄玉清功,据说是来自于道门,在同门师兄妹间,我的修为算中等吧,擅长的武器是剑法。” 另三人也各自介绍,基础功法都是太玄玉清功,修为介于三劫中期到后期,王杰使的也是剑,马鸣使软鞭,江有鹤使鹤啄,是以金丹期仙鹤的啄制成,算得上一件不错的法器。 介绍完毕,江有鹤哼道:“不知萧大人擅长什么,斗嘴?” 吴珍珍忙打眼色。 萧业却是不以为然道:“斗嘴也是本事,本官是状元,又有官气,专克邪祟,我身边有金丹真人,明日不需要你们保护,保护好自己和周大人就可以了。” “那……薛将军呢?” 吴珍珍迟疑道。 萧业不假思索道:“自求多福,他的身后有蔡恒远,若是真遇上了生死劫,蔡恒远多半会出手,但是别让他趁机溜走,一定要把他栓在身边,哪怕是让他死,也不能让他走开,除非蔡恒远亲自出手,知道吗?” “是!” 这时连江有鹤都不敢和萧业唱反调,四人同声应下。 正文 第三零零章 签约也要应劫 次日一早,周兴带上萧业、史进,及各自随从,一部分仆役,另有五十名甲兵,去往小昭寺上香,车里装载有香油、火烛、经幡与黄金。 一行车马浩浩荡荡行去。 离宫里,尹君文等道人目送着车队离去,如看死人般,以森森的目光为车队送行。 “诸位师兄,到底是朝廷的人,置之不理不好罢?” 一名三清宫弟子心生不忍,叹道。 “呵~~” 尹君文呵的一笑:“师弟,谁说不理了,我辈道人,降妖伏魔,义不容辞,咱们稍后便去,吐蕃纵容苯教妖人袭击使团乃天大之事,必定要佛门给我中土道门一个交待。” 有不理解的,纷纷回过味来了。 道门不是不理,而是待使团全军覆没之后再去救援。 一来,使团死了,议和之事半途夭折。 二来,吐蕃是佛门的地盘,如果使团出了事,可以拿住口实,向佛门要好处。 很多人倒吸了口凉气,难怪尹君文在楼观道内深受器重,仅这份谋划,不受器重也不行啊。 只有个别人暗暗叹了口气,使团加甲士,足有近百条人命,可是为了大局,总该有人站出来牺牲,你不牺牲,他不牺牲,谁来牺牲? 做人不能这样自私。 小昭寺! 王太后赤玛伦正跪在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前,虔诚礼拜。 赤玛伦三十来岁的年纪,肌肤白嫩,保养极好,身着繁复的王太后礼服,端庄而又美艳。 神殿两侧,端坐一名名僧人,伴着清脆的钋声与木鱼声,诵念着经文。 殿外,一名老僧合什望向殿内。 身边一名年轻僧人小声道:“师叔,弟子自今早起来,就心惊肉跳,怕是使团会出事啊,不如派些高手前去接应?” “哎~~” 老僧叹了口气:“王太后屈尊小昭寺坐镇,在离开之前,没有人能出去。” “要不传讯给大昭寺,请他们出手?” 年轻僧人又道。 老僧摇了摇头:“大昭寺乃是松赞干布赞普为尺尊公主所建,尺尊公主与文成公主不和,连带两寺亦不和,大昭寺怎肯为小昭寺出手? 唐蕃之间,历数十年战争,数十万人丧命,满地的阴魂,岂肯坐视两国签订和议?今欲议和,必受业力反噬,谁来签和议,谁就要承受这份业力,这是使团的劫数,我等纵有法力亦难以逆天,只能静待。” “阿弥陀佛~~” 年轻僧人喧了声佛号,认同了老僧的劫数之说。 从离宫到小昭寺,有五里之遥,宽阔的土路上,不见一名行人,仿佛整个逻些城成了空城,每个人的心头都是渐渐沉重起来。 史进强打精神道:“不是说有人要刺杀使团么?光天化日之下,地处开阔,谁会干这等事。” 嬉莲儿扮作的苏悦沉声道:“怕是前面就是!” 前方,是一条十字路口。 “何以见得?” 周兴讶道。 嬉莲儿道:“人死后,阴魂常常会在十字路口迷路打转,久而久之,留下阴气,与直道相比,十字路口是阴气极重之地,苯教如欲设伏,定会在十字路口有所布置。” 萧业开启灵觉,除了阴气特别重,并未发现有阵法或陷阱的痕迹。 嬉莲儿传音道:“苯教的历史已不可考,无数岁月积淀下来,总是会有些历害的阵法,我们境界低下,看不出来很正常。 “嗯!” 萧业点了点头。 周兴也被说的心里毛毛的,回头道:“望诸位严加戒备!” 诺!” 今日带队的,是一名队正,是个三十来岁的络缌胡子,大声应下之后,就猛一招手。 骑兵纷纷上前,将使团护住,并于马上给弩填矢,至于后面的仆役,那是不管了。 数十名仆役纷纷现出不安之色。 “都靠过来!” 萧业回头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仆役们感恩戴德,紧紧挨上前。 萧业心知不能怪骑兵,古代的士卒不讲究军民鱼水情,不侵犯老百姓已经算是军纪严明,去保护老百姓,几乎不可能。 队伍越来越靠近十字路口,哪怕是凡人,都是禁不住的心头狂跳,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事情要发生,马匹也是一阵阵低鸣。 “起雾了!” 当队伍踏入十字路口时,不知是谁,颤抖着声音大叫。 天地间,升起了蒙蒙灰雾,四周围的影物渐渐模糊消失,所有人都置身于雾气当中。 这雾,带有一股腥味,吸入口鼻,略有些眩晕。 在场的修士是先天以上,可以闭住呼吸内循环,但凡人就不行了,那队正急的大叫道:“狗东西,给爷爷出来啊,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萧业也低声道:“苯教在吐蕃的都城竟如此猖狂么?” “内外勾结,不外如是!” 嬉莲儿冷冷一笑。 突然有点点绿光在雾中浮现,待飘近了看去,居然是一只只骷髅头,眼窝里燃着点点绿火,足有数十只。 “放箭!” 队正刚刚大喝。 “且慢!” 萧业急忙制止:“兵刃对邪物无用,还是由我来对付,请将军催发军气,一俟妖人接近,即刻射杀!” “好!” 队正点头,立刻召唤全军结成阵势,五十名骑兵,以剑鞘敲打圆盾,放声悲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随着歌声,一股赤红色的军气勃然而生,让人热血沸腾,胆气盈壮。 萧业暗暗点头,头顶轰的一声,灰色才气冲天而出,化作一条条长鞭,卷向那骷髅头。 这种骷髅头,在宗州就见过,那时萧业已经可以净化,如今他的才气达至九品,又进化成了灰色,堪称邪物克星,净化起来更加轻松。 就见灰鞭卷过,骷髅头坠落地面,眼窝里的鬼火被瞬间打灭,丝丝黑气散逸,一条条洁白的魂体飘出,向萧业当空一礼,去往不知名处。 “哼!” 雾气中,传来一声闷哼,随即有呢喃密咒诵起,绿光再次大作,周围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至少有近千只,那嘴一开一合,发出凄厉嘶嚎,又隐含着某种韵律,立刻打断了军卒的悲歌,军气被一冲而散,很多人痛苦的抱着脑袋低吼起来,眼神也越发迷茫。 “这是苯教的招魂咒,可抽取人的三魂七魄,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放出官气应敌” 嬉莲儿毫不客气向周兴与史进喝斥。 史进正要发作,却是啊的一声惨叫。 一名身体瘦弱的仆役突然眼里绿光一闪,仿如变成了另一个人,向着同伴扑去。 “哧!” 亏得吴珍珍眼明手快,一剑削去了此人的脑袋,让人惊惧的是,从脖腔里喷出的血,竟是黑色,带有刺鼻的腥臭味。 王杰立刻补了个火球,尸体熊熊燃烧起来。 虽然处理及时,可是周围的仆役全都吓傻了。 萧业大喝道:“大家不要怕,越是心志不坚毅之辈,越容易中招,鼓起勇气,齐声喝念我不怕,这里交给我们! “我不怕!” 有人开始念。 “我不怕,我不怕!” 迅速有同伴跟上。 这场面看似滑稽,其实是非常有效的一种心理暗示。 就如深夜在一处破庙中避雨,庙里有莫名其妙的声音,让人胆寒心惊,此时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被吓着,更不能躲起来,而是要激发胆气。 因为庙里如有不可名状生命,躲也没用,它肯定看到你了,所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越怕,越容易中招。 当然,说易行难,不过现在是白天,周围又有同伴,总比一个人缩在荒山野庙里要好上许多。 “周大人,还藏着掖着做什么?难道要下官一个人拼命么?” 萧业又催促道。 周兴心里也恼火,但他是识大体的,心知眼下不是摆官架子的时候,活下来才是正理。 于是取出官印,猛一催动,正四品官气蓬的一声向外扩散。 恰于此时,骷髅头齐声尖叫起来,目中射出绿莹莹的鬼火,遇见官气,哧哧连响,就如腐液射进火堆,虽被蒸发,却释放出大量的绿雾,味道腥臭,让人欲呕。 “薛将军,放出官气助我!” 周兴挡的吃力,回头大喝。 史进被封为左威卫大将军,正三品,不敢怠慢,也取出官印催发官气。 正文 第三零一章 苯教腐尸 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官气可融炼一切,有了史进的正三品官气加入,赤红色光芒渐盛,绿色雾气被阻挡在外,不仅不能进入使团十丈之内,还不断的被炼化。 “两位大人果然厉害!” “多亏了两位大人啊!” 人群中,不停的有人恭维称赞。 哪怕抵挡的极其吃力,史进也有些飘飘然,但是周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多年为官,又是进士出身,对官气、文气的了解远远甚于史进,虽然他没有灵觉,看不出萧业在做什么,却能觉察到,空间中有文气来回扫动,阴气冤气同步消散,分明是萧业在净化冤魂啊。 心里顿时又恨又妒,赶忙放出文气,与萧业争夺冤魂。 功德对于修士,可净化心灵,压制心魔,并且可对冲因果孽缘,而对于凡人,则可逢凶化吉,趋利避害,获得冥冥中的气运庇佑。 周兴也是急了,可是他的文气远不如萧业,又被夺了一半,在运用上更是不及,萧业的才气分化成大网,每有阴魂浮现,就扑过去一兜,净化干净,周兴别说净化,连口汤都喝不到。 这简直是要气炸了肺,自己和史进催发官气,抵挡妖邪,却被这小子在后捡便宜,换谁能忍受得了? “萧大人,不要过份!” 周兴忍无可忍。 萧业不以为然道:“周大人此言差矣,下官的官气就不拿出来献丑了,唯有文气尚可自得,故以文气净化冤魂,为两位大人减轻压力,你我各擅所长,各司其职,料区区邪祟也翻不出风浪。” “好,好!” 周兴气的脸通红。 萧业又急声道:“周大人小心,来了!” 雾气中,传来咚咚闷响,周兴一看,吓了一大跳,数具高大的身形若隐若现,随着走近,渐渐清晰,居然是腐尸,皮肉腐烂,浑身带着难闻的臭味,手提漆黑狼牙棒,一步步走来,每走一步,脚下都有一滩黑水。 嬉莲儿面色沉凝道:“公子,这是苯教独有的湿尸,与僵尸不同,湿尸是以尚未完全腐烂的死尸炼制而成,往往以数具乃至数十具死尸才能炼成一副湿尸,关节不僵硬,力大无穷,呵出的气,滴落的尸液蕴有剧毒,公子小心了。 “放箭!” 队正按耐不住,厉声下令。 萧业也想看看效果,并未阻止。 “嗖嗖嗖~~” 瞬间箭如雨下,一支支利矢射出。 让人惊骇的是,箭矢射中腐尸,就如射中腐肉,没起到任何伤害,反而是尸身上插着一支支箭,更显狞狰可怖。 仆役中,有人吓的大哭。 嬉莲儿又道:“对付这种腐尸,寻常手段没用,用文气净化也不是朝夕之功,除非砍下脑袋,或以三味真火焚之。” 萧业心念一动,他没有三味真火,但是有心花,当即催发心瓣,融入才气当中。 他的心瓣是灰色,与才气一个颜色,难以分辩,心瓣夹杂着才气,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滋滋~~’ 腐尸碰到灰色火焰,就如沸油滴进烈火,顿时黑气蒸腾,痛苦的嚎叫。 有效! 萧业精神一振! 嬉莲儿也目中现出不敢置信之色,她能看出来,这不是三味真火,也隐约觉察不完全是才气,好象混入了些别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嬉莲儿美眸一眨不眨,这就是思维的局限性,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萧业能把心瓣融入才气,这还要得益于她的洗澡水给了萧业顿悟的机会,虽未竞全功,没能把三花五气一起化为混沌,但是有了基础,单独拆下一片叶子不难。 只是腐尸似乎有灵智,知道因心瓣而来的心火是自己的克星,居然在外围不停的游走,以消耗萧业的心力。 心力不完全是精神力,暂时萧业也说不清,只清楚来自于心灵,是人身小宇宙被开发出的一种力量。 萧业眉头微拧,唤道:“苏悦帮我护法,你们四人,随时出击!” 说着,就盘膝坐下,以咏叹读书法,诵念起了《大罗心经》! 大罗心经融合了心学与罗织经两家之长,直指人心。 虽然面对的是腐尸,但腐尸生前也是活人,免不了各种各样的情绪,哪怕死了,灵魂中仍会留下烙印。 而大罗心经勾动的是人心里最本源的情绪,要说渡化阴魂之能,与《地藏本愿经》是两条道路。 后者以大愿心,大神通消去业力,由外到内,净化灵魂,前者则是与人心的本源念头对应,回归无善无恶的本源,是自内而外。 “人之情多矫,世之俗多伪,岂可信乎?我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心正,静养,自可辨,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心有偏也!” “人者多欲,其性尚私,成事享其功,败事委其过,且圣人弗能逾者,概人之本然乎? 非也! 人之真性,清净自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咏叹读书法勾动才气,以古怪的音节把经文诵念出来,虚空中,一本灰色的经书哗啦啦翻动着书页,每个人的心神都似乎为之所摄,细细品味着其中的道理。 嬉莲儿曾得到过萧业赠送的以精神力凝练的大罗经文,此时听着萧业亲口念诵,心中感触尤深,一时竟入了神。 而周兴却毛骨耸然! 这明摆着是根据来俊臣的罗织经而来! 据他了解,萧业能够在罗织经的基础上结合别的经文再作诠释,分明是夺取了罗织经的真义,他曾隐约听闻萧业与来俊臣及刘光业文斗过一场,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大罗心经已经不是罗织经了,周兴的内心,充满着恐惧与憎恨! 如今不仅仅是利益与意气之争,而是道路之争,理念之争,从来没有哪一刻,周兴弄死萧业的想法如此强烈。 而在萧业那古怪的音节中,一具具腐尸停了下来,现出了迷茫之色,似是在反思着自己一生,丝丝缕缕的戾气由身体向外析出,面目也趋于平和。 突然在雾外,有清脆的笛音响起。 腐尸们又变得凶戾起来,呜呜低吼,还有的挥舞起了狼牙棒。 嬉莲儿担心的看了眼萧业。 萧业看似不管不顾,继续诵念,实则也听到了笛音,当即把肝瓣也融入了才气。 “嗡!” 空间一震! 经文的威力陡然加大! 原来蠢蠢欲动的腐尸又平静下来。 笛音则是更加凄厉! 萧业把肾瓣融入才气。 “啵~~” 就在笛声的高声已经达到了一个极度尖锐的状态之时,却是出现一个破音,顿时砰砰连响,一具具腐尸栽倒在地,远处也传来一声痛呼。 很明显,背后那人撑不住,受了反噬。 没了笛音干扰,才气中又融入了三片花瓣,渡化能力大增,就见尸身上,一道道魂体飘出,少者四五道,多者数十道,向萧业当空一礼,去往不知名处。 那尸身,则根据魂体的数量,裂成了不等的尸块,有的是头颅,有的是躯干,还有是四肢,明摆着是把人的生魂炼进身体的一部分,再拼凑出一具腐尸,端是恶毒无比。 正文 第三零二章 初具宗师风范 “歪门邪道!” 看着地上的尸块,萧业厌恶道:“人为万物之灵,肉身独具养生全形,气血经络五脏六腑又与自然之数吻合,人本身自成小宇宙,开启灵智,萌发道心,直追世间本质,乃是大愉悦之事,可苯教妖人,光明大道不走,以尸体炼鬼,天地难容!” 嬉莲儿芳心微震,眸中带着丝触动,看着萧业。 萧业在说话的时候,神态自然,法度森严,已经不是寻常的忌恶如仇,或者行侠仗义,而是具备了道法及基本理论的排他性。 任何一部道经,都可以视为以自己独有的视角来诠释世界,因所处的角度或位置不同,乃至于观察的手段心境,视角不同,看到的也不会同样。 虽然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是在哲学中,世界的概念形而上学,是抽象的,每个人看待世界,都如管中窥豹,几乎不可能看到全面,只是能看到世界一角。 就如古代人,看到的世界是天圆地方,是地心说,到了近代,变成日心说,而现代,有了银河、平行空间,弦宇宙的概念,可是就一定能说,现代人看到的宇宙,就是宇宙的真相么? 如果说宇宙包罗万象,那么必然有其核心本源,亦如尘埃吸附水汽,形成雨滴,核心被层层水汽包裹,谁又能说自己可以看破水汽,直指中心的一点尘埃? 因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宇宙也是唯心的,你看到的宇宙,只是你想看到的宇宙,虽然每个人都宣称自己客观,但是你的一切行为,都是由你的主观意识决定,这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要以为科学家客观,爱因斯坦还批驳过量子力学,因为量子力学不符合他的理念。 有诗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人在宇宙里,自然看不破宇宙的真面目,要想得窥全貌,就只有超脱出去。 可是超脱何其之难,因果业障都会化作有形无形的牵绊,因此只能在自己窥见的基础上推衍深入,形成自己的理念,这是修行的道基,神圣,不容亵渎。 所谓博采诸家之长,是取其精粹,补足自己,而不是让自己的理念受到影响,换句话说,道法具有唯一性,天然排斥其他道法,也可以理解为宗师风范。 嬉莲儿在萧业身上,看到了宗师风范,这是自成一家,才会具有的气象,难道他的境界,已达到这地步了么? 宗师风范,并不完全是指渊岳如海的气质,博大仁爱的胸怀,更多的是卫道的决心与意志。 道不同,不相为谋,正是如此,心学脱胎于禅宗,却是禅宗一生之敌,心学与理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两者却水火不容。 再如某团体,只要加入,就不能信奉任何宗教,盖因道具有排他性。 萧业并未多想,只是精神疲惫,连续动用三瓣与才气,有种心力交粹的感觉,可就在这时,他的心猛的一跳,一股杀气弥漫而来,再看有数十人,身披兽皮,面缓鬼纹,如猿起猴跃,敏捷的杀来。 “苯教的法术被破,开始强攻了!” 嬉莲儿神色凝重道。 萧业只觉战意沸腾,内心蠢蠢欲动。 不过能不出手,还是尽量不要出手,自己是修士的身份,太后并未计较,但是佛道两门不同,身具文气又能修出真气,足以颠覆修行界的常识,不把自己切片研究才怪。 萧业看了眼嬉莲儿。 嬉莲儿会意的点了点头。 “放箭!” 队正已是厉喝! 瞬间哧哧连响,一枚枚短矢射出。 军卒是唐军精锐,不会乱射,三五人配合,合击一个目标,虽然苯教中人身手高强,都是三劫的修士,却仍是肉体凡胎,也没有练成金刚不坏神功,中了箭,依然会受伤,乃至于死。 这是金丹以下修士的局限,萧业之所以不敢全力施为,就是这个原因。 格杀一名苯教妖人,尚可推说武技了得,杀的多了,铁定会引起怀疑,而苯教妖人有数十之众,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并不影响大局,索性藏拙。 有数名妖人中了箭,箭头带有倒勾,确保射中人体不会贯通,又因着弩机的巨大力量,会射进身体深处,破坏非常大。 那几人几乎都被射中躯干,内脏受了重创,哪怕再用真元疗伤都没有,鲜血狂喷,生机渐衰,只有一人被射中大腿,虽性命无碍,可这条腿也废掉了。 “杀了他们!” 领头者是个先天大圆满的修士,顿时厉吼。 嬉莲儿感受到远处隐有金丹气息,或许是苯教与大论有默契,交手层次限制在先天的原因,金丹并未过来,她不敢以金丹修为碾压,以免激化事态,而是把修为压制在先天大圆满,抽出短剑,迎了上去。 那苯教先天大圆满,手持一根磷光闪闪的骨杖,再配合吟唱,不仅杀招迭出,还能影响人的精神状态,让周围的人都有一种晕迷的感觉。 好在嬉莲儿并非弱鸡,身法轻盈,每每能避开,并且素心宗专修七情六欲,精神攻击很难影响到她,身上又不时飘出些粉末,或者头发里射出一根漆黑的细针,倒也斗的难解难分。 不过再看附近,明显吃紧,毕竟梅花内卫只有四人,军卒纵是精锐,也只是凡人,另还有几十名毫无战斗力的役仆。 “啊!” 已经有军卒死伤,仆役们更是连滚带爬,四处逃散,真碰上强敌攻来,心理暗示也没用,周兴与史进虽未跑,却也是缩到了军卒的最里层,面容凄厉,呼喝乱叫。 萧业心里焦急,空有一身本事不能使,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掉,心灵上的折磨与煎熬是难以想象的,却是突然冷静下来。 不对! 自己怎会如此浮躁? 很不对! 自己也有精神攻击啊! 萧业立刻意识到,或有高人在施加影响,虽然不出手,却可以使手段,也许是冲着自己而来,逼迫自己露出马脚。 尽管萧业一再掩饰,但是一个世俗中的状元,处处表现出超越世俗的能力,怕是早已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只是碍于官员身份,没法直接揖拿拷问,故而布下陷阱,让自己往里钻。 瞬间,萧业额头布上了细密的汗珠。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自己忍住不出手,可是对那么多人惨死在面前视若无睹,必会落下心魔。 显然,有人一直在琢磨自己。 萧业冷冷一笑,虽没法使用武力,却有符文! 当即心念一动,义字符文击向了与嬉莲儿交战的先天大圆满。 义字符文专克不义之辈,萧业的精神力又是金丹三转巅峰,那人浑身一震,带出呆滞之色。 嬉莲儿抓住机会,一剑削去了脑袋。 萧业精神大振,仁义符文一道道打出,凡中者,精神状态必受影响,要么呆滞,要么恍惚,甚至还有人痛哭。 生死交战,只争一线,一时之间,使团逆转了局面,一名名修士被凡人士兵杀死。 “杀,杀,杀他娘的!” 队正是个莽汉,挥着滴血的长刀,哈哈大笑,全然不顾变化的由来,只图杀个痛快。 正文 第三零三章 蔡先生现 离宫! 尹昌操盘膝端坐,手掐法印,嘴里念念有辞,却是突然轻咦一声。 “师叔,如何?可曾窥出了那姓萧的虚实?” 尹君文忙问道。 “古怪,古怪!” 尹昌操捋着胡须,摇头沉吟。 尹君文那是急的心如猫抓,却又不敢追问,只是目光炯炯,盯着尹昌操。 “奇怪,难道此子根性竟如此深厚?” 尹昌操一遍遍的喃喃自语,似乎遇到了极为难解之事,还不时绽动五指掐算。 尹君文恨不能拧起师叔的衣领大声喝问他是怎么回事,好在他还有理智,忍住了。 不片刻,尹昌操缓缓抬起眼道:“那小子有些古怪,年纪青青,才气已是九品,更是自创了一篇经文,可渡人渡世,所以贫道才说他根性深厚,有道祖之姿。” “什么?” 尹君文一惊,便喜道:“如此说来,他必定是修行中人,呵呵,一名状元,却可修习道法,秘密不小啊,不如将他拿下拷问。” 尹昌操古怪道:“贫道曾观察过此子,身上有神灵赐福,即便是阳神祖师,也未必能看破虚实,而此子并未表现出任何道法,完全是以文气御敌,甚至凝练出了精神符文,类似于精神攻击,却仍不能说他通晓法术。” “抓来拷问一切皆明!” 尹君文冷冷笑道。 “不妥!” 尹昌操摆摆手道:“上清宫一再交待,只让我们暗中摸此子的底,不要在明面上动手,想必另有深意,若是毫无口实就拿下此子,必使上清宫不快,还是莫要莽撞,大劫将至,我道门内部不能再生波折。 你想杀他,若能拿住把柄,让上清宫无话可说,怎么杀都行,但是无故不得动手,另师叔再劝一句,儿女私情,皆如过眼云烟,修持才是根本,那尹令月有大因果在身,沾之不详,唯及时收手,方是正道。” 尹君文寒着脸不说话。 ‘罢了,罢了,各人有各人有缘法,又不是贫道自家门下,不听良言,贫道为他操什么心?’ 尹昌操暗暗摇头,便道:“此役确是出乎意料,到底咱们是与使节团一起过来,坐视总是不妥,你带着师兄弟过去增援罢。” “是,师叔!” 尹君文施了一礼,转身外出。 十字街口! 萧业的仁义符文所向披靡,凡被打中者,都会瞬间失神,成为致死之因,不片刻,地面已经躺倒了尸体,鲜血流满了低沆处。 说到底,也是苯教倒霉,该教擅长操鬼弄尸之术,本是天下至阴至邪,却受文气官气克制,而且人的精力有限,注重精神力方面的修持,肉身必孱弱,被刀剑砍中,照样会死,又因坏事做绝,是仁义符文的针对对象,是以有了这样的结果。 远处一间屋舍内,几名金丹修为的苯教中人浑身戾气缭绕,随时有暴发的趋势。 “咳咳~~” 其中一人清咳两声道:“我等不得出手,否则破了底限,大论必会全力对付我们,没想到中土王朝竟厉害如斯,让凡人克制我教秘术,看来中土王朝能与道门抗衡并非无因啊。” 有人急道:“三爷,咱们死了那么多弟子,事情还没办成,就这样算了?要知道,一旦唐蕃签订了和议,就是灭顶之灾啊,难道退到南荒大山里?” “当然不能这样算了,都怨那姓萧的,找机会另外再杀他,现在让苍山宗的人上,不能事情都由我们做,他们在一边看戏!” 三爷略一迟疑,便道。 “是!” 有人匆匆步出。 苍山宗的驻地,就在苯教的隔壁,听得来讯,清规叹了口气道:“想不到真有这一日,世事难料啊,走罢,立刻去杀了使团!” “师兄……” 清波为难的唤道。 “清波,可别怪了师门的大事!” 清尘目光锐利。 “届时把那苏悦打晕,带走便是!” 清漪心情复杂的看着清波,拉着往外走。 苍山宗一共来了八名弟子,纷纷蒙上面,急掠而去。 “苏悦,你说清波会否狠心向你下手?” 萧业凝视着远处,眼底出现了几道急速奔来的黑影,沉声问道。 嬉莲儿沉默了小片刻,幽幽道:“她若向我下手,那我与她的一切情缘都会被斩料,岂不是正遂了公子的意?” 萧业观察着嬉莲儿,发现眸中隐约有些不安,这说明嬉莲儿对清波也不是没有一丁点的感情。 不对…… 不能妄下定论,这女人太会装了! “清波,你来杀我?” 这时,嬉莲儿尖叫一声。 “苏公子,你和妾走吧,咱们去六诏,隐姓埋名,逍遥快活一辈子,岂不是胜过在尘世挣扎浮沉?” 清波悲声道。 嬉莲儿摇了摇头:“公子对我苏家有大恩,我不会离开他的。” “清波,废话什么?时间有限!” 清尘厉喝。 “苏公子,对不住了!” 清波眼里流出泪水,挥剑向萧业刺去! 卧草! 萧业内心破口大骂,他也不愿与苍山宗的人动手,关键是,世事无常,今次虽为敌,却难保下回还有合作的机会,于是身形一转,绕到了史进背后。 “姓萧的,你做什么?” 史进急怒。 周兴也挥手道:“快上,拦住他们!” 军卒还剩近四十人,纷纷挺弋持矛,冲了上前。 萧业也发动仁义符文,但是效果明显打了折扣,与军卒短时间内战的难分难解,说明苍山宗弟子的本质不坏,并没有做过多少有悖于仁义的事情,除了清尘。 萧业立时有了想法,停止了对清尘的攻击,并以身作饵,向清尘一拳打去。 “萧大人,本来念在旧情,不欲杀你,可你不识好歹,就怪不得我了!” 清尘冷冷一笑,一剑刺来。 萧业的站位是在史进前面,顿时身形急转,避了开去,把史进暴露出来。 清尘一看,眼睛亮了,赶一个是赶,赶两个也是赶,在他眼里,萧业与史进没多大区别,都是使团成员,而且萧业明显比史进难杀。 当即一剑直刺向史进。 “救命!” 史进惊的大叫。 周兴哪敢救他,吴珍珍四人又早得了萧业吩咐,任其自求多福。 “狗官,去死!” 清尘现出狞笑。 就在这时,一道灰灰的影子不知从哪里掠了过来,低喝了声:咄! 瞬间有如剑气般的气劲冲向清尘,清尘如遭重击,鲜血狂喷,倒纵出去。 那灰影一把提起史进,遁向远处! ‘蔡恒远?’ 萧业与嬉莲儿同时心中一动。 但是灰影的速度迅捷无比,念头刚闪过,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蔡恒远?” 离宫中,尹昌操惊喜的站了起来,身形化作一道幽光,直追了过去。 另有几道幽光从院内纵出,紧紧跟在尹昌操的身后,道门真人过来,就是围杀蔡先生的,如今把蔡先生引了出来,哪里会再放过。 “道门真人?” 大昭寺、吐蕃王宫中,也闪出数道光芒,疾掠而过。 “住手!” 金丹真人出击,尹君文等低辈弟子懵然不知,只是掠近了十字路口,厉声疾喝。 苍山宗的弟子知事不可为,毫不犹豫,立刻抽身后退,清波也暗暗松了口气。 正文 第三零四章 先死一个 “周大人,我们来迟了!” 尹君文仍是仆役装扮,向周兴拱了拱手。 周兴昨日已经由萧业告之来龙去脉,今日又差点丧命,哪里不明白这些道人是卡着点来的,无非是自己运气好,撑到了最后一刻,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哼,本官可使不动你们!” 周兴哼了声。 尹君文也不着恼,打量了一圈,见着萧业,毫无异色,又道:“薛将军呢?” 周兴道:“薛将军被贼人掠走了。” “哦?” 尹君文眉头皱了皱,又道:“前路想必已无风险,我等亦不便于去小昭寺,这就去把薛将军给寻回来,告辞!” 说着,一群道人转身疾去。 嬉莲儿扯了扯萧业,小声道:“公子,我留意到,蔡恒远是往西去了,那里是岗仁波齐山,你说他会不会带着史进去阴间?” 萧业心中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 嬉莲儿道:“蔡恒远现身,道门真人必有发觉,说不定已经追过去啦,我们要不要也跟过去?” “不错,此乃天赐良机,错过就没机会了!” 萧业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与那么多金丹真人搅在一起,还有神秘莫测的蔡先生,固然风险极大,但是修行路哪里能一帆风顺。 况且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难关,距离紫姑娘娘赴京已不足半年了,他必须要赶在之前回一趟江都,因着京官的身份,休沐请假很难,而今次如操作的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江都。 至于太后那里,只要不触及底限,倒不用太担心。 讲一个最简单的人情事故,如果你出了事,是帮过你的人会帮你,还是你帮过你的会帮你,恐怕大多数人会选择后者,但是事实极其残酷。 你帮了别人,别人是否要报恩,仅仅是道德层面上,没有天然的义务报答你,而帮你的人,相当于对你的投资,为了避免投资打水漂,会一次次的帮你,这就是人性,反映在婚姻中,哪方付出越多,地位就越低。 具体到太后,一次次的容忍萧业,本质上是对萧业的投资,在未回本之前,只会逐渐加大投资,继续容忍。 当然,前提是萧业要让太后看得到自己的潜力,未来有回本的可能,也就是会讲故事。 周兴又向周兴拱手道:“周大人,下官有些薛大人的线索,应立刻去寻他,这四人留下来保护你,理应无碍。” 周兴也不想和萧业在一起,走了最好,自己独吞功劳,于是道:“萧大人尽请去办事,议和交由本官来。” “萧大人,这样不好吧?” 王杰却是为难道。 萧业挥了挥手:“周大人的安危极其重要,出不得半点差池,那事自有我去办,功劳少不得你们的,事不宜迟,本官立刻就走,这里交给你们了。” 随即与嬉莲儿飞遁而去。 由逻些到岗仁波齐山极远,纵是以二人的脚程,赶过去也是两日后了。 天空是透彻的蓝,空气稀薄却极为清新,灵气滚滚而来,但是蕴含的火躁数倍于平原地区。 地平线上,连绵没有尽头的岗底斯山如一堵墙,高高耸立,岗仁波齐山是最高峰,四周有八瓣莲花状的群峦护绕,雪峰洁白晶莹,仿如圣女。 嬉莲儿忍不住道:“天然坐莲台,乃佛祖菩萨之相,难道此山会被称为圣山,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神圣的地方,居然会是苯教妖人的老巢。” 萧业微微一笑:“这不奇怪,此地看着漂亮,其实土地贫瘠,生存艰难,人活着受苦,自然会滋生各生戾气怨气,成为孕育邪教的温床,说不定暗地里就伏有眼线呢,我们小心点找。” “嗯!” 嬉莲儿点了点头。 二人从山脚攀上山顶,除了偶有老百姓设置的原始祭坛,什么线索都没有,也不见一丁点人烟。 站在山顶上,可以清晰看见两片紧挨着的湖泊,一深蓝色,一黑灰色,均有数百里方圆,两湖之间的最窄处,仅有百丈不到。 ‘这两湖……好奇怪呢,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圣湖?天然生成的阴阳鱼,似有玄妙的道韵流转。” 嬉莲儿微眯上双眸,细细体会。 “果然是此处,那湖水中有大量的阴气,萧郎,我们快过去吧,道门金丹想必已经下去了。” 不片刻,嬉莲儿喜道。 “不要着急,就算是,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萧业心里,泛出一股不安的感觉,忙摆了摆手。 “怎么了?” 嬉莲儿问道。 萧业反问道:“如果阴湖是阴间的入口,为何无数年来,只有蔡恒远知晓?” “这……” 嬉莲儿迟疑道:“难道是陷阱?” 萧业摇摇头道:“陷阱倒未必,我只是感觉湖里蕴有莫大的风险,我们收敛气息,慢慢靠过去。” 两片湖泊,距离岗仁波齐山约有百里左右,当来到湖边时,天色已近黄昏。 湖岸呈暗红色,仿如干涸的血迹,沐浴在夕阳下,反射出一种妖艳的红光,越是靠近,越是感觉到阴阳湖的奇异,阳湖波光粼粼,有很多色彩艳丽的鱼儿游动,而阴湖那灰黑色的水面上一片死寂,全无半点生机。 萧业沉吟道:“也许这两座湖泊,真是阴间的入口,虽然天地有自秽之能,但是阴间那样的诺大空间,未必能自秽的了。” “萧郎,有人来了。” 嬉莲儿正要说什么,突然心中一动,拦住萧业,隐住身形。 远处,一行道人奔了过来,正是扮住仆役混在使团中的道门中人。 一行人在两湖之间驻足,均是散发灵觉,探查湖泊。 “诸位师兄,此湖阴气极盛,想必与阴间有关,师弟我先下去探一探!” 一名青年道人满脸激动之色,一个猛子扎入湖里。 所有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湖面。 却是突然之间,湖面翻腾起来,一丝丝血水散逸而出,众人面色大变,却又不敢下湖救人,仅仅几个呼吸,湖面就恢复了平静,血水也融入灰黑色的湖水,再无半点痕迹。 “常善师弟陨了,连魂魄都未逃散,或是魂飞魄散,或是被真正的阴间吸走!” 一个年龄稍大的道人满面悲色,向平静的湖面施礼了一礼。 众道人纷纷施礼,随即开始嘀嘀咕咕起来,大体是分析原因,商量对策。 嬉莲儿细细聆听了一阵子,没什么有用的干货,便小声道:“萧郎,你的感应果然是对的,这湖里凶险异常,妾现在越来越相信,阴间就在阴湖底下了。” “什么人?” 萧业正拧着眉头,他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这时,一众道人纷纷侧目看来。 “不好,我们被发现了。” 嬉莲儿面色微变。 “出来罢,既然被人发现,就必要再遮遮掩掩。” 萧业拉着嬉莲儿现出身形。 “是你?” 尹君文现出惊喜之色,呵呵一笑:“萧大人,你能否告诉贫道,不在逻些议和,来岗仁齐波山做什么?” “你算哪根葱?本官奉了朝廷密旨来吐蕃办事,又岂是你一个小小道人所能过问,你窥探朝廷机密想做什么,要造反么?” 出乎意料,萧业丝毫不给尹君文面子,摆出官威喝斥! 正文 第三零五章 刀剑要命,言语诛心 “你想死吗?” 尹君文大怒! 萧业冷声道:“道门真是嚣张惯了,连朝廷命官都动辄喊打喊杀,当年太平道造反,既便汉室危机四伏,张角、张梁与张宝三妖尚须秘密设置三十六方传道,方敢谋逆! 天师道造反,亦是在司马道子与司马元显倒行逆施的大背景下,孙恩、卢循与徐道覆之辈承前人余泽,侥幸一搏,如今大唐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尔等道人死心不改,莫非不怕山门被诛,道统断绝?” 嬉莲儿眸中射出异彩,她清楚道门的阴险,杀了人还要诛心,与其低三下四腆颜求饶,被玩弄至死,倒不如开始就硬肛,半步不退让,反会让人摸不清底细。 “萧郎放心,妾已经录了留影,这位尹君文道长的一言一行都记录下来,回神都拿给太后看,既便办不了楼观道,也会让楼观道看清此人不堪大用的真面目!” 嬉莲儿的手心,出现一枚晶石,扬了扬。 “好,嬉大家你先走,他们留不住你,不要管我!” 萧业回头道。 “妖女,就不怕为你素心宗带来灭顶之灾?把留影石拿来,贫道或不与你计较此事!” 尹君文厉声喝道。 嬉莲儿不以为然道:“凭你还代表不了道门。” “无量天尊!” 又一名道人喧了声道号,打揖首道:“贫道三清观广元子,萧大人误会了,尹师兄怎么可能谋反,只是脾气火爆一点,反是你与素心宗妖女搅在一起,是不是该有所解释呢。” 萧业哼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不是反贼,本官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连朝廷都不管,你道门管的太宽了吧。” 嬉莲儿眸中含着深情,恰到好处的把娇躯偎入萧业怀里,萧业也顺手揽住那纤腰。 广元子嘴角略一抽搐,便道:“那是朝廷不知道萧大人与素心宗的妖女搅在一起。” 萧业不耐道:“素心宗谋反了吗?道长尽管去告本官的状,行了,你们到底想怎样,划下道来,别净和本官扯犊子!” “也罢!” 尹君文目中喷火,看着萧业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萧大人能来这里,想必是对下面的地方感兴趣,此地是吐蕃,不在大唐境内,杀了你,朝廷管不到,你也别总是一口一个朝廷,不过念在同为唐人的份上,可以给你一个合作的机会。” “如何合作?” 萧业不动声色道。 尹君文道:“萧大人身负九品文气,又有官气,专克邪祟,我们想请萧大人潜进去探一探。” “呵呵,那不是让我去送死么?无非换个名头杀我罢了。” 萧业呵呵一笑。 道人们纷纷移形换位,瞬间布成阵法,把萧业与嬉莲儿困住。 尹君文阴森的笑道:“怕是由不得萧大人了,这是我道门的九天十地降魔大阵,若是嬉姑娘自恃金丹修为,不妨闯一闯,但是闯不出去可别怨我们。” 嬉莲儿心神微沉,在场的道门弟子不敢说个个得了真传,最差也是内门弟子,清一色的先天大圆满,一个两不是她的对手,三个四个,打不过可以逃,而眼下有三十来个,又结成阵势,动手绝非数合之敌。 “以说话分我等心神,借机布阵,岂是名门正派所为?卑鄙!” 嬉莲儿冷声道。 “无量天尊!” 又一个道人揖首道:“贫道上清宫云华子,姑娘怕是对名门正派有所误解,凡人交战,尚有兵不厌诈之说,孙武著三十六计,计计诡诈,怎不见世人指责,反是自号仁义,默守成规的宋襄公,沦为千古笑谈。 楚令尹成得臣曰:宋君好名无实,轻信篡谋。 连他的敌人都如此评价他,可见世人对他印象如何,姑娘本是素心宗弟子,率性由心,逍遥自在,今日却空谈仁义道德,莫非是受了萧大人影响,岂不贻笑大方?” “这……” 嬉莲儿神色一滞,俏面隐现迷茫之色。 “简直是一派胡言!” 萧业冷笑道:“尔等修士,理应问心无愧,何须在乎别人看法,庄子著《逍遥游》,或为鲲,或为鹏,全系一心,唯逍遥自在,何时在乎他人看法?尔等推祟孙武,行诡诈之道,本该理直气壮,却遮遮掩掩,可见心蒙尘垢,已无缘道途,又有何资格来给嬉姑娘说教?” “放肆!” 有道人面色大变,厉声喝道。 “怎么?辩不过就恐吓?” 萧业半步不让。 嬉莲儿娇躯微震,感激的瞥了萧业一眼。 要知道,唇枪舌剑,凶险未必下于生死相搏,刀剑要命,言语诛心,刚刚她差点就着了道,云华子以宋襄公为例讽刺她空谈仁义,与素心宗的风格不符,让她不由反思自己是否受了萧业影响,进而对自己产生怀疑。 这是一颗自己怀疑自己的种子,一旦发芽壮大,会让她的道心崩溃。 而萧业搬出逍遥游反击道门中人的言行不符合庄子逍遥自在的心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可谓棋高一着,也把她拯救出来。 萧业冷眼一扫,又道:“纵然世人对宋襄公多有贬低,本官却是极为敬佩此人,宋襄公一生以仁义为本,恪守信诺,哪怕春秋年间,礼乐崩坏,仍谨守内心的坚持。 莫非宋襄公不知孤身赴楚人之盟的凶险?莫非不知泓水之战固守仁义会为致败之因? 非也! 盖因此人心中有道! 罢了罢了,与尔等论道如对牛弹琴,高山流水,岂是下里巴人可赏之?” “杀了他,此子太过狂妄!” “娘的,今日不宰了这小子,誓不为人!” 道人群中,炸了开锅,道门弟子向来高高在上,今日不仅被萧业诛心,还让萧业贬为下里巴人,如何能忍? 广元子面色不善的哼道:“姓萧的,任你舌绽莲花,也改变不了态势,贫道最后问你一次,可愿为我等下到水里探一探?” 其他人均是目泛凶光,分明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嬉莲儿露出戒备之色。 萧业却是拍了拍她手背,便道:“不知诸位为何认定阴湖底下是阴间?” 一名道人不屑道:“还用问么,阴湖里阴气缭绕,必是由阴间泄出。” 萧业摇摇头道:“阴湖边上是阳湖,倘若阴湖底下是阴间,那阳湖的存在有何意义?” “这……” 众道人相互看了看,目中现出惊疑不定之色。 云华子问道:“依你之意,难道阳湖底下才是阴间?” 萧业不置可否道:“是不是我不敢确定,但是我知道,物极必反,阳极则生阴,阴极则生阳,阴间本为极阴之处,生出阳湖并非不可能。” “那这阴湖存在有何意义?” 又一名道人不服气的问道。 萧业淡淡道:“或许是阴间排出的废气所致。” 云华子沉吟半晌,才道:“你是想先探阳湖?” “不错!” 萧业点头:“阳湖好歹留人一线生机,若无所得,再探阴湖也不为迟。” “把晶石留下,就可以下去,莫要耍花招!” 云华子目中现出威胁之意。 “这是道门的恩赐么?” 萧业眼里隐有寒芒闪烁。 “给他便是,阴间事大!” 嬉莲儿扯了扯萧业,把晶石抛过去。 正文 第三零六章 湖底惊变 一名道人眼疾手快,抄手接住,探入灵觉一看,大怒:“无量他个奶奶熊,是空的!” “妖女果然是妖女!” 尹君文眼里,也闪现出受了愚弄的羞辱感,缓缓踏前一步。 “你们还要不要探查阴间了?这里是吐蕃的地盘,苯教和佛门的人随时会过来,你却为一丁点面子纠缠不休,难怪令月和本官提起你……” 萧业不屑的笑了笑。 “说,令月都说了什么?” 尹君文厉声喝问。 “公主能对下官说什么?哈,尹道长耳背了吧?” 萧业两手一摊。 嬉莲儿抿着嘴轻笑,却又似乎很在意萧业与太平公主的关系,小粉拳轻捶了萧业两下肩膀,表达不满。 尹君文简直是气炸了肺,心里又浮现出那日太平公主伏在萧业怀里的烧心情景,甚至还能想象出这对狗男女在自己走后,一边温存,一边说着不堪的话贬低自己。 他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尹师弟!” 广元子暗暗摇头,低喝了声。 这一声喝,仿如来自于天际,带有莫测天威,是道门的降魔真法,果然起了效果,尹君文眸中恢复了清明,刚刚萧业半句话,差点让他发狂,被心魔掌控,这让他阵阵后怕,又羞恨自己给师门丢了脸。 “尹师弟,小不忍乱大谋,那姓萧的还有些用,暂时留着他的性命。” 广元给尹君文传音过后,便伸手指了指:“萧大人请下去,你们四人也去保护萧大人!” “是!” 被点到的四名道人施礼应下。 湖水清澈异常,带有微微的温热,萧业牵着苏月儿,一步步走下去,身后十余丈,跟着四名道人。 渐渐地,湖水没过了头顶,嬉莲儿突然狡黠一笑,双腿一盘,勾住萧业的腰,玉臂绕过脖子,如树袋熊般,娇躯紧紧贴住,俏面凑上,吻住了萧业的嘴唇。 “娘的!” “这小子桃花运怎如此兴旺?” 道人们见着这一幕,眼珠子都绿了。 毕竟不是所有的修士都讲究清心寡欲,相当一部分还欲望特别大,而素心宗女弟子个个美貌,又懂得服侍男人,佛道两门的年轻一辈不乏有心仪者,可是又怕着了道,被采补,甚至迷失自我,彻底沦陷。 这正应了一句,有贼心没贼胆,看到别人上了,就忌恨难当。 萧业却是泛出无奈之色,明摆着,嬉莲儿吃准了自己不敢把她推开,才得寸进尺,不过自己还有牙关。 萧业正打算紧守牙关之时,嬉莲儿的舌尖稍稍向前一顶! 草了! 一触即溃! 嬉莲儿的眼眸里满是得色! “妾与公主相比,滋味如何?” 嬉莲儿悄然传音。 “别乱想,我和公主什么都没有。” 萧业也不是那种钢铁鲁直男,都这样了,也没必要假作正人君子,索性品尝着嬉莲儿的滋味,却是义正严辞的回应。 “那与月儿师妹相比呢?” 嬉莲儿不依不饶的追问。 诶? 这问题不提还好,一提,萧业不自禁做起了对比,苏月儿灵动,嬉莲儿执着…… 但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不能被嬉莲儿带进沟里,也传音:嬉大家,你为何要与苏大家对比,是对自己不自信么?” “扑哧!” 识海中,嬉莲儿的轻笑传来,便道:“妾与萧郎说件正事,道门来的弟子,皆为先天大圆满,随时可渡阴风灌顶之劫,却偏偏跑来了吐蕃,故妾认为,很可能是打算借阴间的阴风渡劫,萧郎可知意味着什么?” “提升金丹品质?” 萧业沉吟道。 “嗯!” 嬉莲儿道:“确是如此,渡阴风灌顶,有阴地辅助为佳,试问天下阴地,哪有比过阴间?倘若道门弟子入了阴间,渡过劫数,立刻就是三十多个良品金丹以上的金丹真人。” 萧业哼道:“道门的算盘倒是拨的噼啪响,他们就没想过出意外?” 嬉莲儿道:“道门历来自大,又有金丹真人随行,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除非是阴间另有变故。” 萧业道:“蔡恒远弄出的动静那么大,必然已经惊动佛门和苯教,如有机会杀死道门种子,谁会放过?而且蔡恒远当时救史进,过于孟浪了些,以他的修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史进,没必要大张旗鼓,因此,也许是蔡恒远故意引道门中人入阴间,他比我们更熟悉阴间,未必没有逐一灭杀的念头。” “如有机会灭尽在场的道门弟子,萧郎会否留手?” 嬉莲儿正对着萧业的眸光微微闪烁。 “自然不会!” 萧业斩钉截铁道。 岸上! 尹君文望着那清澈的水面,悠悠道:“下水那么久,都未出现意外,想必阳湖中没什么危险,我们都下去罢。” “也好!” 众人点头,纷纷入水,各自保持着一段距离,散开寻找。 阳湖如个锅底,越往中间越深,水底布满奇形怪状的石头,在幽暗的光线下,仿如鬼怪,嬉莲儿吻着萧业的唇,发散眸光好奇的打量身周,却是神色一变,急忙传音:“萧郎快走!” 萧业想也不想的抱紧嬉莲儿,如鱼雷般激射而出! 随即,身后的湖水剧烈波动起来,萧业偷偷回头一看,就见一只巨大的黑影,如同一团墨汁,聚散不定,阴气缭绕,分化出数条触手,有两只各卷住一名道人,其余触手卷向剩下二人。 这黑影在灵觉中,呈现出深邃的暗,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萧业自然也不会返身迎敌,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逃遁。 “萧郎,这黑影很可能是阴物,怎会出现在阳湖里?” 嬉莲儿传音问道。 萧业不确定道:“也许两湖有暗道相通也说不准,我们先躲起来再说。” 这一只黑影,搅动了一池清水,不片刻,被卷住的两人,各自化作一滩枯骨,落到水底,血肉全部被吞噬干净,自身的形体也发生了变化,更接近于人形,暂时还没有五官,就象人的影子。 另外两人被吓傻了,其中一人被黑影一把抓住,虽剧烈挣扎,却是渐渐干瘪,而那黑影的面孔,出现了五官的雏形。 最后一人则是抓住机会,燃烧精血,飞遁向水面。 萧业与嬉莲儿躲在一块水底巨石的后面,看的毛骨耸然。 “萧郎,妾怀疑这黑影是来自于阴间的阴物,吞噬人的血肉使自身进化,最终化身为真正的人,就是不知是原本在湖里就用,还是道门真人追击蔡恒远时无意释放了出来。” 嬉莲儿小心翼翼传音。 萧业冷冷一笑:“不用猜,肯定与道门真人有关,否则阴阳湖存在了无数年,偶有牧民会来饮水,若是湖里已有黑影,怕是早就有吃人的传说了,呵,今次道门可是做了天大的孽。 不过我们现在所要做的,是尽管窥探黑影的虚实,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如何感知外界,我们现在不要动,佛门和苯教的金丹想必快来了。” “嗯!” 嬉莲儿本能偎在萧业的怀里,哪怕这个男人的修为不如自己,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正文 第三零七章 共振在修行中的应用 “不好,哪来的妖孽?” 陆续有道人发现了这只黑影,其中一名道人,拿出一张符纸,当场折作一只鼍龙,伸手一指! “这是三清观的折纸术,以其特有的符纸,拘束一丝真灵储存,用时以独特的手法将其折出,可短时间内具有本尊七成的威力。” 嬉莲儿见着纸鼍龙,向萧业快速介绍。 萧业略微点头,就见那纸鼍龙灵光闪烁,轰然变大,化作一只真正的鼍龙,长达三丈,张开血盆大口,向黑影咬去。 黑影那没有五官的面孔似是现出了戏谑之色,幻化出一张嘴,张开尖叫。 “轰!” 水底起了一圈浅浅的波纹,击向鼍龙,鼍龙的身体随着波纹的频率震动起来,转眼前,震动的频率就超过了波纹,撕拉一下,身形被撕裂了,变回一团碎纸屑,散落于水中。 ‘共振?’ 萧业现出了凝重之色。 武学上的四两拨千金,其实不是真正的四两拨千金,盖因首先要有千金之力,若说真正的四两拨千金,显然,除共振无他。 地球上曾有记载,一队拿破仑的士兵迈着威武雄壮、整齐划一的步伐,通过昂热市一座大桥,快走到桥中间时,桥梁突发强烈的颤动,断裂坍塌,其罪魁祸首就是共振。 共同的事例在美国、俄国都有发生,甚至耳熟能详的粒子加速器,也是利用共振的原理,通过波纹迭加,把电子或质子推到近乎光速,在高速的相撞下产生新的粒子。 这个发现,似乎为萧业推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是真正以弱胜强的无上妙法,若能把共震理解到极制,或许跺一脚,就能让宇宙崩溃! 当然,要想做到这一点,首要前提是能看破宇宙震动的频率,而这对于萧业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萧郎,什么是共振?” 嬉莲儿听到了萧业的心声,传音问道。 “回头再和你说,三两句话说不清。” 萧业含糊其辞。 “嗯!” 嬉莲儿也不追问,妙目移过去。 放出纸鼍龙的道人身形晃了晃,面色惨白,正要转身游走,却被黑影一把抓住,迅速干瘪,化为枯骨,散落于水底,而黑影的五官清晰起来,皮肤黝黑,眼里也有了神彩。 进一步进化了! “无量天尊,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那姓萧的小子说的对,苯教与佛门的金丹就要来了,咱们没必要硬顶上去,还是先藏起来吧。” 水底闪过密集的灵觉波动,分明是黑影的表现震惊了诸人,谁都不敢再冒然出手,纷纷借助地形,躲藏起来。 暂时也没有谁逃走,大家都是先天,一口真气不散,自成内循环,呆几天几夜都没问题。 虽然众人各自隐藏,黑影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但是湖底并未变得安静,陆陆续续的,又出现了近十团黑影,漫无目地的排查搜索,让人的一颗心,紧紧揪着。 谁都拼命收敛气息,在心里暗暗祈祷,不要找到自己。 这一段湖底,距离湖面介于五十丈到百丈之间,水底的光线已经很微弱了,黑暗带给人一种安全的假象,没人向上浮起。 突然水底又有剧烈波动传来,顿时,无数灵觉扫了过去。 就见一团黑影,扑住了一名道人,那道人拼命挣扎,飞剑刺击,符咒绽放,还有电光闪过,水底彩光四溢,可仍是被吸干精气,化为一堆枯骨。 而那黑影,也初具人形。 这个变故,让人头皮发麻。 萧业却是盯着那人影黑影,怔怔看了半晌,突然传音:“嬉大家,我们去杀一只黑影。” “什么?” 嬉莲儿大吃一斤! 萧业道:“嬉大家放心,我大概有些了解了黑影杀人的规律,或许我的才气克制他,我并非一点把握都没有,你替我押阵。” 确实,萧业隐约感应到,黑影吞噬道人的血肉精华,并非是以阴气炼化,事实上黑影的修为在没有吞噬道人之前,也就先天层次,以这样的修为,纯以阴气去炼化纯阳道人,哪怕有邪法秘术相助,也几乎不可能。 在黑影吞噬道人的短暂刹那,他感觉到了一种神妙的波动,兴许黑影是以共振的原理分解道人的血肉精淬,这让他意识到,要想更好的对共振有所了解,最好的方法是亲身体验。 “那……萧郎小心些!” 嬉莲儿怔怔看了萧业半晌,点了点头。 二人手牵着手,在黑暗中游动,尽量避免惊扰到道人,约摸过了小半刻,灵觉中突然渗入一股阴森的寒意,显然,被一只黑影锁定了。 “来的好,嬉大家,先帮我押阵!” 萧业吁出一口浊气,放开嬉莲儿,一记炮拳,猛的轰上! 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在水底动手,水的阻力不可忽视,除非对水有很强的亲和力,或者可以辟水,否则谁都避免不了受阻力影响。 不过萧业拳劲未打到黑影,就猛的爆发开来! “轰!” 仿如一枚深水炸弹在水中爆炸,以萧业的拳头为中心,沉重的湖水翻滚扩散,产生强大的挤压力,黑影都被挤的变形了,如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可是一轮冲击过后,黑影又恢得了原样。 显然,物理攻击无效。 对这个结果,萧业不惊反喜。 毕竟事物是相对的,他免疫你的物理攻击,说明不存在现实意义的形体,没有形体,自然也没法发出物理攻击。 嬉莲儿也想到了这一荏,美眸微亮。 那黑影借着水流,突然张开,如一只大蚌把萧业罩住,砰的一声,关了进去。 刹那间,萧业就感觉有一股渗入灵魂的阴冷袭了过来,几乎将全身冻僵,思维也变得缓慢,当即放出才气,对自己一刷,解除了负面状态。 黑影又以极快的速度震荡起来,频率忽高忽低,生出一种听不见的声波,一圈圈袭来。 ‘次生波?’ 萧业心脏猛跳,身体的筋骨皮膜开始震荡。 作为地球人,对次生波非常清楚,具有不易衰减,不易被水和空气吸收的特性,又因波长的因素,能绕开大型障碍物产生衍射,某些频率的次声波和人体器官的振动频率相近甚至相同,极易共振,瞬间可致人死亡。 萧业总算明白黑影吞噬道人的机制了,以次声波破坏身体结构,将之震荡分离,再行吞噬。 当然,黑影虽未必清楚次生波的原理,却有道法加持,比之地球上的次生波杀伤力更大。 萧业不敢怠慢,放出才气,以杂乱无章的频率作震动,渐渐地,摸出了诀窍,当频率低于一个下限值时,也能发出次声波,有效的抵销了黑影的攻击。 这看似简单,但对于别人,未必能行,毕竟修士大多没有才气,即便有,也很微弱,难以震荡出次生波,只能以精神力替代,但精神力源于识海,如震荡不得法,极易伤及自身,一旦识海受创,很难恢复。 并且才气有净化邪祟之能,以才气震荡,可克制黑影的阴气。 一丝丝黑雾从黑影体内飘出,散于水中,黑影也意识到了危机,震荡的幅度更大,次生波几乎凝成实质,萧业脑海中尖啸不止,心里烦躁异常,于是心一横,放出官气,轰的一声,把黑影裹入,化作烘炉,当场炼化! 正文 第三零八章 嬉莲儿的g点 官气洪炉呈灰红色,萧业的官气是从三品下阶,已勉强挤身于上三品之列,与九品才气相互配合,炼化能力大增,就见炉壁不时的凹凸变形,有时还震荡起来,带走一圈圈波纹在水底扩散,显然黑影在作着剧烈挣扎。 “镇!” 萧业也是面色紧绷,但又释放出仁义符文,镇在炉盖上,义字符文散发出灰光,仁字符文散发出灰红色光芒,渗入炉中。 渐渐地,炉中的动静变小,直到完全停止,萧业收了官气才气,手心现出一枚灰蒙蒙的珠子,约珍珠大小,不过他未急于察看,微闭双目,读取着来自于黑影的零散信息。 嬉莲儿不敢打扰,只飘然上前。 “萧郎,没事吧?” 不片刻,萧业睁开眼,眼底抹出一抹深深的疲惫,嬉莲儿忙关心的问道。 “没事,休息下就好!” 萧业略微摇头,继续传音:“果然没猜错,黑影确实来自于阴间,是被道门真人追捕蔡恒远惊动,有一些鬼使神差的进入了阳间,具体有多少不得而知,入口就在阳湖的湖心。” “那我们要进去吗?” 嬉莲儿问道。 “不急,再炼化几头黑影,你先看看这灰丹。” 萧业把手里的珠子递给嬉莲儿。 嬉莲儿放开灵觉感知,神识中咦了声,随即不敢置信道:“刚开始妾以为是魂珠,但是细细感应,又不大象,难道是以念力凝成的念珠?” 念力与精神力较为相似,却更加神秘,精神力可视为脑电波,精神力越强,脑电波就越强,对外界的感知和干扰能力也会相应加强。 总体来说,精神力尚属于物质的范畴,而念力极其神秘,是源于心灵的力量。 萧业道:“我猜也是的,你先收着吧。” “嗯!” 嬉莲儿也不客气,喜滋滋的取出玉瓶装好,纳入储物戒指,还在萧业脸上亲了一口,以滋奖励。 “诶?” 萧业心念一动。 黑影能吞噬血肉精气,但是没法吞噬没有生命的物体,那些死去道人的法器衣物都在,兴许就有储物戒指呢。 “走!” 萧业拉上嬉莲儿,悄悄在水底潜行。 很快的,摸到了一副枯骨附近,让他心里格登一下的是,拿到手的一柄法剑,已灵性全无,成了一堆废铁,接着又翻到个储物袋,象是经历了岁月的摧残,腐朽的不成样了,再以灵觉一探,里面的空间已经破灭,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袋子。 萧业还不死心,又悄悄的摸上一副枯骨,结果一如先前。 嬉莲儿叹了口气道:“萧郎,看来黑影可以污秽法器呢,你也别急,找机会击杀一名道人便是。” “嗯,我们先去杀黑影!” 萧业还算看的开,与嬉莲儿离去。 黑影分头行动,飘荡在水底,道人们手忙脚乱,一旦被赶上,几乎就是必死,并且死状奇惨。 “这是什么东西?” “都怨那都萧的,把我们引入死地,如能活着回去,非取他狗命不可!” “娘的,在水底太憋屈了,很多道法使不出来,就算使出也威力大减,不如咱们上岸吧?” “不妥,上了岸也不见得安全,倘若苯教或佛门的金丹来了,绝对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好在黑影数量不多,大家尽量小心点。” 水底下,灵觉激烈交流,道人们憋屈万分,也确实,上了岸一对一,未必没有一拼之力,但是水底对道术的克制太大了,同时又忌惮苯教与佛门的金丹真人赶来,不敢上岸,只能在水底与黑影捉迷藏。 萧业则又击杀三头黑影,炼化出三枚念珠,都交给了嬉莲儿,但是初具人类形态的,显然要比单纯的黑影厉害,他没去冒险,避而远之。 “有人下来了!” 突然嬉莲儿传音。 水面上,陆陆续续有人进入,萧业赶忙与嬉莲儿隐藏身形。 不光是他俩,道人们也隐住身形。小心翼翼放出灵觉探查。 下来的都是金丹真人,浑身气息毫不掩饰,有佛门的,也有苯教的,双方并不冲突,分明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各自在水底探索。 很快的,金丹真人们就与黑影起了冲突,让人惊骇的是,虽然占据上风,却没法灭杀黑影,反而因动静过大,惹来的黑影越来越多,竟然呈现出不支的迹象。 原来萧业以为湖底顶多几十条黑影,现在再看,百条都不行,其中还有少数备具人形,可与金丹硬撼不居下风。 嬉莲儿不禁热辣辣的看向萧业,金丹都杀不了黑影,只有萧业能杀,她直觉的预感,在未来天地大劫中,才气或许能起关键作用。 可惜自己已经结了金丹,没法再与萧业三花五气交融了。 难道就没别的法子了? “嬉大家,怎么了?” 萧业见着嬉莲儿的神色,传音问道。 “萧郎,妾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妾把初吻给你了,妾可不是那等随随便便的女子,你要对妾负责,你有没有事情瞒着妾?” 嬉莲儿一本正经的问道。 萧业暗道不妙,通常女人要你责任,不是真的要你负责,而是将自己置于道德高地,向你提出要求,于是道:“嬉大家,你为何这样问,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么,如今大敌当头,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 “哼!” 嬉莲儿轻哼了声,暗道好狡滑,说了和没说一样,不过她也知道此刻不适合追问,主要还是表个态,让萧业知道自己的初吻不是那么好拿的。 “快走!” 突然萧业神色一变,抱起嬉莲儿,吻住就跑。 嬉莲儿放出灵觉一看,两名佛门金丹正在游来。 “施主,老衲有事相询,还请停下!” 一名金丹放出神识。 萧业理都不理,反而加快了速度。 “是佛门高僧,萧郎为何要跑?” 嬉莲儿讶道。 萧业道:“正因佛门中人,我才要跑,如换成苯教金丹,或许我还有一两分把握说服他,但对佛门中人,那是半分把握也无,不跑难道留下来被生擒活捉,拷问出秘密?” “佛门中人不至于吧?” 嬉莲儿底气不是太足的问道。 萧业呵呵一笑:“嬉莲儿,连你都心虚了,还要为佛门说好话么,其实我对你们素心宗还是挺有好感的,这与贵宗皆为美人无关,而是不象佛道两门那样虚伪,至少和你御敌时,我敢于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你,我知道你刚刚想问什么,天地大劫将至,我也没必要藏私,上了岸我就把修出才气的秘诀告诉你。” “谢谢!” 嬉莲儿的美眸中,现出复杂难明之色,突然动情的扳住萧业后脑壳,疯狂的吻过去。 “别,别,后面有秃驴追我们!” 萧业忙传音提醒。 “妾不管!” 嬉莲儿不依不饶! 这刻,她是真的动情了。 女人不论多么冷酷无情,心底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嬉莲儿的g点是信任,被萧业准准挠中! 罢了! 萧业一心二用,一边飞遁,一边品尝嬉莲儿的滋味。 “施主竟然当着老衲面,公然行淫,是当老衲不存在么?” 身后,又传来佛门金丹的传音,隐带着几分冷意。 正文 第三零九章 被抹平的阴间 萧业根本不理会身后的威胁,坑头跑路,他已经认定阴间入口肯定在湖心。 所幸在水里,金丹的速度优势难以发挥,甚至越用力,水的阻力越大,毕竟和尚平时不会泡在水里,而萧业懂得科学游泳方法,与嬉莲儿拥作一团,呈流线行,双腿如鱼蹼摆动,脚心喷出真气助推,浑如一只鱼雷。 途中偶有遇到黑影,不过萧业与黑影交手过四次,积累了不少经验,总是能提前避过,甚至还布了一个陷阱,让身后追赶的佛门金丹一头撞上,耽搁了一阵子。 “嬉大家,后面是两个佛门金丹,你说我们能否将之击杀?” 萧业被追着总是不爽,传音问道。 嬉莲儿忙道:“萧郎,妾劝你不要多事,佛门金丹之间互有感应,倘若不能一击必杀,待得援手赶来,恐怕我们想跑都跑不了。” “我只是随口一问!” 萧业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遁走,不片刻,已至湖底最深处,这里没有丁点光线,肉眼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在灵觉中,地势平坦,散落着零零星星的石块。 “萧郎,这里本是个阵法,起封禁之用,应是天然形成的,被人破坏了。” 嬉莲儿突然传音。 “能否找到入口?” 萧业问道。 “并无异常!” 嬉莲儿的神识中带有些焦急意味。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以为区区鬼物就能阻得老衲?还不停下?老衲并无恶意,只是有事相询。” 这时,识海中又传来佛门金丹的传音,如猫捉老鼠般,好整以暇。 “别急,他们还在十里开外,我敢肯定,道门金丹必是从这里下去,否则好好的天然阵法,怎会被破坏,我用才气试试!” 萧业放出才气探查。 灵觉源于精神力,原理相当于雷达波,很容易被蒙蔽,而才气源于心灵,是心眼的触手,除非心蒙尘垢,否则心眼极难被蒙蔽。 从表面上看,湖心并无特殊之处,唯阴气特重,但是在才气的感知下,阴气最重的那一个点,其实是一道旋涡,漆黑深邃。 “竟是纳须弥于芥子,自然之力,果然鬼斧神工,非人力所及也,嬉大家,抱紧我。” 萧业心里一喜,一个猛子扎下去,看似是直撞湖底,但是在即将撞上的一刹那,异变陡然,阴气猛的爆发,一股硕大的吸力涌出,把萧业与嬉莲儿吸了进去。 “不好,快追!” 两个佛门金丹觉察到异变,立刻运用秘法,速度瞬间加快,转眼就冲了过来,哪里还有萧业和嬉莲儿的踪迹?只是原地,尚有旋涡状的阴气在徐徐消散。 “我佛门有纳须弥于芥子之说,想必阴间便是此处,咱们也跟进去!” “想不到真有阴间,事不宜迟,先传讯于诸位师兄弟。” 二人纷纷取出灵符,向师兄弟传讯,并以灵觉来回扫视,捕捉异常。 而在旋涡中,黑暗犹如实质,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一股股寒彻心扉的阴气直往骨子里穿,萧业与嬉莲儿同时撑起真元,也只是勉强维持着不被冻僵。 而更命的是,人在旋涡中旋转,早已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去向哪里,也没有了对时间的感应,唯有的,是心灵中闪过一副副莫名的画面,就象是自己的前世,明明画面很清晰,可是下一副画面出面,前一幅又忘的一干二净。 一时之间,均是心神为之所夺,直至脚踏实地,仍是未能回过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业突然一个激凌,手臂紧了紧。 嗯! 嬉莲儿仍在怀里,身体温温热热的,让他有所安心。 “萧郎,你可记得什么?” 嬉莲儿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记下,你呢?” 萧业也问道。 “妾也一样,就好象经历了生生世世,可是用心去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这种感觉很不好!” 嬉莲儿摇了摇头。 萧业道:“记起了未必是好事,前世毕竟是前世,就算前世顶天立地,与现世的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逞论前世不如意,知道了只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好了,想必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没必要纠结,我们往前面走。” “嗯!” 嬉莲儿点了点头,与萧业手牵着手,向前走去。 这片空间,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仿佛自己不该来到这里,虽然肉眼能够视物,入目却是灰黑色,弥漫着浓淡不一的灰黑雾气,死寂而又阴森,并且丝丝缕缕,往骨子里侵,需要无时不刻的运起真气抵挡这种侵袭。 萧业试着吸收了一小丝雾气,发现其中死气弥漫,活人根本不能吸收,既便自己有才气净化,也得不偿失。 换句话说,活人在阴间,有生存时限,修为高虽然生存时间长,但如迷失在其中,早晚会被活活憋死。 再放眼望去,地势齐平,四周景物一致,萧业不由皱了皱眉,问道:“嬉大家可有法子留下标记?我担心走久了会迷路。” “放心吧,妾有法子,不过只能往前走三日,三日过后,必须要原路返回了!” 嬉莲儿提醒萧业,每走一段路,就留下一道独属于素心宗的暗记,并不时回头校对,以确保走的是直线。 要知道,人在沙漠中行走,会无意识的绕圈子,这是极其致命的,修士也是人,在缺乏参照物的情况下,也会绕圈子,区别只是绕的圈子比凡人更大。 不觉中,已是数十里过去,周围仍是没有一丝变化,别说没有生灵,连地势的起伏都没有,渐渐地,萧业与嬉莲儿的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嬉莲儿便是道:“萧郎,这里怎么可能是阴间?虽然阴间早在上古时期就已破灭,但妾也听说过一些传闻,比如阴间有奈何桥,三生石,还有阴山,枉死城,幽冥界,总不可能全部被抹平了吧?” 萧业深有同感道:“我也有这种感觉,指不定真被大能给抹平了,他娘的,如果能碰到一只黑影我都觉得亲切,至少不是死气沉沉,算了,继续往前走吧,为山九仞,千万别功亏一篑。” 二人继续往前行走,速度不快不慢,此时,陆陆续续有人通过萧业进来的旋涡落入阴间,往不同的方向行走,这里很诡异,金丹真人失去了飞行的能力,彼此都不知道往哪里去。 但如果能升上高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所有人都在往一个方向行走,尽头处,是一间破败的庙宇。 庙中,蔡先生端坐在一具三足铜鼎前,鼎壁书有混元鼎三个上古文字,鼎内似有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史进坐蔡先生身边,心绪难定,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颠覆了他对世界的认知,更是让他料想不到,自己当成父亲孺慕的蔡先生,居然是神仙人物,每每念及于此,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先生,我们还要在阴间呆多久?” 史进忍不住问道。 “呵呵~~” 蔡先生呵呵一笑:“不急,还有很多人没过来,待得我把他们全都炼成丹药,再走也不迟,你娘的修为好久没有进展了,她总是怨我不关心她,这次出去后,我就助她突破金丹,重获青春。” 正文 第三一零章 史进的路 史进的目中,陡然射出灼热的光芒,他也想长生啊。 蔡先生微微一笑:“你莫急,虽然你年纪大了,错过了修行的最好时光,但是借助此鼎,再以小阴间的独有环境,可为你奠定道基,踏上修行路途。” “多谢先生!” 史进大喜,随即就吞吞吐吐问道:“先生,那我如成了修士,能否有资格娶那凤格女子?” “哦?” 蔡先生捋着胡须,眼里闪出一抹精芒。 阴阳宗有一种非常歹毒的法门,以血肉至亲为大药,培养成金丹,再以此金丹炼就乾坤血引丹,服食下去,可弥补自身金丹品质的不足。 混元鼎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专事超渡阴魂之用,把史进摆入鼎中奠定根基,再辅以珍稀药材与阴间独有的黑影九条熬煮,有一定概率能帮史进在未来凝成三大奇丹之一的血影煞丹。 此丹,乃魔道至丹,与萧业孜孜以求的紫极贵丹,道门至高金丹元炁清丹难分轩致,各有妙用! 当初蔡先生给史进张罗迎娶巧娘,实则是打算娶来与自己双修,根本没想让史进与巧娘真有夫妻之实,以前他身份没暴露,行事多有谨慎,尚须顾及影响,如今被戳破,索性破罐子破摔,哪里还会再便宜史进? 不过仍是笑着点头道:“自可娶得,只是太后那里有些难办,太后对你虽无真心,却也不会容你娶妻,此事须慢慢筹划,待你回了洛阳,我再为你安排。” “先生!” 史进感动的眼里泛出泪光,他真想喊一声爹啊,在他的心目里,蔡先生比他的父亲史文龙亲了百倍都不止,可是蔡先生没发话,这一声爹,如梗在喉,不敢喊出。 好一会儿,史进才把躁动的心绪平复下来,又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先生,为何说这里是小阴间?” 蔡先生道:“阳间并非单指我们所处的世界,在此方世界以外,世界如恒河沙数,合称阳间,而阴阳相互对应,阳间没有尽头,阴间也无穷无际,岂是人力所能破灭? 世人皆以为当年阴间被毁,实则被毁的只是此方世界连接阴间的接口,我宗典籍称之为小阴间,真正的阴间,哪里是活人能踏足? 这间大殿,本是一件仙器,名曰生死殿,人死后,阴魂先入生死殿,留下烙印,便可去往真正的阴间,据说是上界仙人赐予此方世界的福利,以免转世走散。 而混元鼎,也是上界仙人所留,但不是人人皆可享用,唯有具符诏者,可入鼎洗炼因果冤孽,干干净净的投胎,至少可为人,甚至可投为天人。 以往小阴间未破灭时,殿内有仙人坐镇,如今仙人没了,小阴间的一切也被抹平,只剩下生死殿的残垣与混元鼎供后人凭吊,可惜,此鼎无法带走。” 史时听明白了,混元鼎最大的作用是走后门,专门给关系户用的,毕竟仙人也是由下界飞升,话说谁在下界没个亲朋好友? 帮助下界的亲友洗去因果,也是对自身因果的了断。 “成了!” 蔡先生突然喜色一现,运转真元,一串串繁复的手印打出,与鼎盖上奇异铭文对应,渐渐地,铭文亮了起来,以一种奇特的规律排列,如同螺旋开放的莲花,蔡先生手指亦如莲花绽放,猛的掀开鼎盖。 “嗡嗡嗡!” 三道血光激射而出,被早有准备的蔡先生一把抄住,落于手心,是三枚血红的丹丸,如同鲜血凝成,红的耀眼,又妖艳奇诡。 此丹,名血灵丹! 史进不由打了个哆嗦,他亲眼看到,蔡先生把三具道人的尸体投入鼎中,活生生的人,炼化成三枚丹药,但是他心里又本能的生出了贪念,这是由三位金丹真人以全身的血肉精气炼化,吞服下去,足以使人脱胎换骨。 “有人来了!” 蔡先生又低喝一声。 “是谁?” 史进不由问道。 蔡先生诡异一笑:“你的老对头。” “是他?” 史进眼里射出怨毒之色,忙道:“请先生杀了他!” “不忙,此子颇有些神秘,先看他意欲如何。” 蔡先生摆了摆手。 殿外! 与外间相比,殿内阴气更盛,灰黑色雾气几乎凝成实质,透出腐朽衰败的气息,再从敞开的大门又可以判断,殿内并黑影飘荡,这让萧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安,与嬉莲儿打量着殿宇,久久不踏入。 “萧郎,要不要进去?” 嬉莲儿扯了扯萧业。 “来都来了,不进去探一探只怕会留下心结,而且还会有别人陆续过来,能不照面,最好还是不要照面,我们先看看有没有藏身之处!” 萧业略一迟疑,拉着嬉莲儿,小心翼翼步入,又放开才气,探察四周。 在这处空间,灵觉被压制的厉害,所幸萧业有才气,以才气探查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具象不呈现在识海,而是出现在心灵,是真正的用心灵去感应外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才气外放的距离有限,只有十来丈,但是已经可以规避绝大多数的危险了。 萧业不走正殿,绕着走,凡经过屋舍,均是用才气一扫,并没什么特异之处,也就不进去,很快的,来到后殿的一处井前,二人驻足下望。 井底荡漾着黑汪汪的水,映出的倒影却不是萧业与嬉莲儿,而是不停的变幻,相貌性别各异,仿佛是自己的前生,嬉莲儿不自禁的探近身体,想要看清楚,小腹都贴上了井壁,尤不自知,只要再向前一点,就会栽入井里。 “嬉大家!” 萧业察觉嬉莲儿不对劲,忙拽住嬉莲儿后退。 “妾怎么了?” 嬉莲儿也看着那井口,美眸中惊悸之色。 萧业哼道:“这井有古怪,娘的,什么狗屁阴间,不仅没宝贝,还处处要命,我们退远点,先躲起来,待人来的差不多了,立刻就走。” “嗯!” 嬉莲儿猛点头,与萧业退向别住,寻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藏好。 正殿中,蔡先生看着面前的一副水镜,玩味道:“这小子身怀文气,却是个修行人,怕是有气运加身呐,果然,大劫将至,天地禁锢松驰,以往不可能之事纷纷呈现,呵,有趣,有趣!” 史进眼前一亮,便道:“先生,如把那贱种的秘密告之佛道二门,怕是活不过两日!” “诶,此事万不可泄露,这小子身上有秘密,捅出去岂不是成了别人的?他既然来了,就不怕他跑掉,办完正事再将他拿下。” 蔡先生摆了摆手。 “噢!” 史进想想也是,眼里闪现出兴奋之色,他在脑补捉到萧业之后,被自己百般折磨的场面。 蔡先生知道史进的想法,也不点破,继续望向水镜中的那口井。 史进也把目光移去,问道:“先生,那井好象有古怪啊!” 蔡先生淡淡道:“此井,名往生井,阴魂在生死殿留下印记之后,由往生井去往阴间,直接落在奈何桥头,免受长途跋涉之苦。 但是小阴间被毁,通道也被封印,唯有一丝奈何桥气息传来,可惑生人神智,连我都不敢长时间往里面看,其实这地方你莫看荒凉,却是我宗修炼中阴身的宝地,日后我会带你常来。” 正文 第三一一章 女人间的战争,受伤的是男人 蔡先生刚把话说完,就神色一变,哼道:“有人在此渡劫,呵,打的好算盘呐,蔡某岂能遂你所愿,随我来!” 随即挟起史进,身形一闪,从殿中消失。 他把道门中人引入小阴间,除了报被伏击的一箭之仇,另一个更重要的目地,便是引诱道门先天大圆满的弟子进入此间渡劫。 平时这些精英弟子,缩在山门里,难得一见,想杀也没机会杀,今次却是主动送上门来,杀一个,都是对道门的重大打击,杀多了,几乎能叫道门断去一代传承! “萧郎,好象有惨叫!” 不片刻,嬉莲儿小声道。 萧业也侧耳倾听,果然,隐有濒死的惨叫传来。 “我明白了!” 萧业神色凝重道:“必是蔡恒远在此杀人,此人倒是好心术,好手段,以阴间为饵,布下陷阱,把人诱来灭杀,只怕道门今次要哭晕在厕所里。” 嬉莲儿眼前一亮道:“那尹君文差不多也要在劫难逃了,我们……要不要也出去杀几个?” “嗯!” 萧业点头道:“我敢肯定,此处或与阴间有些关系,但绝不是什么阴间,我们现在就走,争取摸个储物袋,然后赶紧出去。” “扑哧!” 嬉莲儿掩嘴一笑,与萧业出得殿宇,向原路奔返。 仅仅只是一小会儿,大地上,已是多了好几滩血迹,却没有尸体法宝,本来灵觉受限,没法确认是否有人被杀,但是萧业有才气,通过才气,可以感应到浓浓的怨气与不甘。 据他猜测,理应是渡阴风灌顶劫时,被蔡先生突袭杀死。 他把发现与嬉莲儿说了下,又道:“法器不见倒也罢了,为何连尸体都不见?难道尸体还有什么妙用?” ‘嗯?’ 嬉莲儿心中一动,就好象记忆被打开了一角,不禁望向远处,瞑思苦想,渐渐地,有关初代人皇的秘闻回忆起来,色变道:“萧郎想必知晓,龙气是初代人皇抽取神龙精气结合众生愿力炼制而成,在后人眼里,神乎其神。 其实在初代人皇那个时代,盛行以修士的血肉精魄炼丹,如妾没猜错的话,蔡恒元杀人之后搜集尸体,是用来炼制血灵丹,一丹可抵一名修士毕生修为。” “不好!” 萧业怪叫一声:“倘若真是蔡恒远干的,那他绝不会容许有人活着出去,我们立刻离开此处,不掺合这淌混水了。” 嬉莲儿不解道:“蔡恒远也只是金丹修为,这里至少有几十个金丹,难道还怕他?” 萧业苦笑道:“关键是人心,互相忌惮,又互不服气,很容易被蔡恒远各个击破,而且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何我们进来,连一条黑影都未发现?” “萧郎的意思是……蔡恒远有控制黑影之能?” 嬉莲儿不敢置信道。 萧业不确定道:“说控制也许过了,或许能驱使,我们赶紧走,迟则生变。” 嬉莲儿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与萧业飞身急遁,没过多久,萧业却是停了下来,现出古怪之色。 不远处,一名腊黄面孔的麻衣汉子被两条黑影围攻,虽剑气纵横,却左支右绌,明显不支。 “萧郎识得此人?” 嬉莲儿问道。 “嗯,我们去帮他一把!” 萧业含糊其辞,急掠过去,才气一卷,罩向一只黑影,并道:“此物以阴气袭人体魄神魂,再以震荡之法分解血肉,兄台小心了。” 麻衣汉子得了萧业提示,又被萧业挡下一只黑影,顿时压力大减,剑势变得极尽细腻,分化出万千剑光,一缕缕庚金之气缠绕上阴气,将之斩灭,随即剑势又如水波般震荡起来,虽不如萧业的才气专克黑影,却也具备震荡的精妙。 萧业留意到,暗暗赞叹。 嬉莲儿也赶了过来,望向麻衣汉子,眸中现出一抹疑窦,不过萧业正在炼化黑影,并未打扰。 少顷,黑影被罩进官气洪炉,萧业也是经验丰富,很快就把黑影炼为一枚念力丹,交给嬉莲儿。 嬉莲儿收下之后,问道:“此人是女扮男装,是萧郎旧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本……帮我?” 麻衣汉子却是唤道。 萧业苦笑着摇了摇头,赶了过去,直接放出官气洪炉,当头罩住黑影,炼化起来。 不片刻,又是一枚念力丹出炉,麻衣汉子一把夺过,掂了掂,讶道:“居然是以心念之力凝成的丹药,想不到你竟有这本事,很好,这枚丹药我收下了,回头我以别的丹药折算给你。” 嬉莲儿大概猜出了此人是谁,哼道:“原来是公主驾临,纵然身为公主,强抢别人的东西也不好吧?” “哼!” 麻衣汉子也哼了声:“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人家正主都不说话,你操什么心?” “萧郎说将来要娶我,你说我操什么心,你又是他什么人?妾奉劝公主一句,有了丈夫和孩子,还是留在家里相夫教子为好。” 嬉莲儿毫不示弱的反击。 萧业头都大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嬉莲儿了?可这时也没法辩解,忙劝住:“嬉大家,公主脾气是火爆了些,但是没有坏心眼,公主也莫要怪罪嬉大家,她不清楚我们的关系,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哦?你竟然敢娶素心宗的妖女?不怕她给你戴绿帽子?” 没错,麻衣汉子正是太平公主装扮,也不恼火,玩味的看着萧业。 说不娶吧,太伤人,好歹与嬉莲儿是同一阵线,可是说娶了,讲真,萧业从没这想法,这刻他才发现,女人间的战争,受伤的是男人啊! “呵,我怎么可能给萧郎戴绿帽子,怕是公主已经附马戴了绿帽子吧?” 嬉莲儿也不想让萧业立刻就做选择,继续反击太平公主。 “够了!” 萧业忍无可忍,厉声喝斥! 嬉莲儿吐了吐舌头,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反正她的目地已经达到了,就是提醒萧业,太平公主罗敷有夫,可别弄出丑闻来。 萧业是有苦难言! 看着萧业那焦急又无奈的模样,太平公主也不忍心让萧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哼道:“看在萧郎的份上,本宫这次就不计较你的冒犯之罪,但下不为例。“ 说着,便向萧业道:“我现在要渡阴风灌顶之劫,你来的正好,帮我护法!” 随即盘膝坐了下来,引动劫数。 萧业没办法,只能小心戒备。 嬉莲儿从旁道:“公主还真霸道呢,这样对你也能忍啊。” 萧业道:“其实公主的人品还是很不错的,你是不了解才会说这样的话,今次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对了,渡阴风灌顶之劫需要多久?” 嬉莲儿道:“不好说,越猛烈的阴风,需要的时间越久,但通常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萧业不淡定了,眼下危机四伏,如有一丝可能,他都想把太平公主给架走,于是问道:“渡劫之时,能否移动?” 嬉莲儿奇道:“萧郎怎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管渡什么劫数,最忌受打扰,既然公主开始渡劫了,那就慢慢等吧。” 萧业只得静下心,观察着太平公主渡劫。 正文 第三一二章 召唤秋瑾 阴风灌顶并非萧业想象中的闹出惊动天地的动静,除了太平公主身周的阴气较为浓郁,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让他忍不住用灵觉去观察,也看不出所以然,于是放出才气,小心翼翼的卷向太平公主。 果然,心眼所见,完全不同! 太平公主的头顶,五气三花彻底绽开,有一个漆黑硕大的阴风旋涡,直奔而来,气势汹汹,花朵在剧烈颤动,花瓣与叶瓣,在阴风的吹拂下,渐渐融化。 每融化一点,就滴落进卤门,虽然萧业没法看清太平公主的体内态态,却可以猜到,这正是金丹的道基。 阴风灌顶是修行中较为凶险的一个关卡,如根基不足,强行引来阴风,非但不能阴阳相合,还会被化尽阳气,脱阳而死。 也有些修士,根性有缺,真元中含有杂质,虽勉强阴阳相合,却没法达成平衡,影响到结丹的品质,只有真正纯净的真元,才能与阴风达成完美平衡,凝结无暇金丹。 看的出来,太平公主还是很吃力的,五气三花数次就要被吹散,虽一次次顽强的凝聚成形,却极为勉细,让人手心帮她捏着把汗,分明是阴间的阴风太过于猛烈,低估了。 萧业隐有预感,随着五气三花的融化,对阴风的抵挡会越来越无力,也越凶险。 这时,太平公面那伪装过的腊黄面孔,现出一抹挣扎之色,就取出念力丹,一口吞下! 诶? 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萧业心中一动,就见太平公的心脉激发出一股心念的力量,加持在五气三花上面,少有稳固,融化的速度也有少许加快。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同样源于心灵,萧业用于观察的才气,居然被吸扯过去,金色的三花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灰色,并向五气叶瓣蔓延。 ‘这样也行?’ 萧业本能的就要收回才气,却又意识到,这是个成全太平公主的好机会,于是把才气尽可能的释放,任由吸扯。 太平公主的五气三花,灰色越发浓郁,融化的速度也越发加快,虽然被吸扯走的才气,还可以由心灵再生,但是短时间内高强度的输出,萧业也吃不消了,忙道:“嬉大家,给我一枚念力丹。” “噢!” 嬉莲儿取出丹药,塞进萧业嘴里。 丹药化为心念力量,壮大着才气,太平公主也似乎到了关键时刻,吸扯的更加猛烈。 嬉莲儿心知这是难得的机缘,羡慕的眼珠子都绿了,可惜她已经结成了金丹,没法再吸扯萧业的才气。 轰! 突然萧业与太平公主的识海中同时一声爆鸣,阴风仿如一条黑龙,发出最后一击,五气三花爆了开来,太平公主浑身剧震,嘴角溢出血丝。 “公主,挺住!” 萧业大急,才气不要钱的输过去,又放出官气,及时罩住散开尚未溢出的五气三花液滴,强行融炼。 太平公主也知生死成败就在这一刻,她认为自己心志坚毅,最后关头肯定能挺过去,却是忘了,生于皇家的她,自幼受宠,入了楼观道,别人忌惮她的身份,也不敢悖逆,再加上天姿聪慧,修行顺利,无灾无难,缺了逆境中的历练。 说句现实话,论起心性,她远远比不上苏月儿与嬉莲儿,甚至连殷殷都不如。 哪怕她一再告诫自己要坚持下去,可是五气三花被打散,就相当于道基散了,虽有萧业相助,也难以把散乱的液滴归入丹田,反有一种疲惫深深的侵染入心灵,告诉她,你已经尽力了,不是你不行,是阴间的阴风太猛烈,非人力可为,放弃吧,尘归尘,土归土,何必受这折磨呢。 太平公主只觉真元再难提聚,经脉越发枯涸,眼皮渐渐沉重,浑身酸软无力。 “糟糕,阴间的阴风太过于猛烈,公主怕是撑不住了!” 嬉莲儿急道。 “可有法子帮她?” 萧业也觉察出不对劲,忙问道。 嬉莲儿摇了摇头:“外人没法帮忙,若公主的意志足够强大,或能挺过此劫。” “意志?” 萧业立刻想到,自己可以召唤武松与文天祥,那么,能否也召唤出一名意志坚定的女性帮助太平公主呢? 一具伟岸的身影浮现于脑际,萧业有些犹豫,他担心召唤失败,毕竟之前召唤武松与文天祥,他豪气干云,心无挂碍,而此时,心里却有了牵挂。 他知道,牵挂越多,就越是畏首畏尾,就越是难以成事,可是太平公主已危在旦夕,没法拖延。 ‘罢了,成败在此一举!’ 萧业深吸了口气,强行把自己的思想排空,观想那伟岸的身影,放声唱道:“小住京华,早又是,中秋佳节,为篱下,黄花开遍,秋容如拭。” 才气中起了翻滚,一股不甘于岁月蹉跎的气息弥荡开来。 萧业心中一喜,继续唱。 “四面歌残终破楚,八年风味独思浙。” 才气中,似乎有什么要挣扎着出来。 嬉莲儿还不知道萧业有这本事,看呆了。 “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 “身不得,男儿列!” 太平公主突然睁开眼睛,娇躯微震! 轰! 萧业脑后的才气,突如巨浪翻涌,从中踏出一名女子,约三十左右年纪,留着齐耳短发,身着与大唐格格不入的短袄长裙,不是太漂亮,但目光炯炯有神,倔强而又坚定。 女子锐目一扫李令月,便道:“吾乃秋瑾,号鉴湖女侠,嫉恶如仇,每有惊世骇俗之举,何也?盖因吾国如人间地狱,吾意不平,心不屈,挽危救亡,纵死无悔!” 说着,便继续唱起,唱的正是她亲手填的《满江红》! “心却比,男儿烈!” “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 俗夫胸襟谁识我? 英雄末路当磨折。” 当磨折二字铿锵而出之时,太平公主眸中也是一闪,一股不屈之气由心灵中涌出。 “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 最后一句唱完,秋瑾似是在打量这片天地,环顾四周,又向萧业抱拳,才一步踏入太平公主的才气,头也不回,就此消失。 “萧郎?” 嬉莲儿看的膛目结舌,忍不住问道。 “回头再说!” 萧业摆了摆手,继续观察太平公主,实则他也震惊的很,召唤出秋瑾是惊喜,让他震惊的是,秋瑾没回来,跟着太平公主走了! 这不科学啊! 明明是因自己的才气而生,同时萧业留意到,自己召唤出的秋瑾,并不是历史老照片里的秋瑾,而是被符号化了,无论是发髻,还是服饰,都是民国特征,没有半点清末痕迹,这让他有些困惑,召唤出的历史人物,究竟是未散的英灵,还是源于大众心目中的愿力? 太平公主却是觉得,心灵中似乎多出了一道印记,既是一股不屈的意志,又仿佛是一段人生经历,如走马观花般,呈现于心灵。 背景非常陌生,但让她留意的是,秋瑾也出身于官宦之家,自小锦衣玉食,本可以舒舒服服的过完一生,却偏偏走上了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不归路,为此,受世人诽谤,与家庭决裂,纵死而不悔。 这是怎样的大无畏,大勇气与大毅力? 这让她的心里,有一种难言的羞愧,自己只是渡个劫,就知难而退,而秋瑾,是为天下苍生赴死! ‘秋瑾敢于向命运发起挑战,我怎能不如她?’ 蓦然间,太平公主的心灵深处,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出,让她斗志昂然,全身洋溢着不屈之气,垂垂欲灭的真气仿佛被砰的点燃,重新汇聚于丹田,将液滴归纳进卤门,炼化吸收。 丹田里,自发的形成了一个旋涡,随着液滴涌入,旋转的越快,并因融合了才气,旋涡也呈灰色,另有官气也被刮蹭下来不少,使得旋涡中渐渐地呈现了一缕红丝。 太平公主心知造化难得,收敛心神,全力凝结金丹。 不觉中,一枚金光闪闪,带着灰光与红丝的金丹出现在旋涡中心,如星云凝成星核,快速转动,每转动九圈,金丹的品质就提高一个品阶。 至此,凝结金丹的过程已没法中断,太平公主心神紧紧绷住,内视感应。 正文 第三一三章 变异元炁清丹 劣品金丹! 普通金丹! 中品金丹! 良品金丹! 无暇金丹! 太平公主对自己的期望,本是结成无暇金丹,却让她惊喜交加的是,金丹在丹成无暇之后,品质还在提升,才气化为心念之力,官气化为众生愿力,与金丹在旋转中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变化,散发出蒙蒙清光。 到最终金丹成形,仿如一颗碧绿色的丹丸,流光溢彩,散发出沁入灵魂的清香! 元炁清丹! 太平公主满脸不敢置信之色,自己居然凝成了元炁清丹! 元炁清丹的凝丹之法,是道门的不传之秘,即便是她,也没有资格得闻,只能退而求其次,凝结无暇金丹,而今日得萧业之助,融合了才气官气,又有秋瑾的不屈意志激励,误打误撞的结出了元炁清丹。 百万年前,大劫尚未来临之时,凡凝元炁清丹者,只要中途不陨落,都有一丝飞升成仙的机缘。 嗯? 不对! 她留意到,自己的金丹中带有灰气与红丝,不完全是元炁清丹,应是半颗元炁清丹,或是变异元炁清丹。 她不知道这个变化是好是坏,不过金丹在继续旋转,每转一圈,就把修为推升一个层次。 金丹一转! 二转! 三转! 一般来说,无暇金丹的上限是三转巅峰,没可能达到四转,但是她的变异元炁清丹在转过第三圈之后,丹体的清光与灰气红丝相结合,在金丹将停未信之时,又涌出一股力道推动旋转,直到转完第四圈,才徐徐停住。 金丹四转,一步踏入金丹中期! 太平公主心情激荡,能达到四转,说明金丹品质肯定没有瑕疵,这已经足够,顿时金丹气息毫不掩饰的勃发,整个人披上了一层蒙蒙清光,充满着玄之又玄的道韵。 随即铮的一声清鸣,剑丸由卤门一冲而出,分化成数以十万计的剑丝,在天空中纵横起舞,把一缕缕阴气斩灭,空间竟为之一清。 “居然是元炁清丹!” 嬉莲儿目光呆滞,看着太平公主,嘴里喃喃,妒忌羡慕交加。 “萧郎,妾怎么不早点认识你?” 嬉莲儿又猛的转过头,不甘心的拽住萧业胳膊,酸溜溜的又捶又打。 萧业也是无语的很,不过他衷心为太平公主高兴。 “哼!” 太平公主收了剑丸,盈盈走来,哼道:“你们素心宗总是算来算去,难道没看见王熙凤,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机缘机缘,强求来的怎算是机缘?你缠着萧郎,无非是想从他身上捞好处,有此心机,已落入下乘。” 嬉莲儿哑口无言,她是读过《红楼梦》的,对王熙凤这个角色,印象尤为深刻,联系到王熙凤孜孜算计,却落到个众叛亲离,休回金陵,家亡人散各奔腾,内心不禁隐有触动。 太平公主又妙眸移向萧业,她知道,自己能凝结变异元炁清丹,全因萧业之功,很想说句感谢的话,可是话到唇边,就是说不出来。 萧业清楚太平公主的性子,不以为意道:“既然公主结了金丹,我们赶紧出去,有疑问到外面慢慢说,此处,怕是要有大变故……” 萧业把自己的推测道出,太平公主也是豁达的性子,已经不拿萧业当外人了,恩情嘛,容后再报,转而细细思索起了萧业所说,越想,越是毛骨耸然。 太平公主:“蔡恒远其心可诛,不过萧郎说的对,我们先出去,传讯给元婴真君过来堵他,只要他敢露面,必死无葬身之地。” “嗯!” 萧业与嬉莲儿双双点头。 三人展动身形,向出口遁走,沿途看到些佛门中人,几个金丹护持近十名先天大圆满渡劫,其中还有两个曾追击过萧业与嬉莲儿,见三人靠近,均是流露出敌意。 “莫要多事,我们走我们的。” 萧业招呼二女,刚要离开,却是啊的一声惨叫,一名佛门弟子五气三花被阴风吹散,惨死当场,尤死不瞑目,这是死在了胜利的前夜啊。 太平公主深有同感,不禁望了眼萧业。 “啊啊!” 仿如起了连锁反应,一名名佛门弟子倒地身亡,显然,都没挺过去。 ‘可惜了!’ 那一具具尸体,在萧业眼里,分明是一只只储物袋,暗道声可惜,便道:“快走,和尚从来不讲道理,可别迁怒我们!” 嬉莲儿与太平公主也是这样认为,实在没必要与佛门中人发生无谓的冲突,忙与萧业加快遁速,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好一会儿,见着和尚们没追过来,三人才放慢速度。 嬉莲儿道:“想必是阴间的阴风不能用于渡劫,这次佛门可是损失惨重呢。” “是啊!” 太平公主点头道:“看来都不用蔡恒远出手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声长笑传来:“萧大人,好巧啊,怎么在哪儿都能遇见你?” 萧业暗暗叫苦,来者正是苍山宗的弟子,另有数名中年人,从气息看,皆为金丹,还有些苯教人物,从先天大圆满到金丹不等,合计十余人,其中正有清波,踏步不前,望向嬉莲儿,眸中既有羞愧,也有渴盼。 “清波!” 嬉莲儿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苏公子,对不起,对不起!” 清波连连道歉。 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智商欠费,萧业暗暗摇头,便道:“诸位苍山宗的师兄弟,来此处可是为了渡阴风灌顶之劫?” 清漪拱手道:“有几个师兄弟姐妹正有此意,萧大人可有指教?” 萧业正色道:“阴间并非渡劫良地,如几位信我,请立刻回返,此地怕有大变!” “哈!” 那名被称作三爷的苯教金丹哈的一笑:“小子,你杀我教弟子多人,本座还未和你算账,竟又蛊惑起苍山宗道友,莫非你以为杀了人不用抵命?” “没错,我是杀了不少苯教弟子,但战场上杀人,皆为公,怎么能记仇?难怪苯教盘踞高原数千年却被佛门撵的如丧家之犬,公私不分,焉能不败,我算是明白了!” 萧业斜眼瞥了过去。 “小子,你想死本座成全你!” 又一名苯教金丹大怒踏前。 萧业淡淡道:“连批评都接受不了,苯教的心胸竟如此狭窄么。” 三爷沉声道:“任你舌绽莲花,谁也救不了你,你若自缚,或可考虑留你一命!” “哈!” 萧业哈的一笑:“真以为你们吃定了我?苯教的邪法妖术,在我面前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我倒要看看,谁有本事来拿我!” “小子,休得猖狂!” 又一名苯教金丹踏出,正要催动术法,却是虚空中,剑光一闪,大好头颅滚落下来,并去势不减,直劈入丹田,剑身微颤,分明是运用共振原理,将金丹瞬间震成了齑粉! 顿时,现场鸦雀无声,齐刷刷的目光望向那黄脸麻衣汉子。 谁都没想到,仅一个照面,一名金丹就被斩落,连神魂都未逃出来,虽有偷袭之嫌,可是修为达到金丹的层次,根本就没有偷袭的说法。 “恬躁!” 太平公主召回剑丸,悬于头顶,清光明灭不定。 众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与苍山宗精于剑法不同,这是剑修,是真正的剑修,专行杀伐。 正文 第三一四章 捆仙索 “元炁清丹!” 突然有苍山宗的金丹真人颤声尖叫! 要知道,连同佛门的秘密顶级金丹,元炁清丹作为四大稀有金丹之一,不仅要有非凡的资质,还需要天大的机缘方可凝结。 而一旦凝结成功,就拥有秒杀同阶修士的能力,甚至高上自身一两个层次,都能轻松斩杀,若非大宗门的天才人物,谁能修出元炁清丹? 一股难言的忌惮之意由冉冉升起,原来还准备报仇的苯教金丹立时晏旗息鼓,眼里闪烁着怨恨,均是暗中交流,猜测太平公主的出身来历。 “苏公子,这位是……” 清波打破了这份沉默,向嬉莲儿问道。 “这位乃是我家公子的好友,姓名不欲为外人知晓,请恕我无可奉告。” 嬉莲儿微微一笑。 清波有些失落,她感觉苏悦对自己疏远了,可这都是自己造的孽,怨不得旁人,只在心里盘算,如何才能让苏公子消气呢? 好在有了清波缓冲,搭话也不至于突兀,清规带着丝歉意向萧业拱手:“逻些之事实是不得己,还望萧大人见谅。” 萧业豁达的摆手道:“好说,此一时彼一时也,过去的就不提了。” 清规也知道,修复与萧业的关系并非一朝一夕,不再纠缠此事,又问道:“萧大人,你说此地不宜渡劫,是何意?” 萧业道:“刚刚我们过来,看到佛门的先天大圆满渡劫,皆被阴风吹散顶上三花五气,无一幸免,是故奉劝诸位莫要心存侥幸,天下间阴地多的是,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哼!” 一名苯教的先天大圆满不服气的哼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才玛卓旦偏不信邪,今日就渡给你看!” 说着,盘膝坐下,引动阴风。 苍山宗的人也对萧业的劝告将信将疑,无不将目光投去。 “啊!” 没过多久,那个叫才玛卓旦的先天大圆满一声惨叫,顶上三花五气被吹散,当场身死。 “还有谁不服气,再出来挑战一下?” 萧业望向苯教阵营,喝问道。 “这……” 没人出来了,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再头铁也不至于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清规苦笑道:“多亏了萧大人提醒,是我们想的太简单了,萧大人从深处归来,不知在阴间可有什么发现?” “我敢断定,此处绝非阴间,而是蔡恒远为我们布的陷阱,意图把我们一网打尽,为他自己炼制血灵丹,冲击元婴境界……” 萧业语不惊人死不休,往严重里说,听的众人的面色惊疑不定。 又一名苯教弟子哼道:“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你已经从里面得了好处呢,怕我们和你争抢,才诈称事态严重。” 萧业根本不理他,转头道:“诸位苍山宗的前辈道友,苯教就是糊不上墙的烂泥,与之结盟,必为所累,虽然大唐与吐蕃议和已不可避免,但未来的事谁能说的准,我奉劝诸位一句,三思而后行!” “小子,你找死!” 一名苯教金丹刚刚大怒,太平公主就目绽寒芒,剑丸嗡嗡震动,隐有出击之势。 那人强按下怒火,毕竟拥有元炁清丹的剑修,已不是寻常金丹所能匹敌。 三爷从旁道:“小子你有高人庇护,咱们暂时不动你,但我宗数十条人命,早晚要向你讨回来,诸位道友也千万莫听这小子胡言,就算蔡恒远有阴谋那又如何,咱们俩家联合起来还怕了他,说不定深处就有宝贝,诸位可愿与我苯教一起去探一探?” “师叔,弟子觉得萧大人言之有理。” 清漪向一名中年人道。 “诶~~” 那中年人不以为然道:“我宗与苯教份属同盟,自当同进共退,往深处去横竖不用太久,看一看亦无妨。” “小子,想挑拨,还嫩了点!” 三爷冷冷一笑,领着苯教众人呼啸而去。 “走罢!” 中年人挥了挥手。 清规、清漪均是暗暗叹了口气,递给萧业一个无奈的眼神,清尘既想与嬉莲儿在一起,修补裂痕,又不敢违背师长的命令,正犹犹豫豫时,被一名中年女子拉走了。 一行人快速消失于视线中,嬉莲儿摇摇头道:“果然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苍山宗龟缩于六诏一角,眼界有限,竟看不出苯教的狼子野心,与虎谋皮,罢了,罢了,我们也走吧。” 三人继续往前飞掠,远处不时隐有惨叫声传来,也不知是渡劫失败,还是被蔡先生或黑影围杀,偏偏灵觉受限厉害,视线又受雾气阴隔,看不到更远的地方,未知让人不安,仿佛随时事情要发生。 突然之间,萧业心头大悸,猛喝道:“闪开!”并身形横着一掠! 天边,一道金光激射而来,因事起骤然,嬉莲儿和太平公主都未及时应对,萧业立时猛吸一口气,想也不想的一记炮拳狠狠打去! “扑!” 那金光一荡,卸去大半力道,拳劲如击败革,多数打空,萧业浑身难受之极,不禁喷了口鲜血,再一看,那道金光是一条绳索,活灵活现,仿如一条金色小蛇。 ‘捆仙索?’ 这念头还未闪现,绳索已如附骨之蛆,诡异的一转,向他腰间系来,萧业哪怕拳脚功夫了得,身体总是有扭动的死角极限,眼见绳索已经缠上了腰,并有一股封印力量喷薄而出。 他清楚,一旦被封印住,多半凶多吉少,当即把刚刚掌握的共振之法活学活用,全身真元以极高的频率振动起来。 有效! 萧业大喜,就感觉封印之力在振动中,略显紊乱,趁这机会,伸手抓住绳索,用力一扯,再次运用起共振。 绳索居然被拽的松动了些。 “该死!” 太平公主也回过神来,剑丸凌空一振,直击而去。 萧业浑身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绷!” 剑丸化作的剑光猛的斩在绳索上,虽剑光涣散,可那绳索也是一震之后,灵性大失,从萧业腰间滑落下来,萧业立刻抄手拿住,催动才气和官气,沿着绳索不停的振动,炼化附着于上面的打灵识。 这都不用想,除了本命法宝不需要附着灵识,就如太平公主的剑丸,心念一动,即如臂使指,寻常宝贝,都要以灵识操纵,可以比作导弹的制导系统,萧业在做的,正是摧毁这制导系统。 除非绳索是本命法宝,不过萧业不相信会有人以绳子作为本命法宝,那也太土了吧? “必然是蔡恒远,此贼竟以大欺小,远程偷袭,简直是不要脸!” 嬉莲儿迟了一步,恨声道。 “别吵,萧郎正在炼化法宝!” 太平公主回头瞪了眼。 嬉莲儿也知好歹,虽然被太平公主抢白,心里很不愤,却不再说话,只是轻哼一声,将妙眸移过去。 绳索如条金蛇,左冲右突,竭力挣扎,力量奇大,不时发出阵阵颤音,干扰神魂,但萧业的精神力是金丹三转,并不受太大的影响,手掌持续不断的有真元涌出,如铁钳子般,紧紧抓住,以共振打磨灵识。 远处,蔡先生盘膝端坐,面色略微有些发白,识海中因共振,掀起了一波波巨浪,让他头晕目眩,却是骤然间,大喝一声不好,就断去了与绳索的联系。 正文 第三一五章 护道人 “先生,怎么了?” 史进在一边,忙问道。 “我倒是小瞧了此子,不到金丹修为,竟能夺我法宝!” 蔡先生面色难看之极,眼里射出森森寒芒。 本来以捆仙索缉拿拿萧业,在他想来是十拿九稳的事,可是萧业的应对出乎他的意料,竟然能提前避开最为凌厉的一记偷袭。 一击不中,本该收手,蔡先生不信邪,仍强行操纵捆仙索去捆萧业,但终究少了蓄势蓄力的过程,力道不足,让萧业挡住刹那,太平公主及时以剑丸给予重重一击,灵识几近于涣散,才被萧业抓住机会,以难以理解的手段炼化成功。 一名先天,强夺金丹中期巅峰的法宝,说出去都没人信,却偏偏发生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 蔡先生还算是放得下,凶狠的看了眼萧业的方向,挟起史进就走。 “呼~~” 萧业则是长吁了口气,刚刚最后一刻,他放出官气,化为看不见的烘炉,把绳索罩了进去,官气才气全力炼化,才断了与蔡先生的联系。 直到绳索如死蛇般不再动弹,萧业收回官气,细细检查,确认灵识已被分解震荡干净,心头欣喜。 再一看,绳索是长达五尺的一根黄带子,看不出材质,不禁望向嬉莲儿,问道:“嬉大家可知这是什么?” 太平公主抢过来道:“此绳索,名捆仙索,乃是阴阳宗的法宝,据说是以万年冰蚕丝为主材,混以人面蛛丝,人面狮的筋络,以及十数种天才地宝做为辅材炼制而成,用于修袭捆人,无往而不利,想不到你倒是好本事,居然抢了蔡恒远的法宝,此宝不难使用,以灵觉探入,在其核心烙下自己的印记即可。” 萧业依言探查,果然,捆仙索的内部,如人体一样,有着纵横交错的经络相连,中心有一节点,专用于烙上精神印记。 不过萧业想了想,以才气代替精神力烙了上去,主要是,自己能从蔡先生手里夺来,虽说出其不意,却也表明精神力印记并非不可破解,而才气不同,修士中拥有才气的极少,况且自己的才气已是九品,别人就算有才气,达不到九品,掌握了方法也破解不了。 不片刻,才气烙印上去,萧业试着耍了耍。 还行! 尚算如臂使指! “走罢!” 萧业把捆仙索当裤带系腰上,心情还是不错的。 三人继续前行,途中遇到十来条黑影,都被炼化成了念力丹。 值得一提的是,太平公主也有了才气官气,品阶并不低,才气官气同为五品,可以化作洪炉炼化黑影,只是效率没有萧业那样高,可纵是如此,也把嬉莲儿羡慕的不行。 念力丹可用以修炼心念的力量,在外界几乎不可能得到,这也是此次伪阴间之行的唯一收获,太平公主仿佛故意刺激嬉莲儿,不满意道:“本宫的才气太低,看来回到神都,也要找人文斗,官气嘛,让母后直接封本宫个一品官!” 嬉莲儿无比羡慕,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可怜巴巴的看着萧业。 萧业暗暗摇头。 经过一天赶路,三人回到了出口附近,却同时大吃一斤! 出口处,堵着密密麻麻的黑影,足有数百条之多,其中有几条,已经具备了人形! “蔡恒远是想把所有人堵死!” 太平公主冷声道。 “嗯!” 嬉莲儿点了点头:“这里都是阴气,补充不到灵气,出不去只能被耗死,此人好歹毒的心肠,萧郎有没有办法将黑影逐一引出?” 小阴间很奇异,可以正常呼吸,但是没有灵气,在这里只要有足够的食物,可以一直活着,无非是灵气得不到补充,消耗一点是一点。 萧业面色凝重,望着入口,并不说话,单纯雾状的黑影没什么智慧,吞噬修士全凭本能,可人形的说不准,万一具备了人类的智慧,指挥黑影一拥而上,会非常难缠,甚至送命都有可能。 他可不是老好人,没有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的伟大情怀,尤其还是对自己怀有恶意的佛道两门与苯教,好一会儿道:“想必未来一段时间,会有人陆续赶回来,我们没必要强出头,不如听听大家的意见,拿个主意出来,暂时我们先在附近服食念力丹提升心念之力,嬉大家,我再教你修出才气的法门。” “萧郎说的是!” 嬉莲儿自是乐意。 三人又向远处遁去。 这里唯一的好,是灵觉受限,只要出了视线范围,就不怕被人看到。 退出近百里,沿途做好标记之后,萧业正色道:“修出才气的法门,其实与读书有关,我有一咏叹读书法,只是修习此法,或有可能冒犯到文昌帝君,一旦被察觉,必以凌厉手段报复,你要想好了。” 嬉莲儿郑重道:“萧郎都不怕,妾也不怕,将来即便遭了劫,也不会怨到萧郎头上。” 随即以神魂发了一通不得萧业允许,绝不外传的毒誓。 在道法显圣的世界里,誓言是非常有约束力的,“听好!” 萧业当场传下咏叹读书法,太平公主也在一边认真听着,她有才气,比嬉莲儿理解的更加深刻,居然先一步掌握。 不过嬉莲儿好歹是妹嬉一脉的大师姐,经重重筛选才走到今天的地位,天姿心性,皆为上上之选,仅仅差了一日,也掌握了咏叹读书法的精髓。 诵念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二女相继停下,太平公主却是眸光微闪,问道:“萧郎,大劫将临,纵然你浑身是铁又能打得了几根钉,有没有想过将此法推广?” “哦?” 萧业看着太平公主,心知必有后话。 太平公主又道:“其实素心宗单论本性不算太坏,无非是贪图那点龙气而己,你与素心宗已经纠缠极深,因果相连,既然如此,有没有考虑过将此法在素心宗内传下去? 当然,法不能轻传,素心宗也须付出代价,须传你大接引诀,并以你为本代的护道人!” “什么?” 嬉莲儿惊呼。 太平公主淡淡道:“此事你做不了主,你可以回宗门向贵宗几位主事的元婴请示,但我敢断言,与萧郎合作,对素心宗必大有裨益。 萧郎怕是还不知道什么是护道人吧?护道人有护持道法传承的义务,但在素心宗内,也具有极大的权力,还可以翻看宗门秘典。 苏月儿的师尊苏小小,当年便有一蓝颜知己,也是素心宗的护道人,身份极其隐秘,除了苏小小与宗门几个元婴,无人得知,或许仍在世。” 萧业陷入了沉思当中,讲真,太平公主的提议确实让他动心了,对大接引诀与上古秘闻,他心仪已久,而且他是现代人,也没有太多的门户之见,这一笔交易的得失,要看站在什么角度。 其实萧业把咏叹读书法传给嬉莲儿,不完全是嬉莲儿的美貌,或是夺了人家的初吻,以他的老腊肉心态,对男女之情看的并不重,反而更加重视亲情。 关键是,大劫将来,多一分力量,对抗大劫也多一分把握。 许久,萧业问道:“公主的提议好是好,但若将来,素心宗弟子四处掠夺文气,天下岂不是乱了套?” “哼!” 太平公主哼道:“连女子都不如,这等男儿要文气何用,如果萧郎仅执着于男女之别,那本宫会对你很失望。” “好了,好了,公主少给我扣大帽子!” 萧业摆了摆手,又道:“此事我们说了不算,还须嬉大家上报宗门再做决定,不过我加一个要求,要在素心宗内推广我的《大罗心经》。” 嬉莲儿眼前一亮道:“萧郎所图非小呢,不过妾就喜欢有野心的强大男人,萧郎越强大,妾越是沉迷不可自拨,妾回到师门会劝说师长的。” 萧业无语道:“继续吧。” 太平公主的嘴角,现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融合了秋瑾的烙印,冥冥中,也接受了一些秋瑾的思想,如革命、女拳,不自觉的影响到了她现实的行为。 就如萧业,身怀文天祥与武松的烙印,也继承了义与勇! 正文 第三一六章 会师 接下来,太平公主与嬉莲儿一边炼化念力丹,一边苦读圣贤书,三日后,嬉莲儿有了微弱的才气,又发现,萧业著的《大罗心经》与素心宗的心法极为契合,催发才气的效果更好,索性专读大罗心经。 不觉中,半个月过去,嬉莲儿的才气站稳了二品,而太平公主的才气并未增长多少,毕竟五品已经相当高了,纯靠读书增长的很慢,还是需要与人文斗,掠夺文气。 虽然二品才气很低,但是起点要高于当初的苏月儿,只是让嬉莲儿念念不忘的是,没有官气。 太平公主道:“想要官气也简单,本宫封你个官便是!” “哦?公主能给妾封官?” 嬉莲儿狐疑道。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朝廷的官本宫自然封不了,可以封你为太平公主府家令,从七品下,本宫挑选自己的家令,这个主还是能做的,出去后知会宗正府,再把印信给你。” “这……” 嬉莲儿没有立刻答应,公主的家令,就是公主的管家,带有一定的人身依附关系,她可不想沦为太平公主的附庸,于是问道:“那妾要做些什么?” 太平公主道:“什么都不要你做,只是挂个名,本宫是看在萧郎的面子上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不愿就算了。” “我……愿意!” 嬉莲儿还是相信太平公主的人品,略一迟疑,就道。 “好!” 太平公主取出自己的公主印信,肃容道:“本宫今封嬉莲儿为公主府家令!” 简简单单一句话,冥冥中就起了感应,嬉莲儿觉得自己有了官气,从七品下,喜道:“谢谢公主了。” “不客气!” 太平公主摆摆手道:“已经半个月了,差不多该回来的都回来了,我们也过去吧。” 三人又顺着原路回返,当赶回出口时,果然,各方人马齐聚,却是惨不忍睹。 苍山宗与苯教原本有二十余人,折损了近三分之一,不过清规、清漪与清波都在。 让萧业意外的是,还有吐蕃王室中人,将近十个,央宗央吉都在。 道门的情况不清楚,但是道门过来的先天大圆满本就有三十多人,在湖底折损了近十人,如今还剩十个不到,再加上金丹,已不足二十人。 至于佛门,萧业等人曾亲眼目睹近十名先天大圆满死于劫数之下,加上菩提心,也即金丹,约有二十来人。 再看黑影中,具备人形的又多了好几条。 苍山宗的人,看向萧业的目光中,都有些愧色,萧业曾劝阻过他们,他们不信,去了最深的生死殿,找了一圈,除了混元鼎,什么宝贝都没有。 但是任他们用尽手段,也没法移动混元鼎分毫,只得颓然放弃,又有一名金丹真人探看往生井时,心神被摄,一头栽入井中,神魂俱灭。 另在归程时,受到黑影袭击,折损的人手基本上都死在了黑影手里。 萧业略微点头,示以安慰。 太平公主则倒吸了口凉气道:“道门差不多折损了一半人手,想必佛门也是如此,这可是天大的笑话,仅蔡恒远一人,就让佛道二门遭受重创,佛道二门的面皮都被扒下来了。” “嗯!” 嬉莲儿点头道:“萧郎,在湖里追我们的两个秃驴,少了一个。” “师妹,你也进来了?” 这时,尹君文看见太平公主,哪怕扮作个黄脸麻衣汉子,也是一眼认了出来打招呼,可随即,立刻面色一变,不敢置信道:“师妹,你渡了阴风灌顶之劫?” 齐刷刷的目光望过来,均是带着考量,有些人的目光还渐渐变得灼热。 毕竟凡是在里面渡劫的先天大圆满,全都死于非命,可是太平公主渡过了,说明有秘密啊。 太平公主皱了皱眉,对尹君文的厌恶不假掩饰,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 有道门金丹也不满的瞪了眼尹君文,这种秘密,就该私底下问啊。 “阿弥陀佛~~” 一名佛门金丹喧了声佛号道:“施主过路,明明见着我佛门弟子死在阴风之下,却不作点拨,此举与亲手杀人何异,分明是堕入了魔道,我佛门心系苍生,以渡化天下人为己任,施主自己过来罢,随老衲返回山门,于佛前忏悔,或有重归正道之日。” 太平公主冷笑道:“本宫与你佛门非亲非故,凭什么要点拨提醒,死几个秃驴关我什么事,你们这些秃驴简直是虚伪透顶,觊觎本宫的渡劫秘法就明说,扯什么入魔渡化,前有辩机丑闻,后又有广宏寺僧众掳掠良家女子修炼邪功,都是你佛门的人,真正入魔的是你们这群秃驴才对!” “哈哈,师侄骂的好!” 一名金丹道人哈哈笑道:“天下间最不要脸的,就是这群秃驴,若非以邪术蛊惑了太后,天下间哪有沙门的容身之处,公主乃我道门中人,且过来说话。”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师兄,实不相瞒,师妹渡劫,可一而不可再,欲寻真相,可去问母后。” 那道人面皮抽了抽,一丝愠怒浮现。 太平公主称他师兄,分明是不给他面子,但他并非楼观道金丹,与太平公主只有同道的情份,如今大家都是金丹,称他师叔是情份,称他师兄是本份。 按压下不快,再转念一想,也只有太后截取一丝龙气赐予太平公主,才有可能在阴间渡过阴风灌顶之劫。 毕竟龙气是所有邪祟的克星! 总之,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太平公主渡劫与萧业有关。 其他人也是陆续现出了然之色,虽然羡慕,却是也断了念想,说句现实话,就算求得太后赐予龙气,不是龙种,根本承载不住。 确实是可一而不可再。 现场沉默下来,诸人心神重新回到了堵门的数百条黑影上面,均是头皮发麻,心生绝望。 突有一名道人如崩溃般,咆哮道:“蔡恒远,出来啊,有种和道爷决一生死,玩弄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 远处,隐有轻笑声传来:“当年道门灭我阴阳宗,可有单打独斗,一决生死?” 这声音忽东忽西,让人辩不清方位。 “阿弥陀佛~~” 一名佛门金丹喧了声佛号道:“冤有头,债有主,蔡施主,佛门与你阴阳宗并无仇怨,何必牵连无辜?你与道门的恩怨,佛门两不相帮,如何?” “哈哈哈哈~~” 空间中,满是狂笑,好一会儿,才笑声一敛,哼道:“大伙儿都瞧瞧看,这就是立志普渡苍生的名门正派!” 那佛门金丹毫无愧色道:“一饮一啄,皆有前缘,佛既讲普渡众生,也讲清净自在,不沾因果。” “难怪,难怪!” 那声音啧啧称奇道:“难怪阴阳宗势微,终至被灭,实是论起无耻,已落了下风,行了,废话不要多说,尔等佛门中人落到这般境地,亦是受道门拖累,换句话说,道门与你佛门结了因果,蔡某就给尔等一个了却因果的机会,只要杀了在场的道门中人,蔡某便打开门户,放尔等离去。” “阿弥陀佛~~” 那佛门金丹不置可否的喧了声佛号。 突然萧业发现,阿弥陀佛这四个字,在不同的场合妙用无穷,具体是表达什么含义,让你猜。 正文 第三一七章 蔡先生的懊悔 果然,道门中人不淡定了,纷纷现出戒备之色,生怕佛门受了蔡先生挑唆,先对道门下手。 气氛虽有些剑拔弩张,但佛门中人也不是傻子,真要与道门拼一场,恐怕最终还是便宜了蔡先生,倒也没人提议对道门动手。 “哼!” 远处,又传来一声闷哼:“蔡某宗门被灭,本无报复之心,唯东躲西藏,苟延残喘耳,奈何道门不予我活路,还自作聪明的追到小阴间来,此处可有宝贝,啊? 若非尔等心生贪念,怎会陷入这般绝境?蔡某曾读过萧贤侄的《红楼梦》,有句话深以为然,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岂不是尔等道门中人的真实写照,简直可笑之极!” 萧业不由暗道声厉害,蔡先生不愧是纵横家出身,寥寥数语,直指人心,是道门自作聪明,以为咬着蔡先生,就能找到阴间,发现了不得的机缘宝贝,连带天下各大势力都对此心动,结果,这里只是蔡先生的一个藏身之处,根本谈不上宝地,宝贝也无从说起,反而陷入了绝境。 究其根源,是因道门的贪婪而起。 果然,望向道门的目光中,多出了几分怨恨。 推娓过失是人的本能,敢于承认错误的,都是有大勇气者,可这样的人极少,在场的人就没想过,道门也没把消息告诉他们啊,是他们根据蛛丝马迹自行脑补,才踏入绝境。 “蔡某再次重申,冤有头,债有主,只要尔等击杀在场的道门中人,就打开门户,放尔等离去!” 四面八方,都传来蔡先生的厉喝。 “莫要听他胡言,蔡恒远狼子野心,欲挑起你我内斗,他在一旁看笑话,还是先找到此人,将之击杀方是正理!” 有道门金丹慌了,忙大叫。 可是人在陷入绝境时,会丧失最基本的判断能力,由情绪主宰,哪怕修士也不例外,能杀蔡先生,早就杀了,哪里能等到现在,如今杀死道门中人就成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要不是忌惮道门实力强劲,谁都不想自己死了去成全别人,怕是已经有人动手了。 不过场中的气氛越发的沉闷,仿如暴风雨即将来临。 不远处,观看着水镜的史进哈哈笑道:“先生妙计,怕是不用先生动手,那些贼子就自相残杀啦,最好是同归于尽!” “诶~~” 蔡先生摆了摆手:“不必同归于尽,杀的差不多了,就放他们出去。” “呃?” 史进不解的看着蔡先生。 蔡先生心情极好,耐心解释道:“若是都死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外界无人知晓,最终这笔帐还要记在我的头上,不如放些人出去宣扬,佛道两门、吐蕃、苯教、素心宗、大唐太后之间必结下解不开的仇恨,哪里还有精力纠缠于我?呵,哪怕阴阳宗只剩下我一人,我也有能力将天下搅得不得安宁!” 史进问道:“若是把人放出去,此间的秘密不就暴露了?” 蔡先生莫测高深的笑道:“我宗经营小阴间无数岁月,虽没得到什么好处,却也研究透了,届时将此出口封闭,另行开辟一处便是。” “先生高见!” 史进心悦诚服。 “嗯~~” 蔡先生捋须微微笑,如猎人般,把目光投向水镜中的一群猎物。 气氛已经极度紧张了,苯教与修行功法有关,性格残忍暴戾,越来越难以忍耐,事实上,佛门、苍山宗与吐蕃王室也在等着苯教率先发难,以此称量道门的实力。 萧业也知不能等,一旦众修对道门出手,太平公主身为楼观道弟子,必被卷入,而自己和嬉莲儿,也会被卷进去,就算最终能活着,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蔡先生再出手擒拿自己,自己也逃不掉。 “公主,此事我来,你莫要暴露!” 萧业与太平公主交换了个眼色,便踏前一步,举手道:“诸位,听我一言!” 齐刷刷的目光投来,多是不耐烦。 萧业大声道:“我有官气和文气,可灭杀黑影,但是我能力有限,只能一条条的杀,尚须有人把黑影引过来,不知谁愿为之?” “什么?” “此言可真?” 就如在漆黑的夜路中,突然出现了一盏明灯,所有人希望大增。 就连即将出手的苯教中人,也收了法器。 “千真万确!” 萧业点头道:“事不宜迟,诸位快拿个章程出来。” 人群中,起了小声议论,有几百条黑影堵门,还有人形黑影,一条条杀,耗时长久,可好歹是一条出路不是,总好过被困在此处活活干死。 “阿弥陀佛,老衲先来!” 或许为扭转佛门的不利印象,一名佛门金丹自告奋勇,越众而出,向黑影小心翼翼靠近。 黑影对于修士,有一定的感应距离,那佛门金丹卡着红线,轻迈一小步,再快速后速,见黑影没过来,反复试探,如是数次之后,终于一只黑影发现了他,直扑而来。 诶? 萧业大感兴趣,不禁回忆起了小时候玩RPG单机游戏,把聚在一起的小怪一只只引走杀,那时还没网游,玩单机能玩到逃课。 “萧郎,过来了!” 嬉莲儿见萧业有些走神,忙提醒。 “萧大人,贫僧给你引来了!” 那佛门金丹还好心的提醒了句,就加速遁离,留下萧业独面黑影。 萧业对付黑影的经验异常丰富,立刻放出九品才气,抵销掉黑影阴气的侵袭,再先一步震荡,随即官气洪炉落下,罩住黑影炼化。 约一柱香不到,黑影化作一枚念力丹,萧业一把抄住,收起。 “小子,那是什么?” 一名苯教金丹忍不住道。 “和你无关!” 萧业毫不客气。 “谁说与我们无关,若非我们冒除将黑影引来,你岂能轻松灭杀,此丹必是由黑影的精神力凝结,你想独吞,没门!” 那苯教金丹冷笑道。 太平公主忍无可忍,哼道:“你们打的倒是好算盘,若非萧郎拼命炼化黑影,只怕所有要都要死在这里,不找你们要报酬就算了,竟然还有人打那丹丸的主意,来,先把话说清楚,萧郎炼化的丹丸,该不该分出来?” 嬉莲儿也道:“没有你们,咱们自己也能一个个慢慢引。” 太平公主那狭长的眸子一扫,便道:“道门的师兄弟,你们先表个态!” 道门中人也觊觎萧业炼化出的灰色丹丸,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与苯教金丹一样,想来与精神力有关,肯定是好东西啊! 精神力都如此,如果要是知道能提升心念力量,那还不抢疯了? 毕竟佛道两门无数年来,始终在孜孜不倦的研究心灵,却从未研制出可以提升心灵心力量的丹药,盖因心灵已经完全脱离了物质的范畴,哪怕阳神都是一筹莫展。 “念力丹?哈,竟以为是精神力凝结,世人孤陋寡闻至此,着实可笑!” 看着水镜的蔡先生瞬间眼里射出灼热之色,随即望向史进。 “先生?” 史进给看的心里毛毛的。 “哈哈~~” 蔡先生哈哈一笑:“那小子行,你有文气和官气,为何不行?过会儿我为你护法,你炼化一头黑影试试,对了,今冬又是冬闱,回去你和太后请旨,参加科举,考个进士出来。” “我……好久都没读书了,能行么?” 史进不自信道。 “不行也得行,你可知这黑影是怎么来的?是当年陨落于小阴间的仙人,虽神魂俱灭,肉身也被人掳走炼药,但心念之力留驻下来,经无数岁月,分化出丝丝缕缕,形成了黑影,服食此丹,可心力大增,具有不可思议的神威,我若当初有此丹相助,凝练中阴身又何至九死一生?” 蔡先生脸一沉道。 听得这话,史进眼神亮了起来,忙道:“先生,黑影既有这般妙用,留着岂不是便宜了那贱种?他若逐一炼化,早晚被他炼完,依然能平安离去,不如把黑影弄走,免得便宜了他。” “晚了!” 蔡先生惋惜的摆了摆手:“我也不能直接操纵黑影,只能间接影响,如今各方几十个金丹在那里,哪里能过去,罢了罢了,便宜那小子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心疼! 正文 第三一八章 元炁清丹震场 出口附近,众人均是沉默,毕竟在他们看来,纯精神力的丹药太难得了,几百头黑影,就是几百颗丹药,吃了就能增长精神力,凭什么你萧业一人独吞? 见者还有份呢。 太平公主又道:“师兄莫非忘了,若非萧大人及时站出来,怕是道门已经被佛门、苯教与吐蕃王室围攻了,又有几人能活下来?你们不但不知恩图报,还想要夺取萧大人炼化的丹丸,实是让人失望透顶。” “无量天尊!” 尹昌操喧了声道号道:“尹师妹,两事不可混为一谈,萧大人为我等解围,我等自是心生感激,离去之后,会以适当的方式酬谢,可这灰色丹药,萧大人独吞不妥罢,要不先拿过来给贫道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再谈如何?” 萧业怎么可能把念力丹拿出去给道门过目,当即冷笑道:“老君、庄周都是本官景仰的前辈,以清净无为教化天下,想不到后人竟如此不堪,既然如此,我也不炼化了,大家一起干死在里面!” “萧大人言重了!” 两名道门金丹踏出,隐含威胁之意。 “铮!”的一声清鸣! 太平公主的卤门,一道剑丸窜出,挡在萧业身前,散发出蒙蒙清光。 “元炁清丹?” 尹昌操颤抖着声音,满脸不敢置信的惊呼。 怎么可能? 李家皇室中人,怎么可能凝结出元炁清丹? 连掌教尹文操,当年都是凝结元炁清丹失败,只能退而求其次,凝结无暇金丹。 尹君文更是如遭雷击,面色苍白,蹬蹬蹬连退数步,凝结元炁清丹,他空有其法,让他凝结,连一成把握都没有,而太平公主却结成了元炁清丹,对他的自信心构成了无以伦比的打击。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与太平公主不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物了,追求太平公主,成了个笑话。 萧业见着众人神色,突然意识到,才气就好象唐僧肉,妖精吃了能成仙,凡人吃了也能长命百岁,百病不生,也许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师妹,你是如何凝出的元炁清丹?” 尹昌操回过神来,问道。 “哼!” 太平公主哼道:“师门纵然不授我凝结元炁清丹之法,但世间万法,殊途同归,再说我是皇家公主,或许天道也眷顾于我。” 对这话,尹昌操是赞同的,李家龙子龙孙那么多,楼观道为何独引李令月进宗门,除了受高宗和天后宠爱,最重要的一点,是气运深厚。 能凝结元炁清丹,显然是天道所锺。 这让他泛起了难,仅凭着元炁清丹,太平公主在道门的地位就能提升一大截,哪怕他已是金丹九转巅峰,距离元婴只有半步之遥,也不能再以修为强压太平公主了。 因为太平公主结的是元炁清丹,潜力比他大,又有庞大的气运伴身。 ‘罢了,罢了,那小子总有落单之时,在里面就给师妹一个面子。’ 尹昌操不愿真得罪太平公主,于是道:“师妹说的是,萧大人独力炼化黑影,丹丸自当归萧大人所有。” “你们呢?” 太平公主望向苍山宗。 苍山宗的背后是道门,道门同意丹丸‘归萧业所有‘,自然不会反对,虽然他们也觊觎念力丹。 一名苍山宗金丹道:“我等亦无异议。” “吐蕃王室是何意思?” 这刻,太平公主皇家贵气毫不掩饰,咄咄逼人道。 央宗哈哈一笑:“谁得到就是谁的,我们吐蕃人从不干强抢之事。” 太平公主暗暗冷笑,不强抢,就软磨硬泡? 不过吐蕃能有这样的表态也不错了,随即看向苯教道:“你们也拿个说法!” 苯教中人不吱声,以沉默表达心内的不满。 “我们走,大家都耗死便是!” 太平公主也是爽快利落,拉着萧业与嬉莲儿就要走。 “阿弥陀佛~~” 一名佛门金丹唤住道:“公主何必动怒,佛门与吐蕃一体,自也干不出强抢之事。” “还有人打着强抢的主意呢。” 太平公主顿住脚步,哼道。 所有目光全都望向苯教,隐有一言不合,先将苯教消灭的意思。 讲真,现今苯教成了势弱的一方,而且佛道二门都有手段克制苯教的驱魂炼尸之术,如苯教死不松口的话,铁定不会手下留情。 “我们不会强求!” 苯教中人无奈而又憋屈,小声商议之后,一名苯教金丹勉强道。 “诸位,能否遮掩住这片空间?本宫总感觉有人在不怀好意的窥探!” 萧业赞许的看了眼太平公主,便道。 “此事自有我道门来做!” 尹昌操略一点头,从怀里取出片龟甲,嘴里念念有辞,龟甲表面有光彩溢流,突然往空中一抛,顿时,龟甲隐没,这片空间也被隔绝开来,并似有意,若无意的看了萧业一眼。 萧业明白,这是道门在警告自己,别以为抱着大腿就能嚣张了,道门完全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肉体和精神上消灭你。 或许考虑到萧业是个武夫,可能看不懂这番操作,尹君文哈哈一笑:“此甲,乃周文王演绎成六十四卦所用的三百八十四爻之一,有遮掩天机之能,亦是我楼观道至宝。” 太平公主厌恶的拧了拧眉。 “开始罢!” 萧业毫不以为意。 各路金丹轮次出动,把黑影一条条引来,给萧业炼化。 而水镜前,蔡先生看着镜中弥漫的雾气,现出深深的无奈之色,好一会儿,哼道:“莫要理会了,我们也去找条黑影让你炼化。” 说着,就把史进挟走。 出口一带金丹遍布,蔡先生再是有中阴身能一遁万里,也不敢靠近,与其浪费时间枯守雾气翻滚,不如现在就行动起来。 史进如炼化出念力丹,可以让他更加完善自己的中阴身,或有一日,以活人之身踏足真正的阴间亦非不可能。 要知道,阳间的世界与世界之间,距离其极遥远,如果没有外世界的坐标,别说阳神,就算第十二劫修士,也会迷失在星空中,寿元耗尽,活活干死。 而阴间联通诸天万界,假如这方世界不可避免的被毁灭,能进入阴间,也是一条退路,可以通过阴间,去往别的世界,播洒下阴阳宗的种子,耕耘适合纵横家生存的土壤。 这一切,都有赖于中阴身的完善,也由此凸显出念力丹的重要性。 萧业则如辛勤的小蜜蜂,每炼化一条,都把丹药交给太平公主保管,数十条过后,吃不消了,才气消耗过大,要休息,众人拿他没办法,不能把人往死里赶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萧业不敢吞服念力丹,也不敢入定,索性吭头大睡,一觉醒来,精神爽朗,神彩飞扬,继续干活,以每天数十条的速度,不紧不慢的炼化黑影。 别人虽然羡慕,却学不来,因为没有才气,只能干瞪眼。 到第三天的时候,一条人形黑影被引了过来,与雾状黑影相比,人形黑影的主要攻击手段依然是阴气侵袭加共振吞噬,只是多出了一丝人性化与在法术上的应用。 萧业要隐藏实力,没法独自应对人影黑影的法术,于是由太平公主辅助,压制法术,再来炼化,稍微费了些工夫。 正文 第三一九章 心有阴霾,处处黑暗 第十二日,只剩最后一条黑影,萧业冲过去将之炼化,出口呈现在众人面前,这是一个极其微小的旋涡,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危机总算是解除了,但是气氛随之一变,有古古怪怪的目光投向萧业。 嬉莲儿忙道:“公子,我们先走!” “慢着!” 一名苯教金丹唤住:“你们先出去,万一在外面搞鬼,再封堵住出口,岂不是要将我们都困死在里面?” “呵,河过完了,就要拆桥?” 萧业冷冷一笑。 “阿弥陀佛~~” 一名佛门金丹喧了声佛号道:“萧大人勿怪苯教同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因我等诸人中,仅萧大人一人有炼化黑影之能,倘若萧大人先出去,将黑影引来堵在外面,那我等岂不是出去一个死一个?还望萧大人稍后缓行,倘若外面平安无事,老衲再请萧大人回山门当面赔罪!” “找死!” 太平公主大怒,铮的一声,剑丸冲天而起,化为青蒙剑光,向那佛门金丹直劈而去! 那佛门金丹是五转修为,虽比太平公主高一个层次,却是刹那间,心头危机大作,当即大喝一声,掀起袈裟一抛,期望能阻挡剑势片刻,又把全身真元注入九环禅杖,击向清光。 出乎意料,剑气却是当空一转,劈向最先发声的苯教金丹! “啊!” 那金丹是四转修为,闪避的念头刚生,就从左肩,被剑光向右斜着砍断! 半边身体连着头颅,被鲜血巨大的涌出力量推升而起,金丹正欲逃遁,又是一道剑光劈来! “崩!” 金丹炸开,化为一堆齑粉! 一击之下,一名金丹瞬间陨落,虽然这只是一枚普通金丹,并无成色的加成,却也让人毫不怀疑,元炁清丹拥有秒杀同阶的能力。 苯教鸦雀无声! “哼!” 太平公主那狭长的眸子一扫那佛门金丹,哼道:“今次给你个警告,再敢妄议,小心取你性命!” 那佛门金丹面孔忽青忽紫,心里羞愤交架,握住九环禅杖的手在剧烈颤抖,连带镶嵌的九环都发出阵阵哗啦啦清响。 也确实,太平公主就不是冲着他来的,只是吓唬他一下,就让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作为活了近三百年的老金丹,竟被一名二十出头的女性新晋金丹给吓住了,情何以堪啊! 萧业笑咪咪道:“大师,风未动,幡也未动,是你的心动啦!” “扑哧!” 那佛门金丹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 如果说太平公主只是吓唬他,那萧业就是诛心了。 风动幡动的典故源于慧能,在此世也广为流传,萧业引用有两层意思,首先是表层,讽刺他修行仍有缺陷,心性不够坚定,看不破太平公主只是吓唬他的本质。 毕竟杀一个佛门金丹可不是小事,是与佛门为敌,而太后还在倚仗佛门,太平公平不到万不得己,是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其次是深层,暗示别扯什么风动、幡动与心动的犊子,刀斧架你脖子上,是刀斧动,还是心动? 这在根本上,否定禅宗那一套忽悠人的说法。 什么风动幡动,闲来扯扯也就罢了,在生死面前,我就问你,是你的心动,还是我的刀斧动? 所谓刀剑杀人,言语诛心,那佛门金丹没法回答,一颗佛心破了,被萧业诛了心! “萧施主,你过份了!” 又一名白眉白须的佛门老僧不悦道。 萧业懵逼道:“本官只是引用慧能禅师的典故,如何过份,法师何不说清楚?” “阿弥陀佛~~” 老僧喧了声佛号道:“萧施主有心探讨佛法,他日自会有我佛门俊彦寻你,现在还是商议下如何出去罢。” 萧业不假思索道:“我的意思是,由苍山宗道友与吐蕃王室先走,之后佛道与苯教每次间隔一人出去,我们三人夹在中间,如何?” “哦?” 尹昌操眼里一抹寒芒闪过。 在他看来,萧业的安排看似公允,实则歹毒! 首先,苍山宗没有危险性,先出去也不敢作小动作,反而还要维护出口的安全,但是为防万一,安排吐蕃王室与苍山宗互相掣肘。 双方处于敌对立场,哪一方敢动手脚,必会被抓住把柄,惹来佛道二门的凌厉报复,到这里,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说安排的非常周到,可是后面就变味了。 关键是道门、佛门与苯教轮流出去,每次一人,乍看很正常,可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如此计较细节?分明是互不信任啊! 萧业此举,就是撕裂佛道二门本已存在的裂痕,通过刻意的安排,在心理上产生一种互不信任之感,是一种非常巧妙的离间计。 其心可诛! 尹昌操活了几百年,也是精于算计之辈,遇上不合常理的事情,会往阴谋论上凑,其实萧业并没有离间佛道二门的想法,他清楚自己的斤两,暂时还需要韬光养晦,不会主动去挑恤这两尊巨头。 主要是,他太过于贴心了,心知道门与佛门裂痕颇大,才这样提议,以免横生枝节,可是有句话说的好,心有阳光,一路芬芳,心有阴霾,处处黑暗。 尹昌操本要反对,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提出来,是不是刻意了? 假如佛门与苯教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会被提醒,平白生了裂痕,倒不如将计就计,创造机会,让别人擒住那小子,道门再以调解的身份出面,挖出些秘密。 同时,灰色丹丸始终让他念念不忘,虽然都在太平公主手里,可若是那小子落了难,总有办法掏出一些,也不算太过于得罪太平公主。 于是道:“此法甚妥,不过贫道提两个要求,其一,佛门二道各出两人,与苍山宗道友及吐蕃王室一同出去,其二,你三人须分开。” 萧业脸一沉道:“佛道二门的事,本官不理会,但我们三人之间,何时轮到你来过问?难道道门还想指点朝廷官员如何行事?” “哈~~” 尹昌操哈的一笑:“萧大人请收起你的官威,你这套对道门不管用,你信不信,若是你死在里面,太后也不会过多计较,若你要问缘由,那贫道告诉你,你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什么?” “师兄,不要过份!” 太平公主现出不悦之色。 “阿弥陀佛~~” 一名佛门金丹喧了声佛号道:“公主怕是误会了,你们三人只是暂时分开,回到湖面上,还不是在一起,难道还怕间中遭了毒手?若我等有此心,公主纵然结成元炁清丹,怕亦于事无补。” “阿弥陀佛,公主莫要耽搁,此地甚险,还是早些离去为妙。” 佛门众人,齐喧了声佛号,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过来。 太平公主眼里闪烁着怒火,却现出了慎重之色。 “公子,要不我们俩先出去。” 嬉莲儿扯了扯萧业,小声道。 清尘立时把妙目移业,满是惊疑之色。 嬉莲儿是男装,扮作苏悦,虽然佛道二门早识破了她的真身,但苍山宗,尤其是清尘不知晓,她与萧业一起出去,必然要吻在一起,两个男人吻一起,还真是那种关系啊。 “师兄,今次本宫记着了,本宫和萧大人一起走!” 太平公主冷冷看了眼尹昌操,便道。 正文 第三二零章 紫姑娘娘能救我 嬉莲儿身形微僵,神色复杂的看着太平公主。 萧业的心,也乱了,既然佛道二门同时施压,三人同行已不可能,那么,与其和太平公主一起出去,他宁可嬉莲儿暴露身份,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断去清尘的念想也免得后面纠缠不休。 “婆婆妈妈什么?就这么定了!” 太平公主不悦的瞪了萧业一眼。 突然萧业意识到,太平公主根本不在乎嬉莲儿的身份暴露与否,主要还是保护自己。 嬉莲儿的武力相对较弱,又有佛道两门的四个金丹在外面,如动手的话,铁定架不住,自己会被被暴露出修士的真实身份。 反之,太平公主是剑修,又是元炁清丹,道门不会对付她,两个佛门金丹,以及先出去的佛门与苯教金丹要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可问题是,这是自己的小姑妈啊! 尹昌操也是没想到太平公主这般回护萧业。 “师妹,你不能和他一起出去!” 尹君文更是急道。 太平公主带着萧业离开,铁定是要吻在一起的。 “尹师侄,你得称本宫一声师叔!” 太平公主提醒。 “这……” 尹君文现出羞愤之色,怨毒的看着萧业。 ‘娘的,自己又中招了!’ 萧业暗感无奈。 不过道门已经毫不掩饰的对他表现出了恶意,多一个尹君文,不算什么。 “苏公子,你和我们一起出去吧。” 清尘也鼓起勇气,主动过来,牵着嬉莲儿的手道。 “也好,苏悦你和苍山宗的道友先离开。” 太平公主点头道。 “去罢,我们在外面会合!” 萧业挥了挥手。 “嗯!” 嬉莲儿心知只能如此,至少苍山宗不会害自己,应下之后,与清尘离去。 按照议定的安排,众人依次出了旋涡。 很快,轮到太平公主与萧业。 太平公主落落大方的搂住萧业,纵身向旋涡里一跳,就如进来时一样,天旋地转,四周的黑暗仿如实质,什么都看不见,好在同样的经历已经有了一次,倒也不慌。 不片刻,突然黑暗退去,眼前出现了些许的光亮,显然是身处于湖底了。 太平公主瞪大眼睛看着萧业,缓缓把唇凑上,虽然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可那眉眼间,仍是带上了一丝浅浅的娇羞。 哪怕早已经猜到,萧业的头脑中,仍是有了刹那的空间,好在他及时回过神来,在太平公主的唇,只剩下一毫米的距离时,面孔稍稍向后移了移,急忙传音:“公主,可以了。” 虽然湖底非常冷,但是萧业感觉到,太平公主的身上,散发出了更冷的寒意,让他暗暗叫苦。 可是搂搂抱抱尚可视为姑侄间的亲昵,吻在一起就严重了,这是红线,坚持不能碰! “看着本宫!” 太平公主冷冰冰传音。 嘴唇隔着一毫米,萧业看向了那近在咫尺的眼眸,却是奇异的发现,眼睛还是那双眼睛,但是渐渐地柔和了,变得女性化了。 唯一不变的,是眼里散发的寒意。 ‘娘的,比瞪眼,谁怕谁?’ 萧业心一横,也睁大眼睛,一眨不眨! “哗啦!”一声水响,不知不觉中,回到了水面,太平公主移开面庞,金丹丹力勃发,搂着萧业凌空一转,就回到了岸上,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公子!” 嬉莲儿赶过来会合,妙眸不时偷偷瞥向太平公主。 “嗯!” 萧业只能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没法解释,越抹越黑,恐怕自己与太平公主的绯闻倾刻间会传遍天下,可是真相如何,唯问心无愧。 岸边,众人齐聚,很多人咬牙切齿,他们的同门师长留在了小阴间中,再也回不来了,有人便是恨声道:“咱们留些人手在此观察,守着蔡恒远,再速速禀报元婴真君,请动元婴来捉拿此贼!” 却是应者寥寥,那人一看,许多目光正望向萧业呢。 尹昌操暗道声可惜,要不是太平公主铁心护着萧业,怕是在水里就有人动手了,如今回到岸上,是最后的机会,希望某些人能把握住。 “小子,你害死我教诸多门人弟子,拿命来!” 一名苯教金丹率先发难。 萧业冷笑道:“果然是妖人,若非我,你们一个都出不来,这么快就忘了恩情了?” 那苯教金丹早有准备道:“一码归一码,救命之恩,自当图报,但我教数十弟子死于你手,此仇此恨,也不可不还,因仇在恩先,故我教先报仇,后报恩。 当然,本座若出手对付你,难免以大欺小,便以先天弟子三人,轮流战你,你若不敌身亡,莫怪他人,你若胜了,与我教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嗯?” 尹昌操心神一动。 萧业以武者的面目示人,但是怀疑他身份的不在少数,毕竟一个武者再牛哔,充其量也只能与先天修士过个几招,逞论萧业能跟着一群修士东奔西跑? 世上怎有如此牛哔的武者? 如果苯教先天能逼迫萧业使出真气,太平公主也护不了他,要是萧业不敌,就可以和太平公主谈谈条件了。 “贫道以为可以,萧大人可愿应战?” 尹昌操生怕太平公主横加阻拦,先一步问道。 “可以!” 萧业点了点头。 一名面孔绘有油彩的先天大圆满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哈哈一笑:“萧大人,记着,取你性命者,乃容中扎西,不过我也不欺你,不用法术,只以武技与你过招,看好!” 嬉莲儿暗骂,萧业的文气克制苯教邪法,明明不敢用,还说这么好听,但随即,就紧张的看过去,她倒不是担心萧业不敌容中扎西,而是怕萧业露出跟脚。 容中扎西运起真元,狠狠一拳打了过去。 在场众人,眸光微亮,都在看萧业如何应对。 “嗨!” 萧业吐气开声,毫不示弱的回以一记崩拳! “嗯~~” 有识货的,暗暗点头,这一拳,发起骤然,竟让人有一种山崩地裂之感,此子不愧是武道高手。 也有人在暗中感应萧业的劲道,试图捕捉蜘丝马迹。 “轰!” 两只拳头倾刻间撞在一起!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容中扎西仅身形微晃,萧业却是鲜血狂喷,倒飞而出,从臂骨开始,咯拉拉直响,显然是断掉了。 容中扎西也呆住了,不自禁的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要知道,苯教中人的肉身并不强悍,自己这一拳有这么猛么? “公子!” “萧大人!” 嬉莲儿与太平公主却是同时色变,飞身掠去,接住了萧业。 萧业虚弱无比,断断续续道:“快……送我回江都,紫姑娘娘……能救我。” 说着,脖子一歪,晕死过去。 佛道二门,均是目光闪烁,他们不相信萧业连一拳都接不了,可是结果偏偏出人意料,相继暗道声好狠,以重伤来躲过危机。 同时心里也起了种浓浓的忌惮,对自己狠的人,才是真正的狠人! 太平公主忙输入真气探查,发现萧业除心脉完好,骨骼断了大半,内腑也受了创,立刻取出一枚疗伤丹药,塞进萧业嘴里,便道:“萧大人已经受了重伤,你们苯教还要继续动手么?” 正文 第三二一章 从薛绍着手 苯教十来人中,气氛沉闷之极,谁都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出萧业的伤受的不正常,却偏偏无话可说,毕竟是真的受伤了,在场那么多金丹真人,诈伤根本瞒不过去,反会被认为别有居心。 其实萧业也想过与容中扎西你来我往,斗个数十招再受伤,借伤遁回江都,只是动手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暴露,索性一招受创。 虽然看起来不真实,但他仅仅护住心脉,受的伤是真的,谁还能拿他受伤说事? 眼见即将入秋,距离紫姑的两年之期没几个月了,他必须要回江都,回老家养伤是最好的借口,纵然太后与朝廷也不能不近人情。 本来萧业对于诈伤遁走只有五成不到的把握,关键是嬉莲儿一个人未必护住得身受重伤的自己,不过太平公主的出现显然是个变数,更妙的是,太平公主还结成了元炁清丹,实力足够强劲。 他相信,太平公主必会护送自己回去。 同时他也清楚,佛道两门对自己起了怀疑,可是无所谓,只要凝结了紫极贵丹,修为大涨,佛道两门再想揉捏自己也不容易。 “萧大人身受重创,本宫立刻带他回江都,若有人敢阻拦,莫怪本宫与你不死不休!” 太平公主冷眼一扫。 “哼,此事还未作罢,他若伤重不治,算他走运,若是没死,我教早晚还要与他说道说道。” 一名苯教金丹强哼一声,声音中满是不甘心。 “阿弥陀佛~~” 一名佛门金丹喧着佛号道:“殿下,此去江都,路途遥远,不如先去大昭寺暂住,我们佛门也不愿萧施主有所意外。” 嬉莲儿道:“公子未昏迷之时,说要回江都,请紫姑娘娘为他续命,就不劳佛门了。” “诶,萧施主伤势严重,经不得颠簸啊!” 那佛门金丹还假惺惺的劝说。 谁都能看出,萧业与太平公主关系不一般,把萧业扣在手里,指不定就能从太平公主处弄些灰色丹丸。 强抢没人敢,却禁不住小动作,佛门正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只要将萧业诓进大昭寺,何时出来,怎么出来,全看佛门心情了。 其实念力丹如果只针对精神力倒也罢了,太平公主不介意分些出去,破财消灾,可这是增长心念的丹药,一旦真相被外界得知,会给萧业惹来无尽麻烦。 “滚!” 太平公主顿时面色一变,厉喝:“本宫说过,谁敢拦我,我就杀谁,和尚莫要多事,萧大人如颠簸而死,那是他自己倒霉,怨不得旁人,我们走!” 说着,抱住萧业,遁向远处。 嬉莲儿也跟着消失。 佛门诸人相互看了看,终究还是没有出手。 “师叔,就这样放那小子走了?” 尹君文忍不住道。 君昌操淡淡道:“有公主护着他,不放他走,难道与公主翻脸?你莫要忘了,公主受太后宠爱,道门刚与太后有所缓和,暂时还不宜得罪。” 上清宫,一名叫做碧蓝子的金丹也道:“我宫阳神老祖有言,萧业另有所用,关乎大局,对于他的秘密,只能暗探,不可明来,诸位,此次探不到,还有下次,且由他回江都养伤便是。” 有关初代人皇转世的秘密,仅限于道门阳神层次及少部分位高权重的元婴知晓,还到不了金丹这一层次,素心宗能打探到,并以之与太后做交易,实是归功于多年编织的情报网,并有专门人手对零琐的情报做归纳分析,才得出了这一结论。 而萧业的真实身份是前太子李宏之子,身负为王前驱的重任,仅限于上清宫内部极少数核心人物知晓,连素心宗都没打探出来。 萧业走了,佛道二门并没有走,在等他们的元婴过来,围剿蔡先生,苯教立刻寻个由头开溜,万一有哪个元婴看自己不顺眼,挥手灭之,都没地方喊冤。 苍山宗与吐蕃也知搜寻蔡恒远之事不是自己能参与的,也纷纷离去。 因萧业身受重伤,太平公主不敢飞行太久,见身后无人追来,便与嬉莲儿降下遁光,落在一处山谷中。 “咳咳~~” 萧业幽幽醒转,咳着血沫子。 嬉莲儿拿出手帕,替萧业擦了擦,责怪道:“差不多就可以了,不至于把自己搞的这样狼狈吧?” 萧业苦笑道:“装伤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其实我没什么大碍,调养一阵子就好了。” 太平公主不解道:“你为何一定要回江都?回洛阳难道母后还能不体恤你?” “想家了呗。” 萧业勉强笑了笑。 太平公主知道此言不尽不实,倒没多问,只是轻哼了声:“你先回口气,过一会儿我们就走,此处距岗仁齐波山不远,算不得安全。” “嗯!” 萧业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暗自调息。 …… 小阴间! 将近半个月过去,史进炼化黑影一次次的失败,甚至有好几次差点送了命。 蔡先生渐生不耐,萧业炼化黑影的手段他已经摸索清楚了,先用文气一裹,再以官气化洪炉炼化,却是缺了共振这最关键的一环。 直到又一次把史进从黑影手里救出,蔡先生道:“看来还是你的文气太低,等冬闱过后,我再带你过来试试。” 史进仿佛做了错事般,吭头不吱声,他很想在蔡先生面前表现自己,却是一事无成。 蔡先生摆摆手道:“不着急,先送你回洛阳,今次议和之事,你就和太后说是佛门大昭寺不愿唐藩议和,勾结苯教暗袭于你,幸得被我所救,除血灵丹与念力丹,再把小阴间之事如实告诉太后。” 史进猛抬起头道:“先生,明明是道门要破坏议和,为何栽赃给佛门?还有那贱种害我,就这样放过他?” 蔡先生幽幽道:“究竟是谁要破坏和议,何必探究真相,太后对佛门隐有不满,故向道门靠近,但是太后的根在佛门,只有佛门才会支持太后称帝,而道门始终心系李家,故而太后只会借机继续打压佛门,把佛门打服了,见好再收,这就是欲用之,先贬之的道理。 你向太后进言是佛门破坏议和,只会遂了太后的心意,至于那小子,暂时你动不了他。” “为何?” 史进不解道。 “呵呵~~” 蔡先生阴森森笑道:“那小子也不简单呐,见你进了宫,受太后宠爱,他如法炮制,通过千金公主送了个叫冯小宝的泼皮给太后,据说深得太后欢心,你若在太后面前进馋,冯小宝必会为他说话。” “轰!” 虽然曾得过萧业提示,但从蔡先生嘴里证实,史进的妒火仍是不可抑制的熊熊燃烧起来,心痛至难以呼吸! 这倒不是他对太后有多爱,而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 蔡先生看着史进,失望的摇摇头道:“你这样子,回到洛阳也讨不了好,你可莫要小瞧那冯小宝是泼皮出身,这样的人,没有底限,没有廉耻,如论起阴谋诡计,你未必斗得过他,对于男人来说,家里不和,始终令人不快,女人也是如此,而且你要明白,你接近太后是为了什么?” 史进瞬间冷清下来,深吸了口气道:“先生,我明白了,我不会和冯小宝争风吃醋,而是与他一起服侍太后,并挑拨冯小宝与那贱种的关系,等他没了用处,再一脚将他踢开!” “嗯~~孺子可教也!” 蔡先生满意的捋着胡须道:“你专心服侍太后,并为冬闱做准备,萧业之事由我来,勾搭有夫之妇,哪有那么容易?” 史进眼前一亮道:“先生的意思……是从附马薛绍处着手,让他去太后那里闹?” “不错!” 蔡先生点头道:“薛家虽然现在不怎么样,但也是大有来头的,其先祖薛兰曾是衮州名士,因反对曹操被杀,子薛永遂投了刘备入蜀,至季汉亡,薛氏已有族人部曲近万,被司马氏迁往河东汾阴定居,不久后,八王乱政,薛家凭汾阴弹丸之地,不仕刘石苻者数十年,直至北魏一统北方,才降了北魏,至北周,累世受重,隋朝时已是跃居关中大姓之一。 单论出身,薛绍并不下于兰陵萧氏,这等人物被戴了绿帽子,岂肯罢休?” 正文 第三二二章 该你报答了 史进听的心领神会,薛绍再怎么说,也是太平公主的合法丈夫,当年大婚,极尽奢华,满城皆知,萧业与太平公主有私情,就算薛绍蔫蔫乎乎,不在乎戴绿帽子,但他的族人却未必愿意忍气吞声,事情闹开了,丢的是太后的脸。 辩机和尚私通高阳公主案发,致使辩机被腰斩,史进不求太后腰斩萧业,斩首他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一想到萧业身边美人环绕,又不愤道:“先生,素心宗妖女纠缠他倒也罢了,就连太平公主都与他有染,你说那贱种怎桃花运如此旺盛?” “诶~~” 蔡先生挥挥手道:“大劫将至,岂容儿女私情,桃花运未必是好事,你莫要羡慕于他,现在你的女人,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就是太后,万象神宫与通天塔之事,你莫再与太后提,太后心如明镜,你越不提,她越有愧,反会委你重任。” “先生教训的是!” 史进执弟子礼。 “嗯~~” 蔡先生刚刚点头,却是面色一变,感应了片刻,冷笑道:“来的还真快,有元婴欲入,不过门户已被我封闭,安能得进,我们走罢,让他们找!” 随即挟起史进,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 …… 不觉中,半个月过去,萧业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这日,江都城外,正是一年金秋时节,空气中,满是稻谷的芬芳气息,辛勤了一年的农人,正忙碌的收割,把一束束稻谷扎好装车,面孔满是收获的喜悦。 太平公主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许久才收回目光道:“本宫就不进城了,念力丹留三十枚,其余的都给你,萧郎何时回洛阳?” 随即取出十余只玉瓶给萧业。 萧业也不婆婆妈妈,接过道:“年后吧。” “你呢,要去他家么?” 太平公主又问向嬉莲儿。 嬉莲儿笑着摇了摇头:“天下间没有不散的筵席,大劫将至,妾也该努力啦,妾打算回秦淮河与月儿师妹一起重操旧业,公主提议之事,待妾有所成,再回禀师门长辈,明年我们洛阳见。” “嬉大家也拿一瓶走,再给苏大家捎一瓶过去。” 萧业递给嬉莲儿两只玉瓶,每瓶装有三十枚念力丹。 “那妾不客气啦!” 嬉莲儿笑吟吟接过玉瓶,又从戒指中,取出包扎的整整齐齐的鼍龙肉数百斤及丹药灵石递过去道:“这都是你的东西。” “嗯!” 萧业点了点头,接了过来。 嬉莲儿突然紧紧抱住萧业,她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绝美的容颜埋在萧业胸前,眸中隐隐起了些雾气,随即猛的推开,撒腿而去。 “哼,你倒是好本事,素心宗的妖女竟也能为你动情!” 太平公主轻哼一声,便道:“待你回神都,本宫弄个储物袋给你。” “这……不用了吧,等我这次结成金丹回去,随随便便杀个金丹就有了。” 萧业假惺惺推辞。 太平公主轻笑道:“你当金丹的东西那么好拿,指不定就留有印记,反正本宫回师门帮你弄一个,要不要随你,好了,你回去罢,本宫难得出来一趟,得好好看看我家的大好河山。” 太平公主的扮相是一名年青书生,面如冠玉,腰悬长剑,负手而去。 萧业放声吟道:“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太平公主明显身形一震,往后挥了挥手,就加快了步伐。 萧业暗暗一笑,背起包裹,转身进城。 这次他请了病假,不用偷偷摸摸,光明正大的敲响了家门。 “谁呀!” 门上小窗打开,现出巧娘那秀美绝伦的面孔,随即就现出惊喜之色,大叫道:“嫂嫂,嫂嫂,娘,看谁回来啦!” “哎,这么大丫头了,怎还没个正经样!” 杜氏嘀咕着,与张玉及殷殷赶来。 萧业暗暗摇头,你倒是开门啊! 还是张玉开的门! “业儿,你怎么又回来了?” 杜氏眼里满是欣喜,却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板着脸道。 张玉与殷殷也眸中满是柔情。 “进来再说!” 萧业踏进门槛,把门关上,把包裹递给殷殷之后,娓娓道来,当然,凶险处尽量不提,捡好的说。 “阿兄,这么说你能在家里呆好几月了?” 巧娘两眼亮闪闪道。 “嗯!” 萧业笑道:“过完年我们一起去洛阳!”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真要出了事,在洛阳和在江都没什么区别,反是与紫姑在一起才最安全。 萧业打定主意跟着紫姑,紫姑在哪,他的家就安在哪。 “萧郎,你进来一下!” 这时,耳边传来紫姑的声音,萧业告了声罪,去往后面的神祠。 紫姑现出法身,左右分别站立春兰、夏荷、秋菊与冬梅。 “见过娘娘!” 萧业拱手施礼。 紫姑打量了萧业片刻,点头道:“你的根基倒是无比扎实,就是修为还欠了些,这几个月要努力了,一定要在年前臻至先天大圆满,近些月来,附近多了些佛门中人,金山寺主持法明也不时渡江北来,或许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此事宜早不宜迟。” “多谢娘娘告之。” 萧业眼里闪出一抹狠厉之色,凝结紫极紫丹,绝不容出差池,谁敢阻他道途,他就杀谁,绝不手软。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以精神力凝结出一本《大罗心经》,奉上道:“这是我夺取了来俊臣的《罗织经》对心经作出的补充,请娘娘过目。” “哦?” 紫姑素手一挥,把经文摄来,翻看了下,面色微变道:“此经须细观,容我稍后再看,你先看看春兰夏荷与秋菊冬梅有何不同?” 萧业定睛看去。 四女论起容貌,虽然与嬉莲儿、苏月儿这类绝色稍有不如,却是植物成精,带有清新的自然气息,让人本能的亲近,萧业又回想起了最初得二女相助时的场景,眼神柔和起来。 春兰突然俏面一红,跺脚道:“萧郎,不是让你胡思乱想,娘娘的意思是……哎呀,你自己看!” 萧业揉了揉后脑壳,目光渐渐茫然。 “哼!” 秋菊哼了声:“当初两个傻丫头为救你,各渡了口纯阴之气给你,伤了根基,再有几个月你就要结丹了,你说该怎么报答?她俩面皮薄,不好意思提,自有娘娘为她俩做主。” 萧业正色道:“此事我一直铭记在心,愿百倍报之,不知该如何补足春兰姑娘与夏荷姑娘的根基?” “上床呗!” 冬梅冷冰冰道。 瞬间,春兰和夏荷的脸庞通红,娇羞的摆弄起衣角。 萧业也是愕然,可是春兰夏荷,均是娇俏可人,换了哪个男人也抵挡不住这种诱惑啊! 紫姑见着萧业的神色,哭笑不得,摆手道:“事情没你想的那样简单,或许过程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美好,盖因你是人身,她俩是植物成精,凡精怪欲真正化人,须历天刑雷劫,也是修士的阳神雷劫。 在此之前,只是徒具人形而己,本质仍是精怪,欲行男女之事,尚须诸多准备,她俩能否真正化人,机缘在你,此事由我来安排,你先出去吧。” 正文 第三二三章 儒家大动作 春兰夏荷的神色,有些黯然。 “两位姑娘,我不敢说一定能帮你们渡劫成人,但我会尽最大努力,我先出去了。” 萧业微微一笑,拱手离去。 “哼!” 秋菊哼了声:“倒是生的张好嘴,看来在外面祸害了不少女子。” 冬梅也道:“也就你们俩个傻,竟然会对男人动情,逍遥自在的做一株花木,不好吗?” 萧业听着嘀咕,暗暗摇头,浑作没听见。 杜氏与巧娘正在张罗晚膳,殷殷也准备着洗澡水,萧业从祠堂出来,见着张玉,于是牵起往花园走,并问起家里这段时间的情况。 萧家庄如今已是江都望族,光棍汉们纷纷娶妻生子,周围十里八乡,甚至还有扬州府城的富户都托了媒人来结亲,家业急度扩大,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张父虽因功幸进,升无可升了,但张检于今年连中童生、秀才,不久前的乡试中,名列经魁,乡试第四,一举震动建康,目前正闭门苦读,为冬闱做最后冲刺。 张玉自豪的说完自家的情况之后,妙眸移向萧业,轻声道:“若非妾嫁给夫君,我家哪会有这般风光,也许……这是妾的福报吧。” “娘子要报答我?” 萧业笑道。 张玉哼道:“妾是夫君的妻子,一家人有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或者……夫君想要妾怎么报答?” 这刻,张玉俏面微红,眸中的情义似要滴出水来。 穿越至今,已经三年多了,萧业从一个十六岁的瘦弱少年,成长为了十九岁的参天大树,张玉比萧业小两岁,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具青春活力的年龄,却偏偏梳着妇人发髻,具备着一种成熟的风情。 莫名的,萧业的心弦被狠狠拨弄了下,忍不住把张玉抱入怀里,面孔缓缓凑前。 张玉娇躯有些轻颤,微闭上双眸,呼吸也急促起来。 “萧郎,热水备好了,快来洗浴吧。” 这时,殷殷唤道。 张玉猛回过神来,推了把萧业,红着脸道:“快去洗洗吧,换身衣服好吃饭。” “亲一个我就去!” 萧业不怀好意的笑着。 张玉往四下里看看,以极快的速度,在萧业脸上蜻蜓点水,轻轻一蹭,又如受惊的小奶猫,转身便去。 萧业心里,没有太多刺激香艳的感觉,有的,只是温情与温馨。 目送着张玉出了花园,萧业才起身离去。 浴室里,一个大木桶盛满了温水,殷殷身着薄纱,妙曼尽显,服侍萧业脱去衣服,扶入桶中。 温水涤荡着肌肤,萧业问道:“殷殷,你的修为怎样了?” 殷殷浅浅笑道:“月前渡过了第一劫,娘娘传下的法门首重修心,欲速则不达,让我不用着急,其实妾也觉得这样挺好的,每日都自由自在。” 萧业沉吟道:“娘娘自有她的道理,但是我们不能过于沉溺安逸,精进之心还是要有的,毕竟大劫已不足二十年,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好好活着。” “妾知道啦,明日就开始用功,萧郎别动,妾给你按一按!” 殷殷从后,探出素手,按捏着萧业的肩膀,萧业舒服的整个身子蜷入桶里,只露个脑袋在外,昏昏欲睡。 实际上以他的修为,几乎不需要靠睡觉恢复精力,主要是回到家里,身心自然而然的放松。 说句现实话,在洛阳,他始终持有几分警惕,出使吐蕃之后,更是精神紧绷,从未放松过,只有在自己家,与亲人在一起,才能真正的放松。 殷殷眸中,带着绵绵情义,又有几分心疼,不自禁的伏下身体,紧紧搂着萧业脖子,拿脸颊轻轻磨蹭。 萧业迷迷糊糊,真的睡着了。 一直到天黑,才被唤醒,擦洗干净,换了身新衣,由殷殷搀着出去,而大堂里,已经摆满了美食。 一边吃着,萧业一边询问诸女的修为,巧娘已是先天大圆满,才气更是高达六品,不愧是凤格,修行神速。 张玉是二劫巅峰,随时都能渡第三劫。 杜氏则因生过孩子,伤了元气,年龄也大了,只勉强渡过第一劫,可这不是问题,一人得道,还鸡犬升天,将来萧业的修为高了,完全可以寻来天材地宝辅助杜氏修炼。 “阿兄,你要不要回族里看看?” 一顿温馨的晚餐不觉中结束,巧娘不经意问道。 “这……” 萧业略一迟疑,摇了摇头:“还是暂时不去了,虽然我和太后请了病假,但是少些人知道为好,这段时间,我要全力冲刺,临行前再回族里看看。” 随即又向张玉道:“娘子要尽快晋入先天,到时候我送份大礼给你。” “嗯!” 张玉期待的点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萧业心无杂念,闭门苦修,在鼍龙肉、丹药与灵石的推动下,每日都在增长。 他已经开始以灵石修炼了。 灵石是一种特殊的灵体,聚天地灵气而来,性质非常暴烈,最开始萧业吸收过灵石,都要以才气震荡好一阵子,才能把杂质析除干净。 后面慢慢掌握了诀窍,与丹药相比,灵石不含丹毒,仅仅是火躁,他改为每日清晨站桩之时吸收灵石,同时以内外八字交替去火,效果果然好了很多。 修炼无岁月,萧业正全力冲刺之时,冥府! 文昌帝君在人间的道场是文英殿,在冥府则是文英宫,方圆数万里,雕梁画栋,气势恢宏,中央主殿文英殿,进深九重,威严而又神秘。 诸葛亮、张良等大能肃立于阶下两侧,今日得文昌帝君传讯,有要事于文昌殿宣布。 殿内近百尊身形默默静立,都是历朝历代的大儒与文臣名相。 有辅佐刘邦的陆贾。 有公羊儒学的代表人物胡毋生。 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董仲舒。 有司马迁。 有《礼记》作者戴胜。 有著《法言》、《太玄》的扬雄。 有著《白虎通义》的班固。 有刘备的老师郑玄。 有《文心雕龙》的作者刘勰。 …… 林林总总,每一个单独拎出去,都是一时俊杰,哪怕被文昌帝君倚为左膀右臂的张良,在这些大贤面前,都不敢放肆。 “当!” 突然一声钟磬鸣响,后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文昌帝君身着帝王冠冕,阔步而来,但让众人吃惊的是,在文昌帝君身后,还有孔子、孟子、颜回、曾子四圣。 顿时,众贤再也按耐不住惊色,纷纷议论起来。 要知道,儒家诸圣的文气都是地级九品,平时参悟天级之秘,以期脱离冥府,飞升成仙,轻易不会出现,而今日诸圣齐至,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肃静!” 诸葛亮厉喝了一声。 文昌帝君端坐于御座,孔子、孟子、颜回与曾子四圣,也分坐于文昌帝君两侧。 “我等参见帝君,诸圣!” 众贤这才躬身施礼。 “众卿免礼!” 文昌帝君略一抬手,沉声道:“阳间大劫,已不足二十载,儒家得道以民,民不存,儒家何哉?朕受万民香火,生死存亡之际,岂能袖手? 惜乎我等身处冥府,无法直接干涉现世,故诸圣与朕议定,立儒家修行体系,于人间传播,使天下芸芸士子,为众生尽一份力。” “轰!” 诸贤中炸开了锅! 正文 第三二四章 儒家修行体系 儒家早有设立修行层次的想法,让人间的儒家门人获得超凡之力,与释道分庭抗礼,但是释道屡屡干扰破坏,多次不了了之,如今儒家终于要有自己的体系了,很多人的目中热泪盈眶! 毕竟世间之争,不完全是利益之争,还有道统的争夺! 儒家设修行体系,争的就是道统,光读书,读不出体系,一名名文人士子,生前再是博学多才,也只是散兵游勇,成不了气候,但有了体系,则不同。 世人常把儒释道三教并立,实则儒家名不符实,只有文章,没有体系,也没有道统,体系是道统的细化,也是道统的保证。 “合该我儒家大兴啊!” “为道统,吾再死一次,亦不敢辞!” 刘宋大儒范晔更是捶胸顿足,伏地痛哭! 一时之间,众贤受其感染,殿内满是哽咽。 “唉~~” 诸葛亮与张良均是以袖遮面,暗暗叹了口气。 说实话,儒家能立体系,建道统,还是托了大劫的福,佛道两门对渡劫没有太大的信心,毕竟百万年前,初代人皇盖压天下,也只能封印劫数,不能彻底消弥,今人皇转世回归,就算拥有前世的威能又能怎样? 凭什么前世做不到,今世就能做到? 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劫数来的越迟,爆发的威力就越大。 这让儒家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因佛道两门不敢保证仅凭自己的力量安然渡劫,此时儒家参与进来,就有了名份大义,如果再敢刁难,就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怕是天道都不容。 “帝君,体系如何立?” 董仲舒问道。 文昌帝君道:“儒门修炼,有七个层次,知,止,静,定,安,虑,得,知止而后能静,静然后能定,定然后能安,知安方能思虑,然后有得。 简而言之,知乃反照自性,此阶段,须大量读圣贤书,相当于人间童生,凡有童生功名者,反照之法另授。 止以知为本,剔除杂念,反照内心,连绵去止,此为秀才,亦另授法。 静者,水停以鉴,火静而朗,其静也,日减其所有,而损其所成,能静,即为举人,授入定之法。 此定,与佛门入定异曲同工,诸行和合,以心合法,离邪乱,去内心妄念。 子曰:我欲仁,斯仁至矣,此言已窥得天心之秘,致中和,天地可归位。 定境对应贡士,有三层定法,视功名而授,三甲传第一层,二甲传第二层,一甲传第三层,虽层次有别,实殊途同归,皆可入安途。 安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人,人无其人,不求而心自安。 《易》有云:“艮其背不见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视而不见,听如不闻,曰安! 此境极难,得安者,可冠号为儒。 得安而后虑,虑者,谋思也,静之极而后动,一阳复生,旨为变,此境无法过多解释,懂了就是懂了,我等诸人中,唯诸圣得悟,故得虑者,可称圣。 至于最后一境得,何为得,如何得,得为何物,说来惭愧,尚未有人明悟,若有悟者,即可称觉,位于圣人之上!” 殿内一片静默,文昌帝君公布的修行体系,深合儒家风格,在场诸贤皆饱读诗书,理解起来不难。 不片刻,郑玄问道:“体系既已明了,儒门中人如何得神通?” 孟子道:“神通由心生,由文气而生,由儒家六艺中来,凡有功名者,可往文英殿参拜帝君,授法静修,七个层次,渐次而进,凡宵小、邪祟,皆可镇杀!” 郑玄又问道:“可得长生否?” 郑玄所问的长生,并不是真的长生,而是如修士那样寿元大增,其实儒家最大的问题是修心不炼体,哪怕修出神通,身体也依然虚弱,充其量只能达到人间武夫的层次。 孟子摇了摇头:“不可!” “可与释道斗法否?” 郑玄继续问。 孟子道:“除非真正不沾因果之辈,皆可斗之!” “善!” 殿内儒家诸贤都听明白了,皆道了声善。 从表面上看,儒家修士不能长生,令人遗憾,但大劫还有十八年,连阳神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在劫数中活下来,何况诸多只有几百年寿数的中小修士? 故而在劫数面前,寿元没有意义。 如把天道视为君王,儒释道、诸子百家及魔道姹女各流派都是文武大臣,劫数过后,必论功行赏,儒家相对于释道两门,人口基数大,占据朝堂,拥有大义名份,挺身而出,义不容辞,也必然牺牲最大。 而功劳与牺牲对应,儒家付出了重大牺牲,必然获取泼天奇功,或许天道都会有所改变,冥府中的儒家诸贤,也可能获得飞升成仙的机缘。 当然,前提是挺过劫数,挺不过去,大家一起玩完,无所谓功劳。 “明日正式通告天下!” 文君帝君挥了挥手。 “臣等告退!” 诸贤带着振奋之色,施礼离去。 法贤祠! “禀商君……” 李斯难掩慌乱,把文英殿之事如实汇报。 “什么?” 法家诸贤炸开了锅。 法家虽脱胎于儒家,但在治国理念及入世态度方面,两者越走越远,终至分道扬镳,所谓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儒法之间的互相敌视,要远远大于外部的佛道二门。 人间大儒,最为痛恨的,便是法家,法家也是如此,恨不能分分钟取儒家而代之。 儒家即将公然在人间传法,倘若文人士子获得了神通,首先要打压的,不是佛道二门,而是作为异端的法家,法家哪里能坐的住? “唉,想我法家,也曾辉煌过,却沦落至此,拿什么去和儒家斗啊!” 李俚痛心疾首。 申不害哼道:“好一个儒家,满嘴仁义道德,天下苍生,却是以人间万千士子的性命去成全他们得道飞升,若论起虚伪,世间无出儒家其右,可惜世人深受毒害,呜呼,嗟吁!” “该死,都怨那竖子,若非他处处与法家做对,我等安能如此?” “此子合该寸磔脔割,挫骨扬灰!” 殿内一片混乱,渐渐地,法家诸贤又把恨意转到了萧业头上。 “诸位!” 吴起厉喝! 祠内安静下来。 卫鞅这才道:“抱怨于事无补,那竖子不死,我等暂时也奈何不得他,当务之急,还是要拿出个对策,诸位都说说看。” “我我……” 韩非举手。 “这……” 诸贤眉头微皱,听韩非发言,不吝于一场对精神和耐心的摧残,但韩非确实有才学,每有提议,都能中的。 李斯道:“韩非,你写下来!” 有僮仆奉上纸笔。 韩非也知自己的长处在手不在口,坐下书写。 不片刻,把一篇写满漂亮小篆的文章呈给卫鞅。 主旨有两条。 其一,再穷再苦,也要挤出些法力分润给下界的法家门徒,使之至少能自保,不至于断掉法家的香火传承。 其二,儒门大兴,必清流势大,对太后不利,可择机向太后表达法家愿助其称帝的意思,换取太后废除有关法家的法禁。 “好,诸位都看看!” 卫鞅连连点头,将文章传示下去。 诸贤纷纷认可。 李斯拱手道:“此事便由我去办,请商君与诸位静候佳音!” 随即匆匆而去。 正文 第三二五章 有爹可拼了 因儒门放开修行之法,全天下的文人士子欢欣鼓舞,一些老儒,因积淀深厚,精进神速。 儒家神通源于儒家六艺,分别是礼、乐、射、御、书、数。 其中礼分五礼,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 乐有六乐,云门大卷、咸池、大韶、大夏、大濩与大武。 射有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御有五御,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 书有六书,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 数有九数,方田、差分、少广、商功、均输、赢不足、重差、夕桀、勾股。 张柬之得文昌帝君赐下了知,止,静,及定境第二层之法,短短数日之内,已达到静的层次,神通方面,也掌握了吉凶二礼,鸣和鸾、象形。 又因他长年在基层,对术数的运用远超寻常大儒,领悟了方田与差分之术。 所谓方田,即以边线长短求田地面积,运用在神通上,心念一动,一块地有多大,了然于胸,不要以为这是个鸡肋,从来没有鸡肋的神通,只有鸡肋的人,结合九数第二层次的差分,可以人为的在限定的地块上,制造出结界、迷宫,起困敌惑敌之效。 象形则是写什么是什么,必须写甲骨文,暂时张柬之只是徒具其形,写出来的字,没有杀伤力。 而鸣和鸾的表义是驾车时的铃声和鸾凤相和,在神通上有趋吉避凶之用,如逃跑时加持鸣和鸾,可以让敌方找不到自己。 吉礼和凶礼更是了不得,通过特殊的仪式,可以给人赐福,或者降下灾祸,当然,这关乎到冥冥中的气运,每使用一次,都会遭受反噬。 虽然张柬之领悟的都是辅助神通,没有直接用于战斗的,却也兴奋无比,政事都疏忽了,整日操演神通,颇有老夫聊发少年狂之意。 狄仁杰也参悟到了静的层次,与张柬之相比,也得了吉凶礼的神通,另参悟出云门大卷。 虽只是乐的第一层次,可云门大卷是黄帝所作,以青云、缙云、白云、黑云四色云彩,通过赞颂黄帝,可召唤天神。 而在数方面,狄仁杰参悟到了少广,其原意是由已知长方形面积或长方体体积求边长,运用在神通中,与差分相反,可破除结界、禁锢方面的神通。 儒家神通现世,其种类之丰富,体系之完善,让佛道二门大吃一惊,分明是谋划已久,尤其是儒门修炼,不需要修炼真气,直接以文气即可领悟神通,又让佛道二门羡艳不己。 毕竟科举体系掌握在儒家手里,佛门和道门的人,没可能参加科举,获得文气,而且文气的本质是众生愿力,是一种香火力量,与真气有着根本性的冲突。 其实佛道两门的神通单论起威能,并不下于儒家神通,可人家是新出炉的,颇有神秘感,而佛道两门的神通早已大白天下,搁在兵法上,是知己而不知彼,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倾向。 一时之间,暗流涌动。 东宫! “哈哈哈哈~~” 姚崇仰天长笑,他也修出了神通,本以为来东宫赴职是躲避政争旋涡,是韬光养晦的,没想到,儒家诸圣居然放开了神通,这真是天生我才必有用,想要自弃亦不可,内心豪情万丈。 崂山上清宫! 青衣老道端坐于殿中,望向三官帝君像,缓缓道:“儒家所图不小啊,看来是要在大劫中分一杯羹了,若是真让其得逞,怕是冥府中那几位圣人有飞升之机缘,本来儒家愿为大劫出力,亦是好事,但观其气势汹汹,怕是存有领袖天下,独吞胜果之意。” 灵虚子小心问道:“依掌教之意,可是要联结沙门,抑制儒门?” “不必!” 青衣老道略微摇头:“儒门势大,占据朝堂,明着打压,必引起众怒,况劫数将来,劫前不宜再起大的动荡,横竖大劫还有十八年,且看着再说,如今最紧要之事,是弄清儒门的神通,可惜我等没有文气,无法演练。” “这……” 灵虚子压低声音道:“掌教,那李业前一阵子出使吐蕃,竟然入了阴间,虽说先后有素心宗妖女与太平公主为他嘴对嘴渡气,但作为一个武者,总是不正常,有人怀疑他已经秘密习得了修行秘法,而他身负文气,要不要把他带来……询问一番?” 青衣老道现出了意动之色,儒门神通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如能得悉秘密,可与道法互补,提高道法的威能,有益于渡劫。 而且儒门神通是一个体系,或还可能完善道门的根基,真正补全道门的不足。 但是对于萧业,他也有大用,是为真龙开道的蛟蟒,缺了萧业的掩护,李隆基未必能成长起来。 一方面是天下大局,另一方面是道门利益,两者必须要平衡起来。 好一会儿,青衣老道沉吟道:“暂时先不要拿他,毕竟他爹是阴间皇帝,你可知冥府李唐现由谁作主?” “难道是李弘?” 灵虚子心中一动。 “不错!” 青衣老道点头:“当年高宗封李弘为孝敬皇帝,本意是弥补太子被皇后鸩杀而无所作为的愧疚,可惜高宗不懂其中的利害,得在世天子封为阴间皇帝,在冥府就拥有名份大义,如今高祖李渊、太宗李世民皆不敌李弘,被迫退居太上皇,高宗晏驾,亦是高挂荣养。 我道门虽未必怕了孝敬皇帝,但值此敏感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李业的最大价值是为王前驱,即便有秘密,也尽量暗察,莫要惊动他。” “是!” 灵虚子施礼应下。 集仙殿! 太后阴沉着脸,恨声道:“儒门到底想要做什么,要照朕的反吗?难道就不怕朕捣毁文庙,灭其祭祀?” 上官婉儿知道太后不会这样极端,毕竟儒家和法家不同,法家在民间没有信众,又因儒家一以贯之对法家污名化,民众畏法家如虎,因此萧业进谏给法家降格,几乎听不到反对的声音。 而儒家的基数太过广范,朝堂上,皆是儒家门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哪个皇帝敢于向儒家动手。 但是儒家的政治理念是圣天子垂拱而治,又重名份大义,这是太后难以忍容的。 果然,太后又问道:“婉儿可有法子分化儒家?” 上官婉儿迟疑道:“太后既提到分化,想必已有妙策,奴婢愿为太后联络年青士子,太后也可择才简拨。” “嗯~~” 太后缓缓点头,唤道:“宣陈子昂、陆文与蒋方见朕!” “奴婢遵旨!” 殿外有太监施礼离去。 上官婉儿小心问道:“太后可是要将这三人引入梅花内卫?” “不错!” 太后哼了声:“三子与萧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如此,何不都来为朕效力?朕也不怕萧业在卫内坐大,只要忠心于朕,朕有容他的胸襟!” “太后英明!” 上官婉儿施礼称赞。 太后摆了摆手,又道:“婉儿和朕莫来这套,朕问你,薛怀义背后的蔡恒远能否为朕所用?” “什么?” 上官婉儿大吃一惊,但随即,就明白了太后的用意。 对于太后来说,只要不反对她称帝,天下无不可用之人,蔡恒远纵然狼子野心,是佛道两门的公敌,可那又如何? 春秋年间,纵横家显赫一时,现世虽是大一统王朝,但儒释道各有山头,又有李唐皇室占据正统,尤其是儒家,本是太后的盟友,因得了神通,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实则相对于太后,今世也是个百家争鸣的时代。 以往太后大量引进武氏本族,用以压制李唐,可随着儒家获得了神通,必首选李唐,而武氏不成器,想获得儒家神通极其困难,为挽回劣势,太后用蔡恒远就很好理解了。 “此人可用,亦不可不防!” 上官婉儿斟酌着词句道。 “拟旨!” 太后唤道。 上官婉儿立刻坐回小几,持笔待书。 太后:“古有张氏,含辛茹苦,抚育钟会,今有林氏,有子怀义,大破吐蕃,扬我国威,子于国有功,皆其母教化之恩,朕敕林氏六品敕命恭人……” 正文 第三二六章 炀帝地宫 儒门神通现世,清流力量大增,完全打破了太后的布局,迫使她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哪怕明知蔡先生有毒,也顾不得。 太后必须要称帝,这不仅是个人野心,也是唤醒净光天女本尊的唯一方法,如错失机会,净光天女沉寂下去,下一次就不知是何时了,或许永远都没了机会。 封林枚为六品恭人,正是向蔡先生释放善意,她希望蔡先生能看懂。 巧的是,萧业婶婶杜氏也是六品敕命恭人,与史进的娘品敕相同,太后明摆着存有一碗水端平的心意,告诫你们俩个小子不要再窝里斗了。 另太后扶植紫姑与苏峻,也早有培植羽翼的打算。 大唐固然有战神李靖,可李靖只忠于李唐,不会忠于她武媚娘,故而太后推出苏峻,与李靖分庭抗礼,若非房玄龄著了晋书,对苏峻盖棺定论,为之翻案影响太大,怕是早已得了朝廷正封。 紫姑也如此,本是不受重视的神灵,对之示好,有施恩之意。 总之,天下纷纷扰扰,皆因儒门神通而来,苏月儿、嬉莲儿与太平公主身怀才气,却不敢去祭拜文昌帝君,都在等萧业出面,商定个办法,陈子昂、陆文、蒋方与张检也是如此。 萧业懵然不知,一心精进修为。 这日,张玉渡过了第三劫,晋入先天,萧业与之五气三花相合,使得张玉的才气突飞猛进,也拥有了官气,之后萧业继续闭关,终于在腊月,修为臻至先天大圆满,真元也纯净无比。 “萧郎,你带巧娘过来一下!” 紫姑的法身显于正殿,向萧业传音。 张玉已经带着杜氏回娘家了,毕竟夺取炀帝龙气,其中或有凶险,萧业不愿她俩掺合进来,婆媳也知自己修为底下,留在家里,只能让萧业分心,故而倒没异议。 萧业牵着巧娘,一步步踏入殿中。 殿内不掌灯火,紫姑俏立殿心,身边是春兰、夏荷、秋菊与冬梅,均是面色沉肃。 “拜见娘娘!” 萧业与巧娘躬身施礼。 “嗯~~” 紫姑点头道:“虽然我已施法遮掩天机,但心头仍是难安,此次夺炀帝龙气,既是你俩的坎,也是我的劫数,如有修行中人闯入,我不能动手,只能全赖你们了。” 萧业问道:“佛门会来捣乱?” 紫姑不确定道:“佛门亦有遮掩天机之能,我算不出,不过我可指点你布下阴煞五行阵,以中品灵石为引,入阵者触动阵势,可集地宫阴气予至命一击,寻常金丹落入阵中,或可陨命。” 萧业喜道:“请娘娘指点!” “不忙,你先往下挖!” 紫姑微微一笑。 “阿兄,我也来吧!” 巧娘摞衣袖口,跃跃欲试。 “这种粗活,交给我来就好!” 萧业一口回绝,抄起铁锹,向下挖去。 前世经验丰富的盗墓者,一夜时间就可以打一条盗洞,萧业虽然没有挖洞的经验,但他是先天大圆满修士,挖二十丈不费吹灰之力,大半个时辰后,一条孔径约三尺的笔直洞穴挖了出来。 紫姑向四女道:“你们离殿,化为本体,以根径为网,阻止晦气向外发散,切记,一旦阴煞五行阵被引动,立刻收回根系,以免被波及。” “是!” 四女盈盈施了一礼,各自出殿。 “随我下去罢!” 紫姑招呼了声,率先跃入洞中,萧业和巧娘可不是神灵,仍是肉体凡胎,沿着洞壁攀了下去,土壤中,密布着一根根粗大的根系。 巧娘小声道:“阿兄,你可能分辨出这些根都是谁的?” “哦?” 萧业看向巧娘那灵动的眸子,试着道:“我来试试!” 说着,就探手往身边的粗根挠了挠。 刷! 那粗大的根毫不客气的抽了过来。 萧业伸臂挡住,笑道:“我知道了,这是冬梅的!” “哼!” 周围隐有满含煞气的哼声传来。 巧娘忍着笑道:“阿兄你可别乱碰,根系对于花仙来说,就相当于我们女儿家的……私密,这样你惨了,碰了冬梅姐姐不该碰的地方,你得对冬梅姐姐负责。” “那我可不能太吃亏了!” 萧业嘿嘿一笑,索性对着周围的根径又摸又挠。 刹那间,就如捅了马蜂窝,地底疯狂涌动起来,数不尽的根茎起伏抽打,有怒哼声,也有咯咯娇笑,萧业分不清谁是谁了,见招拆招,不亦乐乎。 紫姑直摇头,无奈道:“好了,好了,别把地底给拆了!” 根茎这才散去。 萧业与巧娘继续下落,很快踏足洞底。 这处地宫与寻常的墓穴不同,没有甬道,似乎是整体沉降于地底,二人落足之处,正是地宫大门前,已经被挖出了丈许的空间。 石雕大门上,刻着一只硕大的彩凤,双眸冰冷威严,仿似活着一般,地底本就阴凉,但是被那眸子一扫,更是有一股阴煞凉气直往灵魂里钻,如果换成凡人,只一瞬间,就会被冻成冰棍。 巧娘不自禁往后缩了缩,萧业一把抓住她的手。 紫姑也问道:“有何感应?” “这……” 巧娘迟疑道:“好象有种熟悉的感觉,又似乎很陌生。” “这就是了,先不急着开门,我教你们布阵!” 紫姑点了点头,让萧业取出灵石,详述了布阵之法。 萧业只一遍就听明白了,阵法的本质是用来聚气,在阴气重的地方,以逆五行布阵,叫阴煞五行阵,而在阳气旺盛之处,以顺五行布阵,又叫聚阳五行阵,将阴阳之气聚集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一旦受外力触动,立刻爆开。 此阵布置简单,杀伤力也不俗,唯一的缺点,是只能一次性使用。 很快的,萧业布置好了阵法,就感觉有丝丝缕缕的阴气泄聚而来,紫姑低喝道:“巧娘,放出凤格,取一滴精血。” “是!” 巧娘不敢怠慢,身后有青鸾虚影升起,与最初相比,长大了许多,已经初具青鸾凤形。 随即又从指尖,挤出了一滴精血。 紫姑嘴里念念有辞,双手如鲜花般绽放,结起繁复的手印,越结越急,突然一声疾喝:“去!” 巧娘指尖的精血飞起,融入身后的青鸾虚影,那青鸾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血光,仿似鲜活过来,一声清唳,直直飞向大门上的彩凤图案。 图案上,渐渐有光点亮起,直到拼成了一副动态的彩凤图,随即喀啦啦一阵声响,石门打开了。 “快进去!” 紫姑低喝了声。 萧业和巧娘立刻钻入门后,均是心里双双一沉,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感充斥在心头,二人同时放出才气,在体表附着了一张灰色的大网,网面起伏不定,不时有灰气散逸而出。 紫姑道:“这是炀帝尸体散发出晦气,门莫要关,让阴煞五行阵尽量吸收,若有谁敢闯进来,叫他好好喝一壶。” “嗯!” 萧业点了点头,望向置于地宫正中的一副巨大棺椁。 于此同时,不远处的邗江隋炀帝陵。 正静躺于较小棺椁中的萧皇后,面色惨白,身着皇后冕服,猛的睁开了眼睛,眼神森厉之极,伸出惨白的双手,把棺盖托开,缓缓坐了起来…… 正文 第三二七章 棺开尸现 整个墓室的穹顶呈圆弧形,四壁镶嵌有长明灯,以两尊雕塑的极其精美的黄巾力士托住一盏灯,合计有九盏,象征九重天之数。 灯火散发出惨绿色的光芒,映照的整个墓室都成了碧绿色,萧业与巧娘的面孔,皆是惨绿,反而紫姑是以法身降临,不受影响。 紫姑打量着墓室,神色凝重道:“此火并非凡火,而是源于茅山三清观的一种冷焰,抽取死者灵魂为薪柴,灵魂不灭,灯火不熄,此法可析除龙气中结合的炀帝灵魂,以保持龙气的纯净,端的恶毒。 灯火本该是白色,因被炀帝怨气侵染,故成惨绿,若非你俩有才气护身,即便是元婴也不敢在这里呆太久,萧皇后倒的挺狠的心肠,竟能对枕边人下此毒手!” 萧业点头道:“天子之棺四重,仓促间绝难凑齐,当时炀帝身死,旋即下葬,却棺椁完整,必是有备而来,恐怕萧皇后早已筹谋许久了,只是可怜了令狐行达,缢杀天子,天道不容,祸及子弟后代。” “哎~~” 巧娘叹了口气道:“兰陵萧氏虽然显赫,但齐梁两代,宫闱政变层出不穷,君王皆为残暴荒淫之辈,幸好阿兄不是萧家人呢。” 萧业摆摆手:“你不要多想,秦二世矫诏登上帝位,杀尽兄弟姐妹,刘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五百年江山,肮脏事不知凡几,我虽为李家人,却从不忌讳谈及太宗皇帝逼父轼兄的丑事,可见品性与姓什么没关系,而是屁股决定脑袋,坐上了皇帝的位置,就不能当作人来看待了。” “嗯!” 紫姑赞许的点头道:“难得你有此明悟,好了,别耽搁了,赶紧开棺吧。” 天子之棺四重,最外一层称之为大棺,绘有朱红色的彩绘,在惨绿的灯火下,给人一种鬼影幢幢的错觉,不过在场三人都非凡俗,自不会受其影响。 萧业抓住棺角,运力一震! “崩!” 木钉被震断,随即把棺盖掀去一边。 按理说,这一层棺里面会堆满随葬品,此时却是空空如也,只是散发出一种朽木的气味,在大棺中心,是第二层棺,曰属,打开之后,是第三层棺,曰地,都没有随葬物,最里面的,便是椑,天子的贴身小棺。 椑与寻常富户的棺材差不多大小,外蒙以牛皮,几十年过去,牛皮已经腐烂,表面布满一块块不规则的黑斑,巧娘极其不适,缩在紫姑后面,紧紧牵着紫姑的衣角。 好在夺取炀帝龙气并不需要她参与,她的任务是夺取萧皇帝的凤格。 “萧郎,你先不要动,我为你布下四方锁龙阵,以免你的龙气突然窜出,和你争抢炀帝龙气,来,把上衣脱下。” 紫姑在后提醒。 巧娘小脸红红的,偷偷看着萧业。 萧业可不敢婆婆妈妈,因为紫姑是神灵,不能以人的视角和思维去揣测神灵的想法,换句话说,神灵不是人,强调男女之别是对神灵的亵渎。 就如观音,以肉身布施乞丐,却从不以此为羞,为耻,盖因仙佛看待事物的视角与人类不同。 萧业爽快的脱去上衣,露出精赤的上半身。 虽然萧业从不刻意健身,但是作为修士,又是武修,肌肉呈流线形,体格天然完美。 “嗯~~” 紫姑赞许的点了点头,取出一个小钵子,里面装有以中品灵石研成的粉末,由春兰等四女根部汲取的秽土,此土,常年侵染炀帝地宫散发出的晦气,正可克制龙气,是为天生相克。 另还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不足为萧业道之了,怕是会在心理上产生不适。 总之,龙气至刚至阳,能克制龙气的,皆为阴秽之物。 其实是紫姑小瞧了萧业,萧业身为现代人,下限低的超出了想象,就算知道也无所谓,不外乎那几样东西。 “萧郎,将你的血滴入!” 紫姑又唤道。 萧业挤破食指,一滴滴鲜血滴入小钵子,与粉末混合在一起,起了一种很奇妙的反应,化为一种紫红的颜料。 紫姑取出一支笔,笔尖,是以萧业猎杀的黄鼬精尾巴毛制成,据紫姑说,天然带有致幻的能力,可以麻痹龙气,笔管则是普普通通的竹管。 紫姑持笔,蘸了满墨,在萧业身体上描绘起来。 还别说,紫姑的技法非常了得,虽然画的图案萧业和巧娘看不懂,但是层层叠叠,很有厚重感,萧业也觉得,随着笔尖落下,有一种晦暗的气息浸入皮肤。 紫姑边画边道:“此法阵源于冥府,萧郎了解下就可以了,最好是不要学,盖因与阴秽之物接触多了,对生人有害无益。” 巧娘忍不住问道:“娘娘绘的都是什么?” 紫姑道:“四相锁龙阵,自然是四相,不过与寻常的四相不同,此四相分别为犼、穷奇、梼杌和诸怀,皆为史前凶兽,力可搏龙,尤其是犼,以龙为食,虽然我们这方世界早已没了史前凶兽,连精魄都不存,但我以神力将之绘出,结阵相锁,锁住萧郎体内的龙气自是绰绰有余。 “噢!” 巧娘点了点头,专心看了起来。 紫姑绘的异常仔细,绘完后背绘前胸,当画成之时,萧业明显感觉到,浑身一紧,似是戴上了一副无形的枷锁,心灵竟似有被禁锢之感。 这倒是个好东西,可惜实战价值不大,毕竟没有敌人会站在那里让你在他身上画。 萧业倒不虞紫姑会对付自己,有些人,他是无条件信任的。 “萧郎,去开棺吧。” 紫姑收了小钵子和笔,唤道。 萧业下到棺里,巧娘虽然心里本能不适,却又难忍好奇,躲在紫姑后面,半探着脑袋往下望。 萧业一手抓住椑角,用力一掀,挪了开来。 顿时,一股绿气散逸而出,萧业自进来起,就闭了口鼻呼吸,但为防意外,又在面孔罩上了一层真气,绿雾受真气排斥,绕着散开,现出了椑里的真容。 椑里如同一张床,铺着好几层的明黄软垫,团花锦簇,极尽喜庆,偏偏给萧业一种阴森的感觉,炀帝身着帝王冠冕,睡在上面,头枕玉枕,盖着锦被,约五十来岁的模样,双目凹陷,微微开合,皮肤灰白,是正宗的死人色泽,脖子上有一道显眼的勒痕,静静的躺在椑中。 萧业凝视半晌,所谓艺高人胆大,对于尸体他基本上无感,只是回忆起炀帝的一生,有些感慨,随即伸手要去掀被子,却发现,炀帝的眼皮眨了眨。 紫姑在上面道:“萧郎莫惊,这是炀帝体内的龙气受人气冲撞所致,炀帝体内的龙气,已经结合了晦气,可称之为晦龙,你莫要与它的目光对视,用他自己的手,捂住他的眼睛,再以官气封镇脑门!” 萧业立刻把锦被掀开,炀帝的双手,枯瘦的如爪子一样,环在腹前,手里握着一只同心结,以金钱织就,成凤形。 “糟了!” 紫姑色变道:“萧郎暂时莫要去碰,一旦触碰此结,萧皇后转瞬即至,先把椑盖给盖上,有个和尚要进来了,解决了此人再去吸取龙气。” “好!” 萧业搬动椑盖,重新盖在椑上,身形一纵,跃出大棺。 正文 第三二八章 充满母爱的眸光 萧业刚出了棺椁,就是扑的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空间破灭了一样,随即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僧,浑身欲血,踉踉跄跄冲入了墓室。 这老僧,法号玄贞,受太后之命往江南探查炀帝龙气,因怕道门知晓,小心暗察,倒也是有些手段,认定邗江炀帝陵只是衣冠冢,真身葬在江都,又通过察看方志,圈定了萧业买的便宜宅子。 萧业是朝廷官员,又有状元功名,更要命的是,家里全是女眷,杜氏有诰命在身,不能仅凭怀疑就入宅搜查,万一摆了乌龙,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因此一直在附近观察。 他相信,萧业回家,多半是与炀帝龙气有关,只要抓个现形,就能办成铁案。 今日地宫开启,即便有春兰四女以根系结阵阻挡晦气,却仍有一丝散逸出来,被玄贞感受到,立刻赶来,却是中了伏,受阴晦之气全力一击,倒了八辈子穷霉。 好在他是金丹七转,佛法精湛,危急时刻,以一串法器佛珠为代价,挡住了阴煞之气的冲击,可纵是如此,真元几乎被冲甚么,一颗菩提心布满裂痕,心灵也似是蒙上了一层污垢。 泥人还有三分火,大德高僧也是肉体凡胎,玄贞怒火冲天,大怒道:“萧大人染指龙气,意欲何为?” “要你的命!” 萧业根本不费话,蹬地一弹,一记炮拳猛轰了过去! “孽畜!” 玄贞更怒,双手结出个不动明王印,疾喝:“疾!” 一道印光亮起,空间中,隐有一声怒吼,一尊不动明王贫像浮现,面孔却与玄贞有几分相似,狞狰愤怒,挥起粗大的手臂迎击! “崩!” 两拳相交,萧业浑身一震,连退数步,嘴角沁出一抹血丝。 毕竟不动明王是佛门的护法金刚,玄贞又是金丹后期修为,哪怕受了伤,也强过萧业。 不过国术在此世,作为一等一的攻杀大术,并不是说你比我强就灭杀不了你,不动明王的身形黯淡了些。 “咦?” 不动明王像轻咦一声,眼里现出讶色,还有一丝灼热。 “和尚,看招!” 巧娘自不会坐视,施展咏春拳,打向玄贞。 别看巧娘身形瘦小,却是实打实的先天大圆满,玄贞要控制不动明王,面对猎猎拳风,根本不敢轻视,手腕一振,一柄戒刀出现,直劈而去。 “不要脸!” 巧娘啐骂,身手却不慢,发挥出女子身形灵活的优点,以小巧身法与之缠战,并不硬拼。 本来巧娘没什么实战经验,但是凤格女子天姿聪慧,确实不能小觑,渐渐地,拳脚越发熟练,真元运转也越来越圆润,也让萧业放下心来。 当然,主要还是萧业牵制了不动明王,刚刚那拳被击退之后,又扑上去,一拳接一拳,刚猛无匹,虽然他受了些震伤,可他根基无比扎实,内腑论起强韧,一般的金丹修士都比不他,真元一转,就恢复了大半。 玄贞头疼无比,也是有苦说不出,其实两个先天大圆满对于他根本不算什么,正常情况下,一巴掌拍死一个。 但问题是,他中了暗算,被阴晦之气冲击,伤及神魂,一身实力难以发挥出三成,而且灵智也受了蒙昧,思维能力有所下降。 同时,佛门僧人擅长武斗的不多,毕竟常长静坐参禅,是参不出武道精髓的,参的只是术法神通,偏偏萧业和巧娘都有才气护体,既克邪祟,也对佛法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佛法多作用在心灵和精神层面,真正硬肛,不及道门,如佛门就没什么雷法、剑术之说,他们的武力主要是来自于收伏的佛门护法金刚,如今不动明王被萧业抵住,玄贞自己也被巧娘缠住,而墓室里的阴晦之气也在缓慢的侵蚀着他。 “紫姑,回头是岸,为时未晚!” 玄贞突然向紫姑厉喝。 “哼!” 紫姑轻哼一声。 玄贞还不死心,又劝道:“太后待你不薄,炀帝龙气于你亦是无用,你何必为个小子背叛太后,就不怕道心有损,万劫不复?” “好一个奸诈之徒,今日纵是你舌绽莲花,也得把命留下!” 紫姑冷冷一笑,移至墓室入口,堵着来路,随即却面色一变。 棺盖突然抛飞开来,炀帝尸体从棺中一跃而出,冰冷灰暗的眸子一扫。 萧业与巧娘不约而同的收了手,玄贞也后退数步,收了不动明王法相,各自严阵以待。 冥府! 太极宫! 两仪殿! 孝敬皇帝李弘正与萧业的母妃裴皇后观看着面前的一副水镜,映照出炀帝墓室中的场景。 裴皇后也是名门之后,出身于河东裴氏,最初高宗为李弘选定的是司卫少卿杨思俭之女,婚期将至,贺兰敏之听闻杨氏甚美,将之那个了,高宗不得己,又以裴居道之女裴氏嫁与李弘。 李弘被鸩杀之后,裴氏亦自尽,追赠恭哀皇后,陪葬恭陵,魂魄入了冥府,位居正宫之主。 这时,裴皇后便是担忧道:“想不到妾的皇儿竟是不世出的奇才,即有文气,又习得修行之法,嗯,那萧家凤格女子也不错,可为妃,只是炀帝被惊动出来了,妾担心有变,陛下还不出手么?” 李弘沉吟道:“不忙,我若出手对付炀帝,必会惊动萧皇后,今次的局,是为萧皇后而布,再等等,只要那和尚被杀,萧皇后必出现。” “哎~~” 裴皇后叹了口气,美眸一眨不眨的望着镜中的萧业,满含母爱与愧疚。 墓中,紫姑疾喝:“这不是炀帝,炀帝的魂魄被当作灯油燃烧,早已残缺不全,此刻应是龙气受打斗刺激苏醒,掌握了尸体,你俩以才气将身体护住,遮掩气息,再以官气化作大印,镇压自己天灵,龙气不以五感辩识,唯以心觉!” 在与玄贞与不动明王的战斗中,巧娘和萧业的才气早已七零八落,此时立刻重新释放,将全身遮住,再以官气化印镇压脑门。 果然,炀帝那本四射扫射的灰白眸子,对萧业与巧娘视若无睹了,而紫姑根基在道场,出现的在墓里的是法身,也随即变得透明起来,气息全无,若隐若现如道影子,龙气仅凭第六感探查不到。 “不好!” 玄贞神色大变,炀帝失去了对那三人的感应,森冷无情的眼眸直直望向自己,他立刻以佛门真气卷住全身,试图蒙混过关,可是真气不是才气,不是来自于心念,而是源于丹田,是物质,用物质掩盖物质,哪里能蒙混过去? 一见炀帝的目光没有变化,玄贞转身就要逃,可背后骤然传来一股阴冷的气息,一只枯瘦如柴的爪子准准掐住了他的后脖。 “孽畜,尔敢!” 玄贞厉喝,回手一刀确去! “扑!” 这一刀如击败革,炀帝尸身微微一震,但爪子却越掐越紧。 “唵!” “嘛!” “呢!” “叭!” “咪!” “吽!” 玄贞又扔了戒刀,手掐印诀,诵念六字真言咒。 可惜,龙气不是邪祟,而是天下至刚至阳之物,哪怕污染了炀帝晦气,也不能以邪祟视之,六字真言咒无效。 正文 第三二九章 才气诗的新用法 玄贞就觉得,炀帝的爪子如铁箍般,紧紧箍着自己的脖子,似乎是来自于法则层面的压制,怎么挣,怎么拍打,都挣不开,并且更让他惊惧的是,生命精气正被源源不断的抽取。 “萧施主,快救下老僧,老僧愿与你共击邪尸,旧怨一笔勾销,从此你就是我佛门最尊贵的客人!” 玄贞凄厉求救。 萧业不吱声,权作没听见。 “紫姑娘娘,救我!” 玄贞又向紫姑求救。 紫姑也是一言不发。 话说玄贞也是不安好心,只要开声,就会泄露气息,或能把炀帝邪尸吸引过去,他这种小伎俩哪里能哄骗得了人,更何况萧业也不是老好人,玄贞死就死了,与他何干,他还等着捡尸呢。 一名佛门金丹,身上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至于紫姑,不能视之为人,无所谓怜悯心,玄贞的生死,对于他,就如花开花谢,缘起缘灭,再正常不过。 “陛下,你我无怨无仇,何必为难老僧?真正欲害你者,另有他人啊!” 玄贞病急乱投医,居然向炀帝邪尸讲起了道理。 显然,不会有任何效果,玄贞的精气快速流逝,思维渐渐模糊,终于脖子一歪,气绝身亡,尸体黯淡无光,分明是精气被抽取一空。 再看炀帝,那灰白干瘪的肌肤,居然有了些血色,也饱满了少许。 随即炀帝伸手,直直掏向玄贞尸体的下腹。 “不好,他要挖取金丹,快阻止他,一旦让他夺了金丹,怕是会化作晦尸,江都城里,无人能活,你我等人也将担上滔天罪孽,万劫不复,该死,我明白我的劫数是什么了,就是晦尸劫!” 紫姑神色剧变,也顾不得暴露,现出法身提醒。 炀帝动作缓了缓,侧头望向紫姑。 紫姑广袖一挥,一簇五颜六色的花粉从袖中抛洒而出,化为晶莹光点,附着在炀帝的尸身上,瞬间光作大作,丝丝灰气弥漫,显然是在净化邪尸。 “嗷!” 炀帝发出痛苦的嚎叫,猛扑向紫姑! “哪里走!” 萧业一步上前,才气化剑,疾劈而去! 对付由龙气控制的邪尸,真气的用处不大,萧业上来就用才气。 才气肉眼看不到,但龙气能感应到,炀帝那灰暗的眸子里,精光大作,张嘴发出龙吟! 龙本是上古凶兽,不计神通法力,与其他凶兽相比,并无特异之处,可坏就坏在初代人皇以神龙精气结合众生愿力炼化成龙气,自此赋予了龙,图腾的属性。 皇帝的子孙叫龙子龙孙,普通老百姓叫龙的传人,无数岁月下来,这种观念深深的植入血脉,致使龙对于人类具备一种天生的威压。 紫姑的法身,幻灭不定,几乎要被吼散。 巧娘有才气护体,有官气镇压,稍好些,却也脑海中,一个接一个的惊雷炸响,现出了痛苦之色。 刚刚玄贞怎么都摆脱不了那只掐脖子的手,便是受龙气克制,憋屈的死去。 不过萧业也有龙气,虽然他的龙气被封镇,但是炀帝龙气克制不了他,除了耳膜被吼的刺痛,并无大碍。 当即也大喝一声,以音量对冲音量,同时才气大剑去势不减,猛的劈下! 这一剑,自头顶没入,消散于尸身当中,从表面上看,尸身未受伤害,可剑光在炀帝体内爆了开来,如孔雀开屏,一剑接一剑的斩杀龙气,通过才气可以感应到,一条黄龙被杀的血光四溅,鳞片掉落,翻滚怒吼。 当然,萧业的消耗也是极大,毕竟这可不是蟒蛟之流,而是一条真龙。 如今萧业已是九品才气,又吞服念力丹,心念大增,与小阴间行前相比,虽然才气没有大的变化,可是才气化剑的威力至少增加了一倍。 尸身的威压有所减弱,龙吟消弥于无形,巧娘与紫姑均是喘了口气。 萧业大喜,正待宜将剩勇追穷寇之时,他的头脑中,又是一声龙吟,让他冷不丁一个踉跄,差点没跪下来,再看身上的四相锁龙阵,一道道灵光猴起兔落,四只凶兽就如活了一样,齐齐现出狞狰的面容。 这并非好事,封印被激活,只能说龙种起了变故。 也确实,萧业的识海中,四只凶兽幻化出真形,与金蛟对着嘶吼,声波一浪盖一浪。 “不好!” 紫姑色变道:“我还是低估了炀帝的龙气,刚刚那龙吟声,主要还是为了唤醒萧郎体内被封印的龙种。” 巧娘不解道:“娘娘,龙气不是独一而霸道么,把萧郎的龙种唤醒就成了两龙相争,对它有什么用处?” 紫姑道:“世间真龙只能有一条,它是要吞噬萧郎的龙种,只有唤出来才能吞噬,想不到这龙气潜伏在炀帝体内,倒也学了几分狡诈。” 说着,伸手一指,点点神力化作莹光,落在萧业身上,加固封印。 萧业被吼的眼冒金星,他知道这样下去,没解决龙种,炀帝就能先要了自己的命,当即强忍着不适道:“巧娘,放出才气,和我吟诗。” “嗯!” 巧娘点头。 萧业放声吟诵。 “半年笔底种甘棠,棠未成阴又趣装。” 一句诵出,巧娘跟着念诵,二人才气相合,墓室中,一株株肉眼看不见的甘棠树拨地而起,绿树成荫,开满了白色的小花,有风儿轻轻拂过,带走一缕缕的花粉,遍布于空间。 甘棠花有扶正驱邪之效,本是治病的,但在才气中,被无限放大,墓室罩上了一股平和宁静的氛围。 “明月扁舟琴鹤共,西风一剑斗先半。” 顿时,湖光山色又现,令人心生向往,龙种的躁动渐渐减弱,炀帝也现出了缅怀之色。 “人生易散情如海,事会无穷鬓未霜。” “莫把屠龙斩蛟手,便携短棹钓沧浪。” 这两句是连着念出,整首诗,其实不是战斗诗,没有任何杀伤力,只是产生一种幽远宁静的意境,配合才气,能让此境中的生灵,忘却争斗,生出归隐之心。 此诗的作者是宋人赵必象,曾为文天祥征辟,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如文天祥那般正气盈胸,忌恶如仇,也不能以文天祥的标准去要求每一个人。 宋亡后,赵必象避世隐居,诗词也多表露出归隐之意,事实上,作为一个普通人,赵必象做的已经很不错了,最起码没去当军候,也没当元朝的官。 他的诗,教人放下争执,归隐的意增极浓,尤其是最后一句,我连屠龙斩蛟手都放下了,宁可泛舟于沦浪间,你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这就是意境,亲自说教而来的意境,整片空间都笼罩着归隐的意境。 但萧业的本意不是叫龙气归隐,毕竟龙气没法归隐,短暂的迷糊过后,还是会雄起的,他只是要麻痹一下,趁着炀帝迷糊的机会,猛然出脚,狠狠踢在炀帝的右手肘子上。 “啪!” 炀帝猝不及待,肘子向上荡起,手掌拍在右脸上,盖住了右眼。 他记得,先前在棺中时,紫姑让他用炀帝的手蒙住炀帝的眼。 虽然炀帝邪尸怒吼连声,但诡异的是,手掌好象磁铁,盖上去就不下来了,龙气威压立时减了一半,果然有效。 正文 第三三零章 萧皇后 ‘此子……变奸诈了,对才气的应用也更加得心应手了。’ 紫姑暗暗点头,便道:“龙气居于识海,通过炀帝眼睛释放心觉感应外界,只要遮住眼睛,即可隔断龙气,但并非什么都可以用来遮挡,炀帝是天子,手心有龙纹,龙纹与龙气相吸,故而放上去就拿不下来了,当然,炀帝若还活着,自身意识足以主宰龙纹,这一招是没用的。” “诶?” 萧业不自禁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捂住眼睛。 “扑哧!” 巧娘扑哧一笑:“阿兄,你的掌心有没有龙纹啊?” 紫姑毫不客气道:“他没有,充其量只是蟒蛟之纹。” 萧业又看向自己手掌,不解道:“娘娘,我看不出来啊。” 紫姑无语道:“那么容易看出来,天下还不乱了套?巧娘的掌心其实也有凤络,待此间事了,我可以教你们,不过若为此担上因果孽缘,可别怨我。” 巧娘也伸出手掌去看,实在没法把自己的掌纹与凤络联系在一起。 萧业道:“巧娘,先别管龙纹凤络的事了,继续吟刚刚那首诗!” 虽然已经使用过一次,但关键在于,归隐的意境来自于才气与诗文的结合,这不是你不想受影响就不会受影响,只要身在局中,就会被影响到。 有点象是强行催眠。 “嗯!” 巧娘又一次吟诗。 紫姑继续施以神力结合四相锁龙阵压制萧业的龙种,让萧业腾出手来,将炀帝的另一只手也盖在眼睛上。 萧业展动身形,向炀帝杀去,可就在这时,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响起,墓室里,突然多出了一名身着皇后冠冕,约四十来岁的女子。 “萧美娘?” 紫姑面色一沉。 萧皇后姓萧,名美娘,萧业立刻退回巧娘身边,与巧娘看去。 还别说,虽然不是同一房,但巧娘与萧皇后的面容颇有几分相似,只是萧皇后的脸,惨白异常,面孔画着殓容,寒意森森。 紫姑又道:“这不是她的本体,她的身体仍躺在邗江炀帝陵的棺椁里,出现在这里的,是中阴身,你与蔡恒远打过交道,理应对中阴身有过一定的了解。” “哦?又一个修成中阴身的?” 萧业万分头疼,现出警惕之色。 中阴身可瞬息远遁万里,这还仅仅是萧业了解到的情况,另有哪些威能,尚不得而知,萧皇后以中阴身出现,几乎已立于不败之地。 “哼!” 萧皇后哼了声:“你这小小神灵倒是好见识,可你胆子也太大了些吧,好好的香火不受,非得掺合进皇家争龙,他不过是蟒蛟之属,天下间,最不缺的就是龙子龙孙,你那么肯定,他一定能成为真龙?万一败了,就不怕因果孽缘缠身,惨遭报应?本宫给你个机会,不如投靠本宫,将来本宫如得道,座下必有你一席之地。” “呵~~” 紫姑轻笑一声:“你萧美娘杀夫炼魂,惨无人道,又为那点龙气,相继献身于宇文化及、窦建德、颉利可汗,还勾搭太宗皇帝,如此不知廉耻,不择手段,有何资格让我屈居于你之下? 我助他,并非是助他争龙,而是他的道,与我的道契合,当然,和你说你也不懂,因为你不明白什么是道,你只能看到蝇头小利!” “好,好的很,你既找死,本宫就成全你!” 萧皇后那惨白的脸,因大怒现出青色,又望向巧娘与萧业,点头道:“难怪敢于打上阿??(炀帝小名)的主意,原来是欲借凤格,夺取龙气,看来老天爷都在助我,很好,倘若反夺过来,足以让本宫和阿??更进一步,小姑娘,你也是萧家的人,把你的凤格乖乖献上来罢,或许本宫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说着,释放出自己的凤格! 墓室中,一声清唳,一头成年彩凤从萧皇后背后冉冉升起,头生凤冠,羽毛丰满艳丽,双目桀骜有神,展动双翅,居高临下的打量巧娘。 巧娘的凤格被动的激发出来,虽然不再是一只小黄鸟,可是与萧皇后那气场十足的凤格相比,不仅在容貌上完全不如,气势也被碾压。 仿佛丑小鸭遇见了真天鹅,畏畏缩缩的缩在巧娘身后,偶尔才会抬起眸子,向萧皇后叽叽叫唤两声示以威胁。 “别怕,你还没长大,有的是潜力,而那头老凤已经过了最颠峰期,如今只能象条鬼一样窝在棺材里苟延残喘,冢中枯骨耳,怕他作甚?” 萧业捏住了巧娘的手,挡在了前面。 “嗯!” 巧娘猛一点头,眸中现出不屈之色。 同为凤格,彩凤的面世给她带来了无以伦比的心灵压力,差点就要崩溃了,亏得萧业及时出面,这倒不是萧业带给她多大的力量,而是一种心灵上的依托。 “叽叽~~” 巧娘的青鸾也是亲昵的叫唤,跃到了萧业的肩膀上。 萧业本能的伸手去抚摸。 诶? 空的! 于是运起一小丝才气裹住手掌,再去摸。 嗯! 有了触感,羽毛绒绒滑滑,很是舒服。 话说撸凤格也是头一遭,萧业不禁多撸了几下。 小青鸾配合的拿脑袋轻蹭着萧业的掌心,喉咙咕咕轻响,分明也很舒服。 紫姑感慨道:“不愧是天作之合,萧郎你与巧娘曾神魂媾和,心灵早已联结在了一起,龙种凤格又天生互为吸引,若你俩相依相持,说不定日后都有成道的机缘。” “咯咯咯咯~~” 一阵森冷的娇笑打断了紫姑,萧皇后哼道:“别再卿卿我我了,也不嫌恶心人,小子,你说的没错,本宫的凤格确实潜力已尽,可是没关系,只要吞了这后辈的凤格,就能弥补不足,小姑娘,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本宫来拿你?” 话音刚落,萧皇后身形一闪,就从原地消失。 “叽!” 萧业肩上的小青鸾炸了毛,焦急的扭头看向萧业,灵动的眸子里,满是畏惧! 萧业早就在警惕萧皇后,虽然中阴身瞬息万里,但墓室只有百丈方圆,才气可以无死角的覆盖,而中阴身在本质上是一种灵魂状态,并非实体,可以被才气窥察。 就见萧皇后与凤格合为一体,身化彩凤,一爪子抓来! 萧业立以官气凝为一只赤红色的三品大印,直击而去! “当!” 虽然都非实体,却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 萧业的官气一阵波动,官印再也没法维持,消散于空中。 萧皇后也被阻住了前进之势,轻咦一声:“三品官气,看来你的秘密还不小啊,也罢,既然你们这么多人欺负妾一个,那妾也要找帮手啦!” 随即萧皇后一闪,出现在炀帝身边,炀帝右手捂着右眼,左手下垂,握有同心结。 而萧皇后的右手手心,也握有一枚龙形同心结,与炀帝左手握在了一起。 顿时,炀帝身上有龙气蒸腾而起,与萧皇后的凤格交缠相合,气息急速攀升,由金丹、元婴,直逼阳神,炀帝的面孔也是越发鲜活,仿佛活过来一样。 萧皇后又温柔的把炀帝的右手拿下,顿时,双眼神光盎然,有如一尊真龙现世。 “陛下!” 冥府中,裴皇后焦急的看向李弘! 正文 第三三一章 爹出手 李弘的案头,摆着一封圣旨,上面只有一个字,敕! 此时,却是面色凝重,手指按在圣旨上,久久拿不起来。 “陛下?” 裴皇后忍不住道。 李弘迟疑道:“朕还是小瞧了萧皇后,本来这封敕旨,是专为镇压萧皇后的中阴身,岂料此女唤醒了炀帝龙气,现已掌控炀帝之身,而炀帝再不堪,也是前朝天子,九五之尊,朕的敕旨怕是未必有效。” “难道就没办法了么?陛下,皇儿是您在世的唯一子嗣啊,您就忍看江山落入外姓之手?” 裴皇后急道。 “来人,把贺兰敏之带来!” 李弘眼睛眯了眯,唤道。 “诺!” 有黄巾力士施礼离去。 “陛下,贺兰敏之又有何用?” 裴皇后不解道。 生前,李弘虽为太子,却饱受贺兰敏之欺凌,连未婚妻都保不住,受了污辱,高宗也拿贺兰敏之无计可施,只能为李弘重新娶了裴氏为妻。 死后却是不同,李弘是阴间皇帝,阴间大唐的最高统治者,李渊和李世民都不得不退居太上,贺兰敏之落李弘手上哪里有好果子吃,十八层地狱酷刑,每日尝一样,每十八日从来头过。 李弘对贺兰敏之恨之入骨,魂飞魄散都是便宜了他,每当贺兰敏之快要撑不住之时,会以冥府灵药为之续命,耗费巨大的代价,就是不想让贺兰敏之痛痛快快的去死。 “哼!” 李弘哼道:“贺兰小贼是朕的母后的娘家人,拜母后之赐,身带贵气,又天性歹毒,不敬皇权,被朕折磨数年,怨气盈野,其精魂正适合冲撞炀帝龙气,朕叫他来,正是给他个痛快死法!” 裴皇后不敢说话了。 这种事情怎么讲呢,就是一笔烂账。 没有贺兰敏之污辱杨氏,李弘的皇后不会是她,也不会有萧业,更不会被逼自尽,死后反因祸得福,在冥府成了正宫娘娘。 冥府的皇后和人间皇后不同,皇帝一封敕旨,可以废后,而在冥府,伟力归于自身,皇后受天道认可,具备一定的权限。 用现代话理解,就是裴皇后据有阴间大唐的股份,可以动用整个皇朝的部分威能,不是说废就能废,好比大股东,能随意剥除小股东的股份么。 从这个角度来说,裴皇后死了之后,确实因祸得福。 她认定,贺兰敏之必会同意,哪怕魂飞魄散,也好过每十八日,被十八层地狱轮一遍。 水镜中,炀帝除了枯瘦,几乎和活人没什么两样,锐目一扫,厉喝道:“见了朕还不跪拜?” 萧业问道:“请问你是否隋朝皇帝杨广?” 炀帝哼道:“有何区别?” 萧业问道:“龙气占据躯体,是为夺舍,我萧某堂堂李唐贵胄,怎能向一妖物行拜礼,若你是隋朝皇帝本尊,下拜亦无不可。” 炀帝的身体,气息起了些波动,便道:“朕正是隋炀帝,你家祖先虽然夺了朕的江山,但朕仁德为怀,只要你为朕效力,朕即往不究。” “小子,这是陛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还不谢恩?” 萧皇后催促。 巧娘正要说话,萧业挥手摆住,他有数了,眼前的杨广,是被龙气夺了舍,毕竟没有哪一个皇帝,会以谥号自称,就如前世看的一部电视剧,里面的太后动辄我孝庄如何如何,把萧业恶心的直接换频道。 这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典型,让人出戏。 而且炀是恶谥,杨广更不可能自己承认,也就是龙气没文化,露了破绽,同时萧业从气息波动又可以断定,炀帝的魂魄仍在,未被燃烧殆尽,让他有了些想法。 于是道:“隋朝皇帝,我为你谱了一首曲子,请容我唱给你听。” “唱!” 炀帝淡淡道。 萧业道:“此曲,名虞美人,不入乐府词牌,乃是我新谱,请听好。”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萧业的歌,并非单纯的唱,而是以咏叹读书法,震荡才气唱出,立时渲染出了一副国破家亡,山河依旧的意境,每个人都心头都是沉甸甸的。 萧皇后不自禁的回想起了大隋盛世。 炀帝的气息,也是波动越发剧烈。 “扑!” “扑!” 萧业突然抄起玄贞的戒刀,接连斩灭了两盏灯火,炀帝的气息居然不稳了。 “小贼,尔敢!” 萧皇后惊怒! 没错,上一首诗渲染意境非常成功,让萧业意识到,诗歌的作用不仅仅是攻敌杀敌,更大的作用还在于渲染气氛,潜移默化的影响心灵,换句话说,是一种另类的幻术。 而李煜的虞美人,传唱千古,是最为出色的缅怀故国古诗词,作为一个皇帝,最大的执念,也最放不下的是皇位,只要炀帝的灵魂未被燃烧殆尽,必然有故国情怀,萧业正是要唤醒这份情怀,他不相信炀帝会无动于衷。 九盏油灯,用以燃烧炀帝的灵魂,必须要打灭。 萧业不顾萧皇后惊怒,又是一道刀光挥出! “扑!” “扑!” 第三第四盏灯相继扑灭。 “受死!” 萧皇后面容变得狞狰,身形扭曲起来,张嘴一吼! 一股漆黑的旋风喷出,伴随有雷鸣电闪,空间崩灭,直直袭向萧业! 中阴身又称意生身,由意念主宰身体,非血肉化身,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心想事成,真实与虚幻的分野,凭修为而定。 而每一副中阴身,又可演化地水火风,区别只在于修为不同,真实程度不同。 萧业就觉毛骨耸然,一股致命的威胁涌上心头,当即全身真元喷涌而出,在身周都形成了旋涡,也隐有雷光闪烁,同时身形疾退,挥手打起八卦掌,在身前布下一道道的罡风。 紫姑也是面色凝重,提聚神力,随时侧应。 可就在这时,一封明黄圣旨摇曳而下,纸面一个大大的金色敕字,内里圈禁个黑影。 “镇!” 虚空中一声闷喝! 圣旨落在萧皇后的头上,敕字光芒大作! “啊!” 萧皇后凄厉惨叫起来:“谁?为何对付本宫?本宫哪里得罪你了?” “敢对付朕的皇儿,朕岂能容你?” 虚空中,又是一声冷哼。 巧娘与紫姑同时看来。 萧业懵逼了! 爹? 自己在阴间的便宜爹出手了? 这是粗大腿啊! “放了我,我立刻离去,再不犯你儿!” 敕字散发出的金光,就如火星滴入滚油,落在萧皇后身上,整具中阴身都燃烧起来,大量的灰气蒸腾而出,萧皇后惊惧的讨饶。 中阴身是阴体,阴间皇帝的圣旨专克阴体,逞论李弘调动的是整个阴间大唐的威能,以一国亿万阴灵凝聚的力量镇压一具中阴身,萧皇后哪里能对抗。 “留下凤格!” 李弘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不,凤格是我一身心血,别的我都可以答应,唯此不行!” 萧皇后凄厉嚎叫。 “那你去死吧!” 金光更盛。 ‘阿??,还不助我?” 萧皇后转头大叫。 “朕也为他备了厚礼,贺兰敏之,该你了!” 李弘厉喝。 敕字中,一道黑影窜出,没入炀帝的脑门! 正文 第三三二章 与炀帝的交易 正如裴皇后猜测,贺兰敏之被带来之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李弘的要求,哪怕他明白硬肛龙气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魂飞魄散,连转世轮回都不可得,是真正的形神俱灭,却总比每十八日轮一遍地狱酷刑要好。 那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如果他早知死后会受到这样的折磨,怕是活的着时候,会收敛些了。 贺兰敏之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以魂体自带的戾气怨气,以及天生的桀骜不驯打磨着龙气的灵性,龙气困于炀帝体内,又受炀帝残魂磨灭,发出声声悲嚎。 萧皇后眼里则是现出了绝望之色,中阴身虽有莫测之能,但世间一物降一物,被阴间皇帝以圣旨镇压,动弹不得,更别说遁走,气息越发的虚弱。 突然一声凤鸣,满是悲凄,萧皇后的中阴身被灭,只剩下一张皮,飘飘荡荡,困于墓室中。 而邗江地宫的萧皇后真身,面容迅速老化,皮肤干瘪凹陷下去,手撑着棺壁想要坐起,却是失了力气,几次都没坐起来,反如拉风箱般,剧烈喘息。 “命啊,命啊!” 萧皇后喃喃自语,心里满是悔恨,如果她是以真身去往江都,李弘的圣旨克制不了她,偏偏以中阴身前往,而中阴身的本质是魂魄,中阴身被灭,魂魄也被灭,纵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她。 萧皇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行浊泪垂落。 “巧娘,萧皇后死了,快去夺了凤格!” 紫姑有所感应,疾声提醒。 萧皇后死了,凤格与之一体,失了灵性,垂着脑袋,耸着翅膀,漂浮在半空中。 “这……” 巧娘有些不忍心下手。 紫姑道:“凤格并非活物,而是人道气运,依附于人,沾了灵性,才活灵活现,就如你的青鸾凤格,机灵和善,源于你的本性,萧皇后的凤格你若不取,也会渐渐消散,下一回就不知出现在谁的身上了,你莫要把凤格视为生灵,当作特殊的众生愿力就好。” “叽叽!” “叽叽!” 小青鸾扑腾着翅膀,向紫姑不满的叫唤,随即扭转脖子,看向巧娘。 萧业大概明白了。 用现代话来说,凤格应是一种顶级智能体,与宿主共生,有思维,却不会超出宿主思维的框架,就如巧娘未作决定,小青鸾也不会去吞噬萧皇后的凤格, “嗯!” 不片刻,巧娘勉强点了点头。 “叽叽!” 小青鸾一声欢呼,振翅扑去,在接近彩凤的时候,身形募然虚化,与彩凤合为一体,彩凤渐渐消失,而青鸾在逐渐长大,头顶现出冠丘,翅膀变长,爪子变尖,翎尾也长了出来。 巧娘则如傻了般,怔立不动。 萧业探查了一番,巧娘生机磅礴,灵智正常,显然无碍,这是进化中的正常反应,再估摸着时间,怕是完成还要有一会儿,于是把剩下的五盏灯全部打灭,再把目光投向炀帝。 炀帝也看过来,目如龙眸,不怒自威,瞬间萧业确定,这是真正的炀帝。 回魂了? 炀帝问道:“能否给朕说说,朕死后,世人如何评价朕?” 萧业把魏征作的隋书,捡要点道出。 炀帝面色数变,有愤怒,有惊愕,也有不甘,最终冷声道:“李家夺了朕的江山倒也罢了,何至于如此污蔑朕?” 萧业无奈道:“请隋世祖皇帝明鉴,在下只是皇家弃子,到现在都不敢暴露身份,而隋书作出时,我还没出生,这顶帽子扣不到我头上吧?” “呵~~” 炀帝轻蔑的一笑:“李渊乃朕的表亲,朕以腹心托之,他却于背后捅朕一刀,你们李家人皆为奸诈之辈。” 萧业索性不吱声。 皇帝的共同特性是没有人性,越是有为君主,越是没有人性,与这样的人多说无益,除非他自己绕过弯子。 炀帝又道:“罢了罢了,说来朕还要感谢你,虽说你是为夺朕的龙气而来,可若非是你,朕的魂魄还须日夜受阴火烘烤。 朕已是个死人,因驾驳龙气方能支撑着与你说几句话,不久将魂归冥府,你若答应为朕正名,复世祖明皇帝谥号,朕便将龙气送你,如何?” 萧业没法保持沉默了,正色道:“世祖皇帝倒是为难我了,我连认祖归宗都不敢,如何为你正名?况且魏征所著隋书虽有夸大之处,可若非你滥施民力,将天下逼反,大隋怎会二世而亡?” 炀帝冷笑道:“你还想不想要龙气了?“ 萧业不屑道:“没有你,我也能炼化,无非费些手脚,今晚大局已定,我怕什么?” 炀帝淡淡道:“朕可于死前将龙气放走,教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萧业最恨被人威胁,眼里绽出寒芒,哼道:“好歹你也做过皇帝,怎能不讲道理,你的功业,是建立在万民的苦难之上,巍焕无非民怨结,辉煌都是血模糊,你只顾自己好大喜功,却看不到民间的疾苦,若论挥霍家业之速,天下帝王未有若斯之甚也。 若让我评价,你这一生有功无德,不识人君大体,内圣有缺,晚年又变得昏庸,故近臣互相掩蔽,不以实对,或有言实者,辄大被诘,各求苟免,上下相蒙,每出师徒,败亡相继,战士尽力,不加赏赐,百姓无辜,咸受屠戮,蒸庶积怨,天下土崩。 而我大唐,虽得位略有不正,但数代皇帝,无不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故百年过去,尤是盛世,虽有瑕疵,却不掩瑜!” 炀帝默然半晌,叹了口气道:“朕确实不是一个好皇帝,但朕私德无亏,父皇并非被朕逼死,朕也没有调戏过陈夫人,是她与杨勇勾结,趁父皇病重糊涂了,构陷于我,当时情况紧急,朕不得不纳杨素谏言,封锁宫禁,朕请你还我个人清名,这也让你为难么?” 炀帝的话语中,竟然带上了一丝哀求。 在道法显圣的世界,身后名非常重要,对于翻案成明君,炀帝心知不可为,毕竟大好江山败在了他的手里,虽有万千理由亦不足以赎其罪,只能退而求其次,保住私节。 萧业看着炀帝,目中现出惋惜。 其实炀帝是个典型的二世祖,这样的人,适合做个太平王爷,逍遥一生,并不具有总揽全局的才能,如追根溯源,根源应在独孤皇后那里,把错误的人摆在了错误的位置上,以致酿成惨剧。 好一会儿,萧业沉吟道:“隋失天下,不完全是你的过错,你的母后善妒,好强,不辩是非,我也不怕打击你,其实你的大哥杨勇更适合当皇帝,但你母后眼里只有小节,被你投其所好,废杨勇改立于你,因此独孤皇后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如有能力,必去冥府调醒真相,若你所言属实,理应尽力还你清白。” 冥府第二层! 隋宫! 独孤皇后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看着水镜中的萧业道:“此子可恨,可杀!” 杨坚却是沉默,回想自己的一生,越发觉得萧业的评判乃是金玉良言,当初若非惧内,怎会废杨勇,立杨广? 其实杨勇没什么毛病,无非是好色,这算得了什么? 可是江山丢了再也夺不回来,为此与独孤氏争吵有何意义? 罢了,罢了,不值当! 正文 第三三三章 天象异变 虽然萧业没有肯定的答应,但炀帝唯独对调戏陈夫人之事问心无愧,点头道:“朕也不要你起誓,拿去罢!” 随即一掌拍在自己的脑门,用力一拽,竟拽出了一条虚幻的金龙,抛给萧业。 萧业手裹才气,一把接住。 金龙已经失了灵性,龙眸灰暗,如一条金色的死蛇,显然,炀帝说到做到,把龙气的灵性全部炼化了,剩下的,是最为精纯的神龙精气与众生愿力的结合体。 萧业不敢把龙气摄入识海,唤出官气,化为洪炉,第二次炼化。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炀帝轻唱起了虞美人,与萧业相比,歌声更显沙哑苍桑,满含着对人世的不舍与留恋,直至渐渐低沉,细若游丝,再无任何声息,身体一软,就要倒下。 萧业眼明手快,接住炀帝的尸体,叹道:“不管他生前做过多少错,但国破家亡,死后不得安宁已是报应,也罢,尘归尘,土归土,若有来生,当引此世为鉴。” 说着,就一步步走向棺椁,把炀帝尸体安放于其中,盖上锦被,再盖好棺盖,当萧业退来时,墓室里的阴煞晦气竟为之一空,变回了寻常墓穴中的阴腐气息。 “啊!” 紫姑突然一声低呼,面现惊喜之色。 春兰四女纷纷现身于墓室,齐齐施礼:“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渡过了阴身转阳第二劫,起了脉搏啦!” 紫姑微笑着,半褪下衣袖,向萧业展示那藕白的小臂。 萧业自然不会认为紫姑在向自己展示白晰嫩滑的肌肤,而是惊骇的看到,紫姑的腕脉处,有了脉搏在跳动。 “恭喜娘娘!” 萧业也抱拳施礼。 “嗯!” 紫姑点头道:“阴身返阳十八劫,第一劫心动,第二劫脉起,此劫看似无惊无险的渡过,实则全赖你在炀帝临终前点化了他,使他大彻大悟,心神平静,再无半点怨恨戾气,晦气自然消弥。” 萧业摆手道:“我可不敢居功,归根结底,还是炀帝并非大奸大恶之辈,生前只是走错路罢了,临到死时,不愿再遣下滔天大孽,干干净净的走,也算是弥补过失吧,对了,娘娘的第三劫是什么?何时渡?” “第三劫是血涌,何时渡尚不得而知,总之与你有关。” 紫姑正摇头的时候,突然半空中,那圣旨金光一闪,就一分为二,一半没入了巧娘的凤格,另一半,没入了萧业正在炼化龙气的官气洪炉。 倾刻间,萧业的炼化结束了,龙气与自身契合无比,成了身体的一部分,除非身死,否则谁都夺不走。 再看巧娘,青鸾彻底成形,但又不完全是青色,翅膀、翎尾与冠丘带上了一层彩边,在墓穴中展翅翱翔,神秘而又美丽。 不片刻,青鸾落在萧业的肩膀上,如瀑布般的翎尾几乎垂落地面,拿鲜红的喙去蹭脸颊。 诶? 空的? 凤眸中,现出不满之色。 萧业微微一笑,在面孔布上才气。 嗯! 有感觉了! 冰凉! 青鸾蹭了几蹭,这才满意的飞离,消失在巧娘身后。 “怎样?” 萧业问道。 巧娘侧着脑袋寻思了一阵子,才道:“具体没法说出,好象视野、胸襟都变开阔了,而且与冥冥中的某些什么有了种奇妙的感应。” 紫姑笑道:“这是受天道眷顾,今后遇事,逢凶化吉,修行上也将一帆风顺,而且萧皇后曾先后沾染过五位帝王的龙气,她的凤格中,也带上了一丝龙气的属性,这就是最大的机缘,可惜萧皇后走上了邪路,拥有凤格却行邪恶之事,是以被天道摒弃。” 巧娘不解道:“天道不是不分善恶么?” 紫姑解释道:“天道虽不分善恶,但凤格与龙气对应,由众生愿力衍化而出,自有善恶之分,所谓天意人心,此世人道昌盛,人心自能影响天意。 不过萧郎的情况要复杂的多,盖因凤格是自行生成,而龙气乃初代人皇集神龙精气与众生愿力炼化而成,萧郎夺了龙气,或会与初代人皇结下大因果,将来恐有劫难。” 萧业道:“龙气不是什么好东西,依附众生吸血,我将之炼化,是造福苍生,由此可见,初代人皇怕是夹了私心,若有因果,接着便是,巧娘你过来,和我拜一拜,是父皇的敕旨助我们炼化了龙气凤格。” “嗯!” 巧娘当成拜公婆,与萧业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三拜九叩大礼。 冥府中,裴皇后与李弘相视一笑,关了水镜,毕竟阴间皇帝也是庶务繁重,如与历代皇朝的关系,与儒释道及诸子百家的相处,内部还有官职、阴兵阴将、天税调整等诸多繁琐事务,不可能把精力全放在萧业身上。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阴间比阳间的责任更重,担子更沉。 “阿兄该收伏龙种了吧?” 站起来后,巧娘又道。 “嗯,今晚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解决,我等我一下,收伏了龙种,我们就凝结金丹!” 萧业点了点头,盘膝坐下,以意念进入识海。 炀帝是真龙天子,论起逼格,要高于盘踞在萧业体内的龙种,随着萧业进来,龙种感受到了危机,现出金蛟真形,张牙舞爪,阵阵怒哼。 “哈,吓唬老子?” 萧业哈的一笑,运起龙气,顿时,摇身一变,变作了一个龙人。 满身都是金黄的鳞甲,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额上长着两只龙角! 化作龙人之后,萧业就觉得浑身神力澎湃,再看识海中的这片星云,就象一片宇宙,而自己,是主宰宇宙的神! 不对! 不对! 萧业忙把这念头摒弃,一爪子向金蛟抓去。 金蛟当然不会束手待毙,一声怒吼,龙威勃发,嘴里喷出真火,袭了过去。 以前金蛟的龙威,就让萧业触碰不到,而此时,萧业自带龙气,根本不惧龙威,并且他是意念体,看的清清楚楚,真火是由众生愿力构成,火焰中,无数张面孔向他嘶吼,叫喧着去死,滚开! 类似的场景,萧业在请紫姑下紫金山时曾遇到过一次,当时他什么手段都没有,都纯凭毅力硬挺过去,如今他自己已经自带龙气,品阶更是高上一层,当即也张嘴,一股真水也喷出! 真水漆黑,也由无数面孔组成,可不仅仅是叫骂,还呲着牙去咬,倾刻间,真火就被扑灭。 萧业强抑下再次想象出神通的冲动,老老实实身形一晃,一把抓住了金蛟的脖子,用力撕拧起来。 “吼吼!” 金蛟剧烈挣扎,不时反咬,四只爪子也乱踢乱抓。 从表面上看,萧业静坐不动,识海里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洛阳! 喀啦一道闪电,划破了太初宫的夜空,乌云剧烈翻滚起来,狂风大作,吹的窗户砰啪直响,枯枝败叶根根折断,就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 “婉儿,婉儿!” 夜深了,太后已经准备入寝,却是心里猛然一悸,惊呼道。 “太后!” 上官婉儿疾步踏入。 “出了何事?” 太后忙问道。 上官婉儿道:“寒冬腊月,电闪雷鸣,天象突起变化,奴婢这就着人去察!” “太后!” 这时,外面又有宫女唤道:“玄晔长老有急事求见!” 上官婉儿微拧秀眉,便道:“玄晔长老素来于宫中参禅,深夜求见太后,或是与天象有关,要不……奴婢先服侍太后穿衣。” “请玄贞长老稍待!” 太后点了点头,向外道。 “诺!” 宫女施礼离去。 上官婉儿也服侍太后,换上一袭朝服,当来到集仙外殿的时候,一名老僧正在恭候。 “贫僧玄晔见过太后!” 老僧合什为礼。 “长老不必多礼!” 太后摆了摆手,在上官婉儿的搀扶下,登上台阶,坐上宝座。 玄晔这才道:“禀太后,贫僧的师弟,玄贞圆寂了,神魂俱灭!” “什么?” 太后惊的站了起来,玄贞奉她之命,出宫探查隋炀帝龙气,今日宫中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玄贞又神魂俱灭,难道是与隋炀帝龙气有关? “玄贞去了哪里?” 太后很快就面色如常,沉声问道。 玄晔道:“近些月来,玄贞师弟一直在扬州一带探查。” 正文 第三三四章 龙气又缺一块 “喀啦!” 太后脑海中,突有一道电光闪过。 她记得清楚分明,萧业以受创为由,回老家江都养伤了。 这时,玄晔又道:“太后,今晚的天象异常,实是龙气躁动引发,龙气与龙气之间,互有感应,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与萧业有关,但是转念一想,萧业并非李唐皇室中人,不可能得龙气青睐,就算夺了炀帝龙气,龙气也不会认他。 而且玄贞是接近元婴的高人,纵然萧业有些邪乎,又怎么可能击杀元婴? “查实玄贞死因,死于何处,再来报朕。” 太后沉声道。 “是,贫僧告退了!” 玄晔施礼离去。 “禀太后,陛下吐血晕倒!” 玄晔前脚刚走,就有太监来报。 太后的手僵住了,沉吟片刻,便道:“好歹是朕的骨肉,朕去东宫探望他。” 婉儿却是现出了犹豫之色。 “怎么了?” 太后问道。 上官婉儿咬牙道:“陛下吐血晕倒,想必与龙气躁动有关,现夜已深,太后不宜出宫,可派太医前去诊治。” “不错!” 太后点头道:“亏得婉儿你提醒,看来龙气躁动,也让朕的心乱了,果然是大劫将临,妖邪遍出,太医的事你去安排。” “诺!” 上官婉儿施了一礼,盈盈退去。 太后则步下玉阶,站在门框内,望向外面,天空的闪电越发密集,映照出了龙气焦急的心情。 东宫! 李旦昏迷后不久,就被楼观道道人弄醒,迷迷糊糊,幽幽问道:“朕怎么了?突然心口剧痛,昏迷过去了。” 道人道:“龙气莫名躁动,而陛下乃真龙天子,受龙气所激,一时不适,贫道给陛下看过,尚无大碍,调养数日即可恢复,只是贫道观天象,发现龙气化身金龙,向东方怒吼,变故应在东方,此事贫道自己探查,殿下勿要着急,还有……小殿下有了些麻烦。” 李旦看去,顿时大吃一惊,才两岁的幼子李隆基也在屋内,双目血红,面孔扭曲,身上捆着一副金色的绳索,嘴里塞着布团,正拧着脖子呜呜嘶吼,如一头凶猛的小兽。 “大胆!” 李旦大怒! “陛下!” 李隆基生母窦氏忙道:“仙长也是不得己啊,陛下昏迷后不久,三郎突然发狂,力大无穷,宫女太监都拽不住,撒腿要往外跑,亏得仙长及时赶来,施仙法镇住了三郎。” 那道人也道:“陛下,皇子发狂,乃是由龙气躁动引发,此事若传出去,怕是太后会多想,贫道有一法可止皇子狂躁,只是尚须陛下作出些牺牲。” 道门高层都清楚,李隆基是初代人皇转世,换句话说,龙气是李隆基的前世炼制,是属于李隆基的,如今龙气躁动,李隆基发狂,多半有及其不好的变故发生,不过此事已不足为李旦道之了。 “朕该如何做?” 李旦冷静下来,问道。 道门没有告诉他李隆基的隐秘,只说是大人物转世,事关大唐的国运,必有大福报。 道人道:“贫道取一滴陛下心头精血,可止皇子狂躁!” “来吧!” 李旦深吸了口气。 道人揭开李旦的被子,解开衣襟,一指按上心头。 李旦就觉一股锥心的剧痛传来,整个人虚弱无比,再定睛一看,道人的指尖,已多了一滴殷红的鲜血,印在李隆基的眉心。 鲜血诡异的渗透进去,李隆基的眼神也渐渐回复清明。 “下雪啦,下雪啦!” “哈,瑞雪兆丰年啊!”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宫女太监欣喜的叫唤。 随即一阵狂风把屋门吹开,密如纸片的大雪卷入屋内,李隆基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三郎,三郎!” 窦氏忙抱住李隆基,拼命哭喊。 道人却是顾不得,三两步出了屋,运起灵目察看。 天空中,盘旋于皇宫上的金龙呜咽悲鸣,龙目流出了泪水,迎风化为飞雪! 更让他惊骇的是,金龙的躯体少了一块! 李唐龙气不全,是众所周知的秘密,炀帝因死的苍促,尸体离奇失踪,龙气没能补回来,如今又少一块,难道有人截取了龙气? 崂山,上清宫! 青衣老道望向洛阳的方向,面色如水。 灵虚子在后小心翼翼问道:“掌教,龙气怎会躁动?” 青衣老道徐徐道:“不止是躁动,龙气又缺了一角。” “谁?谁敢截取龙气?必是李唐皇室,难道是李业?他哪来的本事截取龙气?” 灵虚子面色大变。 青衣老道冷声道:“眼下还不好断定,毕竟龙气有遮掩天机之能,速查此事!” “是!” 灵虚子应下之后,又吞吞吐吐道:“掌教,倘若真是李业所为,又该如何?” “呵~~” 青衣老道呵的一笑:“若真是他所为,他的背后必有高人,看来是不甘心为王前驱的命运呐,想要争一争天命,但人皇转世,拯救苍生,早已在百万年前人皇陨落的那一刻就已成注定,这是大局,事关天下苍生,谁都不能破坏,一条小小的蛟蟒,岂容他翻天?” “那……” 灵虚子看向青衣老道,眼里现出狠厉之色。 “不忙!” 青衣老道摆摆手道:“先确定到底是不是他,再说就算现在杀了他,他魂归冥府,依旧是阴间太子,若在冥府报复我道门,也是麻烦的紧,杀他必须要设局,借他人之手让他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不错!” 灵虚子点头道:“李业是龙种,若沾了不该沾的因果,身死道消合乎天理,可若是使之魂灭,必遭天道惩罚,是弟子鲁莽了。” 青衣老道又道:“若真是他,其实也并非全无益处,他的动静越大,李隆基就越安全,或许,这也是冥冥中的天意使然,对李业,依然要暗查,但是绝不能让他跳脱出我道门的手掌心!” “弟子明白了!” 灵虚子眼前一亮! 地宫! 萧业徐徐睁眼。 “阿兄,可是成了?” 巧娘紧张的问道。 春兰四女也把目光投来。 萧业点了点头:“终于炼化了龙种,与得自炀帝的龙气结合后,壮大了许多,我觉得,龙气、官气与才气之间应可互相加持转化,另有些作用在心灵层面的妙用,这可以搁在后面慢慢摸索。 只是……大麻烦要来了,在结合的那一瞬间,我感应到了洛阳上空龙气的悲鸣,佛道两门的高人必会留意,而先前那和尚能寻到地宫,我这段时间又一直在江都,怕是早晚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这该如何是好?” 巧娘急道。 萧业眼神冷厉,淡淡道:“该来的躲不掉,眼下什么都别想,我们尽快晋阶金丹。” “嗯!” 巧娘猛一点头。 萧业却是望了望墓室,有些迟疑。 紫姑明白萧业在想什么,劝道:“你是不是还想去阴间渡劫?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想法,那里太过险恶,太平公主能渡过去,是因有你助她,可是医人者不能自医,你助得了她,却助不了自己和巧娘。 其实此处本是地眼,灵气汇聚之处,又经炀帝尸身涵养了近百年,若论阴气之盛,只怕堪比世间最顶级的阴地。” 正文 第三三五章 灰极贵丹 萧业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大衍五十,尚有遁去的一,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之事,真要是做到十足完美,怕是会有灾祸临头。 因为天妒之! 天道尚且有缺,怎会容忍人间完美? 萧业释然道:“娘娘教训的是,是我太贪心了,开始吧。” 紫姑道:“此劫,须你二人同渡,才能结出紫极贵丹,现在萧郎将龙气聚于左手,巧娘将凤格凝于右手,自会激发出龙纹凤络,双手交握,龙凤媾和,三花五气相合,火候到时,自有阴风灌顶而来!” 萧业与巧娘各自以龙气和凤格包裹住右左手掌。 顿时,萧业的掌心,浮现出一枚枚金点,沿着掌纹流动,渐渐地,演化为了一条迷你金龙,手心的掌纹就如江河,欢快的畅游。 而巧娘的掌心,浮现出带着彩色的清光,化为一头青鸾,流动游走。 “好漂亮!” 春兰夏荷同声称赞。 秋菊冬梅虽然不说话,可那眸光,也是离不开了。 萧业与巧娘相互看去,巧娘虽俏面微红,但还是坚定的握住了萧业的手! “嗡!” 二人心神同时震动! 所谓心手相连,萧业就觉得与巧娘的心神连接在了一起,自身化身为一条金龙,看着眼前的一只青鸾,内心涌出一种强烈的欲望,于是一声嚎叫,扑了过去。 青鸾有些迟疑,欲拒还羞,但还是勇敢的迎来! 龙凤媾和! 二人的三花五气也相继展开,渐渐合并,如一张温床,上演着亘古以来,生命相承的一种神圣仪式。 在凡人而言,这是基因层面的传承,不过对于修士,则是精气神,以及全部修为的交融。 萧业在修行中的见解和得到的机缘,毫无保留的向巧娘敞开,丝丝龙气渡送过去,巧娘也是放开自己的一切,凤格回溯给萧业。 龙凤是世间最为尊贵的图腾,二人的五气三花中,带上了金点银光。 “轰!” 突然萧业心神一振,原本只差一丝的三花五气终于融合在了一起,花瓣花叶,化为一个以灰色为底,带有金银色的混沌旋涡,不停的旋转,渐渐地向紫色演化。 紫色是最尊贵的颜色,就如紫色的衣服,如果气场不够强大,根本驾驳不住这种颜色,穿身上会非常难看。 随着旋涡旋转,紫色越发浓厚,巧娘也是如此,一龙一凤都沾染上了缕缕紫光。 “来了!” 外界,紧密观察着二人状况的紫姑突然低喝一声。 在灵目中,两道漆黑的旋涡从天而降,分入二人顶门! 二人均是浑身一震,就觉得有一股邪异的旋风,从卤门吹入,直至三魂七魄,五脏六腑,仿佛要将神魂吹散,把脏腑的精气卷去。 阴风灌顶考验的是对神魂的定性与对自身精气的把持,考验通过,神魂与精气都会得到淬炼,藏神于***化的真元凝聚为金丹。 通不过,则三花五气被吹散,身死道消。 阴风如刀子般刮着神魂,刺痛异常,又如钢丝刷,洗刷着五脏六腑,五气三花旋涡左右摇摆,处于被吹散的边缘,二人面现痛苦之色。 紫姑与春兰四女也是紧张的忘了眨眼。 此时,由心灵深处,灰色的才气弥漫而出,与五气三花化作的旋涡结合。 因萧业与巧娘都服用过念力丹,心念之力磅礴浩大,几乎无穷无尽,紫气中被渲染上了一层灰色,旋涡也稳固了不少,随即官气涌出,又让紫气蒙上一层赤红。 有灰、紫、红三色加持,旋涡终于稳固,顽强的面对阴风的吹拂,并与阴风结合,渐渐融化,滴入丹田。 就好象突破了由量变到质量的临界点,在一刹那的静止之后,萧业与巧娘本已铅汞化的真元开始转动,越转越快,在旋涡中心,一枚金丹赫然呈现。 当然,此金丹还不是最终形态的金丹,它只是刚开始孕育的一枚金丹胚胎,随着真元旋涡的旋转,胚胎吸收丝丝缕缕的真元,逐渐壮大,表面也愈发光泽。 由最初脆弱的劣品金丹,升华为次品金丹,普通金丹,良品金丹,直至无暇金丹! 萧业与巧娘均是精神一振,再接再励,凝结紫极贵丹。 金丹依然在吞噬着真元,渐渐地,有龙凤虚影呈现,可不知怎么回事,总好象缺了什么,龙凤虚影没法凝实,金丹的旋转速度也越来越慢,眼见演化的过程就要中止。 “你俩阴阳没能平衡,立刻男女媾和,莫要迟疑,你们四个背过身,莫要偷看!” 这时,紫姑急声道。 春兰四女均是俏面一红,忙不迭的背转过身体。 萧业与巧娘却是扭扭捏捏了,虽然彼此间早已心心相印,但是因名份问题,对行男女之事没有一丁点的思想准备,而且……还当着紫姑的面啊! 紫姑恨铁不成钢道:“什么时候了,还犹豫?莫说你俩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是真堂兄妹,该上还得上,若非如此,要么立刻停止,止步于无暇金丹,或者强行推动,各自结成纯阳大丹和纯阴大丹。 纯阳大丹是纯阳属性,爆烈难以掌控,稍有不慎,会自焚身亡,纯阴大丹完全相反,一旦掌控不住自身的阴气,会活活冻死。” 心神中,龙凤同发出痛苦的嘶吼,分明不能再迟疑了。 “阿兄,来吧!” 巧娘红着脸,却眼神坚定,伸手褪起罗衫! …… 墓室中,冰冷的青砖地面,垫着衣襟,弧形穹顶之下,正上演着最原始的疯狂,春兰四女背对,站成一排,面色越发的红润,呼吸也急促起来。 反是紫姑,面色平静,目泛神光,凝视着萧业和巧娘,暗暗点头。 阴阳之气以最直接的方式融汇在一起,二人均为纯阳纯阴之体,阴阳之间,构成了平衡,龙凤也融合交汇,丹田中的金丹,光芒大作,龙纹凤影自然流动,推动金丹加速旋转。 每旋转一次,气息壮大一圈,多出一道龙纹凤影。 一转! 二转! 三转! 四转! 一直到四转颠峰,金丹表面有四龙四凤,才徐徐停住,萧业与巧娘的修为都已是实实在在的四转巅峰,其中萧业精神境界涨了两个小层次,臻至六转,巧娘则稳定在五转。 “啊!” 巧娘突然回过神来,一声惊呼,推开萧业,捡起衣服遮住身体。 萧业也无比尴尬,前面紫姑全程观摩,还可说成是护法,可是金丹已经结成了,紫姑娘娘你好歹转个身啊! 紫姑却如没意识到似的,看着萧业,问道:“如何?” “娘娘,您能不能先转身,让我和巧娘把衣服穿上?” 萧业硬着头皮道。 紫姑摇摇头道:“你这小子,妄以凡人之心揣测神灵,罢了,罢了,我也不为难你,快点穿上。” 说着,徐徐转身。 萧业和巧娘以最快速度穿上衣服,随即各自内视自身,丹田中,一枚灰蒙蒙的金丹,吞吐着灰芒,携带着强大的威能。 诶? 不对啊! 不是说好了是紫极贵丹吗? “阿兄,为何结的是灰丹?” 巧娘也不解的问道。 “什么?灰丹?” 紫姑猛转身,大为愕然。 萧业点头道:“或许是与才气有关,我的才气变异过,变成了灰色,渡阴风之劫时,曾有才气涌出……“ 萧业与紫姑相识于末微,互相扶持,没什么好隐瞒的,把自己才气变化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紫姑沉吟半晌,才道:“据我所知,混沌是灰色,而你领悟到的人性本色也是灰色,或许人的心灵与混沌之间存在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微妙联系,如此说来,灰丹应是紫极贵丹的变异,毕竟四大奇丹都是由无暇金丹异变而来,谁敢说就不能变异出第五种?” 春兰笑道:“娘娘,其实这是好事,紫极贵丹太显眼啦,谁见着都会往龙种上面去想,现在结出个灰丹,怕是原本有此怀疑的人都会闭嘴呢。” “嗯!” 夏荷点头道:“要照我看,此丹应名为灰极贵丹。” “灰溜溜的,难看死了!” 秋菊却是嘀咕。 紫姑瞪了一眼过去,便迟疑道:“萧郎,能否让我探查下?” “娘娘请!” 萧业上前数步。 正文 第三三六章 二美登门 让别人探查丹田是很危险的,只要稍有歹心,就万劫不复,由此可见萧业的坦荡与对自己的信任,紫姑的心里有了些触动。 深深看了眼萧业之后,以食指点住萧业的丹田处,运起神力探查,果然,丹田中心,悬浮着一枚灰溜溜的金丹,灰光四溢,另有四龙四凤于表面游走。 灰色金丹,确实闻未听闻。 但她是神灵,诞生于众生的信念,对于心灵的感应拥有得天独存的优势,此刻便是从灰丹中,感受到了一种心愿本源力量,这是心灵力量的根源,近似于规则,奥义一类的存在,是格外神秘的一种力量。 世间常有传闻,仙人可以虚空造物,无中有生,这显然不符合事实。 就如老百姓津津乐道的点石成金,首先要点石,才能成金,而心灵开发到高深处,可以心想事成,堪称为宇宙中最为顶级的神通。 从这个角度来说,与中阴身有些类似,不过中阴身的限制很大,不说修炼的困难,消耗的也是灵魂之力,施展时对环境的要求非常高。 萧皇后能以中阴身使出地水火风混洞对萧业发动致命一击,与炀帝地宫阴气密布有很大关系,如搁在外界的白天,这一招只能当成放个烟花看看。 当然,紫姑对心想事成全无头绪,但是萧业的金丹中,竟有心愿力量的本源存在,或许…… 紫姑的神色渐渐复杂起来,回想起萧业著的大罗心经,以及那些可称为经典的诗词,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了。 不片刻,紫姑问道:“你们可知,黄帝为何会有御女三千的传说?” “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冬梅哼道。 萧业无语的看着冬梅,这大姐搞得像是吃过男人的亏似的,但问题是,她的本体是一株梅树啊,哪个男人吃饱了撑着去侵犯一株梅树? 紫姑也是怔怔好一会儿,才道:“从现在来看,凤格女子有迹可寻,但是在黄帝那个时代,没有王朝聚气,遇上凤格女子全凭机缘,而身具凤格的女子,往往会以各种各样的秘法遮掩,以避免被人觉察,掠走作为鼎炉,黄帝结紫极贵丹时并无凤格女子相助,只能大量采补寻常女子的元阴。 三千之数是概数,作不得真,不过几百人是有的,所以说,巧娘一人,足抵三千御女,这是你俩的缘份,当好生珍惜才是。” 巧娘微红着脸颊,摆弄衣角,偷偷翻眼看向萧业。 到底是有过夫妻之实,巧娘的眼眸中,射出了浓的化不开的爱意。 “请娘娘放心,我此生绝不会辜负巧娘。” 萧业郑重点头。 “好了,此间事已了,这张中阴身之皮你拿着,作用在神魂上,或能让你更好的领悟心念之力。” 紫姑手一招,把萧皇后遗留的中阴身之皮摄来,递给萧业。 这张皮肉眼看不到,以才气感应,就如人皮一样,半透明,呈现出女人的轮廓,飘舞着,鬼气森森,萧业有些膈应,迟疑道:“还是娘娘先参悟吧。” “也行!” 紫姑大概猜出了萧业的心思,把中阴身之皮揣入袖中,与春兰四女身形一消,消失在墓室中。 萧业则把玄贞的尸体摸了个遍,除了储物袋,啥都没有,而储物袋暂时没法打开,需要玄贞的精神印记,于是揣入怀里,找时间慢慢钻研。 “阿兄,戒刀要不要拿走?” 巧娘问道。 戒刀是佛门专用的刀,按佛门的说法,只能切割衣物,不能杀生,故而没有刃尖,刀头是平的,与寻常刀械的外形炯然相异。 萧业婉惜道:“带出去也不能用,暂时留墓里吧。” “嗯!” 巧娘点了点头,却不走,微垂下脑袋。 萧业微微一笑,横抱起巧娘,大步向外走去。 “啊!” 巧娘惊呼一声,就觉得浑身都软了,软软伏在萧业怀里,心里洋溢着甜蜜。 很快的,出了地洞,巧娘忙道:“阿兄,快放我下来!” “嗯!” 萧业把巧娘放下,将地洞填实,地砖铺平,确认没有遗留下翻动过的痕迹,才与巧娘出了大殿,看着满天的星星,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慨。 巧娘小声道:“阿兄,先不要嫂嫂说好不好?” “为何?” 萧业愕然看去。 巧娘道:“这本是个意外,我还没做到准备,也觉得对不住嫂嫂,而且阿兄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再等等吧,合适时我会和娘说的。” “只是苦了你了。” 萧业目中含着柔情,看过去。 巧娘笑着摇了摇头:“巧娘不苦,阿兄别忘了,我已经是金丹真人啦,能活好几百年呢,来日方长,好啦,我们刚刚晋阶,先把修为巩固下。” “行,就在这里吧!” 萧业也知眼下不是儿女情长之时,点了点头,与巧娘各自盘膝坐下,内察自身。 …… 不觉中,一夜过去,二人的修为彻底稳固在了金丹四转巅峰,直到此时才知道,初入金丹,就四转巅峰是多么的难得。 修为臻至金丹期,需要的灵力庞大无比,每提升一点都极其困难,很多修士从踏足金丹到死,终其一生都难以让修为提升一个层次。 换句话说,萧业以前倚仗的鼍龙肉、金丹期丹药全都失效了,吃下去也增长不了多少,至于靠站桩来增长修为,除非有大毅力大耐心,不然慢慢等吧。 总之,晋入金丹,萧业也面临着一个全新的局面,以前他还有开宗立派的打算,但是除非甘于做那种三四流的小门派,否则是极其不现实的。 毕竟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怎么收门人弟子? 这时萧业才真正意识到一个小世界的重要性,没有小世界的产出,仅靠外间的灵气,根本不足以让一个金丹真人提升修为,看来要对梅花内卫长点心了。 巧娘也把目光投来,美眸中满是无奈之色。 “别急,事在人为,总会有办法的,既然暂时没法再提升修为了,那我们就把精力放在才气上面。” 萧业安慰道。 “嗯,那我先去做饭!” 巧娘点了点头,正要起身,院外传来叫唤。 “萧郎可在?” “呃?” 萧业神色复杂之极,是嬉莲儿的声音。 “阿兄,快去开门,有美人儿找你呢!” 巧娘推了萧业一把。 讲真,萧业有些心虚,但看了看巧娘,还是去开了门,正见嬉莲儿与苏月儿,俏生生的站在外面。 亏得萧业的宅子足够僻静,否则仅二女这么一站,就足以引来围观。 “嬉大家,苏大家,你们……怎么来了?” 萧业惊讶道。 “怎么?才多久没见就翻脸不认人啦?” 嬉莲儿哼了声。 苏月儿也撇了撇嘴,眸中却有一抹情义。 “呵呵,先进来!” 萧业呵呵笑着,把二女迎了进去。 “婶婶呢?” 苏月儿曾在萧业家住过一段时间,倒也不陌生,熟捻的问着,随即却面色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萧业道:“萧郎,你结了金丹?” 嬉莲儿眸光微亮,暗道来对了。 昨晚洛阳的异象,瞒不过天下人,素心宗也观察到龙气缺了一角,虽然暂时没往萧业身上想,但嬉莲儿本能的觉得有些联系,于是邀上苏月儿,一起过来一探究竟。 正文 第三三七章 文气何在? “刚结了金丹不久。” 萧业含糊其辞。 “几转?” 嬉莲儿问道。 “这……” 萧业略一迟疑,还是道:“四转!” 他知道只有无瑕金丹以上才能结成四转,但是修为很难瞒的过去,索性如实道之。 顿时,嬉莲儿与苏月儿的神色精彩之极,双双交换了一个骇然的眼神,尤其苏月儿,美眸中更是多出了一抹黯然。 “萧郎,你不声不响的就丹成四转,肯定有秘密瞒着妾,亏得妾还把初吻给了你呢!” 嬉莲儿不乐意了,一把扯住萧业的胳膊,不依的摇了起来。 苏月儿更不乐意,她几乎把萧业视作了自己的禁脔,张玉是萧业是正室,她没办法,殷殷是她的姐妹,她不介意分一杯羹,而嬉莲儿在宗门里,更象是竞争对手,她哪里容许被老对手抢了男人,当即哼了声:“师姐,在湖底只是特例,萧郎是迫不得己才让你占了便宜,你现在再让萧郎吻你,看他肯不肯?” 嬉莲儿心知当着苏月儿面,萧业不可能与自己过于亲蜜,也哼道:“吻了便是吻了,赖不掉的,我嬉莲儿可不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女子,吻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好了好了,别闹了!” 萧业给吵的头疼! 不过有两个绝色美人儿为自己争风吃醋,心里还是有些窃喜。 苏月儿得意的瞥了嬉莲儿,如宣示主权般,温柔的挽住萧业的另一边胳膊,半边身子偎上去,轻声问道:“萧郎,有没有想妾?” “想的!” 萧业很自然的搂住苏月儿的纤腰,问道:“苏大家为何还未结丹?” 苏月儿眸中现出了幽怨之色,轻捶了下萧业,表示不满,便避而不答,反问道:“萧郎能否把丹光放出来让妾看一看?” 萧业微微一笑,坦然放出灰蒙蒙的丹光。 “这……” 嬉莲儿与苏月儿均是怔住了。 这是什么丹? 元炁清丹是清光。 血影煞丹是血光。 紫极贵丹是紫光。 佛门的顶级菩提丹是秘密,但萧业的灰光显然不可能是佛光。 二女刚刚曾猜测,萧业也许结成了紫极贵丹,理由很简单,萧业是捡来的孩子,并非萧家嫡血,如果真是这样,对萧业的身份需要重新评估,毕竟凝结紫极贵丹必须龙种凤格媾和,条件非常苛刻,由此可坐实萧业隐瞒了身份。 甚至苏月儿还有些心跳加速! 龙种就在眼前,这是有眼不识真龙啊! 可是灰色的丹光让她俩迷糊了。 “两位姊姊来啦,快进来用茶吧!” 这时,巧娘过来,笑吟吟招呼。 萧业不自然的轻推开苏月和与嬉莲儿,二女却是一怔,惊呼道:“巧娘,你也结丹了?” “嗯,和阿兄一起结的!” 巧娘没心没肺的点头,并放出灰色丹光。 二女彻底凌乱! 是的,没法不凌乱,巧娘的丹光居然与萧业一模一样,而且也是金丹四转,据她们所知,只有龙种凤格同时结丹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可那是紫光啊! 除了光泽不对,萧业与巧娘各方面都符合紫极贵丹的特征,但紫光是紫极贵丹的标志性特征。 “巧娘,你和你家阿兄结的是什么丹?” 苏月儿不禁问道。 萧业接过来道:“心意丹,此丹与才气有关,倘若心意丹能与四大奇丹并列,那我也算是开创了一派道统。” “妾也想结心意丹!” 苏月儿美眸亮闪闪。 “萧郎你故意气妾是不是?” 嬉莲儿则是酸溜溜道。 “先进屋再说,你的情况还须彻底了解才能对症下药,对了,用过早膳没有?一起吃吧。” 萧业打了个哈哈,搪塞过去。 嬉莲儿与苏月儿则和巧娘去弄早饭,顺带多了解些情况,她们认为萧业奸滑,嘴里套不出话来,反是巧娘纯真烂漫,易于套话。 可惜的是,巧娘也不傻,不可能泄露出核心机密,套话渐渐变成了拉家常。 不片刻,早饭端了上来,有白米莲子粥,加一勺白糖,香甜可口,还有素三鲜水饺,是杜氏昨日昨走前包的,以及酱黄瓜、酸萝卜等腌制的酱菜,咸甜适中,极为下饭。 哪怕苏月儿与嬉莲儿都是妖女一般的人物,也吃的赞不绝口。 “萧郎,你可知儒家出了神通?” 不觉中,一顿可口的早餐吃完,嬉莲儿问道。 “什么儒家神通?” 萧业讶道。 嬉莲儿与苏月儿把前因后果道出,苏月儿补充道:“虽然参拜文昌帝君可习得修行之法,但妾们都不敢去参拜,就等着萧郎拿个主意呢。” “是啊!” 嬉莲儿附合道:“如今的士子习了神通,可不象以前能轻松掠夺文气了,好几次都差点阴沟里翻了船呢,咱们已经好一阵子没和人文斗啦。” “是这样……” 萧业大为心动,儒家修心,这类神通配合才气,最适合自己啊。 随即问道:“既有名目,可曾自行参悟。” “参悟不出来,缺了关键的点拨,我们也曾请教过修习了神通的士子,可惜无法宣诸于口,就如顿悟般,懂了就是懂了,却道不出所以然。” 二女同时摇头。 “原来文昌帝君留了一手啊!” 萧业瞬间想通想透。 打个比方,操作系统,不开放底层源代码给你,你没法打补丁,也不能升级,只能使用。 儒家神通也是如此,冥府儒家把神通的核心掌握在手里,只开放神通的应用给天下士子,如此一来,可以进一步的控制诸多士子,又不用担心自己被超越。 其实世间神通多是如此,所谓的秘芨,记载的多是神通的运用法门,却从不告诉人,神通从何而来,本源是什么。 眼下的问题是,萧业连操作系统都没有。 有了操作系统,至少能应用,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反推出源代码,毕竟《大罗心经》就某种程度而言,是属于萧业自己的源代码,而心学源于儒家,两者一气相承,有心学作为参照,总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苏月儿与嬉莲儿因夺取文气的原因,不敢去参拜文昌帝君,想来陈子昂、陆文、张检与蒋方也存在这样的问题,必须要解决。 “也罢,总拖着不是个事,我们现在就去文英殿!” 萧业霍的站起。 “这……” 苏月儿与嬉莲儿相视一眼,略有迟疑挣扎。 萧业沉声道:“世间果然没有投机取巧之事,破坏了规则,必然要受因果反噬,儒家放开神通,对于我,就是反噬,躲是躲不掉的,此事总是要解决,走罢!” “嗯!” 苏月儿与嬉莲儿勉强点了点头。 巧娘又收拾了一番,从家里套了辆车出来,由萧业赶着车,载着三女,向县学驶去。 县城唯一的好,是人口有限,做什么都是一阵风,过了风头,风口就散了。 江都县的士子该参拜的都参拜过,又时近年关,当萧业赶到时,县学冷冷清清,县教谕亲自出迎,把萧业四人迎了进去。 本来县学不许女人踏足,怕败坏风气,但萧业是状元,江都老百姓的骄傲,又是六品官,偶尔破一次例没什么大的问题。 “我先进殿参拜,你们在外等我!” 萧业回头吩咐,便踏入文英殿。 三女均是好奇的探着脑袋,文英殿供奉文昌帝君,几乎可视为女性的禁地。 大唐各地的文英殿在规格上一模一样,区别只在于规模大小,殿心,重重垂幕下,是文昌帝君的金身,左右侍立诸葛亮、张良等臣,香炉中,青烟缭绕,渲染出了一种独属于儒家的庄重气氛。 萧业不敢怠慢,整肃衣冠,拈来信香,拜了三拜,又道:“江都县学子萧业恳请帝君赐法!” 随即将信香插入炉中,又取出自己的状元书凭双手奉上。 大殿蓦然间罩上了一层神秘的气息,文昌帝君金身未动,却隐有宏声缭绕。 “大唐垂拱元年状元萧业求法!” ‘验身!” “确是本人,可赐法!” “放出文气接引!” 萧业猛一咬牙,释放才气。 以前他的才气与文气很难区分,可如今成了灰色,区别非常明显。 “此乃才气,并非文气!” “文气何在?” “慑来问询!” 一股吸力直冲灵魂而来! 正文 第三三八章 儒门神通,不传修士 这股力量直透神魂,萧业本能的就要抗拒,但是抗拒就等于放弃了为自己辩护的机会,而且问题总要解决,久拖无益,于是定下心神,任由魂魄被吸力拽走。 轻微的眩晕过后,踏足于无比真实的青砖地面,再一看,与人间文英殿的规格一模一样,上首,端坐一位身着帝皇冠冕的中年男子,左右分别站立诸葛亮、张良,周朝张仲与凉王吕光。 “学生萧业,拜见帝君!” 萧业长身施礼。 “嗯~~” 文昌帝君捋着胡须,问道:“汝之文气何在?” 萧业深明九真一假的道理,不急不忙道:“学生悟得心学,著心经一本,所夺来俊臣罗织经,吸收引用,是为大罗心经,自此学生文气悉数化为才气,请帝君明鉴。” “放出你的才气!” 文昌帝君不置可否道。 萧业将才气毫无保留的释放。 顿时,九品才气冲天而起。 吕光问道:“汝之才气,何以有九品之高?” 萧业道:“学生与人文斗,凡败者,尽掠之!” “放肆!” 张仲厉喝:“帝君赐予文气,乃是学业有成的奖励,岂容人私夺?吾等久不驻人间,不想人间风气竟败坏如此,汝以文斗为名,借机夺人文气,断人文路,心狠手辣如斯,汝心中可有仁? 切磋本是好事,汝却别有居心,以此牟利,汝眼里可有义?” 萧业头顶,乍现仁义二字符文,义为灰色,仁为灰中带红,两个符文呈双星缠绕旋转,和谐而又自然。 “这……” 张仲立刻闭上了嘴。 刚指责萧业不仁不义,萧业就亮出了仁义符文,没他没法理解的是,这种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居然会凝聚出仁义符文? 要知道,符文并非冥府赐予,而是心合天道,上感天心所得,说明萧业的作为,符合天道。 萧业傲然道:“时易事移,天道并非一成不变,孔圣曰仁,孟圣曰义,并身体力行,深为学生钦佩,但大劫将至,人人争一分生机,天道亦不例外。 所谓五指成拳,力出一孔,与其文气交给庸才,于劫数中毫无建树,倒不如能者居之,帝君以为然否?” “放肆!” 张仲又是厉喝。 文昌帝君摆了摆手,挥止住张仲,便道:“把大罗心经让朕看看。” 萧业以精神力凝聚出一本,奉给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捧在手上,眉头渐渐拧起,许久,问道:“何为知行合一?” 萧业道:“摒除杂念,直指本心,以本心做人做事,倘若不明本心,以行贯之,引之。” 文昌帝君问道:“若本心为恶,岂非做恶?” 萧业道:“无善无恶心之体,念动方有善恶,正如学生的才气是灰色,人的本性亦灰色,无善无恶,故有孟母三迁之说,况且善恶本是相对,学生夺人文气,对那人来说,学生是作恶。 但学生夺的皆为法家酷吏的文气,想那些酷吏大兴冤狱,不知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故而除恶即为善,倘若学生在劫数中有所建树,对于天道与苍生,亦是行善。” 诸葛亮忍不住道:“以你之见,与以天心比作己心有何区别?” 萧业正色道:“所谓魔道,是以妄境作真实,以天心比作己心,故为入魔,学生从不敢妄揣天意,而是遵从本心,学生认为人之初,性无善恶,本心是灰色,因大劫将临,时不我待,故夺人文气,若是身处清平盛世,当泛舟江湖,著书立说。” 这话说的很清楚,核心是时势造英雄,不是我想这样,是我为了活下来,不得不这样。 虽然诸葛亮不认同萧业的思想,他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忠臣能吏作风,换了萧业搁在他的位置上,怕是会篡了刘禅的江山。 但是他胸襟开阔,对下界的情况很清楚,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而且帝君传法,不就是有沙里淘金之意么?无非是萧业的手段不符合儒家的传统仁义道德观。 默然半晌,诸葛亮叹道:“汝乃枭雄心态。” “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的便是好猫,事急宜从权。” 萧业微微一笑。 “何为良知?” 文昌帝君又问道。 萧业道:“本心无善无恶,但知晓善恶,有所求,一以贯之,心无内外,贯通天地,即为良知,良知人人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诸位都看看罢!” 文昌帝君手一指,大罗心经分化为四道,分别射入四人眉心。 “哼,歪理邪说!” 片刻之后,吕光毫不客气道。 “哦?” 萧业淡淡道:“其实心学的始祖是孟圣,孟圣曾提出心为道德本源说、良知说和心性天三者一体说,而学生所著的心经,是在孟圣的基础上作了阐述,其心外无物,心外无理,合心、性、天于一心的的心本体论与孟圣一脉相传,故学生决不承认心学是歪理邪说。” 吕光偃旗息鼓! 是的,否定萧业,就是否定孟子! 其实吕光算不得大儒,生前是后凉开国君主,戎马一生,哪有时间精力著书立说,论起在学术上的造诣,远远比不上前世的萧业。 他是因保境安民有功,尊崇儒学,才得以位列文英殿。 文昌帝君那威严的目光一扫,便道:“大罗心经别出枢机,颇有可取之处,此子能化文气为才气,亦是他的本事,虽文气出于儒门,取一分,少一分,但朕岂无容人胸襟,今此子欲习儒门神通,诸位意下如何?” 这话已是代表同意,询问只是走个过场,诸葛亮与张良相视一眼,齐道:“善!” “可!” 吕光略一迟疑,也点了点头。 “且慢!” 张仲却是唤住道:“陛下,此子神魂有异,臣怀疑乃是修士!” “哦?” 殿内目光纷纷看去。 果然,萧业是以魂体出现在文英殿,凝实无比,隐有宝光绽现,确实不是寻常士子的魂体。 萧业心里格登一下。 文昌帝君问道:“汝可是修士?” “是!” 萧业硬着头皮承认。 文昌帝君又道:“汝既为修士,如何考得功名?” 萧业道:“文气乃是众生愿力,而才气源于心识,学生自作出心经,将文气转化为才气之后,修行已无障碍。” 诸贤能纷纷现出凝重之色,目光微闪。 文昌帝君也是目光低垂,手指缩于袖内掐算,不片刻道:“儒门神通,不传修士,汝既自悟大罗心经,朕也不为难你,去罢!” 萧业心里一紧,门户之见,门户之见啊! 显然,文昌帝君是担心儒家神通流传到修士手里,如虎添翼,而儒门中人不修法,肉身虚弱,难免处境不利,长此以往,怕是儒门都未必能存在。 “小友,我送你离去!” 诸葛亮伸手示意。 萧业心知已成定局,拱了拱手,随诸葛亮出殿。 殿外是仿如无穷无尽的台阶,诸葛亮领着萧业一阶阶的往下走,来到台阶的尽头,诸又从袖里,取出一册书卷,递过去道:“此乃兵法二十四篇,便赠予你,此阶再踏下一步,即可还阳,望你在阳间,莫悖初心,好自为之。” 说着,深深看了萧业一眼,身形徐徐消散。 正文 第三三九章 兵法二十四篇 兵法二十四篇,是诸葛亮一生心血所凝,交给萧业的这卷,和世间流传的文章不同,以心神凝练,每一字每一句,都蕴含真意,这是真文,也是传承。 诸葛亮把传承给了萧业。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相对论! 相对论是宇宙规则之一,爱因斯坦发现了这个规则,将之落于文字,流传下来,世人研究相对论,渐渐有了应用,可是能说就掌握了相对论吗? 不能! 相对论是规则,是道,除非在灵魂中对相对论作彻底的演绎,掌握到本源,或者得了天神的真文传承,才能说真正得到了相对论,运用相对论的神通,否则只是流于文字。 兵法二十四篇也是如此,每一篇文章,都蕴有真意。 类似的,萧业赠给紫姑与嬉莲儿的大罗心经,同样是真文。 哪怕没有得到儒门神通,得了诸葛亮的传承,也是天大的机缘,萧业向诸葛亮消失的方向深深一躬,就把兵法二十篇贴于脑门,准备回到阳间再参悟,却是心神突震,一个个文字,化作真意,缭绕于识海,奥妙无穷,仿佛蕴含着儒家的精神,天地的至理。 一时之间,萧业竟然忘了回阳,站在台阶上,参悟起来。 文英殿内,也只余张良与文昌帝君了。 张良看着下方萧业的背影,忍不住问道:“帝君,为何不向此子传法?” “莫非卿也以为朕拘泥于门户之见?” 文昌帝君似笑非笑道。 “臣不敢!” 张良忙施礼。 “哎~~” 文昌帝君叹了口气道:“不知卿可有觉察,儒学自汉亡之后,已无路可走了。” 张良深有同感道:“臣有话不吐不快,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虽于儒门有大功,但世间祸福相依,又所谓盛极而衰,儒学于汉代达至顶峰,便已注定了衰落的结果。 有汉一代,虽名家辈出,却不能抒发新意,在诸圣的文章上缝缝补补,再难精进,这便是儒门一家独大的恶果,至司马代魏,不敢称忠,以孝治国,本朝太宗逼父轼兄,连孝也丢了,忠孝皆失,谈何仁义,儒家门人,皆为犬儒,莫非帝君是看了大罗心经,对萧业寄予厚望?” 文昌帝君不置可否道:“此子的大罗心经,虽有新意,但朕总觉得并不完整。” “帝君的意思是……其立论尚不够精辟?” 张良迟疑道。 “不!” 文昌帝君摆手道:“仅从心学而言,已足够完善,但与心对应,还须一物,与心合一,方可开辟出一条全新的儒学大道,孔明授他兵法二十四篇,正是寄期望于自行参悟,毕竟神通授之,不如参之。 授来的神通,知其然不知所以然,而参来的神通,必由本源而出,或可触类旁通,领悟出那物,我等,哪怕是诸圣也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 张良讶道:“帝君就如此看好他?” 文昌帝君淡淡道:“不是非得看好他,我等究其本质,不过是一副副冢中枯骨罢了,生前都未得悟大道,何以死后得道?而当世论起学识,无人能出他其右,但愿此子莫让朕失望。” 张良默然,怔怔看着萧业,许久道:“帝君,任由此子留在冥府,肉身在外,终究不妥。” “倒也是!” 文昌帝君伸手一指! 萧业正沉迷于兵法二十四篇的神韵当中,突然被什么从背后推了一把,立时一足踏空,从台阶边缘坠落,待得睁眼时,已回到了江都县的文英殿内。 再看文昌帝君,失了神妙,成了一副地道的金身雕像,诸贤也是如此,唯有诸葛亮,那泥胎面孔多出了一丝带有期许的笑容。 渐渐地,萧业心里生出了惭愧之意,自己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 其实帝君的称号和人间帝王不同,人间帝王靠血脉传承,无所谓贤明,历史上真正的贤明君主很少,而帝君是由天道赐下封号,必是品行、胸襟皆为上上之选。 “丞相高义,学生感激不尽!” 萧业向诸葛亮塑像深施一礼,又向文昌帝君及殿内诸贤一一施礼,才转身而出。 “可是得了帝君授法?” 嬉莲儿期待的问道。 萧业道:“儒门神通,不传修士。” “啊?” 嬉莲儿与苏月儿失望的惊呼。 巧娘没有野心,倒没什么,只是有些惋惜萧业身为状元,却没法习得神通。 萧业道:“虽然帝君不传,但是自己并非不能推衍,去了趟冥府还是有些收获的,我需要闭几日关,整理一下,我们先出去。” “嗯!” 嬉莲儿和苏月儿又看到了希望,双双点头。 …… 苏月儿和嬉莲儿不想打扰萧业,回了买下的史家宅子等候消息,萧业则先与巧娘去了张家,向岳父岳母请安问好。 才两年没见,张父明显胖了,脸庞圆乎乎的,身宽体阔,张母也变得珠圆玉润。 要知道,古代长胖可不容易,既便是大户人家也不例外,要不然唐代自玄宗年间起,会以胖为美,玄宗之前,大唐的审美还是正常的,至少萧业并未见过以胖为美。 张父张母见着萧业也是喜笑颜开,一口一个贤婿,几次萧业都想拿洗髓丹,给张父张母易筋洗髓,这样胖下去不是个事,但是张父张母有儿有女,作为女婿,也不能越俎代疱,张检和张玉都好好的,这份孝道,应该由他们俩兄妹来尽,自己尽一个女婿的本份就好。 于是,萧业打算回了家,再和张玉提起,与张父张母闲卿着,都是些官场上的趣事。 张父当了江都县丞,虽然是副的,但是知县知道萧业是张家的女婿,而萧业又是漕运总管张柬之的门生,对张父客客气气,遇到事情都商量着办,并不独断专行,因此张父也以官场中人自居。 不觉中,天色黑了,用了膳之后,萧业把张玉、杜氏和殷殷接回了家,先说了张父张母的事情,张玉点头道:“还是相公想的周到,大哥去了神都赶考,那我过两日再回家一趟,给父母亲易筋洗髓,时候不早了,妾去弄些热水,给夫君洗漱。” 说这话的时候,张玉俏面有些臊红,萧业也是心痒痒的。 这时,紫姑却是传音:“萧郎,暂时不要和你妻子圆房,我想拿她做个测试,看看能否结出元炁清丹,你放心,既便不成,最多止住于无暇金丹,不会有什么后果。” 萧业迟疑传音:“娘娘,你有结元炁清丹之法?” 紫姑道:“没有,但是太平公主也没有结元炁清丹之法,却是结成了,我总结了下,或与才气有关。” 萧业看向了张玉。 张玉扑哧一笑:“夫君,横竖也不急于一时,如有机会凝结元炁清丹,妾当然愿意啦,夫君想要的话,可以让殷殷来陪你。” “行!” 萧业也愿挡了张玉的道途,爽快的点头:“反正来日方长,刚好我得了些机缘,需要闭几日关,就从今晚开始,你早点休息吧。” “夫君等一下,妾先收拾间屋子。” 张玉贴心的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去炀帝地宫闭关,那里足够安静。” 萧业摆了摆手。 正文 第三四零章 参悟神通 萧业并非突发奇想,炀帝的地宫,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死寂、阴森,而兵法二十四篇玄妙无穷,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被人打扰的环境好好参悟。 “那行,夫君你早去早回。” 张玉心也够大,满口应下。 萧业抱了抱张玉,转身去了大殿,操起铁锹,正要开挖,春兰来了! “萧郎,你已经是金丹真人了,哪里需要挖洞,妾教你个土遁术,很简单的。” 春兰横了萧业一眼,没好气道。 “哦?呵呵,这不是没想到么?” 萧业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壳。 “嗯嗯,听好!” 春兰得意的清了清嗓子,道出一段口诀,虽然春兰说的简单,但在萧业听来,却是玄妙无比,不禁问道:“据说遁术乃是大宗门里的不传之秘,就连太平公主都未习得遁术,春兰你的遁术是从哪里来的?” “哼!” 春兰俏面一沉,哼道:“天生的,夏荷会水遁术,改日你带夏荷里水里,让夏荷教你水遁。” 紫姑的声音从旁响起:“这是她们的天赋神通,与道门的遁术并不相同,萧郎你好好参悟,有春兰助你,应该不难。” “开始吧,妾先带你遁一次,放开身心!” 春兰主动握住了萧业的手,一股怪异,而又温和的力量涌来,萧业依言敞开身心,随即身形,被带入了地底。 在地底遁行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象与土壤融为了一体,打个比方,人在地面行走,身体在空气里穿行,几乎感受不到阻力,土遁术也是如此,不过萧业能感应到,春兰的那股奇异力量消耗的极其厉害。 “差不多了,我大概把握到了一些窍门,先上去吧。” 萧业心疼的传音。 春兰带着萧业回到地面,脸蛋有些潮红,呼吸也有些紊乱,分明消耗彼大。 萧业握住春兰那柔嫩的小手,注入一缕真元。 “没用的,妾可不是人类,又跟着娘娘沾了多年香火,体内的力量应该近似于神力,总之,我们四个是很奇怪的存在,要说是精怪吧,也不完全。” 春兰摇了摇头。 萧业心中一动,改以才气反哺。 诶? 有效! 春兰消耗掉的力量快速补充。 “好啦,萧业赶紧练习吧!” 不片刻,春兰推开了萧业的手。 “嗯!” 萧业点了点头,暗转法诀,身形一闪,顿时,腰部以下没入土里,身体还在上面。 “扑哧!” 春兰掩嘴轻笑一声。 萧业老脸一红,收摄心神,继续练习,最开始使用真气,但是真气的效果并不显著,难怪紫姑说春兰的遁术与道门大相径庭。 随即改为才气,才气明显比真气有效,不过论起消耗之巨,连萧业都吃不消,于是以才气和真气混合,慢慢摸索其中的平衡,数十次之后,已可在地底一次性穿行数丈。 萧业觉得暂时可以了,道法也要经久练习,才熟能生巧,很多小诀窍,春兰是没法提点的,只能靠个人领悟。 接连遁了数次,萧业回到地底,进了地宫,盘膝参悟。 兵法二十四篇乍看是一本杂书,记载着诸葛亮安邦治国,行军作战的经验,但其中蕴含着深刻的儒家为人处世观与哲学思想,尤其萧业得到的是真文,是真真的字字珠矶,以咏叹读书法诵念,以才气震荡,几乎每一字都与灵魂起了共振,这是一种其妙美妙的感觉。 修行人往往一次闭关,就能数月、数年、乃至于数十年,这绝对不是什么修行忘了岁月,或者推衍功法废寝忘食,而是修行本身就能使人愉悦。 很快的,萧业再次沉浸进去。 一个个文字,与才气结合,出现在了星云当中,又化为一篇篇的文章,直入心灵,渐渐地,又凝聚成了诸葛亮的核心思想。 勇、廉、平、忍、宽、信、敬、明、仁、忠! 在这过程里,萧业的身心仿佛得到了洗礼,十个大字,围绕着仁义字符旋转,好象太阳系的行星围绕恒星旋转,让他惊喜交加的是,久久停滞不前的才气开始缓慢增长了。 果然是修行无岁月,就好象漫游在知识海洋中的小蝌蚪,萧业疯狂的汲取着养份,当初吸收罗织经,速度奇怪,但是诸葛亮太过于博大精深,来俊臣论起学识造诣,连提鞋都不配,对兵法二十四篇的精髓只能算是初步入门。 到第五天,萧业第三次诵念到木牛流马篇时,识海星云中,渐渐地凝聚出了一副木牛,化作才气倒卷全身,顿时,种种明悟涌上心头。 “木牛者,人行六尺,牛行四步,载一岁粮,日行二十里而人不大劳,军民皆悦!” 突然鸣和鸾的神通浮现于脑际,儒家神通确实非凡,全靠才气(文气)驱使,哪怕凡人,也能使用,而且萧业的鸣和鸾是自行悟得,并非授之,从里到外,悉数掌握。 此神通描述的是行车时有和鸾之声相应,而鸾是吉祥的化身,鸾声相和,可迷惑敌人,逢凶化吉,根源,是万民的祈愿,众生愿力对现实的扭曲。 不过这对萧业没多大用,灰极贵丹本身就有逢凶化吉之能。 不片刻,星云中,又凝聚出了一副流马,流马是木牛的改进版,更高级。 “轰!” 脑海中一声霹雳炸响,逐水曲也悟了! 逐水曲的本意是随曲岸疾驰而不坠水,可谓精细操控,得心应手,春兰所授的土遁术莫名的与逐水曲起了和应,分解重构,成了一篇全新的遁术。 如果把春兰的原版看作1.0,这就是1.1,打了补丁! 与前版相比,1.1版在操作上更加精妙入微,几乎每一分才气都能用到实处,也更加契合萧业的人类身体。 难怪总觉得有些别扭呢。 毕竟春兰不是人类,她的神通只适合她自己。 萧业心念一动,身形转瞬消失,在土中,急遁数十丈,再一遁,又是数十丈,果然是得心应手。 一时之间,萧业兴起,在地底连连遁走,直到不小心闯入了江里,沾了一身泥浆,才回到墓室。 在应用中,萧业发现,儒家神通不能单以神通论之,而是个筐,需要掌握精义,与自身的术法相结合,往往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或许,这就是对心灵力量的运用。 萧业再接再励,继续参悟,他的目标是诸葛连弩,以参悟儒家的射术,可是不管他用尽万般手段,距离参悟出射术总有一线之差,他意识到是自己心急了,必须调整好心绪才能再次参悟,于是回了地面。 “阿兄,可参悟出什么了?” 巧娘迎上前问道。 殷殷和张玉也是眸中满是期待。 “参悟出了两个神通,我先洗个澡,弄点东西吃,回头传你们兵法二十四篇。” 萧业点了点头。 “呃?” 三女相视一眼。 萧业解释道:“兵法二十四篇是武候授的真文,你们先把此篇熟记,看看能否领悟什么,我再指点你们参悟鸣和鸾与逐水曲。” “那……要不要告诉师姐?” 殷殷迟疑道。 “一起叫过来吧。” 萧业豁达的点头。 “妾先服侍萧郎沐浴,再去把师姐叫来。” 殷殷现出了喜色。 张玉不忍殷殷如此辛苦,从旁道:“殷殷你去吧,我来服侍夫君就可以了。” “那……好吧。” 殷殷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正文 第三四一章 蔡先生当官 凭心而论,张玉的手法非常生疏,也放不开,可这是自己的妻子,萧业有一种别样的情愫涌上了心头,也让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前世的妻子。 因为前世,从来就没和老婆在一起洗过澡,更别说被服侍洗澡。 而张玉虽然不是苏月儿那般的绝色,但是修行界的女人没有长的丑,随着修为渐涨,不论气质容貌都有了细微的变化,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自己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但随即,萧业就把这念头按下,这是吊丝心态,如今的自己已是金丹真人、状元郎,梅花内卫的卫领,六品官,搁哪个时代都不是吊丝了。 对前世的挂念也渐渐淡去,唯一牵挂的只有儿子,不过自己留下了那么多财产,哪怕不成器,也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其实萧业不理解,前世总有人明明在异界混的风生水起,既便隔了几百上千年,地球的亲人早已故去,也还非要回地球那个灵气匮乏的地方,要说故土难离,根本解释不通。 如果上天给他一个选择,放弃这里的一切与一身修为,满血复活回到地球,肯定是拒绝,哪怕此间还有二十年就要遭劫,他也不愿回去。 “夫君,在想什么呢?” 张玉看萧业有些失神,红着脸问道。 “啊?呵呵~~” 萧业呵呵一笑:“我是在想,我何德何能啊!” 张玉小声道:“夫君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该是妾何德何能嫁与了夫君才对。 瞧? 这就是差距! 前世的妻子,一口一个老娘! “是不是妾服侍的不好?” 张玉又问道。 “不!” 萧业摇着头,嘿嘿一笑:“你是我的妻子,本不该做这等事,所以说,才是委屈你了,改日待你入了金丹,我来服侍你洗浴,你也跟我好好学两手!” 张玉瞬间俏面通红! 很快的,一把澡洗完,出了浴室,苏月儿与嬉莲儿也赶来了,吃过饭之后,萧业把兵法二十四篇传了下去。 当然,他传的不完全是真文,毕竟兵法二十四篇不是他的原创,只有参悟透了,彻底化为自己的资粮,才能以心神凝练真文将之传出。 可是诸葛亮几十年的心血哪是那么容易参悟的,很多道理他自己还未参透,说句现实话,木牛流马只是小道,真正的大道理他还未完全摸索明白,否则诸葛亮的十字精髓就不该屈居于仁义字符之下,而是与之并列,可纵是如此,也让诸女仿佛看到了一块宝藏。 事实上所谓的曲解,并不都是主观意识上故意歪曲,而是理解的不透彻,再从自己的出发点注解诠释,随着传播越来越广,也离原意越来越远。 “真文极其难得,各大宗门里视若珍宝的秘典都未必是真文,萧郎真是气运深厚呢,前次夺了来俊臣的罗织经真文,今次又得武候传法,着实让妾们意外。” 嬉莲儿美眸亮闪闪,羡慕道。 “暂时我只是在真文的基础上参悟出了木牛流马之术,对应儒家六艺的鸣和鸾与逐水曲,我现在把要点道出,听好了……” 萧业微微一笑,放出才气,以咏叹读书法徐徐念诵。 其实这就是传道,木牛流马哪怕只是不入流的机巧之道,也是道。 众人用心聆听,在厨房准备第二天饭食的杜氏也不自禁的停住了手里的活计。 春兰四女更是听的如痴如醉,毕竟鸣和鸾与逐水曲直接作用于遁法,均是各有所得。 ‘想不到此子区区金丹修为,竟然能给人传道了。’ 紫姑暗暗叹了口气,目光投向宝象庄严的萧业,流露出一抹看向自家后辈的慈爱。 不觉中,已是第二日清晨。 给人讲道,也是对自己的总结和提升,萧业讲了一夜,自觉所获良多,消化之后,问道:“怎么样,可悟出了什么?” “好象……还差一点点!” 嬉莲儿与苏月儿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阿兄,我悟出了和鸣鸾,果然是了不得的神通呢!” 巧娘却是兴奋道。 “哦?” 萧业眼里现出了讶色,要知道,他有兵法二十四篇的真文,也是花了五日功夫才悟出和鸣鸾,而巧娘仅仅一夜就悟出来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本来他还想多问两句,只是转念一想,巧娘身具凤格,两和鸣鸾的本义是凤凰鸣叫,逢凶化吉,或许两者间有什么隘系也未必可知,于是不多询问,又道:“快到年底了,我要去府城一趟,拜访张柬之老大人,争取今晚吧,不行明日回来。” 苏月儿点头道:“那我们等你回来,师尊想见你。” “见我?” 萧业顿时蛋疼。 他对苏月儿的师尊还是有几分忌惮的,如果说苏月儿是小妖女,尚好对付,那苏小小就是老妖女,什么心眼手段都没用,更要命的是,修为也高,他还没自信到能与元婴高手过两招。 嬉莲儿补充道:“上回公主提起的事情,妾已经和师尊提过了,几个长老想要先见一见你。” “也行!” 萧业勉强点了点头,面对一群老妖婆,想想就头皮发麻。 …… 吃过早饭,萧业离了家,从江都到扬州,不过二十来里,萧业也没乘船,直接捡人少的地方,大步流星,不一会儿就到了。 漕运总管衙门是在一户被抄家的富户的基础上翻建的,占地颇大,气势磅礴,朱红色大门外,有威严的甲兵守护,一名名官吏进进出出,几乎足不沾地,看的出来,张柬之是个做实事的人。 “来者止住!” 甲兵看到萧业身着便装接近,立刻架起长弋,喝道。 萧业取出名刺,递上道:“司宾寺礼宾院承萧业,前来拜见张柬之老大人,烦请通报。” “哦?请稍等!” 一名甲兵接过名刺,打量了番萧业,转身而去。 “萧郎啊萧郎,老夫估摸着你这几日也该来了,果然,哈哈哈哈~~” 不片刻,张柬之哈哈大笑而来。 萧业忙施礼道:“竟劳老大人亲自出迎,学生实是愧不敢当!” “进来说话!” 张柬之热情的牵起萧业的手,领进衙门,有仆役奉上香茶,拉扯了一阵子之后,张柬之突然面色一肃,压低声音道:“朝廷是否有要事发生?” “哦?老大人为何如此问起?” 萧业不动声色道。 “看来萧郎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啦!” 张柬之摆了摆的,便道:“太后已经下旨,建万象神宫与九座通天塔,不计耗费,务必于五年内建成,其中万象神宫由冯小宝督建,九座通天塔由薛怀义督建,这还不算,太后又简拨蔡恒远为中书舍人,你应知蔡恒远是何人罢?就是史进背后的那位!”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中书舍人掌制诰、进奏、参议表章,是三省的核心中坚力量,毕竟宰相也不可能事事亲为,具体事务还是要分派下去的,中书舍人几乎就是宰相的跳板。 萧松当初也做过中书舍人,如果不是受萧淑妃连累,怕是早已当宰相了。 太后到底要做什么? 蔡恒远又怎么敢入朝为官? 萧业眉心微拧,暗自思索起来。 正文 第三四二章 再赴素心宗 ‘高,实在是高!’ 纵然与蔡先生处于敌对的位置,萧业也不得不暗赞一声高明。 蔡先生此举看似暴露了身份,但佛道两门的势力何其之大,就算他能躲藏,也只会如地鼠般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露头必被发现。 上回道门轻敌,让他跑了,这回再被发现,必以天罗地网围捕,已经有元婴公然露面,指不定还会有阳神暗中出手,他能跑到哪里? 除非蔡先生打定主意不出世。 而大劫只剩十八年就要到来,即便能躲十八年,一旦劫数临头,依然逃不过一个死字,倒不如死中求活,求得朝廷的庇护。 说到底,蔡先生只与道门敌对,对于朝廷,并无过失。 道门与太后有合作,当了朝廷的官,道门必投鼠忌器,不敢在京城公然捕杀朝廷命官,最危险的地方,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同时,蔡先生是纵横家,擅使离间,太后任用蔡先生,也有借万象神宫与通天塔一事挑拨佛道不和,乃至于挑起道门内争的心思。 张柬之也不催促,只是观察着萧业的神色,过了会儿,悠悠道:“萧郎,请恕老夫直言了,你入了梅花内卫,便是太后的心腹,想必多知晓些内情,还望道出与老夫参详参详!” 哪怕萧业是金丹真人,也被张柬之一句话给惊的差点外焦里嫩。 自己入了梅花内卫,虽然算不得绝密,却也不是一般的官员能打听到的,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张柬之啊! 张柬之又道:“太后曾秘密召见陈子昂、蒋方与陆文,命其加入梅花内卫,三人皆己应下,不过此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萧郎莫要为外人道之。” 萧业明白了。 话说到这个程度,很明显,梅花内卫,或者太后身边有清流的人,而太后连番大动作,清流急了,才想从自己身上打开突破口,了解些内情。 “萧郎,老夫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纵然与怀英兄有所往来,也不会透露你的名字。” 张柬之看着萧业,认真道。 萧业苦笑,以狄仁杰的火眼金晴,难道还看不出是自己透露的秘密?甚至萧业还怀疑,张柬之找自己谈话,就有狄仁杰的授意。 可是张柬之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自己再推推托托,摆明了是要翻脸的节奏,于是道:“对于老大人,学生是信得过的,此事或许是与儒家赐下神通有关。” “哦?” 张柬之不愧是官场老狐狸,一瞬间就抓住了核心,捋须道:“莫非太后想称帝?” 这是个禁忌话题,萧业暗道声厉害,并不吱声,由此也证明,清流一直在关注此事。 张柬之追问道:“倘若太后真要称帝,你会如何做?” 萧业不能装聋作哑了,沉声道:“袖手旁观。” “你……” 张柬之眼里有怒容浮现,但很快压了下去,语重心长道:“萧郎啊萧郎,你也是饱读圣贤书,统胤大事,国之根本,怎能明哲保身,我辈读书人正该仗义直言啊!” 萧业问道:“老大人可知文昌帝君为何要传下儒家神通?” “这……” 张柬之看向萧业。 萧业正色道:“我们这方世界,再有十八年便有大劫到来,帝君的本意是让儒家门人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心力。” ‘可否详细说说?“ 张柬之动容道。 萧业觉得到了张柬之、狄仁杰这种层次,有权知晓,于是娓娓道出。 张柬之的神色越发凝重,怔怔望着屋外那阴沉的天空,许久,叹了口气道:“若非是萧郎,换了他人来说,老夫必会当作无稽之谈,看来太后早已知晓,才不惜民力也要建万象神宫与九座通天塔。 老夫也明白你的意思了,是担心朝廷剧烈动荡平白消耗人力物力,于渡劫不利,但是大唐毕竟是李家的,若是全力支持陛下复政,有着大义,岂不是更能凝聚人心?” 萧业道:“陛下懦弱,庐陵王狂悖,若是当政,怕是会被佛道二门利用,那些神仙人物,高来高去,哪里顾得上底层小民的死活?反是太后,虽得佛门支持,却又与佛门若即若离,才最为合适。” 张柬之默然。 萧业拱手道:“帝君传法,正是望儒家能有所作为,还望老大人能保全有用之身,救黎民于水火啊!” “哎~~” 张柬之叹了口气:“苍生何其艰也!” 虽然这声叹息满含无奈,可张柬之的眼神却是越来越亮。 萧业暗暗点头,又道:“学生此来,是有向老大人讨教之意,还望不吝赐教?” “哦?你要与老夫斗法?哈哈,萧郎啊,莫看你是状元,老夫只是二甲,但老夫未必输于你啊,来,随老夫到后面来!” 张柬之顿时战意昂扬,拉着萧业往后走。 也确实,衙门里虽然时有切磋,可别人都让着他,不敢出全力与他斗,如今萧业主动送上门,岂非见猎心喜? …… 张柬之掌握吉凶二礼,鸣和鸾、象形、方田与差分六种神通,除了吉凶二礼轻易动用不得,方田与差分结合起来算是一种,都依次拿来与萧业比试。 虽然二人浅尝辄止,不可能放大招下杀手,可纵是如此,也让萧业对象形、方田与差分有了直观的了解,为将来的参悟指明了方向。 下午,萧业告辞离去,回到江都,便与嬉莲儿与苏月儿去往素心宗山门。 素心宗的主殿名为素女殿,供奉素女为宗门老祖。 萧业看着那带有明显女性风格的大殿,不禁现出了一抹玩味之色。 素女是与黄帝同时期的人物,据说既是黄帝的臣僚,也是那方面的老师,那么,素心宗与黄帝又是什么关系? “别乱看,随妾们进殿!” 苏月儿轻捅了下萧业,与嬉莲儿肃容步入殿内。 殿内上首,素女的白玉雕像下方,端坐三名风情万种的艳美女子,均是把眸光凝聚在萧业身上,其中一人,正是苏月儿的师尊苏小小,另两人则是嬉莲儿与姒彩儿的师尊。 “弟子见过师尊(师伯)!” 二女盈盈拜倒。 “晚生萧业见过三位前辈!” 萧业也抱拳施礼。 “放出你的丹光!” 苏小小道。 萧业放出了灰蒙蒙的丹光。 “竟是金丹四转?这是什么丹?” 嬉莲儿师尊讶道。 萧业道:“心意丹,由才气辅之。” 苏小小突然一指点向萧业,一道如剑形的真元疾射而去! “师尊手下留情!” 苏月儿大惊。 她感觉到这一指,带有凛洌的剑气,剑未至,剑罡已刺入骨髓,元婴威压让她几难呼吸。 萧业却是不惧,开玩笑,上回被苏小小暗算了一记,一个人哪能在同样的坑里跌倒两次? 就见萧业的身形如树叶般飘荡起来,苏小小的剑气虽猛似狂风,却吹不坏树叶,只能把树叶卷走,吹远。 “咦?” 苏小小轻咦一声,收了剑气,讶道:“你这是何身法?” 萧业道:“把儒门神通逐水曲应用于遁术当中,取他强任他强,轻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之意。” 上首三尊元婴均是闭目沉思,苏小小还掐算起来。 苏月儿与嬉莲儿也是美眸微亮。 正文 第三四三章 苏月儿渡情劫 萧业并非胡诌,确是把逐水曲应用在了遁术当中,春兰的遁术有别于修士,运用神力,穿梭地底如穿梭空气,而神力源于众生愿力,才气虽源于心灵,却与神力有着某种程度的相似,萧业在与张柬之的斗法中有所领悟,再结合守静笃、致虚极的桩功心法,今日小试牛刀,看来效果还不错。 当然,这也与苏小小未起杀心有关,如从旁补一指,立可破去此项神通。 不过纵是如此,三位元婴真人也认识到了儒家神通的巨大价值。 嬉莲儿的师尊看着萧业道:“本座听莲儿提起,你欲以修炼才气之法换取我宗的大接引术,可是此意?” “确有此意。” 萧业点头。 姒彩儿师尊道:“儒家神通可一并传授?” 萧业略一迟疑,便道:“实不相瞒,文昌帝君有言,儒门神通,不传修士,晚辈所习,皆自行参悟而来,并非冥府传授,晚辈不敢保证人人可习得神通,但会将参悟之法传出。” 苏小小满意的点了点头,也道:“公主曾提议由你任我宗的护道人,本来以你的天资,及与月儿的关系,并无不可,不过护道人绝非等闲,待你入了元婴再说此事,现在你随月儿下去罢,大接引诀有月儿代授,不可授予旁人,你且多留几日,宗门会安排传法之事。” 其实这个条款不公平,但萧业早没了蔽帚自珍的想法,道门已经盯上他了,虽然或许是忌惮他的真实身份没有强来,但早晚会动手,毕竟修士获得功名太过于耸人听闻,与其落道门手里,被当作小白鼠解剖研究,不如主动拿出来,换取一定的报酬。 素心宗的大接引决就是报酬,既便不能外传,可是研究透了,未必不能改头换面,传给身边人。 萧业在骨子里,是学者型的人物,有一股钻研精神。 而且修习咏叹读书法的人多了,既可以把水搅浑,也可以养盅。 平时他没法随随便便的向文人士子挑战,并肆无忌惮的掠夺对方的文气,可是拥有才气的人数日众,乃至于泛滥到真气的程度,还怕掠夺不来才气? 毕竟他有先发优势。 他真正的底牌是国术,儒学神通多是辅助性质,强攻硬打,还是要靠国术,非自己人,不会轻传。 “晚辈告退了。” 萧业拱了拱手。 “拿着,你的血灵丹!” 苏小小袖中,飞出一只玉瓶。 萧业抄手接过,现出一抹苦笑。 血灵丹只对金丹期以下修士有效,如今自己凝结了最顶级的灰级贵丹,真元的浑厚度提升了何止十倍,他已经不对血灵丹抱有期待。 “师尊岂会料不到你晋阶金丹,萧郎先看一看。” 苏月儿小声提醒。 萧业拨开瓶塞,浓郁的丹香袭来,丹丸血亮晶莹,这已经不是他预想中的血灵丹了,一枚足以瞬间补全一名金丹初期修士的消耗,哪怕他的金丹层次高些,也能补个三成,关键时足以救命。 “哼!” 苏小小重重一哼,一股音波冲击而去! 萧业最不惧这种手段,领悟了逐水曲之后,不论是对真元,还是才气官气的操纵,都达到了精细入微的层次,当即才气层层震荡,化解着音波冲击,如是数次,已化解干净。 “多谢前辈!” 萧业再施一礼,与苏月儿离去。 苏月儿作为大师姐,有她自己的洞府,其实洞府只是个统称,有人喜欢住山洞,不过素心宗皆为女子,多数还是住在一处处雅致的院落里。 苏月儿的小院建在一处地脉节点之上,刚一踏入,便觉灵气盎然,萧业不禁赞了句:“好一个洞天福地!” “萧郎没有洞天福地,都自行领悟出心意丹,让妾惭愧的很呢。” 苏月儿带着几分萧瑟道。 萧业摆了摆手:“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各人有各人的机缘,苏大家着相了。” “好一个天生我才必有用!” 苏月儿喃喃着,突然笑道:“不过妾是小女子,可不是大英雄,就算着相又怎么了,萧郎先坐下,妾去为你煮茶。” “不忙!” 萧业拉着苏月儿坐下,便道:“你先把大接引决传给我,我再帮你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当初我赴建康赶考,你已是先天大圆满,如今我结丹了,你还是先天大圆满,其中必有蹊跷。” 苏月儿俏面现出了黯然之色,勉强笑道:“也好,萧郎听好……” “接引者,引导摄受也,道甚易知,人不能信而行之耳,人法阴阳随四时,神效七情分六欲,欲习接引之术,必先定气、安心、和志,三气皆至,神明统归……” 大接引诀全篇五百余字,苏月儿诵念一遍,萧业已烂熟于胸,颇觉神妙,此诀与素心宗主修的七情六欲息息相关,大体是心中所想,情绪必有变化,而大接引诀可在这细微的变化中,接引来对方的气息分析模拟,乃至于真正的‘接引’而去。 这在本质上,是一种窍取法门,练到高深处,可窍取万物。 难怪苏月儿与嬉莲儿扮作别人时,连气质都维妙维肖,皆因大接引诀之功。 凭心而论,错非萧业,旁人拿着了大接引诀也没用。 因为七情六欲源于心灵,而才气是心灵的本源力量,在层次上要高于七情六裕,萧业就觉得,这一笔交易一点都不亏,大接引诀太适合自己了。 当然,这不是真文,只是寻常的文字,需要以咏叹读书法解析深入,才能逐渐掌握到精髓。 暂时不着急。 萧业默然片刻,便道:“苏大家,现在来说说你吧,为何至今尚未结丹?” “妾……” 苏月儿有口难言,她能告诉萧业,自己有个情劫未渡么?又或者渡不了情劫的原因,是因为没法征服你? 萧业看着苏月儿道:“想必苏大家有难言之隐,行,那我就猜一猜,贵宗修习七情六欲,苏大家是否有心结?” “嗯~~” 苏月儿迟疑半晌,点了点头。 “是否与我有关?” 萧业追问。 苏月儿眸光躲躲闪闪,又点了点头。 萧业奇道:“这就怪了,我萧某人自问并无对不住苏大家之处,苏大家为何对我有了心结?” “哎呀,萧郎你别问了好不好,妾会自己想办法的!” 苏月儿给问急了,就要站起。 萧业一把拉住她,正色道:“必须要说明白,不然你心结难解,修为止步不前倒是小事,就怕久久郁积之下,或受反噬,我有才气,对心灵的变化最为敏锐,心若不顺,气必不通,我观你的气息已有不稳之意,再不解决的话,走火入魔并不是传说。” 苏月儿满脸的挣扎犹豫,哪还有半分妖女风范,浑如一名无助的脆弱女子。 是的,她心里纠结,既想把真想告诉萧业,又怕萧业怪罪,患得患失,乱了方寸。 “月儿,你这又何苦呢?” 这时,苏小小一步踏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苏月儿。 “师尊,弟子有负师尊栽培,弟子无能!” 苏月儿浑身颤抖,拜伏在地,肩头微微抽搐,俏面已是淌下了两行清泪。 正文 第三四四章 地级才气 “前辈,这是……” 萧业愕然看着苏小小。 “哎~~” 苏小小叹了口气道:“我宗心法,讲究绝情弃性,偏偏月儿心里有了你,心结不打开,如何渡劫?” “师尊!” 就好象最大的秘密被揭开,苏月儿猛抬起头。 苏小小摇摇头道:“你的情况,确实不能再拖了,萧郎说的没错,指不定真能走火入魔,逃避于事无补,心里有了魔障,只能面对。” “前辈,该如何帮苏大家解开心结?” 萧业问道。 苏小小深深看了眼萧业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问你,可愿成全月儿?” 这话明显有坑,萧业不敢接,能帮助苏月儿固然愿意,但是让他把自己搭进去万万不行。 这并不是萧业对苏月儿没有感情,而是他的身后站着一大堆人,用现代话来说,我死了,你们怎么办? 其实苏月儿的情况不难猜,毕竟萧业来自于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不外乎男女间的那点破事,诸如你控制我,我控制你之类,于是反问道:“请问前辈,何为男女之情?” “依你之见呢?” 苏小小把皮球踢回给了萧业。 萧业道:“天地分阴阳,孤阳不生,独阴不长,男女也是如此,异性相吸本是天性,而人是一种很奇特的生灵,得到了某样东西,渡过了最开始的新鲜期,又会渐渐厌弃,进而去寻求更高层次的满足,但世上没有什么是天长地久的,越追寻就越不满足,越不满足越要追寻,以致于心灵蒙垢,沦落为欲望的奴隶。 这一点,在男女之情上尤为显眼,世间多少悲欢离合事,皆因欲求不满。” 苏月儿不敢置信的看着萧业道:“萧郎,你既然如此作想,又为何能做出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的曲子?” “很简单,艺术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人们讴歌赞美的,往往是求而不得。” 萧业淡淡一笑。 喀啦! 苏月儿就好象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这真是一言点醒梦中人! 不过同时,又似乎有所感悟,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行了!” 苏小小瞥了眼苏月儿,仿佛在说,瞧,这就是你心仪的男人?要说无情,恐怕比你更无情。 苏月儿低下脑袋。 苏小小道:“我觉得萧郎所言乃是致理,因此我宗才要绝情弃性,盖因男女之情,最为无聊。” 萧业问道:“请问前辈,人如果绝情弃性,那还是人么?” “此言何意?” 苏小小不悦道。 萧业道:“情之一字,最为伤人,可若因情伤人而绝情弃性,不仅有矫枉过正之嫌,又与知难而退有何区别?请恕晚辈冒犯,想必前辈已修到了绝情弃性的境界,那么晚辈斗胆问一句,前辈可有乐趣?” 苏月儿陷入了沉思。 “哼!” 苏小小哼道:“你既然与本座说道理,本座就与你说,免得被扣上以大欺小的帽子,前面你所说,本座是否可以理解为人的欲望无穷无尽,以致催生诸多烦恼?与其如此,不如斩绝,一了百了。” 萧业问道:“前辈怕是误解了,晚辈所谓的乐趣,并非占有后的满足感,流于表面的满足不可取,而是源于心灵的自在逍遥,并且人之欲望,有弊也有利,人如没了欲望,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斩灭之后,还能剩下什么?” “你有话何不直言?” 苏小小不耐道。 萧业道:“人的欲望如念头,心猿意马,斩之不绝,与其苦苦压抑,何不听听圣人教诲? 孔圣推崇克己复礼,《中庸》教人致中和、尊德性、道问学,《大学》又谓明明德,《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教人存天理、灭人欲。” “存天理,灭人欲?” 苏月儿师徒喃喃。 “对!” 萧业用力点头:“心灵是空泛的存在,又常常产生杂念,因此总要有所寄托,与其沉迷于物欲,不如寄托于天理。” 其实凭心而论,理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不堪,后世之所以不敢谈理,全因清朝对理学作了断章曲意试的歪曲,乃至于阉割。 在明代,如果一个大儒被冠以理学大家的称号,那是无上的荣誉。 再说句现实话,论起祸害朝纲的程度,理学远不如心学,明末东林党人,多是心学门人,将心学泛道德化,用以攻击政敌。 极致时,连武将在外打了败仗,都被扣顶道德不够的帽子,要多读圣人书,提高道德修养,才能打胜仗。 而心学之所以能火,萧业自己都困惑,仿佛一夜之间,王阳明火起来了,连带心学也大火,萧业心学造诣深厚,不是他有独特的见解,实因后世研究心学者泛滥,他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而对于理学,几乎没什么人研究,因为理学与假道学划上了等号,被污名化了,在现代儒家圈子里,研究心学是高大上,出书演讲,名利双收,研究理学则为人不齿。 就问你一句话,你研究理学想干什么?是复辟封建余毒吗? 由此可见,不论哪一种学术,都有积极进取的一面,只是后人会根据自己的需要,摘取某一段文章,将之曲解放大,儒家为何一再强调法先王? 并不是说要复古,而是去除迷障,回归本源,这与修行中,后天返先天的道理是一样的,也与佛门的最高境界,大逍遥、大自在、大解脱与大圆满异曲同工。 “何为天理?” 苏小小又问道。 萧业老老实实道:“我亦不知,或是一,或是天道,或是太极,反映在人身上,或是人性,又或者可用老子的一句话概之: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屋内一片默然,其实一理通,百理通,萧业给人讲道,对他自己的触动也非常大,他一直有把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想法,但是三家的基本哲学观所依托的基础不同,很难融合,不过此时,萧业灵光一闪,三家的共同点在于,都是在破除迷障,追寻本源。 本源是道,是理,也是空! 喀啦一下! 萧业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才气、官气与龙气剧烈翻滚起来,灰、金、红,三色光芒缭绕,不停的构解,又同化融合,三气渐渐合一! “师尊!” 苏月儿骇然道。 “别打扰他!” 苏小小现出了凝重之色,妙眸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萧业。 她就感觉,这一刻,萧业的气质突变,既有无上威严,又带有煌煌法威,还有一丝缥缈空灵,让人难以捉摸。 而在萧业的识海中,三色分解融合,渐渐变得透明,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却看不见了,三气融合之后,姑且还称之为才气,萧业觉得才气大涨,不觉中,已至九品巅峰,并还在向上攀升,一副看不见的天花板,明显呈现。 在潜意识中,他清楚,冲过去就是地极,才气将产生翻天彻地的变化,当即在内心大喝,给我破! 才气化为一柄巨剑,狠狠劈去! “当!” 巨剑斩上天花板,发出震耳欲聋的交鸣声,萧业的识海中,仿佛有无数道惊雷炸响,让他差点懵逼,不过他知道这时不能放弃,斩破天花板,海阔天空,斩不破,怕是终生将困于人级才气九品巅峰,永远也突破不了! “斩!” “斩!” “斩!” 萧业如疯了般,不停的挥剑去斩,剑法看似直来直去,却是逐渐融合了太极剑法的神妙。 而在外界,萧业的口鼻都渗出了鲜血,却是双目神光绽放,越来越亮。 “师尊,萧郎到底怎么了?” 苏月儿忍不住道。 “怕是你的萧郎有了不得的领悟,再看看!” 苏小小摆了摆手。 萧业口鼻的鲜血越发如注,不过他明显感觉到,天花板有了松动,脑海中的雷鸣,也变成了一种听不懂的怒吼,仿佛是神明在呓语,又好象天道的颤音。 “轰!” 萧业又凝聚全身才气,一式劈剑,猛的自下而上的劈去,天花板终于炸裂开来,心神一窜而上,进入了一片新的天地! 才气地级! 正文 第三四五章 才气化实 虽因突如其来的机缘冲破了地级的壁障,但萧业的才气已消耗一空,心神极度虚弱,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萧郎!” 苏月儿赶忙上前扶住,掐出个法诀,一块如面团般的水团凝聚出来,轻柔的擦着萧业的脸,擦去了血迹之后,又拿手帕给他擦拭水渍。 “我没事,休息下就好!” 萧业闭上眼睛,涵养心神。 苏月儿心疼的搂着萧业,妙眸中射出关心之色。 苏小小留意到,苏月儿的神色平和了许多,对萧业的关心再无半分矫饰,分明起了某种变化,不过她更想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片刻,萧业睁开了眼睛,面色稍微红润了些。 “萧郎,刚刚怎么了?” 苏月儿忙问道。 萧业摊开手掌,一把大剑浮现,剑长三尺,如水晶般透彻。 “这……” 苏月儿去拿,却是空的,手指没入剑脊,穿了过去。 “用才气!” 萧业提醒。 苏月儿把才气凝于手掌,再去拿。 诶? 拿了起来! 轻飘飘的,仿如不存在,却是实打实的触感。 “才气化实?你的才气到了地级?” 苏小小瞬间如见了鬼般,不敢置信道。 “师尊,什么是才气化实?” 苏月儿把玩着晶莹璀璨的剑,问道。 苏小小沉声道:“才气达地级之后,可显于现世,随心意而动,既可轻若鸿毛,又可重若泰山,聚散不定,可化为任何心念观想出的事物。 譬如此剑,以才气凝结,丝毫不弱于纯粹的剑丸,甚至因庚金之气有迹可寻,而才气随心而动,更加诡异难测,但是自古以来,从无活人把才气臻至地级的先例,萧郎也算是开了先河,你随心意变化试一试。” 萧业心念一动,才气大剑回到了手里,心里想着重重重! 大剑重量陡增,足有数千斤之重,直至到了才气的极限,又默念:轻轻轻! 大剑变得轻若鸿毛。 大大大! 小小小! 才气大剑如玩具般,忽大忽小,忽轻忽重。 忽然又分化为万千剑光,轰的一声,凝为一座丹炉! 一尊青铜色的丹炉屹立殿心,高两尺,炉下丹火吞吐,炉鼻喷着白烟,真实无比。 苏小小膛目结舌,这是神仙手段啊! 其实她的护道人,也曾是两百年前的一时俊杰,堪称惊艳绝伦,数十年前,入了阳神,但是与萧业相比,又显得不足。 苏月儿也眸光亮闪闪,待萧业收了丹炉,纤纤素手捂住了萧业的心口。 “苏大家!” 萧业尴尬的后退了两步。 “师尊说活人从无把才气修入地级,妾只是想看看萧郎是否还有心跳!” 苏月儿扑哧一笑。 “好了,别闹了,月儿你可有所得?” 苏小小挥止住。 苏月儿点头道:“萧郎的存天理,灭人欲点醒了弟子,以前弟子太过于执着,如今方知,天地皆自然,男女之情也是自然,有情有义也好,绝情弃性也罢,应作如是观。” 说着,浑身气质一变,多出了些空明,少了几分晦涩。 苏小小看着爱徒,突然面色大变,苏月儿并非渡过情劫,而是情劫消弥于无形! 情劫……没了! ‘怎么可能?’ 因大接引诀的特殊性,素心宗每一名修习了大接引诀的弟子都要渡情劫,这是无数代传承形成的共识,至于原理,没人能道出个所以然。 正如今日,情劫莫名其妙的消失,苏小小也不明白,但她清楚,必与萧业主张的存天理,灭人欲有关,这是事关宗门根本的大事,祸福暂时无从判断,只能根据苏月儿的情况再作推测。 “月儿,可有不妥?” 苏小小问道。 苏月儿感应了片刻,摇摇头道:“弟子心灵一片轻松,好象这几年来缚束于心头的枷锁没了,也感应到了阴风灌顶之劫,可随时接引而来。” “大接引诀呢?” 苏小小又问道。 “萧郎,能否放出你的才气?” 苏月儿嫣然一笑。 萧业略一迟疑,释放出才气,他的才气曾经是灰色,如今变得无色透明。 苏月儿默运大接引诀,心里突有一丝异样感,在萧业的才气中,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威严,对她构成了致命的吸引力,可是具体又说不上来。 萧业见着苏月儿的神色,暗松了口气。 果然,龙气与官气和才气融为一体,改头换面了。 苏月儿伸手一招,拈来一丝,笑道:“妾不和萧郎客气啦,就当作萧郎赠与妾的礼物。” 随即,那一丝才气从指尖消失,进入体内。 苏小小不置可否的问道:“月儿打算何时渡劫?” “现在渡吧,萧郎能否给妾护法?” 苏月儿不假思索道。 “可以!” 萧业点了点头。 “你俩随我来!” 苏小小在前引路,领着苏月儿与萧业离去。 素心宗有自己的阴地,位于历代祖师与长老的陵寝里,一座座陵墓,阴气缭绕,滴水成冰,论起阴气之盛,炀帝地宫尚不及,只比小阴间差一点。 苏小小并未进去,目送着萧业与苏月儿走向深处,直至消失在了一座陵寝背面。 苏月儿突然问道:“萧郎可知陵寝为何要建在小世界内?” “难道不是担心被外人破坏?” 萧业讶道。 苏月儿摇摇头道:“这只是其一,修士死后,真元会缓慢回馈给天地,与其落在外面,不如留给自家,也许……妾将来也会在此有一席之地。”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天地都有寿,况乎生灵,现在你的任务是渡劫,来,我带你过去!” 萧业微微一笑,释放出才气,化作一尊怪物。 此怪物,有前后两轮,有把手,有坐垫,后轮的边上,还有一根斜斜的管子。 没错,这是摩托车! 萧业摞起袍摆,一步跨上,招手道:“上来,坐我后面!” “这……” 苏月儿目瞪口呆,屁股底下夹两个轮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快点!” 萧业催促。 “噢!” 苏月儿懵懵的,横坐在萧业后面,本能搂住了萧业的腰。 “走喽!” 萧业灌注才气,拧动把手。 “砰砰砰!” 排气管喷出白烟,摩托车开动起来,速度极快,在一座座陵寝间穿行。 爽! 载着美人儿兜风,真爽! “喂,你慢点,声音这么大,别惊动了祖师!” 狂风吹拂着秀发,苏月儿难以忍受排气管发出的巨大轰鸣声,大声唤道。 “你们的祖师都在冥府呢!” 萧业哈哈一笑。 其实萧业可以让排气管不发声的,可这是情怀,没有轰鸣声,那是电动车,不是摩托车! 苏月儿不愤的轻捶了下萧业的后背,但是不得不说,心里面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很快的,萧业载着苏月儿来到了正中心处的一座石台,徐徐停下。 苏月儿从车上跳下,眸光闪闪烁烁的看着萧业,问道:“地级才气真是神奇呢,妾现在已是八品才气,将来有没有可能突破到地级?” 萧业道:“苏大家,你想的太多了,还是安心渡劫为好。” “哼!” 苏月儿不愤的哼了声,步上石台,盘膝坐下,萧业也收了才气摩托车,跟了上去。 正文 第三四六章 又一种变异金丹 这座石台,是素心宗小世界的一处地眼,吸聚着周边的阴气,浓郁之极。 苏月儿收敛住心神,不片刻,便有汹涌的阴风旋涡灌顶而来。 萧业仔细感应着,其实苏月儿得了他的好处最多,经脉、丹田、识海都经过淬炼和扩张,才气和官气也不比当初的他弱了太多,唯一欠缺的只是龙气,修至无暇金丹不成问题,只看能否再进一步,凝结超品金丹。 果然,约摸半个时辰之后,苏月儿的气息渐渐纯净,乃致于散发出一股自然的芬芳香味,根据经验判断,已是无暇金丹,可是面色却越发痛苦。 苏月儿的情况和太平公主还不同,太平公主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苏月儿是在成功的基础上想着再进一步。 萧业略一迟疑,握住苏月儿的手,地级才气蜂涌而去。 “以大接引诀吸收,能吸收多少是多少。” 萧业低喝。 苏月儿娇躯微震。 虽然萧业的才气可以再生,但是大量消耗也要虚弱一阵子,内心不禁涌出了巨大的感动,不过她也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眼下不是犹豫之时,运转起大接引诀,疯狂的吞噬着萧业的才气。 苏月儿的金丹本是纯正的金色,才气是白色,质量和层次都不如萧业,渐渐地被同化,越发的透明起来,而才气是心念之力,作用在金丹上,金色的丹光也变得透明! 那渐渐停滞的金丹得了心念之力的加持,有如打了强心针,注入新的活力,转速加快,终于转出第四圈! 苏月儿的气息也持续攀升,在介于金丹四转的中期和后期之间止住! “萧郎!” 苏月儿惊喜的回头。 “苏大家,恭喜了!” 萧业面色有些发白,勉强笑道。 “萧郎!” 苏月儿美眸含着泪光,声音哽咽,突然捧住萧业的脸,疯狂的吻了过去,并渡去丝丝处子元阴,帮助萧业恢复。 此时,纵是千言万语也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不如以实际行动报之。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月儿缓缓移开面颊,俏面晕红,软软伏在萧业怀里道:“萧郎,这几日你住在妾这里,让妾好好的服侍你。” “你师尊没问题吧?” 萧业顿时食指大动。 “师尊哪能管这些事,萧郎你记住,妾把第一次给你,而你却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你欠妾的。” 苏月儿深深看着萧业道。 萧业暗道声坏了,他的第一次是和巧娘,和张玉并无夫妻之实,巧娘有凤格饰掩,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是如让苏月儿见到张玉,很容易看出不寻常。 进而推衍…… 苏月儿这种女人,心眼极多,指不定真能从张玉身上打开突破口,寻出自己的最大秘密。 顿时,萧业满腔的欲望被浇灭,至少在张玉结丹之前,他不想再和苏月儿发生些什么,以免把苏月儿变成自己的女人反惹来麻烦。 “妾开玩笑的,萧郎是男人,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好啦,妾还要坐刚才那个……两个轮子的车。” 苏月儿见着萧业的神色,改口撒娇道 “行!” 萧业放开苏月儿,站了起来,却是发现,自己的才气消耗过巨,凝结摩托车非常勉强,于是凝了个自行车出来。 “咦?换了?” 苏月儿讶道。 萧业尴尬的笑道:“就是慢点,其实差不多,上来吧。” 说着,推车下了台阶,跨了上去,回头看苏月儿。 苏月儿坐在后座上,搂着萧业的蜂腰,俏面贴着后背。 自行车载着她徐徐驶出墓园,虽然慢,可那种讨厌的轰鸣声没了,苏月儿的一颗心无比的宁静,一边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刻,一边内察自身。 自己的丹光近乎于透明,带着少许的金色,毕竟萧业的文气是外来的,并非源于她的内心,总有些不协调,没能完全将金色化尽。 再看识海中,才气与官气融为了一体,中心有一颗透明的种子,散发出一种吸引她的致命气息,不过纵是她想破了脑壳子,也没法与龙气联系在一起。 毕竟龙气是初代人皇以众生愿力结合神龙精气而来,色泽金黄,自有灵性,占有可以,她不相信有谁可以将龙气炼化。 “快停下,妾下来了!” 刚一出墓园,就看到苏小小正在外等候,苏月儿忙推了下萧业,跳下车座。 萧业也收了才气自行车。 “弟子见过师尊!” 苏月儿施礼。 “结丹了?金丹四转?放出你的丹光!” 苏小小眸中现出了难以掩饰的讶色。 苏月儿放出了透明中带着些许金芒的丹光。 苏小小看不出名堂,向萧业问道:“此乃何丹?” 萧业迟疑道:“晚辈也不明白是什么丹,恐怕要问苏大家自己了。” 苏月儿摇了摇头,一脸懵逼。 她的金丹,不属于四大奇丹,更不是萧业的心意丹,只能说,又是一种变异金丹。 苏小小则是内心灼热,显然,才气当真了不得,能让金丹根据各人的情况变异,哪怕是元婴巅峰,都迫不及待的想要修习才气了,不过好歹自持身份,只是淡淡道:“月儿你随我来,几位长老要见见你,萧郎可暂时住在月儿的洞府,两日后,于素女台传法。” “这……” 苏月儿还想着今晚好好的服侍萧业呢,把自己的第一次交出去,不由神色一滞。 萧业暗松了口气,笑道:“苏大家去吧。” “也好,萧郎安心住下,过两日妾来接你。” 苏月儿带着丝歉意,点了点头,与苏小小离去。 …… 回到苏月儿的洞府,萧业立刻闭关,他要琢磨大接引诀的妙用,以及消化与张柬之文斗的心得,争取能再多参悟些神通出来。 不觉中,两日过去,虽然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也让萧业的才气恢复了大半,也有了些收获,尤其是方田,毕竟前世他是正经大学毕业的,有着扎实的数理基础,领悟九数方面的神通只是时间早晚。 “萧郎,准备好了么?” 刚刚结束闭关,苏月儿与嬉莲儿已翩翩而至,嬉莲儿神色有些幽怨。 “好了,走罢!‘ 萧业微微一笑。 素女台是素心宗用于集会传法之处,方圆万丈,汉白玉的台面分为两层,当萧业赶到时,上层已端坐着素心宗的主事人,下层则满是妙龄美人儿,足有数千之众,千娇百媚,争奇斗艳,当真是目不暇接,哪怕论起姿色,无人能出于苏月儿与嬉莲儿之右,可是架不住人多啊,况且差距也不是很大。 一时之间,萧业有种走入了女儿国的感觉。 那些女子也毫不掩饰热辣辣的目光,不时轻声说话。 “瞧,这位萧状元和月儿正是天生一对呢!” “我看和莲儿师姐更般配!” “萧状元神光内敛,虎步龙行,真想与他共渡良宵啊!” “嘻嘻,你想从两位师姐的虎口夺食?” 萧业目不斜视,他知道这种时候,还是老实些为好,免得惹来麻烦。 “萧郎,有没有后宫三千佳丽的感觉?” 嬉莲儿轻笑一声。 “嗯嗯,哪里有,我们赶紧上去吧!” 萧业一本正经的清咳两声,加快了步伐。 正文 第三四七章 无所敬畏也头疼 “叮!” 随着萧业携苏月儿与嬉莲儿步上高台,一声钟馨敲响,广场上的嬉闹声戛然而止,气氛变得肃穆起来。 苏小小肃容道:“儒门传下神通,非修士不得习之,不过本座请来萧状元,自创才气之法,可参悟儒家神通,望尔等悉心聆听,莫错失机缘。” “是!” 众女齐齐应下。 “萧郎,请!” 苏月儿微笑示意。 萧业坐在最前的一只蒲团上,苏月儿与嬉莲儿分别坐他身后,随即开讲。 他以大罗心经为为例,讲解咏叹读书法,其实他很想把理学融汇贯通,可是前世研究理学的人太少了,没什么现成的经验提供给他,想要吃透理学,只能靠自己。 诺大的会场上空,只有萧业的声音飘荡,寻常人很难镇住这种场面,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演讲,高台上还有很多金丹真人与元婴真君,光那从背后射来的目光,就如一柄柄利剑,如芒刺在背。 但萧业前世上过讲坛,虽然不是电视直播,却也要直面台下的数百名大学生,他的心理素质足够强悍。 不觉中,大半日过去,萧业道:“今日到此为止,咏叹读书法须多加练习,才能掌握诀窍,明日继续开讲,若有不懂之处,可来问我!” “此子倒是个人物,小小年纪,竟有一派宗师风范,可惜老身这一脉,并无杰出子弟,否则嫁一个与他,也是一段佳话!” 一名面容略显苍老的元婴长老忍不住赞叹。 “好歹是太后钦点的状元,若是失了态,岂非连太后也跟着丢脸?” “你就别想了,没看到苏月儿与嬉莲儿一左一右么,若无她俩出色,旁人谁敢上前?” “那可不一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很多元婴都迫不及待的离去,她们自恃身份,不好意思当着低辈弟子与萧业练习咏叹读书法,回洞府关起大门,怎么练都行。 但也有少部分对萧业起了别样心思,暂时不急着走,想看看是否有女弟子向萧业请教,或许就看到了眼呢? 一大群女弟子蜂涌而至,唧唧喳喳,把萧业围的水泄不通,场面震撼之极! “萧状元,这个发音妾弄不明白,不如来妾的洞府吧,妾给你做饭!” “你只是一个发音不明白,师姐我有三处不理解呢,今晚萧状元来我这里,我呀,要与萧状元秉烛夜谈,嘻嘻!” “我全都明白了,但我还想和萧状元做更加深入的了解!” 苏月儿和嬉莲儿面面相觑,未走的元婴们也是大眼瞪小眼! “闭嘴,一个个来,再胡闹我就走了,我是你们的老师,这样子成何体统?你,从你开始,没有问题立刻闪开!” 萧业更是给吵的头疼,连声大吼! 好歹诸女不敢太过于放肆,收了媚态,依次请教,一直到下半夜,才陆继散去。 “哎~~” 苏月儿叹了口气,无奈道:“萧郎,随妾回洞府休息会儿吧。” “不了!” 萧业笑着摇了摇头:“给人讲学,既是传业,也是为自己解惑,讲了一整日,我对儒家神通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就就留在此地参悟。” “也好!” 苏月儿与嬉莲儿相视一眼,也不走了。 逐水曲后面是过君表,萧业确实有所领悟,从字面上理解,过君表是驾车经过天子表位时的致敬礼仪,引申到神通中,应是细微操作到了极致,当有敬畏,知礼仪,譬如仓禀足,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当量变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质变。 庄子曾有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这话充满着避世消极的意思,但是还有一下句,足起点睛之意,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 也即以有限的生命追求无穷尽的知识,是很危险的,如果还以有限的知识恃才自傲,会更加危险! 其核心宗旨,便是敬畏。 但是萧业扪心自问,自己有敬畏之心么?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对生死无敬畏。 他是现代人,来自于一个追求自由平等的年代,对皇权无敬畏。 他有国术,有才气,信奉莫欺少年穷,对阳神高人无敬畏。 而天道在萧业眼里,只是一段程序,不触发衪,衪就不会启动,小心避开即可,也不存在什么敬畏。 自己到底敬畏什么? 敬畏是敬而畏之,不能等同于惧怕。 萧业陷入了深思当中。 渐渐地,天色亮了,萧业继续讲咏叹读书法,讲了一整天,次日,又开始讲他所理解的儒家神通,按计划,是只讲三日,这日傍晚,终于讲完,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萧业吁了口气道:“两位姑娘,我该回去了,你们是继续留在山门,还是离去?” 苏月儿笑道:“妾们连听了三日,颇有所得,正需参悟一番,改日再去洛阳寻你。” “嗯!” 嬉莲儿点头道:“希望再见到萧郎时,萧郎最好能想出个帮妾提升金丹品质的方法。” 萧业苦笑道:“嬉大家,你这可为难人了,我尽力吧,告辞!” 说着,转身而去。 …… 时节已近年底,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萧业去了几趟萧家庄,好歹萧松还是族长,萧家也是他的本族,于情于理,都该去拜见。 如今的萧家庄,对萧业有了种无形的敬畏,萧业试图抽丝剥茧,理出敬畏的根源,进而明了自己的敬畏,可惜,失败了。 不觉中,已是正月初一,这时,紫姑突然现身道:“萧郎,太后将于上元节为我开光,你打算何时赴洛阳?” 萧业沉吟道:“既然如此,我打算明日就走,对了,娘娘,我能否把你的神像扛走?” “哦?” 紫姑讶道:“神灵的道场不能随便移动,当初是你把我请到了你家,我才能在你家安身,同理,在太后祭我之前,我的道场去不了洛阳,而神像寄托着道场,你打算把我的神像从江都搬去洛阳?” 萧业道:“如今我已入金丹,才气又入了地级,我想试试,算是一种历练吧。” “那我们呢?” 春兰跃跃欲试道。 萧业笑道:“一个都不落,全部带去洛阳。” “吹吧!” 冬梅嘴一撇! 萧业也不理会,开始准备起来,财货、衣物,能带走的尽量带走,宅子空置着也无所谓,炀帝的龙气已被吸取,这所宅子也失去了最大的价值。 本来萧业还打算把当初投靠他的十中人的另外六人一并带去洛阳,可这六人都已成了家,有了牵绊,不适合远行,于是作罢。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十几口大箱子,以及大小包裹都堆在了门口,巧娘忍不住道:“阿兄,怎么没有叫车?总不能扛着走吧?” “谁说没车?” 萧业微微一笑,以才气化作了一辆硕大的马车,足有数丈宽敞。 “啊!” 巧娘和张玉同时掩嘴惊呼,美眸中满是羡慕之色。 萧业笑道:“快搬东西,从江都到洛阳,有近两千里,我撑不住了你们来,这对于才气的运用也是一种磨练。” “嗯!” 张玉和巧娘兴奋的搬起箱子,往车上装去。 …… 正文 第三四八章 流言可畏 其实萧业本有意开个解放大卡去洛阳,但是太过于惊世骇俗,还是老老实实的用才气化成个马车,载上全家及财货、紫姑与春兰四女的塑像。 拉马的两匹大白马也是假的,由他的才气所化,虽然看上去活灵活现,可是寻常人根本摸不到,于是萧业尽可能的不走官道,捡人少的地方走。 在这过程中,他对才气的运用进一步得心应手,搬山诀也更加熟练,每当他才气不支之时,就由张玉和巧娘轮流向他注入才气。 虽然以她们的才气水准,驱动马车消耗极大,可是每一次耗光,再恢复回来,都会有所增长,而且在练习中,对才气的应用也越发熟练。 就这样走走停停,十日后,回了洛阳。 清晨,天刚蒙蒙亮,萧家的门环叩响。 “谁呀!” 华伯迷迷糊糊的推开小窗,顿时眼睛一亮,喜道:“公子,公子回来啦!” 家里沸腾起来,大门轰的打开,萧泽四人,华家诸人,全都来了,还有……扮作苏月儿的姒彩儿。 至于心如心意,她们的目地主要是监视萧业,萧业跑了,自然也回了卫里。 “见过公子!” 众人齐齐施礼,但随即,就怔住了,纷纷看向姒彩儿。 萧业从未说过自己已有家室,而萧泽萧义等人知道萧业与苏月儿的关系,自然不敢得罪扮作苏月儿的姒彩儿,索性不提此事。 “呵呵,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婶婶,这是我的妻子,这是我的堂妹……” 萧业呵呵一笑,把三女介绍过去。 “见过老夫人,夫人!” 华伯还算机灵,第一个施礼,众人也回过味来,跟着施礼。 “大家不用客气!” 杜氏摆了摆手。 “咦?苏姐姐难道早就来了?” 巧娘突然讶道。 姒彩儿现出了一抹尴尬之色,看向萧业。 她和嬉莲儿最大的不同,是与萧业没有过接触,她刚来,萧业就走了,一去半年。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女人和男人嘛,要想熟起来很容易,论起死缠烂打的功夫,她不比嬉莲儿差,关键是,她和杜氏张玉不熟啊,后者是家里的女主人,得罪的后果比得罪萧业严重一百倍。 “进来再说!” 萧业挥了挥手。 …… 讲真,江都的园林宅子住习惯了,洛阳的三进宅院就显得逼仄,不过能和萧业一起,巧娘和张玉都是开心的,而且洛阳的繁华远不是江都能比。 一家人忙碌起来,搬东西的搬东西,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紫姑与春兰四女的塑像,专门放在了一间屋子里,摆上供台,倒也有了几分香火气息。 收拾好之后,萧业把姒彩儿叫来,挑明了真身,随即道:“姒大家,多谢你这段时间坐镇我家里,这个……现在我的妻子和妹妹都来了,你继续住着,不方便吧?” 这话听着别扭啊! 你的妻子妹妹来了我就不能住,是把本姑娘当成别宅妇了吧,难道不是因为你回来了,男女有别,我住着才不方便吗? 姒彩儿气不打一处来,却是挤出泪珠,说哭就哭,哽咽道:“妾在你家住了半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你回来了就赶妾走,妾明白,是怕夫人多心,那妾走就是了!” 说着,捂住脸就往外跑。 “姒姐姐!” 张玉忙拉住,不满的瞪了萧业一眼,便道:“咱们家里又不缺姐姐的一间房,如不嫌小,姐姐住着就是。” 姒彩儿偷瞥向萧业,那紧绷的面庞透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得色。 萧业也不是真要赶姒彩儿走,毕竟他与素心宗的关系可谓错综复杂,当初能容嬉莲儿,今时为何不能容姒彩儿,他只是做个姿态给张玉看,于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既然夫人说话,那你就留下罢,改日我将咏叹读书法授你。” “那妾谢过萧郎与夫人啦!” 姒彩儿破啼为笑,盈盈施了一礼。 内心却是暗哼一声:想赶老娘走可没那么容易,月儿的男人,嬉儿都争了,老娘也得争一争! 萧业听不到姒彩儿的心声,要不然铁定无语的很,三女从小就你争我夺,一人有了,另两个绝不罢休,非得抢来,对男人更是如此。 苏月儿倾心的男人,如能夺来,想想都无以伦比的快乐。 很快的,姒彩儿与张玉巧娘熟捻起来,以姊妹互称,对杜氏也是一口一个婶婶,把杜氏叫的心花怒放,对姒彩儿越看越满意,她巴不得多为萧业娶几房妾氏呢,好开枝散叶。 哪怕杜氏已是修士了,但思维仍局促于凡人。 看着家里诸女其乐融融,萧业感觉自己成了家里多余的人,离了内院,把萧义找来,问道:“这半年里,京城出了什么事情。” “这……” 萧义却是现出古怪之色。 “有话就说!” 萧业催促道。 萧义吞吞吐吐道:“公子,年前坊间开始有传言,说您和太平公主,有……有那个……” “什么那个?” 萧业脸一沉。 “有……私情!” 萧义咬牙道。 “呵~~” 萧业虽然笑着,眼里却有寒芒闪现。 明摆着,是有人在背手中伤他,在他想来,不是道门就是蔡先生,不过流言最是难防,尤其事涉男女之事,越辩越黑。 少顷,萧业又问道:“附马府可有人上门?” “暂时还没。” 萧义摇了摇头。 “看来是在等我回来再发难啊,还有什么消息?” 萧业眼神眯了眯。 萧义把了解的如实道出,大体是蔡先生当了中书舍人,朝廷下旨,修建九座通天塔与万象神宫,不过另有一则消息引起了萧业的注意,朝廷于休沐之前,改任狄仁杰为宁州刺史。 宁州位于陇右,而狄仁杰本是度支尚书,掌朝廷开支,井井有条,太后却于这个节骨眼上把狄仁杰调走,很难让人不相信与万象神宫及通天塔有关,或许是觉得狄仁杰的风格过于持重,不适合主持这样的大事,暂时调开,乃至于还存有搂草打兔子的用意。 谁都知道,自己份属清流,而清流唯狄仁杰马首是瞻,狄仁杰曾于科举前为自己出过头,现外放,自己没了靠山,如果由附马薛绍发难,会很被动。 再如太后心存不满,也会借机敲打,以太后的地位,稍微敲一敲就是伤筋动骨。 ‘不行,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萧业负手来回走了几步,突然道:“我出门一趟,婶婶和夫人如要出去,你们跟在后面,别让人惊扰到。” “是!” 萧义应下。 萧业给杜氏、张玉和巧娘各传了音,转身即去。 周国公府! “国公爷,那姓萧的回来啦!” 武承肆正与蔡先生相对而饮,突有管家来报。 “哦?何时回来的?” 武承肆眼前一亮。 管家道:“应该是清晨,这次那姓萧的拖家带口,把全家都带来啦!” “嘿嘿!” 武承嗣捋须奸笑两声,便道:“快去,把此事告之薛绍府上……等等,办隐密点,别让人知道是咱们告的密,免得平白恶了太平公主。” “是,老奴明白!” 管家心领神会,施礼离去。 蔡先生也捋着胡须,眼里闪过一抹莫测的笑容。 正文 第三四九章 对战大阁领 没过多久,萧业已经来到了梅花内卫的小世界里。 他是金丹真人,可以御空飞行,索性身形一纵,凌空而起,向银凤阁掠去,后又觉得不过瘾,以才气化剑,足踏飞剑,颇有剑仙风范。 “这谁啊?” “好嚣张啊!” 地面惊呼阵阵。 也有元婴老怪和金丹真人探出灵觉,随即收回,不再理会。 倾刻间,萧业在银凤阁前降下身形,理了理绫乱的衣襟,向内走去。 “见过卫领!” 有认识他的,拱手施礼。 萧业点头示意。 不觉中,已至第三卫。 萧业就看到,心如心意在殿里,江有鹤正纠缠着心意,还不时撩拨下心如,二女虽然没让江有鹤占到便宜,但萧业心里仍很不舒服。 如今的他,可不再需要守身如玉,哪天把他惹恼了,先睡了再说,生米煮成熟饭,反正是自己的婢女,太后赐下,谁都说不出半个不是。 他可不是那种老好人,譬如说把心意送出去成全了江有鹤,换取对自己的感恩戴德,这简直是想都别想,宁可自己不用,也不会便宜了别人。 “嗯嗯!” 萧业清咳两声,提步入殿。 “啊?” 心如心意掩嘴惊呼,一丝慌乱之色浮现,忙施礼:“公子回来啦?” “你俩个倒是挺自在啊!” 萧业呵呵一笑。 “公子,我们……” 二女欲辩无辞,憋的俏面通红,又有一丝羞愧浮上心头。 说到底,她们是萧业的婢女,凭心而论,萧业对她们还算不错的,而她们,未得萧业允许离开了家,又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萧业转回头,看向江有鹤。 江有鹤面色青红交加,很是不满于被萧业打扰,但还是抱拳施礼:“见过卫领!” “吐蕃之事如何了?” 萧业问道。 “回卫领,自您走后……” 江有鹤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日,道门中人与萧业追着蔡恒远离去之后,苯教中人与佛门部分高手也相继离去,吐蕃大相失了外援,佛门又与吐蕃王室联合起来,不得不与周兴签了和议。 石堡城归大唐所有,两国互市,并还达成了联姻的意向,周兴因此立了大功,虽未再升官,却得太后厚赠田宅金玉并于朝会上当众褒奖,显然已简在帝心,提拨不远了。 萧业暗暗摇头,本来他是想在吐蕃把周兴搞死的,并猜测太后也有此意,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蔡先生公然把人引走,让他必须在阴间与议和二事上二选一。 萧业选了前者,他清楚太后更关心阴间的消息,而在议和之前,周兴不能死,结果让周兴捡了便宜,也不用涉入阴间之事被灭口,只能说,周兴还是有气运的。 经此一事,再想对付周兴就难了。 萧业又想到了王芙,那个心魔念念不忘的女子,恐怕来俊臣强娶她就在这一两年,必须要加快行动。 首先要接近王芙,否则来俊臣向太原王氏提亲,自己拿什么借口干涉? “阁领可在?” 萧业颇觉头疼,暂时把这麻烦放下,向心如心意问道。 心如道:“阁领出去了,公子若有事,奴婢可把阁领请回来。” “哦?” 萧业神色有些异样,这才是心腹啊,不过他也未表现出来,点头道:“我确有急事,你们去把阁领请回来,都下去罢。” “是!” 心如心意施了一礼,如避嫌般,看都不看江有鹤,匆匆而去。 江有鹤也借故离开。 萧业盘坐于殿内,耐心等待,约摸两个时辰过后,银凤回来了,于是萧业随心意心如去了银凤阁。 银凤依然戴着银凤面具,身着长裙,神秘而高雅。 “属下萧业见过阁领!” 萧业拱手施礼。 银凤默然不动,打量着萧业,突然讶道:“萧卫领结丹了?” 心如心意同时看来。 “不久前刚刚结的丹。” 萧业坦承。 银凤问道:“丹成几转?” 萧业道:“四转!” 顿时,心如心意的眸中射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丹成四转的意义,她们自然清楚,是无暇金丹之上的超品金丹,前一阵子,太平公主结成元炁清丹,震动了道门,连带在楼观道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银凤的眼眸里,也是讶色一闪,便道:“能否放出丹光?” 萧业微微一笑,坦然放出灰色的丹光,并道:“此丹乃是结合才气凝结而成,因才气由心,故我名之心意丹,今次前来拜见阁领,是因文昌帝君虽传下儒家神通,但修士无缘习得,岂不惜哉? 而我有修出才气之法,有了才气,可参悟儒家神通,今愿献与卫里,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心力。” “哦?” 银凤动容了,快步步下台阶,绕着萧业连走了好几圈,显然内心极其震撼。 或许人在遭逢巨变时会忘了掩饰,萧业就觉得,银凤的气质有了些变化,不再那么高贵逼人,而是散发出一种温润的书卷气息,这让他不禁猜测起了银凤的来历。 心如心意也是懵逼的看着萧业,她们本能的回想起了萧业读书时那古怪的音节,心里有些着恼,暗道跟了你那么久也没见你透露过丁点啊。 好一会儿,银凤似乎意识到自己气质的变化,不经意的稍微调整了些,便问道:“萧卫领可习出了儒家神通?” 萧业道:“目前已悟得鸣和鸾与逐水曲。” “你且稍等!” 银凤手心一翻,出现一副玉简,单指在上刻画,随即往空中一抛,玉简化为一道遁光远去。 “兹事体大,我须汇报给大阁领,由大阁领定夺。” 银凤解释道。 萧业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不片刻,一名中年男子踏来,身着青衫,面带白板面具,也就是露两个眼睛和一张嘴,其他什么都没有。 “见过大阁领!” 银凤躬身施礼。 “见过大阁领!” 萧业与心如心意也跟着施礼。 “你就是萧业?” 大阁领看向萧业道。 “正是!” 萧业不亢不卑。 大阁领道:“放出你的才气!” 轰! 地级才气冲天而起,却是无色透明,肉眼看不到了。 心如心意有些茫然,她们曾见过萧业的才气,可才气在哪儿呢? 不过大阁领和银凤是识货的,那面具下的脸庞,双双变色。 “地级才气?” 大阁领深深看着萧业道:“据传,只有入了冥府,儒家大能才有可能修出地级才气,而你身为活人,想必有了不得的机缘,本座也不问你,你是金丹四转,本座也把修为压制在金丹四转,现在以你的才气攻来。” 萧业也不废话,心念一动,才气化为一把红缨枪,乌黑的枪头,精钢枪杆,维妙维肖,往地面重重一顿,地砖都是咚的一声,呈现出放射性裂痕! 心如心意揉了揉眼睛,满脸不敢置信之色。 银凤解释道:“地级才气,可化虚为实,随心念而动,诡异莫测!” “得罪了!” 萧业双手持住枪杆,挽了两个枪花,就一式岳家六合枪法,直刺而去! 六合枪法是岳飞所创,讲究直取中宫两边荡,简洁实用,形意为先,暗合太极,是岳飞纵横沙场的一身精粹凝结。 这一枪,明明是直刺中宫,枪势却飘乎不定,让人难以捕捉攻击路线。 大阁领的眼里,不由现出赞赏之色,赞道:“好枪法!” 随即一掌,向着枪头切下! 萧业运足真元,枪头一挑再一荡! “扑!”的一声闷响,枪头直接甩在大阁领的掌缘,劲气相交,空气都泛起了圈圈涟漪,长枪被荡了开去,大阁领的掌势也微微上扬。 不过萧业感觉到,大阁领传来的劲气并不霸道,反而多了几分绵柔,显然并无伤害自己的心思,既然有这样好的一个练招对手,哪里能错过,当即心念再动。 长枪化为漆黑的长鞭,啪的一下,如毒蛇般抽去! “地极才气,果是不凡!” 大阁领眼里的赞赏越发浓郁,伸手一抓,凝出一条气柱,如真元长棍,一式横扫千军,扫向长鞭,分明是存了硬碰硬的心思。 萧业也想看看才气对上真气会是怎样,并不闪避,直接抽上了真元长棍! “砰!” 鞭棍相交,真元长棍居然被打散了! 正文 第三五零章 阳神契机 “好,好一个化虚为实,你这才气,与实物并无二致,本座确是开了眼界。再来!” 大阁领疾退两步,点头赞道。 萧业也不客气,十八般武艺齐出,狂攻而去。 大阁领至少是元婴真君,哪怕把修为压制在金丹四转,但是眼界、经验,与对真元运用仍是元婴级的,有元婴高手喂招,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份,萧业自然不会浪费。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劲气交击,巨响不断,银凤不得不布了个真元护罩,护住殿宇。 心如心意也是眼花缭乱,看呆了。 萧业却是酣畅淋漓,自结成金丹以来,从未与人动过手,修为并没有轻过实战的检验,而大阁领就如一名铁匠,不停的锤打,又火候适中,让萧业渐渐地掌控住了金丹中期的修为。 突然萧业福至心灵,心念一转,把来俊臣给凝了出来! 银凤、心如心意均是一惊,三双妙眸一眨不眨的打量着来俊臣,除了表情呆板些,怎么看都是活人。 如果说,才气化实的手段不是神仙手段,根本没人信。 大阁领也是微怔,问道:“此乃何人?” 萧业拱手道:“此人乃是右肃政台御史中丞来俊臣,陷害忠良无数,著得《罗织经》一本,专门污染人的心灵,请大阁领小心了。” “无妨,有招尽管使出来便是,本座对你的手段,也好奇的很呐!” 大阁领不经意的摆了摆手。 来俊臣身着御史中丞官服,手捧罗织经,踏前两步,面无表情诵道:“人之情多矫,世之俗多伪,岂可信乎?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随着诵读,来俊臣的嘴里,一个个负面字符喷薄而出,如机枪般,向大阁领扫射。 萧业本有意化一把机枪出来,男人都有端机枪的扫射梦,但是又怕太过于前卫,解释不清,于是以来俊臣作枪,负面字符作子弹。 刚开始,大阁领还如闲亭散步,眼神轻松,一个个字符被真元瓦解,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他可以挡住字符,却挡不住字符蕴含的真意,负面意境如潮水般侵染着心灵,既便他刻意的静心凝神,心神也是禁不住的动摇。 很多尘封已久,不堪为人道之的往事不受控制的浮现上心头,那都是他心灵上的创伤,本以为已经忘却,此时方知,发生就是发生,根本忘不掉,一个个血淋淋的伤疤被揭开,撕扯着他的心灵,让他越发的浮躁。 其实要想摆脱负面字符的影响,放开修为的桎梏即可,可是他先前把话说的太满,作为梅花内卫的大阁领,又是前辈高人,丢不起那人啊! 萧业却是暗运大接引诀,试图窃取一丝大阁领的气息。 失败! 失败! 失败! 不过他也不着急,趁着来俊臣搅乱大阁领心神的机会,如辛勤的小蜜蜂般,一次次的努力。 成功! 萧业心头一喜,将那一缕气息封印起来,回头再慢慢研究,随即就留意到,大阁领在犹豫,心念一转,大概猜出了几分,恐怕是抵挡不住负面字符了,很可能要放开修为。 前世,他不是那种心思机巧之人,但有关为人处世的鸡汤文读了不少,越是大人物,越在乎脸面,先前大阁领已经把话说死了,放开修为会不会觉得丢脸呢? 大阁领丢了脸,对他没有任何益处,还很可能留下年少轻狂的不利印象,于是,突然萧业面色一阵苍白,来俊臣的身形溃散开来,连喘了几口气,才勉强道:“请大阁领见谅,属下的才气支撑不住了。” 大阁领默默站着,身上的气息开始波动起来。 “大阁领!” 银凤不安的唤道。 “无妨!‘ 大阁领淡淡道:“本座本以为,对过去已经放下了,但今日方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心结始终未解,若非得萧卫领激发,怕是终生无望阳神,此情,本座承了!” “大阁领客气了!” 萧业拱手施礼。 ‘此子,倒也是个妙人!’ 大阁领看向萧业,目中绽现出奇光,好一会儿,点头道:“三日后,你于卫里传法,卫里不会白拿你的法决,以贡献点折算给你,把你的令牌拿来。” “多谢大阁领!” 萧业也不客气,取出自己的令牌。 大阁领伸手接过,手指在上一划,抛还回去,随即如有急事般,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萧业一看,一万贡献点? 这么少? 梅花内卫太小气了吧? 他记得自己卖鼍龙肉加骨骼外皮,才170贡献点,偏偏东西卖的死贵,一万贡献点怕是买不到什么,难怪大阁领走的那么急呢。 银凤见着萧业的贡献点,也有些不大意思,郝然道:“萧卫领,咱们梅花卫内可比不得大门大派,缺了底蕴根基,小世界又规则不全,产出有限,本来修炼才气之法,足以作为镇宗之宝,一万贡献点确实少了些,但卫里也紧的很,还请你见谅,将来阔绰了再补给你。” 萧业摆摆手道:“阁领言重了,我把修炼才气之法贡献给宗门,并未有索求报酬之后,这一万点已是意外之喜了。” 心如心意均是嘴角一撇。 说的好听呢,刚刚是谁把牌子递那么快的? 不过萧业嫌一万贡献点少,她们可不嫌,哪怕萧业手指缝露一点出来,也足以支撑好长时间的修炼,不禁暗暗转动起心思,该如何才能让公子的手指缝松一松呢? 银凤看着萧业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又道:“大阁领已是元婴巅峰,距阳神仅半步之遥,若是今次能突破至阳神,我梅花内卫就可正式开宗立派,萧卫领功不可没,暂时大阁领的身份我不能透露给你,不过此人在隋末,亦是一代英杰,可惜被情所伤,好啦,你先回去准备吧!” “属下告退!” 萧业施了一礼,与心如心意离去。 一路上,二女也不嘀嘀咕咕了,老老实实的跟在了萧业后面,萧业则琢磨着,大阁领会是谁呢? 不觉中,回到了第三卫,萧业刚坐上太师椅,心如心意就扭扭捏捏道:“公子,你累了吧,要不要奴婢们给你捏捏肩膀,或者捶捶腿?” “呃?” 萧业玩味的看过去。 心如红着脸,紧张的说道:“我们好久没服侍公子啦,就是想服侍公子。” “怎么服侍?” 萧业打量着二女那妙曼的身材,与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不怀好意的问道。 心意紧张的心肝砰砰直跳,咬牙道:“刚刚不是说了吗,帮公子捏肩膀捶腿。” 萧业却是道:“你们跟了我,也有了一段日子,而我呢,已经结了金丹,不须避讳男女之事,也罢,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你们好好打扮下,卫里摆两席酒宴,我收了你们。” “啊?” 心如心意面色惨白,双双惊呼。 “怎么?不愿意?” 萧业脸一沉。 “不不!” 心如忙道:“我们是公子的人,早晚都要服侍公子的,只是还没淮备好。” “是啊!” 心意也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小脑袋道:“公子虽然结了丹,可奴婢们还没结丹呢,女子在结丹之前最好不要破身,请公子再给我们些时间。” 正文 第三五一章 才气炼丹 “行,本公子可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既然你们要结丹,我就成全你们,把令牌拿来给我!” 萧业爽快的点头。 心如心意期待的奉上令牌。 萧业也取出自己的令牌,运起真元,分别划了下,再交还回来。 “啊,谢谢公子!” 二女惊喜的欢呼,各自的令牌上,多了一千贡献点。 萧业摆手道:“不是白给你们的,是预定了你们身子的预付款,要是再让我看到和别的男人不三不四,勾勾搭搭,那我可等不到你们结丹了,免得肥水落了外人田。” 心意红着脸辩道:“公子,妾可没有和江有鹤勾勾搭搭,是他缠着妾,妾碍于同门,又不好意思和他板着脸,公子千万别误会。” 心如也道:“公子既然不喜欢,那我们以后离他远点就是。” “嗯!” 萧业点头道:“自己有数就好,现在去执事堂帮我买十份炼制人元丹的药材,再要一份丹方回来,我在密室等你们。” “公子要炼丹?” 心意讶道。 “快去,不该问的别问。” 萧业挥了挥手。 “噢!” 二女施了一礼,匆匆离去。 出了银凤阁,叫上一只云鹫,飞向执事堂,看着下方那急速后退的大地,心意只觉心情复杂,叹了口气道:“一千贡献点就把自己给卖了。” “好啦,别不知足了!” 心如横了一眼过去:“一个贡献点可是一块中品灵石呢,公子拿一千块中品灵石买了你,你还想怎样?难不成你心里还掂念着江有鹤?” “才不是呢,我只是把他当作同门,没有半点男女之意!” 心意忙辩解,随即又扑哧一笑:“太后把我们赐给了公子,就算什么都不给,也是公子的人了,这一千贡献点算是白拿的。” “是啊!” 心如点头道:“一千贡献点说给就给,错非公子,到哪里去找这么慷慨的人?我得想想,到了执事堂该买些什么,得尽快把修为提上去!” “你该不是想上公子的床吧?” 心意嘻嘻一笑。 “你可别忘了,咱们俩心意相通,我若上了公子的床,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了,以后你白天在外办事,我就专门上公子的床!” “你想死啊!” 二女居然在车上打闹起来,分明心情极好。 也确实,人元丹是最便宜的一种丹药,供金丹期以下提升修为,炼制所需的灵草药材也很常见,一份不会超过两个贡献点,萧业要十份,对于已经财大气粗的她们,只是小意思,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了。 而萧业在二女离去之后,就回了密室,虽然积聚了半年,灵气极其浓郁,但对他已经没什么用了,他主要是想研究窃取过来的大阁领的那一丝气息。 大阁领是元婴巅峰修为,如果把金丹比作鸡蛋的话,元婴便是破壳成鸡,与鸡蛋有着本质的不同,研究大阁领的气息,可以更好的了解元婴,逞论大阁领已经半只手触摸到了阳神的天花板。 萧业小心翼翼的把那一丝气息引出,用才气包裹,以心念感之。 元婴的气息,比金丹强大了十倍都不止,还带上了一丝生命的脉动,生机勃勃,这才是萧业真正看重的。 在现代,解析一个生命,主要通过DNA解析,而气息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物质,虚无飘缈,解析的难度千百倍之。 “啵~~” 突然才气中传来如气泡炸裂的声音。 解析失败,那一丝气息消散了。 萧业也不气馁,他并不是要针对大阁领,只是做个实验,将来有机会再接引别人的气息过来解析也是一样的。 不片刻,石门被敲响。 萧业打开门,正见心如心意背着个包裹站在外面。 “拿来了?” 萧业问道。 “嗯,公子,给!” 心如把包裹递上。 “行,你们出去吧!” 萧业接过包裹,就要关门。 “公子,等一下!” 心如却唤住。 “嗯?还有什么事?” 萧业看过去。 心如吞吞吐吐道:“公子,这里灵气浓郁,能否让我们也进来修炼几日?” “可以,不过不要打扰我!” 萧业点头。 “公子放心吧,我们会很安静的。” 二女忙不迭的保证,挤入门里,那浓郁的灵气,连灵魂都为之震颤起来。 萧业也不搭理,关上门,打开包裹,一样样捡看药材,再翻看丹方,对于能否炼成,他并不是太看重,主要是想试试,用才气化作的丹炉是不是真有用。 当然,能炼成最好。 丹方很详细,什么先放,什么后放,火候几分,炭火几许,一清二楚,不过看着丹方炼丹,最多只能炼出中品丹药,很多提升丹药品质的微操细节,都是口传心授,是宗门的绝密,非核心真传弟子不得授之,不可能落于纸面。 大体有了数之后,萧业以咏叹读书法诵念起丹方。 “云灵花~~摘叶去皮,留茎三钱~~” “五钱子~~烘培脱水~~” …… 读丹方和读圣贤书的感受不一样,比药店里的掌柜唱药更加古怪,心如心意愕然看来。 萧业却是沉浸在了一种独特的意境当中,药材的药效,起何作用,以最直观的方式具现于心灵。 “轰!” 就如水到渠成般,萧业心中一动,才气化为三足丹炉,落于地面。 与传统炼丹依次放置药材不同,萧业袖子一挥,把所需的药材一古脑儿全放了进去,再以地级才气震荡起来。 心如心意看呆了,虽然她们不会炼丹,可这种一锅炖的炼丹的手法太野蛮了吧? 当然,这与她们看不到丹炉内的变化有关。 以才气震荡,可以析出真元蕴含的杂质,如今才气已经化实,为何不能用震荡炼制丹药? 前世萧业没有见过离心机,但想来以才气震荡的原理差不多,各药材在震荡中,逐渐分解为大分子结构,有用的成份留下,杂质剔往一边,再以震荡将不同的大分子结构凝结在一起。 这是个细微活,极为消耗心力,不过萧业乐在其中,好象科研工作者,在创造一种全新的炼丹方法,这是独属于他自己的方法,命名冷炼法。 别人可没有地级才气化作丹炉,而冥府儒家大能虽然有地级才气,却干涉不到现世。 在前世的钢铁工业中,有一种冷轧法,炼出来的钢材比热轧钢材厚度更加精确,表面也更加光滑漂亮。 在他的理解里,以加热的方式熬药炼丹,目地是让药性结合在一起,但是加热会让性质生变,也容易产生杂质,几乎不可能炼出极品丹药,这就是有丹毒杂质存在的根本原因。 而冷炼不存在这个问题,整个过程并不改变物性,全以震荡来作解析,震荡的越精细,越彻底,丹药就越纯净。 既然如此,为何不试一试? 丹炉中,一个个丹药胚胎呈现,一共十二枚,看上去如气团,却又如实物。 萧业心头一喜。 可就在这时,砰砰连响! 气团炸了开来,炼丹失败。 萧业心念一转,丹炉消失,药渣自然落地。 “哎呀,真可惜!” 心如不禁现出了惋惜之色。 “哪有一次就成功的,没什么好可惜!” 萧业也不气馁,把药渣扫去一边,闭目沉思,总结着经验教训。 …… 正文 第三五二章 才气化人的价值 不片刻,萧业睁开眼睛,丹炉再次出现,刚刚的失败,是因为他的心绪生出了波动,一瞬间失去了对丹药的掌控。 静心凝神之后,萧业再把药材放入丹炉,以才气震荡起来。 与此同时,太后正在集仙殿听取上官婉儿的汇报。 “哦?大阁领有了突破到阳神的契机?” 太后讶色一闪。 “嗯!” 上官婉儿点头道:“说起来,还全赖萧状元呢,若非他以才气凝聚出来大人,以罗织经攻击大阁领,怕是未必能勾出大阁领的执念。” 太后望向殿外,幽幽道:“大阁领是个真正的好人,他待那姓李的畜生如腹心,甚至因那畜生大破隋军,声望大增,担心引起分裂,主动退位,结果却被那畜生设计伏杀,好在九死一生,逃出了生天。 不过那畜生也没讨得了好,降了李唐不久,复叛之,兵败被杀,还落得污名,哼,姓李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上官婉儿也是无语,小心翼翼道:“太后,都是过去的事了,萧郎愿献上修炼才气之法,还真是坦荡无私呢,太后准备怎么奖赏他?” “奖赏?” 太后呵的一笑:“他坏了令月的名声,朕还没罚他呢。” 上官婉儿道:“依奴婢对萧郎的了解,绝不是那样的人,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恶意中伤。” 太后不置可否道:“你道他为何要献出修炼才气之法?还不是怕朕找他麻烦,将功抵罪罢了,那朕就如他愿,功过相抵,不赏也不罚。” 上官婉儿不敢再劝。 密室! 丹炉一阵清鸣,终于炼出了一炉丹,十二粒丹药散发出蒙蒙白光,一股丹香漂溢出来。 “公子,成了!” 心如心意喜道。 萧业却是眉心微拧,不大满意,他能感觉出,丹药中仍有杂质,而且丹气显得过于生硬,缺了一份纯正自然的柔和。 问题出在哪里? 萧业细思。 二女也不敢打扰,妙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萧业。 突然萧业灵机一动,刀剑出炉,都要淬一次火,以冷轧法炼出的钢板,也需要过火,使之柔和,于是把丹药放回丹炉,以才气化火,卷了上去。 啪! 丹药爆开! 对这结果,萧业并不意外,毕竟不是一气呵生,丹药早已成形了,失去了淬火的最佳时机,他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这炉丹药他也不打算要。 心如心意却是现出了心疼之色。 啪! 啪! 啪! 第三,第四,第五炉,主动被萧业爆去,虽然丹药淬了火,丹气柔和了许多,除了仍有少许杂质,火候也未掌控到家,他不满意。 这可把心如心意看的心如刀割啊。 要知道,卫里买的丹药,多是中品丹药,而萧业从第四炉开始,已经炼成了上品丹药。 心如便是忍不住道:“公子,你看不中可以给我们啊!” “是啊!” 心意附和道:“一瓶人元丹十个贡献点呢,那还是中品,上品的最起码要三十贡献点一瓶!” “哦?为何不早说?” 萧业很无辜的递了个眼神过去,继续坑头炼丹。 到第六次的时候,终于掌握了以才气震荡实物的决窍,炼出了一瓶极品人元丹。 只见丹药表面,流光溢彩,浑若天成,澎湃着强大的灵力。、 心如心意眼珠子都看直了。 萧业再接再励,又炼了四瓶极品人元丹,抛过去两瓶道:“这两瓶给你们,记着,不要和人乱说。” “嗯!” 二女忙不迭点头,随即各自服用一枚,迫不及待的修炼起来。 萧业微微一笑,人元丹对他一点效果都没有,哪怕极品地元丹,作用也不大,毕竟他的经脉和丹田比寻常修士宽阔,真元也经才气层层淬炼,只有天元丹才有效果。 但是等级越高的丹药,炼制起来就越难,暂时萧业也不急于炼制地元丹,转而思索起了先前凝聚出的来俊臣的问题。 他总觉得,缺了几分灵动。 想了想,突然才气一卷,凝了个心如出来,对比着看,与真人一模一样,只是有些呆板。 ‘去!’ 萧业暗道一声,操纵着假心如走到心如面前,眼神阴森。 心如莫名的心里一毛,本能的睁开眼睛,却是见到一个‘自己’,站在自己面前。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密室,把心意惊醒过来,心意也是吓的尖叫,随即醒悟过来,不依道:“公子,快把你的才气收了吧,太吓人啦!” “别闹,都给我仔细看看,此心如有什么不同?” 萧业低喝了声。 “噢!” 二女小心翼翼看去,心如伸手去触摸‘自己。’ 却是空的,手臂一穿而过。 萧业提醒道:“你们没有才气,触碰不到,只有修出才气才可以。” “嗯!” 心如点了点头,便道:“好象少了灵性,我就说嘛,假的就是假的,哪能和真人一样?” 萧业突然心中一动,这话倒是提醒了他,运起大接引诀,悄悄摄了一丝心如的气息过来。 心如的修为低于他,一次性成功。 萧业又把心如的那丝气息打入假心如的身体里。 顿时,眸子有了光彩,整个人罩上了一层活人的气息。 “咦?” 心如也发现了变化,讶道。 “哈哈哈哈~~” 萧业哈哈一笑,他突然意识到了才气化人的价值,这是栽赃陷害的不二手段啊,他正愁没法扳倒来俊臣周兴之辈呢,如果弄个假的出来,做几件让太后犯忌的事情,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一时之间,萧业心情大好,心念微动。 “公子!” 假心如娇呼一声,提着裙角,猛扑入萧业怀里,亲了过去。 “啊,不要,不要!” 就好象是自己在亲萧业,心如红着脸尖叫,还捂住了眼睛,只是指缝稍微透着光,紧张的看着呢。 “嘿嘿~~” 萧业嘿嘿淫笑,心如越是这样,他越是有种异样的刺激,当然,他不会真让假心如亲自己,而是在脸颊上如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随即又小粉拳连打,阵阵娇呼:不要,不要。 “公子你太恶心了!” 心意膛目结舌。 “公子,求求你收了吧,奴婢实是受不了啦!” 心如捂着脸,无力道。 “不忙!” 萧业并未收去,而是让假心如打开门,走了出去,迎面来人,还和人说话,全无破绽,只是不能让人碰,毕竟是才气凝成,看见碰不着。 走到百丈左右时,萧业觉得才气难以为继了,显然,百丈是现阶段的关口,不过有百丈距离,也可以做些事了,于是让假心如回来,收了才气。 心如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却警惕道:“公了,你不是会变成奴婢做坏事吧?” “你想多了!” 萧业淡淡道:“你们在里面修炼吧,我出去看看,记住,今天的事不许和任何人说。” “噢!” 二女双双应下。 萧业径直离去,索性在小世界里漫地目地的游逛起来,并暗中逐磨着儒家神通,不觉中,三日一晃而过。 这日清晨,演法台已经坐满了人,与素心宗不同,多数人都带戴着面具遮掩,毕竟梅花内卫在名义上是朝廷的密谍机构,身份需要保密。 萧业本想看看陈子昂、蒋方与陆文在哪儿,但是近千人都戴着面具,让他难以辨认,大略扫了眼之后,就往高台上走去。 正文 第三五三章 窃听 这一讲,又是三日,萧业看的出来,效果不如在素心宗的讲法。 毕竟素心宗的女子从小培养,多才多艺,而梅花内卫的人员构成极其复杂,相当一部分都是不通文墨的大老粗,连字都不会写,还怎么修炼才气? 不过懂的人,均是听的如痴如醉,少部分有才学者,当场就修出了才气。 如银凤、逍遥子、心如心意…… 当日傍晚,讲完之后,萧业出了小世界,并未离去,而是在出口处等待。 果然,没过多久,陈子昂、陆文与蒋方说说笑笑,结伴而出。 萧业亮出身形。 三人均是一喜。 陆文更是发挥他的大嘴巴特长,哈哈笑道:“萧郎啊萧郎,今次你可风光了啊,试问梅花内卫,谁人不识萧郎?” “说笑了,不过是自保而己。” 萧业苦笑着摆了摆手。 “哦?有何内情?” 陈子昂讶道。 萧业沉吟道:“我们先回神都,找个地方吃酒,此处不方便说话。” “那……要不要把家眷叫上?” 蒋方迟疑道。 陆文恨其不争道:“瞧你这没出息样,老爷们儿吃酒叫女人干嘛,走,我们去把张检叫上,张检考中了二甲传胪,年前授官户部金部主簿,这可是管着钱袋子啊,叫他请客!” 众人纷纷上马。 萧业没马,不经意间,用才气变了匹马出来。 “萧郎,你这马?” 陈子昂讶道。 “哈哈,变出来的!” 萧业哈哈一笑,翻身上马。 “驾!” 三人快马加鞭,不时回头看看萧业,居然也马蹄纷飞,尘土飞扬。 陆文两眼放光道:“我们何时才能学到这般仙家法术?” 萧业道:“先把才气修到九品巅峰再说此事。” “哎,难啊!” 陆文叹了口气,他的才气是六品巅峰,接近七品,品阶高了才知道,每上涨一点点,都极其艰难。 萧业呵呵一笑:“将来习得才气的人多了,找人斗法便是!” 诶? 三人眼前一亮! 虽然山道难行,天色又昏暗,但陈子昂三人都有些修为了,很快下了山,去张检家把张检叫了出来,找地方吃饭。 当时好一点的酒楼,基本上都是青楼,越是夜晚,越是热闹,沿着洛水一条边,灯火通明,四人随便找了一间,看上去非常气派的酒楼,名叫雅宴居,走了进去。 “四位公子,里面请!” 小厮也是有眼力的,一看四人就气度不凡,热情的引了进来,并问道:“四位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如没有的话,其余的姑娘也是很不错的,不仅貌美如花,还才艺双绝,善体人意呢。” “我们不要姑娘,只是来吃饭!” 张检一口回绝。 开玩笑,素心宗就是青楼的老祖宗,家里有千娇百媚的素心宗女子,再跑来青楼叫姑娘,这不是两眼不识金镶玉么? 顿时,小厮的热情消散了。 毕竟叫姑娘也是一条产业链,恩客给的银子,不全落到姑娘手里,青楼要抽头,介绍人要拿提成,不叫姑娘,只吃酒菜,话说酒菜能值多少钱? “给我们找个雅致的小院,贵亦无妨。” 张检看了眼小厮,又道。 “是,四位公子这里来!” 听到不计较价值,小厮精神微振,在前引路。 雅宴居除了沿街的三层高大门楼,以及天井后面的两层姑娘香闺,沿洛水还建了一间间的雅院,每当晴空月儿明之时,坐在院中,可以观赏投映在水面的月亮,堪称洛阳一景。 萧业四人正是被领到了一处小院,正要进去时,边上传来一阵客套声。 “王大人,请,今晚咱们不醉无归啊!” “哈哈,来大人客气啦,请!” 诶? 萧业转头一看,正见来俊臣与一个气宇非凡的中年男子要往隔壁的院子里走。 王大人? 莫非是王庆诜?王芙的爹? 萧业没见过王庆诜,当即哈哈一笑:“来大人,好巧啊!” “嗯?” 来俊臣看到了萧业,眼里射出了如毒蛇的光芒,但立刻收敛,皮笑肉不笑的笑道:“原来是萧大人,也来雅宴居用膳?” “正是,请问这位是……” 萧业向王庆诜看去。 来俊臣淡淡道:“这位是殿中丞王大人,本官有要事宴请王大人,改日再与萧大人叙旧,告辞!” 说着,便与那中年人踏入小院。 殿中丞隶属于殿中省,掌皇帝生活诸事,辖尚食、尚药、尚衣、尚舍、尚乘、尚辇六局,搁现代,相当于中央办公厅。 殿中丞是从五品上的官秩,仅次于监与两名少监,是殿中省的第四人,算得上位高权重。 萧业有十成把握断定,这王大人,便是王庆诜。 想不到来俊臣行事如此快速,这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还亏得过来吃趟饭啊,要是让来俊臣娶了王芙,怕是心魔不会善罢干休! 在来俊臣即将从视线中消失的一刹那,萧业发动大接引诀,窃取了一丝来俊臣的气息。 来俊臣眉头微皱,心里突然泛起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好象丢失了什么。 虽然他只是凡人,窃取气息的难度几乎不存在,但他心灵强大,天生自带才气,感应力惊人,在这方面又比心如强了许多。 只是他没往窃取气息的方面去想。 两拨人马,分别进入相邻的小院,萧业心中一动,才气分出去一缕,化作个黑猫,几个纵跃,就跃过了隔壁的墙头,蹲在窗下的阴影里,聆听着屋里的说话声音。 萧业就觉得,地级才气还就是好使,仿佛拥有了一个可以千变万化的分身,只可惜等级太低,才一级,而才气修到地级,除非连续掠夺人级九阶的才气,否则几乎看不到增长的可能。 “把你们的令牌给我一下!” 趁着仆役退去,还没上菜之前,萧业伸手道。 陈子昂、蒋方与陆文各自把令牌递来,他们的令牌,就是普通的青衣,分属赤狐、青虎和啸天三领。 ‘太后有心了!’ 萧业暗暗摇头,就取出自己的令牌,给蒋方和陆文各划了一千贡献点,给陈子昂划了两千贡献点过去。 “哈哈,贡献点,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萧郎也!” 陆文拿回令牌,喜笑颜开。 “萧郎,我就不客气了啊!” 蒋方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咦?为何给我划了两千?” 陈子昂却是讶道。 萧业道:“张检不是梅花内卫,所以就把张检的贡献点划到你的令牌上了。” “什么是贡献点?” 张检懵逼道。 陆文道:“一贡献点相当于一块中品灵石,等于一百块下品灵石,而一块下品灵石,等于一两黄金,萧郎这是给了你十万两黄金用来修炼啊!” “这么贵?” 张检吓了一跳。 “陆文言重了!” 萧业摆摆手道:“灵石各大门派多的是,但世间哪有那么多黄金,而且灵石的用途并不广泛,不能这样简单计算,对了,这段时间若是不忙,落了值就来我家吧,我教你拳法,还有玲玲、蔓蔓和素素,也叫过来,我已经在素心宗传下了咏叹读书法,也该补给她们了。” “嘿,那就明晚!” 张检嘿的一笑! 正文 第三五四章 虎口夺食 酒菜很快送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五人边吃边卿。 史进也考上了,还中了榜眼,让张检很是不愤。 这只能说,史进也是有气运的。 不过更多的,四人还是听萧业讲着这段时间的经历,萧业也没什么好瞒的,很多凶险处并不避讳。 他认为作为朋友,应该让自己的好友认识到这个世界最为真实的一面,每个人都要有独立担当的勇气。 当然,与太平公主的纠葛,以及苏月儿、嬉莲儿的暧昧则是不提了。 四人均是听的心情沉重,一时久久不语。 “哎~~” 萧业叹了口气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浩劫要来,我们也没办法,只有尽快变强,才能保护好亲族。” “不错!” 陆文点头道:“就算是死,也还有十七年,至少也要好好享受一番,死前才无遗憾,来,干!” “干!” 众人齐齐举杯,一饮而尽。 却是突然间,萧业神色微变,隔壁的来俊臣与王庆诜说到正题了。 “王大人,本官素闻令爱王芙貌美贤淑,仰慕已久,今愿与王大人结个亲家,如何?” 王庆诜心里隐有怒火泛滥,他太原王氏是什么人,哪怕家道衰落,论起门第之贵,比兰陵萧氏还要更胜一筹,而来俊臣的父亲来操是个赌徒,与同乡蔡本聚赌,蔡本赌输了拿不出钱,以妻抵债,其妻入来操家时已怀身孕,生子即为俊臣,改姓为来。 也就是说,来俊臣是个野种。 把女儿嫁给这种人,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不过来俊臣权势滔天,得太后宠信,他不敢硬顶,为难道:“实不相瞒,小女已经许给了敦煌段氏的段简,此子乃今科进士,不久后将要完婚,来大人迟了一步啊,不如下官另给来大人物色一名良家女子,如何?” 萧业听的眉头微拧,这王庆诜也不是好鸟啊。 “萧郎,怎么了?” 留意到萧业的异常,陈子昂不由问道。 “呆会儿再说,你们先吃,我听隔壁的来俊臣说话。” 萧业也不隐瞒。 “行!” 四人都清楚萧业与右肃政台,乃至于来俊臣的恩怨,不再打扰。 来俊臣继续道:“无妨,不是还未完婚么,解了婚约便是,那段简如有异议,让他来找本官,本官绝不会让亲家难做人。” “这……” 王庆诜感受到了深深的屈辱,沉吟不己。 来俊臣冷笑道:“本官是诚心与你王家结个姻亲,还是讲道理的,你太原王氏也是高门,依礼自当正娶,王大人先回家考虑一下,尽快给本官回个话,本官向太后请旨赐婚,衙门还有公务,本官就先走一步了,王大人请慢用!” 说着,阔步离去,只留下呆若木鸡的王庆诜。 “呵~~” 萧业也呵的一笑:“来俊臣想强聚王庆诜的女儿,今晚特意把王庆诜约来,谈的便是此事。” “哦?来俊臣不是成亲了么?难道王庆诜甘愿让女儿给来俊臣做小?” 张检讶道。 陆文见怪不怪道:“把原配休了不就得了?” 蒋方也道:“萧郎是打算……在此事上做文章?” “我有这个想法!” 萧业点头道:“来俊臣强聚王庆诜的女儿必然会引起公愤,我可以适时添把火……” 正说着,萧业心中一动,又道:“听说王庆诜的二女儿貌美如花,知书达礼,虽已订亲,却未过门,如今有来俊臣插手,婚事肯定黄了,你们谁有意娶了那姑娘?或许可以试一试。” “陆文,你来吧,高门大族看不上我们小门小户,你吴郡陆氏与他太原王氏结亲,倒也门当户对。” 蒋方看向陆文道。 “算了吧!” 陆文苦笑道:“大劫就要来了,我自己一大家子几百人还不知如何安置呢,再加个太原王氏,我的小肩膀扛不住啊,我倒不是怕了来俊臣,其实那王姑娘真要如萧郎说的那样好,确实甚为良妻,可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嘿嘿!” 陈子昂阴笑道:“这就是我们小门小户的好处。” “是啊!” 张检深有同感道:“我都不想成家了,成了家还得负担亲家的安危,偏偏我爹总是逼我,萧郎啊,我爹最信你,改日你帮我说两句话吧。” 萧业眼眸有些深邃,或许真有这样的想法,但不可否认的是,芊芊、玲玲、素素与蔓蔓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就拿蒋方来说,蒋方到现在也没个成亲的意思,蒋母最初还牵挂蒋方的亲事,现在不提了,完全把芊芊当作儿媳看待,唯一差的,只是缺了个正娶的名份。 说明芊芊凭着素心宗独有的手段征服了蒋方母子,想必陆文与张检也同样如此。 陈子昂稍好些,有妻有子,或许是自己在,素素不敢唆使陈子昂做出宠妾灭妻之事。 简而言之,四人的担扰存有一定的道理,却不是不婚的理由,毕竟亲家丁口再多,照料老丈人那一支已经足够,旁枝远亲能帮则帮,帮不了也爱莫能助。 萧业觉得,有必要和苏月儿好好谈谈,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友们掉进温柔乡中不可自拨。 当然,让他去娶王芙他也不愿意,高门大族的女子不是那么好娶的,就算能娶进门,将来也会有一堆麻烦事。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大族女子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被培养为联姻工具,自身也有这个觉悟,反是如张玉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在一起过日子才舒坦。 暂时打住这个话题,萧业压低声音,又道:“族里人多并不是不能解决,只要我们有自己的小世界就不是问题。” “哎~~” 陈子昂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梅花内卫也有自己的小世界,可是卫里那么多人,都要把族人接进去,哪里会是容易的事,我更担心卫里会设置重重障碍,以九死一生的任务把大多数人拦在外面。” 萧业摆摆手道:“下面我要说的事非常重要,哪怕是最亲近的芊芊、蔓蔓等人也不能提,能否做到?” “萧郎请说!” 四人知道萧业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均是点头,面色郑重。 萧业道:“被太后简拨为中书舍人的蔡恒远知道吧?此人乃是阴阳宗弟子,二十年前,道门灭了阴阳宗,但是阴阳宗的小世界并未落道门手里,外界猜测,蔡恒远是唯一的知情人,我们如果能从蔡恒远手里将阴阳宗小世界夺来,将来安身立命之处就有了。” “这……” 四人面面相觑,谁都想不到萧业会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萧业又道:“是不是觉得连道门都奈何不了蔡恒远,我们也拿他没办法?诚然,论起修为势力,道门甩我们八条街都不止,但道门在明面上,我们在暗,只要把修为提升上去,以有心算无心,未必就没有虎口夺食的机会。” “不错!” 陆文点头道:“萧郎说的在理,与其亲族死在劫数之下,倒不如搏一搏,蔡恒远如要打开小世界,只会卡在在劫数来临之前,届时道门腾不出手去对付他,我们还有时间。” 正文 第三五五章 自导自演 “萧郎说的是,此事只能暗中谋划,绝不能泄露半分。” 其余三人也明白夺取此事的重要性,有了小世界,进可攻,退可守,还可以救一些人,总比去别家的小世界,受人挟持要好。 逞论小世界里的资源足以开宗立派。 “我出去一下!” 萧业却是霍的站起,往外疾走。 他感应到,王庆诜要出来了。 出了小院,萧业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看似隐蔽的树丛,但是从王庆诜小院出来,树丛下又一览无余,于是身形一闪,移了过去,再放出才气,化为来俊臣。 他自己则控制真气,稍微改变下了身形气质,背对大门。 少顷,王庆诜心事重重的从院中走出,抬头时,却是浑身微震,正见来俊臣与一个青年人站树底下说话。 当即把即将踏下台阶的脚缩了回去,隐在门后,偷偷看去。 “恭喜来大人啦,怕是不几日,那姓王的老匹夫就得乖乖的把王家姑娘奉上啦!” “呵呵~~” 来俊臣捋着稀疏的胡须,阴阴笑道:“得看王庆诜识不识相了,索性多等几日。” 青年人又道:“来大人,倘若王庆诜不识相,是不是……要拿他下狱?” “诶~~” 来俊臣挥挥手道:“哪有那么容易,高门大族不好动,太原王氏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索一发而动全身,要想让他伤筋动骨,除非是谋反的罪份,否则寻常小罪,罢个官对这等家族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王庆诜本官倒是知之一二,虽没什么才能,又胆小如鼠,行谨慎小心,想拿到他的把捏,难啊,本官不过诈一诈他罢了!” 躲门后偷听的王庆诜顿时精神一振,好你个狗官,原来是诈老子啊! 来俊臣又道:“本官料定王庆诜必然服软,一个女儿对于这等家族来说算得了什么,他不敢去赌。” “来大人见过王家二姑娘?” 年青人问道。 “嗯,曾有一面之缘!” 来俊臣点了点了点头,随即嘿嘿淫笑:“二姑娘倒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不过本官更喜欢的,是她的母亲,也就是王庆诜的发妻,虽年岁已在,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呐,嘿嘿,本官就喜欢这个味儿。 娶王家二姑娘只是个幌子,本官的目地,还是要借机把王夫人弄上床。” “噢!小的明白了!” 那青年人恍然大悟道:“来大人强娶王二姑娘,只要是明媒正娶,旁人无话可说,可若想染指王夫人,别说清流,太后都未必同意,故而以王二姑娘为跳板,接近王夫人,届时来大人成了王夫人的女婿,随便找个借口,都可单独相处,还怕弄不上床,倘若再与王二姑娘一起……那可是全天下人都羡慕的艳福啊!” ‘好贼子!’ 王庆诜气的浑身颤抖,恨不得冲过去和来俊臣拼命。 确实,嫁女给来俊臣虽然屈辱,却并非接受不了,皇帝还嫁女和亲呢,可是搭上妻子,那是奇耻大辱啊,怕是他王庆诜从此在洛阳再无立锥之地,走哪儿都会被人嘲笑。 ‘该死,该死,老贼,我王家绝不与你善罢干休!’ 王庆诜在内心不停的咒骂,并更加小心的看去。 那青年人又道:“来大人,卑职也对王二姑娘仰慕已久,将来您成了婚,能否让卑职也一亲芳泽?” “哈哈~~” 来俊臣豁达的笑道:“你我份属至交,区区一个王二姑娘算得了什么,新婚之夜,待本官取了红丸之后,后面都交给你,倘若有机会,把王夫人也弄过来,咱们四人一起耍一耍。” “卑职就先谢过来大人啦!” 那青年人躬身施礼。 “行了,王庆诜那老匹夫快出来了,我们先走罢!” 来俊臣摆了摆手,向小径走去。 青年人跟在身后。 很快的,二人从视线中消失。 “砰!” 王庆诜忍无可忍,狠狠一拳打在墙上,一股锥心的剧痛传来,也让他清醒了些,虽然来俊臣坦言要对付他并不容易,但是身为右肃政台的御史中丞哪个不怕,他觉得,还是要广邀外援助阵,并且早点为段简和王芙成婚。 “狗贼,给老夫等着!” 王庆诜恨恨骂了句,快步离去。 随即萧业从阴影中步出。 他清楚这样做,或许会搭上太原王氏,王庆诜全家都有可能家破人亡,可是把话说回来,高门大族有几家是干净的? 打个不确切的比方,如果一边是一千太原王氏的族人,另一边是一千流民,他只能二选一的搭救,那他会毫不犹豫的救走流民。 因为高门大族心思复杂,救了也未必会感激你,指不定还会反过来把你控制,而流民不同,本已走投无路,救下来说不定能收为己用。 萧业可不是老好人,能让太原王氏与来俊臣两败俱伤,自是乐见其成,况且心魔只在乎王芙,对王芙的家人提都没提,那他也不用客气。 “萧郎去了哪里?” 刚一回小院,已有几分酒意的陆文便嚷嚷道。 “嘿,听得来俊臣和人说话,我出去看了看……” 萧业把‘来俊臣’打算母女兼收的心思道出,当然,他不会说此来俊臣是他用才气变出来的,所谓的说话,只是他自己在自说自话而己。 陈子昂哼道:“来俊臣好人妇之名果然不假,今次把主意打到了太原王氏的头上,看来要好好的斗一场了。” 萧业摆手道:“我们看戏便是,必要的时候推一把,对了,大舅哥,你并未习得真气,可曾得文昌帝君传法?” 张检为难道:“帝君授了知,止,静,定,四层修炼之法,却是无法宣诸于口,每回要说的时候,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强行去说,又驴头不对马嘴。” 萧业沉吟道:“想必是帝君设了禁制,这样罢,你在心里以咏叹读书法默诵,我来感应。” “这也行?那我试试。” 张检略有些愕然,随即盘膝坐下,观想第一层的心法。 萧业放出才气,悄无声息的包裹住张检,并运起大接引诀,感受着那独特的韵律。 以咏叹读书法默诵,才气也会随之震动,而咏叹读书法是前世萧业自己研究出来的,换句话说,是独属于他的方法论,也是他自创的神通。 通过大接引诀接引张检的才气,再以自己的才气解析这股震动,是一种追根溯源的方法。 “知者,凡知理之速,如矢之疾也,故见其一本而万物知,言服改,明识其人!” “石,无知之物,鶂,微有知之物。” …… 一段段经文被反推出来,渐渐地,凝成了一篇法诀。 以儒家修行七个层次计算,萧业的实际境界是定,解析第一层次的知并不困难,这一层次是通过大量诵读圣人经典反照自性。 以往萧业从来没有过系统性的去反照自性,是感到困惑之后自发的思索,而如今,法诀上讲的清楚明白,如醍醐灌顶,瞬间就明了。 再对照自身,萧业发现,自己的内心还未能彻底清澈,才气仍有进一步进化的空间,这让他大喜。 正文 第三五六章 请萧业来 “萧郎,可有所得?” 陈子昂见萧业的神色有了变化,忙问道。 张检也期待的看过来,毕竟帝君只是传法,不可能讲法,他仍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 萧业点头道:“略有所得,不过今晚大家都有了几分酒意,不适合演法,明晚都来我家,我们一起研究下第一层的知之境界。 “哈哈~~” 陆文哈哈一笑:“听萧郎这么说,我都迫不及待了,来,干!” “干!”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酒宴在欢快的气氛中散去,四人各自分开,萧业也回了自己家。 “相公回来啦!” 张玉迎了上前,小鼻子吸了吸,皱眉道:“一股酒气。” 萧业呵呵笑道:“和陈子昂他们在外面吃了点酒,这几日家里可好,可有莫名其妙的人上门?” “没!” 张玉摇了摇头:“家里一切都安好,不过娘娘走啦!” 萧业心里有些黯然,他还真舍不得紫姑走,有紫姑在家,不仅安心,还能让他感受到一种母亲般的关怀。 “其实妾也舍不得娘娘走。” 张玉低声道。 萧业安慰道:“花神宫就在洛阳,改日去拜见娘娘就是,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罢。” “嗯,妾先服侍相公洗浴。” 张玉搀着萧业进了屋。 因张玉不能破身,萧业也没怎么样,老老实实的洗了洗,就上床睡觉,不觉中,已是天色微亮,按着老习惯,萧业早早起床,站桩练拳,这成了他的本能。 虽然靠站桩吸纳灵力很难再提升修为,但站桩的意义不仅仅是增加真元,更重要的,还是一种心灵的空明,在桩功中,可以更好的理解拳法。 事实上,萧业并不敢说已经精通了拳术,只能说熟练掌握,功夫越高深,越能发现自己的不足,拳法正是在看似枯躁的练习中一点一滴的提高。 用过早膳,萧业去往司宾寺,他好久没来了,很多官员见着他,都是现在愕然之色,半年没出现,已经有传言说他死在了吐蕃。 “哈哈,萧大人!”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周兴的笑声。 “下官见过寺卿!” 萧业回头拱了拱手,再仔细看去,只觉周兴负手而立,神情倨傲,满面春风,眉眼间洋溢着张扬自信。 “诶?” 萧业有些讷闷,就算立了功,受了太后嘉奖,也不至于欢喜成这样吧? 站周兴身后,一名官员哼道:“萧大人怕是有怕不知,周大人已经接到了政事堂调令,没几日就要去左肃政台当御史大夫啦。” “寺卿要高升了?” 萧业心中一沉。 左肃政台原称御史台,是右肃政台的娘家,随着大批干将被抽调组建了右肃政台,御史台明显势微,调周兴去当御史大夫,就有重振左肃政台的意思。 而御史大夫是从三品的高官,四品以上的官员,都是由太后任命,显然,太后想起复周兴了,毕竟周兴与来俊臣相比,是正宗的官僚,更加容易控制。 打个不确切的比方,来俊臣是野狗,见谁都想咬,周兴则是狼狗,主人让咬谁,就咬谁。 如果再把周兴调任放在狄仁杰被调开,朝廷耗费巨资修建万象神宫与九座通天塔的大背景下,就可以清晰看出,太后将以强硬手段对付一切的反对者。 首当其冲的,正是李家。 李家王爷怕是有难了。 周兴挥手道:“算不得高升,只是平调罢了,其实萧大人的才学本官还是钦佩的,窝在司宾寺着实是可惜了才华啊,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改日本官向政事堂上个折子,给萧大人挪一挪,哈哈哈哈。” 说着,就忍不住狂笑起来。 “哦?那下官倒要多谢周大人了。” 萧业不动声色的拱手。 周兴背后那名官员道:“再过三日,我等同僚将为周大人举办践行宴,萧大人可要来啊!” 萧业眼神微眯,暂时周兴成了太后新宠,只要不招惹自己,倒也不便动他,况且与其参加那种极为无聊的宴会,还不如在家琢磨神通呢,于是冷笑道:“只怕寺卿未必欢迎下官,若是寺卿愿与下官文斗一场,下官去为寺卿践行亦是无妨!” 瞬间,周兴脸色难看之极,哼道:“萧大人有贵人撑腰,自是不将我等放在眼里,本官可请不起萧大人!” 说着,一甩袖子,转身即走。 “给脸不要脸!” “狂悖之徒!” 周围也是议论纷纷。 萧业这种行为,完全不符合官场上打人不打脸的潜规则,他就是朝着周兴的脸去呼。 毕竟身怀利刃,杀心自起,他是金丹真人,再看周兴这等奸诈小人,早没了虚与委蛇的兴趣,要么不动手,动手就打死。 萧业不在的这半年里,礼宾院的事务由主簿张庆代理,本来礼宾院是司宾寺最难的一个藩院,但是契丹人被治服了,与吐蕃又签了和议,唯剩一个回鹘也是见风驶舵之辈,老老实实,不敢滋事,使得礼宾院反成了最和谐的藩院。 与寺里对萧业的态度不同,礼宾院的官吏均是感恩戴德,萧业随口问了些情况,就准备离去,今日是狄仁杰赴任离京的日子,他打算去送行。 …… 楼观道! “师兄,据我们安插在梅花内卫的密探来报,萧业已在卫内公然传下修炼才气之法。” 尹昌操匆匆来报。 “哦?何法?” 尹文操缓缓睁开眼睛。 尹昌操道:“据说如同古代巫祝般的吟唱,以古怪的音节阅读儒家典籍,可修出才气。” 尹文操略一沉吟,便道:“既得此法,先在道里传下便是!” “这……” 尹昌操为难道:“虽然诀窍已讲明,但过了一手再传,已非真文,难以掌握其中的道韵,参悟起来极难。” “你且说与我听听。” 尹文操是元婴真君,不信邪。 尹昌操把从密探处听来的咏叹读书法诵出。 果然,似乎缺了最关键的神韵。 尹文操老眉微拧。 尹昌操哼道:“任何想要习得此法之人,必须从他处习,此子还留了一手啊。” 其实这是他没接触过才气,不懂其中的关窍,冤枉萧业了。 萧业开坛讲法,以地级才气诵念咏叹读书法,精妙细微处哪里是旁人能模仿? 旁人掌握了方法,也只能心诵,不能口授,一旦出口,就变味了,除非有地级才气震荡,这只能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地级才气成密匙。 略一沉吟,尹文操道:“你去把萧业请来,给我楼观道讲法。” “可给他报酬?” 尹昌操问道。 君文操挥手道:“由你自行决断!” “是,那师弟告退了!” 尹昌操施了一礼,转身离去,面庞带着一丝冷笑。 上回事情没办好,让蔡先生跑了,已让他面目无光,可是事情并未完结,蔡先生摇身一变,成了朝廷的官员,还是位置极其重要的中书舍人,佛道两门都投鼠忌器,不敢公然抓捕,更是让他如同被扇了一巴掌。 而蔡先生也精明的很,绝不出京,暂时没法找回场子,尹昌操打算从萧业处下手,最好是一文不收,心甘情愿的为楼观道讲道,才显得他有本事。 正文 第三五七章 狮子大开口 狄仁杰走的简单,只带着胡伯,和一车行李,一头老牛拉车,哼哧哼哧去往宁州,相送的除了李元芳,只就有萧业。 “外放未必不是幸事,恰可躲过朝堂风浪,元芳你莫要多事,做好你的千牛卫,萧郎乃是有福泽之人,老夫也不担心,切记,遇事勿要鲁莽,留下有用之身,再作后图,好了,送到此处即可,你俩回去罢。” 狄仁杰挥了挥手。 “狄公慢走!” 李元芳与萧业躬身施礼。 胡伯一鞭子抽上牛屁股,老牛哞的一声,迈开蹄子,向远处行去。 直到牛车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萧业才道:“李将军,我有一事相求。” “萧郎请讲。” 李元芳看过来。 萧业道:“能否教我箭术?” “萧郎想学箭术?” 李元芳一怔,便哈哈笑道:“不是李某自夸,萧郎找对人啦,我家先祖,人称飞将军李广,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镞,其箭术堪称出神入化,我不敢说得了先祖十分精髓,七八分还是有的,萧郎既然想学,那择日不如撞日,现在跟我回府,我教你!” “哦?” 萧业大喜,想不到李元芳还有这来头,忙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走!” 李元芳翻身上马。 “萧大人且慢!” 萧业也正要上马,远处却有个道人快步而来,再一看,正是楼观道的尹昌操。 萧业曾在吐蕃与尹昌操有一面之缘,没什么好印象,不禁眉头一皱。 “萧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尹昌操三两步踏来,沉声道。 “请李将军稍待。” 萧业带着歉意看了李元芳一眼,就随尹昌操去往一边。 拐过个山道,尹昌操定住身形,不客气道:“萧大人可是在梅花内卫传来了修炼才气之术?” “不错!” 萧业点头。 陡然间,尹昌操浑身金丹巅峰气势暴发,阴阴一笑:“我家掌教请你去讲法,萧大人随贫道来罢。” 换了一般人,骤遇金丹真人暴发气势,哪怕不压趴,也要两腿发软,心志被夺,不过萧业结的是变异心意丹,虽只是金丹四转巅峰,却也不惧这种气势压迫,只身形稍微晃了晃,便不悦道:“这就是你楼观道的请人之道?” “哦?竟能抵住贫道的气势,你果然是修士!” 尹昌操不惊反喜,伸爪就向萧业抓来。 萧业大怒,毫不客气错步踏前,一记崩拳迎上! “崩!” 拳爪相交,尹昌操就觉一股沛然巨力袭来,竟有山崩地裂之感,忙把爪子缩回袖里,以道门独有的八段锦化解。 就见袖子如锦缎般层层抖动,快速化解着那至刚至阳的拳劲,可是右手五指仍是酸麻异常。 这倒不是尹昌操不如萧业,毕竟他是金丹巅峰修为,哪怕金丹品质差一点,真元的纯度差一点,丹田与经脉也不如萧业宽阔,主要是随便一抓,未尽全力,萧业却是全力打出一拳,还是刚猛无匹的崩拳,没把尹昌操右手给崩碎就不错了。 “你结了丹?” 尹昌操面色青红交加,难看之极,问道。 “不错!” 萧业后退两步,左掌前伸,右手握拳护心,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尹昌操冷笑道:“你既为修士,如何能在朝廷为官?” 萧业不以为然道:“蔡恒远也是修士,为何能做中书舍人?连太后都不问,你道门的手伸的也太长了吧,或者说是柿子捏软的捏?不敢动蔡恒远,就来找我的麻烦?” “你……” 尹昌操顿时怒目圆睁,这是在伤口上撒盐啊! 蔡先生公然出现在朝堂上,被道门引为奇耻大辱,但是为了大局,至少在万象神宫与通天塔建成之前,道门不会主动破坏与太后的合作关系,只能忍了。 现在萧业拿蔡先生说事,准准戳中了道门的痛脚。 “丹成几转?品质如何?” 尹昌操强忍下怒火,问道。 萧业悠悠道:“请问道长可是我的师长?楼观楼与我可有授艺之恩?” 尹昌操神色一僵,萧业的意思是,我凭什么告诉你?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好不好? “你真以为贫道不敢动你?” 尹昌操眼里现出危险的光芒。 “呵~~” 萧业呵的一笑:“我就说吧,奈何不得蔡恒远,就拿我这软柿子开刀了,也罢,真人有何手段尽管使出来,让我看看楼观道是否浪得虚名!” 出乎意料,尹昌操反而不怒了,面色变得凝肃起来。 萧业暗暗凛然,有句话说的好,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不咬人,尹昌操能收敛怒火,分明是动了杀机。 确实,尹昌操并不愿与萧业真动手,刚刚一下试探,让他震骇异常,就算萧业的境界层次不如他,但是要想生擒活捉萧业,也是不可能的,而且上清宫打过招呼,暂时萧业不能杀,既然如此,动手就没了意义。 “是贫道孟浪了,我楼观道诚心邀萧大人讲法,你若有条件,开出来便是!” 尹昌操打了个揖首。 萧业道:“自古以来,法不轻传,如来佛祖给赵长老讲经,尚要收取三斗三升的黄金,更何况我这修炼才气之法,可直接参悟儒家神通,贵观欲请我讲道,行,拿一万块上品灵石作为报酬!” “你莫要过份!” 尹昌操本已压下的怒火又腾的一声燃起! 一块上品灵石,等于一百块中品灵石,折算成梅花内卫的贡献点,就是一百万,萧业在梅花内卫传下咏叹读书法,大阁领才给了一万贡献点,现在开口就是一百万。 要知道,楼观道纵然来自于史前,家大业大,但每日耗费也是难以计数,一下子给萧业一万块上品灵石,以楼观道的家底都比割肉还疼。 更何况萧业传的还不是真文,根本没法转授。 “好的法诀,哪里能以灵石计价,本官认为不过份,若非大劫将至,本官还未必肯拿出来传授呢。” 萧业不以为然道。 尹昌操咬牙切齿道:“你在梅花内卫传法,收了多少灵石?” 萧业淡淡一笑:“我就是梅花内卫,传法天经地义。” 尹昌操被噎的差点没说出话,好一会儿,又道:“听说你还在素心宗传了法?” 萧业道:“我与苏月儿姑娘情投意合,我是素心宗的女婿,自家人哪里好意思收钱?” “好!” 尹昌操气的连点头道:“贫道知晓了,改日会再来找你,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勒索我楼观道是否值得?” 萧业脸一沉道:“道长竟然把正常的生意往来视为勒索?既然如此,这笔生意本官不做了,免得被你楼观道讹上,道长请回!” 尹昌操指了指萧业,大概是说,小子,你等丰,就袖子一挥,身形消失。 萧业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缓缓摊开手心,正有一缕尹昌操的气息,暂时他不知如何使用,但关键时候,总能派上用场。 萧业小心翼翼的以才气把气息收纳,往回走。 “萧郎,那道人没为难你吧?” 李元芳关心的问道。 “无妨,区区道人,我怕他作甚?” 萧业笑了笑。 “行,我们走!” 李元芳没多问,与萧业策马回城。 正文 第三五八章 掌掴附马 李元芳果然没有吹嘘,箭法的造诣堪称出神入化,百步穿杨只是最基本功,其余连珠箭、一矢三发也是信手掂来,箭箭不落空。 其实萧业向李元芳讨教箭法,主要还是为了结合兵法二十四篇的连弩篇,参悟儒家的射术神通。 在御术方面,萧业暂时走进了死胡同,他始终摸不清自己的敬畏到底在何处,这种事情,需要机缘,急也急不来,不如改而参悟其他神通。 李元芳毫不藏私,悉心指点,甚至连心法都传给了萧业。 要知道,一切的功夫,最基本的是心法,可以视为源代码,有了源代码,才能升级打补丁,心法也同样如此,什么武术缺了心法,只是徒具形,不具神。 萧业的国术为何会在此世发挥出如此之大的威力? 就因为他得了真传,前世十年练拳,拜访名师,形意、咏春、八极、八卦、太极等各路拳种都习了心法。 只可惜,缺了灵气,再有神也发挥不出威力,还把自己的腰给练坏了。 萧业的作风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李元芳无私传授,他过意不去,索性把桩功和国术教给了李元芳。 李元芳是正宗的武夫,立如痴如醉,深深的沉浸入其中,在萧业的指点下,进展飞速,不觉中,日头已经西沉。 “呼~~” 李元芳缓缓收了拳势,感慨道:“李某本以为,自己学的是上乘武功,今日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天色已晚,不如留在我府用了膳再回去。” 萧业一想到李元芳家的早餐,那份量狂大的肉食,就头皮发麻,其实结了金丹,对食物的依赖几乎消失了,吃东西主要是吃个味道,吃个情怀,于是忙道:“我的婶婶和夫人都已经接来了洛阳,想必家里已经准备好晚膳了,明日点了卯我还过来找李兄。” “行,那我就不打扰萧郎享天伦之乐了,我送你!” 李元芳爽快的点头,把萧业送了出去。 …… 回到家里,热闹异常,陈子昂、张检、蒋方与陆文都拖家带口过来了,殷殷与四女好久没见,也是拉着手说话,叽叽喳喳不停。 饭食自然由女人准备,萧业几个老爷们儿掌着灯,坐院子里卿天。 “萧郎,你家不够住了啊,看来你还得再置一所大宅子啊!” 陆文打量了一番,嘿嘿笑道。 蒋方道:“洛阳的大宅子可不便宜,凑和着吧,再说咱们也不常来。” “诶~~” 陈子昂挥手道:“钱对萧郎不是个事,写本书就有了。” 萧业心中一动,这两年来,他花钱如流水,家里已经不宽裕了,是该写书挣银子了,可是写什么好呢? 水浒传不能写,是讲黑社会的,不和谐,写出来太后不喜。 三国演义也不能写,大唐的总体氛围是尊曹抑刘,与三国演义的主旨格格不入,只是涉及太宗皇帝…… 斟酌再三,萧业觉得不是大问题,他打算闲下来,就写西游记,再赚他娘的几十万两银子,在洛阳置一所大宅,住着舒坦。 他能看的出来,杜氏和张玉住着带花园的大宅子习惯了,并不适应这种三进宅院。 “那狗东西呢,叫他出来!” 正想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喧闹声,华二嫂匆匆而至,急道:“公子,有个自称叫薛绍的人要闯进来,萧义萧泽正拦着呢。” “哦?” 陈子昂等人现出了古怪之色。 有关萧业与太平公主的传言,他们也听过,这不,人家的附马找上门了。 “我去处理,你们继续!” 萧业摆了摆手,快步而出,就看到萧义萧泽堵着门,萧操和萧仨站后面,都有些无奈,几个家丁装扮的汉子推推攮攮,要冲进来,后面还有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人,身着华服,带有几分醉意,眼里喷射出怒火。 “公子,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萧义看到萧业过来,忙道。 萧业恨铁不成钢道:“交给你们?被人打上门来都不敢还手,功夫白学了吗?还不给我打出去?” “呃?” 萧义四人同时一怔,他们不是不敢动手,而是心虚啊,人家薛绍摆明是来讨还公道的。 “娘的,滚!” 萧义最先反应过来,既然萧业发话,立刻一脚踹在一名家仆的胸口,踢飞出去。 有萧义动手,萧泽、萧操和萧仨如猛虎下山,冲入人群中,拳打脚踢,那些家丁都是普通人,倾刻间就被打的屁滚尿流,惨叫不断。 “你你你……” 薛绍看呆了,他借着几分酒劲,过来兴师问罪,可没想到,这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男人居然毫无羞愧之心,这他娘的是什么世道? 给我戴绿帽子你还有理了? “你什么你?打的就是你!” 或许是打的兴起,萧操挥着拳头就向薛绍扑去。 “你不能打他,他是散骑常侍、右武卫将军,还有平阳县子的封爵,你打他,是以下犯上,他去告官,你要吃板子,流三千里,我来!” 萧业拦住萧操,一记耳光就扇了过去。 “啪!” 萧业没用真气,也几乎收敛了九成九九的肉身力量,可这一巴掌仍是清脆悦耳,薛绍打着横,跌飞出去,白净的脸庞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你敢打我?” 薛绍捂着脸,懵逼了。 萧业理直气壮道:“不辨是非,听风就是雨,败坏公主的名声,不打你还打谁?” “你的意思是,你和令月没有私情?” 薛绍一怔,便道。 “难道附马很希望我和公主有私情?” 萧业冷笑道:“附马身为丈夫,对公主的性子理应了解,不难推测是奸佞小人在后中伤,可你不仅不站在公主背后给她依靠,还到我家来闹事,我一个大男人,无所谓脸面,你敢来我就敢打,但此举置公主于何地?滚,和你这种人说话,我都嫌脏了嘴,再敢来闹,来一回打一回!” 说着,昂然回了院子。 萧义等人也如斗胜的公鸡般,趾高气扬的跟在萧业身后,砰的把门关上。 终于消停了。 其实论班排辈,薛绍是萧业的姑父,侄子打姑父,是非常过份的,但是萧业敢于面对自己的内心,看到薛绍,不扇一耳光浑身不舒坦。 再退一步说,薛绍也活不了多久,会先于自己的身份暴露而死,不怕将来见面时尴尬。 “萧郎行事还真是雷厉风行呢,薛绍挨了打,恐怕洛阳里再也没人会乱嚼舌头根了。” 姒彩儿扑哧一笑,便道。 萧业摆摆手道:“打醒打醒,不打不会醒,有些人就是这样,非得打醒,饭好了没有?吃过我们抓紧时间演法。” “好啦,是夫人让妾来请萧郎过去的。” 姒彩儿点头道。 萧业往里屋走去。 晚膳异常丰盛,男人一席,女人一席,吃吃笑笑,掌掴薛绍之事没人提起,吃过之后,萧业正式向姒彩儿、蔓蔓素素诸女传下了咏叹读书法。 虽然陈子昂、巧娘等人早已经学过,可是温故而知新,重新听萧业讲一遍,又有不同的体验,毕竟萧业已今非昔比,咏叹读书法并无上限,就和醇酒一样,越沉淀越香。 正文 第三五九章 高祖华诞 太初宫,集仙殿! “哦?那小子竟然掌掴了附马?” 听得密探来报,太后大为吃惊。 上官婉儿从旁道:“其实萧郎这一巴掌打的好,附马着实过份了些,捕风捉影的事也跑上门来闹,是怕大家都不知道还是怎么着,这下闹到全神都了,那些在背后挑拨的人,怕是称心如意了。” “这小子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太后哼了声,便道:“可知会是谁人在背地里中伤?” 上官婉儿的心里,接连浮现出好几张面孔,但是这几人位高权重,没有证据她也不能随便指认。 见上官婉儿不答,太后哼道:“某些人的胆子太大了些,竟然中伤到了朕的女儿身上,婉儿你给朕查,不论是谁,朕绝不轻饶!” “诺!” 上官婉儿施礼应下。 “人皇转世查的怎样了?” 太后又问道。 上官婉儿迟疑道:“据奴婢所知,此事与道门有关,如有道门阳神大能遮掩天机,怕是很难查出端倪,除非大阁领能于近期突破到阳神,日前大阁领已经离去,想必是寻找渡劫的契机了。” 太后沉声道:“朕等不了那么久,人皇就如一条毒蛇,潜伏在朕的身边,让朕寝食难安,既然查不出,朕就把他逼出来,传旨,四月初八是高祖一百二十一周年华诞,召李氏诸王来神都,祭奠高祖!” 上官婉儿芳心一凛,去年是高祖华诞一百二十周年,整数年不召李氏诸王入京,反而一百二十一周年把人召来,明摆着是让李氏诸王胡思乱想,认为太后意图不轨,召入京灭杀。 来了或许死,不来是抗旨,必死! 也许有人会铤而走险,送给太后以谋反罪名处决的口实。 太后的心思很明确,人皇必然转世在李姓宗亲的身上,只要杀绝李家,又何必理会到底转世成了谁? “诺!” 上官婉儿虽内心不忍,却不敢悖逆,伏案书写。 …… 在传下咏叹读书法之后,萧业又着重讲解了儒家修行第一层次知的要点,接着又让张检继续观想第二层次的止。 止境比知境要难得的多,是在知的基础上,剔除杂念,反照内心,连绵去止,萧业居然没有一次性推衍出来。 思忖再三,应是自己并未达到知境的圆满,就去反推下一个境界,太过急于求成了,因此萧业果断的停止推衍,反正张检就在这里,也跑不了。 夜色越发的深沉,众人告辞离去,萧业独坐在小院中,热闹过后的冷清,强烈的对比最容易让人生出感触。 此时他便是福至心灵,如果把薛绍上门打闹一事与来俊臣联系在一起,是否可以伪造出是来俊臣在背后煽风点火的内幕? 皇家最注重脸面,流言未爆发,太后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火药桶爆了,盖子捂不住了,太后必然有要说法。 其实萧业有数,在背后放自己流言的,多半是蔡先生,可是真相并不重要,而是如何利用好此事,暂时萧业没法对付蔡先生,也不愿对付蔡先生,以免给道门捡了便宜,只能见招拆招,他最想把来俊臣扳倒。 “来我家里!” 萧业正暗暗推衍计划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太平公主的声音,于是身形一晃,遁了过去。 太平公主一袭翠绿色绣金线牡丹大袖衫,内里洁白长裙束腰,坦露出小半片雪白,萧业不敢多看,视线一触即收,施礼道:“下官见过公主!” “哼!” 太平公主哼道:“萧大人好威风啊,本宫的夫君也说打就打。” 萧业讪讪道:“下官就是看不过他不辩是非,是以才代公主出手教训一下。” “呵~~” 太平公主轻笑一声,美眸中带着一丝玩味之色。 恰好一阵夜风袭来,吹拂着太平公主的衣角,猎猎摆动,也带来了一股扑面的浓香,气味饱满鲜明,高贵典雅。 萧业不禁回想起了在湖底的旖旎,与那只差一毫米的触碰,但随即警醒,这是小姑妈啊! 他发现,自己对太平公主的抵抗力越来越差了,需要时刻提醒,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讯号。 “拿着!” 太平公主从袖里,取出了个金线袋子抛了过去。 萧业伸手接过,探入灵觉查看,果然是个储物袋,约有三丈方圆的空间,虽然不算大,但是对于现阶段的他,已足够使用。 “多谢公主!” 萧业拱手称谢。 “这是本宫答应你的,不必客气!” 太平公主摆了摆手,又道:“尹昌操找过你了?” “哦?” 萧业讶道:“看来尹昌操也找过公主,公主是何意思?” 太平公主淡淡道:“如你能挣到一万块上品灵石是你的本事,不过楼观道的小世界已经彻底开发,再也没了潜力,观里不会轻易拿一万块上品灵石给你,你要小心了。” 萧业若有所思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我还以为楼观道家大业大呢。” 太平公主明明板着脸,却浮现出几分笑意道:“业大是不假,但家也大,你是朝廷命官,只要不远离洛阳,楼观道理应不会以过于激烈的手段对付你,你既然敢张嘴,想必是有几分本事,听说你也结丹了?放出你的丹光给本宫看看。” 萧业放出灰色丹光。 ‘丹成四品?” 太平公主讶色一闪,便道:“随本宫去练剑。” “要不我先把修炼才气之法授与公主?” 萧业却是道。 “哼,刚刚本宫都听着呢,下回你再传法,麻烦声音大点!” 太平公主轻哼一声,带有几分倨傲,便踏空而起,向北邙山遁去。 萧业看着太平公主那优美的身影,仿如仙女下凡,竟是目不瑕接,微微失神。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关键是,太平公主的魅力实在太大,那高贵且气场强大的美丽令人欲罢不能。 而更要命的是,萧业并不是真的李业,他只是一条夺了李业舍的老鬼,从未把太平公主真的当作自己的小姑妈看待。 男女方面的事情旁人无法插手,萧业暗暗摇了摇头,也纵起身形,随太平公主而去。 二人与当初已不可同日而语,萧业以才气化剑,与太平公主的庚金剑丸斗的旗鼓相当,如果非要比个高下的话,才气来去无踪,更加诡异难防。 但是局限也很明显,才气暂时只能外放百丈,百丈外难以为继,不比庚金剑丸,数十里外取人首级绝非泛泛之言。 其实这才正常,世间没有绝对完美的事物,如果才气能外放到极远的距离,只怕会遭天谴。 一直到下半夜,萧业与太平公主才各回各家,天色还未亮,萧业不打算再睡了,回了自己屋子,把玄贞的储物袋取出,摄取了一丝玄贞遗留的气息,再以才气化为玄贞,将气息附上。 “阿弥陀佛,贫僧玄贞,见过施主!” 玄贞如真人般,向萧业合什为礼。 “请法师将储物袋打开。” 萧业把储物袋递上。 玄贞接过储物袋,不停的以心念探入,这其实是萧业在解析储物袋,只是换了个方式,好比解密码锁换了把钥匙,但是最核心的算法没变。 正文 第三六零章 王芙 萧业只是突发其想,并不指望一次性解开,最主要还是积累经验。 解开储物袋的前提是模拟玄贞的精神力波动频率,解开了,说明模拟成功,也许将来可以使用才气,去伪装别人的精神力,做更多的事情。 天色渐渐亮了,一次次的尝试之下,储物袋依然没解开,萧业也不气馁,将之收起,站桩练拳。 楼观道! “禀师尊,太后已下旨,命李家诸王赴京,于高祖一百二十一年华诞之际祭祖,怕是要对李唐宗亲动手了啊!” 尹君文向尹文操施礼汇报。 从吐蕃回来之后,尹君文不出意外的冲击元炁清丹失败,只能退而求其次,结了无暇金丹,丹成三转。 又因太平公主结的是元炁清丹,他心里不平衡,留有难以磨灭的心结,以至于未能臻至三转巅峰,仅仅三转中期就停了下来。 说明无暇金丹结的也不彻底。 尹文操对他很失望,淡淡看了眼,便道:“想必人皇转世已泄露出去,太后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态,意图诛尽李氏族人,此事我们无法阻止,但也不能任由太后肆意妄为,毕竟李唐宗室越少,人皇就越易暴露。 太后的父亲武士彟死后葬于并州老家,虽明着无法阻止太后绞杀李唐宗室,却可打压太后气运,气运弱了,人皇就安全了,你且等待数日,为师炼制一套法器,你拿去并州文水镇压武士彟的尸体,破其气运,可保人皇无恙。” “什么?” 尹君文面色微变。 这是掘人祖坟啊,还是当朝实权太后的祖坟,必结下天大的因果,如果太后垮台那还好说,要是太后不倒,就是他死无葬身之地,并祸及家人亲族。 “怎么?你不愿?” 尹文操现出不悦之色。 “不,弟子愿为师尊效劳!” 尹君文浑身一颤,勉强应下,他知道自己被师门放弃了,但同时,又有掩饰不住的恨意升起,他恨太平公主,要不是太平公主结了元炁清丹,自己哪会落到这般田地?以及与太平公主勾勾搭搭的萧业。 他认为是萧业骗取了太平公主的芳心,太平公主才会对自己冷若冰霜,如没有萧业横刀夺爱,自己和太平公主才是神仙眷侣啊。 双宿双飞,心态平和,指不定就能结成元炁清丹。 “退下罢,把你师叔请来!” 尹文操挥了挥手。 “是,弟子告退!” 尹君文眼里含着怨毒,低头退去。 不片刻,尹昌操到来,施礼道:“师兄叫我来是为何事?” 尹文操问道:“萧业之事办的如何了?” “这……” 尹昌操神色一滞,咬牙道:“师弟无能,那小子居然要一万块上品灵石。” “哦?好胆,竟勒索到我楼观道头上来了!” 尹文操眼底,闪出一抹阴冷,便冷笑道:“找个机会,把他弄出洛阳,秘密抓来!” “是!” 尹昌操应下。 …… 接下来的几日,白天点了卯之后,萧业去李元芳家学习箭术,同时指点李元法桩功与拳法,傍晚回家,与陈子昂等人钻研儒家修行之法,共参兵法二十四篇,深夜则与太平公主去北邙山练剑,日程安排的满满的。 萧业乐在此中。 他的修为虽然没有进一步的增长,可是金丹四转巅峰的境界越发巩固,催使真元如鱼得水,对儒家修行之法的理解也渐渐加深。 第十日之时,萧业在李元芳家的校场练箭,一枚枚箭矢,从手中射出,发发中的,可是如仔细观察,萧业已不知于何时闭上了眼睛,机械性的探手取箭,再射出,动作精准,全无差别。 李元芳本在远处练习形意拳,被萧业身上弥漫的气息惊动,收拳看去,不禁现出骇然之色。 庄子有云:道进乎技,李元芳便是看到了道的影子。 随即萧业把弓箭一抛,手心又凝出一副弓箭,引弓便射! 一道白光划破长空,明明这一箭并未刻意瞄准,可左侧的一株老柳树却被一穿而过,留下了一个漆黑的孔洞。 儒家六艺,射有白矢,谓箭穿靶而出其镞,表现在神通上是必中! 锁定目标,注定命中! 当然,萧业的才气暂时只能外放百丈,必中的范围也限定在百丈之内。 “哈哈,恭喜萧郎,悟得箭道神通!” 李元芳内心羡慕,拱手哈哈笑着走来。 “只是皮毛罢了,不值一提!” 萧业有点替李元芳惋惜,毕竟李元芳不通儒术,难以习出儒家箭道神通,于是摆了摆手。 “不管怎么说,也得好好庆贺一番,恰好时值正午,来来来!” 李元芳热情的拉着萧业往外走去。 右肃政台! “来大人,来大人!” 一名小贩打扮的委琐汉子匆匆奔来。 “那老匹夫可有消息了?” 来俊臣沉声问道。 这汉子,正是他安排潜伏在王庆诜家的附近的密探,专为他打听消息。 那汉子吞吞吐吐道:“来大人,刚刚段家来人,与王庆诜商定了婚期,五日后正式完婚。” “什么?” 来俊臣霍的站起,眼里射出狠毒之色。 等了十天,居然等来这样的消息,不过他有又些奇怪,王庆诜哪来的胆子? “此事可属实?” 来俊臣又问道。 那汉子拍着胸脯道:“千真万确,小的敢拿脑袋担保,段简和王二姑娘连八字都合过啦,又专门请了人测算婚期,五日后最为合适,故定于当日举行昏礼。” “好了,你下去,继续盯着!” 来俊臣挥了挥手。 “小人告退!” 那汉子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来俊臣负手在殿内踱步,渐渐地,现出疯狂之色。 全洛阳都知道,他看中了王家二姑娘,如果让王芙嫁给段简,他的脸面何存? 干他们这行的,最重恶名,连个女人都娶不来,旁人哪会怕他? 要说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是在昏礼的当日抢亲,但是以他的身份,抢亲太过于丢份,只怕太后也不喜,思忖再三,唤道:“来人!” “大人!” 两名小官迈入殿中。 来俊臣道:“本官接到密报,敦煌段氏段简暗结琅琊王,意图不轨,把段简拿入台狱,严刑逼供!” “诺!” 二人施礼离去。 当天,段简被抓来,严刑拷打。 段简只是一名普通的书生,哪里经受得住酷刑,没几下,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招供了与琅琊王密谋之事。 说有鼻子有眼,和真的一样。 王府! 王庆诜得到消息,心乱如麻,负手在屋内来回走动。 来俊臣抓了段简,构陷段简与琅琊王谋反,却没提到自己,他看的出来,这是来俊臣给自己的警告。 如再不识相,接下来就该攀咬到太原王氏了。 “爹!” 这时,王芙推门进来,美眸含着泪道:“来俊臣凶威滔天,又得太后宠信,今构陷段郎,必是为了小女,咱们家斗不过他,不如就让小女嫁给他吧,免得为家里招来祸端。” 说着,已是满面羞愧,泣不成声。 凭心而论,她与段简只见过一面,是段氏族老,带着段简来提亲时,躲在竹帘后偷偷一瞥,谈不上有什么好感,只觉得皮囊、家世都说得过去,嫁去段家不委屈,也就同意了。 如她们这等高门大族出身的女子,婚姻并不能自主,大差不差就可以了,反正怎么过都是一辈子。 段简被下狱,她除了心里有些不忍,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段简,并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情绪,可是大族女子最讲脸面,一女二嫁,令她羞愧无比,仿佛抬不起头来。 王庆诜暗暗叹了口气。 王芙二八芳龄,恬静可人,如清水出芙蓉,婷婷玉立,当真是人如其名。 连他都觉得,把王芙嫁给来俊臣,就如把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实属暴殓天物,如果仅止于此,也不是不能牺牲,可是来俊臣还觊觎他的发妻,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且他记得,来俊臣亲口说过,对付他太原王氏并不容易,这又让他有了几分反抗的底气。 “莫要哭哭啼啼了,尚未到最坏之时,你且安心在家,为父出门去打探些消息,回来再说此事!” 王庆诜摆了摆手,快步而出。 正文 第三六一章 因果报应 虽然父亲让自己不要担心,但王芙哪能不担心,如有一丝可能,她都不愿嫁给来俊臣。 一来,来俊臣已经三十多岁了,比她大了将近一轮,试问哪个妙龄女子,不梦想着嫁给一个年岁相当的少年郎,白首携老,恩爱一生,反而去嫁给一个中年男人呢? 二来,来俊臣出身卑微,配不上她,嫁给来俊臣使她羞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来俊臣声名狼籍,是酷吏,自古以来,酷吏都是一时风光,最终不会有好下场。 嫁过去只是图个眼前平安,未来很可能被株连。 “哎~~” 王芙幽幽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回了自己的小院。 贴身婢女见着王芙的模样,也是又焦急,又心疼,劝道:“姑娘,听说花神娘娘专为人排忧解难,挺灵验的呢,不如奴婢陪姑娘去花神宫求求娘娘吧。” “也好!” 王芙对紫姑娘娘并不报太大的期望,只当出门散散心,于是点头。 “姑娘稍待,奴婢先去备车!” 小红施了一礼,快步离去。 不片刻,一辆乌篷牛车驶出后门,向花神宫行去。 右肃政台! “来大人,来大人,王二姑娘出门啦!” 那委琐汉子气喘吁吁来汇报。 “哦?去了哪里?” 来俊臣眼皮一跳。 委琐汉子谀笑道:“看方向,大概是新建的花神宫,可能是去求花神娘娘保佑了吧,哈哈,简直是笑话,神灵哪里敢管来大人的事?其实小人倒是有个主意,不如派几个人,把王二姑娘请来,来大人与她将生米煮成熟饭,再送回王家,事已至此,王庆诜那老匹夫除了把二姑娘嫁给来大人,还能如何?” “诶?” 来俊臣心中一动,确是个好办法。 凭心而论,他还是很想娶王芙的,不仅仅是年轻貌美,还出于家世的考量,与太原王氏联姻,可以抬高他的身价,因此他并不是太愿意把王庆诜下狱。 “此事交由你去办,记住,隐秘点,别弄的满城皆知。” 来俊臣沉声道。 “请大人放心,小的这就去!” 那汉子欠了欠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 今日李元芳当值,因此萧业点了卯之后,破天荒的在衙门小坐了片刻,打算去花神宫拜拜紫姑娘娘,才起身离去。 花神庙位于洛水以北,太初宫以西,上阳宫畔,地势较高,是洛阳一带难得的风水宝地,由此可见太后对紫姑的重视。 萧业不急不忙,策马行在街道上,因洛水以北多以宫室与衙署以主,行人并不多,但是往花神宫的路上,人迹却渐渐稠密起来,尤其多是大姑娘小媳妇。 花神的属性,注定了紫姑的信众多是女性。 还别说,出门在外看美女,是男人独有的乐趣之一,虽然多数长相平平,但是重点在一个看字,不必计较质量,而是看的数量。 萧业看的津津有味,他看别人,别人也在看他。 本身作为龙种,俊秀的容颜中就带有几分气度,又一袭合体的儒衫,悬着长剑,骑着高头大马,显然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这样的人物,无论古今,在婚姻市场上都是抢手货。 有些大胆的姑娘还向他抛媚眼,把萧业乐得嘿嘿暗笑,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成就感。 不觉中,花神宫已在望。 整个宫室位于高处,占地五十来亩,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外面自发的开起了香烛一条街,几十家香烛铺子紧紧挨着,见有香客,就招呼呦喝。 萧业灵觉一扫,暗暗摇头,卖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在上古时期,把用料考究,工序复杂的香点燃,可上达天听,与天神沟通,因为天神喜闻香味。 虽然百万年前绝天地通,燃香无法再沟通天神,却可沟通冥府地祗,但是劣质的香,对神灵来说,无异于摧残与亵渎。 这些香,多是用碎木渣加少量泥土,添加低劣香源制成,成本很低,却以上等香的价格出售。 其实能在庙宇外面卖香烛,没点后台背景真不行,多是走庙祝的关系才能开卖,这在任何时代都是潜规则,纵然紫姑是神灵,也无心无力去理会这种事情。 当然,这也与紫姑是外来神灵有关,在洛阳缺乏根基,指不定还会被庙祝借着名头敛财,渐渐地败坏紫姑的名声。 恰好这种事情归司宾寺管,僧录司便是掌僧侣相关事务。 萧业眼底隐有怒火闪现。 不要以为神灵是万能的,起码不能轻易对人出手,真要是被庙祝欺负挟持,很多神灵都会选择忍气吞声,待死后,魂归冥府,再让他知道得罪神灵的后果。 “啊!救命啊!” 就在这时,街角突然传来女子的惊呼声。 萧业一看,几名地痞流氓一样的汉子,架住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就往边上的马车上拖,另一名婢女装扮的女子上去拉扯,被一脚踹开,街边的香烛铺子和香客均是不敢上前。 “住手!” 萧业正义心爆棚,一跃下马,一个箭步冲上去。 “公子,救命,救命,快救救我家姑娘!” 那婢女见到有人出头,凄厉呼救。 “小子,别多管闲事,此事你惹不起!” 一名满脸横肉的汉子恶狠狠瞪了萧业一眼,就挥手道:“快点,请个娘们儿都拖拖拉拉,早上没吃饱饭还是怎么着?” “哈,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竟然还敢威胁我?我告诉你,武承嗣、来俊臣、刘光业、周兴我都招惹过,索元礼被我拉下了马,周仲元被我揭发,抄家灭族,薛怀义牛不牛哔?没出家之前,被我到大理寺告他谋反,硬生生耽搁了三年科举,来,说说你背后的人是谁,看我能否惹的起!” 萧业极为嚣张的哈的一笑。 “这……” 那几个地痞面面相觑。 还别说,萧业气宇轩昂,一身正气,最克邪门外道,而且天子脚下,总是有惹不起的人物。 那满脸横肉的汉子也是个粗中有细的家伙,略一迟疑,小心翼翼问道:“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兰陵萧业!” 萧业淡淡道。 “您就是号称侍郎杀手的萧大人?” 那汉子试着问道。 “呵,本官可不认这顶帽子!” 萧业呵的一笑。 那汉子忙拱了拱手:“原来是萧大人,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萧大人,弟兄们这就走,请大人见谅。” “虎哥,来大人还要与这小娘皮洞房呢。” 边上一人小声提醒。 “洞你娘的屁!上面的大人龙争虎斗,哪里是我们能插手,脑袋不想要了是不是?放了人,赶紧走!” 那虎哥急声怒骂,就带着几个手下,匆匆而去。 萧业自然不会找这些小角色的麻烦,只是眼神有些沉凝,因为他听到了来俊臣三个字,让他对那女子的身份有了些很不好的猜测。 难道世间真有因果报应? “妾多谢公子搭救!” 那女子被拉扯的衣衫有些凌乱,仪态优雅的理了理之后,就盈盈一礼,颇具大家风范。 “举手之劳而己,姑娘不用客气。” 萧业侧让过身体,摆了摆手。 正文 第三六二章 娘娘显灵 那婢女也从旁过来,带着几缕狡黠的笑意,施礼道:“原来是萧公子,我们家姑娘姓王,老爷是当朝殿中丞上王,讳庆诜,对于公子来说,或许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我们家姑娘,若非公子搭救,怕是清白就毁啦!” 萧业心里格登一下! 因果报应,果然是因果报应! 自己刚刚算计了王庆诜,利用王庆诜去硬肛来俊臣,结果,人家女儿的麻烦事就临头了。 当然,救下王芙本身不是麻烦,拍拍屁股走了,什么事都不会用,但是萧业从那婢女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很不好的苗头。 千万不要小看贴身婢女,在古代,大家闺秀很少出门,对外界的了解主要来自于贴身婢女,久而久之,就成了最亲蜜的人,甚至性子软点的,还会产生依赖性,更严重的,会被控制。 王芙便是俏面微红的瞥了眼婢女,便轻声道:“小红说的没错,若非公子,妾只有一死才能保全清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这时,那赶车的老仆奔了过来,跪下来磕头道:“姑娘没事就好,可把老奴吓死了,都是老奴没用啊。” 王芙倒也不责怪,细声道:“不关张伯的事,是我大意了,没带上几个护院,张伯快起来吧。” “诶!” 张伯一脸羞愧的爬了起来,问道:“姑娘还要上香么?要不回府吧?” 小红从旁道:“姑娘难得出门一趟,总要尽兴才是,再说有萧公子在怕什么?萧公子可是连来俊臣、周兴之辈都奈何不得的人物呢,张伯你在外面稍事歇息,我们一会儿就出来。” 说着,就向萧业道:“公子也是来上香的吧,如不嫌冒味的话,就一起进去吧。” 王芙低下脑袋,现出娇羞之色,分明是千肯万肯。 萧业暗道绝了! 泼辣婢女,能说会道,配上大家闺秀,这真是绝配。 不过设身处地的想,也好理解,古代不比现代,现代人见了面,临走前留个微信手机,事后好联系,而古代错过了,也许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这也是在秦淮河畔,张玉敢于大胆向萧业示爱的最根本原因,因为她知道,错过这次机会,就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 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古代女子更加大胆直接,尤其是王芙这种出身的,选择的余地更是小的可怜。 而萧业论起出身,齐梁皇室后裔,六朝顶级门阀,又是上一届的状元,诗词名满天下,更重要的是,能和来俊臣、周兴这等酷吏掰手腕。 如今来俊臣逼婚逼的紧,连她的未婚夫都被逮捕下了狱,她并不认为,父亲能抗住来俊臣的压力,早晚会把自己嫁过去。 本来她也认命了,大族女子,就是拿来联姻的,但萧业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再结合身上的种种光环,这样的夫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哪怕王芙再自重身份,再矜持,都不愿错失这样的机会。 当然,这种女子也极为贞烈,一旦被婉拒,往往会有过激的行为,在地球历史上,王芙嫁给来俊臣之后,另一酷吏卫遂忠借酒劲去来俊臣家发酒疯,言辞间侮辱到了王家人,结果王芙自尽了! 或许其中有嫁给来俊臣不快乐的原因,可动辄就要死要活的极端性子让萧业害怕,这可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是真的会上吊。 萧业不敢表露出任何婉拒的意思,于是道:“那我就唐突了。” 王芙有隐秘的喜色一现。 小红也撇了撇嘴,意思是一切有我,姑娘你就放心吧。 三人踏入庙门,萧业觉得自己看错人了,王芙并不是那种一声不吭的大家闺秀,相反,还很善谈,一路上都攀谈着西厢记与红楼梦,表达着对书中人物的见解。 尤其重点分析了秦可卿和晴雯的悲剧命运。 不得不说,仅仅是对二女性格的判定,就足以让现代绝大多数的红学家汗颜。 不觉中,已来到了正殿。 殿内,塑着紫姑的金身塑像,眉目慈悲,身侧是春兰四女,活灵活现,虽然是塑像,但萧业感觉到,五尊塑像都在朝自己笑,其中秋菊和冬梅,笑容中带着丝讥讽。 仿佛在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哎! 萧业觉得自己都冤死了。 天地良心,他可不是有意要和王芙在一起,这是因果报应啊! 硬着头皮,萧业向紫姑躬身一礼。 王芙也上了香之后,在蒲团上跪下,低首合什,喃喃微语,不用偷听,都知道在祈祷什么。 萧业打量了大殿一番,回头向一名香火道人道:“把你们的庙祝叫过来。” “公子您是……” 道人的目中流露出询问之色。 萧业道:“本官乃司宾寺礼宾院丞,快去!” “大人稍等!” 司宾寺是这些神汉庙祝的直辖上司,道人不敢怠慢,匆匆而去。 不片刻,领着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过来,绿豆小眼中,透着精明。 “小的见过大人!” 山羊胡子躬身施礼。 “你好大的胆子,跪下!” 萧业厉喝。 “大人……” 山羊胡子懵逼。 王芙与小红也愕然看来。 萧业二话不说,一脚踹在山羊胡子膝盖窝。 “哎唷!” 山羊胡子双膝重重磕上地面,惨叫一声,打起了滚。 萧业这才冷声道:“紫姑娘娘是太后请来的神灵,你竟狗胆包天糊弄紫姑娘娘,要是闹到太后面前,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大人,小的不明白啊!” 山羊胡子还在抵赖。 萧业抓起一把香,捏碎往地上一撒,怒道:“你自己看!” 一片片的木屑混着粉尘飘落,山羊胡子知道瞒不住了,忙磕着头大哭:“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也不知道那些狗娘养的竟能干出这等事来,小的实是不知情,求大人饶命啊!” 萧业给气笑了,呵的一笑:“到现在你还抵赖,你们这些人干的龌龊事,别以为本官不清楚,那些卖香烛的不给你塞银子,你能让他们在外面卖?好言难劝赴死鬼,这事要捅到太后那里,别说这一条街上几十户都要抄家灭族,你后面的那人也会受你株连,你不承认没关系,事实确凿,本官这就进宫去见太后!” “大人,大人,小的知错了,求您饶过小的这一次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山羊胡子抱住萧业的腿,如杀猪般嚎叫起来。 萧业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好一会儿,才道:“本官也不是不近人情,也罢,就给你一次机会,滚罢!”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山羊胡子连滚带爬,奔了出去。 不过萧业留意到,那眼里,明显流露出一丝怨毒。 毕竟自己断了他的财路,还握住了他的把柄,让他终日难安,可这又有什么呢,一只大象会惧怕一只蚂蚁的怨恨吗? 如果敢出妖蛾子,萧业绝对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姑娘,萧公子好霸气啊!” 小红轻扯了扯王芙。 王芙也是美眸中异彩涟涟,是的,只有霸气威武的男人,才能带给她安全感。 这时,殿中突有一副绢条冉冉飘下,落在王芙手里。 “娘娘显灵啦!” 小红惊喜的尖叫起来。 正文 第三六三章 柳暗花明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王芙喃喃念叨,美眸中现出惊疑不定之色。 萧业却是暗暗叫苦,这首诗他曾在紫姑面前吟过,现在紫姑原封不动的拿了过来,还是当自己面,这不摆明了让自己帮助王芙么? ‘娘娘啊娘娘,您老是嫌我的麻烦不够多啊,这种女人,我哪里能招惹的起?’ 萧业无奈的看着上首的紫姑像,大唐的高门大族被排挤的厉害,从李世民开始,到李治武则天,都始终奉行打压高门大族的国策,朝廷的实权宰相,多是寒门出身,极少有来自于高门大族。 如果是魏晋南北朝,与高门大族结亲,还能获得政治上的实利,而眼下,结亲只能被贴上标签,自绝前程。 更何况萧业忌惮王芙那贞烈的性子,压根就不愿与之有什么牵扯。 “姑娘,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话好贴切啊,姑娘在来拜谒娘娘之前,不就是山穷水尽了么,然后被萧公子搭救,应该是柳暗花明了吧?” 小红从旁道。 王芙半低着脑袋,却翻眼期待的看向萧业,还带着丝惶恐和不安。 “公子,求你救救姑娘吧!” 小红突然扑通一声跪下。 “哎,小红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走来,快起来!” 萧业愕然道。 “不,公子,奴婢并非要挟你,实在是姑娘已经走投无路啦,奴婢也不瞒你,姑娘本被许给了段氏段简,但是来俊臣看中了姑娘,以谋反之罪,把段简下了狱,逼迫老爷把姑娘嫁给他,太原王氏或许在百年前风光过,如今哪里能斗得过来俊臣,先前那些来抢小姐的人,恐怕就是来俊臣派来的,倘若姑娘真的被迫嫁给了来俊臣,除了一死了之,还能有什么办法? 公子,奴婢也知道强人所难了,可是天下之大,除了公子,还有谁人能救姑娘,求您发发善心吧,奴婢愿给公子做牛做马!” 说着,砰砰砰磕起了头。 是真磕,没几下,脑门就磕着青紫交加。 “小红姑娘,我有说过话吗?你这是何苦呢?” 萧业赶紧把小红拉了起来。 小红晕乎乎的,虚弱的问道:“公子,您答应了?” 萧业看向王芙。 王芙面色苍白,紧紧咬着嘴唇,娇躯在阵阵颤抖,眼神却渐渐凛然。 萧业从中读出了一丝危险的讯息,他自然不可能任由王芙去自尽,于是道:“是的,我答应了,但是来俊臣有天眷在身,我不敢说一定能对付得了他,只能说尽力为之。” “公子尽心就好,不论成与不成,妾都感激万分!” 王芙盈盈施了一礼。 萧业勉强笑道:“王姑娘不用客气,我们先出去吧。” “嗯!” 王芙轻点螓首,看向了小红。 小红还半偎在萧业怀里,不禁俏面一红,推开萧业,忙道:“奴婢没事的,就是擦破了点皮。” 萧业探手入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玉瓶递过去道:“每日早晚各搽一次,两日就没事了,不然可能会落下疤痕。” “嗯,谢谢公子,呜呜呜~~” 小红接过玉瓶,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走罢!” 萧业摇了摇头,他实在搞不明白,小红为何会失态。 王芙也很奇怪的看了小红一眼,并未多说,挽着小红向外走去。 …… 出了花神宫,萧业担心王芙主婢的安全,一直把她们送回了王府,才策马离去。 本来依他的计划,是安排王庆诜与‘来俊臣’再来个巧遇,亲耳听到是来俊臣策划了自己与太平公主有染的流言,让太原王氏与来俊臣去拼个你死我活。 但是有了王芙介入,显然已不可行。 思忖再三,萧业决定安排薛绍偷听到‘来俊臣’的秘密。 其实薛绍是比王庆诜更适合的人选,他是附马,是皇亲国戚,有资格面见太后,薛绍听得这种事情,必然会去找太后主持公道。 右肃政台! “来大人,小的们也是没办法啊,眼见就要成了,可是那萧的突然跳了出来,硬生生把人截走,他是朝廷命官……” 委琐汉子跪在来俊臣面前,一把鼻泣一把泪的痛哭。 来俊臣紧紧捏住拳头,手背青筋毕现! ‘是他,又是他!’ 如有一丝可能,来俊臣都想把萧业捕来台狱,好好修理,但是萧业连斩索元礼与周仲元,周兴也差点被搞的半死不活,自己和刘光业也在他手上吃过大亏,换了旁人,这样作死,早死不知多少回,偏偏萧业什么事都没有,太吊诡了! 来俊臣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他决定还是要先探探太后的口风,只要太后有一丁点不满,就把萧业捕来台狱,先给他来顿狠的,哪怕事后放回去,也半死不残了。 “本官知道了,此事怪不得你们,下去罢!” 来俊臣挥了挥手。 “是,多谢来大人体谅,小的先告退啦!” 那委琐汉子忙不迭的爬起来,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王府! 王庆诜出去溜达了一圈,该找的关系都找,但一听说事关来俊臣,人人对他如避瘟神,尤其不久前还传来一个更加恶劣的消息。 段简虽然没死,却被打残了,就算能脱罪放出来,太原王氏也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废人,这门亲事被彻底搅黄了。 讲真,王庆诜已经腿根子发软了,但让他纠结的是,来俊臣还觊觎他的发妻,这让他根本没法忍受。 “父亲,打探的如何了?” 这时,王芙带着小红步入屋中。 “哎~~芙儿,为父对不起你啊!” 王庆诜重重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愧色。 王芙顿时心里一沉。 显然,父亲那里没戏了。 其实有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自太宗以来,高门大族在政治上失势的厉害,越来越多的寒门进入朝廷。 王庆诜是最典型的例子,作为太原王氏的家主,却只能做个五品殿中丞,办些杂务,这放在数百年前是不可想象的。 王庆诜又看向王芙,一副欲言又止之色。 他已经决定向来俊臣缴械了,至于他妻子的问题,事先知道了,总有办法躲避,实在躲不过,有一种死法叫意外死,只能牺牲夫人保全家族的名声。 小红留意到王庆诜的神色,暗道不好,做丫鬟的,首先要会察言观色,她正是意识到王庆洗可能要说出让王芙下嫁来俊臣的话了。 作为父亲,作为家主,话一出口,就肆马难追,于是忙给王芙打眼色。 王芙会意道:“父亲,小女今日去花神宫给娘娘上香了,娘娘显灵了呢……” 王芙也不隐瞒,在小红恰到好处的配合下,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哦?萧业?” 王庆诜稍稍现出了动容之色。 作为太原王氏的家主,对官场上的人员信息还是很在意的,萧业作为上一届的状元,又斗倒过索元礼与周仲元,早已入了洛阳各大族的眼里,要不是早已婚娶,只怕上门说亲的络绎不绝。 “父亲您看,这是娘娘赐下的御旨!” 王芙又把紫姑赐下的绢条奉给了王庆诜。 此绢条团花锦簇,仿如流动,如注视的久了,花朵似乎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绝非凡物,王庆诜立时信了九成! 一时之间,沉吟不语。 正文 第三六四章 请君入瓮 王庆诜别看官不大,但也是老狐狸,哪里猜不出王芙的心思? 凭心而论,他并不愿把王芙嫁给来俊臣,而且有了与萧业的‘邂逅’,指不定两家还能结亲呢。 段简已经废了,婚事自然告吹,唐代对贞洁也不是那么看重,更何况王芙和段简只是订了婚,身子还是清白的,并不影响下一段婚姻。 而萧业的成亲,他更相信是当初年少无知,被一个乡下老财给骗了。 这种事是常有的,很多乡下土财主会把女儿嫁给有潜力的年青人,结个善缘,待得那年青人高中科举,来到京城洛阳,见着花花世界,后悔了! 因此在他眼里,王芙与萧业并不是机会。 只是……萧业真的能扳倒来俊臣么? 他心里也没底。 毕竟来俊臣、周兴之辈肆意攀咬的根源在于太后,有太后保着,谁都动不了来俊臣。 可是看着爱女的恳求眼神,而且他自己也对萧业有些想法…… ‘罢了,罢了,在来俊臣上门催之前,就等一等罢!’ 王庆诜深吸了口气道:“既然花神娘娘指明了出路,那为父就拖着来俊臣几日!” “小女多谢父亲了!” 王芙现出了明媚的笑容。 …… 萧业既然决定了对付来俊臣,就从当天开始,紧紧盯着薛绍。 次日傍晚,机会来了。 薛绍好歹是皇亲国戚,与太平公主的真实婚姻状况外人并不清楚,还是有些狐朋狗友的,当晚受狐朋狗友之邀,去往雅宴居吃酒。 萧业暗道悄悄跟了过去。 他是金丹真人,跟踪几个凡人,不要太简单。 小院内吃吃喝喝,酒酣耳热,萧业隐在院外,来来回回的仆役歌妓,愣是发现不了他。 约摸将近两个时辰过去,要散场了,萧业故伎重施,以才气化成来俊臣,这次他自己也做了充足准备,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员。 待得众人出来,开始与‘来俊臣’说话。 “诶,那不是来大人么?” 薛绍的狐朋狗友,都是勋贵子弟,其中一人便是看到了来俊臣。 “走,过去打个招呼!” “你想死啊,本来没被惦念上,指不定认过脸,就盯着你了呢!” “听听他们说什么?” 一群人隐在院后,侧耳听去。 那中年官员笑道:“来大人,今次的事情就拜托了啊!” “你我什么关系,好说!” 来俊臣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中年官员也不客套,叹了口气:“可惜啊,来大人没把那小子扳倒,下次就没这样好的机会喽,也怨那薛绍太无能,被人绿了,找上门去讨公道却被一巴掌扇了回来,呸,窝囊废,难怪公主看不上他,早晚真戴一顶绿帽子!” 刹那间,薛绍面孔充血,成了紫膛色,就要冲出去和来俊臣拼命。 “附马,附马,莫要冲动啊!” “分明是来俊臣放出的谣言,您还没戴绿帽子呢!” “这姓来的也是自寻死路,竟敢造公主的谣,去太后面前参他!” 周围数人赶紧死死拽住薛绍,轮番小声劝说。 薛绍也冷静下来,望向来俊臣的眼里现出滔天恨意。 “嘿,此事莫要再提了,我们走罢!” 来俊臣嘿的一笑,负手而去。 那中年官员跟在身后,渐渐地消失在了小径深处。 “娘的,原来如此,狗贼,竟算计到了老子头上,老子与你不死不休!” 薛绍恨恨骂了句。 “附马放心,咱们一起帮你做证!” “是啊,别人怕了他来俊臣,我崔家可不怕!” “明日一早,就入宫面见太后!” 薛绍是太后的女婿,可以随时进宫。 当天晚上,薛绍寐不能眠,虽然他与太平公主是假夫妻,但是外人不知,连太后都不清楚内情,所有人都认为他娶了一个身份高贵的如花美眷,连带他的身份地位都提高了不少,整个薛家也从中得了巨大的好处。 如今却被来俊臣造谣蒙受了巨大的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薛绍匆匆入宫。 “母后,孩儿昨晚听的清清楚楚,是来俊臣放出的谣言中伤令月,求母后为我夫妻做主啊!” 薛绍先把偷听的内容,包括身边有哪些人原原本本道出,就伏地恸哭。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太后的神色毫无波澜,挥了挥手。 “是,孩儿告退!” 薛绍一怔,没想到太后连个屁都不放,但是他不敢悖逆太后,施礼退去。 上官婉儿却是柳眉微拧。 以她对来俊臣的了解,固然疯狂,却是行事周谨,几乎滴水不漏,不可能在公开场合堂而皇之的谈论造谣之事。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嗯?” 突然她想到萧业,萧业有才气化实的本事,难不成……是他的搞鬼? 想到这,上官婉儿的嘴角绽现出一抹隐秘的笑容。 “婉儿,你说朕该如何处置来俊臣?” 太后绷着脸,回头问道。 上官婉儿道:“按理说奴婢不该插手朝堂之事,但本俊臣此次着实过份了,寻常人家养狗,做了错事都要打一巴掌,奴婢觉得,应当予以惩诫,否则做错了事不管教,性子会越来越野,今次能咬太平公主,下一次就不知道该咬谁了。” “嗯~~” 太后面色稍霁,确实,来俊臣敢于污蔑太平公主让她恼怒,但是还没有杀来俊臣的意思,毕竟来俊臣是她养的狗,狗狗不听话,打两巴掌就好,暂时没必要杀了烹狗肉吃。 上官婉儿的提议正中她的心怀, 当然,这次来俊臣是真过界了,触碰到了她的底限,太后对四个亲子都没有太多的感情,唯独对幼女宠爱的很。 要打,就得打疼! 略一沉吟,太后道:“传旨,让周兴审来俊臣,招供之后,流三千里,让他好好反醒,对了,看住那个姓萧的小子,他与来俊臣有怨,说不定会在半道劫杀!” “诺!” 上官婉儿施了一礼,去一边拟旨。 …… 周兴接了旨意,并揣摩出太后并无杀来俊臣之心,因此不适合去右肃政台出示圣旨拿人,想了又想,派人把来俊臣请了过来。 “周大人,好久不见啊!” 来俊臣带着几分妒忌向周兴拱了拱手。 如今周兴已是御史大夫,虽然左肃政台的含金量不如右肃政台,但官阶不是假的,是一部正印堂官。 而他仍是御史中丞,与刘光业分掌右肃政台。 “来大人客气啦!” 周兴带着几分玩味之色,挥手道:“今把来大人请来,是有一为难事,日前有一犯人,骨头贼硬,不肯认罪,又碍于身份,不可上重刑,特来请教来大人。” “呵~~” 来俊臣呵的一笑:“此事不难,架以大瓮,炭火周之,何事不承?” “妙,妙,不愧是来大人啊!” 周兴大声叫好,唤道:“来人,上炭架瓮!” “诺!” 仆役搬来一个大瓮,四面架上火. “这……” 来俊臣现出了惊疑不定之色,看向周兴:“周大人,这是何意?” 周兴面容一肃,取出圣旨道:“太后命本官审来大人污蔑太平公主一案,本官也是没办法呐,只得与来大人公事公办了,请来大人见谅!” 倾刻间,来俊臣的面色精彩之极。 自己污蔑太平公主? 他自然清楚太平公主与萧业的诽闻,却是没料到,屎盆子扣自己头上了! “本官要见太后!” 来俊臣急道。 “来大人,怎么如此不懂事呢,太后的旨意都下了,求见非但徒劳无益,还会惹得太后恼怒,您也不想想,咱们是什么样的人?” 周兴悠悠道。 是啊! 来俊臣转过弯了。 御史是太后养的狗,纵然打错了,除了受着,呜咽低鸣两声表示委屈,难道还想和主人讨还公道? 别逗了! 只是理是这个理,可他心里仍憋屈的很,从来只有他来俊臣构陷别人,这次是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啊。 “来大人,本官也不向你宣读圣喻了,自己看罢。” 周兴把圣旨递去。 来俊臣展开一看,太后的意思是严惩,这让他放下心,既然严惩,就不会死,只要活着,总有起复之时,无非多吃点苦头罢了。 “臣……认罪!” 来俊臣把圣旨奉还周兴,跪了下来! 正文 第三六五章 嫁祸刘光业 隔日,来俊臣的判决下来了,革职去官,流三千里! 顿时,满朝哗然! “好,好,这狗贼,报应啊!” 王庆诜哈哈大笑,唤道:“来人,把芙儿叫来!” “是,老爷!” 一名婢女匆匆而去,不片刻,带来了王芙。 “小女见过父亲!” 王芙施了一礼,见着父亲满面欢容,不由问道:“父亲何事如此高兴?” 王庆诜笑容可掬道:“芙儿,为父告诉你个好消息,来俊臣被判革职去官,流三千里!” “啊!” 王芙惊呼,美眸中满是不敢置信。 王庆诜感慨道:“想必是萧状元从中动的手脚,此子倒也是个人物,竟能把来俊臣给扳倒,芙儿,你的眼光不错。” “父亲过奖了,是紫姑娘娘显的灵。” 王芙俏面浮现出一抹红晕。 王庆诜打量着爱女的神色,心里有了数,微微笑道:“改日为父可得好好向萧状元道一声谢才是。” “确实该谢谢人家!” 王芙低声附合了句,随即却是现出患得患失之色。 王庆诜问道:“可是想到了段简?” “嗯!” 王芙点头:“小女毕竟与段郎订了亲,也不知段郎如何了。” 王庆诜寻思道:“按理说,来俊臣被流放,段简理当无罪释放,但至今仍被关押在台狱里,段简的家人使了银子给刘光业。 刘光业并未收,还说一码归一码,来俊臣是栽在了另一件事上,与段简无关,只怕不日,段简就要被处斩了,段氏也要倒霉喽。” 王芙眼眸黠淡下来,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客观的说,段简被杀,与婚约自然作废,是好事,自己可以心无旁骛的去经营下一段理想的婚姻,但是段简终究是她的未婚夫,眼见就要死于非命,连段家都要受株连,尤其事情是因自己而起,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愧疚。 “哎~~” 王庆诜叹了口气道:“芙儿,此事不怨你,也不怨我们家,要怨,只能怨段简那孩子福薄,为父会尽力帮段简那孩子跑跑门路,但你莫要抱太大希望。” “是!” 王芙清楚父亲的意思,跑一跑,只是意思下,以免被人说成薄情寡义。 高门大族做事,明面上都要说的过去,不能让人抓住痛脚,而且父亲这时绝不会和段家退婚,甚至段家找上门退婚,都会硬肛着。 ‘哎~~’ 王芙幽幽叹了口气,心情莫名变得很糟糕。 …… 周国公府! 武承嗣与蔡先生相对而坐,大眼瞪小眼。 今早,来俊臣流放三千里的消息传出,二人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还是那样的罪名,但在核实之后,又不得不信。 因为来俊臣被几个刑部衙役押送着,已经上路了。 武承嗣的心情就如刚吃了陀大便,一言难尽,明明是老子放出去的流言,怎么屎盆子就扣在了来俊臣的头上? 更要命的是,太后也认为是来俊臣干的,来俊臣也认了错,这就细极恐极了啊,他感觉有一只黑手在幕后推动。 “先生,你说会是谁人所为?” 武承嗣忍不住问道。 蔡先生反问道:“国公爷以为,谁会和来俊臣有仇?” 武承嗣道:“满朝都是来俊臣的仇家,谁知道会是谁?” 蔡先生微微一笑,又道:“国公爷此话固然不假,但是朝中有谁能与来俊臣掰手腕?” “这……难道是那小子?他到底用的什么手段,竟能让附马去太后面前告状,还有诸多勋贵子弟为之作证?” 武承嗣目中现出惊疑不定之色。 蔡先生淡淡道:“此子不可轻视啊,当初在江都,下官就曾未算得了他,反被他把史家搅得家破人亡,来了神都,索元礼与周仲元又先后折在他手里,周兴若不是有几分气运,怕是也死在吐蕃了,你可看此子行事低调,不叫的狗才咬人呐!” “莫非就拿他没法子了?” 武承嗣不甘心道。 蔡先生摆摆手道:“话也不能这样说,太后并无置来俊臣于死地之意,只是打一巴掌,早晚还是要任用,但是那小子绝不希望来俊臣回来,指不定会在路上弄出些事,咱们只要使人秘密盯着他,他若去杀,当场人赃俱获,可教他万劫不得超生!” “先生妙计!” 武承嗣屈指赞道。 是的,流放三千里,流放的不仅仅是犯人,还有押送的衙役,哪个衙役愿意放着渔肉百姓的好日子不过,去外面走几个月喝灰吃土?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事先塞了银子,上下打点好,犯人基本上活不到被流放的地方,要想在途中搞点意外弄死来俊臣,实在太容易了。 或许萧业就有这样的心思。 “呵呵~~” 蔡先生捋须阴笑起来。 不觉中,五日过去,朝中关于来俊臣的议论渐渐平息。 这日深处,萧业换上一袭夜行服,蒙着面,打算出城袭杀来俊臣。 “萧郎,来本宫这里!” 正要出门,却是太平公主传音。 “呃?” 萧业一怔,去了隔壁的公主别府。 太平公主看着萧业的模样,想笑,但还是忍着问道:“萧郎是打算出城杀来俊臣?” “不错!” 萧业点了点头。 “你不能去!” 太平公主直接阻止。 “为何?” 萧业讶道。 太平公主道:“你被盯上了,只要离开洛阳,不管来俊臣怎么死,都会把罪名扣你头上,罢了,就由本宫去杀了此人。” 萧业怔怔看着太平公主,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翻涌。 “不要这样看着本宫。”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本宫只是闲着无聊,活动活动筋骨罢了,就算有人在暗中窥伺,看到了又如何,难道母后还能以此治本宫的罪?” 也确实,来俊臣‘污蔑’太平公主在先,太平公主去杀他,合情合理,太后最多责备两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萧业却是道:“公主,能否伪装成是刘光业派的杀手?” “哦?你所图不小啊!” 太平公主透眸微眯,玩味的看着萧业。 萧业底气不是太足道:“酷吏祸害苍生,有一杀一,也是为民除害。” 太平公主操着袖子,来回走动起来。 许久,太平公主才道:“刘光业与来俊臣并列御史中丞,但论起狠毒与才能尚有不及,本来来俊臣入罪流放,右肃政台剩他一家独大,将来御史大夫可期。 而母后的旨意中,又有起复来俊臣之意,威胁到刘光业的地位,因此刘光业勉强有以绝后患的动机,嫁祸给他亦无不可。 不过此事本宫一人做不了,素心宗最擅于伪饰,你传讯给苏月儿或嬉莲儿,让她素心宗派出人手协助本宫,议定好了计划,本宫再去帮你杀来俊臣。” “行,我现在回家!” 萧业点了点头,又提醒道:“公主,来俊臣的才气和官气可别浪费了。” “本宫有数。” 太平公主美眸微亮。 萧业拱手离去,回到府中,先把衣服换回,略一迟疑,向姒彩儿的屋子走去。 “姒大家,睡了没?” 萧业在外小声问道。 吱呀一声轻响,门开了,一只素手抓萧业胳膊,一把拽进了屋子。 正文 第三六六章 太后晕劂 姒彩儿拐着萧业胳膊,胸前的软乎乎似有若无的挨着,喜滋滋道:“萧郎怎么想起来找妾了?” 说来她也是郁闷,去年刚来,萧业就走了,回来时,又拖家带口,她不好肆无忌惮的勾引,今夜萧业主动送上门,可得让他看看,本姑娘不比苏月儿差。 “咳咳!” 姒彩儿本已入睡,仅仅披了件月白中衣来给萧业开门,内里的大红裹胸一览无余,阵阵幽香更是扑面而来,萧业暗道声吃不消,不动声色的推开姒彩儿,清咳两声道:“有件事要麻烦姒大家……” 随着萧业娓娓道出,姒彩儿美眸亮闪闪道:“此事不难,交给妾便是,妾明日传讯把莲儿师姐找来,再与公主出去为萧郎办事。” “找嬉大家?” 萧业讶道。 “嗯,有何不妥?” 姒彩儿睁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萧业。 “这……” 萧业本想说为何不是苏月儿,好久没见,他有些想念了,可是又说不出口。 “好啦,此事交给我们就行,萧郎放心吧,绝不会误了你的事。” 姒彩儿扑哧一笑。 她可不会把苏月儿叫回来,因为她知道苏月儿在萧业心里的份量,苏月儿来了,哪有她的戏,反是嬉莲儿,与她处于同一阵线上,都是搅局者,可以互补。 当然,这种事就不必为萧业道之了。 次日一早,姒彩儿去往素心宗在洛阳的驻地,给嬉莲儿发了密信,接到信后,嬉莲儿立刻动身,于傍晚悄悄的潜入洛阳,趁左右无人,入了萧业家,与姒彩儿换了装束,由姒彩儿出城,接应太平公主。 又过七日,传回了来俊臣的死讯,是于深夜,被乱刀砍死,押送的衙役也被杀死,现场没有留下修士的痕迹,显然是江湖人物出的手。 而且手脚干净之极,后面去勘察的人,只在道旁发现了一块刻有洛的令牌。 “洛?” 太后看着置于案头的令牌,拧眉不语。 这块令牌是生铁打造,做的非常粗糙,字迹也丑陋的很,一看就是大老粗佩戴的。 “婉儿,你说这洛会是谁,那姓萧的小子有没有可能雇凶杀人?” 好一会儿,太后转头问道。 上官婉儿略一沉吟,便道:“这段时间以来,萧状元的行踪非常简单,每日按时去衙门点卯,有时会留在衙门里,有时会去李元芳府上,傍晚正常回府。 奴婢打听过了,在衙门时,处理过公务,萧状元会写书,去李元芳府上是交流武艺,奴婢认为,李元芳是千牛卫备身,断无可能帮萧状元买凶杀人。” “嗯~~不是此子就好!” 太后缓缓点了点头,问道:“那小子又写的什么书?” 上官婉儿迟疑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萧状元把婶婶和妻室堂妹都接来了神都,想必是觉得现有的宅子逼仄,打算写书挣些银子再置所大宅子吧?” “这小子!” 太后笑骂了声,看的出来,还是挺欣赏的。 最起码萧业不贪不拿,凭本事赚钱,已经比大多数官员好的不是个事。 随即,太后又眉头一皱道:“婉儿,给朕彻查,竟敢袭杀来俊臣,简直是反了天了,朕绝不姑息!” 上官婉儿现出了欲言又止之色。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太后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上官婉儿吞吞吐吐道:“据奴婢所知,右肃政台下面,有些专门干脏活的地方帮派,其中有洛水门,好象令牌就是个洛字。” “哦?婉儿的意思,是右肃政台内部的人干的?” 太后的脑海中,本能浮现出刘光业的面孔,神色变得难看起来。 在官场上,往往朝你捅刀子的,未必是你的敌人,有可能是你的战友、同事、身边人,还有可能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太后是从腥风血雨中杀出来的,对官场上的阴暗太清楚了。 来俊臣死了,谁最受益? 刘光业! 上官婉儿忙道:“仅凭一块令牌还无法断定,此事须由洛水帮着手,太后不妨交由梅花内卫去查。” “嗯!” 太后点了点头,可就在这时,突然心灵象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一样,沉重至难以呼吸,不禁眼前一黑,晕劂过去。 “太后,太后!” 上官婉儿急忙扶住,按住太后的脉搏探查。 …… “先生,来俊臣死了,可是那姓萧的动的手?” 武承嗣寻到蔡先生,兴奋的问道。 “不是!” 蔡先生失望的摇了摇头:“是被一伙江湖人物杀死,据说现场遗下了一个洛字令牌。” “这……” 武承嗣神色一滞,忙道:“难道是那小子雇凶杀人?” 蔡先生悠悠道:“是与不是,要看太后如何断定,来俊臣是太后的心腹,死了不是小事,国公爷莫要插手,看着就好,此次下官前来,是另有要事与国公爷相商。” “先生请讲!” 武承嗣不敢怠慢,忙道。 蔡先生道:“太后已下旨,召李氏诸王入京,怕是要有大动作了,国公爷可上表给太后,立武氏七庙,太后必喜!” 正说着,蔡先生突然心里一悸,猛的望向太初宫! 太初宫上空本有李唐龙气,但是二十年来,太后渐渐掌权,武家正在侵蚀李唐的气运。 这和萧业夺取李唐龙气是不一样的,萧业是断根式掠夺,而太后的作为,只是让龙气更换宿主,由李家转到武家,这对于龙气来说,不存在任何损失。 况且武氏势大,龙气寄居于武氏,也是有利的,因此对这个过程,龙气不存在任何排斥。 可这刻,龙气属于武氏的那部分,猛的掉了一大截,再看武承嗣,情况也不妙,印堂发黑,手捧心口,仿如喘不过气来,于是打了道真元过去。 “先生,怎么了?” 武承肆悄好了些,骇然问道。 “请国公爷稍待!” 蔡先生摆了摆手,盘膝端坐,从怀里取出一副龟甲,咬破指尖,挤出一精血滴在上面。 精血沿着裂纹渗透进去,竟如一副微雕江河,流动起来。 蔡先生则是微闭双目,手指掐起了印诀。 不觉中,小半个时辰过去,蔡先生睁开眼睛,望向并州文水的方向,缓缓道:“太原郡王(武士彟)的陵寝被人动了手脚,影响到你武家的气运。” “哪个狗贼?” 武承肆勃然大怒! 武家的陵寝,等于皇帝陵寝,动一动土都要杀头抄家! 蔡先生淡淡道:“国公爷速去更衣,下官与国公爷入宫,面见太后!” “好!” 武承嗣匆匆而去。 蔡先生则在暗中盘算着武氏七庙的事情,自己能否从中动些手脚,窃取些香火祭祀呢? 本身凭他的造诣,窃取香火祭祀不难,难的是如何出城督建,他知道佛道两门都不会放过他。 “叫先生久等了!” 不片刻,武承嗣身着朝服,匆匆出来。 “国公爷,请!” 蔡先生微微一笑,与武承嗣向外走去。 集仙殿! 太后已经悠悠醒转,问道:“婉儿,出了何事?” “这……” 上官婉儿略一迟疑,便道:“太后您的龙气有了松动,奴婢已经让梅花内卫去查明了,您莫要动怒,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正文 第三六七章 举荐萧业 上官婉儿的劝说没起到丝毫作用,太后大怒道:“谁,是谁,难道是素心宗,此宗最好龙气,莫非把主意打到了朕的头上不成?” 上官婉儿无奈劝道:“太后,尚未调查清楚,未必就是素心宗所为,况且苏小小还要借万象神宫冲击阳神呢,既便有此心,也不敢于此时使坏。” “嗯~~” 太后想想也是,冷静下来,毕竟她掌权二十年,经历过刀光剑影,城府极深,先前发怒,是因刚刚苏醒。 “给朕查,好哇,一个个都盯上了朕,是觉得朕的刀不利了么?” 太后阴着脸道。 这时,殿外有太监唤道:“太后,周国公与中书舍人蔡恒远求见!” “宣!” 太后轻启朱唇。 “诺!” 太监施礼离去。 太后回到了御座,上官婉儿站在身后。 不片刻,武承嗣与蔡先生进殿,躬身施礼:“臣武承肆(蔡恒远)叩见太后!” “免礼,两位爱卿前来,是为何事?” 太后略一抬手,问道。 “这……” 武承嗣反而不知如何开口了,看向蔡先生。 蔡先生道:“太后,请恕臣斗胆,先前太后可有不适?” “嗯?” 太后眼里闪现出精芒。 蔡先生又道:“臣觉察到天机起了变化,故请周国公带臣求见太后。” “如何变化?” 太后不动声色问道。 蔡先生道:“李氏气运大盛,武氏气运衰减。” “卿可知是何故?” 太后现出了动容之色。 上官婉儿也是把妙眸移向蔡恒远,暗道声惋惜。 凭心而论,蔡恒远处理政事,井井有条,堪为良臣,又身怀异术,如真心辅助朝廷,必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此人怀有异心,不敢让人重用。 蔡先生道:“臣推测,必是有人以秘法邪术,动了太原郡王的陵寝,方有此变。” 刹那间,太后的面色为得狞狰万分,身上一股煞气冲天而起,太原郡王是她的父亲,任谁被挖了祖坟都无比恼恨。 “卿可知是谁?” 哪怕太后已经尽量收敛了怒火,却仍是厉声道。 蔡先生道:“未去调查,不敢妄下定论,不过……太后勿要忧心,此事不难解决,只须立七庙,即可镇压气运,武氏不绝,气运不衰。” 武承嗣接过来道:“臣愿为太后操劳!” 太后未立刻应下,摆摆手道:“蔡卿,朕命你去文水先把情况弄清楚。” 礼记有云:天子七庙,诸候五庙,立七庙,就等于昭告天下,要当皇帝了,这不仅仅是谶纬气数,还是一个非常严肃的政治问题,太后不能不考虑到影响。 至少在四月初八,李渊一百二十一周年诞辰之前,太后不想把此事弄的天下皆知,她需要狠狠打击李家,削除反对力量,再立天子七庙。 蔡先生却是为难道:“臣不能随意离开洛阳,当然,臣并非不愿为太后效劳,而是立七庙非同小可,臣还须细细推算,若是万一身陷于佛道二门之手,臣身死事小,误了太后的大事,臣万死难辞其疚啊。 故臣举荐萧业代替臣去往文水调查,萧大人有气运在身,寻常宵小难伤,待得查出详情,臣再秘密赴文水,为太后谋划。” “嗯,卿所言倒也是,是朕疏忽了!” 太后点头道:“承嗣,你和蔡卿先下去罢。” “诺,臣告退!” 武承嗣与蔡先生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上官婉儿从旁提醒道:“太后,此事理应涉及修行人,还是由梅花内卫接手较为妥当。” “朕明白,宣萧业过来!” 太后挥了挥手。 “诺!” 上官婉儿轻移莲步,出去吩咐。 接到旨意的萧业匆匆入宫,刚一跨进宫门,就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恶意,这是来自于龙气泛意识的恶意,因为萧业炼化了他自己体内的龙种。 ‘呵~~’ 萧业冷冷一笑,翻眼上望。 果然,空中一条身体缺了两块的金龙向他张牙舞爪。 ‘早晚一日把你吃掉!’ 萧业趁前面领路的太监没在意,向天空竖起了中指! 是的,龙气只是泛意识,没有四处宣扬的能力,他不怕被别人知晓是自己炼化了龙种。 而且龙气来自于神龙精气与众生愿力,萧业炼化了龙种之后,感受到身体在渐渐发生一种奇妙的变化,不论体格与丹田经脉,都有进一步加强的趋势,分明是得了神龙精气的滋养。 或许是数量较少,这个过程才异常的缓慢。 不过眼下他还不敢堂而皇之的打大金龙的主意,而且大金龙太过于庞大,他担心炼化不了,等等再说。 很快的,萧业被带到了集仙殿。 太后高踞上首,上官婉儿站在背后。 萧业不敢多看,趋步入殿,下跪施礼:“臣萧业,叩见太后!” “婉儿,你给萧郎说说!” 太后回头道。 “诺!” 上官婉儿简要说了下事情经过,并道:“是蔡恒远向太后举荐于你,萧大人可莫辜负了太后的期待。” 萧业差点骂娘,蔡先生不敢出城,他也怕楼观道找自己的麻烦啊,但是太后有令,不得不从,只得道:“臣领旨,只是事涉太原郡王陵寝,臣是外人,不敢私人,还敢太后派一武家人引路。” “嗯~~” 太后点头道:“你倒是想的周到,就叫三思随你去罢,今次以梅花内卫的名义办事,你先回卫里准备一下,银凤阁领暂时充作你的手下,莫要泄露她的身份,明日一早,在神都北门与三思汇合。” 萧业问道:“倘若有分歧,该如何处理?” “三思听你的!” 太后沉声道。 “是,臣告退!” 先回家里,交待了一下,就去了梅花内卫小世界。 他来的悄无声息,就是要看看,心如心意有没有再和江有鹤勾搭一起。 嗯! 结果让他很满意,二女正在他的密室中修炼。 萧业暂时未打扰,直接去了银凤阁, “属下拜见阁领!” 萧业向银凤施礼。 银凤微微笑道:“萧卫领不用拘谨,太后既然有旨,本座就充作你的手下,若无要事,本座就不出面了。” “多谢阁领体谅!” 萧业称了谢,略一迟疑,又道:“请问阁领,可有大阁领用过的物件?” “哦?” 银凤深深的看着萧业,萧业要大阁领用过的东西,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扎小人,但是再想也不可能,不说萧业未必精通那些巫蛊邪术,就是以萧业的为人,也不会这样做。” “你稍等下,我去大阁领的住所看一看。” 银凤起身离去。 待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双鞋。 萧业挺无语的。 银凤解释道:“金丹真人号称不漏,也好不会泄漏自身的气息,你要大阁领的物件,想必是要获取大阁领的气息,我找遍了整个屋子,只有这双鞋沾有大阁领的气息,你就将就下罢。” “多谢阁领,那我先回去了。” 萧业也不解释目地,接过鞋子,告辞离去。 事实上他无法解释,他要尽快的解析出大阁领的气息,必要时,可以用才气化作大阁领,或许有奇效。 他也担心楼观道不讲规矩,派出元婴真君来对付他啊,金丹真人,他可以试着交手,但元婴真君就没办法了。 正文 第三六八章 武三思 前世萧业看小说,最弄不明白的,就是主角辣么嚣张,潜力辣么大,各派或各家的前辈高人为何不提前把主角掐死,尽派些低辈精英给主角送菜。 本来他以为是恪于规则,但是到了这个世界他才明白,恃强凌弱,以大欺小才是规则,当你威胁到了某个存在,他才不管辈份呢,一定会出手对付你。 萧业必须要未雨绸缪。 回到卫里,萧业毫不客气的把心如心意赶了出去,自己关进密室,解析大阁领的气息。 好在他曾解析过一次大阁领的气息,又有过解析心如与来俊臣气息的经验,终于在天亮前,掌握了这丝气息的特性。 随即带着心如心意,扮作普通红妆的银凤,还有吴珍珍、马鸣、王杰、江有鹤等近十人,出了小世界,去洛阳北门。 迎面,一支百来人的骑兵出现,领头者,正是武三思。 武三思的风头暂时不如武承嗣,任右卫将军,掌宫掖禁御,督摄仗卫,不显山露水。 但是萧业清楚,与武承嗣相比,武三思更加隐忍,在地球历史上,哪怕武周无疾而终,李唐复辟,也仍然执掌朝政,堪称政坛不倒翁。 这样的人,要比武承嗣难对付的多。 “下官萧业,见过武将军!” 萧业抱拳施礼。 “哈哈,本将慕名久矣,不想得见真人,果是一表人才呐!” 武三思翻身下马,热情的扶住萧业,哈哈一笑:“萧大人既然是梅花内卫,就是自家人了,不必多礼!” “武将军客气了!” 萧业谦让了句。 武三思笑道:“本将临行前,太后已有交待,萧大人莫要有顾忌,该吩咐的尽管吩咐,今次以萧大人为主,本将给萧大人打个下手,哈哈!” 说着,豁达的一笑。 尽管萧业对武三思没半分好感,也不由暗道声佩服,尤其是,心如心意虽然不能算国色,却也是一等一的姊妹花,而吴珍珍也是有几分姿色的,武三思只淡淡一眼,愣是没当回事。 实则武三思极其好色,能忍住也是本事。 其实奸臣,都是八面玲珑,会做人的,如武承嗣那样喜怒形于色,距离奸臣的境界还差的远。 当然,现在萧业还没有与武三思撕破脸的打算,于是道:“太后虽是这样吩咐,但武将军毕竟是太后的亲人,若真遇上事,下官与武将军商量便是。” “嗯~~” 这话听着还是很舒心的,武三思笑着点头:“此去文水,有千里之遥,咱们还是尽早去罢,免得耽搁了太后的差使!” “武将军,请!” 萧业伸手示意。 一行人各自上马,向文水驰去。 萧业带的梅花内卫均为修士,而武三思的百余军卒,也是禁军精锐,千里路途,仅仅三日,已赶到地头。 文水县是太后的老家,城墙重修过了,城里也大兴土木,而武士彟葬在城外的高地上,距城池约十里。 众人并未入城,直接去了陵寝。 在华夏考古史上,有两个赫赫有名的厚葬时期,一个是西周,多凿山为墓,另一个便是盛唐,因国力强盛,墓室多宽大奢华。 武士彟墓方圆百丈,堆彻起高高的土丘,坟头土都是炒熟的,寸草不生,坟前有百丈甬道,立着石人石马,并有专人看坟。 “见过大人!” 一名老者赶来,颤颤微微下拜。 武三思问道:“近日可有异常?” 那老者道:“回大人,老朽一家子在这里,已经有二十年啦,除了逢寿诞和年节,文水百姓会自发的前来拜谒郡王,并无异常。” “大胆!” 武三思官威勃发,厉喝道:“若无异常,本官怎会来此勘察?” “扑通!” 那老者吓的跪了下来,磕头大叫:“将军,冤枉啊,老朽蒙太后隆恩,为郡王守陵,日夜不敢懈怠,风霜雨雪,每夜都要巡视一番,再说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搅和郡王的安宁,求将军明鉴哪!” 他被吓着了,别看守陵轻轻松松,可一旦有事,就是杀头的大事! 萧业暗暗摇头,人的本性再怎么伪装,总会于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武三思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大概是清楚自己与武承嗣有龌龊,存了拉拢之心,但是面对毫无价值的老者,就装不下去了。 当然,萧业也不会任由老者真被定罪,从旁劝道:“武将军,此事很可能与那些高来高去的人物有关,瞒过寻常人很正常,而太后在文水百姓眼里是菩萨一般的存在,得饶人且饶人罢,下官相信这位老先生绝非故意。” “也罢,看在太后的份上,就饶过你这一回!” 武三思拿捏着架子,勉强点了点头。 “多谢将军,多谢大人!” 老者感激泣零,大哭称谢。 “起来罢!” 萧业挥了挥手,就向武三思道:“要想弄清发生了什么,还须打开陵寝,进去看一看。” “这……” 武三思有些迟疑,打开先人陵寝,是大不敬,除非是有合葬,不过想到太后吩咐,此行以萧业为主,出了事也自然由萧业担当,便哈哈一笑:“本将是给萧大人打下手的,萧大人拿主意便是!” “那下官就得罪了!” 萧业暗暗不齿,表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转头道:“把陵寝大门打开!” “是!” 老首忙不迭向一边跑去,取了钥匙开门。 石门轰隆隆的开启,一条漆黑的甬道呈现在众人眼前,并散发出一股带着腐臭味道的污浊气息。 武三思眉头皱了皱,本能的想掩住口鼻,但很快回过味来,这是他家先人的陵寝,再臭也得受着,不然别人在太后面前告他一状,够他喝一壶的。 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深吸了一大口,就好象吸进去的是仙气。 众人面面相觑,相互交换了个奇怪的眼神。 萧业生怕有谁忍不住笑出声,平白招惹到武三思,忙道:“武将军,我们各带几个人进去,如何?” “好!” 武三思点了四名心腹。 萧业除了带着扮成普通红妆的银风,又叫上江有鹤、马鸣与王杰,一边五人,合计十人,向甬道内走去。 隔着数里的一座小山丘上,尹君文现出了一抹阴森的笑容。 尹文操交给他的法器,如使用得当,可以缓慢的泄去武氏气运,很难发现,可是他不甘心被当作宗门的弃子啊。 如果没有大劫,他还能慢慢等待戴罪立功的机会,毕竟金丹真人寿元悠长,等的起,但是大劫只剩十七年了,而宗门弃子必然是作为先登使用,十死无生。 他要把水搅混,挑起武后与道门的冲突。 或许在冲突中,他会重获重用,也可能另有机缘,乃至于索性叛出师门,投了武后。 总之,死水一潭,是没有好结果的,只有运动起来,才会有机会。 当然,他也是极尽小心,以免道门震怒,先把他给灭了,施术的过程,是严格按照步骤来做,区别只是打入的真元纯度出了些差错,以致引起龙气躁动。 哪怕尹文操亲至,也很难找出症结所在,只会反思是否炼器过程中出了问题,几乎不会追查到他的头上。 正文 第三六九章 七煞镇魂钉 穿直近十丈长的甬道,便是地宫,石质大门上,雕着仙鹤、飞天、仙桃等象征吉祥安康的浮雕,老者又掏出一把钥匙,插入锁孔,用力转动起来。 “喀啦啦~~” 一阵声响,石门缓缓打开。 又是一股污浊夹杂着尸臭的味道溢出,萧业等人率先走了进去,武承嗣与那四名将领相互看了看,也硬着头皮跟上。 墓室里的味道,其实要说臭,也不算太臭,最主要是那种陈腐的气味,闻着让人心里非常不舒服,本能的排斥这种味道。 墓室四周,镶嵌有一排排的夜明珠,散发出淡绿色的盈盈幽光,映照着置于正中的棺椁。 外椁为石制,四四方方,雕满图案,如一间屋子,众人围着棺椁,暂时无人开声,毕竟开棺和入墓是不一样的。 开了棺,一旦有事发生,就要承担全部的责任。 萧业不由暗骂蔡先生。 “咦,好象外椁被动过!” 突然一名禁军将领惊呼,随即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现出了不自然之色。 武三思也狠狠一眼瞪过去。 就你能? 随萧业来的,都是梅花内卫,所谓术业有专攻,领军作战,攻城掠地,梅花内卫不如禁军,但是探案推理,按图索骥才是梅花内卫的专长啊。 这姓萧的在右肃政台时就以处事严谨闻名,楞是弄的来俊臣、周兴之辈无计可施,你能看到,他们看不到? 就等你这个蠢才先开口呢。 果然,萧业接过来道:“还多亏这位将军提醒,外椁的门户确实有挪动过的印痕,较为新鲜,绝非几十年前下葬时留下,武将军,看来只有开棺了。” 那名多嘴的禁军将领面如死灰。 要知道,一旦出了问题,在太后面前提一下是他先发现的,多半没有好果子吃。 武三思也无奈道:“萧大人看着办罢。” “小心些!” 萧业回头吩咐。 马鸣与王杰上前,正要开,银凤却是唤道:“且慢,这道印痕是那人故意留下,你们看,需要将外椁的石门稍稍向外拽一下,才能擦到边上,说明那人若非滋事挑恤,就是刻意留下线索,让我们知道棺椁被动过了!” 萧业一看,好象是这样,毕竟是武士彟的棺椁,各接缝卡口应该严密契合,不可能粗制滥造,那人到底是啥意思? 干了坏事还留下线索,难道真是挑恤? 哪怕萧业是穿越者,见多识广,也猜不出背后的动机。 “开罢!” 萧业又挥了挥手。 棺椁不上锁,有一个卡口,马鸣和王杰挑开卡开,再用力向外拉,石门缓缓打开,露出内里的一副金棺。 金棺是富贵人家或王候专用。 “快看,子孙钉被钉紧了!” 王杰率先入内,惊呼。 顿时,武三思现出暴怒之色,快步走进去。 钉棺材要用七根钉,又称子孙钉,通常正中间一根不会钉死,轻轻一敲了事,寓意留后,钉死则意味着绝后。 当初下葬时,绝对没人有胆子把子孙钉钉死,况且那么多人看着,也不可能这样做,这只能说明,棺材被动过了。 “武将军,可要开棺探视?” 萧业问道。 “开!” 武三思寒声道。 马鸣和王杰探手抓住钉子,一根根拨了出来,再小心挪开棺盖,顿时,一副骸骨呈现于眼前,覆盖着的锦被早被掀去一边,四肢、下腹、心窝与脑门,各钉进了一根漆黑的钉子。 “该死!” 武三思不顾那扑面而来的恶臭,砰的一拳打在棺盖上! 他倒不是对武士彟有多少亲情,而是这七根漆黑的钉子有问题啊,明显是为了坏他武家的气数钉下去的。 他与武承嗣一样,做梦都想武家取李家而代之,如今被人使了邪术败坏气运,哪里能忍受? “把钉子拨了!” 武承嗣回头厉害。 “且慢!” 银凤神色凝重道:“此钉为七煞镇魂钉,以至阴至邪之物淬以海底阴铁炼制,专用于坏人气运,如果拨了出来,骨骸立刻会碎成齑粉,武将军可要考虑清楚。” “这……” 武三思可不敢做这个主,望向萧业。 萧业暗道声幸好带了名武家人,不然他也难办,武士彟的骸骨碎成齑粉,这份责任他可承担不起。 “可知是谁人会施此歹毒手段?” 萧业向银凤问道。 银凤道:“天下巫蛊邪术,其实多源于道门,但此事是否道门所为,还须详查,毕竟无数年来,道门的很多秘术已经迭传出去,比如七煞镇魂钉之法,苯教、佛门都会使,而且以此钉钉入骨骸,钉入者自身也会承受气运反噬,多半不得好死。” “可有办法解决?” 萧业又问道。 银凤道:“要想彻底解决,还须蔡先生出手,阴阳宗有很多邪异法门,破解七煞镇魂钉之术想必对他不难,目前我只能暂时将之镇压,以免继续败坏武家的气数,此事还须武将军配合。” “如何配合?” 武三思心头一毛,却不得不问。 银凤道:“须取武将军七滴精血,以北斗七星之数,滴在钉上,可维持三个月,三个月后,就得蔡先生出手了。” 武三思莫名某处一紧,他虽然不是修士,也知道精血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尤其还是取七滴精血,可想而知,取过之后,整个人将虚弱的不成样子。 萧业劝道:“武将军为江山社稷所做的贡献,太后必记在心里。” “也罢!” 武三思想想也是,猛一点头。 银凤拿出个留影石,记录影像,就和现代一样,这种事情是要留证存档的,不然谁都说不清。 诶? 武三思一看,反而来劲了,立刻摆出一副凛然大义,视死如归的神色。 萧业暗暗一笑,在他心口连按七下,取了七滴精血出来。 刹那间,武三思的面色苍白之极,身形晃晃荡荡,都站不稳了,那几名将领连忙把他扶住。 萧业则按银凤吩咐,将七滴精血以真元分别滴在七根钉上,每滴一根,都有氤氲血光升起,当第七根滴完,整副骸骨都被红光笼罩,随即又神奇的渗了进去。 原本泛黄的骨骼,得了血光渗透,竟然变得洁白晶莹,仿如玉质,武三思也强打起精神,啧啧称奇。 萧业却是奇怪的看了武三思一眼,他以才气感应的清清楚楚,武三思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流进了骸骨,而武三思自己则浑然不知。 银凤看了萧业一眼,收了留影石,才道:“武将军身体亏虚,不宜远行,不如暂时留在文水县城休养,萧大人立刻回神都,相信太后看了留影,会明白武将军为神稷所做出的牺牲。” “嗯!” 武三思勉强点了点头。 “我们出去!” 萧业挥了挥手。 王杰和马鸣把棺盖盖好,一行人顺着原路返回,待得出了陵寝,武三思才感觉好了点,向萧业道:“麻烦萧大人了。” 萧业关心的问道:“下官不过是跑一趟罢了,没起到什么作用,反是武将军,才令下官钦佩啊,要不要下官先将武将军送回县城?” 武三思摇摇头道:“不必了,本将自去即可,萧大人赶紧回神都吧。” 开玩笑,他巴不得太后早点看到留影,记住他的功劳呢,哪里肯让萧业耽搁? 正文 第三七零章 箭道 一众禁军,架着武三思走了。 江有鹤不由感慨道:“怕是武三思从此就要飞黄腾达喽!” “你想投靠他?” 银凤也不再隐藏身份,还是戴着面具,问道。 “阁领说笑了,我们是修士,怎会投靠凡人?” 江有鹤勉强笑道。 银凤悠悠道:“武三思二十年的气运还是有的,若是把握的好,未必不能借力成就元婴,正如蔡恒远,投靠武承肆,便是存了借力之意。” 江有鹤眼眸微亮,但是看了眼心意,立刻摆出一副类似于兽人永不为奴的凛烈表情。 萧业却是奇怪,为何银凤笃定武三思只有二十年的气运? 这时,银凤传音过来:“武三思的气运被我抽去一部分用以护持武士彟的骸骨了,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罢了,萧郎莫要为外人道之。” 原来如此! 萧业点了点头,又道:“我们也回去罢,此事须尽快向太后汇报。” 回去倒也不急了,众人策着马,走走停停,并州素有表里山河之称,风景还是很不错的,不觉中,天色已经黑了。 “我们吃点东西再走吧。” 银凤吩咐道。 金丹真人基本上不需要食物补充能量了,但是金丹以下还是要进食的,当然,吃的也不是普通的食物,而是小世界里出产的灵米、灵蔬、灵肉等等诸如此类。 众人立刻忙碌起来,打来清水淘洗,又架起火烹煮。 可就在这时,萧业与银凤同时站起,远处,有两股强大的气息快速接近。 “是元婴真君,想必是冲你来的。” 银凤神色凝重道。 “他娘的,道门就和强盗一样,想要我的咏叹读书法,又不肯拿灵石来换!” 萧业啐骂了句。 你要了多少?“ 银凤好奇的问道。 萧业道:“一万块上品灵石。” 银凤无语的看着萧业。 难怪! 要的价太高了,而道门自然不可能如小贩般与萧业讨价还价,付不起出价,就只有动手强抢。 “我可以帮你抵住一个,另一个就要靠你自己了。” 银凤又道。 说话间,两名道人已经落在身前。 其中一个打了个揖首道:“贫道尹平操,奉掌教之命,请萧大人去我楼观道作客。” “我若不去呢?” 萧业沉声道。 另一个踏前一步道:“贫道尹纪操,萧大人还是考虑清楚为好。” 二名道人毫不掩饰的释放出了元婴气息! 一众梅花内卫均是骇然,心如心意更是惊呼:“公子!” 江有鹤则是暗暗冷笑,他巴不得元婴对萧业出手呢,最好是一巴掌拍死,次一点废了也行。 银凤道:“萧大人是朝廷命官,你楼观道难道要与朝廷为敌?” “无量天尊,银凤阁领言重啦!” 尹平操喧了声道号,便道:“我观只是请萧大人去做客,三五日即可原封不动的送回,倘若太后认为此举是冒犯了朝廷,日后自有掌教向太后请罪。” “萧大人,请罢!” 尹纪操冷冷一笑,探手抓来! 这一抓,天地灵气竟被调动起来,在空中,凝成一只真气大手,连掌纹都无比清晰。 金丹真人是尚未孵出小鸡的鸡蛋,只能调用自身真元,无法引动天地之力,但元婴真君已破壳成鸡,生命本质有了质的提高,可以调用部分天地之威。 而阳神可调用法则。 “你楼观道以大欺小,当真不要脸了!” 银凤哼了声,一指点出! 突然一声清唳,真元化为一只银凤,向那爪子扑去! 轰! 凤爪相交,互相抵销,化为一团真元风暴爆发开来,数十丈之内,悉数化为齑粉! ‘这就是元婴真君的威能!’ 江有鹤激动的心肝都在乱颤,他是多么希望萧业能挨一下狠的啊! 尹纪操并无与银凤动手的意思,一触即收,笑道:“阁领言重了,请人有文请和武请,既然文请请不来萧大人,那只有武请了,哪里有以大欺小之说。” “哈哈,师兄,还是要师弟我来!” 尹平操哈哈一笑,也是一爪抓向萧业! 银凤刚要出手,却是被尹纪操的气机锁定,她虽然不惧尹纪操,但是短时间内也难以分出高下,不禁焦急的望向萧业。 萧业心知心刻已不能保留,顿时深吸了口气,伸手一招! 一把丈二精钢长枪手出现在手心,随即大喝一声,错步踏前,一式岳家五行枪直刺而去,就见枪势如万朵梨花绽放,寒光点点闪,竟难以捕捉落点。 “才气化实?” 尹纪操目中绽现出奇光。 各家在冥府都有老祖,地级才气并不是秘密,事实上正是有地级才气的存在,儒门虽不修法,在冥府论起声势并不下于道门和佛门。 盖因地级才气可以化实,随心意变幻为任何观想出来的事物,而且才气与真气不同,只要心力不衰竭,才气就源源不绝。 与之相反,尹平操却是现出了些许慎重之色,正要化爪为拳,直接轰上枪头,仗着元婴修为,来个一力降十会之时,萧来却是枪势又变,一点银光乍现,如蛟龙出水,直扑而去。 只见萧业虎目精光逼人,真元催发到极致,双手持枪,双臂内外一分,螺旋转动,带出的灰色气流,如两条毒龙裹住长枪,翻滚着刺出! 这正是形意枪法的经典,龙蛇合击! 枪势奇快无比,又如蛟龙气势逼人,尹平操来不及变招,强提一口真元,挥爪下抓! “轰!”的一声巨响! 才气长枪化为乌有,萧业翻滚着倒飞而出,但是尹平操的真元爪子也被打散,蹬蹬蹬连退三步,每一步都落下深深的脚印,面孔骤然涨的通红,眼里杀机闪烁。 是的,元婴真君竟被个金丹小子逼退了,哪怕他未尽全力,萧业吃的亏也远远大于他,他也绷不住这张脸啊…… 诶? 等等! 突然尹平操眼里现出骇然之色,就见萧业翻滚倒飞的身形居然不可思议的慢了下来,并如一片树叶般在空中摇荡,渐渐落地。 “小子,本座倒是小瞧你了!” 尹平操哼了声,算是场面话。 “再来!” 萧业探手一抓,左手出现一把古朴的雕花弓,右手则多了一枝雁翎剑,张弓搭箭,并以咏叹读书法,震荡才气,放声吟唱。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就见萧业身后,出现一名金甲神将,张弓搭箭,与萧业的动作一模一样。 “李广!” 人群中有识货的,惊呼出声。 没错,萧业把李广给招了出来。 以前用才气召唤出的人物,不能显形于现世,但如今,才气已至地级,召唤的人物也如生人,活灵活现,并且单单是开弓拉箭的动作,就有道韵缭绕。 尹平操面色沉凝之极,瞬间有了退避的想法,但是身为元婴真君,面对一个小辈,居然连一箭都不敢接,回到宗门,怎么做人? 而且他还不能用法器,以他的年龄,做萧业的十八代祖宗绰绰有余,拉不下脸啊。 不过他的道袍就是一件不错的法器,具有相当的防御力,当即蓄起真元。 “绷!” 弓弦震动! 萧业与李广同时开弓,诡异的是,射出的一刹那,李广的箭与萧业的箭合二为一,呼啸而去。 正文 第三七一章 箭道即中庸 尹平操心里猛的一悸,突然生出了一种被锁定的感觉,似乎这一箭无论如何都避不开,当即袖子一挥! 那袖子,顿时涨大至丈许,蓄满了气,如一道气墙挡在他的面前。 “轰!” 箭矢狠狠射上,袖子炸裂开来,一道蘑菇云冲天而起! 众人都惊呆了,这还是初入金丹的修士么? 其实这也不完全是萧业的本事,气球炸了都会砰的一声,更何况蓄满真元的袖子? 本来尹平操有信心萧业射不穿袖子,可是他小看了儒家箭道神通,可以毫不夸张的讲,如果萧业凝成元婴,仅此一箭,就足以叫他形神俱灭。 而且萧业还得了李广的箭道加持! 烟尘渐渐散去,尹平操倒没怎么受伤,就是灰头土脸,脸色难看之极,一只袖子也破碎成了布条。 萧业则是面色苍白,李广也不知所踪。 “公子!” 心如心意连忙上前,扶住萧业。 “萧大人,贫道承认小瞧了你,现在向你道歉,接下来,贫道可不会留手了。” 尹平操向萧业打了个揖首,便踏步上前。 所谓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尹平操勇于认错,也是他灵机一动,想出的挽回脸面的方法,只要能把萧业擒回去,谁还敢嘲笑他。 “哼!” 这时,一声闷哼传来。 不远处,出现一名面戴白板面具,身着青衣的伟岸男子,负手而立,元婴巅峰的气息毫不掩饰。 “大阁领!” “见过大阁领!” 众人惊喜的施礼。 银凤美眸中有些疑窦,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萧业,她强烈怀疑,眼前的大阁领是假的,但还是抱拳拱了拱手,并暗暗观察起来。 大阁领负手上前,哼道:“你楼观道可要点脸?” 同样的话,银凤说过,然并卵,可是大阁领说完全不同,尹平操失了嚣张气焰,揖首道:“大阁领误会了,萧大人年少了得,贫道只是见猎心喜,并无伤害之意。” “呵~~” 大阁领冷笑道:“本座也不和你胡扯,此间事你待如何?” 尹平操道:“掌教真人下了符诏,命我师兄弟二人务必将萧大人请回观里,请大阁领见谅。” 大阁领道:“你楼观道不过是觊觎修出才气之法罢了,实话和你说,要一万块上品灵石,是本座的意思,不出钱就要平白得法,天下间哪有这等好事,回去告诉那老牛鼻子,有本事冲着本座来,莫要欺侮小辈。 今次本座饶过你们,再有下次,莫怪本座以大欺小,向你楼观道在外行走的弟子出手,滚!” 尹平操与尹纪操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因愤怒,胡须都在颤抖。 可是大阁领是元婴巅峰,半只手触摸到了阳神的天花板,而他们资质有限,近千岁了,还只是元婴初期,根本不敢和大阁领动手。 而且以大欺小这中事,大阁领真有可能做出来,毕竟首先,大阁领是梅花内卫的统领,是官,和官员讲江湖规模,不是搞笑么? 要对付大阁领这类半步阳神,除非是真正的阳神出手,但阳神是战略武器,轻易不能动用,因为阳神可调用规则,出手的破坏力太大了,万一影响到封印,使之提前毁坏,必遭天谴。 修为越高,天道的管束就越严,不是生死之仇,又或者根本利益之争,通常阳神不会出手。 而萧业这档子事,根本不算个事,花钱能解决的事情算事情吗? 阳神不可能只因区区万块上品灵石之争就向大阁领出手。 今天这个亏,算是吃定了。 “大阁领的指教,贫道记下了,会一字不落的向掌教汇报,告辞!” 尹平操哼了声,与尹纪操身形一闪,就消失不见。 众人均是松了口气,只有江有鹤眼里,隐有失望之色闪现。 银凤也是目光闪闪烁烁,望向大阁领。 其实如果不是心有成见,她一点都不认为大阁领是假的,不论是气势,还是气息,真的不能再真! “你随本座过来!” 大阁领那威严的目光一扫众人,就向萧业招了招手。 “是!” 萧业跟在大阁领身后,似乎在答话,边说边向远处走去,直至转过一个山头,消失不见。 银凤那是心痒难耐啊,她有种悄悄缀上,再猛然掀开大阁领面具的冲动,但想了想,还是留在原地等待,不片刻,萧业独自一人回来了。 “大阁领呢?” 银凤问道。 萧业若无其事道:“大阁领交待了我几句,就离去了,我也不知去了哪里。” “哦?” 银凤目光灼灼,盯着萧业看。 萧业给看的吃不消了,心虚的呵呵一笑:“阁领,既然事了,那就回去罢。” 银凤却是幽幽道:“当真是大阁领让你向楼观道索要一万块上品灵石?” “大阁领不是亲口承认了么?” 萧业硬着头皮道。 “行!” 银凤点头道:“既然是大阁领的意思,你也不能全拿,对吧,今天若非大阁领,凭我一人断然保不住你,这样罢,卫里与你一人一半,也不算亏待你。” “什么?” 萧业不敢置信的看着银凤! 好黑的心肠,好大的嘴啊! 萧业觉得,自己掉坑里了,但是转念一想,一万块上品灵石本就是随口报的价,水份很多。 更重要的是,大阁领是元婴巅峰高手,梅花内卫的主事人,自己未征得同意,就变造出来胡说八道,搁在现代,相当于假冒某某领导,要坐牢的。 萧业记得很早以前,有家酒楼开业,老板激动的向宾客伪称有总理贺电,结果被抓去判刑了,这还是现代,搁在古代,性质更加恶劣,砍头都不为过。 银凤眸中带着笑意道:“卫里困难,你为卫里做的一切,本座与大阁领都会记着,将来如有机会开宗立派,定然不会亏待你。” 萧业点头道:“如若楼观道肯拿出灵石,我愿奉上一半上交卫里。” “嗯,先用膳罢!” 银凤眸中,现出满意之色。 很快的,膳食奉上来,萧业可吃可不吃,琢磨起了李广的问题。 李广的箭上,分明带有箭道的道韵,而他尚未掌握箭道,儒家箭道神通不能等同于箭道,这让他很是不解,箭道是从哪里来的。 是来自于诗文,又或是李元芳传授的心法? 或者两者都有? 其次,召唤出的李广与冥府的李广有没有联系? 如果李广的神魂尚在的话,应该身处于冥府第一层的汉朝,可惜未入元婴,不然萧业真想去冥府走一遭,找到李广,探讨一番箭道方面的见解。 “公子,那,这是灵羊腿!” 这时,心如递了只烤的金黄透亮的羊腿过来。 萧业并不是太想吃,刚刚那一箭,心神消耗之大难以想象,到现在都未恢复,只是看着心如那殷切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于是点了点头,接过来,边吃边思索。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萧业喃喃念叨。 这首诗,从文采上讲,并不出奇,却极为真实的渲染出了意境,深夜中,李广看到草丛里有老虎出没,大惊,引弓射之,按照现在的理解,是在生死关头,一瞬间爆发出生命潜能,才把箭矢射入了石头。 后来白天,李广再射,就怎么也射不进去了。 萧业又对照自己当时的心境,面对着尹平操以大欺小,楼观道恃强凌弱,胸中有一股不平怨愤之气爆发,当时确实没有多想,信口就吟出了这首诗。 难道箭道的奥秘就在其中? 寻秦记中,项少龙曾经随手一抛,数枚钢针准准钉在靶子上,根本就没瞄准,事后项少龙也坦言,瞄准就射不准了。 这不正是有意无意之间么? 有话说的好,处世于不即不离之法,居心于有意无意之间,站在佛门的立场上,这是大菩萨的境界,而对于儒家,则是中庸之道。 萧业脑海中突有一点灵光闪过! 中庸开宗明义: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朱熹曾注中庸,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 轰! 萧业的识海星云中,一列灰蒙蒙的篆字浮现,随即化作星光,散入星云! 正文 第三七二章 第二种箭道神通 “阁领,接箭!” 萧业突然站了起来,左手探手一抓,一把雕花大弓被牢牢握住,右手出现雁翎箭,引弓便向银凤射去。 “嗯?” 银凤眼眸微沉。 对于萧业的才气箭术,她也不敢轻视,掌心多出一把亮闪闪的短剑,挥剑下劈! “当!” 箭矢被磕飞,消散于无形。 随即萧业手心不停的凝出雁翎箭,箭如连珠,一箭箭射去! “哦?” 银凤眼里现出了些许意动之色,挥剑再劈。 萧业的箭术既便揉和了必中的神通,但是和银凤的境界相差太远,以银凤的眼力和修为,轻松就劈中。 不过劈中第二箭的时候,银凤神色一变! 箭矢的力量居然多出了三成! 到第三箭,又多三成! “嗖嗖嗖!” 就见空中,箭矢不断,萧业一共射出了六箭,到第七箭时,才气大弓突然崩溃,萧业也是面色苍白。 可纵是如此,银凤以元婴初期的修为,接第六箭也有种吃力感。 “可是箭道神通,参连?” 银凤问道。 “正是,得飞将军之助,参悟出了参连神通。” 萧业暗吸了口气,点头。 白矢是必中,而参连是每一箭的威力都在前一箭的基础上增加三成,理论上,倘若才气足够强大,这项神通堪称无敌。 但事实上是不可能的。 一个人的才气总是有限度,不可能无穷无尽,而且才气有距离限制,没法投放到太远,另以法器箭代替才气箭,萧业也不知是否可行,试过才清楚,不能妄下定论。 人群中,起了些喧哗声,多是羡慕的看着萧业,心如心意,也是又羡慕又欢喜,作为萧业的婢女,她们也与有荣焉,并且越来越觉得,太后把她们送给萧业,是送对了。 江有鹤虽坑着头,眼里却有难掩的怨毒闪现。 银凤暗暗摇了摇头,她不可能提点江有鹤,毕竟心魔心魔,如不能自己明白,外人提醒只会适得其反,尤其事涉男女之事,更是没有道理可进。 当然,如江有鹤违反了内部律令,她会毫不犹豫的以戒律处置。 随即银凤又把目光移向萧业,点头道:“萧郎果然了得,本座倒是好奇,以你的儒学造诣,能否将六艺全部参悟?” 萧业苦笑道:“阁领高看我了,书读的越多,越是惶恐,越是觉得自己无知,儒门六艺博大精深,怕是圣人也不敢说参悟透彻。” 正说着,萧业脑袋中似有光芒闪现,仿佛抓住了什么,却又差那么一点。 …… 三日后,众人回到了神都,太后看了留影石,震怒! “婉儿,你说是谁,究竟是不是道门?莫要以囫囵话来糊弄朕!” 太后目光森寒问道。 “这……” 上官婉儿略一迟疑,便道:“虽无实证,但道门向来支持李家,如奴婢没有猜错的话,想必是太后诏李氏诸王入京引起了道门警惕,故而出此下策,不过奴婢还是劝太后暂时隐忍,毕竟道门还是有顾忌的,只敢偷偷摸摸的在背后弄些小动作,奴婢担心万一撕破了脸……” 太后不耐的打断道:“此事暂时作罢,抵御劫数还须道门出力,朕岂会不知轻重,一切留待四月初八之后再说,另给蔡恒远下道旨意,命其三个月之内,务必赴文水把七煞镇魂钉给破了。” “诺!” 上官婉儿施礼应下。 楼观道! “哦?大阁领出手了?” 尹文操老眉微拧。 “是师弟无能,请师兄责罚!” 尹平操与尹纪操满面羞愧。 尹文操摆摆手道:“梅花内卫的大阁领是元婴巅峰修为,此事不怨你们。” “师兄,要不要再想办法把那小子掠来?” 尹平操不甘心问道。 “呵呵~~” 尹文操呵呵一笑:“大阁领距阳神仅半步之遥,他既然插手,本座不得不卖个面子给他呐,此事暂且作罢,万象神宫与通天塔建成之前,与朝廷的关系不可太僵,那小子想要灵石,给他便是,暂时莫要针对他了。” 尹纪操心疼道:“掌教,那可是一万块上品灵石呐!” 尹文操幽幽道:“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我观若习得修炼才气之法,上清宫、太清宫、三清观等各门必会邀那小子讲法,一家一万块上品灵石,真当灵石是天上掉的?尤其修建万象神宫与九座通天塔耗费无数,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知会那几家,四月初八携弟子门人齐聚我楼观道山门,请那小子过来讲法,费用由各家平摊。” “妙!” 尹纪操不由赞道:“掌教好主意,太后不是四月初八要携李家诸王祭祀高祖么,届时我道门各派齐至,太后纵然欲行不轨,也得掂量着。” 尹平操也道:“如此一来,冥府李唐得承我道门一个人情,想必冥府老祖也是乐见其成,只是师兄,那小子诡异的很,区区金丹修为已如此张狂,他日入了元婴还有谁能治他,不如……讲法过后,嗯?” 说着,尹平操现出狞狰之色,右掌狠狠向下一劈! 尹文操淡淡道:“你能看到那小子的威胁,别人也能看到,这个恶人没必要由我们来做,其他几家或有性情刚烈者不容此子,我们只须在暗中推动即可。 不过……上清宫总是说此子有大用,本座也好奇的很呐,看来此子身上另有玄机,查,给本座查出来!” “谨尊掌教法旨!” 尹平操与尹纪操拜倒。 尹文操突然问道:“以七煞镇魂钉泄去武氏气运,本是隐秘之事,朝廷怎会迅速得知?” “这……” 尹平操迟疑道:“或许是蔡恒远善察天机。” “嗯~~” 尹文操本来有些怀疑是尹君文那里出了差池,但是听得尹平操说起,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道:“盯着蔡恒远,一有机会,即刻擒拿!” “是!” 二人应下之后,告辞离去。 不觉中,已是过去了两日,萧业自打回到了府里,就闭门钻研兵法二十四篇,儒家射术的下一道神通是剡注,也即速度。 搭箭即射,矢发如电,再配合白矢的必中与参连的威力迭加,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已经难以想象了。 萧业打算趁势打铁参悟出来。 可惜第三日就被打断。 这日,尹君文登门拜访,哼道:“我楼观道将于四月初八请你去宗门讲法,贫道前来知会一声,灵石过几日有专人送来。” “什么?四月初八?” 尹君文的倨傲态度萧业倒是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四月初八这个敏感的时间点。 四月初八是诸王祭高祖的日子,太后摆明会找由头发难,虽然萧业对李唐宗室,除了太平公主没有任何感情,但他毕竟是高宗长孙,阴间孝敬皇帝长子,不做点什么难免会让祖宗失望。 可是真要做些事情,又会得罪太后。 因此四月初八对于他,是一个两难的时间点,如今有楼观道请自己于四月初八讲法,想必是存有向太后示威的意思,而自己或可借机躲避一段时间。 于是,萧业带着歉意道:“请道长见谅,这几日我就要出去办差了,怕是四月初八未必能赶回来,不如另行再约,道长请回罢。” 正文 第三七三章 六诏观察使 尹君文顿时脸色沉了下来,依他以往的性子,必然要发作,可是他已经有了别样心思,把水搅浑正是他的愿望,于是面色恢复如常,淡淡道:“既然如此,贫道回去禀报师门,告辞。” 说着,转身而去。 萧业对尹君文前倨后恭的态度有些疑惑,但是也没多想,更了衣之后,入宫求见太后。 “哦?你是说,你想出门办差?” 听完萧业的陈述,太后问道。 上官婉儿从旁补充道:“太后,据奴婢探来的消息,楼观道联合上清宫、太清宫与三清宫等道门各派,于四月初八共聚楼观道山门听萧郎传法。” “呃?” 萧业一怔,道门还真是精打细算啊。 上官婉儿又道:“省钱还是其次,道门把时间定于四月初八本是不安好心,奴婢觉得,朝廷暂时不宜与道门起过大的冲突,道门也理应秉持斗而不破之意,萧大人避一避也好,看道门还能拿出什么借口。” “嗯~~” 太后点头道:“自与吐蕃签订和约以来,吐蕃加大了对六诏的用兵力度,苍山宗苦不堪言,林理真多次向朝廷求救,但朝廷不宜公然干涉,这样罢,免去萧业礼宾院丞,改任……” 一听改任,萧业瞬间入定! 上官婉儿就觉萧业气息微变,美眸中流露出一抹讶色,再仔细看萧业的状态,眼大而无神,身体不倒而僵硬,分明是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这家伙好大的胆子呢!’ 上官婉儿暗哼。 太后并未觉察,继续道:“改任萧业为六诏观察使,加御史中丞衔!” 唐代前期的观察使,权力没有开元后那么大,自开元二十一年起设置的观察使,是固定职务,治所位于下辖州郡,大致等同于汉代刺史,次于东晋南朝刺史。 而开元前的观察使,并非常设职官,是朝廷根据需要,派遣官员分赴各道访查州县吏功过,及民间疾苦,本无品秩,官阶由原官职而定。 礼宾院下辖吐蕃事宜,此番去六诏,是与吐蕃为敌,不适合再居此位,因此太后在革了萧业的礼宾院丞之后,又加御史中丞衔,御史中丞秩正五品上,等于连升三级。 虽然此御史中丞是虚职,官气却是实打实,且太后金口玉言,无须授予印信,就有一股官气涌入! 讲真,正五品上的官气对萧业已经不算什么了,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才气竟增长了一小截,舒坦! “臣多谢大后!” 萧业下跪施礼。 “回去把礼宾院的差使交了,过两日领了印信,就过去罢!” 太后挥了挥手。 “臣告退!” 萧业转身而去。 出了集仙殿,萧业心头蓦然一片清白,十万八千毛孔,透出丝丝自在,顿时有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 毕竟洛阳高手如云,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终日紧紧绷绷着心弦,而今次再去六诏,已是金丹真人,大有可为啊。 要知道,苍山宗没有元婴,这次可得痛宰林理真了! …… 回到家,萧业把即将远行道出。 杜氏抱怨道:“太后也是的,朝廷那么多人,怎么非得让你出去,这一去又不知多久回来了,你也不知道辞去,你看看你和玉儿成亲多久了,肚子都没动静呢。” 萧业神色尴尬,暗道你这侄媳妇仍是处子之身啊,处子怎么怀孕? 巧娘也有些不自在,劝道:“娘,阿兄是朝廷命官,朝廷有命,哪能不从,您放心吧,阿兄肯定会好好的。” “哎~~” 杜氏叹了口气,向张玉道:“就是苦了你了,嫁了人,夫君却整日不搁家。” 张玉心虚的微微一笑:“没什么的,总之是来日方长,夫君你安心在外办事,家里交给妾就可以了。” 嬉莲儿却是美眸微亮。 与萧业出门,她最喜欢了,萧业不仅气运深厚,能得到机缘,还可以更好的接近萧业,她一直有个愿望,先拨了苏月儿的头筹! 因萧业即将远行,家里忙碌起来,萧业则打算在临行之前,把《西游记》交给张检去发行,于是回屋书写。 其实以他如今金丹中期的造诣,写书不要太快,时间主要花在了俚俗语的更改方面,毕竟西游记是明代小说,口语和唐代的区别很大。 吃过饭后,萧业继续伏案书写,耳边却是传来紫姑的声音:“萧郎,过来一趟。” “呃?” 萧业放下笔,去了供奉紫姑的那间屋子。 紫姑展现出法身,身侧站有春兰、夏荷、秋菊与冬梅。 “见过娘娘!” 萧业躬身施礼。 “嗯~~” 紫姑点头道:“你又要去六诏了?” 萧业问道:“娘娘可是有事要我去办?” 紫姑迟疑道:“人类渡阳神天刑雷劫,十不存一,而异类精怪渡此劫,百里也未必能有一个,实与天赋有关,她们四个,本是寻常花木,被有心人栽种于我的神祠周围,沾染了香火愿力,又经我点化,才得以生出灵智,但以此去渡天刑雷劫,怕是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 萧业大概明白了,问道:“娘娘,可是六诏有什么天材地宝?” 紫姑现出了赞许之色,又道:“不是六诏,而是南荒大山深处有一株梧桐树,乃上古时凤凰落脚之处,你若能找到这株梧桐,可将她们四个栽种在梧桐树的树冠底下,采梧桐之灵与凤凰精气,弥补先天不足。” 萧业为难道:“南荒大山那么大的范围,娘娘能否给点明确的提示?” 紫姑道:“梧桐是灵木,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也,也就是说,有梧桐之处,鸟兽避之,其实你不需要刻意寻找,有缘自能见到,你把她们带身上吧,如今次无缘,下回另寻机缘便是。” 紫姑话说的轻松,但是四女的眸中,均是流露出渴盼与紧张之色,分明是很看重的。 “我会尽力的!” 萧业抱拳道。 紫姑向四女看去。 “萧郎,拜托了!” 春兰与夏荷盈盈施礼。 秋菊与冬梅虽然微哼了声,却也不再如以往那般板着脸。 随即四女身化流光,投向萧业掌心,变作了四枚种子,灵光内敛,却隐隐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生命气息。 这就是以性命相托,如果萧业起了歹心,将之炼化,可以掠夺四女的精气,得到极大的好处,而春兰四女将神魂俱灭。 不过萧业连这样的想法都没有,珍而重之的将四枚种子贴身藏好。 “去罢!” 紫姑满意的挥了挥手。 萧业施礼离去。 又过两日,萧业去礼宾院交还了官服印信,并领取了御史中丞大印与观察使令牌,然后找到张检,把西游记手稿递过去道:“大舅哥,太后让我去六诏办差,家里就拜托你了,这本书也交给你发行,银子直接给你妹妹就行。” “哈!” 张检翻了翻,厚厚一叠手稿,顿时眼前一亮,笑道:“萧郎尽管去,一切有我,不用担心,这本书还是按上中下三册来发行,我有经验了,这次必然能赚到更多的银子。” 萧业点头笑道:“今晚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我正有为你践行之意,今晚我作东!” 张检爽快的点头。 正文 第三七四章 苏月儿的幻术神通 当晚,五人一醉方休,次日一早,萧业与扮作苏悦的嬉莲儿悄悄离去。 本来萧业是不想带嬉莲儿的,但是嬉莲儿毛遂自荐,要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张玉也是心大的很,毫不介意一个绝色美人儿与自家夫君同行。 这就没办法了。 萧业自己稍微改变了下容貌,以免被道门盯上。 二人离了洛阳,一路南行,不日来到成都。 进了城,萧业却是大吃一惊。 成都他曾和苏月儿来过一次,不愧为锦官之名,花团锦簇,游人如织,街面一派详和庸懒的氛围,但此时的成都,街面人烟稀少,行人多是无精打采,就如失了精气神一样,并且空气中,隐隐有一种让萧业很不舒服的气息。 “哎~~” 嬉莲儿叹了口气:“萧郎感觉到了吧,成都有此变化,是与通天塔有关,九座通天塔与万象神宫,构建的不仅仅是一座法阵,还抽取生民愿力,这还没建好,一旦建成,需要古益州之地的百姓日夜跪拜祈祷,以万民的心神炼之,方可筑就不朽法宝。 此举固然极不人道,却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劫来临,谁都逃不过,修士有修士的渡法,凡人则只有集众,奉献出心力。” 萧业心情沉重起来。 前世常说信仰之力,信徒在天国中,只需每日祈祷,就可快快乐乐,做一只无忧无虑的肥猪,被圈养至死。 想必这样的肥猪,很多人都愿意做,无非是早晚磕头念经,又不损失什么,就能享受到美好的人生,何乐而不为? 实际上不是这样。 能量守恒定律在哪里都适用,宇宙中不会平白产生某种能量,你奉献出了信仰之力,失去的是精气神。 人虽然还是那个人,却渐渐没了进取心,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如放大到整个族群,则是死气沉沉。 从地球历史来看,教国最终都是在堕落中灭亡,华夏也是如此,自清代儒家儒教化之后,成了什么样已无须多说。 萧业不禁望向城外山丘上,那正在修建的通天塔,虽远未建成,却是隐有宝光闪烁。 通天塔抽取地脉,凝聚众生愿力,再以万象神宫为总枢纽,或许有奇效,但付出的代价也极其巨大,消耗的是各宗派的家底、大唐的国力与老百姓的心气。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先有命活下来,劫后再说劫后的话。 萧业只觉得心情难以言表,道理虽然搁在那儿,大是大非他也懂,可真是亲眼看到,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忍不住轻唱起来。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萧郎新谱的曲子?” 嬉莲儿美眸中绽现出奇光,短短三十三字,意境优美,却别出枢机,让人反思,不禁问道。 萧业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去冒一个弱女子的名,不置可否道:“此曲为如梦令,我只是心有所感罢了,眼见大劫将临,人人都在争渡,可是谁知彼岸又在何方?” “好一个争渡,结果却惊起了一滩欧鹭,真是发人深醒,那些佛道高人你争我斗,或许真该让他们听一听,也许他们算计来算计去,不过也是惊起了一滩欧鹭罢了!” 这时,苏月儿从街角转出,盈盈走来。 苏月儿依然容颜绝美,一举一动都浑若天成,并且在气质上,多了几分飘渺,就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踏足于凡尘。 一时之间,萧业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情愫,竟移不开眼。 嬉莲儿吃味的掐了把萧业。 “怎么?萧郎不认识妾了?” 苏月儿浅浅一笑,又恢复了妖女气质,随即伸出纤纤素手,在萧业面前,凌空以甲骨文书写了一个幻字! 顿时,萧业就觉得心神似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眼前一花,出现在婚礼现场,自己与苏月儿拜堂成亲,心里充满着幸福与喜悦,望向身边的玉人,有一种不羡鸳鸯不羡仙之感,唯愿与尹人长伴于山水间。 “厉害!” 突然萧业的地级才气自动一卷,恢复了清明,不由道了声厉害。 “扑哧!” 苏月儿掩嘴一笑,望向嬉莲儿。 嬉莲儿目光呆滞,隐有疯狂之色浮现。 她也在婚礼现场,看着自己心仪的男子与苏月儿成了亲,如泼妇般大闹,被苏月儿叫健妇架了出去,扔在大街上,无数宾客围着她,骂她狐狸精,不要脸,破坏别人家庭,还朝她吐口水! “苏大家,你领悟了象形神通?” 萧业可不知嬉莲儿的经历,惊讶的问道。 “妾只是初习皮毛,不过与幻术结合起来,倒是连师妹都中招了呢。” 苏月儿带着几分得色道。 萧业点点头道:“你这神通很了不得,如为善,可渡世救人,如为恶,可使人入魔。” 苏月儿微微一笑:“那要看是什么人了,妾是小女子,心眼可小的很呢。” 萧业看了看嬉莲儿,苦笑道:“快收了神通吧,好歹是师姐妹,万一出丑,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萧郎倒是挺护着师妹呢!” 苏月儿嗔怪的瞪了萧业一眼,心念一转,神通消散。 嬉莲儿悠悠醒转,满面骇然,刚刚陷入幻境,竟以幻境为真,毫无自拨之力,如果是敌人,自己就算不至于生不如死,也有很大的机会堕入魔道。 所谓魔道,并不是说杀人如麻,炼尸弄鬼,而是以真求妄,反之,以妄求真则是正途。 打个比方,书画、诗歌、艺术品,这些创造出来的虚拟之物都可视为妄境,又称太虚之境,如能从中悟到做人做事的道理,就是正途,又名妄境里求真知,是以妄求真。 入魔则相反,比如某人看中了一个美人,不敢去追求,却日夜幻想自己和这个美人如何约会,乃至于进一步发展,等等诸如此类,在真实生活里生出重重妄念,这是入魔的开端,又叫以真求妄。 结合自己在幻境中的表现,嬉莲儿后背湿透,再想到苏月儿结的是超品金丹,而自己只是极品金丹,心里又有了种沮丧感。 萧业见她状态不对,握住她的手,一缕才气注入,猛一刷她的心灵。 ‘不对,她在打击我!’ 嬉莲儿陡然警醒,一股不屈的意志翻涌出来,在感激的瞥了眼萧业之后,就哼道:“师姐连儒家神通都领悟了,真是好本事,不过师姐虽走在了前面,也别得意的太早,来日方长呢。” “我等着你追赶!” 苏月儿微微一笑,趁势拐上萧业胳膊,又向嬉莲儿瞪了一眼:“你一个大男人,和萧郎靠那么近干嘛,萧郎可没有龙阳之好,离远点!” “我……” 嬉莲儿顿时脸涨的通红,那是气不打一处来啊,却偏偏被噎的无话可说,因为她是苏悦装扮,而在苍山宗眼里,苏月儿才是萧业的正牌妻子。 “好了,好了!” 萧业忙打圆场,岔开问道:“苏大家怎会在成都?” “哼!” 苏月儿哼道:“妾若是不留意着,自己的男人都要被拐跑了,妾是特意在此候着萧郎!” 正文 第三七五章 浮屠塔 嬉莲儿懊恼无比,她自以为走的隐秘,却是忘了,殷殷、芊芊诸女都在洛阳,萧业的举动,她们自有秘密渠道告之苏月儿。 “哼,走自己的路,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师姐你着相啦!” 嬉莲儿强哼一声,把萧业搂的更紧。 萧业只觉头大,索性两个都放开,无奈道:“你俩莫要过份,我是朝廷官员,受太后之命,视察州县,还是要顾及些影响,我们快点走罢。” 苏月儿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问道:“萧郎要不要去拜会剑南道总管?” “不必了!” 萧业摇了摇头:“朝廷明摆着不会发兵援助林理真,去了不过是多些应酬,我和那些官僚没有共同语言,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理他的事,我们直接去蒙舍诏,尽快把事情办了。” “也好!” 苏月儿点了点头。 三人出了城,不再耽搁,展动身形,向六诏急掠,接近宗州时,各自乔装易容,萧业扮作个中年客商,苏月儿与嬉莲儿扮作随从,以免过于显眼,被人认出来。 宗州还是大唐的领地,但气氛已经极其紧张,小小的县城里塞满了人,多是附近的六诏百姓逃过来躲避兵祸。 “老伯,我们是从大唐过来的客商,发生了什么事?” 萧业看到一名独自缩坐在街角的老者,走过去问道。 “哎呀,你们快回吧,六诏非是久留之地,可别为了些银子把命给送喽!” 老者如赶人般,连忙挥着手道。 “老伯,能否说详细些?” 萧业追问道。 老者道:“吐蕃人是恶魔啊,逢人就杀,搜集尸体,运回吐蕃,听说是要堆筑京观,五诏投降了都没用,吐蕃人照样杀,五诏的公候们都被杀绝啦,老朽是从施浪诏逃出来的,整个城里好几万人啊,都死啦……” 说着,那老者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哭的要背过气,又剧烈咳嗽起来。 萧业指尖蕴起一丝真气,替老者揉了揉后背,老者呼吸顺畅了许多,不过萧业却是暗叹一声,这老者显然已经油尽灯枯,撑不了太多,既便施以灵药也没用,因为心灵也是一片枯寂,没有了任何求生的欲望。 苏月儿伸手在老者面前写了个幻字。 老者不哭了,反而现出幸福满足的笑容。 苏月儿轻声道:“老人家能在幻境中死去,至少不是那么痛苦。” 萧业点了点头,这就是古代版的临终关怀,对老者,他帮不了太多,只能临终前关怀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漠视生命,可纵然身为金丹真人,也不是神,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根钉,问题的根源在于吐蕃,不把吐蕃打退,会有更多的惨剧出现。 一路走一路打听,所见所闻大差不差,吐蕃确实在六诏大开杀戒了,除非是有姿色的女子,几乎见人就杀。 三人很不理解吐蕃的行为,纷纷加快身形。 出了宗州,村寨均已破灭,农田都被摧毁,除了偶见吐蕃游骑做地毯式搜捕,几乎不见人烟,三人也不多事,隐住身形,从旁观察。 “看来吐蕃是铁了心要灭六诏了。” 嬉莲儿神色凝重道。 “是啊,灭族是非常犯忌讳的,吐蕃固然野蛮,也不至于做出这等天怒人怨事,想必是出了变故,我们走罢。” 萧业吁了口气道。 三人展动身形,向蒙舍诏赶去。 …… 楼观道。 “师兄,这是那小子出的新书,师弟翻了翻,竟隐含丹道修行之法,师弟看了颇觉新奇,请师兄过目。” 尹昌操奉上《西游记》上册! “哦~~” 尹文操接过来,随手翻了翻,本以还如西厢记、红楼梦那般,尽讲男女间的哔哔吊吊事,对于修行者来说,简直是索然无味,可这本书是仙侠,开篇就让他捋须点头。 “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嗯~~” 尹文操深有同感,开头一首诗,就把他震住了,继续看了下去,这一看,入了迷。 好比现代有的读者爱看都市言情,哔哔吊吊事,也有读者专看仙侠玄幻,高来高走,尹文操就看仙侠。 并且以他元婴真君的独有视角,能看出诸多不寻常处。 不觉中,已大半个时辰过去。 “咳咳~~” 尹昌操忍无可忍,清咳两声。 尹文操这才合上书,感慨道:“若此书真为此子所作,其在丹道上的造诣……竟已到了去伪存真的地步。” 尹昌操道:“此书于是今早在洛阳市面上开售,仗着萧状元的名头,购者如云,怕是这小子又要赚好大一笔喽,只是他写这样的书,究竟是存了什么意思?” “此子居心不良!” 尹文操面色沉了下来,哼道:“我道门的老祖太上老君,本该是仙界至尊,在此子书中,却于玉帝殿中为臣,还连个小小的孙猴子都收拾不了,简直岂有此理,这难道不是在影射我道门谮越? 文人的可恨之处便在于此,有话不明说,处处含沙射影,呵,刀笔吏,好一个刀笔吏,贫道总是见识到了!” 尹文操正看到孙悟空大闹太上老君炼丹房之后,与杨戬斗智斗勇那一段。 四月初八是个极其敏感的时间点,萧业躲开,尚可视为怕招惹麻烦,但于四月初八之前抛出西游记是什么意思? 摆明了是讨好太后啊! ‘好个奸佞小人!’ 尹昌操暗暗不齿。 尹文操又道:“此子既离了洛阳,众同门已经没法于四月初八齐集于我观山门,也罢,你让琅琊王李冲与越王李贞于四月初八前举事,由你主持,若能攻下洛阳,自是最佳,攻不下也无妨,但是一定要弄清朝中有哪些人是武氏的死忠,又有哪些人忠于李氏。” “是,师弟这就去办!” 尹昌操心神一敛,忙道。 “顺道把你两位师兄叫来!” 尹文操挥了挥手。 “贫道告退!” 尹昌操施礼离去。 不片刻,尹平操与尹纪操步入殿中,施礼问道:“师兄可有事吩咐?” 尹文操点头道:“苯教暗结吐蕃大相,欲以百万尸体炼制浮屠塔,日前五诏皆己失陷,民众多遭屠戮,唯蒙舍诏苦苦支撑,但苍山宗力量微薄,已岌岌可危,其宗主向我道门求救,念在这些年兢兢业业的份上,倒也不好袖手旁观,你俩挑些门中好手,即日往蒙舍诏,便宜行事。” 尹平操色变道:“吐蕃怎敢行此逆天之事?” 尹文操悠悠道:“大劫将临,谁不求一线生机,而万象神宫与通天塔,保护的范围仅止于上古九州之地,吐蕃不在此列,想必吐蕃人急了,才与苯教重新勾结在了一起。” “沙门呢?沙门自诩慈悲为怀,就不管管?” 尹纪操问道。 尹文操道:“亲兄弟还有分家的时候,中土沙门与吐蕃沙门虽同源,却毕竟分处两地,风俗民情大相径庭,渐渐疏远不足为奇,想当初,沙门入主吐蕃,横扫苯教,气势吞虎,未曾想,苯教化整为零,反过来侵蚀沙门,两者已有合流之势,吐蕃沙门已经不是中土沙门了!” 正文 第三七七章 佛道两门的实验田 “阿弥陀佛,要不多派些金丹高手把那小子拦住?” 一名老僧向央宗道。 “不,让他进城!” 央宗摆了摆手。 “五叔,那姓萧的已是金丹真人,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也是金丹,若是让他们进了城,苍山宗岂不是如虎添翼,不如发动高手,围而歼之。” 央吉不解道。 央宗呵呵一笑:“林理真早有自立之心,岂肯甘作大唐藩属,若只是那姓萧的倒也罢了,林理真暂时低头也不无可能,但是据我所说,苍山宗还向道门求了救。” “依纰论之意,道门会插手?” 那老僧问道。 央宗道:“本来我不敢确定道门会不会来,但是有了唐国朝廷插手,道门绝不会坐视苍山宗及六诏倒向唐国,必发高手前来,咱们候着便是!” 老僧白眉一皱道:“纰论,那我们正该趁着道门高手赶来之前攻下蒙舍诏才是啊!” 央宗幽幽道:“唐人有个典故说的好,三个和尚没水吃,唐国、道门与苍山宗各怀鬼胎,如果我们急而攻之,这三方或会齐心合力,不如缓图之,其内乱必生,我们在一旁看着便是,刚好趁机把五诏的地盘好好梳理一下。” “纰论妙计!” 老僧心头豁然开朗,合什赞道。 “这算什么妙计?无非是多读书罢了。” 央宗摆了摆手:“《后汉书》有载:十二年,曹操征辽西,击乌桓,尚、熙与乌桓逆操军,战败走,乃与亲兵数千人奔公孙康于辽东,部将劝操乘势进击公孙康,操曰:吾方使康斩送尚、熙首,不烦兵也,遂率军还师。 不久,公孙康果然斩杀袁尚、袁熙,并将首级献与操,诸将不明所以,操曰: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相图,其势然也。 看看,良策妙计都记载在中土的史书上,我只是照书开方,更何况剑南道就在我们的背后,倘若久攻不下,剑南道趁我们师老力疲之时,发兵偷袭,只怕我们未必能回到高原上,传令,退兵三十里,算是我吐蕃给唐国一个面子。”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吹响,吐蕃步骑有序后退。 “退兵啦,退兵啦,吐蕃人退走啦!” “关键时候还是得靠大唐啊!” 城内民众,欢呼奔走,有的更是如劫后余生,嚎啕大哭。 可这欢呼传到城头,就变味了。 “哼!” 清尘哼道:“萧大人好大的脸!” 一名金丹也道:“唐国只来了三人,民众便欢呼奔走,若是剑南道大军出现在城下,还不得有人开城喜迎王师了?” 这话说的,很多人面色都变了。 清波、清漪、清规等人也面面相觑,隐有忧色浮现。 清规忍不住道:“父亲,萧大人好歹是为我蒙舍诏而来,我们切不可自乱阵脚,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是啊!” 清漪附合道:“说不定退兵就是吐蕃人的诡计呢。” “哈哈~~” 林理真哈哈一笑:“央宗诡计多端,为父岂能中他的离间计,萧大人就快到了,传令,大开城门,诸位随我出城迎接!” “诺!” 城下士卒大声应道。 “轰隆隆!” 城门渐渐打开,林理真率众下城。 …… 没有吐蕃高手拦阻,萧业三人很轻松入了城,得到林理真及苍山宗的热情招待,当晚大摆筵席,清波则是缠着嬉莲儿扮作的苏悦,让嬉莲儿大感无奈。 不觉中,已酒过三巡,萧业问道:“怎未见苯教中人?苍山宗不是与苯教结盟了么?” 顿时,众人的脸色不大自然了。 “哎~~” 林理真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妖人到底是妖人,苯教与吐蕃沙门合流,背叛了我宗,五诏的失陷与苯教也不无关系,亏得我宗对苯教始终有防备之心,不然蒙舍城也未必能保得住!” 萧业明白了,虽然林理真说的简单,但其中必有不可向外人道之的曲折,转而问道:“吐蕃人屠戮五诏军民,我听人说,是要修筑京观,可是如此?” 清规哼道:“什么修筑京观,他是要以百万尸骨修筑浮屠塔,以邪煞之气护持吐蕃渡劫。” “哦?可有什么说法?” 萧业追问道。 “这……” 清规似是组织了下语言,才道:“萧大人想必清楚,封印外面的世界,遍地死灵,但是到底有多少,怕是没人能说清楚。 那么,就换个说法,封印内的世界,不足原先的百分之一,也就是说,封印外面的九成九土地上全都是死灵。 一般来说,死的时候修为越强大,死后变成的死灵也相应强大,如今各家摆在明面上的阳神高人不足双掌之数,就算有隐藏,也不会太多而百万年前,异世界入侵,双方陨落的阳神高人何止成千上万,哪怕只有一成转化为死灵,也让人毛骨耸然,于是很久以前,有一种悲观的看法,认为不论做什么,一旦封印破灭,我们这方世界会被死灵大军淹没,既然抵挡不了,为何不加入他们呢?萧大人可明白了?” 萧业点头道:“我明白了,吐蕃是想以骷髅台的阴煞死气,把自己伪装成死灵的气息,与死灵共存,可是这个意思?” “不错!” 林理真冷笑道:“其实吐蕃的作为并不是秘密,但佛道两门均冷眼旁观,实则是对渡劫没有太大的信心,万一假扮死灵有效的话,怕是佛道二门会大肆诛戮,修建骷髅台,把自己也扮成死灵。” 这是个禁忌话题,吐蕃就是佛道二门的实验田,一时之间,席中诸人均是兴致寡寡。 萧业不由想到了苍山宗及六诏,六诏并不处于上古九州的范围之内,苍山宗靠什么渡劫,还有漠北草原,难道等死? 很快的,宴席散去。 萧业依然住进了林理真的王府,回到住所,苏月儿现出忧色,叹了口气:“萧郎,此行怕是未必顺利,抛开佛道两门的图谋不谈,妾感觉苍山宗对你似乎有些忌惮呢。” 萧业寻思道:“这也是我不理解之处,按理说,大劫将临,苍山宗最好的结果不是应该归顺朝廷,获取进入九州避难的资格么,难道他们早备好了退路?” 苏月儿沉默半晌,缓缓道:“或许是与南荒大山有关,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谁都不会等死,苍山宗在此耕耘多年,说不定早已与大山深处的某些存在取得了联系。” 说着,便展颜笑道:“好啦,不管这些了,萧郎是朝廷命官,只要不过于发掘苍山宗的秘密,想必他们也不会拿你如何,时候不早了,妾先服侍萧郎沐浴,我们早点睡吧。” “这……” 萧业看着苏月儿眉眼间的春意,颇为期待,苏月儿曾服侍他洗浴过一回,那简直是欲仙欲死,直到现在,都回味无穷,这还仅仅是浅尝辄止,如果深入耕耘,怕是灵魂都要颤栗。 但是就这样发生了,会不会草率? 这并非矫情,而是出于仪式感的需要,当你越珍视某个女子的时候,就越需要仪式感,以此满足内心的一种珍视。 打个比方,大学生去学校边上小旅馆开房,绝对不是真爱。 而此处是苍山宗的地盘,是林理真家,萧业不觉得是个合适的地方。 正文 第三七八章 撕哔 “师姐还真是心大呢,纵然动了春心,也不至于急不可耐吧?” 萧业心里正剧烈挣扎的时候,嬉莲儿款款步入。 “哦?是师妹?清波不是把你叫去幽会了么?” 苏月儿好事被搅,顿时俏面一沉。 嬉莲儿哼道:“我就知道师姐会勾引萧郎,所以才及时赶回,当然,我不是要坏你们的好事,我只是担心某些人正等着欣赏一出大戏呢。” 苏月儿不服气道:“你是说苍山宗?他们若使手段,如何能瞒得过我?” 嬉莲儿呵一笑:“到底是人家的地盘,你当苍山宗不忌惮萧郎?肯定有意想不到的手段于暗中监视,实话告诉你吧,虽然我从清波嘴里套出什么话,但是能看出来,苍山宗上上下下对吐蕃大军围城并不是太担心,师姐不觉得蹊跷么? 说明苍山宗自有应对的手段,而萧郎的到来增加到了变数,换了我,也会严密监视萧郎的一举一动。” 萧业点头道:“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所以还是要小心点,好歹撑过四月初八就回洛阳,不过此行也不是全无是处,至少能让朝廷了解到林理真的立场。” “哼!” 苏月儿哼了声。 萧业又道:“你们对南荒大山知道多少?” 苏月儿迟疑道:“南荒大山向来是中原各派的禁地,山里有极其恐怖的存在,很早的时期,佛道两门会派出弟子去南荒试炼,猎杀妖兽,曾为此引发妖兽与人类之间的大战,旷日持久,谁也没讨得好处,最终达成协议,人类不进入南荒大山,山里的妖兽也不出来,各安其位。 其实萧郎莫要小看了苍山宗,明面上,苍山宗依附道门,但是据我们素心宗探查,苍山宗或许与南荒大山里的妖兽也有勾结,说不定这正是他们对抗吐蕃的底气。” 萧业无奈道:“果然是大劫将至,离奇古怪层出不穷啊,我们在这世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莫要轻易掉入别人挖的坑里!” 苏月儿点了点头,哼道:“师妹请出去罢,我和萧郎要睡觉了。” “师姐,你太肆无忌惮了吧,纵然你不在乎自己的身子被人看,可是你考虑过萧郎的感受没有,这与在萧郎头上扣一顶绿帽子有何区别?” 嬉莲儿这话,带着满满的挑拨之意。 苏月儿却毫不在乎,狡黠的笑道:“我和萧郎是夫妻,夫妻睡一起难道不是天经地义?我们又不做什么,不怕苍山宗偷窥,师妹你是男人,别耽搁我们夫妻休息。” 萧业一看二女又撕哔了,那是又自豪又头疼,忙摆手道:“好了,好了,别闹了,这段时间,我们一人一间屋,我去那边,你们随意!” “不行,我们是夫妻,就要睡一起!” 苏月儿执拗性子上来了,一把拽住萧业,拉进里面,不由分说的拽上了床,盖上被子,探着半个脑袋笑道:“师妹你还不走?” “这……” 嬉莲儿面色难看之极,跺了跺脚,也进入里屋,钻上了床。 “哎,师妹,你是男人哎,快下去!” 苏月儿不悦道。 “哼!” 嬉莲儿轻哼一声,抓住萧业的手,娇声道:“萧郎,妾裹了一整天,涨死了,帮妾解开吧。” ‘哎唷我的妈呀!’ 萧业内心狂呼! …… 这一夜根本睡不安稳,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二女隔着萧业较上了劲,一会儿你踢我一脚,一会儿我蹬你一下,到了下半夜还拽被子。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萧业一早独自出门,去拜会苏峻。 苏峻已经把萧业视为同等级的存在,现出法身出迎。 与上回来相比,道场的面积并未扩大,但是神灵气息浓郁了很多,显然,战争为苏峻带来了切切实实的红利。 “萧郎这段时间如何?” 待婢女奉上神灵茶、神灵果之后,苏峻问道。 萧业与苏峻相识于微末,没什么好隐瞒,除了与紫姑有关的事情,几乎如实道出,因为他不清楚苏峻对于紫姑是什么态度。 苏峻仔细听着,许久,迟疑道:“萧郎确是绝世奇才,走出了一条自己的道路,不知你那修炼才气之法可否传授于我?他日必有厚报。” 萧业讶道:“苏候也能学?” “哈!” 苏峻哈的一笑:“萧郎莫要小瞧我,当年我长广苏氏,亦是诗书传家,在经文上的造诣并不弱,只因生逢乱世,无暇治学,才弃笔从戎罢了。 况且以阴身修才气,比活人更加合适,那些冥府儒家大能,活着的时候,才气只是人级,地级才气还不是在冥府修出来的?” “既然如此,那苏候听好!” 萧业也不藏私,用心指点。 “果然是奇术啊,如修出才气,苏某渡劫的把握又多出了些许!” 苏峻细细咀嚼了好一阵子,由衷赞道。 “苏候过奖了,劫数将临,我只是尽自己的本份罢了。” 萧业谦让了句,便道:“不知苏候可熟悉南荒大山?” 苏峻捋着胡须,沉吟道:“南荒大山方圆数百万里,险峰峻岭无数,更是有阳神妖物存在,人类难以深入,我对此也知之不多,萧郎可否说详细点?或许我可以从信众处打听。” 萧业略一迟疑,问道:“苏候可听说过梧桐木?” “不曾,不过我可以帮萧郎留意着。” 苏峻摇了摇头。 萧业也没太过于失望,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又与苏峻闲聊了一阵子,便告辞离去。 待回到林府,却意外的发现,道门来人了,以尹平操和尹纪操为首,另有尹君文等十余金丹,声势浩大,毫不客气的居于主席,林理真等一众苍山宗金丹神态恭敬,敬陪末坐。 尹平操与尹纪操两个元婴并列居于上首,须发皆白,气质飘渺,仙风道骨,一派有道全真模样。 “萧大人,你可是让我们好找啊!” 看到萧业,尹平操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一笑。 “走到哪里都有道门啊!“ 萧业也不客气道。 尹君文脸一沉道:“萧大人此话何意,苍山宗与我道门颇有渊源,今向道门求救,我等岂能不来?” 苍山宗诸人神色有些微妙,他们的确向朝廷求过救,是希望剑南道发兵,打退吐蕃的进攻,但从来没向道门求救,道门是编造出来的借口,不请自来。 萧业冷眼一扫,有数了,又道:“道长在文水未竟全功,难道追过来又要向我这小辈出手?” “哪里,哪里,既然已经说好,又何必再伤了和气,萧大人你说可是?” 尹纪操挥了挥手,便道:“萧大人是代表朝廷而来,暂且坐下,苍山宗之事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萧业随意坐下。 苍山宗的宗主是当地舍龙族人,一个满面虬髯的中年汉子,有金丹九转修为,名叫细逻,这时拱手道:“我宗多谢中土道门来援,不知可带来了退去吐蕃的良策?” “哎~~” 尹平操叹了口气道:“吐蕃恶行,触目惊心,我中土道门各派闻之,无不震怒,奈何修炼万象神宫与九座通天塔为重中之重,出不得半点差池,实在是无力抽身啊,想必吐蕃也是看中了此点,才敢于勾结苯教与沙门叛徒,行此耸人听闻之事。” 正文 第三七九章 那位的私生子? 尹平操一副悲天悯人模样,苍山宗诸人均是暗暗不齿,但在表面上,仍是纷纷附和。 尹平操又道:“贫道说句实话,以我们这些人手,要想退去吐蕃,光服五诏故地,断无可能,故依贫道之见,贵宗不如暂时退入中土,待得万象神宫与通天塔建成,道门抽出手来,再作议论。” 尹纪操也道:“大劫还有十七年,万象神宫与通天塔只能庇护九州之地,六诏不可久留,退入中土亦是善策。” 席中一片静默,苍山宗阵营中,没有人吱声,但是沉默已经表明了态度。 尹平操脸色沉了下来,元婴气息毫不掩饰的勃发,喝问道:“莫非你苍山宗不愿?又或是有什么顾忌,不妨一并说出。” 细逻正要发作,林理真已扯了扯他,忙道:“请上宗仙长见谅,兹事体大,还须与宗门里的长老再作商议,要不诸位仙长先住下,三五日之内必有答复。” “嗯~~” 尹平操面色一缓,点头道:“尔等无须有太多顾忌,苍山宗哪怕内迁,依然是苍山宗,总之,一切都是为了渡劫,这是大局,也是为了贵宗的长远着想。” “尔等速作商议,尽快回复!” 尹纪操挥了挥手。 苍山宗诸人各自施礼退去。 萧业正要走,尹平操却是唤道:“萧大人请留步,贫道有事请教。” 萧业眼里闪过一抹警惕之色,可这两位,都是元婴,哪怕元婴初期也不是现在的他能匹敌,逞论还有十余位道门的金丹真人在场,于是坐回原处。 “你们先退下!” 尹纪操回头吩咐。 “是!” 一众金丹纷纷退去。 “不知两位道长有何事?” 萧业问道。 “萧大人莫急!” 尹平操笑咪咪,挥手布下道结界。 萧业心里格登一下,正要发动土遁术,从地底遁逃,尹纪操已闪电般的取出一张金灿灿的符箓,伸指一点:“着!” 那符化作一点金光,疾没入萧业眉心! “哈哈,成啦!” 尹纪操抚掌叫好。 尹平操也捋须微微笑道:“摄相符乃我楼观道八大奇符之一,炼制起来极其困难,莫说他一个金丹小子,既便是修为高于我俩的元婴真君,猝不及防下也得着了道,师弟且等等,待摄相符掌控了他的心神,再来询问。” “嗯~~” 尹纪操缓缓点头,目中爆出精芒,观察着萧业的神色变化。 萧业就感觉,金光入了识海之后,化为一副金色的八卦图,如大网般,罩向星云,似要蒙昧灵识,这让他大惊,忙在心里喝道:“炼!” 轰! 星云剧烈扰动起来,道道字符闪烁出灵光,才气分化为原始才气、官气与龙气,各呈龙形,分别是灰色、红色与金黄色,仿佛威严受到了挑恤,一声巨吼之后,扑向八封图,并于虚空中结合为一座丹炉,把八卦图罩了进去。 八卦图绽放出道道金光,似是在挣扎着要出来,但是炉壁,却浮现出经文。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是谓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 …… 这些经文,并非萧业刻意观想,而是自动浮现,经文吸收着金光,炉壁都染上了一层金色,萧业也在刹那的恍惚之后,回过神来。 堂堂元婴真君,居然暗算自己? 萧业恼怒异常,但是他知道,眼下不能发作,楼观道采用暗算的手段,就是不想撕破脸,既然如此,不如虚与委蛇。 诶? 突然萧业心神微震,从炼化的部分金光来看,符中竟然带有一丝迷魂的法则。 原来如此! 萧业明白了,楼观道是想套取自己的秘密,呵,那就将计就计。 “可以问了!” 尹纪操观察着萧业的神色变化,最初还有挣扎,不甘,渐渐地越发麻木,直到双目空洞无神,于是道。 “汝乃何人?” 尹平操沉声问道。 “萧业!” “汝父母是谁?” “自我懂事时起,就和一个白眉白须的老道住在一起,那个地方,繁花似锦,有如仙境,老道对我可好了,教我读书识字,还教我一种吐纳呼吸的法门,让我每日早晚各做一次,并且每旬用药浴为我洗毛伐髓,只是从来不告诉我他的身份。 有时我会问起,老道笑着说,知时自知,就这样,一直到我九岁那年,老道说我该下山了,然后把我送去了萧家庄。” 尹平操与尹纪操面面相觑,眼里均是浮现出了震精之色。 不怪他们多想,上清宫再三叮嘱萧业有大用,不要用强硬手段针对,话说即便萧业堪称妖孽,又能有什么用,天才未成长起来之前,照样一个巴掌拍死。 如今再回想上清宫的古怪态度,分明有蹊跷啊。 而且萧业自己说,从小和一名白须白眉的老道住在一起。 “那老道是何模样?” 尹平操问话的声音中,带上了几许敬畏。 萧业回想着倚天屠龙记中的张三丰形象,木然道:“白须白眉,和蔼可亲,身材高大,对了,总是身着一袭旧道袍。” 二人眼神骤然一缩! 上清宫的掌教正是这副模样啊! 实锤了! 难怪这小子天赋异禀,原来是那位养大的。 诶? 等等! 那位可是阳神大能,怎会平白无故的养个孩子?难不成……是那位的私生子? 尹平操与尹纪操就觉天雷滚滚,萧业的回答,模模糊糊,模棱两可,这实际上是现代常用的一种话术。 如仔细分辨,我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透露,全靠你自己脑补。 这二人便是思维起飞,脑补出萧业是那位的私生子! 既便只是猜测,没有实证,二人也是难以平复心境,不知道怎么问了,生怕挖掘出更大的秘密。 大人物的秘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对于阳神高人来说,从来没有什么清规戒律,兴之所至,突然来一发也是有可能的。 “哎,我们早该想到的!” 尹平操懊恼的叹了口气。 尹纪操也是后悔的恨不能捶胸顿足,附合道:“难怪此子一路走来,如有神助,原来是那位早替他铺好了路,掌教这次是踢到铁板上喽。” “别说风凉话了,这可是个大麻烦,我俩……还要不要再问下去?” 尹平操心疼道。 摄相符极其珍稀,整个楼观道也没几张,用在萧业身上的这张,等于浪费了。 “再问问罢。” 尹纪操苦笑着摇了摇头,又道:“把修出才气之法道来。” 萧业脸面起了挣扎之色。 “哦?不肯说?” 尹纪操眉头一皱,催促道。 萧业道:“拿灵石来!” “这……” 两个人都没想到,明明被摄相符控制了,执念还如此强烈,仍不忘要灵石,这是天生财迷啊。 “没想到会是这样,罢了,别再问了,过会儿他若苏醒,你我在场也难以解释,索性不解释,我们速走。” 尹纪操站了起来,看了眼尹平操。 尹平操想想也是,二人已经不敢对萧业不利了,又怕萧业追问要请教的事情,索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眼不见心不烦,于是与尹纪操离去。 萧业依然站在殿心,装作迷糊的样子,实则暗中以才气解析摄相符。 正文 第三八零章 兽潮袭城 出了蒙舍城,一众苍山宗金丹第一时间赶回山门,匆匆撑起遮掩阵法,却是大眼瞪着小眼,气氛憋闷异常。 “哼!” 终于,一名金丹忍不住哼道:“道门说的好听,摆明了是为侵吞我苍山宗而来,我们若是内迁中原,怕是被吞的骨子渣子都不剩,掌教,莫再迟疑了,提前发动吧!” “是啊,祖宗基业不可丢,况且佛道二门的精力都在营建万象神宫与通天塔上面,就算捅出了天大的漏子,也未必敢于一战!” “道门已经把手伸过来了,一步退,步步退啊!” “赶紧去通知老祖,请老祖立刻发动!” 众人吵吵嚷嚷,义愤填膺。 林理真却是道:“若是发动了,萧大人怎么办?好歹他是朝廷的人,与我宗也颇为亲善!” 有金丹冷笑道:“朝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那姓萧的是为救援蒙舍诏而来,咱们倒不必刻意针对他,任他自生自灭便是!” 讲真,林理真心里还是有些不忍的,毕竟他对萧业的感官尚算不错,可是与大业相比,个人的情感只能是轻如鸿毛。 况且他在苍山宗内,也只是一个长老,如要坚持的话,连林家都会受株连,于是暗叹一声,不再多说。 “本座即刻进山,面见老祖,你们各做准备,道门那里,能拖一日是一日,记住,谁要是敢走漏了风声,本座绝不轻饶。” 细逻锐目一扫,尤其多看了眼林理真,充满着警告。 “是!” 林理真心里一凛,与众人齐声应下。 细逻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业睁开了眼睛,凝思片刻,手心一晃,出现一张金灿灿的符纸,默默感应了会儿,又摇了摇头,把符纸散去。 符箓已经被炼化了,精义被吸收进才气,但可惜的是,太过于高深,以前他从未接触过道门的符箓,一点基础都没有,竟然理解不了,也没法以咏叹读书法把那一笔一划诵读出来。 开玩笑,总不能诵念横竖撇捺折吧? 勉强以才气幻化出来的似是而非,萧业果断的不再执着,毕竟他的长处在于国术与才气,没必要样样精通,这也是不可能的,与其去琢磨怎么控制人,还不如多花些时间练拳。 接下来的几天,道门没再来找麻烦了,萧业心知肚名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也料不到,自己竟然被脑补成了某位存在的私生子。 不觉中,四日过去。 “萧郎,你有没有留意,苍山宗的人越来越少了,城里的一些重要人物也化整为零,秘密的向苍山转移。” 这日,苏月儿忧心忡忡道。 “是啊!” 嬉莲儿也道:“这两日妾的眼皮总是跳的厉害,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既然吐蕃已经退兵,这里又有道门,我们留下也是无益,不如走吧。” 萧业心里也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源于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心灵感应,不过他来蒙舍诏,还有一个目地,是进南荒大山,寻找梧桐,将春兰四女化作的种子栽种下去,不管能不能找到,总要进一趟山才能安心。 就在他打算向二女说清楚的时候,清波神色匆匆的闯了进来。 “清波?” 嬉莲儿迎了上去。 “苏公子!” 清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只唤了声,就满脸的挣扎之色。 “清波,出什么事了?” 嬉莲儿很自然的牵住清波的手。 “快走吧,此处非是久留之地,今后……我们不要见面了。” 清波却是猛的推开嬉莲儿,撒腿就往回跑,一行泪珠沿着脸颊,滴落地面。 “哎~~” 萧业叹了口气,原本他对清波的印象非常差,但此时,倒有些有不忍心了。 嬉莲儿也是怔怔半晌,本身就有不妙的预感,又有清波来示警,眸中不禁现出复杂难明之色。 苏月儿难得的没有出言嘲讽,问道:“清波说以后不要见面了,是什么意思?她对你不是一往情深么,难道真有不好的变故发生,还与她苍山宗有关,所以才自觉无颜面对你?” “我也不知,算了,我们离开吧。” 嬉莲儿摇了摇头,意兴索然,心里头一次生出了悔意。 如果早知道清波用情如此之深,当初就不该冒充苏悦出现在萧业身边,乃至于去挑弄清波。 情之一字,是把双刃剑,伤人又伤已,清波的诀别,对嬉莲儿的触动非常大,让她尝到了玩火自焚的滋味。 三人稍微收拾了下,就悄悄出了府,街面依然平静,因吐蕃退兵,老百姓大多面带喜悦,忙碌的操持生计,但萧业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萧郎,快听!” 突然苏月儿惊呼。 远处的苍山方向,隐有轰鸣声响起,如仔细分辨,其中夹杂着猛盖的嚎叫,另有一股腥臊气味弥漫过来。 “不好,是兽潮!” “该死,苍山宗竟引来了兽潮!” 嬉莲儿与苏月儿同时色变。 …… “不好,兽潮!” 三十里外的吐蕃军营里,央宗也是霍的站起,满脸惊惶之色。 “五叔,怎么会有兽潮?” 央吉急道。 央宗大骂道:“苍山背后,便是南荒大山,无数年来,苍山宗能屹立此地,岂会和南荒里的妖兽没有关系?该死,此事必与苍山宗有关,我们赶紧走!” “那大军怎么办?” 央吉不忍的看向那连绵的营帐。 三十万吐蕃大军分布于此,而吐蕃地处高原,土地贫瘠,只有几百万人口,三十万大军几乎占了三成的丁壮! 如果这三十万军队命丧于兽潮当中,吐蕃损失的,将是整整一代人,三五十年内,都恢复不了元气。 “管不了了,赶紧走,你别忘了,兽潮中不仅有走兽,还有飞禽,一旦被飞禽围住,想走都走不了!” 央宗说这话的时候,空中已有振翅声传来,抬头一看,苍山的方向,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飞禽,虽以凡鸟为主,但其中也有不少散发出妖兽的气息,极个别并不弱于他,当即抓起央吉,飞身而起,向远处遁去。 不仅仅是央宗,营中,一道道流光升空,拼命逃窜。 “不好了,妖兽来啦!” “快跑啊!” 吐蕃全军也乱了套,夺路而逃,一时人嘶马鸣,相互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蒙舍城里,更是如世界末日来临,铺天盖地的飞禽已经先一步袭来,亮出锋利的爪子和喙,扑击下方的人类。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娘,娘!” “夫君,夫君!” 虽然有士兵自发的向天空射箭,却阻挡不了飞禽一轮轮的扑杀,有翼展达丈许的苍鹰,有黑首长颈的鹳鹤,有机灵小巧的乌鸦,更有许多叫出名的凶禽。 一时之间,漫天都是纷飞的翎羽,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甚至有妖兽级的飞禽,直接把人抓起带上天空。 “该死!” 萧业箭如连珠,凡有飞禽扑入百丈之内,均是被一箭射杀,尽他的微薄之力,护着身周百姓。 他曾以为,自己可以抽身而走,但是看着周围那无助惊惶的百姓,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正文 第三八一章 一起去赴死 “萧郎,走兽要进来了!” 城外的轰鸣声越发剧烈,苏月儿急声提醒。 既然萧业不肯走,她与嬉莲儿索性舍命陪君子了。 “我明白!” 萧业点了点头,看着百姓们已经多数避入了屋舍,当即深吸了口气,手里的弓箭幻化为丈二长枪! “吼!” 一群虎豹冲破城墙,扑了过来。 “杀!” 萧业挽起枪花,只身冲入,连扫带刺,兽群中嘶吼连连,鲜血横飞。 后面又来一批,已经有妖兽了,张嘴喷出雷光、风刃,转眼间,萧业就被淹没,不过他夷然不惧,从中冲出,杀入妖兽群里,一枪一个,恍如武神下凡。 “父亲,你看!” 清规留意到了奋力搏杀的萧业。 “哎,何必呢,一人之力如何挽得了天倾,更何况厉害的妖兽还在后面,把这颗丹丸服下,半个时辰之内,妖兽不会攻击,快点走罢,他自己寻死,莫要管他。” 林理真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些褐色,带着辛辣味的药丸,分递向麾下的一众弟子。 清尘接过,毫不犹豫的服下。 几名弟子也陆陆续续服下。 不过清规迟疑了,看着丹丸,再看看已经被兽群淹没的萧业三人,突然现出凛然之色,咬牙道:“父亲,萧大人身为外人,在为蒙舍诏的百姓拼命,而我们做了什么,引来兽潮,害死的是我们自己的百姓啊!” “师兄,这是你该说的话么?” 清尘喝斥。 清规不理清尘,看着林理真道:“父亲,连外人都能为素不相识的蒙舍诏百姓拼命,为何我们要害死自己的百姓?没了人,南诏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小时候您教育我们兄弟姐妹,做人要堂堂正正,您忘了吗?” “放肆!” 一名金丹长老厉喝:“若非道门要吞我苍山宗,宗里怎会出此下策,要怪就怪道门,蒙舍诏的百姓是他们害死的!” “贤侄,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另一个金丹长老和颜悦色道:“为了宗门的存续,不得不有人牺牲,这是大局,你就算心里有愤懑,也要服从大局,再退一步说,大劫还有十七年,这些百姓纵然现在不死,十七年后还是要死,早死晚死有何区别?” “大局,大局?哈哈哈哈,牺牲别人,成全自己,这难道就是大局?” 清规凄厉的哈哈笑道:“我不理解你们的大局,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满城百姓被兽群吞吃,他们中的某些人,请我吃过包子,有的姑娘朝我抛过媚眼,还有些昨天仍亲切的称呼我为少主,就冲着这些,我也不能弃蒙舍诏百姓而去,哪怕是死,也要求个心安,父亲,请恕孩儿不孝,不能再侍奉您老人家了!” “你要做什么?” 林理真面色大变。 清规肃容道:“我若就此离去,一辈子心难安,所以孩儿去赴死!” “阿兄,我陪你一起去死!” 清漪挣扎之色一闪,就站在了清规边上。 “我也去死!” 清波也站了出来。 “你……你们!” 林理真怔怔看着一子一女与清波,想要喝斥,可是三人那坚毅的眼神又让他说不出口,他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有热血,也有理想,后随着年岁渐增,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热血与理想变质成了冷漠与市侩。 他在三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罢了,罢了!” 一瞬间,林理真突如老了十余岁般,重重叹了口气:“想去就去罢,趁着年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 “父亲(师伯)保重!” 三人深施一礼,各自取出兵刃,拨腿向萧业那里冲去。 “为何不拦着?” 一名金丹不悦道。 林理真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 道门! “咦,师叔,苍山宗居然还有人去和那姓萧的一起死?” 尹君文奇道。 “嘿,傻了巴叽的!” “无量天尊,哈哈哈哈~~” 一众金丹纷纷嘲笑。 与之相反,尹平操与尹纪操的面色却难看之极。 事到如今,要是还猜不出兽潮与苍山宗有关,那也枉为元婴,可是苍山宗为何会使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根源还在于是他俩逼迫苍山宗内迁啊。 临行前,尹文操授权便宜行事,也就是说,苍山宗内迁并不是楼观道,乃至于道门的意思,而是他们自作主张的行为。 办成了,自然是大功一件,苍山宗擅于炼丹,还是很有价值的,内迁后,只能依附道门,专门为道门炼丹。 但是很明显,事情办砸了,激起了苍山宗以两败俱伤的手段作为反击,蒙舍诏的百万人命,固然苍山宗要负主要责任,与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道门自诩为名门正派,不是邪魔外道,百万人命的事,哪里能轻易糊弄过去? “这事该如何是好?” 尹平操悄悄传音。 尹纪操道:“瞒,尽量把责任推给苍山宗,是他们蓄谋以久,要以我们的头颅祭旗,才引来兽潮,切不可把威逼苍山宗之事泄露出去。” “那……他们?还有那姓萧的?” 尹平操看了眼跟来的一众金丹,这些人也是知情人。 尹纪操眉眼间闪出一抹狠厉,便传音道:“驱之与妖**战!” 尹平操明白了,这不失为一个杀人灭口的好办法,哪怕其中有他的亲传弟子,该牺牲时还是得牺牲。 话说弟子为了师尊去死,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只是萧业…… 尹平操迟疑道:“或许萧业与那位有些关系,若是死在了南诏,那位会否震怒?” 尹纪操冷笑传音:“你我又不清楚萧业的身份,死在兽潮之下,与我们何干?咱们都盯着,那小子有些古怪,若是能幸免于难,不妨补一刀!” 随即就摆出满脸的凛然正义之色,喝道:“诸位师侄!” 待金丹们纷纷把目光投来,义正严辞道:“妖兽肆虐,我等身为玄门正宗,岂能坐视?不敢说救蒙舍诏百姓于水火,也当尽一份绵薄之力,拯救无辜百姓,现在都听贫道号令,杀过去,与妖兽决一死战!” 啥? 金丹们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刚刚还在嘲笑萧业等人傻不拉叽,现在自己也要去拼命了? 尹君文忍不住道:“师叔,妖兽势大啊,别看现在出现的最强不过金丹,但是妖兽有灵智,强的还在后面呢,我们不如趁这机会赶紧跑吧,想必掌教也能理解。 “是啊!” “师叔三思啊!” 没有人愿意送死,更不可能为那些如蝼蚁般的凡人去送死,纷纷附和。 尹纪操心想贫道难道不想跑,问题是,你们不死,贫道跑的不安心啊! 于是面色一沉,大怒道:“祖师的教诲都喂狗了么?这种时候,我道门不出头,谁来出头,都和贫道顶上去,谁敢后退,以叛宗论处!” 尹平操扮红脸,淳淳劝道:“诸位师侄,兽潮袭城,绝非小事,怕是不用多久,各派的阳神老祖就会赶来,我们只要撑到那个时候就可以了,届时均是有功之士,仅凭这份仁胆侠心,门派就亏待不了你,贫道第一个上!” 说着,身化流光,向兽群扑了过去。 正文 第三八二章 幻境第三层 两个元婴都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了选择的余地,一众金丹也存有侥幸之心,万一死的不是贫道,而是道友呢? 于是陆续跟上,杀入兽群。 尹纪操在后押阵,实则是监视。 “萧大人,我们来啦!” 就在道门中人纷纷扑去的时候,清规、清漪与清波三人也赶到了萧业身边。 萧业哈哈一笑:“莫笑吾等少年痴,谁无年少轻狂时,三位来的好,今日义举,当为天下表率!” 清规苦笑道:“我宗造下如此大孽,我们也不指望赎罪,更不敢想什么表率,只求个心安,若能战死,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萧业沉声道:“宗门的错误不能由你们来承担,太后明察秋毫,绝不会因苍山宗迁怒无辜,先别多想,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清规感激的看了眼萧业。 清波则是望向嬉莲儿,撇着嘴,她刚刚说过不再见面的,哪好意思再扑入嬉莲儿怀里? 嬉莲儿也是尴尬的很,本以为可借机斩断这份孽缘,没想到,人家又回来了,忙岔开道:“道门怎那样好心?我还以为他们会逃走呢。” 苏月儿淡淡道:“谁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小心点便是,注意了!” 说着,挥手灭杀一只扑来的鹰妖。 众人均是心敛心神,全力应战。 凭心而论,清规三人只是先天大圆满,战斗力都不是太强,但是炼丹门派,也擅于使毒,就见一团团的毒雾由三人手里洒出,不论飞禽走兽,凡是沾上,多数全身溃烂而死,既便是先天级的妖兽也撑不了多久。 苏月儿与嬉莲儿也配合默契,幻术不仅对人类适用,用在兽类身上,效果更佳,毕竟野兽就算开了灵智,也没有人类那样复杂的社会经历,更易受幻术影响。 苏月儿施幻术,影响妖兽,嬉莲儿两把短剑翻飞,收割着生命。 萧业则是强攻硬打,他的真气几乎没有穷尽,拳打脚踢,砰啪连响,不停的妖兽被打飞,尚未落地,已被打死。 他意识到,这段时间过于专注才气,致使在国术上有所生疏,刚好借这机会锤炼国术。 至于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他已经无暇顾及,人总有任性的时候,他只知道,如果今日逃走,会在内心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吼!” 终于有金丹妖兽出现,一头金丹级黑熊,大吼一声,挥爪子就拍了过来。 为何熊掌那么好吃? 因此精华都在上面! 这一爪子拍来,自带一种如泰山压顶的神通,就好象面对着一座大山,沉重至难以呼吸。 “来的好!” 萧业不惊反喜,一记炮拳迎上! 轰! 拳爪相交,声如雷鸣,剧烈的罡风掀起,身周十丈之内的妖兽,悉数被卷了出去。 萧业纹丝不动,熊妖却是连退数步,随即眸中现出不敢置信之色。 确实,它的个头高达丈半,熊掌如脸盆般大小,本是以力气见长,又有天赋神通,却被一个瘦弱的人类小子一拳打退了,妖精也要脸啊! “嗷!” 熊妖愤怒的大怒,继续扑上来。 轰轰轰! 萧业与之一拳拳的对轰,虽然气血浮动,但是心里有一种难言的畅快感,每一拳,都让他的心灵得到了释放。 近十拳过后,熊妖竟然被打飞了,嚣张不再,眼里现出惊惧之色,就要驾起妖风逃窜。 “绷!” 萧业却是一箭射去,正中后脑! 才气箭矢穿颅而过,一箭毙命! 随即萧业纵身上前,挑出妖丹,切下四只熊掌,装进了储物袋。 其实如这类金丹期妖精,全身都是宝,可是萧业身上的储物空间有限,加上苏月儿与嬉莲儿也装不了多少东西,只能捡精华拿。 这只金丹熊妖只是先兆,陆续有金丹妖兽扑来,六人压力陡增,圈子渐渐缩小。 “都靠过来,撑过去海阔天空!” 萧业急呼。 众人也明白在搏杀中提高的道理,纷纷靠向萧业,以萧业为龙头,苏月儿与嬉莲儿为侧翼,护住内圈的清规三人。 这三人碰上金丹妖兽,一个照面就能被杀死,被保护在最里面放毒。 虽然地面的尸体堆积如山。可这毕竟是兽潮,野兽数量实在太多,杀空一处,很快就被填补,而更多的妖兽去追杀了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是生灵的本能,都会柿子捡软的捏,有更好杀的普通人,何必去硬碰修士? 萧业前世曾看过一篇分析报告,讲野兽如果遇敌,首先是逃跑,逃不掉会恐吓,最后才会拼命! 远处的天空,云头上方,隐着数只妖兽,大多长着人类的身子,却是兽头,散发出恐怖的气息,观察下方的战场。 “真是废物,连几个人类都收拾不了!” 一名象妖哼道。 边上的狐妖咯咯娇笑道:“象王莫要气恼,那群道人中有两个元婴,另十几个都是金丹,自然战力不俗,而那边……只有三个金丹,剩下三个都是先天,颇为蹊跷呢,这样罢,奴家去那边,你们几个去把道人解决了如何?” “狐娘子怕是对那几个小白脸动了春心吧?” 一头虎妖咧开血盆大嘴,哈哈笑道。 “还是虎王最懂奴家!” 狐妖羞答答的丢了个媚眼过去。 “别再闹了!” 一头鹰妖,鹰眸一扫,便道:“南荒大山一百零八峰,今次是我们飘渺峰与苍山宗联手,共同占据六诏之地,此役一定要打的漂亮,莫要让别家看了笑话,而且事情闹这么大,人类阳神就快来了,我们一定要赶在之前,占据六诏,届时自有老祖与人类阳神交涉。 胡大嫂,那三个金丹你可能搞定?” “哟,瞧鹰爷说的,奴家再不济,好歹也是元婴吧?” 狐妖不悦的怪叫一声。 “行,你去那边,那些道人交给我们!” 鹰妖点了点头,振翅飞去,象妖和虎妖跟在后面。 狐妖摇身一变,幻化为一名绝世美人儿,身着粉红色的纱衣,关键部位半遮半掩,在满意的低头看了看之后,一步踏下云头,优雅的向萧业六人走去。 “咯咯咯!” 人未至,便是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传来。 这笑声,直入神魂,让人的思维都似乎要停顿下来,下腹也越发火热,不论是男是女,都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欲望。 “呜呜呜~~” “吼吼!” 围攻的妖兽最先受不了,丑态百出。 “不好,这妖精达到了幻术的第三层次,扑朔迷离,快平心静气,闭上眼睛,不思不想!” 苏月儿面色一变,急喝。 扑朔迷离的原意是把兔子耳朵提起,雄兔会扑腾不停,故名扑朔,雌兔会眯上眼睛,是名迷离,而放地上跑的时候,则雌雄难辨。 用在幻术上,已经是相当高的境界了,不需要将人拉入幻境,现实即为幻,常常莫名其妙的就会着了道。 在人类中,只有极少数的幻术高手才能达到这个层次。 萧业立刻才气一卷,把身周五人全部护住。 才气本就有破除迷妄之用,他又是地级才气,众人顿时醒转过来,现出一丝愧色,望向对面的那美人,又满是忌惮。 正文 第三八三章 拿狐妖练手 “咦?文气?” 狐妖轻咦一声,便娇笑道:“想不到还有个大才子呢,不对,你既有文气,如何能习得术法?” 萧业淡淡道:“如今人间已经推广了修习才气之法,文昌帝君也传下儒家神通,不限文人修士,你是当妖精当的太久,久不出山,太孤陋寡闻了。” “哦?” 狐妖美眸一转,讶道:“听小哥哥这么一说,奴家倒是心痒难耐呢,两位小哥哥,可否带奴家往人间走一遭?” 说话间,狐妖款款接近,众人小腹再次灼热起来。 “要动手赶紧,你的些许媚术对我们不管用,任你千变万化,也只是以幻术遮住丑陋的本体罢了,你以为我们会对一只野兽感兴趣?” 萧业才气长枪向前一指,毫不客气道。 “哟,瞧你说的,奴家只是想和两位小哥哥耍耍,并无恶意,说不定呀,还能让你们经历从未享受过的滋味呢。” 狐妖也不以为杵,掩嘴一笑,眸中隐有碧光浮现。 “死!” 萧业猛的一枪刺去! 这一枪,毫无保留,直来直去,罡气凝聚到了极点,居然没半点外泄。 这是萧业在战斗中,自然而然的掌握了凝劲于实的技巧,也就是劲力可以完全收束,不再浪费丁点。 虽然与提升修为无关,却使战斗力提升了至少一成,并因消耗减少,持久力得到增加。 狐妖顿时眼眸一缩,现出了郑重之色,一声清叱,身后一条雪白的大尾巴闪出,猛的下击! 萧业却是枪势于不可能中转了下,刺中了尾巴尖! “扑!” 萧业就觉一股沛然巨力袭来,不禁喉头一甜,喷出口鲜血,身形也连连后退,每一步都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十步后才止住身形。 “萧郎!” 苏月儿焦急的唤道。 “无妨!” 萧业摆了摆手,体内金丹急速运转,化解着异力,嘴角却是浮现出一抹笑容道:“原来是只元婴期的狐狸。你若是虎精,象精,我们束手待毙,可区区狐狸,元婴又如何,来,使出你的招来。” 刚刚枪尾交击处,落下了几根白色的狐毛。 “哈哈哈哈,胡大嫂,你竟然被个小辈鄙视啦,要不要哥哥我来给你帮忙?” 远处,一阵兴灾乐祸的长笑传来。 “滚!” 狐妖面孔臊红。 也确实,被小辈鄙视的滋味不好受,刚刚从明面上看,萧业吃了不大不小的亏,可是她自己心知肚名,并未造成什么伤害。 心里不禁暗暗凛然。 就算狐狸在先天上不如老虎大象,可自己是元婴啊,也不是普通的狐狸,带有一丝九尾灵狐的血脉,怎会是这样的结果? 再看那边,道门死伤累累,十来个金丹,被吞吃的只剩几个了,那两个元婴也是左支右绌,撑不了太久。 “哼,小辈,本想和你慢慢玩,既然你找死,那本座成全你!” 狐妖哼了声,元婴气息不再压制,冲天而起,随即指尖闪出尖锐的爪子,向萧业狠狠抓来! 这一抓,并没有什么路数,就是快,萧业还没看清,心头已警兆大作,瞬间浑身绷紧,一记淌泥步向侧面一闪。 “哧!” 一道血色光芒,扎在萧业刚刚站立的位置上。 “小子,倒还有些道行!” 狐妖哼了声,身化幻影,虚实相间,继续围着萧业狂攻。 狐狸或许力量不足,但是敏捷性远非大象熊精能比,尤其还是凝成了元婴的狐狸。 而且狐妖似有若无的向苏月儿等人看了一眼,让萧业立刻没了闪避的念头,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也罢,就看看我与元婴的差距在哪里!’ 萧业猛一咬牙,挥枪直刺过去。 “呵~~” 狐妖轻蔑的一笑,挥臂去攻,她也不用兵器,只是赤手空拳,动作轻盈,舒展,平稳,充满着流动感,让人目不暇接。 而且更加骇人的是,狐妖的身体内,涌出了一股寒气,使得空气的温度急速下降,片片雪花飘落。 并且越下越大。 方圆百丈,大雪纷飞,仿佛一下子进入寒冬腊月。 “真元一动,百丈飞雪,这就是元婴真君,好美啊。” 清波目中现出了迷醉之色。 “嗯嗯!” 嬉莲儿清咳两声。 清尘陡然醒转,她才意识到,自己被惑住了心神,不禁向嬉莲儿投去一个满含爱意的眼神。 清漪却是眉头皱了皱。 刚刚狐妖说的很清楚,现场只有两名男子,萧业与他大哥是肯定的,难道余下皆为女子? 她瞥了眼嬉莲儿扮作的苏悦,总觉得苏悦过于阴柔了些。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很快就收摄心神,妙眸移向萧业。 雪花随着狐妖的动作,聚散无形,化作刀、剑、锤、杵等不同的兵器,攻向萧业,这是绝对的实力碾压,甚至每一片雪花,都可化作兵器。 不片刻,萧业身上已经出现了道道血痕。 不过萧业虽然处于明显的下风,招式却依然凝实有力,淌泥步越发的圆润,渐渐地不带烟火气息,如同风雪中的逆行者,面对漫天风雪,顽强前行。 没错,萧业是以狐妖淬炼自己的武技。 元婴只有三个等级,初期、中期、后期,巅峰已经触摸到了一丝法则的门槛,算是半只脚迈入阳神。 狐妖的境界大概是初期,而萧业虽然只是金丹中期,但他是超品心意丹,战斗力可比金丹后期,而且他的真元更加精纯,经脉与丹田更加宽阔,又有才气与国术的加成,与狐妖的真实等阶,其实只差一级,狐妖正是最为适合的练手对象。 更何况妖物与人类相比,少了些千变万化的手段,也极少拥有法宝法器,如尹纪操以一张摄相符暗算了萧业,搁在妖精身上绝对不可能。 苏月儿与嬉莲儿紧紧盯着,一旦萧业有不支,她们会立刻出手。 “该死!” 狐妖却是渐渐心浮气躁,她感觉萧业就如一个无底洞一样,真元源源不绝,百十招过后,依然没有力竭的迹象。 一个金丹中期的小子怎会这样强? ‘要不要发动禁忌秘术?’ 狐妖心里有些犹豫。 原本她是打算媚惑萧业与清规,轻轻松松的吸干他们身上的阳精,但是地级才气克她的幻术,才想着动手抓来,强行吸,结果萧业的韧性让她大为意外。 而发动禁忌秘术,在她看来,萧业必死,这样就吸不到阳精了,一时有些犹豫。 可就在这时,萧业身上突然升起了一层幽光。 “神力?哪位神灵敢多事?不怕拆了你的神祠?” 狐妖一惊,便大怒! “以元婴对金丹动手,久攻不下,你这小小狐狸精也是够了,竟还大言不惭还拆本神的神祠?有种你来,本神等着你!” 空气中,传来苏峻略带调侃的声音。 神灵和修士不在一条平行线上,只要祭祀不绝,神灵就不会消亡,就如石虎,哪怕被历朝历代打为淫祠邪神,可只要世间有一个人祭祀他,他就能存在下去,论起生命力之顽强,堪比小强。 况且苏峻不是普通的神灵,自刘宋起,南朝上百年,一直作为战神被供奉,虽因隋文帝打为淫祠邪神,衰弱了几十年,但是太后又让他获得了新生,如今已经接近了全盛期的实力,小小狐妖自是不惧。 正文 第三八四章 道门四大阳神 狐妖一时语塞,就算她有本事拆了苏峻位于蒙舍诏的神祠,但别的地方还有,除非是人类朝廷下旨意封禁苏峻,然后投入浩大的人力物力,拉网式搜索,捣毁每一个苏峻的神祠,可是仍存在漏网的可能。 苏峻在人间呆不下去,可以避往冥府,而冥府无边无际,阳神过去,都不敢夸下海口一定能找出苏峻。 苏峻现出金甲法身,冷冷看了眼狐妖,又道:“萧郎,神力与才气颇有相似之处,又区别颇大,好好体会,或会对你有一定的用处。” “多谢苏候!” 萧业点了点头,事实上他也感受到了神力正在与才气结合,两者虽大相径庭,却是同源,都是来源于心神的力量,硬生生将才气又暂时推高了一个层次。 而且神力相对于才气,更加随心所欲,也似与冥冥中的天道有了一丝联系。 当即手腕一翻,雕花长弓出现,另一只手浮现出雁翎箭,张弓便射! 箭刚离弦,萧业就感受到了不同,原本只能射百丈,如今射程竟达到三百丈,不禁大喜! “雕虫小技!” 狐妖哼了声,挥爪下击! “砰!” 箭矢不出意外的被磕飞。 但萧业已经掌屋了儒家射术的第二层神通,参连,箭如连珠,一道道幽光射去。 当初萧业拿银凤试手时,能射六箭,此时得了苏峻才气的加持,六箭过去,仍未力竭。 苏峻也看的暗暗点头,事实上苍山宗结合妖兽玩了这一手,也等于伤了他的根基,让他恼火异常,但是神灵的限制非常人,轻易不能对生灵出手,于是把神力借给萧业,由萧业出手,从效果来看还是很不错的。 “绷!” 第七箭射出! 狐妖明显现出了慎重之色,本能的想躲避,可是冥冥中又有感觉躲不开,当即再次挥爪拍去! “哧!” 这一箭没被磕开,居然射穿了手掌,一蓬鲜血洒落。 “绷!” 第八箭! 狐妖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身后立时出现一条雪白蓬松的大尾巴,挡在身前。 “哧!” 尾巴被射穿了。 正如熊精的精华都在熊掌上,狐狸的精华在尾巴,尾巴被射穿,洒出来的血都是精血,气息顿时靡顿了几分。 可随即,就大怒! 她看到,萧业以才气幻化出个瓶子,把洒出的那几滴精血接了进去。 “小子,你找死!” 仿如受了羞侮,狐妖尖叫着扑上。 可惜,萧业射不出第九箭了,如能再射一箭,他有感觉,或能一箭取去狐妖的性命,于是才气化枪,迎了上去。 原本没有苏峻支援,他虽然与狐妖斗的险象环生,却也能勉强自保,如今有了神力加持,更是不惧,就见枪影重重,哪怕仍是处于下风,不时身上就有血珠洒出,但与先前几乎处于挨打的境地已经好了许多。 至少十招中,能有两三招反击。 “住手!”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怒喝,随即一股恐怖的威压传来,让人瑟瑟发抖,禁不住的想顶礼膜拜。 “轰!” 又是一道刺眼的白光闪出,一个巨大的光球击在地面,威力堪比核爆,蘑菇云翻滚着升起,恍如世界末日,方圆里许之内,妖兽悉数死绝! 顿时,天地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生灵均是望向天空。 “结草为楼不慕名,隐德修行问玄经!” “观星望气觅奇数,在己无居形自著!” 伴着一声偈语,一名黑发黑须,国字脸,手托八卦盘,头戴紫金冠,身着金色八卦袍的中年道人出现在天空。 “这位是楼观道的阳神老祖!” 苏月儿低声道。 萧业略一点头,神色凛然。 “登斋入静存思神,人神天神融融混!” “三洞真经求仙极,长生不老飞上清!” 偈语声中,又一名白发白须,面容慈善,胳膊拐着麈尾,身着陈旧道袍的老道出现。 萧业懵逼! 这不是自己胡诌的那位老道形象么。 苏月儿又道:“这位乃是上清宫掌教,已至业火红莲境界,怕是今世有望登仙。 “仙乡贵重三茅客,仕族尊荣万石君。” “道力神功不可言,没底空浮万万年。” 第三句偈语中,一名背被桃木剑,面相古朴玄奇,双眉耸拉的老道出现。 苏月儿道:“这位是太清宫掌教,与上清宫那位齐名。” “殿开白昼风来扫,门到黄昏云自封。” “三天无极存道气,求道悟真升太虚!” 伴着第四句偈语,出现一名青年道人,面白无须,剑眉星目,风姿潇洒。 苏月儿又道:“这位是三清宫阳神老祖,别看他年轻,实则也有千岁了。” “尔等枉造杀孽,罪该万死!” 楼观道阳神伸手一指,一团光芒爆出,向兽群中射去! “老牛鼻子,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 一团赤红色的妖光迎去! “哧~~” 并未发生想象中恐怖的爆炸,两团光芒如水茹交融,互相抵销。 显然,阳神对能量的操纵已达精细入微的地步,双方有默契,不愿弄出过大的动静。 对面,出现三条大汉,都是人形,一个是中年文士,另一个象杀猪的,坦胸露怀,黑撮撮的胸毛极其显眼,最后一个则是厨子打扮,腰间别着把生锈的菜刀。 妖兽化形,需渡天刑雷劫,在某种程度上,渡过去可视之为人。 “尔等过界了!” 楼观道阳神哼了声。 杀猪的哈哈一笑:“现在还谈什么过不过界,实话告诉你,六诏这块地,我们南荒要了,原因不能与你细说,与渡劫有关,倘若我等渡不了劫,兄弟们只能带着诸多儿郎,去你家里渡啦!” 这话满满的全是威胁,四名阳神倒也不怒,楼观道阳神又道:“你杀猪的想要六诏,知会一声便是,何必使出下作手段?” “牛鼻子别把话说的太满,若是和你们商量,谁知道要掏空我们几成家底哟!” 厨子呵的一笑。 “诸位!” 文士正色拱手:“此事我们做的确有些差,愿意付出一定的补偿,大劫还有十七年,你我之间再作争斗并无意义,不如各凭手段渡劫,儿郎辈愿意去闹,就让他们去闹,咱们做长辈的,总不能向小辈出手,可是这个道理?” 说着,手里一道流光飞了过去。 楼观道阳神探手一抓,是个储物袋,探入灵识去察看,有了些动容。 连阳神都色变的东西,显然是好东西。 道门一方,四名阳神传音交流了一阵子,神色均是有所舒缓,分明是达成了分配协议。 楼观道阳神又道:“苍山宗造下如此大孽,绝不能姑息,南荒如把苍山宗诸人交出,此事便作罢。” 厨子道:“苍山宗以舍龙族人为主体,而舍龙族人乃舍龙老祖苗裔,不可交于道门。” 三清宫阳神道:“既是舍龙老祖苗裔,道门自然要给个面子,不过非舍龙族人必须交出,此事必须给天下一个交待。” 南荒三名阳神相视一眼,均是点头,随即文士手掌张开,一只方圆达数百丈的真元大手往后一捞,将上百名非舍龙族的苍山宗弟子一把抓起,向道门送去。 其中正有林理真。 正文 第三八六章 都是赢家,输家是百姓 空气中,满是血腥味与腥骚味,耳边是零落的哭泣声,萧业心里的悲愤难以自抑,突放声唱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首曲子,萧业曾给太平公主唱过,但彼时颇有几分为赋新辞强说愁的味道,而此时,是真正的心有所感,逐字逐句唱出,控诉着苍天的不公。 原本六诏有数百万人,吐蕃先来收割了一波,今日又来了兽潮,幸免于难者,仅余眼前的不足五千! 萧业的歌声以才气震荡,直冲长空,百姓们也是受歌声感染,回想着自己的悲惨遭遇,哭声中多出了怨气,渐渐地,天空有闷雷滚过,狂风大作,吹散了腥骚气味,片片雪花飘落! “哎~~” 三清观阳神叹了口气:“天人感应啊,谁敢再说天道无情?” 楼观道阳神哼了声:“好一个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当真是发人深醒,可惜大争之世,不为刀俎,便为渔肉,此子还是太过于年轻,未被现实抽打过。” 太清宫阳神微闭双目,掐指计算了一阵子,便道:“并非是此子天人感应,而是身负神力,与才气结合,方与天道有了沟通,一俟神力消去,异象便会消失。” 阳神们也觉这才合理,要知道,连他们这类站在人间最顶峰的层次,都没法与天道沟通,呈论一个金丹小子? 事实上与天道最接近的存在是神灵,不是什么阳神高人。 “小小年纪,有此感触亦是难得,此间事了,我等回罢!” 上清宫阳神挥了挥手。 四大阳神在漫天的大雪中,踏空而去,几个金丹也飞身遁起,转眼消失在天际。 “诸位,风大雪急,此去剑南道还有数百里,赶紧走罢!” 萧业拱手,大声道。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百姓们纷纷跪下道谢。 苏峻抬手打出神力,覆盖每一个人,驱走寒冷,鼓舞勇气。 或有老人搀着孩子,或有妇人垂泪独行,在昏暗的天色中,列成长长的队形,出了城。 看着那如蛇般蜿蜒的队伍,南荒的文士阳神沉声道:“人类虽有种种不堪,但能主宰世界绝非侥幸,盖因每时每代,皆有人杰出现,此子若能成长起来,或有与你我并肩作战的一天。” 说着,便招了招手。 狐妖翩然而至,盈盈拜倒:“不肖后辈,见过老祖。” 文士问道:“你是元婴,他是金丹,为何还伤在他的手里?” 狐妖咬牙切齿道:“此子绝非寻常修行门派的弟子,真元浑厚凝实,源源不绝,有才气化兵,又有儒家神通,一般金丹遇上他,只怕撑不过两个照面,当然啦,若非那苏峻多事,拿下他也只是时间早晚……” 狐妖嘴硬的很,极尽贬低萧业,可文士是阳神,哪会被她的言语迷惑,只是不揭穿罢了,默默倾听着交手经过,并在识海中演化起来。 …… 元婴的飞行速度极快,天还未黑,尹平操与尹纪操就回了楼观道山门,不敢有任何隐瞒,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向尹文操道出。 尹文操头疼的很,恨不得一脚踹过去,自己是说过便宜行事,可这二人,也不知该说是蠢,还是无知者无畏。 苍山宗的背后是南荒,怎么可能和妖兽没有关系? “掌教,我俩探得了那小子的些许秘密。” 见着尹文操的神色,尹平操忙道。 “道来!” 尹文操淡淡道。 “那小子或许上清宫那位有些关系……” 二人将猜测道出。 尹文操脸色陡然凝重,许久,缓缓道:“此事不论真假,都不许外传,你俩此趟虽有大过,却是无心之失,又肯实心用事,但毕竟事关百万人命,不可不罚,去思过崖面壁三年,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误。” “多谢掌教宽仁,我俩这就去反思。” 二人喜色一现,施礼离去。 对于元婴来说,寻常闭个关也有三年了,这样的惩罚,不过是罚酒三杯罢了。 南诏! 经长途跋涉,三日后,一众人等抵达了宗州,还亏得有苏峻,不然这么多老弱病残,能有几人走到最后难说的很。 萧业立刻把宗州刺史召来,让他安置难民。 前一任因向萧业行贿,被捅了出来,经调查,坐实勾结吐蕃的罪名,用囚车押赴成都斩首。 现任刺史刚上任不久,对萧业那是毕恭毕敬,为难道:“萧大人,下官不是不愿办,您看,这宗州涌进来那么多人,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萧业问道:“没向剑南道求援?” 刺史哭丧着脸道:“下官加急文书都发了好几封,可是拨过来的钱粮杯水车薪,救得了一顿,救不了下一顿啊!” 萧业点头道:“我不要求你特殊照顾,只要你一事同仁,你先多担待着,我会立刻赴成都,交待剑南道总管亲手处理此事,你放心,你的作为我都看在眼里,回到洛阳,我会向太后禀奉!” “那……那下官尽力而为!” 一听这话,刺史精神一振。 萧业微微一笑,让刺史下去,才向苏峻道:“这里就拜托苏候了。” “好说!” 苏峻点头道:“萧郎不必担心,其实救助难民,对于苏某亦是有益。” 往往兵荒马乱的时候,便是各路淫祠邪神大肆收掠信众之时,毕竟人在惶恐中会寻找寄托,整个宗州有数十万难民,苏峻如能扎下根来,极有可能把这几十万难民发展成狂信徒。 狂信徒的信仰质量非常高,一个足抵普通信众数十个! 而且以前是在苍山宗的地盘上,苏峻不好做的太过火,如今苍山宗没了,朝廷又有旨,不限制苏峻的行为,苏峻完全有能力清扫冒头的淫祠邪神,将之吞噬吸收。 从这个角度来看,六诏之变,对于苏峻是一次天大的机缘。 “告辞!” 萧业拱了拱手,带着诸人离去,心里也隐有一种无奈感。 此次六诏之变,苏峻有了发展的机会,阳神之间达成了协议,道门及时赶来,阻止了兽潮蔓延到大唐,收获了名声。 而自己与苏月儿、嬉莲儿,储物袋里装满了金丹妖兽的精华部位。 尤其是自己,要知道,与元婴高手交战的机会极其宝贵,对于武技的淬炼有极大的促进作用,又得过苏峻神力加持,对神力有了一定的了解,也对今后才气的发展方同,有了朦朦胧胧的认知。 清规、清漪与清波三人,虽看似家破人亡,需要由太后定罪,但是以萧业对太后的了解,不会有太过苛责的惩罚,反会培养重用,站在个人的角度,这何尝不是一次机缘呢? 毕竟苍山宗太小,六诏也太小。 另在朝廷方面,六诏本不是朝廷的地方,失了也无所谓,落妖兽手里,比落吐蕃手里好,能对吐蕃形成直接牵制,迫使吐蕃不得不向大唐臣服。 总之,各方都是赢家,都有收获,输家只有一个,是无辜的六诏百姓,几百万人家破人亡,尸骨不存,只剩下缩在宗州的数十万人了。 正文 第三八八章 兔死狐悲 萧业手腕一翻,四枚种子出现在手心。 紫姑打出一道神力,分别没入种子,就见种子逐一腾起神光,重新化为四女,都有些迷迷糊糊。 春兰揉了揉眼睛道:“这里不是梧桐树啊,咦?娘娘,你怎么也在?” 紫姑笑道:“出了点意外,萧郎把你们带回来了,本来的计划是,先得到梧桐灵淬与凤凰精气,再由萧郎渡给你们元阳,现在得你们自己做选择了,是先和萧郎圆房,补足亏虚的元阴,还是等待一下一次机会。” 顿时,春兰与夏荷粉面通红,偷眼瞥向萧业,小声道:“我们听萧郎的。” 萧业心里大感刺激,表面却是作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问道:“娘娘,有何区别?” 紫姑道:“先圆房,只是补足元阴,而在梧桐树下吸纳凤凰精气之时圆房,得你龙气之助,有一定的几率可以进化为半神木,不敢说一定能进化为仙木,渡天刑雷劫绰绰有余。” 春兰夏荷的美眸亮了起来,充满渴盼。 秋菊冬梅却是有了些不自然,因为她们也想进化为半神木啊,可是一想到要和男人做那事,又别扭的很。 “那就等等吧。” 萧业不假思索道。 “嗯,我们回宫观了。” 紫姑点了点头,带着四女离去。 萧业则去了张玉屋子。 刚推开门,张玉就惊醒了,睁眸一看,喜道:“夫君回来啦!” “怎么不睡?” 萧业在张玉身边坐下。 张玉笑道:“睡着也是浪费时间,不如修炼了。” 萧业握住了张玉的手,心里暗叹。 自己与巧娘同时结丹,还是结的超品金丹,张玉肯定有压力,但是她没有特别出众的资质,只能以勤补拙。 “对了,二哥前两日刚把银票送来,有二十三万两呢,这还是洛阳的,长安、建康和江都的银子得过一阵子才能送来。” 张玉又从床头拿出一只匣子,递给萧业。 萧业打开一看,满满的全是银票,不禁问道:“大舅哥自己没留?” 张玉吃吃笑道:“二哥可不是这样的人,他那份早留下啦!” “也好!” 萧业合上匣子,推回去道:“家里的银钱你收着,这几日我打听下有谁家要卖大宅子,重新买一处来住。” “洛阳的房价那么高,其实三进宅院也可以的。” 张玉迟疑道。 “银子不就是花的么,花光了我再写书!” 萧业把张玉搂入怀里。 “嗯!” 张玉的俏面贴在了萧业胸口。 夫妻俩不再说话,默默享受着难得的温馨时刻。 不觉中,天光放亮,家里见萧业回来,欢欣异常,萧业又拿出一只熊掌,交给华家大妹二妹与殷殷去炮制,打算今晚请陈子昂等人过来享用熊掌宴。 用过早膳之后,萧业回屋,取出熊精的金丹,运功吸收。 金丹是本源能量,比之丹药与灵石更加纯粹,但性质也极其暴戾,萧业每吸收一会儿,就停下以才气震荡,析去杂质,修为居然开始有了缓慢增长,让他精神一振! …… 逻些! 自六诏逃回之后,因三十万精锐全军覆没,赞普一系受到严重打击,央宗被革了职,仅保留爵位,赋闲在家。 “五叔,有六诏的最新消息了。” 这日,央宗正沐浴着日光浴,悠闲喝着酥油茶时,央吉匆匆而来,递上一卷密信。 “哦?” 央宗接过,打开看了起来,渐渐地,现出了唏嘘之色,叹道:“我虽与林理真为敌多年,但在内心是极为钦佩此人的,若非有他,吐蕃早就吞了六诏,想不到就这样死了,连尸骨也无存,拿酒来,我敬林兄一杯!” “噢!” 央吉取来青稞酒,倒了一杯递给央宗。 央宗朝天敬道:“林兄在上,我本以为,终会有与你一决生死之时,不料你却憋屈的被阳神大能一巴掌拍死,何其无辜,苍天又何其不公也!” 随即把酒液泼洒在地上。 央吉接回空杯,递上第二杯。 央宗又哈哈笑道:“在大能眼里,我等皆为蝼蚁,挥手可灭杀之,林兄你先走了,或有一日,我亦将步你的后尘,此酒,不独敬你,唯敬天下所有枉死的蝼蚁!” 酒液再次泼洒入地。 央吉奉上第三杯。 央宗继续道:“林兄,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后人林敏之与林敏漪,因萧业仗义执言,得以活了下来,可有感到意外? 不说是你,连我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金丹,居然敢面对阳神直言不讳,可见人间并非皆为营营苟苟之辈,可惜啊,此子不是我吐蕃人,我吐蕃若有此子,何愁不兴? 这第三杯,敬天下间所有敢于仗义直言之士!” 把酒液泼洒入地之后,砰的一声,央宗把杯子掼的粉碎,又夺过央吉手里的酒壶,往自己嘴里猛灌,手都有些颤抖。 “五叔!” 央吉不禁抓住央宗的手。 央宗缓缓道:“林理真的今日,焉知不是你我的明日?林理真尚有人为之仗义直言,保下他的子女,他日我吐蕃王室被拉出去顶罪,谁又会为我们直言?” “佛门应不至于如此罢?” 央吉底气不是太足道。 “呵~~” 央宗轻蔑一笑:“道门蛮横,佛门阴险,谁也不比谁好,六诏百万人命的账,佛门不会认,苯教也不会认,只能扣在王室头上,否则何以此次出战大相不插手? 只是佛门暂时还需要吐蕃王室,才会留着我们,一旦不需要,林理真的下场就在眼前,你当历代赞普为何屡屡少年早毙?汉人的史书殷鉴不远呐!” 央吉不禁退后一步,娇俏的脸庞写满了惊惧! 是的,王庭大臣往往都能老死,为何赞普不得善终?再一想到林理真之死,心里不禁有了种兔死狐悲之感。 她理解了五叔的失态,是被佛门压的喘不过气来,也看不到挣脱的希望。 毕竟吐蕃王庭只是世俗政权,比之大唐更加不如,大唐尚有龙气护偌,吐蕃只是蛟气,谁会在乎一条蛟蟒? 而且冥府大唐也是巨无霸般的存在,如与儒门联合,足以和佛道二门掰一掰手腕,佛道不敢肆无忌惮的对待大唐。 “五叔,真的没办法了么?” 央吉不安的问道。 央宗眼里射出凌厉之色,哼道:“吐蕃王室虽然对抗不了佛门,却并非没有一点底气,大不了引爆王宫底下那物,大家同归于尽便是,过一阵子,我将向赞普进言,把你嫁去大唐和亲,你的弟弟做为陪亲使,留在大唐当人质。” 央吉浑身一震! 这分明是留血脉种子,以免吐蕃王室走上林理真的老路,被人一锅端。 央宗又道:“把你嫁入大唐也有些麻烦,李家势微,武家势大,但李家是皇室正统,着实让人为难,你自己有何想法?” 央吉清楚联姻是皇室女子的义务,于是道:“但凭五叔安排便是!” “嗯~~” 央宗点了点头:“此事倒也草率不得,若是嫁错了,反会遭祸,这样罢,我找个机会出使一趟大唐,亲自看看,你可乔装混在队伍中,若有中意的,我尽量帮你争取。” “多谢五叔!” 央吉施礼称谢。 “哎,这世道啊!” 央宗无奈的叹了口气。 正文 第三八九章 丫鬟不能惯 当晚,陈子昂等人如约前来,个个携家带口,兴高彩烈。 虽然是熊掌宴,但也不可能光吃熊掌,尚有别的灵肉配菜,席间异香扑鼻,这可是吃的人人尽兴,只是可惜了华伯与两夫妻。 他们是凡人,只能吃根肉丝,还得细嚼慢咽,不过把话说回来,吃根肉丝也是寻常人渴盼不到的机缘,这段日子下来,华家几人的气色,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 当晚,酒宴散去,各回各家。 次日,突有急报传来,琅琊王李冲与越王李贞分据博州与汝州起兵造反,顿时在洛阳掀起了惊涛骇浪! 太后震怒,命左金吾将军丘神勣为清平道行军大总管,举兵讨伐琅琊王冲,命左豹韬卫大将军麴崇裕为中军大总管,兵部侍郎岑长倩为后军大总管,领兵十万人讨伐越王贞。 一时之间,洛阳风声鹤唳。 萧业并非朝官,御史中丞是加衔,没有资格上朝,在散朝后,才得知了这个消息,暗道声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只希望此事和自己没有关系。 本来他还打算趁着白天出门打听房源,但是出了这样的大事,觉得还是低调些好,过了风头再去买也不为迟,于是留在家里,指导萧操等人武技。 “萧郎,妾感觉华家大妹二妹和萧操萧仨有些情况呢。” 张玉突然扯了扯萧业,小声道。 “嗯!” 巧娘也点头道:“嫂嫂说的是,我也感觉到了。” “哦?这是好事啊,哪天我问问他们,如果合适的话,就把喜事给办了。” 萧业剑眉一振,仔细看了过去。 原来华家大妹二妹并不出众,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民间女子,但是渡过了第一劫之后,气质形象均是大变,肌肤也变得细腻光滑,已经颇有几分姿色了。 还是那句老话,修行界无丑女。 “那萧义萧泽呢?” 张玉迟疑道。 萧业想想也是,要先弄清楚萧义萧泽的想法,毕竟是萧义萧泽时常跟着他出门在外,才给了萧操萧仨机会,这二人会不会心里面不平衡? 这可不是小事,如果强行为萧操萧仨完婚,给他们埋下了怨恨的种子,早晚有一天会酿成大患,因为不患寡而患不均。 其实修行界有个非常残酷的事实,男多女少,连阳神高人都有那方面的需求,更不要说普通低辈弟子,修行不是要人绝情绝欲,而是借假修真,太上忘情只是修行中的一个流派,对某些人来说,修行是实现欲望的阶梯手段。 而唯一的女修门派素心宗,名声极其不堪,没有谁会正娶素心宗女子,又个个擅长采阳补阴,寻常修士如果真和素心宗女弟子搅在了一起,不被吸成人干才怪。 “那就在观察一阵子。” 萧业话音刚落,突然腰间的令牌亮了起来,取出一看,有一行字:速来卫里! “夫君,怎么了?” 张玉问道。 萧业无奈道:“阁领让我过去,想必有事情安排了。” 张玉嘀咕道:“才回来多久啊,银凤阁领也真是的,那夫君过去吧,家里不用担心,宅子等夫君回来再买也不迟。” “哎~~” 萧业叹了口气:“也未必真有急事,那,这些留家里,你们自己看着用!” 说着,就从储物袋中,拿出不少金丹级的妖兽精华,想了想,又给了张玉与巧娘各一颗妖凡,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吸收之后,才离开了家。 回到梅花内卫小世界,萧业找到银凤,问道:“是阁领叫我过来?” “嗯!” 银凤点头道:“你不是向太后要差使么,现在差使来了,吴珍珍、王杰与江有鹤受命去汝州调查越王李贞图谋不轨之事,自昨日起,失去了联系,他们是你的下属,你作为卫领,有义务查清这三人的下落,太后也点明此事由你主持。” 萧业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越不想卷入李唐宗室谋反之事,就越赶着上门来,偏偏还是自己主动要求加担子! 紫姑不是说自己能逢凶化吉么? 见着萧业的便秘脸,银凤眼眸里浮现出一抹笑意,又道:“你也莫要总是单枪匹马,手下的人虽然修为低了些,但该用还是得用,花房里花朵始终长不大,此次是营救同门,如调查出情况,每人均有五百贡献点,另卫里给你一千,你回去准备吧,明日一早就走。” “是,那属下告辞了!” 萧业施礼离去。 回到第三卫,当即把除林敏之兄妹与郭婷婷之外的所有人召来,转述了银凤的意思,便道:“阁领希望大家踊跃报名,有愿意去的,在我这里报备下。” “这……” 众人均是一阵迟疑。 五百贡献点还是很高的,但问题是,越王李贞已经谋反了,梅花内卫一旦被发现,必然杀无赦,而且谁都知道,道门支持李唐宗室,越王敢于谋反,背后未必就没有道门真人的影子,去汝州的风险还是很大的。 “没人愿意去?” 萧业脸色沉了下来。 “那……卫领,我愿去!” 一名叫做黄苋的红妆犹犹豫豫举起了手,修为不是太高,连先天都不到,显然,五百贡献点的吸引力非常大,存了搏一把的心思。 “我也去!” 又一个叫做林枫的青衣举手。 对此人萧业有印象,好象在追求黄苋,但是黄苋对他不冷不热,就和现代人一样,吊在那里,这也是舍命陪红颜了。 “心如心意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萧业挥了挥手。 “是!” 众人施礼离去。 心如心意看向萧业。 萧业道:“明日你们俩也跟我出去办事。” “啊?” 二女大吃一惊,现出为难之色,吞吞吐吐道:“公子,我们留卫里修炼不是挺好的嘛,不去行不行啊?” 萧业琢磨出了银凤的意思,大致是心如心意太悠闲了,要加担子,多历练,他也认同,于是道:“不行,你们虽然是我的婢女,但首先是梅花内卫,太后是不养闲人的,现在去帮我买十份炼制地元丹的药材回来。” “噢!” 心如美眸一亮,递上自己的令牌。 地元丹一百贡献点一瓶,原材料大概在十个贡献点左右,萧业也没多给,划了一百贡献点过去。 顿时,心如现出了失望之色,撇了撇嘴,看着萧业,似乎是嫌给的太少。 “快去,快去!” 萧业不耐的挥手。 这什么坏毛病啊,恃宠生娇了是吧? “噢!” 二女不情不愿的离去。 萧业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惯着了? 丫鬟千万不能惯,如红楼梦中,晴雯、芳官、四儿、藕官等一众贾宝玉房中的丫鬟,全都被惯坏了,没一个得了善终。 其中以晴雯最为典型,被宝玉惯出了小姐脾气,自以为是小姐,可还是丫鬟的身子,很多人在看到晴雯之死时,会扼腕叹息,但实际上,晴雯是对自己的定位认知出现了偏差,一步步把自己作死的。 或可理解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萧业拿晴雯与心如心意作比较,并不是说他有人上人的思想,而是丫鬟的眼界与受的教育有限,拧不清轻重,一旦惯着,就会忘了自己的本份,做出出格的举动,招惹怨恨。 正文 第三九零章 死亡的味道 直到此时,萧业终于明白了银凤的用意。 银凤是看到心如心意越来越娇纵,才委婉的提醒自己要多加管教,不然迟早会害了她俩。 ‘果然是阁领,处世之道确是可圈可点!’ 萧业不由暗暗称赞。 当然,调教丫鬟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毕竟心如心意不是萧业带出来的,而是太后赐下,原本是自由人的身份,现在成了奴婢,管束太紧的话,会有逆反心理。 更何况,心如心意有资格直接面见太后,仅凭于此,就不能随意的呼来喝去,主要还是需要塑造她们正确的人生观与对自我的认知。 ‘哎,难啊!’ 萧业暗暗摇头。 育人是最难的,教师的伟大之处不在于传授了多少知识,而是在于育人,教会学生做人的道理。 一名优秀的教师,足以影响到无数的学生。 萧业觉得,还是先把心如心意尽量带在身边,多加观察。 “公子,给!” 不片刻,二女回来了,把材料递给萧业。 地元丹的材料,比之炼制人元丹珍稀了很多,基本上都是百年以上的灵药,林林总总有十来种,还有以金丹期妖兽炮制的材料。 看到这,萧业脸都绿了。 他在蒙舍诏合计击杀了将近三十头金丹妖兽,只取了精华部位与妖丹,剩下的全部丢弃,如今再来看,相当于扔了至少五千贡献点! 要知道,一千贡献点就能哄得心如心意心甘情愿的卖身给自己,而咏叹读书法如此宝贵的法门,大阁领才给了一万贡献点! “公子,你现在炼丹么?” 心意见萧业发愣,小声问道。 “嗯,你们随意吧!” 萧业点了点头,向密室走去。 二女本意是跟着萧业一起炼丹,即可以修炼,也能捞到好处,可是萧业竟没招呼她们,一时眼睛瞪的老大。 回到密室,萧业立刻开始炼丹,炼制地元丹的难度要大于人元丹,因为灵药的药性越强,就越难融合,好比蔫蔫的老好人,容易相处,而有个性的人,相对难以相处。 不出意外,第一第二炉全部炼废。 从第三炉开始成丹,但是杂质很多,丹成中品,直至第七炉,才炼出了极品地元丹,专供金丹期服用。 萧业服下一颗,细细体会,凭心而论,虽然熊精的妖丹只是良品,却比极品地灵丹的效果好,不过也能感受到真元的增长,看来还是要炼制出天元丹才行。 不觉中,天色亮了,萧业出了密室,心如心意、林枫与黄苋已经备上行装,在大殿等候。 “走罢!” 萧业挥了挥手。 汝州距离洛阳只有一百五十里,约摸正午时分,五人赶到了汝州附近,隐在暗处观察。 整个城池,旌旗立林,城门紧闭,城头有队队军卒巡视,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林枫小声道:“卫领,我们必须要赶在大军到来之前进城,要不然城里的戒备会更加严密。” “不错!” 萧业点头道:“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大军最快要到夜里才能到,我们等到天黑了再进城,趁着空闲,都修炼下吧。” 说着,取出极品人元丹,分给四人每人一枚。 “多谢卫领!” 林枫黄苋顿时眼前一亮,接过来吞服下去。 极品丹药和上品丹药在外观上区别不大,都是通体圆润,凭肉眼很难看出瑕疵,虽然服食丹药会有丹毒和药渣,但对于大多数资质平平的修士,其实是不计较的。 他们只求结丹,多活几百年。 林枫黄苋正在此列,在他俩看来,上品丹药已是极为难得,些许药渣不足为虑,可是服下之后,顿时灵力滚滚,纯净竟无一丝杂质,不禁现出骇然之色。 “别浪费!” 萧业微笑着点头。 二人哪还不明白,卫领给的是极品丹药啊,当即强把激动之色抑下,调息打座,不舍得浪费一丝灵力。 心如心意正要嘴角撇撇,她们极品丹药服了不少,又常在萧业的密室中修炼,自然不会体会到林枫黄苋的心情。 萧业立时狠狠一眼瞪过去道:“你俩若是不愿修炼,就把丹药留给林枫黄苋。” 心如委屈的眼里泛起了晶莹,心意忙扯了扯她,笑道:“刚好奴婢们这段时间修炼的过了头,要好好缓一缓,那就给林师兄和黄师姐留着吧。” ‘呃?这么好说话?’ 萧业微愣。 心意又看了眼林枫黄苋,见二人已入了物我两忘之境,顿时俏面微红,咬着嘴唇道:“奴婢们给公子捏捏肩吧。” 心如也醒悟了过来,微低下脑袋,与心意绕到萧业背后,一个做肉垫,另一个捏起肩膀。 嗯! 香香软软! 舒服! 萧业微眯起双目,心里却是有如明镜,显然,二女正打着极品地灵丹的主意呢。 自己可得把握住,绝不能轻易掏出来,于是定住心神,开始参悟兵法二十四篇。 渐渐地,太阳落山了。 林枫与黄苋也相继苏醒,精神饱满,真元澎湃,双双拱手道:“多谢卫领成全!” “没那么夸张,主要还是你俩根基扎实,回头尽量把才气修炼出来,以才气震荡真气,可以逐渐析出杂物,不敢说极品金丹,良品金丹还是有希望的。” 萧业正摆了摆手,却是突然眉头一皱。 白天有太阳,没觉察出异常,但是天黑了之后,他的才气感应到城里散发出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气息,有点象是死了很久的尸体所独有的阴腐气味。 这种味道既不臭,也不是霉味,带有死亡的味道,活人闻着不舒服。 只是当他收回才气,以真元感应的时候,气味又没了。 “卫领,怎么了?” 林枫不解道。 “小心点,城里可能有古怪!” 萧业低喝了声。 “公子,难道是道门的高人?” 心意不禁问道。 萧业淡淡道:“未必是道门,有可能是邪道修士,如越王勾结邪道修士,那真是百死不足以赎其罪,我们走!” 越王李贞是太宗第八子,在辈份上,是萧业的叔祖,不过他对李唐皇室缺乏认同感,如果李贞仅只是勾结道门谋反,尚可视为统治集团内部的倾轧斗争,是内战,但是如勾结邪道修士,性质就不一样了,是引进外敌。 五人换上夜行服,以黑巾蒙面,小心翼翼靠近城墙,放出灵觉,趁着士卒巡城的间隙,一跃而上,再飞奔下城,沿着城墙一阵疾走,闪入了巷道中。 街面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仿如一座鬼蜮。 进了城,萧业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加浓烈,立刻放出才气探察,可惜才气只能外放百丈,而汝州作为州郡级城池,再小也有方圆二三十里,百丈实在有限的很。 收了才气,换成灵觉,又一切正常。 萧业从未碰过这种情况,换句话说,这种阴死气息在某种程度上可视之为隐身,没有才气,几乎探查不到。 略一沉吟,萧业问道:“假设吴珍珍三人已经被擒,最有可能关押在哪里?” 黄苋不假思索道:“越王既然造反,想必筹谋已久,府邸必然固若金汤,肯定是关进了府邸的密室,这三人如果还活着,多半在越王府里。” “有道理,我们小心点,摸过去。” 萧业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三九一章 越王李贞 五人小心翼翼的贴着墙角行走,仗着身为修士的优势,避过一波波的巡城兵卒,并且收敛自身气息,渐渐靠近王府。 却是突然之间,数十丈外,一名修士翻身跃上屋顶,吸了吸鼻子,就唤道:“什么人?” 这声音,又大又急,立时就有狗儿跟着汪汪大叫。 “不好!” 林枫面色一变。 萧业才气化弓,绷的一箭,直中那人心口,轻取性命,随即一跃上前,把尸体拖了回来。 这具尸体,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双目圆睁,尚留有不敢置信之色,显然致死也不相信自己会被一箭射死。 “卫领,可能看出此人的修为?” 林枫问道。 通常修士死去不久,尸体总会残留下些许修为的痕迹,以真元感应,可以大致确认,林枫能问出来,显然经验丰富。 不过萧业可不会这么麻烦,伸手刺入尸体的下腹,用力一掏,掏出一枚斑驳的金丹,是最次等的劣品金丹,丹成一转。 顿时,众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劣品金丹也是金丹,金丹出来望风,说明王府还有更高的高手,一时之间,林枫等人的眼里都有了些挣扎。 这摆明不是他们能淌的混水。 要知道,除非大派精英弟子,寻常修士遇上金丹,基本上是送死的份。 可是退走的话,先不说萧业的想法,最起码会在卫里留下不良记录,不战而退,临阵脱逃搁在哪都是大罪。 萧业沉声道:“诸位,尚未到最坏的时候,大军很可能夜里会来,一旦大军围城,城内必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走,先找个地方隐藏起来。” 汪汪声越来越近,也渐渐有了密集的脚步声,萧业挟起尸体,带着四人,潜入附近的一家青楼,随便闯入一间房里。 “谁?” 一名中年汉子光着身子,惊的坐起,被萧业屈指一弹,直接打晕。 “啊!” 那陪睡的姑娘手掩着胸,刚惊叫半声,也被打晕了。 萧业暗暗摇头,这胸真没什么好看的,给苏月儿提鞋都不配,别说掩着,不掩他都不看。 “公子,为何来这里?” 心如不解道。 萧业道:“青楼里尽是脂粉香气,恰可掩盖你们身上的气味。” “啊!” 心如心意捂住了嘴,现出讪讪之色。 显然,是身上的香味被那金丹闻到了。 其实她们也觉得委屈,潜意识里,有讨好萧业的意思,打扮的漂漂亮亮,香香的,用以吸引萧业,获得宠爱。 以色娱人,这正是丫鬟心态。 “好啦,也不能全怪你们,下次注意便是!” 黄苋劝道。 “公子,我们知错了。” 心如心意老老实实向萧业认错。 萧业淡淡道:“知错就好,我也有些疏忽,早该留意到香味,现在我给你们把香味去掉。” 说着,两道才气打出,分别震荡起来,香粉、胭脂逐一被震成碎末,香味渐渐淡了,直至彻底消去。 萧业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指地上的尸体,又道:“此人理应是越王招揽的散修,只可惜放着梅花内卫正途不走,偏要参与谋反之事,嘿,也是报应!” 他是现代人,深谙时刻表忠心的重要性,场面话还是要讲的,指不定这四人里,就有人会把他的言行汇报上去,不得不防。 随即萧业将金丹捏成齑粉,又在尸体怀里掏了掏,没有储物袋,只有几千两银票,些许下品灵石,几个瓶子,不知装的什么,还有一把品质不是太高的法器长剑。 “分了罢!” 萧业抓起千余两银票揣入怀里,以示自己也分了赃,让底下人放心分,不然他不拿,没人敢拿。 “多谢卫领!” 四人毫不客气,将战利品一分而空,法器长剑归了林枫,当空挥舞几下,显然很满意。 …… 越王府! 整个王府里,灯火通明,一队队兵卒守住道口,松脂火把必扑直响,燃烧释放出的浓浓黑烟,盘旋在王府上空,有如一条黑龙。 越王女婿,也是首席谋士裴守德负手望天空的黑龙,凝眉不语。 “禀大王,有奸细混入城里,吴长老开声示警之后,不知所踪,多半已遭不测!” 这时,一名甲士匆匆奔来,半跪施礼。 “哦?难道又是梅花内卫?昨日那三个,还锁在地牢里,又派人来了?” 李贞约六十年纪,眉眼间与太宗皇帝颇有几分相似,听得来报,眉头一挑。 裴守德摆摆手道:“大王不可掉以轻心,梅花内卫与其说是太后的密谍机构,不如说成一个中型修行门派,还是有能人的,况且朝廷已经派了十万大军,想必今夜就能到了。” “这……贤婿啊,我们这几千人真能挡得住?” 李贞心里不大踏实。 整个汝州城里,只有五千兵马,虽有矫诏假借李旦的名义,暂时骗取了人心,也有宗室纷纷附合,但是李敬业几十万大军仍被打的落花流水,他这五千人能干什么,只怕朝廷十万大军一来,立马就会崩溃。 他的心里,有了些悔意。 当初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根筋要造反,还与韩王、霍王、鲁王、黄国公、江都王、范阳王、东莞郡公、琅琊王等诸多宗亲密谋,有一股誓不把太后拉下马绝不罢休的气概,现在想想,就觉得不大对劲。 裴守德阴阴一笑:“事到如今,大王哪还有反悔的余地,就算开城出降,太后也饶不了大王,其实大王不必担心,对此小婿早有准备,关键着落在那三人身上,只要妙计得逞,大王可率十万雄师奇袭洛阳,夺取天下,岂不快哉?” 李贞又振作起了精神,忙问道:“贤婿到底是何妙计?说出来也好让孤心安呐。” 裴守德却是道:“此事关乎我族机密,请恕小婿不敢透露,请大王放心,我族老祖对大王嘉许有加,一旦大王坐上皇位,必会履行承诺,接纳大王入我族,届时与天地同寿,永享富贵,岂不美哉?” 李贞已经六十有一,本垂垂老矣,但是一年前,他这女婿就如变了个人似的,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法术,其中有一项,便是返老还童。 以童男童女的心脏炼丹,服之,可让人精力充沛,白发转黑,牙齿重生。 最开始裴守德拿着血淋淋的丹药过来时,李贞有些不适,但是皇家人是极端自私的,如果能长生不老,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于是服下了。 果然起了效果,本老迈不堪使用的身体变得活力勃发,掉落的牙齿长出来了,花白的头发变黑了,更重要的是,如今每晚都能连御数女。 话说男人活着的乐趣,不就为床上那点事么? 只是服用一段时间之后,他的身体渐渐起了变化,皮肤越发的苍白,心跳越来越慢,有时晚上睡觉,心跳和呼吸都会停住,却是不死,整个人也带有一种阴气沉沉的感觉,并且散发出让人很不舒服的气味。 虽然闻不到,可心里就是不舒服,仿佛是墓室里的味道,有一种天生的排斥感。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更何况李贞未必后悔,至少他变得更强壮有力,些许变化尚在容忍的范围之内,如今又有了长生不老的希望,更是精神大振! 正文 第三九二章 一个照面杀一个 “大王多留意点,小婿下去看看那三人怎样了。” 裴守德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王府的一座假山里,建有密室,裴守德打开机关,走了进去。 密室中心呈放三具漆黑的棺材,盛着满满的紫黑色血液,吴珍珍、王杰与江有鹤全身赤果,人昏迷了,浸泡在血液中。 不时从棺材底部,有咕噜噜的气泡翻起,浮上血面,炸裂开来,从中析出一些极细微的灰白色颗粒,浸入三人的皮肤。 “嗯~~” 看着三人呈现出明显僵尸化的身体,裴守德走上前,伸指按上江有鹤的额头,感应了片刻,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即又检查了吴珍珍与王杰。 “不错,人类啊人类,莫非以为有封印在,我们阴灵族就进不来?呵呵,这是我裴某人送与你们的第一份大礼!” 裴守德自顾自的呵呵一笑,挥手将三人挥了出来,真元一裹,将血滴擦拭干净,再给三人分别穿好衣物,以玄铁镣铐锁在柱子上,最后伸手在三人面前各自抹了下,那僵尸化的外表恢复了正常活人的形象,才收了棺材离去。 夜色越发深沉,突然城外渐渐有了人嘶马鸣,一列列火把汇聚成火焰的海洋,分从四面八方把汝州城围的水泄不通。 城头守军,早已惊如累卵,李贞也焦急的上了城,哪怕裴守德再给他吃了定心丸,可是十万朝廷大军就在城下,火光把兵甲映射的闪闪发亮,仍是不自禁的紧张起来。 这时见着裴守德出现,忙问道:“贤婿,当真万无一失?” 裴守德笑道:“大王不必顾虑,明日天亮之前,小婿料唐军不敢攻城,有此时间缓冲,大局定矣,最多三日,大王将率十万大军进驻洛阳,登基为天下之主,大王且多忍耐些。”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李贞语无伦次,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强行麻痹自己。 …… “大军过来了!” 城外的诺大动静瞒不过萧业等人,林枫立刻道。 黄苋跟着道:“卫领,想必李贞等重要人物都上了城,现在正是营救吴珍珍三人的最好机会啊,把人救了我们就强行闯出城,与大军汇合,也算是完成任务啦!” “我们走!” 萧业招了招手。 五人敏捷的窜出青楼,向王府奔去。 “哈,出来啦!” 城头,裴守德哈的一笑。 “谁出来了?” 李贞问道。 裴守德莫测高深道:“大鱼出来了,不过不能让他们轻松的咬饵,还得加点料才是。” 说着,手心凝出一面闪烁着晶莹骨质的令牌,对上面划了几下。 城内,兵员的调动更加频繁,本以萧业等人的实力,并不惧怕普通兵卒,但是对王府的情况两眼一摸黑,只得小心翼翼避开,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摸到了王府后花园围墙底下。 “大家小心了,千万不要散开!” 萧业吩咐了句,就率先跃了进去。 四人陆续跟上。 王府里倒是安静的很,或许与大军围城有关,寻常婢仆不敢出来走动。 萧业放出灵觉扫视。 灵觉扫视没有固定范围,好比雷达,输出功率大,扫射范围就大,并且距离越近,回波成像就越清晰,越远越模糊,除非加大精神力输出。 以萧业金丹六转的精神力为例,警戒强度,也就是低功耗模式输出精神力,对自身的负面影响较小,距离在六里,清晰图像只能达到六百丈距离,六百丈外,画面较为模糊,所以称为警戒强度,可以捕捉到风吹草动,要想具体探知,需要升级到中等强度。 中等强度范围可达十二里,五里内的画面仍然清晰,而高强度可探测二十四里,但消耗也大,此时萧业便以中等强度的精神力输出在搜索。 一来寻找吴珍珍三人,二来打草惊蛇,把府里隐藏的高手惊出来。 如有元婴,那他带着四人调头就跑,如只是金丹,九转也堪堪一战。 当然,灵觉传回的画面是抽象的,不过萧业已经适应了。 一只只色泽不同的能量团回馈在识海中。 “嗯?” 突然萧业心中一动,在花园中的一处假山底下,有三团相当于先天的能量,非常虚弱,虽然灵觉不能回馈具体画面,但他瞬间就可以肯定,这正是吴珍珍三人。 另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两团金丹级能量,一团约在中期,另一团在后期。 “找到了,都小心点,跟在我后面。” 萧业挥了挥手,领着众人向花园奔去。 假山边上,闪现出一瘦一胖两尊身形,瘦子散发出金丹中期的威压,胖子则是金丹后期。 “你们下去救人,这两个人我来对付!” 萧业低喝。 “哈,小子,你太狂了吧!” 本来二人受命,阻住住萧业,让他不是太轻易的把人救走,就算完成了任务,可萧业区区刚入金丹中期,就敢放言以一敌二,让二人禁不住的恼火。 “可敢报上名号?” 萧业沉声问道。 “待你去了冥府,再打听也不迟!” 瘦子冷冷一笑,手心出现一只旋刃盘,四周都是细密有如牙齿般刀刃,随手一抛,顿时嗡的一声,急速转来。 萧业化才气为枪,单手持柄,不敢怠慢! 如这种旋转的法器,轨迹最是难测! 瞬间,他的精气神攀升到了顶点,精神力输出达到了一个阶段性的巅峰,配合才气探查,竟清晰的捕捉到了旋刃盘转动所带来的气流变化! 原来,在刃盘四周,密布着细小的孔洞,通过操纵孔洞的气流进出,再加上刃盘本身的弧形轨迹,可以随心所欲的使之加速或变向,堪称一等一的攻杀利器! “来的好!” 萧业大喝一声,一枪刺出! “绷!” 这一枪直中刃盘中心,那旋势瞬间停止。 “这……” 瘦子面色刚变,萧业已才气化弓,一箭直取心窝! 这真是意想不到,哪怕金丹真人,也没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因为萧业的兵器变化,是真正的随心而动。 “嗨!” 瘦子感受到了生死危机,已经来不及召回旋刃盘,更来不及取出别的法器,只得鼓足气劲,单掌下劈! “哧!” 一箭射穿手臂,带着一蓬血光! 才气兵刃并不光光是兵刃,只有物理打击,因才气源于心灵,还随带着萧业对经义的掌握。 此时,便是罗织经发挥威力,一个个虚拟负面字符一古脑儿的涌入瘦子的识海当中。 猝不及防之下,瘦子恐惧、颤栗、憎恨、懒惰、混吃等死等诸多负面情绪全面爆发,让他有了失神。 这个技能萧业在与银观和孤妖对决时并未使用,今次还是首趟用于实战,效果奇好,他自然不会错失良机。 “绷!” 第二箭! 正中心窝! 瘦子现出不敢置信之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才气箭矢已经消失,唯有一个血洞,沽沽流出殷红的鲜血,生机也在快速流逝。 “砰砰!”两声! 在瘦子尸体倒地的同时,旋刃盘也才落于地面。 “你杀了他?” 胖子显然没想到同伴连萧业一个照面都抵不住,这还是金丹中期的修士么? 正文 第三九三章 互摘桃子 心如等四人也是看呆了,哪怕她们已经把萧业估计的足够强劲,却也料不到,杀同阶的金丹中期就和杀鸡一样,心如心意的眸中更是流露出了崇敬之色,男人征服女人,还是要靠实力啊。 萧业却眉心微拧,刚刚两箭,他再一次通过才气感受到了那种阴死气息,瘦子明显有古怪,不过先把好处收了再说。 当即才气幻化出两只大手,一只抓住旋刃盘,塞进了储物袋,另一只在瘦子身上一摸,也摸出一只储物袋,收了回来。 “小子,把东西留下!” 胖子大怒,一拳猛捣过去,萧业一记淌泥步避开,又以才气大手掏向瘦子的心脏,竟似要把心脏活活挖出。 这倒不是萧业残忍,而是储物袋上留有原主的精神密码,虽然萧业尝试多次,仍未把玄贞的储物袋打开,却并非一无所得。 他觉得,精血或许能起到奇效,而精血都储存在心脏中,如今大敌在侧,暂时他没时间去提取瘦子的精血,索性先把心掏走再说。 可就在这时,尸体突然起了变化,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白猿! “金丹也能化作人形?” 林枫不敢置信道。 萧业也是一怔,随即大手一抓,把白猿的尸体整个抓进了储物袋。 既然不是人,那肯定是充分利用啊。 熊的精华是熊掌,狐狸的精华在尾巴,而猿猴的精华在猴脑! “怎么可能?大人不是说过……” 那胖子看着同伴的尸体化为猿猴,也是满脸惊愕,随即似是意识到什么,忙闭住嘴,眼里闪过惊疑不定之色。 “你们快去把人救出来!” 萧业朝后吩咐。 “噢!” 四人忙不迭冲向假山。 “原来是妖物,让我看看你的原形是什么!” 萧业才气化枪,直刺过去。 “找死!” 胖子别看胖乎乎,身法却极其灵活,侧身闪开,从储物袋中,取出两把月牙刃,斜削而去。 月牙刃从外表看,呈骨质,白中透着黄,还斑斑驳驳,象是獠牙。 “象精?” 萧业一枪格开,砰的一声,连退数步,讶道。 “象你娘!” 胖子骂了句。 “去尼玛的!” 萧业怒了,我踏马的和你好好说话,你却骂我娘,还能不能交流了? 索性不再问话,展动枪势,或刺或扫,一枪接一枪的攻去。 不得不说,金丹后期确与中期不同,每一式萧业都接的吃力无比,而且胖子自带蛮力,让萧业一边打着,一边猜测胖子的本体。 象精显然不是,可是除了大象,还有什么动物带两根獠牙呢? 不觉中,十余招过去,胖子虽然真元浑厚,力量大,敏捷性也可以,但是全凭本能作战,远不及萧业一根长枪使的虎虎生风。 不要小看招式。 招式与套路都是经过千锤百炼凝成的精华,宗旨是快准狠,而修士与江湖武人相比,除去术法神通,在身体上只是力量更大,更加敏捷,因此招式对于修士依然有用。 胖子是吃亏在不谙招式,力量虽大,打不中有卵用,虽身形敏捷,却进退闪避毫无章法. 不片刻,绷的一声,一只月牙刃被挑飞,趁着失控的刹那,萧业才气一卷再一刷,断去了精神力联系,一把抓住,收纳入储物袋中。 “小子,找死!” 胖子急的大叫,狂攻而来,罡风四溢。 萧业自然不会硬拼,淌泥步得心应手,再配合掺有儒门神通逐水曲的遁术,身形时而如泥鳅般滑不溜手,又时而如片树叶,被罡风刮的四处飘荡,可就是不伤分毫。 并且两种身法的精义不断的碰撞,让他若有所悟。 “嗷!” “嗷!” 相反,胖子越发的狂躁,嗷嗷嚎叫,不计本钱的催发真元,所经之处,花木悉数倒折,地面被轰出一个个的大坑,亭台楼阁相继倒塌,一片狼籍。 王府守军远远围观,没人敢靠近。 萧业倒是有了些猜测。 从暴脾气与月牙刃来看,难不成是野猪精? 城头! 裴守德皱起了眉头。 萧业一个照面击杀瘦子已是让他意外,金丹后期的胖子又久攻不下,顿时坐不住了,虽然他有利用萧业把吴珍珍三人救走的心思,可白猿和野猪是他好不容易在南荒大山里收伏的左膀右臂,全折损了谁为他办事? 要不要回王府把胖子救走,顺带二打一,击杀萧业? 萧业的战斗力太强,让他生出了忌惮,对于天才,最好的处置手段便是尚未成长之前,提前掐死于褓袱中。 没了萧业,还有另外几个,照样可以把人救走。 就在他要动身的时候,城里却是爆发出一股金丹巅峰的道门气息,让他顿住了脚步。 “哈哈,萧大人,贫道来助你一臂之力!” 一名青衣道人哈哈大笑着凌空遁来。 “尹昌操?” 萧业恨不得骂娘,这牛鼻子明显是来摘桃子的,可是他和道门虽不和睦,但总体来说,并未撕破脸,没法恶语相向。 而且他还担心,尹昌操与胖子有联系,指不定抽冷子给自己来一下。 于是长笑道:“有道长来了再好不过,本官为道长押阵!” 说着,身形一闪,退往一边。 胖子打的兴起,还想追着萧业,但萧业身形一滑,绕到了尹昌操背后,尹昌操只得一边暗骂着竖子奸滑,一边迎了上去。 越王李贞谋反固然有其自身因素,但与道门的推动也有关联,而道门与朝廷未撕破脸,因此在看到萧业瞬间击杀一名金丹中期之后,又与金丹后期斗个难解难分,尹昌操不淡定了。 他担心萧业查出与道门有关的线索,或者将李贞生擒活捉,献给朝廷,李贞如造反失败,就只能死在当场,不能被带去洛阳。 虽然朝廷与道门不至于为此破坏合作的大方向,可他不得不防自己被推出去当替罪羊。 而且瘦子变成白猿时释放出的妖气被他感应到了,这显然是件大事,说明越王身边尚不可知的第三方力量,他要拿到胖子的尸体,回山门禀报。 萧业在一边仔细观察着尹昌操与胖子搏斗。 太平公主是剑修,不具有广泛性,尹昌操却是正宗的道门修士,观察尹昌操,有助于对楼观道的道法做进一步的了解。 尹昌操也知萧业在一边窥伺,可是他没办法,胖子太猛了,又陷入狂躁,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迫使他不得不把看家本领拿出来。 就见一张张符箓发挥出浩大的威能,天空异光闪烁,不时有雷鸣般的巨响,几乎大半个王府都被犁为平地。 那些婢仆兵将早跑的不知所踪了。 或许是久战力疲,胖子的攻势终于缓了下来。 咣当一下! 一道天雷符在胖子的头顶炸响,直接把胖子炸飞出去,浑身雷光缭绕,黑烟滚滚,显然受了重创! ‘好机会!’ 萧业精神一振,才气化弓,绷的一箭射出,正中胖子心窝,当场取了性命,随即趁着胖子的尸体尚未妖化之时,才气雁翎箭又化作手掌,猛的一捞,将另一把月牙刃与尸体捞了回来,直接装进储物袋中。 这桃子…… 摘的好舒服! 萧业有种吃了人参果的感觉。 正文 第三九四章 放毒 “萧大人,过份了罢?” 尹昌操脸色难看之极。 他慢了一步,毕竟道法再快,也比不上才气收发由心,自萧业才气臻至地级之后,确是如虎添翼,只能眼睁睁看着胖子的尸体被萧业收进了储物袋。 “哦?” 萧业讶道:“胖子是我击杀,我将尸体收走,哪里过份?” “你……若非贫道将之击伤,你哪来的机会?” 尹昌操大怒! 萧业不解道:“我们好象没做过约定吧,我还以为谁杀的就归谁呢。” 尹昌操深吸了口气道:“这具尸体有诡异,贫道怀疑越王与妖兽勾结,必须拿回山门,交由掌教处置。” 萧业不以为然道:“尹道长不必吓唬我,本官虽然吃的米没你吃的盐多,走的路没你过的桥多,却也不是吓大的,一名散修的尸体而己,有何蹊跷? 你楼观道家大业大,梅花内卫可比不了,道长该不会看中些许散修的破烂吧?” 尹昌操哼道:“行,东西给你,尸体给贫道。” 萧业叫穷道:“梅花内卫穷啊,小世界也是残破的,我还打算把尸体埋进小世界释放灵气呢,蚊子再小也是肉,是不是? 行了,道长别和本官争,大门派就该有大门派的气度,堂堂楼观道,和梅花内卫争一具尸体,也不怕被人笑话,我知道,击杀胖子道长是有功的,回头我禀明太后,请太后嘉奖于你,总不至于抹煞你的功劳!” 尹昌操差点吐血! 他发现,萧业还有避重就轻的本事,问题的关键是尸体吗?可是萧业摆出了无赖姿态,把他挤兑的无话可说。 而且动手的话,击败萧业他有把握,留下却很难。 尹昌操狠狠盯着萧业,连点头道:“好好,贫道倒是看走眼了,想不到萧大人竟是信口雌黄之徒,此事容后再说,现在请萧大人把那几人叫上来,随贫道去城外军中。” 萧业道:“我们去军中有何用,此间事已了,征战自有大军。” 尹昌操道:“越王一事尚有变数,暂时走不得,此事没得商量。” 他可不会让萧业脱离视线,至少在李贞兵败被杀之前,因为他担心萧业把李贞擒去洛阳,只有看到李贞死了,他才安心。 萧业想想也有道理,那股阴死的气息始终让他不安,总感觉幕后还有黑手,留下看一看也好,于是转头道:“都出来罢。” 林枫腋下,分别挟着王杰与江有鹤,心如心意二女扶着吴珍珍,黄苋空着手,从密道里钻了出来。 刚刚外面打的厉害,他们救了人之后一直躲在底下,出来后,见着整个王府几乎被毁了,均是咋舌。 “这位是楼观道掌教的师弟尹昌操道长,他让我们随他去军营,我们这就随他去。” 萧业灵觉一扫,见吴珍珍三人并无大碍,只是虚弱的昏迷了过去,于是道。 尹昌操眉头皱了皱,总觉得萧业话里有话,给他一种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感觉,可是又挑不出毛病,只得道:“都随贫道来。” 实际上萧业并非刻意针对,而是严谨的作风使然,他本是一心思细腻之人,在这世界,又处处小心,尽量不留把柄,推给尹昌操,只是下意识的习惯,万一出了事,可以把自己开脱出去。 尹昌操大袖挥挥,在前引路,萧业等人跟在后面。 凡有拦路的兵卒,都被他一袖子扫开,霸道无匹,不过他也不杀人,只把人震晕过去。 不片刻,众人出了城。 “军营重地,来者止步!” 刚刚靠近正在扎营的大军,就有喝声传出,随即一排弩手端着弩机出现。 萧业上前道:“本官六诏观察使兼御史中丞萧业,受太后之命探查越王谋反,烦请通报!” “请稍等!” 一名校尉不敢怠慢,匆匆而去。 少顷,麴崇裕与岑长倩亲自出迎,主要还是忌惮萧业御史中丞的名头。 当初来俊臣构陷李旦谋反,宰相们想把萧业推出去顶罪,但现在,给十个胆子也不敢了,御史中丞就是高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铡刀! 岑长倩打量着萧业,神色复杂道:“萧大人果然是年轻有为呐!” 萧业拱手道:“下官见过麴大人与岑大人,这位是楼观道掌教的师弟尹昌操道长,本来下官准备连夜赶回神都向太后复命,是尹道长极力主张来军中,下官只得叨扰二位大人啦!” 顿时,麴崇裕和岑长倩眼里现出了不善之色! 你说一个牛鼻子,跑军营里来做什么?还把朝廷公认的大铡刀御史中丞架过来,这不是吃饱了撑着么? 尹昌操更是面色发青! 这小子口口声声提到自己,难不成真有阴谋? 尹昌操就觉心里毛毛的。 对于萧业的成长轨迹,佛道二门摸的明明白白,他不敢有任何轻视,可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问题,只得道:“两位大人勿要误会,越王疑似与妖人勾结,虽说贫道与萧大人捉了几个,却难保有漏网之鱼,故而留下,以防万一,若是不方便,贫道亦不勉强。” 他也是老狐狸,既然萧业字里行间都透出一股甩锅的意味,那自己为何不顺水推舟呢,把利弊都讲明之后,锅甩给麴崇裕和岑长倩。 真要出了问题,也是两位大人留下自己导致。 果然,麴崇裕笑道:“尹道长说哪里话,来,请,有话营里说。” 一行人入了营,岑长倩叫了几个军卒,抬着担架过来,把吴珍珍、王杰与江有鹤抬走,请随军医师诊治,萧业等人则被请入中军大帐,询问城内情况,萧业也如实告之。 汝州城! 夜色已至最深之时,守军也有些困倦,裴守德却精神爽朗,观察着天时变化,并不停的掐指计算,突然哈的一笑:“成啦,便于此时!” “什么?” 李贞吓了一跳。 裴守德神秘的笑道:“大王勿惊,且看小婿施术,管教唐军十万投来!” 说着,张嘴一喷,一口紫黑色的血液喷洒在右手指尖,如水波般荡漾,里面隐有无数个细小的骷髅头在飘浮。 随即裴守德嘴里念念有辞,那无数骷髅头的嘴,也一张一合,仿佛在跟着念诵,渐渐地,丝丝继缕的灰气散逸开来,由近及远,没入了一个又一个的眉心。 “贤婿!” 李贞无意中看到身边的护卫,顿时惊的大叫。 只见所有人都是面色灰白,面容凹陷下去,皮包骨头,目光呆滞,浑身散发出一种他所熟悉的墓室味道,活脱脱成了一具具的僵尸。 裴守德笑道:“大王莫惊,待得掌控了唐军之后,小婿便把此法授予大王,为人为尸,尽在大王一念之间,为人时,与生人无异,为尸时,则奉大王为主,凡大王所令,无所不从。 小婿也不瞒大王,日前所擒的三人,已被小婿以秘法炼成了尸傀,自身便是蛊源,方才小婿将之激活,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放出毒蛊,将身边的人感染同化。 此蛊,毒性极强,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怕是于天亮之前,十万唐军将悉数被感染,哈哈哈哈!” 正文 第三九五章 僵尸病毒 看着自家女婿那近乎于疯狂的笑容,李贞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不就和那些僵尸一样么,不禁心里泛起了阵阵寒意,哪里还有半点欣喜? 裴守德淡淡瞥了一眼过去,眸子里,毫无半点人类感情,就把目光移向城下的唐军大营。 “公子,公子,他们三个不见啦!” 萧业与尹昌操刚从中军大帐回来,心如就焦急道。 吴珍珍三人一直都在昏迷,把了脉又无大碍,于是四人出了营帐,等萧业回来,刚刚心意打算去看一看是否苏醒,却是发现,帐内空空,人不在了。 “想必是苏醒过来,出去走走了罢。” 尹昌操也和萧业在一起,不当回事道。 “啊!” 突然心如尖叫一声,望向心意,惊惧道:“心意,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啊!” 心意也尖叫起来:“心如,是你变成了僵尸,还说我呢,看看你自己!” 萧业心里格登一下,忙看过去。 二女面色灰白,带着浓重的黑眼睛,脸颊凹陷,露出来的双手,皮包骨头,可不就是僵尸? “林枫,你你……” 黄苋也满脸恐惧之色,望向林枫。 林枫也变成了僵尸模样,而且三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最初萧业在城里感受到的死亡气息。 “不好!” 萧业色变道:“若我所料不差,你们被传染了,那三人必然被动了手脚,出去传毒了!” “怎么可能?” 尹昌操心里格登一下,忙道:“他们皆为修士,就算是蛊毒,也断不至于神不知鬼不觉的着了道。” “怎么不可能?要出大事了,我说直接回洛阳,道长不肯,非得来军营,倘若全军十万将士都被感染,道长可担待的起?就算自陨也难以谢天下!” 萧业冷眼看过去,心里不禁想起了前世一轮轮把地球人轮的死去活来的德堡病毒,那不就是擦肩而过也能传染么? 在凡人世界都如此猛烈,搁在有道法的世界,肯定还存在更多的诡异之处。 尹昌操就如当头被泼了盆冷水般,透心凉! 是的,十万大军如果都被感染,朝廷的怒火可想而知,道门根本压不住,只能把自己推出去当替罪羊,这是死一百次也难辞其疚啊。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怒道:“好啊,难怪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把锅甩给贫道,原来是早有预谋啊,说,是不是你勾结越王李贞,欲毒害全军十万将士?” 萧业冷笑道:“尹道长好一个倒打一耙,但是非公道本官也不和你辩,太后心如明镜,将来殿前自有公论,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甩锅,也不是污蔑抹黑,而是以最小的代价解决问题,解决完了再追责亦不为迟。 请道长立刻去找到麴大人与岑大人,将实情告之,请两位大人下令,以营以垒,不允许士卒私自走动,以免毒蛊散播开来,那几个抬担架的士卒,必须要找到隔离,凡与之接触者,也要隔离,若有发现吴珍珍、王杰与江有鹤三人者,不得靠近惊动,以鸣嘀示其方位。” “那你呢?” 尹昌操也知事关重大,目前不是争吵的时候,于是问道。 萧业不耐道:“我先看看他们三人能否救治,尹道长,还不速去?记住,你也有可能被感染了,请以真气包裹全身,莫让气息泄出,也莫以口鼻呼吸!” “哼!” 除了自家掌教,尹昌操何曾被人如此指使过,心里屈憋难当,可是不管萧业怎么甩锅,那三人确实是他坚持带进了军营,他有推卸不去的责任,此时只能听从萧业吩咐,重重一哼,就甩袖离去。 萧业面色凝重,释放出才气,包裹住心如心意四人,问道:“可有不妥之处?” 心如都要哭了,带着哭腔道:“公子,暂时还没有,就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哎呀,说不上来,这可怎么办啊,奴婢不想变成僵尸。” 萧业又问道:“头脑可发昏,灵智可有被控制?” “暂时还没,哎呀,公子你别问了,奴婢好象头晕了。” 心如扶额,面色灰败。 “别着急,你那是心理反应,我先给黄苋看看,她没有接触过那三人吧?” 萧业摆了摆手。 “没有,王杰与江有鹤是两个大男人,由林枫独自包揽,奴婢与心意把吴珍珍架了下来。” 心如忙摇头。 “黄苋,站着别动!” 萧业表示有数,摧动包裹着黄苋的才气,细细探查。 才气专克邪祟,这一留神,萧业很快就感受到黄苋的体内多出了一些灰白色的细小生命体,尺度非常小,大概只有几个纳米,这显然是病毒。 但是与地球上的病毒只是蛋白质分子不同,以生物的本能繁殖分裂,此病毒似乎有灵智,扎根在心脏里,贪婪的吸收着精血,分裂复制出一个又一个的自己。 而且它也不是那种全身开满小花的球形,而是一个立体的多边棱形,每一个棱角都锋利无比,可以轻易的切入精血当中。 “催动心火!” 萧业低喝。 地球上的病毒怕高温,他想试试高温能否杀毒。 “噢!” 黄苋动起真气催动,体表浮现出一层看不见的乳白色火焰,但以灵觉探察,则是一个光球越发的明亮,温度也不断攀升。 虽然修士有真气护体,体质远远强于凡人,投入火里,也不会被一下烧死,但是也有限度,尤其内脏依然脆弱。 根据萧业估计,黄苋心脏部位的温度足足有两三百度,已经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边缘,脸面也现出了痛苦之色,可是病毒仍然活蹦乱跳,可见高温并不能杀毒。 或许阳神、元婴能承受更高的温度,最终杀灭病毒,但是不具有广范性,没有现实意义。 “用真气攻击!” 萧业又喝道。 黄苋的真气朝心脏部位一波波的涌去,气血都逆流了,结果然并卵。 其实也不能说真气一点用都没有,以萧业判断,需要金丹巅峰级别的真气才能抑制病毒,而彻底灭杀非常耗时耗力,没有三五天的时间不行。 这种病毒被萧业命名为僵尸病毒,以其传播的速度来看,使用真气灭杀就如高射炮打蚊子,性价比非常低,还严重受到修为限制,实际效用不大。 如今只剩下一种手段,即才气。 萧业控制才气涌过去,果然病毒纷纷避让,可是心脏就那么点大,哪里能避的过去? 于是又陆续丧失了活性。 萧业仔细探查,发现并不是真的失去了活性,而是进入一种类似于冬眠的假死状态,他有意识的撤去才气。 病毒相继活跃起来。 ‘娘的,还会装死!’ 萧业现出了凝重之色,当即震荡才气,把克制邪祟的功能充分发挥。 黄苋并没有直接接触过那三人,吸入的病毒不多,发现也及时,病毒的总体数量尚处于可控的范围,渐渐地,一丝丝肉眼看不见的灰白死气从毛孔中溢出。 “理该没事了,过去了多久?” 萧业又用才气给黄苋做了个全身检查,才转头问道。 “啊?奴婢没……没在意。” 心如讪讪道。 心意却是略一迟疑,就不确定道:“奴婢倒是留意了下,大概有小半柱香吧。” 正文 第三九六章 不读书会被时代淘汰 一柱香是三十分钟,半柱香是十五分钟,小半柱香约在七到八分钟之间,萧业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就黄苋这样的无症状感染者,以才气驱除尚要小半柱香,而心如心意及林枫这类普通感染者,需要多久? 另吴珍珍三人已经被病毒控制了心智,可以自己走出去传播,绝对是重症感染者,又要多久才能驱除? 更要命的是,全军到底有多少人被感染了尚不可知,乃至于汝州全城军民,萧业都不敢去想。 “林枫,我先帮你驱除,平心静气,思绪放空!” 萧业控制才气卷入林枫的心脏部位。 林枫体内的病毒浓度,数十倍于黄苋,而且有一部分大量吞噬精血,已经进化了,体积膨胀到数倍,隐隐约约现出了面孔,只是五官尚未成形,可这也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萧业迫不得己,加快才气震荡的频率,乃至于林枫都现出了痛苦之色。 他只得一边留意着林枫的反应,一边小心驱毒。 中军大帐! 刚准备休息的麴崇裕和岑长倩被尹昌操请了回来,听得这个惊天噩耗之后,二人的脸都绿了,心里都有种冲动,恨不能把这妖道拿下去,乱刀砍死! 果然是祸事啊! 自己的营里居然有了疫病传染,还不是普通疫病,是来自于修行人的疫病! 看这事闹的,如果全军都染了病,兵败倒是小事,最多革职,就怕会有不利于太后的天命传言暗中传播,这是要被砍头啊! 尹昌操倒是不惧这二人,又道:“两位大人,眼下不是呈口舌之时,还须尽快把麻烦圈定在最小的范围内,萧大人的提议颇为中肯,请两位大人速作定夺!” “吁!” 麴崇裕深深吁了口气,勉强压下纷飞的怒火,问道:“萧大人呢?” 尹昌操这时可不敢再拆萧业的台,老老实实道:“萧大人理应在给他的几个手下诊治,或可摸索出门道。” 麴崇裕点头道:“萧大人所言确是可行,来人,拿本将令牌出示各营,非本将与岑大人将令,任何人不得擅离营地,无故不得于营内走动,尚未扎好的营垒立即停工,所有人就地听命,违者,斩! 若有发现非我军士卒于营内走动,不必掠扰,以鸣镝为号! 前军前出一里,至营外布防!” “诺!” 几个亲兵接了麴崇裕的令牌,飞奔而出。 唐军前期的军纪还是非常严明的,严格执行《李卫公兵法》关于立营的规定。 凡营垒外,必建栅栏,营与营之间,必挖沟渠,一方面是排水,另一方面,是预防传染病,可见唐军对于军中疫病有着充分的认识,已经把隔离付诸于行动当中,一道道沟渠,就是天然的隔离屏障。 不片刻,唐军营里传来阵阵呼喝,命令传达下去,虽然大多数兵卒不明所以,却均是无条件执行。 半个时辰之后,军令已传遍全营,又过了一柱香,西北方向突有鸣镝的尖啸声响起。 “在那里!” 岑长倩急声道。 “萧大人可曾好了?” 麴崇裕也焦急的问道。 这时,萧业传音过来:“二位大人,烦请与尹道长先去把那三人控制住,下官稍后就来,才气可以克制邪气,大人的安危不用担心。” 尹昌操很想问,那我呢? 贫道没有才气啊! 可是萧业的声音消失了。 岑长倩道:“请麴大人坐镇中军调度,立将此事以八百里急报如实上奏太后,本官自幼苦读经书,倒也有几分才气,便与尹道长走一遭。 麴崇裕出身武将世家,知道自己的短板,点头道:“岑大人小心点!” 岑长倩拱了拱手,与尹昌操匆匆而去。 …… 救治林枫,足足用了一柱香带半盏茶工夫。 一盏茶是十五分钟,总计三十七分钟,这还是普通症状! 萧业顿觉力不从心,向黄苋道:“立刻给银凤阁领传讯,告之实情,调集卫里有才气者前来支援,再请阁领去花神宫询问花神娘娘可有办法。” “噢!” 黄苋取出令牌刻画起来,随即一道幽暗的光芒射向天际。 萧业接着救治心如心意,大半个时辰后,终于将病毒驱除。 二女与林枫一样,虚弱的很,脸面满是后怕,心如便是道:“公子,我们真的好了?” 萧业道:“理应无恙,通过这次事件,想必你们也认识到了才气的重要性,我希望大家能多花点时间在才气方面。 时代不同了,我们即将面临的对手是封印外的死灵,虽然我们没有与死灵接触过,但是你们应该能感应到自己身上的死气,死气出现的非常蹊跷,要说与死灵没有关联根本不可能,因此,一味的苦修真气是没有出路的。 今次事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不通才气者终将被历史淘汰,别看那些阳神大能现在高高在上,可一旦封印破碎,不读书必然让他们吃尽苦头,乃至于陨落,我敢断言,未来……如果有未来的话,肯定是属于读书人的时代。” “噢!” 心如心意讪讪应下。 “卫领教训的是,回去我们就苦读诗书!” 黄苋与林枫也抱拳应下。 读书别看简单,却需要大毅力,自萧业传下咏叹读书法之后,很多人随便找本书,读了几遍没效果,放弃了,甚至还有人压根没弄明白,内心不重视,觉得无所谓。 整个梅花内卫,真正肯在读书上用功的,十不足一。 “你们好好休息,不要随便走动,我过去看看!” 萧业留下叮嘱,便飞身而去,很快来到鸣镝所在。 吴珍珍、王杰与江有鹤几乎完全僵尸化,活脱脱僵尸的外形,浑身散发出浓郁的死气,均是呲牙咧嘴,嗷嗷嘶吼,嘴角两根尖尖的獠牙闪闪发亮。 尹昌操则在远处,打出道道真元束缚三人的行动。 萧业以才气探查,发现三人的精血几乎被吞噬殆尽,病毒发育出了面孔,四肢也初具雏形,心脏中心部位,密密麻麻全是病毒。 不过分裂复制的速度有所减缓,显然是精血不够,急需向外转移。 同时萧业还发现一个毛骨耸然的现象,或许是被尹昌操浑厚的真元限制,病毒没法离体,出现了相互吞噬的趋势。 不要以为这是好事,其实非常危险,就和养蛊类似,最终只会剩下一只强大无比的蛊王。 “萧大人来的好,这三人已成了死灵,必须击杀,以烈焰焚烧,深埋地底,才能永绝后患,但是岑大人非得等你过来再作决断!” 尹昌操看到萧业,大声唤道。 岑长倩也把迟疑的目光投来,虽然尹昌操以浑厚的法力暂时压制住,可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顾忌的是,那三人是跟萧业来的,杀不杀还须萧业决定,他可不想平白得罪一名御史中丞。 萧业一瞬间也有了灭杀落个利索的想法,不过三人都是他的属下,哪怕江有鹤与他不睦,也未在明面上得罪他,不到万不得己,他还是不想放弃。 而且刚刚以才气探查时,仍能感应到三人体内有一丝微弱的生机。 他决定,尽最后努力试一试。 正文 第三九七章 没法漠视生命 萧业沉吟道:“他们三人的心脏中,已被数之不尽的细小蛊毒占据,尹道长可有把握一击将之悉数灭杀?想必道长也清楚,倘若有一个漏网之鱼,后果将不堪设想。” 尹昌操哼道:“萧大人何必夸大其辞,贫道可用天雷符轰之,天雷滚滚,何愁邪祟不灭,若是担心杀之不绝,可于灭杀之后,将此地划为禁区,不许任何人踏入,那邪祟须依附于人才能移动,没了人,过上三年五载,饿也得把它饿死。” 萧业膛目结舌的看着尹昌操,他不相信这是一个堂堂金丹巅峰,半步元婴所能说出的话,话里行间,充满着自信,自大。 可是万一呢? 萧业来自于现代,深知任何事情都不存在十拿九稳,变数无处不在。 即便在此世,道门威压天下,太平道与天师道却先后两次夺取世俗政权宣告失败,按实力来讲,这是不可能的,可是偏偏发生了。 于是道:“道长对此蛊毒了解多少?怎敢如此夸下海口?世间任何邪祟,都不会无缘产生,本官深度怀疑,此蛊毒是由封印外的死灵带来的。” “哈哈~~” 尹昌操哈哈一笑:“依萧大人之见,是外面的死灵有了灵智?这简直是笑话,死灵就是死灵,不过是尸体经久不腐,化作的一种异类,全凭本能行事,何来灵智之说? 贫道也不瞒你,佛道二门均有阳神老祖轮流在封印外巡视,倘若死灵有了灵智,难道阳神老祖会觉察不了? 你竟敢质疑阳神老祖,贫道念你无知,怨你无罪!” 萧业沉声道:“本官不和你作口舌之争,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僵尸蛊毒的暴发,必然与越王乃至于汝州城有关系,想必有死灵改头换面,潜伏在了越王身边,请道长传信山门,请出高手将汝州团团围困,一旦有人突围,即刻擒拿!” “哼!” 尹昌操不屑的哼了声:“我道门如何行事,何必由你来指手划脚?” 萧业怔怔看着尹昌操,这根本是没法交流啊! 顿时伸手做出个抹脖子的动作,才冷笑道:“医药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本官好话歹话都说了,将来道长人头落地之时,请记住,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好,贫道记着了,既然萧大人言之凿凿,那这三人便交由萧大人处置!” 尹昌操大怒,收了压制吴珍珍三人的真气! 其实凭心而论,他被萧业讲的也心里发毛,但他是楼观道元婴之下的第一人,只要有了合适的机缘,随时能踏入元婴,让他乖乖的被一个毛头小子教训,脸面往哪儿搁? 况且萧业与道门之间虽不是敌,却胜似敌,对萧业言听计从,是向敌人妥协,是政治不正确,会被视作无能。 自从他不承认死灵进化出灵智之后,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萧业立刻才气一卷,裹住四人,收防病毒散逸,随即从腰间抽下腰带,迎风一晃,涨大成一根金色的捆仙索,伸指一点:去! “嗡!” 捆仙索腾空而起,将吴珍珍三人捆成了个粽子, 三人虽然挣扎嚎叫,可捆仙索是阴阳宗异宝,哪里能挣脱? 尹昌操不禁眼神微亮,他是识货的,暗道声好宝贝,以精神力接触过去,看看有没有夺取的可能。 结果…… 脸绿了! 捆仙索居然是才气驱动! 就好象一名小偷花费重金学了开锁技术,临到用时才发现,光会开锁还不够,还要会刷脸! 技术上落后了。 这不是要老道的命么? “呵~~” 萧业呵的一笑,意思是笑他自不量力。 岑长倩一看,事情还未解决,二人已经开始撕逼,不禁大感头疼,忙岔开问道:“萧大人属下的情形如何了? 萧业道:“才气确有克制邪祟之镜子,经下官以才气诊治,均已无大碍,只须休息几日便可恢复,营中排查的情形如何?” “哎~~” 岑长倩重重叹了口气:“目前已排查出接触者五千余人,全部看押在营垒里,萧大人,你瞧瞧这是弄的什么事,我岑长倩哪里得罪了老天爷,让我平白背了口黑锅!” 萧业安慰道:“岑大人,及早发现未必是坏事,对方不可能只感染下官手下的三人,说不定汝州城里的兵将与百姓已经被感染了,此事关系极大,远不是你我所能担当,我们只需要把事情尽自己的能力做到最佳,问心无愧即可。” “好一个问心无愧,萧大人不愧少年俊杰,本官受教了。” 岑长倩面色缓和了些。 “下官不敢!” 萧业谦让了句,便道:“岑大人辛苦点,请带下官往各营走走!” “萧大人,请!” 岑长倩伸手示意。 无形中,他已经把萧业视为了主心骨,就拿排查隔离来说,换了他根本想不到,但是执行起来,又发现效果奇好。 让他不得不暗赞,状元郎就是状元郎,确非徒具虚名。 尹昌操则脸色一阵变幻,依着他以往的脾气,早拂袖而去,可是他也害怕出现不可控的意外,自己不在场会非常被动,于是厚起脸皮,跟在后面。 萧业以捆仙索牵着吴珍珍三人,一边行走,一边以才气震荡,他不奢望能尽快治好,只望控制住不再继续发展。 营区里,很多被隔离的士兵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耸拉着脸,看着沟渠对面披盔带甲的同僚,那熊熊火把的映照下,锋利的矛尖闪闪发亮,还有不少士兵带着弓弩,立有一股不安、惶恐的气氛迅速滋生壮大。 “哼!” 尹昌操忍不住哼道:“岑大人,依贫道之见,为绝后患,不如将这数千人悉数处死,贫道再请来师门高人作法封印,免得出了意外,把蛊毒散播出去,只怕岑大人担待不起。” 不得不承认,萧业曾提议请道门高手出面非常有道理,但是他已经把话说死了,只能迂回,以另一种方式请来师门长辈。 而且他确实有把这五千人悉数斩杀,永绝后患的心思。 说到底,道门顾的是‘大局’,为了‘大局’,天下无不可牺牲之人。 这话说的非常大,声音飘到对面的营里,顿时起了喧哗,毕竟没有谁肯等死啊,尤其还是不明不白的冤死。 “本官御史中丞萧业,诸位将士,别听这妖道胡言!” 萧业狠狠瞪了尹昌操一眼,就大声唤道。 “大人,我等到底犯了何罪,要把我等处死?” “是啊,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有人鼓起勇气,大声质问。 甚至还有很多士气不管不顾了,拿起刀枪,钻出营帐,气氛瞬间绷紧。 岑长倩一看这架式,忙小声道:“萧大人,尹道长所言不无道理啊,万一激起兵变,怕是后果你我承担不起呐!” 萧业突然意识到,岑长倩哪怕再是和颜悦色,但官僚的冷血本质是不会变的,站在岑长倩的立场,将五千余被隔离的军卒处死,相对于十万大军来说,不值一提,还能有效的管控了风险,是最优的处置方法。 可自己能视若无睹吗? 不能! 自己不是官僚,是文人,有着最起码的良知与对生命的尊重,做不到冷血无情! 正文 第三九八章 佛门来援 萧业看着岑长倩,正色道:“岑大人,下官已经将此事通知了梅花卫内,想必日出时分,就会有高手赶来处理。 另请恕下官交浅言深,军卒非战而亡,总是会有些麻烦的,道门拍拍屁股就走,岑大人却始终在朝为官呐,此事还须慎重。” 尹昌操哼道:“萧大人休要挑拨,贫道也是一番好意,万一出了差池,可别赖贫道头上。” 岑长倩也回过味来了,朝中有诸武,还有酷吏,擅杀兵卒是个很容易被人抓住的把柄,尤其会惹来军方的敌视。 这妖道尽出馊主意啊! 于是狠狠瞪了眼尹昌操,便道:“既然萧大人准备周全,那就按萧大人说的去做。” “岑大人,先拿着,以才气即可操控,下官过去看看,能治尽量治一些。” 萧业把捆仙索交给岑长倩,便身形一晃,迈入营垒。 讲真,岑长倩心里有些发毛,绳索的另一端,捆着三只呲牙咧嘴的僵尸,但他是一军的统帅,无论如何都不能露怯,只得强打精神接过绳索,以才气贯注。 别说,还真有用,绳索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得心应手。 萧业则是抓紧时间甄别军卒,确认未受感染,立刻送出营垒,他并不急于救人,毕竟靠他自己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根钉,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未受感染的军卒甄别出来。 “大家都别慌,虽有妖人施了邪法,但是有个渐进的过程,也并非无药可医,天亮之间,朝廷就会派人过来给大家救治!” 一名名士兵被送出来,再有萧业的耐心解释,营中躁动的情绪渐渐平复。 “岑大人,下官再去别的营垒,请把令牌暂时借与下官!” 萧业又回头道。 “萧大人,接好!” 岑长倩倒也爽快的很,取出令牌抛了过去。 萧业一把接住,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仅仅是甄别,他的速度极快,才气一扫,就能断定有没有。 合计有五千多人被隔离,经甄别后,实际感染者只有两千左右左右,在把所有的未感染者送了出去之后,萧业又晃回原地,开始着手救治。 汝州! 裴守德立在城头,身周除了他的老丈人越王李贞,已经全部是僵尸了,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唯有浑身散发出的阴腐死气,随着夜风飘散。 他的目光穿透夜幕,落在唐军大营处,却是轻咦一声。 在他的感应中,唐军确是受了感染,但是人数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多,及至数千,就止住了,当即微闭双目,掐指计算。 ‘原来如此!’ 裴守德面孔沉了下来。 被蛊毒传染的军卒受到了限制,虽然没能在现场,但也能猜出,是被隔离了。 “雕虫小技耳,莫非以为能挡得住本太子的秘法?虽是提前一些,威能不足,倒也无妨。” 裴守德冷冷一笑,手指掐出个印诀! 顿时,城头的僵尸活了过来,那泛白的眼眶齐刷刷看向裴守德。 “贤婿?” 李贞吓了一跳,忙后退几步。 “大王不必惊慌,请看!” 裴守德阴阴一笑。 一列列僵尸军卒蜂拥下城,把城门打开之后,跨跨跨跨,迈动僵硬的步伐,向唐军大营冲了过去! “嗷!” “啊!” 萧业正在给受感染的军卒清除病毒时,整个营垒中,近百名人突然发了疯,瞬间变成僵尸,向萧业猛扑过来。 “萧大人,小心啊!” 岑长倩吓了一跳,大声呼唤。 “岑大人不必担心,请与尹道长合力控制住你手上的三人!” 萧业有才气,自然不惧,反手抓住一只靠的最近的僵尸,细细感应。 僵尸虽极力挣扎,可毕竟是普通人的底子,就如蚍蜉撼树,动不了分毫。 反是吴珍珍三人,本是先天修为,实力也保存了大部分,这一下发起来,岑长倩的捆仙索差点脱手,好在尹昌操尚知晓轻重,立刻打出真气辅助,才镇压住了这三人。 萧业则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名军卒只是普通感染者,本不该变成僵尸,体内的病毒也未发育完成,只有模模糊糊的面孔,却似是透支了生命潜能,具备了不属于这个阶段的毒性,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化作僵尸。 显然,是有人在后操纵。 或许那人感应到了病毒并未在军中顺利传播,遂操纵病毒透支潜能,提前将人变成僵尸,而且透支的不仅仅是病毒的潜能,也是人的潜能。 换句话说,这名军卒没救了。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一指点在那人心头,真气与才气混杂而出。 真气摧毁生机,才气专杀邪祟。 先前萧业施术时,尚要顾及被救治者的承受能力,才气不敢释放太多,才使得救治的速度奇慢,如今无所顾忌,瞬间便是一蓬灰白色气雾残渣散逸开来,病毒被悉数杀死。 那人灰暗的眼眸亮了下,现出一抹解脱之色,便气息无全。 萧业替他把眼皮抹上,随即就深吸了口气,展动身形,拳脚齐出,把一只只僵尸毙于掌下! 佛有慈悲相,也有金刚怒,突然萧业真正理解了佛门金刚存在的意义 是的,有一丝可能,他都不会放弃救人,但此时,受感染的军卒已经不可逆转的化作了僵尸,慈悲只会使更多的人遭劫。 “萧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岑长倩放声问道。 萧业道:“或许是有妖人在背后操纵,这些受感染的军卒再也无法救回,只能击杀,请岑大人放心,下官愿承担一切责任。” 尹昌操冷笑道:“这三人呢,是否也该杀了?” 萧业哼道:“他们是梅花内卫的人,要杀也轮不到楼观道来杀,况且生机未绝,道长身为高人,想必能看的出来。” 尹昌操幽幽道:“萧大人倒是挺护短呐!” 这话就恶毒了,带有明显的挑拨意味,意思是萧业只顾自己人的生死,却对士卒大开杀戒。 萧业还未反击,一名被他救他出来的旅帅大怒道:“兀那妖道,休得胡言,若非萧大人及时把我等带出,我等也会化作僵尸,萧大人尽力了!” “巫盅事历来不是道人的职责么,你这道人倒好,在一边抄着手不干正事,还尽说风凉话!” “朝廷怎么会养着一群废物?” 附近的军卒纷纷附和。 尹昌操鼻子都快气歪了。 岑长倩忙打圆场道:“大家都少说两句,尹道长也是提醒萧大人!” “呜呜呜~~” 就在这时,前军有凄厉的号角吹响。 “不好,有敌袭!” 岑长倩色变道。 萧业也神色一凛道:“请岑大人先去前军,待下官灭杀营内僵尸,再与大人会合。” “可要调集弓弩手协助?” 岑长倩问道。 萧业摆手道:“光杀死没用,还得以才气灭去蛊毒方是万全之策。”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萧业话音刚落,就有宏大慈悲的佛号传来,天空中,出现了一具硕大的七彩莲台,上面一众老僧,个个白须白发,身披袈裟,手捻念珠,面目慈悲。 另在莲台边上,还有银凤、青虎两大阁领,近十名卫领,数十名修炼出了才气的下属,以及太平公主! 正文 第三九九章 佛门没辄 太平公主傲慢的目光淡淡扫了眼萧业,一副本宫与你不是很熟的模样。 青虎则是个中年精壮汉子,面戴一只靛青色的虎头面具,虎眸大感兴趣的打量着萧业。 “见过银凤阁领与赤虎阁领!” 萧业也不去看太平公主,拱手施礼。 尹昌操也不敢放肆了,垂手肃立一边。 银凤妙眸一扫,望向吴珍珍三人,问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萧业把情况如实道来,末了,补充道:“属下打算把这三人带回卫内慢慢救治,或能摸索出什么。” 银凤点头道:“便依你,萧卫领以最小的代价控制住了蛊毒传播,做的不错,紫姑娘娘正在赶来的路上,由赤狐与啸天阁领,领着部分下属护持,大概天亮可以到来。 太后得知汝州惊变,高度重视,特请来佛门高僧,我为你介绍下,这位是灵元大师,这位是灵苦大师,乃是佛门中的元婴辈菩萨,这位是玄晔法师,这位是玄悲法师……” 银凤介绍了一众佛门僧侣,大体灵字辈是元婴,玄字辈是金丹。 “阿弥陀佛~~” 灵元喧了声佛号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佛祖亦是慈悲为怀,故我佛门专渡世人,这些军卒虽受邪魔侵染,却非本心从魔,尚可渡化,萧大人何必痛施辣手?” 银凤与青虎一怔,都没想到佛门上来就针对萧业。 其余梅花内卫也面面相觑,这着实大出意外。 就连萧业自己都有些懵逼,他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佛门了,那首《题金山寺》不是刻在金山寺前的照壁上了么? 佛门最喜欢和文人雅士来往,这是自己与佛门的友谊象征啊。 友谊的小船怎会说翻就翻? 他也不认为杀玄贞之事泄露了出去。 但是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他是现代人,用利益关系捋了捋,大概猜出了几分。 佛门重在修心,当初进入中土的切入点是普济众生,渡化妖邪,而才气由心而出,专克邪祟,所谓同行是冤家,如果修习才气可以克杀邪祟,提高心灵修养,还要佛门做什么? 这是砸佛门的锅啊! 相对于拗口的佛经,四书五经更具群众基础,诵读四书五经就能修出才气神通,还有谁会去读佛经? 显然,才气的推广,会让佛门渐渐失去扎根的土壤。 本来萧业一直纳闷,为何佛门一直没来找自己传授咏叹读书法,原来症节在此。 才气对于道门来说,是修习儒家神通的敲门砖,是道法的有力补充,道家从不排斥儒家,就如葛洪、寇谦之等道门名宿,同时也是儒门大师,儒道兼而习之。 另一个典型的例子,是易经八卦,源于儒家,却在道门得到了更加广泛的应用。 试问有谁听说过佛门钻研周易八卦? 相对于佛门,才气是最直接的竞争关系,儒家神通又与佛门神通高度重合,佛门中人并不需要修习儒家神通。 儒家与佛门,是一加一小于二,而儒家与道门,是一加一大于二,道门掌握了儒家神通,得益要远远大于佛门,长此以往,佛门将渐渐式微。 想必佛门中专门有大能研究过才气,有了危机感,故而才针对自己。 萧业心中微凛,他与道门的矛盾,只是行事作风不同,在利益上并没有太大的冲突,将来自己强大了,道门再对付自己会得不偿失,或有握手言和的可能。 可是与佛门之间是最本质的生存之争,自己的才气动了佛门的奶酷,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绝无和解的可能。 想通这一层,萧业觉得自己必须要调整对待佛门的态度了,不过他表面上仿佛毫不介意佛门的针对,豁达的哈哈一笑:“几位法师怎么不早来,否则本官何至于下此辣手,如今有佛门高僧出面是再好不过,众位法师请!” 灵元道:“玄晔、玄悲……你们几个留下,随贫僧诊治营中军卒,其余人等随灵苦师弟去往营前,阻挡僵尸大军进攻。” “是,弟子遵命!” 被点到名的僧人合什为礼。 银凤转头道:“你我也分头行事。” “好!” 青虎爽快的带了批人手,与灵苦等一众僧人赶往阵前。 那百余僵尸已被萧业悉数杀死,病毒也被才气消灭,于是众人赶往下一处,包括太平公主与尹昌操。 “放箭,放箭!” “用火烧,用火烧啊!” 第二处隔离营地,活脱脱僵尸世界,近百只僵尸嗷嗷嘶吼,凭着本能往隔离渠外面爬,负责看守的兵卒,把一簇簇箭矢射进去,但是僵尸不是活人,除了准确命中心脏,哪怕全身插满箭矢,最多也只是影响些灵活性。 又有人担来火油,泼入沟渠,并把火把不停的往里面扔,僵尸被烧的皮肤焦黑,浓烟滚滚,却仍然顽强的往外面爬。 亏得唐军训练有素,换了一般人早跑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灵元喧了声佛号道:“诸位师侄,布大金刚伏魔阵!” “阿弥陀佛~~” 众僧齐喧佛号,呈六芒星方位站好,由灵元领诵,诵念起《地藏本愿经》! 其实佛门也有类似于咏叹读书法的诵念方法,就如寺庙中做早晚课时和尚们的唱经声,抑扬顿挫,连绵不绝,充满着浓浓的佛韵,如静心去听,确有净化心灵的妙用。 此时,众僧虽然不能说成舌绽莲花,可是通过灵觉去感应,发现音节震荡着精神力,如潮水般一波波的涌向僵尸们。 萧业再透过才气观察,音节中带有一种净化邪祟,唤醒浪子回头,皈依我佛的力量,这让他大概了解了佛门邪魔除邪的根本。 并非净化心灵,得以自我超脱,而是以经声佛号迷惑心灵,使人一心向佛。 这…… 萧业眉心微拧。 太平公主忍不住道:“萧大人似乎不看好佛门?” “确是有些担心!” 萧业点头道:“根据我的猜测,蛊毒是来自于封印外,封印外面的情况,恐怕没人能说清楚,现在有个很危险的倾向,认为死灵没有灵智,这是一种典型的自以为然,有悖于料敌从宽的原则。 而封印外对封印内……我认为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至少下过力气研究佛道二门,如果蛊毒能轻易被克制的话,那么散播蛊毒还有什么意义呢?下官并非看轻佛门,这仅仅是知彼知己的问题。” “哼!” 尹昌操不悦的哼了声。 佛门众僧听得萧业的话,也纷纷现出不善之色,诵经声更加宏亮,精神力如不要钱般的蜂涌而出。 太平公主则是俏面布上了一抹凝重,妙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百余僵尸。 其实僵尸的实力很弱,随便一个金丹挥手就能灭杀,但是佛门存了渡化之心,致使场面僵持下来。 唐军士卒得了喘息之机,纷纷避往远处,看着一群和尚念经。 时间缓缓流逝,僵尸除了行动有些呆滞,并未看出有丝毫被渡化的痕迹,甚至还有一只爬过了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沟渠,那漆黑的爪子向玄晔抓来。 “砰!” 玄晔亮出降杵,一杖打去,把脑壳打的粉碎! 顿时,诵念声止住,这一杖,宣告了渡化失败! 正文 第四零零章 四管齐下 佛门众僧的脸色难看之极,敢情这经是白念了啊,再结合萧业之前颇具名嘴风格的点评,哪怕再是四大皆空,也是面皮一阵阵的火辣辣。 而且更要命的是,佛门拿手的渡化技能失效了,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意味着佛门必须要重新评估自己在大劫中所能发挥的作用。 要知道,劫数是残酷的,天道泛意识会以最功利的方式配置资源,凡是没有用的群体或生灵,会直接被天道放弃。 “嘿,想不到萧大人竟一语成谶!” 尹昌操不忘火上浇油,嘿的一笑。 萧业脸一沉道:“什么叫一语成谶?凡是稍具理性的人,都能分析出类似的结论,尹道长,请恕本官忠言逆耳,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却处处针对我,你已经有心魔了,若是心魔不除,怕是元婴难凝。” “难道贫道说的不是实话?” 尹昌操对萧业的毒舌也具备了几分抵抗力,毫不客气的冷冷一笑。 银凤眉头皱了起来,不悦道:“尹道长,营里有僵尸闹腾,营外有僵尸大军进攻,还请以大局为重,既然僵尸渡化不了,就只能灭杀,请各位法师出手,咱们再尽快赶往下一处。” 萧业提醒道:“以真气灭杀蛊毒必须在金丹巅峰以上,且效用缓慢,请阁领与诸位释放才气,震荡才气可灭杀之。” 梅花内卫,包括太平公主,纷纷放出才气,不过高僧们稍有迟疑,渡化无果,再出手灭杀形同于打自己的脸啊。 可是不出手,又显得小家子气。 众僧全都看向灵元,灵元面无表情,一记大金刚掌击出,砰的一声巨响,近百僵尸被打成肉泥,梅花内卫诸人立刻专注于才气。 果然,在才气感应中,无数极细微的生命体随着罡风散逸出来,忙催动才气震荡。 萧业也不敢怠慢,灵元不知是否存心使坏,罡风极猛,带动病毒的散逸速度极快,当即以地级才气笼罩方圆百丈,及时阻止了病毒外溢。 在众人的合力下,病毒被成片灭杀,化作灰白色雾气飘散。 “走,再去下一处!” 见才气确实能灭杀蛊毒,银凤精神一振,挥手招呼。 太平公主也是诧异的看了眼萧业,她隐隐预感到,一个新的时代正在徐徐拉开帷幕。 …… 佛门灭杀僵尸,梅花内卫负责消杀,效率还是很高的,不片刻,营垒里的僵尸已清除一空,众人赶往前线。 五千僵尸大军正如潮水般涌来,不惧火烧,刀枪砍不死,利箭射不死,唐军丢下一片尸体之后,前军崩溃了,全靠灵苦带着几个金丹顶在前面,面色极其难看。 刚刚他们也试着渡化,结果不出意外的失败,而唐军前军的溃败与僧门的渡化有着推托不去的关系。 本来高僧出手,让将士们信心大振,也放松了警惕,可是谁都想不到,高僧居然渡化无果,僵尸军又抓住机会一个突刺,瞬间就冲破了唐军防线,致使兵败如山倒。 “快住手!” 萧业一看这情况,就疾声厉喝。 银凤也是面色一沉,这完全是瞎搞啊! 溃军与僵尸接触过,或许已经带有了蛊毒,可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很多僵尸被佛门高僧打死,蛊毒趁机散播出来,随着风飘散,危害极大。 在她的才气中,就清晰感应到,每一具僵尸被杀,都会有密密麻麻的蛊毒随着南风向北飘散。 “我不是给你传过信了么?为何不阻挡?” 银凤急的大叫。 青虎是元婴中期修为,但此时也不敢和银凤硬肛,无奈道:“佛门的人自以为是,根本不听我们的劝说,俺老青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跟着后面擦屁股呗!” “嘿嘿,佛门这是好心办了坏事啊!” 尹昌操嘿嘿一笑,又开始火上浇油。 “阁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之时,还须尽快补救!” 萧业却是急声提醒。 “如何补救?” 银凤颇有种六神无主之感。 萧业镇定道:“四管其下,其一,不要再随意灭杀僵尸,请佛门高僧筑地为犁,把僵尸困住,不使其乱跑。 其二,请两位阁领带着弟兄们去追赶溃军,并请岑大人与麴大人示警关闭营门,不能让溃军随便入营,所有的溃军应全部收拢,蛊毒寄居在心脏部位,喜**血,每一个人都要充分甄别,未受感染者才能放回营,凡感染者另行安置。 其三,现在刮的是南风,而神都只在汝州以北一百五十里,一旦让蛊毒随风飘入神都,后果不堪设想,我亲自往北截击蛊毒。 其四,请尹昌操道长闭上嘴巴,如果不能拿出切实有效的解决方案,请你少哔哔。” “唔!” 尹昌操顿时老脸涨的通红,气的胡子眉毛都飘了起来,虽然他不懂哔哔是什么意思,但从萧业嘴里说出来,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银凤也看尹昌操不爽,但她知道,眼下不是针对某某的时候,忙道:“佛门与岑大人、麴大人对萧卫领的提议有何看法?” 麴崇裕与岑长倩都知道,事情发展至此,已不是自己能处理得了,有梅花内卫接手,最适合不过,于是道:“萧大人所言甚妥,我俩立刻快马回返。” “可!” 灵元与灵苦相视一眼,双双点头。 “好,事不宜迟,即刻着手!” 银凤与青虎带着梅花内卫向后方遁去。 佛门不敢再造次了,老老实实费耗真元,把地面轰出一个个大坑,连成线,阻挡僵尸大军。 萧业正要向北飞遁,太平公主却是道:“或有妖人隐在暗处,本宫随你一起走。” 萧业心里清楚,自己揽下了阻止病毒向北蔓延的差使,如有差池,是要掉脑袋的,太平公主明着保护自己,实则是与自己共同承担责任。 以她长公主的身份,就算有疏漏,惩罚也不会过于苛刻,顺带拉自一把。 “有劳公主了。” 萧业眼里闪出一抹感激之色,与太平公离去。 汝州。 “呵~~” 裴守德呵的一笑:“看来唐军中有能人呐!” “贤婿,莫非事有不谐?” 李贞颤抖着声音问道。 他悔的肠子都青了,本以为只是一桩寻常谋反,最坏的结果只是成王败寇,一死而己,可谁能料到,居然满城兵将都变成了僵尸,哪怕他对修行界不是太了解,也知道捅破了天,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 “大王不必担心!” 裴守德微微一笑,突然撮唇一吹! 尖锐的啸声让裴守德脑壳刺痛,但更让他惊骇的是,跨跨跨跨的密集脚步声又起,一列列僵尸由城里各条街道涌出,摇摇晃晃向城外奔去。 那一张张恐怖的面孔依然残留着生前的痕迹,有一些是李贞熟悉的人,如王府的婢仆护卫,衙门里的官员,他的结发妻子,他的女儿良乡郡主,也是裴守德的妻子,还有其他子女…… “啊!” 李贞痛苦的捧着脑袋,嘶吼起来,外形渐渐地化作了僵尸模样,眼里灵光消敛,眼神变得呆滞,抬起僵硬的腿,一步步往城楼下方行走,眼角,一滴悔恨的泪珠缓缓滑落…… 正文 第四零一章 敬畏造化 灭杀空气中的病毒,一般人做不了,因为人级才气的外放距离有限,强度也不够,纵然萧业的才气达到了地级,也是吃力的很。 毕竟德堡病毒离开人体活不了太久,而僵尸病毒是有灵智,又有冬眠绝活,既便没有宿主,也能存活很长时间,只要漏了一个,对于人间,就是一场巨大的浩劫。 看着萧业的身形在空中连续作着无规则闪烁,太平公主有些恨自己帮不了太大的忙,她的才气只是人级七品,效率与萧业远不能比,只能在萧业灭杀过一片之后,再作检查,以防疏漏。 突然萧业身形一顿,前方有元婴气息传来。 再一看,正是赤狐与啸天两大阁领,带着部分卫领与属下,拥着一副硕大的龙撵,快速接近。 “母后倒是舍得,居然把撵车给了紫姑娘娘。” 太平公主讶道。 撵车上,呈放着紫姑的神像,春兰、夏荷、秋菊与冬梅侍立在四周。 “见过娘娘与两位阁领!” 萧业躬身施礼。 “情况如何?” 赤狐是个女子,带着火红的狐狸面具,开声问道。 “情况不太好……” 萧业把实情道出。 “哼!” 赤狐哼了声:“本座就知道,有那些秃驴参与,肯定没好事,果然是正事不做,越帮越忙。” “抱怨有何用,先想办法解决了此事,娘娘可有良策?” 啸天带着狞狰的狼头面具,光凭声音听不出年纪大小,转头向撵车内问道。 紫姑现出法身,伸手一抓,摄来几粒病毒,微闭双眸,掐指计算,片刻,叹了口气:“有阴灵族的生命因子,想不到阴灵族尚有孽种残存至今。” “娘娘,什么是阴灵族?” 赤狐不解道。 紫姑道:“阴灵族来自于外域,据说是非常古老邪恶的一个种族,此族喜食生灵精血,最擅于将生灵异化为灵奴,并且对真气有着相当的抗性,百万年前的大劫,便是由阴灵族入侵所致。 当时我九州修行界,在宇宙中排名前十,人才鼎盛,灵气盎然,说成阳神遍地走,元婴多如狗毫不夸张,却因阴灵族的入侵,一切都变了,数不清的大能陨落,一个个宗门破灭,小世界被打爆,连与仙界的联系也断了,最终迫使初代人皇向天道献祭自身,构筑了一道环护九州及其周边的封印,才获得了百万年的喘息之机。 当然,阴灵族也没讨得了好,大体是两败俱伤,想必是封印即将破灭,阴灵族的余孽趁着封印松动混进了少许,目标应是万象神宫与九座通天塔。” 太平公主讶道:“娘娘,万象神宫与通天塔究竟有什么用,能防得住外敌入侵么?” “防不住!” 紫姑直言。 所有人均大为愕然。 紫姑又道:“一宫九塔的用途并非防敌,而是一种血脉上的加持,一宫九塔抽取九州地气,并凝聚众生愿力,凡具有九州血脉,皆在加持之内,无论法力、精神力会有多寡不一的增加,并得九州气运庇护。 与之相反,不具备九州血脉的生灵进来,会受到压制,譬如元婴巅峰,会压制到元婴后期,虽然不算多,但是高手相争,只差一线,一点点的压制足以致命,另更厉害之处在于,还会受到天道的敌视。 因此外域的阴灵族必须要在一宫九塔建成之前,将之破坏,而且承建一宫九塔也关乎到未来的气运分配,是故佛道二门才争相承建。” “原来如此!” 赤狐了然道:“强行破坏一宫九塔是下下之策,倘若李贞借僵尸之助,打到洛阳,坐上帝位,一道圣旨就可使之停建,域外妖灵打的好算盘呢。” 萧业也点了点头,同时他觉得,紫姑越来越神秘了,就象百晓生,什么都知道,突然他有了个很大胆的猜测,也许紫姑的前世戚夫人未必是第一手转世,真身很可能是来自于史前的大人物。 紫姑回头道:“要靠你们了。” “是!” 春兰四女化作本体,茎叶招展开来,围绕着龙撵,一团团鲜花绽放,神光盎然,隐有众生愿力环绕,随着花朵抖动,一缕缕花粉飘散出来,空气中满是异香。 众人用才气感应的清清楚楚,花粉随着风儿,向四面八方飘散,但凡遇上蛊毒颗粒,立刻将之吞噬,花粉也能壮大一小圈。 赤狐不由赞道:“简直是神乎其技!” 紫姑微微一笑:“术业有专攻,论起攻伐杀敌,她们差远啦,真要封印破灭,还得诸位顶上去才行。” 太平公主叹了口气:“可惜大劫将临,佛道二门不思联手,反各有心思,若是齐心抗敌,何止于弄成今日这般局面?”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众人都感觉心头沉甸甸的。 萧业却是表现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萧大人另有所见?” 太平公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哼道。 萧业悠悠道:“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是谁都无法阻挡的大势,旧时代的落幕,必然伴随旧势力的陨落,因为他们跟不上时代,终将被时代抛弃。 佛道二门如不能在时代的变革中调整自己,被大时代埋葬是可预见的结局,世界运转自有规律,不因人而兴废,到了这时候他们还在搞小动作,那是自寻死路,没什么可惋惜的,如果佛道二门继续扯后腿,天道首先就不会容忍。” 太平公主本能的想到了才气,这是以往百万年从未出现过的新鲜事物,再看着萧业那挥斥方酋的气概,芳心禁不住的颤动,却仍是嘴硬的又哼了声。 紫姑有些错愕。 她是神灵,对生灵的情绪变化最为敏感,这位该不是动心了吧? 萧业的身份她是知道的,再一想到太平公主与萧业的血缘关系,这可是有好戏看啊,嘴角不由浮现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娘娘,你别笑了,我们快撑不住啦!” 这时,春兰的声音传来。 紫姑回头一看,四女催发花粉已经到了极致,花枝都在颤动,于是伸手一挥,四道神力分别打入,得了神力加持,四女释放出更多的花粉,飘散向远处。 “娘娘,不会有事吧?” 萧业担心的问道。 紫姑微微一笑:“花粉会扎根在土壤中,长出更多的植株,你别看现在她们是我的婢女,但我是阴身封神,本身不具备花木属性,只是暂摄花神之位罢了,并不能长久居之。 而她们做花神比我更合适,将来就是兰花、荷花、菊花与梅花之神,一株株的花朵,形同于她们的分身,如若分身遍布天下,你说是好还是坏?” “我懂了!” 萧业点头,这绝对是天大的机缘,甚至以此为基础,飞升仙界都有可能,当然,寻找到梧桐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他始终记挂着,随即继续以才气感应。 才气虽只能外放百丈,不过他能感应到,天空中弥漫的阴死气息正在逐渐消减,而病毒恰可作为花粉的养份,让人不得不感慨造化之神奇。 诶? 等等! 造化! 突然萧业心神猛震,一股明悟涌上心头! 以前他一直在寻觅自己的敬畏,曾有一度,他试着敬畏自己的内心,却差点走火入魔。 因为内心在本质上是自身存在的抽象表现形式,与本体的关系类似于硬币的两面,虽然花纹图案不同,但是都代表同一个内涵。 打个比方,不论展示国徽还是一圆,本质都是一元硬币。 所认说,敬畏心灵就是敬畏自己,会将自己神圣化,符号化,是典型的以真求妄,最终走向入魔,堕入魔道。 而且心灵的力量没有尽头,会随着认知提高逐步释放,如果对自己内心起了敬畏,就会限制认知的成长,结果是固步自封,永远止步不前。 而此时,联系到天地自然的神奇造化,萧业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敬畏正是造化! 造化有多种释义,在萧业的理解中,并非指天道,也不是所谓的造物主,更不是天地演化规则,而是大势! 正如时代车轮滚滚向前,大势不可逆转,把握住时代的发展方向,便是最大的造化! 瞬间,萧业浑身蒸腾起了一股玄奥的气息! 正文 第四零二章 过君表神通 “哦?” 紫姑立刻感应到了萧业的变化,妙眸煜煜生辉的移了过去,喃喃道:“这小子又顿悟了?” “顿悟?” 众人也不敢置信的看来,他们实在是想不通,眼前能有什么顿悟的条件? “别打扰他!” 赤狐开声提醒。 诸多目光紧紧盯着萧业。 萧业心里豁然开朗,以往百思不得其解的过君表神通瞬间明晰。 晚清经学大师孙诒让曾言:君表犹言君位,君在则必有表位,凡车过之,当别有仪以致敬,故五御有过君表之法。 对于孙诒让,知道的人并不多,此人号称清末三先生之一,被誉为晚清经学后殿、朴学大师,章太炎称他三百年绝等双,可见在经学上的造诣。 虽然清末是个剧烈变革的时代,经学被当作废纸扔进了垃圾堆,但是道理始终是道理,不会因世人的不重视而消失,萧业便是从孙诒让的注解中,悟出了过君表之道。 关键非君非表,君位和表位只是一个标志,真有君王站在那里又有如何?如心生敬畏,只会止步不前,不能因君王挡道而不过。 君和表,其实是障眼术,如纠结于君表,只会陷进去,终其一生都参悟不出这个神通,关键在于一个“过”字! 过君表的真正意义,是不屈服于权威,拥有一颗超越的心。 项羽就曾有过透彻的诠释:彼可取而代之也! 那么,如何过? 挟大势而过之! “阁领,得罪了!” 萧业突然展动身形,向赤狐猛冲了过去。 “好啊,柿子捏软的捏是吧,真以为本座不敢对你下辣手?” 赤狐气不打一处来,萧业一动,她就看出了萧业的用意,是冲过自己,本身并无恶意,可是放着啸天不过,非得来撩拨自己,明摆着是欺负自己身为女流,那就好好给你上一课,让你知道元婴不可衅! 倾刻间,赤狐手臂仿佛幻化出万千,带着浑厚真元,拍向萧业,誓要将萧业挡下! 却是陡然间,仿佛有一种天地伟力,驾驳着历史车轮碾压过心灵,给她一种滚滚大势,势不可挡的无力感,真元不由一滞。 “嗡!”的一声! 萧业的身形一穿而过。 赤狐现出了骇然之色,以她元婴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萧业的身法虽没什么出奇之处,但穿过自己的封锁,凭的不是身法,而是神通。 这种神通,可以用来破除封锁、禁制。 “是何神通?” 赤狐转过身,问道。 萧业道:“此神通乃儒家御术第三种神通过君表,君和表皆为虚,唯过为实。” “有何讲究?” 赤狐追问道。 “这……” 萧业略一迟疑,过君表本身就是大不敬,不过他还是吞吞吐吐道:“《史记·》有载:秦始皇游会稽,渡浙江,梁与籍俱观,籍曰:彼可取而代也。” 这话已经非常透辙,赤狐和啸天都是明白人,瞬间就理解了过君表的本质。 “哈哈,本座再来试一试!” 啸天哈哈一笑,抛出一个阵盘。 阵盘嗡嗡旋转,迎风见涨,转眼把萧业罩了进去。 “是八门金锁阵!” “八门相生,环环相扣,此阵专用于锁人困人,怕是元婴落到里面,一时半会儿都难以逃出!” “厉害啊,啸天阁领竟然把阵法炼进了阵盘!” 众人纷纷称赞,啸天也面带微微笑。 可随即,阵中出现了一副巨大而又古朴的木质车轮,斑斑驳驳,纯以才气凝成,凝聚着无数先民祈愿的面孔,与一副副的历史事件,滚滚碾去,一往无前。 有盘古开天、有三清演化天地、有共工怒触不周山、有女娲采石补天、有尧舜教化万民、有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有孔子作春秋…… 车轮坚定的向前碾压,发出陈旧的喀啦喀啦声,所有的先民与上古大贤齐齐望向前方,喝道:“过!” 一刹那,仿佛时空都起了涟漪,涟漪撕扯着阵势,啵的一声轻响,阵盘被拉扯出了一个豁口,运行停滞下来,萧业身形一晃,出现在了阵外。 “这……” 每个人都惊呆了,眸中现出强烈的羡慕之色。 有此神通在手,天下之大,还有何处不可去? “要得,硬是要得!” 啸天目绽神光,连连点头:“儒家神通果然了得,竟能聚势碾压,刚刚本座有种错觉,八门金锁阵成了堤岸,而阵内就是一个水潭,车轮从水潭里碾过,激起的水浪冲垮了堤岸,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啸天阁领明白什么了?” 赤狐心痒难耐的问道。 啸天道:“寻常聚势、聚气皆不足为奇,可此神通,聚的是历史,把历史的沦桑厚重具化为先民圣贤,反过来推动历史前进,而萧卫领所做的,只是在车轮成形的最初推了一把,之后自行聚势,滚滚向前,试问在此大势之下,谁能抵挡的住? 或者换个角度理解,历史车轮的滚滚大势不就是通常所说的时间长河么?” 众人均是惊愕,时空是宇宙间最为神秘的领域,萧业以金丹修为居然能涉足时空,才气真的如此神奇? 太平公主的美眸里,也闪现出了凌厉之色! 是的,以往她一直下不了狠心去掠夺别人的才气,但是看到才气在萧业手里被玩的神乎其神,那是心里痒痒啊,恨不得立刻就去找人文斗,把才气夺来。 上回杀来俊臣时,夺取的才气让她获益菲浅,由六品直接晋阶七品。 萧业摆摆手道:“啸天阁领过奖了,其实没什么夸张,历史人物的事迹被载于青史,就相当于在时空中留下了烙印,此神通往浅了说,是聚集烙印,以其过往事迹对人心的影响,形成滚滚大势,根源便是文明,若是文明不存,毛将附焉?” “文明?” 太平公主突然想到了秋瑾。 被萧业召唤出来,却依附在自己的精神当中,本来修士很少做梦,但有一段时间,她时常梦到秋瑾的事迹,获得了很多不可能思议的知识,而反过来,秋瑾也在逐渐影响着她,让她更加独立,更加自信,也多出了一种使命感。 赤狐与啸天也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突然啸天哈哈一笑:“此番事了,本座决定好好闭他娘的三年五载的关,苦读四书五经,参悟儒家神通。”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哪容得你肆意闭关?” 赤狐当头泼了盆冷水。 “嘿嘿~~” 啸天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壳。 “好了,差不多啦,我们赶紧去汝州罢。” 紫姑欣慰的看了眼萧业,美眸中流露出一丝母爱般的自豪与宠溺,便唤道。 “娘娘,蛊毒清除干净了?” 萧业不确定道。 “没有!” 紫姑摇了摇头:“要想完全清除是非常困难的,但是她们四个释放的花粉已经掌控了局面,纵有些许漏网之鱼,也不足为患。 萧郎别忘了,洛阳有龙气镇压,邪祟若不成规模,根本难以成气候,其实天地间自有造化,只要不超出天地的承受能力,天道自会以一种玄妙的方式驱邪除秽。 总之,萧郎不用担心洛阳,反是汝州,才麻烦的紧。” “是,萧某受教了。” 萧业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拱手施礼。 正文 第四零三章 佛门敢为天下先 汝州城里,有数十万军民,都变成了僵尸,阴腐死气冲天,整个地平线上,一眼望不到边际。 “师叔!” 玄晔惊呼。 哪怕是常驻太初宫的金丹大德高僧,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憾住了。 虽然这些僵尸,都是普通人转化,在大能眼里,几乎没有战斗力,却耐不住数量多啊,所谓兵上一万,无边无际,兵上十万,扯天连地。 几十万僵尸铺天盖地的压来,又没法渡化,让他的玲珑佛心都濒临崩溃。 “阿弥陀佛!” 灵苦喧了声佛号道:“僵尸既然灭杀不得,我等只能尽量圈住,不使其外逃,众位师侄,莫要懈怠。” 又一名叫做玄难的金丹不服道:“那我佛门岂不是为别人作了嫁衣裳?里子面子都让他梅花内卫得了,倘若蛊毒源于外域,天道也必会给予气运关注,若是将来大阁领晋阶阳神,朝廷哪里会再有我佛门的立锥之地?” “是啊,梅花内卫才是太后的心腹啊!” 又有僧人附合。 天道泛意识敌视外域,灭杀蛊毒,有利于本方世界,会额外获得天道的气运加持。 可千万不要小看气运,历史长河中很多门派,因被天道抛弃,才渐渐消亡,而一旦得了天道眷顾,再小的门派,或许有朝一日,就会发展成庞然大物。 道门、佛门与人道,都是有天道的气运加持,才延绵至今。 如果佛门被天道抛弃,后果很难想象。 “依尔等之意?” 灵元问道。 玄难迟疑道:“每逢大灾大劫,必是佛门兴起之机,咱们也不必刻意放走僵尸,只须稍微留有些许余力,纵容个别走脱,至少表面上,咱们尽力了,是僵尸的数量太多,谁也说不出佛门半个不是!” “胡闹!” 灵苦斥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既便能掩盖事实,还有天道高高在上,大是大非面前,天道岂容尔等妄动手脚,所有人听好,都给贫僧出尽全力,哪怕活活累死,也不得有任何保留,萧大人已有明言,不许我等妄杀僵尸,那就为他阻拦,阻拦不住,亦非我等之过,但切不可有纵容嫁祸之举!” 僧人中有明白的,心领神会,立刻出全力,在地面轰出一个个坑洞,阻止僵尸往四周八方扩散,但僵尸实在是太多了,又不能轰死,终究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僵尸爬了出去。 “阿弥陀佛~~” “哎~~” “我佛门实在是尽力了!” 僧人们纷纷叹息。 …… 确实,佛门尽力了,哪怕天道泛意识也挑不出毛病,每个人都是累的满头大汗。 远处,赤狐看着前方大地上那密密麻麻的僵尸,头皮发毛道:“怎会有如此之多?” 啸天哼道:“汝州数十万人怕是都被变作了僵尸,娘娘可有办法?” 紫姑闭目掐算,片刻,现出不忍之色,叹了口气道:“已经生机俱丧,就算耗费大法力救回来,也不会活过三日,可怜汝州数十万军民,却平白作了枉死鬼,这还只是刚开始,倘若封印全面破碎,还不知会有多少人枉死,族运之争,何其酷烈。” 赤狐瞥了眼地面的僧人,厌恶道:“那些和尚已经做好超渡的准备了,怕是在等着分润好处呢。” 萧业沉声道:“杀敌人,或许有畅快感,但是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哪怕已经变作了僵尸,也极其拷问心灵,杀的多了,只怕会对心境造成负面影响,此事不应该由梅花内卫沾手,不如请佛门高僧灭杀僵尸,我们专责净化蛊毒。” 太平公主迟疑道:“佛门也不傻啊,只怕佛门的人未必愿意。” “我先劝一劝!” 萧业飞身上前,拱手道:“诸位高僧,请继续出手,灭杀僵尸!” 众人均是面面相觑,有必要说的这么直接么?至少迂回下,让和尚们好接受啊。 他们不认为和尚会答应淌这混水。 “阿弥陀佛~~” 果然,玄晔不悦道:“萧大人倒是打的好主意,你们梅花内卫担心杀生太多祸及道心,难道我佛门就不须顾忌?” 萧业理所当然道:“确实不必顾忌,佛门五蕴皆空,是假非实,是幻非实,杀生即为不杀生,不杀生即为杀生,又何必执着于杀与不杀?若连此点都堪不破,还参什么禅,修什么佛?” 这话,别说梅花内卫听不懂,就是和尚们都被绕进去了。 事实上萧业用是是禅宗讲禅的最高增界,所答非所问,但是又不代表胡搅蛮缠,问答之间的联系在于觉。 比如禅宗有一句非常经典的问答。 僧问:为何菩提达摩会去中国? 禅师答:柏树在庭院中。 萧业也是想了很久,才明白其中的关联,而此世,禅宗尚停留在六祖慧能与神秀时代,尚没有达到地球上宋代的鼎盛期,占主流的,仍是以玄奘法师为代表的法相宗,很多辩论技巧别说想,听都没听过,和尚们一下子就懵逼了。 想指责萧业是胡说八道吧,但是再一品味,又隐含佛门的辩证智慧。 说句题外话,法术神通不等于思想境界,不是说修为越高,思想的高度就越高,譬如鸩摩智,武功尽失之后,反而觉悟了,成为一代佛法大师。 “阿弥陀佛~~” 灵苦拧头白眉,细细苦思。 萧业又道:“既然法师们不与本官论禅,那本官就把话说透些,僵尸是受外域蛊毒感染而来,在天道眼里,已是异类,灭杀异类,天道必有嘉奖,我们梅花内卫固然担心杀的人多了,心性会受影响,可此时对于佛门有益无害,法师们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若是佛门不愿意,本官绝不强人所难,回头就请道门出手,佛门讲空,道门讲无,想必能得天道气运,道门是乐意的。” “阿弥陀佛,萧大人此话过了。” 灵苦不悦的喧了声佛号,就白眉一跳,看了眼灵元,便道:“既然萧大人好说歹说,我佛门以慈悲为怀,敢为天下先,就由佛门出手,灭杀僵尸,诸务师侄,务必除恶务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众僧齐喧了声佛号,各自擎出法器,散向四面八方,大开杀戒! 梅花内卫则是跟在后面,灭杀病毒,春兰四女也是再次释放出花粉。 一时之间,场中嘶吼连声,佛光缭绕,众僧每一击,都是成百上千的僵尸死亡,光看着,心里就本能的排斥,更加说亲手去杀,也就佛门能做这种事。 一众梅花内卫不禁感激的看了萧业一眼。 萧业也混在僵尸中,消杀病毒。 “诶?” 突然他的龙种起了反应,再一留意,一具尸体中,正有龙气向外逃逸。 这尸体,生前的样貌居然与自己有着一两分相似,年纪大概六十左右,身着蟒袍。 萧业立刻猜了出来,此人正是越王李贞,心里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辛辛苦苦造反,结果落到这般田地,也不知临死前有没有后悔? 随即萧业趁着场中气息杂乱,罡风四溢,无人留意到李贞的尸体就在自己脚下,当即才气一卷,把正在散逸的龙气卷入识海,炼化起来。 正文 第四零四章 打草惊蛇 李贞是太宗第八子,母妃燕德妃。 德妃位列四妃之一,仅次于贵妃、贤妃,高于淑妃,正一品,子嗣也子随母贵,根正苗红,龙气浓郁。 但藩王毕竟是藩王,不仅与炀帝龙气不能比,甚至还比不上萧业自己的龙气。 萧业是高宗长孙,祖母是武太后,生父生前是太子,死后被封为阴间皇帝,实际上萧业的龙气是太子水准,位业高于藩王。 李贞的龙气,表现为一条细小的金蛟。 “吼!” 萧业的识海中,突然传来愤怒的巨吼。 萧业不由望向了洛阳方向,那条缺了两块的金龙又翻腾起来。 “这……” 萧业有些迟疑,他倒不是怕金龙,主要是担心动静过大,引来朝廷注意,可是放走金蛟回归金龙本体,下一次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罢了,富贵险中求,纵然被怀疑上,没有实证谁也奈何不得我。’ 萧业猛一咬牙,继续炼化。 今次的事件,让他产生了紧迫感,原本大家都认为,劫数尚有十七年,但是外域邪魔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了进来,必须要尽快变强,才能更好的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东宫! “陛下,陛下,三郎又吐血晕倒啦!” 李旦正突然之间,心口剧痛的时候,有婢女慌里慌张的来报。 “怎么都凑在一起?” 李旦大怒,但还是捧着心口,摇摇晃晃的去往李隆基的寝室。 集仙殿! 太后也是身形一晃,本能的唤道:“婉儿!” 可随即意识到,上官婉儿被差出去办事了,佛门高僧也多数不在宫里,顿时冷静下来。 “到底是谁在窃取龙气?” 太后本回想起上回龙气曾有躁动,把目光投向汝州的方向。 汝州有越王李贞,如李贞身死,龙气确有可能被窃取,究竟是哪个贼子呢? 能窃取龙气者,必是龙子龙孙,梅花内卫中不可能有龙子龙孙。 令月? 这念头一闪,太后就摇了摇头。 诶? 却是突然间,难受的感觉没了,太后目中现出疑窦之色。 汝州。 紫姑感应到洛阳方向龙气的躁动,再看看萧业,那是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暗中施法,隔绝天机,免得被高人追溯过来。 吞噬了一条金蛟,萧业的才气急速攀升,本是一阶中期,轻松攀至巅峰,一直到了后期才止住。 毕竟龙气是最为精纯的众生愿力,还带有神龙精气,比单纯的夺人才气或官气更加有效。 萧业精神一振,满场搜索。 李贞有不少子嗣,蚊子再小也是肉。 汝州城头! 裴守德脸面越发的阴沉。 世间从来不会有无缘无故出现的力量,萧业定义的僵尸病毒,紫姑所谓的生命因子,是裴守德消耗了大量精血才复制出来,为了夺取洛阳,他元气大伤。 原先他的计划还是非常完美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蛊毒传染给唐军,控制十万唐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洛阳,助李贞登上帝位,摧毁一宫九塔。 可是唐军在感染初期就采取了有力的隔离措施,让他计划落空,于是又驱汝州军卒攻打唐军,试图强行传染,结果也被化解了。 迫于无奈,他驱赶全城军民数十万发动狂攻,目地不再是感染唐军,而是污染整个大唐,于混乱中寻找摧毁一宫九塔的机会,可依然是失败,这让他难以接受。 他的目前,紧紧盯着梅花内卫,那些人类释放出的愿力可以灭杀蛊毒,但更让他在意的,还是那一尊风姿卓越的女神,手下四个花奴释放出的花粉,效率更高,并直接以生命因子作为养份,滋养自身。 这是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啊! 可以说,此次计划是彻头彻尾的完败。 ‘也不算一无所得,好歹对九州的手段有了些了解,此方天道果然不能小视,临到消亡,竟还有反击的手段。’ ‘不可能是佛道二门,皆垂垂老矣,不堪大用,想必是有天命之子诞生,不急,容我多观察一阵子,看看到底是谁坏了我的好事。’ 裴守德眼神骤然阴冷,脸面现出死气,生机迅速消逝,化作尸体倒地,但是尸体上又浮现出一副虚化的青年身影,回头望了眼,就消散不见。 从日出到黄昏,数十万僵尸灭杀一空,萧业又逮着了几条龙孙,小补了下,把才气推进至一阶后期接近巅峰,距离二阶仅半步之遥。 不过他心里没有任何喜悦,毕竟全城数十万人无一活口绝,还是当着面一一被杀。 梅花内卫与太平公主也是怔怔看着夕阳下一堆堆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尸体,漆黑的浓烟盘旋不散。 “这才是开始,阴灵族余孽并未找到,想必日后还会再搅起风雨。” 紫姑眸中带着些许深邃道。 银凤道:“此事关系极大,要尽早报与太后,大家赶紧回神都罢。” “嗯!” 众人纷纷点头,萧业也要走,玄晔却唤道:“萧大人请借一步说话,贫僧有事相询。” “哦?” 萧业眼里警惕之色一闪,便示意道:“大师,请!” 玄晔带着萧业远离数里,问道:“萧大人可知玄贞师弟的音讯?” 萧业心里微凛,但他养气功夫极深,冷笑道:“法师是何用意?莫非要扣屎盆子给本官?简直是笑话,本官连玄贞何许人都不清楚,如何得知音讯?” 玄晔反问道:“萧大人若不识玄贞,怎会如此过激?” 萧业不客气道:“佛门敌视本官,莫名其妙向我打探某人的下落,必有阴谋,这种事连三岁小儿都知晓,还想诓我? 本官虽然走的路没你走的桥多,吃的米没你吃的盐多,却也不会上当,要想对付我,尽管来,少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玄晔看着萧业道:“玄贞奉太后之命,出宫办事,最后消失在扬州一带,而萧大人彼时在家养伤,试问世间怎有如此巧合之事?” “哈!” 萧业气极而笑:“我就说吧,屎盆子扣上来了,别以为我不明白佛门的心思,还不是本官创出才气,抢了佛门饭碗,今日佛门又大失脸面,迁怒于我,我还是那句话,有招就使在明处,别让我看不起你佛门。” “阿弥陀佛~~” 玄晔喧了声佛号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玄贞失踪的真相,早晚一日会水落石出,贫僧打扰了。” 说着,合什一礼,大步而去。 萧业仍是满脸受了冤枉的愤怒,内心却是一沉。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有了种立刻赶回江都老家的冲动,把玄贞的尸体处理掉,但随即就摁住了这个念头。 佛门现阶段只是怀疑,缺乏实证,而且自己是梅花内卫,又是朝廷官员,佛门不能仅凭怀疑就对自己采取行动,也许使出打草惊蛇之计,如玄贞真是被自己秘密杀死,骤知消息败露,必会采取些补救措施,比如毁尸灭迹,这正中佛门的下怀! 定力,一定要有定力! 佛门如果怀疑江都的宅子有问题,恐怕早去了,今日就不会以言语讹诈,而是把玄贞的干尸摆在面前。 只是玄贞的尸体早晚是个祸害,还是要想办法处理,但不能是现在。 萧业静心凝神,并没有类似于秋风未动蝉先觉的警兆出现,于是往回走去。 正文 第四零五章 道门对事不对人 尹文操目光森寒,看着肃立下首的尹昌操,恨不得一巴掌将这蠢货劈死! 刚刚尹昌操已经把汝州之变如实道出,包括如何针对萧业也不敢隐瞒,这可是把尹文操气的不行啊。 汝州几十万人被域外邪魔变成僵尸,梅花内卫几乎倾巢而出,花神带着四婢尽了全力,佛门更是起了重要作用。 那么,道门在哪里? 事件平息下去,道门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情。 道门全程没出力! 要知道,道门素来以执天下牛耳自居,历史上的任何大事,不是有道门参与,就是背后有道门的影子,唯独今次出了意外。 朝廷与太后的看法尚属小事,道门我行我素,不需要为别人而活,问题的关键在于,在汝州事件中被边缘化了,这才是最危险的。 天命,天眷一直是个敏感话题,如此大事,道门不在,很容易让人联系到天眷已经转移。 而始作俑者,就在眼前! “哎~~” 看着尹昌操还不知自己犯了大错,仍一副对萧业气恨难平的模样,尹文操突然浑身泛起了一阵无力感,实在是心头憋的慌,叹了口气道:“师弟,萧业没看错你,你有了心魔。” 尹昌操不服气道:“这小子屡坏我道门大事,贫道对付他,也是怕他坐大,日后难制,是为我道门着想啊!” “胡闹!” 尹文操强抑下的怒火蓬的点燃,大怒。 尹昌操打个哆嗦,吓的跪了下来。 ‘嗯~~虽做错了事,但态度尚可。’ 尹文操暗暗点头,火气消了些,放缓声音道:“道门来自于史前,传承无数载至今不衰,靠的是什么?是胸怀宽阔,海纳百川,百万年来,如萧业这样的刺头多不胜数,难道每一个都要拍死? 非也! 道门的宗旨是对事不对人,萧业与道门不谐,这并非对付他的理由,是他的行为妨碍了道门,对付他是为公事,并非与他有私仇。 而你却公私不分,不识大体,若是道门行事都如你这般,百万年来,早已天怒人怨,如何能传承至今? 师弟,贫道问你,军营中刚有僵尸为祸之时,萧业曾劝你向道门搬救兵,你是怎么做的?” “这……” 尹昌操额头有冷汗流了出来,忙道:“师弟我知错了。” “知错就好!” 尹文操点头道:“今次之事,你被个人私怨蒙敝了灵智,极其恶劣,不能不罚,贫道就罚你去风火洞思过,不到元婴,不许出来,你可服气?” 风火洞是楼观楼小世界里的一处绝境,白天洞里火热,越往深处,温度越高,足以融金化铁,而到了夜晚,洞里又会刮起阴风,销魂噬骨,每一昼夜,都要经历极寒与极热的转换,在楼观道中,只有犯下大过的弟子才会罚入风火洞。 但风火洞又是一个压榨极限,潜心修行的好去处,凡从洞里活着出来,真元、筋骨、意志与心性都能得到有效的淬炼。 尹文操是想逼一逼尹昌操,能成元婴,还可以再用,成不了元婴,死里面好了,道门不缺一个金丹。 尹昌操也明白掌教的意思,据他估计,自己进风火洞,有七成概率出不来,可是他不敢怨恨尹文操,把全付恨意加诸在萧业身上,咬牙道:“谨遵掌教法旨!” “去罢,顺道把你师侄君文唤来。” 尹文操挥了挥手。 “是!” 尹昌操起身离去。 不片刻,尹君文入殿,施礼道:“弟子拜见师尊!” 尹文操眼角一抹无奈闪过,沉声道:“你的昌操师叔犯了大过,为师罚他入风火洞,他手头的庶务转交于你,望你兢兢业业,莫出差池。” “弟子多谢师尊,必不负师尊重托!” 尹君文大喜,本来他担心是文水陵墓之事出了岔子,被师尊找来,没想到竟是天上掉馅饼。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师尊之所以重用自己,是因为手下没人了,如今的他,心态起了变化,认清了师门冷酷无情的真实面目,怎可能不趁这机会,为自己谋取利益? 尹文操虽然是楼观道掌教,在理论上,可以调用阳神以下的所有门人弟子,但是越是历史悠久的门派,内部越是山头林立,明争暗斗不断。 尹纪操、尹平操、尹昌操都是他的嫡系,如今相继出事,受罚面壁,他的确可以支使别的元婴出面做事,可到头来,是便宜了别人,让别人借机大捞特捞,壮大势力。 很多人都认为,人事权是最重要的权力,事实并非如此,分配资源的权力大于人事权,掌教这一系,掌握的正是资源分配权,有了资源,不怕没人来投。 尹文操再糊涂,也不会让别的派系沾手资源分配。 而且在资源分配上任用外人,会暴露眼下所处的窘境。 其实掌教一系作为楼观道中实力最强的一系,元婴并不少,但是很多元婴并不愿沾手俗务,只要例俸到位,几乎不会出山,潜心冲刺阳神。 尹文操等闲不愿惊动他们,相对而言,尹君文只是受心魔滋扰,结丹出了差池,但办事能力还是可以的,足以大用。 尹文操又道:“眼下有件事要你去办,尽快让萧业来我山门讲法,不可再起波折,莫要为难他,一万上品灵石可提前予他,你去罢。” “是,弟子遵命!” 尹君文施礼退去。 …… 傍晚时分,众人回了洛阳,各自分开,萧业等一众梅花内卫也直接回了小世界。 “这三人?” 银凤妙眸移向已经完全僵尸化的吴珍珍、王杰与江有鹤。 萧业沉吟道:“要想给他们驱除蛊毒,也不是不行,但是他们体内的蛊毒已经几乎发育成了完全体,非常麻烦,因此我有个想法,不如让卫里修出才出的兄弟姐妹轮流为他们驱毒,同时也可以熟练掌握对才气的应用。” “不会出问题吧?” 银凤迟疑道。 萧业道:“才气是蛊毒的克星,只要才气不衰竭,就不会被感染,但是最好还是不要过于惊动他们,至于最终能否救回来,现在还没法下定论,只能先驱了蛊毒再说。” “也好,此事我来安排,你先回卫里罢。” 银凤点了点头,牵着捆仙索转身而去。 萧业也与一众成员往回走,却是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诶? 我的捆仙索呢? 该不会被阁领趁机黑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阁领是元婴高手,怎么会黑我的捆仙索? 萧业安慰自己。 可心里始终记挂着,这是他唯的法宝啊。 心如心意留意到萧业频频投向银凤背影的眼神,均是掩嘴扑哧一笑。 心意便是小声道:“公子这下惨了,怕是还不知道阁领有顺别人宝物的嗜好吧?” “是啊!” 心如附和道:“只要是宝贝,到了阁领手里,几乎都要不回来,那三位阁领,都不敢在阁领面前露宝呢,我看公子的捆仙索是回不来喽,可惜了好宝贝,听说是阴阳宗的秘宝呢。” 萧业心里格登一下,联想到银凤非常自然的接过自己手里的捆仙索,没有任何不协调,分明是这种事做多了,顿时一颗心沉到谷底! 正文 第四零六章 大获丰收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萧业越想越忐忑,不禁问道。 银凤曾以卫里穷的名义硬讹他五千块上品灵石,当时是辣么的理所当然,辣么的理直气壮,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啊?奴婢们说什么了?” “我们什么都没说啊!” 心如心意装傻。 “行!” 萧业板着脸道:“作为我的婢女,太差劲了连我都丢脸,我要督促你们修出才气,自明日起,四书五经每天要读一遍,大罗心经每日诵读三遍。” “公子,我们不能光读书吧?” 二女苦着脸道。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原先估计大劫还有十七年,但从汝州之事来看,随时都可能提前爆发,没有才气,修为又低,碰上域外邪魔,是不是想送人头?既然不求上进,那也别练功了,不如服侍我,让我好好宠爱你们几年。” 萧业不为所动,邪恶的嘿嘿一笑。 “我……我们读书就是了!” 二女可不想轻轻松松就把身子给了萧业,委屈的应下。 “我会不定期检查!” 萧业双手一负,加快了步伐,把二女甩在身后。 很快回到卫里,萧业进了密室,把胖子的尸体从储物袋中取了出来,果然,尸体变成了一头野猪,气血极其浓郁。 萧业手指在心脏一点,带出一滴精血,再以才气幻化出野猪,将精血滴入,喝道:“去,把你自己的储物袋打开。” “哼哧哼哧!” 野猪喘着粗气,跑到储物袋跟前,用獠牙去拨,萧业则收摄心神,细细感应着才气传导来的信息。 不得不说,妖精毕竟是妖精,精神力无论是强度还是复杂程度,和佛门高僧差的太远,好比一个是保险柜专用的密码锁,另一个是用名片就能撬开的老式门锁。 而且精血是生灵的全身精华所在,也包含精神力信息。 如是三五次之后,野猪竟然用獠牙捅开了储物袋。 萧业大喜,收了才气,以灵觉探进去,顿时眼花缭乱,内里的物品极具地域特征。 灵石约有数千块,其中三分之一是上品灵石,余下的皆为中品,成品丹药和法器没有,也没有道法丹经,而是装满了药材灵草,以及同为金丹妖兽的筋骨皮膜,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头颅心脏。 包括近千年份的紫参、五百年以上的还珠草、数百年的空绛花,鲜红欲滴的朱果…… 等等等等! 其中很多都是炼制天元丹的药材。 萧业看的眼睛都绿了! 果然是打家劫舍金腰带啊! 由此可见,南荒资源之丰富,绝非九州能比。 “诶?” 萧业留意到一副黑色的皮毛,如缎子般光滑,用灵觉感应,居然从表面滑过,再用才气一扫,原来外表密布一个个环状的花纹,环环相扣,玄奥异常,竟然看不明白。 “这……” 萧业扯开看了半晌,才确定是一块蝙蝠的皮。 “好东西!” 萧业立刻意识到这块皮的价值,可以在灵觉中隐身! 不愧是蝙蝠皮! 不过炼器不同于炼丹,对于用才气炼器,他一点头绪都没有,暂时也不着急,把蝙蝠皮收好,再将白猿的尸体取出,如法炮制,毫不费力的打开了储物袋。 白猿的储物袋里,多是果子和菌类,几乎没有动物性的材料,灵石也不多,还有三坛猴儿酒。 萧业抿了一口! 嗯! 酸甜适中,醇香绵柔,微微上头,爆炸性的灵气直涌入经脉。 好酒! 敬不甘于平凡的自己! 猴儿酒只有三坛,萧业不舍得喝,收了起来,好东西要带回家,和家人朋友一起分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看着亲朋好友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也会由衷的开心。 萧业又取出一块上品灵石吸收。 灵力汹涌澎湃,有如钢刀般刮着经脉,无比暴戾,萧业不敢怠慢,辅才气震荡,丝丝缕缕的杂质由毛孔中挥发出去,留下的是最精纯的灵气,在经脉中游走,被丹田疯狂的吸收。 舒服! 接近了傍晚,一块上品已成了碎渣,萧业虽未感受到明显的修为增长,却也是浑身灵力澎湃,仿佛有用之不尽的真元。 “不错!” 萧业暗暗点头,除了手头的灵石,道门那里还有五千块呢,如能静心修行一阵子,或能把修为推升到五转,乃至于六转…… 因白猿的本体不大,萧业把白猿塞回了储物袋,而野猪精化为本体之后,长近丈,于是把猪头割走,因为猪头是猪的精华。 就如卤菜店里,大多有猪头肉卖,却从未听说过拿梅条肉、五花肉、精瘦肉做卤菜是一样的道理。 “卫领,这是……” 萧业拖着无头野猪尸体出了密室不久,就被人发现。 “把人都召来,今晚我请大家吃野猪!” 萧业微微一笑。 “啊,金丹期野猪?又有吃的了!” 黄苋兴奋的跳了起来。 “卫领,交给我吧!” 林枫也笑咪咪迎上,接过野猪。 有过共患难的经历,萧业又救过他们,二人对待萧业亲近了许多。 其余人齐声欢呼,七手八脚的抬着野猪去后面洗刷,分割食材,按排骨、肉的部位不同,分做成不同的菜肴。 渐渐地,卫里有香味飘过,众人大快朵颐,吸收着那宝贵的气血之力。 …… 集仙殿。 太后面无表情,听着上官婉儿的汇报。 末了,上官婉儿又道:“今次事变,梅花内卫出力甚大,尤以萧卫领处置果决及时,才避免了事态失控。奴婢以为,应予以嘉奖。” “嘉奖?” 太后秀眉微拧,也不知怎么着,她对萧业有一种非常复杂的感官,有时会觉得亲切,有时又莫名其妙的厌恶。 却始终找不出源头。 她曾以为,是萧业婉拒了给自己当面首的暗示所致,但是细思之下,又不是这么回事,她自问自己的胸襟并不是这样狭隘,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她想不明白。 而且萧业表现出的才能太过于可怕,又有点桀骜不驯,右肃政台被搅和的支离破碎,完全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这种人如不能放心使用,又没法杀,最好的方法是投闲置散,偏偏太后没法对萧业放心。 于是道:“朕不是已经给他加了御史上丞了么,六诏观察使也未裁撤,虽是虚衔,但如他这般年龄,有几个做到正五品高管,暂时先让他熬一熬。 对了,离四月初八尚有几日?” 上官婉儿不敢再为萧业说话,恭声道:“回太后,尚有四日。” “越王同党可曾揖拿?” 太后问道。 上官婉儿道:“除琅琊王响应造反之外,尚有韩王、霍王、鲁王、黄国公、江都王、范阳王、东莞郡公及常乐公主与附马赵槐,琅琊王已兵败被擒,其余诸宗室也相继被捕,四月初八之前,应可拿回神都。” “好!” 太后冷笑道:“先前龙气又有躁动,也不知是哪个贼子,竟打上朕的龙气的主意,朕就于四月初十,神都高祖太庙前,将逆贼当众斩首,看这贼子敢不敢再动手,道门若请萧卿去传道,就定在初十之后!” 李唐太庙本位于长安,太后又在洛阳,分别为高祖、太宗与高宗建了三座太庙,自此把长安的祭祀转移到洛阳,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正文 第四零七章 银凤的古怪神通 渐渐地,天光放亮,众人酒足饭饱,盘膝修炼,吸收那浑厚的金丹精气。 萧业也不打扰,悄然离去,走到门口,却怔住了。 ‘诶?自己忘了什么事?’ 萧业挠着后脑壳,冥思苦想。 昨晚与下属吃吃喝喝的时候,他计划的好好的,今日一早去找银凤把捆仙索要回来,还有1000贡献点,也是银凤亲口答应。 可这时,愣是想不起来。 ‘兴许是我想多了吧?’ 萧业不是太确定的自言自语,提步向外走去。 走一路,他都感觉落下了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事。 ‘我还年轻啊,不该健忘啊?’ 萧业拧头眉心,暗中思索。 不觉中,回到洛阳,正值清晨,街面上充斥着各种叫卖声,早点的香味扑面而来,行人络绎不绝,一派生机融融的景像。 可是又有谁知道,一百五十里外的汝州已经化作了人间地狱? 萧业已经忘了牵挂的事情,只是感觉,心里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萧郎!” 这时,街边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苏月儿探首招唤。 “呃?” 萧业快步走过去,问道:“苏大家怎会在这里?” “妾怎么不能在?这里是我素心宗在洛阳的落脚点,进来说话吧!” 苏月儿横了一眼过去,就毫不避讳的拐住萧业,往院里拽。 从外面看,这处院落并不大,但是里面别有洞天,一间间屋舍错落有致,不时就有妙龄女子快步走过,从气息分辨,都是素心宗的女弟子。 有不认识萧业的,规规矩矩的喊声师姐好。 还有一些曾见过萧业,笑嘻嘻的伸出纤纤素手,唤道:“姊夫好!” 苏月儿眸中透出笑意,不仅不反驳,反而如宣示主权般,把娇躯挨的更紧了。 如今的萧业,早已不是当初穷的叮当响的模样,不急不忙的从怀里摸出几枚上品灵石,却又是一怔。 ‘灵石?我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到底是什么?’ 萧业讷闷的很。 “姊夫!” 一名俏丽的姑娘见萧业掏出灵石之后怔着不动,不禁娇滴滴的唤道。 “哈哈~~” 萧业立刻忘了与相关的线索,往每一只手掌放了一颗,哈哈笑道:“就冲这声姊夫,本官也只能忍痛割肉,拿着,算是姊夫给你们的见面礼!” “啊,上品灵石!” 众女欢喜,忙不迭的揣入兜里。 要知道,她们只是筑基弟子,平时的月俸只是几块中品灵石及一些基础丹药,哪里见过上品灵石。 “姊夫,姊夫,我也要,我也要!” 一群姑娘撒腿跑来,莺声燕语,香风猎猎,倾刻间把萧业团团围住! “别急,别急,大家都有,人人有份!” 萧业索性充了回大款,见者有份,一人一枚! 转眼间,几十枚上品灵石没了,他本不是个小气的人,花了钱,从诸女的快乐中,他也能得到快乐,何乐而不为? “萧郎你发财了?” 苏月儿美眸中狐疑之色一闪,上上下下打量着萧业。 小世界里虽然出产灵石,但是消耗的速度大于生长的速度,无数年来,小世界里的灵气浓度也在逐渐下降,以素心宗为例,上品灵石不是没有,却是作为战略物资,轻易不会拿出,发给门人弟子的最多只是中品灵石,甚至刚入门的弟子,只能拿下品灵石。 可这家伙一下子掏出这么多上品灵石,从哪儿来的? “进屋里再说!” 萧业神秘一笑。 苏月儿把萧业拉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屋里已有嬉莲儿与姒彩儿。 萧业讶道:“你们都在洛阳?” “怎么?看见妾是不是很不高兴?” 嬉莲儿委屈道。 姒彩儿也不满道:“萧郎,你这次是真是伤了妾们的心啦。” “怎么了?” 萧业不解道。 姒彩儿哼道:“昨日出了那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妾们,可见我们三姊妹,在你心目中一点地位也没有。” 萧业懵逼道:“不告诉你们是为你们好,当时谁知道情况会发展成什么样,再说我也联系不到你们啊。” “那,拿着!” 苏月儿递了块令牌过去,又道:“你虽然还不是我们素心宗的护道人,但师门长辈还是颇为认同你的,因此先给了块令牌,凭着此牌,在九州范围内,可以和我宗任何人互通消息,当然,还须留有对方的气息,现在这块牌子上,有师尊、妾和莲儿彩儿两位师妹的气息。” 萧业接手里,以灵觉感应了番,果然,牌子里有四团气息,以灵觉拓印上去,内容就可传递到另一端,堪称古代的BB机。 苏月儿接着道:“萧郎确实让妾们伤心了,其实你应该清楚,力挽危难,击杀域外邪魔,是可以得天眷的,梅花内卫与佛门立了大功,想必得了不少天眷,而素心宗本就势弱,又错失了得天眷的良机,你说该怎么办吧。” 萧业取出一壶猴儿酒,笑道:“是我疏忽了,便以此酒赔罪。” “嗯?” 嬉莲儿眼前一亮,一把夺过,揭开盖子闻了闻,二话不说,收纳进储物戒指。 “这……” 萧业膛目结舌。 “什么酒?” 苏月儿狐疑的问道。 “猴儿酒!” 萧业如实道。 “师姐,你过份了吧?” “师妹,别胡闹了,快拿出来,这是萧郎给我们三个的!” 苏月儿与姒彩儿一听就炸毛了。 如今九州地界,早没了猴儿酒,只有南荒大山里的猴精,才会酿制。 嬉莲儿理所当然道:“饮酒要应时应景,我先收着,时候合适了再拿出来。” “只怕到时就没了。” 姒彩儿哼道。 嬉莲儿双臂一抱,也不解释,如尊神像般,老神在在,反正酒在本姑娘的手里,怎么着? 苏月儿知道,短时间内是要不回来了,于是拽住萧业胳膊,不依道:“萧郎!” 萧业无奈的看了苏月儿一眼,就拿出一只玉瓶道:“这是极品地灵丹,一瓶十二枚,一人四枚,别再抢了啊,再抢我也没了!” 极品地灵丹虽然他能随时炼制,但是太容易得到反而不会珍惜,暂时他不打算再炼,身上的给陈子昂他们一瓶,张玉巧娘一瓶,服完了视情形而定。 至于灵药灵草,是留着炼制天元丹的。 苏月儿一把抢过,取出一只玉瓶,装了六枚,分给姒彩儿,哼道:“师妹想要,拿猴儿酒来换!” 嬉莲儿也哼了声,妙眸扫向萧业,暗暗盘算着,该如何从萧业手里,得到地灵丹,却是轻咦了一声:“萧郎,你的腰带呢?” 萧业的捆仙索,是与她在吐蕃阳湖湖底得到的,她的印象非常深刻,萧业一直都系在腰上,这时留意到居然不见了,不禁讶道。 喀啦! 萧业脑海中灵光一现! 记起来了! 我的捆仙索还在银凤手里,她还欠我一千贡献点呢! 但随即,萧业就有些毛骨耸然,自己为何会记不起来,明显不对劲啊! 突然他又想到银凤有顺别人东西的嗜好,按说以她元婴初期的修为,怎么可能顺到另外三位阁领的宝贝?难道这是一种神通? 借了不还的神通? 这神通牛哔,如果前世有谁会这种神通,简直是躺赢。 不行,自己一定要记住,明日就回卫里向银凤讨要! 正文 第四零八章 花间派出山 “萧郎?” 嬉莲儿见萧业失神,伸手在萧业眼前晃了晃。 “呵呵,捆仙索留卫里了,有三个下属被感染成了僵尸,都是自家弟兄,只得先捆起来,再慢慢救治。” 萧业打了个哈哈,他可不会说起捆仙索差点被银凤顺了的丑事。 “你倒是大方呢!” 苏月儿横了一眼,便正色道:“今次把萧郎拉进来,除了给你令牌,另有一件要事,花间派的弟子恐怕要出山了。” “花间派?” 萧业觉得这名字很熟悉啊。 苏月儿道:“花间派是地道的邪派,宣称游走花丛中,片叶不沾身,声名狼籍,妾也不瞒你,花间派与我们素心宗是死敌,他的心法,恰好克制我们,一旦素心宗女子落在花间派手里,多半会身心俱丧,沦为花奴,最终脱阴而死,下场极为凄惨。” “这不就是采花贼么?” 萧业眉头一皱。 “嗯!” 姒彩儿点头道:“萧郎你得当心,倘若你与花间派弟子有过节,他通常不会直接对付你,而是会不择手段的勾引你的红颜知己乃至于妻室,你千万别不当回事,花间派有勾引女子的独有神通,凡被盯上者,极少能独善其身。 其实师门长辈给你令牌,也与花间派弟子出山有关,万一妾们落到了那妖人手里,你可要及时来救我们啊,哪怕我们的心智已经迷失,对你恶语相向,甚至大打出手,你也担待着,抢也要把我们抢走,因为这不是我们的本意。” “我明白了。” 萧业了然,问道:“可知是花间派出山的是何人?若能掌握行踪,提前击杀便是,他的神通再厉害,也影响不到男人吧?” 嬉莲儿摇摇头道:“花间派每一代出世的弟子,身份都极为神秘,也不可能以真身出现,不过据师门千辛万苦探得的消息,这一代出山的弟子,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后裔,具有李唐皇室血脉,只怕另有企图。” 萧业又问道:“此人修为如何?花间派有何秘法?” 嬉莲儿道:“一般来说,花间派下山走动的弟子不会超过元婴,多是金丹后期至巅峰之间,因为该派凝结元婴,并非如寻常修士那般,修为到了自然凝结,而是受功法限制,需要大量掠夺女子元阴,中和体内的邪火,尤以我素心宗女子为佳,否则必欲火焚身而亡。 不过花间派的心法,在元婴之前,修行全无障碍,可一路修至金丹巅峰,此派身法以轻灵诡异见长,形如鬼魅,即便是对上元婴,都能全身而退,极难击杀,又擅使迷香等阴毒手段。” 萧业沉吟半晌,正色道:“我有一法,或可保得平安。” “萧郎请讲!” 苏月儿美眸移了过来。 萧业道:“此法名联防联控,不仅仅是你们三人,还有院里的姑娘们,要时刻联络,每人每天至少要确认一次安全,一旦被陌生男人纠缠,不许隐瞒,必须要共享信息,不知你素心宗能否做到这一点?” “妾明白啦!” 嬉莲儿美眸一亮,喜道:“花间派再是祸害女子,一次只能祸害一人,萧郎这法子真绝呢,只要有姊妹被盯上,其他人会立刻知道,说不定还能布置针对性的陷阱,嗯,妾马上去安排!” 说着,便匆匆而去。 姒彩儿赞道:“状元郎果然不凡,妾都有些迫不急待了,倘若那花间派的妖人敢来,非得要他把命留下不可!” 萧业微微一笑。 从前世的情况来看,群防群控是一种有效的手段,换句话说,这是人民战争,充分发动人民,让敌人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当中。 当然,花间派能祸害素心宗无数载,非是无因,萧业不会轻视花间派,而且他担心自家的女人被盯上,于是很快离去,只是出了门之后,又感觉忘了什么。 诶? 不对劲啊! 萧业站在街边,却总是想不起来,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往家里走。 …… “公子好!” “见过公子!” 刚一回家,众人纷纷问好。 萧业微笑示意,不时询问两句。 “萧郎回来啦!” 踏入堂屋,殷殷又迎了上来,替萧业更换外套。 萧业突然心里对殷殷有了些歉疚,当初在蒙舍诏时,是殷殷替自己挡了一击,以至修为尽失,虽然有了机会重修,可那痛苦不是白受的,后被师门抛弃,住在自己家里,始终小心谨慎,如今已是铅华尽去,再也没了半点风尘气息。 这样的女子,纵然过去有些不堪,那又如何? 有句话说的好,宁以妓为妻,不以妻为妓。 萧业不禁把殷殷拥入怀里。 “萧郎,别,别让夫人看到!” 殷殷吓了一跳,忙要挣开。 “就让我抱一会儿。” 萧业勉强笑了笑。 “嗯!” 殷殷点头,伏入萧业怀里不动了,眼圈有些泛红,却是毫无征兆的,吸了吸鼻子,便道:“萧郎刚从师姐那里回来吧?” “你怎么知道?” 萧业讶道。 殷殷眨了眨眼睛道:“萧郎身上有师姐的香味,要不要妾先为萧郎洗个澡?” “这好办,晚上再洗吧!” 萧业放出才气震荡,不片刻,身上的香味没了,才道:“你的修为如何了?” “还是那样,萧郎看一下就知道了。” 殷殷伸出手腕,任由萧业探查。 殷殷踏上了一条与众不同的修行道路,可视为把素心宗的心法反着练,素心宗越修为高深,越是绝情绝性,而殷殷从一开始就斩去了七情六欲,修行的过程是重新修回来的过程,每一情欲,均蕴含着对真我的认知,一旦修成,心灵不会再受五蕴蒙蔽。 换句话说,是佛陀的境界。 但是此法门的缺点也很显著,修为提升没有规律,忽快忽慢,甚至长时期停滞不前,全靠心境感悟提升修为。 殷殷在江都时渡了第二劫,来洛阳这么久,依然是第二劫,毫无寸进。 不过根基极其扎实,与最初的萧业也不逞多让。 “拿着!” 萧业从怀里取出一瓶极品人元丹和两枚朱果递过去。 “嗯,妾不客气啦!” 殷殷美眸一亮,伸手接过。 这倒不是萧业小气,只给这么些,而是殷殷的修为重在心境,心境跟不上,吃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是无用。 萧业又道:“从你的修行来看,其实不应该在家闭门造车,而是要多体悟红尘百态,要不你去花神庙当庙祝如何?” “这样也行?” 殷殷惊讶的看着萧业。 萧业点头道:“娘娘身边没个贴心人,朝廷派去的庙祝,任用私人,克扣香油,百姓许了愿得不到相应的回报,久而久之,必生怨念,因果孽报最终还是要报在娘娘头上,所以你莫要小看庙祝,一个神庙兴旺与否,与庙祝有很大关系。 你如果同意,这两日我去找公主安排此事。” 殷殷嚅嚅道:“妾去了,就怕不能服侍萧郎了。” “来日方长,再说花神宫我也常去的。” 萧业微微一笑。 殷殷迟疑半晌,咬牙道:“萧郎安排便是。” 萧业吩咐道:“你把芊芊她们那几口子全叫来,今晚我请他们喝猴儿酒,还有件重要的事情商量。” “嗯,妾现在就安排!” 殷殷转身而去。 正文 第四零九章 全家一起去 内宅中。 杜氏还是老习惯,虽然日子安逸了,也踏上了修行路,却没有身为修士的自觉,正在给家里人缝制着夏衣。 巧娘与张玉也陪坐一边说着话。 “见过婶婶!” 萧业躬身施礼。 “听说这次出了大事?” 杜氏放下针钱,问道。 张玉和巧娘也把妙眸投来。 “婶婶从何知晓?” 萧业讶道。 杜氏没好气道:“你真当我是闭门不知天下事啊,汝州又不远,虽然朝廷下了封口令,但怎么可能没一点风声透出?” “是出了些事情,不过都处理好了……” 萧业大略讲了讲汝州事变的经过,又道:“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暂时还波及不到我们,婶婶不用担心,对了,我打算安排殷殷去花神宫做庙祝,你们觉得如何?” “嗯,这样挺好,阿兄,我也想去,大劫就要来了,整日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巧娘忙点头。 萧业再一看,张玉眼里居然也有意动之色。 突然他心血来潮,隐隐有些不安,那花间派妖人会否盯上巧娘和张玉?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苏月儿提到此人是李建成之后,萧业就感觉会与自己有很深的瓜葛。 可是劫数不能躲避,越是避而不接,劫数越是猛烈,只有勇敢面对,才能渡过去,或许这也是巧娘和张玉命里的劫难。 不过花神宫是紫姑的地盘,真要出事,总是好应对些。 “行,宫里人多,地方也大,搬去宫里,暂时也不必急于置大宅子了!” 萧业点了点头,随即把白猿和野猪精的储物袋拿了出来,递过去道:“那,这是我在汝州的收获,你们俩一人一个,用才气烙上自己的烙印就可以使用,别人打不开。” 对于自己的女人,萧业自然不会小气,储物袋里满是灵石和丹药,以及可以直接服用的灵草药材。 “夫君,太多了吧?” 张玉依言炮制,打开一看,吓了一跳。 “你是我的娘子,多什么多,你看巧娘,就没那么矫情。” 萧业努了努嘴。 巧娘欢喜的检看着储物袋中的物品,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哎~~’ 杜氏暗暗叹了口气,作为母亲,对爱女的一举一动自然是留意的,她从细微处觉察到,巧娘在结了丹之后,步态眉眼有些不同了,甚至身子也丰腴了少许,再对照自己出嫁前后的变化,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巧娘失了红丸! 红丸能给谁? 显然是这个侄子啊! 她一直不想让萧业和巧娘在一起,可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有什么办法呢,只望将来张玉能接受,也不要为此弄的身败名裂才好。 “我还得了两件兵器,你们各挑一件吧。” 这时,萧业又把旋刃盘与两柄弯刀拿出来,简要讲了下用法。 张玉美眸望向了旋刃盘,她觉得太适合自己了,只是巧娘没开口,她也不好先拿,免得巧娘也看中了旋刃盘。 其实弯刀白里泛黄,坑坑洼洼,外形非常难看,巧娘也多瞥了几眼旋刃盘,只是留意到嫂嫂的眼神,笑道:“阿兄,我用弯刀吧,旋刃盘给嫂嫂。” 说着,就拿过旋刃盘给了张玉,自己操起两柄弯刀挥舞起来。 弯刀是由野猪精的獠牙炼制,只能算粗胚,却是锋利无比,又质地坚硬,还能以精神力或者才气操纵当成回旋镖使用,防不胜防,配合八卦刀法,杀招迭出。 张玉看的也是心痒难耐,正要操纵旋刃盘,却是突然轻咦一声:“夫君,你的腰带呢?” 喀啦! 脑中一道闪电划过! 萧业记起来了,自己的捆仙索还在银凤手里。 不行,这次绝对不能忘记! 萧业越来越确定,银凤身怀借了不还神通,这种神通,让他大感好奇,也很想摸清楚原理,但是要想破解,首先是能对抗。 于是狠了狠心,把捆仙索三个字拓印进才气星云当中,又设定了如闹钟般的提示,明早提示自己,去卫里找银凤把捆仙索要回来。 …… 萧业哪儿都没去,留在家里,指点张玉和巧娘修为,再说说话,然后拿出猪头,一起清洗分割,辅以灵草朱果,置办出一大桌子美食。 不觉中,一个白天过去,天快黑的时候,陈子昂、蒋方、陆文与张检拖家带口,过来打秋风,满满一桌子的猪头肉让人食窦大开,白花花的凉拌猪脑子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猴儿酒更是让人望眼欲穿。 “哈哈,听得玲玲说萧郎请吃饭,我是中午饭都没吃啊!” 张检哈哈一笑。 “诶,咱们英雄所见略同!” 陆文也嘿嘿怪笑。 “来来来,别说废话了,请吧!” 萧业把众人迎入席。 寻常猪的猪头肉,就美味无比,而金丹期野猪精的猪头肉,更是有一种异香,吃嘴里除了庞大的气血之力,还回味无穷。 一时之间,众人抢着吃。 而朱果对于二三劫的修士而言,用处并不是太大,就是酸酸甜甜可口,恐怕野猪精带着朱果,也是当点心吃的,不过对于凡人,朱果堪称仙果,吃了延年益寿,百病不生。 华家几人猪头肉不敢多吃,猴儿酒也只能拿筷子蘸着,一滴一滴的品尝,吃朱果却是无碍,手指都被汁液染的通红。 一时之间,众人酒酣耳热,院内欢声笑语。 酒过三巡之后,萧业道出了花间派弟子即将出世的消息,让大家小心些,要时刻保持彼此间的联络。 但是芊芊诸女明显是日子过的太安逸了,失去了进取心,相视一眼之后,芊芊吞吞吐吐道:“萧郎可千万莫要小瞧花间派,无数年来,素心宗不知多少弟子遭了祸害,其中不乏师姐那样的天之娇女,不如……我们也去花宫神帮忙吧?” 诶? 萧业心中微动,他本不指望四女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啊,可以把她们与蒋方四人分开一段时间。 他曾听张玉转述陈子昂妻子王氏的抱怨,陈子昂已经很久没与之同房了,几乎每晚都和蔓蔓腻在一起。 这是很不正常的现象,也与素心宗独有的媚惑手段有关。 萧业自己曾被苏月儿服侍着洗过一回澡,至今仍念念不忘,这还不是真刀真枪。 毕竟素心宗无数代传承,专以媚惑男人为业,寻常女子哪里能比得了,定力稍差些,与别的女子相处,会觉得寡然无味。 想必陈子昂便是如此,冷漠了妻室。 “你们的意思呢?” 萧业问道。 “芊芊,你真要走啊?” 蒋方不舍道。 芊芊笑道:“妾只是出门避祸,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花神宫不还是在洛阳么?” 萧业忙道:“蒋方啊,不是我说你,色是刮骨钢刀啊,多少有志男儿,被色所惑,以至一厥不振,劫数随时都会来,我们不能沉迷于儿女私情,还须尽可能的提升自己,这样才能更好的保管身边的人。” “萧郎说的是,我自罚一杯!” 蒋方满脸通红,拿起猴儿酒,就要给自己斟。 “诶,等等!” 陆文按住蒋方的手,不怀好意的笑道:“我说你不地道啊,是要借机偷喝是不是?要罚酒,这里有桂花酿,来来来,我来给你斟满!” 顿时,蒋方面色垮了下来。 正文 第四一零章 公主心意 酒足饭饱,众人各自散去,萧业也与张玉回了房。 “萧郎,你这几日去殷殷那里吧。” 萧业正要叫上张玉去洗澡,张玉却是迟疑之色一闪,咬牙道。 “啥?” 萧业惊讶的看了过去。 张玉道:“其实殷殷一颗心都扑在你的身上,家里都知道,妾还没结丹,不能服侍相公,就让殷殷代劳吧。” “娘子,你真是这样想?” 萧业有点不敢相信。 张玉扑哧笑道:“妾又不是妒妇,夫君担心什么,好啦,快去吧,别让人家殷殷久等了。” 说着,就不由分说的把萧业推出了屋。 “砰!” 屋门被关上。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萧业感觉到张玉确实没有妒意,不禁暗暗感概,去了殷殷的屋子。 “萧郎你怎么来了?” 殷殷正准备洗浴,脱的只剩一袭抹胸,见着萧业进来,顿时掩着胸口,又惊又喜。 “不是说好了服侍我洗浴么?你倒是先干起来了啊。” 萧业坏笑道。 殷殷俏面一红,讪讪道:“妾看萧郎和夫人回了房,以为萧郎不来了,你是背着夫人来的吧,还是赶紧回去吧。” “夫人下了懿旨,让我今晚过来。” 萧业微微一笑。 “啊!” 殷殷惊呼一声,随即粉面通红,把萧业拖进了里面的浴室。 …… 这一次,萧业彻底释放了,也彻底明白了陈子昂宠妾灭妻,陆文、蒋方与张检不愿娶妻的根源。 实在是……滋味妙不可言! 想起自己曾教育蒋方色是刮骨钢刀,就无比惭愧,自己前世白做了四十年男人,真是没有品尝过素心宗女子的滋味,实不知男女间还能这样美妙。 当然,与巧娘那次不算,那是冲击金丹,心有旁骛,并未真正体会。 其实萧业对殷殷的过去有些好奇,他很想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分明是黄花大闺女,却把清白的身子交给了一个陌生人。 不过他知道这种话不能问,问出来伤人伤己,正如现代的一句流行语,如果爱她,就要包容她的过去。 天色渐渐亮了,萧业看着伏在自己怀里酣睡的殷殷,突有种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的感觉。 这还只是殷殷,如果换成苏月儿,萧业都不知道自己会否沉沦下去。 ‘哎,妖精啊!’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狠下心,悄无声息的抽开胳膊,下床离去。 但他忘了一件事,识海中定的闹钟没响,也把去找银凤讨回捆仙索抛在了脑后,如没事人般,练拳站桩,然后一直宅在家里。 直到天黑下来,才身形一晃,去了隔壁的太平公主府。 庭院幽深,蝉鸣蛙叫,四月正是初夏时节,太平公主一袭鹅黄金线薄纱大袖衫,内里是银色裹胸包裹着那触目惊心的丰腴,独坐在池塘边,显得颇为落寞。 萧业每一次见到太平公主,都有惊艳的感觉,这是其余女人身上不曾有的,不禁怔怔站在一边。 “你的心乱了。” 太平公主并未回头,只留个如刀削般的侧颜给萧业,淡淡道。 萧业苦笑道:“如公主这般的佳人,很难让人不心乱。” “哦?” 太平公主站了起来,嘴角带着一抹叽讽道:“萧大人的定力连本宫都钦佩的紧呢,你刚刚的话,怎么让本宫相信是你由衷而发?” ‘小姑妈,我定力强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小姑妈啊!’ 萧业内心呐喊,但表面上,仍镇定道:“我已有了妻室。” “哼,本宫也有附马!” 太平公主哼了声。 一瞬间,萧业差点道心失守,呆呆站着。 看着萧业那蔫蔫乎乎,一副有贼心没贼胆的模样,太平公主气不打一处来,本宫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难道你还要装傻吗? 其实她能觉察出,萧业对自己是动心的,可是定力之深,又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大唐是个风流的时代,男人以风流为荣,女人也以多情自傲,偏偏萧业是个异类,要说他不风流吧,身边美人环绕,与素心宗的妖女也不清不楚,却发乎情,止乎礼,这样的人物,看不懂。 萧业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忙问道:“我来时,似乎见公主有心事?” 太平公主道:“再有两日,本宫的诸多叔伯堂兄弟将被押往高祖太庙前斩首,你说本宫有没有心事?” 萧业理解太平公主的心情,却有些奇怪,自己的内心居然毫无波澜,就好象被杀的是陌生人,而不是自己的亲戚。 “呵~~” 太平公主又自嘲般的笑道:“你影响不了母后,世间也没有人能影响,再说这些人确实与越王有染,自寻死路能怨得了谁呢。” 萧业沉声道:“历史长河,滔滔大势,滚滚东流不复还,任何人身处于其中,充其量只是翻出个浪花罢了,而我们作为小人物,怕是连浪花都翻不出来,又何必凭添烦忧?来,我请公主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说着,一壶猴儿酒托在了掌心。 这也是最后一壶猴儿酒,萧业本就打算请太平公主品尝。 “嗯?” 太平公主美眸一亮,秀巧的鼻子嗅了嗅。 “有酒没菜怎行?公主,这是我特意为你留的猴脑,咱们吃猴脑下酒。” 萧业又哈哈一笑,另一只手里,出现了白猿,被拧着脖子,耸拉着脑袋,眼珠子泛出死鱼般的灰白。 “呕!” 太平公主禁不住干呕,胸腹阵阵翻腾。 本来月下听翠竹怒涛,荷塘蛙叫,与有好感的男子相对小斟,堪称人生雅事,可是想到小几边上架着一只死猴子,萧业拿小锤子把脑壳敲碎,再用勺子把猴脑挖出来,装盘放自己面前…… 脑补出不堪的画面,太平公主又打了个哆嗦! 到底是什么人才会做出这样煞风景的事? 太平公主觉得有必要重新评价萧业。 “快收起来吧,也不嫌恶心!” 太平公憎恶的瞪了一眼过去。 萧业叫冤道:“猴脑可是美味大补啊,这是金丹期的白猿,我都没舍得吃呢,就等着与公主共享,诶?上回那只鼍龙头公主不是没觉得恶心么?” 太平公主气结,性质不一样好不好? 可是论起狞狰,鼍龙头比白猿更加恐怖,一时竟不知如何分辩,索性一把夺过白猿尸体,装入了储物戒指,哼道:“既然你一片好意,本宫就收下了!” “这……” 萧业目瞪口呆,虽然太平公主没有银凤那样的神通,可是论起…… 诶? 银凤的神通? 萧业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太平公主见着萧业的神色,无比解气,不禁扑哧一笑,从戒指里取出几只灵果,唤道:“过来坐下吧。” 池塘边有石桌石凳,太平公主斟了两杯酒,把灵果装盘摆好,颇有一番风雅韵味。 萧业在对面坐下,又忘了与银凤相关的事情。 “萧郎,请!” 太平公主端起一递奉给萧业。 “公主,请!” 萧郎遥遥一敬,与太平公主相对而饮。 “咦?竟是猴儿酒?” 太平公主本欲浅尝辄止,却是忍不住一杯入喉,便惊讶的向萧业道:“猴儿酒极其珍稀,萧郎竟舍得把猴儿酒拿出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又想让本宫为你做什么?” 正文 第四一一章 蔡先生登门 萧业立刻脸一沉,义正严辞道:“瞧公主说的,我是那种人吗?难道我有了好东西就不能拿来与公主共享?” 太平公主也不说话,只是侧着脑袋看着萧业,眼里嘲讽之色渐浓。 讲真,比瞪眼萧业真没怕过谁,但是对上太平公主,总是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这是自己的小姑妈啊! 不片刻,萧业气势泄了,讪笑道:“是有件事拜托公主……” 随即把打算安排殷殷去花神宫做庙祝,以及全家都去给紫姑娘娘打下手如实道出。 “此举形同于把身家性命都托庇给了紫姑娘娘,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太平公主敏锐的嗅出了不寻常,讶道。 萧业点头道:“听说花间派的传人要出世了,专门祸害女子,我不得不防,还是把家人交给紫姑娘娘安心些,公主也要小心,可别着了那妖人的道。” 太平公主现出慎重之色,沉吟道:“花间派于大唐开国之时,曾是隐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的羽翼,随着太宗皇帝夺位胜出,被朝廷全力清剿,但该派历史悠久,也有几手绝活,跑了几条漏网之鱼,想不到天下大变,花间派也出来搅风搅雨了。 我不会掉此轻心,那贼子若是敢把主意打到本宫的头上,本宫必取他项上人头,你的事情待过了四月初八再为你办,一个小小的庙祝,料来不成问题。” “多谢公主了。” 萧业举杯示意。 二人一饮而尽! …… 与美女畅谈往往会忘了时间,哪怕萧业与太平公主只是规规矩矩坐着,并无逾越之举,却相谈甚欢,不觉已是天亮。 萧业这才告辞离去,也已经彻底忘了向银凤索要捆仙索,回到家里,享受着难得的安宁与幸福。 却是没过多久,华伯来报:“公子,有一男子说与您乃是旧识,老奴问他名姓,他却不说,只说是江都故人,公子必会见他,老奴见状,把他安排在堂屋奉茶啦。” “江都故人?” 萧业眉心一拧,他实想不出是谁,于是道:“我先换身衣服。” “是,那老奴先过去。” 华伯施礼离去。 萧业由殷殷伺候着,换了一袭见客穿的常服,去往外宅的堂屋,正见一个中年人安坐品茶,这不是蔡先生么? 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不安好心,萧业警惕起来,但他与蔡先生同为官场中人,官场上讲究打人不打脸,该有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于是哈哈一笑:“原来是蔡舍人大驾光临,本官有失远迎,罪过啊罪过!” “萧大人客气了!” 蔡先生站了起来,长揖施礼,便道:“蔡某今次登门,是向萧大人陪罪的。” “呃?” 萧业眼神眯了眯。 蔡先生又道:“以往在江都时,蔡某身为史家教习,受史文龙父子之托,不得不设计对付萧大人,还请见谅。” “各为其主,好说,再说史家不也是破败了么。” 萧业摆摆手道。 “吐蕃之事,蔡某多有得罪,幸萧大人吉人天相,否则蔡某愧对太后呐!” 蔡先生浑如没听出萧业言语中的讽刺,再次施礼。 萧业淡淡道:“那是我自己贪心,踏入陷阱,实是怨不得旁人。” “萧大人果然豁达!” 蔡先生哈哈一笑,就从怀里取出一只匣子,奉上道:“话虽是这么说,不过蔡某屡次为难萧大人,今备上薄礼赔罪,还望今后与萧大人携手,共克时艰,为朝廷效力。” 说着,就当面打开匣子,里面有一块拳头大小的赤红色晶体,表面流光溢彩,内部有如人体的脉络,一根根火红的血线细若游丝,却又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萧业不由大吃一惊,这是一块极品火属性灵石! 极品灵石堪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小世界的灵石矿脉里,万年都未必能生出一块极品灵石,而且极品灵石已经超脱了灵石的范畴,仅仅吸收灵力纯属暴殓天物,往往用于布置大型法阵或者炼器,如在法器中添加极品灵石,不仅品质会大幅提升,还能获得极品灵石的属性。 打个比方,把巧娘的月牙双刃以极品灵石重新淬炼,也许能提升到法宝行列,并具有火属性。 这可是一份厚礼啊,由此可见,史进督建九座通天塔,怕是贪污了不少宝才。 萧业不由想到了冯小宝,冯小宝督建万象神宫,怕是也能捞到不少好东西,尤其冯小宝的背后没有修行人。 这个念头仅一闪,就被强摁下去! 史进是太后的面首,贪污宝才有太后担待,而自己如在其中伸手,一旦败露,太后和佛道二门都饶不过自己。 况且一宫九塔关乎社稷苍生,从中捞取好处也过不了心里那关,甚至更有可能被天道针对。 “此物太贵重了,些许恩怨不值一提,蔡大人快收回去!” 萧业恢复清明,摆了摆手。 “哦?” 蔡先生眼里讶色一闪而过。 连阳神都对极品灵石动心,如果不是有事求着萧业,他也舍不得拿一块极品灵石出来,可是在萧业眼里,只看到一抹震惊,并没有预料中的贪欲,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心里不由杀机更盛。 “哈哈~~” 蔡先生又哈哈一笑,把匣子推过去道:“实不相瞒,蔡某冒昧登门,除赔罪外,尚有一事相求,此灵石即是赔礼,亦是报酬。” “蔡大人请讲!” 萧业不置可否道。 蔡先生苦着脸道:“萧大人月前曾与梅花内卫去文水处理太原郡王遗骸,因被下了七煞镇魂钉,银凤阁领只能以秘法镇压三个月,故太后命蔡某三个月内必须把此事处置妥当,蔡某实是无法,只得来求萧大人啦!” 萧业不解道:“阴阳宗颇多秘法异术,连你都束手无策,我又能怎样?” 蔡先生摇摇头道:“道门的阴毒手段,在蔡某眼里不值一提,唯可虑者,是出不得京,怕是前脚出了洛阳,后脚就有元婴乃至于阳神出手揖拿我,思来想去,只有萧大人能助我。” 萧业不说话,看着蔡先生,示意继续。 蔡先生微微笑道:“萧大人才气已至地级,可化为实物,但世间或许不知,地级才气亦可化为活人!” 萧业浑身剧震,面色不授控制的变了变。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蔡先生如何得知? 蔡先生又道:“萧大人不必惊讶,我宗典籍曾有记载,本来蔡某还不大相信,但是来俊臣莫名其妙地被薛绍与一帮勋贵子弟构陷,才让蔡某不得不感叹世间神功妙法之玄奇,实非我等所能想象。” “蔡大人这是何意?” 萧业脸一沉,构陷来俊臣的事情,只要没被当场抓住,他打死也不会承认。 “萧大人误会啦!” 蔡先生笑呵呵的摆手道:“蔡某并无要挟萧大人之意,更不会把才气化人之事外传,其实你我之间本无私怨,一切的恩怨,皆因史进而起,如今史进成了太后面首,走上了与你不同的道路,想来今后不会有交集,既然如此,你我为何不能化干弋为玉帛? 今次萧大人助我,日后或也有用到我阴阳宗之时,道门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何不携起手来,共御道门?” 正文 第四一二章 祭祖大典 虽然蔡先生说的情真意切,合情合理,但萧业只当他放个屁,与他合力对抗道门,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他与道门之间,并无死仇,过节完全是来自于尹君文对太平公主的觊觎,而尹君文代表不了道门,甚至连楼观道都代表不了。 但蔡先生与道门之间是真正的不死不休,想把自己拉过去挡枪,呵呵,傻了吧? 不过就事论事,蔡先生的话语中也隐有威胁之意,现在是只有他知道自己能才气化人,如果自己不肯帮这个忙,恐怕就会大肆宣扬,一旦太后得知,必会强令自己配合蔡先生,甚至还可能生疑,重新调查来俊臣的死因,后果不堪设想。 ‘也罢,看在极品灵石的份上!’ 萧业被威胁了,心里很不爽,冷脸问道:“萧某要如何帮忙?” 蔡先生道:“再有两日,便是高祖诞辰,彼时也是我潜出京的最好时机,还望萧大人以才气化作我某,蒙蔽道门,蔡某感激不尽。” 萧业直言道:“要想维妙维肖,还须一件蔡大人的贴身物品,摄取气息,才更有把握。” “哦?” 蔡先生修长的眸子微眯,把气息留给别人是非常危险的,好比现代的DNA信息,一些邪道修士虽然没法大变活人,却可以做很多事情。 譬如扎小人! 但是对于来俊臣莫名其妙被构陷,他研究了很久,再结合宗门秘典,倒也不虞萧业虚言,略一沉吟之后,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过去道:“萧大人,此佩可够?” 萧业稍作感应,暗骂了声好一条谨慎的老狗。 玉是纯净之物,异气很难渗透,玉佩上蔡先生的气息极稀薄,满打满算,也只能用几次,并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散。 显然,蔡先生也在防着自己,不过任他奸滑似鬼,哪里能知晓地级才气有保存气息的功能? “够了!” 萧业点头。 “那就有劳萧大人了,蔡某此行,关乎太后气运,万望匆出差池,告辞!” 蔡先生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萧业目送着蔡先生的背影,心里有种故意露出些许破绽卖给道门的冲动,但想想还是算了。 武家的气运不关他事,从内心深处来说,他也不希望武家人夺取李唐天下,主要是担心万一蔡先生露出破绽,道门有可能顺藤摸瓜,摸到自己头上。 他可不相信蔡先生会把生死交托于人,必然留有后手,而且萧业眼红阴阳宗小世界,还未到与蔡先生撕破脸之时。 萧业又拿起那枚极品火属性灵石,掂了掂。 不错! 如有机会可以学一下炼器,把巧娘的月牙双刃重炼一遍。 …… 两日一晃而过,四月初八是高祖李渊诞辰一百二十一周年,这日,太后率皇帝、宗亲勋贵、文武百官、地方耋老名宿往西郊祭祀高祖。 李唐宗室三庙位于上阳宫以北,洛水支流谷水之滨,高大宏伟,尤以高祖庙最为恢宏。 天刚蒙蒙亮,太后鸾驾便驾出太初宫,往西行去,后面是长长的队伍,有兵甲环护,足有上万人,另有队伍中还有十来辆囚车。 参与李贞谋反案的宗室已经被擒拿,个个披头散发,身着囚衣,面色灰败,嘴里堵着布团。将于太庙前斩首。 “龙气又躁动了!” 尹文操望着太初宫,只见大金龙烦躁不安。 如果李唐宗室只是单纯的谋反,道门还能想想办法,保住李唐龙气,但是域外邪魔来了个神助攻。 涉及到域外,是大是大非问题,是不可踩踏的红线,谁沾谁死,就是道门都不敢触碰,否则极易被天道视为内奸。 “看来太后称帝已势不可挡喽!” 楼观道非掌教派系,一名中年元婴颇为兴灾乐祸,毕竟与朝廷的往来,由掌教派系一手把持,一宫九塔的建造,也是由掌教亲自主持,如今出了这么大的漏子,如把握的好,非掌教派系可以借机提出些诉求。 尹文操只瞪了眼过去,并未说话,目光在人群中巡视,寻找蔡先生。 道门在朝廷安插有眼线,得知了梅花内卫对武士彟墓的处理并不彻底,太后又严令蔡先生于三个月内解决。 而今日,不仅仅是朝廷的祭祖大典,佛道高人也齐至,蔡先生如去梳理武士彟墓的气运,没有比今次更好的机会。 文水那里,已经由尹君文全盘统辖,一旦发现蔡恒远的踪迹,立刻围杀,尹文操要确认蔡先生到底在不在洛阳,再决定是否另派人手增援。 “嗯~~” 君文操看到了蔡先生,与政事堂的官员走在一走,面容凝肃,垂目行走,他一眼就可断定,此蔡先生是真身,绝非别人乔装打扮。 ‘不过君文那里也不能松懈,难保这姓蔡的不会有同党!’ 尹文操暗暗点头,不动声色的给尹君文发出一道迅息,又在距蔡先生不足百丈处,发现了萧业。 萧业的梅花内卫身份经汝州一役,已经暴露了,索性不再隐藏,和梅花内卫走在一起,跟在银凤身后。 梅花内卫是太后的心腹,政事堂是朝廷中枢,这两路人马靠在一起,倒没让尹文操怀疑。 萧业却是偷偷瞥着银凤那窈窕的腰肢,总感觉与银凤之间有些事情。 或许是感受到了萧业的目光,银凤稍微退后数步,不悦道:“萧卫领,今日是祭祖大典,还望你收敛些。” 萧业迟疑道:“阁领误会了,我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对,我忘了,阁领能否记得?” “哦?” 银凤美眸中,闪出一抹笑意,轻声道:“萧卫领都不记得是什么事,本座哪里能知晓?再说我与你能有什么事情?本座可不喜欢比自己弱的男人噢!” “这……” 萧业挠了挠后脑壳道:“阁领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好象你我之间有一种牵绊,我也说不上来,兴许是我冒味了。” 银凤眼神微缩,暗道声地级才气还真是不可小觑呢。 以往她顺别人的宝贝,一两天就彻底忘记,可是萧业这里已经过去好几日了,仍记得些许,让她不得不正视,千别别阴沟里翻了船。 昧下属宝贝,丢脸事小,关键是,万一神通被破,会给道心带来严重影响,她已经决定,这段日子与萧业少接触。 “你的确是冒味了,今天我会很忙,你多担待些,改日你想起来了再来找我。” 银凤淡淡丢下句叮嘱,就加快脚步,钻入前方的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 文水,武士彟墓! 棺椁再次被打开,武士彟的骸骨呈现出来。 蔡先生转头向史进道:“进儿,我将以秘法为你分润些武家气运,你快进去坐好,双掌按在头骨上。” “噢!” 史进明显不大适应,但是听从蔡先生吩咐,跨入棺里,盘膝坐在头骨前方,双掌按在了百会穴上。 如今史进已经今非昔比了,虽然没能凝练出念力丹,却是正式踏上了修行路,并且在中阴玄妙功上天赋异禀,仅仅二劫修为,就修出了中阴身,让蔡先生对他多出了几分期待。 “嗯~~” 蔡先生暗暗点头,手指在史进心口飞点,取出七滴精血,嘴里念念有辞,凝练起来。 正文 第四一三章 武氏五庙 精血在蔡先生的凝练下,渐渐地凝成了七枚深红色的血晶,米粒般大小,散发出如红宝石般的璀灿光芒,并带有鲜血的芬芳。 “出来!” 蔡先生朝史进腹部以下的部位伸手一抓,一只稀薄的凤凰虚影被抓了出来,再以真元一裹,分投入七枚血晶当中。 随即蔡先生右手掌心出现了一个漆黑的鬼头,一把握住位于脑门的铁钉,喝了声:“起!” “喀滋!” 鬼头张嘴咬住钉子,硬叼了出来,留下一个空洞。 蔡先生把一枚血晶放入空洞,喝道:“凝神观想,运转中阴玄妙经!” 史进深吸了口气,身后浮现出一具浅灰色的魂影,与史进长的一模一样,只是神情稍显呆滞。 那魂影一步踏前,点在武士彟脑门的洞口,全力运转中阴妙玄经,渐渐地,竟与冥冥中的气运取得了一丝联系。 他能感应到,洛阳太初宫上空的龙气归属正向武氏流转,武氏的气运随之增加,而自己的气运居然也跟着增长。 “先生?” 史进惊喜的唤道。 “莫要分心!” 蔡先生脸一沉,如法炮制,以鬼头叨出钉子,把剩余的六粒血晶分别打入另外六个孔洞里。 史进顿觉滔天气运滚滚而来,有一种无论做什么事,都顺利无比的畅快感。 “多谢先生成全!” 史进大喜称谢。 “嗯~~” 蔡先生捋须点了点头:“你并非龙种,也不是太后子嗣,故而没法染指龙气,好在你与太后有过肌肤之亲,沾染了太后的精气,我才能为你施法。 此番过后,武家的气运你独得三成,只要武家不倒,你将鸿运通天,望你把握住机会,尽早凝出极品金丹。” “才三成啊!” 史进失望的嘀咕。 “蠢才!” 蔡先生大怒:“三成已经不少了,你若取得更多,武氏一族会受到影响,而你与武氏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武氏倒了,与你有何好处?” “先生教训的是,弟子受教了!” 史进忙俯首认错,便又吞吞吐吐道:“先生,如今我气运大涨,是否可以迎娶那贱种的堂妹了。” “哦?” 蔡先生眼神微微一缩,事实上,史进早被他放弃了,因为史进是太后的面首,虽然太后不止一个面首,但是他也不敢去测试太后的底限,万一太后妒火中烧,连他都承受不起,他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 “我会帮你创造机会,但是在一宫九塔建成之前,你莫要打那凤格女子的主意。” 蔡先生淡淡道。 “噢!” 史进颇为失望。 此处不宜久留,走罢!” 蔡先生一挥袖子,一道真元打出,卷走了那七枚钉子,再把棺内恢复如常,才带着史进出去。 距离墓穴不远,尹君文渐渐探出了身形,目中现出疑窦之色。 ‘奇怪,蔡恒远怎会带着薛怀义来此,莫非另有所图?’ 直到二人去远,尹君文也窜入墓室,打开了棺盖。 七煞镇魂钉是他下的,立刻就注意到钉子不见了,不过这不意外,只是在检查创口时,震惊的发现,武士彟的骨骸中,蕴含着异类的精血气息。 ‘原来如此,好一个偷梁换柱之法!’ 略一思索,尹君文明白了,眼神渐渐灼热起来。 天下邪功异术多源于道门,道门是邪门外道之祖,这一点都不奇怪,毕竟道门的术法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源于仙界祖师的传承,而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摸索演化。 根据最古老的典籍记载,世间本无仙界,是天资卓越的大能修士突破了天人界限,飞升至更高层次的空间,开辟出了仙界。 也就是说,仙界功法与凡界一脉相承,根基是凡间术法,就如科学实验,又根据人的秉性和知识涉猎面不同,创出的功法也极具鲜明的个人特征。 事实上道门从不禁邪术,很多邪术就是他们的老祖宗创出来的,堂而皇之的记载在典籍中,尹君文也对部分邪术有所涉猎。 连薛怀义这种面首都能染指武家气运,凭什么贫道染指不得? 但他不是武家血脉,也没有与武家女子媾和过,这是他的致命伤,思来想去,武家并没有合适的女子,要么是太后的姐妹,老的牙都快掉光了,要么是褓袱中的女童,等不及长大。 ‘武家不行,或可一试李家?’ 尹君文心中一动,李家根基浑厚,气运不是短时间内能被掠走,从李家女子着手也是可以的。 可是李家女子有局限性,因为棺里躺着的,是武士彟的骸骨,只有太后的血脉才合用。 李弘与李贤绝了后,皇帝的大公主年仅八岁,他还不至于对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下手,而庐陵王的几个女儿中,最大的也是这个年龄。 还是太平公主最合适。 但太平公主丹成元炁,不仅在派内的地位高于他,修为也比他高,没法强行下手,况且中间还隔着个萧业。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连萧业都不如了。 ‘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尹君文眼里恨色一闪,就把棺椁恢复原状,悄然离去。 …… 洛阳! 太后亲自主持祭祀高祖,一篇洋洋洒洒的祭文诵念过后,太后话音一转,厉喝:“朕本是好意,召宗亲来神都相聚,却有李贞,李冲父子,狼心狗肺,勾结妖人谋反,至生灵涂炭,天地难容,现朕下旨,二贼去籍,子孙后代,流放五岭以南,改姓虺氏!” “轰隆!” 晴朗的天空,突然一道闷雷滚过,瞬间飞砂走石,狂风大作,无边无际的阴云狂涌而来。 “怎么了?” “出了何事?” 有朝臣和地方名宿惊慌大叫。 “快看,快看那边!” 就见高祖、太宗与高宗的太庙有如处于地震的中心,剧烈抖动,砖石、灰尘哗啦啦往下落。 庙中的高祖神像,落下了血泪。 在场的修士倒是不慌,只是暗暗叹了口气,无不道一声太后时机把握的好。 虺是毒蛇的意思,把国姓改为毒蛇,可谓打入深渊,而李贤是太宗第八子,高宗同父异母弟,高祖的血脉正孙,李贤被打为毒蛇,在血脉上,牵连到了李唐皇室,对李唐国运的影响非常大。 修士们纷纷放开灵觉,果然,大金龙的光泽黯淡下来,属于武氏的气息越发浓厚。 太后又道:“朕追王其祖,于文水建武氏五庙,加武三思工部侍郎,着即日督建!” 因朝中拥李派仍有很大的势力,太后听从了蔡先生的提议,立天子七庙分两步走,先于文水建五庙。 礼记有云:天子七庙,诸候五庙,立五庙,谁都没话说,先堵住群臣的嘴,再于万象神宫落成之时,挟天地大功,在洛阳建最后两庙。 并且施行双太庙制,也即建武氏崇先庙的同时,保留对李唐太庙的祭礼,逐渐降低李氏太庙的规格。 用现代话来说,这是一种切香肠战术,一步步的巩固武氏地位,削弱李唐的政治影响力,还能让群臣有苦说不出。 “臣领旨!” 武三思大喜,出列下跪施礼。 武承肆的眼里,却是有锐芒闪过,隐现不快之色。 正文 第四一四章 夺龙气 随着太后下令立武氏五庙,天空中的龙气,属于武氏的份额越来越大,哪怕武氏族人并不懂望气,也能感觉到心头渐渐敞亮,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散布全副身心。 与之相反,李旦却如心里被抽空了一样,浑浑噩噩,抚着额头,居然向太平公主低声道:“皇妹,看来我家的天下真的要易鼎了,朕本死不足惜,可死后哪有颜脸去见列祖列宗啊。” “哎~~” 太平公主幽幽叹了口气,对于这个三哥,她已经不抱希望了,不经意的瞥了眼李隆基,见着神色有些狂躁,立刻一道真元如春风拂面般扫了过去。 李隆基舒服了些。 结成元炁清丹,太平公主在楼观道的地位大涨,得以获悉诸多秘闻,其中便有人皇转世,并且她还领了个任务,守护李隆基的安全。 今日祭祖大典,为免李隆基出现异常,她时刻都在留意,在她眼里,李隆基俨然成了振兴李唐皇室的希望。 “押上来!” 突然太后又喝。 李唐宗室十余人,身着囚衣,带着手铐脚镣,被押到了高祖太庙殿前,强摁着跪下。 顿时,宗室们噤若寒蝉,文武大臣也是暗暗叹息,萧业却是陷入了为难当中。 那十余人被杀,会释放出大量的龙气,如果不取的话,龙气将回归本体,将来再夺取就难了,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如何夺取? 萧业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摄取龙气的时候大能们感应不到。 “斩!” 这时,场外一声大喝! 刽子手齐齐挥起鬼头大刀,奋力斩下! 一片雪亮的刀光闪过,十余颗头颅滚落,一弘弘鲜血冲天而起,但修士们的目光,均是投向了天空,就见十余条大小不一的金蛟从尸体中窜出,向着太初宫上空的金龙游去。 这场景确实让人眼热,可惜不是李唐血脉,根本夺不到龙气。 萧业也是灵觉紧紧锁定,心里作着剧烈挣扎。 就在这时,一道纯以精神力凝成的绳索突然出现在天空,带有萧业熟悉的龙气,当空一兜,把金蛟悉数兜住,向着远处飞遁。 “吼!” 大金龙发出怒吼,天地间,狂风更甚,暴雨倾盆而下。 如果有显性意识的话,大金龙也应该讷闷,自己已经残疾了,却还有小虫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这世道究竟怎么了? “太后,太后!” 太后却是眼前一黑,将欲昏倒,上官婉儿忙一把扶住太后。 “啊!” 李隆基也是心头剧痛,嘶吼起来。 太平公主忙扶住他,一道真元使其昏睡过去,再一看李旦,把心一横,直接打晕。 ‘来的好!’ 萧业却是大喜。 李唐宗室除了自己与太平公主,还有神秘的花门派传人,是李建成血脉,同样具备龙气。 显然,正是此人出手夺取龙气,自己或可混水摸鱼。 尹文操也是陡然间现出震惊之色,他实在想不出,宗室除了太平公主,究竟还有何人身具修为。 “掌教!” 身边一名元婴赶忙道:“若能确定此人乃李唐宗室,将来或有大用啊!” 虽然道门是一体的,但道门内部各派的竞争也很激烈,而人皇转世,是由上清宫主持,楼观道难免会有些想法。 不说非要与上清宫一争短长,如果手头能握有一名具备李唐血脉的修士,至少能多个选择,或还能迫使上清宫让渡些利益。 太平公主是女子,楼观道并不认为有登基称帝的可能,此时却出现了一名李唐修士,楼观道的几个元婴都动心了。 突有几道遁光从梅花内卫的方向,朝龙气追去。 那元婴急道:“若是让梅花内卫找到那人,必杀无赦啊!” “沙门也动了,怕是不怀好意!” 佛门的方向,也飞出几道遁光。 “走!” 尹文操带着几名元婴金丹飞遁而去。 “好机会!” 萧业也身形一闪,紧紧追上。 却是没人留意到,蔡先生不见了。 “你过来做什么?” 空中,尹文操看见萧业,心里极为不爽,回头喝斥。 萧业不客气道:“本官身为梅花内卫,现有妖人抢夺龙气,自当将之揖拿!” “呵,你对太后倒是挺忠心!” 尹文操冷哼了声,就带着门人加快遁去。 萧业眉心微拧,从尹文操的话语中,他嗅出了一丝很不妙的气息,也许道门,对那花间派妖人并无恶意。 其实想想也正常,花间派的‘恶’,主要表面在两方面,一是站队错误,当年站了李建成,是太宗一系的天然死敌,但对于道门,不存在是非对错,只论有用无用。 二是淫。 大唐不是明清,时人对于淫并不深恶痛绝,道门也不是卫道士,更何况花间派祸害的主要是素心宗女子,道门更没有惩恶锄奸的必要了。 想到这,萧业心里有了紧迫感,也许今日就是杀花间派妖人的最好时机,否则一旦让他领会到道门的意图,转而与道门合作,会非常棘手。 除了道门,还有佛门与梅花内卫高手尽出,佛门的意图不明,梅花内卫则是必欲杀之而后快。 诶? 萧业突然意识到,没看见银凤,只有赤狐与哮天带上几个卫领追了过去。 银凤去了哪里? ‘都什么时候了,还去想这些?’ 萧业摇了摇头。 苏月儿曾指出花间派身法诡异,而且此人敢于当着诸多元婴的面虎口拨牙,想必是有几分把握的,不会轻易被擒杀。 萧业身形一晃,向远处遁去。 他自身是龙种,能感应到龙气的位置,只要龙气还未被炼化入体,跑到天边,都能被他找到,没必要依赖别人。 况且这是龙种与龙种之间对龙气的争夺,他更担心有外人在场,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在萧业的感应里,那一缕龙气忽闪忽闪,变幻不定,或转折,或大迂回,但总体趋势是向关中移动。 突然萧业猜出了此人的意图。 李建成虽因玄武门之变被诛,但太宗并未剥夺李建成的宗室身份,于贞观二年,封为息王,又于贞观十六年,追赠太子,谥号隐。 换言之,长安李唐太庙仍供有李建成的灵牌,那妖人或许不能随意吞噬龙气,必须得李建成英灵相助,才能将龙气炼化。 他的目地,便是长安太庙! 虽然这只是个猜测,但也是对心性的淬炼,如果犹豫不决,将来再有类似的猜测会更加犹豫,渐渐失去自信,因此萧业毫不犹豫的直奔长安。 他相信自己的猜测,也相信自己身为龙种,得冥冥中气运庇佑,有逢凶化吉之能。 …… 自高宗显庆二年,武后提议将洛阳立为东都,各衙署必须在洛阳设立分支机构时起,二十多年间,大唐的朝廷中枢反复往来于长安与洛阳。 在这过程里,随着武后权势日盛,洛阳日益繁华,长安也逐渐归于平庸。 今时的长安,只剩下微弱的龙气,如冬眠般蛰伏,街道上虽人流涌涌,太极宫与大明宫却幽静凄冷,台阶都落上了尘土与枯叶。 太庙位于太极宫以南,皇城的东南隅,武德元年五月,时李渊称帝建庙,尊奉前四代祖为宣简公、懿王、景皇帝、元皇帝,奉其神主,立于太庙。 后高宗于洛阳晏驾,太后趁机在洛阳建了太庙,并把高祖与太宗的神主牌移了过去,致使长安太庙供奉的是李渊的先祖,以及配享祭祀的宗室人员,其中便有李建成与李元吉。 这二人的神主牌位于最偏的偏殿,屋里一片昏暗,还散发着霉腐味道,两副木牌上,落满了灰尘。 萧业悄无声息的闪入太庙,立时感受到了一丝血脉上的联系,不由暗暗叹了口气,从宣简公开始,到元皇帝,依然下跪施礼,然后才步入偏殿,凝望着李建成与李元吉的牌位。 贞观二年,太宗追封李元吉为海陵郡王,谥号剌,以礼改葬,贞观十六年,又追封巢王,谥号如故,复以第十四子曹王李明为李巢王嗣,承其香火。 而李明是太宗与李元吉的发妻杨氏所生,等于是,我把你杀了,霸占你的老婆生了个儿子去继承你的家业! 正文 第四一五章 化身皇帝 萧业暗暗摇头,政治斗争的残酷性便在于此,不仅是杀人,还要诛心。 李元吉就是最反面的教材。 其实李元吉并不是没有杀死太宗的机会,玄武门之变时,太宗先射死李建成,谁料坐骑受惊,奔入树林,被树枝挂住,跌于马下,一时爬不起来。 李元吉迅速赶到,夺了把弓,准备勒死太宗,尉迟恭却是跃马奔来,喝止住了他。 萧业始终不明白,已经是不死不休了,李元吉为何会被喝止? 要知道,弓弦是非常锋利的,手上加把劲,可以瞬间切断喉管,生生勒死李世民,而且李元吉擅于弓马,不存在手软的说法! 当时李建成已死,如果再勒死李世民,最终活下来的是他,他就是人生赢家,尉迟恭敢杀他为李世民报仇么? 这真是一念之差,活活把自己送进了地狱,要引以为鉴啊。 自己已经卷入了时代的旋涡,如果有一天败亡,会不会也如李元吉这样,张玉被人霸占,生个儿子继承自己的统胤? 这种事情极有可能发生,并且不仅止于张玉,杜氏与巧娘、殷殷都会受牵连,寄期望于敌人的仁慈,显然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萧业的眼神渐渐冷厉起来,他绝不容李元吉所受的屈辱发生在自己身上。 暂时萧业感受到龙气并未来长安,仍在关中大地流窜,想来那花间派妖人谨慎之极,过来还要有一阵子,于是萧业身形一闪,离了太庙,以才气把自己化作一个普通的中年人,潜伏在附近。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仍未有动静,参与搜捕的各派元婴金丹都陆续回了洛阳。 “那小子,还没回来?” 太后向上官婉儿问道。 上官婉儿迟疑道:“或许萧郎抓住了那贼子的线索,正在追击。” “呵~~” 太后轻蔑笑道:“那么多元婴高人都抓不住,他何德何能?” “兴许才气有些奇异之处罢?” 上官婉儿不是太确定道。 “你说那贼子会不会是人皇转世?” 太后又问道。 “这……” 上官婉儿迟疑道:“人皇转世之事,由道门一手操办,倘若那人是人皇转世之事,道门理该不至于放任他单枪匹成来夺龙气,故奴婢以为,很可能是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脉所为。” “嗯~~” 太后颇为认可。 “太后!” 这时,一名身着黑衣的女子出现在殿外,手里捧着一份密折。 上官婉儿取来密折,呈给太后,太后拆开一看,气的笑道:“他以为花神宫是他家开的?婉儿,你看看!” 上官婉儿接过看去,也是无语。 司宾寺道录司收录了殷殷的名录,任为花神宫庙祝,可这还没完,萧业全家赶早都去了花神宫,家里只留一个老仆。 沉吟许久,上官婉儿才道:“奴婢曾听说,原有的庙祝克扣香火,大索财物,让花神娘娘极为不满,而花神娘娘曾被供在萧郎江都老宅,既然要换人,不如换熟人,或许萧郎也存了托付家人的意思,毕竟花神娘娘与他有旧。” “哼!” 太后不满的哼道:“他在防谁,难道是在防朕?” 素心宗并未把花间派弟子出山之事告与朝廷,上官婉儿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敢接腔。 太后阴着脸寻思了小片刻,觉得自己待萧业不薄,萧业不该是防着自己的原因,有可能只是单纯的与紫姑亲近,具体还需要再于暗中调查。 随即又道:“想必是令月为他操办的此事,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勾勾搭搭,薛绍也忒没用,当初朕与高宗着实看错了人,朕得到密报,薛绍长兄薛顗参与到虺冲的谋反案中,可有此事?” 上官婉儿浑身一凛,仅仅因为看不住自己的妻子,就要对薛绍动手了? 于是道:“奴婢尚不知此事,不如着梅花内卫调查。” “不必了!” 太后摆了摆手:“交给右肃政台去办,刘光业不自诩不逊于来俊臣么,朕就给他的机会,你着人传朕的口谕到右肃政台!” “诺!” 婉儿不敢为薛绍说话,施礼应下。 …… 五日后,夜色渐渐深了。 银凤忙碌了一整天,踏着轻盈的脚步,回到了专属于她的密室,看见屋里那一件件法宝,顿时两眼发亮,依次抚摸过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有宝贝陪伴的日子,真好啊!’ 银凤的灵魂都颤栗了,身体有了些发抖。 当抚摸到最后一件,来自于萧业的捆仙索时,嘴角绽现出一抹笑容。 这么多天那小子都没回来,怕是彻底忘了吧? 嘻嘻~~ 黑下属宝贝的感觉真好! 银凤不自禁的拿捆仙索贴上自己的俏面,轻轻摩挲着,满脸幸福之色。 是的,没有什么能比顺来宝贝更让她愉悦了。 长安! 守株待兔极为挑战耐心,但是坚持纵有回报,龙气兜来兜去,还是渐渐向长安靠近,就在银凤尽情享受的时候,一名二十来岁年纪,手持折扇,一袭长衫,风流倜傥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太庙里。 萧业不敢以灵觉探查,收敛全身气息,暗中以才气锁定,做好随时偷袭的准备。 修行界可没有什么一对一,必须光明正大,单打独斗的规矩,而在如大自然那样,偷袭突击无处不在。 不过让萧业意外的是,男子居然给他一种滑不溜手之感,儒家射术神通没法准确的锁定目标。 这显然是个强劲的对手。 萧业再仔细感应,问题出在身法上,男子的步履看似寻常,实则下一步的落点无从捉摸,与淌泥步堪称一时瑜亮,气息也是晦暗不明,或许有宝物遮掩。 男子小心翼翼的步入偏殿,略一扫视,突然面色一变,望向萧业藏身的方向,喝道:“谁,出来!” ‘被发现了?’ 萧业正评判着是否使诈的时候,那男子又道:“阁下潜伏在旁,难道不是为在下而来?再不现身,我可不奉陪了!” “哈哈,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然是花间道的传人!” 萧业哈哈一笑,晃出身形,问道:“你是如何发现我?” 那男子诡异一笑:“阁下的隐匿之术确是高明,其实我也不能确认是否有人窥伺在侧,不过这间屋子近期曾有人来过,故而出言试探,不想把阁下给惊了出来。” 萧业内心微沉,自己被炸出来了,第一回合的交手输了,但是想要影响到他的心境,那是不可能的。 这倒不是说萧业如千年老妖般心硬如铁,把世事看通看透,而是《罗织经》集人性负面情绪之大成,萧业的心境在罗织经的淬炼下,早已百毒不侵。 不过他仍是面色稍变,作出一副被惊着了的模样。 果然,那男子嘴角微微一翘,又道:“阁下究竟是谁,竟能在太庙守株待兔,也算有本事了,莫要以为易容改装,就能蒙混过去。” “这你也看出来了?” 萧业面色再变。 那男子并不答,目光中带着些许俯视,比千言万语更打击人。 “既然如此,朕何须隐藏!” 猛然间,萧业浑身龙气勃发,化作李旦的模样! 正文 第四一六章 爹又出手 “你……你是皇帝?” 那男子大吃一惊,这是真的大吃一斤,完全不是装出来的。 毕竟李旦再是傀儡,也是大唐皇帝,皇帝出现在面前,能不惊么? 他也不敢想象,有人能假扮皇帝! 李唐皇室,真正有资格登上皇位者,只有李旦李显两兄弟,其余的都是蛟蟒之辈,天子相当于天道在人间的代言人,僭越天子必受天谴。 既便是阳神,都不敢假冒天子,逞论他人? 而且萧业浑身浓郁的龙气根本做不了假,面对大唐天子,他的心境彻底失守。 事实上也就是他没接触过李旦,如果换了太平公主或者太后,大概率能分辨出,萧业以才气变化的李旦是假的,因为萧业缺少李旦的气息。 ‘好机会!’ 萧业才气大弓出现在手心,一箭直射而去! 萧业之所以能假扮李旦,仅凭龙气尚不足以,他只是太子位业,太子再尊贵,也不是皇帝,仍是蛟蟒之属,无非是最强壮的那头蛟罢了。 这与他强夺了多少龙气没有关系,没有登基即位,蛟就是蛟,永远化不了龙。 但是他有地级才气,地级才气变幻无形,可化虚为实,超脱了人间的范畴,虽然不能完全取代皇帝的龙气,与他自身拥有的龙气配合,却可以短时间内伪造皇帝位业。 萧业相信,任何人见到皇帝出现在面前,都会心神失守,哪怕只有刹那,也足以供他施展必杀一击! 二人的距离不过十来丈,弓弦震动声还未传出,箭矢已临胸。 一股强烈的死亡危机袭上心头,并且有一种怎么避都避不开的感觉,那男子大喝一声,手心突兀现出一面赤铜色的小盾,挡在身前! “砰!” 箭矢狠狠击上,盾牌炸裂,却为他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忙展动身形,如鬼魅般幻化出重重身影,难以分辨真假。 “嗖嗖嗖!” 突然他手中的折扇,射出十余支扇脊,狂风暴雨般向萧业射去! 萧业心头一凛,立刻才气倒卷,一副金甲覆盖全身,手心又出现一把丈二长枪,足踏淌泥步,纯以才气捕捉扇脊的轨迹,连闪带挑,身形在极小的范围之内闪动,险之又险,有数支几乎是擦着金甲掠过,却也是打开了局面,一时之间,叮当连响,剩余的扇脊被悉数挑开。 杀招无果,那男子手一招,扇脊纷纷回到扇子里面。 这一回合,双方斗了个平手,均是偷袭未果,可那男子一件防御法宝被毁,萧业算是小胜一筹,扳平了。 那男子稍微后退两步,沉声道:“你不是皇帝,皇帝怎可能有你这样的修为,你到底是谁?” “哈~~” 萧业哈的一笑:“花间派东躲西藏,怎知天道有变,朕的皇妹都成了楼观道弟子,朕为何不能修法?论起辈份,朕或许是你的叔辈,龙气不是你能觊觎的,交出来,朕可放你离去。” 那男子心里有些嘀咕了,萧业自称为朕,理所当然,气势磅礴,好象与生俱来,寻常人如自称为朕,根本不可能这样自然。 少顷,男子又问道:“若是大唐天子有你这般本事,怎会甘作傀儡?” 萧业不耐道:“朕与母后之事,何须向你道出,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莫怪朕不念叔侄之情了。” 那男子深吸了口气道:“这天下,本该是我的,先祖毗沙门(李建成表字)公是大唐太子,一统天下时立下了汗马功劳,更是宽厚仁德,受万民爱戴。 而你的祖先李世民胸怀野心,先是于武德七年,制造杨文干事件,使人诬告太子勾结边将谋反,幸高祖明察秋毫,以兄弟不睦之名各作小惩。 李世民见一计不成,又生毒计,于武德九年,构陷太子与尹德妃、张婕妤有染,高祖召太子与齐王于次日问询,结果李世民于玄武门外设伏,杀害先祖与齐王,又狼心狗肺至逼父退位,登基后,还强索起居注,篡改史实,抹杀先祖与齐王的一切功劳。 呵,所谓贞观之治,不过是他为堵天下人悠悠众口不得不励精图治罢了,其人实乃豺狼本性,到晚年已日渐昏庸,幸亏他死的早,否则为祸不会逊于隋炀! 你虽是那奸贼后裔,但念在同宗的份上,我亦不为难你,回去好好守着祖宗基业,莫将江山托付于妇人。” 萧业不屑的轻笑一声:“弱者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为自己分辨,隐太子失败,弱是他的原罪,朕此来,不是听你诉苦,而是取回龙气,既然你不识好歹,朕就出手拿你了!” “哧!” 随着话音,萧业一枪直刺过去。 “我还是太天真了,奸贼的后裔始终是奸贼,你以为就凭你能阻止得了我?” 那男子闪避开来,突然袖子一甩,十余条龙气向着偏殿飞去,并大喝:“祖宗助我!” 顿时,李建成与李元吉的灵牌上,突兀的各自睁开了一只眼睛,眼眸白多黑少,满布血丝,满含阴毒。 两只眼睛齐齐一眨,分别喷出一股龙气,带有阴腐气息,分化出两条孽蛟,当空一声嘶吼,朝那十余条龙气疾扑而去。 ‘果然!’ 萧业面色微变,先前没猜错,那男子没法独立炼化龙气,需借李建成阴灵之助,只是让他意外的是,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英灵已经演化成了孽蛟,由此可见内心的怨恨。 那男子拦在中间,冷冷一笑:“纵然你是皇帝又如何,我有先祖之助,炼化龙气只是须臾间,我不想杀你,你可莫要逼我动手。” 萧业冷声道:“你就不怕事后朕下旨罢除隐太子与刺王的宗亲身份?” “待你掌握了朝政再来说此大话!” 那男子不为所动。 萧业不禁为李建成悲哀,很明显,这名后裔根本不在乎祖宗的处境,只在乎自身能通过祖宗拿到多少好处,于是废话不多说,丈二长枪直刺过去。 那男子虽是金丹巅峰修为,纯以真元论,并不比萧业高了多少,却是身法诡异,飘乎不定,暗合花间派游走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主旨。 暂时他也不愿与萧业拼命,杀一个现世皇帝,反噬极大,他只望拖住萧业,撑到先祖炼化结束,届时木已成舟。 冥府,大唐王朝! “好胆!” 李弘脸色沉了下来。 “陛下,出了何事?” 萧业生母,皇后裴氏问道。 李弘哼道:“两条孽蛟,也敢兴风作浪,待朕去灭了他,来人,备驾!” “诺!” 殿外,秦琼与尉迟恭齐声应诺。 这二人本是太宗的下属,死后被封为门神,一度追随太宗,但是冥府到底和阳间不同,阴间皇帝得天道授权,伟力归于自身,高宗无知,封李弘为阴间皇帝,立使太宗在神通上已不敌李弘。 而人间的忠心,不过三五十年,尚且呈断崖式滑落。 曹操晋魏公时,有荀彧死国,高平陵之变时,有桓范(桓温祖先)殉死,及刘裕代晋,满朝公卿无一人为晋赴死,之后齐梁陈三代,虽无忠心可言,但国灭至少还有些祭文眼泪,到炀帝身死,已然天下欢呼。 唐距隋不远,在不忠的大环境下,不能对臣子做过多的道德约束,这还是人间。 冥府的情况更复杂,强权即是公理,站队正确,足以享成千上万年的荣华富贵,几乎等同于长生久视。 如继续跟随弱势的太宗,会被作为羽翼剪除,因此很多天策府旧将陆续投靠李弘,其中就包括秦琼与尉迟恭。 不片刻,一副龙马仪仗被索到殿前,有阴将数百,阴兵数万环护,李弘与裴皇后登上车驾,向阴间长安一角驶去。 隐太子府! 李建成正会同李元吉施法助自己的后裔夺取龙气,却是突有大喝:“陛下驾到,隐太子速速迎驾!” “不好,怎惊动了他?” 李元吉大惊! 萧业是李弘独子之事,除了李弘夫妻,阴间大唐无人得知,因此对皇帝驾临,极为意外。 “怕是来者不善,四弟,你先去应付下,愚兄再有片刻即大功告成!” 李建成急道。 “交给我便是!” 李元吉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正文 第四一七章 母后的爱 李元吉刚一出府,就背后蒙了一层白毛汗,只见府邸已经被数万兵马团团围住,那数百领军大将,个个法力超群,其中包括李建成曾经的下属薛万彻和冯立。 薛万彻一步迈前,大喝道:“隐太子为何不恭迎御驾?” “太子魂体欠安,臣代太子恭迎圣驾!” 李元吉看见这二人,内心恼火,却不得不施礼下拜。 李弘与裴皇后端坐车内,并不出声。 冯立心里了然,冷笑拱手:“陛下,隐太子避而不见,必图谋不轨,臣请旨,入府揖拿!” “准!” 李弘的声音传出。 “陛下!” 李元吉急的大叫,但是让他反抗他还真的不敢,连太宗都非李弘之敌,他只是受了恶谥的藩王,连薛万彻与冯立都不如。 李弘道:“刺王乃隐太子同党,拿下!” 几名甲士上前,把李元吉扑倒,捆上缚龙索,这是专用于镇压皇室宗亲,是李弘的法力神通所化,连太宗见了都老老实实,更别提李元吉。 “起驾!” 有随李弘殉死的老太监大喝。 兵甲拥着车驾,浩浩荡荡驶入府中,不片刻,就带到了李建成施法的秘室。 “大胆,竟敢窃取下界龙气,还不速速停手?” 尉迟恭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厉声喝斥。 李建成已经到了关键时候,索性猛一咬牙,加快炼化。 车内突有一道金雷打出,轰的一声,正中李建成心口,打飞出去,顿时魂体消散了大半。 “吱呀!”一声,车门打开,李弘携着裴皇后缓缓步出,一步步走到李建成身前,那十余条蛟蟒已被炼化的七七八八了,带有丝丝缕缕的灰黑气息。 李弘一把握住,眉头一皱道:“隐太子,原来你已了魔,难怪敢于窃取阳间龙气,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李建成心知已无幸理,他只想着掩护自己的后裔,于是惨笑道:“孤虽名为太子,却形同囚徒,生不如死,想杀你就来啊,你的祖父在阳间杀了孤一次,阴间再被你杀一次,也算是圆满了,有种就让孤形神俱灭,不然孤早晚有一日,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李弘眼里杀机渐现。 “陛下,且慢!” 这时,后面有个苍老的声音喝止,老态龙钟的李渊在李世民的馋扶下,步履蹒跚赶来。 “孩儿见过高祖与太宗!” 李弘略一拱手。 裴皇后也微微福了一礼。 李渊求情道:“陛下啊,隐太子也是一时糊涂,能否看在老夫的薄面上,饶他一命?” “这……” 李弘有些迟疑,毕竟李渊是他的曾祖,虽然自古皇家无亲情,但些许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给人看的,只是放了李建成与李元吉兄弟,将来或养虎为患。 裴皇后恼恨建成元吉兄弟竟然伙同人间余孽对付自己的爱子,心里杀机荡漾,给李弘打了个眼色,便上前道:“高祖明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隐太子与齐王窃取下界龙气,已是犯了大逆,若是今次放过的话,宗室或纷纷效仿。 本来下界的李唐江山已是风雨飘摇,倘若再有狼心狗肺之徒为逞私欲,不识大体,只怕大唐国灭,为时不远,故请高祖见谅,不是曾孙媳妇不给您老人家情面,实是乱世将临,须用重典,若有天谴,曾孙媳妇愿一力承担!” “哎~~” 李渊面色灰暗,他明白,裴皇后的意思,就是皇帝的意思,无非是皇帝不好说话罢了,于是把哀求的目光转投向李世民。 李世民默不作声,在阳间,他一言九鼎,死后在阴间,只是太上皇之一,被圈养在兴庆宫,出行会客都受到严格限制,一众下属也纷纷转投他人,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人生际遇之曲折,莫过于此。 “隐太子,刺王,莫怨本宫心狠,实是你二人犯了大逆在先,去罢!” 裴皇后素手一指! 一声凤唳响彻九天,就见裴皇后背一,一头金凤挟带着煌煌天威,分扑而去。 李建成与李元吉连动弹都做不到,只是悲愤嘶吼,眼睁睁看着凤爪将自身的龙气掏走,浑身气息立时委颓了大半。 可这还没完,凤爪又各自一弹,二人惨叫着,向下层空间急速坠落。 第二层! 第三层! …… 冥府每下一层,不仅环境越发恶劣,天与地之间的分野也越来越近,从第十五层开始,天地的间距已不足一人高,弯着腰才能站立,压抑之极。 到第十八层,天地几乎一体,空间比纸还薄,李建成与李元吉的魂体也被压成了不足一张纸的厚度,随即被一股吸力吸入大地深处,气息就此消失。 一众兵将噤若寒蝉,裴皇后将李建成与李元吉兄弟打入冥府第十八层,固然有窃取下界龙气的原因,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向高祖和太宗示威,警告这二人莫要多管闲事,该养老就养老去。 李渊眼前一黑,老目垂泪。 李世民虽然与建成元吉兄弟争斗了一辈,此时也有种兔死狐悲之感,怔怔看着自己的孙儿与孙媳妇,有种陌生的感觉。 “曾祖,您没事吧?” 李弘挽扶住李渊,‘关心’的问题。 “朕没事,朕老喽,老喽,呵呵呵呵~~” 李渊推开李弘,摆了摆手,惨笑着,步履蹒跚的离去,佝偻的背影透出难言的落寞。 李世民赶忙搀住老父,一步步往远处走,心里也有了种深深的危机感,今日他看到了李弘夫妻的狠辣手段,让他不寒而栗,如由任由李弘继续把皇帝当下去,恐怕早晚一日,连他都要遭受不测,只有把李弘拉下马,由他来做阴间大唐之主,他才安心。 但问题是,李弘的皇位是李治封的,而李治已经死了,没法在阳间贬黜李弘,他只能隐忍,等到阳间李家有实权皇帝上位,再传出消息把李弘给废了! 李弘挥了挥手。 薛万彻与冯立带上兵将,‘护送’李渊父子回阴间的兴庆宫。 “陛下!” 这时,裴皇后把李建成与李元吉的龙气交给了李弘。 “哦?” 李弘微怔,他在龙气里,感觉到了一丝凤气,随即就猜出了裴皇后的意图,眼神稍显柔和,把龙气与那十来条蛟蟒揉成一个金色圆球,运功炼化,丝丝灰黑色的怨气散逸而出,只留下最为精纯的龙气与那一缕凤气。 “去!” 李弘低喝一声,将金色圆球投入了人间。 萧业正与那男子斗的旗鼓相当之时,却是一道金光没入了他的眉心。 “不好!” 那男子神色大变,疾退数步,再一感应,与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联系已经断了,灵牌上的眼晴也不知于何时消失,两块灵牌,回复了最初的斑驳破败模样。 他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千算万算,却料不到冥府的那位竟会出手助你!” 那男子面沉如水,阴凝之极。 这可真是阴沟里翻了船,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固然他胜不了萧业,萧业却也胜不了他,只要再阻住小片刻,龙气就能炼化成功,由自家老祖反馈给自己,届时得了龙气,气运大增,有助于下一步的行动。 正文 第四一八章 地级二阶 十拿九稳的事情,偏偏出了意外,阴间皇帝直接灭了李建成与李元吉,并把龙气给了眼前这位‘大唐皇帝’。 第一步就出了偏差,还间接害死了祖宗,有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将那男子的满腔热情浇成了透心凉,心内不禁对自己有了些怀疑。 萧业感受着识海中精纯之极的龙气,大概猜出是冥府父皇出的手,呵的一笑:“人间大唐与冥府大唐一脉相承,有何奇怪?难不成龙气不给朕,还给你这孽种?凭你的身手轼不了君,你还要继续与朕纠缠?” “这才只是开始,望你好好守着江山!” 那男子也知道自己的心境已经浮躁,不宜再战,丢下句狠话之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萧业并未追赶,花间派的身法确实诡异,自己金丹中期的修为,能与金丹巅峰战个平手,还是那妖人心有旁骛的缘故,要杀这种人,只有两条路。 第一,率先晋阶元婴,以绝对实力辗杀。 第二,如大唐双龙里杀杨虚彦,制造出必死的陷阱,全力伏杀。 暂时这两点,萧业都做不到,于是遁往距长安不远的商洛山中,寻了个谷地,专心炼化龙气。 诶? 突然萧业感应到龙气中带有一丝凤气,不禁神色微动。 凤气不等同于凤格,凤格是自然生成,具备了成为皇后的资格,而凤气是实实在在的皇后位格! 这缕凤气,显然是母后赐予她儿媳的,专为张玉准备。 萧业不禁有些感慨,他感受到了冥冥中‘父皇母后’对自己的爱护,也领会到父皇母后对自己的期许。 即登基称帝! 既便是对大唐的历史走向有清晰的脉络,萧业也不敢妄言登基,一方面是他的身份,一旦暴露,会成为太后的集火对象,处境将非常艰难。 再从皇室继续顺序来说,萧业是前太子之子,已经成为过去式了,现皇帝,现太子也会把他视为眼中钉。 而且称帝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利益交换过程,他想不出文臣武将放着昏庸无能的李显李旦兄弟不支持,反来支持天纵其才,英明神武的自己称帝的理由。 在现实中,如果群臣可以选举皇帝,必然会选出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明君对于群臣来说,是一场灾难,也是噩梦。 如东晋那种,祭在司马,政在士族才是群臣最向往的政治模式,退而求其次,晋武帝与晋惠帝父子、以及后主刘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此萧业从没想过当皇帝的事,他只想苟,苟到大劫来临,到那时,以实力为尊,身份反而会退居次席。 可是张玉得了皇后位格,冥冥中会有一股力量,不以她本人的意志去推动自己走上争霸的道路,因为她是皇后,必须与皇帝匹配,如果自己不争气,会有别人出现,取自己而代之。 ‘哎,额滴娘啊,你这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萧业望向天空,暗暗苦笑,他怎么可能容忍张玉改嫁给别人呢,可以说,自己的命运自这一刻起,被人为的改动了。 不过萧业也不会去怨恨自己的母亲,毕竟天底下哪个父母不期望自家儿女成才? 好在根据地球历史推算,太后还能掌权十六年,而十六年后,大劫将临,也就是说,自己如真正参与帝位之争,应是在劫数降临之后。 所谓乱世出英雄,越乱的世道,越容易聚事。 自己还有十六年的时间准备。 不由自主出,萧业想到了狄仁杰、李元芳、张柬之与太平公主,这四人应会对自己有很大的帮助。 凝神细思了一阵子,萧业收摄心神,不再多想,把凤气以才气小心翼翼的剥离出来,开始专心炼化龙气。 那一大团金色光芒中,不仅仅是原先的十来条蛟蟒,还有来自于李建成与李元吉的冥府龙气,性属阴,阴阳相合,原本龙气中带有的一丝火躁被彻底化去,身心格外的舒畅,又随着龙气被炼化成才气,萧业的才气急速攀升。 一阶巅峰! 天花板已经能明显感觉到! 轰! 攀升的才气撞击上去,脑海中如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阵阵发昏,口鼻都渗出了血丝。 轰! 轰! 萧业也不管了,催动才气全力冲击! 喀啦! 如是三五次之后,才气终于冲破壁障,晋入二阶,并还在攀升,一直到二阶中期才停了下来,距离后期仅一步之遥。 萧业也不遗憾,能升到二阶已是意外之喜,细细体会着变化,二阶是一个全新的境界,具体有几以几个方面。 首先,才气外放的范围拓展到了三百丈。 其次,才气化兵的威力大增,如果法宝分品阶的话,以前是一阶法宝,现在就是二阶法宝,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现在再给他偷袭那花间派妖人的机会,一箭足以射死。 第三,才气字符,大罗心经的攻击力也有了成倍提高。 第四,心灵更加透辙,识海星云的体积进一步护大,并隐约出现演化为星系的苗头。 第五,萧业有一种朦朦胧胧的预感,似乎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心灵感应更加的灵敏,可是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暂时没法测试,因为他的心里,并未有警兆,只是有这种感觉,要待下一次危机来临时才能确认。 第六,他预感到自己需要闭关一段时间,或许在《兵法二十四篇》上,能有惊喜。 ‘该离去了!’ 萧业长吁了口气,向空中长揖一拜,答谢自己的‘父母’,才悄然离去。 萧业并不急于赶路,难得领略关中风情,走一路看一路,当回到洛阳时,天色已晚,却意外的发现,家里不见人,只剩下个华伯,在沽着二两小酒,摆着几个小菜,自斟自饮,颇为惬意。 萧业感应了下,并未感觉到危机,于是落下身形。 “见过公子!” 华伯慌的忙站了起来。 萧业问道:“家里人呢?” 华伯道:“公子,都去了花神宫啦,已经有好几日了,在殷殷姑娘当上庙祝的当日,娘娘便让全家去花神宫,老奴怕公子回来不知,故留在家里。” 萧业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洛阳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华伯道:“大事倒没有,只是前两日,附马薛绍涉越王谋反案,被右肃政台拿走,打入台狱啦。” “哦?这么快?” 萧业颇为惊讶,不过这不关他的事,薛绍命中有此一劫,甚至隐隐的还有些窃喜! ‘我他娘的真是个渣男!’ 萧业暗骂了自己一句,哪怕他与太平公主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却也不愿太平公主身边有别的男人。 说句现实话,男人天生就渣,几乎每个男人都有个渣男梦,不渣是因为没有条件渣,有条件做渣男,为何要做柳下惠? “行,我去趟花神宫,华伯你暂时再多留几日,不要和人说起我回来了。” 萧业又吩咐道。 华伯忙道:“公子放心去便是,老奴嘴紧的很呢。” 萧业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 不得不说,殷殷的效率极高,花神宫外围的香烛一条街,少了很多家,留下的,卖的香都是正规香。 “嗯!” 萧业看的暗暗点头,不过他并未亮出身形,而是隐在一边,观察着众人的情况。 殷殷一袭庙祝服饰,如同一名美丽的巫女,芊芊、素素诸女也在殷殷的指挥下,忙里忙外,还有萧义萧泽等人帮衬,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杜氏、张玉与巧娘身份特殊,已各自回了房。 萧业身形一晃,出现在张玉房里。 “夫君你回来了?此行可顺利?” 张玉惊喜的站了起来。 “此事说来话说,你先闭上眼睛,我有好东西给你。” “噢!” 张玉显然很喜欢这类夫妻间的小情调,期待的闭上了双眸。 萧业往额头一拍,取出那一缕凤气,微微笑道:“娘子请看。” 张玉睁开妙眸,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团浓郁的凤气,只感觉灵魂都被吸引,阵阵颤栗,又如闻着仙丹,浑身四万八千毛孔无不透着渴望,不禁惊呼道:“夫君,这是什么?从哪里来的?” 正文 第四一九章 去除牝气 张玉并不知道萧业是李唐血脉,萧业也在考虑着要不要将实情告之的时候,一阵香风弥散开来,紫姑现出了法身。 “见过娘娘!” 萧业与张玉齐齐施礼。 “不用客气!” 紫姑摆了摆手,凤眸移向萧业指尖的那缕凤气,神色渐渐复杂,好一会儿才道:“你那母后倒也大方,竟送了她的儿媳这样一份大礼。” “什么母后?” 张玉不解的看向萧业。 紫姑道:“该是你知道的时候了,你的夫君,生父乃是前太子李弘,现于阴间当皇帝,这份凤气便是你的婆婆送来助你结丹,本来你凝结紫极贵丹只有三成把握,现在倒有九成了。 只是此物因果极大,倘若你凭借凤气结丹,你就是在世皇后,会推动你家夫君参与争龙,所以要不要炼化这缕凤气,还须你自己拿主意。” 萧业心中一凛! 果然,紫姑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娘娘能否说详细些?” 张玉面色沉凝,问道。 紫姑解释起其中的因果关系,与萧业的猜测大同小异,末了,补充道:“也就是说,你拥有皇后位格,必须皇帝才能配得上你,倘若萧郎争龙失败,你只有两种结局。 其一,改嫁与真正的真龙天子。 其二,自尽以保贞洁。 因此若是取了这缕凤气,你和萧郎就没有退路了,以我对你的了解,怕是不成便死,此事还须你们自己拿主意。” “若是夫君死了,我自是不会独活,萧郎拿主意吧。” 张玉挣扎着看向萧业,这真是命运的十字路口,选择错误,便是万劫不复。 萧业问道:“娘子,你可后悔嫁与我?” “不,妾从没后悔过。” 张玉忙摇头。 “好!” 萧业把凤气递过去道:“大劫将至,若不尽快变强,只怕第一波就撑不过去,况且天予以之而不取,必受其祸,这是我们的机缘,也是母后的厚赐,我们深陷命运的泥潭,没有选择,你先把凤气炼化了罢。” “嗯!” 张玉眸中坚毅之色一闪,就接过凤气,摄入自己的才气当中。 紫姑现出了赞许之色。 萧业淡然一笑,其实他已经想清楚了,朝廷、宗室与太后,固然是拦路虎,但对于修士来说,真正的压力来自于佛道两门。 乍一看,这是两尊庞然大物,但自己并非全无底气,自己有紫姑全力支持,还可以拉拢苏峻和素心宗,逐渐侵蚀梅花内卫,更重要的是,自己有地级才气和国术,结的是灰极贵丹,未来不可限量! 紫姑又道:“凝结紫极贵丹,须男女媾和之时,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把丹结了罢。” 张玉已于不久前臻至先天大圆满,但她根基不足,结无暇金丹只有七成把握,紫极贵丹又降到三成。 顿时,张玉娇羞不己,红着脸,期待的看着萧业。 萧业颇觉秀色可餐,乐的呵呵直笑。 “夫君!” 张玉不依的跺了跺脚,把身子转了过去。 紫姑无奈道:“你别高兴的太早,玉儿结紫极贵丹,有两个麻烦。 其一,你已结丹,与先天修士媾和,火候分寸难以把控,到时我在一旁为你们把关。 其二,你体内有杂气,要净化了才能与玉儿媾和,否则会将杂气传导给她,别说紫极贵丹,就是无暇金丹都难以凝结。” “我怎么会有杂气?我每日以才气梳理自身,真元精纯无比啊。” 萧业不解道。 紫姑没好气道:“光真元精纯有什么用,真元能生出孩子吗?男子为牡,女子为牝,牡牝相交,方能诞出生命,凝结紫极贵丹的过程与之类似。 当初黄帝御女三千,方得紫极贵丹,但与之媾和的女子,却无一结得,难道与黄帝媾和的女子皆为平庸之辈? 非也! 能与黄帝媾和者,皆为天之娇女,实因每个女子的牝气有细微不同,于己是纯阴之气,于人便是杂气,黄帝便是沾染了太多牝气,又无去除的手段,传导给别的女子,故只他一人结紫极贵丹,其余皆成了他的炉鼎。” “娘娘,可有法去除?” 萧业心里一沉,问道。 紫姑的意思是,只有男方是处男,才能助女方结紫极贵丹,回过头来看,自己和巧娘结灰极贵丹很可疑啊。 果然,张玉似是想到了什么,眸中现出疑窦之色。 紫姑叹了口气道:“看来你已经猜出来了,当时也是迫不得己,若非如此,他俩均难以凝结超品金丹。” “我知道的。” 张玉勉强笑道:“本来我还担心巧娘早晚有一日要嫁人呢,这下好了,我们一家人都不用分开啦。” 紫姑又道:“现在不谈这些,你速把凤气炼化,我让夏荷帮萧郎清除杂气。” 说着,就回头唤道:“夏荷!” “来啦!” 夏荷从屋外奔来,问道:“娘娘,叫我有什么事?” 紫姑把为萧业去除牝气之事道出,顿时,夏荷脸红了。 “怎么了?” 萧业内心隐隐有些期待。 “你呀!” 紫姑摇头笑道:“没你想的那么美好,夏荷的本体是莲,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可清除你体内的牝气,但也仅仅是清除而己,并不能使你恢复纯阳之身,所以我一开始才说,玉儿只有三成把握凝结紫极贵丹,本打算让你去寻些天才地宝回来,没想到你的母后送来了凤气,更胜灵丹妙药,把衣服脱了,别浪费时间。” “娘娘不要回避?” 萧业扭扭捏捏道。 夏荷更是脸红的象熟透的苹果。 “快点!” 紫姑不悦道。 萧业牙一咬,把自己脱的光光。 紫姑望向夏荷,示意开始。 “噢!” 夏荷低低应了句,化为一株碧绿的莲花,硕大的叶片,把萧业包裹起来,随即在萧业小腹以下,开出了一朵粉红色的花苞,渐渐张开。 “萧郎,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忍着啊。” 夏荷的叶片,泛出了鲜红色的脉络,如害羞一般,小声提醒之后,那花苞一张再一合。 草了! 还有这种操作? 萧业神色精彩之极,呆滞当场。 张玉看不到叶片里的情况,眼珠子滴溜溜转,观察着萧业的神色变化。 “别管他,不会出意外的,快点炼化凤气。” 紫姑提醒。 张玉忙收摄心神,盘膝端坐,悉心炼化。 时间缓慢流逝,萧业渡过最初的震精之后,渐渐体会出了个中的玄妙。 净化是夏荷的天赋神通,比之春兰、秋菊与冬梅更强,自己的生命精气里,源于女性的些许牝气被那持续不断的吸力一点点的吸走。 仔细感应了下,非但没有不妥,反有了种回归纯阳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错觉,毕竟牝气与牡气结合之后,会化为本命本源,构成另一种阴中有阳,阳中藏阴的生命气息,夏荷吸收的,是没能转化的那部分,也即紫姑口中的杂气。 而这杂气,多来自于殷殷,属于巧娘的部分几乎没有,由此可见,殷殷在气息的纯净上,远不如巧娘。 或许……与过早失了红丸有关? 萧业觉得,有机会要请夏荷给殷殷净化一下,这倒不是他嫌弃殷殷不干净,而是担心气息过于庞杂,会对修行不利。 正文 第四二零章 九数神通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张玉突眸中喜色一闪,凤气终于被炼化,再看向萧业,萧业也浑身碧绿的叶片收去,夏荷现出人形,粉面通红,如做了错事般,半低着脑袋。 萧业暗暗一笑,可能人类的精气对于精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自己又龙气、才气与官气三位一体,精气的质量不是一般的修士能比,夏荷窃取了自己一小丝精气。 不过这对于萧业只是九牛一毛,构不成任何影响。 打个比方来说,好比一个贪吃的小女孩,偷偷舔了一口你的苹果,你会讨厌她吗?只会更加觉得纯朴可爱。 “嗯~~” 紫姑打量着萧业,点头道:“还不错,你先等一会儿,待玉儿渡了阴风灌顶之劫,你便助她凝结紫极贵丹。” 萧业赶紧捡了件衣服披上,紫姑能视若无睹,他不习惯啊。 紫姑暗暗摇头,看向张玉。 张玉深吸了口气,引动劫数。 与巧娘结丹不同,当时萧业和巧娘同为先天大圆满,故而先媾和,后渡劫,此时,萧业已经结了丹,只能由张玉先渡劫,再媾和。 顺序反了过来。 萧业紧张的打开灵目,就见一道漆黑的旋涡从天而降,落入张玉顶门! 本来渡阴风灌顶之劫,需要寻一块阴地,但是张玉的凤气来自于冥府,若论阴气之盛,除了蔡先生掌握的小阴间,怕是天下再没一处能比得过冥府,张玉自身就相当于一块顶级阴地,劫数也猛烈无比。 萧业心都揪了起来。 他曾助太平公主渡劫,那时他未渡劫,不会使劫数变化,但如果助张玉渡劫,他就是变数,会让劫数更加猛烈,只能靠张玉自己渡。 或许有凤气之助,也可能与张玉自身的毅力有关,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劫数渐渐消散,张玉的气息起了明显变化。 “萧郎,快去!” 紫姑低喝! 萧业猛一咬牙,抱起张玉上了床! “萧郎!” 张玉也低呼一声,羞的不敢睁开眼睛。 萧业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两次了啊,紫姑都在一边看,自己在紫姑面前一点隐私权都没有啊。 不过人家女神都不介意,严格说起来,是吃亏的,自己一个大男人,再矫情就说不过去了。 …… 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回事,紫姑并未让夏荷离去,夏荷晃了晃脑袋,让满头青丝遮住面庞,透过发丝偷偷看,俏面红透到了脖子根,却是看的忘乎所以。 张玉固然极为不适,萧业也是彻底豁了出去,感受张玉的情况,紫姑不时开声指点。 轰! 在爆发的那一刹,张玉浑身紫光绽现,修为稳定在金丹四转后期,凝结出了紫极贵丹! 这是真正的紫极贵丹,不象萧业与巧娘,变异成了灰极贵丹。 如果说灰极贵丹是神秘的话,紫极贵丹就是尊贵,张玉原本只是一个寻常富商人家的女儿,却经历了丑小鸭式的蜕变,一夜之间,成长为了美丽高贵的白天鹅。 这其中,固然有萧业孜孜不倦的投入与培养,但是裴皇后赐予的凤气,起了一锤定音的作用。 拥有皇后位格,不仅仅是张玉自己由丑小鸭蜕变为了白天鹅,她的家族也将得到气运的眷顾,沾上巨大的光。 张检将从此一帆风顺,张家也会快速发展为江东地区数一数二的大族。 当然了,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如果萧业败亡,张玉也自尽殉情,张家将会从天堂被打落到地狱。 “呜呜呜~~” 张玉突然紧紧抱住萧业,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娘娘,您该出去了吧?” 萧业顺势把张玉搂入怀里,无奈的看向紫姑。 “你们呀,哎~~紫极贵丹极为罕见,丹光莫要随意放出!” 紫姑摇了摇头,带着夏荷离去。 …… 没了紫姑观看,夫妻俩彻底释放了自我,张玉已是金丹真人,虽一夜疯狂,却不仅没有任何倦色,反更加容光焕发。 以前萧业初识张玉之时,张玉的姿色只能打七十分,后踏上修行路,容貌有了细微变化,可以打到八十分,昨晚则迎来蜕变,至少能打九十分。 虽与苏月儿、巧娘这等国色仍有不如,却不会逊于寻常的绝色美人,尤其是那皇后贵气,更是夺目耀眼。 天色渐渐亮了,夫妻俩穿衣起床,刚一出门,就见到巧娘。 “咦?” 巧娘留意到张玉的变化,讶道:“嫂嫂,你结丹了?你和阿兄昨晚……” 张玉俏面一红,忙扯住巧娘,快步走到角度,小声说着什么。 巧娘也是突然脸一红,还有些慌乱,不时偷偷看向萧业,不过渐渐地,神色有所舒缓,现出娇羞难当之色。 “说什么呢?” 萧业若无其事的踱过去,问道。 张玉哼了声:“妾们女儿家说话,你一个大男人过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洗漱?” “嘿嘿~~” 萧业大概猜出来说的什么,乐的嘿嘿一笑,向外走去。 不过对于如今的他来说,男女之情可以暂时放在一边,提升修为才是最重要的,吃过早膳之后,就闭关了,参悟《兵法二十四篇》。 一篇篇文章以咏叹读书法诵出,震荡着才气,心头不时有灵光闪现。 萧业不为所动,任由灵光闪烁再破灭。 不觉中,已是三日过去,当有关数术的内容再一次淌过脑际之时,方田与差分相继了然于胸,萧业徐徐睁开了眼睛,略一品味,现出了欣喜之色。 方田与差分都是九数之一,萧业与张柬之论道时,曾见识过,但当时只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如今才真正明了。 心念一闪,神通具现,整个花神宫以宫殿为单位,被区分为数十个小格子,另与张柬之不同,地级才气的精妙完全发挥出来,不必再人为的分格,而是自动分好。 就好象张柬之用的是一台老式计算机,需要自己输入参数数据,而萧业是光电子集成AI成像,只要作个扫瞄,就自动出来,效率比之张柬之不知提高了几许。 随即萧业心念再转,差分神通使出,以殷殷、蔓蔓、芊芊诸女为中心,隐形九宫格出现。 “咦?我怎么走不出去啦?” “鬼打墙了吧?” “谁?是谁在使坏?” “快去找娘娘!” 几个女人相继发现了不对,就如现实中碰到了鬼打墙,怎么走都是在原地打转。 本来差分神通只有困人之用,但是萧业有地级才气,可以化为实物,只要在三百丈内将人困住,足以攻杀。 想到这,萧业不由暗道声可惜,如果前几日领悟了几数神通,他有十成把握困杀那花间派妖人。 “萧郎,收了吧!” 这时,空中传来紫姑的耳语。 萧业嘿嘿一笑,收了神通,从屋中走出。 “夫君,可是领悟出了什么?” 张玉早已候在门口,期待的问道。 萧业笑着点头道:“领悟了两个九数神通,今晚你们都过来,我给你们讲讲,同时对兵法二十四篇又有了些新的理解,也可以讲一讲。” “嗯,那妾先服侍夫君洗漱!” 有了夫妻之实,又是少年夫妻,张玉少了些许矜持,挽起萧业,向外走去。 正文 第四二一章 营救薛绍 当晚讲解过儒家神通,萧业唤道:“殷殷你跟我来一下。” “噢!” 殷殷美眸中满是期待,随萧业步往后殿,却是来到一处池塘边。 池塘里,长满了莲花,其中有一株,碧绿异常,有如翠玉雕琢。 那莲花一晃,化作夏荷,跃然于水面,问道:“萧郎,你找妾?” “嗯!” 萧业点了点头:“我想请你帮殷殷把体内的杂气去除。” 顿时,夏荷脸红了。 殷殷也是满脸不解。 “是不是不方便?” 萧业问道。 夏荷红着脸,小声道:“萧郎是男人,妾虽是精怪,却也以女体示人,男女如阴阳,互为吸引,可是妾与殷殷姑娘,女人与女人之间……成何体统?” 萧业脑补出了一副香艳的画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殷也懵逼道。 萧业解释了一通。 殷殷脸也红了,不过却没有夏荷那样不自在,只是讪讪道:“都是妾早年不检点,让萧郎为妾操心了,妾其实这样就挺好的。” 萧业摆摆手道:“原本你只能结到良品金丹,去除了杂气,极品金丹有望,这是你的机缘,莫要轻易放弃,夏荷你也不要有想法,殷殷是你的净化对象,你在净化她,也是拯救她,你应该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那……好吧。” 夏荷看了眼殷殷,勉强答应下来,又道:“殷殷姑娘,这段时间莫要行房了,好好调养下自己的气息,十日后我为你清除。” “嗯!” 殷殷红着脸点了点头。 …… 毕竟花神宫是个神圣的场所,当晚,萧业未与张玉共寝,调息打坐了一夜,次日一早,吃过早饭之后,就离去了。 他不可能一直留在宫观里,外面还有事情等着他。 回到家里,萧业让华伯去了宫观,就留他自己。 突然冷冷清清,颇有些不适应,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心绪,排空思想,进入了慎独状态,反思这段时日的得失。 “萧郎,来一下我家里。” 不觉中,耳边传来太平公主的传音,于是萧业身形一晃,去了隔壁。 太平公主依然高贵美丽,只是眉眼中,多出了一丝忧愁。 “公主,可是为了附马之事烦忧?” 萧业不禁问道。 “嗯!” 太平公主轻点螓首:“附马的兄长薛顗参与虺冲谋反证据确凿,附马受连坐下狱,但本宫敢肯定,附马毫不知情,为此去求了母后,母后不愿放附马一条生路,萧郎可有办法救出附马?” 萧业就觉天雷滚滚! 太平公主不是不清楚她对自己的感情,现在求她的情人去救她的老公,这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 萧业直直看着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也不如以往那般咄咄逼人了,眼神黠淡下来,苦笑道:“是我要求的太多了,世上没人能影响得了母后,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举许这就是附马的命吧,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一刻,太平公主萧瑟无比,骄傲如她,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莫名的,萧业心里一痛。 他知道自己与太平公主没有半点可能性,却也不愿看到太平公主伤心流泪,于是道:“我……试一试好了。” “哦?” 太平公主猛抬起俏面。 要知道,薛绍和萧业起过冲突,就算不是敌人,也隔着个自己,算是情敌,如今却愿意为了自己去营救情敌,一时之间,太平公主心里有一股根本抑制不住的情愫涌上了心头,让她有一种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萧业的冲动。 “公主,我先回去了,此事要从长计议,我得好好想一想。” 萧业拱了拱手,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突然啪啪,甩了自己俩耳光! 娘的,这都干的什么事? 我是色迷心窍了吧? 从常规来说,不是应该窃喜吗,再趁机安慰太平公主,就算不能占有她的身子,也可以把她的心牢牢栓住。 这才是正解啊! 可自己居然失心疯想着去营救她的老公! 太平公主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抿嘴一笑,她理解萧业的心情,完全是为了自己去做违心的事情,心里又感动,又心疼,更是有一丝甜蜜缭绕。 于是传音! “我和附马只有夫妻之名,从无夫妻之实,那俩孩子也不是我的,是附马与妾氏所生,我只是感觉亏欠他,没能尽一个妻子的义务,才打算救他出来,如果他能渡过此劫,我会找机会与他和离。’ 萧业浑身微震! 太平公主的表白他承受不起,但是心情舒爽了很多。 随即陡然间,萧业的后背又出了一层冷汗,他发现,自己的心境居然变得清明了,仿如剔除了一些杂质出去。 再一细想,不由暗道声侥幸! 薛绍下狱,换了别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也许兴灾乐祸没有问题,可自己是正统的儒家传人,以仁义为本,怎能明知薛绍是被污陷,还兴灾乐祸呢? 就因为妒忌他是太平公主的丈夫? 因妒生怨,这与小人有什么区别? 尤其在太平公主请求自己营救薛绍时,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就算不考虑亲缘关系,自己也曾利用过薛绍把来俊臣斩落于马下,了结了自己的心魔,就从因果来说,也该无条件伸出援手。 自己凭什么扇自己两耳光?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 萧业仔细回想。 是这段时间接连突破,获得了好几种超凡神通,有些飘飘然? 还是接触的邪祟太多,受了污染? 又或是与身边诸女接连突破底限,陷身温柔乡中,松垮了? 但不管怎么说,如果自身行的正,立的直,就不会受外界干扰,自己的心境仍有缺啊。 营救薛绍,是对自我的救赎,也是小姑妈拯救了自己,否则自己还会陷在对薛绍莫名的忌恨当中,直至入魔。 萧业回头,向太平公主深深一躬,以示感激。 “呃?” 太平公主懵逼了。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萧业哈哈一笑,转身而去。 目前他的心境修养,还须时时拂拭,远达不到慧能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境界。 认清了自己,萧业的心情格外舒畅。 太平公主却是秀眉紧紧蹙了起来,萧业的变化,她完全看不懂。 漫步在街道上,萧业仿如得了新生,心境一片空明,暗中思忖起了营救薛绍的利弊得失。 搭救薛绍,肯定会得罪太后,但是自己与太后摊牌是迟早的事,恰可以借此事再测一测太后的底限。 而且从辩证法来看,任何事情都具有两面性,搭救薛绍,也是有好处的,可以赢得宽厚仁德的美名。 为何刘玄德居无定所,一场接一场的败仗打了大半辈子,还会有那么多人追随他? 首先是皇叔的身份。 其次,便是宽厚仁德的美名。 明君人人畏惧,但仁德之君,又人人向往。 自己是孝敬皇帝李弘之子,高宗长孙,在血统上无可挑剔,如再拥有宽厚仁德的名声,不就等于是刘玄德的翻版么? 一俟大劫来临,朝廷出了变故,自己完全有可能效法玄德公,拉出一票人马。 营救薛绍,可以给自己立下宽厚仁德的人设。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救? 劫狱是最等而下之的手段,以太平公主的修为和在楼观道的地位,即便不方便亲自出手,也可以找人把台狱给劫了,可是太平公主没有这样做,为何? 因为她是体制中人,是食物链的最顶层,劫狱是反自己的出身阶级,梁山好汉可以劫法场,她却不能劫狱,否则楼观道会第一个反对,也会重新评价她。 自己同样不能劫狱,虽然体制对自己的约束没有太平公主那么大,可是身为御史中丞,是执法者,执法者去劫狱,是不讲规矩,是对自我的否定,严重了还会形成心结。 思忖再三,要想营救薛绍,只能走正道,萧业回家换了衣服,入宫见太后。 “哦?那小子求见?宣他进来!” 李家宗室,被扫清了大半,这几日,太后的心情一直不错,听得太监来报,便笑道。 “诺!” 太监施礼告退。 正文 第四二二章 萧业回娘家 不片刻,萧业趋步入殿,下跪施礼:“臣萧业参见太后!” “嗯~~” 太后暗暗点头,萧业几乎每回见她都下跪,这让她极为受用,抬手道:“起来罢。” “谢太后!” 留意到太后舒缓的面容,萧业也暗暗一笑,依言起身。 他跪太后,与地位无关,而是跪自己的奶奶,孙子给奶奶下跪请安,很正常的。 太后问道:“今日才回来?” 萧业老老实实道:“臣不敢隐瞒,那贼子身法诡异,臣留不住他,其实臣三日前就回来了,只是在与那贼子交手时,略有所得,故而闭关数日,请太后见谅。” 上位者,最恨底下人有所隐瞒,太后的面容又缓和了些,虽然萧业回来之后没能第一时间禀明情况,可是肯老实交待,也是可取的。 她决定,不再为花神宫一事斥责萧业了。 太后又问道:“卿来见朕,是为何事?” 萧业道:“臣赋闲多日,静极思动,愿审理薛绍涉虺冲谋反一案,请太后恩准。” “哦?” 太后惊讶的看着萧业,凤眸中满是疑窦。 这小子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即便是上官婉儿,也不再避讳太后,美眸盯着萧业来回巡曳。 萧业拱手躬身,纹丝不动。 以太后的身份,势必不能询问萧业这样做的意图,只能自己猜测。 萧业与令月有染已经不是秘密,今自行请缨,是否要落井下石,把薛绍办成铁案? 所谓揣己度人,玩了一辈子心眼的人,也会以自己为参照,去揣测别人。 太后越想越有可能,薛绍是附马,下了狱未必死,萧业就是想把薛绍搞死,踢去绊脚石,好光明正大的与令月双宿双飞。 想到这,太后对萧业又有了些厌恶,心想让你去办也好,你把薛绍弄死,令月还不得把你恨死? “婉儿,拟一份手谕,命萧来赴右肃政台提审薛绍!” 太后转头吩咐。 “诺!” 上官婉儿暗暗叹了口气,伏案书写,本来她对萧业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可此时,打了个折扣。 很快的,一封手谕写好,盖上了太后的私章,面无表情的递给萧业,以示不满。 “臣告退!” 萧业接过手喻,施礼离去。 …… “哟,这不是萧大人吗?回娘家啦?哈哈哈哈~~” 萧业刚来到右肃政台,一名叫不出名字的御史就哈哈大笑。 萧业取出手喻,公事公办道:“本官奉太后令,提审薛绍,还不速去通报刘大人?” “是,是,下官马上就去!” 那御史顿时点头哈腰,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其实萧业拿的手喻,只相当于现代领导打的条子,不具备法律效力,纯粹用来办私事,如果萧业凭着手喻去正儿八经的衙门,很有可能会被封驳,但右肃政台是太后养的狗,专吃这套。 没过多久,刘光业就带着一群御史出来,神色惊疑不定。 萧业重返右肃政台,对于御史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想想看,多少御史中丞折在了他的手上? 尤其是在李唐宗室被清洗大半的节骨眼上。 兴许太后认为威胁已经去除,留着御史没用了,不如杀之搏个好名声,萧业就是太后派来杀他们的! 甚至刘光业的后心,都隐隐渗出了冷汗。 因为他是御史中丞啊。 索元礼、周炳元、来俊臣的下场,历历在目! 周兴要不是运气好,项上人头也早已不保了。 其余御史也好不到哪里去,谁的手上没有冤假错案,没有累累人命? “萧大人,呵呵,真是让本官意外啊!” 刘光业干笑着,擦了擦汗水。 在萧业眼里,御史皆可杀,自然不会客气,于是冷着脸道:“太后手谕在此,请刘大人验看。” “那是,那是!” 刘光业捧着接到手里,看了看,便还给萧业,笑道:“的确是太后的手谕,萧大人,里面请!” “嗯~~” 萧业双手一背,官威十足,向大堂踱去。 一群御史如众星拱月般,跟在萧业后面。 很快回到大堂,萧业当仁不让,坐在上首。 刘光业不敢和萧业并排坐了,而是让人搬了个凳子,坐在稍稍靠下的位置。 萧业锐目一扫,看见了堂下的张羽和陈藩,便道:“张大人,陈大人,烦请将薛绍案的卷宗取来。” “是,萧大人稍等!” 二人连忙离去,少顷,捧着一叠卷宗呈在了萧业案头。 萧业翻看起来,以他如今的修为,一眼可看一页,如用才气扫的话,瞬间就能读取卷宗的所有信息,不过他仍是慢慢看。 底下人均是噤不作声,尤其是萧业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更是胡思乱想起来。 这一看,就是一个多时辰,萧业大概有数了。 讲真,薛绍是冤的不能再冤,长兄薛顗参与李贞谋反,和薛绍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薛绍是完全不知情。 根据地球历史记载,太后杀薛绍,是为了把太平公主许给武攸暨,按常理来说,武家天然支持太后,没必要再搭一个女儿过去,而且汾阴薛氏也是名门望族,薛绍又未真参与谋反,因为杀薛绍于情不合,于理不符。 萧业在前世也未推测过其中的缘由,很可能是与薛绍自己不争气有关。 太后在平定越王李贞谋反之后,称帝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是薛绍作为她最宠爱的小公主的丈夫,并不能在其中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反而每日斗鸡溜狗,与纨绔为伍,很可能是太后对薛绍失去了耐心。 当然,萧业并不清楚此世的薛绍被下狱,和他自己也有些关系,他与太平公主有染,已经传遍了整个朝廷,一个连老婆都看不住的男人,直接被太后划入无能之列。 无能的人,留着有什么用? 如果是现代,萧业完全可以判薛绍无罪,但古代是有诛连九族说法的,薛绍是薛顗的兄弟,这就是天然的原罪。 因此只能给薛绍作轻罪辩护,也就是有罪,但罪不至死。 再从地球上薛绍的死因来看,并非明正典型,而是杖责一百之后饿死,说明太后对是否要杀薛绍也有些迟疑,属于可杀可不杀,薛绍自己没挺过去,那就没办法了。 “陈藩张羽,把薛绍提上来!” 萧业大概有了数,唤道。 “是!” 二人立刻离去,不片刻,一袭囚衣,带着手铐脚镣的薛绍被架了上来。 “是你?” 薛绍眼神一缩,心里暗道不好,由萧业来审,自己显然死定了。 萧业也打量着薛绍,见着除了精神不佳,营养不良,较为憔悴之金卡,并没有受过酷刑的痕迹,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测,也即太后杀不杀薛绍,尚处两可之间,对救出薛绍多了几分把握。 “薛绍,本官受太后手谕前来问你话,望你如实回答!” 萧业面容一肃,随即又道:“陈蕃张羽,做好记录!” “是!” 二人感受到了萧业的重视,搬来小几,摊开纸张,做好准备。 萧业开口的问的第一个问题,就让人大为惊讶。 “高宗咸享元年,汝父卒于房州任上,汝可曾赴房州奔丧?” 正文 第四二三章 吃个哑巴亏 萧业问的问题,以家庭中鸡毛蒜皮的琐事为主,刚开始所有人都不理解,但是随着渐渐涉及到薛顗,开始有人回过味来了。 薛顗与薛绍的年龄差距颇大,在外任济州刺史时,薛绍还只是个时常惹事生非的少年,兄弟俩极少见面,也就是薛绍与太平公主大婚之事,薛顗匆匆回来过一次。 最后一次见面至今,已有七年了,兄弟俩,仅靠零星的书信联系。 “可曾搜过附马府邸?” 萧业转头问道。 “不曾!” 刘光业迟疑半晌,答道。 萧业道:“将薛绍押回台狱,再请刘大人调拨些人手给本官,去附马府搜查。” 薛绍猛抬起头,眼里现出不敢置信之色。 他也能看出来,萧业存了为他翻案的意思,现在去家里搜查,更是让他暗道了声侥幸,因为薛顗认为他不成器,整天吃喝玩乐,书信往来只涉私事,从不谈公事,不曾想,竟成了救命稻草。 “这……” 刘光业内心极为排斥为薛绍翻案,毕竟案子是太后交待给他,给萧业翻过来,不仅仅是脸面无存,还直接关乎他的前途,于是为难道:“薛绍被捕已有数日之久,只怕纵有证据也早已提前销毁了罢。” “胡说八道!” 萧业猛一拍桌子,大怒:“揖拿薛绍,事发突然,薛绍哪有机会销毁证据?被押入台狱之后,又与外界断了往来,如何通知家人? 本官有太后手谕,托以重任,自当尽心尽力,刘大人还去叫人,任何差池,本官一力承担!” “也罢,本官若不鼎力配合,岂不是要被扣一顶阻挠办案的大帽子?” 萧业有太后手谕,刘光业无法可想,阴沉着脸,点了十余人给萧业,侍御史、御史中丞都有,还有些令吏,包括陈藩张羽。 “走罢!” 萧业负手而去。 …… 附马府位于尚善坊,有太史监、崇贤馆、宗正寺、内仆局等官方衙署,与武三思比邻。 除了随行十余人,又有近百兵马狱卒随萧业一起,把附马府围住。 萧业在外喝道:“薛绍虽已下狱,但爵位与附马身份尚未剥夺,望尔等手脚干净些,莫要拿不该拿的东西,更不许骚扰宅内女誊,否则别说本官不饶尔等,只怕太平公主也不会善罢干休,可听明白了?” “是!” 众人齐齐一凛!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萧业在御史系统里那是恶名远扬,别说御史中丞,便是万国俊和萧业出门办了趟差,就被活生生熬死了,已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谁会在这时候,撞上萧业的枪口。 “嗯~~” 萧业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 有御史面带干瘪的笑容,温和的敲开了门,然后众人排队入内,细声说话,唯恐被萧业拿住把柄整治。 这把府里诸人看的一愣一愣,这是来抄家的吗? 不是说抄家都是见啥抢啥,女眷清白不保吗? 如此人性化的办案,尚是首次得见。 薛绍的两个小妾,也自各搂着薛崇简和薛崇训,怔怔看着一干人等忙进忙出。 萧业则以才气监控全场。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薛绍与包括薛顗在内,所有人的书信被悉数取来,萧业这才下令收兵。 回到右肃政台,萧业根据卷宗、口供与书信写折子,按照事先定好的计划,为薛绍做减罪辩护,请求太后法外开恩。 “萧大人!” 天渐渐黑了,萧业正要离去,陈藩张羽从角度窜出,唤住道。 “还有何事?” 萧业问道。 “这……” 二人为难的相视一眼,吞吞吐吐道:“下官愿追随萧大人,不知萧大人可有门路将我俩调出?” 萧业也理解他俩的处境,虽然自己有过警告,刘光业不敢拿他们如何,但是软钉子、小鞋肯定少不了,这都是因自己而来,于是道:“我会留意的,你俩也小心点,莫要让人拿住痛脚。” “多谢萧大人!” 二人大喜,连声称谢。 虽然萧业没有明说,可是有这样的表态,也足以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萧业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次日,朝会开过之后,萧业入宫觐见太后。 “这就是你审出来的结果?” 太后看过卷宗,啪的一声,往案头重重一掼,怒视萧业! 她怎么也想不到,萧业居然会搭救薛绍,按常理来说,不是该落井下石吗?她有种受了愚弄的恼怒! 上官婉儿的美眸中也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萧业摆事实,讲证据,全程为薛绍脱罪,但是薛顗是薛绍的长兄,故而连坐受罪,萧业请示将薛绍革去官职,仅保留子爵爵位。 这是有讲究的,因为薛绍的母亲城阳公主是太宗与长孙皇后所出,是根正苗红的嫡女,也是高宗的同父同母亲妹,不是寻常妃嫔的庶出女儿。 爵位是血脉的象征,仅凭连坐,并没有确凿谋反证据,连坐是不足以革去的。 萧业不亢不卑道:“附马虽有罪,但臣列举两例,愿说与太后听。” “说!” 太后冷声道。 萧业道:“其一,汉景帝曾用晁错削藩,吴王刘濞集六国诸候,以请诛晁错,清君侧为名,举兵反叛,景帝从袁盎之计,腰斩晁错于东市,却未阻止叛军,景帝追悔莫及,乃以亚夫,遂平叛。 其二,南朝宋文帝刘义隆以冲龄继位,忌惮檀道济功高震主,遂有彭城王刘义康构道济谋反,时道济愤怒气盛,目光如炬,悲曰:乃坏汝万里长城,后不久,北魏大举南下,兵至瓜步,文帝叹曰:设使道济尚在,何至于此? 附马虽才华不及晁错与檀道济,却是太后的家人,今日杀之容易,臣却担心,将来太后家宴,席中独少附马一人,心生遗憾啊!” 萧业这话有两层意思,表面意思是为太后好,杀薛绍很简单,杀了你会不会后悔? 再由后不后悔引申出另一层意思。 以太后的心性,杀就杀了,铁定不会后悔,但是她不能公然承认,否则会让人心寒,只能捏着鼻子说,可能会后悔。 既然可能后悔,那为何还要杀,不杀不就不会后悔了吗? 太后听出了萧业的潜台词,气的简直是不行,却无从发作,恶狠狠的瞪着萧业道:“看来附马还真是杀不得了,也罢,此案既由你审,就由你把附马接回去罢。” “臣领旨!” 萧业施礼离去。 “砰!” 太后忍无可忍,抓起茶蛊,狠狠掼在地上,恨声道:“文人着实可恨,都说唇枪舌剑,朕果然领会到了,让你吃了哑巴亏还说不出来!” 上官婉儿劝道:“太后息怒,萧郎有公义心,这样的人很难得了,荀子曾言:兼听齐明,则天下归之,后汉经学大家王符也说,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 太宗得魏征,有贞观之治,今太后得萧郎,也应是天意呢。” 太后摇了摇头:“朕并非昏暗之主,只是不愤这小子总是和朕对着干。” 上官婉儿道:“萧郎对太后忠心耿耿,太后交待之事,可从未含糊过。” “罢了!” 太后眼里有隐约的杀机一闪,便道:“朕既欲成就万古伟业,当有容人之量,那小子若是暗藏祸心,朕绝不轻饶!” 正文 第四二四章 取死之道 “薛绍!” 薛绍正缩在牢房的一角,心情极为忐忑不安,这时突有牢头喊他,忙惊的站了起来,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牢头打开牢门,笑道:“附马爷,恭喜啦,太后开恩,您老无罪释放,请画个押吧,您就可以出去啦。” “什么?” 巨大的惊喜充斥在心头,薛绍不敢置信的问道。 牢头递上卷宗道:“是萧大人为您在太后面前仗义直言,您出去后可得好好谢谢萧大人呐!” “苍天有眼哪!” 薛绍大呼一声,眼泪流了下来。 也确实,没坐过牢的人,根本体会不到坐牢的煎熬。 现代还好些,进了号子,大体清楚自己犯了罪,能判多少年,不会有太大的期待,也不会有什么失落。 而古代进牢房完全是听天由命,尤其还是涉谋反案,能痛痛快快死就不错了,哪里敢奢望脱罪,可是自己却活着走了出去。 “附马爷,请罢!” 牢头笑咪咪道,实则内心也是暗暗感慨,不管怎么说,能把一个个活人从台狱里捞出去,让他佩服之极。 “噢噢!” 薛绍忙拿过笔,在卷宗上签了名,被牢头送了出去。 踏出右肃台的大门,看着院外那明媚的阳光,薛绍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恭喜附马爷!” 萧业拱手笑道。 “多谢萧大人救命之恩!” 薛绍一躬到底! 萧业扶起薛绍道:“附马爷本就无罪,本官只是禀公罢了,附马爷不必客气,还是先回府换身衣服,再与公主去宫里向太后谢恩。” 薛绍这才留意到,太平公主也在街角,目光不由灼热起来,只是再看到有两辆马车,又随即变得黯淡。 显然,太平公主不愿与自己同乘一车。 这让他暗暗瞥了眼萧业,虽然上回的谣言被认定是来俊臣放的,可是空穴岂能无风,即便来俊臣死了,市集中也仍在流传他被萧业戴了绿帽子。 这下子实锤了! 一边是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让自己蒙羞的男人,另一边又是救了自己性命的男人,让他无所适从,心里也说不出来的苦涩。 自己已经年近三旬,成了个邋遢中年男,又没什么本事,整日吃喝玩乐,虚渡光阴。 而人家萧业呢,英俊萧洒,才华过人,他有种错觉,萧业与太平公主才是天生一对啊。 只是出于男人独有的占有欲望,想到美丽高贵的妻子,自己连手都没摸过,却在别人的胯下承欢,又妒意上涌。 渐渐地,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御史们缩在院子里,探头外望,感受着三人之间非同寻常的气氛,神色微妙起来。 “咳咳,附马爷快去吧。” 萧业清咳两声提醒。 “那薛某先告辞了,他日再登门道谢。” 薛绍拱了拱手,匆匆而去。 太平公主只是淡淡的向萧业点了点头,就钻进马车,缓缓启行。 薛绍上了另一辆车。 两辆车一先一后,消失在了街角。 萧业徐徐收回目光,对于太平公主与薛绍的夫妻关系,他已经没了任何芥蒂,只是对薛绍,仍有些歉疚,因为他是太平公主精神出轨的主因。 “哎~~”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他也是束手无策,就要离去。 “呃?” 突然萧业留意到御史们那鬼鬼祟祟,又满含恶毒的目光,再联想到刚刚的尴尬气氛,心里渐渐地冒出了一个想法,并越想越有可操作性。 ‘或许可以一试!’ 萧业佯作离去,实则没走远,暗中守着右肃政台。 不觉中,天色已是傍晚,御史们落了值,三三两两的离去,陈藩张羽也从院内走出,不出萧业意外,二人被孤立了。 于是在一个冷清的街角现出身形。 “萧大人!” 二人惊喜的唤道。 萧业笑着摆了摆手:“小声点,我有件事想让你俩去做。” “请萧大人吩咐!” 陈藩忙道。 萧业道:“我想请你们近几日找个机会放出风声,太后并没有让我回返右肃政台之意,是因公主求我,我才向太后请缨审讯附马,为附马脱罪,然后你俩小心留意着台里的动静,若有风吹草动,速来报我。” “呃?” 陈藩挠了挠后脑勺,萧业的安排,他完全不理解。 “你呃什么?萧大人吩咐的准没错,照做便是!” 张羽拍了把陈藩。 萧业点头道:“此地我不宜久留,你俩有数即可,告辞!” 随即拱了拱手,快步离去。 …… 薛绍无罪释放,对于右肃政台的冲击不可谓不小,很多人担心萧业为薛绍翻案只是个开端,接下来就该一一清算了。 只是渐渐地有风声传出,事情原委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而是太平公主托萧业搭救附马,萧业深感美人恩重,向太后请缨审讯薛绍。 也就是说,为薛绍脱罪未必是太后的原意,实因萧业巧舌如簧,让太后无话可说,不得不放了薛绍一马。 刘光业开始还不相信,着人打听,没几日,就传来了确切消息,事实与传言大差不差。 顿时,右肃政台里,重新洋溢起了轻松欢快的气氛。 “我就说嘛,我等对太后忠心耿耿,太后怎会对右肃政台下手?” “娘的,差点被那姓萧的吓死啦!” “诶?刘大人,不是说那小子是太平公主的姘头吗,他作为姘头,怎会冒险去搭救正宫?把正宫搞死了,他这个姘头不就能独拥公主了吗?” 有个御史不解的向刘光业问道。 “对啊,我等皆百思不得其解也!” ”请刘大人解惑。“ 众人纷纷以求知的目光看向刘光业。 刘光业颇为受用,捋着胡须,嘿嘿淫笑道:“有何难解之处?兴许公主喜欢玩二龙戏凤呢,一个附马,一个姘头,闺中密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噢,明白了!” “嘿,原来公主还有这等癖好!” “以公主之美貌,别说二龙戏凤,就是十龙戏凤摊到俺老张头上,俺也求之不得呐,哈哈哈哈~~” 右肃政台里,一片欢声笑语,他们奈何不得萧业,就诋毁中伤,出一口闷气,却是无人留意到,陈藩和张羽正躲在角落里偷听。 “这帮人,枉为官表!” 陈藩气愤道。 张羽深有同感道:“右肃政台都是什么货色,难道陈大人还不清楚?萧大人让我们打听动静,说不定就为此事,我们赶紧去汇报。” “嗯!” 陈藩猛点头:“太后最为宠爱公主,这些人也是狗胆包天,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速去找萧大人!” 二人匆匆而去,很快找到萧业。 “来来来,两位进来说话!” 萧业府里没有别人,亲自开门,把二人迎入。 “萧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啊!” 陈藩屈指赞道。 “哦?可是探听到了什么?” “这……” 陈藩为难的看了眼张羽,吞吞吐吐道:“皆为污言秽语,下官不敢说啊!” “无妨,直言便是!” 萧业催促。 “也罢!” 二人硬着头皮,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御史们的原话复述出来。 萧业倒也不恼,他是现代人,毒抗远不是古人能比,不过仍是装作气愤的模样,恨恨道:“这些贼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诋毁本官倒也罢了,竟敢污蔑公主,走,随我去见公主!” “这……” 二人心里一惊。 “无妨,公主是讲道理的!” 萧业不由分说,一手一个拽起,径直去往隔壁的太平公主别府。 “这两位……” 太平公主把人迎入府里,望向陈藩张羽,讶道。 “来,这俩位是右肃政台的令吏,一名陈藩,一名张羽,把你们听到的都和公主道出!” 萧业草草介绍了下,就催促道。 二人都要哭了,那些污七糟八的言语,和萧业讲没问题,可是哪敢和太平公主讲啊。 说句现实话,在刚刚见到太平公主的那一刹那,两个人的心脏都仿佛要跳出了胸腔。 太美了! 尤其是那贵气,绝非寻常人能承受得起,他们也有自知之明,这种女子别说染指,就是看多了都会夭寿。 一时之间,均是低头脑袋,不敢吱声。 太平公主本能的感觉有事,诧异的看了眼萧业,便柔声道:“有话直言便是,本宫并非不讲理之人。” 正文 第四二五章 入宫告状 或许是太平公主的声音极具亲和力,也可能是觉得在萧业面前丢脸了,二人终于结结巴巴的复述出了原话。 一瞬间,太平公主的俏面气的通红,她的毒抗可没有萧业那样高,但随即就恢复如常,冷着脸道:“此话可真?” “千真万确!” 二人硬着头皮道。 “好,本宫知晓了,两位大人先请回!”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 “告辞!” 不待萧业相送,两人已是逃一般的离去,实在是压力大太,继续逗留,都不知道心脏能否承受得了。 太平公主凝眉细思片刻,问道:“萧郎让两个令吏来告之本宫此事,是为何意?” 萧业道:“右肃政台胆大包天,纵然太后再是宠溺,但污辱公主,就是污辱太后,下官觉得,还是应尽快禀报太后,由太后处置。” “是你故意安排的罢?” 太平公主睁大眼睛看着萧业道。 “公主误会了,下官只是认为附马获释,右肃政台不会善罢干休,而陈藩张羽尚存公义之心,是以着他二人留意动静,其实下官也未想到,那些御史竟如此狂悖。” 萧业可不会承认,耐心解释。 在他的原计划中,是把内情捅过去,御史们必然不愤,或会说些出格的话,可是连他都没想到,竟然以污言秽语构陷太平公主,这可真是一心寻死谁都拦不住。 “酷吏遇上你也是倒了霉,怕是陈藩张羽还要本宫再作安排罢?” 太平公主哼了声。 萧业讪笑道:“公主看着办便是,能安排自是最好,若是安排不了……” 太平公主打断道:“安排不了岂不是折了你的脸面,本宫更了衣就进宫去见母后,你先回去罢,回来再告诉你消息。” “行那我先回去!” 萧业点了点头。 太平公主却是突然道:“那日与附马回府,本宫并未进去,留车里等他,后入宫见母后,母后不经意间,提到了汉平阳公主与谢邈旧事。” 萧业脚步一顿! 《汉书·卫青传》载:平阳侯曹寿有恶疾,其妻平阳公主离他而去,改嫁卫青。 《晋书·谢邈传》也载:邈妻郗氏甚妒,邈先娶妾,郗氏怨怼,乃与邈书告绝。 这两个事例,不能视之为和离,而是去夫,即妻子因某些原因主动断绝婚姻关系,一般的女人是没有资格去夫的。 平阳公主不用说,汉武帝的大姐,有资格去夫,谢邈则是谢安的侄孙,出身陈郡谢氏,一等一的高门大族,可他的妻子郗氏也非泛泛之辈,出身高平郗氏。 淝水战后,谢氏受晋孝武帝司马曜与其弟司马道子猜忌,在政治上渐渐失势,而高平郗氏虽在名望上不如陈郡谢氏,却有多人在朝掌握实权,因此郗氏有资格留书,不告而别。 太后以二例列举,是希望太平公主主动去夫。 虽然薛绍侥幸逃得一命,但太后对他的恶意明显不假掩饰了。 就如宰相裴炎,李敬业谋反时,劝太后还政李旦,还试图于龙门挟持太后,逼太后还政,事败下狱,朝臣积极营救他,他说宰相下狱,再无生理。 同样的道理,作为太后的女婿,差点被太后构杀,薛绍说自己不怨恨,太后会信么,暗示太平公主去夫,代表太后必欲杀薛绍而后快。 其中的缘由很简单,与太平公主离了婚,薛绍不再是附马,只是反贼的家人,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处死。 如果薛绍坚持不肯离婚,也是悖逆了太后心意,在封建王朝中,这无疑是自寻死路,而且死了,别人还会说他一声不识大体,不知好歹。 萧业颇为无奈,哪怕自己费尽心思,薛绍早晚还是要死,这也让他认识到了女主的可怕之处。 太宗再厌恶魏征,也能容忍魏征到死,但女人是感性动物,做事由着性子,太后气不顺,就非得置薛绍于死地。 萧业还隐约感觉太后有针对自己的意味,自己曾列举两例请求太后放薛绍一马,回过头,太后也举了两个例子,暗示太平公主离婚。 突然萧业一阵心血来潮,他的秋风未动蝉先觉朦朦胧胧的感应到,薛绍的生死竟与张玉有些联系。 ‘这……’ 萧业想不透内里的逻辑联系,不禁凝神细思。 太平公主等的不耐了,她和萧业所说,首先是告诉萧业我和我老公始终保持着距离,你不要胡思乱想,其次是我要离婚了,你看着办吧。 可这人倒好,居然发起了呆。 “嗯嗯!” 太平公主清咳两声,示以提醒。 “太后的意思已昭然若揭,公主是怎么想的?” 萧业回过神来,问道。 “你是怎么想?” 太平公主反问。 在情势不明朗之前,萧业可不想生出变数,尤其是,太平公主曾数次暗示,显然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处在了失控的边缘,于是意味深长道:“薛绍是无辜的,我希望公主尽量保他一命。” 太平公主微凛,她听出了萧业的言下之意,再一细思,以母后的为人,真有可能杀薛绍。 “我先进宫,我与附马之事容后再说!” 太平公主心情有些沉重,往屋内走去,如果因去夫把薛绍害死,她也是不愿意的,与萧业的事情可以放一放,反正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不掉,搭救薛绍才是最紧要。 薛绍的原配芸娘因她而死,如果薛绍也因她死了,会给她留下一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 萧业也是怔怔看着太平公主的背影远离,许久,才叹了口气,满腹心事的离开。 …… “令月?” 太后正批阅奏章,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讶道。 太平公主不须通报,可随意出入宫禁,但平时多是清修,很少入宫。 “娘,您可要为小女做主啊!” 太平公主悲呼一声,扑着冲了进来。 要是萧业在场,铁定大吃一惊,此时的太平公主与一贯示人的高贵冷傲模样完全不符。 上官婉儿也惊讶的看来。 “可是附马欺负你了?” 太后脸一沉,喝问。 太平公主心里也一沉,暗道果然如此,这还没怎么呢,就往附马头上扣屎盆子了,可见太后杀附马之心是如何的炽烈。 “不,不是附马,附马老实本份,哪里敢欺负小女,是小女听了些流传,右肃政台有人……把小女说的极为不堪。” 太平公主忙摇头。 “哦?说了什么?” 太后问道。 太平公主咬了咬牙,把什么二龙戏凤,十龙戏风悉数道出。 “大胆!” 太后大怒! 但是转念一想,御史是自己养的狗,狗儿敢在背后私议主子么? 她觉得右肃政台虽然办事不力,但对自己的忠心还是无可质疑的,于是疑窦的问道:“这帮狗奴才,真敢在背后这样说?” “母后难道不相信小女?” 太平公主如受了羞辱般,气愤大声道:“是与不是,娘可把刘光业叫来询问,小女与他对质,若是小女构陷于她,今后但凭母后吩咐便是。” “来人,传刘光业!”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眼见就要翻脸了,太后唤道。 “诺!” 有太监施礼离去。 正文 第四二六章 把萧业许配给你 殿内安静下来,太平公主却似是想到了什么,吞吞吐吐道:“娘,构陷皇家公主乃是死罪,刘光业肯定不会承认,不如再请一名法师作为鉴证,倘若刘光业狡辩,自是瞒不过法师。” “嗯?” 太后深深的看了爱女一眼,她听出了太平公主有置刘光业于死地的意思,脑海中不由闪现出了萧业的影子,她很怀疑,此事是由萧业指使,但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法回头,于是道:“来人,请玄晔法师过来。” “诺!” 又有太监离去。 不片刻,玄晔上殿,合什道:“贫僧见过太后。” 太后道:“法师先请坐,朕要询问一些事,因担心那人隐瞒,故请法师窥察。” “请太后放心,是否言不由衷,贫僧一看便知!” 玄晔没太当回事,在下首就坐。 殿内安静下来,太后只觉这段时间诸事不顺,先是龙气一次次被人盯上,前不久,更是有贼子明目张胆的来抢,却没了下文。 后把附马下狱,又被萧业捞了出来,今日又有御史诋毁中伤最喜爱的小女儿,这是怎么了? 是自己走了霉运,又或是有人使坏? 太后板着脸,细细思索。 “臣刘光业,拜见太后!”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刘光业一袭官服,在外下跪磕头。 “进来说话!” 太后面无表情唤道。 “臣谢太后!” 刘光业大声应了句,趋步入殿,当看到太平公主时,顿时面色微变。 果然,太后道:“朕的女儿向朕诉苦,你诋毁中伤她,可有此事?” “绝无可能,请太后明鉴!” 刘光业一口回绝。 太后看向了玄晔。 玄晔心神微沉,要早知道来的是刘光业,他就不会把话说那么满。 刘光业一开口,他就看出在撒谎,虽有出家人不打逛语之说,但凡事都有变通。 萧业‘著’的西游记中,第八回讲如来佛祖欲在大唐传法,故意抬高西牛贺州,贬低南赡部州,这明显是诳语,涉嫌影射佛祖,佛门却无一人找萧业讨还公道。 为何? 因为这正是此世佛门渗透九州的翻版啊。 可见出家人到底能不能打诳语,与清规戒律没太大的关系,而是如寻常修士,直指本心,如果本心认为打不打逛语无伤大雅,那么,打也无妨。 刘光业是萧业的政敌,而萧业疑似杀害玄贞,又可能牵涉到炀帝龙气的下落,如有可能的话,玄晔不介意给萧业找点麻烦,放刘光业一马。 但太平公主是楼观道真传弟子,他不敢当着太平公主的面打诳语,只得道:“此言不实!” “太后,冤枉,冤枉啊!” 刘光业哭叫起来。 太后冷声道:“这位高僧修有他心通,可辨言真伪,来人,替朕问话。” “诺!” 一名太监上前,胳膊拐着麈尾,昂首挺胸道:“刘光业,朕问你,可曾在右肃政台说过萧业、薛绍与公主有二龙戏凤之言?” “臣……臣……” 刘光业顿时张口结舌,冷汗如披,他想狡辩,但是在高僧面前辩无可辩,索性啪啪甩起自己耳光,大哭道:“臣有罪,臣有罪啊,瞧臣这张烂嘴,当时只是戏言,是戏言啊!” 太监又道:“刘光业,当时有人说,别说二龙戏凤,就是十龙戏凤俺老张也乐意,那人是谁?” “是,是张知默!” “到底有多少人中伤过公主?” 那太监喝问。 “有鱼承晔、王景昭、傅游艺、王弘义……” 刘光业吞吞吐吐说了十来个名字出来。 每说一个,太后的面色就难看一分,这些人,都是她倚为左膀右臂的酷吏,个个恶名远扬,被视为忠犬。 这可真是让她大吃一惊啊,怒火不受控制的熊熊腾起,也一阵阵后怕,事实已经说明,酷吏们对皇权毫无敬畏之心,今次能诋毁太平公主,下回就敢拿她取乐子。 “来人,把这狗奴才给朕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太后气愤到了极点,嘶声叫道。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 刘光业吓傻了,一个劲的猛磕头,脑门磕的鲜血四溅。 殿中武士可不会同情他,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他往外拖。 地面拖出一道深深的湿痕,刘光业本能的挣扎,却又哧哧连响,有恶臭弥漫开来。 太后更是气的不行,厌恶的掩住口鼻,喝道:“来人,去右肃政台将那些诋毁公主的狗奴才就地砍杀!” “诺!” 有将领匆匆而去。 刘光业也被拖进了不远处的小花园,一阵惨叫之后,渐渐归于平静。 太后怒气消了些,看向玄晔:“有劳法师了。” “太后不必客气,贫僧告辞!” 玄晔会意的合什离去。 有宫女太监,提着拖把水桶进来,清洗地面,太后怔怔看着,突然问道:“是那小子在后面使的坏罢?” 太平公主心里略微一惊,可这件事情脉络清晰,根本经不得查,索性大大方方道:“母后误会了,右肃政台并不全是奸佞小人,还是有部分官吏心存良善,听得污言秽语之后,告之萧郎,萧郎又转告了小女。” “呵!良善?” 太后呵的一笑:“良善之辈会告密?在你眼里,朕重用右肃政台多年,岂不是说朕识人不明,任用皆为奸佞小人?” 太平公主不愿为此事与太后争论,索性闭嘴不言。 太后也意识到语气过重了些,转而哼道:“这小子也算了得,硬生生把朕的右肃政台给拆了,可真是人才难得啊,朕倒是越来越欣赏他了,前几日让你考虑之事你可曾考虑?” “母后的意思?” 太平公主心里咯登一下。 太后绷着脸道:“你莫要和朕装傻,当年朕和你父皇着实看走了眼,薛绍乍看一表人才,实则草包一个,确是配不上你,你既然倾心于那小子,朕就把他许配给你,算是遂了你的心愿,你尽快与薛绍离了。” 太平公主就觉心肝狂跳,忙道:“母后想多了,小女与萧郎只是较为投契,并无男女之情。” “你呀,你是朕的女儿,朕还不知道你?寻常男子,有谁入得了你的眼?既便是楼观道的所谓英才,你又与谁有过来往?” 太后指着太平公主,笑道。 太平公主陷入了巨大的挣扎当中,身为皇家公主,不可能给人做妾,当年薛绍已婚,母后下旨,赐死薛绍原配芸娘,这也是她与薛绍之间最大的心结。 如果自己应允,母后会不会下旨赐死张玉? 这样的旨意下了,不说自己将难以面对萧业,就是以萧业的为人,会如薛绍那般忍气吞声么? ‘不行,我决不能为一己之私害了萧郎!’ 太平公主深吸了口气,正要回绝时,太后又道:“你与薛绍成亲七年,仍是完壁之身,莫要以为朕看不出,薛崇训与薛崇简,也不是你生的,你真当朕不知道,朕只是不揭穿罢了,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顿时,太平公主浑身剧震,却反而心如平湖,深吸了口气道:“母后真的想多了,小女与萧郎并无男女私情,小女不愿嫁他。” 正文 第四二七章 暗藏祸心 太后哼道:“那你与附马之间是怎么回事?” 太平公主道:“小女因芸娘之死,心存愧疚,当晚附马又喝多了,是以并未圆房,后有师门长辈告之,结丹之前尽量不要破身,因此一直拖到了现在,请母后明鉴。” 太后深深看着太平公主,问道:“薛绍确实配上你,你当真不愿嫁给萧业?” “是!” 太平公主斩钉截铁应下,却觉得心里在滴血。 “好!” 太后点头道:“朕另给你指一门亲,朕有个堂侄,名武攸暨,比你稍长几岁,为人本份老实,年前家宴时你也见过,尚算一表人才,你尽快与薛绍离婚,朕为你和攸暨操办婚事,你既然不愿嫁那小子,就嫁入朕的武家好了。” “什么?” 太平公主猛的抬起头。 太后挥挥手道:“你先回去罢,朕给你几日时间好好考虑!” 太平公主咬牙切齿道:“母后,小女不嫁萧业,也不嫁武攸暨,只愿与附马白首携老!” “可以!” 太后面无表情道:“你若与朕断绝母女关系,回你的楼观道闭门清修,朕自然管不了你。” 太平公主愤怒的看着太后,猛的转身而去,头也不回! 太后的脸也阴沉之极,却是眼里渐渐有坚毅之色闪现,自高宗年间当上皇后时期,何曾有人悖逆过她? 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也不行! 而且萧业虽桀骜不驯,屡屡悖逆她心意,但做事滴水不漏,有理有握,比狄仁杰还难缠,想治他罪都拿不住把柄。 纵然贵为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也不能无缘无故的给人定罪,至少要有个由头,偏偏她在萧业身上找不到任何治罪的由头。 既然如此,不如顺着爱女的心意,把萧业许配给她,一来弥补对爱女的亏欠,二来,把萧业变作自家人,朝廷律法治不了你,难道家法还治不了你? 律法要服众,而家法不需要理由,看你不顺眼,就能喝斥你。 当然,太后本身对萧业是欣赏的,不然不会有以萧业尚公主的想法。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爱女明明心里装着萧业,却有如此大的抵触。 “哎~~”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她有心劝说,但是知道太后正在气头上,劝说只会火上浇油,于是闭嘴不语。 …… 右肃政台,一片腥风血雨,羽林卫按照刘光业供出的名单杀,围墙外面,挂了一圈人头,老百姓与官吏纷纷围观,均是大声叫好。 此事传播极快,迅速震动洛阳,各式流言相继传出,暂时没被波及到的酷吏,人人自危。 左肃政台! “周大人,周大人!” 一名御史匆匆奔入大堂。 “可查明了缘由?” 周兴厉声喝问。 右肃政台翻车,可把他吓的不轻。 “回大人,卑职探听清楚啦,是萧业与太平公主联手……” 那御史忙把打听的情况道了出来,虽略有出入,但大差不差。 “原来如此,这小子,果然是我等大敌啊!” 周兴捋着须沉吟,许久才道:“这段时间,都给本官小心点,真要犯到他手上,自己扛下去,可别害了大伙儿,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如他这般倒行逆施,必广招怨恨,早晚有扳倒他的机会!” “是是,那卑职告辞啦!” 那御史忙不迭的离去。 他是亲自去右肃政台看的,那一颗颗人头,滴着鲜血,尤其听说刘光业被剁碎了喂狗,三魂七魄都吓的差点离体,首次开始考虑,要不要辞职? 本以为当御史可渔肉百姓,吃香喝辣,可是理想与现实有太大的落差,这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当差啊。 更重要的是,他看出来,身为御史大夫的周兴居然怕了! 也确实,从萧业第一天去右肃政台废了索元礼开始,所有人都认为他在作死的路上狂奔,事实也是如此,但是萧业作而不死,反是拦他路的一个个非死即残。 如今更是以一己之力,借着右肃政台调侃太平公主私事,把右肃政台给一锅端了,这样的人物,谁能不惧怕? 政事堂! “好哇,那小子总算干了件人事!” 魏玄同听得来报,连连点头。 岑长倩也是目中现出感慨之色,回想着萧业在汝州的作为,暗道后生可畏,随即又发现武承嗣阴沉着脸,不由讶道:“听得酷吏受诛,武大人竟不开心?” “哈哈,哪有!” 武承肆心里骂娘,右肃政台被端了,他确实很不舒服,在某种意义上,酷吏与武家的利益是一致的,少了御史,朝中反武的力量又该鼓躁起来。 可是他生为右相,不能站在其他宰相的对立面上,朝廷对御史口诛笔伐,是政治正确,只能昧着心打个哈哈道:“本官只是心忧,没了右肃政台弹压,只怕朝中会有奸佞雀起啊。” “诶,武大人过虑啦!” 岑长倩猛一挥手:“本官有个提议,萧业本已是御史中丞,不如向太后举荐,由萧业执掌右肃政台,名副实归,武大人意下如何?” “不错,魏某附议!” 魏玄同一听,就会意的点头。 “附议!” “我等附议!” 能做到宰相的都是人精,其余宰相也表示同意。 毕竟萧业有禀公执法,不畏权贵的美名,又是张柬之半个门生,与狄仁杰也有香火缘份,右肃政台落萧业手里,总比换一个酷吏执掌要好。 最起码不犯事,就不用提心吊胆。 而且在他们眼里,萧业年少气盛,可以起到冲锋陷阵的作用。 “这……” 武承肆神色一顿。 “武大人有何顾忌,何不明说?” “政事堂本就是议事之处!” 宰相们出言逼迫。 突然武承嗣明白了,他虽然平庸,却不傻,底下的一干宰相之所以敢逼宫,固然有儒家神通流传的原因。 宰相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或多或少悟出了些神通,而他,一无才气,二无功名,一个神通都不会,无形中处于了弱势。 不过他好歹是武家人,平时宰相们不敢过份,今日却图穷匕现,根源还在于李唐宗室被诛了大半。 以前担心受牵连,落个与宗室勾结的罪名,清流唯唯诺诺,现在宗室死了,该株连的也株连了,活下来的人,不用担心再被扣顶谋反的大帽子,可以直起腰杆做事。 这不? 竟然逼迫起了自己! 武承嗣有些恼火,不过众怒难违,得罪了政事堂的所有宰相,他这个右相也等于当到了头,这个哑巴亏不得不吃。 “本相怎会反对?只是觉得此子年纪太经,不过诸位大人既然一致认可,本相还有何顾忌,诸位先拟个折子,本相出去一趟,回来再批。” 武承肆哈的一笑,向外走去。 魏玄同当仁不让,立刻伏案书写。 武承肆出了政事堂,并未离开皇城,而是找到了蔡先生,让宰相们逼迫他举荐萧业执掌右肃政台之事道出,随即抱怨道:“这帮子老不死的,从来就不省心,早晚本相要一个个收拾,先生可有法子阻止那小子?” “诶?为何要阻止?” 蔡先生摆了摆手。 “呃?” 武承嗣不解的看了过去。 蔡先生冷笑道:“国公爷可是真以为那群人是为国举贤?俗话说出头的椽子先烂,抢食的鸟儿先死,萧业才学卓著,你当他们不妒忌? 非也! 清流从来就不清,一帮伪君子尔,只是不在人前表现罢了。 举荐萧业执掌右肃政台,是暗藏祸心,把他架火上烤,拿他作为清流的一把刀,若能杀敌,利在清流,若是刀折了,于清流也无损失。 国公爷不妨将计就计,推动那小子执掌右肃政台,太后设右肃政台,是为扼制清流并削弱宗室,以那小子的作风,执掌此位必令太后不快。 所谓智者千虑,尚有一失,本官就不信他不出差池,届时国公爷安排几桩棘手的案子给他,包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先生高见,先生实是在世孔明也!” 武承嗣眼前一亮,屈指赞道。 “国公爷谬赞啦!” 蔡先生摆手呵呵笑着,眼神却是有些鄙夷,心想就凭你还想当刘备?充其量只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而己。 正文 第四二八章 天无绝人之路 与外间的沸腾不同,太平公主枯坐府邸,心烦意乱,与母后断绝关系,回楼观道确实是个方法,可是就算自己能割舍得了母女之情,母后也会疯狂的报复。 薛绍必死无疑,萧业就算能活下来,也会被逼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她不愿萧业为了她与朝廷决裂。 凭心而论,她是愿意嫁给萧业的,也相信自己会是一个好妻子,可以包容他的红颜,既便因相见恨晚的缘故,没法在一起,做一对知己也可以。 其实作为修士,通常不会过于沉迷于男女闺事,更在意心与心的交流,太平公主觉得,萧业走进了自己的内心。 本来她以为,会一直这样暧昧的相处下去,可惜天不假人愿,平静终究被母后打破。 ‘恨不相逢未嫁时!’ 太平公主叹了口气,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任何嫁给萧业的可能,那么,能否向母后妥协,嫁与武攸暨? 随即就摇了摇头。 凡事可一不可再,作为帝国的最高掌控者,母后绝不会容忍自己再玩一次假结婚,必会使手段让武攸暨真正占有自己。 以前与薛绍成亲时,心里没有人,身为妻子,同床同寝是义务,因此才与薛绍说,只要敢捅自己一刀,就把身子交给他。 最终薛绍怂了,自己也得以保全清白之身。 如今却不同,心里有了萧业,怎可能把清白的身子交给别的男人呢? ‘要不要先杀了武攸暨?’ 突然,太平公主的心里涌出了一股强烈的冲动,恨不能立刻催出剑丸,去取了武攸暨的项上人头,但还是按耐下去。 杀武攸暨必会触怒母后,母后会疯狂的报复,事态将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心里越发的烦乱,只觉前途一片昏暗,再看天色,已经黑了,于是步入小院,望向了隔壁的萧业家。 这家伙在做什么呢? 一个疯狂的想法滋生出来! “萧郎,过来一下!” 太平公主传音。 萧业正在考虑着要不要找太平公主,听得传音,身形一晃,出现在院中。 “嗯?” 萧业发现,太平公主的状态很不对劲,有些绝望,又有些沮丧,但是眼眸中带着疯狂。 “跟我来!” 不待萧业说话,太平公主就牵住萧业的手,强拉着往屋里走。 太平公主的手坚定有力,又因用力过度在微微颤抖,这在一个金丹修士身上是极为罕见的,萧业更加认定,必然发生了事情。 “陪本宫喝几杯罢。” 太平公主戒指里又取出一壶酒,给自己与萧业各倒了一杯,并端起一杯,看着萧业。 萧业接过,微微一闻,有浓郁的酒意上头,这分明是给修士喝的烈酒。 “公主可是有心事?” 萧业问道。 “喝!” 太平公主以命令的语气道了声,就一饮而尽,随即又给自己倒了杯,再饮,当要倒第三杯的时候,萧业按住她的手道:“公主,不能再喝了,有心事不妨道出。” 太平公主徐徐放下酒杯,美眸中已经带上了几许醉意,怔怔看了萧业小片刻之后,突然伸手解起自己的衣襟。 “公主!” 萧业猛站了起来。 “你说本宫漂亮么?” 太平公主解开外衣,迷人的笑道。 “公主,你喝多了。” 萧业暗道了声要命,眉心微拧。 “是啊,本宫喝多了,不都说一醉解千愁么?嘻嘻,喝醉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好象什么都不在乎了,真好,要了我,今晚我属于你!” 太平公主嘻嘻一笑,胳膊一缩,外套滑落地面,就往萧业怀里扑。 萧业几乎要移不开眼,太平公主肤若凝脂,肩如刀削,腰若细蜂,人未至,已是香风扑面而来,但他是有底限的,此时非但没有丝毫色心,反是心里痛惜,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衣服,披在太平公主洁白的肩膀上,随即一把握住那细滑的手腕,低喝了声:“公主!” 喝中声带有才气震荡,太平公主的眸中恢复了些清明,问道:“你不愿要我?是我不够漂亮?” 萧业无奈道:“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很不对劲,我可不能趁人之危啊!” “我要嫁人了!” 太平公主咬着嘴唇道。 “嫁给谁?” 萧业心里一惊。 “武攸暨……” 太平公主心一横,把来龙去脉悉数道出。 萧业越听心越沉,他终于明白为何薛绍的生死会与张玉扯上关系了,太后想让太平公主改嫁自己,必然会赐死张玉,太平公主回绝了太后,于是太后让她嫁武攸暨。 诚如萧业之前的看法,嫁武攸暨对于太后,在政治上没有任何益处,地球历史上,婚后两夫妻的感情极差,太平公主也由此变得放荡不羁,并坚定支持她的皇兄李旦,因此萧业认为,太后是真有招自己为婿的想法,嫁武攸暨只是逼迫太平公主的手段。 “咯咯咯~~” 太平公主又惨笑道:“此劫本宫是逃不过去了,我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我愿意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你,从明日起,你我再不相干,我会安心做武攸暨的妻子,直到他老死。” 笑着笑着,眼角渗出了泪花,缓缓流淌过那光洁的脸颊。 萧业心疼的劝道:“公主,你听说我,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放弃,此事未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哦?” 太平公主美眸中现出了些许期翼。 萧业沉声道:“附马是个关键人物,你不与他和离,就能维持现状,虽然太后一心想杀附马,但纵是贵为太后,也不能不教而诛,我会想办法保住附马。” “你有什么办法?” 太平公主问道。 萧业道:“天无绝人之路,一切有我。” “嗯!” 太平公主看着萧业,回想着一幕幕往事,最终轻点螓首,心里莫名的有了些信心。 萧业笑着:“公主,把眼泪擦一擦吧,别人看到了以为我欺负你呢。” 太平公主俏面一红,取出手帕,却是直直递给萧业。 “这……” 萧业迟疑了,可是看着太平公主那倔强而坚定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 他最受不了太平公主的这种眼神,不跟你讲道理,不和你罗嗦,也不扮可怜示弱,就是看着你,用气势压倒你。 ‘哎,小姑妈啊!’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替太平公主轻轻擦拭起了脸颊的泪珠。 …… 次日,太后照例批阅奏章,拿起第一份,就怔住了。 上官婉儿偷眼看去,也是一怔,政事堂联名举荐萧业出掌右肃政台。 “承肆搞什么,怎么也和他人一样胡闹,婉儿你看!” 太后不悦的将奏章掼在案头! 上官婉儿拾起奏章,仔细看去,文章洋洋洒洒,文彩绯然,把萧业夸出了花,最后总结道,只有萧业执掌右肃政台,司法才能公正,社稷才能安定。 这是把萧业架火上烤啊,上官婉儿对那些所谓的清流,更是厌恶了几分,于是道:“萧郎毕竟年轻,不足以担此大任,请太后从长计议!” “呵~~” 太后冷笑道:“右肃政台已惶惶不可终日,御史中丞非死即残,御史也死了十来个,剩下的都打起了归隐的主意,怕是朕的右肃政台,真要散了!” 正文 第四二九章 烧第一把火 上官婉儿无语,暗道这不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么,不过她可不敢和太后明说。 沉默了小片刻,太后又道:“朝中还有谁人可执掌右肃政台?” “这……” 上官婉儿神色一滞。 也确实,酷吏死伤惨重,右肃政台草木皆兵,已经没人敢于出面挑大梁了,调任别的官员去,又镇不住酷吏,再说也未必有人愿意去右肃政台。 难道太后真的想让萧业出掌右肃政台? 乍一看不可能,萧业几乎把右肃政台拆了,但是转念一想,李唐皇室被诛了大半,剩下的也都老实安份,太后去了威胁,也许该考虑挽回滥用酷吏的名声了? 果然,太后哼道:“这小子到底有没有执掌一部的才能,还得看看再说,朕给他个机会,婉儿,替朕拟旨。” 上官婉儿芳心微凛,她听出了太后的言外之意,朝中还有几块硬骨头,连酷吏都啃不动,是清流中的中坚份子,又不象狄仁杰识时务,会做人,也许要拿萧业做刀了。 “诺!” 上官婉儿暗暗叹了口气,伏案书写。 …… 肃政台受太后直辖,旨意不必经门下省,萧业接了旨,目光沉凝。 这份旨意以一个现代人的经验来看,极其不正常,政事堂居然一致赞同由自己出掌右肃政台?太后也爽快的批了? 他在前世虽然没当过官,但事业单位也是个小官场,官场生态一点都不弱于行政机关,而且现代资讯发达,他立刻嗅出了捧杀的意味。 不仅太后是要拿自己当刀使,怕是政事堂的几个宰相也不安好心。 诶? 等等! 萧业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保护薛绍的好机会。 太后嫌弃薛绍,主要是平庸无能,既然如此,自己就给薛绍一个操办惊天大案的机会,虽然有可能把薛绍卷入暴风眼里。 但是《史记.陈涉世家》中有句名言,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以薛绍的处境,套用太史公的这句名言极为贴切,坐着不动,太后都要杀他,为何不搅些风雨出来呢,也许把水搅浑了,就未必死。 ‘你娘的,老子就办一桩惊天大案出来,搅你个天翻地覆!’ 萧业眼神渐冷,随即离府,去往素心宗在洛阳的秘密据点。 “姐夫!” 刚一踏入小院,就有一名长相甜美的姑娘甜甜叫唤。 “苏大家可在?” 萧业笑着问道。 那姑娘道:“苏师姐和嬉师姐被师门召回了建康,如今只剩姒师姐主持,姐夫有事找姒师姐也是一样的。” “行,你去忙吧!” 萧业点了点头,向深处走。 姑娘们见着他也不当外人,纷纷出言问好,还有直接抛媚眼的。 萧业也微笑相应,很快进了里屋,正见姒彩儿伏案书写着什么,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 单论容貌身段,姒彩儿、嬉莲儿与苏月儿难分轩致,只是苏月儿更加狐媚些,嬉莲儿则偏向于妖冶,此时凝视着姒彩儿的侧脸,倒是有一种清秀摄人的美。 萧业曾听殷殷说起,如苏月儿这样色艺双绝的佳人,素心宗数代才会有一个,今世居然一下子出现三个,可见素心宗也得了气运。 “萧郎?” 或许是留意到了萧业的注视,姒彩儿抬起头,乍现惊喜之色。 “没打扰你吧?” 萧业笑道。 “瞧你说的,要不是妾这段时间事忙,抽不开身,早搬去你家住啦,反正你家里就你自己,你不会嫌妾碍事吧?” 姒彩儿站了起来,笑吟吟道。 “怎么会呢。” 萧业颇为吃不消,干笑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再有两日,妾就好了,妾要睡月儿师姐那一间,嘻嘻,妾可不比师姐差,师姐会的妾都会!” 姒彩儿眸中泛出羞意,嘻嘻一笑,便笑容敛去,又道:“萧郎过来,是有事情吧?” “嗯!” 萧业点头道:“有件事要拜托姒大家,我怀疑史进贪污建造九塔的宝材,姒大家能否着人留意着他?” “哦?你要对付史进?他可是太后的面首呢,些许宝材而己,怕是扳不倒他。” 姒彩儿眼神骤然一缩。 萧业正色道:“太后不在意,难道佛道两门还在不意?姒大家别忘了,史进背后站着蔡恒远,如把史进下狱,必能把蔡恒远逼走。 刚刚太后已下懿旨,命我执掌右肃政台,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第一把火,就从太后的面首烧起!” 姒彩儿娇躯微震,沉吟道:“萧郎为何甘愿得罪太后也要对付史进?能否告之缘由?妾才好有所针对。 萧郎可以放心,妾对你和师姐对你的心并无分别,能与师姐说,就能和妾说。” “好!” 萧业也不迟疑,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 姒彩儿喃喃道:“妾明白萧郎的意思了,是打算引佛道二门对抗太后。” “不错!” 萧业点头道:“事关我的妻子,我必须要保薛绍,但我个人势单力孤,只有借佛道二门之势,才能让太后有所忌惮,虽然会触怒太后,但是太后碰到了我的底限,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任何人都不能插手,匹夫一怒,尚血溅五步,别说太后,就是阳神,我也敢溅他一身血!” 姒彩儿的神色渐渐复杂起来,怔怔看着萧业半晌,才道:“都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妾真的好羡慕那张家姑娘,她只是小门小户出身,论容貌又不及公主,但萧郎为了她,竟甘冒触怒太后之险,偏偏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不行,妾已经妒忌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咋办?” 萧业懵然道。 “把眼睛闭上!” 姒彩儿微微一笑。 “哦?” 萧业闭上了双眼。 有温热的幽香渐渐接近,突然嘴唇一热! 草了! 牙关没来得及关上,又失守了! 姒彩儿这才得意的推开萧业,笑道:“妾也是初吻噢,萧郎可别想着不负责,好了,过几日妾会来找你的。” 其实萧业有时也在想,苏月儿与嬉莲儿对待自己,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一点都看不出来,不过纠结于这种事情没有意义,因为女人心,海底针。 有句话说的好,如果能假一辈子,那假的也成了真,只要三女对自己没有恶意,又不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哪怕图谋自己些什么,又何必那么计较呢? 难得糊涂,利人利己,真要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谁都不安生。 萧业微微一笑,告辞离去。 …… 太后的旨意也同步传到了右肃政台,御史们均是惶惶不可终日,底下的吏员却是欢欣雀跃,因为萧业处事公正,由萧业执掌,总好过那些御吏。 “萧大人来啦,快列队迎接!” 突然陈藩猛吼一嗓子。 他与张羽算是萧业的人了,这可是翻身了啊。 一众御史、吏员纷纷列队,萧业步入大院。 “下官拜见中丞大人!” 众人齐齐施礼。 萧业看去,整个右肃政台的人手其实不少,除了侍御史和御史中丞,多是胥吏和狱卒,虽然昨日大杀一通,但是并没有少太多。 此时,人人脸上带着敬畏。 “诸位!” 萧业厉声道:“这世上,还是有因果报应的,纵然你一时侥幸逃脱,但人在做,天在看,试问苍天饶过谁?” 底下一片静默,有些御史腿都打起了颤。 萧业又道:“很多人认为,索元礼、周仲元、来俊臣、刘光业等一干酷吏是被本官拉下了马,其实不然,是恶事做尽遭了报应,你们当中的一些人,昨日逃过一劫,但自己手上有没有血债,自己清楚,就算本官不和你们清算,老天爷也会早晚找上你。 不过老天总会予人一线生机,愿不愿意抓住,就看你们自己了,陈藩张羽随我进去,其他人都散了罢。” “是!” 众人有气无力,三三两两离去。 陈藩张羽跟着萧业进了大堂。 “恭喜萧大人!” 二人一脸喜色,向萧业道喜。 萧业摆摆手道:“先别高兴的太早,右肃政台,就是狼窝,也是风尖浪口,指不定下一刻,本官也会落到索元礼、刘光业的下场,不过只要我们行公义之事,纵然粉身碎骨,又何惧之有?可是这个道理?” 正文 第四三零章 征召薛绍 “那是,那是!” 二人忙不迭应下,但明显有些紧张。 萧业笑道:“其实也不是那么严重,你们看我,差点把右肃政台一锅端了,不还是好好的么,我有正事和你们说,我打算向太后表你俩为监察御史,你们可愿意?” 监察御史正八品,本来以他们令吏的身份,怕是一辈子都做不到正八品,再加上已经上了萧业这条船,没有退路了,只能跟随萧业一条路走到黑,于是猛一咬牙,双双拱手施礼:“卑职多谢大人提拨之恩!” “好!” 萧业点头道:“现在有两件事分派给你们,陈藩,你去清点台狱的人数,把名录与相关卷宗都取过来,张羽,麻烦你去一趟附马府,把附马请来。” “是!” 二人施礼告退。 不片刻,陈藩拿来了名册与卷宗。 台狱里,关押有近五十人,看似人数不多,但台狱不是关普通老百姓的,而是类似于大明的诏狱,没点身份地位,都没资格进来。 而且很多进来没几天就被折磨死,或者判了死刑,有近五十人,已经不少了。 萧业一一翻看,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是含冤入狱,他打算为翻案。 当然,翻案也是有讲究的,必须要事实证据确凿,免得被太后抓住把柄。 时间缓缓流逝,一件件冤案,简直是触目惊心,要说刑侦手段,右肃政台根本没有,有很多案子也不是太后授意的,完全是御史们或为霸人家业,或为侵人妻女,把人抓进来,严刑拷打,定上罪名。 哪怕萧业养气功夫极深,也是看的怒火中烧。 “大人,附马爷来了!” 这时,张羽在外唤道。 “附马爷请进来!” 萧业放下卷宗,唤道。 薛绍神色中带着不安,任谁被叫到右肃政台,都会胡思乱想。 “附马爷,请坐!” 萧业伸手示道。 薛绍在下首就坐,苦笑道:“不知萧大人找我又是何事?” 萧业直直看着薛绍,目光有如利刃,渐渐地,薛绍坐立不安了,不时拧拧脖子,或者手缩袖子里面互相抠来抠去。 一般来说,一个人的小动作越多,心理素质就越差,萧业暗暗摇头,难怪太后看不上薛绍,和他敢于谋反的大哥比起来,实在是差的太远。 萧业放出才气,布下结界,防止偷听,这才道:“附马爷,今日本官与你说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就算你出去四处宣扬,我也不会承认。” 薛绍意识到了严重性,忙道:“萧大人直言便是,薛某自问口风甚紧。” “如此甚好!” 萧业问道:“附马爷可知自己已死到临头?” 瞬间,薛绍的神色僵了,目光闪烁不定,渐渐地,挤出一丝干瘪的笑容道:“萧大人说笑了,家兄之事不是过去了么?” “哦?” 萧业似笑非笑道:“附马爷是真不知,还是与本官装傻?若你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本官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 薛绍面色明灭不定,似是在回忆,又带些挣扎,萧业只是看着他,并不催促。 好一会儿,薛绍如泄了气般,苦涩道:“看来萧大人都知道了,是公主告诉萧大人的?” 萧业摆摆手道:“我与公主之间,并无越轨之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说一次,本官叫你来,是谈你的问题,想必你也清楚,太后有让公主改嫁之意,其人乃是武攸暨。” 这话真中带假,但是给薛绍十个胆子,也不敢去询问太后。 “是他?” 果然,薛绍面孔涨的通红,眼里恨意如炬! 萧业继续道:“不知附马爷可有想过,公主若是被逼去夫,附马爷会是什么下场?” 薛绍额头流出了冷汗。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太后不可能留着太平公主的前夫活在世上,可问题是,就算他坚决不同意离婚,又能有什么用? “萧大人可有法子救我?” 薛绍忙道。 萧业道:“我只能替你指点条路,你能否活下来,还要你自己在路上走,我打算向太后表你为侍御史,让你查一桩惊天大案,固然此举会让你陷身于旋涡当中,但太后亦将投鼠忌器,若无正当的理由,怕是不敢轻易取你性命。” “请萧大人明言!” 薛绍拱手道。 萧业阴恻恻道:“你的季父薛怀义,身负圣恩,受命营建通天塔,却利欲熏心,中饱私囊,本官已有确凿证据,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本官已拟定从薛怀义烧起!” “什么?” 薛绍如遭雷击,惊的一屁股跌坐在地。 要知道,薛怀义可是太后的面首啊,动薛怀义,就等于动太后,这与谋反有什么区别? 他本能的就要说出! 萧业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凑近面庞,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本官敢和你说,就不怕你出首告密,太后知道此事,无非斥责我一顿,最多也是将我罢官罢职,但你休要指望将功赎罪,此事捅出去,太后只会更想杀你。 太史公有话说的好,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附马早已陷身死境,既然横竖都是死,何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嗯?” 薛绍陷入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为难当中。 前一桩谋反案,是他毫无知觉,就被株连了。 而眼下,是主动去挑恤太后,往谋反案上凑啊! 但是萧业说的也有道理,太后素来心狠手辣,长子李弘,被鸩杀,次子李贤,被丘神勣逼死,三子李显,废为庐陵王,四子李旦,幽居东宫。 太平公主的姐姐安定公主,于褓袱中被掐死! 而自己只是太后的女婿,可有可无的一个人! 渐渐地,薛绍做下了决定,深吸了口气道:“萧大人有几分把握?” “呵~~” 萧业呵的一笑:“这谁能说的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此事的涉扯将极大,不仅是佛道二门,或还会有周国公武承肆,甚至还会有人趁机往皇帝身上泼脏水,其实我说句真心话,就算附马爷因此事而死,也好过憋屈的被太后赐死。” 薛绍惨笑道:“萧大人说的是,我还退路么,只是我有一事不解,萧大人为何帮我?” 萧业恨不能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再大骂一句,你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不过他并未发作,而是拿起案头的卷宗,重重一摞,便道:“台狱尽是冤案,本官费心费力翻案,又为得什么?” “薛某明白了!” 薛绍带着愧意拱了拱手。 萧业挥手道:“附马爷先回罢,一俟有了消息,就通知你。” “那我告辞了!” 薛绍转身而去。 …… 集仙殿! 太后看着萧业的折子,眉心紧拧。 萧业表陈藩张羽为监察御史,她不奇怪,新官上任,都会用自己人,可是表薛绍为御史中丞,让她打为不解。 “婉儿,你说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后转头问道。 “这……” 上官婉儿也是猜不出来,迟疑道:“或许是萧郎想要施恩于附马,又或者为台狱翻案,缺少人少,但是又有哪里不对,请恕奴婢驽钝,太后不妨静待坐观!” 正文 第四三一章 中阴身的妙用 太后也是冥思苦想,仍是搞不清萧业的目地,突然她发现,萧业每出奇招,令人捉摸不透,在这过程中,抽丝剥茧,见招拆招,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于是亲自执笔,在折子上,批了个‘准’字! 放下笔,太后喃喃道:“婉儿,按说令月倾心于那小子,他与也令月颇为投契,可令月为何坚决不愿嫁他?” 上官婉儿大概猜出了缘由,应与薛绍原配芸娘被赐死有关,凭心而论,她觉得太后过了,判离便是,何必赐死呢? 可这话不能当太后面说,只是道:“或许太后真的误会了,互为知己未必要相伴终生,再说萧郎有妻,公主有夫,若是各自抛妻弃夫,怕是难掩天下悠悠众口。” “嗯~~” 太后沉吟半晌,认可了上官婉儿的说法。 不觉中,两日过去。 这两日里,薛绍已经过来当值了,暂时与陈藩张羽一起整理弊案,随便熟悉右肃政台的章程,如今整个右肃政台,都在为翻案在着前期准备,朝廷的目光盯在这里,不时有案犯家属听得风声,前来哭求萧业。 原本人人谈之色变的右肃政台,居然一时之间,门庭若市。 不仅仅是太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萧业上任的第一把火,是从翻案烧起,而太后并未有干涉,这已经传达出了清晰的政治信号,清流逐渐活跃起起来。 要知道,翻案翻的不仅仅是案件本身,更多的是政治氛围,宰相们举荐萧业,也存有试探太后的意思。 萧业虽从不承认自己是清流中人,但从他所做的事情来看,与张柬之和狄仁杰的关系,早被视作了清流中的一份子。 如今太后以萧业执掌右肃政台,说明要重用清流了。 在亲切的接见过一批批犯人家属之后,天色渐渐黑了,萧业颇为头晕脑胀的回了府。 哪怕他是金丹真人,地级才气二阶,一整天都被哭声环绕,也是大感吃不消。 “咦?” 刚踏进门,萧业突然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沿着香味循去,就见厨房里,姒彩儿一袭美厨娘装扮忙乎着。 “姒大家,你还是做饭?” 萧业讶道。 “萧大人,你是坐堂坐傻了吧,天底下哪有女人不会做饭的?” 姒彩儿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过去。 “呵呵~~” 萧业尴尬一笑。 在看到姒彩儿的一刹那,他混淆了! 前世他的妻子就不做饭,刚好他也工作清闲,家里家外全包了,所以才会这样惊讶。 “好啦,君子远疱厨,你快出去,没人伺候你,你就自己换身衣服吧!” 姒彩儿又把萧业赶了出去。 不片刻,香喷喷的菜肴端了出来,极具江南特色,有百合芹菜、凉拌萝卜丝、韭菜炒鸡蛋、鲈鱼刺身、清风饭团,两小碗鲜肉馄饨,一壶灵酒。 炎炎夏日,配上清爽的菜肴,看上去就极具食欲。 花园里,置上了小几,明月高悬天际,萧业与姒彩儿相对而坐,别有一番滋味。 尤其是夏日炎热,姒彩儿换下厨娘装扮之后,衣饰也极为清凉。 一头秀发挽了个堕马髻,两侧垂着两根俏皮的小辫子,彰显着清倌人的身份,薄纱般的粉红印花大袖衫,内里衬映一件湖水绿裹胸,虽不如太平公主那般伟岸傲人,却也是檀槽侧抱,香浮欲软。 不过萧业的才气早就发出了警示,姒彩儿正以媚术潜移默化的影响自己,他也不揭穿,只暗暗一笑,便道:“姒大家那里可有消息了?” “萧郎,你和妾在一起,除了公事就没别的话题么?” 姒彩儿不满的横了一眼过去。 萧业端起酒杯,呵呵一笑:“多谢姒大家置的酒菜!” “哼!” 姒彩儿哼了声,以袖遮面,微仰玉颈,一饮而尽,才道:“史进正在古青州临淄地界督建通天塔,周边有佛门二道的高人警戒,我们的人没法靠近,不过只要史进敢动手,理应能抓到现形。” 萧业沉吟半晌,问道:“看守可严密?” 姒彩儿点头道:“现场有数名金丹真人日夜看守,凡有人出入,必以灵觉扫视,想夹带都不可能,因为宝物的灵光瞒不过去。” “如果装储物袋里呢?” 萧业又问。 姒彩儿道:“储物袋不允许带进现场,其实妾也考虑过,总觉得史进没什么机会下手,佛道二门的高人都不是吃素的,萧郎为何敢确定史进一定贪污了宝才?” 萧业的底气来自于那一块极品灵石,不是有底蕴的大宗门,根本拿不出来,他有十成把握断定,那就是赃物。 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史进窃取宝材,但是世间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十拿九稳,如果等一切清晰了再下决断,就和炒股一样,只能关灯吃面。 当然,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他相信蔡先生也不会随意乱说,于是道:“凭着我对史进和蔡恒远的了解,不从中伸手才怪,我们在这里光说没用,不知姒大家可有兴趣和我去现场看一看?” “不胜荣幸!” 姒彩儿微微一笑。 二人身形拨空而起,转眼消失不见。 从洛阳到临淄,大约一千五百里,金丹真人的遁术是极快的,二人已经赶到,落在一处小山丘上,恰可窥见通天塔的全貌。 虽是深夜,但工地灯火通明,地基已经建成了,方圆五百丈,目前正在搭建塔身第一层,民夫把打磨的方方正正的石块堆砌上去,每一块都有半人高,佛门高僧在其中填入宝材,每当堆砌到一定程度,就会构筑法阵。 渐渐地,萧业看明白了。 整个通天塔的法阵,是由一个个细小的阵法并联而成,一层层的构筑,这样做,对于材料的消耗极大,法阵的运转效率也相应降底,但好处是,个别阵法被摧毁,不会影响到法阵的运转,无非是随着阵法被摧毁的数量增多,威力也逐渐降低罢了。 阵法和电路类似,都有串阵和并阵之说,通常串阵用于攻击性法阵,讲究瞬间能量最大输出,而防御形的法阵,通常是用并阵,如各宗派山门的守护阵法。 姒彩儿道:“一宫九塔本是佛门的构想,但是蒲州广宏寺事件,让佛门声望大损,道门趁机掺了进来,最终万象神宫由佛道二人共同承建,通天塔由佛门承建五座,道门承建四座,青州的这座,是佛门承建。” 萧业默默点了点头,继续看去,忙忙碌碌的民夫,就如蚂蚁一样,又有金丹真人镇守,没法放出灵觉,于是道:“把气息收敛了,我们靠近点。” “嗯!” 姒彩儿浑身气息一敛,与萧业渐渐接近,至一百五十丈处,停了下来。 萧业缓缓放开才气去感应,一副副画面,映入了心灵当中,比之灵觉更加直观,而且别人没有才气,就发现不了窥探。 或者才气的等级太低,也难以觉察。 “嗯?” 萧业精神一振,他看到史进了。 志得意满,在现场外围的一间殿宇里面,欣赏着歌舞妓载歌载舞,身边还有两个漂亮的姑娘伺候。 萧业并不意外,史进的为人他太清楚了,只是小心翼翼的以才气扫瞄。 宝材没有发现,倒是找到了储物袋,可惜才气也没法穿透储物袋,否则如发现大量宝材,立刻可将他抓捕归案。 诶? 萧业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不禁眉心微拧。 “可是发现了什么?” 姒彩儿小声问道。 萧业道:“我找到了史进,我在他的身上,感应到一股很诡异的气息,好象是死人,但是史进明明是个活人,活人怎会身具死人的气息?” “难道是……中阴身?” 姒彩儿若有所思,随即重重头道:“理应如此,蔡恒远修有中阴身,或许把中阴妙玄经传给了史进,噢,妾明白了!” “明白什么?” 萧业灼灼看去。 姒彩儿道:“有关中阴身,妾就不多说了,萧郎应该了解一些,妾想说的是,中阴身介于生死之间,灵觉并不能窥其玄妙,如果史进以中阴身窃取宝材,那些金丹真人未必能觉察,而且如刻意收敛阴气的话,中阴身也不容易被发觉。” 正文 第四三二章 我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听得这话,萧业精神再振,他几乎就可以断定,史进是靠中阴身偷窃宝材,同时,也有一个新的想法迸现于脑际。 中阴身具有种种玄妙,连道门都大感兴趣,他也想弄手上研究研究,但是要想从蔡先生身上得到中阴玄妙经很难,而从史进那里,相对容易。 这让他更加迫切的想把史进抓捕入狱,严刑拷打! 不过不能捉贼拿赃,他也没法抓捕史进。 萧业转头道:“史进正在花天酒地,看来今晚不会下手了,这段时间史进与蔡先生可有接触?” 姒彩儿不确定道:“我们的人一直在监控史进,史进很久没有回京了,应该没有吧。” “不对,蔡先生要依靠史进窃来的资源修行,怎么会不接触?” 萧业喃喃着。 突然他想到,蔡先生离过一次京,还是自己帮的忙,如果史进也趁机离开,将宝材交给了蔡先生,相当一段时间内,蔡先生都不会缺乏资源,短时间不会再与史进碰头了。 萧业又问道:“宝材多久送一次?” 姒彩儿底气不足道:“妾现在没法答你,要回去查一查。” 萧业沉吟道:“佛道两门对通天塔极为重视,必会严防偷窃,但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不是所有人在面对宝材时都能平淡视之,如今的修行界,资源匮乏,只要能从中拖取一笔,晋阶元婴就大有希望,不说平白得了几百年寿数,就是渡劫也会多了几分把握。 因此我们可以认为,佛道二门对于宝材都有个潜规则,默许一定程度内的损耗,而史进能打的便是损耗的主意,即便他有中阴身,但损耗终究是有个限度,他能下手的时机有限,也就是在最初入库的那一两天。” 姒彩儿眼前一亮道:“状元郎果然不凡,在妾看来毫无头绪的事,竟给萧郎三言两语就理出了头绪,哎,还是师姐的眼光好,微末时就相中了萧郎,妾恐怕怎么追赶,都不及师姐在萧郎心里的地位呢。” 姒彩儿这话,暗含挑拨之意,指苏月儿靠近萧业是带有目地,不过她表错了情,对于如何与素心宗三大妖女相处,萧业早成竹在胸。 归纳为八个字,难得糊涂,刚柔兼济。 说起来,三女与这个时代的女子有很大不同,反与现代女性有相当多的共同点,做事的目地性很强,人格上非常独立,不是说你把心掏给她,她也会把心掏给你。 不存在的。 有句话说的好,爱情象流沙,你抓的越紧,它流逝的越快,反是不紧不松的兜住,才能长久捧在手心。 这其实是一个火候的问题,与三女相处,火候非常重要。 时人不具备现代人的开阔性思维,很难把握住其中的关键,要么被迷住,失去自我,要么避如蛇蝎,结果三大妖女都便宜了萧业。 当然,萧业也明白,驾御三女的前提是始终比她们强,一旦哪一天被追赶上了脚步,反噬会立刻到来,娇柔温婉的美人儿,瞬间将变成美女蛇,把你吞的渣都不剩。 这是一场真正的男女战争! 萧业微微一笑:“姒大家想多了,在我心里,你们师姐妹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没必要互相攀比。” “哦?萧郎真是这样想的?” 姒彩儿喜滋滋道。 “我有必要花言巧言来哄你么?我们先回去罢。” 萧业主动牵住了姒彩儿的手。 “嗯!” 姒彩儿俏面微红,顺势把半边身子偎在萧业怀里,随着小心翼翼退往远处,展动身形,消失在夜空中。 回到洛阳,天色还未亮,姒彩儿带着几分羞意笑道:“萧郎,离天亮还有一两个时辰,不如妾先服侍你洗浴,咱们还可以睡一会儿。” “你自己睡吧,我去公主那里有事。” 萧业无情的回绝,身形一晃,去了隔壁的公主别府。 如果真要和三女发生超友谊关系,首先也要和苏月儿,这三个女人相互撕逼,他可不愿苏月儿为此不快。 “哼!” 姒彩儿不满的重重一哼,她等这一天很久了,也做好了把红丸交给萧业的准备,毕竟女人总不能一辈子守身如玉,与其把清白的身子交给别人,为何不交给让她心生好感的萧业呢? 而且能先于苏月儿和嬉莲儿拨得萧业的头筹,会让她很有成就感。 可这家伙居然不识情趣,居然抛下自己去找太平公,让她心里憋的慌。 ‘不行,我不能象个怨妇一样,我要以最好的状态面对他!’ 姒彩儿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如常,替萧业收拾起了屋舍。 …… “你把附马弄去右肃政台,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平公主一见到萧业,就瞪大眼睛质问。 萧业淡淡道:“我在下一盘很大的棋,附马能否保命,就看这盘棋下的如何。” “哦?” 太平公主柳眉一竖,静待下文。 萧业却是道:“公主能否把尹君文请过来?” “你找他做什么?” 太平公主不解道。 “他是棋局中的一个重要人物!” 萧业老神在在。 看着那可憎嘴脸,太平公主气不打一处来,跺了跺脚,便道:“你等着!” 随即取出一块令牌,划了几划。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尹君文兴冲冲的来了,可一看到萧业,顿时面色一垮,本来他还幻想是佳人有约呢,有萧业在,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公主的名节都被你毁了,你还有脸过来?” 尹君文先声夺人,喝斥。 萧业毫不在意,笑道:“请尹道长过来,是有要事相商。” 尹君文哼道:“可是为传法一事?我道门弟子众多,一一赶来尚须时日,你多等几天。” “你道门都不急,我急什么?” 萧业摆了摆手:“把尹道长请来,是有一桩天大的造化,要与道长分享。” “呵~~” 尹君文冷冷一笑,明显不信。 太平公主也按耐不住了,催促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业道:“尹道长,我有办法把蔡恒远逼出洛阳,但需要你配合,你可愿意?” “有话直说!” 尹君文立刻嗅出了个中的意味。 如果萧业所说为真,那可是泼天奇功啊,蔡先生所恃者,无非是在洛阳为官,出了洛阳,太后也保不住他,上回他在文水见到蔡先生,没叫人抓捕,是要弄清蔡先生做了什么,如今他已经有了窃取李唐气运的方案,蔡先生对他没有价值了,如能抓捕,自是最妙。 不过他担心萧业使诈,装作一副不是太在意的模样。 萧业摇摇头道:“此事关系极大,现在不能和你多说,而且你也不用担心会直面蔡恒远,你如愿意,时候到了,我会通知你。” “为何找上贫道?” 尹君文问道。 “咦?你怕我害你?” 萧业惊讶的看着尹君文道:“你是楼观道弟子,我怎么敢害你?找你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道门中,除了公主我只认识你,你如不愿也不妨,我可以找公主再给我介绍一位道门中的重要人物。” “贫道怎会怕你?不过你最好别耍花招,拿着!” 尹君文甩了块牌子给萧业,就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正文 第四三三章 人选有了 萧业怕太平公主打破砂锅问到底,也跟着离去。 回到家里,姒彩儿正在打扫卫生,萧业也不问她,站桩练拳,直到天亮,吃了早饭之后,才去了衙门。 接下来的数日,萧业又从吏员中提拨了一批监察御史,开始翻案,每天都有人释放出去,每日里感恩戴德声不断。 那时候冤假错案可没有国家赔偿的说法,萧业也不会开这先河,惹来巨大争议,不过有确实因入狱家业破败的,还是以台里的名义,给几十两银子作为安家费。 右肃政台大换血的风波渐渐平息,但萧业心里始终挂着件事,按他的计划,是把佛道二门都拖下水,如今道门有了尹君文,佛门还差个人。 刨除上清宫阳神老道对他另有图谋,他与道门之间,并没有根本性的矛盾,但是佛门不同,他创造的才气抢了佛门的饭碗,玄晔又怀疑他杀了玄贞,因此佛门整体上是敌对他的,佛门的人可不好找。 谁合适呢? 这日落了值,就着夕阳的余晖,萧业骑着马,缓慢行走在洛阳的大街上,一直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不觉中,白马寺已在眼前,香火颇为旺盛。 “嗯?” 萧业习惯性的拿才气一扫,居然发现了个熟人,金山寺的主持法明,身着主持才能穿的袈裟,正在偏殿中招待王庆诜。 二人一盏清茶,相谈甚欢。 实际上这才是世俗佛门的常态,喜欢与名士高官来往,如玄贞玄晔那样不为大众所知的,是修行界的高僧,不是世俗的高僧。 佛门正是一明一暗两条线逐渐传播,明线好名,暗线护法,双方配合的天衣无缝。 以前萧业修为浅薄,看不出法明的境界,如今是清清楚楚,金丹中期,和自己差不多。 ‘他怎么会在这里?’ 萧业略一寻思,大概明白了,史进本兼白马寺主持,却又督建九座通天塔,无暇顾及白马寺,而白马寺是洛阳第一寺,于是朝廷把法明调了过来。 诶? 这可是合适人选啊! 法明是佛门的外围,不入核心之列,玄晔未必会以内情告之,如能把法明拐去,佛道二门就齐了。 萧业在门前栓住马,提步入内。 “阿弥陀佛,施主,请!” 知客僧也是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萧业气度不凡,尤其衣着,更是最上等的绵缎,腰悬一块玉佩,流光溢彩,当即眼前一亮,快步上前,合什打招呼。 “禅师不必客气,请问法明大师可在寺里?” 萧业摆了摆手,问道。 “请问施主如何称呼?” 知客僧小心翼翼问道。 萧业道:“我叫萧业,有法明大师有过一段香火缘份,想必法明大师还记得我。” “噢~~原来是萧大人,里面请,里面请!” 知客僧恍然大悟,殷勤的把萧业请进了精舍,奉上茶之后,赶去通报。 如今萧业在洛阳大名远扬,你可以没听过他的诗词,也可以没看过红楼梦、西厢记与西游记,但是侍郎杀手的名号谁没听说过? 尤其萧业几乎以一己之力掀翻了右肃政台,翻出了一桩桩冤案。 而且萧业与太平公主的绯闻也让人津津乐道,搁在现代,他就是一个话题人物。 “阿弥陀佛,原来是萧大人,贫僧还想着哪日萧大人得闲,登门拜访呢,不想萧大人不请自来!” 不片刻,法明单掌竖什,喧着佛号,快步走来。 身边还有王庆诜。 萧业暗中留意着法明,神色中透着真诚喜悦,显然不清楚自己已经成了佛门公敌,不禁暗道了声好,拱手回礼:“萧某过路,欣见白马寺香火旺盛,再一打听,方知是由大师主持,这才冒昧拜访。” 王庆诜也两眼发亮,拱手呵呵笑道:“早想拜谢萧大人的救命之恩,只因萧大人事多人忙,数次登门未果,这阵子听说萧大人回了京,本欲致谢,又有右肃政台事发,担心耽搁了萧大人,故而一拖再拖,还请萧大人见谅啊!” “王大人客气了!” 萧业对王庆诜没有半点好感,只是摆了摆手。 当初救王芙,完全是心魔的威胁,要不然他吃饱了撑着去招惹高门大族的女子? 红楼梦中,黛玉尖酸,宝钗心机,正是大族女子的典型特征,眼界狭窄,又放不下身段,这种女人娶回来,只能搅风搅雨,搅得家宅不得安生。 三人寒喧过后,分宾主落坐,法明捡起了江都旧事讲,尤其是鹿鸣宴上的精彩交锋,更是听的王庆诜两耳发亮。 待说到题金山寺时,王庆诜心中一动,便道:“法师,我看贵寺大门外未有楹联,刚好萧大人在,不如请萧大人题写一副?” “呵呵,贫僧厚颜了啊!” 法明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捋须呵呵笑道。 萧业推辞道:“白马寺乃天下寺庙之首,我才疏学浅,哪里敢留墨,法师折煞我了!” “诶,若是萧大人都不够为白马寺书写楹联,天下还有谁人有资格,萧大人莫要过谦,来人,取笔墨来!” “是!” 有小沙弥取了笔墨,摊于案上。 “既如此,那萧某献丑了!” 萧业见推无可推,站了起来,提笔蘸了满墨,略一沉吟,开始书写。 法明与王庆诜站后面看。 萧业原本就擅长颜体,晋入金丹之后,才气又达地极,写出的字气势庄严,笔力极其雄浑,王庆诜不由道了声好,喃喃念诵。 “晨钟暮鼓,警醒世间名利客!” “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路人!” “妙,当真是发人深省,萧大人果是博才多学啊!” 王庆诜大声称赞。 “阿弥陀佛~~” 法明喧了声佛号道:“萧大人仅凭此楹联,在佛学上的见解已令贫僧惭愧,若非真居士,怎有如此感悟?” 随即心有所感,诵道:“愿此钟声超法界,铁围幽暗悉遥闻,闻尘清净证圆通,一切众生成正觉!” 萧业赞道:“法师有些宏愿,得成正果可期!” “萧大人过奖啦!” 法明喧了声佛号。 ……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其实文化场上只要把握住互相吹捧这四字真谛,就能吃的开。 萧业婉拒了法明留膳的好意,与王庆诜分别离去,至少通天塔之事,提都没提,主要是担心提的太早,会被法明推托过去。 法明可不象尹君文年轻气盛好糊弄,能做主持的,哪个不是八面玲珑的人物,更何况青州通天塔由佛门承建,一旦史进事发,丢的是佛门的脸。 萧业打算临出发时再叫上法明。 天色渐渐黑了,王庆诜也回了家,哼着小曲。 “父亲,可是遇上了喜事?” 王芙过来请安,不由讶道。 “芙儿,你猜为父今日遇见了谁?” 王庆诜捋须呵呵笑道。 王芙细声道:“父亲交游广阔,小女哪里知晓。” “萧业!” 王庆诜神秘兮兮。 “啊!” 王芙低呼一声,顿时现出了几分羞色。 “嗯~~” 王庆诜看的暗暗点头,只要爱女仍有心就好,他可以给王芙和萧业创造机会,于是把会面过程捡紧要的道了出来。 又叹了口气:“此子的才学,放在我太原王氏全盛之时,族里怕亦是难有人及其项背,更难得的是,年纪青青,便心存公义,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芙儿,你准备下,过几日待得萧大人不忙了,为父便携你登门致谢,救命之恩,也该谢一谢人家啊!” “父亲,小女去……恐怕不好吧。” 王芙吞吞吐吐道。 “有何不妥?” 王庆诜猛一挥手:“天底下有什么比救命之恩还大?再说你不是一直惦念着他么?其实为父也愿意纳他为婿,他虽有原配,但尚无子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江都县城里的小门小户,哪里能比得上我们太原王氏,你且放心好了。” 刷! 王芙脸红了,咬咬牙道:“听说萧公子与太平公主颇有些传言?” “哼!” 王庆诜哼道:“不过是小人中伤罢了,若是真有事情,他怎么肯征附马为侍御史,附马又怎甘心为他所用? 总之,为父会安排好的,这两日你好好调养下,把心绪调整顺了,免得让他轻视了你。” “小女听父亲的。” 王芙点头应下。 正文 第四三四章 今夜动手 萧业觉得,自己正愁于人手时,法明从天而降,这难道就是龙种自带的气运?也让他对抓捕史进更加迫切。 次日,萧业落值回了府,姒彩儿立刻迎上来道:“萧郎,有消息了,今晚会有一批宝材,由两名佛门金丹真人携带,送往青州,如果史进动手的话,必在今晚。” “哦?那行,我去把薛绍找来。” 萧业点了点头,就要动身。 姒彩儿忙道:“萧郎,妾也要去。” “这……” 萧业迟疑道:“抓捕史进,必令太后震怒,而素心宗与太后合作甚洽,你确实要参与此事?” “妾……” 姒彩儿语塞。 是的,有些事在背后做可以,但是不能摆上台面,一旦宗门与太后交恶,影响到了苏小小晋阶阳神的大计,那她百死亦不足以赎其罪。 “那……妾就预祝萧郎一路顺风了。” 姒彩儿勉强笑道。 “你安心在家吧,今晚史进跑不掉!” 萧业点了点头,身形一闪,消失不见,当一下瞬出现时,已在附马府中。 薛绍刚刚用过膳,正在逗弄薛崇简与薛崇训,耳边突然传来萧业的声音:“附马爷,我是萧业,在你的书房,速来一见。” “你们自己玩吧,为父去读书了。” 薛绍内心巨震,但仍装作若无其事模样,甩手离去。 回了书房,正见萧业坐在几前,于是拱手施礼:“下官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 萧业摆了摆手道:“今晚便是机会,卷宗可准备好了?” 严格讲起来,萧业作为御史中丞,主要是把握大的方向与履行管理职责,一般是不办案的,史进的案子,他让薛绍拟了卷宗,缘由是接楼观道密报,史进在青州临淄偷窃宝材,因事涉朝廷,希望由朝廷先行处理。 接下来则是办案程序,最终把史进缉拿归案,需要薛绍署名,萧业再具名,案子就成了薛绍主办。 至于楼观道检举的问题,他相信尹君文会很乐意承担,就算不承认,他也可以一推三四五,说是收到了道门投书,并无具体署名。 萧业心知生死就在今晚,深吸了口气道:“下官已准备好了。” “带上,跟我走!” 萧业霍的站起。 “大人,要不要备车马?此去临淄有一千余里啊!” 薛绍问道。 “用不着!” 萧业摆了摆手,径直向外走去。 薛绍满头疑窦,跟在身后。 虽然天黑坊市关闭,但萧业是御史中丞,出示令牌,自然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来到白马寺附近,取出尹君文给他的令牌,在上面划了几划。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一道遁光突然,尹君文从而降。 薛绍大吃一惊。 尹君文看都不看他,哼道:“你找我来做什么?” 萧业笑道:“自然是今晚行动,尹道长可别和本官说今晚抽不开身。” 尹君文问道:“事到如此,萧大人该透个底了罢?” 萧业道:“我本来就没打算瞒你,只是此事关系极大,根据可靠消息,青州临淄通天塔营建现场有人偷窃宝材,今晚我们便去捉贼拿赃!” 尹君文眼前一亮,他发现自己的心肝都有些颤抖了,临淄通天塔,是由佛门承建啊,佛门出现问题,想必整个道门都乐于见到,即使钓不出蔡先生,也是一件大功。 ‘自己的运气怎会这样好?我还没窃取李唐的气运呢!’ 尹君文心里嘀咕着,又问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是史进,窃来宝材供蔡恒远修行,尹道长该不是不敢动史进罢?” “哈,笑话!” 尹君文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史进确实是条大鱼,也清楚萧业叫上自己,有挡枪的意思,毕竟史进是太后的面首,缉捕史进,仅凭萧业自己承受不了太后的怒火,要把道门拖进去,可这种事对于道门根本不算什么,毕竟道门占着理,对于他,也确实有很大的好处。 于是哈的一笑,催促道:“我们现在就过去罢。” “不急,还得再找一个人!” 萧业向白马寺一指:“得有佛门的人在一旁作证,是不是?请尹道长随我去请法明大师。” “你倒是好算计!” 尹君文心情无比愉快,看萧业也顺眼了些,甚至都在想,如果不是因为太平公主,或许自己能把他招揽过来,作为追随者? “尹道长,请!” 萧业一马当先,敲开了门。 值日僧不敢怠慢,把萧业三人请进了精舍,不片刻,法明赶来,留意到尹君文与薛绍,顿时一双老眼现出惊疑不定之色,合什问道:“不知萧大人深夜前来是为何事?” 萧业正色道:“有件事请法师帮忙,本官发现有贼人偷窃佛门宝材,事关天下苍生,奈何本官人手不够,只得请法师出面协助,将来太后面前,必为法师表上一功。” “萧大人可知是谁人如此大胆?” 法明问道。 萧业含糊其辞道:“是个佛门败类,披着袈裟,专行败坏佛门名声,法师请恕我卖个关子,到了自会知晓,若是能将此人揪出,于佛门亦是大功一件,本官请法师出面,只是作个见证,不需要法师动手擒拿。” 法明也是人精,暗暗盘算起了个中的风险。 尹君文天生和佛门不对劲,恨不得佛门丢大脸,见着法明犹豫,从旁哼道:“莫非大师是为佛门中人的缘故,故而心生推托?” 这话就诛心了! 佛门本就因广宏寺被端名声大损,硬是靠着时间慢慢熬,才恢复了些,如果自己不去,不是摆明了心虚么? 道门又有话可说。 再反过来想,自己去了,真有对佛门不利的事可以随机应变。 而且今次是萧业亲自来请,面子不能不给,更何况他还得过萧业两幅墨宝,欠着人情呢,于是道:“佛门若有败类,贫僧自无庇护之理,萧大人,请!” “好,法师义举,太后闻之,必欣喜,请法师带着附马爷,我们立刻去青州临淄。” 萧业向法明郑重拱手,就抓住尹君文胳膊,示意带自己飞离。 尹君文膈应的不行,心想你自己不是会飞么,但是他又不愿为这点小事和萧业闹的不快,毕竟巨大的利益等着他,只得哼了声,鼓动真元,身形一闪,带着萧业遁向高空。 “请附马爷闭上眼睛!” 法明也抓住薛绍,一道真元打出,封闭住薛绍的五感六识,也飞天而去。 待得足踏地面时,薛绍果然没有感觉,只是睁眼一看,环境变了,不禁羡慕道:“仙家法术,果然非同凡响!” 萧业心中一动,笑道:“法明大师誉满江南,附马爷也是名门之后,不如……本官就厚颜做个鲁仲连,为两位撮合一段香火缘份,法师收附马爷为记名弟子,如何?” 薛绍只是不务正业,并不是真傻,哪里听不出萧业有借法明的名头扯虎旗,保护自己的意思?当即下跪施礼:“弟子薛绍,拜见师尊!” “这如何使得?” 法明满脸懵逼,连声推辞。 “诶,只是记名弟子,他日法师若觉得附马爷乃可造之材,再收为入门弟子便是!” 萧业挥了挥手。 正文 第四三五章 打肿脸充胖子 法明盛情难却,再一想,记名记名,只是挂个名号,又不是真的拜师学艺,于是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薛绍。 薛绍自觉保命的希望大增,又有得窥仙家玄妙的机会,乐的嘿嘿闷笑。 萧业小声道:“前面便是通天塔,我们隐好身形,莫要被人觉察。” 薛绍忙把笑容敛去。 “阿弥陀佛~~” 法明喧了声佛号道:“萧大人,即已来此,可否告之究竟是何人?” “史进!” 萧业吐出两个字。 “喀啦!” 法明脑海中一道闪电闪过,居然是抓捕史进,他哪里不知道轻重,这是拉自己挡枪啊! 史进是太后的面首,抓捕史进,萧业和薛绍承担不了这么大的责任,所以把佛道二门牵扯进来,道门倒也罢了,青州的佛门的场子,丢的是佛门的脸,道门乐的看笑话。 可笑自己被匡骗过来,还稀里糊涂的收了薛绍做记名弟子。 这可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萧大人,你害苦贫僧啦!” 法明不满的瞪着萧业。 萧业拱手,深深一躬:“萧某确是使了些心机,在此向法师赔罪,但法师乃是有大慈悲之人,而一宫九塔,关乎天下苍生,难道法师就坐视蛀虫从中破坏? 本来我没想过找法师帮忙,可是法师诵的偈语中有闻尘清净证圆通,一切众生成正觉,试想发下如此大志愿之人,岂会不心系苍生,故而临时起意,把法师诓了过来。 瞬间,法明神色精彩之极! 我他娘的是胡扯好不好,贫僧只在乎名利,几句场面话,你这小子怎么当真了? 可这事没法解释,总不能说贫僧根本没有普济众生的志愿,只是个俗人吧? 最终,重重叹了口气。 萧业自然清楚法明是什么样的人,暗暗一笑,又道:“其实法师不必担心惹得太后不快,天道目光如炬,纵然人事不谐,但天意必有明断,只要自身持之以正,法师又何必在乎人间的区区宠辱兴衰呢? 而且我怀疑,佛门中或有人与史进勾结,法师将那些人揪出,对佛门亦有大利。” 法明苦笑着摇了摇头,以不说话保持神秘感。 萧业正色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桃子生了烂疮,及时挖掉,才无大碍,若是怕人得知,将疮口捂着,只会越捂越大,最终整只桃子全部烂掉,法师是真正的佛门中人,理应明白取舍。 再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谁家没几个不肖子孙,区区癣芥还影响不到佛门的清名,法师不必介怀。” 法明神色数度变幻,他从没想过去做佛门的清道夫,那都是菩萨佛陀们才会考虑的,更不会甘冒佛门之大不韪去挤脓疮,他喜欢结交名士,心向风雅,按步就班的修行,火中取栗,抢夺机缘,不适用于每一名修士。 可是萧业从头到尾都在抬举他,愣是让他说不出半个不字。 一时之间,神色中时有明悟,时有惭愧,怔怔站着。 尹君文渐渐地现出了讶色。 萧业也是打量着法明,心想该不是顿悟了吧? 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 突然法明浑身宝光一闪,合什诵道:“萧大人说的是,贫僧执着于虚名,竟令心智蒙尘,受教了。” “恭喜大师,一朝顿悟,正果可期!” 萧业拱手道贺。 “阿弥陀佛!” 法明不置可否的喧了声佛号,浑身佛光盎然,一副佛门高人的模样,薛绍看呆了,庆幸自己找了个好师傅。 “嗯~~” 法明暗暗点头,心想老衲几百岁的年龄,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多,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多,哄哄你们几个小家伙还不是手到擒来? 今日这事,对于他来说,纯属赶鸭子上架,已经被赶上了架,跳下来是不可能了,于是仔细思考了其中的利弊。 太后的怒火,他完全可以无视,大不了白马寺主持不当,还回金山寺,挤掉几个佛门的烂疮,对于他也不全是坏事,毕竟佛门还是有一心为公的阳神。 至于得罪人的问题,他可以推给萧业,因为他是被萧业诱来的,还有道门中人在场,为了佛门的面子,不得不秉公办事。 想到这,他心里舒坦了,可是又不能白白被萧业教训一顿,索性打肿脸充胖子,装起顿悟,给自己披上一层神秘的外纱。 效果还不错。 夜色越发深沉,工地灯火通明,四人守在外围,渐渐地,尹君文忍不住了,问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萧业道:“我有确切消息,今夜会有佛门高僧送来宝材,史进要动手,多半会在今夜,耐心等着便是! 又过半个时辰,天空中,突有两道遁光划过,落在现场,尹君文精神一振,睁大眼睛,可惜他没有才气,又不敢拿灵觉扫,只能凭目力分辩。 萧业却是感应的清清楚楚,这是两个中年僧人,身宽体阔,虎目爆圆,一看就是佛门护法金刚一类的存在。 史进在几名佛道金丹的陪护下,匆匆赶来,将两名僧人迎入距通天塔基座不远的一处密室,二人对史进的态度都还不错,史进也应对得当。 萧业心里格登一下! 人与人的关系,是处出的,史进督造九塔,与佛道高人接触的机会很多,肯定不可能所有人都视他为阴阳宗余孽,总有个别与他脾味相投,乃至于产生好感。 久而久之,史进可以渐渐积累起在修行界中的人脉。 本来萧业还奇怪,蔡先生为何不安排史进督造万象神宫,平白把服侍太后的好机会让与了冯小宝,从眼前来看,分明是有更深远的布局,太后的恩宠,已不足为恃。 幸好出了薛绍这档子事,不然自己还不会拿史进开刀,放任史进一步步坐大,终至难以收拾。 ‘看来,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啊!’ 萧业暗道了声侥幸,集中精力观察。 从表面上看,交接很正常,两名僧人储物袋中取出宝材,一一核对登记,该有的手续都有,但是衙门里都有阴阳帐,是胥吏中饱私囊的常用手段,如一心想侵吞宝材,必然有两本帐册。 萧业敢肯定,另一本帐册,就在史进的储物袋里。 不得不说,佛门还是财大气粗,今晚共交接了数百件宝材,有灵品极石,也有难得一见的炼器材料,连萧业都眼红,更别说直接经手人,只要周密点,一次性弄个十来件,数十件很难发现。 没过多久,手续办完,两名僧人离去,史进和佛道各一名金丹将宝材分类整理放在专门的架子上。 这时,萧业留意到,那两名金丹,堂而皇之的揣了两件,打量了一番,又各自取出一个特制的皮袋,用来装宝材。 萧业大为好奇,用才气一扫,就觉阴气森森,大概率是用阴秽之物制做,可以屏蔽宝光。 果然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 史进也揣了两块,看似拿的不多,但是重点来了,史进放出了中阴身,趁那两人注意力被宝材吸引之时,游走密室,取了二十多块宝材裹在中阴身里,其中有五块极品灵石,随即隐在一角,气息全无! 正文 第四三六章 人赃俱获 “走,我们过去,史进动手了!” 萧业猛站了起来。 “哦?你从何得知?” 尹君文惊疑不定的看着萧业。 “因为我有才气,快点吧,耽误了让他藏起来就麻烦了!” 萧业淡淡一笑,转身就走。 尹君文、法明与薛绍跟在后面,去向施工现场。 转眼就有灵觉扫来,又有佛号喧起:“阿弥陀佛,通天塔重地,无关人等速速退避,否则格杀勿论!” 萧业大声道:“本官右肃政台御史中丞萧业,得密报,薛怀义偷窃宝材,中饱私囊,这位是神都白马寺主持法明大师,这位是楼观道真传弟子尹君文,速速开门,让本官查证,否则,皆视为薛怀义同党法办!” 大门内,有几道灵觉剧烈波动,交换意见。 谁都意识到出大事了,有人激烈反对,也有人主张开门,渐渐地,开门的声音占了上风。 毕竟萧业在道门内部,被认为是刺头,刺头历来都不好惹,如果拍不死他,最好不要招惹,而且萧业来此,摆明了是为对付史进,外人没必要凑上去。 另还有法明和尹君文和萧业在一起,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一次会集朝廷与佛道二门的联合执法行动。 “倘若搜不出来呢?” 又有声音问道。 萧业道:“本官当向太后请罪!” “开门!” “喀啦啦!” 巨大的木栅门被推开。 其实门只起个象征作用,但是能不破门而入,还是尽量不要破门。 四人快步走入,萧业向密室的方向一指:“在那边!” 密室里,窜出来三个人,分别是史进与佛道金丹,正要分头离去,萧业又道:“站住,请尹道长与法明大师出手,各拦住一个!” “师兄请留步!” 法明身形一掠,拦住了那佛门金丹。 “道友请留步!” 尹君文也掠向道门金丹。 萧业则直接出现在史进面前,冷眼一扫三人,喝道:“把你们怀里的皮袋子掏出来!” “什么皮袋子!” 史进还待抵赖,萧业已伸手一抓,一记黑虎掏心,从他怀里掏出了皮袋子,往手心一倒,掉出两块晶光闪闪的宝材。 这下子,不仅史进面色大变,其余金丹也是脸色很不自然。 萧业明白了,这是窝案啊,用现代话来说,是塌方式腐败,怕是在场的金丹,没一个干净,就如衙门里的胥吏,串通起来捞钱。 萧业掂了掂,又看了眼匆匆赶来的薛绍,唤道:“记下,从薛怀义身上,搜出冰晶石与秘银各一块!” “是!” 薛绍摊开折叠小几,取出卷宗,当场记录。 史进眼神一缩,这是正宗的萧业风格,当初萧业进右肃政台时,就是这个样子。 萧业把目光移向那两个金丹,淡淡道:“两位是自己拿出来,还是我替你们拿?” “小子,你胡说什么?” 那道门佯装大怒,实则浑身如根绷紧的弦,随时找着遁逃的机会。 “本来佛道二门的事,本官不想理会,缉拿薛怀义已是足够,但是赃物必须要上交立案,你拒不配合调查,莫非你以为本官不敢拿你?又或是拿不下你?” 萧业眼神骤冷。 “师弟,给他罢!” 旁边一名金丹哼了声。 刚刚萧业已经把话讲清楚了,佛道二门的事,他不想多管,既然如此,就没必要硬肛。 凭心而论,贪污揩油哪里没有? 无非是凡人揩的是金银,修士揩宝材灵药罢了,天天守着巨额宝材,直接关乎到自己的修为,要想手脚干净,怎么可能? 将心比心,世上还没有这样的圣人! 因此诚如萧业对姒彩儿说过,在佛道二门的内部,只要不是太出格,是默许的,根本不算多大的事,更何况能来督造一宫九塔的修士,都不是宗门里的寻常出身,没点后门想都别想。 这种事情在性质上,属于倒霉。 被萧业抓了现场,如果反抗的话,一来不占理,二来让朝廷拿到了把柄,朝廷或会索要更大的利益,索性光棍点,大方承认,佛道二门的事情,在佛道二门内部解决,回去最多只是受顿斥责,换个人来,罚酒三杯而已。 当然,这与法明和尹君文在场也有一定的关系,因为没法把萧业和薛绍灭口,而且三方联合执法,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谁都搞不清内情,不如镇之以静。 “拿着!” 那道人从怀里掏出个皮袋子丢给萧业。 萧业抄手接住,看向佛门金丹。 佛门金丹倒也光棍,二话不说,把皮袋子抛了过来。 萧业接到手里,问道:“两位怎么称呼?” “东西给你了,你还问那么多做甚?” 道门金丹不善道。 萧业淡淡道:“敢做不敢认么,又或者你以为不说出名姓,本官就查不出你的根脚?道门何时这般自欺欺人了?” “哼,莫非还怕了你?道爷上清宫丹阳子,有种就来上清宫抓你家道爷!” 那金丹傲慢的冷哼。 “你呢?” 萧业问向佛门金丹。 “贫僧雷音寺圆觉!” 佛门金丹也不悦的回答。 萧业把皮袋里的宝材倒出,掂了掂,大概有了数,便道:“记下,从三清宫丹阳子身上,搜出孔雀石与紫玉晶各一块,从雷音寺圆觉身上,搜出金精与万年雷积木各一!” 薛绍伏案书写,笔尖沙沙作响,在场众人,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他娘的不就是审案现场么?朝廷的那套何时搬到了佛道二门? 不过以萧业的作风,想想也不奇怪,不是法家中人,却秉公执法,胜似法家。 不片刻,薛绍记载完毕,一名道门金丹不耐道:“萧大人,此间事已了,赃物也被你拿了,你带着薛怀义走罢。” “不忙!” 萧业看着史进,淡淡一笑:“把密室打开,本官怀疑,密室里仍留有窃贼!” 史进面色大变,急声道:“姓萧的,你不要得寸进尺,本官被你拿到,认栽便是,你还想做什么?” 如果就这两块宝材,闹到太后面前他也不怕,可是屋子里有他的中阴身啊,正裹着二十余块宝材,一旦被揭发出来,他将成为佛道二门的公敌。 “萧大人,密室乃储存宝材之处,轻易进不得,你过份了罢?” 丹阳子不悦道。 萧业道:“本官早说过,佛道二门之事,本官不想理会,但是密室里的贼子,绝非佛道二门之人,诸位打开,便知分晓,若是本官看错了,愿向太后请罪。” “阿弥陀佛~~” 法明喧了声佛号道:“来都来了,打开看看罢,这么多人在场,怕是也没人能动得了手脚。” 尹君文也道:“看一看亦是无妨。” 法明是世俗界佛门的高僧,在真正的修士面前,说话份量不得,但尹君文是楼观道真传弟子,又受掌教尹文操之命,摄山门庶务,他开声,还是很有份量的。 在场的金丹们相视一眼,纷纷点头道:“萧大人即然不死心,那就进去看看,请薛大人,与丹阳子道兄、圆觉师兄开门。” 打开密室,需要三把钥匙同时开启,史进和佛道二门各占一把,而密室由法阵守护,除非是阳神,即便是元婴,一柱香之内也很难攻破。 可见佛道二门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可惜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薛怀义,你还犹豫什么,莫非心里有鬼?” 萧业阴恻恻的催促。 不仅仅是萧业,其余人也觉得不对了,史进额头流出了冷汗,浑身阵阵颤抖,明显是心虚啊。 难道密室里真有他的同党? “哈哈,你终于出来了!”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萧业突然哈哈一笑,手里瞬间出现一把雕花长弓,搭上雁翎箭,向天空射去! “哧!” 在众人的灵觉中,有一丝阴气爆了出来,随即史进面色一变,一口鲜血喷出。 “中阴身?” 有识货的大呼。 “好哇,这小子贼溜,原来是以中阴身偷窃!” “你娘的,佛爷终日打雁,今日竟被雁啄了眼啦!” 一时之间,众人气愤异常,有种受了愚弄的愤怒,本来说好的,每次一人拿两块,可这小子还有中阴身窃取宝材,天知道偷了多少,自己却如傻子一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正文 第四三七章 抓捕归案 中阴身是类似于阴魂的存在,但是与阴魂浑浑噩噩,阴气逼人不同,中阴身又介于生死之间,生与死的状态全凭一心转化,一副中阴身哪怕面对面的看着你,你都难以觉察,如刻意收敛的话,连本能的被窥视的反应都不会有。 上回在石堡城蔡先生以中阴身遁逃,被道门真人追赶,根源还在于他以中阴身包裹着自己的肉身,气息难以掩藏。 今次史进本以中阴身包裹宝材遁逃,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被萧业以才气锁定,一箭射落,连带本体也受了重创。 “崩!” 白矢神通再次发动,史进的中阴身又中一箭! 刹那间,阴气大盛,中阴身被射散了,再也兜不住宝材,二十余点灵光洒落,就好象从天而降的宝贝。 “啊!” 史进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几乎每个人都眼前一亮,以真元摄取那些宝贝,都打着趁乱捞一笔的想法。 却是迟了一步,萧业以才气箭矢化作大手,当空一兜,把宝材悉数兜走,还连带史进的中阴身残躯。 “萧大人,过份了罢?” “这是我佛门的宝材,速速交出!” 立刻有佛门金丹面带威胁的迎了上来。 先前几件被萧业拿去作罪证,倒也罢了,虽然谁都知道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道理,但是自有佛门高层找他,可这是二十来件,被萧业卷走了,肝都疼! “呵呵~~” 萧业呵呵一笑:“这是本官从史进中阴身上缴获的赃物,是否来自于你佛门,可不是凭你们两张嘴皮子一翻就能下定论,还得审过史进,结了案再说,现在请你们让开,莫要阻挠本官办案!” 道门金丹自然不会出头,虽然他们也眼红,可这都是佛门的宝材,与他们无关,乐得看热闹。 佛门金丹却是气的火冒三丈,萧业的嘴脸,是典型的官府恶赖嘴脸,我凭本事抄来的赃物,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带史进走可以,东西必须留下!” 一名佛门金丹一顿禅杖,阔步迈出! “暴力抗法?本官即便当场格杀你,你佛门的菩萨佛陀来了,本官也不怕,说,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 萧业两眼一瞪,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 他还真不怕,只是才气用来束缚史进的中阴身残躯,没法腾出来,要是有……要是有……就好了! 诶? 萧业微怔! 要是有什么? 萧业突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似乎要是有那件东西,可以捆住中阴身,以才气化兵,格杀那佛门金丹。 “阿弥陀佛~~” 这时,法明喧了声佛号道:“圆通师兄,萧大人,请听贫僧一言,两位皆为公事,又何必刀兵相向,不如平心静气,好好相商,以免伤了朝廷与佛门的和气。” 萧业也哈的一笑:“本官并无与佛门为难之意,但是捉贼拿赃,这些都是赃物,本官必须要带回衙门,作为证据,莫非法师以为本官会贪渎宝材? 哈,这可真是小觑了天下人,本官有才气在身,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无敌剑,不假外求,想我萧业从一个小小炼气士修至金丹,诸位何曾听说过我抢夺资源?我又何须为区区宝材自坏名声?” 看着萧业浑身正气盎然,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佛门高僧心里泛起了嘀咕,居然觉得萧业所说也有几分道理。 萧业暗暗一笑,这实际上是才气的最正确用法,润物细无声,影响别人的心灵,虽然他的才气用以束缚住史进的中阴身,但挪用一小丝还是可以的。 如有一丝可能,他也不想在这种场合和佛门高僧争斗。 “阿弥陀佛~~” 又一名佛门金丹喧了声佛号道:“这些宝材便暂时寄予萧大人手上,他日我佛门如何取回?” 萧业理所当然道:“结了案之后,按流程办,本官绝不会私拿一枚,诸位若无他事,本官要去搜查史进的住所了。” “萧大人,请!” 那佛门金丹伸手示意。 萧业一马当先,众人跟在后面。 史进的住所固然奢华,也有好几个美人儿,不过萧业并不在意,金银钱财看都不看,直接取了史进的储物袋。 “薛大人,记录!” 萧业向薛绍示意。 薛绍拿起笔。 萧业一一掂量着宝材,报出一个个名字,薛绍依次记下。 这怎么看,都是一副认真办案的样子,再想起萧业在朝廷中的美名,高僧们最后一丝疑窦打消。 “萧大人,请署名!” 薛绍记录完之后,把笔递给萧业,萧业签了名,又道:“请法明大师与尹道长也具名。” “这……” 法明与尹君文略一犹豫,但是想到签不签名都不能改变自己已经卷入旋涡的事实,还是各自签了自己的命。 “诸位,本官告辞了,虽然佛道二门之事都不归朝廷管,但是本官仍要多一句嘴,人在做,天在看,天道不可欺瞒,望诸位好自为之!” 萧业冷眼一扫,提起了仍在昏迷的史进,飞空遁走。 法明带着薛绍,与尹君文也身化遁光,消失在夜空中。 现场一片静默,侵吞宝材之事,虽然佛道二门会内部处理,但是天道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么? 有人不自禁的望向了漆黑的天空,繁星点点,一闪一闪,就好象一只只眼睛,在凝视着大地。 …… 回到洛阳,仍是深夜,尹君文直接回了楼观道山门,法明回了白马寺,萧业也带着薛绍回了右肃政台。 “附马爷,你守在外面,给薛怀义办个入狱手续,本官亲自审他。” 萧业转头吩咐。 “是!” 薛绍点头应下。 萧业拎着史进去了后殿,一脚踢醒。 史进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因中阴身被毁,让他元气大伤,头脑昏昏沉沉,但是看到萧业,陡然惊醒了。 “是你?好哇,老子到底还是落你手里了,有种你就要了老子的命,看老子可会皱一下眉头!” 史进还是挺硬气的,破口大骂! “你除了耍耍嘴皮子,还能有什么本事?也不怕告诉你,你爹是我亲手杀死,你家也是我怂恿张老大人抄的,今日你又落到了我的手上,也只能耍耍嘴皮子了,骂吧,尽情骂吧,过一会儿你就骂不出来了。” 萧业倒也不恼,呵的一笑,看着昔日的敌手蜷缩在自己面前佯作张狂,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一般来说,把秘密告诉你,就是要杀你,史进心里一惊,气势泄了大半,惊慌道:“你……你到底要怎样?” 萧业淡淡道:“你如果聪明,就老老实实把中阴玄妙经交待出来,可别逼我对你搜魂。” “你敢,太后饶不了你!” 史进色厉内荏! 被强行搜魂,就只有一个下场,成为白痴! “我既然敢把你抓来,就不怕太后为你出头,其实你也别自视甚高,没了你,太后还有冯小宝。 对了,你的结局我已经替你想到了,你最终会落到道门手里,因为道门也对中阴玄妙经感兴趣,你猜猜,道门会否把你切片研究?” 萧业步步逼近。 “别,我说,求你放了我……” 史进崩溃了,跪地磕头! 正文 第四三八章 搜魂 《中阴妙玄经》是阴阳宗的镇山之宝,洋洋洒洒近千字,史进老老实实的默写了出来。 萧业拿手上仔细看,以才气默诵,却是发现有些不对劲,一些关键的地方似是接不上去,不符合逻辑。 其实逼迫别人默写经文的风险还是挺大的,就如欧阳锋逼迫郭靖默写《九阴真经》,稍微动些手脚就能让你精神错乱,走火入魔。 尤其是要真正死一次才能出中阴身的中阴妙玄经,更是一点差池都不能有。 史进低着头,眼里尽是怨毒之色。 经文篡改了少许,只要萧业照着练,大概率会在出中阴身的一刹那真正死去。 他只希望萧业看到经文,不那么快的杀死自己,拖到天亮,蔡先生必会得知,到时,就是那贱种的死期。 “你他娘的不老实啊,给老子写的假经文吧?” 萧业却是一脚踹在史进的下巴上! 虽然没用丝毫力气,可是侮辱人啊,史进的内心屈辱无比,腆着脸道:“我敢保证写给你的经文字字属实,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呵~~” 萧业呵的一笑:“就凭你这太后开恩走后门得来的进士,也配和本官玩文字游戏?你口口声声字字属实,没错,每一个字确实属实,但是连在一起的句子未必属实了,你这话也只能蒙别人。” “这……” 史进神色一滞,心想此人怎如此难缠。 确实,他在发誓时耍了心眼,一般人很难觉察,但是萧业第一时间就看了出来,让他浑身生出一种无力感。 “果然被我说中了,本来看在你乖乖献上中阴妙玄经的份上,打算放你条活路,但你既然不珍惜,就怨不得对你搜魂了。” 萧业冷冷一笑。 史进面色大变,刚要哀求,萧业却又自言自语:“糟了,我不会搜魂,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白首方悔读书迟啊。” 史进长吁了口气,刚刚他被吓个半死。 萧业眉心微拧,有些挣扎迟疑,才气直指心灵,也可以用来搜魂,但他不懂方法,从来没有搜过魂,而得到中阴妙玄经的方法只有这一次,他不得不慎重。 “别以为本官治不了你!” 萧业向史进阴阴一笑,掏出块令牌,划了几划。 随即唤道:“附马爷,进来下。” “大人?” 薛绍步入后堂。 萧业道:“我问,你记!” 薛绍摊开卷宗坐下。 “是谁指使你偷窃宝材?” 萧业厉声道。 “没人指使!” 史进硬气道。 “真以为本官不敢给你用刑?” 萧业踏步上前,抓住史进的关节,毫不犹豫的施展分筋错骨手! 分筋错骨手又名沾衣十八跌,出于武当紫宵派玄贞神剑门,是真正有真传的古老流派,以擒拿为主,搭手即跌。 就见萧业的手,从史进的一处处关节抓过,史进顿时发出了如野兽般的嘶吼声,汗流不止,倒地抽搐。 分筋错骨手虽出自于名门正派,但在明朝时期,于锦衣卫和东厂系统中广为流传,正是因为它不仅是擒拿手法,还是一种酷刑。 史进整个人的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发自筋骨的剧痛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武侠小说常形容中了分筋错骨手,体内如无九蚂蚁在流窜。 可史进的感觉哪里是蚂蚁啊,而是数不尽的毒蝎,蜈蚣在啃噬他的身体。 并且萧业还微微运用了才气,影响到他的心灵,放大对痛苦的感受。 “我说,我说!” 史进嘶吼。 “早这样不就得了?” 萧业又在史进的关节一一抓过,恢复原状。 史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竭力掩饰着眼里的怨毒,虚弱道:“是……是蔡先生。” “他如何授意你的,你总共偷窃了几次,拿了多少块宝材……” 萧业又问。 史进老实了,依次回答。 萧业拿来卷宗,签了名,给史进画了押,才示意薛绍退避。 薛绍也被吓傻了,史进受刑,他居然感同身受,忙不迭的退走。 不片刻,姒彩儿翩翩而至,那绝美的容颜,竟让史进忘了自己刚刚受了酷刑,看的移不开眼了。 萧业暗暗摇头。 “萧郎,你找妾来做什么?” 姒彩儿也厌恶的瞪了眼史进,便道。 萧业问道:“姒大家,你会搜魂吧?” “这……” 姒彩儿的表情极不自然起来。 “怎么了?会与不会还有什么讲究?” 萧业讶道。 姒彩儿吞吞吐吐道:“搜魂是一种极为阴毒的法门,被搜魂者生不如死,萧郎一定要搜史进的魂?难道就不能严刑逼供?” 萧业看着姒彩儿,渐渐明白了,素心宗铁定有搜魂的手段,大概是担心把阴毒的一面展现出来,破坏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姒彩儿才犹豫不决。 这完全没有必要。 鹿鸣宴上,花了三十来万两买姒彩儿红丸的黄老板就是被姒彩儿害死的,还落个家族破败的下场,从哪个角度来看,姒彩儿都够得上蛇蝎美人的标准,自己也从未在过意。 “呵呵~~” 萧业呵呵一笑,指着桌面道:“我让史进默写中阴妙玄经,他竟敢愚弄我,故意弄些错的,所以才把姒大家请来搜他的魂,两相对照,事后姒大家可抄录一份走,想必素心宗对中阴妙玄经也会很感兴趣。” “哦?” 姒彩儿美眸亮了起来,这何止是感兴趣,根本是求之不得。 中阴妙玄经对于道门,可以用来修出中阴身,但对于素心宗,更是无上宝典,毕竟素心宗修炼七情六欲,而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人的情绪再强烈,又哪里比得上生死转换的大惧大喜? 如果自己把中阴玄妙经献上去,说不定地位能超过苏月儿! “那……妾就勉强试一试吧,不过妾事先说好了,萧郎可不许对妾有什么看法噢。” 姒彩儿欣喜的抱住萧业,轻轻亲了一小口,随即眸光骤然变得阴冷,向史进走去。 “别,别!” 史进倒退着,凄厉嘶吼。 …… 楼观道。 尹文操端坐殿里,倾听着尹君文汇报此行的经过,虽然尹君文滔滔不绝,越说越兴奋,可他的眼里,却是失望之色渐浓。 在尹君文说完,以期待的目光看来之后,尹文操叹了口气道:“你呀,被那小子算计啦!” 尹君文不解道:“师尊,弟子仔细琢磨过了,史进被抓进了右肃政台,必会供出蔡恒远是幕后指使人,那蔡恒远除了遁逃,别无他法,这不正是我道门抓他的良机? 至于那些宝材,都一一记录在案,弟子可不信那小子敢于贪墨。” 尹文操摆摆手道:“些许宝材不值一提,蔡恒远狡诈异常,纵使能逼出洛阳,也不是那么好抓,但你想过没有,史进的中阴身是如此修出的,难道不是得了中阴妙玄经的真传?你是入了宝山却空手而归啊!” “噢!” 尹君文懊恼的猛一拍后脑勺,恨恨道:“弟子失策了,竟被这小子当面耍了花枪!” 尹文操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你我兵分两路,为师亲自主持抓捕蔡恒远一事,你则想办法,把史进带回山门。” “是!弟子明白!” 尹君文匆匆而去。 正文 第四三九章 尹君文劫狱 右肃政台! 史进虽然剧烈挣扎,却是目光渐渐呆滞,不片刻,姒彩儿缓缓放开手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虚弱的笑道:“幸不辱命,妾这就拓印下来。” “你没事吧?” 萧业关心的问道。 “妾没事,只是此人的记忆中有太多的不堪,一下子消化不了,他还一直打着你堂妹的主意呢,萧郎要不要看看?” 姒彩儿摇了摇头。 萧业也摇头道:“不看了,就算有贼心那又如何,从此之后,史进就是废人。” “萧郎稍等片刻。” 姒彩儿取出一副空白玉简,往额头一贴,闭目凝思,随即递给萧业道:“都在里面,萧郎对照下吧。” 草了! 还有这操作? 人家已经应用了脑电波全息扫描成像技术,而自己还靠手写,萧业觉得自己在修行界,仍是个土豹子。 “那,这些给你,以后或能用得着,其实有话说的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手抄一遍,胜过看十遍呢。” 姒彩儿见着萧业的神色,扑哧一笑,又递了一叠空白玉简给萧业。 “不用安慰我,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萧业把玉简贴上额头,以精神力感应,一篇经文浮现于脑际,与史进的口述本对照,确实有几个关键之处不同。 不过他也没有立刻按照玉简修改,毕竟事关重大,想了想,把口述版本拓印三份,搜魂版本拓印两份,再各取一份递还给姒彩儿道:“总体来说,搜魂得来的不应有谬误,不过姒大家还是拿回去给宗门里的元婴长辈看一看方才妥当。” “嗯!” 姒彩儿接了过来,点头道:“萧郎说的是,妾打算立刻回建康,这几日,就靠你自己啦。” 萧业笑道:“姒大家放心去,区区史进而己,我早有后手。” “实在不行,记得逃出来,千万别傻乎乎被押去坐牢!” 姒彩儿美眸中流露出依依不舍之色,叮嘱了句之后,突然抱住萧业,奉上了香吻,许久,才红着脸,将萧业推开,转身跑开。 萧业怔怔站了一会儿,体会着唇齿间的芬芳,暗暗一笑,随即一指点上史进的心口,取了一滴精血,分出一部分才气化作史进,将精血融入,喝道:“去把你的储物袋打开!” 才气史进面无表情,捣鼓着储物袋。 他的修为很低,本体又被搜了魂,成了白痴,几乎不会再影响到才气分身,没几下,储物袋就打开了。 哗啦啦! 萧业把东西倒了出来。 果然有一本帐册,翻了翻,与他料想的一样,是阴册,记录着真实帐目。 萧业并没打算以此作为证据,毕竟人赃俱获就够了,而且帐册在储物袋里,他不想让人知晓他有打开别人储物袋的本事。 除了帐册,另还有不少金银,官印,换洗衣物,以及十余块宝材,其中有三块极品灵石,分别是水、土和木属性。 这显然是史进私自截留下来的,萧业食指大动,他不至于从道德层面去论证据有宝材的合理性,这样和伪君子没有区别,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他只是考虑着风险。 想到史进已经成了白痴,就算落入别人手里,也问不出所以然,谁也不知史进私留了十余块宝材,于是萧业把宝材装进了自己的储物袋,其他东西物归原主。 随即萧业又看向才气史进,喝道:“与我文斗!” 才气史进默然走到史进身边,一掌印上额头! 在才气感应中,史进的官气、才气与文气迅速被吸走,才气史进的气息急速状大,并且也没和切萧业文斗,直接回归了萧业自身。 萧业索性又取了史进近十滴精血,再把才气中的精血析出,一共十一滴,装入玉瓶封好,纳入储物袋,便细察自身。 其实史进并不是弱鸡,他是正儿八经的一榜进士,文气加才气,合计有八品巅峰,他还是左威卫大将军,从二品! 原本萧业的才气是地级二阶中期,如今已是二阶中期巅峰,只差一点,就可晋入后期。 “附马爷!” 萧业暗暗点头,向外唤道。 “大人!” 薛绍出现在门口。 萧业道:“此案已经审结了,你把史进押进台狱,严加看守,我拟一份折子,明日呈给太后。” 薛绍莫名有些紧张,萧业可以不怕太后,但是他做不到,太平公主是他表妹,太后是他姨,自他懂事起,太后已是皇后,亲眼看着太后斗倒长孙无忌与褚遂良,以及上官仪等诸多政敌,一步步把高宗架空,直至攫取大权。 可以说,自小薛绍就在太后的阴影下长大,养成了本能的畏惧。 “怕什么,天塌不下来!” 萧业瞪了眼过去。 “是!” 薛绍深吸了口气,出去找来了牢头和几个狱卒。 在看到史进的那一刹,牢头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位爷是要捅破天啊! 不过他只是个办事的,再有责任也追究不到他头上,只要不让史进死在牢里就行。 一行人把已经被萧业敲骨吸髓啃食干净的史进架了出去,萧业则伏案书写折子。 这种折子不好写,需要句句斟酌,把握好史进勾结蔡先生欺瞒太后的主题,事情到蔡先生为止,不能牵扯太多。 他虽然曾恐吓薛绍很可能会牵扯到武承嗣与皇帝,但是在实际操作中,还是能免则免,攀咬的越高,事态就越不可控,他的初衷只是阻止薛绍与太平公主离婚,进而波及到张玉,并无针对武承嗣和皇帝之意。 事实上如果不是太后非置薛绍于死地,他也不会现在对付史进,主要是担心蔡先生被道门擒获,失去了夺取阴阳宗小世界的机会。 如今只能祈求蔡先生吉人天相。 “嗯?” 萧业落笔不久,心中一动,他的才气留意到,尹君文隐在附近。 ‘呵呵,道门果然回过味来了。’ 萧业呵呵一笑,与抓捕狡诈的蔡先生相比,史进才是鱼腩啊! 不过这正合他意,史进留手上,是个烫手山芋,要是再被太后得知史进变成了白痴,后果真的很难说。 送给道门最好。 萧业小心翼翼的把史进的中阴身残躯取出,探查了番,除了阴气逼人,仿佛是来自于阴间的真正的鬼,暂时看不出名堂。 他也不着急,取出一只玉匣,把中阴身残躯装进去,再带上赃物,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尹君文缩在街角里,目送着萧业化作遁光飞往北邙山方向,暗道声机会来了。 他也曾考虑过直接向萧业索要史进,但是以萧业的为人,显然极不可能,于是隐在一边,伺机劫狱。 这不,机会来了! 尹君文悄无声息的潜入右肃政台,虽然台狱看守严密,但是在一个金丹真人面前形同虚设,不费事就潜了进去。 “来人止步!” 台狱入口,狱神皋陶的神像突然睁开了眼睛,厉喝。 这声音,凡人听不到,其实如有凡人劫狱,皋陶也不理会,他只管妖精和修士。 尹君文打开灵觉,就见一尊神灵拦在了身前,不禁冷冷一笑:“贫道楼观楼弟子,前来缉拿道贼,你这小小神祗速速退下!” “可有符诏?” 皋陶迟疑道。 尹君文哼道:“贫道乃掌教弟子,要什么符诏,识趣的就赶紧让开,我楼观道在冥府大能无数,你若是坏了贫道的事,便是坏了楼观道的事,自有长辈出面找你讨要说法!” 皋陶虽是狱神,但很多神灵在大门大派眼里,根本不入流,所恃者,无非是朝廷的册封,这东西其实虚的很,一朝天子一朝臣,并不是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凭恃与冥府大能对抗。 “小神自是不敢阻道长办事!” 略一犹豫,皋陶隐去了身形。 “嗯~~” 尹君文满意的点了点头,阔步入内,看见史进昏迷着,提起就走,毕竟是在看守严密的台狱,也无暇细察,只要人没带错就行。 转眼,尹君文出了右肃政台,往山门急遁,心里则是暗暗得意,任你小子奸滑似鬼,还不是喝了贫道的洗脚水? 就算被你发现是贫道劫走了史进,那又如何? 有种你来楼观道山门要人啊! 正文 第四四零章 上交宝材 梅花内卫! 萧业正与心如在银凤阁等待,他来找银凤,银凤不在,心意去叫人了。 “卫领,这么晚了,你找阁领有什么事?” 心如不解道。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别说话,我要想些事情!” 萧业回头瞪了一眼。 “噢!” 心如委屈的应下。 殿内一片安静,只有灯火燃烧的微弱必扑声。 “阁领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心如轻呼一声。 银凤一袭白裙,衬托着苗条的身材,依然面带银制凤凰面具,显得神秘而美丽,带着心意快步入殿,问道:“萧卫领,你有事找我?” “见过阁领!” 萧业拱手施礼,便道:“属下查抄了些赃物,过于贵重,不敢存放在肃政台,所以拿来卫里,请阁领代为保管。” “哦?什么赃物?” 听得贵重二字,银凤本能的美眸微缩。 萧业打开随手的布包,摊在几上,顿时,灵光闪烁,银凤猝不及防,眼神一下子直了,瞬间心跳加速! 心如心意也是情不自禁的捂着嘴低呼一声,那一件件宝材,紧紧拽着她们的目光,她们感觉,自家公子越来越厉害了,这是打劫了某个元婴老怪的储物袋了吧? ‘这都是宝贝啊!’ 银凤美眸迷离,款款走去,一一拿起摩娑。 ‘极品灵石、辉光石、绿母……” 银凤嘴里喃喃着,如此多的宝贝,要是自己的就好了,会让自己无比的幸福满足。 “嗯?” 突然她发觉,萧业正以古怪的目光看来,这才意识到失态,忙清咳两声,眼神一清,问道:“萧卫领,这些宝材是从哪里抄来的?” “正要与阁领细说!” 萧业取出卷宗,对照着宝材,诉说起了来龙去脉。 心如心意听的暗暗咋舌,银凤也是面色越发凝重,忍不住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告诉我理由,千万不要说仅仅是因为薛怀义贪污宝材。” 萧业有些迟疑,不过他捕捉到了银凤眼底隐藏着的一丝关心,突然笑了:“告诉阁领也无妨,既便太后知晓,也能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着,瞥了眼心如心意。 心意嚅嚅道:“公子,你放心吧,我们会守口如瓶的。” “无妨,我敢说就不怕太后知晓,想必太后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萧业摆了摆手,便道:“事情要从附马下狱说起,太后有把公主许给我之意,但是附马原配曾被太后赐死,而我也有妻,这很难不让我联想到一些不好的地方,所以我只能尽力保住附马的命……” 随着萧业娓娓道来,银凤与心如心意的神色也是越发复杂,按照时人的理解,尚公主,做附马不好么,尤其太平公主还是那么的高贵美丽。 至于原配,谁会记得? 就如薛绍的原配芸娘,死了就是死了,谁还记得这个可怜的女人? 恐怕在芸娘被赐死之初,薛绍心里是怨恨的,但是享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又有美妾爱儿,也已经忘记了。 “呵~~” 萧业又呵的一笑:“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把那么多人牵连进去,就为了保住我的妻子,阁领是否不理解?” “是有点,你既然不愿娶公主,为何不与太后明说?” 银凤缓缓点头。 萧业悠悠道:“《后汉书》有载:光武帝姊湖阳公主新寡,欲嫁宋弘,帝遂召弘,令主坐屏风后,谓弘曰:谚言贵易交,富易妻,人情乎? 弘曰:臣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帝顾谓主曰:事不谐矣。 孟子有话说的好,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倘若太后肖光武,我又何必自找麻烦,请问阁领,太后是否有光武的胸襟? “这……” 银凤哑口无言,太后的所作所为,无不表现出了狠毒的一面,换了她,也不会当面拒婚太后,而是暗中筹谋。 “你就没考虑过太后震怒的下场么?” 银凤又问道。 萧业淡淡道:“该做的我都做了,所有的理由都摆在了台面上,太后如治我的罪,我也没办法,总之,我不可能看着我的妻子被赐死,哪怕为此事万千人头落地,亦在所不惜!” 银凤震惊的看着萧业,她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名天才横溢的下属,她相信萧业说的都是真心话,也带给了她深深的震撼。 “你不用太担心,区区一个史进算不得什么,太后如斥责你,你忍着便是,真要治你的罪我们四大阁领都会出面保你,甚至大阁领也会为你说话,嗯,就冲着这三十来块宝材,那三人也不会坐视不理!” 银凤深吸了口气道。 前面萧业听的还是挺顺心的,可是后面变味了,提醒道:“阁领,这都是佛门的宝材,不是我们梅花内卫的啊,你可别给我惹麻烦啊!” “说什么呢?” 银凤不悦道:“你不是和那群和尚们说过,案子结了才会走流程吗?那你为何不能把案件尽量拖延?” 萧业嘀咕道:“那些佛门高僧可不好相与。” 银凤耐心劝道:“你也知道卫里困难,身为梅花内卫的一份子,有义务为卫里排忧解难吧,我相信你肯定能把此事处理妥当,总之,你的功劳虽然暂时没法兑现给你,但是卫里记着呢,将来开宗立派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心如心意扑哧一笑! 这话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萧业也是无语的很,银凤到底给自己开了多少张空头支票,恐怕她自己都记不得。 其实萧业把宝材拿卫里,本就有了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的思想准备,至于佛门那里,他倒不是太担心,因为史进被道门劫走了,案子永远也结不了,还谈何走流程? 他的本意是献出宝材,换取卫里对自己的庇护,万一太后降下雷霆之怒,也好有条后路。 而且萧业一步步挑衅太后,也存了给太后打个预防针的想法,让她知道自己是刺头,万一将来身份被揭穿,也不至于太过于突兀。 “对了,你手里还有中阴妙玄经吧?” 银凤笑咪咪道。 “呃?” 萧业发现,这女人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美女蛇啊,只要是好东西,都会被她盯上。 诶? 自己似乎有所触动? 银凤见萧业突然怔住,心里格登一下,忙转移话题,淳淳劝诱:“你也知道卫里困难,身为梅花内卫的一份子……” 萧业无奈取出两张玉简,递过去道:“阁领,中阴妙玄经可以献给卫里,这里有两份,一份是史进口供版,另一份是搜魂版,需要对照起来琢磨,但我有言在先,有没有问题我也不知道,若是练出了岔子,可别怨我。” “你当卫里就这样不识好歹?” 银凤眼眸中蕴满笑意,接过来道:“明天必然是不平静的一天,你先回去吧。” “属下告辞了。” 萧业拱了拱手,刚走两步,却是顿住脚步,回头道:“阁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事情,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银凤不悦道:“萧卫领,你又胡言乱语了吧,我和你能有什么事情?” “这……” 萧业嘀咕着,揉了揉后脑壳,转身而去。 正文 第四四一章 臣有本奉上 ‘这小子怎如此难缠?’ 银凤目送着萧业的背影,拧着秀眉,喃喃自语。 不行! 下回坚决不能见他,一定要等他彻底忘干净! 下定决心之后,银凤向心如心意问道:“你们仔细想想,我和萧卫领之间有没有事情?” “没有吧?” 心如摇了摇头。 “我记不得了。” 心意也不确定道。 银凤逼问道:“到底是没有还是记不得?” “这……” 二女相视一眼,迟疑道:“应该是没有事情,卫领和阁领又不常见面,所谈皆为公事,能有什么事呢?” “没事就好!” 银凤笑着点了点头道:“把你们的令牌拿来。” 二女喜色一现,各自递上令牌。 银凤取出自己的令牌,轻点了两下,递回去道:“给你们每人五百贡献点,拿回去好好修炼吧,记着,你俩虽常年在宫中服侍太后,但到底是梅花内卫的人,而萧卫领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梅花内卫,今天的事,就当作不知,不要和太后说。” “噢!我们知道的!” “如此重大的事,公子都不避讳我们,我们绝不可能出卖公子。” 二女以为是封口费呢,喜滋滋的接回令牌,纷纷表态! 银凤那隐藏在面具下的嘴角,绽现出了一抹笑容。 五百贡献点,是前次去汝州搭救吴珍珍三人时承诺的奖励,本就属于心如心意。 之所以扣着没给,倒不是银凤贪图些许贡献点,她虽然对宝贝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迷恋,但是对贡献点完全无感,主要是担心引发连锁反应,提醒了萧业。 今日正好借封口费的名义把贡献点给了,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随即,新的心事又来了,看着一件件灵光闪烁的宝材,真想据为己有啊,不过好歹还拎得清,卫里多了这些宝材,可以炼出好几件法宝,一点一滴的积累着梅花内卫的实力。 而且宝材记录在卷宗上,自己拿了始终是个隐患。 “心如,你去把另外三位阁领请来!” 银凤转头吩咐。 “噢!” 心如转身而去。 银凤走向一边,盘膝坐下,凝神静气。 她留着心意,是担心自己会趁左右无人,偷取几块,把另三位阁领请来,也是斩断不该有的想法。 …… 史进家! 天色渐渐亮了,街面有了车马走动的声音,蔡先生满面凝重,匆匆而回。 “先生,出了何事?” 林枚迎了出来。 蔡先生沉声道:“进儿出事了!” “什么?” 林枚大吃一惊。 蔡先生道:“昨夜我便心神不宁,故而出门打探了下,进儿窃取宝材事发,被萧业带着楼观道尹君文与白马寺主持法明当场缉拿,人赃俱获,关进了台狱大牢!” “他怎么敢?” 林枚如被踩到尾巴的母猫,厉声尖叫。 在她眼里,史进是左威卫大将军,太后的小男人,受命督造九塔,贪墨些许宝材怎么了,而萧业只是区区五品御史中丞,她实在没法想象,萧业怎么敢缉拿史进。 “先生,快去求国公爷,让国公爷禀报太后,把那小子碎尸万段!” 林枚又急声道。 蔡先生摆摆手道:“此事骤发,竟毫无征兆,显然已谋划许久,按理说,进儿贪渎些许宝材确实不算回事,可是被右肃政台联合佛道二门当场缉拿,就是大事。 我怀疑这是佛道二门针对我的阴谋,意图把我逼出洛阳,恐怕此时洛阳城外,已布下天罗地网了。” “此话从何说起?” 林枚不解道。 蔡先生道:“如我所料不差,进儿必受了酷刑,招供是我指使他窃取宝材,说不定连中阴玄妙经都被逼迫供出,这正是佛道二门的目地。 而一宫九塔事关重大,太后纵然恼怒,却不得不顾及佛道二门的压力,必然将我革职查办,我没了官职,不再是朝廷的人,佛道二门可尽出高手,围捕于我。” “这该如何是好?” 林枚就觉方寸大乱。 “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呐!” 蔡先生望向肃政台,幽幽道:“前一阵子那小子与我合作还颇为投契,没想到一转眼就把我给卖了,呵,我倒是小瞧了他,恐怕问题出在我给他的那块极品灵石上面,惹得他怀疑,顺藤摸瓜,查到了进儿头上,皆我之过也! 为今之计,我只有躲藏起来,过了风头再说,你有诰命身份,无须担心。” “那进儿呢?难道任由进儿在台狱受苦。” 林枚一把抓住蔡先生的胳膊。 蔡先生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掐指计算,许久才道:“修炼中阴身乃逆天之举,命里注定会有一劫,今次便是他的劫数,进儿占有武家三成气运,武家不倒,进儿就不会出事,无非是吃些苦头罢了,所谓玉不琢不成器,这其实也是好事。” 林枚怔怔看着蔡先生,蔡先生可以不拿史进当儿子,可她是史进的亲娘,哪里难容忍爱子在狱里被拷打,被逼问?心都在滴血。 蔡先生面色一软,劝道:“我传中阴玄妙经给他,就是认了他这个骨肉,你心疼,莫非我不心疼? 但本门的气运之道岂是道门些许小术可比,有我在,一切无忧,我走之后,你不许营救他,不许去哭求太后,更不许找那小子的麻烦,因为你是进儿的娘,你若遭了劫,会摊薄进儿的气运,你可明白?” 说到最后,蔡先生声色俱厉! “我听师兄的,若是进儿出了事,哪怕我拼尽一身血,也要杀那小子全族,为进儿报仇!” 林枚重重点头。 “我该走了,你自己保重!” 蔡先生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 萧业从梅花内卫出来,隐在了右肃政台附近,用才气一扫,果然,史进不见了,不由暗松了口气。 再留意他人,凡是知情者,均是急的如火烧眉毛,薛绍更是如丧考妣,满脸的了无生趣。 “薛大人,此事还是暂勿声张,待得萧大人回来再说!” 牢头也是擦着额角的冷汗,劝道。 “哎,本官知晓了!” 薛绍重重叹了口气,焦急的向外张望。 萧业暗暗点头,牢头还是很有经验的,这也合他意,史进被捕与失踪,是两回事,他打算分开上奏,以此突出是道门把史进掠走的重点,转移太后的注意力,为道门拉仇恨。 说到底,抓捕史进不算僭越,本身史进犯了罪,证据确凿,萧业只是忠于职守,是不畏权贵的直臣! 但是对史进用刑、乃至搜魂的性质就不一样了,会对太后构成严重的挑衅,因此萧业给太后上的第一道折子,只涉及抓捕,用刑之事不会提,他相信薛绍也不会提。 今日没有大朝会,但太后会照例接见宰相及各部堂官,听取汇报,萧业暗暗计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往宫中行去。 “哦?那小子求见?宣!” 这几日,萧业翻了大批冤案,百姓在大赞萧业的同时,也纷纷称颂太后英明,太后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觉得自己用对了萧业。 反正还有左肃政台,需要铲除的人,交给周兴去办,无关紧要的案子,可以交给萧业办,顺带搏取美名。 甚至太后都认为,自己早该这样,否则怎会背负上滥用酷吏的恶名? “诺!” 太监施礼离去。 不片刻,萧业进殿,下跪施礼:“臣萧业叩见太后!” “嗯,萧卿见朕是为何事?” 太后微笑道。 站身后的上官婉儿,眼里却是闪过一抹讶色。 “臣有本奉上!” 萧业双手奉起折子。 有宫女接过折子,摊在太后案上。 太后凑头看去,顿时,脸色变了,缩袖子里的手,都因愤怒剧烈颤抖起来。 区区史进,一个面首,不值一提,而且史进是蔡先生的人,她对蔡先生是既用且防,自打蔡先生为官,她就再没让史进伺过寝,主要是担心被暗中下了毒手。 史进外派主持督建九塔,固然有武承肆的进言,也与她的猜疑有关。 可不管怎么说,史进是她的人啊,抓捕史进,她的脸面何存? 既便白纸黑字,证据确凿,并有多人签名,太后仍是气愤难当,望向萧业的目中,喷射出熊熊怒火! , 正文 第四四二章 践踏自尊 太后的眼里,恼恨渐浓,萧业却巍然不动,眼见局面就要不可收拾,上官婉儿轻咳了声:“薛将军还等着太后圣裁呢。” 太后这才冷静了些,目光再度移回折子。 心态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仅从程序上看,史进有罪,萧业抓捕,符合清流一向主张的程序正义,况且肃政台本身就有不经朝廷抓捕审判的权力。 而且卷宗虽未写明,但是太后凭着字里行间大概可以猜出,此案是道门掌握了证据,找到萧业发动,萧业又和史进有仇,借这机会,公报私仇,还把不知情的法明卷了进来作证,在临淄将史进抓捕归案。 实际上这是萧业有意为之。 在官场上,给自己泼污水是一门技术活,适当的给自己泼点污水,就如萧何贪渎,王翦索要美宅,都是自保之道。 再如狄仁杰,太后终其一生都对狄仁杰信任有加,为什么? 因为狄仁杰不仅有本事,会做人,偶尔也会在太后面前施展一些看上去不是太高明的小心思,故意让太后识破。 睿智如狄仁杰,都瞒不过去,这会让太后有一种成就感,获得快乐,进而对狄仁杰好感大生。 萧业有样学样,逮着机会就把史进往死里搞,不惜给人留下公报私仇的印象,这也是一种自泼污水的行为。 这样的萧业,才有血有肉,形象丰满,或许太后会视萧业为刺头,会为他的出格而生气,会对萧业有一种年少轻狂,恃才自傲的印象,却不会过份反感。 毕竟太后的真实年龄已经过了六十,萧业在太后眼里,是不折不扣的小鲜肉,老女人对小鲜肉,都会纵容宠溺,偶尔出点格是可以容忍的。 “嗯?” 太后的眼神缓和了些,却又留意,案件居然是由薛绍操办,顿时眼神微寒。 她并不认为萧业是为了薛绍才搅出这样一桩大案,只以为是萧业给了薛绍机会,借佛道二门搅局,保薛绍的命。 ‘呵,朕倒是小瞧了你,心思还不少啊!’ 太后暗暗冷笑,她能原谅萧业偶尔的出格,却不能容忍薛绍的窝囊。 就好象当你对一个人厌恶到无以复加之时,看到他都是一种折磨,现代人只能避而远之,但太后手据生杀大权,可以从肉体上消灭薛绍! 爱女不愿和离,萧业也力保薛绍,反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非杀薛绍不可! 当然,今天没法治薛绍的罪,不过没关系,总是有机会,薛绍的一丁点错误都会无限放大,成为致死之因。 太后问道:“此案你待如何处置?” 萧业道:“一宫九塔虽事关重大,但臣不敢僭越,特来请示太后,而薛怀义是受蔡恒远指使,臣请太后将蔡恒远革职查办。” 太后略一沉吟,便道:“着革去薛怀义左威卫大将军之职,命入宫见朕请罪,革去蔡恒远中书舍人之职,居家待参,此案到此为止,不许胡乱攀咬,今次朕不与你计较了,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臣谨记太后教诲!” 萧业暗松了口气,施礼告退。 第一关过了,还有第二关,能否栽赃给道门在此一举。 …… 楼观道! 尹文操满面怒容,看着如白痴般的史进,指着尹君文道:“他被搜了魂,连精血都被取走,你带回来个废物有什么用?” “扑通!” 尹君文跪了下来,颤声道:“弟子实不知那小子已经做了手脚,弟子有不察之过,请师尊治罪!” “里子面子全被那小子占了,枉你还乐滋滋,你除了白忙活一夜得到了什么?就是看沙门的笑话吗?你……太让为师失望了!” 尹文操厉声喝斥! 本来起用尹君文,是想给他个机会,可这弟子,蠢的和猪一样,被萧业耍的团团转,这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啊。 尹君文不敢回嘴,心里的怨毒却一层层的叠加! “你可是不服?” 尹文操冷声道。 “弟子去找他要中阴玄妙经!” 尹君文霍的站起来,就要离去。 “站住!” 尹文操喝止:“要来了,你敢练么?” “这……” 尹君文怔住了。 萧业给的中阴妙玄经,自己敢不敢练? “难道就不能搜那小子的魂?” 尹君文恨恨道。 尹文操眼里的厌恶不假掩饰,哼道:“要是能搜他的魂,为师早把他抓来搜了,山门之事,你莫要主持了,全部移交给你令月师妹,你呀,长点心眼罢!” 尹君文不敢抬头,生怕眼里的怨毒被师尊看到,那一句长点心眼深深的刺伤了他,不就是说他缺心眼么? 作为一名成年人,还是金丹修士,有什么能比缺心眼的评价更加伤人? 他的心里,不仅恨萧业愚弄自己,恨师尊践踏自己的自尊,连太平公主也恨上了。 或许是意识语气有点过,尹文操面色稍缓,又道:“此子虽已废了,但神魂未散,只是识海支离破碎,未必没有恢复的机缘,你把他丢进养魂池,就看他的造化了。” 尹君文忍不住道:“师尊,养魂池无比珍贵,倘若史进恢复不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池魂水?” 金丹修士凝结元婴时,要回溯前世,渡苦海之劫,倘若神魂不强,心性不坚,会迷失在苦海当中,也就是混淆了前世今生,再也回不来。 因此有底蕴的大派,会由冥府祖师爷以大法力沟通人间,摄取冥河之精滋养神魂,养魂池的魂水便是冥河之精,极其珍贵,专用于渡过了孕胎新生劫的金丹修士滋养神魂,弥补缺陷。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名散修或许可以通过自身福缘,前辈遗泽晋阶金丹,但晋阶元婴,没有门派支持,几乎是九死一生。 萧业闹腾的再凶,凝不成元婴,终究不成气候,佛道二门就看猴戏般,看他上窜下跳,并没有太当回事。 关键在于,世间缺乏系统性的神魂修炼法门,修为尚可以通过功法精雕细琢,而神魂只能随着修为的增长被动壮大,久而久之,会越发显得粗砺,失去与修为间的平衡,这在晋阶元婴时,就是致命隐患。 由此可见,养魂池的珍贵。 苍山宗之所以弱,根源在于没有养魂池,门派没法通过正常途径培养元婴。 而素心宗弱而不衰,也全赖养神池的存在,可以源源不断的培养元婴真君,基数大了,总有拨尖的,一旦机缘来临,随时可冲击阳神。 尹文操沉声道:“刚刚传来消息,蔡恒远失踪了,并未出洛阳,倘若他变换身份,遮蔽气息藏身市井,很难将之找出,故为师不得不留个后手。 如养魂池能滋养恢复史进的神魂,再搜魂得到中阴玄妙经,耗费了一池魂水何足道哉?此事交给你了,若有异常,即刻来报,莫要再出差池。” 守着史进养魂,和软禁没有区别。 尹君文哪怕一万个不情愿,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得施礼道:“弟子知晓!” “嗯,若是连个白痴都看不好,呵~~你去罢!” 尹文操轻蔑的笑了笑,如赶人般挥手。 尹君文内心刺痛,自尊心再一次被践踏,提起史进,转身便走。 正文 第四四三章 全权处置史进案 “萧大人,您可回来啦!” 萧业刚一回右肃政台,薛绍就急匆匆迎上。 “出了何事?” 萧业问道。 “这……” 薛绍向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听偷,才压低声音道:“薛怀义……不见了。” “什么?附马爷不是开玩笑吧,薛怀义不是被押进了台狱么?怎么会不见?” 萧业充分发挥演技,大吃一惊的看着薛绍。 “大人,下官怎么敢开玩笑,台狱外面有禁军把守,里面有卒狱巡视,就算有人劫狱也得有个动静吧,可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下官询问有关人等,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薛绍急道。 “走,我们去看看!” 萧业略一沉吟,带着薛绍步入台狱。 “中丞大人,您可来啦!” 牢头腆着脸迎上萧业。 “薛怀义关在哪一间?” 萧业问道。 “天字二号房,大人请!” 牢头在前引路,领着萧业与薛绍过去。 就见栅栏后面,空空如也,萧业感应了番,也没有气息留下,显然,尹君文还是很小心的。 “走!” 萧业又领着几人来到皋陶面前,凝视着那神像,看似站着不动,实则才气已经蜂涌而出,化作了另外一个看不见的自己,喝道:“皋陶何在?”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直呼本神之名?” 皋陶现出身形。 草了! 这是拿村长不当干部啊! 萧业可以确认,尹君文劫狱时,皋陶必然知晓,却没有任何表示,显然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呵~~” 萧业冷冷一笑:“有修士劫狱,你不拦阻,却在本官面前摆起架子,朝廷养你何用?你信不信本官立刻上奉太后,参你个勾结妖道,劫走重要人犯之辈,剥去你的神职?” “你说什么,哪有修士劫狱?” 皋陶明显慌了。 一旦被剥夺了神职,他会比苏峻都不如,因为历南朝百年,苏峻在民间有着广泛的信众,而皋陶是狱神,老百姓不会去供奉一尊狱神,如果没了监狱系统的香火,他将一无所有。 萧业又道:“关押薛怀义的牢房里,明明留有楼观道术法的气息,你还想抵赖?” “这……” 皋陶有些迟疑。 楼观道在冥府的阳神老祖,他可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萧业突然放出了自己的灵觉,与才气结合在一起,悠悠道:“本官曾吞噬过石季龙的神格,堪称大补,不知你的神格比之石季龙如何?来来来,放本官进你道场,本官与你斗上一斗。” 其实凭心而论,萧业还真想吞了皋陶的神格,虽然他有才气,可以滋养神魂,但是吞噬神格可以快速壮大神魂,再以才气析出质杂,保持神魂的纯净。 假如皋陶冥顽不灵的话,他不介意下杀手,以他如今地级二阶才气,灭杀区区狱神不在话下。 “地级才气?” 皋陶如后知后觉般,才发现了异常,忙道:“大人息怒,小神愿如实交待,之前是有个青年道人潜入狱中,自称是楼观道弟子,威胁小神,小神也是没办法啊……” 皋陶滔滔不绝的大倒苦水,萧业也没听出什么干货,不耐的打断道:“念在你尚算老实的份上,本官可在太后面前为你美言一二。” “多谢大人!” 皋陶松了口气,连声称谢。 萧业问道:“听说你曾在尧舜时担任理官,主持刑狱?” 皋陶小心翼翼道:“都是过去的事啦,不值一提。” 萧业继续问道:“听说曾有獬豸助你治狱,今獬豸何在?” “这……” 皋陶迟疑道:“獬豸乃是神兽,寿元悠长,小神死后,仍留在阳世,据小神所知,最后一次面世乃是春秋时期,为齐庄公断壬里国与中里缴案,之后再无踪迹,想必还潜伏在阳世中。” 萧业眸光闪了闪,追问道:“獬豸既是神兽,为何要助你治狱?” 皋陶道:“大人有所不知,獬豸专断曲直,凡判为曲者,噬其血肉,但獬豸不能无端噬人血肉,须得王廷授命方可食之。” 萧业对獬豸留上了心思,点头道:“今次之事我可代你说情,不过下不为例,你好自为之罢。” 随即收回才气,睁开眼睛,正见薛绍焦急的面孔,于是道:“我已从皋陶处得知真相,是楼观道派人劫走了史进,太后是明理的,不关我们的事,无须担心。” “那就多谢大人啦!” 牢头欢喜称谢。 “走罢!” 萧业转身而出,回到正堂,书写折子,这次不用砌辞了,只须如实上奏。 很快的,一封奏章写好,萧业再次入宫,面见太后。 “楼观道?” 太后见了折子,大怒! 这次是真的怒了! 前一次发怒,主要是恼火萧业不省心,尽她给招惹麻烦,这一次,被楼观道劫了狱,那是啪啪打脸啊! “萧卿,可能将史进索要回来?” 太后阴着脸问道。 “这……” 萧业迟疑道:“太后,请恕臣直言,楼观道掠走薛怀义,多半是觊觎中阴玄妙经,怕是这么久过去,已经被搜魂成了白痴,臣去索要,多半遂了他的意,把一个半死不活的薛怀义还回来,朝廷也奈何不了楼观道。 故依臣之见,不如把薛怀义留在楼观道,毕竟楼观道劫狱证据确凿,这也是一桩血债,将来抓住机会,叫他十倍,百倍偿还!” 太后深深看着萧业。 萧业的意思是,别管史进了,就让他死在楼观道,一名禁军将领被楼观道杀死可不是小事,可凭此拿捏楼观道,或者索要好处。 相反,如把史进索要回来,只是个废人,死在了神都,一点价值都没有。 凭心而论,出于利益的立场,太后认同萧业的提议,可是仅就人情而言,她又不能表示赞同,于是道:“薛怀义是于台狱被楼观道掠走,卿掌右肃政台,亦有疏忽之责,此事便由卿追查到底,务求将凶手绳之以法,还薛怀义一个公道!” “臣领旨!” 萧业施礼,同时心里暗赞,太后甩的好一手锅,等于不论好歹,全推给自己了。 不过这也不完全是背锅,太后授自己全权处置史进案,只要案子不结,就可以永远,无限制的以查案为由调查楼观道。 当然,暂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不可能去查楼观道,可是案子始终在,将来如晋阶阳神,可利用此案叫楼观道大出血! “去罢!” 太后挥了挥手。 “臣告退!” 萧业再施一礼,转身离去。 …… 素心宗! 素心宗一门三脉,除了奉素女为祖,三脉各自供奉苏妲己、褒姒与妹嬉,凡主者事,分别以苏、姒与嬉为姓。 这一代三脉的执掌者,除了苏小小,分别是姒昭君与嬉阿妃。 姒昭君本姓娄,也就是赫赫有名的娄昭君,北齐开国皇帝高欢的妻子,文宣帝高洋、孝昭帝高演与武成帝高湛生母,因娄姓源于姒姓,故于她的三子受魔门诱惑,渐成疯魔之后,复姒姓,假死回素心宗,不再理会北齐庶务。 嬉阿妃没有那么大的来头,本名施阿妃,仰慕刘宋玄言诗大家谢灵运的才学,委身为妾,在谢灵运被刘裕杀死之后,复嬉姓,回素心宗。 嬉姓源于东夷有施氏,嬉施不分家,施阿妃祖先西施,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是素心宗在春秋年间最惊才绝艳的女子。 此时,素女殿中,苏小小、姒昭君与嬉阿妃高坐上首,下方并立苏月儿与嬉莲儿,都看着跪于地面的姒彩儿。 “弟子得了中阴妙玄经,献与宗门,请师尊与两位师伯过目!” 姒彩儿双手托着两份玉简。 “哦?彩儿你如何得到?” 姒昭君大为动容。 其余四女也是满脸不敢置信之色。 毕竟中阴妙玄经是阴阳宗的不传之秘,当世所知的,只有蔡恒远习得,可此人狡诈异常,连道门都未得手,姒彩儿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中阴玄妙经? 姒彩儿美眸中,含着得色,瞥了眼苏月儿与嬉莲儿,这才道:“回禀师尊,此事说来与萧郎有关,他要对付史进,托弟子调查……” 姒彩儿把事情娓娓道来,当然,经过了她的加工,主要是突出与萧业的亲蜜关系! 正文 第四四四章 新生代上位 苏月儿与嬉莲儿均是银牙暗咬,自己都能听到咯崩咯崩直响,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要早知道有这等好事,就该留在洛阳啊。 本来师门召唤,是为花间派弟子出山一事,商议个布下陷阱袭杀的方法,这事如做成了,就是泼天奇功,因此二女以姒彩儿修为最弱,不适合参与为由,把姒彩儿留在了洛阳。 并美其名曰:有萧业保护。 可谁能料到,竟被姒彩儿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花间派弟子对于素心宗的威胁,谈不上动摇根本,但是中阴玄妙经完全有资格作为素心宗的传承大法,是宗门腾飞的一次契机,怕是冥府的三位祖师都会大为动心。 姒彩儿暗暗留意着苏月儿与嬉莲儿的神色,开心的差点笑出声来。 姒昭君也是连连点头,自苏月儿修成了超品金丹,苏妲己一脉在宗门里风头无俩,连带着她在苏小小面前都矮了一头。 今日终于扬眉吐气了。 “彩儿你做的不错!” 姒昭君带着笑,摄来两枚玉简,贴于额头读取,神情渐渐凝重,随即分递给了苏小小与嬉阿妃。 两大元婴分别看过,苏小小赞道:“这姓萧的小子真是我宗的福星啊,说起来,还是月儿慧眼识人呢,当然,彩儿也功不可没。” 这话明显贬低姒彩儿,把主要功劳归于苏月儿。 苏月儿喜滋滋道:“师尊过奖啦,其实也是巧合,萧郎与好友乡试后凑巧上了弟子的画舫,弟子与之交谈,颇为投契,遂渐成至交,当时谁能料到萧郎能一再给宗门带来惊喜呢,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姒彩儿神色不自然了,包括嬉莲儿都是眼神闪烁。 苏月儿的意思是,她与萧业相识于微末,而你们是于萧业功成名就之后才找上门来,目地不纯。 “嗯嗯!” 一看又要撕逼,嬉阿妃清咳两声道:“修炼中阴妙玄经稍有差池,便是魂飞魄散,还须仔细参研,彩儿你既然搜了史进的魂,可有史进的修行之法?” 姒彩儿又奉上一枚玉简道:“正要禀报师伯,史进修习之法弟子已经整理出来,同时弟子还窥探到一个秘密,要想打开阴阳宗小世界,必须修有中阴身,可惜史进也不知晓小世界的具体坐标。” “哦?” 姒昭君精神大振! 阴阳宗最强盛之时,鬼谷子、苏秦、张仪、乐毅、范雎等诸多人杰,群星荟萃,威压天下,连道门都要避其锋芒,小世界中不知搜刮了多少宝贝。 虽然素心宗也有小世界,但是与阴阳宗没有可比性,要是能得到阴阳宗的小世界,宗门想不振兴连老天爷都不允许,当即摄来玉简,贴于额头感应。 不片刻,姒昭君与苏小小、嬉阿妃相视一眼,沉声道:“自即日起,宗门元婴将全力推衍中阴玄妙经,山门事务,由你三人执掌,若无要事,勿来打扰!” 说着,各自取出一枚古朴的令牌,递了过去。 这正是素心宗的最高权力象征,素女令,不仅仅是宗门的代表,三令合一,可布置三才幻杀大阵,借用冥府三位老祖的力量,困杀强敌。 “弟子遵命!” 苏月儿、嬉莲儿与姒彩儿盈盈拜倒,接过令牌,心潮也是阵阵澎湃。 从此之后,老一辈的元婴退出了对宗门的管理,正式将重担交给新生代金丹,上千弟子,外围无数眼线,庞大的世俗财产与修行资源,都将由她们一言而调动。 这固然是一副沉甸甸的担子,也是无上的权力,任何门派,都是这样新老交替,一代代传承下来。 当然,元婴退隐也意味着对付那花间派妖人要靠她们自己了,可这何尝不是一种考验呢,若是折在了花间派的手里,又有什么资格执掌山门? “去罢!” 苏小小挥了挥手。 “是!” 三女施礼离去。 出了大殿,均是顿住脚步。 苏月儿沉吟道:“暂时山门不宜有大的变动,一切照旧,洛阳也须有人主持,这次由我去,会同萧郎猎杀花间派妖人,两位师妹留在建康,总揽全局,如何?” 嬉莲儿与姒彩儿哪里猜不出苏月儿的心思,恐怕最主要还是去拨萧业的头筹。 萧业虽然破了身,但是大接引诀可以彻底激发一名男人的潜能,尤其萧业也修有大接引诀,彼此配合起来,就是一种无上的双修秘法。 不过第一次的效果是最好的,越往后效果越差。 她们也想拨萧业的头筹啊。 只是苏月儿摆台上面的理由谁都反驳不了,素心宗新生代中,以苏月儿修为最高,没有谁比苏月儿更合适以身犯险了。 二女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姒彩儿又取出一副玉简,递过去道:“师姐小心点,另把这枚玉简带给萧郎。” 当时姒彩儿走的匆忙,并未整理史进的记忆,因此没有把史进的修行过程交给萧业,今次恰好托苏月儿带回去。 “嗯!” 苏月儿笑着点了点头。 …… 出了宫,萧业一身轻松,史进之事暂时告一段落,自己也得了巨大的好处,尚算圆满,不过他能看的出来,太后对薛绍,仍存杀心,这可是个大麻烦。 如有可能,他都想替薛绍运作一下,外放躲一阵子。 只是太后不大可能把薛绍放走。 暗暗摇了摇头,暂时放下心事,萧业寻个了无人处,换下官服,去往花神宫。 “夫君,你回来啦?” 张玉感受到萧业的气息,迎了出来。 不得不说,女人和女孩确实有着很大的不同,张玉的身上,少了几分少女的青涩,多出了几分妇人的风情。 “夫君!” 见萧业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张玉羞意上涌,跺了跺脚。 ‘都是自己开发有功啊!’ 萧业暗赞一声,便牵住张玉的手,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讲起此行的经过,末了,问道:“家里都好吧?” “嗯!” 张玉点头道:“有娘娘在,夫君不用担心的,家里一切安好。” “行,那我先去拜见娘娘。” 萧业放开张玉,去往后殿。 紫姑现出了法身,浑身神光盎然,显然旺盛的香火使她的神力有所增长。 “我得到了中阴妙玄经,还请娘娘过目。” 萧业把获得中阴妙玄经的经过简要说了同上,就将两枚玉简取出。 “哦?” 紫姑神色一动,取来玉简,依次贴于额头,沉吟片刻,便道:“中阴妙玄经在百万年前,虽是一等一的妙术,却也算不得压箱底的绝活,但今世修成者,仅蔡先生与史进,你可知为何?” “请娘娘指点!” 萧业神色一肃。 紫姑道:“百万年前,没有冥府,只有地府,人死后,中阴身可存世七日,有这七日时间,辅以法阵秘术,只要方法得当,并不难修出中阴身。 而今世有冥府存在,中阴身一出,即被冥府吸走,除非能寻到如小阴间那般与冥府隔绝的处所,否则出中阴身之时,便是见生死的刹那,毫无缓冲可言,故而并无他人修成。” “噢,我明白了!” 萧业恍然大悟道:“依娘娘的说法,修炼中阴身还要寻到小阴间?” 正文 第四四五章 魂衣 “嗯~~” 紫姑点头道:“理应如此,不过也许别家另有妙术也说不定,我是想告诉你,倘若没有万全的把握,最好不要妄自修炼。 虽然修行一道讲究排除万难,勇猛精进,但是也要知进退,明得失,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万勿被奇功妙法晃花了眼,因为你的命只有一条,莫作无谓的拼命,不过这篇经文稍微改动一下,便是一篇修炼神魂的秘术。” “还有这等好事?” 萧业一喜。 他也没有修炼神魂的方法,平时以才气小心翼翼的震荡,析出杂质,和提纯真气一个性质。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萧业取出玉匣,奉上道:“娘娘,这是史进的中阴身残躯,或许有些用处。” “哦?” 紫姑美眸微亮,接手里打开。 史进的中阴身虽被萧业打散,些许意识还是有的,几团浓郁的阴气正要遁逃,紫姑已经手指蕴着神力,点了上去。 一团无形的神焰轰的爆发,裹住中阴身,灵觉中,可以听到史进凄厉而又怨毒的嘶吼,中阴身不断的扭曲变形,却无以逃遁。 渐渐地,惨叫声消失,史进的气息被彻底炼化,中阴身炼成了一团最为纯净的阴气,又与自然生成的阴气不同,这团阴气凝实,内有魂力流转。 “把巧娘叫来,我有造化给你俩!” 紫姑微微一笑。 萧业给巧娘传音。 巧娘翩翩而至,乖巧的和紫姑打了招呼,那灵动的眸子就望向萧业。 紫姑手腕一翻,手心现出一副人皮般的薄纱,笑道:“这是从炀帝地宫得到的萧皇后中阴身之皮,巧娘你披上试试。” 巧娘有些膈应,咬了咬嘴唇。 紫姑催促道:“萧皇后与你有血缘关系,又同具凤格,没有谁比你更合适,快点吧,修士哪有那么多讲究。” “噢!” 巧娘这才接了过来,把薄纱往身上一披。 就见灵光一闪,薄纱竟陷入了皮肤里面。 “啊!” 巧娘惊呼。 “莫慌!” 紫姑忍着笑道:“这件中阴身之皮,被我炼成了魂衣,穿上可保你三魂七魄不受蒙昧,可抵御神魂冲击,还能彻底隐藏你的凤格,并可变化成萧皇后的模样,你以心念观想,一试便是。” 巧娘体会着魂衣的妙用,渐渐了然,又心念一动,变成了另一个人,除了衣着,不论容貌,身段,还是气质,都与萧皇后维妙维肖。 萧皇后能给炀帝当一辈子的皇后,又先后以高龄迷倒宇文化吉、窦建德、颉利可汗与李世民等一代人杰,显然是一等一的绝色美人。 萧业不自禁的抚上巧娘的脸颊。 诶? 是真的! “娘娘,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世间真有变化之术?” 萧业不解道。 据他目前所知,所谓的变化,本质上仍是伪装。 如苏月儿的幻术,他自己以才气变化面貌,都不是真正的变化之术。 紫姑摇摇头道:“也算不得变化之术,主要是巧娘的神魂披上了萧皇后的中阴身之皮,可伪装成萧皇后,再由神魂重塑肉身,不过这已经比幻术更加真实了,真正的变化之术,只有仙界才有,但是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不管怎么变,仙魂不会变,大能仙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萧业理解了,巧娘变化成萧皇后,类似于整容,而自己的才气与苏月儿的幻术变化,本质只是化妆,只不过这种整容,还可以再整回去,也不用削骨拉皮那么麻烦。 巧娘也是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紫姑把史进的中阴身递向萧业:“这副中阴身残躯也被我炼成了魂衣,你披上吧。” 萧业接过来,往身上一披,魂衣包裹住神魂,有如披了一层盔甲,带来一种踏实的感觉,再一感应,讶道:“娘娘,我为何不能变成史进?” 紫姑望向天空,悠悠道:“因果是一种很可怕的命运法则,只要沾染了,无论身处何方,都躲不过去。 巧娘与萧皇后有血缘,又吸收了萧皇后的凤格,冥冥中已有因果加身,而你与史进并无渊源,你若变化成他的模样去做一些事情,短期或可得利,但是必沾因果,所以我抹去了史进的气息,而巧娘的魂衣,仍留有萧皇后的气息,故能变成萧皇后的模样。” 萧业心里格登一下。 自己曾以才气化作来俊臣,致使来俊臣身死,是不是也会与来俊臣沾上因果呢? 于是把这顾虑向紫姑道出。 紫姑不确定道:“我对才气知之不多,不好答你,你多留意吧,中阴玄妙经我帮你修改下,过几日你再来拿,结合魂衣,可辅助修炼神魂,将来如有机缘,未必不能修出真正的中阴身。” “多谢娘娘!” 萧业与巧娘双双施礼。 “去吧!” 紫姑挥了挥手。 二人施礼告退。 …… 王府! 这几日来,王芙每天都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就等着和父亲去萧业家道谢,可是没了信讯。 这日,坐在镜前,对镜自怜,心里空落落的。 “姑娘,要不去老爷那里打听一下吧,总这么等也不是个事啊!” 小红看着自家姑娘郁郁寡欢的模样,心疼的劝道。 “这……” 王芙迟疑道:“我一个姑娘家,哪里方便去和父亲说这种事?” “哎呀!” 小红急道:“姑娘又不是没看过西厢记,你看人家莺莺,多勇敢,再说老爷不是也愿姑娘和萧公子来往么?” “好……好吧。” 王芙想想也是,毕竟大族女子鲜有能决定自己的婚姻,父亲能赞同自己与萧业来往,已是殊为难得,错过今次,怕是会后悔一辈子,于是连深吸了口气,给自己鼓起勇气,才起身离去。 “芙儿,你怎么来了?” 王庆诜也心事重重,见着王芙,不由问道。 “小女来给父亲请安!” 王芙细声道。 “哦?大晌午的,请什么安?” 王庆诜斜眼瞥去。 “这……” 王芙顿时俏面憋的通红。 是的,早请安,晚问好,从来没有中午请安的先例。 “你是为了萧郎而来罢?” 王庆诜明白了,问道。 “嗯!” 王芙豁出去了,轻点螓首道:“都这么多天了,父亲打算何时去往萧公子家道谢?” “哎,这是个惹祸精啊!” 王庆诜叹了口气:“刚刚为父得到消息,萧郎竟把薛怀义下了狱,并诛连到中书舍人蔡恒远,听说魏国公震怒,口口声声要给萧郎好看,政事堂的其余宰相均是袖手旁观,这时候,一动一不如一静,不宜登门啊。” 到底王庆诜不是朝廷的核心人物,很难及时获得第一手信息,他的消息过时了。 王芙忍不住道:“照父亲的说法,如太后并不为此事责罚萧公子,风头过去了,父亲带小女去萧公子家道了谢,两家序了年齿,结了私谊,那将来萧公子再有出格之举,是否父亲要与他断绝往来?” “怎么说话呢?” 王庆诜脸一沉,随即又意识到语气过重,叹了口气道:“我家已经不比当年了,连来俊臣那种恶赖都能欺到头上,为父为了家业,不得不谨慎啊,再看看,再看看,莫着急,实在不行,为父另替你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顿时,王芙的一颗心沉了下来! 正文 第四四六章 楼观道 天色渐渐黑了,萧业用过饭后,离了花神宫,独自回了家,主要是留宿在宫观中很不适合,哪怕他的妻妾都在,但是对于紫姑,必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回到家里,萧业把心神沉浸入魂衣,对照着中阴玄妙经,以才气震荡解析。 中阴身的要点是前阴已谢,后阴未至,与业力的关系极大。 百万年前,如果没有系统性的修炼过中阴身,中阴身的移动轨迹完全由生前的业力牵引,最终随业而去。 修炼过的,可以做到随念而去。 这让萧业心中一动,功德是业力的克星,渡红莲业火劫,功德可以抵销业火,自己不正是有功德加身么? 功德是功业与德行的合称,隋代高僧慧远著《大乘义章》有云:功谓功能,能破生死,能得涅槃,能度众生,名之为功,此功是其善行家德,故云功德。 也就是说,功德的前置条件是对天地做了功,天道因功而赏,有功才有德。 萧业闭目凝思,解析着功德。 自己的功德是纯白色,已经不低了,可是才气竟然没法解析功德。 “这……” 萧业紧紧拧着眉心。 自魂穿以来,才气无往而不利,这还是头一回失效。 才气源于心灵,萧业不相信自己的心灵感应不到功德,这也许说明,功德并非实有,有可能只是一种象征。 就好象积分,你对天道做了贡献,天道赏励积分给你。 也可以比喻成军功章,我立了无数军功,胸前挂着满满的军功章,但是纯以材质来看,军功章本身的价值很低,主要是衍生出的象征意义。 从这个角度理解,要想运用功德,首先要与天道兑换。 这可把萧业难住了,他只是在晋阶金丹时,朦朦胧胧的感应到了天道的存在,之后再也没有过,好比买饮料,开瓶一看,中了十万大奖,却找不到兑奖处。 如今萧业也面临这个问题,找不到天道,如何兑换功德? 萧业不死心,接连尝试,一直到天亮,才颓然放弃,也许天道会在衪认为合适的时候发放,或许需要触发条件,。 ‘罢了,罢了,过几日顺道问一问紫姑娘娘。’ 萧业吁了口气。 接下来的两日,萧业把功德之事放去了一边,白天翻案,晚上吸收灵石修炼。 这日深夜,太平公主突然传音:“萧郎,来一下。” 萧业身形一晃,去了隔壁。 太平公主道:“明日一早,你随我回山门讲法,母后也同意了,许了你数日休沐,那,这是给你的灵石。” 说着,就抛了个储物袋过来。 萧业抄手接住,打开一开,一万块上品灵石,差点亮瞎他的双眼,随即连储物袋一起揣入怀里,殷殷还没有储物袋。 太平公主嘴角撇了撇,浮现出一抹鄙夷之色。 萧业浑当没见着,问道:“怎么是公主过来?尹君文呢?” 太平公主忍着笑道:“尹君文被你害惨了,汝州之行,一无所获,师尊把他大骂一顿,罚他去养魂池看护史进养魂,并把山门庶务交付于我……” 随着太平公主娓娓道来,萧业眉心微拧。 尹君文如何痛恨自己是另一回事,他只是想到,史进居然被送进了楼观道的养魂池,虽然楼观道的目地是把魂魄养好之后搜魂,可这总是个变数。 突然萧业心湖微微荡漾,不是那种极致危险的感觉,但是有些麻烦。 “怎么了?” 太平公主见着萧业神色,讶道。 萧业沉吟道:“蔡恒远老奸巨滑,未必没在史进身上留有后手,也许会有变故。” 太平公主寻思了片刻,其实在她想来,尹君文到底是金丹三转的高手,史进魂魄的任何变化都瞒不过去,纵然有古怪,也翻不出浪花。 不过顾及到萧业的脸面,还是道:“有机会我会提醒尹君文,你既然来了,就陪我坐坐吧。” “公主有请,自当从命!” 萧业微微一笑。 …… 次日一早,萧业先回右肃政台,交待了些事情,主要是维稳,另安排陈藩张羽暗中整理朝中大臣的基本情况,他总觉得不论是太后,还是清流,都会利用他搞个大案子出来,有备总是无患。 但是右肃政台的规模和锦衣卫监察天下不能比,只能调查些最基本的情况,而且唐臣也不如明臣那样驯服,要是知道肃政台在调查他,怕是不得闹翻天。 安排好之后,萧业便与太平公主去了楼观道山门。 楼观道介于洛阳与长安之间的连绵大山当中,距离函谷古道约有数十里,人迹罕至,鸟雀难寻。 在大山深处,一道气派的门楼上书三个劲虬大字:楼观道。 左右各有楹联:景行高深仰道德,众妙之轨慕重玄! 萧业与太平公主行至山头,不由赞道:“此字道蕴暗藏,此联振聋发聩,仅此十四字,便是参悟三日三夜怕也难窥皮毛,想必是阳神高人以道所合。” “哦?萧郎竟能看出?” 太平公主讶道:“这副楹联,乃是本门太清眞人宋伦祖师所书,厉王甲辰岁入道,以中景之道,通真之经,并灵飞六甲素奏丹符独辟一脉,位列我楼观道八大祖师之一!” “前辈风采,令人心慕!” 萧业由衷赞道。 “走吧,快进去吧!” 太平公主现出了一抹欢喜的笑容。 她虽然是李唐公主,但随着在宗门越发的受到重用,对宗门的认同感也随之加强。 说到底,独狼似的独行客也许有,但是很少,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社会性群居动物,渴望得到组织的认同,以组织的荣誉为自己的荣誉,愿意为组织牺牲奋斗。 萧业见着太平公主如朝圣般的模样,暗暗点头。 不管楼观道内部如何的弊病丛生,连太平公主这般根正苗红的李唐公主都能为之折服,可见自亘古传承下来的大派,确有可取之处。 门楼后方,就如另一个世界,在踏进去的一刹那,萧业明显感觉到空气如涟漪般波动了下,再放眼望去,山峦起伏,一望无际,一座座古朴的殿宇、一处处安宁的村寨分布于殿宇间,灵气浓郁之极,仿如世外桃源。 不禁骇然道:“这里是楼观道的小世界?” “嗯!” 太平公主嘴角带着笑意,解释道:“道门大派向来不隐藏自己的小世界,只以一座牌坊作为与现世的分隔,其实这也不是道门自恃实力雄厚,主要是小世界与大世界气息互通交换,不至于时间久了,与大世界渐渐疏离。 你莫看梅花内卫与素心宗的小世界入品隐蔽,但是除了不易被打攻打,并无益处,快点吧,人都在前面等我们呢。” 依太平公主的意思,如果把大世界比作中央,一个个小世界就是地方官府,地方与中央久不联系的话,会渐渐脱离中央,换成小世界,形同于与天道渐生隔阂,直至被放弃。 ‘难怪道门百万年来经久不衰,哪怕因太平道与天师道之乱都不伤筋骨,实则已是经百万年来的气息交换,已与天道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萧业理解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四四七章 突降功德 前方十余里,便是主殿广场,巍峨的大殿前方,方圆近十里,一名名道人席地而坐,分为楼观道、上清宫、太清宫、三清观等诸多派别,修为从金丹到先天,足有近十万人。 另在高台附近,还有近千元婴,均是以整齐的目光扫来。 并在看不到的地方,隐隐还能感觉到阳神的恐怖威压! 萧业清楚,这是在给自己施加压力,但他前世是上过讲坛的,虽然现场只有百名学生,可是屏幕后面,是数以千万计的观众啊。 而且他的微博下面,每一集播出后都会有数不清的漫骂,大体是什么封建余孽、复辟之类,早已把他的心志锻炼的坚韧无比。 “呵~~” 萧业突然呵的一笑:“果然是群英荟萃,人材济济呐,要早知道会来这么多人,说什么也要收十万块上品灵石,下回若是给佛门讲法,低于十万免谈!” 太平公主无语的看了眼萧业。 这家伙……心态还真好呢。 “狂妄!” “书生就是有股呆气!” “面对我等近十万道门英杰面不改色,不管是否强撑,也算可以了。” 人群中,嘀嘀咕咕。 “你看此子如何?” 尹文操尚是首次得见萧业,正仔细打量着,耳边传来阳神老祖的声音。 “盛名之下无虚士!” 尹文操客观的回答。 阳神老祖道:“大劫将至,天道自是不吝于气运加身,故而大劫也是大世!” “师祖教诲的是,弟子明白了。” 尹文操一凛,心里也暗暗钦佩,到底是老祖,一眼就看出了关键! 观萧业所为,总在惹事生非,看似是作死,但天道最为垂锺的便是这类人,好比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嗓门大的能吸引到注意。 大劫还有十六年,要想在短短时间内引来天道关注,循规蹈矩,默守成规是不行的,必须如萧业这样,不停的折腾,反复折腾,一往无前的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 他清楚,师祖是提醒自己过于保守了,横竖只剩下十六年的时间,何不放手折腾一番,获取天道更多的气运加身? 当然,折腾不能瞎折腾,要与天道一致,不然真是越作越死。 尹文操暗暗寻思。 萧业则是一步一步的踏上高台,端坐于云床,向边上的小道僮看了一眼。 “当!” 道僮一敲钟磬! 满场道人们,不管是否服气,均是安静下来,毕竟连元婴真君、阳神老祖都来听讲,他们有什么资格折腾? 萧业正式开讲,丝毫不藏私,将修炼才气之法和盘托出,并且详细介绍了才气的各种应用。 当然了,读书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对着同一篇文章反复读。 萧业一边讲着一边观察,大致情形与在梅花内卫差不多,相当一部分只是敷衍了事,并不是用心去听。 不过这也不关他事,你不听,损失是你的自己,将来死于劫数之下,可别抱怨老天爷不公平。 不觉中,三日过去,萧业也讲到了尾声。 “才气确是别出蹊径,可与我道门道法互补,果然是受天道垂锺之人!” 此子所授可是真文?” 阳神们也在议论。 “应是真文,不过此子才气已臻至地级,而世间从无此先例,故而无人能解其真意,只能按步就班的苦读。” 上清宫阳神老道缓缓道了句,便神色复杂的凝视萧业。 总摄上清宫庶务的灵珠子也看着萧业,狠厉之色一现,便传音道:“掌教,此子混迹朝廷,已渐成气候,又天赋异秉,得天道垂锺,而李隆基年尚幼,所恃者,不过正统身份,但此子亦是孝敬皇帝遗留人间之子,论起血统身份,不差分毫。 如今李隆基只能困守深宫,而此子可于这十来年间,收揽羽翼,获取名声,将来李隆基即便成了年,怕是也非此子敌手啊,此子或已成了人皇正位的最大障碍,另弟子猜测,炀帝龙气多半已被此子窃取!” 老道不由想到了那日洛阳上空的异像。 事实上佛门盯着扬州,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年炀帝虽死的突然,但处理尸体也仓促,不可能离开江都宫太远,道门也是如此认为。 偏偏那时,萧业在老家江都养伤! 换了旁人,都不会惹人生疑,唯有萧业,是正宗的李唐血脉,别人窃取不了龙气,他能,再与异像结合在一起…… 老道突然伸手,往自己额头一抹! 瞬间,一只三眼竖眼出现,眼睛一眨,就朝萧业看去! 轰! 老道的修为哪怕已是人间巅峰,识海都是一声炸响,口鼻隐有血丝溢出,迫使他立刻隐去竖眼,可这刹那,也让他看到了些东西。 “掌教?” 灵虚子一惊! “无妨,强行开天眼窥探天机,受了些反噬而己!” 老道摆了摆手,便道:“此子已经有了天命!” “什么?他怎么可能有天命?天命不是归于人皇么?” 灵虚子不敢置信道。 老道抬眼望向虚空,悠悠道:“你别忘了,他的父亲是孝敬皇帝,他的母亲正位为皇后,他的天命或与冥府的那两位有关。” “呵~~” 灵虚子冷笑道:“当真是好算计,当爹的在冥府做皇帝,儿子在阳间当皇帝,阴阳两界通吃!” 老道淡淡道:“或还不止于此,冥府儒家也在此子身上出了力,文昌帝君曾有言,儒家神通不传修士,可此子的神通从何而来,难道儒家就没私下相授? 今此子授我道门修才气之法,有了才气,就可修出儒家神通,此举未必没有文昌帝君的默许。” “好手段!” 灵虚子神色凝重道:“读道经读不出才气,唯四书五经可出,我道门弟子欲修才气,必须苦读四书五经,受他儒家那一套,久而久之,必受侵染,届时到底是我道门的弟子,还是他儒家的人,很难说清了。 我说文昌老儿怎会那样好心,原来如此,掌教,此子的背后,亦是深不可测啊,若不及早铲除,必成大患,寻常帝皇不过数十年的寿数,而此子是修士,一旦上位,必是人皇,可驻世千年,他是儒家门人,在这千里内,儒家必大兴,届时哪有我道门容身之地? 不能等了,不能再等了,请掌教将弟子开革出门墙,弟子愿出手取他性命,若有天谴,与师门无关,一切因果报应,由弟子一力承担!” 老道浑身微震! 得了天命,就相当于天道的种子,杀这种人的反噬极大,尤其是修士,更是能连累到宗门,所以灵虚子才主动要求开革出门墙,既便有反噬,也和上清宫无关了,全部由他自己承受。 凭心而论,老道从来没有这样犹豫过。 一方面,灵虚子既是他的弟子,也是他的心腹,虽然在修行上没有特别高的天赋,但是宗门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从这方面讲,比那些一心清修,专志于阳神的元婴要有价值的多。 另一方面,李隆基太小,李旦又毫无自保之力,需要人掩护,而李唐宗室被太后杀了大半,没有萧业,又有谁更适合为王前驱? 却是陡然间,老道面色大变! 就见随着萧业最后一个字落下,突然降下了海量功德,落在了萧业身上! 原本萧业是乳白色的功德,这一下子,变成了淡红色,又因事起骤然,来不及收敛,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淡红色的光圈! 轰! 全场炸开了锅! “功德!” “功德!” “他给我们讲法,怎么会有功德降下?” “娘的,不是付过灵石给他了么?” “苍天,有没有天理?”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天道降了功德给萧业,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就好象一个代课老师,明明付过钱给你了,你又莫名其妙的获得了额外的大笔报酬,谁的心理能平衡? “掌教,他怎么会有功德?这是怎么回事?” 灵虚子眉心紧紧拧起。 “哎~~” 老道掐指计算了片刻,叹了口气:“才气克邪祟,修士的道法与才气结合,或有奇效,今次听法者,近十万之众,他日必为抵御外寇的中坚力量,李业传法有功,天道故有功德赐下。” 正文 第四四九章 纠结的银凤 人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是萧业有致诚之道,危险来临时心里会有警兆,因此反是最忌惮明枪,只要前辈高人不明着来杀,暗箭总是有可能化解的。 萧业与太平公主刚一离开,就有无数考究的目光望向了上清宫阵营。 “无量天尊,此间事了,我上清宫离去了。” 青衣老道光棍的很,根本不解释,携着灵虚子飘然而去,随即一道道身形拨空而起,跟在了后面。 “看来……上清宫必有我等所不知的谋划!” “或许与那姓萧的小子有关!” “嘿,那老牛鼻子看着实诚,实则心思弯弯拐拐,比谁都多!” 一众阳神们传音讨论,萧业与灵虚子的奇异表现引发了他们的兴趣。 而此时,太平公主已经拉扯着萧业出了楼观道,顿住脚步,问道:“你和灵虚子是怎么回事,他为何要杀你?” “这……我也想弄清楚呢。” 萧业含糊其辞,随即便岔开话题,问道:“公主可需要灵石?” “哦?” 太平公主似笑非笑道:“发财了也不是象你这样子吧,谁家不是藏着掖着?可你倒好,急吼吼往外送,你的好意本宫心领啦,你别忘了本宫是做什么的,可不要你的灵石,不过你若真有心的话,不如把太阴妙玄经拿给我看一看,我绝不会透露与师门。” 萧业老老实实道:“太阴妙玄经需要在小阴间才能修行,想看过几日吧,我已经拿去给紫姑娘娘修改了,可改成一篇修炼神魂的秘术。” “也行!” 太平公主点头道:“你如需要珍稀的灵药或宝材,我可帮你在宗门购买,这个你拿着。” 说着,取出一副玉简给萧业。 萧业往额头一贴,识海中呈现一副门类整齐的名录,各种宝材、灵药,琳琅满目,还有成品的法宝灵丹售卖。 论起品种,比梅花内卫丰富数十倍都不止,价格也便宜,不愧为百万年大派。 “嘿嘿,到底是朝中有人好作官啊,下官不客气了,过几日再来找公主。” 萧业嘿嘿一笑,收起玉简,问道:“公主上哪去?” “你呢?” 太平公主反问。 “我先回卫里一趟。” 萧业沉吟道。 “我回山门!” 太平公主面无表情,转身而去。 萧业其实清楚太平公主想和自己一起回洛阳,只因自己要回梅花内卫,才临时改口,并头也不回的离去。 ‘哎~~’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公主啊公主,你为何是我的小姑妈呢,不过儿女情长暂时不能考虑,还是修为最重要。 灵虚子带给了他深深的危机感,他打算闭关一段时间,专心提升修为,反正休沐没定期限,太后不来找,就装死。 于是身形一闪,遁往梅花内卫。 卫里小世界的灵气,不论是柔顺性还是浓郁程度,比之楼观道山门差了不止一筹,但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他对梅花内卫有认同感,对于楼观道,完全是作客的心态。 客人家住湖滨大别墅,自家住老旧小区,怎么办? 努力呗! 争取有朝一日也住上大别墅! “阁领在不在?” 萧业来到银凤阁,向心如心意问道。 心如摇头道:“阁领闭关了。” “哦?阁领还闭关?那有事情找谁?” 萧业异常惊讶。 心如道:“阁领说,她若是不在,可由赤狐阁领代为署理。” “这样啊!” 萧业托着下巴,喃喃自语。 他和赤狐不熟,再说赤狐是另一阁的阁领,把五千块上品灵石交出去,他不相信赤狐会不截留一部分,这岂不是便宜了赤狐阁? “呵呵,我找阁领也没什么事,就是问个好,不在就算了。” 萧业呵呵一笑,又道:“你俩谁把令牌拿来?” “那,公子,给!” 心如迫不急待的把令牌递上。 萧业拿出自己的牌子,划一千贡献点过去,便道:“去帮我找几本炼器的书回来,再就着一千贡献点买材料,随你买,能用就行。” “公子你要炼器啊,能不能把我们的法剑重炼一下?” 二女美眸一亮,各自掏出一把普通的法剑,没什么出奇之处,仅仅是增加了些许锋锐与出剑的速度,是最低阶的一阶法剑。 萧业古怪的笑道:“对我这么有信心?我还没学炼器呢,快去把书弄来,你们的法剑刚好给我练练手。” “那……还是算了吧。” 二女失望的收回法剑,心如接回令牌,向外走去。 萧业提醒道:“对了,再帮我看看有没有天元丹的丹方。” “嗯!” 顿时,心如就如打了鸡血般,重重点头,劲头十足,飞奔而去! 心意美眸一转,狡黠的笑道:”公子你躺下吧,奴婢替你捏捏。” “哦?这么好?” 萧业满脸狐疑。 心意嗔道:“公子说的什么话,奴婢是公子的人,服侍公子不是天经地义吗?” “这倒也是!” 萧业认可的心意的解释,躺在了躺椅上。 心意绕到背后,搬了个小凳子坐下来,轻轻捏起了萧业的太阳穴及其周边。 嗯! 还不错! 虽然心意的手法是业余水淮,却是耐不住手指嫩滑啊,还有淡淡的处子芬芳袭面而来,萧业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公子,你刚炼完地元丹,又要炼天元丹啦?” 这时,心意在后面不轻意道。 “怎么了?” 萧业眉毛微微耸动。 难怪献殷勤! “奴婢们……好象吃人元丹没什么用了。” 心意吞吞吐吐道。 “呵呵~~” 萧业呵呵一笑,果然,不过自己已经好久没给两丫头东西了,毕竟是自己的婢女,万一在家里吃不饱,出去打野食怎么办? 再说这段时间也挺乖巧的。 “你的修为怎样了?给我检查一下。” 萧业问道。 “公子,给!” 心意俏面微红,半摞起袖角,递上莹白如玉的皓腕。 萧业把手指搭上,输入真元探查,不禁眉头一皱:“你还不是先天大圆满,服用地元丹能承受得了么?” 心意忙道:“大不了一小点一小点的吃就是了。” “那,拿着,和心如一人一半!” 萧业掏了只玉瓶出来。 “谢谢公子” 心意喜欢的一把接过,拨开瓶塞,一股沁人心脾的丹香溢出,灵魂都似要飘了起来,这是极品地元丹。 “嗯嗯?” 萧业昂了昂脖子提醒。 “噢!” 心意把玉瓶收好,继续替萧业揉捏起来。 不远处的一间密室,银凤看着水镜中的萧业,那面具下的面孔紧紧拧了起来。 萧业的来意,她大概清楚,多半是上缴五千块上品灵石,因为萧业三日前已去道门传法了,这可是让她纠结啊。 五千块亮闪闪的上品灵石紧紧拽着她的心,可是她已经下定决心暂时不与萧业见面,而且避而不见的理由是闭关,总不能突然出关索要灵石吧? ‘该死,该如何是好?万一灵石留他手里,被他花光了怎么办?’ 银凤纠结的跺脚! 她可是看到萧业有志于进军炼器和炼丹领域,这是烧钱的祖宗啊,她担心萧业花钱如流水,一个控制不住,把一万上品灵石全部烧光! 正文 第四五零章 等离子炼器法 ‘要不要通知赤狐去索要?’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被银风摁了下去。 赤狐也不是好相与,能以狐为名号,可见其狡诈本性,如果那五千灵石落赤狐手上,雁过拨毛都是轻的,只怕毛能给你拨光,送回来一只光鸡。 该怎么办呢? 银凤急的六神无主。 “公子!” 这时,心如回来了,提着个包裹。 萧业接过来一看,包裹里有一大堆极其廉价的材料,怕是那一千贡献点被黑了不少,不过他本就是练手用的,做好了全军覆没的准备,倒也不在意。 随即翻了翻炼器手册,才道:“我要闭关几日,你们不要打扰我。” “噢!” 心如心意其实也想跟去,可是一个黑了萧业几百贡献点,另一个刚得了一瓶极品地元丹,想想还是不好意思去打扰萧业闭关了。 “嗯?” 银凤美眸一亮,等这小子闭关出来再去见他,拿了灵石就走,绝不多留! 水镜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法器,有点类似于镜子,被动的映照,不会给人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萧业懵然不知银凤正看着自己,拿了东西便去了密室。 灵气已经稀疏的不成样子了,显然心如心意没少进,不过他也不放在心上,先打开天元丹的丹方。 不愧是专供元婴期服用,不提炼制方法的复杂,所需药材灵草没有低于五百年以下的,也只有如此才能提供充沛的灵力。 与自己储物袋中的灵草药材互相印证,居然差了七种,再以楼观道的购物清单来看,凑齐一套需要十块上品灵石,如果萧业用光了自己的灵草药材,则需要十五块上品灵石。 果然是贵! 萧业又拿起炼器手册细细阅读。 这个世界的基础,仍是物质,生命具备DNA双旋螺结构,修士与凡人相比,只是DNA在灵气的洗刷下,强韧异常,并且根据功法不同,从基因中开发出不同的妙术,这也是术法的由来。 换句话说,人体自成小宇宙,潜力无穷,就看你能开发出多少。 但是不管怎么开发,生命层次的提升只会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不会有质的突变,除非成仙。 而物质依然是由分子、原子,乃至于更加微观的结构组成,但宝材又具有特殊性,是在漫长的岁月中,结合灵气产生了异变,具备了非凡的特性,故而炼器的目地不是器物,而是以器物为载体,将非凡的特性具现出来。 当然,这个世界没有科学概念,以上都是萧业根据自己的理解总结出来的。 炼丹是去除杂质,留下精粹,并因药性不同,将之组合,具备不同的功效,而炼器与炼丹的区别在于,需要载体。 载体与特性之间,是相辅相成的,载体越强,发挥的特性就越强。 萧业有冷炼法,可以通过震荡析出杂质,但是炼器不能把载体析出,而是要让载体与特性尽可能的契合,并且还要兼顾不同载体与特性间的生克关系。 从这个角度来说,炼器的难度要大于炼丹。 萧业再度拿起炼器气册,一边以咏叹读书法诵读,一边摘其精要。 这本册子,是最基本的炼器知识普及手册,也仅涉及一些低阶法器的淬炼,不过一理通,百理通,对于萧业已经足够了。 因为他并不打算走寻常的炼器老路,这倒不是他非要标新立异,毕竟炼器除了器材,最重要的是火焰。 适于炼器的地火大多掌握在佛道二门的手里,梅花内卫因为小世界残破,地火虽有,却是温度不够。 当然,修士有心火,心火也能炼器,可那消耗的是本源,等于是玩命,不是寿元走到尽头,谁都不会拿心火炼器,他想试试才气能否炼器。 本来他有才气化兵,堪比神兵利器,用不着专门炼器,可是张玉和巧娘没有趁手的法宝,而且才气箭矢只能射三百丈,限制太大,如有可能,他想自己炼几支法箭,配合才气大弓,可以把箭射的更远。 萧业拿起一块最为普通的精铁,附加的特性只有坚硬,价格也是非常便宜,炼废了不心疼,以才气包裹住,震荡起来。 顿时,萧业脸色变了,自己轻敌了! 灵草灵药的有效成份止于分子尺度,只需要将之震荡分解成一个个的大分子结构即可,而金属是以电子间的力场作用结合而成,要分解金属,才气必须要将原子结构震散,才能重新组合。 “先试一下!” 萧业定下心神,进入守静笃、致虚极的境界,专门锁定了一小块微观区域,约有近百枚原子,再次放出才气震荡。 也不能说震荡没有效果,但是效率极低,心力衰竭的非常厉害,既便耗尽所有的才气,都未必能把这一块精铁给炼掉。 归根结底,在于电子与电子之间的力场非常强,以才气震荡,是强行打散,是硬碰硬,这种方法不可取。 萧业果断停止,眉心紧拧。 诶? 我他娘的就是个大傻叉啊! 他突然想到了电离法! 自己有雷霆种子,完全可以制造出电流改变精铁的结构,没必要硬来。 其实萧业对于雷霆种子的淬炼并不是太上心,与苏月儿没得比,但好歹能放电。 “左手为阳,右手为阴!” 萧业低喝了声,引动真元。 丹田中,丝丝雷光闪烁,沿着经脉作周天流转,渐渐地,电流分化为阴阳两极,右手为阴极,左手为阳极,电压差越来越大,萧业的体表都浮现出了雷光,当即拿起精铁,双手握持! 当电流通过时,杂乱无章的电子,最先有少量随着真元中的雷电做起了有序流动,并且越发的趋于整齐。 这在本质上,是一种等离子化的过程,物质等离子化时,会释放出极高的温度,萧业哪怕已是金丹中期,都不敢大意,双手越来越烫,衣物无风自燃,浑身似有烈焰燃烧。 眼见就要火烧眉毛,萧业突然灵机一动,分出部分才气,轰的一声,化为一尊洪炉,将高温接引过去。 渐渐地,萧业轻松起来,但炉体越发的通红,竟隐有蒸气氤氲。 ‘糟糕,还是低估等离子态了。’ 萧业暗骂自己。 毕竟前世他的理科知识有限,只是最基础的高中水平,等离子态他是知道的,却不曾接触过等离子化与热能的转换公式。 ‘果然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啊,时人诚不欺我也!’ 才气洪炉已经现出了不支的迹象,萧业正考虑着,要不要停下来,取一块较小的精铁再作实验的时候,却是异变陡生。 就听一声龙吟,龙气自主的由才气中分离,化为一条金蛟,绕着烘炉上下游走,张嘴一吸,把高温源源不断的吸入嘴里。 萧业大吃一惊,忙以心神观察,随即放下心来。 他的龙气,不是单纯的阳间龙气,还有来自父皇赐予的建成元吉兄弟的冥府龙气,性质纯阴,又是正宗的皇家龙气,既有神龙精气的精粹,也是众生愿力的精华,恰可克制高温。 炉体的温度渐渐下降,金龙的金却越发旺盛,随热流而来的电子束被不停的吞噬。 萧业眉头拧了拧,他看不明白这个过程,突然又浑身一轻,电子间的斥力消失。 精铁的外形虽未变,但性状发生了改变。 于是以才气卷上,震荡起来。 这下轻松多了,杂质如粉尘般,一团团的下落,随着杂质与电子被带走,原子与原子间更加清爽,节构也更加紧密。 在杂质被完全析去的一刹那,萧业手里的精铁块消失了,化作了等离子体,由固态变成了气态物质! “炼!” 萧业大喝一声! 等离子体被置入炉中,金蛟又是一声龙吟,把之前吞噬的热流喷吐出来,熊熊烈焰灼烤,使之更加纯粹。 萧业大喜,金蛟吸收等离子化产生的高温热量,用以炼器,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啊。 寻常炼器,需以高温反复捶打,其实也是一种等离子化的过程,只是不彻底,一块铁再怎么捶打,也只能打成铁水,不可能化为铁气。 而萧业自行电离,龙气吸热,才气去杂,终使精铁完成了等离子化。 正文 第四五一章 玉圜玄明真经 等离子态的精铁,就如面团,随意揉捏,萧业以才气化锤,以手册中的炼器最基本方法锤打,高温蒸气四溢,与烈焰结合,使之温度更高,随心意变幻着形状。 不过等离子态只能存在于高温中,随着金蛟喷吐出的热流渐渐无以为继,温度也渐渐冷却,萧业抓紧时间,将之锤成了一柄佩剑。 随着温度继续冷却,佩剑由红亮渐趋暗红,按照炼器的要求,这时应该淬火,水体以世间的几处阴泉为佳。 越是阴性重的泉水,效果越好。 不过百万年来,优质资源几乎都被大派垄断了,寻常野外,除了南荒,几乎没有修行资源,阴泉也是如此。 萧业不由懊悔,当初在小阴间,应该取一些黄泉水。 若论阴性之重,天下间哪有比得上来自于真正阴间的黄泉水? 可是后悔也没用,小地府牢牢把控在蔡先生手里,而梅花内卫只有普通的灵泉水,只能淬炼一般的法器。 “嗯?” 萧业突然心中一动,联系到金蛟带有冥府的纯阴属性,自己没有阴泉,却有金蛟啊,或可一试。 于是以心念操纵。 就见金蛟龙口一张,一大团幽黑的水雾喷出。 “哧!” 白烟四溢! 这是雾水,不完全是水,但是雾气无孔不入,可以充分淬火,与水相比,只是过程缓慢些,却因接触更加充分,比水的效果更好。 待得完全冷却,萧业收了才气,拿起佩剑,仔细观察。 佩剑坚硬无比,带着少许韧性,搁在凡间,就是一把绝世宝剑,不过对于修士来说,这把剑没有任何用处,毕竟它的材料只是精铁,而精铁是最基础的材基,仅用于添加坚硬的属性。 萧业把剑放下,取出一枚血灵丹纳入口中,站起三体式,调息恢复,大半日过去,真元再次充盈,遂取出一块秘银,继续淬炼。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熟练了许多,没费太多的周折,秘银小剑成功出炉。 秘银的特性是锋锐,并具有一定的辟邪效果。 整把剑,银光闪闪,锐利无匹,只是略有些软,这是由本身的性质决定的。 随即萧业把精铁剑与秘银剑扔入炉中,重新炼制,使得两把剑合而为一,再取出时,同时兼具了坚硬与锋锐的特征,如果拿到凡间,就是无上神兵。 通过连续三次炼器,他可以确认,宝材的特性与原子核有关,与电子无关。 “嗯~~” 萧业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以他目前的造诣,距离炼出法器,乃至法宝还有不足,法宝是可以变大变小的,还可以纳入丹田蕴养,拥有诸多神妙变化,但是基本方法掌握了,接下来,无非是各种材料的添加融合,并把握好火候。 不过宝材并不全是金属,还有矿石性质的材料,萧业又取出一块冰晶石拿手里把玩,暗暗琢磨着。 顾名思义,冰晶石可以添加冰属性,以法力催动,可冰霜逼人,这种材料,就与金属无关,是含有冰质灵粹的矿石,等离子炼器法无效。 但是冰晶石依然需要高温融化,完全可以先炼金属,储量大量的热量,再释放热量炼化矿石类宝材。 脑海中有了初步构想,萧业收拾了下,他可不是炼器狂,已经在密室里呆了好几天,下回再说,随即提起小剑,出了密室。 “公子,你出关啦?” 心如心意双双迎上,美眸不约而同的投向了萧业手里的剑。 “公子,这是你炼的?” 心如又问道。 “嗯,给你们了。” 萧业随手把剑抛过去,就往外走,刚转过回廊,就看见银凤。 “见过阁领!” 萧业拱手施礼,心里却是莫名的生出了一种把她面具抛开的冲动。 “嗯!” 银凤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听说你在楼观道有了些麻烦?” 萧业问道:“阁领听说了?” 银凤哼道:“你舌战上清宫灵虚子,逼的灵虚子吐血已经传开了,现在江湖上谁人不知你的大名?如果上清宫真要对付你,倒也麻烦的很,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卫里,避避风头再说吧。” “属下也是这样想的,对了,这是上回说好的灵石。” 萧业从怀里掏出个大袋子,正要递过去,却是迟疑道:“阁领,我们之间真的没事情?” 银凤不悦道:“萧卫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我和你有过事情,那你说,到底有什么事情?本座也不想以大欺小,要么你就说个明白,要么今后注意自己的言行,还亏得是我,要是换成别人,直接定你个以下犯上之罪了。” “咝~~” 萧业倒抽了口凉气,紧紧拧着眉心,冥思苦想起来。 银凤不由心弦绷起,头一次对自己的借了不还神通有了动摇,心里考虑着要不要借故遁走,至少三个月不见他。 好在她的担心没有发生,好一会儿,萧业摇摇头道:“也许是我冒味了,若有孟浪之处,还请阁领见谅,不过……算了,不说了,我再好好想想吧。” 随即转身而去。 银凤心提了起来,萧业的表现,分明仍有存疑,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不能彻底忘掉呢? 那面具下的眸光阵阵闪烁,心里也隐隐有不安。 …… 出了梅花内卫,萧业径直去往花神宫,先来到后堂,拜见紫姑。 “你靠过来!” 紫姑唤道。 萧业移至近前。 紫姑不是活人,没有气息,不过萧业却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一缕活人的生气,而且浑身散发出一种很难用言语形容的幽香。 如果非要道个来处,只能说,此香只有天上来,人间哪得几回闻。 紫姑骤然一指伸出,带起凌厉劲风,点上萧业额心! 这其实是有很危险的,紫姑若有丁点歹意,萧业就算不死,也要变成白痴,不过萧业坦坦荡荡,连本能的闪避反应都没有。 轰的一下,识海中,有大道纶音回荡,一篇名为玉圜玄明真经的经文蓦然浮现! 玄者,天玄也、地玄也、人玄也,天浑行无穹不可见也,地不可形也,人心不可测也,故玄,深广远大矣。 玄者,幽搞万类而不见形者也,夫玄也者,天道也,地道也,人道也。 玄者,神之魁也,天以不见为玄,地以不形为玄,人以心腹为玄。 玄有一二三,谓之三摹,有四重,曰方州部家,一二三错于方州部家,为八十一首,每首九赞,合七百二十九赞。 玄有罔直蒙酋冥,天地之策三十有六,其用三十三策! 玄有首! 玄有文! 玄有数! 玄有冲! 玄有错! 玄有摛拨图告! 一句句经文自发的引动才气震荡,才气星云急速旋转起来,一个个字符交相辉映,仿如璀璨的银河! 原本高悬于星河上方的仁义二字符文毫光大作,围绕着仁义符文旋转的诸葛亮十字符文,勇、廉、平、忍、宽、信、敬、明、仁、忠也是散发出幽幽光芒,洗练着萧业的心神。 萧业只觉得才气在快速壮大。 啵的一声轻响! 突破了二阶中期,臻至二阶后期! 也许是一刹那,也许是无数纪元,萧业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徐徐睁开双眼,满脸抑制不住的激动之色。 这是真文! 玉圜玄明真经是真文! 正文 第四五二章 上古辛秘 萧业立刻把心神浸入识海,就见一篇经文在星河中飘飘荡荡,与大罗心经互相旋绕,似是要交流,又有所忌惮。 这是个自发的过程,萧业也不干扰,细细体会着。 玉是高洁、完美之意,圜指圆满,玄是妙,不可言,明指慧明,整篇经文,与中阴玄妙经似是而非,少了些阴暗玄乎的内容,又增加了很多现世不曾有的,有关神魂的表述与修炼方法。 “多谢娘娘赐法!” 萧业并不急于进一步的深入钻研,拱手称谢。 紫姑赞许道:“你可知,方才你若有丝毫闪避之意,便习不得此经。” “哦?还有这等说法,请娘娘指点!” 萧业讶道。 紫姑幽幽道:“百万年前,九州修行界达到了极盛期,除了正统修仙法门,各种奇妙法也层出不穷,其中便有明神宗。 此宗有两篇秘法,一是太阴玄妙经,另一是玉圜玄明真经,尤以后者,真传弟子都未必习得。 世人都道中阴妙玄经神妙异常,殊不知,修出中阴身不算什么,于成仙无益,反是玉圜玄明真经才是修炼神魂一等一妙术,分为虚、实、明、玄四大境界,若将神魂修至玄境,便是仙人下界,都会有所忌惮。 而此法也与外域的阴灵族互为克制,孰强孰弱,只看势力大小,当时在大劫里,有身份尊贵的人觊觎此等秘术,层层设计,引阴灵族攻打明神宗山门,此战惊天地,泣鬼神,惨烈异常,而当时各处战事紧张,他处无力来援,试问一宗之力如何抵得上一个世界? 最终,明神宗小世界被打爆,门人皆血战而死,道统断绝,不过中阴玄妙经流传了出去,玉圜玄明真经却彻底失传。 其实若非你拿来中阴妙玄经,我也记不得有玉圜玄明真经了,经文你可放心修炼,此经不以文字流传,不以口传心授,只能依缘神授,传法者事前不能有提示,受法者不能有丝毫犹豫,施法受法介于有意无意之间,当初在明神宗内部,师徒、父子间不得传者,比比皆是。” 说着,紫姑又摇了摇头,冷笑道:“呵,真是可笑,那人费尽心思,却是什么都没得到,反平白折损了我九州修行界的元气,致使天道震怒,当时天空泣血,大地动摇,万丈山峦化为深谷,千丈怒滔汹涌拍岸! 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旁人不知天怒的缘由,那人岂能不知,为在天谴下求一线生机,他……献祭了自己!” “娘娘嘴里的那人可是……” 萧业神色一变。 “莫要说!” 紫姑忙阻止:“此事牵涉颇大,绝非个别宗派之间的矛盾,实是九州修行界虽繁花似锦,却如烈火烹油,理念的分歧,对矿脉宝物的争夺,无数年来积累的仇恨,上界仙人之间的斗争,等等诸多因素共同发力,致使内部的裂痕越来越大,若无外域入侵,怕是也离内乱不远了。 我现在不能与你说太多,很多事情我也没回想起来,不过等你修到阳神,我也应该能恢复的七七八八,届时我会将所知的都告诉你,此事你自己有数即可,莫和旁人提及。” 萧业点了点头,虽然紫姑说的含含糊糊,但他大概有了数。 简而言之,一句话,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百万年前,九州修行界如果打遍周边无敌手,必然会有一种骄纵自大的心理,失了敬畏之心,在地球历史上,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有哪个大帝国,不是在盛世中走向衰亡呢? 再想到那人,苦求而不可得,反惹上了滔天大祸,不得不献祭自身,萧业只觉心情复杂至难以言表。 话说玉圜玄明真经也是邪门的很,传法需要考验人性,只有互相间绝对信任,才能授得此经,换句话说,要身怀一颗赤子之心。 难怪中阴玄妙经流传下来,而玉圜玄明真经失传了,关键是人性经不得考验,世界又有几人能对亲友师长绝对信任? 或许有,但未必有机缘习得此经,而知晓内情者,又不免生出贪念,这就是一个死结,导致此经难以传世。 萧业对张玉和巧娘还是有信心的,只是……太平公主与苏月儿? 紫姑见着萧业的神色,又道:“并非我故意为难你,实则此经便是如此,明宗神曾耗数十代人之力研究过,皆是不明所以,好了,你也别多想了。” 说着,向外唤道:“你们四个来一下。” “见过娘娘!” 春兰、夏荷、秋菊与冬梅翩然而至,盈盈拜倒。 “嗯~~” 紫姑点头道:“拜萧郎之赐,我得了玉圜玄明真经,需要闭关一阵子,或能凭此渡过第三劫,这段日子,宫观就靠你们了。” 四女相视一眼,春兰吞吞吐吐道:“我们法力低微,就怕做不好害娘娘背了锅,倒不是不愿为娘娘娘分忧。” 紫姑哑然失笑道:“玉不琢不成器,你们才是将来的花神,不磨练怎么行,萧郎你可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让她们提升修为。” “嘿嘿,我也不清楚哪些能用,还是自己看吧。” 萧业嘿嘿一笑,取出储物袋倒了出来。 哗啦啦! 顿时,地面多了一大堆灵石宝材,灵丹妙药,还有些骨头,灵肉。 四女都看呆了,谁都没想到,萧业有这么多东西。 紫姑也是一怔,便笑道:“你这小子倒是弄了不少定贝,你们挑吧,萧郎不是外人。” “噢!” 四女齐声应下,美眸齐刷刷的望向了那四枚极品灵石,可能是知道过于珍贵,并未上前拿。 萧业微微一笑,抓起极品灵石,递过去道:“我也不知与你们的属性是否相契,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那……妾不客气了!” 夏荷现出了不好意思之色,但还是抵不住诱惑,从萧业手里拿过水属性的极品灵石。 萧业暗暗点头,夏荷的本体是莲,水属性正合适。 随即又望向剩下三女。 “哼!” 冬梅轻哼一声,招手把火属性灵石摄来。 “咦?” 萧业讶道:“冬梅姑娘,你要火属性灵石?” 紫姑从道:“冬梅虽是腊梅之身,寓冬之凛烈之意,但五行不止相生相克关系,还有帮、泄、耗,火对于木,是泄,损木而益火,这丫头性子烈,若是能借机修成火梅,倒也是机缘一场。” “噢,多谢娘娘指点!” 萧业恍然大悟。 冬梅丢了个少见多怪的眼神过去。 春兰则与秋菊相视一眼,便道:“我拿土属性灵石吧。” “土属性给我,我一年三季都藏于大地,只有秋末才开出花朵,土属性最适合我了。” 秋菊抢先一步,把土属性灵石拿到手。 春兰神色有些复杂。 其实对于花木来说,不管什么品种,木属性才是最契合的,但是秋菊、夏荷与冬梅都没拿木属性灵石,固然有春兰的本体身为兰花,最为娇柔的原因,也体现了四姊妹之间的款款深情。 “拿着吧!” 萧业把最后一枚木属性极品灵石塞进了春兰心里。 “嗯!” 春兰美眸中,泛出了些许的泪光。 紫姑挥挥手道:“给你们三日时间,尽快的将自身属性与灵石契合,三日后,我即闭关,萧郎你留一千上品灵石给我,其余的都收起来吧。” 萧业也不问,留了一千上品灵石,再把别的东西装入储物袋之后,与春兰四女告辞离去。 回到前殿,萧业本有心把玉圜玄明真经授予张玉和巧娘。 可是他却患得患失起来。 此经考验的不仅仅是受法者对施法者的信任,也是施法者对受法者的信心,如果失败了,对双方都是伤害。 哪怕他本对张玉和巧娘信心十足,但是人的念头如心猿意马,飘乎不定,杂念总是会毫无征兆的生出。 如今萧业就是受到了杂念的困扰,让他对自己的信心有了动摇,凡人可以不当回事,但修士明心见性,自己都不信任自己了,还怎么给人传法? 佛门常言,降伏心猿意马,降伏二字,生动传神,是以外力强行压服,是治标不治本,并不是真正的掌控了心猿意马。 萧业暗暗摇头,佛经不能解决他的困惑,不可取。 正文 第四五三章 存天理,灭人欲的正确打开方式 佛门对待心猿意马的态度,可以拿肥皂泡打个比方。 每当出现一个肥皂泡,就伸手掐灭,却不去寻找吹出肥皂泡的那个人,没收他的吹泡工具,结果只能是永无止境的陷入与肥皂的斗争当中,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所以,佛门求空。 一切皆空,就没有扰人的肥皂泡! 再打个比方,空气中有病菌,也有氧气,把空气抽空,既消灭了病菌,也抽起了氧气,由此可见,求空的目地是单纯的为空而空,没有从根源上找原因。 萧业转而思索起道门,道门强调静和虚,自身清净,可以不受心猿意马的干扰,从立意上来讲,比佛门的求空更加具有可操作性。 但是道门仍未解决肥皂泡产生的根本问题,在道门边上,仍有人吹肥皂泡,他只是视而不见,当作不存在。 萧业不知不觉走到了前殿,张玉、巧娘与殷殷正坐在花园中,说说笑笑。 “阿兄,是否碰上为难事了?” 见萧业拧着眉心,巧娘关心的问道。 “这……” 萧业看了看坐身边的巧娘和张玉,他不敢有任何提示性的暗示,再看了看殷殷,想着殷殷将来也是传法对象,于是道:“不可说,不可言!” 三女相互看了看,满脸懵逼,齐刷刷瞪大眼睛,看向萧业。 “我是不是破坏了气氛?” 这话刚一出口,萧业浑身剧震! 突然他想到理学。 理学的根基,是存天理,灭人欲,所谓的理,并不能简单地理解为道理、理论或义理,以前萧业对于‘理’,始终捉摸不透,但此时,看着三女那融融自洽的模样,却是豁然开朗。 理是万物,也即存在,道家主张,道无所不在,同样,理也无处不在,凡是客观存在,即为理,就如这一刻,三女拉扯着女儿家的闺阁事,心情愉快。 而下一刻,又谈到了修行,全身心的交流,这也是她们的理。 因此,理是随着环境与心境变化而变化,并不专指一事一物,一情一境。 心猿意马也是如此,不管是无视,还是掐灭,他始终存在,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存天理,灭人欲呢? 承认心猿意马的存在,不掐灭它,也不无视它,而是加强自身的心性修养,从而抵销负面影响。 再拿肥皂泡来说,你找到了吹泡泡的人,没收了他的工具,可是又有人接着吹肥皂泡,甚至所有人都在吹肥皂泡,难道还能一一没收? 这时要和他讲道理,告诉他吹肥皂泡的种种坏处,如果道理讲不通,就要推动立法,禁止吹肥皂泡,谁吹抓谁! 这正合了汉宣帝的名言: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 当然,这并不是佛道两门没有可取之处,至少萧业自己就从致虚极,守静笃的境界中获益良多,但是真正解决问题,还是要靠儒家。 说到底,佛道两门的主旨是出世,只有儒家主张入世。 另王阳明有言,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这是绝对的心本论,有失偏颇,但是其主张心灵的通达敞亮,又具备相当的可取性。 再联系到刚刚的不自信,患得患失,突然萧业发现,兴许是自己想多了。 轰! 识海中,理字脱颖而出,金光闪闪,与仁义二字符文并列! 萧业就觉得心灵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通透,并隐约有种感觉,暂时不是向张玉与巧娘传授《玉圜玄明真经》的好时机。 “夫君,你怎么……” 看着萧业的精神面貌起了变化,张玉不由问道。 “哈哈~~” 萧业豁达的哈哈一笑:“刚刚在修行上有了个疑惑,现在已经解决的七七八八了,这一段时间我要闭关,先出去看看萧义萧泽他们的修行情况。” 说着,转身而去。 …… 人果然不能闲,自打住进宫观之后,无论是萧义萧泽,萧仨萧操,还是华家诸人,虽然忙的脚不沾地,但精神面貌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把宫观当成了家庙。 为宫观服务,就是为自己家的家庙服务,有很强烈的认同感,不象以前无所事事,清闲是清闲了,可是精神空虚。 好比以前的国企老员工,工厂就是他们的家,发自内心的热爱工厂。 “嗯~~” 萧业暗暗点头,依次把那几人叫来,考校修为,没有太大的惊喜,就如寻常修士那样,按步就班的修行,缓慢提升修为。 这也在萧业的预料中,并不失望,毕竟这才是修士的正常道路。 萧业一一指点着,又根据各人的修为,分派了些丹药和灵肉。 很快的,天色暗了下来,用过晚饭之后,萧业离开了宫观。 夜晚的洛阳,沿着洛水,人头涌涌,繁华异常,萧业虽然解决了心猿意马的困扰,但还存在有意无意之间的问题,如何才能在既不刻意,也不无意的状态下传法? 这和以往碰到的情况不一样,又不能向紫姑请教,只能自己琢磨。 一边思索着,一边行走,不觉中,已是太平公主宅外。 “萧郎,你来了?” 耳边传来太平公主的声音。 “呵~~” 萧业突然呵的一笑,径直走了进去。 “中阴玄妙经呢?” 太平公主根本不和萧业来虚的,直接问道。 轰! 太平公主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在萧业识海中掀起了滔天风暴,整个星河翻滚起伏,一个个字符明灭不定。 《玉圜玄明真经》则是光芒大作,一股神秘的力量由脑际沿着经脉,直冲手指,似是要渲泻而出。 这一刻,萧业思维停顿,什么都不去想,一指向太平公主额头点去。 太平公主一如往昔的高贵优雅,睁大眼睛,镇定的看着萧业! “扑!” 指尖点上太平公主那略带些凉意的额头,萧业也回过神来,心神紧紧绷起,就感觉一道玄之又玄的经义传递过去。 成了? 这就成了? 萧业懵逼的看着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则于那一刹,闭上了眼睛,约摸小半个时辰过后,才徐徐睁开,眸中带着迷惑,带着惊喜,问道:“这就是修炼神魂的秘术?” 萧业问道:“刚刚公主为何不躲?” “你会害我吗?” 太平公主如看白痴般的看着萧业。 “啪!” 萧业猛一拍后脑壳! 不刻意,顺其自然,就这么简单,这就是有意无意之间。 再回起紫姑传法时的神态,唤来自己直接点上额头,自然而然,又仿佛有着什么在牵引…… 草了! 简简单单一件事,活生生被自己搞到心神不宁的地步,其实传授《玉圜玄明真经》没那么复杂,紫姑还提到了一句话,依缘神授! 刚刚太平公主向自己索要中阴玄妙经,而自己曾答应给她,这就是缘起,故而识海中才会生出诺大的动静,玉圜玄明真经因缘而出,处于有意无意之间,太平公主出于对自己的信任,坦然接受了传法。 整个流程清晰无比。 “萧郎?” 太平公主伸手在萧业面前晃了晃。 萧业问道:“公主,你就没什么想问我么?” 太平公主一下子把握住了关键,沉吟道:“是否非得要这样才能传法?” 正文 第四五四章 石虎认主 “没错!” 萧业点头道:“或许是涉及到神魂中的一些颇为玄妙之处,故才有依缘神授之说,刚刚公主若有一丝犹豫,便受不得法……” 萧业大致把紫姑的说辞翻炒出来,只是玉圜玄明真经的来源,以及与那位相关的事情略过不提。 毕竟那位以身献祭,换取了九州地域百万年平安,俨然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若是有任何不利于他的传言流出,只怕会被围攻到死。 末了,补充道:“此法所传,皆为真文,娘娘也没有限制流传,只是公主传给别人,可得小心了,一旦传法失败,对彼此双方都有影响……” 正喋喋不休的诉说时,萧业竟发现,太平公主俏面微红,现出了一抹羞喜之色! 果然,女人到底是女人,更在意的,还是男女之情啊。 传法成功体现出了彼此间的信任,而太平公主对自己是有情义的,恐怕经此一事,会更加让她坚定自己的内心。 以前,萧业对太平公主的感情迷茫、困惑,面对太平公主的步步进逼,心理上承受着道德的谴责,却又有着突破禁忌的渴望,良知与欲望激烈斗争,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 但此时不同,他有了理学! 存天理,灭人欲,不逃避,不强行斩断,正视与太平公主的感情纠葛,加强自己的心灵修养,适当引导,力争把感情升华到纯粹精神上的依恋。 与小姑妈双宿双飞,那是道德上的败坏,可是心心相印,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谁又能说出半个不字? 当然,这是个任重道远的目标。 萧业佯作没见到太平公主的羞喜之色,拿出一份清单道:“正要拜托公主帮我买一些药材。” “哦?” 太平公主接过来一看,就讶道:“你要炼制天元丹?” 萧业微微一笑,取出一瓶极品地元丹,递过去道:“这瓶丹药,作为公主帮我购物的报酬。” 太平公主一把抢过,拨开塞子,闻了闻,色变道:“这是极品地元丹,是你自己炼制的?” “可不是我?” 萧业颇有几分得色。 太平公主的眼神都变了,如看奇货般看着萧业,连点头道:“楼观道的贡献点与梅花内卫是一样的,都是价值一块中品灵石,普通地元丹,约八十贡献点,但极品地元丹能卖到两百贡献点,去除材料十五个贡献点,一瓶净赚一百八十五贡献点,你有没有兴趣给楼观道炼丹?” 萧业迟疑道:“人怕出名猪怕壮,世间能炼出极品丹药的丹师很少,我担心将来大名远扬,会被人抓去专门炼丹啊!” “扑哧!” 太平公主扑哧一笑:“有本宫转手,又查不到你头上,你怕什么?” “行,那赚的钱我与公主一人一半!” 萧业爽快的点头。 太平公主却是俏面又一红,郝然道:“丹药是你炼的,我只是帮你转个手而己,我取一成就够了。” “最低三七开!” 萧业斩钉截铁道。 “哼,真没见过你这种人,嫌灵石烧手是不是?” 太平公主哼了声,但心里还是欢喜的,她知道只是因为自己,萧业才分出去三成。 不过她不会过于表现出内心的情绪,很快面色如常,又道:“我先帮你买一百份炼制地元丹的材和十份天元丹的材料,总共是……三千块中品灵石。” “如果有丹方和炼器方面的书册,也帮我弄一些。” 萧业拿出三十块上品灵石,叮嘱道。 “嗯,我先回山门,你在这里等我。” 太平公主接过灵石,飞身遁去。 萧业坐了下来,放出才气往自己家里扫了扫,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他已经习惯了素心宗三大妖女陪在身边,争风吃醋,娇嗔依人,自有乐趣,哪怕心思不是那么纯粹,也不是太在意,就当和现代女性相处,如今走的光光,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 “呵~~” 萧业自嘲般的摇了摇头,人家有自己的事情,凭什么将人强留在身边呢? 随即微闭双目,暗暗琢磨起了识海中的理字符文。 …… 雁门! 崎岖贫瘠的山坡上,有一间半倾的破庙,窗户和门都没了,月光从屋顶直透而下,照耀着供台后方的一尊神像。 脑袋只剩下了半个,金身斑驳不堪,不过从另半边面孔来看,与石虎极为相似。 这正是石虎存留世间的秘密据点,方圆不足三丈的道场里,石虎奄奄一息。 当初被萧业夺去了神格,他不惜燃烧神力,逃了回来,依靠夜晚托梦,恐吓附近几个山民来给他上香,才苟延残喘至今。 以他现在这种状态,连冥府都不敢去,去了铁定被人吞噬。 “谁?” 石虎突然睁开眼睛,猛站了起来,他感觉到,道场里混进来一个东西。 那东西渐渐现出了人形,是一个面色惨白的青年男子,长着满口的细碎牙齿,耳朵略有些尖,其余倒是和正常人类差不多。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来我的道场?” 石虎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阴煞死气,不由心里一沉,色厉内荏的喝道。 “石季龙,莫慌,本座对你并无恶意,是为助你而来!” 那青年男子阴阴一笑。 “哼,阁下藏头遮面,怎能让本神相信所说为真?” 石虎冷哼一声。 青年男子幽幽道:“我来自封印外,乃是阴灵族十三王子可汗,你若愿臣服于我,我便助你恢复神力,甚至还能助你成立神教,壮大你的信徒。” “就凭你,也配叫可汗?” 石虎不屑的哧笑。 “找死!” 可汗眼里闪出寒芒,一把抓住石虎的脖子。 石虎就觉得体内微薄的神力正在快速流走,不禁骇然大叫道:“放开,快放开我,本神知错了!” “今次予以薄惩,再有不敬,必叫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男子这才松开口。 石虎老实了,低着头,可是眼里,却闪出一抹狡黠的狠色。 石虎历来给人的印象是残暴、粗线条,可是他如果真是这样的人,又怎能从石勒的侄子,一步步爬到前赵最高军事统帅的位置? 又为何有那么多人甘心为他效命,乃至于在石勒年老时架空了石勒,成为了前赵事实上的最高统治者? 实则石虎是个极有心机的人,在可汗出言招揽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适当挑衅的决定,他知道如果可汗真心招揽他,言语间的小小冒犯并不早以致死,反可以称量下可汗的实力,并留下一个粗鲁的印象。 一般人对于粗鲁的汉子是不大防备的,甚至时常不践踏底限的粗鲁,就如切香肠战术,会让人逐渐容忍他的粗鲁。 “也罢,看来你对本王子还有存疑,先给你些好处!” 可汗突然一指点上石虎的眉心。 石虎浑身一颤,本能的要闪避,却是感觉到,一股精纯之极的魂力涌来,如干涸的大地骤逢甘霖,他那虚弱的神体贪婪的吸收着,神力快速壮大。 可是在恢复到一半时,可汗移开了手指。 石虎大为失望,并恰当的表现出来,怔怔的看着可汗,意思是,继续啊,爷正爽着呢。 “呵~~” 可汗突然没脾气了,碰到个憨子,发脾气不值当啊,摇头笑道:“赐你一半神力,是让你帮我做事,将来立了功,再赏你!” “是,本神……不,小的谨遵主人号令!” 石虎忙拜倒施礼。 “哦?你叫我主人?你可知我等外域之人,被九州视之为邪魔?” 可汗似笑非笑道。 石虎跪地上,抱拳道:“不瞒主人,我石季龙也被世人视为邪魔,既然当世不容我,那我投奔主人有何可指责?” “哈哈哈哈~~” 可汗看着目光炯炯,满面忠心的石虎,嘴角渐渐翘了起来,终于哈哈大笑,本来他想给石虎下些禁制的,就如当初对李贞那样,随时可将之变成一个傀儡,听从自己操纵。 可是石虎如此憨厚,如此知情识趣,他都不好意思下禁制了。 ‘罢了,罢了,此人凶残异常,早为九州修行界所不容,不依靠我,能依靠谁?料他翻不出我的手掌心,将来若有不妥,补种亦是不迟!’ 可汗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 正文 第四五五章 自请开革 约摸下半夜,太平公主回来了,带来十份炼制天元丹的材料,一百份地元丹的材料,还有炼器图解与楼观道秘传的丹法。 比如大还丹,可续命,哪怕元婴真君,只要元婴不散,受了再重的伤,服下也可维持三日时间。 再如紫金丹,专用于疗伤。 还有安魂丹、草还丹等诸多特异效用的丹药,都是梅花内卫没有的,可见亘古大派,果然名不虚传。 太平公主叮嘱道:“你如果想炼,本宫再帮你凑齐药材,但自己炼就可以了,可别让人知晓,否则掌教追究起来,我也说不过去。” “公主放心便是!” 萧业点头。 太平公主面色一肃,又道:“刚刚我回山门,打听到了个秘闻,上清宫灵虚子自请开革出山门,已不知所踪了。” “哦?” 萧业神色变得慎重起来。 “你也意识到严重了?” 太平公主带着几分责怪道:“灵虚子离了上清宫,所做的一切便与上清宫无关,摆明了是为杀你而来,此人虽然天姿并不出众,修为只是元婴初期,但是执掌上清宫庶务多年,心思缜密,又于道门内交游广阔,很有些知交好友。 或许别人不会明目张胆的与他围杀于你,但提供些便利并无大碍,你说你也是的,当时忍下来不就行了么,干嘛非要招惹他?” 萧业解释道:“我感受到了他的杀意,想把他逼出来,不敢公然杀我,谁料此人倒也果决,居然自请开革出山门……” 诶? 等等! 正说着,萧业眉头一皱,问道:“公主刚才既然说是秘闻,又是怎么打听到的?” “这……萧郎的意思?” 太平公主也是心头升起了疑窦。 萧业道:“我明白了,他是故意放出风声,好让我自乱阵脚,试想被一个元婴放言必杀,谁能泰然处之?必然多般筹备,他却在一旁窥伺,将我的老底看个通透,再制定针对性的方案,此人果然不能小觑。” “那你打算如何行事?” 太平公主明白了过来,关心的问道。 萧业呵的一笑:“我正打算闭关一段时间,不知如何向太后请假呢,现在有元婴要杀我,想必我避避风头,太后也是理解的。” “你倒是心态好!” 太平公主横了眼过去,便道:“那就等你闭关出来,若你有反杀他的计划,可算本宫一份,反正他也不是上清宫的人了。” “嗯!” 萧业有些感动,点了点头。 趁着天还没亮,接下来,又讨论起了《玉圜玄明真经》。 在修行界有个讲究,真经、真解之类的名称不能随便取,倘若文不达真,会遭天谴,至于何为真,没有定论,故而真经、真解少之又少。 就如萧业编的《大罗心经》,如果改名《大罗真经》,他心里也没底。 但是真经、真解类的经文,传出来便是真文,修炼也极有讲究,需要根据经文明了修行方向,寻找适合自身的契合点,选错了没法更改。 因此萧业与太平公主慎之又慎,并不急于修炼,而是阐述着自己对经文的理解,二人均是天才横溢之辈,每一探讨直指核心,当天色渐亮时,均有所获益。 萧业也告辞离去,回了梅花内卫。 “我要闭关一段时间,没事勿来打扰!” 在进入密室前,萧业叮嘱心如心意。 “公子,你会不会抽空炼器?” 心如吞吞吐吐问道。 “怎么了?” 萧业反问。 心如郝然道:“昨日公子走后,阁领过来,看到了公子炼的剑,赞叹不己,说寻常的炼器师根本炼不出这般水准,奴婢们看走眼啦,现在向公子道歉,如果公子要炼器的话,能否把我们的剑给重炼一下?” “嗯嗯!” 心意连点头,与心如一起解下佩剑递过去。 “呵~~” 萧业似笑非笑的看着二女,二女被看的很不自在。 不过自家的小丫鬟,顽劣点又有什么呢? 也许有一日,萧业会要了她们的身子,但不是说,上了床就是自家人,主家与丫鬟之间,本质上是一种人身依附关系,带有交易性质。 宝玉便是对房中诸丫鬟定位不准,才造成了一桩桩悲剧。 “行!” 萧业收回目光,点头道:“等我要炼的时候,自会叫你们,另外你们帮我注意下,如果有雷雨天记得叫我出来。” “噢!” 二女不明所认,但还是应下。 萧业转身进了密室。 以前萧业不大注重雷霆种子,可是在炼器中,雷霆种子越强,输出的电流就越强,电离的效率也越高。 他打算好好淬炼一番雷霆种子。 萧业没有急于炼丹,吸收灵石修行,五日后,把自身状态调到最佳,才着手炼制天元丹。 他购买了十套天元丹的材料,自己的材料并未动用,这是大棚和野生的区别。 太平公主拿来的材料,是楼观道小世界经专人打理长出来的,以楼观道长达百万年以上的底蕴,要说在灵草灵药的种植方面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催熟催肥方法,根本不可能。 就如现代人,全吃野生的供应不过来,普通人只能吃大棚,野生的是特供。 五百年的野生灵药,也许在楼观道,五十年乃至更短的时间就能长出同样的效能,但是大棚终究不如野生。 萧业手里来自于南荒的灵草灵药,是特供,练手练废了,哭都来不及。 其实灵药的药效在某些方面,与人的性格有些类似,性格越强势的人,越以自我为中心,排斥在平等的前提下与他人交流,灵药也是如此,药性过强,会排斥别的灵药,这就是高等阶丹药难以炼制的根源。 正统炼丹,需要君臣佐使来调节,一环出错,环环出错,极为考验微操与经验,不过萧业有地级才气,不需要那么麻烦,管你再强的个性,统统震荡分析为大分子结构,再以才火使之融合。 不过一如往昔,前三炉丹药全部炼废,从第四炉开始成丹,第七炉开始,炼出极品丹药。 萧业纳了一颗放入嘴里,顿时,滚滚灵气汹涌而来,经脉都胀痛无比,亏得他的经脉比常人强韧,也更加宽阔,否则仅这一下,就会爆体。 “爽!” 萧业低喝了声,内视变化。 金丹表面蒙上了一层毫光,四龙四凤欢快的游动,尽情吸收着那澎湃的灵力,效果远超上品灵石,这时萧业才发现,自己直接吸收灵石修炼,是多么的浪费。 按楼观道计价,极品天元丹两千贡献点一瓶,合二十块上品灵石,一瓶十二粒,每粒价值1.6块上品灵石,再根据萧业自己估计,一枚极品天元丹提供的灵力大约相当于五块上品灵石,且因为质地纯净,结省了析出杂质的时间,效率大为提高。 ‘好丹!’ 萧业精神一振! 以目前的经脉宽阔度与丹田容量,差不多半日,萧业就能消化一颗极品天元丹,一瓶十二粒,一日两粒,六日后,萧业浑身窍穴齐鸣,轰的一声,晋入金丹五转。 与四转相比,虽然只是突破了一个小境界,但他的寿元增加了六十年,实力大约提升了两成左右。 正文 第四五六章 变异的道丹 “该休息一下了。” 萧业满心欣喜,修为突破,预示着面对灵虚子的底气又增加了些,正准备暂停修炼,炼制地元丹时,却响起了敲门声。 “何事?” 萧业以才气一扫,看到是心如心意,于是拉开门问道。 “公子,外面要下雷雨啦!” 二女把小脑袋探了进来,还吸了吸鼻子。 “好香啊,公子你又炼制灵丹了吧?” 心如期待的问道。 “天元丹,现在你们想都别想,吃了包保爆体而亡,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们!” 萧业大咧咧摆了摆手,就往外走去。 二女眼睛瞪的老大,满脸渴盼,但随即,又泄气了,因为萧业说的没错。 她们服地元丹,只能刮些药末,一点点吃,这么些天过去,一瓶地元丹只吃了两颗,以现有的境界,服用天元丹绝对是要命的。 “我们要努力了!” 心如深吸了口气。 “嗯!先跟出去看看!” 心意猛一点头,拉在心如,跟在萧业后面,一路出了小世界。 果然,外面阴云密布,天空中传来沉闷的雷声,道道银蛇飞舞,一场雷暴正在酝酿。 “喀啦!” 突然,一道闪电从头顶划过。 “来的好!” 萧业哈哈一笑,飞身迎上! 轰! 闪电准准击中,浑身电光闪烁,头发都竖了起来。 “我的天!” “公子不要命了?” 二女吃惊的捂着嘴巴,美眸中,尽是担心 ‘嗯~~’ 萧业留意到二女的神色,暗暗点头,俩丫头没白养,随即收摄心神,吸收雷霆。 可是随即,萧业就色变了,他主动迎向雷霆,就如捅了马蜂窝,一道接一道的劈来,整个人雷光缭绕,经脉涨痛酸麻。 当初在建康,只挨了一记雷劈,此时是数不尽的雷劈,虽然修为已不可同日而语,可是雷霆的数量实在太多。 轻敌了! 但是他也想测试下自己的极限,况且底下还有两个小婢女,不到万不得己,他也不愿灰溜溜的败走,于是沟通识海中的理字。 顿时,一股浩大堂皇的精义融入了才气当中,促使他本能的以咏叹读书法诵念起了理学篇章。 “盖顽如石而有攻玉之用,毒如蝮而有和药之需,粪其秽矣,施之发田,则五谷赖之以秀实,灰既冷矣,俾之洗浣,则衣裳赖之以精洁……” “今人见弃而怨天尤人,岂理也哉,故怨天者不勤,尤人者无志……” 随着诵读书,萧业一招一式,在空中打起了最基础的五行拳。 拳风在雷霆中鼓荡,又激起雷光,在才气的作用下,渐渐地,竟凝聚出一个个的雷霆字符,又聚合为一篇篇的文章。 心如心意在底下看呆了,这真是超出了她们的想象,居然有这样作死的修行方式,同时也理解了萧业为何如此强大。 这一刻,萧业虽然四肢经脉仍是酸麻,却能感觉到,自己对雷霆的抗性正在一点一滴的增加,雷霆文章汇入丹田,被雷霆种子吸收,越发的越发壮大,并且隐约拥有了一缕理学精义。 这个变化他难以理解,但仍是暗松了口气。 最危险的时刻过去了。 渐渐地,风雨减弱,直至半个时辰,雷霆也彻底消散,萧业这才落回地面,内视己身。 雷霆种子与最初相比,壮大了好几倍,只要他愿意,真元中随时能打出强劲的雷光,只是对付金丹真人仍显勉强。 不过萧业淬炼雷霆种子的目地是炼器,并非为了对敌,要想越发壮大,无非雷雨天常来罢了。 而此行收获最大的,还是把理学精义融入了雷霆种子,使得放出的雷电带有一丝理学属性。 突然萧业心念一动! 喀啦啦! 天空中,又是阵阵雷鸣,雷光闪烁中,存天理,灭人欲六个大字浮现,精义似与天威结合在了一起,雨后刚刚冒头活动的鸟雀们,吓的瑟瑟发抖,有些小兽,甚至跪地拜伏。 ‘这就是存天理,灭人欲啊,雷霆是天理,灭去的是恐惧动摇,催发大无畏的勇气!’ 萧业心有所感,张嘴一吸,把雷光大字吸入腹中,又冥思苦想了片刻,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最后只能归结于才气的神秘特性。 “公子,你没事吧?” 待萧业睁开眼睛,心如小心翼翼问道。 二女的神色中,带着明显的敬畏,萧业很是满意,点头道:“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噢!” 心如心意乖巧的跟在萧业身后,仿佛萧业成了个雷人,连碰都不敢碰。 “你们可读出才气了?” 萧业突然回头问道。 “啊?还……还差一点点!” “快了,就快了!” 二女结结巴巴的分辨。 “呵~~” 萧业呵的一笑:“尽快练吧,练出来我送件礼物给你们。” “是什么啊?” 心意不由问道。 萧业抬起手,一团蕴含着理学精义的雷光出现,悠悠道:“送你们雷霆种子,在雷雨天淬炼自己,可使真元中带有雷霆天威,当然,前提是修出才气。” “嗯!” 二女重重一点头! 让她们直接挨雷劈,她们不敢,但是由萧业授予是可以的。 …… 回了密室,萧业开始炼制地元丹,炼了十来瓶之后,突然心中一动,如今雷霆种子里,含有了理学精义,是否可以引入才气炼丹呢? 于是,从下一瓶开始,小心翼翼的往才气丹炉中引入雷光。 不出意外,前三炉全部炼废,毕竟木生雷,雷克木,二者是克发关系,炼丹时引入雷霆,会使雷霆更加壮大,反过来催毁丹药。 沉思了片刻,萧业刻意控制雷霆的强度,并以咏叹读书法再次诵读理学精义,把雷霆化作了一个个细小的雷电符文。 此时,丹药是天理,灭的是雷霆的破坏性。 存丹药,灭雷霆! 此法果然有效! 第一炉成丹三粒,毁掉的九粒是没把握好火候,而那三枚丹中,表面隐有雷纹,再细看,雷纹又由细小的字符组成,构成了一篇文章。 萧业精神一振,拈起一枚,纳入口中。 药性有所强化,带有一丝雷霆的天威与理学精义,寻常人服下去,多半会被雷个外焦里嫩,却又如吃下巨辣的辣椒,嗓子冒烟的痛苦中,透着刺激,透着爽! 不过此丹最大的价值不在于雷霆,而是理学精义,虽不至于吃了就让人通晓理学,却可以潜移默化的产生影响。 中晚唐时期,儒学走到了尽头,传统的四书五经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在这过程中,有两个标志性事件。 首先是司马代魏,性质极其恶劣,之后历东晋南朝,宫廷政变层出不穷,改朝换代走马观花,忠不复存,君臣间的信任无从谈起。 这里的忠,并非愚忠,而是孟子所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这在本质上是一种社会秩序,君臣间互有责任,是契约关系。 纯以意识形态论,司马代魏,标志着华夏文明古典架构的坍塌,社会进入混乱的中古时期。 而后玄武门之变,孝亦不存,终李唐一代,父子手足相残,不胜枚举。 忠和孝是仁义礼智信的基础,两者都被破坏,儒学自然无人问津,韩愈曾有志于振兴儒学,却没能抒发新意,郁郁而终,直到北宋,程颐等儒家五子提出了理学的架构,至朱熹大成,成功为儒学续命。 理学的最大争议,不是什么存天理,灭人欲,又或者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而是声称道统大于治统。 元清崇尚理学,看中正是这一点。 可这个锅,理学不能背,也不敢背,先人早把儒学的根基破坏殆尽,单纯去讲忠孝,时人哧之以鼻,要想重新架构儒学,只能于忠孝之上,构筑出形而上的道统概念。 理学被元清歪曲利用,不能仅仅甩锅给理学,理学在两宋末年与明末,并不在朝廷占据主流,这个锅,应该由丢失江山的朝廷,以及相关的方方面面共同来背。 总之,萧业还是那句老话,任何理论面世之初,都是积极进步的,坏就坏在后人的断章取义与各种曲解。 正文 第四五七章 拆法贤祠 虽然这个世界,提前有了科举,也把考试内容圈定在四书五经,但是儒家仍然存在着忠孝皆已不存,后继无力的情况。 事实上隋文帝搞科举,未必就没有冥府儒家大能的耳提面授,试图把儒家与朝廷结合起来,为儒家续命,但是理论基础已被破坏,强行续并不能改变儒家外强中干的本质,因此冥府儒家大能才会重视萧业。 《心经》确如一股清流,让人耳目一新。 而萧业炼出的变异道丹,服之又能增进对理学的理解,这不仅对于儒家,对于萧业也有着极大的价值。 ‘为何会如此?’ 萧业回忆炼丹过程,应是雷霆种子蕴含的理学精义通过才气作用于丹药,变异成了含有理学精义的道丹。 接下来,萧业把所有的药材,都炼成了道丹,最终得到极品地远丹十四瓶,道丹八十一瓶,随即继续修行。 都说修行无岁月,不觉中,两个月过去了。 在这两个月里,萧业服完了所有的天元丹,修为臻至六转巅峰,同时他也感觉到,体内的真元虚的很,短时间内不能再服用丹药了。 哪怕极品天元丹不含有杂质,可以充分吸收,可是毕竟比不上自然吸收的天地灵气,吞服的药力过多过猛,总是会有些后遗症。 而且六转到七转,是中期到后期的质变,不仅仅是真元,还需要认知、平衡、理解等诸多方面一起突破,才能臻至金丹后期。 原本萧业的神魂境界是金丹六转,而今修为到了六转巅峰,神魂也只是缓慢增长到六转巅峰,可见这一次的闭关修炼,总体来说是打破了原有的修行平衡,不能说得不偿失,也是得失参半。 根据萧业自己的估计,至少要花费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才能慢慢恢复平衡。 所以考前冲刺式的修炼,到底有没有效,尚待商酌。 另于最后几日,萧业把心如心意的法剑重炼了遍,品质提升到四阶,添加了冰属性,提升了坚硬与锋锐属性,与神魂进一步契合,可以当作飞剑操纵。 并且含有了一丝理学道韵。 萧业先把自己清洗了下,才出了门。 虽然是小世界,不是真实的大世界,但是扑面而来的花草气息,仍给他一种重见天日之感。 “这段时间朝廷可有什么事?” 萧业转头问道。 心如道:“朝廷哪有什么事,一切都正常的很呢,只是各地开始有祥瑞出现了,如地涌金莲、禾生双穗,各地也不时传来珍禽异兽出现的喜报。” “哦?” 萧业眉头一皱,显然,太后在为称帝做准备,而群臣需要进贺表。 “行,我知道了,我先回台里看一看,你们的才气修出了没?” 萧业暂时把进贺表的问题放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于是随口问道。 “还……还差一点点!” 心如心意心虚道。 “呵~~既然读书读不下去,就多花点时间练剑。” 萧业呵呵一笑,转身而去。 “练剑?” 二女懵逼,本以为会被萧业教训一顿,没想到居然让自己练剑。 其实她们也不是没用功读书,但读书的确需要天份,有些人读书只是为读而读,领会不了文章中的精义,所以萧业才让她们练剑,剑中有理学道韵,这也是一个实验,如果练剑能练出才气,那他会大量炼器,推广理学。 刚一回到右肃政台,薛绍就迎上来道:“萧大人回来啦?” “附马爷不用客气!” 萧业笑着摆了摆手,问道:“台里近日如何?” “这……” 薛绍略一迟疑,便道:“一如往昔,只是清闲了许多,左肃政台倒是忙起来啦,太后交待了不少案子给左肃政台办。” “嗯?” 萧业眼神一缩,敏锐的捕捉到了太后的用意,这是把自己当成吉祥物高高挂起啊,脏活都交给了周兴去干。 薛绍看了看左右,确认无人偷听,又道:“近来时常有御史与周兴联系,怕是动起了去左肃政台的心思。” “想跑?让他跑,清净的日子不过,非得把脑袋往刀口上凑,想死由得他去。” 萧业冷冷一笑,又道:“麻烦附马爷把人都召去法贤祠。” “是!” 薛绍快步离去。 萧业径直踱向法贤祠。 祠堂里,香火依旧,不过萧业在踏进的一刹那,就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敌意,卫鞅虽是泥胎塑像,却如鲜活了般,恶狠狠的盯着萧业。 萧业负手,冷眼与之对视。 渐渐地,陆续有人前来,见这架式,都不吱声,主动站在萧业身后。 萧业估摸着已经来的七七八八,转头吩咐:“自即日起,把法贤祠拆了,改建儒圣殿,经费台里出一部分,本官会向太后再申请一部分。” “什么?” 后面顿时炸开了锅。 拆法贤祠,右肃政台还是法家的阵地么? “大胆!” 虚空中,隐有怒喝传来。 “哼!” 萧业冷哼一声:“本官乃正统儒门中人,为何要尊奉尔等祸国殃民之徒?” 卫鞅像,那双目中,陡然绽现出神光,沉声道:“若无我法家助秦皇一统天下,如今九州之地,尚是列国林立,你这竖子,怎敢诋毁法家?” 萧业淡淡道:“你的私德暂且不谈,对内压榨、愚民,把秦国塑造为虎狼之师,把秦国百姓变为杀人野兽,奋五世之余烈,终灭六国。 可那又如何,秦二世而亡,沛公入关,关中父老箪食壶浆,可见,不仅天下苦秦久矣,关中亦苦秦久矣,你不觉得是个笑话么?” “那是秦人不怀恩德!” 卫鞅强辞狡辩。 “果然,有问题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却推娓给别人,再看看供奉你的都是些什么人?是酷史,确与法家一脉相承呐,今日本官决心已定,你莫要以为凭口舌便能说服我,或者,杀了我,就没人敢拆法贤祠,不知法家诸贤中,哪位愿出手取我性命?” 萧业轻蔑的看着卫鞅。 “你……” 如有一丝可能,卫鞅真想把萧业寸磔脔割,五马分尸,可惜冥府不能干涉现实,偶尔显圣,降下的法身也不足以杀敌。 “竖子,你等着!” 卫鞅放了句狠话,退了回去。 “拆!” 萧业大手一挥。 实际上他针对法家,除了理学崇尚外王内圣,与法家思想格格不入之外,另有一点,是现代的米国提供了反面教材。 很多人都认为,华夏的历史,是一部儒皮法里的历史,这是有失偏颇的,君王喜好法家那一套,但是儒臣对此深恶痛绝,儒法从来不两立。 老人家曾精准指出,华夏的历史,是一部儒法斗争的历史,再从现实来看,中米之争,也是儒法之争。 法家讲究法术势,法是严刑峻法,术是御下之术,势是君持柄以处势,对照米国,是不是严刑峻法治国?搞马头乐,惑民愚民,是不是御下之术?而那些财团家族,隐在幕后,操纵整个国家,是不是君持柄以处势? 所以别管他披着什么主义的外皮,米国的本质就是法家治国。 如果法家是法制,倒也罢了,可惜不是,只是谀媚君王的法术势之道,作为儒家正统门人,有义务铲除法家。 正文 第四五八章 姚崇约见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拆?” 萧业回头厉喝! “这这……” 众人还是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毕竟这是每日都在参拜的神灵,现在让拆祠堂,既不敢,也转不过弯子。 萧业二话不说,一脚向卫鞅像踹去! 轰隆一声! 丈二高的泥胎像倾倒在地,重重砸出满地尘土。 “中丞大人都亲自出手了,尔等还有脸站一边?” 陈藩心一横,大喝一声,就抄起家伙,往其余塑像砸去。 “上!” 薛绍与张羽各抄家伙去砸。 有人带头,又有萧业的强力弹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打砸行列。 但还有十几个御史站着不动,都是打算去左肃政台投奔周兴,犹豫不决。 萧业看过去道:“动手了,本官便放你们走!” “卫鞅爷爷,可不是我们要冒犯您啊,是迫不得己啊!” 一名御史二话不说,跪地上磕了个头,就抄起锤子,狠狠砸在了李斯的脑袋上! “轰!” 半边脑袋碎了。 “卫鞅爷爷,您担待着啊,待小的去了周大人那里再将功赎罪!” 又一个御史,也磕了个头,抄锤子砸向韩非。 一时之间,砰砰连响,塑像被砸的稀烂。 萧业满意的看着一地泥渣,挥手道:“过来罢,本官给你们办手续。” “嘿,多谢中丞大人!” 那十来名御史兴高彩烈,屁颠颠的跟在萧业后面,仿佛去了左肃政台,就能重新过上吃香喝辣,欺男霸女的好日子一样。 萧业暗暗摇头,这简直是利令智昏啊。 好不容易右肃政台走上正轨,自己也没去追究以前犯下的罪孽,可以清清闲闲过日子,可是仍不满足,非得过刀头舔血的日子,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自古为鹰犬爪牙者,从没好下场? 既然一心求死,萧业也由得他们,回到大堂,一一办了离职手续,让他们当天就走。 少了十来个御史,右肃政台空闲了,暂时萧业也没有扩招的意思,主要是太后明摆着把右肃政台投闲置散,招来了人也没案子办,不如就这么些人,关起门来过小日子,不惹事生非,每月俸例照发,岂不快哉? 接下来,萧业又亲自设计了儒圣殿的规划方案,大体与各处的文英殿类似,只是向前挪动了诸葛亮和张良的位置,位于文昌帝君以下第一列。 好歹诸葛亮传了自己《兵法二十四篇》,别人投之以桃,自己不能不报之以李,张良则是起掩护和添头的作用,以免被人觉察出自己和诸葛亮的关系。 再看天色已晚,于是萧业吩咐了声落值,便自行离去。 而法贤祠被拆一事,亦如旋风般传遍洛阳。 这简直是出人意料,不过想想是萧业,也不奇怪,毕竟自萧业进京以来,就每有出奇之举,要说他一段时间不搞些事情,那才是新闻。 萧业却是走在路上,暗暗思索着进贺表的问题。 作为状元,有义务交出一篇华美的文章向太后表忠心,但萧业是正统的李唐血脉,太后称帝他可以默认,以无力反抗安慰自己,进贺表就过份了。 只是这次不同于以往,以往小打小闹,太后可以容忍,而进贺表是政治站队的体现,不进贺表会被太后视之为敌,全力打击。 该如何是好呢? 诶? 有了! 突然萧业灵机一动,理学中有道统大于治统的观点,自己可以编一部理经献给太后,太后应该能看明白,道统大于治统,为太后称帝提供了理论依据,比什么大云经,净光天女转世更加具有现实意义,顺道借太后的手推广理学。 凭心而论,在治国方面,理学优于心学,心学过于强调个人修养,不具备理学的普世性,只是理学的经义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歪曲。 辟如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此言出于程颐,但如果严格联系上下文,仔细思考,会发现,此处的节,并不指妇女的贞洁,而是气节,这与孟子的舍生取义说又有多大的区别? 不过把话说回来,理学经义因其普世性,确实容易歪曲,这是需要警惕的地方,要想防患于未然,只有一个办法,把理学的解释权牢牢把握在手里。 有了对策,萧业精神一振,步伐都透出几分轻松。 “萧大人!” 突然街边有人召唤。 萧业转头一看,姚崇与周谨正面带微笑看着自己。 以他地级二品的才气,一眼就看出,姚崇的笑容中,带有一丝阴晦的意味,而周谨,则是竭力掩藏着妒忌。 ‘姚崇?’ 萧业眼神微缩,他和周谨勉强算是同科,作为建康知名的大才子,周谨妒忌自己很好理解,但与姚崇只在赴京赶考时,有过一面之缘,之后再无交往,今日明显是冲着自己而来,难道有所图? 联想到姚崇于皇帝李旦麾下效力,萧业留了几分心眼,遂快步而去,拱手呵呵笑道:“原来是姚兄与周兄,失敬了!” “萧兄客气啦!” 姚崇也顺势改了口,摆摆手道:“今日落值,偶遇慎之(周谨表字)贤弟,渐渐谈到了萧兄,萧兄所为,连我等也甚为汗颜呐,不想又偶遇了萧兄,可谓天作之缘,所谓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寻一清雅之处,由姚某做东,与萧兄彻底长谈一番,岂不美哉?” 萧业嘴角略微一撇,什么偶遇,他敢肯定,姚崇是冲着自己来的,叫上周谨,也是因为共科的缘故,好说话。 不过他倒是想弄清姚崇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于是道:“既是姚兄有请,萧某哪敢推辞,请!” “哈哈,萧兄爽快!” 姚崇哈哈一笑,亲热的挽起萧业,与周谨一起向城外走去。 因坊市制度,洛阳城外,沿洛水两岸,越发的繁华,傍晚华灯初上,人潮如织,各家酒肆青楼卖力呦喝,姑娘们也倚门弄姿,红袖招招。 虽然萧业见惯了美女,却也颇觉别有一番风情。 三人一路行走,一路说笑,文人之间,哪怕再是勾心斗角,都永远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不觉中,姚崇把萧业周谨带到了一处背街的小巷,指着一处院门哈哈笑道:“萧兄莫嫌寒碜,此处虽不起眼,却是别有洞天呐,尤其是叫化鸡、珍珠豆腐等佳肴,寻常人更是难以品尝。” 萧业一看,门外并无店名,只在左右各挂着个红灯笼,有数了,不就是唐代的私房菜馆么? “姚兄这么说,倒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两位,请!” 萧业伸手示意。 姚崇微微一笑,率先踏入。 “哟,姚公子周公子来啦!” 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妇人热情的迎了出来,体态丰娆,面容艳美,身披牡丹绣花大袖衫,浅黄碎花裹胸紧紧勾勒着躯体,那宏伟巍峨,随着步伐摇曳生颤,人未至,已满院芬芳。 周谨移不开眼了。 就连萧业,也不由暗赞这妇人的风采! 那妇人眸中含着笑,略微一扫,讶道:“这位公子倒是面生的紧呢。” “九娘啊九娘,你可要自罚三杯啊,以往每逢宴客,你必弹唱萧状元与慎之贤弟的曲目,慎之你常见,却一直憾于无缘得见萧状元,今日本官和慎之给你把人领来了,你可得好好招待才是!” 姚崇微微一笑,把萧业介绍过去。 周谨也是暗暗点头。 当年他在江东,亦是小有薄名,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萧业能一窜成名,他很不服气,并不认为自己的才学逊于萧业,只是运气稍欠罢了,而今日,姚崇当着九娘的面,把他与萧业并称,让他心里很舒服。 萧业却是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姚崇。 其实从地球历史来看,姚崇确是一代名相,但是名臣名相与人品不挂勾,不能因为他在政治上的成就,就把他归为品德高尚的那一类。 事实上品德高尚的人,是玩不了政治的。 姚崇的特点,在于能因时趁势,顺势而为。 这种人,是典型的清流,行事只论目地,不择手段,天下无不可牺牲之人,于国有益,于私,极难对付。 萧业不相信姚崇是单纯的示好,无事献殷勤,还非奸即盗呢,他对姚崇的用意越发的好奇。 正文 第四五九章 击掌为誓 “哎唷唷,难怪今早喜雀唧唧喳喳叫个不停呢,原来真有贵人来,萧公子,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在这里赔罪啦!” 九娘一怔,便乍现惊喜之色,向萧业施礼道歉。 萧业有些奇怪,按说九娘这种人,应是八面玲珑,欢场老手,怎会光顾着自己,却忽略了周谨的感受? 随即偷眼一撇,果然,周谨的神色不大自然了。 这让他心里更是疑窦丛生,难道是故意挑起周谨对自己的不满? 虽然周谨在乡试与鹿鸣宴上都败给自己,但周瑜后人就是一张金字招牌,再加上不俗的才学,在建康士子中,还是很有号召力的。 也不怪萧业疑神疑鬼,实在是姚崇的邀约太过于突然,要说仅仅是偶遇,根本不信。 萧业暗中留了个心眼,摆手笑道:“我哪里算什么贵人,夫人不必如此埋汰于我,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九娘低声道:“奴家贱姓韦,萧公子乃大人物,自然没听过奴家的贱号。” “哦?夫人可是出于关中韦氏?” 萧业讶道。 “萧公子说笑了,关中韦氏乃高门大族,奴家若是于酒肆卖笑,怕不是得押回去浸猪笼呢,三位公子,快请进来吧。” 九娘咯咯一笑,摆手示意。 萧业却看出了一丝不欲多谈之意,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难道这位韦九娘真是出身于关中韦氏? 韦氏略过历史上的显赫不谈,当下最著名的人物是韦后,现被贬为庐陵王妃,年龄和韦九娘相当,如果两者之间真有关系,就很值得玩味啊。 历来政治派系,都不吝于拉拢投资年轻士子。 一来,年轻人好冲动,易于被美色所惑,投资的成本极低,有时付出一个歌舞姬就能完美的达成目地。 二来,年轻人可朔性强,前途无途,投资的好了,会获得巨大收益,即便失败,也没什么,付不出太大的成本。 当然,也有可能不单单是投资,或有别的目地。 萧业留了个心眼,步入屋内。 小院不大,内里却清幽雅致,一排精舍紧挨着洛水,窗外便是辚辚水波,在月光下荡漾生辉。 “三位公子随便坐,奴家去催一下酒菜,稍后便来!” 九娘盈盈一笑,施礼告退。 酒菜采用分餐制,一人一张小几,不分宾主,围成一圈,三人刚刚坐下,就是一阵环佩叮咚,三名妙龄少女步入屋内,身着薄纱,姿色靓丽,青春逼人。 “奴家见过三位公子!” 三女盈盈施礼,就要分往三人身边坐下。 萧业却是道:“且慢,今日我等三人难得聚首,正当推心置腹,彻夜长谈,就不要姑娘陪酒了,如何?” “这……” 姚崇没想到萧业会来这套,明显怔了下,眼里不由闪现出一抹失望之色,望向了周谨。 周谨也是有隐约的不快一闪而过,大唐以风流著称,吃酒找几个姑娘相陪再正常不过,既能调节气氛,又可以获得乐趣。 可是萧业已经提出不要姑娘,他如坚持要,就显得低人一等,于是勉强笑道:“萧大人说的也是,你们下去吧,再代我们谢过九娘的好意。” “是!” 三女颇为失望,施礼告退。 酒菜陆陆续续上来,还别说,确是精致的很,一些知名的青楼酒肆也要逊上一筹。 “哟,怎如此冷清?” 不片刻,九娘踏入屋中,惊讶的问道。 萧业笑道:“我们三人很少聚首,今欲说些私话,还请九娘见谅。” “这……” 九娘神色也不自然了,萧业的意思是赶人,有话快放,没话少哔哔,赶紧走。 凭心而论,这种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事实上萧业也不想再和姚崇来虚的,有话就说,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麻烦事已经够多了,没空和姚崇勾心斗角。 “那奴家就敬三位公子一杯!” 九娘勉强笑着,倒了一杯酒,以袖遮面,一饮而尽,便退了出去。 屋里安静了,但是气氛也被破坏殆尽,不咸不淡的拉扯了一阵子后,姚崇忍不住道:“如今各地祥瑞纷出,萧兄有何看法?” “哦?” 萧业暗道肉戏来了,便哈哈笑道:“这是好事啊,自太后执政以来,风调雨顺,海清河晏,上天赐下祥瑞之兆,乃是对太后的嘉奖。” 姚崇与周谨相视一眼,均是无语,这种话就是最堂而皇之的场面话,实际上什么干货都没有。 “萧兄所言确是!” 姚崇附和的点了点头,又问道:“现满朝文武纷纷向太后进贺表,萧兄打算何时进贺表?” “两位兄台可曾进了?” 萧业反问道。 “哎,难啊,不知如何着笔。” 姚崇看了眼周谨,叹了口气。 萧业眼神微眯,他终于明白姚崇请自己吃饭的意思了,明摆着,姚崇忠于李唐,不愿向太后进贺表,可是不进,就会受到太后的打击,所以想跟在自己后面划水。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凭心而论,贺表这东西,尽是谀辞滥调,当政者关心的不是贺表的辞章,而是进贺表的人。 自己是必须要进贺表的。 而在清流眼里,自己不畏强权,敢捋虎须,太后欲篡李唐天下,必有清流不满,可是又被杀怕了,于是推出姚崇,诱使自己说些不该说的话? 指不定背后就有那几个宰相的影子! 果然,见萧业久久不语,周谨突然拿起筷子,击碗作节,放声高歌。 “定陶城中是妾家,妾年二八颜如花,闺中歌舞未终曲,天下死人如乱麻……” “……曲未终兮袂更扬,君流涕兮妾断肠,已见储君归惠帝,徒留爱子付周昌!” 萧业心里莫名的恼火,这首乐府歌表面上是缅怀戚夫人,唱出了戚夫人悲苦的一生,听着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谁害了戚夫人? 吕后! 吕后掌权,女主当政,这就是影射太后,恰好太后也有黑历名,与吕后对得上号。 有时候文人之间,不用说那么清楚,周谨唱这首歌,已存了逼宫的意思。 “萧郎,此曲如何?” 周谨借着几分酒意,斜眼瞥向萧业。 萧业淡淡道:“确是不错,若是戚夫人有灵,自当感怀。” 周谨继续道:“萧兄,你我虽不熟识,却是同科,请恕我交浅言深,约在月前,朝中已经开始有谀媚之辈进了贺表,可我等读圣贤书长大,岂能不识大体?这贺表是否要进,如何进,小弟还请萧兄指教。” 姚崇跟着道:“萧兄诗词歌辞名满天下,天下的士子都在看着萧兄呐,而萧兄月余未进贺表,实为我辈楷书,今日萧兄就做个决定,我等唯萧兄马首是瞻!” “哦?” 萧业暗暗冷笑,却是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讳言了,这贺表,我是不会进的!” 姚崇一喜,便道:“若是萧兄不进,姚某与慎之亦不进,咱们击掌为誓!” “也罢!” 萧业伸出手掌! “啪!” “啪!” “啪!” 三人互击,相视哈哈大笑。 姚崇与周谨眼里,满是得色,仿佛萧业这个出头鸟不当也得当了。 萧业也是以看死人般的目光看着这两个人,只希望……能信守承诺! 正文 第四六零章 我叫张易之 没了姑娘陪酒,目地也已达到,很快的,三人起身离去,于门外街巷分开。 九娘把人送走之后,进了后院一间不起眼的小屋,一名年青人背对着大门,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洛水。 “见过少宗!” 九娘恭敬施礼。 “没成?” 那青年缓缓问道。 “妾有负所托,请少宗责罚!” 九娘正要跪下请罪,青年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又道:“说说看。” “多谢少宗!” 九娘称了谢,便道:“姚崇与周谨假作清高,寻常人耳,尤其是姚崇,虽自持身份,但姑娘们也不是吃素的,已经给他吃了不少甜头啦,怕是此人早已心痒难耐,妾有信心,下一次可将他彻底拿下,姑娘们可于云雨之时,给他种下情蛊,想那周谨不外如是。 只是萧业……似乎对女色不感兴趣,姑娘们刚进去就被他赶走了,少宗又不许妾用媚术,要不……妾下回试一试?” “呵,整日与素心宗的妖女混迹在一起,苏月儿、姒彩儿与嬉莲儿皆为人间绝色,哪里能看得中寻常颜色?” 青年人呵的一笑,一口道明真相,缓缓转回身,又道:“素心宗妖女擅使媚术,但观此子,并未受媚术影响,或许才气可克媚术,所以我叫你不要用,免得被他觉察起了疑,他可是右肃政台的御史中丞,可直接上门拿人问罪,惹不起呐。” 如果萧业在场,铁定会大吃一惊,此人便是李建成余孽,花间派妖人,在长安太庙被他夺了龙气的那位! “那……妾该如何做,请少宗明示。” 九娘迟疑道。 青年人道:“暂时以观察为主,搜集他的情报,此子确有才学,今日又砸了法贤祠,太后却未降罪,可见简在帝心,如能为我所用,当如虎添翼。 当然,其余士子能拉拢的还是要拉拢,以后不要叫我少宗,我已经获得了新的身份,乃雍州司户张希臧之子,名张易之,自即日起,称我为公子或张郎,免得走漏了风声。” “是,公子!” 九娘施了一礼,吞吞吐吐道:“这身份可靠的住?” 张易之道:“靠的住,张希臧不敢出卖我。” 九娘似是想到了什么,提醒道:“上回公子不是说,皇帝见过公子么,若是公然出现,被皇帝知晓了怕是不妥。” 张易之沉吟道:“这也是本公子的不解之处,近段时间我一直在打探,皇帝困守东宫,根本不可能外出,并且不似有修为,那日之人,多半是假冒。” 九娘不解道:“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假冒皇帝?莫非不怕天谴?” 张易之淡淡道:“兴许遗漏在外的李唐宗室非我一人,过几日,我将以门荫入殿中省任尚承御奉,协助王庆诜打理宫中事务,倘若那人隐于朝廷,见了我,必露马脚,可将之扑杀,把属于本公子的龙气夺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张易之的眼里,满是怨毒之色,在长安太庙被神秘人夺走龙气,修为比他高倒也罢了,偏偏只是金丹中期,算是阴沟里翻了船,被他引为奇耻大辱! 今次以张易之身份入朝,也存了以身为饵的意思。 那人有龙气在身,又不是李唐正统,显然与他一样,身份见不得光,他不怕那人敢放出消息,引外援围杀自己。 相反,花间派哪怕再虚弱,近百年过去,多少也恢复了些元气,如被寻到踪迹,可尽出好手,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之扑杀! 九娘见着张易之那近似于疯狂的神色,芳心微凛,忙道:“公子既然要入朝廷,素心宗之事可要放一放?” “素心宗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知晓本公子已出山,怕是布了陷阱等着我上钩,此事不忙,我可从素心宗的普通弟子着手,嘿,三大妖女,早晚本公子一一采了。” 张易之眼里,不由闪过一抹淫光。 因功法缘故,素心宗女子对于花间派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就好象猫咪见着小鱼干,张易之能忍着不立即下手,已是克制力非常强了。 九娘盈盈施礼,带着几丝媚意道:“妾先恭贺公子马到功成,不过……公子可别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噢!” “哈,本公子岂是这种无心无肺之辈?” 张易之哈的笑,揽上九娘那柔软的腰肢,九娘顺势玉臂勾住了张易之的脖子! …… 深夜的洛阳城外,街面不时仍有游人,三五成群,红男绿女,提着灯笼,嬉戏玩耍。 萧业心里竟有了种羡慕的感觉,儿时的无忧无虑浮现出脑际,可惜自来到这个世界,从未有一天真正放松过,更不可能有自由放飞的心态。 就好象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样,萧业索性站在洛水边上,看着一群群的游人从身前穿梭而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业心中一动,一股熟悉的香风靠近,苏月儿盈盈步来,站萧业边上,两人都不说话,默默凝视着街中的游人。 许久,苏月儿幽幽道:“妾自懂事以来,每日都在争斗,竟然从未体会过游玩的乐趣,说来也是遗憾的很呢。” 萧业淡淡道:“可惜这终究不是属于我们的世界,孟子有言,生于安乐,死于忧患,先贤诚不欺我也。” “人家明明说的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好不好?” 苏月儿不满的挥起小粉拳,轻捶了下萧业,嗔道:“萧郎就这样打算和妾站一夜?” 这一刻,苏月儿微昂起洁白的下巴,骄傲的看着萧业,似乎在等着你来请本姑娘游玩。 “嘿嘿~~小生可有幸与苏大家共游洛阳?” 萧业嘿嘿一笑,挥手一辆自行车出现。 “如你所愿!” 苏月儿美眸一亮,掀起裙角,就要坐到后座上,却是愣住了,没有后座。 “这里!” 萧业朝前面指了指。 这辆自行车,是欧拜克,不是ofo! “哼!” 苏月儿俏面微红,轻哼一声,一跃坐在了横杠上,扶着车把,满脸好奇。 “走喽!” 萧业把袍摆塞进腰带,踏着脚踏,踮了两踮,一记马踏飞雁式,完美跨上车,向前踩去。 欧拜克这种车型,坐垫高,龙头低,只能弓着腰骑,与苏月儿几乎是前胸贴后背,柔软的秀发随着风儿拂在面颊上,丝丝缕缕的幽香扑面而来,萧业有种心醉的感觉,整个人都无比放松。 苏月儿也体会身后男子的醉人气息,不自禁的,娇躯往后挪了挪,可以更好的靠在萧业怀里。 “叮铃铃!” 前面有人挡路,萧业按响铃铛。 “谁他娘的摇铃?” “招魂呐!” 那几人有男有女,勾肩搭背,破口大骂,一看就是洛阳城里的二代三代们。 “诶?这是什么?” “兄台,你乘的是啥车?”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待几人回过头时,又怔住了,尤其是苏月儿的美色,更是让人惊艳至难以呼吸。 “哈哈,欧拜克,让开让开,别挡着本官携美夜游!” 萧业哈哈一笑,从人群中穿梭过而,留下后面各种不解的议论声。 单薄的车身载着苏月儿,几乎绕遍了大半个洛阳城外,才于下半夜回了家。 “嗯?” 萧业留意到,屋舍明显打扫过了,苏月儿的屋里,也多了些换洗衣服与女儿家的饰服,不由问道:“苏大家何时回来的?” 苏月儿意尤未尽的哼道:“萧郎才想起来问啊,妾一个多月前就回来了。” “苏大家一直住这里?” 萧业讶道。 “怎么,不欢迎妾啊!” 苏月儿瞪着萧业。 “呵呵,哪有,为了感谢苏大家助我洒扫屋舍,我送一份礼物给你,看着我!” 萧业呵呵一笑,一指疾向苏月儿额头点去。 就见苏月儿的眸中,闪过刹那的犹豫,但还是坦然面对。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果然,苏月儿到底不是太平公主,不管对自己表现的多么有情有义,还是存有戒备的。 “啵!” 手指轻点上苏月儿的额头,蕴含着理学精义的才气涌了过去,苏月儿的才气被吸引出来,两相交缠,互相震荡,渐渐地,识海多出了些知识。 苏月儿知道是萧业在传授,忙收敛心神,细心体会。 正文 第四六一章 进理经 这其实也是萧业有意为之,先传授理学精义,让苏月儿有个适应的过程,将来时机成熟时,可水到渠成的传授《玉圜玄明真经》。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苏月儿欣喜的睁开眼道:“是理学?存天理,灭人欲原来是这样使用,妾明白啦,多谢萧郎赐法。” “你和我客气什么?” 萧业摆摆手,问道:“这段时间那花间派妖人可曾出现?” “这……” 苏月儿不确定道:“倒是没大的异常,只是有两个师妹好象有点鬼鬼祟祟,妾已经着人专门盯着她们啦,一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来报。” 说着,突然面现羞色,咬牙问道:“萧郎可要洗浴一下?” 萧业心神微微荡漾,其实他与苏月儿之间,已经不存在了任何障碍,他也很期待与这样一个美人儿共渡美好的一夜。 虽然有朝一日,苏月儿会离去,但是至少在这一刻,苏月儿是属于自己的。 不过萧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办,于是道:“趁着还有点时间,我得写一本理经,明日一早,呈给太后。” “嗯,那妾给萧郎研墨!” 苏月儿也不坚持,今晚确实仓促了,下回好好准备一下,遂取来笔墨纸砚,摊在几上。 萧业早有编写理经之意,以前积淀不够,此时写,正合适。 笔尖落于纸面,沙沙作写,每一句话,皆以才气震荡而出,直入心灵,苏月儿在一旁伺候着,与萧业传来的理经相互对照,一时竟有忘我之感。 不觉中,天色亮了,萧业也落下了笔,转头看去时,却是轻咦一声。 就见苏月儿的才气猛的一涨,空气中,隐约传来啵的一声轻鸣,突破了! 才气九品! “恭喜苏大家!” 萧业拱手道喜。 “妾困于八品好久啦,还亏得萧郎的理经呢,只是不知何时才能臻至地级。” 苏月儿喜滋滋道。 说句老实话,与素心宗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加上道听途说,梅花内卫的内部记载,以及太平公主的淳淳告诫,萧业对素心宗大体有了了解。 无数代来,如飞蛾扑火般,与皇权纠缠不清,为的,只是那点龙气。 苏月儿如欲突破地级,除了将才气臻至九品巅峰,龙气必不可少。 萧业本不是小气的人,分润一些龙气给苏月儿不算什么,可是龙气事关他的身份,牵扯极大,不到万不得己,他不愿暴露。 一时竟举棋不定。 “好啦,妾只是随口一说,距离九品巅峰还远着呢,妾先去准备早膳。” 苏月儿贴心的嫣然一笑,转身而去,为萧业置了一席可口的早餐。 有黄金栗米粥、鱼腩饼、清汤小馄饨、酸黄瓜,林林总总近十样,萧业大快朵颐,美美饱餐了一顿,再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离去,入宫求见太后。 这段日子以来,李唐宗室被削平大半,剩下的也不足为患,各地又祥瑞纷呈,群臣纷纷进贺表,太后人逢喜气精神爽,要不是万象神宫尚未建好,她都有立刻称帝的打算了。 不过在看到萧业进殿的一刹那,太后的脸还是板了起来。 这小子太能折腾,昨日居然拆了法贤祠,虽然对于朝廷,区区法贤祠不痛不痒,可是刚一出头就搞出这件事,谁知道后面还会捅什么篓子? “臣萧业叩见太后!” 萧业下跪施礼。 “嗯,卿有何事?” 太后板着脸问道。 萧业奉上理经道:“臣著得理经一篇,献与太后!” “哦?” 太后略微动容,随即向左右示意。 她确实在等萧业进贺表,因为很多年轻士子心高气傲,还在观望,她也不能因为别人不进贺表就立刻降罪,只能记小本子上。 而萧业是这一批士子中最有材的一个,堪称代表人物,而且萧业在李敬业叛乱中立下了大功,是古扬州地域新兴士人阶层的代表,萧业进贺表,可视之为扬州士人的支持,因此萧业的贺表异常重要。 有太监接过理经,摊在了太后案前。 “由尧舜至于汤,由汤至于文王,由文王至于孔子,各五百有余岁,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 “《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失其传而作也,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子贡虽未得道统,然其所知,似亦不在今人之后……” 太后乍一看,眉心微拧,这不是贺表啊。 但是再看下去,敏锐的捕捉到了道统二字。 道统的观念始于韩愈,道是逻辑,是传承的合理性,统是历史,一脉相承,自道统的概念面世之后,后人研究道统从未能超脱韩愈道统论的框架。 总结起来,有三方面。 认同! 正统! 弘道! 渐渐地,太后眉眼舒展开来,这部理经的中心思想,她看明白了。 也许是天下改朝换代不断,唯道统不变,得到道统大于治统的结论。 凭心而论,道统论一出,儒家的传承变得脉络清晰,有理有据,儒家将占据道德的制高点,牢牢钳制住社会的主流思想,奠定了儒家传承的根基,于儒家有大利。 而对于王朝来说,王朝兴灭从此不再唯天命论,与道统传承息息相关。 其实太后所谓的大云经、净光天女转世很勉强,因为那是佛门的讖言,而佛门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外来的事实。 相比之下,道统是九州本土的道统,得了九州道统,称帝就具备了法理基础。 这一篇理经,在太后眼里,固然是萧业为儒家张目,争取更大的利益,但对于她,也提供了称帝的理论基础。 算是双赢。 “婉儿,你看看。” 好一会儿,太后看完,向上官婉儿示意。 上官婉儿凑头看去,玉容渐现讶色。 她素有才女之称,很快就意识到了理经的价值,这不仅仅是道统的问题,关键在于,儒学自汉末经学势衰以来,思想体系已经渐趋混乱,理经则起到拨乱反正的作用,将混乱的思想理论归入到理学的框架当中。 “奴婢窃以为,太后当下诏,颁行天下!” 上官婉儿忍不住道。 “嗯~~” 太后点了点头。 萧业虽未进贺表,但理学的价值,远甚贺表百倍,甚至太后自行脑补,认为萧业自恃才学高绝,不屑于随大流上贺表,故进了份理经,能人所不能。 ‘这小子!’ 太后暗骂了声,便道:“萧卿还有何要求?” 这等于允许萧业索要嘉奖了。 萧业精神一振,拱手道:“臣向太后讨要些银子,于右肃政台修建儒圣殿!” “呃?” 就这要求? 太后有些发愣,不过转念一想,萧业不缺钱,身为修士,也看不上人间的俗财,只是她并不愿意给萧业加官进爵,如今摆在右肃政台的位置,高高挂起,再好不过,她担心萧业不省心,又惹出事来。 于是道:“萧郎可去户部,就说是朕的意思,拨银十万两修儒圣殿!” “臣谢恩!” 萧业叩首称谢。 “下去罢!” 太后挥了挥手。 萧业再施一礼,转身离去。 正文 第四六二章 蔡先生的毒计 “此人,着实奸诈!” 姚崇看到理经,大怒! 太后的旨意,已经颁下,并附有《理经》一卷。 这时代刻书,民间依然采用的传统的雕版印刷,或者活字印刷,但朝廷不会这样麻烦,用道法一扫,就可拓印下来,开工印刷,效率极高。 萧业上午进的理经,到下午,已经随着旨部发往了各衙署。 “道统大于治统,呵,好一个道统大于治统,从此之后,乱臣贼子篡逆,有理有据呐!” 周谨喃喃念叨,眼神渐渐发直,随即,颓然往椅子上一座,无力道:“元之(姚崇表字)兄,萧业确实未进贺表,而你我都与他击掌为誓,还要不要再上?” “这……” 姚崇语塞。 是的,理经不是贺表,不管从哪方面看,萧业都未违背承诺,可是萧业以一篇理经过关了,却害了他们。 一门学问的传承发扬,需要无数代人的共同努力,儒学自韩愈提出道统论起来,北宋二程在道统的基础上,萌发了理学的种子,至朱熹才大成。 萧业是穿越者,可以把这过程无限缩短,但姚崇不行,更何况姚崇的本质是政客,不是学者,就不是个做学问的人。 让他进一篇华章取代贺表,只能是东施效颦,怡笑大方。 “元之兄,你倒是说个话啊!” 周谨急道。 “哎~~” 姚崇重重叹了口气:“此人学问不错,奈何品性不佳,罢了,罢了,今次认载便是,老老实实写表文罢。” 周谨却是迟疑道:“可是……进了贺表等于毁诺,下回哪有脸再见他?” 姚崇哼道:“难不成慎之老弟想被太后盯上?你别忘了,右肃政台虽不再兴冤狱,但左肃政台还在周兴手上! 其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时受挫,反吃一堑长一智,至少清楚了此人品性,下回绝不会再受他蒙憋,唯所虑者,是此人挟理经出世,又有太后下诏颁发,俨然一副儒学宗师派头,名实俱得,我岂能如他愿?” “元之兄打算如何行事?” 周谨眼前一亮,问道。 姚崇冷声道:“可着人暗中放出风声,说萧业已投了武氏,故以理经献上,助太后称帝,如此一来,天下士子必不齿其人,狄公、张柬之老大人或也护不得他。” “妙计,还是元之兄厉害!” 周谨猛一拍大腿。 “写罢,今晚咱们再去九娘那里喝酒!” 姚崇摆了摆手,于案前坐下,提笔写书。 …… 魏国公府,十二时辰全天候都有道门真人盯着,一旦蔡先生出现,会立刻有元婴真君过来,合力围杀。 可这么久过去,蔡先生连个影子都没有,哪怕是金丹真人,也会渐渐松懈。 傍晚,武承肆落值,车马直接驶进侧门,隐在暗处的楼观道金丹只略微灵觉一扫,就收了回去。 天天如此,麻木了。 再从常理来说,蔡先生也不会在这时候与武承嗣会面。 甚至楼观道内部,不少人都猜测蔡先生早已潜出了洛阳,没必要耗时耗力围堵,只是太平公主坚持,才继续暗伏人手。 不过几个金丹都没注意到,马车底部,有一道似有若无的影子附着,被带进了底邸。 武承嗣于殿前下了车,两个娇俏的婢女迎上前,一个拿鸡毛掸子,把他全身掸了一遍,另一个替他脱下朝服,换上了一袭柔软贴身的居家便服。 武承嗣正要提步,耳边却传来轻唤:“国公爷,下官于书房恭候国公爷。” 武承嗣听出了蔡先生的声音,心里一喜,便不动声色道:“回去罢,本官去一趟书房,莫要跟来。” “诺!” 两个婢女施礼离去。 武承嗣径直踱往书房,推开门,正见蔡先生。 “先生为何冒险来此?” 这话刚出,武承嗣打了个哆嗦。 眼前的蔡先生,面色青白,皮肤透出一种死人般的惨白,浑身阴气逼人,连带书屋都冷了几分。 这正是蔡先生的中阴身,并不解释,拱手道:“下官来此,是助国公爷奠定武氏基业。” “哦?” 武承嗣讶道:“此话从何说起?” 蔡先生捋着山羊胡子,问道:“国公爷可知萧业向太后进了理经?” “刚刚得知,本官尚未看,无非谀辞罢了。” 武承嗣不屑的哼了声。 蔡先生眼里如看白痴般的神色一闪即逝,便道:“国公爷此言谬矣,理经非同小可,主张道统大于治统,此经一出,太后称帝再无障碍。” 武承嗣将信将疑道:“他有这么好?怎会心系我武家?” 蔡先生摆摆手道:“国公爷莫去理他,现有一桩天大的机缘摆在国公爷面前,不知国公爷敢不敢取?” “请先生明示!” 武承嗣神色一肃。 蔡先生悠悠道:“太后年事已高,朝中清流或以为,老太太爱折腾,没必要硬顶到底,只要太子还姓李,太后百年之后,江山仍是李家的,不会拼死阻拦,所以太后称帝不是终点,而是武李两家,你死我活之争的起点。 朝中清流必前赴后继,力保皇帝,国公爷请恕下官不敬,武家虽得据高位,但根基浅薄,试问满朝文武奏请以皇帝为太子,国公爷如何自处?” 武承嗣眼里闪出一抹阴森,沉声道:“先生的意思是,把皇帝……” 说着,单手重重往下一劈! “呵!” 蔡先生给乐笑了:“轼君乃大罪,人不罚,天亦罚,断不可为,况且皇帝到底是太后亲子,太后盛年时,可不顾骨血之亲,现年事已高,或会为儿女打算呐!” “哎呀,先生有话明说便是,何必与我打哑谜?” 武承嗣急声催促。 蔡先生道:“自古以来,欲成大业者,必得天命,太后虽称帝势不可挡,但天命仍在李,下官有一妙法,可为国公爷得天命加身。” “先生请讲,将来如本相得成大业,必不薄待先生!” 武承嗣心痒难得,作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一揖到底。 蔡先生坦然受了这一礼,说道:“萧业的堂妹萧巧娘,身具凤格,国公爷若娶为正妻,可由凤格催生龙气,渐得天命,有了天命,何愁大业不成?” “这……” 武承嗣现出了阴晴不定之色。 蔡先生的说辞,让他心痒难耐,可是萧业愿意把堂妹嫁给自己么? 他还算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与萧业之间龌龊颇多,偏偏太后护着萧业,无计可施,于是把这顾忌道出。 “国公爷多虑啦!” 蔡先生笑道:“若在平日,确是不妥,但今时不同以往,萧业进了理经,太后龙颜大悦,视萧业为自己人,国公爷何不趁热打铁,面见太后,请求娶其堂妹,与萧业结为亲家,亲上加亲,太后岂有不允之理?” “可是我已经有了妻室啊!” 武承嗣为难道。 “这有何妨!” 蔡先生冷冷一笑:“休了便是,为表诚意,国公爷应立即休妻,也让太后看到国公爷的决心,怕是国公爷还未见过那萧巧娘,正当妙龄,貌若天仙呐,兰陵萧氏尽出美人,论起出身,也不辱没国公爷!” “好,便依先生,我回去休妻!” 武承肆毫不犹豫。 正文 第四六三章 疑神疑鬼 萧业总觉得眼皮跳的厉害,至诚之道也不停的发出警兆,可是又寻不到根由,心里极其不安,于是未到落值,就把经办儒圣殿一事交待给薛绍,匆匆而去。 回到家里,仍是心事重重。 苏月儿不由问道:“萧郎,可是出了事?难道给太后进献理经出了岔子?” 诶? 萧业心中一动。 任何事情,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必有线索,只是有些明显,有些相对隐晦,需要抽丝剥茧,寻求真相。 萧业仔细回想着这段时间的行事,要说影响最大的事件,当属进献理经,献了理经,必陷姚崇与周谨于不义,这两人铁定会报复自己。 可是他们能有多大的能量? 依靠傀儡皇帝,又或清流? 萧业不相信二人的能耐会大到让自己不安。 “苏大家,我给你说一说,你帮我分析下……” 萧业先道出自己的不安,当然,至诚之道并未透露,只说自己眼皮子不停的跳,再把进献理经之事及其影响一古脑儿的道了出来。 “这……” 苏月儿抄起袖子,凝眉细思。 许久,沉吟道:“从萧郎所说来看,理应不会有问题,但是我们修行人眼皮跳绝不是小事,妾也同意萧郎的看法,或与进献理经一事有关。 所谓福兮祸所倚,太后的恩宠或给了某些人可趁之机,顺水推舟,把萧郎架火上烤,萧郎再仔细想想。” 萧业心中一动,这个理由或能站得住脚,但是线索太少,仍不足以推溯源头。 ‘娘的,自己是龙种啊,理该逢凶化吉啊!’ 萧业安慰自己。 可是未知让人不安,他始终不能释怀。 苏月儿看着萧业,暗暗叹了口气。 她的情劫消弥于无形,与嬉莲儿、姒彩儿相比,不会因功法的缘故变得冷血无情,在心智上已是个正常的女子,她对萧业有很深的情义,愿与之共赴巫山。 而且她的修为也到了一个小关口,需要与萧业以大接引诀媾和,接引萧业的阳精为己用,才能顺利突破。 本来今晚,苏月儿打算将自己宝贵的红丸交出去,但萧业心事重重,明显不合适,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心里也暗骂那该死的隐在幕后的人! 晚膳较为潦草,倒不是不丰盛,而是气氛不对,匆匆用过。 萧业带着丝歉意道:“因为我的事,影响了苏大家的心情,实在是抱歉。” 苏月儿摇摇头道:“萧郎不必见外,当务之急还是找出缘由,妾先去收拾碗筷,回来再来萧郎一起想想。” “萧郎,来我这里!” 苏月儿话音刚落,就传来了太平公主的声音。 这次不是传音,而是定向投送,苏月儿也听到了,很有针对性。 “哼!” 苏月儿轻哼一声,向隔壁翻了个白眼。 “哎~~” 萧业摇头叹气,女人啊,怎么辣么喜欢撕逼呢? “苏大家,公主找我必有要事,我先过去一趟。” 萧业无奈向苏月儿道了声,就要走。 “萧郎记得早点回来啊,妾洗过碗筷就去准备洗澡水!” 苏月儿大声叮嘱,又抱住萧业,啵的一声,在脸颊上印了个红印子。 草了! 萧业伸手要擦,却发现,苏月儿的美眸中满是委屈,看着自己,隐有泪花闪烁。 仿佛在说,你擦吧,不怕伤妾的心你就擦! 没办法了。 萧业对苏月儿有一份特殊感情,类似于情人,宠溺、包容,再一想,太平公主应该看到了,擦不擦没意义,于是身形一晃,落在太平公主府里。 太平公主凤眸如刃,瞪着萧业,却又绷出一丝笑意。 “如有得罪之处,公主直言便是,不必这样看着我吧?” 萧业弱弱道。 “过来!” 太平公主唤了声,便取出手帕,轻挽着袖口,细心把萧业脸上的唇印擦掉,随即扔进了水沟里! 萧业顿时眼神一缩。 这是红果果的挑衅啊! 果然,在才气中,苏月儿重重一跺脚,转身回屋,显然给气的不轻。 太平公主也有才气,放出一扫,嘴角绽出一抹得色,便道:“你为何进理经给母后?难道就这么想我李家的天下改朝换代?” 萧业知道太平公主会兴师问罪,不急不忙道:”公主误会了,理经虽有道统大于法统之说,但道统何来?源自人心,太后登基谁都阻挡不了,横坚就这十来年,没必要硬磕,我把理经授予公主,公主细细一品,便能知晓我的用意。” 说着,运起真元,勾出雷霆种子,以才气震荡,一篇雷光闪闪的文章浮现在空中。 “公主,以才气接引!” 萧业唤道。 太平公主也不客气,放出才气,接引来的,不仅仅是理经真文,还有雷霆种子。 萧业刻意控制着雷霆种子的强度,太平公主只是最初象被电了一下,往后便习已为常。 不片刻,漫天雷霆消去,太平微眯上双眸,小半个时辰后,才徐徐睁开,哼道:“算你有心了,丹药可曾炼好?” 萧业先拿出一瓶道丹,递过去道:“公主品尝一下。” “哦?” 太平公主接过来,拨开瓶塞,拈出一枚丹药,只见丹药表面,竟附着一缕雷纹,再纳入口中,瞬间电光大盛,嘴里酸麻难当。 但是麻过之后,又说不出的舒爽,并且她感受到其中蕴含有理学的精义。 “此丹……怎会如此?” 太平公主震惊的问道。 萧业也不隐瞒,大概说了说。 太平公主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此丹带有道韵,又有雷霆之威,已不是寻常的地元丹了,恐怕价格能卖的更高,你炼了多少?” “公主先拿着,卖了灵石再来分!” 萧业一古脑儿的掏了出来。 “那我回宗门,不打扰你了。” 太平公主接过来,身形一闪,从原地消息。 萧业摇了摇头,他听出了一股浓浓的酸味! …… 次日! 正值朔望大朝会,萧业是正五品堂官,也有资格参加,无非是位次排后。 其实有政事堂的宰相处理政务,大朝会只剩下了象征意义,通常不会有人在朝会上突然上一道耸人听闻的折子,引发剧烈争论。 这种人,不先和上官打招呼,标新立异,自以为是,在官场上走不远。 大朝会也不是和电视剧上放的那样,皇帝问道:有本奏来,无本退朝,群臣若是无本可奏,就宣布退朝了。 如今真出现这种情况,说明内阁(宰相)的组织能力极差。 真正的朝会,就和两国领导人会面差不多,该处理的,底下人已经处理好了,领导人之间,只是签字走流程,烘托出一种友好的气氛。 大朝会也是如此,以走流程,礼仪性为主,表示公事公办,不私相授予。 萧业自是无事可奏,站后面,但心里的不安却是越发强烈,至诚之道就象发电报一样,不停的发出警示,分明今日会有大事发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监扯着嗓子唤道:“散朝!” 群臣恭送太后,随即三五成群的离去。 萧业刚要走,却是留意到,武承嗣在看着自己,目光中带着莫名的意味,似是讥讽,又似阴毒! 正文 第四六四章 灾劫之气 “国公爷,可否与下官同行?” 武承嗣站立不动,目送百官离去,中书舍人张嘉福上前邀请。 “哈哈,本相尚有事求见太后,张大人抱歉了。” 武承嗣哈哈一笑,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的瞥向了萧业。 “既然如此,下官不敢耽搁国公爷,告辞!” 张嘉福也不强求,打着哈哈转身而走。 萧业却是眉心微锁,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自己,铁定有关系,而且每当武承嗣看来,他心里的警兆都会强烈几分,或许……自己的不安,应着落在武承嗣求见太后之事,于是不再逗留,向外走去。 如今他迫切想知道,武承嗣究竟为了何事求见太后,但是在宫中,才气不能乱用,以免激起龙气的过度反应。 前方不远,是在建的万象神宫,已经初具气象。 萧业突然心中一动,冯小宝受太后宠信,本身也是个有心计的人,不可能这么多年过去,没有心腹亲信,当即快步走去。 几个佛道金丹灵觉一扫,就移开目光,萧业可不是好相与的,他们以为萧业又来巡查了。 “哈哈,哪阵风把萧大人给吹来啦!” 冯小宝亲出自迎,但态度已不如原先那样恭敬,出迎是好歹还记得最初落难时,萧业曾拉过他一把。 萧业暗暗冷笑,心想泼皮就是泼皮,狗哪怕妆扮成狼,也改不了吃屎的本性,一小丝才气涌出,袭向冯小宝的心灵。 “诶?” 冯小宝眼前一花,再看萧业,高大伟岸,气势逼人,再一想,人家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出身,是名满天下的才子,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御史中丞,而自己呢?再受太后宠信也改变不了面首的现实。 辟如皇帝的后妃,指不定哪天就失宠,被打入冷宫! 自己不能骄纵啊! 本能的,冯小宝心里生出了低人一等的感觉,变得恭敬起来,又道:“萧大人可是奉太后旨意前来视察?” “本官是为冯大人而来!” 萧业直言。 “哦?” 冯小宝一惊,勉强笑道:“萧大人可别吓唬小的啊!” “什么小的不小的,你这话传到太后那里,让本官如何做人?冯大人,你想害我也不用这样害吧?“ 萧业不悦道。 ”萧大人误会啦,小……不,当年的一饭之恩,冯某铭记终生呐!” 冯小宝连忙陪着笑。 萧业拿出一瓶洗髓丹,递过去道:“冯大人,本官观你气色不佳,赠你一瓶丹药,月服一粒,可龙精虎猛,威风凛凛!” 冯小宝虽然看上去仍健硕,但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白,双目无神,分明是被采补过度的后果,而洗髓丹可易筋洗髓,改善体质,正合冯小宝服用。 “哦?” 冯小宝将信将疑,接过玉瓶,拨开瓶塞一闻,一股沁人心脾的丹香溢出,让他就如服了仙丹般,浑身毛孔齐开,说不出的舒爽。 “好丹!” 冯小宝把玉瓶纳入怀里,谀笑道:“冯某谢过萧大人赐丹之恩,若是萧大人有事吩咐,尽请交给冯某去办。” “嗯~~” 萧业对冯小宝的知情识趣很满意,点头道:“正有件事,恐怕冯大人也知道,周国公与我有些龌龊,刚刚他去求见太后,多半与我有关,不知国公爷可能打探到周国公与太后说了些什么?” “此事不难,小的在宫里,好歹有些人脉的,请萧大人稍待。” 冯小宝拍着胸脯保证,去往一边,拉住一名姿色普通的宫女说了几句。 那宫女突的俏面一红,掐了把冯小宝的胸膛,便提起裙角,一路小跑,很快不见踪影,冯小宝则嘿嘿笑着,晃了回来,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萧业尬聊。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宫女回来了,附耳与冯小宝说着什么。 顿时,冯小宝现出了古怪之色,向萧业拱手哈哈笑道:“萧大人,恭喜啊!” “哦?喜从何来?” 萧业不动声色道。 冯小宝道:“魏国公求见太后,是向太后求娶令堂妹,说萧大人为了太后江山进献理经,应视同自家人,恰令堂妹未嫁,要喜上加喜,昨晚魏国公还特意休了自己的发妻呢。 太后龙颜大悦,当场就要指婚,还是婉儿姑娘提醒应先知会萧大人,太后才没当场定夺,怕是不久后,太后就要召萧大人相询啦。” 什么恭喜? 狗屁恭喜! 要不是有外人在场,萧业就要炸毛了! 但是暴怒是解决不了问题,萧业迅速冷静下来。 其实武承嗣求娶巧娘,在外人眼里,武承嗣已离异,居位宰首,又是太后侄子,而巧娘未嫁,虽年龄悬殊,却也能勉强算一桩天作之合。 尤其联姻的本质是政治站位,旁人只会鄙视自己攀附武氏,不会考虑巧娘的意愿,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搞清前因后果,并找出对策。 “哦?原来如此,看来是本官多想了,今日多谢冯大人,此事还望匆要漏露,本官先走一步了。” 萧业面色如常,拱了拱手,快步离去。 “萧大人,别忘了请冯某喝喜酒啊!” 冯小宝在后挥着手,却没留意到,萧业在转身的一刹那,已目光冰冷。 武承嗣居然敢觊觎巧娘,简直是狗胆包天,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武承嗣从未见过巧娘,他怎想到求娶巧娘?还急吼吼的休了自己的发妻? 武承嗣是被太后召回洛阳之后娶的妻,虽不是什么五姓七望,却也是官宦出身,又给他生了长子武延基。 按理说,有出身,有嫡子,正妻的地位稳固无比,正常人都不会休妻,偏偏武承嗣休了,还是迫不急待的休,这只能说前,求娶巧娘会获得更大的利益。 渐渐地,萧业脑海中迸现出了蔡先生的影子。 曾经在江都,蔡先生应该见过巧娘,难不成……蔡先生认出了巧娘的凤格? 如果真是这样,武承嗣其心可诛啊! 不过事关重大,萧业不允许对真相的猜测出现任何的偏差,否则,他只能带着全家逃亡。 不觉中,萧业回到了花神庙。 “夫君,你回来了?” 张玉迎了上来。 “嗯!” 萧业点了点头,问道:“娘娘可曾出关?” “半个月前就出关啦!” 张玉挽住萧业,却留意到萧业面有忧色,又道:“夫君可是有心事?” “先叫上巧娘,去娘娘那里我有事情说!” 萧业拉着张玉往后面走,找到巧娘,径直去了后殿。 紫姑现出法身,看了眼巧娘,便道:“我正要找你,巧娘有灾劫之气临身,想必你也是为此而来,到底出了何事?” “啊?” 巧娘转动着脑袋,探看自身,显然吓了一跳。 萧业也放出才气,观察巧娘,却未看出什么。 紫姑解释道:“所谓灾劫之气,实是一系列的因果加身,互相牵扯作用引发的后果,有益者,为气运,有害者,为灾劫之气,与文气、才气、真气无关,故生灵不可见,唯神灵可见,当然,也不排除古老宗派以道门推衍,得出类似的结论。” 萧业大体明白了,却又问道:“娘娘,巧娘自来洛阳以来,几乎足不出户,哪里有什么因果?” 紫姑道:“因果这东西很难道清,或许是江都的因果带来了洛阳,但是,最直接的影响是巧娘曾夺了萧皇后的凤格,不久前又炼化了她的中阴身之皮,冥冥中自然有了牵扯。 换句话说,萧皇后的一部分罪孽分担到了巧娘头上,是以命里有此一劫。” 萧业又问道:“那以娘娘的造诣,能否看出巧娘的劫数可有化解的可能?” “哼,你这小子倒也来考我?” 紫姑哼了声,便从指尖挤出一滴金黄的鲜血,印在巧娘的眉心。 “咦?娘娘?” 萧业惊讶的看着紫姑。 紫姑微微一笑:“拜你所赐,我已渡过了第三劫血涌,自有血液流动,第四劫吐息,尚不得头绪,不过应也与你有些关系。” “恭喜娘娘。” 萧业抱拳施礼。 紫姑转回头,目中绽出神光,掐指计算起来,就见巧娘额心的金黄血液起了变化,仿佛在演化着一副副的场景,萧业与张玉目不转睛的看着。 却到关键时,啪的一声,血滴炸开,荡然无存。 正文 第四六五章 当局者迷 紫姑仿佛消耗了过多的精力,玉容略显苍白,心跳也是一阵紧似一阵。 “娘娘可有碍?” 巧娘关心的问道。 “无妨!” 紫姑摆了摆手:“天机竟似窥伺不得,可见对方亦是一高人。” “娘娘,我猜此人必是蔡恒远,蔡恒元是阴阳宗余孽,擅卜筮推衍,自然也有秘术遮掩。” 萧业忙道。 “阿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巧娘忍不住了,催促道。 “你且把前因后果道来。” 紫姑也道。 萧业从至诚之道有所感应讲起,一直说到武承嗣请求太后指婚巧娘。 顿时,巧娘炸毛了,大怒道:“阿兄,我才不嫁他呢,要是太后强人所难,我就去杀了他!” 张玉点头道:“此事绝对不能迁就太后,夫君就这入宫,去和太后说清楚,巧娘不嫁。” 紫姑摆摆手道:“你俩可莫要小看了武承嗣,此人有孽蛟气运,又借太后欲称帝的东风,近来气运大盛,倘若真要让他娶了巧娘,孽蛟或有化为孽龙的可能,届时便是天下苍生之劫,连带巧娘亦将万劫不复。 现在要弄清的是,武承嗣到底是不是冲着巧娘的凤格而来,此事极其重要,不能有半点差池。” 萧业点头道:“我认为是蔡恒远透露与他的,或许蔡恒远近期秘会过武承嗣,这样罢,我出去查一下,你们莫要着急,婉儿姑娘既然提醒了太后,太后应该要问过我才会指婚。” “嗯,夫君小心!” 张玉叮嘱道。 萧业身形一晃,离了花神宫,回到家里,苏月儿不在,再拿才气一扫,太平公主也未回来,他有太平公主的联络方式,于是催动令牌,划了几划。 约摸小半个时辰过去,太平公主出现在了萧业家,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哼道:“孤男寡女,倒是双宿双飞过起了小日子。” 萧业无语道:“公主,请你来是另有要事,这段时间,蔡恒远见过周国公没有?” “哦?出了何事?” 太平公主反问道。 萧业把缘由道出。 “你的堂妹竟是凤格?你的意思是蔡恒远唆使武承嗣娶你的堂妹?” 太平公主讶道。 “不错,但只是我的猜测,事关重大,出不得差池。” “呵~~” 太平公主呵的一笑:“你呀,你是当局者迷,凤格女子非同小可,只有帝王相方能娶之,武承嗣竟敢以凤格女子为妻,他是想造反吗?” 是啊! 萧业豁然开朗! 自己遮遮掩掩,唯恐有人知道巧娘身具凤格,其实完全没必要,这又不是乱世,娶凤格女子为妻或能凝聚人心。 如今是太平盛世,太后盖压九州,怎容许别人提前锁定皇位? 一丁点的可能都不会允许。 萧业又回想到了史进曾以十万两黄金下聘,求娶巧娘,怕是那时,蔡先生就已知晓巧娘身具凤格。 可是他宁可史家家破人亡,都不愿泄露巧娘的秘密,显然是顾忌到了这一点。 不过眼下还有个问题,假如蔡先生并未与武承嗣会面,是武承嗣突发其想的迎娶巧娘,这里面的问题就严重了。 因为不求而得,牵涉到天命,怕是太后都不得不慎重考虑立武承嗣为太子的可能性。 当年隋炀帝迎娶萧皇后,是文帝夫妻给定的亲,而在幼年时,萧皇后已有母仪天下,命带桃花的判辞,因此对炀帝来说,娶萧皇后是不求而得,登基称帝是天命所归。 但如果是炀帝明知萧皇后有母仪天下的判辞,还向父母求娶萧皇后,就是强求,图谋太子之位,心怀不轨。 所以不求而得与强求而得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质,前者是天命所归,后者是图谋不轨,说到底是一句话,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抢! 武承嗣求娶巧娘也是如此,天命可以砸中他,但是他不可以强求天命。 “我明白了,多谢公主指点!” 萧业拱手道。 “走罢,我带你去看看!”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带着萧业去了魏国公府附近,找来那几名负责看守的楼观道金丹。 “蔡恒远可曾出现过?” 太平公主问道。 “不曾!” 一名金丹摇头。 “把法盘给我看看。” 太平公主不置可否道。 法盘全称乾坤盘,是楼观道秘炼的镇宗之宝,在一定的范围内,能捕捉到异常的气息,如修士,阴魂,精怪之类。 除非能掩饰的天衣无缝,可这是不可能的,就如数学上的无穷大无穷小,你可以无限接近,但是永远不能达到。 归根结底,金丹真人并不是真的不漏,只是异常缓慢而已,包括元婴真君、阳神老祖也是如此,否则寿元就该无限,而不是有寿数的限制。 “这……” 那金丹略一迟疑,把法盘递了过去。 法盘外表与罗盘相似,有着标示时间的刻度,太平公主把灵觉沉入,依次查看着近几日来法盘的记录情况。 “嗯?” 察看到昨日,太平公主神色一动,法盘上留有细微的痕迹,顿时收回灵觉,脸一沉道:“昨日傍晚是怎么回事?法盘明明留有痕迹,为何不报?” 那金丹现出不快之色,分辨道:“只是一闪而逝,后来我也没发现异常,兴许是洛阳人烟混杂,法盘受了干扰呢。” “呵~~” 太平公主冷笑道:“你倒是推的干净,是质疑当初炼制乾坤盘的祖师么?” “在下不敢!” 那金丹哼道。 太平公主道:“蔡恒远有中阴身,诡异难测,法盘上,明显留有阴气掠过的痕迹,你却玩忽职守,视若罔闻,你自己回山门执法堂请罪罢。” “你算什么东西,一女子耳,若非掌教下令,哪容你执掌山门?” 那金丹色变道。 其余金丹也纷纷劝说。 太平公主道:“犯了错就得受罚,你若看不惯本宫,可去请求掌教将我罢免,但现在,你不遵我之令,罪加一等!” “我们走!” 那金丹终究不敢过于冒犯太平公主,重重一哼,领着众人离去。 “让你见笑了。” 太平公主无奈道。 “人间朝廷,不过数十年到数百年不等,尚且派系从生,明争暗斗,更何况自亘古流传下来的修行大派,公主不必为此坏了心情。” 萧业淡淡一笑。 “嗯!” 太平公主点头道:“基本上可以确认是蔡恒远向武承嗣献的策,你打算如何做?” 萧业眼里寒芒一闪,便道:“我还要确认一下,对了,我如果以中阴妙玄经向楼观道换取史进,贵教掌教会否愿意?” “你要杀史进报复蔡恒远?史进虽被浸泡在养魂池中,但能否恢复,尚是两说之事,你拿中阴妙玄经换一个废人,值么?” 太平公主讶道。 萧业昂然道:“蔺相如不惜以性命要挟秦王,使完壁归赵,而那和氏壁,不过是一块玉罢了,为一块玉搭上性命,你说值不值?” “你!” 太平公主现出恼怒之色,跺了跺脚。 萧业话音稍软,又道:“世间事,不能完全以值或不值来论,蔡恒远阴我,我不报复他,心气难平,虽蔡恒远难杀,但杀人不是目地,目地是出一口气,杀了史进,我这口气也出了。” 正文 第四六六章 罪证到手 太平公主的美眸中,泛出了些许的迷离之色,要说萧业最吸引她之处,不是什么才学,也不是修行天赋,贵为太后最宠爱的幼女,见过的天才人物太多了,就算没人能和萧业相比,也无非是鸡群中最出色的一只鸡罢了。 萧业最让她心动的,还是身上有一股不畏强权,敢于和任何人斗争的不屈心气! “公主?” 萧业伸手,在太平公主眼前晃了晃。 太平公主这才回过神来,俏面微红,便道:“史进被浸泡在养魂池中,能否恢复,尚是两说之事,宗门应该会同意。 而楼观道为史进养魂,是为了夺舍搜取中阴妙玄经,既然你愿意交换,自是再好不过,不过母后还未罢史进的官,你要杀他,最好隐秘点。” “我有分寸,公主不必担心!” 萧业点头,又道:“公主暂时不要和宗门提起,等我安排好了,再知会公主,对了,公主可有留影石?” “都给你了。” 太平公主从戒指里,取出十余块空白留影石,递向萧业。 萧业不客气接过来,纳入自己的储物袋,只留了一枚,递回去道:“此事要请公主帮忙,以楼观道特有的道法帮我录一段影像。” “哦?” 太平公主美眸闪了闪,隐有一丝欣喜,随即就绷着脸,小声嘀咕了句:又想栽赃我楼观道是不是? 但还是接过了留影石。 萧业暗暗摇头,看了看天色,便道:“时辰还早,公主若无别的事情,不如去那边的酒肆坐坐,如何?” “陪本宫逛逛罢!” 太平公主伸出手,睁大眼睛看着萧业,似乎是等着你来牵。 萧业小声道:“公主,光天化日之下,这样不好吧?” “哼!” 太平公主轻哼了声,才气上涌,稍微变幻了容貌,如不仔细辩认,很难与那位高贵的皇家长公主联系在一起。 萧业心里也有一种异样的刺激感,存天理,灭人欲的境界暂时失守,把容貌稍微变幻了下,便牵起太平公主那温软的手,肩并肩步入人群当中。 从东市逛到西市,再绕了一个大圈子,不得不说,携美同游,很容易忘记时间,傍晚时分,二人回到了周国公府外,寻了个隐秘处藏身。 没过多久,武承嗣入了府,萧业放出才气暗中监察。 武承嗣知道自己文化水平低,因此每日饭后,总会强迫自己去书房读一会儿书,今日也不例外,萧业觉察到武承嗣去了书房,便道:“公主,可以了。” “嗯!” 太平公主略一点头,与萧业潜入府里,悄无声息来到书房外面。 “咦?” 太平公主又轻咦一声,显然对武承嗣的好学很是意外。 “公主,留影石准备好。” 萧业微微一笑,释放出才气,化作蔡先生,径直推开屋门。 “这……” 太平公主眼睛瞪的滚圆。 她终于明白,来俊臣为何会栽了! “先生!” 武承嗣正如嚼腊着读着萧业著的理经,突然看到蔡先生步了进来。 “国公爷,那事如何了?” 蔡先生问道。 “多亏得先生指点啊,太后果然龙颜大悦,本欲当场指婚,但婉儿拦了下,说要知会那小子,想必那小子也不敢不从。” 武承嗣顿时满脸振奋之色。 “嗯~~” 蔡先生点头道:“当初在江都,我便观此女身负凤格,视为奇货,当然,我自己命格浅薄,承受不起,欲为之寻一真龙之主,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至,国公爷已隐有人主迹象,堪配此女,将来必龙气大盛,太后百年之后,可继大统。” 武承嗣有些奇怪,蔡先生为何把昨日的话又大差不差的重复了一遍,不过他也没多想,更想不到眼前的蔡先生是萧业以才气变化而成。 关键就是蔡先生曾留给萧来一块玉佩,其中的气息足够伪装好几次了。 “哈哈~~” 武承嗣哈哈一笑:“本官与先生,相交莫逆,先生尽请放心,本官若真能坐那位子,必以先生为国师,再为你阴阳宗正名,就把道场修在洛阳,看他道门有几个胆子敢再找先生麻烦!” “若果是如此,蔡某这条命,就卖给国公爷了!” 蔡先生陡现激动之色,或许是激动的昏了头,居然跪了下来,行五体投地大礼,大呼:“臣蔡恒远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平公主膛目结舌,暗啐此人好大的胆子! “诶,先生快快请起,我还没当皇帝呢!” 武承嗣也吓了一跳,忙去扶蔡先生。 蔡先生哪能让武承嗣碰,赶紧爬了起来,退开数步,目含真挚,唏嘘道:“蔡某一生所求,便是光复宗门,国公爷肯诚心助我,我提前认了国公爷这个皇帝那又如何? 国公犯是太后的亲侄,皇位不传给国公爷,还能传谁?是李显李旦那废物吗?哈,笑话,这天下,早晚是国公爷的,臣不过是提前行礼罢了。” “好,好,先生一片忠心,本官……不,朕记着了!” 武承嗣连点头,大声叫好,当那朕字出口,顿觉念头通达,浑身舒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野心与得意! 蔡先生站一边陪着笑,待得武承嗣笑声渐止,才道:“国公爷明日一早还须入宫催促太后,免得夜长梦多,蔡某此来,便是提醒一下,今日事已了,便告辞了,国公爷不必相送。” 说着,朝武承嗣深深一躬,出了书屋,身形一闪,回归了萧业自身。 “快走!” 萧业扯了扯太平公主。 “哼!” 太平公主怒哼一声,气不过萧业说她的两个兄长是废物,狠狠掐了把萧业的腰眼,才觉气消了些,与萧业离去。 …… 次日! 政事堂照例向太后商议朝政,但是武承嗣明显魂不守舍,几次应答,驴头不对马嘴,惹得宰相们暗暗发笑,不时把鄙夷的目光扫去,也让太后颇为不快。 要知道,武承嗣是她的侄子,又是她任人唯亲,幸进高位,却是这么个沉不住气的玩意儿,在这种场合,武承嗣丢脸,也是她的脸。 好不容易,一通政事扯完,太后挥了挥手:“散了罢。” “臣等告退!” 宰相们纷纷施礼离去,但是武承嗣站着不走。 “你还有何事?” 太后不悦道。 武承嗣腆着脸道:“太后,昨日那事……可询问过萧大人?” “呵,公事办完了来和朕谈私事了,是不是?” 太后冷冷一笑,现出了明显的不耐之色。 是的,自己虽说基本上允了武承嗣的请求,可你也别和催魂一样老盯在后面问啊,难道朕就得跟在你的屁股后面忙你的事情? 萧业唆使武承嗣催促太后,正是码准了领导的心理。 答应你的事,你别催,越催越烦人。 说句现实话,朋友相处,尚要把握好尺度分寸,更何况上下级? 武承嗣忙道:“侄儿只是觉得,趁着萧大人献理经的东风,还是尽量把婚事办了,可以让他死心塌地的为我们武家效力啊!” “也罢,今日朕便为你把婚事定下来,来人,宣萧业!” 太后不耐的唤道。 “诺!” 有太监施礼离去。 正文 第四六七章 御前激辩 太后靠着后面的龙椅,微眯双眸,上官婉儿乖巧的替太后揉捏起了太阳穴。 武承嗣站在阶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有太监在外唤道:“禀太后,萧大人来啦!” 上官婉儿退往一旁。 武承嗣也精神一振! “进来!” 太后睁眼唤道。 萧业趋步入殿,跪地施礼:“臣萧业,叩见太后!” “嗯~~” 太后打量了萧业半晌,露出笑容,抬手道:“起来说话!” “谢太后!” 萧业施礼称谢,退向武承嗣下首。 太后暗暗点头,最起码萧业在礼仪上,无可挑剔,要是朝中大臣都如萧业这般省心,那该多好啊? 诶? 不对! 自己怎会有萧业省心的想法,这小子明明是个惹事精! 太后收敛心情,问道:“听说卿有一堂妹,正当妙龄,尚未婚嫁,可是?” “回太后,正是!” 萧业暗道了声来了,便肃声回答。 太后笑道:“朕欲为卿指一门亲事,卿可愿意?” “哦?太后相中了哪家俊彦?” 萧业不置可否的讶道。 太后嘴角略一抽搐,不由看向了武承嗣。 三十多的年龄,因早年在琼涯晒太阳,皮肤斑斑驳驳,私生活又不节制,有着硕大的肚腩,如四十多岁的中老年男人,又一肚子草包,怎么看都和俊彦不搭啊! 武承嗣也是眼里冷意一闪。 太后收回目光,便看着萧业道:“朕这侄儿,虽年岁稍大,但日前已经去妻,正室虚悬,今愿聘娶令堂妹,不知卿意下如何?” 武承嗣心弦一绷,紧紧盯着萧业,他既盼望萧业知情识趣,乖乖把堂妹献上,少生波折,又有些期待萧业不识好歹,被太后斥责,命自己强娶,出一口胸中恶气。 就在他患得患失之时,萧业却是迟疑道:“禀太后,国公爷虽年龄稍大,却是一表人材,愿以正室之礼聘娶巧娘,按理说,是我萧家的福份,可是臣有难言之隐啊!” “哦?说来听听!” 太后凤眸绽出寒光。 萧业道:“巧娘有凤格加身,臣不敢隐瞒。” “什么?” 太后面色大变! 凤格代表什么,她自然清楚,她自己就有凤格,要不然高宗吃饱了撑着,把她从感业寺里捞出来? 高宗登基时已是青年,是非好歹都清楚,却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堂而皇之占据太宗的妃嫔,绝不是一句两情相悦能解释的。 实因当时门阀势大,高宗处处受制,而太后的凤格可助长他的龙气,铲除门阀,果然,随着太后进宫,魏王李泰暴毙,吴王李恪被卷入谋反案处死,长孙氏、褚氏、上官氏等豪门大族相继灰飞烟灭。 这正是凤格女子的作用。 太后万万料不到,萧业的堂妹竟有凤格,不禁以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了武承嗣。 她的想法与萧业猜测的一样,如果武承嗣明知巧娘有凤格还胆敢求娶,其心可诛! 武承嗣也是面色大变,他本以为,萧业就算不愿把堂妹嫁给自己,也会左右推托,却不料,直接掀桌子了。 在接触到太后目光的那一刹,他就意识到萧业绝对是有备而来! 要知道,主动求娶巧娘,是居心不轨! “扑通!” 武承嗣跪了下来,辩道:“太后,侄儿实不知情,若是早知萧大人的堂妹有凤格,死也不敢求娶啊!” “当真?” 太后眼里,闪出疑窦。 她觉得武承嗣与萧业从无来往,理应不知情。 难道是……误打误中? 真有天命加身? 这让她认真打量起了武承嗣。 好象顺眼了些。 “千真万确!” 武承嗣忙道。 萧业却是道:“禀太后,当初在江都,舍妹并非无人求娶,很多都是江南大族,但臣心知事关重大,均是一一推却,甚至史进曾以十万两黄金下聘,也被臣拒绝,此事张柬之老大人也清楚,臣不敢胡乱攀咬。 至今舍妹已过了婚嫁之龄,臣自问,从未将凤格之事向外人提过,臣与国公爷也也无交往,国公爷却突然求娶舍妹,臣以为,必有内情。” “胡说!” 武承嗣大怒,指着萧业道:“你不愿嫁妹倒也罢了,何必污陷我?今日当着太后面,我们就道个明白,我确是不知令妹身具凤格。” “哦?国公爷可敢当着太后的面起誓?” 萧业阴恻恻道。 太后也把目光移来。 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了,尤其萧业提到史进曾求娶巧娘,让她嗅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意味,但是武承嗣是她的侄子,萧业在她心里也占有一定的份量,她不会轻易表态,任由双方唇枪舌剑,或能获取更多的线索。 “这……” 武承嗣有些迟疑,毕竟他心虚,可是又想到,此事必须一口咬死,否则难保太后不会对自己有所看法,于是猛一咬牙:“怎么不敢起誓?我问心无愧,事前确是不知,如有虚言,让我……” “且慢!” 萧业喝止。 “怎么了?萧大人心虚了?” 武承嗣冷笑道。 萧业道:“下官是担心国公爷真应誓遭了报应,连累到下官,所以才阻止,太后慧眼如炬,应能明辩是非。” 太后问道:“卿口口声声说承嗣事先知情,可有证据?” 萧业从怀里取出留影石,奉上道:“这是昨夜,一名道人留于臣家,请太后过目。” 太后也知道留影石这东西,唤道:“请玄晔法师上殿。” “诺!” 一名太监施礼离去。 不片刻,玄晔进殿,合什为礼:“贫僧见过太后。” 太后道:“请法师将此留影石打开。” 玄晔留意到了萧业,再看了看武承嗣,眉心秘不可察的微拧了下,显然意识到,留影石里的东西对武承嗣不利,不过当着太后的面他还不敢动手脚,依言打开了留影石。 轰! 图像如星河倾泄在大殿中,虽有些飘渺,却是足够清晰,细节纤毫毕现,正是书房中,武承嗣与蔡先生密议。 顿时,武承嗣面色刹白,头脑一片空白。 上官婉儿眸中讶色一闪,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萧业。 又来一次? 这是陷害人上瘾了吧? 不过她从未想过揭穿萧业,只是把自己摆在旁观者的位置上,不发一言。 太后则是面色难看之极,双手不自禁的用力掐住案台,青筋毕现,这哪里是不知情,分明是勾搭蔡恒远,图谋不轨啊! “放肆!” 再看到蔡恒远向武承嗣行三跪九叩,行五体投地大礼,山呼万岁之时,再也忍无可忍,霍的站了起来。 是的,自己还没当上皇帝呢,皇位却被人预定了! 自古皇家无亲情,李弘、李贤因威胁到了太后的权势,就被毫不犹豫的铲除,这还是她的亲子,而武承嗣只是侄子,竟敢明目张胆的觊觎皇位! 太后眼里杀机毕现! “太后,姑母,姑母,这是假的,是假的,是那小子陷害我!” 武承嗣膝盖重重磕地,惊慌失措的大叫。 “假的?法师你说,是真是假?” 太后瞥向玄晔。 “太后稍待,请容贫僧询问下萧大人。” 玄晔合什一礼,便向萧业道:“这块留影石,是萧大人从何处得到?” 萧业道:“一名道人留于我家,想必法师不会看不出来,此石留有楼观道术法的痕迹吧?” 玄晔不动声色,又道:“楼观道张下大网,围捕蔡恒远,为何不将之揖拿?反留石于萧大人?” 萧业光棍道:“法师此言,该问楼观道才是,本官也甚为不解,或许……是放长线钩大鱼?” “哦?何为线,何为鱼?” 玄晔追问。 萧业淡淡道:“这可不是本官能涉足的话题,法师如欲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如尽起佛门高手,与道门论战一番,理应能知晓。” “萧大人何不明言?” 玄晔不依不饶。 “够了!” 太后挥手制止。 萧业的意思她不是听不出来,大体是佛门支持武家,道门自然要掺沙子,因此偷录下武承嗣与蔡恒远密谋的罪证,交给萧业揭发。 事实上,她也是这样想的,否则无以揣测道门的意图。 但是佛道两门素来不和,这事可以摆一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武承嗣的问题,于是问道:“此留影石是真是假?” 正文 第四六八章 克夫命 武承嗣紧张的看向玄晔,目中隐藏哀求之色。 玄晔暗叹一声,他纵然有心助武承嗣一臂之力,可是楼观道的术法痕迹是真的,而萧业不可能会楼观道术法,因此留影石大概率是楼观道交予萧业。 ‘蠢材!’ 玄晔暗骂了声,到底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做事一点都不讲究,如果仅止于图谋凤格倒也罢了,虽然居心不轨,但是太后念在旧情上,或会罚酒三杯,下不为例。 可是武承嗣坦然受了蔡恒远三跪九叩大礼,这是谋反啊! 谁能帮? 谁敢帮? “留影石为真!” 玄晔无奈道。 顿时,太后望向武承嗣的眼里现出了深深的厌恶,咬牙切齿道:“朕自问待你不薄,又以朝廷托付,你就这样报答朕?果然是养不熟的崽子!”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侄儿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一时迷糊了啊!” 武承嗣磕头求饶,每一下,脑门都重重叩在冰凉的地砖上,咚咚作响,青紫一片。 玄晔想了想,还是从旁道:“太后,那蔡恒远乃左道妖人,或有惑心之术迷惑住了国公爷也说不准,他若能控制国公爷,一俟国公爷登了基,别说以举国之力助他复阴阳宗道统,甚至更进一步,全力打击我佛道二门,以报灭门之恨。” “对,对,正是那狗贼迷惑我,枉我将他当心腹,他却陷我于不义,求太后明鉴啊!” 武承嗣就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凄厉大叫。 太后的眼神稍微缓和了些,玄晔的猜测也不无道理,而且更关键的是,连自己的家人都图谋不轨,那她所谓的万民景从岂不是成了笑话? 因此不论武承嗣是不是真有不轨之心,太后都要为他脱罪,至少将重要的罪名脱去,把蔡恒远打成左道妖人顶罪最是合适不过。 “嗯~~” 太后赞许的看了眼玄晔,便道:“着将武承嗣革职待勘,未得诏令,不许擅离,政事堂暂由李昭德主持!” “臣谢太后隆恩!” 武承嗣大哭着磕头,眼里的怨毒却是难以掩饰,罪魁祸首自然是萧业,蔡先生排第二。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没把武承嗣一下子搞死算是有点小遗憾,不过太后经此一事也有了心结,不会再器重武承嗣了。 用现代话说,就是社死。 “阿弥陀佛~~” 玄晔喧了声佛号,便道:“萧大人,贫僧多嘴问一句,你是如何得知令妹有凤格?令妹正当妙龄,难道就不嫁人了?” 萧业眼神有些冷,暗骂了死贼秃,哼道:“巧娘的凤格,是紫姑娘娘看出,巧娘得知之后,也立下誓言,终生侍奉娘娘,不再嫁人,法师还有话要问了?” “阿弥陀佛~~” 玄晔又喧了声佛号,不置可否。 萧业转身拱手:“太后,蔡恒远狼子野心,阴险歹毒,今次竟迷惑国公爷行谋反之事,臣请旨判蔡恒远死罪,而史进在江都时,曾以十万两黄金聘娶巧娘,想必亦是蔡恒远谋划,既便不知情,也有同谋之罪,林枚身为史进之母,当连坐,臣复史进原名,剥去官爵,将来抓捕归案,再行审讯,再请太后夺去林枚诰命之身,由右肃政台抓捕归案,严加审讯。” “准!” 太后略一迟疑,轻启朱唇。 …… 距离史家不远,一间不起眼的小院里,蔡先生正品着茗茶,却是突然间心血来潮,心里慌乱到难以自抑,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忙掐指一算,顿时面色大变! 他曾在武承嗣身上动了手脚,武承嗣的任何气运变化都能第一时间监控,而此时,本是孽蛟气运的武承嗣,瞬间由蛟退化成鲤! 气运共有五个大等级,最初是鲤鱼相,可进化为蛇,蛇以上是蟒,蟒上是蛟,蛟上为龙。 武承嗣连降四降,气运几乎的削的干干净净,已经在事实上退出了对皇帝的争夺。 ‘怎会如此?’ 蔡先生喷出一口精血,继续掐算,渐渐地,面色越发的惊惧狞狰起来。 ‘又是这小子!’ 蔡先生恨声暗骂,但神色却无比凝重。 事件详情,他没法得知,不过通过气运变化,也能推衍出大概的框架。 按气运之道,是小瞧了巧娘的凤格。 原先蔡先生认为,凭着武承嗣的孽蛟位格,挟太后称帝之势与萧业进书之机,可以降伏巧娘的凤格,他则于新婚之夜,偷梁换柱,取去巧娘的一血,顺势将自己的气运与巧娘的凤格联系在一起,计划完美。 可是他没有料到,巧娘曾在炀帝地宫吞噬了萧皇后的凤格。 萧皇后是真正的皇后,又先后与宇文化及、窦建德、颉利可汗及李世民等诸多人杰有染,凤格强大无比,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稍微弱点的帝王,都会被她压的喘不过气来。 而巧娘得了萧皇后的凤格,就是真正的皇后凤格,凭武承嗣区区一条孽蛟也想染指皇后? 不受反噬才怪。 当年史进对巧娘生出歹意,落得家破的下场,不过武承嗣好歹沾了些太后的光,才没被一捋到底,而其余的相关者,都会一一反噬。 说到底,如巧娘这类命格强悍的女子,寻常人娶来,只能家破人亡,也就是克夫命。 “不好!” 蔡先生面色一变,林枚也有灾劫降下了。 虽然他对林枚是以利用为主,但林枚目前仍有价值,于是传音:“快走,家里不能留了,你装作不经意出门,找机会遁入洛水,我会接应你!” “嗯!” 林枚只嗯了声,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她早与蔡先生商量过了好几套预案,当即跨了篮子,装作出门采买。 在楼观道的分析中,蔡先生与林枚联系的可能性要小于武承嗣,因此只留了一名金丹真人,留意到林枚出门,不紧不慢的缀在后面。 林枚则是穿街走巷,不时的买些生活用品,那金丹渐渐失去了警惕。 话说林枚隔三差五就出门一趟,对此,他早麻木了,只是尽一份义务跟踪,却是没料到,在林枚出门后不久,由萧业亲自带队,领着右肃政台的御史上史家拿人。 “大人,家里没人,金银财宝皆在,怕是一会儿还会回来!” 张羽向萧业汇报。 萧业发动才气搜索,却是没了林枚的一丝气息,又怔怔向远处望了望,才颓然道:“来迟了,那女人跑了,不会再回来,收队罢。” “可是东西都未动啊,要不属下带几个弟兄留在附近?” 张羽迟疑道。 “行!” 萧业点头:“你带两个人留在附近,以天黑为限,陈藩你带人先回衙门,本官出去一趟。” “是!” 众人大声应下,萧业转身而去,寻到素心宗在洛阳的落脚点,让苏月儿调动人手,帮着寻找林枚。 “萧郎且安坐,妾这就安排!” 苏月儿匆匆而去,没多久,就回来了,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 萧业心里有不妙的预感。 苏月儿轻声道:“林枚怕是跑了,刚刚传来信报,洛水边上有女子跳水,后有一男子也窜入水中,随即水面有着明显的波动,很快就趋于平静,并有几缕血丝浮了上来。” 正文 第四六九章 论天道 萧业立刻脑补出了当时的画面。 林枚跳河,楼观道金丹觉察到异常,跟着跳入,被潜伏在河里的蔡先生偷袭,短暂交手之后,袭杀金丹,带着林枚逃之夭夭。 苏月儿也猜出了大概,安慰道:“蔡恒远此人不可以常理视之,说不定还在洛阳,并未走远,只是故布疑阵罢了,妾会让人多加留意的。” 萧业摇摇头道:“也不需要刻意安排,这次多半是慢了一步,苏大月可知蔡恒远为何如此难缠?” 苏月儿沉吟道:“一个历史悠久的宗派,凝聚力不会差于鼎盛期的王朝,无数年来,数之不尽的天才人物为着宗派的壮大发展前赴后继,早已经凝聚成了一种精神,不知萧郎有没有翻看过有关天道的典籍?” “请苏大家指教!” 萧业精神一振,肃容道。 苏月儿道:“百万年前,九州修行界盖压周边亿万星河,时有阳神大能外出探索,他们发现了一个很奇特的现象。 蛮荒世界里,天道相对暴戾,人类主宰的世界里,天道的倾向与人类的行为信仰相关,而在荒芜世界里,则感应不到天道的存在,因此有人开始考虑,天道从何而来? 渐渐地,有了天意人心的说法,人心上应天道。 我们九州世界曾经也有过蛮荒时代,那时万族林立,人类相当弱小,天道在蛮兽一方,残忍而又血腥,须以无数人牲的性命献祭,才能沟通天道,而人类当时,也兴起一股融合各种蛮兽血液精魂的风潮,使自己变强。 后来人类在一代又一代先贤的浴血牺牲下,渐渐成长为了九州世界的霸主,并且带领九州世界称霸星空,从此,献祭天道不再用活人,而是改为三牲或五牲,修行则更强调纯粹性,不会再有人随意往自己身体里添加异类的血脉精魄,至于残存的精怪妖兽,也以人的身体形态作为修行的追求。 故而,天道泛意识,与自家世界里生灵的集体意识息息相关。 说到这里,不知萧郎可明白蔡恒远为何如此难杀?” “我明白了。” 萧业点头道:“大世界有天道,小世界也有泛意识,其来源于宗门子弟的凝聚力,可视为一种精神。 阴阳宗虽为道门灭去,但小世界仍在,而蔡恒远是阴阳宗唯一的独苗,小世界泛意识自会在冥冥中庇佑他,给予气运加持,阴阳宗在冥府也有祖师,必于暗中相助,更何况此人本就工于心计,难怪如此难杀。” 苏月儿劝道:“萧郎不必气馁,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蔡恒远一败再败,早晚会被小世界泛意识抛弃。 就如项羽,初时气运滔天,天下景从,分封诸候,何等威风,却一败再败于沛公之手,徒自耗光了气运,落个惨死乌江的下场。 天道只会青睐强者,不会眷顾弱者,蔡恒远也是如此,数次折于你手,屡战屡败,再多的气运都不够他挥霍,今次太后判他死罪,连累武承嗣也被夺职禁锢,正是失了气运眷顾的征兆,怕是死期不远矣。” 萧业默然半晌,与苏月儿的一番对答,让他对天意人心有了更深的理解。 儒释道三家,争夺信众的根源,还在于以庞大的信徒影响天道泛意识,使之有倾向性。 说到底,人道是集众之道,当数量突破了临界点,量变产生质变,可上应天道。 好一会儿,萧业叹了口气道:“话虽是这么说,但蔡恒远焉有不知之理,想必很长一段时间会消声匿迹,舔砥伤口,痛定思痛,下回再出现时,威胁会更大。” “人道本就是集众之道,蔡恒远若躲入深山老林,相当于自绝人道,失去天时,纵有一肚子坏水又能如何,妾相信萧郎早晚将蔡恒远斩于马下!” 苏月儿嫣然一笑。 “嗯!” 萧业点头道:“托你吉言,我还要去一趟楼观道,跑了蔡恒远,史进还在,我可暂时不杀史进,或能把林枚钓出来。” 苏月儿也不多问,将萧业送了出去。 萧业先给太平公主发了个讯息,告之可以交易了。 不片刻,太平公主回信:你来! 于是萧业身形一晃,往楼观道山门遁去,当赶到时,太平公主已在门口等候。 “掌教要见你,随本宫来吧。” 太平公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把萧业领入山门,很快来到正殿,尹文操负手背对,望向殿中的三官帝君神像。 “晚辈见过前辈!” 萧业拱手施礼。 尹文操悠悠道:“百万年前,我道门供奉三清,后劫临,绝天地通,不得己改奉三官帝君,或许是久不聆听上界妙音,道门的格局也越走越窄,阴暗处呆的太久,地祗怎知天神胸襟? 不久前,我门中尹昌操曾向贫道说,萧大人屡与我道门为敌,请求尽出高手,置你于死地,你猜贫道如何答他?” 萧业沉吟道:“前辈既然赐教,晚辈就斗胆猜一下,想必前辈是以道门对事不对人为由,拒绝了尹昌操道长。” “哦?” 尹文操心头微震,霍的转身,虽然掩饰的很好,但眼前,仍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这可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啊,他本意是震摄下萧业,让这小子老实点,听从指挥,服从大局有什么不好?不要老是想着标新立异,做刺头,可是萧业的回答就好象亲身旁观,再联想到祖师对自己的告诫,眼里渐渐地现出了欣赏之色。 同时还有些惋惜。 别看道门盖压天下,却如人间的豪门大族,一代不如一代,道门也是如此,执天下牛耳久矣,后辈渐渐失了血性,平庸不堪。 太平公主虽出类拨粹,但女流不足以执掌山门,若是能把此子接引进来…… 尹文操首次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再看萧业与太平公主,越看越是天生一对,不禁暗暗点头。 道门不忌婚娶,以联姻吸引人才,在历史上也是常有的。 萧业人才难得,让他动了爱才之心。 他是元婴巅峰的修为,距阳神仅半步之遥,一只手触摸到了天道规则,无论心胸、视角,都不是寻常修士能比拟。 “师尊!” 太平公主也暗松了口气,轻唤了声。 尹文操正色道:“听说你欲以中阴玄妙经交换史进?” “正是!” 萧业点头。 “先把经文给贫道一观。” 尹文操淡淡道。 萧业二话不说,把两卷经文呈上,又道:“此两卷,一是拷问得来,一是搜魂得来,虽经紫姑娘娘过目,确认后者无碍,但前辈还须仔细甄别。” 尹文操将两卷经文依次贴于额头读取,眉心时而微拧,时而舒展,渐渐地,现出了了解之色,叹道:“此经确是夺天地之造化,但修炼条件也极为苛刻,必须寻找到如小阴间那样的隔绝冥府之处方可,此事还得着落在蔡恒远身上。 另贫道问你一句,修炼中阴身究竟有何用?” “请前辈指点!” 萧业抱拳施礼。 尹文操悠悠道:“留后路。” 萧业浑身一震,大概明白了。 尹文操又道:“还有十六年,人皇封印将彻底湮灭,封印外的实力,恐怕会大至超出想象,若是九州世界终将毁灭,可放弃肉身,以中阴身包裹元神,去往真正的阴间,逆行阴阳,上溯外域世界,或修鬼仙,或夺舍化胎,终究是一条出路。 当然,你可视之为逃避,但不可否认,必有忍辱负重的存在,于外域繁衍生息,以期有朝一日杀回九州,夺我们自己的世界。” 说着,抬手发出一道令符,便道:“你且稍待,贫道叫君文把史进送来。” 萧业有些奇怪,尹文操好象对自己挺和善的,他想不出缘由,只是拱了拱手,退往一边。 三人就如雕塑般,立于殿中,不觉中,大半个时辰过去,尹君文仍未回来,尹文操唤道:“来人,去养魂池催一催,叫君文快点!” “诺!” 两名金丹转身而去。 又过半个时辰,两道遁光急掠而至,其中一道,提着一副血淋淋的身子,被扒了皮,昏迷不醒,再一细看,不正是尹君文么? 正文 第四七零章 一人累一宗 “怎么回事?” 尹文操惊怒交加,面皮一阵阵的绷紧。 他提前预收了萧业的报酬,但是很明显,事情出了意外,还是在楼观道自家的山门里,老脸颇为挂不住。 “奉掌教之命!” 一名金丹开宗明义,把自己撇出去,以免尹文操震怒,自己莫名当了背锅侠。 在见到尹文操的面色并无变化之后,才小心翼翼道:“我二人去往养魂池,见到的君文师弟就是这个样子,史进则不知所踪,于是立刻赶回来,汇报掌教。” 尹文操的怒火几乎难以抑制,什么事情都要汇报自己,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太平公主从旁道:“师尊,阴阳宗颇多邪功异术,弟子猜测,史进多半已经通过养魂池养好了魂魄,却伪装成伤势未复的样子,欲借养魂养获取更多的好处,当君文师兄去捞他时,或许他意识到了不妙,遂以偷袭,重创君文师兄,又扒了皮,以邪术化作君文师兄模样,混出了山门,师尊稍待,弟子先询问一下。” 说着,抬手一道飞符发出。 不片刻,山门回信,尹君文匆匆外出。 丢脸! 丢脸丢到了家! 尹文操面皮火辣辣! 结成极品金丹,修为三转的尹君文,被一个不到金丹的史进偷袭,活生生扒了皮,混出了山门,要是没有外人就算了,偏偏是当着萧业的面。 他又没法杀萧业灭口,这次是真的丢人! 如果不是萧业在场,他都有种一脚把尹君文揣死的冲动。 简直就是废物,连个小小先天修士都看不好! “带下去救治,养好了伤再追究罪责!” 尹文操深吸了口气,转头吩咐。 寻常人被扒皮,几乎等同于死,就算能救活,也是人不人鬼不鬼,但金丹修士不同,扒皮只是非常轻的外伤,很快就能重新长出皮肤。 尹君文的伤,是伤在神魂,被史进弄昏迷过去。 “是!” 两名金丹把尹君文带了下去,临走前,还贴心的把地面血迹以法术清理干净。 “呼~~” 尹文操吁了口气道:“此次是我楼观道之过,定会全力追缴蔡恒远与史进,作为补偿,日后如寻到小阴间,有你一席之地,如何?” “多谢前辈,若无他事,晚辈就告辞了。” 萧业也知道尹文操丢了大脸,心里憋着火,不宜久留,遂拱手告辞。 “我送送你!” 太平公主与萧业一起离去,二人皆是无语,没想到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哎~~” 许久,萧业叹了口气:“史进也有气运啊,公主去哪里?” “史进这事要闹腾一阵子了,我暂时留在山门,有事你给我传讯,对了,灵石给你,地元丹十四瓶,两千八百贡献点石,道丹每瓶卖了五百贡献点,八十一瓶,计四万五百贡献点,合计四万三千三百贡献点。 按事先说好的三七开,需要给你三万三百贡献点,都给你换成了灵石,哪里,这是三百零三块上品灵石。” 太平公主从戒指里,取出灵石给萧业。 不得不说,炼丹是暴利,当初萧业买原料,才花三十块上品灵石,扣除太平公主的分成,仍有十倍利润。 果然,知识就是财富啊! 这比什么打家劫舍金腰带强多了,是正当手段赚取灵石,不用担心背负因果孽债。 萧业并未接过,而是道:“公主再帮我买些材料吧,地元丹和天元丹的都要,就仅这些灵石买。” “天元丹也能炼成道丹?” 太平公主美眸一亮。 “嗯!” 萧业微笑。 太平公主沉吟道:“天元丹与地元丹的价格有十倍之差,以你这么多灵石,我建议你地元丹只炼五百瓶,需七十五块上品灵石,剩下的都炼天元丹,大约是一百五十瓶,我等先问问宗里有没有这么多材料,你等我几日。” “行,那我先回去了。” 萧业点头。 “我送送你!” 太平公主把萧业送出了山门。 …… 冥府! 道门! 在儒释道与李唐四大势力当中,数道门实力最强,百万里宫阙连绵不绝,恢宏道经诵念不断,一名名道人的身影奔走于其中。 与阳间供奉三官帝君不同,冥府道门依然供奉三清。 三清殿里,三清雕像并肩肃立,下首端坐三尊道人。 分别是上元一品赐福天官紫微大帝,中元二品赦罪地官清虚大帝,下元三品解厄水官洞阴大帝。 另于左右两侧,是一尊尊大能道人的身影。 有张道陵、葛洪鲍姑夫妻、许逊、寇谦之等诸多耳熟能详的道门大能,还有上清宫、太清宫、三清观与楼观道等人间道门大派的阳神祖师。 “见过帝君!” 众道齐齐揖首施礼。 水官帝君沉声道:“诸位道友,人间气运有所偏移,阴阳宗失了天眷,此正是我道门缴灭阴阳宗的天赐良机,不知哪位道友愿领命出征?” “哦?洞阴大帝可否说详细点?” 寇谦之忙道。 水官帝君道:“阴阳宗在人间有一余孽,名蔡恒远,因妄图凤格女子,受了反噬,涉谋反案,判以死罪,气运始于衰败,因其人乃是阴阳宗唯一在世门人,满门气运系于他一身,受他连累,阴阳宗于冥府的道场亦气运大衰。” 地官地君喝道:“此时不将阴阳宗彻底拨除,还待何时?” “伐!” “伐!” 一众道门大能齐声高呼! 其实道门也很有侵略性,地球历史上,天师道之乱前,道门主张代天宣化,弘扬天帝东皇太一的济世大道,以掌握世俗政权为目标,建立政道一体的人间道国。 虽然在地球,天师道失败之后,从南到北,各政权对道教呈围剿之势,寇谦之审时度势,及时推行道教改革,从此道教不再染指世俗政权,才得以苟存。 可这个世界,神通伟力归于个人,道门连历太平道与天师道之败,仍不损元气,冥府更是大能烩粹,好战性极强! 很快的,三官帝君点了近百阳神大能,各自带领部属及道兵,浩浩荡荡数百万人马,杀向位于第三层的阴阳宗道场。 而人间,萧业已经回了花神宫,找来张玉巧娘,一起去见紫姑。 “此事可是解决了?” 紫姑笑着问道。 “娘娘怎知?” 萧业讶道。 紫姑道:“巧娘的劫气已经消散,并有机缘,你先说一下详情。” 萧业把经过如实道来。 紫姑突然心有感应,怔怔望向天空,手指如莲花般掐算起来,不片刻,便幽幽道:“冥府道门已发大军,讨伐冥府阴阳宗,恐怕自即日起,冥府阴阳宗将不存,蔡恒远亦将断去一臂。” “哼!” “活该!” 张玉与巧娘双双哼了声。 紫姑笑道:“巧娘祸去福来,机缘已至,今晚萧郎可传巧娘《玉圜玄明真经》,咦?” 正说着,紫姑轻咦一声,看向张玉,讶道:“玉儿的机缘也来了,怎会如此?哦,我明白了,夫妻一体,姊妹同心,也罢,今晚你三人同床共寝,共同参研真经!” 巧娘红脸低头不说话。 “娘娘!” 张玉却是不依的跺了跺脚。 萧业乐的嘿嘿直笑,想不到还有这等好事。 正文 第四七一章 显然,事实没有萧业想象的那样美好,萧业与巧娘有过神魂媾和的经历,本身又是心心相印,因此传授《玉圜玄明真》不必如太平公主那么麻烦,机缘到了,神魂媾和即可。 天色渐渐黑了,萧业、巧娘与张玉相对而坐。 巧娘眼神闪烁,张玉却红着脸,咬住嘴唇,低首不语。 “嗯嗯,开始罢!” 萧业清咳两声。 “嫂嫂,不要紧张,现在听我说,将凤格凝于右手。” 巧娘从旁道。 “嗯!” 张玉点了点头,凝心静气,右掌掌心,浮现出一枚枚金点,于掌纹间流动,渐渐地,凝成了一只金凤。 巧娘也如法炮制,掌心呈现出一只彩凤。 两只凤凰隔着二女的手,互相探看,眸中有好奇,也有一丝警惕和戒备。 萧业微微一笑,掌心一条金蛟浮现,张牙舞爪,发出一声声无声的急吼,似是迫不急待要与金凤和彩凤媾合。 “嫂嫂!” 巧娘催促。 “噢!” 张玉猛一咬牙,把手掌放在了萧业的手心! 轰! 瞬间,二人的神魂交缠在一起,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快乐涌遍全身,张玉的俏面泛出了灿烂的桃花色。 随即心头又生出了巨大的幸福感觉,不自禁的将娇躯偎入萧业怀里。 巧娘嫣然一笑,也把手放上。 识海中的,《玉圜玄明真经》渐渐有明光闪现,直至光芒大作,分出两道精义,分别传导给了张玉与巧娘。 突然,萧业明悟了虚境的修炼方法。 《灵枢.九针十二原》有云:穴位乃神气之所,游行出入也,非皮肉筋骨也。 内家拳中,也有见神不坏,打破虚空的说法,认为人体的每一个窍穴中,都居住着一个神灵,此神灵即为自己。 而玉圜玄明真经的虚境,正是把神魂化整为零,散入全身窍穴,滋养壮大,使得每一尊神灵都堪比未分化前的神魂,即便达不到,也要修炼到极致,再合而为一,即为实境。 因着窍穴修炼的数目及修炼的程度不同,实境的实力相差很大,顶尖者,除了在法则沟通上有所欠缺,几乎不逊于阳神。 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人体到底有多少窍穴,各有各的说法。 《黄帝内经》载有160穴。 晋皇甫谧编纂《针灸甲乙经》,载有340穴。 现代中医普遍认为人体有720穴,其中正穴361,经外奇穴不等,最多达到了1655个。 在当世的各修行门派中,对窍穴也论述不一。 主要是窍穴不是越多越好,要与自家的功法契合。 《玉圜玄明真经》中,多是玄之又玄,高屋建瓴式的论述,缺乏有关窍穴修炼的具体法门,需要自己分析判断。 诶? 萧业心中一动,自己的根基是国术,是内家拳,炼魂入穴,自然要与内家拳相关。 内家拳在地球的来源已不可考,但自明以后,不论是武术、道经还是中医,受张三丰的影响极大。 张三丰曾于《太极炼丹秘诀》中,取361个正穴与50个经外奇穴,合计411穴,他认为,经外奇穴不是越多越好,很多奇穴作用不明,冒然点为穴位,道不明,理不清。 之后的内家拳,凡有关窍穴的论述,从未超脱张三丰的理论框架。 既然有奉为圭臬的前人智慧,自己又何必苦苦求索呢? 萧业思忖了一番,决定以张三丰的411穴为基准,炼魂入穴,起始是指尖的商阳穴。 此穴乃手阳明大肠经起点,又名绝阳,而手阳明大肠经是人体阳脉之首,首修此脉最为合适。 玉圜玄明真经的心法自行运转,这并不是修炼分魂之术,目地不是将魂魄一分为二,或一分为N,而是化魂为虚。 关键是虚化! 心法的作用是使神魂虚化,不需承担分魂的痛苦。 萧业、张玉与巧娘心神相连,因萧业意动,分化出一缕魂光,二女也各自从魂魄中分化魂光,落入商阳穴中。 这是一个奇妙的空间,水滴型,漂浮着一团团七彩雾气,一尊神明盘坐于正中,身形飘忽,面孔模糊,了无声息。 内家拳虽有见神不坏,打破虚空之说,却只停留在理论阶段,关键在于缺乏灵气,拳法只能开拓自身的气血。 话说一个人的气血能有多强? 再练也不如狮虎。 杠铃加高蛋白高脂肪,才是增强力量的有效打开方式。 而且穴道本无神,自然无所谓见神不坏。 神魂虚化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天亮,三人才各自将神魂炼入了第二个穴位,二间穴。 而整副手阳明大肠经有20穴! 三人相继睁开眼,眼里有着欣喜与疲惫。 “再来,这次我们不修炼,只恢复!” 萧业催动手心的金蛟。 “啊!” 巧娘与张玉双双惊呼。 还没准备好,金凤与彩凤不受控制的迎了上去,神魂的力量在媾和中迅速恢复。 或许把力量耗尽也是对自我极限的一种挑战,萧业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境界已经有了突破天花板的预兆。 ‘给我破!’ 萧业低喝一声,运尽全力。 同时,商阳穴与二间穴中神灵也双双睁眼,各自怒吼! 啵! 识海一声清鸣,精神力突破了,臻至金丹七转,又如水到渠成,儒家六艺,书系的象形神通豁然开朗。 如今萧业已经掌握了射术之白矢、参连、剡注。 御术之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 数之均田、方差。 书之象形。 合计九种神通。 其实象形的原理与才气化实颇为类似,他早该掌握,只是这段时间心思都在别处,耽搁了对儒家神通的参悟,今次借着玉圜玄明真经的东风,顺势而成。 …… 商洛山! 蔡先生、林枚,以及稍后赶来的史进缩在一处偏僻的山谷中,收敛气息。 却是突然之间,蔡先生面色一白,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出。 “师兄!” 林枚急唤道。 蔡先生深吸了口气,掐指计算,许久,才摆摆手道:“我宗在冥府的山门被攻破了。” “什么?” 林枚色变。 虽然阴阳之间互不干拢,但是冥府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影响到现世,冥府阴阳宗破灭,对于林枚有如灭顶之灾。 蔡先生幽幽道:“我在武嗣承之事上失利,连累到冥府宗门气运大减,被道门抓住机会,全力攻打,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事,阴阳宗除了我,还有你。 我虽气运大损,你的气运仍在,况且进儿已习了中阴妙玄经,也算我宗门人,进儿占有武家三成气运,又沾有太后元阴,武家不倒,太后在位,我宗再艰难也有一线生机,故鬼谷子老祖与张仪、苏秦等祖师逃了出来,只要人还在,宗门总有振兴之时。” “先生,我们现在该如何?那贱种把我们害的这么惨,此仇不报,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史进听出了蔡先生有偃旗息鼓的意思,急道。 蔡先生哼道:“难不成你现在还想报仇?那小子气运正盛,暂时不宜再招惹,只能避一避风头。” “先生,我有一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史进却是略一迟疑,吞吞吐吐道。 “有话就说!” 蔡先生催促道。 正文 第四七二章 冤家路窄 史进本能的向左右看了看,才小声道:“我在养魂池养伤时,隐约听到外间有人谈论,说是外域妖人已经混入了九州世界,欲破坏一宫九塔。 既然九州天道不容我,那我们为何还要死守九州,不如尽早投了外域,就如张宾(仕石勒),游子远(仕刘曜)、王猛之辈,效明主当及早,将来外域席卷天下,论功行赏,我们即便不是当朝宰辅,也是裂土封疆啊!” “胡说!” 林枚不敢置信的看着史进,她这儿子再不肖,也万万想不出会有投奔异族的想法,这不是叛徒么? “诶~~” 蔡先生却是摆了摆手。 他想到了汝州之变,那就是外域弄的鬼,也就是碰上了萧业这种天道所锺之人,否则以有心算无心,一帮僵尸兵指不定真能攻下洛阳。 这还只是区区一人,如果封印破碎…… 以前他没想过投靠外域的可能性,但是经史进提醒,不禁认真思忖起来。 “师兄?” 林枚不安的看向蔡先生。 蔡先生缓缓道:“师妹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们终究是九州之人,纵然天道弃我,也不应背叛九州,所以既便投了外域,也是为了摸清外域的底细,师其长技以制之,不过此事还须慎重,先观观风头再说。” “噢,师兄这样想就好!” 林枚松了口气。 蔡先生的眼里,闪出一抹几乎秘不可察的嘲讽之色。 …… 萧业并没有急于离开花神宫,既然武承肆事了,他也打算放松放松,近两日来,与张玉和巧娘开辟着窍穴。 殷殷还没到传授的时候,不过殷殷体内的杂气已经被夏荷净化了,包括蔓蔓、素素诸女也是如此。 这日,宫中! “我殿中省虽处宫中杂事,却事关天颜,半点不得轻忽,易之你初来乍到,切莫因职卑事琐心生懈怠……” 王庆诜正指点着张易之。 凭心而论,他对张易之的印象还是不错,谦恭有礼,人又好学,兼且相貌英俊,年岁不大,如果不是爱女心仪萧业,他都有意纳张易之为婿了。 “王大人!” 这时,一名僚属在外唤道。 “进来说话!” 王庆诜招了招手。 那僚属步入殿中,施礼道:“属下按您的吩咐,去萧大人家里看了看,好象已经出门好几天啦。” “哦?” 王庆诜眉心微拧。 萧业就这不好,动辄神出鬼没。 因萧业进了理经,太后龙颜大悦,让他认清了萧业简在帝心的事实,加上不久前,武承嗣突然被夺职禁锢,有小道消息流传,是被萧业斗倒的,他彻底坚定了把爱女嫁给萧业的决心,打算带王芙去萧家登门致谢。 可是萧业不在家。 “去罢,隔日再过去看看。” 王庆诜挥手。 “是,属下就告退啦。” 僚属离去。 张易之却是眼眸微微波动,问道:“王大人与萧大人有旧?” 王庆诜随口道:“谈不上有旧,萧大人曾救过小女一次,本官一直欲登门拜谢,奈何总是不凑巧,是以着人打听萧大人的行踪。” “哦?” 张易之眼神一缩。 对于萧业,他非常有兴趣,别人或许不明内情,但是花间派通过隐秘的渠道,早已打探清楚武承嗣被贬黜的根源,刚好借这机会,或能与萧业接触一下? 于是道:“听闻萧大人才情满天下,下官心慕已久,却素昧平生,不敢冒然登门,今次王大人若是去萧大人家致谢,能否把下官也带上?” “这……” 王庆诜有些迟疑。 毕竟他要带爱女去道谢,顺便给萧业和爱女创造机会,带个男人去算怎么回事? 可是就在他要拒绝的时候,突然一阵恍惚,再看张易之那纯净的眼神,轩昂的气宇,就觉得实在不忍心去拒绝。 “也好,届时本官知会你一声。” 王庆诜点了点头。 “多谢大人!” 张易之微微一笑。 又过一日,王庆诜打探到萧业回家了,并未外出,再看天色,正值午后,适合登门拜访,于是道:“张大人你准备下,本官先回家一趟,一个时辰后,在巷口会合。” 说着,便匆匆而去,回家唤上王芙。 王芙自是惊喜异常,带着小红乘上车,与王庆诜离了府。 牛车缓慢行驶,王芙心急如焚,向小红道:“快帮我看看,我还有哪里不妥?” 小红扑哧笑道:“姑娘,你已经够美啦,照小婢看啊,那昭君西施若是当面,姑娘也不比她们差呢。” 王芙取出铜镜,左看右看。 确实,眉目如画,朱颜如玉,身着适合她身份的彩衣,尤其是胸前的那一小抹雪白,连她自己都看的目眩神迷。 ‘想必……萧公子还没忘记我吧?’ 王芙悠悠想到。 小红也是芳心暗喜。 如她们这类丫鬟,还有个别称,叫通房丫鬟,将来要随着王芙一起出嫁的,因此对于王芙的未来夫君也是极为在意。 谁不想嫁个俊俏郎君呢? 想到萧业,她的心肝不禁砰砰狂跳,如果姑娘嫁过去,自己再为萧业生个一男半女,可谓鲤跃龙门了。 “见过王大人!” 这时,车厢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家主与之寒喧。 渐渐地,小红意识到了不对劲,这男子与家主一路攀谈,丝毫没有离去之意,于是给工芙使了个眼色,小声道:“姑娘,外面多了一个人。” “哦?” 王芙侧耳倾听,也觉察到了不对,偷偷掀开帘角看去,正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人骑在马上,与父亲有说有笑,一路往萧家行去。 “这……” 王芙暗感不快,不过身为大家闺秀,自幼受的教育是喜怒不形于色,通常不会把心里的不快表现出来,于是挂起帘子,暗含心事。 不觉中,牛车停了下来,外面有车夫唤道:“姑娘,到啦!” 小红挽着王芙下了车,见那青年男子还在,不禁秀眉皱了皱。 “芙儿,来,为父为你介绍下,这位是殿中省尚乘奉御张易之,乃为父同僚,因心慕萧大人才情,故与为父一同拜访。” 王芙暗道声父亲糊涂了吧,今日是来做什么的,怎能带个不相干的男子? 但还是勉强福了一礼:“见过张大人!” 张易之眼前一亮。 王芙论起姿色,与他花间派里的几个绝色美人相比,还要稍稍逊上一筹,但身上那股大家闺秀的文静气质不是修行能修出来的,不过他也知此时不宜冒昧,于是回礼道:“王姑娘客气了,张某不请自来,若有打扰,还请见谅。” “哈哈~~” 王庆诜哈哈一笑,示意车夫去敲门。 萧业从花神宫回来,苏月儿也不在家里,正打算偷得浮生半日闲,把思想排空,虚渡一个下午之时,却是响起了敲门声。 “嗯?” 萧业也未拿才气去扫,起身开门,不由讶道:“王大人!” 可随即,下一刻,他的心脏就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站王庆诜身后的,不就是被自己夺了龙气的李建成余孽么? 他……居然,跑来了自己家,他怎么敢?他是上门挑衅还是怎么着? 萧业就感觉脑袋里懵懵的,第一次有一种事态不在把握之中的感觉。 这是冤家路窄啊! 正文 第四七三章 问到十八代祖宗 张易之敏锐的捕捉到了萧业细微的情绪变化,心里不由一凛。 花间派以身法见长,对事物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能力,再加上宗门被破,东躲西藏若干年,警惕性也非寻常人能比。 他首先想到的,是萧业或许见过自己。 只是他与萧业的唯一一次间接接触,是在九娘的菜馆,要说那时萧业就发现了他,他根本不相信,花间派隐匿之术天下无双,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难不成…… 突然张易之想到了一个让他惊惧万分的可能,萧业就是那个夺了他龙气的神秘人? 虽然在理智上,他认为不应该有此巧合,可是非如此,没法解释萧业的情绪变化,况且他自己就是龙种,掩饰的很好,又怎么可以否定萧业不是呢? 娘的,竟然毫无防备的踏入了人家的老巢,鬼知道有没有布置? 本能的,张易之向左右略微一扫。 ‘不好,他认出我了!’ 萧业心里格登一下,显然,自己的情绪未能完全掩饰住引发了此人的怀疑,一缕杀机也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 龙气具有排他性与唯一性,他与李建成余孽之间的关系不可调和,既便没有对素心宗的威胁,也没可能化敌为友。 杀了对方,吸收龙气,才是最正确的操作,对于萧业来说,或能让自己的才气再上一阶。 另论起祖宗,也是你死我活的仇恨,李世民的后代,遇见李建成的后代,自然要斩草除根啊! 王庆诜留意到萧业看向张易之,哈哈一笑:“萧大人,这位是殿中省尚乘奉御张易之,人称五郎,因仰慕萧大人文才,特与老夫前来拜会,萧大人不嫌冒昧吧?” ‘张易之?’ 萧业眼神微缩。 好贼子,居然化名张易之! 地球历史上,张易之也是以尚乘奉御起家,勾搭上婚姻不幸的太平公主,由太平公主进献女皇,从此飞黄腾达,连同他的弟弟张昌宗,极受女皇宠信。 唐隆政变发生的背景,正是因女皇病重,俩兄弟把持宫禁,群臣见不到女皇,慌乱之下,担心女皇已不测,宫中或有矫诏发出,遂抢先政变。 萧业突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在这个时代,太平公主固然不会再受张易之的迷惑,但张易之也非泛泛,是李建成余孽,花间派弟子,不是那么好杀的。 虽然他有把握用儒家神通困住张易之,再以箭法强杀,可谁敢保证张易之没点保命的绝活? 冷静! 一定要冷静! 现在的最大问题是,两个人的身份都见不得光,既是把柄,也互相掣肘,妄动很可能会两败俱伤。 “哈哈,王大人说哪里话,请,张大人请!” 萧业哈哈一笑,把众人迎了进去。 王芙也暗松了口气,她并未感受到,因张易之在场萧业有任何不快。 “咦?萧大人家里就你一人?” 进了院子,王庆诜讶道。 “叫两位大人见笑了,家里人都去了花神宫侍奉紫姑娘娘,留我一人,倒也逍遥自在。” 萧业呵呵一笑。 “哈,萧大人果有隐士风范呐!” 王庆诜哈的一笑,就给王芙打眼色。 王芙也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微红着脸颊,细声道:“萧公子如不嫌冒昧,就由妾与小婢暂时越俎代庖,如何?” “哪里敢劳烦姑娘?” 萧业有些迟疑,他确实没想到王庆诜会登门拜访,以他的身份,家里连个仆人都没有,是挺失礼的。 本来张检陈子昂等人过来倒无所谓,份属至交,不必那么讲究,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王庆诜是外人啊。 小红从旁笑道:“我们家姑娘啊,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女子,一手茶艺,连老爷都赞不绝口呢,今次便让小婢与姑娘,为公子煮一壶茶,权作答谢。” 王芙俏面通红,美眸中含有一丝跃跃欲试。 “那就有劳姑娘了,我带你们过去。” 萧业点了点头,把二女领去厨房,打了水,生了火,才返回前厅,与王庆诜及张易之分宾主落坐,寒暄了一阵子,才不经意的问道:“不知张大人是哪里人士?” 张易之不紧不慢道:“下官乃定州义丰人氏,自幼随家父迁往雍州,目前任司户,与萧大人凭本事当官不同,下官以门荫入仕,说来惭愧啊。” “张大人不必菲薄,我看张大人一表人才,将来非是池中之物啊!” 萧业摆了摆手,又道:“令尊可安好?” “托萧大人的福,尚安。” 张易之眼里现出了惊疑不定之色,拱手道。 “令祖如何称呼?” 萧业又问。 王庆诜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客套也不用问到祖父吧? 可是萧业没完没了,问完祖父,又问曾祖,问完曾祖,再问高祖,一辈辈的上溯,并且还询问起张家祖宗的逸事。 ‘小瞧了此子!’ 张易之渐渐不淡定了。 他大概猜出了萧业的意图,问完了,还会派人去调查,只要所说与事实不符,就可以戳穿自己的身份,偏偏他还不能托辞记不得,否则萧业极可能定他个不孝之罪,弹劾他! 作为官员,连祖宗的事迹和名姓都记不得,妥妥的不孝! ‘该死!’ 张易之眼里闪出了不善之色,他本以为,在身份上应该天衣无缝,但是假的始终是假的,经不起一层层的盘问,他确实没想到萧业会穷问不舍,如今只能编,然后趁萧业未有动作,及时抹去一切痕迹。 萧业不停的问,问到了上溯第七辈的太祖! 纵然张易之不停的编胡话,也有种吃不消的感觉,看这架式,要一直问到十八代祖宗啊。 如果是寻常老百姓,历史上战乱频发,尚可推说祖宗死在了战火中,无从考据,但是以门荫入仕不同。 门是门阀,只有门阀,才能荫泽,试问哪家门阀没有碟谱?作为门阀子弟,从记事时起,就要背碟谱,铭记祖先事系,引以为傲。 所以说,萧业盘问张易之,能做的文章太大了,而且他本身就是右肃政台御史中丞,虽然太后把他高高挂起,可不是太重要的案子,仍有自行办案权。 查张易之的祖宗十八代,不是什么大案要案,太后不会干涉,完全可以给张易之立案侦察,一旦查出张易之伪造碟谱,虽说罪不至死,却可罢官。 失去了官方身份的保护,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张易之额角隐现冷汗,他这才意识到,什么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能拱翻右肃政台,荣膺侍郎杀手称号的人,怎么可能是易与之辈。 此时,他无比后悔突发其想来拜访萧业,至于纳萧业为羽翼的想法,也彻底打消。 这种人,根本就不是能控制的。 好在王芙与小红端着茶回来了,一个提着茶壶,另一个捧着茶碗,回到了前厅。 ‘吁~~’ 张易之暗吁了口气。 “呵呵,回来啦!” 王庆诜干笑一声,他也是被憋的受不了了。 “嗯,爹爹,请!” 王芙乖巧的先奉了杯茶给王庆诜。 王庆诜抿了一口,笑道:“为父说好不算好,得萧大人说了好才是真的好,快给萧大人上茶!” 正文 第四七四章 孽缘难惹 “萧公子,请!” 王芙翘起兰花指,端起小半碗杯滚烫的茶水,面带些许娇羞与期待,奉给萧业。 这是有讲究的,所谓酒满敬人,茶满欺人,因为茶是烫的,满了容易烫到手,所以敬茶的最基本礼仪是茶不能满。 “多谢王姑娘!” 萧业接过,一饮而尽! 王芙现出欢喜之色。 现代人喝茶讲究小口抿,主要是来源于红楼梦,妙玉请宝玉品茗时曾说,一杯为品,两杯就是解渴的蠢物,三杯就是饮牛饮骡,这只是曹雪芹自己对饮茶的理解。 但实际上,牛饮才是最符合礼仪的,一口干,是尊重对方的劳动成果,如果以妙玉的饮法,吹吹,吸一小口,再吹两下,怎么看都是嫌弃啊! 小红又倒了一杯,王芙端起,敬向张易之,淡淡道:“张大人,请!” 张易之眼神微冷,虽然他对王芙谈不上有多少的爱慕,可这种很明显的区别对待让他不舒服。 ‘呵,此女倒可利用!’ 张易之又暗暗冷笑。 王芙来道谢,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信萧业看不出来,就算萧业对王芙没有非份之想,但感情的事,从来牵扯不清,没有是非对错。 如果自己撬了萧业的墙角,夺了王芙的红丸,再一脚踢开,会否影响到萧业的心境,王芙又会否迁怒于萧业呢? 有王芙,乃至于太原王氏纠缠不清,最起码能牵扯住萧业的精力,甚至利用的好,还能坏了萧业的气运。 毕竟王芙是太原王氏出身,而太原王氏份属五姓七望,彼此之间都是有联系的,以自己的手段,完全可以挑起世家大族对萧业的敌视。 张易之也学着萧业一口饮尽,便笑道:“茶好,人更好,不知小生可否有幸再饮王姑娘亲手烹煮的茗茶?” 说老实话,王庆诜后悔了,不该心软带张易之来,这明显是挑衅啊。 王芙则美眸中隐有怒色闪现,在地球历史上,仅因卫遂忠言语辱之,王芙便一怒自尽,可见其性情的刚烈。 在她看来,父亲肯带她向萧业道谢,显然是允了这门亲,萧业接了茶,一饮而尽,也应该是对自己有好感的。 如今拦在她与萧业之间的,是如何以正妻的身份嫁过去,让她做平妻,别说太原王氏,她自己都不愿意。 而此时,张易之突然轻薄自己,能不怒么? 只是顾忌到父亲,才没发作罢了。 “哈哈~~” 萧业哈哈一笑:“张大人,茶也喝了,本官的询问还没结束呢,来来来,说说你的第八代远祖的情况,本官对你张家大感兴趣啊,改日派人,去你定州老家核对一番。” “这……” 张易之脸黑了,他当然不可能再和萧业扯下去,借故告辞。 “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大人为何匆匆而去?” 王芙不解的询问。 王庆诜斟酌着辞句道:“萧大人对易之的碟谱颇有兴趣,从父辈开始上溯,在你回来之前,已问到太祖辈啦。” “哦?” 王芙美眸一扫萧业,现出一抹羞色。 她认为萧业是吃醋了才故意为难张易之,虽然不够光明垒落,可是有那个女子不喜欢心仪的男子为自己吃醋呢? 王庆诜则与萧业闲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并道:“萧大人,你我两家一南一北,皆为数百年望族,实宜多多走动,不知萧大人哪日有空,老夫必倒履相迎!” 王芙紧张起来。 “这……” 萧业为难道:“请王大人见谅,肃政台这地方,说忙碌就忙碌,实在没法给个准信,不过只要抽出空,近期必登门拜访。” 王芙有些失望,但想想也有道理,肃政台不是一般的衙门,有案子就忙,没案子清闲,而且萧业也没一口回绝,让她心里有了些期待。 “好,老夫不打扰了,告辞!” 王庆诜也是这般作想,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王芙也盈盈福了一礼。 “我送送你们!” 萧业把人送到门外,见着车马缓缓启行,才回到屋里。 人走了,家里清净了,萧业回想着王芙那含羞的笑容,暗暗摇头,真是冤孽啊,他实在不愿多事了。 就是王芙甘作小,他还要仔细考虑,关键是大劫还有十五年,如太原王氏这类普通人家族,多半是灰飞烟灭的命。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呢,哪有能力顾及别人。 可是张易之已经隐有对王芙下手的意思,如果王芙被张易之骗去红丸,悔恨一辈子,自己能心安么。 追根溯源,若非自己,王芙与张易之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有交集,因此因果源头,还是在自己身上。 也怪自己平时太招摇,不是我招蜂引蝶,而是蜂蝶不请自来,人长的帅,没办法。 以后要低调,不能沾花惹草了,惹上身,就是孽债。 “哎~~” 萧业颇觉为难,暗暗叹了口气,身形一晃,遁往雍州。 他要亲自审问张希臧,核对张易之的十八代祖宗是否属实,一旦有所出入,将立刻上表弹劾张易之胡诌祖宗名姓事迹,定个不孝之罪,罢官去职,再与苏月儿全力围杀,夺来龙气。 计划完美! …… 九娘菜馆! 张易之袍袖飘飘,望向窗外的洛水。 九娘恭立身后。 “公子可是遇上了为难事?” 好一会儿,九娘小心翼翼问道。 张易之沉声道:“萧业怀疑我了,今日几乎将我刨根问底,十八代祖宗问了个透,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等人。 以前总以为此人能站稳右肃政台,靠的是运气与太后宠信,但今日看来,并非如此,此人断案着实了得,抓着一点把柄便穷追死打,来俊臣、刘光业之流死的不冤。” 九娘问道:“公子可是被他问出了什么?” 张易之苦笑道:“本公子也没料到此人会穷追询问,自张希臧祖父之后,基本上是胡编乱造,若我所料不差,此人必会派人往雍州审问张希臧。” “他这么做到底有何意图?” 九娘讶道。 张易之摆了摆手:“你不了解他,此人的本事在于能把一丁点的事情无限放大,若是我与张希臧所说不符,他必以伪造碟谱为由将我问罪,罢官革职,再与素心宗联手,围杀于我,如今我有九成把握断定,此人便是那日夺我龙气之人。” “公子可有证据?” 九娘面色剧变。 张易之冷笑道:“我刚见到他时,他的情绪有剧烈变化,虽然掩饰的很好,哪里能瞒得过我,凭此即可断定,不行,我得去一趟雍州,击杀张希臧,毁尸灭迹。” “公子且慢!” 张娘唤住道:“若是公子杀了张希臧,即便没留下任何痕迹,但是凭着萧业的手段,又有素心宗妖女为助,也肯定有办法将杀人轼父的罪名扣在公子头上,届时公子百口难辩,一旦跑了,只怕在洛阳的经营将毁于一旦。” 张易之眼神一缩,沉吟起来。 “公子,公子!” 这时,一名俏婢匆匆奔来。 “何事?” 张易之问道。 那俏婢道:“奴婢按公子吩咐,盯着萧府,刚刚萧业身化遁光,似是往雍州方向去啦!” 正文 第四七五章 互相揭发 这个消息,就如一记晴天霹雳,纵然张易之自负智计百出,也有种一筹莫展之感。 关键是,萧业的动作太快了,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瞬间,他都有种立刻赶往雍州的想法,但随即就按奈下来,他担心萧业联手素心宗布下陷阱,在路上等着自己。 而且对萧业的真实情部况,很多他都不清楚,比如萧业与佛道二门究竟有哪些往来,万一再有佛道二门的高手加入,那自己赶去雍州,只能是送人头。 花间派固然以身法见长,但是落入陷阱,也讨不得好。 “公子知道了,你先退下罢。” 九娘看了眼张易之,挥了挥手。 “是!” 俏婢施礼离去。 九娘道:“公子,咱们都小瞧了萧业,如今欲挽回败局,只有行险一搏。” “哦?说来听听!” 张易之看了过去。 九娘道:“妾可放出流言,指萧业乃李唐宗室伪装,混入朝廷,意图复辟,不管他是不是,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 “哈哈,此计甚佳!” 张易之猛一拍大腿,哈哈一笑:“一旦传播开来,太后必惊疑不定,定会以秘术调查萧业,教他无所遁行,纵然此子反咬本公子一口也不怕,我花间道自有秘法遮掩龙气。” 九娘笑吟吟道:“倘若萧业真是龙子龙孙,太后不会立刻杀他,而是封以郡王,圈禁王府,他若跑,便是钦犯,若是不跑,公子可布置人手围杀他,夺他龙气,此事交由妾来办,包保天衣无缝。” “嗯,你去吧!” 张易之挥了挥手,只觉心情大好。 “是!” 九娘施了一礼,盈盈退去。 …… 司户的全称是司户参军,正七品,掌一州民户。 凡是涉及民事,都可归司户管,非常繁杂,包括判定良贱、婚丧嫁娶,田宅诉讼,杂项徭役等等诸多杂项。 搁现代,是集婚姻登记、户籍管理、房产交易、道理管护等职能部门于一体,并如改开之前的农村公社,有权征发村民兴修水利。 权力极大,也是个极易捞取油水的衙门。 这日傍晚,张希臧忙碌了一天,取出阴册帐本翻看,那一项项不入府库的收入历历在目,渐渐让他忘却了政事带来的疲惫。 甚至还操起算盘,噼噼啪啪算起了帐,随着数额渐渐膨胀,心里也越发的振奋。 “笃笃笃~~” 可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听。 “啪!” 算盘珠子一滑,帐全乱了。 张希臧顿时一肚子恼火,喝道:“娘的,敲什么敲?” “张大人好大的威风啊,右肃政台办案,快开门!” 外面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在洛阳,右肃政台经萧业一轮轮的清洗打击,被百官归入了无害一列,可地方上不知道,右肃政台仍等同于夺命阎王。 张希臧吓了一跳,忙把帐册胡乱塞进角落,才开了门。 “本官右肃政台御史中丞萧业,你就是张希臧?” 萧业出示了令牌,问道。 “是,是,下官正是,萧大人,里面请!” 张希臧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四肢僵硬着,把萧业迎入屋中。 “嗯~~” 萧业负手打量一番,问道:“张易之可是你的儿子?” “这……” 张希臧本以为萧业是来查自己贪渎,并想到竟事涉张易之。 张易之是何方神圣他并不知晓,只是有雍州地界的大人物警告他,张易之极不好惹,让他全力配合张易之。 “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说!” 萧业突然猛一拍桌子! “是,是,不,不是……” 张希臧给吓傻了,语无伦次。 萧业冷声道:“实话告诉你,张易之涉嫌伪造碟谱,已被右肃政台立案侦察,本官此来,是为核实你张氏的碟谱,望你如实回答,莫要因小过,一错一错,酿成大罪,悔之晚矣。” “不,不是,张易之乃下官一友人之子……” 张希臧一古脑儿的道了出来。 张易之固然不好招惹,可萧业就是活阎王啊,真要被打入台狱,好死都成了奢望。 张希臧一边说,萧业一边记录,所有的疑点都一一印证,堪称铁证如山。 “画押罢!” 萧业把卷宗推过去。 “是,是!” 张希臧哭丧着脸,签下大名,盖上官印。 萧业拿起看了看,转身便走。 当回到洛阳时,天色已晚,家里透着亮光,苏月儿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好几只炉子,火力全开,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家里来了女人?” 苏月儿不经意道。 “嗯,是王庆诜带他的女儿王芙登门致谢。” 萧业倚着门框,点了点头。 苏月儿轻哼一声:“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萧业摇摇头道:“苏大家想多了,高门大族的女子我可高攀不起,再说我已经娶了妻了,怎么可能休妻再娶?” “哦?” 苏月儿放下搅着米粥的勺子,盈盈走来,距萧业半尺停住,眸光带着些异样的色彩,紧紧盯着萧业。 萧业无奈道:“苏大家不信我?” 苏月儿嘴角带着抹嘲讽,哼道:“区区世家女又算得了什么,我们的萧大人乃是郡王之身,纳了他王庆诜的女儿做侧妃,是他太原王氏的福份!” 喀啦! 萧业脑海中有如一道霹雳炸响,差点把他雷的外焦里嫩,不过他的养气功夫了解,白天又吃过一次张易之的亏,痛定思痛,好歹没露出破绽。 一怔之后,萧业不解道:“苏大家,谁是郡王之身,怎么我莫名其妙?” “萧大人还想瞒妾?外面都传遍啦!” 苏月儿哼道:“萧大人可真是瞒的滴水不漏呢,外面都说你是前太子李弘之子,当年李弘意识到了不妙,由一个贴身老太监把你抱了出去,交给了份属至交的你的叔叔萧炎,入了兰陵萧氏的籍谱。 还说你隐姓埋名,混入朝廷,是为了夺取皇位,又有些流言,说你堂妹年纪不小了,却未嫁人,是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萧业听的膛目结舌,除了上清宫阳神把自己带走没被猜出,这谣言造的有水平啊。 “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李唐宗室?” 苏月儿瞪大眼睛,又问道。 “苏大家信么?” 萧业反问。 “你先告诉妾!” 苏月儿不依不饶。 萧业面色一肃,沉声道:“我知道是谁在造我的谣,此人倒是好本事,编的和真的一样,以为凭此就能打击到我?真是笑话!” 事实上,九娘本打算造谣萧业是李贤之子,但是李贤刚死没几年,有多少子女,一清二楚,把萧业说成李贤之子的可信度不高。 反是李弘死的早,世人早已忘了,更妙的是,李弘确实有个儿子在他被赐死的当晚失踪,栽赃萧业最为合适。 “哦?此人是谁?” 苏月儿抬头看向萧业。 萧业道:“这人乃是花间派传人,李建成余孽,现化名张易之,因门荫任尚乘奉御,今日,他和王庆诜一起来我家,被我认了出来……” 萧业把白天的事情简要说了说,又道出自己刚从雍州回来,拿到了张易之伪造碟谱的证据。 “张易之当真是李建成余孽?萧郎可有对付他的良策?” 苏月儿美眸一亮。 萧业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苏月儿图什么,李唐宗室是挂号的,除了太后能杀,谁都杀不得,素心宗再疯狂,也不敢妄杀李唐宗室,而李建成余孽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可以毫无负担的夺取龙气。 其实用杀人越货的方法夺来的龙气,品质不高,只是蛟蟒之属,比不上贴身服侍皇帝,可以以大接引诀得到真龙之气。 但是在可预见的未来,太后将一直执掌大唐,李唐宗室,包括皇帝李旦全部被压制,反谓的真龙没了意义,因此从张易之着手,是苏月儿夺取龙气的唯一方法。 萧业正色道:“此事并不难,他既然造我的谣,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也放出风声,拆穿他的身份,指出此人化身张易之潜入朝廷,意欲为隐太子一脉复辟,再加上他伪造碟谱的罪证,可先将他罢官,另行设伏围杀。 不过我有言在先,苏大家只能击杀他,可不许动起别的心思获取龙气。” 正文 第四七六章 满城风雨 “妾可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这些年来,妾可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再说花间派与我们素心宗有刻骨深仇,妾吃饱了撑着去以身伺虎?萧郎把妾当成什么人了?” 苏月儿委屈的扑入萧业怀里,连捶带打,美眸中,竟隐含泪光。 “好了,好了,算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行不行?” 萧业握住苏月儿的手,无奈道。 “哼,以后可不许这样污蔑妾!” 苏月儿哼了声,俏面如猫咪般,轻蹭着萧业的脸颊。 感觉到萧业的呼吸有些凌乱,才眸中带着几分笑意,把萧业推开,又道:“妾本打算今晚给萧郎一个惊喜,不过因李建成余孽的出现,妾想推迟些时日,毕竟你我都修有大接引诀,若是……若是惊喜时以龙气助兴,应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当然啦,妾并非是只能看见好处,主要是大劫将临,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变强的机会,还望萧郎成全。” 萧业暗道我自己就有龙气啊,可是他的身份不能暴露,哪怕对苏月儿,都无从揣测会发生些什么。 见萧业不说话,苏月儿误会了,俏面微红,小声道:“萧郎实在想要,妾可以帮你,用过膳妾就服侍萧郎洗浴。” “算了吧!” 萧业苦笑道:“不上不下,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呢。” “那……妾让莲儿与彩儿师妹过来,服侍萧郎?” 苏月儿美眸眨了眨。 “苏大家,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萧业义正严辞,他知道苏月儿绝不可能把嬉莲儿与姒彩儿送自己床上,就算要送,也是排在后面。 “既然萧郎要做柳下惠,那可别怪妾噢,咱们先用膳,然后妾去安排。” 苏月儿狡黠的笑了笑,往灶台走去。 …… 次日! 政事堂! “诸公,诸公,不知听说了没有,萧业居然是前太子李弘之子啊!” 刚一踏进门,魏玄同就挥手大叫。 “这算什么?” 韦方质阴阳怪气道:“别说孝敬皇帝之子,连隐太子的后人都出来啦,还有名有姓,此人便是殿中省尚乘奉御张易之,呵呵,倒是有趣的紧哪!” 李昭德沉声道:“空穴岂会无风?诸公莫要胡乱言语,招来祸患,此事权作不知!” 大殿里,一阵沉默。 接连冒出来两个李唐后裔,要说没有幕后黑手推动,根本是不可能的,这时只能是管好自己的嘴,免得因言生祸。 不过魏玄同还是忍不住道:“倘若萧业真是孝敬皇帝之子,又该如何?” “这……” 众人虽然没有接腔,眼神却隐有厉芒闪过。 是的,萧业的才华太可怖了,又有节操底限,这种人,作为臣子,是一把快刀,操起来就用,但是作为君主,则是明君。 没有谁再想回到贞观朝,虽说太后杀人厉害,但太后也不是妄杀,只要不是堂而皇之的与太后作对,大概率屠刀不会落自己头上。 而明君极有主见,臣子只能唯唯喏喏,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萧业手段了得,活生生把一名名政敌斗倒,其中还包括武承嗣,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非要在贞观朝与萧业间作个选择的话,太宗重生回来也比萧业当皇帝要好。 东宫! “此言可真?” 李旦面色大变! 姚崇刚刚向李旦汇报了沸沸扬扬的传言,又补充道:“外间的流言,臣也不知真假,另还说殿中省的尚乘奉御张易之是隐太子后人。” 李旦根本不理会李建成后人,隐太子一系早已成了昨日黄花,纵有一两个余孽存世,也影响不到大局,反是萧业对他的威胁非常大。 他能苟延残喘至今,除了隐忍,便是群臣的暗中支持,他是李唐正统,本来地位不可动摇,但如今又出了孝敬皇帝后人,比他年轻,比他有为,他害怕群臣转而支持萧业,自己落到个李弘李贤的下场。 或者便如李显那样,在严密监视下,战战兢兢过日子,指不定哪天,就有天使送来一壶鸩酒,或三尺白绫! “再探!” 李旦颇有些失态,挥了挥手。 “诺!” 姚崇施礼离去,心里也是难以平静,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他不相信会有莫名其妙关于萧业的流言传出。 如果萧业真是孝敬皇帝之子…… 这让他心里为难起来。 凭心而论,他还年轻,有理想,有朝气,与那些老臣勾心斗角,老奸巨滑不同,他心里还是渴望效明主干出一番事业。 只是……前几日拿萧业当枪使被识破,反被摆了一道,已经在两人间结下了不大不小的过节,他又着人在暗中放风萧业投靠了武家。 虽然因武承嗣的倒台,有关流言成了笑话,可是流言毕竟始于他和周谨,如根溯源,未必查不到他的头上。 ‘也罢,若真是你,那也是个野种!’ 姚崇眼里,现出一抹狠厉。 陆文正在翰林院抄写文章,心神不宁,突然外面有人唤道:“陆郎,陆郎!” 再一抬头看去,正是蒋方,遂搁下笔,把蒋方拉去角落,才小声道:“蒋郎可是为萧郎之事而来?” “是啊!” 蒋方急道:“外面都传疯啦,陆郎可有对策?” 陆文沉吟道:“这种时候,千万要冷静,一动不如一静,在事实未弄清之前,最好什么都别做,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反而害了萧郎,你去告诉伯玉兄和张检,先观观风头,切莫轻举妄动。” “嗯!” 蒋方点了点头,却又迟疑道:“陆郎,倘若萧郎真是孝敬皇帝之子,那该如何是好?” “呵,你怕了” 陆文冷冷一笑。 “我蒋方岂是这样的人?” 蒋方如受了羞辱般,怒道:“我只是想心里有个数,万一事发,也有对策。” 陆文摆摆手道:“你没留意到,还有一则传言,是说张易之乃隐太子后裔么?若我所料不差,这两则传言,必是萧郎与张易之相互斗法释放出来,既如此,我们不如也放些张易之的流言,至少能对萧郎有所帮助。” “这主意好,我们赶紧找到张检和伯玉兄,合计一下!” 蒋方拽起陆文,就往外走。 “哎,哎,我的文章,我得收拾一下啊!” 陆文连声叫唤,但蒋方根本不理他。 楼观道! 尹文操负手立在殿中,仰望着三官帝君神像,太平公主垂首恭立,神色却患得患失,极不平静。 是的,如果萧业真是她的长兄李弘之子,那她不就成了萧业的姑妈?想着自己已经芳心暗许,这是千古丑闻啊! 甚至还有更严重的问题,假如萧业隐姓埋名是冲着皇位而来,将来必与李隆基起冲突,自己该如何选择? “呵~~” 尹文操缓缓转回身,呵的一笑:“令月,你看此事是真是假?” “弟子实是不知!” 太平公主心乱如麻。 尹文操淡淡道:“上清宫总是说,此子有大用,以其之才,授了才气修炼之法,又拿出中阴玄妙经,上清宫并未发声,说明其用不止于此,倘若此子身份为真,绝无可能是上清宫捅出,或是误中副车而己,为师已明白此子究竟有何用了。” 正文 第四七七章 天命不在人皇 “哦?” 太平公主抬头看向师尊。 尹文操道:“为王前驱!” 太平公主浑身一震! 修士之间,有些话不用讲那么明白,稍微提点一下就可以了,联系到萧业对待自己的态度,灵虚子出乎意料的自请出革,然后这么久又无所动作,对于萧业的身份,她已经相信了八成,一股无名怒火冲天而起! 尹文操看了眼太平公主,又道:“此事扑朔迷离,尚难言真假,但是为师敢肯定,既便最终断定萧业并非李唐血脉,对人皇也是大不利。” “师尊此话怎讲?” 太平公主不解道。 尹文操悠悠道:“上清宫隐瞒萧业身份,是为人皇遭遇危机时,推出萧业,李代桃僵,为人皇挡灾。 但如今,人皇身份未泄,太后也未有怀疑,萧业反露了底,不论真假,必使太后警惕,令月你可明白了?” “弟子明白了!” 太平公主现出了凝重之色。 尹文操的意思是,类似于狼来了,第一次狼来,太后高度警惕,不论萧业的真实身份,对于李隆基无所谓遮不遮掩。 可是李隆基真遇上危险,需要有人出来挡枪时,就算萧业成功过关,也不再适合给李隆基挡枪,李隆基将面临无人掩护的窘境。 所以说从表面上看,萧业是流言的受害者,但其实是提前把隐患爆发出来,真正躺枪的,是李隆基啊! “师尊,为何会如此?” 太平公主拧着秀眉问道。 “这……” 尹文操也奇怪,明明是针对萧业的阴谋,怎么搞到最后伤害的是李隆基? 于是掐指计算,却是面色渐渐苍白,额头渐有汗珠析出,显然不顺利,太平公主的心也紧紧揪了起来。 好一会儿,尹文操颓然叹了口气道:“天机一片迷雾,难以推算,但此事确是蹊跷,按说人皇以身献祭,为九州争取了百万年喘息之机,于天地有大功,应有天命加身,又怎会呈现出对人皇不利的征兆!” “对了,师尊,前一阵子,神都龙气突然崩了一块,宗室诸王的龙气又被人夺走,似乎天命并不眷顾人皇呢。” 太平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忙道。 是的,如果人皇是正统,天命所归,龙气无论如何都不该被夺走。 顿时,一个惊悚之极的念头油然而生! 难道……天命不在人皇? 这时,殿内人影一闪,阳神老祖出现。 “见过祖师!” 尹文操与太平公主双双施礼。 老祖沉声道:“自即日起,多加关注萧业,若此子有难,可酌情出手。” “祖师,难道说……萧业真是孝敬皇帝之子?” 尹文操心头猛的一跳,他意识到了一个对楼观道极大的机遇。 人皇转世,由上清宫一手操办,占据名份大义,各派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但是从天命来看,未必全归人皇,如萧业真是李唐宗室,必占有部分天命,届时是非成败,难说的很。 如能辅佐萧业登基,楼观道必能在战后天眷的分配中,获取最大的份额。 至于萧业的儒家身份,楼观道长期与朝廷来往,不是太排斥儒家,甚至在对源于儒家的易经的理解应用方面,远甚道门各派。 老祖道:“此事还待查证,勿要轻下定论。” 太平公主也道:“祖师,人皇那里是否要放弃支持了?” 老祖淡淡道:“人皇转世的内情颇为复杂,原先本座只存疑,但经此一事,已有了三四成把握断定,或许上古人皇以身献祭,是逼不得己而为之,故而天命不全归人皇,可惜百万年过去,真相早已湮灭,尔等也勿作打探,心里有数即可。” “是!” 尹文操与太平公主施礼应下。 太平公主问道:“祖师,张易之的身份是真是假?” 老祖道:“理应为真,此事从表面上看,是萧业与张易之互相争斗所致,但背地里,实是当年玄武门之变的余波。 太宗轼兄逼父,终究有悖人伦道义,前不久,冥府传来消息,建成元吉兄弟被阴间皇帝李弘打入第十八层,魂飞魄散,想必死前的冤气着落在了张易之身上,祸乱大唐。” “弟子去杀了他!” 太平公主眼里凌厉之色一闪。 “诶~~” 老祖摆了摆手:“此乃萧业与张易之之争,也是素心宗与花间派无数年来宿怨的爆发,外人不宜插手,以免引发更多的变数,看着便好。” 太平公主颇为不甘,却不敢悖逆祖师的意旨。 老祖语气缓和了些,又道:“汝与萧业,在乎于缘,此缘,可为善缘,亦可为孽缘,全在于你如何处之。” “不错!” 尹文操点头道:“对于我辈修士来说,肉身只是渡世的宝筏,核心是神魂,萧业若不姓李,自是最佳,若姓了李,也并非无法解决,将来你俩如有一人修至阳神,可借机舍去自己的血脉。” “是!” 太平公主神色有些不自然,讪讪应下,但心里对萧业的怨气少了些。 老祖往向了崂山方向,呵呵一笑:“那老牛鼻子,事事掐算,一口一个大局,今次便让他好好看清,天命岂能妄断?” 崂山! 上清宫! 青衣老道以万年不变的姿式,背对殿门,手指如莲花般绽放,一道道玄奥的规则滑过,上应着天道。 身后服侍的道人不是灵虚子了,而是灵虚子的师弟灵明子,元婴中期修为,容光焕发。 此时见着老道止住,便道:“掌教,李业的身份怎会泄露?难道是灵虚子放出来的?” “未得贫道之命,他还不敢!” 青衣老道抬头望向殿顶,那目光,似是穿透过去,缓缓道:“此事只是意外,并不影响大局,你下去罢,做好你的事。” “是!” 灵明子不敢多说,徐徐退去。 青衣老道依然坐着不动,但目光已移向了冥府,喃喃道:“何为天意,难道李业真受天命所锺,竟让他提前将劫数化于无形? 不,历史长河,尚不时翻腾出浪花,既便天道也偶尔会有疏漏,人皇转世是大局,百万年前早已定下,唯有人皇,才可带领九州生灵,开创新的纪元! 此事定是孝敬皇帝所为,为李业强行改命,以为能脱逃为王前驱之命,呵,想的太简单了,真需要你为王前驱,你是逃不掉的!” …… 苏月儿天亮后回来了,给萧业讲着两则传言交替发酵造成的影响,末了,忧心忡忡道:“似乎世人对张易之的流言不大在意呢,反是萧郎乃孝敬皇帝之后被传的津津乐道。” “实属正常!” 萧业摆摆手道:“百姓都不知道张易之乃何许人,自然提不起兴趣,而我不同,洛阳没见过我的人有不少,但是没听过我名字的,除了聋人,我想不出还有谁,有关我的流言,自然更让人上心!” “你是夸自己吧?” 苏月儿横了一眼过去。 萧业又道:“其实旁人的想法不重要,关键是太后怎么想,苏大家认为,是我这样一个放在明面上的人威胁大,还是如张易之那般,无声无息潜伏在宫里更有威胁?” “倒也是呢!” 苏月儿点头道:“想必太后就要征召萧郎了。” 萧业站起来道:“太后的心思不用去无谓揣测,自己该做的事情要做好,对了,我怀疑洛神街背面巷里第六间宅子是花间派在洛阳的秘密据点,苏大家可着人留意。” 萧业所说的地方,就是九娘私房菜馆。 与张易之的交锋,堪称一场遭遇战,双方都没有做好准备。 自己首先以伪造碟谱之由发动进攻,谁料,张易之立刻掀桌子,放谣言暴露自己的身份,自己当然不会吃亏,也暴料张易之的身份。 这件事情既便最终平息下来,太后也必起猜忌,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可以说,如果搞不死张易之的话,就是两败俱伤。 因此萧业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复盘,寻找问题出现在哪里,与张易之的交集,长安太庙可以忽略,那时张易之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左思右想之下,只有姚崇和周谨请自己吃饭的私房菜馆最为可疑。 有可能便是花间派在洛阳的秘密据点。 正文 第四七八章 太后传召 “嗯!” 苏月儿点头应下。 她也意识到了此事无比重要,洛阳上空有龙气,对修士的干拢还是很大的,要获得情报,就必须如凡人那样,广插耳目。 如果萧业所说的地方是花间派的秘密据点,可以将之捣毁,再顺藤摸瓜,将其余的据点一一铲除。 就算今次杀不了张易之,也要让他变成瞎子、聋子,获取不到任何情报。 一旦失了张易之失了情报来源,乖乖献上人头只是早晚间事。 “我们分头行动,我先去衙门看看。” 萧业丢下叮嘱,就要走。 “这时候萧郎还去衙门?” 苏月儿讶道。 “我若不出现,岂不是显得心虚?” 萧业呵呵一笑,出门离去。 苏月儿怔怔看着萧业的背影,美眸中有些迷离,其实对于萧业的辩解,她是存疑的,她希望萧业就是李业,这对于她是最好的结果,而且整个素心宗也会全面倒向萧业。 毕竟萧业一穷二白,身后没有势力,素心宗的全面支持,堪称雪中送炭,将来如萧业登上人皇大位,素心宗也会鸡犬升天。 不过一穷二白,又是萧业最大的弱点。 ‘哎,萧郎啊萧郎,你到底是谁呢?’ 苏月儿幽幽叹息。 …… 回到右肃政台,萧业发生气氛变了,以往一口一个萧大人的御史们,对自己如避蛇蝎,甚至都有人面都不敢照,脑袋缩在门框里,指指点点。 “干什么,干什么?” 萧业厉喝:“不就是一点谣言么?听风便是雨了是不是?都给本官出来!” “都出来,都出来!” 张羽陈藩已经被贴上了萧业的标签,没有退路了,鼓起勇气,跟着大喝。 薛绍第一个出现。 其他人也是畏畏缩缩的从门后转出,连同吏员在内,上百人就如大祸临头般,哭丧着脸。 萧业脸一沉,开骂:“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子,天塌了没有?啊? 本官还站在这里,太后也未降罪,些许流言,就想扳倒本官,简直是做梦,那张易之区区幸进之辈,也敢和本官做对,不知他的脖子可有来俊臣、刘业光难砍……” 这一通训斥,足足讲了小半刻,还真有了点用。 关键在于,萧业久经风浪不倒,让人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心,认为这一次的风浪也能挺过去。 右肃政台在表面上恢复了正常。 王府! 王庆诜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从流言散播开来,整个人就不对了,怼天怼地,哀声叹气。 王芙站一边,忧心忡忡,柳眉紧锁。 “哎~~” 王庆诜重重叹了口气,朝天嘶吼:“老夫到底做了什么孽啊,这二人,一个是前太子之子,另一个是隐太子后裔,却偏偏皆与老夫有染,老天爷,你为何要这样玩我?” 王芙底气不是太足的劝道:“爹爹,也许是流言呢?” “哼!” 王庆诜冷哼道:“事涉宗室,这等流言谁敢乱放,就不怕株连九族?芙儿啊,不是为父棒打鸳鸯,实是宗室高攀不起,与萧业的婚事就算了吧,等风头过去,为父给你好好挑一门亲事。” 王芙就觉得心里蓦然一股酸涩涌上心头,萧业的种种好,浮现上脑际,眼眸模糊了。 “把姑娘扶回去!” 王庆诜挥了挥手。 “诺!” 小红施了一礼,搀着王芙回了自己的小院。 王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泪止不住的哗哗流。 “姑娘,别哭了,这是天意啊!” 小红拿手帕轻拭着王芙眼角的泪痕,并劝道。 王芙幽幽道:“你说,萧公子怎会是孝敬皇帝之子?这到底是真是假?” 小红哽咽道:“老爷不是说了么,没有人敢造这种谣言的,姑娘别难过了,这只能是你与萧公子有缘无份啊。” “哎!” 王芙叹了口气。 是的,她想嫁的是萧业,而不是李业,萧业各方面都符合她的标准,甚至超出预期,她也相信自己会是一个谨守妇道,把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贤内助。 可是李业不同,李唐宗室活的连狗都不如,她没法想象,日夜都被监视是种什么样的生活,更不敢去想,万一萧业事发,被太后以谋反罪斩首,自己受株连,打入教坊,在无数男人的淫辱下曲意承欢的结束。 说到底,王芙与现代的相亲女较为类似,爱情是建立在条件还可以的基础上,以物质为根系,再萌发感情的枝节。 如今感情的基础已经岌岌可危,她必须要考虑到方方面面,毕竟她是有家族的,嫁人的最先决条件是不能损害到家族的利益,也不能使自己陷入绝境。 “呜呜呜~~” 王芙失声痛哭,哭的撕心裂肺! “姑娘,哭吧,哭过就把萧公子忘了吧。” 小红安慰着,也不禁抹起眼泪,主仆俩抱头痛哭! 不觉中,三日过去。 这三日里,流言越传越厉害,几乎家喻户晓,并且变种版本也出来了。 有说萧业不是李弘之子,而是高宗往泰山封禅时,与一民女所生,又有人说萧业实际上是太后之子。 反是张易之,倒没什么人关注。 萧业也曾去了趟花神庙,表示事态仍在掌握之中,让家里安心。 但出奇的是,宫中全无反应,群臣也不敢和太后提,以免惹火烧身。 这日,宫中! “婉儿,几位法师可曾准备妥当?” 太后转头问道。 “已经……妥当了。” 上官婉儿颇有些魂不守舍。 据她对太后的了解,越表现的平静,心里的杀机就越盛。 毕竟李弘之子失踪的时候已是九岁,如果是萧业,不可能不记事,却隐藏身份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明摆着居心不轨。 ‘哎~~’ 上官婉儿暗暗叹了口气,她纵然不忍萧业受戮,却是无计可施。 “宣萧业与张易之觐见!” 太后阴着脸道。 “诺!” 有太监施礼离去。 太后传召萧业与张易之的消息不径而走,百官们纷纷赶来,围在五凤楼前。 “来了,来了!” 突然有人惊呼。 就见萧业身着御史中丞官服,骑着白马,气宇轩昂,不惊不慌,前面是个老太监引路。 “嘿,此子死到临头尤不自知!” “哎,说什么风凉话呢,孝敬皇帝生前尚算贤明,从未害过任何人,可是遗留人间之子,仍是逃不过去,惨哪!” “罢了,望他来生莫生在帝王家!”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萧大人纵然被杀,他爹可是在阴间做皇帝呢,去了阴间还是做太子,岂不是胜过苟活人间东躲西藏?” 群臣议论纷纷,很多人都是语含惋惜。 虽然没人愿意萧业当皇帝,却也没几人与他有深仇大恨,甚至对他打击酷吏还心生好感,如今身份被揭,下场显而易见的凄惨,自然而然,生出了同情之心。 不远处,周兴捋须山羊胡子,阵阵冷笑。 “嘿,周大人,这小子隐藏的倒挺深啊,要是早揭穿他的身份,咱们肃政台哪里会混的这么惨?” 一名刚投奔过去的御史,向周兴点头哈腰,一脸的兴灾乐祸之色。 “诶,人家好歹是郡王之身,莫要胡言乱语!” 周兴回头瞪了一眼,并无责怪之意,反是憋着坏笑。 正文 第四七九章 测试中的陷阱 “哈哈哈哈~~” 御史们读懂了周兴的眼神,纵声大笑起来,就仿佛去了萧业,肃政台将再次壮大一样。 群臣纷纷递来厌恶的目光。 “张易之来了!” 又有人惊叫。 张易之与萧业一样,身着官服,骑着马,在老太监的引领下,不紧不慢的前行,悠然自得。 “嘿,这二人倒是有得一比啊!” 很多人完全是闲的看热闹,不过总体来说,基本上对张易之的感官不佳,毕竟传言张易之是隐太子之后,而在场的臣僚均属太宗一系,没有人希望隐太子复辟成功。 再说张易之并没有萧业那彪悍的战绩,更没有萧业在冥府手握大权的父亲。 二人一先一后的入了五凤楼,按例,将马拴住,向宫内行走。 “张大人也是入宫见太后?” 萧业回头看了眼,笑咪咪道。 “是啊,街面有下官的流言,也不知是哪个混账传出!” 张易之笑了笑。 萧业点头道:“本官也深受流言之苦,太后问过话后,定当立案侦查,将此贼碎尸万段!” “哈哈,正该如此!” 张易之与萧业哈哈一笑。 二人虽然互相以言语攻击,却达成了默契,也就是在太后面前,不指责是对方放出的谣言,以免事态扩大。 因中朝大殿乾元殿被拆除,正在修建万象神宫,因此太后于贞观殿接见。 贞观殿外,已经列上了一排排的甲兵,当然,如要对付萧业与张易之这般金丹巅峰高手,寻常甲兵只是送人头,主要是渲染一种肃杀的气氛。 真正能起到威胁的,还是殿内的佛门元婴高僧,与梅花内卫赤狐与啸天两大阁领,看着萧业的眼神,均是透出一丝不忍。 太后端坐上首,看着有说有笑,如好友并肩走来的张易之与萧业,眉头皱了皱。 搞什么鬼? 二人于殿外脱下鞋子,萧业因有功名,可以腰悬长剑,遂把佩剑也解下,趋步入殿。 “臣萧业叩见太后!” 萧业跪下施礼。 张易之本来不打算跪的,但是萧业献上膝盖了,他不能不献,只得暗骂了声下贱,也跪下道:“臣张易之叩见太后!” “嗯~~” 太后略一点头,便道:“坊市有传言,说你二人一为朕的孙儿,另一个是隐太子之后,朕年事已高,若能寻回失散在外的子孙,自是欣喜,当以王爵封之,而隐太子之事也尘埃落定,谁是谁非,不必追究,若能寻回后代,朕愿代隐太子养之。 不过,历朝不乏假冒宗室之辈,为慎重起见,朕请来高僧,为你俩测一测龙气,你俩可愿意?” 萧业与张易之,几乎不分先后,毫不犹豫道:“任凭太后安排!” “好!” 太后向左右打了个眼色。 在汝州,与萧业有过交往的灵元手捧一只龙形法盘,踏步上前,喧了声佛号道:“萧施主,此盘乃试龙盘,自上古流传下来,凡是体内有一丁点龙气,都可被此盘侦知,依次为蟒、蛟、龙,每一级又分金红白三色,金色最高。 在测试之前,先由贫僧禁锢萧施礼的修为,以免有真气干扰。” 萧业面色微变,禁锢修为便是将生死交于人手,而且是由灵元来禁锢,鬼知道会不会动手脚。 赤狐留意到萧业的神色,提议道:“太后,萧大人与佛门有些不谐,不如由我来给他下禁锢吧。” “可以!” 太后点了点头。 赤狐款款步下玉阶,淡淡道:“萧卫领,仅仅只是禁锢住你的真气,不论测试结果如何,都会为你解开,你可信得过我?” “由赤狐阁领出手,自是信得过,请!” 萧业点了点头。 赤狐一指点向萧业的膻中穴,一道真元下沉,暂时封住了金丹。 萧业以真气感应了下,暗松了口气。 这道真元不算强大,自己如尽全力,或可一冲而破,一方面,表现出了赤狐释放的善意,而另一方面,也显示赤狐对真气的运用已达精细入微的程度。 赤狐微微一笑,去往一边。 “萧施主,请将左手放于凹槽之内!” 灵元手捧法盘上前。 萧业正要把手按上,却是刹那间,致诚之道发动,心头警兆大作,显示出极高的危险级别! 这让他心里一凛,不自禁的扫了眼灵元。 果然,灵元的眼神略微有些阴沉。 不对! 必有阴谋! 因太后与诸多元婴都在盯着,他的手往凹槽伸的速度不能有所迟疑,换了旁人,哪怕是阳神都未必能捕捉到疑点。 但是萧业是现代人,拥有条理清晰的逻辑思维,这是时人不具备的特质。 首先,萧业设定试龙盘不可能有假,否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警兆必然源于信息的不对称。 作为地球人,对制信息权的重要性太清楚了,对于试龙盘,自己的了解全来自于灵元,那么灵元是否和盘托出了呢? 突兀的,萧业灵光一现。 龙气已经被他彻底炼化,只要他不愿意,阳神亲自下场,都未必能探查出来,灵元会否先一步预料到自己有遮掩龙气之法,所以隐瞒了部分真相? 隐瞒的那部分,应该是……官气! 官气虽然与龙气的性质不同,却源于龙气,是先有皇权,才有官僚,官僚服从于皇权,是皇权的组成部分。 如果试龙盘能探测龙气,也一定能探测官气,灵元却隐瞒了这重要的信息,又故意混淆两者的表象特征,就是想通过潜移默化,影响自己将龙气与官气一并遮掩。 自己有没有龙气,旁人无法断定,但是明明有官职在身,却未能表现出官气,仅此即可推断出自己有遮掩龙气之术。 能测出龙气,自是最佳,如测不出,也可一棍子将自己彻底打死! ‘好贼秃!’ 萧业暗骂了声,猛一咬牙,释放出官气,并同时又想到,自己的官气与官阶不相符,于是收了部分官气,才将手指按上了凹槽! 嗡的一声! 蟒属的红色部分亮了起来。 张易之骤然现出惊喜之色,但随即,又稍觉不对劲,萧业如是李弘之子,龙气最次也是蛟,怎会呈现出红蟒的形态? 再一细思,顿时出了身冷汗,他意识到了与萧业同样的问题,这个测试,布有陷阱。 ‘好狡滑的老贼,亏得那小子先来,看来天命在我啊!’ 张易之后怕的看了眼灵元。 萧业也留意到灵元眼里的那抹失望之色,心神大定。 赌对了! “如何?” 太后神色不变,问道。 灵元无奈道:“回太后,并未测出龙气,只测出官气,约为正五品上左右。” “嗯~~” 太后现出沉吟之色,好一会儿,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萧业,便道:“让张易之测!” 萧业心里一沉,显然,太后并未打消对自己的怀疑,只是没抓着证据,不好处置,可以预见,将来必会百般提防,并强化对自己的监控,也许不用多久,心如心意会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这个时代,不太讲究物证,心证更加重要,时人相信,空穴来风,岂非无因? 如果你没有问题,谁会造你的谣? “臣遵旨!” 张易之有了萧业的经验,坦然上前,先由赤狐封住丹田,再将手掌伸入凹槽。 蟒属的红色亮了起来,相比于萧业的赤红,张易之呈淡红,对应八品官阶。 对此结果,萧业不意外,张易之既然敢于测试,就该有万全把握。 太后瞥了一眼,便道:“既然你俩皆非宗室,外间传言因何而起?” “臣……实不知!” 张易之略一迟疑,摇头道。 萧业却是道:“禀太后,臣已有怀疑人选。” 张易之心里一凛,他本能的认为,萧业要炮轰自己了,如果真是那样,他也不会客气,大不了两败俱伤。 “说说看。” 太后淡淡道。 萧业道:“臣自入朝以来,小心谨慎,不争不抢,理应不会得罪人,谁料,却有人歹毒至以谣言欲置臣于不义,臣思来想去,若说与臣有仇,非左肃政台御史大夫周兴莫属。 必是周兴打探到了臣乃萧氏养子,故而攀咬到孝敬皇帝失踪子嗣身上,欲治臣居心叵测之罪,幸灵元法师还臣以清白,但周兴此人,行事张狂,不敬皇权,必须严惩!” 正文 第四八零章 将了太后的军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 所有人都膛目结舌的看着萧业,什么叫攀咬? 肃政台那些御史的攀咬水平和萧业比起来,差的不是一个档次,这才是把载赃陷害发挥到极致啊! 上官婉儿的嘴角,渐渐绽出一抹笑意,暗道这小子果然厉害呢,赤狐与哮天,也是感慨后生可畏呐! 张易之则是眼神微冷,萧业明显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一丁点的机会都不会放过,这种人,仿佛是他天生的敌人。 太后也面容趋冷,不悦道:“卿可有证据?” 萧业道:“臣请旨,由右肃政台调查周兴载赃臣一事,查到是证据,查不到,也可还周兴清白!” 太后不耐道:“等你有了证据再说。” “臣领旨!” 萧业长身施礼。 太后一怔,便现出恼怒之色,这等于变相的允许萧业调查周兴,与萧业的请旨是一个意思,有了证据,可定周兴栽赃之罪。 要知道,周兴是太后仅剩的一把尖刀,没了周兴,谁去为她砍杀清流?她断不容许周兴再被萧业拉下马。 竟然被这小子将了一军! 可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尤其她是太后,金口玉言,有气无处发,只得挥手道:“若无他事,就退去罢。” 萧业却是不走,取出一份卷宗,奉上道:“臣弹劾尚乘奉御张易之,伪造碟谱混入朝廷,居心叵测,置亲生父母不顾,认雍州司户张希臧为父,不忠不孝,情节恶劣,臣曾亲往雍州审问张希臧,张希臧已具实交待,臣请旨,将张易之拿入台狱问罪!” 张易之眼神一缩! 太后也看了眼张易之,便道:“呈上来!” 有太监取来卷宗,奉在太后案头。 太后大略看了一通,语气较为和缓的问道:“张易之,你有何话可说?” “扑通!” 张易之听出太后有放过自己之意,当即跪了下来,低眉顺眼道:“臣不敢隐瞒太后,萧大人所具属实,但臣另有隐情。” “哦?说来听听?” 太后不经意问道。 张易之道:“臣乃花间派弟子,欲为朝廷效力,又不敢暴露出身,因臣原名便是张易之,故与张希臧议定,借张家的门荫报郊朝廷。” “花间派弟子?” 太后眸中闪过一抹光芒。 花间派的历史她自然清楚,其实要说罪,无非各为其主,站错了李建成的队,如今隐太子一脉早已灰飞烟灭,纵有个别余孽,也无力回天。 不过与她对萧业的怀疑类似,她仍怀疑张易之是李建成的血亲后裔,留着这样一个人…… 可随即,太后嘴角就微微撇了起来。 自己连素心宗、蔡恒远都敢重用,何惧区区李建成子孙? 而且从张易之的表现来看,堪为萧业劲敌,凭心而论,她对于自家孙子的忌惮,远远大于李建成的后代,只是萧业做事滴水不漏,拿不着把柄查办罢了。 另还有一点,萧业在梅花内卫屡建功勋,大阁领、四大阁领对他的印象都不错,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就办了萧业,怕是梅花内卫会起波澜。 ‘该死,当初就不该让此子入梅花内卫!’ 太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只是觉得萧业人才难得,科举文章中,又旗帜鲜明的站队自己,所以才把萧业引入梅花内卫,当成自己人培养。 可谁料,此子竟别有用心,疑似李弘那不肖子的后代! 萧业留意到太后的神色变化,暗道不好! 太后分明对张易之有了兴趣,或许未必会收为男宠,但是自己与张易之有怨,花间派与素心宗是世仇,按照太后一贯的风格,必会在一定程度上任用张易之,以掣肘自己与素心宗。 毕竟人主,从来不会任由一家独大,掌握好平衡之道,是当好一个皇帝的先决条件。 萧业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张易之,此人行险一搏,显然是揣磨透了太后的心思,才敢于自揭身份。 张易之见着太后的神色也暗松了口气。 果然,太后沉吟道:“太宗皇帝为隐太子立嗣,已存有不追究之意,朕岂能再作计较,虽卿伪造碟谱,有失妥当,但念在尚算老实的份上,便给卿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张易之听命,朕任卿司卫少卿,望克尽职守,勿负朕托。” 司卫少卿是卫尉寺的副官,从四品上,掌器械文物,总武库、武器、守宫三署,地位比殿中省重要的多,可谓一步登天。 “太后隆恩,臣岂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张易之激动的浑身颤抖起来,磕头称谢。 “嗯~~” 太后点了点头,又道:“张希臧身为世家,却以祖宗荫泽牟取私利,可见其人必为贪吝之辈,朕将此案交予右肃政台严查,绝不姑息。” “这……” 张易之现出愕然之色。 萧业也是眼神眯了眯,从表面上看,查办张希臧,是针对张易之,先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以此警告不要有别样心思,老老实实为朕办事。 但是往深处想,警告张易之的同时,又安抚了自己,是缓兵之计?又或者是激化自己与张易之的矛盾? 不过自己本就与张易之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拘押张希臧,监而不审,对于张易之,就是悬在头顶的一把铡刀! 靴子在没有落地之前,谁都不知道落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臣领旨!” 萧业躬身施礼。 “下去罢!” 太后挥了挥手。 “啵啵!”两声! 赤狐屈指连弹,给萧业与张易之解开禁制,二人浑身一松,施礼告退。 出了贞观殿,穿上靴子,挂上佩剑,萧业与张易之并肩而行,拱手笑道:“张大人,恭喜啊,此番可谓因祸得福,下官弹劾张大人,也是职责在身,迫不得己,还望张大人莫要见怪呐!” 张易之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萧业在向自己示好,哈的一笑:“萧大人客气了,都是为太后当差,本官怎会怀恨在心,哈哈!” 接下来,二人居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走一路闲聊一路,不知情者,还会以为是知交好友。 “出来了,出来了!” 突然五凤楼的宫门打开,就见萧业与张易之并肩而出,满面笑容。 “这……” 立刻有人当场懵逼! 怎么看都不象是受了惩处的样子啊? 于是有手眼通天之辈,着亲信入宫打探。 很快,消息流传出来。 萧业不是孝敬皇帝之子,张易之也不是隐太子后裔,纯属奸人中伤,太后有鉴于此,任张易之为从四品上的司卫少卿,可谓因祸得福。 萧业虽然没有升官,却向太后检举,是周兴造了他的谣,要求严查周兴,太后的态度颇为暧昧,叫萧业有了证据再说。 群臣理解为,太后默许了。 这可是让人意外啊! 尤其是周兴,听到这消息,几乎一口老血喷出! 他敢对着大唐历代皇帝的灵牌发誓,自己绝对没有造萧业的谣,可现在的问题是,萧业认定了是他造的谣。 如果说,刘光业落马是自己作死,狂妄至在背后中伤太平公主,那么来俊臣落马,始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他又闻到了与来俊臣出事时类似的味道…… 那就是攀咬! 正文 第四八一章 二婢归来 “大人,那小子明显是在攀咬,快拿个办法出来啊!” 底下的御史们慌了,纷纷叫嚷。 甚至刚投奔过去的,心里生出了悔意,均是寻思着,能否回到右肃政台,重回萧业麾下? 周兴也是慌的一哔,他隐约有种太后要拿自己开刀的感觉了,否则太后为何会默许萧业调查自己? 如他这类人,最经不得查,只要开始查,就必然会出事,尤其还是让萧业来查,也不怪他多想。 “先回衙门!” 周兴挥了挥手,疾步而去。 一群御史乱哄哄的跟在后面。 这一幕,尽收王庆诜眼底,心里为难起来。 从目前来看,萧业安然过关,并且宠信未失,不然太后不会默许萧业去调查周兴,还把张希臧的案子也交给萧业,这摆明了是针对张易之。 可是太后又加了张易之的官,卫尉寺可不是什么清水衙门,宫中禁军的武备全由卫尉寺管,是非常重要的显职。 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庆诜懵逼了! ‘罢了,罢了,再观望一下,反正萧业也不知老夫反悔过,若他安然无事,就把芙儿嫁他,若他有事,张易之也可考查下。’ 王庆诜有了定计,转身而去。 萧业首先回了右肃政台。 台里早得了消息,御史们列队相迎。 “哈哈,萧大人回来啦!” “萧大人,留步,请留步,您靴子上有一块泥,下官为您擦一擦!” 一名御史拉住萧业,还真的蹲了下来,拿袖子给萧业擦着靴面。 旁人均是暗骂马屁精,可是人家能先想到,也是一种本事啊。 萧业也不便于回拒那人的‘好意’,其实讨好领导很寻常,搁现代都常见,他没必要板着脸,让人心里不安。 再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一个衙门的主官安然无恙,也有利于人心的稳定。 毕竟右肃政台经过他的大力整顿,虽然收入不如来俊臣、刘光业当政时那么高,可是拿的钱,都是干净钱,揣兜里心安。 而且肃政台归太后直辖,本身的薪俸水平与福利待遇在朝廷各衙署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不能说大富大贵,寻常人家,顿顿酒肉,置一所不太大的宅子,养几个儿女,纳几个美妾俏婢,完全承受得了。 这种日子过习惯了,基本没人会希望改变。 萧业把往雍州拘捕张希臧一事交待下去,索性留在衙门,询问儒圣殿的进度。 与此同时,王庆诜也回了府。 “爹爹,情况如何?” 王芙迎上,忐忑的问道。 “皆为流言……” 王庆诜把情况简要说了说,便道:“芙儿,你是否还想着萧业?” 王芙红着脸不说话,但是从那患得患失的神色来看,显然是想的。 王庆诜又道:“此事颇多谜团,暂时莫急,你纵然对萧业有意,嫁过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等等再说,依为父之见,不如与那张易之接触接触,两相比较一下?” “父亲,您是什么意思?” 王芙色变道。 王庆诜摆摆手道:“张易之也是少年了得,被太后任为卫尉少卿,从四品上,比为父的官阶都高,前途无限哪,过几日,为父打算以祝贺升迁为由,把张易之请家里来,你看如何?” 王芙咬牙道:“父亲,您这样做,置小女于何地?最先小女与段简订了亲,后有来俊臣强娶,幸得萧公子搭救,您想把小女许给萧公子,现在您又看中了张易之,古来从未有过一女四嫁之说,小女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诶~~” 王庆诜不悦道:“什么一女四嫁?你嫁谁了?这不是让你多个选择么,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自是需要千挑万选,尤其是我们这等人家,更是含糊不得。 行了,只是请来用个膳,又不是要你立刻嫁给张易之,你自己先比较一下,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屋罢。” “是!” 王芙心里难过,转身而去。 可是再想到自己曾因萧业的身份谜团一度有过放弃的想法,又觉得自己水性杨花,一时之间,竟神思恍惚,心里阵阵暗恨自己。 …… 接下来的数日,风平浪静,萧业与张易之事件的余波也渐渐散去,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这日傍晚,萧业落值回府,开门的却是心如心意。 “哦?你们回来了?” 萧业讶道。 二女均是俏面微红,颇有些羞愧,讪讪道:“奴婢们本就是公子的婢女,公子身边没人,自然要回来服侍。” “你们早干嘛去了,这话自己信么?” 萧业不客气道。 心如委屈道:“我们也没办法啊,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好吧?” 心意也哼道:“公子是奴婢们的主子,这段日子以来,对奴婢们不管不顾,公子也有责任吧?” 萧业如不认识二女般,连点头道:“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啊!” 心如咬了咬牙,扯着萧业衣袖,软语道:“奴婢们知道,公子不想在这时候看到奴婢们,可是我们不来,公子的日子会更不好过,阁领也说了,需要往宫里汇报的事情,让我们先和公子合计下再报给宫里。” “阁领真是这么说?” 萧业追问道。 “嗯!” 心意重重点头:“阁领还说,不管公子到底是谁,她对你的承诺不变,将来如正式开宗立派,必有公子的一席之地。” 萧业感慨道:“阁领是好人啊,但我总觉得阁领欠我东西,你们帮我想想,阁领欠了我什么?” “不可能吧?” “阁领堂堂元婴大高手,怎会看中公子的东西?” 二女相视一眼,各自道。 “这个问题先放一边,既然你们回来了,我也不是不明是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这段时间确实对你们的关心少了点,是我的错,回房再说罢!” 萧业点了点头,往里面走。 进了堂屋,心如乖巧的替萧业脱去官服,换上一袭柔顺的居家棉袍,如意则奉来刚煮的茶水,萧业喝了一大碗,问道:“你们可修出才气了?” “修出来了!” 二女异口同声,满脸振奋。 萧业道:“放出来我看看。” 心如先放出才气,人级一品,虽然惨不忍睹,却好歹解决了有无的问题,有了种子,就可逐渐壮大。 心意接着放出,一品半,稍高于心如。 萧业问道:“你们是怎么修出来的?不是读书读不进去么?” 心如颇为不好意思道:“是练剑练出来的,就是公子重新帮我们炼的剑,后来拿去阁领看了,阁领也啧啧称奇呢,说剑里带有理学的精义,常练可以促进对理学的了解,自然而然的,就有了才气啦。” “嗯!” 心意跟着道:“阁领还说,要请你为卫里炼器呢,争取让人人掌握才气。” 萧业神色僵住了,本来炼器不是不行,他也愿意为卫里做贡献,可是银凤动辄和他哭穷,换了谁都吃不消啊。 “扑哧!” 二女扑哧一笑,同声道:“阁领说早猜中公子会有这样的表现,她让我们向你保证,这次绝对是真金白银,概不赊欠,叫你放一万个心呢,好啦,奴婢们先去准备晚膳,公子自己坐一会儿,很快就好。” 说着,双双而去。 萧业则暗暗琢磨起了银凤的态度。 其实萧业清楚,不论是太后还是梅花内卫,基本上都不大相信这次测试的结果,但试龙盘是没法质疑的,只能姑且视之。 因此银凤对自己的偏坦就很值得玩味了。 再联系到测试时赤狐释放出的善意,也许梅花内卫押注于自己? 老太太爱玩就让她玩,横竖十来年功夫,九州的天下最终还是属于李家的,与其李显李旦登基,倒不如拥自己,毕竟是自家人。 由此看来,梅花内卫与太后也不完全是一条心啊。 萧业以前就一直就觉得奇怪,梅花内卫虽然实力不足,但也不至于任由皇宫被佛门把持,如今倒是渐渐地捋出了清晰的线索。 那就是,太后正在逐渐失去对梅花内卫的控制。 毕竟太后再披有净光天女转世的光环,但在事实上,却是地道的凡人,随着梅花内卫逐渐壮大,在控制上越发有心无力。 正文 第四八二章 对朋友的交待 其实太后对梅花内卫的掌控渐渐力不从心,正是历史上的常态。 组织是有集体意识的,一旦领导人束缚了组织的发展,会被毫不犹豫的抛弃,这不以任何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也是现代人常说的纠错机制。 但是纠错机制并非百试不爽,根源在于组织的过于庞大臃肿,内部山头林立,一个个小团体之间的利益冲突难以调和。 显然,梅花内卫是个新兴组织,人员少,多以年青人为主,朝气蓬勃,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地球历史上,唐隆政变后,梅花内卫遭受了残酷的迫害,虽然在本位面,梅花内卫是事实上的修行门派,不可能那么惨,但是太后下台仍会带来巨大的冲击。 首先是信任问题,李旦李显与梅花内卫互不信任。 其次,太后有净光天女转世的光环,李显李旦有什么光环?很多人不会服气,如继续效忠皇室,必引发内部分裂。 因此,卫里的有识之士才将关注的目光投向自己。 ‘果然是祸兮福所倚啊!’ 萧业眼神微眯。 暴露身份不完全是坏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标杆的作用,好比我开了家公司,各路财主老爷们快来投资啊! 毕竟自己也是李唐正统,背后又有个在阴间做皇帝的爹,不完全无依无靠,必然会有投资者将自己列入考察目标。 当然,梅花内卫对太后还是忠心的,不会悖逆太后的旨意,他们争的,是太后时代结束之后,可以做为一个真正的修行门派,行使自己的意志。 仅从这点来说,自己是需要警惕的,也许梅花内卫需要的,仅仅是一面旗帜,而不是凌驾于其上的皇帝。 简而言之,梅花内卫有了脱离太后的趋势,但不会表现的过于明显,对待自己,怕也是以架空为主,给予一个名誉上的荣誉,不会以实权付之。 “萧郎,萧郎!” 萧业靠在躺椅上,正思忖着,外面传来陆文的招牌式嚷嚷声。 “哦?” 萧业一跃而起,出去开门。 正见陆文、张检、陈子昂与蒋方,还有素素、蔓蔓等四女与苏月儿。 “哈哈,萧大人洗去冤屈,我等特来道谢。” 陆文哈哈一笑。 “先进来再说!” 看着四人那真挚的笑容,萧业心里也挺高兴的,把人迎入小院,又目中带着疑问,看向苏月儿。 苏月儿道:“她们当初进宫观,是为了避花间派妖人,如今张易之的身份已经明了,不需要再躲避啦,可以回来做事了。” 正说着,突然吸了吸鼻子,柳眉微拧道:“家里来了女人?” 萧业无奈道:“心如心意回来了,正在厨房忙活,是太后让她们来的。” “看来太后还是未打消对你的怀疑啊!” 苏月儿颇有深意的瞥了眼萧业,便道:“姐妹们,我们也去厨房帮忙。” “嗯!” 四女纷纷点头。 “拿着!” 萧业又取了些材料给苏月儿,都是在六诏获得了金丹级妖兽的精华部位。 四女眼前一亮,与苏月儿去往厨房,显然是去找茬的。 萧业不禁为心如心意悲哀,不过女人间的事,由女人自己解决,随即便询问起了四人的修炼情况。 凭心而论,有文化在修行上还是占据优势的,会思考,会琢磨,可以对精义更好的理解。 四人中,以蒋方修为最高,已经是第三劫后期,再有个大半年,就可以晋入巅峰了,才气也修炼到了人级七品。 这不奇怪,穷人家的孩子,天赋不比别人差,又肯吃苦,萧业还提供全套修炼资源,慢才不正常。 陆文次之,堪入第三劫。 陈子昂年龄稍大,张检则是起步晚了些,并列第二劫,但才气均是七品。 “来,放开才气,我把理学的精义传给你们。” 萧业微微一笑,分别把含有理学精义的雷霆种子传递过去。 “喀嚓!”一声轻响! 陆文率先突破到八品,蒋方、陈子昂与张检也相继突破。 接着,五人一起研究儒家修行境界。 儒家修行境界共七个层次,知,止,静,定,安,虑,得! 其实没有修行境界,仅凭才气也可以修出儒家神通,但是有了系统性的修行法门,可以促进对才气的修炼。 随着编纂出理经,萧业心学理学相辅相成,已经过了知境,达到止境。 以知为本,剔除杂念,反照内心,连绵去止! 虽然以萧业地阶二品才气的境界,止境对于才气的增长作用不大,但是对蒋方等人还是颇为有用的。 而且萧业识海中的星云随着心境达到止境,原本无序的文字排列,正在逐渐变得有序,难以捕捉的心猿意马,也渐渐地有了规则。 这说明儒家的修行是正统的修心法门,可以最终掌控住心猿意马,剔除杂念,当内心充满明光的时候,但是止境大成,可晋入静境的修炼。 诸女偶尔探头,见到五人全神贯注,均是不作打扰。 院中,不时响起朗朗的诵读声,又不时爆发争论,各自引经据典,口沫横飞,脸红脖子粗。 虽然萧业是蒋方等人的引路人,但他们本身都是二甲以上的水准,并不因萧业代表权威从而缩手缩脚,该争辩的还是要争辩。 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道理就是要辩,越辩越明,萧业颇觉获益良多。 “老爷们,吃饭啦!” 不觉中,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素素探头唤道。 屋子里,已经摆满了酒食,飘散出异样的香气,心如心意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的委屈,分明被苏月儿教训了。 萧业也不管,继续与陈子昂等人一边吃喝,一边就学术问题辩论。 酒过三巡之后,辩论也到了尾声,突然陆文借着酒劲,醉熏熏道:“萧郎,你可把我们瞒得好苦啊。” 顿时,席中安静下来。 苏月儿美眸灼灼,心如心意目光闪烁,其余人也是齐刷刷的看向萧业。 “哈~~” 萧业哈的一笑:“太后已为我验明正身,陆文你若有怀疑,尽请去找太后询问,太后会给你一个官方标准答案。” “是啊,陆郎,你喝醉了!” 陈子昂不悦的扶住陆文,又瞥了眼心如心意,意思是有外人在,不适宜谈这个问题。 萧业摆摆手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不为真,我究竟是谁,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在你们眼里我是谁,来来来,干!” “干!” 苏月儿暗道声狡滑,与众人纷纷举杯。 萧业这话,非常有讲究,看似是废话,实则已经点明了自己的身份,却又拿不到痛脚,好比禅宗里著名的典故。 是风动幡动,还是心动? 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到的结果不同,就算心如心意是小内奸,跑去汇报太后,也道不出所以然,萧业这么说,是为以后身份被揭穿留有余地,也是对朋友的交待。 夜色越发深沉,酒菜被一扫而空,陈子昂等人携着蔓蔓诸女酒足饭饱的离去。 心如心意主动的收拾起碗筷,这时,突有一道迅光飞来。 苏月儿抄手接住,贴于眉心,柳眉略有些紧拧,又很快舒展开来。 “苏大家,出了何事?” 萧业问道。 正文 第四八三章 机会是创造出来的 苏月儿随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姚崇与周谨去了萧郎所说的那个地方,已经有将近一个时辰没出来了。” “哦?我们过去看看。” 萧业心中一动。 苏月儿不解道:“男人喝酒寻欢,找几个姑娘作陪,不是很正常吗?” 萧业道:“先看看再说,大不了白跑一趟,机会不是坐家里等就会上门,是创造出来的。” “也好!” 苏月儿没太当回事。 “心如心意,你们在家别乱跑,我和苏大家出去一趟!” 萧业吩咐了句,与苏月儿离去,很快来到九娘菜馆附近。 “师姐,师姐夫!” 一名黑衣女子从巷角转出,鹅蛋脸,颇为清秀,盈盈施礼。 “嗯~~” 萧业笑着问道:“姚崇与周谨可曾出来?” 黑衣女子掩嘴笑道:“还没呢,男人哪有那么快出来,用过膳,洗个鸳鸯浴,怕是得共登床榻了吧。” 说着,还颇有风情的丢了个媚眼过去。 萧业很是无语,缓缓放出才气探看,就见浴室内,摆着两个超大木桶,姚崇与周谨一人蹲一个,各自有着一名身披薄纱的女子服侍,一边洗着,一边嘻笑打闹,春色无限好。 “果然一起扛过枪,一起剽过昌才是真铁啊!” 萧业感慨道。 “萧郎你说什么?” 苏月儿也放出才气去探看,瞬间就收了回来,俏面通红的掐了萧业一把,不满道:“你把妾叫来就看这个?” 萧业收敛起神色,问道:“苏大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说下面有没有可能共赴巫山?” “这还用说么?” 苏月儿瞪了眼过去,便道:“你不会打算以此抓人吧,这可不归你右肃政台管,再说这种事在士人间很寻常,你若是去抓了,怕是会犯众怒。” 萧业摆摆手道:“喝酒呷伎自然不算什么,可若是有人来闹事呢?” “萧郎的意思是……” 苏月儿美眸一亮。 萧业道:“姚崇三十多岁,家有一妻,未纳妾,可此人并不是痴情种子,反是个风流才子,可见其妻必为妒妇,如果把姚崇在外剽昌之事告之其妻,姚妻必会来捉尖,引发冲突,届时我右肃政台当场拿人,将花间派在此处的据点一窝端去。” “难怪萧郎说机会是创造出来的呢!” 苏月儿大为动容,眼神灼灼,充满着崇拜。 “还是姐夫厉害呢!” 黑衣女子也美眸亮闪闪道。 萧业虽然看不出是真是假,却也颇为受用,笑着挥了挥手:“我们分头行事,我回肃政台带人来,你们想办法把姚妻引来。” 说着,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黑衣女子这才小心翼翼问道:“师姐,你说姐夫会否真是孝敬皇帝之子?” “你问这些做什么?” 苏月儿淡淡道。 黑衣女子挤出笑容,细声道:“将来如姐夫当了人皇,师姐不敢说做皇后,也必为贵妃,能否把我也纳进宫?我要求不高,做个才人就够啦!” “你想的太远了,八字还没一撇呢,还不快去把姚妻引过来!” 苏月儿神色不变道。 “噢!” 黑衣女子见苏月儿没有一口回绝,眉眼一振,匆匆而去。 天色已经很晚了,御史们早已落值,萧业本打算抓些狱卒充数,却是意外的发现,薛绍居然还在。 “附马爷,怎还未回府?” 萧业讶道。 薛绍呵呵一笑:“大人交待的儒圣殿,得抓紧啊,争取在年底前建成。” “那也不用这样赶罢?” 萧业不以为然道。 薛绍现出了感慨之色,叹了口气:“以往靠父辈荫泽,下官混吃等死,虚渡光阴,来了右肃政台有了事情做才知道,人啊,不应该这样活,而是应该做出些事情,不为名传千古,只为证明自己并非废物。” 萧业打量着薛绍,莫名其妙的,正能量加身了? 不过萧业留意到薛绍的眼神不大对,看着自己,似乎透出一种亲情…… 草了! 萧业明白了,为何薛绍的变化会如此之大,怕是认定了自己是孝敬皇帝之子,那自己就是他的侄子啊,显然不会再与太平公主有瓜葛。 这让他看到了希望,试图表现出男人专诸于事业的一面,挽回太平公主的芳心。 萧业暗暗摇头,他一点都不看好薛绍,一名金丹真人,哪里会被轻易打动?更何况太后到现在都有对薛绍下手的心思,也不知薛绍能避多久。 “大人怎么也来了?” 薛绍问道。 萧业道:“本官有桩急案要办,回来张罗些人手,附马爷在自是最好,随本官去办案。” “大人稍等!” 薛绍把东西收拾了下,随萧业出去。 萧业又找到牢头,吩咐道:“带几个弟兄,随本官去办案。” “大人,这么晚了办什么案子?” 牢头问道。 “难道本官还会害你们?任何差池,都由本官担待!” 萧业不耐道。 “是,大人您稍等!” 牢头忙转身而去,不片刻,带来近十名狱卒,个个满脸横肉,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好人。 “嗯!” 萧业看的暗暗满意,虽然卖相不佳,但是精气神饱满,有一股看管犯人的颐指气使气概。 话说牢里看犯人的,不凶怎么镇得住场子? “今次是秘密办案,高度保密,都给本官管住自己的嘴,不许乱说话,也管住自己的手,未得本官命令,不得肆意妄为,可明白?” 萧业脸一板,厉喝。 “大人放心!” “大人让俺猪臊子往东,俺绝不往西!” 狱卒们纷纷保证。 “今次回来,每人去帐上提十两银子辛苦费,现在随本官来!” 萧业手一挥,在前引路。 狱卒们士气大振! 夜晚坊市早已关门,但肃政台办案,哪个敢不开门,一行人顺顺当当的出了城,往洛水街走,沿途的游人士子,大姑娘小媳妇,无不避如蛇蝎,不多时,已到地头。 “怎样了?” 萧业问道。 黑衣女子道:“幸不辱命,妾把个纸团扔进姚府,姚夫人气的鼻子都歪啦,叫了几个家丁健妇出门,怕是要来了。” 话音未落没过多久,一辆牛车气势汹汹驶来,下来一名三十左右的贵妇,带着家丁健妇,冲入菜馆。 “干什么?” “走开,叫我家夫君出来!” “你哪家的?” “姚崇,给老娘出来!” “出来啊!” “来人,给我打进去!” 倾刻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虽然姚崇不是多大的官,但是面对厨子仆役,一帮家丁健妇对上毫无心理压力。 “大人,是来捉尖啊!” 牢头两眼发亮道。 萧业拿才气一扫,正见姚崇与周谨慌里慌张的穿衣服,于是道:“所谓捉尖要捉双,拿贼要拿赃,时候到了,去!” “是!” 牢头大声应下,猛一挥手,带着狱卒冲了过去。 萧业又拿眼神示意薛绍出面。 薛绍猛一咬牙,嚷嚷道:“右肃政台接举报,有贼人寻衅斗殴,都给本官住手!” 还别说,肃政台在民间就是活阎王的代名词,本以为这种事,最多是来廷县的衙役赶来处理,没想到,竟惹来了右肃政台。 仆役家丁们哪见过这场面,均是吓的噤若寒蝉。 “搜!” 萧业猛一挥手,与苏月儿及黑衣女子快步走去。 “哟,这不是萧大人么?怎么来也不打个招呼?” 九娘从屋中步出,堆着热情的笑容,心里却惊疑不定。 她不认为这是一个偶然事件,从姚崇的妻子赶来抓尖就觉得不对劲,男人喝花酒,不是很正常么? 姚崇的妻子怎会知道,还精准的踩着点赶来。 而更菲夷所思的,紧接着就有右肃政台来抓人,这明摆是个局。 说明萧业早盯上这里了。 必是针对公子! 他怎会知道此处是花间派的秘密据点? 事实上萧业也不能完全确认,他只是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打下来最好,打不到也没损失。 毕竟这里不是现代社会,不存在证据之说,而且右肃政台集执法、审讯与判决权于一身,怀疑就可抓人。 萧业微微一笑:“原来是九娘,实是冒犯了,但是本官接到举报,不得不来,请有关人等随本官往衙门里走一遭罢。” 正文 第四八四章 全部逮捕 九娘面色一变,她越发肯定,萧业是冲着张易之而来。 自己一旦进了台狱,还不是任由拿捏,虽然她不认为萧业能从自己嘴里挖出什么,哪怕让那些又脏又丑陋的狱卒施加凌辱,也能咬牙撑住,可凡事都有个说不准,鬼知道萧业的手段,这刻,她的心境乱了。 不过她清楚,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张易之牵扯进去,一旦攀咬到张易之身上,花间派好不容易挣来的大好局面将毁于一旦,自己也将成为花间派的罪人。 九娘还抱着期待,勉强笑道:“瞧大人说的,丁点大的屁事就闹到衙门,值当么,不如进来喝杯酒,由妾给大人赔罪吧。” 说着,就要拐上萧业的胳膊,并回头唤道:“姑娘们,快出来伺候各位大人!” “来啦!” 几名莺莺燕燕涌出。 顿时,牢头和那些狱卒眼睛直了。 萧业却是一闪,板着脸道:“九娘,本官是来办案的,不是来喝酒的,这套就免了罢,附马爷带人进去搜,一个都别放过。 “是!” 薛绍领着一群狱卒冲入屋中。 九娘忙给姚妻打眼色。 姚妻也意识到闹大了,关键是,姚崇就在里面,指不定丑态百出呢,要是被萧业当场抓到,论罪谈不上,可名声毁了啊。 一名官员的名声毁了,几乎等于仕途走到了尽头,这与她的利益不符。 她是来抓奸的,出一口恶气,顺带攫取家里更大的权力,而不是毁掉姚崇,于是道:“大人,这事犯不着上肃政台吧,妾立刻走,当没来过还不行么?如果打伤了人,该赔多少银子,妾认赔便是。” “这位夫人如何称呼?” 萧业询问。 “这……” 姚妻有些为难,但还是道:“妾的夫君名叫姚崇,说起来与大人同科呢,妾是来……寻夫君的。” 萧业义正严辞道:“姚夫人,莫怪我不给你面子,右肃政台是个什么地方,想必你也知晓,既然接到举报,就必须查个清楚。 比如说,夫人是如何得知令夫在这里?又是谁给本官通风报信?本官怀疑,背后或有针对姚大人的阴谋,而姚大人于何处供职,不须本官多说了罢,万一放任不管,小案酿成大案,捅破了天,夫人可担待得起?” 姚妻被唬住了,她完全想不到,自家夫君来喝花酒,居然扯到那位,可是细想,萧业说的也有道理啊。 “姐夫好厉害呢,难怪能久经风浪不倒!” 黑衣女子轻扯了下苏月儿。 苏月儿微微一笑,颇为自豪。 九娘却是暗骂,这一切,都是萧业安排的,不就是贼喊捉贼么? 但是更迫在眉捷的问题摆在面前,萧业明摆着不会善罢干休,自己是否要逃走? 萧业几个月前,就能和金丹巅峰的公子打个平手,现在修为似乎又提升了,而自己不如公子,未必是萧业对手,更何况还有个苏月儿站边上。 一旦反抗被捕,更说不清。 ‘或许可以试一试!’ 九娘不甘心束手待毙,眼里突然闪过几不可察的一抹幽碧光芒,她不指望能迷惑萧业,只要萧业稍有恍惚,就能抓住机会,以花间派独有的身份逃走。 只要自己不落网,就牵连不到公子。 “雕虫小技!” 苏月儿冷冷一笑,直接瞪了过去! “嗡!” 九娘突然眼前一黑! 一切的景象全变了,她就看到,张易之被绑在刑场上,寸磔脔割,四周带跪着一大片花间派的弟子,身后是扬起鬼头大刀的红衣刽子手,引颈待戮! “斩!” 萧业高踞刑台,把令牌往地面扔去! “不!” 九娘凄厉嘶吼,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晃了晃,整个人委靡了几分。 “你……你竟到了幻术第三层?” 九娘连退数步,骇然道。 幻境第三层,扑朔迷离,不需要把人拉入幻境,现实即为幻,防不胜防。 很多精通幻术的元婴高手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达到第三层次。 幻境的第二层次混淆是非,或可通过努力达到,但第三层次是一个全新的天地,脱离了传统幻术需要制造幻境才能施法的范畴,简而言之,少了幻境这个媒介,施法更加快速隐蔽,常常莫名其妙就中了招。 要想晋入第三层次,除了努力,更重要的,是天赋和机缘。 苏月儿能晋入,除了自身的天赋,还有结成变异金丹,得萧业理学的点化,另起关键作用的,便是元婴狐妖的精血,含有狐妖的天赋幻术神通,种种因素合力,才突破至第三层次。 九娘在花间派属一等一的幻术高手,也不过才第二层次而己。 “竟敢暴力抗法,苏大家,将此妖妇拿下!” 萧业厉喝。 “嗯!” 苏月儿袖子一挥,一根彩带飞出,层层捆上九娘。 九娘本欲反抗,但想想还是算了,她担心会被当场击杀,遂散去真元,束手就缚,苏月儿又上前一指,封住九娘的金丹。 诶? 萧业却是微怔,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但是又想不起来细节。 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大人,你这是何意?” 姚崇也和周谨被狱卒们推攮出来,衣衫不整,满面羞怒。 尤其是姚崇,衣襟敞开着,胸前居然有一撮黑黑的胸毛,裤带都没系上,一只手提着裤腰,怎么看怎么尴尬。 萧业暗暗摇头。 可是他又不便为此指责狱卒,狱卒是世袭的,父传子,一代代传下去,天生就是凶神恶煞样,尤其是官员犯事,落他们手上,出于妒忌心理,会狠狠修理,这是行业内的潜规则。 就算有官员复出,也不至于去报复狱卒,否则会被扣一顶没有肚量的帽子。 久而久之,狱卒成了一个特殊的阶层,虽然地位低,但日子过的不差,左邻右舍绕着走,寻常老百姓想当狱卒,根本没有门路。 萧业淡淡道:“委屈姚大人与周大人了,本官接到举报,此处有人闹事,遂带人赶来,不料竟碰上了令夫人前来寻夫,而这位九娘,又以暴力抗法,因此本官怀疑,此事或非表面那般简单,现在请两位大人与夫人随本官往衙门录个口供,若有得罪之处,他日自当登门谢罪。” “你……你这打击报复的手段太恶劣了吧?” 周谨炸毛了! 被逮到右肃政台录口供,哪怕他认定了萧业不敢拿他如何,可是丢脸啊,剽昌被抓,铁定会成为洛阳士人的谈资,是抹不去的污点。 “萧大人,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里需要录口供?” 姚崇看了眼自家夫人,暗骂了蠢妇,便不悦道。 “姚大人此言差矣!” 萧业摆了摆手:“姚大人于东宫供职,一言一行,倍受瞩目,莫非姚大人忘了岑长倩案?故本官细察,并无针对两位大人之意,只是不欲旧事重演,还望两位大人配合办案!” “这……” 姚崇神色一滞,他知道今次栽了,萧业连皇帝都抬了出来,那他说什么也得去肃政台录口供,从此再也抬不起头做人。 换句话说,伤害不大,侮辱性强。 “所有人等,一律带回御门讯问!” 萧业看着薛绍也从屋中出来,便挥了挥手。 正文 第四八五章 审讯九娘 菜馆里的厨子、婢女、小厮、歌舞妓、护院共数十人,连同九娘、姚崇两口子及周谨,全部被押回右肃政台。 亏得是深夜,不然大白天铁定是万人空巷。 这么多人,萧业一个人可审不了,于是分派狱卒去御史家里喊人,赶来审讯,他也不指望审出什么重要内容,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万一有惊喜呢? 没有也无所谓,他的重点还是放在九娘身上。 台里灯火通明,鸡飞狗跳。 苏月儿却忧心忡忡道:“从九娘的修为判断,理应在花间派的身份不低,或许张易之不敢明目张胆的救她,但难免不会引出元婴出手,妾想请师尊坐镇洛阳,萧郎以为如何?” “也好!” 萧业点了点头。 苏月儿暗松了口气,抬手飞符打出,夜空中,一道遁光一闪即逝。 原本她还担心萧业会有想法,比如素心宗搞桃子之类,但从萧业的表现来看,显然没有多想。 事实上萧业也不在乎,就算素心宗把花间派吃干喝净,获取最大的利益,那又如何? 他在乎的是,如何把张易之搞死! 张易之论起危险级别,比之蔡先生更胜一筹。 蔡先生虽然阴险,诡计多端,但最大的硬伤是势单力孤,道门在全力围捕他,上不得台面,而且在武力上,萧业也不惧蔡先生了。 而张易之的背后有花间派,不是孤军奋战,与佛道二门也无怨仇,可以在阳光下走动,公然发展势力,所以对付张易之,被萧业提升到了优先级别。 如能借素心宗的手,灭去花间派一两尊元婴,对于萧业也是划算的。 渐渐地,御史们打着哈欠赶来,集中在大堂。 萧业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啪啪双手一拍,大声道:“把大家连夜叫来,是有一桩案子要审,因事涉人犯较多,故而打扰诸位了……” 大略交待了番情况,萧业强调:“不得侵犯女眷,不得刑讯逼供,不得私吞人犯财物,要细心盘问,反复盘问,大家都明白了吗?’ “是!” 御史们齐齐施礼。 “去罢!” 萧业挥了挥手。 一群御史分去各屋盘问。 虽然萧业不是刑侦出身,但上辈子刑侦剧看了不少,再加上从网络上了解的刑讯知识,他的刑讯达到了民科水准,悉数传给了下面的御史们。 也就是尽量不刑讯逼供,而是采用现代的疲劳审讯和心理压迫,获取口供。 “走罢,我们也去审审九娘!” 萧业与苏月儿并肩而去。 九娘暂时未被送进台狱,关押在萧业办公的屋子里,有黑衣女子看守,还有薛绍在整理搜查出的帐本和资料。 “大人,多是帐目往来,并无特别之处。” 薛绍指着案头道。 “嗯,附马爷辛苦了,先下去罢。” 萧业也没指望从明面上的帐簿查出什么。 “那下官告退了!” 薛绍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萧业看向九娘,九娘微微笑,美眸中带有一丝柔媚,微微放电,尽情绽放着自己的女性特征,这也是她能使用的最后一招了。 “本官不想对你用刑,望你如实交待,你若是敢于欺瞒,自会让你尝到本官的手段。” 萧业面容一肃,冷声道。 “哟!” 九娘站了起来,媚笑道:“萧大人想怎么让妾交待?妾可是想找个私密处与萧大人详谈呢,妾也想尝尝萧大人的手段!” 说着,九娘竟玉面含羞,浑身散发出一种极致诱人的媚惑。 “啪!” 苏月儿二话不说,一记耳光扇了过去,九娘那洁白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这一记耳光,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九娘给打懵了,眸中闪现出怨毒之色。 苏月儿哼道:“就你这千人骑,万人压的表子,你以为萧郎会不嫌你脏?你们花间派的那些把戏最好给我收起来,我看也不用和你废话,直接搜魂最省事!” 九娘色变道:“萧大人,妾自问与你无怨无仇,也从未得罪过你,为何这样对妾?” 萧业淡淡道:“本官无意针对夫人,其实夫人也应该知道本官想要什么,只要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必会拱手将夫人送出,甚至登门道歉也可以,夫人如担心会受花间派追杀,本官可引荐夫人加入素心宗,以夫人的修为才华,想必重用不难,夫人何不考虑一下?” 九娘暗道厉害,萧业连退路都为她想好了,不可谓不体贴周到,可是她不行,正如萧业猜测,她的姐姐是庐陵王妃。 本来李显被废,几乎不会有人认为再有翻身的机会,毕竟历史上从来没有过废帝复辟的先例,但是花间派也有善于卜筮的元婴高手,仔细给李显看了面相之后,断言天命未绝,未来仍会复位,因此花间派押注在李显身上,断不容有意外。 九娘如出卖张易之,整个家族都会陪葬。 “妾不明白萧大人在说什么,不过如萧大人执意搜妾的魂,妾肯定会先一步自陨,不信可试一试。” 九娘沉声道。 萧业看向了苏月儿。 苏月儿迟疑道:“也许有元婴高手在她的神魂中下了禁制,专为对付搜魂,不过这女人狡猾的很,也不好说。” “哼!” 九娘得意的哼了哼。 萧业冷笑道:“自己人还下禁制?果然是邪教风范,九娘夫人,本官真为你可惜,你为他卖命,他却拿你当物件使,值么?” 九娘淡淡道:“妾根本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大人若是给妾用刑,妾也只能挨着受着。” “好言难劝寻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本官与你是敌非友,却好话说尽,但你油盐不尽,真以为本宫奈何不得你?” 萧业摇了摇头,看向九娘戴于中指的一枚古朴雕花戒指,问道:“是储物戒指罢?” “哎唷!” 九娘惊叫一声:“这可是妾的订亲戒指,只有寻到了良人,妾才会赠送给他,难不成,萧大人真对妾动了心思?” “少费话!” 萧业面色一沉,一把抓住九娘那嫩滑的手腕,一带再一提,把戒指褪了下来。 九娘嘴角绽出一抹嘲讽,纵然拿走了自己的储物戒指那又如何?她不信有人能打开她的戒指。 苏月儿也是不解。 “借你几滴精血!” 萧业一指点上九娘的心口! 还别说,软乎乎的。 不过萧业可没有揩油的心思,天亮之前,他必须要拿到证据,不然太后铁定震怒! 他清楚,与太后的关系回不到过去了,这不仅仅是自己的身份谜团,恐怕太后也能感受到梅花内卫的微妙变化,这更是不能容忍,有一点把柄,都会被无限放大。 本来萧业指望搜九娘的魂,能搜出东西,但眼下,搜魂不可行,他也顾不得暴露自己能打开储物袋的技能了。 “啵!”的一声轻响,三滴精血被吸出,凝于指尖,如三粒红亮的宝石。 九娘气息顿时萎靡了许多,眸中却是现出惊疑不定之色。 萧业转身就走,苏月儿美眸闪了闪,也跟在了后面。 “把门关上!” 萧业进了偏屋,吩咐了声。 “嗯!” 苏月儿乖巧的关上门,还贴心的布下禁制,随即期待的看向萧业。 萧业也不废话,放出才气,化作九娘,再融了一滴精血进去,唤道:“去把你的储物戒指打开!” 九娘木然的拿起戒指,捣鼓着。 苏月儿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不得不说,戒指比储物袋难开,眼见一滴精血就要耗尽,萧业又打了一滴精血进去,并催动才气,辅助计算。 原理其实和开基因锁差不多,有了精血,就带有原主的基因信息,剩下来就是个排列组合的问题。 萧业已经掌握了九数神通的方田和差分,不仅能用于困敌,在计算上也具有极大的助益,方田起到宏观把控的作用,差分则是在宏观的基础上,排除掉一个个不可能的选顶。 再加上萧业的地级二品才气与金丹七转的精神力量,在第二滴精神即将耗尽之时,喀的一声,戒指终于打开了。 约有二十丈方圆的空间,萧业也不看,反手一倒,哗啦啦,大堆物品几乎堆满了屋子。 正文 第四八六章 情蛊 “萧郎,真神呢,妾什么时候才能把才气臻至地级啊!” 苏月儿满脸羡慕,拐上萧业的胳膊,不依道。 “先看看有什么。” 萧业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首先入目的,是几十套女子衣裙! 色彩缤纷,夺目耀眼,其中一些,颇为暴露,类似现代助兴小衣服的直观效果,作为男人,萧业本能的多看了几眼。 “有什么好看的?那贱妇穿这衣服也不知勾引过多少个男人呢,你也不嫌辣眼睛!” 苏月儿不乐意了,袖子一挥,那那些衣裙如扫垃圾般扫到角落。 萧业暗暗摇头,女人吃起醋来还真是不可理喻,不过把话说回来,上辈子他老婆,几乎没为他吃过醋,当时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很不正常。 一个女人如果只是凑和着和你过日子,又怎么会为你吃醋呢? ‘罢了,罢了,过去的就过去了,自己也算对得起她。’ 萧业把心头的杂念摒去,继续翻找,有帐簿,文件、灵石、金银珠宝、丹药、药材、几件法器,以及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 “咦?” 苏月儿轻咦一声,拿起其中一个瓷瓶,拨开塞子,看了看,又轻嗅了下,便惊呼:“萧郎,找到了!” 萧业正检查着一件孔雀形头钗法器,以真元激发,可暴起伤人,听到苏月儿的声音,当即走了过去。 苏月儿神色凝重道:“自古潇湘之地,各类蛊术层出不穷,既便是元婴,稍不留神也会中招,花间派便是发源于此,除了身法独树一帜,蛊术也是看家本领。 其中有蛊名情蛊,阴毒异常,欲炼此蛊,须以潇湘大山深处,绝情谷中独有的情花为材料,取其花粉饲喂蛊虫,再采女子葵水,以其心法绝情经催动秘术炼制,凡中蛊者,会渐渐爱上施蛊者,为其付出一切,包括性命、魂魄也在所不惜,此瓶中,便是情蛊。” 萧业接过玉瓶,凑头看去,顿时暗呼了声厉害。 瓶里装有小半瓶绿色的培养液,飘浮着几枚灰尘大小的蛊虫,处于沉睡状态,就算拿神识去扫,不是刻意为之,也只以为会是灰尘,确实难防。 萧业又想到了神雕中的绝情谷,问道:“难道没办法将情花都毁去么?” 苏月儿摇摇头道:“整个谷中,皆为情花,连绵数百里,不惧五行,曾有阳神不信邪,强以大法力毁去情花,结果,不仅没多久又重新长了出来,而且花粉传播了出去,于别处绽放,带来极大的危害。 因情花之毒,在于情,凡心中有情,不论亲情、友情、爱情、甚至家国之情,只须吸入花粉,一旦动情,便痛不欲生,若是被刺扎中,会精神错乱,颠狂至死,后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绝情谷外的情花给清除干净。 后来各派查阅典籍,才大概弄明白,情花应是源于仙界,绝情谷是上界仙人遗留在九州世界的一处花圃,培植情花可用于炼制绝情丹,只可惜,此丹的用途与炼法早已失传,又有人猜想,花间派很可能是看守花圃的花奴所建。” “难怪!” 萧业点了点头,大致脑补出了花间派的情况。 因绝天地通,上界的仙人再也下不来了,故而花奴起了别样心思,占据绝情谷,建立花间派,依托情花,传承至今。 照这样看,花间派也是个古老宗派啊,或许历史上曾有过鼎盛期。 苏月儿又道:“花间派的心法,谓绝情经,主旨弃绝性情,直指太上忘情,这使得他们可以倚仗心法采集花粉,炼制情蛊。 妾也不瞒萧郎,我素心宗如心法大成,会断绝七情六欲,可是与花间派的绝情有根本不同,我宗是绝情弃性,清净自在,而花间派的要点在于绝字,不讲究心境圆满,而是强行绝之,是以门人多乖戾偏激。 事实上,除了心法上的压制,花间派的情蛊也祸害了宗门不少女子呢。” 萧业奇道:“女子祸害女子?” “当然不是,如张易之这样的男人炼制情蛊,最为恶心,是……以自己的精炼制。” 苏月儿横了一眼过去,又道:“花间派弟子,毫无人性,凭着绝情经,抵御花粉的侵害,但也仅止于此,若是被扎中,依然会死。” 萧业明白了,男人以种子炼制情蛊,确实挺恶心的,女人中了情蛊,相当于中了种子,不过女性炼的情蛊也好不哪去,是用姨妈血炼制啊。 不禁感慨道:“大千世界,果然无奇不有啊,苏大家的意思是,花间派给姚崇与周谨下了情蛊?” “这是肯定的,我们先找找还有什么别的重要的东西!” 苏月儿点了点头,继续翻找。 萧业则研究着情蛊,以才气接触。 就见情蛊的形状如一只蛆虫,似是对才气有所反应,尾巴跳了跳。 萧业立刻发动均田神通,在微观层面上解构蛊虫。 他的心灵里,呈现出一副直观的画面,蛊虫依其身体结构,被分割了十余小块,其中下腹部位,蕴含着浓郁的生命精气,纯度极高,恐怕这就是情蛊的生命本源。 萧业不禁越发好奇。 “萧郎,快来看!” 突然苏月儿招手。 萧业收起玉瓶,这种有关上古的事物秘密众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明白的,有机会还是问一下紫姑娘娘。 对了,功德一直忘了问。 “怎么了?” 萧业走过去问道。 “你看看这封信!” 苏月儿递了封信函给萧业。 这是庐陵王妃写给九娘的,主要是讲了李显的近况,并且询问洛阳的情况,乍一看,很平常,但是,自古天家无小事,一个被圈禁的王妃给人写信,本就值得深挖,尤其问到洛阳的情况,更是犯忌。 仅凭此信,就可以给九娘和王妃定罪。 “萧郎,你说九娘和庐陵王妃是什么关系?” 苏月儿柳眉微拧。 萧业沉声道:“九娘也姓韦,我怀疑,这二人是姐妹关系。” “那……要不要把此信呈给太后?” 苏月儿美眸一亮。 “不!” 萧业想也不想的摇头:“现在我的处境很微妙,太后已经不宠信我了,来俊臣能攀咬皇帝安然无恙,但我敢肯定,如果牵扯上庐陵王,太后必会治我的罪,故一动不如一静,暂时以静观之。 而且我能开别人储物袋之事还是莫要外传,这又牵涉到信件的来源,故而此信你知我知,其实定九娘的罪,查一查姚崇与周谨是否中了情蛊即可。” 苏月儿道:“萧郎说的也是,如今朝中李武之争愈趋激烈,萧郎摁下了武承嗣,武三思却渐渐冒头,太后又心思不明,确实没必要掺这淌浑水,那些往来文书妾想拿回去看看,或能找出些有用的线索。” “苏大家先拿。” 萧业微微一笑。 苏月儿捡了些文书收起,虽然都是暗文书写,但如仔细研究,未必不能摸索出规律,将花间派在洛阳的据点一网打尽。 待苏月儿收拾过,萧业袖子一卷,把一大堆物什重新装入戒指,当收到九娘的衣物时,突如芒刺在背,回头一看,苏月儿正冷眼看着自己呢。 正文 第四八七章 太后大怒 “留着也不占地方。” 萧业勉强笑道。 “哼!” 苏月儿哼道:“萧郎还准备把戒指还她啊,其实不还更好,九娘永远也弄不清,戒指是否被打开过,任她猜忌便是。” 萧业觉得也有道理,而且储物袋稀少,储物戒指更稀少,他自己的储物袋,已经明显逼仄,用戒指正合适。 当然,关键是苏月儿不乐意留着九娘的衣物。 于是袖子一挥,一道如钢刀般的罡风卷出,嘶啦啦一阵响,把九娘那些花里胡哨的衣物悉数卷成了粉尘。 “奖励你的!” 苏月儿这才绽现出笑容,抱住萧业,叭滋,亲了一小口,才拉着萧业离去! 出了屋,看到九娘,萧业略一迟疑,便唤来史员道:“把这女人押进台狱,任何人不得与她说话,凡送饭清扫,必须三人以上,否则出了差池,绝不轻饶!” “是!” 吏员不敢怠慢,匆匆出去叫人。 萧业与苏月儿也继续往外走,九娘眸中,却满是惊疑不定。 是的,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当中,萧业掌握了她多少秘密,她无从得知,戒指有没有被打开过,更是无从判断。 这是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让她心里难安。 如她这类人,都能强行绝情,怎会惧怕皮肉之苦?甚至萧业越是凌辱殴打她,她越是会有一种自己是强者的感觉。 反是不审不问,才会使她陷入到对未知的迷惘与恐惧当中。 ‘攻心为上,不行,我决不能自乱阵脚!’ 九娘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 出了院落,苏月儿忍不住道:“萧郎的安排纵然周密,怕是对九娘这等人也不管用吧,她一个眼神就能迷倒一片呢,难道是打算玩一出欲擒故纵之戏?” “哦?苏大家再说说看?” 萧业饶有兴致道。 苏月儿寻思片刻,沉吟道:“张易之虽向太后承认了自己的花间派身份,但九娘却从未承认过是花间派之人,即便拿到她给朝廷官员下情蛊的证据,也不足以证明与花间派有关,故而萧郎明示之以严,暗示此案重大,将会顺藤摸瓜严查。 倘若花间派高手得知,是任由萧郎严查,将自身置于渔肉境地,还是采取行动呢? 妾以为,花间派必不会坐视,因此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灭口,不过冲着九娘与庐陵王妃的关系,只是下下之选。 二是冒险搭救…… 噢,妾明白了,师尊还没到呢,就被萧郎算计上了!” 萧业呵呵一笑:“花间派的元婴高手我可对付不了,想要抓到他们的踪迹也很困难,只能布个口袋让他们往里面钻,能否扎紧袋口,就看贵派了。” “嗯!” 苏月儿点头道:“师尊或会在天亮之前赶来,那妾先回去静候师尊!” “行,你去吧!” 萧业爽快答应。 苏月儿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萧业径直去往审讯姚崇的屋子,当推开门时,正见姚崇一脸的羞怒无奈。 “萧大人,您来啦,这是录的口供,您请过目!” 一名御史把卷宗呈上。 萧业随手接过,定睛一看,顿时眼神微缩。 这哪里是口供,分明是一篇声色并茂的刘备文啊! 该名御史也是了得,揪着姚崇不放,迫使他详述事件经过,包括很多香艳的细节,最后还有姚崇的画押签名。 说到底,姚崇对右肃政台仍是心存恐惧,真要上了刑,把身子搞残了,吃亏的是他自己,面对御史的威逼恐吓,也不敢不交待。 “不错,你先下去吧!” 萧业赞了句。 “下官不打扰大人啦!” 御史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萧业又看向姚崇。 “哼!” 姚崇哼了声,眼里满是怨毒。 萧业可不会与姚崇置气,他只是用才气,细细探究姚崇有没有被下了情蛊。 好不容易,在膻中穴,发现了情蛊,与得自九娘的相比,稍大了一圈,显然是在姚崇的体内生根发芽了。 萧业并没有为姚崇驱蛊的打算,收回才气,笑道:“委屈姚大人了,此案已调查完毕,九娘借开菜馆为由,色诱朝廷官员,居心叵测,将另行立案侦查,严格说起来,姚大人与周大人是受害者,本官为朝廷效力,不得不有所得罪,还请姚大人见谅!” 说着,深深一躬! 姚崇嘴角不停的抽搐,受害者这三个字扎心啊! 虽然无罪,可是堂堂二甲进士,东宫命官,却成了受害者,这不是反过来证明无能么? 栽了! 其实抓剽无论古今,对官员的伤害都极大,现代不用说,而古代虽说剽昌不犯法,但是被抓到就是丢脸。 没个几年工夫,休想缓过劲头。 可是口供相当于把柄,如果萧业把他的口供公布,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只能心里憋着邪火,问道:“我家夫人呢?” 萧业笑道:“为尊夫人的名节着想,本官把尊夫人以等候姚大人的名义安排在了门房,不算带入御门,姚大人敬请放心,现在本官就送姚大人过去。” “萧大人好手段!” 姚崇冷冷一笑,转身向外走。 萧业丝毫不介意,与姚崇并肩而出,亲自把姚崇夫妻送出了衙门,随即折返回来,检查了周谨的口供之后,又确认周谨也中了情蛊,才把周谨送走,最后折返回来,陆陆续续的把人释放,只留下九娘。 那些姑娘虽然极有可能是花间派情报网络中的一员,但留下来祸害更大,让狱卒看守一个九娘倒也罢了,看守一群姑娘,多半会出事。 …… 天色渐渐亮了,事情并未在朝廷里引发过大的波澜,毕竟抓几个姑娘不算回事,也就是右肃政台连夜抓,才稍稍引来关注。 唯一让人稍感兴趣的,是姚崇剽昌,姚妻前来捉奸,被萧业一锅端去了右肃政台,连带周谨也遭了池鱼之灾。 很多人不由打听,姚崇与萧业之间,是否有过节。 “什么,九娘被抓?” 但是张易之听得来报,却是大惊失色。 与九娘的私蜜关系不值一提,关键在于,九娘把控着洛阳的情报网,一旦被撬开了嘴,花间派十余年的努力将毁于一旦。 如果搁平时倒也罢了,修士有漫长的寿元,可以花费时间重建,可大劫还有十六年,时间上不允许,而失去了情报来源,花间派将变成聋子、瞎子,这是非常致命的。 虽然他相信九娘的嘴很严,只是面对萧业的进攻,能掉以轻心么? 前一次交锋,萧业没能奈何得了他,甚至他还升了官,虽有张希臧这个尾巴捏萧业手里,但是他能看出来,太后对萧业的态度变化了,圣眷不再。 总体来说,互揭身份之后,他小胜一筹。 可这份欢喜还没过去几天,萧业的凌厉反扑就来了,借姚妻捉尖,直接把九娘抓进台狱,直指他的要害。 这份行动力,决断力,以及敏锐的洞察力,让他惊悚! “公子,九娘被抓进台狱,拖一天就多一份危险,您快想想办法吧。” 一名被释放的歌妓恳求。 “别急,先弄清楚,萧业到底掌握了什么,倘若没有把柄落他手上,就冲他随意抓人一事,就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张易之摆了摆手,又来回绕了几圈,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又道:“你再给我说说,审讯时问了什么,你又说了什么,最好是一字不落。” “是,请公子容奴婢回想一下!” 那歌妓寻思了一阵子,就把情况尽量还原,包括问话。 张易之也没听出什么干货,如果只是这样,确是可以反咬萧业一口,尤其还涉及到姚崇。 要知道,姚崇的背后是皇帝,萧业抓捕姚崇,绝对可以拿来做文章。 “你把其他人叫进来,待本公子再核实一下,就入宫请求太后为九娘做主!” 不过张易之知道萧业不好对付,觉得还是多问几个人较为妥当,于是转头道。 “是!” 那歌妓施礼离去。 集仙殿! “那小子搞什么?才安定下来,又来惹事生非,莫非他以为神都是他家的?” 太后听得汇报,大怒! 上官婉儿暗暗摇头,她也看出,太后对待萧业的态度变了,如果搁在以往,只会一笑置之,最多笑骂两句,但此时,明显有拿萧业开刀的架式了。 正文 第四八八章 必欲杀之 果然,太后向左右喝道:“来人,宣那小子进宫,朕倒要问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诺!” 有太监施礼离去。 太后阴沉着脸,目光闪烁不定。 是的,空穴来风,岂会无因? 萧业不是兰陵萧氏亲生,年龄又和李弘那不肖子失踪的子嗣相当,这就是最大的疑点,况且洛阳龙气生变之时,萧业正在江都,如萧业是李弘之子,夺取炀帝龙气顺理成章。 另让她寝食难安的是,紫姑始终站在萧业身后,素心宗与萧业暧昧不清,梅花内卫对萧业的态度也颇为微妙。 身份上的疑团,以及本该属于自己的力量起了异心,这种人,杀一百次都不为过! 对于上位者来说,不允许身边存在任何隐患,哪怕杀错了,事后证明萧业与李弘无关,也只会在想起来时,感慨一句:朕悔不该如何如何。 但也仅止于此。 “来人!” 太后又喝:“请灵元法师、灵苦法师与玄晔法师上殿!” “诺!” 又有太监施礼离去。 上官婉儿心里一沉,太后摆明了就要在殿上对萧业动手,心里有一种难言的焦躁,暗中琢磨着解救之法。 可越急越是想不出来。 “贫僧见过太后!” 不片刻,灵元、灵苦与玄晔进殿,合什为礼。 “三位法师稍待,朕要见个人!” 太后淡淡一句。 三僧人老成精,哪里不明白太后要当场拿人,于是喧了声佛号,退向一边。 殿内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到,上官婉儿更是心急,有两个元婴在场,她想给萧业传递消息,让赶紧逃都办不到。 约摸半个时辰过后,一袭官服的萧业出现在殿外,大步走来。 玄晔眼里,乍现惊喜之色。 明摆着,太后要拿萧业开刀啊! 他本能的脑补,萧业被毁去丹田,废去修为,拿入大狱问罪,于午门外处斩的场面,哪怕他是佛门高僧,也心猿意马,纷涌而出。 “臣萧业,叩见太后!” 萧业似乎没看见三名僧人,趋步入殿,照常下跪施礼。 ‘装,给朕装!’ 以前太后挺吃这套的,现在再看,就两个字,虚伪! 甚至心里还羞怒异常,因为她曾被萧业的表面虚伪迷惑过。 她懒的虚与委蛇,直言问道:“卿可知罪?” “请太后明示!” 萧业不紧不慢道。 太后道:“昨晚你是否把姚崇与周谨拿入了台狱?这二人犯了何罪?纵有些许冲突,也不归你右肃政台管罢?朕以右肃政台托付于你,本意是让你一扫旧弊,引领朝廷风气,你却循私枉法,有负朕望,朕可曾冤枉了你?” “太后确实冤枉了臣!” 萧业如受了天大的冤屈般,猛抬起头。 “呵,说说看!” 太后冷笑。 萧业道:“臣怀疑神都潜伏一股暗流,以情蛊控制官员,据点便是韦九娘经营的菜馆,故而臣昨夜领狱卒拿人,并将姚大人与周大人请往右肃政台调查,果不其然,两位大人皆已身中情蛊,主犯韦九娘被押于台狱,严加看守。” “哦?此言可真?” 太后神色一变。 如真有这种事,比萧业居心不轨更加严重,毕竟萧业在明面上,跑不了,可是暗中控制大臣,想想也毛骨耸然啊。 “臣怎敢欺君?” 萧业坦然道。 太后望向了佛门三僧。 “阿弥陀佛~~” 灵元喧了声佛号道:“回太后,世间确有情蛊,阴险歹毒,中者会如傀儡般,全凭施术者任意为之,但是否中了情蛊,还须当面查看。” ‘嗯~~’ 太后眼眸低垂,沉吟半晌,唤道:“来人,宣姚崇、周谨进殿!” “诺!” 有太监离去。 太后也不叫萧业起来,任由跪在地上,满满的恶意。 上官婉儿从背后看向太后的眼眸中,难掩失望。 太后过份了,就算萧业是李弘之子,对身份有所隐瞒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太后连亲子都杀,萧业怎敢亮明身份入朝? 再观萧业入朝以来的行事,称得上一个正字,对人对友,也无辱于义。 上官婉儿妙眸不自禁的移向萧业,带上了一抹同情之色。 萧业却如雕塑般,跪着不动。 太后暗暗冷笑,她现在越看萧业越讨厌,上官婉儿嘴里的好,在她眼里,就是与自己作对,化名入朝,摆明了是为了坏自己的事,是来夺自己江山的。 时间缓慢流逝,张易之也搞清了昨晚的情况,心头大定,入宫去告萧业黑状。 在靠近宫门时,见一名太监匆匆外出,不禁问道:“公公上哪里?” 张易之是新贵,太监不敢得罪,谀笑道:“原来是张大人,太后命奴婢宣姚大人与周大人进宫。” “哦?” 姚崇周谨? 张易之心里格登一下,又道:“可知何事宣召?” “这……” 太监为难道:“奴婢在殿外侍候,听不大真,当时萧大人也在殿里,隐约说什么情蛊二字,然后太后就让奴婢去宣姚大人与周大人。” ‘不好!’ 张易之心头猛的一跳,铁定是九娘事发,这时进宫,是送人头啊。 “原来如此,多谢公公了,公公请便!” 张易之挤出笑容,拱手称谢。 “张大人客气啦,奴婢告辞!” 太监快步离去。 张易之本能的想趁事发之前,逃离洛阳,但是脚刚迈出去,又收了回来! 不能走! 走了,指不定萧业会怎样在太后面前中伤自己,届时被扣个畏罪潜逃的帽子,花间派刚刚打开的局面将毁于一旦,永无翻身之日。 再联系到太后对萧业的猜忌,自己抵死不认,太后未必会处置自己。 思忖再三,他觉得有必要进宫面见太后。 不过张易之还是先出宫,安排人手撤退。 不觉中,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姚崇与周谨双双入殿,见着跪在地上的萧业,不禁鄙夷的暗哼一声,施礼道:“臣姚崇(周谨)拜见太后。” 太后眉眼几不可察的皱了皱。 讲真,她虽然对萧业有着发自血脉的厌恶,但是对姚崇周谨等青年士子也没什么好印象,这些人,恃才自傲,桀骜难驯。 人家萧业是状元郎,又著了理经,在学术上有非凡的造诣,都给朕跪了,你们凭什么不跪? 而且太后还着人暗示周谨入梅花内卫,周谨一句好男儿不为鹰犬,硬生生的拒绝了。 至于姚崇,为东宫效力,从来就不受她信任。 想到这,太后看萧业的眼神复杂了些。 不管她如何厌恶萧业,至少表面上的作派让她如沐春风。 ‘不对,此子种种表现,实乃大奸大恶之辈,必须要除去!’ 太后突然心中一凛,脸阴了下来,沉声道:“萧卿与朕说,你俩中了情蛊,将渐失神智,受妖人操纵,今次叫上殿来,便是做个分辨。” “臣怎会被人控制,求太后明鉴啊!” “太后,必是萧大人构陷于臣,请太后为臣做主啊!” 二人一听,炸毛了! 要知道,被妖法控制的后果极为凄惨,就算驱除了妖法,可谁敢说,一定能驱除干净? 本着疑人不用的原则,一点点怀疑,都会贬斥不用,甚至遇上心狠手辣的主,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斩草除根才最为省事。 正文 第四八九章 佛门查蛊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萧业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姚崇与周谨的眼里,满是恨意! 虽然中了蛊术是受害者,可是后果难以承受,最差也是仕途断绝,更有可能人头落地,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太后,臣可否站起来说话?” 萧业不为所动,向上拱手。 “起来罢!” 太后挥了挥手。 “谢太后!” 萧业称谢起来,转头道:“请法师探查!” 玄晔正待上前,被灵苦拦住。 刚刚姚崇与周谨进来,灵苦暗中以元婴级的灵觉一扫,并未发现异常,但他不认为萧业在胡乱攀咬,只能是对情蛊的了解不多,偏偏还不意思详细询问,为稳妥起见,不如亲自出马。 “阿弥陀佛,请两位施主放松,待贫僧以佛法探查一番。” 灵苦挤出一丝人畜无害的笑容,缓步上前,抓住了姚崇的手,以真元缓缓探查。 “嗯?” 灵苦眉眼一跳! 姚崇顿时心里一沉。 灵苦又道:“请师兄再来探查!” 随即去查周谨。 周谨也紧张起来。 姚崇却是更加紧张,看着走来的灵元,伸出的手腕都在颤抖。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般,呼吸都变得沉重。 灵苦查完周谨,站往一边,并不说话,眉心微锁,缩于袖内的手绽动不停,暗暗掐算。 是的,他一点头绪都没有,为保周全,只得以掐算之道,掐算姚崇的气运,加以分析。 说到底,佛门虽大能众多,但是论起对花间派的了解,远远比不上与之缠斗无数年的素心宗。 事实上在佛道二门眼里,花间派也只是个二三流的宗派,犯不着耗费精力去过多了解,而且给花间派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佛道二门中人种情蛊,致使他们对情蛊只存在于听说过的层面上,不比深受其害的素心宗。 好一会儿,灵元也检查过了周谨,问道:“师弟,如何?” “这……” 灵苦颇为难以回答,从探查上看,没有问题,但是无论姚崇还是周谨,均是气运晦涩,表明有灾祸临身。 “萧施主,什么情蛊,怕不是你杜撰的罢?” 玄晔沉声喝问。 一听这话,姚周二人就如打了鸡血般,连声嚷嚷:“太后,佛门高僧都发话了,是萧大人构陷我等,请太后将此凶徒严查!” ‘蠢才!’ 玄晔暗骂! 他的原意根本不是为姚崇周谨开脱,他从两位师叔的表情判断,或许是着了道,却是未曾探出,俯首认输丢不起那张脸,于是出言相激,希望萧业能给点提示。 可这二人倒好,立刻打蛇随棍上,咬死佛门未能查出。 果然,萧业问道:“两位法师,是否认定姚大人与周大人未曾中了情蛊?” 灵元不置可否道:“萧大人以为呢?” “哈!” 萧业哈的一笑:“是本官指认姚大人与周大人中了情蛊,法师为何还要问我?” 灵元老脸有些挂不住。 萧业又道:“既然佛门道不出个所以然,不如请梅花内卫的高手或者道门高人过来,如何?” “萧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玄晔哼道。 如果把梅花内卫或者道门请来,就不完全是蛊毒的问题了,而是将上升到政治问题。 用现代话来说,中没中毒,医学家说了不算,由政治家说了算,萧业就存有把蛊毒问题政治化的险恶用心,试图将道门与梅花内卫全拉进来,围剿花间派! 太后可不愿把事情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不悦道:“萧卿,你既指姚崇与周谨中了情蛊,不妨指出中在何处。” 萧业只得道:“回太后,姚大人与周大人的情蛊被下在了膻中穴。” “哦?” 太后向灵元和灵苦看去。 二僧胡须略一抽搐,继续细察,好不容易,才觉察出了一点点气息方面的异常。 这倒不是说灵觉不行,而是灵觉侦测到的,是抽象画面,蛊虫已经在穴道中落地生根了,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因此呈现出能量层级分布的灵觉很难觉察出端倪。 好比用雷达流探测隐形战机同样困难。 在本质上,元婴期的灵觉与金丹期灵觉除了探查范围更大,对能量层级的区分更细致入微,并无大的区别。 但才气不同,才气呈现的画面,是直观画面,不依赖气息与能量层级分辨,观察的是事物的本质。 显然,蛊虫再善于伪装,也没法伪装成为人体的组织结构。 另还有一点,萧业修炼玉圜玄明真经,炼神入穴,对穴道的了解远超寻常修士。 这可把灵元灵苦两大元婴给为难住了,二人几乎可以确认,姚崇与周谨确实中了蛊,可是仅凭气息上的异常,难以道出个所以然,更不用说驱除。 略一迟疑,灵苦问道:“萧施主既已发现蛊虫,为何不驱除?” 萧业坦然道:“此蛊乃花间派所下,本官非花间派中人,又法力浅薄,哪里敢为人驱蛊,法师莫要强人所难,还请两位法师出手,救姚大人与周大人一命。” “扑通!” 听得这话,姚崇与周谨面色煞白,跪了下来,浑身瑟瑟发抖。 中了蛊! 实锤了! “两位法师可有法驱除?” 太后转头问道。 灵元硬着头皮道:“恐怕得由阳神出面。” 太后柳眉一拧! 事情闹大了,要闹到阳神出面。 通常阳神不理会俗事,除非通了天,才会出面,如南诏兽潮、萧业授诵咏读书法这等大事,而朝廷里几个官员中了蛊,关他阳神屁事啊,把所有受怀疑的人杀了,才最干脆利落,又何必去耗费自己宝贵的法力去解决麻烦? 而且朝廷里到底有多少人中了蛊,很难查,难道要把所有去过韦九娘那里的人一个个拉过来做检查? 在阳神眼里,是死些人的小事,不值当自己出手,但在朝廷,处理不好,就是一场风暴。 这时,上官婉儿问道:“请问萧大人,你是如何发现姚大人与周大人中了蛊?” 萧业拱手道:“回婉儿姑娘,我曾受姚大人与周大人之邀,去过一次九娘菜馆,当时就感觉韦九娘不正常,不象是寻常人,这没法说出来,完全是出于一名刑名人的警觉,所以我一直安排人手暗中叮梢。 后来发现,张易之曾进去过,只待了小半个时辰,显然不是饮酒寻欢,因此我就怀疑,韦九娘开的菜馆是花间派在神都的据点,为此,我特意向素心宗询问了花间派的渊源,得知此派炼有情蛊,阴毒异常。 且花间派中人,其心法名绝情经,讲究绝情,为达目地不择手段,了无人性,故而我又大胆推测,花间派会否以情蛊秘密控制朝廷官员?毕竟坊间有传言,张易之乃隐太子后裔,欲借机复辟隐太子道统未必……” “婉儿问你话,你直言便是,扯什么扯?” 太后听出了萧业抹黑张易之的意思,挥手打断。 萧业无奈道:“禀太后,臣只是想把前因后果交待清楚,既然太后有旨,那臣就直言了,臣因存有先见,故以才气探查两位大人,果然中了蛊?” 玄晔问道:“萧大人既然昨夜就已发觉,为何当时不采取手段?” “呵~~” 对玄晔,萧业可没那么客气,冷冷一笑:“法师乃佛门中人,不明朝廷规矩,喝几两花酒,呷呷伎,在我大唐,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本官把两位大人叫去台里问话,已是坏了官场规则,若是扣留不让走,只怕立将掀起轩然大波,本来本官便欲于今日禀报太后,恰逢太后召铜陵,如此答复,法师可满意?” “这……” 玄晔被怼的老脸通红。 是的,你一个和尚哪里知道官场中事? 姚崇与周谨却是不自在了,不就是剽个昌么,犯得着一次次拿出来鞭尸?还是当着太后的面鞭? 上官婉儿嘴角绽出一抹笑意,又问道:“当初在汝州,是以才气解去蛊毒,今以才气,可能解去情蛊?” 太后神色复杂的看了过来。 她既希望萧业能解去情蛊,可一想到此人是萧业,心里又憋的慌。 “禀太后,司卫少卿张大人求见!” 正为难的时候,外面有太监施礼道。 正文 第四九零章 神助攻 ‘张易之?’ 太后本能的预感,张易之是为情蛊一事而来,其实萧业的指控她基本上相信了,此事与花间派有关。 “宣!” 太后轻启朱唇! “诺!” 太监施礼离去。 不片刻,张易之进殿,下跪磕头:“臣张易之,叩见太后!” “卿有何事?” 太后沉声问道。 张易之道:“臣获悉素心宗弟子韦九娘以情蛊操纵朝廷大臣,特来检举!” 顿时,太后眼神一缩,心里不由起了警惕。 在情蛊一事上,她相信萧业,这与厌恶无关,主要是萧业的为人处事值得信任,刚刚殿里才在讨论情蛊之事,张易之就赶来反咬一口,要说宫里没有人通风报信,根本不可能。 事实上太后是真的冤枉张易之了,张易之只是运气好,碰到传旨的太监,才会及时赶来,但太后已经草木皆兵了,就算张易之和她解释是巧合,她也不信,只会以为身边有人被花间派收买,这是人主最为忌讳。 而且韦九娘明显是张易之的人,可张易之就如扔抹布一样,扔给了素心宗,这种冷酷无情的作派,也让她心寒。 其实凭心而论,对萧业的有情有义,她还是挺欣赏的,虽然她自己无情无义,但是她希望底下仍情有义。 “卿可有证据?” 太后问道。 张易之道:“花间派与素心宗乃宿敌,对素心宗的手段较为了解,此派多为娼妇,以媚惑男人为业,给人下情蛊正是素心宗的一种常见手段。” “哦?照卿这般说法,萧卿为何要将韦九娘收捕入狱?” 太后淡淡问道。 张易之心里突然格登一下! 太后的表现不符合他的预期,再一细想,顿时背后渗出了冷汗,问题出在自己来的太及时,很难不让太后去猜想,自己在宫里有人。 ‘该死!’ 张易之心知外臣结交内廷素来为历朝历代所不容,比起萧业的身份谜团,性质更加恶劣,他看了眼不动声色的萧业,迟疑道:“臣也不敢肯定,或许是萧大人与素心宗妖女有染,受其蛊惑,演了一出苦肉计,欲嫁祸给臣。” “萧卿,你如何看?” 太后又面色平静的问道。 萧业肃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相信,太后心里自有一杆秤,张易之所言真伪没有谁比太后更清楚。 其实欲辩明韦九娘到底是哪家的内奸也简单,搜魂即可,但是韦九娘的神魂被下了禁制,少许触碰便会自陨,故臣请太后降旨,请佛门阳神出面,给韦九娘搜魂。” “萧施主莫以己度人,我佛门怎能干出这等事情?” 玄晔义正严辞的喝斥。 萧业微微一笑:“本官倒是忘了,佛门素来慈悲为怀,走路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呵呵,本官冒犯了,请法师们恕罪。” 说笑间,向三僧拱了拱手,又向太后道:“既然佛门不愿出面,臣请太后下旨给太平公主,由公主请动楼观道阳神,给韦九娘搜魂。” 太后有些犹豫。 从萧业的态度来看,搜魂的结果肯定不利于花间派,如果证明韦九娘是花间派的人,那她必须铲除花间派,将张易之斩首。 可是她对张易之寄予厚望,指望张易之能斗败萧业,给萧业摁个罪名绳之以法。 关键是,萧业太难缠,抓不到把柄,太后也不能以隐瞒身份治罪,毕竟龙气测试的结果表明萧业并非李唐血脉。 对这个结果,相不相信是一回事,却已经盖棺定论,在正式场合,必须承认。 相对而言,张易之的异心并非不能容忍,隐太子一系还要染指皇权?简直是笑话,她相信自己能掌控住张易之。 “哼!” 这时,张易之哼了声:“萧大人打的好算盘,众所周知,凡事涉神魂,须谨慎小心,即便是阳神也不敢打保票,你却执意让阳神搜魂,恐怕是打着杀人灭口的好算盘罢。” 这就是赤果果的污蔑,换了修养稍微差点,早就暴怒如狂,破口大骂了,但萧业是现代人,见惯了指鹿为马,信口雌黄,只是淡然道:“张大人此话奇了,本官提建议,你却污蔑本官杀人灭口,那依张大人,该当如何?” 张易之毫不客气道:“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天下间,只有素心宗以媚惑男人见长,不是她,还有谁会下情蛊?萧大人本是朝廷命官,却妖女辩解,难不成也被下了情蛊?不如请萧大人也让人检查一下?” “哦?” 萧业玩味道:“你一再栽赃素心宗,本官也怀疑你被种了情蛊,不如你我亏检如何?” “这……” 张易之现出了惊疑不定之色。 检查的同时,也可以做手脚,如让他给萧业做检查,以独门心法给萧业做些手脚,他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可是能否识破萧业做的手脚,他没信心啊。 毕竟萧业有才气,他没有,对才气的了解只来源于道听途说,未曾实际接触过。 “呵~~” 萧业呵的一笑:“张大人心虚了?” 张易之强哼一声:“你的修为还不如我,凭什么给我检查,我看你是想暗中对我动手脚才是,本官岂能遂你之意?” 萧业问道:“张大人,你家祖先可姓赵?” “什么意思?” 张易之警惕道。 萧业道:“我怀疑你是赵高的后裔,虽说赵高是个阉奴,但阉奴如想留下后代,也并非全无办法。” “扑哧!” 上官婉儿掩嘴一笑。 赵高最出名的是指鹿为马,这就是骂人不带脏话啊! 随即意识到失态,忙捂住嘴巴。 果然,张易之大怒道:“太后,萧业当廷攻击臣,哪有身为臣子的体统,臣请太后将萧业罢官革职,下狱问罪!” 萧业摆了摆手:“张大人此言谬矣,本官只是询问你的祖先是谁,哪里骂你了?是你自己对号放座好吧?“ 太后那冰山玉容,也有所松动。 是的,和萧业相处很舒服,不仅为人处世无可挑剔,言辞也颇多趣味,是那些老夫子不能比的,可惜此子的身份…… ‘哎~~’ 太后暗暗叹了口气。 萧业又看着太后,正色道:“素心宗是个怎样的门派,太后心知肚名,反是花间派,来自潇湘,而潇湘有绝情谷,盛产情花,以之饲喂蛊虫,可炼制情蛊,花间派以情蛊控制朝臣,居心歹毒,是自三皇五帝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臣请太后下旨,将花间派道统铲除,悉数诛绝!” “好了,朕心里有数!” 太后摆了摆手,便道:“此案继续调查,待取得韦九娘的口供再说!” “禀太后!” 张易之立刻拱手:“素心宗有极大的嫌疑,而萧大人与素心宗妖女有染,再办此案,已不合适,臣请求将案件移交左肃政台办,方才显得公平。” 萧业微愕! 这是神助攻啊! 虽然他有了以韦九娘为饵的预案,可世间没有任何事情是十全十美的,万一韦九娘真被救走,以太后目前对他的态度,铁定要拿他问罪。 因此张易之的提议正中他的下怀,如果韦九娘在左肃政台被劫走了,那和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还可借此攻击周兴! 正文 第四九一章 交接韦九娘 当然,萧业不会让太后看出自己的心思,立刻脸一沉道:“张大人,案子是我右肃政台经手,自当全始全终,况且大唐立国近百年,从无案件中途易手之先例!” 张易之丝毫不让道:“萧业涉及此案,自当开此先例,请太后明鉴!” “嗯~~” 太后沉吟道:“张卿言之有理,此案便交由左肃政台!” “臣领旨!” 萧业内心暗喜,却是垂头丧气的拱了拱手。 “萧大人!” 这时,上官婉儿又道:“才气可否解去情蛊?” 萧业道:“上回在汝州,那域外邪魔散布的是尸毒,而花间派下的蛊,是情蛊,直指本心,未曾试过,不敢妄言,但同为蛊毒,想必有共通之处!” 张易之嘴角略一抽搐,萧业口口声声情蛊是花间派释放,别看太后不予表态,但是听多了未必不受影响。 况且他也知道,萧业在朝廷的风评口碑都是一等一的,如今萧业一再提示情蛊与花间派有关,百官在潜移默化之下,必会敌视花间派。 可是他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嘴长萧业身上,总不能不让人讲话吧。 上官婉儿又看向了太后。 太后不置可否道:“情蛊之事,待周兴调查清楚再作决定,姚崇周谨,暂时居家自参,都退下罢!” “臣等告退!” 众人施礼离去。 出了殿,姚崇和周谨失魂落魄,走路都重心不稳,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似的。 他们也不是官场初哥了,听出了太后的意思。 上官婉儿询问萧业能否拨除情蛊,存有让萧业出手救治之意,可太后没有表态,说明什么? 显然,如果中了情蛊的只有几条小杂鱼,太后会毫不犹豫的清除,省心省力,一了百了,除非很多人都中了情蛊,全杀了会引致朝廷动荡,这时才会考虑让萧业出手。 他们只能寄期望于大家都中了招,法不责众,才有机会活下来。 “哎~~” 二人双双叹了口气,相视一眼。 是恨萧业多事,还是恨九娘使坏? 又或者自己抵受不住诱惑,堕入温柔乡中着了道? 没有答案! “走罢,居家待参!” 姚崇连招呼都不打,与周谨离去。 两条背景在秋日的阳光中,显得萧瑟落寞,如一对难兄难弟。 “张大人,佩服!” 萧业目送着二人渐渐消失,才转回头,向张易之拱了拱手,小声道:“张大人对九娘弃之如履,难道就不怕得罪庐陵王妃么?” 张易之浑身一震,内心翻江蹈海,心里瞬间杀机大作,他感觉花间派的秘密几乎被萧业摸透了,此子断不能留! 而且不能等到太后对萧业动手,他能看出来,太后恐怕存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放任自己与萧业内斗,最终连同身后的素心宗与花间派,一起同归于尽。 问题就出在自己恰到好处的赶来揭发素心宗,让太后起了猜疑,可是不来的话,谁知道太后会不会偏听偏信? 他不后悔! 指望不上太后,就自己动手,花间派也有不少元婴,找到机会,杀萧业不费吹灰之力。 “萧大人切莫胡说,九娘明明是素心宗的妖女,与我花间派何干?” 张易之冷冷一笑,快步离去。 …… 素心宗据点! 苏小小、姒昭君与嬉阿妃高坐堂屋上首,姒彩儿与嬉莲儿侍立一旁,听着苏月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许久,苏小小道:“此计甚好,花间派毕竟被太宗重创过,几十年来,又能恢复多少?若能灭掉他一两个元婴,当让他元气大伤,为我宗死于花间派之手的门人先讨回些公道。” 姒昭君与嬉阿妃也双双点头。 这次的行动确实让她们意想不到,虽苍促,但思路是对的,确实是个重创花间派的好机会。 再想到机会是萧业创造出来的,不禁心情复杂。 嬉莲儿突然觉得自己很亏。 姒彩儿献上了中阴妙玄经,山门里的元婴经有所获益,苏月儿也因萧业,为花间派布下陷阱,自己却寸功未立。 “师姐,萧郎真是孝敬皇帝之子?” 嬉莲儿忍不住问道。 苏月儿道:“不好说,他自己不承认,试龙盘又没测出龙气,这些天来,我也没发现什么端倪,目前只是太后怀疑他,不过也可理解,太后嘛,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也许真是花间派放出的谣言呢!” 姒彩儿美眸一转,便道。 上首的苏小小、姒昭君与嬉阿妃相视一眼,均是暗暗摇头。 三个弟子都在装。 别看一个个对萧业是否龙种讳莫如深,实则心里早已认定了,很有可能炀帝龙气也被萧业夺了去。 炀帝是真龙,当初死的突然,龙气没能回归,致使李唐龙气缺了一块,因此炀帝的龙气是真龙之气,绝非萧业本身蛟蟒之属所能比拟。 如以素心宗特有的大接引决与萧业媾和,可以分享到真龙之气,好处极其巨大,三女必然会展开激烈的争夺。 其实真龙之气连她们都动心,要不是辈份年龄上差距太大,她们都想把萧业抓来,与之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 弟子间的撕逼,作为长辈,不宜过多干涉,很快收回心绪。 苏小小道:“我和月儿去那小子家里,我们随时联络。” “师尊,我们好久都没见到萧郎了,也想过去。” 嬉莲儿与姒彩儿相视一眼,便道。 “嗯,去吧!” 姒昭君与嬉阿妃笑着点了点头,她们也不愿苏月儿与萧业单独相处,拨了头筹啊。 几个女人收拾了番,去往萧业家。 而萧业已经回了衙门,没过多久,周兴带人来了。 “萧大人,太后有旨,本官也是没办法呐,不知萧大人准备好了没有?” 周兴眯着眼阴笑。 “无妨,差使谁办不是办,卷宗已经备好,来人,把韦九娘带来!” 萧业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诺!” 有吏员离去,不片刻,带了韦九娘。 顿时,周兴眼珠子直了! 虽然以他的身份地位,见识过的美人儿并不少,韦九娘也不是最漂亮的,可这女人就一个字,骚! 媚骚入骨! “周大人,周大人!” 萧业伸手,在周兴眼前晃了晃。 “啊啊?” 周兴回过神来。 萧业把一份文件推过去道:“周大人,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请!” 周兴大略看了看,签名盖印。 萧业又道:“韦九娘,你的案子,本官不再过问,望你去了左肃政台,好好配合周大人,或有机会重见天日!” “哼,妾的戒指呢,该还妾了吧?” 韦九娘哼了声,摊出手掌。 “谁拿了你的戒指?本官拿了么?” 萧业理所当然道。 是的,戒指是苏月儿拿的。 韦九娘微怔,便妙眸含春,笑道:“萧大人不还也可以,妾曾说过,这枚戒指,是将来赠予良人的,如今落到了萧大人手里,难道不是天定的缘份?” “你可别瞎说,谁拿你的戒指你去找谁!” 萧业可不吃这套,转头向周兴道:“周大人,本官好心提醒一句,这女人危险的很,还是莫要动歪心思,被吸成人干倒是小事,就怕出了差池,有再多的脑袋也不够太后砍!” 正文 第四九二章 又闻辛秘 周兴是三品御史大夫,却被一个五品御史中丞教训,内心恼火,可是想到太后允许萧业调查自己,还是不宜翻脸,只得勉强道:“多谢萧大人提醒,本官自是有数。” “妾一介弱质女流,还望周大人怜惜,手下留情呢!” 韦九娘楚楚可怜的向周兴福了一礼,便移步周兴身边,那丰硕距周兴的胳膊连一指的距离都没有,又暗含挑衅的瞥了眼萧业。 萧业挺无语的。 这女人和自己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她勾搭周兴,关我鸟事啊! 萧业是现代人,看的开,一个女人,如果只是身子脏了,尚有挽救的可能,但心脏了,才是真正的无可救药。 在他眼里,韦九娘就属于心灵肮脏的那一类。 周兴却是一瞬间,差点魂飞了。 如韦九娘这类女人,容貌倒是其次,关键在于骚,这是一种最原始的诱惑,根本不跟你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就是赤果果的勾起男女间的那种本能。 萧业看了眼周兴,便道:“韦夫人,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先前在朝堂上,张易之指控你是素心宗妖女,欲对你斩尽杀绝呢。” 韦九娘娇躯微颤,虽说掩饰的很好,却逃不过萧业的眼睛。 毕竟任何一个组织中,没有谁会甘作弃子抹布,尤其还是韦九娘这类位高权重的人,萧业并不指望现在就能有什么作用,但是钉子打下去了,合适的时候总会发光。 萧业心情大好,伸手示道:“周大人,请!” 周兴这才回过神来,老脸颇为挂不住,匆匆拱了拱手,快步而出。 韦九娘也深深的看了眼萧业,带起一阵香风,跟在了周兴身后。 …… 韦九娘一走,台里好象少了什么,御史们无精打彩,而左肃政台的御史,则如打了胜仗,兴高彩烈。 萧业暗暗摇头,他敢肯定,左肃政台要倒血霉了,亏这些人还以为捡了便宜。 随即摒退众人,回到自己的屋里,取出装有情蛊的玉瓶,继续研究。 凡事都有两面性,情蛊固然能迷失人的心灵,却蕴含着浓郁的生命精气,非常接近人的生命本源。 据萧业猜想,很可能与情花来自于仙界有关。 在现代人的理解中,仙界是维度更高的世界,仙界的东西落到凡间,既便受环境的同化与无数代的释稀,在本质上,仍高于凡间,也许这就是情蛊蕴含浓郁生命精气的根本原因。 萧业有种猜想,或许情花的真正作用是蕴育生命精气,以此炼丹,可以补全根基,用花粉炼情蛊纯属本末倒置,毕竟站在仙人的立场,以情蛊操纵凡人没有任何意义。 而情蛊能控制人,多半只是情花的副作用,花间派是花奴出身,不可能了解情花的核心机密,误打误撞之下,把副作用当成了宝,实属买椟还珠。 甚至萧业怀疑,情花原先并不叫情花,被以讹传讹,才冠以了情花的恶名。 当然,要想了解情花最好是去绝情谷看一看,萧业打算此间事了,就抽个空过去一趟。 渐渐地,天色黑了,御史们纷纷落值离去,萧业也打道回府。 刚一进门,就看到心如心意乖巧的如小媳妇般,端着煮好的茶,往堂屋走去。 “怎么了?” 萧业讶道。 “公子,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心如委屈的努了努嘴。 萧业往里一看,难怪! 苏月儿的师尊来了,还有姒彩儿与嬉莲儿。 于是快步走入,长身施礼:“见过前辈!” “嗯~~” 苏小小如丈母娘看女婿般,目含慈爱,看着萧业,半晌不吱声,看的萧业浑身不自在。 “扑哧!” 苏月儿掩嘴一笑。 苏小小这才收回目光,问道:“萧郎可知我素心宗为何历代与龙气纠缠不休?” 萧业暗道,恐怕不是纠缠不休,而是吞噬吧,不过他可不敢惹怒苏小小,于是毕恭毕敬道:“请前辈指点。” 苏小小道:“我宗创派祖师乃是素女,当初黄帝曾以素女为师,两位大能间的种种恩怨情仇,不足为道,但最终是黄帝负了素女,为修紫极贵丹,御女三千,大伤祖师之心。 本来祖师生性豁达,不是那种死缠烂打之人,黄帝飞升,也只是默默送上祝福,但是素女祖师将大接引决传给了黄帝,而初代人皇,是黄帝最为出类拨粹的弟子,自也习得大接引决。 你应清楚,龙气是由众生愿力结合神龙精气炼制而出,以人道之身,欲承载众生愿力,就必须以大接引诀接引,初代人皇炼制龙气,我宗的大接引诀功不可没……” 正说着,苏小小留意到萧业眉心微拧,遂问道:“你可是有疑问?” “请恕晚辈冒犯!” 萧业迟疑道:“文气、官气,也是众生愿力,为何不须大接引诀接引?” 苏小小道:“文昌帝君非人道之身,乃是神道,自可采集众生愿力,转化为文气,官气则是源于龙气,实际上经过了大接引决的转化,所以说,龙气与我宗心法同源,故龙气对我宗弟子有着天生的吸引力,无数年来,如飞蛾扑火般与历代帝王纠缠,实是身不由己,你可明白了。” “晚辈明白了!” 萧业点头道。 苏小小问道:“那你对龙气是何看法?” 苏月儿、嬉莲儿与姒彩儿的美眸纷纷移来。 就连心如心意也是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萧业。 萧业暗暗叫苦。 苏小小的话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用现代话理解,是素心宗拥有对龙气的核心专利,因此龙气归素心宗所有,是否蛮横霸道,萧业不予质评。 第二层,是表示你的龙气愿不愿意拿出来分享,形同于认定了自己是龙种,就差一层纸没捅破了。 萧业硬着头皮道:“龙气虽庇护国运,间接庇护人道,但龙气有灵,寄生于皇朝,恐怕最终的目地,还是损人道气运壮大自己,故而龙气短期有利,长期有害。” “嗯~~” 苏小小现出了赞许之色,满意道:“萧郎说的不错,百万年前,九州尚无龙气之说,不还是称霸诸天?可见龙气对于人道,并非必须。” 苏月儿、嬉莲儿与姒彩儿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美眸中异芒大作。 又实锤了一步! 萧业苦笑着。 苏小小又道:“月儿曾与你说,绝情谷乃上界仙人遗留在人间的花圃,你可知那位仙人是谁?” 萧业灵光一现,脱口道:“难道是黄帝?” “不错!” 苏小小点头道:“黄帝实绝世奇才,紫极贵丹是黄帝所创,此丹面世,使得寒门天才高手拥有了与仙门大派中各路圣子道子分庭抗礼的本钱,直接将九州修行界推进了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鼎盛时代,有功于世。 而绝情谷是黄帝飞升之后,采仙界奇花氲藏花经十数代移栽培植,方才建成的一处花圃,据说此花有固本培元,改善凡人根骨体质之用。 可惜移栽人间不久,便有外域入侵,从此绝天地通,黄帝也未传下此花的用法,以致一群花奴无法无天,竟将黄帝的一腔心血弄成了害人之物,实是罪该万死!” 正文 第四九三章 公主的惩罚 苏小小所说,是素心宗的绝密,连苏月儿、嬉莲儿与姒彩儿都未曾得闻,均是大感兴致,心如心意也是听的膛目结舌。 萧业其实不完全相信,苏小小的倾向性非常强,不过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同时对素心宗与花间派的恩怨有了更深一步的理解。 这两派,怕是百万年前,就纠缠不清了,冥冥中有一条因果线,将两派对立起来。 苏小小看了看天色,便道:“时候不早了,用膳罢。” “是!” 心如心意乖巧的施了一礼,匆匆而去。 “萧郎,过来一趟!” 这时,家里传来太平公主的声音。 萧业暗暗叫苦,看了眼苏月儿,果然,面现不善之色! “公主找我,必有要事,我先去看看!” 萧业匆匆丢下句话,身形一闪,就去了隔壁。 “你来了?” 太平公主面色平静,出乎意料,竟然身着一袭道袍,头上挽了个道髻,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萧业不由心里一疼。 显然,太平公主也听说了传言,他本能的认为,道袍是为自己而穿。 “进来罢!” 太平公主转身进屋。 萧业也跟了进去,正见屋中,摆着一席酒菜,有小葱豆腐、清炒青菜、凉拌黄瓜、炖素鸡,一大碗百合莲子羹,全为素食。 看来宴无好宴啊! “坐下来陪我吃点罢!” 太平公主往席间一指,就跪坐下来。 萧业坐在了对面。 “吃罢!” 太平公主拿起一只小碗,给萧业舀了碗百合莲子羹,又给自己舀了一碗,端起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萧业只得端起碗喝羹。 这可是食之无味啊,萧业如坐针毡,偏偏太平公主一言不发,只是吃着,气氛越来越不正常。 “菜是本宫亲手做的,不好吃么?” 太平公主把所有的菜都尝了一遍,看向萧业。 萧业挟起一根青菜,嚼了下,勉强赞道:“味道还不错。” “哦?好吃就多吃点,最好吃光!” 太平公主似笑非笑。 萧业知道太平公主心里憋着火,只得一样样的品尝。 每一盘菜,都不放油盐,凉拌黄瓜还好些,本身黄瓜可以生吃,青菜就有股菜腥味了,而豆腐与素鸡,豆腥味扑鼻。 萧业第一次发现,原来做菜不放调料是辣么的难吃。 可是难吃也得吃。 太平公主放下筷子,瞪大眼睛看着萧业。 突然萧业有种感觉,这难道不是强势的妻子做了一桌难吃的菜,惩罚犯了错的老公? 虽说是惩罚,但前世萧业没有过这种待遇,与前妻的感情淡的很,更多是搭伙过日子,懒的费耗时间精力再去重新了解一个陌生人,才会选择复婚。 今生娶妻张玉,张玉是传统的以夫为纲,惩罚老公这种事别说做,想都想不到,巧娘则如贴心的小棉袄,也不舍得这样对待自己。 苏月儿其实是外柔内刚,内心极有主见,但是又很懂得男女间相处的分寸,总体上是顺着自己的。 只有刚烈的小姑妈才会惩罚自己啊! 不过别说,这种感觉有家的味道,还真不错。 “嘿嘿!” 萧业吃着吃着,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居然嘿嘿笑了起来。 吃出了幸福的味道! “砰!” 太平公主大怒击案! 这简直是反了天,本宫费尽心思做了一桌难吃的菜惩罚你,你居然能吃笑? “公主!” 萧业愕然抬头。 太平公主是真被气着了,脸面泛出阵阵潮红,怒道:“说吧,你为什么笑?” 萧业道:“公主做的菜很好吃。” “哼!” 太平公主哼道:“菜里没放盐,也没放油,这样能好吃?萧大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见长了啊!” 萧业索性放下碗,站起来道:“公主想说什么,直说吧。” 太平公主盈盈站起,一步步走向萧业,直至二人间的距离已不足尺许,才止住步伐,一字一字的问道:“你到底是萧业还是李业?” 萧业神色不变道:“太后不是都有定论了么,公主为何还怀疑?” “本宫要你自己说!” 太平公主咄咄逼人的催促。 萧业索性耍赖道:“我没什么好说的,公主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 太平公主冷声道:“要本宫相信你,你得证明一件事!” 萧业问道:“何事?” “要了我!” 太平公主直视萧业。 萧业浑身剧震,这是诱惑自己犯罪啊,小姑妈,你不要这样极端好不好? “是不敢?还是你心里有鬼?” 太平公主冷笑。 萧业无奈道:“公主,现在不合适吧?” “你和我,孤男寡女,深更半夜,谁说不合适,有人爱看就让她看,本宫一介女流都不在乎,难道萧郎还怕让人看?要了我,我就相信你是萧业不是李业,从此之后本宫只属于你一人!” 太平公主逼近了些,虽着道袍,姿容却不减于盛装,那淡雅的幽香,也带有一股逼人的味道。 “这……” 萧业是真的手足手措了,他早知道情关难过,却没想到,小姑妈会如此的咄咄逼人,也是被自己伤的太深了。 哎! 正叹了口气的时候,太平公主突然猛扣住自己的后脑壳,吻了上来! 嗡! 萧业头脑一懵,牙关大开! 可紧接着,舌尖传来剧痛,被太平公主推开! 萧业伸手一抹,满手鲜血! 太平公主现出了解气之色,狠狠瞪了萧业一眼,飞身遁走。 ‘罢了,罢了,自己是男人,没必要计较!’ 萧业摇了摇头,正待回返,太平公主又折返回来。 “拿着!” 太平公主扔出个储物袋,便再次离去。 萧业打开一看,是五百份地元丹和一百五十份天元丹的材料。 顶级大派,不愧财大气粗! 萧业把储物袋揣入怀里,回了自己家。 “是公主咬的吧,好狠的心呢!” 嬉莲儿见着萧业嘴角的血迹,责怪的拿出手帕来擦。 姒彩儿也憋着笑道:“萧郎在那边吃饱了吧?” “好了,你们少说两句!” 苏月儿不满的瞪了眼,她知道,萧业这时最需要理解,而不是喋喋不休。 嬉莲儿与姒彩儿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撇了撇嘴。 …… 不觉中,三日过去。 右肃政台把案件移交了,轻松下来。 左肃政台的周兴却是头大,他审问九娘,到底有哪些人中了情蛊,九娘却前言不搭后语,前面报出的名字,后面又说记不清了,名单一改再改,明显是在玩弄周兴。 偏偏周兴不舍得对九娘动刑,或者就算周兴想动,底下的御史也会阻挡,几乎全被九娘迷倒,个个怜香惜玉,虽连毛都没沾着一根,却甘之如饴。 张易之也在时刻关注着九娘的动态,暗中调兵遣将。 这日,突有一个腊丸从院外扔了进来,正落在张易之的脚下。 张易之顿时心头一凛,在他灵觉中,只有一道淡淡的影子快速离去,根本锁定不住,这分明是一尊元婴高手。 ‘究竟是谁?’ 张易之眉头皱了皱,捡起腊丸,捏破外壳,将纸条展开,只有寥寥数句。 素心宗苏小小、姒昭君与嬉阿妃齐至! 张易之顿时额头渗出冷汗。 在事前的计划中,花间派预计三大高手,会留一尊镇守三门,以花间派在洛阳的力量,完全有能力对付其中的两人,若布置的好,或许能击杀之,但三尊齐至,完全不同。 这三人都是元婴巅峰,半步阳神的存在,若非道门压制,怕是早已成就阳神,战斗力远超寻常元婴。 张易之思忖片刻,匆匆离去,左绕右转,留意着是否有人盯梢,花了好一阵子工夫,才来到一处不起眼的香粉铺子,直接步入后堂。 一名掌柜装扮的胖乎乎中年人负手而立,望向悬于墙面的一副寒梅傲雪图,久久不语。 张易之不敢打扰,垂手恭立。 “这是老夫新作的画,你看如何?” 中年人突然问道。 这名中年人,是山门里有名的画痴,曾向顾恺之学过工笔画,融道于画,元婴巅峰,修为了得,名叫牛长根。 名字乍看很土,实则寓意长庚的根,意向高远。 张易之仔细看去,越看越是骇然,拱手一礼:“弟子恭喜师叔仙法大成!” 正文 第四九四章 再劾周兴 “嗯~~” 牛长根捋着胡须转回头,颇有得色道:“说说看。” 张易之道:“师叔所画乍似为梅花,实乃情花,可见师叔已将情花融入了画中,施展开来,万千情花漫天,试问阳神之下,谁能抵挡?” 情花在外表上与梅花较为相似,不同之处,是枝干上多了许多尖锐的短刺,不注意很容易忽略过去。 另修士作画,是真的融物于景,把情花移入画中,是一种高深的空间运用之道,也堪称一件了不得的法宝。 牛长根微微一笑,便道:“可是有事情?” “师叔请过目!” 张易之奉上纸条,又将来龙去脉道出。 “有人暗中助你?” 牛长根眉心微拧。 张易之迟疑道:“不知那人是何目地。” 牛长根摆摆手道:“料敌从宽,就算所言非实,也是无妨,不过此事倒是提醒了老夫,素心宗的元婴绝不止那三位,若是有多位潜入,只怕咱们的人手不够,看来……计划要改一改了。” “师叔的意思是……” 张易之眉梢微扬。 牛长根道:“以前咱们都陷入了非救九娘不可的误区,可以眼下来看,周兴被九娘玩弄于指掌之间,既如此,何必急于搭救? 不如以静制动,素心宗本指着我们去救,她在一旁布下埋伏,若我们久久没有动静,必着急,或会改头换面去劫九娘,届时我们埋伏在外,来个人脏俱获,就算不能当场杀她一两个,也足以在太后面前治她素心宗的罪。” “还是师叔高明!” 张易之暗道了声姜果然是老的辣啊,就由衷称赞! “去罢,无事少来!” 牛长根颇为自傲的挥了挥手。 “是,弟子告退!” 张易之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 又是十日过去,花间派仍没有动静,萧业也未回梅花内卫炼丹,除了每日照常的点卯修行,重心放在了炼神入穴上面。 这日深夜,突然浑身一震,手阳明大肠经的最后一个穴道,迎**炼成了。 萧业就觉得整条右臂神力滚滚,有一种迫切与人过招的冲动,于是才气一扫,正见苏小小站院子里,仰望着天空。 “前辈,请指点!” 萧业一跃而出,一记炮拳直轰而去。 与苏小小动手,自当尽全力,这一刹,手阳明大肠经二十个穴道中的神明齐齐呼应,各自吐出一口磅礴的神气,加持在萧业已至金丹中期巅峰的真元上面。 “咦?” 苏小小目现奇光,她看出了萧业这一拳非同寻常,竟似含有精神力量,当即袖子一挥,布下一道结界,以防动静过大,把一片街区全毁了,并一指从袖中伸出! “轰!” 拳指相交,虽然猛烈的劲气被结界束缚,并未溢出,却仍暴出雷鸣般的巨响! 萧业身形一晃,退后了小半步,面色煞白,有一种脱力的虚弱感。 苏小小看上去无恙,可手指传来锥心剧痛,忙缩回袖子里,以免被觉察,又微闭双眸,品味着这一拳的玄机。 “萧郎,你怎么和师尊动手了?”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家中诸女,纷纷跑出来,苏月儿看出萧业不对劲,抢先一步,上前搀住挽住。 萧业勉强笑道:“不碍事,刚有所悟,没忍住与前辈过了一招,恢复下就好了。” 这一拳,几乎将他的精神力一抽而空,心里不由阵阵后怕,他也没想到,炼神入穴竟如此恐怖,难怪那位为得到《玉圜玄明真经》,不惜甘冒天谴呢。 还亏得试了下,否则对敌时一招打不死对方,死的就是自己。 不片刻,苏小小徐徐睁开美眸,问道:“你这一拳,怕是弱点的元婴都未必能接住,你是怎么做到的?” 萧业沉吟道:“请前辈恕罪,有些功法,机缘不到不能说,想必前辈也清楚。” 上古时期,有些前辈高人就喜欢玩这套,以机缘定功法传承,如机缘不至,却去强求,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可能遭受厄难。 对此,苏小小是理解的。 “她们可有机缘?” 苏小小一指苏月儿三女。 “随缘!” 萧业不置可否。 “萧郎,什么机缘啊?” 姒彩儿忍不住问道。 “不可说,你们最好忘了这事。” 萧业微微一笑。 三女相视一眼,均是心里痒痒的不行,却不敢多问。 心如心意也是嘀嘀咕咕。 大半夜被惊起来,众女也没了睡意,苏月儿抱怨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久了,难道花间派真的放弃了九娘?” 萧业心里也在不解,计划全程无懈可击,还能把自己承担的风险降到最低,但显然是有环节出了问题。 ‘韦九娘,韦九娘……’ 突然萧业灵机一现,恍然大悟道:“花间派并不是放弃,而是吃定了周兴奈何不得韦九娘,所以不急了。” “这……好象也是呢,但我们总不能坐着不动吧。” 姒彩儿点了点头。。 嬉莲儿提议道:“要不我们扮作花间派的人,把韦九娘给劫出来,花间派必然坐不住,只要他动了,师叔师伯们就能有所针对!” “不妥!” 萧业摆摆手道:“焉知这不是花间派布的陷阱,说不定他就指着我们去劫狱,届时有理也变成了无理,反会让他反咬一口。” “难道就这样耗下去?” 嬉莲儿急道。 萧业淡淡道:“无妨,朝廷的事,还是由朝廷来解决,明日一早,我去太后面前参周兴一本!” “嗯~~” 苏小小明白了萧业的意思,现出赞许之色。 众女也眼前一亮! …… 次日一早,萧业进宫,求见太后! “他来做什么?不见!” 太后一听萧业名字就厌恶的不行,挥手道。 上官婉儿从旁劝道:“太后,萧郎从来不是无事生非之人,求见必有要事,不妨先见一见,若是没什么事情,再赶他走也不为迟。” “也罢,宣他进来!” 太后想想也是,改口道。 “诺!” 有太监施礼离去。 少顷,萧业进殿,下跪施礼:“臣萧业叩见太后!” “卿有何事?” 太后不客气道。 萧业取出折子,双手奉上道:“臣有本参左肃政台御史大夫周兴!” “哦?” 太后眼眸微眯,本能的不想接,但是她一直以勤政自居,不接折子是个非常恶劣的先例,心想只看一看就驳回。 于是道:“呈上来!” 有太监接过折子,呈在太后案头。 太后垂首看去,本打算随便看一看,可看着看着,面色凝重起来。 萧业是为韦九娘案弹劾周兴,将近半个月过去,案情毫无进展。 文中有云:朝廷受情蛊者不知几何,倘若贼人有心使坏,可集众之力,酿成大祸矣,太后不可不察。 太后想到的是,万一在自己登基之时,被情蛊控制的朝臣受有心人操弄,出言谩骂,以死相谏,那自己将成为千古最大的笑话。 虽然她不相信花间派会如此糊涂,但是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而且太后也对周兴办事拖拖拉拉极为不满,情蛊之事虽被压下,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拖的越久,越难隐瞒,一旦满朝皆知,将人人自危,祸乱自起。 “卿意欲何为?” 太后沉吟道。 萧业道:“太后登基在即,断不容宵小之辈图谋不轨,臣请求将韦九娘一案,重新划归右肃政台审理,臣愿立军令状,限期查明!” 如有一丝可能,太后都不想把案件交给萧业审理。 瞬间她曾有过把案子调拨给大理寺或刑部审理的想法,但立刻就摁了下去。 毕竟二者归朝廷管辖,把案子调拨过去,就相当交给了朝廷,不仅会事情泄露,满朝皆危,其中的变数连她也难以掌控。 不比左右肃政台只听她的命令,朝廷指挥不动。 绕了一圈回来,还得要这小子来办? 太后心情复杂的看着萧业。 凭心而论,朝廷中若论实心办事,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萧业,如果此子不是那不肖子的子嗣该有多好? ‘哎,罢了罢了,就事论事而己!’ 太后暗暗叹了口气,便道:“婉儿,替朕拟一份手谕,韦九娘案交还给右肃政台办理!’ 上官婉儿心里欢喜,伏案书写。 正文 第四九五章 今晚决战 取了手谕,萧业告辞出宫。 “萧郎,怎样了?” 扮作小厮的苏月儿迎上问道。 “太后允了,我们立刻去左肃政台,把人接回来。” 萧业点了点头。 “先上车吧!” 苏月儿拉着萧业上了车。 牛车是素心宗的,车夫一鞭子抽去,老黄牛哼哧哼哧,慢吞吞行进,车上还有苏小小! 今早萧业入宫之前,已经商量好了,一旦索回了韦九娘,就由苏小小出手,纵然九娘的魂魄被下了禁制,可苏小小是元婴巅峰高手,幻术层次达到了第四层次的千头万绪,未必就没有对付九娘的方法。 左右肃政台相隔不远,不多时已赶至,萧业带着苏月儿下了车。 “哟,这不是萧大人么?咋啦,过来串门啦?” 一名御史扬开嗓门,嚷嚷起来。 “少废话,周大人可在?” 萧业脸一沉。 “嘿,求见周大人呐,那您请等着喽,周大人正忙着呢。” 那御史得意洋洋,故作刁难。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萧业取出太后手谕,扬了扬。 顿时,御史的神色僵住了,啪啪!扇了自己两耳光,才哭丧着脸道:“萧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莫和小的计较,小的这就为您通报!” “免了,太后有旨,岂能耽搁,你在前引路!” 萧业摆了摆手。 “萧大人,您请!” 那御史哈腰,把萧业和苏月儿领了进去。 左肃政台里闹哄哄,不时能听到人犯受刑的惨叫,偶尔还有垂垂欲死的犯人当面押过,萧业暗暗摇头,不过他也没办法,这些案子不归右肃政台管,无权干涉。 “周大人就在里面,萧大人请!” 那御史在主殿边上的侧房停住脚步,伸手示意。 萧业点了点头,推开门,与苏月儿步入,正见周兴在审着九娘。 其实也不能说审,九娘安坐侧席,面前摆着一蛊茶,笑吟吟,眸中含着春色,周兴则如舔狗般,陪着笑脸。 “萧大人,你来做什么?” 周兴看到萧业,感觉被打扰了,脸一沉道。 “周兴,接旨!” 萧业二话不说,取出手谕。 周兴极不甘心的跪了下来。 萧业宣读一通,末了,又道:“周大人,听明白了?” “明……明白!” 周兴憋屈的很,暗恨上回自己去右肃政台提人,给足了萧业面子,可这家伙翻脸不认人,居然当着美人的面,削自己的脸。 “还不速去取来卷宗?” 萧业喝道。 “请萧大人稍待!” 周兴眼里含着怨毒,匆匆而去。 九娘看着萧业,眸中满是惊疑不定之色。 “夫人在左肃政台,日子过的不错啊!” 萧业淡淡一笑。 九娘抿着嘴,不吱声,如今情形不明,多说多错,她最想搞清的,是案件怎么又回到了萧业手上,不是说好了由左肃政台审么? 苏月儿也冷冷一笑,笑容中,满是恶意。 不片刻,周兴取回了卷宗,包括左肃政台的卷宗,这部分他可不敢隐瞒,不然萧业去太后面前告他一状,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呵,周大人倒是怜香惜玉啊!” 萧业随手翻了翻,呵呵一笑,在交接文书上盖签名盖印,便草草拱了拱手:“交接完毕,本官就不打扰了啊!” “萧大人请自便!” 周兴闷哼一声。 萧业卷起东西,与苏月儿带着九娘离去。 一群御史满脸不舍,如丧考妣! 出了门,掀开车帘,九娘乖巧的上车,还没看清车里有什么,就眼前一花,神思恍惚。 苏小小直接用了幻术! 幻术第四层千头万绪,拨动人心底潜藏的念头,将之无限放大,似幻如真,让人沉迷,既便能靠着无上的毅力强行挣脱幻境,但人的念头如心猿意马,难以控制,走出一个,又会进入下一个,永无止境。 如果施术者不肯放手,结局只能是精神力枯竭而亡。 苏小小曾偷袭过萧业,当时的萧业有仁义符文紧守本心,有才气护持性光,还有龙气是一切幻术的克星,才没能被得逞。 而九娘什么都没,瞬间中招。 眼前幻象纷呈,许多尘封已久的往事一幕幕呈现,九娘困在鲜活的场景中,一缕精神力悄无声息的侵入进来。 苏小小不打算搜九娘的魂,哪怕以她的造诣,如果对禁制不了解,搜魂仍会使九娘身死,而幻术不同,呈现的是九娘自己内心的想法,不会激活禁制。 苏小小只需要做个旁观者,适时加以引导。 车上一片安静,九娘的神色不停的变幻,有悲有喜,有怒有恨,几乎把一生都呈现在了苏小小面前,包括花间派这些年的情况,对李显的支持力度,与张易之有关的事情,以及花间派在洛阳的势力分布,朝廷有哪些大臣中了情蛊。 让她惊奇的是,九娘竟然是张易之的发妻! …… 当九娘醒转过来,发现自己浑身虚弱,头疼欲炸,软软靠在椅背上。 萧业玩味的看着九娘,苏小小把应该告诉他的都告诉了,本以为九娘是个荡妇,想不到却是张易之的妻子。 让自己的妻子去抛头露面,挠首弄姿,除了张易之,也是没谁了。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该宗心法绝情经,主旨是绝情弃性,怕是与张易之的婚姻,更多的是利益方面的结合。 毕竟如张易之成功复辟了隐太子一脉,九娘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为此,牺牲部分色相不算回事。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九娘看到萧业,猛的坐直身子。 萧业微微一笑:“夫人坐牢,自己的夫君不理不问,到头来,还得本官这个外人把夫人接回来呐!” “妾的良人难道不是萧大人么?怎么,萧大人记起了妾的好?” 九娘挤出笑容,可那笑容底下,掩藏着慌乱与惊惧。 是的,她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刚刚肯定发生了什么,可惜一点不记得,再内察自身,也不象是被搜了魂的样子。 萧业站起来道:“我该叫你李夫人还是张夫人?算了,张易之不承认他是隐太子余孽,本官还是称你张夫人,你老老实实呆在屋里,本官自当以礼相待,若是敢踏出半步,莫怪本官断你个越狱潜逃之罪!” 说着,转身而去。 九娘的丹田依然被封,他不担心会自己跑了。 香粉铺! “师叔,九娘又被萧业带回了右肃政台!” 得到消息的张易之,匆匆赶来汇报。 “不是左肃政台接手了么,怎又转到那小子手里?” 牛长根眉头一皱。 张易之道:“或许是周兴久审不下,太后不满,才交还给萧业,师叔,萧业是来者不善,现在局面又回到开头。 虽说九娘的神魂被下了禁制,但素心宗的心法与我宗有共通之处,若是苏小小等元婴不顾身份出手,未必不能解开,这是逼我们劫狱啊!” 牛长根沉吟道:“吃到嘴里的肉还能被逼着吐回来,这小子每每出人意料,看来此战势在必行了。 既然要战,就宜早不宜迟,今晚先让区长老去劫人,以元婴修为,出其不意,若能顺利带走,自是最佳,倘有不谐,大不了于今晚决战便是!” 正文 第四九六章 袭杀元婴 萧业今日破天荒的让所有人提前落值,连狱卒、牢头都被赶走了,所幸右肃政台的冤假错案全部被平反,太后又不给活干,牢里空无一人。 夜色越来越深,萧业与苏月儿亲自看守九娘。 只是……苏月儿一改以往对萧业的亲昵模样,如避蛇蝎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不与萧业多说话,反美眸不时移向九娘。 而萧业对苏月儿,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三人大眼瞪小眼,神色怪异,坐等花间派劫人。 “来了!” 萧业低呼一声! 天空中,突有恐怖威压,一只真元大手凭空出现,挟起浩然大势,以极快的速度捞向九娘。 萧业二话不说,飞身遁空,一拳击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有冷笑传来。 随即真元大手屈指一弹,打中萧业的拳头! 咚的一声巨响! 萧业倒飞出去。 苏月儿也是彩带从袖中飞出,卷向九娘。 “迟了!” 天空中哈哈一笑,真元大手速度再增,一把抄住九娘。 “今次便饶你们两个小辈一命,若再敢犯我花间派,杀无赦!” 随着真元大手缩回,一声威胁迅速远去。 “追!” 苏月儿与萧业相视一眼,遁空追赶。 数里外的天空中,一名清瘦的中年人收回真元大手,看着眼前的九娘笑道:“速与老夫离去,免得夜长梦多,对了,你被封了金丹,待老夫先为你解开!” 随即一掌按向九娘的丹田,眼底隐约有一丝淫光闪过。 是的,明明一指能解决的事情,他非得用手掌去按,九娘的骚连他都抵挡不了,而且九娘的身份也带来一种禁忌的刺激。 九娘眼里却是一抹杀机闪过,突然嗨的一声,吐气开声,一记半步崩拳猛击而去! “你……你不是九娘!” 这中年人,便是打头阵的区长老,元婴初期修为,惊骇大叫,身形急闪! “崩!” 半步崩拳一格再一拳,左手格开拍向下腹的手掌,右手握拳,结结实实打中心口! 在地球上,素有半步崩拳打天下的说法,形短力猛,崩箭穿心,山崩地裂,力透胸背,心惊胆颤。 这还是凡人,而萧业虽只是金丹中期,但他的丹田经脉远超同辈,结的又是灰极贵丹,与金丹巅峰的张易之能战成平手。 萧业的真正实力是金丹巅峰! 如今又打通了手阳明大肠经,二十尊神明齐齐助攻,以有心算无心,有以备打无备,立马重创了区长老。 区长老就觉得一股狂暴的真元,挟裹着精神力量,势不可挡的猛击在心脏上面,就如山崩地裂般,心脏及周边波及的脏腑崩碎开来。 当场一口鲜血喷出,夹杂着内脏碎块! 毕竟修士再强,脏腑仍是脆弱的,而崩拳因其心法讲究刚猛,力道直透脏腑,又事起突然,区长老毫无防备就被偷袭了。 虽然元婴高手的根基在元婴,不依赖心脏存活,可心脏被打崩,仍让他受了不可逆转的重创,如果不能及时服下治疗肉身的灵丹妙药,这具肉身等于废了。 “你是萧业?找死!” 区长老连退数百丈,羞怒交加,嗡的一声,身后飞出一只两尺大小的金蝉蛊,硬翅一振,向萧业飞去! 金蚕蛊是蛊中王者,幼年为蚕,成年则为金光闪闪的甲虫,坚硬无比,又有剧毒,虽然只是金丹级别,不过区长老能看出,萧业神虚气浮,已是强弩之末了。 杀死萧业不成问题。 萧业立刻取出一枚念力丹吞下,此丹是在吐蕃炼化湖底黑影所得,主要是增长心念力量,也可恢复精神力,用一颗少一颗,平时萧业舍不得用,但此时也顾不得了。 丹药下肚,化作温润的念力,萧业精神一振,释放出才气,影响金蚕蛊的心智。 到底只是蛊虫,灵智极低,金蚕蛊就觉得回到了幼年时期,四周都是药性十足的灵花灵草,自己肆意啃食着茎叶,惬意异常,说不出的舒服。 不由动作稍稍慢了下来。 “哧!” 这时,天际一道剑光划过,金蚕蛊吱的一声惨叫,身首异处,泼洒出一片墨绿色的血迹。 萧业立刻幻化出才气大手,把两片尸体一招,纳入了储物袋。 “扑哧!” 区长老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虽说他未把金蚕蛊炼成本命蛊虫,却与心灵有着强烈的联系,如今金蚕蛊被斩,形同于心灵受了重创。 他知道自己这具肉身保不住了,关键是边上潜伏着一名剑修,哪怕是金丹期的剑修,弱一点的元婴修士都不敢小觑。 今日可谓彻底栽了,其实宗门元婴就潜伏在北邙山中,不过百来里,元婴转瞬即至,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踏中了陷阱。 萧业以才气揉和了一滴九娘的精血,化作九娘,再套在自己身上,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或许对伪装之道有着高深的造诣,根本看不出来。 区长老便是着了道,一个照面就近乎于肉身全毁,如果他有一丁点的防备,都不会伤成这样。 太平公主是萧业请来的,身段只比萧业矮一点,鞋子垫高点即可弥补,又用才气幻化了面孔,以飞剑偷袭,堪称奇效。 “小子,早晚老夫把你扒皮抽筋!” 区长老怨毒的瞪了萧业一点,就果然的遁出元婴,一个约三寸大小的小人,招手一摄,取下储物戒指,身形一闪,就要遁走。 “嗡!” 差分神通发动! 这神通专门用来困人,因由才气而出,事实上困元婴金丹这类纯能量体更有效,小人就觉得如陷入了九宫格,四面八方被划成了一块块,不管往哪边遁走都永无止境。 他不信邪,强行遁走! 元婴有着短暂空间横移的天赋神通,这也是他敢放狠话的缘由,如果只是金丹的话,怕是早就跪了。 却是让他惊骇的是,空间被锁定住,没法横移了。 “饶命!” 小人凄厉大叫! 元婴在理论上可以施展强大的法力,但是需要吟唱时间,显然,萧业不会给他这个时间,他只望能拖得一刻是一刻。 萧业手腕一翻,雕花大弓出现,张弓搭箭,雁翎箭离弦而出! “哧!” 一箭正中,箭矢贯穿而过,小人嘶吼,元婴淡去了几分,随即箭矢化为一本大罗心经,渗入元婴体内。 才气虽千变万化,但本质是直指人心,花间派讲究绝情,萧业便以大罗心经送他。 大罗心经的思想体系与绝情经格格不入,对于纯能量体的元婴,更是全面渗透,顿时,在两种思想休系的剧烈冲突下,小人一滞,现出了迷惘之色。 搁平时,这是论道,如能够取长补短,吸收精粹,会有相当大的益处,可眼下,任何的迷惘困惑都会致命! 又一道剑光划过! 萧业适时撤去神通,小人浑然没有遁走的意思,被一剑削成两半! 元婴体迅速黯淡,神魂惊恐尖叫,大量元气汹涌外泄,眼见就要溃散之时,太平公主飞身而至,一道法符打出,封住元婴,招手摄来,褪下戒指抛给了萧业,便道:“元婴本宫先拿着研究一下,过一阵子再给你。” 元婴凝聚着修士一身道法的精粹,是非常有用的。 “公主尽请自便!” 萧业点头,顺手把区长老的尸体摄进了储物袋。 其实修士和妖兽一样,浑身都是宝,常有邪道中人拿人类修士的尸体炼器炼丹,偶有也正道人士偷偷为之。 但萧业有底限,他的行事不能有悖于自己的内心,主要是需要精血,用以打开储物袋,而且元婴的尸体,研究下总是没有坏处。 “保重!” 太平公主面无表情,身形一闪,去往远处。 苏月儿这时才赶了过来,在空中跺了跺云头,她发现自己一点作用都没起到,主力袭杀是萧业,侧攻接应是太平公主,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可随即又暗哼一声,说到底,太平公主是萧业的小姑妈,她不相信两人还会发生些什么,自己没必要吃干醋。 “苏大家,我们快走,接下来和我们无关了!” 萧业招呼了声,正要遁走,远处传来暴怒声:“小子,该死!” 正文 第四九七章 苏小小的儒家神通 花间派怎么也没想到,区长老居然一个照面就受了重创,随即如推金山,倒玉柱,不仅被杀,元婴都被取干电池。 原本花间派的计划是以元婴出手,劫走九娘,如素心宗来追,宗门早已布了陷阱,不来追,此事暂时作罢。 可整个环节从一开始,就走上了歧途,待回过神来,已不及救援。 苏月儿略一点头,与萧业立刻就走。 “走得了么?” 天边一声冷笑,一道身影急速遁来。 “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 苏小小凌空走来,取出一只碧绿的笛子,撮唇吹起。 吹的居然是《雨霖铃·寒蝉凄切》! 这首曲子,极尽哀婉,苏小小则是衣袂飘飘,容颜绝美,仿如踏足于凡尘的仙子,那渺渺仙音,给天地间都布上了一层缅怀回忆的意境。 凡意境笼罩之下,似乎……一切都变慢了,心灵也渐渐趋于宁静慵懒,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靠在藤椅上,一杯清茶,凝望着水雾朦胧的湖面,缅怀故人与逝去的青葱岁月。 萧业有地级才气护身,虽不受影响,却也讶道:“想不到令师的曲乐竟有如此造诣,已堪称出神入化了。” 苏月儿眼角隐有泪光闪烁,抹了把眼泪,便道:“师尊两百年前,乃是名声江南的才女,凡江南文人士子,谁没听说过苏小小之名,每日前来拜会的各路俊才络绎不绝,师尊以纱笼遮面,几乎不以真面示人,但几乎无人不满,皆以聆听师尊妙曲为荣,妾的那点造诣,和师尊比起来差远了。” 萧业沉吟道:“正如酒越陈越香,令师是壶醇酒,经历了岁月的沉淀,苏大家别着急,以你的才智,将来经历的多了,未必会逊于令师。” “嗯,托你吉言!” 苏月儿欢喜的点了点头,便又道:“师尊也习了儒家神通,六乐已领悟到了第四层次大夏,萧郎仔细听听。” 六乐分为云门大卷、咸池、大韶、大夏、大濩与大武,虽有先后之分,却无高下之别,分别用来祭祀天神、地祗、四望、山川、周祖姜源与周王室祖先。 对于后两者是否真就祭祀姜嫄与周王室祖先暂时不谈,总之萧业是不相信的,他从雨霖铃中,听出了一种山川自然的绵绵气势,整片天地都为之共鸣。 这分明是得了大夏的精髓,不比时人非得奏出大夏的乐曲才能具有神魄,苏小小已经达到了融大夏于任何乐曲的境界,不禁心内骇然。 隐隐约约的,下方的洛阳城里,有睡梦中的哭泣声传来。 苏月儿从旁道:“师尊本是元婴,能调能天地之力,但此曲中,分明带有了法则,其实若非道门压迫,以师尊之才早该突破阳神啦。” 萧业默默点了点头,释放出才气感应那自然独有的韵律,他的才气化作星星点点,体悟着冥冥中的规则。 似乎难以把握,却又无处不在…… 而此时,对面那元婴受乐曲感染,颇有些神思恍惚,似有无形的自然之灵在他耳边呢喃,必杀的气势已不存。 也不知他从曲子里听出了什么,面孔浮现出了悲凄之色,突然痛苦的嘶吼一声,伸手就往自己的胸腔里掏,看那架式,似是要把元婴掏出来捏碎! 一了百了,免得活在世上尝尽人间之苦,落个解脱! “绝!” 一声如雷鸣的大喝及时传来,天空中,灵气翻滚,化作一个个的绝字,组合成绝情经,一圈圈护着那元婴。 与萧业的才气经文不同,真气经文肉眼可见,嗡嗡振动,散发出一种绝情弃性的凛冽意境,与苏小小吹出的,念去去,千里烟波的哀婉意境激烈交锋起来。 ‘共振!’ 萧业眼神一缩,花间派居然也把共振运用在了实战当中,不过随即就哂然。 自己在吐藩阳湖湖底都能领悟出共振的应用,人家百万年传承的宗派凭什么不懂共振? 萧业仔细感应,与自己的共振相互对照,发现对方的共振更加有规矩,并且多出了些对真元的入微操作,让他一边印证着,一边总结自己的不足。 不由暗呼过瘾,果然,旁观前辈高人斗法确是不小的机缘。 不过真气符文落了形迹,比之才气符文天生差了一筹,渐渐地,经文开始支离破碎,可那元婴已经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低头看向那插进胸腔,鲜血淋漓的手,心里满是后怕! 其实真刀真枪杀一个元婴,是很难的,萧业与太平公主能杀区长老,主要是萧业拥有不低于元婴初期的一击之力,再以偷袭得逞,太平公主从旁刺杀,可一而不可再,不具有普遍性。 而苏小小杀人不同,感染人的心灵,让人生无可恋,去自杀。 自己杀自己,只要狠得下心,瞬间就能杀死。 术法被破,苏小小不再吹笛,天地间那哀婉的意境消散于无形,恢复了正常。 “原来是你,牛长根!” 苏小小抬眸前视,哼了声。 牛长根冷笑道:“想不到你蛰伏两百年,修为竟已半只脚踏入了阳神,道门可知否?” 苏小小淡淡道:“本座一日不渡阳神天刑雷劫,道门便不理会,你以为区区挑拨就会让道门对本座出手?简直是笑话,今次你花间派出师不利,天时已失,还拿什么与我素心宗斗? 不过,看在大劫将至的份上,为保九州元气,只要花间派立誓,自此元婴不踏入洛阳半步,本座可放你们离去,作为回报,元婴不向你宗金丹出手,亦可将韦九娘交还,当然,你花间派元婴也不得向我宗低辈弟子出手,待得战后,如果你花间派还存在的话,再来决一死战!” 随着话音,姒昭君与嬉阿妃出现,另有押着韦九娘的嬉莲儿与姒彩儿。 “哈哈哈哈~~” 牛长根仰天长笑:“你说的倒是轻巧,难道我宗的区长老白死了?若是将那小子交出,本座或可允你!” “哼!” 苏月儿哼道:“堂堂元婴竟被金丹斩落,你花间派也不嫌丢人,还好意思大言不惭?”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牛长根暴喝,声浪如滚滚闷雷,苏月儿立时俏面一白。 萧业一把握住她的手,一股才气输了过去,苏月儿这才好了些,美眸瞥来感激的一眼。 苏小小脸一沉道:“你也是元婴巅峰,居然向本座的弟子出手,可要脸了?” “说一千,道一万,不如手底下见真章,难得你我两派聚首,不如就在今晚决一生死罢!” 牛长根闷哼一声,活了几百上千年的人精,早已不知脸皮为何物,哪里还在乎脸皮? 随着话音落下,牛长根身边,又出现五尊元婴,个个散发出强悍的气息,都是介于中后期的存在。 虽然不抵苏小小三人皆为元婴巅峰,但是花间派的心法天然克制素心宗,况且人数上也占优,斗起来,孰胜孰负,还不如说。 “小子,敢杀我师弟,受死!” 一尊元婴中期高手如鬼魅般,身形一闪,就到了萧业身前,一拳直接打了过去! “无耻!” 苏小小怒骂,却是救援不及了。 正文 第四九八章 佛门来做和事佬 据传,欲练花间派身法花间游,需要在情花丛中奔走转进,不能被小刺扎中,否则不死也要留下难以磨灭的伤害,这几乎是在死亡边缘打滚,以这种残酷方式练出的身法,确有独到之处。 苏小小想出手,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由萧业自己想办法挡住必杀的一击。 萧业也不能闪避,苏月儿就在身边。 儒家重在修心,北宋苏洵有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面临生死考验,萧业的心神反晋入古井不波的境界,有条不紊的释放出才气,一枚枚看不见的心经与理经字符潮水般涌去。 心理二学是儒家经典学说的继承与发扬,本质上仍是仁义礼智信,与绝情经格格不入,瞬间,那元婴就感觉心神受了冲击,不符合自己三观的理念疯狂涌入心灵。 不过元婴毕竟是元婴,渡了苦海之劫,回溯了自己的前世,心志坚毅无比,如果萧业也是元婴,或许能让他精神错乱,乃至于变成白痴,可惜还不是。 “还想挣扎?” 那元婴冷冷一笑,可随即,面色微变! 仁义二字符文直奔印堂而来,且避无可避,只能硬受。 仁义符文专克不仁不义之辈,什么是不仁不义? 既有儒家的传统标准,也有萧业的自我认知,但不论以哪种标准,花间派所为已称得上不仁不义! 这与经文对心灵的影响不够猛烈不同,仁义符文直接冲击精神! “嗡!” 仁义符文冲入识海,光芒大作,天性压制,迫使那元婴收回部分精神力抗衡,必杀的气势为之一泄! 就等这一刻! “快退开!” 萧业低喝了声,手腕一翻,才气化为一把鬼头大刀,一记力劈华山,挟着一往无回的气势,直劈而下! 苏月儿也知自己在一边非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被挟为人质,于是飞身后退。 “当!” 这一刀正中拳头,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萧业口喷鲜血,倒飞而出! 毕竟是元婴中期,哪怕萧业手段百出,也当场受创。 苏月儿一把接住萧业,就觉巨力袭来,也不由连连退后,化解力道,那元婴还想追击,苏小小已及时拦住。 “花间派的人果然都不要脸!” 苏小小的袖中,飞出一枚绿光闪闪的珠子,泛出诡异的光彩,似乎多看一眼,魂都要被吸走。 “哼!” 牛长根一根闷哼,傲雪寒梅图悬于头顶,起伏波动,内里的情花呼之欲出。 双方元婴也迅速接近,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苏月儿也退出里许,才身形止住,她自己的气血翻腾不休,恶心难受,却顾不得,关心的问道:“萧郎没事吧?” “不愧是元婴中期,不过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我们赶紧恢复下。” 萧业勉强摇了摇头。 “嗯!” 苏月儿与萧业一起闭目调息,看的嬉莲儿与姒彩儿羡慕不己。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一声佛号喧起,灵元与灵苦满面悲天悯人相,合什前来。 萧业心里格登一下,他预感到有佛门插手,这一战打不起来了。 果然,灵元道:“大劫还有十五年,每一位元婴陨落,都是我九州修行界不可承受的损失,请花间派与素心宗的诸位道友听贫僧一言,暂时罢兵休战可好?” 花间派三大元婴面面相觑,明摆着,佛门是来拉偏架的,心里怒火中烧。 佛门虽说声势不及道门,但隐藏的深,谁也不知佛门的真正实力,而自家门中还没有阳神,根本抗衡不了佛门。 花间派那里,也是极为不甘,一个个眼神交烁,传音交流。 突然牛长根耳边有佛音传来:牛道友,素心宗共来了十八元婴,最低元婴中期,集十八人之力,可布素女散花大阵,道友确定要于今晚与素心宗决一死战? 牛长根心里一凛! 素女散花大阵是素女亲创,以散花为名,十八尊元婴如翩翩起舞,极尽优美,却杀机四布,互补短长,浑如一整体,即便面对阳神,都可掰掰手腕。 既便他手里有新炼的法宝傲雪寒梅图,都不敢言必胜,毕竟法宝到底是死物,越强大的法宝,催动起来消耗的真元就越恐怖,以他花间派的元婴数量,怕是催动不了太久就会力竭,这是数量上的差距,哪怕心法占优也难以弥补,心里不由起了退意。 显然,素心宗仗着人多,已经决意要毕其功于一役了。 想到这,牛长根不由暗恨,若非当年下错了注,错投了李建成那个窝囊废,花间派又怎会被太宗打击的体无完肤? 区区几十年间,根本恢复不了多少元气,若非大劫将临,时不我待,花间派还会继续蛰伏下去舔伤口。 眼下绝非决战之机,只有自己成就阳神,才能将素心宗的诸多女子尽掠过来,大肆采摘! 不过牛长根可不甘心白白退走,沉声道:“既有大师出面,我花间派无论如何都要给佛门一个面子,但那小子击杀我门中区长老,自古以来,杀人偿命,素心宗若肯把那小子交出来,牛某立刻退走。” 萧业睁开眼,徐徐道:“本官所杀,乃是劫狱的贼人,这位前辈简直是枉顾是非,此言置朝廷律法于何地?” 又一个元婴厉声道:“是你假扮韦九娘偷袭在前,是你先不守规矩!” 萧业冷冷一笑:“官府抓贼,从来没有墨守成规之说,你拿江湖规矩给官府下套,本官看你是昨晚没睡醒吧! 况且你花间派以元婴劫狱,却被金丹斩杀,滑天下之大稽,你还好意思当众喧哗?本官若是你,就该滚回家奶孩子去,再也不出来丢人现眼!” “找死!” 那元婴老脸臊的通红,大怒! 是的,不管萧业用什么手段杀的区长老,但金丹杀元婴,总是不争的事实,世人只会记得,花间派的元婴被一个金丹杀了,这是一辈子也抹不去的污点。 “人间是朝廷的人间,你动辄以死要挟要官,莫非你要谋反?难道你忘了数十年前,太宗皇帝一声令下,花间派被杀的猪狗不如的惨象?莫非你还想再试一试?” 萧业索性站在空中,傲然道。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当年太宗下令剿灭花间派,佛道二门纷纷响应,是屠杀花间派的主力军,真是血染长空,尸骸遍地,也是花间派余孽刻骨铭心的血海深仇。 灵元一见花间派众元婴的神色,暗道了声竖子其心可诛。 其时佛道二门是留了手的,并没有斩尽杀绝,仍给花间派留了些火种,毕竟灭去花间派只符合太宗的利益,但不符合佛道二门的利益。 “阿弥陀佛~~” 灵元喧了声佛号,岔开道:“花间派劫狱,确实有过,但萧施主毕竟杀了人,所谓人死为大,不如向花间派道个歉,此事作罢,如何?” 萧业却头铁道:“法师此言差矣,本官乃朝廷命官,杀贼天经地义,法师让我向贼人道歉,不知朝廷允不允许,太后允不允许,大唐江山社稷允不允许,嗯?” 这话,萧业以咏叹读书法激发才气而出,顿时,天地起了共鸣,嗡嗡作响,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众人均是骇然! 萧业虽然不能算是引动天地规则,却是上应了天道,天道给他助威! ‘此子,断不能留!’ 不论是佛门,还是花间派元婴,均是眼神阴了下来。 “那你先将区师弟的尸骨交还!” 牛长根忍着杀机道。 “哈,交还尸体,你为何不早说?” 萧业哈的一笑:“那具尸体,已被本官锉骨扬灰了,你若现在下去扒拉一番,或能扒拉出些许残渣!” 牛长根哪怕是元婴巅峰,修养远非寻常人能比,此时也是气的浑身颤抖,这小子明显是睁眼说瞎话啊! 其实谁都知道,区长老的尸体就在萧业的储物袋里,可是谁也没办法强行搜他的储物袋,基本上搜储物袋,可以视为不死不休的奇耻大辱。 有素心宗作后盾,施压的效果会大打折扣,而且萧业口口声声朝廷,在朝廷的角度,击杀区长老无可厚非。 正文 第四九九章 佛门阳神的法旨 灵元眼里,也有怒意闪过。 佛门赶来干涉,是摸清了双方的实力对比,花间派明面上有五尊元婴,暗中还有三尊,可就算八尊元婴,也抵不上素心宗的十八尊。 况且素心宗是否还有元婴潜伏,佛门也不敢打保票。 根据佛门阳神推衍,此战若打起来,素心宗很可能会折损五到十个元婴,但花间派大概率全灭,纵能逃走一两个,也必身受重创,十五年内休想恢复元气。 这不是佛门乐见的结果,没了花间派,谁来牵制素心宗? 这几年来,素心宗在洛阳的高频活动已经引起了佛门的警惕,佛门自身,因有道门窥伺,不便于直接出手对付素心宗,那么,扶植素心宗的对手就极有必要。 而且大规模的元婴群战,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毁灭性的后果,下方便是大唐国都洛阳城,佛门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阿弥陀佛~~” 灵元深深看了眼萧业,喧着佛号道:“雷音寺洪元祖师有言,大劫尚有十五年就要到来,在此之间,不奢望九州修行界能摒弃前嫌,却也不可再做无谓内耗。 故而建议,元婴之间不可私战,若有解不开的仇恨,可由佛道二门共建生死台,于生死台上决一生死,事后不得追究。 另洛阳乃大唐国都,当由人道主宰,仙道不可越俎代疱,花间派与素心宗元婴必须退出,如想进入,须向佛道二门申请,阐明事由,得到允许方可,诸位道友,意下如何?” 苏小小、姒昭君与嬉阿妃的面色当即沉了下来。 洛阳是佛门他家的? 而且洛阳事关苏小小晋阶阳神,这才是根本! 不过洪元在佛门的地位,相当于上清宫阳神老道,虽说是商量的语气,实不吝于下了法旨,在没有阳神之前,当忍还是得忍! 苏小小深吸了口气道:“若非花间派行事肆无忌惮,我等也不愿来洛阳,佛门提议甚好,倘若花间派愿从,我素心宗自无不从之理。” “诸位道友,一言可决!” 灵元看向花间派诸元婴。 其实牛长根也不愿走,花间派投注了李显,在京城的活动就极其重要,况且几番交锋,张易之都没占到便宜,如果没了宗门长辈相助,只怕早晚落败。 可是素心宗都退缩了,花间派更不敢悖逆佛门。 牛长根咬牙道:“既是佛门发话,我花间派自当遵从,不过我派韦九娘还在素心宗手里,不知能否交还?” “可以!” 苏小小诡异一笑。 “啪!” 姒昭君一指点开九娘的禁制,淡淡道:“你可以走了!”九娘心里屈辱,二话不说,向前急掠,只是快到花间派阵营时,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萧业一眼。 她总感觉,在自己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必然与萧业发生过什么事情,可惜记忆模模糊糊,很不清楚。 “走!” 牛长根挥了挥手。 花间派迅速遁去。 “你们在神都,凡事小心!” 苏小小也回头看了一眼,就与姒昭君及嬉阿妃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阿弥陀佛~~” 灵元喧了声佛号道:“萧施主,何为苦海?” ‘呃?’ 考校自己? 萧业认为灵元绝非无的放矢,如果顺着话头阐述,怕是会落入语言陷阱。 在地球历史上,历朝历代组织过十余次佛道辩论,北魏孝明帝和北齐文宣帝年间各有一次,佛门大胜,尤其后者,敕道士削发为僧,齐境遂国无两信。 北周武帝朝,历十一次辩论,佛道两败俱伤,武帝下诏: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民。 隋文帝、炀帝分别组织过一次,佛门一平一胜。 唐代以道教为国教,但佛门仍取得了一胜二平二负的不俗战绩。 元朝蒙哥汗主持过两次佛道辩论,先由少林寺联合三星教与天主教发起攻击,全真道不敌,被逼焚毁以老子化胡经为代表的“伪经”经版,退还佛寺三十七处。 三年后,蒙哥汗命忽必烈于开平府大安阁主持又一次佛道辩论,这也是历史上规模最大、规格最高、影响最为深远,也是最后一次佛道辩论。 佛教方面,以那摩国师为首,有萨迦派教主八思巴、白教教主二世活佛噶玛拔稀、河西国师、外五路僧、大理国师、少林寺长老、五台山长老、圆福寺长老等三百余僧。 道教方面,全真精英尽出,掌教张志敬率两百余人参加辩论,历十七轮,轮轮败北,十七名道士削发为僧,被勒令焚毁“伪经”四十五部,归还佛寺两百三十七所。 可怜全真道当了带路党,仍被一轮轮的清洗,道教元气大伤。 由此也可看出佛门在辩论方面的强势。 萧业略一寻思,沉声道:“苦海是未知,生灵因未知而恐惧,多数生灵畏而不前,视求知为苦,唯有极少数大勇气、大智慧、大毅力者,方可化恐惧为动力,迎难而上,探索未知。” “嗯?” 灵元面容微沉。 萧业所答,与他的设想不在一条平行线上,不由暗道了声,此子果是难缠。 如果萧业以常规方式阐释苦海,那他有一百种方法给萧业上一课,进而动摇思想,与自身的理念产生冲突,轻则再难寸进,重则精神分裂。 可惜他碰上了萧业。 萧业集心学于大成,而心学视禅宗为异端,有关禅宗的辩论套路,王阳明等先辈早已指明,萧业自然不可能被套路。 可这对于灵元,带来了困挠。 萧业并不是胡诌乱扯,是一种对待人生的态度,积极向上,永不言败,与佛门的四大皆空思想格格不入。 佛门其实是最没有探索精神的,因为他的主旨思想是空,视有为梦幻泡影,探索梦幻泡影,发掘梦幻泡影的真相,有什么意义? 可是人性丰富多彩,天生有求知的一面,纵然修佛求空,也不能抹杀,要不然佛门就不会有贪嗔痴之说。 偏偏这种颓废的思想居然演变为了道教的斩三尸,至少萧业是不认同的,试想,一个人没了贪嗔痴,那还是人么? 存天理、灭人欲,并不是真要灭去人的欲望,而是合理的控制,使之积极向上。 灵元便是有所触动,很想就此话题与萧业辩论下去,可这是一个陌生的领域,对于能作出理经的萧业,在学术上,他不敢有任何轻视,生怕自己辩不过萧业,影响了心境。 只是不辩一辩,又心痒难耐! 灵元默念了几好声阿弥陀佛,才勉强让心境复归于空,合什道:“萧施主著得理经,自有其处世之道,贫僧不予置评,不过贫僧奉劝施主一句,佛门讲慈悲,儒门亦讲仁义,得饶人处还是且饶人为好。” “哈!” 萧业哈的一笑:“本官还以为法师要说什么,原来绕了一圈是为花间派余孽求情,恐怕要叫法师失望了,花间派以情蛊控制官员,暗结祸心,是否有罪,该判何罪,自有朝廷律法断定,难不成佛门要干涉朝廷执法?” 灵元面皮一阵抽动! 这小子太不上道了! 可是他又不能无缘无故的击杀萧业,只得冷声道:“既如此,贫僧不再多言,望施主好自为之,告辞!” 说着,与灵苦身形一闪,消失在空中。 正文 第五零零章 原来真的发生过 “佛门真可恶,若非佛门赶来,恐怕花间派一个都跑不掉!” 随着灵元灵苦离去,姒彩儿不愤的跺了跺脚。 萧业沉吟道:“佛门虽不安好心,但做法也不能说不对,毕竟大劫就要来了,能多保留一分力量还是要多保留一分,不过有罪者,必以律法处之,走罢,此地不宜久留!” “嗯!” 三女点了点头,随萧业降下身形。 回到家里,萧业站起三体式,晋入守静笃、至虚极的境界,真元自行游走,吸收着天地灵气,修补破损的经脉。 三女也不打扰,各自调息。 “喔喔喔!” 天色渐渐亮了,邻居家的公鸡打鸣,把萧业唤醒,内察几身,已伤势尽复,隐隐修为又小进了一点点,只需要再有一丁丁的突破,即可晋阶金丹七转。 “嗯!” 萧业满意的点了点头。 寻常修士如受了他这样的伤,没个十天半个月休想恢复,而他的经脉受花药、雷光,以及才气淬炼,韧性非寻常修士能比。 稍作洗漱,心如心意乖巧的奉上了精致可口的早餐,吃饱喝足之后,萧业入宫,求见太后。 “卿来是为何事?” 太后面无表情的问道。 萧业奉上折子道:“臣已查清,朝廷里有哪些人中了情蛊,已具列名单,请太后过目!” 有太监接过折子,摊在太后的案头。 太后一看,眉心就拧了起来。 合计有二十余人,虽然都不是什么高官显职,但如果将这二十余名官员杀绝,也会引起不小的动荡。 万象神宫大约明年年初可以落成,自己称帝在即,实不宜过多杀戮。 可是不杀,就得救,太后对萧业有了心结,不愿开口请萧业出手。 别看太后面目年轻,但心态已是六十来岁的老人,人越老越固执,非得与萧业较着劲。 上官婉儿看出了太后的犹豫神色,暗暗摇了摇头,便道:“萧大人,若是让你静心钻研,可有法子去除情蛊?” 萧业迟疑道:“或可一试。” 上官婉儿小声道:“太后,就让萧大人试试吧,到底是二十多条人命呢,救回来也是太后的恩德。” “也罢,卿可安心施救,庶务暂时匆要理会了。” 太后勉为其难道。 “臣领旨!” 萧业又出一份折子,呈上道:“禀太后,这是贼人于神都的据点分布,臣请太后下旨,由梅花内卫全力清剿。” 又有太监接过折子,呈在案头。 太后大略扫了眼,就挥手道:“此事朕自有定夺,卿先退下!” “臣告退!” 萧业也不多说,转身而去。 待得萧业出了殿,太后才转头道:“婉儿,你怎么看?” 上官婉儿斟酌着词句道:“奴婢以为,此风不可助长,此事不可姑息。” “嗯!” 太后本有些迟疑,可是转念一想,花间派据点是张易之的眼线,拨除了据点,张易之就成了瞎子聋子,要想对抗萧业,就只能依靠自己,于是点头道:“拟旨,着啸天阁处理此事。” “诺!” 上官婉儿去往一边拟旨。 …… 当天夜里,啸天阁全体出动,大开杀戒! 别看梅花内卫成员多是七拼八凑而来,但是组织纪律性强,以军队的方式围攻,还有啸天亲自押阵,据点被一个个拨除。 “朝廷怎会知晓?” 张易之面色铁青,大怒质问九娘。 “你怀疑是妾泄露的?” 九娘面色一寒。 张易之冷声道:“我们的人,隐藏的极好,除了你我,门中的几个元婴师伯师叔,再无人知晓,难道不是你还是我?你莫要忘了,你曾被萧业从左肃政台带走,又落入素心宗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总说记不得,我看,是不敢讲罢!” “妾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妾哪怕受尽毒刑,也绝不会透露半字,而且妾也没被搜魂……” 九娘试图辩解,却是陡然间,俏面煞白! 原本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那天上了车之后,她向萧业投怀送抱,百般撩拨,如她这样媚骚入骨的女人,就算是柳下惠也要打起拨浪鼓,更何况萧业不是柳下惠。 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 她感受到了萧业的花样百出与强悍能力,把张易之甩了八条街都不止,一颗心居然系在了萧业身上,于是一边嬉闹着,一边把花间派的秘密和盘托出。 当她醒来时,就成了在右肃政台里看到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九娘顿时如遭雷击! 原来,自己才是可耻的小叛徒,不仅背叛了花间派,还背叛了张易之! 虽然她周旋于各色男人当中,却终始恪守妇道,可如今,自己居然委身给了萧业,还是主动的投怀送抱? ‘不对,不对!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九娘不相信这个结果,但记忆是如此的真实,纤毫入微,根本掺不得假! 事实上九娘与萧业的经历,是取材于与张易之的鱼水之欢,苏小小稍加改头换面,把张易之换成了萧业! “九娘,记起来了?” 张易之见着九娘神色突变,冷笑道。 九娘这才醒悟过来,此事绝不能泄露! 别看张易之无情无义,对她却着紧的很,说到底,是把她当作了私人物品,自己怎么作贱都行,却不能容忍头顶绿油油。 一旦让张易之知晓,自己失身给了萧业,怕是能当场杀了自己。 只是……想到萧业那天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表现,又噎的慌,毕竟女人再强势,也是感性动物,对占了自己身子的男人,总是会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哪怕萧业对她态度稍微好一点,心里也舒服些啊。 ‘该死的,此事没这么容易就算了!’ 九娘内心暗恨,收敛起神色,淡淡道:“妾记起什么了?只是想到那么多门人弟子死于非命,我派在洛阳的布置被连根拨起,心里就痛恨不已。” 张易之将信将疑,不过眼下并不是与九娘追根刨底之时,门中元婴撤离了,还是要想办法自己渡过难关才行。 于是道:“但愿你说的是真的,这段时间你也小心点,莫要落入萧业手里,我先进宫,给太后烧烧香,如今只能指望太后了。” 说着,转身而去。 九娘却突如失去浑身力气般,瘫倒在椅子上,萧业与张易之的面孔不停的在心灵中交织浮现,她的心乱了! 花神宫! 紫姑指尖,拈着一颗细小的情蛊,细细探查,许久,才道:“花间派竟把炼蛊之术与情花结合在了一起,虽有失正道,却也算是了得,萧郎可知此花渊源?” 萧业抱拳道:“正要请娘娘指点!” 紫姑抬头望向天空,幽幽道:“此花在仙界分布极广,也确有固本培元之效,哪怕对仙人,都有些用处,但仙人极少服用,盖因此花可使人绝情弃性。 或许你以为,仙人追求太上忘情,不应该畏如蛇蝎才对,曾经有仙人不信邪,以此花炼丹,短时间内本源大有增益,可时间久了,绝情弃性,如一具行尸走肉,混混噩噩,不仅对身边的事物,哪怕对自己都不再关心,最终气血衰败,坐化于天地间。 毕竟太上忘情,不是真的忘情,而是对一种对待人生的态度,是放下、看破,与绝情弃性有着本质的不同。” 巧娘、张玉与殷殷都在,听着紫姑娓娓道来上古辛秘,均是大感兴趣。 巧娘便是忍不住道:“娘娘,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紫姑微微一笑:“莫要问我,有些事受媒介触发,水到渠成般的想了起来,正如蕴神迦蓝花,若非萧郎提起,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噢!” 巧娘吐了吐舌头。 紫姑又道:“仙界曾有大量仙人研究过此花,最终得出结论,此花并非天地自然生成,而是人心的执念借此花萌发,凡仙人聚集之处,必有此花。 于是有人猜测,此乃不祥之兆,是人心上应天道,再由天道反馈仙界,遂大量毁去,可是没多久,又重新生长出来。 黄帝将此花移栽到下界,是因下界的环境不同于仙界,或能寻出克制之法,果然,凡间那浓郁的红尘气息竟能抑制此花生长……” 正文 第五零一章 正室回家 听得紫姑诉说起往事,萧业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按照现代话理解,就是人心的贪欲催生出了灭世之花,贪欲不绝,仙界终将毁灭,那么,上界的仙人究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呢? 紫姑悠悠道:“绝天地通已有了百万年,上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没必要无端猜测,除去情蛊其实对于你不难,你以仁义符文包裹这枚情蛊试试看?” “嗯!” 萧业接回情蛊,引出仁义符文,两个符文如夹香肠般,把蛊虫夹住。 顿时,符文光芒大作,义字散发出白光,仁义散发出红光,蛊虫如被烈日灼烤,吱吱嘶叫,剧烈挣扎起来。 可能是太小,没什么反抗之力,身体不断的融化缩小,渐渐析出一小粒精纯的生命本源。 萧业吸入体内,没感觉,可以理解,太少了。 “哎~~” 紫姑叹了口气道:“看来仙界确实出了很严重的问题,否则蕴神迦蓝花不会无缘无故的生长,而下界相对于仙界,至少善念尚存,仁义尚在,故而才能克制此花,人心啊,连仙人也不能免俗。” 巧娘不解道:“娘娘,不是一直说仙界详和美好么?” “呵~~” 紫姑冷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人间尚有律法,若是律法不公,怨气从生,可上应天道,推倒重来。 而仙界仙人法力无边,尤其是位于最顶端的帝君,连天道也奈何不得,纵然日益败坏,但强者始终是强者,你若敢推倒他,他就敢毁天灭地,拉着天道一起同归于尽,久而久之,天道投鼠忌器,人心自然越发败坏,仙界从来就不是什么美好的地方。” 说着,紫姑向萧业道:“刚刚扯远了,拨除情蛊之事,你莫要做的太轻松,拖一拖,有益无害,也尽量不要揽功于自身,想必你是能明白的。” 萧业点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前太后信任我,出点风头没什么,现在已经对我起了猜忌,恐怕我做的越多越好,太后就越想杀我,我会小心从事。” “嗯~~” 紫姑赞许道:“你明白就好,这段时间,尽量低调点,能不惹事,就不要惹事,我预感太后称帝不会一帆风顺,以太后的浅薄根基,或有变数发生。 并且李唐易鼎,天道也会相应改变,各种奇诡异事会层出不穷,你们要抓住最后的平静时期,尽量提升修为。 在太后称帝之后,你们也不能留在我这里了,劫前的动荡,谁都不能独善其身,而这也是历练的最好机会,届时或许会有上古秘境开启,金丹都有机会参与,千万不能错过。” “是!” 巧娘、殷殷与张玉施礼应下。 “去罢!” 紫姑挥了挥手。 …… 出了后殿,张玉迟疑道:“夫君,我们想回家了,娘娘说的对,既然迟早要出去历练,不如现在就回去,花间派的元婴都退走了,他若敢打我们的主意,我们就一剑砍了他。” “哼!” 巧娘哼了声:“再不回家,家都要被人占啦!” 萧业无语道:“宫里总要有人伺候吧!” 张玉道:“此事无妨,咱们轮流过来便是,总之,夫君你忙你的,宫观之事不必操心。” “行!” 萧业点了点头,叫来萧义萧泽,萧仨萧操及华家大妹二妹,让他们自己调节时间,又仔细考校了众人的修为,才一起回了家。 至于华家其他人,因是凡人,不需要历练,留在宫观更加安全些,杜氏也是如此,在修行上实在没什么天赋。 “萧郎你回来啦!” 刚一回家,苏月儿、嬉莲儿与姒彩儿迎了上来,随即俏面一变,她们看到张玉和巧娘居然站萧业身边。 原本苏月儿还本能的想要拐住萧业胳膊,此时手臂僵在了半空。 毕竟张玉是正室! 再如果萧业是李业的话,与巧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也很存疑。 “三位姐姐好啊!” 巧娘笑吟吟道。 “啊,巧娘回来啦,见过夫人!” 三女干笑着打招呼,神色极不自在,却又不约而同的打量向巧娘,想看看凤格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随即,注意到张玉,均是大吃一惊。 以前张玉在她们眼里,无论姿色还是资质并不出众,尤如丑小鸭一般,但如今再看,已初具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又因气质,带来了容貌上的翻天彻地变化。 换句话说,丑小鸭蜕变成了白天鹅! “三位姐姐不必多礼。” 张玉微微一笑。 嬉莲儿打量着张玉,突然道:“夫人结丹了?” “嗯,不久前刚结的。” 张玉点了点头。 嬉莲儿又道:“能否放出丹光给我们看看?” 张玉正要放,萧业挥手止住,看了眼心如心意。 她俩心里很不舒服,明显是把自己当成小内奸了,难道没看到这段时间以来的改变吗? 可这时,又不敢撒娇发发小脾气,只得勉强道:“公子放心吧,不论我们看到什么,都不会外传,否则就让我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萧业这才把手放下。 张玉释放出丹光。 顿时,诸女大吃一惊,就见张玉浑身紫气弥漫,这是最正宗的紫极贵丹啊! 嬉莲儿与姒彩儿就觉心里酸酸涩涩。 紫极贵丹不是轻易能结,必须要有皇家贵气,当时萧业结出灰极贵丹,并未让她们怀疑萧业的身份,可张玉…… 三女暗运秘法探测,却并未觉察出任何端倪。 苏月儿拧着秀眉,忍不住道:“夫人是怎么结出紫极贵丹的?” 张玉与巧娘相视一笑,自萧业坦承巧娘身负凤格之后,魂衣对巧娘的意义不大了,于是把魂衣给了张玉,用以遮掩皇后位格。 张玉微微一笑:“是紫姑娘娘帮我的。” 苏月儿又道:“巧娘你也结丹了吧,能让我们看看丹光吗?” “嗯!” 巧娘落落大方的释放出灰色丹光,与萧业的一模一样! 她们敢肯定,这对‘兄妹间’,必然有不正常的关系,再想到凤格根本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唯有龙种,才能配凤格,眉梢不由微微一挑。 实锤了! 萧业的身份,进一步得到了实锤! 只是姒彩儿与嬉莲儿,神色多了些黯然。 萧业的一妻一妹,都结了超品金丹,而她们只是极品金丹,输在了起跑线上啊! 心如心意暗暗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解气之色。 是的,她们苦素心宗三大妖女久矣,奈何修为低下,敢怒不敢言,萧业也不护着她们,如今正主刚一回家,就在气势上压倒了妖女,颇有种老区人民盼红军的感觉! “好了,别站门口说话了,都进来吧,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萧业负手入院,又吩咐萧义萧泽去请陈子昂、张检、陆文与蒋方过来吃晚饭。 还别说,女人之间不管内心多么的不对付,表面上都能相处融洽,不片刻,就已说说笑笑,如好姐妹般。 傍晚时分,陈子昂等人拖家带口赶来。 一见诸女都在,陆文管不住嘴了,哈哈一笑:“人都齐了啊,萧郎,好本事啊!” 顿时,气氛立刻起了变化。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陆文一脸懵逼。 正文 第五零二章 金丹七转 陈子昂狠狠瞪了陆文一眼,素心宗三大妖女与萧业的妻妹都在,这种场合能看这样的玩笑么? 萧业也是暗暗摇头,便道:“先入席吃饭吧,我有有很重要的事情,与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萧郎,你和谁说的说话讲一半,这可不是好习惯啊!” 陆文不满道。 “哈哈,先吃先吃!” 张检哈哈一笑,把陆文拽去了一边。 堂屋里,分男女坐好,心如心意奉上一道道菜肴与美酒。 或许是萧业的有言在先,大家的吃兴都不是太高,酒过三巡之后,陈子昂忍不住道:“萧郎,有话就直接说吧。” 萧业把紫姑的说辞复述了遍,当然,因心如心意在场,隐去了太后将有劫数降临之事,末了,补充道:“万象神宫与通天塔难就难在地基,如今各处的地基皆已打好,上层建筑实际作用不大,建起来很快,因此明年太后必定登基,之后天道会有变。 也就是说,秘境最多两三年后就会开启,娘娘既然说是机会,理应不会错,我希望两三年内,所有人都能结丹,如实在公务繁忙,干脆辞官了事。” 席间沉默下来。 萧业带来的信息量太大了,尤其是秘境开启,连素心宗都打探不到风声,恐怕只有佛道两门的核心才能掌握,并提前准备。 要知道,有准备和没准备的区别非常大,人家准备了好几年,你只准备几个月,功法神通又比不上佛道二门,进秘境除了送人头,没有第二个选择,男人或还能一死了之,女人想死都难女性。 萧业又向苏月儿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回一趟山门,与元婴们合计合计,如果打算进秘境,从现在开始就要准备了。” “嗯!” 苏月儿点头道:“麻烦两位师妹明天回山门,洛阳还是由我来坐镇。” “噢!” 二女不大情愿,但苏月儿是师姐,只得应下。 萧业又看向陈子昂等人道:“太后命我替朝中诸人拨除情蛊,从明天开始,我要回卫里闭关一阵子,顺便可为你们炼件法器,想要什么样的,现在就说,过期不候!” “哈,那我不客气了!” 陆文哈的一笑:“君子当佩剑,帮我炼把剑就行!” 蒋方沉吟道:“我还是喜欢曹孟德持戟高歌,炼一把枪吧!” 陈子昂道:“我要剑!” 张检道:“我觉得枪好!” 从这里,就能看出四人的不同,陆文与陈子昂文人气息浓厚些,作为士,自当佩剑,而蒋方与张检出身较差,奉行实用主义。 萧业则是不拘泥于一格,什么方便用什么,但是他很少以才气化剑,关键在于,他受现代国术的影响很大。 国术在地球历史上,与沙场冲杀紧密联系,很难想象,一名武将提宝剑骑马杀敌是什么形象,怕是只有刘备的雌雄双股剑。 有名有姓的武将,哪个不是长兵器? 渐渐地,夜色越发深沉,众人告辞离去,因张玉回来了,苏月儿、姒彩儿与嬉莲儿也不好意思再赖在萧业家里,由张玉客的送出了门。 当天晚上,萧业也没和张玉行夫妻之事,修士不存在交公粮的说法,兴头上来了才会来一发。 显然,今晚根本不合适,只是偎在一起,说着私话。 次日一早,萧业就回了卫里,心如心意被他留了下来,让张玉巧娘督促着修行。 “咦,吴珍珍,你出来了?” 刚一踏入大堂,萧业就看到了吴珍珍。 吴珍珍盈盈施礼:“多亏卫领搭救,属下和王杰江有鹤的尸毒已经被彻底拨除啦。” 萧业摆摆手道:“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把你们带了回来而己,为你们解毒的,是卫里的兄弟姐妹,阁领呢?” 吴珍珍道:“阁领不在,可要属下通传?” 萧业总觉得自己和银凤之间有些事情,却又说不清,再想到最近几次银凤不是太友好的态度,心想还是闭关出来再说罢,于是道:“不用了,你自便吧!” 说着,便转身而去。 进了密室,萧业迫不及待的取出了区长老的储物戒指,戒指黑黝黝,毫不起眼,可这是一个元婴的身家。 萧业又满怀期待的取出了区长老的尸体,提取出精血,便以才气幻化成区长老,滴了一滴精血进去,喝道:“请道友打开你的储物戒指!” 区长老一言不发,拿过戒指捣鼓起来。 元婴与金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就如鸡蛋,鸡蛋只有简单的蛋壳、蛋白与蛋黄三层结构,可鸡蛋孵化的小鸡,已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生命结构的复杂程度,无数倍于鸡蛋。 一连五滴精血下去,戒指还没打开,萧业已是头昏脑胀,精力不济了。 于是暂时散去才气,干脆修炼起玉圜玄明真经,手阳明大肠经中,二十尊神明吞吐出氤氲神气,渐渐恢复着他那枯竭的精神力。 同时也在思考,为什么元婴的戒指那么难打开。 诚然,元婴的生命本质高于金丹是不假,但元婴也是源于金丹,是以金丹为基础,才能演化成元婴。 或许是……自己对金丹仍不了解? 想到这,萧业不再急于打开戒指,而是内察自身,引才气解析金丹。 拿鸡蛋只是个比喻,事实上金丹根本不是清晰可见的三层结构,而是一团压缩到极致的纯能量体,吸收经脉输送而来的真元,再吞吐出去,形成一个闭合的循环。 萧业以才气深入,感受到了浓郁之极的生命本源,在循环交换的过程中,因其细微差异缓慢的演化,这让萧业意识到,以鸡蛋比拟其实是不正确的。 从金丹到元婴,应该是类似于胚胎到婴儿的过程,所不同的是,胚胎到婴儿,是通过细胞增殖现实,而金丹到元婴,是通过内部演化达成。 并且萧业也在反复模拟推衍着与自己过招的那名花间派元婴的气劲特点。 就这样,五日过去了,萧业徐徐醒来。 “啵!”的一声轻响,金丹表面突然光芒大作,第七只龙凤虚影呈现,金丹表面,七龙龙凤翩翩起舞,一股强大的力量游走全身! 金丹七转! 别看只是增加了一龙一凤,但是此龙凤的色泽更加金黄,与前面的六龙六凤不是一个等级,这正是金丹后期与金丹中期在生命层次上的不同。 如果现在让萧业再接花间派那元婴中期一拳,虽然仍是不敌,却不会那样狼狈,纵然大概率还是会受伤,但不至于一击之后就无再战之力。 这是实实在在的成长。 此次晋阶金丹后期,并不是由真元推动,而是对金丹有了全面的了解,换句话说,这一次晋阶,不是由力量推动,而是知识驱动。 或者以现代话了解,并且投资驱动型,而是优化内部节构调整,全盘掌握局面之后,一次自发的合理资源配置过程。 ‘原来还能这样晋阶?’ 萧业喃喃着,内视自身,非但与寻常的晋阶并无不妥,反而更加明晰晋阶的过程,就好象亲眼看着胎儿发育到了下一个阶段,一种对生命的敬畏与发自内心的喜悦油然而生。 , 正文 第五零三章 太后恶意 “打开你的戒指!” 萧业趁热打铁,再次以才气化作区长老,滴入精血。 因晋入金丹七转,精神力水到渠成的上了个台阶,臻至八转,推衍的效率明显提高,又耗费了四滴精血,终于咔的一声轻响,戒指开了! 有近百丈方圆大小,东西不多,不过元婴能看中的东西,自然是少而精,不奇怪。 “哗啦啦!” 物品倾泄而出,占了密室一半。 萧业就觉心灵都在颤抖。 ‘娘的,太丢人了!’ 萧业忙深吸了口气,收敛心情,翻看起来。 首先是极品灵石三块,这很好理解,花间派的小世界肯定不能出产极品灵石,远远比不上佛道二门,有三块,已经很不容易,其中两块火属性,一块无属性。 另有上品灵石近五千块,中品灵石六十万,丹药近百瓶,灵花灵草两百来株,都是百年以上的年份,除了部分是炼制天元丹的材料,还有些可以炼制大还丹、紫金丹、草还丹等特殊丹药。 蛊虫有数十只,情花果实数百枚,花粉十来瓶。 名类宝材近百块,一套六阶的天蚕宝衣,十余件五到七阶的法器,一把九阶品质的飞剑,没有法宝。 玉简有近百块。 归类之后,萧业再作探查,丹药从提升修为到疗伤,颇为全面,可惜品质多是中品到上品,没有极品,由此可见极品丹药的珍稀,难怪自己拿给太平公主的极品丹药,转眼销售一空。 这对于萧业来说,没有一点用,因丹药成形,药性固化,没法二次提纯,只能当成垃圾,先放在一边。 法器则可以添加宝材重炼,为陈子昂几人打造合适的兵器。 当然,对于萧业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玉简,他把玉简贴于额头,一一读取,有独属于花间派的功法与心得感悟,让他惊喜的是,有花间游。 萧业精神一振,细细参悟。 淌泥步的要诀在于一个淌字,花间游的主旨是游,一淌一游,看似相近,实有天壤之别。 淌近似于滑,是一种借力打力的行为,就如萧业把逐水曲神通融入其中,渲染出一种风吹树叶的效果,本质上仍是借力打力。 而游是主动行为,身处于情花丛中,要想不被小刺扎中,只能紧绷精神,时刻留意,需要以强悍的精神力作后盾,与不畏艰难的决心才能游动。 当然,这不代表淌泥步高于花间游,而是两种身法在思想本质上的区别。 不觉中,三个月过去了,朝廷波澜不惊,不论是素心宗花间派,还是佛道二门,似乎也消停了下来。 这三个月里,萧业不完全在闭关,偶尔会露个面,照着呈递给太后的名单,给那些中了情蛊的官员做做检查,然后再装模作样的回卫里研究,留下一副实心办事的模样。 实则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炼丹炼器上面。 炼丹虽已轻车熟路,可数量太大,着实把他累的不轻。 为陈子昂等人炼的器,是以区长老储物袋中的法器重炼,根据特性适度添加宝材炼成,品质比原先普遍提升了一到两阶。 一般来说,炼器最多只能炼出九阶法器,法宝需要放在丹田中蕴养,渐渐有了灵性,才可晋阶为法宝。 同时,萧业也大力钻研花间游。这倒不是说有习练的打算,而是多了解些,下回对敌时可以有所针对。 剩下的时间,萧业并不刻意修炼,梳理自己的知识,所谓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心学和理学,在萧业的识海中不停的交汇融合,整个人的身心,都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 …… 集仙殿! “那小子在做什么?” 批阅完奏折,太后突然想到了萧业,沉声问道。 上官婉儿迟疑道:“可能……可能还在摸索吧?” “这么久了,搞什么搞?派人去催他,到底行不行?他可是跟朕说过,愿立军令状的!” 太后不悦道。 “诺!” 上官婉儿离去安排。 两个时辰后,萧业密室的门被敲响,打开一看,是心如心意。 “有事?” 萧业问道。 心如道:“公子,太后发怒了呢,催你赶紧治人!” “哦?太后等不急了?” 萧业玩味道。 “哎呀!” 心意急道:“都什么时候了,公子怎么还慢慢吞吞,你可是要给太后立军令状的!” “稍等下吧,我收拾下进宫!” 萧业点了点头,返身回屋。 二女忙把脑袋凑过去偷看,可惜,密室里没什么新奇的好东西。 “那,拿着,赶紧把修为提上去,改天再给你们把剑重炼一下!” 萧业扔了两瓶极品道级地元丹过去。 “嗯!” 心如心意一把接过,欢喜的点头。 很快的,萧业来到宫里,下跪磕头:“臣萧业叩见太后!” 太后打量着萧业,见其精神饱满,满面红光,心里就不很爽,冷声道:“拨除情蛊一事,卿可有把握了?” “正要向太后禀报!” 萧业不慌不忙道:“臣已有了方案,不过仅凭臣之力尚难以完成,需要数十名才气五阶以上的士子与臣一起,方能拨除情蛊。” “嗯~~” 太后面色缓和了些,转头道:“婉儿,此事由你统筹,尽快完成,行了,你退下罢。” “臣领旨!” 萧业暗暗摇头,施礼离去。 显然,太后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了,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恶劣到了极点。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毛骨耸然的问题,如果太后登基觉醒了净光天女,获得大法力大神通,会不会直接出手击杀自己? 千万不要以为太后一步登天就能对自己高抬贵手,对于上位者来说,厌恶就是必欲杀之的理由! ‘人皇到底转世成了谁?’ 萧业暗暗思忖。 对于太后,威胁比自己大的,只有人皇,如能寻出人皇的真身,或可转移太后的注意力。 虽然紫姑推算太后称帝会有劫难,但萧业不可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未知上面,以他预测,太后称了帝到秘境开启之前的一段时期,会是他最为艰难的时期,随时随地都会被太后无理由的降维抹杀。 因此寻出人皇真身对于萧业至关重要,总之,死道友不死贫道。 萧业对于李家除了太平公主,没有一点认同感,出卖自己的亲戚,他毫不介意。 现在的问题是,出卖谁比较合适。 怀揣着心事,不知不觉中,萧业来到了素心宗据点。 “哟,姐夫!” 一名女弟子眼尖,看到了萧业,热情的打招呼。 “嗯?” 萧业心中一动,问道:“苏大家可在?” “在,姐夫进来吧!” 那女弟子拐住萧业,往里面拽,虽然算不得绝色,可是还别说,萧业闭关三个月,没有好好的与异性交流,那扑鼻而来的体香,仍是让他暗感舒爽。 见萧业不排斥,那女弟子胆子又大了些,索性半边胸脯都挨上了萧业胳膊,并有意放慢脚步,可是院子就这么点大,哪怕是爬也用不了多久,很快的,还是来到了苏月儿的屋前。” “我自己进去吧!” 萧业微微一笑,拿了块上品灵石递过去。 “谢谢姐夫!” 那女弟子欢喜的鞠了个躬,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正文 第五零五章 裂痕出现 巍巍高大的万象神宫于次年春建成,高百丈,方圆万丈,金壁辉煌,顶部金凤,振翅欲飞,仰头望去,有煌煌天威扑面而来。 无论身处洛阳的哪个角落,抬头就能看见万象神宫,一时之间,满朝鼎沸。 张易之与冯小宝分别组织百姓云集,请命入内参观,太后遂宴赐君臣,大赦天下,顺应民心,放任百姓参观万象神宫,同时赐予酒食,揽尽人心。 谁都知道,太后登基已不可逆转,于是百官、宗室、外戚、四夷酋长,僧尼道士纷纷劝进,李旦心中惶恐,上表请母后称帝,求赐武姓。 太后顺应民心,定于九月称登。 吐藩,王宫! “禀赞普,王叔央吉与央宗长公主求见!” 一名太监在外禀报。 现任赞普赤都松赞已是个二十岁的少年了,拥有神鹰般挺拨的身躯,一双眼眸,也如鹰隼般锐利,正是踌躇满志,大展鸿图之时。 “快请!” 赤都松赞示道。 “是!” 太监施礼退去。 不片,央宗与央吉入殿,单手抚胸施礼:“见过赞普!” “都是自家人,叔公与王姊不必多礼!” 赤都松赞摆了摆手。 “谢赞普!” 二人称了谢后,央宗道:“赞普可知,唐国太后武氏已定于九月改元登基?” 赤都松赞眼里乍现恨惧交加之色。 武氏篡唐,让他想到了大相一系对自己的威胁,连鼎盛的大唐都被取而代之,会否给大相传递出信号? “难道唐国就没有忠臣义士?” 赤都松赞恨声道。 央宗摇摇头道:“太后手腕了得,掌权二十来年,该杀的,都杀了,连皇帝都上书请求退位,哪里还会有人不识趣,如今群臣退而求其次,拥太后登基,以保存元气,退而死守李家,继太子之位。” “亏他还自称礼义之邦,全都是乱臣贼子!” 赤都松赞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勃然大怒。 央吉劝道:“赞普,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象以往那样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啦,其实吐蕃的情况与唐国不尽相同,大相纵然掌权,可未得佛门允许,他怎敢篡逆,如今大劫将至,料佛门尚不至于败坏吐蕃气运。” 赤都松赞想想也是,面色缓和了些,问道:“叔公与阿姊是有事么?” 央宗点头道:“唐国太后于九月登基,于情于理,我吐蕃都该遣使祝贺,我愿携央吉出使唐国,观其新朝气象。” 央吉补充道:“大相若知晓,怕会从中作梗,所以我想向赞普讨一封密旨,今晚就走。” 央宗把央吉带上,是存有说一门亲,保留吐蕃王室火种之意,赤都松赞显然误会了,忙道:“我马上就写,叔公与王姊一切小心!” 说着,亲自取来纸笔,当场书写。 而此时的洛阳街头,一片欢声笑语,民众皆以见证新朝诞生为荣,已浑然忘了,如今的富足安宁生活,究竟是李家给的,还是武家给的。 暂时太后顾不得萧业,忙于登基前的准备,几乎每隔一阵子,都有外藩使臣前来觐见,七月底,以央宗为使的吐蕃使团也赶来,向太后呈递国书,进献贺礼。 太后大喜,以高规格接待,特赐府邸一座,央宗央吉在洛阳住了下来,时常拜访各家权贵,凭借不俗的谈吐,很快就成为洛阳交际场上的红人。 眼见距离登基大典越来越近,洛阳喜气洋洋,各方都在作着最后的准备,礼乐方面自然交给教坊司。 经过运作,以及素心宗与太后的密约,由苏月儿担任礼乐领舞,每日每夜,都带着上千姑娘排练,苏小小等素心宗元婴混在其中。 这是她们唯一进入洛阳的方法,除了苏小小欲借万象神宫渡阳神天雷劫,还要于太后登基的那一刹,借龙气交激,天道转换,唤醒潜藏于太后灵魂深处的净光天女元灵。 当然,这与萧业没一毛钱的关系。 不过这段时间里,他与太平公主始终避而不见,太平公主忍不住了,把萧业叫来,问道:“丹药炼成了没?” 讲真,自打得知了两三年内将开启秘境的消息之后,萧业已经不大想卖丹药给楼观道了,他担心楼观道实力越强,对自己的亲朋好友与素心宗就越不利。 “怎么?是否有为难之事?” 太平公主又问道。 “这……” 萧业迟疑道:“公主可知有秘境开启?” 太平公主玉容略微一僵,便道:“萧郎如何得知?” 萧业道:“是娘娘推衍天机,告诉我的。” 太平公主点头道:“宗门里确是有些传闻,但是最终的说法还没出来,目前道门的阳神高人还在全力推衍,地点很可能在南荒,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有待天机的进一步演化。” 正说着,太平公主现出了恍然大悟之色,不善道:“我说萧郎怎么一直躲着本宫,原来是把我楼观道当作了潜在之敌啊!” 萧业负手,仰望天空,无奈道:“世间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娘娘虽没说秘境是什么情况,但可想而知,必血腥残酷。 道门本来已经够强了,若再有道丹之助,岂不是强上加强?我知道公主不会害我,但你的同门师兄弟可说不准。” 太平公主沉默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理解萧业的顾忌,站在她的立场,她愿意推动师门给予萧业便利,可是每当想起萧业的身份,母后的恶意,以及潜在与李隆基存在冲突的可能,就心烦意乱。 ‘哎~~’ 太平公主暗暗叹了口气,却是强哼了声:“虽然师尊对你颇为嘉许,但其余支脉未必如此,萧郎有此想法不奇怪,不过本宫搜集药材也不容易,是欠了人情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公主为难。” 萧业淡然一笑,他早准备好了,留了一百瓶地元道丹与五十瓶天元道丹,剩下的分别是四百瓶与一百瓶取装在了储物袋里,递过去道:“这次我得自己留一些了,再往后搜集药材未必容易,公主也留一点吧。” “嗯!” 太平公主打开一看,各取了五十瓶,便道:“那些疗伤类的丹药你要不要炼制?” 萧业沉吟道:“炼一些也好,公主看着办便是!” “行,我先回宗门,有秘境的消息会及时告诉你!” 太平公主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萧业怔怔站着,心情有些复杂。 搁以往,太平公主不可能在临走前加一句会及时告诉自己秘境消息,因为这是默契,最亲密的人之间不需要特意点明。 太平公主却偏偏点明了,显然是破坏了默契,或许并非刻意,可这比刻意还可怕,是潜意识中产生的裂痕。 也许太平公主还会一如往昔的帮助自己,但是她的情,她的心,会在潜意识的推动下,渐渐地远离自己。 ‘或许划清界限,纯粹做个亲戚是最好的选择。’ 萧业也叹了口气。 从血缘上讲,自己与李隆基都是太平公主的亲侄子,接下来,自己将先发制人,对付李隆基,太平公主得知了真相会怎么想? 又会站在哪一方? 萧业觉得自己的心乱了…… 正文 第五零六章 十八子,主神器 当天深夜,萧业穿上了天蚕宝衣,一袭夜行人装扮。 天蚕宝衣得自区长老,具有辟水辟火,免疫部分伤害的能力,经萧业重炼后,品阶由六阶提升到八阶,各项能力都有所强化,并且融入了些土属性宝材,增强了与大地的亲和力。 “夫君一路小心!” 张玉略有些担忧的叮嘱。 “放心吧,外面固然有人在盯着我,可天底下还没人知道我会土遁,天亮之前,理应能回返。” 萧业微微一笑,抱了抱张玉,身形一闪,没入地底。 他的遁术得自于春兰,本是植物类精怪的天赋神通,人类以真元模仿效率极低,当初萧业习练,也吃了很大的苦头,后与儒家神通结合。以才气驱动,才算得心应手。 如今他的才气臻至地级二阶,在地底每身形一闪,就有百丈之遥,并因披着天蚕宝衣,与大地的亲和力大增,身处于地底,非但不觉得压抑,反有一种难言的亲切感。 而地面,巧娘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推门入屋,俏面带着些许不自然,小声道:“嫂嫂,时候不早了,我们该上床睡觉了。” “嗯!” 张玉也不自然,僵硬的点了点头。 其实女人之间,如果不是手帕交,睡在一起是很别扭的,尤其还是亲属关系,可是巧娘与萧业的金丹同源,如外面有人拿灵觉来扫,因灵觉的画面是抽象的,如不仔细分辩,很难觉察出巧娘与萧业的区别。 因此由巧娘代替萧业,鱼目混珠。 一阵悉悉率率之后,二女相继上了床,一缕劲风打熄了烛火。 果然,一缕佛门的灵觉扫过,并未发现异常,又收了回去。 一路急遁,出了洛阳百里,萧业又浮上地面,收敛气息,贴地掠行,于半夜,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长安太庙。 太后称帝在即,长安太庙的打理更见荒废,枯枝败叶一层层堆积,门窗被夜风吹拂,也发出糁人的嘎吱嘎吱声。 萧业先依次给高祖、太宗等列祖列宗行礼,暗道声得罪了,才释放出龙气! 刹那间,太庙上空,金光大作,在龙气相激之下,太宗神位呼应起来,一具金色太宗虚影浮现于夜空中,并有金灿灿大字在身边环绕。 十八子,主神器! 万物先,人皇出! 鲁亭地,天下鼎! 整个长安,都看的一清二楚,虽然后两句暂时不解其意,可十八子,不就是李么,又有太宗皇帝显圣。 与洛阳不同,长安是老李家的基本盘,并且太后掌权以来,已经在事实上把都城迁到了洛阳,长安日见凋零,老百姓早已心存不满,如今天降谶纬,陆续开始有民众捶胸顿足的大哭着太宗爷爷显灵啦。 一时之间,满城欢腾。 可这对于地方官员来说,是最严重的事情,连忙派兵弹压,将人押送回家,并以八百里加急,飞报洛阳! 萧业则是感觉到有灵觉扫来,当即遁入地底,收敛气息远去。 …… 天色渐渐亮了,李昭德满头大汗,急匆匆往宫里跑。 “李大人,您慢点,您慢点,奴婢先给您通报!” 一名太监在后面挥手招呼。 “哎呀,通报什么,要死人啦!” 李昭德大怒喝斥。 这时,几个太监抬着一副草席从侧面经过,还有压抑的说话声传来。 “快点抬出去,别脏了地!” “车备好了没有?” “爷您放心,今儿一早消息传来宫里,儿子们就知道要出事,早已备了好几辆拉尸的车啦!” “哎~~” 那太监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李大人,这已经是第三个啦!” 李昭德心里一凛,问道:“情况有这么严重?” 那太监苦笑道:“可不是?无非是手脚重了些,打扰了太后的清净,其实这也不能怨太后不体恤奴婢们,换谁碰上这事儿,能不恼火,要怪啊,就怪……就怪……” 说着,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是的,能怪谁? 怪太宗皇帝? 又或者是莫名其妙的人皇? 李昭德那急躁的性子顿时被浇灭,心里隐隐有了些悔意,就不该急吼吼入宫的。 可是来都来了,转身而走会让太后更加恼火,于是暗暗摇了摇头,放慢脚步,尽量使心态平和,来到集仙殿外,李昭德打了个眼色过去。 那太监硬着头皮去通报,好在太后没为难,回来后,压低声音道:“李大人悠着点,太后脸色不大好。” “多谢了!” 李昭德点了点头,阔步进殿,只见太后哪里是脸色不好,简直是阴沉的可怕,太监宫女无不噤若寒蝉,就连上官婉儿也是少见的低着脑袋。 想想也能理解,这起突发事件,足以动摇太后称帝的根基,太严重,性质太恶劣,几乎与谋反相提并论! “臣李昭德拜见太后!” 李昭德躬身施礼。 “嗯!” 太后点头道:“李卿来的好,给朕说一说,十八子,主神器,究是何意?” “这……” 李昭德暗暗叫苦,这是要老臣的命啊! “怎么,卿连此谶都解不出?” 太后眼里射出寒芒。 “是……是李,主神器,是,是是……” 李昭德心惊胆颤,说到后面,几个是下去,仍不敢说了。 太后也不为难,又道:“卿再给朕解解,万物先,人皇出乃是何意?” “太后,此必有奸人挑拨,望太后明察啊!” 李昭德突然跪了下来,砰砰砰磕起了头。 上官婉儿暗暗叹了口气,这老家伙也是的,难道不清楚,越是这样,越犯太后的忌讳么? “婉儿,你来说!” 太后回头喝道。 上官婉儿咬牙道:“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故万物先,应是三。” “鲁亭地,天下鼎,又是何意?” 太后追问。 上官婉儿道:“鲁亭乃是春秋时期鲁国地名,《说文解字》有云,郎,鲁亭也,故鲁亭为郎!” “呵,李三郎!” 太后冷笑道:“李卿,给朕说说,李三郎是谁?” “太后,太后,匆信宵小挑拨啊!” 李昭德不答,只是猛磕头。 太后逼迫道:“太宗显灵,故有谶出,以卿之才,当真猜不出谁是李三郎?别磕了,回朕的话!” 李昭德无奈昂首挺胸,深吸了口气道:“自古以来,谶讳皆为祸乱之源,常有妖人假托天意,事后证明皆居心叵测,太后登基在即,臣请太后勿自乱方寸,中了宵小奸计!” “太后,李大人此言老成谋国!” 上官婉儿担心太后迁怒于李昭德,小声道。 “嗯,卿退下罢,朕自有分寸!” 太后沉吟半晌,挥了挥手。 “臣告退!” 李昭德如蒙大赦,匆匆而去。 太后望着李昭德的背影,突然森森笑了起来:“好啊,谣言一茬接一茬,朕这朝廷是谣言满天飞啊,都在欺朕老糊涂了是吧!” 上官婉儿挺无语的,最开始是有关于萧业的谣言出现,紧接着,张易之的谣言出来了,如今又有了皇帝第三子的谣言。 确实是谣言满天飞,并且全是关于李唐宗室的谣言,可是为何会有谣言?归根结底,还不是太后为人猜疑? 若是太后不信谣,别人怎会传谣? 那么,这次的谣言会是谁放的呢? 难道又与他有关? 上官婉儿正暗暗思忖时,太后又道:“来人,请玄晔法师上殿!” “诺!” 有太监施礼离去。 少顷,玄晔步入殿中,合什为礼:“贫僧拜见太后!” 太后直言问道:“昨晚萧业在做什么?” “请太后稍待!” 玄晔转回身,一道飞符发出,不片刻,就飞回玄晔手中,看了看,便道:“回太后,昨晚萧业并未出府。” 上官婉儿顿时暗松了口气。 太后又道:“近一段时间呢?” 玄晔道:“近几个月来,萧业似乎并无异常之处,除了昨日,与太平公主有过小半个时辰的接触。” 听得与萧业无关,太后竟然现出了失望之色,似乎心有不甘,不过她也知道佛门敌视萧业,只有有一丁点可能,都不会帮萧业说话。 既然玄晔说了萧业昨晚未曾出门,此事多半与萧业无关,只得淡淡道:“法师退下罢!” “贫僧告退!” 玄晔施礼退去。 正文 第五零七章 萧让父子来 太后柳眉紧锁,许久,问道:“婉儿,既然此事与萧业无关,你说会是谁?会否张易之传的谣?” 上官婉儿冥思苦想了片刻,摇摇头道:“奴婢实在不知会是谁,不过奴婢有一事不解,倘若李三郎真是人皇转世,太宗英灵又怎会揭示出来?” 太后冷笑道:“婉儿说的不错,此事必有人于暗中捣鬼,但是,朕那孙儿出生不久,就有人皇转世的流言传开,空穴来风,岂非无因? 呵,朕为此,将李唐宗室几乎诛尽,可没想到,最危险的人竟隐藏在朕的身边,真拿朕当傻子了不成? 近段时间以来,朕忙于公务,确是疏忽了家人,来人,宣皇帝与隆基见朕,再请灵苦与灵元法师上殿!” “诺!” 有太监施礼离去。 上官婉儿心里格登一下,明摆着,太后虽然不信谣言是太宗放出,却认定了李隆基就是人皇转世,如果有佛门高僧从旁指证,怕是太后会立刻对自己的孙儿下辣手! 可是她毫无办法,只得暗暗替李隆基着急。 …… 今日的洛阳,谣言滚滚,人人自危,央宗央吉也不敢出门交际了,老老实实呆在府里,央吉野惯了,闲下来反而无聊,忍不住问道:“五叔,现在整个洛阳都在传,李隆基是人皇转世,你说怎么可能?太宗会有那么蠢么?出卖自己的后代?” 央宗淡淡一笑:“太宗自然不可能做这等事,但是,散播谣言者的目地只有一个,引起太后的注意,从目前来看,显然已达成。” “五叔觉得会是谁放的谣?” 央吉又问道。 央宗反问道:“你说当今大唐,谁的处境最为岌岌可危?” 央吉拧着眉细思,脑袋中,一个身影渐渐明晰,不禁骇然道:“难道是萧业?” 央宗悠悠道:“《左传·僖公四年》载:齐桓公攻楚,楚王遣使责问,管仲曰:楚有两罪,其一,不按时进贡,其二,昭王南巡崩于汉水,从此,便有祸水东引之说。 若他真是孝敬皇帝之子,谣言十有八九是他所放,正是取祸水东引之意。” 初来乍到之时,央宗本有拜访萧业之意,但是萧业疑似孝敬皇帝之子,生怕惹火上身,只得熄了这心思。 “想不到此人身世如此离奇,难怪能搅风搅雨!” 央吉感慨道。 央宗却是想到了什么,灼灼看向央吉,并不时微微点头。 央吉给看的浑身不自在,不依的跺了跺脚:“五叔!” 央宗捋须问道:“这段时间以来,洛阳的世家子你也见了不少,可有中意的?” 吐蕃女子生性豪放,不忌惮谈婚论嫁,央吉坦然摇了摇头:“满城俊彦,毕为犬豕之辈,武家子更不成器,李家也没有年龄合适的,五叔,这次就算了吧。” “谁说李家没有?” 央宗神秘一笑。 “五叔是说……他?” 央吉大吃一惊。 “萧业算一个,另有张易之据说是隐太子后裔,也可关注一下。” 央宗提示道。 “这……” 央吉对张易之没印象,对萧业印象深刻,好一会儿,才道:“萧业已经有了妻室,难道五叔让我做小?再说以他现在的处境,就不怕牵连到吐蕃?” 央宗摆摆手道:“只是叫你多加留意,其实你可以更多去关注张易之,近百年过去,大唐对隐太子后裔也不再讳莫如深,虽以他的身份,当皇帝难,但藩王可期,届时有我们吐蕃助他,一旦天下大乱,退可割据一方,进可匡复统胤。” “先过了风头再说吧。” 央吉点了点头。 …… 洛水边的小院。 九娘站张易之背后,望着那挺拨的身形,眸中闪现着彷徨、迷惑与惊惧。 以前她对张易之从来没有异心,但是与萧业‘发生’过一次之后,她惊惧的发现,对张易之的感情正在渐渐淡去,反是萧业的份量越来越重。 以致于她开始排斥与张易之行夫妻之事,可是作为妻室,有这方面的义务,她没法拒绝,只能味如嚼腊般的奉迎,为了不让张易之觉察出来,又不得不在脑海中幻化出萧业的模样,把张易之当作了萧业! 虚浮的快乐带来的是内心的痛苦,她愧对张易之,心里纠结,却无法可想,以致于下意识的远离张易之。 张易之倒也没多想,只以为九娘是仍处于‘通缉中’,才会减少与自己的见面。 这时突然呵的一笑:“好手段啊好手段,从种种蜘丝马迹判断,太后称帝过后,萧业将在劫难逃了,想不到他竟玩出了这一手,扯出了人皇转世,与萧业相比,人皇转世的威胁更大,甚至萧业还会适当表现出自己的作用,甘作太后马前卒,与转世的人皇争锋,如此一来,太后或有可能暂时放他一马。 我就奇怪,此子这一阵子为何老实了,原来是憋着大招啊,若非此子是我命中注定的宿敌,我都想与他拜为兄弟,兄弟俩共携手,鼎定江山,共驱外侮,岂不快哉? 可惜,可惜呐!” 张易之连道了两声可惜,直摇头,可见他对萧业的器重。 九娘略一迟疑,问道:“他是如何得知李隆基便是人皇转世?” 张易之摇摇头道:“不需要得知,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而己,只是他运气好,一杆子打中了。” 九娘若有所思道:“说起来,太后功不可没,若非太后大肆屠戮宗室,他哪里能一举中的,如今局面日渐扑朔,张郎打算怎么做?” “静观其变,至少在太后登基之前!” 张易之摆了摆手。 “嗯?” 九娘心中一动,一道遁光飞来,忙抄手接住,打开看去,随即道:“宫里来消息了,佛门玄晔法师在太后面前确证,萧业昨晚并未出门。” “哦?” 张易之眉心一拧,随即舒展道:“这不奇怪,能做我的敌人,没点手段怎么行……” 正说着,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哈的一笑:“我要的人来了,待我再给他一剂猛药!” “哦?” 九娘美眸中流露出询问之色。 张易之并不答话,只是望向外面。 一名仆役在外施礼:“公子,人带过来了。” 张易之道:“让他们进来!” “是!” 那仆役施礼离去。 不片刻,三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浑身散发出恶臭的汉子出现在视线中,押送的家丁仆役,均是满脸憎恶。 不过对于张易之和九娘来说不算什么,夫妻俩早已闭住了口鼻呼吸。 这三人,正是被老族长萧松逐出宗族的萧让、萧承武与萧承文父子三人,老大萧承宗因雇人行凶袭击萧业,被张柬之叛了流刑戍边,早死了流放路上。 衙役可不愿陪他走三千里,关键是萧家没人使银子,走了数百里,就把萧承宗摁进河面,活活呛死了,回头报一个病亡,根本没人追究。 而萧让父子三人被逐出了宗族,因平时游手好闲,身无一技之长,只能沿街乞讨,顺带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过着饥一顿,饱一顿,餐风露宿的日子。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谁料张易之着人,把他们寻了回来。 正文 第五零八章 阳神出场 父子三人就如刘姥姥进大观园,满面震惊。 其实张易之这小院很普通,可他们当初在萧家,也没过上好日子啊,又在外流浪了几年,吃尽了人间苦头。 这间小院,对于他们,不吝于天堂一般的存在。 “老实点!” 一名仆役见着三人的眼睛乱瞟,尤其是盯着九娘几乎移不开眼,不禁开声喝斥。 “诶~~” 张易之摆了摆手。 “草民见过公子!” 父子三人倒也识趣,跪下磕头。 张易之沉声道:“把你们找来,是因为你们姓萧,来人,给他们说说萧业之事!” “诺!” 一名仆役侃侃开讲,当然,重点放在了萧业的身份上,并分析将来会给兰陵萧氏带来的危害。 “难怪,我就说这贱种不是好东西!” “亏得公子点明啊,否则我萧家要被他害死啦!” 父子三人也不是没脑子,哪里不明白张易之的意思,纷纷破口大骂。 以前有萧业在,哪怕他们知道萧家已今非昔比,过上了富庶日子,却仍是不敢回家,如今机会来了。 张易之见着三人神色,微微一笑:“很好,看来都明白了,这几日你们先在神都住着,把身子好好调养下,本公子再送你们回江都,都知道什么罢?” “知道,知道!” “请公子放心,咱们一定要揭穿那贱种的虚伪面目,请老族长将他逐出宗族,以免招来祸患!” 父子三人精神大振,拍着胸脯嗷嗷叫。 “嗯,下去罢!” 张易之满意的挥了挥手。 仆役把萧让父子带了下去。 九娘眸中有些挣扎,如果萧业被逐出宗族,几乎就能把孝敬皇帝之子的身份盖棺定论,毕竟连宗族都认定他是李业,外人还有什么话说? 这对于萧业是极其不利,说不定太后会顺水推舟,封萧业一个郡王,先被圈禁两年,待得时人忘了他的存在,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她有些想给萧业通风报信,可是瞥了眼张易之,还是暗暗叹了口气。 也许……萧业死了是好事,人死了一了百了,自己可以趁势斩断这份孽缘,也不用再担心失身会被张易之知晓。 …… 太初宫除了被称为大内的洛城,还有左右四城与北侧二城,后者驻扎禁军,前者是宫女婢仆的住所,同时御赐的殿寝,也多数住在前四城。 教坊司排除礼乐的姑娘们,则是被安置在东隔城。 一间不起眼的厢房里,汇聚着素心宗近二十名元婴,均是身着歌舞妓的服饰,别看年龄都有几百岁了,可那身段容貌,远超正当妙龄的姑娘们。 这还是刻意收敛的结果,否则任何一个走出去,都是祸国殃民的主。 此时,屋里欢聚一堂,苏小小便笑吟吟道:“好一个十八子,主神器,万物先,人皇出,鲁亭地,天下鼎,想不到那小子还有这一手。” 一名元婴长老点头笑道:“还是月儿慧眼识人,想必经此一事,道门将不得不力保李隆基,师姐渡劫之时或能少了些干扰。” 又一名元婴长老感慨道:“若是师姐晋阶阳神,我宗也算是敖出头啦!” “呜呜呜~~” 屋里,竟隐有哽咽声传出,有好几个元婴长老,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是的,在外人眼里,素心宗是邪门外道,可是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多大的苦,只有自己知晓,谁不愿自家宗门壮大,从此不再受佛道二门的压迫呢? 苏小小却是眉头皱了皱,按道理讲,修为到了元婴,基本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哭泣,哪怕是喜极而泣,都极不正常。 可是再想到自己,近来情绪波动越发频繁,不禁望向了殿外,暗道当真是天道有变么? 苏月儿曾给她转述过紫姑的断言,如今看来,是越来越贴切了,她也不自此事是好是坏。 楼观道,山门外! 太平公主阴沉着脸,美眸中隐有寒芒闪烁! 她本打算去找萧业算帐,却被师尊在山门处拦住。 当谶语传来之时,她立刻断定是萧业做的,因为这就是萧业的行文风格。 文人,尤其越有才的文人,总是喜欢弄的云山雾海,引经据点还专往生僻处引,比如鲁亭地,怕是熟读春秋的士子,都未必能留意到鲁亭别称为郎。 况且太宗带兵打仗行,写文章也只是一般般,如果谶语出于太宗,不会这样绕。 讲真,她几乎要气炸了肺,自己最不愿意的便是手足相残,可这倒好,大侄子赶在母后登基之前对小侄子下了黑手! 她真想问问萧业,你到底想怎么样? 尹文操默默看着太平公主,心里却是暗暗赞许,换了他站在萧业的位置上,也会使祸水东引这一招。 “此法虽然算不得光明垒落,但你应能看出,太后称帝之后会立刻对他下手,若非如此,难道还有别的方法,莫非你要让他隐姓埋名,不再出世,那他的族人该当如何,十四年前的大劫,又该如何面对?” 尹文操淳淳劝诱。 “师尊,那也不能这样吧,隆基才多大啊!” 太平公主不愤道。 “诶~~” 尹文操摆了摆手:“李隆基乃人皇转世,三清宫的阳神对他寄予厚望,哪能任他被太后斩了……” 正说着,尹文操突然抬头望向了洛阳方向。 “师尊,可是出了事情?” 太平公主不由问道。 “呵~~” 尹文操呵的一笑:“就曹操曹操就到,有上清宫的阳神往洛阳去了。” “师尊可知是谁?” 太平公主心里一紧,忙问道。 尹文操却是笑道:“令月你不是恨的咬牙切齿么?” “师尊!” 太平公主跺了跺脚,不满道:“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弟子的玩笑,弟子关心的只是隆基能否安然渡过此劫。” “哦?阳神出手,还有何担心?” 尹文操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很不自在,不自禁的半低下了脑袋。 其实萧业有一点猜错了,那天太平公主多提的一句,并非出于潜意识,而是刻意为之,就是想让萧业知道自己有与他划清界限之意。 那日咬了萧业一口之后,虽然消了气,但静下心来,不得不重新审视起与萧业的关系,显然,姑侄恋是不道德的,所以她刻意提醒自己,远离萧业。 尹文操又道:“若是为师没猜错,此人应是云中子,有他出手,李隆基渡过难关不成问题,只是不清楚会否给萧业一个教训。” “师尊,能否阻止?” 太平公主急道。 尹文操摇了摇头:“云中子虽是两百年前才入了阳神,但阳神毕竟是阳神,为师区区元婴,哪里能拦得住,总不至于为这点事情,去惊动门中祖师罢?” 太平公主一副欲言又止之色,分明是动了这方面的心思。 尹文操摆摆手道:“此事想都别想,老祖可不会为此伤了两家的和气,不过你也莫要担心,那小子气运正盛,就算吃些苦头,亦命不该绝!” “哼,谁担心他?” 太平公主不屑的哼了声,心里却是暗松了口气。 东宫! “砰!” “哗啦!” 李旦暴怒! 摔了杯子还不够,又把几案推倒,屋里一片狼籍! 这可是飞来横祸啊! 朕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连皇位都让出去了,招谁惹谁了? 李隆基被窦氏搂在怀里,惊惧交加。 他已经开始记事了,知道人皇转世的传闻对自己极为不利,稍有不慎,会被祖母处死。 “殿下,快想想办法吧,宫里来的公公已经在外面催啦!” 窦氏抹着眼泪,大哭道。 “哭什么哭!” 李旦又急又怒,又捡起一只瓶子,狠狠的砸在了墙上,并余怒不消,望向李隆基的眼里,竟有恨意闪烁。 是的,你堂堂上古人皇,落谁家不好,非得落自己家,这不是害人么? 母子俩吓了一跳,均是默不作声。 “无量天尊!” 这时,一名青衣中年道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窦氏就如见着救命稻草般,忙扑过去道:“道长请救救三郎,将定我家必有厚报!” “夫人莫急,贫道来自于崂山上清宫,正是为三郎而来!” 青衣道人,正是云中子,摆了摆手。 正文 第五零九章 神通破法则 “请道长救救我儿!” 李旦也赶忙施礼。 “殿下客气了!” 云中子侧身让过,对李旦的态度颇为冷淡,刚刚李旦发脾气被他尽扫眼底。 本来发脾气不关他的事,可是吓着了转世人皇就是万恶不赦,要不是李旦的身份让他忌惮,都想一个巴掌拍成肉泥! 云中子又冷冷扫了眼李旦,便道:“请殿下取一蛊茶来!” “道长稍待!” 窦氏忙端来一碗茶,奉给云中子。 云中子从袖中取出一封赤红的符纸,上书一个甲骨文体的镇字,迎风一晃,符纸燃烧起来,青烟聚而不散,直直钻入了水里。 “此符,乃我上清宫掌教亲自炼制,有封镇之能,三世子将此茶饮下,除非仙人下凡,否则三年之内,无人能窥得玄虚。” 云中子简要介绍了下,就把茶蛊递给李隆基。 李隆其昂首挺胸,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真人皇之姿也!’ 云中子暗暗赞许,点头道:“殿下快带三世子去罢,贫道也该离去了!” 说着,身形一闪,就来到了洛阳城外,灵虚子正在恭候。 “弟子见过师叔!” 灵虚子躬身施礼。 “诶,贫道可不是你的师叔!” 云中子摆了摆手,本来他就不赞同灵虚子自请开革,可是付出这么的大价,还是出了大漏子,当下不悦道:“你不是盯着他么,怎会有此事发生?” 灵虚子暗感不快,却不敢有所表现,毕恭毕敬道:“晚辈确实留意着他,昨夜并未见他外出。” 云中子道:“未见他外出,并不代表没有外出,罢了罢了,此事已经发生,追究无益,他怎会知晓,人皇转世成了李隆基?” 灵虚子讪讪道:“道门各派都不可能告之,或许……是他猜出的。” “呵,猜的?也是,孝敬皇帝之子,岂会简单?” 云中子冷冷一笑,便道:“贫道敢肯定,此事就算不是萧业出手,也是他的同伙所为,此子倒是好胆,竟敢祸水东引,看来不给他点教训是不行了,你继续盯着,今后勿要擅自行事!” “是!” 灵虚子施礼应下,随即想到了什么,忙道:“前辈,楼观道对萧业的态度似是有所改变,应是起了笼络之心。” “哦?楼观道想另起炉灶?” 云中子眼神眯了眯,一语切中关键。 其实上清宫也清楚,道门各派对上清宫把持人皇转世多有不满,现在出了个萧业,堪与人皇掰手腕,难免会有人下注萧业。 毕竟人皇上位,上清宫获益最大,同理,如果萧业僭人皇之位,楼观道也能获得极大的利益。 其实萧业并不是孤家寡人,背后也有势力支撑,典型如素心宗! 素心宗明摆着投注萧业,甚至三大妖女不惜争相邀宠,虽然过程不是云中子想的那样,可结果是歪打正着。 再如紫姑、苏峻这些神祗。 以及冥府的儒家与孝敬皇帝。 无非是萧业树敌也多。 想到这,云中子面色凝重起来,身形一闪,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是萧业家的小院。 萧业、张玉与巧娘正在院子里说话,倾刻间,萧业就觉一股极致的危险袭上心头,忙把张玉和巧娘拦在身后,如临大敌道:“阁下是谁?” “贫道上清宫云中子!” 云中子打了个揖拿。 萧业道:“道长也是高人,却不请自来,莫非不知礼数?” “哈!” 云中子哈的一笑:“当初掌教出手,将你救走,按说对你有救命之恩,该当知恩图报才是,可你就这样报恩?” 萧业在云中子身上,感受到了超过元婴的气息,心知对于这类人物,什么解释讲理都是虚的,索性光棍的问道:“道长意欲何为?” 云中子的目光从张玉与巧娘身上一掠而过。 张玉披有魂衣,能遮掩皇后位格,哪怕是阳神,不是存有先见的话,也看不出来,而巧娘的凤格在云中子眼里一揽无余。 “此女根骨不俗,又是世间难得的凤格,贫道甚喜,欲收之为徒,不知萧大人可肯割家?” 云中子悠悠道。 没错,以他的身份,所谓教训萧业,自然不可能痛打一顿,或者下什么禁制,这只会被人说成以大欺小。 他是冲着巧娘来的,把巧娘带走,扣为人质,让萧业以后做事有所顾忌,当然,他也确实存有收巧娘为徒的想法。 不说凤格女子极其稀少,仅才以双十年华,就结成了超品金丹,这份资质足让他动了爱才之心。 萧业心里有熊熊怒火燃烧! 上清宫道法,他根本看不上眼,国术加才气,是最优组合,没必要去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他哪看不出,云中子有以巧娘为质之意。 萧业面色刚刚一冷,巧娘就连打眼色过去,便道:“请道长见谅,小女子并无拜师之意,道长的好意只能心领啦!” “呵,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是你没见过仙山,不知仙家妙趣,也罢,贫道就带你去见识一下!” 云中子呵的一笑,袖子一兜,向巧娘罩去! “住手!” 萧业立刻一记炮拳轰去! 云中子眼里闪出一抹讶色,这倒不是觉得萧业的拳法有何出众之处,而是惊讶此人怎么敢向阳神动手? 是的,世间生灵,在面对阳神时,哪个不是卑躬屈膝,唯唯诺诺? 因为阳神掌握法则,是更高层次的生命。 一名金丹如果足够强大,或有可能击败元婴,毕竟元婴能调动的,只是天地元气,说白了,只是能使用的力量更大,与金丹的区别只是力大力小 而阳神掌握法则,这是本质的差异。 云中子嘴角现出一抹轻蔑的浅笑,袖子去势不变,任由萧业一拳击上! 萧业就觉得,如打中了一个黑洞,那强大的拳劲被拉扯吞噬,连带体内的真元都被拽了出来,就好象给茧抽丝,一根丝头落在了云中子手里,他能把整个茧都抽的干干净净。 倾刻间,萧业真元汹涌而出,这不是打出,而是被抽出,如果不脱离的话,自己的全身修为会被一吸而空,根基全毁。 这是萧业出道以来,从未经历过的险境,当即晋入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的状态。 这种状态与守静笃,致虚极还是有着些区别,后者是守和致,是一种主动行动,而前者只是山岗和大江,任由清风吹拂,明月照耀,却巍然不动,是一种完全放空的状态。 晋入这种状态后,吸力一缓,明显被打乱了节奏。 萧业暗道了声好,抓住云中子再次作出调整之前的一刹那,发动儒家御术第三层次神通,过君表! 轰! 一副古朴的木质车轮凭空浮现,带有厚重的历史苍桑,滚滚碾压而来。 车轮后面,乍出儒家诸圣的虚影,诵念着晦涩的经文,推动车轮! 崩的一声! 车轮碾过袖子,袖子被荡了开来,阳神的法则被破! 云中子眼里现出了错愕之色,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不禁心神一动,灵觉紧紧锁定住正在消散的车轮。 好一会儿,似是有所得,喃喃道:“原来如此,贫道明白了。” 正文 第五一零章 紫姑是谁? 过君表神通,关键在于过君位而不屈,是一种不向强者、权威低头的精神,裹挟着历史大势碾压而来。 阳神虽然能操控规则,但是能否改变历史大势? 显然不可能! 以宇宙大爆炸为例,奇点爆发是大势,创造了宇宙,这是谁都没法逆转的大势,而规则与物质是在爆发之后才成形,说明先有势,后有规则。 规则不能随意改变趋势,否则规则也会随之改变,好比把宇宙重新压缩回一个奇点,在宇宙坍塌的过程中,规则必然会逆转。 云中子是阳神,很快就逐磨出了过君表神通的原理,可是知晓归知晓,他没有才气,没能修出儒家神通,能否破解又是另外一回事。 “儒家神通确有独到之处,贫道倒是小瞧你了,不过你以为凭此就可以阻挡贫道?” 云中子冷冷一笑,直接伸手,向巧娘抓去。 这次他没用规则,而是凭借阳神强大的修为,一力降十会! “无耻!” 这显然是一种不要脸的行为,本想用规则碾压你,顺道装个逼,结果逼没装成,回到了最初比谁的力气大。 萧业的无耻还没出口,就是一声无耻传来,一根纤细葱嫩的手指抵在了云中子的腕脉上。 “娘娘!” 巧娘与张玉惊喜交加,如找到主心骨般,忙跑了过去。 没错,来的正是紫姑,萧业家有紫姑的神像,紫姑法身可以随时降临。 云中子却是如临大敌,一触即退,满面凝重的看着紫姑。 紫姑的神力不算强,只相当于元婴巅峰,距离他差了一大截,但是论起运用的精妙,哪怕他身为阳神也拍马难及。 如果说阳神对力量的运用能打出9.9分的效果,紫姑则是9.99,乃至于更大,直至无穷。 不要小看只是小数点之间的差距,有话说的好,差之毫厘,缪以千里。 高手过招,细节决定成败。 而且他感觉到,紫姑居然会使大接引诀,接引了一小丝自己的真元,都没来的及反应,就被接引过去了。 虽然这一点点真元被窃取对云中子没有任何负面影响,可万一从中分析出自己的特征弱点,再交手时,便是致败之因。 “哼!” 紫姑哼了声:“堂堂阳神,不敌小辈倒也罢了,还仗着力大欺人,上清宫就是这样不要脸么?” 云中子嘴角略一抽搐,被紫姑怼的竟然无言以对,关键是,紫姑表现出了不下于他的实力,而实力向来是言辞的后盾,既然奈何不了紫姑,再逞口齿之争毫无意义。 同时他也知道巧娘带不走了。 “你到底是谁?” 云中子沉声问道。 紫姑淡然一笑:“本神的身份并非秘密,道友难道还不清楚?” “好,今日打扰了!” 云中子深深看了眼紫姑,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多谢娘娘赶来!” 萧业抱拳施礼。 紫姑责怪道:“你也真能惹事,把初代人皇给挖了出来,上清宫能不恼怒么?” 萧业无奈道:“死道友不死贫道,眼见太后就要对我下手了,不把我那小堂弟推出来挡枪,我也没别的办法啊!” “你呀!” 紫姑宠溺的摇了摇头,又道:“上清宫好歹是要脸的,不会再对巧娘动手了,另有人皇现世,对太后的最大威胁也不是你了,你可以松一口气了,就让上清宫去头疼好了。” 这话很好理解,太后敌视萧业,主要来自于太后自己的心结,因李弘被鸩杀,太后怕萧业为父报仇。 但也仅此而己,要说继承皇位,根本轮不到萧业,除非李旦李显及其儿孙全部死绝,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而人皇不同,人皇转世就是冲着皇位来的,直接威胁到太后,如有一丝可能,太后都会置李隆基于死地。 虽说萧业揭开人皇的身份得罪了上清宫,却暂时解决了最大的麻烦,他在太后心目中的危险级数下降了,总体来说,是划算的。 集仙殿! 太后阴着脸,看着李旦携李隆基一步步离去。 母子之间的关系其实非常紧张,太后也没什么好说的,随口问了几句生活起居,就把父子俩打发走了。 “两位法师,可看出了什么?” 太后沉声问道。 灵元和灵苦从后转出,灵元施礼道:“回太后,并未觉察出端倪。” “哦?” 太后眉梢一挑,从她本心来说,很不希望李隆基就是人皇,毕竟年纪大了,心也软了,想要的也都得到了,不到万不得己,并不愿意诛杀自己的亲人。 可是想到萧业与张易之,当初试龙盘也没能测出端倪…… “可是有秘法遮掩?” 太后问道。 灵元迟疑道:“不好说,贫僧法力低微,除非请来阳神。” “呵,都当朕好欺不成?两位法师退下罢!” 太后冷冷一笑,她打算称过帝后,觉醒了净光天女元灵再亲自看一看,到时候不管是萧业、张易之还是李隆基,有一个杀一个! “贫僧告退!” 二僧施礼离去。 …… 崂山,上清宫! “师兄,师弟无能……” 云中子向青衣老道讲诉的此行的经过。 末了,又不愤道:“师兄安排李业为王前驱,虽说委屈了他,可不还是为了大局?人皇百万年前以身献祭,换来了九州世界百万年安宁,如此大功,难道就当不得人族领袖? 以萧业的才情,若是全心全力辅佐人皇,将来驱逐了外域邪魔,少不得以王位相待,与仙朝同祚,难道不好,可他偏偏不知足,竟然出卖人皇,简直是狼子野心!” 老道抬首望天,悠悠叹了口气:“虽说人心上应天道,但天道从不遂人心愿,谁也不甘心只做棋子,可世间又有几人能做棋手?棋子纵有一时机运,又怎能与百万年积蓄的涛涛大势匹敌,始终是跳不出棋盘, 人啊,贵在自知,不自知者,唯自灭也,此子既不珍惜,将来死在劫数之下,亦怨不得谁。” 说着,老道摆了摆手,摇摇头道:“我等修士,尚劫难重重,况乎人皇领袖欲天下群雄?人皇正位,不会一帆风顺,必劫难重重,其实有劫才是好事,说明天道也在推动人皇上位,每过一劫,人皇必强上一分,直至获得与地位匹配的实力。” 云中子精神一振道:“听了师兄分析,师弟的心倒是安了,李业便是人皇正位之劫,早爆发比晚爆发好,不过人皇年纪尚幼,又有楼观道生出异心,不可甩手不理啊。” 老道沉吟道:“此事贫道自有计较,对了,你把紫姑的大接引决模拟出来给贫道看看。” “师兄是怀疑……” 云中子目中闪出厉芒。 老道淡淡道:“先看看再说。” “是,师弟得罪了!” 云中子的识海中,模拟着与紫姑交手那一瞬间的情形,如是数次之后,一指点出,正中老道的掌心。 老道紧紧拧着眉头,另一只手不停的掐算。 许久,眉眼才渐渐舒展开来。 云中子带着丝愧意道:“说来惭愧,紫姑的大接引决与素心宗的似有些不同,师弟我只能拟其形,而不能全神。” 老道淡淡道:“有形足矣,此接引诀,似有几分上古痕迹,与当世确不相同。” 对于素心宗的大接引诀,佛道二门都曾做过细致研究,虽然缺了心法,不可能真正练成,却也探明了其运行原理与机制。 “什么?” 云中子浑身一振,不敢置信道:“难道紫姑来自于上古,或是素心宗始祖之流,多次转世才成了这般模样?” 老道沉声道:“虽然经冥府转世可彻底消去元灵,但是人皇何以能转世归来?盖因冥府是由上古大能配合上界仙人建立,当时留有漏洞,转世多次,亦可元灵不散。 据贫道所知,参与构建冥府者,多是黄帝一系,人皇是黄帝弟子,自可参与,另素女与黄帝关系密切,素女一系也有参与。 若紫姑是上古大能转世,凭着区别于今世的大接引诀,必来自于素女一系,想到不啊,此女倒成了最大的变数。” 云中子却是道:“师兄有没有考虑过,紫姑或是上界仙人转世?” 正文 第五一一章 登基在即 老道浑身一震! 是的,不能排除紫姑是仙人转世,如果紫姑是仙人转世,连仙人都陨落,被迫入轮回,历转世之苦,那仙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直不能多想,越想越毛骨耸然! 老道恨不能立地飞升,亲眼去看一看,仙界是否完好无恙! 云中子又喃喃道:“素女一系飞升者,有名有姓约近十人,到底会是谁呢,又或者是未能飞升的素心宗先祖?” 老道摆手道:“太久啦,很多真相已经湮灭在了历史长河当中,无从考证,多想无益,唯有把紫姑擒来,详加研究,或能一探端倪。” 云中子为难道:“神灵的本质是神格,不会显于人前,就算击杀紫姑的法身,也只是伤她些元气,并无大碍,而紫姑受了太后册封,可不比淫祠野神,又有上千年来民间祭祀,神格已不知潜藏于何处,寻出何其难也。” 老道捋须道:“神灵方能对付神灵,李家有神,何必闲置?” “噢,我明白了!” 云中子恍然大悟道:“李家有战神李靖,以大义晓之,必能说服,师弟这就去走一遭!” 说着,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 虽然人皇风波以无果而终宣告平息,但谁都能看出来,太后心里落了根刺,一时之间,满朝议论纷纷。 武承嗣被圈禁在府里,如此好戏却只能看个边胡,那是心痒难耐啊! 这日,武承嗣正百无聊赖,观赏着歌舞姬翩翩起舞时,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国公爷,蔡某于书房恭候!” ‘是他?’ 武承嗣眼里现出了恨意。 若非蔡先生出的馊主意,自己哪能落到这般田地? 本能的不想去见,只是蔡先生的睿智又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思忖再三,啪啪双手一拍。 舞乐声立刻止住。 “退下罢!” 武承嗣挥了挥手。 “是!” 一众歌舞姬与乐工徐徐退去。 武承嗣这才去往书房,推开门,正见蔡先生笑吟吟的负手而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压低声音喝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蔡某算计有差,未曾料到凤格女子的命格竟过硬如斯,以致害了国公爷,今日冒险前来,特向国公爷请罪!” 蔡先生深深一躬。 “嗯~~” 见蔡先生态度尚可,武承嗣脸色缓和了些,却仍是道:“本国公可不敢受你这一礼!” 蔡先生起身笑道:“官场上谁没个起伏,国公爷未伤根本,无须担忧,这不,国公爷起复的机会来啦!” “哦?” 武承嗣目光闪烁,并不接腔。 蔡先生自顾自道:“如今的朝廷里,李隆基是人皇转世,萧业是孝敬皇帝之子,张易之乃隐太子余孽,个个心怀叵测啊,若是把国公爷搁在太后的位置上,国公爷会如何做?” “自是一杀了之!” 武承嗣哼道。 “诶~~国公爷想的太简单啦。” 蔡先生摆了摆手:“这三人遮掩的很好,太后拿不到确凿证据,又各有势力支持,哪有那么好杀,可想而知,朝中诸李心怀叵测,太后寝食难安,急需自家人的支持啊!” “先生的意思是……太后还会用我?” 武承嗣期待道。 蔡先生点了点头:“强娶凤格女子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无非争太子之位罢了,历朝历代,哪有皇子不争太子,太后只是一时气恼,并不是真要惩罚国公爷,否则何止于仅圈禁了事。 国公爷尽可信我,上一封请罪书,向太后诚恳认错,太后必会召见国公爷,来,国公爷先写,蔡某给国公爷润润色。” 说着,就摊开纸张,亲自研起了墨。 “也罢,再信你一次!” 武承嗣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 果然,一封认罪书送入宫中,太后召见武承嗣,武承嗣痛哭流泣,追悔莫及,太后授纳言之职。 纳言,即喉舌之官,听下言纳於上,受上言宣於下,必以信,相当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侍中,是天子近臣,可随时出入宫禁,权力大小视同与皇帝的亲近程度。 一时之间,国公府宾客如云,大家都看到了武承嗣已经事实上被起复了,难免有人会来走走门路。 不觉中,载初元年九月初九,太后登基之日来临。 则天门,是太初宫的正门,因垛楼、阙楼各一对,分排在两边,飞檐如翅翼,形似五只凤凰,故又名五凤楼。 这日天不亮,五凤楼下,已宗室、勋贵、王公大臣、耋老名宿、各州郡代表云集,心情各异,大家都知道,自今日起,大唐亡了,一个全新的朝代踩着大唐的肩膀冉冉升起。 周围的天空中,隐藏着佛道二门的高人,他们并非受邀前来,而是赶来观察天道变化。 万象神宫内,素心宗十八元婴席地而坐,围成一圈,将于太后的气运最为鼎盛之时,合力助太后唤醒体内潜藏的净光天女元灵。 苏小小则独坐最上一层,她也将于彼时引发阳神天刑雷劫,渡过去,从此海阔天空,执棋的棋手将多出一家。 其实素心宗清楚,太后觉醒净光天女对萧业不利,但上上下下,对此讳莫如深,主要是素心宗也想投注太后。 女人执国之重器,自然对女人有利。 而且有太后对萧业施加强大的压力,萧业才会更加依靠素心宗,这无关个人喜好,是组织利益的最大化,素心宗需要的是俯首听命的萧业,而不是凌架于自己之上的人皇,哪怕苏月儿心里再装着萧业,对此也只能默认。 冥府! 李弘看着水镜中的庄严恢宏场面,叹了口气:“母后终究是踏出了这一步。” “是啊!” 裴皇后心情复杂道:“母后虽有种种不是,但能走到这一步,已非常人所为,足以名颂千古!” “呵~~” 李弘却是面容变冷,呵的一笑:“本来母后爱玩耍,玩个几年也无妨,但欲置业儿于死地,朕岂能放任?朕这做儿子的,只得当一回不孝子了,来人,带上来!” 以尉迟恭、秦琼为首,大批甲士押着武氏族人来到殿前广场。 有太后的生父武士彟、生母杨氏、武士彟原配相里氏、兄弟武士棱、武士逸、武士让,两个侄子武元应与武元爽。 另根据武氏七庙三昭三穆制度,以北魏洛阳刺史武念为七世祖,至武士彟父亲武华,曾任隋朝东都丞,也被押了过来。 没错,李弘将于太后气运最盛之时,将武家一网打尽,悉数打入冥府十八层,魂飞魄散,败坏太后的气运。 “陛下,饶命啊!” “我们也不知那不孝女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此事实与我们无关啊!” 阶下,哭声震天。 是的,人间不过区区几十年光阴,死了就死了,反正横竖是个死,硬气一下,还能在人间搏个美名,或者自我精神得到升华。 但冥府不同,阴魂在冥府,只要交得起天税,理论上可以万寿无疆,平民百姓不可能千秋万代,但武氏是权贵阶层,不存在交不起税的问题。 尤其冥府第一层,除了没有太阳,几乎和人间差不多,本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谁愿意去死? 正文 第五一二章 谁的雷劫? 裴皇后看着阶下众人的哭哭泣泣模样,心生不忍,小声道:“陛下,无故把人打入冥府十八层要受到天道的反噬,上回为隐太子与刺王之事,妾与陛下皆受了反噬,如今这么多人,只怕未必能承受得了啊。” “皇后是何意,为了业儿,你不是什么都愿意牺牲么?” 李弘目中绽出寒芒。 “陛下误会了!” 裴皇后忙道:“妾就担心,万一受了反噬,法力大幅后退,只怕高宗、太宗与高祖未必会体谅陛下呢。” 李弘心中一凛,这确实是个问题,再看自己将武氏族人绑来,高祖和太宗连说情都没有,显然正巴望着呢。 于是问道:“皇后的意思是……” 裴皇后道:“其实未必要杀人,只要让他们将母后逐出宗族,母后就如无根之萍,失去了家族的庇护,亦可坏去母后的气运。” “也好,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李弘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陛下万金之躯,不宜轻动,此事交给妾来吧。” 裴皇后微微一笑,移步走下玉阶。 “娘娘,饶命啊!” 看到裴皇后下来,武家诸人纷纷哭天抢地。 “诸位!” 裴皇后沉声道:“想必大家也清楚,自古以来,凡谋逆者,皆诛九族,本宫的母后,世受李家之恩,到头来,却篡了李家的江山,实为谋逆,故将尔等斩杀,合理合法。 但是陛下仁慈,知晓尔等皆无辜受牵连,愿给尔等一个赎罪的机会,只要将本宫的母后逐出宗族,切断联系,即可赦其罪,不知尔等可愿?” “愿意,愿意,那不肖女狼子野心,为了个人私欲竟置宗族安危而不故,即便陛下与娘娘不提,我武家也断不容此孽女有辱门风!” 武士彟第一个表态。 “罪妇就没生过这个女儿!” 杨氏跟着道。 “多谢陛下与娘娘开恩哪,我武家与那不肖女断绝一切关系!” 其余诸人陆续嚎叫。 “好!” 裴皇后微微一笑:“暂时还请诸位留在这里,听陛下号令行事!” “是!” 武氏诸人齐声应下。 不片刻,居住在兴庆宫的高祖李渊与太宗李世民听得这个消息,均是无奈的相视一眼,眼里满是失望。 …… 人间! “吉时已至,起乐!” 有礼部官员扯着嗓子大喝! 顿时,钟磬齐鸣,肃穆而又庄重,歌舞姬们身着繁复的礼服,跳起祭祀天神的舞蹈,动作整齐划一,由苏月儿领舞,诸女齐声高唱。 “维天之命,於穆不已。” “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 “假以溢我,我其收之。” “骏惠我文王,曾孙笃之。” 这首歌,是称颂周文王的《周颂·维天之命》,而武氏源于周,据传,周平王幼子出生时,手掌有武字形纹路,故赐武氏,也是天下武姓的始祖,从这个角度来说,周文王也是太后的祖宗。 太后定国号为周,既有生父武士彟被封为周国公的因素,也显示出五行轮回,上承天授的合法性。 千余美人儿在广场上跳着祭礼的舞蹈,群臣均是看的目眩神迷,尤其是领舞的苏月儿,更是紧紧拽住了众人的目光。 其中有曾打过苏月儿主意的周兴。 当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苏月儿的身份,再给他一千个胆子,都不敢招惹,可是看看无妨啊。 与凡人相反,修士均是留意着气运的变化。 就见盘旋在太初宫上空的龙气随着舞乐,开始涌动起来,李唐是土德,龙色呈金,而太后定周为火德,赤红,金龙渐渐地向红龙转换。 这一幕极为壮观,气运的变化又带来了天命的转移,凡在场的李氏族人,心里都有一种压抑和烦躁,蛟蟒纷纷现形,发出声声哀鸣。 蛟开始向蟒退化,蟒则身形缩小,退化为蛇,蛇又生出鳍笔,退化为鲤。 又有人陆陆续续将目光移向萧业。 萧业已经炼化了龙气,根本不显形,而且他的龙气,大半来自于炀帝,精纯之极,不受鼎革天命影响,无人能看出端倪。 “这……” 尹文操眉头一皱,喃喃道:“难道他真不是李唐宗室?” “哼!” 太平公主轻哼一声:“师尊,人家本事大着呢,哪里能被觉察,您再看看张易之。” 尹文操把目光移去。 张易之的背后,也没有龙气显形,看似随意,不过易文操已是元婴巅峰,半步阳神存在,立刻就觉察出张易之的身体有些紧绷,显是在苦苦压抑。 ‘此子必是隐太子后裔,可惜啊,隐太子与刺王被太宗铲除之后,根基俱丧,即便李唐亡了,都轮不到此人夺占皇位。” 尹文操摇了摇头。 太平公主又道:“若弟子所料不差,萧……那家伙应是炼化了龙气,故而不显,而张易之只是以秘法压制,因此露了破绽,由此可见,那家伙还是要胜一筹的。” 尹文操莞尔一笑,看的出,太平公主并未放下心结,不过这也是他希望的,自古以来,联姻是最好的纽带,纵是道门大派也不能免俗。 如今的麻烦,无非是血缘,可这也不是没法解决,修士寿命悠长,有几个在乎血缘? 随即,尹文操与太平公主双双把目光移向李隆基。 李隆基受的影响非常明显,蛟正退化为蟒。 与之相反,武氏诸人原本是孽蛟、孽蟒、孽蛇之属,此时受天命转移的影响,那漆黑的身体渐渐地泛出了红光,向赤红转换。 其中以武承嗣的变化最大,蛟身拉长,原本头顶一枝短而小的独角,向两边进化分岔,光秃秃的尾巴,也长毛了。 蛟只有一对足,而这刻,后腹部位居然有了苞芽蠢蠢欲动。 怎么看,武承嗣的蛟相都在向龙相转变。 “难道此人竟有太子之相?” 尹文操大吃一惊! 事先没人能想到,武承嗣居然有咸鱼翻身的一天。 很多修士也发现了武承嗣的异常,不敢置信的看过去,甚至有人暗暗嘀咕,是否以前轻视了武承嗣? 武承嗣感受不到自身的异变,不过仍有种神清气爽,心想事成的感觉,仿佛心绪张开,天下尽在指掌之间! 总而言之,以前武家是野路子,草莽之流,现在转正了,获得天道的认可,纳入体制当中。 这时,尹文操的耳边传来宗门阳神老祖的传音:此子不必太过于关注,回光返照而己,天象又将有变!” 尹文操神色一肃,向宗门方向长揖一礼。 “太后出来了!” 突然人群中传来喧哗,苏月儿领着歌舞姬退向一边,城墙上却是鼓乐大作,太后身着帝皇冠冕,身后分别跟着上官婉儿与太子武旦,在近臣内侍的簇拥下,走向前方。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承嗣带头下跪。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凤楼上上下下,一应人等,足有数十万之众,纷纷下跪,山呼万岁。 太后看着这一幕,心情一阵激荡! 是的,论千古风流人物,谁比今昔? “众卿平身!” 太后伸出双手。 “谢陛下!” 群臣称谢站起。 有太监捧起诏书宣读:“天命所归,武周当兴,至德配天,化及草木,陈嫡感佑,玄涤昭告,皇天上帝,后土神袛……” 随着宣读,气运变化越发明显,金龙的半身都被染成了红色。 “……犹固辞,至于再,至于三,羣下佥曰:皇天大命,不可稽留,敢不敬承,遂承天命,易唐鼎为周,建元天授……” “轰!” “喀啦!” 北邙山方向,天空骤然阴沉下来,乌云汇聚,电光道道闪烁,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散发开。 “阳神天刑雷劫!” 尹文操惊呼! 一众修士纷纷往北邙山看去,放出灵觉感应。 苏小小也是一怔,自己还没引动雷劫,这是谁的雷劫? 不过对于她,有人吸引火力,显然是好事,忙给下方的十八元婴打出讯息。 十八元婴精神一振,姒昭君与嬉阿妃,摧动大接引诀,引天空龙气,接引到太后预留的一滴精血上面,随即低喝:“诸位师妹,摧动阵势!” “是!” 众女低喝一声,各自打出真元…… 正文 第五一三章 女皇蜕变 “大阁领,是大阁领在渡阳神天刑雷劫!” 赤狐惊喜的欢呼。 “不错,是大阁领!” 银凤、青虎与啸天纷纷点头,眸中现出喜忧参半之色。 “啊,我们梅花内卫终于要出阳神啦!” 心如、心意与一众女弟子不禁欢呼,男弟子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也均是激动难以自抑。 银凤暗暗摇头,真当天刑雷劫那么好渡?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佛道大派能渡过者,不过十之二三,小门不派,十不足一。 更可虑的是,从常理来说,太后登基之时,大阁领绝不会于此时绚宾夺主,却偏偏渡了,分明是受了太后称帝影响,气机交感之下,控制不住了。 这是一种突发情况,完全没有准备,能否渡过,心里实在没底。 尤其有这么多高人在场,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暗中捣鬼? 当雷劫降临之时,身处于范围内,或任何影响到雷劫的行为,必受波及,可是雷劫来临之前,虽只短短一瞬,却足以动手脚。 在场的高人,纷纷望向大阁领渡劫的方向。 晋入阳神,就有了当棋手的资格,棋盘上多出来棋子,谁都乐见其成,但没有人愿意下棋的棋手多出一个。 楼观道、上清宫、太清宫、三清观、佛门的高人均是眼神闪烁。 但暂时没人出手,这也是心理和耐心的比拼,谁先出手,谁就会受千夫所指,在道义陷于不利境地,还会与梅花内卫结下解不开的死仇。 毕竟大阁领能否成阳神,不仅仅关乎大阁领自身的道业修为,还与梅花内卫的崛起息息相关。 眼见劫云越来越低,电光越发密集,劫雷一触即发,梅花内卫一众人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咚!” 就在这时,一声木鱼敲响! 大阁领散逸出来的气息随之一颤,有了些波动。 “喀啦!” 一道大腿粗细的雷光劈下,劫雷正式降临! “该死!” 银凤都没反应过来,大阁领就中了暗算,不禁痛骂! “佛门!” 赤狐、哮天与青虎也是目绽寒光! 道门则有些错愕,不过细细一想,也不奇怪。 佛门把持宫禁,梅花内卫没有阳神,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就如梅花内卫进不了宫禁,不完全是与太后渐渐疏离的原因,主要还是受佛门排斥。 可是梅花内卫有了阳神就不一样,会直接与佛门构成竞争关系,威胁到佛门的利益。 张玉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渡阳神天刑雷劫会如此凶险,不仅要面对天威,还有背后射来的冷箭!” “哼!” 巧娘哼了声:“佛门逆天行事,就不怕受报应?” 萧业心中凛然,摆摆手道:“大劫还有十四年,谈什么报应不报应,此时只能盼望大阁领挺过去,好在大阁领的劫云仅里许方圆,应只是三九雷劫,或能安然渡过。” “嗯!” 张玉与巧娘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美眸扫了向梅花内卫。 一个个都神色紧张,渡过去,自然一步登天,如渡不过去,对于梅花内卫,无论从人心还是实力上,都会受到沉重的打击。 “快看那边!” 突然有人惊呼。 就见太初宫,万象神宫上方,也有劫云快速汇聚而来,看声势,竟还胜过大阁领一筹。 “不好,是素心宗!” 尹文操顿时满面怒容! 瞬间他就明白了,必是素心宗与太后达成了秘密协议,太后助素心宗成就阳神,当然,素心宗必定会付出不菲的代价。 另与大阁领的劫云是自然形成不同,素心宗的劫云汇聚速度非常快,转眼就铺开了三里大小,佛道二门的阳神想出手暗算都来不及。 更何况身处于万象神宫之内,有龙气作为天然屏障,再想如佛门暗算大阁领那样,根本是不可能的。 “轰!” 水桶粗细的雷光倾泄而下,苏小小一跃而出,迎了上去。 尹文操面色森寒,冷声道:“原来是苏小小,素心宗倒是计划周密,又有大阁领渡劫吸引了注意,此时出手已经迟了。” 太平公主不置可否道:“苏小小渡的是六九雷劫,虽没法干涉,可此劫的凶险远甚于三九雷劫,能否渡过还是两说呢。 “嘿嘿,沙门洪难老祖曾下法旨,逐素心宗与花间派元婴出神都,可这倒好,苏小小居然潜伏在了宫里,据万象神宫渡阳神天刑雷劫。” 尹文操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嘿嘿一笑。 太平公主转头看去,一众佛门高僧的脸色难看之极,眼里杀机直闪,可是雷劫已经降临,想干涉也无从出手。 显然,苏小小的行为严重挑衅了佛门的威严,渡过去还好,成了阳神,宗门有了靠山,虽然大概率仍是不敌佛门老牌阳神,但很难被杀死,一旦佛门对素心宗下手,她可以对等报复,大杀佛门低辈弟子,甚至毫无修为的普通僧人。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发生过,堂堂阳神高人只为报仇,专杀你宗门的低辈弟子与俗家外围力量,你有阳神赶来,他早跑了,虽最终还是设下陷阱,多名阳神围攻,逼得那人自爆,却硬生生拉了两个阳神陪葬,还有一个道基尽毁,没几年也死了,可谓惨烈之极。 事后各大派痛定思痛,基本上默认了阳神拥有担当棋手的权力。 可是苏小小渡不过去,香消玉陨了,仅以挑衅佛门而言,素心宗必会受到残酷的惩罚。 ‘哎~~’ 太平公主暗暗叹了口气,说到底,只是一个争字,虽道祖有言:天之道,不争而善胜,可那是道祖,站在生灵的最顶端,才能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寻常人若是不争,只能是人为刀佾,我为渔肉。 突然她理解了萧业的作为,以萧业的身份,不争,只能被封个郡王圈禁,两三年后,怎么死都不知道。 “咦?” 尹文操却又轻咦一声:“女皇也有了变化,呵,当真是好戏连台,一环扣一环啊!” 女皇只是唤醒元灵,与渡劫不搭边,体表浮现出一层层的灵光,身段面容变得更加美丽、圣洁而高贵,周围的灵气如旋涡般,从顶门灌入,一股恐怖的威压让人心生敬畏,几乎达到了世界所能容纳的极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本能的拜伏在地,齐呼万岁。 道门真人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女皇如果苏醒,修为必跨为世间最顶端的那一小撮,是当世人皇,什么人皇转世,孝敬皇帝之子,隐太子余孽都成了笑话,反手一个巴掌统统拍死。 如此一来,道门的谋划彻底泡了汤。 佛门的脸色却更加难看,这意味着女皇脱出了掌控,并因净光天女是受弥勒佛祖法旨下界,大义名份在身,佛门从此之后,只能奉女皇为佛主,雌伏于女皇脚下。 当然了,最感受到威胁的,还是萧业、李隆基与张易之,别人称臣,尚能活命,他们三人,是必死无疑。 “素心宗!” 张易之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明摆着,这是素心宗搞的鬼,一瞬间,都有调头就跑的冲动,趁女皇未完成蜕变,能跑多远是多远,只是看到萧业没动,才勉强留了下来。 正文 第五一四章 七庙连崩 萧业不是不想跑,而是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跑了,陈子昂、张检等人,以及各自的宗族怎么办? 怕是要有数千颗人头落地。 虽然萧业算不上圣人,但他不是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负我的性子,让数千人为自己而死,实是做不到。 “原来是素心宗,阿兄对她们推心置腹,她们却把此事瞒的死死的!” 巧娘冷哼一声。 虽然萧业理解苏月儿的处境,但心里仍不舒服,讲真,如事先透露一丁点的风声,自己都不至于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他清楚,自己与素心宗的蜜月期该宣告结束了,于是道:“我和素心宗只是合作关系,她们不欠我,也没有义务告之我。” “夫君可有办法阻止?” 张玉忧心忡忡问道。 萧业望向天空中,还剩一丝就能完全转化成赤红色的龙气,心里涌出一股疯狂的念头。 他有地级才气,一眼就能看出,女皇能否完成蜕变的关键,就在于龙气,只要自己强行夺取了龙气,就有可能打断女皇的蜕变。 可这么做,会让自己置于众矢之的,成为天下公敌,而且一朝的龙气何其庞大,极有可能夺取不成,反被同化,成为龙气控制的傀儡,生不如死。 雷劫仍在继续,且越发猛烈,虽然看不到大阁领的情形,但苏小小已经现出了吃力的迹象,女皇却只差临门一脚了。 佛门众僧也不敢公然干涉,因为净光天女就相当天西天佛界的使者,是钦差,佛门当着天下众生的面对钦差出手,这还了得? 这是自己否定自己! 暗地里,佛门算计净光天女没一点问题,这叫搏奕,摆在明面上,就是砸了自己吃饭的锅! 萧业迅速看清了场中的形势,或许苏小小是存有成了阳神之后,再反过来庇护自己的意思,有女皇上的威胁,可以更好的控制自己。 可萧业是那种甘于受控制的人么? 更何况苏小小能否渡过雷劫,尚是两说之事。 ‘拼了,不拼也是死!’ 就在萧业下定决心,正要放出才气之时,却是陡然间,崩崩两声巨响! 洛阳的武氏二庙炸了开来,守护的兵卒猝不及防,当场死了数百人! “怎会如此?” “怎么回事?” 群臣面色大变,纷纷喧哗! 而修士本能的看向了天空的龙气。 果然,只差最后一丝,金龙就能彻底转化为红龙,却止住了,并且赤红开始后退,金色重新蔓延开来。 “崩崩崩崩崩!” 并州文水方向,又是接连传来五声闷响,立于文水的五庙相继炸开! 赤红色后退加速,瞬间金光大作! “扑哧!” 女皇一口鲜血喷出,面如金纸,身形摇摇欲坠! “陛下!” 上官婉儿一把扶住女皇。 “朕没事,怎么回事?” 女皇心知自己这刻不能倒,只要眼睛一闭,必然大乱,在场的武氏族人,会被斩杀殆尽,李氏将重新上位,于是强撑着虚弱,摆了摆手,问道。 “奴婢……奴婢也不知,事发突然,待奴婢着人打探一下。” 上官婉儿讪讪道。 太后阴沉着脸,不说话。 她仍是凡人之躯,并没有获得预想中的法力神通,虽然她看不到上空的龙气变化,可是那种自在舒畅的轻灵飘逸感觉没了。 在刚刚要接近成功的那一刹,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仙了,随时随地,都能飞离大地,获得无上伟力。 可如今,又被打回了原形,本来倒也罢了,可是她已经体验过成仙的滋味,再重新打回凡人,哪里能受得了? 若非女皇心志坚毅,换了一般人,在这巨大的落差下,发疯都有可能。 ‘究竟是谁坏了朕的事?’ 女皇缩袖子里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怎么回事?” 万象神宫中,姒昭君骇然问向嬉阿妃。 嬉阿妃摇了摇头:“我也不知,看来是哪里起了变化,不过我们已经尽力了,问心无愧,如今最重要的是师姐能否渡过劫数。” “嗯!” 一众元婴们纷纷点头,目光透过屋顶,向上看去。 对于她们来说,助太后唤醒净光天女元灵只是一笔交易,成败都无所谓,最重要的,还是苏小小成就阳神! 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女皇觉醒了净光天女,将一跃而为九州世界最顶尖的高手,不可控的因素太多,真不如保持原状。 外面,佛道二门的诸多高人也开始掐指计算,又陆陆续续望向了冥冥中,冥府的所在。 “是孝敬皇帝出手了!” 尹文操沉声道。 “哦?” 太平公主眉梢一挑。 尹文操悠悠道:“女皇的族人皆在冥府,若将之斩杀,必损女皇的气运,你道武氏七庙为何会一一炸开? 正如人用两只脚走路,庙宇一面承载着祖宗先灵的气运,另一面承载着女皇的气运,如今祖宗先灵的气运被孝敬皇帝掐断,只剩一只脚走路,即有的平衡被打破,区区庙宇焉能承载的住?女皇吐血受伤也正是由此受了反噬。” “那……母皇没事吧?” 太平公主急忙看去。 尹文操摆摆手道:“大事不会有,调养几日便好,但是净光天女未被召唤出来,怕是有生之年都未必能唤出了。” 太平公主颇觉心情复杂,再看向武氏诸人,红色快速退化,黑色重新浮现,半红半黑都很难维持住,多数黑多红少。 尤以武承嗣最为突出,本是向龙相的进化过程被强行打断,分开的双角合并成了独角,尾巴上的毛褪了一半,后腹的苞芽缩小了一圈,与最初相比,蛟体的红色还剩下三成。 太平公主暗道了声痛快! 另一边,佛门众僧也等待着居中一名面相年轻的僧人推衍结果。 许久,那年轻僧人缓缓睁开眼睛。 “洪厄师叔,如何了?” 灵元忙问道。 洪厄来自于雷音寺,是佛门领袖洪难老祖的师弟,同样是阳神修为,这时道:“女皇受了孝敬皇帝暗算,斩去冥府先灵的气运支持,反噬本不该止于此,但武氏还有气运的,得以相持下来,你们看龙气,半金半红,武李之争才刚刚开始,未来一段时间会深刻影响九州大势。” “那女皇……” 又有人吞吞吐吐道。 洪厄淡淡道:“此次女皇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密,由素心宗摧动大接引诀,于女皇气运达到鼎盛之时,助女皇唤醒净光天女元灵,可惜功亏一篑,方才贫僧推算过,女皇的状态很奇怪,灵魂中有磅礴的佛力潜藏,却又受了束缚,不能显于世,还须再作观察,才能推算结论。” “阿弥陀佛~~” 灵元喧了声佛号道:“所谓法力不及神通,神通不及业力,弟子时至今日,总算是明白啦,他日若有成道之机缘,皆拜女皇之赐也,只是素心宗行大逆不道之事,弟子亦有失察之罪,愿回雷音寺闭门悔过。” “诶~~” 洪厄挥挥手道:“此次非你之过,实因素心宗也有气运,蒙蔽了你,下回注意着便是!” “多谢师叔!” 灵元合什称谢,又道:“素心宗悖逆佛旨,就这样算了?” 洪厄抬头望向了苏小小渡劫的方向,天劫仍在持继,苏小小每次都看似要倒,却伤而不倒,顽强的很。 许久,洪厄收回目光,缓缓道:“素心宗与我佛门并无夙怨,反是与道门恩怨不小,我们没必要强出头,由道门头疼便是。” 元婴们都清楚,素心宗并非与佛门无怨无仇,仅以不遵法旨来说,落了佛门的脸面,就是最大的罪孽,主要是洪厄判断苏小小渡劫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不值得仅为脸面就与一个有阳神的宗门结梁子,不如将祸水东引给道门。 不过理解归理解,又一名元婴问道:“师叔,素心宗只是一群青楼伎子,就算苏小小成了阳神,又何以让道门头疼?” “呵~~” 洪厄呵的一笑:“黄帝乃百万年前最惊才绝艳之辈,同时期天才人物,炎帝臣服,蚩尤被杀,风后雨师,岐伯仓颉等效死追随,创造了外域入侵前的煌煌盛世,而素女乃黄帝之师,素心宗传承于素女,论起根基之深厚,实不下于佛道二门。 即便百万年来,素心宗不断受打压持续衰弱,但无数代的积累仍在,冥府仍有先灵庇护,今次苏小小能渡阳神天刑雷劫便是明证,道门怎会掉以轻心?对我佛门来说,牢牢把持着朝廷,在劫数中占据大义名份,才是当务之急,些许藓芥,不必多作理会。” “多谢师叔指点!” 众僧齐齐施礼。 “嗯~~” 洪厄刚刚点了点头,却是瞬间神色一僵! 大阁领方向的劫雷消了! “梅花内卫的大阁领陨落了!” 灵苦错愕道。 大阁领渡三九雷劫,合计有二十七道劫雷,但劫雷只落下二十五道,劫云就开始消散,除了陨落,没别的解释。 “不好!” 银凤、赤狐、哮天与青虎也是面色大变,飞掠而去。 “大劫领出事了,我去看看!” 萧业面色凝重,身化流光,掠向北邙山。 张玉与巧娘相视一眼,双双跟上。 正文 第五一五章 先死一回 大阁领渡劫之处,距离洛阳一百余里,当众人赶到时,只见地面焦黑一片,寸草不生,哪里有半点大阁领的身形? 修士如陨落于天劫中,是神魂俱灭,粉身碎骨,连冥府都去不了,彻底从世间抹杀,这也是挑战天道的代价。 素心宗四大阁领均不死心,放出灵觉探查,除了些许残留的微弱气息,已经没了任何存在于世间的痕迹。 萧业也以才气感应,许久,颓然叹了口气,大阁领的生命气息全部湮灭在劫雷之下。 “佛门!” 银凤眼里杀机大作。 赤狐恨声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佛门这笔帐咱们记着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不能乱。” “不错!” 萧业点头道:“还请四位阁领挑起大梁,想必大阁领如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梅花内卫就此消沉下去。” “哎~~” 啸天与青虎双双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痛惜与悲愤。 是的,二十七道雷劫,大阁领扛过了二十五道,如果没有佛门那一记暗算,未必渡不过去,可以说,梅花内卫的脊梁骨,被佛门敲断了。 这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除灭佛,断无二途! 更何况大阁领一直以来,都是卫里的精神象征,人缘极好,即便是萧业一个新人,也受过大阁领的恩惠。 “那位的雷劫消了!” 银凤抬头,冷声道。 天空中,雷劫已经停止,与大阁领不同,苏小小足额渡了五十四道劫雷。 一时之间,漫天修士的目光均是望向了凝立天空中的苏小小。 虽然苏小小气息虚弱,浑身焦黑,但是生命本源正在发生质的蜕变,灵气不断涌入身体,修补着伤势,身后有一尊尊虚影出现,每一道雷劫都对应一道虚影。 这是扛过劫雷之后,生命层次逐步提高的表现,天道一次性反馈过来,每吸收一个,气息就加强一分。 这种时候,没有人去干扰,因为劫云尚未消散,如敢于对苏小小出手,会受到天道最为严厉的惩罚。 另据远古文献记载,阳神天刑雷劫之后,有一定的可能出现三大异象,即清光照体、天降甘霖与落花缤纷。 这是天道的赐福,修行者得到其中任何一道,都会在气运上受天道庇偌,不仅益处难以计算,成仙也比别人容易。 苏小小望向天空,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仍在缓慢旋转的劫云。 可惜的是,直到劫云消散,仍未有三大异象出现。 苏小小有些遗憾,但随即晒然一笑,百万年以来,修行环境越发恶劣,天道已经不允许生灵成仙了,又怎会赐下三大异象呢? 一众佛道高人也暗松了口气,如果苏小小出现异像,绝逼没人能接受。 很快的,第五十四个虚影被苏小小吸入体内,陡然间,气势无限拨高,一道只存在于灵觉中的千丈法身屹立于天空,端倪四顾,目中含有天威,沉声吟道。 “性情并喜贞元聚,证得阳神话不违!” “一阴一阳谓之道,刀圭展转合圆通!” “阿弥陀佛,从此世间执棋者又多出一人,恭喜道友了。” 洪厄倒也爽快,合什道谢。 “谢法师吉言!” 苏小小微微一笑,身上浮现出一件崭新的衣衫,身形一晃,落在了女皇身边,施礼道:”多谢陛下成全。” 女皇哼道:“朕倒要恭喜你了,朕完成了对你的承诺,可你素心宗对朕呢?” 苏小小神色不变道:“陛下未竞全功,并非我宗未尽全力,实是有人坏了陛下的事,不知陛下能否让我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女皇略一迟疑,把手伸了过去。 苏小小握住女皇的手,释放灵觉。 她已是阳神高人,灵觉比之元婴,堪称翻天彻地的变化,分析能力也强大了无数倍,灵觉只在太后体内一转,就大体摸清了情况,不由眉头微皱。 “小小有话直说便是!” 女皇催促。 “这……” 苏小小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颇为为难。 女皇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又道:“可是有犯忌之言?无妨,朕不怪你!” “那我直言了!” 苏小小点头道:“按我宗原先的安排,是以内外交攻之法,唤醒陛下体内的净光天女元灵,内是陛下自身及武家诸人的龙气,外是武氏先人在冥府的气运,再以阵法催动,可保万无一失。 可是在最后关头,冥府气运中断,平衡骤失,致使陛下受了反噬,如今元灵处于一很奇怪的将醒未醒状态,在抽取陛下的精气,与陛下的灵魂融合,或许时机到时,会自行醒来。” “能否再次唤醒?” 女皇又问,她迫不及待的想取得超凡力量,将什么人皇、萧业、张易之等居心叵测之流一网打尽! 苏小小迟疑道:“我也没有把握,不过我奉劝陛下最好不要这么做,毕竟净光天女的元灵异常强大,缓慢融合才是稳妥的方式,若是强行唤醒,却缺了气运压制,很可能会喧宾夺主,届时陛下未必是陛下了。” 女皇沉默了,她听出了苏小小的意思,强行唤醒,很可能会被净光天女夺舍,这比死了还可怕。 可是没有超凡力量,就意味着要与那三大逆贼继续周旋下去,她不甘心啊! 好一会儿,女皇才道:“朕到底要多久,才能与净光天女融为一体?” 苏小小道:“这和陛下的寿元息息相关,唯有将陛下的精气抽取殆尽,灵魂才能融为一体,陛下也会因此获得新生,成为人间最顶尖的存在。” 这话的意思是,你只有先死一回,才能获得超凡力量,是真正的置之死地而生,并且还意味着会迅速衰老。 女人都是爱美的,哪怕老了,也要美美的,女皇根本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要不是苏小小已经晋阶阳神,成为世间最顶端的存在,怕是要当场发作。 好半天,才把怒火抑下,问道:“究竟是谁坏了朕了事?” 苏小小清楚必是萧业的爹暗算了女皇,不过这次的事情本就是素心宗不地道,再牵扯到孝敬皇帝身上,怕是与萧业的关系会彻底断裂。 于是吞吞吐吐道:“我刚晋入阳神,能力有限,推算不出来,陛下不妨问问佛门中人。” “多谢你告之,你退下罢。” 女皇深深看了苏小小一眼。 正文 第五一七章 震摄的消息 女皇称帝之后,表面上一切风平浪静,除了把太后称呼为陛下,各地献上的歌功颂德表章极多,与先前并无大的不妥,女皇也调拨钱财,重修七庙,于洛阳另选新址。 不过谁都知道,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如果仅仅是萧业与张易之露了底,事态尚算可控,毕竟这二人几乎不可能顺位继承皇位,充其量一个郡王罢了。 关键在于,初代人皇现世,这对女皇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很多人都在猜测,女皇会以什么借口,在何时动手。 武旦由此战战兢兢,每天把心肝提在嗓子眼过日子。 不觉中,一个月过去。 初冬时节,空气中仍飘散着稻谷的清香,农人们把稻谷摊开,晒干去壳,田间地头一片忙碌景象。 这日,江都城外,萧家庄的田埂上,走来三个行商打扮的汉子,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瘸了腿,走路一拐一拐的。 “什么人?” 几个丁壮立刻抄起锄头,警惕的围了过去。 古代的乡间,对外乡人是很警觉的,稍有不对,活活打死都很正常,地方上也不会重判。 却是出乎意料,三人中,一名二十来岁的年青人厉声喝骂:“瞎了你们的狗眼,五爷回来了还不拜见?” 没错,这三人正是萧让、萧承武与萧承文父子三人。 自见过张易之之后,在洛阳养了几日,待得太后登基大典过后,给了几十两银子作为盘缠,便让他们回乡,父子三人走一路吃喝一路,足足用了一个月,把银子花的干干净净,才回到江都。 “这……什么五爷?” 几个丁壮惊疑不定。 萧承武大怒道:“睁开你的狗眼瞅瞅清楚,这是五爷萧让,老族长的第五子!” “哎呀,还真是他!” “他不是被逐出宗族了么,怎么有脸回来?” “算了,算了,到底是老族长亲子,这事咱们可做不得主,还是回族里通报下再说吧。” 丁壮们大惊失色,显然认了出来。 “哼!” 萧承文冷哼一声:“还通报什么,难道咱们不是萧家人,你们几个,在前面领路!” 那几人被呼来喝去,心里很不舒服,可人家毕竟是老族长的亲人,当年再有错,也是一家人,所谓疏不间亲,这事真没法拦,于是丢了句莫了乱跑,分出二人,领着向庄里去。 如今的萧家庄,早已今非昔比,几乎是吃着史家的尸体成长的,成片的良田一眼看不到尽头,沿着运河,一所硕大的宅子豪华气派,又因萧业是状元,特赐状元及第牌匾,萧松则是宰相至仕,县令来了,都要下轿行礼。 “爹,想不到我们家竟发达至斯啊!” 萧承武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 “没出息样!” 萧让回头喝斥了句。 “老五!” “五弟!” 早已经有人通报入庄,萧家四兄弟,萧温、萧良、萧谦、萧恭亲自出迎。 “哥哥们!” 萧让本能的跪在了阶下,嚎啕大哭。 萧承武与萧承文也跟着跪了下来,回想起过去几年的凄惨日子,再与眼前气派的萧家庄做对比,也不禁抹起了眼泪。 “老五,老五,进来再说,进来再说!” “你们也起来!” 兄弟四个,忙把萧让扶了起来,架入宅内,去见萧松。 萧家人闻讯,纷纷赶来围观,其中有一些目光闪烁,毕竟当初萧让父子是因萧业被驱逐出宗族,现在回来,怕是不大合适。 可这是嫡宗之间的事情,实在没必要阻拦,去当这个恶人。 萧松七十多岁了,但身体越发健朗,一方面是日子过的好了,宗族也越发兴旺,人逢喜事精神爽。 另一方面是逢年过节,萧业会让往来于洛阳扬州的商队捎些固本培养的丹药回去,长期服用,也在渐渐改善萧松的体质。 “爹!” 萧让抱着萧松的大腿,哭的撕心裂肺。 萧松却是神色挣扎,患得患失。 萧温自然明白爹在想什么,小声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想必业儿早已放下了此事,老五肯回来,一家人团聚,也是托了家门兴旺的福啊。 “哎,起来罢!” 萧松重重叹了口气,毕竟萧让是他的幼子,自古以来,长子最受器重,而幼子是最受宠的,老二老三老四反而份量很轻。 况且萧业早年还摔断了一条腿,落下残疾,更是让他心疼。 萧让大喜,眼里闪过一抹狡黠,他知道,父亲认可了自己。 因萧让父子回归宗族之事太过于敏感,当天晚上,并未通知外人,只在族里小范围摆了酒,庆贺回归。 深夜时分,酒宴散去,族人纷纷回房,还剩下萧松与五兄弟。 萧温笑道:“老五,你一路劳顿,也累了吧,屋舍已替你安排好,你们先住进去,过几日,族里分些田地产业给你,再给两个侄子说门亲,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多谢大哥,不过我有一件事关宗族生死存亡之事不吐不快!” 萧让却是摆了摆手。 “哦?” 萧温目中现出惊讶之色。 “父亲,大哥!” 萧让严肃的说道:“你们可知萧业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不待众人询问,萧承武就哼了声:“那贱种是前太子李弘之子啊,寄养在我们萧业,还入了宗籍,这是要把我们萧家害的家破人亡啊!” “祖父和四位伯父怕是有所不知,我们父子刚从神都回来,太后已经知晓了那贱种的身份,正要杀他呢……” 萧承文跟着补充。 父子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给萧业泼脏水,诸如萧业与太平公主暧昧,有悖人伦,又得罪了武承嗣,前途堪忧,另在朝中树敌无数,早晚翻车。 当然,最重要的是,萧业已经失了女皇的宠信,只要寻到把柄,必杀之! “什么?” “此话当真?” 萧温兄弟四人大吃一惊! “我敢以性命担保,千真万确!” 萧让拍着胸脯保证,随即就急声道:“爹,要想拯救宗族,只有及时与那贱种划清界限,将他逐出宗族,再向女皇上书请罪,方是唯一保全家族之道啊!” “爹,此事确是拖延不得啊!” 老四萧恭,一脸焦急的看向萧松。 萧松都懵了,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作为曾经的官场中人,当然知道前太子之子隐匿民间是什么性质,萧业确实没有危言恐吓,基本上是谁沾边,谁家破人亡。 可是全族的幸福安康生活是从哪里来的? 不还是萧业拿命挣来的? 如果说钱财乃身外之物,那么李敬业判乱初起之时,要不是萧业早作预备,宗族被乱兵一冲,能活下来十人都是奇迹。 这是实打实的活命之恩! 一方面是与谋反沾边,另一方面又过不了自己的良心那边,萧松纠结万分。 “爹!” 萧温搀住老爹,语重心长劝道:“摸着良心说,咱们家的一切,都是业儿给的,此时与他划算界限,别说是爹您,就是儿子我的良心也过不去,可是萧家,不是咱们几口子啊,而是上千族人,爹您不能不为他们考虑啊。 再说只是将业儿逐出宗族,又不是把他怎样了,相信他也是能理解的,再说自古以来,个人为宗族牺牲不是天经地义吗? 要是换了儿子我碰上这等事,根本不用爹把我逐出去,我自己就主动退出宗谱!” “是啊!” “爹您可不能糊涂啊!” “大不了事后再补偿业儿便是!” 兄弟几个纷纷劝说,他们掌握了方法,不再强行指摘萧业的不是,而是打感情牌,以宗族的集体利益说服老父。 其实萧家四兄弟本都已经放下了与萧业的龌龊,萧业在京为官,既不回来争家产夺权,又时常捎些洛阳特产回家,而且在张父担任县丞,对萧家多有照料,另张家与陆家也帮着萧家开辟商路,说成日进斗金夸张了些,但日子越过越好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自己的儿子,都娶了附近大户人家的女子为妻,女儿也都嫁的不错,萧家兄弟原本黑黑瘦瘦,几年养下来,已白白胖胖,初具员外风度。 可是萧业作为前太子李弘之子又不一样,只有与萧业撇清关系,才有可能保住到手的荣华富贵! 正文 第五一八章 定心丸 “哎~~” 萧松重重叹了口气:“都别说了,此事容我考虑一下,记着,不许外传!” 说着,就甩开萧温,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离去。 是的,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本能的打算拖一拖,看看风头再说。 兄弟五个,看着老父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萧良问道:“老五,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都知道你和业儿有矛盾,你可不能为了报私仇把我们几个哥哥全坑了啊!” 这也是其他人的想法,确实,不争家产又不争权,还能在京城罩着,这样的家族成员到哪里去找? 萧温兄弟几个也不傻,他们都知道,陆家和张家帮助萧家,还有漕运总督张柬之与校尉铁无痕的暗中照拂,都是冲着萧业的面子。 如果没有萧业在外面撑着,萧家也就是一普通富户乡绅,所以他们必须要再一次确认。 “哎呀,四位哥哥,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萧让急了,忙道:“不信你们派人去神都打听一下,几乎都传疯了,你们别看那贱种官居右肃政台御史中丞,听起了吓人,实则这几个月来,女皇已经不派差使了,个个喝西北风呢,只是那贱种掩饰的好,女皇没拿着把柄办他。 可皇帝想办一个人还不简单,早晚那贱种要被杀头,所以我们必须要赶在女皇降罪之前,将他逐出家族,爹年纪大,糊涂了,难道你们也被那贱种灌了迷魂汤?届时我们萧家受他牵连,要被抄家灭族,悔之晚矣啊!” 萧承武和萧承文也道:“四位伯伯,爹所说句句是真,如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们俩兄弟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萧温四兄弟终于完完全全的认定了萧业就是前太子李弘之子。 萧温为难道:“爹念着旧情,而且人越老越固执,咱们逼他也没用啊。” “四位哥哥,我有个办法,只要将此事披露出去,爹拧不清轻重,难道族里还拧不清?” 萧让阴阴一笑。 “行,只能对不起爹了!” 萧温与三个弟弟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次日开始,萧业是孝敬皇帝之子在族里流传开来,并有意突出太后想要杀他的主旨,顿时,在族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族人也对立分成了两派。 一派要求坚决把萧业逐出宗族,另一派人数少,只占十之一二,谨记萧业对宗族的恩情,不愿做那忘恩负义之辈。 争吵很快传到萧松耳里,萧松被气的病倒了! 两三日之后,消息传播到了江都县城,一时之间,沸沸扬扬。 张府! “老爷,外间的传言你可听说了?” 张母忧心忡忡的向张父问道。 张父喃喃道:“想不到啊,我张家竟然攀上了皇族,这到底是祖坟冒青烟,还是老天爷要灭我张家?” “你怎么说话呢,再说只是传言,事情又没定下来!” 张母不悦道。 “诶~~” 张父摆了摆手:“此事必然不假,否则萧家老太公怎会任由谣言满天飞?听说老太公都气病了,夫人也莫要误会,为夫并无别的意思,毕竟滋事体大,我不得不想一想啊!” “哼!” 张母哼道:“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老娘还不知道你心里怎样想的,再退一步说,检儿与女婿与好友,玉儿又嫁给了他,咱们张家能有今日,也拜他之赐,与他的牵连太深啦,就算你想退,能退得了么?反平白承担上无义的恶名。” “夫人说的我都知道,我这不是……哎!” 张父讪笑着解释,可是竟发现解释不出来,只得叹了口气。 “老爷,外面有一名自称张总督长随的人求见!” 这时,管家在外唤道。 “哦?快讲!” 张父心中一动,忙道。 张柬之的长随虽然是仆人,可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地方官员哪个敢不敬? “是!” 管家匆匆离去。 “妾去后面避一避!” 张母步入屏风后。 不片刻,一名精瘦的中年汉子步入屋中,施礼道:“小的见过张大人,我家老爷托小的带一句话过来。” “请讲!” 张父伸手示意。 那汉子道:“老爷说,不日,狄大人将还朝,还说张大人自会明白,小的不宜久留,就告辞了。” 说着,转身而去。 张父并未相送,而是目现深思之色。 “老爷,此话是何意?” 张母从屏风后面转出,不解道。 略一沉吟,张父突然哈哈一笑:“女婿是张老大人的半个门生,而狄大人对女婿颇为器重,一旦还朝,必然施以援助,哈哈,狄大人与张老大人皆为国之栋梁,清流中的鼎柱,有他两位表态,为父还有何担心?给我备衣,我要出门一趟!” “老爷去哪里?” 张母问道。 “萧老太公病了,作为亲家,哪有不去探望之理?” 张父微微一笑。 “嗯,妾这就去拿!” 张母信心大增,跑了开去。 是的,她虽然明里暗里都在奉劝张父不要做出不义之事,但心里总是忐忑的,如今有张柬之与狄仁杰表态明确支持萧业,不吝于吃了颗定心丸。 扬州! “老爷,外间的传闻听说了没?” 陆文的父亲自任扬州府同知以来,几乎把家迁到了扬州,而扬州距江都只有三十里,有关萧业的传言也传到了扬州,陆母不禁问道。 “哼!” 陆父闷哼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你想要我做出不义之事?” “不不,老爷误会了,妾只是有些担心,毕竟文儿和萧郎走的太近。” 陆母忙解释。 陆父冷笑道:“想我吴郡陆氏先祖,陆逊、陆机、陆云、陆逊、陆晔,哪个不是铮铮铁骨,一时人杰,我们做后人的虽不孝,教宗族在手上渐渐衰败,却不能失了义气,给祖宗抹黑。 走的近又有何妨,女皇尽管降罪,我陆家几百年来,什么风浪没经历过?” “哎~~” 陆母叹了口气,不再劝说。 是的,陆家有内斗,也有龌龊事,但是几百年来的风骨,不能在自己手里毁去。 …… 萧业这些日子来,是彻底的投闲置散了,如前世一般,过着朝七晚五的日子,可这也让他可以定下心来,梳理自己的真元,并继续凝练一身所学。 一个月过去,真元中的火躁已彻底去除,大量吞服丹药的副作用终于消去了,阴阳调和,铅汞平衡,真元纯净无比,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同时对《兵法二十四篇》、《大罗心经》与《理经》也有了进一步的融汇,他感觉,自己在知识上的突破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一旦走过去,心理二经或能互通,这需要更多的积演,厚积而薄发。 这日傍晚,萧业落了值,骑马着慢悠悠回家,一辆马车从身前轻过,苏月儿探出俏面,招手道:“萧郎,上来!” “呃?” 萧业心情有些复杂,但随即晒然一笑。 严格说起来,苏月儿不是他的什么人,再说他也知道苏月儿是带着目地接近自己,而自己并没有坚决划清界限。 既然如此,有什么好计较呢。 正文 第五一九章 反击两策 萧业掀开帘子,坦然上车。 马匹跟他久了,沾了些灵性,自动跟在车后行走。 车上,除了苏月儿,还有嬉莲儿与姒彩儿,个个一副幽怨模样。 嬉莲儿便是委屈道:“萧郎,妾们不主动来,你是不是就要与妾们断绝关系了?” 姒彩儿也是叹了口气:“妾们知道,宗门这次确是有些不地道,可妾们只是小小金丹,长辈们定下来的事情,也没办法啊,幸好萧郎吉人自有天相。” 苏月儿哼了声:“你是否还在责怪我们?” 时常打麻将的人都知道,麻将场上,最忌讳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打麻将,这叫三娘教子,必输无疑。 虽然从风水来说,是无稽之谈,但事实上是很有道理的,一个女人撒泼,都叫人头疼,如果三个一起撒呢? 或者不撒泼,只是嘻嘻笑笑,耍耍小赖,你能怎么样?还能掀桌子不打了? 此时在车上,苏月儿三女端坐在对面,萧业独坐一边,给他一种三娘教子的即视感。 显然,三女就算不是有备而来,也是存了杀一杀自己气势的想法。 萧业可不会让她们得逞,索性起身,挤进了苏月儿与嬉莲儿中间。 “萧郎!” 嬉莲儿又惊又喜,不自禁的俏面贴在了萧业的肩膀上,轻轻磨蹭着。 “萧郎你真偏心!” 姒彩儿不乐意了,嘟着嘴,却隔着苏月儿,抓起萧业的手,摩挲着。 苏月儿秀眉则是微不可擦的拧了拧,她看破了萧业的心思,这家伙……还真是精明呢。 不过这样的男人才是她喜欢的,如她这种独立性极强的女子,寻常唯唯诺诺,或者胸无城府,小鸡肚肠之辈,根本不入她的眼。 只有如萧业这种,才情卓著,心细如发,又豁达大度的男子才会让她倾心。 而且萧业肯坐过来与自己亲近,说明了萧业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宗门的不地道,不禁暗松了口气,把贴面贴在了萧业的另一边肩膀,一股久违的温馨涌上了心头。 却是出乎三女的意料,萧业懵逼道:“你们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素心宗哪里不地道了?是不是怪我没去贺喜?其实我不是不想去,实是大阁领刚刚过世,卫里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我若是这时去向苏小小前辈道喜,卫里会怎么想?对不对? 既然大家都在,刚好,请替我向小小前辈道个歉,过一阵子定当上门赔罪。” “这……” 三女膛目结舌,这家伙到现在还抵死不承认啊! 不过细细一想,有关萧业的一切,哪怕分析的头头是道,仍只是谣言,没人能拿出实证,心里均觉憋的慌。 苏月儿不愤的轻掐了下萧业的后腰,嬉莲儿也跟着掐了一把。 姒彩儿则是拿小手指轻轻拨弄着萧业的掌心,麻麻又痒痒。 萧业其实也在小心翼翼的试探,毕竟三女的美色搁在这儿,宗门是宗门,她们是她们,如果自己如头铁男那样,闹的不可开交,乃至于反目成仇,致使三女弃之而去,转投入别人怀抱,那他绝对接受不了。 而且素心宗的情报网络对他的帮助也极大,绝裂的后果是他奈何不了素心宗分毫,反会失去一个有力臂助。 说到底,还是自己实力不济,才会被素心宗当作棋子。 念及于此,萧业只觉得心里恶念翻涌,恨不能把三女狠狠蹂躏一番,先收点利息再说,不过他清楚自己仍处于危险当中,不宜过于沉迷女色,于是问道:“你们找我来不会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吧?” 苏月儿直起身子,正色道:“你家的后院着火了,知不知道?” “什么意思?” 萧业心里格登一下。 嬉莲儿接着道:“萧让父子三人已经回到了萧家庄,大肆散布你的谣言呢……” 三女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打探到的情报道出。 “娘的,定有人暗中捣鬼,想通过萧让父子把我逐出宗族,是谁把他们找回来的?” 顿时,萧业脸色难看之极。 姒彩儿道:“理应是张易之,我们的人,曾看到张易之府上的仆役曾与那三人在一起过,不过萧郎也不用太担心,听说你的岳父去拜访了老族长,必定会劝说的,想必老族长也是明理之人。” 苏月儿从旁道:“张易之此人,阴险歹毒,惯于从背后暗箭伤人,总这样可不行,不知萧郎有没有想过对付张易之?” “苏大家有何提议?” 萧业心中一动。 “或许萧郎可从韦九娘处着手。” 苏月儿神秘一笑。 嬉莲儿跟着道:“萧郎怕是不知道吧,小小师伯早对韦九娘动了手脚,或许她已经认定自己是萧郎的人了,再据我们观察,韦九娘这段时间以来,似乎在刻意避开张易之,可能心里在挣扎呢……” 随着嬉莲儿娓娓道来,萧业顿觉头疼,这什么馊主意啊,等于是让自己牺牲色相,把韦九娘拉入自己的阵营,做个小内奸。 “怎么,那么个大美人儿便宜你了,你还不乐意啊?” 苏月儿颇为酸溜溜道。 “是啊,韦九娘看似风骚,但是据师尊探查,实则除了张易之,并没有经历过别的男人呢!” 姒彩儿也从旁道。 “不行,绝对不行!” 萧业严肃的摆了摆手:“情之一字,稍有不慎,便玩火自焚,更何况我若只能勾搭张易之的妻子才能打击张易之,那我与他有什么区别,此事断不可为!” “嗯,师尊果然没说错呢,当时妾和师尊提议,师尊说你有君子风度,不会使用这样的手段。” 苏月儿欣慰的笑道。 萧业明白,这是苏小小在向自己示好,前次差点陷自己于陷境,打了一个巴掌,现在又想修补裂痕,于是反手再丢一颗甜枣,这样的套路太熟悉了。 不过萧业没法计较,主要是实力不如人。 “什么君子风度,我看是怜香惜玉!” 嬉莲儿哼了声。 萧业无奈的瞪了眼过去,便道:“韦九娘与张易之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不以情伤她,并不代表会放过她,打击张易之,我有两条思路。 其一,从女皇着手,小小前辈曾判断女皇需要吸收自身精气才能与净光天女元婴融合,假若精气不够呢?” 姒彩儿不解道:“萧郎的意思妾明白,是推动女皇采补张易之,可是妾又有一点不明白,天底下男人何其多,有修为的也不少,为何女皇一定会看中张易之?” 萧业微微笑道:“据小小前辈的说辞,我断定寻常修士的精气不适合女皇,必须要有龙气,这就把范围限定在了龙种之内,而绝大多数的龙种只是凡人,经不起采补,有修为的龙种多与女皇有直接血缘关系,想必女皇还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思来想去,除张易之无他。” “嗯!” 嬉莲儿猛点头道:“张易之是李建成后裔,在血缘上与太后八秆子打不着,确是最适合的人选,恐怕女皇会把他吸成人干呢,回头就让月儿师姐去和师尊说一说。” “别急!” 萧业忙拦住:“张易之什么样的品性?若是当了女皇的面首,岂肯白白献出精气?必会借着女皇的宠爱胡作非为,轻则为祸天下女子,重则祸乱社稷朝纲,此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到万不得己,不可滥用。 不过我还有一法较为稳妥,我们可以从关中韦氏着手,在适当的时机揭穿韦九娘与韦王妃是姐妹关系,你们说女皇会怎么想?” “不错!” 苏月儿美眸一亮道:“萧郎第一法是诡,第二法是正,先施以正计,妾就不信庐陵王与花间派勾结,明摆着图谋不轨,女皇还能容忍。 只要女皇降罪,或能把张易之逼出洛阳,我们可以设伏围杀他,嗯,就先着手第二法,第一法视情形而定,只是……萧郎先前不是不愿牵连庐陵王么?” 萧业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以前我担心惹火烧身,但女皇已对我恨之入骨,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女皇怕是也恨不得我与李唐宗室斗个死去活来!” 苏月儿沉吟道:“师尊说女皇只差一线就能与净光天女元灵融合,多半已经尝过了伟力自有的滋味。 骤然得到伟力,和正常修炼一步步得到力量不同,往往会刺激心态巨变,狂妄自大,冷酷无情,视苍生如蝼蚁,或许女皇真会将计就计,推动李唐宗室与萧郎斗个两败俱伤。” 萧业带着些许担忧道:“暂时女皇身无法力,只要我自己不出错,怕也奈何不得我,但我担心万一女皇被净光天女夺了舍,再以女皇的面目出现,恐非天下之福。” “嗯!” 嬉莲儿点头道:“净光天女在西天佛界视同仙界的仙人,而仙人看我等,有如蝼蚁,确实很难说。 好啦,我们能想到的,阳神也能想到,该让他们去头疼,今晚妾们设了宴招待你,前面就是了!” 萧业为难道:“我得回家啊!” 姒彩儿扑哧一笑:“早猜到了,萧郎放心,咱们已经着人去你家打过招呼啦!” 萧业无语。 …… 正文 第五二零章 再出毒计 魏王府! 女皇改国号为周之后,没多久,进武承嗣为魏王,封文昌左相,王府大庆三日,武承嗣也是喜气洋洋,但他最想的,还是与蔡先生分享自己的喜悦。 第三日,酒宴过后,耳边终于传来了渴盼以久的熟悉声音:“王爷,蔡某于书房恭候!” 哪怕已经喝的醉熏熏,武承嗣仍去了书房,果然,蔡先生立于屋内,还未待武承嗣道谢,就当头泼了盆水下去:“女皇改国号为周,而王爷原为周国公,却改封为魏王,王爷可知为何?” 武承嗣顿时酒醒了一半! 以前他从未考虑过名号的问题,只觉得由国公晋升为王,是女皇的恩典,可是听蔡先生这么一说,也是哦! 自己明明是周国公,按理说,应该封为周王,却被挪到了魏王,明显有说道。 “请先生指点!” 武承嗣忙一躬到底。 蔡先生悠悠道:“王爷,当今太子是谁?” 武承嗣脱口道:“是李……不,是武旦!” “这不就得了?” 蔡先生呵呵一笑:“有太子在,女皇怎会以国号封给王爷?” “哦~~” 武承嗣恍然大悟道:“先生的意思是,那个连自家祖宗都不认的无耻之徒挡了本王的路?可那个废物又能有什么本事?” “诶~~王爷莫要轻敌!” 蔡先生摆摆手道:“武旦虽不成器,但其三子李隆基却是上古人皇转世,如今已有道门支持,朝臣也必有部分望风而附,更可虑的是,佛门属意的是女皇,对谁来继位并不在意,倘若佛道二门暗中达成协议,拥李隆基继位,届时置王爷与何地?” “先生可有办法?” 武承嗣一听就慌了。 蔡先生如智珠在握,微微一笑:“蔡某此来,便是解决王爷的难题,今有两策。 其一,请王爷上书女皇,李旦既已改名武旦,何以李家宗室其余诸人不改?将李隆基改为武隆基,可坏其气运。” “行,本王明日就面见太后,那第二策呢?” 武承嗣忙点头。 蔡先生悠悠道:“第一策仅仅是铺垫,让东宫的人看清太子朝不保夕的处境,王爷可趁机收买东宫内婢,构武旦谋反,再让萧业来审。” “哦?为何让他审?” 武承嗣不解道。 蔡先生道:“萧业已确定是孝敬皇帝之子,是武旦的侄子,李隆基堂兄,太后不是不想办他,只是暂时拿不住把柄。 但所谓做的越多,错的越多,萧业不做事,永远拿不到他的把柄,只有让他做事,才能挑错。 让萧业去审,若是给武旦定了罪,必会背负不择手段,陷害太子的恶名,先叫他众叛亲离,将来再叫周兴给武旦翻案,将他的罪名坐实。 若是审不出结果,也好办,其中可操作之处太多,稍有一点点机会,就可办他个暗结太子,图谋不轨之罪!” “好,还是先生高明!” 武承嗣猛一拍大腿,眼里满满的全是钦佩之色,如此歹毒的计策,换了他,给他十个脑子也想不出来啊! 同时心里又暗暗庆幸,亏得蔡先生是自己人呢! 蔡先生又道:“东宫内婢中,有个叫韦团儿的女子,王爷或可留意一下。” …… 次日一早,武承嗣入宫面见太后,以子随父姓为由,请求女皇赐武旦子李成器、李成义、李隆基与李隆范改姓武,女皇准了,并令当天就改。 旨意下来,武旦惊惧交加,却不得不为四个儿子改了姓,满朝文武也是心中不忍,都以为女皇要废太子了。 可是又一个月过去,再也没了动静,反是张易之与央吉走的很近,在央宗的刻意安排下,二人时常把臂同游,甚为亲密。 央宗经再三考虑,放弃了萧业,主要是萧业的身份太扎眼,靶子太大,女皇一旦苏醒了净光天女元灵,必然拿萧业开刀。 而且萧业与佛门的关系也剑拨弩张,不谈萧业已经娶妻的问题,如果把央吉嫁给萧业,怕是会置吐蕃王室于险境。 他带央吉来大唐择婿,本就存有避难的心思,岂肯给吐蕃王室再招祸端? 而张易之不同,据他所知,张易之并未娶妻,可以把央吉明媒正娶娶回家,而且论起风流潇洒,张易之比起萧业还更胜一筹。 毕竟花间派的老本行就是游走花丛中啊! 吐蕃女子本就大胆开放,既然决定了嫁给张易之,张易之也表现出了相当的热情,没过多久,就初尝了禁果滋味。 素心宗据点! 自打那晚与三女和解之后,萧业又成了据点的常客,这日,正与苏月儿品茗闲聊。 从苏月儿口中,萧业得知,老族长的身体渐渐好转,也没有把自己逐出宗族的意思,这让他暗舒了口气。 只是心里仍是有着些许不安,似乎随时会生出变数。 事实上,对于萧让父子这类的恶赖小人,萧业还真没有太多的办法。 如果搁在荒效野外,挥挥袖子,就能让那三人灰飞烟灭,可是在庭广众之下,总不能动手吧?也没法要求宗族再将萧让父子逐出去,否则只会落下个气量狭小,无容人之量的恶名。 “萧郎,族里的事我们会帮你盯着,暂时不用太操心,不知你听说了没,张易之好象与央吉走的挺近呢。” 苏月儿不经意道,并暗暗观察着萧业。 “哦?” 萧业明显一怔,不解道:“吐蕃怎会不知道张易之的底子,一个长公主就这样白白的送入狼口?” 苏月儿摇摇头道:“张易之在表面上哪有什么劣点,央吉想必也有她自己的考虑,二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总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没必要替他们操心。 只是妾觉得,萧郎不妨再考虑下韦九娘,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妻子甘愿丢失名份,把夫君拱手让与他人?恐怕现在正如怨妇般,满怀怨恨呢,萧郎如果此时送些温暖过去,还怕不投怀送抱?” “你就这么希望我与韦九娘有染?” 萧业眉头一皱。 苏月儿直言道:“妾当然不想啦,可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萧郎牺牲下也是无妨。” 萧业可不是这样想,关键在于,他是现代人,有底限的。 韦九娘确实够骚,与这种女人共赴春宵,想必没有男人会拒绝,萧业也不是圣人,如果韦九娘天性媚骚,根本不在乎贞洁,那么在合适的机会,双方摆明车马,逢场作戏,萧业并不介意去品尝下韦九娘的滋味。 可是韦九娘的骚,只是表面骚,内心不骚,自己再去撩拨的话,就等于玩弄女人的感情,他绝对做不到。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其实如我们计划行得通,韦九娘多半会陷入险境,张易之若不救她,只会裂痕越来越深,最终必然会与张易之反目成仇,我们实无必要多此一举,以免引来不可测的变数。” 萧业连连摇头。 “哼,白得这样一个大美人儿都不肯,真是木鱼脑袋。” 苏月儿哼了声,不过心里还是欢喜的,不自禁的把娇躯偎入萧业怀里,满意的拿面孔轻轻磨踏萧业的胸膛。 萧业暗暗一笑,果然,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啊。 正文 第五二一章 诬告 与萧业这里充满着温馨情调,此时无声胜有声不同,张易之那里却是气氛紧绷,剑拔弩张! 韦九娘寒着脸,质问道:“张郎真要娶那吐蕃番女?此举置妾于何地?” 张易之陪着笑脸道:“这不是逢场作戏么,我娶了央吉,对宗门也有好处啊,我知道,暂时是委屈了你,可咱们现在这处境,可谓如履薄冰,能得一强援岂不是好? 当今天下,看似太平,可是大劫只有十四年了,时不我待啊,我们必须要尽可能的壮大自己的力量,与吐蕃联姻是最便捷的方法,将来若是女皇出了意外,退可割据一方,进则染指洛阳。 你放心,我对央吉没有半点感情,甚至连玩弄都谈不上,我只是需要她的身份,将来正妻的位置,还是你的!” “依张郎之意,是要先休了妾?” 韦九娘咬着嘴唇问道。 “哎~~” 外面一声幽幽叹息传来,牛长根步入屋内。 虽然佛门曾下法旨,禁止素心宗与花间派的元婴进入洛阳,但随着苏小小晋入阳神,法旨已经名存实亡,禁不了素心宗,又凭什么要求花间派遵守约定? 佛门也需要花间派在一定程度上牵制素心宗,于是花间派元婴陆陆续续潜入洛阳。 牛长根看着韦九娘,淡淡道:“只是委屈你一下,宗门始终是认你的,你在宗门的地位,并不因此有任何改变。” “喀啦!” 有如一道霹雳划过脑际,韦九娘失去了最后一线希望,别看宗门和张易之说的好听,可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实实在在被休了。 堪称奇耻大辱! 更何况央吉的背后是吐蕃王室,将来哪有那么好休? 她只认为宗门与张易之是缓兵之计,稳住自己,好去迎娶央吉。 本能的,她脑海中浮现出了萧业的身形,一股疯狂的报复念头萦绕不去。 是的,在她的记忆中,曾与萧业疯狂过,当时萧业也很迷恋她的风情,那么,为何不能去找萧业呢? 你张易之不要我,有人要我,我投入你最大的仇人怀抱,出卖你,背叛你,将你踩在脚底下! 一时之间,韦九娘心里满是疯狂的念头,但她还有一丝理智,心知自己就这样去找萧业,必会被宗门当叛徒击杀。 转投萧业,需要在暗中进行。 “弟子明白了,为了宗门,弟子什么都愿意牺牲,张易之,我韦九娘祝你与央吉白首偕老,永远幸福!” 韦九娘留下最恶毒的诅咒,转身而去。 “哎,女人啊,碰上这种事心里难免有怨念,让她冷静一阵子,你也莫要太过于冷落她!” 牛长根叹了口气。 他只以为韦九娘心里有怨,却忽略了一个女人被扫地出门,已经不仅止于怨,而是恨! 王府! 王庆诜本打算把张易之请来吃饭,为王芙创造更进一步的机会,奈何这段时间,大事一件接着一件,根本顾不上。 好容易缓下来了,又传来张易之即将迎娶吐蕃长公主央吉的消息。 这对于他来说,不吝于一记晴天霹雳,自家女儿捂着掖着,就打算攀个高枝,可这倒好,高枝被别人挑走了。 “爹爹,何事愁眉苦脸?” 王芙从旁走来,问道。 “哎~~” 王庆诜重重叹了口气:“张易之要娶妻了,都怨为父,望着这山还想着那山,耽搁了你的终生大事啊!” 王芙刚满二十,一个二十的女子还未出嫁,是极其要命的,尤其王芙先与段简订亲,段简遭了不测,又被来俊臣强索,结果来俊臣死无葬身之地。 后来父亲属意萧业,这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没多久,萧业身份败露。 外面都说她是克夫命,相中一个克一个,还亏得未与萧业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不然萧业也要人头落地。 一个女人名声坏了,自然没人敢娶,再说太原王氏家道中落,除了祖宗余荫,也算不得什么,从此没人上门求亲,王庆诜也成了笑料。 王芙却是一喜,随即又俏面一红,吞吞吐吐道:“小女与张易之……都是父亲胡乱安排,现在张易之要成亲了,那……小女与萧公子的亲事……” 作为一名受过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能主动向家族提起自己的亲事,需要很大的勇气,显然,王芙急了。 “想都别想!” 王庆诜摆了摆手:“外间都传萧业是孝敬皇帝之子,与他结亲,是把咱们家放火上烤啊,罢了,罢了,是为父担搁了你,改日帮你挑一挑,为你招个良婿上门。” “什么?” 王芙顿时俏面煞白! 古代赘婿的地位极低,正经人是不会倒插门的,只有好吃懒做,地痞无赖才会做上门女婿,招赘婿,就坐实了她克夫的传言。 而且她也是有小姐妹的,凭什么别人嫁得如意郎君,自己却找个倒插门? 王家要脸,她更要脸,她可不想以后成为被人嘲笑的对象。 “爹,小女绝不同意招个赘婿上门,若是爹非要逼小女的话,小女宁可去道观里出家!” 王芙斩钉截铁。 看着爱女宁死不从的模样,王庆诜也知自己理亏,叹了口气:“再考虑考虑罢!” 说着,负手离去。 王芙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向往西厢记中的莺莺,敢于为了爱不顾一切,却痛恨自己懦弱,爱面子,任由父亲摆布自己的婚事,错失了嫁给萧业的最佳时机。 …… 万象神宫! 女皇正在接见武承嗣。 净光天女元灵始终在吸收着她的精气,虽只登基才短短两个月,却明显老了。 以前女皇如三十许的妇人,高贵美艳,如今则如四十左右,皮肤黯哑,眼角的鱼尾纹呈爆炸性扩张,眼袋也有了。 两个月相当于别人过了四五年。 女皇的脾气极差! 武承嗣却不得不小心翼翼陪着话,眼角的余光不时向外瞄,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好不容易,一名太监来报:“陛下,东宫户婢韦团儿有要事求见。” 韦团儿是太近安置在东宫的眼神,并未通过梅花内卫,而是直接从她的贴身婢女中,选了一个过去,拥有直接面圣的权力。 “宣!” 女皇轻启涂的殷红的朱唇。 “诺!” 太监施礼离去。 不片刻,一名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盈盈步入殿中,下跪施礼:“奴婢韦团儿叩见陛下!” “何事?” 女皇对自家的奴婢自然不会客气,沉声问道。 韦团儿却是看了眼武承嗣。 “陛下,侄儿先回避一下!” 武承嗣起身施礼。 “无妨,听着便是!” 女皇挥了挥手。 武承嗣坐了下来。 韦团儿这才道:“陛下,奴婢发现太子妃刘氏的床底下藏有巫毒小人,背后是是……是……” “是什么?” 女皇厉声催促。 “奴婢不敢说!” 韦团儿低着头道。 “说,朕恕你无罪!” 女皇冷声道。 “是,背后是,是陛下的名讳!” 韦团儿猛一咬牙。 “大胆!” 女皇拍案而起。 韦团儿忙不停的磕头。 “你是如何知道的?” 武承嗣从旁问道。 “回魏王!” 韦团儿道:“奴婢也是无意间,听得刘妃与窦妃说话,当时是窦妃忧心忡忡说,陛下对三郎动了杀机,怕是三郎早晚难保,不知如何是好。 刘妃说:这有何难,本宫有一秘法,传承自汉代巫蛊之术,百试百灵,只要扎起巫毒小人,以利针刺心,百日里陛下陛暴毙而亡,届时太子登基,当了皇帝,三郎的危机不就解了? 奴婢当时听的大惊失色,本想来报,但是又想到,毕竟事涉太子妃,事关重大,还是要拿到赃为好,于是暗中留意着,果然,仅仅两天工夫,刘妃就做了巫毒小人出来,藏于自己的床底呢。” “来人,去把那两个贱婢给朕抓过来!” 女皇大怒! “陛下且慢!” 武承嗣忙站起来道。 女皇眼里射来不善的目光。 武承嗣心里也怕,但是想起与蔡先生的约定,还是硬着头皮道:“刘妃与窦妃毕竟是太子的妃子,仅凭一个奴婢的一面之辞就抓捕过来,怕是影响不好,臣闻萧业审案了得,故请陛下把此案交由右肃政台审理,务使真相大白于天下。” 正文 第五二二章 去对质 “嗯?” 女皇眼神一眯,一抹寒芒绽出,瞪向武承嗣。 凡是事涉萧业,都让她高度重视,明明把人抓来就能解决的事情,却偏偏让萧业审,很难说这不是武承嗣勾结韦团儿的阴谋。 一箭双雕,既能给太子定罪,也可拉萧业下水! 搁在以往,她肯定不同意,甚至还要警惕身边的内侍与外戚勾结,但现在不同了,萧业与李隆基被她视为大敌,能一并解决最好,她只担心,武承嗣能力平庸,扳不倒萧业。 如果萧业背后没有势力,仅凭金丹修为,只须一封敕旨,叫两个佛门元婴去宣旨,足以把萧业赐死,不需要理由。 纵然会有些负面影响,可谁会为一个死人硬肛?自己只需要安抚好萧业的妻小与家族,很快就能把风波平息。 可现实是,萧业的背后有素心宗,素心宗明摆着押注萧业,而苏小小已经成了阳神,让她不得不投鼠忌器。 还有梅花内卫。 虽说她与梅花内卫有了裂痕,但双方并未公开,均是小心翼翼的维护,毫无理由的斩杀萧业,只会让梅花内卫加速离心,这不是她想要的。 武承嗣被看的浑身紧绷,背后隐有汗水渗出。 好一会儿,女皇问道:“为何要交由右肃政台,难道左肃政台审不得?” 武承嗣道:“右肃政台许久都没接手案件,朝廷对此颇有非议,有人提议,右肃政台无所事事,不如取缔,但是仅凭左肃政台难以监察朝中宵小,因此臣提议,给右肃政台派些差使,免得被人非议。” 女皇不置可否道:“萧卿能否办妥?” 武承嗣精神一振,他听得出来,太后清楚了自己的意思,忙道:“萧业断案滴水不漏,想必今次亦不会例外。” 这话要反过来理解,是告诉女皇,自己准备周详,萧业再是滴水不漏,也能找出岔子。 女皇沉吟道:“婉儿拟份手谕,此案交由右肃政台审理。” “诺!” 上官婉儿暗暗叹了口气,伏案书写。 武承嗣与韦团儿暗暗交换了个得意的眼神。 …… 右肃政台,宣旨太监离去之后,萧业紧拧着眉心,在儒圣殿里负手踱步。 自打儒圣殿建成之后,萧业就时常来到这里静坐,感受儒家先贤的意境。 意境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就如环境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式的,儒家先贤皆有值得称道之处,但是和他们学什么必须要弄清楚。 毕竟时代不同,行事方法也不同。 常有人说,上古圣贤的道德水平高,而今世的人道德低下,这其实是过于武断了。 萧业始终认为,现代人的道德,普遍要高于古人,之所以会有今不如古的感觉,就要是现代物资丰富,生活多彩,社会呈多元化发展,复杂程度远甚于古,不能简单的纯以道德论高下。 因此他感受先贤的意境余韵,体会着他们,是在什么样的心态和环境下,才能迸发出那些超卓的思想。 薛绍站一边,咬牙道:“大人,此案较为棘手,不如由下官来办吧。” “哦?附马爷不怕卷进去?” 萧业讶道。 薛绍正色道:“此案是冲着大人来的,怕是有人不怀好意,属下愿顶上去,或许那些人不屑于对属下这样的小人物出手,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萧业讶异的看了眼薛绍,便道:“你的思路是对的,你肯为我着想,我也很欣慰,但我不需要舍卒保车,想要对付我,怎么都能找到借口,再说太子与你是亲戚,你应该回避。 你放心,某些人想计算人,焉知我不会以此大作文章?呵,我正烦找不到借口发难呢,刚好磕睡就有人给我送来了热枕头,你先下去罢,我还要再琢磨琢磨。” “是!” 薛绍退去。 萧业取出梅花卫内的令牌,划了划。 约摸半个时辰过后,心如心意匆匆而来,问道:“公子找我们有事啊!” “女皇交了件案子给我……” 萧业也不讳言,把前因后果道出。 “女皇怎么这样啊,这就是个坑嘛!” 心如不满道。 “嗯!” 心意直点头,眸中满是担心之色。 萧业摆摆手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女皇的旨意,我若不遵,立刻就能以抗旨办我,我有事要你们去办,替我把韦团儿传过来。” “噢,那……公子稍等!” 二女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又过一个时辰,韦团儿被带过来了,似乎是预料到萧业会传唤,打扮的花枝招展,原本只有七八分的颜色,在精心妆扮之下,竟散发出九分的风情。 “奴婢韦团儿,见过萧大人!” 韦团儿美眸含春,盈盈施礼。 “啪!” 萧业猛一拍惊堂木,大喝:“放严肃点!” 为接待韦团儿,可是摆足了阵仗,大堂里,萧业高坐上首,左右是专作记录的陈藩张羽,下方坐着两列御史,个个面容严肃,杀气腾腾。 如果去了那层官服官帽,颇有水泊梁山忠义堂好汉齐聚的即视感。 出乎意料,韦团儿只娇躯略微一颤,就反唇相诘:“请问萧大人,奴婢哪里不严肃了?奴婢干的就是侍奉主子的活,自然以讨主子欢心为第一要务,或许是萧大人误会了吧?” “呃?” 萧业眼神微缩,这倒是个厉害角色啊,不过韦团儿不吃这套也无所谓,一招不行,还有一招,于是给陈藩张羽打了个眼色,二人持笔待写。 萧业问道:“是你出首状告太子妃刘氏与侧妃窦氏心怀怨愤,以蛊毒暗害陛下?” “是!” 韦团儿低声应下。 萧业又道:“把经过如实道来!” “是!” 韦团儿把对太后的说辞复述了一遍。 “大人请看!” 陈藩呈上记录好的卷宗。 萧业仔细过目,不时抬头看看韦团儿,似有所思,再低头接着看。 这是他从刑侦剧上学来的招式,叫做故布迷雾,让你自己猜,猜的越多,心里面就越不踏实。 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萧业才合上卷宗,不置可否道:“拿给她签字画押。” “韦团儿,请罢!” 张羽把卷宗捧到韦团儿面前,还有笔墨和红泥手印。 “大人,奴婢并非人犯,为何要签字画押?” 韦团儿心慌难抑,忍不住道。 萧业道:“没有谁指证你是犯人,只是将你的供词记录下来,作为呈堂供证,这也是右肃政台的规矩,你是否还另有补充?” “没……没了!” 韦团儿咬牙道。 “签!” 萧业冷眼看去。 “是!” 韦团儿不是太情愿的签了名,画了押。 “你既然指证太子妃与侧妃,那就随本官一起去东宫对质,陈藩张羽,还有你你,你们,都随本官走一遭。” 萧业站起来,挥了挥手。 “是!” 被点到名的御史均是大声应诺,一时之间,气势如虹。 韦团儿终于面色变了变,凡构陷者,最怕就是和被污蔑对象见面对质,但是对此结果也不意外,自打准备构陷刘妃与窦妃之后,对萧业的行事风格,武承嗣曾与她多番研究,再有蔡先生于幕后指点,已胸有成竹了。 当即暗哼一声,随着大队人马离去。 正文 第五二三章 东宫办案 东宫位于宫城以东,虽然女皇没有直接进去捕人,却已经派兵把东宫团团围住了,宫里再度惶惶不可终日。 而最要命的,是搞不清出了什么事。 “殿下,怎么回事啊,赶紧派人打听打听吧,妾就是死,也想死个明白!” 窦妃哭哭泣泣。 这种三天两头一惊一乍的日子,受够了! 自打嫁给武旦以来,从没一天能舒舒坦坦,本来武旦当上皇帝,自己至少能位列四妃吧,可这个皇帝还不如不当。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一死了之,落个清闲。 “闭嘴!” 武旦回头厉喝。 他也心烦意乱,又狠狠瞪了眼武隆基! 要不是这个孽子,自家能落到这样的境地么? “殿下,右肃政台萧大人求见!” 这时,有太监在外唤道。 “什么?右肃政台?” 武旦就如惊弓之鸟,一下子被惊住了。 “殿下,臣出去迎接!” 姚崇也是眉头一皱,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来到宫外,正见萧业一袭正五品官服,气质轩昂,身后跟着一群御史,还有几个女子,本能的,姚崇就是一股敌意涌上心头。 这倒不是曾经与萧业互相算计吃了亏的原因,官场上你来我往,背后捅刀,正常的很,好果事事看不开,早晚有一天自己会被自己气死。 关键是,他曾中了情蛊,是萧业揭破,又是带人来治,让他有种低了一头的感觉。 事实上这类人在现实中常有,你把他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他不记着你的好,反觉得是你让他丢了脸,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虽然在舆论的压力下,他不得不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实则在背后,不知扎了你多少次小人,巴着有一天你堕落地狱,比他当初更惨。 为什么? 因为人活一张脸,你成了英雄,他成了丑角! 姚崇也有类似的心态,萧业是救人的英雄,他成了中了美人计的蠢材! 不过姚崇可不会表现出分毫,阔步上前,中规中矩的问道:“萧大人,到底出了何事?” 萧业取出女皇手谕一亮,便道:“有东宫户婢韦团儿举报太子刘氏与侧妃窦氏图谋不轨,陛下有旨,让右肃政台轻办此案,本官只得打扰了。” “什么?” 姚崇大惊失色,随即道:“萧大人,这怎么可能,太子妃怎会图谋不轨,这……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是否确有其事,还须查过再说,姚大人,请带路!” 萧业公事公办,对姚崇可没什么好脸,他一眼就能看出,姚崇内心潜藏的怨毒。 姚崇失魂落魄,把萧业一行人引入东宫。 “臣萧业拜见殿下!” 见着武旦,萧业躬身施礼。 武旦神色有些复杂,他也断定萧业就是自己那亡兄之子,是自己的大侄子,心里本能的涌出一股来自于血脉的亲近感,但倾刻间,疏离与怨恨已取代了这份亲近。 不提自古皇家无亲情,外间都在流传,是萧业捅出了转世人皇的身份,既然你不仁,我何必对你有义? 更重要的是,女皇拿不着萧业的痛脚,萧业可以在外面自由活动,发展势力,他却如囚徒,被囚禁在东宫,人人避如蛇蝎。 讲名份,萧业也有,比势力,他孤家寡人,将来女皇千秋万代,拿什么和萧业斗? 在他心目中,萧业已被视为除武家外,最大的敌人。 武隆基眼里,更是恨意闪烁! 与女皇不同,自他记事起,就时常会做些莫名其妙的梦,化为身一伟岸的大英雄,在陌生的环境中带领族人与外域妖魔撕杀,法力通天,手段了得。 后来他的身份被捅破,才知道自己是初代人皇转世,他恨萧业使自己陷入险境。 “殿下,臣奉旨查案,请先过目卷宗!” 见武旦怔怔站立不动,萧业又道。 “呈上来!” 武旦向左右示意。 有太监接过卷宗,奉给武旦。 武旦一看,顿时面色煞白,蹬蹬蹬连退几步! 汉代的巫蛊案,每次波及都极大,其中最有名的一起,便是江充构陷太子刘据,牵连数十万人,卫子夫与刘据被逼自尽,宗室也多有牵连。 这是要再造一起巫蛊大案啊! 他本能的认为,萧业是来落井下石的。 “贱婢!” 窦妃忍无可忍,牵着武隆基,与刘妃从屏风后转出,大骂道:“你勾引太子不成,故怀恨在心,构陷本宫与太子妃,本宫从未见过如你这般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啊!” 刘妃也大怒道:“平素本宫待你不薄,为何要构陷于我?” 韦团儿不急不忙道:“王妃待奴婢确是不薄,可王妃却挟私怨暗害陛下,奴婢既然见着了,哪有不据实禀报之理,若是奴婢视而不见,枉顾大是大非,岂不是成了大周的罪人?请两位王妃见谅。” “这根本是无稽之谈,是这贱婢构陷于我们,萧大人立刻把她捕入台狱,严刑拷打,必能知晓真相!” 窦妃急道。 “请王妃息怒!” 执法人员,最讨厌指手划脚,萧业不悦的皱了皱眉,拱手道:“所谓捉贼拿赃,韦团儿指证太子妃扎了巫毒小人藏于床底,依臣之见,还是搜一下为好,倘若搜不出来,可立即还两位王妃清白,不知意下如何?” “哼,搜就搜,本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刘妃气昂昂的哼道。 武旦见刘妃一副笃定的模样,心想多半是搜不出来,于是道:“搜一搜也好。” 韦团儿的嘴角,绽出一抹阴谋得逞的微笑。 “得罪了!” 萧业拱了拱手。 一行人步入内宅,在一座带院子的殿宇前停下,刘妃冷着脸道:“萧大人,请进罢。” 萧业可不敢进去,进太子妃的寝殿,性质就和林冲带刀闯白虎堂差不多,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不该你进的地方进了,就足以定罪。 在这当口,他是真正的如履薄冰,不可能留下任何把柄,于是摆了摆手:“太子妃的住所,臣怎敢擅入,心如心意,你们替我进去搜,记着,从踏进门槛时起,给我数清有几种脚印,将之拓印,能否做到!” “公子放心吧!” 一听自己也能发挥作用,心如心意均是兴奋的捏紧小拳头,忙不迭点头。 萧业转头道道:“请太子妃下令,所有院内婢女于原地站定,不得擅动!” “好,本宫亲自带着她俩进去搜!” 刘妃点了点头,领着心如心意步入院落,随即大声吩咐,让所有人原地待命,未得允许,不许乱走。 就见院子里的一众婢仆如中了定身术般,定住了。 心如心意也开始忙碌起来,仔细观察着地面,时不时取出张白纸盖在上面。 所有人都不理解这样做的意思是什么,均是小声嘀咕猜测,韦团儿的眼里,也多了些惊疑不定之色。 萧业的大名她是听过的,越是神秘兮兮,越是让她心里不安。 其实萧业用的方法很简单,院落的地面,铺有青砖,哪怕再干净,也不能和现代的地砖比,凡人走上去,会留有印迹,即便极浅极浅,也很难瞒过修士,拓印更简单,只须以白纸覆盖在上面,用法力一摧,就能留下一副完整的脚印。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初冬时节,夜晚地面会起一层白霜,更容易留下印痕,虽然清早会有婢女清扫院落,但是院落通常不会扫的很仔细,殿内才是清扫的重点。 再根据萧业判断,韦团儿如想构陷刘妃,趁着一大早,院子里洗漱清扫,正乱着时候是最容易下手的。 而这种事情,一旦下了手,就要立刻举报,拖的越久,就越容易被发现,因此萧业断定,巫毒小人大概率是今天放的。 时间缓缓流逝,心如心意拓印了一叠子脚印,才随着刘妃步入寝殿,里面的情形,外面已经看不见了。 可是没过多久,就传来刘妃啊的惊叫,叫声中,满是惊恐和慌乱。 武旦心里咯登一下! 果然,刘妃又凄厉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是谁放进来的,本宫根本不知道有此事!” “太子妃,先出来再说吧!” 心如心意无奈劝了句,扶着腿脚发软的刘妃缓缓走出。 正文 第五二四章 真相渐近 所有人的目光,都留意到了心如手里的一个稻草人娃娃,约七寸高下,前心贴着女皇名讳,后内贴着女皇的生辰八字,以一根漆黑的钉子扎在心口,贯穿前心后背。 “萧大人,定然是有贼人构陷啊!” 姚崇也急了。 刘妃宫里搜出巫毒小人,不仅关乎刘妃自己,整个东宫都要受株连。 “姚大人稍安勿躁!” 萧业摆了摆手,便道:“太子妃,能否解释一下?” “本宫……本宫真不知道,定有贼人构陷,萧大人,你要明断啊!” 刘妃六神无主,哭叫起来。 萧业问道:“依太子妃之意,是有人偷偷将巫毒小人藏于寝宫,请问太子妃可有怀疑之人?” “就是她,是这贱婢想害我!” 齐妃指向韦团儿,咬牙切齿。 韦团儿施礼道:“奴婢明白太子妃的心情,但空口白话奴婢可不认,太子妃若指控奴婢,可有证据?” “这……” 刘妃语塞。 韦团儿带着几许得色道:“萧大人,人赃俱获,可否结案了?” “别急,总要让太子妃心服口服,是不是?” 萧业深深的看了眼韦团儿,便道:“请太子妃把殿中的奴婢都叫出来。” “好的,好的!” 刘妃就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唤出了宫中所有奴婢,都是年轻女子,最大的也不过十四五岁,惊惶而又不安。 萧业扫了眼,拿过那一叠子脚印,甄别起来。 虽然脚印各有不同,还有残缺的,但萧业只一扫,就确定了这一叠脚印只源于十来人,他又看了看刘妃,确定了脚形大小,从中抽出,再从剩下的抽取各自最清晰的一张,递还给心如心意道:“给她们验验脚,看其中可有外人的脚印。” “噢!” 心如心意应了下来。 韦团儿不由暗道了声侥幸,她曾打算亲自放巫毒小人,但是武承嗣提醒她不要轻视萧业,最好收买个替死鬼,她觉得也有道理。 现在看来,还亏得早作预备呢。 果然,那些虽婢女一一抬起脚,与脚印对照,但最后报来的结果,是人数与脚印符合,没有多余的脚印。 顿时,武旦一家子的目光,全在那些婢女的身上巡曳,能否证明清白,就全在这些人里面了。 有的女孩子也明白了事件的严重性,吓的嘤嘤哭了起来。 “哼!” 韦团儿暗哼一声,嘴角绽出一小抹胜利的微笑。 萧业看了她一眼,也是冷冷一笑,便道:“大家都过来,一人审一个,按照咱们右肃政台的章程来,都给本官问清楚了!” “诺!” 一众御史齐声应下,各自领走个小姑娘,分散开来审问。 审问的具体过程不用萧业提点,大体是今早做了什么,与哪些人有过接触,说的什么话,有没有看到别人带着东西入了寝宫。 当然,其中少不了恐吓,什么别人都交待了,本官再给你一个机会,否则抄家杀头,株连九族,往严重里说。 对于这种不用刑,不凌辱,纯靠讯问的审案方式,很多人都是好奇的,伸长脖子看,尤其是审到半途,会有御史互相交流,甚至还交换审,让人难解其意。 “大人,找到了,就是她!” 突然一名御史激动的揪着个小姑娘过来。 “呜呜呜,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那女孩子大哭着跪了下来。 “好呀,四丫,想不到你竟能干出这种事来,说,是谁指使你的,老实交待,还能留你一条全尸,不然就活活打死喂狗!” 刘氏逼问道。 “呜呜呜~~” 四丫只是哭着不说话。 “哑巴了是吧?” 刘妃气的一脚踹去。 萧业立刻给心意打了个眼色。 “太子妃,请勿着恼,待公子审完了再说!” 心意上前拦住。 “滚,你这贱婢,给本宫滚开!” 刘妃大骂! 萧业脸一沉道:“陛下着臣办案,请太子妃勿要干扰!” “大胆,本宫自家的奴婢,为何本宫问不得?” 刘氏如被驳了面子般,厉声质问。 在地球历史上,确有韦团儿勾搭李旦之事,遭拒后,受刘妃与窦妃凌辱,遂怀恨在心,向女皇诬告二妃扎小人。 虽然这个世界的事情要复杂的多,但是哪怕横跨两个世界,人的本性依然不变,二妃依然张扬拨扈。 站在现代人的角度看,韦团儿勾搭李旦,在大户人家中极为常见,本不算什么大事,偏偏二妃选择了最差的解决方案,可韦团儿也不是吃素的,人家有密奏女皇的权力,反手去诬告,让二妃尸骨无存。 所以说,性格决定命运,二妃对自己的惨死也要负上一定的责任。 “有旨意!” 萧业不与她罗嗦,取出女皇手谕。 “臣恭请圣安!” 武旦慌忙跪了下来,并给众人连施眼色。 “臣(妾)恭请圣安!” 一众人等纷纷跪下,包括刘妃,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 “圣躬安!” 萧业淡淡一句,宣读了手谕,待众人起身,才道:“太子妃还有何异议?” “没……没了!” 刘妃脸憋的通红,艰难的从嘴里迸出几个字。 心如心意暗道了声痛快,心想也只有公子才能治住这种刁妇。 “行!” 萧业点了点头,转头问道:“莫要哭哭泣泣了,敢做就要敢认,本官问你,可知自己犯的什么罪?” “死……死罪!” 四丫颤声道。 萧业道:“汉武帝知道吧?“ “知道!” “卫子夫听说过吧?” “听说过!” “好!” 萧业道:“武帝末年,江充兴巫蛊案构陷太子,此案影响极坏,太子皇后被迫自尽,宗室大臣受诛者过千,牵连数十万人,而你以巫毒小人构陷太子妃与侧妃,与江充所为有何区别,多少人会因你人头落地?你可想过?” “呜呜呜,奴婢有罪,奴婢愿伏法认罪!” 四丫趴伏在地,嚎啕大哭。 萧业叹了口气道:“你罪孽滔天,已不是一死所能了之,不过本官看你也不象奸恶之徒,想必是受奸人所惑,今日就给你一个赎回些许罪孽的机会,你说,是受谁指使?” “奴婢……奴婢……” 四丫结结巴巴,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你做什么?” 萧业突然猛转头看向韦团儿。 韦团儿真是没想到,本以为天衣无缝的手段,却被萧业抽丝剥茧,一步步接近真相,她再也没法淡定,以眼神威胁四丫,告诉她,你家人的性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奴婢是不齿她的为人,不由多看了眼两眼。” 韦团儿勉强分辩。 “呵,本官怎么看你眼里尽是威胁之意?凡威胁者,一则生死,二则家人,四丫做下这等事,死罪是难逃了,交待出事实真相,赎些罪孽,去了冥府尚能好过些,那么,能威胁她的,只有家人,有人是怕了么?” 萧业呵的一笑。 韦团儿忙道:“奴婢只是看她,确无威胁之意。” 萧业悠悠道:“本官只是说某些人,你赶着对号入座是什么意思?” “这……” 韦团儿语塞,心里慌乱异常,暗骂自己居然着了道,不由脑筋急转,寻思着补救之法。 四丫也是肩膀剧烈颤抖起来,显然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正文 第五二五章 搬弄是非 萧业清楚只差最后一把火了,遂直视四丫道:“有人想让你把整个罪孽都担下来,可这么大的罪孽,你那瘦弱的肩膀能否担得下?你担不下,会有你的家人分担,你为人顶罪,实是害了你全家。 我们先不谈在冥府中会受到怎样的报应,只说现世,你犯的是巫蛊大罪,你的家人即使不死,也要坐罪流三千里。 而那些人,因你顶了罪,可以继续过着灯红酒绿的日子,他们饮酒高歌之时,你的父母兄弟却步履蹒跚,如牲口般被押送到蛮荒边疆之地服苦役,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当明正典刑,死后在冥府受苦之时,那些人在享乐之余,可会想到有一个女孩子为他们扛下了这一切?” “不,不,奴婢什么都说,什么都说。呜呜呜~~” 四丫崩溃了,大哭着诉说了经过。 她来自于洛阳近畿的贫苦人家,因老父病重,没钱请大夫,遂动了歹念,偷了宫中的一只银杯,打算拿出去卖了,换些银子给老父治病,却刚好被韦团儿看到,威胁她在刘妃床底下放置巫毒小人,否则就把她偷窃银杯之事宣扬出去。 四丫心里害怕,从了。 事实就是这么简单。 “以小恶挟之,为大恶,韦团儿,你还何话要说?” 萧业冷眼看去。 “她是污蔑,奴婢根本不认识她,她为减轻罪责才把奴婢拖下水!” 韦团儿抵死不认。 “大人,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请大人明鉴啊!” 四丫一听就急了,她可不想自己鼓起勇气指证的凶手,最后脱罪而去。 萧业摆了摆手,便冷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死心了,那好,你既声称偷听到太子妃与侧妃密谈,本官问你,是在哪里听到的?” “是……是那边的小花园!” 韦团儿底气不是太足的指了指。 “带本官过去察看!” 萧业冷声催促。 “奴婢不记得确切地点了。” 韦团儿吞吞吐吐道。 “这么大的事情,又是你亲口举报,你会不记得?大概范围记得罢,带本官过去!” 萧业催促。 韦团儿无奈,带着萧业往小花园走,众人跟在后面。 “是这里,也可是那里,反正就在这一片。” 韦团儿还算是有心眼,指着几处树从,耍起了花枪。 “哈!” 萧业哈的一笑:“按你所说,当时二妃是坐在这处石桌密谈,但是往花园深处的任何一个方向走,都要经过石桌,你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从身边经过,太子妃与侧妃会没有注意到你? 而蹊跷的是,谈的是谋害陛下的密事,明知道有人走过去了,还在继续谈,换了你,会这样做么?” 哪怕视萧业为敌,姚崇此时也满心钦佩,这样的办案手段,换了他,别说是做,想都没想过,他看的出来,案子翻定了。 心里不由生出了既生瑜,何生亮之感慨。 果然,韦团儿满头大汗,瘫在了地上。 萧业却不依不饶道:“根据你交待的时间,是在下午申时半,冬季日头偏低,阳光斜射,你在仔细看看周围的环竟,石桌以西,是湖泊,你不可躲在水底偷听,而石桌以东,就是你所说的几处小树林,叶子已大至脱落,你躲在树林里,朝西看,是逆光,阳光直射你的眼睛,你什么都看不到,而太子妃与侧妃是顺光,稍稍转头,就能看到你。 试问,你作为偷听者,看不到事主,能否安心偷心?算就你说能,但事主一眼即可看到你,会否任由你鬼鬼祟祟的蹲在树丛中,不走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你这样的行为,和掩耳盗铃又有什么区别?回答本官!” “奴婢,奴婢……” 韦团儿浑身剧烈颤抖,面孔布满了惊惧。 “卷宗录好了没有?” 萧业回头问道。 “录好了,录好了!” 陈藩忙道。 萧业道:“拿给她签字画押!” “是!” 陈藩带上家伙,奔了过来。 “不,不,奴婢不签,奴婢不签!” 韦团儿猛摇头。 萧业冷冷一笑:“你以为不签就能脱罪?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抵赖?女皇心如明镜,你以为能赖得掉?” 陈藩劝道:“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你这案子,谁都翻不过来了,签吧,痛快点,签了少吃些苦头,走也能走的象个人样,你又何必搞的大家都不痛快呢?” “呜呜呜~~” 韦团儿崩溃了,大哭着签了名,又摁了手印盖上去。 “呼~~” 武旦长吁了口气,他没想到,萧业竟会真心为自家脱罪,还成了,一时心情复杂之极,拱了拱手:“多谢萧大人秉公执法。” “太子客气了,这是臣的份内之事!” 萧业回了一礼,便道:“臣有一情之请,请太子向陛下上书,请求陛下赦免四丫!” 刷! 四丫猛抬起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哦?” 武旦眉头一皱,回头看了眼四丫,心里很不高兴,但是萧业刚刚救了他全家,他也不便于摆出太子的架子,只得问道:“此婢差点陷我家于万劫不复,为何要赦免?” 萧业道:“四丫罪无可赦,却情有可原,她是为了替老父治病才铸下大错,还请太子念在她的拳拳孝心,替她求情。” 姚崇浑身一颤,醒悟过来,忙道:“殿下,萧大人言之有理啊!” “也罢!” 武旦对姚崇还是很信任的,勉强点了点头。 萧业又道:“还请太子赏赐些两银子,给四丫的老父治病。” 武旦心想赦都赦了,也不乎几十两银子的事,向后挥了挥手。 “多谢太子爷,多谢萧大人,呜呜呜~~” 四丫大哭着磕头。 不片刻,有太监奉上一只托盘,装有五锭十两一锭的官银。 萧业取了银子,拱手道:“此间事了,臣还得给陛下上奏,告辞了!” 说着,领着众人转身而去。 “他这是何意?” 萧业一行人远去,武旦忍不住道。 “太子爷,这是好事啊!” 姚崇忙道:“太子爷因孝为四丫求情,连犯了大过的奴婢都能饶恕,何况对自己的母亲?陛下必能感应到太子爷的孝心,而太子爷又出银子给四丫老父治病,若非仁者,岂能为之? 太子爷以怨报德,重孝有义,天下必传颂!” “哼!” 刘妃哼了声:“我道那小子怎这样好心,听姚大人一说,本宫倒是明白了,他是想把殿下架火上烤呢。” “这……” 武旦一想也是,以自己今时的处境,该当夹着尾巴做人才是,贤名只会让母皇猜忌,不由破口大骂道:“此子其心可诛!”“、 窦妃也哼了声:“陛下就不该答应他,为那贱婢求情!” “横坚还没上,孤不写不就得了?” 武旦不当回事道。 “不可!” 姚崇拦住道:“太子爷已经答应了萧大人,若是半途反悔,被有心人搬弄事非,只怕陛下会对太子爷有些想法。” 武旦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是的,自己前面答应,后面反悔,显然是考虑到名声反会害了自己,这等于预设女皇会因自己的名声有所忌惮,是典型的诛心! 而且孝心应该是纯粹的,自己却掺杂进了利害关系,这样的假孝,比不孝还可恨! “此子果是歹毒!” 武旦咬牙切齿,返身就走! 本来因萧业救了自己家,刚刚生出的些许好感,瞬间就转化为了彻骨的仇恨! …… 离了东宫,萧业让一名御史拿着五十两银子去给四丫的爹治病,并要求特意声明,是太子给的赏银。 随即回衙门,把四丫与韦团儿关押进台狱之后,就给女皇上了封折子,写明缘由,又道自己将连夜审讯韦团儿,尽快挖出梭使韦团儿的奸人,再着人把卷宗抄录了一份,傍晚时分,让心如心意进宫,呈给女皇。 天色已经漆黑了,万象神宫却灯火通明,女皇高踞御座,前面搁着卷宗与折子,面色阴沉的可怕。 后方侍立的上官婉儿却是暗松了口气,真没想到,连这样的案子都能被翻过来。 “太后,魏王来了!” 这时,殿外有太监轻唤。 “宣!” 太后沉声道。 “诺!” 太监施礼退去。 不片刻,魏承嗣进殿,下跪施礼:“臣武承嗣叩见陛下!” 正文 第五二六章 互相算计 女皇也不叫武承嗣起身,只是冷眼看着他,眼里满是失望与憎恶! 武承嗣如跪针毡,足足跪了小半个时辰,才听到女皇的声音:“你说萧卿办案滴水不漏,呵,果然是滴水不漏呐,你可真是推荐对了人!” “陛下,出了什么事?” 武承嗣忙抬头问道。 “拿给他看!” 女皇向左右道。 有太监取来卷宗,呈放在武承嗣面前。 武承嗣跪着,凑头看去,越看越是心惊,终于面色大变! 他完全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纵观整副卷宗,事实清晰,过程合理,又有相关人员的签名,挑不出半点刺。 “怎么可能?” 武承嗣喃喃。 “哼!” 女皇冷哼:“怎么不可能?这不就是你拍着胸脯向朕推荐的人么?他还要连夜审讯韦团儿,你老实告诉朕,此事是否你与韦团儿合谋,构陷太子?” “是……是!侄儿也是为我大周着想啊,人皇转世成了武隆基,萧业又是孝敬皇帝之子,皆为居心叵测之辈,侄儿的本意是让他们两败俱伤,谁料……谁料萧业竟能翻盘,都是侄儿低估了萧业,请陛下治罪!” 武承嗣咬了咬牙,面孔猛一挣扎之后,还是老实应下。 “嗯~~” 女皇面色缓和了些,又道:“若是韦团儿攀咬到你身上,你该当如何?” “请陛下救命!” 武承嗣砰砰磕起了头。 是的,真要是韦团儿攀咬到自己,以萧业的手段,铁定能做成铁案,届时上奏朝廷,藩王构陷太子谋反,除非女皇不要脸了,否则罢官去职都是轻的,更有可能抄家灭族。 女皇看着武承嗣,那是越看越气,凭什么他李家人才济济,有萧业、张易之,还有武隆基,而自己的武家,尽是废物? 诚然,自己可以强行压下案子,可是能封得住嘴,能否封住人心? 武承嗣太让人失望了,与萧业屡战屡败,自己起复他,给他一个机会,结果又成这样子,这还是据说有蔡恒远暗中为武承嗣谋划,如果仅凭武承嗣自己,怕是早被萧业玩死了! 但是恨归归,迫在眉睫的问题需要解决,女皇不得不做好韦团儿攀咬到武承嗣的准备。 武承嗣却是灵光一现,蔡先生还在家,这事也只能拜托蔡先生了。 …… 台狱! 幽暗的灯光下,韦团儿缩角落里,哪怕自萧业主政右肃政台之后,台狱面貌大变,不再如原先那般脏乱差,可里面死的人实在太多,阴冷的气息无孔不入,还有一股如附骨之蛆的腐尸气味。 韦团儿即便身为奴婢,也是如红楼梦中,袭人、晴雯那样的高等级丫鬟,何曾在这样的环境里呆过? 傍晚关进来,没人过问她,也没人给她送饭,天黑了,牢房里死一般的寂静,这时她都希望牢里有别的犯人,至少能听个响,可惜没有。 台狱好几个月未开张,已经没有犯人了,四丫也被关押在非常远的地方,感觉不到任何存在的气息。 偏偏她抬头,就能看到皋陶那狞狰可怖的面孔。 她不敢再去看,但是更让她恐惧的,是萦绕心头的死亡阴影。 她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能有一杯鸩酒了结,都算是开恩。 也不知过了多久,狱里传来脚步声,韦团儿猛抬起头,正见萧业带着两个御史过来。 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下场,韦团儿浑身颤抖起来,大叫道:“萧大人,奴婢什么都说,只求放奴婢一条活路!” “哦?” 萧业微讶,这么快就精神崩溃了? 不过细细一想,也不奇怪,在现实中,越是穷凶极恶的人,其实越怕死,就如很多杀人犯,被绑缚刑场的时候,都瘫了。 “开门!” 萧业挥了挥手。 “是!” 陈藩打开牢门,把萧业和张羽迎了进去。 “大人,奴婢知罪了,只求大人饶我一命!” 韦团儿扑通跪了下来。 “先别激动,我们好好谈谈!” 萧业微微一笑,接过陈藩递上的小马扎,坐了下来,随即问道:“韦姓可是你的真姓?” “是!” 韦团儿明显错愕,但还是点头应下。 萧业继续问:“你和关中韦氏是什么关系,想好了再答。” 韦团儿秀眸眯了起来,别看她刚刚精神崩溃,但是能被女皇器重,显然有过人之处,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萧业想要攀咬关中韦氏。 本以为萧业会顺藤摸瓜,利用构陷太子案,把武承嗣斗倒,却没料到,萧业的目标居然是关中韦氏。 关中韦氏与萧业无怨无仇,在朝廷里也几乎没了影响力,有什么好斗的? 难道是庐陵王? 韦团儿斟酌起来。 攀咬武承嗣就等于攀咬太后,自己必死无疑,可攀咬庐陵王,或许太后念在忠心耿耿的份上,还会留自己一命,眼下的关键是萧业,如执意判自己死罪,只怕太后也不能轻易推翻。 “奴婢确是出身关中韦氏。” 韦团儿咬牙道。 萧业又道:“你和韦九娘是何关系?” 韦团儿怔怔看着萧业,作为太后信任的人,自然清楚韦九娘是张易之的左膀右臂,她终于明白萧业的意图了。 是把韦九娘与关中韦氏联系起来,进而让张易之与庐陵王攀上关系。 此人真正的目标是张易之! 可是这样做了,自己能有什么好处? 韦团儿轻咬着嘴唇,看着萧业不说话。 萧业淡淡道:“你是宫里的人,应以家法处置,本官问你的问题,望你如实回答,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韦团儿听的心领神会,对于萧业把她交给女皇处置的暗示,她是相信的,因为萧业名声好,到了女皇面前,只要自己道明真相,太后能饶得了他么,而自己,至少有一线生机! 韦团儿的嘴角,本能的绽现出了一抹阴狠的冷笑! 萧业也是暗暗一笑,以他的讯问手段,就算韦团儿在女皇面前翻供,也休想抓住把柄,他有能力让韦团儿‘自己’说出与关中韦氏的关系。 而且女皇刻薄寡恩,性好猜忌,白纸黑字,又有签名画押,真的会信韦团儿的话么? 说到底,韦团儿只是个奴婢,冤枉了没什么大不了,留身边,反会是隐患,而且以巫蛊构陷太子是实实在在的,四丫尚有孝道,或能被赦免,赦免韦团儿的理由又是什么? 几乎萧业可以断定,韦团儿回到宫中,必被处死。 接下来,萧业的询问极为飘乎,韦团儿也极其配合,坦承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韦家养女,自幼与庐陵王妃及韦九娘一起长大,直到大了些才被分开,被花间派的人送入宫中,暗中向外传递消息。 日前接到韦九娘密令,嫁祸东宫,栽赃初代人皇,并借此把萧业牵扯进来,一石二鸟,为张易之将来复辟隐太子统胤扫除两个强大的障碍。 于是勾搭武承嗣,利用武承嗣对萧业的恨意,相互配合,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当然,通篇都没有明确指证张易之勾结庐陵王,有关中韦氏这一纽带,已经足够,很多事情不必说破,只须点一下,让女皇自己去发挥想象。 正文 第五二七章 肝胆相照两昆仑 “嗯~~” 萧业仔细看了遍陈藩递来的卷宗,确认没有任何对自己不利之处,才满意的点头道:“明日本官将进宫面见陛下,你先签名画押罢。” “是!” 韦团儿接过来,也看的非常仔细,看着看着,不由眉心微拧,似乎抓不住萧业的马脚啊,不过转念一想,萧业素有断案滴水不漏的美称,怎么会轻易留下马脚呢? 只要自己能活着离开,进了宫,向女皇阐明一切,还怕女皇不罚治他? 想到这,韦团儿释然了,拿起笔,签了自己的名,又就着红泥摁下手印。 “叫人给她送些饭来!” 萧业吩咐了句,收起卷宗,往外走,还没出狱,突然心中一动,就觉不远处有一道极淡的阴气波动了下,身形立刻从原地消失,紧追了过去。 蔡先生眉心一皱,拨空而起!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武承嗣回府找到蔡先生,蔡先生也头疼的很,思来想去,只有将韦团儿灭口,于是趁夜潜了过来。 可是萧业就在附近,他没有灭口的万全把握,只得耐心等待,却意外的是,居然听到了萧业在诱使韦团儿构陷庐陵王,偶尔提到武承嗣,也是武承嗣被韦团儿美色所惑,利用了。 显然,他没了灭口的必要,于是在录完口供之后,打算回返,可就是带起的那一点点波动,被萧业觉察到。 蔡先生不愿在洛阳与萧业动手,刚升到高空,打算加速遁走之时,却是空间一阵波动,周围变成了迷宫。 ‘该死!’ 蔡先生暗骂,他清楚这是儒家九数神通之一的均分,专用于困敌惑敌,尤其对灵魂之类的虚无飘缥形体更具奇效。 他就是中阴身出行啊! 真身还藏在几百里外呢! “绷!” 突然又是一声弓弦响动! 倾刻间,蔡先生毫毛都倒竖了起来,忙低喝一声,身形虚化为黑雾,虽然暂时脱离不了均分构造的空间,但是在空间中,无所不在,每一处都分布着蔡先生的中阴身。 “呵~~” 萧业冷冷一笑,第一箭刚出,又射出第二箭。 他虽然并未修行中阴妙玄经,可是玉圜玄明真经是紫姑根据中阴玄妙经整理出来的,两者具有天然的联系。 这么长时间过去,萧业自己又有由史进中阴身炼制而成的魂衣,再加上对中阴妙玄经的理解,对中阴身的特性也摸索出了几分。 这一箭,萧业以射术前三种神通白矢、参连、剡注叠加,同时具有必中、瞬至与威力逐层递增的特性,不论蔡先生化身万千,锁定的是最初的那一点本源。 “哧!” 一箭穿心! 黑雾消散了小半,并且负面箭矢化为心经经文,融入了剩余的黑雾当中。 “哧哧哧!” 又是接连数箭射中! 黑雾彻底消去。 蔡先生心里憋屈啊! 中阴身除了远遁、速度的优势,主要的攻击多是在神魂方面,但是萧业发动攻击极为果断,让蔡先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中招了。 他相信,如果真刀真枪,摆明车马,自己这副中阴身虽未必敌得过萧业,全身而退还是很有可能的。 可惜碰上了萧业。 “且慢,你我有共同大敌,何不携起手来共克时艰?” 蔡先生急忙叫道。 “呵~~” 萧业呵的一笑:“算了吧,我胆子小,蔡先生可别吓我,去死罢!” 就这说话的工夫,蔡先生突然现出一抹狠厉之色,嗡的一声,一道玄之又玄的意境居然突破了迷宫,周围的天地随之一变! ‘不好!’ 萧业心弦一崩,还是着了道! 只见身周阴气蒸腾,不断有阴气汇聚而来,一具具惨白的腐尸挣扎着爬起,涌向自己。 中阴妙玄经上,有一种专属于中阴身的神通,可以汇聚天地间游离的阴气,将之具化。 虽大劫未至,但劫气已经在影响人间,使生灵趋于邪恶,堕落,其根源便是由外界渗透进来的死气。 如今这一具具惨白的腐尸,便是由死气具化,有一些的气息异常强大,就好象是远古大能尸体的投影。 萧业立刻震荡才气,放声吟诵。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这首诗,原是谭嗣同的就义诗,张俭是东汉末年高平人,因弹劾宦官侯览,被诬结党,遂逃亡,在逃亡中,凡接纳投宿的人家,均不畏牵连,乐于接待,故有望门投止思张俭。 而下一句讲的是东汉末年汉安帝朝,邓太后摄政,宦官专权,杜根上书请求太后还政,太后大怒,命人以袋装之摔死,行刑者慕杜根为人,不用力,欲待其出宫释之,太后疑,派人查之,见杜根眼中生蛆,乃信其死。 但是到了萧业嘴里,意境变了,他的才气已至地级,可以不必依照原有的意境。 就见空中,一扇扇门户打开,门手伸伸一只只手,有瘦骨嶙峋,有肌肉虬结,有牙牙小手,也有白晰细腻,均是抓住腐尸,硬往门里拽,腐尸剧烈挣扎着,嘶吼嚎叫,却是阵阵困意上涌,眼里生出一只只蛆虫。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萧业继续诵念,随着话音落下,一股无所畏惧的意境充斥天地,轰隆一声,莽然浩壮的昆仑山挟着浩然之气降临,一具具腐尸烟消云散。 哪怕萧业拥有地级才气,召唤出昆仑山这类莽然巨物也是吃不消,一股难抑的虚弱感传遍全身,均分神通几乎要维持不住,不过他清楚,绝不能让蔡先生的中阴身逃脱,于是奋起余勇,又是一箭射出! 蔡先生也是惊骇欲绝,凝聚出来的腐尸迅速被灭去,固然有自己上来就受了重创,未能尽全力的因缘,但更多的,还是萧业强劲的实力。 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是,这副中阴身保不住了,被抹杀灵性之后将落在萧业手里,或能通过残存的记忆碎片获取他的大部分秘密。 比如小世界坐标、小阴间入口! 这是他断难接受。 “小子,咱们走着瞧!” 蔡先生深深看了萧业一眼,当场自崩! “崩!” 又是一箭穿心! 中阴身终于被打碎,萧业飞身上前,才气一卷,收了残躯,虽然不是蔡先生本尊,但中阴身的价值也极大。 突然萧业发现,收回了才气中,多了些死气,如附骨之蛆,挥之不散。 ‘糟了,不会被污染了吧?’ 萧业心里一紧,随即又感应到有灵觉扫来,他不愿多事,立刻身形一闪,遁向花神宫。 …… 商洛山中! 蔡先生突然面色一白,一口鲜血喷出,身形佝偻下来,不停的咳嗽! “先生,怎么了?” 林枚急问道。 “无妨!” 蔡先生不愿道出中阴身已被毁的事实,只摆了摆手:“中阴身受了点创,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休养一阵子就好。” 林枚关心道:“洛阳佛道高人云集,不如……回来吧?” 蔡先生眼里现出一抹阴毒的光芒,萧业实力之强,出乎他的意料,仅仅是儒家神通,就毁去了他的中阴身,他觉得,自己还是低估萧业了。 而且失去了中阴身,等于少了一条命,如今洛阳肯定有阳神驻扎,他不敢以真身前往,非常的不方便。 天下的旋涡在洛阳,大危险也意味着大机缘,自己却不能参与,只会步步落后,当务之急,是再修一条中阴身出来。 可是中阴身哪有那么好修,就算有小阴间辅助,也危机重重,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生死考验,最便捷的方法,还是炼化一条中阴身。 ‘罢了,罢了,本打算让你多活些时日,可惜啊,要怪,就怪那小子罢……’ 蔡先生看了眼史进,便道:“进儿前次因祸成福,修为已是先天大圆满了罢?” “嗯,先生,我觉得我随时可以凝结金丹了。” 史进如卖弄般的放开修为,他希望得到蔡先生的夸讲。 “好!” 蔡先生点了点头:“既然你有把握,那我就带你去小阴间结血影煞丹,师妹,你留在这里,我和进儿快则月余,慢则三五月便可归来。” “先生小心点!” 林枚也为史进高兴,叮嘱了句。 蔡先生抓住史进的手,身形一闪,遁向远处。 …… 正文 第五二八章 佛门来摘桃 萧业正急掠着,突然灵苦和灵元出现在前方,不得不停了下来。 “阿弥陀佛~~” 灵元喧了声佛号道:“萧施主,刚刚出了何事?” 萧业暗中提聚真元,沉声道:“与蔡恒远过了两手。” “哦?” 灵苦老眉一耸,问道:“可是被你击杀?” “哈~~” 萧业哈的一笑:“连佛道二门都奈何不得他,萧某何德何能,竟能蔡恒远,法师莫要笑话我了。” 二僧面色微沉,这话落他们耳里,明摆着是在讽刺佛道二门不作为,有养寇自重的嫌疑。 灵苦道:“刚刚天地间阴气大作,并有死气弥漫,之后骤然衰灭,若贫僧未猜错的话,与萧施主交手的,应是蔡恒远的中阴身,而萧施主有克制中阴身之术,曾于汝州击杀史进中阴身,想必蔡恒远中阴身亦是被你击杀。” 灵元接着道:“此僚的中阴身竟能引动封印外的死气,事涉重大,若能预先研究的话,或能造福九州亿万生灵,还请萧施主将中阴身交出,佛门幸之,天下苍生幸之!” “哈哈哈哈~~” 萧业哈哈大笑着连连点头:“这么些年下来,佛门也算是有了些长进,以前一句与我佛有缘,直接动手强抢,现在知道扣顶天下苍生的大帽子了,但是,我请两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你们……配代表天下苍生吗?” “放肆!” 灵苦大怒! 这是赤果果的辱骂佛门啊! “师弟!” 灵元挥手拦住,不悦道:“萧施主,本是与你好言相商,望你念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将蔡恒远的中阴身让出,可你顽冥不灵,为小利枉顾大义,说不得,贫僧只得代天下苍生教训你了!” 说着,右手覆于右膝,手指自然下垂,结了个触地印,又称降魔印! 轰! 天地元气被引动,一层层由大地翻涌而出,凝聚为一只硕大的印结,佛光缭绕,隐有万千梵唱,不快不慢,气势宏正的向萧业打来。 “呵,想不到在佛门眼里萧某竟成了魔!” 萧业嘴上挪俞着,手里却不敢慢,地级才气一涌而出,化为一只拳套,覆于右手,随即手阳明大肠经中,潜藏着的二十尊神明齐齐吐纳,瞬间将力量积聚到顶点,一记冲天炮,猛的打出! 这一拳,正如炮弹,刚猛无匹,空气都被割裂开来,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咚!” 拳印相交,就如冬夜雷鸣,发出惊天动的巨响,一层层气浪翻腾,萧业面色一白,退了三步,右手酸麻难当,才气拳套也崩溃了,缩回自身。 再看灵元,右肩一颤,右拳缩回了袖子里,虽看不出名堂,却是定立不动,面皮紧绷着,显然是在强撑。 没错,灵元心里掀起了惊涛骇然,他对萧业能接下自己这一拳确是有此意外,但还能勉强接受,毕竟萧业竟以偷袭手段击杀过花间派元婴,虽是偷袭,也是凭本事偷袭,证明了萧业有硬撼低级元婴的实力。 关键在于,拳印相交的那一刹,有一股死气随着真元侵入他的身体,虽然稀薄,却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萧施主好手段,待贫僧再来领教一番!” 灵苦看出了萧业这一拳已竭尽全力,踏步上前! “无耻!” 花神宫中,一指点出! 萧业松了口气,显然是紫姑出手了。 紫姑拥有不下于阳神的实力,灵苦一看,就面色微变,闪身退了开去,合什道:“娘娘好不讲道理,是否要与我佛门为敌?” “哼!” 紫姑冷哼道:“佛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欺负小辈,明说便是,何必扯上天下苍生的借口,再说凭你们几个,也代表不了佛门,若是真想要蔡恒远的中阴身,让达摩、佛图澄、鸠摩罗什、慧能、神秀他们过来,再叫上道门高人,咱们一起论一论,凭什么萧业得到的战利品,就得交给你佛门?” “娘娘误会了,我师兄弟确有造福天下苍生之意,不过萧施主既以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此时暂且作罢,告辞!” 灵元感应有几股阳神的灵觉扫了过来,心知已没法从萧业手里夺得蔡恒远的中阴身了,不由喧了声佛号,与灵苦退走。 事实上佛门也觊觎小阴间与阴阳宗小世界,平时要想逮着蔡先生很难,但是中阴身上,或许残留着相关信心,以致动了贪念。 可惜没能夺来,反惹了一身骚。 萧业急忙降下身形,落在花神宫中,殷殷迎了上来,关心的问道:“萧郎,你没事吧?” “无妨,调息一阵子便好,反是灵元有大麻烦了。” 萧业微微一笑,便躬身施礼:“又是娘娘救我一回。” “你呀,和我还客气?” 紫姑责怪的瞪了萧业一眼,便道:“蔡恒远的中阴身怎会落你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娘娘,这要和我审的一件案子说起,蔡恒远试图灭口,被我发现……” 萧业简要介绍了下情况,就把蔡先生的中阴身奉上。 以他目前的水准,还解析不了中阴身的信息。 “哦?” 紫姑伸手接过,微闭双眸,许久,才睁开道:“蔡恒远倒是个人物,自知不敌,毅然自陨,仅凭这份决断,将来必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可惜了,很多记忆被毁去,不过阴阳宗小世界的坐标留了下来。” 萧业本能的问道:“会否是陷阱?” 紫姑摇了摇头:“理应不可能,阴阳宗小世界不是那么好进,打开门户的前提,是必须修有中阴身,但是没有小阴间,又没法修成中阴身,故而蔡恒远没必要多此一举,想必应是时间紧迫,自陨的不彻底,才会留下坐标,我现在传给你。” 说着,一指点向萧业额头。 萧业就觉脑海中多出了一组信息。 此坐标,并不是现代常见的经纬度坐标,而是黄道坐标,与天上的星宿与太阳黄道相互对应,标注空间中的一个点。 而这个点,也不是固定的,毕竟星辰与黄道角度在不断的变化,要想确定位置,还需要与时辰联系起来。 暂时萧业不会去寻坐标所在,默默记下之后,便道:“娘娘,我的才气中,沾染了些死气,不知会否有影响?” “你先放出来给我看看。” 紫姑不置可否。 萧业释放出才气。 紫姑细细感应,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劫数的影响越来越深了,怕是等不到十四年,封印就会破裂,你要做好准备,十年内不说晋阶阳神,但是一定要抓住秘境开启的机会凝结元婴,如此才能稍稍把持住自己的命运。” 好了,言归正传,死气是百万年来,无数枉死生灵积累的怨念,这也是一种心愿力量,与你的才气有一定的相似之处,无非是不受控,趋于邪性、阴森,你应该尽可能的掌握死气的特性,而不是驱除。 你要知道,现在只是一小丝,已如附骨之蛆,纠缠不清,将来封印破裂,漫天都是死气,凭你一人之力,能驱除的了么?” “多谢娘娘指点!” 紫姑的意思是,将来天地环境大变是不可逆的事实,人要学会适应环境,而不是妄言改变环境,萧业想想也是。 前世常说人定胜天,但是人真的能胜天么?极端气候越来越频繁,灾害天气越来越极端,这正是大自然对人类活动过度的报复。 儒家讲究以人为本,道家讲究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在这种时候,需要把儒家与道家结合起来,坚持以人为本,以我为主的同时,去主动调整,适应封印破裂后,新的自然环境。 如果自己能先一步把才气与死气相结合,掌握死气的特性,就会在新的环境中,占据先发优势。 萧业豁然开朗,深深一躬。 “嗯!” 紫姑赞许的点了点头,笑道:“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这副中阴身先给我用一下,过一阵子,我的劫数就要来了,有蔡恒远的中阴身相助,渡劫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娘娘渡什么劫?” 萧业愕然道。 紫姑沉吟道:“有神灵要来找我麻烦,也许我要去一趟冥府。” 萧业问道:“是什么神灵,我能否帮上娘娘?” 正文 第五二九章 入魔的表现 紫姑突然心血来潮,绽开五指,掐算起来,片刻道:“是哪个神灵,暂时还不清楚,届时我会找你,或许去一趟冥府,对你也有些益处。” 说着,便笑道:“你难得过来一趟,多陪陪殷殷罢。” 殷殷俏面含羞,美眸中有些灼热。 “嗯,那我们就回去了。” 萧业拱了拱手,与殷殷离去,两人靠的极近,闻着殷殷身上的香味,萧业也觉心弦欲动,他已经接受了殷殷,自然不会在乎殷殷的过去,反是殷殷的风情让他迷恋不己。 这是在张玉身上体会不到的一种放纵感觉。 ‘也许……自己就是个渣男吧?’ 萧业暗暗摇头,索性搂上了殷殷的纤腰。 …… 宫中角落,有一座不起眼的佛堂。 洪厄高踞于上首的莲花宝座,下方是灵元与灵苦。 “弟子无能,未能夺回蔡恒元的中阴身,请师叔责罚!” 灵元讲诉了经过,便合什认罪。 洪厄略一沉吟,摆了摆手:“此非汝之过,实是事发突然,未及筹备,下回注意着便是。” “多谢师叔宽宏!” 灵元称了谢后,又道:“师叔,中阴身落萧业手上总不是个事啊,万一被他从中取得了小阴间与阴阳宗小世界的秘密,据为己有,实力大进,再想对付他岂不是更难?” 洪厄沉吟道:“如今已有素心宗押注于他,又听说楼观道也对他颇感兴趣,再度向他出手已不可能,不过贫僧料他既便取得了秘密也不敢轻易有所行动,盯着他便是!” “是!” 灵元应下,却现出了吞吞吐吐之色。 “是否还有事情?” 洪厄问道。 灵元颇为羞愧道:“弟子与那小子对了一招,中了些死气,化解不去。” “哦?给贫僧看看。” 灵元目光如炬,一把抓住灵元的手腕,输入一股真元。 以他的阳神修为,确实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来自于封印外的死气,本以为轻松就能化解,可这死气盘绕在灵元的心灵当中,让他不敢尽全力,生怕冲击过度,灵元心智大失,成为祸乱世间的魔头。 要知道,佛与魔本同源,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区别只在于有没有嗔恨心,凡是有嗔恨心,即为魔。 而封印外的死气是百万年来,死灵的怨念所聚,其中还有元婴,乃至于阳神大能,虽然渗透进来的浓度很低,尚未产生影响,但是蔡先生以中阴身凝聚死气,使之浓度瞬间拨高,影响在灵元身上也立杆见影。 事实上在汝州,佛门渡化中了尸蛊的军民失败,就已经揭示出了佛门的短板,今次则更加明显了。 洪厄不由眉头一皱,照这趋势看,一旦封印破裂,恐怕受影响最大的,便是佛门。 毕竟儒家的才气,在与外域阴灵的对抗中,已经一再显示出独有的奇效。 而道家讲究清静自然,守静笃,至虚极,道家心法欲求不大,受的影响也有限。 佛门却不同,虽然佛门同样讲清静,可这份清静需要不停的念经才能达到,通过念经,追寻佛祖菩萨的境界,是有为而求,并非无为。 或者换句话说,佛门做事的倾向性和目地性很强,所以佛门常摒弃贪嗔痴,降伏心猿意马,正所谓越缺少什么,越强调什么,为何道门不讲贪嗔痴,儒家不讲心猿意马? 由此可见,佛门也是入世的,欲望非常强烈,欲望越大,受死气的影响也越大,更容易入魔。 ‘难道真要请那小子来,传授修出才气之法?’ 洪厄内心纠结。 佛门对儒家典籍也不全然排斥,但更多的,是引他山之石以攻玉,并不是真正接受了儒家思想,请萧业来讲才气则不同,是对佛门根基的冲击。 如果佛门子弟修出了才气,奉行儒家那一套,佛门还是佛门么? 一时之间,洪厄难以决断。 “师叔,弟子倒有个对付那小子的方法。” 这时,灵苦从旁道。 “哦?说说看。” 洪厄不置可否。 灵苦道:“那小子沾染了死气,并能传染给别人,可见乃一毒源,师叔,应尽快镇压他啊,免得带来更大的祸患。” “这……” 洪厄怔怔看着灵苦! 别看灵苦平时沉默寡言,可一开口,就一鸣惊人! 由此可见,灵苦实是妄念已深,嗔毒无可救药,好象凡间一些‘老实人’,看上去不显山露水,但做的事,却足够惊天动地,因为都把心思花在怎么害人上了。 所谓十年磨一剑,不外如是,这正是入魔的表现。 可是……自己为何会动心呢? 难道自己也入魔了? 洪厄忙暗暗摇头,他不认为自己是入魔,这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消灭佛门的威胁,不得不采用一些非凡的手段。 当然,最好的方法是把萧业抓来,研究以佛经修出才气的方法,这样既不会使佛门变质,产生根本性的理念冲突,又可以解决封印破碎后,死气侵袭的难题。 “此事还须有道门配合,不得莽撞,也勿要传出去!” 洪厄沉声道。 “弟子知晓!” 灵苦心领神会,心中一喜。 …… 天色渐渐亮了,殷殷服侍了萧业穿衣洗漱,用过早膳,萧业径直入宫,觐见女皇。 “臣萧业叩见陛下!” 萧业下跪磕头。 女皇冷眼看着萧业,以前她觉得,萧业向自己下跪,是敬畏的表现,心里还是很欢喜的,但是现在来看,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孙儿给奶奶跪不是很正常么? 只是寻常人家的那种跪。 “卿有何事?” 好一会儿,女皇问道。 萧业取出卷宗与奏折,奉上道:“韦团儿案已经审结,请太后过目。” 有太监接过卷宗奏折,呈在女皇案头。 女皇移目看去,面色渐渐精彩。 本来她以为萧业会唆使韦团儿攀咬武承嗣,没想到,通篇看下去,竟是炮打庐陵王! 韦九娘、韦团儿与庐陵王妃的关系未必是真,但是可以肯定,庐陵王必暗中与花间派有勾结,眼里不由闪过一抹阴霾。 她知道张易之有复辟隐太子道统之意,为了对付萧业,她可以暂时容忍,可暗结庐陵王犯了她的大忌。 可以说,萧业给她提了个醒,再想到萧业知情识趣的不去攀咬武承嗣,居然让她对萧业的感官有了稍稍好转。 要不要再给小子一个机会呢? 朝廷里,肯如萧业这样实心做事的人确实不多。 说到底,女皇的心结只是鸩杀了萧业的父亲李弘而己,搁在寻常人身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而搁在皇家,有个词叫做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如萧业这样的人才,她有些舍不得杀了,留着或可与武隆基斗个两败俱伤。 当然,前提是萧业肯投身于武家,投名状便是把他的堂妹嫁过来。 武承嗣被拒婚过一次,与萧业嫌隙颇深,不可能再求娶,并且武承嗣在她眼里形同于废物,不想多花心思了。 那么,武三思是否合适,或者别的子侄? 女皇正暗暗转动着念头时,萧业道:“陛下,韦九娘乃是幕后指使,又听命于张易之,臣请陛下准臣立即传讯张易之,再于大周全境,通缉韦九娘。” 正文 第五三零章 韦团儿之死 女皇回过神来,她虽然恼恨张易之,但现在还不是办张易之的时候,按照她心目的排序,是武隆基、萧业、张易之。 只有去除了前两者的威胁,才是张易之的死期,于是道:“眼下并不能肯定张易之涉及此案,待捕到了韦九娘再说罢,朕准你以右肃政台名义,于大周全境缉捕韦九娘。” “臣遵旨!” 萧业有些失望,又道:“韦团儿如何处置,请陛下明示!” 女皇道:“让她来见朕!” “陛下,太子上的折子!” 这时,外面有太监轻唤。 “呈进来!” 女皇唤道。 “诺!” 太监奉上折子。 女皇一看,眼里有一抹阴寒闪过,冷笑道:“拿去给萧卿看!” 太监又取来折子,呈给萧业。 折子中规中矩,请求太后以孝道赦免四丫,太子也没多写,本来没什么,可拿给自己看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破了自己的意图? 其实刘妃在某种程度上并没有冤枉萧业,萧业只想救下四丫,对武旦的生死漠不关心,最起码四丫有孝心,百善孝为先,虽然做了错事,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心想着救父,哪有什么是非观呢? 而武旦此人,冷血无情,又懦弱无能。 地球历史上,刘妃与窦妃被女皇在宫中处死,他连问都不敢问,到了年老,太子李隆基渐渐势大,他又感受到了威胁,联结太平公主打压李隆基,直到先天政变,大势已去,才不得不退位为太上皇。 总之,在萧业心目中的地位,武旦远不及四丫,如果因伪孝被女皇憎恶,死了就死了。 “卿认为,朕该不该赦免四丫?” 女皇问道。 萧业沉吟道:“太子拳拳孝心,实乃陛下之福,苍生之福。” “嗯,把四丫放了罢。” 女皇默然片刻,便道。 “臣告退!” 萧业施了一礼,转身离去,回到右肃政台之后,踱到了台狱。 韦团儿立刻站了起来,眸光又期待,又紧张。 萧业道:“陛下有旨,着你进宫!” “吁~~” 韦团儿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萧大人秉公办案,奴婢倒是印象深刻呢,定要在陛下面前为萧大人‘美言’几句。” “好说,来人,把门开了!” 萧业挥了挥手。 有狱卒打开牢门,陈藩让韦团儿签了字,办了手续。 “萧大人,奴婢就告辞啦!” 韦团儿神彩飞扬的离去。 “这女子,怕是回去就要搬弄是非喽!” 陈藩摇了摇头。 萧业淡淡道:“只怕进了宫,就是她的死期!” “哦?为何?” 陈藩不解道。 其实很好理解,构陷太子,搁哪朝都是大案,既便构陷成了,也没有好下场,更别提此案已经被翻过来,如今武承嗣、太子一家、四丫都已经脱罪,却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除了韦团儿,还能有谁? 不过这话不足以向陈藩道之,免得有揣摩上意之嫌。 萧业哈哈一笑:“走罢,去把四丫放了。” 陈藩挠了挠后脑壳,随萧业过去。 四丫缩在角落,头蒙在膝盖里,紧张的浑身颤抖,却又偷偷抬眼,看向萧业。 萧业笑道:“陛下开恩,赦了你,你摁个手印就可以回去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呜呜呜~~” 四丫跪下磕头,激动的哭了。 陈藩心里也是暖融融的,上前笑道:“四丫,先别哭了,摁个手印就可以走了。” “嗯!” 四丫忙爬起来,用脏兮兮的袖角擦了擦眼泪,就着红泥,在卷宗上摁了手印。 “走罢,本官送你出去!” 萧业挥了挥手,在前领路,陈藩带着四丫,跟在后面。 出了右肃政台,四丫却是不走了,茫然看着陌生的街道,萧业不由问道:“怎么了?” “民女……民女不认识回家的路!” 四丫急的都要哭了。 陈藩忙道:“大人,就由属下送四丫回去罢。” “哦?” 萧业转头看去。 陈藩目光有些躲闪,勉强陪着笑。 渐渐地,萧业明白了。 能选进东宫,在太子妃的寝宫中做事的,至少都有几分姿色,四丫便是如此,又在宫里呆过,懂得规矩。 其实历朝历代,从宫里放出来的宫女,还是很抢手的。 据说陈藩有个弟弟,十三四岁,比四丫稍大一点,这是提前预定啊! 本来萧业有把四丫引进花神宫侍奉紫姑的意思,但是陈藩横杀了出来,寻常人或会拒绝,而修士讲究缘法,说明四丫并没有侍奉紫姑的福份,不可能强求。 “行!” 萧业点头道:“再从台里支二十两银子给她,今日本官放你的假,你把四丫给照顾好了。” “诶!” 陈藩兴冲冲的应下,跑回院子里支取银子。 …… 韦团儿也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进了宫,早有一名胖太监等在一旁,笑咪咪道:“团儿姑娘,陛下知道你要回来,请随咱家这边走。” “噢,有劳公公了。” 韦团儿只想尽快见到女皇,跟着离去。 可是走着走着,发现越走越偏,不禁问道:“公公要带我上哪儿去?” “团儿姑娘,前面就是!” 胖太监向前方一座小院指去。 韦团儿心里有些不安,只是一想,在宫里还没人敢害她,于是随胖太监走了进去。 院子里,还有几个壮硕的太监,目中带着别样的意味。 “公公,你把我带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韦团儿惊叫。 “陛下口谕!” 胖太监面容一肃,喝道。 韦团儿跪了下来。 胖太监道:“韦团儿以巫蛊构陷太子,罪该万死,着赐死!” “什么?” 韦团儿大惊失色,忙道:“不,我要见陛下,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胖太监冷笑道:“陛下日理万机,哪有空见你,乖乖的自个儿上路罢,免得咱家们动手,弄脏了你的身子!” 有两个太监上前,一个手里,捧着副白绫,另一个手里,捧着只托盘,上有一酒壶和酒杯。 “不,不!” 韦团儿声撕力竭的嘶吼,转身就要跑。 又有两个太监抓住她。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怨不得咱家们了,送她上路!” 胖太监阴笑着转头示意。 “是!” 一名太监捏住她的下巴,另一个直接把酒灌了进去。 “咳咳咳~~” “救命,救命!” 韦团儿剧烈咳嗽,她求生的欲望非常强烈,不停的用手指抠着喉咙,太监们如看好戏般散在一旁围观,也不阻止。 果然,一道黑气迅速蒙上了韦团儿的面孔,韦团儿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面孔狞狰,捧住小腹,在地上翻滚起来,嘴里咳出鲜血,刚开始是鲜红,很快又变成暗红,直至漆黑。 衣裙,地面,满是斑斑血迹,不片刻,嘶吼声渐渐止竭,韦团儿也止住了挣扎,只是眼睛瞪的滚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女皇为何会要了自己的命。 一名太监试了试鼻息,便道:“公公,已经死啦!” “哎~~” 胖太监叹了口气:“咱们这些做奴婢的,生来就是伺候主子,可别忘了自己的本份,乱替主子拿主意,更不能恃宠生娇,否则这就是下场,抬下去埋了罢!” “是!” 几个太监取出一副草席,裹了韦团儿的尸体,抬了出去。 正文 第五三一章 入冥府 萧业有好一阵子没回梅花内卫了,待着陈藩领着四丫离去之后,便寻了个无人处,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回到卫里,让他意外的是,林敏之、林敏漪与郭婷婷正在厅中。 “见过卫领!” 三人赶忙施礼,神色都有些复杂。 “准备结丹了?” 萧业一眼就能看出,三人均已是先天大圆满,精气神攀升到了顶峰,随时都能凝结金丹。 “嗯!” 林敏漪点头道:“我们就是来找卫领,申请使用卫里的阴地。” 哪个门派都有阴地,但品质各有不同,萧业曾去过素心宗的阴地,聚历代祖师尸骸的阴气,一般来说,越强大的门派,越久远的门派,阴地的品质就越高。 小门小派底蕴不足,没法比。 原本的苍山宗如此,梅花内卫的底蕴还不如苍山宗,更加不如。 稍微有些想法的弟子,都会外出自行寻找阴地渡劫。 萧业心中一动,想着自己还有炀帝地宫,论起阴气,之比素心宗都要胜上一筹,于是道:“等几日,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哦?” 清漪眸中闪出一抹讶色。 萧业微微一笑:“那地方见不得光,还望勿要外传。” “卫领放心便是!” 林敏之忙不迭的保证。 “行,你们自便吧。” 萧业点了点头,去了密室。 近段时间以来,萧业服食丹药非常有规律,平均十天服用一枚天元道丹,既可以充分炼化药力,又能将隐患消除,火候上恰到好处,他去密室,主要还是琢磨才气中的那丝死气。 很快的,萧业进入了定境第二层,这一层次的最显著特点,是一切都静了下来,时间、思绪都仿如停止,心灵无限开放。 渐渐地,萧业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无限拨高,仿佛成了天道,以无情而又客观,不带任何主观意志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身体。 经脉中流动的真气,清晰可见,丹田如胎盘,金丹如胎儿,一呼一吸,透明的才气间中,有丝丝缕缕灰黑色的死气。 才气与死气同为心愿力量,萧业能感受到死气中的恐惧、怨恨、不平与绝望等诸多负面情绪,在本能的驱使下,才气自发的涌向死气,化为一枚枚字符,组成一篇篇经文,试图将死气炼化。 死气不甘示弱,幻化出一具具的惨白腐尸,嗷咆嘶吼,挥舞着手臂,将经文字符撕扯成碎片。 从底蕴上来说,才气不如死气,但胜在有源,萧业的心灵能源源不断的产生才气,但死气积蓄了百万年,根蕴深厚,双方竟相持下来。 原本才气和死气泾渭分明,可是在相持中,渐渐沾染了些死气的特征,罗织经自行分离,一个个负面符文幽光大作,被罗织经吸收,通篇经文,渐呈一种幽黑的光芒。 萧业睁开眼时,已是数个时辰过去,忙内察自身,灰黑色的死气已经大半被罗织经吸收,经文威能有所壮大,随将将打破与心经平衡。 本来罗织经变强是好事,可是心经跟不上罗织经的进化速度,会被罗织经同化污染,这还只是一小丝死气,如将来封印破裂,死气弥漫,罗织经控制了心灵,怕是自己极有可能变成如来俊臣那样的人。 看来,还得加强心经修养啊,彻底炼化罗织经成为自身的资粮,而不是仅仅将两者融合起来。 萧业颇觉压力山大,暗暗摇了摇头,起身离去。 当路过太平公主别府时,耳边传来呼唤:过来。 于是萧业一闪,进了府。 太平公主褪下了道袍,虽然内里仍是单薄的裹胸,但身上披了件白狐领外套,洁白的狐毛衬托着乳白的肌肤,发髻也特意打理过,显得高贵而又美丽。 萧业不禁多看了两眼。 “今次你做的不错!” 太平公主仿如没注意到萧业的目光,冷淡道。 萧业微微一笑:“在其位,谋其政,公主不必谢我。” “拿着!” 太平公主扔了个储物袋过来。 萧业接过一看,一袋子亮闪闪的上品灵石,还有些药材。 太平公主道:“本宫帮你换了些炼制紫金丹、大还丹与草还丹的药材,各有二十份,秘境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两年后开启,地点在南荒,有名额限制,目前佛道二门与南荒的阳神正在商议名额分配,梅花内卫仍奉母皇为主,应有进去的资格,为你争取一个名额应是不难,疗伤类的丹药也该备着了。” “多谢公主!” 萧业觉得太平公主还是关心自己的,拱手称谢。 “哼!” 太平公主轻哼一声,转身遁去。 …… 次日,萧业以右肃政台名义,向各道州县下发对韦九娘的海捕文书,当然,这只是表达一个姿态,实际上没有任何意义,短期内,韦九娘不可能公然出现。 他主要还是想把张易之传唤到右肃政台讯问,只要人进来,是横着出去还是竖着出去,就由不得张易之了。 可惜女皇对自己的警惕明显大于张易之,挑出了庐陵王与花间派勾结都没让女皇点头,正道是走不通了,只能走诡道? 不觉中,五日过去。 这日傍晚,刚刚吃完饭,紫姑传话:“萧郎,来宫里,今晚就去冥府,对了,把玉儿也带上,她有魂衣,可以一起过去。” “夫君,怎么了?” 张玉不由问道。 萧业直言道:“紫姑让你和我随她去一趟冥府。” “那我呢?” 巧娘迫不及待道。 “好象只有穿着魂衣才能进去,你们俩个自己商量吧。” 萧业两手一摊。 巧娘美眸一转,便道:“还是阿兄和嫂嫂去,我替你们护法。” 张玉却是道:“魂衣来自于萧皇后,还是与巧娘最为契合,这次你别和我争了,下次再有机会我去便是。” “也行,自家人没必要那么见外!” 萧业点了点头。 张玉心念一动,取出魂衣,给了巧娘。 “嗯!” 巧娘也点了点头。 三人稍微收拾了下,便身形一闪,遁往花神宫。 其实张玉披魂玉,要要是遮掩皇后位格,因相性不相符,很多妙用没法施展。 后堂中,紫姑现出法身,春兰、夏荷、秋菊与冬梅也各自现出身形。 四女在吸收了极品灵石之后,气息都有所增长,但更多的,还是自身的根性与极品灵石属性渐渐契合,向着专精的方向发展。 就如夏荷,吸收的是水属性极品灵石,如果始终向这个方向强化,将来也许不仅仅是花神,还有机会成为可以行云布雨的水神。 其余三女也是如此。 但极品灵石很难搞到,除非打劫某个大派的仓库。 “见过娘娘!” 三人齐齐施礼。 “嗯~~” 紫姑看了眼张玉,再看向巧娘,现出满意之色,随即道:“既然是巧娘去冥府,就由玉儿与春兰她们在外护法,现在你俩凝神静心,以才气包裹神魂。 萧业与巧娘盘膝坐下,依言照做。 紫姑盈盈步下神坛,伸手双手,分别握住萧业与巧娘,低喝了声:“起!” 原本在修成阳神之前,神魂没法出窍,但紫姑是神灵,以神力带着萧业与巧娘,当然,如果两人心存抗拒,神魂也不出来,只有绝对信任才可以。 二人就觉神魂由头顶一冲而出,又眼前一花,待看清楚,已踏足于一个炯然有异于阳间的世界。 在这世界中,没有太阳,天空阴沉沉的,浓密的乌云翻滚蔓延,就如阳间雷暴来临,却是不下雨。 天空不象阳间一眼无垠,虽然也很高,却有着朦朦胧胧的界限,有点类似于小世界。 以萧业和巧娘的修为,能明显感应到天道的存在,仿佛那浓密的云层中,隐藏一只硕大的眼,监察着一切。 其余地形地貌,与阳间的区别不大,地面也长有树木花草,只是色泽灰暗。 “这就是冥府啊?” 巧娘拨出一株狗尾巴草,好奇的把玩。 紫姑微微一笑:“冥府中的一些东西,在阳间是至宝,就看你们有没有能力收取了。” “哦?都有些什么?” 萧业向往的问道。 “先解决了麻烦再说!” 紫姑纤纤玉指,向前一指。 就见前面,渐有烟尘扬起,大队披盔执甲的骑士,蜂拥而来。 正文 第五三二章 全面开战 这些骑士,普遍相当于阳间的金丹水准,其中有十余人约等于元婴,领头一人,目光睿智,面相威武,身着黑鳞铠,气势已如阳神。 紫姑淡淡道:“这位便是大唐战神李靖,忠于李家,却未必忠于你的父皇。” 巧娘不解道:“那他为何要找娘娘的麻烦?他做他的李家战神,娘娘做娘娘的花神,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嘛。” 紫姑摇摇头道:“我也很不理解,因此李靖约我在冥府相见,我就来了,否则若是让他在阳间胡搅蛮缠,也是个头疼事。” 萧业默默注视着李靖,虽然李靖给他的印象很好,可那只存在于历史书中,倘若李靖怀有歹意,回到阳间,他会尽自己所能把李靖干翻。 数百骑隔着百丈距离,勒马停住。 李靖挺着长枪上前,一扫萧业与巧娘,沉声道:“你带两个小家伙来做什么,莫非以为区区两个金丹,就能救得了你?” 紫姑道:“本神与你素无瓜葛,你究竟要做什么?” 李靖冷冷一笑:“你本惨死,世人怜你,为你立祠,你却利欲熏心,助纣为孽,本神约你前来便是给你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只要你举义反正,立誓匡复李家,本神可放你归去。” 紫姑微微一笑,拉着萧业道:“他不就是李家龙裔么?” 李靖不屑道:“一个寻常龙种而己,也想僭越人皇大位?百万年前,初代人皇献祭自身,保得九州安宁,此乃天大功德,今世归来,我等聚其翼下,共御外敌,这是大义,也是大局!” 说着,就看向萧业道:“本神知道你在人间化名萧业,颇有些本事,今日你若立誓,效忠李隆基,本神非但不为难你,还可送你些机缘,助你早日凝结元婴。” 紫姑淡淡道:“百万年前,初代人皇未能带领九州生灵逐灭外域强敌,难道百万年后就可以?人皇正位,关乎天下苍生,当慎之又慎,岂能因功而论? 李靖,你在人间时,因地制宜,因时趁势,用兵如神,怎么死了后,只剩一根直肠子了?” “这就是你看好他的原因?” 李靖抬枪,一指萧业。 顿时,一股磅礴的煞气笼罩而来。 这时就体现出魂衣的用处了,萧业只面色略微一变,就朗声道:“至少我没有把姓改为武,李将军应该清楚,改李为武,尤其还是转世人皇这样敏感的身份,在事情上已经助涨了武家气运。 你或可强辩为忍辱负重,但天道哪管你忍不忍辱,面对挫拆,不迎难而上,反委屈求全,这等人物无勇无谋,意志软弱,有何资格被天道选中,又有何资格带领九州生灵抗击外敌?” 李靖身后,一名将领忍不住道:“你不也是不姓李么?” “哈~~” 萧业哈的一笑:“我落籍于兰陵萧氏,姓萧有什么问题?” “这……” 那将领被怼的无话可说,不禁现出怒容。 李靖摆了摆手,悠悠道:“是非对错,岂是口舌可逞之,你若不来,本神还奈何不得你,但你自投罗网,本神岂会放你离去,来人,拿下!” “诺!” 两骑冲出,挺枪而来! “退后!” 萧业低喝了声,才气长枪一晃而出! 巧娘稍稍后退两步,满脸的紧张之色。 马蹄隆隆,两骑越发接近,突然齐齐大呼,挥枪刺来! 因是阴灵,不受阳间的法则限制,两枪突然化作两条黑蛟,张开了血盆大口!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萧业身后,浮现出一条金龙! 这是真正的龙,并非蛟蟒之属,毕竟他曾吸收了隋炀帝龙气,而炀帝是真正的真龙天子,龙气完完完整整的传承给了萧业! 两条黑蛟当空一滞,凶性消敛,仿佛遇见了天敌。 “杀!” 萧业趁着坐马沉腰,手中长枪猛的一刺,抵住马劲,以巧劲一挑,一式力挑铁滑车! 这是岳家枪法中的精华之作,是岳飞在杨再兴战死小商河之后,根据杨再兴的枪法凝练出的一招。 当年杨再兴在小商河连挑二十余辆铁滑车,虽最终力竭身亡,但是铁滑车重逾千斤,又从高处滑落,其势滚滚,一般的武将别说挑二十余辆,挑一辆都未必。 要知道,在没有超凡的世界里,生灵的武力上限是有天花板的,杨再兴再强,能强得过楚霸王?主要还是对巧劲和借力卸力的运用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咴咴~~” 马匹惊叫着,带着骑士被挑到了天空中。 几乎同一时间,萧业又是一枪疾刺! 这一招不再使用挑劲,而是又快又直的一枪! 那骑士立刻拨出腰刀,挥刀下斩,募然间,那腰刀化作一只青狼,张嘴下咬! 萧业根本不理会,手腕一振! “崩崩崩!” 青狼的几颗獠牙被崩开,重新变作单刀,当锒落地,随即扑哧一下,枪尖由马颈刺入,从那骑士的后背刺出。 连人带马,化作黑雾消散,只余下一枚亮闪闪的神格,正待逃跑,金龙已一爪子拍去,将之打落,再一口咬住,吞入腹中。 萧业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力涨了一小截,身体也略有壮实,魂力滚滚,精力无限。 当初,吞噬了石虎的神格,让萧业得到了极大的好处,顿时大喜, “找死!” 李靖大怒,并招手一摄,将空中翻滚落下的一人一马摄了回去! 萧业冷声道:“准你来拿我还不准我杀你?既然动手,就要有被杀的准备。” 李靖心里怒焰滔天,实际上被杀的那人,不能算作真正的神灵,而是神仆,神灵招揽神仆是要付出代价的,需要将自己的神格分化出一小部分,建立子神格,授予神仆。 也就是说,被金龙吞噬的子神格再也回不来了,是实实在在的损失。 “杀,杀了他!” 李靖挥枪一扫,数百骑旋风般冲去。 随即冷眼向紫姑道:“本欲好言相劝,你却豺狼之性,既然如此,就手底下见真章罢,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莫要指望长安城里的那位会来救他的子嗣,水官帝君正在长安作客。” 紫姑面色大变! 这是个陷阱,让自己带着萧业往下跳。 虽然李靖事先不可能知道萧业会进入冥府,但道门大能可以推算出来,早作预备。 当然,推算的结果不代表必然发生,这只是一种概率,当道门认为,概率大到一种程度之时,就可以试一试。 很明显,萧业揭穿转世人皇的身份彻底激怒了道门,而且李隆基改名武隆基又对自身的气运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让道门看到了萧业赶超李隆基的可能性,有了危险的萌芽,必然要提前掐灭。 因此通过紫姑把萧业诓进来,先予劝降,为李隆基去一强敌,再得一有力臂助,这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萧业怎肯屈居人下? 尤其还是声名狼籍的唐明皇! 既然劝降不成,只能灭杀了。 “娘娘小心!” 萧业见紫姑隐现懊悔之色,忙大喝提醒。 “死!” 李靖也一枪疾刺紫姑。 好一个不要脸的战神李靖,本神岂能让你得逞?” 紫姑玉颜现出冷意,单掌往下一压! “咚!” 大地的重力骤增百倍,马蹄一软,跪在了地上。 正文 第五三三章 御术神通之四,舞交衢 萧业眼神一缩,紫姑使的,分明是搬山诀。 当年紫姑曾传授过搬山诀,自己没太重视,真以为是扛沙包麻袋用的,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紫姑是反着用,逆向增加重力,李靖猝不及防,吃了个闷亏! 紫姑淡淡道:“法诀并无高下之分,就看你怎么用,此法出于太古人族大能刑天,搬山揽月,力大无穷,你看仔细了!” 说着,法力运转,又是一记搬山诀使出。 萧业得的是真传,立时心领神会。 本来重力骤然增加,李靖猝不及防,被压了个狗吃屎,正强提法力,试图爬起之时,却是倾刻间重力全消,顿时就如一记窜天猴,猛的向天空窜去! “贱妇,本神必取你性命!” 天空中,传来李靖愤怒的嚎叫。 紫姑的手段,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纵然是阳神,也没法刹住上窜的身形。 “巧娘,放出你的凤格,配合萧郎!” 紫姑叮嘱了句,一步踏上高空,她清楚,千军万马的围攻只有靠萧业和巧娘自己硬扛,她的对手是李靖。 好在这里不是阳间,每吸收一枚子神格,神魂就能立杆见影的壮大,而李靖也将被不断的放血,只要萧业和巧娘能撑过最初的艰难时期,双方的力量对比会渐渐地逆转。 “嗯~~” 巧娘猛一点头。 空中一声清唳,一条彩凤浮现。 “吼!” 金龙兴奋的巨吼,游动身形,与彩凤交缠在一起,一层祥光笼罩在了萧业与巧娘身上。 龙凤呈祥! 萧业就觉得,与巧娘神魂相通,彼此间的神魂力量融合,不仅仅是1+1=2,而是1+1>2! “杀!” 十余名金丹一马当先,由于金龙天生克制黑蛟,索性不再把马槊变化,直接从各个角度,纯以魂力刺来! 彼此配合纯熟,攻守有序,全无死角,不愧是战神李靖训练的精兵。 从这方面来说,李靖在兵法上的造诣,要强于苏峻,毕竟苏峻的根脚是文人,不比李靖跟随太宗打了一辈子仗,又有兵法传世。 “跟着我!” 萧业大喝一声,把形意枪法揉合于最简单的大开大阖当中,一式横扫千军,直接硬碰硬! 他的精神力量本是金丹八转,这些骑士虽也是金丹,却多是前期中期,无论在力道,还是招式的精妙,远不如萧业。 就听当当连响,刺来的长枪被格了开去,数名骑士失去重心,闷哼着重重坠落马下! “巧娘,接着!” 萧业分出小部分才气,化为匕首,抛给巧娘。 “嗯!” 巧娘明白萧业的意思,小心肝中,闪出一抹兴奋,一把接过匕首,摁住一名尚未爬起的骑士,一刀刺入心脏。 一蓬黑气消散于空中,一枚子神格浮现。 “吼!” 金龙彩凤兴奋的大叫,吞下子神格,二人神魂力量均有相应增加。 龙凤不能直接作战,但是合在一起,可以制造出龙凤呈祥的力场,在这范围内,萧业与巧娘的气运增加,对方气运消减,可视为喝凉水还碜着牙。 “哧!” “哧!” 巧娘再次手起刀落,接连取了两条性命。 她和张玉从一开始就跟随萧业修习国术,虽然不显山露水,但实际造诣并不低,以苏月儿和太平公主的修为,都未必稳胜。 “小子,休要猖狂!” 一股浩然神力袭来,这是一名元婴级的武将,直接一斧劈下。 如果单对单,萧业或会硬接,但对方明显是群殴,除非傻了才硬抗。 当即一记淌泥步滑开,并反手夺了两条金丹的性命。 “找死!” 又几个元婴将领杀来。 萧业与巧娘顿觉压力陡增,巧娘也不偷袭了,尽力配合萧业抵挡,亏得二人都有魂衣。 魂衣在冥府,最基本的用途相当于铠甲,又是以中阴身炼制而成,具备某些中阴身的威能,在阳间或许没法施展,在冥府却如鱼得水。 “闪!” 萧业低喝一声。 巧娘心领神会,一把抓住萧业的手。 二人身形陡然加快,如鬼魅般,忽闪忽闪,每每于极为刁钻的角度避过元婴攻击,并夺去几条金丹的性命。 “布战阵!” 李靖在天空中又急又怒,厉声喝道。 这一声喝,震动神魂,原本已经心浮气躁的骑士,陡然清静下来,团团相护,布了个偃月阵,将萧业与巧娘围住。 偃月阵呈半月形,作战注重攻击侧翼,以厚实的月轮抵挡敌军,月牙内凹处看似薄弱,却包藏凶险。 萧业不禁现出了凝重之色,由此即可判断,李靖对兵法的应用实已出神入化了。 整个阵势转动起来,骑士不再急于求成,以试探和防守为主,杀招也多攻向巧娘,分明看出巧娘是薄弱的一环。 萧业也一改大开大阖的突刺冲杀战术,尽力周旋起来。 这是神魂直接作战,少了肉身的束缚,可以从任何不可能的死角出招,也让萧业与巧娘对于国术的妙用有了进一步的领会。 可以说,这是不可多得的宝贵经验,在阳间根本不可能得到,价值远远大于单纯的吸收子神格壮大神魂。 天空中,紫姑与李靖的激战仍在持续。 紫姑主要是吃亏在自身法力不足,虽然对力量的运用要比李靖精妙,但李靖通晓兵法,充分将兵法运用在作战当中,周旋起来仍有余力。 暂时李靖也不着急,与紫姑之间,很难分出胜负,关键在于下方的战局,自己一方,有近十个元婴,萧业与那女子硬撼绝不是对手,只能凭着身法闪避,而有了阵势束缚,可以最大限度的瓦解身法的优势。 李靖相信,最终的胜利还是属于自己。 不过孝敬皇帝始终是个不可测的因素,虽有水官帝君拖住,但很难说何时会被摆脱,他也想尽快结束战斗,于是缓缓吟念起了《李卫公兵法》。 “料敌者,料其彼我之形,定乎得失之计,始可出兵而决于胜负矣。” “将之上务,在于明察而众和,谋深而虑远,审于天时,稽乎人理。” 李靖的诵念,虽然不是咏叹读书法,却是以精神力诵出,具有一定的加持作用。 就见下方,战气昂扬,阵势更加紧密,萧业与巧娘的闪避明显受了限制,不再如最初那样灵活了。 “巧娘,后退!” 数柄马槊趁势向巧娘刺来,萧业面色一变,扑上前去,右臂一兜,夹住大半,运劲震碎,但仍漏了一柄,被刺中胸口。 神魂中招不会流血,但是会神力消散,萧业的气息虚弱了些。 “阿兄!” 巧娘心知这时不能干扰萧业,只低呼了声,舞起匕首,尽量挡格。 萧业也深吸了口气,眼里现出凌厉之色,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花间游心法,眼前的景象朦朦胧胧一变,那一柄柄攒刺而来马槊,一具具捶砸下来的斧锤,仿佛化作了一株株浑身是刺的情花。 本能的,萧业牵住巧娘,发动花间游心法,迎了下去。 “咦?” 空中,李靖轻咦一声。 就见二人的身法,如同鱼儿在激流中游动,借力打力,与先前萧业身法过于被动的意境完全不同,刚开始还很生疏,随着时间推移,很快纯熟起来,每每于兵刃即将临身之际,都能险之又险的闪避过去。 “嗯~~” 紫姑现出了欣慰之色。 不过她并不清楚,萧业的神魂中,因李靖诵念李卫公兵法,诸葛亮传授的兵法二十四篇竟有了共鸣。 “夫兵之权者,是三军之司命,主将之威势,将能执兵之权,操兵之要势,而临群下,譬如猛虎……” 其中的将苑兵权篇,反复鸣响,似有明悟随时喷薄而出。 萧业突然反手刺死了一个金丹,神魂中,轰的一声巨响,御术神通之四,舞交衢的精义涌现于心头,神魂表面,也蒙上了一层智慧的幽光,并传导给巧娘。 舞交衢者,过通道而驱驰自如,换个角度理解,便是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嗡!” 神通自然发动,一股无上胆气乍现,推动萧业与巧娘从阵势中一冲而过,出现在了居中指挥的一名元婴前方。 “死!” 萧业一枪直刺! 正文 第五三四章 褒姒妹嬉现 那元婴面色一变,他根本理解不了,萧业是怎么突破重重阵势封锁,闪现在了自己面前,尤其还着个女子。 不过他也不慌,就算萧业能瞬移,真正硬碰硬还是要凭实力的,他是元婴,萧业再强,也只是金丹,这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更何况只要挡住一击,就会有别人来帮他,几个元婴围殴,还怕萧业不死? “来的好!” 那元婴冷冷一笑,挥斧直劈! 却是陡然间,面色又变,就觉脚底的大地吸力暴增。 没错,萧业使了搬山诀,虽然他没有紫姑那么高的造诣,没法使这名元婴一屁股跌倒,可挥起的斧子却是加速坠落,萧业枪未至,已劈进了大地。 轰! 大地一颤,一道深深的沟壑呈放射状蔓延出去。 “不!” 那元婴惊慌大叫。 既便是元婴,出了这么大的漏子也是至命的,就听扑哧一声,萧业一枪扎中心窝,才气夹杂着死气,一古脑儿的涌出,瞬间就把神魂撕碎,一大团黑气蓬的一声爆开,归散于天地,一枚明亮了很多子神格浮现。 “吼!” 大金龙一口咬住,吞了下去。 萧业就觉魂力暴涨,砰的一声,冲破了八阶,直抵九阶,并还在增涨,直达九阶中期才停了下来。 再看巧娘,巧娘的修为原是金丹五转,神魂修为六转,如今也是冲破了关口,直至初入八转。 这名元婴,本是偃月阵的枢纽,身死意味着阵势被破,倾刻间,偃月阵土崩瓦解,萧业与巧娘均是压力一消。 “杀!” 萧业大喜! 因龙凤交缠,神魂相通,萧业领悟的神通,巧娘也领悟到了,同时与萧业使出花间游身法,冲入了金丹当中。 在冥府,神魂境界就是实打实的修为,萧业已是金丹九转,而巧娘是金丹八转,手里使的是堪比二阶法宝的才气神兵,再以国术打出,几乎每一击,都能带走一条性命。 因有龙凤呈祥的压制,元婴的神通很难使出,只能拼蛮力,拼速度,拼身法,一切回归了最原始的肉搏战。 而肉搏战对于精通国术,或者在这个世界被称国攻杀大术的萧业和巧娘来说,是最为擅长的一种战斗方式。 一时之间,场中惨叫连声,黑雾一团团蒸腾而起,一枚枚子神格被龙凤吞噬。 虽然金丹的子神格只能算作二级子神格,远不如元婴的一级子神格,却耐不住数量多啊,二人的精神力在稳步攀升,对应着实力也在稳步增长。 反观李靖,在此消彼涨之下,力量开始回落,与紫姑的交手,从最初的游刃有余,渐渐地落到了下风。 “该死!” 李靖大怒,连他也都看不出来,萧业是如何一下子突破了层层阵势,冲到了那元婴面前,然后使用了与紫姑同样的招式,一枪毙命。 虽然目前除了那个倒霉的元婴,死的都是金丹,可是偃月阵被破,元婴的神通又受龙凤克制,很难再把元婴组织起来重新布阵,依靠散兵游勇式的打法,正是犯了兵家大忌,有力而不专,根本克制不住萧业与巧娘如鬼魅般的身法。 ‘罢了!’ 李靖猛一咬牙,一道讯息飞向远处。 “不好!” 紫姑知道是李靖在喊人他,立刻放弃与李靖的纠缠,身形一沉,回到了萧业与巧娘身边。 恰好又有个倒霉的元婴毫无防备之下,看到紫姑回来,吓的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却一头撞上了萧业! “好机会!” 萧业大喜,想都不想的一记搬山诀用过去。 “扑通!” 那人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地上。 “死!” 萧业一枪刺去,正中心口! 又得了一枚一级子神格。 彩凤清唳一声,长长的喙一口叼住,吞入腹中。 轰! 萧业与巧娘的精神力再次暴涨。 萧业感觉到了天花板的存在,异常厚实,冲过去就是精神力元婴,但是他没有冲击,精神力元婴和精神力金丹是截然不同的,威能上天差地别,他还没有做好成为元婴的准备,需要更多的积淀与对自身体系的理解。 巧娘则是甄至九阶初期! “放肆!” 天边,一声暴喝传来。 两条身披铠甲的人影迅速出现。 紫姑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介绍道:“这两人,一是李孝恭,一是李绩。” 李孝恭是太宗的堂兄,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二,排位高于李靖,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里,李靖都是李孝恭的副将,只因李孝恭是皇族宗亲,不能被封神,才由李靖做了战神。 李绩是李敬业的祖父,是萧业的直接仇人。 二人都是相当于阳间的阳神修为,甫一接近,一股巨大的压力就凭空出现。 “我先送你们回去!” 紫姑低喝。 “呵,走得了么?” 李绩冷冷一笑,正要伸手抓向萧业,却是哟的一声响起:“李大将军好大的威风,直接出手擒拿小辈,连脸面都不要了?” “谁?” 李绩面色一变。 天边,两个极美的女子凌空飞来,萧业只看一眼,便神魂震荡,有种魂都要被勾走的感觉。 “是你们?” 李孝恭与李绩如临大敌。 紫姑也神色复杂道:“是妹嬉与褒姒。” “我们李家之事,与你们有何干系?难道你们素心宗又想在人间搅弄风雨?” 李靖沉声问道。 素心宗原本降落到了冥府第五层,后随着苏小小晋阶阳神,门派挺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气运大涨,连带冥府的宗门上升到了第四层,更何况人间素心宗已经押注了萧业,自然不会任由萧业被初代人皇一系打杀。 褒姒现出了幽怨之色,美眸一扫。 李家三大阳神,倒是没怎么受影响,但元婴金丹均是色授魂予,目中满是痴迷,都不舍得从褒姒身上移开半分。 就连萧业也是心头狂震,什么守静笃、致虚极,他强任他强,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他就觉得,让这样一个美人儿紧蹙眉头,闷闷不乐,是自己的罪过啊。 自己应该奉献了一切,只为搏得美人儿一笑。 “阿兄!” 巧娘吃醋了,狠狠掐了把萧业的手心。 一阵剧痛传来,萧业忙晃了晃脑袋,暗呼了声厉害,其实单论美貌气质,紫姑并不比褒姒与妹嬉差,主要还是缺了那种烟视媚行的风情。 难怪幽王不惜烽火戏诸候,也要搏美人儿一笑,实是褒姒的媚术,或者说已经把媚术与自身的气质深度融为一体,搁哪个男人身上也挺不住。 褒姒幽幽的看了眼萧业,轻咬嘴唇道:“李将军这话可是冤枉了妾们,素心宗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前赴后继而己,难道李将军不知龙气的来历,以及与我宗的渊源?” “哼,还有一个呢,怎不一并出来?” 李靖并不答,冷哼一声。 龙气的是是非非牵涉到黄帝与素女的爱恨纠缠,以及上古人皇与素心宗之间的恩怨,百万年过去,早已成了一桩糊涂案,很难以言语辩清,索性不多说。 褒姒的风格是不笑,让人愿意为了搏美人儿一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与褒姒相反,妹嬉奔放开朗,盈盈笑道:“苏师妹自然要留下来看家。” 正文 第五三五章 杨坚夫妻 妹嬉这话就不尽不实了,苏妲己斩去三分之一的元神,转世成了苏月儿,境界也下降到元婴,不愿意出门被人看破虚实。 而且更不愿意让萧业见到,毕竟苏月儿来源于她,从某种程度来说,二者是一体的,无论容貌与气质,几乎没有分别。 她更担心被看破了苏月儿只是她分身的事实,招惹来萧业强烈的反弹。 “这么说,你素心宗是铁定要淌这浑水喽?” 李孝恭冷哼一声。 “咱们都是冢中枯骨了,人死了,就该安份些,何必插手小辈的事情,你们都说李隆基是初代人皇转世,但他此世就是李隆基,小辈争天下,让他们自己去争,咱们最多在背后提供些帮助,亲自下场难道不嫌丢份?” 妹嬉淡淡一笑。 褒姒也情真意切的劝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你们今天能击杀萧业,难免他日不会有人去杀了李隆基,难道三位要做那始作俑者?” “你在威胁我们?” 李孝恭面色一沉。 “妾们岂敢?” 褒姒沉声道:“天道幽远,天心无情,谁能知晓天道的想法?故大争之世,谁都有可能登顶,妾只是在提醒河间王,莫要犯了天道的忌讳。 今次,妾把话摆在这里,冥府的事归冥府,阳间的事归阳间,谁也不许堂而皇之的去干涉阳间事务,若是三位不同意,不妨先做一场。” “哈~~” 李孝恭哈的一笑:“你素心宗在冥府上层的位置偏下,强入第一层怕是消耗颇巨,动起手来又能撑得住几招?也罢,本王就将你俩擒来,看看名震三代的妖姬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说什么废话,动了手你自然知晓。” 妹嬉褒姒暗暗提聚冥力,气氛渐趋紧张。 萧业也看了眼巧娘,六个阳神三对三,他根本不信李孝恭的虚张声势,虽然看上去李孝恭与李绩要强一些,但李靖的实力下降的厉害,只要二女撑到紫姑击败李靖,胜负基本上就定了,而这需要时间,也是自己收割子神格的好机会啊。 巧娘略一点头,心领神会。 “若是再加上朕呢?” 这时,一架辇车从天际驰来,由九条金蛟拉扯,两侧有数百披盔执甲的护卫,车上坐有两人,一个是身着帝皇冠晃的中年男子,另一个,是个年约四旬的美妇人,玉眸含煞,面容刚硬,一看就不是易于相处之辈。 “杨坚?” 李孝恭眉头一皱道:“大隋已成了过去,你来做什么?” 杨坚洪声道:“此子与我杨家有缘,河间王能否给朕一个薄面?” 萧业暗道声可惜,有杨坚在,明摆着打不起来了。 但更操蛋的是,自己还得感激他,因为人家是来帮你的,哪怕来的不合时宜。 而且萧业还怀疑,杨坚能来,恐怕与炀帝的龙气有关,过来述述因果,提醒你,你欠我们杨家的。 事实上萧业并不认为自己欠了杨家,因为炀帝已经死了,龙气被萧皇后困在躯体内,不再属于炀帝,只是借用炀帝的身体作为容器。 严格说起来,龙气应该属于萧皇后,是自己从萧皇后手里夺来的。 至于最后炀帝肯奉上龙气,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不给自己,他也保不住,才以龙气作为要挟,换起了一个承诺。 可萧业没法‘拒绝’杨坚的好意,不然杨坚站到李家的阵营,怕是自己和巧娘未必能活着回到阳间。 “哼!” 杨坚身边的女子凤目一扫,哼道:“成与不成,速速拿个话,莫要婆婆妈妈。” 李孝恭、李靖与李绩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中读出了无奈。 这女子,正是独孤皇后,以强横、泼辣闻名,杨坚能代周称帝,她的功劳至少占一半,她在世一天,杨坚都不敢公然纳妃。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独孤皇后影响了不止一代人。 李孝恭三人作为唐臣,可以不敬杨坚,却没法不敬独孤皇后,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杨坚也有不下于阳神的修为,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 独孤皇后摆出一副长辈的口吻,实则是给李孝恭三人一个台阶下。 李孝恭苦笑道:“姨奶奶,您真要插手这事么?” “废话,不然本宫与陛下过来做什么?” 独孤皇后不耐道。 “也罢!” 李孝恭也是当机立断之辈,点头道:“既有隋皇与姨奶奶出面,此事作罢,我们走!” 骑队轰隆隆远去,很快不见踪影。 “我们也该回去了,今次之事莫要外传。” 褒姒深深看了眼萧业,眸中带着丝丝缕缕的埋怨,似乎在说,你为何不肯付出一切搏我一笑,你就这么狠心么? 萧业头皮发麻,不敢看褒姒的眼睛,拱手道:“多谢两位前辈及时赶来!” “好啦,师妹,别逗小辈了,我们走吧。” 妹嬉甜甜一笑,如春风拂面,让人不自禁的生出亲近之意,便拉着褒姒踏空而去。 “不愧是名震三代的妖姬啊,褒姒妹嬉已是如此,不知那苏妲己,又是怎样的风采?” 杨坚出于男人的本能,捋须感慨,却是陡然间,身侧一道满含煞气的目光射来,忙面容一肃,改口道:“红颜祸水,名不虚传,夏桀周幽,殷鉴不远,当引以为荐呐!” “哼!” 一声闷哼传来,那满含煞气的目光总算收了回去。 杨坚如释重负,向萧业略一拱手:“阿??能遇上你,是他的缘份,朕在此先谢过小友助阿??脱困之德。” “陛下客气了,不过误打误撞而己。” 萧业回礼道。 “诶,误打误撞不就是缘份么?” 杨坚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如老狐狸般的笑道:“阳间若沦丧,冥府亦难以幸免,朕助你,亦是助己,好了,此处不宜久留,他日有缘,必有再见之机。” 萧业有些愕然,明摆着,杨坚赶人了,其实他很想问一句,冥府是不是你家开的,可是想想自己四面楚歌的处境,实不宜把杨坚夫妻推到敌对阵营,于是拱手道:“晚辈就告辞了。” 紫姑也略一点头,分别抓住萧业巧娘,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 独孤皇后哼道:“他老李家倒是人才鼎盛呢,妾看此子,隐有古君子风度,又当断则断,明进退,将来或成大器。” 杨坚淡淡道:“朕知你还为失了天下之事耿耿于怀,但天命只有一次,错过就是错过,你也莫要全怪阿??,大隋二世而亡,根源还在朕身上,古来得天下之易者,无出于朕之右,正因江山易得,治理起来,却难度倍增呐。” 独孤皇后默然许久,叹了口气:“陛下登基,多有门阀出力,致使尾大不掉,若非陛下励精图治,尽力周旋,恐怕大隋又是另一个西晋。 阿??……其实也是有抱负的,自继位以来,以削平门阀为己任,可惜门阀势大难制,阿??又性急了些,被门阀抓住机会,天下皆反,让李家捡了便宜,看来天命真不在杨家啊。” “是啊!” 杨坚幽幽道:“想不到皇帝也能为王前驱,前有强秦二世而亡,成就了大汉朝,今有大隋亦只传二世,李唐冉冉崛起,天命果真难测。 罢了,咱们只是冢中枯骨,不宜过多参与阳间事,今日与那小子再结一桩善缘已是有得得,静观风云变幻即可,走罢!” 辇车折返,向来路驶去。 …… 花神宫! 萧业与巧娘双双睁开眼睛,却是陡然间,头疼欲炸,口鼻渗出了鲜血。 “夫君,巧娘!” 张玉吓了一跳。 春兰四女也纷纷紧张的看来。 “不碍事!” 紫姑摆了摆手:“他俩在冥府神魂大进,但识海尚未拓展,故而受了些反噬,待得识海相应的增大,自会无恙。” “噢!” 张玉点了点头,明显神色一松,同时眸中还有些羡慕。 紫姑笑道:“将来要去冥府,有的是机会。” 张玉小脸微红,讪讪低下了脑袋,她为自己刚刚那一刻的妒忌而羞愧。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萧业率先醒转,精神力境界稳固在金丹巅峰,识海的规模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大了一成半,如果加上对花间游身法与舞交衢的领悟,以及搬山诀的用法,此趟冥府之行,可谓收获满满。 正文 第五三六章 弹劾李靖 不片刻,巧娘也幽幽醒转,精神饱满,眼角眉梢隐现喜色,不过她心思灵巧,看了眼张玉,凑头过去小声说了几句。 张玉顿时俏面一阵绯红涌上。 紫姑欣慰的笑道:“神魂修为可以按步就班,纵使一时落后了些,早晚也会赶上,但感悟极其难得,你们三人今晚就住在宫里吧。” 三人之间,均可神魂媾和,这是道侣所独有的福利,也是彼此信任的回报,萧业回想着一龙二凤的美妙滋味,乐的嘿嘿直笑。 “阿兄!” “夫君!” 张玉巧娘均是不满的挥起了小粉拳。 “咦?” 萧业突然留意到,紫姑在说话的时候,唇齿间散逸出了非常好闻的气息,不禁讶道:“娘娘渡过劫了?” “嗯!” 紫姑点头道:“拜你之赐,得以渡过劫数,若是换成我自己过去,被李家那三人围攻,恐怕凶多吉少。” 巧娘哼道:“想不到李靖堂堂战神,竟如此卑鄙。” 萧业摆摆手道:“凡领军大将,行事必不择手段,一切以胜利为目标,你拿道德约束他,他只会笑你傻,李靖在兵书中也多有体现,所以兵家是最为现实的一群人。 不过李靖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明日我进宫弹劾他,剥去他的战神之职!” 萧业在冥府已存有了把李靖扳倒的心思,虽然李靖功勋卓著,可是彼之英雄,我之仇寇,不站在自己这一边,放纵他,就等于资敌。 如今萧业不是孤家寡人,不管他愿不愿意争龙,在事实上已被卷入了时代的旋涡,所谓时势造英雄,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是他要引领时代,萧业还是颇有几分传统文人的风骨,对学术的兴趣大于权势,奈何时代推着他走,如犟着不走,必会被时代抛弃,沦为炮灰。 “对了,冬梅,这有两块灵石!” 萧业拿出两枚火属性极品灵石。 冬梅移不开眼了,她已经走上了火梅的道路,火属性极品灵石自是多多益善,可是一直以来,她因性格原因,对萧业的态度颇为恶劣,如果春兰、夏荷与秋菊也得了灵石,她还能混在里面划水,现在让她单独拿,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收下这份重礼啊。 “拿着吧,别辜负了萧郎的一番心意。” 紫姑越发觉得自己没看错人,满意的催促。 “噢,那……谢谢萧郎!” 冬梅很不自在的接过灵石,紧紧攒在手心,生怕灵石会长腿跑了一样。 春兰、夏荷与秋菊倒也不妒忌,只是欢喜的看着冬梅。 萧业笑道:“这次只有两块带属性的极品灵石,日后有了合适的再拿来给你们。” “嗯!” 三女纷纷点头。 “娘娘,那我们就回去了。” 萧业、巧娘与张玉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 天色渐渐亮了,经过一夜媾和与亲身上阵,三人均是大汗淋漓,虽然巧娘与张玉没那么多的花活,但是胜在心意相通,精神上无限满足。 张玉也掌握了花间游心法与舞交衢神通,不过毕竟是媾和得来的,还需要闭关一阵子,才能彻底化为自己的资粮。 洗漱过后,用过早膳,萧业试了试搬山诀,发现在阳间的效果只及冥府的一成,让他颇为失望,并有了种肉身是神魂的束缚的想法,可随即就警醒过来。 这样的想法,可千万不能有,虽然肉身束缚着神魂,却也提供着保护,两者相辅相成,法诀威能不足,可以推衍改进,如如走了极端,抛弃肉身,那是哭都没处哭。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萧业入宫,求见女皇。 “这小子又来做什么?” 女皇眉心一拧,问道:“婉儿,你说朕要不要见他?” 上官婉儿无奈道:“萧郎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应是有要事求见。” “宣!” 女皇想想也是,轻启朱唇。 “诺!” 那太监施礼离去。 不片刻,萧业进殿,下跪施礼:“臣萧业,叩见陛下。” 女皇问道:“卿来见朕,是为何事?” 萧业道:“大周立国已有数月,但神祗仍是前朝旧神,不合时宜,尤其是战神,是大周百万精兵的精神支柱,更是轻忽不得,李靖已不宜再任战神,臣请求陛下将李靖罢免,再重定大周神谱,以保国泰民安。” “哦?” 女皇眼里闪出锐芒,紧紧盯着萧业。 其实凭心而论,萧业的上奏非常中肯,当年隋文帝为何要重定天下神谱,就是因为经历了几百年的割据分裂,各个时期,各个政权,都有自己的神系,草头神太多,都不受朝廷管控,所以厘清神祗是非常有必要的。 眼下的大周虽然不存在分裂割据的问题,但是神祗多源于前朝,而大周在冥府没有根基,神祗到底是心向大周,还是心怀旧唐,根本不用去想。 尤其是李家有人皇转世,神祗必然会继续支持李家,因此重定神谱非常有必要。 可问题在于,是萧业提出来的建议,由不得女皇不多想。 “依卿之见,该由谁接替战神之职?” 女皇不动声色问道。 “苏峻于徐敬业叛乱中立下大功,后又于南诏之变时,收拢军民,安定边疆,故臣举荐苏峻接任战神。” 萧业坦然道。 女皇道:“苏峻已由房玄龄盖棺定论,不易封为正神。” 萧业驳道:“房玄龄著《晋书》,多有偏颇,臣认为,应尊重历史,还原真相,不能任由历史被居心叵测之辈肆意歪曲。” “卿倒是说说看,房玄龄如何居心叵测?” 女皇问道。 萧业道:“房玄龄著《晋书》,扬士族,抑寒门,褒南人,贬北士,即为居心叵测,唐时,史不宜重考,考则动摇国本,而此时,陛下已鼎革天命为周,不宜再沿用旧唐史观,宜因地制宜,开大周新史!” 太后浑身微震! 她虽以周代唐,但执政理念与高宗一脉相承,都是打击门阀,重用寒门,而晋书对南方士人极尽褒扬,不吝于赞美之辞。 可事实上,东晋百姓之苦,前所未有,不仅山川河湖皆被士人占据,良人(平民)别说捕鱼,砍柴都要罚款,交不起罚款,只能卖身为奴。 而且赋税繁重,巧立名目,修缮房屋,添砖加瓦,都要缴税,徭役五丁抽三,往往一场北伐,要征发数十万徭役,倒毙于途者,数不胜数。 如果朝廷是真心收复故土,牺牲尚有价值,可惜不是,北伐是士人涨声望的有效手段,很多次北伐只是带兵过江绕一圈,就敢上表声称大捷,搏得名望,留下身后的累累白骨。 基本上徭役与送死没有区别,故而朝廷严厉弹压逃役,一个村庄只要有一人逃走,全村连坐,致使很多人自削其足,乃至于投水上吊。 《世说新语》呈现的,是名士风流与高风亮节,可是刘义庆在著书时,有否低头看一眼那些挣扎在生死边缘的贫苦百姓? 所以说,在萧业眼里,房玄龄的立场有问题,就如资治通鉴,根本不是一本史书,而是教育帝王的课本,带有很强烈的倾向性,相当多的事例皆为胡编乱造,很多人却把它当作史书引用,岂不怡笑大方? 女皇经萧业提醒,也看到了晋书潜在的危害,她要加强权力,就必须贬黜门阀,重用寒门,而晋书与她的执政理念不符。 再看晋书中,对北方流民的首领统称为流民帅,什么是帅,如太平道的渠帅,贼寇之意。 女皇出身于并州文水,是正宗的北人,想到此处,不禁面目微沉,神色复杂的打量着萧业。 萧业所说的开周新史,完全切中了她的心思,如果换了别人上奏,她会毫不犹豫的表态,可偏偏是萧业。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是真心效忠于朕?’ 女皇心里泛起了嘀咕,问道:“依卿之见,该如何行事?” 萧业道:“臣曾于扬州,编篡《苏候英烈传》传唱,于民间颇受好评,臣请旨,先于东西两京及古青扬地域传唱,再以为苏峻翻案为名,着大儒核对,重修晋书,彻底去除房玄龄遗毒,即是树立大周新史观之时。” 正文 第五三七章 功德的正确打开方式 太后沉默了。 萧业所说的大周新史观极其打动了她,所虑者,唯苏峻与萧业相交莫逆,很难说,萧业不是出于私心罢免李靖,她需要仔细考虑个中的利弊得失。 上官婉儿却是美眸中,闪出一抹疑窦。 萧业的谏言,从表面上看,除了封苏峻为战神,似乎处处为大周着想,可是大周新史观真有那么容易树立么? 要知道,现在不是清平盛世,可以闲下心来修史,而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再有十四年,大劫就要来了,而重修旧史,必然会引发朝廷内部的分裂攻诘,十四年的时间够不够? 再以此人的睿智,怎会看不出这层关键? 莫名的,上官婉儿的脑海中,迸出了疲秦计三个字! ‘是了,此人定是欲施疲秦计,牵制女皇的精力,将武李之争,朝廷党争转移到新旧史之争,也是纯粹的学术纷争,口舌之争,以保存元气。’ 哼,倒是好算计呢。 上官婉儿不由瞥了萧业一眼。 萧业现出些许笑意,更加坐实了她的猜测,随即面颊突有些发烧,忙低下了脑袋。 殿内一片安静,萧业不敢过于去看上官婉儿,只是觉察到,上官婉儿不时投来如小兔子般的敏感目光,一触即收。 渐渐地,女皇想明白了,罢黜李靖,会被视为针对转世人皇,她觉得既便清除了萧业,因武隆基有道门作靠山,并不好对付,不如放任萧业与武隆基互斗,消耗颇此身边的力量,自己只需要把控全局。 于是道:“婉儿,拟旨,罢去李靖战神神职。” “诺!” 婉儿移步一旁,伏案书写,片刻之后,拿给女皇过目,再盖上玺印。 女皇又向下道:“朕着卿往昭陵宣旨,苏峻接位先观舆情,容后再议。” “臣领旨!” 萧业心知女皇已经默许了在大周全境传播《苏候英烈传》,遂施礼应下,取了圣旨离去。 出了宫,萧业暗松了口气,明摆着,女皇从今天开始,将纵容自己与武隆基争斗,这恰如他所愿,毕竟只有展现出价值,才能被女皇容纳。 而他的价值,便是攀咬自己的小堂弟,否则只有尽快逃离洛阳,可是连蔡先生都挖空脑筋要钻进来,他又怎么愿意离去呢。 说到底,还是九州地域太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根本无处可逃,什么么奇遇机缘,想都别想,百万年来,早被佛道二门瓜分殆尽了。 昭陵位于长安以西,咸阳地界,依九嵕山山势而建,是太宗与长孙皇后的合葬陵,占地数百里,有十余座陪葬陵墓,有护陵将军守卫,还有陵令太监管理。 一路急遁,萧业于九嵕山山脚落下身形,为示对太宗的尊敬,一步步向山上攀去。 “来者止步!” 当来到北司马门前,有军卒挺枪厉喝。 萧业托着圣旨道:“本官右肃政台御史中丞萧业,奉陛下命,给景武(李靖谥号)公宣旨。” “请稍待!” 数名军卒匆匆奔回,小半个时辰过后,一名太监过来,把萧业迎入,在前领路。 “萧大人,这里便是景武公陵!” 那太监指着一座陵寝道。 李靖的墓,占地十余丈,由院墙圈起,高高的墓碑前方是供台与神道,直通院门,因是陪葬墓,不可能单独设有上官。 “麻烦公公了。” 萧业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去。 “诶,那奴婢先退下啦,大人若有事可随时召唤奴婢!” 太监接过银子,欢喜的施了一礼,屁颠颠离去。 萧业微微一笑,负手走至碑前,遥望着陵墓。 好一会儿,沉声道:“李大将军,我知道,你看到我来了,今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观你生平所为,萧某只有敬佩,并无与你为难之意,但紫姑娘娘与你素无瓜葛,你却设下陷阱伏击,想必是受奸人挑拨,一世英名就此毁矣,不知曾作为军中战神,战无不胜的你,可有悔意?” “哼!” 虚空中,隐隐传来一声闷哼。 萧业又道:“李大将军治军严谨,有过必罚,不论你是否后悔,错了就是错了,就要承担做错事的代价,今奉陛下之命,革你神职,望你反思,李靖接旨!” 说着,取出圣旨展开。 “你这小儿,数典忘祖,孝敬皇帝怎会生了你这样一个孬种?仅以风骨而言,你差李隆基远矣!” 李靖大怒。 萧业冷声道:“我爹都没说过我,你凭着哪门子来指责我,兵法尚有迂回包抄,亏得你生前还有用兵如神的美名,连这都不懂?接旨!” “休想!” “五德运转,天道移鼎,朕今有敕,罢黜旧唐司徒、并州都督李靖战神神位……” 轰隆! 随着萧业念诵,昭陵上空突然一声巨响,太宗陵寝里,突有一条金龙升空,十余陪葬墓中,也有有金蛟汇聚,与金龙融为了一体。 金龙眼里射出威严的光芒,一声大吼,一爪子拍向萧业手里的圣旨。 “吼!” 又一声巨吼,圣旨中升出一条赤龙,向金龙迎去。 转眼间,两条龙在空中撕打起来。 当然,肉眼是看不见的,才气也只能外放三百丈,看不到那么远,只能用灵觉感应,空中两团能量纠缠不休,互相啃噬对方,不时就有小的能量团从空中坠落,落进地面,消失不见。 据萧业估计,很可能是龙鳞、龙血之类。 显然,昭陵作为太宗陵寝,有龙气相护,不可能任由武周圣旨罢黜李唐神祗,而武周的龙气也不会允许李唐龙气独立于外,双方展开了决战。 渐渐地,萧业发现了不对劲。 落进地面的龙气,有节奏的回馈给金龙,使得金龙越来越强,赤龙渐有不支的迹象,明摆着,昭陵可以回收龙气,再返还给天空的金龙。 这是个要命的问题,如果剥夺不了李靖的神格,女皇铁定饶不了自己,而剥夺神格的前提,是赤龙战胜金龙。 草了! 我怎么那么蠢? 萧业突然猛一拍脑门,立刻放出才气,化为一只隐形大锅,接在两龙交战的下方。 “哧哧~~” 一团团龙气坠落在锅里面,不在落入大地,被才气吞噬炼化,很长时间以来,几乎没有增长的才气开始有了显著增长。 而空中的金龙也不再变强。 好爽! 萧业巴不得两条龙两败俱伤,捡尸体就足以让他吃饱。 “吼!” 金龙发现了异常,龙目猛的瞪向萧业,龙嘴一张,一团金焰喷来。 这团金焰,对于凡人,甚至对修士都没有杀伤力,但萧业瞬间毛骨耸然,如被击中,他预感到自己的气运会受到重创。 一旦气运跌落,恐怕走路都会踩到狗屎。 就在他手腕一翻,准备一箭射去的时候,却是全身红光一闪,功德之焰乍现,化作一只赤红的大手,一把抓向那金焰! “滋滋~~” 就如把火球投入大海,金焰迅速缩小,直至被扑灭,萧业就觉得,自己的才气有所增长,原来这才是功德的正确打开方式,用于更高级别的气运方面的争斗。 正文 第五三八章 才气三阶 诶? 萧业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几次三番打算向紫姑娘娘询问有关功德之事,却每回见到紫姑都忘了开口,好象在自己身上,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是谁…… 那个啥…… 萧业表示自己忘记了,不光事情记不得,连人都记不清了,只模模糊糊有个印象,好象是个女人。 ‘不管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先记下来再说!’ 萧业从储物袋中取出纸笔,写下了向紫姑娘娘询问功德几个大字,才贴身收好。 而此时,金龙见萧业有功德护体,眼里竟闪现出一抹畏惧之色,不再喷吐出金焰,转而专心的与赤龙争斗。 总体来说,金龙因先前有龙气之助,还是占据些先发优势的,赤龙的伤势要大于金龙,竟渐渐呈现出不支的迹象。 萧业眉心拧了起来,虽然最终他能收获到好处,可是剥不去李靖的神格,女皇那关他过不了。 ‘也罢,欲成大事,岂能惜身?’ 萧业猛一咬牙,放出灵觉四处探查。 或许是太宗的陵寝,也可能与龙气遮掩有关,战斗了那么久,并没有修士过于查看,于是萧业从才气中抽出龙气,化为一条细小的金龙,升入高空,配合赤龙,向大金嘶咬而去。 “吼!” 大金龙发怒了,看向小金龙的目光中,明显带有一种看向叛徒般的愤怒。 ‘娘的,小叛徒就小叛徒,人间本就不该存有龙气,还是都归入我的才气方为正道!’ 萧业无视大金龙的怒意,仗着身形小,灵活的优点,时不时就给大金龙来一口,或者刨一爪子。 如今的局面是二打一,掉落的龙鳞龙血又被萧业以才气兜住炼化,此消彼涨之下,小金龙的躯体渐渐变大,大金龙则相应缩小。 当然,萧业不会让赤龙占据上风,偶尔也会给赤龙来一下子,赤龙大怒,看向萧业的眼神也不对了。 似乎在质问: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萧业可不讲武德,既然做了初一,就不怕做十五,不仅金龙,赤龙他也觊觎的很,两龙两败俱伤,是他孜孜以求的结果。 或许龙气并没有显性化的智慧,只有本能,也可能赤龙与金龙之间天生敌对,两龙都没有联手先把小金龙灭杀的表示,只在被骚扰的时候,拍一爪子,或者回头嘶吼。 场中的力量对比渐渐发生了变化,赤龙与金龙均有所削弱,唯独萧业的小金龙越来越强。 “吼!” 突然赤龙趁着小金龙骚扰,抓住了一个机会,一口咬中金龙的脖子,金龙死命挣扎,可毕竟前面损失的太多,躯体不断缩小。 ‘好机会!’ 眼见金龙已经奄奄一息,萧业暗道了声好,让小金龙咬住了赤龙的尾巴! “嗷~~” 赤红吃痛松开了嘴,回头就咬,小金龙已经尾巴一摆,避了开去,再猛的一窜,咬住大金龙,连撕带扯,生吞进了腹中。 轰! 萧业才气爆涨! 最开始他是初入二阶后期,随着捡漏,渐渐地磨到了接近后期中阶,此时生吞大金龙,立时甄至后期巅峰,冲过去就是三阶! 吞噬了大金龙,躯体足足涨大了三成,已隐隐超过了赤龙。 “该死!” 这时,虚空中一声怒骂传来,由李靖的陵寝中,浮现出一枚神格,这是完完整整的战神神格,显然,因大金龙陨落,圣旨立刻发挥作用,将李靖的神格剥离出来。 从此之后,李靖再也没法往来冥府与阳间,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冥府,做一个普通的阳神阴灵,除非有朝一日,受得敕封,重领神职。 萧业大喜,才气一卷,裹住神格, 这可不是在冥府吞噬的一级二级子神格,而是李靖的正神神格,他可舍不得上缴朝廷,可以用来给张玉和巧娘冲击精神力金丹巅峰。 女皇如欲封神,得从自家的龙气中分割出来。 而赤龙见金龙陨落,罢黜完成,身形一摆,就要回归圣旨,萧业哪肯让它走,紧追上去,撕杀起来。 赤龙毕竟损失了不少龙气,在撕杀中,掉落的龙鳞龙血又被萧业以才气兜住,回馈金龙,彼此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吼!” 赤龙一声凄厉的惨嚎,被金龙扯成了数段,一口口吞下! 轰! 萧业就觉得心灵猛一震荡,才气三阶! 并还在往上冲,一直到了三阶初入中期才停了下来。 再一感受,才气可以外放到九百丈,心灵说不出的透彻,识海中,一篇篇经文浮现,一边分解,一边重组。 他意识到,这是个壮大心经,炼化罗织经的好机会,不过此地不合时宜,于是收了才气,正要往外走时,又想了想,细细感应了一番。 果然,整个陵区没了一丝龙气。 “这……” 萧业眉心微拧,万一有高人来探查,很容易怀疑到自己头上。 也许……或可一试! 萧业试着分出一小部分龙气,打入陵寝深处,代替太宗的护陵龙气。 果然有效! 萧业精神一振,毕竟是同源,那一小丝龙气盘踞在地宫里,身形呈模糊的龙状,并在聚敛天地间游移的龙气,缓慢的壮大。 莫名的,萧业心灵与那一丝龙气似乎有了些联系。 好比地上的庄稼被收割了,自己补种了庄稼,将来庄稼长成,可以再次收获,这不就是种龙气么? 成熟了再来收割就可以了。 ‘想不到还有这收获!’ 萧业满意的点了点头,负手向外走。 “萧大人,萧大人,刚刚是怎么回事啊?” 出了门,那太监还守候,看到萧业,赶忙问道。 “哦?你都看到了什么?” 萧业又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不动声色的递去,眼里并隐有危险的光芒闪烁。 一般来说,守陵太监都是前朝太监,不得志被贬黜过来,哪里敢招惹右肃政台御史中丞这样的凶人? “就是……天空中突然乌云翻滚,狂风大作,奴婢本以为要下雨呢,打算回去拿把伞给大人送来,可雨就是不下,还渐渐的放晴啦!” 那太监接过银子,吞吞吐吐道。 “嗯~~” 萧业满意的点头道:“说来也没什么,李靖乃前朝战神,陛下有旨,将之罢黜,李靖不服,起了番争斗,最终被镇压下去,行,本官先回去了,若有人问起,你知道该怎么说罢?” “知道,知道,萧大人您放心,奴婢的嘴,可紧着呢!” 太监捏了捏怀里的银子,点头哈笑。 萧业径直离去,先回了宫,找到管事太监复命,才去往花神宫。 “见过娘娘!” 萧业躬身施礼。 “嗯~~” 紫姑点了点头,看着萧业,等待下文。 诶? 我想说什么来着? 萧业感觉自己又记不清了,挠了挠后脑壳。 “这……” 春兰四女面面相觑。 萧郎的情况,很罕见啊! 紫姑也是柳眉紧锁,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隔着层纱。 “萧郎,要不你先去后面休息下吧,再好好想想,妾先替你更衣。” 春兰实在是被这哑谜打的心里难受,搀起萧业,去了后殿,替萧业换下官服。 一张纸片摇摇曳曳的飘落,萧业一把抄起,顿时迷障全消。 “我明白了!” 萧业怪叫一声,撒腿往前跑。 “萧郎,萧郎,换好了衣服也不迟啊!” 春兰在后招呼,可萧业哪敢多停留,闷着头往外走。 “真是的!” 春兰只得跺了跺脚,胳膊弯拐着衣服,快步跟上。 “娘娘,请看!” 萧业回到前面,把纸条呈给紫姑。 紫姑一看,也豁然开朗,点头道:“难怪你会记不得,原来是天道之障。” “娘娘,什么是天道之障?” 夏荷不解道。 紫姑道:“天道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不管人间如何变化,衪总是存在,并默默的施加影响,又不愿被过份注意,以免人心干扰天道,故而有了天道之障,凡是与衪相关的,都会渐渐淡忘,当作不存在,这是天道反过来对人心的影响。 功德也是如此,来自于天道的赐福,可能是天道并不愿意功德被滥用,故而有天道之障代为遮掩。” 萧业如醍醐灌顶,以前很多不明白的东西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你怎么问起功德之事?” 紫姑又问道。 正文 第五三九章 拿银凤练手 萧业把情况娓娓道出,毫不忌讳自己吞噬了圣旨中的赤龙与太宗的护陵龙气,当然,重点是功德自动护主那一段。 紫姑沉默了,许久才道:“成仙需历业火红莲之劫,业力越重,业火越大,倘若有人毫无业力牵扯,自可逍遥成仙,但人生于世间,怎可能没有业力?若是刻意去消业力,焉知旧的业力消去,不会沾染上新的业力。 辟如佛祖饲鹰,如果让鹰吃了鸽子,鸽子身死的业力要算在佛祖头上,但不让鹰吃鸽子,鹰饿死的业力也归于佛祖,佛祖只能割自己的肉饲鹰。 试问世间有几人能做到以牺牲自己来消弥业力?故而消业力不可行,唯有以功德抵冲,上古大能,对功德也多有研究,但因有天道之障的存在,研究并不顺利,只知晓凡有益于天道,才能获功德。 而如你这般有功德护体的情况,闻所未闻,很可能如你自己所说,涉及到了气运,暂时你莫要着急,待我再恢复些,或能记起更多的东西,另佛道二门的阳神大能,对功德多有研究,你千万莫在要他们面前露了底,否则后果不可测。” “多谢娘娘提点!” 萧业脑海中,迸出了自己被当作小白鼠切片研究的可怖场景,不由心中一凛,抱拳称谢,随即又道:“娘娘,我隐隐约约记得和一个人有过些牵扯,好象他拿走了我一样东西,但具体是什么,那人是谁我全都忘了,这是否与天道之障有关?” “哦?竟有这样的人?” 紫姑讶容一闪,便道:“春兰,你们几个看看萧郎身上少了什么?” “噢!” 春兰和夏荷上前,红着脸,围着萧业又摸又掏。 她俩与萧业更加亲密些,尤其是夏荷,上回帮萧业驱除异气,几乎是男女间把关系推升到极限之前的最后一步了。 “萧郎,把腰带解了吧,妾们再帮你细细查一查,反正……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片刻,夏荷吞吞吐吐道。 诶? 腰带? 萧业似乎记忆深处有什么被触动了一样。 “不用想了,他的腰带被人拿走了。” 这时,冬梅从旁冷冰冰道。 顿时,春兰、夏荷和秋菊惊讶的看向了冬梅。 在平时,以冬梅对萧业的态度最差,可蹊跷的是,居然是冬梅首先发现了萧业的异常,这说明了什么? 萧业也转头看去,确实太意外了,这姑娘冷冰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细腻的心啊。 冬梅神色不变的哼道:“有何奇怪之处,是你们大惊小怪,不就是一条腰带么,我早就看出来萧郎换了腰带。” “冬梅,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春兰不解道。 “这……” 冬梅的眉心微微一拧,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紫姑笑道:“理应与你们的禀性有关,精灵不是妖精,是萃天地灵气的奇珍,是天道的宠儿,与天道自然最为亲近,甚至超过了有万物之灵称号的人类,因此受天道迷障的影响也最小。” “那我们怎么会不记得啊?” 夏荷问道。 紫姑道:“你们三人,每季都会凋零一次,虽然本体仍可现世,但实际的状态是潜藏、蛰伏,遗漏些记忆很正常,而梅不同,冬季开花,春夏秋三季枝叶繁茂,始终处于生发状态,故而记忆是连续的。” “冬梅,你既然早知道了,为何不说?” 春兰又道。 冬梅淡淡道:“男人换根腰带不很正常么,他又没说那根腰带对他如此重要。” “你记起来了?” 紫姑嘴角带着些许笑意,向萧业道。 “是银凤阁领,把我的捆仙索给匡走了,我得去找她要回来!” 萧业匆匆拱了拱手,就要往外跑。 “等等!” 紫姑却唤住。 “呃?” 萧业不解的看向紫姑。 紫姑道:“如果拿人东西不还也算神通的话,此神通极为罕见,也很可能与天道之障存有一定程度的相似,你现在找她要回捆仙索实属买椟还珠。 捆仙索不值一提,区区法宝而己,乃身外之物,若是能借此神通研究天道之障,进而去探索天道与功德的关系,或能让你更好的了解功德,而第一步,便是训练自己抵抗天道之障。” 萧业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紫姑又道:“你们写些字条,就写银凤拿了萧业捆仙索,多写一点,贴在后殿各处,以免自己也忘了,再隔三差五提醒萧郎,间隔由短到长,让他去找银凤索要,什么时候站在银凤面前还能开得了口,就说明对天道之障有了一定的抗性。” “这个主意好!” 萧业嘿嘿笑了起来。 “嗯!” 四女也猛一点头,取来纸笔,我一张我一张的写起字条,整个后殿数十间屋子,几乎每一间都贴上了。 萧业趁着记忆还在,立刻去往梅花内卫。 这段日子以来,四大阁领天天坐镇,卫里渐渐恢复了有条不紊,很快的,萧业找到了银凤。 银凤依然是一袭浅白长裙,戴着面具,浑身散发了一种淡淡的书卷气息,见着萧业,眼神微不可察的缩了缩,问道:“萧卫领来此有什么事?” “这……” 虽然萧业一路上,都在心里不停的提醒自己,但见到银凤,又忘了,不禁揉了揉后脑壳,迟疑道:“阁领,我有话想说,你可不许生气。” “说吧!” 银凤心弦微绷。 萧业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该死,这小子怎么又想起来了?’ 银凤心里猛的一突,原本几个月下去,她以为萧业彻底忘记了,可事实显然不是这样。 不过在表面上,银凤眼神一沉,不悦道:“萧卫领,本座和你说过不止一遍,我和你能有什么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骚扰我,又说不出个缘由,真当本座不敢罚你?” 萧业不是太自信的辩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阁领应该清楚,我既然来了,肯定是有事情啊,想要从阁领这里找个答案。” “本座哪知道是什么事,待你想明白再来吧!” 银凤不耐烦的哼了声。 “那属下先告退了!”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留下银凤久久站立不动,眼眸深遂异常,她就搞不明白,为何萧业总是能记起?只为区区一根捆仙索,三番五次的找上门来,有意思么? …… 从即日起,萧业每天都带着巧娘和张玉回一趟宫观,给她俩,还有殷殷吸收神格,有紫姑在一旁指点,可以很好的控制吸收进度,不至于一下子吸的太多,撑着了。 萧业因精神力已臻至金丹巅峰,吸收神格已没了效果,于是除了日常修炼,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炼化罗织经上面。 虽说他的才气至地级三阶,可炼化起来,仍是个水磨功夫。 根源在于,罗织经是从来俊臣手里夺来的,不比心经和理经,经过了萧业的整理归纳,再有所发挥,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他的原创。 另罗织经与来俊臣高度契合,讲的是人性邪恶的一面,与萧业本身的思想体系却是格格不入,要想纳入自身的思想体系,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正文 第五四零章 老族长暴毙 日子平淡如流水,几乎每一日,巧娘、张玉与殷殷的精神力境界都在增长。 三日后,巧娘不再吸收了,她的精神力已达到了金丹巅峰,与萧业一样,需要沉淀,积累,真正领会到了什么是元婴,才能冲击精神力元婴。 又过两日,殷殷停了下来,她的修为仍是先天,未达圆满,但精神力已是金丹三转,因修炼功法的缘故,需要更多的感悟,为冲击真正的金丹做准备。 只有张玉,仍在稳步提升,实际修为是金丹四转巅峰,精神力境界已是金丹七转,而神格只消耗了大约三分之一都不到,由此可见李靖的底蕴之深厚。 与之相反,,银凤的日子很不好过,萧业隔三差五去找她一趟,虽然人站在面前,说不出个所以然,却让她压力极大,心里生出了一种危机感。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又过数日,苏月儿找来了右肃政台,带来一个惊天消息。 “萧郎,你家老族长过世了。” “什么?” 萧业大吃一惊。 虽然这几年没有回去,但是一个金丹修士,给凡人配制延年益寿的药材,只要照方按时服用,不说活一百岁,活九十岁没有问题,而老族长才七十来岁。 “什么时候的事?” 萧业问道。 苏月儿道:“是昨夜暴病而亡,妾怀疑,很可能另有隐情。” “多谢苏大家告之,我得回江都一趟。” 萧业脸色沉了下来。 “嗯,出了这种事情,妾只能说节哀顺便,你自己也看开点,妾先回去了,如有异常,会随时通知你。” 苏月儿不便多留,担心的叮嘱了番,转身离去。 萧业怔怔站着,一幕幕往事浮现上心头,不觉中,眼角竟有些湿了。 摸着良心说,萧松虽然有时候偏心,又有优柔寡断的毛病,但对萧业,也是尽了一个宗族掌舵人的义务。 至少在萧让要强娶婶婶的时候,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又把科举精要传给自己,为考中童生奠定了坚实基础。 如今说走就走,萧业真心接受不了,而且他隐隐有预感,自己的后院……要乱了。 ‘叔公,如果你是被奸人暗害,我必为你报仇。’ 萧业深吸了口气,回到案头,书写折子,大体是叔公暴毙,要回江都奔丧。 …… 洛水临河小院,张易之负手面窗,望着河面穿梭往来的船只。 他与央吉的婚期定在了十日后,因是迎娶,并非入赘吐蕃,朝廷方面并没有反对,甚至女皇还有意加强张易之的实力,呈默许态度。 “哗啦!” 门口的珠帘掀起,一阵浓郁的香风刮来,仅凭香味,就可判断是韦九娘。 张易之头也不回的问道:“办妥了么?” 这些日子过去,九娘已经端正了心态,把对张易之的恨埋在了心里,但不管怎么伪装,冷淡是必然的,与张易之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张易之或许心里有愧,也可能门派不愿寒了九娘的心,花间派的情报网络仍操持在九娘手里。 九娘道:“办妥了,昨夜萧家老族长已经暴毙,不过……刚刚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苏月儿曾去右肃政台见了萧业。” “有问题?” 张易之淡淡道。 “嗯!” 九娘点了点头:“苏月儿停留的时间并不长,而且江都靠近建康,或许素心宗有眼线留意着萧家庄,故而妾猜测,萧业已经知晓了萧松暴毙之事。” “公子!” 这时,外面有人唤道。 张易之转回身,喝道:“说!” 九娘嘴角略一抽搐,一股愤恨涌上心头! 自己过来,张易之头都不回,来个仆役,就转身了,难道自己在他的心目中连个仆役都不如? 本来对是否要坏张易之的事,她还有些犹豫,毕竟踏出了这一步,就没法回头了,但此刻,张易之的表现彻底让她寒了心,一个疯狂的念头渐渐迸出。 那人在外面道:“萧业进宫,向女皇请旨奔丧,女皇准了。” “知道了,你退下罢。” 张易之面色一变,挥了挥手。 “是!” 那人转身离去。 “呵,我倒是疏忽了,还有素心宗在死心塌地的帮他!” 张易之冷笑道:“如我所料不差,萧业今晚就要去萧家庄,要不要着人通知萧让?让他早点做准备?” 九娘沉吟道:“公子别忘了,素心宗在盯着萧家庄,倘若公子派人过去,露了行迹,极易牵扯到公子身上。” 张易之反问道:“萧让这等小人物,色厉胆薄,胆小如鼠,猝不及防之下,万一露了马脚,岂不是麻烦?” ‘不是这种人,岂能坏你的事?’ 九娘暗哼了声,表面上却是作出一副为张易之着想的模样,沉吟道:“公子可莫要小觑萧让这等市井之徒,为人处事圆滑的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料来自会妥善应对。 再说我宗的泄阳散乃不传之秘,凡中者,死状如马上风,极难看出,既便是佛道二门都不甚了解,公子不必担心。” “嗯~~” 张易之面容稍松,哈哈笑道:“还是九娘看的透彻,是我多虑了,这个……我好久都没疼你了,今晚就留下来吧。” 说着,就伸手去搂九娘的纤腰。 九娘却向边上一让,冷冰冰道:“公子即将成亲,请自重,若让那位夫人得知,妾也难做人,请公子勿让妾为难。” 随即转身而去。 “这……” 张易之动作僵住了! 凭心而论,央吉虽然姿色也不错,却不会在床榻之上奉迎他,刚开始,还能尝个鲜,时间久了,就索然无味,与九娘的媚骚入骨简直不能比。 而且央吉是吐蕃长公主,身份尊贵,性格强势,刁蛮任性,热恋期还没过,就渐渐地露出了本性,数次三番,都让张易之颇为不快。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越是对央吉不满,就越是回想起九娘的好,有时候,张易之扪心自问,与吐蕃结亲真的有必要么? 而今日九娘的冷淡,让他意识到,兴许自己将永远失去九娘了,这是他断难接受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隐有怒意闪现。 …… 萧业家! 气氛凝重! 张玉、杜氏与巧娘均是默不作声,谁都没想到,老族长居然会暴毙。 “哎,收拾下吧,我们今晚就走,是什么情况,总得到了地头才知晓。” 杜氏叹了口气。 “嗯,我先回卫里一趟,很快回来。” 萧业点了点头,正要出去,萧义却匆匆而来,手里拿着封信函,奉上道:“公子,刚刚有人送来的,说一定要您亲手打开。” “哦?人呢?长啥样?” 萧业接到手中,问道。 萧义道:“送来就走了,是个不起眼的中年汉子。” ‘不起眼?’ 萧业眉心微拧,出于谨慎,先拿才气一扫信函,确认没有陷阱,才撕开封口,细细看去,面色数度变化,眼神渐趋阴冷。 “夫君,怎么了?” 张玉不由问道。 “你们先看看吧。” 萧业把信函递去。 张玉与巧娘凑在一起看,杜氏也递来眸光。 整封信并不长,主要是介绍花间派有一种奇药,名为泄阳散,通常是给女性用的,服下泄阳散,可将体内的阳气泄尽,独余纯阴,起提纯炉鼎之用。 但如果给男人服用,会长泄不止,脱阳而亡,死状则如中了马上风,端的歹毒,又因泄阳散并非毒药,死后既便是阳神,如果不是先存定见,都几乎不可能检查出来,只会在横骨穴残留有较重的阴气,并随着时间渐渐散去。 横骨隶属足少阴肾经,位于下腹部,当脐中下五寸,前正中线旁开半寸,乃广义宗筋所聚之处。 横指横传,骨指水气,而肾属水,也即肾气,此穴乃人体的极阳之穴,蕴含阳气的肾气以横骨为始,向全身散播。 当中了泄阳散,阳气泄尽之后,会阳尽阴生,留下阴气残余。 “难道叔公是中了泄阳散而死?” 巧娘猛抬起头。 “此人会是谁?为何送来这样一封信,难道是花间派的仇家?” 张玉也满面不解。 “回去就清楚是不是花间派在捣鬼了!” 萧业眸中,隐有杀机浮现。 正文 第五四一章 灵堂吊喧 夜深了,江都县萧家。 萧业、巧娘、张玉、杜氏、萧义萧泽、林敏之、林敏漪与郭婷婷现出了身形。 家里好久没人住了,不过张家时常派人清扫,总体还算干净,只是野草杂树异常茂盛。 “你们随我来!” 萧业领着林敏之、林敏漪与郭婷婷步入主殿,先拿才气往下一探,还好,没有动过的痕迹。 以前他要用铲子挖,现在不用,一道真元如钻头般打出,倾刻就钻了个三尺宽的洞,直通地宫,再用才气一摄,将玄贞干尸悄无声息的摄入了储物戒指。 “就在底下,随我下来吧!” 萧业回头招呼了句,率先跃下。 三人跟在萧业后面,下到地宫,刚一踏入,就感受到一股浓冽之极的阴气,并带着丝丝威煞,不禁四处张望起来。 萧业也暗暗点头,阴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浓郁。 “这里……” 林敏之迟疑的看着萧业。 萧业道:“此处是炀帝地宫,中间的棺椁葬有炀帝尸骨,阴气源于尸骨,或许比之佛道二门的大派尚有不如,却已是天下难觅的阴地了,当初我便在此凝结的金丹,不知还可满意。” 三人相视一眼,炀帝龙气虽没弄至天下皆知,也却是大家心里有数,如今萧业把自己领来了炀帝地宫,几乎实锤了萧业的身份。 “嗯,满意,当然满意了,已经比我们苍山宗好多啦。” 林敏漪连点头。 “行,我家里有事,先走一步了,过几日再来。” 萧业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三人倒也不急于渡劫,四处转了一圈,当然,炀帝棺椁是不会动的,正常人都不会为了满足好奇心,惊扰至尸骨。 再退一步说,就算有宝贝,也早被萧业拿去了。 林敏之沉声道:“此事不可外传,不然会给卫领带来无尽麻烦。” “大哥放心!” 林敏漪道:“卫领这么信任我们,又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怎么可能出卖他呢,郭婷婷,你说是吧?” 郭婷婷有些神游物外,俏面微红,分明是想到了苏悦,与萧业走近,意味着将来或有可能与苏悦在一起。 “哎~~” 兄妹俩暗暗摇头,原先真以为苏悦是萧业的大舅哥,但显然不是这么回事,萧业的妻子是张玉,不是苏月儿,苏悦还不知是什么人呢。 可是郭婷婷深陷相思之苦,没法劝解。 “一个个来罢,敏漪,你先开始,我们为你护法。” 林敏之把糟心事暂时放下,向妹妹道。 “嗯!” 林敏漪点了点头,盘膝坐好,静心凝神,引动劫数。 …… 萧家庄,虽然深夜没人来吊喧,却依然灯火通明,大门上挂满了白灯笼,院里幡旗立林。 萧业等人已经站在门口。 萧义解开包裹,取出一件件孝服,众人本来就身着素色衣服,此时披上孝服,扎上带子,毫无违和感。 “我们进去!” 萧业挥了挥手,率先步入。 因是丧期,大门敞开,倒没人阻拦,只是正堂前,一名年青人拦住道:“请问几位如何称呼,还请留下名贴。” “萧陆,瞎了你的眼,连公子都不认得了?” 萧义大怒。 那叫萧陆的年青人揉了揉眼睛,再一看,认出来了,忙道:“解元公,您怎么回来了?” “叔公过世,难道我不能回来?” 萧业淡淡一眼瞥去,领着诸人往里面走。 正厅被布置成了灵堂,厅内香火缭绕,萧松已经装棺,五子极其后辈都在守夜,跪地上,头一磕一磕的,东倒西歪,隐隐还有鼾声。 另在棺前,还跪着个披麻戴孝的十五六岁小姑娘,哭哭泣泣,满脸绝望。 “爹!” 萧承文迷迷糊糊中,突然惊悚,再一看到萧业等人,忙捅了捅萧让! 萧让也惊醒过来,色变道:“怎么是你?” “五伯,好久不见啊,我为何不能来?” 萧业冷冷一笑,拈起香,给萧松上香磕头。 萧温、萧良、萧谦、萧恭四家人也相继醒转,看着萧业一家,均是现出惊疑不定之色。 萧让父子三人,更是眼神闪烁不定。 萧松暴毙这事,也没指望瞒着萧业,本打算派人去洛阳报丧,路上最少要十天半个月,一来一回,个把月过去了,届时人已下葬,新的族长也选出来了,一切尘埃落定,萧业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翻不了天。 可谁都没想到,萧业来的这样快,这样措手不及。 萧业一边上香,一边放出灵气探查,果然,横骨穴阴气稍重,这让他越发的好奇,究竟是谁送来的纸条。 总之不可能是素心宗,苏月儿没必要搞的神神秘秘。 但同时,他对那神秘人也是很感激的,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推开门,一无所知,把门推开,也不过如此。 如果没有提示,让他自己找死因,多半会陷入常见的致死误区,从而忽略了横骨穴的异常,毕竟人死了全身都是阴气,横骨穴即使阴气浓一些,也不会太在意。 四叩首后,萧业退往一旁,其余人接着上香,萧业暗暗以才气探查萧家五兄弟。 老大到老四,对自己的情绪以排斥为主,还有些担心,大概是担心自己回来争族长的位置,争家产。 总体来说是正常的。 但是萧让父子三人,除了怨恨、仇视之外,还有些恐惧。 他们在恐惧什么? 老族长死了,上面有四个哥哥撑腰,难不成还恐惧自己旧账重提? 显然不是! 而是恐惧自己查出真相! 基本上萧业有数了,多半是老五一家下的毒,老大到老四没有动机,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只有老五是张易之找回来的。 张易之不可能发善心。 不过捉贼要拿赃,不能仅凭横骨穴阴气重就定老五一家三口的罪,于是萧业的才气继续延伸至老五家里。 别说,老五住的还不错,府里单独辟了一处近百丈面积的庭院,有花园假山,有婢女仆役,还有几个女人,看其装扮,应该是一家三口都娶了妻,其中两个已经有了身孕。 萧业的才气仔细翻看,在萧让床底下的一个小箱子里,发现了一只瓷瓶,装有小半瓶白色粉末。 萧业虽然算不上炼丹大师,但对药材的性状还是多有了解,据他分析,约有鬼灵草、情花叶、天葫芦、五叶菊等十余种灵花灵草。 再以才气分析性状,确有泄阳之用。 实锤了! 萧业耐心等待,从杜氏开始,到张玉、巧娘,再到萧义萧泽,依次给老族长上香磕头。 待得全部磕完,萧温站起来,叹了口气道:“业儿啊,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等事,本来昨晚是老爷子的喜事,可谁料,喜事变成了丧事……” 昨晚是萧松纳妾的大喜日子,就是跪在棺前的这个小姑娘,结果萧松马上风死了,族里决议,要拿她给萧松陪葬。 这种事情其实在大户人家很常见,官府看在萧家势大,以及萧业的份上,也不会管,娘家更是不会出头。 能当妾的,显然不是什么显赫人家,更何况直接导致了萧松的死因,萧家家大业大,没找娘家的麻烦就不错了,哪敢为一个女儿出头。 正文 第五四二章 族人的不满 “呜呜呜~~” 那姑娘哭的梨花带雨,不停求饶。 是的,本因家贫卖给一个老头子作妾已极不情愿,如萧松这样七十来岁的老头子,几乎没了生育的可能。 一个妾如没有子嗣,丈夫又死了,会非常凄惨,将直接沦落到婢仆,甚至还可能卖进窑子。 可是家里人贪财,她不得己嫁了过来。 但糟心的是,老头子在新婚之夜得马上风死了,作为一个弱女子,无力反抗命运,只能在萧松被下葬的那日,以一条白绫结束自己的性命,送入墓穴陪葬。 萧业暗暗摇头,也亏得碰上了自己,不然这姑娘死定了。 “贱婢,还有脸哭,若非是你,爹怎么会暴毙?” 萧让大怒。 “罢了罢了,老五少说几句!” 萧温扮作老好人,摆了摆手,毕竟总要让人安安心心的走,况且萧松的死,是否真能归罪于那女子,碰上较真的清官,很难说,闹大了对萧家无益。 “哼!” 萧让闷哼一声,扭回头,萧温又向萧业道:“业儿啊,来了就多住几日,总要让老爷子安安静静的走,是吧?” 这话的意思是,在萧松下葬之前不要闹事,一切等葬礼结束再说。 萧业却如没听懂,拱手道:“大伯,叔公向来身体硬朗,侄儿实不明白,怎会中了马上风而死?” “你什么意思?” 萧承文色厉内荏的厉喝。 萧业淡淡道:“我怀疑叔公是被人害死!” “胡说八道!” 萧让大怒:“爹明明是马上风死,昨晚你又不在,怎敢肯定?” “哈!” 萧承武哈的一笑,指着那姑娘道:“你是看中她了吧,才想要为她脱罪,好哇,我们在神都就听说你与巧娘不干不净,你这是吃窝边草吃上瘾了是吧,现在又动起了祖父小妾的主意,大家伙儿都来看看,这就是前朝状元郎,我们萧家的骄傲啊!” “萧承武,请你自重!” 张玉俏面一寒,冷声道。 “你娘的找死!” 萧义萧泽护主心切,双双摞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萧业拦住,冷笑道:“我只是怀疑叔公被人害死,大伯二伯三伯四伯都没说话,你父子三人急着跳出来做什么,莫非心里有鬼?” 萧温眉头一皱,不悦道:“业儿,家里的事,没有根据莫要胡言。” “哼!” 萧让哼道:“大哥,我道这小子为何急吼吼的赶来,原来是为了给我们扣屎盆子泼脏水,他好夺了族长的位置!” 萧温四人也现出不快之色,他们猜测萧业是为争夺族长而来,本指望过了丧期好好谈,没料到竟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萧业哈的一笑:“区区族长,在你们眼里,是人生巅峰,在我看来,却一文不值,我此行只是为了替老族长讨一个公道,我现在可以断定,是萧让父子三人害了老族长。” “大哥,几位哥哥,你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我们再是狼心狗肺,也不可能害了自己的老父啊!” 萧让扑通一声,跪下哭嚎起来。 萧业问道:“大伯,叔公素来清心寡欲,为何突然想起纳妾,又是谁提议纳的妾?” 萧温略一迟疑,便道:“是老五的意思,老五说老太爷年纪这么大了,身边没个贴心人照料,咱们做儿子的,都娇妻美妾满堂,哪里能苦了老父,这似乎没问题罢?” 萧承武大叫道:“几位伯父,男人身边哪能没个女人,我们也是一番孝心哪,怎么就成了罪证?” 萧业淡淡道:“江湖上有一种奇药,名为泄阳散,凡服用者,会阳精泄尽而亡,不知五伯与两位堂兄可曾听说过?” “什么?” “没!没有!” “谁知道这鬼玩意儿,你莫要污陷我们!” 父子三人面色大变。 当初张易之的人把泄阳散交给他们时,信誓旦旦保证,世间无人能识得此药,而萧松的死状确实如中了马上风,让他们大松了口气,可是萧业怎么会知道? 萧业阴侧侧道:“是与不是,去你们屋里一搜便知!” 萧温兄弟四人相视一眼,不淡定了,他们不敢相信,萧让父子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可是三人的惊慌失措模要又很不正常。 “你说是就是啊,我还怀疑祖父是吃了你给的药才死的,你一个野种而己,根本不是我们萧家人,萧家的事,用不着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萧承武一见四个伯父没有站在自己这边,立时大骂。 “少说两句!” 萧温厉斥! 就算萧业不是萧家人,那也是李唐后裔,哪能容人辱骂,这是主动送上话柄啊。 “四位伯父的意思呢?” 萧业转回头看去。 “这……” 萧温只想把老父平平安安的下葬,再把萧业打发走,他可不想多事,于是迟疑道:“此事还是出了丧,调查清楚再说罢。” “既然伯父们一心包庇凶徒,那就怨不得侄儿公事公办了。” 萧业面色一寒,从怀里掏出御史中丞大印,托手上道:“本官以右肃政台名义,要求搜查萧让父子住宅,速在前带路!” “业儿,都是一家人,何至于此啊!” 萧良忍着怒道。 萧业淡淡道:“若是最终证明叔公之死,与五伯一家无关,侄儿自当陪罪,但现在,还请四位伯父莫要阻拦,侄儿在办公事。” “唉,搜就搜罢,咱们都过去瞧瞧,搜不出名堂也让你死心!” 萧温重重叹了口气,极其不满。 “请五伯在前带路!” 萧业冷眼看去。 “哼,走就走,到底不是自家的种,哪有半分宗族亲情?” 萧让觉得自己藏的隐蔽,萧业未必能搜出来,届时可以此事,将他逐出宗族,于是哼了声,转身就走。 一群人跟了上去,包括那小姑娘,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也悄悄的缀在了后面。 虽然是深夜,却也惊动了不少萧家人,纷纷跑出来,对萧业、杜氏与巧娘指指点点,都觉得萧业是无理取闹。 毕竟人死为大,有什么事,葬后不能解决,非得赶在丧期的第一夜? 萧业几年没回家,渐渐地,萧家庄的人忘了,他们的丰衣足食,良田美宅从何而来,再当有关萧业的身世闹的沸沸扬扬之后,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很多人都想与萧业划清界限。 在他们眼里,萧业成了外人,外人上门闹事,谁能忍? 但萧业亮出右肃政台御史中丞的身份办案,又没人敢违抗官法。 “都什么人啊!” 巧娘看着那一张张冷漠嫌弃的面孔,不满道。 “莫要管他们,我们做我们自己的事!” 萧业摆了摆手。 “萧大人,请进罢!” 不觉中,一行人已来到院前,萧让阴沉着脸,也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萧义萧泽,你俩和他们父子三人进去搜,慢慢搜,仔细搜,一间都要不落过,再烦请四位伯父从旁作个见证!” 萧业淡淡道。 “是!” 萧义萧泽抱拳施礼。 “哎~~” 四人也相继叹了口气,面色都不好看。 萧让的宅子有数十间屋,萧业故意把萧让的寝屋放在最后,从不相干的屋子搜起,萧义萧泽搜的异常仔细,几乎是翻箱倒柜的找。 寻常人搜几间就吃不消,可他俩是二劫修士,接近三劫的修为,搜屋不在话下。 随着时间推移,还没有搜出,围观的人群,面色越发不善,那姑娘则是陷入绝望当中,萧让父子也不停的嘿嘿冷笑,他们的妻子,开始指桑骂槐,嘴里不干不净。 张玉和巧娘,脸都气青了,还是杜氏拉着她们,小声劝说。 不觉中,搜到了最后一间,萧让的寝屋。 “慢着!” 萧义萧泽正要进去,萧让拦住道:“最后一间了,若是搜不出来怎么办,总得有个说法罢?” “呵,我右肃政台办案,还要什么说法,五伯难道想挟持众意暴力抗法?” 萧业冷冷一笑。 “老五,让业儿搜,搜完了也了个心事!” 萧温挥挥手道。 萧让有些迟疑,他心里极度不安,本以为萧义萧泽搜个几间就该精疲力尽,可谁能想到,两人如打了鸡血般,始终龙精虎猛,照这样搜下去,未必保险。 正文 第五四三章 回不到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萧让没法做手脚,只是犹豫着,要不要耍赖,强行拦阻。 “让开!” 萧义一把推开萧让,与萧泽及众人进了屋。 由于是最后一间,就要出结果了,屋前围的人山人海,瞪大眼睛看,萧让父子三人却是越发的不淡定,哪怕寒冬腊月,额头都隐隐渗出了汗珠。 “就剩床底下,仔细搜,老鼠洞都别放过!” 萧业回头看了眼,喝道。 众人也陆续感觉到不对,这父子三个,面色苍白的不正常,额头已不是隐有汗珠,而是大汗淋漓,汗流颊背。 “哼!” 萧义萧泽双双冷哼一声,掀开床板,翻找起来。 “公子,找到了!” 萧义从一个小匣子里,找出一个瓷瓶。 萧业接过来,揭开瓶盖,闻了闻,没错,正是泄阳散,随即冷声问道:“赃物在此,五伯,你还有何话可说?” “一……一个瓷瓶能说明什么,这是壮阳药,我年纪也不小了,吃点壮阳药不行啊?” 萧让如被踩住尾巴的老猫,暴跳如雷。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来人,给萧承武服用一点,看看效果。” 萧业不急不忙,把瓷瓶递还回去。 “不,不,我不吃,我不吃!” 萧承武现出了惊惧之色,撒腿就往外跑。 萧义一把将他抓住,捏开下巴,萧泽用小指甲盖,挑出了一丁点粉末,塞进他嘴里。 “呕呕!” 萧承武不停的干呕,即便被放开了,还拿手指进去抠。 人群中渐渐起了议论,从萧承武的表现来看,这显然不是寻常的壮阳药,但也有不少人在等待最终结果。 约摸半柱香后,萧承武的脸面,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红色,面色僵硬,分明是在憋着忍着,却是突然发出销魂噬骨的长叹,就倒在地上,腰臀耸动,丑态百出。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昨晚老族长的表现与他一模一样!” 那姑娘满怀希望的尖叫起来。 再看萧承武,已经神智不清了,裤裆出现了水渍。 这不是普通的水渍,过来人都知道是什么,女性们纷纷转回身,男人则是继续看着,只见水渍不停的扩大,超乎了想象,已经不仅仅是一泄如注的问题,而是倾泄不止。 “承武,承武,快救救他,救救他啊!” 萧承武的妻子凄厉叫了起来。 萧让与萧承文却是瘫坐在地上,面目呆滞。 不片刻,萧承武又是大叫一声,膝盖以上的部分,全都湿透了,散发出浓烈的腥味,随即腿一蹬,阳尽而亡。 “是你,是你杀了承武!” 萧承武妻子歇斯底里般的扑向了萧业。 “这是他罪有应得!” 巧娘一把将她扯开。 “老五,你你……真是你干的?” 萧温颤抖着手,指向萧让。 昨天晚上,萧温也是这样死的,让人难以相信,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会有这样大的量,但是今日再与萧承武对比,一切都已明了。 “大哥,大哥,我我……” 萧让大哭着,哆嗦着嘴唇,眼里满是惊惧。 事情已经明摆着,很多人开始唾骂父子俩,却是没什么人赞扬萧业,毕竟以子轼父,搁哪家都是丑事,足以让全体家族成员抬不起头来。 如果有可能,他们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会想尽办法掩盖,偏偏萧业将事情捅开,扬州地界上的各大家族,会怎么看待萧家? “哈哈哈哈~~” 萧承文突如发疯般的大笑道:“都是你这孽种,祖父不肯将你逐出宗族,还声称要将族长之位传给你,那是让全族陪你一起死啊,你说怎么办?不杀了那老家伙,还有什么办法?” “闭嘴!” 萧业厉喝道:“叔公身体那么好,再活个十来年都有可能,族里还远不到定继承人之时,大伯二伯三伯四伯都不急,你们三个刚一回来,就急不可待,当真为了族里么?那我问你们,泄阳散从哪里来的?谁给的?嗯?” “这……” 萧承文的势头一下子被打了下去。 是的,说一千,道一万,不是早有预谋,又怎会搞到泄阳散这般歹毒的毒药? “老五,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温也急了,大叫道。 萧让抿着嘴不说话。 萧业又道:“以子轼父,罪大恶极,即便是寸磔脔割都不为过,你父子二人受这么大的苦,就为了帮幕后主谋隐瞒?你为他受尽折磨而死,他会感激你?简直是笑话,指不定一边搂着美人儿喝花酒,一边骂你煞笔呢!” “是啊,老五,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萧良急的催促。 萧让现出了追悔莫及之色,摇摇头道:“四位哥哥,不是我不肯说,说出来只会给家族带来灾祸,也是我父子给猪油蒙了心,罢了,罢了,唯一死而己,所有的罪孽,就由我父子来承担罢。” 这话还是比较象人说的话,萧温四兄弟都以为萧让是临死前良心发现,眼神柔和了些,又各自发出一声痛心的叹息。 萧业却是冷笑道:“五伯,你是什么样的人,骗得了四位大伯骗不了我,你担心的是你家里还未出生的两个孩子,怕被后面那人知晓,泄愤报复,让你这一房断了根,侄儿可有猜错?” 刹那间,萧让面色变了! “你怎么知晓?” 萧承文也失声道。 是的,因有冥府存在,死亡并非不能接受,人死了还能以另一种形式活在冥府,但是没了子孙后代的香火祭祀,孤魂野鬼在冥府会活的相当艰难。 萧让父子心知犯下这么大的罪,哪怕供出张易之,也必死无疑,只能奢望张易之看在嘴严,承担了一切罪过的份上,放过两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有了香火祭祀,在冥府的日子会好过些。 顿时,萧温四人看向萧让父子的神色又变了。 “把这父子俩带走,本官要好好审一审!” 萧业突然转头挥了挥手。 萧义萧泽上前,一人扭起一个,向外走去。 萧业拱了拱手:“四位伯父,侄儿先回江都办案了,明日再来给叔公守灵!” “哎!” 萧温重重叹了口气,什么话都不说。 萧业带着巧娘和张玉,转身而去。 除了个别人,族人的眼神都很冷漠,萧业其实也明白,原本因身份的问题,就与萧家生出了一道无形的裂痕,有老族长压着,尚可相安无事,如今老族长过世了,雷再也压不住了。 而且今晚揭开了家丑,让家族面目无光,他有预感,与萧家的关系回不到过去了,怕是萧松下葬后,就要摊牌。 几人默不作声的出了萧家庄,夜空一片漆黑,后方的光亮越来越小,仿佛预示着,与萧家庄将渐行渐远。 萧业觉得心里挺不舒服的,从头到尾,自己都没做错什么,可是站在宗族的立场,也不能说做错,这样的局面,哪怕他身为修士,都没法解决。 毕竟法力神通能消灭肉身,却挽不回人心。 “都什么人啊,难道他们忘了,当初住在江边是什么样吗,若非阿兄早做准备,徐敬业之乱时又能活下几人?” 巧娘突然不满的跺了跺脚。 正文 第五四四章 君子之泽五世斩,十世之仇尤可报 张玉牵上巧娘的手,细声劝道:“记仇不记恩,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埋怨的,我知道这些话我不该说,可现实便是如引,人也大多是短视的,只能看到眼前,看不到更长远。” 诶? 萧业突然灵光一现,点头道:“娘子这话说的不错,人是一种记仇不记恩的动物,公羊儒学堂而皇之的宣称,十世之仇,尤可报也,可谁又说过,十世之恩,我还要报?” 在前领路的萧义忍不住回头道:“公子,我们可不是这种人啊!” “呵~~” 萧业呵的一笑:“我不是说你们,这只是一个纯学术问题,现在我问你,如果很久以前,有人对你祖上十代施加了恩惠,他的后人现在来找你,这个恩你会不会报?” 萧义挠了挠后脑壳道:“几百年前的事,谁说的清楚啊,指不定是骗子呢。” “说的好!” 萧业肯定道:“换了我,也不会去报,因为孟圣有云: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上辈的恩泽,只能延续五世,而上辈的仇,十世都不能忘,圣贤尚且如此,况乎寻常人? 我再问你们,为何十世之仇,尤可报也,而君子之泽,却五世而斩?” “我来说一说吧。” 巧娘侧着小脑袋道:“说到底,记恩,是付出,父债子偿都不情不愿,谁又会去报祖宗欠下的恩德? 报仇却不同,仇是别人欠你的,是索取,哪怕今生没有能力取回,也会念念不忘,让子孙后代去索还。” “确是此理!” 萧业赞许道:“总之,恩仇也好,道德也好,万变不离一个利字。 当然,这只代表人类的平均道德水准,不包括个别道德高尚之士,毕竟基数大了,总会有突变,但是没法改变总体趋势。 再推衍开来,不仅是人类,世间万物都为逐利而生,有些是本能,有些是有意识的,有些是为利不择手段,再有一些,是能约束自己,获取以不危及秩序为前提的正当得利,故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说……” 轰! 正说着,突然轰的一声,萧业识海剧震,他瞬间有了明悟,什么罗织经、心经、理经,包括道德经,以及儒释道的种种经典,核心都是讲一个利字。 区别只在于,罗织经是赤果果不加遮掩,突出人性的恶获利,而心经、理经之类需要竖起道德标杆,获利的同时兼顾维持秩序,不至于引发礼乐崩坏的恶果,这也是存天理,灭人欲的意义。 天理就是利,灭的是不正常获利! 萧业身形一僵,定住了,识海中,仁义符文光芒大作,心经、理经与罗织经浮现出来,书页哗啦啦翻动,迸出一个个字符,激烈交战。 “嫂嫂!” 巧娘扯了扯张玉,神色中带有不安。 张玉摇摇头道:“夫君应是感悟到了什么,莫要打扰他,等一会儿罢。” 众人站立不动,眼眸一眨不眨。 萧让父子则是在心里给萧业扎起了小人。 可是萧业本就在炼化罗织经,此时又明悟了心经、理经与罗织经的共通点,以利字为桥梁,炼化速度陡然加快。 罗织经字符被接连吸收炼化,大部分归于心经,小部分归于理经,这是真正的融为了一体,从此之后,萧业吸收死气将再无后顾之忧。 并且不仅止于此,心经与理经把经过炼化的义理回馈给了仁义符文,渐渐地,符文竟沾染上了斑斑驳驳的绿点。 细看,好象是绿铜锈? “这……” 萧业懵逼了! 铜锈代表着铜臭,这是惩罚还是奖励? 他急忙引动才气去探查,还好,不仅没有大碍,似乎符文还多出了一种污染的作用,让他若有所思,徐徐睁开了眼睛。 “夫君!” 张玉紧张的唤道。 “哈!” 萧业哈的一笑:“想不到宗族冷漠待我,竟让我有所得,果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哦?阿兄领悟到了什么?” 巧娘问道。 萧业道:“领悟到了利在神魂攻击中的应用,不过暂时对你们可能没用,还是要先修出符文才行。” “噢!” 巧娘颇为失望的应下。 符文可不是那么好修的,她与张玉绞尽脑汁,也没修出符文。 “走罢,先回去!” 萧业招了招手,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家里,林敏之三人仍在地宫中,萧业也未打扰,让巧娘和张玉先去休息,他带着萧义萧泽,提起萧让父子,进了间偏屋。 父子俩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打定了主意不说。 “娘的,都到了这地步还硬什么硬,公子,给他们松松骨罢,看他能硬到什么时候!” 萧泽忍不住就要动手。 “诶~~好歹是同族,能不动手还是尽量不动手。” 萧业摆了摆手,便道:“五伯,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应该知道我爹是阴间皇帝吧,你俩死了以后,还是要入阴间大唐的,我也不屑于拿两个未出世的小崽子作威胁,但我可以向父皇禀报此事,你们以为,能有好果子吃么?” “这……” 父子俩面色变了。 是的,嘴硬只是搏死后有香火祭祀,却是忘了,萧业的爹是孝敬皇帝啊,死了还归这一家人管。 “你……你想问什么?” 萧让畏畏缩缩道。 萧业道:“把你们与张易之的事情如实道出!” 萧让咬牙道:“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呵~~” 萧业呵的一笑:“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两个未出生的孩子我不会刻意理会,听天由命罢。” 萧让呆怔半晌,许久,叹了口气道:“也罢,我把一切都说与你听……” 随着诉说,萧业三人渐渐明白了来龙去脉,如果萧让没有隐瞒的话,张易之做的事,只是把他们找了回来,代价是回萧家庄散播萧业的身世。 这本身是没有问题的,赃活都是下面人在干,想以萧让父子的口供去扳倒张易之,还不够。 “与你联系的那人可记得长什么样?” 萧业眉头一皱,问道。 “记得,记得!” 萧让忙不迭的描述起来。 萧业则在脑海中根据描述修改,又取来纸笔,当场画出,问道:“可是长这样?” “还差一点点,脸稍长,眼睛没那么大……” 渐渐地,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跃于纸面,萧业记下了此人之后,又问道:“你俩可愿指证张易之?” “都到了这个地步,我父子还能说不么?” 萧让惨笑起来。 “好!” 萧业点了点头:“念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指认过张易之,给你们个痛快的死法,带下去罢,看好了。” “是!” 萧义和萧泽一人提起一个,转身而去。 萧业则给苏月儿传了讯,拜托她秘密抓捕此人。 …… 七日丧期一晃而过,因萧松是被萧义父子害死,那姑娘不用陪葬了,族里给了些银子,放还了自由身。 虽然一血被萧松取了去,但唐代对女子的贞洁不是太大意,又有了钱财,将来还是有机会嫁个憨厚人家的,算是个圆满的结局。 而林敏之、林敏漪与郭婷婷也相继出关,其中林敏之与郭婷婷是良品金丹,丹成二转,林敏漪居然结了极品金丹,丹成三转。 这固然与他们的天姿尚属上乘有关,但最重要的,还是修出了才气,以才气震荡真元,将之提纯,虽然被圈禁了三年,可这三年的工夫,也足以让他们静下心修炼。 另还有一点,便是炀帝地宫中,带有丝丝皇帝威煞,也提供了一臂之力。 三人都极为满意,如果搁在苍山宗,结丹的品质大概率会下降一个等阶。 暂时三人不急着离去,等待萧业。 这日,将萧松下葬之后,回到萧家庄,萧温、萧良、萧谦与萧恭将萧业请来厅堂,摒退无关人等,却又不吱声,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副欲言又止之色,厅内的气氛憋闷异常。 萧业可没耐心打哑谜,拱手道:“四位伯父,有话何不直言。” “也罢!” 萧温仿似下了天大的决心,点了点头,问道:“老太公在世时,确多次提过让你继族长之位,你是什么想法?” 萧业反问道:“我若执意当这族长,四位伯父可愿意?” 正文 第五四五章 刺王余孽 “哎~~” 萧良重重叹了口气:“以你的作为、名声、才学,及对家族的贡献,做族长绰绰有余,可是外间的流言你应清楚,咱们并非贪权恋势,实是族里千多号人的安危不得不考虑,家族也刚刚有了起色,不得不慎重啊!” 萧谦接着道:“老夫就问一句,你可是孝敬皇帝之子?” 萧业可不会傻到承认,这种事情,心知肚名是一回事,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于是道:“朝廷都未有定论,三伯何必问我。” 四人相视一眼,有数了,萧业含糊其辞的态度,已经表明了真相。 萧温道:“业儿啊,老夫直言了,你如今在神都也有家有业,咱们这里毕竟是乡下,庙小容不下你这大神,不如分宗罢,你在洛阳自立一房,如果你还承认自己姓萧,可名为兰陵萧氏南齐房洛阳小房,族里有愿意跟你的,尽可划归你名下,财产田地也分一部分给你。” 萧业眼神微闪。 分宗好过开革出宗,站在萧家四兄弟的立场,有这诀议也不奇怪,就算自己将来身份实锤,因分了宗,女皇找不了本族的麻烦,并且分宗还可留一分香火情份,不至于因驱逐出去弄致反目成仇。 而站在自己的立场,虽分了宗,却仍姓萧,仍是兰陵萧氏的一份子,家族大了,相隔过远,分宗很常见,谁也不能说自己被逐出宗族,张易之的算计落了空。 这是个相互有利的结果,宗族不用胆战心惊,自己也……甩了包袱。 当然,如果宗族刻意把自己开革出宗谱,萧业根本不会提分宗,他是要脸的啊,绝不会死皮赖脸的留在萧家。 萧业爽快的点头:“既然伯父们商量好了,侄儿自无异议,财产不必分,凡愿意跟我走,我带去洛阳,田宅由我出钱买下,江边的几千亩荒滩地,也留给宗族罢。” “好!” 兄弟四个齐齐站了起来,本来他们还担心萧业会闹,显然是多虑。 萧温道:“田宅不必业儿买,族里这点银子还是有的,直接折成银子发给他们,另每户再由族里给一百两银子安家费,请业儿稍待,老夫去宣布此事。” 说着,匆匆而去。 厅内的气氛,随之一变,萧良、萧谦与萧恭开始与萧业尬谈,言语间多了几分小心,也多出些生疏,毕竟萧业还是朝廷的御史中丞。 这种官搁地方上,就是活阎王! 没过多久,全庄都知道了萧业要分宗出去,很多人松了口气,真正愿意跟萧业去洛阳的,只有八户。 毕竟愿意背井离乡的人极少,而且萧业的身份也是个雷,万一暴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萧业对这八户极为重视,说明是真心跟随自己,他立刻安排萧义回洛阳,地不急买,先把住处安置好,不必吝啬银子。 又把萧泽留下,与这八户人一同赴洛。 因分宗不是小事,需要去县衙报备,萧业和萧温赶去江都,手续办妥之后,萧业与江都萧氏在法理上没了关系,二人均是浑身一轻。 对于萧温来说,踢走了萧业,他就是萧家的顺位族长,诺大的田宅产业,全部由他主宰,不禁豪情四涌。 而对于萧业,说句非常现实的话,大劫还有十四年,萧家千余口是个巨大的包袱,分了宗,萧业只需要照顾跟随自己的数十人,没有义务再给萧家庄挡风遮雨。 不是他冷漠,实是能力有限,迁个百十人进梅花内卫小世界问题不大,但千余人只会让四大卫领为难。 萧温先行一步,萧业被张父留了下来。 看着萧业,张父感慨道:“贤婿啊,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你对萧家,也算仁至义尽了,将来有何打算?” 萧业清楚张父想问什么,沉吟道:“岳父不用担心,小婿在洛阳虽如履薄冰,但某些人想抓住我的把柄也不容易,而且女皇自登基之后,一天衰老胜似一天,再有几年,就要精力不济,怕是也顾不得我了。” “嗯,你既然有了定计,为父就不多说什么,你可去扬州拜见过张柬之老大人?” 张父点头道。 萧业道:“此时不宜见面,老大人若怪罪下来,还请岳父代为解释一二。” 张父一听就明白了,以萧业的处境,确实不宜与朝中官员走的过近,于是道:“老大人乃明理之辈,料来不会怪罪,今晚你和玉儿回来吃饭罢。” “那小婿先回府一趟,傍晚了再过来。”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 一顿家宴过后,当天夜里,萧业一家、林敏之兄妹三人,押着萧让与萧承文,踏上返程的路途。 再有两天,是张易之的婚礼,萧业打算送一份大礼给张易之,因此一行人的遁速极快,这可把父子俩吓的不轻,狂风扑面,耳边呼呼直响,连眼睛都睁不开来,要早知道萧业是神仙般的人物,说什么也不会干出这种蠢事啊,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 “什么人,出来!” 刚刚过了扬州地界,萧业突然心头警兆大作,领着众人降下身形。 “咦?” 随着一声轻咦,一名白须白发的老人负手出现,气息晦涩,略一扫视,捋须笑道:“老夫向萧大人讨两个人,萧大人可肯卖老夫一个薄面?” “你是何人?” 萧业暗暗提聚真元,喝问。 老人看了眼萧让父子,淡淡道:“老夫姓李,名承睿,是齐王的遗腹子,排行老六,在花间派位居长老,萧大人可否把这二人移交给老夫?” 顿时,父子二人的目中陡然现出希翼之色。 “呵~~” 萧业呵的一笑:“你们以为落他手上就能活命?只怕会死的更快。” “不错!” 李承睿点头道:“萧大人若是当着老夫面取了他俩性命,亦是无妨。” 萧业沉声道:“你太高看自己了,区区刺王余孽,也放大放厥辞?” “那这样行不行?不过,老夫还要她!” 随着李承睿一指巧娘,陡然间,气息暴涨,元婴中期的威压铺天盖地,萧让父子差点被压成人干,亏得林敏之及时给二人输入真元,不过他自己也极不好受,面色苍白,骨节咯啦啦直响。 “你花间派倒也舍得,死了一个元婴,又来一个元婴,不知可还有其他人,不妨一并叫出来。”萧业也神色凝重,单手一招,才气长枪出现在手心。 李承睿微微笑道:“老夫知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大可放心,只老夫一人前来,萧大人,老夫还是那句话,你当老夫面取了那父子的性命,再将你的小堂妹让与我,老夫调头就走,如何?” 萧业知道李承睿在激怒自己,倒也不怒,只是哼道:“也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说着,身体一弓,猛一踏地,崩的一声,把自己当作利箭射了出去。 李承睿神色微微一凛,以他老练的目光,一眼就看出萧业确有硬撼元婴的实力,花间派的功法心轻灵飘逸为主,强攻硬打并非强项,可是他不能闪避,在一群小辈面前丢不起那张脸,当即喝了声来的好,手中现出一把法宝级的飞剑,直直斩下! 正文 第五四六章 招招克制 ‘不好!’ 剑刚斩出,李承睿就面色一变! 他感觉,自己的身形稍重了一点点,就这一点点之差,让他挥剑的速度快了些许。 没错,萧业对他用了搬山诀,经过不断的练习,如今已经能发挥搬山诀在冥府的两成威能了,对元婴高手也能有一丁点的影响。 差之毫厘,缪以千里,不要小看这一丁点,李承睿的这一剑,擦着枪头而过,斩空了! “死!” 萧业舌绽春雷,枪身一颤,空中似乎响起龙鸣,一式龙蛇合击,直扎心窝! 这种时候,李承睿可顾不得脸面了,一步失,步步失,哪怕他已经极为重视萧业,视为一名真正的元婴修士,却仍是失了先手。 被刺中虽然不至于死,但肉身受创是避免不了的,于是腰身一拧,花间游身法发动,瞬间后退数百丈。 ‘舞交衢! 萧业全身才气一涌,突兀出现在了李承睿身前,枪势不减! 本来李承睿以为,这一闪可以喘一口气,却是没想到,萧业居然会瞬移,本已经失了先手,此时更加被动。 在某种程度上,舞交衢可视为瞬移。 “嗨!” 李承睿大喝一声,剑招已经用老,没法回剑挡格,只能手掌布满真元,强行去抓枪头! 萧业心念一动,枪头陡然变成三棱军刺的模样,任由被抓住,随即枪身变成了个电钻,用才气一催,嗡嗡转动起来! 这可是真正的电钻,三一重工二十周年限量版! 虽然李承睿是元婴高手,可萧业的才气已臻至地级三阶,电钻可视为一具三阶法宝,转速达到每分钟三万转! “什么鬼玩意儿?” 李承睿急忙缩回手,再一看,手心的皮肉都被削掉了,只剩下手背的森森白骨。 仅仅这一转,萧业的才气也消耗极大,无以为继,身形一闪,后掠百丈。 林敏之、林敏漪与郭婷婷都看呆了,他们断然想不到,萧业居然能让元婴中期的老怪受创,虽然不是真正实力的体现,只是战机把握的好,可这样的战机,又有几人能创造出? 张玉与巧娘却是相视一笑,对于萧业弄出的稀奇古怪玩意儿,早已见怪不怪了。 “好小子,老夫倒是小瞧你了,好,好!” 李承睿运起真元,血肉迅速重生,这种伤,别说元婴,就是金丹都不算什么,可是侮辱性极强。 “嗡!” 萧业紧接着,又发动了精神力攻击,沾染有绿铜锈的仁义符文一冲而出! “呵,雕虫小技!” 李承睿不屑的轻笑一声。 是的,萧业的精神力再强,也不会超过元婴,而他是实打实的元婴中期,纵然符文有些古怪,他有自信纯凭精神力挡住。 再退一步说,精神力攻击并非不传之秘。 果然,仁义符文进了他的识海,就被狂暴的精神力摧毁,就在他正要嘲讽两句的时候,却是神色又变了。 他就感觉到,识海中多了些绿铜锈,并且滋生蔓延,虽然速度极慢,可是没法阻止,也虽然暂时没感觉到不妥,但他心知,驱除不去的玩意儿,还越来越多,绝对不是好路。 当即伸手一招,天地元气汇聚而来。 他不想再和萧业罗嗦,决定以绝对实力碾压,解决了萧业,再慢慢驱除。 哪怕是夜空中,都能看到明显的旋风,李承睿实力暴增,带有一种明显的天道气息。 “相公(阿兄)小心!” 巧娘与张玉惊呼,也各自提聚真元,催动才气。 萧业更是如临大敌,他曾挡过尹纪操挟带天地元气的一击,可那只是元婴初期,也让他几乎脱力,而李承睿是元婴中期,实力可不是翻一倍那么简单,除了力量增加,更多的是对天道的亲和与理解上了一个台阶。 就在这时,萧业突然红光大作,功德之焰熊熊燃烧,李承睿引动天地元气的过程被强行打断了! “怎么可能?” 李承睿大惊失色。 不仅仅是他,萧业都没想到,会有这般奇效,关键在于,红色功德极为罕见,通常功德的都是白色,而白色是最基础的功德,仅仅能带来气运上的影响,至于再往上的红、金、紫、青四色功德,恐怕只有长期积功行善的大派的典籍才有记载。 花间派虽然历史悠久,可此派行事邪异阴毒,功德不负就不错了,不了解实属正常。 萧业随即大喜,功德的作用越来越明显了,不仅能用于气运方面的争斗,还可对借用天道力量的手段进行干涉。 其实也好理解,功德是天道赐予的奖励,是受了天道的表彰,你借用我的力量去攻击我的宠儿,怎么行? 另与前次吞噬龙气的攻击不同,这回的功德之焰,明显感觉到缩小了一小圈,显然,干涉纯力量的借用不是没有影响,照此推衍,如欲干涉阳神调用天地规则,恐怕需要更高等级的功德。 萧业抓住机会,才气化弓,张弓搭箭,箭如连珠,向李承睿射去! 白矢、参连、剡注,三神通叠加! 如今萧业的才气已是地级三阶,威力倍增,纵是元婴中期的李承睿,都是精神紧绷,连续挥剑劈砍! “该死!” 李承睿又感觉自己变重了,哪怕只是一点点,可是箭道神通本就有必中与瞬至之能,一点点的差别就足以让他中箭。 “哧!” 一箭从右肩穿过! 虽然不是大伤,但下一箭又紧接而至,尤其是箭矢射中之后,化为才气,一个个理经字符蜂涌而入,与他的心思产生的激烈冲突,让他分心。 “哧!” 第二箭从左肩穿过! 李承睿根本来不及用真元疗伤,就两边肩膀受创。 “崩!” 第三箭又射来! 李承睿敢发誓,这是自己自出道以来,经历过的最憋屈的一次战斗,从境界、修为、硬实力来讲,两个萧业也不是他的对手。 却是耐不住人家才气境界高,把儒家神通玩的出神入化。 以前李承睿对儒家神通还是有些轻视的,觉得一群文人弄出来的东西,不是奏乐就是行礼,或者驾车当马夫,儿戏罢了。 今日亲身碰上,才知道,这哪里是儿戏,而是克制传统修行手段的一种通天法门。 巧娘激起的挥起小拳头,感慨道:“难怪阿兄总说时代变了呢,今日看来确是如此,不修才气神通,仅修修为境界,怕是早晚会被时代淘汰。” “是啊!” 林敏漪附合道:“之前谁能相信,一个元婴中期竟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不行,回去我得好好读书了。” “扑哧!” 张玉掩嘴一笑,笑意中荡漾着自豪。 倾刻间,萧业已射出六箭,每一箭的力道都叠增三层,且避无可避,李承睿生生中了六箭,气息虚浮,浑身鲜血淋漓! 但更让他的惊骇的是,绿铜锈影响到他了,让他不时的暴出某种极端的想法,比如说捞尽天下钱财,又如购尽丹药法宝,只每天拿出来看一看,数一数,也无比幸福。 虽然这些念头乍起就被摁下,可大战时哪能分心? 而且他还感觉,元婴也沾上了绿铜锈,似乎吞吐真元的速度慢了那么一点点? ‘不行,我得速战速决!’ 李承睿心知不能拖延,再一看萧业,面色苍白,额头汗珠滚滚,分明已是强弩之末。 瞬间他有了纯以元婴修为扑杀萧业的想法,但是转念一想,萧业素来奸诈,又精通搏击之术,万一是故布疑阵引自己上前呢? 要知道,一旦展动身形发起进攻,中途就很难变招,如布有陷阱,无异于自投罗网。 在李承睿心目中,萧业虽只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但是加上种种诡异手段,已不逊于寻常的元婴初期高手。 所谓人越老越怕死,为稳妥起见,还是决定以术法攻杀萧业。 “嗨!” 李承睿大喝一声,双手连掐印诀,尽管萧业的功德克制引天地元气为己用,可这次,他汇聚是邪气煞气,是来自于人心的杀机与冤煞。 天地间,有一种苍桑、冷漠无情的气息快速汇聚而来,让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似乎天要塌下来一样。 萧业立时认了出来,大喝道:“巧娘,快放出凤格!” 正文 第五四七章 能不能正经打一场? 萧业曾从区长老的储物袋中,得了不少花间派的典籍,其中载有一门神通,名为邪风曲,也就是汇聚天地间的邪煞之气,以音律奏出。 未必需要乐器,吹口哨,或者在心里默唱也可以。 此曲邪异异常,能挑动人心底的杂念,通过有节奏的音符,发动一次次的攻击,以其元婴中期的修为,怕是要死不少人。 不过弱点是吟唱时间较长,存在打断的可能。 李承睿也担心被打断,一边汇聚,一边施展花间游身法,身形连闪,摸捉不定。 “嗯!” 巧娘猛一点头,一声凤唳清鸣,一头彩色凤凰振翅而出! “吼!” 又是一声龙鸣,大金龙凭空出现,与彩凤交缠! 龙凤呈祥! 一片祥光洒落,笼罩在众人身上,均觉身心一轻,甚至还有余光照射李承睿。 龙凤呈祥是真正的祥光,对于邪祟气息的克制作用还是很明显的,李承睿就觉施法晦涩了许多,乃至于内心也变得祥和起来。 “你娘的,能不能正经打一场?” 李承睿气的破口大骂! 也确实,他的邪功异术尽被萧业克制,但萧业的邪术没法抵挡,绿铜锈逐渐发挥作用,全赖修为高深才暂时压制。 其实越阶杀敌哪个时代都有,却都是可以理解的手段,而萧业的手段,不是才气,就是功德,或者龙气,完全超脱了传统修真的范畴。 他隐隐记起一篇记载,上古人皇虽没有才气,却同样有功德和龙气,对修士的克制非常大,修到高深处,阳神也要对人皇折腰。 但人皇的限制也很大,一旦离开本世界去往外域,加持会消失,而萧业没了功德和龙气,仍有才气,才气是他自己修出来的,与天道无关。 而且萧业精通攻杀大术,结的又是超品金丹,既便没了本世界天道的加持,修为也远超同侪。 突然他意识到,萧业如上位,会比上古人皇更加难缠,他知道自己已经杀不了萧业,心里生出了退意。 只要把萧业的真实实力传播出去,自有佛道二门的高人来扼杀他! “想走?你走的了么?” 萧业见李承睿气势一收,立时猜出已生出去意,当即身形一闪,紧贴过去。 “你……你怎么会花间游?” 李承睿现出如见了鬼般的神色。 “呵呵,是张易之教我的!” 萧业呵呵一笑,再次张弓搭箭! 这一箭,可不是从头开始,而是从来没有射出过的第七箭! 萧业的才气疯狂涌出,面色迅速苍白,可见他射出这一箭也很困难,但他仍强行吟诵。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轰! 环境一变,李广虚影浮现,半蹲在萧业身后,动作与萧业一模一样,虚引弓弦,目光如炬,锁定住李承睿。 “小子,你给我等着!” 李承睿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这不仅仅是儒家射术神通,还有来自于李广的箭道神通,大叫一声之后,转身就要跑。 却是同时嗡嗡两声。 巧娘和张玉双双发动差分神通,两个囚笼如套娃般将李承睿套住,她俩的才气并不高,一个人级八品,一个人级七品,这还是有了凤格与皇后位格的加持,要想困住元婴中期的高手很难。 只一滞,李承睿就挣脱开来。 可就是这刹那的迟滞,已经足够! “崩!” 弓弦响动,第七箭射出! 李承睿心知已是生死关头,猛一咬牙,挥剑下劈! 却是陡然间,元婴打了个颤,真元一滞,连带他的手也软了下! “该死!” 李承睿凄厉呼喊。 他清楚,是那神秘的绿铜锈终于影响到了元婴。 “哧!” 一箭穿腹,并炸了开来,当场把腹部炸了个大洞。 萧业也有经验了,对于元婴金丹来说,心脏并不是致命之处,反是下腹的丹田更加重要,因此第七箭射的是丹田。 一阵极致的虚弱感传遍全身,萧业似是要站不稳,在空中摇摇欲坠,却不忘唤道:“大家伙儿一起上,这老家伙丹田毁了,怕是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一成!” “嗯!” 巧娘与张玉对萧业绝对信任,各自擎出骨刀与旋刃盘,升空扑了过去。 林敏之略一迟疑,便道:“小妹,你去照顾卫领,婷婷和我上!” 林敏漪神色有些复杂,作为林理真的女儿,自然不是傻白甜,她明白大哥的意思,恐怕有将她许给萧业之意。 也确实,萧业能独力重创元婴中期,让他惊悚不己,但更多的,是惊喜和信心。 毕竟萧业才金丹后期,就有此实力,将来修出元婴,乃至于阳神,铁定能正人皇之位,所谓效明主于微末,现在萧业还弱小,不投效难道等强大了再投效? 到那时,人家未必看得上自己。 而且他们三人是被萧业从南诏救出来的,结丹也全赖萧业之助,在梅花内卫里,已被视为萧业的嫡系。 既然如此,不如亲上加亲。 “妹妹,父亲和诸多师叔伯,兄弟姐妹的大仇,凭仅我们三人怕是十世也报不了啊!” 林敏漪耳边,又传来大哥的传音。 林敏漪娇躯微颤。 是的,苍山宗的仇人是阳神,背后是整个道门,想想都让人绝望,只有萧业正位人皇,自己成了萧业的女人,才有那么一丁点的报仇机会。 于是猛一咬牙,飞身遁去。 “卫领,你没事吧,我……我扶你下去。” 林敏漪搀住萧业,脸颊阵阵发烧,低着头不敢去看。 “没事,调养一阵子就好!” 萧业也挺不自在的,这可是当着巧娘和张玉的面啊,根本不敢有多余的动作,气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与他前世唯一的一次相亲有的一比。 那时的女性还矜持些,开口不会问什么车子房子,收入多少,而是问兴趣爱好,在哪里工作,慢慢套出收入水平。 总之就是互相套话,要不停的想话题,从头到尾尬聊,尴尬的一哔。 “嘿嘿~~” 不过还别说,现在回想起来,别有一番风味,萧业不禁嘿嘿一笑。 林敏漪顿时羞恼相交,横了眼过去,心想这人该不会是登徒子吧? 但与之相比,李承睿更加羞恼,想他堂堂元婴中期老怪,被四个金丹小辈围攻,其中两个还只是金丹初期,就算他能活着逃走,也会是一辈子的噩梦。 只是确如萧业所说,他的丹田炸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元婴,也是气息飘忽,实力发挥不出一成,并还不停的受绿铜锈侵蚀。 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他又不敢遁出元婴逃走,儒家的九数困人神通专克元婴、金丹之类的纯能量体,当初区长老的元婴正是被萧业以神通困住,没跑掉。 而更要命的是,巧娘和张玉也掌握了花间游身法,让他逃都没法逃。 其实巧娘张玉的实力不差,一个是灰极贵丹,另一个是正宗的紫极贵丹,只是境界稍低,真实实力可以媲美金丹后期,又精修国术,唯一所欠者,只在于战斗经验。 萧业退避,固然有虚弱的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留下重伤的李承睿给大家练练手。 正文 第五四八章 进退维艰 随着时间推移,李承睿越发的不支,受绿铜锈蔓延影响,元婴都有些僵硬了,识海中捞钱的念头越来越强烈,神思恍惚越发频繁。 “住手,否则老夫自爆,大家同归于尽!” 李承睿突然大喝。 还别说,恐吓是有用的,巧娘四人都有些迟疑,围攻不禁慢了下来。 “呵~~” 萧业却是冷冷一笑:“老匹夫,你以为你还有能力自爆么,或者可以试一试。” 说着,仁义符文再次打出! 嗡的一声,直钻入李承睿的识海! 如今的李承睿,和之前的全盛期完全不能比,只一下,就懵了,识海中,嗡嗡回荡着圣人教诲,一句句劝善良言直入心灵,但是花间派的心法讲究无情无义,两者产生了剧烈冲突。 “啊!” 李承睿抱着头嘶吼起来,蹲在半空中,显得痛苦不堪! “哧!” 张玉放出旋刃盘,旋去了他的脑袋! 尸体往下坠落,一个元婴从中窜出,四寸大小,慌里慌张,浑身披着星星点点的绿铜锈,连自己的储物戒指都顾不得摄取,就要遁走。 “还想走?” 萧业心念一动,放出差分神通! 元婴左突右窜,但萧业是地级才气,哪怕损耗颇巨,也不是巧娘和张玉能比,元婴落里面,就象陷进了一个活动的迷宫,怎么也跑不掉。 元婴的小脸上,现出了狠厉之色,一股死气浮现。 “不好!” 萧业神色一变,赶紧收束才气,但李承睿是自陨,并非自爆。 自爆需要蓄势,有个过程,而自陨不需要,瞬间死亡。 果然,元婴快速消散,化为最精纯的元气,回归了天地。 一条金蟒从尸体上浮起,悲鸣一声,就要离去,金龙却是一声吼,将金蟒一口吞了。 萧业就觉自己的才气涨了些,不过一条蟒,连蛟都不是,只能算小补。 “哎,还是迟了一步啊!” 萧业叹了口气。 “此人死了不是更好么?” 林敏漪忍不住道。 萧业的本意是将李承睿的元婴生擒活捉,用以研究绿铜锈对纯能量体的影响,可这话不足以向林敏漪道之,只是道:“李承睿身陨,张易之必有感应,我本打算以奇兵突袭,打他个措手不及,看来是行不通了。” “世间事哪有十全十美,阿兄,你逼的一名元婴中期自陨,恐怕上古时代的天纵之才都未必能做到呢!” 巧娘降下身形,劝道。 萧业心里也颇为自得,今晚他几乎用上了所有的手段,融汇贯通,奇招迭出,斗智斗力,才得以重创李承睿,可以说,此次战斗,是他的巅峰之作,也对自己的成长有了清晰的脉络。 不过表面上,萧业仍是摇了摇头:“花间派算不得厉害的宗门,只身法诡异而己,但是他会花间游,我也懂,他的邪功异术又悉数被我克制,再加上先发制人,战术得当,才有此结果,如果今天来的不是他,只是佛道二门的元婴初期,我们也只有逃的份。” 林敏之道:“卫领你谦虚了,击杀就是击杀,别人可不管过程,只问结果。” 萧业不置可否道:“此事暂勿外传。” “嗯,我们晓得!” 林敏之、林敏漪与郭婷婷忙点头。 萧业伸手一招,把李承睿的尸体摄了回来,连储物戒指,一起装起了自己的戒指,独留飞剑,递给林敏之道:“这把剑便赠予林兄了。” “不不不,无功不受禄,我怎么好拿!” 林敏之连连推辞,但眼不开了。“ “拿着吧,我有才气,用不着法宝,她俩也有自己的法器了,慢慢蕴养,总能晋成法宝。” 萧业把飞剑强塞过去。 “哥,这也是卫领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林敏漪也劝道。 林敏之再一看巧娘与张玉,均是眸中带着鼓励,于是重重叹了口气:“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我们先休息下吧。” 萧业微微一笑。 …… 洛阳! 花间派的秘密据点,所有人均是阴沉着脸,刚刚从宗门传来消息,李承睿的魂牌碎了。 “李长老虽然秉赋不足,强行冲击元婴伤了些元气,又大量采补突破到元婴中期,今生再无可能寸进,却毕竟是元婴中期,往江都灭口萧让父子,怎么可能陨落?” 花间派又一个元婴初期,马保贞不解道。 “难道是素心宗出手?毕竟江东一带是素心的大本营,虽苏小小在神都,但姒昭君与嬉阿妃均在建康坐镇,这两人可都是元婴巅峰的修为。” 张易之眉头一皱道。 牛长根摆摆手道:“佛道二门盯她俩盯的紧,就不怕被过路阳神顺手灭杀?理应不敢出来,而且李长老骤然而至,怎会惊动了素心宗?” 九娘秀眉微拧。 她想到了一个极不可能的可能,也许……李长老是折在了萧业手上,乍一看,耸人听闻,可是别忘了,萧业击杀过区长老,而李承睿除了境界比区长老修为高,法力强上那一点,真单打独斗未必能稳胜。 更何况萧业晋阶的速度非常快,又有地级才气,指不定李承睿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突兀的,她的心弦微微一颤,回想起了与萧业的销魂一夜。 女人天生崇拜强者,以前她觉得张易之以三十出头的年龄臻至金丹巅峰,远超同辈,即便与佛道二门的天才相比,也未必逊色,可是在长安太庙,张易之吃了萧业一个大亏之后,她对张易之的信心有了些许动摇。 而且张易之还有个致命弱点,晋阶元婴须以花间派女弟子为鼎炉,否则就如李承睿那样,透支潜力强行晋阶。 可是随着苏小小晋阶阳神,张易之已经不敢去招惹苏月儿等妖女了,除非牛长根也能晋阶阳神,与素心宗重新形成战略匀势。 晋阶阳神需要天时地利齐至,其中最关键,是佛道二门态度,棋盘上多了个素心宗作棋手,已经让人不爽,再多个花间派,谁会愿意? 想到这,她对张易之充满着失望,张易自出山之后,不停的与萧业纠缠,无暇顾及晋阶元婴这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全力去对付苏月儿、嬉莲儿与姒彩儿,待得苏小小晋阶阳神,基本上宣告错失了良机。 这是拎不清轻重啊! 九娘妙眸稍稍移去,越发觉得张易之是绣花枕头,与萧业完全不能比,心里生出一种厌恶感,甚至还觉得离婚离的好,谁愿意嫁个废物? 韦家也不一定非要依靠庐陵王和花间派。 只是再想到自己是离过婚的女人,萧业身边又有素心宗三大妖女鼎力相助,自己就算跟了萧业,地位也不会高。 ‘哎,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九娘幽幽叹了口气。 “九娘可是有话要说?” 张易之见九娘看向自己,以为是旧情难断,颇为自得的问道。 九娘暗暗冷笑,便道:“妾以为,当务之急,不是追查李长老的死因,而是萧业即将抵京,恐怕会在公子的婚礼上闹事。” “他怎么敢?他若敢来,看老夫不把他的脖子给拧断!” 马保贞哼道。 九娘沉声道:“马长老别忘了,洛阳不止我们花间一派,还有素心宗。” “你是说素心宗会公然出手?” 牛长根眉梢一挑。 九娘道:“弟子也是猜测,毕竟萧业带着萧让父子,可以指证公子,而且弟子还听说,公子府中失踪了一个人,此人恰是与萧让父子联络,多半已经落入素心宗手里。” 牛长根颇觉头疼。 是的,自家固然可以再派元婴拦截萧业,可是素心宗不仅有元婴,还有阳神,只要萧业能拿出合情合理的证据,佛道二门都没法插手。 毕竟把萧家的老族长给害死了,这是什么仇? 此仇不共戴天啊! “上奏女皇行不行?” 牛长根迟疑道。 九娘反问道:“女皇已存了放任公子与萧业,及武隆基互斗之心,若是向女皇求助,女皇会如何看待公子,又如何看待我花间派?” 这的确是个问题,女皇只看你有用没用,有没有价值,倘若连个小小的萧业都对付不了,要你花间派有何用? “要不,先让易之避一避?” 马保贞从旁道。 正文 第五四九章 九娘出谋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对了。 这是什么馊主意啊,后天张易之就要大婚,让他逃婚,吐蕃人会怎么想?如果逃了,哪有脸再回到洛阳? 张易之自己也是愕然,现出了羞辱之色! 他素来以浊世翩翩佳公子自居,却一再折在萧业手上,已令他憋屈难当,心态渐渐失衡,再要是不战而逃,只怕会留下心魔,女皇也会失望之极。 事实上张易之对萧松下手,已经犯了修行界祸不及家人的规矩,毕竟修士寿元悠长,又不忌色,谁没个后代家人? 而小世界空间有限,不是所有的家人都有资格进去,相当一部分,还是放在外面散养,如果人人如张易之这样,吃了亏,转身去报复你的家人,怕是修行界早乱了。 他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风险,却仍然行险一搏,也是心诚失衡的表现。 “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堂堂花间派竟能被一个小子活活憋死?” 马保贞突然失态了,大叫起来。 所有人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原本宗门抓住劫前的最后机会,以张易之为锋刃,整个宗门做为后盾,雄心勃勃的进京,指望大施拳脚,复兴宗门,可谁能料到,连正主素心宗的毛都没占着,就接连受锉于萧业,并且折了两个元婴! 花间派被太宗清剿过一次,可不比素心宗底蕴深厚,损失一个都心疼,何况两个? 牛长根看了眼张易之,见其满面羞愤之色,再看向九娘,正拧着眉心,分明在思索。 果然是烈火见真金,本以为张易之会带领门派走向辉煌,结果稍遇挫折,就失了冷静,反是九娘仍在为宗门谋划。 他扪心自问,贤内助与强有力的娘家,谁更重要? 牛长根暗暗摇了摇头,问道。“九娘,你素来足智多谋,你说说看,可有解决之道?” “这……” 九娘略一迟疑,沉吟道:“避是万万避不得,此时若走,就等于被踢出局,不仅我花间派将灰溜溜的离京,坐等于大劫中灰飞烟灭,庐陵王也将受到牵连。 但是萧业有理有据,挟大势而来,若是任由他于公子的婚礼上闹事,公子亦颜面大失,故而应予以坚决阻击。 弟子以为,公子既与央吉长公主成亲,花间派与吐蕃王室已联为一体,此事不能由公子独立应对,吐蕃王室也要出力。 另元婴不能出面,但金丹无此限制,弟子请求调集宗门金丹高手,布十方情花大阵,既便是元婴来了,亦可镇压。 第三,下贴邀请太子主婚,缘由可稍微提点下,太子是个明白人,或会前来主持!” “哦?” 牛长根不解道:“前两点确是妙策,可是……以太子的处境,怎肯过来,又怎敢过来?” 九娘道:“女皇猜忌太子,换了平日,太子躲都来不及,但是女皇有让三方互斗之意,想必太子身边有明白人,必会提点太子。 弟子说句心里话,在萧业、武隆基与公子之间,公子夺得大唐江山的机会最小,如今身处险境,太子只要稍有振作之心,必会拉一把,施以笼络,而这不也是女皇的期许么?” “噢,老夫明白了,可借此把太子拖下水,此计确是妙。” 牛长根连连点头,眼里满是赞许之色。 “长老可别先夸弟子,那萧业绝非泛泛之辈,我们这里在做布置,想必他也在算计着我们,万一有了疏漏,长老可莫要责怪弟子。” 九娘微微一笑。 “老夫知晓,你已尽力了!” 牛长根挥了挥手。 马保贞却是问道:“此举会不会让易之沦为太子的附庸?” 九娘胸有成竹道:“不过是两家结盟互助而己,马长老多虑啦。” 马保贞又问道:“倘若三管连下,还是不行,又该如何?” 九娘迟疑道:“最坏也要保住公子的性命,其实萧业若是过于咄咄逼人,女皇必会忌惮,他的日子也不好过,若他不明事理,大不了两败俱伤罢了。” 张易之只觉心里憋的慌,从头到尾,没人问过他一句,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在宗门地位摇摇欲坠了,倘若此事再处理不好,恐怕九娘会取代自己! …… 萧业没有回家,到了洛阳后,让林敏之三人回了梅花内卫,他则带着张玉巧娘,还有萧让父子去了花神宫。 主要是担心花间派狗急跳墙,人犯还是放在紫姑身边安全些。 萧仨萧操把父子俩领去偏屋关押,萧业这才取出李承睿的尸体,取了几滴精血,打入以才气幻化的李承睿,喝道:“去把你的储物戒指打开。” 李承睿默不作声,拿起戒指捣鼓。 春兰四女均是看的目不转睛,美眸中还有些期待,紫姑也是一边看着,一边掐指计算,连她都弄不太清楚萧业打开别人储物设施的原理。 才气臻至三阶,效率提高了不止一倍,才花了两粒精血,戒指就被打开了。 萧业也不急,先把剩余的精血收好。 如今他已经有了史进精血、区长老精血,还有李承睿精血,另蔡先生的玉佩,还可以再摸拟两到三次。 这种东西,有备无患,指不定哪天就能用到。 “哗啦!” 萧业这才把戒指倒开,物品倾泄而出,瞬间就堆满了小半间宫殿。 “元婴老怪,果然身家不凡!” 巧娘美眸亮闪闪道。 “嗯!” 张玉猛点头,就象一个精明的家庭主妇,看着丈夫打猎归来,身后挂着满满的猎物,俏面都浮上了一层红晕。 “都来搭个手,整理下吧。” 萧业微微一笑。 众女立刻翻找。 “啊!” 春兰突然尖叫一声,又是一枚木属性极品灵石。 紧接着,夏荷与冬菊也找到了符合自身相性的极品灵石。 戒指里有七块极品灵石,其中两块无属性,被萧业拿走,其余都由四女分了去,只是火属性的没有,不过萧业先前给的两块火属性极品灵石,冬梅还没吸收完。 另有各种宝材三十来块,加上萧业自身的,可以把巧娘的骨刃与张玉的旋刃盘重新炼制一遍,萧业打算事了回卫里闭一阵子关,好好炼制。 另有灵花灵草三百来株,丹药数十瓶,上品灵石近两千块,中品灵石十余万,好几件法器,以及数百只情蛊幼虫,情花百来株,与几本典籍。 总的来说,身家不算丰富,毕竟二三流的门派。 萧业把东西整理好之后,问道:“娘娘,花间派的人身上总是带着情花,但是从未见他们在别处播种传播,难道另有妙用?” 紫姑沉吟道:“对此我也知之不详,不过情花既然来自于仙界,理应与人间的灵花灵草有些不同,或许花间派另有妙法可以情花增益本源,也可能与他们独特的心法有关,你若想尝试的话,需要慎之又慎。” “嗯,我知道了。” 萧业还真想试一试,毕竟增益本源对他是个巨大的诱惑,当然,他会非常小心,也不会使用花间派的功法,而是打算闲下来用才气试试。 “留一千块上品灵石给我。” 紫姑又道。 萧业二话不说,留了一千块下来,才与张玉巧娘离去。 正文 第五五零章 女皇的态度 次日,萧业悄然潜出,一路上谨慎小心,确定没有人跟踪,才去往素心宗在洛阳的据点。 萧业感觉,自己进了院子,一群女孩子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充满着钦慕,敬佩,还有热辣辣的爱意。 另有些开朗的,不停的过来打招呼,顺带揩揩油,性格含蓄的,也是脉脉含情。 “哼!” 一声闷哼传来。 萧业抬头一看,苏月儿倚着门,满脸的轻蔑,又哼道:“萧郎是不是很得意啊!” “呃?我得意什么了?” 萧业不解道。 苏月儿道:“花间派的李承睿被你杀死了吧,真是让人意外呢,妾的这些师妹都嚷嚷着要嫁给你,你看看可有合适的,领几个回家暖暖房也好。” 萧业奇怪的看着苏月儿道:“美女爱英雄,不是很正常么,苏大家吃醋了?” “嗯!” 苏月儿重重一点头:“妾确实吃醋了,初识萧郎之时,妾一只手就能把你打的满地找牙,可现在呢,你都能杀元婴中期了,而妾碰上元婴初期也只有逃的份。” “呵~~” 萧业哑然失笑道:“那我倒要谢苏大家的不打之恩了。” “扑哧!进来吧!” 苏月儿掩嘴一笑,拉起萧业进了屋子,问道:“李承睿真的是你杀的?” 萧业沉吟道:“也不能算,主要是他的邪功异术被我的才气和儒家神通克制,上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再大伙儿一起上,把他群殴至死,其实凭心而论,花间派的元婴真的不强,也就是身法诡异一点而己,若是佛道二门派元婴阻击我,我只有跑路的份。” “那只是你,哪怕大派的绝顶金丹都不敢说这样的话!” 苏月儿哼了哼,又咬着嘴唇,轻声道:“妾的才气已是九品巅峰啦。” 萧业顿觉头皮发麻! 根据他的经验,人级才气要想突破到地级,必须吸收龙气,苏月儿几乎等于把话挑明,我需要龙气,你看着办吧。 曾经萧业有过夺取张易之龙气赠给苏月儿的想法,但后来想想,很不妥当。 虽然龙气与龙种是寄居的关系,可毕竟是从张易之身体里面剥离出来,给了苏月儿,会让他很不舒服,就好象把张易之的一部分留在了苏月儿体内,总感觉冰清玉洁的美人儿被亵渎了。 苏月儿要想晋阶地级才气,只能自己做贡献。 “此间事了,我再帮你想想办法吧。” 萧业硬着头皮道。 “嗯!” 苏月儿心领神会,绽现出如狐狸般的狡黠笑容,欢喜的把娇躯偎入萧业怀里。 温存了一阵子,苏月儿才轻推开萧业道:“你要的那个人就关押在后面,随妾过来,妾不清楚内情,并未着人审问。” 说着,便牵着萧业走去。 后院的一间柴房里,关押着一名中年文士,精神委靡,相貌堂堂,大约三劫修为,未到金丹,胡须修剪的整整齐齐,头发与衣服也很整洁。 看到此人,萧业不由想到了洪承畴,暗道了声有戏。 “本官右肃政台御史中丞萧业,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萧业问道。 “在下丁浩三,不知犯了何罪?” 中年文士拱手道。 “看你这样子,理应是个明白人,本官不和你打马虎眼了,你是张易之的属下,隶属花间派,萧义萧承文已经落网,什么都招了,要不然为何会抓你? 虽说本官不主张刑讯逼供,乃至于搜魂,但遇上顽冥不灵者,也只能破个例,你是否认罪,想清楚了再答,本官只给你一次机会。” 萧业冷笑道。 苏月儿不由暗道了声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别看萧业只是区区数语,却是把言语相逼运用到了极致,深得兵法中攻心为上的精妙。 果然,丁浩三的神色数度变幻,好一阵子,才苦笑道:“萧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罢,若是在下知晓,定知无不言。” “嗯!” 萧业点头道:“泄阳散可是你给的萧让?唆使萧让毒害老族长的人可是你?又是谁在背后指使的你……” 丁浩三知无不言,把实情原原本本供出,他心知萧业不会放过他,只求死前不要太受折磨,去了冥府,尚能以另一种方式生存。 很快的,丁浩三的口供出来,签了名,画了押,萧业满意的看了遍,正打算提着丁浩三离去,苏月儿却是道:“萧郎是否打算明晚直接去张易之的婚礼上捕人?” “不错!” 萧业点了点头。 “妾也要去!” 苏月儿瞪大眼睛,看着萧业。 “这……” 萧业眉心微拧。 林敏之兄妹三人曾表示愿随他去抓捕张易之,被婉言回绝,主要是不想把梅花内卫牵涉进去,把事情弄的太过于复杂,毕竟牵扯到的方方面面越多,不可控的因素就越多,对素心宗也是如此,于是把自己的顾虑道出。 “不行!” 苏月儿斩钉截铁道:“这根本就不公平,张易之的背后已经有了花是派,再与吐蕃结亲,吐蕃人多半会助他,而萧郎却是孤家寡人,妾怎么能让你独自去面对诸多敌人,妾一定要去,再说妾还可以扮作你的小厮嘛。” “好吧!” 萧业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 万象神宫,女皇高踞九层玉阶之上,听取一名黑衣女子的汇报。 “哦?这么说,是张易之着人害了萧家老族长,现在萧业查到罪证,回来了?” 女皇颇为惊讶。 这倒不是惊讶张易之胆大包天,而是萧业破案的速度如此之快,让她心惊,并且萧业和萧家庄分了宗,也让她颇为失望。 张易之的意图不难揣测,把优柔寡断的老族长干掉,换上与萧业有嫌隙的人当族长,足以将萧业开革出宗,届时萧业的处境会非常艰难。 但或许是萧业的雷霆手段震慑了族人,其中的隐情没人清楚,总之最后的结果是分宗,让双方皆大欢喜,这不是女皇想要的,让她徒呼奈何。 女皇纵容张易之,未必就是要立刻办萧业,主要还是引而不发,以身份作为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萧业头顶。 而且落实了萧业的身份,随时可以用家法治他! 地球历史上,李显长子李重润、女儿李仙蕙和女婿武延基曾私下非议张易之兄弟,二张将此事告之女皇,女皇震怒,下令处死三人。 但是朝臣中,也有不少人非议二张,女皇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给臣属治罪,须以国法,否则人心难平,而自家人,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女皇拿不到萧业的把柄,没法以国法治罪,如不教而诛,必群情汹涌,因此她一直想落实萧业的身份,变成自家人,定罪不需要理由。 比如西游记中,好多人说沙僧冤,仅仅打碎了个杯子,就被贬下界为妖,每七日受万箭钻心之苦。 而八戒调戏了嫦娥,嫦娥又是玉帝的私宠,却只是贬下界当猪妖,逍遥快活。 从表面上看,玉帝对沙僧不公,可是别忘了,沙僧是卷帘大将,是玉帝的家奴,以家法治家奴的罪,怎么重都不过份。 八戒明明罪行更严重,只因是天庭官员,只能以国法治罪。 因而玉帝苛待沙僧没有任何问题。 如今的现实是,既便分了宗,萧业仍是萧家人,女皇没法拿萧业的身份大作文章。 “婉儿,你说萧业回来了,会否寻张易之的麻烦?” 女皇转头问道。 上官婉儿略一迟疑,便道:“奴婢以为,以萧大人的为人,必会为老族长讨还公道,甚至更有可能在张易之的婚礼上闹事,陛下要不要阻止?” “为何阻止?” 女皇冷冷一笑:“闹吧,刚好让朕看看他俩都有哪些能耐!” “陛下!” 这时,又一名黑衣女子进殿,施礼道:“刚刚打探的消息,张易之微服潜行,悄悄入了东宫!” “他要做什么?” 女皇大怒! 张易之竟然敢勾结太子,这可是犯了她的大忌,一时之间,面色阴晴不定,时有杀机闪烁。 “进来!” 突然女皇抬头,看到又一名黑衣女子畏畏缩缩,似乎在迟疑要不要进殿。 “是!” 那女子小心翼翼进来,施礼道:“花间派长老李承睿疑似被萧业击杀。” “哦?” 女皇动容了,忙问道:“李承睿不是元婴中期的高手么,怎会被萧业击杀?难道有人助他?” 那女子道:“奴婢向佛门打探过,佛门潜伏在建康的高手未曾发现素心宗有元婴离去,但也保不准另有他人。” “呵~~朕倒是小瞧了这小子,上回偷袭杀了元婴初期,今次居然又杀了元婴中期!” 女皇认定了李承睿是被萧业杀死,呵的一笑,可那双手,紧紧掐住椅背,泛白的手背上,青筋毕现,即显示出了她的苍老,又隐隐表现出对萧业的忌惮。 是的,越阶杀元婴,还是中期,任谁都忌惮。 上官婉儿暗暗叹了口气,恐怕女皇会默许张易之勾搭太子了。 果然,女皇道:“来人,替朕送些点心给东宫,要寓意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诺!” 一名太监施礼离去。 上官婉儿从后面,怔怔看着女皇,给太子送点心,又是在张易之秘密拜访之时,摆明了鼓励太子与张易之联手,合斗萧业! 正文 第五五一章 国贼 婚礼,因在黄昏举行,又谓昏礼。 这日傍晚,张府门前张灯结彩,宾客如潮,作为女皇面前的红人,又与吐蕃结亲,很多官员都赶来祝贺。 当然,也有人为张易之娶了夷女暗暗不齿,但表面功夫还是有做的,面带笑容,奉上礼物,道出贺辞。 九娘没有公然露面,而是隐在暗中总摄全局,花间派的元婴也避往别处,只留下金丹,听从九娘的调遣。 “来啦,来啦,新娘子来啦!” 突然有人欢呼。 “噼噼啪啪!” 仆役把空心竹筒投入火堆,发出爆裂的闷响,渲染出喜庆的气氛,宾客们纷纷迎了出来。 就见长长的迎亲队伍里面,张易之身着一袭白袍罩衫,牵着头小毛驴,毛驴上,侧坐一名身形窈窕,以扇遮面的女子,身着吐蕃传统服饰。 “张大人,恭喜恭喜啊!” 不停有人向张易之道喜,张易之也显得极有礼数,一一回礼,只是笑容有些勉强。面孔也略显僵硬。 混在送亲队伍中的央宗,不由暗暗摇了摇头。 讲真,昨日听得花间派求援,他脑子都懵了,没想到张易之如此不堪,十拿九稳的局面,居然能被萧业拱翻过来,还反过来对张易之构成了极大的压力。 一度他都有了悔婚的念头,重新考虑是不是萧业更合适,可是央吉已经被张易之取了红丸,鬼知道萧业会不会因央吉成了二手货生出芥蒂? 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领着几个吐蕃王室的金丹高手在一旁护持。 一群人拥着张易之和央吉进了府邸,张易之却不并不急于举行婚礼,而是与宾客随意攀谈着,似乎是在等人,不免让人议论纷纷。 “太子驾到!” 突然,门口有太监的尖鸭嗓子扯起。 “哦?居然是太子?” 很多人面面相觑,这可是让人大吃一惊啊。 毕竟太子被圈禁在东宫,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人人避太子如蛇蝎,要说太子出宫,没有女皇的首肯是不可能的,而且还是来参加张易之的婚礼,个中的意味值得深思。 尤其是几个武家人,更是面色惊疑不定,以为女皇已经倾向了李家。 武旦旦一袭红袍,踏入府中,后面跟着些护卫和太监,还有几个东宫近臣。 “臣等拜见太子!” 众人纷纷躬身施礼。 武旦不由回想起了自己初登基时,群臣叩见自己的情形,那时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豪情壮志,可惜母皇栈恋权势,当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其实张易之拜访他,让他大吃一惊,本是不想来,虽有姚崇等人竭力劝说,他也不想来。 武旦虽然懦弱,却不傻,他清楚母皇不怀好意,果然,母皇送来的点心证实了他的猜测,这是逼着自己与张易之联手对抗萧业啊。 成了,得利的是张易之,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败了,只会在群臣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而且不论成败,都与他韬光养晦的初衷不符,只会让母后把自己看的更加透彻,他敢认定,宾客中必有人观察自己,宴后会把自己的表现向女皇如实上报。 这确实是要命的事。 凭心而论,武旦觉得自己冤的很,人皇转世的是武隆基那个孽种,和自己和什么关系,就因为是他爹,就要为他挡枪? 这刻,武旦连张易之也恨上了,本来没他的事,却硬生生被张易之扯进了旋涡。 武旦以隐含有恨意的目光瞥了眼张易之后,笑道:“诸位不必多礼,今日孤仅以私人身份为易之老弟主持婚礼,仅此而己,张老弟,时辰不早了,请。” 张易之有些错愕,谁说武旦是个废物? 这番应对,很得体啊! 听听! 私人身份! 一句话就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央吉,还不与为夫一起拜谢太子?” 张易之转头唤道,不忘突出武旦的太子身份,意思是不管你为私为公,你是太子作不得假。 央吉盈盈上前,与张易之一起向武旦道了谢。 “贤伉俪客气啦,现在开始吧!” 武旦摆了摆手。 刹那间,府里鼓乐大作,婚礼正式开始。 可是突然有人望向了外面,就见萧业一袭官服,带着些御史狱卒,押着三个人闯了进来。 “来了!” 九娘、张易之、央宗央吉、武旦等人极有默契的同时暗道一声。 其余宾客,也是愕然望去。 他们都知道萧业与张易之不谐,看这架式,显然不是来庆贺的。 “见过太子!” 萧业见着武旦,有些错愕,但还是拱手施礼。 “哈,萧大人来了正好,今日是张大人与吐蕃长公主大喜的日子,先且过来观礼。” 姚崇哈的一笑,热情的招呼。 张易之的婚礼被搅不关他的事,他担心武旦失了面子,好歹先稳住萧业,让太子把婚礼主持了再说。 萧业却是道:“恐怕要叫姚大人失望了,本官是为揖拿人犯而来。” 顿时,武旦面色难看之极。 “谁是人犯?” 姚崇故作惊讶。 萧业拱手道:“太子殿下,张易之教人行凶,暗害江都萧家庄老族长,人证俱在,来人,把卷宗呈给太子过目。” “是!” 陈藩捧着卷宗上前。 武旦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目中隐绽恼怒之色,他恼火萧业不给自己面子。 “萧大人,有什么事办完了婚礼再说!” 央宗沉声喝道。 萧业淡淡道:“阁下来自于吐蕃,虽是外宾,但在我大周,亦要守我大周的国法,尤其不能干涉执法衙司办案,本官若是冲撞了央吉长公主,在此先道个歉,婚礼纵然重要,亦要先待办了案再说。” “萧大人,你真要坏我的事么?” 张易之亦是厉喝。 萧业冷声道:“不是我要坏你的事,是你先对我家老族长下毒手,怎么,敢做不敢认?此案证据确凿,你以为能抵赖得了?” “哼!” 张易闷哼一声,眼里杀机闪烁。 萧业转回头唤道:“你们三人,把自己的罪行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交待出来。” 萧让萧承文不敢悖逆,生怕死后被萧业的爹清算,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诉起经过。 渐渐地,很多人看张易之的眼神不对了,虽然官场上你争我斗很常见,可是直接对人家宗族的老族长下毒手着实过份了些,尤其萧松还有致仕宰相的身份,往严重里说,是以下官谋害上官,是破坏秩序的行为,可称为国贼! 正文 第五五二章 万众唾弃 凡是官场中人,都会自觉或不自觉的维护秩序,凡有破坏秩序者,会被定为国贼,就如董卓,崩坏朝纲,乃国之奸贼,罪大恶极! 有人将张易之与董卓相提并论,当面谴责,还有人拂袖而去。 因为维护秩序,是大是大非问题,不能有半点含糊,就算萧松有罪,也只能以国法赐死,而不是被张易之害死。 张易之刚开始还能死猪不怕开水烫,淡定处之,可是渐渐地,隐约听到有人骂他国贼,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突然他明白了为何萧业一定要在自己的大婚的时候过来闹事,显然,给自己难看是一方面,但更要的,还是给自己扣一顶国贼的大帽子啊,将自己从官场中驱逐出去! 张易之清楚自己中了萧业的计,不禁懊恼万分,明明准备好了以武力对付萧业,怎么还会让萧让父子当面指控自己? 说到底,张易之当官的时间太短,官场上的门门道道并未摸清,你可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是不能破坏秩序。 破坏了秩序,就是公敌,是国贼! 而萧业前世,虽只是事业单位的小小科员,却也勉强算是官场中人,坐办公室闲的无聊,与同样闲的无聊的同事们整日激扬文字,指点江山,对官场上的那套耳熏目染,熟悉的很。 他深知,在官场上,杀人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诛心! 把你斗倒批臭,十辈子也翻不了身! 他就是要诛了张易之的心,断去张易之在官场上的后路! “哼,孤羞与你为伍!” 武旦怒哼一声,甩手离去。 本来他就有当缩头乌龟的意思,恰好借这机会,与张易之划清界限。 姚崇也深深的看了萧业一眼,攻心为上,太狠了,心里竟然对萧业生出了几许惧意,才与众人离去。 九娘不禁眸中现出奇光,于隐秘处怔怔看着萧业,本来她还没看出来萧业着人犯当众指控张易之的用意,但随着众人唾弃离开,懂了。 尤其是周兴居然也指着张易之大骂,说自己瞎了眼与之结交,更是起了奇效,带动一大批人离去。 周兴是什么人? 酷吏! 连酷吏都不齿起张易之,可见张易之的名声得有多臭。 其实不仅止于她,就连苏月儿也为萧业那娴熟的政治手段心惊。 如萧业这种年龄,不应该是官场上的愣头青吗?如果仅仅只是修行与才学有天赋倒也罢了,可是她从未听说过世间有谁生来就是当官的天才。 待得萧让与萧承文说完,人已走了大半,诺大的院落冷清下来。 萧业又看向丁浩三。 丁浩三现出剧烈的挣扎之色,但还是踏步上前,正要开说,张易之哼道:“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也要给我按加罪名?” “公子,我……” 丁浩三满面愧色,难以启齿。 “罢了,罢了,反正罪证确凿,本官也不为难你,来人,押着他们回去。” 萧业摆了摆手。 “哎~~” 丁浩三松了口气,向萧业深深一躬,示以感激。 “大人,那您……” 陈藩迟疑道。 萧业道:“我还有些账,要和此国贼清算,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那……大人小心!” 陈藩知道萧业不是寻常人,倒也爽快,拱了拱手,带着一众御史,押着萧让父子与丁浩三离去。 宾客们看这架式,也纷纷离开,省了张易之赶人的工夫了。 “搅了我的婚礼,你可满意?” 张易之看着空荡荡的庭院,气不打一处来,哼道。 萧业喝道:“不是我要搅你的婚礼,而是你不守规矩,对我的家人下毒手,国贼,事已至此,还不认罪伏法?” “哈~~” 张易之哈的一笑:“萧大人,你以为你赢定了?我承认,你的心机确是了得,但我不当这个官又如何,最终,还是要比谁的拳头大!” 说着,目光移向扮作小厮的苏月儿,淫光大作道:“苏大家若是不来,张某碍于令师的面子,倒不好找上门去,不过你既主动送上门,我若以你作炉鼎晋阶元婴,怕是令师都说不出什么,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啊!” 苏月儿正要发作,萧业已按住她的手,笑道:“张易之,你当着你未过门的妻子说这话,合适么?” 张易之转头看去,果然,吉央的面色难看之极,不由暗骂了声该死,自己是猪油蒙了心还是中了邪? 怎能当着央吉的面说出这种话? 自己的政治前途被萧业毁了,在宗门的地位也大概率回不到过去,宗门可不会因他是隐太子后裔就另眼相待,没有贡献,哪家都不会养废物。 而且他最大的靠山,李承睿也死了,这是致命的打击,因此妻族成了唯一指望。 张易之忙道:“娘子莫要听他胡言,我花间派与素心宗乃宿敌,须以素心宗女弟子为鼎炉才能晋阶元婴,但过程绝非你想的那样。” 央吉看都不看张易之,沉声道:“他若负我,自有我来治他,泛不着你们操心,不过既然我家夫君看中了这个女人,我这做妻子的,怎能让夫君失望呢,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几个吐蕃金丹越众而出。 “哼,好大的口气!” 苏月儿不悦的冷哼一声。 央宗暗暗摇了摇头,显然,央吉过早交出红丸,也没退路了,只能和张易之并肩而战,否则还可以考虑下萧业。 他取出一件青铜铸成的三尺佛像,向天空一抛,佛像似是活了,睁开双眼,念念有辞,一层佛光蒙在府邸上空。 央宗道:“这是佛门的罗汉场,可布下结界,以防金丹交手,毁了整条街区,想必萧大人亦不愿伤及无辜,元婴后期以下修为,可尽情施展。” “呵!” 萧业呵的一笑:“原来阁下早有准备,看来是要对我围而歼之了。” 央宗带着愧色道:“立场不同,唯尽力而为,望萧大人见谅!” “五叔,和他废什么话,上!” 央吉不耐的催促。 有了罗汉场,几个金丹再无顾忌,齐齐大喝一声,各自取出锤、杖、戒刀、钵孟等兵器,带起道道流光,击向苏月儿。 萧业也不急,他有心看看苏月儿实力。 “找死!” 苏月儿俏面一冷,眼里泛出奇光,空间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啊,你这奸贼,还我家卓玛的命来!” 突然一个持锤的金丹中途变向,打向身侧同伴! 那同伴猝不及待,从天灵盖被一锤轰到肛,惨叫一声,就剩两条腿了,勉强遁了个金丹出来。 央宗抄手接住,脸色很难看。 金丹与无婴不同,失去了肉身,元婴尚可踏入鬼仙的道路,而金丹只能夺舍。 其余他目光也相继变得或呆滞,或狂暴,分明是中了苏月儿的幻术。 “大胆贱婢,住手!” 央吉大怒,一开始就拆了一个好手,让她有种丢脸的感觉,当即佛法一摧,脚下呈现出十二瓣金莲台,浑身佛光盎然,双手分别出现宝轮和宝瓶,念道:“唵……” 一股奇异的波动散出,苏月儿心头一跳,幻术被打断了,感觉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脸,不禁脸颊有些发烧,哼道:“想不到竟是六字真言咒,吐蕃佛门倒也舍得,不过本姑娘即便不用幻术,杀那几人也如屠狗宰鸡。” 萧业拍了拍苏月儿手背,笑道:“这女人交给我来。” 说着,便大喝道:“凭你也配用六字真言咒?给本官吞回去!” 地级三阶才气蜂涌而出,萧业根本不和央吉玩虚的,凭硬实力碾压! 就见才气化作一篇篇罗织经经文,钻入央吉的识海! 如今的罗织经,吸收了封印外的死气,威力大增,再有地级三阶才气的加持,六字真言咒纵然高深,奈何央吉实力不济,就觉佛门经文节节崩溃,无数负面情绪袭来。 其实央吉本质不坏,但是她善妒、强横、拨扈,而罗织经充分发掘了人性的恶,集生灵负面情绪于大成,总有一款适合她! 央吉就觉自己的妒意无限放大,张易之对苏月儿的觊觎让她念念不忘,再看苏月儿,确实美的让人难以自持。 虽然她也自恃貌美,但是与苏月儿相比,仍是逊了几分,风情更是相差甚远,就如丑小鸭与白天鹅合影留念,顿时,一股戾气勃然而生。 “张易之,本公主一心一意对你,你却在外面沾花惹草,今日非阄了你不可,看你还敢不敢再做对不起本公主之事!” 央吉突然双目赤红,面色狞狰,挟带着难以掩饰的忌恨,手心出现一把弯刀,直向张易之股间割去! “央吉,你疯了!” 张易之吓了一跳,本能的双手护裆! 哧! 手背一道深深的血痕划过。 “啊啊!” “叫你沾花惹草!” “叫你对不起本公主!” “本公主大老远的跑来嫁你,却嫁了个狼心狗肺之徒!” 央吉似乎真疯了,弯刀带起阵阵罡风,招招不离张易之的下三路,诡异而又狠毒,不仅张易之闪避的狼狈之极,就连萧业,也是胯间阵阵寒意上涌。 苏月儿抓住机会,再次发动幻术神通! 正文 第五五三章 情花之毒 没了佛法干扰,幻术神通再度发挥作用,吐蕃金丹自相残杀起来,因中了幻术,失去理智,招招以命搏命,场中轰隆轰隆连响,屋舍成片化为瓦砾。 连苏月儿一根毛都没摸到,倾刻间,又有两人重创。 “够了!” 央宗眉头一皱,取出一支木鱼,咚的一敲! 空间微微颤了颤,所有的负面状态全部消失,吐蕃金丹们恢复了清醒,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央吉也发髻散乱,喘着粗气,眸中现出心有余悸之色。 她并不是中了幻术,而是压抑不住心底的恶念,自身意识是清醒的,知道做了什么,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因妒忌就要阄了丈夫,明显过份,怕是会给张易之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二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央吉,你不要多想,若非那小子弄鬼,你怎会如此,没事的,你先退下,这两人还是交给我来对付罢!” 果然,张易之虽然表现出不在意,可那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忌惮,被央吉清晰捕捉到,不禁芳心微微一沉。 “退下罢。” 央宗收了木鱼,也示意央吉。 “嗯!” 央吉点了点头,与吐蕃人退向角落。 别看吐蕃人退下,但萧业不敢大意,这种窥伺一旁的敌人最难对付,当即牵住苏月儿,淡淡道:“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罢。” “出来!” 张易之啪啪,两手一拍! 九名金丹,都是在中期以上,徐徐步出,连同张易之,合计十人。 “哈,大哥,这女人我要了!” 一名面容秀美的青年人极为嚣张的指向苏月儿,哈的一笑。 “昌宗,先解决了敌人再说,不过我提醒你,这姓萧的不好对付,你可莫要小视。” 张易之沉声道。 ‘昌宗?’ 萧业心中一动,仔细看去,与张易之有些相似,他立时认定了此人就是张昌宗。 “嘿,你看着我做什么,老子对男人可不感兴趣!” 张昌宗注意到萧业,嘟囔道。 萧业道:“你和你哥比起来差远了。” “放你娘的屁!” 张易宗破口大骂。 萧业嘴角微微一撇。 苏月儿小声道:”花间派要布十方情花大阵了,此阵虽名十方,实际上阵位只有九,驱动情花,团团相护,另有一人居中总摄伺机而击,极难对付,萧郎可不要大意。” “嗯!” 萧业点了点头。 “萧大人,今日便让张某送你上路,布阵!” 张易之一声厉喝! 轰! 顿时,漫天情花飞舞,遮掩了视线,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背后窜突的身影。 萧业不由想到了桃花岛上的桃花阵,但显然,情花阵更加高级,是立体的,呈九宫分布。 九宫在数学上,可视为一个集合,萧业前世好歹也是211毕业的,虽然学的文科,但大学数学也学过,很快就看出了玄虚。 而在分布上,九宫与八卦高度契合,只是把中间的阴阳鱼视为中宫,数为五,由张昌宗坐镇,其余八宫以五行相克流转变化。 轰! 右侧突然一大团情花袭来,铺天盖地,密密麻麻! “苏大家,踏禹步,申末位!” 萧业拉着苏月儿,身形一闪。 “萧郎竟能看明白?” 苏月儿讶道。 萧业点头道:“此为九宫图,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我们刚刚居于子位,此图以逆五行运转,其实破起来不难,难的是与情花互相结合,我们先观察一阵子。” 轰! 又是两团情花漫天遍野袭来。 其实万变不离其踪,哪怕身处于修行界,奇门遁甲的原理不会变,以现代数学手段,可以解析的清清楚楚,主要是情花触碰不得,鬼知道被扎中会不会如传言那样不能动情。 “哈哈哈哈~~” 张易之看了眼苏月儿,暗动心法,目中幽光一现,便哈哈大笑道:“姓萧的,纵然被你看破又如何,在此空间内,情花只会越来越多,早晚你无处腾挪,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妾来!” 苏月儿也不知怎么着,突然心里生出烦躁,猛一咬牙,掐动法术。 倾刻间,温度急剧下降,漫天大雪化冰,将情花冰封。 但诡异的是,哪怕外围裹着一层层的坚冰,情花仍在生长,不片刻,就传来喀啦啦声,一处处坚冰被顶碎突破。 “妾再用火烧!” 苏月儿再次掐诀,放出烈焰。 “不可!” 萧业忙阻止,火烧是最下等之策,天知道会烧出什么东西,却是迟了,大团火焰席卷而去,把情花烧的滋啦啦响,滚滚浓烟散出。 他用灵觉稍作感应,顿时色变,浓烟中含有许多细微的颗粒,从皮肤钻入,真元竟抵挡不了,化为一股股绝情弃性的心念力量,融汇入心灵,当即运起才气,布满全身。 随即又是让他面色一变,才气不能说没有效果,但是效率极其低下,只能延缓融入的速度,并不能完全阻止,果然,来自于仙界的东西确是不凡。 萧业是地级三阶才气,尚且如此,苏月儿只是人阶,恐怕受的影响更大,不禁担心的看去,却是心口,锥心的疼痛传来,脸色狞狰起来。 “萧郎!” 苏月儿惊呼,随即啊的一声惊叫,捧着心口,秀眉紧蹙,软软靠在萧业身上。 “哈哈哈哈~~” “想不到这么快就中了情花的毒!” “滋味可好受?” “也不过如此嘛!” “情花无药可解,慢慢享受吧。” 周围,传来嘲讽声音。 张易之也暗暗一笑。 以花间派心法控制素心宗女弟子,虽然不如嬉莲儿诸女说的那样夸张,却也能潜移默化的施加影响。 刚刚苏月儿便是不知不觉的受了影响,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不顾后果的以火焰焚烧情花,才会中了招。 九娘则暗暗叹了口气,本来她对萧业寄予厚望,没想到这么快就中了招,情花无药可解,只要动情,就会痛不欲生,每动一次情,痛苦的程度会加深一分,直至被活活折磨死。 “萧郎,都是妾鲁莽了。” 苏月儿明白过来,悔恨涌上心头,自责道。 萧业摆摆手道:“不关你的事,我也轻视了情花,但是,纵然中了情花之毒,又能怎样?我现在教你守静笃,致虚极!” 说着,萧业深吸了口气,把所有情绪全部摒弃,首先晋入守静笃,至虚极的状态,这种状态讲究静和虚,其核心是太上忘情。 正文 第五五四章 两看相厌 忘了情,自然不会再受情花之毒的影响,果然,心口的疼痛消失了。 萧业有如一台有思维,无感情的人工智能体,冷漠的目光一扫苏月儿,就以咏叹读书法把守静笃,致虚极的精义传递过去。 虽然不能算作真文,却也具有几分真文的特质,苏月儿与自家的心法互相对比,很快就掌握了要领,让自己晋入守静笃,致虚极的状态。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思维的维度无限拨高,无悲无喜,无忧无愁,身体仿佛不存在了,只剩下思想,以冷漠并且局外人的视角俯视世界,情花的影响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刻,她有种自己即为天道的感觉。 原来……竟是这样的美好! 时人常以为,天道没有泛意识,不能直接干涉现实,也不具备形体,是非常可悲的,但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隐隐约约的,她理解了天道的状态,不假外求,自给自足,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是佛门所说的大逍遥、大自在、大圆满与大解脱。 只是……这种状态与自家心法练到高深处,是有些相似的,都是摒弃了七情六欲,甄入太上忘情境界。 而且更妙的是,守静笃,致虚极可以随时出入,入则无情,出则有情。 “这……” 苏月儿不敢相信。 如果甄入太上忘情如此简单,素心宗心法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苏月儿肩挑手扛,挥汗如水的挥着小锄头挖地基,虽然辛苦,可是想到自己即将用双手建造出自己的房子,再辛苦也值得,擦了把汗,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 然后,萧业开着挖掘机来了,在紧挨着的宅基地上动工…… “你有这法门怎么不早点告诉妾?” 苏月儿本能的挥起小拳头,不愤的捶了下萧业。 “哎唷!” 随即就胸口一痛。 萧业冷漠的说道:“苏姑娘,你动情了。” 苏月儿心中一凛,这家伙确实忘了情,对自己的称呼都改成了苏姑娘,原来此人才是无情之人啊。 当即也运起守静笃,致虚极的心法,冷淡道:“萧大人,多谢你提醒。” 张易之在一边看着,感觉不对味儿啊,哼道:“都这时候了,你俩还打情骂俏,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哦,是么?不过我倒是好奇,为何你们不受情花粉末影响。” “你猜?” 张易之微微一笑。 “何必那么麻烦!” 萧业撑着才气,突然发动花间游身法,如鬼魅般窜向一名金丹! “怎么可能?” 张易之现出如见了鬼般的神色,立刻唤道:“变阵,拦住他!” 九名金丹,移形换位,释放出簇簇情花,几乎封死了路,间中还夹杂着法术攻击,怎么看萧业都冲不过来。 但是花间游身法,专用于在情花丛中穿梭,于不可能间,萧业拉着苏月儿出现在一名金丹面前,一记半步崩拳贴身打了过去。 他的攻击力,媲美于元婴初期,使的又是素有刚猛无匹之称的崩拳,寻常金丹哪里受得了? “崩!” 那金丹胸口中拳,一顿之后,身体炸成了数百块,向四面八方飞射,金丹也崩成好几块,当场魂飞魄散! 场中众人均是眼神一缩,哪怕已经尽量高估了萧业,却仍是没想到,萧业一拳就能打爆一个金丹。 央宗与央吉面面相觑,神色凝重之极。 尤其是央宗,眼里现出了悔色,他要早知道萧业有这样强,就该投注萧业,把央吉许配过去,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平白为吐蕃招惹了一个大敌。 张易之等人也被震摄住,懵了。 萧业伸手一招,收好储物袋,再摄来一块心脏部位的血肉,以才气一拳,细细探查,不片刻,眉眼一展。 “有结果了?” 苏月儿俏面森寒,冷冰冰道。 萧业嫌弃的看了眼苏月儿,便道:“你先离我远点,身上味道香的腻人,想熏死我啊。” “哼!本姑娘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要不是情形紧急,怎会让你牵手,真恶心,不行,回去我得洗十遍都不止!” 苏月儿哼了声,并厌恶的把手甩开。 “呵~~” 萧业呵的冷笑:“你以为我想牵啊,是你非要跟着我来,你若死在这里,我担心令师找我麻烦。” 旁人看的膛目结舌,这就是中了情花的下场? 刚刚两人还是一对恩爱情侣,此时已是相看两厌。 不过退一步说,这么快就能压制下来,也是极为难得。 萧业冷着脸道:“此人体内有情蛊,自可炼化情花之毒。” 苏月儿问道:“他们给自己种了情蛊就不怕反噬么?” “好办,抓一个来搜魂!” 萧业以漠视生命的口吻道了句,便再次抓住苏月儿的手,身形一闪,发动舞交衢神通。 其实太上忘情,并非无情,而是淡然,超脱的看待世界,把生灵的本质看通看透,古人达到太上忘情的境界,会视生灵如蝼蚁,虽不至于一脚踩死,却也漠不关心。 而站在萧业的立场,生灵是由一堆分子原子以不同的组合构成,更是毫无道德上的压力。 “哎,你又抓我干什么?” 刚刚足踏实地,苏月儿就尖叫道。 “怕你死!” 萧业毫不留意,嘴上说着,一拳轰出! 那金丹根本就想不到萧业能瞬间到前面,措手不及之下,被轰中丹田。 这次萧业留了手,只是废掉,并未杀死,一把抛给苏月儿道:“搜魂!” “不用你提醒,记着,为我护法!” 苏月儿不客气的回了句,一掌按住那人脑门。 “上,不能让他搜!” 对于会使花间游,并且还会瞬移的萧业来说,十方情花阵就是个笑话,张易之急了,猛一挥手。 这时,也顾不得阵势,众人摧动情花,一拥而上。 绝情谷是什么样,萧业并不清楚,但想来漫山遍野都是情花,而眼下,情花再密,也不会超过绝情谷。 萧业以花间游身法,拉着苏月儿,形如鬼魅,进退自如,不时抽冷子偷袭,转眼间,又有三人毙命。 “五叔?要不要帮助张易之?” 央吉不安的唤了句。 央宗摇摇头道:“此事我们插手不了,难道你想如萧大人那样,变成无情无义之人,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吧。” “那我与张易之的婚事……” 央吉迟疑道。 央宗自责道:“若是张易之能灭杀萧大人,你嫁他自是无妨,但是从眼前来看,张易之处境不妙,多半会被萧业擒拿,下狱定罪处斩,难道你还要嫁他? 哎,说也来是我识人不淑,害了你啊!” 央吉欲哭无泪,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要说恨萧业吧,萧业是为报仇而来,合情合理,怨不到萧业头上,思来想去,只能怪自己,太不珍惜女儿家的红丸了,如今既失了贞洁,婚事也没了,彻头彻尾成了笑料。 “快放开结界!” 张昌宗突然大叫起来。 萧业势如破竹,猛不可挡,杀金丹如同杀鸡宰狗,他的心理崩溃了。 央宗看了眼漫天情花,不吱声。 放开结界没有问题,可是情花万一传播出去,对于洛阳就是一场灾难,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大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快收了十方情花阵啊!” 张昌宗凄厉大叫。 张易之也是无心恋战,忙掐出印诀,漫天情花为之一空,悉数归入他的储物戒指。 央宗收了青铜佛像,刹那间,数道流光向四面八方窜射。 “还想跑!” 萧业发动舞交衢神通,一闪就到了张易之面前,拳脚交加,狂攻不止。 在长安太庙时,张易之尚能借花间游身法与萧业周旋,如今萧业也掌握了花间游,他的身法优势不再,没几下,就险境环生。 “放我走,我此生再不与你为难,否则,我自爆金丹!” 张易之灰头土脸,凄厉叫道。 “在我面前,李承睿都没能自爆元婴,你能爆的了么?” 萧业冷冷一笑,才气裹挟着理经打出! 他没用符文,毕竟符文挟带有绿铜锈,这个秘密还是少让人知晓,以理经摧毁张易之的意志已经足够了。 果然,张易之的心灵本已到崩溃的边缘,再中了理经,立刻呆滞起来。 萧业一道真元点出,封住他的丹田气血,拧在手上。 正文 第五五五章 紧急决议 花间派众人已经逃散,央宗央吉也带着吐蕃人离去,张易之府邸一片瓦砾,几乎没有完好的地面建筑了。 ‘哎~~’ 九娘暗暗叹了口气,虽然折损的都是金丹,可是张易之被擒,意味着花间派的计划彻底告吹,如果拿不出对策,也许……只能坐等在大劫中化为飞灰了。 “搜出来没有?” 萧业冷冰冰问道。 “搜出来了,有一篇驱使情蛊的法诀,另需要炼制一种名为移情丹的药材,以情花为主材,可将蛊虫诱出。” 苏月儿面无表情道。 “行,先随我回衙门!” 萧业漠然看了眼苏月儿,飞空遁去。 苏月儿纤手暗运真元,将那人金丹震的粉碎,才跟在萧业身后。 牛长根感受着萧业的气息,犹豫是不是要把张易之救下,却是一股满含着阳神的威压扫来,他知道是苏小小的警告,只得颓然放弃。 不片刻,萧业与苏月儿一先一后进了衙门。 萧业摘下张易之的储物戒指,取了近十滴精血,才道:“你应该知道本官现在的状态,威逼利诱根本没用,老老实实交待自己的罪行,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张易之陷入了剧烈的挣扎当中。 是的,本来他以为中了情花会极大影响到萧业的战斗力,可是没想到萧业居然能瞬间无情,抵销了情花影响。 这时的萧业,六亲不认,什么晓之以利害,动以之理,统统没用,不按他说的来,真能被修理的生不如死。 “也罢,我招了!” 许久,张易之点了点头,诉说自己的罪行,萧业叫来陈藩张羽从旁记录,二人见着萧业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不敢多说话,待张易之签名画押之后,带着卷宗离去。 突然萧业现出一丝诡笑,张易之刚暗道了声不好,已是丹田剧痛,被萧业一拳毁了。 “你……好狠!” 张易之嘴角有鲜血溢出,整个人委靡的不成样子。 萧业淡淡道:“废了你,是怕你越狱,来人,把他带入台狱!” “是!” 几名狱卒进来,把张易之架了出去。 “苏姑娘,丹方呢?” 萧业转回头问道。 “哼!” 苏月儿闷哼一声,道出丹方。 萧业微眯双目,暗暗以才气分析,移情丹虽名移情,实则与移情别恋毫无关系,它就是一种喂养情蛊的药丸,对情蛊的诱惑极大,可以使情蛊从身体里爬出来,吞食丹药。 炼制过程,也不复杂,毕竟饲料,总不能弄的和灵丹妙药一样。 好一阵子,萧业有了数,取出数株情花,再随手摸出个缴获的储物袋,却是抬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本姑娘不放心你!” 苏月儿倚着门框,双手抱臂。 “看可以,不许外传,不然拿你是问!” 萧业以警告的眼神一扫,就以才气幻化成原主模样,滴入精血,令其将储物袋打开。 陡然间,苏月儿美眸亮了,这就是地级才气最切实的用处啊,只是一想到,萧业是自己厌恶的人,从他身上得到的龙气会不会有种被污染的不舒服感? 心里不禁患得患失。 萧业则是查看储物袋,基本上没什么好东西,以中下品灵石为主,一两件粗劣的法器,品质不是太高的丹药,些许药材与十来块上品灵石。 可见花间派的金丹也是很穷的。 不过萧业的目地是凑集合适的材料,很多的,翻找出几样药材,再以才气幻化出药鼎,与三株情花一古脑儿的扔了进去,炼制起来。 …… 花间派秘密据点! 牛长根阴沉着脸,马保贞面色难看之极。 九娘低着头不吱声,今次的计划,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了,还害得宗门又损失了几个金丹,她难辞其疚,幸好有言在先,宗门才没法责怪她。 但是可以想象,将来被穿小鞋避免不了。 逃回来的金丹则是如丧考妣,心有余悸,谁都没想到,师兄弟连萧业一招都接不住,一个照面就被杀,这对他们信心的打击是无以伦比的。 “师兄,易之被下狱了,难道咱们任由他被押赴刑场处斩,那我花间派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马保贞道。 牛长根哼道:“他是自作孽,不可活,就让他死在里面!” “诶!” 马保贞痛心的重重叹了口气。 牛长根问道:“马长老,我知道你是为宗门好,可是别忘了,苏小小就在洛阳,难道再去劫一次狱?那宗门还得搭上多少人命?这废物,死了拉倒!” “易之还是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边上,一个面相较老的元婴,捋着山羊胡子悠悠道。 此人据说是西晋末年传奇皇后羊献容的叔父,幼年离家修道,待得修为有成时,一切皆已物是人非,故而斩断俗缘,专志至修行。 “说说看!” 牛长根不置可否。 羊虚之道:“据我所知,女皇在登基时出了岔子,未能得冥府祖气相助,以致于净光天女元灵处于将醒未醒的状态,要想完全苏醒,唯有采补龙气,而当今身怀龙气者,皆为女皇后裔,料女皇尚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那么,易之则是个合适的人选。 宗门可将易之救回,再进献给女皇,成了女皇的身边人,对宗门亦是大有裨益。” “这……” 众人面面相觑,暗道此人好毒。 不过羊虚之素来与李承睿不和,现李承睿死了,拿张易之开刀也很正常。 牛长根迟疑道:“此举是不是太过了?” “不为过!” 羊虚之挥挥手道:“易之自入洛以来,屡战屡败,这正是他将功赎罪之时。” “昌宗,易之是你哥,你看呢?” 牛长根问道。 张昌宗毫不犹豫道:“我哥志大才疏,至宗门损失惨重,我这做弟弟的,也羞愧的很,现羊师伯肯给我哥一个机会,我这做弟弟的,唯感激不尽。” “好!” 牛长根点关道:“如何才能把易之捞出来?” 张昌宗道:“萧业虽与萧家庄分了宗,但仍是萧家人,按理,应亲亲相避,如今梁王武三思颇受女皇器重,宗门不妨走走武三思的门路,请其上奏女皇,将案件交由左肃政台审理,只要人不落在萧业手上,总是有办法翻案。” “嗯?” 马保贞眼前一亮道:“此计甚好,只是我花间派与梁王素无瓜葛,梁王怎会助我?” 张昌宗看了眼韦九娘,便道:“魏王有蔡恒元支持,而梁王背后无人,想当太子,难如登天,我花间派若表态助他,相信他不会拒绝我们的好意。 当然,眼下这节点去找他,怕是他会坐地起价,弟子听说嫂嫂能说会道,有女诸葛之称,不如由嫂嫂去与梁王商谈?” 九娘心里一沉! 张昌宗曾打过她的主意,被严辞拒绝,这事连张易之都不清楚,显然,报仇来了。 要知道,武三思素有好色之名,比之武承嗣不逞相让,自己去求他,能不付出点代价? “九娘,你可愿意?” 牛长根向下看去。 “弟子……愿意!” 九娘咬牙应下。 “嗯~~你去打扮一下,今晚便由昌宗陪你去拜访梁王!” 牛长根现出了满意之色。 正文 第五五六章 给武三思指婚 移情丹的炼制比萧业预想的要难,别看它是饲料,但是它的主材料是源于仙界的情花,立刻拉高了逼格。 仙界的饲料,人间哪能轻易炼出呢? 足足炼了十来炉,才出了一炉劣品移情丹,萧业直接捏碎,继续练,亏得他情花充足,又练了近五十炉,才炼出良品移情丹。 不得不说,极品丹药服的太多,看良品就和垃圾一样,吃良品,就等于吃垃圾。 萧业正要将良品丹药捏碎,苏月儿不乐意了,嘲讽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挑惕,良品的还不行吗?怕是花间派都未必能炼出良品丹药。” 萧业怼道:“垃圾你吃不吃?吃就给你。” “你……简直不可理喻!” 苏月儿气的俏面发白,对萧业的作派越发厌恶。 萧业也不多看她一眼,接着炼。 百炉后,终于炼出了极品移情丹,不含一丝杂质,拿手上,就感觉到一股冷漠到骨子里的气息徐徐发散。 其实凭心而论,劣品丹药也能用,毕竟这是饲料,不是给人吃的,而是蛊虫的食物,具体使用方法是蛊虫吸收了体内的情花毒素,以真元包裹丹药服下,确保不会被消化,蛊虫闻到气味,会从心脏中跑出来,吞吃丹药,随即再将丹药与蛊虫一起吐出来。 可是萧业有强迫症啊,不炼出极品丹药,他心有不甘。 拈着丹药,萧业退出了守静笃,致虚极的状态,心智恢复了正常,他感觉很奇怪。 这种状态,他进了不知多少次,早已驾轻就熟,按理说,应是一种风轻云淡的处世态度,可是自己为何会变得偏激狭隘呢? 尤其是对苏月儿极度看不顺眼! 他只能归疚于,是受到了情花的影响,连仙界大能,都被情花弄的精神失常,自己凭什么就能不受影响? “苏大家,拿着吧!” 萧业心里泛出柔情,递过去一枚丹药,与一只情蛊的卵。 “扑哧!” 却是陡然间,一口鲜血退出,胸口剧痛。 “嗯!” 苏月儿也闷哼一声,嘴角沁出血丝,痛苦的捧着胸口。 显然,刚刚她也退出了守静笃,致虚极的状态。 萧业只得再度进入,冷着脸道:“苏姑娘,你学我做什么?” “切!” 苏月儿掏出锦帕,不紧不慢的拭去嘴角血丝,不齿道:“你脸真大!” “别哔哔了,开始罢!” 萧业不耐的瞪了苏月儿一眼,把卵服下。 谁哔哔了? 苏月儿气的俏面发白,怒哼了声,也把卵纳入口中。 卵沿着气脉,流入心脏,初时没有任何反应,但是以才气探查,可以感应到口心盘踞着一团泠漠的气息,身体里的情花毒素丝丝缕缕的汇聚过去,卵也渐渐在破壳而出,发育成一只蛆虫。 二人默不作声,专心内视,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募然间,身心一松,情花毒素终于尽去,当即抓住机会,吞下移情丹。 就如老鼠看见大米,蛊虫在经脉中游过去,抱住就啃。 ‘就是此时!’ 二人双双以真元把移情丹从口中推了出来。 “真恶心!” 苏月儿看着那黑漆漆的虫子,就要一脚踩死。 “苏大家,别,这虫子好歹也是我们自己培养的,或许将来会用到!” 萧业忙阻止。 “哼,萧郎现在舍得叫妾苏大家了?” 苏月儿哼了声。 萧业讪讪道:“那不是特殊情况么?” 苏月儿得理不饶人道:“现在妾才知道,原来萧郎这般讨厌妾……” “别过来,妾身上难闻!” 正说着,苏月儿发现萧业靠近,连忙后退。 “这不是我们的问题,你没发现很奇怪么,守静笃,至虚极本不该如此,或许是受情花影响,越重要的人,就表现的越反感……” 萧业一边解释着,一边加快速度,抱住了苏月儿。 “放开妾,放开妾!” “妾不管,妾不管!” 苏月儿连捶带打,拳拳到肉,打累了,突然伏入萧业怀里大哭起来。 “你这没良心的,妾都伤心死了,以后不许再这样对待妾!” “妾从未想到你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苏月儿如个怨妇,大哭着诉说伤心委屈。 其实萧业很想回她一句,你的态度也不见得比我好啊,只是与女人没必要那么计较,还是老老实实当个沙包算了。 不过他并未留意,苏月儿虽然眼泪留的哗哗,可那秀发遮掩下的嘴角,正偷偷藏着笑呢,看着萧业欲辩不能的模样,突然一股巨大的情愫涌出,猛仰头,吻了过去! ……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二人均是衣衫绫乱,紧紧拥在一起,所谓打是亲,骂是爱,闹过一场,彼此间都觉得感情又进了一步。 “好啦,时候不早了,妾觉得花间派不会善罢干休,还是小心点为好。” 苏月儿轻推了下萧业,提醒道。 “难道花间派还敢来劫狱?” 萧业不解道。 苏月儿沉吟道:“劫狱倒未必,可一派从上到下,绝情弃性,毫无底限,萧郎别忘了,韦九娘就是个荡妇,或会以色相勾引朝廷的大人物,把张易之捞出来。” 萧业心中一凛,点头道:“我会注意的,对了,我们解毒之事暂时莫要声望,看看反应再说!” “嗯,那妾先回去了。” 苏月儿整了整衣衫,飘然离去。 万象神宫! 女皇正在听取昨晚的汇报,越听面色越沉。 张易之的府邸已是一片瓦砾,亏得及时封锁,才未引发大的波澜,而花间派也死了好几个金丹,张易之更是被生擒活捉。 唯一的好消息,是萧业与苏月儿疑似中了情花之毒,虽暂时压下,却难保不会复发。 对于情花,她也是了解一些的。 要不要派人去探探萧业的底细? “陛下,梁王求见!” 这时,殿外有太监唤道。 “宣!” 女皇收回思绪,轻启朱唇。 “诺!” 太监施礼退去。 女皇对武承嗣已经彻底死心了,被视为废物,虽未罢官革职,却日渐疏远,转而重用武三思,除封梁王,又加同平章事,位列政事堂。 “臣叩见陛下!” 不片刻,武三思进殿,下跪施礼。 “嗯,平身罢!” 女皇略一抬手。 又有太监搬来个小圆墩。 “谢陛下!” 武三思称谢就坐,回想着昨晚韦九娘的风情,斟酌着词句道:“陛下,臣听说司卫少卿张易之已于昨晚的婚宴上被萧业当众揖捕,对此,臣特意了解了些,甚觉不妥。” “哪里不妥?” 女皇不动声色问道。 武三思道:“张易之虽涉嫌谋害萧家庄老族长,但以亲亲相避的原则,此案不应由右肃政台审理,臣请陛下下旨,将案件移交左肃政台。” “哦?” 女皇眼神一缩,她瞬间就可以确认,武三思必然拿了花间派的好处。 其实为张易之开脱,也是她所想的,只是铁证如山,张易之办的太粗糙了,连她也不便驳回,如今武三思从程序上着手,指出萧业办案过程不合规,要重审此案! “三思所言倒也有理,朕准了,婉儿,拟一份手谕,着周兴往右肃政台接手案件。” 女皇沉吟道。 “诺!” 上官婉儿伏案书写。 趁着书写的工夫,女皇突然心中一动! 武三思三十来岁的样子,相貌堂堂,仅从卖相上看,已比大腹便便的武承嗣好了许多,她本就有纳巧娘为武家媳妇的意思,借此把萧业绑上武家战车,而今萧业又疑似中了情花之毒,恰可用此事来试探萧业。 如果萧业回护巧娘,心中有情,必然毒发。 如果萧业变得冷漠无情,不再顾及巧娘,则可一箭双雕,既让武三思娶得娇妻,也可以请佛门出面,‘救治’萧业! 当然,救治需要多久,能治出什么结果,就两说了。 “三思!” 女皇和颜悦色道:“萧业有个堂妹,尚未嫁人,你可知晓?” 武三思心里一突! 对于巧娘,他当然清楚,据说此女是凤格,只有皇帝才能匹配,娶之为妻,可青云直上,一步登天,女皇问这话,是不是要暗示要立自己为太子? 想到这,武三思激动起来。 不过相比武承嗣,他更加冷静,心思也更多,武承嗣受的反噬,那可是历历在目啊,他担心自己根性不足,也如武承嗣那样,惨遭反噬,受用不起。 而且坊间多有传言,萧业与他的小堂妹不清不楚,怎么可能拱手让与自己? 他固然想求娶巧娘,但是绝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坏了自己的前途,再美那又如何,只要有了权势,天下的美人儿还不是予取予求? “臣知晓!” 武三思小心回答。 “朕欲为你指婚巧娘,你可愿意?” 女皇问道。 “这……” 武三思迟疑道:“臣自是愿意,可是听闻此女身负凤格,根性不足者,娶之必受其祸,臣也不知自己的根性。” “来人,请灵元,灵苦上殿!” 女皇喝道。 “是!” 有太监离去。 没过多久,灵元灵苦步入殿中,合什为礼:“贫僧见过陛下!” “嗯!” 女皇点头道:“请两位法师给朕一朕,朕这侄子根性如何?” 正文 第五五七章 借龙气 武三思浑身一紧,又期待,又紧张的看着灵元灵苦。 二僧有些错愕,武家人根性浅薄,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哪怕女皇称了帝,也未惠泽多少自己的家人。 关键是,她能称帝,与净光天女转世有极大的关系,否则佛门为何助她?大阁领生前组织梅花内卫助她也有相当部分的原因是冲着净光天女来的。 固然女皇手段不凡,可是褪去了净光天女这层华丽的外衣,区区凡人手腕通天又能如何,因此女皇的状态可以视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得道的,仅仅是她自己,跟随她升天的,鸡犬仍是鸡犬! 这是谁都更改不了的事实,以武承嗣为例,以鸡犬之格,强行觊觎凤格女子,结果惨遭反噬,既便借女皇称帝的东风,封魏王,复了职,但谁都能看出,武承嗣早已失了女皇宠信了。 只是武三思好歹是女皇的侄子,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灵元仔细打量着武三思,以佛门秘法查看气运,虽然与猜想的一样,浅薄无比,却仍是道:“武氏源于姬姓,梁王受先祖遗泽,自是气运连绵不绝,只是……” “只是什么?说,朕不怪你!” 女皇见灵元迟疑,催促道。 “是!” 灵元又道:“陛下登基之时,曾有异变,我佛门已弄清,是冥府的孝敬皇帝逼迫陛下的先人将陛下逐出宗族,故而太庙断了先人气运,才会一一炸开,陛下亦为此受了反噬。 因此梁王仅受姬氏先祖遣泽尚还不够,毕竟姬姓分支有数百之多,又时日长远,摊给梁王微乎其微,关键是缺了直系先人气运,若能补足,自然根性圆满。” “这孽子!” 女皇面色铁青,双手紧紧掐着扶椅,咬牙切齿道:“朕能否废了他?” “不能!” 灵元摇摇头道:“陛下立的国是大周,而孝敬皇帝是唐朝皇帝,前朝皇帝的废立本朝干预不了,通常是通过减少祭祀配享,使之慢慢消亡。” “就没别的法子?” 女皇问道。 灵元沉吟道:“原本冥府唐朝,是由太宗皇帝做主,高宗一纸诏书,将孝敬皇帝推至极位,今高祖、太宗与高宗追悔莫及,陛下可以增加高宗、太宗与高宗的配享规格,使之渐渐此消彼涨,或有朝一日,能在气运上扳回来。” “有朝一日,是多久?” 女皇敏锐捕捉到关键。 “这……” 灵元迟疑道:“或许要十年左右。” 女皇眉心拧了起来。 十年她可等不及,鬼知道萧业什么时候就能摆脱情花的影响,别忘了,素心宗是有阳神的,苏小小未必不会出手帮萧业驱除,而且还有神秘的紫姑站萧业背后。 当然,灵元的提议还是可行的,给高祖、太宗和高宗增加配享,追回气运,三帝必然会被冥府大唐的掌控权与李弘大打出手,一旦冥府大唐乱了,那她的武家就有机会取而代之。 可这是个长期的过程,当务之急,还是要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对付萧业。 “法师可有办子暂时补足三思的根性?” 女皇问道。 “请问陛下,需要补到什么程度?” 灵元询问。 女皇道:“以凤格女子为妻。” 灵元和灵苦相视一眼,眼神中略有动容。 补足气运的手段不是没有,但本质是逆天道而行,反噬很大,只能借用,早晚要还的,当然,佛门还没大方到将自家气运借给武三思,要借,只能由武家借。 灵元道:“回陛下,我佛门有一韦驮转运法,可将皇朝的部分气运暂时嫁接给梁王,足以抵销凤格的反噬。” 武三思心头狂跳! 哪怕是借,他也气运大增,别说娶凤格女子,太子也有望啊!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得意忘形,武三思忙道:“大师,皇朝气运维系社稷,小王怎敢借取,此事断不可行!” ‘嗯!’ 女皇暗暗点头,不论武三思是真情还是假意,光这态度,就让她满意,随即问道:“大周若借了气运给三思,对社稷有何影响,又多久能归还?” 灵元道:“影响主要体现在此消彼涨,李唐的龙气将压过大周气运,不过……一旦梁王娶了凤格女子为妻,对自身的气运有极大提升,可反过来回馈给大周社稷,至于归还,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其实女皇能看出来,佛门有借刀杀人之意,借自己的手,打击萧业,可是自己也有试探萧业之意,而且也多了一项,控制武三思的手段。 “何时能施法?” 女皇问道。 灵元道:“贫僧须准备一番,今晚即可。” “法师可去准备!” 女皇挥了挥手。 武三思内心暗喜。 …… 苏月儿走后,萧业开始琢磨起来为何情花能干扰到守静笃,致虚极状态,固然他猜测与情花源于仙界有关,可这始终是个隐患,不解决心里难安。 桌上,摆放着移情丹,情蛊仍在啃食,气息缓慢壮大,再通过才气观察,可以感觉到本源也在极低的速率增加。 这是对萧业吸引力最大之处。 好比有人生来虚弱,有人天生聪慧或者强壮,本质是受诸多先天及后天因素影响的结果,这就是生命本源的差异,黄帝把情花引下界,正是存了改善生灵生命本质的念头。 如果自己能接黄帝的棒,把这事做成,不仅自己的本源能极大增益,还会因对世界的贡献,获取海量功德。 讲真,萧业动心了。 当然,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萧业意识到,应该先找一个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女子,做个实验,印证情花与‘情’之间的关系。 那么,谁合适呢? 萧业正一一作着对比的时候,一名御史在外唤道:“萧大人,周大夫来了。” “哦?周兴?他来做什么?” 萧业抬头问道。 那御史道:“属下也不清楚,不过……他持有陛下的手谕!” “嗯?” 萧业眉心微琐,第一个念头他就想到了是为张易之而来,眼里不禁布上了一丝阴霾,花间派的动作够快啊,如果猜测为真,也表明女皇彻底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自己必须要重新考虑如何与女皇相处了。 “本官知道了!” 萧业袖子一卷,收了东西,向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周兴是御史大夫,品秩比他高,该迎接还是要迎接一下。 正文 第五五八章 忍无可忍 周兴带着几个御史和一群狱卒,站在院子里,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是的,上回被萧业逼的下跪,让他极为不爽,也在下属面前丢了脸,这回总算是能报一箭之仇了。 “有……” 见着萧业过来,周兴刚刚大喝,突然一股极大的恐惧涌上心头,仿佛对面走来的不是萧业,而是一头噬人的猛兽,只要自己敢说出有旨意三个字,怕是立刻会大祸临头,于是本能的闭住了嘴。 萧业暗暗一笑,周兴也算老对手了,对此人想什么太清楚了,因此上来就是才气攻击,影响周兴的心灵。 虽说宣旨时跪的是圣旨敕书,可是跪的方向是对面周兴啊,萧业逼绝没法接受。 “周大人,不知前来是为何事啊?” 萧业笑咪咪拱手,继续发动才气攻击。 周兴又眼前一花,突然在萧业身上看到了来俊臣的影子! 萧业与来俊臣,是他最为忌惮的二人,另与对萧业以恨为主不同,他对来分俊臣完全是忌惮,给萧业宣旨,还能出口恶气,当众落萧业的脸,但是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对来俊臣宣旨。 不自禁的,周兴面孔挂上了笑容,把女皇手谕奉上道:“萧大人,陛下命我把张易之提走,您请看看。” 顿时,跟在周兴身后,本指望耀武扬威的酷吏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是的,三品大员面对一个五品小官,连旨都不敢宣? 这位周大人也太软了吧? 与之相反,右肃政台的御史们颇为扬眉吐气,无不以高高在上的目光,扫视来自于左肃政台的同僚们。 萧业接过手谕,摊开一看,果然如自己所想,由左肃政台接手张易之案件了,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把张易之给废了。 “来人,把张易之、萧让萧承宗与丁浩三带上来。”萧业向后挥手。 “诺!” 有御史向台狱走去。 院子里安静下来,突然周兴打了个摆子,清醒了! 自己是怎么回事? 居然向那姓萧的服了软? 要知道,该宣的旨不宣,丢面子事小,怕是太后都会对他有想法,作为酷吏,首要条件是牙口好,如今该咬的人不咬,太后留他又有何用? 周兴额头渗出冷汗,眼里闪过惊疑不定之色,他怀疑是萧业动了手脚,但问题是,他是三官大员,官气浓洌无比,绝大多数的邪祟与迷魂法术都近不了他的身,如果询问,就是质疑自己。 萧业嘴角微撇。 单论官气,他不比周兴差,而且他还有地级三阶才气,影响周兴的心智并不吃力,刚一出来,就先声夺人,让周兴生出畏惧之心,紧接着又对自己使用罗织经,散发出来俊臣的阴狠气息。 果然,周兴蔫了。 不片刻,四人被带了出来,萧义萧承文父子又现出了希翼之色。 萧业暗暗摇头。 留右肃政台,还能求个速死,落周兴手上,多半会受尽酷刑而死,因为他们姓萧,周兴奈何不得自己,只能把气撒在俩父子头上。 “周大人,下官举报萧大人严刑逼供!” 一见周兴,张易之就嚎叫道。 “哦?如何逼供?” 周兴立时来了精神。 张易之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成了废人,要脸又有什么人,怨毒的指着萧业道:“他打碎了我的丹田,把我废了!” “此事可真?” 周兴转头问道。 “确是下官所废!” 萧业点头。 “大胆!” 周兴脸一沉,大怒:“张易之虽是嫌犯,但陛下并未将之革职,仍是四品官员,而你身为右肃政台主官,怎能对官员用刑?本官非得参你一本不可!“ 萧业沉声道:“请问周大人,大周律里,有那条规定废丹田犯法?你再看他能跑能跳,哪里象是受了刑的样子,要不要请太医来瞧一瞧啊?” “这……” 周兴语塞! 连张易之也惊呆了,没想到萧业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他自己撕下脸皮豁了出去,可是萧业不需要撕脸皮,不需要豁,直接就是无耻! 是的,从医学上讲,丹田废了,不影响生存,只是从修士褪化成凡人而己,可是大周律是为凡人定的啊,从凡人的角度来看,萧业只是打了他一拳。 因愤怒打他一拳,不过份吧? “周大人,人犯皆已带到,办了手续就领走罢。” 萧业如赶人般挥了挥手。 “哼!” 周兴弊屈的闷哼一声,在卷宗上签名画押,才与酷吏们带着张易之四人离去。 …… 萧业的脸也骤然沉了下来,他知道,张易之被移交左肃政台,也许……只是个开始。 次日一早,萧业进宫,求见女皇。 但是与以往立刻获得接见不同,这次足足等了近两个时辰,虽然宫中有龙气压制,他的心却仍是跳的厉害,就好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好不容易,接近正午,才得到女皇传召。 “臣萧业叩见陛下!” 萧业下跪施礼。 “卿来是为何事?” 女皇面无表情问道。 萧业道:“叔公被奸人谋害,臣本该立即丁忧,但因追查缉凶,致使耽搁,今案件已移交左肃政台,臣相信周大人定能还叔公一个公道,故而请旨丁忧,请陛下恩准。” “哦?” 女皇眼神一缩! 这小子以退为进? 萧业要丁忧,可不是一个人丁忧,而是一家子丁忧,虽然萧业不是萧松的嫡亲子孙,但萧松是族长,按例,须服一年齐衰,等于一年后,武三思才能向巧娘提亲。 如果昨晚没把气运借给武三思倒也罢了,区区一年,她等的起,可是已经借出去了,哪怕武三思是她的侄子,她也不放心把国之重器操持于人手,想尽快收回,免得夜长梦多,她可不愿平白得了龙气窃取大周气运。 只是……萧业的要求也合情合理啊! 这小子难道是听了什么风声? 女皇隐现惊疑之色。 当然,她决不允许萧业丁忧,于是道:“卿乃良材,朕另有应用,可夺情。” “陛下,老族长待臣恩重如山,臣不服丧,心难安啊!” 萧业坚持己见。 女皇淡淡道:“萧家老族长生前亦是忠君爱国之才,定会体谅于你,莫要再争了。” “臣遵旨!” 萧业极为不情愿的应下。 “陛下,中书舍人张嘉福求见。” 这时,外面有太监唤道。 萧业忙道:“陛下,那臣先告退了。” “无妨,卿且往一边!” 女皇向左右示意,有太监搬来个圆墩。 “谢陛下!” 萧业无奈称谢就坐。 不片刻,张嘉福进殿,向萧业略一点头,带着丝不怀好意的贼笑,就向女皇汇报事项。 张嘉福原是武承嗣的人,现在武承嗣的形势不大妙,遂改投武三思,萧业回想着张嘉福的那丝笑容,心头越发不安。 果然,张嘉福很快汇报完毕,转回头笑道:“萧大人,本官本欲登门拜访,不料竟于金殿得晤,哈,相请不如偶遇,说明我俩有缘呐,今有一事相请,还望萧大人勿要推托。” “哦?不知张大人有何事?” 萧业不动声色问道。 张嘉福笑咪咪拱手道:“梁王托我作个媒,欲迎娶萧大人堂妹,从此萧大人便与梁王是一家人啦,恭喜恭喜呐!” 本来张嘉福是打算傍晚去萧业家提亲,但是正如他所说,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碰见了,索性当着女皇面提前,谅他不敢拒绝。 女皇也是点头微笑,目含鼓励之色。 萧业心里怒火翻涌,这尼玛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巧娘主意,没完没了了吧? 当即脸一沉道:“怕是要叫张大人失望了,舍妹已舍身给了紫姑娘娘,从无嫁人之意,还请向梁王道一声抱歉。” “嗯?” 张嘉福眼睛一瞪,他没想到萧业如此不识好歹,又道:“萧大人,梁王年岁不大,正是有为之时,令妹嫁过去,当以正妻之礼待之,并不辱没了你萧家,你可得考虑清楚了!”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妈卖批的,本官说的清楚明白,你没长耳朵还是聋了?” 萧业突然破口大骂! “这……” 张嘉福给骂懵了,跪地哭嚎道:“陛下,臣好心为梁王提醒,不料竟遭这黄口小儿辱骂,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正文 第五五九章 公主救场 “放肆!” 女皇也怒了,萧业明着骂张嘉福,她感觉实则在骂自己,先武承肆,后武三思,有完没完,不正是指她吗? 还有那句妈卖批,多半是扬州一带的骂人话。 女皇沉着脸,又道:“朝堂之上,口出秽言,萧卿你着实过份了。” 萧业昂着脖子道:“陛下,臣与他说过舍妹不嫁人,他张嘉福却一再相逼,还出言威胁臣,臣忍无可忍!“ 张嘉福颇觉脸面挂不住,哼道:“萧大人,难道令妹嫁与梁王不是你的福份?” 萧业道:“此福不敢消受!” “此言何意,难道萧大人不把皇家放眼里?” 张嘉福阴声道。 萧业悠悠道:“对于陛下与梁王,本官自然奉若神明,但是媒灼之言,父母之命,舍妹生父早亡,而我又分宗出来,乃兰陵萧氏南齐房神都小房的族长,自能替舍妹作主。 自古以来,除了乡间恶霸,从无强娶逼婚之说,汉光武帝欲以宋弘尚公主,被拒之后只是叹息,并未为难宋弘,张大人现在逼着舍妹嫁与梁王,究竟是存的什么居心?” “你你……” 张嘉福被反扣了顶帽子,张口结舌,却发现自己竟辩无可辩,索性又哭嚎道:“陛下,您听听,臣也是一番好意啊,怎么会让梁王担上逼婚的恶名?臣冤枉啊!” “够了!” 女皇脸色难看之极。 是的,张嘉福就和废物一样,做个媒都能被扣上帽子,除了他,也是没谁。 但她更恼怒的还是萧业,萧业坚决不肯嫁妹,还是当自己的面严辞拒绝,摆明着不给面子,本来还打算留着他,此子却如此不识好歹,看来是留不得了。 萧业又道:“陛下,臣自入朝以来,战战兢兢,办差任事,从无差池,自诩比不得贤臣,亦是良吏,今日却被一区区中书舍人逼婚,臣只觉意兴索然,当真是什么人都能欺臣头上来了,臣请求辞官返乡,著书教人,请陛下恩准。” 女皇心中更加恼火,这显然是以辞官要挟逼自己,哼道:“张卿你先退下!” “是!” 张嘉福徐徐退去。 女皇这才道:“辞官之事先搁一边,朕问你,昨晚你可是中了情花之毒?” 萧业道:“承蒙陛下关心,臣的毒已经解了。” “哦?” 女皇锐目打量着萧业,原先她就有借求娶之事测试萧业的意思,可是从头到尾,萧业都表现的正常的很,于是道:“滋事体大,轻忽不得,来人,宣灵元灵苦进殿!” “诺!” 有太监施礼离去。 不片刻,灵元灵苦进殿,合什为礼:“贫僧参见陛下!” 女皇道:“萧卿自呈已解去情花之毒,两位法师给看一下,可是如此?” 二僧看向萧业,以精神力探查,可是萧业浑身才气滚滚,不仅探查不到分毫,还隐约有儒家经义袭来,似乎要侵染自己的佛法。 萧业暗暗冷笑,前世他受心学影响,对佛门就厌恶的很,今生又领悟了万般皆为利的道理,佛法也是取利的,辟如佛门常挂在嘴边的缘生性空。 万事万物因缘而起,什么是缘? 缘为念动。 念动而生性,性则具有倾向性,故而又有空不遣有,有不离空,空中摄有,有内存空之说。 也就是说,空可视为数学中的无穷大或无穷小,可以无限接近,但永远也不能达到,而求空的手段即是有,与空相对应,有难道不是利? 萧业以利作为桥梁,反过来凭着地级三阶才气影响灵元灵苦,探索佛法的奥秘。 二僧瞬间明晰了萧业的用意,对佛门弟子来说,佛法精义每个人的理解都有所不同,是一生的道基凝结,所有的法术神通无不构筑于此基础上。 就好比儒家神通的基础源于个人对儒家经典的理解,理解上的差异,掌握的神通也各有不同,如被萧业探查出构成神通的基础,可以反向推导出神通,这无疑是极其致命的。 孙子兵法有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再用现代话来说,就是萧业在向灵元灵苦发动信息战,尽量搜寻对方的信息,以备战时针对弱点予以致命一击。 二人忙断开精神联系,心里忌惮又多了几分,似乎有一团魔念冉冉升起,咆哮着一定要灭杀此子,不然为心腹之患! “法师,如何了?” 女皇问道。 “阿弥陀佛~~” 灵元喧了声佛号道:“仅以精神力难以探查,贫僧还须为萧大人搭搭脉!” “臣不同意!” 萧业立刻道:“佛门与臣有夙怨,陛下莫怪臣以小人之心度菩萨之腹。” 灵元劝道:“萧大人,你太偏激啦,当着陛下的面,我二人哪里能动什么手脚,这也是为了苍生社稷着想,毕竟萧大人身负重任,若是受了情花之毒,视苍生如刍狗,怕是于社稷有大害。” 灵苦更是咄咄逼人道:“自陛下御极以来,佛门乃大周国教,你质疑佛门,便是质疑大周!” “哈,此话倒是头一回听说!” 殿外,突然传来轻蔑的笑声,太平公主款款走来,直视灵苦道:“本宫乃大周公主,又是楼观道弟子,份属道门,法师是否要治本宫的罪?” “这……” 灵苦尴尬了。 女皇也是错愕,脸一沉道:“令月怎么来了?” “小女思念母皇,特意进宫探望。” 太平公主盈盈一礼。 女皇颇为头疼,明摆着,太平公主就是为萧业而来,宫中那么多役仆,以公主之尊,收买几个眼线很容易的。 萧业进宫这么久都没出来,必然会有人禀报她,于是她担心萧业出事,来了。 本来女皇任由灵元灵苦围攻萧业,就是有顺势拿下的意思,但是太平公主出现,让她颇为无奈。 太平公主又道:“先前小女在外,听闻两位法师要探查萧大人是否中了情花之毒,而萧大人不同意,故有争执,不如由小女请出掌教,为萧大人探查,母皇以为如何?” 女皇内心微凛! 她想到的,是萧业凭什么敢相信尹文操? 显然,是自己的女儿在其中穿针引线,让萧业和楼观道搭上了,再转念一想,此事极有可能。 虽然武隆基的背后是道门,但道门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上清宫投注武隆基,为何楼观道不能投注萧业? 她相信,太平公主过来,是得了尹文操的授意,提示萧业并非任由拿捏的软柿子,有楼观道在后面支持。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这几乎是赤果果的摊牌,你们要对付萧业,不是不可以,请用正常手段,如果搞降维打击,对不起,我们楼观道不是吃干饭的! 有楼观道介入,女皇生出退意,她不愿意与楼观道撕破脸,关键是大劫要来了,她也想以净光天女的身份,领导人族渡过劫数,挣下盖世奇功,成就菩萨,乃至佛陀位业。 天女在佛门,不是什么果位,而是侍女,净光天女,只是陀勒佛祖的侍女,她也想修得正果啊。 但是她是女皇,是要面子的,仅凭太平公主一句话就退缩,她的脸往哪儿搁? “陛下,狄大人求见!” 突然外面有太监唤道。 正文 第五六零章 邪神泛滥 狄仁杰已经回京了,任户部侍郎,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列政事堂宰相之下,不过萧业从未去拜见过狄仁杰。 甚至自从与张易之互揭身份之后,与李元芳也疏远了,主要是担心与李元芳走的过近,影响到李元芳的仕途。 “哦?” 女皇眉头一皱,便道:“宣!” “诺!” 那太监施礼离去。 不片刻,狄仁杰进殿,向萧业略一点头,便长揖道:“臣拜见陛下!” 通常朝臣见皇帝是不跪的,萧业跪,是跪自己的奶奶,与地位无关,但是他起了坏头,凡是阿谀幸进之辈,都开始跪了,而清流官员仍然不跪。 女皇也没法计较,问道:“狄卿前来是为何事?” 狄仁杰道:“近几年来,并州邪神淫祠泛滥,其中有死灰复燃的石虎、董卓、尔朱荣等臭名昭著之辈,于民间大肆传播,尤其太原,更是被渗透的厉害,臣怀疑,其中或有隐情,特来禀报陛下,宜早作处置。” “竟有此事?” 女皇神色一变。 灵元、灵苦、萧业与太平公主瞬间就联想到了通天塔。 太原是李家的龙兴之地,集并州山川地脉灵粹,并州通天塔,正是位于太原。 “陛下,此事绝不能轻忽,贫僧以为,应由萧大人往并州处置此事。” 灵元立刻道。 ‘嗯?’ 女皇心中一动! 是的,她也反应过来了,并州邪神淫祠大爆发,多半有域外魔头在后推动,这种事情很难处理,稍有差池,就可拿为把柄,治萧业的罪。 “萧卿,你可愿去?” 女皇问道。 萧业道:“陛下有命,臣自当领旨!” “好!” 女皇对萧业这一点还是挺满意的,敢于任事,只可惜是那孽子的后代。 道了声好之后,便道:“朕加你并州观察使,五日之内启程!” “臣领旨!” 萧业叩首谢恩。 太平公主从旁道:“母皇,萧大人势单力孤,怕是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小女打算从楼观道抽调些人手派给他。” “嗯,可以!” 女皇点了点头,大是大非问题她还是拧的清的。 灵元忙道:“陛下,佛门也愿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 萧业眉头皱了起来,佛门参与,摆明了是掺沙子啊。 “可以!” 女皇再次首肯,随即挥挥手道:“都退下罢,回去多做些准备!” “臣等(小女)告退!” 萧业、太平公主与狄仁杰,施礼退去。 灵元目光微微闪烁,待得三人出了视线,又道:“陛下,贫僧请旨,任梁王为并州牧,总摄此事。” 大唐的州牧,可不是魏晋南北朝的州牧,只是虚衔,往往由亲王担任。 女皇也是眼神微闪,她本以为佛门参与,是要给萧业掺沙子,但是抬出武三思,显然不是所想的那样没有格局,佛门也想把事情办成,只是不愿让萧业揽得头功,获取最大份额的功德。 要知道,万一此事有外域参与,办成了必有天道赐予功德,听说萧业的功德已是赤红,再得功德,那还得了? 与其功德给萧业,不如给武三思。 而且萧业是办事的,武三思只是名义上的州牧,既不能调动财赋,也不能调用兵卒,出了差池,责任还在萧业。 换句话说,功劳是武三思的,过错则属于萧业。 “准!” 女皇轻启朱唇。 灵元暗暗一笑。 除了女皇自己脑补,佛门的另一个目地,是不想让武三思将气运那么快交还,毕竟佛门对净光天女也有忌惮,控制武三思,等于控制了一部分武周气运,可以掣肘女皇。 …… 出了宫,狄仁点看向萧业,点头道:“老夫与孟将兄一直关注着你,你做的不错。” 萧业谦虚道:“怀英公谬赞了,下官只是办办案子,哪里比得上宰相们担负的是整个江山社稷。” “诶~~” 狄仁杰挥了挥手:“办案兼顾方方面面,最见人品和才能,萧郎莫要谦虚,好了,你我就在此分开罢,公主,臣告退了。” “怀英公请自便!”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 萧业也拱手相送。 狄仁杰回了一礼,转身而去,钻进乌篷牛车。 “上车罢!” 太平公主也一指自己的车驾。 萧业二话不说,跟在太平公主后面上了车。 车辆缓缓启行,因是寒冬,门窗都遮着厚帘子,近乎于密封的环境里,萦绕着熟悉的体香,太平公主则是一如往昔,漂亮的大眼睛如一汪透彻的湖水,看着萧业。 萧业颇为受不住,讪讪道:“多谢公主及时赶来,否则太后就要治我的罪了。” “哼!” 太平公主哼了声:“本宫只是凑巧赶上,顺手帮了你一把而己,可不是特意为你而来,只能说你命不该绝。” 萧业暗暗苦笑,这小姑妈,就是……嘴硬! 太平公主问道:“听说你的情花之毒已经解了?” “公主怎么知道?” 萧业讶道。 “拿一株情花给本宫。” 太平公主淡淡道。 萧业从戒指里取了一株递过去,还提醒道:“公主小心点,别让刺扎着。” 却不料,太平公主就着刺,在自己的手腕上扎了一下。 “公主?” 萧业目瞪口呆。 太平公主若无其事道:“本宫只是想试试,中了情花之毒是什么样的滋味。” 正说着,突然俏面一白,一大口鲜血喷出,面孔布满了痛苦扭曲,捧着心口,整个身体都弓成了虾子。 “公主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啊!” 萧业急的赶忙扶住,痛心不己。 他大概猜出了太平公主的用意,很可能是测试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显然,她的症状比苏月儿还更胜一筹,昨晚苏月儿也没这样痛苦。 太平公主半边身子靠着萧业,艰难的开口说道:“情花之痛,竟痛彻心扉,想不到世间还有些奇物,你不用担心,本宫能撑得住。” “公主,我教你一篇心法,名守静笃,致虚极,可压制情花之毒,你先放出才气。” 萧业心中一动,释放出自己的才气。 太平公主也放出才气,让萧业惊讶的是,已经是人级九品巅峰,随即就以咏叹读书法,把守静笃,致虚极的精义传授过去。 不愧是道门大派的真传弟子,太平公主很快就掌握了要点,面容痛苦尽去,布满了冷漠,突然一把推开萧业,厌恶道:“滚开,谁让你靠近本宫的?” 萧业眼睛瞪大了! “滚,滚,滚出去,不然本宫杀了你!” 铮的一声轻鸣,太平公主居然放出了剑丸,杀机密布! 呃? 比苏月儿激烈啊! 讲真,萧业心里还是有些沾沾自喜的,这从侧面印证了用情越深,就越是翻脸不认人的结论。 当然,萧业并不会因此对苏月儿有什么看法,如果把太平公主比作母老虎,苏月儿就是猫,若即若离,又时常表现出亲近依赖的一面,让人捉摸不透。 如果苏月儿也如张玉那般乖巧,那她就不是苏月儿了。 “还不滚?真当本宫不敢下杀手?” 太平公主暴躁异常,剑丸化丝,向萧业脑袋削来。 萧业可不会走,被赶下车多没面子啊,当即以才气化剑,运起太极剑法,见招拆招。 虽然二人都刻意不使气劲外泄,但毕竟是金丹高手交锋,不把车子给拆了就不错了,车厢时常一阵震动。 “哎~~” 前面赶车的车夫叹了口气,本能的把车往偏僻处驶。 不得不说,狭窄范围内的小巧交锋,对控制力的要求极高,毕竟稍微外泄一点点气劲,就能把整辆车给毁了,可纵是如此,车内的桌椅摆设已尽成齑粉。 好不容易,萧业抓住了机会,一把扣住太平公主的腕脉,急道:“公主,差不多了,先退出致虚极,守静笃的状态,我再为你驱毒。” “你先放开本宫!” 别看交手的时间不长,但是十分力道有七分都用在了力道控制上,宛如小儿舞巨锤,太平公主也是消耗颇巨,无力再战,哼了声,随即神色中的厌恶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萧业取出一枚情蛊递过去道:“公主请服下罢。” 太平公主一把接过,纳入口中,细细体会起来。 正文 第五六一章 虎毒食子 约摸大半个时辰过后,太平公主体内的毒素尽去,才睁开眼睛,看向萧业。 萧业又拿了枚移情丹给她,讲明用法。 太平公主有些膈应,这毕竟是饲料,但秀眉拧了拧,还是以真元包裹着服下,果然,蛊虫闻到气味,迫不及待的从心脏中爬出,抱着丹药啃了起来。 太平公主趁机将之吐出,取出一只玉匣,连丹药带蛊虫一起装好,但随之而来的,气氛有些尴尬了。 是的,通过情花,她明晰了自己的心意,让她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也不知道该如何与萧业相处,于是绷起脸道:“你下车吧,早点做些准备,过几日本宫再来找你。” “嗯,我先告辞了。” 萧业也觉得挺不自在,一跃而出,却发现,居然来到了洛阳郊外,再一看车夫,躲在一边的树丛里,眼神闪烁看着自己,带有别样意味。 完蛋! 萧业知道这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暗暗摇了摇头,萧业纵身离去。 回到家里,萧业把此事道出,巧娘顿时怒道:“女皇怎么回事啊,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我的主意,当皇帝也不能这么霸道吧?” 张玉无奈道:“还不是为了你的凤格而来,其实这都是人之常情,最可恨的是那些搬弄是非的小人,如蔡恒远,当初就是他将事情捅出来的,现在人不知跑哪儿去了。” 萧业点头道:“女皇又老了,横竖就这几年的工夫,忍一忍罢,这段日子,你们还是先回宫观住着,惹不起总是能躲的起。” “哎,业儿说的也是,今晚吃了饭就去!” 杜氏看着爱女,叹了口气。 一顿晚餐,吃的索然无味,吃过后,收拾干净,全家趁夜,去往花神宫,紫姑听得此事,掐指计算了一阵子,沉吟道:“你把春兰她们四人带上罢,或能派上用场。” “嗯!” 萧业应下,当晚就住在了宫里。 小阴间! “哈哈哈哈~~” 史进仰天爆发出一阵得意的长笑! 自己终于结成金丹了,还是天下四大奇丹之一的血影煞丹,丹成四品后期,一时之间,他只觉豪情万丈。 什么萧业、楼观道,凡是欠他的,都要千百倍索还回来。 还有他的未婚妻萧巧娘,这是他的心结,不娶之,心障难除。 “多谢先生成全!” 史进总算记起了蔡先生还在一边,忙一躬到底。 “嗯~~不错,待我为你检查一下!” 蔡先生眼里,闪出幽幽碧光,伸手去抓史进的腕脉。 史进有些迟疑,毕竟脉门被扣,极易被封住真元,但一想对方是蔡先生,还是担然伸出手腕。 蔡先生抓住史进的手腕,一道真元徐徐探出,刚开始史进还没觉得不妥,可随即,就有一肌汹涌的血脉之力涌来,与他自身的血脉高度契合,摧枯拉朽般的封住了金丹。 “先生!” 史进骇然道。 蔡先生悠悠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你是我和你娘所生,史文龙只是替我把你养大,你是我的儿子,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今为父欲向你借一样东西,你可愿否?” “父……父亲,您要借……借什么?” 史进被蔡先生吓住了,完全没有感受到父爱如山,战战兢兢问道。 “借你金丹一用!” 蔡先生眼里射出锐芒! “为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父亲,我是您的血肉啊!” 史进大叫道。 “呵,为什么?” 蔡先生冷笑道:“早年我阴阳宗覆灭,为父被迫流落江湖,损了根基,故与你娘生下一子,从小作为鼎炉培养,以备补足亏损。 你还算争气,修成了血影煞丹,如今也该回报为父啦,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你娘,或许将来还会给你生个弟弟,继承我蔡家血脉!” 随着话语,蔡先生血脉爆发,全面侵蚀史进,史进就觉自己的精气神快速流失,尤其是金丹开始融化,流入蔡先生的血脉当中。 史进的外貌变得苍老、干瘪,他想挣扎逃脱,可是他的一切都在蔡先生的掌控中,连动弹都做不到。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直至消散,眼角沁出了一滴泪珠。 “呼~~” 一个时辰过后,蔡先生长吁了口气,史进从神魂、到修为,乃至于金丹,以及文气才气,悉数被他吸收。 他的修为如竹子开花,节节拨高,臻至金丹九转中期才徐徐停住,原本品质只是良品,此时已进化为血影煞丹。 此丹至阴至邪,可吸收生灵血液的精粹,并可化为血影,或扑击敌手,将之吸成人干,又或来去自如,远循千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中阴身的应用范围更广,如与中阴身结合起来,阳神都未必能抓住他。 蔡先生又放出中阴身,是史进的模样。 “阴气稍嫌重!” 蔡先生打量了一番,抬手一道血煞打入中阴身,阴气渐渐褪去,脸面带上了血色,几乎与活人一模一样。 “进儿,自即日起,为父以另一种方式替你活着!” 蔡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一道火球打出,将史进的尸骸焚成灰烬,再袖子一挥,化为了飞灰。 …… 次日一早,萧业去了梅花内卫。 “公子回来啦!” 心如心意迎了出来。 “阁领呢?” 萧业问道。 “扑哧!” 心如掩嘴一笑:“阁领出门办事啦!” 心意嘴角也是绽现出笑容。 这段日子以来,银凤见萧业就如见瘟神,越发的不耐烦,也更加无奈,好歹趁着萧业前一阵子回老家奔丧,银凤玩消失了,恐怕除了其他三位阁领,谁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诶?我找银凤干啥子来着?’ 萧业拍了拍后脑壳,表示记不清了,便道:“把所有人都找来,陛下给我们布置了任务。” “噢,公子稍等!” 二女匆匆而去。 不片刻,众人陆陆续续前来,其中以林敏之三人的修为最高,其余皆未达到金丹,由此可见,梅花内梅要想成为真正的修行门派,绝不仅仅依靠大阁领一人成就阳神就能解决,尚欠缺很多基础性和制度性的东西。 最为典型的,便是没有师承,完全按照朝廷的军事化方式在管理,使得很多有天赋的弟子埋没在日复一日的繁重任务当中。 总之,任重道远。 “诸位……” 萧业详细诉说了往并州调查邪神淫祠泛滥之事,又道:“这次是一个历练的很好机会,才气对于淫祠邪神最有杀伤力,夺取了神格,还能壮大识海和精神力,所以我希望每一个修有才气的人,能够踊跃报名,虽然有危险,但是出门在外,哪能不担风险。 没有才气的,就不要淌这混水了,毕竟很可能有外域的邪魔参与,心如心意,从你们开始。” “噢!” 二女撇了撇嘴,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也确实,哪朝哪代都没有小婢女上阵冲杀啊,她们向往的,是给萧业端端茶,倒倒水,然后享受悠闲人生的舒适日子。 就如红楼梦中,袭人、晴雯那样的大丫鬟。 至于修行,是为了活的更长,以更好的状态享受生活。 可是萧业偏偏推着她们走! 正文 第五六二章 三方汇聚 “我们也去!” 林敏之、林敏漪与郭婷婷站了出来,其余有才气的,多数不愿放弃这机会。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汝州,萧业很好的保护了下属,跟着他去做任务,心里踏实。 但是修有才气的,毕竟不多,二十来人中,还不足十个。 王杰便是急道:“卫领,我们也想修出才气,可天生不是读书的料子啊。” “是啊!” 其余人纷纷看着萧业,除了江有鹤,他对萧业有心结。 萧业沉吟道:“陛下有旨,五日之后去往并州,今天是第二日,这样罢,你们把法器给我,我替你们重炼一下,留下儒家经义的种子,不需要读书,练剑也能修出才气,但是能否在这几日内修出,全看个人了。” “卫领,给!” 王杰立刻递上法器。 各人也纷纷递上。 江有鹤却是不递。 吴珍珍忍不住道:“有鹤,你不是也没才气吗,有卫领帮着炼制多好啊。” “哼!” 江有鹤哼了声:“自古以来,先辈大贤没有才气,不也是叱咤风云,我就不信,没有才气就办不成事。” “此志可嘉,每个人的道路都在自己的脚下,我衷心祝福你。” 萧业也不为难江有鹤,点了点头,拿着一大堆低劣法器,去密室重新炼制。 当然,他不可能一下子把品阶上升太多,提升个一到两阶就够了,说到底,这些人只是他的下属,并不完全是修行门派中,属于他自己的派系,他没有义务耗费太多的资源培养,别养大了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真正被他当作自己人的,只有林敏之兄弟与郭婷婷,还有心如心意,可惜俩丫头太懒,以前看着还不错,实则就是头驴,不抽一鞭子,她不会往前走。 萧业暗暗摇了摇头。 第二天,当萧业把法器交还的时候,众人均是欢呼,别小看提升了一两阶的品阶,让他们自己弄,根本是不可能的。 一来,不懂炼器。 二来,拿卫里重炼,需要花需不菲的贡献点。 随即每个人都抓紧时间练习,期待修出才气,但是基础太差,只有王杰和一个叫崔浩的三劫修士幸运的修出了微弱的才气,勉强达到了及格线。 在临行之间,萧业回了趟了花神宫,春兰四女作为种子,被萧业带在了身上,另萧业按照紫姑的指点,给春兰四女炼了些神像,只有巴掌大小,但用神力一摧,可如常人,用以替代当地的淫祠邪神。 毕竟花草在温室中,是永远长不大的,只有走出去历练,才能成长为真正的花神。 这日清晨,萧业带着十余人,按照约定,去往洛阳东门。 道门的人已经先来了,有太平公主、尹君文,还有五个不认识的青年道人,四男一女,见着萧业这边的大队人马,其中居然不少人连金丹都不是,均是大为错愕。 “哈哈~~” 尹君文哈哈一笑:“萧大人,你带着些小辈过来做什么?难道是去并州送死?” 萧业不以为意,拱手道:“尹道长肌肤光滑细嫩,堪比女子,实是因祸得福啊,恭喜恭喜!” 尹君文顿时神色一滞。 是的,被史进偷袭,还扒了皮,是他一生的痛,萧业准准戳中了他的痛脚。 “刚来就斗嘴角,我宗的阳神老祖曾推算过,此行或有凶险,省点力气罢。” 太平公主不悦的瞪了眼过去。 尹君文正准备反击呢,却被太平公主强行打住,很明显,是偏向萧业的,只得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脸都黑了。 心里也是暗恨! 是的,明明身份已经揭开,可护着那小子,呵,别被贫道抓住,不然叫你们身败名裂! 梅花内卫都能看出太平公主对萧业的回护,也是神色微妙。 “萧大人,本宫为你介绍下……” 太平公主神色不变,为萧业介绍了另外五人,分别是尹君奇、宋青衣、杜晦、封连,以及女冠梁贞子,修为介于金丹七到九转之间。 楼观道内部,山头林立,这些人中,除尹君奇、尹君文和太平公主,均来自于别脉,整个就是一支杂牌军。 由此可见,楼观道对此事并不是太重视,每人代表一脉,必然各有各的心思,很难拧成一股绳,恐怕别脉也未必愿意听从太平公主的调令。 其实道门对邪神淫祠素来不重视,邪神会与佛门争夺信徒,但道门不需要信徒,甚至因邪神欺骗的是老百姓,挖的是朝廷的根基,在某种程度上,还能掣肘朝廷。 这几人,对萧业表面淡然,暗中实则颇为蔑视,高傲几乎写在了脸上,一时之间,气氛很是尴尬。 “什么人啊,有什么好傲的?” 心如不满的嘀咕道。 萧业淡淡道:“没什么好愤怒的,搁在凡间,人家就是世家大族,而我们梅花内卫,只是小门小户,被人轻视也很正常,所以,我们更要自强自立,你俩大概何时能结丹?” “奴婢们……尽快吧。” 二女结结巴巴,没想到发泄下不满也能被萧业抓住机会教导,下次坚决不废话了。 “佛门来了!” 这时,有人指向城门的方向。 就见一群僧人,白衣飘飘,顶着光头,策马而来,清一色的金丹后期,除了玄晔,余者皆面生,另有一队骑兵随行,约百来人,领头的,居然是武三思。 ‘是他?’ 萧业现出了玩味之色。 “萧郎,母皇已命武三思任并州牧,总摄此事,本要告诉你,但你这几日都在梅花内卫,总之你要小心点。” 太平公主也传音过来。 萧业瞬间明了,原来武三思是来摘桃子的,娘的,老子的桃子有那么好摘? 众骑徐徐勒马停住,看向萧业,面色不善,武三思也执着马鞭,居高临下,端倪萧业,眼里隐有怒火浮现。 他觉得自己对萧业,比那个堂兄武承嗣要宽和的多了,此前又多方示好,可这小子,依然丝毫不给自己面子。 在他眼里,萧业不肯嫁妹,就是不给他面子。 不过他的性格较为阴柔,不比武承嗣胸无城府,好歹未当众发作。 萧业拱手道:“臣见过梁王。” “嗯~~” 武三思略一点头,本不想挑明,但是想到自己的气运是借来的,早晚要还,还是忍不住道:“萧大人莫非对本王有误会?” 萧业讶道:“梁王此话从何说起?” “呵~~” 武三思冷冷一笑,不置可否道:“或许萧大人对本王不甚了解,也可能是我那堂兄多有冒犯,使得萧大人以偏待全,实则本王对萧大人看重的很呐,此次还须你我精诚合作,才能完成太后的交待,走罢!” “上马!” 萧业也暗暗冷笑,这是威胁自己啊,当即向后猛一挥手。 众人纷纷翻身上马,向并州驰去。 不片刻,玄晔策马过来,问道:“萧大人,拿我佛门的宝材何时归还?” “哦?法师还记得此事?” 萧业惊讶的转头看去。 玄晔顿时气结,什么叫还记得?不记得是不是就被你私吞了?不禁哼道:“此乃公物,并非贫僧私人所有,佛门看在萧大人办案尚算公正的份上,并未主动索还,就是给萧大人留个面子,如今已过去甚久,萧大人却久不归还,难道真被私吞了?” “哈~~” 萧业哈的一笑:“区区宝材,何足道哉,本官并非不归还,而是史进尚未抓捕归案,案件未结,如何归还? 不过法师无需担心,该是你的跑不了,是不是?” 玄晔脸一沉道:“依萧大人之意,一日不抓住史进,就一日不归还宝材?” “诶?” 萧业忙道:“本官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朝廷自有朝廷的规矩,法师还是莫要为难本官了,或者佛门也可派人抓捕史进,本官既可早些结案,佛门也可拿回宝材,岂不是一举两得?” “萧大人倒是好打算!” 玄晔心知宝材要不回来了,策马回归己阵。 梅花内卫诸人均是相视一眼,黑都能黑的理直气壮,对萧业暗暗生敬。 萧业也微微一笑。 本来对修士而言,速度是极快的,但武三思是凡人,天气又严寒,不能骑太快,每日只能行个百来里,足足十天,才抵达太原近郊。 正文 第五六三章 候景神祠 “公子,那边有个小祠堂,过去看看吧。” 心如眼尖,留意到不远处的一个村落入口,就有一间神祠,看成色大概是新建,香火缭绕,不停的有村民进进出出。 沿途并没有见到邪神淫祠,即使有,也以土地山神为主,算朝廷正祀,这时突然见到个小祠堂,形制又不是山神土地庙,所有人均是精神一振! “走,看看是哪路邪神!” 尹君文猛一挥手,率先冲去。 众人纷纷跟上。 数百骑,还有披甲执杖的骑兵,声势极为浩大,倾刻间,村子里就哭爹喊娘,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还有姑娘和小媳妇,忙从炉子里面掏锅底灰涂在脸上。 自古以来,兵过如蓖,哪怕清平盛世,老百姓对官兵也有总发自内心的畏惧。 一名乡老战战兢兢问道:“请问将军是哪路人马,为何来我小寨村?” 玄晔正要说话,萧业已看了眼王杰。 王杰牙一咬,喝道:“大胆,梁王千岁在此,还不速速下拜?” “扑通!” 那乡老吓的跪地,忙磕头:“草民拜见千岁爷爷,我们这村里,家无余粮,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女子,救千岁爷爷开恩哪!” 萧业翻身下马,扶起乡老,微微一笑:“本官右肃政台御史中丞,今奉陛下令谕,趁着冬季调查民情,老人家不必惊慌,来,先起来说话。” 武三思鼻子要气歪了,自己再不堪,也不至于欺压平民百姓吧,可这家伙倒好,莫名其妙给自己扣了顶虐民的帽子,他则充作好人。 果然,那乡老畏畏缩缩的看了眼武三思,就被萧业扶起,问道:“不知大人要问什么?” “那边的神祠是谁的?何时立起?” 萧业指向祠堂。 乡老道:“回大人,祠里供着候景,大概年前立起。” “哦?候景?” 武三思眉头一皱,不悦道:“尔等好大的胆子,莫非不知候景早已遗臭万年?” “扑通!” 乡老吓的又跪了下来。 萧业沉声道:“梁王,虽陛下授你并州牧,总摄全局,但事情还是要下官来做,望梁王自重身份,莫要吓唬无知小民!” “哼!” 武三思重重一哼,心里恨不得把萧业碎尸万段。 佛门高僧们也是暗暗摇头,武家人确实不成器,哪怕武三思已经比武承嗣好多了,但和李家比起来仍是天壤之别。 以亲王之尊,却对个小民摆起威风,不仅自降身份,还容易被人拿着话柄。 哎,太嫩了! “老丈,有话尽管说,本官只是询问些情况,绝无怪罪之意!” 萧业又好言道。 “那……老汉就放肆啦!” 乡老吞吞吐吐道:“年前,有个从太原来的大商人说要给我们村里修神祠,可保一方平安,又不要村里出钱。只要下农时顺道磕个头就可以了,头磕的多,还发些米面馒头,有这等好事,自然让他修啦。 后来见到立的是候景神像,村里人觉得不妥,那庙祝说,候景是前朝人物,关本朝何事,朝廷又没严令禁止,大家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况且自建成以来,不说风调雨顺吧,至少黄鼬、野狼狐狸之类的畜生没了,村里少了许多偷鸡摸狗事,大家伙儿也就听之任之啦。” 萧业道:“可能领我们进去看看?” “大人请!” 乡老倒也识趣,领着众人往村里走去。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小孩子跑出来跟在后面,探头探脑,大人们见官军没有骚扰百姓的意思,也有胆大的从屋里出来。 “见过大人!” 庙祝出来迎接。 萧业问道:“你是哪里人氏,为何当这庙祝?” 庙祝道:“回大人,小的就是这附近的乡里人,附近红白事都由小的包办,因此就兼了这个庙祝,收些香油钱过日子。” “难道你不知这是淫祠?” 萧业又道。 “小的确实不知!” 那庙祝眼珠子滴溜溜转。 萧业有数了,哪里是不知道,无非是能捞到好处,再退一步说,候景祸害的是江东,在江东人人喊打,谁敢给候景立祠,那是不想在本地呆了,而在并州,没有这回事,候景并未祸害过并州,甚至还因候景打进过梁朝建康,逼死了梁武帝,显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你既不知,本官也继往不疚,但陛下已有旨意,清除并州淫祠,你去组织乡民过来,把这神像拆了。” 萧业又道。 “大人,不可啊,惹怒了神灵,全村都要遭难啊,况且候景神自落户以来,从未扰民,冒然驱除,师出无名啊!” 庙祝急了,连声大叫。 “这么说,你是要抗命喽?” 萧业脸一沉。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请大人三思,万一惹来灾祸,于大人名声也是不利呐!” 庙祝坚持道。 “呵~~” 萧业冷冷一笑:“看来你已经被候景毒害了,也罢,既然心向邪神,本官就成全你,来人,杀了他!” “大人……” 庙祝刚刚惊骇出声,王杰已抽出剑,刺入庙祝心口,真元一搅,当场身死! 村民们惊呆了,没想到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这位小大人,说杀说杀啊! “阿弥陀佛,菩萨心肠,金刚手段,萧大人确是不凡!” 佛门阵营,一名叫做玄清的年轻僧人合什赞了句。 是的,萧业与老百姓为善,并不是毫不底限,世人多是畏威而不怀德,有时候苦口婆心的劝说,不如杀鸡儆猴。 况且萧业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既然抗命,自然一杀了之。 “陛下已经下旨,铲除一切淫祠邪神,自即日起,但凡再有敢私下参拜者,以勾结邪神论处!” 萧业回头,冷眼一扫。 “大人,可是没了神灵,谁来保佑我们啊!” 那乡老大着胆问道。 萧业颇为无语,驱赶狐狸野狼居然成了恩惠,指不定这些野兽都是邪神弄过来的呢。 “朝廷已经你们安排了正祀神灵,莫急!” 萧业淡淡一句,向武承嗣拱手道:“梁王,请!” “这……” 武三思有些迟疑,要知道,祠堂里面供着的可是候景,候景生前就以凶名著称,刚刚萧业又杀了候景的庙祝,这小子让自己先进,不安好心啊。 可这时,势必不能软弱,于是看向了佛门诸僧。 “梁王,请!” 玄晔心领神会,抬手示意。 众僧拥着武三思步入祠堂,其余人也纷纷跟上。 祠堂并不大,上首一副牌匾,曰:河南王、使持节、都督河南南北诸军事、大行台、大将军候景。 牌匾下供着候景的泥胎像,披着刷了金漆的纸制盔甲,裹着大红绸,国字脸,面相威武,怎么看,都不象典籍中记载的候景。 史书中,候景相貌极丑,且天生长短腿,而眼前的候景,明显脸谱化了,人死后成为神灵,会受香火愿力的影响。 也就是信众想象中的神灵是什么样,神灵就是什么样。 这也是紫姑不愿接受厕神祭祀的一个重要原因,受了这样的香火,天长日久之下,指不定哪天真成了浑身散发秽臭的厕神。 而女皇册封她为花神,立刻欣然接受,花神虽然不是什么神通法力强大的神灵,却是美丽的化身啊。 萧业也觉得,紫姑越来越美了。 正文 第五六四章 佛门拉胯 “卫领,我来砸了他!” 王杰挺上前。 “等等,候景已经成了气候!” 萧业摆了摆手。 他长期与苏峻、紫姑等神灵接触,又吞了李靖、石虎与南诏虎神的神格,对神灵气息非常敏感,在他的感应中,候景除了缺少朝廷正封,神力已与寻常神灵无异。 而且候景的道场是否驻扎于此,还很难说。 萧业不相信一个区区几千人的村落,就能供养的起候景,他怀疑主持这处道场上,仅仅是附着在神像上的一缕分神。 就如紫姑让他炼制的神像,也只是附着春兰四女的一缕分神,毁了也没什么,只是虚弱点。 要想剿灭神灵,最麻烦的便在于此,只要遗漏一处神祠没毁掉,就存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因此很多神灵会在荒山野岭里或人迹罕至处,鼓动信徒为自己修个神祠,以备不测。 萧业放出才气探查,果然,道场不在此处。 随即他心里生出了个计划,便道:“此处神祠可以暂时留着,本官怀疑,候景道场不在此处,咱们可以示之以弱,把他真身诱来灭杀,免得与石虎、董卓、尔朱荣等邪神沆瀣一气,联手布置。” “呵~~” 尹君文轻蔑一笑:“哪里要这么麻烦,有一个灭一个便是!” 宋青衣也道:“萧大人,你到底是朝廷官员,对付这等邪神,可不用讲什么兵法,哪怕灭的是分神,也可削弱他的实力,灭多了,自然实力不济,届时再一鼓作气灭之,岂不更好,何况搞虚虚实实那套,白白怠误了战机。” “不错,本王也觉得萧大人过于谨慎了!” 武三思点头首肯。 太平公主正要说话,萧业略一摇头。 再说已经没必要了,这群人,已经被他打上了猪队友的标签,如果武三思无知倒也罢了,但是作为修士,他不相信尹君文等人会不清楚神灵的特怔。 这里损失一丝分神,别处通过香火就能弥补回来,灭一处神祠,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这只能说明,尹君文是为反对而反对。 萧业不由生出了散伙的心思,与其和猪队友在一起互相掣肘,一事无成,还不如及早分开,各干各的事。 而且事情办不成,佛道两门拍拍屁股跑了,他跑不了,女皇是要治他罪的! 当然,散伙不能由他提,不然武三思铁定会一顶帽子扣下来。 “阿弥陀佛,灭杀邪祟,佛门当仁不让!” 玄晔喧了声佛号,看向一名叫做玄明的中年僧人。 玄明合什上前,道门也颇为无奈,总不能为个小小神祠去和玄明争吧,于是纷纷散开。 “佛说,魔有四害,一曰夺命,二曰障碍,三曰恼乱,四曰坏善根,汝本在人间铸下大恶,死后当于冥府反思,洗去罪孽,但汝不思悔改,反兴风作浪,以邪术蛊惑小民,四害皆犯,今日,贫僧就降了你!” 玄明罗嗦一大通,才运起真元,手心豁然出现一个卍字符,千百色祥光大作,随即嗨的一声,印向神像! 卍在佛门中是吉祥的象征,天然具有降妖除魔之力,且宝光有千百色,极为眩目,整个神祠里都宝光盎然。 佛门素来重外在形象,如道门,常被称作牛鼻子、臭道士,张三丰更是被称为邋遢道人,因为从来不注重个人形象。 而佛门没有这样的蔑称,仅以袈裟为例,披在身上,象不象是披着一堵由金砖彻成的墙? 玄明打出卍字符,也是佛门的一贯传统,讲究声光色俱全,炫丽多彩,具备强烈的视觉震撼效果。 总之一句话,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轰! 彩光击中神像! 却是出乎众人意料,神像并未崩裂,而是披上了一层彩色的光芒,更加神圣威武。 “这……” 玄明的脸色颇为挂不住了,他相当于金丹八转修为,虽未用全力,也不该是这样的效果啊。 道门中人均是面面相觑,目中现出玩味之色。 “哼,以为邪法就能抗我佛门?” 玄明手腕一翻,一副金色降摩杵出现,挥起就打去! “大胆!” 神像突然睁了眼睛,一道魂体从中窜出,手持乌黑的弯刀,当的一声,架住了降魔杵。 这可把众人惊的不轻,魂体居然能与真元硬抗? 玄明也连退数步。 再仔细看去,魂体面容与候景略有相似,只是年轻了许多。 “汝乃何人?” 玄晔问道。 魂体冷声道:“我乃河南王之子候和,我与诸位两不相干,为何上来就毁我父王神像?” 候和是候景的长子,高欢死后,高澄继位,候景立刻叛变,于是高澄将候景的结发妻与长子候和处死,后于高洋在位期间,候景的另四子皆被处死,真正印证了古人常挂在嘴角的,只要我活着就能生,子嗣全被杀了都没关系。 萧业却是道:“你不是神灵,也不是神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太平公主迟疑道:“他好象……修炼了阴山宗的法门,使得魂体可依附于候景的神格脱离冥府,外显于世,只是他为何能挥发肉身的力量,本宫着实不解。” 萧业心中一凛,想到了击杀鼍龙时的那条阴山宗残魂。 阴山宗位于北面的阴山一带,专事魂魄异术,与中原修行界的交流非常少,对于宗派的实力,没人能说的清楚,甚至连派中有几个元婴,有没有阳神都一无所知。 众人不由现出了忌惮之色。 “哈~~” 候和一见这情况,就哈的一笑:“知道怕了吧,怕了速速退去,念在尔等初犯的份上,可继往不究。” “萧大人乃陛下钦命的并州观察使,不妨拿个主意。” 玄晔回头问道。 萧业在心里,默默的把玄晔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一遍,也向武三思问道:“梁王意下如何?” 武三思也不傻啊,他可不愿担这责任,忙道:“本王只是遥领州牧,具体事物还须萧大人作主,本王概不干涉。” “好!” 萧业点头道:“候和的出现是个意外,却蕴含着重大信息,候和乃候景长子,可凭阴山宗秘法于人间显形,并挡住玄明大师金丹一击。 而候景有五子,石虎、尔朱荣、董卓等邪神也有子嗣,怕是已从冥府脱身而出,我等正该将候和拿下拷问。” “就凭你?留得下我么?” 候和神色一变,魂体化为轻烟,就要遁走。 他只是金丹实力,凭着血脉联系,寄居在候景神像中。 事实上并非如萧业所想,这个村子,是附近最大的村子,周边村落的百姓都会过来祭拜,总信众约有万余,这对于邪神来说,已是相当了不得,平时收到的香火,他能据有一部分,借此凝练自己的神格。 “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 佛门众僧,分出三个,嗨的一声,各自手心光芒大作,卍字符再度摧动,罩向候和。 道门中人并不插手,对付阴魂,道门手段有限,主要是以雷法克制阴邪,威力大则大矣,却很难留手,在这方面,不如佛门手段多。 道门也赞同萧业抓来拷问的提议,索性把头功让与佛门。 “哈,给我开!” 候和大叫一声,浑身黑气弥漫,仿佛有生命般,在身周撑起一道墙,又伸出无数只骷髅口,大嘴一张一合,吞噬着祥光。 三僧面色难看之极,这不仅仅是三人联手都拿不下一条区区阴魂,还在佛门神通被克制的死死,自家的精神力那骷髅头吞噬,能感觉到明显的流逝。 “一起上!” 玄晔也顾不得脸面,猛一挥手。 众僧纷纷出手,或经念,或敲木鱼,有的捻动念珠,宏大的佛门气息化为一只金钟,咚的一声,将候和罩住,随即齐齐诵念地藏往生经,金钟金光大作,一股超渡的力量幽远深邃。 却见金钟表面有一小块,突然变黑,渐渐加深。 “不好,快收了神通!” 玄晔面色一变。 却是迟了,那一块就如烂掉,崩溃瓦解,候和从中一窜而出,哈哈笑道:“若是技仅于此,爷爷不陪你们玩啦。” 每一名僧人,脸都黑了,谁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金丹阴魂竟如此难对付,佛门的脸都被丢尽了啊。 正文 第五六五章 朱子现 佛门表现的如此拉胯,所有人都大为不解,心如更是问道:“公子,怎会如此?” 萧业沉吟道:“或许与心有关,佛魔同体,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可知佛与魔的区别?” “不知道!” 心如摇了摇小脑袋。 其余人也把好奇的目光投来。 就连候和,都现出了饶有兴致之色。 萧业道:“佛魔区别有三。 其一,佛没有嗔恨心,魔有嗔恨心。 其二,魔用道德约束别人,佛以道德约束自己。 其三,魔在修行中因不能保持清净心,故欲望不能断,在此状态下开发出的神通,会反过来助长自己的欲望,并以此造下无边罪业,贪嗔痴不断,故而为魔。” 齐刷刷的目光望向了佛门诸僧,照萧业所说,这不是一窝魔么,乃至整个天下佛门,都可视为魔门。 “阿弥陀佛~~” 那年青僧人玄清喧了声佛号道:“施主对佛魔的论述,极为精辟,但贫僧要问一句,施主自身可能做到否?” 萧业不以为然道:“本官不拜佛祖,不诵佛经,无所谓佛魔之别。” “贫僧唐突了!” 玄清颇为错愕,但想想也有道理,萧业不是佛门中人,凭什么以佛门的清规律约束自己? “呵,难怪佛门会以卑劣手段偷袭大阁领!” 一名梅花内卫恨恨道。 是的,在梅花内卫心目中,若非佛门偷袭了大阁领,梅花内卫就该有阳神坐镇了,哪会沦落到这般岌岌可危处境。 “一派胡言!” 玄晔哼了声。 萧业摇摇头道:“九州受死气侵袭,人心渐渐沦丧,引发天道偏转,而佛门素重修心,受的影响最大,神通不灵,不必惊讶,但观诸位表现,居然讳疾忌医,可悲,可叹。” “休想乱我佛门,贫僧来!” 一名面相威猛的僧人掣出降魔杵,狠狠向候和打去! 却见候和的魂体散开了,这一杵如打入雾气里面,彻底打空。 “哈哈哈哈~~” 候和长笑着凝聚出身形,向萧业遥遥拱手:“多谢这位大人告之,从此候某可横行于佛门啦!” 佛门诸僧的脸色更加难看。 玄清隐隐想要出手,但似乎在忌惮什么,终究还是颓然叹了口气,合什瞑目。 道门中人则是神色复杂,佛门的拉胯表现,确实菲夷所思,难不成真如萧业所说的那样,佛门集体入了魔,所以佛法不灵了? 其实萧业也错愕,候和能免疫物理攻击,说明域外邪魔消声匿迹的这段时间,并未闲着,勾结了阴山宗,再从冥府招揽臭名昭著之辈,改造之后放还阳间,起搅乱作用,同时邪神需要信仰,而九塔也需要民众的信仰,只要争夺到了信仰,九塔的加持能力将大幅削弱。 这就象两国正式交战之前,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击对方,削弱对方。 按理说,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大周应该团结一致才对,可现实令人无力,百万年来的强大惯性以及对外域的无知使得佛道两门的高层仍未能放弃博弈思维,没法精诚一致,共御外敌。 太平公主蹙着秀眉,哼道:“区区挑拨,岂能得逞?世间怎有法专克佛门,无非另有蹊跷罢了,萧大人你看候和所为,可是地道的操弄神魂之术?” 萧业道:“不完全是,他的魂体融有域外邪魔的死气,佛门神通被克制,与死气有关,除非佛门能正心明性,摒弃魔念,否则无解!” “哦?看来碰上个识货的了,不过候某可不奉陪,另警告你们,若是敢毁掉父王神像,自当千百倍索还回来!” 候和留下句威胁,魂体一闪,就要遁走。 “走得了么?” 萧业发动差分神通,把候和罩住! “想困住我,做梦!” 候和刚开始不在意,但随即,面色变了,以他的视角,困在一个如九宫格的囚笼中,虽左冲右突,周围的空间却不停的变幻,愣是冲不出去。 “放了我,我和你无怨无仇!” 候和凄厉尖叫。 “无怨无仇?” 萧业冷冷一笑:“你怕是不知道我是谁吧,本官姓萧,梁武帝是我亲戚,你父逼死了梁武帝,今日先拿你来讨点利息。” 众人膛目结舌。 谁不知道你是李家人啊,居然还有脸攀梁武帝的亲。 萧业的目地是洗脑,他需要淡化自己李家身份,摆脱政治上的不利影响,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自己坚决不承认我姓李,一有机会,就突出我的萧氏身份,谎言讲一万遍也成了真理。 萧业又回头唤道:“大家一起上,放出才气,以咏叹读书法诵念理经,慢慢消磨他。” “噢!” 梅花内卫心知历练机会难得,无比珍惜,陆续开口诵读起来。 虽然单个人的才气有限,甚至如王杰等人,只是浅薄的一品,却是人多,一个个清晰程度不一的理经字符汇聚成文章,如锁链般缠上候和,忽明忽暗的白光闪烁,消磨着候和的魂体。 众人眼里现出惊骇之色,对于才气,佛道二门花了大力气研究,尤其是道门,得了萧业传法,不少弟子都修出了才气,但是,以前从未想过,才气还可以集众。 倘若成千上万的读书人一起发动才气,恐怕阳神都没法独善其身,这才是最可怕之处。 神祠里,满是朗朗读书声,净化着身心,一条条精义流淌过心头,精神都得到了升华,候和虽竭力挣扎,却挣脱不了。 不觉中,诵经声越发整齐,空间起了震荡,太平公主与梁贞子心有所感,也跟着吟诵。 尹君文与尹君奇没有才气,大眼瞪小眼,而宋青衣、杜晦、封连三名道人自持身份,默念道经,强行打断理经对自己的影响。 突有一道虚影浮现,头顶儒巾,身着青衫,面容清矍,捋起颌下三捋灰白的胡须,吟道。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这首诗,是朱熹写的一首杂诗,也代表了他的为人处世之道,尤其是为有源头活水来,更是千古名句。 事实上现代很多挂在嘴边的名言,都是来自于朱熹,如举一反三,循序渐进,一寸光阴一寸金等等,但可笑的是,一部分对儒学一窍不通的键政侠,常常拿朱熹的名言去反朱熹。 显然,老者正是朱熹,萧业大吃一惊,居然把朱子给招来了,不由肃然起敬,一躬到底。 轰! 朱子的诗,融入了才气当中,瞬间候和呆滞下来,仿佛失了灵魂,一动不动。 萧业看出,候和已被镇压,当即撤了囚笼,伸手一招,把候和摄来。 朱熹看向萧业,略一点头,目中现出赞许之色,似乎很满意于萧业对理学的传播,随即身形渐渐淡去,化作点点星光,没入吟诵的众人体内。 “啊,我的才气增长了!” 心如突然尖叫起来。 “我也从二品增长到四品啦!” 心意欢呼。 其余各人也是满脸喜色,才气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增长。 “轰!” 紧接着,空间都震动了,太平公主浑身才气翻滚,猛的向上一窜,突破了人级的局限,臻至地级! 正文 第五六六章 圣人种子 冥府,儒家! 文昌帝君猛的睁开了眼睛! “陛下也感应到了?” 诸葛亮问道。 文昌帝君点头道:“阳间有了圣人气息,诸圣可有人还阳?” “这……” 诸葛亮与张良相视一眼,眼里均是无奈,圣人的事,哪能轮到他们过问? “并无圣人还阳!” 这时,孟子踏入殿中。 “见过圣人!” 文昌帝君、诸葛亮与张良齐齐施礼。 “陛下客气了。” 孟子摆摆手,便道:“陛下可从那圣人气息中感应到了什么?” 文昌帝君沉吟道:“似乎带有理学的道韵。” “难道是那小子成圣了?” 诸葛亮不敢置信道。 文昌帝君立刻划了个水镜,可以清晰看到萧业与众人在候景神祠当中,身上并无圣人气息。 张良不解道:“哪里来的圣人?” 这话连孟子都没法回答,他们的历史,只是到唐朝,而朱熹是异时空宋代人物,于宋理宗淳偌元年,从祀孔庙,取得了与周敦颐、张载、二程并列的五大道统圣人地位,这是朱熹封圣之始,后面的元明清,都不断给朱熹加封,最终于崇祯十三年,取得了与孔子并列的圣人地位。 而最牛哔的掐算之道,也只能前知,没法后推。 就如穿越,只能回到过去,不能去往未来,因为未来是不确定的。 殿内,先贤们大眼瞪小眼,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圣人气息是从哪里来的,偏偏朱熹存在的时间太短,吟了首诗,就化为莹光,融入了咏叹者的体内,是真正的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不带走一片云彩。 好一会儿,张良道:“神秘圣人之事可慢慢调查,不过近段时间以来,奸邪受外域余孽蛊惑,不断溜入阳间,祸害苍生,此事必须杜绝。” “嗯~~” 文昌帝君点头道:“此事光靠我们儒门一家可做不了,这样罢,卿与诸葛卿以朕的名义联络各方,共同给冥府制定个章程,禁止阴魂以任何方式返回阳间,虽然溜走的我们没法抓捕回来,却可杜绝同样的事情一再发生,也算是我等冢中枯骨对底下那些小辈们的支持罢。” “陛下此言甚善,臣等立刻去办!” 诸葛亮与张良双双称善,施礼离去。 …… 小寨村候景神祠,所有人都惊呆了,太平公主居然是地级才气! 除了萧业,阳间又出了一个地级才气,一时之间,小小的祠堂里满是羡慕忌妒忌恨,甚至因自重身份不屑于和一群小辈能跟着诵念的宋青衣、杜晦与封连,恨不能立刻扇自己两耳光。 人人都能看出来,太平公主能晋阶地级才气,其余各人才气都有增长,与那不知名大儒发散的性灵有关。 换句话说,是随机派发大礼包,传下了真传的种子。 诵念儒家经文还有这等好事? 虽然萧业炼的法器里也含有理学经义,却远远谈不上真传,只是带有意境,需要长期练习,受到浸染,才有可能修出才气,而真传不同,得了就是领悟,时间越久,领悟越深。 “师姐,恭喜了!” 梁贞子带着羡慕向太平公主道喜。 “师妹客气啦!” 太平公主笑脸盈盈,连她都没想到,居然能得了天大的机缘,臻至地级才气,随即心念一动,两枚剑丸于头顶盘旋,一是她的庚金剑丸,另一枚纯由才气凝成。 众人看的眼睛都绿了,两枚剑丸互相辅助,太平公主不说攻击力倍增,增加个四五成不成问题。 “哎~~” 梁贞子叹了口气道:“还是师姐运气好,早早把才气修至九品巅峰,机缘一来,水到渠成晋阶地级,而师妹我呢,原只是人级六品,增了两级,也只是八品,就算修至九品巅峰,怕是也遇不到这样的机缘喽。” 萧业道:“梁道长莫要羡慕你的师姐,将来你也有机会臻至地级,包括你们,只要勤奋读书,地级有望。” “公子,你不会安慰我们吧?” 心如不敢置信道。 萧业呵的一笑。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朱熹,但朱嘉也是圣人,是唯一非孔子亲传弟子而享祀孔庙,位列大成殿十二哲者。 换句话说,得了一个圣人的性灵,才气修不到地级简直没天理了。 不过关于朱子的来历,没必要大肆张扬。 萧业并不羡慕他们,他自己就是地级三阶,又创了理经,得了朱子的性灵没有太多的用处,他只是感慨吾道不孤也,这十来人将来如臻至地级,在封印破碎后,必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公主,搜魂罢。” 萧业把候和的魂体递过去。 “嗯!” 太平公主眼角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就接过候和魂体搜魂。 萧业心里咯登一下,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而太平公主的俏面却渐渐凝重起来,好一会儿才道:“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邪神、阴山宗与域外妖邪确实勾结起来,太原以北,直至雁门,遍布淫祠,有些是由分神主持,有些则由他们的子嗣血亲代为主持。 另候景等邪神,神力普遍接近了元婴水淮,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怕是不多久,就会跨过元婴门槛,届时更难对付,况且或还有阴山宗妖人协助,乃至于那神秘的外域邪魔。” “太原城的情况如何?” 武三思问道。 太平公主摇摇头道:“不好说,但本宫猜测,应是极不乐观,话说并州北部邪神泛滥,理应与地方官府不作为有很大的关系。” 萧业沉声道:“我怀疑并州官场已经被阴山宗渗透了,此宗长据草原,曾是匈奴、柔然与突厥的靠山,草原兴起萨满教也与此宗有关,上千年来,一直在幕后策划攻打中原,如今大劫将至,不出来兴风作浪反倒不正常。” “萧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太平公主问道。 萧业道:“当务之急,是断去邪神的香火祭祀,下官请梁王上书陛下,遣大军入并州,接管地方,严令祭祀邪神,凡有祭祀者,视为乱民,杀无赦,另请苏峻,移镇并州!” “这……” 武三思目中现出惊疑不定之色。 要知道,国之大事,唯祭与戎,而并州之事,两者皆占,如果他向女皇上奏,万一出了差池,他就是第一责任人。 自己明明是来并州摘桃子的,怎么可能承担责任,尤其按萧业所说,估计并州要杀的人头滚滚了。 自古以来,滥杀老百姓都是不道义的,会背负上恶名。 此子……其心可诛! 武三思不悦道:“陛下任萧大人为并州观察使,奏折应由萧大人上才是。” “下官猜测,邪神的目地,怕是冲着九塔而来……” 萧业把自己的猜测道出之后,又道:“下官人微言轻,上了折也未必会让陛下重视,不如梁王有份量,而此事关乎国本,苍生社稷,还是由梁王上奏更加合适。” 佛道二门都认同萧业的看法,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拧的清,无论如何,一宫九塔不容有失。 玄贞便道:“不如由萧大人与梁王共同具名,方才稳妥。” “也罢!” 武三思本是一点责任都不想担,只是佛门诸僧并无支持自己的意思,心想能把萧业拖下水也行,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梁王,请!” 萧业取出纸笔,就着案台示意。 武三思只得趴案上书写,写好之后,签名盖章,又拿给萧业,萧业也署名盖印,才着一名骑兵快马赶回洛阳。 “候和的魂魄怎样处理?” 太平公主看向萧业。 “这等邪祟,留着作甚? 尹君文冷不丁夺过魂魄,真元一摧,啵的一声轻响,炸裂开来。 “尹道长,候和与候景血脉相连,你现在就杀了候和,候景必有感应,早做防备,你太鲁莽了!” 萧业脸一沉,连他都没料到,尹君文的手居然这样贱。 “哼!” 尹君文哼道:“这等邪祟,有一杀一,不杀难道还留着?” “好了,杀了就杀了,区区邪神,无足挂齿,毁了神像就走罢。” 玄贞出来当和事佬,挥了挥手。 萧业暗暗摇头,他不相信尹君文看不出关窍,这只能以故意拖后腿来解释。 他没得到任何好处,妒忌了! 人妒忌起来会失去理智,就是看不得你比我好,只要能把你拉下马,坏了大局与我何干? 萧业越发的想要和佛道二门分开了,抬手一道真元,把候景神像打成粉碎,才负手而出,他没有立刻把四女放出来立为神灵的打算,毕竟周围邪神环伺,好歹等苏峻来了,才能行事。 太平公主从后追上,带着丝歉意,小声道:“尹师弟自遭劫以来,性情大变,原本我并不打算带他出来,可是宗门里他有直系元婴长辈,声称散散心也好,掌教碍于情份,不便驳回,把尹君文塞了进来。 只是没想到,他如此不识轻重,我代他向你道歉吧,或者让他回去也行。” 萧业摇摇头道:“公主误会了,我没有那么小的气量,只是心里有些难过,大劫将临,却偏偏不能齐心协力,徒叹奈何?” 太平公主沉默了。 是的,佛道两门争的就是个劫后的主导权,可是谁敢保证,自己能在大劫中活下来? 正文 第五六七章 分道扬镳 洛阳! 花间派秘密据点。 张易之因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了,在周兴的运作下,是丁浩三私作主张,瞒着张易之,买通萧让父子对萧松下毒,罪无可赦。 丁浩三被判处斩首。 萧让父子则因以子轼父,天理不容,判处凌迟,行刑当天,洛阳百姓纷纷围观,足足割了九百九十九刀,用了三天时间,才受尽酷刑而死。 回到花间派据点,张易之没有任何喜悦,因为他的丹田被废了。 “哼,此仇此恨,若不报回来,我花间派脸面何存?” 马保贞猛一拍桌子。 “诶~~仇是要报的,但如何安置易之,才是当务之急。” 羊虚之摆了摆手,便道:“易之,丹田被毁,意味着道基尽废,但是你应清楚,情蛊有增益本源之效,配合我宗心法,及大量灵丹,或能修复你的丹田,只是极为凶险,称为九死一生亦不为过,不知你可愿尝试。” 张易之咬牙切齿道:“若是此生为废人,易之宁可自尽!” “好!” 牛长根点头道:“择日就将你送回宗门,待你康复之后,宗门打算将你送去女皇身边服侍,你可愿意?” 张易之心中一凛。 去女皇身边,显然是做炉鼎,以龙气供女皇恢复净光天女元灵,想自己相貌堂堂,却去侍奉一个老妇人,想想就无比屈辱,可是不答应,宗门就不会为自己恢复丹田,这也是自己最后的价值了。 “弟子愿意!” 张易之躬身应下,眼里闪烁着滔天恨意,不仅恨萧业,也恨宗门的无情! …… 太原又称北都,是李家的龙兴之地,城池周长五十里,墙高城深,百业繁盛,原炀帝行宫晋阳宫作为新朝行宫,仍驻有留守太监,打理的井井有条。 虽然女皇有意淡化太原的政治地位,逐渐突出老家文水的重要性,但自古以来,太原就为并州中心,周边地势平坦,土地肥沃,人口密集,依然保持着相当的经济活力。 事实上邪神云集太原,正是看中了此地政治压迫与经济繁荣之间的巨大矛盾,人有了钱,天然会寻求政治权力,扩大自身的影响力,这是人性,谁都抹煞不了。 而朝廷对太原戒心极重,致使当地上至官员巨贾,下至贫民百姓,普遍对朝廷心怀不满,这正是最适合邪神滋生的土壤啊。 况且并州地处边陲,与草原联系密切,有事随时可得草原支持,又民风剽悍,地形崎岖,这也是萧业要求朝廷发兵的重要原因。 很多时候,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大军弹压! 就如萧业,毫不犹豫把庙祝杀了,正是恩威并施,换句话说,这是最有效的治理之道。 太原,候景祠! 突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 “父亲,怎么了?” 二子候满忙问道。 “老大被杀了!” 候景沉声道。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难道是朝廷请来的高手?” 候满问道。 候景生前还是颇有心机的,否则也不能把梁武帝耍的团团转,此时深吸了口气道:“不管是谁干的,候和陨落,必有大事发生,为父须多方探查方能作决定,此处暂交由你主持,此事也万勿告之旁人,可明白?” “是!” 候满知道父亲要溜了,他也没办法,只能躬身应下。 候景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他虽然生性凶残,却又谨慎小心,当危机来临时,首先想到的是避风头,看看情况再说,至于去向别的邪神求援,那是想都没想过。 毕竟神灵与神灵之间,吞噬彼此的神格,可以快速壮大,如果他的力量衰弱了,别的神灵不会去帮他,而是会将他吞噬,壮大自己。 次日,一行人到了太原城外。 “阿嚏!” 武三思冻的打了个喷嚏,拿袖子撸了撸鼻涕,便道:“快些进城罢,以本王的身份,可进驻晋阳行宫,生起火炭,就暖和啦!” “慢着!” 萧业拦住道:“梁王,太原城内情况不明,留守与当地官员富商是否与邪神勾结也不清楚,依下官之意,不如化整为零,乔装入城,打探情报,摸清了基本情况再做决定也不迟,同时还可等待朝廷回复。 武三思不满的看向萧业,难道这小子不明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 让自己掩饰亲王身份,扮作行商,带着几个人挤小客栈,先不说养尊处优的自己能适应,万一碰上劫匪,死了去何处喊冤? “萧大人,本王是陛下钦命的并州牧,自当堂堂正正入城,你却让本王遮遮掩掩,你究竟存的什么居心?信不信本王参你一本?” 武三思脸一沉道。 他也不傻,上来先给萧业扣一顶帽子。 在政治斗争中,扣帽子是最有效,也是成本最低的手段。 萧业倒也不恼,淡淡道:“原来梁王是担心安危,哈,倒是下官疏忽了,还请梁王见谅,不过咱们这么多人,大摇大摆进城确是不妥,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太平公主道:“就事论事,本宫同意萧大人的看法,要不梁王领着属下亮明身份,进驻晋阳宫,咱们这些人,就按萧大人所说,乔装入城,分散开来,先把情况摸清楚了再说。” 萧业不由暗赞了声高! 这是把武三思当活靶子,吸引注意力,自己等人无形中受到的关注会大为减少。 “也好!” 武三思想想也可行,毕竟他不是来办差的,而是来摘桃子,安全性第一,他相信,亮明身份入城,没有谁敢于谋害朝廷亲王。” “哎~~” 玄晔叹了口气,眼神中隐含失望。 他能猜出来,萧业的主要意图并非偷偷摸摸进城,毕竟自己一方代表着朝廷,身后又有佛道二门大派支持,就算邪神的背后有阴山宗,那又如何? 而是萧业想甩包袱,带着拥有才气的手下,单独去剿灭邪神,捞取最大的功劳。 本来他是不愿意的,佛门在面对候和时的拉胯表现,已经证明佛门不具有剿杀邪神的能力,他是打算如狗皮膏药一样贴着萧业,一来起监视作用,二来能分一部分功劳,可是武三思一口答应了,当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从此萧业与梅花内卫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而且佛门并不愿意跟着武三思,否则武三思身边有了修士,引来邪神和苍山宗的警惕,万一行动失败,萧业铁定会把所有责任都推给。 佛门只能自由行动,这可是苦了一群光头,辨识度太高啊! 正文 第五六八章 佛门的难处 万象神宫! 女皇于次日收到武三思与萧业的联名上奏,高度重视,虽然她敌视萧业,但是对萧业敢于任事的能力是毫不怀疑的,于是召集政事堂宰相御前共议。 “诸卿有何看法?” 女皇把奏折传示过后,沉声问道。 其实按大周继承于大唐的宰相制度,不经过政事堂,钦差直接给皇帝上奏是不合法的,但萧业另有御史中丞的身份,有了他的署名,就可以绕过政事堂,上达天听。 “哼!” 武承嗣虽然失了女皇宠信,但仍位列文昌左相,地位仅次于担任右相的李昭德,这时哼道:“简直是耸人听闻,我大周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萧业却居然要派兵弹压,这不是逼人造反么,三思也是糊涂了,怎会与他具名?” 狄仁杰道:“陛下对萧业的为人应该清楚,想必是并州邪神已经严重到了祸害国本的地步了,才不得不请求朝廷发兵,臣请陛下慎重对待。” 李昭德道:“陛下,臣并非针对萧大人,但是仅因区区邪神蛊惑,就派大军弹压百姓,确实是本末倒置。 有佛道二门的高人在场,有邪神,清剿邪神便是,关百姓何事,恐怕萧大人还是太年轻了,做事急功近利,他也不想想,并州百姓一没造反,二没从贼,仅仅是向邪神磕几个头,何至于闹到这等地步,此事还须从源头解决,灭了邪神,百姓无所祭拜,除了朝廷正神,还能拜谁,所以臣说,萧大人本末倒置了。” 狄仁杰道:“李大人此言不假,但是奏章中清楚道明,此事不单是邪神,还有草原上的阴山宗与外域邪魔掺和,局面复杂,故而才以釜低抽薪之计,断去邪神的香火来源,李大人可以质疑萧业,难道连梁王也怀疑。” “狄大人,你这话可不中听,李大人只是就事论事,阴山宗哪敢和我大周硬抗,最多是躲在后面玩些诡计罢了,萧大人有佛道二门助翼,剿灭区区邪神不在话下。” 魏玄同驳道。 “请陛下圣裁!” 狄仁杰向上拱手。 女皇也很为难,调兵接管并州,干系太大了,很容易让人产生并州生乱的误会,大周立国才一两年,并州就生出乱子,这让她的脸往哪儿搁? 皇帝考虑问题的角度,未必会顾及全局,很大程度与自己的脸面有关。 另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天命,如果天命在周,并州为何会生变? 但她对武三思也是了解的,肯与萧业联名上奏,说明局势极度恶劣,让她心里不安。 如今的女皇,就好象脸上生了个恶疮,趁着疮没长大,剜去是最好的方法,可是为了面子,不让人指指点点说她难看,用纱布蒙面也是一个选择,结果只能任由恶疮蔓延发展,早晚会无药可医。 ‘该死,并州官员都是做什么的?’ 女皇面临着两难选择,心里暗骂,好一会儿,才道:“此事可再观察,不过苏峻可先于并州立祀。” ‘哎~~’ 狄仁杰暗暗叹了口气。 萧业提供的方法,实际上是最优解,一方面釜低抽薪,另一方面以苏峻主攻,双管齐下,能用最小的代价解决并州问题。 但是女皇一丁点代价都不愿付出,只着苏峻往并州,等于瘸了一条腿走路! …… 太原! “报大人,梁王进城了!” 太原尹张开则正在府里品着热茶,突有仆役来报。 “哦?哪个梁王?” 张开则随口问道。 “是……是梁王武三思,带着百余骑进了城,往晋阳宫去了。” 仆役又道。 “什么?” 张开则惊的站了起来。 按道理来讲,亲王往地方,应该先知会地方官员,但是武三思悄无声息的来了,还是带着骑兵,而不是扈从,这让他很难不生出想法。 尤其是作为太原尹,太原地方上的最高行政长官,邪神泛滥与他的默许有关,他怀疑武三思就是为此事而来。 “见过大人!” 一名草原人装扮的汉子,从后院步入,抚胸施礼。 “原来是阴先生,你说梁王为何突如其来?” 张开则心里一喜,忙道。 阴山宗在排班论辈上,与楼观道颇为相似,以姓定脉,其中阴姓是阴山宗的第一大姓,千百年来,一直执宗主之位。 阴山宗也是来自于远古,据说是地府九幽大帝直系后裔,以阴为姓,号九幽,绝天地通之后,阴间被封闭,这一支与九幽大帝失去了联系,黄帝一脉的仙人与素女系再造冥府,将阴九幽后裔排斥在外,只得于九州之外的阴山山脉新建宗门,与中原的佛道二门从来不对付。 这名汉子名叫阴海,元婴初期修为,正如萧业猜测,利用当地官绅对朝廷的不满,促成了阴山宗与邪神合流之事。 阴海幽幽道:“诸神传播祭祀已有些时日,按时间推算,朝廷也该知晓了,派人来调查不足为奇,原先我以为,应该是右肃政台御史中丞萧业前来,但奇怪的是,居然来的是武三思。” 张开则哼道:“武三思就是个废物,女皇也是瞎了眼才会用他。” “诶~~” 阴海摆了摆手:“张大人切莫轻视,或许武三思只是个幌子,明着吸此大人的注意,实则另有修士于暗中行事。” “那……本官该如何是好?” 张开则迟疑道。 阴海看出张开则的惊惧,笑道:“大人不必担心,大劫还有十三年就要到来,届时天地都要毁灭,何况大周乎,谁也不甘心在大劫下化为灰灰,是不是? 我们阴山宗与外域王子可汗已经达成了合作协议,若是能于大劫来临时,支持可汗王子登上帝位,便是从龙有功,而张大人又是我宗的盟友,岂有不提携之理?” 张开则仍有疑虑,一副吞吞吐吐模样。 阴海淡淡一笑:“张大人可是担心不及大劫到来就被朝廷法办?此事连我也不敢保证,当然,能活着谁愿意去死,我宗会尽力保存大人的性命,只要大人自己不犯浑,所有事情推给老百姓,是老百姓自愿为邪神修祠,官府屡劝不止,以重兵弹压又怕酿成大事,理应能把自己摘出去,最多担负些优柔寡断的责任罢了,这不算什么大事。 再退一步说,纵有不测,人死了还能去冥府,我们再把张大人给捞出来,册封为神灵,千秋万代,永享香火,无非就是受刑时脖子上挨一刀,受些苦罢了,大人不会连这些苦也吃不了罢?” “先生太小看本官了。” 张开则强撑着道。 “好!” 阴海面容一肃,点头道:“总之一句话,卿不负我,我不负卿,接下来有三件事情要办。 首先,大人应带领太原府各级僚属往晋阳宫觐见梁王,并发动大户捐钱捐物,再进献几个美人儿,将梁王供好,套取其目地。 其次,排查城内陌生面孔,我会差些人手,辅助大人。 第三,就由我出面,召集邪神商议此事。” “行,就按先生所说去做!” 张开则点了点头,回屋内去更换官服,一身行头置办好之后,再往府衙召集乡绅富户,出钱的出钱,出物资的出物资,出美女的出美女,近两个时辰后,浩浩汇汇的队伍出发,往晋阳宫去拜见武三思。 同时,街面上的闲汉多了起来,往客栈、青楼、寺庙、道观打听陌生面孔。 很快就打探出一群僧人混了进来。 其实也没是办法,虽然佛门诸僧戴上毡帽,更换了平民服饰,可是佛门中人,走路时习惯单掌竖什,哪怕有意把手臂摆下,仍会时不时的做出标志性动作。 而且佛门走路,常常踱方步,腰背笔挺,面容严肃,一看就不是寻常老百姓,辩识度极高。 “师兄,已经有人在盯梢我们了。” 玄清小声道。 玄晔颇为无奈,毕竟道门中人和梅花内卫留有长发,稍事装扮,就能混入平民百姓,很难被找到,而佛门的光头带个帽子还是光头,这就麻烦了啊。 “武三思也是废物,连那小子如此恶毒的居心都看不出来。” 一名僧人不愤的哼了声。 是的,佛门还没开始计划,就暴露了,这让下面的日子怎么过? 又一名僧人道:“就算他们有头发,可是面孔总是陌生的,如今城里面排查青楼客栈,想必也跑不了。” 之前萧业推测太原的官场已经被阴山宗和邪神渗透了,还有人觉得夸大其辞,但从现在来看,入城还没多久,城里就全面排查,这简直让人毛骨耸然。 也从侧面印证,萧业化整为零的思路是对的。 “行了,多说无益,探查情报已不可为,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玄清又看向玄晔。 玄晔沉吟道:“既然如此,何必遮遮掩掩,不如去投梁王,以佛门的身份加梁王之尊拆毁淫祠邪神,朝廷毕竟占有大义,旨令下来,谁敢不尊?” “是啊!” 有僧人附和道:“刚开始就该这么做,能堂堂正正,偏偏那小子要鬼鬼祟祟,到底是散修,格局太小。” “换下装束,走罢!” 玄晔脱下毡帽,解下平民衣服,露出里面雪白的僧衣,众僧有样学样,不片刻,就恢复了一派潇洒飘逸的气度,向晋阳宫行去。 正文 第五六九章 李鬼见李逵 太原城里,一间不起眼的三进破旧小院。 “老丈,这是一年的租金,三百两银子,您点好!” 萧业示意心如。 心如心意拜萧业所赐,也拥有了梦想中的储物袋,心如取出三百两银子,递了过去。 “诶,诶!” 三百两银子可是白花花的一大堆,老人一二三四数起来,十两一锭的大银,足足三十锭。 顿时眉开眼笑道:“公子安心住着,要是有什么需要,可随时来找老朽,老朽就住隔壁街上的第二进院落,公子放心,老朽绝对会守口如瓶。” 这对于老人来说,实属意外之喜,大晌午的,萧业通过打听,找到了他,说要租他家闲置的院落一年。 按照太原的行情,一年也数十两,他听出萧业是洛阳口音,心黑了下,报出三百两,本指望还还价,百来两也能接受,不料,萧业毫不还价,三百两就三百两,爽快的签了租赁协议,但唯一要求,是不向官府报备。 这可是净赚啊。 在当时,十两银子足以供五口之家生活的很好,在巨大的钱财诱惑下,萧业又稍微露了下身份,暗示自己是朝廷的人,来太原查案,老人立刻同意了。 毕竟萧业这一群人来太原做什么,是官府与官府之间的事,与他无关,只有要银子赚就行。 “好说,萧某自是信得过老丈。” 萧业微笑点头。 “那老朽就告辞啦!” 老人拱了拱手,将装有银子的布袋扛在肩上,别看六十来岁的年龄,走路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但扛着大袋银子毫不吃力,屁颠颠的离去。 “嗯~~” 太平公主也乔装成了一名书生,点头道:“此处应该很难查到,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萧业沉吟道:“暂时不要往外跑,免得被盯上,等到朝廷回信,再做决定也不迟。” “呵~~” 尹君文冷笑道:“咱们来此就是解决邪神问题,萧大人却缩屋里不出去,可对得起女皇圣恩?再说佛门已经单独行动,若是被佛门抢了功劳,我们道门脸面何存?” “呃?” 萧业瞪大眼睛,想不到尹君文也学会了扣帽子这招,于是向太平公主道:“请公主好好管束下面人。” “姓萧的,你什么意思?谁是下面人?” 尹君文大怒,要不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萧业,怕是要摞袖子动手了。 封连不悦道:“萧大人,你这就过份了,虽然女皇任你为并州观察使,但尹师弟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你就恶语相向,咱们道门是来协助你的,并非你的下属。” 宋青衣哼道:“萧大人是官当的太久,沾染上官场的恶习喽!” 杜晦也道:“既然萧大人心存偏见,处处以官威压人,我觉得我们两家还是分开来好,各做各的事,免得彼此之间看不顺眼。” 当时乔装之后,佛门先走了,太平公主想和萧业在一起,也没提分开的事,一路跟着,租了间三进宅子。 太平公主现出了为难之色,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哎~~” 梁贞子叹了口气道:“强扭的瓜不甜,分开也不失为一条善策,咱们各凭本事便是,最起码好过聚在一起,整日互相指责。” “既然诸位都想走,本官也不挽留了,但我们好歹是一起出来做事的,还望诸望莫要出卖了我们梅花内卫!” “哼,我道门还没这么下作!” 尹君文哼了声,看向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再想留,也不能不顾师兄弟姐妹的意见,只得无奈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想,只能暂时分开了,不过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萧业提醒道:“公主莫要仗着地级才气冒进,别忘了,还有域外邪魔隐在一旁,虽然修为可能不是太高,但我们对他的手段并不了解。” 这话的意思是,别被你的同伴当枪使。 尹君文等人听明白了,脸色不大自然,确实,太平公主修出了地级才气,他们有以太平公主当龙头,横归邪神的意思。 恰好萧业瞻前顾后,蔫蔫乎乎,把散伙的机会送上门。 “我知道,你也保重!” 太平公主拱了拱手,与道门中人离去。 “哼,什么人啊,说好的大家一起御敌,现在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心意不愤的跺脚。 “走了也好!” 萧业摆了摆手:“猪队友要来何用,都走了我们落个清净。” “那卫领,我们接下来……” 林敏之迟疑道。 萧业沉吟道:“你们暂且留下,这两天好好体悟下圣人种子,将之巩固了,变成自己的,我出去转转,看看街面上的情况。” “那行,卫领小心些。” 林敏之知道人多目标大,并不强求,只是叮嘱了句。 萧业微微一笑,身形面貌在众人眼中,渐渐变成了史进的模样。 他的魂衣来自于史进,变化成史进,连灵魂气息都大差不差,很难露出破绽。 “卫领,你……” 众人目瞪口呆。 “这是地级才气的好处之一,有圣人种子,只要勤读理经,早晚一天也能修出地级才气。” 萧业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因临近年关,太原街头人潮涌涌,实际上萧业也没什么目地,只是单纯的想走一走,看看那几个邪神神祠的香火情况。 不觉中,萧业靠近了候景神祠,如今他的才气能外放九百丈,折合十三里多,理论上,萧业在太原的任何一处,都可以监控全城,但是距离越远,探测目标越多,消耗越大,这在平时完全是没有必要,他选择蹲伏在了神祠的百来丈外,窥视里面的情况。 祠堂里,香火旺盛之极,不停的有民众前来拜谒,诚心祈祷,丝丝缕缕的香火愿力被神像吸收,只是让萧业意外的是,神像的气息不是很强,与候和差不多。 难道候景不在? 萧业再三确认,终于断定候景确实不在。 事实上这也是他不主张立刻对神祠施以打击的原因,而是采釜底抽薪之策,断去邪神的根本,毕竟连最基本的藏身之处都摸不清楚,打击全然没有效果。 萧业正准备往别的神祠再看看的时候,却是惊呆了,街道对面的巷口,转出了史进,那史进也惊愕的看着自己。 草了! 李鬼见李逵? 不对! 萧业有史进中阴身炼制的魂衣,瞬间就辨认出,这不是真正的史进! 正文 第五七零章 武三思的骚操作 “蔡先生?” 萧业试着唤道。 “呵呵,果然瞒不过你小子!” 蔡先生踱了过来,呵呵一笑,随即盯着萧业打量,渐渐地,目中绽现出奇光,赞叹道:“难怪你能识破我,原来把史进的中阴身炼制成了魂衣。” 萧业道:“你能把中阴身变化成史进的模样,又有阳气流动,看来真正的史进已经被你杀了。” 蔡先生淡淡道:“史进的死活无足轻重,不过蔡某好奇的是,明明你我之间并无怨仇,佛道二门乃至于女皇,也始终视你为敌,你却为何一直敌视蔡某? 若是仅为了过往的小小龌龊,实是没有必要,立场不同,互生争斗很寻常,再说你非但没吃什么亏,还打爆了我的中阴身,是不是? 史进已死,一切的恩怨也该结束了,蔡某还是那句话,你我两人,处境相当,正该抱团合力才对,何至于斗个你死我活?甚至蔡某可辅佐你成就人皇之位,条件只是将来复我阴阳宗道统,这点要求对你不算难吧?” 萧业暗呼了声厉害,如果不是了解蔡先生的为人,恐怕谁听了这话都会心动。 在萧业心目中,蔡先生是毒士贾诩一类的人物,他从不认为自己是曹操,能降伏住贾诩,把这种人摆身边,就如咽喉盘着条毒蛇。 “呵~~” 蔡先生又呵的一笑:“我知你对我仍有疑惑,此事不急于做决定,不过你我之间,还是要尽量加强互信为好,也罢,你是为邪神而来,蔡某就先助你灭去邪神。” 说着,转身离去。 萧业怔怔站着,面色阴晴不定,他感觉到,蔡先生与以往不同了,似乎发生了某种蜕变,也更难对付了。 碰到蔡先生,完全是个意外,既然蔡先生自夸能助自己灭去邪神,那就先看一看,萧业也无心再逛下去,索性原路回返。 “卫领,这么快回来了?” 见着萧业,清漪讶道。 “碰见个老熟人,暂时琢磨不透他的意图。” 萧业沉吟道。 “哦?不妨说出来听听?” 林敏之与郭婷婷也从旁过来。 萧业把蔡先生会面的经过道出。 林敏之道:“对于蔡恒远此人,我们也听说过,此人对卫领示好,怕是存了两面下注之意,论起处境,虽然卫领艰难,但是蔡恒远更难,好歹卫领有正统身份,旁人不敢明着对卫领下手,而蔡恒远人人喊打,又关系着阴阳宗小世界,一旦暴露身份,佛道二门人会毫不犹豫的出动阳神来抓他,故而才有向卫领示好之意。 但是此人刻薄无情,或许又存有投奔外域的想法,才会主动请缨剿灭邪神。” 林敏漪不解道:“邪神不就是外域与阴山宗弄出来的么,他想投奔,直接投奔便是,为何要兜个大圈子,难道就不怕惹恼外域邪魔?” 林敏之摆摆手道:“这你就不懂了,阴山宗好歹是个实力不俗的宗门,投奔了外域,有自身的价值所在,可是蔡恒远孤家寡人一个,他能有什么,冒然去投奔,人家未必要他,就算要了,也是拿他当先登送死,所以他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噢,我明白了!” 郭婷婷点头道:“邪神在外域邪魔眼里,怕是连狗都不如,杀了就杀了,根本不会在意,此人果然心计深沉。” “哈哈~~” 萧业目中现出奇光,暗道果然是在南诏那等恶劣环境里锻炼出来的,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不同,随即哈哈一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呐,本官受教了。” 林敏之微微笑道:“卫领是身在局中,才不如我这个局外人看的透彻,不过从蔡恒远的表态来看,此人虽极不可信,但是在正式投了外域之前,理应不会再与卫领为敌了。” 萧业道:“听其言,观其行,我们在一边先看着,这几日刚好放松下。” 林敏之能看的出,萧业对自己的态度改变了,其实从本质上来说,他与蔡先生没什么两样,都是展现出自身的能力,期待获得重用。 所不同的,是林敏之认准了萧业,效明主于微末,而蔡先生心思不明,或许投奔外域都不是他的终级目标,这种人别看表面风度翩翩,实则内心极为高傲,不会雌伏于任何人之下。 就如阴阳宗最鼎盛时期的苏秦与张仪,纵横天下,硬凭着两张嘴,把玩七国于指掌之前,这是何等的气概? 在蔡先生眼里,也许外域也只是被当作了一块踏脚石。 …… 晋阳宫! 百年老建筑就是不同,又长期没人居住,仅凭几个太监打量,整个宫殿,都散发出阴森森的寒气。 武三思刚进驻,就大呼后悔,好在没多久,张开则带领太原官绅来了,除了银两、贴心的生活物资,还有几个姿色不俗的美人儿。 殿内熊熊燃烧的炭盆,带来了温暖,美人儿端茶倒水,把他服侍的舒舒坦坦,张开则等人更是陪着笑容,谀辞如潮,把武三思赞的魂都飘了。 眼见气氛一片融融,张开则清咳两声,便道:“咱们太原乡绅啊,久慕天颜,虽陛下事务繁忙,无暇北幸,甚为遗憾,但梁王是太后的亲侄,有梁王来也是一样,不知梁王打算在太原呆多久,我们也好心里有个数,各家相互调济着,尽心尽力,让梁王住的舒坦,过的舒心,若是有事情,也可交待下来,必为梁王办的妥当。” “这……” 武三思也不傻,他听出有套话的意思,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总不能明着说,我是来查你的吧?一时颇为为难, “阿弥陀佛~~” 突有佛号喧起,玄晔与众僧合什步入。 武三思大喜,佛门回来,他就有了主心骨,脏活也可以交给佛门去干,毕竟佛门虽对付邪神拉胯,但是杀人没问题。 “法师回来就好!” 武三思站起来迎接。 玄晔点头示道,便道:“我佛门受陛下委托,协助梁王调查太原邪神泛滥之事,今张大人在,甚至好,贫僧代梁王问一句,张大人难道不知朝廷严禁淫祠邪神?” 张开则为难道:“梁王,下官实是冤枉啊,近几年邪神泛滥,下官也曾竭力打击,奈何老百姓非要拜,劝说不听,若是强行驱赶吧,他又闹事,下官生怕惹来民变,正一筹莫展,恰好梁王来了,下官愿协助梁王,一举铲除太原淫祠。” 武三思听出了张开则有把责任推给自己的意思,虽然心里不爽,可是从情理来说,他是女皇钦命的并州牧,在萧业溜走不出力的情况下,有必要挑起大梁。 而且他始终觊觎太子之位,干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获得姑妈的认可,不也是他心里所想么? 有佛门在背后支持,还怕什么? 玄晔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又道:“贫僧等只是先随梁王探探情况,若事有不谐,可请动诸位师伯师叔前来。 这可是一颗大大的定心丸啊,如果还犹豫不决,武三思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于是双手负后,缓缓步下台阶,满含威严的目光一扫阶下诸人。 每个与他目光接触的,都不自禁的低下脑袋,这让他满意万分,便道:”张大人既然心系朝廷,那此事就好办了,本王请张大人调派人手,下令自即日起,捣毁一切淫祠,但凡有敢参拜者,以官法论罪。” “是,下官立刻去办!” 张开则爽快的很,拱了拱手,带着众人告辞离去。 “嗯~~” 武三思意气风发的捋着胡须。 玄晔却是心里泛起嘀咕,以刚进太原,就全城排查来看,张开则不该这样配合,难道是另有蹊跷? “梁王还须小心,张开则或有变!” 玄晔提醒。 “哈哈,本王省得!” 武三思哈哈一笑,又道:“你们几个,乔装打扮,出去探探情况!” “诺!” 部分骑兵施礼退下。 傍晚时分,陆续回来。 “情况如何呀?” 武三思倚在一位美人儿的怀里,慵懒的问道。 那人道:“王爷,情况不大妙啊,张大人以王爷的名义,向全城发布告示,并征发徭役,去捣毁淫祠,激起了民众的强烈反抗。 就如属下在石虎祠前所见,几十丁壮和衙役被近千民众围的水泄不通,指责漫骂,拳脚相加,别说捣毁,脱身都难啊,其余各处也大体如此。” “什么?他张开则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武三思也不傻,看出是张开则有意为之,顿时大怒。 其实张开则的手段从古至今,并不稀奇,你下的命令,我不违抗你,按你的要求去办,但是我要办,就把事情办绝了,以最粗暴的手段去办,再配合有心人的煽风点火,激起民意愤怒。 就如明代万历末年的苏州五人墓碑案,是一起典型的挟裹民意的事件,要知道,老百姓往往是盲从的,某某领袖振臂高呼,陈辞激昂,立能裹挟来大批民众。 张开则也是使用了类似的手段,还口口声声是按朝廷特使并州牧武三思的命令去做,把民众的怒火引导到武三思头上。 如武三思处置不当,极有可能引发民变! 正文 第五七一章 擒贼先擒王 民变不是叛乱,也不是造反,但是对王朝的杀伤力特大,哪怕经验丰富的地方官,面对民变时也束手无策。 因为再往前走一步,就是造反! 把老百姓逼反,就算最终平了叛,也是要杀头的! 尤其是武周立国才短短一两年就有了民变,会让天下老百姓怎么看待女皇,女皇又会怎么看待他? 武三思无比盼望大军到来。 要知道,平息民众怒火的最有效手段,就是披甲执仗的军队,军队开来,亮起明晃晃的马刀,搭起乌黑的箭簇,就问你,会不会冷静? 届时军管太原,该杀头的杀头,该流放的流放,很轻松就能把事态平息下去,再换上一批新的官员,一切又回归正轨。 武三思看向玄晔,玄晔也一筹莫展,心里生出了悔意。 是的,这可是祸从天上来啊,本指望跟着武三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理事态,为佛门捞取功德,却是民变了。 “张开则着实该死,不知朝廷大军何时能来。” 武三思急的在屋里四处走动。 “王爷,有老百姓来请愿啦!” 突然,有人来报。 府外,隐隐约约有喧闹声,还有人放声大叫。 “放我们进去,我们要求见梁王!” “神灵保偌我们,犯了何罪?” “人死如灯灭,朝廷为何还要记着旧帐,应该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些神,都是慈悲的好神呐!” 院外火光闪烁,老百姓汇聚过来,那百来骑如临大敌,刀枪出鞘,还有人张弓搭箭,武三思顿时头大,忙问道:“法师,可能施法力将民众驱走?” “哎~~” 玄晔叹了口气道:“梁王怕是对我佛门有所误会,佛门虽有无边佛法,却不能滥施啊!” 武三思火大,明摆着,佛门不愿淌这浑水,此事如处理不好,不说性命,至少前程不保,于是又道:“可知萧大人去了哪里?” “不知!” 玄晔摇摇头道:“当时在城外分开,各走各路,梁王是想把萧大人请来处置此事?” 武三思哼道:“他是陛下钦命的观察使,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来谁来?” “贫僧立刻派人去寻找,但是百姓请愿,梁王还是见一见为好,能拖延尽量拖延。” 玄晔想想也是,由萧业处置最为妥当,解决了固然最好,失败了,也是萧业的责任,与佛门无关。 “也罢!” 武三思硬起头皮向外走。 …… “哦?百姓往晋阳宫请愿?” 没多久,萧业也得到了消息,放开才气一探,果然如此。 晋阳宫前,人山人海,武三思站在台阶上,声嘶力竭,汗流郏背,有限的兵卒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守护,个个面色紧张。 形势可用一触即发来形容,只要有一个人冲击武三思,就会引发群体性冲击,后果不堪设想,不论武三思死没死,都会定性为谋反。 “公子,情况怎样了?” 心如问道。 “你们自己看。” 萧业手一划,将才气窥探到的画面具现出来。 心意扑哧笑道:“梁王真是活该,以为可以仗着官威乱来,没想到下面人给他点了把火,将他架在火上烤,若是此事处理不好啊,哪怕女皇再宠信他,也容不下他了。” 林敏漪却是道:“武三思就算是死,也会拖着卫领一起死,心意你别忘了,卫领才是并州观察使,而武三思的并州牧,只是加官,没有任何实权,真正出了事情,还是要算到卫领头上的。” “不错!” 林敏之点头道:“武三思志大才疏,手段简单粗暴,太原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官绅、百姓、阴山宗与邪神已沆瀣一气,牵一发而动全身,卫领提议朝廷派大军接管并州,正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掌控一切,可是武三思不待朝廷回复,擅自命令张开则捣毁淫祠,结果张开则怀有私心,驱动民众反将武三思一军,酿出了大乱子。” 事实上萧业能看的清楚,正是享有穿越者的福利,看问题,不仅看表面,更是能看到本质,从历史上看,民变的根源,不在于民,在于地方官府裹挟民意,如果一开始朝廷就以强力手段镇压,民变根本没法发展壮大。 “是啊!” 萧业无奈道:“弄到最后,还要我来给他擦屁股,待我先看看张开则在哪里。” 说着,微闭起双目,发散才气探查全城,此时每多拖延一刻,局势就紧张一分,也顾不得才气的消耗了。 “娘的!” 萧业突然大骂。 “怎么了?” 心如问道。 “呵~~” 萧业呵的一笑:“张开则在府里,与乡绅大户饮宴,怕是庆功了!” “哦?” 林敏之心中一动,忙道:“卫领,这是张开则将把柄送到您面前啊,事不宜迟,属下提议立刻对张开则动手,擒贼先擒王,逼迫他解梁王之围。” “嗯!” 萧业点头道:“你们三个,还有王杰、崔浩随我过去,其他人都留在府里。” 说着,真元一卷,裹起众人,凌空遁去。 当落下时,已经出现在了张开则的府里。 “什么人?” 有军卒厉喝。 “滚!” 萧业袖子一挥,把那几个军卒打晕过去,领着众人直接迈入大殿。 舞乐声嘎然而止,所有人惊愕的看过来。 萧业冷笑道:“张大人好雅性啊,梁王正被乱民围攻,张大人却开了酒宴,本官可否理解为庆功宴?” “你……你是何人?” 张开则膛目问道。 萧业取出腰牌一亮,便道:“本官乃右肃政台御史中丞萧业,受陛下之命,巡视并州,兼并州观察使!” “萧大人,下官……下官实在……实在是……” 张开则忙站了起来,想要分辨,却张口结舌,无从辩起。 是的,事实胜于雄辩,武三思被老百姓围攻,他作为地方主官,却饮宴作乐,这已经不是用不知情可以解释了,只能视为谋害朝廷亲王。 既便是萧业,手底有了两条元婴的性命,都不敢以武力谋害武三思与武承嗣,就因为这是挑恤王朝合法性的行为。 张开则怎么敢? 尤其萧业还是右肃政台御史中丞,这是个阎王官,是能要人命的。 “哈,原来张大人有事,我等先告辞了。” 那些乡绅富户一看情状不对,拍拍屁股就要开溜。 “慢着,本官让你们走了么?” 萧业脸一沉。 王杰崔浩拨出佩剑,拦在门口! 正文 第五七二章 汉贼不两立 “大人,大人,我们只是受张府君之邀来吃个酒,何其冤枉啊!” “是啊,大人既便是朝廷命官,也不能肆意妄为吧?” “老子就不信,老子要走谁敢拦!” 众人纷纷狡辩,一名红脸汉子可能是酒喝的上了头,咋咋唬唬的把袍子下摆往腰带一塞,又把袖子摞起,就往外冲。 王杰和崔浩都有些迟疑。 萧业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找死!” 二人大喝一声,同时出剑,双双刺中心脏! 那人酒醒了,捧着心口,不敢置信的看着两柄雪亮的剑刃,喉头咕咕两下,脑袋垂了下来。 “严老板,严老板!” “哎呀,严老板可是拥有十几家绸缎庄啊,就这么被杀啦!” 众人纷纷惊呼。 张开则也是心里一凛,他没想到,萧业真敢杀人,而且杀不是平民百姓,是富户乡绅! “闭嘴!” 萧业厉喝:“尔等勾结张开则谋害朝廷亲王,别说当场杀,就是夷灭九族都不过份,不过本官并非滥杀之辈,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就看你们愿不愿意抓住了!” 众人纷纷看向张开则。 张开则也是满脸的挣扎之色,虽然阴海给他做了保证,可那是死后的事情,话说能活着,还是作为人上人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他不由回想起了与阴山宗结交的经历,只能说从一开始就被下了套,然后一步错,步步错,愈陷愈深,终至不可自拨。 “不知大人要我等做什么?” 张开则收回思绪,问道。 萧业哼道:“张大人何必明知顾问?梁王若出了事,陛下必治本官的罪,所以说,谁不让本官好过,本官趁着手头还有权,可以让你全家都不好过,张大人,你表个态罢!” 林敏之看的暗暗点头,不由拿萧业与他的父亲作对比,他发现,萧业比林理真的手段强多了,主要是萧业够黑,够赤果果,毫不在乎面皮。 身为朝廷官员,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由不得他不佩服。 “那下官……” 张开则迟疑道。 萧业模棱两可道:“事发突然,底下人瞒报,这种事情,总要砍几颗脑袋熄了梁王的怒火,张大人自己看着办便是。” “哎,下官明白了。” 张开则叹了口气道:“下官立刻带人去把老百姓劝回来,请大人稍待!” “慢着!” 阴海从后面缓缓踱出,阴恻恻道:“本座阴山宗执事阴海,也可称我为阴长老,萧大人难道是铁了心与阴山宗为敌?我知你处境并不妙,朝廷既猜忌你,你又何必为朝廷卖命?不如与我宗携起手来,共御大劫,劫后虽不敢保证你的人皇之位,但封个藩王,割据一方,岂不胜过与佛道二门整日勾心斗角?” 萧业眼神微缩,他一眼就看出,阴海是元婴初期修为,倒也不惧,只是淡淡道:“原来你阴山宗已经做了带路党,就不怕触怒天道,万劫不复?” “哈哈哈哈~~” 阴海长笑道:“萧大人此言缪矣,天道是什么?是人心,只要我等心如磐石,集众生之心念,足以将天道扭转过来。 再说如今的九州世界,不过井底之蛙罢了,怎知外界宽广,实不相满,外面的死灵阳神,足有上千,阴灵族经这百万年发展,实力也不可想象,一俟封印破碎,九州世界必灰飞烟灭,萧大人,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呐!” “哦?” 萧业淡淡道:“既然外域那么强大,又何必费尽心思破坏一宫九塔?” “哼!” 阴海哼道:“少些抵抗,少死些人,岂不是莫大功德?” “照你这般说,阴灵族也有菩萨心肠喽?” 萧业嘴角现出一抹嘲讽。 “正是!” 一道身影浮现在殿中,如雾似幻,看不出真容,沉声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乃阴灵族十三王子可汗,萧大人怕是与我族不甚了解,今日便与你说一说。 我阴灵族在宇宙间排名前三,横跨数千星系,我族是个爱好和平的种族,百万年前,之所以攻打九州,实乃不得己而为之,其中也有你九州世界的责任,陈年旧事,就不必多提了。 其实本王子来到九州世界,便是寻找俊才辅佐,萧大人尤让本王子印象深刻,今日得见真人,果是名不虚传,只要你愿意追随于我,将来必许以藩王之位,甚至把九州世界封给你亦无不可。” “你想让我投敌?你一个区区王子,哪来这么大的口气?” 萧业眼里现出看白痴之然。 “迂腐!” 阴海斥道:“我等修士所为,不就是飞升成仙?成了仙,谁管你下界的身份?种族之见,最为下乘,萧大人说出这等话,着实让人失望。 再说你莫小看可汗王子排行十三,在阴灵大帝的诸多子嗣中,可汗王子乃正宫所出,搁在你们九州世界,便是嫡出,这样的身份够不够?” 可汗补充道:“天道掌控世界,哪怕贵为修士,在天道之下,亦如蝼蚁,谈何自由,我们阴灵族的理想,便是征服天道为己用,而不是受天道束缚,成为天道的奴隶,这才是真正的自在,难道萧大人甘受天道摆布?何不归于本王子麾下,打出一片自由的天地?” “哈哈哈哈~~” 萧业哈哈笑道:“劝降都能劝的花活百出,本官不得不道一声服,不过尔等莫要忘了,自古汉贼不两立,今日既然敢现身,就把命留下罢。” “看来你是顽冥不灵喽!” 可汗目中现出冷意,与阴海分左右逼上。 林敏之、林敏漪与郭婷婷立刻跨前步前。 “哈哈,萧大人所言甚是,大是大非前面,待史某助一臂之力!” 蔡先生依然是史进模样,踱着方步,迈入殿中。 可汗打量着蔡先生,点头道:“很好,我对你亦早已留心,今次就给你们一个面子,望你俩好生考虑,我们走!” 阴海递了个威胁的眼神过去,与可汗双双遁离。 萧业并未阻拦,他担心大打出手,把太原城给毁了,只是看向蔡先生。 “蔡某会证明自己的诚意!” 蔡先生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张大人还不快去准备?” 萧业转头看向张开则。 张开则长叹一声,刚刚阴海与可汗走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被抛弃了,如今只能将功赎罪,于是拱了拱手,匆匆而去。 “大人,那我们……” 乡绅富户们也被那一幕震的不轻,吞吞吐吐道。 萧业冷冷一笑:“尔等皆为张大人的同伙,难道还想置身事外?” “明白,明白,小的明白!” 众人暗暗叫苦,可是碰上个活阎王,哪里敢跑? 说到底,大周还处于国力上升期,女皇也不是什么善茬,徐敬业叛乱时,江东地面被清洗了一遍仍历历在目,谁也不想被抄家灭族。 不片刻,张开则唤来了府衙各级官吏与数十衙役,与萧业等人急往晋阳宫。 晋阳宫前,早已围的水泄不通了,愤怒的民众发动一波波的声讨,武三思神色惊慌,四肢酸软,目中透着绝望。 根据萧业来自于现代的经验,人群中,必有极少数的水军煽风点火。 果然,他看到有数十人叫的异常卖力,多是街头地痞一类的人物。 “可能看出是谁在里面捣鬼?” 萧业转头问道。 林敏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属下有数了,都记下了面孔,此间事了,逐一抓来便是!” “诶,道门的人也在!” 郭婷婷向角落一指。 确实,太平公主、尹君文等人一个不落,均是一筹莫展,看着武三思被围攻,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关键在于,这是民变,道门中人打打杀杀在行,碰上民变,总不能去杀老百姓吧? 萧业暗暗一笑,给张开则打起眼色。 “敲锣!” 张开则低呼了声。 “咣咣!” “张大人来了,张大人来啦,大家让一让!” 扎耳的铜锣声开道,衙役们扯着嗓子叫唤,民众纷纷让开。 “终于来了!” 武三思如看到救星般,目中含着期待之色。 “想不到竟是擒贼先擒王呢。” 太平公主的美眸中,也荡羡着笑意。 “哼,我看此事是那姓萧的故意为之,给梁王一个下马威,他来做老好人!” 尹君文不屑的哼道。 太平公主摇了摇头,并不理会,只是暗下决定,下回再出来办事,说什么也不能带着尹君文,还要把他的表现如实汇报给掌教,这就是一颗老鼠屎啊。 “是张大人!” “是张大人!” “张大人,我等前来向梁王请愿,并未动手,还请张大人为我等做主啊!” 老百姓一边让着道,一边恶人先告状,他们也怕被秋后算帐啊。 张开则沉着脸,默不作声,待得到来阶前,下跪施礼:“下官张开则救援来迟,请梁王治罪!” 武三思憋着火,挥手道:“张大人辛苦啦,此间事还有赖张大人主持。” “是!” 张开则站了起来,回头厉声大喝:“要造反吗?还不速速散去!” “大人,我们走后,神祠如何是好?总该请梁王作个保证罢?” 有乡老大着胆问道。 正文 第五七三章 限制女皇的权力 张开则恨不得一脚踹过去,都这种时候了,还给自己添乱,当即狠狠一眼瞪过去道:“淫祠邪神是否该立,朝廷自有决断,尔等若有异议,可向朝廷上书,幸得梁王宽厚,不与尔等计较,快回去,不然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 “大人,不拜诸神,是否要拜那通天塔?” “是啊,拜祭通天塔,没多久就头晕眼花,精力不济啊!” “神灵和我们说,通天塔能吸收我们的精魂呐!” 又有人扯着嗓子问道。 太原城外,屹立着巍峨的通天塔,在老百姓心目中,着实是个恐怖的存在,朝廷有令,老百姓需要每日向通天塔的方向拜祭,以心念祭炼。 久而久之,各种副作用呈现,而拜祭邪神,奉献的只是香火愿力,副作用轻的多,这才是民众拜祭邪神的主因。 只是大家平时讳莫如深,都不敢说出,今天急了,才捅破这层纸。 而且自古以来,不患寡而患不均,官员大户基本上不去拜谒通天塔,如上面查的紧,就雇佣平民代自己参拜,老百姓哪能没有怨气? “一派胡言,速速回去,否则以谋反论处!” 张开则气急败坏道,又连给混迹在人群中的水军打眼色。 “走喽,走喽!” “我怎么回事,该不是中了妖术吧,怎么敢来向梁王请愿?” “哎唷,快走快走!” 水军闹闹嚷嚷的离去,有了带头的,老百姓也如鸟兽散,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府前安静下来。 “哼!” 武三思冷哼一声,双手一负,向内走去。 “进来罢!” 萧业示意。 张开则硬着头皮与乡绅们跟在后面。 萧业也正要走,太平公主凑过来,小声道:“今次这事办的不错,倘若梁王出了意外,怕是谁都不好过。” “哎~~” 萧业叹了口气道:“治标不治本,老百姓抵触一宫九塔,故而转拜邪神,先进去再说吧。” “嗯~~” 太平公主俏面布上了一层忧色。 大殿内,武三思回坐上首,冷眼看着张开则与一众乡绅。 “扑通!” 几人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张大人,好本事呐!” 武三思阴笑着,眼里杀机闪烁,刚刚那阵子,真是把他吓个半死,但是危机解除了,他反而恼羞成怒,恨不能把张开则剁碎了喂狗。 “下官……下官有罪,求梁王开恩呐!” 张开则战战兢兢道。 “萧大人,你说该如何处置呐!” 武三思看向萧业。 萧业道:“张开则涉嫌谋害亲王,动摇国本,应由大理寺审理,下官请梁王给大理寺发函,让大理寺来人将张开则押解进京。” 唐朝因三省六部制,刑部并非独立衙司,权力不如大理寺,只审理涉及老百姓与低级官员的案件,如张开则这类一府之首,由大理寺定罪较为合适。 武三思不大满意,自己半条命差点给张开则坑没了,还捅出这么大的漏子,他希望右肃政台给张开则当场定罪处决,萧业有这个权力,把责任全推给张开则,反正死人不会开口说话。 于是道:“萧大人,右肃政台明明有审决权,为何还要由大理寺审?” 萧业暗暗冷笑,他知道武三思打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他哪能让武三思得逞,他就要把事情闹大,捅到大理寺,就绕不过政事堂,让宰相们都知道武三思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而且右肃政台是女皇私有,萧业并不愿意女皇的权力以司法私有化的方式无限扩大,因此,将司法权回归朝廷,从司法上扼制就是一条行之有效的手段,可以理解为尊王攘夷。 尊的是朝廷,攘的是女皇的野心! 他相信,宰相中应该有明白人能看破自己尊王攘夷的的安排,向朝廷弹劾武三思。 “肃政台虽查处不轨,但于朝廷,是起拾遗补漏之用,而张开则纠集百姓,围攻亲王,已不仅仅关系梁王自己,实是关乎国本,这等大事,岂能由下官私裁,故而由大理寺审讯最为合适。” 萧业正色道。 “这……” 武三思语塞。 论起堂而皇之的政争,十个武三思都拍马难及。 “请梁王尽快给大理寺发函,下官先把人犯带回去。” 萧业又拱了拱手,着重叮嘱。 “扑通!” 张开则瘫倒在地,他知道自己完蛋了,也有些后悔被萧业骗来驱散了民众,可是萧业并没有明确答应放他一马,只说由武三思裁决。 而武三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与之相比,萧业坚持走司法程序,已经很慈悲了。 “大人,饶命,饶命啊!” 那些个乡绅也跪地求饶。 萧业沉声道:“本官知晓,你们是受了张开则的蒙蔽,才做了胡涂事,而梁王也并非不辨是非之辈,今次就给你们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本官可以先放你们回去,但你们,不仅要和邪神划清界限,还要利用自身的影响力,向民众宣传参拜邪神的坏处,可明白?” 一名年老的乡绅战战兢兢问道:“多谢大人开恩,我们回去立刻照办,只是……参拜邪神有哪些坏处,还望大人提点一下?” 萧业颇为无语。 其实从小寨村的立场来讲,参拜候景,庄子里少了偷鸡摸狗事,还能得到米面馒头,暂时看不到任何坏处。 反过来,参拜通天塔,时间久了头晕眼花,精神不济,也难怪老百姓心存抵触。 可是有些话不能明讲啊,难道要告诉民众,还有十三年天地就要毁灭,需要你们奉献出心念力量才能拯救世界? 只要官方敢放出风声,不敢说投敌,但是萧业敢肯定,老百姓会逃的一个不剩,届时整个大周遍地流民,指不定连军队都能崩掉。 既便把话挑明,你们奉献心念,我们奉献武力,奉献性命也不行,因为人大多短视,古人又从没经受过爱国主义教育,纳税服役,在他们眼里,就已经是最大的奉献了,再奉献头晕眼花,四肢乏力,没谁愿意。 说到底,还是古人的道德修养普通低下,根本没有为国捐躯的信念。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在现代是受到批判的,但是放在古代,是非政治正确,任何政策,不考虑时代背景,上来就批纯属耍流氓。 关键是,开了民智以后怎么办? 生产力跟不上,开了民智只会自取灭亡。 “自己想!” 萧业脸一沉! 正文 第五七四章 你的仇报了 “噢,老朽明白了!” “对呀,听说这段日子以来,频频有小孩失踪,想必是邪神干的!” “我说呢,小恩小惠就没好事!” 乡老们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开始编造故事。 “好了,大家都回去罢,机会只有一次!” 萧业满意的挥了挥手。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乡老们感恩戴德的夺门而出,都顾不得向武三思请辞,他们生怕武三思再出妖娥子,只想尽快脱身。 “哼!” 武三思想阻拦,已是不及,转眼人就跑的一干二净,不禁哼道:“萧大人倒是开明,共犯就这样被放过了?” 萧业道:“乡绅富户历来是朝廷的基石,因小过施以严惩,必令天下离心,想必陛下亦会示之以宽,梁王如持异议,尽可参下官一本。” “这……” 武三思被怼的一阵青一阵白,却是哑口无言。 女皇虽然杀人如麻,但在民间还是很受爱戴的,关键在于,杀老百姓素来慎之又慎,也不滥施民力。 只是从头到尾都是萧业在做主,放走的又是陷害他的从犯,极不甘心,于是看向了佛门诸僧,希望能站出来指责萧业两句。 玄晔摇了摇头,表示无法可想。 是的,他还没糊涂,修士去和官员扯官场上的事,是典型的本末倒置,再说佛门要保的不是武三思,而是武三思借来的龙气。 从这个角度来说,武三思的处境越艰难,就越容易被佛门控制。 “梁王记着给大理寺发函,下官先回去了!” 萧业向上施了一礼。 “本王省得!” 武三思咬牙切齿。 “带着!” 萧业着王杰崔浩架起张开则,与众人离去,道门也借机告辞。 出了晋阳宫,太平公主问道:“拿下了张开则倒是一个好的开端,想必能打掉邪神的气焰,接下来萧郎有什么安排?” 不料,萧业现出了凝重之色,苦笑道:“张开则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却害得我们暴露了身份,之前阴山宗与那外域邪魔我都接触过了,显然是冲着我来,虽未动手,但以后,很多事情都要摆在明面上了,得不偿失,而在太原城里,大打出手又极有可能把太原变成第二个汝州。 相反,邪神与阴山宗则没这方面的顾忌,他们随时可以用全城百姓来要挟我们,掀桌子对他们没有损失。 而且更要命的是,民心不可用,参拜通天塔有害无益,参拜邪神却有小恩小惠,致使邪神得了民心,岂非荒谬?可这就是事实。” “萧大人不是着乡绅放流言了么?” 尹君文哼了声。 萧业摆摆手道:“流言见效没那么快,阴山宗能给老百姓发米面馒头,朝廷能发么?以利贿民,成何体统?” 尹君文识趣的闭上了嘴巴,他的政治水平还不如武三思,与萧业谈政治,那是把脸凑上去找抽。 太平公主紧蹙着秀眉,她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道门的其余几人也是默不作声,均觉得棘手之极。 是的,打又不能打,杀又不能杀,如陷入泥潭中,一身修为无处施展,心里弊闷异常。 “哎~~” 梁贞子叹了口气道:“修行上常有入世之说,贫道总算是明白了,天下最难事,便是人事,若是能把人事处理好,世间还有何事不可为,可是人心难测,难呐!” 萧业点头道:“梁道长言之有理,但是人事人事,除了人心,还有事,事因何来?因利,故而以利为本,威逼利诱,抽丝剥茧,再乱的丝团,也能找到头绪。” “哦?萧大人有了法子?” 梁贞子饶有兴致的问道。 萧业沉吟道:“我打算给陛下上疏,请陛下于元日带领群臣拜祭万象神宫,为天下表率,太原这里,由梁王引领,带领官员士绅拜祭通天塔,好歹能起些影响,现在我们只能等朝廷派大军过来弹压老百姓,双管齐下,一举铲除邪神,倘若阴山宗与外域邪魔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想必佛道二门的高层必不会坐视。” “此法倒是可行。” 太平公主缓缓点了点头。 萧业又向尹君文道:“倒是要告诉尹道长一个好消息,史进已经死了,你的仇也报啦!” 顿时,尹君文就和吃了苍蝇一样噎的慌,在他最恨的人当中,萧业只能排第一,史进带给他的是赤果果的羞辱,他卯足了劲要找史进报仇雪恨,可是史进居然死了…… 大仇无法得报,他的心结永远解不开啊。 倘若处理不当,恐怕今生都元婴无望。 “谁杀了史进?” 太平公主问道。 萧业道:“公主若是见着史进要小心点,真正的史进已经被蔡恒远杀了,现在是蔡恒元用史进的中阴身在太原活动。” “哦?萧郎见着了?” 太平公主讶道。 “嗯,此人表达了与我和解之意……” 萧业捡能说的道了出来。 太平公主道:“此人极不可信,萧郎还是莫要与虎谋皮。” 萧业感慨道:“其实抛弃蔡恒远的品性不谈,我还是有些钦佩他的,此人心志之坚毅,前所未有,哪怕被佛道二门视为公敌,仍不气馁,如阴沟里的老鼠般,窥伺一旁,一有机会就搅风搅雨,换了寻常人,早就崩溃了。 再说素心宗与花间派讲究绝情弃性,而蔡先生天生便是这等人,根本不需要修炼,他根据形势可以屡屡向我释放善意,哪怕我打爆过他的中阴身都不毫不介怀,恩怨随时可以放去一边,这种人才是最难缠的敌手啊。” “是的!” 梁贞子附和道:“蔡恒远以中阴身活动,真身不知道藏在哪里呢,就算再把他的中阴身打爆也是没用,他有小阴间在手,可随时再修炼一只出来。” “好了,暂时蔡恒远不会再与我们为敌,当务之急,还是清剿邪神,尽快回朝!” 萧业摆了摆手,又道:“如今我们已经暴露,没必要分开了,反是聚在一起可以集中力量,不如诸位还是住回来罢?” “呵~~” 尹君文呵的一笑,脸上写满了你求我啊? 萧业无语之极。 “师弟莫要胡闹!” 太平公主也不满的低斥了句,便道:“萧郎所言甚是,还是聚在一起为好,回去罢。” …… 回到小院,萧业立刻写了奏折,随即让心如传递到女皇身边。 心如心意早已经有负女皇圣恩,向萧业坦承有特殊渠道可以直接和上官婉儿联络。 次日,女皇的前一道旨意下来,对派军之事绝口不提,只允许苏峻于并州立祀。 “哎~~” 萧业不由长叹了口气。 并州又称为河东道,当时府兵制还未完全崩坏,整个并州有一百多个折冲府,每府兵力一千,未必需要从朝廷调军,只需要以将军手持军令,即可调动折冲府的兵力。 这些兵,或许作战能力不行,但是吓唬老百姓绰绰有余。 可是女皇连折冲府的兵力都不敢调用。 太平公主忧心忡忡道:“母后不愿派兵,或许是担心造成动荡,并州之事,只能靠我们自己解决了,好在母皇允了苏峻前来,萧郎打算把苏峻安置在哪里?” 萧业道:“就在这里。” 正文 第五七五章 神祗之战 萧业弄了些材料,亲自动手,炼制了一尊苏峻神像,以前在蒙舍城时,需要举办仪式才能把苏峻请来,现在用不着了,直接以精神力勾通,渐渐地,神像的眼神亮了起来。 “哈哈,果然是萧郎,女皇的旨意本神已经收到,想不到这么快就把本神召了过来。” 空中,传来了苏峻爽朗的笑声。 萧业拱手笑道:“苏候好久不见了,不知近况如何?” 苏峻颇为自得道:“六诏虽乱,但本神灭了不少邪神,根基越发浑厚,若是这次能吞了那几个邪神,怕是能突破到人类的阳神境界,我已经在城里感应到了他们的气息。” 萧业沉吟道:“苏候莫要急躁,邪神的背后有阴山宗,还有外域邪魔,还是先断去邪神的信仰也不为迟。” “诶~~” 苏峻神像大手一挥:“本神在并州并无信众,趁着初开乍到,神力充沛,应一鼓作气,先吞噬一到两个,此消彼涨之下,可将之逐一吞灭。” 萧业眉头皱了皱,他感觉苏峻想当然了,六诏的邪神,多是没什么根底的野神,又较为愚蠢,而并州的神不同,是历史上的巨奸巨恶之辈,哪能那么好对付? 尹君文却是道:“苏候言之有理,当年巨鹿之战,诸候畏秦军势大,踌躇不前,唯项羽斩了宋玉,破釜沉舟,大破秦将王离,这是何等气概,苏候切不可贻误战机啊,再说邪神的背后有阴山宗,苏候的背后也有我们啊!” “嗯~~” 苏峻点头道:“确是应速战!” 萧业清楚苏峻急于立功的心情,以获得女皇正封,虽然有心阻拦,只是他和苏峻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可以视之为友,但更加类似于现代职场上关系较好的客户,完全因为利益上的交集,才维持着彼此间的交往,连同事都算不上,再拦下去,必然惹得苏峻不快,于是道:“既然苏候决心已定,那咱们先合计合计,选择一个突破口,佛门也要拉进来,佛法对付阴山宗的驱魂弄鬼之术,还是有些效用的。” 随即以才气具现出一副太原城图,图上的亮点,便是各处神祠公布。 …… 石虎神祠,位于城外汾水边上,风景秀丽,河川环绕,堪称一风水宝地。 石虎将祠堂建在此处,也是痛定思痛。 他知道以他的身份,没有哪个朝代敢于敕封,意味着无论他的神力多么强大,只能当一辈子的邪神,遇强敌时,被赶的如丧家之犬。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从阴山宗那里,得知了另一种获得神位的方法,也就是突出某项属性,亲和自然,获得因自然而来的神职。 例如山神、水神、火神之类。 当年前赵刘曜立国,继承的是刘渊的道统,而刘渊认后主刘禅为兄,以兄终弟及称帝,季汉是火德,刘渊的汉国也是火德,后刘聪荒淫早亡,靳准篡国,刘曜以发兵攻灭,改国号为赵,但依然沿用火德。 石勒与刘曜是死敌,也于河北建立赵国,史称后赵,取水灭火之意,定为水德,石虎因此自认为具备水属性,神祠建在河边,可侵染水气,成就水神位格。 在苏峻降临的一刹那间,全城的邪神都感应到了苏峻那强悍的气息,心惊不己,于是可汗召集诸神,会聚于石王祠。 祠堂并不大,石虎高踞上首,两边分别坐着候景、尔朱荣、董卓与朱粲,身后站着各自的子嗣。 可汗如一团烟雾,坐在石虎右边的椅子上,阴海坐在石虎左边。 以凡人的视角,看不到这些神灵,只能看到神祠里面飘着一团和坐着个活人。 石虎锐目一扫下首诸神,除了候景现出卑躬之色,余者均是不屑。 是的,论资格,他没有董卓老,人家董卓废立了汉天子,他只是吓唬残杀石勒的子孙,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毕竟这个世界是有天道和龙气的,废立天子不是地球上那样简单。 简而言之,地球上当皇帝,可以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尔,而这个世界不同,虽然历史走向与地球大差不差,却需要天命。 再看尔朱荣,虽然是他的后辈,但尔朱荣搞过河阴之变,把北魏皇室几乎一窝端了,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唯一在资历上不如他的,是朱桀,可朱桀上后起之秀,论起凶残,当仁不让,打一路吃一路,所经之处,了无人烟,遍地白骨,从这一点上来说,又比石虎凶残。 石虎好歹还讲讲政治,杀人的目地是让别人敬畏他,对于真正有才华有名气的士人,又肯投降他,他还是尽量善待的,并不是无脑杀,而朱桀纯粹是为吃而杀。 之所以石虎能坐主位,是与可汗第一个找到他有关,再由他去冥府,把别的邪神给捞了出来。 “候景,你给大家说说情况罢。” 石虎柿子捡软的捏,指向候景。 候景不以为意,向四下里拱了拱手,便道:“想必大家都感应到了,苏峻已经降临到太原,此神虽未得朝廷正封,但这些年来,于六诏吞噬了不少弱小的神祗,神力远在我等之上,恐怕不久就要来进犯,此乃生死之战,还望大家精诚一致,携手御敌!” “此言倒是颇为顺耳!” 董卓捋着漆黑浓密的大胡子道:“如能吞噬苏峻,对我等亦大有裨益。” 朱桀舔了舔嘴唇道:“苏峻的神格精魄该如何分配?” 尔朱荣哼了声:“谁出力多,谁占的多。” “好,就这么说定了!” 阴海点头道:“神祗对神祗,修士对修士,如有修士参与,自有我阴山宗解决,但是,苏峻如发起进攻,必会集中力量专捣一处,诸位不妨站在苏峻的立场上想一想,会是哪里。” 可汗淡淡道:“不用想了,必在此地!” “哦?为何?” 石虎转头讶道。 可汗道:“苏峻好歹算是半个朝廷的神,不敢在太原城大动干弋,而诸神中,唯石候神立祠于城外,苏峻必会来此。 尔等也莫要仗着人多势众掉以轻心,本王子曾了解过苏峻,此人以书生之躯,率流民过江,围攻建康,历时两年,朝廷勤王之师数倍于他,却屡屡大败,要不是此人命格有缺,中流矢而亡,怕是东晋的历史要改写了。 这样罢,本王子就分些魂力给你们,一日之内,可将修为维持在元婴以上。” 说着,雾气中伸出一只手,分化出五缕幽黑的流光,没入五神体内。 石虎等神均觉得神力大涨,不由大喜,称谢道:“多谢王子厚赐。” 诸神身后的一群子嗣们,眼睛都绿了,可是他们没有神格,严格算起来,是具有部分神灵特征的的阴魂,没法承受可汗的魂力。 “来了!” 突然董卓的亲弟董旻望向外面。 只见一辆马车,载着苏峻的神像,边上有以萧业为首的梅花内卫,还有佛道二门,浩浩荡荡数十人。 这类行动,佛门必须要参与,不然说不过去。 可汗深深看了眼萧业,身形隐没,阴海则是留在原地,坐等诸人进门。 正文 第五七六章 冉闵现 车于祠前停住,苏峻神像堵着门口,法身与萧业等人进了门。 第一眼,苏峻就看到了石虎,当年他最虚弱时,石虎来偷袭他,要不是萧业及时来援,他就要被吞噬了,不由眼里现出澈骨仇恨。 “哈哈,苏候,好久不见啦!” 石虎端坐太师椅,哈哈一笑。 “是好久不见了,今日苏某前来,便是与你把旧帐算一算。” 苏峻咬牙切齿! “且慢!” 阴海劝住道:“本人阴山宗长老阴海,苏候可否听阴某说两句肺腑之言?” “说!” 苏峻面无表情。 阴海道:“大劫还有十三年,届时封印破碎,内外一体,苏候如何自处?莫非以为凭着一宫九塔就能挡住外域大军? 哈,简直是笑话,想必苏候也清楚,老百姓根本不愿参拜通天塔,此乃民心所向,苏候也是个明白人,何不顺民心而行?只要苏候愿意倒弋,我阴山宗可保举你列候之位,岂不胜过被朝廷掣肘? 至于苏候与石虎的恩怨,其实没什么化解不了,石王不妨大方些,向苏候道个歉,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苏峻心里猛的一跳! 说句难听话,他是死人,冢中枯骨,什么大义名份都与他无关,他在乎的是,自己能否天长地久,乃至于摆脱神祗的束缚,还阳成为真正的活人。 而且外域势大,人人皆知,与外域对抗的胜率不会超过一成,如今阴海流露出招揽之意,由不得他不动心。 可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投降从本质上来说,是对自己过去的否定,同时还会背负骂名与内心煎熬,几乎不会有人爽爽快快的投降,就算要投,也是一个长期的积累与利弊的权衡。 况且当着萧业与佛道二门的面,直接投降了外域,合适么? 隐在暗处的可汗便是皱了皱眉,他觉得,阴海毫无政治素养,劝降也是能当面劝? “哈!” 苏峻哈的一笑:“任你舌绽莲花,今日苏某是为复仇而来,石虎受死!” 可汗的眉心舒展开来,显然,苏峻口口声声报私仇,而不是如萧业那般申明汉贼不两立,正是留有余地的表现。 萧业也暗道不好,忽略了苏峻的神灵本质! 神灵不是人,不能以人的道德标准去约束,恐怕没有哪个生灵会愿意变成外域阴灵族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所以生灵投降的可能性极小。 但苏峻是阴灵,本就与阴灵族具备某种程度的相似,投降过去,指不定还是机缘呢,恐怕邪神投降阴灵族,不仅仅是利益驱动,他们才是同类啊。 况且苏峻也不是紫姑,紫姑可以坚定的作为自己的后盾,而自己与苏峻的关系,只是客户。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逼迫苏峻站队,断了投降的念想。 苏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当即大喝一声,手中一只长戟出现,如流星般划了过去。 众人都想看看苏峻及石虎的真实实力,纷纷定睛看去。 “来的好!” 石虎手里,出现一把长斧,猛的架上! 戟斧交加,划出一溜排黑烟。 石虎又张嘴一喷,一团黑气直扑苏峻! “苏候小心!” 萧业感应的清楚分明,黑气中,含有死气,人中了会受感染变成僵尸,神祗中了不知道会怎么样,总之是小心为妙。 “萧郎不必担心!” 苏峻袖子一甩,把黑气刮散,继续攻去。 转眼间,数十招过去。 萧业眉头皱了起来,没想到苏峻中看不中用,当初在六诏,苏峻吞噬邪神那叫一个生猛啊,但是再看石虎,他大概有数了。 苏峻还是原来的苏峻,石虎已非吴下阿蒙。 虽然苏峻是元婴巅峰的神力,石虎只是勉强入元婴,但是论起武技,苏峻远不如石虎。 好比一个壮汉和一个瘦子搏斗,打不中,再大的力气也没用,苏峻的攻击基本上没什么章法,而石虎进退有序,招式老道,渐渐地,苏峻居然处在了下风。 另苏峻从未系统性的学过法术,石虎则是得了阴山宗与可汗的指点,配合着招式,不时就有术法打出,伤害不大,却让苏峻更显吃力。 苏峻恼羞成怒,如不要命般的强攻,神力的消耗更大。 “石王,某家来助你!” 朱桀一看沾便宜的机会来了,掣出一把九环大刀,向苏峻当头劈去。 苏峻忙侧身让过,却被石虎一斧劈中后背,大团神力散逸出来,石虎单手一抄,塞进嘴里,现出满足之色,浑身的气势显著增加,相应的,苏峻的修为退回了元婴中期。 “再来!” 朱桀看到石虎得了好处,又要一刀劈去。 “二打一,要点脸么?” 萧业心知再不出手,怕是苏峻要交待在这里,当即催动才气,以咏叹读书法放声吟诵。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 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 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 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胡无人,汉道昌! 才气中,随着吟诵,杀胡令光芒大作,将欲而出,却是陡然间,轰隆一声巨响,冉闵从萧业背后踏出,身披金甲,一把抄起杀胡令,双目炯炯有神! “是你?” 石虎眼神一缩,感受到汹涌煞气扑面而来,灵魂都起了颤栗,杀胡令对他有一种天生的克制,不禁收了招式。 苏峻缓了口气,格开朱桀的九环大刀,后退数步。 “什么鬼玩意儿?” 尔朱荣与候景双双一惊! 他俩是胡人,与石虎同族,都是羯人,同样受杀胡令克制。 石虎强撑起气势,厉喝道:“冉闵,当年朕待尔父子不薄,尔何故灭朕子孙?” 冉闵面无表情,以与萧业同样的韵律,吟道:“内外六夷,敢称兵器者斩之!” 随即踏步上前,一拳猛轰向石虎! 旁人对蓦然出现的冉闵惊疑不定,并不上前,观察着石虎如何应对。 “二姓家奴,休伤吾父!” 石虎之子石鉴,曾被冉闵废杀,此时拨剑向冉闵劈去! “死!” 冉闵把杀胡令一亮,顿时,霍去病于令牌中浮现,回眼一望,一座纯由黄土堆砌而成的地坛浮现,下书: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瀚海! “落!” 霍去病面无表现的低喝。 “轰!” 地坛凌空落下! 直接砸在了石鉴身上,当场镇杀,魂飞魄散! 石虎的其余诸子本是蠢蠢欲动,此时都老实了,纷纷向后退了数步。 “好小子,几次三番与本神作对,本神可饶你不得,大家伙儿一起上!” 石虎眼神一缩,瞪向萧业! “凭你还不够格!” 萧业冷冷一笑,并不出手,毕竟催动杀胡令,又把冉闵给弄了出来,对才气的消耗极大,能省还是省些。 再退一步说,自己一方那么多人,光自己出手说不过去啊。 冉闵继续吟诵:“与官同心者留,不同心者各自离开!” 上回萧业诵吟此句之时,石虎身上的冤魂几乎被析的干净,今次石虎虽然没有冤魂,却是神力如气泡般,一串串的冲出,散逸在空间中。 而且不仅止于石虎,候景与尔朱荣也受杀胡令克制,神力开始消散。 “先去杀了那姓萧的小子!” 石虎大急,挥斧向萧业砍去。 苏峻得了喘息之机,挥戟拦住,虽然他之前处于下风,可是受杀胡令克制,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一半,神力又在不断的消散,倾刻间,便居于下风。 诸神也没想到杀胡令的威力竟如此之大,纷纷带着各自的子嗣,扑向萧业。 “回去!” 太平公主放出才气剑丸,白光一闪,接连四声惨叫。 石虎之子石遵、朱桀之子朱安、候景三子候旷与尔朱荣次子尔朱叉罗被斩,当场魂飞魄散。 “才气剑丸?” 阴海霍的站起,声浪滚滚:“本欲好言劝说,尔等却不识抬举,那就怨不得本尊了,来人,布九天十地绝煞大阵!” 他的声音以真元震荡,神祠片片倒塌,地底窜出十九名金丹修士,都是后期水准,以内九外十的阵势将众人围住,各自取出诸如葫芦、鼎、皮袋等法器,念念有辞,一股股阴风升起,天地迅速昏暗下来。 正文 第五七七章 功亏一篑 阴风中带有一股陈腐的臭味,有点象是老宅子、老棺材的味道,萧业以才气解析,大概是阴山宗修士可以利用自身的心法,与阴风完美契合,任意移动,并且可以集中全力,形成局部人多打人少的优势。 而且阴风本身,还带有腐蚀性,可渐渐侵袭精神,致使生出幻象,最终阵中的人,大概率会自相残杀。 “诸位法师,还不出手?” 萧业转头低喝。 “阿弥陀佛,诸位师弟,布大金刚伏魔阵!” 玄晔无奈宣了声佛号。 被萧业呼来喝去让他很不舒服,可是阴山宗依靠大量人手布了阴风鬼阵,而自己方,就佛门人多势众,佛门不顶上去,就说不过去了。 “阿弥陀佛~~” 众僧齐喧了声佛号,迅速移形换位,一层黄蒙蒙的佛光从阴风中升起,天地间,仿佛重现了光明。 “嗯!” 萧业暗暗点头,佛门对神祗拉胯,但是纯以功法来说,克制阴山宗的操魂弄鬼之术。 “杀!” 阴山宗众人驱动阴风,向佛门攻去。 萧业也回头道:“大家保护好自己,放出才气,诵念理经,择机出手!” “噢!” 心如心意带头应下,与同伴们把才气放出,齐声诵念,一股净化心灵的力量浮现,诸人的才气凝结成天理二字,存天理,灭诸邪! “嗯?” 隐在暗处的可汗目中绽现出奇光,今日一战,胜了固然好,败了也无所谓,最起码他看到了才气的作用。 显然,才气对神祗,阴魂之类的杀伤力远不是真元能比。 而才气对于外域,是个陌生的东西,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怠,只有尽可能的了解才气,才能于封印破碎后的决战中占据先机。 “谁?出来!” 萧业突然凌厉的目光望向可汗的藏身处。 “呵呵,想不到本王子心念稍动,就被你识破了。” 可汗笑呵呵的现出雾状身体,飘乎不定。 在场众人,几乎是第一次见到外域生灵,无不分出些许灵觉或者才气探查,却是骇然发现,这真是一团迷雾。 萧业忙道:“诸位勿要被他吓到,阴灵族主修魂力,聚散无形,看似诡异,实则也有弱点,百万年前,我九州世界虽败,但个人战力并不逊色,只是吃亏在势力不如罢了,今次若能将他生擒,可谓泼天奇功。” “萧大人,阴灵族的弱点是什么?” 梁贞子问道。 萧业无语的瞪了一眼过去,他对阴灵族的了解,来自于紫姑,而紫姑的记忆残缺不全,只能道个大概,弱点是什么他还真不清楚。 “捉来就知道了。” 萧业尴尬的干咳两声,便道:“请公主去称量称量这位外域王子!” “好,这里交给你们。”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才气剑丸白光一闪,直击而去,随即庚金剑丸化剑为丝,从四面八方击向可汗。 可汗现出凝重之色,雾气幻化为人形,除了面目阴森些,倒也气宇轩昂,伸出两只手,持着一根骨杖,通体莹白,顶端一只虎形骷髅头,眼里闪着幽幽鬼火。 “雕虫小技,看本王子如何破你!” 可汗又冷冷一笑,挥起骨杖直击才气剑丸。 “咚!” 太平公主到底初入地级才气,稍显生涩,才气剑丸被打中,立刻散开,她也是面色一白,便以咏叹读书法吟诵。 “独向东风舞楚腰,为谁颦恨为谁娇?” “灞陵桥畔销魂处,临水傍堤万万条。” 轰! 才气化为漫天柳枝,充满着盎然生机,抽打向可汗。 随即秋瑾从太平公主身后浮现。 秋瑾的形象未必是秋瑾本人,而是源于萧业,萧业对秋瑾的印象则来自于宁波鉴湖边的雕像,一袭白衣,双手捧着一匣宝剑,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喝了声:秋风秋雨愁煞人,便一剑劈去! 剑劈到半途,化为风雨,刹那间,狂风骤雨大作,雨丝与剑丝结合,再与柳条结合,哪怕可汗左挡右劈,但是柳条无孔不入,抽在身上,宛如抽入心灵有一种难言的悲愤,为革命不惜身死的意境迅速滋生壮大。 可汗就觉自己的心志竟似要被夺去,而且庚金剑丝是实打实的存在,虽然他是特殊的魂体,却也经不住反复消磨,就见一丝丝灰气散逸而出。 这是他的死气,也是他的元气。 “大家屏住呼吸!” 萧业却是面色一变,他感应到,死气中含有尸毒,稍有不慎,就会被侵染成为僵尸。 “该贫道们出手了!” 诸道门中人施放出法符,顿时雷光大作,一道道天雷劈向诸邪神。 “娘的,早防着了!” “区区雷符,何足道哉?” 邪神们嗷嗷嘶叫着,各显神通抵挡。 场中捉队撕杀,一片混乱,但是阴海还未出手,萧业也只是以才气辅助苏峻,紧紧盯着阴海。 “萧郎,我们也来吧!” 萧业耳边,传来春兰的传音。 “也好,你们小心点!” 萧业提醒了句。 四女化作花枝。 春兰化作兰花,夏荷化作荷花,秋菊化作菊花,冬梅化作梅花,维绕着萧业,萧业全身都开满了鲜花,花朵轻轻摇动,一簇簇花粉飘散出来,净化着死气。 “又是你们?” 可汗眼神一缩。 上回在汝州无功无返,他就注意到了这四个花婢,很想抓来研究一番,可是春兰四女始终和紫姑在一起,他不敢潜入洛阳掠人,今次主动送上门来了,不由看了眼阴海。 阴海心领神会,呵呵一笑:“萧大人,本座陪你玩两手!” 说着,身形突然隐没,混入了阴风鬼阵当中,伺机出手。 “真不要脸,还元婴呢,对金丹都用下作手段!” 春兰啐道。 萧业沉声道:“他是冲你们来的,你们注意着,实在不行就退回去。” “嗯!” 四女纷纷应下。 萧业心念一动,催动冉闵,他必须要收回才气,全力应对阴海,毕竟对阴山宗的诡异手段他也不是太清楚,不能分心。 冉闵喝道:“若有汉人斩杀胡人,以此胡人头颅受赏!” 轰隆! 当初萧业喝出这句话时,就直接把石虎打回了神格状态,如今他已是地级才气三级,又是由杀胡令的主人冉闵发招,就见四周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头颅,仿如海洋潮水,席卷向石虎、尔朱荣与候景。 “不!” 尔朱荣感受到致命的危机,立刻急退,顺手一兜,操起他的子嗣堵在前面,瞬间就被吞噬,并有头颅咬了上来,可汗加持给他的死气涌满全身,苦苦抵挡,却是一层层的被削弱,眼看撑不了太久。 再看石虎和候景,也是如此,这种时候哪能顾得了子嗣? “爹,爹,我是您儿子啊!” “不要啊,爹!” 儿子们哭天喊地,一一死去。 他们没有神格,魂体消散就是真的魂飞魄散。 董卓和朱桀不是胡人,未受到影响,但是道门以雷法围攻,在雷光中苦苦支撑,眼见形势一片大好。 苏峻也奋起余勇,杀向石虎。 可就在这时,有源源不断的香火愿力凌空注来,分入诸神体内,化作神力抵挡着啃噬。 “不好!” 萧业面色一变,他感觉到,自己的才气已经无以为继了。 正文 第五七八章 自作自受 这种情况就相当于消耗战,萧业以才气化作冉闵发动猛烈攻击,但是不能持久,走的是一波流的道路。 而邪神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后勤补充,撑过这一波,就海阔天空。 冉闵的身形缓缓消散,于散尽前看了萧业一眼,目中带有壮志未酬之色。 不过邪神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波平推,子嗣全灭,石虎、候景与尔朱荣,也是神体黯淡,眼里满是心有余悸之色,靠着莫名而来的神力补充,堪堪卡在了没退化成神格的临界点上。 萧业无奈摇了摇头,刚刚那波神力未必是故意为之,因为未发现有讯息向外传送,很可能是并州某个地方的老百姓在庙祝的组织下集体参拜。 巧了! 这充分说明,要想剿灭邪神,断去根基才是上善之策,不然战斗的时候,谁也说不准会再来一次。 “小子,拿命来!” 趁着萧业才气消散的机会,阴海突然出现,手里一柄漆黑的弯刀,带着厉鬼的尖啸,向萧业的脖子削去。 “就凭你也想偷袭老子?” 萧业冷冷一笑,一记淌泥步滑开,再发动舞交衢神通,瞬间至阴海身前,右腿前插,一记半步崩拳轰了过去。 当初萧业才把玉圜玄明真经修炼了一条经脉,就重创了花间派的区长老,如今他又炼成了手太阳小肠经,三十九尊神灵齐齐吐纳! 崩! 半步崩拳讲究一个崩字,山崩地裂,尤其对付阴海这种把自身修炼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修士更显奇效! 阴海胸口准准中了一拳! 浑身一颤,身体当场被打崩,血肉横飞,黑烟四溢! 阴海目中现出了不敢置信之色,虽然阴山宗对萧业作过调查,得知萧业曾击杀过花间派的区长老,元婴中期的李承睿也疑似死在萧业手上,但他仍不相信萧业一拳能把自己的肉身给毁掉。 “啊!” 萧业面前,一个灰黑色的元婴发现凄厉的惨叫,摄来储物戒指,转身就遁走。 他怕了! 并且憋屈无比,诸多手段还没用呢,就被打爆了肉身。 可汗一边与太平公主的剑丸缠斗,一边也震惊之极,他的脑袋中,不由闪现出两个字,武修! 根据族中的典籍记载,百万年前,阴灵族入侵九州世界时,最大的威胁不是修法力神通的术士,而是武修。 武修数量稀少,但哪一个拧出来,都能越阶杀敌,高端武修能在数名阳神的围攻下游刃有余,甚至还有余力格杀阳神。 如果九州修行界有足够数量的武修,绝对是入侵者的噩梦。 可惜武修的道路太过于艰难,武修之间也互相不服,又行事蛮横霸道,在术士群体中的名声并不好,结果让阴灵族抓住机会,合纵联横,利诱欺骗,把武修连同道统悉数灭绝。 可是眼前,又出现一个武修! ‘绝不能让此人发展壮大!’ 可汗彻底熄了招揽萧业之心,他清楚,武修讲究一种怼天怼地,永不屈服的气概,绝对不可能投降,一名武修如果不能站着死,选择跪下来向敌人乞生,就会失了心气,再精妙的招式也会褪化成毫无杀伤力的庄嫁把式。 “想跑?” 萧业发动差分神通,嗡的一声,一个囚笼把阴海的元婴困住。 “大家伙儿都上,千万莫让阴长老被捉住!” 可汗厉声呼喝。 阴山宗的金丹,诸邪神也明白事态紧张,都顾不得对手了,纷纷向萧业打出法术,一时之间,漫天光彩流溢,还夹杂着不少乌黑的光芒。 “无耻!” “不要脸!” 春兰诸女破口大骂。 这倒不是骂萧业被围攻,而是佛门中人仿佛与阴山宗达成了默契,只是象征性的帮萧业拦一下,甚至有的干脆不拦,明摆着想借刀杀人! 反之,道门稍好些,除了尹君文,都在拦截凌空而来的术法攻击。 苏峻也是挥起长戟,发起猛攻。 “别骂了,紧紧抓住我,不要掉下来!” 萧业也是眼神一沉,却急忙提醒。 “噢!” 萧业的体表,浮现出诸多细密的根系,几乎与萧业融为了一体。 “抓稳了!” 萧业哈哈一笑,凌空而起,发动花间游身法,于术法的缝隙中左闪右避。 法术并不是说打出去就不管,而是可以用精神力引导,只要没打散,或者力竭,术法就始终存在。 虽然萧业左冲右突,但是一道道炫烂的光芒,紧追不舍,萧业能腾挪的余地也越来越小。 “该死,佛门是怎么回事?” 太平公主心急如焚,可是可汗紧紧缠着她,让她脱不开身,五大邪神也团团围着苏峻,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迫使苏峻把一杆长戟围的水泄不通。 却是没人留意到,萧业的处境已经如此艰难,仍未放开对阴海元婴的困缚。 ‘好,就是这个时候!’ 萧业突一记淌泥步,滑向了众僧群中,术法跟着被引导过来,随即再次发动舞衢,身形一晃,闪到了阴海元婴面前。 而术法将发未发,能量几乎集中到了上限,又因萧业以神通离开,瞬间失去了锁定,就好象压力的阀门被打开了。 轰! 十余道法术倾刻间爆发。 “该死!” “萧业小贼,贫僧与你势不两立!” “师弟,师弟,你醒醒,醒醒啊!” 众僧本来结阵对抗,尚相安无事,可是为了方便阴山宗攻击萧业,心照不宣的撤去了阵势,结果被萧业反摆了一道,就如一颗炸弹在阵中爆炸,顿时惨不忍睹。 很多都是受了重创,还有极个别人直接被术法击中,哪怕发动法力护体也来不及,当场身死! “姓萧的,你怎么敢?” 玄晔悲声厉喝。 “呵,真是笑话,本官做了什么?佛门菜鸡,还赖本官头上?” 萧业冷冷一笑。 是的,从明面上讲,佛门遭了重创不关萧业一文钱的事,哪怕大家都心知肚名是萧业借刀杀人,但借毕竟是借,刀不是操在萧业手里啊。 “扑哧!” 太平公主忍不住抿嘴一笑,要不是佛门先起了歹心,怎么这样惨?不由暗道了声:自作自受! 心如更是解起的挥起小拳道:“公子可是什么都没做呢,明明是阴山宗的术法杀了僧人,他们不敢去找阴山宗报仇,就会欺侮公子!”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呗!” 心意阴阳怪气的附和。 梅花内卫均是侧目,如今的二女,越来越像婢女了,也不知卫领使的什么手段,竟能把一对心高气傲的并蒂莲,给收拾的服服贴贴。 “嗯~~” 萧业赞许的点了点头,自家的婢女嘛,不帮自己说话,难道还为佛门主持公道? “嗯?” 突然萧业心中一动,阴海虽被困住,但身形越来越虚,似乎要化为一阵青烟,从囚笼中脱出。 不管能否成攻,萧业都不想试一试,他有过李承睿自陨的教训,立刻催动残余的才气,差分神通一缩,如一件囚衣紧紧包裹住阴海元婴,又几乎同一时间,发动象形神通,指尖涌出一连串封字,长趋而去。 这也是萧业事后想出的补救方法。 象形神通,字即其义,一个封字,只要才气足够浑厚,理论上足以封镇天下万物,因此萧业着重练习此字。 这其实和制做符篆差不多,都要一笔一划的写,区别只在于,符篆是写于专用的符纸上,以精神力或真元书就。 而象形神通是以才气摸拟,掌握了字形真义,再烙印于才气中,使用时心念一摧,即可发出,才气不断,连绵不绝。 果然,小小的元婴体神色一滞,从思维到元力,悉数封禁。 ‘蛮轻松的嘛!’ 萧业暗暗一笑,伸手把元婴捉住,取出玉匣装好。 事实上阴海与李承睿不同,后者是刺王之后,李唐宗室正统血脉,自视甚高,以元婴中期的修为,落在萧业手上,宁可死,也不愿受辱。 而阴海只是阴山宗的长老,没有自陨的决心。 “哪里走?” 可汗一看阴海被擒,就知大势已去,虚晃一招,转身遁走,太平公主早盯着他呢,才气剑丸一削! 雾气硬生生被削下一块,如壁虎断尾求生,可汗顾不得捞回来,借势加快遁走,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文 第五七九章 四类神灵 雁门! 群山连绵中,几名黑袍老者猛的睁开了眼睛。 “不好,阴海被擒了!” “阴海负责并州事务,关系重大,绝不容有失,我等宜立刻将之抢回!” “不错,即便救不回来,也不能让他落入敌手!” 几个老者取得了共识,正待飞身遁去,却是一阵长笑传来:“诸位道友,要上哪里去呐?” 正见尹文操带着几个元婴,徐徐接近。 “我阴山宗之事,与你楼观道何干?老夫劝你,莫要多管闲事,以免求了两家交情!” 一名老者哼道。 “阴无忌,两百年未见,你除了倒打一耙的本事,别的倒也未见长进!” 尹文操也哼了声,便道:“按照阴山宗与道门的协议,不得过雁门,你宗违约了!” 一说到这事,那位名叫阴无忌的元婴老者顿时激动起来,大声道:“若是平日,倒也罢了,可大劫还有十三年到来,雁门之外,不属九州范围,难道我阴山宗原地等死?” “所以尔等就投靠了外域?” 尹文操身边,尹昌操冷声道。 原本尹昌操因汝州之事处理不当,被君文操罚入风火洞,历九死一生,突破至元婴,尹文操得知大喜,他身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尹昌操可以帮他做很多事,于是重新起用,唯一要求,就是放下与萧业的恩怨,并将萧业的身份告之,希望能以大局为重。 尹昌操也答应了,只是是否会阳奉阴违,谁都不知。 “你能否代表楼观道?” 阴无忌问道。 “这……” 尹昌操面色很不自然,这就是赤果果的蔑视啊。 尹文操道:“你阴山宗有何想法,尽可道出。” “好!” 阴无忌道:“若非无路可走,谁也不愿与外敌勾结,只要道门允我阴山宗整体内迁,老夫可承诺,与外域划清界限。” “师兄,小心有诈!” 尹昌操传音提醒。 尹文操略一颔首。 九州的地域很小,却蹲着佛道二门两具庞然大物,因为一时疏忽,让苏小小成了阳神,棋盘上的棋手多了一个,佛道二门都很不爽,再让阴山宗进来,等于又多出一家分盘子的,谁愿意让出自家的利益? 更何况阴山宗与外域勾结到了什么程度,内迁之后会否当内鬼,谁都说不准,万一出了意外,楼观道就是九州的罪人。 这个责任尹文操可承担不起。 “兹事体大,需道门共议,请诸位先退出雁门,贫道回去需向各宗的阳神老祖们禀报此事。” 尹文操沉吟道。 “那阴海呢?” 阴无忌问道。 尹文操毫不迟疑道:“此人潜入并州,已是违了规矩,自当由我道门制裁!” “好,老夫先回宗门静候佳音!” 阴无忌有怒色闪现,但是有楼观道阻拦,想抢人是不可能了,只能压下怒火,点了点头,与众人遁离。 “先去太原!” 尹文操淡淡一句,转身而去。 …… 随着阴海被擒,可汗逃走,阴山宗的金丹立刻作鸟兽散,被佛道二门,及林敏之兄妹与郭婷婷围攻,当场陨落数人,还有几个重伤被擒,只跑掉了两个。 邪神一方反是坚持的更久,毕竟时不时就有香火愿力涌来,为他们补充一波神力,而且五大邪神个个奸诈,虽狼狈不堪,却仍在苦苦支撑着。 “萧郎,石虎交给妾们吧,他具有水神的部分特质,如能吞了他的神格,对夏荷及有裨益。” 这时,春兰以花朵的形态向萧业道。 萧业抬眼看了看头顶的一株莲花,迟疑道:“石虎虽神力不济,却颇为狡诈,能行么?” “哼!” 冬梅扎根在萧业的腰部,几朵火红的梅花不悦的哼道:“萧郎太小看我们啦,成与不成试一试便知!” “苏候,能否将石虎这厮让与我?” 萧业向苏峻问道。 苏峻主攻石虎,他不想与苏峻生出嫌隙,是以先问一声。 “哈哈,无妨!” 苏峻哈哈一笑,挥戟攻向候景,他只想吞噬神格,具体是哪个不重用,索性卖个人性给萧业。 萧业浑身鲜花一收,四女现出身形,团团围住石虎,木、土、水、火气息异常浓郁,显然是炼化极品灵石的成效。 “就凭你们?” 石虎不屑的哼了声,挥斧一记横扫千钧,看似威力十足,却是招到半途,突然身形隐没,消失不见,可是紧接着,又回来了,满脸不敢置信之色。 “石王,出了何事?” 候景在苏峻的凌厉攻势下,也渐渐不支,忙抽空问道。 “也不知哪个狗娘养干的,冥府被封闭了,去不了啦!” 石虎破口大骂! 诸神均是心肝一颤! 是的,神灵可以自由穿梭于冥府,冥府是他们的退路,但是进不去了,问题就大了,分明是冥府大能取得共识,封闭了冥府。 “哈哈,石虎,天要灭你,如之奈何?” 萧业哈哈一笑。 “大不了同归于尽!” 石虎发了狠,挥斧左劈右砍。 但四女并不与他正面交锋,远远围着,以带属性的法术攻击。 冬梅从梅花中喷出一簇簇真火,春兰是木系,不时就有藤蔓从大地中生出,缠住石虎。 夏荷是水系,让石虎身陷水泽,但最让萧业意外的还是秋菊,不停的有土黄色的花粉飘出,沾在石虎身上,渐渐积累,越积越厚,仿佛要把石虎塑成个泥胎实心像。 凭心而论,四女攻击手段确实匮乏,没有一击必杀的杀手锏,法力也不强,毕竟花花草草受先天限制,主要还是萧业时刻以才气锁定石虎,这才是真正的压舱石,只要石虎稍有自爆的苗头,立刻全面压制。 石虎从来没有如此憋屈过,打并不是打不过,如果没有萧业在一边,四女的数量乘十都是弱鸡,逃吧,又逃不了,冥府关门了,只能被威力不是很强大的法术慢慢消磨。 这种滋味,非亲身经历,实是难以言尽。 反之,四女却是越打越兴奋,时不时的,还能打出小配合,掀起一波波小高潮。 “啊!” 突然一声惨叫,苏峻斩了候景,一把抄住神格,嘴一张,吞了进去! 就觉浑身神力澎湃,直往上冲,似是要突然一个界限,不过苏峻停下来了,摇摇头道:“时机还不合适,神灵破阶虽然不如修士那般要经历雷劫考验,但冲不过去,浩大的神力会反噬自身,全身僵化,真如泥胎塑像,动都动不了,至少要几百年的工夫才能化解,故而世间神灵,强者也只要相当于修士的元婴巅峰,晋入阳神者几乎没有。” “哦,还有这样的讲究?” 萧业看了眼石虎那边,问道。 “嗯!” 苏峻点了点头:“神灵又称地祗,由低到高,依次是人鬼,五祀神、社稷神与天神。 其中人鬼相当于人类的筑基到金丹修士,多是没什么根脚的淫祠野神,五祀神必须得朝廷正封,受五祀,相当于元婴。 社稷神顾名思议,关乎江山社稷,一朝只能有一个,大唐的社稷社是李靖,但萧郎前一阵子废了李靖,致使大周并无社稷神,社稷神相当于阳神。 至于天神,只闻其名,不知其理,或许紫姑有晋阶天神之法。” 正文 第五八零章 棋子也要争着做 萧业对苏峻所说还是很感兴趣的,不过有一点不对,石虎等邪神,按神灵四类划分,只应该是最弱的人鬼,怎么可能有这样强悍的战斗力? 还差一点把苏峻给干翻了,不禁看了过去。 苏峻知道萧业所想,解释道:“淫祠野神中也有些异类存在,便是历史上的知名人物,萧业看这些人作恶多端,但请恕苏某直言,他们也是得了天命的,用以乱世。 天道不因尧存,不为桀亡,只讲平衡,每到王朝末年,气运消散,便会有大奸大恶之徒秉承气运出世,他们存在的意义,是拆解旧朝,为王前驱,为真龙出世扫平障碍,因此他们也是有气运的,哪怕死了,气运仍在,故虽为淫祠野神,却能在神力上相当于五祀,但是不可能再进一步,上升到社稷神。” 萧业明白了,就和水泊梁山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一样,存在的意义是乱世,随即又问道:“苏候看她们呢?” 苏峻看向了春兰四女,摇摇头道:“其实我也很不理解,按理说,她们是精灵,也是生灵,本不该涉及神职,却偏偏具有部分神灵的属性,恐怕与紫姑有关。” 萧业默默点了点头,认可苏峻的推测,同时他清楚苏峻提出四类神概念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推动苏峻被封为社稷神,也就是李靖的地位。 萧业不觉得自己会和苏峻有根本性的利益冲突,顶天了苏峻站女皇一边,这也不是不可接受,说到底,女皇的天命不牢固,太初宫上空的龙气仍半金半红,大周只是个过渡品。 只要再把武三思打下去,女皇后继无人,依然会把帝位传给李家,到那时,苏峻还要来求自己! 除非苏峻得了失心疯,去投靠外域。 苏峻看了眼石虎,又道:“纵然夺了神格,候景也未必身陨,通常神灵为防不测,会在深山老林的野祠里留下一缕神魂烙印,只要有机会,就能复生,因此要想彻底剿灭邪神,还须严令禁止老百姓参拜。” 萧业暗暗摇头。 他没有感应到候景的道场,说明道场不在此处,甚至都未必在太原,只要道场仍存,失了神格也会慢慢恢复。 对于神灵来说,神格其实不算最重要,神灵的根本是元灵。 如果以修士作比较,神格可视为身体,元灵则为精神、念头,极难捕捉,刚刚候景被捉时,就有一丝微弱的黑芒一闪即逝,哪怕萧业以才气都锁定不了。 要想真正灭杀一只神灵,唯一的方法是断其祭祀,让世人都忘了他的存在,慢慢干死。 可这也是相当难的,关键不在于民众,而是整个官僚阶层。 水浒中,吴用有句话说的好:历朝历代虽行儒教,行的却是秦法! 何为秦法? 严格立法,选择性执法! 从睡地虎秦简的出土来看,秦法之森严,令人瞋目,如果严格执行,怕是老百姓早反了,既然明知不可行,为何要制定如此森严的律令? 这个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萧业表示我闭嘴,然后道:“此事过后,我再次向女皇上书,对了,我已向女皇请旨,于两京传播《苏候英烈传》,这次回去就操办此事,先正了名,再为苏候把案子翻过来。” “哦?” 苏峻惊喜道:“那就先谢过萧郎了。” “你我之间,何须谈谢。” 萧业微微一笑。 “啊!” 这时,尔朱荣一声惨叫,在梅花内卫的联手围攻下,终于不支,化为神格,正要逃跑,萧业已一道差分神通打去,将之束缚住,随即神格中一缕灰光冲出,转眼不见。 萧业无奈摇了摇头,他已经做了充分准备,但还是困不住灰光,说到底,还是对元灵不了解,没法解析根本,现有的手段未必有效。 林敏漪伸出手,握住神格,满脸喜色的看向萧业。 萧业道:“这么一大块神格,足够你们分了,暂时先不要急着服用,稍有不慎,就会识海炸裂,精神力错乱,回头我给你们护法!” “嗯!” “多谢阁领!” 众人喜笑颜开。 “小子,有种来要了你家石爷爷的命啊!” 突然,石虎咆哮起来,他感觉撑不住了,他想堂堂石虎,当年能止小儿夜啼,也是要脸的,怎么能被四个卑微的花婢磨死呢? 他宁可死在萧业手上。 “就你也配?你知道你是什么?是韭菜,长一次割一次!” 萧业冷冷一笑。 “啊,气煞我也!” 石虎厉声尖叫。 是的,虽然他没法真正被杀死,可这又如何,他的神格已经被夺过一次了,加这次,是两次,不就是韭菜么? 长一茬割一茬! 轰! 石虎身形骤然收缩,褪成了神格,一点元灵遁走! 夏荷抄手接住,妙眸欣喜的望向萧业。 “回来吧!” 萧业点头微笑。 “嗯!” 四女身形一闪,回了萧业身边。 不远处,太平公主也捉住了朱桀的神格,但是佛门众僧围攻的董卓跑了。 说来也是功亏一篑,董卓已经被打回了神格,这样也能跑掉。 “阿弥陀佛,快追!” “娘的,佛爷就不信捉不住你!” “直娘贼!” 众僧气急败坏,展动身形去追,现在已经不是神格的问题,而是脸面,连一群平素看不上眼的弱鸡都能捉住神格,堂堂佛门为何捉不住? 这可是憋着一口恶气啊! 虽然佛门不修才气,缺乏对付神祗的手段,却不得不说,僧人发起狠来也令人咋舌,众僧于空中布阵,紧追不舍,并念动咒文,影响董卓的心智。 渐渐地,董卓的速度居然慢了下来。 “看来董卓是跑不掉了,诸位师弟师妹也莫要着急,回过头人人有份!” 太平公主收回妙目,回头笑道。 几个道人也是面带笑容,心里非常认可萧业的韭菜说法,邪神存在的意义,不就是用来收割的么? 甚至尹君文本能的望向了苏峻! 草了! 这家伙胆儿肥啊? 萧业留意到尹君文的眼神,惊愕的看去。 苏峻如受了羞侮般,一提长戟,恶狠狠瞪向尹君文! 太平公主极为尴尬,正要说两句场面话的时候,突然佛门方向传来怒喝:“蔡恒远,大胆!” 众人纷纷转头,就见一道血光划破天际,连带董卓的神格都无影无踪。 显然,蔡恒远守株待兔,截了佛门的胡。 另萧业能看的出来,蔡先生的这副中阴身,速度比原先快了数倍都不止,别说金丹,半步阳神都未必有这速度,摆明是从史进身上得的好处。 史进到底得了什么机缘,让蔡先生动了杀心? 果然,玄晔的声音又传来:“楼观道诸位师叔来的正好,还请截住蔡恒远。” 尹文操与几个元婴刚好赶来,望了眼蔡先生遁去的方向,摇了摇头:“蔡恒远修成血影煞丹,与中阴身结合,速度倍增,莫说贫道,阳神都未必拦住他。” 萧业现出了然之色。 难怪! 史进的血影煞丹被蔡先生夺了去。 这也从侧面说明,蔡先生从一开始就把史进当作鼎炉培养,让他不禁为史进悲哀。 “见过师尊(师伯)!” 太平公主则是领着诸道人行礼。 “嗯~~” 尹文操与众人降下身形,点了点头,便向萧业道:“萧大人,阴海元婴于我道门有大用,能否交与贫道。” “前辈拿着便是!” 萧业虽然心疼,但他知道阴海元婴涉及阴山宗的秘密,以及与外域的勾结程度,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九州共务。 换句话说,是大是大非问题。 于是爽快的取出玉匣,解开才气封印,纯以真元压制,递了过去。 “好!” 尹文操眼里现出赞许之色,道了声好,接过元婴。 “孽障!” 阴海元婴还待挣扎,尹文操已喝骂了声,一道符纸径直贴了上去,这才动弹不得,眼里现出了惊骇之色。 很明显,他也知道落道门手中铁定会被阳神搜魂,可是楼观道专擅符篆,一张符纸镇压,让他连自陨都做不到。 尹文操将元婴纳入袖中,又道:“今次做的都不错,外域欲以邪神坏九塔道基,贫道将与道门共议,会同佛门,与朝廷予百姓些补偿,以免被邪神所趁。 另阴山宗元婴蠢蠢欲动,无事莫往太原以北,还是趁早回去罢。” 说着,身形一闪,与诸位元婴离去。 “哎~~” 吴珍珍叹了口气道:“元婴出手,事情轻松解决,我感觉我们拼死拼活好象没了意义。” 很多人现出深有同感之色。 萧业沉声道:“这种想法千万要不得,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自身的意义,弱小并非原罪,谁生来也不是大能,不都是从弱小过来的?你今天看大能们叱咤风云,无限威风,可他们当年,或许比我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噢!卫领教训的对!” 吴珍珍现出了讪讪之色。 萧业点头道:“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大家应尽快晋入金丹,金丹最起码还有做棋子的价值,若是连金丹都入不了,请恕我说话难听,那真是草芥,可有可无,恐怕外域入侵的第一波就撑不过去。” 正文 第五八一章 道门决议 萧业这话非常难听,也非常残酷。 说到底,什么是棋子? 棋子就是任人摆布! 谁不想当家做主?任人摆布已经够屈辱了,但是好歹有机会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如果连任人摆布的价值都没有,只能是被肆意收割的草芥! 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澈骨的寒意,包括佛道二门,没有谁反驳萧业,毕竟宗门内部的竞争,也是极其残酷的。 说句现实话,今天能站在这里的金丹,都是各派的皎皎者,从初入炼气开始,就不断的撕杀奋斗,才有了被派遣出门办事的资格。 试问区区草芥,随手就能捏死,有什么资格代表宗门做事? “呼~~” 萧业吁了口气道:“劫数来临时,会是什么样,谁都不清楚,恐怕阳神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活下来,所以我们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活着才是硬道理,都回去罢。” 众人均是默不作声的回返太原。 进了城,萧业让梅花内卫先回宅子,自己去拜见武三思。 “呵,萧大人回来啦?事情办的如何?” 武三思可没有好脸,冷冷一笑。 萧业就当没看见,拱手道:“回梁王,邪神已元气大伤,短时间作不得恶,但若太原百姓继续拜祭,只怕很快就会回复过来,如今张开则被捕,太原无人主持,下官请梁王暂摄城中事务,免得陛下得知,对梁王有所看法。” “这……” 武三思神色一动! 他只是遥领并州牧,按道理来说,并州都不该来,再摄太原事务,明显有专擅之嫌,可是萧业的最后一句话提醒了他。 如今在太原,数他的身份最高,他不出来主持,谁来主持? 而且这也是一个表现才能的好机会啊,让姑妈看清楚,自己也有治理一方的本事。 于是道:“萧大人所言也是,那本王就勉强为难了,不知萧大人可有教我?” 萧业为难道:“下官对太原并不熟悉,梁王不妨召见当地官绅,横竖只是代理数日,以稳为主,下官则继续把邪神之事处理妥当。” “也好!” 武三思沉吟许久,觉得萧业的建议并无不妥,点了点头。 “下官告辞!”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而去,心里暗暗一笑。 他提议武三思摄太原庶务,根本没安好心,地方事务琐碎,方方面面都要涉及,一个人能当好京官,未必能当好地方官。 而且在地方当官,稍有不慎会被下面人蒙蔽欺辱,他不相信武三思有这方面的才能。 因邪神之事处置不当,差点引发民变,已经是履历上的污点了,如果再把太原政务搞的一团糟,女皇不可能不会有想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早晚有一天女皇会对武三思生出厌烦。 离去后,萧业再次给女皇上折,请女皇带领百官于元日参拜万象神宫,再命武三思带领太原军民参拜通天塔,随即就开始着手改立神祗之事。 因通天塔的缘故,萧业不打算立太多的神祠,苏峻与春兰四女,每人一座就够了,并为之忙碌起来。 …… 崂山上清宫! 楼观道、太清宫与三清观阳神齐聚,另有尹文操列席。 “诸位师兄弟,这是有关阴山宗的详细情况,请先过目!” 楼观道金袍阳神自号灵宝真人,取出一副玉简,递了过去。 “哦?原来师兄召我等来便为此事?” 三清观年青面相,号哲玄真人,讶色一闪,便接过玉简,贴额头读取,面色渐渐凝重,不片刻,又递给太清宫阳神。 太清宫阳神号华盖真人,贴额头读取,老眉不由一皱,随即递给上清宫的青衣老道。 青衣老道也接过来贴在额头上,许久,递给身边的云中子,便道:“想不到阴山宗竟坐大如斯,内迁之事,确是棘手,灵宝师弟是为何意?” 灵宝真人道:“千年来,道门严防九州界限,总以为阴山宗乃藓芥之患,不想已有了两位阳神,其与外域勾结之深也令人瞋目,此事……不可姑息!” 席中一阵沉默! 阴山宗坐大,事实上与道门的默许有关,因为道门曾经觊觎过皇权,有建立人间道国的愿景,而阴山宗可以组织草原势力,发动对九州一波波的打击,有效释稀龙气,削弱中原皇朝。 但如今,放养的野狗成长为了恶狼,若再与外域勾结,很可能会继续成长为狮虎,因此灵宝真人才有不可姑息之说。 华盖真人迟疑道:“可是阴山宗已经有了两个阳神,不得不慎重啊!” “诶~~” 哲玄真人大手一挥,驳道:“正因如此,才更要将之剿灭,须知,十三年后,我们将面临外域大量的阳神,倒不如先拿阴山宗练练手,合演击杀阳神之法!” “不错!” 灵宝真人点头道:“贫道正有此意,此事也不应由我道门一家来做,须知会沙门,使出全力,另素心宗、梅花内卫等各宗各派,都要参与,算是大劫前的练兵!” 所有人都望向了青衣老道,毕竟在名义上,他的境界最高,距离成仙,仅一步之遥。 “善!” 青衣老道徐徐道。 尹文操又道:“晚辈另有一事,须与诸位前辈合计,邪神从现在来看,虽是藓芥,却是逐步蚕食一宫九塔的根基,即便并州邪神被清剿,也难保别外不会再出现,根源在于,民众参拜一宫九塔落不到实惠,反因精力消耗过度致使诸多不适,既便朝廷拿鞭子逼着民众参拜,心不诚亦是无用,故晚辈以为,不如以利惠之。” “哦?如何惠?” 华盖真人问道。 尹文操道:“向民众派发龙牙米,凡参拜者,丁男每月五两,丁女老幼,每月三两,可补精力损耗。” “这……” 华盖真人迟疑道:“三两五两是不多,可大唐那么多人口,每月又得支出多少?” “哎呀,你这老牛鼻子怎么回事?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好比敌人打到了家门口,你却不给人发兵器,让人赤手空拳上战场? 大劫已经快了,一宫九塔每多蓄一分力量,劫临时就能少死些人,难道你宁愿龙牙米烂在仓库,都不愿拿出来?” 哲玄真人急道。 “呵呵~~” 华盖真人尴尬的捋须笑道:“贫道并非舍不得,而是此事不能由我道门一家承担,佛门也需出一半!” “正应如此!” 青衣老道点头。 正文 第五八二章 九州总动员 万象神宫! 女皇看着萧业上的折子,面色铁青! 她是万万想不到,武三思初到太原,就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亏她还一直看好武三思呢。 尤其是,萧业把此事处理的非常漂亮,还亲自上折,一五一十道明,并让大理寺审讯张开则,更是让她的脸颊火辣辣。 这是要把武三思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啊,让全天下人都看看清楚,她的武家人是多么的不堪! 女皇玩了一辈子的政治,萧业打击武家的心思瞒不过她,可问题是,知道是一回事,如何化解又是另一回事。 她还真不好以强权把案子压下。 而且武三思也是蠢的可以,居然同意萧业把案子往大理寺捅。 ‘难道武家真的如此不堪?’ 女皇不禁反思。 武承嗣之后,她曾寄予厚望于武三思,但武三思太让她失望了。 站女皇身后的上官婉儿,嘴角微微一撇。 “婉儿,萧卿提议,由朕带领百官于元日拜祭万象神宫,你看如何?” 女皇回头问道。 上官婉儿忙肃容道:“奴婢以为,尚可,陛下为天下之主,自当为天下表率。” “嗯~~” 女皇缓缓点头。 “陛下,有太原消息!” 这进,外面一个黑衣女子唤道。 “哦?呈进来!” 女皇招手。 “诺!” 黑衣女子进殿,奉上一张字条。 太后一看,就面色大变。 字条只有寥寥数语:梁王代行太原尹事! “该死!” 女皇大怒! 她倒不是气愤武三思自做主张,而是拧不清轻重! 自个儿什么料子难道没点数,从来没有治政的经验,更没有御下之术,一府的令尹有那么好当的? 这是蠢招一波接一波啊,连她都抗不住,她预感武三思必会焦头烂额,成为群臣的嘲笑对象。 武承嗣虽然让她失望,但是不蠢,只是庸碌而起,况且身边还有蔡恒远辅佐,虽然与萧业屡战屡败,却从未有过出格之举,是正常的失败。 而武三思的自以为是,让她极为头疼,她终于明白了,自作聪明的蠢人,比自知之明的蠢人破坏力更大。 “是谁提的议?” 女皇问道。 “好象……好象是萧大人以太原暂无主官,而以梁王身份最高为由,劝说了梁王。” 黑衣女子吞吞吐吐道。 “又是他!” 女皇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气的脸色都通红! 这就是个大坑啊,偏偏武三思还犟着脖子往里面跳,自以为占了天大的便宜! “陛下,梁王未必做不好。” 上官婉儿小心翼翼劝道。 这话的潜台词是太原确实需要人主持,原本可由同知代为署理,但武三思是梁王,兼并州牧,人又在太原,给同知十个胆子,也不敢代署,由武三思主政,合情合理。 进而推衍出,萧业提这样的建议,也合乎情理,没有坏心。 女皇冷静了些,她知道在此事上没法拿住萧业的痛脚,更不可能立刻将武三思召回来,不然就是明着告诉别人,武三思不堪胜任。 连一府之尹都当不了,还有什么出息? ‘兴许……三思能带来惊喜呢?’ 女皇安慰自己,不过也没什么底气,她觉得,还是应该给武三思配些僚属辅助,这让她再次想到了蔡先生的好。 蔡先生担任中书舍人期间,处理事务井井有条,极有针对性,完全是能臣良吏的底子,而且给武承肆出谋划策,虽然最终都败在了萧业手上,但从谋划本身来看,连她都拍案叫绝,只是因为萧业有气运,才未能得逞。 可惜这样一个人才,被萧业一击致命,弄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境地,否则,去辅佐武三思该有多好? 那她能放一万个心! 也让女皇对萧业的恨意更深! “呼~~” 女皇一边暗暗斟酌着配给武三思的人手名单,一边长吸了口气道:“传令,太原已事了,着那小子带梅花内卫速速返京!” 是的,她不敢再让萧业呆在武三思身边了,她实在是被武三思蠢怕了! “诺!” 黑衣女子施礼离去。 上官婉儿的嘴角又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在女皇身边服侍,未必是个好差使,除了每日如履薄冰,她还牺牲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与青春年华,日子枯躁乏味。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每看到女皇在萧业手里吃憋,就足以让她开心一整天! …… 次日,萧业接到梅花内卫的传讯,让他立刻、马上、火速离开太原,回返洛阳。 “陛下怎么这么急啊!” 正要轮到心如吸收神格时,命令下来了,不禁抱怨道。 “嘿嘿~~” 萧业似是猜到了女皇的心思,分明是怕自己坏了武三思的事,嘿嘿一笑:“回卫里也一样,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既然陛下有旨,我们先收拾一下,稍后就走,对了,我出趟门!” 随即转身而去。 萧业要去拜托苏峻照料春兰四女,虽然四女只是依附于神像的一缕元神,就算被毁掉,也只是伤些元气,真身仍在他的身上,他会带回花神宫,但多做些准备,总是没错。 约摸正午时分,一切安排妥当,萧业又做足礼数,向武三思辞行,才与梅花内卫回返洛阳。 回程的路上,倒是不着急了,骑着马慢慢行走。 可是外界,已经被两条消息搅的沸沸扬扬。 其一,佛道二门将给所有参拜一宫九塔的民众配发龙牙米,每月丁男五两,丁女老幼三两。 其二,佛道二门历数阴山宗勾结外域的罪状,宣布为叛逆,将于年后剿灭阴山宗,对九州发起战争总动员,所有宗门,金丹以上,除必要留守人员,必须参加,金丹以下,酌情派遣。 这可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当初道门剿灭阴阳宗,全凭一己之力,都没有发起过动员! 洛阳,素心宗驻地! 嬉阿妃、姒昭君等元婴匆匆赶来,个个面色凝重! “佛道二门为何会弄出这样大的动静,并州小小邪神,不至于如此吧?” 一名元婴不解道。 姒昭君沉声道:“大劫就要来了,而九州安宁日久,需要通过对阴山宗的灭宗之战,检验自己的疏漏,阴山宗虽有阳神,但根基毕竟不如佛道二门,是个最合适的对手。”“不错!” 苏小小点头道:“或许佛道二门还有警告我之意,若是能格杀阴山宗阳神,也可以格杀我,让我不要以为自己侥幸成了阳神,就可以妄图与佛道二门叫板。” 席间一片沉默,虽然大家都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是这个道理。 没错,阳神是难杀,可真要下定决心杀,只是付出代价多少的问题,而且苏小小初入阳神,碰到上清宫的青衣老道,怕是连一招都过不了。 “哎~~” 苏月儿叹了口气道:“萧郎有话说的好,活着才是硬道理,再说我宗纯由女子构成,对佛道二门能有什么威胁?所做所为,无非是自保罢了,相信佛道二门也能看的明白。” “嗯~~” 苏小小赞同道:“月儿说的不错,既然佛道二门下了召集令,我宗不参加也得参加,但是也要防着那些人借故削弱我宗,此等情况,要尽最大可能避免。 这样罢,嬉师妹与姒师妹和月儿留下,和梅花内卫协商,同进共退,联手出战,其余人随我先返回山门,做战前最后的安排。” “是!” 屋里众女,齐齐应诺。 阴山宗! 阴山连绵数千里,山南是连绵的草原,不时有牧人放牧,洁白的羊群啃着残雪间的枯草,一片详和。 而山北弋壁连片,几乎寸草不生,与山南完全是两个世界,也是大自然阳阴分隔的交界线。 阴山宗位于大青山上,一座座帐篷式建筑延绵不断,直通到山顶的一副硕大帐篷。 帐内,气氛凝重! 上首高坐两名面色黑黄,满面虬髯的头巾老者。 这正是阴山宗的两大阳神,分别是阴长春与阴丹阳。 下首,分别坐着宗内的数十名元婴,还有萨满教的一些主要人物。 “诸位,中原佛道二门对我宗下了绝杀令,我宗生死存亡在即,还望诸位畅所欲言,有什么法子都说出来,大家合计合计!” 阴长春锐目一扫,向下喝道。 正文 第五八三章 关心则乱 “至于么?我宗不过是绝地求生,道门纵然不愿我宗整体内迁,也可商量嘛,何至于此啊,或许是有误会?” 一名高鼻深目的元婴抱怨起来。 此人是匈奴冒顿单于之后,曾经的南匈奴单于呼厨泉,曾被曹操软禁,逃走之后,入了阴山宗。 事实上阴山宗相当一部分都是以匈奴为代表的草原人物。 “什么误会?” 阴无忌的亲弟,元婴长长阴无涯哼道:“事到如今,尔等怎还存有幻想,佛道二门就是要灭我阴山宗,如道门数十年前灭了阴阳宗一样,杀绝我门人弟子,灭我道统!” “不错!” 阴无忌点头道:“两位老祖一致判定,佛道二门必欲灭我宗,毕竟九州动员非同小可,若是只为压服而来,根本没必要动员九州,只须几个阳神登门拜访足矣,所以诸位师弟不可再存有和谈,乃至于投降的幻想,现在我们要商议的,是如何战,战不过又该如何?” 帐内沉默下来。 本宗只有两个阳神,还不是最顶尖,而佛道二门的阳神谁知道有多少,纵然有小世界,可小世界能守住么? “能否请外域出手,又或者放弃阴山,索性去往封印外,直接投了外域?” 一名长老小心翼翼道。 阴无忌沉声道:“封印并未破碎,只是有了细小的缝隙,外域花费巨大的代价,可以送些金丹过来,但也仅止于此,我等去往外域,更是不可能,在此我特意提醒,佛道二门是为灭宗而来,当年阴阳宗被剿时,不是没人想过投降,却皆被诛杀,所以莫要心存侥幸。” “既如此,唯死战!” 又一名长老深吸了口气。 上首的阴长春锐目一扫,厉声道:“本座与师弟,已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纵然宗灭,也不会让九州好过,从即日开始,宗门全力备战,若有不遵谕令,私自外出者,族诛!” “是!” 一众元婴心中凛然,纷纷应下。 …… 三日后,回到洛阳,萧业让梅花内卫先回驻地,自己回了花神宫。 “见过娘娘!” 春兰四女喜滋滋的向紫姑施礼。 “嗯~~” 紫姑妙目一一扫过,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特意看向夏荷,打量了一番,才道:“你得了石虎的神格,神祠又立于汾水边上,虽是机缘,却也责任重大,一旦有水患不及处置,必反受其害,这段日子你闭关一阵子,我助你将神格吸收炼化。” “多谢娘娘!” 夏荷盈盈施礼。 紫姑随即向萧业道:“佛道二门的动员令你已清楚了罢?” 萧业沉吟道:“佛道二门虽有号令天下,惩治不服的私心,但练一练兵,也是好事,唯所虑者,是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以大义的名份对我下手。” 紫姑问道:“你自己有何想法?可曾想过依附某一方势力?” 萧业想都不想的摇头道:“娘娘可考虑过修行界与官场的共同之处?其实两者极为相似,阳神在成仙之前,都有修为极限,大打出手,很可能两败俱伤,被第三方捡了便宜,所以要以权谋手段,合纵联衡为自己谋利。 而在官场上混,首先要直面两个问题。 其一,我是谁! 其二,谁是我的敌人,谁是我的朋友! 显而易见,楼观道虽对我颇为照料,却心怀不轨,并非我的朋友,我若向楼观道求庇护,想必能防些宵小暗箭,但此举短期有利,长期有大害。 世间向来是弱者相濡以沫,从没听说过弱者能与强者平等共处,依附强者,只是与虎谋皮,楼观道的饵,哪是那么好吞,只怕吃下去,终身都将受其摆布。 此战我只要自身立得正,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 “嗯~~” 紫姑目中射出奇光,官场两原则,倒是新鲜啊,却是越嚼越有味道。 萧业这话,可不是随口说的,是老人家一辈子斗争的精华,是思想的根本,读通吃透,可立于不败之地。 换句话说,是方法论! 对于成功,与天赋、运气、贵人相助都有关系,但很多人会忽略方法论。 方法论就是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方法,通俗来讲,叫做观世界。 事实上方法论是一直存在的,孔子主张学思并重,墨家过于强调经验,道家讲究直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萧业是现代人,又长期在事业单位坐办公室,他的方法论,就是唯物辩证法,很多人对唯物会有误解,总是与唯心相对应,这是不对的。 唯物是客观的内在规律,不仅仅是物质,也包括思想等一切主观的东西。 这类话,萧业在外面提都不会提,主要是打算逐步把方法论交给张玉和巧娘,练就一双慧眼,驱散内心迷雾,看尽世间苍桑。 让萧业欣慰的是,殿内诸女,均是现出深思之色。 好一会儿,紫姑赞许的点头道:“你能这样想,说明还不糊涂,你抽空先回梅花内卫,和四大阁领通个气,看看他们是什么想法,对了,再告诉你一事,修炼中阴身未必要进小阴间。” “哦?” 萧业眉梢一挑。 巧娘从旁道:“阿兄,你可知萧皇后是如何练出的中阴身?” “这……” 萧业迟疑道:“我也很不解,我曾一度以为她和阴阳宗有秘密往来,但想想又不大可能,莫非你知晓了?” “嗯!” 巧娘重重一点头:“得娘娘之助,我从萧皇后的中阴身中破解了些信息,关键是萧皇后的棺材,此棺乃三生石炼制,可以隔绝冥府,再以中阴玄妙经催动,可出中阴身达七日之久,至少有了修炼的可能。” 三生石虽然不具备可以照见前世今生的功能,却是真正来自于阴间,是百万年前,外域尚未入侵时,大能从阴间黄泉边上带回来的岩石,专用以隔绝气息,收藏宝贝。 如丹药存于三生石匣中,可万年不腐。 不过百万年过去,三生石几乎已不存世,萧皇后能以三生石凿棺,可见来历并不简单。 萧业神色凝重起来,许久才道:“此事万勿对外张扬,也不要急着修炼,等我从阴山宗回业,抽个空我们一起去看看。” “阿兄,不是你,是我们!” 巧娘提醒道。 萧业愕然看去。 张玉道:“佛道二门既然下了诏令,要求金丹以上必须参与,妾与巧娘琢磨了下,若是不去只怕会被人拿到话柄,对夫君不利。” 紫姑叹了口气:“生于此世,幸也不幸,你能护得了她俩一时,难道还能护一辈子,花棚中的花草终究要历外界的风雨才能茁壮成长。” 萧业默然。 他也在反思,太平公主和苏月儿走哪儿都能独挡一面,既便韦九娘,也是个棘手的角色,巧娘和张玉哪里不如她们? 自己是不是关心则乱? 好一会儿,才道:“娘娘说的是!” 张玉与巧娘顿时现出了喜色,张玉又道:“夫君,前几日那八户人家从江都赶过来了,夫君不在,妾就自作主张,给他们置了商铺,在洛阳做点生意,毕竟大劫一来,土地一点用都没有,不如攒些钱财。” 正文 第五八四章 女皇又发火 萧业很认可张玉的作法,问道:“小孩子呢?” 张玉现出了早就知道你会问的神色,不急不忙道:“家里的小孩子,妾打算年后请个私孰,教他们读书写字,若是有资质不错的,也可让萧义萧泽先传下站桩练拳之法,夫君以为如何?” 萧业笑道:“自是妥当,如果去了阴山就交给殷殷来办。” “嗯!” 张玉点了点头。 萧业又与家中诸女闲聊了片刻,便去往梅花内卫。 “卫领,阁领找你呢。” 刚一露头,心如唤道。 “主动找我?行,我现在去。” 萧业大感意外,虽然他不记得与银凤之间有什么事情,但银凤回避的态度记得清清楚楚,随即匆匆离去。 大殿中,银凤高踞上首,出乎萧业意料,边上竟站着苏月儿,一个神秘,一个狐媚,倒是相得宜彰。 萧业挠了挠了后脑壳,本能的他又想问,我们之间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银凤已抢先一步道:“萧卫领,如果你还要说那些无聊的话,那么立刻请你离开,本座不想和你胡扯。” “阁领你误会了,有话就说吧。” 萧业讪讪道。 苏月儿眸中现出讶色,看了看萧业,又看了看银凤,怎么都不象有故事啊。 “叫苏姑娘见笑了,这小子……唉,不提了,我当个家容易么?” 银凤恶人先告状,眸中向苏月儿挤出一丝苦笑,便冷声道:“萧卫领,我们梅花内卫将与素心宗在伐阴山之战中同进共退,具体的联系沟通事宜交由你来负责,望你以大局为重,务必使我们两家肝胆相照,没问题吧?” 萧业问道:“阁领所说以大局为重是什么意思?” “这……” 银凤语塞,她只是随口一句,没想么这家伙倒是肛上了,当即没好气道:“大局自然是我们两家合作的大局。” “噢,属下明白了,不是佛道二门的大局就好!” 萧业现出了会心的笑容。 银凤一刻都不想和萧业多呆,挥挥手道:“此事你有数即可,好了,你出去罢,带苏姑娘四处走走。” “属下告辞!” 萧业知道银凤不待见自己,他也觉得别扭,拱了拱手。 “那晚辈先告退了。” 苏月儿也向银凤施了一礼,与萧业离去。 出了银凤阁,苏月儿立时小拳头砸在萧业肩上,不愤道:“萧郎真是偏心呢。” “呃?我哪里偏心了?” 萧业讶道。 苏月儿哼道:“太平公主成就地级才气之事妾都听说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叫上妾,你就没把妾放在心上过!” 萧业立刻叫冤道:“我也不知道他们齐诵理经会召来神秘圣人啊!” “那位圣人是谁?” 苏月儿问道。 萧业含糊其辞道:“苏大家不必追问,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哼!” 苏月儿哼了声:“据说太平公主还召唤出一名神秘女子助战,配合才气剑丸,威能大增,此事怕也是与萧郎有关吧,如今那位公主在楼观道的地位水涨船高,已隐有继尹文操之后任楼观道掌教的呼声了!” 萧业颇为头疼。 秋瑾愿意跟着太平公主,是因为两者气质相近,都是高冷、不屈,内心意志极为坚定。 可是苏月儿的气质与历史上那位名女子相似? 还要有文才! 梁红玉? 不行! 梁红玉虽可称为巾帼,却不会写诗,会写诗的又不是巾帼,他真想不出有哪位合适苏月儿。 荀灌? 也不行! 主要是苏月儿的气质太过于妖媚,这就是祸国殃民的类型啊! “这个……” 萧业很是为难,随即笑道:“机缘可遇不可求,来,你现在闭上眼睛。” “嗯!” 苏月儿轻点螓首,缓缓闭上美眸。 萧业暗暗一笑,运起才气,伸指疾点苏月儿的眉心! 轰! 浩大的才气涌入,裹挟着玉圜玄明真经的经义! 萧业心里有些紧张。 苏月儿的意思他清楚,是想要地级才气,如果没有伐阴山宗之战,分些龙气出去不算什么,可是大战没多久了,地级才气却蜂涌而出,瞎子都知道和自己有关。 太平公主尚可解释,是得了神秘圣人的性灵,而苏月儿这里就很难搪塞,必会引起怀疑,或许阳神大能会看出端倪,这是对萧业最不利的局面。 他可不想被阳神盯上,此刻又是苏月儿最为期待之时,恰好符合传授玉圜玄明真经的条件,于是冒险一试。 好在,苏月儿不敢置信的睁开了眼睛,欣喜道:“萧郎,这是……” 萧业点头道:“这是玉圜玄明真经,比之中阴妙玄经又进一层,你先体悟一下,我再把我的些许心得告诉你。” “萧郎!” 苏月儿美眸闪烁着感动的泪光,解释道:“妾明白你的处境,只是和你耍耍小脾气,并不是真要在战前成就地级才气,那样对你也不好,妾就是……想知道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现在可知道了?” 萧业心灵悸动,一股柔情涌出,拿手背拭去苏月儿眼角的泪痕。 苏月儿猛扑入萧业怀里! …… 二人也没温存太久,毕竟大争之世,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儿女私情,尽管从力量对比上看,九州全面碾压阴山宗,可是兔子急了还咬人。 这是灭宗之战,明知必死,谁会昂着脖子受死? 仅从大节上讲,萧业认为佛道二门在战前全面肃奸,清洗内部没错,他只是担心,仅凭着阴海的元婴未必能掌握到阴山宗最核心的情报。 毕竟阴海只是元婴初期,在一个宗门中,或能挤身于高层,却远远算不上核心,而很多机密,只有核心才能掌握。 就拿苏月儿来说,除了不能指挥元婴,基本上与嬉莲儿、姒彩儿并列素心宗掌门之位,但萧业敢肯定,宗门里仍有部分核心机密,是三女接触不到的。 不过萧业人微言轻,他自然为此向佛道二门的高层进言,这是完全吃力不讨好。 说的不准,会被扣上扰乱军心的帽子。 说准了,也没功劳,反会惹来忌恨,具体可参照田丰之死。 他要防的,只是被人坑去啃硬骨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苏月儿开始练习玉圜玄明真经,萧业则是除了常规修炼,并指点众人轮流吸收神格,便是尽可能的炼制丹药,另挤出少量空余时间,推衍中阴玄妙经。 他对修出中阴身也是很感兴趣的。 不觉中,新年来临,女皇带领宗亲、勋贵、百官、乡绅、各界代表参拜通天塔,萧业既然在京,自是没法脱身,以五品官的身份跟着女皇一起参拜。 他感觉到,有丝丝缕缕的心愿力量被吸收走,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个事,只是他注意到,女皇的面色不大好,参拜时曾有数次失神。 “心如,你去打听下,女皇出了什么事?” 参拜完毕,萧业向心如道。 “嗯,公子稍等!” 心如自信满满的离去。 不片刻,憋着坏笑回来,绷着脸道:“奴婢向婉儿姐姐打听过了,公子可别对外面说啊!” “你放心,打听到了什么?” 萧业大感兴趣的问道。 心如道:“梁王把太原弄的一团糟呢,那些与张开则合谋的乡绅富户不是被公子放了么,前不久又被梁王盯上啦,说要治他们从贼之罪,找人暗示拿钱财妻女美妾来赎罪。” 萧业怔住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不禁问道:“梁王就不怕留下恶名,没一点逼数么?” “哼!” 心如哼道:“他能有个屁数,公子刚走的时候,他还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确实存了好好治理的心思,虽受下吏挟制,好歹未出大的岔子,坏就坏在陛下派了几个人过去帮他。 公子是知道的,清流历来对武家人看不上眼,凡是通过科举授官,哪怕是八九品的小官,都不会去倒贴梁王,因此陛下找来的,多是幸进阿谀之辈,你指望这些人没有坏心思啊。 再说梁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人一撩拨,说谁家的女儿貌若天仙,谁家的妾堪比绿珠,他能不动心啊。 再打着除恶务尽,震慑宵小的幌子,不就有了口实?” 萧业彻底无语,但是想想很正常,武三思在历史上作的恶确实罄竹难书,之所以在神龙政变后仍权倾朝野,靠的是和李显结成了儿女亲家。 另从客观上来说,神龙事变是以张柬之为首的清流发致力,李显并不是主导者,颇有些被迫黄袍加身的意味,致使政变后大权落于清流之手,他需要联合武三思对抗朝中清流,两者一拍即合。 “陛下怎么处置?” 萧业问道。 心如扑哧笑道:“听婉儿姐姐讲,昨晚陛下气的摔东西呢,冯小宝打算劝劝陛下,结果被一个巴掌扇出去了。 不过陛下气归气,却严令封锁消息,不许把梁王的作为传到朝廷,大概是想趁着年后到上元节休沐的这段时间,解决好此事吧。” 萧业暗暗摇头,出了问题,不是坦然面对,而是捂盖子,说明女皇登基之后,已经不再励精图治,逐步迈向昏庸了。 “哦,对了,公子可别外传啊,不然会害了婉儿姐姐。” 心如忙提醒道。 “我是那种嘴碎的人么?” 萧业不满的瞪了眼过去。 正文 第五八五章 史进新生 小阴间! 史进的游魂飘飘荡荡,毫无意识,终于有灰影注意到了他,飘了过来。 灰影本是上古仙人的心念所化,对生人气息,以及魂体有着天生的吞噬欲望,蔡先生当时没把史进的残魂灭掉,是考虑到史进毕竟是他的亲儿子,心里莫名迟疑了下。 而且小阴间中,飘荡着数不清的灰影,早晚史进会被灰影吞噬,犯不着自己下手。 这不,有灰影来了。 先围绕着史进残魂绕了两圈,确定这条残魂失去了意识,就是一条纯粹的魂体,于是猛的一扑,裹住史进残魂,身体以诡异的频率震动起来,似是要将魂体粉碎,再吞噬吸收。 可就在这时,魂体突然闪出一抹刺眼的红光,化为一条红龙,一声怒吼,反过来将灰影给吞噬! 灰影挣扎着,要逃离,却被红龙紧紧咬住,吸收着精淬,渐渐地,挣扎越来越弱,直至被彻底吸收。 空间中恢复了平静,魂体突然出现了微弱的生命气息,进而幻化出了史进的五官,尘封于灵魂深处,几乎要消散的记忆一古脑儿的涌了出来,眼神越发明亮,直至现出怨毒与疯狂之色。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姓蔡的,你是作茧自缚啊,是那三成的武家气运救了我!” 史进凄厉狂笑起来。 是的,他曾通过武士彟,获得了武家三成气运,只要武家仍在位,他就气运不绝,几乎不可能被彻底杀死! 狂笑过后,史进冷静下来。 他曾幻想过蔡先生是自己的父亲,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却被生父剥夺了包括修为、性命在内的一切,孺慕之情,已经悉数转换为了无以复为的恨意! 但是蔡先生在他心目中,睿智,凶残,毫无人性,近乎于无敌的存在。 要想报仇雪恨,只能变得强大,好在小阴间里有无数条灰影,仿佛是上天为他定制的美食,况且小阴间被封闭了,也出不去。 ‘来日方长!’ 史进深吁了口气,向视线末梢的一条灰影飘了去。 …… 原本萧业打算看看女皇如何为武三思擦屁股,可是年后第五天,佛道二门的谕令下来了,要求两天之内,丹各宗符合要求的修士,往大青山集结。 于是当天,萧业带着巧娘、张玉、萧义萧泽、萧仨萧操,还有陈子昂、张检、蒋方、陆文回了梅花内卫。 后四者归于各自所属的卫领。 四大阁领围绕广场而建,硕大的广场上,已经诸修云集,金丹都没多少,多是三劫以下的弟子,由此可见,梅花内卫确实是惨不忍睹。 “嗯~~” 银凤看着萧业,略微点了点头,很快就把妙目移向张玉,眸中不禁现出讶色,没想到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丹光居然纯粹到极致,风姿也非寻常女子能比,带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 随即又把目光移向巧娘,暗叹一声。 凤格女子,每一个都是传奇,萧业能顶着女皇的压力,强行护住巧娘这么久,还没受反噬,除了孝敬皇帝之子,没有别的解释。 “见过阁领!” 巧娘和张玉双双施礼。 “不必客气,既然来了,就暂时归于萧卫领麾下罢。” 银凤抬手微笑。 旁人多以目光投来,张玉是萧业正妻,没人敢肆无忌惮的打量,但是对巧娘可没什么么讲究,均是为其美貌震惊不己。 若说苏月儿狐媚,巧娘便是清灵,仿如一只高贵的凤凰,鹤立于鸡群,很多女子现出了自惭形愧之心。 哮天也从远处飞来,与银凤交换了个会意的眼神,朗声道:“今次虽九州势大,却不可疏忽,本座希望每一个人都能有所收获,能活着回来。 在此本座宣布,各阁各卫,以军令管理,但有令出,凡不遵者,当场斩杀,若是有谁自认遵守不了,可提前退出!” 没有人退,这真是开玩笑,以九州的力量去攻打阴山宗,占据巨大的优势,固然存在个人丧命的风险,但与巨大的收益相比,这个险值得冒。 况且这时候退,会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启行!” 哮天大手一挥。 以阁为单位,金丹自行飞行,三劫以下乘坐云鹫,每两人一只,依次离去,留下来的,是类似于文职人员的执事、管事。 出了小世界,按照与素心宗的约定于黄河岸边会合,当赶到时,素心宗已经在了,上千女子,争奇斗研。 梅花内卫的男弟子哪曾见过这般场景,瞬间移不开眼。 “嗯嗯~~” 哮天觉得挺丢人的,清咳两声,与其余三位阁领去向苏小小行礼。 “四位阁领客气了。” 苏小小表面功夫做足,实则内心看不上,她着重关注了下巧娘和张玉,便道:“既然来了,就早点过去罢。” 两只队伍合而为一,向北方飞行。 苏小小向姒昭君问道:“师妹看那张玉,是怎么回事?光有龙种之助,怕是也不能让一寻常女子结成紫极贵丹吧。” 姒昭君本名娄昭君,在北齐是高欢的妻子,又是高洋的母亲,分别当过皇后和太后,对凤格的敏感连阳神都比不上。 姒昭君沉吟道:“我也注意到了此女,虽有掩遮,可皇后位格瞒得过别人,瞒不住我,紫极贵丹是源于皇后位格。” 嬉阿妃感慨道:“那小子当真福缘深厚啊,正妻是皇后位格,堂妹又是凤格,一龙二凤,古往今来从未有过,怕是这人皇,在两大凤格的推动下,不当也得当了,只是……凤性高傲,岂会二凤共侍一龙?” 苏小小略一迟疑,便道:“或与成长经历有关,起于发小,又是同乡,并不是成年之后的野路子夫妻,乡谊加亲情,抵消了凤格之间的排斥,这小子确实有福。” 嬉阿妃与姒昭君不由回头看了眼苏月儿、嬉莲儿与姒彩儿,暗暗叹息。 三个弟子无可挑剔,唯一的不足,是没有凤格。 凤格是天命,一名女子,再惊才绝艳,也争不过凤格女子。 辟如女皇,从太宗才人起家,当过尼姑,从感业寺放出时,年龄也大了,怎么看都争不过王皇后与萧淑妃,结果,最终胜出的是女皇。 虽然女皇手段狠辣,心计过人,又是净光天女转世,得佛门支持,但是皇宫内院有龙气镇压,佛道二门的手都伸不进去,是凤格奠定了女皇崛起的根基。 想到这,姒昭君眸光一亮! 正文 第五八六章 佛门三大寺 “师妹是否有想法?” 苏小小留意到姒昭君的神色,不经意问道。 姒昭君神色凝重起来,分别向苏小小与嬉阿妃传音:“净光天女乃佛门弥勒佛祖座下侍女,自身不会有凤格,凤格乃女皇灵魄而生,百年之后,将自行消散,不会融入净光天女元灵,那么,我们能否于女皇临终前,把凤格弄来,从月儿三人中择一授之?” 苏小小与嬉阿妃均是膛目结舌,这可是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啊! 但是转念一想,姒昭君本就做过皇后太后,论起对凤格的了解,远非自己能及。 姒昭君既然提出建议,显然具备相当程度上的可行性,二女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哪怕一个是阳神,一个是元婴巅峰,也没法免俗。 关键是,利益太大了! 如果苏月儿三女中任一人得了凤格,一俟萧业坐上人皇大位,就有资格与张玉和巧娘争夺皇后的位置。 皇后与四妃,虽只差一级,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搁寻常人家,妃也是妾,只有皇后才是正妻,共享皇帝的龙气。 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由不得她们不动心。 至于如何从女皇身上取得凤格,并非天威不可冒犯那样简单,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皇帝天威不可冒犯又能如何,只要给予足够的好处,女皇会不考虑考虑? “滋事体大,万勿外传!” 苏小小传音道。 “嗯~~” 嬉阿妃与姒昭君双双点头。 三女都有了心思,不再言谈,专心飞行,一日后,大青山在望。 从山脚到山顶,密密麻麻的帐篷式建筑中,已空无一人,天空中则飘浮着近十万道门修士,浩浩荡荡,如乌云遮天蔽日。 “道友来了!” 楼观道阳神灵宝真人打了个揖首。 “见过诸位道友!” 苏小小也施礼回应。 道门诸阳神略一颔首。 苏小小也不多说,带着素心宗与梅花内卫退去一边。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边又一大片乌云飞来,人数也有近十万。 银凤低声道:“是佛门,佛门有三大寺,分别是那烂陀寺、大雷音寺与般若寺,与道门大派几乎由一个模板铸出不同,佛门三大寺各有司职。 那烂陀寺专注经义注解,学术研究,主持鸩摩罗什,从没有人见他动过手,可这样的人也最为可怕。” 萧业理解的点了点头,都知道他厉害,可是厉害到什么程度,有哪些拿手绝活,无人得知,这才是把不战而屈人之兵用到极致啊。 “那般若寺与大雷寺呢?” 心如仗着受宠,问道。 银凤道:“般若寺负责传教,佛图澄与达摩便是般若寺的长老,其中佛图澄做过后赵的国师,达摩则传下了禅宗的道统,目前禅宗诸僧中,以神秀和慧能成就最大,虽禅宗暂时不如法相宗,但我观之,早晚会超越过去。” 说着,看了眼萧业,又道:“大雷音寺专责维护道统,女皇宫中的僧人,与萧卫领打过交道的僧人,暗算大阁领的黑手,皆来自于大雷音寺。” 萧业肃容道:“望阁领冷静,此仇并不好报,三寺乍看互不统属,却分工明确,并无分歧,这才是最为可怕之处,充分说明了佛门是一个组织性极强的体系,反观道门,山头林立,彼此不服,实如一盘散沙。” “不错!” 银凤赞许道:“道门最忌惮佛门的,便在于此,从一开始,道门就投鼠忌器,致使佛门在九州逐渐壮大,直至占据半壁江山。” 萧业暗暗摇头,虽然道门的总体实力强于佛门,可是心不齐,打起来各有心思,拿什么和佛门拼? 银凤纤手一指,又道:“那边是大小昭寺等下属十余寺,远一点的是吐蕃王室和苯教,咦?花间派也投了佛门?” 萧业淡淡道:“花间派本就实力薄弱,以为凭着张易之就可以在洛阳搅起风雨,他也想的太简单了,能为堂上衮衮诸公者,谁不是心如明镜? 况且花间派与素心宗是死敌,如今苏小小前辈已成了阳神,只要拿到口实,将之灭了,佛道二门都道不出半个不字,及早投入佛门才是唯一的出路。” “不错!” 银凤点了点头:“花间派错估了形势,自以为趁天下大乱可以混水摸鱼,可是混水里未必只有鱼,也许还有毒蛇。” 看着萧业与银凤侃侃而谈,巧娘亮了亮手心,向张玉小声道:“嫂嫂,要不要提醒阿兄?” 巧娘的手心写着几个字:银凤拿了萧业捆仙索! “这……” 张玉略一迟疑,摇摇头道:“算了吧,大局为重,此战结束后提醒夫君也不为迟。” “哼!” 巧娘传音哼道:“看上去道貌岸然,没想到背后竟是这样的人!” 张玉也无语的很,看向远处的吐蕃王室,叹了口气:“吐蕃王室和花间派在一起,就不尴尬么?” “扑哧~~” 巧娘扑哧一笑,随即似是注意到了什么,提醒道:“嫂嫂,那个韦九娘似乎总是在偷偷看阿兄呢。” 张玉一看,果然如此,不禁俏面微沉! 是的,再是贤妻良母都不愿自家夫君身边有太多的女人,自己是得着紧了! “阿弥陀佛,诸位道友,许久不见!” 这时,佛图澄踏步而出,合什为礼。 “大师不必客气!” 太清宫阳神,华盖真人回礼。 基本上行礼回礼都是有讲究的,鸩摩罗什是佛门的第一人,他不出来,上清宫老道也不会自降身份出面。 而佛图澄是第二人,由华盖真人回礼最为妥当。 两边打了个招呼之后,再次静默,似乎还有人未到。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一股腥味远远飘来,就见一股浩大的妖风裹着黑黄云团,汹涌而至。 “南荒的妖精?” 银凤眉头一皱。 “哈哈哈哈~~” 一阵嚣张的笑声传来:“叫诸位久等啦!” 还是上回在南诏见到的三大阳神,一个中年文士,一个杀猪的,和一个厨子,笑声正是杀猪的所出。 林敏漪三人神色一沉! 若说宗门的深仇大恨,固然有道门,但南荒的阳神也脱不了干系,尤其是曾为同宗的毒龙族人。 果然,妖群中混着些人类。 道门中人的神色也不大好看,灵宝真人便是喝问道:“尔等不邀自来,是为何意?” “谁说我们没人邀请?” 杀猪的哈的一笑! “阿弥陀佛~~” 大雷音寺阳神洪厄宣了声佛号道:“诸位道友,大劫将至,我九州地域唯有团结一致,方有可能抵御外敌,此时实不宜再分彼此,故而我佛门邀了南荒参与,因时间紧促,未来得及告之,还望诸位道友见谅!” 灵宝真人面色铁青! 好人好话都被佛门占了,道门反成了恶人! 而且洪厄还隐有示威之意,表示佛门已经与南荒达成了某种协议。 “公主可看过西游记?” 萧业突然向太平公主道。 灵宝真人愕然! 这话明显不是向太平公主说,而是说给自己听,西游记他看过,这小子在阳神说话的时候提西游记是什么意思? “咳咳~~” 太平公主憋着笑,干咳两声道:“祖师,西游记中,佛门对妖类颇有兴趣呢!” 恍然大悟! 灵宝真人暗呼了声高! 西游记里的诸佛陀菩萨,都喜欢降伏妖兽为坐骑,再一看云头那边的一大群妖精,不都是坐骑么? 这是赤果果的离间啊! 萧业微微一笑。 他虽忌惮楼观道,却不妨碍向楼观道示好,反正与佛门的关系就那样了,难道摇尾乞怜,佛门会放过自己? 这是不可能的! 而且先发制人,如佛门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可以反手扣一顶打击报复的帽子。 近十万僧众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佛门很多人都读过西游记,有人认为抑道扬佛,更多的,还是持相反观点,西游记辱佛。 唐僧、如来、观音、文殊等佛界大能被写的极其不堪,可人家一个写小说的,你和人计较什么,也不怕丢了份。 再拿这刻来说,萧业都没指名道姓,只是问一句公主,碍了谁的事? 文人含沙射影的本事着实可恨! “这小子,硬是要得!” 杀猪的当初在南诏,就对萧业颇为上眼,这时毫不掩饰对萧业的称赞,连连点头。 “佛门心思晦暗,确是不可不防!” 厨子也小声道了句,看向萧业,却是心中一动,转头道:“老胡,听说那小子乃龙种,有争夺人皇大位的潜力,不如把你的孙女嫁给他?” “人妖相隔,此话休要再提!” 中年文士不悦道。 “老胡你看,动静小点,别惊着那小子。” 厨子古怪的坏笑。 中年文士与胡大姐同时看向萧业,顿时一怔,萧业正盯着胡大姐那洁白蓬松的大尾巴,目不转睛呢。 还别说,大尾巴随着风儿轻轻摇摆,别有一番风韵。 胡大姐不由俏面微红,现出羞恼之色,随即却咯咯笑着招手:“小弟弟,姐姐的尾巴好看吗?” “呃?” 萧业大囧,尴尬的拱了拱手,把目光收回! 巧娘不愤的瞪了萧业一眼! “好了,你们小儿女要眉来眼去也得挑个时辰,莫要耽搁了正事!” 厨子也挥了挥手,一脸鄙夷模样! 正文 第五八八章 乌合之众 洪厄皱眉看了看萧业,真是佛爷爷的,这小子又占了佛门的便宜,可是那烂陀寺那四位,包括鸩摩罗什都没说什么,他更不便于越俎代疱,向萧业‘讨还’公道。 只得向阴山宗小世界,郎声道:“阿弥陀佛,阴长春、阴丹阳,门户已开,两位施主还不出来请罪么?” “哈哈哈哈~~” 里面传出怨毒之极的笑声:“有种进来便是,怎么?事到临头,怕了?” “哼!” 灵宝道人哼道:“尔等勾结外域,本罪该万死,既然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悟,那就莫怪我九州修行界踏平你阴山宗。” 说着,回头喝道:“阴山宗不属九州,千百年来,为草原蛮族撑腰,屠我汉儿无数,今日,便是血债血偿之时! 今次之战,鸡犬不留,老幼妇孺,尽数斩绝,以慰千百年来,无数死于胡人之手的汉家子弟,本座有言在先,军令一下,奋勇杀敌,但凡遇敌而退,斩,甘与逆贼为伍,斩,自相残杀,斩!” “杀!” “杀!” 道门十万修士,齐声高喝,气势冲天。 南荒阵营,则是嗷呜嗷呜声一阵接一阵。 佛门修士虽好些,却也眼里精光四溢。 其余各宗,跃跃欲试,仿佛眼前的是一座宝藏。 萧业感觉气氛不大对,至诚之道也突然传来警示,心里有了种不安。 淝水之战,苻坚挟八十余万大军南下,吹嘘投鞭可断流,结果全军崩溃,身死国亡,虽然萧业不清楚阴山宗有哪些手段,但是可是仔细对比三方联军,与前秦大军何其相似? 都是轻视敌手,骄狂自大,却又一盘散沙,互不服气,是真正的乌合之众。 萧业只是梅花内卫的卫领,手下数十条大小猫,杂牌中的杂牌军,影响不到佛道二门的高层,于是回头喝道:“凡第三卫听令,未得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离队,以杀敌为主,战利品统一清理,统一分配!” “是!” 众人齐齐应下。 不得不说,萧业虽然在卫里的时间不多,但还是颇得人心的。 萧业又取出个储物戒指,递给心如道:“你收集战利品,战后清点,心意你负责记功。” “噢!” 心如美眸一亮,接过戒指,与心意同声噢了下。 “嗯?” 银凤心中一动,她觉得萧业这个方法不错,弱者就该抱团,如果不加以约束,拿什么去和佛道二门抢战利品? 凭人数? 凭修为? 简直是笑话! 指不定被人从背后捅了黑刀! 于是也道:“萧卫领这方法不错,诸卫听令,统一行动,不得擅离,不得擅取战利品,着专人收集,按功分配!” “诺!” 卫领纷纷应下。 哮天、青虎与赤狐也下了同样的命令。 “师姐,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居然还有将帅之才,咱们也可实行。” 姒昭君与嬉阿妃纷纷看向苏小小。 “嗯!” 苏小小点头。 从整体实力上看,素心宗要强于梅花内卫,可这只是纸面实力,素心宗的硬伤是没有男人,宗门里的女弟子,长于媚惑男人,而不是上战场撕杀。 再看梅花内卫,虽然普遍修为不高,又没什么趁手的法器,但每一个人,都是在一重重的任务中成长起来的,无论是战场经验,还是警觉敏锐性,都要远远强于素心宗。 这才是素心宗与梅花内卫结盟的根本原因。 既不强,又悍勇有力,这样好的结盟对象上哪儿找? 姒昭君与嬉阿妃分别传达命令,素心宗诸女以三脉为基础,也迅速组织起来。 佛道二门自恃家大业大,没必要组织。 苯教本就精神不正常,没有组织。 南荒一方都是妖精,没法组织。 吐蕃王室就二十来人,犯不着组织。 花间派! “呵,又不是行军作战,我看那小子是故意出风头!” 马保贞呵的一笑。 “是啊,咱们可不能学他,进攻阴山宗,不就是发财的嘛,挡了门下弟子的财路,损失谁来出?” 羊虚之附合道。 第三位元婴,是个老婆婆,法宝是一件绿竹杖,人称绿婆婆。 这时便是竹杖重重一顿,哼道:“依老身看,那小子说那么好听,实则是怕被我宗报复呐!” 牛长根眉头皱了皱,其实他也觉得萧业的安排不错,毕竟花间派家小业小,自出山以来,又折了两个元婴,实在经不起损失,可是三个元婴相继表态,他也不得不好好考虑下。 ‘罢了罢了,有佛道二门押阵,料来不会有意外!’ 牛长根老眉低垂,并未表态。 “你我三方,合力一击,为小辈们开道,如何?” 灵宝真人唤道。 “阿弥陀佛~~” 达摩合什而出。 “自是要得!” 杀猪的拨出别腰上的杀猪刀,一步踏上,挥刀向门内劈去! “轰!” 就见一道匹练撞上大门,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似是激发出了什么东西,阵阵黑雾涌了出来。 “呵,雕虫小技!” 灵宝真人则是随手掏出张黄符,扔了进去。 瞬间符纸光芒大作,将黑雾驱散,现出了数十元婴,均是一副视死如归之色。 “阿弥陀佛~~” 达摩一记罗汉拳平平打出。 “结阵!” 一名元婴大叫一声。 数十元婴齐齐取出一根骨杖,向前一挥! 数十道黑光聚为一体,一尊黑色的阴鬼就地浮现,看了眼达摩,呱的一声大叫,元婴们均是面色一白,身体里似是有什么被抽取出来,阴鬼则气息大盛,瞬间攀至阳神,并继续突破问道金身,斩情离世。 这是业火红莲与阳神之间的两个境界,比寻常阳神要强大了许多。 “呱!” 阴鬼又大叫一声,手中突现一把骨刃,向拳头猛劈! “孽障!” 达摩低喝了声,拳势也变得刚猛起来,拳风所过,带出了一尊尊罗汉,低语禅唱,佛光大作! 轰! 拳刃相交,佛门顿时黯淡,可那骨刃也化为黑气消散,随即一拳打上阴鬼的心口,阴鬼惨叫着崩解。 那数十元婴浑身剧震,鲜血狂喷,甚至有两个气息全无,连肉身带元婴,全部死去。 虽然达摩也是面色苍白,可众人仍大为惊悚! 这就是佛门阳神的一拳之威啊! “敌人崩退啦!” 突然苯教教众鼓躁起来,就见那些重伤的元婴纷纷转头,飞身遁走。 “不好!” 萧业却是面色一变,向苏小小急道:“此乃诱敌深入之计,从头到尾,阴山宗的两个阳神都未现身,他们在做什么?请前辈速与佛道二门前辈商议,暂缓进攻,时间在我,可详作探查,再作定夺也不为迟。” 苏小小也有些觉得不大对劲,忙向灵宝真人传音。 灵宝真人正斟酌着的时候,也是面色一变,就见苯教数千人,裹起乌云,冲进了阴山宗小世界。 “杀啊,杀啊!” “快冲啊,手快有,手慢无!” 妖精本就桀傲不驯,这一见有人冲了进去,唯恐争抢不到宝物,数万只飞禽走兽,争先恐后的冲杀而去。 “各部速速入内,有临阵退却者,斩!” 洪厄大喝。 “阿弥陀佛~~” 众僧齐喧佛号,气势逼人,维持着整齐的队列,长驱而入,花间派与吐蕃王室,跟在佛门两侧。 “哎~~” 灵宝真人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后退必乱军心,此战有二十余阳神,就算阴山宗那两个老鬼布有陷阱那又如何,料来无恙,进去罢,莫让人说三道四!” “无量天尊!” 众道依次入内。 是的,针对小世界中有可能出现的陷阱,佛道二门的阳神已经充分演练过,尤其对于防止阴阳宗小世界自行封闭的事情重演,更是做了充足准备。 当年道门攻打阴阳宗时,小世界发生应激反应,一瞬间将所有人踢了出去,随即自行封闭,隐匿不见。 “有那么多大能在,咱们小心点便是!” 苏小小也没办法,哪怕她也觉得谨慎点没错,不必急于一时,但是各家都进去了,如是这时退缩,事后会被九州修行界严酷惩处。 哪怕明知前面是死路,也只能闯一闯。 更何况她并不认为会有太严重的问题,两个阳神,能布置下什么陷阱? “走罢!” 梅花内卫四大阁领挥了挥手,与素心宗协同进入。 正文 第五八九章 世界末日来临时 萧业哪怕心头跳的厉害,也无法可想,他深刻领会到形势比人强的真谛,心里充满着无力感。 “夫君,是不是真要出事了?” 张玉小声问道。 “说不准,算了,还是进去罢。” 萧业摇了摇头。 当梅花内卫与素心宗进入小世界的时候,就如庄稼被蝗虫横扫过,什么都没了,除了地面上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及满地鲜血。 “往那边去,那处是阴阳宗传法所在。” 苏小小向边上一指。 传法的地方,一般不会有什么宝贝,最多藏着典籍,因此暂时无人问津。 九州地域狭小,资源匮乏,各宗各派穷怕了,进来自然先找宝贝,事实上典籍拿到手,不修炼他的功法也没多大用。 很多人现出了失望之色,甚至江有鹤还抱怨道:“果然是手快有,手慢无啊!” 这话针对谁,不言而喻。 萧业冷冷一笑:“你有这样的想法,只能说明你蠢,你不要不服气,我问你,假如你提前得知有盗贼要来杀你,你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那伙人心狠手辣,求饶没用,你守着一堆金银细软和储藏的粮食,你会怎么做?” “还用想么,肯定把值钱的东西毁了,粮食一把火烧掉,宁可一颗不剩,也不留给别人。” 江有鹤不假思索道。 “这不就得了?” 萧业两手一摊。 周围有轻笑声传来。 江有鹤这才明白过来,脸面臊的通红。 “公子,是真的呢,你看那边的灵田,都被拨光啦!” 突然心如向远处一指。 果然,本应长满灵花灵草的灵田,如今被拨的整整齐齐,显然是事先坚壁清野,不是后来人劫掠造成。 苏小小其实也没想到这么多,她只是不愿与佛道二门起冲突,本能的往没人的地方去,这时不由讶异的看了萧业一眼,便飞身掠走。 众人紧紧跟在身后。 途中偶尔遇见阴阳宗的零散弟子,萧业约束住身边人,不让他们去杀,毕竟这样的杀戮,毫无意义,也不会对自身修为有太大的磨练。 甚至反过来讲,无辜者杀的太多,会对心性产生负面影响。 萧业从不主张为杀而杀。 不片刻,已到了传法殿,果然空无一人,货架上也空空如也,别说物资,典籍都被收了,只有些许不是太重要的,散落地面。 “哎,什么都没有啊!” 哪怕早预料到是这个结果,心如仍是失望的跺脚。 这时,苏月儿、嬉莲儿与姒彩儿匆匆而来。 “怎么了?” 萧业问道。 苏月儿带着丝忧色道:“妾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法宝以心法催动,可以逆行解构,使之自爆,灵石药材也可快速爆烧,萧郎说阴山宗会不会把宝贝集中起来自爆,进而引爆小世界,拉我们同归于尽。” 萧业心头猛的一跳。 “不可能!” 苏小小走了过来,摇摇头道:“引爆一个世界,哪怕是小世界,既便是这里所有的阳神自爆,都做不到。 因为世界的核心是内核,据说混沌初开时,数之不尽的细小微粒被抛射出去,有的没有灵性,有些具有灵性,凡是有灵性的,相当一部分可以演化为大小不一的世界,小世界便是由先天有缺陷的内核演化而来,此物源于混沌,在层次上要高于仙界,不可被引爆,最多只是在世界寿命终结时,重新坍塌回去,在宇宙中飘流,寻到适当的机缘,才会再次生长为一个世界。”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秘密,众人均是听的津津有味。 苏月儿忍不住道:“师尊,难道小世界也有生命?” 苏小小略一迟疑,便道:“也许有,就如天道,谁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总之与我们理解的生命不一样,同时也不要妄想着去捕捉星核,它可以是任何形态,可能是一片树片,可能是一粒砂,也可能是一滴水,甚至还可能是某一种生灵。” 萧业理解的点了点头。 他曾在虎神道场中找罩门,几乎找死了才找着,从这个角度来看,小世界与道场有一定的相似性。 区别只在于小世界是先天形成,道场是后天造就。 “住手!” 突然天空中传来盛怒的爆喝。 “哈哈哈哈,你佛道二门欲将我阴山宗灭绝,那咱们就一起去死,我宗数万人,搭上九州全体修士,值了!” “别想着逃,所有的门户皆已隐匿,没有一个时辰休想找出!” 又有疯狂的长笑传来。 “不好,出事了!” 瞬间,萧业心里的警兆攀升到了顶点。 “是在中心大殿,我们过去看看!” 苏小小也是神色凝重。 众人纷纷离去。 阳阳宗小世界并不大,方圆数千里,只见大殿上空,十余佛道阳神围攻两名阴山宗阳神,虽占尽上风,几乎每一击都能打中,但阳神很难杀,哪怕肉身毁了都无所谓。 从修行四阶段来看,金丹以下是炼精化气,整个金丹期是炼气化神的过程,金丹之后是炼神还虚,渡了阳神天雷劫,还虚大成。 什么是还虚? 变化无穷,隐显莫测,慧照十方,灵通无破! 别看那么多人围攻,说不定还能跑掉在小世界里打游击,不过两个阳神都没有遁走的意思,硬撑着保护身后的大殿。 而大殿里,散发出一波波恐怖的暴戾气息,并隐约有噼噼啪啪的爆鸣声。 “轰!” 却是骤然间,大殿爆了开来,一道粗大的火线从地底深处直接冲向天际,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小世界一颤,有瞬间的站不稳,甚至有人猝不及防,跌倒了。 这种感觉,萧业前世经历过无数次,地铁刚启动的时候,因惯性,身体会往前一冲。 “不好,小世界动了!” 萧业面色巨变。 “哈哈哈哈~~” 阴长春喷着血沫子,狂笑道:“我宗以无数宝材灵药,宗门弟子的性命摧动小世界,将撞向封印,小世界或许会在与封印撞击的一瞬间崩碎,一切化为齑粉,也可能飞入茫茫宇宙,或者落入外域的地盘,尔将将面临无数阳神的围攻。” “师兄,该我们奉献最后一份力量了,恨不能亲眼所见啊!” 阴丹阳现出了憾色,转身投入火线,身体迅速崩解,一身阳神修为化为燃料,火线又粗壮了几分。 “快,拦住他!” 阴长春也要投火,达摩与佛图澄已欺身上前,挡住退路。 阳神们均是心急如焚,各自施展神通去攻,务求将阴长春毙于掌下。 而此时,人群中已炸开了锅! 当世界末日来临时,你会做什么? 放纵自己? 完成从未敢去想的心愿? 抑或大杀四方,在疯狂中走向死亡? “都是你们苯教妖人,急吼吼冲进来,把我们大家都害死啦,还害了九州世界,你们是九州的罪人!” “指不定苯教已经与外域勾结了,诸位长辈,弟子建议,先杀了这些狗贼!” “胡说,我们也是杀敌心切啊!” “现在这情况,正需携手面对,不能起内哄啊!” 面对指责,苯教的人满脸大汗,极力分辩。 “杀,先杀了这些狗贼,纵然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有性子急的,按耐不住冲杀过去。 正文 第五九零章 需要十个阳神献祭 这种情况,好比炸营,有一个带头,就不可收拾! 好歹苯教是跟着佛门出来的,佛门没有动手,道门也有部分人理智尚存,并未全出,约有七成冲了上去,但数万修士也足以把苯教几千人淹没。 “嗷呜,嗷呜!” “呱呱!” 妖兽们按奈不住了,几乎集体加入战团,它们是纯为杀戮而杀戮,不管道门还是苯教,无差别攻击。 于是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本来道门弟子围攻苯教中人,突有妖兽来袭,双方又联手对付妖兽。 天上的阳神围剿阴长春,地面光华闪烁,血肉横飞。 阳神们没有阻止,因为他们知道,除生死无大事,都死到了临头了,还不让人发泄下? 况且他们也恨苯教不听从指挥,私自冲进阴阳宗小世界,连累了九州二十余万修士,苯教就是九州的罪人。 佛道二门是不可能承认自己轻敌的,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苯教。 “哎~~” 萧业叹了口气。 生死是对人性的最大考验,面对生死时,人性中的恶会无限放大。 萧业又转回头。 还好,梅花内卫尚算冷静,虽然有些人的神色在绝望与疯狂间不停转换,也有些人的贪婪目光不停的在素心宗女弟子身上打转,但好歹没付诸行动。 再看素心宗,很多女弟子泪眼迷蒙,甚至还有抱头痛哭。 “萧郎!” 这时,嬉莲儿走了过来,也不避讳张玉和巧娘,苦笑道:“你知道妾最后悔什么?是没能把自己交给你,只可惜,今生都没机会了。” 张玉不禁看了看嬉莲儿,再看看苏月儿与姒彩儿,都有同样的遗憾之色,可她们也没说什么,都要死了,还不能让人说两句肺腑之言? 萧业尴尬无比,转头向心如心意问道:“你们呢,死前有什么遗憾,是否后悔没真真正正服侍过我一回?” “没!” 心如不假思索的摇着小脑袋。 “呃?” 萧业惊讶万分。 “嗯!” 心意没心没肺的重重一点头:“反正要死大家一起死,又不是我们自己,依奴婢看呀,公子也想开点,毕竟人生自古谁无死嘛。” 这心态…… 好多人看了过来,不得不道一声服! 郭婷婷也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盯着嬉莲儿道:“苏悦在哪里?我只想临死前见她一面!” “这……” 嬉莲儿现出了不自然之色。 也不怪人家找上门,虽然最初扮苏悦的是苏月儿,但挑明关系,海誓山盟的却是她嬉莲儿啊,作为心心相印的爱人,恐怕已经把她给认出来了。 好在萧业及时为她解围,沉声道:“死字不可轻言,况且就未必没有生机,你们看,鸩摩罗什大师似是有所得。 “哦?” 众人纷纷看去。 本一直盘膝闭眼的鸩摩罗什睁开了眼睛。 上清宫青衣老道问道:“如何?” 鸩摩罗什看了眼阴长春道:“先擒下此人再说!” 青衣老道从怀里掏出一方印,上书治都总摄四个阴文大字,其间穿插有星宿图案,向空中一抛! 治都总摄印是上清宫的镇宫之宝,已经无限接近仙器,就见摄字脱印而出,印上的星宿齐齐一亮,散出蒙蒙清光,直接罩上了阴长春。 “啊!” 本以鲜血淋漓的阴长春惨叫一声,身体开始消融,他连忙放弃肉身,遁元神而出,却发现出不了,被困缚在肉身中。 随即老道伸手一招,将阴长春摄来,脑门上贴了张符,顿时,眼长春眼神涣散,如呆滞了般。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轻松自如,一名阳神就被生擒活捉了。 很多阳神眼里现出了忌惮之色。 老道看向了鸩摩罗什。 鸩摩罗什垂目道:“不超过一个时辰,小世界将撞上封印,或以十名阳神的精魄献祭给小世界内核,可阻止此事。” 献祭阳神? 所有人均是倒吸了口凉气。 阳神是世间最顶端的存在,凡能修成阳神者,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心高气傲之辈,怎肯被献祭? 逞论还是十个? 云中子忍不住道:“大师,难道不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寻到门户么?” “哎~~” 鸩摩罗什叹了口气:“据贫僧推算,门户已被挪移至了内核上,与内核一体,想要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出内核,何其难也?更何况打开了门户未必是幸事。” 场中沉默了! 是的,打开了门户,人全跑了,小世界撞上封印,封印毁掉,大劫提前来临,届时别说御敌,只怕内乱先起。 看着道门、苯教与妖兽互相撕杀,所有人都没了信心。 修士也如军队,如一只军队的军纪崩溃,会最先对老百姓下毒手,历史早已证明,溃军之祸极大。 而修士一旦心志崩溃,带来的破坏会比修士更大! 难道真要献祭十个阳神? 会是谁呢? 陆陆续续的,有目光望向了苏小小! 她初入阳神,势单力孤,又是女子,正是最合适的为大义献身的对象啊! 果然,洪厄道:“若真要献祭,按修为排,由低到高,上清宫已擒得阴长春,只须九人即可,谁先为表率?” 苏小小俏面煞白,浑身颤抖。 素心宗女弟子也是仿如天要塌了一般,紧紧咬着嘴唇,有些甚至以乞求的目光向诸多阳神看去。 可是能修成阳神者,谁不是心志坚毅之辈,怎会受区区美色所惑? 妖兽阵营,中年文士、杀猪的与厨子纷纷现出警惕之色。 身为妖精,哪怕修成阳神,褪去妖体,也不会被当作真正的人类看待,他们敢百分百肯定,逼迫过苏小小,接下来会逼迫自己,剩下六个阳神名额,道门有阴长春在手,只需出两人,佛门出三人,对佛道二门整体实力的影响微乎其微。 感受到那几乎要凝滞的气息,下方的混战渐渐平息下来,苯教已经十不存一,妖兽死伤也极其惨重,反是道门,除了一开始被妖兽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就稳住了阵脚。 牛长根不由暗道侥幸。 亏得自己没等来晋阶阳神的机缘,否则铁定与苏小小一样,成为推出去送死的炮灰,他不认为苏小小能躲过此劫,更不认为苏小小敢于反抗。 “谁先为表率?” 果然,洪厄看着苏小小,又道:“关乎九州苍生,该牺牲时,就得有人牺牲,凡牺牲者,皆为九州铭记,刻石表彰,记录事迹,受天下民众参拜,身后弟子,由佛道二门共同维护,若有犯者,天下共击之!” 苏小小颤抖的更厉害,别看洪厄说的漂亮,自己死了可以保护素心宗,可佛道二门是什么德性,一群漂亮的女子落他们手上会是什么下场? 只怕又会扣上大义名份的帽子逼迫嫁给谁谁,或者献身作为炉鼎! 苏月儿、嬉莲儿、姒彩儿等一众素心宗女子的指甲都掐进了手心,苏小小也陷入剧烈挣扎当中。 她很想说不,可是她不敢,亲眼目睹了阴长春被上清宫青衣老道轻松摄走,让她不敢再相信什么阳神不死的神话。 现在是好言好语劝你就义,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呵呵~~ 洪厄虽未冷笑,但苏小小仿佛看见他在冷笑。 ‘罢了,罢了,合该我有此一劫!’ 苏小小暗叹了口气,正要走出。 萧业却是道:“诸位前辈,倘若能算出小世界内核的位置,是否可以操控小世界?” 顿时,苏小小美眸一亮! “你这小辈,胡说什么,此处哪有你说话的份?” 洪厄厌恶的瞪了眼过去! 萧业才气席卷而出,如一汪湖水,涟漪一圈圈的扩散。 洪厄眼神微缩,刚刚他那眼神中,暗含佛门的狮子吼神功,虽然不会就此把萧业吼成傻子,却也是给个教训。 让这小子明白,在阳神面前没有插嘴的份,结果被化解了。 “阿弥陀佛~~” 鸩摩罗什喧了声佛号,便道:“不知小施主如何计算?” 萧业拱手道:“晚辈先前参悟了儒家九数神通之少广,以面积或体积求边长,天下万法,殊途同归,星辰内核再是神秘,也只是空间中的一个点,只要采集到小世界足够多的参数,或能以神通推衍出来。 当然,晚辈精神力浅薄,斗胆请什门四圣以精神力助我推算。” 正文 第五九一章 精神力元婴 所有人以各色目光打量着萧业,多以冷笑为主,暗道这小子不自量力,连阳神都搞不定的事,就凭一道儒家神通? 也有人认为萧业是色令智昏,把他挺身而出的行为,视为拧不清轻重。 苏月儿心里感动,在这种时候,能为素心宗挺身而出的,恐怕也只有他了,不管成不成,哪怕最终是死,历无数轮回转世,自己也要永远记住他。 今生没有机会做夫妻,来世一定要嫁给他! 于是上前两步,轻握住了萧业的手。 张玉没有阻拦,只是心里自豪。 是的,不管能否成功,仅此担当二字,嫁给这样的男人,死亦无憾! 不过与众人的怀疑相反,鸩摩罗什和什门四圣,却是认真的以精神力交流了刹那,便道:“小施主有几成把握?” 萧业放开苏月儿的手,摇摇头道:“掌握到的参数越多,把握就越高。” “也罢!” 鸩摩罗什合什道:“那烂陀寺会全力助你,你亦不须担心会有人以精神力暗害于你,不过事态紧急,只能给你半个时辰。” “那烂陀寺是做学问的地方,晚辈只有景仰,却无惮忌!” 萧业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阿呸!’ 很多人暗呸,瞧这马屁拍的,恶心啊! 不过也有人暗暗佩服,关键是能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仅这份担当,已不是寻常人能做到。 杀猪的便是道:“这小子若是成了,我南荒欠他一个人情。” 中年文士与厨子双双点头,刚刚对佛道二门的猜测,绝不是恶意揣测,基于彼此一贯的作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实。 当两尊庞然大物耍起流氓来,受伤害的只能是第三方。 “小施主请坐!” 待得萧业过来,鸩摩罗什伸手示意。 “多谢大师!” 萧业略一点头,坦然就坐。 道生、僧肇、道融与僧叡上前,分坐萧业四角。 萧业催动才气,幻化出一台手摇计算机! 旁人均是一愣,都是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紧接着,边上出现两副图表,分别是三角函数和对数对照表。 “这……” 四僧满脸震惊之色,如获至宝般的看着三角函数与对数对照表,旁人看不出价值,他们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啊。 如果表中的数值正确,得省了多少计算的工夫? 事实上古印度只是开发了计算方法,对规律并没有做深一步的挖掘,这不是修为高就能解决的,关键是没有掌握方法。 方法论是最重要的。 这两张表,都是中学的东西,本来萧业早忘了,得益于才气,又从记忆深处给发掘了出来,手摇机算机也是如此,可运用于四则运算、平方开平方、立方开立方。 有两张对照表与手摇计算机,可极大的减轻计算量,这也是萧业敢于挺身而出的一个重要原因。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请四位前辈助我!” 萧业低喝。 四僧各自放出蕴含有佛韵的精神力,与萧业的精神力联结,萧业就觉得传导来的精神力柔和绵软,烘托着自己的精神力无限拨高,瞬间冲破元婴的藩篱,一直到元婴巅峰才止住。 萧业再看向鸩摩罗什。 鸩摩罗什点头道:“请诸位一同出手,探查彼方世界真谛!” “善!” 青衣老道、灵宝真人、华盖真人、哲玄真人、佛图澄、达摩、雷音寺主持洪难、中年文士等近十名顶尖阳神迈步而出,与鸩摩罗什一起,各自放开精神力推衍起来。 又因四僧是鸩摩罗什的弟子,推衍出的结果先传递给鸩摩罗什,再由鸩摩罗什传给四僧,具现于萧业的精神力当中。 就见地水火风涌起,然后分解,化为细微的颗粒,再转换为一串串细微的数据。 萧业就觉得心里充满着烦躁,显然,一个世界的数据对他的压力极大。 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晋入守静笃,致虚极的状态,保持心灵一片透澈,萧业转动起手摇计算机的把柄。 摇有正摇,反摇,还有圈数的讲究。 随着摇动,一串串公式在才气中具现,以极快的速度演化,凡是计算结果,跃于一边。 数据源源不断涌来,所有人目光都在盯着萧业,但是萧业的运算速度变慢了,他的精神力跟不上。 “四位前辈,助我冲破元婴!” 萧业回头大喝。 “这……” 道生现出迟疑之色。 冲破元婴与冲破阳神是两个概念,毕竟阳神触及到了规则,哪怕只是暂时把精神力抬升至阳神境界,萧业也极可能承受不了,或精神错乱,或头脑暴裂,而且还是大概率事件。 “罢了,若是算不出来,取十个阳神哪有那么容易,只怕又是一番混战,无论是何结果,与我九州有害无益,此子既有割肉饲鹰之心,我等成全他便是,若是挺过去,也是一桩天大的机缘!” 僧肇叹了口气。 “也罢!” 其余三僧齐齐把心一横,与僧肇一起,如海般的精神力汹涌而出。 萧业就觉自己如一叶扁舟,在汹涌的波浪中被越推越高,随时都有翻覆之险,但更要命的是,上方是触手可及的天花板,硬顶着往上冲! “咚!” 心灵深处传出一声巨响! 萧业有种被砸扁的感觉,一口鲜血喷出。 “再来!” 萧业大喝! 四僧咬了咬牙,继续催动精神力! “咚咚咚……” 连续撞击下,萧业七窍都有鲜血喷出,整个人成了血人。 “呜呜呜~~” 素心宗的女弟子们,不忍再看了,抱头痛哭。 张玉、巧娘诸女也是紧紧咬着牙关,哪怕咬出了血,都不知道,但是她们不敢上去打扰。 “哎~~” 苏小小叹了口气,心情复杂之极。 “咦?” 突然银凤轻咦一声,她敏锐的捕捉到,萧业身上,竟散发出一种山岳河流般的博大幽远气息。 没错,守静笃,致虚极是主动行为,萧业索性无为而治,晋入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的境界。 此境界的要点,是守紧心数一点灵光,对外界不理不问。 虽然在一一次的撞击中,萧业仍是鲜血狂喷,但他的气息渐渐平静下来,又因与四僧的精神力联结,让他初步窥探到了一丝阳神之秘! “轰!” 突然萧的精神力猛一拨高,冲破了自身的天花板! “精神力元婴!” 洪厄眼神猛然一缩! 精神力元婴不是真正的元婴,却因精神境界的升华,看待世界的角度高于金丹范畴,这其实是最重要的。 有句话说的好,高屋建瓴,站的高,才能看的远。 并且可如真正的元婴一样,调用部分天地元气。 同时,萧业的金丹里本是一片混沌,此时混沌收缩,凝成了一个形似萧业的细小婴儿,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口鼻吞吐着金丹丹气,摧动真元快速运转。 随着真元吐纳加快,金丹也开始缓慢旋转起来。 萧业徐徐睁开眼睛,眼神清明,一抹喜色闪过,这可是意外之喜。 “阿弥陀佛~~” 四僧齐喧了声佛号,略一点头。 “多谢四位大师!” 萧业起身,抱拳施礼。 四僧并没接话,只示意继续。 正文 第五九二章 呼朋唤友 因精神力晋入元婴,四僧轻轻一送,把萧业的精神力临时送入阳神境界,承载的负荷上限有了巨大提升,运算大为轻松,速度也倍增。 虽海量信息传来,萧业的面色却是平静,渐渐地,他以才气构筑出了一个小世界模型,一列列公式和函数不停的演化。 数学是一门形式科学,是人类对事物抽象结构与模式进行严格描述的通用手段,几乎可应用于宇宙的方方面面,是人类社会最基本,也最重要的工具。 萧业就觉得自己在大量而繁复的计算中,头脑越来越灵敏,思维越来越具有开阔性包容性,对世界的本质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朦朦胧胧的认知。 如果说晋阶精神力元婴是修为上的一大突破,那么对世界本质的认知,可以直达仙路。 成仙的过程,是个积累的过程,不仅仅是修为的堆积。 闭门苦修,或许可以让你触摸到人间实力的天花板,但是认知上的缺乏,足以在你信心满满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认知在本质上,是对世界的理解,对规则的梳理,包括天意,人心,世界的构成与发展规律,也是个哲学问题。 突然萧业隐隐有种感觉,百万年来,无人成仙,所有人都众口一辞,是天道不允许成仙,事实真是如此? 萧业认为没那么简单。 从一开始听到天道不允许修士成仙的说法他就觉得奇怪,因为大衍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这也是宇宙的规律,在任何情况下,天道都不会把路堵死。 多半是环境的变化导致了规则的改变,而修士没有敏锐的捕捉到这种变化,还按以前的规则去成仙,结果全灭在业火红莲之下。 当然,这只是猜想,不宜宣诸于口,否则必遭群嘲。 “不好!” 萧业却是突然间面色一变,随着运算量越来越大,才气不够用了。 “公主速来助我!” 萧业回头疾呼! “嗯!” 太平公主飞身前来,放出才气与萧业交融。 刹那间,无数公式函数冲击而来,她的意识差点死机! 亏得萧业早预料到,把自己严重透支的才气反输送过去,才帮助太平公主稳住。 纵是如此,太平公主仍是现出心有余悸之色,本来她仗着自己是地级才气,信心满满,却是忽略了演算的对象是一个世界的构成! 个人相对于世界,是微不足道的。 稳住阵脚,太平公主专心以才气反输萧业,局面稳定下来,并且渐渐地,太平公主随着静心参悟演算过程,眼神越发的明亮,就如给她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虽然很多东西都不理解,不过没关系,不是还有萧业嘛? “陈子昂、张检、蒋方、陆文,速来助我!” 没多久,萧业又唤道。 四人飞身前来,释放出才气输助演算。 他们的才气,在六到八品之间,萧业与太平公主早已有所准备,并未让他们受到数据冲击。 “苏大家、嬉大家、姒大家、娘子、巧娘速来!” 萧业再次唤道。 “嗯!” 五女纷纷前来,释放才气。 渐渐地,有人回过味了,萧业叫的,都是与他亲善的人,显然有好处啊。 就好象炼丹童子在一边烧火都能偷师,更何况以才气参与演算? “请银凤阁领助我!” 萧业叫唤。 “哈哈!” 不待银凤发话,啸天哈哈一笑:“别一个一个的叫了,我们四人一起助你!” 银凤颇为无语,这便宜占的太也无耻了吧?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四大阁领的才气都不高,普遍在四到六品,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就是来赠感悟的。 “凡梅花内卫与素心宗修有才气者,速来助我!” 萧业又唤。 “嗯!” 一群人早已迫不及待,奔了进来,足有千余。 以姒昭君与嬉阿妃为首的元婴还拿着架子,既期待又犹豫。 苏小小道:“那小子虽是精神力元婴,却也带元婴二字,勉强可称你们一声师姐,想去就去吧,占师兄的便宜,不丢份。” “那……师姐你?” 姒昭君迟疑道。 苏小小笑着摇了摇头。 是的,她是阳神,可不好意思去占萧业的便宜,宁可事后费点工夫,从门中的师妹们身上获取。 “那……我们就过去了。” 众女打了声招呼,匆匆而去。 千多人,才气高低不一,但是聚沙成塔,有力支持了萧业的运算。 世界模型越来越精致,锁定范围也逐渐缩小。 “才气的集众之能,果然可怕!” 一边挖掘着小世界信息,华盖真人一边叹了口气。 “半个时辰快要到了,诸位道友,还是做好最快的打算罢。” 洪难老祖沉声道。 “找到了,请诸位前辈速速出手!” 话音才刚刚落下,萧业就大叫一声。 众人纷纷看去。 就见远处一颗歪脖子树上,一只黄雀振翅欲飞! 青衣老道取出治都总摄大印,往天空一抛! “叽!” 黄雀似是遇到天敌,一声惊叫,毛发炸开,瞬间从原地消失,却是迟了。 摄字脱印而出,一道清光刷过,黄雀现出了真形,但下一瞬又不见了。 “镇!” 老道厉喝。 治、都、总三字也从印中飞了出来,三道清光再次一刷,黄雀定在空中,虽竭力挣扎,却如陷入泥沼,举步维艰。 四字再将黄雀一裹,随同大印,回到了老道手里。 找到了星辰内核,接下来该怎么做,已经不用萧业提示,阳神们齐齐向黄雀打入真元,黄雀身形渐渐僵硬,化为一颗璀灿的晶本。 “诸位师兄弟,全力出手!” 灵宝真人大喝! 所有的阳神都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连苏小小都奔了过去,真元如不要钱般注入。 萧业收了才气,长长吁了口气,哪怕得上千人之助,仍有种心力交粹的感觉,张玉心疼的扶住他,轻轻按揉起太阳穴。 众人则是望向诸阳神,因身处世界内,缺乏参照物,谁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但萧业建有小世界模型,与真实世界构建了一丝玄妙的联系,可以模拟出世界运行轨迹,很快就觉察到变化,唤道:“大家不要慌,小世界变慢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均是又激动又紧张,连呼吸都摒住了。 萧业也紧紧内视才气中的小世界模型,虽然才气可以共通,却只有地级才气可以与萧业共享,太平公主自然不会错过机会,眸中满是讶色。 再看场中阳神,个个大汗淋漓,修为稍弱点的,都手脚颤抖了。 不过阳神到底是阳神,尽管人多,真元杂乱,但是配合默契,真元通过内核,传导到世界外部,或打磨,或回旋,用尽一切办法,减缓小世界的移动速度。 到底是九州世界的最顶尖存在,小世界越来越慢。 ‘不好!’ 萧业却是心中一震! 小世界模型前方,出现了一层绵密的符文大网,带有血肉精魄的气息,却又晦涩不明,幽远高深,仿佛这就是类似天道的存在。 不过如细看,可以看到网中已经有了极其细小的裂缝,并在缓慢滋生蔓延。 “原来,这就是九州结界!” 太平公主心头震憾莫名,对初代人皇的崇敬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位。 萧业与太平公主才气相通,自是能感受到太平公主的情绪变化,不禁眉头稍微皱了皱,但是他也能理解。 毕竟任何人见着这一幕,都会生出对初代人皇的感激之心,而太平公主并不清楚内情,只怕日后要麻烦了。 似乎感受到了有沛然巨物来袭,大网波动起来,符文如水银般流动,一层层加厚,细小的孔隙又遗漏了些微符文,消散于哉外。 让萧业暗暗叹息,怕是经此一事,大劫要提前了。 “扑!” 突然一声闷响传来,小世界明显剧烈抖动,山峦成片坍塌,大地喀啦一声裂开,裂缝呈不规则形状向四周八方蔓延,有的地方还突兀的隆起。 众修纷纷飞上天空,惊恐的看着下方的这一切。 “叽叽~~” 内核再度化为黄雀,一声声悲鸣,眼角流出了泪水。 是的,小世界在诸多阳神的努力下,速度大降,但还是撞上了封印,作为小世界的掌控者,黄雀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的世界所遭受的破坏! 正文 第五九三章 天道赏功 “莫要悲哀了,世界虽重创,却未崩毁,将来仍有修复之机,贫僧知汝有灵,汝当与我合力,止住世界,以免破坏更甚。” 鸩摩罗什劝道。 “叽叽~~” 黄雀清鸣两声,重新化为晶体。 达摩喝道:“成败在此一举,诸位道友,勿作保留!” 每个人都知道关键时刻来临,不顾本源的释放真元。 “扑哧!” 苏小小面色一白,一口鲜血喷出。 “扑哧!” “扑哧!” 稍弱的阳神相继吐血。 萧业与太平公主却是观察的清楚,小世界旋转着直往网窝中钻,越钻越深,封印节节崩溃,凹出一个深深的坑洞,让人心惊肉跳。 这时,上清宫青衣老道取出阴长春,眼里一抹狠厉闪过,便嘴里念动咒文,直接献祭给了小世界内核! 刹那间,晶体光芒大作,一股沛然巨力横扫开来,阳神们猝不及防,悉数抛飞出去,随即嗡的一声,晶体消失不见。 不过小世界外面,在原有的反方向旋力上,突然又多出一股,就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止住了冲势,还稍微往回弹了弹。 封印没有崩溃,小世界也没有冲入外域,但二人眉心紧锁,封印的损坏又扩大了,大劫提前已是板上钉钉! 小世界的震动也渐渐止住,所有人都如劫后余生般,有了片刻的呆滞,随即开始有人欢呼。 只是阴神们,也面无喜色。 “此次能得脱大劫,全赖萧大人力挽狂澜,请受我花间派一拜!” 突然,牛长根放声大叫,深深一揖! 连带所有的花间派弟子向萧业躬身一礼。 有素心宗女弟子感激萧业,也想拜倒,却被元婴们止住了,花间派根本是不安好心,把萧业高高捧起,他们拜了,佛道二门要不要拜? 果然,有些人望向萧业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 萧业却是破品大骂:“去你娘的哔,那么多阳神为挽救小世界精疲力尽,你花间派视而不见,是眼瞎了,还是目中无人,啊?” “这……” 花间派没想到萧业瞬间翻脸,连最基本的表面工夫都不要了,均是膛目结舌。 羊虚子最先反应过来,叫冤道:“萧大人,我花间派感激你救命之恩,有何不对,何必恶语相反?” “哦?” 萧业似笑非笑道:“当真是士别三日,刮日相待啊,你花间派死了两个元婴,不仅没被仇恨冲昏头脑,反而变得变得知书达礼了,实是可喜可贺。 既然你派如此知礼,那么今日出力的所有宗派,也该拜一拜,否则难免有厚此薄彼之嫌,该从谁开始呢?” “姐妹们,列队,受花间派参拜!” 苏月儿会意的大声唤道。 “来啦!” 众女齐声应诺,倾刻间站成数排,整整齐齐的看着花间派。 “哈哈,我们南荒也出了大力,拜完素心宗,再来拜老子们,儿郎们,列队!” 杀猪的哈哈一笑。 “嗷呜!” “嗷呜!” 一群野兽嚎叫着,闹哄哄的挤成一团,以看美食般的目光望向花间派。 “梅花内卫,列队候拜!” 哮天大叫一声! 梅花内卫也站起整齐的队伍,一副等着你来拜的样子。 “这……” 羊虚之懵逼了! 拜萧业是架火为烤,拜素心宗、南荒妖兽与梅花内卫,那是一辈子都别想抬头啊。 可是萧业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拜谢,不能只拜一人,所有出力的都参拜一遍才是应有之意,偏偏他花间派没有阳神,没出到半分力,梅花内卫虽然也没阳神,可是人家参与了运算,好歹有了贡献。 羊虚之不禁回头看去,希望牛长根出头。 牛长根也没想到萧业会玩一手顺水推舟,这真是里外不是人了,不禁看向佛门方向。 “阿陀陀佛~~” 洪厄喧了声佛声,就脸一沉道:“封印遭了破坏,大劫将提前,怕是只有八到十年的时间,另因缝隙扩大,外域很有可能会送元婴进来,值此非常时刻,正该摒弃前嫌,怎可胡闹?” 萧业却是犟着脖子道:“花间派心向礼数,本是好事,不知大师为何要阻止?磨刀不误砍柴功,拜一拜花不了多久。” 洪厄眼里现出不悦之色。 “哎~~” 鸩摩罗什无奈叹了口气:“有因必有果,花间派种下恶因,将来必收获恶果,小施主啊,你既有割肉饲鹰之心,又何必咄咄逼人,且看贫僧面上,此事放过便是!” 萧业拱手道:“大师出面作和,晚辈哪敢得寸进尺,只是晚辈有话要说清楚,晚辈可没有割肉饲鹰之心,这顶帽子承受不起。” “小施主真情真性,倒也不趣!” 鸩摩罗什淡淡一笑,便道:“他日有暇,可来我那烂陀寺作客。” 萧业不答,看向了洪厄。 哪怕是阳神,洪厄也瞬间上头! 这小子啥意思? 担心天下佛门是一家,去了走不掉? “阿弥陀佛~~” 道生无语道:“萧施主,我那烂陀寺不传佛法,仅研究经义,传播知识与智慧,萧施主在术数上的造诣令人叹为观止,我等尚有些不解之处,想向萧施主请教。” 萧业眼眸微眯,他能感受到那烂陀寺的善意,但他不信这善意是纯粹的善意,不过与那烂陀寺加强交流也是他所愿,于是道:“大师不必客气,若是有空,定来拜访。” 很多人羡慕的看着萧业,这等于是与那烂陀寺攀上交情了。 娘的? 自己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天下运道全被他占了,还有没有天理? “都走罢!” 这时,上清宫青衣老道伸手一指,一道门户浮现。 没有人愿意在里面多呆,一拥而出。 今次来,可谓两手空空而还,什么宝贝都没有,还差点被拉着同归于尽,没有人愿意在里面多呆,一拥而出。 轰! 轰! 轰! 却是陡然间,无数道功德降临! “啊,功德,功德!” 心如心意激动的欢呼。 其实落她们身上的很少,只是贡献了微弱的才气,能有多少? 可这就象只听说过肉的美味,却从来没吃过肉的人,骤然吃到了一小片肉,那滋味……妙不可言! 天道不偏不倚,凡是参与的人,都有功德,毕竟如任由小世界撞上封印,大劫立刻来临,所以今次是救世之功。 尤其是直接出手的,得到的功德最多。 “快看什门四圣,红色功德啊!” 无数人羡慕的眼珠子都要掉了。 果然是大劫将临,天道慷慨的赏功,他们深恨自己,为什么没抓住机会。 “哈,我宗老祖的功德也变红啦!” 上清宫青衣老道,浑身泛出红芒,只是这份红并不纯粹,还掺杂着白点。 不过老道已经很满足了,他知道自己的贡献比不上什门四圣,人家直接以精神力支持萧业运算,属于中枢之一,而他是搜集情报的,是斥候、探马。 老道不禁在人群中搜巡萧业,他不得不承认,萧业的贡献最大,堪称力挽狂澜! “金色,金色,金色功德!” “不是纯金,半金半红!” 突然有人尖叫。 就见萧业浑身金光滚滚,但核心仍是红色,只是镶了层金边。 正文 第五九四章 扼制萧业 在佛道二门大派的秘典记载中,只有黄帝与初代人皇是金色功德,黄帝顺利飞升,初代人皇遇上外域入侵,带领九州生灵浴血奋战。 这本是功德无量的好事,但蹊跷的是,初代人皇的功德居然由金褪回了红,对此没人能理解,也讳莫如深。 之后岁月静好,百万年间波澜不兴,再也没有金色功德出现,最高只是到红色,而今日,萧业的功德镶上了金边。 虽然只是金边,不是纯金,可是任何事物,由0到1,是最难的,1到10,只是个积累的过程,可以说,萧业踏出的关键的第一步。 洪厄面沉如水,喧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想不到这小子竟得了天道的青睐,以其作为,本不该受此厚待。” 萧业的功德原是中红,后与李承睿交手,消耗了一些,按洪厄的估计,顶死是赤红,不可能带金。 道生道:“凭萧施主的作为,足以担待金色功德,若非他挺身而出,以十名阳神献祭,除苏小小或引颈就戮,南荒三位阳神岂肯束手就死,这三人皆为斩情离世境界,其中老狐狸已经无限接近业火红莲,岂是易与? 若要围杀,我方最少要搭上四到五个阳神,生擒献祭更难。 再从阴山宗全面投降来看,外域针对九州已经一改百万年前作风,采用了分化拉拢之法,而南荒之主毒龙老祖,论修为,不逊于佛门三大寺与道门一道三宫的顶尖阳神,其性情受毒功影响,暴戾狂躁,三名臂助被杀,就算摄于佛道二门势大,不敢报复,难道不会投降外域? 因此萧施主挺身而出,实是化解了我九州修行界的一场浩劫,天道明辨是非,赐予金色功德种子并不为过。” 洪厄闷哼一声,并没有反驳。 事实上他也反驳不了,道理谁都明白,可是能不能照着道理做是另外一回事。 他敌视萧业,固然与萧业和雷音寺后辈之间的诸多冲突有关,但最重要的,还是他曾给暗算了大阁领。 萧业也是梅花内卫的一份子啊。 如果将来萧业坐大,成为世间顶尖的存在,必会为大阁领报仇,届时佛门为了整体利益,指不定会以大局为重,牺牲自己。 九州修行界的历史太长了,不乏有小人物卧薪尝胆,成长为顶尖大能,报复雪恨的记载,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当然,没有过硬的痛脚,他没法直接抹杀萧业,毕竟萧业不是孤魂野鬼,身后有着一大群人,如对萧业不教而诛,只能是始作俑者,岂无后乎? 不过扼制是可以的,他已经下定决心,将萧业边缘化,不会再让萧业参与重大行动,剥夺获得天道赏赐的机会。 …… 道门! 看着萧业浑身金光闪闪,道门一众大能们沉默不语。 太快了! 谁都没想到萧业会成长这么快,别说对上清宫构成了直接的挑战,即便是楼观道,都颇为心惊,这样的萧业,还能掌控住么? 云中子给青衣老道传音:“师兄,此子不扼制不行啊,李隆基虽有天命,却未成年,办不得事,出不得宫,而萧业可凭借天姿与疑似孝敬皇帝之子的身份扩张羽翼,本以为女皇能扼制他,但从如今来看,女皇亦奈何不得。 若是没有今次之事,上清宫尚可于暗里扶植李隆基,只要顺利继位,就等于坐上了人皇的半只椅子,再有道门倾力辅佐,天位可定。 但大劫只剩八至十年,不得不承认,萧业此子,确是难缠,也得了部分天命,或能于李隆基成年之前于乱世中崛起,毕竟天命不等人,届时李隆基将再无半点机会。”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青衣老道传音问道。 云中子道:“师弟暂时有两策。 其一,不能再予萧业立功的机会,既然一时杀不得他,就将他投闲置散,以免再获功德,想必女皇、佛门也会同意。 其二,据说花间派有将张易之献给女皇作为炉鼎之意,现正全力助他恢复丹田,我了解了下,花间派手法粗糙,十有八九成不了,请师兄赐一颗凝元丹,师弟我亲自去找他,换取他劝说女皇立李家人为太子,想必他不会拒绝。” 青衣老道心中一动。 凝元丹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弄到的丹药,专用于恢复道基,张易如能得了凝元丹,有九成把握修复丹田,而且此丹还能补足元气,可以保证张易之不会被女皇吸成人干。 相信张易之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更何况搭上了道门,可以在佛道二门间反复横跳,不是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可!” 青衣老道点了点头,却叹了口气道:“你可知此役最大的影响在哪里?” “不是萧业力挽狂澜,名声大躁么?” 云中子讶道。 青衣老道幽幽道:“佛道二门,召集九州,本欲一战震摄宵小,却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沦为笑料,人心也会离散,怕是下回再有召集,别家贫道不敢说,南荒必阴奉阳违。” 云中子沉默了,浩浩荡荡,举师动众,差点被区区阴山宗拖着同归于尽,别说是老道,这样的结果,连他都觉得丢脸。 可是阴山宗弟子已经死绝了,连道统都不存,小世界也早已坚壁清野,搜刮一空,连根毛都捞不着,纵想报复也没有报复对象,胸口憋着股郁气无从抒发。 而且更要命的是,阴山宗开了个坏头,你佛道二门如果不讲道理,逼的紧,可以效法阴山宗,拉着你同归于尽! “走罢,先回宫里休整几日,再召道门同道,共议得失,有功奖,有过,亦须惩。” 青衣老道摇了摇头,飞身离去,一众上清宫弟子凌空拨起,跟在身后。 楼观道、太清宫、三清观等一众道门宗派,也各自离去。 吐蕃王室来了三十余人,虽未有折损,但每个人都心情沉重,尤其时不时就有古怪的目光看向央吉。 “央吉?” 央宗试着唤道。 “五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请你不要开口,为侄女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央吉惨笑着。 央宗现出了讪讪之色。 是的,萧业的表现惊艳了他,他又打起了萧业的主意,吐蕃人不在乎红丸,大唐也未必个个在乎,只要央吉能进到萧业心里,未必就没有重来的机会。 只是央吉识破了他。 “那……你如何打算?” 央宗问道。 央吉转头四顾,美眸有些茫然,她也不知道前路在哪,自己作出那么大的牺牲,却成了笑料,偏偏还背负着王室的重担,她累了,想放下一切,再也不理俗世。 突然央吉看到那烂陀寺的僧众正要离开,顿时心头豁然开朗,忙挥手唤道:“大师们,等等,小女子欲拜入门下,愿从洒水扫地的小沙弥做起!” “哦?” 众僧顿住脚步,打量过去。 央吉飞身上前,拜倒在地。 “央吉,回来!” 有吐蕃金丹厉喝。 “罢了罢了,由得她罢!” 央宗神情萧瑟,摆了摆手。 道生问道:“你是吐蕃长公主,甘愿放下世间一切?” “是!” 央吉认真道:“红尘诸般皆为空,唯有佛性驻心头,小女子已看破红尘,乞求随法师们修行。” “何为佛性?” 道生问道。 央吉道:“心性本静,不假外求,无念无相,即心是佛!” 随着话音落下,央吉浑身气势翻滚,分明是要晋阶金丹。 “此处不宜结丹,随贫僧去罢!‘ 道生挥出大袖,卷住央吉,飘然而去。 “哎~~” 嬉莲儿收回目光,叹了口气道:“这对于央吉,恐怕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啊!” 苏月儿点了点头:“她为了吐蕃王室,不得不与张易之联姻,却一无所得,心里凄苦,今日顿悟,也是一饮一啄,水到渠成,那烂陀寺倒是真佛门呢,不仅收了央吉,还不顾门户之见,与萧郎亲善,比之雷音寺,要好多了。” “恐怕未必!” 萧业沉声道:“苏大家可知琅琊诸葛氏?诸葛亮、诸葛瑾与诸葛诞,分仕蜀吴魏,这正是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的道理,雷音寺是激进派,那烂陀寺是温和派,两派行事相逆,不足为奇。” 正文 第五九五章 李隆基的机缘 “公子,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心如不满道。 “是啊!” 心意点着小脑袋道:“你看那烂陀寺的高僧们和善可亲,毫无保留的助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呢?” “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其实仅从私德上来讲,我对鸩摩罗什大师与什门四圣还是很钦佩的,但是公归公,私归私,狡兔三窟也是基于大局作出的布置,最大程度的规避风险,你看诸葛亮诸葛瑾兄弟品行可有亏? 仅此而言,佛门在为人处世之道上,要强于道门。” 萧业微微一笑。 二女哑口无言。 萧业又转头向陈子昂四人道:“你们当了这么久的官,到现在还是八九品,几年间连一个升迁的都没有,不觉得奇怪么?” “这……” 四人眼神闪烁,似是猜到了什么。 萧业又道:“无须讳言,肯定是因为我被陛下压着了,与其如此,不如辞官,专心修炼,免得被俗务耽搁。” “是啊,大劫就要来了,提升修为才是硬道理!” 芊芊、素素诸女跟着劝说。 “哈,几年了还在翰林院修书,这鸟官真没什么当头,回头我就给辞了!” 陆文哈的一笑。 “忙的和狗一样,是没什么当头!” 陈子昂、蒋方与张检也纷纷点头,但神色多少有些唏嘘,他们可没有陆文那样豁达,毕竟吴郡陆氏,几百年浮沉,经历的太多了,他们只是唏嘘一身所学,竟不能报效朝廷。 “哎呀,瞧你们一个个!” 陆文恨铁不成钢道:“书读了是自己的,难道不当官书还白读了不成,就现在朝廷这乌烟障气样,我早就不想干了呢!” “哈哈,还是陆郎教训的是!” 张检哈哈笑道:“回洛阳了好好喝一场,然后闭关,静待大劫来临!” “嗯,走罢!” 萧业挥了挥手。 …… 东宫! 自李隆基被认定为人皇转世之后,宫里的气氛急剧变化。 首先是看管更加严密了,东宫的任何人出门,哪怕买菜,都要脱光了严格搜身,又有韦团儿殷鉴在前,李旦李隆基父子,变得疑神疑鬼。 其次是周围人看待李隆基的目光隐隐有了变化,毕竟天命人皇,攀上了就是祖坟冒青烟,不过现时还没人敢于公然投附,哪怕姚崇,只能借着给李隆基讲课的机会,表达善意。 没有谁愿意在李隆基潜龙升天之前,自己先被女皇干掉了。 李隆基则日复一日的做着奇怪的梦,渐渐地,对自己的认知也越来越清皙。 这日,姚崇正给讲着论语。 讲着讲着,就不自禁的受了理经影响。 这也是没办法的,哪怕他告诫自己,要排斥理经,可是魏晋南北朝之后,忠孝礼义不存,儒学走入了死胡同。 而理经在儒学这颗老树的基础上,开出了新枝,焕发出勃勃生机,任何圣人门徒,都绕不过理经。 姚崇便是如此,嘴上说不要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讲解中,不时就代入理经观点,让他颇为无奈。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姚崇恨铁不成钢的暗叹了口气。 这时,本听的聚精会神的李隆基突然脸面现出痛苦之色,浑身颤抖起来。 “三郎!” 姚崇立刻上前扶住,脸都绿了,要是李隆基突然发了急病,他是十张嘴都讲不清啊。 “老师,我……没事,不要着急!” 李隆基忙摆了摆手,心里却是惊喜交加。 有一股浩然沛力从天际而来,注入他的身体,虽然让他浑身胀痛难受,却成为了他的一部分,让他的力量、境界与精神状态节节攀升。 “可是……” 姚崇正迟疑着,一名道人踏入屋中,喧道:“无量天尊,三郎得了天大的机缘,请姚大人暂时退避,切勿声张,此处由贫道处理,否则拿你全家是问!” 姚崇眼里闪过怒色。 堂堂东宫属官,何曾被一个道人威胁过? “老师不用担心我,听这位道长的,先下去罢!” 李隆基艰难开口。 “那臣就在外面,三郎若有不适,可随时叫我!” 姚崇狠狠瞪了眼道士,踏步外出。 道人也不搭人,只是惊疑不定的看着李隆基。 他虽未参与阴山之役,却并非不清楚内情,这股莫名而来的力量,让他有所猜测,于是一道飞符打出,便道:“三郎莫要担心,你的机缘来了,现在听贫道说,平心静气,归元于一……” “多谢道长!” 李隆基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名道人是保护自己的,不虞有他,依言照做,原本散乱的力量渐渐归拢于丹田,一阵阵舒爽感觉涌遍全身。 远处,感受到东宫的异变,刚回来不久的灵元灵苦升上高空,目不转睛的盯着东宫。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封印竟是人皇的一部分,封印崩碎了一小片,居然回归了人皇本身!” 灵元神色复要的喧了声佛号。 灵苦点头道:“上古大能手法之玄妙,实是叹为观止,但是照此趋势看,一旦封印彻底破碎,怕是人皇立刻现世,挟天道之威,世间无人能敌,我佛门只怕也要蛰伏于人皇之下了,师兄,要不要将此事告之女皇?” “告诉了又如何?发生了这件事,难道道门不会全力保李隆基?” 灵元淡淡道。 “这……” 灵苦迟疑。 是的,以女皇的秉性,若是知道李隆基能吞噬封印之威,怕是会将李隆基立刻处死。 女皇能容忍萧业和张易之,是因这两人尚处于掌控之内,世间能要他们命的人太多了,而李隆基不同,起步就是世间最顶尖的大能,又置她的净光天女于何地? “此事也瞒不了太久!” 灵苦又道。 “嗯~~” 灵元点了点头,叹道:“着实是惊喜啊,此事若处理不当,必至佛道二门内讧,如今的九州已经经不得折腾了,否则我等俱为九州罪人。 回来的路上,道门的云中子给洪厄师叔传音,欲救治张易之,将其安排在女皇身边,助净光天女早日脱困,代价是影响女皇以李氏为嗣,当时师叔不置可否,但贫僧觉得,此事或可行。” “那武家……” 灵苦神色一变。 灵元摇摇头道:“武家根基浅薄,俱为扶不上墙的烂泥,若强行扶之,必天下大乱,不过李家也有李显和李旦之分,兄弟二人生于皇家,岂能一条心? 花间派与李显勾结已有数载,如今又依附于我佛门,不妨顺水推舟,重立李显为太子,只要李旦登不了基,人皇就正不了位,纵然李隆基尽得封印之助,成为天下顶尖高人那又如何,我佛门三大寺未必就怕了他。 至于女皇那里,还待净光天女觉醒了元灵,看看情况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善!” 灵苦认为灵元的处置方式非常中肯,点头道:“那我等立刻给师叔传信,告之李隆基近况。” “快下去,楼观道掌教来了!” 灵元刚刚取出飞符,正要发给洪厄,却是面色一变,就见空中,两道流光闪过,一是尹文操,另一个是太平公主,径直投向东宫,忙拉着灵苦降下身形。 正文 第五九六章 升官晋阶 尹文操得到传讯,也大吃一惊,忙叫上太平公主,一起过来看看清况。 二人并未降下身形,只是观察着气势、修行节节攀升的李隆基。 太平公主心里百感交集。 两个侄子,注定了是天生的对手,虽然已经确定对萧业的感情,但是初代人皇付出性命,才保得九州百万年安宁,于情于理,都该上位,所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她不知道该倾向于谁。 ‘天意弄人啊!’ 太平公主暗暗叹息。 尹文操也神色复杂,紧封印居然是初代人皇身体的一部分,让他连呼想不到。 并且又带来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楼观道本有意扶萧业,可是李隆基出道即巅峰,一跃成为顶尖大能,而十年八年内,萧业不可能晋阶阳神,怕是会被李隆基第一个杀死,楼观道的投资又有什么意义? 他从没有过对李隆基下手的想法,那会直接导致道门内乱,灵宝真人也不会饶他。 楼观道愿意扶植萧业,一是作为李隆基的备份,万一李隆基不行,萧业顶上去,二是以萧业作为筹码,与上清宫谈条件。 而眼前的李隆基,让他动摇了,还有没必要再继续支持萧业? 约摸小半刻过后,李隆基的气息不再变化,修为稳定在了三劫巅峰,真元纯粹而又磅礴,极有可能稍作消化,就可以凝结紫极贵丹。 如李隆基这种情况,不需要感悟,他的感悟全部来自于前世,破境不存在关口,只要真元法力足够,可以轻轻松松的一路攀至阳神,乃至于业火红莲。 “回去罢,暂勿声张,且先看看上清宫有何对应?” 尹文操缓缓收回目光。 “嗯~~”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她清楚师尊所谓暂勿声张,指的是萧业,虽然不公平,但此刻她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平衡萧业与李隆基的关系,心想缓一缓也好。 师徒俩悄无声息的离去,都知道朝廷将发生大的动荡了,远超曾经萧业和张易之带来的冲击,毕竟李隆基是太子之子,有官方合法身份。 …… 回到洛阳,萧业家立刻摆起酒宴,招待陈子昂等人,名曰辞官酒。 很快酒菜上来,气氛热烈,不觉中已酒过三巡。 “萧郎,萧郎!” 突然外面传来苏月儿的声音。 “妾去开门!” 纤纤提着裙角跑了出去,把苏月儿迎入屋中。 “出大事了……” 苏月儿面色沉重,进门就把李隆基之事道出。 “什嘛?封印竟然能化为他的修为?这他娘的太没天理了吧?” 陆文膛目结舌的叫道,随即又与众人纷纷看向萧业。 每个人心里面都清楚,萧业真正的敌人不是女皇,而是李隆基! 所谓一山难容二虎,萧业与女皇再不对付,也只是继承与被继承的关系,对于以儒家正统作为标榜的萧业来说,不可能发动政变把女皇推翻,女皇自己也心知肚名,而与李隆基,则是最直接的竞争关系。 以前没人把李隆基放在眼里,一个困锁于深宫的小孩子,能有多大威胁,但此时不同,一跃成了萧业最大的威胁。 “公子,你不如投靠李隆基吧,好歹能封个王呢。” 心如忍不住道。 “说什么呢?” 心意扯了扯心如。 “怎么了?为何都这样看我?我姓萧,他姓李,八竿子打不着,李隆基和我有什么关系。” 萧业哈的一笑。 众人一阵无语,都这时候了,还在抵赖,有意义么? 蒋方迟疑道:“萧郎,要不我们先不辞官了吧,虽然官小职卑,却也能拉起几个同僚,为你摇旗呐喊!” “辞,明日就上表!” 萧业不假思索道。 陈子昂眉头一皱道:“萧郎,蒋方说的也有道理啊,至少先观察一阵子,真要辞也不急于一时。” “呵~~” 萧业呵的一笑:“伯玉兄以为能辞掉?辞官只是给女皇提个醒,以前女皇把我定为假想敌,处处打压你们,现在李隆基冒头,按照女皇一贯的作风,不便于直接向李隆基下手,多半会推动我和李隆基对抗。 女皇要面子,不大可能对我封赏,必会通过给你们加官进爵,向我释放善意。” “哦,我明白了,回头就写!” 张检恍然大悟,哈哈一笑。 能升迁,谁不愿意? 不提得到官气,就说大劫来临,是保官员还是保平民,这根本不用想,而且官阶越高,能荫泽的族人也越多。 同时,官阶高了,空闲时间反而多,事情都让下面人去干,自己可以抽出更多的时间修炼,两不误。 苏月儿美眸中异彩涟涟,对萧业的表现,她还是挺钦佩的,这是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过还是问道:“那萧郎你呢?” 萧业沉吟道:“我这段时间,自然是韬光养晦,以低调为主,免得吸引火力上身,顺道把在小世界所得好好整理归纳一下。 其实大家不要过于悲观,李隆基就算完全觉醒了初代人皇,境界修为也恢复不到巅峰,并非世间无敌。” “哦?此话怎讲?” 苏月儿追问。 萧业却是看了眼心如心意。 二女委屈不己,这是又把我们当成小内奸啊! 心如不愤道:“公子,我们绝不会外传的,别说女皇,就是银凤阁领那里都不会多嘴,你放一万颗心吧。” “行!” 萧业点了点头,便道:“小世界撞上封印时,有一部分碎片散逸去了外界,这部分不可能回馈给李隆基,再进一步推衍,当封印完全碎裂时,也必会有所损耗,故我才有此言。” 苏月儿神色凝重道:“这个消息非常重要,我现在回去禀报师尊!” 说着,匆匆而去。 陆文等人也无心多留,纷纷告辞。 …… 上清宫! “哈哈,天兴人皇也,我上清宫亦该大兴啊!” 消息传来,云中子抚掌大笑。 就连青衣老道都难得现出了笑容。 是的,封印居然是李隆基身体的一部分,这是谁都没想到,也是意外之喜,基本上李隆基的人皇之位稳了,萧业那小子蹦来跳去又如何,仍是难敌天命! 总之,漫天阴霾尽皆散去,形势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当然,隐忧也是有的,要防女皇对李隆基下毒手,为此,云中子将亲自坐镇洛阳,保李隆基平安。 至于女皇本身,就算觉醒了净光天女元灵,没有九州天命,那又如何,一打手耳! 这时,天边一道飞符传来,云中子抄手接住一看,喜道:“沙门同意就张易之一事上,与我道门同进共退!” “嗯~~” 青衣老道捋须道:“果然是气数在我,萧业如知情识趣,及早投靠,将来可封个列候!” 最开始,青衣老道给萧业留的是王位,但现今形势已经明朗,之前投,是作效明主于微末,再去投,只能算作贤才,给予列候,已是看在孝敬皇帝的份上了。 “那师弟我去了!” 云中子施了一礼,飞身离去。 次日一早,陆文四人在各自衙门递交了辞呈,因有女皇身边人打过招呼,各衙门不敢做主,把辞呈奉入宫中。 “呵,辞官?” 看着除了姓名、衙署有所区别,行文几乎一模一样的知,女皇脸色沉了下来,心里不由涌出一股怒火。 搁在平时,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批了,但是李隆基的异变,不仅佛道二门大受震动,也震惊了她,她不得不考虑重新起用萧业。 说到底,萧业是她的孙儿,既便李弘被她鸩杀,难道孙儿还能为父亲之死找奶奶报仇不成?怕是冥府那不肖子都不敢这样做。 她看不惯萧业主要来源于两方面。 一是心结。 二是萧业时常和她对着干,右肃政台就是活生生毁在了萧业手上。 可这些都不是你死我活的仇恨,而人皇转世不同,拥有名份大义,威胁远甚萧业。 “婉儿,给吏部拟旨,陈子昂、陆文、蒋方、张检才华卓著,克尽职守,予擢两级。” 女皇哼道。 “诺!” 上官婉儿能看出女皇对萧业态度起了变化,心里暗喜,伏案书写,随即拿给女皇看了下,再盖上印,找来太监去传旨。 女皇又问道:“婉儿,那小子在小世界大放异彩,拯救了天下苍生,朕该怎么赏他?” 这话听着就不对劲,以上官婉儿对女皇的了解,八成是想升萧业的官,打击东宫,于是道:“朝廷事是朝廷事,江湖事是江湖事,萧大人于江湖有功,于朝廷无功,若无功而赏,百官必会打听,万一事泄,引发天下震荡,怕是有违陛下初衷,还请陛下三思。” “嗯~~” 女皇认可上官婉儿的说法,在觉醒净光天女元灵之前,稳定压倒一切,只是想到自己日渐苍老的身体,净光天女元灵又迟迟不能觉醒,心里焦急的很。 随即目光又掠过案头弹劾武三思的奉章堆成了一小叠,更是烦躁异常。 武三思在太原搞砸了,逼迫大户,勒索妻女钱财,引发民怨,最多时有上万人示威游行,朝野震动,百官弹劾,让她气的差点吐血。 她就搞不明白,武家为何如此不堪? 再看看李家,李隆基、萧业、张易之,你方唱罢我登场,没一个易与之辈。 正文 第五九七章 冯小宝求救 “陛下,灵元法师求见!” 女皇正心里憋着火的时候,外面有太监唤道。 “哦?宣!” 女皇一怔,便道。 佛门通常不会主动拜见,来必有大事。 “贫僧见过陛下!” 灵元进殿,合什为礼。 “法师不必客气,前来是为何事?” 女皇问道。 灵元道:“陛下登基时,差点觉醒净光天女元灵,只因冥府那位作祟,才使陛下功亏一篑,近些日来,陛下的气色很不好,仅以自身血脉精气,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 女皇心里格登一下,追问道。 灵元道:“请恕贫僧直言,我宗阳神老祖曾为陛下相过面,若是不另想他法,陛下的寿数已不足一年。” 轰! 女皇识海中,如惊雷滚过! 换了旁人敢说这种话,会立刻被拖出去乱棍打死,还要诛灭九族,但灵元代表整个佛门,她也不认为灵元是危言耸听,于是勉强按下惊惧,问道:“大师既来,想必已有解决之法?” 灵元道:“须以龙气补充,方能济陛下之急,但世间龙种,皆为陛下血亲,唯有张易之,可侍奉陛下,其本人也愿意。” ‘张易之?’ 女皇眼神微缩,张易之是隐太子后裔,不是她的后代,确是不二人选,而且冯小宝跟了她那么多年,早腻味了,换个新的面首倒也不错。 不过仍是迟疑道:“张易之不是被废了么?” 灵元道:“丹田废了也能修补,张易之是前唐高祖嫡长子隐太子所出,论起血脉,比之太宗后裔更要精纯,其龙气足以唤醒陛下的净光天女元灵。” “法师费心了,此事便由法师安排!” 女皇缓缓点了点头,最大的心事一去,浑身轻松,并且张易之与萧业有仇,可以用张易之掣肘萧业。 “那贫僧先告退了!” 灵元施礼,转身而去。 …… 当日,陈子昂四人接到吏部文书,各升两级,同时女皇下令,罢去武三思并州牧,将之调回。 次日,又传来惊天消息,佛道二门已取得共识,将远征阴山宗之败全部归疚于苯教不听指挥,私自妄入,随即佛道二门的阳神亲自领军,率元婴数十,金丹上千,三劫修士万人,向苯教发起进攻。 苯教没有阳神,也没有小世界,倾刻间灰飞烟灭。 佛道二门摆明了是立威,把丢失的脸面从别处找回来,老虎固然吃了亏,但老虎还是老虎,扑杀一头野猪没有问题。 这样的手段,让人不寒而栗。 萧业则是彻底闲下来了,每日去右肃政台,开个小会,然后去儒圣殿,参悟小世界所得。 不觉中,一个月过去。 萧业曾亲历过对一个小世界的解析,相当于近十名顶尖阳神给他上了一堂解剖公开课,获益难以想象。 无数物质元素,构成了一个世界,比人的身体,繁复亿兆倍,其间有任何一点失控,都会造成世界的崩塌。 哪怕萧业只领悟到了皮毛,才气都有了明显增加,突然萧业意识到以前走了弯路,掠夺而来的才气,与自心而生是本质上的冲突! 这让他有了种把掠夺来的才气与官气剔除的想法,只是官气有一个显著的特点。 官法如炉,可融炼世间万物,剔除了官气,炼丹炼器会受影响,所以需要尽可能的解析官气,以才气模拟出来。 这放在以前都不敢想,但如今有了对世界剖析的基础,可以试一试。 于是萧业抽空解构官气。 官气源于龙气,又不完全是龙气,皇帝讲究乾纲独断,百官却奉行圣天子垂拱而治,两者构成了最基本的冲突,源于彼,又排斥彼。 萧业虽是龙种,对龙气了若指掌,却没法以龙气去解析官气,只能用数学方法,一点点的分析解构。 这比解构世界的难度大,毕竟世界真实存在,再复杂的世界,也能提取参数建模,而官气虚无飘渺,颇有老鼠拉龟,无从着手的感觉。 不过萧业还是想出了法子,从心着手。 官气龙气都与心灵有关,以心解构,方是正途。 萧业想到了心经,凭心而论,他对心经的重视不如理经,理经是经世济用之学,而心学更强调个人修养,效果不如理学那般立竿见影,。 心学和理学的关系,应该一个是内核,一个是外延。 于是,萧业以旁观者的角度,从头领会心经,这既是对自身学识的重新梳理,也是对心灵的一次提炼。 都说修炼无岁月,但是钻研起来也会忘了岁月,萧业完全沉浸在了学术研究当中。 这段日子以来,天灾渐渐频繁,都是封印受损的后遗症,好在佛道二门派发龙牙米,虽然丁男每月只有五两,丁女老小只有三两,数量极少,可这是金丹以下修士的主食,相对于凡人,能提供庞大的元气,足抵半个月的口粮,因此民生未受太大影响。 甚至反过来,因灾害增多,农业减产,参拜一宫九塔的民众越来越多。 而萧业在这一个月里,虽然修为没有太多增涨,只从七转初期晋阶到了中期,但是对世界以及对心经的理解,与一个月已不可同日而语。 他觉得自己可以剥除掠夺来的才气与官气了。 这日傍晚,萧业从右肃政台出来,骑着马晃悠,虽街道上仍是熙熙攘攘,但是行人的脾气莫名变大,不时就有口角争吵,还有拳脚相向。 显然,劫气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萧大人,萧大人!” 萧业正暗暗摇头的时候,一辆马车从边上驶来,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呃?冯小宝?’ 萧业一怔,便翻身下马,钻入车内。 “萧大人救我!” 冯小宝拜伏在地,满面惊惶。 “冯兄,有话起来再说!” 萧业把冯小宝扶了起来,问道:“出了何事?” “张……张易之进宫了,陛下对他宠爱异常,连着侍寝三日,今日又下旨,设控鹤府,以张易之为监……” 随着冯小宝的诉说,萧业有数了,张易之不仅是回来,还修复了丹田,怕是有佛门在后推动,送上门给女皇做炉鼎。 这对于冯小宝,极其致命,毕竟男人有独占欲作祟,妒忌心比女人更强,冯小宝正是清楚张易之早晚会取他性命,才跑来向自己求救。 正文 第五九八章 卖惨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萧业问道。 “这……” 冯小宝怔住了,他就是个街头混混,既使侍奉女皇多年,本质仍没变,早已被张易之吓的六神无主了,哪里有什么想法? “只求萧大人救我一命!” 好半晌,冯小宝才道。 萧业沉吟道:“张易之想杀你,只因你是女皇身边人碍了他的眼,只要你离开女皇,他也不对特意对付你,而女皇是个念旧的人,你服侍她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可找个机会,向女皇请求外放,女皇念着旧情,多半会应允,激流勇退不失为一人生善策。” 冯小宝的本意是求得萧业庇护,获取和张易之对抗的资本,毕竟洛阳的繁华,哪是地方上能比,而且作为女皇身边人,宰相看着他都得客客气气。 所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不外如是。 萧业见着冯小宝的神色,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好言难劝寻死鬼,出于朋友的立场,他已经劝过一次了,既然冯小宝不愿意走,或许可以利用起来,作为对付张易之的一颗棋子。 前提是冯小宝自己不犯混。 “你是否一定要留在洛阳?” 萧业问道。 冯小宝吞吞吐吐道:“倒也不是舍不得洛阳的繁华,只是……不甘心啊,不瞒萧大人,我对女皇有了很深的感情,换成哪个男人,也不愿自己的女人被夺走吧?” 萧业对此嗤之以鼻。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女皇现在的容貌,相当于六十左右的老妇,就算能从张易之那里采补,也只能堪堪维持平衡,不可能美回去。 以冯小宝贪花好色的品性,会对一个老太婆有感情? 不过他也不揭穿,深有同感道:“站在男人的角度,我理解你,这样罢,我帮你想个法子。” 说着,眼睛微闭起来。 冯小宝不敢打扰,紧张的看着萧业。 凭心而论,冯小宝的劣势太大,人家张易之有才有貌,又有势力支撑,而冯小宝只是野路子加一点痞气,要想与张易之在女皇面前争宠,几乎是九死一生。 更何况张易之还有个兄弟张昌宗,怕是不久后将要入宫,冯小宝更无生机。 而且在宫帏争宠中,很多手段都用不得,自己更不能公然站在冯小宝背后去支持他。 萧业绞尽脑汁,仔细打量着冯小宝。 冯小宝已经快四十了,中年男人该有的都有,比如油腻、大肚腩、大胡子,嘴里面说不上来的味道。 “萧大人,我是不是可以学着张易之打扮?我发现太后好象挺喜欢那样的?” 见萧业久久不语,冯小宝忍不住道。 诶? 萧业突然灵光一动,一个想法迸上心头。 “不!” 萧业摆了摆手:“你是你,他是他,女皇能把你留在身边,可见你必有可取之处,没必要东施效颦,徒惹人生,这样罢,你跟我去个地方,我为你重新设计个形象。” “噢,上哪去?” 冯小宝问道。 “照我引的路走,去了就知!” 萧业不置可否,把冯小宝带去了素心宗驻地。 “这……” 刚一下车,随着萧业进了院子,冯小宝顿时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满院都是千骄百媚的大美人儿啊! “咳咳~~” 萧业清咳两声。 “萧大人,这是何处?” 冯小宝回过神来,讪讪问道,可那眼神,仍是紧紧拽着一名名如穿花蝴蝶般掠过的女子。 诸女见萧业带个陌生人过来,也不上前,只是好奇的打量。 萧业淡淡道:“此处你最好忘了,若是让女皇知晓你与这里有勾结,必会要你性命!” “嗯!” 冯小宝心里一凛。 “萧郎,这位是……” 姒彩儿迎了出来,讶道。 素心宗三大妖女,论起美貌各有千秋,搁在外面,都是祸国殃民的妖女,姒彩儿属于清纯一类,顿时,冯小宝又移不开眼了。 姒彩儿眸中一抹厌恶闪过,看了眼萧业,见萧业笑吟吟,当即闷哼一声,对冯小宝施展了幻术。 她的幻术虽不及苏月儿,却也是第二层次,对付冯小宝这样的普通人绰绰有余。 冯小宝眼前一花,就看到姒彩儿的头皮裂了开来,露出森森白骨,眼眶开始流血,突然一颗眼珠子掉了。 再咧嘴一笑,爬出了满嘴的大黄蛆! “啊!” 冯小宝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诸女也围了上前,与姒彩儿几乎一个形象,低声嘶吼:拿命来,拿命来!” “萧大人,救命啊,救命啊!” 冯小宝紧紧抱住萧业大腿,可是一抬头,萧业变成了一个无面人! 无面人的视角冲击比之獠牙厉鬼更加猛烈,冯小宝眼前一黑,就要昏倒,却听萧业道:“好了,我带他来是有要事,别把他吓死了。” “哼,真没用,妾还没玩够呢!” 姒彩儿意尤未尽的哼了声,收了幻术。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但冯小宝的眼睛已经不敢乱瞟了。 “先进来再说吧。” 姒彩儿把萧业和冯小宝领进字间屋子,随即美眸望向萧业。 萧业先把冯小宝的处境道了个遍,然后道:“张易之正如日中天,明着对抗只有死路一条,要想活下来,只能利用女皇的念旧之情,我今天来,是想请姒大家为他重新设计个形象。” “哦?萧郎想要让他变成什么样?” 姒彩儿现出饶有兴致之色。 萧业沉吟道:“可以苍老些,脸上可以多些皱纹,但是胡子一定要打理干净,不可以油腻,要老而清爽,大肚腩能去则去。” “这……” 姒彩儿托着下巴,围着冯小宝打量起来。 哪怕香风缭绕,冯小宝也不敢再生出色心了,巴巴望着萧业。 好一会儿,姒彩儿点头道:“妾大概有数了,过来两个人!” “噢!” 两名女弟子进了屋。 姒彩儿把萧业的要求道了下,又取出一瓶丹丸递过去道:“你们把他带下去,替他弄一下,弄好了再喂他一颗塑体丸。” “冯大人,请吧!” 女弟子接过丹丸,把冯小宝领了出去。 “萧郎,是不是你眼里只有月儿师姐和莲儿师姐?” 冯小宝刚一出去,姒彩儿就幽怨的扑入萧业怀里,极其蛮横霸道的奉上香吻! 萧业大感吃不消,可是最难消受美人恩,还能怎么着,只得好好与姒彩儿温存了一番。 讲真,他与姒彩儿接触的时间不多,可这又带给他了一种新鲜感。 不过萧业还是忍不住问道:“苏大家和嬉大家呢?” “妾就知道,萧郎的心里从来没有妾,不许问她俩!” 姒彩儿不满道。 萧业识趣的闭上了嘴,姒彩儿俏面贴着萧业胸膛,嘴角绽现出一抹狡黠之色。 约摸半个时辰过后,冯小宝被带回来了。 萧业大吃一惊! 就见眼前的冯小宝,多了些白发和灰发,眼角的鱼尾纹也显著增加,黑胡子变成了灰胡子,被修剪成了整整齐齐的短髯,符合他的武夫定位,更加神奇的是,大肚腩确实不见了。 “萧大人,如何?” 冯小宝对自己的新形象颇为自得,洋洋得意道。 “嗯~~” 萧业点头:“这样还不错,你要保持住,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刻意出现在女皇面前,但是女皇不在的时候,你能否光明正大的进万象神宫?” 冯小宝拍着胸脯道:“万象神宫是我所建,想进自是能进,只是,我进去做什么?” “擦拭器物,洒水扫地,每日做一遍,若是觉察到有人经过,还要喃喃自语,诸如老喽,身体不行喽,看一眼少一眼喽,之类的话,总之你自己发挥,怎么凄凉怎么讲,但是不要过份,火候要拿投捏适度。 另在见到张易之之时,要谦躬施礼,不要理会他的视而不见,甚至冷嘲热讽,如果忍无可忍,可以代之胯下之耻与卧薪尝胆。 最后,也是最重要一点,千万不要和东宫有任何往来,哪怕东宫给你许了天大的好处,你是女皇的人,只能忠心于女皇,否则必死无疑。” “这……” 冯小宝满脸懵逼。 姒彩儿却是眼前一亮道:“这主意好,女皇虽狠辣无情,但不可能一点旧情都不念,你卖惨,卖的越惨,女皇越容易动侧隐之心,你就越安全!” 正文 第五九九章 我们没想过成仙 冯小宝是典型的市井之徒,脑子灵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不是不明白萧业的意思,只是有心结,让他放下自尊对张易之卑躬屈膝,过不了自己那关啊! “你呀!” 萧业恨铁不成钢道:“你想想自个儿以前过的什么日子,你在街头卖假药被人识破凌辱殴打的时候,不也是忍了么? 当时能忍,为何现在忍不得?我念在旧情,提点于你,但路在你自己脚下,给你指了明路,愿不愿走,就看你自己。 我告诉你,张易之接近女皇,负有特殊使命,你千万不要和他争,包括我,想争也争不过他。 唯有忍声吞声,才能活着,活着才是硬道理,就算你咽不下这口气,与他硬顶,被他杀死,你以为会落个好名声? 不可能! 张易之会把你描述为贪佞奸妄之辈,遗臭万年。 因为你死了,为你盖棺定论的是别人,如欲留下身后名,唯有成功,只有成功者才有资格书写历史!” “嗯!” 姒彩儿赞许道:“萧郎这话不错,以韩信为例,如月下未被萧何追回,此生必碌碌无为,后世提到他的跨下之辱时会怎么评价?肯定是此人生性软弱,一事无成,再如勾践,若是他卧薪尝胆也没能复国,又会如何评价? 所以说,你的名声源于你的成就,陶渊明采菊东篱下,受世人称颂,可是南山采菊者,绝不止陶渊明一人,旁人可曾留名? 冯大人,你若不抱有必死之心,怀万胜之念,又凭什么去对抗张易之,妾劝你不如趁早抹脖子自尽算了,免得落他手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冯小宝面色剧烈变幻,这话如钢针,字字刺进他的心里,也彻底击碎了他那脆弱的自尊。 是的,自己本是关中农户,来洛阳偷鸡摸狗,坑闷拐骗,就是下九流的存在,因缘际会,当了女皇的面首,被人尊称一声冯大人,这又如何? 别人不会因称你一声冯大人与你结交,阿谀奉承的背后,是看不起,这种交心话,也只有萧业能讲。 换了别人知道他的处境,早避如蛇蝎,甚至还会去向张易之告密! “我明白了,多谢萧大人与姑娘教我!” 冯小宝深吸了口气,一躬到底。 “明白就好!” 萧业微微一笑:“横竖这几年,撑过去海阔天空,你回去罢,莫要和人说你来过此处。” 冯小宝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姒彩儿这才眸中泛着讶色道:“冯小宝此人妾是知道的,当初是师姐使了手段,将他送入千金公主府邸,才有机会接近女皇,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萧郎还和此人来往?” 萧业不满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冯小宝怎么了,我看此人真情真性,总好过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妾说错了,萧大人就莫和小女子计较啦,为表歉意,妾置了一席酒菜,特向萧大人陪罪!” 姒彩儿不以为意,笑吟吟的挽住萧业。 “看在姒大家知错即改的份上,行!” 萧业点了点头。 …… 酒宴过后,萧业挽拒了姒彩儿的殷切挽留,去了梅花内卫。 萧业有家室,尽量让生活规律些,但实际上,修士精力旺盛,很少按时睡眠,相当一部分几乎不睡,困了,打个座,就能恢复过来。 当萧业赶到时,已是深夜,卫里仍是人来人往。 “公子,怎么这时候来了?” 心如迎上,讶道。 心意也道:“该不是来找阁领的吧,阁领不在!” ‘诶?阁领,我找她有什么事?’ 萧业一怔,便道:“不是阁领,是另有一件事,你把卫里修有才气的都召来。” “噢!” 心意转身而去。 心如取了件棉袍,替萧业更换官服。 萧业暗暗点头,不得不说,俩丫头越来越称职,可惜性情懒惫,属于抽一鞭子才迈出一小步的懒驴,凝结金丹遥遥无期,不然他还真想尝一尝并蒂莲的滋味。 心如却抽了抽小鼻子,皱眉道:“公子喝花酒了吧?又是酒味,又是女子的香味,难闻死了。” “嘿嘿~~” 萧业乐的嘿嘿一笑,问道:“妒忌了?” “奴婢才不妒忌呢,只是担心公子酒后上头,做出对不起夫人的事情。” 心如哼了声。 萧业反问道:“你和心意何时能结丹,几年前和我说的话可还记得?难不成是故意不结丹?” “那有!” 心如顿时哑口无言,俏面通红! 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萧业暗暗一笑。 不片刻,十余人被心意带了过来。 “我和大家说件事!” 萧业双手一拍,便道:“这些年来,我掠夺了不少才气和官气,如今我有了新的感悟,已经用不到了,把大家叫来,就是问一问,你们要不要?不要我就散去。” “啊?还有这种好事啊!” “要,当然要!” 顿时,殿内炸了开锅,人人喜笑颜开,这简直是天降大礼包啊! 萧业暗暗点头,众人的表现,符合他的预期。 之所以不把才气官气给自家人,主要是萧业对她们的期许比较高,希望能通过自身对世界的感悟,增长才气。 而对于张检等好友,说句非常现实的话,萧业不是保姆,创业困难,可以给予帮助,但将来还是要走上自己的道路,保姆式的大保大办不利于各自的成长,恐怕他们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这也是萧业一直没有要求把陈子昂等人调来自己卫里的原因。 梅花内卫则不同,是他的属下,是用来做任务的,实力强些,能够更好的完成任何,也可以收获感激。 “先别那么高兴,不是自己修炼的,拿来也有些影响。” 萧业又道。 “卫领,能有什么影响?” 林敏之问道。 萧业沉吟道:“据我估计,应该有两个,首先会与自己的心灵不谐,你们未修心经,只修了理经,暂时可能感应不出来,但如果修了心经,随着心经造诣提高,影响会渐渐显现。 其二,我有朦朦胧胧的预感,才气不够纯粹的话,将来很难突破到天级。” “卫领,这算什么影响啊,大不了咱们不修心经,专修理经便是!” 吴珍珍嚷嚷道。 “就是嘛,我们现在才人级才气,能修到地级就谢天谢地了,哪里敢奢望天级!” 心如一脸鄙夷的附和。 心意也道:“据说天级才气可认直接成仙,冥府儒家诸圣都不是天级才气,也就是卫领你有那么大的心,我们根本没想过成仙!” 众人纷纷点头,很是赞同。 虽然眼界高不见得成就高,但是眼界低成就一定不会高,萧业暗暗摇头,但是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他也不会硬劝。 “好,大家盘膝坐下,排空心灵,放出全部才气,我现在就传给你们,平均传授,人人有份,注意吸纳,与自己的才气融合!” 萧业挥手大声道。 众人赶忙坐好,可能是太兴奋,心如心意,怎么都定不下心,越想定越急,越急越定不了,萧业无奈,一道才气打出,帮助她俩入了守静笃,致虚极的境界,这才开始传输。 正文 第六零零章 弱者没有资格愤怒 刚开始,萧业还是很小心的,注意着每个人的融合情况,一点点的输送,待得渐渐熟练起来,才加大输送量。 毕竟给就要给个完整。 随着时间推移,萧业的才气同步减少,不过他心里只有欢喜,剔除了杂质之后,心灵越发透澈,对心经的再领悟,对世界模型的理解,明显加快,连带着原生型才气不断的增长。 不觉中,已是一夜过去,到天亮时,萧业剔除了官气与所有掠夺来的才气,最终境界降到了二品初期。 但是细细一品,除了才气外放距离降到了六百丈,实力并没有显著下降,甚至还因才气的纯粹,攻击力更加凝练,运转神通如臂使指,不降反升。 “啊!我的才气到五品啦!” 突然心如爆出欢呼,炫耀般的释放出才气,带有一丝浅浅的红色,这是尚未炼化完全的官气,大概相当于九品芝麻官的水平。 毕竟萧业本身的官气不算高,只是堪堪入了三品,十来人摊薄,人均九品已经很不错了,反是他的才气被剥除了不少,平均下来,每个人都提升了两到三阶。 当然,要彻底炼为己有,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多谢卫领!” 所有人站好,齐齐施礼。 “大家不必客气,回头多花些工夫炼化,林敏之、林敏漪、郭婷婷,你们先留下!” 萧业微微一笑。 众人纷纷散去,林家兄妹与郭婷婷看着萧业。 萧业取出情花和情蛊卵道:“你们的才气都在六品以上了,可以帮我做些事情,做成了,对你们也有好处……” 本来萧业打算自己研究能提供元气并且没有副作用的情蛊,但是他修炼的方向太多,除了国术雷打不动,还有才气,需要花时间读书,以及玉圜玄明真经和太阴妙玄经。 如有机会的话,他也打算修一副中阴身出来。 研究情蛊实在是抽不出空,而林家兄妹与郭婷婷,出身于苍山宗,功法并不出众,临时再改也来不及了,炼丹才是他们最擅长的,又才气六品,堪堪够用,并且有了官气,可以模拟丹炉。 详细介绍了一番,萧业又道:“增益元气,有利于九州生灵,天道必会赐下大量功德,望你们抓住机会。” 林敏之迟疑道:“我等修为浅薄,就怕有负卫领所托。” 萧业道:“情蛊和修为没太大关系,全凭天赋,这样罢,你们随我进秘室,我先把才气炼丹之法交给你们。” 三人大为动容,九州修行界历来对功法敝帚自珍,尤其是炼丹炼器,更是各家的不传之秘,而萧业的才气炼丹法,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可以炼极品丹药,这搁在哪家,都是紧紧攒在手心,偏偏萧业愿意交给自己。 这份胸襟,着实令人敬佩。 事实上萧业从来没有敝帚自珍的想法,否则他也不会把咏叹读书法仅以一万上品灵石卖给了道门。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深知交流参与的重要性,基数越大,才越有发展潜力。 地球历史上,华夏的很多珍贵技艺都失传了,典型有指南车、地震仪,后人既便以现代科技都模仿不出来,殊为可惜,根源便是敝帚自珍。 林敏之三人认为萧业心胸开阔,不完全对,主要是萧业的思想具有开放性。 “走罢,我们抓紧时间!” 萧业挥了挥手,把三人带入密室。 …… 萧业倾囊相授,三人本就有炼丹的底子,很快掌握了诀窍,所欠缺者,唯火候耳,只需多多练习,就可渐渐熟练。 接着,萧业让三人离去,取出太平公主给的材料,开始炼丹。 这段日子以来,张玉与巧娘也开始服用极品天元丹修炼,他的丹药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了,打算再拿些丹药和太平公主交换药材。 足足花了三天的时间,炼了上百瓶极品天元丹,近三百瓶极品地元丹,还有大还丹、草还丹等用于疗伤恢复类的丹药,才离开了梅花内卫。 萧业先回到右肃政台转了圈,就径直去往太平公主别府,发出讯息,耐心等候。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太平公主来了,眉宇间蕴藏着些许心事。 “公主,丹药你拿着,再帮我换些药材过来吧。” 萧业递了个储物袋过去。 太平公主并未接来,反而俏面布满了挣扎之色。 “怎么?出事了?” 萧业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 “这……” 太平公主咬牙道:“丹药你留着吧,今后可能很难再为你从宗门搜集药材了,虽然我从未和宗门提过你,但宗门其实是清楚的。” 萧业看着太平公主,等待下文。 太平公主颇觉难以面对萧业,如做错了事般,低着脑袋道:“李隆基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萧业瞬间明白了,点头道:“所以贵宗要与我划清界限?” 太平公主深吸了口气道:“事先谁都没想到,封印居然是初代人皇身体的一部分,一俟封印破裂,隆基将修为尽复,一跃而为世间绝顶大能,宗门认为,你没有机会的……” 萧业打断道:“看来贵宗是彻底放弃了我,现在连炼丹的材料都不肯提供了?难道贵宗连双赢的事情都不愿做?” 太平公主羞愧道:“尹昌操因与你的恩怨,被掌教罚入风火洞,此人倒也了得,居然从洞里活着走了出来,并晋阶元婴,颇受掌教重用,另于数日前,尹平操与尹纪操三年面壁期满,与尹昌操勾结在了一起,借人皇之事,又联络了一大批元婴长老向掌教进言,要求改变与你的合作方式,由你为宗门炼丹,然后宗门付出一定的报酬给你,只是师尊与阳神师祖尚未答复,不过已有默许之意。” 萧业默然半晌,突然呵的一笑:“贵宗这主意不错,既能得到我的丹药,又能划清与我的界限,将来人皇上位,不至于因站错队被人皇厌恶,公主夹在中间,很累吧?” “你不气愤?” 太平公主讶道。 萧业摇了摇头:“弱者没有愤怒的资格,其实有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好在贵宗掌教没有把事情做绝,未表态,正是留有余地的表现。 我这里不用担心,当初尹昌操、尹平操与尹纪操就奈何不得我,这些年过去,难道我还怕了他们?反倒是公主你,不如辞去俗务,专心修炼。” 太平公主怔怔看着萧业,凭心而论,对萧业的心态,她只有钦佩二字,萧业给她的印象,心志坚毅的不象话,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打倒他。 莫名的,被强行按下的爱恋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公主?” 萧业伸手,在太平公主眼前晃了晃。 “把你手拿开!” 太平公主一把拨去,俏面红了红,又道:“你是否一定要和人皇做对?你若是臣服人皇,助他扫平天下,岂不也是大功一件,将来人皇、宗门都不会薄待你。” 萧业认真的看着太平公主道:“公主的意思,是想让我向武隆基称臣?恐怕你娘第一个就不会饶我!” 太平公主想想也是,迟疑道:“难道不能暗通款曲。” “你娘不是傻子,又有佛门为后盾,我若有异常,她会看不出来?” 萧业笑着摇了摇头,便正色道:“而且公主搞错了一个概念,不是我要与谁作对,其实我这个人胸无大志,没有太大的野心,奈何总是有人把我当作敌手,若是真能投靠人皇,待之以腹心,倒也无妨,只是公主觉得,我若投靠,武隆基会否猜忌我?” “这……” 太平公主哑口无言,皇家自古无亲情,放着萧业这样一个大堂哥在手底效力,换了哪个帝王都寝食难安啊! “哎~~” 太平公主幽幽叹了口气,浑身泛出一种无力感。 萧业又道:“道门不可能放弃人皇这面旗帜,此事多想无益,还是自己的修为最重要,公主先把丹药收下,就当我最后一次给你了,再放出才气,交流下那天的感悟。” 太平公主只觉得心态不可抑制的炸烈,但还是强行抑下,点了点头,接过储物袋,从中取了数十瓶,递还给萧业道:“我用不了那么多,宗门也是有资源的。” 正文 第六零一章 受辱 “也罢!” 萧业未做坚持,从太平公主手里接回储物袋,随即放出才气。 “咦?” 太平公主讶道:“你的才气怎么变少了?” “才气应由心而生,取之于外虽是捷径,却隐患无穷,我把文斗夺来的才气与官气都分给了卫里的下属……” 萧业微微一笑,简要说了说。 太平公主大为心动,她可不是碌碌之辈,也向往成仙,于是按萧业所说试着运转才气,果然,和自己的心灵有着极其细微的滞涩,心里也有了把掠夺来的才气和官气剥离的想法,一时之间,颇为跃跃欲试。 “别!” 萧业见着太平公主的神色,忙阻止:“公主还是破了二阶才再去剥离,别一不小心降回人级,再升回来就难了。”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 地级才气本不该属于人间,她和萧业是两个特例,并没有系统性的晋阶之法,觉得还是缓一缓为好,随即才气往萧业一扑,之与融合在了一起。 凭心而论,太平公主对于世界的感悟微乎其微,几乎都在接收萧业的反馈,这既让她心惊,也让她感动,眸中不禁泛出了丝丝缕缕的柔情。 “公主,莫要开小差!” 萧业低喝。 “谁开小差了?” 太平公主俏面火辣辣,嘴硬的哼了声,就收束心神,细细体会着其中的精妙。 而且萧业不仅仅把感悟与她共享,还在才气中,教她数学。 从1234,到希腊字母,再从四则运算,到方程式,各种函数,微积分,以及几何,一古脑儿的教了过去。 也不管太平公主能否理解,反正都储存在才气里面。 事实上对于太平公主,萧业除了男人的占有欲望,更多的是一种知己的感觉,虽然苏月儿的性格足够独立,却是伪独立,独立的是处事,在为人上,依然依靠男人,而太平公主是人格上的独立。 打个比方,搁在现代的大公司,苏月儿是做秘书的不二人选,太平公主却可以成为事业上的强有力伙伴。 …… 不觉中,半个月过去,这半个月里,冯小宝听从萧业的建议,每日抽空去万象神宫擦拭器物,洒扫地面,嘴里还唠唠叨叨。 虽然看在女皇的份上,没人阻拦他,但宫里消息传的飞快,一时引为奇谈,都认为冯小宝知道自己失宠了,只因缅怀过去的受宠信日子,才来万象神宫怀旧。 这日,消息传到了张易之那里。 这段日子以来,张易之的心情很不好,女皇与他晚晚欢好,畅享着他的龙气,虽然云中子给了他一颗凝元丹,助他修补了丹田,修为尽复,可仍是让他渐渐虚弱。 更何况这个采补他的人,不是什么美人儿,而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 如果是凡人,尚感荣幸,但他是修士,只觉恶心。 “什么?” 这时又听得冯小宝的消息,心头更觉烦躁。 一名俊俏的少年带着阿谀之色,呸了一声:“张大人,要小的看啊,那老东西一点都不识趣,都老成这个样了,还指望陛下会宠着他?要是换了小的啊,早就乖乖的卷着铺盖溜走喽。” 又一名少年连点头道:“既然这老东西不知好歹,咱们就去教训教训他,免得留宫里碍眼。” “嗯,行!” 张易之眼里闪过一抹残忍的阴狠,长身而起,向外走去。 原本他不是这个样子,虽然无情,但在人前仍是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坏就坏在他接连受挫于萧业之手,致使前妻韦九娘含恨离去,与央吉的婚事也无果而终,还被捕入大狱,废了丹田,要不是道门看他还有点用,此时已经万劫不复了。 而且女皇也不拿他当人看,他对女皇的用途,只是炉鼎。 长期的怨恨无从发泄,让他的心理越发扭曲。 不片刻,一行人来到万象神宫,正见冯小宝蹲着擦地。 “哈,这不冯大人嘛?” 一名少年长笑着站在冯小宝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 “您是……” 冯小宝谨记萧业的吩咐,谦恭问道。 “我是你爷爷!” 那少年嚣张道。 “哈哈哈哈~~” 周围一阵狂笑。 “诶!” 冯小宝也不发作,只诶了声,但心里,却脑补起了韩信的胯下之辱。 “哟,冯大人,来给爷把靴子擦擦!” 那少年得寸进尺的怪叫一声。 “诶,您等等,小的去把抹布拧干净了再给您擦!” 冯小宝拉过身边的木桶,把抹布浸水里搓了搓,又拧了拧,才仔细擦拭起来,把靴面擦的亮闪闪,才问道:“如何?” “你娘的,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叫擦干净?消遣老子是吧?” 不料,那少年勃然大怒,一脚踹在冯小宝脸颊上。 “唉哟!” 冯小宝猝不及待,向后跌去,撞翻了木桶,溅了一身水。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万象神宫撒泼,看来今儿不给你点教训是不成了,弟兄们,上!” 一名少年招呼了声。 众人一涌而上,拳打脚踢。 他们本就是来修理冯小宝的,让他识相点,知难而退,正愁找不到借口呢。 年轻人下手,又没轻没重,不一会儿,冯小宝已鼻青脸肿,连声救饶。 控鹤监自打成立时起,就淫威赫赫,有太监宫女见到,没人敢多管嫌事,均是绕着走,这又助长了凶威。 只是没人注意到,有一名宫女眼里闪过一抹阴霾,稍稍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张易之看着冯小宝被打,心里有一种病态的快感,一度他眼前画面转换,冯小宝变成了萧业,让他的心肝都抽搐起来。 他最恨的人,正是萧业啊! 不过好歹他还存有一丝理智,真把人打死在万象神宫里也是个麻烦事,于是晃了晃脑袋,唤道:“差不多给个教训得了。” “嘿,张大人饶了你,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水是你洒的,给爷爷们舔干净!” 一个少年得意洋洋道。 冯小宝终于忍无可忍的眼里绽现出了怒火。 “怎么着,还想打爷,来,你打啊!” 那少年把脸凑过去。 冯小宝反而冷静了,他知道自己只要还手,指不定能被活活打死,纵然事后女皇发怒,但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女皇心里还有没有份量。 “爷你想多了,小的怎么敢呢?” 冯小宝挤出一丝笑容,跪地上,辞了起来。 “哈哈哈哈~~” “都喝下去!” “舔干净点,舔不干净再舔!” 周围哄笑连连。 …… 集仙殿! 上官婉儿正给女皇担着肩膀,突然殿外一名宫女探头探脑。 “出了什么事?” 上官婉儿问道。 那宫女吞吞吐吐道:“陛下,奴婢看见控鹤监的大人们,正在万象神宫殴打冯大人!” “为何殴打?” 女皇猛睁开眼睛。 宫女吓的浑身一颤,咬牙道:“冯大人近些日子老的厉害,可能是怀旧吧,时常去万象神宫擦拭器物,洒扫地面,奴婢也不知是否冲撞到了控鹤监的大人们,所以……立刻向陛下禀报了。” 女皇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到底冯小宝曾侍奉过她好几年,要打也是她打,怎么受别人欺辱? 正文 第六零二章 拖出去打死 上官婉儿心里有些奇怪,早在冯小宝打扫万象神宫之初,她就得知了此事,按说冯小宝是个典型的市井小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那么,只能是背后有人指点,兴许是冲着张易之而来。 再从冯小宝受辱,女皇得知震怒来看,似乎巧了些,颇有些一环套一套的意味,专门挖个坑,给张易之自己跳。 不自禁的,萧业的名字浮现在了她的脑际。 ‘嗯,应该就是他!’ 上官婉儿越想越符合萧业的行事作风。 人在百无聊赖之时,会琢磨些事情,上官婉儿就时常琢磨萧业,不说了如指掌,也是属于很熟悉的陌生人那一类。 况且张易之似乎对她有了想法,让她很是生厌,她不介意帮萧业一把,打掉张易之的嚣张气焰。 “陛下,别闹出人命来,还是去看一看吧。” 上官婉儿小声道。 “嗯!摆驾!” 女皇点了点头。 “诺!” 有太监施礼告退。 不一会儿,抬撵备好,女皇乘撵前去,当来到宫前时,正见殿内,冯小宝跪在地上爬,舔着地砖,背上骑着个男宠,一手拽着冯小宝的头发,另一手拍着冯小宝屁股,嘴里面还驾,驾! “放肆!” 女皇气的浑身都颤抖了。 “陛下!” 众人转头一看,大惊,忙跪了下来。 女皇带人入殿,径直走到冯小宝面前,见着那卑微而又苍老的模样,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心里蓦然一痛,喝道:“起来!” “是!” 冯小宝颤颤微微站了起来。 “啪!” 女皇二话不说,一耳光抽过去! 冯小宝被打的连退数步,却是心里一喜! 是的,一国之主再怎么恼怒,也不会亲手去打人,这一记耳光,摆明了是告诉旁人,你冯小宝只有朕能打,别人打不得。 果然,女皇面色森寒,转回头道:“小宝若是有所得罪,朕打了他一耳光,不知你们可解气?” 这话一出,哪怕再驽钝的人,都听出不对劲了,均是噤若寒蝉,不敢接腔,偷偷看向张易之。 张易之也是六神无语,他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会惊动女皇,如盘问的话,控鹤监没有一点占理的地方,不禁眼神中带着丝威胁,看向冯小宝。 女皇根本不给张易之威胁冯小宝的机会,狠狠一眼瞪过去,便阴恻恻道:“小宝得罪了你们,朕打了他一巴掌,但你们殴打小宝,拿他当马骑,还让他舔地砖,你们自己说,朕又该如何为小宝讨还公道呐?”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这时是个傻子,都能看出女皇的杀机了。 如果仅仅是冯小宝被打,被凌辱,女皇纵然愤怒,也不至于此,关键是,冯小宝变老了,头发胡须花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人心难测,忠心有可能是假的,但身体的变化假不了。 古有伍子胥一夜白头,今有冯小宝思念自己,才变瘦变老! 不管女皇多么强势,多么狠辣,仍是个女人,女人都有感性的一面,总是渴盼有个男人,能不顾容颜,不顾身份的鸿沟,真心爱着自己。 显然,冯小宝就是这样的人,再加上当着她面被凌辱,两件事叠加在一起,女皇上头了,想杀人! “易之,朕该如何惩罚他们?” 女皇又看向张易之。 张易额角流下了冷汗,本来控鹤监死几个少年对于他不算什么,可是凌辱冯小宝是他默许的,如果连手下都维护不住,他的声望将大受影响。 于是道:“请陛下开恩,都是臣管束不严,臣让他们向冯大人请罪,回头再严加管教。” “呵~~” 女皇冷冷一笑,并不接腔。 张易之心里一沉,知道完了,索性不说话,低下脑袋。 一来,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二来,女皇需要他的龙气,他有底气。 “来人!” 女皇厉喝。 跨跨跨! 一队军卒进殿! 女皇一指除了张易之的所有人,喝道:“把这些狗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 “陛下,饶命啊!” “奴婢再也不敢啦!” “张大人救我!” 顿时,殿里哭爹喊娘! 军卒一涌而上,每两人一个,拖着就往外奔,摁在地上,操起粗大的木棍照背打去! 后脑壳,脊椎,都是招呼的重点,没几下就鲜血淋漓,惨叫不绝,痛的满地翻滚。 不片刻,叫声渐渐减弱,几个少年被活活打死。 “剁碎了喂狗!” 女皇仍余怒不消的挥了挥手。 军卒们抬起尸体去往远处,留着数行越滴越远的血迹。 有太监宫女赶来,擦拭地面,女皇看了小半晌,收回目光,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张易之,便道:“今晚小宝服侍朕!” 说着,就带着上官婉儿等一众随从转身离开。 “陛下,多谢陛下!” 冯小宝大喜,磕头谢恩,跟着跑了出去。 殿内,张易之脸皮都在抽搐,今日可谓被冯小宝狠狠甩了一巴掌,虽然女皇不会拿他如何,却是让他颜面无存,又当着他的面将控鹤监几个少年活活打死,就是在警告他,不要仗着朕的恩宠为所欲为! “冯小宝!” 张易之咬牙切齿,狠狠一拳砸向地面,在即将砸中时,赶紧把劲撤了,只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没办法,他担心被扣上个心怀怨念的帽子,这种帽子不需要实证,足以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 可是一拳没能打出,更是让他心里憋闷的想吐血。 因今晚冯小宝侍寝,不需要他的,跪了半晌,张易之才起身离开,去往花间派驻地。 “怎么了?大哥在女皇面前受气了?” 张宗昌看着一脸阴沉的张易之,悠悠问道。 “娘的,今日阴沟里翻了船……” 自家兄弟,也没什么好忌讳,张易之含恨道出。 韦九娘眸中现出了微不可察的讶色,她也觉得冯小宝的表现不大正常。 “大哥,咱们兄弟何时吃过这样的亏,改日找几个地痞,趁冯小宝出门把他阄了,看女皇还怎么宠信他!” 张宗昌不愤道。 “莫要造次,此事不简单!” 牛长根摆了摆手。 “师叔所言何意?” 张易之不解道。 牛长根沉吟道:“冯小宝这等人,乃一地道泼皮,最擅见风使舵,他受你排挤,岌岌可危,不想方设法讨好于你,反去洒水扫地作甚,若本座没有猜错,必是有人给他出了主意,而此人必是对你颇为了解,方可针对你的性情,挖个坑让你跳。” “难道是……那姓萧的?” 张易之现出阴晴不定之色。 “大哥,很可能啊,此人与你屡次为敌,必是对你了若指掌!” 张昌宗从旁叫道。 “师叔,那狗贼一再针对于我,可有法子将他除去,我吃些亏倒没什么,就怕他坏了宗门的大事啊!” 张易之也觉得必是萧业无疑,愤恨道。 牛长根为难道:“此子行事滴水不漏,连女皇都拿不住他的痛脚,要想对付他,难,不守此子重情重义,倒是一个明显的弱点,留意着便是,总是有机会的,而你还是要设法讨好女皇,别忘了你的任务是劝说女皇立李显为嗣。” “是!” 张易之心沉了下来,自己吃了那么大的亏,宗门只随口敷衍两句,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利用价值,对宗门的怨恨不由又深了几分。 牛长根似乎意识到过份了些,又道:“总让冯小宝在女皇面前蹦达也不是个事,暂时对付不了萧业,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九娘,你暗中把冯小宝重新受宠之事透露于东宫,再传播些流言,诸如女皇将立武三思为嗣,易之你也配合下,时常往武三思府上走动走动,如此一来,东宫必深信不疑,相对于你,冯小宝只是个泼皮,易于控制,或会起收买之心,届时,便是冯小宝的死期。” “弟子明白!” 张易之精神微震。 韦九娘也拱手道:“弟子这就去办!” 张昌宗却是道:“大哥这些日子还需结交冯小宝,至少让太后看到大哥的诚意。” 张易之差点发作,他虽然心性扭曲,但是身为李建成后裔,最起码的高傲还是有的,让他腆颜去结交一个下九流,明显是张昌宗不怀好意。 只是见着牛长根投来的目光,仍是挤出笑容道:“昌宗所言甚是,愚兄记着了。” 正文 第六零三章 白费唇舌 张易之与冯小宝的冲突,对于女皇来说,是家丑,虽严令不得外传,但还是通过某些秘密渠道流传出去。 次日傍晚,萧业从右肃政台里出来,正见街角史进影子一闪,并有传音:萧大人,请随蔡某来,随即就往城外去。 萧业略一迟疑,还是跟在了后面。 蔡先生尽往人多的地方走,毕竟人多气息杂乱,易于掩饰,这也是大隐隐于市的道理。 很快的,蔡先生在一处货运码头边上停了下来,虽天色渐渐昏黄,却仍是繁忙异常,一艘艘船舶停泊在岸上,雇工们把一袋袋的货物扛下来,挥汗如雨。 萧业站在了蔡先生边上,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夕阳下的码头。 “萧大人,小民愚昧也有愚味的好处,不知大劫将来,日复一复的过着日子,真要天地毁灭,也只是闭了个眼罢了,不像我等,数着手指,计算时日,日夜耽精竭虑,恐怕到头来,还是免不了一死,蔡某倒是有些羡慕他们了。” 蔡先生叹了口气。 萧业淡淡道:“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扛一袋货物,约有百来斤,跑一趟不过几个铜板,一天下来,劳累不堪,所得只够全家果腹,但可悲的是,他们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既便是过着人下人的日子,还有人抢着干。 而我们虽谈不上掌握自己的命运,却至少有个目标,纵然事不济,死也能做个明白鬼,莫非蔡先生愿意做那死不明白的糊涂鬼?” “哈哈~~” 蔡先生倒也不恼,捋须哈哈一笑:“我正是我最钦佩萧大人之处,不气馁,不放弃,再难的困境也击不倒你,正因你心里存有希望。” 被敌人夸讲,萧业心里怪怪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随即问道:“先生找我来,不会只为了说这些罢?” “自然不是!” 蔡先生摆了摆手道:“乃是为张易之而来,萧大人可知今次做差了?” “你是说我为冯小宝出头,反是好心办了坏事?” 萧业也不忌讳在蔡先生面前直言。 蔡先生点头道:“好心办了坏事倒不至于,但确是于大局无益,萧大人可知张易之接近女皇究竟有什么目地?” “请先生明言。” 萧业肃容问道。 萧先生道:“乃是影响女皇,立李显为嗣,蔡某知晓萧大人现今的处境很不好,因人皇能吸纳封印,楼观道心有顾忌,不再如以往那般支持萧大人,而根源,还在于人皇,只要李显继位,人皇除非宫变,否则断无可能顺利合法的登上大位。 登不了位,如何正人皇之名? 更何况由李显为嗣,是得了佛门首肯,既便有道门支持李隆基宫变,佛门也未必答应,毕竟除了道门,天下间没有谁愿见人皇上位,所以蔡某才说,萧大人做差了。” 说着,蔡先生仔细着萧业的神色,但令他失望的是,萧业全无任何动容,仿佛知早有这结果似的。 也确实,萧业对李显继位萧业毫不意外,抛除地球历史,相对于李旦,群臣更欢迎李显,因为李旦被软禁在京,距离太近,李旦上位,或许迁怒于群臣不搭救他。 而李显不同,远在庐陵,被迎回来当太子,对朝中大臣只有感激。 不过萧业也在琢磨着时局,很明显,武家被修行界彻底抛弃了,再也不会有上位的可能,蔡先生也放弃了对武家的支持。 而李家有两子,道门支持李旦,佛门支持李显,花间派实力太差,可忽略不计,这对自己又有怎样的影响呢? 蔡先生又道:“蔡某先前说过,愿为萧大人效力,今亦如此,上回在太原未曾出过力,今次便为萧大人助李显上位,以表诚意,只是那冯小宝碍眼,看来是留不得了。” “不要动他!” 萧业喝止。 “哦?” 蔡先生讶道:“据蔡某所知,当初是萧大人把冯小宝送入宫里,与史进争宠,不过一棋子尔,如他这等小人物,前面码头多的是,指不定哪年冬天就冻毙于途,再退一步说,一俟大劫来临,天下百姓不知有几个能苟存下来,萧大人又必滥作好人?” 萧业沉声道:“别人我不管,冯小宝因我卷入旋涡,他不负我,我亦不负他,谁若杀他,便与我为敌,至于你们扶李显也好,或是李旦也罢,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再说一句题外话,李旦的背后是道门,李显的背后是佛门,不管谁上位,都容不下先生,唯一能容的,只是武家,但武家烂泥扶上墙,先生曾为武承嗣出谋划策,理应清楚,武三思并不比武承嗣强了太多。 因此对于先生来说,武家这条路断了,扶李家又是与虎谋皮,不知先生究竟想要做什么?” 蔡先生点头道:“若问世间谁最了解蔡某,必是萧大人,不错,蔡某的处境确实尴尬,所以不是来与萧大人合作么? 他佛道二门各有私心,凭什么能带领九州抵御外敌,就拿苯教被灭一事来说,明明是佛道二门轻敌,故而中了阴山宗同归于尽之计,若非萧大人力挽狂澜,只怕九州修行界已经不存,可他们如何待你?难道萧大人就不心寒?” 萧业淡淡道:“我只做我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不需要旁人认同。” “好!” 蔡先生叫了声好:“如今你我势弱,合则两利,分则两弱,正该携手另开炉灶,不是我蔡某人自负,天下英雄,唯某与萧大人耳,余者皆碌碌。” 萧业微愕,这不就是现实版的煮酒论青梅么? 可惜自己不是刘玄德,蔡先生也不是曹孟德,曹操虽然也同样的心黑手辣,但行事尚算磊落,而蔡先生就是阴沟里的老鼠。 其中更要命的是,蔡先生的阴阳家那套早已行不通了,故而沦落为了阴谋诡计,却乐此不彼,可世间事,终究还须以堂皇大势碾压,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能有什么成就? 不过萧业也不愿与蔡先生翻脸,被这种人在背后算计,也是挺头疼的,于是道:“我不认为自己是英雄,先生过奖了,我还是那句话,不论李显还是李旦上位,我就在这里,我是朝廷的御史中丞,想要办我,得拿出确凿的罪证,另张易之必须要除去,此人已成了疯狗,我相信就算没有张易之吹枕头风,李显也会上位。” “蔡某明白了,我等能看到,女皇会看不到?哈,想不到今日竟白费唇舌,也罢,既然张易之没那么重要,我就先帮你除去控鹤监,以示诚意,告辞!” 蔡先生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也确实,他看错了萧业的处境,世人都说萧业艰难,但究竟难在何处? 没人能道出个所以然。 事实上蔡先生也走进了误区,今日与萧业一席长谈,才总算明白,所谓的难,无非是明面上没人支持,可人家萧业根本不在乎。 萧业在把掠夺来的才气散去之后,思想体系也随之成型,即以心学为本,理学为用,而心学讲究心外无物,相由心生,自给自足,不假外求,对外界的需求并没有世人想象的那样大。 正文 第六零四章 女皇遇刺 蔡先生走了,萧业并没有离去,看着那被夕阳映的金光闪闪的洛水,心里也颇为感概。 事实上,他与蔡先生是同一类人,有极其坚强的内心,有百折不挠的斗志,有越挫越勇的精神,区别只是蔡先生行事不择手段,而他,需要正视自己的内心。 不过他又很好奇,蔡先生到底要怎样,才能把控鹤监搞垮? 如果萧业自己来,办法肯定有,但是会非常曲折漫长,而蔡先生话语中的意味,是随时能把控鹤监搞掉,这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嗯?” 突然萧业心中一动,一阵熟悉的香风掠来,转头一看,果然是苏月儿。 也不知苏月儿使了什么方法,码头上,一群粗莽汉子竟对她视若无睹,可这也省了很多麻烦。 “蔡恒远来找萧郎了?” 苏月儿问道。 “嗯!” 萧业点了点头:“他劝我不要针对张易之。” “那萧郎的意思呢?” 苏月儿美眸一紧。 萧业反问道:“苏大家不会也要劝我吧?” 苏月儿沉吟道:“宗门已经调查清楚,佛门欲透过花间派,拥李显上位,此事如成了,对你也有好处的。” 萧业摇摇头道:“苏大家想差了,武隆基上位,好歹还会讲些规矩,但李显是什么人,能放言把江山让给他老丈人,这种人你指望他会和你按规矩来?更何况还有花间派。” “难不成萧郎想投靠李隆基?” 苏月儿大吃一惊。 萧业摆摆手道:“我谁也不投靠,只做我自己,而且我敢肯定,李显必然会上位,因为女皇是个明白人,这是谁都阻止不了的,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尽可能的打击花间派,我对付张易之,除了私怨,也存有逐步把事情闹大的想法,最好能趁机把他的元婴干掉,这样在李显上位之后,才能少些压力。” “哦?萧郎有了法子?” 苏月儿美眸一亮。 萧业不置可否道:“此事需要周密策划,我可以作饵,不过必须得令师出手,时机合适时,我想见见令师。” “嗯,到时我替你安排。” 苏月儿点了点头,又道:“其实蔡恒远还是有些本事的,他既然释放了善意,萧郎不妨虚与委蛇,暂时与他合作便是。” 在把夺来的才气剥离之前,萧业一度也有和蔡先生合作的想法,但此时已经不行,他的心灵纯粹剔透,不允许和蔡先生合作,只求相安无事。 于是淡淡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好了,不说这个,赶的早不如赶的巧,我现在你突破地级才气。” “在这里?” 苏月儿又惊又喜。 “嗯!” 萧业重重一点头:“此处有红尘百态,有万家灯火,而才气源于心,是心灵对世界的映照,难不成苏大家想去深山老林里做个苦修士?把你的手给我。” 苏月儿握上了萧业的手,顿时,一股威煞传来,仿佛有一条金龙钻进了她的身体。 实锤了! 果然是孝敬皇帝之子! 那纯粹的龙气,摧动着大接引诀自行运转,贪婪接收,浑身四万八千毛孔都在欢呼,让她舒服的檀口微张,差点发出声音。 这真是没尝过龙气的滋味,不知道龙气之妙,事到如今她才明白,为何宗门总是会与皇权纠缠不休。 其中或许有上古的渊源,但更重要的是,龙气加大接引诀,确实美妙。 “苏大家,别光顾着舒服,放开心灵,体悟红尘百态!” 萧业低喝提醒。 苏月儿俏面一红,忙定下心神,发散才气。 耳边隐约传来民众的心声,有对疾苦的不满,有苦中作乐,也有对未来的期许…… 红尘与人心渐渐重叠,一刹那,她似乎有了种自己就是神灵的感觉。 但活人不能成神,苏月儿又警醒过来,排空心灵,只是运转着大接引诀。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气与龙气越发的融汇,推动着她的心灵无限拨升,突然心灵中一声清鸣! 突破了! 地级才气! 但还不仅止于此,苏月儿本是主修幻术,领悟儒家神通以来,幻术达到第三层次,扑朔迷离,如今随着才气突破地级,对幻术的领悟也水涨船高,以前的很多滞涩之处一一清晰明了,瞬间达至了扑朔迷离的巅峰,并隐隐领悟到了一丝千头万绪之秘。 目前在素心宗里,只有苏小小一人领悟了千头万绪,可以说,她成了苏小小之下的第一人! 许久,苏月儿睁开美眸,眼角含着泪光,哽咽道:“萧郎,你说妾该怎么报答你?要不就今晚吧。” 萧业心肝猛的一缩,这是钱债肉偿啊,从本心讲,他是愿意的,但此刻,苏月儿需要是巩固,而不是男欢女爱,于是拿手背替苏月儿把泪水擦去,笑道:“苏大家,你和我不同,我修才气,只是才气,但你好象与心法起了种奇妙的变化,你应该立刻回宗门闭关,你欠我的先计着利息,走罢,我送你回去。” “让妾抱一抱!” 苏月儿扑入萧业怀里,双臂用力,紧紧箍着,仿佛要把自己融进去! …… 十日后,突然传来一个耸人听闻的惊天消息! 控鹤监的少年们在与女皇游戏时,突生杀意,试图把女皇勒死,亏得佛门高僧及时赶来,救下女皇,但女皇仍奄奄一息,卧床不起。 张易之跪在集仙殿外请罪。 萧业听到这个消息,也懵了,这不就是嘉靖的翻版么? 当年嘉靖差点被宫女勒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不近女色,改由一群太监服侍,而女皇与嘉靖反过来了,差点被一群男宠勒死。 同时,萧业又对蔡先生的手段暗暗心惊。 要知道,世间虽然惑人心神的法术极多,但皇宫有龙气镇压,任何法术都会失效,除非得天子豁免,因此在萧业想来,蔡先生必是以最初几名少年被活活打死作为突破口,影响其他人的心志,渲染放大仇恨与恐惧。 事实上从宫女敢于勒死嘉靖就能看出,不是所有人都能皇权有敬畏之心,到了嘉庆,皇宫大内居然被天理教潜入,当面刺杀嘉庆,堪称千古奇闻。 而明清两朝还是皇权的巅峰,唐代皇权的集中远不如明清。 出了这么大的事,瞬间每一个人都消停下来,萧业老老实实点卯坐堂,朝廷官员各安司职,却是有一股暗流在翻涌,花间派也被推上了风尖浪口。 “谁做的?” 牛大根面色惊惶,惊怒喝问。 底下一群人噤若寒蝉,花间派不管有没有嫌疑,却是最脱不开干系的。 “师兄,是不是那姓萧的小子?” 羊虚子吞吞吐吐道。 九娘道:“弟子窃以为不大可能,他没有轼君的动机,就算想要铲除控鹤监,也不必使用如此过激的手段,或是另有其人。” “哼!” 羊虚之冷笑道:“九娘你为何替他说话?” “弟子……” 九娘张口结舌,脸面有愠怒浮过。 “阿弥陀佛~~” 灵元喧着佛号步入屋中。 “见过大师!” 包括牛长根在内,众人齐齐施礼。 灵元道:“此事与萧业无关,佛门未发现他与控鹤监有任何来往,目前道门也在排查,尔等勿要自乱阵脚,待陛下情形好转,贫僧自会为易之解释。” “这……” 听得灵元提起道门,众人心头,不由掠过了东宫! 花间派支持李显并不是秘密,现在又有佛门给花间派撑腰,东宫不可能不忌惮李显,因此布了这个局? 毕竟在皇宫里面,想暗杀女皇根本不可能,明知杀不了还去杀,就是串起一条线,由控鹤监?张易之?花间派?李显! 最终李旦坐稳太子之后,李隆基顺利继位。 灵元仿佛看破了他们的心思,摆摆手道:“莫要妄自揣测,道门有阳神认为,此案或有可能是外域的妖人,以我九州尚不明了的术法,惑人心神,以致犯下涛天大逆,以此乱我九州。 贫僧此来,便是告之尔等稍安勿躁,莫要有出格举动,反被人拿住把柄!” 牛长根心中一凛,忙施礼道:“多谢大师,我等记着了。” 是的,在这种时候,越做越错,萧业与素心宗都有可能借机发难,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嗯~~” 灵元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正文 第六零五章 喝粥不算进食 素心宗驻地。 苏小小、姒昭君、姒阿妃、姒彩儿、嬉莲儿及一众元婴高层,正在激烈讨论着女皇遇刺案,突然屋外身形一晃,苏月儿走了过来。 “月儿你出关了?” 苏小小眸中泛出复杂难明之色,关心的问道。 其余诸女也纷纷望来,眼神里闪烁着羡慕与渴盼。 说句现实话,自褒姒之后,至苏月儿,素心宗没有谁品味过真正龙气的滋味,姒昭君虽然曾是北齐皇后和太后,但北齐只是割据政权,当时的正朔在南朝。 隋炀帝灭陈,正朔才回了北方,因此北齐诸帝统称为主,是蟒蛟之相,姒昭君沾到的并非龙气,而是蟒蛟之气。 这可是让她们心急火撩啊。 尤其是嬉莲儿与姒彩儿,恨不能立刻飞到萧业身边,来个雨露均沾。 “嗯!” 苏月儿施了一礼,点头道:“弟子的境界已经稳定下来了,初窥了幻术第四层的门径,接下来就是尽量多的参悟儒家神通。 事实上她的大接引诀还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乎可以如神灵那样,收纳众生愿力,以滋养心灵,她知道事关重大,提都不敢提,以免师门长辈按奈不住,把萧业抓来强吸龙气。 她打算找机会和萧业沟通一下,按理说,生灵是不能吸收众生愿力的,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小小又道:“你闭关的这几日里,出了件大事,女皇遇刺了……” 随着苏小小道来,苏月儿的面色越发惊讶。 姒彩儿道:“师姐,我们猜来猜去都猜不出是谁干的,道门说与域外邪魔有关。” “不,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苏月儿摇了摇头。 “哦?” 众女纷纷看来。 苏月儿道:“很可能是蔡恒远,那日我遇见萧郎之前,蔡恒远曾与萧郎见过面,萧郎说,蔡恒远有意与他合作,被他婉拒了,而且蔡恒远修成了血影煞丹,与中阴身结合,来去自如,怕是阳神都未必能留下他。” “他不是早结丹了么?从哪里修来的血影煞丹?” 众女大为动容。 那日在太原,佛道二门都有默契的未将蔡先生之事道出,萧业对蔡先生其实是有些忌惮的,自然不会说蔡先生已经吞噬了史进。 “这就不清楚了,或是与他阴阳宗的秘法有关。” 苏月儿迟疑道。 苏小小接过来道:“看来此事多半与蔡恒远有关,呵,此人倒是胆大包天,明明如丧家之犬,却不停的折腾,让佛道二门都不得安生,偏偏还没人奈何得了他,倒也算是一个人物。 不过此事暂勿声张,我们看看有否可以利用的机会。” “对了!” 苏月儿似是想到了什么,忙道:“萧郎说他有了个初步计划,可以打击花间派,届时还需要师尊出手,若能尽杀花间派元婴自是最好不过……” 随即就把萧业对于李显李旦之争的分析道出。 “嗯~~” 姒昭君叹道:“此子与蔡恒远均是智计百出,天资过人之辈,只是一个走正道,一个走邪道,堪称一时喻亮,若是万无一失的话,确可一试。” 嬉阿妃道:“眼前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么,不管怎么说,控鹤监是张易之一手操办,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张易之脱不开干系,咱们想想办法把脏水泼到花间派头上。” “不错!” 苏小小点头道:“大伙儿都合计合计罢。” 众女开始七嘴八舌的献言献策。 …… 东宫! 李旦心烦意乱,负手来回走动。 这段日子以来,各种谣言漫天飞,有说女皇要立武三思为嗣,也有说女皇将迎李显回京,立为太子,让他心神不宁。 昨晚又出了母皇遇刺之事,他想去探望,宫中有旨,暂由梁王与太平公主摄政,宗室、勋贵与群臣,未有召,不许入宫。 也就是说,母皇出事,理应由太子摄政,结果却是把他排除在外,结合外面的谣言,透露出的意味更让他寝食难安。 “姚卿,出了这等大事,难道孤什么都做不了?诏书是否由母皇所下?” 李旦烦躁的问道。 姚崇捋了捋胡须。 凭心而论,女皇情况不明,诏书未必是女皇所下,上官婉儿掌宫中制诰,可以自拟诏书盖玺,事实上女皇的诏敕,全部出于上官婉儿之手,由女皇认可,再盖玺。 但不论诏书来路,有太平公主与武三思共同摄政,说明武家没机会宫变,李旦的太子之位暂时不会动摇。 所谓一动不如一静,在局势一团混沌时,多做多错,什么都不做,是好事,反正有诏书不许进宫,李旦问的只是诏书的合法性,生怕自己被废。 姚崇斟酌着词句道:“殿下身为人子,现在能做的,是为母祈福,臣请殿下率亲眷为陛下向上天祷告。” “不错,老师所言甚是!” 李隆基走了出来,点头道:“孩儿以为,父王应率子女绝食,向上天祈求,以命换命,唯盼祖母安康。” “这……” 李旦眼珠子一瞪! 绝食? 万一饿死了怎么办? 姚崇却是暗赞了声妙,一绝食,立可显出太子的品性与纯孝之心,纵然女皇未必认可,但在群臣中必起反响,于是附合道:“三郎拳拳孝心,尽在此言中,请殿下立刻着人,收拾厅堂,作为绝食之所。” 李旦仍是迟疑,他怕宫中封锁消息,自己不知情,被活活饿死岂不是冤? 也不能怪他疑神颖鬼,他本就生性多疑,又被圈禁在东宫,每日担惊受怕,难免弓杯蛇影。 姚崇无奈,凑近了些,小声道:“殿下,喝粥不算进食。” “也罢,来人,把厅堂布置下,再把大郎二郎唤来!” 李旦心弦一松,点头道。 “诺!” 有仆役匆匆而去。 很快的,厅堂布置一新,李旦率三子,面朝万象神宫跪下,绝食为女皇乞福。 姚崇是臣,没必要跟着跪,他所要做的,是把消息散播出去。 虽然偷偷喝粥,但李旦仍是饿的头晕眼花,好在到了第三天,女皇苏醒了。 其实仅仅是快要被勒死,有佛门高僧施法,瞬间就能恢复,可女皇的麻烦处在于,她体内还有净光天女元灵,原本两者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现随着生命垂危,平衡被打破。 如净光天女单独提前苏醒,谁都不知是什么后果,因此由洪厄亲自出手,不惜耗费法力,助女皇重新构建平衡。 足足三日,才功行圆满。 “陛下!” 见女皇睁开眼睛,上官婉儿惊喜的唤道。 银凤和赤狐也现出喜色。 女皇出事之后,她俩被召进宫,贴身保护女皇。 “朕没事了,扶朕坐起来!” 女皇虚弱的摆了摆手。 上官婉儿绕到床头,把女皇抱起,靠在自己身上。 女皇似是在回忆着什么,睫毛不停的颤动,旁人不敢打扰。 是的,这一次昏迷,让她窥得了一丝净光天女的生平。 天女没有世人想象的那样美好,只是名称好听,实则是奴婢,整个西天佛界,有无数天女,侍奉各佛陀菩萨。 她能有名号,又能拜入弥勒佛祖座下,已是天大的机缘了,这也让她更加坚定了率领人族抵御大劫,获取无上功德,证得果位的决心。 正文 第六零六章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好一会儿,女皇问道:“朕昏迷了多久,外面的情形如何?” “阿弥陀佛~~” 洪厄喧了声佛号道:“还是贫僧和陛下说罢,陛下昏迷了三日,为防朝廷生变,贫僧请婉儿姑娘拟昭,由梁王与太平公主共同摄政,虽份属僭越,但事发突然,还望陛下莫要怪罪婉儿姑娘。” 上官婉儿明显不安起来,看向洪厄的目中,现出了一丝感激之色。 以当时的情形,她不拟昭,请太子或武三思武承嗣中的任一人主持朝廷,都有可能酿成大祸,因此拟诏有利行朝廷的稳定,但是在本质上,这种行为是矫诏,是否死罪,全看女皇怎么权衡。 “嗯,婉儿做的不错,没白跟着朕。” 女皇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谢陛下!” 上官婉儿暗松了口气,小声称谢,又道:“这三日来,朝廷尚算稳定,虽有些流言,只须陛下现身,流言自止,另太子自出事那日起,就为陛下绝食乞命。” “哦?算他有些良心!” 女皇神色有些动容,哼了声。 洪厄眉心微拧,这对于佛门,是个不好的信号,不过随即眉眼就舒展开来。 女皇又问道:“那些逆贼呢?” 上官婉儿道:“已经被左肃政台带走啦,由周大人审讯。” “可审出来了?朕待他们不薄,为何要害朕?” 女皇咬牙切齿。 “这……” 上官婉儿迟疑道:“陛下不妨诏周大人面询。” “来人,宣周兴!” 女皇喝道。 “诺!” 有太监施礼离去。 趁这工夫,上官婉儿服侍女皇洗漱更衣,又喝了些粥,女皇气色好了许多。 “陛下,周兴在外候召。” 这时,那太监在外唤道。 “宣!” 女皇端坐于龙椅,容颜经过了精心打扮,看上去精神爽朗。 不片刻,周兴进殿,一见女皇,现出明显的喜色,下跪大呼:“臣周兴恭贺陛下龙体安康!” “嗯~~起来说话!” 女皇略一抬手。 “谢陛下!” 周兴站了起来。 女皇问道:“查的怎样了?” 周兴现出迟疑之色,吞吞吐吐不说话。 “说,不管是谁,卿但说无妨!” 女皇喝道。 “是!” 周兴咬了咬牙道:“据臣审讯,事情的起因与冯大人受辱有关,陛下赐死了几个少年,控鹤监惊惶不安,于是谋害陛下,对外谎称暴毙,然后拥太子继位……他们还说,太子宽厚,德行卓著,必不会追究,这样就不用担心啦!” “好……好一个德行卓著!” 女皇愤怒的嗓音都变了。 周兴暗暗一笑,事实上这是他的老道之处,佛门暗示他,把脏水往太子身上泼,可是脏水不能泼的太明显,如果直接把太子牵扯进来,会有很多漏洞。 最重的一点,太子被软禁在东宫,不可能与控鹤监联系,因此在表面上,他把太子开脱出去,都是控鹤监肆意妄为,与太子无关。 可问题的关键是,控鹤监谋害女皇是为了拥太子上位啊! 这就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周兴好歹是正经进士出身,有文化,他明白其中的道理,拿他与来俊臣对比会很明显,他经手的案子,没那么粗糙,至少在证据链上说的过去。 当然,女皇不会因别人拥立冒然处置太子,但肯定会留下心结,他和佛门的目地达到了。 “陛下!” 这时,一名黑衣女子在外探头探脑。 “进来!” 女皇唤道。 “诺!” 黑衣女子进殿,奉上一张字条。 “好,好一个绝食乞福,既然无心,又何必摆出一副孝子的面孔?” 女皇大怒拍案。 上官婉儿在后看的清楚,不禁眉头皱了皱,上面写着,太子绝食喝粥! 这是谁出的馊主意? 喝粥不算进食? 洪厄也是微怔,这真是神助攻啊! 突然女皇问道:“三思和令月在做什么?” 上官婉儿迟疑道:“这个点,应该还在万象神宫与宰相们商议朝政。” “摆驾!” 女皇喝了声,随即似是觉得不妥,又道:“朕久卧榻上,也该多走动走动,不必备驾了,朕步行过去,勿要声张。” “诺!” 上官婉儿搀着女皇起身,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向外走去。 洪厄和周兴不约而同的跟在了后面,二人心里都清楚,女皇恐怕是存有考察武三思的心思,说明对李显死了心,还想再给武三思一个机会。 张易之跪在外面,哪怕是修士,连跪三天也吃不消,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屈辱,想他堂堂金丹高手,跪在地上,被一群宫女太监如看猴戏般的看热闹,哪个能受得了? 他不仅恨幕后策划刺杀女皇的黑手,也恨上了女皇。 这时见女皇出来,心里憋着火,低下了脑袋。 不料,耳边传来洪厄的传音: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这声音,差点把他耳朵震聋,他知道是洪厄对自己的警告,只得磕头大呼:“陛下,臣有罪!” “哦?何罪之有?” 女皇淡淡一瞥。 “臣有不察之罪!” 张易之低眉顺眼。 “哦?” 女皇眉梢微挑。 张易之忙道:“陛下,臣实是不知情啊,哪曾想那样狗崽子竟狗胆包天,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陛下也是知道臣的,臣哪敢有此歹念啊!” “那你说,他们怎么敢的?” 女皇淡淡问道。 张易之挺直身子,拱手道:“必是有人指使,臣以为,或是萧业,此人身怀地级才气,可于不知不觉间影响人的心灵,而且他屡受陛下排挤打压,必心怀怨念,臣请陛下将萧业拿下,严刑拷问。” 洪厄无语的看着张易之,这是得有多蠢才能栽赃萧业啊!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女皇不动萧业,是为了对付李隆基,只要李隆基不倒,萧业又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基本上就不会有事。 而且萧业基本上坐实了孝敬皇帝之子,不大可能以暗害的手段去害自己的祖母,这完全是为了栽赃而栽赃。 果然,女皇面色冷了下来,沉声道:“周卿已经审出了结果,是那几个逆贼为巴结太子,行此大逆之事,行了,你起来罢,先下去休息两日,不过控鹤监不能存了,周卿,凡涉案者,一并处决,把案子结了罢。” “诺!” 周兴施礼离去。 他清楚,女皇不愿把事情扩大化,闹大了,只会人人自危,不利于朝廷的稳定,尤其是事涉太子,更是要谨慎,如果把太子逼反,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女皇也不理会张易之了,继续往前走,不片刻,来到万象神宫,有侍卫想要施礼,被女皇挥手止住。 殿内传来武三思的声音。 “狄大人,横竖两百万两银子,难道孤做不得主,陛下有旨,让孤与公主代为摄政,狄大人看不见堂上供的圣旨么?” “请梁王明鉴,如今天下水旱灾害不断,无数饥民嗷嗷待哺,虽库府尚算丰盈,但木土之事能省则省,省一两银子,即可活一户,两百万两若是用于赈灾,百姓必感恩戴德。” “狄大人是什么意思,孤怎么就成了滥施民财之辈?” 女皇眉头一皱,她不想听了,摄政者上来给大臣扣帽子,成何体统,也让她对武三思彻底绝了望,心里不由琢磨起了是否要将李显召回。 是的,武三思武承嗣都不堪任用,如果没有大劫,她还能慢慢培养,可劫数只有八到十年,一旦来临,必猛烈无比,以二武的秉性,只会坏事,届时她就是天下的罪人,受天道厌弃,别说证得果位,能维持原样都谢天谢地。 而李旦也几乎被她排除出去,一方面是转世人皇的父亲,以李旦为嗣,将来李隆基上位名正言顺。 二来,李旦喝粥不算进食的伎俩让她无比厌恶。 除非她肯立萧业为嗣。 可是女皇自己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萧业在她眼里,只是对付李隆基的棋子。 “陛下,要不要进去?” 上官婉儿小声问道。 “不进了,就让三思最后主一次政罢!” 女皇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上官婉儿清楚,武三思没戏了,武家也彻底被女皇排除,剩下的只是李旦李显之争,想着双方各有佛道二门撑腰,或会引至兄弟阋墙,心情不禁黯淡下来。 正文 第六零七章 进击的武承嗣 傍晚时分,武三思回了府,仍满面得色。 今日在朝堂上,他以摄政的身份,挫败了狄仁杰,迫使户部拨款两百万两,用于修缮上阳宫,而太平公主虽领摄政之名,却全程不发一声纯属陪衬。 有了修上阳宫的银子,至少能捞个几十万两,想想就心情愉快。 况且姑妈病重,不叫武承嗣摄政,也不叫太子摄政,偏偏叫他来,蕴含的寓意还用猜么? 因心情好,武三思饭都多吃了两碗。 “王爷,有一名自称蔡恒远的中年人求见!” 这时,管家在外唤道。 “哦?蔡恒远?” 武三思一喜色,蔡恒远的大名对于他是如雷贯耳,他也极为钦佩蔡先生的才学,只可惜,此人被萧业陷害,远走高飞,让他憾不能得见。 没想到,今日居然找上门来了,这可是喜事成双啊! “请他进来,不,本王亲自去迎他,来人,给本王更衣!” 武三思大声唤道。 “诺!” 有婢女上前,替武三思更换了一袭正式会客用的袍服,才阔步离去,正见门户附近,站着个容貌俊朗,气质不俗的中年人。 “蔡某见过王爷!” 蔡先生拱了拱手。 “哈哈,本王思慕先生已久,今日得睹真人,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呐,先生,请!” 武三思哈哈笑着,亲热的去拉蔡先生的手,明明是春末夏秋了,但冰冰凉凉的,不过他也没太在意。 蔡先生是以中阴身出现,变回了自己模样,虽然他有血影煞丹,可以注入血煞之气,使得中阴身更象活人,但终究不是真正的活人,还是有些区别的。 “王爷客气了!” 蔡先生微微一笑,随武三思入内。 有婢女奉上茶,随意寒喧了一阵子,武三思期待的问道:“不知先生前来是为何事?” 蔡先生正色道:“蔡某是为救王爷而来。” “此话怎讲?” 武三思有些不高兴了。 蔡先生道:“陛下已属意庐陵王为嗣,王爷不可再有夺嗣之心,应及早向陛下上书,请迎回庐陵王。” 武三思面色大变,怒容不可抑制的浮现上来。 他本是求贤若渴,不料蔡先生上来就给他浇了盆冷水。 “先生这话本王就听不懂了,先生怎知陛下属意庐陵王?” 武三思忍着怒道。 蔡先生淡淡道:“王爷或许不清楚,女皇已经恢复了,怕是明日将上朝理事。” “什么?” 武三思摄政的位置还没坐过瘾呢,惊疑不定道。 蔡先生点头道:“王爷可是不信?明日可见分晓,蔡某亦是真心为王爷着想,蛰伏下来,未必就没有机会,请王爷近段时日勿要轻举妄动,蔡某会证明给王爷看,陛下究竟心向着谁。” “如何证明?” 武三思问道。 “请王爷拭目以待,蔡某先告辞了。” 蔡先生微微一笑,拱手离去。 出了武三思府邸,蔡先生化为一道淡淡的影子,去见武承嗣。 其实他也是真心为武三思好,朝中留着武家人,也不失为一条退路,在武承嗣与武三思之间,他选择了武三思,打算牺牲武承嗣,让武三思认清现实。 不片刻,蔡先生钻入武承嗣的书房,照例传音。 “哎呀,先生,你怎么才来啊!” 武承嗣一进来,就大呼。 也确实,他这段时间处境不好,能明显感觉到女皇对他的冷落,并且重用起了武三思,虽然他仍是魏王,也是宰相之一,但在朝堂上,已经越来越没有发言权了。 蔡先生道:“蔡某正是为解决王爷的困境而来。” “哦?” 武承嗣目中希翼之色大作。 蔡先生直言道:“王爷可是认为自己没了希望?其实不然,待蔡某为王爷一一道出。 其一,王爷虽屡挫于萧业之手,但并不丢人,佛道二门,那么多大能都拿他无可奈何,包括女皇与蔡某,亦是一筹莫展,实是此子有冥府孝敬皇帝撑腰,非战之罪也。” 其二,想必王爷也听到传言,女皇乃净光天女转世,未来几年将苏醒,毕竟净光天女是佛门的人,不适合继续当皇帝,因此女皇必须要立嗣。 虽从目前来看,李家稍占上风,但神不欲歆类,氏不祀非族,岂有以异姓为嗣之理?更何况太子背后是道门,庐陵王背后是佛门,而净光天女与佛门的利益并非一致,唯以自己人为嗣,女皇才能安心。” 武承嗣听的精神一振,问道:“先生此言令我茅塞顿开,只是……姑母也可能以梁王为嗣啊!” 蔡先生呵呵笑道:“王爷是当局者迷啊,梁王过于自以为是,这几日摄政,排挤太平公主,大权独揽,谁家皇帝会喜欢这样的太子?” “噢~~” 武承嗣发出了极其夸长的恍然大悟声音,一揖到底:“多亏先生前来告之,先生此言,堪比荀彧十胜十败之说啊,他日本王有成,必厚待先生,只是……本王该如何行事?” 蔡先生道:“两个字,造势!” “造势?” 武承嗣满脸不解之色。 “所谓造势,既造王爷的势,也造女皇的势,王爷可率百姓万民,给女皇进尊号,尊号事关天心,女皇必欣然应允,然后交好张易之与冯小宝,发动朝中大臣,更易太子,十成把握不敢说,五六成还是有的。” 蔡先生耐心解释。 武承嗣心一横道:“有两三成把握,即可举事,何况五六成,从明日……不,今晚开始,本王就操办此事。” 蔡先生拱手道:“蔡某在此谨祝王爷马到功成,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走一步了,日后再来拜访,告辞!” 说着,转身而去,消失在黑暗中。 …… 武承嗣怔怔站着,内心波澜起伏,他感觉这一生,遇到蔡先生,太对了! 从次日开始,武承嗣发动人手,组织洛阳老百姓,仅仅数日,就组织了五千人,上表,请女皇加尊号金轮圣神皇帝。 皇帝在世时加尊号,始于李治武则天夫妻,原因并非后人所想的好大喜功,而是政治需要,在俩夫妻之前,庙号和谥号都是非常严谨的,虽然庙号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有溢用的趋势,各朝各代的祖特别多,但进谥还是严格依据古法。 夫妻俩生前进尊号,可谓千古第一人,主要是为了凌压世家门阀,突出皇帝的尊贵,在民间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 而此世,进尊号更可上应天心,获得气运加成,只是寻常人不屑为之,因为这是典型的阿谀拍马行为。 女皇也不好暗示别人给她进尊号,毕竟求不算得,武承嗣进尊号,处于无意之间,恰好合了她的意,自是受下。 “他武承嗣究竟要做什么?” 李旦惊惧交加,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武承嗣给女皇进尊号,是冲着太子之位而来。 李隆基心里也不踏实了,生怕武承嗣一波猪突豨勇真能成事,毕竟自打有了修为之后,女皇对他看管的更加严密,这就是命运不由自己的悲哀。 “殿下,或许魏王是自知大限已至,垂死挣扎罢了,殿下不必理会,女皇是个明白人,不可能以魏王为嗣。” 姚崇小心劝道。 正文 第六零八章 入狼窝 “哎~~” 李旦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他的绝食从目前来看,完全做了无用功,而外界有关女皇将召回李显的传言越传越甚,纵然女皇严令禁止,也阻止不了。 曾有人向他进言,结交冯小宝,他也试过,可冯小宝根本不理会,让他心里更加不安。 同样有着疑惑的还有佛道二门,都不明白武承嗣猪突到底是出于什么目地,素心宗与花间派内部更是为此争论不休。 只有萧业明白了些,大概率是蔡先生挑的事,只是他也弄不清蔡先生的意思,只能姑且视之。 不过有武承嗣在前吸引火力,他受的关注和干扰少了些,近段时间以来,对于世界模型的摸索突飞猛进,连带才气也恢复到了二阶巅峰。 由于是从三阶退下来的,只要数量足够,回到三阶没有瓶颈。 同时,萧业把第三条经脉,手少阳三焦经练成,至此,他的手三阳大成,合计六十二穴,一拳打出,六十二尊神灵齐齐吐纳,而且手三阳是一个子集系统,相互协调,有加成作用,全力一击足以把一个元婴初期连人带元婴活活打死,根本不再需要虚头巴脑的手段。 当然,威力越大,消耗也越大,萧业的修为堪堪达到了七转后期,修行速度明显拉胯,这还是有精神力元婴加成的结果。 毕竟他的识海经脉远超同阶,又是灰极贵丹,既便服用元婴期的天元丹,晋阶也很艰难。 以目前的修为,只能发一拳,一拳之后,任人宰割。 随着时间推移,武承嗣进尊号的余波渐渐消散,这段时间里,他结交张易之,武三思一看,也不甘人后,与张易之好的如兄弟。 只是冯小宝仿佛吃了铁秤砣,不与任何人结交,只一心服侍女皇,虽然女皇对他没有什么索取了,却是得到了精神上的满足。 没多久,武承嗣又率二万六千人,请加尊号越古金轮芒神皇帝,顿时,气运滚滚而来,女皇大喜,大赦天下。 于是,武承嗣指使张嘉福,王庆之等官员乡绅数百人上表,请立武承嗣为太子,一时之间,朝堂激起千重波浪,狄仁杰、李昭德等清流强烈反对,双方争执不休。 甚至拥武派还玩出了以死泣请的把戏。 可这些都和萧业无关,结果早已注定,他只是琢磨着蔡先生到底想怎样。 这日傍晚,萧业落了值,牵着马匹,刚刚出了右肃政台,就看到苏月儿站在街角,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师尊想见你,大概是为花间派的事情吧。” 苏月儿笑吟吟道。 “行,苏大家稍等片刻,我把马匹送回衙门。” 萧业点了点头。 “不用那么麻烦!” 苏月儿眼里狡黠之色一闪,身边出现了一匹马。 萧业顿时瞪大了眼睛。 “就准你才气变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妾就不行啊?” 苏月儿没好气的瞪了萧业一眼,随即翻身上马。 “呵呵,也是!” 萧业干笑两声,也上了马,与苏月儿并辔而行。 苏月儿或许早为骑马准备上了,一袭精干的胡服,衬托着妙曼的身材,小马靴踏着马蹬,大长腿尽显无疑,尖顶胡帽衬托着妖媚的容颜,吸引着路人频频瞩目。 突然苏月儿小声道:“妾自得了龙气之后,大接引诀好象起了些奇妙的变化,可以感应到众生愿力了,似乎能吸纳壮大心灵,萧郎可有这样的经历?” “呃?” 萧业一怔,定下心神,试了试,却是一无所得,于是摇了摇头:“我没有。” “这……” 苏月儿紧蹙着秀眉,上下打量着萧业,这不应该啊。 萧业也寻思了小半晌,迟疑道:“或许与我得到的不是真文有关,大接引诀对于我,只是术,对于你,则是道,故而有此变化。” 苏月儿沉吟道:“要不妾与师尊说一说,把真文传于你?” “别!” 萧业忙制止:“令师鬼精鬼精,莫名其妙的传我真文,必会让她有所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我觉得苏大家应慎重对待众生愿力,我当初搬动紫姑神像时曾接触过一次,驳杂无比,对精神的冲击极大,与才气自内而生的主旨不符,吸纳众生愿力未必是好事,苏大家吸了没有?” “还没,妾就是想先问一问你。” 苏月儿摇头,随即不愤的狠狠一眼瞪过去:“不许这样说师尊,什么鬼精鬼精,难听死了,小心师尊知道了修理你。” “嘿嘿~~” 萧业嘿嘿一笑,便道:“苏大家不说,谁会知晓,这样罢,见过令师之后,苏大家和我去一趟花神宫,问一问紫姑娘娘。” “嗯!” 苏月儿点了点头,不自禁的伸手牵住了萧业。 不觉中,二人回了素心宗据点,刚一踏进小院,萧业就感觉气氛明显不正常,十余道饥渴的目光扫来,让他头皮发麻,一些女弟子则是满脸激动,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快走!” 苏月儿捏了把萧业手心,拉着匆匆进了后院的一间屋子,苏小小背对着大门。 “见过前辈!” 萧业拱手施礼。 苏小小缓缓转回身,打量向萧业,虽然目光平淡,却隐隐带有一丝看向美食的意味。 “师尊!” 苏月儿不满的唤道。 苏小小这才收回目光,徐徐道:“武承嗣虽近来跳的欢,但不过垂死挣扎罢了,女皇绝不会以武家子为嗣,佛道二门已对立李为嗣达成共识,区别只在于李显李旦之争,而太初宫掌握在佛门手中,道门只能偏居东宫,故本座断定,不日女皇将遣使迎回李显,本座打算为萧郎争得此职,不知萧郎可愿意?” 萧业心中一动! 庐陵与花间派的老巢极近,自己去了庐陵,花间派肯定寝食难安,而自己有御史中丞的身份,在当地调查些花间派的偷鸡摸狗事太容易了,抓他几个人,严刑拷问,顺藤摸瓜,向上攀咬。 就算花间派本无心对付自己,也不得不派出高手劫杀。 可以说,这是个阳谋,堂堂正正的告诉你,我要动你,你会怎么做? “便依前辈安排!” 萧业点头道。 “嗯,你和月儿出去罢!” 苏小小挥了挥手,她一刻都不想和萧业多呆。 以前对萧业只处于怀疑阶段,还没什么,但是现在实锤了,她就觉得,萧业仿如一块美味的鲜肉,让她食指大动,生怕控制不住自己,将之吸干。 “那晚辈告辞了!” 萧业进入素心宗驻地,有种入了狼窝的感觉,也是心里毛毛的,匆匆拱了拱手,与苏月儿离去。 “萧郎,萧郎!” 姒彩儿与嬉莲儿从左右奔出,招手呼唤。 却不料,萧业头一低,如见了鬼般,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气死人了!” “真是的,我们有那么可怕嘛?” 二女气的跺脚。 苏月儿掩嘴扑哧一笑,跟了出去,带着丝歉意道:“没想到会是这样,要早知道,妾就该和师尊讲明在别处见面啦。” 萧业心有余悸道:“确实很可怕,也是我没想到,我们先去花神宫吧。” “嗯!” 苏月儿微微一笑。 正文 第六零九章 紫姑的情劫 如今的花神宫,众信如织,车马不绝,整个宫室上空,笼罩着一层磅礴的愿力,散发出柔和的详光。 苏月儿不由讶道:“妾许久都没过来了,想不到竟兴旺如斯,以娘娘的神力,怕是距阳神仅一步之遥了吧,萧郎为何不向女皇为娘娘请求敕封?” 萧业迟疑道:“娘娘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倒是苏峻有求敕封之意,或许娘娘另有考虑,我们进去吧。” “呶!” 苏月儿却是捅了捅萧业,向一边看去。 萧业一看,顿时大为惊愕。 就见小红搀着王芙,从一辆乌篷车下来,随即又钻出王庆诜和一个中年妇人。 “还不快去献献殷勤?妾先进去了。” 苏月儿哼了声,径直入了宫。 萧业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过去,拱手笑道:“王大人,好久不见呐!” “原来是萧大人!” 王庆诜一怔,现出些许尴尬之色。 王芙神色也很不自然,目光躲躲闪闪。 小红却是怒视萧业,仿佛在控诉,都是你害的。 那中年妇人则是带着几分好奇,上上下下打量着。 萧业朝王芙微微一笑,便道:“王大人这是……来宫里上香?” “哎~~” 王庆诜重重叹了口气:“既然见着萧大人,老夫也不瞒你了,小女愿舍身给花神娘娘,故与拙荆把她带来。” “王姑娘风华正茂,怎会想到舍身?” 萧业大吃一惊,看向王芙。 “哼!” 小红闷哼一声:“姑娘年纪这么大了,都没嫁出去,不舍身难道去嫁给那些阿猫阿狗?” 王芙美眸一红,瞬间布满了自艾自怜之色。 萧业大概明白了,都是王庆诜首鼠两端害的,既想把王芙嫁给自己,又惦念着张易之,结果两头都落了下来。 一个女子,过了二十还不嫁人,旁人不会细究缘由,只会说三道四,如果要强行嫁,门当户对的俊俏郎君别想了,多半给人续弦当后妈,王芙哪里愿意,真不如舍了身子给道观神祠。 萧业也不知该怎么劝,碰上这种事,除了尴尬,没别的词形容。 “听说萧大人与花神宫颇有渊源,还望玉成小女。” 那中年妇人眉眼间带着无奈,施了一礼。 “夫人客气了!” 萧业忙让开,问道:“王姑娘,你真的想好了。” “嗯!” 王芙紧咬着嘴唇,轻点螓首。 萧业点头道:“离开凡尘俗事,未必不是件幸事,既然王大人已下了决心,就随我进来吧。” 王庆诜向后招了招手。 有两个役仆,从另一辆车上,抬了个大箱子下来,一行人这才跟着萧业进了宫观。 小红挨着王芙,瞥了眼在前的萧业,小声道:“姑娘,真是巧呢,看来是老天爷也愿玉成佳偶啊。” “别乱说!” 王芙低斥了声,俏面却布上了一丝红晕。 是的,她本打算进道观,但是小红跟她说,与其进道观,不如舍身入花神宫,花神宫和萧业关系菲浅,或许还有见面的机会。 王芙想想也是,最起码心里有个念想,谁料,刚来就碰上了,让她的芳心不由突突跳了起来。 王庆诜夫妻相视一眼,均是暗暗叹了口气,孽缘啊! 萧业倒是尽心的很,找来殷殷和华家大妹二妹,为王芙安排,然后健步如飞,去往后殿。 殿里,紫姑现出了法身,春兰四女正和苏月儿有说有笑呢,从表面上看,亲如姐妹,只不过是真花还是塑料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见过娘娘!” 萧业拱手施礼。 “嗯~~” 紫姑笑着点了点头。 苏月儿问道:“王芙过来做什么?” 萧业苦笑道:“是来舍身的……” “舍身?妾看是冲着萧郎来的吧?” 春兰敏锐的捕捉住要点,嚷嚷道。 苏月儿也是眸中现出讶色,瞥了眼萧业。 萧业如芒刺在背,忙道:“苏大家,你和娘娘说过你的事了吧?” 苏月儿道:“正说着,你来了。” 紫姑道:“初代人皇既是顶尖修士,又是天子,现在的天子只徒具虚名,没有任何法力神通,也不被允许当作神灵祭拜。 而最初的天子可真正代天宣化,除了天,天子本身也是祭祀的对象,自然而然的具备某些神灵的能力。 那么,这份能力从何而来?很简单,大接引诀加龙气!” 苏月儿并不清楚初代人皇与素心宗的恩怨,眸中现出不解之色。 萧业代紫姑解释了一通,又道:“黄帝与素女正是道侣,自然学会了素心的大接引诀,再传给初代人皇,初代人皇结合龙气可以使得自身具备神灵的神力。” “嗯!” 紫姑点头道:“众生愿力是一把双刃剑,你可以将他转化为神力,获得超凡力量,但也不可避免的会受到乞愿的影响,受影响越深,就会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不过咏叹读书法可震荡才气,有净化提纯之能,苏姑娘和萧郎不同,可以先少量的试一试。” “哦?为何他不行?” 萧业本能的眉头皱了皱,一个女人,怎么能说男人不行呢? 紫姑明显会错意了,耐心的解释道:“萧郎走的是至诚之道的路子,讲究纯粹,越纯粹,至诚之道就越灵验。” “娘娘?什么是至诚之道?” 夏荷忍不住道。 紫姑道:“上古时期,武修中能领悟至诚之道者,约有一成,因能极于武,故能极于情,情专而诚生,此道可预知凶吉,又称秋风未动蝉先觉,可惜个人之力,终究抗不过滚滚大势,九州修行界虽地域广阔,可终究有个边际,面对无边无际的外域入侵者,纵然预知了凶吉,又有避往哪里?故而众生愿力对萧郎是毒药。” 萧业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紫姑又向萧业道:“我听苏姑娘说,你们有往庐陵去的打算,届时我和你一起去。” “哦?娘妨为何要去?” 萧业讶道。 紫姑的目光望向远处,幽幽道:“我的下一劫要来了,是情劫,要历情花贯体之苦,你摸我的手。” 紫姑落落大方,递上白嫩光滑的手掌。 这只手,乍看与生人无异,连掌纹都有。 萧业握了握。 冰冰凉! 澈骨的冰凉! 紫姑道:“我若渡了情劫,因情而生暖,我的法身也会如真人一样,带有体温,并且会生出一缕阳气,助我以神灵之身突破阳神,故此劫名为情生。” 萧业想的是,紫姑的情劫,是和谁? 难道前世有什么放不下的牵绊? 苏月儿却是会意道:“请娘娘放心,弟子绝不会和任何人透露。” “嗯~~” 紫姑赞许的点了点头。 萧业也回过神来,提醒道:“娘娘欲渡情花之劫,我手头就有不少情花啊,没必要去庐陵吧?” 紫姑摇摇头道:“你的情花,皆为无根之情花,于我无用,唯有在绝情谷的情花,因有根,与地气紧密结合,才能助我渡劫,更何况我对绝情谷似乎很熟悉,也许……谷里有上古流传下来的遗物可以助我。” “我明白了!” 萧业问道:“我该为娘娘做哪些准备?” 紫姑沉吟道:“你需要帮我炼制一具傀儡身,并不麻烦,只是个载体,需要元婴期修士的颅骨与你的几滴精血,我现在把炼制方法教你。” 说着,一指点向萧业眉心。 萧业不闪不避,坦然受之,不片刻,现出了了然之色,又道:“娘娘,原本我有将龙气剥离之意,今日听了娘娘一席话,龙气于我只是阻碍,难怪最近至诚之道不大灵光了啊,不知我如何才能将龙气剥离出去?” 这次萧业是痛下决心了。 剔除掉龙气对至诚之道的影响,首先,龙气从某个角度来看,是一种因果关系,承担了龙气,必然要承担因果,这不以个人意愿为转移。 其次,龙气对于他,自从走上了才气自由而发的道路,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了,无非就是可以和巧娘或张玉,发动龙凤呈祥,克制邪祟。 可是才气自身也是能克制邪祟的,而且他还有功德,有绿铜锈,可以对冲失去龙气的大部分影响,相对于承担的因果,还是值的。 所谓凡人畏果,菩萨畏因,龙气对于萧业,便是因。 正文 第六一零章 为李显腾位 突然萧业灵光一现,真正领会了倚天中张无忌修习武当绝学时为何要忘招。 所谓的忘,不是真的忘,而是斩却,把招式作为杂质,全部斩掉,只留下最本源的东西作为自己的资粮。 简而言之,在阴山宗小世界,虽然没有得到任何丹药法宝,但是萧业得到了最为宝贵的知识与眼界。 兜兜转转回来,只有国术和才气才是根本,再有玉圜玄明真经与中阴玄妙经为用,余者皆可抛。 当然,这并不是说龙气官气之类对萧业没有意义,至少当时救了急,而且萧业的修行路在此世是独一份,前行中,没有石头可摸,只能一脚深一脚浅的淌水过河,因此必须要试错,试错本身就是有意义的。 “那可是龙气啊,丢了多可惜啊!” 春兰心疼的嘟囔。 紫姑摇摇头道:“龙气是人为创造,并非天生地养,抛弃就抛弃了,没什么可惜,只是让我意外的是,我本以为萧郎要到元婴中后期才会有抛弃龙气的想法,没料到仅仅金丹就下定了决心,看来阴山宗小世界确是让萧郎获益良多。” 说着,紫姑沉吟片刻,又道:“龙气与你的金丹已经融为了一体,你可以分出些给苏姑娘,但没法彻底剥离,只有修成阳神,神魂与肉身彻底融合,才能抛除龙气。” “多谢娘娘指点,我明白了。” 萧业拱手道。 “嗯,你们回去罢。” 紫姑挥了挥手。 萧业与苏月儿施礼离去。 刚一走出花神宫,天际一道飞符飞来,苏月儿抄手接住,看了看,便肃容道:“周兴诬陷宰相格辅元,司礼卿兼判纳言事欧阳通等数十人谋反,已被捕入了左肃政台台狱。” 肃政台的最可怕之处是可以不经圣旨,直接捕人拷打,严刑逼供,女皇如果事后觉得某某被冤枉了,可以把人捞出来,但什么都不做,就是持默认态度。 萧业沉吟道:“武承嗣疯了,为当太子竟然沦落到如此疯狂的地步,想必女皇很快就要做决定了。” “女皇会捞人么?” 苏月儿问道。 “不会!” 萧业不假思索道:“恐怕女皇和佛门,也有借武承嗣和周兴之手打击清流的心思,苏大家应该清楚北魏崔浩是怎么被杀的。” 崔浩出身清河崔氏,智谋过人,自比张良,北魏道武帝、明元帝、太武帝三朝,屡次力排众议,判断时机,辅佐太武帝灭胡夏、北凉等国,击破柔然,功勋卓著,后因修国史,被夷三族。 从表面上看,崔浩修国史,揭露了拓跋氏祖先的种种不堪历史,令太武帝大怒,但根源还在于以崔浩为的一群北方士人,羡慕南朝祭在司马,政则士族,在北魏推行南朝的政治制度,太武帝如何能忍? 因此以崔浩修国史,引发鲜卑人的愤怒,借机铲除了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太原郭氏和河东柳氏等北方大族。 苏月儿点了点头:“萧郎打击了以来俊臣为首的一众酷吏,一时群丑皆喑,但反过来,清流随之势大,而女皇近段时间的精力都放在江湖,而非庙堂上,又传达给了清流错误的信号,看来这次要人头滚滚了,打击了清流势力,女皇才会迎李显回京,不得不说,女皇对时机的把握确是令人叹为观止。” 萧业同意道:“女皇还是有本事的,否则纵有天时地利相助,人不行,还是成不了事,不过这等事情与我们无关,清流未必真的清,杀一批,可以打击东宫的力量,为李显还朝腾出位子。” “萧郎看的还真透彻呢。” 苏月儿美眸一亮。 是的,现在的朝廷,已经没有李显的位置了,就算迎回来当太子,也是孤家寡人,杀一批,可以扶植李显,让李显安插人手,取得与李旦的相对政治平衡,也有利于打击道门伸的过长的手。 二人谈论起来均是面不改色,这并不是说没有人性,而是从政,最忌讳的就是同情心泛滥,那些被抄家灭族的大臣看似凄惨,可这是他们的选择。 走上了通向权力之路,就不能有妇人之仁,他们只是承受失败的必然后果。 “我现在回梅花内卫为娘娘炼制傀儡,苏大家去哪里?” 萧业微微一笑。 “妾也打算找个清净的地方试试娘娘的方法,就与萧郎在这里分开吧。” 苏月儿抱了抱萧业,转身离去。 …… 接下来的时局,越发紧张,每天都有官员向女皇上书,为格辅元等人喊冤,女皇不理。 这日,萧业刚刚落值,就看到门口堵着辆马车,萧至忠探出脑袋,唤道:“贤侄可否上车一叙?” 萧业眉心微拧,萧至忠是兰陵萧氏皇舅房的族长,早几百年就没关系了,不如好歹还有同族的情份,于是拱了拱手,跃上马车。 车里还坐着宰相李昭德。 “见过魏大人!” 萧业拱手施礼。 “哼,萧大人倒是清闲的很哪!” 李昭德老气横秋,捋着满把胡须,哼了声。 萧业不急不忙道:“肃政台秉承皇命,陛下既无差使,自然是闲了。” 李昭德素来以脾气火爆著称,这时见着萧业的不配合态度,顿时怒道:“前些年,萧大人大力整顿右肃政台,令朝廷风气一清,直言敢干,心怀侠义,令老夫大为钦佩,时常和人提起萧大人,皆云吾道不孤也。 可这几年来,萧大人做了什么? 碌碌无为,得过且过,如今右肃政台,成了朝廷的养老闲散地,让人扼腕叹息,难道萧大人甘于一直沉沦下去? 老夫说句肺腑之言,萧大人年轻尚轻,已是兰陵萧氏一房之长,正是大有作为之时啊,岂能任由岁月虚渡?右肃政台拿着朝廷的丰厚俸禄,却无所事事,萧大人不觉心里有愧么?老夫说的可在理?” 萧业暗暗腹诽,什么养老闲散?这几年来,清流从没停止过对右肃政台的渗透,隔三差五就试图安插人手进来,试图把右肃政台演变为清流手中的一把刀。 可惜自己从未让他们得逞,目前右肃政台的御史,主要有两个来源,一是旧御史沿用,已经驯服成了自己人,另一个是薛绍举荐! 薛绍是典型的勋贵子弟,他举荐的人,也是勋贵,是混吃等死,终日声色犬马的那一类人,从来就不曾有过任何抱负,进右肃政台,就是图一个御史的名头,镀个金。 因为萧业清楚,这样的右肃政台,才是女皇需要的,如果自己真成了某一方面的斗士,带领右肃政台锄奸惩恶,专治不良,自己倒没什么,大不了罢官了事,可下面那些御史,会成为女皇的重点打击对象。 说句现实话,女皇能养着右肃政台,根源在于萧业老实了,不再上蹦下跳了。 而且李昭德所谓的食朝廷俸禄,完全是无稽之谈,左右肃政台的日常开支,除了自己的小金库,主要来自于女皇的内帑,和朝廷没一文钱的关系。 “不知李大人召见下官,是为何事?” 萧业佯作懵然,问道。 “好!” 李昭德以为萧业被说动心了,叫了声好,点头道:“周兴大兴冤狱,数十官吏被捕,日日受拷打,家人哀呼泣求,终日不止,朝野凡正义之士,无不恻然,而萧大人执右肃政台,正该挺身而出,搭救忠良!” 萧业内心冷笑,这是想拿自己当刀使啊,真当自己是毛头小伙子?也让他对政事堂的宰相们无比反感。 上回李旦被构陷,就有魏元忠上门,让自己顶罪。 现在又有李昭德,让自己出头搭救被捕的官员! 萧至忠从旁劝道:“贤侄初执右肃政台之时,雷厉风行,令人拍手叫好,在我大周的年轻一辈中,已隐隐视贤侄为楷模,今次奸邪横行,正该贤侄出面,率天下士子向陛下上书,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啊!” 萧业已经懒的虚与委尾了,不答反道:“族叔,可否听小侄一句肺腑之言?” “贤侄请讲。” 萧至忠看着萧业。 萧业道:“小侄与族叔虽不同房,却是同族,故而奉劝族叔,皇舅房本是数百年望族,何必随波逐流,不如静下心来,专修学问,获万古文名,岂不美哉?” 正文 第六一一章 武承肆折戟 一听这话,萧至忠面色变了,这不就是暗讽他攀附权贵吗?同时又隐约提醒他,不要被人拿去当先登使。 李昭德是官场老将,自是能听出,面色一沉,喝问道:“萧大人,你是何意?” 萧业沉声道:“左肃政台既已接手,除非陛下有旨,否则右肃政台不便参与。” “好,好,想不到萧大人竟与周兴成了一丘之貉,难道不怕遗臭万年?” 李昭德连声道好,目中现出森森寒芒。 “哈!” 萧业哈的一笑:“李大人在威胁下官?很抱歉,下官从不受威胁,李大人若要散播下官的流言,尽请自便,告辞!” 说着,草草拱手,下车离去。 “竖子!” 李昭德大怒,猛一击座椅。 “哎~~” 萧至忠却是叹了口气,上回被魏元忠拉来劝萧业顶罪,已经把萧业得罪了,今日又被李昭德窜梭着拿萧业当枪使,更是让双方再无转圜余地。 其实他还是很看好萧业的,这几年来,虽然萧业沉寂,在他眼里,却是识进退的表现,年轻人过于冒头并非好事,你表现的能力强,让老家伙们情何以堪? 再从女皇也没罢了萧业的官职来看,仍简在帝心。 他有心和萧业交好,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宰相亲自上门,押着他来,他敢不来?这让他心里,也对李昭德起了些埋怨,心想是不是真要学萧业那样,沉寂一段时间? 次日开始,隐约有萧业的流言传出,大体是说他暗投武三思,与周兴勾结,谋害忠良,虽是无稽之谈,但人心难测,很多人明知不靠谱,也出于各种各样的目地,添油加醋,短短数日之内,已满城风雨。 狄仁杰阴沉着脸,摇了摇头。 这种事连他都不敢参与,凭什么要求萧业?只能说,李昭德太不择手段,你不给别人留余地,别人也不会给你留余地,将来必受其祸。 女皇得知消息,也冷笑一声:“这小子倒不糊涂,看来梭角磨平了些,李昭德既然找事,朕就成全他,婉儿,替朕拟诏,王庆之屡次冲击宫禁,咆哮宫门,命李昭德审他。” “诺!” 上官婉儿暗暗叹息,她知道,女皇是要借此全面挑起武承嗣与李昭德,进而是整个魏王党与政事堂的冲突,让双方两败俱伤。 波及的范围越大,落马的官员越多,就越能为李显营造出稳定的局面,压制东宫。 毕竟女皇是佛门出身,最终还是要回到佛门的立场上,与道门决裂。 很快的,李昭德接到旨意,精神大振,把王庆之捕来,杖决! 周兴也是嗅觉灵敏之辈,清晰的捕捉到了女皇有令双方火拼的心思,让他无比羡慕萧业能置身事外,可是右肃政台上岸了,左肃政台仍是女皇的狗,只能把那数十人悉数处死。 李昭德大怒,上书女皇,以武承嗣既为亲王,又为宰相,权势太重为由,建议罢去武承嗣的宰相职务。 女皇不置可否,双方的矛盾已经彻底白热化。 …… 楼观道! 尹文操看着呈上来的情报,叹了口气:“女皇已经属意李显,严令东宫,不得参与李昭德与武承嗣之争。” 尹昌操不解道:“师兄,怎么看出女皇属意李显?” “你仔细看名单,十之八九都是心向太子之人,女皇将之除去,是给庐陵王留位置!” 尹文操淡淡道。 “噢!” 尹昌操明白了,忙道:“若是李显当了太子,人皇如何上位?” 尹昌操摇了摇头:“道门需要顾及共抗外域的大局,必要时做些忍让不为过,再说李显此人,比之李旦更加昏庸无能,他当了皇帝,呵呵,必乌烟障气,届时由我道门推动一下,弄一场宫变可名正言顺的让人皇上位。” “还是师兄考虑周全!” 尹昌操赞了句,吞吞吐吐道:“那……萧业?此子绝非昏庸之辈,又是孝敬皇帝之子,必是人皇的最大威胁啊!” “你想做什么?” 尹文操目中陡然爆出精芒。 尹昌操吓了一跳,忙拜伏在地。 “嗯~~” 尹文操这才满意道:“你不要忘记,人皇上位,最大的得益者是上清宫,我楼观者与太清宫、三清观只是碍于人皇能吸收封印,才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而己,但萧业此子亦是不俗,万一人皇事有不谐,亦可由他顶上去。 况且留着萧业,可掣肘人皇不可肆意妄为,不过不可再明助,只能退助,你与萧业之事早已揭过,不得再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是,谨尊掌教法旨!” 尹昌操勉强应下。 尹文操摇摇头道:“你莫要不甘心,个人恩怨在大劫面前,无足轻重,我楼观道不能不未雨绸缪,令月专志于修行,辞了山门庶务,贫道既交托于你,望你以大局为重,莫要犯了糊涂。” “师弟知晓!” 尹昌操心中一凛,知道师兄在警告自己。 “下去罢,多留意朝廷的变化。” 尹文操挥了挥手。 “师弟告退!” 尹昌操转身离去。 到了秋季,突然一道宫中旨意让人措手不及,免去武承嗣魏王知政职务,授特进,拜太子太保,这意味着,武承嗣被投闲置散,事实上失去了立为太子的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 武承嗣暴怒,突然一口鲜血喷出,人事不省。 武三思得知消息,莫名惊恐,前一阵子武三思猪突的时候,他也惴惴不安,生怕女皇立武承嗣为嗣,可没想到,坍塌的竟然如此之快,让他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也记起了蔡先生的忠告。 这时,有仆役来报:“王爷,蔡恒远求见。” “哦?快请!” 武三思忙道。 “诺!” 仆役退去。 不片刻,蔡先生进来,拱手道:“蔡某见过王爷!” 武三思怔怔看着蔡恒元,百感交集,当初他以为蔡先生是来消遣他的,但事实证明,女皇确实放弃了武家。 武承嗣搞那么大的动静都被放弃,凭什么他能行? “哎~~” 许久,武三思叹了口气道:“还是先生慧眼如炬,不知先生今日前来,可有指教?” “指教不敢当!” 蔡先生摆摆手道:“蔡某只是提点浅见,虽女皇的心意已明,但梁王未必没有机会。” “此话怎讲?” 武三思眼前一亮。 蔡先生道:“李显昏庸,世人皆知,另蔡某打听到,李显在庐陵时,曾对韦妃说过,异时幸复见天日,当惟卿所欲,不相禁制,而韦妃权势欲极强……” 说着,便止住了,意味深长的看着武三思。 “噢~~” 武三思恍然大悟道:“本王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从韦妃处下手,进而挟制李显?” “王爷所言甚是!” 蔡先生笑着点头道:“王爷现在要做的,是明日早及入宫,请女皇迎回李显,立为嗣,此事一定要快,要抢在清流之前,从龙之功不能落于人手,并举荐萧业去庐陵迎接。” “萧业?为何是他?” 武三思很是不解的看着蔡先生。 这段日子以来,他也反思,认为自己折戟太原,是中了萧业的套,他怎么可能举荐萧业出任这等美差? 正文 第六一二章 迎回李显 蔡先生呵呵笑道:“蔡某知王爷不愿,不过王爷应该清楚,李显的背后有花间派支持,若是不铲除花间派,李显进了京,还有王爷什么事? 而萧业恰有灭花间派之意,王爷何不玉成?” “本王明白了!” 武三思恍然大悟道:“先生的意思,是让萧业与花间派狗咬狗,萧业咬死了花间派,李显失去了靠山,只能依赖本王,若是反过来,萧业被花间派咬死,本王也算报了仇,总之是稳赚不亏,哈哈,先生好计策,来来来,赶早不如赶巧,就让本王好好招待先生!” 说着,亲热的搀住蔡先生,往大殿走去。 蔡先生颇为无奈,他是中阴身,受不得酒食,只能包裹起来,寻机吐出,这显然是个很不舒服的过程,不过他也有些话要提点武三思。 …… 次日一早,女皇主持完朝议,正想着该由谁提出迎回李显,突有太监在外唤道:“陛下,梁王求见。” “哦?” 女皇眼里疑窦之色一闪,便道:“宣他进来!” “诺!” 太监施礼离去。 不片刻,武三思进殿,下跪施礼:“臣武三思叩见陛下!” “起来罢!” 女皇略一抬手。 “谢陛下!” 武三思称谢起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三思可有事情?” 女皇问道。 讲真,如今的武三思,对于女皇已经没了任何亲属的情份,经蔡先生提点,他醒悟了女皇借武承嗣打击清流的用意,心里只有畏惧。 当即咬牙道:“回陛下,臣亦听说了承嗣之事,实是心情复杂,但归根结底,还是承嗣无自知之明,臣窃以为,子乃娘十月怀胎所生,乃世间最亲之人,故恳请姑母立李氏为嗣。” “哦?” 女皇大为惊讶,扶着椅背坐直身子,灼灼打量着武三思。 上官婉儿的美眸中也流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好一会儿,女皇问道:“为何要传位于李?” 武三思惶恐道:“臣有一说一,以亲亲言之,天皇,陛下夫也,皇嗣,陛下子也,当传之子孙为万世计,陛下承天皇顾托而有天下,又立承嗣,臣见天皇不来食矣。”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女皇面色一沉。 武三思不敢隐瞒,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是……是蔡先生提点侄儿。” “是他?” 女皇眼神微缩。 讲真,她还是挺怀念蔡先生的,如有一丝可能,都愿意找回来辅佐自己,可惜佛道二门视蔡先生为敌,又被萧业借史进贪渎给搞了下去,再无可能回到朝廷了。 不过肯为武三思出谋画策,也算可喜。 “他为何钟意李氏?” 女皇又问道。 “蔡先生说,天下人心在李不在武,当年司马懿代魏,尚经祖孙三代四人不懈努力,武家若想代李,没有百八十年休想做到,倘若平时可慢慢来,可大劫还有不到十年,时间不等人,假使强行以武代李,朝廷必乱,天下亦乱,武家将为天下罪人。” 武三思坑着头,一古脑儿的道出。 女皇心里颇为无奈。 是的,曹魏还不能算大一统王朝,司马家代之,尚要祖孙三代四人以毕生奋斗,而李唐新兴,正处于上升期,武家何德何能代替李家? 自己能登基称帝,凭的是二十来年的铁血手腕与权谋手段,武肆嗣武三思又有什么? 连萧业都斗不过,强行传位,怕是会被灭族,这份罪孽她可背负不起,又让她怎么放心把江山传下去? “依蔡先生之意,是原样不变?” 女皇缓缓道。 武三思豁出去了,把自己摆放在传声筒的位置,又道:“蔡先生以为,庐陵王为皇长子,当迎入京,立为嗣。” 上官婉儿心里也有种怪怪的感觉。 女皇沉吟半晌,叹道:“知我者,蔡恒远也,想必蔡恒远也有了接回庐陵王的人选了罢?” “是……是萧业!” 武三思咬牙道。 “为何是他?” 女皇大感兴趣。 武三思道:“蔡先生说:萧业与花间派乃死敌,萧业去庐陵,必搂草打兔子,其实对朝廷也是好事,堂堂国之储副,哪里能被修行门派控制。” 女皇微凛!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可以立李显为嗣,但是李显背后的势力一定要敲掉,别指望搞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得道之后,鸡犬只能是被宰杀的份! 这真是说到了女皇的心坎里,她虽然亲近张易之,却对张易之背后的花间派颇为防范的,剿灭了花间派,不仅有益于李显,有益于朝廷,也能使张易之断了后援,死心塌地的乖乖奉上龙气。 而且她本就有挑动张易之与萧业争斗的心思,只是苦无借口罢了,今次如连宗门都被灭,还怕张易之不疯狂的报复萧业? 自己则可将张易之控制的更紧! “朕准了,此事莫要外传,你先下去罢!” 女皇挥了挥手。 “臣告退!” 武承嗣磕头离去。 女皇眼神莫名深邃,隐有寒芒迸出。 武三思、萧业、蔡恒远,在迎李显一事上各有心思,谁又是真正效忠她? 尤其是蔡恒远,甚比毒士贾诩的大才,放在外面琢磨坏心思总不是个事,还是要想办法,重新弄回朝廷才能安心。 事实上萧业好就好在处于她的眼皮子底下,想用随时能用,能够控制住她的行为,而蔡恒远飘忽不定,帮你出谋划策,却又不完全效忠于你,这是身为人主最为忌惮的事。 而且距离大劫没有几年了,她必须要为与净光天女元灵结合之后未雨绸缪,李隆基能吸纳封印让她很有危机感,不再有天下无敌的自信了,就必须要收拢羽翼。 佛门是不可靠的,道门全力支持李隆基,早晚是敌,在她心目中,萧业与蔡先生就是最合适的羽翼。 她从不怀疑萧业的能力,但是萧业有股书生气,认死理,而蔡先生太过于阴毒,两个人恰可互相掣肘,又都是有大气运之辈,若能将此二人同时收纳于翼下,还怕他什么人皇复位? “传旨,免去萧业并州观察使一职,另授山南道观察使,代朕巡视湘州通天塔,凡有不法,可便宜处置,加李元芳兵部职方司员外郎,率千牛卫五百,往庐陵迎李显回京诊病!” “诺!” 上官婉儿伏案书写。 诏书一发出,满朝轰然! “砰!” 李旦把一只梅瓶掼的粉碎,满面惊容! 终于实锤了啊,虽然女皇只说迎李显回京治病,但是随之而来一系列的人事调动,无不说明了女皇有更替太子之意。 自己的太子之位保不住了,让他心里生出了无边的恐惧。 历朝历代,废太子都没有好结局,尤其还是当过皇帝的废太子,不禁浑身颤栗,也让他更恨李隆基。 你说你个小兔崽子,转世哪家不好,非转来我家? 这是坑死老爹不偿命的节奏啊! “无量天尊!” 突然一声道号喧起,一名须发漆黑,目含智慧的道人踏入屋中。 “请问道长是……” 李旦惊愕看去。 道人打了个揖首道:“贫道上清宫门下灵虚子,见过殿下。” 灵虚子曾被开革出山门,后又秘密召了回去,但对外不公布。 “哦?原来是上清宫的仙长?” 李旦一喜,忙道:“不知道长前来,可有教我?” 灵虚子道:“贫道此来,正是为解殿下忧愁,从名份上来说,庐陵王乃殿下长兄,迎回当太子,无可厚非,殿下切不可生出怨气,应于庐陵王归来之时,向女皇上表,让出太子之位,女皇必喜,庐陵王也当感激,日后或有重用殿下之时。” 李旦虽然懦弱,却不蠢,很快就想明了个中关键。 是的,大势已不可逆转,连道门都认同了李显回来当太子,自己唯有见风驶舵,强抗大势,只能粉身碎骨。 而且道门拥李隆基,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先当了皇帝,才能传位给李隆基,否则李隆基夺李显的位子,就是篡逆。 人皇讲究名份,决不会走逆取之路。 “多谢道长点明!” 李旦深施一礼。 灵虚子微微笑道:“贫道来时,公主还托贫道捎一句话,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决不会让同室相煎之事发生。” “令月……哎!” 李旦现出愧色,这话的意思他明白了,深深叹了口气。 正文 第六一三章 可怕的帝王心术 素心宗驻地! “什么,陛下已经下旨任萧郎为山南道观察使?怎会如此之快?” 听得消息,姒昭君不敢置信道。 苏月儿略一沉吟,便道:“师叔,是由梁王请求迎回庐陵王,想必是蔡恒远使的力,此人倒也了得,居然还能透过武三思影响到女皇。” 苏小小点头道:“月儿说的不错,既然事情已经落实,咱们也该有所准备了,此次我乔装易容,和那小子去庐陵,就由月儿扮作我,有劳两位师妹费心了。” “这……” 嬉阿妃迟疑道:“女皇旨意一下,花间派必惊惶不安,不可能不关注我宗动向,月儿的火候到底还是差了些吧,万一被识破,花间派元婴未必敢于去庐陵,不如由我与姒师姐跟着那小子,我们俩人联手,也足以灭杀牛长根。” 苏小小摇摇头道:“此战贵在速战速决,若拖延下去,谁知佛道二门会否干涉,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杀,方是上策,姒师妹和我去便是,家里有嬉师妹已是足够,至于月儿……师妹不用担心,请看!” 苏月儿微微一笑,分出才气,渐渐演化为了苏小小的模样,无论容貌、神态、气质,甚至阳神威严,均是不差分毫。 这简直是神了,姒昭君不由感叹道:“地级才气,果是非同凡响,月儿当真是好机缘哪!” “师伯过奖了,其实弟子并未模仿到师尊的神髓,若是有心人抵近观察,或能寻出破绽。” 苏月儿谦虚的施了一礼。 “师伯可是阳神,谁敢抵近观察一名阳神,花间派无非是远远窥视罢了。” 嬉莲儿羡慕道。 姒彩儿也满怀期待道:“师伯,我们也想去庐陵见见世面。” “可以!” 苏小小点了点头。 二女立时满脸喜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一定要把萧业勾上手。 花间派! “让萧业去迎庐陵王,谁出的主意?” 花间派第一时间就弄到了女皇的旨意,迎回李显,数载心愿得逞,本是值得大为庆贺,可是由萧业去迎,又让牛长根惊惧异常,大怒道。 羊虚之沉着脸道:“虽然女皇明旨是由李元芳出面,却又授了萧业山南道观察使,允其便宜行事,此人去了庐陵,铁定是针对我宗而来,不可轻视。” 张宗昌不解道:“女皇既欲召回庐陵王,为何又允许萧业对付我宗?” “这不难理解!” 九娘淡淡道:“女皇召的是庐陵王,可不是召我们花间派!” 众人均是恍然大悟! 是的,站在女皇的立场,以李显为嗣,首要前提是好控制,但是有花间派与李显勾结,让女皇怎么放心? 尤其牛长根已是元婴巅峰,半步阳神的存在,随时有机会踏入真正阳神,女皇可不愿再出现第二个苏小小,势大难制,索性将花间派铲除,才是一劳永逸之法,恰好萧业与花间派仇深似海,假萧业之手最为合适。 如果你花间派的几个元婴还缩在洛阳不敢出去,信不信萧业把你的老巢给端了? 去吧,又有可能面临苏小小的降维打击。 半步阳神到底不是正常的阳神,牛长根对上苏小小,怕是三两招就挂掉。 “好哇,好一个帝王心术,能否让易之劝劝女皇,我花间派向女皇效忠便是。” 马保贞倒吸了口凉气,提议道。 牛长根反问道:“女皇凭什么相信花间派会效忠于她?” “这……” 马保贞哑口无言。 没错,很多时候,不是你让别人相信你,别人就会相信你,花间派有哪些地方值得女皇信任?有没有过去试图获取过女皇的信任? 没有! 互信的建立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萧业不管怎么说,是女皇的长孙,这些年来,看似行事张狂,但从未真正突破过女皇的底限。 来俊臣、刘光业等酷吏在女皇眼里,从来不算人,只是养的恶犬,自家的孙儿把自己养的狗给打死了,又有多严重? 说到底,是家里人的事情,碰到脾气暴躁的家长,训斥几句,打两个巴掌顶了天,难道还能让孙儿去给狗狗偿命? 再看素心宗,与女皇也有互信。 素心宗虽然觊觎龙气,但女皇是女主,再怎么吸也吸不到女人头上,而且素心宗有和女皇抱团取暖的需要,纵有些分歧,也纯属利益分配范畴,从来不具有根本性的威胁。 可花间派不同,仅仅是出身,就没法让女皇信任,朝廷里的一切,都传承自太宗,现在曾被打倒的太宗哥哥的手下回来了,要为你效力,你会信任他吗? 显然,根本不具备互信的基础。 更何况张易之还在女皇身边,杀了你的家人再留着你,这对于皇帝来说,是太常见的操作了。 “哎~~” 绿婆婆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我花间派命运如此多磔,此时不能抱有幻想,须全力应对,师兄,我建议全面监察素心宗,若是苏小小不在,必是随萧业去往庐陵,我们绝不能去,哪怕他在山南闹的天翻地覆,也要忍一时之气。 倘若苏小小还留在洛阳,我宗则集中所有元婴,予那萧业致命一击!” “不错!” 牛长根正色道:“萧业并非寻常金丹,要杀他,必须如苍鹰搏兔,使出全力,虽此子是朝廷命官,可人都死了,难道女皇还能拿我们几个元婴去给他抵命不成?绿师妹,监控素心宗一事交由你操办!” “是,师兄!” 绿婆婆肃容拱手。 …… 萧业接了旨,却是无语的很,又是观察使,细数起来,自己已经当过三次观察使了,分别是六诏观察使、并州观察使,再加上这一次的山南道观察使。 这是拿自己当抹布啊,擦一擦就扔了。 张玉也是无奈道:“夫君,既然陛下有旨,你就放心去吧,家里不会有事情的。” “嗯!” 萧业点头道:“你们也要加紧修炼,估计迎回了庐陵王,参与秘境试炼也不远了,最好是能突破到金丹后期。” 巧娘道:“阿兄不用担心的,你留了那么些丹药下来,我和嫂嫂对世界的感悟也逐步加深,在你回来之时,肯定能突破到金丹七转,不会拖你后退的。”萧业在不久前,终于突破了七转,甄至八转,虽只是一个小境界,实力约提升一成,但他根基牢固,本源浑厚,基数比别人大,同样是一成,论绝对总量,应是三到四成。 杜氏却是道:“业儿,你和玉儿成亲已经那么久了,从秘境回来,也该要个孩子了吧?” 张玉顿时羞红了脸,眸中却又泛起期待。 “呃?” 萧业一怔。 讲真,他是现代人,深知养儿育女的艰辛,哪怕穿越过来,仍沿有现代思维的惯性,对于传宗接待没有迫切的需要,而且作为修士,寿命悠长,再以九州现在的环境,建立修真家族根本没可能,所以从未考虑过诞下后代。 可是看着张玉的娇羞与杜氏的期待眼神,长篇大论终究说不出口,只得干笑道:“修士生孩子全凭机缘,婶婶放心,机缘来了绝不会错过。” 正文 第六一四章 武承嗣薨 杜氏明显看出来萧业在敷衍,没好气道:“我知道修士寿元悠长,生儿育女的极少,但你还在世俗中,又自立一房,总要有后代,不然岂不是徒若人生笑?” “婶婶说的是!” 萧业从谏如流,认真的点头道:“秘境事了,我会和娘子安心生孩子,现在……我去卫里一趟,为出行做些准备……” 说着,逃一般的离去。 “扑哧!” 巧娘掩嘴一笑。 张玉则是眸中满是挣扎之色,生孩子对女修的伤害极大,没个数年乃至十来年,根本缓不过来,而大劫只剩下八到十年,她既不想拖萧业后腿,又很想为萧业生儿育女,两难啊! “哎~~” 杜氏摇了摇头,摊上这么一个没有责任心的侄子,恐怕抱侄孙的希望渺茫了。 …… 三日后,清晨! 萧业带着梅花内卫在洛阳南门等待,随行有林敏之、林敏漪、郭婷婷、心如心意、王杰、吴珍珍等十来人。 这部分人有个共同特点,都是受了他才气的。 换句话说,萧业已经对他们作出了第一轮投资,虽然天使轮投资数额不大,可他也不是那种鼎鼎有名的大资本,扣扣搜搜攒点家底作投资容易么? 所以每一分投资,都要精打细算,落到实处。 其他人可以放任不理,公事公办,可这些人,必须要管起来,以免投成了悟空小鸣,落个血本无归的下场。 天色还未完全放亮,但城门已经进进出出,各式车辆络绎不绝,萧业突然回头道:“今次去绝情谷,对你们研究情花或有些用处。” 林敏之苦笑道:“但愿托卫领的吉言,只是……实不相瞒,虽研究了许久,至今尚未有任何头绪,实是有负卫领的重托啊!” 萧业摆摆手道:“情花是黄帝从仙界带下来的,有那么好搞,黄帝早搞出来了,慢慢来,不要着急,此间事了,我抽个空,与你们一同闭关一段时日。” 林敏之眼神微亮,隐晦的看了眼妹妹。 林敏漪也是俏面微红,闪出一抹不自然之色。 其实萧业从哪方面讲,配她都绰绰有余,古人也不讲究什么婚前恋爱,感情都是从婚后的柴米油盐中培养出来的,唯一的遗憾,是没法做萧业的正妻,不过林家的现状是破落到只剩下兄妹俩了,没什么好矜持的。 可是自打做了决定以来,并没什么和萧业接触的机会,如能与萧业共同研究,自然是极好的机会。 “素心宗来了!” 突然郭婷婷死死盯着一个方面,她看到了嬉莲儿! ‘糟糕!’ 萧业暗道不好! 果然,嬉莲儿看到郭婷婷,神情微愕,眸中绽现出一丝悔意。 素心宗来的人不算多,由嬉阿妃与姒昭君带队,另有四名元婴,均是后期修为,还有姒彩儿与姒彩儿。 “见过诸位前辈!” 萧业上前,拱手施礼,但随即,神情一怔,他感觉嬉阿妃不大对劲,完全是来自于心灵层面的感觉,告诉他这个女人非常危险。 “萧郎修为日渐精进,倒是可喜可贺!” 嬉阿妃摆了摆手。 萧业突然明白了,眼前的‘嬉阿妃’,是由苏小小妆扮,真正的嬉阿妃想必仍在洛阳坐镇,苏月儿没出来,肯定是以才气幻化为苏小小,欺骗花间派。 萧业不由看了眼手腕上的一串珠串,其中有一颗,是以元婴修士的头骨炼制,滴入他的精血,作为紫姑的暂居之所。 “嬉姑娘,好久不见啦!” 郭婷婷走了过去,直视嬉莲儿道。 “是……是啊,郭姑娘你还好吧?” 嬉莲儿极度尴尬,向萧业投来求救的目光。 萧业哪有什么办法,把脑袋别了过去,和林敏之尬聊。 素心宗诸人也是暗暗摇头,佯作不理,好在没多久,李元芳带着五百千牛卫来了。 虽然萧业很少和李元芳见面,却时常托人捎些丹药过去,如今李元芳的修为已是三劫,浑身澎湃着强横的真元,这才是真正的武修! 二人寒喧少许,便三队合一,往南行去。 花间派! “师兄,打听清楚了,苏小小仍留在洛阳,随萧业去往山南道的,有嬉阿妃与姒昭君,四名元婴后期,以及嬉莲儿与姒彩儿。” 绿婆婆拱手道。 “可有看错?” 牛长根嘴角微搐,连声追问,在他的预想中,苏小小没有理由不跟着萧业啊,怎么可能会是嬉阿妃与姒昭君? “这……” 绿婆婆略一迟疑,便道:“理应不会错,苏小小早起送苏月儿出门,叮嘱了几句,便回了院落,不象是刻意为之,或许素心宗也考虑到了如苏小小去山南……我宗的应对。” “不错!” 马保贞点头道:“素心宗出了两个元婴巅峰,四个元婴后期,再有萧业已是精神力元婴,战斗力应已至元婴中期,合计七个元婴,以为吃定了我们。” “哈~~” 羊虚之哈的一笑:“只要苏小小不在,元婴再多又有何妨,师兄,此时不能迟疑啊,若能以她素心宗六个元婴作为炉鼎,不仅我等皆可突破,师兄也阳神可期啊!” 绿婆婆伸出满是舌苔的灰白舌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狞笑道:“老身要萧业那小子,若能尽掠阳神,怕是能突破到元婴巅峰!” 牛长根留意到九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问道:“九娘,你想说什么?”九娘迟疑道:“萧业素来谨慎小心,连我宗都知道苍鹰搏兔,尚须全力之理,他又为何放着苏小小不用,难道真以为七个元婴就能为所欲为?所以还是谨慎些为好。” “到底是女流之辈,做事抠抠搜搜不利落!” 张昌宗哼道:“诸位师叔伯若是瞻前顾后,七个元婴足以将我宗根基毁去,届时我们都成了无根浮萍,这份责任你可担待得起?” 九娘寒着脸道:“我只是提醒一下,并无他意!” “好了,九娘也是为宗门着想,这样罢,横竖那小子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就再留三日,三日后没有大的变化,咱们四人立刻去庐陵,洛阳的事,就由九娘与昌宗担待起来。” 牛长根挥了挥手。 “是!” 九娘与张昌宗拱手施礼。 三日后,虽未再探得苏小小的行踪,但苏小小进进出出,令花间派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深夜,牛长根、马保贞、羊虚子与绿婆婆悄无声息的离了洛阳。 魏王府! 仅仅几天工夫,武承嗣已经病的不成人形了,一方面是承受了重大打击,心志受挫,另一方面是心灵破防,被蔡先生趁虚而入,动了些手脚。 深夜时分,武承嗣悠悠醒转,昏暗的油灯于床头闪烁,满屋都是刺鼻的药味,身上盖着三层厚被,仍是彻骨的寒冷。 “你先出去,孤一个人呆一呆!” 武承嗣看见床头的婢女,鬼使神差的挥了挥手。 “王爷,您……” 婢女迟疑道。 “出去!” 武承嗣怒道。 “诺!” 婢女不敢多留,转身离去。 “诶?” 武承嗣有些奇怪,自己为何要把婢女赶走? 正纳闷的时候,突然一股阴冷的气息袭来,再强撑着虚弱定晴一看,蔡先生飘飘荡荡,出现在屋里。 “你……你是鬼?” 武承嗣吓了一跳。 眼前的蔡先生,面色青白,眼圈灰黑,还飘在空中! “呵呵呵呵~~” 蔡先生阴恻恻笑道:“王爷大限已至,蔡某特来送王爷一程。” “孤不想死啊,先生救我!” 武承嗣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哀求道。 “晚啦!” 蔡先生摇了摇头:“王爷享了这么些年的荣华富贵,也该知足啦,再要再贪恋红尘,去罢,去罢。” 随着蔡先生的呢喃细语,武承嗣就觉昏昏欲睡,四肢酸软的厉害,眼皮也渐渐阖上,或许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居然猛的睁大了眼睛。 “王爷,这是何苦呢!” 蔡先生叹了口气,一指点上武承嗣心头,数滴精血浮现在指尖,晶莹剔透,散发出阵阵血香。 武承嗣则是浑身一震,气息全无。 “啊~~” 蔡先生低哈了声,面孔现出迷醉之色,一把纳入口中,就见浑身雾气翻滚,消化着精气,气息渐渐强盛。 正文 第六一五章 守卫必死的理由 武承嗣虽然是普通人,却是魏王,武周的亲王,精血中蕴含有王朝气运,对于血影煞丹来说,是最美味的食物。 血影煞丹虽以吸血为生,但是极为挑食,不是什么血都吸,要吸就**血,只有修士、皇帝、王候与大臣的精血才入了得他的眼。 “想走?” 蔡先生突然眼神一冷,一把抄住一条赤蛟。 那赤蛟在他手中扭动挣扎,发出声声悲鸣,却是挣脱不得。 蔡先生冷冷一笑,咧开血盆大口,正要赤蛟吞下,只是心念一动,到底武承嗣有蛟气,全吞了也不好,于是双手一拽,将赤蛟活生生拽成两段,将大段吞入口中,小段则化为一条迷你小蛟,气息虚弱。 “去罢,蔡某留你一条生路!” 蔡先生松开了手。 小蛟立刻游走,去往皇宫,与龙气结合。 蔡先生又朝武承嗣脑门一掏,活生生拽出一簇官气! 武承嗣是太子太保,从一品的高官,虽然只是虚衔,打个折,实打实的官气也有三品,立刻往脑门一贴,现自身的才气融合。 史进是正经进士出身,才气已经不低了,本身也当过将军,用秘法把官气截留下来,再加上武承嗣的官气,才气顿时冲破了八品,臻至九品初阶。 “王爷,蔡某得了你的恩惠,他日若有缘,自会于冥府照拂于你,告辞!” 蔡先生向武承嗣的尸体深施一礼,身形渐渐消散。 次日,武承嗣的死讯传了下来,谁都没怀疑死因,毕竟武承嗣前几日已经出现了死亡的迹象,都以为是被气死的。 女皇得知消息,一声叹息,下旨追赠太尉、并州牧,谥宣,由其子武延基袭魏王爵。 朝臣则是暗暗叫好,那些冤死者的亲属虽不敢大张旗鼓,弹冠相庆,却也是在家里大摆酒宴,招朋呼友,大吃大喝,以示庆贺。 不觉中,半个月过去,武承嗣陪葬顺陵,也即女皇母亲的陵墓,由武三思亲手写了墓志铭,颇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 山南道大体涵盖荆湘二州,庐陵位于东部,沿赣水筑城,这日清晨,城外的小山谷里,升起了渺渺炊烟。 韦妃身着荆裙,蹲在地上扇着火,土坑上的锅里,咕噜噜翻滚着白米,长子李重茂、次子李重福,还有李仙惠,李裹儿等一群儿女饥肠碌碌的围一边看着。 反倒是李显,靠着屋里的躺椅,微眯着眼睛,长时间缺乏大的运动量,饿又饿不着,让他的吨位渐渐增加。 虽然花间派支持李显,却不敢太过,只是保着李显不死,生活上没给予任何帮助,主要是担心引起女皇的注意,适得其反,日常煮饭劳作,还是要靠李显一家自行解决。 突然,谷外传来了隐约的马蹄声,一旅守卫立刻执起刀枪弓箭,陡然紧张的气氛也让谷里安静下来。 甚至李显刷的从椅上坐起,肥大的身躯不停的颤抖。 这几年来,他时常做噩梦,梦见京城来人,手捧白绫和鸩酒,将他赐死! 时间拖的越久,被赐死的可能性就越大,尤其是时常会传来武承嗣或武三思如何受宠的消息,更是让他每每从睡梦中惊醒。 韦妃等人也齐刷刷的向谷口看去。 “什么人?速速止步!” 有军卒厉喝。 “有旨意,迎庐陵王回京!”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朝廷?” 人人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李仙蕙便是小声道:“娘,不是来赐死父王的吧?” “少乱说!” 韦妃低喝了句,眸光惊疑不定的望向谷口。 是的,为何不是花间派前来迎接? 一阵噪杂过后,数十人走了进来,有带着帷巾的女子,有一看就是江湖人装扮的男男女女,只有领头两人,身着朝廷文武官服。 萧业锐目一扫,找到了坐躺椅上的李显,是个地道的中年男人,披着陈旧的灰袍子,须发斑白,身上没有半丝做过皇帝的锋芒锐气,有的只是惊恐与小心。 难怪能被韦妃拿捏的死死的。 萧业暗暗摇头,又瞥了眼韦妃。 容貌与韦九娘较为相似,却是少了那股骚气,年龄也大了些,或许是生过孩子又在外吃苦的原因,面容满是风霜,手掌长满了老茧,皮肤粗糙,与农家妇女没有太大的区别。 果然,美人都是养出来的啊! 一个美女,哪怕底子再好,如果不注意保养,没几年就完蛋,十指不沾阳春水,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再看那一群小堂弟堂妹,个个瘦骨嶙峋。 萧业与李元芳双双交换了个眼神,便施礼道:“臣右肃政台御史中丞,暨山南道观察使萧业(臣千年备身,兵部职方司员外郎李元芳),奉陛下旨意,接庐陵王回京。” “娘,娘,我们真的能回去啦!” 一群小孩子欢呼起来。 韦妃也是喜极而泣,从这架式来看,是不可能赐死了,兴许真要翻身了。 李显蹒跚着脚步走来,一把握住萧业的手,不敢置信的问道:“母皇真的召孤回京?” “陛下确是召王爷回京!” 萧业笑着点了点头。 “母皇身体如何?神都如何?” 李显急问道。 萧业道:“陛下一切安好,朝廷也好,王爷尽可放宽心。” “先请王爷王妃及诸世子郡主用膳更衣!” 李元芳也道。 身后有太监婢女上前,奉上精美的早餐,吃过之后,又给李显披上蟒袍,韦妃披上了亲蚕服,萧业的堂弟堂妹们,也各自更换了装束。 “王爷王妃请,车马已在外面,先往吉州暂歇数日,待得气色恢复了,再返京城。” 萧业又道。 “有劳卿了。” 李显忙不迭点头。 韦妃很想询问花间派之事,她要搞清楚,是否花间派捞出了自己全家,可这时不适合问,只得怀揣着心事,随众人向外走去。 “萧大人请在前面走,本将收了尾再赶过来!” 李元芳眼里闪出一抹寒芒。 “李将军记着留两个活口。” 萧业叮嘱了句。 显然,李元芳要大开杀戒了,守卫都将被屠戮,看似很残忍,但是从政治的角度来说,非常有必要。 首先,李显纵然被废,也是庐陵王,皇家自有例俸,再看李显一家子的惨相,守卫是否有克扣? 克扣亲王例俸,是死罪。 就算女皇从未关注过李显的待遇问题,如果李显没回来,倒也罢了,现在回来了,待遇就上升到政治的层次。 苛待儿女会受人指责,母慈子孝是永远的政治正确,这个锅不能女皇背,只能由守卫背。 其次,关押的这些年前,是否有欺凌? 只要回京后传出这方面的流言,李元芳作为迎接使者,不为亲王张目报仇,至少也是个失察之罪。 第三,李显夫妇被关押,是否曾口出悖言,被守卫们听到? 不管有没有,都要防范于未然,如果有哪个得了失心疯,去诬告李显心怀怨念,搁谁身上都是件麻烦事。 如果让萧业来处理此事,杀人灭口未必是最好的手段,但是换了李元芳来做,却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简而言之,以守卫必须死! “萧大人放心!” 李元芳也明白了萧业的意思,点了点头。 正文 第六一六章 老实人李显 谷外,停着一溜排车驾,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乌篷牛车,萧业带着丝歉意道:“出门在外,行藏简陋,还望王爷勿要怪罪。” 李显感慨的看着眼前一切,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相信,是真的能回京了,不禁唏嘘道:“卿有心了。” “王爷不必客气!” 萧业微微一笑,伸手去搀李显。 凭心而论,李显如果不做皇帝,算是个好人,只要认准了谁,对谁都是掏心掏肺,如韦玄贞,要把江山出让。 再如韦后,到处给他戴绿帽子,仍恪守诺言。 还有武三思,明显居心不良,李显仍付以信任。 与李旦相比,李显非常单纯。 李显跨上车辙,正要上车,突然身后传来砍杀声与惨叫声,顿时哎哟一声,腿一软,还亏得萧业扶着他,不然就要跌下来了。 “大王不用担心,这些狗奴才,杀的好!” 韦妃从另一边搀住李显,侧头看向萧业,眼里现出了赞许之色,萧业与李元芳两个名字,她记着了! 返京已成事实,韦妃就不得不考虑回到洛阳后面临的局面,丈夫是指望不上的,只能靠自己,她不会天真的认为,被召返回京,位置就稳了。 流放在外,一晃近十载,朝廷全无根基,当了太子又如何? 光杆太子还不如不当,要想真正的站住脚跟,朝中就必须有人。 花间派是江湖人物,对朝廷的影响并不大,说句非常现实的话,花间派相对于李显夫妻,区区打手耳,朝廷要员才更加重要。 而李元芳与萧业两人,一个是千牛备身,天子亲军,一是右肃政台御史中丞,虽品秩不高,权势却极重,值得拉拢。 在二人中,她更加看中萧业,毕竟萧业是文官,武将除非造反,不然在朝廷中的作用远远比不上文官。 车驾缓缓启行,嬉莲儿凑了上来,小声道:“人已经接到了,萧郎打算如何对付花间派?要不要搜集些贪赃枉法的证据?” “不必!” 萧业摇头道:“世上哪有不贪的地方官,我们若以行贿受贿,与官府勾结为由法办花间派,必致人人自危,所以反贪的切入点非常重要,而江湖豪强勾结官府这种事情,哪个地方都有,并不是很好的切入点。 更何况我们过来用了半个月,花间派可以及早布置,将证据清除,我敢肯定,吉州城里不会再有一个花间派的人,州衙上上下下,也必然守口如瓶,不可能向我们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 “萧郎说的倒也是呢,那该从何着手?” 嬉莲儿想想也是,问道。 萧业道:“我已经让李将军替我留下两个人,以凌虐亲王,心怀不轨为由,顺藤摸瓜,一路向上攀咬,我就不信攀咬不到花间派的头上,届时白纸黑字,有了罪证,我们直接去绝情谷,剿了他的老巢。” 嬉莲儿美眸一亮,轻捶了萧业一拳,没好气道:“为何棘手的事情到了萧郎这里,都会轻松的解决?” 萧业傲然道:“其实很简单,关键是方法的问题,任何事情,正如有阴必有阳,需要一剖为二来分析,老子曾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借这机会,萧业稍稍普及了下唯物辩证法。 其实唯物辩证法并不是舶来品,古代华夏的很多思想,都有唯物辩证法的影子,如老子的祸福之说,还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之类。 既便是理学,也可以用唯物辩证法来诠释。 辟如存天理,灭人欲,一存一灭之间,可视为事物的两面性。 无论是从来没有人将之系统性的整理,而萧业来自于现代,盖房子不用一层层的盖,可以先搭起个框架结构,往里面填充房间。 唯物辩证法就是框架,把古籍的相关记载填充进去。 苏小小与姒昭君,还有那四个元婴的眼里,渐渐现出了惊色! 唯物辩证法是最顶级的方法论,放之宇宙而皆准,而她们都是几百年的老妖精,敏锐的搏捉到了其中的精髓,辩证看待自己的修行,有利之处,必也有弊端,无非就是一个平衡和权衡的过程,这显然是一种顶尖的心法啊。 东郭子曾问庄子:所谓道,恶乎在? 庄子曰: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道无处不在。 突然苏小小浑身微震,一股明悟涌上心头,气息也随之起了些变化。 对于阳神来说,法力的增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悟,今日听萧业一席话,让她切切实实领会到了庄子论道的精义,天地规则在她眼里,有了进一步的显现,仿佛无处不是道。 “师姐!” 姒昭君等几个元婴均是低呼,隐现欣喜和羡慕之色。 “略有所得!” 苏小小笑着点了点头。 “恭喜前辈!” 萧业也拱手道贺。 苏小小看向萧业,眸光波动,想不到自己几百岁的老妖精,还要靠着毛头小子来感悟,心里那是感慨啊! 嬉莲儿看出了苏小小不好意思向萧业道谢,忙岔开道:“妾觉得庐陵王对萧郎颇为重视,回到洛阳之后,萧郎不妨在庐陵王身上下下功夫。” “嗯?” 众人眼神亮了起来。 是的,李显一看就是个老实人,这种人最容易拿捏,如果萧业能得到李显的信任,必然可以大展身手。 萧业也有些动心,如果自己全力辅佐李显,帮他调理身体,严密监控韦妃与李裹儿,不给她们害死李显的机会,那么,李旦上位的难度将无限增大,李隆基排队能等死,一旦等不及发动宫变,败了将万劫不复,既便成了,也对名声和气运有影响。 因为人皇本就是天道钦命,得了天命,却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反要靠宫变上台,等于是,康庄大道你不走,非从崎岖小径来,这种人怎么可能再得天道的青睐? 甚至萧业都怀疑,女皇让自己接回李显,或许正是存有阻击人皇登位的意思。 要想验证这一点很容易,只须自己回京后,与李显多加亲近,而女皇又没有过于明显的表现,分明就是默认。 不过自己的身份也是个大麻烦,李显早晚会知晓。 “这事……再说罢。” 萧业含糊其辞。 身后的砍杀声渐渐减弱,不片刻,李元芳带队归来,千牛卫的盔甲上,沾着斑斑血迹,另有两个灰头土脸的守卫,五花大绑,满面惊恐。 “多谢李将军了。” 萧业瞥了一眼,拱手称谢。 “举手之劳而己!” 李元芳淡淡一笑,把一个包褒递给了萧业,里面有搜到的证物和些许金银。 …… 正午过后,人马进了吉州城,萧业和李元芳拿圣旨,找到州刺史,令其给李显全家安排食宿,刺史可不敢怠慢,哪怕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李显要回京当太子了,那是热情无比,征用了一座乡绅富户的宅子,衣食仆役,无不周全。 那乡绅也深以为幸,带着全家,搬去了城外庄子。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到下午,终于安顿好了,李显劳累了一天,回房补觉。 “萧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韦妃待李显打起了呼噜,便出了屋,找到萧业。 “王妃客气了!” 萧业略一施礼。 韦妃把萧业带到花园一角,叹了口气道:“我们夫妻,无时不刻都在思念着母皇,今日终心愿得逞,萧大人能否告诉我,是谁向陛下进的言,回京后,以便于答谢。” “嗯?” 萧业眼神微缩。 很明显,韦妃的言下之意是打听花间派的行踪,与李显不同,韦妃的妹妹是韦九娘,与花间派的联系更深,如让她自己的真正目地是为清剿花间派而来,会有什么反应怕是不好说。 于是道:“迎庐陵王之事并非由某个人推动,实是大势所然……” 萧业把这段时间以来朝廷的情况捡能说的道出,渐渐地,韦妃现出了认可之色。 是的,女皇精明一世,如果不是自身有了想法,旁人谁敢给她进谏?并且还针对东宫,搞了场小范围的清洗。 这说明,也许回到洛阳后的局面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糟糕。 不过萧业并未透露有关任何花间派的消息,让韦妃以为,或许此人尚未达到这个层次。 正文 第六一七章 关黑屋 除了有关花间派,该得到的消息也得到了,韦妃并不愿与萧业过多相处,免得有瓜田李下之嫌,正待离去之时,却鬼使神差的问道:“卿可识得韦九娘?”萧业暗暗叫苦,如果仅仅是问见没见过,很好回答,以韦九娘从事的职业,见过很正常,可识得不同,与见过是两个概念,他又不能说不识得,不然很容易被揭穿,只得硬着头皮道:“识得。” “哦?” 韦妃眸光亮了起来。 对于韦九娘,韦妃是清楚的,不可能堂而皇之的露面,只从事情报搜集,所以才特意问是否识得,联系到萧业刻意不提花间派来看,明显有所隐瞒啊。 而且萧业身边的人,形形色色,男女都有,一看就是江湖人物,这也是个疑点。 ‘哼!’ 韦妃暗哼了声,如萧业这种人,不能跟他虚头巴脑,再说女皇让他来接庐陵王,他还看不出明主是谁么,随即直接问道:“花间派为何没有人来?” 刚刚电光火石间,结合前世史书对韦妃的记载,这就是个刚愎自用,狂妄自大的女人,萧业已经猜到了韦妃会问,倒也不急不忙。 于道:“王妃是个明白人,自该知道花间派不出现的原因。” “本宫要你说!” 韦妃面色一寒。 这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萧业以前只在书中看过韦妃的蠢,现在总算见识到了,心想我给你留余地,你却要撕破脸,既然如此,撕了便是。 “花间派阴结藩王,居心叵测,臣请王妃断了与花间派的来往,免得于王爷不利!” 萧业沉声道。 韦妃浑身剧颤,面色刹那间苍白! 还有什么能比萧业说的更明白? 这分明是给花间派定了性,以萧业的身份,不可能给花间派定性,只有女皇才能定性,定了性之后,就要剿杀! 难怪萧业带着些奇奇怪怪的江湖人物,原来是冲着灭绝花间派来的! 韦妃虽然蠢,却并非低能,低能的人也不会有当女皇的野心,她瞬间明白了女皇的用意,正是效法北魏立其子,杀其母的故事,断去庐陵王的背后势力。 母后……果然是母后! “时值深秋,王妃快点回屋罢,臣告退了!”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娘,天冷了,进屋吧!” 年仅九岁的李裹儿从角落走出,牵起韦妃的手。 “是挺冷的!” 韦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秋风萧瑟,直往单薄的衣衫里钻,但更冷的,还是她的心灵。 女皇这一手,明显是警告! …… “王妃找你什么事?” 回到前院,姒彩儿与嬉莲儿迎了出来。 萧业摇摇头道:“王妃非得打听花间派之事,我只得将实情告之,怕是王妃该消停了一阵子了。” “哎~~” 姒彩儿叹了口气:“萧郎明明是为她着想,她却要摆起架子,打破沙锅问到底,只怕还要埋怨萧郎呢,有她给庐陵王吹枕头风,只怕交好庐陵王又要生变数了。” 萧业无奈道:“蠢人总是自以为是,再说庐陵王虽然老实,但他的妻子诸女都不是省油灯,这些事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先把花间派灭了才是正理,那两个人呢?” “关押在柴房!” 林敏之从旁道。 “走!” 萧业挥了挥手。 姒彩儿与嬉莲儿相视一眼,与梅花内卫,跟在了萧业后面。 柴房的角落里,两名军卒浑身浴血,背对背,绑缚在柱子上。 “松绑!” 萧业转头道。 王杰上前,松开了绑,二人立刻瘫倒下来,但目光,满是不屈与怨恨。 萧业森冷的目光注视了一阵子,问道:“看你们这样子,是想死了是吧?” “呸!” 其中一人吐出口血沫子,呸道:“我等近十年来如一日,护卫庐陵王的安全,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被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大肆屠杀,还有没有天理啊!” 另一人也叫嚣道:“来啊,有种杀了爷,咱们弟兄几个去冥府会面!” “呵,还有理了是不?拿过来!” 萧业呵的一笑。 心如心意把布包打开,包里是一些流水帐,还有数千两银票,百来两黄金。 二人面色微变。 萧业厉声道:“地方厢兵,月俸顶天二两银子,一旅仅百人,而你们并不满员,仅二十来人,钱财从哪里来的?” 两个人豁出去了,咬紧牙关。 王杰嚷嚷道:“卫领,和他们费什么话,交给我吧,给他们好好松松骨!” “不到万不得己,还是不要动刑!” 萧业摆了摆手,问道:“钱是谁给的?那些人的身份,为何给钱?本官的问题很简单,顽抗到底究竟值不值? 你们再好好想一想是要死还是要活,本官过几日再来,来人,将他俩分关开来关押,屋里不许见光,门窗全部钉死,每日深夜送一餐!” “是!” 王杰应了下来,却又挠了挠后脑壳,不理解萧业的安排。 萧业不作解释,转身而去。 嬉莲儿与姒彩儿面面相觑,都指望看一出精彩的审案大戏呢,就这样没了? 心如心意也跟了出来,双双道:“公子,这就什么审案啊,哪有关着不理不问的?还深夜送餐,恐怕台狱都都不会这样吧。” “修为怎样了?何时能到金丹,要不要这几日我替你俩制订个修行计划?” 萧业转回头,幽幽道。 “这……” 二女顿时哑口无言。 “哼!公子就知道欺负奴婢们!” 二女又跺了跺脚,撒腿跑开。 不觉中,三日过去了。 这三日里,地方官员,乡绅富户前来拜访,络绎不绝,毕竟李显翻身已是不争的事实,不趁着人在地头上结交,还待何时? 李显的气色渐渐变好,韦妃也收礼收到手软! 萧业则是随意来到一间黑屋子前,唤道:“把门打开。” “噢!” 王杰手指一抠,就把钉死的木条撕下,再把门打了开来,散散气味。 果然,一股骚臭的味道一涌而出。 其实萧业可以内呼吸,再臭都熏不到他,可这是人家王杰的一番心意。 当别人伺候你的时候,你如果不近人情,也是会招来怨恨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独立自主的人格。 这不是萧业在骂人,培养独立的人格,是很艰难的过程,不仅要拥有一双慧眼,还要拥有剔透的心灵,排除各式各样的干扰。 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不具有独立人格,典型表现如轻易被煽动起情绪,人云亦云,在网络上做暴民等等诸如此类。 萧业对王杰也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人家愿意服侍你,坦然受之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片刻,臭味渐渐散去,萧业带着王杰进了屋子,仅仅三天时间,那人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面色苍白,两眼血红,又仿佛被关傻了似的,缓缓转动头颅,看着萧业,眼神空洞,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是谁。 王杰吓了一跳,问道:“卫领,才仅仅三天,怎么会成这个样?” 萧业淡淡道:“世间最残忍的折磨,不是折磨你的身体,而是折磨你的精神,三天通常是一个人能承受的极限,过了,会发疯,自残,甚至莫名其妙的死亡。” 正文 第六一八章 风云突变 王杰似懂非懂,目光迷惘。 萧业暗暗摇头,现代审讯不提倡刑讯逼供被视为文明的进步,事实上并非如此。 一方面犯人受刑有时候会乱说,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增加了侦破的成本。 二来人体有应激保护机制,疼过了头,反而不疼了。 第三,不排除有性格强悍之辈,你对他用刑越狠,他就越恨,越能忍,指不定出去了报复你全家。 由于刑讯逼供的弊端太多,又不符合日益觉醒的人权意识,因此渐渐开发出了精神折磨方法,从精神上,意志上摧毁你,现代审讯都是围绕着精神折磨来做。 关小黑屋,就是最典型的精神折磨。 “打盆水来,让他清醒清醒!” 萧业唤道。 “是!” 王杰出屋,提了桶水进来,兜头浇上。 “哗啦~~” 那人被浇的通彻,但也确实清醒了。 萧业道:“本官刚从你的同伙处过来,现在想听听你能说些什么,你若拒绝回答,或者编假话蒙骗本官,可以关你一辈子,事后还要追究你的亲族,把这些年花费的赃银连本带利吐出来,如果还不上钱,只有卖身给朝廷为奴,女的发配到教坊司,男的送去营州戊边,给你半盏茶时间,机会只有一次,望你好好考虑。” “我说,我说,大人您想问什么,我都交待!” 萧业话音刚落,那人就大叫起来。 是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世上竟有如此可怕的刑罚,本以为不就是关几天么,每天只吃一顿,自己连死都不怕,还怕饿怕关? 简直是笑话! 可是真被关了小黑屋,才体会到是怎样的滋味。 两眼不能视物,永远处在黑暗中,内心的恐慌被勾引出来,并逐渐放大,开始有了幻觉,隐约听到莫名的的惨叫,林林总总,无不折磨着他的精神。 更要命的是,送饭是在夜间送,开了小窗,也没有光线透进来,三天三夜,始终处于黑暗中,不仅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丧失了对空间的感知。 人本是一种生活在时空里的生命,没有时间和空间,仿佛地面都变成了空的,随便一脚踩出去都有可能堕入万丈深渊。 精神上的折磨让他内心越发的狂躁,比酷刑加身更难忍受。 “那好,我现在问你……” 萧业开始询问。 那人极为配合,按着萧业的引导,坐实了花间派阴结亲王,图谋不轨的罪名。 王杰临时客串文书,一边写着,一边钦佩不己,连呼想不到,不过他始终弄不明白个中的原理。 …… 洛阳! 苏月儿以才气摸拟的苏小小端坐于堂屋,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却是陡然间,一股毛骨耸然的感觉传遍全身,不禁猛睁开眼睛! 以才气独有的视角,就见院外,悬浮着一轮火热的太阳,才气分身差点消融! “不好!” 苏月儿心里一惊,这分明是阳神,阳神突然出现在这里,明摆着看破了自己的伪装。 咬了咬牙,苏月儿起身出门,正见街对面,站着道门的云中子! 云中子双目低垂,似是未能感觉到苏月儿,但苏月儿却清晰的感应到了一丝威胁之意。 ‘该死!’ 苏月儿心里拨凉,云中子突兀出现,让她有了种很不好的预感,忙回院里,找到嬉阿妃。 “师叔,出事了,云中子站在外面。” “什么?” 嬉阿妃一惊,放开灵觉一扫。 果然,云中子堵在门口。 苏月儿道:“弟子怀疑道门理应知晓了我宗的计划,或会有阳神赶去,看住师尊,而绝情谷乃花间派老巢,无数年来的经营,非同小可,缺了阳神,怕是仅凭元婴,不仅难以攻下,或还会有不测之险。” “嗯,我立刻给师姐传讯!” 嬉阿妃面色凝重,取出张玉符,草草刻了几个字,往空中一抛。 玉符化为一只白鹤,振翅欲飞,却是一股浩力从天而落,准准击中白鹤,白鹤一声悲鸣,化为齑粉,碎了一地。 “无量天尊!” 云中子声音传来:“尔等老实呆在院里,自是相安无事,否则莫怪贫道以大欺小!” “这……” 苏月儿与嬉阿妃均有怒容浮现,可随即,就如泄了气般,现出悲色。 别看云中子只是初入阳神,但碾杀元婴,已经足够,既便集中素心宗所有的元婴,或许能将云中子重创,但素心宗至少要陨落一半。 而且元婴杀阳神,几乎没有可能,云中子休养一段时间,即可恢复如初,素心宗死的元婴,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苏月儿恨恨道:“道门必是冲着李显去的,佛门理应不会坐视。” “哎~~” 嬉阿妃叹了口气:“谁能说的准呢。” 不片刻,云中子堵门的消息已经传遍,留驻洛阳的元婴全部集中过来,均是一筹莫展,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佛门了。 佛门支持李显,不会让道门肆意妄为。 “阿弥陀佛~~” 不片刻,一声佛号喧起,洪厄踏步而来。 素心宗上上下下均是精神一振! “道友过份了罢?” 洪厄不悦道。 云中子微微一笑:“法师何必强行插手素心宗与花间派之事,两宗的夙愿,应由他们自行解决。” “道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洪厄毫不客气道。 云中子轻描淡写道:“大阁领之仇,梅花内卫怕是记着紧呐。” 洪厄微凛。 云中子的意图表达的非常清晰,借花间派除去萧业,既了却你洪厄的心腹大患,又为人皇上位铲除了障碍,何乐而不为? 其实洪厄清楚,道门的真正目的是借花间派之手除去李显,对于萧业,只是搂草打兔子,打着了最好,打不着也无伤大雅,毕竟萧业并没有侵犯到道门的核心利益。 而对于他,却是两难。 毕竟佛门寄厚望于李显,如果他默许了云中子的提议,不说背叛佛门,也是因私废公,可是他忌惮萧业啊,自己修了几百年,才到阳神,萧业修行仅仅十年,已能强杀元婴,他很怀疑一旦萧业修成阳神,会第一时间找自己报仇。 ‘罢了罢了,没了李显,还有净光天女,那小子才是大麻烦,绝不能任由成长下去!’ 洪厄眼里杀机一闪,却仍是问道:“倘若误伤了庐陵王,又该如何?” 云中子和声道:“花间派并非不知知轻重之辈,若是有万一,道门必会给予补偿。”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意义只在于给你洪厄一个面子,说两句好话,不过洪厄也只需要一个表态,双方都有台阶可下。 “阿弥陀佛~~” 洪厄喧了声佛号,飘然而去。 云中子与洪厄的对话布置了结界,素心宗听不到,却是看见洪厄走了,只留云中子下来。 “佛门该不会连李显都出卖了吧?” “洪厄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莫不是云中子给他许了好处?” “哎呀,师姐怎么办啊!” 能修到元婴的,没有蠢人,顿时,屋里炸开了锅,一众元婴议论纷纷。 “诸位师妹,莫要再说了!” 嬉阿妃满脸苦涩,双手压了压,便道:“千万不能给云中子找到对付我们的机会,只要他稍有松懈,未必就不能向师姐示警,我们自己千万不能乱!” 苏月儿也是满面焦急,可是实力碾压一切,有阳神堵门,强行往外冲是以卵击石,还很容易被云中子拿到把柄,只能寄期望于萧业的至诚之道,能预感危机来临。 …… 吉州! 口供很快录完,让那人画了押,萧业与王杰签名盖印,就把人交给了千牛卫。 落千牛卫手上,必然是死,但萧业也没有答应放他一条生路,最多不追究赃款。 接着,又去往下一处,以同样的手段,弄了份口供。 萧业把两位口供拿去给苏小小过目,仅此,即可断定花间派阴结亲王,心怀不轨。 “花间派的罪证有了,我们赶紧去绝情谷吧。” 嬉莲儿催促道。 “嗯!” 萧业刚刚点头,却是陡然间,心里涌出一股极大的不安,至诚之道狂发警讯,不禁动作一僵。 “萧郎?” 姒彩儿伸手在萧业眼前晃了晃。 “等等,好象有些不对劲,诸位前辈,难道不觉得过于顺利了么?” 萧业摆了摆手。 正文 第六一九章 磨洋工 一名元婴略带不满道:“萧郎太谨慎了吧,今次计划天衣无缝,他花间派就算把绝情谷经营成天罗地网,但我们这里有师姐,阳神和元婴的差距便如天与地的差别,花间派最强不过牛长根,又有何担心之处?” 萧业不说话,紧紧拧着剑眉。 又有元婴要开口,苏小小摇了摇头,示意让萧业静一静。 她可不会对萧业有任何轻视,很多时候,武力的优势未必能保证十成胜算,突发情况与意外因素都能影响胜败,她宁可等一等,看萧业有什么说法。 “难道萧郎怀疑消息早已泄露了出去?” 嬉莲儿底气不是太足的问道。 诶? 这话如一道闪电划破脑际,迷雾中绽出一点灵光,萧业及时抓住,以唯物辩证法,分析李显回京一事。 谁受益? 谁受损? 显而易见,道门受损! 萧业豁然开朗,拱手道:“诸位前辈,庐陵王回了京,对武隆基极其不利,纵然道门有各种应对计划,也是失了天时,李显只须活的够长,位置坐的够稳,就是最大的大义,在这样的局面下,武隆基想上位必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晚辈能想明白,为何道门诸多大能想不明白?在事情刚刚开始的时候阻止,才是省力之法,因此道门的平静,明显不合常理。” 这么一说,众女也觉得有问题。 是的,太顺利了。 佛门不干涉可以理解,佛门早已投注李显,道门为何全无动静?难道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不符合道门的作风。 尤其是上清宫,在李隆基身上投了重注,更不可能坐视! 一名元婴喃喃道:“我若是道门,只须杀死庐陵王,即可一劳永逸。” 边上的元婴问道:“庐陵王乃龙种,杀之必有反噬,这不仅仅反噬到个人,整个门派都会受到波及,道门不可能如此不智。” 萧业淡淡道:“若是假花间派之手呢?诸位前辈莫要忘了,小小前辈虽以李代桃僵之策脱身而出,却未必能瞒得过道门大能。 我们假设道门已经知晓,必会告之花间派,以花间派现今的处境,就算庐陵王平平安安回京,女皇也必欲铲除而后快,因此花间派很有可能铤而走险。” 嬉莲儿不解道:“照萧郎的说法,花间派这么些年来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或许他们也可以与女皇周旋啊!” “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与女皇周旋,花间派已是山穷水尽,道门投注武隆基,女皇奈何不得道门,难道还对付不了对李显心怀不轨的花间派?” 萧业摇了摇头,拱手道:“诸位前辈,请恕我不敬,花间派功法克制贵宗,如道门派出阳神,牵制小小前辈,他的元婴倾巢而出,围攻我们,或许牛长根能获得突破阳神的机缘。 若再顺手将庐陵王杀死,我们既便回了洛阳,女皇也要治我们的罪,此乃一举两得,纵然有天道反噬,也可暂解燃眉之急,故我敢肯定,花间派必在绝情谷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往里面跳。” “这……” 众人面面相觑,均觉毛骨耸然。 因功法上的克制,素心宗是花间派的天然炉鼎,花间派的元婴如能掠得素心宗元婴作为炉鼎,对修行的好处极大,指不定牛长根真能成就阳神。 至于萧业说的第二点,也好理解,花间派杀死李显的前提是己方全面溃败,他可以从容抹去痕迹,嫁祸素心宗。 女皇虽未必信,可是你去接的人,人在你手上死了,你说要不要治你的罪? “这只是猜测,未必如此糟糕吧?” 一名元婴底气不是太足的嘀咕道。 苏小小肃容道:“未谋胜,先算败,这一战的胜负已不由双方的修为法宝决定,而在于盘外的较量,看不见的敌人更加凶险,花间派固然已身处绝境,我宗又何尝不是生死存亡之战?一着差,步步错,诸位师妹不可大意。” “是!” 众女凛然。 苏小小又看向萧业道:“此战便由萧郎全权决断,包括我,皆听你号令。” “前辈,有事情商量着便是,晚辈何德何能,哪里敢担此大梁。” 萧业忙推辞。 苏小小摆摆手道:“我宗皆为女流,遇上大事难免会有欠缺,萧郎不必妄自菲薄,除了你,没人更合适。” “嗯!” 嬉莲儿与姒彩儿也投来期待的目光。 “也罢!” 萧业也不是个矫情的人,点头道:“晚辈认为,我们原先的计划必须放弃,绝情谷不能去了,也不必急于返京,能拖则拖,拖到明年最好。” “为何?” 姒彩儿不解道。 萧业道:“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于花间派,在绝情谷布下天罗地网便是一鼓作气,但是我们不上门,花间派受道门压力,又不能放李显活着回京,只能放弃绝情谷的布置,追来围杀,结果失了地利,是再而衰。 如果我们赖在吉州不走,谅他也没胆子攻入城中,只能被动的等我们出城,在等待中,心态会渐渐焦躁失衡。 而庐陵王到底是皇家亲王,又是太子人选,欲杀之,必从速,拖久必变,越急越会行差踏错,是为三而竭,简而言之,他打他的,我们打我们的,不要跟着他的节奏走,被他带入沟里。” “此言甚是!” 苏小小美眸一亮,赞叹道。 其余元婴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纷纷点头,暗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原本紧绷的心弦,也放松了些。 “师姐,要不要再调些师妹过来?” 有元婴提议。 “哎~~” 苏小小叹了口气道:“如我所料不差,道门必然会阻挠师妹们离京增援,此战只能靠我们。” 萧业道:“其实诸位前辈不必悲观,花间派的一应布置,只能在绝情谷,缺了绝情谷那特殊的环境,十成手段未必能发挥出五成,就算小小前辈被道门阳神牵制,但他花间派气势已衰,主动权始终握在我们手上,恰好借这机会,大家都调整好自身状态,力争于明年开春,一战铲除花间派!” 在场的元婴都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萧业修为不高,却成了主心骨,或许真如师姐所说,女人在关键时候,还是要依靠男人,尤其是强有力的男人? 接下来,大队人马在吉州驻扎下来,萧业利用这段时间,悉心指点各人修行,李元芳也不急于回京,毕竟在京城,他需要避嫌,而在吉州,就没这顾忌了,可以向萧业请教国术。 不得不说,李元芳确实是天生的武夫,在萧业的点拨下,对拳法的理解突飞猛进,战斗力倍增。 而千牛卫们,则三五成群,入山打猎,每每满载而归。 要知道,洛阳一带已经充分开发,基本上没有野兽了,可吉州不同,很多地方都是深山老林,人迹罕至,山里虎豹豺狼扎堆。 男人天生就爱打猎,这可是乐不思蜀。 不觉中,十日过去。 萧业虽然稳稳当当,韦妃却是等不及了,这日又找到萧业,不悦道:“萧大人,大王的气色已经恢复了,你还打算在吉州呆多久?” 正文 第六二零章 倾巢出动 萧业理解韦妃归心似箭的心情,就象买彩票中了头奖,没兑奖之前,心里总是不踏实,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都会涌出,只有钱拿到手,才真正安心。 韦妃也是如此,回到了洛阳,才能让她真正放心。 可是萧业不想走啊,和这女人打交道也是个头疼事,正暗暗盘算该如何拖延的时候,却是无意中一抬头,发现天空铅云密布,丝丝冷风直往领口穿。 ‘天助我也!’ 萧业暗道了声好,便道:“请王妃抬头看天,恐怕很快就要下雨了,冬雨冷湿,还是再留几日为好。” 韦妃抬头看去,颇为无奈道:“已经耽搁不少时日了,陛下想必也心焦,萧大人多费点心吧。” “臣会注意的,臣先告退了!”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不片刻,天空飘起了小雨,到了夜间,狂风越来越大,雨水凝结起来,成了冻雨,萧业大喜。 如果只是下雪,江南的雪一般不会留太久,没几天就化了,最多道路泥泞些,对乘车的李显一家没有太大的影响。 可是冻雨不同,地面结了冰,人马车驾都没法行走。 果然,次日早起,蒙蒙细雨还在下着,可是地面上,已经凝结了一层半透明的冰盖,老百姓怨声载道,都咒骂老天爷,但对于萧业,则是老怀大慰,省了再去应付韦妃的工夫。 甚至说句现实话,这种天气,既便萧业想走,韦妃都不敢走。 “萧郎,你果然受天道垂锤呢,连老天爷都在帮你。” 姒彩儿迎了上来,顺势把娇躯偎入萧业怀里,并挑恤般的看了眼不远处的嬉莲儿。 萧业一看,差点笑出声,嬉莲儿正被郭婷婷缠着,满面无奈之色,果然是自己约的炮,含着泪也要打下去。 林敏漪也是与林敏之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她做不到如姒彩儿这样主动投怀送抱啊! “萧郎,妾什么时候才能有地级才气?” 姒彩儿凑近脸颊,轻声问道。 那嘴里呵出的芬芳,让人如堕入温柔乡中,撩拨的心痒难耐,萧业颇觉吃不消,无奈道:“你先把才气甄至九品巅峰再说吧。” 姒彩儿咬着嘴唇道:“可是妾入了九品都已经好久啦,都没半点寸进,就没别的办法啊?” 萧业一眼就看破了姒彩儿的心思,摇摇头道:“你可别妄想走捷径,最终会害了你自己,才气还是要靠感悟而来,这样罢,我在阴山宗得了些感悟,可以传给你们,具体能感悟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大家都过来。” 嬉莲儿一喜,忙摆脱郭婷婷,飞奔而来。 其余诸人也是精神一振,围在了萧业身边。 萧业让各人放出才气,将自己对小世界的感悟,以及最基本的数学方法传授过去。 当然,不可能象对太平公主那样填鸭式传授,毕竟他们的才气太低了,一古脑儿的传输去,极有可能精神错乱,只能按步就班,传输一点,再着重讲解,让他们自行领悟。 其中萧业重点关注心如心意,俩丫头太懒了,不督促不行。 刚开始,元婴们还自恃身份,不肯过来,只远远观察,但是萧业对于世界的感悟,根基源于几州修行界顶尖阳神采集来的数据,论起精采玄妙,远非寻常元婴的眼界,甚至苏小小都自愧不如,哪怕不甚理解,都有着狠狠的触动。 “哎~~” 苏小小叹了口气,主动走过去,厚着脸皮放出才气。 有苏小小带头,元婴们也顾不得矜持了,纷纷上前。 …… 绝情谷! 山谷中,情花漫天遍野,争奇斗研,却是鸟兽全无,也没有别的花花草草,整个绝情谷数千里方圆,只有情花这一种植物。 哪怕是阳神看久了,心里也不禁有种毛骨耸然之意。 云浮子便是如此,负手望向连绵花海,心里幻象从生,并有种投身于花海遨游的冲动,让他暗呼了声厉害。 云浮子是云中子的师弟,受命前来,掣肘苏小小,只要苏小小不动手,他也不会动手。 牛长根站云浮子后面,原本高昂的气势已经渐渐转化为了焦躁。 是的,既便阳神不出手,他也有十足信心于绝情谷尽歼素心宗,并顺手了结李显全家,可是十来天过去,萧业一行人仍在吉州。 后面有脚步声接近,牛长根回头看去,正在羊虚之匆匆赶来。 “可是有消息了?” 牛长根急问道。 “师兄,吉州一带大范围降下冻雨,道路结冰,树木披霜,怕是又得耽搁啦!” 羊虚子颇为无奈道。 “娘的!” 哪怕元婴巅峰,牛长根也忍不住爆了声粗口。 冻雨是最糟糕的一种天气状况,没个十天半个月,休想化冰,这还要看天气,如果天气一直冷下去,明年开春化冻也不是没可能。 “前辈,可能施法力消融冰雪?” 牛长根又问道。 云浮子嘴角略一抽搐,真当阳神是神啊? 阳神能操纵天地规则是不假,但是天象、气候关乎民生,是非常特殊的规则,极有可能引发连绵不绝的因果关系。 辟如融冰消雪,确实可以操纵规则使得局部天气回暖,可是冬季低温不够,害虫杀不死,来年歉收,农民遭了灾,因果算谁的头上? 而且春夏秋冬,四季皆有定数,妄自改变气候,是逆天地滚滚大势的行为,别说是他,就是上清宫掌教青衣老道,都会慎之又慎。 云浮子摆摆手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下雨之前,庐陵王在吉州足足逗留了十日以上,道友就不觉得奇怪么?” “这……” 牛长根心头格登一下,问道:“前辈的意思是,素心宗与那小子,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计划?可是此计天衣无缝,他从何得知?” “嗯?” 云浮子眼神一冷。 牛长根暗道声该死,计划是道门制定,全程由道门参与,自己提出怀疑,不就是怀疑道门泄的密? “晚辈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心里不解。” 牛长根忙改口道。 云浮子神色稍缓了些,便道:“萧业此子,不可小觑,你可先着人多加探视。” “是!” 牛长根将信将疑的应下。 一晃月余,已是隆冬时节,李显一家仍缩在吉州城里,明摆着一副明年开春再走的架式,牛长根终于相信萧业早有猜测了。 “师兄,他缩里面不出来,难道咱们就不能杀入吉州城?有前辈在,怕什么?” 绿婆婆催促道。 牛长根横了眼过去。 开玩笑,杀入城池等于谋反,天下共击之,别说他还没疯狂到这样的地步,就是云浮子都不会同意。 果然,云浮子面现不豫,实际上他也有些心浮气躁了,他敢断定,萧业必是故意为之,把花间派从绝情谷中勾引出来。 马保贞迟疑道:“师兄,那小子摆明了不会进绝情谷,咱们守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啊,万一他趁我等不备,带着庐陵王先行,以他的身法,回洛阳只须个把时辰,到那时,大局已定,就再也无计可施啊。” “师弟的意思是……” 牛长根回头看去。 马保贞道:“从天气来看,那小子理应开春才会离去,咱们不如放弃绝情谷,于归途布置,有前辈牵制苏小小,师兄对付姒昭君,其余几个元婴和那小子,交由我们,未必没有胜算。” 按原计划,在绝情谷伏击,可以十拿九稳,现在伏击战变成了攻坚战,必然会有伤亡。 目前花间派在谷中,还有两个元婴未动,倾巢而出,一共是六个元婴,而素心宗一方,连萧业在内,也是六个元婴,一对一。 再考虑到花间派心宗压制素心宗,又有充足的时间布置些辅助阵法,纵有伤亡,也可全胜,无非没有先前的计划完美。 “前辈意下如何?” 牛长根问道。 云浮子淡淡道:“贫道只为限制苏小小出手,自当由道友拿主意,不过如道友下定决心,为公平起见,贫道可传讯师弟,阻止梅花内卫增援。” “多谢前辈!” 牛长根心头一喜,便道:“既然他不敢来,咱们就打出去,传令,着金丹以上弟子准备半日,今晚务必赶到吉州!” “是!” 一众元婴抱拳施礼,纷纷散开,去往各处传令。 正文 第六二一章 外援断绝 云中子堵着素心宗的门,已有月余,虽神色淡定,内心却颇为无奈,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庐陵王在吉州住了下来了。 明摆着,己方的图谋已被觉察,他判断主事者必是萧业,以萧业的行事风格,多半会结合兵法,虚虚实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时,天空一道飞符飞来,云中子操手接住,往脑门一贴。 飞符中,详述了吉州的情况,并预测庐陵王将于开春启行,告之花间派将倾巢出动,于归途再作布置,另请着人拦截梅花内卫有可能的增援。 “这小子!” 云中子冷哼一声。 院内,月余都没动静,素心宗的所有活动被迫停止,一众门人弟子心怀不安,不过苏月儿却是渐渐放下了心,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萧业感受到了危险,赖在吉州不走了,以不变应万变。 而且时间拖的越久,事情就越有可能泄露出去,截杀未来的太子那可是非同小可,对萧业会越有利,她只指萧业能撑的足够久。 万象神宫! 女皇处理完政务,由上官婉儿轻轻捏着肩膀,力度轻重有序,酥酥又麻麻,让她惬意的微眯上了眼睛。 “庐陵王还没回来?” 突然女皇想到了李显,不由问道。 “这……” 上官婉儿欲言又止。 “怎么?可是有事瞒着朕?按行程算,也该回来了。” 女皇面色一沉。 上官婉儿咬牙道:“奴婢听到了些传言,似乎道门勾结花间派,于绝情谷设下陷阱,欲全歼素心宗,并……并杀死庐陵王,嫁祸给素心宗。” “什么?他们哪来的胆子?” 女皇眼里有锐芒闪过,随即就想明白了个中关键。 庐陵王如进京,就算这次花间派逃脱大难,也必然是被剪除的对象,换句话说,花间派想借庐陵王上位的算计落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庐陵王干净。 不管能否嫁祸成功,萧业是脱不开干系的,届时朝中必有人弹劾萧业。 “陛下,有些人的胆子确实越来越大了,若是置之不理,怕是早晚会反了天,不如调梅花内卫往吉州增援。” 上官婉儿小心翼翼道。 “嗯~~” 女皇刚刚点头,突有一名黑衣女子在外唤道:“陛下!” “进来说话!” 女皇沉声道。 黑衣女子进殿,施礼道:“奴婢先前打算回卫里,却发现佛门洪厄堵着小世界出口,严禁任何人出入。” “好胆!” 女皇大怒,内心还有种难言的恐惧。 是的,佛道二门太过于肆意妄为,欺头上来了。 “陛下,要不要召灵元灵苦大师问诘?” 上官婉儿提议。 “不了!” 女皇强抑下怒火道:“此事莫要声张,权作不知!” 上官婉儿暗一声,佛道二门的势力太强,硬肛只会撕破脸,在现实面前,女皇选择了隐忍。 “传旨,召易之侍寝!” 女皇霍的起身,向后走去,她急了,只有尽快觉醒净光天女元灵,才能对抗佛道二门掣肘,摆脱不利局面。 同时也重新考量起了萧业的价值,不管怎么说,萧业是肯实心办事的,继承皇位也多半没谱,比那些道士和尚更加值得信任。 楼观道! “上清宫过了,萧郎被堵在吉州回不来,师尊快想想办法吧,难道真要萧郎身死?” 太平公主找到尹文操,急声道。 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月,修行界也大体弄清了来龙去脉,尹文操也很不快,前一阵子,他还判断道门会向佛门妥协,默许李显进京,可没想到,上清宫竟然使出釜底抽薪的毒计,欲将李显除去,顺带搂草打兔子,将萧业也一并解决。 萧业对楼观道,还是有很大用处的,尹文操挣扎之色一闪,便道:“为师去与老祖说说。” “当!” 话音刚落,突有九声钟磬敲响,这是贵客临门的礼节。 尹文操愕然看去。 这时,尹昌操飞身而至,拱手道:“师兄,上清宫掌教云虚子前来拜访。” “什么?” 太平公主面色大变。 云虚子正是青衣老道,当世道门第一人,于这敏感时刻登门,是何用意? 尹文操也是神色一滞,随即苦涩的叹了口气:“上清宫掌教驾临,即便不是为萧业而来,我宗都不可能再为此事发声,令月你也莫要着急,那小子是有大气运之人,不会那么容易失手,昌操,你来了正好,指点指点你师妹的修为,贫道去山门迎接。” 说着,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尹昌操得意的笑道:“掌教既然有令,师兄我就不客气了,师妹,请去传法殿,你我过两手。” 太平公主紧紧咬着嘴唇,师尊是担心自己私自跑出去解救萧业,让师门为难,才有此一出,而尹昌操是元婴真君,同门较技又没可能真下死手,足以缠住自己。 现实情况是,别说借师门的力,自己想跑都跑不了,心里憋着一肚子火。 “师兄既然要指教,师妹自是不胜荣幸,请!” 太平公主眼神冰冷。 …… 吉州! 没有几天就要新年了,韦妃也放弃了折腾,打算留在吉州过年,宅院里,开始布置起来,充满着欢快洋溢的气氛。 萧业也做好了留下来过年的准备,却是见着李元芳神色匆匆,按剑走来。 “李将军,出了何事?” 萧业问道。 李元芳道:“营里有几个弟兄失踪了,昨日一早,几人出城打猎,深夜未归未归,今早又有几人去寻,只在树林里找到了两匹马,人却不见踪影,我怀疑已经遇害了。” 萧业深以为然,这是冬季,深夜的荒山野岭足以冻死人,而千牛卫是大周最精锐的一支军队,组织性极强,不可能兴头上来忘了回城。 于是道:“很可能是撞上了花间派的人,被灭了口,营中可有甲胄?我和李将军再去看一看。”“有,萧郎稍等。” 李元芳点了点头,匆匆而去,不片刻,拿来一副全身明光铠。 萧业披挂上身,连面孔都遮住,只露两只眼晴,披了甲,谁都认不出来,他也担心以真身出现,撞上花间派的元婴被围攻。 李元芳又带了十来人,骑上马,轰隆隆出城,奔了三十来里,找到了那处山林。 “萧郎,要不要分开来搜索?” 李元芳问道。 “敌方任何一人都非普通千牛卫所能抵挡,最好聚在一起,我只是要确定一下。” 萧业摆了摆手。 李元芳并未反对,一行人牵着马,在树林里搜索。 “将军,就是在那里找到了马!” 突有一名军卒唤道。 萧业转头一看,约在侧翼四十来丈处,当即放出才气感应,这么久过去,他的才气又恢到了三阶,可以外放九百丈,并因精纯,细节更加清晰。 果然,空气中残留着细微的真元痕迹,而且隐约还有阵法的独有波动。 阵法的本质,是从空间中切割或者分离出一块,所谓天地大阵,是可以源源不断从大空间抽取灵气,提供运转的动力。 但是正如永动机不可能存在,任何阵法,都需要初始的能量,这只能来自于灵石,萧业正是觉察到了灵石被抽取灵力,才断定有阵法。 正文 第六二二章 挑战牛长根 这个发现让萧业心弦微紧,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留的时间太久也不好,让人一眼就看透,可以从容布置。 懂王上台之初,曾在一次记者会上,被问到南海以及相关的对华政策时,他拒绝表态,并说我必须让人捉摸不透,萧业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让人一眼看透实是兵家大忌,根据花间派布置阵法推测,理应认为庐陵王会于年后开春离开,才从容布置阵法,虽然阵法的威力不清楚,但是有阵法辅助,总是个麻烦, 更何况花间派还很有可能获得阳神的指点。 必须要打乱他的节奏,不能按花间派的节奏来。 “李将军,敌人已经有所布置,我们先回城再说。” 有了定计,萧业转头道。 “好!” 李元芳也不多问,招呼上军卒,回返吉州。 进了城,天色已是傍晚,萧业找到苏小小,说起此事。 苏小小面色凝重,沉吟道:“萧郎所言甚是,你打算何时走?” 萧业道:“我在洛阳揖捕张易之时,曾见识过花间派以情花布阵,很是麻烦,如我所料不差,花间派大概会布一个超大范围的情花阵,因此要尽快走,最好今晚就走。” “庐陵王那里……会否愿意?” 苏小小迟疑道。 “我现在就去见他!” 萧业拱了拱手,径直向后院去。 这个时候,正是饭点,萧业闻到了熊掌的香味,经通报入殿,正见李显睡在躺椅上,韦妃陪坐一侧,面前架着个大锅,炖着熊掌,汁水骨碌碌翻滚,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另有李裹儿和李仙蕙坐在一边,鼓起腮帮子,吞着口水。 李显诸子,均非韦妃所出,因此韦妃不大喜欢,但是对女儿的态度明显不同,既便李仙惠也不是她亲生,却能做到与李裹儿一视同仁。 关键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皇家女子是一种战略资源,不存在继承遗产的可能,现在对她好点,将来嫁人了,或会感恩,回馈娘家。 “臣萧业见过王爷王妃!” 萧业躬身施礼。 “哈哈,卿来的正好,与孤共享熊掌!” 李显哈哈一笑。 萧业却是为难道:“王爷,臣此来是有要事禀报,恐怕我们得连夜出城了。” “哦?为何?” 李显扶着椅子,坐直身体。 萧业道:“臣得到确切消息,花间派欲对王爷不利,正于归途布置天罗地网,故臣请王爷及早离去,待得花间派布置完成,怕是会有大麻烦。” “胡说!” 韦妃面色一沉,喝斥道:“花间派怎会害王爷?” 萧业不亢不卑道:“花间派正是因支持过王爷,才成了陛下的眼中钉,因此花间派破罐子破摔,欲加害王爷,搅乱朝局,这个道理想必王妃能明白。” “这……” 韦妃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韦家与花间派,也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一旦利益有了冲突,随时会反目成仇,在女皇立其子,杀其母的手段下,把花间派逼反实属寻常,只是接受不了而己。 “哼!” 韦妃又哼道:“前一阵子你赖着不肯走,现在又迫不及待催着走,谁知道安着什么心?” 萧业道:“王妃此言差矣,臣与李将军奉旨接王爷回京,自然要耽精竭虑,为王爷考虑,局面不同,自然要有所更易,还望王妃体谅!” “好啦,爱妃莫要为难萧郎了!” 李显倒是豁达,大肥手一挥,便道:“孤相信萧卿必有他的道理,早走晚走都是要走,来人,把东西收拾一下,孤与萧卿吃过熊掌便上路!” “多谢王爷体谅!” 萧业拱手称谢。 韦妃却是道:“萧大人,既然花间派欲谋害王爷,黑灯瞎火,你怂恿王爷上路,岂不是陷王爷于险境当中?不如你留些人手保护王爷,再尽出精锐出城歼敌,待大局定矣,反回头接王爷岂不是两全之策?” 萧业有些吃惊韦妃会说出这样的话,也让他更加看清了韦妃是什么样的人。 这女人不仅蠢,还自私之极。 不过萧业还是耐心解释道:“王爷王妃,花间派倾巢而出,我方则人的有限,必然集中全力,方可克敌,倘若分兵两路,极易被各个击破,不是臣想陷王爷于险境,实是形势使然,不得不为之,请王爷放心,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要护得王爷周全。” “呵,说的倒好听!” 韦妃冷冷一笑,狭长的眸子中,满是憎恶。 萧业知道,韦妃恨上自己了,可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李显如出了意外,更加担待不起。 “诶~~” 李显挥挥手道:“萧卿不会害孤,就这么说定了。” 萧业对李显倒是多了几分钦佩,虽然李显昏庸,但优点也很明显,用人不疑,只可惜没有一双慧眼,总是识错了人。 相较之下,李旦比李显还不如,能力不见得比李显强,又多疑猜忌。 …… 在李显的殷勤挽留下,萧业勉强吃了根熊脚趾,便告辞离去。 一个时辰之后,大队人马趁着夜色出了城,既便有修士引路,速度也快不了。 天色蒙蒙亮了,才走出四十来里,突然天空一声长笑传来。 “哈哈哈哈,萧大人请留步!” “娘,娘!” 李仙惠与李裹儿惊恐的抱住韦妃。 韦妃本还有些侥幸,此时彻底破灭,俏面煞白,身体瑟瑟颤抖。 “护住王爷王妃!” 李元芳大喝,满面凝重! 千牛卫将车驾团团围住。 萧业也一挥手,梅花内卫结阵待敌,随即喝道:“牛长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截杀庐陵王,就不怕陛下将你花间派挫骨扬灰么?” “萧大人此言谬矣,我花间派打算请王爷全家去绝情谷做客,何来截杀之说?” 牛长根呵呵笑着摆了摆手。 花间派本打算布下九天十地情花大阵,不仅仅是对付萧业等人,还针对苏小小,配合云浮子,未必不能将苏小小斩落。 一名素心宗女阳神,足以让花间派集体飞升,可是萧业带着李显骤然离城,令他猝不及防,也失了先手,没有九天十地情花大阵,云浮子或能击败苏小小,留下去很难,他不敢乱说话,免得落下话柄。 四周围,隐隐约约浮现出上百尊身形,多是金丹,其中有一股气息异常晦涩,正是云浮子。 “无量天尊!” 云浮子喧了声道号,便道:“萧大人,你若束手就擒,贫道保证,绝不伤你分毫,其余人等,尽可自便!” ‘好歹毒的道人!’ 萧业暗骂了声,刚要反唇相讥,突然手腕上的珠串传来一股意念:“萧郎,你向牛长根挑战,此人由我来击杀,不过我只有一击之力。” 萧业一怔,便大喜,紫姑虽然没到阳神,但是当初,能和云中子打的你来我往,拥有不逊于阳神的实力,偷袭牛长根,极有可能一击必杀。 紫姑感受到萧业的乐观情绪,提醒道:“我的力量来自于你,一击几千可将你抽干,你可要把握好机会了。” 难怪! 萧业暗暗苦笑! 难怪紫姑要以自己的精血炼制容器,怕是早料到会有意外,也怪自己修为太低,只能给紫姑提供一击之力。 不过如把握得当,打掉花间派最强的元婴,足以逆转战局。 萧业不理会云浮子,向牛长根正色道:“本官与你们花间派的恩怨也该清算了,不知牛宗主可敢与我决战?” 这话一出,花间派的目中,现出了如看白痴般的神色。 萧业再强,也只是金丹,杀普通元婴或许足够,可牛长根是元婴巅峰啊,一只手触摸到了阳神的天花板。 他难道拧不清轻重? 很多人又惊疑不定起来。 从萧业的一贯表现来看,此子绝非不知轻重之辈,难道有阴谋? “师兄,莫要理会他,优势在我,一拥而上便是!” 绿婆婆小声道。 牛长根脸色不大自然。 是的,他是花间派最强者,当着门里诸多小辈的面,面对萧业的挑战不敢上场,让他情何以堪? 尤其云浮子还在一边看着,宗门也是要脸的,他可不愿被云浮子看轻。 “哈,怕了吗?那我就换个弱点的,你这老妖婆出来受死!” 萧业哈的一笑,又朝绿婆婆勾了勾食指。 正文 第六二三章 一招毙敌 勾手指的动作,不论时空种族,全宇宙共通! 这可是侮辱性十足啊,绿婆婆气的七窍生烟,厉喝道:“无知小儿,你既想死,本婆婆就成全你!” “师妹且慢!” 牛长根拦住绿婆婆,缓缓踏步上前,沉声道:“莫要使激将法了,本座倒要看看,你还能拿出什么阴谋诡计出来!” “师兄,杀鸡焉用牛刀?” 绿婆婆凄厉叫道。 “人家都指名道姓了,师兄我焉能退缩?” 牛长根淡淡一句。 他斟酌了利弊,觉得还是可以应战。 萧业的手段,无非才气和儒家神通,或许他敢于挑战自己,是领悟了新的神通,可那又如何,绝对的实力差距,不是神通所能弥补。 而且他还存有私心,如能生擒萧业,抽魂炼魄,有一定的概率将萧业的神通和才气转嫁到自己身上。 儒家神通他觊觎好久了,可惜没有才气,修不出来。 按照战前预定的计划,他的目标是姒昭君,萧业交给绿婆婆对付,如能击杀萧业,萧业的一切自然归了绿婆婆,他虽然眼红,但作为掌教,又是师兄,须以大局为重,不能和绿婆婆争夺,现萧业主动挑战,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夺走了萧业的一切,绿婆婆也无话可说。 至于些许不确定因素,他觉得尚在掌控之内。 “姒前辈,替我护法!” 萧业给姒昭君传了音,便凌空而起。 姒昭君心中一凛,暗提真元。 天空中,二人隔着数十丈相对而立,地面诸人,均是紧张的看去。 李仙蕙与李裹儿,也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双双惊呼:“娘,娘,萧大人是神仙!” “什么神仙,别胡说八道,他只是修士,很特殊的一类人群!” 韦妃低斥。 “娘,惠儿想拜萧大人为师,也要当修士!” 李仙惠两眼亮闪闪。 “嗯嗯!” 李裹儿连点小脑袋。 韦妃颇为头疼,不满的看了眼天空中的萧业,便皱眉道:“他那点浅薄修为如何能当得起你们的师傅,等回了京,娘去求你们的皇奶奶,给你们安排个厉害的师傅。” “噢!” 两个小女孩失望的应下。 “萧大人,老夫也不以大欺小,你先出招罢!” 空中,牛长根双手负后,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萧业暗暗冷笑,什么不以大欺小,不过是见招拆招,伺机反击罢了,牛长根经验丰富,没必要主动出击,后发制人更加合适,可这也是他所愿,于是拱了拱手:“牛宗主,看好了!” 随即身形一晃,舞交衢神通发动,瞬间出现在牛长根身前,一记崩拳如凌空霹雳炸响,直轰而去! 云浮子眼神微缩,道门早就认定,萧业得了上古武修的传承,但今日见着,方知武修之威。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萧业这一拳充满一往无回的气势,刚猛无匹,换了他处在元婴期,怕是也不敢轻攫其锋。 “不愧是卫领!” 梅花内卫们也纷纷赞叹。 “来的好!” 牛长根大喝一声,却是身形微退,双手于胸前负阴抱阳,一点精光隐现,分明是防守反击的大招。 这一招叫抱奴娇,据说源于上古时期,花间派弟子移植情花时,须以一种源于仙界的手法捧在怀里,以防被刺扎伤,久而久之,演化为了花间派的独门绝学,一抱一捧间,威能无限。 “嗯,师兄到底稳重!” 花间派诸人也暗暗点头。 萧业嘴角却是闪过一抹诡笑,漫天拳势瞬息而收。 原来,只是虚张声势,这是虚招! ‘不好!’ 牛长根心里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萧业使的是虚招,收发由心,他则是实打实的防守反击招式,能发不能收,哪怕他强行收招,也滞了一滞。 就在这时,萧业手腕上的珠串闪出一蓬亮光,紫姑的身形乍现,美眸含着煞气,一指点向牛长根的眉心。 “竖子尔敢!” 云浮子惊怒,一掌凌空抓向萧业。 “以大欺小,不嫌丢人!” 苏小小不装了,现出原身,一掌横切,一道气劲掠去! “扑!”的一声闷响,漫天彩霞如被狂风横扫,云浮子的真元大手被打散。 一击不中,云浮子心知即便能战胜苏小小,也是个磨洋工的细活,于局势无益,索性收手。 苏小小移开妙眸,看向萧业,却让她惊讶的是,牛长根面对紫姑的一指,如陷入噩梦中,满脸的挣扎狞狰,可就是不作抵抗动弹。 以苏小小阳神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牛长根的心法真元,被全面克制,按常理来说,这是不应该的。 紫姑不是阳神,神力与牛长根的修为相当,纵然取了偷袭的巧,但对于元婴巅峰,半步阳神这一层次,偷袭的作用其实不大。 ‘不对!’ 苏小小突然浑身一震,紫姑的气劲运转,分明是素心宗心法,只是再一辨别,多出了霸道而又蛮横的气势,全无半丝女子的温柔可人。 就好象,紫姑尤如一名上古女巫,凶狠残忍,杀死一名又一名的奴隶,面不改色! 而这份变化,恰好一改素心宗心法受花间派克制,反过来克制了花间派。 ‘她究竟是什么人?’ 苏小小正凝眉细思的时候,紫姑一指也点上了牛长根的眉心! 神力蓬的爆发,牛长根从肉身、到识海,再到丹田元婴,瞬间炸的粉碎,一块块细小的血肉飞溅向四面八方。 与之相对应的,萧业浑身气息骤衰,就如脱力了一般,面色苍白,萎靡不振,身形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要从空中坠落。 可就是这样,萧业仍强撑着单手一招,把牛长根的储物袋摄来,并摄了几滴精血,然后再也支撑不住,向地面下坠。 嬉莲儿与姒彩儿双双飞上去,分从左右搀住萧业,关心的问道:“萧郎你没事吧。” “只是有些脱力,待我恢复一样!” 萧业艰难的摆了摆手,掏出一把极品天元道丹,塞入嘴里,又左右手各持一块上品灵石,急速吸收着灵气。 自己必须要尽快恢复,纵然会落下很严重的后遗症,暂时也顾不得。 “无耻!” “小贼卑鄙!” “说好了决斗,你却放出帮手,还要不要脸了?” 直到此时,花间派诸元婴才反应过来,惊怒交加的喝骂。 也不能怪他们反应慢,实是没人能想到,牛长根居然连一个照面都抗不住,就彻底死透了。 萧业正全力恢复,没法说话,嬉莲儿代他反唇相讥:“自古以来,兵不厌诈,萧郎是朝廷的人,而你们欲害庐陵王,是反贼,官军杀反贼,还要和你们讲规矩么?” “是啊,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姒彩儿也补一刀。 “哼!” 紫姑回到萧业身边,哼道:“一群背主叛上的花奴而己,杀了就是杀了!” “你究竟是谁?” 云浮子沉声问道。 紫姑道:“本神的跟脚,难道你们道门不清楚?” 云浮子哼道:“贫道指的是戚夫人之前。” “我也不知!” 紫姑摇了摇头。 云浮子又道:“尔为神灵,却参与修士间的恩怨,难道就不怕因果孽缘缠身,受那万劫不复之劫?” 正文 第六二四章 自己做的孽,含着泪也要还 与修士修天地元气不同,神灵的神力来源于众生愿力,因此因果孽缘对神灵的影响更大,神灵向凡人出手都会沾上甩不开的因果孽缘,又何况元婴巅峰的修士? 事实上紫姑的神力中,已经有了丝丝缕缕的灰黑之气。 关键在于,牛长根活了几百岁,经历远甚凡人,而且几百年来,作孽无数,本身就是大因果的集合体,在因果没有了结之前,紫姑杀了他,因果自然由紫姑承接。 这其中,不是报仇与被报仇的关系,好比牛长根欠了一屁股债,紫姑把他杀了,债主会找紫姑要债。 但是生灵杀死生灵,不存在因果孽缘承接的问题,各人担负各人的因果,人死了去冥府慢慢还,这也是天道对神灵的限制。 归根结底,神力不是自己修炼的,来的太过于容易,天道不会允许存在这样的bug。 紫姑不以为然道:“大劫还有不到十年,你跟我谈因果,有意义么?” “这……” 云浮子语塞。 是的,大劫来临,必然是普通人类最先遭殃,失去了信众来源,神灵受的影响也最大,摆在紫姑面前的,横竖都是死,无非是慢慢渴死和速死的问题,确实谈因果没有意义。 “云浮子,事已至此,你还留着作甚,难不成要另招帮手,强杀庐陵王?” 苏小小突然喝问。 萧业暗暗叫绝,这话问的好,就算云浮子真有这方面的意思,被道破之后,也只能胎死腹中。 杀李显,可以假别人之手,以势杀之,但是自己操刀上阵,就是彻底撕破脸皮,有话说的好,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你能做初一,就不要怪别人做十五,干掉李隆基,他还没胆子打破佛道两门斗而不破的默契。 况且云浮子留下来的意义只是和苏小小互相牵制,真正的战斗主力,还是元婴,而紫姑就一开始打掉了花间派最强的牛长根,局面有了根本性的逆转,即便紫姑不再出手,素心宗也稳占上风。 花间派明白个中道理,全都看向云浮子。 云浮子面现迟疑之色。 从道义上进,是上清宫主动找上花间派,欲借花间派除去李显,女皇没有选择,只能捏着鼻子继续以李旦为嗣。 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紫姑出现,并一击杀死牛长根,打破了双方的匀势,使得花间派瞬间滑入深渊,这时候走,难免不够道义。 只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难道眼巴巴看着花间派被屠杀?这才是最大的羞侮啊,甚至心境还会受到影响。 与之相比,花间派团灭,不过是小挫罢了,本来道门只把花间派当成棋子,现在被人吞了,实在算不得什么,这一仗输了,他日找回场子便是。 “无量天尊!” 云浮子喧了声道号,踏空而去。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活捉李显!” 突然羊虚之大叫一声。 是的,把李显扣在手上,花间派才有与素心宗谈条件的资格。 “杀!” 花间派百来人纷纷反应过来,身化流光,向下方的车马队杀去。 “娘,娘,神仙来杀我们啦!” 李裹儿吓的尖叫。 李显也是吓呆了。 “差分!” 萧业低喝一声,差分神通瞬间发动,把包括车队、梅花内卫与千牛卫悉数裹入其中。 这是对儒家神通的活学活用,原本差分神通用以困敌,现在反过来,只要自己的才气足够支撑,花间派就攻不进去。 “杀!” 姒昭君低喝一声,与一众元婴杀去。 萧业也感应了下自身的状态,虽未恢复到全盛,但对付金丹还是绰绰有余,于是道:“姒大家嬉大家,我们下去杀金丹!” “嗯!” 二女点了点头,与萧业急向下坠! “死!” 正好一名金丹迎头赶来,萧业直接一记炮拳打过去! 轰! 那人被打成了血雾,连身体带金丹,全部炸开,又因炮拳过于刚猛,储物袋也给打崩了! “小子,休得猖狂!” 绿婆婆惊怒交加,身形闪来。 “老妖婆,你的对手是我!” 一名素心宗元婴迎了过去。 如今的战术思想很清晰,以元婴对元婴,因牛长根被打掉,花间派没了元婴巅峰,虽然素心宗的心法受花间派克制,但是对于顶层战力,影响并不大,姒昭君就成了两派元婴中的第一高手,实力上稍占优势。 底下的花间派金丹虽然人多势众,但是萧业同阶无敌,再带上嬉莲儿与姒彩儿,仗着身法优势与刚猛无匹的拳法,可以打游击战,逐一击杀。 苏小小便是看到短短时间内,接连三个金丹被萧业打爆,遂息了出手的心思,向紫姑问道:“不知娘娘为何会我宗心法?” “这……” 紫姑略一迟疑:“我也不知,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 苏小小很怀疑紫姑是自家宗门远古时期的长辈历无数次轮回而来,心头有一种难抑的激动。 百万年前,素心宗被不断的打压,很多功法和典籍都迭失了,几乎失去了攻击力,沦为如今以歌舞娱乐以生,而今日紫姑的表现,让她看到了重振宗门的希望。 如果自己的猜测正确,这就是一枚活化石啊。 只是紫姑并不清楚自己的跟脚,她也不至于盲目认亲。 略一沉吟,苏小小又道:“娘娘与我宗的心法同源,为何差别如此之大?” 紫姑冷声道:“你应该清楚,当初素女与皇帝,乃至于素心宗与初代人皇的恩怨,我怀疑,是有人改动了功法。” 苏小小浑身剧震! 紫姑又道:“虽然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但我知晓,上古时期,黄帝以素女为师,可见素女再差也能与黄帝打个平手,这样一个奇女子,传下的宗门怎会弱? 后随着素女飞升,对于某些人来说,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被搬开了,不愿意再与素心宗一群女人平起平坐,起了打压的心思。 当然,因黄帝与素女的关系,不能明来,否则会担上不义的罪名,因此,逐渐修改功法就成了一个隐蔽而又有效的手段,素心宗在漫长的岁月里堕落下去,会被世人理解为后辈不争气,不至于怀疑到某些人的头上。 其中的过程或许很曲折离奇,但是我敢肯定,素心宗落到如今地步,必是有人在后使坏。” “那人是谁?” 苏小小咬牙切齿。 对紫姑的猜测,她基本上认同,毕竟一宗的根本心法不是熟悉的人,根本不可能改动,她也隐隐猜到了会是谁。 紫姑望向了洛阳城的方向,幽幽道:“不可说,不能说!” 苏小小也望了过去,眼里满是恨意,许久才转回头道:“多谢娘娘告之真相,请问这功法还有办法改回去么?” 紫姑认真的看着苏小小,摇摇头道:“改回去很难,相当于重修,纵然是我,也没法走捷径,而且越是高深的功法,修行的速度就越慢,如今大劫还有不到十年,你确定能来的及?” “这……” 苏小小满脸挣扎之色。 紫姑又道:“这样罢,贵宗的殷殷,曾功力全废,如今随我修习的便是最早的贵宗心法,你可以回去后,先与殷殷交流一番再做决定。” 苏小小现出了不自然之色。 当初殷殷修为全失,她觉得没有价值了,逐出山门,现在让她再回头去求殷殷,拉不下这张脸啊。 紫姑暗暗摇头,她可不会在此事上迁就苏小小,这就叫自己做的孽,含着泪也要还,她只想为殷殷讨要个说法。” ‘罢了罢了,为了宗门,我这张脸舍出去不要又算得了什么?’ 苏小小暗暗叹了口气。 “小子,你无耻!” 却是突然间,绿婆婆发出怨毒的惨叫。 苏小小一看,原来萧业趁着绿婆婆与门中一名元婴斗的难解难分之时,以才气箭术偷袭成功,当场将之重创。 那元婴抓住机会,一击毁去绿婆婆肉身,又生擒元婴,摘得储物袋,大获全胜。 “这小子!” 苏小小哑然失望,目光柔了许多。 渐渐地,她看着萧业竟有了种奇怪的感觉。 萧业,紫姑,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彼此间的默契和信任是常人难以想象,又好巧不巧的于此世凑在了一起? 正文 第六二五章 花间派灭 因绿婆婆身亡,局势变得越发对花间派不利,素心宗那名元婴抽出手来,与萧业一起去袭杀金丹。 虽然元婴对金丹不能视作绝对碾杀,历史上,金丹越阶反杀元婴的事例也有不少,但是有个前题条件,必须是大派的天纵之才。 显然,花间派不具备这样的前提。 有了元婴加入,战局更是不可逆转。 “啊!” 羊虚之突然惨叫一声,他的对手是姒昭君,本就不敌,又看到己方死伤累累,心神大震,斗志溃散,被姒昭君抓住机会,一击毙命。 元婴又少一个! 本来元婴一对一,只要苏小小不动手,尚能勉强维持以人命消耗萧业才气的局面,只要萧业的才气撑不住,就可以挟李显为质。 事实上萧业也吃力的很,到底有百来金丹围攻,而他的神通,要保护数百人,每分每秒,消耗极大,嬉莲儿与姒彩儿也不是那种强攻硬杀型的修士,在混战中发挥的效果不大,反要萧业分心去保护她们。 另外萧业把林敏之兄妹、郭婷婷与李元芳也放了出来练手,他就如个保姆般,实在是首尾难顾,于是打起了偷袭的主意,并成功偷袭到绿婆婆。 绿婆婆身死,就如多米诺骨牌起了连锁反应,羊虚子再死,更是让连锁反应进化为了链式核反应! 这可是真正的兵败如山倒,也不知从谁开始,有金丹遁逃,并一发不可收拾,元婴被盯着,暂时跑不了,但金丹们一哄而散。 “请小小前辈出手!” 萧业大呼。 苏小小也明白宜将剩勇追穷寇的道理,这里的金丹,放跑一个都是麻烦,也不顾以大欺小,道道流光打出,每一击都夺去一条乃至数条人命。 “啊!” 马保贞身死! “啊啊!” 花间派两个留守元婴相继身死! 元婴全军覆没,素心宗元婴又去追杀花间派金丹,约摸半个时辰后,众人相继回返,面带着满足的笑容。 花间派被全歼了! 事前没有人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此役有两个关键节点,首先是上来紫姑就干死了牛长根,奠定了胜利的基础,然后萧业偷袭绿婆婆,双方力量彻底失衡,花间派再也没法扭转败局。 “卫领!” 林敏之、林敏漪与郭婷婷各自掏出数个储物袋,巴巴看着萧业。 很多不是他们杀死花间派弟子得到的战利品,而是捡尸捡漏。 “精血呢?” 萧业问道。 “有,早搜集了。” 林敏之现出笑容。 “好,回头帮你们解开!” 萧业点了点头,又见李显把脑袋探出车窗,四处张望,于是走过去,拱手道:“叫王爷受惊了。” “好,好哇,孤还是小瞧了你!” 李显连连点头,目中射出奇光。 韦妃从另一辆车探头道:“萧大人,敌人可曾歼灭?” 萧业道:“托王爷王妃的福,无一逃脱。” ‘哎~~’ 韦妃暗暗叹了口气,心情复杂,经此一役,她的靠山被打没了,只能回京,老老实实做女皇的儿媳,不过不管怎么说,她对萧业没有任何好感,因为萧业是执行人,是刽子手! “既已事了,就赶紧上路罢!” 韦妃冷冰冰丢下句,把脑袋缩回窗户。 萧业却是道:“王爷,陛下命臣巡视通天塔,怕是不能护送王爷回京了,但是花间派已被打掉,料来不会有危险,有李将军率千牛卫,另有素心宗随行已是足够。” “真……真的没事了?” 李显神色一滞。 李元芳施礼道:“请王爷放心,若有任何意外,末将愿以头颅担待。” “也……也罢,萧卿去忙罢。” 李显颇为不舍,挥了挥手。 萧业长揖施礼,随即向苏小小道:“有劳前辈费心了。” “嗯,萧郎放心去便是!” 苏小小点了点头。 她清楚萧业是要去绝情谷,直捣花间派老巢,花间派主力被歼,实际上成了一头肥羊。 以她的眼光,虽未必看的中花间派的宝贝,可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不过萧业并未邀请素心宗,她也不好强行过去,以免产生误解。 再退一步说,元婴的身家大多在储物袋中,除了牛长根,其余五个元婴的储物袋都落入了花间派手里,她隐约知道萧业可以用地级才气加精血打开储物袋,回头让苏月儿去试。 花间派真正的仓库,恐怕只是些大路货。 两队人马分了开来,花间派与千牛卫,护着李显一家继续前行,萧业则与紫姑领着梅花内卫,折向绝情谷。 …… 绝情谷呈葫芦型,只有一个开口,占地近千里,因中高层战力全军覆没,剩下的只有数百一到三劫弟子。 事实上花间派只占据谷口附近,谷里是连绵情花,住不了人,很快,各处警讯频发,一拨拨人手涌了出来。 虽然梅花内卫只有十来人,但是本身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又有林敏之兄妹与郭婷婷三个金丹领头,瞬间就冲杀进去,杀起花间派弟子毫不手软。 萧业并未参与,只是监控着战局,与紫姑往深处走去。 “就在这里吧!” 前方是一大片漫烂的情花,紫姑顿住了脚步,眸中带着些许迷离,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娘娘小心些!” 萧业退后数步。 紫姑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提步向花丛中走去。 虽然只是法身,不是肉身,但是被花刺扎中,仍会留出血液,这正是紫姑渡阴身转阳十八劫的成效。 紫姑浑然不顾,越走越深,渐渐地,消失在了萧业的视线当中。 萧业盘膝坐下,发散灵觉,他是精神力元婴,灵觉的强度与层次,远远超过了金丹,感应到紫姑的气息并无太大的变化,稍稍放下了心,晋入守静笃,致虚极的状态。 与以往无思无想不同,这回却是思潮起伏,幻象从生,原本萧业认为,自己不说掌控内心,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可现实打了脸。 各式各样的欲望不受控制的从心底涌了出来。 如登临宇宙致极,看一看那山巅的风景。 再如以心学理学统治宇宙,把佛道二门以及教派思想一扫而空,让全宇宙都散发着儒家的光辉。 其余什么为所欲为,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都是小儿科。 并且那一簇簇情花,仿佛具有了意识,直往心底侵袭,既无限放大的欲望,又要把情欲剥离开来。 “咄!” 萧业突然低喝一声,猛一个激凌,再一看,自己全身冷汗淋漓,识海中,仁义符文上的绿铜锈绿光大作,罗织经哗啦啦翻动,一个个负面字符威能大增。 这让他暗道了声好险,差一点点,就心智迷失,万劫不复了。 萧业已经退出了守静笃,致虚极的状态,突然又发现,退出来后,所有的负面感觉全部消失,情花依然是情花。 “这……” 萧业眉心微拧,陷入思索当中。 守静笃、致虚极是道家的至高入定法门,难道情花专克道家?又或是淬炼心法的磨刀石? 好一会儿,萧业决定再次尝试,当然,他不会稀里糊涂的再受一次影响,而是观想心经。 正文 第六二六章 阳神齐集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潮水般的欲望再次涌来,萧业以咏叹读书法反复诵念,虽然脑海中仍是幻象纷呈,但是心灵却稳固下来,渐渐地,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何为善恶? 打个比方来说,地球上的食人部落,把人杀死后分割,烹煮,部落里的小孩子围在一边欢呼,眼里满是对美食的渴望,如果你是旁观者,会不会毛骨耸然? 所以说,就一件事物而言,本身没有善恶,有善恶之分的是你,是你的经历让你共情,在你看来无比邪恶之事,在那个部落,则理所当然。 可以理解为鸡同鸭讲,不在一个频率。 直到此时,萧业才真正明悟何为无善无恶心之体。 心没有善恶,也没有情绪,正如天地不仁,视万物如刍狗,先天没有情绪,情绪源于后天,是现实映照内心,折射出的感官。 由后天返先天,是所有修士不可或缺的历程,可这并不代表必须剥离情绪,事实上也剥离不了,人只要身处于物质的世界,内心与现实就互相影响,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换个角度理解,心灵是白纸,现实是笔墨,现实与心灵交汇,无时不刻在心灵这张白纸上作画,留下独属于那一瞬的痕迹。 或许……这就是心猿意马的根源,也是佛门求空而不可得的原因。 除非超脱现实,进入一个纯精神的世界,才能求得真正的空,也就是说,空只存在于心灵,一旦意识脱离了心灵,空将不复存在。 进而推衍,佛门常挂在嘴边的的大自在、大逍遥、大解脱与大圆满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只存在于自己的内心。 而佛门神通妙法可视为色相,在护持佛门的同时,又反过来阻碍佛门求取真谛,两者形成了悖论。 难怪佛门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所谓屠刀,表义是杀人的人,将之抽象化,则为神通法力,再进一步,概指色相,试问一名佛门大能,苦苦修持无数年,拥有了通天彻地的伟力,让他散功,作个凡人,他会愿意? 禅宗的主旨是,佛在每个人内心,因此西天诸佛,不是真正的佛,而是伪佛,真佛不能存世,一旦放弃神通,意识就会坍塌于心灵,涅槃了! 诶? 自己好象窥得了一丝佛门涅槃的奥秘! 只有真正的看透看破,放弃一切,才能涅槃,但凡有一丝牵绊,都不可能涅槃。 陡然间,萧业才气翻涌,幻化出无善无恶心之体七个大字,又逐渐向有善有恶意之动演化。 萧业大喜,他知道自己真正吃透了王阳明四句真谛的前两句,忙收摄心神,谨守一点灵光。 才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金丹也运转起来,丹内的元婴睁开眼睛,一口口吐纳着真气,推动金丹加速旋转。 萧业不再迟疑,又掏出一把丹药塞进嘴里,同时取出上百块上品灵石,拼命吸收灵气,修为节节攀升! “大哥!” 正赶过来的林敏漪看着萧业的模样,骇然叫道。 “不要打扰,卫领有了突破!” 林敏之目中现出羡慕之色,摆了摆手。 众人打扫了战利品,正待向萧业汇报,却见着这般奇景。 “大家都过来,我有些感悟传给你们,灵石散逸的灵力也可以吸收,记着不要过量,以才气震荡,析出杂质!” 萧业低喝道。 “嗯!” 心如心意猛一点头,喜滋滋的奔过去。 蹭感悟,太乐意了。 众人纷纷奔上,围着萧业,盘膝而坐,各自释放出差参不齐的才气,萧业通过才气,把对心经的感悟传递过去。 …… 时间仿如静止了,所有人都专著于修行,情花丛中,紫姑也全无动静,不觉中,半个月过去。 李显终于回了洛阳,看着那熙熙攘攘的待道,不胜唏嘘。 “呆会儿大王见着母皇,千万别乱说话,记着哭就可以了。” 韦妃小声提醒。 “孤有数!” 李显点了点头。 “王爷王妃,既然进了城,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这时,姒昭君的声音在外响起,把人送回洛阳,素心宗的任务也完成了。 韦妃有交好素心宗之意,探出脑袋笑道:“一路相送,不胜感激,今日还要入宫见拜见母皇,他日安定下来,再向诸位致谢。” “王妃客气了!” 姒昭君微微一笑,与众人离去。 云中子早已撤走,门人弟子也知晓了真相,当苏小小等人回来的时候,无不欢呼雀跃。 “诸位长老,还有月儿,都随我过来。” 把经过大略讲了讲,苏小小便唤道。 “是!” 众人随着苏小小回到最里面的小屋。 诡异的是,苏小小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师姐,可是有不妥之处?” 嬉阿妃忍不住问道。 “我心里有些不安!” 苏小小拧了拧眉心,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储物戒指和数瓶精血,递给苏月儿道:“抽个空,试试能否打开。” “是!” 苏月儿施礼接过。 苏小小这才悠悠叹了口气:“自大劫消息传开以来,依次有苍山宗、阴阳宗、花间派团灭,梅花内卫的大阁领也因冲击阳神遭暗算身死,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众女顿觉毛骨耸然! 是的,如果照这个结论推衍,小门小派都要被清理,下一个被灭的岂不就是素心宗? “师姐,那几宗各有各的被灭之道,彼此间似乎并无关联。” 一名元婴底气不是太足的嘀咕。 苏小小摆摆手道:“没有关联才最为可怕,因为你不知道何时噩运会降临,当然,我也希望只是危言耸听,不过大家心里有个数也并非坏事,切勿因灭了花间派生出自满,对了,那小子回来了么?” “还没!” 苏月儿摇了摇头。 “嗯~~” 苏小小不置可否的沉吟道:“近段时间,叫门下弟子都收敛点,马上大劫就要来了,我们花间派也没必要铺那么大的摊子,月儿、莲儿、彩儿,你们三人合计着,外围弟子能收则收,不能收的,给一笔遣散费,切断和宗门的关系,能多给尽量多给,不要让人有怨言,各地的青楼,也尽量转给教坊司罢。” 三女均是心中一凛! 苏小小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放弃外围,也可理解为甩包袱,精兵简政,轻装上路,这说明,局面已经极不乐观。 明明打了胜仗,却发出盛世警言,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实上,苏小小正是因为紫姑提示功法被修改过,才生出警兆,如果那个人真在历史上干了这样的事情,现在回归了,是否要了却因果?就不怕真相揭示,落个身败名裂? 对于当权者来说,解决问题的方法从来不是认错,而是消灭提出问题的人,苏小小断定,一旦那人恢复了前世的修为,重执大权,必然要对付素心宗,把隐患彻底消除,也因此让她生出了极大的危机感。 当然,此话不足为外人道,以免泄露出去,惹来那人的注意。 “嗯?” 突然苏小小神色一动,从原地消失! 留下屋内一群女人面面相觑。 绝情谷! 本是晴朗的天空,刹那间天昏地暗,滚滚乌云汇聚而来,布满了压抑之极的气氛。 “天刑雷劫?” 萧业等人被惊醒,均是骇然。 “看,苏小小前辈!” 心如猛一指天空,正见苏小小屹立在云头。 随即,一尊尊的阳神出现,有上清宫青衣老道,云浮子与云中子,有楼观道灵宝真人,有三清观华盖真人,有太清宫华盖真人。 还有雷音寺洪难洪厄师兄弟,那烂陀寺鸩摩罗什及座下什门四圣,菩提寺的达摩和佛图澄。 堪称大能云集。 “我的天,怎会来了这么多阳神?” 心如绝望的尖叫。 是的,不仅仅是她,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着绝望,赶来的阳神大能,只要有一人动了杀心,自己这里无人能活。 好在没人看过来一眼,均是凝神望向情花深处。 萧业可以断定,异变必与紫姑有关,回想起大阁领被暗算,心里满是不安,就在这时,紫姑的千丈法身从情花从中,冉冉升起。 正文 第六二七章 紫姑渡劫 “紫姑?” “居然是她?” 一众阳神纷纷动容! 紫姑是神灵,怎么可能渡生灵的阳神天刑雷劫? 神灵是神灵,生灵是生灵,两者泾渭分明,是修行界众所周知的公理,可是事实就在眼前,要说漫天的乌云不是为雷劫而聚,谁都相信,这也极大的颠覆了他们固有的理念。 神灵渡人劫,闻所未闻! 唯有苏小小的眸中,隐现激动和担心之色。 她已经把紫姑视为自家宗门的远古大能转世,如紫姑安然渡劫,成就阳神,素心宗相当于迎回来一个老祖宗,安全保障又多了一分。 素心宗施行的并非修行界常见的掌教责任制,而是三巨头合议制,平时有事都是大家磋商,倒不至于为头上多个祖宗生出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阳神们也暗中交流,云中子便是瞥了眼萧业,目中狠厉之色一闪,向青衣老道传音:“师兄,要不要趁着雷劫还未降临,给紫姑加点菜?” “不妥!” 青衣老道想都不想的回绝:“我道门可干不出这种龌龊事,更何况紫姑身为神灵,却渡人劫,个中的意味颇为深远?我等切不可逆天而行,且待紫姑渡了劫再说!” 云中子心领神会,与云浮子看向佛门方向,道门不做龌龊事,可以由佛门来做啊。 话说佛门前不久就有过一桩。 可是让他们失望的是,佛门迟迟没有动静。 其实佛门也不傻,紫姑以神灵之身去渡人劫,明显不合常理,但天道偏偏降下劫数,佛门也不敢在这时出妖娥子,以免触犯天道的忌讳。 “轰!” 一道水桶粗细的劫雷降临,狠狠劈在紫姑的千丈法身上! 紫姑身体微颤! 轰! 轰! 轰! 雷劫如水银泄地,一道接一道! 每一道劫雷击中,紫姑的法身都有相应缩小,并有丝丝缕缕的灰黑之气与模糊的狞狰头颅散逸出来,被劫雷劈的灰飞烟灭。 “被斩灭的可是众生愿力?” 灵宝真人神色凝重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对于神灵,其实阳神也知之不多,毕竟是两个系统,既便是冥府中,相当于阳神的神灵,辟如李靖、李孝恭之流,并不是真正的阳神,只是在冥府那种特殊的环境下,才拥有了类似于阳神的威能。 “不完全是,应是孽缘!” 好一会儿,青衣老道叹了口气。 这个说法,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孽缘在某种程度上,可视之为业力,紫姑能通过雷劫消去孽缘,岂不是将来如修为足够,就注定成仙? 这让苦求成仙而不可得的阳神们,似乎看到了一条新路,于是纷纷掐指推衍。 萧业也是心神大震,他曾对当世不能成仙有过猜测,紫姑就是最好的印证,于是放开才气,远远感应。 转眼间,二十七道雷劫倾泄,有了短暂的停顿,但劫云并非消散,再看紫姑,法身被压缩到了五百丈大小,神力也是起伏波动,却更加凝练。 “是六九雷劫!” 有阳神羡慕的低语。 六九雷劫相较于三九雷劫,起点不同,成就也不同,一般来说,三九雷劫的上限是问道金身,而六九雷劫可以直指业火红莲。 至于九九雷劫,几乎不会有人扛过去,这已经不是考验了,而是太过于逆天,被天道不容,全力抹杀。 从历史上看,只有开创一个流派才有可能迎来九九雷劫。 远的如道门三清,如来佛祖,近的如黄帝、素女,据典籍记载,当初就是渡了九九雷劫成就阳神,后飞升仙界,创立道统! 轰! 第二轮雷劫正式开始,电光如水缸粗细! 挨了近十记,紫姑已是法身涣散,面孔焦黑,也相应缩小到了三百丈高下。 “看来很难渡过喽!” 云浮子颇为兴灾乐祸的摇了摇头。 三九雷劫的劫雷是白色,六九雷劫是红色,虽然水缸比水桶粗不了多少,但是每一击的威能是三九雷劫的九倍。 凡是能渡过六九雷劫者,基本上都是一代宗师。 如上清宫青衣老道,佛道二门的当家人,苏小小! 其余阳神的神色也颇为复杂,他们一方面想继续观察神灵渡人劫的过程,以推衍出更多的信息,同时又不想紫姑渡过雷劫。 毕竟现在已经没人相信紫姑的跟脚仅止于戚夫人,很有可能是初代人皇乃至更加靠前时代的大能转世,如紫姑成了阳神,明显是一股没法控制的力量。 偏偏紫姑还是萧业的靠山! “不好!” 突然洪厄面色一变,就见漫天野遍的情花翻滚起来,一缕缕生命元气注入紫姑法身,气息暴涨,原先那飘摇的法身迅速稳固下来,迎接着一道道的劫雷。 “怎会如此?紫姑和绝情谷究竟有何关系?” “不仅仅是情花释放元气,整个绝望谷,方圆千里的地气都为紫姑所用!” 阳神们满脸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性质? 时来天地皆同力! 从来没人渡阳神天雷劫,会有地气相助,也不会有人相信,紫姑独受天地所锺,这只能说明,紫姑的前世或许与绝情谷有着极深的联系。 而绝情谷是黄帝的花圃…… 一时之间,阳神们的眼神闪闪烁烁。 很快的,二十七道劫雷过去,紫姑法身降到了百丈高下,虽气息略有衰弱,但精神饱满,抬头望向天空。 天空中的劫云仍未消散,缓慢旋转着,仿佛在酝酿着更加强烈的风暴。 “阿弥陀佛,想不到贫僧竟有幸得见九九雷劫!” 鸩摩罗什喧了声佛号。 “以神灵之躯渡人劫,岂有那么容易,前次有绝情谷地气助她,今次还有什么能助她?呵,看来是老天爷要灭了她?” 云浮子怨毒的冷冷一笑。 在道门阳神中,他的怨念最大,好好的计划给毁了,让李显平安返京,花间派被灭也让他面子过不去,虽然罪魁祸首是萧业,可紫姑是实际出力的。 他不恨紫姑恨谁? “娘娘真要渡九九雷劫啊!” 心如不安的问道。 “该来总是要来,娘娘既然敢渡,想必是有几分把握!” 萧业深吸了口气,实则没太大底气。 轰! 劫云中紫光一闪,一道磨盘大小的紫色雷电击中紫姑! 紫姑被打的一个踉跄,法身剧烈波动,口鼻更是渗出鲜血。 “怎么可能,她是神躯,哪来的血?” 阳神们均是面面相觑,今日所见,一再突破了他们的认知底限! 甚至有些人都后悔没能早点注意到紫姑,应该趁紫姑弱小的时候将之擒拿,或许能研究出什么,但现在显然不行了。 紫姑如渡过九九雷劫,就是阳神,杀死一个阳神都要百般布置,逞论活捉? 如渡不过,则如大阁领那样,灰飞烟灭,不会在世间留下一切痕迹,而且渡劫身死不入冥府,是真正的魂飞魄散,这也是接受天道试炼的代价。 轰! 轰! 又是两道雷光下去,紫姑的法身似要被打散,仅勉强剩下五十丈高下,七窍鲜血狂喷,气息萎靡之极。 “哎,看来是渡不过了!” 青衣老道叹了口气。 “娘娘!” 心如心意目中满是泪珠,齐声悲呼。 苏小小则是紧紧捂着嘴。 轰! 第四道雷劫降临! 正文 第六二八章 天道赐福,清光照体 没有谁认为紫姑能平安渡过,哪怕萧业都不太抱希望了,虽然有地气和情花释放生命元气帮紫姑渡劫,可是九九雷劫的威能是六九雷劫的九倍,仅挨了三道,情花就成片枯萎,大地也如失去了生命般,干涸龟裂,现出道道沟壑。 如有一丝可能,萧业都想把紫姑拽出来,可惜他有家,已婚男人总是顾忌多。 紫姑也望着天空,眸中现出凌厉之色,突然手腕一翻,一枚骨质凤形佩饰出现,往自己额头一贴! “素女印!” 青衣老道浑身剧震! 苏小小也是呆若木鸡! 素女印据说是素女以凤凰骸骨炼制,添加星辰砂、一元重水、太阳精金等十余种珍稀宝材,是上古时期,素心宗的掌教令牌。 可惜在人皇时代,素女印就失踪了,这也是素心宗衰落的直接原因。 显然,紫姑是在绝情谷中找到的素女印,让人很是为花间派不值,如此宝贝,就埋在自家地底下百万年啊! 由此可见,花间派的气运实是不咋滴。 同时,也有人惊疑不定的看向苏小小。 上古传承极为挑人,很多专为后辈准备,不满足要求,就如花间派那样,坐镇百万年也是一场空,紫姑能得到素女印,摆明了是素心宗远古大能转世,一旦渡过雷劫,就有两个阳神。 尤其九九雷劫天下无双,素心宗要大兴了! 一声凤凰清唳鸣响,一条火凤拖带着熊熊烈焰,向上空的劫雷撞去! 轰! 火花四溅! 绝情谷中,燃起了金色熊熊大火。 雷劫一道又一道,转眼,又是二十道过去,只剩最后三道了,紫姑气息虚浮,法身只剩丈余,凤凰也淡泊如一道青烟,仿佛随时会消散。 “哎~~” 青衣老道又叹了口气:“到底百万年过去,威能再大的法宝,也抵不住岁月的流逝呐!” 这话一出,阳神们暗现喜色。 是的,到了这个地步,没人希望紫姑平安渡劫。 苏小小的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即便不是有青衣老道提点,她以阳神的眼光也能看出,紫姑怕是渡不过去了。 “娘娘,加油啊!” 心如心意紧紧攒起小拳头,眸中含着泪悲呼! 萧业耳边却是有传音:萧郎,快过来,以你的才气和功德助我! 天空中,劫雷在积蓄,一道紫光越发明亮,萧业想都不想,发动舞交衢神通,瞬间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是九百丈外,足踏一片焦土。 “这小子要做什么?” 阳神们纷纷愕然。 难道凭他区区精神力元婴,竟妄想助紫姑渡九九雷劫? 就在诸位大动念头电闪间,萧业连续三次闪烁,来到了紫姑身边。 紫姑眸中现出复杂难明之色,萧业毫不犹豫的赶来,让她的心灵猛的触动了下,换了旁人,就算甘冒九死一生之险助她渡劫,好歹也得迟疑下吧? 萧业没有! 不过紫姑旋即就把情绪收敛,一把握住萧业的手,低喝:“有火凤护持,雷劫劈不到你,快放出才气!” “嗯!” 萧业点头,滔天才气涌向火凤。 突然萧业意识到,紫姑需要的不是才气,而是蕴含在才气中的龙气,才气掩护龙气与火凤结合,用以瞒过诸多阳神。 就见火凤的身体上多出了些金点,气息大增! 第二十五道劫雷! 雷光与火光猛的撞击,天空如下起了炫烂而又密集的流星雨,点点金光四溢! 虽然萧业没有直接挨雷劈,但他处于雷场的范围里,瞬间,头发根根直立,丹田里的雷霆种子有如活过来般,嗡的一声,冲出了萧业头顶,尽情吸纳着雷劫余波! 雷劫可不是雷雨天的雷电,虽然两者同为天雷,但雷劫中带有天威。 打个比方来说,雷电是水满而溢的自然现象,往杯子里加水过量,水沿着杯壁淌出,是个缓慢而有序的过程。 而雷劫是天道刻意为之,力量集中,威能磅礴,一道最普通的阳神劫雷所蕴含的能量,远超夏季一场雷雨释放出的能量。 哪怕仅仅是擦着些边的余波,萧业都有种过了电的感觉,丹田里,紫芒大作,金丹表面,喀啦啦电光直闪,游走的八龙八凤也罩上了一层紫电,甚至元婴的体表都浮现出电芒。 电光沿着经脉迅速传导向全身,本已许久没有扩展的经脉和丹田,此时在劫雷的刺激下,一张又一缩,每一张缩间,都扩大了些许,萧业也笼罩在紫色电光当中。 “这小子……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中子颇有些气急败坏。 劫雷炼体,尤其还是极为罕见九九劫雷炼体,瞎子都能看出这是了不得的机缘啊。 只要不死,萧业助紫姑挨过最后三道雷劫,必然会发生翻天彻地的变化。 “哎,读书人,读书人呐!” 青衣老道重重叹了口气。 可以说,自人皇封印天地百万年以来,最大的变数便是萧业! “想不到才气竟有此之能!” 灵宝真人忍不住赞叹。 果然,阳神也未看出掩盖在才气下的龙气,主要还是天劫太过于猛烈,阳神们怕受波及,不敢以灵觉探查。 轰! 第二十六道劫雷落下! 火凤一声悲鸣! 虽有龙气补充,可这是九九大劫雷,火凤的形体仍处于溃散边缘。 还剩最后一道雷劫,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出来!” 紫姑一掌击中萧业后心,就见红中带金的功德冲天而起,再度与火凤裹在一起,火凤的气息大盛! 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倾泄的紫色电闪中,火凤展翅翱翔,萧业与紫姑手牵着手,望向天空,各自紫芒缠绕,虽然紫芒下均是焦黑一片,却是眼神异常明亮! 天劫结束了,紫姑的法身也压缩到了真人大小! 火凤一声清唳,回归紫姑眉心,功德也倒卷回归萧业,虽然金边只剩下稀疏的斑驳金点,但萧业并无不舍。 功德本就是消耗品,能助紫姑渡过雷劫,正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更何况自己也得了天大的机缘。 淬炼雷霆种子,经脉丹田双双扩大,只是看的见的好处,关键在于,劫雷中含有天威,也就是天道的意志! 萧业摊开手掌,一团紫色雷光浮现,本能的他就想以才气解析,但眼下并不合时宜,还是把雷光收了回去。 所有人也望了过来,天劫已经结束,一名新的阳神诞生,而且还是史无前例的以神灵之身渡了生灵专属的天刑雷劫! 这让在场的阳神们大受震动,看着紫姑的目光复杂难明,这可是九九雷劫啊,开一派道祖才能享受的待遇! 尤其是苏小小,眸中蕴含着激动和崇敬。 陆续又有人望向萧业,一个精神力元婴助神灵渡阳神天雷劫,说出去都是笑话,可这笑话偏偏发生在眼前。 “咦?” 突然道生讶道:”为何劫云还不散?“ 劫云依然在旋转,庞大的压力令人窒息,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果然,一道清光射下,在半空中分化为两道,一大一小,大的照射在了紫姑身上,小的照射在萧业身上。 “清光照体,居然是清光照体!” 洪难不置敢信的疾呼,眼里的羡慕之色几乎凝为实质,若非他清楚天道的赐予抢夺不来,怕是下场动手抢了。 “果然是得了天道垂青啊。“ 灵宝真人目光闪烁,看着萧业,多出了几分难言的意味。 是的,李隆基虽然能吸此封印,可人家萧业的潜力也不差啊,要说以前受天道垂青只是猜测的话,现在实锤了! 而且还有更关键的一点,百万年前,人皇未能带领九州生灵打退外域的进攻,凭什么百万年后就可以。 毕竟人皇在当世,已经站在了修行界的巅峰,进无可进,再稍稍突破一点,即可成仙,他不认为人皇在这百万年间,会有根本性的突破。 反是萧业,开创了才气,紫姑又以神灵之身渡人劫,这都是前所未闻的,或许……只有新的体系才能在接下来的新纪元中大放光彩。 在清光的沐浴下,萧业与紫姑那焦黑的焦黑的外表化为一片片粉末,露出了下面婉如新生婴儿般的洁白粉嫩肌肤,伤势渐渐痊愈,气息与自然起了种奇妙的律动。 正文 第六二九章 绝情谷与我有缘 纵然清光只给了萧业和紫姑,但谷内仍弥漫着清新的香气,令人神清气爽,吸一口,仿佛身体的一些暗疾、污垢都渐渐地化为乌有。 心如心意便是贪婪的大口大口吞吸,满脸的迷醉之色。 在她们的带动下,梅花内卫们也顾不得了,肺活量开到最大,吞吸着清光的气味。 “哎~~” 苏小小叹了口气,暗道了声,年轻真好! 是的,年轻可以为所欲为,没有人会去嘲笑,而作为老前辈,吃不到肉去吸肉的味道,算怎么回事?要不要脸了? 清光约持续了小半刻,终于停止,萧业缓缓睁开眼睛,内察己身。 经脉在原有的基础上,拓宽了一成半,丹田也同步增加,再把以往历次算上,他的丹田经脉比同阶高手足足宽阔五成。 不要小看折腾这么久才五成,寻常修士能增涨一分都谢天谢地,真元在经脉中,如江河奔涌,轰鸣有声,修为也自然而然的突破九转,达至九转后期,距元婴仅一步之遥。 萧业的识海曾因吞噬神格拓宽壮大,虽然他自己感觉不到任何隐患,但是清光照体之后,调用精神力有种浑圆无缺的感觉。 尽管对于实力没什么影响,精神力境界仍是元婴初期,头脑却是透彻清晰,思维锐利敏捷。 打个比方,如果把以前萧业的大脑比作联发科,现在则升级成了华为麒麟9900(未来版),运算能力大增,不是一个量级的产品! 而更重要的是,原本萧业识海里的星云,字符与精义浮浮沉沉,杂乱无章,如今明显出现了两个旋涡团。 其中一个是以仁义符文构成的双核结构,凡是与之契合或相近的字符,依着远近关系围绕旋转。 另一个是以罗织经为中心,有负面字符环绕。 两大旋涡,一黑一白,一阴一阳,又互相缠绕,绿铜锈则不知于何时从仁义符文上剥离出来,位于两大旋涡的中心。 这正是应了一句俗语,恩怨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娘的,自己是这样的人么?’ 萧业内心有些抵触,可是凭心而论,当你无私的为某人付出一切的时候,是不是很快乐? 是的,萧业为巧娘、张玉、太平公主、苏月儿、陈子昂等等等等无私付出,收获的是快乐,但是让他为张易之、史进付出,乐意么? 既便受迫于压力,做出某种牺牲,也会在心灵上很痛苦。 故而心灵的愉悦也是利的一种,无非比单纯谈利更加高级,美其名曰:精神修养。 萧业释然了,紧接着,又是一怔,他彻底记起银凤曾顺了他一根捆仙索,不用再刻意提示。 ‘呵呵!’ 萧业暗暗一笑,也不急于索要回来,他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尽可能的弄清楚银凤的神通与天道之间的关系。 随即萧业留意才气,已于不知不觉中,达至四阶,可以外放一千两百丈! 金丹里的元婴也增长到了三寸大小,浑身披着一层紫色的劫雷铠甲,劫雷也经清光融合进了肉身! 他的肉身本就因龙气的淬炼日渐强悍,现又有紫色劫雷加持,更见强大,据他自己估计,或可硬扛元婴一击。 综合来说,萧业虽然仍是金丹,实力却几乎倍增。 而且清光照体的本质是天道赐福,或许还有隐藏属性,需要慢慢发掘。 萧业又看向紫姑,紫姑大约得了五分之四的清光照体,从表面上看,已经看不出和真人有任何区别,尤其是一双凤眸,灵动含情,与以往稍显呆滞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无量天尊!” 青衣老道看着紫姑,喧了声道号道:“道友开辟前人未有之路,实是可喜可贺。” 紫姑嘴角微翘,老道说这话,其实是来摸底,当即微微一笑:“神灵转人辟如死人复活,何其之难,我只是踏出了一小步,断不敢当道友赞誉。” “道友可否详说?” 云中子追问道。 紫姑对云中子没有半丝好感,抬头看了眼天空正徐徐散去的劫云,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淡淡道:“此法非阴物不可闻,闻之或受天谴。” 云中子现出了不满之色。 紫姑又道:“诸位道友,绝情谷与我有缘,我欲以此作为道场,请诸位道友成全。” “哦?” 阳神们神色微动。 绝情谷是什么地方? 是黄帝的花圃,而紫姑又摆明了与黄帝有些关系,这岂不是说,绝情谷下面有秘密?这个秘密只有紫姑知晓? 有性子急的,已经迫不急待的放出灵觉扫视,阳神的灵觉无比强大,可惜什么都没发现,其实如有一丝可能,都会有人出手,将紫姑强行擒拿,搜魂炼魄,拷问秘密。 可是紫姑已经是阳神,还是九九阳神,当世从来没有人与九九阳神动过手,谁也摸不清紫姑的底,更不愿意当出头鸟。 而且紫姑在渡劫之时,有地气相助,又拿出了素女令,鬼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好东西?动手得不偿失。 众人一阵沉默,把这样一块宝地送与紫姑,没有人甘心。 “阿弥陀佛~~” 不片刻,洪厄喧了声佛号道:“道友建道场可以,但绝情谷方圆上千里,想必不用建这么大,况且此地与黄帝有关,而黄帝受人族共尊,故贫僧以为,绝情谷应由修行界共管,各派皆可于此设立道场。” 苏小小暗骂声无耻,这摆明了是做一块狗皮膏药,粘着紫姑不放,以免好处尽被紫姑得到。 “此议尚算中肯,娘娘意下如何?” 云中子目中带着丝煞气,问道。 “可以!” 紫姑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我等就告辞了。” 一众阳神无心再留,各自散去。 苏小小未走,她在犹豫,是否要行觐见长辈之礼。 紫姑走上前,往脑门一拍,取出素女印,递过去道:“此乃贵宗之物,当完壁归赵。” “这……” 苏小小大为动容。 素女令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是素女以凤凰骸骨加天下奇珍亲手炼制的,仅太阳金精,以她的阳神修为使出,就足以重创同阶。 并且以本宗心法催动令牌,还可爆发不逊于业火红莲层次的力量,时常佩戴在身上,又可与心法互相调养,修为自然而然的精进,堪称无价之宝。 要说她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可这是紫姑的东西啊,她已经把紫姑视为自家长辈,哪里敢受? “前辈,拿着吧,娘娘是花神,不适合佩戴此印。” 萧业从旁道。 “多谢娘娘了。” 苏小小点了点头,从紫姑手里接过素女印,顿时有了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功法自行发动,只是运转颇为晦涩。 她清楚根源在于功法被修改过,心里不禁暗恨,也决定要尽快去找殷殷。 紫姑则看向了绝情谷,目中现出了缅怀之色,谷里七零八落,惨不忍睹,成片的情花在劫雷下化为飞灰。 萧业有些好奇,紫姑的情劫是怎么渡过的,只是事关个人隐私,不便于询问。 好一会儿,紫姑叹了口气,问道:“你可知黄帝为何选在此处培养情花?” “不知!” 萧业摇了摇头。 正文 第六三零章 黄帝行宫 紫姑道:“由情花培育情蛊,可提供生命元气,那么,元气从何而来?纵然情花来自于上界,也不可能源源的不断产生元气,关键,便是这绝情谷。” “哦?” 苏小小现出了饶有兴致之色,仔细打量了一番,便道:“此谷呈葫芦形,乃藏风纳气之处,但凡事皆有两面性,既可藏善气,也可藏恶气,或许是善恶之气于谷中交汇,经过情花的某种变化,生成元气?” “不错!” 紫姑现出赞许之色,问道:“宗门典籍中,可有对阴间的记载?” 萧业留意到紫姑把素心宗称作宗门,而不是贵宗,分明是觉醒了某方面的记忆。 苏小小也听了出来,精神一振,沉吟道:“记载不多,与世间流传的相差不大,娘娘可是另外知道些什么?” 紫姑道:“阴间的起源至今仍是个谜,有人说是仙界大能创造的六道轮回,也有人说阴间天然存在,与阳间对立,是宇宙的奇迹,这些暂时不用去管。 我想说的是,天下间,凡至阴至阳,皆不可独存,故有阴极阳生,阳极阴生之说,阴间与每一个世界交汇,故而每一个世界都有阴极阳生之处,在九州世界,便是绝情谷。” 萧业不解道:“娘娘,小阴间是什么样的存在?” “两者并不矛盾,小阴间是去往阴间的通道,是人为开辟出来,并不需要特殊的讲究,而阴极阳生处是天然形成,只是一处独特的地势罢了。” 紫姑耐心解释。 “噢~~” 萧业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黄帝于此处选址,正是看中了阴极阳生的特殊地势,再配以情花的特性,可以源源不断的以阴阳转换之理生出元气,看来谷里的情花早晚会恢复如初。” 萧业是真的明白了,阴阳转换生出元气的原理虽然还待细究,但是与生命起源有类似之处。 生命最初来自于无机处,闪电把无机物进化成了有机物,同理,阴阳二气本是不带生命特征,可视为无机物,是情花与两者起了反应,转化为生命元气。 “嗯!” 紫姑点了点头,现出了感慨之色,徐徐道:“一饮一啄,果是天定,绝情谷里,隐藏有黄帝行宫,因我在此地渡劫,被激发出来,大概五年后现世,所以我要于此地建立道场,萧郎你回京就向女皇请旨。” “黄帝行宫?” 萧业动容道。 其余众人也坚起耳朵。 紫姑道:“对此我也不甚知之,不过以黄帝这等通天彻地的大能,真会对九州乱象视而不顾?或许行宫中藏有什么秘密,现在多想无益,走罢,我们也该回去了。” “噢!” 众人收拾起东西,往谷外走去,苏小小也不敢托大,随着队伍一起走,毕竟紫姑曾是宗门老祖,又渡的九九大雷劫,在紫姑面前,她只是晚辈。 …… 楼观道! “令月啊,大劫将临,宗门庶务繁忙,你昌操师叔在俗世中没有根基,做事也较为呆板,所以为师还是想让你继续挑起大梁,你看如何?” 尹文操和颜悦色的向太平公主说道。 “呃?” 太平公主满面不解,问道:“师尊,师叔们不是主持的挺好的嘛,再说弟子还要修炼呢。” “诶~~” 尹文操挥了挥手:“主持庶务不误修炼事宜,你莫要推辞了。” 太平公主完全不理解师尊的变化,不过执掌庶务可以最大限度的调用资源,而不是等着别人给你分配。 ‘或许……可以帮那家伙搜集些药材?’ 太平公主念头暗动,于是施礼道:“弟子谨遵师尊吩咐。” “嗯,去罢!” 尹文操挥了挥手,眸光有些复杂。 太平公主再施一礼,转身离去。 刚出大殿,就碰到梁贞子,神秘兮兮道:“师姐,出了大事啦!” “何事?” 太平公主顿住脚步。 梁贞子压低声音道:“师姐可曾听说过有神灵渡人劫?刚刚传来的消息,紫姑娘娘在绝情谷渡过了阳神天刑雷劫,渡的还是九九大雷劫呢,据说最后数击是萧业帮她渡的,两人都得了天道赐福,清光照体! 对了,师姐你恐怕不知道吧,紫姑娘娘是素心宗远古大能转世,素心宗真是好运气,捡了个老祖宗回来……” ‘喀啦!’ 听着梁贞子喋喋不休,脑海中尤如一道闪电划过,太平公主豁然开朗! 难怪师尊让自己重掌山宗庶务! 原来是紫姑成了阳神,那家伙又得了清光照体,行情大涨,师门对萧业的态度也有了变化,所以让萧业重新执掌庶务,算是向萧业释放的善意? 太平公主的俏面浮现出一抹愠色! 拿自己当什么了? 可随即就幽幽暗叹一声,这世上,谁不是棋子,要想当棋手,唯有晋阶阳神。 ‘怕是那家伙得了清光照体,快到元婴了吧?’ 太平公主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不服气,心想自己要加快了。 “师姐?” 梁贞子见太平公主竟似魂游物外,不禁伸手晃了晃。 “啊?呵呵,多谢师妹告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太平公主干笑两声,快步离去。 太原! 苏峻悠远的目光透过道场,望向神祠里赶来磕头上香的民众,紫姑渡天刑雷劫的消息传来,他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 神灵怎么可能渡人劫? 但是后续传来的消息,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哎~~” 许久,苏峻长长叹了口气,对紫姑的勇气,他只能钦佩,也暗暗祝福,他的路子,和紫姑不一样,是最传统的,将神灵的道路走到极致。 虽然此生不可能返阳,但是胜在稳健。 洛阳城外,一处不起眼的庄子! 张易之、张昌宗、韦九娘呆若木鸡般的站立不动,心里涌出一波接一波的绝望! 前一阵子,宗门被灭,今日又传来紫姑晋阶阳神的消息,谁都知道紫姑是萧业的靠山,有个阳神做靠山,今后没人能制了。 如今摆在面前的,已经不是报仇雪恨,而是一旦萧业回来,如何保得性命。 韦九娘更是思潮起伏,脑海中又不禁回想起了与萧业的那次‘缠绵’。 隐隐约约,她生出了投降的念头,也许萧业会念在旧情接纳她,况且她还帮过萧业一次,但是忌惮素心宗三大妖女,就算萧业心软,这三个女人也不是吃素的,铁定会把她整的生不如死。 “大哥,不如去求求陛下,拿个主意啊!” 张昌宗焦躁的吼叫。 “闭嘴!” 张易之被吼的心烦意乱。 他能有什么主意,女皇留着他,是因为他现在有用,一旦被榨干了龙气,只怕死期立至。 “笃笃笃~~”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三人一惊,均是噤声。 “笃笃笃~~” 敲门声一下接下下的继续。 三人面面相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是冲着我们来的,不开门也跑不掉,罢了,我去开!” 张易之猛一咬牙,仗着女皇现在不会让他死,出去开门。 外门,站着个中年胖子,一脸和气,笑咪咪。 “阁下找谁?” 张易之带着丝警惕问道。 胖子笑道:“自然是找张大人,不知可否进来说话?” “请!” 张易之把胖子迎入堂屋。 三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眼里隐有杀机闪现。 “诸位,莫要动手,鄙人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可汗!” 胖子微微一笑。 “什么?可汗?” 张易之神色一变。 别看可汗修为不高,但是在九州修行界已经搏得了诺大的名声,在场的三人,自是如雷贯耳。 胖子点头道:“没错,本人正是阴灵族十三王子可汗。” “你来做什么?就不怕我们举报你将功赎罪?” 张宗昌压低声音道。 “哈!” 可汗不屑的哈的一笑:“张六郎怎可以怨报德,实不相瞒,本王子是来救你们的。” “呵~~” 韦九娘轻笑一声:“恐怕是让我们背叛九州,投入外域罢?” 可汗淡淡道:“如今的你们,宗门被灭,又有大敌在侧,除了我们阴灵族,还有谁会收留你们?” 三人神色一滞,都不说话了。 是的,他们的处境已是危如累卵,投靠外域,做九州奸,确是唯一的一条路,可是外域哪里会有那么好心? 阴山宗殷鉴在前! 正文 第六三一章 道心种魔 可汗也不催促,只是目中含笑,看着三人,可越是这样,越是压力巨大。 好一会儿,张昌宗忍不住哼了一声:“阴山宗投靠了你,落个怎样的下场?” 可汗目中扈色一闪,便道:“阴山宗既投靠了本王子,又暗中唆使邪神闹事,以此来要挟九州修行界获取入九州避难的名额,其实事前,本王子也曾好言相劝,却差点被擒。 果然,九州不吃他这套,倾尽全力将之灭门,这便是首鼠两端的后果,尔等当引以为戒,不过你们也可放心,只要实心为我办事,将来本王子因功赏赐,本王子绝不亏待。” 事实上三人都清楚,事情绝非可汗讲的那样轻描淡写,很可能阴山宗作死就是可汗在后推动,可是九州已经没了容身之地,投降外域是唯一的出路,哪怕是毒药,也只能闭着眼睛吞下。 唯一难以面对的,是自己的内心。 作为土生土长的九州人,与阴山宗长期游荡于九州边缘不同,对九州有着强烈的认同感,这一步很难踏出。 可汗冷冷一笑,又道:“井底之蛙,未跃上井口,永远不知井外之大,尔等困于一隅,怎知外界修士交流频繁,哪有什么族域之分,九州修行界在宇宙中,不过亿万世界之一,待你们将来追随本王子踏足宇宙星空,自会知晓外界的精彩,区区九州,何足道哉? 本王子打个不不确切的比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农,祖祖辈辈守着一亩三分田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现在有人建议他把地卖了进城,置一间铺面做小生意,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可那老农犹豫不决。 难道他不知道进城的好? 非也! 实是被脚下的土地禁锢了思维,请恕本王子说句不客气的话,尔等三人,便如那老农,自诩为天之娇子,实则眼界狭浅,若是将来离开了九州,说不定还会感谢本王子为尔等引路。 我等修士,所为何求?只为成仙,若为成仙故,一切皆可抛,本王子好说歹说,若是尔等还不知好歹,就当本王子看错了人,真当没了你们,本王子成不了事?呵!” 可汗现出鄙夷之色,拂袖就要离去。 “我们能为王子做什么?” 张易之忙唤住。 是的,可汗要走,他慌了,可汗是毒草还是仙草,他顾不得分辨,只能先吞下去。 可汗收回将要踏出的脚步,缓缓转回身,并不答话,眼神端倪傲慢,充满着上位者的威严。 “张易之见过十三王子!” 张易之知道可汗要什么,猛一咬牙,躬身施礼。 “张昌宗见过十三王子!‘ 张昌宗也跟着施礼。 只剩下韦九娘,有些犹豫,毕竟在她的记忆中,曾与萧业有过一夕之欢,她觉得自己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位,正犹豫着要不要假作投靠,然后出卖张易之与张昌宗,作为投名状获取萧业的信任。 “九娘,还不拜见王子?” 张易之不悦的催促。 可汗也看向韦九娘,却是轻咦一声,快步上前,拿手掌去按韦九娘的额头。 张易之眼神一沉,哪怕他认了可汗为主,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前妻被可汗轻薄啊。 韦九娘也本能的向后一缩。 “不要误会,你的状态不大对劲,似乎中了梦魇之术,本王子帮你看一看。” 可汗摆了摆手。 韦九娘略一迟疑,站定不动。 可汗手掌覆了上去,很快的,张易之放下心来,可汗神态端正,时不时现出若有所思之色,不象是在占九娘的便宜。 好一会儿,可汗移开手掌,张易之忙问道:“殿下,怎样?” 可汗看着九娘,问道:“在你的记忆中,是否曾与萧业有过一宿之欢?” 顿时,张易之脸绿了! 张宗昌也上下打量着韦九娘那玲珑有致的身体,现出了淫邪之色。 九娘神色微变,本能的她想否认,可是可汗既然能问出来,想必是了解到了什么,于是咬着嘴唇,轻点螓道。 “难怪!” 可汗微微笑道:“本王子感觉到你似是心有不专,原来症结在此,我可以告诉你,你和萧业什么都没发生过,是有人以梦魇之术篡改了你的记忆,让你以为与萧业有过肌肤之亲,在心里对他念念不忙,骗取你的感情,为他效力。” 杀那间,九娘俏面煞白! 她记起来了,在被押往右肃台,上马车时突然眼前一花,之后醒来,就以为与萧业发生了事情。 “是谁做的?” 九娘咬牙切齿。 这不仅是受了暗算,更多的,还是羞辱! 九娘外表风骚,内心贞洁,却被人植了一段如此不堪的记忆,让她难以接受,而且她还真的背叛过花间派,秘密向萧业通风报信。 这是洗刷不去的耻辱啊! 可汗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九娘,便沉吟道:“若本王子所料不差,应是苏小小,萧业并不擅长迷魂摄魂之术,当时素心宗只有苏小小在洛阳,以她的修为,寻常修士若不刻意提防,瞬间就能着了道。” 九娘心里颇为不安,她生怕自己背叛花间派的经历被可汗看破,忙道:“那我们该做什么?” 可汗道:“兵分两路,易之,你找个机会,把昌宗引荐给女皇,你们俩个一起服侍她,助她尽快觉醒净光天女元灵。” “什么?” 二人一怔,这话不该由可汗来说啊。 可汗微微一笑,又道:“我们阴灵族,有一秘术,曰道心种魔大法,本王子给你俩种下魔种,在与女皇行房之时,可不知不觉渗透过去,以其道心为食,壮大魔种,净光天女元灵苏醒之日,便是魔种大成之时,你俩跪下,本王子把魔种连同法诀一并赐下。” 二人面面相觑! 明摆着,可汗是假借给女皇种魔种,行夺舍之实,完全可以预计,一旦计划成功,净光天女就不再是净光天女了,而是受外域控制一尊绝顶阳神高手,作为内应,如发动的时机拿捏得当,可瞬间毁去九州修行界。 这让兄弟俩暗道了声好狠,但也仅此而己。 毕竟已经投靠了外域,功劳越大,奖赏就越大,他们相信可汗还不至于卸磨杀驴。 二人担心的是,被下了魔种,或许会受到可汗的控制,失去自主。 “怎么?你俩不愿?” 可汗脸沉了下来,目中现出森厉之色。 “我愿意!” 兄弟俩全无退路,猛一咬牙,双双跪下。 是的,如当面拒绝,哪怕可汗不杀他们,只要散播与外域勾结之事,佛门必对他俩下禁制,真正沦为一个采补工具。 张易之虽被女皇采补,但人身相对自由,除了不能离京,女皇并不禁止出宫,而且也不留宿,只是干那事时召见,干完了自行离去。 这种生活状态,张易之尚可勉强接受,真要被下了禁制,榨干以后杀掉,绝对的生不如死,倒不如赌一把可汗会善待自己。 “嗯,你俩放心,此事若成,将来我阴灵族主宰九州,至少也能封个列候!” 可汗满意的点了点头,双掌分别按上了兄弟俩的头顶! 二人就觉一篇玄奥的法诀传来,心灵里……也似乎多了个东西。 正文 第六三二章 试炼:明神宗山门 不片刻,可汗移开手掌,沉声道:“你俩好好体会一下,莫要出了岔子。” 二人心里一沉,完犊子,说话的语气都不同了,原本尚算和颜悦色,此时变成了命令式,摆明那魔种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可是下都下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兄弟俩也没胆子试一试,只得各施一礼,去往角落盘膝静心,细细体会。 可汗暗暗一笑,又看向了九娘,九娘心弦一绷! “不须紧张!” 可汗摆手笑道:“你要做的,是投奔萧业,利用你的优势,获取他的信任,最好能借机混到紫姑身边,最差也要打入素心宗,该如何做,不用本王子教你罢?” “不……不用,我知道该怎么做!” 九娘心弦一松,这个任务太适合她了,刚好她还想报复萧业和素心宗呢,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冷笑! “记着,你的责任不比他俩小,获取萧业的信任是关键,本王子会随时联络你!” 可汗深深看了九娘一眼,随即啪啪两声,眼珠子掉了,皮肤迅速变得乌黑,舌头斜斜挂出,浑身散发出浓冽的腐臭味。 身体居然开始腐烂起来! 三人都是金丹修士,虽然不会被吓着,却仍是禁不住的毛骨耸然,他们都清楚,这是可汗借来的一具身体,用以警告自己,既便出卖了他也抓不着他的真身。 很快的,尸体化为一滩黄水,几件衣物浸在粘稠的水中,三人相视一眼,均是叹了口气! 数日后,萧业与梅花内卫回了洛阳,首先是觐见女皇,要求为紫姑在绝情谷建立道场,女皇准了,并着工部拿出方案。 毕竟紫姑成了阳神,无论如何,女皇都要给面子,而且紫姑的要求不高,只是在原花间派的地盘上建立宫观,全无拒绝的理由。 随即萧业请了假,打算闭关一段时间,好好消化今次的收获,同时他还准备把修为突破到九转巅峰,寻找契机,凝结元婴。 从宫里出来,萧业直接回了家,见着杜氏、张玉与巧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相应的,识海星云中,那一团绿铜锈似乎壮大了些。 ‘娘的,我是真心的,不想牟利啊!’ 萧业在内心无力的哀嚎。 “夫君,怎么了?” 见萧业呆楞着不动,张玉关心的问道。 “哈,没什么,只是好久没见了,心里想念而己。” 萧业哈的一笑。 巧娘嗔道:“也没过多久,我还嫂嫂都还没晋阶呢。” “晋阶不必强求,我有了些感悟,晚上传给你们,先进屋说话!” 萧业摆了摆手,往里面走。 张玉取来棉袍,替萧业把外套换上,巧娘捧来热茶,待得萧业抿了两口,便问道:“听说娘娘晋阶阳神,那她还是不是神灵了?” 萧业沉吟道:“应该还是神灵,娘娘只是境界达到阳神,使的仍是神力,不是真元,仍然受神灵之身束缚,只是活动范围扩大了,不过娘娘已经生出一点阳气,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将来早晚会真正修成人身。” “哎,神灵真难啊!” 巧娘叹了口气,便道:“两日前,银凤阁领找到我和嫂嫂,说秘境试炼在即,我们想参与的话,可在名义上加入梅花内卫,以梅花内卫的名额参加,我们想听听阿兄的意见。” “哦?试炼确定了?在哪里?” 萧业讶道。 张玉道:“银凤阁领说位于南荒,大概半年以后吧,是一处被封印的上古战场,元婴以下可入,但是古战场存有莫测的凶险,因此试炼限定在金丹层次。” “这样啊~~” 萧业托着下巴,缓缓道:“我先和银凤沟通一下,可别被她蒙了。” “嗯!” 张玉点了点头。 接下来,一家人随意磕唠着,用过晚膳,洗漱过后,萧业拉着张玉与巧娘回了房,三人呈三角型盘膝而坐。 张玉与巧娘正是二十来岁的妙龄,张玉稍显丰腴,巧娘则体态轻盈,沐浴过后,半湿的头发扎了个马尾披在背上,气息清新自然。 萧业感觉嗓子有些渴了! “阿兄,开始吧!” 巧娘红着脸低唤了声。 “嗯!” 萧业点了点头,分握住二女双手,各自放出神魂,本来皆已驾轻就熟,可这次,萧业化身的金龙背后,竟多出了一副凤凰虚影,浑身烈焰缭绕。 “这……” 两头凤凰面面相觑,都从那火凤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原始的苍桑,以及祖灵所特有的威严! 萧业也是龙躯微颤,这绝不仅仅是助紫姑渡天劫时沾染到的火凤气息,而是火凤的一缕精魄,显然,紫姑借着渡劫,从素女令中抽取出了一丝凤凰精魄融入了自己的龙气,假自己之手交给巧娘和巧娘。 ‘紫姑到底是谁?’ 萧业满心疑惑,但此刻不是细究之时,忙道:“这只火凤是娘娘留给你们的,抓紧时间,我们开始吧。” 两头凤凰,凤眸含羞,又带着渴望,各自振翅一扑,与萧业的金龙纠缠在了一起! 果不其然,火凤虚影渐渐地融入了张玉与巧娘身化的凤凰躯体里面,让二女分别带上了火凤的属性,气息原始而又苍桑。 一龙二凤,畅享鱼水之欢,萧业把感悟源源不断的传输过去,不觉中,天色渐渐亮了,三人均是意犹未尽的睁开眼睛。 张玉与巧娘脸蛋红扑扑的,带着羞意,又有着惊喜。 “如何?” 萧业问道。 巧娘手腕一翻,一团幽紫色的火焰浮现在掌心,虽然感受不到温度,但是用才气探查,内里分明蕴含有恐怖的威能。 “这……” 萧业也试着运起真元,却是没有火焰浮现。 “扑哧!” 巧娘扑哧一笑:“阿兄,你又不是火凤,当然弄不出来啦。” 张玉略有些迟疑道:“好象妾和巧娘也得了相公的清光,身心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舒畅,身体也渐渐起了一种奇异的变化。” “哦,这是好事啊!” 萧业一喜,便道:“你们需要闭一段时间的关,将清光彻底消化,这样罢,我们先洗漱,然后去花神宫,那里不虞被打扰。” “嗯!” 二女纷纷点头,理了理凌乱的衣裙,又把秀发拢了拢,便与萧业出了屋子。 杜氏早已张罗了一席丰盛可口的早餐,洗漱过去,美美的饱餐了一顿,家中众人收拾起行装,去往花神宫,萧业则去了梅花内卫。 “见过卫领!” 如今卫里的人,对萧业的态度越来越尊敬,就冲着清光照体,也当得起。 不管清光照体是蹭来的,还是怎么来的,这可是实打实的天道赐福,跟着得了天道赐福的人混,能差么? 更何况萧业还是龙种,将来就算当不了人皇,只要与李隆基握手言和,一个亲王跑不掉,乱世中自开霸府,自己也是坐镇一方的大将啊。 萧业自然猜不到底下人已经开始做起了美梦,笑着点了点头,便向林敏之兄妹道:“昨天我去见了陛下,陛下已经下旨在绝情谷为娘娘修建道场,我想让你们三人过去,如何?” 三人清楚萧业的意思是跟随紫姑继续钻研生命元气,这也是他们所希望的,忙大喜施礼:“任由卫领安排。” “阁领在吧?” 萧业又问道。 “在!” 心如点了点头。 “好,我过去一趟!” 萧业转身离去。 银凤阁上,银凤依然一袭洁白的长裙,面戴银凤面具,高贵而又神秘。 “见过阁领!” 萧业躬身施礼。 “嗯~~” 银凤略一颔首,便道:“萧卫领可是为了试炼之事而来?” 萧业道:“正是,属下就想问问,究竟是怎么个试炼法。” 银凤沉吟道:“想必令夫人也和你说过了,是在一处上古战场试炼,据佛道二门透出的消息,该处战场曾是九州大世界的一处附属小世界,乃明神宗山门,方圆约有万里,虽当时明神宗全宗覆没,世界残破不堪,但对于阳神以下,仍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只可惜,世界处于崩溃边缘,元婴不能轻入,本座是进不去喽。” 银凤满脸的婉惜之色,看的出来,要说对明神宗山门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但萧业却是浑身微震! 明神宗? 怎会如此巧合? 是天意还是偶然? 正文 第六三三章 天生守财奴 明神宗的镇宗之宝便是玉圜玄明真经,当世除了紫姑,只有自己、张玉、巧娘、苏月儿与太平公主掌握。 刚好萧业总觉得自己的修炼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就好象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这次进明神宗或许可以解开疑窦。 银凤并不知萧业所想,顿了顿,又道:“对明神宗我知之不多,只隐约听闻乃是上古一个异常神秘的宗派,实力也无比强劲,可惜毁在了外域入侵当中,若论起地位的话,不逊于当世的道门四大观与佛三大寺,想必其中应有机缘。 但是百万年过去,明神宗成了什么样,谁也不清楚,或有不可测的危险,所以你的夫人和堂妹是否要进去,你可得考虑清楚了,如果要去的话,可以占用我们梅花内卫的两个名额。” “哦?还有名额限定?” 萧业讶道。 银凤点头道:“因是残破的世界,能容纳的修士有限,据佛道二门的阳神大能推衍,约能容纳三千名元婴以下的修士,其中南荒七十二峰占了一千,另两千由九州分配,又因花间派、阴山宗与苯教被灭,他们空出来的名额,优先照顾小宗门,我宗分得了三十五个名额。” “别的阁领呢,没有意见?” 萧业问道。 银凤哼道:“以你对宗门的贡献,足以多占两个,真要是有人乱嚼舌头根的话,就摆檑台挑选。” “去,当然去,那就多谢阁领了。” 萧业忙道。 银凤提醒道:“你的妻子和堂妹都是极品金丹,本就该在乱世中大放异彩,所以本座才让她俩挂名梅花内卫,改日你带她们过来,领个牌子,不过本座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家的美人儿在里面遭了不测,你可别怨上我。” 说着,银凤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萧业无语的看着银凤,这娘们儿看起来心情不错啊,那自己要不要提点一下捆仙索之事呢? “好啦,和你开个玩笑,别放心上!” 银凤摆了摆手,又道:“现在和你说件正事,紫姑娘娘在吉州击杀了牛长根,他的储物戒指在你手上吧?” 萧业心里喀噔一下,顿时现出如临大敌之色! 银凤淳淳劝诱道:“你也知道,卫里紧张,尤其是大阁领出了意外之后,连个当家人都没了,日子一天紧似一天,好歹你也是卫里的一份子,你放心,卫里不会忘记你的功绩,都替你记在小本本上呢。” 萧业真怀疑,银凤是祥林嫂转世,说来说去,都是这套说辞,你要别人出血,拿些新鲜的说法出来啊。 “戒指虽然被我拿了,可是阁领是知道的,别人的戒指如何能打的开?” 萧业勉强分辩。 蹬蹬蹬! 银凤快步走来,贴近萧业,用那灵动的大眸子一眨不眨的打量过去。 一阵如兰似麝的幽香传来,还别说,蛮好闻的,尤其配上银凤的神秘,让萧业有了种揭开她面具,一睹芳容的冲动。 “萧卫领!” 银凤意味深长道:“心如心意都已经告诉本座了,我知道,卫里总拿你的东西不好,可谁叫梅花内卫穷呢,你当我拼着这张脸不要,向下属伸手要东西我好受啊,还不是为了当这个家么,哎,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草了! 这还委屈起来了? 萧业心里暗道了声服。 打个比方,银凤就象是前世那种非常精明的业务代表,不达目地,死缠着你,但是你要想从她身上揩油,又极其困难。 ‘这两个小叛徒!’ 萧业转回思绪,暗骂了声,决定找机会要好好修理一番! “那我先回去试一试。” 萧业丢下句话,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里吧,本座也好奇的很呢!” 银凤一把拽住萧业手腕。 “那……好吧,不过我要极品灵石,和三成的宝材!” 看在银凤手指软软腻腻,勉强算是福利的份上,萧业点头应了下来。 “极品灵石可以给你,但宝材只能给你两成!” 银凤口气非常强硬,又道:“萧卫领你是知道的,卫里困难……” 萧业看看银凤又有祥林嫂附身的架式,忙打断道:“好好好,两成就两成!” “嗯!” 银凤眸中现出一抹得色,退开两步。 萧业以才气化作牛长根,又滴了滴精血进去,喝道:“去把你的储物戒指打开。” 牛长根拿起自己的戒指,一言不发,捣鼓起来。 银凤看的啧啧称奇,这可是好本事啊,将来杀人越货,戒指可以交给萧业开! 想到这,她的眸光越来越亮。 萧业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以牛长根这种元婴巅峰,半步阳神的高手,担在以往,需要大量的计算,十滴八滴精血都未必有足够的把握。 而如今,他的才气臻至地级四阶,对小世界的推算也让他计算能力大增,又得了青光照体,精神彻透,仅仅两滴精血,就打了开戒指。 “哗啦~~” 如集装箱货柜侧翻,滚滚物件倾泄而出,堆满了半个大殿! 不愧是元婴巅峰! 不愧是一宗宗主! 银凤立时现出迷醉之色,望情的奔向那一团团的宝光! 痛! 萧业却是心痛至难以呼吸! 自己为何昨天在家不把戒指打开? 亏死了! 诶? 突然萧业留意到,银凤抓起两块极品灵石就往袖子里揣! 这怎么行? 讲好的! 这女人财品太差! 萧业立刻上前,一把抓住银凤的手腕,不悦道:“阁领是不是忘了答应我什么?” 银凤紧紧攒着那两块极品灵石,眸光中,满是挣扎之色。 萧业有些理解,银凤为何要顺自己的捆仙索了,话说捆仙索除了偷袭捆人,并无大用,以萧业的修为,打不过的人,捆仙索也捆不住,打的过,没必要捆,所以从来没当个宝,只是当作裤腰带系裤子。 今日见着银凤的表现,他明白了,原来银凤就是天生的守财奴,又名葛朗台! 对于这种人,萧业可不客气,强行掰开银凤那葱嫩的手指,将两枚极品灵石夺了过来。 银凤或许知道自己理亏,只是不愤的哼了声,就去往一边,继续翻找。 萧业不会再给银凤机会,一边留意着银凤的动静,一边搜集极品灵石。 “哈,火属性的,不错!” 萧业从一堆中上品灵石中,捞出一块火属性灵石,还不望回头看一眼银凤。 果然,银凤的目光侧了过去,明摆着先前在偷看自己。 萧业嘿嘿一笑,脑补起了银凤面具下的嘴角在不停的抽搐,所以说,人类最大的财富是思想,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思想可以到达。 于是每找到一块,萧业就惊喜的大叫一声,每一回都脑补银凤如何纠结,又怎样挣扎,这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快乐。 不得不说,到底是一宗掌教,萧业总共找到了三十三块极品灵石,金属性两块、火属性六块、木属性四块、水属性五块、土属性八块,无属性八块。 随即萧业又留意到,银凤竟有一种浑身一松的感觉,分明是极品灵石被挑光,不用再受煎熬折磨了。 这怎么行? 自己的捆仙索可不是白拿的。 正文 第六三四章 有人不想让你进 萧业趁着银凤没在意,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根明黄色的裤带,扔进了宝物堆,然后翻找出来,惊讶的大声叫道:“诶?这里怎会有一根裤带,还是明黄色的,好熟悉啊!” 银凤一听这话,眼神骤缩,当即身形一闪,抢过了裤带子! 本来萧业对捆仙索的印象就没断去,要不是惦念着牛长根的戒指,才不会和萧业碰面呢。 可这倒好,居然从宝物堆里翻出一根明黄色的裤带,这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万一勾起了萧业的记忆…… 银凤心里骂死了牛长根,戒指里揣根裤带做什么? 也暗骂萧业,那么多宝贝,居然能把裤带翻出来,除了他,也是没谁了! “阁领,你抢我裤带做什么?” 萧业懵逼的看着银凤,随即眼神渐渐迷惘,还带着些挣扎,分明是要觉醒记忆的前兆! 银凤心里大急,慌不择口道:“这根裤带我挺喜欢的,区区布条而己,你不会和我抢吧。” 萧业的面皮几乎要绷不住,亏得他的自制力极强,然后继续装:“阁领,我感觉这根裤带对我很重要,好象……是开启某个秘藏的钥匙,你还是还我吧。” “不行!” 银凤二话不说,把裤带纳入了自己的储物戒指,随即道:“你也别胡思乱想了,什么开启秘藏的钥匙,亏你还是精神力元婴呢,说不去也不怕人笑话,赶紧分东西吧,拿着你的宝材,该干嘛就干嘛去。” “噢!” 萧业挠了挠后脑壳,仍是一副心有千千结的模样。 银凤亲自动手,强抑下心里的难舍,把所有宝材集中起来,划了两成给萧业,就把他赶走了。 看着萧业渐行渐远的背影,银凤长吁了口气,拍了拍那起伏不定的胸脯。 好险! …… 出了银凤阁,萧业先回了自己的第三卫,把众人搜集到的储物袋一一打开,各人东西归各人,金丹的储物袋,萧业早已看不中了,但对于下属来说,还是爆出了阵阵欢呼。 随即萧业去往花神宫。 “萧公子!” 小红迎了上来,嘟着嘴,一脸的委屈样。 “怎么了?” 萧业懵逼道。 小红咬牙道:“萧公子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姑娘?” “呃?” 萧业眼神一缩。 小红又小声道:“奴婢知道,公子对姑娘摇摆颇有些怨念,可姑娘也是身不由己啊,出身在那种家庭里面,有几个能婚姻自主的? 其实姑娘心里一直惦念着萧公子,有时候晚上,睡着睡着能哭出来,嘴里还唤着公子的名字,姑娘也苦的很呢。 就拿这次舍身来说,原本老爷是想再为姑娘说一门亲事的,但姑娘宁死不从,最后老爷没办法,才勉强同意了姑娘来花神宫。” 萧业顿觉头发发麻! 这是逼婚啊! 不过站在王芙的角度,他也能理解,一个大家闺秀,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想了想,萧业端起架子道:“小红姑娘,我知道你在为你家姑娘着急,但是我不得不批评你,你的格局小了,你可能不知道,能舍身给花神宫是多大的福份,现在不理解没关系,不过几年后,你应该会觉得自己很幸运。 所以说,在花神宫这种地方,谈情说爱只是小道,你应该放大自己的格局,你可以看天,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能否飞上去? 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能! 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 如果你有能力飞上天,还会执著着情情爱爱么?” “这……” 小红满脸懵逼,完全听不懂啊! “现在不懂没关系!” 萧业拍了拍小红的肩膀,鼓励的笑道:“我建议你和你家姑娘,多观察,用心观察,多请教,不耻下问,若许你们会推开一扇从未想象过的大门!” 说着,转身而去。 好深奥噢! 小红的眼里,满是崇拜之色! 萧业暗暗一笑,好歹在前世,别人称他一声萧老师,给小红这种涉事不深的小姑娘上一堂思想品德课,表示全无压力。 很快的,萧业来到后殿,紫姑现出了法身,春兰四女也纷纷围上了来。 “那,拿着!” 萧业取出极品灵石。 “啊!” 四女齐声欢呼,这么多的灵石,亮瞎了她们的眼睛,就连生性冷冰矜持的秋菊和冬梅都绽现出了笑容。 当然,和萧业已经没什么好客气了,均是紧紧攒在手心。 紫姑的眸中也现出笑意。 萧业又道:“听说试炼放在明神宗山门,娘娘可还记起了什么?” “明神宗?” 紫姑神色微变。 “娘娘,是否有不妥之处?” 萧业忙问道。 紫姑伸出嫩白素手掐算,五指如鲜花般绽放,时而眉心紧锁,又时而稍稍放开,看的春兰四女把心紧紧提了起来。 好一会儿,紫姑抬头望向一个遥远的不知名处,叹了口气:“明神宗小世界有灵,故而放开世界挑选传承。” “哦?” 春兰喜道:“萧郎习有玉圜玄明真经,不挑萧郎还能挑谁?” “没那么简单!” 紫姑摆了摆手:“世上从无笃定之事,你们可知小世界为何要挑选传承?” “请娘娘指点!” 萧业拱手道。 紫姑幽幽道:“小世界快毁灭了,心有不甘,是以挑选传承,助它避过劫难,因此是否习有玉圜玄明真经并非重点,重点是能否挽救它,在这方面,萧郎不占优势。” 萧业沉吟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真得不到,也没什么。” 紫姑赞许道:“刚刚只是我的推测,到底如何,小世界之灵是什么样的想法,谁都不清楚,未必一点机会都没有,而且修有玉圜玄明真经毕竟占了先手,既便得不到小世界,山门里的某些特殊场所,也能助你更好的参悟玉圜玄明真经。” 萧业问道:“有哪些地方?” “这……” 紫姑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过去,嗔怪道:“好啦,别着总是取巧,自己寻找,或有无心插柳柳成荫之妙,不过山门破灭,伏尸遍地,只怕百万年间会有尸变,且宗内颇多禁忌之处,擅入者死,你可莫要大意。” “多谢娘娘指点,我会注意的。” 萧业清楚紫姑大概率是没记来,也不点破,只暗暗一笑。 紫姑又道:“你好象有了些麻烦,或有人会以你是精神力元婴为由,不想让你进去。” 萧业心里格登一下,忙道:“娘娘,精神力元婴到底能不能进?” 紫姑淡淡道:“精神力元婴并非真正元婴,精神境界不影响现实,无非是有人单纯的不想让你再获得机缘罢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萧业面色一沉,冷声道:“娘娘不说我也能猜出是谁,大劫就要来了,这些人不干正事,还在搞内斗,只怕苍天未必能饶得了他,娘娘不必为我担心,他说不让我进我就不进了?明神宗小世界又不是他家开的。” 紫姑现出悲色,叹了口气道:“百万年前,九州修行界若能精诚一致,未必会落到今日这般结局,可惜世人皆谋一家一姓之利,而罔顾公义,致使被外域挑起彼此间的矛盾,各个击破,如今百万年过去,依然如此。 萧郎说的不错,生死存亡关头,天道怎么会容许某些人一再牟私,哎,不说这个了,你这次进去,把她们四个也带上,前次我说怎么不大对劲,那梧桐树就在明神宗小世界内,这也是她们的机缘。” 四女顿时现出跃跃欲试之色,随即又纷纷俏面布上了丝红晕。 因为紫姑之前说的清清楚楚,需要借用萧业的阳精! “看什么看?” 冬梅见萧业看来,于是恶狠狠的哼了声。 春兰拉住冬梅的手,劝道:“冬梅你别凶了,这就是我们的命啊,反正作为女精灵,总不能一辈子不找男人吧,萧郎哪一点差了?” 夏荷也红着脸道:“春兰这话在理,当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和秋菊应该对萧郎好些,先把感情培养出来,不然真要做那事时,会尴尬的。” “嘿嘿!” 萧业乐的怪笑两声。 “不和你们说了,简直是有失我们花仙的体统!” 秋菊和冬梅如刀子般的双眸狠狠剜了萧业一眼,转身就走! 正文 第六三五章 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姑娘……” 小红的一张小碎嘴,吧唧吧唧转述着萧业所说,末了,不解道:“姑娘,萧公子是什么意思啊?” “哎~~” 王芙悠悠叹了口气:“萧公子瞧不上我。” “姑娘论起容貌、修养、学识、性情,哪里差了?再说姑娘年龄也不大嘛!” 小红不乐意了。 她一心想撮合萧业和王芙,自己可作为暖床丫鬟跟着陪嫁过去,若是能生个一男半女,下半生也有个依靠。 她是看过红楼梦的,袭人、晴雯那类的大丫鬟,正是她的奋斗目标! 王芙却是摇摇头道:“萧公子说的没错,这么些日子以来,你就没感觉到宫观里的非同寻常之处么?这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你看……” 前方,萧业与殷殷走了过去,似乎在交待着什么,随即殷殷仿佛足不沾地,身形快如鬼魅,去往一边,萧业则径直离去。 “这……” 小红吃惊的捂着嘴。 “看到了吧,这世上有一种人,叫做修士,萧公子正是修士,所以他才说,我们能进到宫观是我们的福份,今生如想和萧公子长相厮守,只有也成为修士,不然再过个十年八年,我人老珠黄了,他还是容貌如昔,我怎么能配得上他?走吧,我们去求娘娘教些本事给我们。” 王芙目中现出坚毅之色,拉着小红去往后殿。 萧业也留意到了王芙和小红,为了避免引起误会,并未过去,在交待了殷殷晚上把陈子昂等人找来吃饭之后,就去往花间派的据点。 “萧大人!” 刚要进去,却是一声呼唤。 萧业转头一看,正是韦九娘,形容憔悴,面带惊惶,向左右看了看,便快步走了过来。 “韦夫人?你怎么敢来这里?” 萧业脸一沉。 韦九娘楚楚可怜道:“妾与张易之离了婚,宗门又被灭去,天下之大,已无妾的容身之处,只望萧郎能念着旧情收留妾,妾愿做牛做马,侍奉萧郎。” “这……” 萧业大感头疼,心里骂死了苏小小。 按理说,九娘是敌人,不当面杀了就不错,哪里能收留,可是坏就坏在苏小小弄的‘一夕之欢’! 人家姑娘觉得被你睡过了,现在无路可走来投奔你,你会怎么办? 再说九娘的风骚举世无双,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能收得九娘这般美人儿作为私宠,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萧业纠结的很,好一会儿,为难道:“韦夫人与韦妃乃是姐妹,去投奔韦妃想必没人再敢为难于你。” 九娘低声道:“王妃的处境怕是萧大人不清楚,自回京以来,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前几日太子上表,请求以庐陵王为太子,是王妃竭力劝说庐陵王,决意不从,陛下才勉强搁置,却也加大了对庐陵王的监视,以妾的身份,若是投靠王妃,唯恐会给王妃惹来麻烦。” 萧业可以理解,李显请辞是对的,哪有刚回京就急吼吼当太子的道理,必须蛰伏一段时间,女皇也要考察庐陵王到底有没有当太子的野心。 对于皇帝来说,你越争,他越不给,你不争,反有可能硬往你手里塞。 “难道……萧郎忘了当初与妾……的那一次了么?” 九娘咬着嘴唇,眸中含泪,一把拽上了萧业的胳膊,那饱满的鼓涨涨整个贴了上去。 萧业心里大呼吃不消,换了一般的美人儿,他绝对无感,可九娘的骚,是媚骚入骨,哪个男人都受不了啊。 “韦夫人,大堂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不大好吧?” 不过萧业是清醒的,留下韦九娘,不说张玉巧娘那里交待不过去,就是和李显做连襟也让他别扭的很。 而且他不知道九娘的真正想法。 萧业从来不低估女人的狠毒,前有吕后,现有女皇,还有前世的各种新闻,都充分说明轻视女人会死的很惨,尤其是九娘这类有手段,有姿色的美女,与自己有毁宗灭家之仇,难道就没有分毫报仇的心思? 退一步说,既便九娘没有,张易之还在,除非九娘亲手杀了张易之,交了投名状,他才有可能初步信任九娘。 于是挣了开去,美人儿虽好,但到底是毒草还是仙草,得分辨清楚。 九娘暗松了口气,她对萧业恨之入骨,牺牲小小的色相也让她如吃了苍蝇般难受,萧业装正人君子正合她意。 但还是委屈道:“萧郎可是嫌弃妾已非完壁之身?妾当初嫁与张易之,也是明媒正娶,妾并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除了那次……稀里糊涂的遂了萧郎的愿,从未有过失节,妾不求正妻,只求有个依靠,当初萧郎对妾热情似火,怎么这时反倒计较起来了?” 萧业被问的哑口无言,男女之事最是糊涂,他总不能和九娘明言,我没和你怎么样吧? “妾以后只属于萧郎一人,萧郎要怎样对妾都行。” 九娘眸中射出丝丝媚光,趁热打铁,她在素心宗大门外守着萧业,就是想一举两得,既能潜伏在萧业身边,又可以混入素心宗。 她相信萧业抗拒不了自己的魅力,而且还有过关系,她不认为萧业是那种铁石心肠的负心人。 却不料,萧业肃容道:“韦夫人,我们都是成年人对不对?既然是成年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有话说的好,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那次的事情……只是个意外,忘了吧,至于你的安全问题,大可放心,我可以说服素心宗不追杀你。” 九娘膛目结舌! 听听? 这是人说的话么? 她没想到,萧业竟然是这种拨吊无情的人! 哪怕她明知道并未和萧业真正发生过什么,美眸中也是瞬间蓄满了怒火。 是的,我虽然没有和你真上过床,但是你以为我记得和你上过床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不过她知道这时不能发火,暗暗用真元一催,眸中布满了泪水,哽咽道:“想不到萧郎竟如此狠心,好,是妾瞎了眼,妾记得萧郎曾说过可以把妾介绍进素心宗,现在妾无处可去,萧郎又不愿收留,那能否和素心宗的前辈说一说,让妾有个容身之处?” 哪怕从未真正认为九娘居心不轨,听了这话,萧业也不由眼神微缩。 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当时花间派还在,九娘掌握着情报系统,对素心宗的价值很大。 可此时,花间派被灭,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再也成不了气候,九娘已经没有价值了。 一个没有价值的员工,跳槽到作为竞争对手的公司,能有好果子吃么? 你有价值,别人哄着你。 没有价值,招你进来也是为了羞侮你。 萧业认为,如九娘这般精明的女人,不会不清楚这个道理,却偏偏非得挤进去,除了别有居心,他想不到别的理由。 九娘见着萧业的神色,暗道了该死,自己还是急了,可是她也没想到萧业是那种拨吊无情的负心人,完全打乱了她的布署,她也是没办法啊。 错过今次,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哦?韦夫人竟想加入我们素心宗?” 这时,一个玩味的声音传来。 正文 第六三六章 一网打尽 苏月儿从院中步出,似笑非笑,丢给了萧业一个我很满意的眼神,就打量向九娘。 九娘心弦一绷,明显感觉出苏月儿来者不善,她以为自己被看穿了,实际上不是,苏月儿的醋劲也很大,只是单纯的讨厌韦九娘纠缠萧业。 对张玉和巧娘,一个明媒正娶,一个青梅竹马,她没办法,可是对在她后面打萧业主意的,别想有好果子吃。 嬉莲儿和姒彩儿都被她如防贼般的防着,哪里会便宜了韦九娘。 至于太平公主,她相信萧业拧得清轻重,纵然有些暧昧,也是仅止于此。 “在花间派里,韦夫人是最受我们看中的,今愿来投,自是意外之喜,韦夫人,请随我进来吧。” 苏月儿美眸一转,笑吟吟的搀住了九娘。 九娘硬着头皮道:“多谢苏大家了。” “谢什么谢,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苏月儿热情的把九娘拽进了院子,随即向萧业道:“萧郎先等一下,妾把韦夫人安置好再过来。” “嗯,你去忙!” 萧业点了点头。 在素心宗,他不会寂寞,女弟子们如飞蛾扑火般扑向他,当然,少不了要给些好处,不过萧业也不在乎。 到苏月儿回来的时候,近百块上品灵石没了。 “哎,萧郎随妾来吧!” 苏月儿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萧业领进了自己的屋子。 不过她也不生气,有话说的好,爱屋及屋,她宁可相信萧业是因为她才善待自己的师妹,虽然可能性不是太大。 “安置好了?” 萧业问道。 “嗯!” 苏月儿绕到萧业后面,一边按摩着肩膀,一边道:“韦九娘只能投闲置散了,萧郎怕是不知道,师尊已经下了命令,与世俗尽量切割,外面的弟子能收则收,收不了的也妥善安置,今后我们素心宗不会再去刺探情报啦,韦九娘的一身本事也没了用途。” 萧业沉吟道:“大劫一旦来临,一切都将推倒,再继续花费大代价维持一张情报网确实没必要了,而且令师是阳神,素心宗也不必再以贩卖情报为生,令师不愧是老谋深算之辈。” “什么老谋深算,你敢不敢说的再难听点?小心被师尊听着。” 苏月儿不满的轻捶了下萧业。 果然,屋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哼声。 “哈哈,是我说错了,令师算无遗策,一派前辈高人风范!” 萧业哈哈一笑。 苏月儿无语的一顿小粉拳招呼。 还别说,与苏月儿相处非常轻松,其实有时候萧业也在想苏月儿到底是不是真心对自己,可是有话说的好,如果能假一辈子,假也成了真,纠结于此只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嘻闹了一阵子,萧业肃容道:“韦九娘这女人也不是盏省油灯,苏大家多留意点。” 苏月儿点头道:“妾也觉得九娘似乎刻意了些,其实花间派到了这个地位,就算她受了张易之或者女皇的指使,打入我们素心宗内部,那又如何,有师尊在,她翻不了天,不过妾会小心的,萧郎过来应该是有事情吧?” 萧业感觉到苏月儿对韦九娘有些轻视,只是转念一想,韦九娘的背后充其量有张易之或太后撑腰,确实翻不起浪花了,倒也没再作提醒,随即道:“娘娘告诉我了一些明神宗的事情……” 随着萧业道出,苏月儿神色凝重道:“若是娘娘没有猜错,大派弟子明显占了优势,嗯,这个消息非常重要,妾去告诉师尊,看看师尊能否从宗门里找些有关明神宗的秘闻。” “那你去吧,我也该走了。” 萧业站了起来。 苏月儿美眸一转,狡黠的笑道:“要不要妾把莲儿师妹和彩儿师妹找来服侍萧郎?” “算了吧,我先走为敬!” 萧业知道苏月儿没安好心,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扑哧!” 苏月儿站屋里,扑哧一笑。 …… 当天晚上,陈子昂、张检、蒋方与陆文拖家带口过来,四人中,除了陈子昂结婚早,那三人仍未成亲,与芊芊蔓蔓玲玲如胶似漆。 萧业懒的多问,或许这就是命。 众人好久都没有见面,自是气氛热烈,酒过三巡之后,萧业讲起了明神宗小世界的事情,末了补充道:“卫里有三十五个名额,我觉得你们如在半年内晋阶金丹,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嗯~~” 张检点头道:“萧郎说的不错,这样的机会,错过不会再有,我现在是三劫后期,距离巅峰仅一步之遥,还是可以拼一拼的。” ”哎~~“ 蒋方却是叹了口气:“想我蒋方,十年寒窗苦读,只为光宗耀祖,再为百姓做点事,谁料天地大劫将临,嗟呼?说不定,我蒋方只能弃笔从戎,扬匣中宝剑,正我九州道统!“ ”呕~~“ 众人纷纷发出呕吐的声音。 这他娘的太恶心了! 陆文上气不接下气道:”蒋方啊,好歹你还把光宗耀祖放在前面,不然我立刻拂袖就走。“ ”好了!“ 陈子昂摆了摆手:”明日一早我们去衙门请假,想必陛下会批的,然后我们就全力冲刺,不到金丹绝不面世。“ ”嗯!“ 众人纷纷点头,随即看向萧业。 萧业又拿出一大把极品地元丹。 …… 北邙山深处! 可汗端坐在山巅,望向那漆黑的夜空,若有所思。 突然身边有细微的空间波动,一个身影踉踉跄跄的从中跌出。 ”见过四王叔!“ 可汗忙躬身施礼。 四王叔元婴后期修为,气息虚浮,颇为狼狈,摆了摆手,便盘坐调息。 可汗也不打扰,在一边护法,好一会儿,待四王叔睁开眼睛,才道:”四王叔,如何了?“ ”好一个封印,即便有了破损,过来也不容易!“ 四王叔哈的一笑,问道:”情形如何?“ ”正要回禀王叔……“ 可汗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如实道出。 四王叔沉吟道:”虽谋划有偏差,但你孤身一人来此,能维持着局面,已殊为不易,你放心,若此策计成,孤会在灵王面前,力保你为大王子!“ ”多谢四王叔!“ 可汗大喜称谢。 ”哎~~“ 四王叔幽幽叹了口气:”什么灵王,大王子,不过流落异乡的苦命人罢了。“ 当初阴灵族的入侵大军,虽然被排斥在封印之外,但是封印外起了诡异的变化,雾气弥漫,遮蔽灵识,失去了对主世界的感应。 修士在茫茫宇宙中,主要依靠星图和世界坐标引路,阴灵族星图仍在,世界坐标却感应不到,一度引起了恐慌。 百万年来,无数修士前赴后继的冲出九州,试图与主世界建立联系,可无一例外,都失去了音讯。 起初阴灵族还抱有希望,只是一代代人过去,始终没有主世界的人过来,渐渐地,死了回归的心思,在封印外繁衍生息,与尸变的死灵战斗,虽然最终控制了绝大多数的死灵,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阴灵族是有皇帝的,这一支不敢称帝,主事者只称灵王,可汗是灵王的幼子,少怀大志,冒险从封印裂隙中潜入九州,搞风搞雨。 可汗便是劝道:”王叔不必感慨,族里早已推断,雾气与封印有关,一俟封印破碎,攻下九州,或能重开天地,现小侄另有一事禀报……“ 说着,便把明神宗小世界即将开启道出。 ”你的意思是……咱们也找些人手潜进去,将九州世界的金丹种子一网打尽?“ 四王叔眼前一亮。 ”不错!“ 可汗点头道:”能进明神宗小世界的,都是各派的皎皎者,如悉数折损在里面,足以让九州修行界断根,而且明神宗秘密颇多,或对我们阴灵族有益,唯一所虑者,是元婴进去或会让世界崩溃。” “诶~~” 四王叔眼里一抹阴狠闪过,挥挥手道:“此消息极其重要,孤稍事休息,立刻回去,请灵王调族中阳神长老,全力打开去往明神宗小世界的通道,以元婴死士入内!” 可汗浑身微震,四王叔的意思很明晰,可以先禁锢元婴的修为,降至金丹巅峰混进去,若事有不谐,就把修为放开,撑爆世界,与之同归于尽。 怎么算这笔买卖都值! 正文 第六三七章 化真心合妄境 第二天,萧业就把张玉和巧娘带给银凤,领了个令牌,算是梅花内卫的人了,将凭次于半年后进入明神宗小世界。 随即萧业开始闭关,冲刺金丹巅峰。 不觉中,十日过去。 这日,心如在外唤道:“公子,公子!” “何事?” 萧业开门问道。 心如道:“阁领请你过去一趟。” “行,帮我把屋子收拾下。” 萧业点了点头,去往银凤阁。 银凤依然白衣飘飘,面带凤凰面具,高贵而又神秘。 “见过阁领!” 萧业施礼。 “嗯~~” 银凤略一点头,便道:“萧卫领,有件不好的事情要和你说,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阁领请讲!” 萧业心里已经有所猜测。 果然,银凤道:“佛门提议,说你是精神力元婴,进入明神宗小世界怕是会引起世界坍塌,故而知会道门,两家一致决定,禁止你进去,若有违令,可立即诛杀!” “呵~~” 萧业冷笑道:“我就知道,那群贼秃从来不干人事,真以为自己是九州之主了?” 银凤带着歉意道:“反正还有五个多月,你若是想进去,卫里可联合素心宗,再帮你想想办法。” “阁领不必了,我从现在开始闭关!”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银凤眸中,闪出一抹忧色,她不虞萧业没有混进去的方法,而是担心,惹恼了佛道二门,被全天下追杀。 楼观道! “师尊,他们怎么能这样?” 太平公主得到消息,立刻找到尹文操,怒气冲冲! “哎~~” 尹文操叹了口气道:“这是佛道二门阳神的决议,阳神是九州的至高存在,他们的决定,几乎等同于天旨。” “哪些个阳神?” 太平公主问道。 “这……” 尹文操略一迟疑,便道:“雷音寺的洪难洪厄师兄弟,还有上清宫的云中子与云浮子!” “呸!” 太平公主呸了声:“除了洪难,那三人区区三九雷劫,只是阳神中垫底的存在,他们有什么资格下达符诏?师尊,我们去求老祖吧,请老祖为萧业出面。” “莫要胡闹!” 尹文操脸一沉道:“老祖未发话,便已是默许,毕竟那四位阳神以萧业是精神力元婴,为免小世界坍塌为由,禁止他入内,合情合理,谁都没法为萧业出头,否则明神宗小世界出了意外,这个责任谁能担待得起?” “那……弟子也不进去了!” 太平公主急道。 “放肆!” 尹文操大怒:“令月啊令月,枉为师看重于你,你却如此不知自重,看来是为师太宠着你了,来人!” “师兄!” 尹昌操从旁转出。 尹文操唤道:“把你师侄带下去,好生看管,未得本座同意,不得私离!” “师尊!” 太平公主跺脚,急的要哭了。 尹文操放缓语气,柔声道:“令月,你怎能如此糊涂,萧业这一路走来,哪一次不是磕磕碰碰,你当他是那种束手待毙的人?说不定他已经有了计较,这段时间,你把修为尽量提升,也静静心,下去罢。” “师侄,请!” 尹昌操贼笑道。 太平公主撇了撇嘴,向尹文操略一施礼,转身离去。 各派都在为明神宗小世界做准备,萧业也沉寂下来,当然,他闭关不象别人那样闭死关,因为他修炼的方式并不是盘膝打座,而是三体式与混元桩换着站,不是说站的久就有用,桩功讲究火候适中,站多了只是浪费时间。 除了站桩,萧业对于心经、理经、兵法二十四篇、儒家神通,世界模型的推衍计算也从未停过,尤其是世界模型,他隐隐有种预感,或许在明神宗小世界里,会有意想不到的效用。 另在修炼之余,萧业也兼顾给卫里炼丹炼器。 总之,日程安排的满满的,长时间的系统性修炼,让他的修为稳步推升,三个月后,终于臻至金丹九转巅峰。 按道理来说,修为臻至金丹巅峰,会迎来九转迷妄劫,也就是破妄,破除妄境,可称大成真人,金丹的极致,如渡不过去,就会迷失在妄境中,全身精气渐渐枯竭而死。 可是足足好几天,萧业都做好准备了,妄境还没来,于是去见了紫姑,道出疑惑。 “哦?竟有此事?” 紫姑眼里疑窦之色一闪,便道:“把你的手伸给你。” 萧业把手伸去,紫姑以温润的手指搭上去,细细探查,从丹田到识海,无一遗漏,萧业也是坦坦荡荡,没有丝毫戒备。 这让侍立一边的春兰四女赞叹不己,越发觉得自己没跟错人。 好一会儿,紫姑松开手,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问道:“萧郎可知破妄之法?” 萧业道:”应是收妄境归真心,摆脱心生杂欲,明辩真妄。” “不错!” 紫姑点头道:“世间修法破妄,常用的便是收妄境归真心,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妄,虚妄的东西再美,终是虚妄,立足现实才是修者应行。 但是,除了收妄境归真心,还有一种破妄之法,名为化真心合妄境,萧郎可曾听说过?” “哦?” 萧业心中一动,忙道:“请娘娘指点。” 紫姑道:“顾名思义,化真心合妄境,是把妄境中所见所闻带到世间来,以现实作为自己的妄境。” 萧业不解道:“妄心妄境本由心生,灵台昏暗,分不清孰真孰妄,此时应该破法,但是按娘娘所说,所谓化真心合妄境,无论真假都坚持自己的妄心,这岂非魔道?” 紫姑肃容道:“把妄境化作自己的世界,正是魔道,凶险万分,极有可能迷失在妄境中,永远也醒不过来,渐渐地气血衰败而亡,可是一旦合妄成功,就等于把妄境化为你自己的世界,以虚化实,此乃造物之天功,同时,以自己的心凌驾于现实,这不是魔道还是什么?” “轰!” 萧业浑身一震! 紫姑说的非常清晰,化真心合妄境,相当于平白拥有了一个世界,妄境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就拥有什么样的世界,这无疑是极其吸引人的。 难怪自己的劫数久久不来,就是因为要化真心合妄境? 他娘的,有这等好事,魔道就魔道! 紫姑见着萧业的神色,摇摇头道:“化真心合妄境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合,很多心存侥幸之辈,妄想超凡实力,试图化真心合妄境,却无一例外,只能进入第一种妄境。 又因心存不切实际之想,试图以真心化之,本来可将妄境收归于真心,却因妄念,终迷失于妄境中尤不自知,最终身死道消,所以说,强求而不可得,你有守静笃,致虚极的心法,理应明白个中的道理。” 萧业顿时额角流出了冷汗,紫姑的警告,如当头棒喝! 果然,修行一途,处处是坑啊! 紫姑微微一笑,又道:“不强求不代表不能向此精进,你的劫数久久不来,原因有二,一是和你推衍构建世界模型有关。 二是你的才气,而才气源于心,或许你可能没在意,在你的内心中,已经把心凌驾于现实了,理经是经世之学,心经是固本之学,我建议你把心经再深入精研。” 正文 第六三八章 百死无生 萧业大感汗颜,说到底,他当初创建心经的时候,是为抄而抄,很多心学方面的义理只是网络民科的水准,看起来有道理,实则经不起推敲。 不比创建理经时,本身的儒学修养与心灵修炼已达到了一次层次,所以萧业在理经方面的造诣更高。 心经说到底,精髓只在于王阳明的四句真谛,目前萧业已经领悟了前两句,他隐隐有种预感,当把后两句也领悟之时,便是九转迷妄劫降临之日。 突然萧业又想到,在幻境层次中,最后一层非真非假,以心念观想作为现实,真假全在一念之间,在其种意义上,不就是化真心合妄境么? “多谢娘娘指点!” 萧业由衷称谢。 紫姑点头道:“化真心合妄境虽被视为入魔之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据我所知,上古仅黄帝一人化真心合了妄境,之后百万年无人能成,况且化真心合妄境并无定法,致使世间各派破妄皆以收妄境归真心为成法。 收妄境归真心与化真心合妄境,区别只在于前一种是愿做什么就去做,后一种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一个愿,一个想,便是两者的根本区别。 而且你真当大成真人破了妄境之后,就不会再起妄心么,否则又怎会有那么多人针对于你,人只要有私心,就不会了断贪嗔痴,破妄也无从谈起,因此,化真心合妄境,不必执着于真假之分,坚持自己的妄心,未必不是正途。” 萧业陷入了沉默当中。 春兰四女听的一脸懵逼,正要发问,紫姑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萧业,四女只得满脑疑窦。 此时,萧业的识海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愿与想,字面意义是差不多的,但是细品,又截然不同,愿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考量。 比如许愿,在许愿之前,必须要想清楚,自己许的愿望是什么,又如愿意,为何会愿意?因为想清楚了利弊。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糊里糊涂的去做某事。 而想做什么去做什么,就是随心所欲,这的确是魔道,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能随心所欲,又何尝不是自在逍遥呢? 再结合紫姑的点拨,坚持妄心,以妄心凌驾于真假,假的也成了真,更何况世事纷扰,有阴必有阳,有白必有黑,任何事物都是一体两面,应该辩证分析,又何必执著于真假,非得去做那个二极管呢? 渐渐地,萧业现出了了然之色,眼神越来越亮,说句非常俗气的话,化真心合妄境,就是被讲滥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如果你能把你的心强加于现实,你的心就比天大,比天高,天还怎么管你? “多谢娘娘!” 萧业郑重施了一礼。 “嗯,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我替你算了下,你成婴的机缘应在明宗神小世界里,我现在传你一篇禁锢修为的法门,你过来。” 紫姑微笑着招了招手。 萧业走上前。 紫姑一指点上萧业眉心,一段口诀传了过去。 萧业细细品之,口诀本身不复杂,与常见的相比,非常方便,不必经过繁琐的封印过程,可以一键封印,一键解锁。 不片刻,萧业已掌握的七七八八,正要告辞离去,紫姑却是神色一滞,唤道:“等等!” 萧业站定不动。 紫姑一双锐目灼灼打量着,手指不停的掐算,面发越发凝重,萧业心里也生出了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好一会儿,紫姑正色道:“此去明神宗小世界,对你是生死考验,是你自出道以来将要面对的最大危机,堪称百死无生,但天无绝人之路,唯一的一点生机,便是凝结元婴,但是以化真心合妄境之法破妄,除黄帝以外再无他人,所以是否要进去,你得考虑清楚。”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如天机被捅破,萧业的致诚之道警兆大作,甚至手脚都阵阵发麻,是前所未有的危险级别! 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如果能一帆风顺的活着,谁愿意作死? 前世的极限运动挑战者、冒险家,也不是真的想死,而是为了利益不得不冒险,或许寻求精神上的刺激。 所谓的向死而生,只因除了死路,没有第二条可走。 春兰四女均是担心的望向萧业。 萧业哪怕心性已淬炼的无比坚实,也没法脱俗,本能的,他想寻找规避之法,于是问道:“娘娘,我若不进去,能否顺利破妄?” 紫姑迟疑道:“不好说,你的情况前所未有,应该是受了才气与构造世界模型的影响,如果你留在外面,怕是有一半的可能妄境永远不会来,也就是说,有五成概率将终生止步于金丹,路怎么走,还需要自己选择。” “呵呵~~外面那么多人想要我的命,若是止步于金丹,恐怕我活不到大劫,我已经决定,明神宗小世界非进不可,今日之事请娘娘勿要外传,若我出了意外,巧娘和张玉就拜托给娘娘了。” 萧业沉默片刻,笑了起来,这不是逼着自己往死路上走么? 说来也奇怪,下定了决心,致诚之道中,反而现出一缕极其微弱的明光,这让萧业对于天人交感有了更加透澈的理解。 是的,当你畏惧困难的时候,心性一弱,此消彼涨之下,困难会加倍,倘若抱着一往无回之心去面对,未必就不能杀一条血路。 说到底,世间的一切存在都是欺软怕硬! “嗯~~” 紫姑点头道:“你大可放心,还有三个月就是小世界开启,速去准备罢。”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娘娘,萧郎真有这么危险啊?” 夏荷焦急道。 紫姑叹了口气:“一个人要想成长,只有经历重重磨砺,你们要相信萧郎,他不是短夭的命!” “噢!” 四女虽然应下,但心仍是忐忑的。 …… 出了花神宫,萧业直接回梅花内卫。 “公了,你回来啦。” 心如心意迎了上来。 萧业略一打量,便眉头一皱道:“你俩的修为好象没什么长劲啊,这三个月来,都做了什么?” “我们也在努力啊,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心如委屈道。 “嗯!” 心意也道:“修行讲究水到渠成,公子,急也没用吧?” 萧业摇摇头道:“虽然是这个道理,可你们的水也太小了,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把水渠灌满,现在是三劫后期,搏一搏,还是有希望进明神宗小世界的,从现在开始,每天跟着我修炼,我助你们全力冲刺金丹。” 二女一听,要哭了! 自己是婢女啊,用的着这么拼命吗?服侍过公子,端个小板凳磕瓜子不是婢女应该做的吗? 说句难听话,她们修炼速度慢,除了懒,还有部分原因就是单纯的不想进明神宗小世界,那里肯定危险,只要能伺候好萧业,就可以获得修行资源,又何必拿命去拼呢? “不要觉得委屈,大劫就要来了,我只想让你们多些自保之力。” 萧业语气放缓,摆了摆手,又道:“去打听下,张检、陈子昂、蒋方和陆文的情况怎样了,再把其他人叫来,我要检查修为。” “噢!” 心如心意闷闷不乐转身而去。 这三个月来,张检等人都在卫里闭关修炼,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联袂赶来,让萧业惊喜的是,四人均已修至三劫巅峰,随时都能渡劫。 “很好,你们去我的密室里把状态调整到最佳,明天晚上,我带你们去一处阴地渡劫。” 萧业满意的点头。 “哈!” 张检哈的一笑:“想不到我张检也有这一日啊,哈哈,我就要会飞啦!” 蒋方笑着附和道:“当真人确实比做官强,这三个月来,无官一身轻呐!” “淡定,淡定,调整好心境,区区真人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至少也要看到阳神!” 陆文双手连压,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陈子昂较为老成,可那目中,仍是精芒连闪。 萧业哑然失笑,唤道:“心如你带他们过去。” “四位公子,请随奴婢来吧。” 在外人面前,心如表现的相当乖巧,绽现出礼貌的笑容,领着张检四人往密室走去。 正文 第六三九章 安排后事 陆陆续续,梅花内卫一干人等赶来,萧业仔细打量,看的出,这三个月里,都有了长足进步,已经没有二劫修士了,修为普遍介于三劫初期至后期不等。 萧业满意道:“大家这段时间都很努力,从后日开始,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全力冲刺金丹,尽量获取进入明神宗小世界的资格。” 气氛轰然热烈,他们可不是心如心意,还是很有追求的。 只是吴珍珍迟疑道:“卫领,卫里一共只有三十五个名额,四大阁平均分配了,如果我们这里占的太多,别的卫会不会有意见? 搁在以往,萧业肯定会顾忌,可这是什么时候?大劫还有不到九年,该争就要争,你就算顾全大局,退一步,别人也会认为理所应当。 卫里表面上保持和睦,实则四大阁,卫与卫之间都有激烈的竞争,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越是弱小的组织,内卷就越为严重,他不象大的组织可以对外开拓掠夺,弱小组织无力从外部索取资源,只能向内压榨。 梅花内卫物价贵,就是最典型的表现特征。 同样的灵石,在道门四大观内部,购买力放大数倍,人家例俸也比你多,首先在资源上就划下了鸿沟。 这也是前一阵子,楼观道以药材卡萧业的原因,因为他独家垄断,没有楼观道提供原料,萧业炼丹技艺再高,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从这个角度来看,不论修真世界,还是前世的地球,经济的基本规律是一样的,大宗商品的定价权,掌握在大国手里。 其实凭心而论,梅花内卫能存活至今的人,如果有机会加入道门四大观或佛门三大寺,至少都是中上之才。 他们不是不努力,实是池子就这么大,输在了起跑线上,再努力,也无非折腾起几朵小水花而己。 萧业不是梅花内卫的当家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所能做的,就是给自己的下属一个公平参与竞争的机会。 尤其是此次进明神宗小世界九死一生,萧业也在一定程度上存有安排后事的想法,万一自己没能活着走出来,至少可以留下遗泽恩惠。 至于别人怎么想,爱干嘛干嘛去。 实在不行比拳头! 萧业沉声道:“你这个问题问的好,但是名额分配,是阁里考虑的事情,对于我们,是把自己做到极致,就算进不了明神宗,修为也是自己的,后天晚上,莫要来迟!” “是!” 众人满心振奋,气势如虹,纷纷散去! 心如心意也要趁势离去,萧业勾了勾手指:“过来!” 二女咬着嘴唇,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萧业面前。 萧业摇头道:“不要一副上刑场的样子,也是我平时对你们的关心太少,我向你们道歉,现在放开身心,让我好好检查下,否则我会认为,你俩是故意不凝结金丹,以逃避对我的承诺。” “哪有?” “公子误会啦!” 二女都要哭了,无奈放开身心,让萧业检查。 萧业对自家小婢女可没什么客气的,从丹田、经脉,到识海,作了透澈的检查。 简而言之,问题全方位存在,比如真气不纯,经脉狭窄,识海逼仄,更要命的,是行功路线有问题。 虽然萧业不是那种大师级的人物,但眼光极为挑恤,大概可以分辨出,二女修习的功法只能算是三流功法,如果照此修炼下去,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只是金丹。 又因功法定型的缘故,萧业没法将国术传下,除非废功重来,可这份代价太大了,还极有可能终生无法修行。 想到这,萧业对银凤有了些埋怨。 心如心意虽然懒了些,根骨资质还是不错的,之所以会成了这般不上不下的模样,因归疚于缺乏悉心指点。 不过转念一想,梅花内卫并不是一个系统性的修行门派,只是一个松散的修行组织,银凤没有义务指点底下人修行。 “公子?” 见萧业沉默不语,心如不安的轻唤。 “你们的问题很严重,随我去花神宫,或许娘娘有办法帮到你们!” 萧业回过神道。 “噢!” 二女对紫姑还是很亲近的,尤其紫姑渡过了九九雷劫,在她们眼里,仿如真神一般的存在。 三人出了梅花内卫,很快来到花神宫。 巧娘和张玉已经进入了深层次的闭关,萧业并未打扰,带着心如心意径直去往后殿。 “嗯?” 萧业眼前一亮,看到萧义萧泽,萧操萧仨,都是三劫后期,不过四人的身份非常尴尬,不属于梅花内卫,而是自己的家奴,没有资格进明神宗小世界,因此萧业也不过于督促。 相较于功力,对拳法的沉淀更加重要,练拳讲究厚积薄发,单纯的为修行而修行,其实得不偿失。 就如萧业,虽然前世十年练拳,不仅毫无寸进,还把自己练出一身伤病的积累,却是淬炼了心性与信心,才有了此世的勃发。 试问在这个世界修行,如果十年无寸进,还有谁会去修炼? 所以说,十年磨一剑,不鸣则己,一鸣惊人是有道理的。 “见过公子!” 四人拱手施礼。 “嗯~~” 萧业点头道:“后天开始,随我进梅花内卫强化突击一个月,把大妹二妹也带上!” “是!” 四人大喜。 萧业领着心如心意进了后殿,紫姑现出法身,打量着心如心意。 “见过娘娘!” 二女忙乖巧的施礼。 萧业从旁道:“娘娘,她俩资质还是不错的,却被功法毁了,有没有补救之法?” “你们把手伸过来!” 紫姑招了招手。 “噢!” 心如心意上前,各自伸出手腕。 紫姑握住,细细探查了片刻,就叹了口气:“她俩修习的功法源于上古赤星宫,该宫最盛时,也有飞升仙人,阳神近百,讲究上应星象,借星力修炼,心法颇有独到之处,可惜渐渐衰落,及至外域入侵,人皇封印九州,再也感应不到星力,遂土崩瓦解,仅有残缺的心法流传于世。 她俩修的,便是赤星宫的黄道天罡诀,虽非真经,却也是引星力淬炼己身的顶尖法门,只是心法残缺,不足上古的一成。” “娘娘,可有法子修补?” 萧业问道。 紫姑沉吟道:“我得好好想一想,或能修补到五成,可这不是重点,关键是世界被封印,感应不到星力,因此修炼的效率极低,不过她俩另修有一种同心妙法,倒是值得钻研。 这样罢,心如心意暂时留在我这里,我亲自指点她们。” “你们好好修炼!” 萧业从怀里取出一大把灵石丹药,还一人给了个储物戒指,递了过去。 “公子,这么多啊!” 二女声音都颤抖了。 “拿着吧!” 萧业微微一笑,硬塞过去,随即向紫姑告辞离去。 “公子怎么这么大方了?” 心如不解的喃喃自语。 紫姑却是暗暗叹了口气,她从中看出了萧业有安排后事的意味,如果死在明神宗小世界里,大量的灵石丹药将随之灰飞烟灭,倒不如分派出去。 只是渡劫完全是个人的事情,即便是她,也爱莫能助。 正文 第六四零章 个个金丹 次日傍晚,陈子昂等四人精神抖擞,把自身状态调到了最好。 萧业仔细打量了一番,点头道:“应该没问题了,走罢!” 说着,袖子一卷,带起一道真元,裹住四人,飞身而去。 不片刻,降落在了江都自家的小院里。 “这……这不是你家么?” 陈子昂讶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大家了……” 萧业一边领着路,一边简要说了说渊源,把四人带入正殿,一道真元打下去,直接钻了个直通地底的大洞,随即一跃而下。 “想不到啊,当初的凶宅竟成了福地,果是祸兮福所倚,当真是世事难料!” 陆文感慨的叹了口气,与其余三人一起,依次跟着萧业跃下。 地宫里,一如往昔,浓郁的阴气让人如堕冰窖,正中间一具棺椁极为显眼。 “虽说炀帝不是个好皇帝,但我等皆是托其阴泽,还是拜一拜罢。” 蒋方提议。 众人深以为然,齐齐向棺椁躬身施礼。 ‘诶?’ 萧业透过才气感应到,空间中,有一小丝气运分注入四人体内,分明是杨广有感,与这四人结个善缘。 “炀帝刚刚赐下祸福,料想渡劫应无大碍,谁先开始?” 萧业喜道。 “好象是有点不同了,具体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信心十足,要不我先来吧!” 蒋方感应了下,盘膝坐下,引动劫数。 就见一道阴风旋涡刮起,直入顶门! 众人紧张的看着。 其实蒋方渡劫几乎不会有风险,因为萧业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又有才气监控,完全可以为蒋方护法。 在萧业的估计中,四人的才气是自己修出来的,又是正牌进士,跟随自己修行最早,以才气把真元淬炼粹的纯粹无比,保底也是良品金丹,极品金丹需要看运气,不过刚刚炀帝赐下气运,应该是极品金丹有望。 果然,一个时辰过后,蒋方气息暴涨,臻至金丹三转! “哈哈,我成啦!” 蒋方激动的手舞足蹈,金丹三转,哪怕今后再无寸进,也能活将近五百岁,这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 “多谢萧郎!” 很快蒋方强抑下激动,向萧业深施一礼。 在某种程度上,萧业与蒋方四人是亦师亦友的关系,遂坦然受了一礼,点头道:“蒋方你先把修为稳固下来,再看看可有隐患,下一个也开始吧!” 陈子昂、陆文、张检依次渡劫,都是极品金丹,金丹三转的修为,但陈子昂与张检只是三转中期,毕竟二人,一个修炼的时候年纪大了,另一个起步晚了些。 不比陆文与蒋方均是三转后期。 出了地宫,天色已经快亮了,张检感慨的看了看天,便道:“妹夫,我想回家看一看,你呢?” “我得回卫里,那,这些给你们。” 萧业从怀里掏出四只储物袋,递了过去。 四人接过一看,顿时大吃一惊,每一只储物袋中,都有数百块上品灵石,几千块中品灵石,还有数十瓶丹药。 “萧郎,太多了吧?” 陆文推辞道。 “在明神宗小世界里不知道要呆多久,有备总是无患,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萧业微微一笑,消失不见。 …… 次日晚上,萧业把萧义萧泽等六人带入梅花内卫,给众人提升修为,他的方法野蛮粗暴,喂入地元丹,强行摧动真元助消化,并以才气护持住对方的经脉与丹田,让人痛不欲生。 但效果也极其明显,一夜过去,每个人都感觉修为大涨,恍如隔日。 而萧业一心多用,虽然极其吃力,却使得对才气的操控更加精细入微。 白天则是各自以才气震荡,提纯真元。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过去,吴丹丹、王杰、崔浩,还有两个叫梁海与张琳的下属,包括萧义萧泽六人分别达至三劫巅峰,于是萧业让他们准备一下,今晚去渡劫,随即身形一晃,去往花神宫。 紫姑盘膝端坐,张玉与巧娘正指点着心如心意。 “夫君!” 张玉一喜。 紫姑睁开眼,看着萧业,笑道:“萧郎来啦。” “见过娘娘!” 萧业向张玉巧娘笑了笑,便拱手问道:“她俩怎样了?” 紫姑沉吟道:“功法复原了一些,但是行功路线、打座调息都要全部重来,修行几乎没有进展,明神宗小世界怕是进不了了。” 二女神色陡然一松,并隐有喜色乍现。 萧业无语的看了她们一眼,别人均是奋勇当先,可她俩……哎,实在是没话说了,看来今生也只能给自己当小婢女喽。 暗暗摇了摇头,萧业也不再勉强了,向紫姑问道:“娘娘,我打算在进小世界之前,把中阴身修出来,可有什么需要留意之处?” “稍等!” 紫姑伸指掐算,不片刻,沉声道:“我劝你还是等一等,萧皇后并未死,你若去她的陵寝修炼中阴身,只怕会中了她的诡计。” “哦?居然还活着?” 萧业大为惊讶。 紫姑道:“当初我也以为萧皇后死了,但随着记忆复苏,又觉得不对,萧皇后来历神秘,布置了几十年,纵然一时受了创,哪有那么容易死? 蔡恒远被你打爆过中阴身,不也是没死?现在你应全力为明神宗小世界做准备,莫要节外生枝,再说中阴身不是那么好修的,最大的问题是能出未必能回,若是七日之内回不了,就是真正的死了,待得明神宗事了,我和你亲自去萧皇后地宫,为你护法。” “娘娘说的是!” 巧娘点头道:“现在那么多眼睛都在盯着阿兄,阿兄若去萧皇后地宫修中阴身,就算萧皇后没有问题,也很可能被有心人所趁。” “是我心急了!” 萧业颇为尴尬的笑了笑,便道:“今晚我带卫里的下属去凝结金丹,之后便潜往南荒,那,这两个储物袋拿着。”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储物袋递过去。 “嗯!” 巧娘和张玉也不推辞,各自接过。 ‘哎~~’ 紫姑暗暗叹了口气,心里面还有些疼。 是的,萧业什么都好,唯一的不足是出身,可是出身偏偏成了他最大的死穴,如果萧业出身于道门大派,绝对不会象如今这般磕磕碰碰模样。 她就象看着自家的孩子,在尘世中顶风逐浪,却没法施以过多的助力,心里很是无奈。 “你们出来,跟着萧郎去罢。” 紫姑很快收拾好心情,向后唤道。 春兰四女现出身形,向紫姑施了一礼,便各自化为一枚种子,落入萧业手心。 萧业贴身放好,接下来的时间,则与巧娘张玉拉着家常。 讲真,成亲这么多年,爱情与亲情早己分不清了,不仅仅是对张玉,哪怕对巧娘也是如此,可这正如醇酒,新酿的酒,虽清香扑鼻,却略显刚硬,唯醇酒,绵柔可口,回味无穷,只有岁月才能酿出醇酒! 天色渐渐昏黄,张玉抬头看了看,便推了把萧业道:“夫君,你该去了,妄与巧娘在里面等你,倘若实在进不去,也莫要着急,妾与巧娘会照顾好自己的。” “阿兄你放心吧,我们的修为已是金丹七转,寻常金丹巅峰都未必是我们的对手呢。” 巧娘也道。 “行,你们自己保重,我们在里面见!” 萧业点了点头,分别抱了抱二女,便飞身离去。 留下张玉和巧娘,各自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读出了心事重重。 虽然紫姑守口如瓶,萧业也什么都没说,但是作为最亲近的人,哪里会感应不到萧业的反常举止呢? 显然,明神宗小世界之行未必乐观。 只是大家都不挑明罢了。 出了花神宫,萧业把合计十一人带去炀帝地宫,为之护法。 这些人的底子比陈子昂等人差了些,才气也不浑厚,未能充分淬炼真元,都只是勉强达到良品,修为均是二转初期。 可纵是如此,也是兴奋不己。 毕竟梅花内卫的底子他们是知道的,本以为今生再努力,能结个普通金丹就不错了,甚至心理底限是次品金丹,哪里敢奢望良品。 而萧义萧泽六人本是芸芸众生,普罗大众,从未想过自己的命运会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变更是感激的下跪施礼。 正文 第六四一章 打开通道 “嗯~~” 萧业点了点头,满意道:“这也是大家自己努力的结果,晋阶金丹,只是真正踏入修行界,未来的路还很长,千万不要自满,所谓乱世,固然人命如草芥,却也是英杰辈出的时代,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希望大家能再接再励,稳步提升,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乱世到来。” “卫领放心吧,我们绝不辜负卫领的栽培!” “公子,我们生是萧家人,死是萧家鬼!” 众人情绪振奋! 是的,多少英杰崛起于乱世? 他刘备刘裕,都是卖草鞋的,能当皇帝,张飞是杀猪的,关羽是偷枣子的,亦能名传千古,为何自己在萧业的带领下,不能崛起? 人都有野心,尤其是修士,野心比寻常人更大! 其实各人也明白,自己就是萧业的班底,不然谁会费尽心思培养一个反骨仔? 他们也珍惜这份机会,虽然萧业的实力与势力,连佛道二门的一根毛都比不上,可是来日方长,年轻就是最大的本钱! 萧业也是心情激荡,不枉自己这些年来的投入,总算是开花了,他也不虞会有人大面积的背叛自己,毕竟时代的主旋律仍是忠义,凡人讲忠,修士更讲忠,一个背主叛上之徒,无论跳槽到哪一方,都会受人轻视。 当然,所有的前提,是自己能从明神宗小世界里,活着走出来。 萧业收敛起思绪,又道:“萧义萧泽,你们先回花神宫,巩固修为,照顾好家里,我和他们回梅花内卫。” “是!” 六人再施一礼,转身离去。 “走罢!” 萧业挥了挥手,与吴珍珍五人遁上高空,掠向洛阳。 很快的,在小世界前降下身形,萧业叮嘱道:“我们就在这里分开罢,你们自己去找阁领,听她的安排,如果实在进不了明神宗小世界,也莫要让阁领为难,对外就说我闭死关,冲击元婴。” “祝卫领一路顺风!” 五人心怀感激,深施一礼。 梅花内卫小世界外面,哪怕萧业再三探查,也没有觉察到被人盯梢,却仍是极尽小心,借着吴珍珍等人的掩护,混在其中往里面走,却在即将踏入的一刹那,突然变出个才气分身,真身则遁入地底,消失不见。 在进了结界之后,啵的一声轻响,才气分身崩溃。 吴珍珍膛目结舌道:“卫领太小心了吧?” 王杰叹了口气道:“小心点总是没错,万一有阳神盯着呢,若说世上之难,无出于卫领之右,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何佛道二门不能容他?卫领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啊!” 崔浩阴沉着脸道:“卫领和佛道二门不在一条道上,卫领越强,佛道二门就越忌惮,我们现在还很弱小,帮不了卫领,只有尽快让自己变强,也帮助卫里的兄弟姐妹变强,走罢,现在去见阁领!” “嗯!” 众人纷纷点头,凌空遁起。 萧业占据的炀帝地宫,在帮助那么多人渡劫之后,他清楚很难保存秘密了,索性交待吴珍珍等人,后续再有人渡劫,可以把人领来。 而且炀帝尸身散发的阴气有限,再有个五六人,就会消耗殆尽,届时只会还原成一处普通的帝王陵寝。 …… 九州世界虽名为九州,但九州占据的地方不足整个世界的百分之一,之所以如此命名,是因世界的文明起源于九州,在漫长的岁月中,向四周开枝散叶,后人缅怀祖先的开拓之功,故名九州。 九州世界共有五块大陆,最鼎盛的一块并非九州所处的东皇大陆,而是西海洲。 该洲四面环海,地底矿脉纵横,一条条大大小小的灵脉,支撑起一个个洞天福地,修真资源极其丰富,在史前时期,西海洲逐渐取代了东皇大陆的地位。 封印外! 西海洲边缘,浓稠的雾气中,建起了一座法坛。 该坛高达百丈,以带有空间属性的青晶石、具有水属性力量的海澜石与碧波石,用于抑制震动,防止震动过大,法坛散架的褐岩,以及在高温高能冲击下,仍可以指示坐标的星辰磁晶等十余种在九州已经绝迹的宝材铸造。 另在法坛四壁,有九九八十一个凹槽,各镶有一块无属性极品灵石。 坛前,已是人影绰绰,十二名身披麻衣的阳神老者盘膝而坐,喃喃诵念着音律古怪的经文。 “灵王,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 四王叔向前方一名伟岸男子躬身施礼。 灵王身形伟岸,却又模模糊糊看不清面目,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点头道:“可!” “献祭!” 四王叔挥手大喝! 又有四名阳神,押着一只阳神修为的硕大海蛇,躯体足有数十丈长度,一步步登上法坛。 海蛇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剧烈挣扎,愤怒的嘶吼,奈何全身法力被禁锢,根本翻不起风浪! “孽畜,老实点!” 一名阳神取出一把锋利的银色小刀,就着海蛇的脖子一割! 刹那间,滚滚鲜血如山洪暴发,倾泄入法坛顶部那繁复的花纹当中,并被之吸收,整个法坛腾起了一层蒙蒙红光。 十二名阳神的诵经声也陡然加大。 不片刻,海蛇已流尽了血液,气绝身亡,那四名阳神将海蛇的尸体抬了下来。 四王叔又喝道:“时辰已至,速速登坛!” 早已准备就绪的十名元婴,均已把修为压至金丹巅峰,以及二十名金丹巅峰族人向灵王下跪,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依陆续登上法坛。 四王叔唤道:“族里耗费诺大代价为尔等打开一条通道,约可维持三年,望尔等谨记使命,不负重托,三年后功成归来,将不吝于封赏!” “诺!” 三十人齐声大喝! 随即十二名阳神咬破舌尖,各自一口精血喷出。 漫天血雾,扑向法坛,每个人的精气,就如被抽空了般,气息萎靡不己,而此时,法坛嗡嗡震动起来,并开始旋转,八十一颗极品灵石光芒大作,海量灵力被抽取出祭坛。 “嗡!” 突然一个漆黑的旋涡出现在祭坛顶部,通向不知名的远方。 那三十人毫不迟疑,踏步入内,身形随着旋涡,消失在空中! 随着距离小世界开放越发临近,各派都在厉兵秣马,做着最后的准备。 洛阳! 洪厄看向下方的灵元灵苦,正要说话。 “师祖!” 这时,一个沙弥匆匆步入,合什道:“萧业已经回了梅花内卫,并对外放出风声,要闭关冲刺元婴。” “呵,你们信么?” 洪厄轻笑一声。 “不信!” 灵元灵苦同时摇头。 洪厄从袖里,掏出两张卍字符纸,递去道:“雷音寺就由两位师侄带队,这是两张镇灵符,贴在丹田上,可将修为禁锢在金丹巅峰,撕去即可将修为放开。” “谨尊师叔法旨!” 二僧相视一眼,合什应下,都明白洪厄的意思,带领事小,主要还是找机会击杀萧业,谁都不信,萧业会老老实实的呆在梅花内卫冲刺元婴。 在外界,想杀萧业很难,牵涉实在太多,但是在明神宗小世界里,是杀萧业的最合适之处。 正文 第六四二章 大白兔妖 同样一幕,多处上演。 楼观道以尹纪操和尹平操带队,上清宫以元婴后期的灵珠子与灵明子带队,其余各大派,都安排了元婴禁锢住修为混进去。 当然,这些元婴不都是对付萧业,主要还是考虑到小世界内情形不明,有备总是无患,元婴能撑爆世界只是阳神的推算,实际情形,无人得知。 而且明神宗的镇宗之宝是玉圜玄明真经,专修神魂,对大能的吸引力很大。 虽说修习该经有很多限制,可是百万年过去,诸多真相已经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中,总是有不信邪的人。 “该死的家伙!” 银凤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阁里涌现出了那么多金丹,这是梅花内卫从未有过的盛况,忧的则是,人手不够分配啊! ‘哎,罢了罢了,去和那三位商量下!’ 银凤暗暗摇头,离开了银凤阁。 …… 南荒! 南荒有七十二峰,每一峰,方圆小则数万里,多则数十万里,高度也不一,最高峰毒龙峰,位于南荒中心地带,是毒龙老祖的道场,既便是佛道二门的顶尖阳神,对毒龙老祖都颇为忌惮,主要是除了修为顶尖,关键在于,毒龙老祖的本体是一条毒蛟,一身毒功,防不胜防。 毒龙殿内,上首端坐一名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双目狭长。 下首,包括厨子、杀猪的、中年文士等诸多阳神均是噤若寒蝉,一声不吭。 “再有三日,便是明神宗小世界开启之日,儿郎们都准备好了?” 毒龙老祖问道。 “回老祖!” 中年文士恭恭敬敬道:“七十峰已经挑选妥当,千名金丹巅峰的儿郎整装待发,就待老祖一声令下!” “嗯~~” 毒龙老祖点头道:“告诉儿郎们,法宝、神兵、丹药,灵草灵药,谁得到就是谁的,但是任何典籍功法必须争来,上交予本老祖,本老祖重重有赏!” “是!” 底下一众阳神轰然应下。 “下去罢!” 毒龙老祖挥了挥手。 阳神们施礼告退。 三日一晃而来。 南荒深处,飘缈峰前,密密麻麻全是妖兽,虎妖、豹妖、狼妖、豺妖、野猪妖、熊猫妖、黑熊猫、魔妖、鹤妖、蛇妖、蜥蜴妖、猴妖…… 各式各样的妖怪,应有尽有。 其中有一只大白兔妖,极为显眼。 毕竟兔子是食物链的底层,很多兔子不待开了灵智,就被吃了,很少有开了灵智的兔子,逞论修至金丹巅峰的兔子。 可这只兔子,就是金丹巅峰,正常人类的身高,圆圆的脸蛋,着装也很古怪,头戴一顶颜色偏黄的绿底八角帽,中心镶着一颗五角红星,身着一套绿色的衣服。 说是短袄吧,又有棱有角,衣服整体呈长方形,还有裤子笔挺修长,与时下的宽阔肥大,松松跨跨的裤子完全是两种风格。 妖精中,学人类穿衣戴帽的不在少数,但是如此怪异的着装风格着实是前所未闻。 “嘿,哪来的兔子!” 一名狼妖不怀好意伸出长舌头的舔了舔鼻子,双爪负后,踱了过去。 “去你娘的!” 大白兔瓮声瓮气的喝骂! “听听,大伙儿都听听,俺老狼好心与他打招呼,他却骂我,不给他点教训是不行了!” 狼妖非但不怒,反而兴奋的向左右嚎叫。 “狼王,吃了他!” “记着分俺老熊一条腿!” 周围的妖精大声起哄。 说到底,南荒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一只兔子就算修到了金丹巅峰,但天赋禀性搁在那儿,又能强到哪里? 要说兔子比狼强,没谁相信! “兔子,听到了吧,这是大伙儿的意见,俺老狼就教训教训你!” “呜嗷!” 狼妖一声嚎叫,张嘴吐出一道风刃! 这可是天赋神通,全力一击,谁都看出狼妖是想要大白兔的命!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大白兔突然张嘴,把众妖吓了一跳! 这哪里是兔子嘴?嘴里满是锋锐差参的獠牙,面孔也迅速黑化,再也不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了,而是狞狰可怖,脸皮充血,就象是一只白兔皮的狼! 崩! 大白兔突然弹起,一脚横扫! 众妖眼里现出轻蔑之色! 用肉腿去抵挡狼王的风刃,没搞错吧? 可这个念头刚出,就见兔子的大脚板已经扫上了风刃,咣当一下,瞬间狂风大作,风刃被活生生打散! “这……” 众妖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兔子蹬鹰?” 又有妖精大叫! 一般来说,兔子的绝招就是兔子蹬鹰,别看老鹰捕兔十拿九稳,却也有倒了血霉,被一脚蹬死的! 大白兔眼里现出鄙夷之色,这哪里是兔子蹬鹰?分明是谭腿,配上兔子强有力的下肢与天生大脚板,威力无穷! 一脚蹬爆风刃之后,大白兔去势不减,脚板直向狼妖的腰部踹去! 众所周知,狼是铜头铁尾豆腐腰,腰是狼最为脆弱的部位,哪怕金丹巅峰的狼妖也不例外。 这只狼妖便是神色大变,呜嗷一声大吼,并因为受了羞辱,金丹巅峰的修为毫无保留的爆发,一式老狼扑兔,直接扑了过去。 ‘来的好!’ 大白兔暗道一声,身形突然一顿,稍稍矮了下,就这刹那的偏差,狼妖那硕大的身躯从头顶掠过。 然后,大白兔电般出手,一把抓住狼妖的尾巴,如风车般抡了起来。 一群妖精看呆了! 尾巴既是攻击的厉器,但同时也是弱点,尤其是犬科动物的尾巴都比较大,抓着非常趁手,只见狼妖被抡的狂风呼啸,多次想转回头去咬,或者拿后足去蹬,可是大白兔的力量太大,因巨力抡动带来的惯性,让它没法做出过大的动作,那是悲愤欲绝啊! 却是陡然间,浑身一松,身体如炮弹般向高空射去,狼妖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道绿白相间的影子从下方快速接近,一只大脚板狠狠踹在了自己的腰眼上! “嗷呜~~” 狼妖厉声惨叫,鲜血狂喷,整个腰部都被踹烂了,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不……” 狼妖惊恐的大叫,就见一只毛茸茸的兔爪子插进了自己的丹田,将妖丹硬生生的挖了出来! 底下的妖精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这只兔妖太猛了吧? 可这还没完,在下落的过程中,大白兔一把拧下狼头,取出个小瓶子,照着狼背一拍,鲜血如潮水般涌入瓶子,再把尸体收纳入了储物袋。 直至落到地面,周围鸦雀无声! 大兔子好整以暇的喝了口狼血,咂吧咂吧嘴,似是在回味鲜血的美味。 远处,一名狼妖元婴眼里杀机一闪,哼道:“眼见小世界就要打开,这小免子却滥杀同僚,如此不顾大局,待本座将他擒来!” 说着,就要遁去之时,前方身形一闪,一只黑牛元婴拦住道:“小辈们的纠纷,狼王理他作甚?” 又一只梅花鹿元婴来到黑牛身边,点头道:“黑牛王言之有理,更何况我南荒素来弱肉强食,那区区小狼实力不济,被免子斩杀,难道狼王想学人类,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在南荒中,虽有七十二峰,却有三大阵营。 一是飞禽。 二是食肉动物,如虎狼豹之类,其余熊、熊猫等杂食动物,也以食肉动物自居。 第三是食草动物,因食草类生存艰难,天然团结,所以黑牛和梅花鹿为大白兔出头。 狼王狼脸一沉,正要发作,一道阳神的灵觉扫来,顿时哼了声,退往一边。 黑牛和梅花鹿也丢给大白兔一个鼓励的眼神。 大白兔心领神会,瓮声瓮气道:“刚刚是哪个说要留下本兔一条腿的?” 齐刷刷的目光望向了黑熊。 黑熊忙捂着嘴道:“不是俺老熊说的!”并钻入兽群中,消失不见。 刚刚可是把他给吓着了,暗骂自己愚蠢! 兔子本是食物链的最底层,能成长到金丹巅峰,显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腥风血雨,自己怎会招惹这样一只凶残的兔子? “人类来啦!” 这时,也不知哪只妖精怪叫一声。 众妖纷纷看去,就见天边一溜排飞空艇飞来,第一艘艇上,佛门所独有的卍字标记。 “是佛门!” 很多妖精现出了厌恶之色。 正文 第六四三章 南荒放水 萧业曾在攻打阴山宗时,居心恶毒的挑拨佛门与南荒的关系,还别说,挺有效的。 有文化的妖精纷纷弄来西游记,那是越看越是怒火中烧啊! 俺们妖精天生高贵,神通广大,凭什么要给那些肥头大耳的和尚们当坐骑? 甚至还有妖精读出了佛门的歹毒心思,因为坏事虽然多是妖精干的,可是背后有佛门佛陀菩萨的默许啊! 没有佛门指使,妖精能干,敢干坏事么? 这明摆着是败坏妖精的名声,无路可走,只能投靠佛门当坐骑。 “阿弥陀佛~~” 一列列僧人从飞空艇中步出,整齐列队。 大兔子也关注着僧人,突然兔眼一缩,他看到了灵元灵苦,不禁冷冷一笑! 不片刻,又是一队飞空艇飞来,每艘艇上,均有一个太极阴阳鱼符号,显然是道门。 “无量天尊!” 一声道号之后,一列列道人从艇中踏出,与佛门泾渭分明。 大免子瞪起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看到了太平公主,尹纪操与尹平操。 太平公主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大兔子忙收回目光。 又过了一小会儿,一片云头飞来,是素心宗与梅花内卫。 有苏月儿、嬉莲儿、姒彩儿、张玉、巧娘、林敏之林敏漪兄妹、张检、陈子昂、蒋方、陆文,吴珍珍、王杰、崔浩…… 很多人也是四处张望,大兔子眼神有了些柔和,眼角也起了些雾气,很快低下脑袋。 楼观道灵宝真人看了看天色,朗声喝道:“明神宗小世界开启在即,本座只强调三点。 其一,因小世界不稳定,可能空间规则有了变化,进去之后,未必在原地,各派弟子在令牌中滴入精血,可于百里之内,感应到同门位置,应尽快汇合,。 其二,通常出口,可维持三年,诸位都有充足时间寻找机缘,无需着急,凡法宝、神兵、丹药、灵石、宝材、灵草灵药,各人寻到归各人所有,不过若有典籍文书遗留,必须交出,佛道二门付出相应报酬收购。 其三,不论是人是妖,皆为我九州一份子,望勿自相残杀,若有恶意滥杀者,严惩不贷,好了,时辰已至,诸位道友,请与本座合力开启。” 南荒方面,中年文士踏出。 佛门方面,洪难踏出。 三大阳神相视一眼,直接往空间中的一个点全力轰去! “咚!”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地都不停的震颤,有修为弱的,口鼻渗出了鲜血。 却见天空中,出现了一座苍桑古朴的牌坊,约有百丈高下,上书三个劲虬大字:明神宗! 牌坊有些虚幻,似是不愿呈现于人间,牌坊后面,灰雾蒙蒙,隐约有些奇怪的声音,既象是在啃吃东西,又仿佛在低声呢喃。 灵宝真人取出一张金符,向牌坊一扔! 金符贴在了明字上面,牌坊变得真实了些。 洪难掏出一张卍字符,扔向神字! 就见卍字符贴上去之后,佛光闪闪,隐有佛陀诵念经号,牌坊更加真实了。 中年文士则是取出一根狐尾毫毛,嘬唇一吹,毫毛飘飘荡荡,落在了宗字上面,牌坊彻底显现于世。 洪难喝道:“凭令牌依次进入,未有令牌擅入者,死!” 中年文士道:“妖族乃是南荒地主,便由妖族先进,诸位儿郎,由本座的妖力下通过,速速进去!” “嗷呜~~” “呱!” “叽叽~~” 阵阵吼叫嘶鸣声中,众多妖兽腾起妖风,一古脑儿的往牌坊冲去。 大白兔心中一动,悄无声息的取出狼妖令牌,还滴了滴精血进去,夹在妖兽中往里面冲! 一群群妖精冲入牌坊,轮到大白兔时,感应的清清楚楚,牌坊上空的宗字刷出一蓬妖力,与令牌相互验证。 ‘不好!’ 大白兔心肝一提! 果然,妖力陡然暴发,化作一只老狐虚影,一尾巴就向大白兔扫去! 大白兔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关键是令牌上的精血与自身的血脉不契合,这倒是让他措手不及,完全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有如此智能化的防伪措施。 但此时已经退无可退,阳神早有明言,未有令牌擅入者,死! 大白兔眼睛瞬间变成赤红,猛吸一口气,一记炮拳轰了出去! “咚!” 狐狸虚影颤了颤,可大白兔也是手臂酸麻,一丝鲜血由兔唇中溢出。 “是他?” 很多人看着大白兔,脑海中浮现出一具身影。 素心宗诸女、巧娘张玉、太平公主等一干人等均是现出了焦急之色。 “老祖,放他一马吧!” 胡大姐也转头急声道。 中年文士目光略一闪烁,看了眼杀猪的和厨子,二人目光有些深邃,并无额外的表示,于是暗中掐了个诀,那狐狸虚影的气息稍微收敛了些。 “竟还真有人敢于擅闯明神宗小世界,回来罢!” 洪厄眼里绽现出兴奋的光芒,冷冷一笑,一只真元大手当完抓去! 大白兔内心古井无波,他已经敏锐觉察到狐妖虚影的气息减弱了些,当即不管不顾即将抓来的真元大手,再次一拳轰去! 可就在这时,一只敏捷的猴子飞掠而来,也鼓足全身力量,击向狐狸虚影。 ‘诶?蔡先生?’ 大白兔感受到身边略有些熟悉的气息,心里有种难言的古怪感觉。 ‘呵呵,萧大人这身装扮倒是出乎了蔡某的意料啊!’ 那猴子眼角带着丝得色,传音过来。 ‘难怪先生变成了个猴子,猴子摘桃倒是玩的得心应手啊!’ 大白兔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没错,大白兔是萧业变的,他抓到一只相当于三劫的兔子精,取了几滴精血,当然,他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辈,留了些丹药作为交换。 本来兔子精战战兢兢,哭爹喊娘的求饶,见着丹药,立刻表示,自己挤一挤还能挤出些精血,问要不要。 萧业表示败退! 话说天底下精通伪装变化之术者,寥寥无几,萧业有才气,只要取得精血,可以任意变化,再套在自己身上。 尤其是才气晋阶四阶,更是维妙维肖,阳神不是当面细察,都觉察不出端倪。 至于中阴身的变化原理虽然萧业不清楚,但想来也不会逊于才气。 而在刚刚,狐狸虚影气势变弱,明显是南荒一方在放水,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 再说句现实话,自己是龙种,孝敬皇帝之子,人皇的有力竞争者,值得南荒方面适当示好,但蔡先生有什么? 阴阳宗余孽而己。 南荒不会对他放水,甚至如暴露了身份,还会把他抓来,拷问阴阳宗小世界的秘密。 因此蔡先生才抓住这唯一的机会,与自己合力轰开狐狸虚影,毕其功于一役! 所以萧业才以猴子摘桃出言讽刺,不过凭心而论,萧业对蔡先生的当机立断还是挺钦佩的,并没有顺势阴一把蔡先生的想法。 “轰!” “轰!” 几乎同时两拳轰中,削弱后的狐狸虚影,再难以挡住两个超品九转巅峰金丹的全力一击,身形轰然溃散。 二人抓住机会,加速一掠,冲进了小世界里面。 身后的真元大手猛的一捞,却捞了个空! 正文 第六四四章 智字符文 素心宗与梅花内卫阵营中,外加太平公主的头顶,明显浮现出一股松了口气的气氛,就是带队的苏小小,紧绷的玉容都松了下来。 刚刚她也犹豫的很,是否要出手助萧业,好在南荒放水,把萧业放进去了,没让她为难。 嬉莲儿则是道:“想不到这家伙竟变成了一只兔子,还蛮可爱的呢。” “哎~~” 苏月儿却是叹了口气道:“进去容易出来难,佛道二门的阳神虽不敢进,却可以在外面守株待兔,不过三年而己。” 张玉与巧娘相视一眼,彼此指甲都掐进了手心的肉里。 可以说,这次佛道二门与南荒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到位,谁都不知道会有这样的验查方法,否则萧业也不至于临到头暴露身份,冒险冲了进去。 可是出来呢? “哼!” 这时,洪厄无功而果,脸面颇为挂不住,哼道:“你南荒是否要给我佛道二门一个说法?” 中年文士硬纠纠道:“本座手痒了,掐的诀的松了下,这个说法行不行?” 洪厄脸色阴沉下来,看了眼巧娘和张玉,随即嘴唇微动,似是给什么人传音,才点头道:“可以!” “抓紧时间,莫要耽搁了!” 灵宝真人挥了挥手,此事算是揭过。 一众妖兽们继续向牌坊内冲去。 而萧业在冲入的一刹那,就感觉空间扭曲了下,待得踏足实地,睁眼看去,蔡先生已不见踪影,显然是在进来的瞬间就被分开了。 不过这样也好,有蔡先生在身边,不吝于与虎谋皮。 虽然萧业可以击杀元婴中期,但是对上与自己同境界的蔡先生,或许能战胜,击杀却是完全没有把握。 萧业举目张望,整个空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灰黄色雾气,其中就包括阴灵族所独有的阴死气息,原本在外界,可以看到数十里远的目力,在这里,只有百来丈。 灵觉也被严重限制,稍微延伸远一点,对精神力的消耗呈指数级上升。 不过才气没受影响,一千两百丈之内,感应的清清楚楚。 才气所及之处,零落生长着一些低矮的植被,绿色的叶片中带着灰白,按照萧业的理解,因是与这个世界雾气蒙蒙,植物以光合作用获得能量的效率大减有关。 这里要提一句,小世界也是有光源的,只是它的光不来自于星辰,而是来自于依附的大世界,因此也有白天黑夜之分。 萧业随手揪下一株狗尾巴草,又从储物袋中,取了一株价值最低的灵草,以才气对比着解析。 果然不出所料,叶绿素出现了一种不明原理的变异,似乎对于整个世界里弥漫的雾气有着更好的吸收转化效率。 这样的灵草,能否用来炼丹? 萧业略一迟疑,把狗尾巴草塞进嘴里,咀嚼咽下。 随着胃部蠕动消化,萧业也高度集中精神,细细分辨着每一丝变化,还好,暂时还看不出变异的影响,理应是雾气中含有的阴死之气被植物过滤了。 萧业再检查植株的根部土壤,阴死之气的含量要高一些,并且植株越茂盛的地方,含量就越高。 这让他若有所思。 封印破碎后,外界的阴腐之气会大量涌入九州世界,不通才气者,除非撤入小世界,否则连生存都困难。 可如果在九州世界大量种植小世界中的植物,或许可以吸收阴腐之气,净化生存环境。 虽然佛道二门为难他,但萧业并非不知好歹,不过孤例不为证,他又取了不同种类的植物验证分析,结果极为喜人,于是开始搜集植物种子,用专门的储物袋装好。 “诶?” 萧业突然心中一动,草丛中有一副疑似骸骨的化石,于是挥出真元,将之卷了出来。 从表面上看,已经很难分清是石头还是骨骼了,但是细细一辨,确实是一副人类骸骨,让他暗暗叹息。 是的,百万年过去,谁还能记得此人,甚至一切的生命信息都提取不到,这只是一副勉强具备骨骼形态的石头! 一时之间,萧业的心情有些萧瑟,不禁心有所感,反复默默念诵:“知善知恶是良知……” 按现代人对王阳明四句真谛的理解,心、意、知、物四要素均是无善无恶,但是根据萧业穿越以来的感悟,心无善无恶的前提是心灵封闭,不与外界交流,一旦产生交流,就会受到影响,所以儒释道三家,都强调明心见性。 由此可见,心灵纯洁如一张白纸完全不可能,除非自出生就不食人间烟火。 好比在白纸上作了画,即便擦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是就能说,这张白纸从来没有用过吗? 不可能! 白纸擦的再干净,内里的结构必然发生改变,心灵也是如此,与外界不论什么形式的交汇,心里就有了善恶之分。 良知论源于孟子,主张人类先天具有道德意识,但是很可悲,这只是一种美好的理想,人类只在胎儿时,无分善恶,生下来就受外界影响,有了善恶之分,之后一系列的意、知、物也随之分了善恶。 就如眼前的骸骨,既可以视为石化的骨骸,因为他确确实实是由人类的骨骸演化而来,却也可以看作骨骸型态的石头,因为它的结构,已经完全是无机物了。 所以说,知善知恶是良知并不绝对,只在于以什么角度看待,你希望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猛然间,萧业心神一震! 这难道不是化真心合妄境么? 以我为主,我指着一匹马说它是鹿,它就是鹿! 有了这个明悟,萧业才气节节攀升,转眼已至四阶中期,识海星云也旋转加剧,一团朦朦胧胧的光芒呈现,渐渐地凝结成了一个智字,与仁义字符并列,呈三星缠绕状态。 萧业略一感应了下,很快就摸清了智字符文的用法,可以被攻击者失智,变蠢。 当然,所谓的变蠢并不意味着会变成白痴,而是失去理性思维能力,也就是说,会变得偏激,不可理喻,心志受情绪掌控,内心的负面阴影会被失控的情绪一一挖掘出来,并无限放大。 打个比方,小时候我抢了你一块钱,几十年过去,本该早忘了,但是偏偏想了起来,越想心里越抹不直。 几十年来的通货膨胀,一块钱翻了多少倍? 我被你抢了钱,人格受了侮辱,我几十年来受的气该怎么赔偿? 这真是越想越气啊! 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岂能苟且含辱,说不得,只能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这能力,让萧业大喜,换句话说,智字符文的用处是使人入魔! 就在萧业准备再接再励,趁热打铁,去参悟下句,为善去恶是格物之时,耳边却是隐隐约约传来惨呼,当即身形一闪,急遁而去。 就见不远处,一名灰衣僧人,被两只影子一样的怪物抓在半空中,凄厉惨叫,剧烈挣扎,但是精气神在快速流逝。 “萧施主,救命啊!” 那僧人见着萧业,就如见着救星般。 萧业可不是老好人,尤其还是光头哥,他对光头哥向来没好感,只是远远围着,以才气解析那两只影子怪物。 “姓萧的,你见死不救,死后当下十八层地狱啊!” 那僧人一看萧业袖手旁观,又怨毒的咒骂起来,随即抬手一道飞符打了出去。 萧业冷冷一笑,明摆着是告诉同门自己见死不救,甚至还会反咬一口,赖自己头上,不过这也没什么,他在外面憋一肚子火,佛门想杀他,他何尝不想对佛门大杀特杀,解胸中郁气呢? 据萧业估计,佛门的阳神必然堵在外面,就算自己老老实实,见着光头哥退避三舍,佛门阳神也不会放过自己。 与其如此,不如在里面把恩怨好好算一算! 萧业继续解析影子,渐渐地,他发现,那影子与小阴间的影子颇有些相似,却又多出了域外的死气特征。 而且攻击手段除了震荡分解,又有灵魂攻击与精神刺激。 很可能这两只影子,是死在明神宗小世界里的阴灵族人所化。 “啊!”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僧人的精气神被吞食殆尽,只剩下一具皮包着骨头的尸体,坠落向地面。 正文 第六四五章 阳神遗蜕 当务之急,是与巧娘和张玉汇合,萧业也不愿多事,向着相反的方向贴地急遁,那两只影子并未追来。 在陌生而危险的空间里,飞行是大忌。 不片刻,十余名僧人赶来,看着地上那死状奇惨的干尸,脸色均是难看之极。 “阿弥陀佛,玄忍师兄是被邪魔吸干了精气而死。” 一名僧人合什念头。 又一名僧人哼道:“若非那姓萧的见死不救,怎会如此,玄忍师兄虽非他所杀,却因他而死,此仇不能不报。” “不错!” 有僧人附和道:“此子能格杀元婴,我等纵然人多势众,也未必是对手,还是应遵师叔咛嘱,就算见着他,也暂时勿与之冲突,而是找到他的妻子和堂妹,以之为饵,布下陷阱,将之诱来,方可一战灭杀。” 一名较年轻的僧人迟疑道:“诸位师兄,我佛门好歹也执九州牛耳,以人妻女为挟,怕是不妥罢?” “有甚么不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西游记中有载:如来佛祖为诱使孙悟空跳进他的手掌,曰:我与你打个赌,你若有本事,一筋斗打出我这右手掌中,算你赢,再不用动刀兵苦争战,就请玉帝到西方居住,把天宫让你,若不能打出手掌,你还下界为妖,再修几劫,却来争吵。 结果把猴子诱进了手掌心之后,一巴掌压在了五行山下足足五百年呐,瞧,连佛祖都兵不厌诈,我们对付妖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一名面相粗犷,作头陀妆扮的僧人那满是长满黑毛的大手一挥,嚷嚷道。 众僧均是无语,西游记就是那萧的家伙写的小说,用以恶毒中伤佛门,你娘的倒是当信史了? “好了,我们速速离开此地,去寻找萧业的妻妹!” 有僧人打了个圆场。 众僧认准一个方向,急速奔去。 …… 三千修士,看似很多,但是散放在比九州面积还大的明神宫小世界里,恍如沧海一粟,已经半个月过去了,萧业只零零散散碰到十几拨修士与妖兽,素心宗与梅花内卫却是全无影踪。 毕竟两派加起来,仅百来人,只占三十分之一。 这也让他渐渐焦躁起来。 奔波了半个月,萧业的活动范围相对于整个世界,仍只是一隅,关键是天空有影子飘浮,能避则避,据萧业估计,很可能是由死在小世界里的阴灵族人转化。 紫姑曾提过,当年的一战极其惨烈,不仅双方的元婴金丹大量战死,还有数量不菲的阳神陨落,碰上金丹级影子,他可以轻易灭杀,元婴即便有强大的杀不了,也有把握全身而退,可万一点背,碰上阳神,几乎是死路一条。 另在这半个月里,他发现了两个很让他警惕的现象。 其一,虽百万年过去,神兵法宝会渐渐褪化成凡铁,可再是一陀铁,好歹东西在,而这一路行来,几乎没看到神兵法宝,绝对不正常。 其二,萧业曾路过几处本该灵草灵药密集生长的地方,却意外发现,千年万年以上的灵药,几乎被采摘殆尽,他只采到些数百年份的。 这说明有人已经探索过了这片区域,而同批进来的修士,论起速度和探查能力,都不如萧业,也许另有人先来一步? 本能的,他想到了封印外的阴灵族。 可汗潜伏在九州,完全有可能把明神宗小世界开启的消息传出去,再以阴灵族的强大,推算出小世界的坐标,强行打开一条通道未必做不到。 萧业不禁留了个心眼。 “嗯?” 突然萧业心中一动,隐约听到有打斗声,当即身形一闪,如一条影子疾奔而去。 地貌快速变化,前方就如被核弹轰击过一样,地面呈琉璃化,几近于平滑如镜,这正是阳神大能全力战斗留下的痕迹。 作为站在世界最顶尖的生灵,阳神全力一击,可媲美于一枚小型核弹,九州的阳神基本上不出手,只作为战略威慑工具,就是因为狭小的九州世界经不起阳神的折腾了。 待得接近到一千两百丈,萧业通过才气探查到,两个身形飘忽不定的生灵正围攻一名素心宗女子,虽未下辣手,存了生擒活捉的心思,却也左支右绌,香汗淋漓,明显撑不了几招。 萧业面色一沉,果然,有阴灵族人! 他刚要上前,却是顿住了脚步,有三名僧人掠来。 “三位法师,快救救我,这两个是阴灵族人!” 那女子如看见了救星,急忙大叫。 两名阴灵族人也停住了手。 “阿弥陀佛,素心宗的施主勿慌,域外妖邪,人人得而诛之!” 三名僧人阔步上前,身着明黄色僧衣,一副忌恶如仇的模样。 那两个阴灵族人也向后退开,严加戒备。 “尔等是如何混进来的?” 一名僧人厉声喝问。 那两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轻笑道:“你们可知此地乃何处?” 有年龄较长的僧人打量了一番,沉声道:“此地应是阳神古战场。” “不错!” 那阴灵族人点头道:“当年我族平灭明神宗,该地正是我族中远祖与明神宗长老战斗之处,两者按你们九州修行界的说法,皆为斩情离世劫修为,仅差一步即可迈入世间顶峰,我族中记载有此战,波及方圆千里,大地化为琉璃,最终同归于尽。 想必你等也清楚,阳神的遗骸,胜金赛铁,万年难腐,而在小世界里,保存个数十万年不在话下,甚至如有特殊布置,百万年亦非不可能,请问三位,阳神遣骸在哪里?” 这话一出,三僧顿时心脏狂跳! 是的,阳神是世间法的极致,哪怕死了,遗体也价值极大,除非完全退化成了化石,哪怕是半化石,都是炼丹的极品原料,而且欲炼神兵,必须要使用阳神骨骼。 神兵高于法宝,接近仙器存在,如青衣老道的治都总摄印,就是一件神兵,也称作半仙器。 如果遗蜕上再有功法、心得,更是价值无限。 “这么说,尔等知晓阳神遗蜕所在?” 那年长僧人收敛心情,沉声问道。 “就在这处大地底下!” 那阴灵族人向下一指。 “哼?尔等外域邪魔怎会如此好心?” 又一名僧人哼了声。 “哈哈~~” 那阴灵族人哈哈一笑:“你可知,阳神大能即便陨落,其遗蜕所在地,又岂是我等金丹能轻易进去?以我俩实力,击杀一个区区金丹中期不废吃灰之力,之所以与之纠缠,便是欲擒拿以之探路,三位法师来此,想必是寻找机缘,何不暂时放下芥蒂,共探阳神巢穴?” “这……” 三位僧人迟疑了。 阳神遗蜕所在肯定不简单,有人探路自是极好,可是事关道义啊,而且与阴灵族勾结,传出去就是死罪。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晓?” 那阴灵族人微微一笑。 “法师救我!” 那女子急了,凄厉呼救。 落阴灵族手里,绝不仅仅是探路那么简单,而是会被摄取神智,炼为傀儡,当真是生不如死! 三僧眼神不停的闪烁,显然是在传音交流。 不片刻,年长僧人问道:“进去之后又该如何?” 正文 第六四六章 各怀鬼胎 “我二你三,大家修为相当,难道三位还有顾虑?” 那阴灵族人轻蔑的笑了笑。 他的意思很明显,先进去再说,进去了各凭本事。 年长僧人不以为杵,合什道:“善!” 顿时,那女子如被判了死刑般,俏面煞白,闭上双眸,两行清泪流下。 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在这一刻定格了,即便是想死也做不到,在五个金丹巅峰的虎视眈眈下,悄微有点真元变化都会被觉察,哪有那么容易自尽。 “很好,看来姑娘也是个聪明人,念在你识趣的份上,就让你少吃点苦!” 那阴灵族人呵呵一笑,伸手抓来。 却是陡然间,心中警兆大作,忙飞身后退,仍是迟了! “崩!”的一声闷响! 一支雁翎箭插在了他的手背上! “什么人,出来!” 那阴灵族人厉声大喝,箭矢虽中之即消,区区手背的伤势也不足一提,但好象有什么东西随着箭矢射进了他的心灵,让他很是不安。 一只大兔子,提着把雕花长弓,一步步的走来,似快实慢,每一步都有十来丈。 是的,萧业终究没法坐视素心宗女弟子被炼为傀儡,如果佛门出手,那他不会露面,要是让他意外的是,佛门居然一点底限都没有,于是以才气化弓,射出一箭。 这一箭上,附带有智字符文的攻击,恰好拿来练一练。 智字符文和罗织经有根本性的不同,后者是以大量的负面情绪冲击心灵,让人沉沦,乃至于入魔。 而前者是降智,降低你的智商,让你的感性大于理性,不再考虑厉害关系,被降了智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行为,完全由一个人的禀性决定。 恶人会变得更恶。 好人则会晋阶成老好人。 “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阴灵族人又喝问。 “你猜?” 萧业咧起兔嘴,微微一笑。 “萧……萧郎?” 那女子则如绝处逢生般,惊喜的奔跑过去。 萧业点了点头。 “妾名秋香,萧郎记着了。” 那女子一把挽上萧业毛茸茸的手臂,俏面微红,小声道。 “秋香?” 萧业微愕,略一打量,论起姿色,瑶鼻星眸,鹅蛋脸庞,云鬓高耸,其实不逊于苏月儿三女,只是气质稍逊一筹,随即咧开兔唇道:“好名字,可惜我不是唐伯虎。” “呃?” 秋香仰起俏面,满是不解。 唐伯虎是谁啊? 那年老僧人见着萧业,也是心里一沉,合什道:“阿弥陀佛,萧施主身为人类,却以兽型示人,莫非不想再做回人了?” “三位勾结外域邪魔,出卖我九州修士,虽是人型,却是兽心!” 萧业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萧施主此言缪矣!” 年老僧人脸不红,心不跳,也不恼,合什道:“萧施主只看到了贫僧三人与外域邪魔,却未弄清根由,辟如吴晋年间,吴国与晋朝敌对,但是双方的领军大将羊祜却与陆抗交好,所为者何?无非虚与委蛇而己。” “哈哈哈哈~~” 萧业呲着大兔牙,哈哈大笑道:“都说佛门擅于雄辩,果是好一张巧嘴,你们虚与委蛇难道就该牺牲我九州修士的性命么?” “阿弥陀佛~~” 年老僧人现出悲天悯人相,喧了声佛号道:“有所得必有所付出,欲成大事,总要有人牺牲,难道金丹中期的不去牺牲,反要金丹巅峰牺牲,天下哪有这个理?” “恶心!” 秋香气的大骂! “你和他说不通,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讲利益,你跟他讲利益,他跟你讲大义,你跟他讲大义,他跟你讲现实,你跟他讲现实,他跟你耍流氓。” 萧业摆了摆手。 秋香听的有趣,扑哧一笑。 萧业转头问道:“你们是哪个寺的?叫什么名字?” 年老僧人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这是干嘛?在贫僧面前摆官威? “不说是不是?秋香姑娘,拿留影石把他们拍下来,还怕找不到人问?” 萧业回头吩咐。 “嗯!” 秋香取出留影石,扬手一晃,把三僧的影象摄了进去。 三僧都现出了愠色,那老僧道:“告诉萧大人也无妨,贫僧来自般若寺,法号智光,这是贫僧的师弟智海和智山。” “这两位如何称呼?” 萧业又看向那两个阴灵族人。 “可风!” “可雨!” 二人倒是爽快,毫不犹豫的报上名号。 萧业略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潜伏在九州的那个可汗,名号应该和草原上的可汗意思相近,没想到人家姓可。 “行!” 萧业不动声色,又点了点头:“你们继续,我带秋离姑娘离去了。” “这……” 可风可雨面面相觑,这完全出乎了意料,萧业带着秋香走,剩下他们两人面对佛门三僧,只怕在寻到阳神遗蜕前先要来个两败俱伤,届时萧业突然出现,渔翁得利。 原本二人打算与佛门暂时放下争斗,在寻找的过程中施加误导,先找到阴灵族阳神遗蜕,同族最了解同族,或许可以利用遗蜕的某些特性灭杀佛门三僧,可谁料,出了萧业这个变数,而且还要把秋香带走。 他们也清楚与佛门之间各怀鬼胎,各存戒备,谁向萧业出手,都有可能被对方偷袭,彼此投鼠忌器,居然形成了僵持局面,心里不由有了悔意。 要早知道萧业潜伏在一旁,就不该向佛门三僧道出真相。 现在的问题的,不论萧业、秋香,还是佛门三僧,都不能放走,毕竟阴灵族人少,一旦消息散播开来,必有大量九州修士涌来,两具阳神遗蜕就没他们的事了。 “且慢!” 可风唤住道:“来了也是有缘,想必你隐在一侧,也知晓我等所为何来,不妨大家携手,先寻出阳神巢穴,找到之后,各凭本事,如何?” “萧郎……” 秋香有些不安。 “无妨!” 萧业微微一笑,他清楚阴灵族人打的什么算盘,不过他也有死道友不死贫道,让别人探路的想法,于是道:“也可,三位大师的意思呢!” 三僧相视一眼,都明白如让萧业和秋香走掉,会暴露他们与阴灵族勾结的事实,眼下实在没把握留住萧业,或许阳神遗蜕会带来机会。 “阿弥陀佛~~” 智光喧了声佛号。 萧业暗暗冷笑,明明恨不得自己死,还扭扭捏捏不肯表态,真是又当又立! “好,那就开始罢,据我兄弟二人探查,阳神巢穴便在脚下五十丈深处,请随我们来!” 可风点了点头,与可雨身形化雾,直接散入地下。 “阿弥陀佛,萧施主,我三人先行一步!” 智光喧了声佛号,与两位师弟施展遁入,跟在可风可雨后面。 “萧郎,要不妾在上面等你?” 秋香为难道。 大地的压力极大,地底五十丈已经超越了金丹承受的极限,她不通土遁术,即便被萧业带下去,也有可能爆体而亡。 “不用,留在上面反而危险,我授你土遁之术,带你下去!” 萧业以才气向地底探了探,心里大体有了数,便摆了摆手,揽住秋香的纤腰,缓缓向下沉。 秋香就觉腰肢一麻,一种奇异的感觉充斥着心灵,不禁俏面红了红,眸中也闪现出一抹狡黠之色。 她是属于姒昭君一系,当年与姒彩儿争夺大师姐,以一线之差惜败,本身的资质与姒彩儿不相上下,只是运道欠了些。 其实她也早注意到了萧业,可是前有苏月儿,又有姒彩儿和嬉莲儿,让她无从下手,今次这可是天赐良机啊,顿时暗下决心,绝不错过。 萧业能感受到怀里的娇躯有些发烫,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便道:“秋香姑娘,莫要分神,听好!” “噢!” 秋香颇为不自然的点了点头,却把俏面偎在了萧业的肩膀上。 萧业知道自己对于素心宗的女子来说,就是那飞蛾眼里的光源,阻止是没用的,人家会一波波的往自己身上扑,因此并不推开,坦然道:“土循术的基本原理其实不难,要点在于大拇指,大拇指属土,土为大地,为坤,坤为母,土承载万物,收藏万物,所以居中。 戊为城墙之土,中方。 己为田园之土,中方。 坤为地,艮为山 丑,脾肚万物之母,乃气发之所……“ 正文 第六四七章 棺中世界 在素心宗,以二十来岁的妙龄修到金丹中期,不是惊才绝艳,也是天资卓越,秋香心领神会,按照萧业所说,掐住法诀,身体没入土里,并没有不舒适的感觉,不由啧啧称奇。 不片刻,已经沉到了地底五十丈深处,在众人的灵觉中,能感应到一个如气泡般的小小空间,约百来丈方圆。 不过萧业却是暗暗冷笑,隔着三五百丈,还有一个气泡空间,两个阴灵族人不过去,偏偏来这里,分明有问题。 萧业再以才气感应,果然,空间隐隐散发出一股阴灵族所独有的阴死气息,说明那边的空间里才是明神宗阳神。 萧业砰然心动! “诸位,为表诚意,由我兄弟开路!” 可风向众人传音,随即与可雨合力,双掌按在气泡上,摧动阴灵族所独有的真元,气泡渐渐地有了涟漪,越来越大,直至出现一个可容两人并行的孔洞。 “速进!” 可风喝道,随即冲了进去,却是莫名的,心里有些奇怪。 按他原先的设想,进去的一刹那可做些手脚,即便不攻击,也可留暗招,可自己为何急吼吼的冲进去呢?好象特别想进。 只是再想不明白,也不可能顿住身形,不然会惹来怀疑。 可雨会错了意,以为可风为示坦荡,遂避往一边,表示我们一个在外,一个在内,不可能偷袭你们。 佛门三僧暗暗点头,身形一掠,进了空间,萧业秋香紧随其后,可雨最后一个进来,孔洞也渐渐弥合。 空间正中,端放着一具石制棺椁,表面刻有祭祀月亮、以及与阴间有关的图案。 “三生棺!” 智光失声惊呼。 萧业也是眼神一缩,虽然他没见过三生石,却是听紫姑描述过,这具棺椁无论哪个特征都符合三生石。 三生石可保存遗体万年不腐,这还仅仅是一般的修士,如果是阳神,尸体又能保存多久? 萧业暗中警惕。 智光也意识到不对,沉声道:“这副棺椁,盛放的该是阴灵族阳神罢,两位施主把我等引来,是为何意?” “哈哈~~” 可风哈哈一笑:“地底仅此一处空间,究竟是哪方的阳神,我们也不知,再说有什么尸体能保存百万年不腐,几位如若担心,我来开棺!” “慢着!” 智光喝止,阴灵族的阳神棺椁让阴灵族去开棺,他可不放心,忙道:“不劳两位动手,贫僧以为,当由那位姑娘去开。” “萧郎!” 秋香顿时神色一滞,缩到了萧业背后。 萧业轻笑一声:“阴灵族两人,我这里两人,佛门却有三人,应由佛门出一人开棺方才公平。” “不错!” 可风点头。 确实,佛门多一人,凭什么袖手旁观,危险的事应由佛门去做,如果出了意外折损,三方人数拉平。 更重要的是,秋香战力低下,死了没有意义,活着却可以牵制萧业。 他不是九州人,没听说过萧业的赫赫威名,可那一箭,让他心有余悸。 智光面色有些难看,不过萧业说的在理,无从辩驳。 “智海,你去开!” 智光阴森的眼神扫了眼萧业,转头道。 “是……师兄!” 智海很不情不愿,却不得不应下,先小心翼翼观察,看了半晌,似没看出不妥,遂伸手一招,取出根禅杖,往棺盖的插销处用巧劲一挑,再顶住棺盖,缓缓使力。 “咯吱吱~~” 棺盖一点点向上挪开,每个人都摒住了呼吸。 棺里安安静静,躺着一名白袍老者,容貌与人类略有区别,高鼻深目,两耳尖尖,皮肤如刷了粉一样,白的糁人,果露的皮肤表面,分布有月纹图案。 到底百万年过去,再是绝顶高手,也脱水干瘪,如同一具木乃伊,双手环握,平放在胸前,怎么看都是彻底死了。 不过没人敢掉以轻心,佛门三僧同时一声低喝,挥洒出佛光,笼罩住尸体,感应查探。 可风可雨则是身形渐渐凝实,与棺中老者颇有几分相似,微闭双目,两股精神力量绞在一起,突入其中。 萧业也以才气小心翼翼的接近。 道门有一本基础性经文,名《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讲解的是道家修行的最基本知识,其中讲到泥丸和绛宫,起混合百神,十转回灵的作用。 泥丸又称识海,阳神的识海之大,是萧业自身的数倍以上,经仔细搜索,确认这片空间不存在任何的精神波动,又把才气转向脑部,也没有异常,最后以才气沉入绛宫,绛宫是心神所居。 ‘诶,奇了?难道真是自己多心?’ 绛宫依然古井无波,萧业微微拧起眉头,他本能的感觉有古怪。 三生棺隔绝内外,人死后神魂去不了冥府或者阴间,只能留在棺内,而阳神神魂凝实,可穿梭于宇宙虚空,会否百万年仍未消磨殆尽? 如果神魂散了,怎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打个难听的比方,你在三生棺里放个屁,都会留下味道,阳神如果真在棺里魂飞魄散,多少会留有痕迹。 萧业又暗暗打量向可风可雨,并未从神色中觉察出端倪。 “阿弥陀佛~~” 智光喧了声佛号道:“经我三人探查,尸体并无蹊跷,前次由我智海师弟开棺,今次该由谁将尸体取出?” “呵~~” 可风呵的一笑:“我若去取,尔等可放心?” “萧施主,这次该你了罢?” 智光看向萧业。 萧业暗忖。 是的,佛门出过一次手了,于情于理,都不该再出第二次,可是真让阴灵族人去搬动尸体,又没人放心。 看来只能是自己了。 “也好!”萧业点了点头,正要上前,秋香却拦着道:“萧郎,妾来吧。” “你?” 萧业大感愕然。 “妾蒙公子搭救,无以为报,这等危险探路之事,便由妾来做,妾若遭了不测,还望萧郎代为向师门报个丧。” 秋香自嘲般的笑了笑。 “哦?” 萧业大为动容。 他看的出来,秋香不似作伪,而是说的心里话。 从情理上讲,确实应该由低手趟雷探路,但是,他是男人,让一个女人顶在自己前面算怎么回事? “萧郎不必再说了,你的命比妾的命值钱,就由妾来吧!” 秋香似是看出了萧业的犹豫,嫣然一笑,云袖中挥出一根丝带,向尸体缠去。 萧业的手动了下,却还是暗暗叹了口气,改为全神戒备,一有不测,就把秋香拉回来。 其余诸人也是浑身真元澎湃,随时会打出最强一击! 丝带轻轻柔柔,秋香明显也很紧张,摒住了呼吸,在触碰到尸体的那一刹,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还好,没出意外!’ 秋香见尸体没有动静,暗松了口气,却是陡然间,尸体睁眼了! “速退!” 萧业一把抓向秋香,厉喝。 “轰!” “轰!” “轰!” 佛门三僧受本能触发,也是各自放出大招,轰向尸体! 尸体表面一阵涟漪荡漾了起来,就好象狂风吹拂进大海,除了带起几个浪头,并无大的用途。 “嗡~~” 随即尸体眼神一亮,空间突然坍塌,每个人都有了刹那的失望,待得定下心,已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长方型的灰暗空间里。 正文 第六四八章 六桃杀七士 ‘不好,这是棺椁里!’ 萧业心弦一绷! 至于如何被拖进来的,不难猜测,阳神可调用规则,影响空间并不奇怪,突然萧业意识到一个思维盲区。 这名阳神的神魂并未散尽,也不在尸身里,而是隐匿棺材一角,秋香触动尸体,激活了残魂。 就见前方,端坐一名老者,与那尸体一模一样,浑身澎湃着强悍的气息。 秋香修为弱点,经受不住,俏面香汗涔涔,娇躯轻微颤抖,萧业一把抓住她的手,这才好了些,递来一个感激的目光。 其余五人,也是满脸惊疑不定之色。 对于可风可雨来说,这位阳神虽然是族中远祖,可是百万年前的远祖,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说杀也就杀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那老者阴阴一笑,笑道:“老夫在此沉睡,已不知多少岁月,不料竟有客上门,心里甚喜,今以仙桃招待,不过尔等有七人,老夫只有六枚仙桃,该如何分呢?” 说着,伸手一挥,面前浮现出六枚鲜红欲滴的水灵灵桃子,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在场没人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这是六桃杀七士之计? 再说句现实话,现代人递烟递饮料,不知根知底,都会婉拒,修士其实也一样。 “阿弥陀佛~~” 智光喧了声佛号道:“多谢前辈好意,贫僧不食,仙桃由那六人食用即可。” “你这和尚,老夫请你是你的福份,你敢不吃?” 老者突然翻脸,浑身气息爆涨。 “这……” 智光一惊,闭上了嘴。 是的,阳神发怒,谁能承受得住?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副残魂,也不敢轻举妄动。 萧业却是莫名想到了裘千丈,装腔作势的目地是为了掩饰自己武功低下,而这老者上来就先声夺人,又强推拙劣的六桃杀七士之计…… 要知道,阳神哪怕是一缕残魂,也足以随手灭杀金丹修士,因为阳神掌握规则,杀人不需要直接动手,规则即可杀人。 再从气泡空间被收束进了棺材里,说明老者仍可动用规则的力量,那么问题来了,他想杀谁直接杀便是,何必以势压人? 萧业决定试一试,于是震荡才气,放声高歌。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 众人都很奇怪,这家伙怎么突然唱起了曲子? 可风可雨不了解萧业,所以没阻止。 相反,佛门三僧是太了解萧业,知道他每一举动必有深意,从不会无的放矢,也没阻止。 老者目光闪烁,心思不明。 秋香则是低声轻和,眸中现出痴迷之色。 自古美人爱才子啊! 棺内的气氛陡然怪异起来。 萧业继续唱。 “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嗯?“ 三僧心中一动,抓住了重点!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只有岁月,才能使樱桃变红,芭蕉变绿! 这阳神被困在三生棺中百万年,又曾被视为陨落,意味着至少身受重创,还能留存多少实力? 萧业见着三僧的神色,暗暗点头,还不算笨。 他曲曲折折,用唱词牌的方式试探,就是以防万一,万一人家仍保留一定的实力,自己不就成了出头鸟? 唱首情歌给你听,能有什么坏心眼? 萧业敏锐的捕捉到,那阳神面色微变,显然听出了提示,却又不便于发作,让他信心大增。 如今摆在面前的问题是,阳神的攻击力还剩多少,或者能发出几击,需要多少人命才能消耗他的实力? 因此萧业在唱歌的同时运用才气震荡,隐含着一缕智字符文攻击。 当然,攻击阳神他是不敢的,也没对三僧使用,怕是失去理智之后,三僧会第一个对付自己,他实在不敢高估佛门的下限。 攻击对象只是可风和可雨! 萧业又问道:“前辈有六个桃子,我等却有七人,总有一人吃不到,晚辈请问前辈,吃不到的那人会怎样?” “哼!” 老者闷哼一声:“老夫请客,从不落空,无缘食用者,唯死而己。” 萧业追问:“是前辈亲手杀么?” “哈~~” 老者轻蔑的一笑:“老夫好意拿桃子出来宴请,你这小子却废话如此之多,当然是尔等自己决定死哪一个,老夫耐心有限,快些!” 萧业眼神微缩。 老者一再逼迫自己七人自相残杀,他为何不亲自动手? 难道是虚弱到了连杀个金丹都办不到? 一名阳神的寿命最多几千年,纵然三生棺能隔绝内外,或还有养魂之效,可是他受了重伤,藏匿百万年,又曾受过三僧联手一击。 虽然从表面上看,老者化解的云淡风轻,几乎不带人间烟火气,但是宇宙中没有永动机,你做的任何事情,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阳神调用法则,也需要消耗神魂力量,先前老者相当于硬挨了三僧一击,神魂必有损耗,再往前,他操纵空间规则将自己七人拖入棺中,也不会不付出代价。 或许老者真的没有一击之力了,也可能是代价大到承受不起,需要进食魂魄,才能补回消耗,因此再三逼迫自己七人自相残杀,只要死了一人,被他吞噬了魂魄,局面将立时逆转,剩下六个谁也逃不掉。 而老者吃了七只金丹的魂魄,魂力会得到有效的补充,也许可以逃脱出去? 萧业越想越有可能。 就如现代人常说的一句话,你看到的,都是想让你看到的。 老者表面强横,又不敢动手,明显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尔等真要挑战老夫的耐心不成?” 老者霍的站起,眼里杀机几乎凝成了实质。 “阿弥陀佛,尘归尘,土归土,要不……就请女施主牺牲罢,我等皆会铭记于心,萧施主也莫再阻拦了,美人虽好,却终究是红粉骷髅,以施主之智慧,理当看的开才是。” 智光喧了声佛号道。 “嗯~~” 这话听的挺顺耳的,老者缓缓点了点头,锐目投向秋香。 “行了,别和老子扯犊子,老子就好色,看见美人儿走不动路,咋滴?” 萧业不耐烦的呛了句。 “萧郎~~” 秋香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忘情的从背后环抱住萧业的蜂腰,俏面紧紧贴在那宽实的后背上,这才是值得依靠的男人啊! 我秋香难道是得了老天爷的眷顾不成? “哈哈哈哈~~” 可风大笑道:“美人爱英雄,果然在哪里都一样,萧郎若是肯加入我族,回头我送一百个美人给你!” “诶?” 萧业心中一动,倒不是为可风所说的美人儿,而是在这时候附和自己,分明是受了降智符文的影响,内心深处吞噬老者的贪念渐渐放大。 阳神固然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但是对于阳神以下的生灵来说,阳神又是难以抗拒的美味。 阴灵族擅长神魂,倘若能吞噬阳神的神魂,哪怕只是一继残魂,好处之大也难以想象。 果然,可雨也面带微笑道:“萧郎既然舍不得美人儿,可有妙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二人听秋香叫萧业萧郎,以为这就是萧业的名字,萧业也无所谓,可风可雨在他眼里形如死人,必杀之,而且这一片区域的灵草灵药多半被他俩采摘了去,更不能放走了。 萧业从怀里取出一壶酒,又拿出个破碗,倒了满满一碗,笑道:“前辈请我们吃桃子,晚辈就请前辈喝酒,礼尚往来,两不亏欠,请!” 说着,运起真元,手掌一推,酒碗滴溜溜旋转着向老者飞去。 众人眼前一亮! 其实他们也觉得老者有些反常,按理说,阳神一言九鼎,和你说一遍足矣,不服,杀之,哪里会跟你唧唧歪歪? 萧业以敬酒为名,行试探之实,实则妙极。 关键是,萧业这酒一看就是人间的普通劣酒,碗也是破碗,正常人向阳神敬酒,不应该用最精美的碗装上最好的美酒吗? 但萧业反其道而行之,侮辱意味十足。 如果接了,含辱喝下去,可以有九成把握断定,老者只是虚张声势,根本没有一击之力。 正文 第六四九章 奸计得逞 果然,老者脸色阴沉下来,眼里隐有怒火闪烁,可是萧业看的清楚分明,在怒火的掩盖下,还有一丝几难觉察的慌乱。 “砰!” 老者袖子一甩,将碗甩开,厉喝声:“小辈,真以老夫不敢杀你?” 萧业拱手道:“前辈此言缪矣,晚辈只是请前辈喝酒,前辈何至于发作,也罢,晚辈就再敬一杯!” 说着,再次取出酒壶和一个破碗,又斟了一满杯,双手奉上。 这是亲手敬了,挑恤的意味更浓。 “哈哈哈哈,小子,你一再挑恤,老夫岂能容你?” 老者突然仰天狂笑,身形化为一道淡淡的影子,直向萧业的识海钻去。 “萧郎小心,他要夺舍!” 秋香急的大叫。 萧业也是如临大敌,他曾被阴山宗的弟子夺过舍,可那只是金丹,而今是阳神。 即便只是一缕残魂,也容不得他不重视。 刹那,识海中星云疯狂运转,仁义信符文光芒大作,罗织经、心经、理经、兵法二十四篇、玉圜玄明真经哗啦啦翻动,一个个子符文构筑起坚强的防线,就等着老者往里面钻。 却是出乎意料,就在那缕残魂即将射入萧业识海之际,突然转了个翻,向可雨直冲而去。 “啊!” 可雨猝不及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表情变了。 由灿烂的青年变得老成、阴森! “这……” 众人膛目结舌,不是说好了夺萧业的舍吗? 就是萧业自己也颇为意外。 “可雨?” 可风大声叫唤。 “呵呵呵呵~~” 可雨嘴里,发出苍老的笑声。 完蛋! 所有人心里一沉,夺舍成功了,均是禁不住的心有余悸,这他娘的太快了啊,要是换成自己,怕也是全无还手之力!“你……你夺了可雨的舍?” 可风连退数步,颤声问道。 老者并未说话,而是微眯双眸,似是在读取可雨的记忆,好一会儿,才感慨道:“想不到已是百万年过去,难怪血脉如此稀薄,可悲,可叹!” 老者习惯性的去捋胡须,却捋了空,只得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又道:“你俩的血脉来自于老夫,现老祖有难,奉上性命也是理所当然,老夫夺了可雨的舍,是他的福份,不过你也别担心,夺舍一人已足矣,只要你今后忠于老夫,老夫可指点你修行,或许几个月内,即可凝结元婴,阳神亦可期。” 他不认为可风会看不清形势,毕竟能得到一个阳神的亲自指点,在哪里都是天大的福缘,所谓的兄弟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他并未注意到,可风眼里有恨意一闪过而。 按正常情况,可风会作出明智的选择,可是别忘了,可风中了萧业的降智符文,感性渐渐盖过理性,他不去考虑得失,满脑子都是兄弟之情,想着这些年来,兄弟俩互相扶持,才走到现在。 尤其忘不了,小时候他被人羞辱殴打,是可雨为他挺身而出! 要不是摸不清老者的实力,他早就扑上去拼命了。 “见过老祖!” 可风强忍着内心的愤恨,向老者深施一礼。 “好,好,老夫必不薄待你!” 老者连连点头。 其实萧业没猜错,百万年过去,又受了重伤,老者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在沉睡前,能匆匆布置一个结界空间,几乎耗尽了他的精力。 而三生棺隔绝内外,无从吸收外界的灵气,即便是百万年的时间,伤势也没有得到任何修复,全靠着阴灵族在灵魂方面的造诣,才勉强苟延残喘百万年。 另在刚刚,尸体被触动,惊醒了他,硬扛了佛门三僧的攻击,又施展空间神通,把七人拉入棺内,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所以才哔哔乎乎,不然阳神哪会那么多废话? 老者又转头看向萧业,轻蔑的笑道:“你是否以为,老夫以绌劣的六桃杀七士之计,引诱尔等自相残杀,就是为了吞噬魂魄进补?” “不错,晚辈是这样认为的,前辈也是这样做的!” 萧业不动声色。 “呵呵~~” 老夫摆了摆手:“阳神的智慧,岂是你这小小金丹能妄自揣测,老夫也不瞒你,之所以和尔等絮絮叨叨,主要是分析他二人的神魂,以便于一击夺舍,可惜啊,倘若尔等进来就围攻老夫,怕是老夫真要阴沟里翻船喽!” 这话一出,空间中弥漫起了一股悔恨的气息。 是的,上来就不计代价的出手,将老者残魂灭去,又怎会落到这般险境? 三僧更是相视一眼,重重叹了口气,气势居然有些萎靡。 “你们就真信了他的话?” 萧业却是冷声道:“他欲夺舍不假,行六桃杀七士之计也为真,无非是两手准备罢了,今让他夺舍成功,只因我们对阴灵族不了解,非战之罪,却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不错!” 秋香附合道:“他本是残魂,受伤严重,又强行夺舍,夺来的肉身也只是金丹巅峰,就算他有秘法,最多只能发挥出元婴初期的实力,集我等之力,或可将之擒杀。” “哈哈哈哈~~” 老者放声笑道:“你屡次坏老夫的事,想必在九州亦是青年才俊,不如拜老夫为师,我们阴灵族在神魂的造诣,堪称翘楚,宇宙万族无一能及,老夫定倾囊相授,纵然你是人类,亦是不碍事。” “你以为你能出得去么?” 萧业冷冷一笑:“这个世界,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一旦释放出阳神气息,足以将世界撑爆。” “什么?” 老者面色微变。 “杀!” 萧业趁着老者心神震动,大喝一声,才气长枪出现在手心,双掌一运,舞起漫天枪花,瞬间将老者笼罩进去! “武修?” 老者眼神一缩,萧业的枪法,勾起了他一段很不美好的回忆! 秋香猜的没错,纵然他境界是阳神,肉身也只是金丹巅峰,肉身的反应跟不上神魂的节奏,而且神魂的创伤并不因夺舍有所恢复,当即一声低语,空间有了略微的波动,萧业隐藏在枪花中的一记杀招刺空! 老者气息有了些虚浮。 萧业大喜唤道:“三位法师,一同出手,先灭杀此獠,咱们再想办法离去!” 三僧相视一眼,各取出一根禅杖,击向老者,但萧业看的清楚,只使了三成力。 ‘果然是猪队友!’ 萧业面色一沉。 “可风,还不出手?” 老者也看了出来,急声呼唤。 “谨遵老祖之令!” 可风手腕一翻,擎出一把魂刺,挥起漫天魂光,把萧业和三僧全都笼罩了进去。 魂刺通体漆黑,如一根尖刺,长尺许,可依心念随意变化。 在阴灵族中,也有武修的概念,小孩子经测试,确认了有资格习武,族中长辈会采魂晶植入识海淬炼,相伴一生,堪称本命法宝。 “好!” 老者道了声好,可随即,眉头就皱了皱。 他的本意是可风缠住萧业,他有把握以一抵三,利用三僧与萧业互不信任,与可风打个小配合,灭去其中一人,剩下的就好办了。 但可风的攻势明显指向智光,魂刺发出尖啸声,摄魂夺魄,陡然变成细丝,分化成数百缕,从各个角度攒刺过去。 正文 第六五零章 神通尽出 智光被攻击,智海智山势必不能袖手旁观,均是大喝一声,掉转禅杖,攻向可风,明摆着是围魏救赵之策。 转眼间,又成了萧业独对老者,立刻再次一枪刺出! 施展空间神通,对于老者来说,并不能轻易使用,顿时手里也现出一把原属于可雨的魂刺,横着挡格! “当!”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长枪被格开,可是萧业力大势沉,论起肉身,在同辈中罕有人能,而老者毕竟是金丹期的身体,神魂的创伤也远未恢复,身形不禁一个踉跄。 却是陡然间,老者寒毛倒竖,厉喝:“孽畜,尔敢?” 就见可风急速变招,魂刺收束为一根细长的尖刺,直刺向老者的后脑! 这可是出乎了所有人意料,老者也是猝不及待,急忙低头,仍是迟了一步! “啵!”的一声轻响! 漆黑的尖刺贯脑而过。 这一击,毁去了识海,可雨的肉身瞬间生机全失,向地面栽倒。 而三僧,不仅没有收招,反是爆发真元,三柄禅杖,足足打在可风后心,顿时一阵嘭嘭啪啪,全身魂骨被打的节节崩碎,虽未死,却也软软瘫在地上。 一道极其模糊的虚影从可雨的尸体中飘出,惊怒道:“可风,为何袭击老夫?” 可风喷着血沫子,凄厉的惨笑:“我与可雨,自小在一起长大,我们的娘,是宫里的奴婢,虽说挂职了个旁裔之名,可是王族子弟,哪里当我们是同宗,把我们当作奴隶对待,每当我被人欺负,都是可雨不要命的维护我,他是我的兄弟啊,我的兄弟啊! 可你呢,居然夺了他的舍,我不杀你,怎能对得起可雨?又怎能对得住我自己的良心?” 秋香大为动容,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 萧业却是古怪的瞥的秋香一眼,这种人有什么可怜的,分明是中了自己的降智符文,兄弟情被无限放大,为可雨报仇雪恨的念头压制住了理性,才会不顾后果的偷袭老者。 “好,好,想不到我族中,竟出了个重情重义的后辈!” 老者气的连连点头。 “死!” 这时萧业,才气长枪一挺,向空中虚影杀去。 老者已处在魂飞魄散的边缘,哪敢再接,立时飘开。 萧业却去势不减,一枪扎进可风的脑壳,当场扎死,再袖子一卷,将可风可雨的尸体收进了储物袋。 “萧施主,过份了罢!” 智光脸色一沉,咚,禅杖重重一顿! 阴灵族人的尸身有巨大的价值,如果带回九州上交寺里,怕是能惊动阳神老祖,如今两具都被萧业取走了,他们哪肯干休。 老者也恨声道:“老夫大限将至,临死之前,助尔等一臂之力,以空间神通困缚住他,尔等可尽情击杀!” 说着,嘴里喃喃低语,萧业身周的空间塌陷下去,化为一个迷你囚笼,将他罩在里面。 “纵然你惊才绝艳,但困在阳神的空间神通里,可能破否?” 老者得意的捋须微笑,可随即,见着三僧竟然犹犹豫豫,顿时不耐道:“老夫魂力有限,困不住他太久,还不速去?” “来不及了!” 萧业冷冷一笑! 过君表! 轰! 一副古朴的木质车轮凭空出现,孔子、孟子、颜回、诸葛亮、朱熹等诸多儒家诸圣的虚影齐齐一指,推动本轮滚滚碾去! 哪怕老者是阳神境界,都有一种历史大势滚滚而来,势不可挡的毛骨耸然感! “时间神通?” 老者惊呼出声。 在他眼里,过君表神通等同于时间神通。 时间是什么? 现代人不承认时间的存在,但是不管你承不承认,推动事物运行,就是进时间,在某种意义上,历史长河也是时间。 萧业能以历史大势作为神通,这不就是时间神通么? “时间神通?” 萧业与佛门三僧分别喃喃。 “喀啦啦~~” 就听空中一阵碾压过去的脆响,空间囚笼轰然崩溃,老者也是面色一白,身形几乎要淡的看不轻了。 “师兄,我们还要不要出手?” 智海小声问道。 智光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暗骂了声蠢才,刚刚那么好的机会不出手,现在出手? “好,好!” 老者惨笑道:“想不到我可会哭叱咤一生,今日竟栽在了个毛头小子手里,不过士可杀不可辱,你欲以老夫作为垫脚石扬名立万,休想,今日,你我就同归于尽!” 说着,他的身形如吹气球般,急速胀大,分明是要自爆神魂。 “不好!” 智光面色急变,阳神的神魂,要比金丹的神魂高出两个层次,什么佛法都没用! 秋香也花容失色。 “你爆得了么?” 萧业却是眼神陡然凌厉起来! 差分! 嗡的一声,差分神通发动! 一个空间囚笼反罩在老者的魂体上,在地级四阶才气的驱动下,形如一道坚实的墙壁,堵住了老者魂体继续胀大的趋势。 “怎么可能?你不是阳神,为何会空间神通?” 老者悲愤欲绝,想自己堂堂阳神,在一个金丹面前竟连自爆都做不到,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那是你孤陋寡闻!” 萧业不屑的轻笑一声,再次施放神通。 少广! 九数神通之三! “哧!” 那狭小的空间中,乍现一道裂缝,从老者的魂体正中一穿而过,顿时一声惨叫,魂体被一割为二。 才气晋入四阶之后,少广的威力也相应提升。 “哧!” “哧!” “哧!” 漆黑而又细小的裂缝不断出现,寸寸割裂着老者的魂体,不时就有凄厉惨叫。 “果然没那么简单!” 萧业面色一沉。 阳神到底是阳神,即便是一缕受了重创,几乎要湮灭的残魂,也不是那么好灭,老者的魂体韧性十足,被切割成一块块,又不停的重组,虽然每次都会损失一点点,但是真要彻底灭掉,不知猴年马月。 由此可看出,老者所谓的命不久矣根本是胡话,怕是还指望自己与佛门四僧自相残杀,以备吞噬魂魄恢复。 而且佛门三僧也是个定时炸弹,萧业不可能没有防备,于是运起象形神通,伸手在虚空中划了个呆字,喝道:“去!” 呆字疾射而去,猛的贴在了老者的魂体上! 老者那狞狰的面孔一滞,变呆了! “镇!” “封!” 又是接连两个象形神通打过去。 崩崩两声,残魂如静止了般,再无动静。 “吁~~” 萧业长吁了口气,他能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的进步,要是搁在四阶之前,或者并未剔除才气中的杂质,哪能象今日这样连续使用神通? 当然,更关键的是,老者实在是虚弱不堪,否则别说阳神,即便是正常的元婴中期,只要精神境界高于他,也不可能如此轻松。 暗道了声侥幸,萧业又取只玉瓶,将才气封印与老者的残魂一起封装进去,才看向佛门三僧。 三僧心惊不己,气氛骤然紧绷,哪怕他们已经尽量把萧业估计的很高,在看到萧业那出神入化的儒家神通之后,才发现,天下人仍是低估了萧业! 此子断不能留,一定要禀报佛门阳神,不计代价,尽早除去。 “阿弥陀佛~~” 智光喧了声佛号,满脸都是赞赏之色,欣悦道:“恭喜萧施主擒杀外域阳神,为我九州又立一功,我师兄弟在此致以诚挚的祝贺,此间既已事了,不如尽快离开罢。” 秋香暗暗不齿。 “呵~~” 萧业轻笑道:“我的手段全让你们看了,现在还想走?” “施主什么意思?” 智光面色一变。 萧业沉声道:“我的话听不懂?那好,我就说明白点,把命留下!” “看到你施展神通就要灭口?这位素心宗女子也要杀了不成?” 智光厉声道。 秋香心弦一绷! 萧业回头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道:“休要挑拨,我与素心宗同进共退,对秋香姑娘自然是放心的。” “萧郎,妾绝不会将今日所见泄露出去!” 秋香忙道。 “阿弥陀佛~~” 智光面色凝重,喧了声佛号道:“施主枉为正道,贫僧算是看错了人,既然如此,一战便是,两位师弟,召唤护法金刚!” “是!” 智山智海,与智光呈品字型站立,一道浩然佛气,弥荡开来。 正文 第六五一章 瞬杀三僧 “如来藏空性心、无心相心,非心心,不取六尘万法,无可摧毁。因此性无可毁坏,性如金刚……” 三僧合什,精神力翻涌,诵念着经文。 萧业并不阻止,他也想看看三僧召唤的金刚是什么样。 空间中,凝出一尊金甲金刚,足踏巨蟒,背负长弓,手持大戟,双目炯炯有神,活灵活现。 萧业在金刚身上,隐隐感受到一丝悠远的佛韵,他怀疑是来自于域外某一尊大能的投影,可是百万年来绝天地通,道门的召唤神兵法术全部失效,佛门怎可能还有…… 想到这,萧业震荡才气,喝问道:“何为空?” 刹那间,才气凝结出一个个的空字,有不同写法,按照各自赋义,自行演化,空中虚影重重,尤为壮观。 “空者,一切存在之物中,皆无自体,实体,我等,即谓虚幻不实,理体之空寂明净。” 金刚似是不闻,沉声应答。 “空可证得?若可证,西天诸佛,谁为空?若不可证,佛门大乘三十七品经义,可是伪经?” 萧业继续喝问。 “空者,可分人空与法空,小乘仅见空,不见不空,故空又分为二空、三空、四空、六空、十一空、十六空、十八空等诸空相,其中二空乃是……” 金刚继续详述。 秋香听的膛目结舌,不是说好了打斗么,怎么变成了辩经? 与之相反,智光三僧却是面色越发凝重,这哪里是辩经,分明是抓住佛门立教的根基穷追猛打啊。 佛门对空的诠释,五花八门,尤以大乘三十七品为佛门的根本,经文中,对空有着系统性的解读,并发展出不同的流派。 但佛门的硬伤在于,从来没有谁能真正证得空! 这和地球上,活人讲死是一个道理。 因为死人不可能告诉活人死后的世界,空也如此,证了空,就是涅槃,涅槃是一切寂灭,就算有大能成功涅槃,站在活人的立场上,很难说清是死了还是涅槃。 相对而言,道门油滑的多,他讲虚,虚是一个宽泛的概念,也是个大号箩筐,什么都能往里面装。 他们明白萧业的意思,是针对空无法实证这一弱点,直捣佛门的根基,金刚如辩答不力,将不败自败。 毕竟任何宗派,思想是立教的根本,所谓皮之不附,毛将存焉,如果思想被人掀了,以空为基础的一切有关空的定义都将烟消云散。 偏偏萧业不是为辩而辩,他自己也在用才气将空极尽演化,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没法强行打断这场辩论。 毕竟上界金刚的投影被召唤过来,是带有自主意识的。 “别和我扯犊子,告诉我,空究竟能否证得?” 萧业突然大喝! 空中,一个个空字的演化仿如走进了死胡同,纷纷崩溃开来。 “空?究竟何为空?空又在何处?” 金刚亲眼目睹了演化的整个过程,以他的眼光,都挑不出刺,不禁长叹一声,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萧业,身形徐徐消散。 “你三人还有什么招数?” 萧业回头问道。 “唯战而己!” 智光僧袍鼓起,挥起禅杖。 “好,便让你等死个痛快!” 萧业点了点头,身形骤然一闪,运起舞交衢神通,一拳直直轰在智山的胸口! 崩! 智山猝不及防,整个胸腔都被打烂了,当场气绝身亡。 “师弟!” “拿命来!” 智光和智海悲愤欲绝,各挥禅杖打向萧业。 萧业丝毫不惧被围攻,反是精神大振,哈哈一笑,和国术高手玩围攻,不是开玩笑么? 二僧也逼上了绝路,看过萧业的神通,对自家的法术已经没了半点信心,话说佛门法术与道门有着根本性不同。 道门偏于物质,善于运用灵气和五行元素,可视为物理打击,而佛门法术以影响心灵为主,偏偏在他最擅长的方面,又不如儒家神通,所以才以最基础的蛮力发动进攻。 这在萧业眼里,处处破绽,一记淌泥步一滑,避开一击,再长枪一晃,当的一声格开另一支禅杖,顺势一枪,刺入智海下腹,直接捅破了金丹! 又死一个! 随即萧业一个侧步,咚的一声,枪杆横扫在智光胸口! “喀啦啦!” 胸骨尽碎! 智光低头看了看,现出萧索之色,艰难的开口道:“他日灭我佛门者,必是施主!” 萧业摇摇头道:“法师错了,佛门存在自有其道理,我从未想过灭去佛门,但佛门华而不实,心口不一,嘴里念着佛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恐怕只有佛门中人自己知道。” “哎~~” 智光叹了口气,盘膝坐下,面孔浮现出悔恨之色,气息渐渐虚弱,直至消散。 “萧郎,都死了?” 秋香奔了过来。 “嗯!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萧业点了点头,以才气感应这片空间,施展少广神通。 少广可用于杀敌,但更重要的,是计算,于即定的空间中求一个点。 秋香不敢打扰,妙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萧业。 虽然空间结构,远远不如阴山宗小世界那样复杂,可这是阳神亲手布置的,涉及到空间规则,要想求解,根本不是萧业想的那样容易。 才气中,一串串的公式和函数快速演算,但结果,无一不是崩溃。 老者曾把差分认作空间神通,不过萧业自己清楚,并不是,差分是把才气运用在儒家神通上,不涉及空间规则。 如今面临的麻烦就是,被困在棺材里出不去,而且用蛮力,也没法打算空间,因为无论以哪种感知方式,都感受不到棺材的存在,这只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萧业眉心紧紧拧着。 秋香非常可人的从后面替萧业轻轻捏起肩膀,并不出言打扰。 “呵~~” 萧业突然呵的一笑:“做学问,最忌钻牛角尖,此路既然不通,不妨先停一停,反正还有三年的时间。” “嗯!” 秋香轻点臻首,从后面环抱住萧业,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萧业本能的想要挣开,毕竟和秋香不熟,秋香却是拗上了似的,把萧业拉回来,抱的更紧了,悠悠道:“萧郎说做学问最忌钻牛角尖,妾是同意的,这片空间是阳神布置,涉及到规则,妾虽只是小小金丹,却曾有幸听过小小师伯说过规则。 大体是……世间的规则从不单一而存,必须相互配合,就如炖鱼汤,单独把鱼放水里煮熟,并不好吃,单独吃盐,又会盐死人,鱼和盐可视为两种不同的规则,而往鱼汤里加一点盐,立刻就变成美味啦,妾听着似乎很有道理呢!” 萧业浑身一僵! 时人提起规则,总认为高大上,遥不可及,实则生活中,规则处处。 以剑道为例,以剑创剑是常用的方法,但是浪翻云独辟蹊径,以洞庭湖为师,创出了无敌剑法,这在本质上,是触类旁通,通过对自然规则的参悟,触发了剑道规则。 自己刚刚陷入了单以规则解规则的思维误区,而是应放开思维,从侧面去解开这个空间,可是该从哪里着手呢? 莫名的,萧业想到了前世科学界对中医的研究…… 正文 第六五二章 异种生物 现代医药学有一个最基本的原理,有效成份论,但是用在中医上并不合适。 比如阿胶,分析成份就是蛋白质,话说驴皮和猪肉在成份上有什么区别?又能有什么滋被气血的效果?可是在中医上,有非常大的用途。 再如人参,有效成分是人参皂苷,而人参叶子里的人参皂苷含量比入药的根茎大,那么,为何没有人拿人参叶子去入药? 还有石膏,成份是二水合硫酸钙,研究显示煎水能有效退热,可是石膏只微溶于水,进入水里的有效成分很少,为什么还能退热? 后来研究人员发现,去掉石膏中的两个结晶水就立刻失效,加上又能退热,这是否意味着有效成分是结晶水? 显然不是! 单有结晶水照样不能退热,甚至于去掉石膏中的杂质,疗效都会变差。 这个问题至今无解! 再举一个非常著名的例子,曾经被炒到天价的牛黄安宫丸。 此药需要用到犀角,当年治乙脑,周总理特批从故宫拿出犀角入药。 而现在的牛黄安宫丸,都用水牛角代替,两者从成份上看,只是角质,和人的指甲盖没有区别。 但是改用水牛角之后,用量要达到犀角的十倍才能勉强达到原本的疗效,其余例子要多少有多少,因此现代对中医药的前沿研究,已经由最初的还原论渐渐扭转为了整体论。 萧业突然灵光一现,要想打开这个空间,还需要从整体上着手,重新建模,构建新的参数。 不过暂时,他决定还是先休息一下。 于是手一招,从三僧怀里摄出储物袋,又各自取了精血,一一打开。 佛门僧人真没什么好东西,丹药都少,主要是法器、经书和灵石。 灵石也不太多,三人加起来,不过百来块上品灵石,近千块中品灵石,和十来万下品灵石。 “秋香姑娘,这些灵石你拿着,还和这两根魂刺也给你。” 萧业把灵石推过去,又取出魂刺,汹涌才气卷入,抹去了尚未消散的灵识,递给秋香。 “这……” 秋香美眸微亮,却是迟疑道:“妾什么都没做,又蒙萧郎搭救,哪里好收下?” “算作封口费。” 萧业微微一笑。 “那好吧,妾为了不被杀,看来不收也得收啦!” 秋香嫣然一笑,坦然收下,并迫不及待的操弄起了魂刺。 一时之时,裙角飘飘,魂影绰绰,到底是素心宗出身,把一记记杀招完美的融合在了舞姿当中,令人目不暇接。 萧业则把经文收起,其余的东西,连同三僧尸体,悉数焚为灰烬。 …… 虽然空间中没有白昼黑夜之分,但二人均为金丹,各有一套记时之法,不觉中,三个月过去,萧业以才气构建空间模型不下于十次,却无一成功,这让他的心里渐渐焦躁起来。 就好象解方程式,知道解法是一回事,已知条件不满足又是另一回事,总是差了点,无法彻底构建出公式。 “到底差在哪里呢?” 萧业眉心紧锁。 秋香坐在一旁,寻思道:“妾虽然不通术数之道,但是这十天来,萧郎把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了,理应不该如何,那么……会否与阴灵族的特性有关? 他的阳神,未必等同于九州阳神!” 喀啦! 就如一道闪电划破漆空的夜空,一丝光明乍现! 萧业立刻取出可雨的尸体,一指按上心口,提取了数滴精血。 之所以是可雨不是可风,因为可雨曾被老者夺过舍,或会留下痕迹。 萧业把精血融入才气,继续推衍。 “诶?” 模型的缺陷被补足了些。 萧业顿时大喜! 随着一滴滴精血被滴入,运算越来越顺畅。 少倾,萧业伸手向老者原先端坐的位罩一指,喝了声:“开!” “啵!”的一声轻响! 仿如气泡被戳破,二人就觉天旋地转,待得定下神来,再一看,已回到了棺外,依然是在那个百来丈方圆的空间里,正中心,是一具三生石棺,老者的尸体已经明显腐朽了。 “原来如此,阴灵族的阳神与九州阳神确是有些不同!” 萧业喃喃自语。 “萧郎可否说详细点?” 萧业整理了下思路,便道:“与我们人类相比,阴灵族更加注重血脉传承,他们的血脉中,带有一种很奇异的远古力量,血脉越强,成就就越高。 换句话说,血脉越接近于远古,越容易成就阳神,而且阴灵族人,可以随意虚化身体,仿如一阵轻烟,正是来自于他们血脉中的力量,具体的机制我还弄不明白,不过老者曾说他自己是可风可雨的远古祖宗,这话应该不假,两者间的血脉,确实有微妙的联系。” “哦?” 秋香美眸一亮,探头往棺内望去。 怎么看,老者都是一个生灵,如果不是可汗在九州搅风搅雨,实在难以想象竟有此异能。 “既然要检查,就检查个清楚!” 萧业从怀里,掏出一法锋锐的法器匕首,照着可雨的胸膛,一刀划下,将整个胸腔割开! “这……” 秋香眸中现出不敢置信之色。 就见胸腔里,没有生灵常见的五脏六腑等各自器官,只有一颗暗红色的心脏,位于正中心,约有正常人两个拳头大小,一根根腔管通往身体各处。 其中最为粗壮的一根,直接连接喉咙。 “怎么会是这样?” 秋香就觉得阵阵恶心,那密密麻麻的腔管,让她犯了密集恐惧症。 萧业沉吟道:“我怀疑阴灵族的心脏是他们的根本,不过再给老者开腔之前,先看看他们的脑袋里装着什么。” 说着,继续动刀,如剖西瓜般,剖开了可雨的脑袋。 就见脑壳中,并不是生灵所独有的脑组织结构,而是一枚晶体,呈规则的椭圆棱型,淡黄色,以腔管和躯干连接。 萧业以才气化作大手,将晶体取出,微闭双目,细细解析,随即暗暗摇头,不论真元、精神力还是才气,都无法读取晶体中的任何信息。 同时让萧业奇怪的是,这一片区域的灵草灵药明显被可风可雨采摘了去,那么,在哪儿呢? 二人身上没有任何储物装置。 萧业的目光,不停的在心脏与晶体间打转,或许这两者间,就有一个储存空间。 他并不打算告诉秋香,这倒不是他小气,而是一个人拥有的财富必须与他的实力匹配,不然只是肥羊。 如果秋香身上多出一些千年万年级的灵草灵药,只能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不是帮她,而是害她。 暂时萧业没有使用蛮力强行切开心脏或晶体,一探究竟的想法,这明显是得不偿失的行为,相对于可能有的宝物和晶体本身,萧业更感兴趣的,是有关阴灵族的信息。 不论在哪个世界,情报的重要性不容忽视,他宁可花费时间,闲下来慢慢打磨。 “我们再来看看阳神与金丹的区别在哪里。” 萧业袖子一卷,把老者的尸体卷出,再操刀划去。 锋利的刀尖如划上百般炮制的皮甲,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呃?” 萧业神色一顿。 秋香也道:“果然不愧是阳神呢。” “再是阳神,也是死物,我还不信划不开了!” 萧业不信邪,真元爆发,整个匕首,都蒙上了一层庚金之气,用力下划! “滋滋滋!” 刀尖艰难的一点点深入,阳神果然不是盖的! 秋香暗暗咋舌,既有来自于阳神肉身的强韧,也对萧业的胆大包天吃惊不己。 要知道,阳神是生物链的顶端,对于寻常修士,阳神就如帝王,高高在上,即便是尸体,也轻辱不得,可这家伙,说割就割了。 好不容易,萧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胸腔剖开,心脏如排球大小,颜色呈深黑色,腔管与可雨相比,更加密集。 很明显,心脏确是阴灵族的根本,心脏越大,实力越强。 再说句现实话,阴灵族的身体结构比之人类,更加简便,效率也更高,他没有那么多器官,也没有丹田和经脉,身体结构高度集成化,心脏集成了五脏六腑的所有功能,腔管代替经脉和血官,脑部的晶体应该相当于人类的大脑加识海。 如果把人类的身体视为自然系统,那么阴灵族就是机械系统。 不过退一步说,如果有机会做阴灵族,萧业更加愿意继续做人类,没有繁复的生命系统,思维也会相应简单,人的思想所具有的创造性,才是保证人类一步步进化发展的根源。 而且阴灵族的心脏未必等同于心灵,不一定能修出才气,更谈不上众生愿力。 秋香看着老者的尸体,若有所思道:“仅凭这位阳神的尸体,便是泼天奇功,萧郎如将尸体献给道门阳神,理该换来赦免。”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萧业点了点头,将尸体和三生棺收了起来,便道:“此间事了,我们该离去了。” 却不料,秋香俏面一红,眸中满是羞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秋香姑娘,怎么了?” 萧业不解的问道。 正文 第六五三章 为你生个孩子 秋香俏面一阵挣扎,低声道:“妾与萧郎萍水相逢,今次一别,怕是再也不能这样相处啦,妾蒲柳之资,与三位师姐如莹莹皓日相比,不过是荧火之微罢了,萧郎也许很快会忘了妾,妾也不敢与三位师姐争些什么。” 萧业神色微滞,他很认同秋香的话,出去之后,就算再次见面,也只是点头之交罢了,在素心宗里,谁都比不上他和苏月儿的相识于微末之情。 可这话不能说,于是勉强笑道:“我和姑娘以诚相交,与任何人无关。” 秋香缓缓走来,眸中带着执着,直视萧业道:“妾只想抓住当下!” 萧业心头一突! “给妾一次,妾只要一次,今后不会再缠着萧郎!” 秋香猛扑入了萧业怀里! “秋香姑娘,不要这样,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萧业浑身巨震,连忙去推! “不!” 秋香猛摇着脑袋道:“离开了这里,我若敢于接近你,必为三位师姐的眼中钉,就算萧郎念着旧情,妾也不敢造次。 妾尚是处子之身,就让妾放纵一次,今生不再留有遗憾,好么?” 既便萧业对秋香不存在男女之情,可秋香本身就是个绝顶美人儿,现在口口声声不计回报的要将自己交出来,作为一个男人,很难不动心。 而且今次进来,九死一生,自己循规蹈矩了一辈子,为何不能趁着这难得的安宁,彻彻底底的放纵一次呢? 换了别的女子,或许萧业会为对方考虑,可是素心宗弟子不存在婚娶嫁人一说,纵然失了红丸,对于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渐渐地,萧业推着秋香的手,改为轻搂上了秋香那纤细的腰肢。 秋香能感受到萧业的变化,又羞又喜,猛一咬银牙,仰起俏面,热烈的吻去! …… 数个时辰过去,二人从地底出来,从表面上看,衣衫除了有些皱折,尚算齐整,但是秋香举手投足间,多出了几许女人所独有的风情,山风吹拂过秀发,丝丝缕缕俏皮的贴在脸颊上,更是增添了几分妩媚之意。 “秋香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萧业不是那种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之辈,又在激情过后,一丝尴尬袭上心头,不禁干巴巴的问道。 秋香微微笑道:“妾要寻找师姐妹们,刚刚令牌传来感应,就在不远处啦,妾与萧郎就在这里分开罢。” 萧业哑然失笑,看人家,多放的开,自己却扭扭捏捏,哎,到底不是老司机啊。 “秋香姑娘,这些种子你留好,如若找到贵宗门人,也让她们多搜集一点……” 萧业取了些植物种子递给秋香,并详细讲解了用途。 “哦?” 秋香美眸一亮,将种子纳入怀里道:“萧郎放心便是,妾会尽量搜集。” 随即伏入萧业怀里,深深嗅吸了几口,似乎要记住这个男人的气味,又猛一把推开萧业,撒腿跑开。 在萧业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手,本能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是的,萧业的种子被她用真元温养起来,一旦离开了这里,她会闭关,运用素心宗独有的秘法,激发活力,让自己怀孕! 自己争不过苏月儿、姒彩儿与嬉莲儿,那就弯道超车,为萧业生个孩子! 自古以来,母以子贵! 虽然生孩子对女修的伤害非常大,但是很值! 而且她能感觉到,萧业传递了一缕龙气给自己,有龙气打底,可以在相当程度上对冲生育带来的伤害,逞论龙气本就对素心宗的修行有极大的好处,让她在大劫来临之前凝结元婴,多出了几分信心。 她的嘴角,绽现出了一抹狡黠中夹带着幸福的笑容。 萧业则是完全想不到自己在未来几年将当上爸爸了,只是回味着与秋香的美好瞬间,直到秋香的身形在才气中消失,才强行把那倩影抹去,只当作一场萍水相逢的艳遇,遂身形一晃,再次钻入地底,来到了隔着数百丈的另一处气泡空间。 “开!” 萧业以精神力附着在空间壁上,很快寻到薄弱处,打开个缺口,钻了进去。 空间中,端坐着一名白须白发的老人,已经半石化了,显然早已死透,萧业怔怔看了半晌,暗叹一声。 不成仙,纵是阳神又如何,无论实力,还是寿命,都有着天花板。 萧业没有惊动尸体,作为人族的前辈,必要的尊敬还是要有的,再说他也不是进来找机缘,百万年了,再好的法宝不化为尘土,也灵性尽失,他只是单纯的想看一看,感受下阳神的道韵与气息。 萧业长揖一礼,让自己晋入守静笃,至虚极的状态,无思无想,仅以才气缓缓发散,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顿了,宇宙的一切,都陷入静止,只余眼前一尊半石化的坐像。 莫名的,萧业念诵起玉圜玄明真经。 “宇宙幽远,其色为玄,象幽而入覆之也,凡玄之属皆从玄,一入谓之縓,再入谓之赪,三入谓之纁,五入为緅,七入谓缁,玄古之君天下,无为也,天德而已矣……” 不知从何时起,一个苍老古朴的声音开始跟着诵念,萧业的才气中,也如走马观花般,呈现出一副副画面。 一名少年怀揣着成仙得道的憧憬,登上明神宗拜师学艺,经层层考验,止步于最后一关,后被一名筑基修士看中,做了浇菜园子的仆役,但是他并不气馁,日复一日,苦练最基础的入门功法,五年后,竟然在宗门小比中,脱颖而出,有幸录入外门。 之后数历生死,得了些机缘,又花三年入了内门,拜了一名金丹为师,四十筑基,八十结丹,三百二十岁凝结元婴,七百岁修至元婴后期。 老实说,这样的资质只是普通,可是诸多惊才绝艳的弟子,都未能习得玉圜玄明真经,他却于七百五十岁的高龄有幸修习,并于天年将尽之前,渡过阳神天刑雷劫。 再往后,一步步按步就班的修炼,无惊无奇,直至外域入侵,他性烈如火,屡杀强敌,可终究不敌滚滚大势,被阴灵族攻入了明神宗小世界。 无数好友弟子惨死于敌手,被他视之为家的世界也被打的千疮百孔,在宗门即将覆灭之际,他心知已无力回天,选择了与对方的一名阳神同归于尽。 …… 正文 第六五四章 阳神执念 画面就此戛然而之,萧业却是心绪难以平静,很多惨剧,纸面记载远不如亲身经历来的震撼,他相当于亲历了老人的一生。 却是突然间,萧业心头一震,就见半石化的尸身上,升起了一副虚影! 虚影的面孔,和那半石化的尸身极为相似,萧业也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好的情绪,于是深施一礼道:“见过前辈!” 虚影摆摆手道:“老夫已经不是摘星子了,只是一缕未曾消散的执念,受你诵念玉圜玄明真经影响,才激发出来,老夫问你,你可是我明神宗的弟子?我宗的道统可传了下来?” “回前辈,晚辈并非明神宗门人,之所以习得玉圜玄明真经,是机缘巧娘,得到中阴妙玄经,再由高人推衍出来……” 萧业和一副投影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五一十,将前因后果悉数道出。 虚影默然半晌,叹了口气道:“不曾想,竟已是百万年过去,明神宗的道统,也绝了百万年,当年并不算强大的佛道二门,已是九州主宰,当真是世事难料。” “哦?此话怎讲?” 萧业大感兴趣。 虚影道:“百万年前,站于九州之巅的共有二圣三宗十二门,二圣是指黄帝与素女,惊才绝艳,盖压一个时代,三宗分别是武宗、明神宗与阴阳宗,我明神宗列三宗次席。 而佛道二门仅列十二门末位,佛门净是假大空,自己欺骗自己,道门则是把简单的事物,讲的玄之又玄,故弄玄虚。 在这方面,你不需要了解太多,佛道二门能兴起,理应是天道起了变化,趁势而起,老夫观你气息,应是武修,或已得了武宗传承,但更让老夫意外的是,你居然也修有玉圜玄明真经,想来是我宗终究气数不绝,你的玉圜玄明真经修炼到哪一步了?” 萧业有些意外,没想到阴阳宗也曾有过辉煌的历史,这让他更加迫切的想要把阴阳宗小世界弄到手里。 随即萧业收敛住思绪道:“正在开发十二正经各处窍穴,晚辈也觉大有成效。” “你且使出来让我看看。” 虚影不动声色道。 “请前辈指点!” 萧业运起真元,依然释放神明之力,打了一趟五行拳,他相信,即便老人是投影,也能看出端倪。 果不其然,虚影眉头一皱,不悦道:“你这经文是谁教的,本经有虚、实、玄、明四境,你不修神魂,却去分魂强修窍穴,完全是捡了芝麻,丢了大瓜!” 萧业不解道:“前辈,难道虚境不是将神魂虚化么?” “呵呵~~” 虚影给气笑了,直摇头道:你这是照着武修的路子去修玉圜玄明真经,本来也不是不行,却最多只能再将神魂重凝,修至实境已是顶了天,玄明二境无论如何都走不通。” “敢问前辈修到了何境?” 萧业问道。 虚影道:“老夫生前已初入玄境,这么和你说罢,你走的路子,是分魂,并非化虚,就算你将十二正经的窍穴全部修成,将来凝为一体,也是合,先分后合,不是由虚而实,你可明白?” 萧业挠着后脑壳道:“明白是明白一点,可是晚辈自以神魂修入窍穴之后,实力也大涨啊!” 虚影傲然道:“这才是玉圜玄明真经的神奇之处,既便是芝麻,也能获益菲浅,老夫演练一遍,你且看好。” 说着,整个虚影开始波动起来。 萧业唯恐错漏,目不转睛,才气全开。 就见那虚影上,冉冉生出一股意境,虽然虚影仍是一虚影,却给萧业一种看的见,摸不着,又无处不在的感觉。 说到底,何为虚? 虚的解释虽五花八门,但萧业一直以来,都是以守静笃,致虚极使自己入定,事实上已经对虚做出了诠释。 也即身静,心静到意静,八面虚空,上下左右前后内外不见一物,唯意识长存,无物不禀,无物不受,无物不有,出入阴阳,升降造化。 再去看虚影,萧业对虚境已是心领神会。 当然,明白是一回事,真正修炼到虚境圆满,又是另一回事,关键在于,神魂要真正的虚化,并不是他目前所采取的化整为零,而是要分为三个阶段来修行。 分别是我心有虚,心不能虚,心之不虚。 随即虚影一变,不停的坍塌,虚幻的魂影渐渐地化作混沌,即虚又实,虚实难分,又仿佛带有生命的律动,孕育着一个全新的生命。 这让萧业不禁想到了破茧成蝶。 昆虫的进化,是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过程,幼虫与成虫,几乎是两个物种,在某种程度上,幼虫可视为一个移动胎盘,不停的进食,以积攒足够的能量。 而在化茧之时,幼虫的身体会在茧里全部液化,只留下生命信息,重新孕育出一个截然不同的生命, 这与神魂由虚化实何其相似? 因此化实只有一个阶段,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成否的关键,在于虚境的积累,积累越深,越容易成,成就也越大。 萧业大为感激,不过他并不打算放弃原有的炼神入穴之法,毕竟他在本质上,是一名武修,有提升力量的法门,为何不用? 只是虚影在由实化玄的门槛前,突然顿住了,随即叹了口气道:“到底只是执念,已经演化不出玄境啦。” 虚影的神色颇为萧瑟,一代大能,只余一道执念,萧业也心里挺不是个滋味的,拱手道:“前辈不吝指教已使我茅塞顿开,不敢再妄求更多,请前辈受我一拜!” 说着,深深一躬到底。 “嗯~~” 虚影坦然受了一礼,欣慰道:“你能得玉圜玄明真经,虽是天意使然,却也算是我宗的半个弟子,宗门兴灭,如潮起潮落,皆由前因使然,老夫不求你复兴明神宗,只望你将此经传承下去,勿之断绝,或许会有真正的有缘人兴我宗门。” 萧业暗汗,显然,虚影一眼看穿了自己以国术加才气的根底,纵然把玉圜玄明真经修至大成,也只是当作一门功法,不可能对明神宗生出归宿感。 “好了,此事不必纠结,你我能在此相遇,亦是有缘,老夫存世时间不多,你可还有想要问的?” 虚影豁达的挥了挥手。 萧业问道:“据说明神宗小世界里有一株梧桐树,不知在何处?” 虚影沉吟半晌道:“此树乃是我宗开派祖师将之移入,移植在凤凰谷,但是凤凰谷是移动的,百万年过去,我也不知在哪里,况有此树有灵,无缘勿近,免得反受其噬。” 虚影有不欲多说之意,显然另有隐情,萧业明智的不再多问,改而问道:“明神宗破灭与初代人皇可有关系?” 虚影神色陡然凌厉,哼道:“初代人皇乃是黄帝弟子,黄帝飞升之后,代为执掌人族,此人性情坚忍,心思深沉,于修行一道上,惊才绝艳,分化离间三宗十二门,采神龙精气揉合众生愿力,创出龙气,将仙朝与天下百姓捆绑在一起,得天道垂青,令我三宗十二门无奈称藩,又屡次登我山门,求取玉圜玄明真经,掌教师兄认为他心术不正,次次回拒。 之后外域入侵,初代人皇以人族之主自居,号令天下,我宗看在大义的份上,听其调遣,本来相安无事,但是阴阳宗于此时全力投靠人皇,使人皇如虎添翼,处处暗中针对我宗,虽无实证,但我敢肯定,我宗的覆亡与初代人皇脱不了干系,外域阴灵族也是被他利用,作了打手罢了。” 萧业默然,紫姑所说与虚影所说虽不尽相同,却只是看待事情的角度有所区别,都直接间接的指向了人皇。 这绝对不是巧合,人皇是真的有问题。 虚影又道:“按你所说,人皇已经转世为皇子,受道门支持,一旦执天下权柄,绝非九州幸事,你若有能力,还须尽量阻止,老夫的时间也到了,既有后辈,执念当消,望小友勿忘初心,好自为之,切记,切记……” 虚影渐渐消散,萧业执手相送。 不片刻,空间里只余一尊半石化的尸身,那丝执念仿佛不曾来过这个世界,只是萧业的一场梦境而己。 正文 第六五五章 不好的消息 “前辈传法之恩,晚辈永生铭记,若有可能,当为明神宗寻传人,续道统,以慰前辈在天之灵!” 萧业深施一礼。 “喀啦!” 尸身瞬间石化,成了一具完完全全的石头,随即崩裂开来,化为一堆石屑。 萧业知道,这名自称为摘星子的阳神彻底坐化了,从此不会再于人世间留下任何痕迹,算是不再留一丝执念,干干净净的走了。 他并没有打扰由阳神遗体化成的石块,哪怕刚刚化为石块,其中必然含有些许阳神的生命信息,有很大的研究价值,他也没有动,只是默然半晌,转身离去。 如果明神宗小世界注定要毁灭,那么为自己奋斗一生的宗门殉葬无疑是求仁得仁,如果明神宗有了继承人,重振宗门,将来再取出好好安葬。 回到地面,天色已经黑了,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萧业却在几近于平滑如镜的地面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才气所及的范围内,再无任何生机。 如今摆在萧业面前的,有五件事。 其一,尽快与张玉巧娘会合。 其二,寻找梧桐树,为春兰四女取得机缘。 其三,渡劫成婴。 其四,明神宗传承,这个人未必是自己,但是必须与自己有关,绝不能落到别人手上。 其五,阴灵族。 萧业不相信阴灵族人仅仅是只派遣大猫小猫三两只进来寻宝,或许另有所图。 如果事情办完了还有时间,萧业很想看看蔡先生进来究竟想做什么,在他眼里,蔡先生始终是个不确定因素。 理清了头绪,萧业也不再是刚来时懵懵然的模样,略一寻思,他觉得巧娘和张玉都是凤格,有气运庇护,不是元婴刻意针对,理应不会有大的问题。 而且进来就是历练的,如果事事靠自己,又怎么可能成长? 明神宗小世界只是开胃菜,更大的劫难还是封印破碎后,阴灵族大举入侵。 因此萧业不打算刻意寻找,而是沿一条直线,向一个方向奔去。 约摸两日后,开始有零星分布的殿宇废墟和遗迹,萧业不打算在这方面浪费时间,如今的他,对外物的需求并不多。 不过有顺手的,萧业也不会放过。 不觉中,又是五日过去,萧业搜集了十余株千年以上的灵草,宝材不到十块。 这日,萧业身形一顿,他看到草丛中有一具尸体,身着梅花内卫的服饰。 “该死!” 萧业忙停下来检查,血液并未凝固,身体也未出现尸斑,但是魂魄没有留存一丝一毫,识海也干涸枯萎。 ‘不是灰影!’ 萧业曾见过灰影吞噬佛门弟子,是连血肉一起吸干,因此吞人生魂的,只能是阴灵族人。 他大体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说明阴灵族人就在不远处,可风可雨被杀,很难死人身上获取有用的信息。 老者是阳神,让他搜一个阳神的魂,他还没那么大的自信,如果能活捉一名阴灵族人,或会有惊喜。 萧业把尸体专门用个储物袋装好,毕竟同属梅花内卫,死了也要带回九州安葬。 随即腾空而起,贴着地面飞掠,换了寻常人,这是极其危险的,毕竟灵觉和视线受阻,但萧业有外放一千两百丈的才气,始终能探测身周十余里的范围。 果然,前方隐约有打斗声传来,萧业精神一振,再往前一点,就见两名阴灵族人,围攻将近十名梅花内卫,其中有陈子昂、张检和吴珍珍、崔浩等熟悉的人,左支右绌,岌岌可危。 萧业并未急于出手,而是仔细观察着,他看的出来,陈子昂诸人虽然险象环生,却彼此之间互相守望,还能撑一会儿。 只有压力,才能释放潜力,他不希望自己的亲友家人,都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嗯~~” 萧业暗暗点头。 陈子昂和张检,以国术对敌,法剑越发纯熟,招式也渐渐精炼,但是终究修为有着巨大差异,阴灵族人都是金丹巅峰,这是任何术法都弥补不了的。 萧业不再迟疑,身形如炮弹般冲出,锁定一人,挥手一记炮拳! “哈哈,是萧郎!” “卫领来了!” 众人又惊又喜。 “呵,又有来送死的!” 一名阴灵族人冷笑,单手一招,一柄漆黑的魂刺出现,随即分化成数百细丝,以不同的角度向萧业攒刺而去。 就见漫天黑影,尤为壮观。 “原来未尽全力!” 张检颇为沮丧的叫道。 “拳经有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在拳法面前,有没有兵刃区别不大,无非是如何应对罢了!” 萧业声如洪钟,使出花间游身法,身形如穿花蝴蝶,每每于不可能中,险之又险的从细丝中穿梭而过,让人叹为观止! 那阴灵族人面色变了,果然是一寸长,一寸强,就好比一个使鞭的高手被人近了身,无疑是极其危险。 当即大喝一声,细丝瞬间回撤,凝为一把巨剑,向萧业手腕斩去! “雕虫小技耳!” 萧业拳势突变,改为使用小巧的缠字诀,拧腰砸臂,手腕贴着剑脊一掠而过,并同时中宫突进,重拾炮拳,一记冲天炮,准准轰中心口! “崩!”的一声巨响! 萧业的拳劲刚猛无匹,直接把胸腔打烂,露出里面残破的腔管,形如血液的液体喷溅而出,再化拳为指,直接抓住心脏,猛的一拽,将那暗红色的心脏给活生生拽了出来。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所有人都看呆了! 吴珍珍忍不住道:“卫领真生猛啊!” “是啊,早就听说卫领是武修,今日得见,才知道武修刚猛如斯!” 又一人附和。 “不好,剩下一个跑了!” 陈子昂突然面色一变。 另一名阴灵族人估计是没见过萧业这样生猛的人类,居然身化一道黑烟,转眼就消失在了视线外。 萧业也是微愣,迟了一步,已是追之不及,于是转回头,一指点在那人眉心,才气如浪涛,向晶体席卷而去。 “休想!” 那人还未死,知道萧业要做什么,大喝一声,晶体瞬间崩碎! 萧业暗道不好,居然自陨了! 这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可见阴灵族人确实与人类是两种不同的生灵,不过也从侧面说明,脑部的晶体里没有储物空间,东西多半还是存放在心脏里面。 萧业取出只玉匣,把心脏装进去,连同尸体和魂刺,一古脑儿的收进了储物戒指,才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张检哈的笑道:“我们哪里知道是什么地方啊,只是通过令牌,边走边与同门联络,近四个月过去了,才聚集了这么些人,倒是遇上妹夫你,才让人意外啊。” 这一声妹夫,让萧业颇觉惭愧,就好象一个出轨的男人,看见了自己的大舅子,好在秋香不是那种嘴碎的女人,应该不会四处张扬。 随即又问道:“可有你妹妹的音讯?” 陈子昂肃容道:“正打算和萧郎说,有两个不好的消息。 其一,佛门三大寺与道门四观联合下达诏令,说你不顾禁令,私入明神宗小世界,着你往凤凰谷请罪,否则后果自负!” 正文 第六五六章 凤凰谷 “凤凰谷?” 萧业喃喃,眼里绽现出一抹寒芒。 吴珍珍忍不住道:“明神宗小世界又不是佛道二门开的,他们凭什么啊,再说卫领进来,也没见小世界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嘛!” “想对付我,总是有借口,第二个呢?” 萧业摆了摆手。 陈子昂又道:“我们前一阵子,隐隐听道门的人提起,张玉和巧娘似乎被困在了凤凰谷,我们也正往凤凰谷赶,恰好萧郎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俩怎么会找到凤凰谷?” 萧业顿时上头了,怒火不可抑制! 陈子昂忙道:“萧郎莫要动怒,两件事是否有联系,暂时还不好说,不过据说凤凰谷是凤凰巢穴,颇为凶险,她们是怎么找过去的,我们也不清楚。” “兴许只是佛道二门放出的疑兵之计呢?” 吴珍珍口无遮拦的嘀咕。 崔浩扯了扯她。 ”噢!“ 吴珍珍意识到说错话了,吐了吐舌头。 是的,不管是不是疑兵之计,事关萧业的妻子和堂妹,就不能不当回事。 萧业反而冷静下来,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便道:“你们怎么会碰上阴灵族人?” “那是阴灵族啊,难怪这么恶心呢!” 或许是存有将功赎罪的心思,吴珍珍接过来道:“前几天,我们碰到一群佛门的僧人,问起凤凰谷的事情,还很好心的给我们指路呢,然后我们就朝这个方向走,莫名其妙的被阴灵族人截击,胡文师兄不幸遇难,诶……” 正说着,吴珍珍似是想到了什么,诶了一声,又道:“你们说,会不会是佛门勾结了阴灵族,半路截杀我们?” “很有可能,佛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胡文师兄的死,早晚要讨回公道!” 崔浩煞有介事的点头。 “好了,没影的事儿,大家别乱猜!” 萧业虽然也怀疑,但是佛门有一项罪名,叫做谤佛,谤佛是很可怕的罪名,于是及时制止,便道:“胡文的尸体我已经收殓了,出去了再好好安葬,我们先休息下,然后赶去凤凰谷。” “嗯!” 众人纷纷点头,就地休息,萧业则趁机讲了讲小世界植物的用途,让大家尽可能的搜集种子。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一行人向凤凰谷奔去。 …… 五日后! “师兄,那小子过来了!” 灵苦向灵元道。 “好,总算是来了!” 灵元叫了声好,就转头,向尹纪操与尹平操道:“两位道友,可曾布置妥当?” “嘿!” 尹平操嘿的一笑:“贫道以秘法引元婴级灰影十余条伏于谷中要道,虽然我们受小世界排斥,等闲不能发挥元婴实力,可灰影土生土长,与世界气息一体,元婴修为可毫无保留的施展,一俟那小子进了谷,必插翅难飞。” “说来也是天助我等!” 尹纪操恨声道:“萧业的堂妹是凤格,与凤凰谷冥冥中有一丝联系,亏得两位法师寻到踪迹,以雷音寺小无相法将那丝联系放大,才能将那小子的妻妹一路诱往凤凰谷,但愿老天长眼,为我九州修行界除去一害!” “阿弥陀佛~~” 灵元喧了声佛号道:“施主此言甚是,萧大人天纵之才,本是九州的福份,可惜心术不正,这样的人,为祸甚巨,原本我佛道二门曾多次给他悔过的机会,可惜此子体悟不到我等好心,反在邪路上越走越远,为伸张公义,只能将之除去了。” 尹平操哪怕视萧业为敌,也有种想吐的感觉,佛门从来都这样,表面上冠冕堂皇,实则背后鸡鸣狗盗。 不过好歹份属同一阵营,不便于撕破脸,尹平操绕过这个话题,问道:“那小子凭着金丹实力就能格杀元婴,或许还另有后手,咱们千万不可大意,要不要再召些元婴过来,以备万无一失?” “诶,师弟多虚啦!” 尹纪操猛一挥手:“花间派元婴如何与我们玄门正宗相比,不是贫道自大,我等门中绝顶金丹亦有格杀普通元婴之能,况且诏令虽由四观三寺联手颁布,但人心难测,别人未必与我等同心。” “施主所言甚是!” 灵元点头道:“心若不齐,人再多,也只会给萧大人混水摸鱼的机会,有元婴级灰影挡在前面,我们四人隐藏于后,若事有有谐,及时出手,足矣!” 尹平操长身而起,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早点进谷,免得夜长梦多!” “阿弥陀佛~~” 灵元灵苦同喧了声佛号,与尹平操尹纪操离去。 …… 凤凰谷如果从高空鸟瞰,谷身呈椭圆形,有一条细长弯曲的甬道直通外界,而谷口又较为宽大,好象一只张开的鸟嘴,整个山谷,神似凤凰。 此时,凤凰谷外已经挤的里三层外三层,人类与妖兽壁垒分明,都在张望着那浓雾掩盖下的谷口。 太平公主举目四顾,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人,又不时望向谷口,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师妹,谷里甚是危险,已经有数十人进去都未传出音讯,还是莫要冒险为好。” 尹君文从旁劝道。 “叫师姐!” 太平公主脸一沉。 “师……师姐!” 尹君文脸色不大好看,勉强唤了声,却是突然被隔壁的妖兽吸引,忙道:“师姐看那边!” 太平公主移目看去。 “嘿,前面进去的到底是死是活啊,老熊,都说你胆大,不如进去探探路!” 一只猫妖不怀好意的用猫爪拍了拍身边的熊妖。 “你们猫类最是狡诈,你怎么不进去?” 熊妖警惕道。 “怎么?不敢了?是谁成天没事把胸膛拍的砰砰响,说俺是熊大胆,天下没俺不敢干的事,合着你老熊是吹牛哔啊!” 猫妖哈哈怪笑。 “谁说俺不敢,俺只是知道你这老猫不怀好意!” 熊妖嘴硬道。 在森林中,猫论起力量不如狮虎,论起凶名不如豺狼,却是公认的一种极为狡诈而又凶残的妖兽。 猫妖呲了呲胡须,望向谷口道:“听说凤凰谷是凤凰筑巢之处,就算只剩下些蛋壳,对于我们也是了不得的宝贝啊,其实我也想进去,但我实力不济啊,你老熊皮粗肉厚,怕什么,要不我们请盘丝洞的蜘蛛仙子吐丝缠在你的腰上,若有任何不对,你扯动蛛丝,我们合力把你拉出来,如何?” “那找到宝贝该怎么分?” 熊妖心动了。 猫妖笑道:“谁找到自然是谁的,老熊,你到底进不进啊,你看,那边的人类又要组织进去啦,宝贝被抢走了你可别着急啊,再说前面进去的也未必出了事,说不定正在数宝贝呢!” “进!” 熊妖就象宝贝要被人抢走一样,猛点头。 一名长着美人脸的磨盘大小蜘蛛爬了过来,咯咯笑道:“熊哥,小妹的蛛丝呀,水火不侵,刀剑难伤,一有不对,就立刻把你拽回来,你大可放心!” “诶,蜘仙子可得捆紧点啊!” 熊妖忙提醒。 “熊哥难道还信不过小妹?” 蜘蛛精又是咯咯一笑,微张檀口,吐出洁白的蛛丝,缠在了熊妖的腰上,熊妖拽了拽,确实柔韧十足,才迈开大步,往谷内走去。 顿时,不论是人是妖,都紧紧盯着老熊,目送其身形消失在了浓雾中。 不觉中,已是小半刻过去,蛛丝仍平平缓缓,表明熊妖并未遇到危险,开始有人目光闪烁了。 毕竟诚如猫妖所说,既便在谷内捡到一块凤凰蛋的蛋壳,也是了不得的宝贝,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啊,就连猫妖,也不淡定了。 却是陡然间,蛛丝剧烈波动起来,仿佛对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快拽回来!” 有虎妖咆哮。 蜘蛛精也是连忙倒吸丝线,本来蛛丝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操纵自如,可此时,绷住了,就象对面有什么在和她角力。 而尤为可怖的是,蜘蛛精居然被拽的一寸寸向谷内移动。 “救我!” 蜘蛛丝这东西,又粘又稠,而金丹期蜘蛛精吐出的丝,更是不下于一般的法宝,很难弄断,即便是蜘蛛自己,也没法凭着嘴里的獠牙将蛛丝咬断,顿时凄厉呼救。 “俺老牛来救你!” 一头黑牛妖扑倒在蜘蛛精的背上,两只牛蹄子扒着肩膀,后蹄倒蹬,用力往回拽! 正文 第六五七章 公主的倔性子 “喀崩崩!” 牛妖素以力大无穷著称,双臂肌肉渐渐虬结,硕大的牛鼻子里,哼哧哼哧喷出白气,蛛丝渐渐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也让人心弦紧紧绷着。 可是在短暂的平衡之后,连牛妖带蜘蛛精,仍被缓缓向里面拖拽。 “再来几个,再来几个啊!” 蜘蛛丝感觉自己体内的丝囊都在拽的松动了,不禁骇然大叫。 众妖相互看了看,陆续有猿精、狮精、野猪精、熊猫精与白象精等力大的妖精上前,一个拽一个,与浓雾中那不知名的存在拨河。 却是让人惊骇的是,哪怕聚集了众多力大的妖精,个个使尽全力,面红耳赤,仍是一点点的被拽向深处。 人类均是倒吸了口气,浓雾里面倒底是什么? “哎呀,我的腰要断啦!” 猿精的后面,是一只狮子精,那锋利的爪子紧紧扣住猿精的腰部,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可是狮子精身后,还有野猪、熊猫、白象等一大群吨位极重的妖精。 渐渐地,猿精就感觉腰被拉扯的似要断裂一样,终于忍不住,松开了手。 轰隆隆! 自猿精往后,群妖跌的东倒西歪,而在它前面,骤然失了后面的力量加持,蜘蛛精连带猝不及防的黑牛精,瞬间就被甩进了浓雾里面。 万簌俱寂! 山谷外面,诸多妖兽与人类面面相觑,很多已经萌生了退意,凤凰谷虽好,可是小命更重要啊,再说明神宗小世界的范围比九州还要大一些,没必要死盯着一处。 ”娘的,俺翱天偏不信邪,正门不能走,俺就飞进去!“ 一名鹰妖突然叫嚣一声,扑腾着翅膀,贴着谷外的山壁往上飞,它也是小心的很,避免引来天空中飘浮的灰影。 不片刻,已飞到了山顶,身形一坠,钻了下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仍未有动静。 “该是进去了吧?” “肯定死了!” “要不我们也攀山进去瞧瞧,都到了门口,不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道心有损啊!” 谷外开始议论纷纷,又有个别人类和妖精,三五成群的从山壁攀了进去。 其中的少数人类虽然是佛道二门弟子,却也没人劝止,毕竟路是自己选的,万一拦住他,里面的机缘没得到,说不定他还怪你呢。 没有人会做这种蠢事。 可是一如往昔,进去的人再也没有任何音讯传出。 不远处的一座山峰顶上,尹平操眉头一皱道:“师兄,谷口究竟是什么,我们虽然进去过,却也未见过那东西,怎会如此凶残?” “这……” 尹纪操迟疑道:“百万年过去,谷里又有凤凰精气,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不过贫道觉得,终究还是实力不济,我俩曾把元婴级灰影引入谷中,不也是没受到袭击么?” 尹平操又问道:“那小子的妻子和堂妹好象也平安进去了,她们为何没事?” “不清楚,这正是我的不解之处。” 尹纪操摇了摇头,不片刻,却是道:“那小子来了,倘若死在谷口,也省了些工夫。” 谷外,萧业与梅花内卫赶来过来,就见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萧业,你可是来请罪的?” 尹君文喝问。 尹道长,皮长好了是不是?” 萧业毫不客气的回呛! “扑哧!” 太平公主抿嘴一笑。 周围众人也是神色各异,古怪的看着尹君文,尹君文被史进扒皮一事,已经天下皆知了,这也是他最大的黑点,一生都抹不去羞耻,甚至因史进已死,更是让他羞愤不己,因为他再也没有机会亲手扒下史进的皮。 尹君文面孔涨的通红,浑身剧烈颤抖,如有一丝可能,他都想把萧业当场斩杀,以挽回脸面,可惜他知道自己不是萧业的对手。 “阿弥陀佛~~” 玄晔喧了声佛号道:“萧大人乃朝廷命官,怎可心胸如此狭窄,有失朝廷体统?” “有种你去参我一本啊!” 萧业冷眼瞥去。 “你……简直不可理喻,你若老老实实请罪,佛道二门念在你迷途知返的份上,或会宽大处理,但你顽冥不灵,出去之后,自有阳神治你的罪!” 玄晔即便是终日念佛,也给气的不轻,强哼了声。 “就凭你?要不要与本官过两手?” 萧业勾了勾手指。 “阿弥陀佛~~” 玄晔喧了声佛号,装死了。 萧业暗暗摇头,他倒是想玄晔接招,就算不打死,至少也要打残,可这和尚,太蔫。 “这里怎会聚集这么多人都不进去?” 张检见热情没见着,向左右问道。 “诶,有我们梅花内卫的人,还有些素心宗弟子,先找人问一问。” 陈子昂向边上一指。 萧业也转头一看,没有秋香,也没有苏月儿、姒彩儿与嬉莲儿,不由心头大定,与众人快步挤过去,随便找到几个梅花内卫,问明了情况。 “里面太危险了吧,卫领你还要不要进去?” 吴珍珍嚷嚷道。 “当然要进,你们都留外面……莫要等我,还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萧业挥了挥手。 “萧郎保重!” 陈子昂和张检知道知道劝不了萧业,自己又修为低,跟萧业进去只是累赘,于是拱手相送。 “放心,我不会死的!” 萧业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诶?要进去了,要进去了,大伙儿都让让!” 顿时有人起哄,给萧业让开一条道,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的意味。 萧业看都不看,一步步的往通道里面走。 太平公主却是俏面浮现出刹那的挣扎之色,就一步踏上,也向谷口走去。 “师……师姐,快回来,莫要犯糊涂啊!” 尹君文又急又怒,连声呼唤。 萧业也愕然道:“公主进去做什么?” “本宫做什么何须向你解释?” 太平公主硬纠纠的回了句,脚步丝毫不减。 ‘哎~~’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他清楚太平公主的倔性子,十头牛都打不回来,同时心里也有些感动,分明是不放心自己,才要进去。 众人也是神色古怪之极,早就听说这二人身为姑侄,却有不伦之事,从此刻来看,要说二人间没有猫腻,鬼才信! 不过萧业与太平公主都是心脏无比强大,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眼神,一步步稳定前行,当踏入谷的那一刹,视力瞬间失去,所有的一切,都是雾蒙蒙,灵觉消耗是外界十倍以上,就连才气外放看到的也是雾,因为才气反映的是真实世界,当雾气浓郁到极致,就遮掩了世界。 不过才气比眼睛稍好一点,仍能感应到不远处的模模糊糊影子。 “公主!” 萧业低唤。 “嗯!” 太平公主顿住脚步。 萧业辨着声音,牵起太平公主的手,平公主手腕有些僵硬,想要挣开,但稍一抬起,还是放了下来。 萧业面色凝重道:“从入谷开始,可谓步步危机,才气消耗也远大于谷外,为了节省才气,我们不如牵着走,由一人领路,每走三百步,就换人,现在请公主收起才气,跟在我后面。” “嗯!” 太平公主觉得可行,稍稍退后两步,收了才气,由萧业牵着走。 正文 第六五八章 强敌 二人越走越深,渐渐地,太平公主心里有了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由了萧业主宰,这让她很不适应。 就好象现代过红绿灯,明明有眼睛可以看,却被要求闭眼让人牵着走,这不仅仅是失去视力带来的不适,更多的,还是把生命完全交给别人引发的不安。 再说句题外话,你和你的妻子是否真心相爱,是否彼此信任? 你可以过红绿灯的时候试一试,听着那噪杂的车流声,你的心,是否能平静? 本能的,太平公主想放出才气,只是考虑到答应了萧业,还是咬牙挺了下来。 三百步不算长,但每走一步,太平公主都觉得无比漫长,心里不自禁的数起了步数。 “好了,该我了!” 准准走完三百步,太平公主立刻唤道。 “嗯!” 萧业点了点头,退到后面,收起才气,任由太平公主牵着走。 太平公主留意着萧业的情况。 心绪平静,脚步稳定踏实,是完完全全的把性命交托在了自己手上。 ‘哼!’ 太平公主暗哼一声,颇有些着恼,随即松开萧业的手,想看看萧业有什么反应。 萧业站定不动,面色平静,并没有放出才气探查。 索性太平公主也不走了,双臂环抱托着胸,就要看这家伙能装到什么时候。 时间仿佛静止下来,萧业依然不动,反是太平公主的心绪越发波动的厉害,她质问自己,为何自己做不到萧业这样呢? 是自己的对他的感情不纯粹? 随即太平公主暗暗摇头。 不是这样的,自己可以为他付出一切,那为何还会有心绪上的波动? 太平公主拷问着自己的内心,越想越是惭愧,更为可怕的是,她开始陷入了自我否定当中,这对于修士,比走火入魔还要狠。 走火入魔只是真气出了问题,而自我否定,是对内心的否定! “公主可曾记得西游记中车迟国斗法,虎力大仙与唐僧比云梯显圣那一段?” 萧业突然问道。 太平公主一惊,从那绝望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不禁暗道了声好险,不过嘴硬的她,仍是哼道:“记得,你是不是想说唐僧禅定功夫过人,虎力大仙怎么斗都是输,所以我影射我在心性上不如你?” 萧业摇摇头道:“公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人不论在任何时刻,都会有杂念,即便是如来也不例外,故而无可厚非。 杂念是不受我们控制的,没必要上纲上线,关键是如何面对杂念,佛门是降伏,道家讲包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而我们修才气,直指本心,公主不妨想一想自己的内心,在与杂念做斗争的过程,也是寻找真我,认清自我的过程。” “就你有理,走罢!” 太平公主虽然很承认萧业言之有理,但是口头上她从不认输,于是强拽住萧业的手,拖着继续往前走。 萧业暗暗一笑。 “速退!” 却是陡然间,太平公主面色一变,庚金剑丸冲天而起,聚为一把巨剑,向下猛的一劈! “当!”的一声巨响! 剑丸竟然被磕飞,太平公主也俏面一白。 萧业于第一时间放出才气,看的清清楚楚,袭来的一根漆黑的魂刺! “阴灵族,原来是你们搞的鬼!” 萧业本能的把太平公主拉到身后,沉声喝问。 “哦?竟然能认出我们?看来你是与那些小家伙交过手了?” 才气中,缓缓出现两个人影,高鼻凹目,一头大金毛,两耳尖尖,浑身散发出一种如死人般的阴冷气息。 萧业顿时如临大敌,他能感应出来,这二人比之可风可雨更大强大,显然是元婴! “你们为何能够释放出元婴的实力?” 萧业才气快速往两边一扫,果然,隐约有着近百具尸体,遂沉声问道。 “呵,元婴?” 其中一人轻笑道:“也是,只有你们这种低等生灵才会修金丹元婴,告诉你也无妨,在我们阴灵族,对应人族的境界,分为气海境、真宫境、窥天境和开天境,每一个大境界,又分若小境界,已不不足为你道之。” 萧业也轻蔑的笑道:“区区阳神,就敢称开天,那你族的仙人呢,是不是称为踏天、凌天,又或者神帝、天尊、九天至尊?” 太平公主眼角绷着笑。 那人也神色一滞! 没错,萧业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阴灵族仙人确实有踏天、凌天、御天之类的称号。 萧业又道:“你还没说为何能释放元婴实力呢。” 那人淡淡道:“说来也简单,因谷中有凤凰灵树,自成一片天地,故而只要不发挥出超过阳神的实力,就不会使世界崩塌。” 萧业明白了。 难怪前面进来的人全无声息,原来全被守株待兔,偷袭杀死,想到这,心里不由焦急起来,他担心张玉和巧娘也碰到了这两个阴灵族元婴,遭了不测。 太平公主见萧业神色微红,劝道:“巧娘有凤格,在凤凰谷中,理应不该有事,你的妻子也是个有福泽之人,你要相信她们,切莫乱了分寸。” “嗯!公主放心,我有数的!” 萧业收敛心神,点了点头。 “和你们说这么多废话,就是让你俩死也去做个明白鬼。” 那人亮出魂刺,冷声道。 “老六,一人一个,早点解决,这两个真元纯净,堪称上等美味啊!” 另一人嚷嚷道。 “老七,女的给你,男的给我,小子看招!” 那名叫老六的阴灵族元婴哈哈一笑,挥拳打来。 这一拳,简单直接,但萧业是国术大家,一眼就能看出,内中暗含数十种变化,不禁凛然,左手划个圈,右手再一兜,以太极拳迎敌。 “砰!” 萧业以小臂接住一拳,一股沛然巨力袭来,不禁连退数步。 太极拳虽有四两拨千斤之能,但如果力量是万斤,十万斤呢? 萧业正是遇到这种情况,老六的力量大的出奇,让他最多只能卸去三分力,剩下的七分全部要自己硬受。 “再来!” 萧业就觉战意沸腾,一记冲拳,人随拳冲,直直打去! “找死!” 老六狞狰一笑,再一拳挥出。 一时之间,气劲爆响,雾气沸腾,萧业没有一拳能打中老六,这是自他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现象,反是他自己,挨了好几拳。 当然,这也与太平公主就在身后,不能尽展身手有关。 萧业毫不怀疑,自己稍有不慎,给瞅着空子,老七会毫不犹豫的向太平公主出手。 砰砰啪啪声中,萧业挨了几十拳,嘴角有缕缕鲜血溢出。 虽然他皮糙肉厚,又常年受龙气淬炼筋骨,可是老六至少是元婴中期修为,又显然是阴灵族的武修,拳劲凝练,角度刁钻,很难把拳劲完全化净,几十拳累积下来,伤害也不轻。 要是换了一般人,恐怕一拳都接不住。 太平公主心都紧紧揪在一起,心里还有一丝隐隐的痛。 只不过,老六也是暗惊,这个人难道是铁打的不成? 要知道,他虽然是窥天中期修为,但武修攻击力强大,寻常后期都不是他对手,七分拳劲,能够打出十二分伤害,而这小子,中了几十拳还在撑! 却在突然间,萧业掣出缴获的魂刺,注入精神力,嗡的一声,魂刺化枪,直飙而去。 “你为何会有魂刺?” 老六心神微震,急往后掠,厉声惊呼! 老七也是眼神一滞! “你猜?” 萧业诡异一笑,心里却颇为无奈,使出魂刺,实则已是输了,这是在拳脚比拼中,第一次认输,不过实力差距太大,他也不气馁,反而在比拼中看到了自己的不足。 刚猛有余,轻灵欠缺。 毕竟地球上的国术主要应用于战阵冲杀,前后左右都是敌人,小巧腾挪没有意义,强调刚猛和气势,一击必杀。 但是在仙侠世界中,刚猛和气势未必能一招鲜,吃遍天。 以前萧业的敌手,没有一个是武修,被近身突刺之后,只能硬挨,老六不同,是阴灵族武修,修为又比他高了一个大境界,两个小层次,弊端立时显现。 因此萧业使出魂刺,虚晃一枪,用以撼动对方的心神,眼见目地达到,立刻收了魂刺,他不指望以阴灵族的武器去对付阴灵族。 正文 第六五九章 或有生机 差分! 趁着老六心神微震的机会,萧业使出差分神通! 嗡的一声! 老六就觉陷入了一个迷宫当中,虽暂时寻不到出去的路径,倒也不慌,冷冷笑道:“雕虫小技,看我如何破你!” 却是陡然间,喀啦一声,一道空间裂缝闪过! “啊!” 老六猝不及防,仓促中,只能勉强侧身,一条胳膊被卸了下来! 对元婴施展神通,还是老六这样的武道高手,对速度有着苛刻的要求,萧业不论是精神力,还是才气的消耗,也大到几乎难以承受的地步,身形晃了晃,面色一片煞白。 太平公主抓住机会,铮的一声,庚金剑丸与才气剑丸出窍,二者合一,猛击了过去! “哧!” 老六再次一闪,可是剑丸的速度迅捷无比,又一条胳膊被卸了下来。 “很好,两只小蚂蚁,竟能让我受伤,倒是让我起了爱才之心,如你俩跪地效忠,献上一丝魂魄,我可赦其不敬之罪!” 老六眼里现出阴冷之色,低头看了看,骇人的是,两只光秃秃的肩膀处,开始有腔管蠕动,渐渐长成了胳膊,除了肉色鲜嫩些,与先前被砍掉的两只几乎没有区别。 “你不觉得你是在做梦么?” 萧业冷冷一笑。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 老六突然张嘴嘶吼! 一蓬音波喷涌而出,分化为一枚枚的小箭,疾射而去。 哪怕萧业和太平公主及时以精神力和才气化为双重护盾,仍被一穿而过,就觉头脑似要炸开,识海搅成了浆糊,尤其是萧业识海中的星云,仿佛被另一个星系碾压,虽然一张张书面急速翻开,一个个文字异彩大作,却在体量上差了很多,仍是节节崩溃。 萧业强撑着不适,再看太平公主的口鼻已经渗出了鲜血,明显要撑不住了。 “公主,放开神魂!” 萧业急喝。 太平公主不明就己,但还是依然照做。 萧业心念一动,把魂衣渡送过去。 “这……” 太平公主那长长的睫毛控制不住的颤动,美丽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光,一种巨大的感动油然而生。 萧业快速传音:“公主能陪我共赴险地,我为何舍不得一件魂衣?我还能撑一会儿,公主不用为我担心。” 太平公主定下心神,为魂魄罩上了魂衣,来自于外界的冲击减弱了很多,随即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业不假思索道:“打不过,逃,阴灵族的核心在心脏与头颅中的晶体,躯干受了再大的伤都不致命,那个叫老七的还未出手,要赶紧逃,我不信凤凰谷中没一点东西,只要惊动出来,或许是我们的生机。” “哦?萧郎发现了什么?” 太平公主忙问道。 “地底有一团恐怖的生命气息,多半在沉睡,待我想办法把它弄醒,公主别动!” 萧业一把揽上太平公主的纤腰,身形下沉。 “哈,想跑?” 二人对话以灵觉完成,只在一瞬间,不过老七转眼就看出不对劲,哈的一笑,笑声化为音波,如箭似矢,疾射而来。 音波这种攻击手段,是一种物化的精神攻击,聚离无形,兼具物理打击与精神攻击的优点,最是难防。 尤其音波还可以震荡叠加,发挥出1+1>2的效果。 萧业哪敢硬接,立刻遁入地底,一个闪烁,就数十丈深,可纵是如此,仍被击中,一声闷哼,当即再度下遁,又是数十丈。 “嗯?” 萧业突然留意到,太平公主俏面发白,浑身阵阵颤抖,已经到了支撑的极限,忙传音问道:“公主怎不用土遁术?” 太平公主抿嘴不语,心里懊悔不迭,道门不是没有土遁术,实是她自视甚高,堂堂公主之尊,土里来,土里去,弄的灰头土脸,成何体统? 可这时,后悔也没办法。 萧业明白了,猛一咬牙,面颊贴过去,吸住了太平公主的唇! 太平公主一怔,眼珠子瞬间瞪到最大。 萧业忙传音:“公主勿要误会,我只是渡一口真气给你,带着你下遁,我没有别的意思,公主不要乱动。” 虽然得到了萧业的气息,二人真气相融,浑身压力陡然一轻,但最后一句话,明显画蛇添足,什么叫没有别的意思? “哼!” 太平公主闷哼一声:“上回在吐蕃阳湖湖底,你不是不肯碰我吗,这次怎么……贴上来了?” 萧业神色瞬间凝滞! 我的小姑妈,都这时候了,您老还在考虑这个问题? 女人的脑回路,果然不是钢铁鲁直男所能理解。 太平公主心里有种报复过来的快感,莫名的,也有了种冲动,立时咔滋一口,狠狠咬住了萧业的舌头。 一阵剧痛传来,萧业瞪大眼睛,意思是你快松口。 太平公主非但不松,眸光还渐渐变得温柔,直至微眯起双眸,气息有了明显的浮动。 萧业心里格登一下,他预感要出事了。 …… 仅仅片刻,太平公主就推开萧业,认真道:“我们不能这样!” 萧业无言以对,是啊,完事了你说不能这样,品尝过禁忌的滋味,反倒是我的不是? 讲真,萧业心里也很矛盾,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但问题是,他是穿越者,在感情上并不认同太平公主是自己的小姑妈。 这就要命了! 内心的真实想法受世俗礼法约束,并不能畅所欲为,有悖于他的本心,久而久之,也会对修行有所影响。 不过此时容不得多想,萧业的才气中,老六和老七追了上来。 不得不说,阴灵族身化为烟的绝招确实好用,根本不需要遁术,在地底即可来去自如,萧业立刻连续闪遁。 “哈哈~~” 身后传来笑声:“小子,老夫劝你还是省省力气,我们阴灵族,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而你逃的越快,消耗越大,又能逃得了几时?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献出一缕神魂,老夫必视你如腹心,因功进赏,绝不食言!” 又一个声音,带着威胁道:“活路就摆在你的面前,如被我们追上,杀无赦!” 萧业根本不搭理,那团恐怖的生命气息,已经不远了。 又是身形数闪,一副硕大的身体出现,头尾细长,躯体宽约三丈,身体盘成一团,目测应有百丈上下的长度。 “巨蟒?” 太平公主惊呼。 “不是巨蟒,是蚯蚓!” 萧业更正。 太平公主仔细一看,确实是蚯蚓,灰褐色的皮肤,皱折一层层,粗大的刚毛密密麻麻,每一根都有数尺长,寸许粗,光是存在,就让人震憾。 一般来说,女人最怕这东西,太平公主便是打了个恶寒,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恐怖生命?” “不错!” 萧业点头道:“这只蚯蚓很可能已经相当于阳神修为,我们小心点!” 说着,加快遁速,取出魂刺,化为长枪。 身后老六老七,越发越近,只剩下百丈不到,萧业眼神一冷,甩手朝蚯蚓露在外面的尾巴尖打出魂刺,随即一个转折,以最快的速度向边上遁逃。 魂刺如电般,射进了后腔,并猛的爆了开来! “呜~~” 一声沉闷的痛吼,蚯蚓醒了! 正文 第六六零章 蚯蚓体内 “不好!” 老六老七感受到前方那暴乱的气息,完全不逊于阳神,知道碰上了硬茬,面色大变,双双就往后退。 可是蚯蚓本来睡的好好的,后腔却被捅了下,还爆开了,那是疼痛难忍啊,再根据魂刺上所独的阴灵族气息,立刻就认定了是前面两只小蚂蚁捅了自己。 孰能忍? 就见蚯蚓的身体猛然绷直,带动地底剧烈翻涌,随即就利箭般了过去。 蚯蚓是地道的土生生物,阳神级别的蚯蚓,天赋土系神通,老六老七正逃着,突然身边的土石坚如金铁,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再回头一看,一只硕大的口器猛的张开,口器里虽然没有牙齿,却是尖刺般的刚毛密布! “不!” 二人失声惊叫,随即眼前一黑,连带周身的泥土都被吞了进去,一根根刚毛刺穿身体,并不停的向后蠕动,随即两侧,分泌出腥臭而又粘稠的液体,将二人淹没,身体开始缓慢融化起来,二人的面孔,满是绝望和痛苦! 萧业和太平公主通过才气,目睹了老六老七被吞噬的全过程,均是满面骇然,浑身上下出了层冷汗。 这也太可怕了吧? 任何一个,就能以纯以武力打的萧业毫无还手之能,再以音波功把萧业逼的上天无门,入地无路的元婴高手,还是两个,就这样被一只最低级的蚯蚓给吞了! “不好,那东西盯上了我们!” 萧业面色一变,他感觉到有一股阴冷暴戾的灵觉锁定住了自己和太平公主,当即丝毫不计消耗,搂着太平公主以最快的速度遁走! 可是老六老七两个元婴都没跑掉,逞视他们? “萧郎,杀了我!” 就感觉到身边泥土快速变得坚硬,萧业的遁速大减,后方的蚯蚓张开了那满是刚毛的口器,太平公主急忙传音。 是的,她宁可死,也不愿落到那恶心的口器里面。 “只能赌一把了!” 萧业眼里现出凌厉之色,轰的一声,召出三生棺,抱着太平公主身化流光,钻了进去,当反手一挥,将棺盖扣上之时,就感觉棺椁一沉,还有叮叮当当的声响传来,显然被吸进了口器当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 太平公主惊魂未定道。 萧业道:“三生棺,公主应该听说过吧,大阴间黄泉岸边的三生石打造,可隔绝内外,理应不是一只蚯蚓能融化的。” “你好东西不少啊!” 太平公主明显放松下来,手往边上一搁,却摸到个半软不硬的长条东西,再一摸,一个激凌,忙道:“是尸体?谁的尸体?” “公主你自己不会看吗?” 萧业不置可否。 “哼!” 太平公主哼了声,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枚夜明珠。 幽暗的绿光照亮了棺椁,就见自己和萧业的屁股底下,躺着一具被开膛剖腹的尸体,容貌和那老六老七差不多,一看就是阴灵族人。 “快把尸体收了!” 太平公主嫌弃的催促。 是的,素来爱洁的她,居然坐在一具尸体上面,别提有多膈应了。 “这可是阳神的尸体,公主殿下,你能坐在阳神的肚子上,应该感觉很荣幸。” 萧业嘀咕了句,把尸体收进了储物袋。 “哦?阳神?你从哪里找到的阳神尸体?” 太平公主饶有兴致的问道。 “是这样的……” 萧业如实道出,当然,与秋香的露水情缘死也不能讲。 “哼!” 不过纵是如此,太平公主仍是哼了声:“好一个英雄救美啊,人家姑娘怕是要感激的以身相许了吧?” 萧业无语道:“公主,你有空操闲心,还不如多想想该怎么出去罢。” 太平公主却是幽幽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这样倒挺好的,与世隔绝,再也不用操心那些烦人的事情。” 萧业感觉太平公主的状态不大对,正想着如何劝说的时候,已是肩头一软,太平公主的俏面贴了过来,顿时浑身僵直。 在理智上,他清楚,与太平公主已经有过一次越界的行为了,不可以一错再错。 但是在感情上,内心又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呢喃:你不是要化真心合妄境么,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化什么真心,合什么妄境? 纠结! 太平公主能感觉到萧业的变化,轻声道:“你不要多想,我就是想找个肩膀靠一靠。” “嗯!” 萧业点了点头,伸手过去,略一迟疑,还是揽上了太平公主那纤细的腰肢。 太平公主也是娇躯微颤,随即闭上眼睛,靠贴的更紧了些。 时间仿佛静止了,幽绿昏暗的棺里,两具身形仿佛雕塑般,也静止不动,但是各自的内心,并不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棺外再次传来叮叮咚咚的敲击声,并还夹杂着令人牙酸的滋啦啦磨擦声。 “不好!” 萧业面色一变:“蚯蚓在用腔道内壁的刚毛试图撬开棺椁。” “你把那叫刚毛?” 太平公主讶道。 “我的公主奶奶,这时候你还管它叫什么?快做好准备吧,假如你愿被那恶心的消化液融化,就当我没说!” 萧业无奈的看过去。 太平公主俏面一红,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正常,忙坐直身子,心境瞬间晋入古井不波的境地。 可是敲击声却越发的密集,棺盖也开始有节奏的震动起来。 太平公主寻思道:“蚯蚓虽是阳神,但在它自己的身体内,可能并没有太多的手段,它大概是想要通过有节奏的敲击,震开棺盖,你扣好了吧?” 萧业沉声道:“公主先别高兴的太早,这不是敲击,而是用内腔绞动,虽然三生石棺以其材质,被绞断的可能性极小,但以阳神的力量,未必就不能绞开一丝缝隙,它体内的酸液,怕是倾刻间就能把我们化为脓水,我们随时准备出手。” 这话刚落,随着震动,棺盖稍稍向上一顶的瞬间,一簇细影从那狭小的缝隙中伸了进来,随即化为寸许粗的刚毛,向萧业疾刺! “当!” 萧业立刻化才气为砍刀,狠狠斩下! 一声巨响之后,砍刀弹开,刚毛上,却只留下了一道两分长短的豁口。 萧业顿时眼神一凝! 刚毛只是蚯蚓的毫毛,自己用尽全力都未能斩断一根毫毛! “铮!” 太平公主从顶门喷出剑丸,化为巨剑,跟着斩下! 果然是庚金之气凝结,这一斩,斩掉一半! “你拿着!” 太平公主急声道。 “嗯!” 萧业也不推托,拿过巨剑,再次斩下! 哧! 萧业力大,终于斩断了! 可随即,又有两根刚毛刺了进来! “当当!”两声! 萧业接连斩下,悉数斩断! 一时之间,当当连响,陆陆续续有上百根刚毛被斩了下来,或许是这一片区域的刚毛被斩光了,再没有刚毛进来,但是沿着缝隙,渐渐地有酸液渗入,呈黄褐色,散发出令人欲呕的味道。 太平公主随手拿出件法器扔过去。 “滋滋~~” 法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二人面色齐变! 人的肉身再坚硬,也不可能得上法器,最多可以撑起真元护罩抵挡,可是真元总有耗光之时。 “萧郎,让我们出来吧,酸液交给我们。” 这时,萧业怀里,传出春兰的声音。 “呃?” 太平公主惊讶的看去。 萧业问道:“有几成把握?” 春兰道:“总要试验试,萧郎别忘了,妾们姐妹别的不行,净化污垢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呢。” “那……好吧,你们小心些。” 萧业略一迟疑,从怀里取出种子。 种子并未化作四女的本体,而是分别化作兰花、荷花、菊花与梅花,约一尺高下,但是根系异常庞大密集。 “夏荷,你先扎根!” 秋菊唤道。 “嗯!” 荷花那笔直的茎杆摇了摇,就正对着缓慢渗来的酸液,根系整个罩了上去! “滋滋~~” 一阵刺耳的腐蚀声响起,根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茎杆也显得枯黄,太平公主正要阻止,却是有水系灵力荡漾起来,一层水波融入了酸液,连带着根系开始重新生长,如蛛丝般,爬满在酸液表面。 暂时取得了平衡,并且根系似乎还能从酸液中汲取养份,茎杆渐渐变绿,有小的芽苞生出。 正文 第六六一章 污染对腐蚀 “想不到百花之精还有这等本事!” 太平公主心头一松,赞道。 “嘻嘻,公主过奖啦!” 夏荷嘻嘻一笑。 不过情况只是片刻的好转,随着酸液不断从缝隙中渗入,渐渐地超过了夏荷的载荷能力。 “速来助我!” 夏荷忙唤道。 春兰呈两片叶子的幼株状,花枝一拧,落在夏荷那庞大的根系上面,青色的木系灵力随着根系插入夏荷的根中。 水木相生,木借水势,有了春兰相助,酸液扩大的趋势被扼制了,荷花继续生长,兰花又长出了第二对叶片。 只是没多久,春兰与夏荷又现出了不支之势。 秋菊不待招呼,落在了春兰的根上,三种根系交缠,土系灵力渗入,酸液有了板结的趋势,三枝花株的生长势头有了明显加快,尤以秋菊为甚,叶片一对接一对的长出,隐隐都有了花苞。 这也不奇怪,毕竟蚯蚓是土系生灵,而秋菊在吸收了大量土属性极品灵石之后,相性也在向土属性转化,与蚯蚓的属性极为契合,吸收效率也最快。 或许蚯蚓能感受到自己体液的变化,不耐烦了,酸液从细小的孔隙中喷溅进来,落在三女的叶片上,被腐蚀的滋啦啦作响。 “冬梅!” 春兰急唤。 一株火梅绽放出璀璨的鲜花,刹那间,漫天火焰大作,烧蚀着酸液,但毕竟修为相差太大,四女的修为没法准确定性,大致相当于金丹,而蚯蚓最差也是阳神,虽然孔隙有限,蚯蚓没法喷溅更多的酸液进来,却胜在源源不断。 明摆着,蚯蚓消化不了体内的三生棺,于是用刚毛撬开小口子,往棺里注射酸液,打的是棺材填满的主意。 只要灌满,管你棺里是什么,都会化为脓水。 “萧郎,要不我们包裹你和公主,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去吧。” 酸液的范围仍在缓慢扩大,春兰急声道。 “不!” 萧业想也不想的拒绝。 四女虽然能净化污垢,却有极限,这才丝丝缕缕涌入酸液,就撑不住了,完全可以想象,棺椁应该浸泡在了酸液中,一旦出去,只怕须臾间,四女就会香消玉陨。 再退一步说,就算四女以性命为代价,得以让自己和太平公主冲了出去,可是又能如何,在蚯蚓体内,威胁只来自于酸液,出去了将面对一个阳神! 太平公主的美眸中,竟现出了一丝解脱之色,在现实中,无法与萧业双宿双飞,去冥府做一对同命鸳鸯,或许也不错。 “公主,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放弃!” 萧业一看太平公主的神色,立刻低喝一声,念头四转。 酸液的本质仍是胃酸,只是阳神的胃酸,腐蚀性大的难以想象,但是世间万物,必然相互克制,从来没有一招鲜,吃遍天的道理。 究竟是什么能克制胃酸? 萧业突然取出一大把情花,洒在了酸液当中。 结果让人很失望,刚洒进去,就滋滋连响,腐蚀的连叶子都不剩。 萧业又取出情蛊,让每一枚情蛊都附着在情花上,再次洒入。 诶? 这次有点效果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情蛊燃烧自己的生命元气提供给情花,情花在酸液里扎下了根,但也仅止于此,随着酸液不断涌入,平衡再次被打破。 如果萧业有足够数量的情花和情蛊,可以拼消耗战,可惜他身上的也有限,而且洒遍了情花,很难不被刺扎中,既便有化解之法,过程也相当漫长,实在是等不起。 “萧郎,要不然我们还是冲出去,我先走,引开蚯蚓的注意,你抓住机会回到地面!” 太平公主突然深吸了口气,一副视死如归之色。 “好了,别犯傻,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 萧业一眼瞪去。 太平公主面色一阵变幻,没再坚持,或许是真要死在这里了。 “腐蚀……腐蚀……” 萧业转回头,喃喃自语。 诶? 萧业猛的一顿,他记起自己的绿铜锈有污染作用,不光是心灵层面,对金丹、元婴,乃至于肉身也能污染,说明绿铜锈可以污染物质,那么,何不一试? 于是,萧业又取出一株情花,以绿铜锈包裹住,扔进酸液中,再以才气摧动。 滋滋滋~~ 腐蚀声不断! 但绿铜锈也是绿光大作,在才气的作用下,接触的酸液渐渐变绿,萧业再投入一株空白情花,变绿的酸液失去了腐蚀性。 不过绿铜锈的作用范围越远,衰弱就越厉害,以萧业的能力,能维持三到五寸的安全距离,算是与酸液达到了一个动态平衡。 萧业以情花以媒介,将绿铜锈移至那几个细小的豁口,虽仍有部分酸液流入,但大部分都被绿铜锈过滤了,剩下的小部分处于四女的净化能力之内,不再如先前那样吃力,汲取酸液,茁壮成长,气息渐渐强盛,棺内的情况稳定下来。 “有效了?” 太平公主惊喜的问道。 “嗯!” 萧业点头道:“消耗才气很大,尚能支撑半个时辰,我们必须要在这半个时辰里上到地面。” “可是……我们就算能出去,也没把握避开蚯蚓灵觉啊!” 太平公主迟疑道。 萧业沉声道:“我们没法出去,可以让蚯蚓先升到地面,公主在棺里,我留些绿铜锈下来,以才气即可维持,我到外面去。” “小心些!” 太平公主郑重叮嘱。 “我会注意的!” 萧业微微一笑,并没有急于离去,而是把老者的尸体取出,用太平公主的庚金剑丸,活生生砍下了一条腿。 再把皮肉剥去,只留白森森的大腿骨,边缘参差不齐,且锋利。 “嗯~~” 萧业满意的点了点头。 阳神的腿骨,如运用得当,堪比神兵利器,插在腰带上之后,就从识海中,分出部分绿铜锈,教了太平公主使用方法,随即心念一动,让绿铜锈布满自己全身,才把棺盖掀开一条小缝,以最快的速度穿出去,并重新盖严。 果然,身体周围充斥着酸液,倾刻间,萧业浑身绿光大盛,才气疯狂运转,以污染抵挡腐蚀,原本他估计才气可以支撑半个时辰,但从如今来看,很可能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萧业不敢磨矶,取了根法器绳子,虽然比不上捆仙索,坚韧度也是可以的,把三生石棺绑在了自己背上,以防蚯蚓发疯,和石棺散开。 蚯蚓的身体,最宽度是三丈,而目前所处的位置,约两丈左右,萧业拨出腿骨,当作匕首,运起全身真元,猛刺过去! 蚯蚓虽然是阳神,皮糙肉厚,神兵利器难伤,但任何生灵,身体内部都是脆弱的,萧业使的又是阳神骨骼,瞬间就扎了个窟窿眼! “呜~~” 隐约萧业能听到外间传来的沉闷吼叫,身体也剧烈晃动起来! “砰!”的一声! 萧业被甩到了腔壁上,亏得这一片的刚毛全部被斩光了,不然铁定被刺个透心凉,不过纵是如此,萧业也是气血翻涌! ‘到底是阳神级的蚯蚓,你娘的,本官倒要看你还能挺多久!’ 萧业不惊反喜,精神一振,咒骂了句,再次猛扎过去。 正文 第六六二章 不结婴,死! 蚯蚓有好几个胃,萧业猜测,自己应该是在某个胃里面,内脏再怎么练,都练不到筋骨那种程度,就如萧业自己,有国术淬体,内脏也远比寻常修士强大,却仍是重点保护对象。 而蚯蚓是怎么修到阳神,他不清楚,但他可以肯定,蚯蚓不可能有系统性的修炼方法,多半是得了机缘,再加上熬岁月熬出来的。 虽然有阳神的实力,但是内腑并不比萧业强了太多。 连续被利器刺扎,剧痛难忍,蚯蚓越发狂躁,如发疯了般,翻滚甩动,萧业就如身处于风暴当中,浑身真元鼎沸,手爪如勾,双足如架,紧紧抠住腔壁,另一只手持着腿骨,不停的刺击! 陡然间,萧业就感觉到快速上升,顿时心里一喜。 出了地面,操作余地将会变大许多。 “师弟,快看!” 尹纪平操看着谷中突然窜出的庞然大物,膛目结舌。 尹平操也不顾灵觉消耗的探看,顿时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道:“是……是地龙,阳神级别的地龙,难道是那小子弄出来的?” “恐怕就是他,也不知死了没有。” 尹纪操沉声道。 “不好!” 尹平操却是怪叫一声,蚯蚓窜出地面之后,巨大的躯体做着无规则翻滚,在高空,向凤凰谷的深处飞行。 二人心里渐渐地生出了古怪感,任何生物,都不可能以这种姿态飞行,除非……身体里面有东西。 不约而同的,二人都想到了西游记中,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那一段。 “会不会是那小子搞的鬼?” 尹纪操忍不住道。 “不可能啊!” 尹平操迟疑道:“寻常地龙,就可消化泥土,而阳神级别的地龙,怕是连法宝都能融掉,那小子就算是铁打的,也是肉体凡胎,真钻进了地龙体内,怕是早化成了渣。 尹纪操也很不理解。 可是随即,又面色一变,前面不远,就是他们引来的元婴级灰影啊! 灰影再诡异,修为也只是元婴,哪里能被阳神冲撞? 偏偏灰影没有智慧,不知道躲避。 果然,开始有灰影如飞蛾扑火般的扑来,并络绎不绝,原来这都是招待萧业的菜,现在却变成了送菜。 一道道灰影灰飞烟灭,让俩人疼的心在滴血,毕竟当初引来,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 蚯蚓体内! 萧业渐渐适应了蚯蚓的翻滚挣扎,攀着内腔,往后面走,虽然刚毛密集,但是又粗又大,抓着反而趁手,不片刻,已经来到了腔尾。 谷口雾气弥漫,谷内反而一片清朗,可以看到外面的亮光。 “拼了!” 萧业清楚,脱身的机会只在这一瞬间,一旦蚯蚓从狂躁中恢复过来,封闭住尾巴,自己和太平公主,以及春兰四女,只能困死在蚯蚓体内。 他曾度过破开蚯蚓的表皮,但很无奈,那灰色的皮肤无论使用哪种手段都破不开来,确实是修为差距太大。 猛吸了口气,萧业向外一跃,下方是一泓碧蓝色的湖水,隐有乳白色的雾气蒸腾,于是身形直向下坠,。 “不好!” 刚一跃出,萧业就感觉一股阴森的灵觉锁定住自己,立刻毫不犹豫的使出舞交衢神通。 萧业的才气可以外放一千两百丈,舞交衢神通也可以一次性遁出一千二百丈,刚刚立定身形,就感觉头顶有一道罡风刮过,这可是惊出了一头冷汗了,当即再次施展神通。 接连三次,湖水已经在望,背后却是劲风呼啸,灵觉中,一只硕大的尾巴狠狠扫来,根本来不及再发动第五次神通,只能鼓足全身真元,才气化盾,回身硬挡! “咚!”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萧业鲜血狂喷,加速向下坠落,巨大的力道下,绳索再也绷不住,三生棺被甩了开去。 萧业心中一紧,但随即就放下心来,或许三生棺隔绝内外的作用,在蚯蚓眼里,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并未留意,注意力仍在自己身上。 “扑通!” 一道水花飞溅,萧业砸入湖面! 诡异的是,蚯蚓却未入水,反是盘在空中,细小的前腔反复试探,似是对湖水有所忌惮,想进又不敢进,只是在棺材砸入岸边的泥土中时,才略微侧过口器留意了下。 “师弟,看清楚了没,好象是那小子掉进了冰湖!” 尹平操压低声音道。 “没错,就是他,这小子挺能折腾啊,不知从哪里惊起了阳神地龙,又钻入体内毫发无伤,不过落入了冰湖,任他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尹纪操颇为兴灾乐祸的干笑两声。 “嗯~~” 尹平操点头道:“据说冰湖乃是太古蛮荒时期,神凰陨落时,心有不甘,一口怨气所凝,哪怕无数年过去,怨气减弱了许多,仍是连阳神都不敢轻入,那小子确实是死定了,好在背上背的东西掉了下来,或许是什么宝贝,待地龙走了,咱们再过去看一看。” 尹纪操没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留意着蚯蚓的动静。 而萧业刚落入湖里,就是一声卧草! 让人绝望的寒冷从四面八方袭来,真元、血液,甚至连灵魂都要被冻结! 湖水里,还有着丝丝缕缕的怨念,如针如刺,袭入识海,虽然单个不是很强,却胜在密集,连绵不绝,星云快速旋转起来,一个个字符光芒大作。 另在湖底零散分布着一具具的尸体,均是保存完好,衣饰颇具上古风格,还有少量的阴灵族人,很可能是于百万年前落入湖中,保存至今。 萧业就觉得半边身子都僵了,头脑越发昏沉,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他终于明白紫姑所说的死劫什么了。 遇上老六老七,乃至阳神级别蚯蚓都不能算,这才是真正的死劫啊,逃脱无力,什么计谋都不管用,直接冻死。 萧业连忙调动真元,抵御着严寒,才稍好一点,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真元总有耗尽之时,哪怕他带着大量的灵石丹药,补充的速度也远远抵不上消耗的速度,必须要出去,可是上面阳神蚯蚓还在呢。 管不了了! 萧业艰难道的掏出一把丹药,纳入口中,又取出一堆上品灵石,拼命吸收,燃烧真元,即便他的经脉异常坚韧,但是极致的低温,会让任何东西都变脆。 萧业便是如此,在狂暴真元的肆虐下,经脉寸寸爆开,浑身绽开一朵朵血花,却又因严寒,紧紧依附着身体,成了一个人形血茧。 茧中,萧业深吸了口气,一边驱动才气,修补经脉,一边保持灵台一点清明,他的经脉不断的破裂,又不断的被修复,一遍遍的经受着不吝于凌迟的酷刑。 紫姑说,只有晋入元婴,才有一线生机,看来……自己必须要在这地方凝结元婴了。 从修为上来讲,萧业早已跨过了门槛,唯有心性稍有欠缺,他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在于王阳明的最后一句话:为善去恶是格物! 萧业的心,渐渐沉浸下来,晋入了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的境界,对身体的苦楚,充耳不闻,也不再以才气推衍格物,而是从前世开始,回忆着一点一滴,人生旅途中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都说感动源于最平凡的生活,萧业突然意识到,就算是前世如同左右手之别的前妻,原来……也有过美好而又心动的瞬间。 那么,是什么让原本相亲相家的两个人渐渐地同床异梦? 是岁月? 是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 是对待人生的态度? 又或者是年老体衰,容颜不再? 还是彼此间失去了新鲜感? 也许这些原因都有,却不足以诠释一对恩爱的夫妻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的过程。 关键还是人心不足! 萧业难以想象,假如有一天成了仙,经历了十万年乃至百万年的岁月,当自己面对张玉、巧娘、太平公主、苏月儿等诸多红颜时,是否还会有心灵的悸动? 所以说,向外寻常欲望的满足,将永远没有尽头,就算有一天站了宇宙之巅,将万族都踏于脚下,这样就满足了么? 会否还想着再去征服宇宙之外? 隐隐约约的,萧业似是觉得抓住了什么。 正文 第六六三章 自己杀死自己 蚯蚓足足在冰湖上空盘旋了五日,才于一声愤怒的嘶吼之后,穿入了地底,消失不见。 又过了半天,尹平操与尹纪操确认蚯蚓不会再回来了,才小心翼翼的往谷内行去。 “就在那儿!” 草丛中,三生棺安静的躺着,尹平操心里一喜。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一声佛号喧起,灵元灵苦出现在视线中。 师兄弟暗骂了声晦气,才问道:“两位法师怎么来了?” 灵元道:“谷中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两位道长不也是来了么?” “呵呵,也是!” 尹平操干笑两声,心里却是暗骂和尚奸滑。 灵苦把目光投向三生棺,渐渐地,眼眸亮了起来,合什道:“想不到竟是三生石打造的棺椁,此棺与我佛有缘呐!” “和尚,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吧?” 尹平操脸一沉。 灵元不以为然道:“施主请看棺壁图案,有信众祈求月光菩萨保偌,而月光菩萨,乃我佛门大菩萨,故此棺与我佛有缘。” “哈!” 尹平操给气笑了,指着棺壁道:“绘有月纹就与月光菩萨有关?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那贫道在地面划个太阳,是不是此地属大日如来,非佛门中人不得踏入?” “阿弥陀佛~~” 灵元倒也不恼,喧了声佛号道:“施主何必抬杠,不妨先把棺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再论归属,如何?” “师弟我来!” 灵苦大踏步向前。 尹平操和尹纪操本也想开棺的,但是还不至于和灵苦争,只得按耐住,目光一眨不眨的盯了过去。 灵苦表现出一副豁然的模样,把插梢打开,双手托着棺盖,向上一提! “刷!” 一道剑光飚出,灵苦猝不及防,脖子上被狠狠斩了一剑,头颅立刻滚落地面! “何方妖孽?” 灵元大吃一惊,挥出禅杖,全力打去。 “且慢!” 尹平操认出了这道剑光,掣出宝剑,当的一声,架了开去。 果然,太平公主缓缓从棺中站起,头顶两枚剑丸盘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 灵元的表情精彩之极,心里就和吃了颗苍蝇一样噎的难受。 棺里居然是太平公主,师弟这一剑岂不是白挨了? 元婴被斩下脑袋,倒不至于死,装上去便是,不过也要元气大伤,还会受些影响。 灵苦的无头身体也有些发愣,随即不声不响的捡起头颅,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阵佛光沿着创面闪烁,伤口渐渐恢复如初,只是转头的时候略显得僵硬。 尹平操与尹纪操相视一眼,均是心里暗喜。 尹纪操问道:“这副三生棺可是师侄寻到?” 太平公主向左右张望了一番,便道:“萧郎呢?两位师伯可曾见着萧郎?” “你是说那小子啊!” 尹平操望了眼不远处的冰湖,便道:“他从地龙体内钻出,被尾巴扫中后心,坠入了湖中。 “什么?” 太平公主面色一变,撒腿就要跑过去。 “师侄!” 尹平操忙拉住太平公主。 “师叔,快放手,三生棺是萧郎的,他和我被阴灵族元婴追杀,只得遁入地底,惊醒地龙,一口吞了那两个元婴,后又欲吞噬我们,幸萧郎拿出三生棺,与我躲了进去,才幸免于难,我哪能不管他。” 太平公主急道。 ‘原来如此!’ 尹平操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必是有阴灵族元婴先一步潜入,埋伏于谷口,守株待兔,灭杀九州金丹,谁料在萧业这里失了手。 区区金丹,能把两个元婴害死,也算是本事,让他更加觉得萧业死的好,不过照顾到太平公主的情绪,还是叹了口气道:“师侄莫要冲动,冰湖乃是太古神凰的怨气所化,可冻结天下万物,阳神进去都不敢夸口活着出来,逞论一金丹?” 尹纪操也是内心暗爽,表面沉痛道:“萧大人是为救你而死,你可要好好活着,莫要负了萧大人的心意啊。” “我不信,我不信!” 太平公主心乱如麻,一股巨大的悲伤涌上了心头,呆呆的望着冰湖,眼神渐渐决然,一种生不能与君同寝,死亦当与君同穴的冲动快速涌上心头。 春兰四女浮现出身形,虽也各自心里焦急,却仍是劝道:“公主,娘娘曾说,萧郎来此有一劫难,并非全无生机,我们要相信他。” “是啊,相信他!” 太平公主喃喃着,挥手把三生棺收进储物戒指,一步步向湖边走去。 灵元灵苦均是嘴角略一抽搐,摆明着,三生棺讨要不回来了。 …… “人心,人心!” 萧业却是悬浮于湖中,喃喃念叨不知多少遍。 却是突然一个激凌,原来,真元的补充速度变慢了,再一看,灵石已化为灰渣,丹药的药力也被吸收殆尽。 萧业苦笑着摇了摇头,经脉在不断的破损与修复当中,愈发的强化,不断的拓宽,对灵气的吞吐能力大增,因为他的修行已经到达到了金丹期的天花板,增无可增,故而吸纳的真元用在了拓宽与强化经脉方面。 于是又抓出一大把丹药,取出十倍的灵石收纳。 亏得他身家丰厚,换了旁人,早被冻死了,当然,身家丰厚只是必要条件,先决条件是拥有地级才气,否则难以修补经脉的破损,依然是死。 既然从他强任他强的状态中退了出来,萧业也不打算再度进去,而是试着分析起了湖水。 按常理来说,以他精神力元婴,才气地级四阶,金丹巅峰的真实修为,只要不是绝对零度,任何低温都能长时间承受,因为低温的侵袭不如火焰那样猛烈,只须撑起真元护罩,就可以把低温隔绝在外。 比如宇航员穿的航天服,舱外行走时,环境温度是零下两百七十度,依然把宇航员保护的非常好,但是你把航天服扔进炼钢炉试试? 甚至有的体修,全凭肉身就能硬扛极端低温。 萧业的不理解正是来自于此。 他以才气仔细分析湖水,却发现,寒冷来自于湖水中的怨气,而怨气直指心灵,或许可以理解为,湖水是正常的湖水,只因含有怨气,让你感觉到冷,身体从上到下,产生了应激反应。 但是再细细分辩,这不是幻术,直接作用于心灵,蒙蔽你的灵觉、感官,包括一切从外部获取信息的渠道。 这个结果让他骇然,只能是来自于更高层次世界的降维打击! 也就是说,是仙人的怨念才造成如此真实的反应,底下那些尸体,其实不是冻死的,而是以为自己被冻死才死掉。 当然,知道了是一回事,但能否化解又是一回事,毕竟层次达不到,也让萧业初步认识了上界仙人的恐怖。 仅仅一道不知多少年前留下的怨念,还是被释稀过,就能蒙蔽身处于怨念范围的修士感官,以为自己死了而真正的死去,这种手段,比举手抬足,打爆一颗星球,动辄毁灭一片星系更加可怕。 ‘娘的,心学讲知行合一,我明明知道了怎么回事,为何还无法破解?’ 萧业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不自禁的再次琢磨起了为善为恶是格物这七字真言。 正文 第六六四章 萧业的妄境 《礼记·大学》有云: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 格物的意思,是探寻规律,而后知之,扩展到为善去恶是格物,字面意思是做好的作为和去掉恶行都是纠正心中不正的事物。 可是真能这样理解么? 王阳明还在世的时候,他的两个弟子钱德洪与王畿在天泉桥当他面辩论为善去恶是格物,钱德洪认为,本意无错,教人的定本。 王畿则认为只是权宜之法,依据是若心无善无恶,意、知与物也应该是无善无恶,这在心学史上,称作天泉论道,王阳明也正式传下了四句真谛,是心学的标志性事件。 但是萧业对钱德洪和王畿的理解都不认可,这无所谓孰是孰非,屁股决定脑袋,立场不同,见解自然不同。 就以湖水中的怨念为例,对于踏入者,是满满的恶念,杀死一切进入的生灵,而对于他自身,浑浑噩噩,无善无恶,从他的本心来说,并不想杀人,是你们触动了他,才被杀。 所以说,为善去恶并不是探寻规律的唯一标准,萧业始终坚持,心本如白纸,环境什么样,心就会是什么样。 孟母之所以三迁,根源也在于此。 因此可以理解为,王阳明的四句真谛,是站在儒家的立场上,潜意识中,就存有教化的意味。 豁然间,萧业灵光一现,什么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都是教化,是带有立场的,是屁股先坐下去,才进而产生的思维,心学真正的精髓,只有四个字:知行合一! 轰! 萧业浑身才气翻滚,识海中,凝出了知行合一四个大字,金光闪闪! 我明明知道湖水中的怨气强行歪曲人的认知,我为何做不到知行合一,破开迷障,直指真我? “开!” 萧业低喝一声! 知行合一四字跃然于外,身周一小片,金光闪闪! “公主,快看!” 春兰突然指向湖水。 太平公主站在湖边,感受到那几乎要将身心冻僵的寒意,对萧业生还已经不抱希望了,可此时,再看湖水中,隐约呈现出知行合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作为地级才气拥有者,她立刻能感应到,这是纯由才气凝结,顿时眸中泛出希翼之色。 夏荷忙道:“知行合一是心学的宗旨,这肯定是萧郎将知行合一显于外,嗯,萧郎应该真正掌握了心学,看来湖水难不住他啦!” “我就说嘛,萧郎才情过人,福德深厚,怎会被一汪小小的湖水难倒?” 春兰连点头道。 秋菊和冬梅虽然没说话,却也是明显的眉眼一松。 “阿弥陀佛~~” 灵元喧了声佛号道:“花精施主,这汪湖水中的怨念乃是太古神凰的怨气所化,已于仙人无异,纵是阳神,都不敢轻言脱身,而心学只是儒家之学,既便萧施主已全盘掌握,又怎能从仙人的怨念中脱身,贫僧念你修行不易,故奉劝一句,应正视内心,莫生心魔,以免影响修持。” “哼,那是你孤陋寡闻,不懂心学!” 春兰心情极好,也不着恼,只是哼了声。 尹平操又道:“那他为何还不出来?” 春兰卖弄般的说道:“萧郎本已是金丹九转巅峰,但九转迷妄劫迟迟不来,娘娘说欠一个契机,又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必契机就在这冰湖湖底,萧郎应该趁势渡劫啦。” “这……” 尹平操、尹纪操、灵元与灵苦相视一眼,从本心来说,他们不愿相信,可是知行合一四个大字,又逼着他们相信,否则无从解释。 这下子大条了,萧业如果晋阶元婴,只要不再招惹阳神级别的怪物,怕是在明神宗小世界里无人能治。 如一丝可能,他们都想干扰萧业渡劫,可是萧业能免疫湖水中的怨气,他们免疫不了啊,只能干看着。 “诶,金光没了!” 突然尹平操惊呼一声。 知行合一四字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金光消散,湖水恢复了原样。 春兰带着丝紧张道:“应该开始渡劫了吧?” 湖中! 知行合一是心学的神通,也是唯一神通,掌握了之后,怨气恢复了本来面貌,只在心底产生些杂念,让人变得烦躁,再也没有那种要把身体和灵魂一起冻僵的感觉了。 突然萧业意识到,所谓知行合一,知在前,行在后,先知而后行。 也就是说,先认识到对方的本质,再以行去改变对方,与自己的知相互吻合,这在某种意义上,说成言出法随或许为时过早,却绝对是化真心合妄境! 轰! 萧业心神一震,魂游虚空! 九转迷妄劫来了! 这是一套七十来平方的老式楼房,二室一厅,一厕一厨,装修风格很古老了,家俱也很陈旧,墙面泛着黄斑。 客厅里,正放着新闻联播,虽然妻子抱怨了无数次,但萧业雷打不动,新闻联播必看。 电视里,欣欣向荣,饭桌上,却颇为沉闷。 萧业三十八岁,地道的中年油腻大叔,头发乱糟糟的,满是油光,下巴一圈胡渣子,身材也已经发福,挺着个不大小小的肚腩。 妻子三十六岁,水桶腰,双下巴,烫着中老年妇女喜爱的大波浪棕色卷发,只在眉眼间,依稀残留着一丝年轻时的风采。 儿子十岁,倒是眉清目秀,颇有几分萧业少年时期的影子。 “我吃好了!” 儿子三两口扒拉完米饭,碗一搁,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妻子也吃好了,开始重手重脚的收拾桌子,乒乒乓乓直响,以此发泄怨气,萧业则习以为常,一边看电视,一边慢条斯理吃着,直到看过了天气预报,才摸了摸饱涨涨的肚皮,满足的回了卧室,把事先泡好的胖大海一口饮尽,才抽出一本线装版论语,清了清嗓子,以咏叹读书法,摇头晃脑的大声诵读起来。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古怪的声调一阵紧似一阵,厨房里的动静也明显加大,萧业充耳不闻。 “够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推开,妻子满面怒容! “发什么神经?” 萧业不满的嘀咕。 “谁发神经?” 一听这话,妻子咆哮如雷:“每天到这个点,你就和神经病一样,你说你读书要是能读出钱来,咱娘俩忍一忍倒也罢了,可是你看看你自己,一个月拿到手就五千,几年没涨过工资,人家工地上搬砖都比你强啊! 去年我让你买些购物卡送给你科长,你却和我说什么行贿君子不为之,行,你两袖清风,你能变出钱来吗?马上你儿子要上补习班,你倒是给我读出钱来啊!” 萧业想要辩解,却是发现,无论怎么分辨,都改变不了贫穷的现实。 见萧业蔫了,妻子变本加厉,又道:“你看看人家隔壁老王,下岗了置个早点摊,生意红火着呢,一年闭着眼挣二三十万。 你再看楼下的老李,初中毕业,在个高档小区做保安队长,手底下管十几个人,日子也比你过的好多了,亏你还985毕业呢,一个月拿五千的985,你哪个同学不比你混的好?你就是个穷酸,985中的耻辱……” “爸,妈,别吵了,我还要写作业呢!” 这时,儿子从房间里出来,眼神极为阴郁。 妻子连吸了几口气,强压下怒火,却仍是抱怨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嫁给你啊,你自己要当窝囊废,可别拖累了我们娘俩,你好好想想吧,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今晚你睡客厅!” 说着,咚咚咚用力踩着地板,一路回到厨房。 萧业浑身冷凉,一句窝囊废,深深刺痛了他,可是他无力分辩,三十八岁的男人,一个月才拿五千,这不就是窝囊废么? “爸,妈就这脾气,你别生气了。” 儿子面无表情的劝了句,便道:“下个星期我们班学习委员陈婷婷过十岁生日,他爸包了金茂威斯汀大酒店的宴会厅,请全班同学和老师参加,再到下个月,就是我过生日了,同学们问我怎么过,我说我们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萧业面色煞白,如失魂了般站着,连儿子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正文 第六六五章 卑微的中年男人 好一会儿,萧业才从失神状态中回复过来,拿出手机搜了下,金茂威斯汀大酒店宴会厅,包日十五万起! “哎~~” 萧业叹了口气,儿子想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十周岁生日宴会,可是平时买只鸡,都要抠抠搜搜,精打细算,全家的每一块钱,都是计划着使用,哪里有钱办生日宴会? 萧业离开了家,漫无目地的在街道上行走,整个城市,华灯璀璨,却与他格格不入。 夜色越来越深,萧业也于不觉中,来到了公园的湖边。 看着那漆黑的湖水,回想着自己那窝囊的人生,萧业万念俱灰,扑通一声,投入湖中。 “有人跳河啦!” “快救人!” 巡逻的保安看到,立刻把萧业救了上来,带回值班室,教育了一番,又登记了身份,才放萧业离去。 第二天,萧业来到单位,感觉到同事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进了办公室,立刻被科长叫去,拿出当天的京城日报,翻开其中一篇文章,手指点着道:“小萧,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你倒是好样啊,想不开玩自杀,却让我们单位露了脸,啊?你是嫌我们不够清闲是不是?” 萧业一看,标题是,昨夜一萧姓男子散步至叉叉公园投湖自尽,及时被公园保安救起,下面是几百字的具体内容。 涉及到萧业的单位,社科院文史研究室,投湖原因是家庭纠缠,与妻子吵架一时想不开。 接下来是记者写的随评,大体是现代人心理脆弱,动辄要死要活,呼吁全社会建立心理健康援助体系,并呼吁:轻生的人们啊,在你决定寻死的刹那,请你坚强些,回头想一想你的亲人,不要让他们承担失去至亲的痛苦…… “科长,我昨天一时糊涂,今后不会了!” 萧业知道这事闹大了,刚刚认错,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科长拿起电话。 “是院长啊……” “啊,我看到了,看到了,正在批评他呢。” “行,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之后,科长站起来道:“院长叫我过去,你先坐我办公室,回头再处理你的问题。” 说着,夹上文件夹,匆匆而去。 萧业如坐针毡。 半个小时后,科长回来了,面色沉重。 “科长……” 萧业不安的招呼。 “哎~~” 科长叹了口气道:“小萧啊,你这事闹的不小啊,你自己想不开,闭上眼一跳,有没有想过给我们单位带来了多大影响? 你是老职工,勤勤勉勉,我和大家都看在眼里,明年院里有个提副科的名额,我本打算把你报上去,可是你却闹出了自杀! 刚刚文化局打电话来,把院长痛批一顿,说你的行为,给文化系统抹了黑,造成恶劣影响,必须严厉惩处。 我现在宣布院委会的决定,投湖自尽者,并非我院正式职工,而是委招人员,此人已经诚心认错,自愿离职,我院尊重其意愿,决定解除聘用关系。” “什么?” 萧业呆若木鸡! 解聘了? “哎~~” 科长又叹了口气道:“我是看着你一步步成长的,知道你只是一时糊涂,我也曾向院里提议,让你写份检讨,公开读一读,此事就算揭过去了。 可是谁能想到登了报,小萧同志,性质不同了啊,为了挽回对文化系统的不利影响,只有请你牺牲自己,顾全大局,虽然院里经费紧张,但为表示对你的同情,特拨一万元作为你的离职金,你可别让我,也别让院里为难啊!” 萧业心如死灰,院委会下了决定,已经没法再更改了,就算自己申请仲载,却要付出得罪院长乃至于文化系统领导的代价,有的是小鞋穿,还未必能成。 “科长我知道了,我不会让院里为难的。” 萧业勉强道。 “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小萧啊,你是个人才,离开我们这个清水衙门,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外面的天地广阔着呢,不管怎么说,社科院都是你的娘家,欢迎你常来!” 科长笑着拍了拍萧业肩膀,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叠文件道:“签了吧,然后去财务室领钱,这个月的工资也足额算给你。” “我知道了!” 萧业签了字,转身离去。 “吁~~” 科长吁了口气,暗哼:‘到底是书呆子,就是好哄,刚好腾出个位子,局里面那位领导的小舅子可以安排进来了。’ 去财务室领了一万五千块钱,萧业彻底告别了社科院,一时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更不知道离开了社科院,还能做什么,只觉得心里面沉甸甸的,磨磨蹭蹭,天快黑了才回家。 小区里,旁人看见他,都带有异样的目光。 “你还知道回来啊!” 一进门,妻子就摆起脸。 “我知道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随随便便彻夜不归了。” 萧业忙道歉。 “呵~~” 妻子把京城日报扔到萧业脚下,冷冷一笑:“你倒是有本事,居然出名了,你既然不想要这个家,干脆离了吧!” “我昨晚是一时冲动,以后保证不会了,你不为你自己也为了孩子吧。” 萧业可不愿意离婚。 “我对你已经失望透顶,你还有脸提孩子,就凭你一个月五千块钱,你怎么养活他,孩子有你这个父亲,也是倒了霉,趁早离了吧,我们娘俩过穷日子也就算了,还要被人指指点点,我们受够了,我求你放我们一马!” 妻子不为所动道。 萧业的心里,满是悲哀,儿子在房间里不出来,已是表明了态度。 “离吧,离了也好,是我拖累了你们,房子给你,家里我什么都不要,这是一万块钱,你拿着,单位刚发的奖金,我留五千出去租房!” 许久,萧业叹了口气,从信封中点出一万丢在桌子上。 妻子有些动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道:“吃饭吧,也是你在这个家的最后一顿晚饭了。” 萧业自己盛了饭,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 当晚,在客厅凑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拖着箱子,和妻子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夫妻俩并没有最后的相拥,也没有抱头痛哭,只彼此道了声珍重,妻子就叫了滴滴离去。 萧业则拖着箱子,寻找住处,从此,他失去了家,失去了妻儿,也失去了工作,成了个一无所有的人。 约摸到傍晚,租了间地下室,一个月两千,又于次日开始送外卖,可惜他坐惯了办公室,放不下身段,不仅送餐速度慢,还时常被顾客投诉,每个月到手的钱很少。 三个月后,已身无分文。 萧业瘦了,肚腩没有了,虽然仍是满脸胡渣,却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脸型也由长圆型,瘦成了倒锥子型,此时独自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艰难的生活,让他渐渐变得麻木,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久久没有移动一下。 莫名的,他有了种不真实感,就好象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自己不应该这样落魄,而是叱咤风云,一举一动皆为天下惊,身边红颜围绕的大人物才对。 萧业摇了摇头,现实是残酷的,不应该做梦,他不禁思考起自己的人生,怎会如此失败? 正文 第六六六章 我要回到过去 自己怎会如此失败? 论才情,能考上985,显然不是庸材,虽然是文史类,但文史类985也不是随随便便一只阿猫阿狗能考上啊。 更何况自己毕业后,就参加国考,又一次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中了心仪的社科院,并如愿以偿的分配到了文史研究室。 可以说,直到此时,自己都是一帆风顺的,只是从此之后,仕途再无寸进,进来是科员,离职了还是科员。 是自己带有传统文人的酸腐气? 萧业觉得有这方面的原因。 自己从来不拍领导马屁,逢年过节从来不给领导送礼,可是在社科院这样的清水衙门,这样的人并非凤毛麟角。 有局外人的话来说,社科院一院子穷酸,别的穷酸也没自己混的这样惨啊。 对了,是咏叹读书法! 肯定是咏叹读书法! 萧业回想过往,自从整理出了咏叹读书法,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整日阴阳怪气,妻子对自己的不满,主要源于咏叹读书法! 是咏叹读书法害了我啊! 本能的,萧业想把咏叹读书法给彻底忘掉,但是潜意识中又有个声音,隐隐告诉他,咏叹读书法是你的根本,失去他,你会失去一切。 萧业迟疑了。 可以说,自己能有今日,咏叹读书法功不可没,可是旁人不懂咏叹读书法的好处,他却是能感受到,可以让心宁静下来,于先贤古哲的文章中,觅得真趣。 咏叹读书法给他带来了乐趣,每天最大的快乐,就是晚饭后,读一个小时的书,他感觉自己有了儒学的浩然正气,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是更加让他排斥无所不在的潜规则。 但是人终归是社会性生物,心志再高洁,也离不开柴米油盐,萧业又有些动摇,人生在世,到底应该沉迷物质上的享受,快快乐乐一辈子,死时了无遗憾,还是坚持内心,宁可清贫,也要向心而行? 一时之间,萧业颇为挣扎。 冰湖边! 太平公主与春兰四女担心萧业,还站着,灵元灵苦,尹平操与尹纪操则是不停的诅咒萧业渡劫失败,也未走。 “不好!” 夏荷突然面色一变。 “怎么了?” 太平公主忙问道。 夏荷道:“萧郎的气息明晦不定,似乎遇上了难以抉择之事,一旦错了,恐怕会万劫不复!” “我怎么没感觉到?” 太平公主眉头一皱。 “这……” 夏荷语塞。 她曾以花妖本体,也就是用花朵,帮萧业不止一次做过那事,每回都能汲取些萧业的阳精,对萧业的气息变化,最是敏感,哪怕隔着充满怨念的湖水,也能感应到。 可这是她和萧业之间的小秘密,不足为太平公主道之。 还是春兰打圆场道:“夏荷是水属性的精灵,或许才能感应到萧郎的变化吧,公主你应该要对萧郎有信心!” 太平公主想想也是,冰湖这么危险的地方,这家伙都能安之如饴,区区一个九转迷妄劫,又怎么可能难住他呢? …… “哈哈哈哈~~” 萧业突然大笑起来,自己就算清贫一生,妻离子散那又如何,我就是我,我不能因为迎合别人蒙昧了自己的本心。 每一位哲人,都是孤独的!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萧业情不自禁,以咏叹读书法大声唱起了满江红! 路人纷纷侧目,还有人骂他神经病。 也确实,一个身着骑手服的中年男人,独坐湖边,以古怪的音调高歌满江红,这不是神经病还不是什么? 不远处,一座假山后面,妻子和儿子探出了头,满脸都是失望之色。 “哎,你爸没救了!” 妻子叹了口气。 “爸爸怎么会变成这样?” 儿子不解道。 妻子摇了摇头,心里也在反思,自己的前夫是怎么从一个985的高材生,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其实凭心而论,十来年的夫妻之情,当年又是自由恋爱,妻子对萧业还是有感情的,心想着如果离婚之后,萧业能改好一些,她可以考虑复婚。 而此时……彻底绝了心思。 萧业已经对外界是完全的充耳不闻,沉浸在了自己的内心世界里,事实上到了这个地步,寻常修士已经破妄成功。 正常人只需心念一动,就可以平安离开,也即收妄境归真心,真正认清自己的内心,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需要什么,有哪些遗憾,心灵趋于圆满。 可萧业的劫数是化真心合妄境,除了继续破妄,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据紫姑所说,只有黄帝成功化了真心合妄境,其余每个人都失败了,为何会如此? 绝大多数的修士,在破了妄境的一刹那,心头喜悦,直接退出来了,而每个人一生只会经历一次妄境,错过就是错过,后悔也无用。 另有少部分修士,主观上有化真心合妄境的追求,这就要求把妄境与心合,与意合,与神合,极为考验意志与神魂,心性稍有软弱,或者对自我有任何怀疑,都不可能破妄成功。 这还不是最难的,九州修行界的历史已不可考,无数岁月以来,天娇倍出,意志坚强,神魂强大的修士就算百年一遇,总人数也不会少。 关键在于,妄境是修士根据自身执念构建出来的世界,几近于事实,并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处于妄境当中。 好比一个普通人,你会不会整天琢磨着把世界打破,摆脱世界的束缚,去看一看世界外面的风景? 几乎不会有。 反映在破妄上面,是没法产生破妄的动机,认为生活在这个世界里,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不去做,怎么破? 这一点看似简单,可是大道至简,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步,卡住了历史长河中,无数的天才人物。 除了黄帝,所有寻求化真心合妄境的修士,最终的结果都是迷失在了妄境里,失去自我,意识被妄境同化,肉身渐渐枯败! 萧业依然坐在长椅上,一曲满江红唱罢,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动摇的心绪平静下来,可是贫穷的现实仍然要面对。 事实证明,自己做什么都不行,连最普通的外卖都送不好,那么,假如时间能倒流,回到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我不去参加国考,在社会上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一切会不会改变呢? 莫名的,萧业心里有了种冲动,回到过去的冲动,并且越发强烈,难以抑止。 萧业缓缓站起,伸手一指,喝道:“我要回到过去!” 周围一阵哄笑声传来,这真是碰到神经病了,不停的有人拍照,发朋友圈,还有好心人报警。 假山后,妻子和儿子面面相觑。 萧业不为所动,以咏叹读书法诵道:“我要回去过去!” “不!” 突然有人传来惊恐的叫声! 空间破碎了! 萧业也是骤觉天旋地转,待得神志清醒时,心里不由又惊又喜。 喜的是,果然回到过去了! 惊的却是,没有回到大学刚毕竟的那是时点,而是站在民政局的外面,拖着个箱子,目送前妻乘上滴滴离去。 ‘怎么会这样?’ 萧业琢磨着既然能回到过去,为何不是推倒重来,而是回到领了离婚证的那个节点? 心里似是有些明了,却又很模糊,道不出所以然。 ‘罢了,罢了,既然上天不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那还是争取活出个人样罢。’ 萧业摇了摇头。 根据上一段的经历,萧业确认自己不适合从事体力工作,文人就该从事文人的本职。 ‘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呢?’ 诶? 萧业突然灵光一现,他想起了有一个好友,是个中学历史老师,近两年来,在讲坛上讲历史,混的风声水起。 而自己钻研科举半辈子,论起在明清科举方面的造诣,在国内堪称顶尖,完全可以整理一下,通过那个历史老师,争取上讲坛的机会。 想到这,萧业先去租房,还是那个地下室,天天在家写稿子,以范进中举引出话题,从明代洪武年间的科举讲起,一直到清朝最后一个状元。 足足花了大半个月,初稿完成,又花三日修改,打印成册,才给历史老师打了电话,约定好时间,在一家茶楼见面。 正文 第六六七章 衣锦还乡 “呵呵,老萧啊,好久不见啦!” 历史老师准时赴约,并不因萧业落泊而表现出任何轻视,这也是萧业找到他的重要原因,二人在骨子里,都有一种文人的迂腐气。 听了萧业的事,果然,历史老师并没有婉拒,还很热心的帮萧业改稿子,以一个上过讲坛的过来人的身份,提出了许多中肯的修改意见,并表示愿意为萧业与节目组沟通。 七日后,萧业接到节目组的面试通知,他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下,去参加面试,在详细了解了知识点和趣味性之后,节目中眼前一亮。 凭心而论,这几年来,讲坛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毕竟帝王将相讲的太多,观众容易审美疲劳,后来改讲诗词歌赋,但是现代人心态浮躁,有几个能静下心去品味诗词之美? 说句非常现实的话,现代人读诗词,主要目地是装逼,显得自己有文化,却很少有人愿意花费时间精力去了解诗词的历史背影,去体会作者创做时的心诚。 而科举不同,既是个全新的领域,又对华夏有着极为深刻的影响,哪怕被废除了百年,这份影响仍在。 并且萧业选题也很有讲究,他参照史书的纪传体,从范进中举开始,以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历史人物徐徐为观众拉开一副科举的画卷,现实意义与趣味性兼顾。 当然,最重要的是,萧业水平足够,所谓十年磨一剑,不外如是! 当场导演拍板,要求萧业摸拟录制一期现场节目。 其实萧业在生活中,并不是那种沉默寡言,性格内向的人,语言表达能力还是可以的,无非是兴趣爱好不符合社会主流,给人一种迂腐的感觉。 此时,当着众多挑剔的评委面现场讲课,又关乎自己的一生,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但是他更明白,自己已经背水一战了,除破釜沉舟,别无他途。 而且自己是历史老师举荐来的,节目组肯给自己面试的机会,完全是看在历史老师的面子上,自己如蔫蔫乎乎,也会让历史老师难做人。 萧业放下了所有包袱,滔滔不绝,即兴发挥,台下不时有叫好声,当讲完一节课,所有评委全部起立鼓掌! “萧老师,祝贺你,非常精彩!” 易教授目中满是鼓励之色。 “民间果然是人才辈出啊!” 王教授连连点头。 萧业知道自己成功了,从此人生将翻开新的篇章! 节目组决定,三日后先给萧业录制第一期十五集,争取一个月之内上电视! 不觉中,一个半月过去,萧业净身出户之后,家里冷清了,再也没有烦人的杂音,母子俩却都觉得少了什么。 “妈,你快看,爸上电视了!” 吃过晚饭,妻子洗刷碗筷,却听到儿子叫唤。 “他那个窝囊废还能上电视?” 妻子嘀咕着,但还是擦了擦手,出来看了看。 果然,电视里,萧业一系唐装,头发整洁,面容清矍,颇具儒雅风范,正对着台下的听众们侃侃而谈,自在而又自信。 妻子擦了擦眼睛,她不相信萧业离了婚之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但是相伴了十来年的枕边人,怎么可能认错呢? “妈,爸好帅噢!” 儿子从旁赞道。 妻子没说话,只是看着这样的萧业,让她不禁回想了年轻时的模样,那时的萧业,也是帅气,俊朗,吸引了刚刚踏上社会的她。 但是,婚后的生活完全不是想象中的美好,柴米油盐,家庭琐事迅速消磨掉爱情,她也越来越不打扮自己了,渐渐地疏于身材管理,以至于臃肿变形。 这样的萧业,才是她梦想中的萧业,甚至萧业讲到兴起,以咏叹读书法诵念古诗,也不是那么难听刺耳了。 一集很短,但母子俩均是心绪难平,临睡前,儿子小声道:“妈,我想爸爸了。” 儿子的意思很明确,希望父母复婚,可是当初是她提出离婚,现在人家功成名就了,再去纠缠是不是太过于势利? 她也是要脸的。 这一夜,妻子没能睡好,辗转反侧,几次拿起手机,又放了下去,第二天,去报名参加形体重塑课程。 社科院! 科长刚把局领导的小舅子弄了进来,安在萧业的位置上,这日,突然被院长叫去了办公室。 “你科室的那个小萧呢?” 院长上来就直接问。 “他不是按院里的要求离职了么?” 科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哎呀,老张,你糊涂啊,你怎么能放他走?小萧是个人才啊!” 院长一听就急了。 “院……院长,您先给我整整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给我说糊涂了!” 科长不解道。 “小萧上讲坛,成了名人,讲的就是明清科举,好象是他一直研究的课题,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社科院的研究是有价值的,否则收视率怎会那样高?局里面研究过了,要把小萧立为我们文化系统的典型,借小萧的东风,推一波文旅热,你倒好,给我把人开除了,你让我怎么办?” 院长重重叹了口气。 科长顿时傻眼! 尼玛的! 谁都没想到咸鱼还会翻身。 至于院长甩锅给自己,他认为是应该的,下属为领导背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连锅都不肯背,还要你这下属有什么用? 科长也不分辨,只是为难道:“按理说,小萧是个实诚人,再叫他回来,加些待遇给他,我拉下脸不要向他赔个礼,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可是编制已经给了局里面那位的小舅子了,他再进来,哪有编制给他?” 院长一想也是,寻思半晌,痛心道:“院里不是还有个提副科的名额么,就给小萧罢,一个副科长,换他回来,值得!” 科长迟疑道:“院长,副科的名额不是讲好了给水利局那位的儿媳?” “什么水利局,他一个泥腿子和我们文化系统有什么关系?这事交给你了,务必给我办好,不然拿你是问!” 院长脸一沉,毫不客气。 “行,我这就去办!” 科长叫苦不迭,却爽快的应了下来。 没几日,萧业回来了,荣升副科,衣锦还乡,同事们见着他,一口一个萧科长,没有谁不开眼提起投湖自杀的糗事。 萧业则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圆滑世故,迂腐书生气消失无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行程也匆起来,不停的飞往各地签名售书,又受文化部门委托,大谈特谈文旅事业,资本闻风而动,一夜之间,萧业成了资本的宠儿,为各地的文旅代言。 当然,他的身家也连续跳涨,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成功人士。 几乎每一天,萧业都在奔波,不是在飞机上,就是在赶往机场的路上,他穷怕了,他要趁着这几年名声大火,挣来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这日,萧业刚下飞机,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家里的电话,心头突然闪过一抹迷惘。 家? 是的,自己多久没想起自己曾有过家? 一年来的奔波,曲意奉承,腆颜事权贵,虽然钱挣了不少,可是自己快乐么?自己还是不是当初那个迂腐书生气的萧业? 正文 第六六八章 破妄而出 “喂?” 萧业接通手机。 那头,久久没有声音。 “家里还好么?” 萧业忍不住问道。 “儿子……儿子想你了,你……有空回来么?” 手机里,传来前妻卑微而又小心的声音。 萧业莫名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妻子儿子想他,是因为他发达了,是非常功利的一种行为,但他并不为此难受。 话说父母对儿女的爱,难道不是无私的? 儿女功利,难道父母就该嫌弃? 不是的! 这是人之常情,不能以圣人的标准去要求自己的家人,萧业反是觉得亏欠。 他难受的是,这一年来,从来没有想起过回归家庭。 离婚,妻子没有错,既没有出轨,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是自己不上进,儿子更是自己的种啊! 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怎么着? 更何况,自己能任由苏月儿一再索取,为何就不能无私的对待妻儿呢? 诶? 苏月儿是谁? 莫名的,萧业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好象是自己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老板,一个小时后,您有一场宴会,这场宴会对您非常重要,千万不要迟到了。” 萧业正搜肠刮肚,想着谁是苏月儿的时候,女秘书在一旁催促。 “不去,宴会取消,我要回家!” 萧业想都不想。 却不料,以往恭顺听话的女秘女,竟然犟着脖子道:“您应该清楚,这场宴会是涉外宴会,是乌克兰大使馆与文化局共同举办的,使馆方指名要求您参加,您如果缺席,恐怕会产生非常不好的外交风波。” “乌克兰?” 萧业眼神一缩,他想起了笔老爷,不就是喝酒上了头,口没遮拦,折在了一场有乌克兰使馆参与的宴会上了吗? 一种不该属于他的警惕出现在心里,警告他不能去参加宴会,会有人设局,让他变成下一个笔老爷,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老板,快点走吧,回家不着急,和嫂子说一声,明天再回去就是了。” 女秘书嫣然一笑,上前拐住了萧业的胳膊。 刹那间,萧业警兆大作,至诚之道就好象天生拥有,一把推开女秘书,厉喝:“你不是黄可馨,你到底是谁? “老板,我就是你的秘书啊!” 女秘书一脸委屈,都要哭了。 “呵~~” 萧业冷冷一笑,至诚之道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灵的枷锁,瞬间,他全明白了,原来这里只是自己的妄境,自己在渡劫。 所有的一切,都因心底执念而出,包括他的妻子和儿子,只存在于想象中,唯一的例外,就是眼前的女秘书。 “待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萧业眼神微眯,又喝道:“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先知后行,萧业认定女秘书是异类,那她就是异类,在心学唯一神通之下,必现出原形。 女秘书就觉头脑微晕,身形已于不知不觉中,化为了一个十三四岁,身着粗布古装的少年。 “是你?还敢纠缠我?” 萧业一眼认了出来,这少年,正是原主,也是自己的心魔。 “被你认出来了?” 原主低头看了看,颇有些不可思议。 他不甘心被萧业夺了舍,认为萧业拥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父皇母后的爱,也被萧业夺去了,无时不刻,他都在谋划重新夺回这具身体。 但心魔源于萧业,缺陷非常明显,他不敢轻举妄动,化真心合妄境正是最好的机会,在合的一刹那,需要心意神高度集中,用尽全力,也是最虚弱的时刻。 因此他化作女秘书,利用萧业好色的特点,潜伏在萧业身边,引诱萧业堕落,心灵蒙尘,再抓住萧业破妄而出的瞬间,一举夺回自己的身体。 可是没想到,居然在计划成功的前夜被识破了,而且他还不明白,是怎么被识破的。 不过事已至此,原主豁出去了,怨毒道:“你夺了我的身体,还问我为何纠缠你?你在外面,道貌岸然,纵然与你为敌的人,都说不出你半个不是。 可实际上,你与自己的堂妹有私情,你觊觎过自己的婶婶,你的本体还是一只恶心的落魄老鬼,你就是天下间最大的伪君子!” “那又如何?” 萧业不以为然道:“我本姓李,不姓萧,我与巧娘是真爱,对婶婶我承认有过想法,可是我发乎情,止于礼,并未做过任何越界之事,你不会连论迹不论心都不懂吧? 不知你记不记得,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我助王芙脱离了来俊臣的魔爪,我兑现了承诺,你呢,又出来搞事了是不是?” “呸!“ 原主狠狠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大骂:“你肯帮王芙,还不是贪恋她的美色,怕是这次回去,就得帮到你的床上了吧?你就是个无耻好色,大奸大恶之徒! “就算我把王芙拐上床,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只是幼年时看过王芙一眼,难道被你看过的女子,都属于你? 笑话,皇帝都没你这样蛮横,更何况王芙的一缕情丝系在了我的身上,记住,是我,不是你,当年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个卑微少年,早被她忘在了脑后,行了,既然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恤我,今日就炼化了你!” 萧业眼里杀机一闪,滔天才气涌出。 原主感觉才气中,满是盎然正气,正是自己的克星,忙道:“不,我成了你的心魔,只要你有执念,我就不死不灭,我提个折中的建议,让我留在你的妄境里,享受你拥有的一切,算是对我的补偿,我以你的身份,帮你照料你的妻儿,岂不是两全其美?” “把你留在我的幻境中,给你从容布局,你是不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你露头一次,我灭一次,今日就借你之力,助我化真心合妄境,合!” 萧业大喝一声,才气席卷而去,将原主化成一缕精神执念,心、意、神轰隆一声巨响,与整个空间合而为一! 时空转换,萧业从妄境中醒来,就觉身心内外通彻,圆满完美,心灵再无丝毫破绽,但还是暗暗叹了口气。 是的,妄境再是虚幻,可是自己在妄境中渡过的时光,不是一句虚幻就能搪塞过去。 而且化真心合妄境,可以将虚妄具现于世,那么,自己将地球原生世界具现出来有何意义,自己究竟得了什么? 萧业历数经历,想着自己曾经让时间倒流,渐渐地,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浮现出来。 “不好!” 萧业突然面色一变。 九转迷妄劫过后,是孕胎新生劫,此劫如女性十月怀胎,由金丹孕育元婴也要十个月,金丹在此时,起胎盘作用。 因为需要给元婴胚胎全力提供能量,保证成功结婴,修士在这个阶段会失去法力,形如一个普通人,这也是修士一生中,最为危险的时刻。 大派还好,有师长庇护,而散修哪怕侥幸凝结元婴,也会被仇家集中寻仇,这时,需要寻找一个极为隐蔽又安全的地方结婴。 可是萧业从渡九转迷妄劫开始,就在苍促中行进,此时又处于冰湖湖水里,失去法力的直接后果是活活溺死! 这要传出去,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试问有哪个修士在凝结元婴时被淹死? 萧业感觉到真元法力迅速坍塌进金丹,再也使不出分毫,巨大的水压仿佛要把他压成一滩肉饼,在这生死关头,突然心中一动,喝了声:“时间倒流!” 轰! 才气猛烈燃烧,萧业回到了刚刚苏醒的那一刹,时间倒退了三秒! 不要小看这三秒,生死决斗的时候,能让时间倒流三秒,足以扭转战局。 萧业顾不得狂喜,炮弹般窜出水面,一看,太平公主、春兰四女都在,但让他暗道不妙的是,灵元灵苦,尹平操与尹纪操也在。 显然,在岸上渡劫的希望落了空。 萧业忙道:“公主,三生棺可在你那里?快给我。” “噢!” 太平公主放出三生棺! 萧业趁着法力还未完全褪去,一把摄来,钻入棺中,反扣好棺盖,咕咚一下,重新沉入了水底! 正文 第六六九章 渡苦海 “这……” 众人面面相觑! 太突然了,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萧业就钻了出来,又钻入棺中,冲了回去。 春兰忍不住道:“萧郎想必已经破妄而出,该渡孕胎新生劫了吧? 这话一出,灵元灵苦、尹平操与尹纪操均是面色一色,不是想必,而是必然,萧业从水里窜出来,明显是为渡劫,在看到自己四人之后,又及时改变策略,钻进三生棺,回到水里。 话说渡孕胎新生劫,有什么比冰湖更加安全的地方呢? 而且三生棺隔绝内外,不怕被水淹死。 想到这,四人均是懊悔不迭,错失了击杀萧业的唯一机会。 ”哼!“ 太平公主瞥了眼两位师叔,闷哼一声,灵元灵苦她管不着,但是她断不容两个师叔动歪心思。 ”呵呵~~“ 尹平操知道被看穿了,干笑道:“孕胎新生劫需历时十月,之后还要渡苦海,方能结婴,师侄在这里已经站了一年多,不如抓紧时间去寻找机缘罢,小世界只开启区区三年,何必在此浪费时间?” “师叔为何不走?” 太平公主不屑道。 尹平操哑口无言,与尹纪操相视一眼,均是暗道了声无奈。 说实话,萧业明摆着去渡孕胎新生劫了,十个月后结出元婴,唯一的关口,只是元婴苦海劫,留下来已经没有意义了。 可是不甘心走啊。 就如看电影总要看到结局,不论萧业能否渡劫成功,都要看一看结果。 太平公主转回头,不再吱声。 不觉中,又是三日过去,萧业在棺里渡过了三天。 这日,突然有了种奇妙的感觉,就仿佛孕育出了一个新的生命,金丹内部的元婴完全成形,约三寸高下,双目紧闭,两手互扣印结。 三天! 三天孕婴! 萧业颇觉不可思议,居然三天就凝结元婴,但是细细一想,也很合理,自己本就是精神力元婴,金丹里已经有了元婴胚胎,相对于别人,少了凝结胚胎的过程。 而且自己是灰极贵丹,又是地级才气四阶,本就是绝无仅有的,三天凝婴,或许也能解释的过去。 突然萧业现出了痛苦之色。 新生劫降临! 孕胎新生劫,分为两个步骤。 孕胎是第一步,新生是第二步,故名思义,新生是在元婴大成之前对身体的改造,使身体和丹田适应元婴居住。 这是个非常暴力的过程,萧业浑身肌肉扭曲,骨骼啪啪作响,又因他的肉身比很多人强,这就注定了承受的痛苦也要超过别人。 不过新生劫基本上没什么危险,凝结元婴最大的危险来自于孕婴期,有些人积累不够,却强结元婴,往往中途失败,就象怀胎,怀到一半怀了个死胎。 正常人怀死胎,引产了事,对身体没什么伤害,但是修行者的元婴出于金丹,孕婴失败,金丹也不可能退回原先的状态,只能是金丹碎裂,修为尽失,严重的会当场死亡。 第二危险是渡妄境,部分人心志不成熟或意志不坚,会迷失在妄境中,肉身衰败而亡,而苦海劫由于需要回溯前世,也存在一定的迷失风险,反而新生劫是危险性最低的一个劫数,渡不过的唯一原因是运气不佳。 约半个小时之后,萧业面色渐渐恢复,金丹表面开始出现裂纹,快速向四周蔓延,就在即将完全碎裂的那一瞬间,萧业突然一阵恍惚,魂游天外。 苦海劫降临! 一个少年,出身在大陆的一个小修行家族,从小绝脉,不能修炼,受尽了族中白眼,甚至佣人也欺负他,只有他的父母会关心他,但是偶尔也会唉生叹气。 有一天在野外,他捡到了一个戒指,戒指里有个漂亮小姐姐,是一位大能的灵魂,指导他在绝境中修炼,教他炼器,炼丹,凭着远超常人的毅力,渐渐有了起色,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要给自己的父母一个惊喜。 却没想到,未婚妻上门退婚,羞辱他,说他是废材,配不上自己,他又悲又愤,放言我三年后会让你后悔,果然,他在三年后成了当地的耀眼新星,打上未婚妻山门,挑尽一切高手,哈哈大笑着离去。 之后是各种死劫与奇遇,结识了些好友与红颜知己,并与戒指里的漂亮小姐姐结为道侣,开创了一个时代,最终飞升上界。 隐隐的,萧业好象明白,这个人,就是自己,自己的一生,多彩多姿,而那片世界,名九州,无穷无尽,与星空的交界处充满着茫茫白雾,日月星辰围绕大陆旋转,灵气盎然,几乎全民修真,实在没有资质的,身体也强壮的吓人。 截止到飞升,这一段经历嘎然而止,时空变幻,开始了新的生活。 接下来,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在轮回中不停的沉沦,有书生赶考失败,一辈子郁郁不得志。 有当皇帝被拉下马,一杯鸩酒了此残生。 有经商破产,跳楼自尽、有生逢乱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有揭杆而起,为王前驱。 有一出世就是奴隶,在饥寒与压迫中死亡。 就没有成功的人生,稍微还算顺利的,是做了和尚,在丧事上念经混几个小钱糊口,甚至还有好几次成了草木、牲畜,浑浑噩噩一辈子! 到底转世了多少次,萧业不清楚,更不清楚何处是尽头,他迷迷糊糊,一次次的经历人生各种苦楚,如驾船渡苦海,前后不着岸,不知离来处近,还是离去处近,是继续前进,还是回头是岸,无从判断。 有的时候,虽然会灵光一现,思考前世与今生,可是何为前世,何为今生?谁知道今生是不是如前世,沉沦于苦海当中呢? 人生如苦海行舟,因为未知,所以苦恼。 有时咬咬牙勇猛精进,继续前行,固然有可能到达彼岸,但人力有穷尽,也可能无以为继,白白葬身苦海,有时回头是岸,固然能保全性命,却又要疑心彼岸就在前方不远,白白错过。 渐渐地,随着无数次的转世,他的灵魂中有了种与生俱来的茫然与恐惧,是今生还是前世,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无论转世成哪种身份,只要一闲下来,他都会望向星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唯有望着星空才能心安,每次临死的时候,他不愿死在屋子里,非要置于屋外,无论酷暑寒冬,望着星空,泯然逝去。 直到有一次,转世到了一个类似大唐的国度,生于小康之家,不出意外的赌博败光了家产,流落街头。 某一日,他来到一座叫做白马寺的寺庙门前,见着大门两侧的对联: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横批:回头是岸! 蓦然之间,他浑身剧震,一副副往事在心头电光火石般的浮现。 前世、今生、来生! “哈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笑的泪水都出来了。 “这人怎么了?疯了吧?” “大兴国寺门前经常会有这类人,我猜啊,他接下来肯定是哭着闹着入寺为僧。” 围观群众指指点点,却是出乎众人意料,他大笑道:“何为苦海?苦海便是遗憾与留恋,何为今生?林中两条路,选择了要走的那条,便对另一条挥挥手说声再见,不须遗憾与留恋。 在一切茫茫未知的大海上航行,既然可以苦恼、疑惑、惶恐,为何不能高兴、兴奋、充满着希望呢?” 随即放声吟诵。 我有宝笺渡苦海 碧波茫茫了无尽 但持本心勇向, 何须回首闻经号 “哈哈哈哈~~彼岸原来一直在我的手心啊!” 哈哈大笑中,眼前的一切尽皆破碎,萧业心头陡震,意识回归本体,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什么叫苦海。 苦海不在于有多苦,彼岸也不在于登临,而是在于你是否彷徨、犹豫? 彷徨不决间,心志渐消,所见皆苦,彼岸亦为苦海。 而心中无憾,有取有舍,心性圆满,苦海亦为彼岸。 苦海即彼岸,彼岸即苦海,关键在于舍与得,有舍方有得,正如萧业常说的一句话,大衍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世间事哪能尽善尽美? 那么,什么是今生? 怎知前世不是今生,未醒却以为醒了? 萧业的答案是,管他前世与今生,我以此生为今生! 苦海劫与迷妄劫不同,妄境中的时间与现实中的时间一致,萧业在妄境中渡过了一年半,现实中也过去了一年半。 而苦海劫虽然历经万千世,但在现实中,只是一瞬间。 萧业就如神思恍惚了一下,可这一下恍惚事关性命,如果没有渡过,会沉迷在苦海当中,永远也不上了岸,这一瞬间将成为永恒。 “喀啦!”一声脆响。 金丹外壳破碎,三寸元婴睁开了眼睛,额头龙凤交缠,身披灰色细鳞龙甲,既有龙之威严,又有凤之高贵,随即元婴双手一握,龙凤异象均隐入皮肤,变成了白白嫩嫩的小宝宝。 萧业内视着缩小版的自己,有种古怪的感觉,既象自己的孩子,又象自己的分身,还仿佛是自己生命的另一种形式。 正文 第六七零章 大为震惊 突然萧业识海一震,玉圜玄明真经虚境的第一层次,我心有虚,借晋阶元婴的东风修成了,周身顿时魂光大作,并且神魂开始与元婴融合。 萧业曾斩杀过元婴真君,元婴遁出肉身时,存有意识,可那只是意识寄托在元婴上面,与神魂和元婴融合有着本质区别。 这让他大吃一惊,魂与婴合,是阳神的特征,自己才初入元婴,神魂就开始融入元婴,由此可见玉圜玄明真经的强大。 难怪那位念念不忘。 也难怪明神宗能位列上古三宗次席,仅次于二圣和武宗。 这不是说明宗神不行,实是黄帝和素女太过于妖孽,盖压一个时代。 而武修的威猛萧业深有体会,他自己就是武修,金丹修为杀元婴丝毫不吃力,因此明神宗能排在二圣与武宗之后,不仅不是耻辱,反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随着魂与婴合,萧业心里也是阵阵明悟,结合摘星子执念的讲解,他彻底明悟了我心有虚的奥妙。 其实很简单,就是看山是山,看水也是水。 你看到的,就是你认为的,不要多想,也不要质疑,神魂在功法的摧动下,自然虚化,这在某种程度上,与心学的唯一神通,知行合一颇为相似。 由此可见,大道三千,条条通罗马,练到高深处,均有异曲同工之妙,实无优劣之分。 随着魂与婴合,萧业惊喜的发现,精神力与真元开始合二为一,本来两者一为神,一为气,用修真术语来说,就是气与神合,气神相通,气可为神,神也可为气。 虽然境界不会因此提升,但实力将倍增。 不过转念一想,气与神合,在自己身上已早有体现,自己以分神的方式将窍穴修出神明,以神明的力量加持真元,在本质上,也是气与神合。 只是真气是真气,精神力是精神力,不如气与神合那样彻底罢了。 “嗯?” 这时,萧业心中一动,元婴重新披上龙凤战甲,从天灵浮出,一下顶在棺盖,张嘴猛的一吸,如长鲸吞水般,把湖水中的怨气源源不断的吸入嘴里。 一般来说,元婴初凝之时非常虚弱,需要大量进补,灵石、丹药要吃很多,才能稳固住元婴初期初阶的境界。 而玉圜玄明真经专修精神,以精神力量作为资粮,湖水中的怨气则是太古大能的精神力量! 虽然怨气源于仙人,按理说,不是如今的萧业可以染指,可是至少百万年过去,早已被岁月消磨的七七八八了,又是无主之物,元婴吸收起来并不困难。 吸到尽兴时,萧业索性把元婴招回身体,一跃出棺,大吸特吸! 凭心而论,怨气的总量不算大,但质量非常高,滋补着元婴,推动着境界缓慢提升。 元婴初期初阶…… 中阶…… 顶阶…… 圆满…… 当元婴初期圆满,怨念已被一吸而空,萧业知道自己该出去了,不过看着湖底平静躺着的近百具尸体,遂袖子一卷,全部卷入了储物袋。 一个储物空间不能进入另一个储物空间,因为空间不相容,顿时,储物戒指和储物袋如下雨般落下。 萧业再次一卷,足有近两百只,藏于袖中,才身形一纵,窜出湖面。 “萧郎,你怎么出来了?” 春兰眼尖,第一个看到萧业,惊呼道。 “你……” 尹平操顿时现出如见了鬼般的神色。 萧业身上的元婴气息丝毫不假,且圆润如玉,分明是境界已经圆满了。 怎么可能? 这才三天啊,三天结婴,岂非神话? 据他所知,黄帝当年都没这样夸张! 而更夸张的是,萧业出来就是元婴初期圆满,说好的虚弱期呢? 就算萧业带了无数灵石和丹药,再算上萧业有地级才气,可以净化杂质,也不会这样快吧? 尹纪操、灵元、灵苦,也是膛目结舌。 太平公主回想着当初的菜鸟,现在成了元婴前辈,神色复杂的很。 “阿弥陀佛~~” 灵元喧了声佛号道:“萧施主三天结婴,实属可喜可贺。” “哦?大师巴不得我早死,又何必口是心非?” 萧业眼神眯了眯,才气暗摧,对灵元使用了知行合一神通! 所谓知,是萧业认定灵元口是心非,先给他定性,而后是行,以后灵元都会在知行合一的框架下行事,不论在任何场合,都是口是心非,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当然,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萧业也想观察灵元的反应。 灵元只是觉得心里有一刹那的不舒服感觉,不过他以为是萧业的态度激怒了自己,顿时脸一沉道:“萧施主莫非以为证了元婴,就可以为所欲为?” “法师这顶帽子本官可戴不起,不过本官看在同为九州修士的份上,奉劝一句,做人还是实诚点为好。” 萧业继续以知行合一神通影响灵元,并向太平公主问道:“公主,过去了多久?” 太平公主道:“快两年了吧。” “张玉和巧娘可有消息?” 萧业又问道。 太平公主摇了摇头:“这两年来,我们一直都在这里,对外面的情况并不清楚。” 结婴用了两年,阳神巢穴加上赶路,差不多有四个月,也就是说,距离明神宗小世界关闭还有八个月。 张玉和巧娘如果出事,早就出了,急也没用,反是寻找梧桐树迫在眉睫。” “来吧!” 萧业微笑着看向春兰四女。 “嗯!” 四女会意的化成种子,落入萧业怀里。 “公主打算上哪儿?” 萧业转头问道。 “来都来了,自然得去看一看梧桐树长什么样。” 太平公主不假思索道。 萧业点了点头,与太平公主向前急掠。 灵元四人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他们怕了,怕萧业在梧桐树那里再得到什么机缘,就如萧业在冰湖湖底肯定得了机缘,不然不可能无惧怨念,更不可能三日成婴。 跟过去,如果搅不了局,好歹也能抢夺。 两日后,一株硕大的梧桐树出现在了视线中,高达千丈,仅树冠,就有数十里方圆,枝叶茂盛,散发出一种神圣而又高贵的气息,让人不自禁的升出顶礼膜拜之心。 “梧桐树啊,世间果然有梧桐神树!” 尹平操目中现出了贪婪之色。 梧桐树不仅仅曾是凤凰栖足,沾染有凤凰精气,更重要的,是天生的祥瑞,如能移植入山门,整个门派都会气运大增。 这也是当初明神宗的前辈高人不计代价把梧桐树请来小世界的根本原因。 “诶?树底下有两个茧!” 尹纪操突然指向约数里深处,两只由梧桐树叶堆积起来的茧状物。 “阿弥陀佛,贫僧先行一步!” 灵苦迫不及待,向树冠下走去,堪堪踏入树冠范围时,啪,一根枝条猛抽过来,势无可挡,瞬间就把灵苦抽的翻滚出去! “师弟!” 灵元忙扶住灵苦。 灵苦苦笑道:“想必是神树有灵,无缘者不得进入。” “哦?还有这说法,贫道也来试试!” 尹平操与尹纪操相视一眼,双双提步向内走。 “啪啪!”两声! 二人同时被抽了出去。 先前灵苦只是被抽的皮肤微红,而尹平操与尹纪操,则是皮开肉绽,显然梧桐树对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行为很是不满。 灵元不敢进去了,刚刚随随便便的抽击,都是元婴巅峰的修为,而这只是一根枝叶,如果是树的本体,最差也是阳神。 他可不想无故挨一鞭子,不禁与那三人齐刷刷望向萧业。 萧业却是盯着那两只茧,渐渐地,现出了惊喜之色,唤道:“公主,我们也试试!” “嗯!”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凝重,与萧业一步步往里走,越接近树冠,越是能感觉到树下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不禁问道:“那两只茧,可是张玉与巧娘?” 萧业沉吟道:“是她们,我猜可能与凤格有关,毕竟梧桐树是凤凰栖足之地,公主也有凤格吧。” “不清楚,走一下就知道了。” 太平公主不确定道。 灵元四人在后面听的目瞪口呆。 萧业的妻子和堂妹? 双凤格? 这小子藏的挺深啊。 但更要命的是,张玉和巧娘摆明得了机缘,而这份机缘,又和佛门的布置有些关系。 正文 第六七一章 梧桐树下的机缘 灵元灵苦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初他俩推算,梧桐树对凤格应该有所吸引,故而施术将这份吸引放大,本意是把张玉巧娘诱入凤凰谷,设局伏杀萧业。 可没想到,二女真得了机缘! 在梧桐树下,以梧桐树叶结了茧,叫谁来看,都是机缘啊! 而且萧业还死里逃生,也不知得了什么机缘,上来就是元婴初期大圆满,只要巩固了修为,随时可以踏足元婴中期。 本来精心算计,结果反推了对手一把,让他们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开始自己否定自己。 “无量天尊,哎~~” 尹平操与尹纪操双双喧了声道号,又各自叹了口气,心情复杂。 灵元灵苦惊醒过来,后背汗湿,暗道了声好险,差一点点,就入了魔障,但是破损的道心已经无从修补,除非击杀萧业,证明他们针对萧业的手段行之有效。 “进去了!” 尹平操突然惊呼。 就见萧业与太平公主并肩步入树冠范围,这可是让人眼睛都变绿啊。 “原来公主真有凤格!” 萧业微微一笑。 “我有凤格不奇怪,但你是男人,怎么能走进来?” 太平公主不解道。 “或许是与她们有关。” 萧业取出春兰四女化作的种子,托在手心。 果然,种子受梧桐树的气息牵引,表面浮现出了流光,神秘而又美丽。 太平公主眸中现出讶色,与萧业继续往深处走去。 当经过巧娘与张玉所化的茧时,突然太平公主面色一白,忙道:“我不能再往前了,好象梧桐树只允许我走到这里,而且我心里隐隐有个声音,让我静心凝神,盘膝坐下。” “哦?” 萧业眉心微拧,问道:“我娘子和巧娘,在梧桐树下结茧至少有了一年,公主觉得自己能否在八个月内破茧而出?” “这……” 太平公主迟疑了。 是的,机缘她固然想要,可是小世界还有八个月就要封闭,一旦出不去,会困死在里面,下一回开启还不知猴年马月。 萧业又道:“娘娘曾对我说,要把她们四人栽种在树根附近,我们试试再往里面走。” 说着,牵住太平公主的手,小心翼翼提步。 “嗯?” 太平公主美眸一亮! 沿着萧业的手,有一道流光从种子上传来,浑身压力一轻,再无阻碍。 萧业却是拉着她回去了,胳膊一兜,抱起那两只茧子,才继续往前走。 ‘哼!’ 太平公主暗哼一声,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但随即哑然失笑,人家是夫妻,自己是什么?是他姑妈啊! 渐渐地,二人越走越深,从外面四人的视线中消失,尹纪操忍不住道:“我们要不要等了?” “阿弥陀佛~~” 灵元喧了声佛号道:“萧大人独吞机缘,有违九州道义,虽然我们不得梧桐树认可,没法进去,却可以将此子劣行宣扬,教天下人看清他的真面目。” “这……” 尹平操与尹纪操有些迟疑,他们设计对付萧业,只是私仇,并非楼观道指使,如果闹大了,掌教面前只怕不好说话。 灵元看出了二人的顾忌,脸一沉道:“都到了这时候,难道两位施主还想半途而退,就怕你有求和之心,那小子却不依不饶。” 二人心里愠怒,摆明着,灵元在威胁自己,可自己本就背着门派对付萧业,当初一念之差,此时成了把柄。 人都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犯了小错误不肯回头,只能以更大的错误掩盖,于是点头:“也罢,你我分头行动!” “阿弥陀佛,贫僧告辞了!” 灵元灵苦合什一礼,转身离去。 “哎~~” 尹平操与尹纪操颇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重重叹了口气,遁向相反方向。 …… 走了好一阵子,萧业和太平公主来到树根处,整个树干,径围数百丈,隐现金色脉络,勾勒出一只凤凰正展翅翱翔。 太平公主怔怔看着,感慨道:“萧郎先前坠下的冰湖,据传是太古神凰的怨气所化,想必树干上的凤凰投影,便是太古神凰了。” 萧业大感兴趣道:“公主可否与我说说太古神凰之事?” 太平公主迟疑道:“我知之不多,只在宗门典籍看过,蛮荒又称太古,是比上古更古老的时代,那时人族只是一个相当弱小的种族,大地与天空被珍禽异兽统治,太古神凰曾一度称霸蛮荒,至于如何陨落的,并不清楚。 而这颗梧桐树,想必就是太古神凰栖息的地方,好了,我要抓紧时间开始了。” 说着,就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树冠上,有一片片的树叶坠落,覆盖住太平公主。 萧业以才气探查,只见每一片树叶中,都含有些许来自于远古的精气,渗透进太平公主体内,易筋洗髓,整个人的气息渐渐有了微妙的变化,似是向凤凰的方向发展,不由啧啧称奇。 太平公主这里不用担心,萧业把张玉巧娘与太平公主并排放好,再向梧桐树深施一礼道:“今为亲友借贵地修行,无以为报,特献诗一首,还望海涵。” 梧桐树枝叶轻轻摆动,似是在催促萧业快念。 萧业以才气放声吟诗。 “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 西风抚古幔,对影话悠然。” 枝叶再次摆动起来,萧业感受到传递来一股喜悦之情,并有一片树叶冉冉飘落,落于自己的手心,那精纯的木气让人心旷神怡。 萧业又惊又喜,这马屁拍的成功啊,他的本意是想让梧桐树对四女多照顾些,没想到还得了片树叶。 “多谢前辈馈赠!” 萧业再施一礼,将叶片贴身藏好,以示珍惜,才将春兰四女化作的种子沿着树根种下。 紫姑曾有言,四女在梧桐树下吸纳凤凰精气,再与自己圆房,得龙气之助,有一定的几率进化为半神木,也就是具备半仙的根基。 萧业颇为期待。 种子快速陷入大地,萌发蓬勃的生机,转眼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碧绿油亮的叶片上,脉络是金色的! 植株渐渐枝繁叶茂,十日后,长出花苞,又过十日,绽放出鲜艳的花朵,在花朵中心,是四女那俏丽的面容,相继睁开了眼睛。 “怎样?” 萧业问道。 春兰俏面一红,小声道:“神树渡了一部分精气给我们,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啦!” “你们呢,准备好了没有?” 萧业向秋菊和冬梅问道。 花朵中,二女面颊通红,满是挣扎,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哎呀!” 夏荷急道:“都这时候了,还犹豫什么?难道你俩不想进化成半神树?再说除了萧郎,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我们……” 二女讪讪。 进化成半神树,当然想,只是想到要和萧业做那事,又羞涩难当,她们的性子不比春兰夏荷奔放开朗,而是内敛冷厉。 “萧郎,你是男人,该主动些!” 夏荷知道秋菊和冬梅并不真排斥,只是放不下矜持,于是催促。 “我不知该从何下手啊!” 萧业两手一摊,无奈道。 “嘻嘻,看妾们的!” 春兰夏荷嘻嘻一笑,花枝蔓延过去,将萧业包裹起来。 稍有些迟疑,秋菊和冬梅也伸出了花枝…… 正文 第六七二章 天赐良机 “能不能现出真身?” “暂时我们只能是这种状态,萧郎你将就下吧,你要是想的话,回头再伺候你好了。” “哼,就他屁事多,嘴里说着嫌弃,我看不是挺乐意的嘛?” “哎呀,轻点!” 枝叶翻滚中,颇多情趣,但萧业的付出也是巨大的,不仅仅是龙气,还有阳精,当然,他也获得了不菲的回报。 要说花精的第一次和真正的女子红丸有什么不同,区别只在于花粉,植物以花粉开枝散叶,尤以第一次成熟时的花粉最为珍贵。 萧业的丹田里面,正有四种花粉,三寸元婴呼吸吞吐,调和阴阳,降燥去火,以后不管怎么修炼,在真元上,都不会走火入魔。 而且四女的花粉辟克百毒,任何毒素,都不足为虑。 也不知过了多久,枝叶的颤动渐渐平息,嘻闹声变成了哀求声,四女化作人形,陆续闪现,春兰和夏荷的脸颊红红的,秋菊和冬梅依旧高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明摆着告诉萧业,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嘿嘿~~’ 萧业暗暗一笑,女人嘛,有了第一次,还怕没有第二次? 突然他想到心魔骂自己是个好色之徒,看来没有骂错啊! 不过好色有什么错,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萧业端正神色,问道:“感觉如何?” 春兰红着脸道:“我们也不知道半神木是什么样,还得回去请娘娘看一看,不过与之前相比,感觉身体里面多出了一种相当于人类的血脉,可能未必准确,可是有了血脉,就好象变得高贵了,与天道也更加亲近了些,能力也应该变强了吧。” “应该是半神木了!” 萧业点了点头,又问道:“修为呢?” 四女相视一眼,还是春兰道:“可能相当于元婴了,不过尚未感应到天劫,我们还须好好休悟一番,萧郎你就自己在外面吧。” 说着,四女再度化为种子,落入萧业掌心。 与先前相比,种子上多出了些繁奥的纹路,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金凤,理应被打上了凤凰的烙印,将来也可以供凤凰栖足。 不要以为供凤凰栖足是很卑微下贱,梧桐树和凤凰是一种共生的关系,梧桐为树中之王,天生有灵,知时知令,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也。 而凤凰不计法力威能,本身就是天道的宠儿,祥瑞的代表,二者精气相通,气运相连,梧桐没有凤凰栖足,就相当于人类少了另一半。 想到这,萧业有些理解梧桐树为何要栽培张玉、巧娘和太平公主了。 显然是把她们当作了凤凰来培养,也许……将来的凤凰气息会越来越浓。 萧业于树下盘膝而坐,本打算捡看冰湖中的收获,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在高贵的梧桐下,打开一只只储物袋或者储物戒指,清点着灵石宝材,是不是太过于市侩了。 还是回到梅花内卫,关起门来自家乐呵。 三女都未苏醒,索性萧业盘膝静心,意沉识海。 他以化真心合妄境,可以把妄境带入现实,在识海星云正中,有一颗蔚蓝色的星球,赫然是地球! 当然,这个地球不是现实中的地球,而是他想象的,不过大体上没什么区别,该有的人物和国家都有,记不得的,则是依靠内在逻辑自行衍生。 说句非常现实的话,萧业现在就是这个地球的主宰,是神,他的一个意念,能让整个星球风云变幻。 不过他并不打算过于干涉地球的演化,除了灵气复苏。 萧业从怀里取出梧桐树的叶子,心神一动,以才气卷入识海,落在地球珠穆朗玛靠近北侧之巅,树叶化成种子,在冰雪中生根发芽,逐渐长大,开始向外发散灵气。 未来,珠穆朗玛峰就将成为地球上的圣地! 当然,仅有一个大圣地还不够,萧业伸手一指,在泰山之巅捅了个洞,圈定数具尸体,先把精血抽取出来,再埋进去,以才气作化作禁制,将尸体封好。 虽然数百万年过去,但是因冰湖保存,尸体仍新鲜如初,蕴含有大量的灵气,尸体也可以向外挥发灵气。 黄山…… 庐山…… 嵩山…… 恒山…… 峨眉山…… 凡名山大川,萧业都埋些尸体。 一个元婴期高手,放开手脚的话,足以毁灭地球,尸体蕴含的灵气,也是极为恐怖的。 萧业又取出些功法、法器、灵石、灵花灵草的种子种在隐秘的地方,留待有缘人。 他相信地球在不远的将来,将会迎来一个繁劳的修真大世。 凭心而论,萧业识海中的地球是不存在于现实的,每个人也是想象出来的人物,可这些人有血有肉,谁敢说他们不是真人?真与假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认定你是真,你就是真! 甚至萧业还打算设一条飞升通道,地球修士可以飞升到九州世界,因为他是化真心合妄境,可以把妄境中的人物或者物品带来现实。 最后,萧业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家,目光变得温柔起来。 ‘萧业’失踪有好几天了,举世轰动,妻子儿子也是焦急万分,随即萧业分出一小缕才气,化为另一个自己,敲响了家门! “谁啊?” 屋里传来妻子熟悉的声音,磨磨蹭蹭,门开了。 “你……怎么回来了?” 妻子顿时又惊又喜,颇为手足无措。 萧业暗暗一笑,他预感到这个自己,将会在地球上,谱写出一段传奇。 …… 外界! 萧业得了梧桐神树机缘的消息传播开来,并有人言之凿凿,萧业是靠梧桐树晋阶了元婴,顿时,不停有人赶往凤凰谷。 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了,该得的灵药宝材,甚至功法秘诀也得到了,不妨再来看看能否沾到光。 凤凰谷是梧桐树栖身之地,除了那条大蚯蚓,本是一处灵地,除了谷口雾气弥漫,惑人六识,只要不是如萧业那般作死去招惹大蚯蚓,基本上没有危险。 同时又有消息,阴灵族两大元婴高手被萧业利用梧桐树灭杀,这又使得阴灵族人记住了萧业这个名字,陆续潜来。 围着梧桐树,人类和妖兽站满了一圈,还有好一些不信邪的,试图强闯,却一无例外被抽了出来,梧桐树下手也是越来越重,虽然不取性命,但是没个三年五载,休想恢复。 苏月儿、嬉莲儿与姒彩儿也在,虽然此次收获不小,但是看着那高大神圣的梧桐树,美眸中仍是泛出了迷离之色。 “哎,可惜我们没有凤格,进不去!” 嬉莲儿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啊!” 姒彩儿幽幽道:“想不到萧郎的妻子也是凤格,师姐,你得抓紧了呢。” 苏月儿心头有些焦躁,本来张玉哪怕是紫极贵丹,可她也是心意丹啊,在面对张玉时,还是有些心理优势的,如今这份优势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秋香则站在三女的身后,不经意的抚着小腹,嘴角绽现出狡黠的微笑,她已经留下了萧业的种子,回头将为萧业诞下长子,纵然凤格那又如何,谁都取代不了她的地位。 另一边,梅花内卫也聚在一起。 “哎,想不到卫领真成了元婴,怕是回到卫里就该自开一阁了吧?” 吴珍珍颇为感概的叹了口气。 “是啊,真是没想到,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只是此事闹的众人皆知,我怀疑背后有人在暗中使坏!” 王杰喜忧参半,附合道。 陈子昂、张检、蒋方与陆文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振奋中带着担心! 另在隔着数十里的地方,阴灵族剩下的二十余人聚在一起。 “老六老七之仇必须要报!” 一名元婴恨声道。 又一名元婴提醒:“未必是那小子所杀,这事明摆着是他们人类内讧,欲嫁祸于他,我们没必要为别人当刀使。” 那元婴道:“不管是不是嫁祸,别忘了我们的任务,平时杀几个人类修士,就会惹来他们的同门关注,非常麻烦,我们不到万不得己,还是不要放开修为,今次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实乃天赐良机,就算不能一网打尽,也要让九州修行界伤筋动骨。” “呵呵!” 边上一个元婴呵呵一笑:“小世界里的灰影为何不主动袭击人类,他们还当真以为飘在天上,两不相干?简直是笑话,若非我们约束着,小世界里早就腥风血雨了,如今机会就在眼前,集中力量干一场大的,万万不能错过。” “灰影虽无灵智,却皆由我族前辈所化,与我等之间,自有一丝血脉联系,我们现在施术,把灰影引到梧桐树周围,我们在随时准备,在凤凰谷里,可以放开修为,放手一搏!” 原先那元婴沉声道。 “不错!” “人类真是个卑劣的种族,都这时候了还内斗,恰好给我们毕其功于一役的机会!” “是啊,若非他们放出风声,把人都吸引来,我们还很难寻到机会呢。” 一众阴灵族哈哈大笑着,组成一个六芒星阵,集中向四面八方精神力,其中蕴含他们独有的血脉,凡是灰影感应到,都会循着本能,被吸引过来。 正文 第六七三章 灰影杀来 “娘的,凭什么他能进,我们不能进去!” 梧桐树周围,人越来越多,情绪也越发的不稳定,终于有道门中人开始破口大骂。 “阿弥陀佛,贫僧听闻,萧大人随身带有四枚花精,应是借那花精之能,方可入内,如今却躲着不见,独得机缘,贫僧不得不说,此事极不地道,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萧大人的本性终于露出来啦!” 又有佛门中人煽风点火。 “萧业,出来啊,我们也要机缘!” 有人忍不住鼓走全身真元,放声呐喊。 很多妖兽也是嗷嗷嘶吼,乱作了一团,要不是有梧桐树挡着,早就冲杀进去了。 苏月儿诸女与梅花内卫面面相觑,心里越发焦急。 这时,一个身影从树冠深处走出。 “诶,出来了,出来了!” 有人惊呼,正见萧业一步步的走来。 “阿弥陀佛,萧大人你总算出来了,诸位同道亦想瞻仰梧桐神树风采,不知萧大人可否带我们进入,得偿夙愿?” 一名和尚合什喧道。 “你谁啊你,我又不是你爹,凭什么带你进去?” 萧业毫不客气,冷冷笑道。 确实,他正在设计自己的家乡呢,被无端打扰,心里极为不爽。 “萧大人,同为九州同道,你说这话过份了罢?” 有人不愤的质问。 “过份?本官就问你,我是不是你爹?” 萧业毫不客气。 “士可杀不可辱,贫道和你拼啦!” 一名道人冲出,掐决就向萧业打来! “砰!” 萧业随手袖子一挥,一道浩然真元打去,那人顿时倒跌着飞出。 众人这才记起来,萧业已经是元婴了,是前辈。 陆续的,有人望向自家门派中的元婴,指望元婴出头。 但元婴们都是人老成精,萧业在金丹的时候就极为难缠了,如今晋阶元婴,谁也不愿第一个触他眉头。 况且这件事情极为蹊跷,明神宗小世界机缘多的是,地域又大,人又足够分散,只要不是招惹到天上的灰影,基本上可以各凭本事收取机缘,那么,为何偏偏盯着萧业,很难说不是有人在后面推动。 没有谁愿意为别人当枪使。 萧业也不愿把事情闹大,语气和缓的解释道:“梧桐树乃太古神凰栖足之处,对凤格极为青睐,非凤格既便进去,也落不到半点好处,甚至还有可能惹得树灵不快,小世界里,机缘足够多,大家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得不说,萧业虽然不讨人喜,但口碑还是不错的,立刻就有人觉得很有道理,但还是有道人问道:“听说萧大人是在梧桐树下结了元婴?” “你听谁说的,本官是先结元婴,方才过来,当时除了太平公主,尚有大雷音寺灵元灵苦,楼观道尹平操与尹纪操在场,亲眼见我于冰湖内结了婴……” 萧业继续解释,不管最终的结果怎么样,话要说清楚,不能莫名其妙的被人栽赃。 只是话到半途,突然萧业恍然大悟道:“公主身具凤格,得了机缘,正在梧桐树下参悟,因此散播流言者,不出于灵元灵苦,尹平操与尹纪操,请四位出来,给同道一个解释!” 无数目光四处巡曳,最终定格在了四人身上。 尹平操与尹纪操颇不自在,暗骂两个秃驴做的太粗糙,这么快就被萧业识破了,尤其是同门的目光,更是让他们无地自容。 “阿弥陀佛~~” 灵元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喧了声佛号道:“萧大人此言着实奇怪,贫僧四人虽然在场,却难保周围没有别人……” 正说着,灵元心里涌出一种奇怪的冲动,立马改口:“是又如何,凭什么你一人独得机缘,把我等四人搁在外面?贫僧就是要借天下修士之力,给你扣上自私自利的屎盆子,姓萧的,贫僧忍你很久了,恨不能寝你皮,啖你肉!”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大为错愕! 眼前的灵元,变得如此陌生,一个佛门大德高僧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当着上千修士的面说,得是多大的仇恨啊! “师兄!” 灵苦急唤。 “小贼,你对贫僧做了什么?” 灵元也惊呆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说这样的话,本能的甩锅给萧业。 萧业暗暗点头,显然,知行合一神通发挥了作用。 他把灵元定性为口是心非,心口不一,灵元心里想着抵赖,结果受神通影响,嘴里把前因后果悉数交待出来。 “哈~~” 萧业哈的一笑:“本官初入元婴,法师却是元婴中期,又隔着数百丈,本官能对你做什么,法师莫非是在侮辱九州修士的智商?” 灵元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惊惧交加,很多事情,能做不能说,当面说出来,等于掀桌子,只怕大雷音寺饶不了他。 “快看!” 突然有人指向天空。 就见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灰影,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萧业瞋目道:“必是他四人,暗中投靠了阴灵族,把大家引来此地,意欲一网打尽!” “胡说!” 尹平操浑身颤抖,堂堂元婴高手,声调都变了。 是的,萧业给扣的帽子,他和尹纪操承受不起,可现实是他们四人放出谣言,把人引来,结果漫天都是灰影,这不就是坐实了勾结外域么? 即便掌教都护不住他们。 “啊!” 突有灰影开始往下冲,十余条扑住一个金丹,转眼就把血肉精气吸的干干净净。 就如吹响了冲锋号角,漫天灰影扑来。 “快跑,快跑啊!” “杀啊!” 人群中乱了套,有转身就跑的,也有人挥起法器,打出炫烂的法术。 可是灰影在本质上,和小阴间里的影影极为类似,聚散无形,将精神力量物化吞噬对手,寻常的术法和法器对之无效,区别或许只在于,黑影会随着吞噬进化,逐渐变成人形,并产生灵智,而灰影不会有灵智,只会自发的变得强大。 转眼间,就有数十人被吸成了干尸。 一看这情况,立刻斗志全无,均是发了疯似的往外跑。 “梅花内卫和素心宗不要慌,才气可克制他,结阵御敌,大家看好!” 萧业大喝一声,飞身而起,他的才气本是透明,可是为了防止别人看不清,把才气重新变成乳白色,挥洒出去,瞬间裹住了几十条灰影,以杂乱无章的频率做起了震动。 正文 第六七四章 饕餮盛宴 “嗯?” 苏月儿美眸一亮,不需要太吃力,她就看明白了。 虽然她不懂共振的原理,更不明白当震动的频率低于一个临界点时,能放出次声波,但是萧业对才气的操纵看的一清二楚。 乍看在做杂乱无章的震动,实则完美的抵销了灰影的扑击,并且反过来消磨灰影。 “吱吱~~” 灰影的身体剧烈变幻,发出尖叫,却仍是阻挡不了消亡的命运。 “轰!” 突然萧业才气化丹炉,把那几十条灰影罩进去,虽炉壁不时的凹凸变形,但很快就平息下来,显然被炼化殆尽。 随即丹炉散去,萧业手里,多出了几十颗灰蒙蒙的丹丸,这不是纯粹的念力丹,而是由怨念、念力,加上精神力构成的三相丹。 对于不修才气的人来说,不吝于毒药,但是反过来,服下之后以才气炼化,可增加心念力量与精神修为,堪称神丹。 “姐妹们,结阵释放才气!” 苏月儿大声呼唤。 话音还未落下,嬉莲儿已经率先放出才气,兜住一条灰影,战斗起来,虽然对于共振掌握的还不太熟练,但才气本就克制邪祟,很快就占了上风。 她曾在吐蕃阳湖湖底和小阴间目睹萧业炼化黑影,比别人的起点高了些。 众女相继放出才气,因才气有集众之能,众人才气集结在一起,威力大增。 梅花内卫也纷纷释放才气,与灰影战斗。 道门中人,有不少都习有才气,一看有效,都不逃了,集结在一起,有样学样,释放才气作战。 只有佛门与妖兽不修才气,但妖兽被激出了野性,多数都在拼死战斗,反是和尚们,四散逃窜。 “啊!” “啊!” 刚有大部分逃出凤凰谷,就惨叫连声,又退了回来。 “外面有阴灵族人袭杀!” “灵元灵苦,你俩背叛九州,勾结异族,实是罪该万死啊!” 有和尚怒极,厉声咒骂。 “我就是背叛了……” 灵元刚刚张嘴,就意识到不对,立刻闭上嘴巴。 他有十成把握断定,自己中了萧业暗算,明明心里想的事,从嘴上说出来就是反的,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师兄莫要说话!” 灵苦也是叫苦不迭的提醒,便道:“萧大人,事态紧张,还不快快放我等进梧桐树下避难?” “呵~~” 萧业冷冷一笑:“我一个小小的元婴,凭什么指使梧桐灵树,你这话我可听不懂了。” 灵苦仍强行道:“你从灵树底下出来,必与灵树熟悉,如今九州修士遭受浩劫,难道萧大人连求情都不肯?” “好,我便求一求!” 萧业可不肯背这黑锅,爽快的应下,便转头道:“请灵树大发慈悲,放开结果,让我九州修士入内避难。” 一道悠远古老的声音传来:“既来寻机缘,岂有求人之理,种什么瓜,得什么果,一饮一啄,皆由前因而定,你这小子莫要多事。” ‘哎~~’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 精灵果然是精灵,和人类的思维是不一样的。 打个不确切的比方,比如你看到伐木工人在砍树,你会去把树救下来么? 或许在梧桐树眼里,人类只是树,他自己反而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灵。 况且这等大能,活的太过于久远,生生死死见的太多,早就无动于衷了,恐怕唯一动心的,便是成仙,进化为真正的神树,飞升上界。 想到这,萧业有些明白梧桐树为何要栽培巧娘、张玉与太平公主了,毕竟九州已经没了真正的凤凰,稍微能和凤凰沾点边的,只有凤格女子。 梧桐树恐怕是想把凤格女子进化成凤凰,助它成仙。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从来就没有无私的付出,原先萧业还讷闷呢,梧桐树就这么无私?直到表现出对生命的漠视态度,萧业才明白过来,也不由起了些警惕。 当然,如果梧桐树没有坏心眼,这是个双赢的结果,不过萧业宁可先小人,后君子。 “神树,救我一命,救我一命啊!” “贫僧愿供奉神树,日日为神树诵经!” 有和尚开始跪地磕头。 也有妖兽嗷嗷叫着往里面冲。 可惜梧桐树树对哀求充耳不闻,再凡有敢硬闯者,均是一鞭子抽飞。 “萧郎,把我们放出来吧!” 这时,萧业耳边传来春兰的声音。 “你们能行?” 萧业不放心问道。 春兰不乐意道:“萧郎太小看人啦,妾们虽不擅长打斗,对付阴晦邪物却是不让于人呢。” “那你们小心点!” 萧业不放心的叮嘱了句,将种子取出。 种子飞出手心,落入地面,分别化为兰花、荷花、菊花与梅花,迅速长大,不片刻,已有数十丈高下,枝叶繁茂之极,一根根枝条射向天空,卷住灰影拉扯炼化。 虽然灰影的挣扎非常剧烈,但春兰四女得了梧桐树的血脉,又有凤凰精气与龙气,还有萧业的阳精,说成脱胎换骨毫不夸张。 战斗力虽未必有太大的提高,却诚如她们自己所说,专门克制邪祟阴物。 四女炼化的速度不比萧业的地级四阶才气差了多少,灰影一簇簇的化为渣渣,随风洒落,元气则被吸走,气息渐渐增强。 苏月儿瞪了眼过去道:“四位妹妹,留点给我们啊!” “嘻嘻~~” 花丛中,嘻嘻一笑。 四女单独拧出来一个,就与萧业实力相当,四人一起出手,不利局面渐渐扭转,而且梅花内卫、素心宗与道门随着时间推移,对共振的掌握越发娴熟,效率也大为提高。 一只只灰影,被炼化为三相丹,个个喜笑颜开,堪称霸世界饕餮盛宴,不过妖兽与佛门眼睁睁看着别人把一枚枚丹药纳入怀中,面色黑的厉害。 他们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要东躲XZ,稍不留神,就会被袭击丧命。 虽然有萧业、四女、梅花内卫、素心宗与道门修有才气者冲杀在第一线,可是灰影在天上,是空袭啊,无所谓前线后方,瞅着机会就往下冲。 不时就有惨叫声响起,地面躺倒着一具又一具的干尸,惨烈之极。 “小心!” 萧业可不管这些人,突然见着有元婴级灰影向春兰袭来,忙开声提醒。 “萧郎,放心吧!” 四女各自伸出一根粗大枝叶,卷向天空中的元婴灰影,元婴级要比金丹级强了太多,不停的震荡,频率忽高忽低,四女的枝叶都损失了不少。 不过坏死的枝叶脱落,旋即又生出新的枝叶,将灰影紧紧绞住,一股股生命气息涌入,灰影渐渐衰弱,终至炼成了灰渣。 四缕精纯之极的元气分入四女体内,气息大涨! 说起来,灰影的攻击手段有限的很,以近乎于本能的方式通过共振杀敌,一旦被克制,就死无葬身之地。 萧业终于放下心来,飞身遁上空中,也开始专找元婴级灰影炼化。 金丹级的对他没什么用处,炼来了也是送人,因他气神相通,元婴级的三相丹可用来提升修为。 “吱~~” 一只元婴级灰影被炼成了丹药,萧业当场吞下,周身才气翻涌,不停的炼化杂质,气息虽未见明显攀升,却是越发浑厚,为冲击元婴中期积累资粮。 吞吃以阴灵族人炼化的丹药,萧业毫无吃人的心理压力,毕竟阴灵族人的身体构造与人类截然不同,不能视之为人。 人类在他们眼里,是低劣的种族,可是在萧业看来,他们和妖兽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怎么可能?” 场中有元婴骇然出声。 他们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萧业正在冲击元婴中期。 “我们也炼化元婴级灰影,好处不能全给那小子得了。” 有道门元婴提议。 “此言甚是,炼成丹药,我等平分!” 几个元婴纷纷点头。 各自放出才气,捕捉元婴级灰影,可是灭杀灰影,靠的不是法力修为,不是神通法宝,也不是精神力量,而是才气。 才气与修为不存在相关,修为高,不代表才气高,他们的才气,普遍在五到八品之间,对付金丹级灰影还行,灭杀元婴级力不从心了。 仿如一张普通的渔网捕捉到了鲸鱼,灰影在网中左冲右突,厉声尖啸,根本绷不住。 正文 第六七五章 不可能存在的时间倒流 “几位道友,我来也!” 萧业哈哈一笑,地级才气席卷而去,一下就把那元婴级灰影抓走了! ‘竖子可恨!’ 那几个元婴相视一眼,均是心里暗骂,却又无奈的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业把元婴级灰影炼化为丹丸,一口吞下。 整个山谷里,冰火两重天,因灰影没有灵智,只是自发的攻击生灵,并不会组织起来采用兵法战术与才气相抗,而是本能的感觉到危险之后,去攻击对自身没有威胁的和尚和妖兽,这使得谷中的伤亡还在增加。 同时另一方面,因灰影吞噬活人的精气魂魄,增加了实力,三相丹的质量也越来越好。 每一个炼化了灰影的修士,都自发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打个不确切的比方,鳗鱼喜食尸体,包括人类尸体,吃鳗鱼约等于吃人,因为鳗鱼吃了人,但是每年鳗鱼的捕捞量在7000吨左右,每吨单价平均为5000美元,在全球各地,鳗鱼有上百道做法,是世界人民喜爱的美食,并因捕捞量减少,价格越来越昂贵。 所以说,当所有人都忽略了底限的时候,他就不是底限。 终于,在修士死亡达到千人左右,临界点到来了,拥有才气的修士彻底占了上风,灰影再也无力袭击普通修士。 “快看!” 突然嬉莲儿看向萧业。 就见萧业,浑身气息爆涨,瞬间窜入元婴中期! 吞噬了十几枚元婴级三相丹之后,萧业晋阶元婴中期。 旁人只是膛目结舌,心惊萧业从元婴初期到中期,晋阶神速。 可是灵元灵苦,尹平操与尹纪操却是心里升起了一种难言的恐惧,因为他们亲眼见证了萧业三日结婴的奇迹,如今又在战场上突破壁垒,臻至中期! 用妖孽都难以形容! 谷外! 阴灵族二十来人遥测着战场,均是拧着眉心。 本以为驱使灰影,就算不能全歼九州修士,也可予以重创,最后再由他们出手,清扫战场,可结果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灰影居然被炼成了丹丸。 “看来,这就是十三王子提起的才气了,人类还是有可取之处啊!” “那又如何,灰影不过是全无灵智的阴死鬼物罢了,胜之不武,看来该咱们出手了。” “这时候出手?九州修士的元婴数量比我们多啊!”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作布置,只能不成功,便成仁。” 几个窥天境在激烈争论,随即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一名真宫境问道:“灰影中为何没有开天境?若是有开天境在,怕是能将九州修士一网打尽吧?” 有窥天境摇摇头道:“你不懂,开天境的神魂已经由阴转阳,即便陨落,也不会化为阴魂之类的存在,而且开天境强者可分魂万千,未必就全数陨落了,说不到在这世界里就有,只是藏的隐秘,我们没觉察罢了,好了,尔等还有什么想问?” 又一个真宫境吞吞吐吐道:“诸位长老,在凤凰谷内,虽然可以放开实力,放手一搏,但我等极有可能与敌同归于尽,与其如此,不如就在此地放开修为,把世界撑爆,岂不是少了麻烦?” “这……” 诸多窥天境相互看了看。 凭心而论,任谁活的好好的,都不愿意自尽,尤其是再有几年九州封印将破碎,一旦占领了九州最核心的地域,很有可能与主世界取得联系,踏上回归之路。 封印外面尤如阴间一样的环境,他们受够了,而母域的美好,代代相传,心里满是向往,也许活到最后,就能回归母域呢? “没必要悲观!” 一名窥天境摆摆手道:“我们可以伪装成灰影,潜入谷内,找准目标,对九州元婴一击必杀,或可一举扭转乾坤,倘若事不可为,再退出来便是!” 又一名窥天境点头道:“此话在理,先前我们测算过,小世界的结构已经极度不稳,最多只能承受三名窥天境后期修士放开气息,这样罢,我们两手准备都要做,倘若事不可为,就由我,老二老三老四撑爆世界。” “好!” 一众族人纷纷点头。 二十余人,陆续把自己伪装成天空的灰影,装作毫无灵智的样子,缓缓向谷内飘去。 晋阶元婴中期之后,萧业战斗力大增,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晋阶元婴后期了,而且接连破开关口,对本境界的理解还未透彻,需要时间沉淀。 因此萧业炼化元婴级灰影,不再吞服,而是藏好,留给张玉巧娘她们。 “嗯?” 突然萧业感应到神树下方,有精神力波动。 这股波动,他异常熟悉,正是渡九转迷妄劫所独有的波动。 ‘不好!’ 萧业暗道了声,这时候渡劫,谁知道要渡多久,而小世界封闭只剩下几个月了。万一在妄境中出不来,岂不是要困死在里面? 当即就要回去。 一个声音却是传了过来:“勿慌,本座可以局部调整时间流速,不会耽搁你们离去。” 萧业传音道:“多谢前辈,晚辈有个疑惑,不知前辈可否指点?” “你说!” 萧业道:“晚辈在妄境中,得了项神通,可让时间倒流一息不到,却苦思不解其理,而前辈可操纵时间流速,故请前辈指教。” “哦?你莫要抵抗,本座拉你进来!” 那声音明显大为惊讶,萧业就觉得,有一股意念笼罩上自己,随即时空转换,再出现在,已是在一个树洞里面。 树下,三只茧并排,而洞里,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拄着拐杖,浑身气息晦涩不明,可那眼神异常的明亮,萧业只看一眼,就觉灵魂似要被拽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当中。 “见过树神前辈!” 萧业忙收回目光,恭恭敬敬施礼。 “不必多礼,你且将神通施与本座看看。” 老婆婆摆了摆手。 萧业点了点头,随手拿出个瓶子抛了出去,算准三秒,突然释放出才气,发动神通,瓶子又在了萧业手上。 老婆婆顿时悚然! 她看的清清楚楚,萧业把瓶子抛出去之后,没有使用任何真元、精神力量,乃至才气,包括一切可以想到的手段把瓶子收回来,而是真正的回到了起点。 ”你把瓶子捏碎,再试试!“ 老婆婆又道。 ”好!“ 萧业啪的一声,把瓶子捏成粉碎,随即发动时间倒流。 老婆婆灵觉全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恐唯错漏丝毫。 没有想象中的瓶子由破碎倒着回复到完整的过程,而是直接退回了一个完整的瓶子,这的确是时间倒流,让事情回到初始状态。 不过老婆婆敏锐的留意到,把一个破碎的瓶子退回完整状态,萧业的才气有一个瞬间燃烧! 这说明,倒退的难度越大,才气消耗就越大。 沉吟许久,老婆婆道:“时间长河奔流不息,若是你有足够的能力,让河水加速,或减缓流动并不难,在太古时代,很多天赋异禀的神兽珍禽都能做到,我能让时间变缓,也是得益于太古神凰,而如你这样,让河水倒流回去,本不该存在于世间,本座尚是首次得闻。” 正文 第六七六章 仙石 萧业眉心微拧。 霍金著时间简史,指出时间有箭头,被奉为科学界的圭臬,本质是宇宙的演化方向,任何处于宇宙的事物,都不可能背逆这个方向,所以才会有时间一说。 在泛宇宙的大背景下,时间变快变慢,都可以应用科学理论,做出合理的解释,唯独时间倒流不可能。 那么,自己为何能让时间倒退回去? 哪怕是仅仅三秒! 化真心合妄境,可以将妄境具现于现实,本质上是以心灵凌压世界,打破世界即有的规则,化不可能为可能。 在正统看来,这是魔道。 自己却是更进一步,不仅将妄境中的地球具现于识海星云,还带出了时间倒流的神通。 当然,这并不是说神通不可带出,只能带出物质,关键是缺乏类比,在自己之前,世间唯一的化真心合妄境的例子只有黄帝。 百万年前的人物,又是二圣之一,谁敢研究他老人家? 萧业不禁回想妄境中的自己倒退回刚离了婚时的情况。 突然他心中一动! 妄境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在想象中,想怎么样都行,哪怕不符合逻辑,违反规则,只要能想的到,依然可以。 如果把妄境比成梦,在梦里,你对自己说,我要回到过去,结果回去了,这只是思维的变化,不影响现实。 但是妄境的层次高于梦境,自己又是化真心合了妄境,以己心凌驾于天心,致使产生了bug,被自己把时间倒流的神通带了出来。 也就是说,自己掌握的规则违反了普遍法则,自己成了bug? 这个结论让萧业心惊,作为世界的掌控者,天道不会允许有bug存在,bug放在王朝里,就是反骨仔,体制的潜在颠覆者。 好象系统中存在bug,会打补丁消灭,天道也会尽全力消灭bug,难道自己一夜之间,从天道的宠儿变成了将欲消灭的对象? 如果猜测为真,最直接的手段,就是阳神天刑雷劫! 萧业脸沉了下来,这就是以己心凌驾天心的代价! 老婆婆以为萧业没想明白,又道:“待你晋阶了阳神,即可看清世间规则,此时不必多想,多想无益。” “多谢前辈!” 萧业收回思绪,称谢之后,又道:“听说此方世界或将崩溃,世界之灵有寻传承者之意?” “呵~~” 老婆婆呵的一笑:“此方世界之灵你已经见到过了,你觉得它会挑选传承?” “难道是那只蚯蚓?” 萧业心中一动。 “哎!” 老婆婆叹了口气:“原本它不是这样的,与人亲善,极易相处,但是在明神宗覆亡后,受战死于世界内的阴灵族阴腐死气侵染,逐渐变成了一只蚯蚓,并丧失神智。 好在它的本性不坏,只要不招惹到它,通常不会主动伤人,以你和那四株花精之能,远不足以帮它,或许将来你们晋阶了阳神,可以助它驱除污染,也可以真正传承彼方世界。” 萧业挺无语的,好好的一个世界之灵,变成了这个样子,让他不禁想到了青蛙王子,可是人家青蛙也没这么丑啊。 由此可见,阴灵族实乃宇宙公害,死了还祸害别人。 紫姑虽说过,世界之灵会挑选传承,以拯救世界,但毕竟百万年过去,紫姑也料不到世界之灵变成了一条丧失神智的蚯蚓。 只能说,沧海桑田,变化万千。 萧业收回思绪,又问道:“她们还需要多久?” 老婆婆不置可否道:“视其在妄境中的经历,但我改变了她们的时间流速,应该不会太久,你大可在此等待。” 说着,身形渐渐隐去,萧业也被送出了树洞。 再回头看,树干上哪有洞? 这分明是一种极高明的空间神通,即便以才气,都分辨不出端倪。 萧业暗暗摇头,索性盘膝而坐,感应着三女的气息变化,当然,他不会去影响,只是以防万一。 突然太平公主的气息一阵波动,满身碧绿的叶片尽数化为灰黄,飘落地面,露出茧中的真身,又猛的睁开眼睛,面色苍白,显得很虚弱,眸中泛出迷茫之色。 “公主渡过劫了?” 萧业笑着问道。 “嗯!” 太平公主调息了片刻,才带着丝得色道:“亏得灵树相助,否则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来呢,差点忘了告诉你,本宫可是化真心合了妄境。” 没错,太平公主非常得意,终于压了萧业一头,不容易啊! “哦?” 萧业微微一笑,伸手一翻,轰隆一声,树底下出现了一辆小鹏P7,银色未来版! “这……” 太平公主大吃一惊,忙站起来,伸手摸了摸,顿时神色复杂之极。 她敢确定,这个不含灵气,由凡铁打造,还掺杂些稀奇古怪脆弱材料的陌生玩意儿,不是才气变化而成,而是真实存在的实物。 “你……你也是化真心合了妄境?” 太平公主神色复杂之极。 “嗯!” 萧业点了点头。 “哼!” 太平公主哼了声:“这东西有什么用,本宫吹口气就能让它化为飞灰,也不知你合了什么世界,你看好!” 说着,伸手一翻,手心蓦然出现两枚圆溜溜的乳白色石头,递过去道:“拿着吧。” 萧业接了过来,这种乳白色石头乍一看象灵石,却蕴藏着毁灭性的能量,层次极高,哪怕极品灵石也远远比不上。 “这是……仙石?” 萧业眼皮一跳。 他凭直觉,感觉这两块石头来自于更高层次的世界。 “不错!” 太平公主斜眼瞥向萧业,意思是,你化真心合妄境,合的是什么破烂玩意儿,看看本宫,能把仙界的仙石带出来。 萧业眼前一缩,问道:“公主的妄境是仙境?” 太平公主沉吟道:”我不知道真实的仙境是什么样,反正我把我的妄境认定为了仙境,蟠桃、人参果、仙灵草应有尽有,凡是我想象中的仙家事物都在妄境中展现,暂时我的能力有限,只能带出两块仙石,待我结了元婴,看看能不能再拿些好东西出来。” 萧业就如了鬼一样,确实比自己的层次高,自己的妄境只是连修真界都不是地球,而太平公主的妄境是仙境,还成功的化真心合仙境,以后仙境的产出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带入人间了! 见着萧业的神色,太平公主只觉心里非常痛快! 好一会儿,萧业又问道:“公主有没有遇到仙人?” 却是出乎意料,太平公主俏面一红,现出了不自然之色,随即没好气道:“问那么多干嘛,你要是够胆的话,有机会可以带你进去看一看。” “嘿嘿~~” 萧业嘿嘿一笑,他大概有些猜出太平公主为何会脸红了,难道是……与自己在仙境里双宿双飞,做一对神仙眷侣? “不许怪笑!” 太平公主又羞又恼,不愤的一拳砸向萧业肩膀。 萧业皮糙肉厚,自是无碍,正色道:“公主,我必须提醒你,仙界比我们的世界层次,吸收仙石要非常慎重,稍有不慎会撑暴经脉。” “我知道……” 这话刚出,太平公主就神色一变道:“不好,我的孕胎新生劫来了!” 就看到太平公主全身气势消减下去,变得朴实无奇,除了身着华贵的美服,与一名普通的民女别无二样。 太平公主已经三十来岁了,失去修为,立刻打回原形,眼角有了细纹,皮肤也不再那么紧致,显得暗哑腊黄,不过粗看,仍是一名身材高挑,颇有姿色的迟暮美人。 “这样看本宫做什么?本宫是不是变丑了?” 太平公主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明明储物袋打不开了,却从袖子里,摸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便呆若木鸡。 萧业安慰道:“公主就要成为元婴真君了,还如此执着于皮相么?再说这只是暂时的,忍一忍就好了。” “嗯!” 太平公主魂不守舍的点了点头,再无说话的兴趣。 萧业暗暗摇头,女人啊…… 随即又把目光投向张玉和巧娘,二女至今仍未破茧而出,显然在资质上不如太平公主。 “小子,外面有变故了,你赶紧回去,这里不用担心,她们两个也快了!” 这时,树婆婆的声音传来。 “哦?” 萧业放开灵觉一探,顿时大吃一惊,九州一方死了三佛一道四个元婴。 当即身形一闪,遁了出去。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他却一眼认出,有阴灵族人伪装成了灰影,向元婴偷袭。 也不怪佛门死的多,主要是道门中人聚在一起,以才气捕杀灰影,下手难度不小,春兰四女也是以植株的形态抱团,素心宗、梅花内卫和妖兽根本没有元婴进来,人家的目地就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专挑元婴下手。 于是松散的佛门摧悲的成了猎杀目标。 萧业忙道:“大家别慌,有几个阴灵族人混了进来,速速聚拢,勿给他偷袭的机会!” 说着,单手一招,才气化弓,一箭疾射天空! 萧业虽才气仍是地级四阶,但神通威力随着晋阶元婴,整体生命层次的提高从而大涨,白矢、参连、剡注同时发动。 尤其参连,本是连珠箭,以前萧业只能一箭箭发,这刻却是一箭之后,紧随三箭,乍看是前后两箭,实际是四箭! 正文 第六七七章 谁是神凰? “小辈,找死!” 被神通锁定的一名阴灵族元婴,顿觉毛骨耸然,一股致命的威胁涌上心头,但口头不落下风,擎出魂刺,化为一面漆黑的巨盾,挡在身前。 “轰!” 前一后三,接连四箭狠狠射在盾上,以他元婴后期的修为加本命法宝,巨盾竟然炸了开来,化为魂晶迸射向四面八方,一些灰影猝不及防,被筛子般被打穿。 萧业一摧才气! 四箭几乎没有停顿,射中那名元婴! “啊!” 那阴灵族元婴身被四矢,一中心脏,另三枚射中脑袋里的晶体,惨叫着,从空中坠落下来,还未落地,已气息全无! 当场射死! 场中一片宁静,谁也没想到,萧业一箭就能取一条元婴的性命! 阴灵族人也是毛骨耸然,既然伪装被看穿,纷纷现出了真身。 那自称老大的沉声问道:“看你骨龄并不大,想必是九州修行界青年一辈的领袖人物,不知如何称呼?” 这话一出,很多佛道二门的年轻金丹均是面色微变。 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们承认萧业很厉害,走在了自己前面,可这份厉害,与天道的眷顾有关,如果换了自己得天道垂青,未必就比萧业差,因此心里很不服气。 “好嘴!” 萧业伸手一招,把那阴灵族人的尸体纳入储物戒指,冷冷一笑:“阁下可是表错了意,本官姓萧名业,位居朝廷右肃政台御史中丞,暨山南道观察使,和那些蠢材可不是一路人!” “姓萧的,你骂谁蠢材呢?” 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 “本官指名道姓了么,你就这么急于对号入座?” 萧业丝毫不客气。 “你……你等着,佛道二门有法旨,不许你进入明神宗小世界,你却于众目睽睽之下擅自闯入,就等着阳神前辈治你的罪吧!” 那人气的脸红脖子粗,恶毒的诅咒。 “哦?” 老大眼前一亮,哈哈笑道:“不招人妒是庸才,看来萧大人在九州的处境颇为不妙啊,我族的实力想必你也清楚,若非有封印在,百万年前就该攻下九州,如今封印破碎在即,难道萧大人就不为自己多想想? 我族向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诚邀天下英才,只要萧大人诚心投靠我族,必将你引荐于灵王座前,若能立下功劳,封公赐候,裂土封疆,不在话下,岂不是胜过留于九州受人猜忌,还要时刻提防着被暗算为好?” 萧业很无语,他发现阴灵族人,都喜欢劝降,也许真是见多了宇宙万族,对种族之见并不是那么刻意。 其实如有可能,萧业也愿意与宇宙万族平等交流,共同发展,建立宇宙万族命运共同体,可是被人收为手下,成为追随者,那是万万不行。 而且此刻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稍有犹豫,就是诛心的把柄。 萧业淡淡道:“向我劝降的,不止你一个,本官刚进来时,有可风可雨欲收我为追随者,结果他们的尸体成了我的收藏品。 前不久,又有老六老七劝降我,很不幸,他们成了地底阳神蚯蚓的盘中餐,所以在劝降我之前,阁下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看来你是在耍我,你以为还有机会翻盘么?莫非你的倚仗就是那颗树,哈,我也不瞒你,百万年前,我族破灭明神宗时,曾逼迫此树立誓,只要不踏入它树冠之内,它亦不得与我族为敌,否则纵使有通天之能,亦将伐为薪柴!” 老大脸色一沉,哈的一笑。 萧业明白了,难怪树婆婆不出手,还要装作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原来是为了掩饰被迫签订城下之盟的屈辱啊。 对于大能来说,宁可被世人误会,也要保存脸面。 是自己错怪了树婆婆。 不远处的树冠,一阵抖动,显然被揭了底,羞愤交加。 萧业朗声劝道:“婆婆不必与小辈计较,百万年前,阴灵族没能一鼓作气占领九州,已是失了气势,如今百万年过去,他们不能回归母域,在封印外苟延残喘,还不知混成了什么鬼样,他们盼着封印破碎已有百万年,但对于九州,又何尝不是光复故土的机会呢,唯战而己!” 阴灵族人均是现出戒备之色,如果树婆婆动了毁约之心,他们这些人没一个能逃出去。 佛道中人,也有一些懊悔不迭。 是的,这么好一个结交灵树的机会,居然被自己错过了,让那小子白白占了便宜,获得了一个阳神前辈的好感,难道说两句好话就这样难吗? “哎~~” 树婆婆的枝叶轻微颤动,显然在做挣扎,许久,叹了口气道:“身为九州灵树,其实本座并非没有玉碎之意,奈何百万年前明神宗覆灭时,恰逢神凰转世,此事不可有半点疏忽,倘若本座身死,转世一事亦会出意外,故与之签订了互不侵犯协议,如今本座感应到,神凰就要归来了!” “嗯?” 萧业眼里,现出惊疑不定之色。 把神凰归来,与张玉、巧娘与太平公主在树下结茧联系起来,难道说……神凰是这三女中的一个? 否则树婆婆为何要这样好心? 三女的共同点是都具备凤凰,但是张玉的凤格不是纯粹的凤格,而是冥府母后赐予的皇后位格,只有巧娘与太平公主天生带有凤格。 如此来说,神凰应是巧娘与太平公主中二选一? 那么,自己又是什么人,这些优秀的女子为何都在自己身边? 萧业不由想到了渡苦海时经历的第一世,说来也怪,虽然完整的经历了第一世的全部人生,甚至对其修行功法,神通都有所有了解,可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本来萧业以为,苦海类似于梦境,记不清很正常,但是现在看来,或许是第一世自己掩遮了真实身份,个中意味深长啊! “你……你可是以天道之名发了誓的,你若敢出手,莫非不的神魂俱灭?” 老大却是心里惊惧,厉喝道。 “哼!” 树婆婆哼了声:“对付你们这些小蚂蚁,还用不着本座出手,本座的承诺依然有效,只要你们不踏入树冠底下,即便把这小世界给拆了,也不关本座的事。” 老大松了口气,树婆婆明显忌惮誓言,随即看向萧业,冷声道:“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若降来,即往不究,否则,不仅你自己要神魂俱灭,你的亲人好友,也会因你而死!” 正文 第六七八章 九州武道 “你在威胁我?” 萧业眼里,陡然现出滔天杀意,他最恨别人以亲属威胁自己,顿时大喝一声,猛一蹬地,身形如炮弹般冲天而起,一记炮拳借势轰出! 这一拳,完全不含神通,硬凭国术修为,因速度快极,空气都因磨擦燃烧起来,发出尖厉的啸声,远远望之,如一道火球,浩然威猛,势不可挡! 一众元婴均是骇然,萧业的儒家神通,很多人都知道厉害,但是对于萧业自身的武道修为,清楚的人并不多。 这时见着,均是扪心自问,换了自己,能否挡住这一拳? “原来是武修,那可留你不得了!” 老大也是心里警兆大作,不过他自恃自己元婴后期接近巅峰的修为,而萧业只是初入元婴中期,更何况他也是阴灵族的武修啊,不容他退避半步。 又出于武修所独有的尊严,萧业赤手空拳,他更没脸以兵刃法宝对敌,当即也不闪避,挥起拳头,从上往下凌空砸落! 以下击上,失了势能,萧业极为吃亏,但他丝毫不惧,连拳势都不变更,身随炮走,轰隆一声巨响,狠狠击上! “咚!” 萧业倒翻着砸入大地,尘土如蘑菇云翻盘旋卷起,地面乍现一个人形深坑! 老大也浑身剧震,弹射向更高的天空,面色一阵青白,差点在空中站不稳! “好小子,本座倒是小瞧你了!” 老大凝视着地面的坑洞,沉声道。 “老大,要不要趁势解决了他?” 老二传音。 “不,他并未受太大的伤,你若偷袭他,只怕反会被他所趁!” 老大刚刚阻止,地底就一阵大笑传来:“你就吹吧,什么小瞧我,你这一拳没有十成力,也有八成力,又是居高临下,也不过如此,再来!” 萧业身形从地底窜出,再度扑去,除了颇为灰头土脸,嘴角有淡淡的血痕,并无大的不妥。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萧业的昂扬斗志,仿如一名永不言败的武神! 苏月儿、嬉莲儿与姒彩儿不由现出了痴迷之色,芳心阵阵颤栗。 是的,女性天生慕强,尤其是她们这种强大的女性,只有更加强大的男性才能征服她们。 秋香则是不自禁的抚上了小腹,嘴角绽现出一抹迷人的笑容。 萧业这次不再硬打了,而是以八卦游身掌对敌,说句自嗨的话,高手寂寞,难得碰到一个武修,哪能不好好讨教一番。 前次碰到老六老七时修为太低,如今晋阶元婴中期,有了抗衡的本钱,自是不可浪费。 就见天空中,二人身形闪烁,如猿起兔跃,越打越快,留下道道残影,每一击,都嘭啪巨响,卷起阵阵风暴。 很多人只听过萧业是武修,并未真正见过武修交手,此时看的目眩神迷,尤其是贴身肉搏的惊险处,确实是比法修符修斗法精彩刺激,也不自禁的手心捏了把冷汗。 毕竟修士也是摆脱不了人类的本能,对这种拳拳到肉,赤手肉搏的打法感同身受。 萧业则是连呼痛快,武道之路在于向高手挑战,他是九州唯一武修,根本找不到喂招对手,阴灵族的出现,恰恰填补了这个空白。 所谓棋逢对手,不外如是! 一些细微的错漏,被不断修正,对力道的掌控,渐渐入微,身法步法,也更加协调,可以说,今日一战,获益菲浅。 老大却是越发心惊,本来他以为,就算萧业武道造诣不俗,但自己境界更高,打萧业应该不吃力,尤其是,阴灵族人视人类为低等生物。 百万年前,阴灵族人曾抓捕过不少人类用于研究对比,发觉人类的丹田经脉非常低级,在效率上不及他们的强大心脏与晶体大脑。 因为人类脏器多,越复杂,越精密的结构,功耗就越大,效率就越低,容错率也相应的低。 有话说的好,大道至简,阴灵族认为人类的身体结构不符合大道,他们曾做过实验,仅以真气传输来看,在腔管中的速度要比人类的经脉快上两成,而他们的心脏,集成了人类的五脏六腑功能。 人类需要爆发全身器官才能获得的力量,他们只需要一颗心脏就能做到,力量更集中,更纯粹,因此老大怎么都想不到明白,萧业居然能和自己拼斗百十回合不落下风。 这也是他对萧业不了解。 萧业在金丹期,已是灰极贵丹,经脉、丹田、真气的纯粹,远超同辈,入了元婴中期之后,实力应该相当于人类元婴后期,又因修炼玉圜玄明真经,领悟了心中有虚,气神相连,精神力和真元可随意转化,实力倍增,一点都不比他差。 甚至在武道修为上,还要高于他。 之所以不急于求胜,主要是对手难得,舍不得这么快击杀。 而且萧业也有拖时间的意思,希望拖到太平公主,张玉和巧娘结了元婴出来。 对佛道二门的元婴,连猪队友都谈不上,而是各怀鬼胎,他没半点信任,要想全歼阴灵族人,还是要靠自己人。 “诶?” 萧业感应到树冠深处,有接连两股气息波动,不由心里一喜,张玉和巧娘从妄境中出来了,紧接着,太平公主的气息也有了波动,显然孕胎结束,新生劫来临。 这让萧业对操纵时间流速之法无比渴望,自己三天结婴已经是奇迹,恐怕太平公主不用三天就能结出元婴。 同时萧业更加坚定了缠斗的想法,时不时的露出些不致命的破绽,让老大稍占些上风,就如钓鱼,免得看不到希望,招呼阴灵族元婴群起而攻之。 果然,这一招有用! 萧业渐渐处于下风,老大精神大振,攻势更加凶猛,萧业想拖廷时间,他何尝不想多了解些萧业的拳势套路? 二人可谓不谋而合。 不觉中,三日过去,在第二日的时候,太平公主已渡了苦海劫,成功凝结元婴,树婆婆让她暂时留下,给张玉巧娘护法。 另这三日来,天空中的战斗未见止歇,激烈程度一如当初,二人仿如有挥之不尽的真元,让人叹为观止。 同时二人都在战斗中取彼之长,补己之短,武道修为越发浑圆。 “哈哈~~你的底细本官已经摸清了,今日就让你见识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九州武道!” 萧业突然哈哈一笑,他感应到巧娘和张玉已经凝结了元婴,当即再无顾忌,挥展拳脚,又是一记炮拳轰去。 “呵,殊死一搏?本座念你人才难得,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跪下!” 老大挥拳挡格,声如洪钟! “死到临头,还在做梦?” 萧业拳到半途,却是以诡异的角度变招,一记冲天捶直击而去! 冲天捶是撕拳的数路,自古以来,炮拳为母,撕拳为子,两拳不分家,合称炮撕拳。 与单纯的炮拳相比,撕拳刚柔相济,动静相间,兼具炮拳的威猛,又注重细腻小巧。 凡人把炮拳与撕拳结合很容易,但是修士不同,因炮拳如炮弹,能发不能收,很难将两者结合起来。 不过萧业先前通过与可风可雨的拼斗,对阴灵族擅长柔功有了初步了解,再与老大连战三日,逐渐琢磨,终于偷师了些诀窍,在发出炮拳时,可以在威力不减的同时,留存部分劲气,得以中途变招,以撕拳攻敌。 “什么,你还有保留?” 老大大吃一惊! 他本以为萧业已到极限,自己再加把力,就可将此子毙于掌下,却不料,萧业劲气一变,一记冲天捶看似威猛,却刚中寓柔,让他瞬间陷入为难当中。 若是硬挡,萧业可发挥柔劲,以柔克刚,消磨自己的先手,若闪避,萧业的拳势又刚猛无匹,势不可挡,或有可能瞬间夺回先手! 而且避让拉不下脸啊! ‘也罢,本座不信拼不过他!’ 老大猛一咬牙,半步不退,以类似于缠丝手的手法,手臂一兜,绞缠而去,看似走的是以柔克刚的路数,实则暗含刚阳,存着硬拼的意思。 “你中计了!” 萧业冷声吐出四个字,他看准了老大这人爱面子,宁可寓攻于守,也不可以先避锋锐,而这恰好他所愿! 就见冲天捶拳势再变,突然加速! 三闪破! 第一闪,萧业中宫抢进,炮拳一击! “来的好!” 老大厉喝一声,挥拳硬接! “轰隆!”一声巨响! 以二人为中心,就如一枚温压弹当空爆开,气浪如海啸般,向四面八方席卷,因世界结构脆弱,哪怕身处于凤凰谷内,天空仍绽现出丝丝裂痕。 树婆婆连忙挥洒枝叶,将裂痕抚平。 她说过不管明神宗小世界的死活,可这是在凤凰谷里面,是她的地盘。 而在风暴中心,二人均是身形一震! 老大见萧业没有后退,也强撑着顿住脚步,猛吸一口气。 刚刚那一下,耗尽了他的余力,必须提气,他相信萧业也是如此,不可能于力竭之时发动第二波进攻,只要自己率先回气,就可奠定胜局。 可是三闪破之所以名为三闪,实因三闪一气呵成,一口气吞入腹中,三次释放,每一次都如全力! 萧业单足一踏,又是一记半步崩拳打出! 正文 第六七九章 一家三元婴 “怎么可能?” 老大骇然变色。 他正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时,萧业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发出第二拳,并且与第一拳的威力不相上下。 武修并非全无弱点,不论修士还是人间的武林高手,都有换气接力的问题,一旦气尽,后一口气接不上来,就只能任人宰割。 相对而言,法修没有这方面的苦恼,只要法力不绝,法术可尽情施礼,因此武修动手,通常都留有一到三分的余力,以免力尽之时无法换气,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萧业那一记冲天捶,就是摆出似欲硬拼,又留有余力的状态,诱使老大出全力硬拼,毕竟交手三日三夜,对彼此的实力大体有数,该发力时,就得发力。 三闪破在地球武术界,类似于长江三叠浪,前浪涌来,后浪已在蓄力,一浪高似一浪。 “崩!” 一记崩拳,结结实实打中老大的心口! 胸腔破开,胸骨根根粉碎,腔管断裂,暗红色的硕大心脏上面,现出了放射状的裂痕! “不!” 老大惨叫着,借着冲击力道,疾往后退。 他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怕了! 但崩拳发力并非要将人打飞,而是原地崩塌,拳势中,带有一股回旋力道拉扯着他。 老大虽全力后退,却是身形一滞! “崩!” 第三闪! 就如天马流星拳,连续十余记崩拳以快到难以分辨的速度打上心脏,有如擂上巨鼓上,密集的闷响不断,并且萧业迸发了雷光,丝丝雷霆虽然对他这种层次的高手,造不成实质伤害,却是让他麻麻了,浑身都被电麻,提聚不起丝毫力量。 每一拳,都让他感受到切心之痛,到后一拳时,心脏终难以维系,片片崩碎,四散飞甩。 不过萧业又听见一声空间破碎的声音。 可惜了! 储物空间因心脏被打崩,随之破碎! 失去心脏,相当于人类的物理性死亡,老大的尸体急往下坠,却有一个棱形晶体飞出。 萧业早有准备,喝了声:差分! 嗡! 一道空间囚笼将晶体罩住,随即才气化为大手,捞住晶体,又顺手把尸体捞了回来。 一名元婴后期的尸体,蕴含海量灵气,可以埋在地球上,促进地球的灵气复苏进程。 “嗯!” 萧业暗暗点头,对击杀老大的过程非常满意,虽然三闪破算不得什么高深的法诀,地球上肯下苦功练武的老师傅大多都能使出,但功法本身并无高下之分,就看你怎么用。 譬如拈花。 姑娘拈花,妩媚多姿。 少林寺拈花,是能杀人的。 佛祖拈花,则蕴含佛法。 “你……你杀了老大?” “上,为老大报仇!” 阴灵族却是炸开了锅,谁都不相信老大被活活打死,可是事实就在眼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们情绪失控,一窝蜂的冲向萧业。 其中老二,老三,老四与老五现出了凛然之色,连老大都死了,今次的计划可谓彻底失败,他们已经做好了逃出凤凰谷,放开气息,引发世界崩溃的准备。 “诸位前辈,你们都站着看吗?” 苏月儿急声道。 她恨自己没能晋阶元婴,帮不上萧业。 本来阴灵族进来十个元婴,老六老七被大蚯蚓吞了,萧业上来射死一个,又打死老大,还剩六个。 “阿弥陀佛~~” 一名那烂陀寺的元婴跨出,拦住一个阴灵族元婴,本来那烂陀寺也出了两个,另一个死于阴灵族偷袭之中。 般若寺元婴与雷音寺的灵元灵苦,没有出面。 道门中,楼观道没动,上清宫没动,太清宫没动,只有三清观两名元婴出面,拦住了一个。 “该死,都这时候了还勾心斗角!” 苏月儿气的跺脚。 “师姐,相信萧郎吧!” 嬉莲儿无奈道。 “吁,我们去与金丹交手!” 苏月儿长了吁了口气,与十余师妹飞身上前,拦住了几名金丹。 梅花内卫也一涌而上。 萧业眼神冷厉,看着冲来的四名元婴,才气长枪出现在手心。 “夫君,阿兄,我们来了!” 这时,树冠深处,三道身形一闪,出现在谷里。 正是太平公主、张玉和巧娘,元婴气息毫不掩饰。 三个元婴! 所有人大吃一惊,除去太平公主,等于萧业家里有三个元婴,论起实力,已不逊于寻常的中小宗门。 而且太平公主在楼观道地位非凡,晋阶元婴,更是水涨船高,必然是掌教之下的第一人,与萧业又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如果萧业有事,太平公主会不会出面? ‘此子成气候了!’ 很多老一辈无奈叹了口气。 又有人看向梅花内卫与萧业事实上的盟友素心宗,虽修为参差不齐,却胜在年轻,哪怕十个里面只出一个元婴,也是萧业的一大助力,不由暗暗心惊。 直到此时,才有人猜出了萧业的用心,也即自己顶在前面,吸引注意力,为身边人挣得安定的修行环境。 一家三元婴,萧业成功了。 当然,不成阳神,终是飞灰,拦在萧业面前的最后一道槛,就是阳神,诸天大能会允许萧业成就阳神么? 萧业没太在意别的人眼神,大喜唤道:“来的好!” 巧娘、张玉与太平公主虽初入元婴,但底子厚,个个都是超品金丹,元婴的品质要远远高于寻常修士,又得了树婆婆的帮助,渡过了元婴初成的虚弱期,出来就能战斗。 “哼!” 太平公主轻哼一声,头顶剑丸跃出,分化剑光,向老三直劈而去! 剑修的威力全在于一口剑器,庚金之气养的越纯粹,威力就越大,哪怕从元婴初期到后期差了两阶,老三也如临大敌,挥出魂刺,猛的一刷! “当!”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剑丝化为剑气,崩散开来,魂刺上也现出了一只米粒大小的豁口。 “走!” 老三面色凝重,低唤了声。 区区一个元婴初期的剑修,就能伤他的本命法宝,他清楚,只剩下放开气息,引爆世界一条路可走了。 老二、老四、老五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各自点头,向后窜去。 “不好,他们要引爆世界,快追!” 萧业面色大变。 说着,身形一闪,手中现出才气长枪,如离弦之箭,紧追其后。 太平公主、张玉与巧娘,想都不带想,直接去追。 “诸位前辈,你们还犹豫什么,世界撑破了谁都活不了,快追啊!” 苏月儿却见元婴们没几个动的,立时又气又急,催促道。 正文 第六八零章 以命搏命 能修到元婴的没人是傻子,都能看出假如让阴灵族那四个元婴冲出凤凰谷,元婴气息会直接撑爆世界。 事关自己与后辈的生死,终于没人无动于衷,纷纷发动身法,急速遁去。 转眼就要出了凤凰谷范围,老二突然现出一抹诡笑,传音道:“老四老五,你俩封闭窥天气息,看他们敢不敢以元婴修为出来!” “二哥妙计!” 老三老四老五眼前一亮,齐声称赞。 老二的意思不难理解,明神宗小世界至少需要三个窥天后期放开气息才能撑爆,自己一方留两个窥天,如果九州修行界没有意识到这点,依然以元婴修为冲出来,大家一起完蛋。 这本就是最后的底限,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况且没有完成任务,就算活着回到封印外面,灵王也饶不了他们。 阴灵族在长期与死灵僵尸的战斗中,建立起了一套等级森严,奖惩严明的体系,对于不战而退者,施以极其严酷的刑罚。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消灭掉九州年轻一辈的精英,回去了只会生不如死。 因此老二的计策,堪称妙计。 即便九州修士明白过来,压制修为,以元婴对金丹,一击就能灭杀好几个。 而且这在本质上,是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可以利凤凰谷与明神宗的边缘地带反复玩,他们本身是死士,死不足惜,而进来的九州修士,是九州修行界的精英,一旦全灭在里面,等同于给九州断了根。 老四老五刚刚收敛气息,萧业就眼神一缩! 作为现代人,对这种钓鱼战术太了解了,其核心思想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大赚,杀三个赚翻! 利用九州人多势众,死不起的劣势,他牢牢把握着战场的主动权,实在不行,全体放开修为,同归于尽。 “回来!” 事态紧急,萧业顾不得隐藏自己的时间倒流通,大喝一声,疯狂燃烧才气! 嗡! 四人只觉眼前一晃,回到了三秒之前的地点! 因萧业只对他们使用,别人不受影响,实际上落到了九州元婴的包围圈里面。 但是对四个元婴后期使用时间倒流,也超出了萧业承受的极限,除了手中的才气长枪,地级四阶的才气豁然一空,面色苍白,浑身虚弱无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过前方仍有缺口,于是猛吸了口气,强撑着身形一闪,堵在前面。 “怎么回事?” 四人大吃一惊! 跑的好好的,怎么回来了? 尤其是老二,他那个近乎于完美的计划还没说出来呢。 “闪开!” 老二暂时不多想,见萧业拦在前面,顿时魂刺化为长枪,直刺而去! 萧业退无可退,他本就强撑着一口气,一旦退了,将气势尽泄,别说把老二放跑,指不定顺手能把自己给干掉。 武修讲究一口气,遍体鳞伤没关系,气不能泄,气泄相当于丧失了斗志,更有可能给道心留下难以磨灭的负面影响。 “嗨!” 萧业吐气开声,左臂挥起,格向魂刺长枪,身形却是丝毫不退,右手才气长枪直刺! 老二大骇,没想到萧业会使用同归于尽的打法,可是他也没法变招,已经有九州元婴回过神来,最多再有一瞬,将发起攻击,如果不能撕破萧业这个口子,会被团团围困,活活耗死。 “死!” 老二目中射出厉芒,就你敢同归于尽,老子不敢? “哧!” “哧!” 接连两声闷响! 老二一枪刺穿萧业左臂,被萧业手臂带了下,没能刺中心脏,险险擦心而过,可纵是如此,阴腐气息在萧业体内爆发,摧毁脏腑,肆意掠夺生机。 萧业眼前一黑,从空中坠落。 但是萧业这一枪,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才气长枪化为才气,摧毁他的生机,让他当场陨落! “夫君!” 张玉大急,身形一闪,接住萧业,只见萧业面如金纸,双目紧闭,生机几近于无,不禁流下了眼泪。 “嫂嫂先别哭了,赶紧救阿兄吧!” 巧娘跟在后面,忙道。 “交给我们吧!” 春兰四女见萧业受了重创,也化为人形,急遁而来。 “拜托了!” 张玉知道四女擅于驱毒辟邪,而且春兰的木系灵气对疗伤极为有效,于是毫不犹豫的把萧业交到春兰怀里。 春兰纤纤玉手抚上萧业心口,不顾本源损耗,为萧业疗伤,可老二的修为与老大不相上下,都是元婴后期接近巅峰,尤其魂刺是他的本命法宝,蕴含有极其可怕的腐毒。 虽然春兰四女留了花粉给萧业,有辟百毒之效,可是腐毒爆发的太过于猛烈,超出了花粉所能承受的上限,再加上修为聚集的气劲,不仅脏腑被摧毁,就连元婴也变成了灰黑色,一副垂垂欲死的模样。 当然,关键是萧业强行运用时间倒流神通,伤了本源,才气又消耗一空,没了才气克制邪崇,诸般因素综合起来,才形成了这种岌岌可危的局面。 “萧郎,挺住啊!” 春兰不禁留下了眼泪。 “春兰,别急,我们一起来!” 夏荷、秋菊与冬梅纷纷将神力输送给春兰,由春兰转化为木属性灵气,为萧业疗伤拨毒。 “嘿,师兄,那小子遭报应啦!” 灵苦传音给灵元。 好歹他还知道萧业是为了堵截住阴灵族人才垂垂欲死,不敢大声说话,采用传音。 ‘阿弥陀佛~~’ 灵元暗喧了声佛号,心里满是欣喜。 也确实,他与萧业之间已经不仅仅是仇怨了,而是萧业如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般,压在他的头顶,甚至将来,会盖压整个佛门! 这种害人精,早死早好! 说句非常现实的话,世界没了任何人都一样存在,没有萧业,难道就抵御不住外域阴灵族? 简直是笑话! 他以为他是救世主? 灵苦又道:“那小子手段多,未必就救不回来,师兄被他构陷,处境极为不利,不如趁此良机,将他毙于掌下,出去后也可将功赎罪啊!” “这……” 灵元有些迟疑,但是萧业的义举落在了所有人的眼里,杀萧业只能暗中杀,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明杀。 而且这里处于凤凰谷内,是树婆婆的地盘,树婆婆又明显表现出对萧业青睐有加的态度,如对萧业下毒手,树婆婆会怎么做? 思忖再三,他决定还是不冒这个险,摇摇头道:“萧大人虽屡与我佛门为敌,但佛门执修行界半壁江山,岂能恩私废公,师弟切不可能这等想法,萧大人用生命为我们挣来了时机,唯有全力杀敌,才是对萧大人最好的报答,师弟,你我立刻出手!” “这……” 灵苦神色精彩绝伦,内心深处,道了声服! 师兄不愧是师兄! 随即二人各自取出禅杖,向前冲去! 太平公主也及时赶了过来,看了眼萧业,心里急的几乎要滴出血,却是不急不忙的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枚紫金丹,递过去道:“此丹是他自己炼制的,能吊三日性命,快给他服下。” “嗯!” 春兰接了过来,纳入萧业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为涓流,滋润着残破的身体,萧业的气息虽仍是虚弱,却明显稳定下来。 太平公主又向张玉和巧娘道:“两位……” 话刚出口,突然顿住了。 她本想称两位妹妹,可是她与萧业的关系已经是公开的事实,只是萧业不承认,别人也没拿到萧业的把柄罢了,以她的性情,断然没法欺骗自己的内心,只得改口道:“萧郎暂时理应无事,咱们也去杀他个元婴,为萧郎出气!” “嗯!” 张玉与巧娘眼里,泛出痛恨之色,与太平公主飞掠而去。 萧业受创,也落在梅花内卫的眼里,顿时起了骚动。 “莫慌!” 陈子昂急唤道:“萧郎不会有事的,我们自己不能乱,唯有尽力杀敌,尽自己的一份力,方能不负萧郎拳拳苦心!” “不错!” 陆文点头道:“大家要相信萧卫领,恐怕萧卫领也不想我们因此乱了方寸,杀!” 陈子昂和陆文,都是萧业的好友,这两人如定海神针般,镇定自若,颇具大将风度,再看萧业的大舅哥张检,也不为所动,与蒋方配合,围攻一名阴灵族金丹,立时浮躁的心绪安定下来。 并且因萧业受伤,心气爆发,发挥出了超水平的实力。 “诸位师妹,才气集中于我!” 苏月儿也见萧业受创,虽然心里极其不安,但她素以理性著称,知道此时,以杀伤阴灵族元婴为首要之事,于是唤道。 “是!” 众女释放出才气,归于苏月儿。 苏月儿看向老三老四老五,眸中泛出幽幽碧光,幻术神通第三层,扑朔迷离发动! “嗡!” 三人只觉心神一震,眼前幻象纷呈。 “哈,雕虫小技!” 老三格开一枝禅杖,阴灵族的神魂造诣非凡,哪里惧怕幻术,海量精神力席卷而去,竟似要把以苏月儿为首的素心宗诸女反拉入幻境。 苏月儿倒也不慌,取出一副瑶琴,叮叮咚咚弹奏起来。 琴声如流水,才气随之波动起伏,居然是儒家六乐神通之大韶! 正文 第六八一章 苏月儿能救 孔子曾赞大韶曰:尽美矣,又尽善也,可见评价之高。 与儒家六艺的别系神通不同,六乐神通不存在先后关系,没有谁是谁的前置,苏小小擅大夏,而大夏在大韶之后,并不是说大夏就比大韶高明,两者的高下完全是因人而异。 大韵配合幻境三层,老三、老四与老五的精神冲击被打断,眼前浮现出了母域的盛景,万族来朝,匍匐跪拜,作为亲历者,心情有说不出的激动,跟着跪地山呼万岁。 “不好!” 老五突然心头警兆大作,知道自己着了道,却是迟了! 太平公主剑丸分化剑丝,又聚为巨剑,猛的切进了脖子! 阴灵族虽然自诩身体结构比人类简洁高效,但是简洁意味着可替代性低。 灵苦曾被太平公主斩下头颅,捡起来装下去,虽有些后遗症,影响却不算大,以真元涵养,不须多久,也能恢复如初。 而阴灵族的器官高度集成,譬如集成显卡的电脑,显卡坏了,连主板都要换,独立显卡只需要换显卡就可以。 这就是可替代性差。 世间从来没有十全十美,天道为你打开了一扇门,必然会关上另一扇门! 老五虽然及时回过神来,伸手强行抓住了剑丸,可是连接心脏与晶脑的腔管被斩断大部分,不禁动作一僵。 “杀!” 张玉与巧娘大喜,抓住机会,一个手持旋刃盘,就着脖子接力划去,另一个手持骨剑,狠狠刺进了老五的后心! 别看她俩初入元婴,又是女流,手底并不软,老五本只剩一层皮连接的脖子,彻底被斩断,心脏也被狠狠刺穿! “啊!” 老五无声惨叫,心里憋屈,自己堂堂元婴后期,居然死在了三个元婴初期手上。 阴灵族原先进来的十个元婴,被萧业直接间接干掉五个,张玉巧娘、太平公主与素心宗合力干掉一个,剩下四个,被佛道二门近二十个元婴围攻,纵有通天之能,也难以挽回败局了。 “带他进来!” 这时,树婆婆唤道。 春兰四女立刻裹着萧业遁往树下。 张玉,巧娘,太平公主相视一眼,都觉得局面已经稳定了,也跟过去。 “诸位师妹,勿要懈怠,我也去看一下。” 苏月儿咬了咬牙,向众女道。 “带上我们吧!” 嬉莲儿与姒彩儿不假思索。 苏月儿点了点头,与嬉莲儿和姒彩儿也向树冠遁去,本来感觉到了明显的阻力,却是一声轻咦,阻力全消,任由三女长驱直入。 待赶到时,正见萧业仍昏迷不醒,躺在树下,一个老婆婆在做着检查。 “哎~~” 好一会儿,树婆婆叹了口气:“这小子强行使用时间倒流,超出自己承受的极限,伤了本源,性命方面倒是不用担心,只是内腑受创而己,元婴不灭,就性命无忧,更何况服用了紫金丹,只要不是当场陨命,再重的伤势都无碍。” “婆婆,伤了本源会怎样?” 巧娘忍不住问道。 树婆婆摇摇头道:“本源伤了,终生再难寸进,甚至修为还会倒退,就算他天赋异禀,想要恢复过来,也需要百年时间。” 大劫还有四到六年,如果萧业百年不能寸进,无异于被判处死刑。 张玉忙道:“婆婆,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是啊!” 春兰也道:“我们是草木之精,若是以己身入药,能否治愈萧郎?” 这话一出,众女皆是动容,以身入药,就等于牺牲自己的生命本源给萧业救治,就算能活下来,也会退化成凡花凡草,比死了更难接受。 再看夏荷、秋菊和冬梅,均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分明是愿意为萧业做出一切牺牲。 树婆婆又摇了摇头:“本源上的伤势,外物无效,只能靠他自己疗养,不过……” 说着,树婆婆看向苏月儿三女,问道:“你等可是传承了素女道统?” “回婆婆!” 三女同声道:“我们是素心宗门下,正是素女祖师所建。” 树婆婆眼前一亮,又道:“可习了大接引诀?” “习了!” 三女点了点头。 树婆婆灼灼的目光打量过去,三女顿时有种被看通看透的感觉,心中骇然,却不敢运功相抗。 渐渐地,树婆婆目光移到苏月儿身上,连点头道:“原来如此,你这丫头来历不凡,那位以你为棋子,可天下间岂有白吃白拿的道理,也该付出些代价了。” “婆婆,您的意思是……” 苏月儿不解道。 树婆婆至少数百万岁的高龄,一眼就看出了苏月儿是苏妲己的分身转世,当然,这种事情因果非常大,关系到苏妲己,乃至于整个素心宗的布局,如让苏月儿知晓真相,必然会激起强烈的反弹,毕竟没人能接受,自己是别人分身的现实。 更接受不了,将来分身要回归本尊,散亡于天地间。 因此她不会向苏月儿提示半分,是福是祸,全在苏月儿自己的机缘。 要说分身和本尊的关系,重点在于是否有独立人格,有了独立人格,就是一个全新的生命,内心必然抗拒回归本尊。 通常正道修士,都不会搞分身,用现代话来说,牵涉到伦理道德等一系列复杂无解的问题。 譬如佛门,佛陀菩萨有报身、应身等一系列化身,个个有独立人格,落在道门眼里,就是正宗的邪魔外道,弄到最后,很难再分清哪个是本我真我,哪个又是妄我虚我。 反之,道门就极少弄出分身。 比如三清,何尝有分身? 树婆婆又道:“这种事情你暂时不要多想,境界到时,自会知晓,你需要以大接引诀与这小子媾和,将自身纯阴阴元渡送给你,我会提前布置,让你后面那人出些血本,此会对你亦有益处,只是你会失了红丸,不知你可否愿意?” 苏月儿本就心念念把自己交给萧业,今次不仅是交出去,还能救萧业,当然是愿意啊,不过她仍是俏面一红,为难的看向了张玉。 “倒是委屈你啦!” 树婆婆也向张玉道。 ‘哎~~’ 张玉暗暗叹了口气,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天意弄人啊,随即强笑道:“苏大家如能救得夫君,我和巧娘自是感激不尽,那就赶紧开始吧!” “嗯,你们稍等,待我先布置一下!” 树婆婆身形一晃,回到了树里,树冠的枝叶,渐渐搭成了一个祭坛,中间有一个鸟窝一样的东西,又唤道:“抱他上来,滴入你的一滴精血!” 正文 第六八二章 薅了苏妲己的羊毛 “噢!” 苏月儿抱起萧业,飞身上树,落在鸟窝里,照着树婆婆的吩咐,滴了滴精血进去。 树婆婆运起法力,伸手一指,这一滴精血上面,生出一股玄奥的气息,似是与不知名处的某一方大能建立起了联系。 “可以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须刻意为之。” 树婆婆丢下吩咐,身形消失。 苏月儿脸颊红扑扑的,看着如沉睡般的萧业,心里爱意翻涌,并有一种难言的刺激,因为萧业的结发妻子就在树底下啊。 还有对萧业始终念念不忘的嬉莲儿和姒彩儿,费尽心机,还不是让本姑娘拨了头筹? ‘哼,看本姑娘如何修理你!’ 苏月儿嘴角绽现出狐媚般的笑容,把萧业放了下来,随即神色一僵,她发现,萧业的袖子里面,裤腰带上,系着一串串的储物戒指和储物袋,看式样花纹都极其古老。 “这家伙从哪儿弄来的?” 苏月儿美眸微闪,但很快就不再理会。 …… 冥府! “不好!” 苏妲己突然面色大变! “怎么了?” 妹嬉与褒姒纷纷看来。 苏妲己道:“有人以我那分身的血脉与我构建了联系,怕是要坏事了。” “怎么可能?人间怎会这样的存在?” 妹嬉忙掐动法诀,划了个水镜,察看苏月儿的状态,却是一片迷雾! “能否切断?” 妹嬉问道。 “此人的道行比我们高,断不了!” 苏妲己试了好久,颓然放弃,暗忖底是谁会针对自己。 妹嬉与褒姒也是美眸阴晴不定。 要知道,莫名其妙被人构建起了联系,是非常危险的,一些术法、诅咒只要有一丝联系就能传递过来,比如九州在很久以前,有一种叫做血脉咒的咒法,只须以家族中一人下咒,全天下凡是与他同一血脉的人,哪怕再稀薄,都会横死。 后因太过于阴毒,被禁了! “我的本源流失了!” 苏妲己骤然尖叫起来。 妹嬉与褒姒均是骇然,通过分身抽取本尊的本源,这种神通简直是闻所未闻,说句现实话,苏妲己的生死已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只须源源不断的抽取,苏妲己终将干死,魂飞魄散。 可这种神通,看不见,摸不着,无从阻止。 人间! 萧业正在做着一场美梦,在梦里,享尽人间极乐,并通过大接引诀,接引来了源源不断的阴元,修补他破损的本源。 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摸到了心不能虚的含义。 举个最现实的例子,先前强行摧动时间倒流,才气消耗一空,而才气源于心灵,等于心里空空落落,整个人都虚了。 倘若才气能留有一成,都不可能是与老三近乎同归于尽的结果。 虽然这个道理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越简单的道理,越容易被人忽视,也越难理解。 比如说两条平行线不可能相交,这是个简单到会让人忽视的道理,大道至简,不外如是,可是你如果从理论上证明两条平行线不可能相交? 很多人会从经验上证明,举例头头是道,但是经验不能代替理论。 那么理论呢? 很遗憾,至今没有人能从理论上证明,尽管平行线不相交是共识。 心不能虚类似于此,知道了心不能虚,但是遇上极端情况,如何才能让心里不虚,存有余力? 所谓的存有余力,并不是故意收敛部分才气,而是全力出击仍然心里不虚。 萧业表示暂时不清楚。 在思想世界里,一瞬可以是一瞬,也可以是无数岁月。 突然萧业心中一动,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可以让别人代劳啊,于是发出道意念,要求地球上的数学家,全力用数学方法证明两条平行线不可能相交。 他就是识海中那个地球的神,他下的指令,就是神谕! 一个人做不到,可以集众之力去做。 随着神谕下达,地球上的数学家,全数开动,激烈争辩,各展神通,去证明两条平行线不可能相交,社交软件上,也充斥着这方面的话题,甚至国家出面,组织大型课题组着手研究。 见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终于萧业明白自己化真心合妄境的意义了。 从表面上看,地球是一颗凡星,既不能给他提供修为,也不出产法宝,但是地球上有人,八十亿人,就是八十亿颗人心! 每一颗心,都是独特的,八十亿颗心,绝不重复! 而自己作为地球的神,掌控八十亿颗人心,就是最大的宝藏! ‘难怪自己的妄境会是地球,原以为是源于对妻儿的执念,但显然不完全是,根源还是自己悟透了心学啊!’ 萧业彻底明悟。 是的,八十亿颗人心,是因心学而来,有心学在,心就不会虚,有地球的八十亿人口,他的才气就永无枯涸的可能! 不过玉圜玄明真经仍是第一层虚境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显然,虚境三层不能完全等同于看山看水三重境界。 轰! 猛然间,萧业才气暴涨! 正与萧业,忙活着的苏月儿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看着仍昏迷不醒的萧业。 ‘怎么可能?’ 她不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只能是萧业悟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哼,这家伙果然打不死呢!’ 萧业的才气节节攀升,因大接引诀的缘故,她的才气也随之增涨,眸中不禁泛起迷离之色。 这感觉……太美妙! 转眼前,才气就冲天壁障,达至二阶! 随即心头一颤,自己的九转迷妄劫来了,并且冥冥中有种预感,很可能是化真心合妄境! ‘该死,这家伙必是化真心合了妄境,通过大接引诀,也让自己走上了这条路!’ 苏月儿又惊又喜。 惊的是,她对化真心合妄境全无准备,生怕陷在里面出不来,喜的是,一旦合妄境成功,就可以把妄境带入现实,以己心凌驾天心! 趁着神智还在,苏月儿可不会无果而终,不然自己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以她的本事,有一百种方法能让萧业缴械投降,很快就心满意足的下来,把种子以真元蕴养,虽然暂时没有为萧业生孩子的打算,但万一哪天需要生呢? 有备总是无患! 苏月儿披上衣服,去往一边,刚盘膝坐下,已劫数降临,魂游妄境! 冥府! 苏妲己吁了口气,浑身瘫软,香汗淋漓,这下损失大了,本来她借着苏小小成就阳神,素心宗气运大涨的势头,再度晋入阳神,可是随着本源大量流失,又回到了元婴期。 这简直是欲哭无泪! “如何?” 妹嬉问道。 “结束了。” 苏妲己无力的叹了口气。 二女面面相觑,从苏妲己来看,生命本源流失了三分之一,等于是自斩却分身以来,所有的积蓄资粮全部被夺走,老本被掏光,不禁心里骇然。 人间! 渐渐地,萧业睁开了眼睛,举目一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心情颇为感慨。 这倒不是感慨终于与苏月儿修成了正果,而是明明吃了肉却没尝到肉的味道,亏不亏? 梦境中的滋味不能算。 “罢了,罢了!” 看着苏月儿那绝美的容颜中透着丝丝缕缕圣洁,萧业暗暗摇头,披上衣服,察探自身,伤势已经尽复,才气臻至四阶中期,修为又有精进,距离元婴中期初阶圆满仅一线之隔。 如今的他,才气每增长一点点都极其困难,能有四阶中期已是很满意了,毕竟孔圣才地级九阶,冥府中的很多儒家大能都未必比得上他。 不过最让萧业欣喜的,还是得了大量的阴元,若论数量之足,让他不敢相信苏月儿的本钱竟如此浑厚,这哪里是一个金丹修士,怕是阳神大能都未必拥有啊。 他清楚是树婆婆施术,接引了苏妲己的本源,本质是上薅了苏妲己的羊毛。 但好处是实实在在,从此之后,水火相济,铅汞彻底调和,也就是说,九州世界火躁的灵气,他可以直接吐纳,不必再通过站桩转化,真元自然而然的刚中带柔,真正如太极浑一。 而且他感觉到,自己的体质起了细微的变化,先天处子阴元与自己的阳精结合之后,身体如经烘炉淬炼,不停的向外排除细微至不可见的杂质,越发纯净透彻,竟然在向仙家道体转化。 道体是某一类体质达到极至,量变引发质变,生命层次迁跃的象征。 成仙未必需要道体,但是有道体等于为成仙夯下了坚实的根基,将来的成就会更高。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百个仙人中,不见得有一个道体,而有道体者,只要成长起来,必是仙界的大能。 在萧业经历过的女性中,殷殷不提,张玉、巧娘与秋香也是先天处子元阴,却都是正常的男欢女爱,并无额外的益处,关键在于大接引诀! 男女以大接引诀互相淬炼,相当于互为鼎炉。 难怪苏月儿曾说过能给彼此都带来极大的好处呢。 萧业看了眼苏月儿,一跃而下。 “夫君……” 张玉神色复杂的唤道。 萧业也挺尴尬的,妻子就在底下,自己却在上面翻云覆雨,虽然他已经把自己划入渣男之列了,但渣的有底限啊! 正文 第六八三章 十倍修炼时间 “夫君恢复了就好,还多亏了苏姑娘呢。” 张玉仔细打量了番萧业,才走上前来,盈盈挽住,若无其事的笑道。 “娘子……” 萧业惭愧的唤了声。 张玉又道:“夫君不用多说了,当时事态紧急,也是权宜之法,妾是愿意的。” “哼!” 巧娘哼了声:“疗伤就疗伤,搞那么大动静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 太平公主也过来了,凤眸如刃,狠狠剜了萧业一眼。 嬉莲儿颇为幽怨的问道:“师姐呢,怎么还不下来?” 萧业道:“苏大家突破了,正在渡九转迷妄劫,还请婆婆助她一臂之力。” “嗯~~” 树婆婆倒也爽快,伸手一挥,一道时间结界笼罩住鸟巢,随即看向萧业,却是轻咦一声:“你小子修成了道体?不对,不完全是,只是刚开始转化,真正要修成,还得成就阳神。” “哦?” 众女纷纷看向萧业,眸中满是羡慕。 道体有很多种,如五行道体,紫姑让萧业提供极品属性灵石给春兰四女修炼,就是在往五行道体的方向发展。 太平公主修一口庚金剑气,将来如机缘巧合,也有可能进化成庚金道体,整个人如一把宝剑,锋芒毕现,仅仅是气势,就能把人撕成碎片。 其余还有雷灵道体、纯阳道体、纯**体等等。 可是道体纵然数量多,但修成者极其罕见,百万年来,几乎没有道体出现了,道体的传说只存在于各门各派的典籍中。 “婆婆,萧郎是什么道体?” 春兰不禁问道。 树婆婆道:“理应是空明道体,这种道体极为特殊,不含有任何属性,如一张白纸,故空明,因空明,而有无限可能,换句话说,如修炼得当,可为诸道体之首,若不得其法,与废物没两样。” 萧业无语,有必要说的这么难听么? “扑哧!” 嬉莲儿扑哧笑道:“妾相信萧郎的空明道体必会大放异彩。” “嗯~~” 这话听着比较顺耳,萧业点了点头,问道:“外面情形如何?” 嬉莲儿道:“阴灵族人全部被剿杀啦,佛道和妖兽也都离去了,可能是想趁着最后几个月,再搜刮一番,不过我们素心宗和梅花内卫并未离去。” “哦?” 萧业心中一动,迟疑的看向树婆婆,吞吞吐吐道:“婆婆,能否把他们都放进来修炼一段时间?” “哼!” 树婆婆不悦的哼了声:“你这小子,当本座是铁打的是吧,布置时间结界不要本钱啊!” 诶? 萧业暗道了声有戏,因为树婆婆没有明着拒绝,当然,以她的资历和身份,不可能向自己索要报酬,只是本能的表达,你小子不要过份的意思。 “婆婆!” 春兰和夏荷也会意的一左一右,拐住树婆婆,娇声道:“大劫没几年了,修炼的快些也能为大劫多做些贡献嘛,仅此一次而己。” “哎~~” 树婆婆颇为宠溺的叹了口气道:“百来人太多啦,我最多只能把时间流速改变十倍,罢了罢了,叫他们进来罢。” “嗯,谢谢婆婆!” 姒彩儿迫不及待的奔了出去。 一听有这好事,留外面的素心宗弟子与梅花内卫均是庆幸自己没走,一古脑儿的涌了进来。 虽然时间结界在佛道大派里也有,但是需要耗费大量资源,轻易不会开启,有资源使用的,也是精英中的精英,寻常弟子根本没机会。 而且时间倍数通常只有一到三倍,哪里会如树婆婆这样,上来就给十倍? 事实上苏月儿、以及太平公主、巧娘张玉及春兰四女享用的时间结界,远超十倍。 树婆婆显然心情不错,看着那么多人,微笑道:“还有三个多月,你们就要离开了,本座给你们三个月,相当于外界三十个月,望你们好好修炼,现在开始罢。” “谢婆婆!” 众人齐声称谢。 树婆婆抄起拐杖一挥,一道时间结界布下。 每个人都知道机会难得,纷纷取出灵石丹药,抓紧时间修炼。 其中陈子昂、张检、陆文、蒋方、张玉和巧娘是武修,以站桩练拳为主,让树婆婆大感兴趣,打量了一会儿,又留意到嬉莲儿和姒彩儿隐现犹豫之色,不由讶道:“你俩再进一小步,即可渡九转迷妄劫,为何不修炼?” “我们……” 二女吞吞吐吐,看了看萧业,又看了看树上的鸟巢,眸中似有不甘。 是的,苏月儿是超品金丹,已经领先了她们一步,又以大接引诀和萧业媾和,明摆着得了天大的好处。 如果自己就这样凝结元婴,差距只会越拉越大,终生将难以再望苏月儿项背,他们不甘心啊,也想与萧业媾和双修,哪怕好处被苏月儿得了大头,自己总能分口汤喝,总比现在结了元婴,什么都落不到要好。 萧业大概有了数,他也很为难啊。 树婆婆略一沉吟,便道:“按理说,有些话我不该多讲,但当年素女纵横天下之时,我也曾受过恩惠,对于她的后辈,我还是要提点两句。 机缘机缘,关键在一个缘,缘强求不得,强求来的缘,落于下乘,非但不是机,还有可能受其反噬。 那丫头与这小子媾和,是她的缘,不可复制,而你们即使与小子强行媾和,除了白白失去元阴之体,得不到任何益处,反会因执念,不甘心,滋生心魔,阻碍下一次真正属于你们的机缘到来,你俩可明白了?” 萧业听明白了,恐怕与苏月儿那浑厚至令人不敢相信的元阴有关,的确不是个正常现象,是独属于苏月儿的机缘。 嬉莲儿与姒彩儿迟疑片刻,双双释然。 是的,大头被苏月儿拿走了,自己即便分一口汤,又能抵什么用呢,无非是执念作祟罢了,倒不如抓住下一次的机缘。 随着念头通达,二女的气息变得晦涩起来,显然是劫数将临。 树婆婆满意的点头道:““明白就好,上面是百倍时间流速,足够你们结婴了。” “婆婆教训的是,是我们太执着啦!” 二女各施一记,飞身上树,落入巢中,瞬间,便陷入了妄境里。 萧业不需要修炼,他需要静下心,体会境界,彻底参透元婴中期,否则便是拨苗助长,于是取出一具阴灵族人的尸体,问道:“我猜测该族的心脏中有储物空间,但苦于探测不到,不知婆婆可有教我之处?” 正文 第六八四章 阴灵族来历 树婆婆看着那尸体,现出明显的厌恶之色,反问道:“你可知阴灵族的来历?” “不知!” 萧业摇了摇头。 树婆婆道:“当初神凰还在时,人类尚算弱小,宇宙万族交流频繁,我也由此从神凰之口听来些传闻。 阴灵族最初并非一族,而是散布于宇宙各界,又不得入阴间的食气鬼,以生灵魂魄精气为食,后来不知得了什么机缘,有一只食气鬼产生异变,可以在阳光下行走,进化出类似于人类的实体,渐渐地有了正常的神智,又大量帮助其余食气鬼进化,久而久之,在宇宙的荒芜地带,聚为一族,该食气鬼也被尊为始祖,并自名阴灵。 阴是不忘出身本源,灵是食灵之意。 该族生性残忍,动辄灭绝一颗星球上的所有生灵,终于引起了星空中大能的重视,开始组织力量征讨,但阴灵族大势已成,他们把阳神称为开天,族中有大量开天境高手,战争持续了数万年,双方都损失惨重。 但是阴灵族毕竟以一族对抗宇宙诸族,再强悍他也耗不起,于是提议以困守死星域,绝不出世的承诺,换取诸族退兵,并且收敛凶性,伪造证据,把自己扮成了受害者,再通过贿赂,结交某些大能的子弟族人。 恰逢万族方面也有人对这场持续了数万年的战斗感到厌烦,打打停停数百年,诸族终于退兵,阴灵族兑现诺言,被囚禁在死星域。 可能这一族真有气运眷顾,又过五十万年,阴灵族出了一个天资绝顶的盖世人物,名为亚当,被尊为世祖,带领族人走出死星域,向周边星系发起攻击,节节胜利,灭绝了无数亿兆的生灵,皆化为血食,该族也因此迅速强大。 很快诸族再次派出讨伐大军,但亚当于两军阵前,以一人之力,连斩数百阳神,令各族喑声,后有仙人下界,也被击杀,从此阴灵族势不可挡,在宇宙中掀起了腥风血雨,直到百万年前,全力攻打九州……” 萧业听着树婆婆娓娓道来,默然半晌。 据典籍记载,食气鬼是一种最低等的鬼物,阳气稍微重点的普通人,都能克制它,可是食气鬼却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莫欺少年穷。 也更让他敬畏自然,只有大自然的伟力,才会将一个最弱小的鬼物,进化为威震宇宙的存在。 好一会儿,萧业问道:“据我所知,百万年前,是九州以一域之力抵抗阴灵族,既然是宇宙诸族共讨阴灵族,那为何阴灵族攻打九州时,诸族没有伸出援手?” 树婆婆沉声道:“你恐怕不明白九州在宇宙中的地位,九州是这片星空的起源,最初混沌分化天地,便是由此开始,宇宙中,始终有九州可通向混沌的传说,但是摄于九州的强大,从未有外族敢于降临九州,强行搜寻,直到阴灵族入侵!” 说着,树婆婆声音变冷,哼道:“说不定是有幕后黑手故意纵容阴灵族横跨星空,攻我九州,让我九州与阴灵族同归于尽,他们则可堂而皇之的过来,找到去往混沌的通道。” 萧业又问道:“听说混沌中没有生命气息,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 树婆婆道:“仙人的极至,是混元大罗金仙,何为混元? 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元气之始也! 仙界是构筑在凡界之上,根源仍是混沌,若是能得到一丝混沌之气,不说奠定了混元道果,至少也是混元有望,你说有没有用?哪怕只是一个传说,也会有人为此不惜毁天灭地。” 萧业彻底明白了,说到底,就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但是九州是位于前十的大世界,亲自下场攻打,必然伤筋动骨,说不定两败俱伤,被别人捡了便宜,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驱狼吞虎,自己做那幕后的渔翁。 那么,阴灵族难道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未必! 恐怕他们自己也有将计就计之意,一旦取得了混沌之气与自己结合,不说混元道果这样虚无飘渺的愿景,多半族群又会迎来一次巨大的腾飞。 “九州到底有没有通向混沌的通道?” 萧业问道。 “不清楚,神凰曾寻过找混沌,黄帝素女也曾找过,均是一无所获!” 树婆婆摇了摇头,又道:“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太过于久远,知晓太多并非好事,至于你所说的阴灵族储物空间一事,因其本源是阴性,而我们的世界是阳间,故而一切手段无效,除非你能把阴灵族的尸体带入冥府,或者修出中阴身,我观你修了玉圜玄明真经,想必修出中阴身不难。” ‘中阴身?’ 萧业心中一动。 回去必须要抽时间修炼了,他对阴灵族的储物空间非常有兴趣。 萧业又把目光投向正在修炼的众人。 到底是小门小派,抢夺不到太好的资源,有些人只是可怜巴巴的身边摆放几块中品灵石,或者是几百年份的灵草灵药,一点点的吞吃。 萧业暗暗摇头,拿出一枚储物戒指,又以才气化为原主模样,取出相对应的精血,滴入其中,喝道:“去把你的储物戒指打开!” 那人面无表情,拿起自己的戒指捣鼓。 “咦?” 树婆婆眸中现出饶有兴致之色,灼灼打量,并伸手不停的掐算。 此人生前是元婴修为,不过萧业也今非昔比,两滴精血,打开了储物戒指。 得益于冰湖怨念的保存,一切都新鲜如初。 “哗啦!” 萧业把戒指里的东西全数倒出,琳琅满目,有灵石、丹药、灵花灵草、宝材、法宝等等,堆的如座小山高。 顿时有目光吸引过来。 萧业只把极品灵石收起,然后打开下一个储物戒指。 宝贝越堆越高,由小山堆为了大山,不得不说,百万年前的修行资源确实不是当今能比,光极品灵石,萧业就得了近千块,春兰女四看的美眸发亮,心里面美滋滋的。 渐渐地,没人修炼了。 “卫领,你到底杀了多少高手啊!” 吴珍珍忍不住道。 “胡说,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杀人?” 萧业脸一沉,不悦道。 太平公主从旁道:“不用猜了,必是这家伙从冰湖湖底的尸体上扒下来的。” “不错!” 树婆婆点头道:“当年神凰横死,怨气污染了湖水,可冻结天下万物,偶尔会有修士掉落湖中,日积月累,也有不少了,恐怕谁都没想到,这才是明神宗小世界最大的宝藏啊。” “嗯嗯!”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巧娘忍不住道:“婆婆,这里又没有阳神的宝贝,阳神的收藏不是应该比元婴更好吗?” 树婆婆摆了摆手:“百万年过去,能有多少法宝能留下灵性,况且阳神即便陨落,收藏的宝贝也不会轻易让人找到,而是留待有缘!” “噢,谢谢婆婆指点!” 巧娘讪讪应下。 萧业又道:“婆婆耗费法力为大家布置时间结节,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这三个月里,将尽力为提供修行资源,现在每人先拿一百块上品灵石,一千块中品灵石修炼,呆会儿还有丹药,三月期满,再领一件法宝走。” 顿时,树下阵阵欢呼,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出了由衷的喜悦! 萧业心情也挺愉快的。 有时候赠予也会带来快乐,历史上有很多豪杰仗义疏财,因为生性如此,从赠予中能得到快乐,萧业也是这类人,具有仗义疏财的潜质。 当然,他不是傻哔,不会对什么人都撒币,梅花内卫是同门,拉拢的对象,你不给人好处,人家凭什么跟你? 素心宗不提与苏月儿、嬉莲儿与姒彩儿,仅仅是紫姑,就让萧业把素心宗当成了自家人看待。 各人强抑下振奋激动,收敛心神,专心修炼。 萧业以才气化作丹炉炼丹,他的炼丹手法已经极其纯熟,又得益于四阶中期的才气,并有地球八十亿颗人心作为后质,不虞才气枯竭,一炉炉地元丹和天元丹接锺而出,根据修为分配。 上古灵草灵药确实不一般,哪怕年份较浅,药效都比现世的高上一筹,更何况还有千年万年的灵草,炼的丹,丹香四溢,经久不散,药效随之大增。 正文 第六八五章 树婆婆的震惊 本来萧业认为,自己服用天元丹不会有效果了,但是以上古灵草灵药炼制的天元丹,仍具有强大的药效,让他惊喜不己,以旧丹替换下新丹。 每个人都在忘我修炼,修为持续增长,太平公主、张玉和巧娘主要还是以巩固境界为主。 萧业也不刻意修炼,只是每天抽空站站桩,再打打拳,除了炼丹,修行上的事一概不理,并不时向树婆婆请教上古秘闻。 树婆婆把萧业的请教当成向小辈讲故事,人老了,总有倾诉欲望,树老了,也不例外。 一个月后,树冠上气息剧烈波动,苏月儿从树顶飞落,浑身气势起伏不定,分明是初成元婴,还未能掌控自身力量的表现。 再看玉颜,虽是如昔,却更加狐媚,寻常人别说看她一眼,恐怕眼角余光扫着,都会失魂落魄,原先略显纤瘦的身形,也变得丰腴了少许。 真正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萧业不由又暗道了声亏! 吃了肉没品着肉味啊!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苏月儿的气质有了细微变化,多了些威煞与高贵。 要知道,女子身上有威煞,绝对不是好事,会非常败兴。 苏月儿瞥了萧业一眼,眸中满是得色,随即盈盈施礼:“多谢婆婆成全!” “嗯!” 树婆婆也大为满意的点头:“这是你自己的机缘,我不过推了一把而己,你不用谢我,快去巩固修为罢。” “是!” 苏月儿又施一礼,便看向那堆积如山的宝贝,哼道:“好东西还不少呢,妾取一点萧郎不介意吧?” 萧业爽快道:“苏大家尽管取用便是!” 苏月儿素手连挥,取了些上品灵石,可以直接服用的千年以上灵草灵药,两瓶极品天元丹,随即美眸一亮,看见一把质如寒冰的小剑,伸手摄了过来,仔细打量。 树婆婆似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此剑名为寒璃,炼有一条璃龙之魂,本是明神宗第一美人儿玉霜仙子的法宝,自幼以心神淬炼,威能无穷,只待修出阳神,即可祭出器灵,想不到竟陨落于冰湖之内。 当年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已是半步阳神啦,既然此剑已在你手,想必是玉霜仙子在天有灵,不忍本命法宝消磨于岁月当中,由你继承,应是再合适不过。” 萧业也记了起来,埋在地球的尸体中,确实有一名极美的冰霜女子,不由暗暗叹息,不过他并没有把尸体重新起出的意思。 苏月儿俏容一肃,以真元托出寒璃剑,珍而重之的行了一礼,才双手捧回,用剑刃在自己掌心轻轻一抹,一泓鲜血渗入入剑脊。 剑体似是轻吟一声,满是喜悦之意。 苏月儿就觉得与寒螭剑有了心血相连之感,当即摧动真元,小剑缩为巴掌大小,一口吞下,孕养于丹田之中。 随即去往一边,巩固境界。 又过十日、嬉莲儿与姒彩儿相继修成元婴,萧业仔细打量着,他知道二女心有不甘,毕竟从金丹到元婴,都被苏月儿甩下来了。 “多谢婆婆成全!” 二女先向树婆婆施了礼,嬉莲儿就哼了声:“萧郎干嘛这样看妾,不就是比师姐差了点么?妾与师妹早已想通啦,各人有各人的道路,没必要羡慕师姐!” 姒彩儿也哼道:“大劫没几年了,劫数也是机缘,日子还长着呢,不过妾们的才气已经到了九品巅峰,还须萧郎助一臂之力。” “行,我现在就助你俩突破!” 萧业点了点头,分握住二女柔软的手掌,各自渡了丝龙气过去。 二女忙以大接引诀接引,滚滚龙气入体,舒服的都颤栗起来,体内的才气也翻涌直上,几乎不分先后,轰隆两声,冲破了人级的桎梏,达至地级! 当然,让她们自己突破,不会这样轻松,主要是萧业帮助苏月儿晋阶有了经验,以自己的才气裹着向上一冲,直接把天花板冲破。 “好了,你们取些丹药灵石,每人再取件法宝去巩固境界罢。” 萧业笑着道。 “妾们就不和你客气啦!” 二女分别取了些上品灵石,灵草灵药,两瓶元天丹。 嬉莲儿挑了件凤钗,这可是了不得,以神凰蜕下的喙炼制而成,虽因生命层次太好,没法纳入丹田蕴养,却具备神凰喙无坚不摧的能力,专破各类真气。 事实上有了地级才气,对法宝的需求已经不高了,除非特别对眼。 姒彩儿则挑了一条影纹鞭,据树婆婆说,是以太古蛟龙的大筋炼制而成,水火不伤,利器难断,通体晶莹剔透,能分化出九条鞭影,或卷、或刺、或扫,或捆,诡异莫测,且有封禁之能。 二女极其满意,喜滋滋的炼化之后,开始盘膝打座,巩固境界。 萧业则开始炼器。 毕竟才气箭矢虽好,但射程有限,他想炼些箭矢,一直苦无合适的材料,而大蚯蚓的刚毛长短适中,足够坚硬,锋锐,可作为箭矢的主材。 萧业取出三生棺,把落棺里的刚毛一古脑儿的倒了出来。 ”咦?“ 树婆婆眼前一亮:“你小子居然斩下了地龙那么多体毛。” 萧业苦笑道:“当时事态紧张,差点命都没了,我打算以此炼制箭矢,婆婆觉得该添加那些宝材为好?” 树婆婆不加思索道:“箭就是箭,除破甲、速度与锋锐,什么都不需要,地龙的体毛,本就坚如精钢,锐不可挡,只需添加星辰沙与太阴玄晶,前者蕴于星河,速如疾电,后者采于枯死的星系,可破锋锐,仅此两者足矣。” “婆婆此言甚是!” 萧业找到星辰沙与太阴玄晶,运用等离子法炼器。 树婆婆却是大吃一惊,就见萧业左右手之间,电流闪烁,雷光耀眼,释放出极高的温度,不逊于上等的地火。 以她的眼光,自是可以看出,虽然宝材外在形态未变,可是内里的结构产生了变化,这等炼器方法,简直是闻所未闻,她不禁反思,是否自己百万年没出世,落伍了? 随即又看到,萧业背后浮现出一条金龙,一声龙吟,张大龙嘴,将滚滚热流吞入,萧业再释放出才气,震荡起来,无数杂质如灰尘般哧哧落下,宝材越发的纯净。 突然,两块宝材变成了气态! “炼!” 萧业大喝一声,取来刚毛融炼。 金龙喷吐出热流,气态宝材渐渐融入刚毛,随着才气震荡,析出杂质,宝材的物性被融炼进了刚毛。 不片刻,刚毛被炼成了一枝箭矢的模样,箭身乌青,泛有蓝色晶点,箭头呈三棱形,黑光油亮。树婆婆一把拿过箭矢,以灵觉细细探查,竟无可挑惕。 “不错,不错!” 树婆婆赞道:“百万年前,可没有你这样的炼丹炼器方法,想不到修行界还在不断的推阵出新啊!” 萧业挺无语的,在他眼里,修行界烂透了,各宗各派以邻为壑,因私废公,各怀鬼胎,与王朝末期没有两样。 虽然他不至于向树婆婆道出真相,春兰却是忍不住的扑哧一笑。 “你这小丫头,笑什么?” 树婆婆老气横秋道。 正文 第六八六章 归期己至 “啊?” 春兰知道自己的笑声引起了树婆婆的怀疑,索性硬着头皮道:“婆婆,外间可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美好,佛道二门百万年都没有推陈出新,手段还是老一套,这种炼器方法,是萧郎自己独创的,就连才气,也是萧郎创出来的,再无私转授别人,只为大劫到来时多一分力量。 但气人的是,佛道二门因萧郎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不停的针对萧郎,这次小世界开启,还声称不让萧郎进,还是萧郎硬闯了进来呢。” “就是嘛……” 夏荷也向树婆婆倒起了苦水,一桩桩事情,如倒豆子般倾泄而出。 树婆婆面色阴晴不定,有气愤,有失望,许久,叹了口气道:“人类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能从教训中吸取经验,总是犯着同样的错误,百万年前,九州各宗门勾心斗角,死道友不死贫道。 明神宗被围攻时,无人来援,各派都指着明神宗拼掉阴灵族的主力,两败俱伤,他则保存有生力量,摘取胜利果实。 结果是,明神宗虽以覆亡的惨烈代价有效消耗了阴灵族主力,但自此之后,一个接一个的宗门被灭,即便九州各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却仍在为盟主之位争争吵吵,出工不出力,总指着别人多死一点,自己保存下力量在战后统摄全局,若非初代人皇以身化封印,百万年前,九州就该彻底沦丧啦。 虽然初代人皇心术不正,为谋事,往往不择手段,九州崩坏的局面,与他不无关系,但他以身献祭之举,还是有大功于九州,哎,人类便是如此复杂,想不到百万年后,危机已迫在眉睫,竟还是如此,阴灵族尚知不断的进化,人类从来没有任何长进。” 这个话题极为沉重,萧业也是沉默不语。 人总是说不忘初心,可这恰恰最难做到,岁月会让人心变质,屠龙少年变成恶龙的故事,总是不断发生,即便是萧业自己,都不敢肯定,若干年后,是否还会有最初的初心? 树婆婆又道:“你这孩子不错,怀有赤子之心,也许将来的九州,希望全在你们身上啦。” “婆婆过奖了,晚辈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萧业兴致不是太高的淡然一笑。 树婆婆似乎也没了谈兴,萧业继续炼箭。 足足花了三日功夫,把百来支刚毛悉数炼成,与才气箭矢相比,全力一箭,可射出百里之遥,附以灵觉制导,当然,距离越远,对精神力的消耗也越大。 不过实物箭矢没法附带儒家箭道神通,只能召唤出李广,使用传统的箭道神通,本身威能,大致相当于元婴后期的全力一击。 有这结果,萧业也很满意了。 不觉中,三个月一晃而过。 萧业依然没有刻意精进修为,但是时常听着树婆婆讲起上古辛秘,知识储备大为增加,才气自然而然的加速增长。 又因他的放松状态,恰合道家无为至理,不有而有,不获而获,根基日渐牢固,彻底稳固了元婴中期的修为。 随着时间结界撤去,众人陆续从修炼状态中走出,一比十的时间流速,就是三十个月,从来没有谁连续修炼三十个月,哪怕萧业提供了大量灵石丹药,也觉疲惫不堪。 不过效果极其喜人,陈子昂、张检均达金丹六转巅峰,随时能踏入金丹后期,陆文与蒋方则是金丹七转,真正的金丹后期高手。 林敏之兄妹已是金丹八转,完全有希望在劫数来临之前,踏入元婴境界。 其余各人均是突飞猛涨,修为普遍提升了两到三阶。 另太平公主、巧娘、张玉、苏月儿已经稳稳站在了元婴初期后阶的门槛上,综合实力约等同于佛道大派的正宗元婴中期。 嬉莲儿与姒彩儿的实力稍弱点,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元婴真君。 可以说,如果没有阳神高人刻意刁难,萧业的地位基本上稳了。 春兰四女也在这段时间,各自吸收了百来块符合自身属性的极品灵石,然后撑着了,再也吸收不了,必须要彻底炼化才行。 “多谢婆婆成全!” 众人发自内心的齐施一礼。 “去罢,未来的修真界,就靠你们了!” 树婆婆颇为不舍的挥了挥手。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喜欢上了眼前的一群年轻人,在他们身上,她看到了蓬勃的朝气与昂扬的斗志。 尤其是萧业,有敢于向几百万年来,根深蒂固的潜规则说不的勇气! 如果萧业愿意与佛道二门同流合污,加入他们,绝对不会是现如今这般举步维艰的处境,以他的才情,会过的很好。 可是萧业偏偏说不,以一人之力,去挑战整个大势,这让她钦佩,也看到了希望。 九州之所以沦陷,不是外部的敌人有多强,而是根子腐烂透了! 虽然这些年轻人现在都很弱小,可谁不是从弱小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她相信,必会有人在劫数中大放异彩,谱写出属于自己的传奇。 萧业伸手一指,诸多法宝悬空而起,便道:“每人领一件,不要多拿啊!” “嘻嘻,那妾们可不客气啦!” “多谢卫领厚赐!” 众人强作开心的模样,各自取了一件适合自己的法宝,才依依不舍的向树婆婆告辞。 元婴全部收敛气息,春兰四女化为种子落在萧业身上,萧业也把剩下的灵石宝材,灵草法宝收起,与众人出了凤凰谷,向小世界出口掠去。 莫名的,萧业想到了蔡先生,人在哪里?该怎么离开? 蔡先生立于远处,遥望着萧业一群人。 三年来,他也找到了不少机缘,成功晋阶元婴,以血影煞丹底子和中阴身,如出其不意的话,有八成把握能从大门外的诸多阳神眼皮子底下扬长而去。 打不过未必逃不过! 可是他没有回九州的意思,在知道有阴灵族人混进来之后,他就打定主意去往封印外看一看。 毕竟他的处境比萧业还要恶劣,萧业还只是被打压,佛道二门是直接要他的命。 待得萧业等人远去之后,蔡先生向相反的方向遁走,约摸两日后,一个黑漆漆的出口呈现在眼前。 蔡先生以中阴身化作阴灵族人,包裹住自己,气息还是有几分相似的,随即毫不犹豫,踏入出口! 眼前立时一黑,阵阵天旋地转,当睁开眼时,已踏足于一处祭坛上。 四周围,灰雾蒙蒙,带有一种陈旧腐朽的味道,不远处,只有一名阳神,几个元婴在看守。 蔡先生暗道一声好。 “怎么就你自己?别的人呢?” 那阳神喝问。 蔡先生二话不说,身化遁光,一闪即逝。 “不好,是九州人混了进来,速速禀报灵王!” 阳神急声呼喝,紧追而去,可是哪里还有蔡先生的影子,连气息也没把握住! …… 南荒,明神宗山门! 与阴灵族的祭坛处空空落落不同,山门外几乎是原班人马未动。 佛道阳神均是目不斜视,仿佛对即将揭晓的结果漠不关心。 南荒的厨子、中年文士与杀猪的,则是看着那似真如幻的山门,眸中颇有些期待,只有苏小小,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是的,素心宗加梅花内卫,是最弱的一方,即便佛道二门不刻意针对,但小世界里本就危险处处,只怕也会折损不少人手。 “出来了!” 不知是谁,突然大呼! 所有目光,齐刷刷的望过去。 只见一列列道装人影,鱼贯而出。 “是我们道门的弟子!” 灵宝真人捋着漆黑的胡须,暗暗点头。 虽然很多人气色不佳,看上去颇为憔悴,但是精神饱满,不少均是难掩振奋之色,还有人修为明显突破。 分明是在小世界里得了不菲的好处。 “可有意外?” 华盖真人忍不住唤道。 “回禀师伯!” 尹平操抢先道:“小世界里有阴灵族人死后化作的灰影,颇为难缠,许多遗迹也有机关陷阱,个别师兄弟不幸折损,但是今次居然混进了阴灵族人,还好弟子们奋力搏杀,将之一一击毙,得到了些尸体,献与诸位师叔师伯!” “哦?” 道门阳神全都站了起来。 就连佛门与南荒阳神,包括苏小小也投来关注的目光。 正文 第六八七章 恶人先告状 阴灵族的尸体,具有很大的研究价值,能带出尸体,实是大功一件。 尹平操与尹纪操暗舒了口气。 他们知道自己在小世界的行为说不清,尤其是被萧业扣了一顶勾结阴灵族人,意欲将九州修士一网打尽的大帽子更是有口难辩,所以先把功劳报上去再说。 果然,灵宝真人朗声笑道:“好,很好,你们立了大功,回头论功行赏!” “多谢师祖!” 二人深施一礼,取出阴灵族人的尸体。 实际上只有两具元婴,几具金丹。 十个元婴,被萧业直接间接干掉六个,剩下四个在佛道二门的元婴围攻下,陆续战死,尸体一边一半。 尹平操和尹纪操又拿出灵石和灵草,几乎掏空了家底,才换来别的道门元婴将尸体拱手相让。 可以说,二人在小世里,除了两具尸体,什么收获都没有,因此他们几乎全程盯着萧业,错失了寻宝的大好良机。 灵宝真人突然留意到太平公主不在其列,不由问道:“令月呢?” 尹平操道:“回禀师祖,师妹和萧业在一起,怕是在后面吧。” “师妹?” 灵宝真人敏锐的捕捉到了称号的变化,以尹平操的地位,应该称太平公主师侄才对。 尹纪操嘿嘿一笑:“好教师祖得知,师妹已晋阶元婴,不过萧业……身受重伤,似是伤了本源,可惜喽!” “哦?” 灵宝真人发觉二人言中有未尽之意,只眼睛眯了眯,就袖子一挥,把尸体收了进去。 事先讲好的,在小世界的收获归各人,经文典籍需要上交,但没必要当场交,回了宗门再一一盘问,就算阳神之间有共同研究的默契,但是自己先得了,先研究一段时间,总能取得先手。 萧业与太平公主之事,也是如此,回头再问。 “南荒的妖兽出来了!” 这时,又有一声惊呼,就见明神宗山门腥风滚滚,各种飞禽走兽一窝蜂的涌了出来,杀猪的、厨子与中年文士三张面孔均是一沉! 按照约定,妖兽进去一千,可是出来的,只有四百不到,折损了六成,反观道门,有九百多人进去,出来的超过八百人。 怎么可能? 就算道门混进了元婴,可以保护金丹,差距也不该这样大啊! 杀猪的、厨子和中年文士相视一眼,打算回头再好好询问。 半个时辰之后,佛门终于出现了,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只有两百人不到。 “阿弥陀佛,怎么回事?” 洪厄立刻喝问。 “师祖为我们做主啊!” 灵元偷偷一扫,发现萧业还未出来,不禁暗喜,表面却恸声道:“弟子与灵苦师弟在小世界里发现了般若寺师侄的尸体,被一拳打死,怀疑与萧业有关,恰好又遇上楼观楼尹平操尹纪操道友,告之此事,二位道友义愤填膺,愿意查明真相。 于是我四人在凤凰谷内找到萧业踪迹,却不知所踪,待得发现时,此子已经和楼观道太平公主走在了一起,被一只阳神级别的地龙追杀。 在凤凰谷内,有一冰湖,乃太古神凰一口怨气所化,无物不冻,此子被追的紧,坠入冰湖,身负一具三生石棺砸入地面,那地龙盘旋五日离去,太平公主则从棺内走出,我四人与公主在湖岸守候两年。 不料,此子不知得了什么机缘,不惧冰湖怨气,竟于湖底结了元婴,出来后,自身实力强大,又有太平公主维护,我四人不欲与之动手,遂发动同道来找他问明此事。 可此子竟能控制灰影,骤下辣手,令我佛门和南荒妖兽损失惨重,后来又不知怎么着,招惹来了阴灵族人,弟子不敢断言,萧业与阴灵族人的关系,不过他也倒也厉害,斩杀两名阴灵族元婴,又与一名近乎于两败俱伤,损了本源,这便是事情经过。” “竖子可恨!” 洪厄大怒! 苏小小忍不住道:“仅一家之言,道友何必妄下定论。” 道门诸阳神看向了尹平操与尹纪操。 二人心里暗骂,他们和萧业之间,并没有解不开的仇怨,不比佛门和萧业,因才气的出现已经完全没有和缓的余地了,就是以前吃了小亏而己,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并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 而灵元的说法,无疑把萧业架在了火上烤,太平公主岂肯干休? 可他俩也是参与者,如果指控灵元胡编乱造,对死在灰影手里的上千条冤魂,需要承担责任。 再细细一品,灵元的说辞通篇以猜测为主,有限的事实也大差不差,就算被戳破,完全可以推说不清楚内情,把自己撇出去。 再说万一成了呢? 尹平操道:“灵元法师所说大体如是!” “阿弥陀佛~~” 灵元喧了声佛号,看着尹平操的眼神中,隐现赞许。 是的,自古以来构陷,不外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基于部分事实,再加上自己的推测,就算实锤不了萧业,也可把自己的罪名开脱出去。 “老祖,此事颇有蹊跷啊,萧业虽行事张狂,但据弟子了解,并非没有底限之人,或许另有内情。” 尹文操传音道。 “待他们出来再作询问!” 灵宝真人看了眼尹平操与尹纪操,眼神略有些凌厉,便沉声道。 现场一片安静,众人耐心等待,约摸正午时分,素心宗与梅花内卫终于出来了。 苏小小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萧业和太平公主结婴不奇怪,但是苏月儿、嬉莲儿、姒彩儿,包括张玉巧娘也结了婴,这是组队结婴啊,到底是得了什么逆天的机缘? 再看其他人,又让她倒一口凉气,普遍修行提升了两到三转,有一些原本是金丹后期,已经触摸到了结婴的门槛,只须稍作调理,即可冲击元婴。 但是更夸张的是,几乎人人宝光闪烁,分明人手一件法宝! 这是打劫了明神宗的宝库吧? 也怪他们太勿忙,刚拿到法宝,还没来得及炼化,就勿勿往外赶,只能拿手上。 轰! 无数目光注视过去,天空中灵觉交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尊(师伯)!” 苏月儿、嬉莲儿与姒彩儿带着师妹们喜滋滋向苏小小施礼。 太平公主,则回了楼观道阵营。 梅花内卫没有来人,暂时以萧业为首,与素心宗站一起。 “萧业,你可知罪?” 洪厄声如洪雷,滚滚喝道。 萧业眼神微缩,再看灵元灵苦,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立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必然是二僧趁着自己还没出来,恶人先告状,说句现实话,二僧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没必要直接诬告,只需要把几个疑点提一下,以佛门对自己的敌意,有疑点就足够了。 “本官何罪之有?” 萧业昂然道。 洪厄道:“你勾结谷中灰影,于凤凰谷设伏,欲将九州俊彦一网打尽,岂容你抵赖!” ”尹平操,尹纪操师兄,你俩曾与本宫在冰湖边上枯守萧大人两年,算是当事人,当时的情况,还不清楚么,可是你俩构陷萧大人?” 太平公主踏步上前,凤眸带着寒意,向尹平操与尹纪操喝问。 正文 第六八八章 萧业的三宗罪 太平公主是真的厌烦了,与阴灵族人交过手,才知道该族多么难缠。 别看在凤凰谷内,取得了全歼阴灵族金丹元婴的辉煌战果,可那大部分是萧业的功劳,如果没有萧业,她敢断言,今天能出来的,至少还得减一半。 眼见大劫没几年了,这些人却始终不消停! 她不禁想到了树婆婆以一个旁观者作的评判,几百万年来,人类始终没有进步。 生而为人,她不愿意承认,可是黑暗到窒息的现实,又让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尹平操尹纪操就是最好的例子。 要说仇恨吧,委实谈不上,师门又定下调子,不允许敌视萧业,这两人却偏偏针对萧业,没完没了! 二人苦笑着相视一眼,忙道:“师妹误会啦,不是我们,是灵元法师指控萧大人!” “哦?法师都说了什么,可否再说一遍给本宫听听?” 太平公主眸中带着冷意,斜瞥过去。 “此事与公主无关,公主何必节外生枝?” 洪厄不悦道。 太平公主哼道:“萧大人是朝廷命官,谁说和本宫无关,本宫只是问一下灵元,前辈却无端阻挠,难道灵元的指控有不可告人之处?” 洪厄脸色沉了下来,望向灵宝真人。 灵宝真人却垂首低眉,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实则已经表达了对太平公主的支持态度。 “说与她听!” 洪厄挥手道。 “是!” 灵元把先前所说又道了一遍。 太平公主不置可否,转头道:“两位师兄是何看法?” 尹平操与尹纪操暗暗叫苦,他俩曾说过大体如是,此时断然不能改口,只得硬着头皮道:“大体如是!” “呵,好一个大体如是!” 太平公主呵的一笑:“既然大体如是,那么细微处必有不如是,两位师兄再说说,到底是哪里不如是?” “师妹,门派里的事情,回去说便是,又何必让外人看了笑话?” 尹平操脸一沉道。 太平公主道:“萧大人是朝廷的人,便是朝廷的事,朝廷为公,牵涉到朝廷,自当公论,岂有关上门私议之理?” “这……” 尹平操哑口无言。 萧业暗暗点头,地球历史上的太平公主,虽然评价不怎么样,但是能权倾朝野,让李隆基恐惧战栗,不得不冒险发动政变,可见政治素养是一流的。 太平公主又道:“师兄既然不愿说细微处,那就把自从见到萧大人起,所发生的事情当着天下同道的面说出来。” 二人均是神色一滞! 这真是开玩笑了,太平公主也全程在场,只要所说稍有不实,必会被揭穿,阳神老祖会信谁,根本不用想。 宗门还是稍稍倾向于萧业的。 更何况太平公主的地位也远远高于他们俩。 可是太平公主的要求并不过份,说一下经过怎么了? 二人正为难的时候,洪厄喧了声佛号道:“各宗门人弟子,刚从小世界里出来,归心似箭,萧业究竟是否有罪,没必要拖着大家耗下去。 这样罢,凡当事人等,去我雷音寺辩个清楚分明,若是萧大人无罪,贫僧自当赔罪!” 张玉挺身上前,沉声道:“本来我以为,前辈高人自有风范,但今日,前辈太让人失望,天下间从无不让人噤声之理,你却连话都不让夫君说,你究竟在怕什么?夫君若进了你雷寺院,还能出来么?” 巧娘站在张玉身边,气愤道:“阿兄在小世界里,一人独杀六大阴灵族元婴,又组织大家以才气灭杀灰影,梅花内卫和素心宗的话,你未必听得入耳,但当时也有许多道门中人在场,你们为何不站出来讲明真相,你们的心里,还有公义吗?” 很多道门弟子现出了羞愧之色。 是的,虽然讨厌萧业的不在少数,可是回想起当时的场影,若非萧业挑起了大梁,自己能否活着回来? 真正没有良心的人,只是极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有良心的,即便没法站出来为萧业说话,心里又岂能无愧? “哼!” 洪厄闷哼一声:“阳神面前,岂有尔等说话的份?” 刹那间,滔天气势爆发,直向巧娘和张玉压去。 萧业一步踏前,四阶才气冲天而起,诵道:“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欲问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轰! 萧业身后,才气化为一株千丈黄山迎客松,在阳神的气势压迫下,虽如被狂风吹拂,枝干压的极弯,却傲然不屈。 青松又何曾向狂风低过头? 张玉巧娘毫不犹豫的释放出自己的才气,加持上去。 苏月儿、姒彩儿与嬉莲儿,也放出自己的地级才气。 太平公主…… 秋香…… 陈子昂…… 张检…… 陆文…… 蒋方…… 等等等等…… 素心宗与梅花内卫全都加入了,甚至还有部分看不过去的道门中人! 松树渐渐挺直了枝干,针叶根根碧绿! 洪厄面色微变,他从中,感受到了众志成城,万众一心,仿佛正在孕育着一个全新的世界,向旧世界发起挑战宣言,誓要打破一切藩篱和框架,他的阳神气势被不断的消磨,心里也居然对这些蝼蚁般的小辈,生出了恐惧! “洪厄过了!” 中年文士低叹一声。 “这些老家伙尸位素餐,也该腾位啦!” 杀猪的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杀猪刀,徐徐道。 厨子道:“这小子不错,我们要不要帮他一把?” “不!” 中年文士略一迟疑,便道:“人族内部之事,我们不宜参与过多,况且那小子也不需要我们搭手。” 这话刚落,却是又道了声:“不好!” 就见洪厄气势一收,冷笑道:“萧大人,贫僧请你去调查,你却裹挟不知情者相抗,你到底在怕什么,难道我雷音寺还是龙潭虎穴不成?若非心虚,岂会躲避?” “哈~~” 萧业散去才气,哈的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果然是脸都不要了,你洪厄问问天下苍生,谁会你信的话,你当别人都是傻哔是不是?” 很多阳神,嘴角略一抽搐,心里也颇为不满,确实,洪厄的手法太粗糙了,难道真把自己当成了傻哔? “初入元婴,便不知天高地厚,贫僧法号岂是你能轻易唤出,看来你不仅有重大嫌疑,还缺了管教。 况且九州阳神早有禁令,不允许你进入明神宗小世界,虽你进入世界并未坍塌,但是有令岂能不尊,若是人人都象你这样,目无法纪,肆意妄为,九州还如何群策群力,共御大劫? 贫僧不拿你都不行了,你有此三宗罪,纵是女皇亦无话可说,过来!” 洪厄声调越发冰冷,终至一声大喝! 滚滚声波凌空化为一只佛手,金光闪闪,掌纹毕现,向萧业猛的一捞! 就见天空,佛手遮天蔽日,场中的一众金丹元婴,都生出一种无力的渺小感。 “阿兄,快闪!” 巧娘不禁惊呼。 萧业却是目光坚定,深吸了口气,一记炮拳,身随炮起,向天空打去! 这一刻,天地元气滚滚而起,萧业仿佛一枚黑洞,吞噬着天地元气,炮弹急速壮大,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无坚不摧,一往无回! “卫领,加油啊!” 吴珍珍心情激荡,忍不住大声鼓气,她盼望萧业能上演一出元婴斩阳神的奇迹! 不仅仅是她,所有的梅花内卫都紧紧攒着法宝。 素心宗诸多女弟子,也是妙眸一眨不眨。 苏月儿问道:“师尊,你说萧郎能否破得了洪厄的佛光大手?” “哎~~” 苏小小叹了口气,并未接腔,显然不看好。 是的,未到阳神,不知阳神之威,其实纯论真元法力,个别变态的元婴未必差于阳神,但阳神能调动法则。 一个人再强大,也对抗不了规则! 在九州漫长的历史中,金丹斩元婴虽然罕见,却并非没有,哪怕一千年出一个,也有无数天娇能做到,可是从来没有元婴能斩却阳神。 差的,便是规则! 上清宫阵营! 云中子淡淡道:“此子倒也了得,仅凭此拳,寻常元婴后期怕是接不住!” 云浮子哼了声:“那又如何,元婴毕竟是元婴,未达阳神,纵是蝼蚁,萧业无非蚍蜉撼树罢了。” 正文 第六八九章 仙术 萧业一身修为尽在这一拳,眼见就要打中佛手,佛手周围的空间却是莫名变幻起来,不停的挤压扭曲,拳劲就如泄了气的气球,消散于四面八方。 一众人等面如死灰,想不到如此威势的一拳,连洪厄的一根毛都没沾着,那真元佛手,依然高悬在萧业头顶,坚定而又有力的抓来! “师祖!” 太平公主焦急的向灵宝真人求救。 灵宝真人对于佛门如此明目张胆的迫害萧业也极为不满,正待出手之时,却是有一道淡迫的目光射来。 转头一看,正是上清宫青衣老道! 显然,这是青衣老道的警告,不允许自己插手! 灵宝真人哪怕修行了一千多年,也是一股怒火冲上头顶! 过份了! 太过份了! 为了李隆基上位,已经是不择手段了。 这三年来,随着封印逐渐瓦解,李隆基吸收封印碎片,修为稳步推升,两个月前,已经突破了元婴。 而且与正统修士不同,李隆基没有劫数,修为增长水到渠成。 反之女皇仍是凡躯,朝臣越来越多的倒向了李隆基,女皇的处境极为不妙,上清宫对李隆基的支持力度也越来越大。 眼见形势一片大好,人皇上位几成定局,上清宫自然不愿萧业回来搅局。 “哎~~” 灵宝真人暗暗叹了口气,放弃了出手的想法,道门斗而不破的大局还是要维持的,楼观道可以押注萧业,但不能为了萧业与上清宫交恶。 苏小小留意到了灵宝真人的变化,心里格登一下,随即猛一咬银牙,正待替萧业挡下这一招,却是一声佛号喧起。 “阿弥陀佛~~” 洪难的灵觉牢牢锁定住了她! 洪难可不是洪厄这样的三劫阳神,人家是正经的六劫阳神,雷阳寺之主,修为挤身于九州顶尖的那一小撮。 苏小小顿觉浑身一紧,仿佛一旦强行出手,将有大祸临头,只得颓然叹了口气。 “呵~~” 洪厄冷冷一笑,金色佛手猛的下压! 刚刚他有意放慢了节奏,就是要看看,有没有人会为萧业出头,以免施法时受了干扰,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大劫就要来了,他也是顾全大局的,不愿意与别的阳神发生无谓的冲突。 当然,他的大局观不包括萧业这种阳神以下的小虾米,抓住萧业,虽未必杀,但绝对要废了道基。 因有才气的存在,佛门的处境越发边缘化,对萧业这种罪魁祸首,佛门皆得以诛之。 什门四圣齐齐望向鸩摩罗什。 “阿弥陀佛~~” 鸩摩罗什喧了声佛号,传音道:“若是萧大人被擒,贫僧会向雷寺院将他讨来,于我那烂陀寺听经诵法,淬炼心性,劫来再放还。” 什门四圣相视一眼,也只能这样了,既能保全萧业,以佛门消磨他的戾气,又不至于引发佛门三大寺的不和。 不管怎么说,三寺是一个整体,雷音寺执杀伐,专斩不服,般若寺跟在雷音寺后面传法,而那烂陀寺研究经义,是雷音寺与般若寺的根基。 三寺虽各有司职,却一荣俱荣,一损俱荣。 “洪厄,阳神就了不起么?你太自大了!” 萧业却是眼里闪现出疯狂之色,暗中将一块仙石握在了袖里的手心。 “呵,萧大人,但愿你的骨头如你的嘴一样硬!” 洪厄呵的一笑,大喝道:“镇!” 轰! 佛手陡化千丈大山,如西游记中,如来佛祖的大手,誓要将萧业镇杀。 “阿兄!” “夫君!” 巧娘和张玉留下了眼泪。 不过她俩好歹还留有些神智,心知以自己的修为,非但不能帮到萧业,如强行加入的话,反会成为累赘,分萧业的心。 均是死死定住身形,却提聚真元,随时准备出手。 “无妨!” 萧业眼神一冷,喝道:“仙术!” 一道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势爆发开来。 “日出东方!” 萧业双手结了个古怪的印结,随即右手一指,一连串的印诀打出。 顿时,一股庞大而又恐怖的气息凭空乍现,东方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没错,这是萧业第一世在生死关头领悟的仙术,当年的他,修有四式仙术,纵横修行界,萧业完整回溯了第一世经历,自然记得施法步骤。 但他的修为还是低了些,仙术最起码要到阳神才能勉强御使,因此需要以仙石提供能量。 红日骤然越高,天空中,同时升起了两轮太阳,仙石的能量源源不断的涌入萧业体内,肆虐于经脉中,使用这种超阶法术如小孩舞大锤,每一步都要承受极端的痛苦。 萧业的脸孔已经渐渐扭曲,浑身如万虫噬咬,可是他的眼神,却是越发的明亮,满是不屈! 洪厄意识到了不能让萧业完整施术,当即佛手猛的一捏,却如触犯了天威一样,红日中,升起了一轮暴戾之气,全力一冲,把佛手冲散。 洪厄顿时色变! “仙术?” “居然是仙术?” “他怎么会仙术?” 上清宫青衣老道再也不复镇定,霍的站起! 仙术本不该存在于人间,是一种逆天的行为,施展仙术,必为天道所忌。 上清宫的秘典里,也不是没有仙术记载,老道自己就琢磨出了一式,却从未施展过,以他人间巅峰修为,施展仙术也会耗尽全身法力,是作为最后同归于尽的手段。 他自己都如此,萧业怎么可能以元婴修为御使仙术? 他一度怀疑是萧业虚张声势,可那澎湃的仙力作不了假。 “见过老祖!” 杀猪的、厨子和中年文士突然心中一凛,毒龙老祖赫然出现,忙躬身施礼。 毒龙老祖一袭玄衣,双手负后,深邃的眼眸望着那通红的骄阳。 中年文士小心翼翼问道:“老祖,萧业为何能使仙术?” 毒龙老祖幽幽道:“人类结元婴,须历苦海,回溯前世,也许萧业的前世,就是什么了不得的大能人物,经历了一世,自然习得前世法术。” 杀猪的羡慕道:“还是人类秉赋好啊,那么多元婴,倘若其中有大能转世,岂不是渡了苦海就多了大能的感悟,这得少走多少弯路啊!” “没那么简单!” 毒龙老祖摆摆手道:“多数人渡苦海,三息必忘,唯有化真心合妄境,以己心凌驾于天心,方可牢记前世,想必这小子便是化真心合了妄境,而自古以来,化真心合妄境者,唯黄帝一人!” 中年文士眼神微闪,向前望去! 所有人的目中,满是震惊之色,面对着仙术,有一种来自于灵魂的颤栗,洪厄也不例外。 自红日升起的那一刹,他就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面对降维打击,逃是没用的,当即提聚浑身法力,连本命法宝,一株碧玉莲花都取了出来,疯狂的摧动真元,莲花绽放成莲台,将他包裹进去。 “洪厄,你以为顶个乌龟壳就管用?” 萧业冷冷一笑,摧动最后一缕仙元! “啪!”的一声轻响,仙石化为齑粉,他也是一口鲜血喷出。 红日猛的涨大,沛然暴发! 轰隆隆! 万道光芒扫射,悉数打向洪厄! 就见莲台碧光一闪,就摧枯拉朽,如冰雪消融,瞬间汽化! 正文 第六九零章 狗咬狗 仙术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块仙石只能支撑一瞬间,天空中的红日瓦解,浩大的威能消散,洪厄消失了,就象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时之间,万簌俱寂! 谁都没想到,仙术的威能竟如此恐怖! 萧业身形一晃,面色苍白,张玉忙赶上前,抱住萧业。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萧业勉强笑了笑,软软伏在爱妻怀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还别说,张玉略有些丰腴,怀里软乎乎的,伏着正舒服。 其实他伤的并不重,仙石的能量虽然爆厉,让他遭了反噬,元婴也萎靡不振,但他的经脉远比同阶粗壮,并非承受不了,而且他还得过青光照体,天道赐福,调息一阵子就能恢复,只是耳鼻有丝丝鲜血渗出,看着严重。 “嫂嫂,替阿兄擦一下吧。” 巧娘递上手帕。 “嗯!” 张玉接过来,细心擦拭。 太平公主心里有些酸涩。 突然萧业心里一惊,他感觉到,自己的功德降了些,显然使用仙术是犯了天道的忌讳,不过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功德本就是消耗品。 在他眼里,功德形如货币,天道是央银,发行货币,拥有了货币,并不代表货币就是你的,央银有一万种方法剥夺你的财富。 更何况从小世界带出了大量的变异种子,可以栽种在九州各处,抵销封印外的阴腐死气,这本身就是源源不断的功德奶牛。 “竖子,你杀了师弟?” 这时,洪难仿如才回过神,声如洪钟,滚滚音波汹涌而来,明摆着试探萧业的虚实,如萧业不支,直接一波废掉。 “法师何必为难小辈?” 灵宝真人眉心微拧,挥了挥手,一道真元,把音波驱散。 先前被青衣老道警告,没法助萧业,但是萧业以仙术翻了盘,证明有硬撼阳神,甚至重创阳神的实力,身价立时大涨,完全有能力掣肘李隆基。 这倒不是说灵宝真人有以萧业取代李隆基的意愿,从一开始,萧业就被当作备胎,用以牵制上清宫,不要仗着人皇在手,为所欲为,真要过份的话,大不了我们楼观道全力支持萧业上位,大家撕破脸。 而且洪厄向萧业发难时,他没出手,算是给足了青衣老道面子,现在出手助萧业抵挡洪难,作为回报,青衣老道就不该干涉,同时也能获取萧业的好感。 大能们,绝对不会感情用事,每一举动,必有深意。 果然,青衣老道理解了灵宝真人的用意,没有任何表示,但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他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李隆基未必是萧业的对手。 关键是,李隆基是人皇转世而来,上限看的见,最多只能达到初代人皇的实力,上清宫仍有把握控制。 而萧业的跟脚是谜,又每每出人意料,让人看不清,算不透,前途不可揣测,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谁都不知道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尤其是萧业能用仙术,摆明了是化真心合的妄境,苦海中必有一世是了不得的大能人物,这确实是震憾了他,现在是元婴修为,能以仙术重创三劫阳神,将来如晋阶阳神,能否以仙术灭杀自己? 而且萧业的妄境是什么,又为何能驱使仙术,这都是谜,一个接一个的谜团,让萧业谜雾重重! “道友是何意?莫非要包庇于他?” 洪难脸一沉,不悦道。 灵宝真人淡淡道:“萧业虽违反禁令,但贫道已了解到,于小世界里,萧业灭杀灰影无数,直接间间击杀六只阴灵族元婴,力挽狂澜,功过相抵。 灵元指控他驱使灰影,谋害同道,并无证据,而灰影是由阴灵族人死后所化,若说驱使,多半是混入小世界的阴灵族人所为,故此事作罢。 况且洪厄并未身陨,道友请看!” 说着,灵宝真人精神力发动,形成一圈圈的涟漪,在涟漪中,洪厄的阳神渐渐显现,如一条虚影,残破不堪,气息衰弱,显然是受了重创。 刹那间,萧业有痛打落水狗的冲动,以灵元现今的状态,凭儒家神通足以灭杀,可这个念头只能放心里想想。 灵宝真人的精神力涟漪,有修补神魂的奇效,但对于洪厄来说,则是天大的耻辱,身为堂堂佛门阳神,还不至于接受道门的恩惠。 况且他又是伤在了萧业手里,若非最后一刻以一枚菩提子护住元神,就不仅仅是肉身被摧毁,而是形神俱灭了。 说句非常现实的话,从古到今,还从来没有哪个阳神如他这样,差点死在一个元婴手里,他洪厄将会因此,名传千古。 这份耻辱,哪怕百世轮回,亦铭心刻骨! 洪厄怨毒的瞪了眼萧业,魂体一闪,回到了洪难身边。 洪难知道今日没法拿下萧业了,于是道:“便如道友所言,此事作罢,不过贫僧有言在先,大劫将临,九州修士,必须群策群力,但凡有通敌者,杀无赦!” “哧~~” 萧业不合时谊的哧的一笑:“洪主持这话本官爱听,在明神宗小世界,灵元灵苦散布流言,说我得了梧桐神树的机缘,依靠梧桐神树才结了元婴,诱得诸位同道纷纷赶来,中了灰影的埋伏,不知洪主持可否秉公处置?” 洪难虽面色不变,但缩袖子里的手剧烈颤抖,显然是愤怒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从来没有哪一刻,能比此时对萧业的杀机更盛!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都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萧业还会挑衅雷音寺。 “这小子,硬是要得!” 杀猪的忍不住道。 毒龙老祖那狭长的眸子更是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阿弥陀佛~~” 达摩也是忍无可忍了,喧了声佛号道:“此事各有说法,未有定论,萧施主又何必挑起事端,妨碍共御外敌的大局?” 萧业正色道:“法师此言差矣,身上长了脓疮,理当剜去,君不见蔡恒公讳疾忌医,终至不治?就算法师愿意息事宁人,但死于凤凰谷内的数千冤魂是否甘心平白横死? 当时在冰湖边,目睹我成婴者,除太平公主,便是灵元灵苦,尹平操与尹纪操,后我与公主受神树召见,那四人自行离去,再后便有流言传出,整个过程并不复杂,难道调查起来很难?” “这……” 达摩无言以对。 灵宝真人道:“萧业说的也是,事情吊着,总是个心结,不以雷霆手段处置,将来封印破碎,难保不会有人起别样心思,你俩个,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平操与尹纪操,面如金纸! 阳神要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不必搜魂,听一遍就能根据你当时的状态做出判断,堪称最为顶级的测谎仪。 “老祖,我们也是受了灵元灵苦蛊惑,是猪油蒙了心啊……” 二人扑通跪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诉起了经过。 “此言可真?” 洪难面色难看之极,回头厉声喝问。 “弟子……弟子……” 灵元灵苦心乱如麻,猛一咬牙,便道:“请师祖明鉴,明明是尹平操与尹纪操和萧业有私怨,欲借众人之手逼迫他交出机缘,弟子也是贪念作祟,伙同他二人四处放出谣言,可是若说勾结阴灵族人,操纵灰影一事是断不可能,请老祖惩处!” 二人也是扑通跪下。 “胡说!” 尹平操气急败坏道:“我们能和萧业有什么仇,些许私怨,不值一提,怎会主动陷害于他,反是你佛门,一直与萧业为敌,你生出歹心,实属寻常!” 尹纪操也气愤道:“迢迢青天,昭昭白日,贫道和师兄敢对天道发誓,是灵元灵苦说萧大人独吞机缘,有违九州道义,我们虽然得不到神树认可,却可将他的劣行宣扬出去,教天下人看清他的真面目,然后我俩动了心,才与灵元灵苦四处散播流言,请问你们可敢对天道发誓?” 二人豁出去了,心知今次之事不会善了,只能尽量减轻自己的罪责,索性连细节也一古脑儿的倒了出来。 “可是事实?” 洪难冷脸逼问。 “这……” 灵元灵苦哪里敢对天道起誓,只是磕着头道:“弟子知罪,弟子知罪!” 正文 第六九一章 二僧毙命 事实已经非常清楚,是灵元灵苦眼红萧业机缘,遂说动尹平操与尹纪操四处释放谣言,引诱九州修士齐聚凤凰谷,致使损失惨重。 虽然不能说成勾结阴灵族人,控制灰影,灭杀同道,但是没有谣言,别人未必会来,第一责任人是躲不掉的。 “阿弥陀佛~~” 鸩摩罗什与达摩双双喧了声佛号,内心颇为无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不处置灵元灵苦,佛门内部或许分裂,毕竟佛门进去近千人,出来只有不足两百,死者中的八成都死在凤凰谷里,他们也有师傅,有亲友! 而且道门部分道人,南荒妖兽半数,也死在凤凰谷里面,可以说,因私心作祟,这四人害死了一千多名修士,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必须严惩。 或许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灵元灵苦浑身颤抖起来。 “哎~~” 洪难叹了口气:“你二人作下如此大孽,罪无可赦,去罢!” 说着,砰砰两声! 两巴掌分别拍在二僧的脑门上,打的稀巴烂,从识海,到元婴,再到丹田,全部摧毁,再无半分生机。 “萧大人可还满意?” 洪难抬头看向萧业,眼神平淡。 但谁都知道,洪难被逼清理门户,萧业不说与整个佛门,至少与雷音寺之间,已经不死不休了。 萧业却如没事人般,拱手呵呵一笑:“洪主持大义灭亲,本官甚为钦佩,另本官多嘴问一句,尹平操与尹君操该如何处置?” 洪难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按道理讲,尹平操与尹君操也该死,但是萧业毒就毒在把处置权交给了他,以他的身份,没法推脱,只能判决。 因二人是道门弟子,如果越俎代庖判了死刑,必令道门不快,可是不判死刑,诸多冤魂的因果会落在他头上,师长亲友的怨恨也会牵扯到他。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他只能二选一,怎么选都是错,除非灵宝真人出面阻止,偏偏灵宝真人没有任何出面的意思。 或者换个角度来看,佛门是内部,道门是外部,内外部不可能同时满意,必须得罪一方,一般人的思维是团结内部,共御外侮,可是当权者不这样看,内部可以用强权压一压,为了大局,自己人再苦一苦,对外部则是尽量避免交恶。 也就是宁予外邦,不予家奴! 纵观历朝历代,绝不仅仅是大清干了这事,几乎所有的朝代,都是以此作为国策,唯一的例外,是以强亡的大汉朝! 略一沉吟,洪难觉得实不宜与道门翻脸,于是道:“尹平操与尹纪操身为从犯,可准予戴罪立功,灵宝道友以为如何?” 灵宝真人毫不犹豫道:“纵是从犯,也造下了滔天大孽,理应处死,以儆效尤!” “诶~~” 洪难捏着鼻子,挥手道:“若非灵元灵苦蛊惑,怎会犯错,还望灵宝道友念在大劫将来的份上,给他们一个出力的机会。” 灵宝真人为难道:“话虽是这么说,却是造下了恶果啊。” 场中众人,都有种非常怪异的感觉,好象洪难和灵宝的角色对调了,就连尹平操与尹纪操,也有些懵逼。 “此子,倒有些手段!” 中年文士看着萧业,赞道。 “要得,硬是要得!” 杀猪的哈的一笑。 苏小小也是暗暗点头,她清楚,不管灵宝真人的表态有多么严厉,洪难都会力保尹平操与尹纪操的性命。 尤其受益者是萧业! 如果尹平操与尹纪操也被处死,楼观道必对萧业不满,但是人活着,反会赞萧业不畏强权,敢于任事! 洪难明知是这样的结果,还只能让萧业得了楼观道的人情,心里连提多难受了。 果然,洪难又道:“根由在于灵元灵苦,眼下是特殊时期,不宜过多杀人,惩了首恶,足矣,他二人若诚心悔过,自当于封印破碎之后,奋勇杀敌,以赎罪孽。” “也罢,便依法师!” 灵宝真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点了点头,又道:“自即日起,罚你二人入风火洞思过,何时封印破碎,何时重见天日,可有异议?” “多谢老祖,我二人必诚心悔过!” 二人如释重负,忙不迭的保证。 “嗯~~” 灵宝真人对萧业玩的这一手,非常满意。 定了罪,又是洪难亲口保的命,与佛门的因果了结,佛门不能再为此事找上门,如觉得不公,去找洪难,由洪难承接,等于萧业为道门收了尾,一切的因果归于洪难。 “萧大人,你很不错!” 洪难深深看了眼萧业之后,大步转身。 “阿弥陀佛~~” 鸩摩罗什与什门四圣遗憾的看了眼萧业,他们本打算邀请萧业往那烂陀寺坐一坐,但目前显然不合时谊,只得同喧了声佛号,与达摩各领门人离去。 其中有几个雷音寺的,抬起了灵元灵苦的尸体。 不片刻,数艘飞空艇缓缓升空,消失于天际。 毒龙老祖收回目光,沉声道:“洪难心灵有了破绽,只怕已经从顶尖那一撮跌落出来了。” “哦?老祖为何如此说?” 胡大姐大着胆子,问道。 毒龙老祖不以为意,耐心解释:“洪难在走前,若不和萧业说那句话,本座还看不出他的深浅,但是他说了,表明他对萧业的恨意溢于言表,他的情绪已经控制不住理智。 你们三人也是阳神,按人类的标准,是斩情离世境界。 何为斩情? 并非斩断情欲,而是任何时刻,都能把把握自己的内心,不为外物所动,显然,洪难的心境受了影响,在生死决战时,这一点点破绽足以成为致死之因,萧业秉承天地气运而生,应是这一世的应劫之人,你们可交好于他,即便以南荒作为他的后盾亦无不可。” “老祖,交好是应该的,可是为何要以南荒作为他的后盾?” 中年文士大吃一惊。 毒龙老祖看了眼左右,传音道:“九州历来有混沌的传说,本座隐有预感,怕是混沌的下落就着落在萧业身上。” “什么?” 中年文士面色微变。 “此事勿要泄露,先回毒龙殿!” 毒龙老祖眼里厉芒一闪,转身离去。 中年文士也知道事关重大,打定主意不向任何人提起,与一众妖兽,驾起妖风,随着毒龙老祖消失于山间。 道门的人,也陆续登上飞空艇,灵宝真人在踏上之时,却是回头问道:“萧大人,可曾在小世界里见着蔡恒远?” 萧业略一迟疑,便道:“并未见到,晚辈猜测,很可能去了封印外。” “嗯~~” 灵宝真人略一沉吟,认可了萧业的说法,随即展颜笑道:“萧大人有空可来我山门盘桓数日!” “多谢前辈邀请,晚辈抽空必来拜访。” 萧业拱了拱手。 灵宝真人捋着胡须,入了舱。 太平公主则是若有所思的看了萧业一眼,似是询问仙术之事,随即不待萧业有所回应,便进入舱中。 道门的飞空艇相继升空,飞向远处。 “相公,我们也回家吧。” 张玉搀上萧业,微微一笑。 “是啊,三年了!” 萧业突然强烈思念起了自己在洛阳的那个小院! 正文 第六九二章 一条毒饵 雷音寺的飞空艇内,气氛一片沉闷。 洪难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因被萧业刺激,一颗菩萨佛心有了破绽,要想解决,也很简单,将萧业斩杀,可弥补佛心的裂痕。 可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纵然他是雷音寺之主,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去杀萧业,尤其是萧业以仙术重创洪厄,让他意识到,萧业已经真正成长为了威胁,寻常的三劫阳神去杀,恐怕只是送人头。 要想对付萧业,还需要另寻机会。 只是想到大劫没几年了,如果在这最后时间里,既没能杀得了萧业,也没能弥补佛心,一旦遇上阴灵族势均力敌的高手,怕是会非常危险。 “师兄可是为萧业之事烦恼?” 只剩下阳神虚影的洪厄问道。 “不错,此子……着实难缠,虽是元婴,却可视为半个阳神,此番回去,必能尽掌梅花内卫,大势已成了。” 洪难叹了口气,现出深深的懊悔之意。 是的,如果当初狠下心来,直接抹杀萧业,也不会落到这个田地。 洪厄沉默了半晌,沉吟道:“若无意外,萧业以元婴加孝敬皇帝之子的身份,或如师兄所说,可如果梅花内卫四大阁领中,出了个阳神,岂会俯首听命于他?” “哦,师弟的意思是?” 洪难眉梢一挑。 洪厄道:“大阁领死因我而死,梅花内卫记恨在心,我寺可以帮助梅花内卫培养一名阳神,化解恩怨,再暗中使些手段,让李隆基去拉拢他,萧业还如何执掌梅花内卫?” “哈哈,师弟,师弟啊,果然是妙计!” 洪难哈哈一笑,目光灼灼,就觉得佛心圆润了些许! 洪厄的意思不难理解。 梅花内卫四大阁领,谁不想成阳神? 我废你一个阳神,再还你一个,没人会拒绝,而且这个阳神是自己当,不是大阁领,伟力掌于自身和听命于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好比你爸爸有钱,代表不了你能肆无忌惮的花你爸爸的钱,只有把钱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硬道理。 但是阳神名额只有一个,落选的三人哪怕嘴上不说,心里必生芥蒂,等于给梅花内卫埋下了分裂的种子。 此其一! 其二,成就阳神的那位,不可能听命于萧业一个元婴,甚至还会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明里暗里打压萧业,只要有他一天在,萧业就掌握不了梅花内卫,即便落选的三人投靠了萧业,也只会在事实上推动梅花内卫的分裂。 再如果成就阳神的那位去投靠李隆基,就等于与萧业为敌,梅花内卫甚至会发生内哄,在内乱中毁灭! 而萧业势头正旺,如果因他的原因,梅花内卫毁了,对他的声望,气运都会带来极大的打击,进而发酵,产生一系列连锁反应。 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外如是。 洪厄哼道:“萧业乃我佛门大敌,必欲除之而后快,况且灵元灵苦因他而死,若是任他逍遥,在冥府岂能安心参禅?” 不论是洪难还是洪厄,都不认为灵元灵苦有多大的错,如果非要说错,只能是没能灭杀萧业。 “嗯~~” 洪难点头道:“师弟所言甚是,那以师弟之见,谁人合适?” 洪厄道:“萧业出身于银凤阁,银凤自当排除,赤狐是女流,女子宜感情用事,不可靠,况且萧业勾搭女子颇有一手,故而只剩啸天与青虎。 啸天此人,颇重义气,青虎却有野心,师兄不妨成全青虎。” “洪困,你来一下!” 洪难唤道。 “见过师兄!” 一名阳神合什为礼。 洪难取出一枚空白玉简,伸指刻画了几下,递过去道:“你立刻去一趟梅花内卫,务必在萧业回返之前,当着四大阁领的面,表达我雷音寺的善意,愿全力助青虎成就阳神作为补偿,并将这枚玉简当面交给青虎。” “是!” 洪困接过玉简,转身而去。 洪难洪厄相视一笑! …… 素心宗并未回洛阳,而是去了建康,毕竟修为需要巩固,法宝需要炼化,没有比自家世界更安全的地方,苏小小也有很多话要问。 约摸傍晚时分,萧业一行人回了洛阳,张玉与巧娘,带着春兰四女,径直去往花神宫,萧业与梅花内卫,则于天黑前回到卫里。 梅花内卫,一如往昔,稀薄的灵气带来了一种亲切感。 “萧郎,就在这里分开吧,改日你自立一阁,咱们再来喝你的喜酒。” 张检哈哈一笑。 虽然他的成就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妹妹,但他豁达的很,毫不介怀。 “嗯,好说!” 萧业点了点头。 众人情绪振奋,各回各阁,觅地巩固。 萧业也回了第三卫,刚一踏入大殿,心如心意就迎了出来,欢喜的唤道:“公子回来啦!” 俩丫头今日刻意打扮了下,日渐成熟的年龄与天真烂漫的性情形成了剧烈的反差,尤其胸前鼓鼓涨涨,颇有几分童颜那啥的味道。 萧业暗暗点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但还是脸一沉道:“你俩怎么还没结丹,这三年都做什么了?” “我……我们,不就是想等着卫领回来再结嘛!” 心意涨的脸通红,委屈的分辨。 “是啊!” 心如也点着小脑袋道:“阁领忙的很,没空为我们护法,公子家里的那块阴地,阴气也耗完啦,我们没有合适的地方结丹,只能等公子回来再说!” “哦?原来如此!” 萧业一怔,便带着丝歉意道:“是我错怪你们了,我向你们道歉。” 二女突然鼻子一酸,流下了不争气的眼泪,好象被萧业误会是天大的委屈一样。 “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我不是回来了么?” 萧业一手一个,搂入怀里。 “呜呜呜~~” 心如心意,紧紧抱住萧业,嚎啕大哭起来,还不停的挥起小粉拳,捶打萧业后背。 ‘哎~~’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 两个丫头懒归懒,也有很多不好的毛病,可不管怎么说,到底是自己的婢女啊,自己在明神宗小世界里几度拼命,她们在外面担惊受怕,确实是受了委屈。 好一会儿,二女的眼泪渐渐止住,各自晃着脑袋,在萧业肩膀上擦了擦,才红着眼睛,从萧业怀里钻出来。 “奴婢去为公子取衣服。” 心如见萧业肩头湿了两块,忙红着脸,跑去一边。 萧业问道:“这段时间情形如何?” 心意摇摇头道:“情况不大好,三年来,天灾不断,前年,秦岭地震,十余座大山都被震塌啦,民众死伤无数。 去年,沿海突发海啸,十丈巨浪拍向岸边,卷走百万民众。 前不久,就刚刚过去的冬季,草原上几乎下了一个冬天的雪,积雪有数丈之深,牧民牛羊几乎冻毙,这还只是大灾,其余蝗旱水涝,江河改道,山陵倾塌,每年都有十来起,并有人趋势作乱,朝廷大军奔波各处平叛,却总也按不下去,反正情况很不好。” 萧业心情沉重起来。 显然,是封印逐渐破碎引发的气机交感使得世界不稳定了。 “朝廷的情况怎样?” 萧业又问道。 心意道:“李显被立为了太子,李旦退为相王,但是李隆基的修为节节拨高,陛下已经渐渐失势啦,朝臣大多投了相王父子,对了,附马薛绍也得了相王重用,被任为御史中丞,执掌右肃政台,与周兴的左肃政台针锋相对呢。” “哦?” 萧业心里有了些恼火! 这倒不是薛绍趁机夺了权,以他如今的修为,对世俗间的权势早不放在心上了,而是恼火李旦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薛绍头上。 薛绍此人,本没什么过人之处,自己的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保下,领个闲职,从朝廷的旋涡中脱身,可他倒好,又把右肃政台带进了火坑。 “狄仁杰,张柬之等人呢?” 萧业沉着脸继续问道。 心意迟疑道:“不大清楚,两位老大人看似与相王走的近,但究竟怎么想的,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说话间,心如挎着一袭新衣走来,与心意一起替萧业脱下外袍,穿上新衣,随即道:“阁领正在阁里,公子要不要过去?” “行!我正有此意!” 萧业点了点头。 正文 第六九三章 真受了委屈 萧业留下心如心意,单独去往银凤阁。 银凤的装束万年不变,依然一袭白衣,面戴银凤面具,高贵而又神秘。 “见过阁领!” 萧业抱拳施礼。 银凤那面具下的眸光,有些感慨。 萧业初来之时,连金丹都没有,如今已是元婴中期,听说连洪厄都差点死在了萧业手里,可自己呢? 当时是元婴初期,这么些年过去,也只是初期巅峰,距离中期,尚差临门一脚。 这些年来,自己是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可自己也不是一般人物啊! 她有个秘密,从未和人说起,那就是她真有凤凰血脉,是人类和凤凰的后代,不象张玉巧娘,只具有凤格,也就是具备凤凰的气势,但在血脉上,与凤凰没有一丝联系。 她那借了不还神通,也是来自于血脉。 就算萧业是龙种,又怎会拉开那么大的差距? “萧卫领,恭喜你!” 银凤很快收回思绪,略一颔首,随即便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阁领请讲!” 萧业看了过去。 银凤道:“在你回来之前,雷音寺阳神洪困秘密来访,会见我四大阁领,为当年大阁领身陨一事向我们梅花内卫道歉,并表示愿全力助青虎冲刺阳神,作为补偿。” “哦?竟还有这种事?” 萧业眼神一缩,明摆着,雷音寺是冲自己来的,生怕自己挟重创洪厄之威,掌控梅花内卫,因此给自己埋个钉子。 不过这种话他不能讲,否则就有自作多情的嫌弃,于是道:“青虎阁领是否同意了?” “不错!” 银凤叹了口气:“洪厄被你重创,没个几年休想恢复肉身,也算是为大阁领报了仇,今雷音寺主动示好,就算他有什么图谋,可咱们小门小派,甚至连门派都算不上,哪里有和雷音寺抗衡的本钱,是我们四大阁领一致同意,青虎已经随洪困去了雷音寺,雷音寺将为他开启时间道场,并易筋洗髓,提供灵丹妙药,力争两年内,助青虎晋阶阳神。” 萧业从银凤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隐藏的很深的不甘心,不禁暗道好一条毒计! 这不仅仅是针对自己了,还是冲着分裂梅花内卫来的,除非四大阁领有坚强的意志,能抵御雷音寺的毒饵。 可问题是,人性是有弱点的,人的本性趋利,大劫就要来了,一旦秩序随着大劫崩坏,阳神再无顾忌,杀元婴如猪狗般,说杀就杀,谁不想成就阳神,掌控自己的命运呢? 又所谓阻人道途,更胜杀人父母,从这一点上来说,另三位阁领连反对意见都不能提,比如佛门不安好心,又或者小心暗手之类。 “青虎阁领如能晋阶阳神,对卫里也是件好事!” 萧业勉强附和。 “但愿如此罢!” 银凤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又道:“按卫里的规定,元婴可自立一阁,青虎在走前,与我们三人一致同意由你创立第五阁,你可选一处地址,再挑个图腾,卫里会尽快建起来。” 萧业原有自立一阁之意,可是出了青虎这个变故,就不得不考虑清楚。 显而易见,雷音寺不是做慈善的,不会白白帮助青虎冲击阳神,必有借青虎之手打击自己的意思。 就算青虎没有这样的想法,但雷音寺哪会那样简单,佛门最擅长操纵人心,肯定有手段潜移默化的影响青虎,让青虎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正义的。 所以萧业可以百分百确认,青虎成了阳神回来,必针对自己,如应对稍有不慎,梅花内卫只能是分裂的结果。 这不是萧业愿意见到的,倒不如……继续躲在银凤背后。 毕竟大阁领不能直接命令阁员,就算针对自己,也要通过银凤,银凤可以起垃圾桶,防火墙的作用,既便梅花内卫最终仍会走向分裂,也能让银凤看清楚,到底谁是破坏者。 于是萧业道:“阁领,自建一阁就算了罢,今时不同往昔,因大劫将临,天道有了危机感,会渐渐放开修为禁锢,也就是说,晋阶元婴者会越来越多,难道每晋阶一个都自立一阁?届时我们梅花内卫人没多少,阁领却有几十个,岂不成了笑话。” “这……” 银凤想想也是,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萧业道:“暂时维持现状,等青虎从雷音寺回来再商议个章程。” “也行!” 银凤松了口气,她就担心萧业仗着重创洪厄的余威,强行在卫里揽权,弄至不可收拾的地步,但从目前看,显然是多虑。 梅花内卫虽然弱小,却是她的家,她不希望家里闹分裂,而且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萧业,萧业明摆着是顾全大局。 只是想到萧业家的阴地,她又觉得羞愧,犹豫再三,还是道:“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心如心意其实早就可以结丹了,但是阁里的意思是……你身边的人有太多结了丹,恐怕别的卫会有微辞,机缘还是均分下为好,因此先安排了别人去你家里结丹,没想到只结了几个,阴气即已耗尽,那俩丫头又不愿意使用卫里的阴地,非要说等你回来,以致拖到了现在。” 银凤越说声音越小,似乎也挺心虚的。 毕竟阴地是萧业家的,卫里征用也就罢了,还把心如心意押后,难免会萧业留下一种欺负人的印象。 萧业眼里微微有了寒意,心如心意还真受委屈了,他不知道银凤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但他不想再问。 卫里确实让他心寒,这就是现实版的升米恩,斗米仇。 银凤见着萧业神色,暗暗叹了口气,其实她曾提议让心如心意先结丹,只是被哮天和青虎以大局的名义压了下来。 这种事情解释了,只会让萧业对哮天和青虎产生怨恨,立刻在卫里引发裂痕,倒不如由自己来背负。 “陛下的处境不是太好,最好你进宫去看看。” 银凤颇为不自在的说道。 “行,那我明日进宫,我先告辞了。” 萧业也没了再留下的兴致,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小世界已经是黑夜了,萧业只觉得心情有些烦躁,不论自己为卫里做了多大的贡献,恐怕在几个阁领眼里,只是个外人。 自己走了三年,心如心意就受了不公正对待。 萧业觉得挺没意思的,也许……世界毁灭了也好,一切罪恶和黑暗都跟着毁灭! 突然萧业猛一个激凌,自己怎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 绝对不正常! 于是赶忙内察自的心灵! 果然,他发觉心魔又在蠢蠢欲动了,不禁头疼无比。 心魔这东西,类似于心猿意马,永远都灭不掉,只能暂时按下去,一旦有了负面情绪,心魔就又会滋生出来。 而且他的心魔还非常特殊,是来自于被夺舍的原主,他可以肯定,原主已经百分之百的消散了,不可能寄居在自己的心灵里。 那么,原主为何会变成自己的心魔?如何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呢? 萧业暗暗琢磨,不觉中,萧业回到第三卫,心如心意一个坐着,另一个趴在椅背上,说说笑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正文 第六九四章 从此不再当枪 萧业的心里,莫名淌过了一股暖流。 是的,世界虽然黑暗,但未必没有光明,自己需要守护的人,就是光明。 “卫领回来啦!” 心如心意忙迎了上来。 “嗯~~” 萧业点头道:“刚刚阁领和我说了你们的事,确实是我误会了,我再次向你们道歉!” “哼!” 心如傲娇的哼道:“奴婢们难道不知道结了金丹的好处啊,可卫里面这样安排,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公子你又不在,没人为我们出头,偏偏公子你不了解情况,上来就怪我们不努力!” 说着,揉了揉眼睛。 可惜这次没挤出眼泪。 心意也道:“其实阁领是帮我们说话的,但是阁领势单力孤,拗不过那三个,只得把名额安排给别人啦。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公子呢,地宫里的阴气只够六个人结丹,到第七个时,阴气耗尽了,阴风灌顶渡了一半,本有把握结良品金丹的,结果只结了个劣品,可他不怪自己命苦,反怨公子带了太多的人浪费了阴气,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谁也没请他来啊!” 萧业暗暗摇头。 虽然他心结去了,但是与卫里的裂痕留了下来,恐怕梅花内卫只把他当成个奶妈,原本萧业一度有开宗立派的心思,在加入梅花内卫后,渐渐淡了。 而心如心意被欺负之事,又让他重拾了开宗立派的心思。 为这点事,他还没丧心病狂至疯狂报复,不过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走罢,我们回花神宫!” 萧业挥了挥手。 把心如心意带走,就是做个姿态,看懂的人自然看懂,如今他也不是软柿子了,不发出自己的声音,只能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一味的做奉献,受益人只会认为你做的奉献是应该的,只有让他看到你的拳头,才会认真考虑你的奉献并非廉价。 说句现实话,如果银凤先告诉萧业心如心意受了欺负,那他绝对会自立一阁,而不是傻乎乎的顾全大局。 “嗯。奴婢们去收拾下!” 心如心意猛一点头,撒腿跑往后面,不片刻,各自背着个包裹出来,与萧业离去。 事实上她俩都有储物戒指,可是东西放戒指里,萧业看不见啊,做事就要让人看到,看不到有什么用? 萧业暗暗一笑,也不点破。 很快的,三人来到了花神宫。 后殿灯火通明,紫姑、春兰四女都在,张玉和巧娘去陪杜氏说话了。 “见过娘娘!” 萧业与心如心意躬身施礼。 “嗯,不必客气!” 紫姑抬了抬手,便道:“她们都和我说了,这次还算是有惊无险,那株梧桐树来历非凡,我好象有点印象,但具体又说不上来,等我记起了再告诉你。 女皇已经在绝情谷为我修了道场,佛道二门也相继进驻,黄帝地宫还有两年开启,我记起了一些事情,似乎和混沌有关。” “哦?” 萧业一惊,本能的看向心如心意! “公子!” 二女不满的跺脚! 是的,都这时候了,还把我们当成小内奸啊! 紫姑也不满道:“俩丫头还是识大体的,听着便是,当年黄帝在绝情谷种植情花的根源,除了该处是阴极阳生之地,更重要的,是有了混沌的线索,可惜终其一生,都未寻到。” 萧业心里立时蠢蠢欲动起来。 现代天文学认为,宇宙起源于奇点,既无穷小,也无穷大,一切物理规则在奇点失效,人类任何认知,都没法描述奇点的状态。 而仙道中的混沌,灰雾茫茫,听不见,看不到,哪怕是仙人,都会在混沌中迷路,最终活活干死。 那么,两者是不是一体呢? 见着萧业神色,紫姑又道:“混沌出世,既是大机缘,也是大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在里面,你先别高兴的太早。” “娘娘说的是,我会留意的。” 萧业点了点头,取出得自于小世界的三生棺,问道:“娘娘,此棺能否用来修炼中阴身?” 紫姑走了下来,检查了一番,才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修炼中阴身,同样需要阴气,所以我建议你去邗江,于萧皇后棺中结中阴身,她与巧娘的因果,可一并解决。” 说着,看向心如心意道:“萧皇后的陵寝,阴气必然极浓,可供她俩结丹,这段时间,你把俗事处理一下,届时我亲自和你过去。” “嗯,谢谢娘娘!” 二女忙称谢。 …… 次日一早,萧业入宫求见女皇。 “哦?” 女皇坐在床上,正由张易之与张宗昌兄弟服侍穿衣,听得外面宫女来报,不禁秀眉微拧。 “哼!” 张易之哼道:“听说萧大人倒是大放异彩,连洪厄都差点折在他手上,陛下先让他候着,洗漱过再召见也不为迟,咱们两兄弟也想瞻仰下萧大人的风采呢。” 这三年来,女皇重用张易之兄弟,任由搅乱朝纲,让兄弟俩获得了极大的权势,连武三思都为他们牵马。 可他们需要不是这些,而是摆脱可汗的控制,进而反过来控制女皇,这何其之难? 不说隐于暗处,阴狠毒辣的可汗,就是女皇也不会让他们脱出手心,三年间,他们的龙气已经被采补的七七八八了,若非有可汗提供灵丹妙药,早被吸成了人干,以致于心性都变得乖戾,大异于常人。 “不,你们不要见他,先退下罢,叫婉儿来服侍朕!” 女皇摆了摆手。 “诺!” 兄弟俩眼里闪出一抹不甘,但不敢强求,施礼退下。 不片刻,上官婉儿进来,替女皇洗漱穿衣,又用过早膳之后,才于集仙殿接见萧业。 “臣萧业,叩见陛下!” 萧业大步入殿,下跪施礼。 “萧卿平身!” 女皇摆了摆手。 “谢陛下!” 萧业称谢起身。 女皇打量过去,心情复杂。 萧业的事情,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传进了宫里,以萧业的才情,凝结元婴不奇怪,可是差点击杀洪厄,足以令人惊悚! 成长的太快了! 不过转念一想,萧业成长的快,不正好可和李隆基打擂台么? 萧业或许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在对付李隆基一事上,只能听从自己的安排。 道理很简单,一边是侄子,一边是奶奶,帮着奶奶对付侄子,是天经地义,但是投靠侄子把奶奶拉下马,就有悖人伦。 更何况做叔叔的为侄子效命,侄子会不忌惮? ‘嗯~~’ 女皇暗暗点头,萧业回来的恰逢其时。 净光天女元灵觉醒,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让她难以分心,这也是相王父子弄权的重要原因,如今有萧业顶在前面,可以更加减轻她的压力。 “来人,赐坐!” 女皇向左右喝道。 萧业那是受宠若惊啊。 自己觐见过女皇无数回,何时有过赐坐的待遇?所谓太过反常即为妖,萧业感受到了女皇的恶意。 上官婉儿也美眸微缩,流露出一抹担心之色。 很快的,太监搬来个小圆墩。 “谢陛下!” 萧业半个屁股挨上去。 女皇嘴角微微一撇! 就算你有阳神的实力那又如何,在朕面前,是条龙也得盘着! 突然她觉得,萧业的李唐皇室身份未必是坏事,身份也是一种束缚,她不信萧业敢于轼杀祖母! “卿一去三年,朝中也有了些变化,如今天灾人祸不断,卿不可以再甩手不理了,右肃政台的事务要担当起来,过一阵子,朕酌情另有任用。” 女皇目绽锐芒,看着萧业道。 萧业暗暗冷笑。 右肃片台已经被清流通过薛绍把持,让自己挑起担子,就是挑起与清流的冲突,进而与李隆基冲突。 虽然他自己也清楚,和李隆基为敌是早晚的事,却绝对不是现在,更不可能给女皇当枪使,底气就是他有硬杀阳神的实力,于是含糊其辞道:“陛下教训的是!” 女皇又道:“太子时常念着卿,卿若有空,可多往东宫走动,婉儿,替朕送送萧卿。” 上官婉儿有些惊讶,但是作为女皇身边人,立刻就猜出了女皇的用意。 主要是净光天女元灵随时会苏醒,女皇不愿让萧业看出端倪,以免横生枝生,所以讲完了话,就迫不及待的把他赶走。 可是,让自己去送是什么意思? 正文 第六九五章 没有人格的人 “萧大人,请!” 上官婉儿暂时不去多想,盈盈步下玉阶,示意道。 “臣告退!” 萧业再施一礼,与上官婉儿离去。 这是萧业第一次和上官婉儿独处,感觉怪怪的。 就好象生命中有这样一个人,一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察你的,十几年来,从无交集,现在突然有了交集,不是太适应。 二人肩并着肩,默不作声行走,路过的宫女太监,目光都有些惊讶,不明白这两人为何会走在一起? 清晨的阳光,拉出了斜斜的影子,细长而又窈窕。 萧业心头微震,他总感觉上官婉儿有些不正常,此时终于意识到,十几年来,上官婉儿竟然没有变化! 萧业记得,第一次见到上官婉儿,还是殿试的时候,当时站在女皇身边,约二十左右的年龄,十几年过去了,容颜身段还是一如往昔。 在修真世界里,这并不稀奇,哪怕一个凡人女子,也有可能得了驻颜秘方,但稀奇的是,所有人都对这份变化视而不见,习以为常! 本能的,萧业想到了银凤的借了不还神通,都是让人于不经意间忽视。 “诶?” 萧业又留意到,银凤虽然常年戴着面具,看不到真面目,但是身段与上官婉儿极为相似,又同样带有一股淡淡的书卷气。 两者会是什么关系? 萧业缓缓释放一小缕才气,渐渐侵袭入上官婉儿的心灵。 银凤是元婴高手,以才气侵袭很难,但上官婉儿是凡人,他不相信能识破自己的手段,却让他震惊的是,上官婉儿的心灵,一片空白! 如果是迷雾,很有可能上官婉儿是某个大能的分身,用秘法遮掩了自己的心灵,防止别人窥探,但是空白的心灵,只代表一个事实,此人在人格上不存在! 换句话说,人为什么是人? 有智慧、直立行走、能使作工具,都是人的特征,但是人的最基本特征,是自我认知,是哲学意义上的我,具有社会性,脱离了生理范畴与动物性。 而空白的心灵,则意味着没有自我认知,也就是说,世界上不应该有上官婉儿这个人,可是偏偏存在,还活灵活现,无比真实。 上官婉儿的所有一切,都是真的,以萧业如今的修为,可以很轻松的探查到上官婉儿的灵魂,却唯独没有心灵! 想了想,萧业小心翼翼的以才气试图在上官婉儿的心灵上留下一丝痕迹,可那空白突然如水波般起了涟漪,一圈圈荡漾着,将痕迹抹平,春水了无痕。 “这……” 萧业一怔。 上官婉儿却是突然感觉到心灵一阵悸动,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不禁转头一看,正见萧业凝视着自己。 本能的,一股羞涩涌上心头,上官婉儿俏面一红,轻唤道:“萧大人!” “呵呵~~” 萧业尴尬的笑了笑,不管上官婉儿是否具有人格,此刻,还是真真实实站在自己面前的。 “萧大人,巧啊!” 这时,前面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 萧业抬头一看,正是武三思! 上官婉儿总算明白了。 这段时间以来,武三思一直纠缠自己,女皇心知肚名,却没有表示. 昨天傍晚,女皇下诏,让武三思今早入宫,或许是算准了武三思大概这个时候过来,才让自己送一送萧业,让武三思亲眼看到,挑起武三思对萧业的敌视? 武三思本就在萧业手里吃过大亏,如果再因为自己,失了理智,只怕会闹翻天。 想到这,上官婉儿颇为心寒。 一方面想让萧业与李隆基打对台戏,另一方面,又不放心萧业,挑起和武三思的矛盾,既用且防。 “原来是梁王,呵呵,气色不错啊,幸会幸会!” 萧业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 “托萧大人的福,本王吃的香,睡的实,三年不见萧大人,甚是想念哪!” 武三思阴恻恻的笑道。 “哦?吃的香,睡的实?吃吃又睡睡,哼哼又哧哧?” 萧业讶道。 “扑哧!” 上官婉儿忍不住掩嘴轻笑,这不就是猪么? “你……” 武三思瞬间老脸涨的通红,可是萧业也没指名骂他,是他自己说的话让人有了联想,哪怕能怨到萧业头上? 萧业转头道:“婉儿姑娘,就送到此处吧。” “嗯!” 上官婉儿轻点螓首。 萧业扬长而去。 他连阳神都不惧,何况一个小小的武三思?之所以别人仍轻视他,主要是他一贯低调行事,但是梅花内卫对心如心意的欺压让他寒了心,也让他意识到,韬光养晦的阶段结束了,也该露出锋利的獠牙。 出了宫,萧业去往右肃政台。 光是气势,就与三年前大不相同。 当初自己主政时,把右肃政台弄成了养老机构,充满着庸懒详和的氛围,如今却是忙忙碌碌,威严肃杀,还有怨气与血光冲上天空。 可想而见,台狱已经不空,只是以前,是御史们为私欲兴的冤案,如今却成了清流为‘大局’捕进来的倒霉蛋。 从这个角度来说,清流比酷吏更加可恨。 酷吏只是单纯的杀人,人死了还有翻案的可能,清流却是杀人还要诛心,将死者死死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翻不了身。 本来萧业立志,从此不再当枪,绝不掺和李隆基和女皇之争,但是女皇吃准了自己眼里揉不得沙子,只要在右肃政台翻案,就在事实上,成了女皇手里的一把枪! 真以为吃定了我?’ 萧业眼里精芒一闪,步入大门。 “哟,萧大人回来啦!” 有眼尖的御史认出了萧业。 “嗯,这段时间如何?” 萧业边走边问。 那御史道:“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就是忙了点。” “萧大人!” “见过萧大人!” 陆续有御史打招呼。 “薛大人呢?” 萧业问道。 “应该在里面忙吧?” 有御史不确定道。 “行,我自己进去,大家都去忙吧。” 萧业点了点头,加快步伐。 大堂里,薛绍居然在审案,陈藩张羽担任记录,一名犯人手指上着夹棍,两名狱卒站两边,死命的拉,犯人凄厉惨叫。 萧业脸一沉,走进大堂! “萧大人?” 陈藩张羽一怔,随即现出愧色。 那两个狱卒,本能的松开了手,犯人跌倒在地,捧着手,痛呼不己。 “萧大人?” 薛绍也很惊讶,站了起来。 萧业暗暗叹息。 三年了,薛绍的变化很大,成了个地地道道的中年人,腰宽体阔,挺着肚腩,眼神中,带着丝久居上位的威严。 “薛大人继续审!” 萧业微微一笑,坐上一边。 这真是开玩笑了,萧业哪怕三年不在,余威尤存,案子哪里审的下去? 薛绍略一迟疑,便道:“萧大人,近几年来,天灾人祸不断,本应共克时艰,但总有人发着国难财,此人名叫张虎,本是街头泼皮,投靠了太子妃的族人,为之敛财,很是做了几桩孽,偏偏又嘴硬的很,才不得不对他上刑。” “冤枉,大人,冤枉啊!” 那人一看有人过问案子,忙大声叫起了冤。 萧业并不说话,目光灼灼,看着薛绍。 薛绍现出了不自在之色,额头隐有冷汗渗出。 正文 第六九六章 各家自扫门前雪 萧业并没有放过薛绍的意思,他一眼就看出,这桩案子有问题,目光渐渐锐利。 薛绍终于承受不住,小声道:“萧大人,政事堂对此案极为重视,李昭德老大人亲自批示,下令尽快审结。” 萧业脸一沉道:“什么时候政事堂能干涉肃政台办案了?” “这……” 薛绍现出为难之色。 萧业暗中摧动才气,正色道:“朝廷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些,肃政台走到这一步,不怪你们,是因我不在,没人替你们挡风遮雨了,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回来了,我倒要看看,谁敢把手伸那么长! 薛大人,我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卷进去就退不出来,右肃政台的任命,全部经由陛下,你当陛下那么好心升你的官?” 薛绍顿时面如土色。 他虽然平庸,却不是傻子,前几年,女皇还欲置他于死地,为何萧业前脚刚走,后脚就升他的官了? 有话说的好,不做不错,越做越错! 最近一系列的案子,明摆着是相王针对东宫,不论最终是谁上位,他都讨不得好,人家自家兄弟的事,自己掺和什么? 只能说,萧业不在的这三年里,尝到了权势的好处,飘了! “薛大人,你大可放心,朝堂上衮衮诸公,尽可冲着我来!” 萧业又道。 “哎~~” 薛绍重重叹了口气,便道:“听凭萧大人断案!” 萧业微微一笑,步上台阶审案。 案子不复杂,那人也不是真的冤,确实有伙同韦家夺人家产之事,可这是治安案件,右肃政台管的是官,不是民。 萧业不可能给太子挡枪,审明案情之后,命御史把人犯押往来庭县,交县衙处置。 不得不说,政事堂还是有水平的,案件大多确有其事,并非生编硬造,但是每一起案件,背后都有政治目地,不单纯是刑事案件。 萧业的做法也简单,轻罪打个几板子,训斥几句放走,重罪交给来庭县衙,右肃政治绝不淌混水。 “哦?” 没过多久,女皇得到萧业审案的消息,眼神眯了起来,闪现出危险的光芒。 “此子果是难缠,朕还真是小瞧了他啊!” 女皇又冷笑。 上官婉儿站后面,嘴角绽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本来她还以为萧业会被逼着与李隆基打檑台,但萧业以各家自扫门雪,莫理他人瓦上霜的方式处理,确实让她意外。 可这也是最简便有效的方法,不该自己办的事,坚决不办。 事实上这正是萧业在社科院工作总结出来的经验,不是自己的份内事,绝不沾手,千万别抹不开面子,不然会非常麻烦,别人看你肯干活,会把各种事情推到你头上。 女皇拿萧业没半点办法,哼了声之后,暗自生起了闷气。 政事堂! “此子毫无大局观!” 李昭德拍案大怒! 魏玄同也道:“难道他萧业还不甘心?还想争一争?狄大人,你与他素来交好,要不去劝劝?如今天灾人祸不断,朝廷里若是再起争斗,怕是于国不利,于民不安呐!” 狄仁杰淡淡道:“此子颇有主见,老夫去劝,亦是无用,更何况……太子已立,诸公不辅佐太子,却去算计太子的身边人,这算什么回事。” “哎呀,怀英兄,你说的什么话?” 李昭德不悦道:“咱们已位极人臣,还图什么,所做的,不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太子唯太子妃之命是从,将来如登了基,这天下指不定是谁家的,反是三郎,天纵其才,又是人皇转世,有明主不去辅佐,难道听命于庸才?咱们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天下啊!” “哦?” 狄仁杰似笑非笑道:“三郎确是有明主相,萧业既然不识抬举,你管他做什么,他把人犯送去了来庭县,正是表明不愿掺和,此子有反骨,李大人小心把他逼去了韦家啊。” “这……” 李昭德暗骂了声老狐狸。 要知道,右肃政台是一把刀,清流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薛绍给争取过来,可是萧业一回来,就把刀给废了,能不恼火? 只是狄仁杰所说句句在理,政事堂还真奈何不得萧业,只得哈哈笑道:‘还是怀英兄看的远,此子既不识好歹,且由得他去!” “不错!” 狄仁杰微笑附和。 …… 事情处理完毕,台狱又空了下来,看着狱卒们卖力打扫,萧业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执法者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是无法可执! 正如武者常说的,手中有剑,心中无剑! 萧业发觉自己好象走上了这条路,台狱里拥挤不堪,他心里就是不舒服,非得空着,让大家都没事干,他才有成就感。 “嗯,你们忙罢!” 萧业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萧大人!” 出了右肃政台,没走多远,突有一声轻唤。 萧业顿住脚步一看,是韦九娘! 九娘已经加入了素心宗,虽然苏月儿对她戒备甚深,可是在明神宗小世界一呆三年,素心宗又抽派了大部分精锐弟子,世俗间的人手不足,于是九娘抓住机会,渐渐地不可或缺,成了嬉阿妃与姒昭君的左膀右臂。 “妾先恭喜萧大人晋阶元婴,再贺喜萧大人以元婴修为,重创洪厄,一鸣惊人!” 九娘盈盈施了一礼。 ‘这女人……越来越历害了!’ 萧业看着九娘,心情有些复杂。 在没加入素心宗之前,九娘是骚到了极致,如今除了骚,又多了媚,是真正的媚骚入骨,红颜祸水级。 在他眼里,九娘的一举一动,都在发出无声而又强烈的暗示,相信天下间,极少有男人能把持的住。 ‘张易之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萧业想到了张易之,他不得不承认,九娘对他的吸引力,至少有一半来自于张易之。 对于敌人,最好的报复手段是什么? 显然是汝妻女,吾养之啊! 不过萧业可不会流露出异常,略一点头道:“九娘客气了,不知九娘在此,是偶遇,还是专程堵我?” “萧大人对妾还是老样子呢,难道妾就这么不入萧大人的法眼?” 九娘嗔道。 但见萧业不为所动,又泄气般的改口道:“好啦,萧大人猜对了,妾是专程在此等候的,太子妃非常感激萧大人的回护,着妾前来,想看看萧大人何时有空,太子妃想当面致谢。” 萧业摆摆手道:“太子妃怕是误会了,我只是怕麻烦,并没有别的想法,致谢之事,还是免了罢。” “果然让妾猜对了!” 九娘不以为意,豁然笑道:“妾曾对太子妃说,萧大人已无心于朝政,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呢,那妾就不打扰萧大人啦!” 萧业愕然,这算不算偷换概念? 朝政他并非不在意,但是很明显,李显虽然是个好人,却不是一个好的君主,烂泥扶不上墙,如果在平时,萧业也许会辅佐李显,大权独揽,按自己的意愿改造大唐。 可是大劫没几年了,劫数中,一切都会灰飞烟灭,人人为生存挣命,整个社会,会立刻变质为最赤果果的丛林社会,什么制度,理想,全无意义。 因此萧业暂时不愿与李显扯上关系,而且女皇仍在,难道女皇会任由李隆基把自己拱翻? 不过他没必要刻意解释,于是道:“九娘慢走!” “萧大人怕是巴不得赶妾走吧?” 九娘幽怨的瞪了萧业一眼,转身而去。 萧业直接回了花神宫。 “公子!” 刚一踏入,就听小红呼唤。 萧业转头一看,小红推着王芙,王芙扭扭捏捏,羞红着脸,可那脚,却随着小红的推攮,一步步的移了过来。 “王姑娘,小红姑娘!” 萧业笑着点头。 “萧公子,你……回来啦。” 王芙颇为不自然的施了一礼。 “咦?” 萧业惊讶的发现,二女都有才气了,王芙大约是人级五品,小红只有二品,而且也有了修为,王芙介于二劫到三劫之间,小红不到二劫。 小红留意到萧业的目光,喜滋滋道:“公子,这三年来我和姑娘可都没闲着,当然啦,也是殷殷姑娘教的好。” 萧业道:“想必大劫的事情你们也听说过了,这才是真正的生死考验,切不可懈怠。” 正文 第六九七章 萧皇后地宫 “妾明白。” 王芙忧心忡忡的应下,随即就吞吞吐吐道:“那妾的家人……是否在劫难中全无还手之力?” 萧业暗叹一声,该来的早晚要来,从王芙进宫的那一天起,就等于接下了一下天大的包袱,虽然包袱是紫姑接的,但是自己不可能置之不理,终归还是要自己来解决。 而且江都的萧家人,虽说作了切割,但当灾劫来临时,真能狠下心不管? 况且还有张家、陆家! 素心宗家大业大,各种外围人员,怕是就能把小世界挤满,毕竟小世界也是有承载极限的。 自己念念不忘的阴阳宗小世界,到现在八字还没一撇。 至于梅花内卫内小世界,可以想见,一旦青虎修成阳神归来,必处处针对自己,怕是不会允许自己带太多的人,进小世界避难。 要想破题,只能是在劫数来临前,成就真正的阳神! 可是要想成阳神,不提佛道二门暗中使绊,仅仅是那庞大的资源,即便自己掏空身家也未必够。 当然,萧业并不后悔把东西分出了不少,总之,只有成了阳神,才真正在大争之世中,据有一席之地,也可以更好的保护亲族家人。 “是妾唐突了。” 见萧业沉吟不语,王芙的神色黯淡下来。 萧业摆摆手道:“王姑娘误会了,我刚才想到了别的事情,令尊现在情形怎样?” 王芙道:“父亲似乎变了,不再沉醉于权势,安于本份,闲暇时间,多去白马寺与法明禅师坐禅论道。” “外面有大劫要来,朝廷这几年里,也必生大的动荡,令尊能抽身而出,不失为善策。” 萧业点了点头,又道:“王姑娘你先别着急,横坚还有几年,提高自己才最要紧,另外家里多屯些粮食布匹,少屯些金银,现在天灾频发,大劫的消息早晚瞒不住,届时粮价必暴涨。” “嗯!多谢萧公子提点!” 王芙也点了点头。 “行,你们忙吧,我去后面看看。” 萧业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姑娘,奴婢说得过来吧,你开始还不肯呢。” 小红邀功似的摇了摇王芙的胳膊。 王芙怔怔看着萧业渐行渐远的背影,眸中有了一丝痴迷之色。 是的,她感觉自己舍身进花神宫,是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不说至少有了希望,就看看张易之,成了女皇的面首,如果自己当初嫁给了张易之,怕是会羞愧的自尽! 很快的,萧业回到后院,紫姑法身正与殷殷、华家大妹二妹说着话,见到萧业,问道:“都办好了?” “也没什么大的事情……” 萧业正说着,突然留意到殷殷、华家大妹二妹都已经是三劫巅身了,于是道:“那就今晚吧,一起过去,希望萧皇后地宫有足够的阴气。” “嗯!” 三女相视一眼,满脸振奋之色。 当晚,萧业、张玉、巧娘、带着殷殷、华家大妹二妹,心如心意,偷偷潜往邗江。 炀帝陵区不大,约百丈方圆,坟高三丈,到底是前朝皇帝,坟头上的草,都有三尺高了,诺大的陵区,冷冷清清,只有一户守陵人打理。 “阿兄,萧皇后没死,我感应到她了。” 巧娘突然提醒。 “哦?” 萧业讶道:“萧皇后是个什么状态?” 巧娘摇摇头道:“不好说,既不象活人,也不是死人,但是我可以确认,萧皇后的修为不低,难道被击杀了中阴身,对于她反是机缘?” “大家都小心点,我先进去!” 萧业神色有些凝重,回头看了眼守陵人居住的小屋,眼里异芒一闪,一家数口均是沉沉睡去,随即奔往地宫入口,一缕真元在石门上轻轻一拨。 “啪!”的一声。 扣结打开,推开石门,萧业提步向下走去,就觉滚滚阴气扑面而来。 张玉巧娘、心如心意也紧紧跟在了后面。 甬道砌有台阶,一层层向下,数十阶之后,是一座古朴的纯石大门。 萧业伸手运劲,缓缓推开。 “喀吱吱!” 伴着碜牙的磨擦声,更加浓郁的阴气涌了出来,一如当初的炀帝地宫! “此地倒是不错,你们先别急着结丹,解决了萧皇后这个麻烦再说!” 萧业回头吩咐。 “嗯!” 心如心意情绪振奋,猛点头。 地宫十来丈方圆,正中停着两副棺椁,一副金丝楠木,内里盛放一套衣冠,另一副是石棺,萧业一眼就认出,正是三生石棺。 “阿兄!” 巧娘突然有些紧张,轻唤了声。 “别慌!” 萧业摆了摆手,问道:“我们现在假设一下,开了棺会出现什么情况,心如心意,你们俩先说。” “噢!” 二女挠了挠小脑袋,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 好一会儿,心如道:“刚刚巧娘姑娘说了,萧皇后介于生死之间,那么,奴婢猜测,会有以下几种情况。 其一,什么变化都没有,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其二,遇上生人气息,尸变成僵尸,当然啦,以公子的实力,什么僵尸都一拳打死了。 其三,夺舍。 萧皇后因被巧娘姑娘夺了凤格和中阴身,冥冥中必与巧娘有一丝联系,说不定就在等着呢,开了棺直接夺了巧娘的舍。” “你都讲完了,别人还怎么说?” 心意不满的瞪了眼过去。 “扑哧!” 张玉掩嘴笑道:“心如说的在理,夫君怎么看?” 萧业点头道:“差不多就这三种结果,这样罢,我来扮作巧娘,我最不怕的就是夺舍。” “阿兄小心点!” 巧娘自然不会见外,递了件贴身玉佩过去。 萧业接过来,以才气一变,化为巧娘,汲取玉佩上的气息,再裹在自己身上,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巧娘。 巧娘美眸一亮,灼灼打量着,并笑道:“阿兄,还真是看不出来呢,连我都以为是真的我了,就是不知道声音怎么样。” 萧业刚要说话,突然意识是巧娘在诓自己发出女声,话说男扮女妆已经够那个了,再发出女人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受不了,当即伸手一划! 空中出现三个才气大字,严肃点! 巧娘撇了撇嘴。 萧业这才抓住棺盖,向边上一掀! 出乎意料,心如的三个推测一个都不沾,萧皇后形容枯蒿,头戴凤冠,身着华服,双手环握于小腹上,藏有一枚同心结,如一具干尸,却是睁着眼睛,开口声道:“你总算来了,不对,你不是那丫头,你是谁?” “这……” 萧业一惊,连忙后退。 萧皇后缓缓从棺中坐起,穹壁镶嵌的夜明珠,散发出蒙蒙绿光,照耀在她那干尸一样的脸上,幽深而又变幻莫测。 萧业手腕上的珠串一闪,紫姑现出身形,目蕴神力,打量过去。 “不用看了!” 萧皇后摇头道:“我现在的状态,连我自己都说不清,在被夺了中阴身之后,明明感觉,自己已经死了,我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生机,但是魂魄不能离体,更入不了冥府,被束缚在这小小的墓穴里,哪儿都去不了。” 说着,看向紫姑道:“上回应该是你出的手罢,那你给本宫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六九八章 萧皇后往事 萧皇后的情况,可谓闻所未闻,众女面面相觑,萧业也觉得这女人挺可怜的,用通俗话来说,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问题是,她如果象孙悟空那样逍遥自在倒也罢了,却偏偏灵魂被束缚在腐朽的肉身中,日复一日的看着自己衰败的身体。 紫姑打量了萧皇后半晌,迟疑半晌,才道:“很抱歉,很多事情我记不得了,没法弄清你的情况。” “你害我成了这个样子,居然和我说记不得?” 萧皇后顿时如被跺着尾巴的母猫,尖叫起来。 紫姑毫不犹豫的释放出阳神气息! 萧皇后的叫声戛然而止,又用那干瘪灰暗的眸子一扫众人,哼道:“是有备而来啊,也罢,你们害我成了这样,索性光棍点,让我魂飞魄散,也免得不死不活,不知何时是个头。” 萧业沉声道:“从道理上说,确实是我们坏了你的事,但是你自己想想,炀帝是怎么死的?你拿他的尸体又做了什么?千万不要你和你无关,炀帝已经魂归冥府,以我现在的修为,完全可以去冥府询问清楚。” “这……” 萧皇后哑了。 是的,有紫姑这个阳神在场,打又打不过,再有萧业一下子拿住了把柄,撒泼也不管用,于是不再说话。 萧业又道:“一饮一啄,岂非前缘?所以你不要撒泼,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能把你的问题解决,自是最好,这样罢,你先和我们说说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们真的愿意帮我?” 萧皇后狐疑道。 巧娘道:“从辈份上讲,娘娘是我的长辈,你的凤格和中阴身又被我拿去了,因此既便是因果,也需要了结的,娘娘放心吧,阿兄向来言而有信。” 萧皇后转回头,看向萧业,好一会才道:“你是李家人?难怪你在身上感受到了龙气的存在,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 萧皇后现出了缅怀之色,幽幽道:“阿??虽然不是个好皇帝,但对本宫还是敬爱有加,事发的前几日,江都已经人心涣散,不断有士卒逃亡,还有传言,几个将领在组织兵变,欲以陛下人头谢天下。 当时虽天下之大,却烽烟四起,已无处可去,陛下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终日酗酒,把自己喝的醉熏熏的。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本宫是天魔宗弟子,天魔宗也曾显赫一时,贾充便是我宗宗主,助司马昭轼杀曹髦,奠定了大晋的江山……” 萧业打断道:“如此说来,你天魔宗是罪孽深重!” 轼主犯上,哪朝都有,远的有周幽、三家分晋、田氏代齐,但从来没有一家,如司马家这样在大街上公然一槊捅死,对人心起了颠覆性的震憾作用。 从此之后,晋朝不敢言忠,皇帝的神秘面纱被撕下,只说唯伏圣朝以孝治天下,也直接终结了秦汉古典时代,进入以五胡乱华为起点的中古乱世。 从这个角度来讲,司马家是华夏文明的罪人。 萧皇后并不辩解,只是道:“我宗既已魔为名,自不依常理行事。” 紫姑也道:“天魔宗位列上古十二宗之一,以行事由心著称,他们认为,人只有彻底释放欲望,才能于沉沦中寻求真我,飞升无上魔界,故此宗门人弟子,行事乖戾,心狠手辣,又纵情声色,于百万年前,遭受重创。” “不错!” 萧皇后点了点头:“百万年来,天魔宗早已式微,不过如地底下的老鼠,小打小闹罢了,天魔宗最后的努力,也随着北齐国灭化作飞灰,只剩下些许门人散落于人间,再也不成气候,那时除了本宫,尚有宇文化及也是天魔宗弟子……” 随着萧皇后娓娓道来,众人都明白了事情经过。 大体是宇文化及觉得炀帝必死,动起了截留龙气,趁乱世光复北周的心情,于是许萧皇后以新朝皇后之位,二人一拍即合,发动兵变。 因修士不能杀帝王,遂由令狐行达将炀帝缢杀,又趁着炀帝断气的一瞬间,以天魔宗法术以神魂牵绊龙气,将两者都困在了躯壳内,葬于江都宫的地底墓穴中,再由萧皇后以同心结沟通炀帝尸身,汲取龙气淬炼凤格。 一切妥当之后,萧皇后随宇文化及北上,宇文化及建国号魏,不料竟被窦建德所灭,萧皇后索性顺了窦建德,汲取窦建德的蛟龙之气,之后窦建德又被秦王灭掉,萧皇后说动义成公主往投东突厥,拥炀帝孙杨政道为主,并与颉利可汗暗通款曲,汲取草原蛟气,后李靖灭东突厥,迎回萧皇后。 那时萧皇后虽已年过六旬,却如四十许人,容颜娇美,风韵尤存,出于男人普遍的汝妻女,吾养之的心理,李世民召寝萧皇后,萧皇后又趁机汲取李世民龙气,并荣养宫中,又假死脱身,藏于陵寝地宫中,以五股蛟龙之气淬炼凤格。 一旦将凤格炼化入体,将立刻获得凤凰血脉,相当于在人间行走,没有翅膀的凤凰,因凤凰是详瑞的象征,从此修行将水到渠成,不仅没有劫数,反会得到天道的赐福。 也就是说,只要资源足够,别说阳神,可一路顺顺当当成仙。 只可惜,因炀帝尸体被萧皇后不停的汲取龙气淬炼凤格,渐渐地向邪尸转化,由此惊动了萧业,被夺了凤格和中阴身,巧亏一篑。 说完之后,萧皇后看着巧娘,以类似于金属磨擦般的声音笑道:“小丫头,只要你肯拜我为师,我就将淬炼凤格之术告诉你,让你成为在世行走的凤凰。” 巧娘不动声色道:“是否要如你这样,不断的汲取不同的龙气?” 萧皇后点头道:“自是如此,因为我的凤格并未淬炼完全,被你夺走之后,要想炼凤格入体,就必须重新淬炼,而且我还可以把我天魔宗的衣钵传给你。” “那不行!” 巧娘想也不想道:“如果只是为了获得无上力量就让我委屈自己去服侍不同的男人,我做不到。” “你……” 萧皇后大为意外,说句难听话,她这秘法只要传出去,必然修行界震动,无数大能阳神会毫不犹豫的去势,将自己变成女人,夺取凤格,淬炼阳气。 可这丫头倒好…… 萧皇后又留意到巧娘看着萧业的目中,脉脉含情,不禁哼道:“你可是为了他?那我不得不说,你这是傻,当然,在你这个年纪也很正常,待你经历再丰富一些,早晚会明白男女间的情爱,终究是微不足道,所谓的一往情深,在大道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巧娘道:“你是你,我是我,你是魔门中人,而我尚有良善羞耻之心,再说你这方法也并非万无一失,若是中途被人打断,岂不是和你一样,变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就是啊!” 心如接过来道:“这老妖婆肯定不怀好意,指不定打着夺舍的主意呢。” “胡说,本宫是真心想找传人!” 萧皇后底气不是太足的喝斥。 紫姑道:“你莫要再做无用功了,你这法子可能有效,但过于依赖外物,而且人为造就的凤凰血脉,难道就没有任何隐患?恐怕你自己都不敢确定吧?” 萧业也道:“凤凰血脉,高贵圣洁,而你却以邪法凝聚凤凰血脉,在根本上就南辕北辙,我敢肯定,就算你凝聚出来了,也肯定不是凤凰血脉,充其量只是邪凤,堕落的凤凰而己,一旦被真正的凤凰遇上,必杀之而后快! 行了,我们是帮你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听你蛊惑,这次就算了,若再敢有下次,绝不轻饶!” 萧皇后现出了不甘之色,但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关键是有紫姑在,哪怕紫姑的阳神状态比较诡异,她也不敢抱着侥幸之心去挑衅。 萧业又道:“人间有缚地灵的传说,你被束缚在这里,与缚地灵颇为相似,我怀疑,很可能与你对炀帝尸体做的手脚有关,施术不成,反噬到了自己头上。 你好好想想,当初你对炀帝尸体做了什么?” 萧皇后不由回忆起来,面色微变! 正文 第六九九章 炀帝降临 “记起来了么?” 萧业问道。 “这……” 萧皇后吞吞吐吐道:“关乎我宗秘密,请恕我不能告之。” “都这时候了,还拧不清轻重?待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萧业冷冷一笑,四阶才气汹涌而出,猛的裹上了萧皇后,并以咏叹读书法,诵念《心经》! 《心经》向内求索,探寻内心,不仅仅是自己,也可探寻别人的内心。 才气带着萧皇后震荡起来,那干瘪的躯体上,一个个符文如蚯蚓般钻了进去。 “什么鬼东西?” 萧皇后尖声惊叫! 是的,她就感觉字符仿佛带有生命,钻入自己的心灵,在震荡中解析着心灵最深层的奥秘。 “娘娘,这是公子独创的才气,你落伍啦!” 心意从旁道。 “原来如此!” 萧业渐渐明白了。 萧皇后所说,九真一假,她炼化凤格是真的,炼化完成后,拥有凤凰血脉也是真,但是她抽取的不仅仅是隋炀帝的龙气,仅凭几道龙气不足以让她炼化凤格,最主要的是,还是通过炀帝,抽取大隋未尽的气运。 一旦让她得逞,冥府大隋将轰然垮塌! 同理,她教唆巧娘炼化凤格也不是要夺巧娘的舍,而是通过巧娘与自己的联系,将来如自己登基上位人皇,夺取大唐气运,她再通过功法中的后门,将气运掠来,一举炼成最强凤凰血脉。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人生处处都是坑! “我们好心助你,你却挖个坑让我们跳,还有何话好说?” 萧业冷声问道。 “嘎嘎嘎嘎~~” 萧皇后凄厉大笑起来:“你这手段,闻所未闻,不搜魂,不触及神魂,仅探索心灵就能窥探隐秘,可能是我真的落伍了。 可是我有什么错?大隋就真的无辜吗?北周待他杨坚累世之恩,他却欺侮孤儿寡母,与司马懿之流有何区别? 我兰陵萧氏偏安江陵,在南陈与大隋的夹缝中生存,奉大隋为主,唯恐惹得北方强邻不快,可他还不是一封诏书就灭了我梁国? 他杨广若是肯安心做个好皇帝,大隋又何至于二世而亡,天下百姓又何必群起而反之?你只知道苛责于我,那么,他们那些人祸害天下苍生的时候,你为何不挺身而出?” 墓穴内一片沉默。 乍一听,萧皇后是顾左右而言他,强辞夺理,但是细细一想,又很有道理。 是的,杨坚篡了北周,是不争的事实。 梁国无罪,被灭是事实。 杨广好大喜功,把天下逼反,也是事实,那她萧美娘又为何要讲道义? “很抱歉,那时我还没出生,我管不了别人,只能管你。” 好一会儿,萧业带着丝歉意道。 “什么?” 萧皇后膛目结舌,她没想到,这家伙会这样无赖。 “哎~~” 这时,一声长叹响起,一条通道乍然而现,炀帝从通道中一步步走来。 “陛下!” 萧业拱手施礼。 “我已经不是陛下了,仍是晋王!” 炀帝摆了摆手,便道:“美娘,你这又何苦呢,萧大人说的没错,凤凰血脉,高贵圣洁,以邪法强行凝结,也只是邪凤,必遭天谴,虽然那位姑娘夺了你的凤格和中阴身,但何尝不是天道给你一次回头的机会呢? 你再想想,天魔宗虽有凝聚凤凰血脉之法,但无数年来,帝王不知几许,却从未有人成过,难道你就不觉得有蹊跷?” “哼!” 萧皇后哼道:“事已至此,你们怎么说都行。” 炀帝摇摇头道:“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百年过去了,你我皆为冢中枯骨,你的性子还是寻么要强,不过孤喜欢你的也正是这一点。” “我现在丑成这样,你也喜欢?” 萧皇后抬头望向炀帝。 草了! 撒狗粮? 萧业也愕然看着炀帝。 炀帝微微笑道:“事到如此,你还看不开么,走罢,随我回冥府,人间有人间的劫,冥府也有冥府的劫,你留在人间不合适,只有在冥府,才能一展所长。” 萧皇后有了些动心。 是的,在人间,有紫姑在,她就翻不了风浪,去冥府不失为一条出路,可是她也有顾忌,迟疑道:“我已经成了地缚灵,根本离不开这里。” “无妨!” 炀帝摆手道:“你是对我施术不成,受了大隋气运的反噬,孤已向父皇讨来圣旨,赦你之过,还你自由身!” 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金光闪闪圣旨,向萧皇后抛去。 只见圣旨射出万道金光,把萧皇后的神魂给拘了出来,干瘪的肉身轰然倒地。 萧皇后的魂魄还是比较年轻的,三十出头模样,确是一代绝色佳人,又带有久居上位的贵气。 “可还有事情要交待?” 炀帝问道。 萧皇后显然很满意于自己这一身,颇为自恋的打量了番,就往额头一抹,一篇纯以精神力凝就的法诀出现在手心,递向巧娘道:“这是凝聚凤凰血脉之法,本宫不忍失传,就便宜你这小丫头啦,当然了,练不练在于你。” “这……” 巧娘现出了挣扎之色。 就连张玉,眼神都微微闪动。 凤凰血脉的好处,显而易见,从此修炼不会有瓶颈,可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要让她们象萧皇后那样周旋于不同的男人之间,那是做不到的。 “拿着吧!” 萧业微微一笑:“树婆婆有把你们俩和太平公主培养成凤凰的意思,我们先琢磨琢磨,如果不行,等下回明神宗小世界再开,可以拿给树婆婆看,相信她老人家肯定有办法。 噢,对了,树婆婆是上古神凰的伴生梧桐神树,若论起对凤凰的了解,恐怕世间没人能出其右。” “嗯,那就谢谢娘娘啦!” 巧娘想想也是,从萧皇后手里接过法诀。 萧皇后就和吃了颗苍蝇一样,心里噎的慌。 她本没存什么好心,凤格女子,谁不想进化成凤凰?但是前决条件是堕落,她就象一只魔鬼,以变成凤凰作为条件,引诱巧娘和张玉堕落,可谁想到,世间还有梧桐神树,指不定真能根据她的法诀研究出正常进化的方法。 炀帝摇摇头道:“美娘啊,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你与萧大人结一桩善缘岂不是好?” “咯咯,殿下说的也是,是妾的执念太深啦!” 萧皇后咯咯一笑,又向萧业道:“你来此地,是为凝结中阴身罢?本宫作为过来人,可以提点你一点,结中阴身的诀窍,只有一点,敢死!” “敢死?” 萧业咀嚼着。 “不错!” 萧皇后点头道:“敢于去死,凡出中阴身,都要死一回,在临死的一刹那,不能犹豫后悔,要对死亡充满向往,否则出了中阴身也回不去,七日后真的死亡。” “多谢皇后指点!” 萧业觉得挺有道理的,拱手称谢。 炀帝笑道:“我有一事拜托,此间事了后,记着把孤的尸体移来,与美娘葬在一起!” “请殿下放心!” 萧业一口应下。 “美娘,我们该回家了!” 炀帝牵起美娘的手,缓缓飘向通道,临到进入时,却回头道:“萧大人别忘了答应孤的事,不过此事不忙,萧大人记着就好,他日有暇,可来冥府作客,告辞了!” 正文 第七零零章 死一回 萧业暗暗苦笑,炀帝对自己的名声,念念不忘啊。 不过仅从恩惠上来说,当初结丹时,有炀帝的成全,在冥府被李孝恭和李靖等人围攻时,又有文帝与独孤皇后仗义出手。 今次则是炀帝带走了萧皇后。 以萧业加紫姑的实力,彻底击杀萧皇后不难,但萧皇后有谥号,太宗亲自上谥为愍皇后,不管她在生前做了什么,却是地道的体制中人。 换句话说,萧业是朝廷命官,紫姑是朝廷的花神,也是体制中人。 夺了萧皇后的凤格和中阴身,尚可解释为是萧皇后先出手为难,但是将萧皇后打杀,就是犯了体制内的大忌。 人家躺在棺材里又没招你惹你,你为了夺她的棺材去把人杀了,是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更何况萧皇后还是文帝与孤独皇后的儿媳,是炀帝的结发妻子,人家在冥府也是后台的,再从辈份上来说,是萧业与巧娘的远房姨祖奶奶,所以紫姑才说要解决巧娘与萧皇后的因果,字里行间,没有半点击杀萧皇后的意思。 可以说,萧皇后是个大麻烦,而炀帝下界,把萧皇后带走,着实是帮了萧业的大忙,人家萧皇后也爽快,教了凝结中阴身的关键与凝聚凤凰血脉之法。 因此为炀帝正名之事,已经不能拖了,萧业欠了杨广一家太多的人情。 好在炀帝的要求并不高,昏君,他认了,只要求为轼父夺母翻案,如操作的好,未必办不到。 “此事我会想办法,殿下好走!” 萧业拱手相视。 炀帝微微一笑,与萧皇后随通道一同消失。 “现在开始吧,谁先来?” 萧业转回头道。 殷殷迟疑道:“还是萧郎先结中阴身好了。” “有些关窍我还要想一下。” 萧业摇了摇头。 “妾先来吧!” 殷殷不再坚持,盘膝坐下,引动劫数。 瞬间,一股强烈的阴风灌入殷殷顶门,心如心意,华家大妹二妹都有些紧张,不过萧业倒是好整以暇。 他对结丹已经有了充分的经验,殷殷有任何不对劲,他都可以干涉,而且殷殷相当于紫姑的亲传弟子,他考虑的不是结丹能不能成,而是结成什么品阶的金丹。 一个半时辰后,殷殷身上有滔天气势涌出,金丹三转! 结的是超品金丹! 当然,她没有凤格,结的并不是紫极贵丹,而是萧业的灰极贵丹! 虽然殷殷资质并不象苏月儿那样出众,但她重修了正宗的素心宗心法,萧业各种资源,给的也是最好,并有夏荷帮助,去除体内杂气,再有紫姑的点拨,结成超品金丹也在情理之中。 “娘娘……” 殷殷喜极而泣! 是的,以前凭着在素心宗的地位,最大希望只是结个普通金丹,后修为被废,一度心如死灰,没想到竟是丕极泰来,结了超品金丹,不说阳神,至少元婴是稳的。 众女也纷纷向殷殷道喜。 接下来,心如心意,华家大妹二妹相继结丹。 心如心意结的是极品金丹,金丹二转,虽然不是超品,但二女也很满足了,萧业却是暗感惋惜,如果肯再努力一点,或许也能结出超品金丹。 另让萧业意外的是,华家大妹二妹也是极品金丹,显然苦功没少下。 “夫君,你可准备好了?” 张玉把不安的美眸投来。 “不用担心,虽然萧皇后说的可怕,但如果真这样,要中阴妙玄经做什么?” 萧业绽现出一个满怀自信的笑容,随即把萧皇后的尸体移入了楠木棺中,自己睡进了三生棺。 轰隆一声! 棺盖卡住! 众女的眸中,无不现出担心之色,张玉便忍不住问道:“娘娘,萧郎可有危险?” 紫姑叹了口气:“危险肯定有,凡历史上能结中阴身者,皆为大毅力,大智慧之辈,所以我们要相信他。” 众女心事重重的点头。 凝结中阴身的关健,是要真正的死一回,但如果真的这样去死了,极有可能是真的死,永远也活不过来。 中阴妙玄经的作用有两点。 其一,因出中阴身要求身体真的死亡,任何假死、冬眠,或者龟息都不可以,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 毕竟人从死的那一刻开始起,身体机能就开始在微观层面上全面崩溃,这和受伤不一样,再重的伤,也只是局部崩坏,身体总有完好的部位,微观形态仍能修复。 修士相对于凡人,无非是将这个崩溃的过程放缓而己。 但不管怎么放缓,死人的身体机能和活人是不一样的,即便成功出了中阴身,身体也会有或多或少的衰败,包括但不限于元婴、金丹、神魂,对修为的影响极大。 如果为修炼中阴身影响到修为,显然得不偿失。 中阴玄妙经的第一个作用,便是冻结身体机能保存在死前的那一瞬,确保身体在一段时间内不受死亡影响。 其二,在死的一刹那,留一点灵光在中阴身上,相当于意识的种子,把种子唤醒,有了意识,即可回归肉身,中阴身凝结成功。 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中阴身浑浑噩噩,没有意识,也不会主动回归身体。 萧业躺在棺中,不会就这样去死,他知道自己的隐患是原主变成的心魔,如果趁着自己死了出来捣乱,别的不用做,只要将棺盖掀起一小点,中阴身会立刻被冥府吸走,那就是真的死了,肉身被原主占据。 于是低喝了声:“封!” 才气倒卷而回,以心经和理经化为层层枷锁,封禁心灵,随即又喝了声:去! 嗡的一声轻响! 萧业将自己的心灵寄托于识海中的地球上,家里的衣厨里,并挤出一滴精血,以象形神通凝成了一个镇字符,送给才气分身,并告之,一旦有任何人从衣橱里出来,立刻封镇,将之杀死! 处理妥当之后,萧业突然心中一动! 他没有心灵了,心灵被寄托在了别处,那么,上官婉儿是不是也如此呢? 不过眼下不是思考的时候,萧业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渐渐地,这一生如走马观花般,一幕幕闪现在眼前,随即深吸了口气,运转中阴妙玄经。 此经共有三篇。 第一篇,保存肉身。 第二篇,孕育一点灵光。 第三篇,教你怎么死! 死也是有讲究的,如果是自断心脉,那是真正的寻死,第三篇的要求,是教你如何熄灭自己的生命之火。 随着经文运转,萧业心头,本能的生出了一丝恐惧。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与死的界限,就在这一刹那! 不过萧业谨记萧皇后的叮嘱,要敢于去死,心湖没有丝毫涟漪,也不刻意去压制恐惧。 ‘活过来,快活过来!’ 突然他的心底,有一个急促的声音在大吼! ‘快啊,千万不能死啊,死了什么都没了啊!’ ‘你不想活了,也得想想你的亲族好友,他们还需要你的庇护啊!’ ‘你若死了,你的心魔会占据你的一切,你甘心吗?’ 那声音越来越大,心灵中,轰隆隆直响。 但萧业依然不为所动。 在医学上,这是濒死时人的大脑感觉到了危险,试图唤醒你自救,而在修行上,则是心障。 正所谓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人都是怕死的,哪怕视死如归的英雄人物,慷慨赴死的根本原因是不能活,如果能按着自己希望的方式活着,谁愿意死呢? 相对于凡人,修士更怕死,毕竟为了长生,修士的投入太多了,死不起! 其实在这时,死亡已经不可逆转,只有稍有犹豫,就是真的死了。 棺外! 巧娘和张玉突然浑身一颤,两行清泪不自禁的流了下来,她们与萧业因神魂媾和,故心意相通,一瞬间就感觉到与萧业的所有联系,从身体到灵魂,彻底消失了。 “哎~~” 紫姑叹了口气道:“这是出中阴身的必经之路,要相信他!” “嗯!” 二女抿着嘴唇,含泪点了点头。 “公子,加油啊!” 心如心意齐挥起小拳头。 华家大妹二妹,也是紧紧望着那三生石棺。 棺内! 萧业面色详和,却是生机尽失,但是并非消散,而是悉数转移到了中阴身里。 正文 第七零一章 中阴身出 人死后,中阴身会循着生前业力的方向前进,幻化出多种多样的场景,人刚死时的一些美好感受,都是来自于中阴身与业力相互作用所产生的幻觉。 但是三生石棺隔绝内外,中阴身感应不到业力牵扯,只能静静飘浮在棺中,去不了远方,也不知道需要回归肉身,仿佛与下方的尸体断去了一切联系。 中阴身在本质上,是死有与生有之间的过渡期,也即前阴已谢,后阴未至,中阴现前,只有七天的寿命,如七日内不能还阳,后阴将会出现,中阴身将消散。 中阴妙玄经的真正作用,是将只能暂时存世的中阴身,永驻于世。 不过时间对于中阴身没有任何意义,它只是按照自有的规律,经历着由出生到消亡的过程,而在中阴身的最深处,有一点灵光忽明忽暗,似乎挣扎要萌发出来,却又有潮水般的黑暗,阻止他茁壮生长。 识海内地球,萧业家的衣柜里。 如今萧业已经住上了大平层,十八楼的最顶层,并且向上打通,隔成复式,使用面积有五百多平方,堪称京城除了别墅之外的数一数二豪宅了。 卧室里,硕大的衣柜中,潜伏着一道阴影。 突然阴影一闪,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 “哈哈哈哈,老贼,想不到吧,让你去凝结中阴身,让你作死,倒是便宜了我了!” 原主带着笑声,现出身形,随即讶道:“咦?这是哪里?呵,我明白了,是在地球上,原来你早有准备,无妨,现在正是我夺取你身体的最好时机!” 自顾自说着,原主推开橱门。 就见血光一闪,还没反应过来,一张带着血腥味的符纸贴在了脑门上。 顿时,原主动弹不得,就见萧业手里提着把斧头,目光阴沉,面色凶狠,狠狠当头劈下! “不!我不服,我不服啊!” 原主凄厉叫着,从头到尾,被一劈两半,化为黑烟,消灭于空中! “去罢!” 才气萧业伸手一指,一缕才气,打向衣橱角落。 就如关键一点被撬动,橱里气息翻涌起来,心经和理经的符文不断绽出,凝聚出了一个符文萧业,向才气萧业微微一笑,又伸手一拉,一个漆黑的通道出现,投身而入。 棺内! 随着符文萧业回归,呈游荡状态的中阴身突然一震,似乎有什么记忆呼之欲出。 “我是谁?” “我为何会在这里?” “我到底是谁?” 中阴身烦躁的晃动起来,下方的尸体仿佛发出一种心灵的召唤,一幕幕往事闪现,渐渐地,与记忆中的那个我开始重合。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两世轮回为人,浮浮沉沉偷生,忽地灵光大作,扯开伸头一看,咦?迷障重重乱花眼,今日方知我是我!” “哈哈哈哈~~” 伴着大笑声,中阴身钻入萧业身体,萧业豁然睁开双眼,棺内刹那间充盈着白光,甚至白光透过棺壁,照亮了整个墓室! “这……” 众女大吃一惊。 紫姑似有所感,喃喃道:“虚室生白,这是虚室生白,想不到萧郎竟有此成就!” 张玉接过来道:“《庄子》有云:“瞻彼阕者,虚室生白,吉祥止止,这么说,夫君已经凝结出了中阴身?” 紫姑感慨道:”不止于此,只有心灵真正透彻,不为欲念蒙蔽,才能纯白空明,真理自出,这小子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心如不解道:“虚室生白有什么用啊?” 紫姑道:“虚室生白并非用于提升修为,他的真正用处,在于悟道,是一种清澈明朗的境界,万物映照于心,不染纤毫,从此之后,我就是本心,本心就是我,不会再有动摇,换句话说,他寻到了真我。 心意问道:“娘娘,这就是佛祖了吧,佛祖不是声称寻到了真我?” 紫姑摇摇头道:“佛祖什么状态我不敢妄言,但是寻到还须证得,就如你看到一座高山,你不攀爬一遍,怎知山岭之险峻?所以说,萧郎得了道,却还须证道,方能圆满,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寻到了自己的道。 很多阳神高人,都未必有自己的道,而他能以元婴修为寻到了自己的道,已经是极其了不得的成就了,对于孕育他的空明道体,也大有裨益。 在上古时代,大陆荒僻的角落里,有一群化外之人,不修真元法力,也不修神魂,而是信奉爷火华,奉为唯一真神,爷火华应是结了混元道果的仙界大能,有一天,他说:要有光,于是角落里有了光明。 此光并非法力释放,而是心灵之光,也即虚室生白,可照亮世间一切黑暗,净化一切污浊,他以此光赐予他的信徒,信徒称之为圣光,以圣光为他征战,当然,萧郎只是寻到了道,并未证道,倘若证了道,他的心灵之光,也能如爷火华般,威能无穷。” 巧娘与张玉,不禁也现出了跃跃欲试之色。 “你们呀,别着急,凝练中阴身也要机缘,属于你们的机缘尚未到来。” 紫姑一盆冷水泼了过去。 “噢!” 二女郝然应下。 “咯吱吱~~” 这时,棺盖被一寸寸推了开来,萧业从中站起。 “阿兄!” 巧娘惊喜的唤道,随即面色一变:“这不是阿兄,是阿兄的中阴身,阴气太足了,一眼就能认出。” “这样呢?” 萧业释放出才气分身,加持在中阴身上面。 顿时,中阴身阴阳调和,甚至面孔都带上了些微的血色。 “和真的一样呢。” 巧娘不禁捏了捏脸蛋,温温的,软软的。 棺里的萧业也暗暗一笑,站了起来。 中阴身终于炼出来了,可以代替他做很多事情,再也不象单纯的才气分身那样,而且中阴身不是分身,不会生产自我意识,这才是最让萧业满意的。 两个萧业,并排站立,难分轩致,众女饶有兴致的打量,眸中也满是羡慕之色。 当然,她们并不清楚其中的凶险,萧业也是行险一搏,他以心魔作为引子,在心魔被灭的那一刻,心湖震动,足以把自己潜藏在心灵中的本我意识唤醒,回归身体之后,再唤醒根植于中阴身的一点意识种子。 换句话说,如果心魔不出来,他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这也让他理解了为何蔡先生宁可杀史进化作中阴身,也不愿意再重新凝练一副了。 关键在于,凝练中阴身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运气占了很大成份,如果不是为了打开阴灵族的心脏,萧业也未必能下定凝练中阴身的决心。 甚至一旦他的中阴身被灭,是否还有勇气再炼一副,尚是两说。 没经历过死亡,尚可凭匹夫之勇去死一次,但是真正死过了,才知道死亡最大的恐怖之处,并不在于濒死前的痛苦,而是死了之后,失去了一切感知,包括对自我的认知。 ‘该检验下成果了。’ 萧业轻吁了口气,取出一具金丹级阴灵族尸体,并收回了才气分身,仅留中阴身在外。 中阴身形同于他的手脚,感官的延伸,不需要额外下令,径直走向尸体,划破皮肤,一把握住了心脏! 正文 第七零二章 辩礼乐 “嗯?” 萧业神色一动,现出喜色。 有了中阴身,比他想象的还简单,以浓郁的阴气探查,很快就感应到心脏正中有一个空间。 阴灵族属阴,但心脏是极阳,而人类修士,哪怕再宣称纯阴功法,因身体属阳,真气中都带有或多或少的阳气,不含任何阳气的,只能是鬼物。 有阳气,就会被阴灵族的心脏中和,探测不出奥妙所在,唯有中阴身的纯阴之气,性质类似于阴灵族人,才能刺激到阴灵族的心脏,向你放开秘密。 探测到空间就好办了,萧业接受中阴身反馈回来的数据,以才气分析了下,心里有了数之后,放出才气分身,化作阴灵族人的模样,从心脏取了滴精血滴入,喝道:“去把你的心脏打开。” 才气分身默不作声的揪下心脏,捣鼓起来。 不片刻,啵的一声轻响,心脏上现出一个孔洞,内里的空间,约有百丈方圆,大量物品倾泄而出! 众女看傻了眼!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有骸骨,有干尸,没有丹药,没有灵花灵草,灵石也少的很,但无一不是极品灵石,约有数十颗,而更多的,是一种幽暗灰黑的晶体,如拳头般大小。 紫姑拈起一块,打量了番,沉吟道:“这便是阴灵族人的魂晶,相当于人类的灵石,他们除了吸食生灵气血魂魄,便以魂晶修炼,并以此打造魂器,这东西……可补充精神力,且有极大的负面影响,补充不了真元。” “哎,没我们能用的啊!” 心如失望道。 也确实,除了极品灵石,对于寻常修士,全都是废物,不过别人用不了魂晶,萧业的真元与精神力可随意转化,可以使得魂晶吸收。 于是笑道:“你应该反过来想,阴灵族不用灵石,也不用灵花灵草炼丹,那么百万年过去,封印外的资源会丰富到什么程度?我一直就说,封印破碎,既是危,也是机,很可能佛道二门也在盼着封印崩溃呢。” “嗯!” 心如点了点头。 萧业问道:“娘娘,魂晶是怎么来的?” 紫姑道:“魂晶有两种,一种是阴灵族人死亡之后,大脑中的晶体蜕化为魂晶,另一种是种植出来,以生灵的血肉为土壤,再以阴灵族秘术催发,血肉品阶越高,种植时间越久,品质就越好,在宇宙中,阴灵族会奴役别族,为他们种植魂晶,凡有人死了,就会研碎作为土壤。” “这一族简直是该死!” 张玉就觉得胸腹阵阵翻腾。 萧业却又问道:“两种魂晶如何区别?” “怎么,你想吸收魂晶?” 紫姑反问道。 “我在明神宗小世界里,偶取一名阳神的执念,教了我修习玉圜玄明真经的方法,目前已有小成,可将真元与精神力互化。 娘娘放心,以血肉种植的魂晶我自然不会使用,但阴灵族从身体结构来看,不是人,甚至不是宇宙中普遍存在的生灵,他的根脚就是食气鬼,我吃鬼,哪里会有什么负担。” “嗯~~倒也是。” 紫姑点点头道:“其实很好分辨,种出的魂晶,色泽偏红,而阴灵族人死后蜕化的魂晶,颜色略显灰暗。” 这一堆魂晶有五百来颗,但灰色的只有十来颗,可见阴灵族人大多还是食用种值魂晶,萧业将灰色魂晶收起,又问道:“娘娘,他这心脏自带储物空间,能否炼为储物戒指?” “亏你敢想,阴灵族的储物空间是由阳气为骨架,阴气为网构筑出来,你要炼制,不免会破坏原有的结构,只要一点出现问题,整个空间就会坍塌。 百万年前,不是没人试过,却均以失败告终,其实如掌握空间神通,可以用须弥芥子之术构造储物戒指,你的空间神通越高深,空间就越大,上古无相宗就是专精于空间神通的宗门,曾构造出方圆百里的储物空间,并能让活人在其中生存,只可惜该宗已断了传承,总之,完全没必要耗费诺大精力去炼制阴灵族人的心脏。” 紫姑没好气的横了一眼过去。 “娘娘说的是!” 萧业讪讪应下。 本来萧业是打算阴灵族有什么好宝贝当场分发,结果除了天然魂晶和极品灵石,全是垃圾,没必要一一打开,将东西收好,又让中阴身去江都把炀帝的尸体带来与萧皇后合葬,一切妥当之后,才与众女离去。 外面已经过去三天了。 也就是说,萧业只花了三天时间就凝练出中阴身,这个速度是非常快的。 回了洛阳,首要之务便是为炀帝翻案,但这种事情,萧业自己做不来,想效法苏峻故事,在民间先造舆论也行不通,因为炀帝被彻底钉在了昏君的耻辱柱上。 在史书中,炀帝与夏桀、商纣与周幽并称,所有荒淫君主能戴的帽子全戴上了,任何为炀帝翻案的行为,都相当于挖大唐的根脚。 好在现在是大周,如果大周还不能为炀帝翻案,大唐更没有一点可能。 因此只能着落在女皇身上。 想着女皇与自己的紧张关系,萧业暗感头疼,而且女皇并不是个政治小白,反在政治上极为精明,顾左右而言他,或者挖坑让女皇自己跳,只会适得其反。 思忖再三,萧业让诸女先回花神宫,他则去了太平公主别府。 “萧大人,请进!” 有婢女上前,把萧业迎了进去。 有关萧业与太平公主姑侄恋的风波一直没有停息,婢女看萧业的目光有些怪怪的,却又隐藏着一丝钦佩。 是的,得是怎样的大无畏精神才能顶着压力前行啊! 让她相信了世间确有真爱存在! “公主在不在?” 萧业问道。 “公主已经好几日没回来啦。” 婢女摇了摇头,又道:“要不萧大人您先坐着,奴婢帮您找找?” “不必了,我有联系公主的方法。” 萧业摆了摆手。 “那萧大人先去里面坐着,奴婢给您奉茶过来!” 婢女把萧业迎进大厅,便匆匆而去。 萧业取出玉牌,给太平公主发了讯息,不片刻,婢女奉上茶水,萧业好整以暇的品着,耐心等待。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太平公主现出身形,一看萧业,顿时哼道:“萧大人倒是自在啊!” 萧业微笑着打量太平公主,目光肆无忌惮。 是的,他已经死了一次了,心境与以往大有不同,懂得了珍惜应该珍惜的道理,对于世间礼法束缚颇有些嗤之以鼻。 人活着,就要活出真我的风采! 但是人世间自有礼法规则约束着人的行为,过于强调自我,会使得礼乐崩坏,换句话说,是走在了入魔的道路上。 不得不说,全无顾忌之下,抛弃一切礼法缚束,纯以男人的角度打量,终于完整的挖掘出了太平公主的美。 高挑窈窕的身段,略带些英气的容颜,发自于骨子的高贵,灵魂中的贞洁,不屈服,不妥协的意志,这是一种全方位的美。 甚至萧业在太平公主身上,看到了凤凰孤傲不群的气质。 从这个角度来看,太平公主更象是神凰转世,他曾猜测,神凰应是太平公主与巧娘之一,但是巧娘过于乖顺,缺了份桀骜不驯,端倪天下的气势。 “萧大人,你过份了吧?” 太平公主给看的很不自在,俏面一沉。 萧业问道:“请问公主,何为礼乐?” 太平公主哼道:“礼乐为秩序,礼乐不存,秩序崩坏。” 萧业又问道:“再问公主,礼乐由谁来定?” “这……” 太平公主瞬间语塞! 现世的礼乐,由孔子而定,但是孔子定礼乐的初衷,是有感于春秋年间秩序崩坏,试图复周礼以维持秩序,而可惜的是,从春秋到战国,周礼未复,反秩序更加崩坏。 及大秦统一天下,行的却是法家治国之术,汉朝虽然推崇儒家,却是霸王道杂之。 再到东汉,儒家终于彻底占据了朝堂,却又兴起了经义之辩,吵吵嚷嚷中,儒家不仅未有进步,反固步自封,门阀党群,到东汉末年,天下烽烟四起,诸候割据,儒学的根基终于垮塌,之后又是几百年的乱世,哪怕大唐一统天下,但礼乐早已不是孔子推崇的礼乐了,儒家依然势微。 正文 第七零三章 礼乐与领域 秋瑾跟了太平公主,使得太平公主也对秋瑾所处的时代有了大体了解,那是一个黑暗而又压抑的时代,层层枷锁,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诶? 好象理学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太平公主看向萧业的神色有些变了,不善道:“你编的《理经》,会否在将来成为缚束压迫民众的工具?” “大概率会!” 萧业老老实实的点头。 “那你为何还要编?” 太平公主不满道。 萧业道:“任何著作经典,都会渐渐地脱离编撰者的本心,沦为统治者的工具,这是不可避免的,所以问题又回到了最初。 孔子著《春秋》,是为力挽狂澜,为春秋各国制定秩序,可历史的进程是否如他所愿? 我作《理经》,是为儒学续命,但从公主问我的问题来看,想必对秋瑾所处的时代有了一定了解,理学不仅没能为儒学继命,反而拉着儒学一起堕向深渊。 所以我才问公主,礼乐由谁来制定?编撰者是否就是制定者?” 太平公主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萧业又道:“人类心思繁杂,各有私心,这就决定了任何义理,最终都会被歪曲曲解,可这未必是坏事。” “此话从何说起?” 太平公主不解道。 萧业道:“我曾与阴灵族的元婴交流过,他们认为,人类身体结构复杂,在进化方向上,不如他们的效率高。 后来我杀死了他们,研究过他们的尸体,确实如此,同样的修为境界,真气运行速度要快上两到三成,发力更加直接突然,从这一点上看,人类不如阴灵族。 但是世间从来没有十全十美,阴灵族专注于力量方向的进化,就不可避免的疏于义理,而人类虽然身体结构复杂,对力量的运用效率较低,却因复杂的节构,拥有更多的可能性,所以人类在思想上的高度要高于阴灵族……” 太平公主打断道:“高度高又有什么用,再好的理论都会渐渐崩坏,我看还不如阴灵族纯粹简单呢。” 萧业严肃道:“公主,你这思想在本质上是投敌思想,我必须批判你,诚然,任何秩序都会有崩坏的一天,可这也迫使人类创造出更加先进,更加切合实际的思想。 阴灵族从他们的始祖开始,几百万年没有太大的变化,而人类在几百万年的尺度下,思想迭代更新,引领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繁盛大世,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没有谁会永远占据时代主角的宝座。 阴灵族念念不忘的,只是始祖阴灵与世祖亚当,而人类中,成就堪比这二人者,不胜枚举,正是在一代又一代伟人的带领下,人类才逐渐发展壮大,这一点,岂是阴灵族所能比拟?” “不对啊!” 太平公主反驳道:“阴灵族兵锋曾横扫宇宙,而人类最盛,也只是占据九州大陆吧?况且也没有全部占领,妖兽的势力并不小呢。” 萧业道:“阴灵族是靠数量优势碾压,人类何曾以数量取胜?” “哼!” 太平公主想想也是,却是嘴硬的哼道:“这和你所说的礼乐有何关系?” “关系大了!” 萧业不假思索道:“礼乐为秩序,秩序应时代发展不断变更,所以我们要向前看,风物长宜放眼量,没必要固守不合时宜的礼乐。 孔子作春秋,却未抒发新意,仍是周礼那一套,历史早已证明,周礼不合时宜,故儒学只在汉代被统治者拾起,却背离了孔子的初衷,或许孔子成不了仙,也与此有关。 而我作理经不同,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抒发了新意,因此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理经可成为秩序,当然,早晚理经也会不合时宜,随岁月崩坏,可那不关我的事了,我只是这个时代的主角,后世自有后人操心。” “你可真是看的起自己!” 太平公主不服气道。 萧业微微一笑:“我并非自大,公主也是化了真心合妄境,以己心凌驾于天心的人物,该站出来,就得站出来,怎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因此礼乐由谁来定,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礼在于心,心正,礼则正,我身处于这个时代,我就是礼乐的标尺,我以身体力行引领人心,人心上应天心,这不是天道还是什么?” 这一刻,萧业霸气侧露,气势无限拨高,仿如一尊神灵誓将天地踩于脚下,太平公主眸中,不禁现出了痴迷之色,喃喃道:“这就是你对我肆无忌惮的原因?” 话刚出口,就意识到不对劲,太平公主的俏面,布满了酡红,忙咬了咬嘴唇,狠狠一眼瞪过去。 却是陡然间,萧业浑身气势暴发,才气剧烈翻涌起来,一个礼字符文,豁然呈现! “这……” 太平公主膛目结舌,心里满满的羡慕! 就她所知,萧业已经有了仁义符文,如今又有了礼字,智字符文她并不清楚。 而此时的萧业识海中,仁义礼智符文并行,围绕着地球旋转,仿如四颗璀璨的星辰,以毫光照耀地球,影响着人心。 萧业沉浸下去,暗暗体会。 仁义符文专攻不仁不义之辈,智字符文起降智作用,而礼的本质是秩序,构建出一种属于自己的秩序,或可视之为领域。 在一定范围内,秩序由我构建,你要听我的! “公主,有没有兴趣过两招?” 萧业发出邀请。 “哼,别以为你是元婴中期本宫就怕你,过就过!” 太平公主哼了声,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 萧业紧紧追上。 当再出现时,已是北邙山那空荡的山区,二人各占一个山头,相距十来里。 “看剑!” 太平公主头顶剑丸一闪,化为一道银色剑光,直刺而来,丝毫不留手! 萧业立刻祭出礼字符文。 果然是领域! 他能感觉到,领域的最大范围与才气相当,四阶才气可达1200丈。 转眼间,一道剑光刺入领域! “顿!” 萧业构建秩序。 似乎没卵用? 剑光依然急速刺来! 但是在刺入九百丈的时候,有了些微的影响,慢了那么一点点。 “咦?” 太平公主敏锐的觉察到了变化,心里斗志更甚,顿时猛一摧剑丸,剑丸速度陡增,不仅抵销掉了减缓的那一点,还变得更快! “顿!” “顿顿!” 萧业周身才气翻涌! 到六百丈时,剑丸速度又受了影响。 “哼!” 太平公主不信邪,摧动全部真元,再无任何保留! 可是在刺入三百丈时,增加的速度又降了下来。 不过虽然速度降了,但剑丸本身的杀伤力还在,太平公主开始运用剑术,以抵销领域的影响。 但是刺入的越深,影响就越大,百丈之内,已经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了。 到十二丈时,不管太平公主怎么摧动,剑丸顿在了半空中。 萧业伸手一捞,摄了过来。 通过实验,很明显,距离自己越远,领域衰减的就越厉害。 目前萧业的战斗力相当元婴后期,小暴发一下,可以强行去拼元婴巅峰,应对元婴,没必要开启领域,平白消耗才气,领域针对的对象,只能是阳神。 正文 第七零四 蟠桃宴 萧业大体可以断定,自己领域真正能掌控的范围,只有十二丈,其中针对阳神能有多少效果,现在还很难说,只有干过一场才能清楚。 一时之间,萧业手痒痒的很,恨不能先找个弱点的三劫阳神干一仗。 “还我!” 太平公主飞身而来,摊出玉掌。 萧业把剑丸还了回去。 剑丸从卤门一没而入,太平公主才肃容道:“你修出了领域?” 萧业点头道:“应该是的,说来还要感谢公主让我坚定了自己对礼乐的认知,礼乐是秩序,礼乐由我,我定秩序,故而修出领域。” 太平公主沉吟道:“领域有很多种,因人而异,我宗的杂谈上就记载了几十种领域,不过多以五行为根基构建,你这种倒是奇特的很呢。” 说着,不愤的捶了萧业一拳,又道:“你这家伙还真是运气好,为何你能修出才气符文,而我修不出来?” 萧业道:“可能是我们的路数不同,从一开始,我走的便是儒家路数,契合儒家仁义礼智信,只要彻底理解,寻到真谛,符文自出,而公主走的是凤凰路数,树婆婆是把公主、张玉和巧娘当作凤凰来培养的,我这里有一篇凝练凤凰血脉的方法,公主可参考一下。” 随即以才气把萧皇后赠予巧娘的秘法呈现出来。 “哦?” 太平公主眼眸微闪,仔细看去,却是越看眉心越紧,终于忍不住道:“这是什么邪法,你从哪里得来的?” 萧业道:“此法源于上古天魔宗,是从萧皇后手里得来……” 萧业也不隐瞒,说了自己凝练中阴身之事,当然,虚室生白就没必要提了,他怕刺激到太平公主。 毕竟虚室生白纯白空明,真理自在,在悟道方面的效果强大,他怀疑自己能凝出礼字符文,虚室生白起了重要作用。 末了,萧业补充道:“所以说,邪法毕竟是邪法,只能作为参考,公主千万不要私下练习,在见到树婆婆后再说,我在明神宗小世界偶遇一位明神宗阳神前辈的执念,得了些修炼玉圜玄明真经的心得,现在传给你。” “嗯!” 太平公主刚刚点了点头,萧业已一指点上眉心,一股意念涌入识海,除了摘星子的原创,还有萧业自己的心得,细细体会了下,颇觉玄奥,以往很多不解之处都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我要回去闭关了!” 太平公主急匆匆就要走。 “公主稍等!” 萧业唤住道:“我有一事拜托,炀帝虽是昏君,却也有些不相干的罪名,诸如轼父逼母,我欲为之洗刷,不得其法,只能来找公主了。” “为炀帝洗去污名?噢,我明白了,你是欠了他的人情。” 太平公主秀眉微拧,寻思道:“这事得母皇做主才行,但《隋书》已由魏征修出,炀帝也被盖棺定论,苏峻到现在都没翻过案,给炀帝翻案更难,怕是母后不愿淌这浑水,此事还得好好合计下,这样罢,你也别着急,我好好想想。” “他娘的!” 萧业愤愤骂道:“一个房玄龄,一个魏征,卡着苏俊和炀帝,要不我们分头行事,我往冥府走一遭,让这两个老鬼修改晋书和隋书,公主再从女皇那里想想办法。” “扑哧!” 太平公主掩嘴笑道:“这能怪到房玄龄和魏征的头上?你是病急乱骂人,也罢,你要去就去,如能说服这两人,理应有些用处,你稍等一下。” 随即太后公主盘膝坐下,微闭美眸,面色渐渐凝重,额头也隐有香汗渗出,却是突兀间,手心出现了两块仙石! 但是太平公主仍未起身,似乎还在取着什么,就见汗水布满了额头,面孔也越发苍白,甚至身体都在颤抖起来。 “终于成了!” 不片刻,太平公主长吁了口气,眸中满是疲惫之色,而手心,却是多了枚蟠桃! “这……” 萧业心疼的看向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勉强笑道:“我取了颗蟠桃出来,拿给你婶婶吧,可惜我只能拿到三千年的,六千年和九千年蟠桃以我目前的修为,可望而不可及,我也不知有用没有,服用的时候小心点。” “公主,你这又何苦呢?” 萧业怔怔看着太平公主,心里有种难言的感动。 “你到底要不要啊?” 太平公主不悦的催促。 “要,当然要!” 萧业把蟠桃和仙石收好,又道:“休息下再回去吧。” “嗯!” 太平公主轻轻点了点头,站立不动。 萧业伴在身边,山风吹动衣袂,猎猎作响,二人如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作为修士,不会如凡人那样,要么苦苦压抑,要么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发生些事情,而是顺其自然,任由气息交流融汇,心灵中渐渐地泛起喜悦。 事实上以萧业如今的修为,对肉身的感官已经不是很重视了,与张玉和巧娘,也很少直接赤果果的操起就干,除非生孩子。 如果兴致上来,要么神魂媾和,或者遁出元婴,由元婴做那事,愉悦程度,远堪于肉身百十倍!“可以了!” 不觉中,已是黄昏,太平公主与萧业凌空而去。 回了洛阳,各自分开,萧业径直去了花神宫,把蟠桃拿出来,递给紫姑道:“娘娘,你看这蟠桃可是仙果?” “哦?从哪儿来的?” 紫姑讶道。 “太平公主让我带给婶婶的……” 萧业把来龙去脉道出。 “这该不会是在西游记中写的蟠桃吧?” 春兰忍不住道。 蟠桃约有排球大小,沉淀淀的,表皮殷红,娇艳欲滴,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清香,并有一层稀薄的氤氲仙气环绕。 书中记载,三千年蟠桃,人吃了成仙了道,体健身轻。 当然,如果吃一颗蟠桃就成仙,太平公主将具备大批量制造仙人的能力,这显然不可能,但是应该能起到某种脱胎换骨的效果。 紫姑以神力细细探察,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公主也是一代奇才,居然化真心合了仙境,再有那个苏月儿,这一代人中,已有三个化真心合妄境了,搁在百万年前,根本没人敢想。 好了,服用此桃应无大碍,但毕竟是仙界之物,以杜氏的修为,只能吃一点点,既然是公主的心意,就把大家都叫来尝一尝吧。” “嗯,我去叫人!” 春兰撒腿跑了出去。 “呵呵,不如开个蟠桃宴算了,我也去叫些人来!” 萧业呵呵一笑,分出中阴身,再以才气分身裹住,一闪即消失不见。 听说有来自于仙界的蟠桃,华伯会意的早早闭门谢客,女人则们洗刷灵肉,分择灵草,为今晚的案会做着准备。 “哈哈,萧郎啊萧郎,今晚又有口福啦!” 一个时辰过后,张检带着玲玲,陆文带着蔓蔓,四人联袂而来,满脸笑容。 “先进去坐着,一会儿开席!” 萧业笑道。 玲玲却是道:“萧大人,妾姊妹几个还未结丹呢,不知可有结丹的好去处?” “呃?” 萧业讶道:“你们素心宗的阴地可以啊,为何不回宗门结丹?” 蔓蔓接过来道:“妾们资质算不得出众,如果使用宗门阴地结丹,进不到最里面的地方,在外围结丹阴气又不足,既便是师姐也没办法,毕竟宗门的规矩就是这样,只能来求萧大人啦。” “哎~~” 张检叹了口气道:“可惜炀帝地宫的阴气已被消耗一空。” “无妨!” 萧业摆了摆手:“没了炀帝地宫,我还有萧皇后地宫,你们先调理几日,我让娘子和巧娘带你们过去结丹。” “嗯,那就谢谢萧大人啦!” 二女喜滋滋,施了一礼,与张检和陆文向里面走去。 萧业暗暗摇头,看来张检四人是被吃定了。 “萧郎,没来迟吧!” 不片刻,蒋方带着芊芊和老母,陈子昂带着妻儿与素素。 显而易见,芊芊与素素已经分别融入了各自的家庭,尤其是素素,居然和陈子昂的妻子处的还不错。” “就要开席了,走罢,我们一起进去!” 萧业笑道。 蒋母看着萧业,叹了口气道:“我家方儿能遇见你,是他的福份呐!” “老夫人这话就见外了,蒋方是大气运在身,早晚会大放异彩,我只是推了一把罢了。” 萧业连声推辞。 “母亲,我们快进去吧,别让人久等了!” 芊芊挽着蒋母,盈盈笑道。 蒋母虽然没有修行,但得益于长期以灵草灵药调理身体,容颜不仅未见衰老,反而筋骨强健,手脚有力。 而陈妻王氏,与杜氏差不多,修炼上没什么天赋,这么些年下来,第二劫仍遥遥无期,陈子尚未到修行的年龄,不过已经读出了才气。 萧业把众人引往后殿。 后殿已经摆满了珍肴,以灵肉和灵草灵药为主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但今晚的主角,不是它们,而是摆放在案头的一颗水灵灵的硕大桃子。 “咳咳~~” 萧业清咳两声,大声道:“今晚的宴会,叫蟠桃宴,蟠桃据说来自于仙界,我们谁都没吃过,把大家请来,就是品尝蟠桃的滋味,好了,废话不多说,开始罢。” 正文 第七零五章 强大功效 后殿里,包括王芙和小红,济济一堂,都在看着殷殷,殷殷拿着银色小刀,一刀切下! 顿时,汁水四溢,却化作蒙蒙白雾,迅速弥漫了整个空间,一股清新的甜香,充斥鼻尖。 “果然是仙界的蟠桃啊!” 陈子昂感慨! “不好!” 萧业却是面色一变,他感觉到,蟠桃被切开之后,正在快速挥发,当即一道才气打去,包裹住蟠桃。 殷殷一惊之后,继续切成丁状,约指甲盖小大,心如心意奉到各人面前。 每个人都在咽着口水,却不知如何下口。 “我先来吧!” 萧业夹起一筷,送入嘴里。 顿时,面色又是一变! “怎么了?” 张玉紧张的问道。 萧业眯着眼睛不说话,神色不停变幻,身周也有淡淡的白气升起,好一会儿,才道:“我建议你们先吃别的,最后再吃蟠桃。” “哦?还有这说法?我偏不信邪!” 陆文也夹了一块纳入口中,表情瞬间精彩之极,白气冒的比萧业还要浓,手上和面孔,隐有黑油渗出。 他还没觉察到,又夹了一块灵肉放嘴里,没嚼两下,就是一副难以下咽的模样,好不容易,砸巴嘴咽了下去,摇头道:“悔不听萧郎之言,不过……我不后悔!” 说着,又吃了一块。 众人也纷纷伸筷,仔细品尝,眼神无不亮了起来。 蟠桃不提升真元法力,任何人都能吃,它的作用是增加寿命,服之可易筋洗髓,梳理气血,从基因层面上优化体质。 萧业越来越觉得,太平公主化真心合的仙界,很大程度是构筑在西游记的天庭之上,真正把小说拉进了现实。 毕竟各大宗派对于仙界的记载是非常模糊的,基本上不会出现具体的事物,只有西游记,才会把仙界构建的如此详实。 ‘也是个迷妹啊!’ 萧业暗暗感慨。 “娘,你的脸?” 芊芊突然发现蒋母满头满脸都是黑油了。 “吃完再洗,别浪费了,这东西切开放不了太久!” 萧业忙提醒。 众人狼吞虎咽,也不管形象了,就连萧业,自以为身体已经纯净无比,也是渗出了细微的黑油。 很快的,一只蟠桃被消灭干净,各人纷纷去洗浴。 当回来时,均是容光焕发,尤以蒋母的变化最为明显。 蒋母操劳了一辈子,衰老的非常厉害,虽然近几年来,时常服用灵丹妙药,但苍老的容颜回不去了。 此时,却乌发转黑,面色红润,皱纹统统一扫而光,如个三十许人。 “这……” 蒋方颇为不自在。 “哎唷唷,变成了这样,叫我怎么出门见人啊!” 蒋母拿着镜子看自己,乐的声声尖叫。 萧业心道,您老就装吧! 再看别人,华伯与华家大郎二郎,及他们的妻子都变年轻了,平均下来有二十来岁,恢复了青年时的模样。 反是修士,容颜变化不大。 萧业以才气暗中分析,发现每个人的基础体质都有或多或少的提升,表现在对灵气的亲和度方面,修为越低,提升越大,给不适合修行的凡人,扎下了牢固的修行根基。 即便是修为最高的自己,对灵气的吸收转化效率都提升大约5%。 不要小看这一点点,自己的丹田、经脉与真元都经过千锤百炼,在这基础上都能提高,不如自己的修士,乃至于凡人,又能提升多少? 这种易筋洗髓的程度,比任何洗髓丹都要强大,相对而言,增加的些许寿元可忽略不计,毕竟如小说中那样吃一颗桃子就成仙是不可能的,每一个关卡,对应着各自的寿命,无非是将寿命提高到了上限。 也就是说,蒋方的娘,华伯,华家大郎二郎,其及妻小都能修炼了。 而原本资质不太好的陈子昂妻子和杜氏,从此之后,修行将突飞猛进。 于是萧业提议,各人回家准备一下,集中来花神宫修行,具体交由萧义萧泽,萧操萧仨与华家大妹二妹先作启蒙,之后再根本各人的情况,因才施教。 对此,没人有异议,尤其是蒋方,他是孝子,更是乐的合不拢嘴。 至于满桌的珍肴,因刚吃过蟠桃的缘故,暂时食之无味,只得打包带走。 不片刻,宫里安静下来,殿里只剩下萧业、紫姑、春兰四女,张玉巧娘和殷殷。 萧业取出了一具阴灵族人的尸体。 顿时,春兰四女眼神亮闪闪,萧业知道她们是什么意思,于是一具接一具的开启阴灵族人心脏。 几乎每一个,都携带有数量不一的极品灵石,让四女阵阵欢呼,虽然她们在明神宗小世界里吃撑着了,但谁也不会嫌灵石多,充分消化了可以再吃。 萧业则是收获无属性的极品灵石和灰色魂晶。 渐渐地,他意识到,阴灵族人的修为越高,拥有灰色魂晶的比例就越大,这完全可以说明,灰色魂晶要优于红色魂晶。 把掩埋于地球的阴灵族人心脏也悉数打开之后,春兰四女每个人都得到了近千块契合自己属性的极品灵石,萧业得了一千多块无属于极品灵石和千余块金属性极品灵石,他打算分一些给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修一口庚金剑气,应该能用到。 最后,萧业取出了阳神尸体! 也是他的镇棺之宝! “哦?” 紫姑眼神一缩! 阴灵族的阳神,价值之大难以想象,如果可以标价的话,一千个元婴巅峰都比不上一个阳神,拿宇宙中的拍卖场去拍卖,恐怕能换来一颗修真星球! 在这片宇宙中,强盛的修真世界呈大陆形态,飘浮在虚空中,附近有星辰环绕,另还有许多修真星球,体量远远不如大陆,也难以发展出大陆那样高度发达的修真文明。 通常星球是以联盟或者依附某一座大陆的形式存在。 “好期待啊!” 春兰忍不住道。 “嘿嘿!” 萧业嘿嘿一笑,以中阴身去探查,很快的,面色一变。 “夫君,怎么了?” 张玉问道。 萧业无奈道:“太大了,足有十里方圆,若是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怕是能淹没小半个洛阳,我们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嗯!” 众女满是期待之色。 不过阳神的心脏不是那么好打开的,足足耗费了十来滴精血,萧业的才气也消耗过半,才勉强打了一个门户。 每个人,包括紫姑,都迫不及待的涌了进去,顿时,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 正文 第七零六章 再入冥府 这哪里是储物空间,分明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型世界! 正应了一句话,一颗心,就是一个世界! 整个世界,山峦起伏,有溪流,有草原,也有成片的绿树。 果子成熟了,烂在地上,精华化作灵气,果肉化作泥土,肥沃着植株,灵花灵草也是如此。 通常灵花灵草的寿命在万年左右,不可能无限制生长百万年,毕竟宇宙都有寿限,花花草草又怎么可能寿元无限呢? 树婆婆是特例,她是供凤凰落足的神树,有了灵智之后,自发修炼,才活几百万年,说到底,她是精灵,不能视之为灵花灵草。 而春兰四女是受香火愿力浸染,又被紫姑点化,得以生出灵智。 也就是说,先有灵智,草木才能长生,和动物一样,但草木开灵智,更加困难,而石头、矿物之类的死物几乎没可能生出灵智。 几千年上万年的灵草,处处可见,灵石一堆堆,这都是自然生长的灵石,大体是草木枯败释放的灵气,凝结成了灵石,并且缓慢的提升品质。 最差都是中品,上品也有不少,极品并不罕见。 除此之外,便是魂晶,以灰色魂晶为主。 萧业按灵石为标准,把魂晶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四个档次,魂晶多是上品和极品。 阳神的收藏果然非同凡响! 当然了,世界里还有阴灵族人喜爱的骸骨和尸体,以及各种珍稀宝材。 总之,除了没有生灵,这个空间,几乎等同于一个正常的世界。 每个人,都目不暇接,眼里星星点点,光芒闪烁。 这哪里是储物空间,就是一个宝藏啊! 紫姑也感慨道:“阴灵族南征北战,每到一地,大肆掠夺,虽然很多东西对他们并无大用,却可以与宇宙万族交易,换取自己所需的物品。 此人的修为距业火红莲仅一步之遥,算是第一流的阳神,有此身家并不奇怪,对了,此事千万不能泄露,否则会麻烦不断。” “嗯!” 众女也知事关重大,纷纷点头。 萧业则是暗道一声好险,在小世界里,他一度还有拿这名阳神的尸体抵罪的想法,要是真交出去,怕是会悔的走火入魔。 ‘不对!’ 萧业突然意识到,自己当时会有以阳神尸体抵罪的想法非常不正常。 在现代社会,欧美人往往有个特征,认罚,不认错也不认罪,前几年国人尚不理解,认为西方人傲慢。 但是最近几年,经历的多了,才明白过来,不管什么事,一旦认错认罪,有理也变成无理,毕竟法律在很多时候起到和稀泥的作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不绝对追求公平正义。 说句现实话,不是心虚,你为什么要道歉? 老司机都明白一个道理,出了车祸,千万别道歉,直接叫交警定事故责任,废话不要多说,道歉你就没理了。 凡人尚且如此,自己作为修士,明明是佛道二门针对自己的不合理规定,自己为何要拿阳神尸体去抵罪? ‘肯定是心魔作祟!’ 萧业暗感头疼。 要知道,拿尸体抵罪,就等于承认了自己进入明神宗小世界是非法的,而佛道二门针对自己的行为合情合理,从此在心灵上矮了一头,很可能永远也翻不了身。 还是要想办法彻底灭杀心魔啊! 暂时萧业放下这个问题,释放才气,大略清点了下。 约有灰色魂晶两万多枚,其中八成都是上品,中品和极点各有千枚,下品没有,恐怕仅靠魂晶,就能供自己冲击阳神。 中品灵石超过十万,上品灵石两百万左右,极品灵石近万。 万年以上灵草灵药过千,不足万年的有近万株。 宝材约有千余块,另还有些奇异的果子,暂时看不出功效。 “阿兄!” 巧娘激动的手心都出了汗珠。 是的,凭着空间里的资源,足以修炼到阳神了。 萧业捏了捏巧娘的手,微微笑道:“放这里吧,用时再来拿,我们先出去。” “嗯!” 众女依依不舍的扫过那一堆堆宝贝,才随萧业离开。 在心脏没被破开之前,因全封闭,与互不干扰的特怔,可以装进储物戒指,但破开之后,就没法收回去了。 萧业将那阳神的尸体一并装进了心脏,才递给紫姑道:“暂时先放娘娘这里。” “也好!” 紫姑清楚以萧业的实力,保不住这么多宝贝,倒是爽快的替萧业收下。 萧业向张玉和巧娘道:“你俩随我去一趟冥府,我有件事情要办,顺便拜见一下父皇母后。” “嗯!” 张玉莫名紧张起来,僵硬的点了点头。 紫姑也道:“放心去吧,肉体我帮你们看着。” 三人相继盘膝坐好,各自元婴出窍,萧业的元婴自带龙凤护甲,威风凛凛,他自己看了看之后,心念一动,隐去龙凤,变成一件普通的儒衫。 巧娘有魂衣,也化作一件袄裙。 张玉则把凤格显化出来,化作一件彩凤大袖衫,雍容而又华贵。 “嗯~~” 紫姑不禁点了点头。 “娘娘,我们去了。” 三人向紫姑施了一礼,便逆转真元,元婴变得阴气凛凛,很快就感应到了一个浩大而又阴森的空间。 随即三只元婴迎风见涨,有如真人大小,一步踏入虚空。 上次是紫姑带入冥府,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的进来了,这回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眼前是一团漆黑的星云,呈旋涡状,转动时发出普通人听不见的轰鸣声,冥府正构筑其上,随着旋涡,缓缓旋转,远观如磨盘,上窄下宽,分九层,自上至下,高度递减,至第九层时,薄如一层雾气,几乎与旋涡融为了一体。 一缕缕阴魂,被冥府吸来,分入各层,井然有序,三人均觉震撼异常,久久凝望不语。 好一会儿,巧娘才忍不住道:“阿兄,嫂嫂,好壮观啊!” “是啊!” 张玉点头道:“如此奇观,恐怕不是寻常仙人的手段,黄帝可真是了不得呢。” 萧业却是望向那星云状的旋涡,若有所思。 按常理来说,冥府不可能凭空构建,光是那浩大的阴气,已非人力所能为之,他隐约有个猜想,也许那星云状的旋涡,就是真正大阴间的一部分,或者至少也有联系。 “宇宙果然是神奇,走罢,我们先过去!” 萧业招了招手。 三人遁向第一层,整个冥府的外雾,是一团灰色的迷雾,越靠近,越觉得自身的渺小,对天威越发的敬畏。 冥府对于阴魂和元婴,都有一股吸力,倒不用刻意寻找,就见一座门户呈现,门里幽暗,门外上书幽冥府三个大字。 “咦?又是哪家的阴魂?居然能入第一层,真是好运气呐!” “不对,不是阴魂,是元婴体,有人要强闯冥府,快发警讯!” “来者止步!” 守门的阴兵看着三人,顿时喧嚣起来,有人拿出铜锣咣咣敲打! “何人大胆敢闯冥府?” 两员金甲武将从门内探出身形。 萧业一看,正是李孝恭与李靖! 二人当初与李绩,暗结道门,以水官大帝拖住萧业的生父,试图截杀萧业,结果被褒姒与妹嬉,隋文帝夫妇横插一杠,大败而归。 李弘得知真相之后,将这三人贬斥,罚去看门,李靖又被萧业请旨夺了神格,可谓新仇旧恨,历历在目。 “是你?” 李靖眼神一缩,滔天怒火涌起。 李孝恭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今日倒要看看,还有谁会为你出头!” “大胆!” 张玉俏面罩上一层寒霜,厉斥:“孝敬皇帝之子当面,你二人不行礼,反欲行大逆之事,谁给你们的胆子?” “这……” 二人神色微变。 也确实,萧业在名份上,是冥府大唐之主李弘的唯一子嗣,可视为冥府太子,他俩再怎么说,也是臣,以君轼臣,不论人间还是冥府,都是大逆不道之罪。 可是他们拥戴的是李隆基,压根就不相信萧业能成为人皇,而且守门阴兵都是他们的心腹,不虞有人外传。 李靖眼神一冷,哼道:“冥府各家颁有谕令,冥府阴阳两隔,严禁出入,管你是谁,你既然敢闯,就让李某称量称量你,是否有强闯的资格!” 正文 第七零七章 李靖动摇 “哦?” 萧业眼神深邃,显然,李靖对自己起了杀机,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战意昂扬呢? 李靖不是真正的阳神,只是死后拥有了相当于阳神的实力,正可拿来练手。 “既然如此,请!” 萧业伸手一招,才气长枪出现在手心! 李靖也不知从哪里出了一柄雕花大戟,哼道:“李某也不以大欺小,你出手罢。” 萧业淡淡道:“我若先出手,怕是你没有机会。” “狂妄!” 李靖大怒:“既然你不识好歹,李某便代你父皇教训教训你!” “接招!” 李靖大戟一挥,呼的一声,当头砸下! 他也不用术法神通,打算硬凭蛮力,将萧业毙于戟下! 作为生前战无不胜,太宗麾下有数的猛将,李靖这一砸尽得战阵冲杀的精妙,虽是毫无花假,却是留有三分余力,萧业不论挡格、闪避,又或是不管不顾,同归于尽,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可以及时变招。 张玉面色一变,就觉被李孝恭遥遥锁定,只要自己敢于援手,气机感应之下,李孝恭会立刻扑杀而来。 “我们要相信阿兄!” 巧娘略微摇头。 “哈哈,来的好,定!” 萧业哈哈一笑,礼字符文祭出,身周嗡的一闪! 李靖就觉大戟如陷入一片泥淖,滞涩难当,每下劈一寸,都变得困难万分,不禁惊道:“什么东西?” “领域了解一下?” 萧业嘴角微撇,挥枪一格! “当!”的一声巨响! 大戟被格飞,随即枪如毒龙,中宫直进,乌光一闪之下,抵住了李靖的心口! “这……” 李靖低头看了看,面色瞬间灰败之极,惨笑道:“李某纵横一生,灭杀强敌无数,不想今日在你手下连一招都过不了,杀了我!” 萧业收起枪,摇摇头道:“你我无冤无仇,些许纷争,还不值以命相搏,更何况李将军也是我素来钦佩之人,只可惜命运弄人,教你我为敌。 我敬你生前是一条汉子,我不杀你,让开罢,我们要进去拜谒父皇母后。” 李靖现出了萧瑟之色,叹道:“你既有此本事,何不辅佐人皇,人间权势对你并不重要,辅佐人皇,立下大功,将来得道成仙,岂不是好,又何必与人皇为敌?” 萧业幽幽道:“李将军久不在人间,有些事情不是想的那样简单,我只问一句,太宗皇帝生前对李将军,可曾有过猜忌?” 李靖默然不语,一幕幕往事从心头闪过。 在他年老时,太宗征高句丽,亲临李靖家中,执手抚背曰:“昔司马仲达非老不病,竟能自强,立动魏室。 这话是什么意思? 把李靖比作了司马懿! 以司马懿病诈曹爽的典故警示李靖,用意不可说不刻薄,让李靖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处境,去则命丧,不去则坐实自己有反心,只得举病随太宗远征,回师不久,便溘然长逝。 而太宗于病笃之日,将李世绩贬为叠州刺史,对太子说:“靖绩才智有余,屡担重任,汝于之无恩,恐难管束,今将之遣出,若顺从,可用之,若有迟疑,宜除去! “哎~~” 李靖长叹一声,颇觉索然无味。 是的,历来功高震主者,难有善终,若非自己小心谨慎,未必能活到七十九岁高龄,以萧业的才情,必为人皇猜忌,自己走过的路,又有什么理由让萧业再去走一遍呢。 压服武人的最简单方法,是你比他强,李靖在萧业手里过不了一招,让他对萧业的感官也发生了变化。 说到底,李隆基对于他,只是一个尽忠的符号,就如大部分的皇帝对于朝臣,只是个符合,精神象征,本身不存在感情,而萧业不同。 他数度与萧业为敌,亲眼看着萧业一步步的成长,直至被一招击败,在他眼里,萧业有血有肉,形象丰满,给他带来的冲击,远远强于符号化的李隆基。 而且萧业是高宗嫡长孙,李隆基只是高宗四子李旦的第三子,在血统上,远远不如萧业高贵,更不如萧业正宗。 更何况人皇转世,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理解为夺舍,夺了还是胎儿期的李隆基的舍,是鸩占雀巢的行为。 此李隆基,还是李隆基么? 突然他觉得,在感情上,萧业更加亲近。 毕竟他是李家的臣子,忠的是李家,并不是某一个人,在萧业展现出了可怕的成长潜力,论起熟悉程度,也远超李隆基的情况下,他内心的天平,已经渐渐地倾向于萧业了。 其中更重要的,是李隆基长于深宫妇人之手,萧业却是野生的,体察民情,知晓民间疾苦,能充分与他共情,再以他的阅历,显然更认可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奋斗上来的萧业。 “萧大人,请罢!” 李靖眼神变得柔和了些,让开道路。 “多谢了!” 萧业拱了拱手,与巧娘张玉大步踏入。 李孝恭并未阻挡,眼睛渐渐眯起,直至萧业的身形从灵觉中消失,才意味深长道:“看来贤弟与这小子是不打不相识啊。” 李靖淡淡道:“兄说笑了,弟非他之敌,不放他进如之奈何?” “哦?倒也是!” 李孝恭不愿在此事上过多纠缠,只是呵呵一笑。 生前,他是李靖的上司,但是死后,两个人的地位平等了,他需要的,不是揭穿李靖,导致李靖恼羞成怒,最终翻脸,而是稍微提点下,告诉他,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要以为能瞒过我。 …… 冥府大唐的占地面积,比现实中大唐还要大,一般来说,并不是唐人死后都能入冥府大唐,毕竟大唐位于第一层,对功业的要求极高。 显然,很多人的一生,都是孽缘缠身,根本无法来大唐,凡能进者,多是有功名、或者官员与兵将,及其家着亲属。 又或者有钱人,以金银购买香火,抵销罪孽。 钱从来不是单纯的货币,一枚小小的铜钱,寄托着人性的一切欲望,酒色,权力地位,都可以通过金银来实现,具备浓郁的香火愿力。 西晋隐士鲁褒作的《钱神论》,就犀利的指出了钱不仅仅是钱。 有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鬼看中的,并非金银本身,而是流经世人之手后,附带的香火愿力。 因此中世纪欧洲教会发行赎罪券,祥林嫂给寺庙捐门槛钱,都是出于这个角度,可惜地球是凡俗世界,致使捐钱成了骗人的东西。 但在这个世界,捐钱是有用的,捐了钱可以让你死后在冥府生活的更好。 当然,其中也有例外,如萧业的叔叔萧炎,死后不入大唐,而是入冥府第二层的梁国,盖因南梁是得了天道认可的偏安小朝廷,在冥府据有一席之地,没必要屈居人下。 但既便是同宗,也不是个个能进梁国,萧炎最开始处境并不好,是萧业进奉文气,又得了太后的敕封,才有了晋阶的本钱。 寻常的萧姓族人死了,按冥府的分配机制来,根本没这机会。 冥府大唐,也有城市乡村之分,萧业三人身形急掠,绕过一座座城池,约半日后,长安城已在眼前。 正文 第七零八章 向天道借钱 冥府长安,比之现实长安更加壮观巍峨,硕大的城门,往来人群车马络绎不绝。 “阿兄,好象进城要收钱呢,我们身无分文,怎么进城啊?” 巧娘敏锐的看到,有守城军卒向进城的民众收钱,每人交一枚灰黑色的钱币。 萧业暗中放出才气,卷向一枚钱币,分析起来。 钱币由冥力构成,不仅仅是钱币,空间中也满是冥力,冥力不同于灵气,也不是阴煞死气,类似于一种心愿力量,整个冥府,是一座由愿力构建的世界。 事实上这种世界并不少见,诸如天堂! 天堂是标准的愿力世界,由信徒提供信仰作为基础,构建世界。 好一会儿,萧业道:“这是冥币,由冥府独特的冥力物化而成,大致相当于人间的香火愿力。” 张玉苦着脸道:“要早知道,该向娘娘讨要些香火愿力再进来的,要不然找人借些,进了城再还?” 萧业在冥府大唐,就是太子,太子找人借钱,那不是丢父皇的脸么?再说连进长安都要找人借钱,父皇母后怎么看他?魏征房玄龄又会怎么看他? 他不会允许这种狗血事情发生! “等等,我先试一试。” 萧业摆了摆手,便震荡才气,以吟叹读书法诵道:“我,萧业,孝敬皇帝之后,今欲入城,忘了带钱,还望天道先借与我,回头以香火愿力偿还!” 随着话语,萧业的掌心,有灰黑之气凝聚,渐渐地呈现出三枚冥币。 “哟,神了啊,真是太子爷啊!” “太子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路人惊见这一出,忙下跪磕头! 同样是借钱,向人借钱和向老天爷借钱的性质截然不同,话说老天爷的钱是随随便便一只阿猫阿狗能借么的么? “走罢!” 萧业微微一笑。 对于那些人,他理都不理,主要是怕被父皇误会成收买人心。 “嗯!” 张玉巧娘双双点头。 有了钱,三人轻轻松松进了城。 冥府的长安,依然有酒馆茶楼,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络绎不绝,热闹的很,三人饶有兴致的边走边看,不觉中,太极宫已在眼前。 “来者止步!” 有守门阴门厉喝。 萧业道:“请通报陛下,萧业求见。” “哈哈哈哈~~你当是你是谁啊,快滚!” 城头传来哄笑声。 萧业也不说话,释放出龙气。 顿时,一条金蛟冲天而起,滚滚金光,映照了半边天际! “这……” 守城兵将满脸惊惧。 宫中! 李弘霍的站起,面庞布满了不敢置信之色。 “怎会有蛟气?难道是……业儿?” 裴后也怔怔道。 李弘放开灵觉一看,不禁哈哈笑道:“果然是我儿,没想到这么快就修成了元婴,来人,大开中门,迎太子入宫!” “诺!” 殿下,尉迟恭与秦琼施礼离去。 萧业只放出金蛟刹那就收了回去,但守城军将已不敢怠慢,忙派人入宫传讯,半途就见大队仪仗滚滚而来,以尉迟恭与秦琼为首,宫女太监撑着黄伞,还有的手捧礼器,足有数百人之多,不禁暗暗叫苦,退向一边。 这时,只能期望萧业大人大量了。 不片刻,朱红色宫门轰隆隆打开,尉迟恭与秦琼虽没见过萧业,但萧业的名字没少听,又见眉眼与李弘颇为相似,忙半跪施礼:“臣尉迟恭(秦琼)奉陛下之命,接太子入宫!” “两位将军请起!” 萧业略一抬手。 在这时候,该摆的威仪就要摆,尤其是初次见面,你作为领导,却唯唯诺诺,只会让下面人生出轻视之心。 “谢太子!” 二人起身,又道:“太子,请!” 萧业略一点头,又看了眼守城军卒,留下个警告,就向内走去。 二女跟着萧业,落后半个身位。 大队仪仗拥着前行,沿途有乐师奏着喜乐,太极殿前,一男一女快步而出,立在殿门,翘首张望,目光定格在了萧业与张玉巧娘身上。 “是业儿,陛下,我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裴后眼角隐约泛出了泪光。 “是啊,和朕还真象呐!” 李弘感慨万分。 萧业也是心情复杂的很,他能感受到前方那对夫妻的浓浓亲情,但问题是,他不是原主啊,而是一个来自于彼方宇宙的老鬼! “夫君!” 张玉留意到萧业的神色变化,以为是终于见着父母,激动了,低声唤道。 “我没事!” 萧业微微一笑,收拾起纷乱的心情,大步向前,下跪施礼:“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张玉巧娘也跟着拜倒。 “业儿,抬起头来,让娘看看!” 裴后步下台阶,一把扶住萧业,直点头道:“象,象,和你父皇太象了,快,快,都起来,都起来,进来说话!” 说着,裴后又放开萧业,分起扶起张玉和巧娘。 “谢母后!” 三人称谢起来。 “嗯~~” 李弘点了点头,自恃身份,向殿内走去。 毕竟古人讲究父严母慈,父亲要在子女面前表现出严厉的模样,过问学业,也要板着脸,既然是心里满意,也要鸡蛋里面挑骨头。 红楼梦中,贾政从来没有给过宝玉好脸,不然会被认为儿女情长,难成大事,宝玉见了贾政,也如老鼠见了猫一样,正是古代父子关系的最真实写照。 裴后主要是问起生活方面,这些年来的经历,李弦的侧重点则是人间各大势力,与萧业的修为,如考较一般,问了个遍。 不知不觉中,数个时辰过去,裴后拉着张玉与巧娘,拉扯起了家常,李弘却是问道:“业儿此番来冥府,可还另有事情?” 萧业老老实实道:“关乎到炀帝,我在人间欠了炀帝的人情,必须要还了……” 随着萧业道出来龙去脉,裴后秀眉一拧道:“魏征此人……极为难缠,本来生前高官厚爵,死后却被太宗清算,落魄的很,偏偏他还端着架子,处处摆出一副名士风范,极难相处,恐怕让他改《隋书》怕是不易。 房玄龄的情况又有不同,因高阳公主案,遗爱被处死,公主赐自尽,诸子发配岭表,玄龄嗣子遗直也受累被贬,玄龄并被移出太庙配享。 故而玄龄对高宗一脉心存芥蒂,只忠于太宗,让他改《晋书》,为苏峻正名,难度不会比魏征改隋书要小。 这样罢,业儿你们先在宫里住着,我和父皇从别处为你想想办法。” 萧业却是道:“娘,孩儿以为此事拖不得,孩儿刚来,消息即便传开了,某些人也会因为对孩儿的目地不明,短时间内难以达成共识,怕是要花些时间争辩,这正是孩儿攻其不备之时,否则一旦让他们串联好,订下同进共退的同盟,只怕难度会倍增。” “不错!” 李弘赞同道:“皇儿此言,深得兵法出其不意之妙,此事确需立刻去办,皇儿打算先从谁着手?” “魏征,孩儿请父皇准尉迟将军随行!” 萧业不假思索道。 “哦?“ 李弘眼里精芒一闪。 尉迟恭是什么人? 自武德三年起,就跟随秦王,立下赫赫战功,又在玄武门之变中起了关键作用,是天策府嫡系中的嫡系,深得太宗信重。 而魏征本是太子属臣,玄武门之变后才投了秦王,却又身居高位,以谏臣自居,与天策旧将天然不对付。 找尉迟恭去,显然能给魏征施加强大的压力。 魏征这种人,遇弱则强,你和他好好商量,那是门都没有,只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打掉他的气焰! “嗯~~” 李弘暗暗点头,自己这儿子,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步,岂非无因? 心里不禁欣慰万分。 他就担心萧业年纪青,看不破人心险恶,但从目前来看,显然是自己多虑,恐怕在进冥府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如何行事。 自己不妨放开手,看看他如何处理。 于是道:“朕为你准备仪仗车马,魏征老儿最擅先声夺人,皇儿千万莫要弱了气势,来人,为太子冠服!” “诺!” 有宫女太监上前,把萧业请了下去,梳妆打扮,穿戴上太子服饰。 待出来时,车马仪仗已经备好。 “儿臣先去了!” 萧业向李弘夫妻施了一礼,留张玉巧娘在宫中,转身而去。 正文 第七零九章 舌战魏征 车队穿街过市,尉迟恭骑着一匹乌黑的阴麟马随着萧业的车驾,目光淡淡一扫车内的萧业,没有什么额外的情绪。 说到底,他是太宗嫡系,之所以投了萧业的爹,是识时务的举动,毕竟生前为太宗尽了一辈子的忠,也算对得起老李,死后该为自己考虑了。 冥府是个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李弘有名份在,一人可横扫冥府大唐,如与他对着干,或许不会拿高宗、太宗与高祖怎样,却绝对会拿下面人开刀。 因此投靠李弘,不代表认可萧业。 在他看来,萧业的根底始终不如李隆基,历史上,王朝不知凡几,区区一个王朝皇帝的嫡子,又哪里比得上人皇转世? 他只是受李弘之命,随萧业出行,执的是君臣之礼,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就在他刚收回目光之时,一道讯光打来,于是抄手接住,再一看,神色微变! 萧业于冥府放口,一招败李靖,李靖溘然长叹,纵业入内! 这让他不禁又看了萧业一眼! 冥府阳神,虽然不能等同于人间的真正阳神,没法调动规则之力,但是在冥府范围内,可以发挥出阳神的力量,却是被萧业一招所败,这就有点恐怖了。 没过多久,又是一道讯光发来,还是关于萧业的。 萧业入城缺钱,向天道借了三个冥币进城,事发有多人目睹,做不得假。 这对他的震撼,远甚一招败李靖! 向天道借钱,简直是闻所未闻,至少他就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脸能借到天道的钱,也从这一刻起,他开始真正的正视起了萧业。 “殿下,这里就是魏征居所!” 这时,一名太监向萧业小迅捷道。 魏征家已经属于长安外围,街巷破旧,最里面是一座两进小院,木门斑驳。 其实冥府给萧业的感觉,是最最正宗的资本主义社会。 不论你做什么,都需要冥币,人情关系,也是紧紧围绕着冥币来进行,当你的冥币维持不了现有的生活,就会掉往下一层冥府,也就是阶层掉落。 强留下来,只有一个方法,即卖身为奴,可这只是饮鸩止渴,别人买了你,为的是从你身上削剥冥币为他交天税,只会加速阶层掉落。 当年太宗只是推倒了魏征的墓碑,取消公主与魏征的儿子叔玉的婚约,并没有剥夺魏征死后的哀荣,但是作为太宗的子孙,不论是高宗还是李弘,都不可能亲善魏征,只空顶一个虚名,得不到任何实惠,这么多年下来,魏征家早已坐吃山空,距离掉往下一层冥府不远了。 “来人,叫门!” 萧业向左右唤道。 “诺!” 那太监上前,拍门叫道:“太子来访,速速开门!”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名老人探头问道:“哪个太子?” 这老人身具一副清高之气,显然不可能是家丁门房,萧业下了车,问道:“你便是魏征?” “不错?你是……” 魏征眼睛一翻。 萧业道:“萧某乃孝敬皇帝在人间之子,今来冥府,是与魏老了断一桩公案!” “哦?进来再说!” 魏征面色沉了下来,但好歹没把萧业赶走。 魏征家里,陈设简陋,妻儿在帘后探着脑袋,魏征也不介绍,更不奉茶,只是哼道:“太子与老夫有何公案需了结?” 萧业淡淡道:“此事可押后再谈,萧某想问一句,魏老生前犯颜直谏,是出于公心,还是沽名钓誉,留个类比龙逢、比干的美名?” “你……” 魏征顿时大怒! 是的,历来做事,论迹不论心,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事情做出来,只看效果,论心是对人格的侮辱! 萧业催促道:“请魏老答我,难道答一句就那么难?又或是不敢答?” 魏征自然不可能承认沽名钓誉,深吸了口气道:“老夫自是出于公心!” “好!” 萧业点头道:“我也相信魏老是出于公心,实不相瞒,我在人间时,女皇曾为我指婚,被我以魏老家有悍妻典故搪塞过去,说起来,还要多谢魏老呐!” 魏征搞不懂萧业是什么意思,只是道:“老夫只是不忍舍弃糟糠之妻,并无别的想法。” 萧业呵呵一笑:“由此看来,魏老于公,无愧于国,贞观之治功不可没,于私,无愧于家,堪称道德典范,不知魏老可认可?” “老夫当不起太子赞誉!” 魏征人老成精,哪里不明白捧杀的道理,萧业把他捧的越高,他就越警惕。 萧业不依不饶道:“魏老哪里当不起?可否说与我听?” “太子前来,究竟是何意?” 魏征脸一沉,根本不顺着萧业的节奏走,你说你的,我说我说。 萧业直视魏征,看了好一会儿,才道:“看来是我小瞧了天下英雄,行,既然魏老问起,那我就再问一句,当初编《隋书》,魏老的资料从何而来,可曾翔实?” 魏征眼神骤然一缩,显然,萧业先前对自己言语下套没有得逞,索性不再虚头巴脑,直接图穷匕现,重头戏来了! 根据他对人际关系的理解,图穷匕现等同于毕其功于一役,是孤注一掷,换了寻常人,他自是不惧。 可萧业是孝敬皇帝之子,冥府大唐的太子! 一个太子跟你玩图穷匕现,说明什么? 分明是有把握拿捏你啊! 不怕你不屈服! 再看萧业带着尉迟恭,明摆着不怀好意。 天策府和东宫的旧怨还是很大的,天策府最艰难的时刻,无时不刻经历着东宫的明枪暗箭,虽然太宗出于种种原因,大度的宽赦了东宫旧人,但天策府诸将不会善罢干休。 很多人都是武夫出身,尸山血海杀出来,根本不和你讲政治,只谈恩怨! 并且太宗也有意无意的纵容天策府旧将打压东宫势力。 魏征越来越认为,萧业是有备而来,那自己和萧业到底有什么旧怨,让他不惜以元婴遁入阴间找麻烦? 要知道,自己死的时候,这小子还没出生呢。 魏征知道自己最大的软肋是历仕数主,曾先后仕李密、李渊、窦建德、李建成与李世民,这是洗刷不去的污点,因此与同样有污点的太宗一拍即合,一个犯颜直谏,另一个虚怀纳谏,上演一出千古君臣传奇。 从这方面来说,魏征好名,现在萧业拿他编的《隋书》说事,这不就是要断他的根么? 演一辈子戏,图个什么? 不就是身后名么? 萧业要拿他的身后名说事,岂能束手就擒? 但问题是,萧业仗着太子的身份来问他话,背后必然得了孝敬皇帝首肯,不答不行,不然立刻治他罪! 李弘将李建成李元吉打落冥府第十八层,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都不可能了,妥妥的雷霆手段,为的不就是这个身在阳间的子嗣? 沉吟许久,魏征道:“老夫编《隋书》,所采资料皆为世人一致认可,符合世人认知,并无胡编乱造。” “世人认知?” 萧业不屑的笑了笑:“不知魏老可曾听说过三人成虎的典故?世人多愚昧,常人云亦云,并不去考较事实,魏老珍惜身后名,却何不惜以刀笔加之,坏他人身后名?” 正文 第七一零章 魏征归心 “老夫坏了何人的身后名?” 魏征直言犯谏的性子起来了,目如利刃,直视萧业。 萧业莫名的拿魏征与海瑞做起了对比。 海瑞真人是什么样,谁也不清楚,只能以大明王朝1566中的海瑞作对比,把海瑞符号化,剧中海瑞的目光,比魏征锐利百倍。 海瑞是政治原教旨主义者,是政治洁癖,而魏征犯颜直谏的出发点是为名,两者的境界高下有别,他根本不吃魏征这套。 “炀帝!” 萧业冷声道。“哈哈哈哈~~” 魏征如听见世间最大的笑话,哈哈大笑道:“太子竟然要为炀帝翻案?太子是高宗嫡长孙,居然要为杨广那昏君翻案,你置李家于何处?” 萧业并不答话,只是冷眼看着魏征。 尉迟恭也是目中现出讶色,如看陌生人般,看着萧业。 在他想来,这根本是没法理喻的事啊。 李唐的江山由杨家禅让而来,如果为杨广翻了案,那李唐的合法性就荡然无存。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现在的人间,是大周,不是大唐,这也是萧业急于为炀帝翻案的原因,一旦大唐重新取代大周,站在萧业的立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为炀帝翻案了。 或许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萧业的不配合,让他索然无味,大笑渐渐变成了干笑,直至再也笑不下去,冷哼一声。 萧业这才道:“炀帝好大喜功,滥施民力,虽有诸多不是,却不是垃圾筒,什么都没往里面装,孤问你,你说炀帝指使张衡毒死文帝,调戏陈夫人,是从哪里听来的?” “世人皆如此说!” 魏征嘴硬道。 萧业问道:“这么说,是道听途说喽?你作隋书时,距文帝崩仅仅过去三十年,隋宫中必有旧人存活,难道你就没有调查真相?” “哼!” 魏征哼了声:“历来作史,皆取大众共识,若是实地调查,焉知所得即为真相?” 萧业暗道了声好,他就等魏征这句话,当即道:“此事不难,大隋在冥府第二层,当事人文帝与陈夫人皆在,孤可向父皇请旨,与魏老去往大隋询问当事人,若是确有炀帝轼父逼母一事,孤向魏老致歉,若是没有,还请魏老将这一段更改过来。” “这……” 魏征语塞。 如果萧业请了旨,就具备合法性,本身又是以元婴入冥府,至少具备元婴修为,完全可以强行把他掠走,去见文帝与陈夫人。 到那时,双方对质,二人都说是没有的事,试问世人是相信他魏征的道听途说,还是相信亲生父亲和小妈的证词? 这根本不用想。 说不定还会反手给他扣一顶帽子,说他谀上才污人清明! 想到这,魏征的气焰消了! 萧业暗暗点头,果然父皇母后没说错,魏征此人,遇弱则强。 “太子,炀帝昏淫,乃天下共识,您又何必甘冒大不韪去为炀帝翻案?” 魏征无奈道。 萧业正色道:“实不相瞒,我在人间欠了炀帝人情,不得不为之洗刷些莫须有的罪名,我知道此举或会让魏老为难,但《左传》有言: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况且魏老并非有意抹黑炀帝,只是受人蒙蔽,无心之失罢了。” 魏征并未接腔,为炀帝翻案,不仅仅关乎于名声,更重要的,是站队! 他把萧业为炀帝翻案,说成冒天下之大韪,可是自己更改隋书,又何尝不是自绝于士林,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这就在事实上站了萧业的队,也即孝敬皇帝的队! 萧业又淳淳劝诱道:“魏老辅佐太宗,方有贞观盛世,如今人间封印即将破碎,外域阴灵族将大举入侵,冥府也不可幸免,此时正需魏老这样的定海神针为朝廷出力啊,一俟大劫渡过,以魏老之才,天道必不薄待,成仙得道或许远了,但配享天道,未必没有可能!” 魏征浑身微震! 萧业的话中,另有三层意思并未挑明,但以魏征的政治智慧,不难猜出。 其一,大劫没几年了,你要这虚名有什么用?几年来,人人大劫下挣命,谁会在乎你的犯颜直谏美名? 其二,还是大劫没几年了,以你岌岌可危的处境,怕是第一波就会被牺牲掉。 魏征是学识的,历来动乱,最先死的是什么人? 显然是社会底层啊! 底层的抗风险能力最低,而高层不同,高层有的是手段让底下人代替他去死。 由此引申出第三层意思,还还是大劫没几年了,你要想抓住机会,实现阶层迁跃,唯一的出路就是投效明主,发挥一身所长,在大劫中立下赫赫天功! 而明主,舍萧业的亲爹李弘,又有其谁? 难不成去投过了气的高宗太宗? 魏征不由暗道了声厉害,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本能的,魏征又看向尉迟恭,却意外的发现,尉迟恭的目光,也隐现一抹挣扎。 是的,萧业明面上在劝说魏征,又何尝不是在点醒尉迟恭呢? 搁在平时,尉迟恭大概率不会动心,但是大劫没几年了,作为隋末天下大乱的亲历者,清楚乱世中首先崩溃的是秩序。 如果你没有拉起一票人马于乱世争龙的勇气,最好的处境,就是真心效一位明主,首鼠两端历来为人忌讳。 “魏征,太子何等身份,却屈节折交,好言劝你,莫非你当真就顽冥不灵么?” 尉迟恭突然厉喝。 萧业暗道了声好。 尉迟恭素来以粗鲁武人的形象出现,这种人,是会犯浑的。 浑人谁不怕? 魏征为何敢直颜犯谏? 因为太宗不是浑人! 碰上浑人,是真正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人家直接挥刀子! 在来的路上,萧业能感受出来,尉迟恭不大看的起自己,但此时,这一声喝斥,代表尉迟恭对自己的态度变了。 果然,身份只是加分项,一个人要想获得别人的敬畏,还是要自己有本事。 而很多时候,本事不在于你有多能打,你一个人再能打,几十上百个阳神围殴你,甚至冲到你身边自爆,你浑身是铁又能打得了几根钉? 能打只是匹夫之勇。 关键还是要看你的才德是否配位,是否具有组织统筹能力。 “尉迟老匹夫,老夫的家里,怎轮得到你来放肆?” 魏征如受了羞侮般,指着尉迟恭,面色涨的通红。 萧业适时抓住魏征手臂,缓缓拉下,诚挚劝道:“尉迟将军性情直爽,魏老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气着自己呢。” “也罢,老夫就给太子一个面子!” 魏征重重叹了口气,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但谁都知道,他已经软了。 萧业又转头道:“尉迟将军的心意孤是清楚的,但魏老乃太宗旧臣,是贞观盛世的功臣,还望尉迟将军给孤一个薄面,向魏老道个歉。” 尉迟恭眼神微眯,给萧业面子,向魏征道歉,就等同于认可了萧业的太子身份,从此只能真正效忠李弘了,因为有魏征在场,魏征可以作证。 如果以后做出背叛李弘,暗结太宗的事情,就是背主犯上。 可是萧业劝魏征的话,他听着也挺震憾的。 他本是刘武周旧将,却为何能被太宗视为心腹,还不是拿命换来的? 现在又面临了鬼生的另一次重大选择。 一幕幕往事闪现在心头,纵然他生前忠于太宗,可是死后,已经投入了李弘门下,而且李弘是冥府大唐之主,得了天道认可,太宗已是昨日黄花,自己从此一心一意为李弘效命,又有什么错呢? 更何况李弘并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庸主,李弘之子李业更是文武双全,手段惊人,如果自己拗着性子不向魏征道歉,怕是会被清洗掉,最好的结果也是逐出核心,在大劫中随流逐流,被当作先登拿去送死。 ‘罢了,罢了,无非道个歉而己!’ 尉迟恭敬畏的看了眼萧业,就向魏征拱手道:“某粗鲁,言语中冒犯了魏公,还望魏公见谅!” “尉迟将军客气啦,老夫并无责怪之意!” 魏征也拱手回礼。 萧业暗暗一笑,尉迟恭看上去是个粗人,实则粗中有细,心如明镜,自己让他向魏征道歉,本质上是切香肠战术。 道个歉有什么,又不损失一根毫毛,对尉迟恭就和喝白开水一样,不会引起反感。 正文 第七一一章 诸葛亮来访 尉迟恭与魏征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只是互相看不顺眼罢了,但是有萧业这个太子在场,又各自明确了未来的目标,均是放下了芥蒂,气氛融洽。 魏征又把妻儿唤出,向萧业行君臣之礼。 萧业坦然受之。 在这一刻,他是冥府大唐嗣君的身份,有资格受下, 待妻儿退去之后,魏征道:“为炀帝平反些许旧事不难,可老夫已是冢中枯骨,怕是影响不到人间啊!” 萧业沉吟道:“此事可请父皇出手,通过太庙发布谕令,魏老请随我走一遭,晋书上的有些内容,也该改一改了。” “哦?太子可否详说?” 魏征问道。 萧业道:“我流落江都之时,结识一名神灵,名苏峻……” 随着萧业娓娓道出,尉迟恭与魏征面面相觑。 给苏峻翻案,难度要远远大于炀帝。 炀帝轼父逼母,当事人极少,修改下就行,而苏峻南渡,兵围建康,涉及的历史人物太多,诸如王导、庾亮、陶侃、庾文君等等一系列人物,足有上百之多。 但是换个角度来想,萧业为炀帝翻案,尚可用还人情来解释,为苏峻翻案,则完全是出于朋友情义,岂不是说明萧业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寻思许久,魏征正色道:“太子,臣以为兹事体大,既便能说服玄龄,也牵一发而动全身,有关人物的列传,全部要推倒重来,值此时刻,宜静不宜动。 况且虽武周代唐,但人间仍心系大唐,武氏不过是凭着淫威篡逆罢了,就算苏峻得女皇敕封,武周之后,新皇上位必清算苏峻,举此反会害了他,太子不可不察。” 萧业默然半晌,想想也是。 苏峻如果给武周做护国战神,将来不论是李旦还是李显上位,都会把苏峻贬斥,真不如维持现状。 而且他有信心说服魏征,但对于房玄龄没有太大的信心。 关键是,房家毁在了高宗手里,有直接的怨仇,而魏征是被太宗下令推倒墓碑,高宗与孝敬皇帝本身和魏征无怨无仇。 同时房玄龄家族在冥府依然是高官显族,就算投靠了父皇,父皇又能给他什么? 魏家则是落魄了,有改善处境的需要,说动房玄龄的难度远远大于魏征,不如静待时机。 “魏老说的在理,苏峻之事暂时按下,现在请魏老随我入宫面见父皇!” 萧业拱了拱手。 “嗯~~” 魏征捋着胡须,对于萧业的从谏如流暗感满意,他仿佛在萧业身上,看到了太宗的影子。 …… 兴庆宫! 太宗心烦意乱,今日,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传来。 先是萧业在冥府入口处,一招败李靖,后得李孝恭密报,李靖似是有了异心。 接着,萧业向天道借钱进城。 之后以太子仪仗去魏征家,二人不知说了什么,魏征随萧业入宫,拜谒皇帝,皇帝大喜,封魏征侍中,授左光禄大夫、太子太师,赐爵郑国公。几乎复了魏征生前旧职! “魏征为何会投了皇帝?难道是被萧业说动?” 李世民烦躁的走来走动。 魏征投李弘,是个标志性事件,影响比尉迟恭、秦琼等武夫投过去还要大,因为在贞观之治中,魏征是不可或缺的人物,是他的左膀右臂。 而武夫在治天下中发挥的,只是坐享其成。 完全可以想象,随着魏征投奔,贞观旧臣或会起别样心思,毕竟现在的冥府大唐之主是李弘,他成了太上皇。 “哎~~” 李渊看着狂怒的李世民,脑海中迸出八个字: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不由幽幽叹了口气,劝道:“世民啊,认命吧,弘儿也没亏待过你,别再折腾了,算爹求你了,啊?” “哼!” 太宗闷哼一声! 太极宫! 魏征得了重用,自是感激泣零,一展平生所学,把自己的施政方策详细道出。 还别说,魏征与时俱进,充分参考了冥府伟力归于个人的特征,总结为以下几点。 第一,攘外必先安内! 第二,练兵,赏罚分明,乱世当用峻法。 第三,广结外援。 并分析的头头是道,听的李弘直点头。 好一会儿,李弘叹了口气道:“魏卿果是名不虚传,朕得魏卿,如虎添翼,不过朕这段时间时常心血来潮,隐约感觉似有祸事发生,魏卿能否给朕琢磨琢磨。” “这……” 魏征知道这是在考校自己,不敢怠慢,寻思起来。 皇帝不失德,在冥府大唐的地位就稳如泰山,而从皇帝的作为来看,失德几乎不可能,如果说是外患,外域入侵,对谁都是大患,纵有祸事,也不是皇帝一人承担,不可能会有心血来潮。 那么,只能是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诶? 魏征灵光一现! 眼前这位皇帝,帝位得的非常侥幸,是高宗不懂,封了阴间皇帝,才执掌冥府大权,也就是说,他的皇位来自于人间敕封。 对了,人皇! 必是人皇! 魏征拱手道:“臣以为,人皇若上位,或对陛下不利,而陛下与臣,皆身处冥府,无法实际影响人间,故须太子尽可能阻击人皇。” 萧业现出了凝重之色,魏征说的没错,李隆基一旦上位,必会裁撤对父皇的敕封,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扶持李显,与李旦打檑台。 原本萧业并不愿掺和进李显李旦的兄弟之争,但从目前来看,根本没法退让。 上位者失去权力,唯一的下场只能是死,鲁肃劝孙权,极为精辟,自己不可能坐视父皇母后失去权力之后,被迫害至魂飞魄散,于是道:“孩儿会尽其所能,决不教我那小侄子继位!” “哎~~” 李弘叹了口气道:“你自小被寄养在别处,成年之后,又无一日不是如履薄冰,说来,是为父与你母后对不住你啊!” 萧业忙跪下道:“生我便是天大的恩情,父皇何出此言?” “哈哈~~” 魏征哈哈一笑:“父子同心,其利断金,太子天纵之才,实乃大唐之幸,人间之幸,将来人间的江山,还得太子来坐!” 按常理来说,这话是犯忌讳的,但萧业如上位,就是人皇,人皇驻世三千年,直接飞升,与李弘是相互扶持的关系,萧业好,李弘才能更好,因此他毫不忌讳说这话说。 果然,李弘也哈哈一笑。 “陛下,诸葛孔明求见!” 这时,殿外有太监唤道。 “哦?” 三人相视一眼! 诸葛亮虽然不是圣人,却是儒家的精神支柱,一言一行,都定义了儒家的忠孝,在历史上的地位,远超张良、董仲舒等儒家大能,仅此于诸子。 “快请,不,朕亲自出迎!” 李弘忙站了起来,带着萧业与魏征匆匆而出。 宫门外,诸葛亮轻扇着鹅毛扇,好整以暇。 “见过诸葛先生!” 萧业执学生之礼,一揖到底。 “嗯,萧郎不必多礼!” 诸葛亮摆了摆手,向李弘施礼:“亮见过陛下!” “诸葛先生可是贵客呐,朕给你介绍下,这位是魏征魏玄成!” 李弘热情的挽住诸葛亮。 魏征也是大儒,又有贞观之治的光环,很快就与诸葛亮称兄道弟起来。 正文 第七一二章 秋香报喜 几人一路寒喧中,回到了宫里,分宾主落坐,李弘这才问道:“诸葛先生怎有空来朕的大唐?” 诸葛亮微微笑道:“是为炀帝而来。” “哦?” 李弘现出讶异之色。 萧业却是若有所思。 炀帝虽然是公认的昏君,与桀纣,周幽并称,但是炀帝对儒家的贡献非常大,文帝开科举,炀帝允投牒自进,这是科举的基础,也是与察举制的最大区别。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科举于大唐兴旺,文帝炀帝父子功不可没。 炀帝又于大业五年下诏:先师尼父,圣德在躬,诞发天纵之姿,宪章文武之道,命世膺期,蕴兹素王,而颓山之叹,忽逾于千祀,盛德之美,不在于百代,永惟懿范,宜有优崇,可立孔子后为绍圣侯,有司求其苗裔,录以申上。 也就是说,曲阜孔家的地位,源于炀帝。 而且炀帝重视藏书,在位的近二十年间,成书一百三十部,一万七千多卷,又诏命天下诸郡绘制各地风俗物产地图,是编撰全国性方志图经的开端,影响深远。 因此站在儒家的立场,炀帝有大功,平时碍于炀帝名声太臭,儒家也不好帮他什么,这次自己帮炀帝翻案,儒家或许觉得有了还人情的机会? 现在的问题,怎会这样巧? 难道文昌帝君算无遗策? 诸葛亮似是猜出了萧业的心思,笑道:“萧郎此次前来,动静极大,连帝君都有所感应,借此推算出是为炀帝正名而来,故遣我过来看看,可有帮上忙之处。” 冥府儒家,等于是萧业的娘家,于是萧业把来龙去脉道出。 “原来如此……” 诸葛亮捋着稀疏的胡须,沉吟道:“请恕亮直言,陛下有隐忧在身,切不可沾染上麻烦,于太庙显迹并非上策,不如玄成兄将炀帝传纪修改过后,由亮拿回儒门,请帝君降诏,于文庙显形。” “如此甚好,业谢过先生!” 萧业大喜施礼。 显然,自己考虑的没有诸葛亮全面,由太庙为炀帝翻案,极有可能被李隆基一系拿住口实,对父皇不利,毕竟炀帝昏暴是全天下的共识,你为炀帝翻案,你想做什么?是不是他的同路人? 而儒家不同,儒家是权威机构,与佛道并列,文昌帝君在儒生中具有无上权威,由文昌帝君出面,自是最好不过。 而且文庙天下处处皆是,可起轰动效应,而太庙只在长安,即便显了圣,也要宣扬出去,还未必会有效果。 魏征当场修改,删去了隋书中有关炀帝杀父调戏小妈的小作文,诸葛亮收起后,告辞离去,魏征也随即告退。 萧业、巧娘与张玉则多住了一晚。 次日一早,一家人用过早餐之后,裴后知道萧业要走了,依然不舍道:“业儿,娘知道你在人间事情多,但有空记得常回来啊。” “诶~~” 李弘挥挥手道:“他是活人,咱们是冢中枯骨,常来有什么好,只会平白沾染阴气,折了气运,有这心就够了。” “哎~~” 裴后幽幽叹了口气道:“是娘想的差了,母后与李隆基都不是易与之辈,回去小心点。” 萧业很想说,自己有中阴身,可以让中阴身随时来,但是他对父母,始终有一种心理层面上的隔阂,并不能享受到天伦之乐,毕竟他穿越的时候,已经是个中年人了。 说句非常现实的话,中年人考虑问题,首先是利益,如果你是中年人,从小是个孤儿,突然有一天,一对老夫妻找到你,说你是他们的儿子,做了DNA,也确实是,出于责任与名声,你认下了父母,可是你的心里真的认同吗? 萧业就是这种情况,中年男人,心是硬的,早没了热血,因此并未多说,只是道:“娘不用担心,孩儿会活的好好的。” “嗯,去吧!” 李弘挥了挥手。 萧业,巧娘与张玉深施一礼,转身而去。 外面有车驾迎接,把萧业三人送往冥府出口。 …… 花神宫! 萧业、张玉与巧娘的肉身一震,元婴同时回归,各自睁开了眼睛。 “此行可顺利?” 紫姑现出法身,问道。 “尚算胜利……”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经过道出。 “嗯~~” 紫姑点头道:“事情办妥了就好,这些日子,我心头不大安,好象女皇要出事,你们也别乱跑了。” “娘娘,陛下怎么了?” 张玉不解道。 紫姑望向太初宫的方向,摇摇头道:“女皇的身体里,有净光天女元灵,以我目前的能力,尚没法强行突破,窥得奥秘,总之不会是小事,甚至能动摇国本。” 三人面面相觑。 事实上在很多人的心目中,不论是潜力惊人的萧业,又或者天命加身的李隆基,重要性都远远比不上女皇,女皇只要觉醒净光天女元灵,立刻就是人间顶尖,再加上各种狠辣手段,周密算计,女皇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针。 要是女皇出了问题,影响会非常恶劣。 紫姑又道:“此事多想无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稳步提升自己。” “嗯,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娘娘说的是!” 萧业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因右肃政台回归了常态,萧业不必每日都去,可以潜心修行,宫中各人有大量资源提供,无不珍惜,废寝忘食的修炼着。 按常理来说,修行也要劳逸结合,搬铅运汞,调和阴阳,但是有才气存在,这一步就省了。 女皇似乎也到了最关键的时期,极少出面,朝廷一下子变得平静了,似乎回到了最初岁月静好的时期。 不过有识之士都有预感,这或许……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两日后,巧娘、张玉和殷殷,带着素素、蔓蔓、玲玲和芊芊去萧皇后地宫渡劫,都结了良品金丹,虽然四女稍微有些失落,可这份失落,是来自于殷殷的超品金丹,已经要高于她们的心理预期了。 事实上自才气推广开来之后,修行界金丹的普遍水平,都有了一定的程度的提高。 因洛阳局势平静,素心宗也有收缩战线的意思,反正有紫姑坐镇花神宫,没必要留下过多的人手,陆陆续续开始有弟子撤回山门,姒昭君与嬉阿妃,也轮流值守洛阳。 这日,轮到姒昭君回归,刚回山门,处理过自己这一脉的事务之后,突见秋香盈盈步来,一副欲言又止之色。 姒昭君看着这个美丽的弟子,心里有些惋惜,当初只是以极为微小的劣势败在了姒彩儿手里,命运自此不同。 可是无数年来,山门都是这样的,因资源有限,没法做到人尽其才,很多优秀弟子不得不被埋没。 “拜见师尊!” 秋香下跪施礼。 “嗯,可有事情?” 姒昭君抬走问道。 “弟子……弟子有身孕了!” 秋香俏面微红,细声道。 “什么?谁的?” 姒昭君不悦的站了起来。 是的,无论古今,美人都是战略资源,说句难听话,自打进入素心宗起,红丸已经不属于她们自己了,而是宗门的公共财产,该如何使用,给谁使用,都是有计划的,寻常弟子根本做不了自己红丸的主。 也就是如苏月儿、姒彩儿、嬉莲儿这样的天之娇女才有资格,而秋香哪怕资质再好,可落败就是落败,只能享受内门弟子的待遇,没有对自身红丸的支配权。 “是……是萧郎的!” 秋香咬牙道。 “什么?” 姒昭君生怕自己听错了,快步走下台阶,又问道:“到底是谁的?” “萧业!” 秋香斩钉截铁,语气坚定。 “是他?你……你怎会怀上他的孩子?” 姒昭君神色精彩之极,如发现新大陆般,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美丽女弟子。 “事情是这样的……” 秋香把经过和盘托出,没有一点隐瞒。 “好,好,很不错,很不错!” 听完之后,姒昭君嘴角绽现出笑容,连声称赞。 是的,秋香怀的可是龙种啊,如果萧业将来当了人皇,秋香的孩子就是皇长子,虽未必是嫡长子,但是有素心宗整个宗门作为后盾,相当于汉代的强有力外戚,还是有争夺皇位的希望。 正文 第七一五章 只剩半年 “母皇……母后怎会变成这样?” 太平公主看着几乎被夷为平地的万象神宫,以及散落于其间的宫女太监尸体,如失了魂般,目光呆滞,身形摇摇欲倒。 万象神宫不仅仅是一宫九塔的枢纽,也是九州修士的精神寄托,更是女皇亲手建起,如今却被女皇毁了。 萧业扶住太平公主的肩膀,沉声道:“此事必与张易之张宗昌兄弟脱不开干系,陛下的事,自有大能们处置,我们速去抓捕二张,别让他们跑了。” “嗯!” 太平公主无力的点了点头,与萧业飞身遁去。 而净光天女在一拳打垮万象神宫之后,又身化流光,向天外急掠。 “不好,她要击毁封印,诸位师弟兄,速速出手!” 楼观道灵宝真人面色一变,声浪滚滚。 其实不用他喊,阳神们均是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净光天女的意图,就见十余道遁光升空,紧追不舍。 净光天女如一道流光,迅速接近封印。 “拦住她!” 身后阳神们嘶心裂肺。 这可真是意外,净光天女觉醒的第一件事,便是毁了万象神宫,让人措手不及,随即又去摧毁封印。 “咚!” “咚!咚!” 净光天女疯狂攻击封印,因封印对外不对内,连续三拳下去,大量符文崩散。 就在将发第四拳之时,灵宝真人赶到,大喝一声:“镇!” 张口吐出一张金灿灿的八卦符,向净光天女头顶压下。 “滚开!” 净光天女眼里灰光一闪,一个灰色的卍字符击出,准准击中八封符! “轰!”的一声爆响,符纸与卍字符同时湮灭! 灵宝真人心里骇然,这张八卦符虽然不是他的本命符,却有七成威能,既便是上清宫青衣老道,都不能接的这样轻松,由此可见,净光天女的实力高于自己。 “净光天女,你受弥勒佛祖之命下界,助人间渡劫,为何倒行逆施?” 灵宝真人喝问道。 “恬躁!” 净光天女面色一沉,直接挥拳打来。 “师弟,净光天女已经被邪祟污染了心灵,你我联手,将之灭杀!” 青衣老道从边上赶来,叹了口气,与灵宝真人合攻净光天女。 陆陆续续,又有华盖真人、哲玄真人、佛图澄、达摩、洪难与鸩摩罗什等九州顶尖高手参与围攻。 却令众人骇然的是,净光天女虽处下风,却章法有序,举手投足,不见散乱,而且在调动天地规则方面,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高出一筹。 不愧是来自于上界! “诸位师弟,拖住她!” 青衣老道突然厉喝。 众人都明白青衣老道要掏真家伙了,纷纷点头,各施全力,毫无保留的攻去。 一时之间,净光天女压力大增,天空中,流光闪烁,第一击,都掀起剧烈的气爆,青衣老道适时掏出治都总摄大印,向净光天女当头打去! 打回在阴山宗打阴长春,只出了一个摄字印,这次四字齐出,印体的光芒都黯淡下来,可见老道真正动了杀心! 治字呈黑光,都字呈金光,总字呈红光,摄字呈清光,四光交汇,融为一体,于虚空中再度凝为一枚虎扭印,以泰山压顶之势砸下! “找死!” 净光天女眼神一凝,双拳向上挥击! “咚咚!”两声,竟然托住了大印! “中!” 华盖真人取出一柄宝剑,直直斩去! 哲玄真人取出一把宝扇,向净光天女一扇,一蓬无色的火焰袭去! 灵宝真人直接挥拳打向净光天女的后背! 虽然佛门阳神没有趁机袭杀,但是道门四大真人全力出手,岂是易与? 就见净光天女身披的青纱鼓荡起来,宝剑如深陷泥淖,可是哲玄真人的火焰也烧到了,瞬间将青纱点燃,漫天都是青色的火光。 “中!” 华盖真人咬破舌尖,一口精气喷在剑上! “哧!” 宝剑穿过火光,斩上了净光天女的肩膀,却是如出金铁交鸣之声。 宝剑虽倒卷而回,但净光天女被斩中的部位,也如瓷器般,布满了裂痕! “轰!” 灵宝真人拳势正中后心! 这一拳,是楼观道有名的灭神拳,专杀神魂! 净光天女生生受了一击,面色煞白,神魂之火摇摇欲坠,一口鲜血喷出,再也无力抵挡头顶的治都总摄大印。 眼看就要被砸成肉泥,却是一枚青色莲子窜出,散发出恐怖的气息,却是向内塌陷! “不好,速避!” 青衣老道色变,这分明是自爆的前兆。 在场的阳神也是识货的,各自向四面八方闪避。 “轰隆!” 青光一闪,莲子当空爆开,恐怖的威能翻涌而出,大半个天际,都渲染成了青色。 哪怕阳神们早有准备,仍受了不大不小的冲击,就觉真元震荡,神魂不稳,身形被卷的连连倒退! 随即一道青光在爆炸中一闪即逝,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场的阳神,面色均是难看之极,显然,净光天女跑了,可是人家自爆本命莲子,威力不比本体自爆要小。 一顶巅峰大能自爆,不闪避难道被拖着一起死? 没谁有这样的觉悟。 再看封印,接连受了净光天女三击,已经破损的厉害,怕是撑半年都玄乎。 “净光天女究竟是怎么回事?” 灵宝真人怒视佛门诸僧。 诸僧也是懵逼的很,谁能想到净光天女出世就憋个大招? “阿弥陀佛~~” 佛图澄喧了声佛号道:“诸位道友,我佛门并不知详情,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趁着净光天女重伤,将之生擒活捉,或有可能弄明缘由。” “也罢,咱们分头寻找,一旦发现,即刻传讯!” 玄哲真人点了点头,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诸人也纷纷散开。 …… 张易之与张昌宗兄弟仍是金丹修为,很快就被生擒。 “要不要审问下?” 太平公主问道。 “不必,我们什么也不要问,自有阳神大能给他们搜魂!” 萧业摇了摇头,便道:“目前我们所能做的,是立刻发动群臣,拥太子登基!” “太子……” 太平公主喃喃念叨,她知道萧业有私心,一旦阳神大能回来,很可能会横生波折,只能尽快将生米煮成熟饭。 可是太子毕竟是太子,拥有名份大义,登基无可厚非,难不成太子不当皇帝,由相王当皇帝? “那我们该怎么做?” 太平公主心乱如麻,问道。 萧业肃容道:“万象神宫倒塌,想必全城都看到了,必起大乱,还请公主坐镇五凤楼,有两件事要做。 其一,收殓女皇遗骸。 虽然女皇已经蜕变成了净光天女,但骸骨仍存,当以帝王之礼葬之。 其二,以镇国太平公主印约束禁军,以免玄武门旧事重演。 我则去联络群臣,拥太子入宫正位!” “也行!”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 萧业正色拱手道:“我的生死,就交托给公主了。” 太平公主浑身一震! 她不认为萧业在危言耸听,只是没想到萧业与李隆基之间几近于水火不容的地步。 不过想想也正常,虽然二人没有直接冲突,可是一山难容二虎,就算萧业愿意投靠李隆基,李隆基能容他吗? 而且李隆基如上位,李显怕是堪忧。 正文 第七一七章 抢先到来 “阁领,我们也想退了。” 心如心意相视一眼,双双向银凤道。 “胡闹!” 银凤心乱如麻,板着脸喝斥。 心如不依道:“我们本来就是公子的人嘛,现在公子有麻烦,哪有躲在一旁的道理?” “是啊!” 心意附合道:“其实我们都知道阁领的难处,总想维持着家里不散,但自大阁领死后,卫里就渐渐地不正常了,尤其是青虎阁领被雷音寺招安,很多人都有意见呢,毕竟大阁领死在了洪厄手上,不报仇是实力不如人,可是投靠了仇人算怎么回事嘛?难道大阁领白死了?” “你胡说什么?这难道不是为了大局?” 哮天厉斥。 “什么大局啊,混日子就是大局?当初有大阁领在,大家都有股心气,现在卫里谁还有心气?无非是投靠仇人有好处罢了,阳神谁不想啊!” 心如不客气的嘀咕。 “其实还是萧卫领为大阁领报了仇呢。” 人群中,又传来声音。 银凤回想着这些年来卫里的事情,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确实,卫里的心气散了,本来出个萧业可以带领梅花内卫继承大阁领的衣钵,可是四大阁领各有各的心思,几乎对萧业没有实质性的支持,这让明眼人不免心灰意冷。 再想到自己,银凤又有些惭愧。 “阁领,公子对卫里的贡献你是看到的,现在公子有了麻烦,难道你也坐视不理?” 心如留意着银凤的神色,适时劝道。 “行!” 银凤想想也是,她欠萧业的太多了,而且作为真正的凤凰血脉,她也是有傲骨的,决难坐视萧业陷入困境,这也是心如心意告知了她情况之后,找来哮天与赤狐商议的原因。 既然这二人不愿帮萧业,那就自己去,哪怕卫里因此而分裂,她也管不了。 每日营营苟苟,心累了! 于是道:“传令,召集银凤阁,去往五凤楼!” “银凤,你当真要走出这一步?” 哮天厉声道。 银凤毅然道:“萧卫领是我银凤阁的人,他有难,我自当相助,你们要等青虎出关,我可等不了,告辞!” 说着,转身而去。 包括心如心意,林敏之林敏漪兄妹和郭婷婷,一群人跟了上去,很多不属于银凤阁的金丹,也跟在银风身后。 哮天刚要发作,赤狐拦住了他,摇摇头道:“罢了,强扭的瓜不甜,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能拦住他们的人,拦不住他们的心,让他们去吧。” “诶!” 哮天痛心的重重叹了口气,他知道,自今日起,梅花内卫正式分裂了。 赤狐的眸中,也是有些迷惘,自己当真做错了么? …… 东宫! 李显抄着手,在宫里走来走去,一脸焦急的模样,却又畏畏缩缩。 万象神宫垮塌,是件天大的事情,他很想去看看怎么回事,又担心惹得母皇不快,被迁怒上,心里不停的做着天人交锋。 韦妃厌恶的看了眼李显那肥胖的背影,便道:“陛下,你走来走去也不是个事啊,万象神宫塌了,您身为太子,怎么着也得去向母皇请安吧。” “孤……孤……” 李显咕咕两声,说不出话来。 “禀殿下王妃,狄大人、萧大人与李大人见求!” 这时,外面有太监唤道。 “哪个萧大人和李大人?” 韦妃问道。 太监道:“是右肃政台御史中丞萧大人与千牛备身兼兵部职主司员外郎李元芳大人!” “哦,快请!” 韦妃神色一变,忙道,她本能的直觉必有大事发生。 “诺!” 太监施礼告退。 韦妃又看了眼仍在团团走动的李显,气的破口大骂:“你看你这熊样,大臣就要拜见你了,你没点数么,还不快去坐好?” “嘿嘿,爱妃说的是!” 李显倒也不恼,回到上首的座位坐下。 不片刻,狄仁杰、萧业与李元芳联袂进殿,施礼道:“臣拜见太子,太子妃!” “众卿平身,出了什么事啊?” 李显摆了摆手。前一句还很正常,可后一句,明显不是太子该说的话。 狄仁杰暗暗摇头。 讲真,李显怎么也不象个皇帝样子,如果不是有萧业在,他铁定支持李隆基,可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 “禀太子,陛下已经晏驾,镇国太平公主于五凤楼恭候太子,请太子立即更换仪服,去往宫中即皇帝位……” 萧业捡要紧的说了说。 “什么?母皇……母皇驾崩了?” 李显惊的站了起来。 “殿下,萧大人说的没错,当务之急是速去宫中即位,您是太子,此时要挑起大梁啊,来人,把太子冠服拿来!” 韦妃推了把李显。 “诺!” 底下人劲头十足,这可是水涨船高啊,匆匆跑开,很快取来冠服,给李显穿戴齐备,拥着出了门。 “太子,请上马!” 萧业着人牵来一匹黄骠马。 “这……” 李显颇为为难,他过于肥胖,活动都困难,别提骑马。 韦妃倒是明白了萧业的意思,劝道:“殿下,您若乘车,谁能看得到您啊,只有骑马,才能让百官臣民看到,来人,把太子扶上马。” “臣来吧!” 几个太监正要上前,萧业已经抱起李显,架在了马上。 一行人匆匆出宫,赶往五凤楼。 相王府! “殿下,狄仁杰、萧业与李元芳去东宫迎了太子,往五凤楼去了。” 大殿中,李旦、李隆基与姚崇正在议事,突有太监来报。 “哦?” 李旦心里一惊! 他以前怨恨李隆基连累了他,可是随着李显回来,女皇已经确认了以李家为嗣,他的处境也在逐渐好转,甚至因他是李隆基的爹,道门大能对他也颇国尊敬,让他不自禁的与李隆基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就算你是人皇转世那又如何? 你始终是我的儿子,当皇帝也得我这个爹先当。 因此听得李显去五凤楼,立刻就联想到了皇位争夺。 “大王!” 姚崇忙道:“此时千万不能退缩啊,据臣所知,百官皆云集于五凤楼下,若是大王能先一步到,诸位宰相自然知晓谁是天命之主,臣请大王立刻携三郎出府。” 李隆基颇为无奈,哪怕刚刚,他的实力又一次暴涨,已经介于元婴与阳神之间了,可是李旦这个凡人,仍是他的父亲,当皇帝,也得李旦先当,如不出意外,得当好几十年。 “嗯~~备车!” 李旦点了点头。 不片刻,车马备好,大队人马往五凤楼开去。 此时的五凤楼前,文武百官齐集,城头上方,旌旗招展,队队军卒神色肃穆,太平公主托着镇国太平公主印信,傲立城头。 “快看,快看,相王来了!” 突然人群中喧嚣起来。 太平公主也是眼神一缩,心情难以言表。 李旦是她的四哥,四哥抢在太子前面赶来,明摆着是来争皇位,同时也能让群臣对太子不满。 毕竟东宫比相王府近,连相王都来了,太子还没来,说明太子完全没放在心上,再有李显曾有把江山让与岳父的混帐话,两相一比较,分明是相王更合适当皇帝啊! “太子呢,太子在哪里?” “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不见太子?” 果然,人群中有不满的声音发出。 正文 第七一八章 争座次 “臣等拜见相王!” 李昭德与魏玄同相视一眼,双双拜倒。 他俩拥戴李隆基,自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挟持百官向相王行礼,为相王造势。 虽然女皇晏驾的消息并未传开,但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眼线,已经有人提前得知,只是没有公布,他们也乐得装傻,趁这机会暗中谋划。 “臣等拜见相王!” 果然,群臣见两大宰相拜倒,也给纷拜倒施礼。 “众卿平身!” 李旦掀开车帘,略微摆手。 “谢相王!” 群臣称谢。 “嗯~~” 李旦暗暗满意,这架式,除了称呼没改,几乎就是皇帝了。 不经意的,他又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跟在后面骑马的李隆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是的,你是人皇转世那又如何?还不是乖乖跟在我屁股后面吃土? 在群臣的瞩目下,车驾一路开至五凤楼前,被太监搀下车之后,李旦向上唤道:“皇妹,请打开城门,让愚兄进去。” 太平公主道:“四哥莫急,名份有序,请四哥稍待,一俟太子前来,妹再开门。” “这……” 太平公主一下子就把话说死了,李旦哑口无言。 毕竟他只是藩王,不是太子,没道理在太子之前进城。 “公主!” 魏玄同向上拱手道:“相王乃太子之弟,按道理来说,是要排在太子之后,但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相王忧母,还请公主体念相王的拳拳孝心,打开城门放相王进去。” 李旦精神一振,暗道了好。 名份讲不过你,我们讲孝,在孝道面前,诸子的地位是一样的。 太平公主微微皱了皱眉,暗感老家伙难缠,同时也挺焦急的,太子到现在都没过来,真不知道在磨蹭什么。 可是她答应了萧业守住门,不容退缩半步,只得心念电转,寻思对策,却是突然间美眸一亮,她看到陈子昂、陆文、张检、蒋方与梅花内卫的人赶来。 虽然她自负颇高,但是有些事情,女人做不合适,比如辩论,历来能言善辩者,皆为男人,盖因男女的思维角度不一样。 果然,陈子昂排众而出,拱手道:“魏大人此言谬矣,荀子曾言,君重于父,陛下首先是君,次则为母,子女于陛下,须先尽君臣之义,再论人伦之孝,故相王不可先于太子入宫!” ‘好!’ 太平公主暗道了声好,这个角度,确实是她没想到的,不愧是萧业的好友,从江都一起出来的。 魏玄同眉头微拧。 孝道由孔子提出时,仅是对父母先人的伦理,但是曾子将孝道发展成为一种抽象、具有普遍意义的准则,是道德的总和,天经地义的原则。 从这个角度来讲,君重于父是成立的,也即天地君亲师,君排在亲前,皇家首先述忠,才能论孝。 “哼!” 李昭德哼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未见太子到来,可见太子已经失德,因此相王入宫,有何不妥?” 陆文道:“李大人有何资格妄言太子?太子是否失德,咱们做臣子的不便评价,相王何不等太子过来再随长兄入内,臣之所以犯颜直谏,实不欲相王与太子间生出间隙,相王意下如何?” 李隆基幽深的目光打量向陈子昂与陆文,又看了眼蒋方和张检。 以前他的注意力都在萧业身上,但今日才发现,萧业的好友也非易与之辈,虽官职卑微,论起老练却不比那些老家伙们差,有这些人辅佐萧业,只怕大业会徒增变数。 到底父子连心,李旦也是类似的想法,连李昭德与魏玄同两大宰相都被怼了回去,他还是没辄,只得道:“卿所言甚至,孤就等皇兄到来。” 太平公主暗松了口气,陈子昂等人不是不行,而是萧业的光芒太盛,遮掩住了他们的光辉,现在萧业不在,就轮到他们发挥了。 银凤也是暗暗点头,她就担心来了一事无成,还平白得罪了李隆基,但显然是自己多虑了。 “阁领,没来错吧?” 心如炫耀般的小声道。 “你呀,也是金丹真人了,也该有真人的气度!” 银凤无奈摇了摇头,话语中颇有几分宠溺。 两丫头什么品性她是清楚的,原来在她眼里,又懒又疲,除了生了副好皮囊,一无是处,可这样都能结丹,结的还是极品金丹,让她暗呼这世道怎么了? 不是说天道酬勤吗? 太初宫不止五凤楼一个门,但五凤楼是正门,不走正门走侧门,于礼不合,又是女皇登基之处,意义非凡,因此要想获得天下认可,就必须从五凤楼进军。 “太子来了!” 突然人群中有人惊呼。 只见李显骑着匹黄骠马,狄仁杰、萧业、李元芳及部分东宫扈从跟随着缓缓驰来。 “臣等拜见太子!” 陈子昂、陆文、张检与蒋方率先下拜。 “臣等拜见太子!” 拜了相王,不拜太子说不过去,又有人带头,李昭德、魏玄同只能领着众臣拜倒。 “从卿平身!” 李显摆了摆手。 “见过皇兄!” 李旦也拱手施礼。 李显正要回礼,却被萧业一个眼神制止,看着李隆基,摆明着李隆基还没行礼! 李隆基顿时眼神微寒,认了李旦当爹倒也罢了,李显身材瘦长,浓眉大眼,外形还是不错的,可李显又蠢又肥,让他向李显行礼,实则是确认名份,他一万个不愿意! 可是李显在血脉上是他的伯父,众目睽睽之下,不行礼说不过去,只得草草拱了拱手:“侄儿见过三伯!” “诶!” 李显喜笑颜开的应下:“好侄儿,倒是越长越英武啦!” “谢三伯夸赞,侄儿不敢当!” 李隆基心里如吃了颗苍蝇般,噎的难受。 萧业眼里闪出一抹疑窦之色,怎么看,都象是李显在给李隆基上眼药,可是那纯真的笑容,看上去又不象是假的,难道是天生赤子之心? “来人,给皇兄开门!” 城头上,太平公主也猛一挥手。 城门喀啦啦打开,李显率先入城,随后是李旦李隆基父子,群臣跟在后面。 李昭德等一众文武颇为无奈,毕竟李显是太子,这就是名份,李旦让李显先入,虽是迫于无奈,却是认可了名份,如不出意外的话,应由李显即皇帝位,一时之间,均是心念电转,寻思着如何才能拥李旦上位。 但是李显没有失德,平平庸庸也是福,寻不到错漏,就没法行废立之举! 一行人默不作声,气氛颇为凝重,眼前,是万象神宫倾颓后的废墟,正有军卒太监从中扒拉出一具具尸体,触目惊心。 “五妹,母皇……” 李显小心翼翼的问道。 太平公主道:“母皇已经晏驾了,请三哥四哥随我往集仙殿拜祭!” “这……” 李显一惊,想挤几滴眼泪出来,可是怎么挤都挤不出来,心里反而如放下一块大石头般,轻松无比。 “母皇……不是好好的么,五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旦却是眼圈红红的,泪光闪烁。 “先拜祭过娘再说罢!” 太平公主摇了摇头。 集仙殿中,女皇的尸体已经收殓,硕大的紫檀木棺材,搁在殿心,上官婉儿眼圈红红的,正指挥宫女太监挂起一副副白绫。 宫门处,也有太监给进入者当场披麻戴孝,依官阶跪下。 “娘,娘!” 李旦大哭着奔向棺材,不停的用脑袋撞去,砰砰直响,悲声道:“娘,您怎么就走了啊,孩儿还未为您尽孝呢!” “嗯~~” 群臣暗暗点头,这份孝心,感天动地啊! 甚至有些多愁善感的,也不禁抹起了眼睛。 李显猛一咬牙,正准备把眼睛揉红些也去哭灵,萧业按住了他的手,便起身道:“诸位,我现在详细说一下陛下晏驾之事,有太平公主作证!” “慢着!” 李昭德喝止住:“你一个小小御史中丞,有何资格当着太子和相王的面述说?” 萧业取出女皇新赐的官印,托起道:“陛下于去前,擢本官右肃政台御史大夫,加参知政事,请问李相,本官可有资格?” “这……” 李昭德现出惊疑不定之色,望向了官印。 正文 第七一九章 三巨头时代 如今的朝廷中,拥有官气者不在少数,一眼就能看出,萧业展示的官印完全由官气凝成,内中含有女皇口宪,封予萧业官职,这分明是女皇把神通刻印在了官印里面。 “这……” 李昭德哑口无言。 用现代话来说,萧业拿出的官印,是第二代全息官印,只有女皇才能制做赐予,而他们的官印,是第一代金属官印,由女皇吩咐下去,将作制造。 很明显,女皇本打算逐步更替官印,只有她自己才能任命百官,从此乾纲独断,却是在任命了萧业和太平公主之后,出了意外。 也就是说,萧业与太平公主的官职只有女皇才有资格剥夺,后面的皇帝都不行。 一来有关名份。 非女皇所出的李唐宗室,已被屠戮一空,凡继位者,必为女皇后代,不论李显还是李旦一系,除非不认祖宗,否则罢不了萧业和太平公主的官。 二来关乎威能。 女皇把官职与官印融为了一体,没有官印,代行不了官职,女皇已经不在了,萧业的官职没人有资格罢免,从此之后,右肃政台专属于萧业。 那么,把右肃政台取消行不行? 不行! 因为官印是女皇以神通法力凝出,职权一一细列,上应天道,天道认可了右肃政台存在。 而右肃政台有弹劾、纠偏、监察百官的权力,内部又有台狱,可不经朝廷,审判处决人犯,这简直是让人毛骨耸然! 如果萧业想抓谁,就能抓谁,直接审判! 女皇的原意是分权,人尽其用,辅佐她渡过大劫,由她控制百姓,却是料不到自己出了意外,这就是一个天大的bug。 李昭德又看向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更恐怖,有开府建牙的权力,搁在魏晋南北朝,就是霸府,可自行任命属官,甚至拥有军队,朝廷对于她,只有名义上的统属,而不能干涉她的霸府,等于是在中央之外,独立了一个小朝廷出来。 如果萧业和太平公主是软柿子倒也没什么,拿捏住他俩,翻不出什么风浪,可这二人不仅不是软柿子,还是硬骨头,一个监察百官,另一个开牙建康,配合起来,皇帝都能架空! 李昭德只得心情无比复杂,叹了口气道:“既是女皇所赐,萧大人已是一部主官,自当有资格,请萧大人宣布!” “女皇蜕去凡体,现出净光天女真身,本欲带领九州生灵,共御大劫,却受邪魔暗算,暂失神智……” 萧业并不隐瞒,尤其是女皇一拳打碎万象神宫更是绘声绘色,顿时,底下炸开了锅,百官激烈议论。 末了,萧业转头问道:“公主可有补充?” 太平公主点头道:“诸位,母皇虽未陨落,但褪下了凡体,于人间的使命已经结束,故本宫将凡体收殓,依礼葬之。 又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请太子于灵前即皇帝位!” “且慢!” 云中子与云浮子出现在殿内,其他阳神虽未入殿,却把意志投射了进来,让人没法忽略他们的存在。 萧业脸一沉道:“皇家立统,与方外之士何干?莫非两位道长欲重演黄巾与天师道之乱乎?” “萧大人言重了!” 云中子哼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因净光天女破坏了封印,经各宗老祖推算,封印最多只能再维持半年,值此非常时刻,立统当立贤,若是昏主在位,怎能领导九州生灵共御大劫?” 李显气的浑身颤抖。 是的,被人当着百官的面骂昏主,谁也受不了。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辱骂太子?” 萧业厉喝。 云中子神色一顿,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再怎么着,也不能当着百官的面辱骂太子,毕竟太子是国之储副,是百官的君主。 在历史上,只有篡位的时候才会辱骂君主,罗列罪名,但问题是,李显这些年来,毫无作为,是真正的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根本拿不到他的把柄。 至于之前的声称要把江山让给岳父韦玄贞之事,已经被女皇惩罚过了,不可能一再拿出来鞭尸。 萧业得势不饶人,又道:“说一千,道一万,你上清宫贼心不死,竟以辱骂太子为由,妄图插手人间王朝,那你说,你上清宫眼里的明主是谁?拉出来让大伙儿看看。” “这……” 云中子看了眼李隆基,示意站出来。 李隆基心里骂死了这个贼道。 纵然他是人皇转世,但是头上还有个爹,要当皇帝,也是爹当,暂时轮不到他,他站出来置李旦于何地?本质是上撕去了权力场的遮羞布! 果然,道人不堪与谋,只能做打手! “无量天尊!” 虚空中,一声佛号喧起,上清宫青衣老道、灵宝真人、华盖真人、哲玄真人、洪难、佛图澄、达摩与鸩摩罗什等诸多大能相继现身。 哪怕在场的官员都是人精,却毕竟是凡人,对大能有一种天生的敬畏,无不神色一凛,噤若寒蝉。 青衣老道看着萧业,沉声道:“你很不错,远远超过了贫道的预期,贫道承认,以前小瞧了你,在此向你道歉。” 萧业心中一凛! 这话什么意思? 以前是拿你当弱鸡,随便陪你玩两手,从现在开始,将高度重视你,把你视为等同阶的敌手,不会再犯以前的幼稚错误了。” “不敢当!” 萧业神色不变,淡淡一句道:“当年道长救我一命,无论是出于什么目地,我始终是感激的。” “嗯~~” 老道缓缓点头道:“国无二日,天无二主,既生瑜,何生亮?你很不错,连贫道都起了爱才之心,可惜天意弄人。 大劫只有半年时间,九州不可再生任何争斗,太子继位,亦无不可,却须相王辅佐,贫道提议,封相王为安国相王,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列诸相之首。” “我也请太子封相王为皇太弟!” 萧业轻蔑一笑。 众人均是愕然! 老道已经明显妥协了,正常人不是见好就收,你好我好大家好吗?偏偏这家伙怎么回事?居然敢反讽老道手伸的太长? 谁都能听出来,萧业说的是反话。 但随即,也有人生出了钦佩之意。 毕竟不是什么人面对顶尖阳神都敢这样放肆的,这或许就是萧业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的根本原因。 拥有一颗不屈服于世间任何权威的心灵,敢于打破一切藩蓠的决心! 某些人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老道也是深深看着萧业,确实,萧业的反应也是大出他的意外。 “嗯嗯~~” 灵宝真人清咳两声道:“大劫将临,须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贫道以为此议尚可,令月,你说呢?” 太平公主瞪了萧业一眼,无奈道:“弟子也认可,事不宜迟,请太子速于灵前即位!” 有太监取来皇帝冕服,给李显当场穿戴,立于棺前,太平公主和相王分站左右,包括萧业在内,群臣下跪施礼。 虽然萧业以臣自居,但谁都知道,萧业手执无人可以约束的监察百官大权,形同于与太平公主和相王并立的巨头。 相王执政,太平公主开府,萧业监察,朝廷三巨头并立,从此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正文 第七二零章 强行入股 人群中,周兴也在,看着与自己并列三品御史大夫的萧业,不禁头皮发麻。 他知道,以萧业的作风,根本不知好歹,也不考虑得失,完全依着自己的性子来,回头第一个就会清算他。 他疯狂的寻求一切求生的方法。 相王? 不可能! 自己被女皇逼迫与清流作对,而相王是清流的瓢把子,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收容自己? 太平公主与萧业关系特殊,也不可能。 那么,只有皇帝和皇后了。 想到这,周兴眼前一亮,回头他就备上厚礼,给皇后做牛做马,他相信皇后需要他。 很快的,参拜完毕,太平公主转头问道:“敢问祖师,母皇情形如何?” “不知所踪!” 灵宝真人叹了口气。 九州就这么点大的范围,可净光天女楞是在顶尖大能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让人无奈之极。 “祖师对接下来可有什么计划?” 太平公主暗松了口气,又问道。 “这……” 灵宝真人略有些迟疑,讲真,净光天女的背刺一击,完全打乱了佛道二门的布署,原本尚有好几年的充裕时间,硬生生被压缩到了半年不到,让他们很是措手不及。 太平公主又看向萧业。 萧业道:“诸位前辈,当务之急,是于半年内重修万象神宫,晚辈作为九州一份子,愿尽绵薄之力。” 说着,袖子一挥,地上多了一堆宝材,足足有近两千块之多。 一时之间,宝光闪烁,即便是阳神,看着萧业的眼神也变了。 这倒不是萧业慷慨大放,而是身家之丰厚,出乎了他们的想象。 这小子看来在明神宗小世界得了不少宝贝啊! 萧业暗暗一笑,财富是实力的象征,恰到好处的炫富,有百利而无一害,再说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宝材,不仅站在了道德高地上,还可以向一宫九塔投资入股。 以前他穷,没钱入股,后来有钱了,一宫九塔也建好了,想投资也投不了,净光天女摧毁万象神宫,实际上给了他一个强行入股的机会。 一宫九塔除了加持九州生灵,削弱外域敌人,还起到分配九州气运的作用,根据你的投入,占据一定的股份。 如果把九州视为现代集团公司,没有股份之前,只是打工人,但是有了股份,就是股东,哪怕份额比不上佛道二门,小股东也是股东。 阳神们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萧业的意思,均是暗道了这小子好算计,心里很不爽。 洪难便淡淡道:“即便重建万象神宫,效果也不及原先。” 萧业道:“有总比没有好,难道洪主持以为凭一己之力,就能挡住外域入侵。” “罢了罢了,确是应重建,此事交由相王主持!” 青衣老道出来主持公道。 佛门诸阳神,均是暗骂了声好一个贼道。 把修建万象神宫交给李旦,实则真正的主事人是李隆基,可以获得功德,这是抓住一切机会见缝插针啊。 但佛门也不能真正反对,反对的只是萧业入股,青衣老道借力打力,以萧业入股换取李隆基主持修建,等于把萧业与道门绑在一起,即便举手表决,佛门也不占优势。 “也罢!” 洪难勉强点了点头。 萧业又向太平公主打眼色。 太平公主会意道:“师祖,母后受邪祟侵染,应与张易之张宗昌兄弟有关,弟子与萧大人已经将人擒来,请师祖与诸位前辈处置。” “哦?” 十余双目光投了过去。 哪怕二人自忖必死,在那强大气势的压迫下,都是浑身瑟瑟发抖。 “贫道来罢!” 哲玄真人上前,伸出手掌,先按住张易之脑门。 “啊!” 张易之惨叫起来,满面痛苦,但没多久,就变得呆滞。 哲玄真人厌恶的瞪了眼张易之,又将手掌按向张昌宗的脑门,张昌宗本能的想要避开,却是脑袋自动凑了上去。 “不,不!” 张昌宗惊恐大叫。 “造下如此大孽,不将尔等挫骨扬灰,抽魂炼魄已是天下人仁慈,还敢讨饶?” 哲玄真人哼了声,不为所动。 很快的,张昌宗变得和张易之一样。 哲玄真人这才松开手,面色阴沉道:“二贼着实该死,勾结阴灵族十三王子可汗,对女皇施以道心种魔大法,食其道心,壮大魔种,净光天女元灵苏醒之日,便是魔种大成之时,如今的净光天女已经成了一尊丧失神智的绝顶阳神高手。” “这……” 一众阳神倒吸了口凉气! 什么是阴沟里翻船? 可汗的修为最多是元婴,却暗算了来自于西天佛界的净光天女! “阿弥陀佛~~” 鸩摩罗什喧了声佛号道:“贫僧观净光天女,似还有些理智,或许并未完全受外域控制。” “哼!” 灵宝真人哼道:“造下滔天大孽,天道岂能饶她?西天佛界又怎能饶她?” 一众僧人均是语塞。 是的,净光天女是佛门中人,这是不可更易的事实,此事与佛门有脱不开的干系,也让佛门的处境极其尴尬。 洪难眸中微光闪烁,紧紧盯着萧业,便道:“据贫僧所知,花间派余孽还有韦九娘,不知此女可曾参与?” “法师此言何意,难道要把素心宗拖下水?” 萧业脸一沉,不客气道。 哲玄真人道:“韦九娘不知情。” 洪难暗道了声可惜,刚刚他开了佛门的天眼通,只要萧业稍有异常,就会被觉察,可惜萧业表现出来的是警惕,以及对佛门一以贯之的恶意。 再有哲玄真人作证,他没法拿此事作文章,只得道:“贫僧只是不欲有漏网之鱼而己,韦九娘不知情自是最佳,时间还有半年不到,我等尽快把万象神宫给建起来罢。” 一众阳神纷纷点头。 “禀陛下!” 这时,上官婉儿略一迟疑,施礼道:“奴婢本是罪人,受女皇简拨,今女皇晏驾,奴婢愿为女皇守陵,请陛下恩准。” 李旦哈哈一笑道:“婉儿姑娘于宫中制诰多年,熟悉朝廷事务,皇兄刚刚御极,正是需要人手之时,不如皇兄封婉儿姑娘为昭仪,弟相信婉儿姑娘必是个贤内助,哈哈~~” “陛下,奴婢只愿为女皇守陵!” 上官婉儿急忙道。 诶? 李显却是目中淫光一闪! 上官婉儿面相如二十许人,又有一股子书卷气,本身又是一等一的美人儿,让他不禁动起了色心。 萧业眸中隐有寒芒绽出,他对上官婉儿虽然没什么想法,但是上官婉儿对于他,就如最熟悉的陌生人,他自是不愿上官婉儿落入李显的淫掌当中。 不过暂时他不急着出手,他想要看看银凤有什么反应。 果然,银凤目中有一抹焦急闪出,明显方寸大乱。 萧业有数了,二者铁定有联系,就在他要开口之时,太平公主却是道:“皇兄说的也是,婉儿姑娘才情高绝,为母皇守陵确是可惜,母皇许妹开府之权,妹正缺人手,现厚颜向陛下讨要婉儿,请陛下恩准。” “这……” 李显面色数变,他显然舍不得上官婉儿这样一个美人儿,可是又不敢拂了太平公主的脸面,迟疑半晌,才不情不愿道:“既然皇妹向朕索人,朕这当兄长的岂有不允之理,给了你便是!” “多谢陛下,多谢公主!” 上官婉儿松了口气,快步移至太平公主身后。 太平公主递了个善意的笑容过去。 银凤也松了口气。 …… 李显当了皇帝,新的权力架构大致有了雏形,万象神宫达成了重建的共识,张易之张宗昌兄弟被推出午门斩首,非常时刻,除了李显三兄妹留下来守灵,群臣纷纷告退,包括萧业。 至于那堆宝材,虽未清点,但萧业相信,阳神都是要脸面的,不会有人黑他的宝贝。 刚出了宫,张检便凑上来道:“萧郎,我们退出梅花内卫了。” “什么?退出?怎么回事?” 萧业惊的三连问。 “是这样的……” 张检把与哮天的冲突如实道出。 “你们傻啊,梅花内卫又不是哮天阁领开的,凭什么有了冲突是你们走?别人想尽办法占坑,你们倒好,自己把坑给挪出来了。” 萧业恨铁不成钢道。 正文 第七二一章 裹儿和仙蕙的婚事 “对啊,我们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蒋方醒悟过来,懊恼的猛一拍大腿。 “这该如何是好?我们已经退出了啊?” 张检也是懊恼万分。 萧业问道:“可曾办了手续,走了流程?梅花内卫不是一般的地方,具有部分朝廷性质,官员离职还要递辞呈呢。” “还没!” 张检道。 “哈!” 萧业哈的一笑:“这不就得了,气话谁不会说,没走流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该怎样还怎样,不过你们已经得罪了哮天,青虎回来也会向我发难,不如都来银凤阁吧,阁领人还是不错的,对下属颇为回护。” 银凤横了一眼过去,你才知道啊? “这……这不大好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食言反悔,岂不是让人笑话?“ 陈子昂迟疑道。 萧业摆了摆手:“别人笑话,让他说两句,又不少块肉的,咱们自己唾面自干便是,若是为了一时的痛快,族里的人怎么安排?大劫还有半年不到了,该迁的人,尽快迁来。” “萧郎言之有理!” 陆文连点头,贼笑道:“不就是脸么,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不要脸!” 心如忍不住啐道。 萧业脸一沉道:“你懂什么,自古成大事者,谁不是没脸没皮之辈,你看汉高帝,再看看项羽,要面子就会被人抓住弱点,反正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 “此言甚是!” 几人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就连银凤都是斜眼一撇,暗暗反思自己,修为不上不下,几年没有寸进,是不是太好面子了? 她一直自恃凤凰血脉,有些拉不开身段,当然,黑别人宝贝的时候,从未考虑过面子。 萧业似有意若无意的看了眼银风,面容一肃道:“太子刚刚登基,朝廷百废待新,得安定下来,我们一起回一趟江都,能接多少人,就接多少人来。” “嗯!” 众人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尤其是陆文,自东吴以降,江东几百年的家业说抛就要抛了,心里难免不舍,张检稍好些,家里从唐初发展到到现在不过百年,感受没有陆文那样深刻。 但二人都是家大业大,不可能所有人都带走,总有人会被舍弃。 生死关头,考验的是人性,也是自己的内心! “阁领!” 萧业突然向银凤道:“我想讨要些人手,填充进右肃政台,还望阁领成全。” “行,只要他们自己愿意,你爱调多少人,就调多少人。” 银凤也清楚随着佛道二门大举染指朝廷,右肃政台的凡人已经不堪重用,必须以修士任职,倒是爽快的很。 “公子,我们要进右肃政台!” 心如心意立刻道。 “卫领,我们也要进!” 吴珍珍、王杰、崔浩、林敏之兄妹等人也纷纷表态。 “行,我们先回卫里!” 萧业点了点头,与众人离去。 果然,回去之后,隐约有些杂声,说什么走了还回来之类的风凉话,分明是某些人在背后指使,这时,就要充分发挥唾面自干的精神了,我不尴尬,尴尬的是你。 见陈子昂等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痞赖模样,风凉话说多了也没意思,渐渐地,杂声没了。 因大劫将临,丧事从简,女皇又没真的死去,只停枢三日,便葬入乾陵,与高宗合葬。 次日,李显于贞观殿升堂,再受群臣参拜,正式即皇帝位,复国号唐,改年号景龙,立长子李重润为太子,由相王出任政事堂右相,立韦氏为后,有参政议政之权,追赠岳父韦玄贞上洛郡王,并擢李元芳为万骑右营使作,也即龙武军右将军,为北衙六军之一,掌五千精骑,是京畿有数的精锐。 至于狄仁杰调张柬之入朝的建议遭到了相王的激烈反对,毕竟谁都清楚,真正与萧业相交莫逆的是张柬之,如果张柬之回来,萧业将如虎添翼。 另李显继续重用武三思,仍位列政事堂宰相之一。 吵吵嚷嚷数日之后,达成了初步平衡,政事堂由相王掌执,但其中有武三思这颗沙子,佛门已经明确向武三思示好,武三思又与韦后有说不清的关系,形同于韦后把手伸进了政事堂。 太平公主开府建牙,道门中人,尤其是楼观道弟子,大量投入她的手下。 萧业有监察百官之权,弄了几十个梅花内卫加入右肃政台,素心宗诸女也回来了,苏月儿、姒彩儿与嬉莲儿加入右肃政台,立刻就成为朝廷里不可忽视的两股力量,二人都可参政议政,朝中等于有了四股实力。 连续上了几日朝,李显颇为无聊,这日,晚饭过后,抱怨道:“都说当皇帝好,可朕这皇帝当的真没意思啊,听着大臣们絮絮叨叨,不是这里受灾,就是那里山陵崩塌,都没个好消息,一整天不是要钱就是要粮,弄的朕心情也不好,大劫还有半年了,发了钱粮顶用么?” 韦后笑道:“陛下若是嫌麻烦,以后由妾替陛下做主好了,咱们夫妻一体,妾定会把江山替陛下治理的好好的。” “嗯,有皇后替朕分忧,朕也安心多啦!” 李显饭气上来,伸了个懒腰,昏昏欲睡。 韦后又道:“魏王曾和妾提过,欲为他的长子崇训迎娶裹儿,妾是这么想的,既然要嫁女,不如双喜临门,妾也为仙蕙物色了个好人家。” “谁家啊?” 李显迷迷糊糊道。 韦后道:“萧大人的好友陆文,出身于吴郡陆氏,尚未婚娶,恰可尚仙惠。” 听到萧业的名字,李显不困了,撑着椅背挣扎了好几下,才坐直身子,问道:“皇后是什么意思?与其嫁陆文,为何不嫁萧业?” 韦后没好气道:“萧业此人琢磨不透,别看他有拥立大功,可心未必在你身上,他拥你,只是单纯的不想相王登基罢了,未必真把你当作皇帝,再说,他是什么身份,你不怕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噢!” 李显恍然大悟! 是的,虽然萧业自己不承认,但是全天下都认为他是李弘之子,与李仙惠是堂兄妹关系。 其实早在很多年前,士林就在议论,萧业何时会露出马脚,可是盼啊盼,等啊等,也没有真相,让人不得不感叹萧业那强大的心理素质。 韦后又道:“萧业的几个友人,都很不错,是独挡一面的人才,陛下进宫之前,正是他的友人舌战宰相,才阻止了相王先一步进宫,如今大劫就要来了,陛下也应该留意招纳青年才俊,联姻是最好的方法,或许还可以彻底把他们从萧业身边拉走,专心为陛下效命。” 李显点头道:“皇后说的是,既然如此,不如把裹儿也嫁过去吧,据朕所知,蒋方和张检也未成亲啊!” 韦后迟疑道:“可是妾已经应允了梁王。” “诶~~” 李显肥手一摆:“母皇已经不在了,武家哪里有前途,留着梁王,不过是扯相王的后腿罢了,还想娶咱们家的裹儿,也不看看他那张老脸。” 韦后惊疑不定的看着李显,说的太对了,可是他不是蠢笨如猪么?难道大智若愚,又或是扮猪吃虎? 正文 第七二二章 三个都要娶 一幕幕往事于心头掠过,李显在软禁期间的表现的软弱,可怜,连看守的军卒都能欺负他,以前觉得很正常,但现在来看,明显是故意为之啊! 嗯! 自己和三思的事情要小心点了! 好一会儿,韦后才道:“陛下说的也是,陈子昂已经成了亲,可不予考虑,剩下的还有张检和蒋方,裹儿究竟嫁给谁好呢?” 李显不假思索道:“张检的妹妹嫁给了萧业,裹儿自然不能嫁给他,蒋方虽出身低微,可咱们皇家哪里需要考虑出身的事情,就把裹儿嫁给蒋方!” 韦后越来越确定,李显根本就不糊涂,他是装的,于是道:“就按陛下所说,妾呆会儿去和裹儿与仙惠通个气。” “皇后去罢,朕眯一会儿。” 李显摆了摆手。 “那妾过去了。” 韦后略一躬身,转身而去。 李仙蕙那里没有任何问题,陆文不管从哪方面,都配得上她,而且修士的身份也是个加分项,小姑娘半羞半喜,带着丝期待应了下来。 只是李裹儿不顺利了,一听说要嫁给蒋方,顿时炸了毛,尖叫道:“娘,小女不嫁他,他一个寒门出身的学子,哪里有资格娶我,小女就要嫁给崇训!” “胡闹!” 韦后斥道:“武家早失了势,靠你父皇才狐假虎威,武崇训那小子有什么好?早晚是个破落户,难道你嫁了他跟他吃土?蒋方虽然出身微寒,却是金丹修士,本身也有本事,人也老实可靠,你的父皇母后还会害你不成?” “可……可他的出身太低了吧?” 李裹儿不依道。 “你糊涂啊!” 韦后不悦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半年大劫就要来了,外面的妖魔鬼怪可不管你什么皇家不皇家,只有实力才能依靠,蒋方是萧业的好友,真出了事,萧业能不管?再说老实人容易控制,难道你想嫁个鬼精的丈夫,每日受他欺负?” “母后说的也是!” 李裹儿想了想,确是这个道理,哼道:“小女是皇家公主,还怕镇不住他,非得把他治的服服贴贴,叫他喝老娘的洗脚水,就不敢喝白开水!” “嗯~~” 韦后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是自己的好女儿啊! 说服了李裹儿,就好办了,次日,请了袁恕己和萧至忠去陆文与蒋方家里提亲。 “什么?” 二人双双震惊,不约而同的传讯给萧业。 萧业也大吃一惊,随即眼里现出一抹阴霾,给蒋方传讯:拖住他,我马上过来,给陆文传讯则是来蒋方家里,我们合计合计。 然找到陈子昂与张检,匆匆而去。 陆文接到传讯,向萧至忠拱了拱手:“请萧大人稍坐,下官去去就来!” 说着,匆匆而去。 “哎,贤侄,坚侄!” 萧至忠懵逼,挥手招唤,哪有说亲半途退场的道理? 可陆文充耳不闻,很快就出了院子。 当赶到蒋方家时,萧业带着张玉和巧娘、陈子昂与张检已经在了,袁恕己则被请去了偏屋。 本来袁恕己是不愿意的,但是他不敢招惹萧业,试问天下有几个官员屁股干净?惹火了萧业,直接拿进台狱! “你们俩是什么意思?” 萧业直接问道。 “这……” 陆文与蒋方相视一眼,要说男人没有不愿意结婚的,现代人不婚,主要是坑太多,古人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几人之所以不娶,是没有合适的对象,生怕娘家拖家带口一大堆人,照顾不过来,显然,皇家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但是李唐公主素来有骄横拨扈的恶名,娶回来相当于娶个爹,均是纠结的很,吞吞吐吐不说话。 陈子昂道:“请恕我直言,陛下怕是不怀好意,拿两个公主出来嫁人,而我们这里却有三人,明显是二桃杀三士之计。” “我才不想娶公主呢!” 张检一脸无所谓道。 张玉暗暗摇头,作为亲兄妹,她哪里看不出来哥哥心里不舒服呢,虽然哥哥未必真要娶公主,可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蒋方和陆文都有,偏偏没了他,能好受么? 萧业摆摆手道:“大舅哥先别把话说这么满,皇帝虽只有两个适龄的公主,但相王家还有啊,我觉得吧一个人如果不成亲的话,总是不圆满,大劫还有半年了,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最后,所以还是成亲为好。” “嗯!” 张玉点头道:“是这个道理,相王诸女中,年岁合适的,只有淮阳县主李花山与寿光县主李花婉,一个芳龄十五,另一个芳龄十二,不如夫君请太平公主出面说媒吧。” “大舅哥意下如何?” 萧业笑着看向张检。 张检扭扭捏捏,明显千肯万肯。 “扑哧!” 张玉扑哧一笑:“李花婉太小了,才十二岁,就李花山吧,只是不知道那三位的性格如何?” 萧业沉吟道:“李花山和李仙蕙应该没问题,纵有些娇纵,可张检和陆文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连个老婆都管不住,但李裹儿极其娇纵,我就怕蒋方会被她吃的死死,甚至重演房遗爱旧事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面面相觑。 房遗爱不就是被戴了顶硕大的绿帽子么,最后还被连累的抄家砍头。 “那……要不然就不娶了吧。” 蒋母被芊芊搀着步入屋子,芊芊颇为幽怨,她在蒋家享受大妇的待遇,谁愿意头上来个正妻,尤其还是皇家公主。 “娘……娘!” 蒋方很不习惯的唤了声。 “见过夫人!” 众人也纷纷施礼,把老字去掉了。 随即萧业道:“皇帝赐的婚,推托了皇帝的脸面何存,再说蒋方也该娶妻了,李裹儿几年前我曾见过,那时虽小,却是个了不得的美人胚子,蒋方娶了她也是有福的体现,芊芊你也不要有想法,这一天早晚会来,当然,咱们也不会任由她欺负你,要给她定好规矩。 首先第一点,不能住进附马府,进了附马府,就是上门女婿,一个女婿能有什么地位?李裹儿必须住进蒋家,在夫人膝前尽孝,这方面我会找人和皇后郑重提出。” 芊芊迟疑道:“历来附马哪有不住附马府的?” “此一时,彼一时也!” 萧业淡淡一笑:“不论未来的局势怎样,我可以断定一点,将来的王朝,必是仙朝,谁修为高,谁说话就响亮,蒋方是金丹真人,严格算起来,是李裹儿高攀了蒋方。 而且皇帝莫名其妙嫁女,必是有所求,我猜是寻求靠山,毕竟皇帝与佛道二门两头不沾,那咱们提一提条件岂不是很正常,如不同意,大不了一拍两散,所以接下来是购宅,我会请太平公主帮着想办法,钱财不用担心,我随随便便炼几颗丹药足抵万金,相王那里,我亲自去为张检提亲。” 众人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想不到萧业连这种事情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条,李玉便是眸中泛着异彩道:“那夫君去忙吧,我们分头行事。” “嗯!” 萧业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出了蒋家,萧业去往素心宗驻地,还未进门,九娘便从门内转出,非常正式的施了一礼:“多谢萧郎搭救。” “哦?我搭救你什么了?” 萧业不置可否。 九娘习惯性的捋了捋秀发,咬牙道:“妾知道,张易之与张昌宗兄弟未把妾供出来,必是萧郎使了手段,否则,妾也会象他们一样,被搜魂之后拉出去斩首。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妾谨愿这一辈子为萧郎做牛做马,唯盼报得万一。” 说着,已是俏面微红,媚眼如丝,一副只要你肯要我,今晚我就属于你的模样。 萧业暗道了声厉害,若干年前,他就对九娘有想法,如今更是以己心凌驾于天心,在入魔的道路上狂奔,更没有放弃的理由。 不过眼下不是表态的时候,只是淡淡道:“你虽然逃脱了佛道二门的惩罚,但你是花间派弟子,苏小小前辈可曾知晓?” “这……” 九娘略一迟疑,便道:“妾已被小小前辈收为记名弟子,现在就向师尊请罪,萧郎随妾进来吧。” “嗯~~” 萧业暗暗点头,随九娘进了小院。 正文 第七二三章 先妻子,后公主 因大劫将临,回到洛阳的门人并不多,大多留在了建康,昔日热闹的驻地,此时冷冷清清。 苏小小在最里一间屋,萧业施礼之后,九娘跪下来道:“师尊,弟子有事隐瞒,现如实向师尊道出……” 摸着良心说,苏小小也清楚,女皇的意外与韦九娘多少有些关系,她只是不点破而己,等着韦九娘自己和她说。 可是好几日了,韦九娘一字未提,让她有些失望,因此九娘今日前来出首,还是让她颇为欣喜的,说明并未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其实事后复盘,苏小小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本有和女皇做交易,换取凤格的打算,这事要是真成了,女皇又出了意外,那她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因此她还有些感谢韦九娘。 韦九娘向她提供宫里的情报,让她能掌握到第一手的信息,每一次她打算行动时,综合信息得出的结论是不适合,以致于一拖再拖,拖到后面,没有机会了。 可以说,要不是韦九娘提供的情报,恐怕她早就和女皇做了交易,佛道二门很容易扣一顶帽子给素心宗。 “算你还有些良心,看在萧郎的份上,就不责罚你了,如今花间派已灭,你也别想着光复宗门,就安心留在素心宗罢。” 苏小小面色冷厉,勉强点了点头。 “是,师尊!” 九娘低眉顺眼的应下。 “去罢!” 苏小小挥了挥手。 萧业与九娘施礼告退。 出了屋,萧业道:“有件事想请你帮我。” “哦?萧郎请讲!” 九娘眸光亮闪闪。 萧业道:“皇后打算将李裹儿与李仙蕙嫁给蒋方和陆文,我的意思是,嫁可以,但是我们不要附马府,府宅由男方出,女方如觉得面子过不去,可以多陪嫁些财物…… 嫁过来后,要恪守妇道,严守规矩,不能没事往娘家跑,不许摆公主的架子,皇后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给公主撑腰,要真正做到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 更不允许有陪嫁女官骑在附马头上作威作福,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奴婢就要记着自己的奴婢身份,胆敢以奴凌主,必不轻饶,我们可不惯着那些老娘们儿……” 萧业提了一大堆条件,九娘也不吱声,怔怔看着萧业。 “怎么了?是不是嫌条件太少了?” 萧业讶道。 “呵~~” 九娘给噎的哭笑不得,干笑一声:“你是不是从来没把皇家当回事?“ 萧业摆摆手道:“我就是太把他们当回事,才把丑话摞在前面,你就照着我的话去和皇后说,成就成,不成拉倒,婚姻嘛,谁也不求谁,合则姻,不合则分。” 九娘奇怪的看着萧业道:“妾怎么觉得自女皇去后,萧郎象换了个人似的,对皇家再也没了半丝尊敬。” “快去吧,少罗嗦!” 萧业不置可否的挥了挥手。 事实上女皇的离去,不仅仅是李显李旦如释如负,就是萧业也浑身一松,心头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女皇是盖世强主,不仅是他,对每个人的压力都非常大。 “行,那妾去给萧郎递话!” 九娘点了点头,匆匆去往宫中,见到韦后,把萧业的条件道出,当然,她已经尽量改的非常婉转了。 “什么?他怎么敢?”纵是如此,韦后仍是面色一寒。 “又不是他娶我,他凭什么啊?” 李裹儿也从帘后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一脸恶狠狠的样子,就象个没长大的母老虎胚子。 九娘劝道:“皇后,萧大人提的要求虽然有些过份,但现实情况已经不是过去了,大劫将临,修士的重要性被无限拨高,并非蒋方和陆文非要求娶皇家公主,而是皇家搭上了萧业这条线后,也好有个靠山。 请恕我说句难听话,花间派已经没了,我在素心宗的地位也很尴尬,真要出了事,恐怕我没法替皇后分担太多的压力。 而萧大人不同,佛道二门这些年来,一直在针对他,都拿他无可奈何,可见是个有本事的人,但萧大人与皇家本无情份,所以只能让裹儿与仙蕙约束下自己的性子了。“ 韦后面色数变,最终颓然叹了口气。 虽然皇家仍然拥有大义名份,也有龙气的庇护,但大劫就要来临,皇家扛不起这么重的担子,出了任何差池,只能天谴之,只能依靠修士,使得修士堂而皇之的上位,占据朝廷的主导。 她多么希望大劫只是谣言啊,可是不断发生的天灾人祸做不了假。 好一会儿,韦后无奈道:“萧大人提的要求并不过份,既然嫁入别人家,就要守人家的规矩,裹儿莫要胡闹,也是娘平日太宠着你了。” “娘!” 裹儿不依的跺脚,委屈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去和萧大人说,他的条件……本宫答应了!” 韦后心里也憋屈的很,咬牙切齿道。 “是!” 九娘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次日,消息就传来,皇帝将把两个公主嫁给陆文和蒋方,并且不再赐予府邸,只陪嫁大量金银,顿时朝野哗然。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件小事,但象征意义非凡。 历来皇家招附马,都要赐府邸,公主和附马,只能住在附马府中,身边满是眼线,附马的地位和赘婿差不多。 当然,受宠的公主可以随时回宫。 但今次皇帝嫁女,可谓打破了成规,如寻常人一样,出嫁随夫,公主嫁了人,首先是妻子,其次才是公主,而以往,首先是公主,其次才是妻子。 这在本质上,降低了皇家的至高无上地位,而打破这个规矩的,又是萧业。 “哼!” 李旦得知消息,哼了声:“皇兄为拉拢萧业,连脸都不要了!” “哎~~” 姚崇侍立一旁,叹了口气,他能听出,李旦话语中有种酸溜溜的味道,与萧业的好友联姻,皇帝的地位将更加稳固,越发的难以撼动了。 李隆基却是眼眸微转,萧业做这种事,实际上对他也是有好处的,渐渐凸显出修士的强大和重要性,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为最终他以人皇之身上位铺平道路。 只是不便说出罢了。 “大王,右肃政台御史大夫萧业求见!” 这时,有太监在外唤道。 “哦?他来做什么?” 李旦浓眉一拧。 李隆基也很惊讶。 姚崇从旁道:“大王,不管萧大人来意如何,切莫失了礼数。” “嗯~~” 李旦点了点头,唤道:“请他进来!” “诺!” 太监施礼离去。 不片刻,萧业大步走来,抱拳哈哈笑道:“下官拜见相王!” “萧大人客气了!” 李旦淡淡一句,直接问道:“萧大人庶务繁忙,怎么有空来孤的府上?” 萧业笑道:“下官是来给相王说一桩喜事。” 李旦颇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怔怔看着萧业不说话。 萧业自顾自道:“皇帝已将两位公主赐婚予陆文蒋方,而我的大舅哥张检还未婚娶,下官突然想起,相王第四女淮阳县主年已及芨,故厚颜来为大舅哥说媒,还望相王玉成。” “什么?” 李旦、李隆基与姚崇均是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正文 第七二四章 战前会议 萧业是什么人? 直接击碎了李旦当皇帝的美梦,又与李隆基之间存在直接的利益竞争,同时在官场上,和姚崇也不是一路人。 就这,敢当着三人的面,大言不惭的要为张检迎娶李花山? 凭什么? 李旦很想大声质问,可他是相王,不能失了风度,只是不动声色道:“说说你的理由?” 萧业拱手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淮阳郡主已至婚龄,故为好友张检求娶。” “哈哈哈哈~~” 李旦忍不住放声大笑。 这是什么理由? 萧业却是严肃的看着他。 依着对萧业的了解,姚崇与李隆基根本不敢轻视,无不绞尽脑汁思索着萧业的用意。 他们认为,凭张检金丹修士的身份,又是萧业的大舅哥,娶妻很容易,为何一定要求娶李花山?难道其中有什么阴谋? 李旦笑毕,也是惊疑不定的看着萧业。 萧业微微笑道:“下官为张检求娶淮阳郡主,相王开怀大笑,定是乐意之极,既然如此,下官就与相王谈一谈婚期聘礼。” “胡说八道,孤何时允了?” 李旦忙否认。 “咦?” 萧业讶道:“难道相王白笑了?下官知晓相王对我有成见,但公归公,私归私,望相王切莫因公废私。 其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平安渡劫,相王想想就能明白,如果铁了心与我划清界限,就当我刚刚的话白说。” 萧业这话,就隐含威胁了。 你不把淮阳公主嫁给张检,从此我们就是敌人,嫁过去一切好说。 或许是在母皇的阴影下活的太压抑,如今女皇骤去,压力释放出来,竟让他性格也有了变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三郎以为如何?如拿不定主意,或可问问三清宫的道人,愿不愿意与我联姻?” 萧业又转头,问向李隆基。 “这……” 李隆基也是脸面怒容一闪。 如果说先前是隐含威胁,现在就是赤果果的威胁! 堂堂人皇,何时被人威胁过? 但问题是,三清宫对萧业的定位是为王前驱,本意是为他开道,虽然道路没开成,但是还有外域这个大敌,如用的好,一样能起到开道的效果,因此绝不希望在这时候与萧业撕破脸。 很明显,萧业就是看准了这一点,跑过来逼婚! 你相王要是不把淮阳公主嫁给张检,后果自负! 还别说,这威胁真有用,不然道门会认为他李隆基气量狭小,连个妹妹都舍不得牺牲,恐怕会对他有看法。 姚崇看着萧业,百感交集。 曾一度,他以萧业为对手,但萧业把他落下的太多了,不提修为,仅是对局势的判断和对时机的把握,就让他钦佩不己。 他现在对萧业,只能仰望。 “大王,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劫就要来了,不止是萧大人匡济天下之心,我们相王府也有,臣以为,婚事可允。” 姚崇拱手劝道。 李旦微凛! 是的,萧业为张检求娶李花山,表现出与相王府和解的意思,自己如拒绝,就失了大义,为一己私怨置公义于不顾! 此子好歹毒的居心! 甚至他都搞不清,萧业是否真要为张检提亲了,或许是借这机会,败坏自己的名声。 李旦心里憋屈啊,白白给萧业讹去一个女儿,可这个亏必须吃。 看了眼李隆基之后,发现眼里也尽是无奈之色,李旦深吸了口气道:“既然萧大人诚心结亲,孤允了!” …… 接下来,就是商讨流程聘礼,这对于身家丰厚的萧业来说,哪怕李旦再是刁难,都不算回事,很快的,萧业告辞离去。 “砰!” 李旦被硬讹了个女儿走,心里憋屈难当,忍无可忍之下,把一个梅瓶狠狠掼到地上,摔的粉碎! 李隆基眼神微眯,父亲失态发狂,对于他其实是件好事,人不理智,容易失德,不过在父亲失德之前,还要先把皇帝拉下马,由父亲去当皇帝。 府邸通过太平公主找好,武周时期,大批官员被冤杀流放,留下了大量府宅,都位于洛阳城外,萧业以重金购置了三所,稍作装修,即可作为婚房。 半个月后,盛大的婚礼举行,两位公主,一位县主同期出嫁,引为洛阳盛谈,也让官员们对萧业更加敬畏。 可是婚礼掩盖不了大劫越发临近的现实,各地的天灾更加频繁。 海边,十来丈高的浪头一波波涌来,江水倒灌,长江呈现诡异的逆流状态,两岸一片泽国。 陆地上,地震不断,高山变峡谷,平地起青云的惨剧一幕幕上演。 天气也极为反常,常有暴雨连下数日,淹没农田,时值盛夏,却常有冰雹,蝗灾横扫中原大地,整个九州,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了。 尤其天空中,隐有一闪即逝的裂缝,让人心惊。 每天,都有大量无辜的百姓在天灾下死去,农业生产完全停顿,市面粮价暴涨,很多人流离失所,四处流窜,有良心的地方官员倾尽全力救灾,却如杯水车薪,朝廷的统治,只能维持在一宫九塔三百里方圆之内。 不过,好消息有三。 其一,万象神宫的重建非常顺利,有萧业提供的大量宝材,各宗门也不吝于物资输送,更不敢再勾心斗角,大概再有两个月,即可完全建成。 其二,佛道二门不顾血本,拿出大量龙牙米,吸引民众往一宫九塔聚集,每日叩拜,输送大量的心愿之力,间接也起到了救济百姓的作用。 其三,佛道二门高度重视萧业让梅花内卫与素心宗从明神宗小世界带出来的种子,经他们鉴定,确实有吸纳阴腐死气的作用,因此不惜耗废资源,在自家小世界里大肆培植,再拿外面播洒。 这日,太极殿中,一次关乎九州命运的会议正在召开。 与会者有皇帝、韦后、相王、李隆基、太平公主、政事堂宰相、佛道二门四道三寺的掌教主持、南荒杀猪的、中年文士和厨子,苏小小与萧业。 萧业表现出了媲美阳神的实力,又是朝廷巨头之一,得以入列。 贞观殿中,气氛肃穆,李显虽高踞龙座,却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心里异常沮丧。 “诸位,大劫还有数月,一俟封印破碎,外域将全面入侵,九塔首当其冲,今日我等与会于此,便是分配任务。” 灵宝真人从下首站起,沉声道。 中年文士道:“此言甚善,益州通天塔可由我南荒负责固守,若有任何闪失,愿受罚处。” 在场的大能面色一沉,中年文士的意思是,由南荒妖兽占据益州,人类必须要迁走,当然,如果不愿走的话,百分百会沦为妖兽的血食。 杀猪的眉头一皱,不客气道:“诸位,你们还犹豫什么,想让咱们南荒卖命,一点好处都不付出,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厨子抚摸着那剔骨尖刀,幽幽道:“此次若能得胜,外面还有九成九的土地,何必吝啬一区区益州?若是不敌身死,佛道二门要益州又有何用?” “罢了,便依你,请皇帝下旨,益州军民,一个月内须悉数撤出,不听令者,后果自负。” 青衣老道挥了挥手。 李显心里不大舒服,看向政事堂宰相们。 太平公主也很无奈,如母皇在,修士哪敢如此放肆,可现实是母皇出了意外,皇帝形同于虚设。 虽有龙气庇佑,修士杀不了皇帝,可是架空很容易。 ‘哎~~’ 暗暗叹了口气,太平公主劝道:“皇兄,天下存亡,只在瞬息,九塔任何一塔沦陷,都会致使功亏一篑,此时切不可犹豫。” “也罢!” 李显勉强点头道:“此事由相王统筹,朕再调李元芳给你,凡有不从者,可便宜行事!” “臣弟遵旨!” 李旦施礼应下。 洪难道:“益州通天塔已由南荒守护,另有八塔,贫僧提议,由上清宫固守青州通天塔,太清宫固守冀州通天塔,三清观固守徐州通天塔,楼观道固守豫州通天塔,那烂陀寺固守兖州通天塔,般若寺固守荆州通天塔,我雷音寺固守雍州通天塔,佛道二门小派齐集洛阳,既守卫京城,也可作为机动四处支援,诸位意下如何?” 正文 第七二五章 划分战区 洪难的提议,基本上与各家的预期相符,纵有些许出入,但在大局的名份下,也不便反驳,阳神们纷纷点头。 华盖真人却是道:“那扬州呢?” 洪难道:“素心宗是江南地界的地头蛇,扬州通天搭自有素心宗守护。” 苏小小顿时心里一揪! 此次战前会议,既是分派任务,也是分封,搁在现代,相当于划分战区,各宗派负责各自的战区,以朝廷中枢调度,显然充分吸收了百万年前各自为战的教训。 战后九州将成为各派的基本盘,在新的人皇时代中,成为鼎立一方的诸候。 虽然封印外有九成九的天地,但是九州世界起源于上古九州,在漫长的岁月中,吞噬融合了一颗颗星辰,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也就是说,上古九州是九州世界的核心,也是气运所在,占据扬州,能尽揽扬州地界人心,获得气运庇护,素心宗拥有了基本盘,将长盛不衰,未来必须不能成长为如佛道二门的庞然大物。 当然,洪难没有这样好心,素心宗实力最弱,仅有一个阳神,守住扬州通天塔难如登天,一旦失败,就是宗门战死到最后一人,统胤断绝的后果。 “苏宗主意下如何?” 洪难逼问道。 太平公主眼神凌厉起来。 明摆着,洪难不安好心,可是从明面上又挑不出刺,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向萧业。 萧业道:“晚辈可助苏宗主固守扬州通天塔。” “哦?” 阳神们纷纷把动容的目光投去。 显然,留在洛阳中枢,与去往地方上的难度是不一样的,就算最后同样是死,也是地方上人先死。 而萧业是朝廷命官,有十足的借口留在洛阳,却偏偏舍易就难,选择去地方上,就连青衣老道看萧业的眼神都柔和了些。 他一直都气恼萧业不听话,不过大难来临时,仅这份担当还是让他认可的,反之,李隆基就没有表现出去地方上的意思。 其实他也希望李隆基能主动提出守护九塔,虽然危险,但第一线更加锻炼人,成长也更快,可惜,李隆基让他失望了。 “可以!” 青衣老道暗暗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多谢前辈!” 萧业拱了拱手,又向李显道:“陛下,臣有两个要求,其一,迁张柬之老大人为江南道总管,其二,封苏峻为苏候神,于建康正式立庙!” “荒谬!” 李显还未发话,李昭德就喝斥道:“苏峻乃叛贼,晋书已盖棺定论,何以得正封,本官看你是与苏峻勾结,以公事牟取私利!” 萧业眼眸微沉,朗声道:“李大人此言谬矣,晋书是否真实姑且不论,自晋代以来,忠孝义三者占其一即可立祠,苏峻败王敦,破沈充,于朝廷有大功,但庾亮咄咄逼人,才将他逼反,朝廷是理亏的。 甚至十几年后,曾被苏峻裹挟的晋成帝提到苏峻,言谈间也透出理解之意,惜不被晋书采纳,当然,晋书的问题可暂时放在一边,就看这些年来,苏峻于徐敬业之乱中立下大功,又于六诏和并州保境安民,从未有负过朝廷,而朝廷却因区区晋书歧视苏峻,难道不怕寒了天下士人之心?” 狄仁杰从旁道:“陛下,非常时刻,当人尽其用,臣以为萧大人言之有理!” 给苏峻神职,其实是一件小事,但是帽子很大,因为苏峻是被逼反的,如果反对正封苏峻,再次把苏峻给逼反了,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而且萧业的要求不高,不是什么护国战神之类的封号,只是把民间俗称的苏候神纳入朝廷体系,因此连最初反对的李昭德都不吱声了,其余相王、包括被萧业夺了儿媳的武三思也难得的没有说话。 李显扫视一眼,便道:“便如萧卿所提,迁张柬之江南道总管,封苏峻苏候神,于建康立庙。” “陛下圣明!” 萧业躬身施礼。 …… 李显当堂签发圣旨,张柬之的调令以八百里加急送往扬州,对苏峻的封敕则交由萧业,散朝之后,萧业身形一晃,径直去往太原。 苏峻神祠依然在太原城里,但香火越来越少,这也没办法,边上就是通天塔,老百姓拜祭通天塔能有龙牙米,他能给什么? 他就是个街边个体户,能争得过大国企么? 祠里冷冷清清,神像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萧业摇摇头道,便道:“苏候,故人来访。” “哈哈,萧郎请进来!” 一道门户豁然出现,苏峻亲自出迎,虽哈哈大笑,眉宇间却有忧色。 “苏候客气了!” 萧业微微一笑,跨入苏峻的道场,却意外的发现,道场中,透出一股破败的气息,原本苏峻讲排场,道场中处处金碧辉煌,而今,却如几百年的老宅子般,破旧不堪。 “怎么会这样?” 萧业不解道。 “哎~~” 苏峻叹了口气道:“劫数不仅仅是封印破碎,外域入侵,也是人心之劫,因阴腐死气渗透,人心的阴暗面渐渐被发掘出来,连带信仰中也有了太多的戾气,我的道场被污染啦。” 萧业讶道:“紫姑不也是神灵么,好象没怎么受影响。” 苏峻摇摇头道:“她是朝廷正封的神灵,上应天道,除非到了王朝末期,朝廷被天道厌弃,否则不会受到影响,而我不同,女皇虽然放开了对我的禁令,却未给予敕封,仍是个淫祠邪神罢了。” “哦?苏候看看这是什么。” 萧业取出李显的圣旨。 顿时,一道金光没入苏峻头顶,浑身都透射出蒙蒙金芒,凡金芒照耀之处,灰黑如冰雪消融,现出了金碧辉煌的本色。 “这……” 苏峻一惊,便大喜道:“萧郎可真是为我送来了及时雨啊!” “苏候客气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大劫将临,陛下已下旨,为苏候在建康建立宫观,苏候还须早做准备,江南道的安危就全靠我们自己了。” “嗯,萧郎说的是!” 苏峻现出了既向往,又慎重之色。 是的,大劫是危机,既是危,也是机,就象萧业选择了去建康,与素心宗共同应劫,而不是留在洛阳苟廷残喘,劫数必须要大胆面对,你越怕他,他就越凶狠。 接下来,萧业又与苏峻交换了对大劫的看法,便告辞离去。 回了花神宫,萧业第一时间去见紫姑,告之了自己的决定。 “哎~~” 紫姑叹了口气道:“天意总不遂人愿,本来我的打算是,在黄帝地宫中,或能有所得,可以更好的对抗大劫,可是大劫提前了,道:“去建康是对的,我和你一起回去,宫里你再问问,有愿意走的尽量带走。” “娘娘,弟子也愿意去建康,只是弟子的家人……” 王芙带着小红步入殿中,略有些迟疑。 紫姑道:“可以让你父母领庙祝之职,先住进宫观,我会留有分身,一举一动我都能感应到,真要是洛阳被破了,我会第一时间把他们带走。” “多谢娘娘!” 王芙欢喜的施礼。 “嗯~~” 紫姑微笑着点了点头,便道:“萧郎赶紧去安排吧,我们尽快走。” “好的!” 萧业转身而去。 正文 第七二六章 回建康 梅花内卫依修为不同,可以送进小世界避难的人数不等,大体是金丹以下十人,金丹五十人,元婴两百人。 张玉和巧娘也在梅花内卫挂了名,加萧业有六百个名额,虽然哮天很不爽,但银凤阁已是卫里的第一大势力,不爽也得捏着鼻子认下。 还有陈子昂四人,心如心意没有家人,林敏之兄妹与郭婷婷也没有亲人,合计下来,共有一千二百人的名额可以进入小世界避难。 蒋方家和陈子昂家没什么人,几可忽略不计,萧业这里只有当初跟着他的十来户,五十余人,李花山、李裹儿与李仙蕙随夫走,每人带十个宫女太监,在危急时避入梅花内卫小世界,其余留在府里看家。 剩下的名额,全部给了张检和陆文。 基本上家族的嫡系旁枝全部照顾到了,也涵盖大部分的仆役佃户,实在装不进去的,则带去洛阳,在城里安置。 确定下来之后,又过三日,众人齐集于洛阳东门。 “走罢,抓紧时间!” 萧业回头看了看,便道。 梅花内卫并没有跟着萧业,他们的任务与佛道二门的小宗派一样,四处支援救火,虽然危险不比镇守九塔要低,可是劫数之下,哪里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随萧业去建康的,只有心如心意,林家兄妹、郭婷婷,以及花神宫中的一干人等,与紫姑最初的那尊神像。 陈子昂四人在接了家人之后,也将回到梅花内卫,这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毕竟跟着萧业,永远走不出别的路。 别的金丹能独挡一面,为何他们不行? 而且他们的亲族也在洛阳,需要他们照顾。 众人纷纷升空,天黑时分,落在了江都地界,眼前的景象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原本江都是大唐的核心富庶地区,土地平坦,阡陌成片,而此时,瓢泼大雨倾盆,大地一片泽国,一条条深浅不上的沟壑中水浪翻涌,地面长满杂草,遗弃的屋舍处处可见。 “夫君,要不要回族里看看?” 张玉看了眼巧娘和杜氏,小声道。 她们虽然随萧业被逐出了宗族,但在血脉上,仍是萧家人,见着这惨象,不免有些担心。 “行,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萧业点了点头。 “萧郎,保重!” 陈子昂、张检、陆文与蒋方郑重拱手。 今日一别,也许此生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不要那么悲观,我们都会好好活着,来,你们都把手给我!” 萧业伸出双掌。 四人分别握住,突兀间,一股龙气冲入身体,与才气结合,向上疾冲! 四人本已经是九品巅峰,此时得龙气相助,脑海中阵阵轰鸣,喀啦作响,相继冲破天花间,才气晋入地级。 “多谢萧郎成全!” 这可是一份厚礼,四人深深一躬。 萧业坦然受之,点头道:“好好活着!” “二哥,保重!” 张玉眸中也含着泪。 “保重!” 张检点了点头,与陈子昂三人离去。 萧业心里极为不舍,是的,大劫的第一波,到底是什么情形,谁心里都没数,也许今生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感慨之下,不禁震荡才气,放声吟道。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四人浑身一震,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一片冰心在玉壶,我们都会在大劫中活下来的,萧郎不必为我们担心!“ 随着笑声,身形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我们也走吧!” 萧业招了招手,与众人去往萧家庄。 萧家是当初史家的宅子,以史文龙的身家和势力,自然选在高地上,此时,宅子就如大海中的孤岛,雨夜中隐约透出昏黄的灯光。 萧业才气一扫,暗暗叹了口气。 萧家庄原本上千口人,现在只剩五百不到,也不知是死在天灾里,还是逃散了。 心如会意的上前敲门。 “笃笃笃~~” “笃笃笃~~” 过了好久,大门才吱呀打开,一名披着蓑衣的老人探头问道:“谁呀。” 话音刚落,就看到了萧业,顿时满脸不敢置信之色,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突然跪了下来,嚎啕大哭道:“解元公,是解元公回来了,族里对不起解元公啊,嗷嗷嗷~~” 萧业对这老人依稀有些印象,大概是萧温那边的远房兄弟,名字记不得了,忙一把扶起,问道:“族里怎样了?” “这些年,天灾人祸,好好的家业就败掉啦,族人跑的跑,死的死,连一半都不到了,族长去年忧愤交加,也过世了,现在由萧良当族长……” 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握着萧业的手,娓娓诉说。 “娘,想不到,族里竟破败成了这样。” 巧娘搀着杜氏,心情复杂之极。 她已经是元婴真君了,看待问题的视角与当初大不相同,只觉得族人与萧业之间的矛盾根本不值一提。 “哎~~” 萧业也叹了口气道:“进去说话罢。” “诶!” 老人仿佛担心萧业跑了,紧紧抓住萧业的手,往院子里拉,并大声喊道:“解元公回来了,解元公回来啦!” “砰砰砰砰~~” 顿时,开门声大作,族人们冒雨跑了出来,如今萧业已经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心如心意相视一眼,嘀咕了声。 “业儿,业儿,族里对不起你啊!” 萧良、萧谦、萧恭也相继也来,悔愧交回的跑来。 萧业看着三人,家里的几位伯父与自己斗了一辈子,如今均已垂垂老矣,更是大劫下,毫无自保之力,让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他知道这几人是什么德性,别看现在作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将来一旦情况好了,又会愿形毕露。 他来这里,完全是为了巧娘和张氏,以及那死去的叔叔萧炎。 萧业硬起心肠道:“三位叔父,过去的事不提了,赶紧着族里收拾下,明日一早,我带你们去建康。” 原本萧业称他们为伯父,现在称叔父,一字之差,意外截然不同,伯父是自家人,叔父只是对长辈的客套话。 三人都听了出来,萧业只是看在巧娘和杜氏的面子上,都过来拉族里一把,表明他本人和萧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其实这些看来,萧业的情况,他们多多少少也打听了些,那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家里出了个神仙般的人物,却不珍惜,反而可笑的以为人家会在乎这些田宅金银,把人给赶了出去。 如今悔不当初。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 与萧业之间的裂痕再也没法修补。 好在巧娘和杜氏还是萧家人,萧义萧泽,萧仨萧操也是萧家人,未必没有补救的余地。 “老三老四,先招呼业儿去屋里坐,为兄立刻去吩咐族人。” 萧良交待了句,便匆匆而去。 族里就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连夜收拾起来。 这些年来天灾不断,粮食已经没多少了,多是些金银细软,每个人都大包小包,在乱世中,金银细软最不值钱。 而且就算最终战胜外域,当复九州全土,道世也不会再回到以前了,必然迈入全新的修行世代,金银就和垃圾一样。 不过萧业也不点破,被奉入屋之后,品着茶,和萧家三兄弟有一搭没一搭的尬聊。 在场的都是修士,倒也不困,但三人年龄大了,渐渐撑不住,巧娘不忍心,给了三人各自一颗洗髓丹。 虽然以他们的年龄,服用洗髓丹也没法修炼,却是可以梳理肌体血脉,排出毒素,改善体质,平均下来,都年轻了十来岁,心里更是懊悔。 觉得自己比猪还蠢。 不觉中,天色放亮,族人也已收拾妥当,萧业也不吝于动用神通法力,袖子一卷,兜住所有人,去往建康张修的庄园。 张修是张玉的大哥,也将随张检去梅花内卫小世界避难,庄园空了出来,恰好拿来安置萧家族人。 昨晚就已经传过讯了,张修自然没有异议,说实话,要不是张检告诉他暂时留下来,他也想带着全家跑路了。 交待好之后,张玉送张修全家过江,如女仙般,卷起数十口,踏空而去,顺便最后拜见下父母。 正文 第七二七章 萧业讲悬疑 安排好之后,萧业去找张柬之。 建康虽然也是水网密集,但是与扬州江都一带相比,多了些丘陵山脉,民众多往高地上转移,搭起一座座的棚屋,情况稍好一些。 在建康的最高点,紫金山顶上,耸立着华彩四溢的通天塔,周围满是民众,在跪拜祈祷。 萧业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大劫对于修士,或许存在一定的机缘,但对于普通百姓,则完全是死劫,有门路的,还可以躲进小世界,而绝大多数的人,将在没有任何保护下,于劫中横死。 莫名的,萧业又想到了在识海地球上生存的人,在自己眼里,那些人是不存在,是自己想象出来,好象游戏中的智能NPC,谁遭了劫,谁死了,自己无动于衷。 但在他们看来,每一个都真实无比,有血有肉,身边的亲友死亡,会悲伤恸哭。 那么,九州世界是否也存在于大能的想象中呢? 也许就有一双眼睛,会不定期的扫视世界,冷眼旁观着一幕幕悲欢离合。 萧业不自禁的望向了天空,心里渐渐地毛骨耸然。 “哈,解元公!” 突然一声充满大吼惊醒了他。 萧业就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不由暗道了声好险。 修为越高深的人,越忌讳胡思乱想,因为人的意识很多时候是散乱无序的,也就是心猿意马,对于普通人,心猿意马只是一个失神,或者打盹,晃晃脑袋就好了。 但对于修士,如果钻了心猿意马的牛角尖,极易走火入魔,乃至于精神失常,尤其是象萧业这类以己心凌驾于天心的人物。 因为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心大,没有任何外在力量能约束住自己的心灵,只能靠自律,可自律总有失灵的时候。 所以说,把化真心合妄境定义为入魔,并不是指以心灵合一个世界,狂妄自大,离经叛道,而是稍有不慎,就会入魔,每时每刻,都走在入魔的道路上。 除非能彻底驾御自己的心灵。 但是驾御的标准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或许你以为驾御了,实际上只是一种假象,让你放松警惕,往入魔的深渊中滑落。 萧业回头看去,正见铁无痕披着铠甲,指挥士卒把一袋袋泥沙包堆叠在街边。 这么年过去,铁无痕也老了,但步伐依然矫健,嗓门依然洪亮。 “原来是铁将军!” 萧业拱手呵呵笑道。 “哎呀,解元公,你和俺老铁客气什么,莫非生疏了?” 铁无痕快步上前,问道:“解元公何时来的建康?” 萧业道:“刚来,正打算去拜访张柬之老大人,铁将军是何时来的?” “前天和老大人一起来了建康……” 铁无痕简要讲了下经过,便道:“解元公快去吧,老大人应该也在等你。” “行,咱们以后再聚!” 萧业点了点头,快步去往总管行辕。 果然,张柬之就如未卜先知般,早已在行辕等待,一见萧业,就责怪道:“好你个解元公,老夫本拜托狄仁英把我调回洛阳,至少能避一避风头,可你倒好,向陛下荐我为江南道总管,你看看江南道成了什么样子,你是变着法折腾我这两把老骨头啊。” 萧业拱手笑道:“老大人说笑了,江南道平势平坦,虽处处泽国,却好过别处山陵倾崩,只是治水而己。” “哼,说的简单,治水而己,那解元公给老夫说说,如何治水?” 张柬之哼了声。 萧业道:“大劫就要来了,治了也没用,倒不如不治,我听过一句话,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首要是把人保存下来,有人就有希望。” “有人就有希望……” 张柬之喃喃着,问道:“人的生命是脆弱的,如何才能存人?” 萧业沉吟道:“老大人说的对,肯定会有很多人在劫数中死去,但是心里存有希望的人,我们要尽量保护他们,这个世界,即将陷入黑暗,唯有希望,才能作为明灯,指引着世人前行,具体我会请素心宗出面,接引怀有希望的人。” 张柬之明白萧业的意思,大劫会淘汰大多数的人,只有心里怀有希望的人,才会得到救赎,在劫后的土地上重建自己的家园。 虽然这话很残忍,但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唯自强,方能不息,如果自己都放弃了希望,又怎么能指望别人来救你呢? 张柬之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道眼里,众生平等,人虽然有强有弱,但天道给予每个人的机会都是一样,就看你能否抓住,是否愿意为这一线的机会去奋斗,老夫明白了。” 这话刚落,张柬之周身才气翻涌,向高处攀升。 萧业目瞪口呆,这明明晋升地阶才气的征兆,他从没想过,除了自己,还有人能不依靠外物冲击地级。 这只能说,是自己小瞧了天下人。 “轰!” 虚空中一声闷响,张柬之的才气浑厚无比,直接冲破了天花板,甄入一个全新的层次,整个人如一把锋利的砍刀,契合张柬之狠辣的性格。 又因才气晋入地级,原本斑白的发须瞬间转黑,苍老的面容回复到了四十来岁的模样,浑身焕发出活力。 “相由心生,相由心生,想不到老大人的心灵修养竟臻至这般境界!” 萧业由衷赞道。 相由生心是佛门名词,原话是,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境随心转,有容乃大,对应着儒家六书神通中的指事,心中所想的故事,可直接具现于世,与术数上的差分具有一定的区别。 差分是构建迷宫,而指事是以事件发展为囚笼,可以视为悬疑探险,以一个个故事困住敌人。 “哈哈~~亏得萧郎点拨,来,我们切磋下!” 张柬之哈哈一笑,对萧业施展了指事神通。 可惜他的见识太少,他构建出的事件,只相当于施公案、拍案惊奇的水准,哪里有困得住读过许多经典悬疑名著的萧业? 看到开头,萧业就知道了结尾,耗不费力的破去了神通。 “这……” 张柬之难以接受。 萧业不怀好意道:“老大人,你编的故事太简单了,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少了曲折反转,以及对人性的拷问,但现实中,人性是非常复杂的,佛家有言,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讲的正是人性的复杂。 这样罢,我为老大人提供一个案例,老大人可参考下。” 萧业以一部精神分裂题材,兼具神反转的电影《致命ID》为蓝本,作了充分改编,讲给张柬之听。 这部电影的主旨是:最不可能是凶手的那个人,永远都是最有可能的真凶。 张柬之震惊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萧业。 他完全想不到,萧业能构思出如此复杂的故事,人性在这个故事中,不堪一击,每一次反转,都是对心灵的拷问。 哪怕他经历丰富,听完之后,灵魂上的颤栗都久久不能平息。 如果把自己断过的疑案与萧业讲的故事相比,只能说是天壤之别,可这又让他精神大振,如果能充分吃透,他的指事神通,将会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正文 第七二八章 终于来了 张柬之把萧业留了下来,完善剧情,虽然萧业不会指事神通,但是给别人讲解的过程,对自己也是个学习的过程。 他隐约预感到,指事神通如彻底参悟的话,就不仅仅编织故事让人陷进去,而是制造出噩梦,让人陷入噩梦当中,永远沉沦,肉身则会枯败而死。 从这方面来说,与破妄有几分相似,修士如迷失在妄境中,也会沉沦,渐渐肉身枯败,但是妄境来自于修士的内心,悟了就能破妄。 而指事是强加的噩梦,与悟不悟没有关系,要从故事才走出来才行,考校的,是思维的创新与讲故事的能力,更加霸道。 萧业不由暗感遗憾,要是自己掌握了指事神通该有多好啊,随随便便一部悬疑大片,就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惜儒家神通由心,没有按步就班的修行规律,也许下一刻就能领悟,也许一辈子都无缘。 萧业被张柬之留了三天,在这三天里,萧业给张柬之解析了好几部悬疑大片,他自己在这过程中,才气也有了显著的增长,从四阶初期,臻至中期。 三日后,萧业离去,回到庄子里闭关,他要利用这最后的平静期,尽量提升修为,并且安排萧义萧泽贴身保护张柬之。 毕竟张柬之才气虽达地级,拥有了不俗的战斗力,但肉身仍是普通人,挨着就死。 张柬之也发布命令,尽量把江南道的民众迁往建康,由素心宗的女修执行,凡有才气者,也都集中起来,统一使用。 原来张柬之不愿告之民众大劫即将到来的残酷事实,但是经萧业劝说,想通了。 不管你隐不隐瞒,该来的总要来,担心引发骚乱不是理由,每一个人,都有充分的知情权,所谓的为你好才不告诉你,并不是真正的为你好,而是为了他好。 当然,骚乱是不可避免的,可这也恰恰反应出了人性。 有的人恶念上涌,打劫作恶。 有的人害怕的大哭,生无可恋。 也有人对通天塔的祭拜更加虔诚。 只有极少数的人的,调整好心态,厉兵秣马,迎接大劫。 显然,后两种人是救赎的对象。 而对于前者,由铁无痕带领士兵,施以无情的镇压。 每日建康城头,都悬上多寡不一的头颅,乱世当用重典,这都是趁火打劫者。 第二种人,则任由自生自灭。 救赎就如诺亚方舟,获取船票需要通过考验。 与此同时,素心宗也与紫姑配合,以通天塔为中心,在建康城里构筑一个个的杀阵。 灵石与宝材来自于萧业得自于阴灵族阳神的心脏,不得不说,有钱就是好,区区几个月的时间,建康被构建成了铜墙铁壁。 而萧业在吞服了大量魂精之后,修为终于臻至元婴中期顶峰。 苏月儿、张玉、巧娘诸女没法直接吞服魂晶,依靠萧业炼制的极品天元丹与极品灵石修炼,修为均已臻至初期巅峰。 当然,主力还是苏小小与紫姑这两个阳神。 一切的战术,都是围绕着苏小小与紫姑作为核心。 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面对大劫的到来。 三个月后,虽然洪水退却了,但天空异常的红亮,一丝风都没有,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彩,包括凡人在内,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仿佛世界末日将要来临。 这日清晨,紫姑神象被摆放在了建康城头,春兰四女侍立其后,苏小小与之并列,左右分别是萧业、张玉、巧娘等人及苏月儿、姒彩儿、嬉莲儿等一众素心宗女弟子,城头已经没有一个凡人了。 民众要么在家里,要么攀上紫金山,向通天塔叩拜。 “喀啦!” 灵魂深处,突然有碎裂声响起。 “封印破碎了!” 苏小小面容一肃。 与之同时,通天塔突然光芒大作,一丝丝毫光如涟漪般向外扩展,稍微让人心头安定了些。 每个人都如雕塑般,站立不动,渐渐地,一堵如灰雾组成的气墙迅速逼近,正式登上了海岸线,灰雾中,隐约有影影绰绰的身影,发出低吼,一步步走来。 萧业心里一沉,便道:“前辈,阴灵族倒也不傻,驱使死灵僵尸打头阵,摆明了是消耗我们的力量。” “是啊!” 苏小小忧心忡忡道:“死灵僵尸死多少都无所谓,可咱们的实力少一分是一分,萧郎可有对策?” 事实上扬州、青州等沿海诸州是抗击外域的第一线,洪难的安排看似公允,实则极其恶毒,以素心宗的底蕴,摆在第一线就是送死,而内地诸州则有充分的缓冲。 可是苏小小无从拒绝,好在萧业仗义,带着紫姑过来,帮她守在第一线。 看着身边的紫姑神像,苏小小心里安定了些。 萧业沉吟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算,先与之周旋,摸清死灵僵尸的情况。” 说着,略一迟疑,又道:“前辈,兵法有云,守久必失,早晚我们要走出去,外面才是机会。” “嗯!” 苏小小点了点头。 小阴间…… 封印破碎,小阴间也如末日来临,一丝丝空间裂痕蔓延开来。 如今的小阴间,已经没有灰影了,只剩下史进独自一人,浑身散发出阳神的气息,并且带有一丝莫名的邪恶。 因在小阴间内,与外界隔绝,感受不到天道的影响,他的晋阶没有任何关卡,而且他的本体是阴魂,吸收的也是仙界大能陨落后残留的心念之力,与传统修士不同,或者根本就没有关卡。 虽然半年前,女皇失去神智,标志着武家气运消散,但是史进在吞噬了无数灰影之后,实力已异常强大,没必要再气运求生,只可惜他出不去。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史进哈哈大笑着,从一条缝隙中,一钻而出,感受着熟悉的气息,看着那陌生的天地,心情激荡之下,忍不住放声长啸。 到底是阳神洛阳,啸声肉眼可见,向四周冲击,一座座山陵被冲垮,躲藏于其间的鸟兽沾上一丝,就浑身干枯,化为飞灰。 “蔡恒远!” 好一会儿,啸声止住,史进眼里现出了澈骨仇恨。 “还有萧业,你给老子等着!” 史进嘴角又现出冷笑。 不过好歹他记起了母亲林枚还在商洛山的山谷当中,于是暂时压下仇恨,身形化为一道灰影,向商洛山遁去。 万象神宫! 重建后的万象神宫使用了更多的宝材,但因与九塔的枢纽曾经断去,即便重建,也没法浑然一体了,据阳神们估算,威能大约削减了五成左右。 此时,李隆基端坐于万象神宫中,修为爆发式攀升,一步迈入阳神! 问道金身! 斩情离世! 业火红莲! 几近于世间最顶尖的大能! 但是只是几近,距离业火红莲的巅峰仍有一线之差。 陪坐一边的青衣老道不禁皱了皱眉,心里一丝失望油然而生,他能看的出来,李隆基的修为别说与净光天女相比,连他都不如。 与净光天女交过手他才知道,彼此之间仍有一线之差。 要知道,这可是上古人皇转世啊! 自黄帝与素女相继飞升之后,虽然初代人皇不能象前辈那样盖压一个时代,却也是九州修行界的第一高手,可是转世回来,居然是这种结果,没有盖压天下的修为,如何能领导人族走向辉煌? ‘难道自己错了?’ 青衣老道的信心有了些动摇。 原本的计划非常美好,凭着人皇转世的盖世修为,再有以上清宫为首的道门辅佐,李隆基有很大的概率复人皇之位,但是现在领头羊痂了条腿,让他的心里有了些不安。 再拿李隆基与萧业作对比,虽然萧业目前的修为仍低下,却能越阶杀敌,潜力无限,而李隆基础的潜力已经到顶了。 不论他如何修炼,都不可能超越上古人皇。 “怎么会这样?” 李隆基也有些愕然。 “哎~~” 青衣老道叹了口气道:“或许是百万年来,封印迭失了些,以致修为未能尽复,不过三郎也莫要气馁,仍有可能修炼到世间的巅峰。” 灵宝真人道:“在生死搏杀中,才能感悟突破,贫道认为,三郎应去第一线与外域交手,目前九州以扬州最弱,不如去扬州增援。” “呵,我去扬州?” 李隆基不屑的轻蔑一笑:“我那堂兄就在扬州,与素心宗亲如一家,我若过去,谁听谁的?其实诸位道长不要为我担心,我已经尽复昔日记忆,给我些时间,未必不能未复前世修为。” 殿内的诸道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读出了失望。 李隆基或许未必怕死,但是性格与前世几乎没有改变。 精于算计,自己躲在幕后,送死的事情让别人去干,为达目地不择手段,堪称一代枭雄。 枭雄不是英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 不要问大能们怎么知道,各宗的典籍中都记载些人皇事迹,分析汇总,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既然如此,三郎好生修行罢,现封印已破,贫道等也该回去了,告辞!” 道人们向李隆基打了个揖首,飘身离去。 正文 第七二九章 阳丹 灰雾滚滚,越发接近,各种各样的僵尸死灵清晰呈现出了轮廓。 有人形,有爬虫形,有蛇形,还有鱼形,以及虾蟹,从江里和陆地,纷拥而来,气息也不一,有金丹、有元婴,也有个别阳神,均是神情呆滞,动作僵硬。 浓浓的阴腐死气弥散开,草木迅速枯萎,野兽牲畜沾着就死,唯有从明神宗小世界里带出的植物仍在顽强生长,吸收着阴腐死气。 萧业立刻放出才气,在接触到的一刹那,心灵猛的一震! 无数年来的怨气、愤恨与不甘,如潮水般袭入他的心灵,哪怕他地级才气四阶,心里都有刹那的恶念滋生。 “怎么了?” 苏月儿留意着萧业,不由问道。 “厉害!” 萧业深吸了口气道:“我们都小瞧了阴腐死气,沉淀了百万年来的怨气非常小可,它会侵染人的心灵,一定要小心。” 苏月儿试了下,也骇然色变。 苏小小道:“不用太过于担心,通天塔在,就不会有大碍,你们再试试。” 众人释放才气,又试了下。 果然,就是第一波猝不及防感受深刻,之后能够明显感觉到通天塔的加持,那纯净的众生愿力,驱散阴邪,让人心头一片敞亮,充满着无畏的勇气。 再反观对面渐渐行来的僵尸死物,在众生愿力的冲刷下,阴腐死气渐渐消融,越深入,实力就下降的越厉害。 “杀阵轻易动用不得,我们出去搏杀,请小小前辈为我们押阵!” 萧业毫不犹豫,第一个冲了出去。 有他带头,数百元婴金丹纷纷冲出。 “杀!” 萧业手中才气长枪一晃,刺入一名元婴级蛇形物的脑袋! “哧~~” 死气如气球被刺破,弥漫开来,乌黑的血液喷溅而出。 萧业早有准备,真元布满全身,血液洒在上面,腐蚀的哧哧直响,另有些洒入土壤,大地被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通过才气,萧业感应清清楚楚,这不是什么酸性物质,而是液化的阴腐死气,因浓度过大,连通天塔都没法削弱,如有人不加防备被洒中,怕是会化为脓水身亡。 “吼!” 那蛇形物脑袋被刺穿,吃痛之下,尾巴一把,如长鞭卷向萧业。 萧业运起淌泥步,晃了开去。 蛇形物虽凶猛,修为也相当于元婴巅峰,却是没有神智,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招,与萧业的差距还是颇大,不过不急于灭杀,在缠战中分析对方的特征。 阴腐死物只是前菜,是阴灵族用来打头阵的,真正的威胁,还是阴灵族人。 眼前的这条蛇形物,本体大约是一条成了精的死蛇,在阴腐死气年复一年的侵染下,成了一种类似于僵尸的存在,没有灵智,只有杀戮的本能,血肉中,尽是阴腐死气,在其头颅的核心处,有一颗阳丹,满是纯阳之气。 “咦?” 萧业不由轻讶一声,阴物居然能诞生出一点阳气,就和阴灵族人的心脏一样,宇宙果然处处是平衡。 萧业不再留手,长枪化砍刀,一刀削下了蛇形物的脑袋,身体虽然还在挣扎,却越来越弱,阴腐死气散入虚空,只留下一副如枯木般的骸体。 脑袋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险,正要往回逃,已被萧业抄手抓住,将那阳丹掏了出来,以才气细细感应了下来,确认是纯阳之气,一口吞入腹中。 “公子,你不嫌恶心啊!” 心如恰好见着,忍不住道。 阳气如爆发般在经脉中游走,转化为真元,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纯净,萧业就觉修为上升了一小截,不禁嘿嘿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开胃下酒,饱腹不饿,谁吃谁知道。” “哦?” 心如心意交换了个疑窦的眼神,配合起来,与一只金丹级的虾状物搏杀。 不片刻,就掏出阳丹,那四溢的阳气让人垂涎欲滴。 “心如你先吃吧!” 心意把阳丹递过去。 “嗯!” 心如点了点头,一口吞下。 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心如的真元浑厚了些许,不禁点头道:“甜甜的,暖暖的,真好吃!” 众人一听这话,精神大振,果然危机危机,有危也有机。 阴腐死气把一具具尸体化为凶灵,却又凝结出最可口的内核,让人啧啧称奇。 不过金丹以下的没有内核,只有一团阳气,随着死亡,会消散掉。 虽然杀死金丹以上的僵尸死灵能获得纯阳内核,对提升修为大有好处,但是僵尸死灵无穷无尽,杀死一个,过来一堆,完全是以数量碾压。 萧业等人,很快就身陷重围。 “公子,我们回城吧!” 心如急的尖叫。 萧业却是道:“不要退,继续杀,压榨自己的潜力,苏小小前辈与紫姑娘娘在看着我们,真有危险他们会出手的!” “不错!” 苏月儿点头道:“萧郎说的对,我们需要在绝境中压榨自己的潜力,这只是第一波,如果连第一波都撑不住,待得阴灵族人大举进攻时,拿什么抵挡!” 嬉莲儿也道:“我怀疑僵尸死灵是被阴灵族人驱赶过来的,他们显然没想到,阳核有助于我们提升修为,但早晚会回过神来,将僵尸死灵驱散,不会再让我们轻松的猎取,我们要抓住这仅有的机会!” “噢!” 心如心意鼓起斗志。 萧业颇为欣慰。 人果然要逼,不逼不行。 可随即,一股极致的危险涌上心头,一名人形阳神僵尸大步流星的向林敏漪冲去。 林敏猗只是金丹修为,被一个阳神盯上,瞬间手脚冰凉,吓傻了,眼见那散发出腐臭味,满是尸斑的干枯手脚就要抓住自己的脖子,却是一道白光闪过,一枚才气箭矢,射中了阳神的脑门。 “吼!” 阳神吃痛之下,转头看去,一名瘦削的年轻人手持一把雕花长弓。 “死!” 阳神僵尸似乎有了些灵智,身形一闪,挥拳打去! “卫领,小心啊!” 林敏漪担心的提醒。 “放心!” 萧业微微一笑,长弓化枪,毫不畏惧的挺枪迎上! 僵尸阳神虽然是阳神,却没有引动规则的能力,只是法力相当于阳神,好比力大无穷的泰森,而萧业是华夏民间武术高手,虽力量不如,但招式精妙,恰可用来喂招。 一时之间,战的难舍难分,僵尸阳神虽嘶吼连连,但打不中再大的力量都没用,不知不觉中,已落在了下风。 正文 第七三零章 阴灵族战略 城头上,苏小小凝视着下方,从她的视角,一波波的僵尸死灵涌来,天上、地上,水面都有,触目惊心。 萧业等人就如灰色浪潮中的小船,挤成一团,互相守护,在波涛间奋力搏杀,让人不自禁的替他们手心捏着把汗。 但是不论波浪如何汹涌,由数百修士组成的船只,始终顽强的与风浪搏斗。 尤其是萧业,独占阳神,竟占了上风。 才气长枪对僵尸死灵有奇效,每刺中一枪,都会虚弱一些,效果远远强于纯真元的伤害。 苏小小不由赞道:“这小子创造出才气,确是九州之幸,咱们扬州看似最弱,但拥有才气者最多,谁胜谁败还不好说呢。” 紫姑现出法身,若有所思道:“修行界从来不是一成不变,太古时期,人类模仿妖兽,修气血之力,到了上古,渐渐发现了隐患,即人类的精神,难以驾驳源于妖兽的血脉,常有大能发狂,乃至于莫名其妙的心脏爆裂而死,于是三清创出丹道,主修真元,兼顾神魂,搬铅运汞,调和性命,逐渐取代了单纯的修炼气血。 而阴灵族是另外一种进化方向,身体结构极端简化,以食气鬼打底,专修神魂,对丹道的克制极大。 虽然百万年前,九州沦陷的直接原因是勾心斗角,但是从一开始九州就不占上风,只有同样主修神魂的明神宗能与阴灵族持平,却因人数过少,无济于事。 至于萧郎创出的才气从目前来看,对死灵神魂类有较好的压制效果,由此可以看出,修行的进化方向,是由血脉→丹道→心灵,或可视为力量→精神→心灵。 越来越接近于生灵的本源。” 苏小小的眸中,现出深思之色。 是的,修行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认清真我的过程,再对照素心宗的幻术神通,其本质,不也是以心灵影响现实么? 苏小小的幻术达到了第四层,千头万绪,陷入幻境中,极少能理出头绪走出来,但是她被困在第四层很久了,对于第五层改天换地完全摸不着头绪。 而此时,紫姑对修行进化方向的描述让她看到了一线光亮。 “咦?” 苏小小突然回头看去,正见张柬之带着上千士子登上了城头。 “老大人不在城里维持秩序,怎么来了?” 苏小小随口问道。 在她眼里,如张柬之这类的凡人在大劫中毫无用处,只能是炮灰,因此语气中带着丝轻蔑。 “哼!” 张柬之不客气的哼道:“自是尽绵薄之力!” 说着,回头道:“尔等释放才气集中于本官!” “诺!” 众士子齐声应诺。 等级不一的才气冲天而起,集中在张柬之身上,张柬之也释放出了他的地级才气,圈定十个元婴级的僵尸死灵,发动指事神通。 就见空间起了些涟漪,那十个僵尸的行为变得不合常理,随即开始自相残杀。 “这……” 苏小小大吃一惊,也放出自己的才气探查。 她震惊的发现,这是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一个人拥有九个副人格,彼此之间都想消灭对方,成为唯一的主人格,因此自相残杀。 她能感觉到,这不是幻术,而是真正的儒家神通,要想走出来,只有两个途径。 第一,走完整个故事流程,十个元婴中,杀的只剩最后一个。 第二,才气高于张柬之,强行破之。 苏小小看张柬之的眼神变了,她真正体会到紫姑所说的修行进化路径。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可以利用儒家神通格杀元婴级僵尸,时代真的变了! 未来的时代,必以才气为主角,不通才气者,终将被时代淘汰。 苏小小看着萧业,信心大增! 是的,人皇转世那又如何? 依然是陈旧的那套,百万年前没能拯救世界,百万年后依然不行,她也明白自家宗门老祖紫姑为何如此看重萧业了。 “吼!” 这时,与萧业交战的阳神僵尸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身形崩溃瓦解,而萧业的手上,多出了一颗灿烂的阳丹。 这是阳神的阳丹,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下! 顿时,气息节节攀升,冲破了元婴中期的天花板,臻至元婴后期! 张柬之一看,受了鼓舞,加快了故事进度,那十个元婴自相残杀的速度明显加快,一个又一个的死去,直至剩下最后一人,成为了唯一的主人格。 故事自动消散,十人只剩下一个,其余九个元婴,都化作了阳丹,张柬之幻化出才气大手,伸手摄来,正要学着萧业吞服时,紫姑阻止道:“等等,老大人不是修士,受不了阳气冲击,待萧郎回来为你炼制成丹药,慢慢服食方才稳妥。” “也行!” 张柬之将阳丹收好。 其余士子,依着各自的圈子,释放出才气神通,杀向一具具僵尸,收获了一枚枚阳丹。 之所以能有这样顺利,一方面是有萧业等一众修士顶在最前,就象两军交战,重装步卒在前方冲杀,弓箭手在后放箭,只要重装步卒不崩溃,弓箭手的安全可以充分保障。 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施以远程打击,相当于弓箭手。 而僵尸死灵没有灵智,全凭本能挥动肢体夯来抡去,战斗力远比不上同阶修士,再有通天塔的削弱,一增一减之下,差距被拉了开来。 当然,苏小小与紫姑坐镇城头也给众人带来了信心! 不过城中修士究竟有限,死灵僵尸无穷无尽,总有局部险情发生,素心宗又不擅长正面搏斗,因此渐渐地,自发的形成了以萧业、张玉和巧娘的三大核心。 巧娘张玉是超品金丹的底子,自小修行国术,瘦小的身体里蕴含着爆发性的力量,虽是元婴初期,真实战力可媲美元婴中后期。 三大核心采用轮班战斗方式,苏小小则与紫姑押阵,专对阳神级别的僵尸死灵出手,倒也是险之又险的维持着阵线。 不觉中,两日过去,每一个人都在战斗里快速成长。 远处,云头上! 四王叔遥观着战场,眉心微拧,身后几个阳神均是在掐指计算。 僵尸死灵确实是由阴灵族人驱赶过来,本来他们以为,弱小的建康防线不可能抵挡住,只要兵败溃退,就可集中全力,摧毁通天塔,在九州防线上撕开一道豁口,层层推进,彻底摧毁一宫九塔的防线。 阴灵族不敢轻视一宫九塔的作用,天道的加持与削减,或许绝对数额不大,但高手相争,只差毫厘,一点点的差距,就足以成为致死之因。 有可汗这个内奸在,可以充分向外传递信息。 根据阴灵族高层的分析,扬州通天塔由素心宗守护,是最薄弱的一环,因此驱赶僵尸死灵猛攻建康。 可是两日过去,建康依然稳如泰山。 最薄弱的环节,反而成了最难啃的骨头。 “王叔,我们还是低估了才气。” 可汗懊恼道:“建康这地方,文风兴盛,若论起文人士子,远超洛阳长安,历次科举,江南地界考中进士者占七成以上,这一片地区,拥有九州最多的文人,我们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百万年前,阴灵族与僵尸死灵不停的战斗,虽看似围攻建康的僵尸死灵无边无际,实际上的数量已经很少了,大多数都被驱赶到了建康一带,其余八州所受的压力并不大,只是袭扰性质,以防调集主力增援建康。 四王叔点头道:“当初谁也没想到,九州竟然会产生才气,那李隆基虽是人皇转世,可百万年前被迫献祭,以身作为封印,百万年后又能有什么作为,反是萧业创出才气,又能使用阳核,才是我们的大敌,要不要集中力量,以阳神强行杀他?” 可汗心头大动,杀掉萧业,也是他所愿,不由回想着有关萧业的一切情报,最终摇了摇头:“此人并不好杀,能引动上界仙术,上回就毁了洪厄的肉身,如今几个月过去,只怕仙术更加完善了。 其实我们没必要毕其功于是一役,我们阴灵族的优势远远大于九州,可以在蚕食袭扰中迫使九州露出破绽,进而打开局面。 故我以为,应将僵尸死灵引走,转攻佛门倨守的地方。” 正文 第七三一章 雷音寺求救 天下人都知道,佛门不修才气,以佛门为突破口,确实是个好办法。 天下九州中,佛门据守兖州、荆州与雍州,三州都位于边陲,前者靠海,地形狭长,后两者地域广阔,大体呈四方形。 四王叔问道:“我欲从荆雍二州进攻,你意下如何?” 可汗迟疑道:“我与王叔的意见相反,应进攻兖州。” “哦?为何?” 四王叔不解道。 可汗无奈道:“百万年间,陆地上的僵尸死灵被我们屠杀的七七八八了,只要九州佛门挡住一波,就无以为继,还更有可能为他们输送阳丹,提升修为。 而海里不同,仍有大量的僵尸死灵,只要能引出来,可以源源不绝的发动进攻,纵然他得到阳丹又能如何,根本来不及炼化,光靠数量,堆也堆死他,一旦摧毁了兖州通天塔,大势定矣。” “不错!” 四王叔点头道:“先撤退罢。” 一名阳神取出一支笛子,嘬唇吹奏起来。 僵尸死灵们听到笛声,纷纷后退,不片刻,就退的一干二净,建康城下十里之内,满地都是干瘪的尸体,散发出腐臭的味道。 “我们胜利了,胜利啦!” 不知是谁,爆出欢呼。 倾刻间,欢呼声冲上天际,连漫天灰雾都被冲开了一小丝,透射出微弱的阳光。 不过张柬之毫无喜色,看向萧业道:“萧郎怎么看?” 萧业道:“阴灵族中有明白人,看出了才气克制僵尸,不再做无谓的消耗,是以把僵尸撤走,去攻打别处。” “佛门?” 张柬之眼神一缩。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萧业点头。 “嘿!” 张柬之嘿的一笑:“让那些光头先吃点苦头也好,咱们刚好可以休整一下,择机救援。” “老大人说的也是,我们扬州的实力最弱,就算救援,也是紧挨的青州先救!” 萧业也微微一笑。 战况虽然平息下来,但没人敢掉以轻心,修士们纷纷出城,将僵尸死灵留下的尸体集中焚烧,却是意外的发现,将灰烬洒在源于明神宗小世界的植株附近,会促成植物疯狂生长,净化阴腐死气的效率大增。 连带众人的功德也在增长。 当然,以萧业增长的最多,深红又开始向赤红转化,金边也越发耀眼,毕竟是他先发现的。 而张柬之等人收获的阳丹,也交由萧业炼制,因丹中满是纯阳气息,凡人服下,会阳火焚身而死,需要以阴性的灵草中和药性。 经数十次实验之后,终于配置出了合适的丹药,凡人服食,可以改善体质,易筋洗髓,向着适合修炼的方向发展。 这个结果让萧业大喜,意味可以有更多的人修习他的国术。 他始终认为,国术加才气,才是最适合新时代的修行方法。 丹药按着各人的功劳分派下去,祈祷虔诚者也有份,不过丹药数量有限,仅炼出了五万余颗,第一次,建康人有了主动出击的想法。 但是外面的世界学雾重重,尤其大海中,更是凶险万分,暂时没人离开,只是抓紧这难得的间歇期修炼。 每日清晨,萧业都带领成千上万的人站桩练拳,虽然才刚刚开始修炼,修为几近于无,却充满着朝气。 一个月后,噩耗传来,无穷无尽的海底僵尸死灵开始冲击兖州,从海岸线上岸之后,淹没了大地,哪怕阳神出手,都抵不住数量多。 而兖州与青州近邻,青州也受到了冲击! 兖州通天塔,里许之外,围满了僵尸死灵,虽然僧人们奋力搏杀,但死灵大军仍在稳步推进。 洪难已经浑身浴血了,这搁在一个顶尖阳神身上,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死在他手里的死灵,没有十万,也有数万,可是刚刚清空身周,又有数不尽的死灵围来,甚至其中还有连金丹都不到,悍不畏死! 虽然有通天塔加持,但雷音寺的僧人们,仍是一名接一名的力竭战死,尸体被撕碎,成了死灵口中的美食。 身体上的疲惫倒是其次,更重要的,还是绝望渐渐在心灵中滋生蔓延。 死灵太多了,杀之不尽,也不和你讲战术,就是靠数量堆,即便是洪难这类的顶尖高手,心里都越来越累,更逞论寺里的其他人。 雷音寺是佛门的杀伐利器,但此时,有了种砍不动的感觉。 “师兄,这样不行啊,我们会被活活耗死!” 洪厄恢复了不少,但仍未至全盛状态,好不容易,从两名阳神死灵的围攻中脱逃之后,急声叫道。 “你想怎样?” 洪难一边战斗,一边问道。 “求救吧!” 洪厄忙道。 “求救?我雷音寺的脸面何存?” 洪难冷声道。 是的,当初说好,一宗守一塔,连最弱小的素心宗都守住了,雷音寺却向外求救,要不要脸了? 洪厄又道:“师兄,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每天都有大量的门人弟子死去?求救不丢人,笑到最后才是笑。” “你的意思是……” 洪难沉吟道。 洪厄道:“不如向建康求救吧,他们擅于才气,恰可克制僵尸死灵。” 洪难看向连灵觉都没法覆盖住尽头的僵尸死灵,他清楚洪厄不怀好意,想拉萧业等人过来做替死鬼。 可他是雷音寺主持,又素来与萧业有隙,哪里好意思开口? 只是不求救吧,这杀之不尽的僵尸死灵怕是能把雷音寺的家底耗光,就算最终取得了胜利,雷音寺不存在了又有什么意义? 雷音寺从来不为王前驱! 洪厄看出了师兄的为难,又道:“师兄,各小宗和梅花内卫不是做机动支援么,我们没必要直接和建康联系,只需要向洛阳李隆基求救即是。” 洪难豁然开朗! 是的,梅花内卫有萧业的好友,他们来了,萧业能坐视么? 只要萧业过来,既可以利用萧业杀敌,又可以找机会将萧业除去,一举两得! “师弟此议甚妙,本座立刻给李隆基传讯!” 洪难点了点头,一道符光遁向洛阳! …… 万象神宫! 李隆基抄住接住符光,展开一看,现出了玩味之色。 虽然青衣老道对他有些失望,但他的权力还是很大的,坐镇中枢,有调派支援的权力,雷音寺虽然绝口不提萧业,但是作为上辈子,阴了明神宗的人物,哪里看不出雷音寺一石二鸟的目地? 他也隐约能感觉到,青衣老道因自己与顶尖仍有一线之隔,对萧业的态度有些变化了,这让他渐渐滋生出了除去萧业的想法。 要想成功继人皇之位,唯一的捷径,是让自己成为唯一的选择,萧业就是最大的竞争者,能借机除去,自是最好不过。 而且他也需要做出些成绩,让人心服口服,如果救援雷音寺成功,可以获得极大的声望,与雷音寺的友谊。 “来人!” 李隆基唤道。 “三郎有何吩咐?” 灵珠子打了个揖首,问道。 青衣老道留了几个元婴给李隆基,用于跑腿办事。 李隆基取出一封符令,递过去道:“雷音寺求援,请师兄跑一趟梅花内卫,明日一早,我亲自带领他们去兖州支援。” “是!” 灵智子接过符令,转身而去。 正文 第七三二章 史进杀来 梅花内卫! 哮天、赤狐与银凤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战斗来的那么快,而且还不是最薄弱的扬州,而是实力强劲的兖州。 可是命令是李隆基下的,抛开身份不谈,就是凭着实力,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哎~~” 哮天叹了口气道:“召集人手罢,做好明日出征的准备。” 银凤幽幽道:“还不知有几人能活着回来。” 赤狐略一迟疑,便道:“要不要把萧业叫回来?” “叫他做什么?” 哮天立刻变了脸,哼道:“他本是我们梅花内卫的人,却跟着素心宗跑了,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难道没了他九州就要毁灭? 笑话,此行有李隆基带队,那可是转世人皇,世间最顶尖的大能,萧业区区元婴,来了又有何用?” 银凤面色一变,正要发作,赤狐已按住她的手,略微摇了摇头:“咱们先过去,有李隆基在理应不会出大的意外,实在不行再通知萧卫领。” “既然都决定了,那就这样罢!” 银凤不置可否,起身离去。 次日一早,梅花内卫金丹以上的修士,以及佛道二门小宗派约五千余人,齐集于洛阳东门。 “来了,来了!” 卡着约定的时间,李隆基带着几个道人,从天而降,虽然没有刻意释放出阳神气息,但他就好象天地间的主角,自带一股难以直视的贵气,与温润君子风度。 “果然是转世人皇!” “今日得睹人皇真容,虽死也无憾!” “人皇带领,战无不胜!” 人群中,起了阵阵欢呼,哪怕是对李隆基抱有成见的梅花内卫,也不得不为其风度折服。 ‘嗯~~’ 李隆基暗暗点头,百万年前,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狂热的崇拜,他被视为人族的救星,无数女修为他发狂,只为他回眸一眼。 今日的场面,与百万年前相比,非常小了,却仍让他回忆起了昔日的荣光,以及一些不是太美好的事情! ‘我一定要带领九州,击败阴灵族,超越我的师尊!’ 李隆基暗暗发狠。 黄帝是他的老师,是他的偶像,也是他的人生目标,可惜无论他怎么奋斗,都难以望其项背,那种痛苦,难以向人道出。 莫名的,他的眼前又浮现出萧业的身影,虽然他的修为已经远远高于萧业,甚至他都有错觉,一只手就能把萧业捏死,但他仍不敢轻视,把萧业当作了生平的唯一大敌。 因为他知道自己很难超越前世的巅峰,而萧业的潜力没人能看到尽头。 深吸了口气,李隆基现出凛然之色道:“百万年前,阴灵族入侵九州,造下无边杀孽,百万年后,该是向他们清算了,此次出征,或许有人永远也回不来,包括我自己,但我们的名字,将铭废在九州历史上,为了九州,我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性命,灵魂,都在所不惜,你们愿意吗?” “愿意!” “愿意!” 修士们振臂高呼! “好!” 李隆基双手一压:“现在有谁退出,还来得及,我李隆基从不强迫任何人,但是踏上征途,就没有回头路了,请诸位想清楚!” “想什么想啊,谁退出谁是孬种!” “我们坚决听从人皇的命令!” “谁他娘的没卵子,给老子站出来!” 人群仿佛受了羞辱,厉声喝骂。 陈子昂、张检、陆文与蒋方都是地级才气,没受到李隆基的气势影响,不禁交换了个骇然的眼神。 果然,就这煽动人心的本事,不愧是上古人皇! 场中气氛鼎沸,人人热血流淌。 李隆基满意的猛一挥手,率先升空,数千人跟随在他后面! …… “萧郎!” 苏月儿匆匆找到萧业,面色凝重。 “怎么,出事了?” 萧业忙问道。 苏月儿道:“僵尸死灵从我们这里撤退之后,转战兖州,雷音寺不敌,向洛阳求救,李隆基带领数千人前去增援,其中就有梅花内卫,你的好友都在里面,师尊说了,如果你要去的话,让我们尽量配合你。” 萧业心头,突然涌上了一股不安的感觉。 苏月儿又道:“妾以为,虽然雷音寺求援是真,但未必没有搂草打兔子之意,或许是冲着你来的。” 萧业沉吟道:“九州是一个整体,不管是不是冲着我来,该救还得去救,苏大家帮我密切关注兖州战局,一有动静,就通知我。” “嗯!” 苏月儿刚刚点头,突然天空中一声大喝:“萧业,出来受死!” “呃?” 萧业与苏月儿双双抬头看去,就见空中站着史进,阳神气势勃发! “这……” 苏月儿不敢置信道:“史进怎么还未死?他是怎么修成阳神的?” “走,我们上去看看!” 萧业不置可否,拉着苏月儿升上天空。 “史进,你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萧业不客气道。 “哈哈哈哈,我仇还未报,老天爷怎么会让我去死?” 史进狂笑道。 萧业问道:“我和你有什么仇?” “这……” 史进神色一滞。 是的,他现在已经是阳神,看待问题的视角起了变化,之前与萧业的种种,算不得刻骨深仇,就是在争斗中每每落于下风罢了。 “哼!” 史进强哼一声:“杀父之仇!” “哈哈~~” 萧业哈哈一笑:“史文龙又不是你爹,你爹是蔡恒远,是蔡恒远觊觎史家的财产,才让你娘带着肚子里的你嫁给了史文龙,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情。” 史进面色难看之极。 萧业又道:“你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死了么,为何活了过来,还成了阳神?不对,你这是伪阳神,未经过天劫洗礼,空有阳神的力量,却没法引动天地规则。” 一句伪阳神,彻底激怒了史进,咬牙切齿道:“伪阳神杀你也如宰鸡屠狗,姓萧的,今日先和你把帐算一算!” 说着,伸手一招,手里现出一把漆黑的长枪,杀向萧业。 枪身响起阵阵尖啸刺耳,仿佛有万千怨魂在呐喊,其中又有呢喃低语,吟诵着古怪的音节,不停的冲击人的心灵。 建康城里,已经有人耳鼻渗出鲜血,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嗡!” 紫姑神像光芒大作,一道如肥皂泡的结界升起,笼罩住了整个建康城,望向史进的目中,也有了些愠怒。 “萧郎小心啊!” 苏月儿紧锁眉头,担心的提醒。 “苏大家先退回城里,区区史进,不足挂齿!” 萧业急声呼喝。 “嗯!” 苏月儿刚刚身形闪动,萧业面前已是长枪杀来,顿时手里出现才气长枪,格了开去! 史进没有修炼过任何功夫,全凭本能拼杀,虽然他的修为比萧业高,但论起武道,完全不是萧业的对手。 尖啸声也影响不到萧业,因为萧业的才气是地级四阶,又明了了本我,对幻术等一系列惑人心神的法术免疫力极强。 渐渐地,史进久攻不下,越发的心浮气躁。 怎么可能? 自己虽然是伪阳神,却具备阳神的力量,又大量吞食灰影,融合了上古仙人的心念之力,他不敢相信自己连萧业都战胜不了。 萧业也是一边战斗,一边以才气分析史进,不禁啧啧称奇。 史进的身体结构很奇特,说是魂体,又不是完全是,可以在阳光下行走,身体里面,也没有人类的结构,大体是以残魂为核心,一层层的心念之力包裹。 看来宇宙中,又要诞生出新的物种了。 约摸一柱香之后,萧业身形一闪,往后退开,喝问道:“你杀不了我,还要战么?” 史进神色数变,最终哼了声,极其不甘的收起了长枪。 萧业赞许的点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我之间并无澈骨深仇,何不携起手来,共御大劫,将来获得天道奖赏,飞升上升未必不可能。” “我为何要和你联手?” 史进不屑道。 萧业能看出来,史进已经动心了,其实史进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有数,与蔡恒远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铸出,都是刻薄寡恩类型,只是少了蔡恒远的城府。 相对而言,比蔡恒远安全些,他拉拢史进,主要还是共同对敌,于是问道:“能否说说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你不是死了么?又是如何晋升到阳神?” 正文 第七三三章 未来的衰神 史进眼里,现出了狞狰之色,恨声道:“那狗……他把我带入小阴间,助我凝结血影煞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在他的帮助下,我结成了魔道至丹,可谁能料到,在丹成的那一刹,他夺走了我的一切,只余一丝残魂……” 仿佛是血淋淋的伤口被揭开,史进咬牙切齿的诉说,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走火入魔,还亏得萧业暗中以才气影响着他。 萧业暗暗叹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史进也太惨了点。 回想起与史进的恩怨,其实一开始不算什么,当时豁达一点,也就过去了,可惜史文龙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蔡先生又闷坏,共同把史进推下了深渊。 听完之后,萧业同情的说道:“蔡恒远好歹还有些父子之情,给你留了丝残魂,算是良心未泯。” “呸!” 史进呸了声:“我有武家三成气运在身,只要武家气运不散,我就不死,哪里是他的功劳,是冥冥中自有气运庇佑于我。” 萧业脑海中喀啦一下,众多不解之处,豁然开朗! 难怪武承嗣武三思战斗力低下,也难怪女皇会被暗算到,原来是被夺了三成气运。 蔡先生就好象一个霉运体,凡是与他靠近的人,都会倒大霉。 萧业不由暗下决心,以后再见着蔡先生,如果杀不死的话,一定要离他远点,绝对不能与他去谋划什么。 从神灵的诞生轨迹来看,蔡先生已经在向衰神的道路上发展了,凡是与他沾边的人,都会受到他的算计走霉运,反过来助推他的霉运属性会越来越强烈。 如果蔡先生死后有人为他立祠祭祀,就会成为真正的衰神。 诶? 萧业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假若能把蔡先生逼入阴灵族阵营,是否也会给阴灵族带来霉运呢? 他觉得可以试一试。 萧业看着史进道:“你要找蔡恒远报仇,恐怕难了,此人通过明神宗小世界去了九州之外,凭着他的血影煞丹和中阴身,怕是如鱼得水,你现在也没地方去,不如把你娘带来,安置在建康,我们一起共御大劫,岂不是好?” “呵~~” 史进呵的一笑:“把我娘带来,给你做人质是不是?” “这……” 萧业愕然看着史进,他还真没这方面的想法。 史进又道:“虽然你我的恩怨算是一笔勾销,但天大之大,我何处去不得,何必托庇于你?简直是笑话,今后你我桥是桥,路是路,各走各的道!” 说着,身形一晃,向远处遁去,看方向,是去往九州以外。 萧业其实也想看看外面的天地,但他的牵绊太多,反倒不如史进逍遥自在。 暗暗摇了摇头,萧业身形一晃,去往豫州,刚接近通天塔,就被尹平操拦了下来,哼道:“萧大人不去兖州,怎有空来我们豫州?” “公主可在?我有要事。” 萧业直接问道。 虽然被警告过,不许再针对萧业,但尹平操骨子里仍是对萧业没有好感,略一迟疑,便道:“萧大人且等着,贫道去把公主请来。” 萧业降下身形,耐心等待。 不片刻,太平公主飞身而至,一瞥萧业,无奈道:“你倒是自在的很!” 阴灵族虽然能控制僵尸死灵,但只能大概控制,仍有许多自发的涌向各州,爆发出激烈程度不一的战斗。 而天下九州中,只有豫州位于正中,不与外界接壤,因此豫州无战事,太平公主手痒的厉害。 萧业同情道:“公主先别叫苦,好好珍惜这难得的平静吧。” 太平公主哼道:“本来我还打算请求老祖去支援你呢,没想到你们自己撑了下来。” 萧业摆摆手道:“没什么值得称道,倘若阴灵族倾尽全力,扬州也撑不了太久,很可能是阴灵族人忌惮才气,不愿做无畏的消耗罢了,毕竟僵尸死灵看似数量众多,却是死一个少一个,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佛门不通才气,才是最好的突破口。” “扑哧!” 太平公主扑哧一笑:“若是被佛门中人听了你的话,得气的吐血,好啦,你不去救援兖州,来豫州做什么?” “我不是老母鸡,他们也不是小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总要有独自作战的勇气和信心,我今次来,是有事情与公主商量……” 萧业先讲了史进的事情,又把自己对蔡先生的分析道出,然后道:“我想请贵宗联合佛道二门,通缉蔡恒远,将他逼入阴灵族一方,败坏阴灵族的气运。” “这……” 太平公主被萧业这匪夷所思的点子惊住了,不禁回想起与蔡先生有关的一切人物。 阴阳宗被灭! 深爱他的师妹被送给了史文龙作妻子! 他在史文龙家作幕僚,史文龙被杀,史家被抄家灭族! 给武承嗣作幕僚,武嗣承死! 亲儿子史进被剥夺了所有一切,若非有武家三成气运,怕是早死透了。 武三思与蔡恒远接触不深,却也失去了夺嗣的资格。 母后曾用过蔡恒远,损失三成气运,或许被暗算与之有关。 这家伙好象也和蔡恒远沾过边…… 太平公主望向萧业的眼神怪怪的。 “公主?” 萧业心头发毛,挥手在太平公主眼前晃了晃。 “你也和蔡恒远接触过,要小心点!” 太平公主认真道。 “我不怕,我有功德伴身!” 萧业强撑着心里的不安,坦露出自信的笑容,随即道:“公主对我的提议有什么看法?” 太平公主沉吟道:“或可一试,但细节需要琢磨,我回头和老祖商量下,兖州你早晚要去的,去时给我传个讯,你都元婴后期了,我还是初期呢。” “这好办!” 萧业拿出一把元婴级的阳丹递过去。 “嗯,那我不客气了,你先回吧!” 太平公主接过阳丹,转身而去。 萧业有些发愣,让自己先回,为什么是她先走? 接下来的几天,萧业时刻关注兖州方向的消息。 李隆基不愧是接近巅峰的高手,刚一到兖州,就连毙三名僵尸阳神,鼓舞了士气,稳住了阵脚,并且屡屡冲杀在前,人气高涨,还获得了洪难的称赞。 并且李隆基平易近人,既便是梅花内卫,也没有不公平对待,冲杀时,总是能兼顾手下,五天过去了,他带来的几千人,只死了十几个,堪称奇迹。 很多人都在议论人皇之名,甚至阴灵族都开始重视起来。 与此同时,又一个消息传出。 阴阳宗小世界要开启了,但开启的唯一钥匙是蔡恒远,因此佛道二门下重金通缉,凡有提供蔡恒远消息者,经查证属实,可获得阴阳宗小世界的一成产出。 这消息一出,天下鼎沸! 谁都知道,阴阳宗小世界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且不象明神宗小世界封闭的时候过久,又受死灵污染,很多法宝都失了灵性。 而阴阳宗小世界只封闭了百年,没受过任何污染,里面的每一件宝贝都可以使用。 距离兖州数千里的海面上,漂浮着一艘由阳神级鲸鱼骨架为主材制做的宝船,名天鲸号,此船一击,可如阳神! 正文 第七三四章 让月儿随你去 四王叔作为攻打九州的主将,以天鲸号作为帅船,此时正驻立甲板,遥望兖州的方向,不经意问道:“你在九州多时,对蔡恒远可有了解?” 可汗道:“蔡恒远是阴阳宗唯一存留的嫡系,谨慎狡滑,被九州佛道二门追捕多年,均屡屡逃脱,虽修为不算太高,却极为难缠。 对了,上回从小世界出来的那人,就有可能是蔡恒远!” “蔡恒远?” 四王叔喃喃道:“虽说当时只有九长老一人看守祭坛,但九长老的实力在我们王族中,位列前二十,此人能从九长老手里逃脱,也是有本事。 这样罢,你散布消息,只要蔡恒远来投,阴阳宗小世界我们不动分毫,任由他完整继承,将来九州可他挑选一州,作为他的封地,我可向始祖起誓,只要他忠于我们,可待他如腹心。” “是!” 可汗知道四王叔不仅仅是看重蔡恒远,也存有千金买马骨的意思,毕竟堡垒还是从内部攻破最容易。 而且百万年过去,阴灵族传了一代代,难免会腐化堕落,已经不复昔日之勇了,支撑他们攻打九州的根基,除了血脉中对灵魂的嗜好,便是回到故乡的渴望,但如果付出的代价太大,怕是会动摇信心。 反之,九州一方则众志成城,背水一战,各方大体能放下恩怨,共同对敌,所以迫切需要发展出带路党。 随即可汗又道:“四叔,想不到人皇还能奋起余勇,把战局拖延下来,听说在父王那里,已经有馋言了。” 顿时,四王叔眼神阴沉下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尤其是王族,有些人妒忌四王叔总揽攻打九州的大权,很是眼红,恰好前一阵子,攻扬州不下,转攻兖州,也无战果,迫切的想要取他而代之。 “你有什么办法?” 四王叔问道。 可汗道:“九州的佛道二门矛盾极大,虽暂时放下,但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极有可能破裂,兖州地形狭长,难以充分展开兵力,四叔不妨再引诱一些僵尸死灵,从青州借道,夹攻兖州,看镇守青州的上清宫可敢尽全力阻拦!” “此计甚妙,不过需要改一下,上清宫支持李隆基,或会下死力,不如从冀州突破,冀州是太清宫固守,与李隆基并没有太深的渊源,未必肯死保他!” 四王叔点了点头! 冀州海岸线与青州同样漫长,可以供更多的水族僵尸死灵上岸,只要太清宫不敢全力阻拦,就可以形成夹攻兖州的局面,届时再混入些阴灵族的阳神在里面,若能趁乱斩杀李隆基,必会令九州士气大丧,可一举破之! 可汗也暗暗一笑。 在职场上,如果一个下属在决策方面考虑的面面俱到,那还要经理做什么?不如退位让贤,让你来当经理。 因此适当藏拙,建议不完善,可以让领导发挥充分的决策作用,避免被领导针对,毕竟忌妒心与不安全感,就足以让他针对你。 可汗也是如此,虽然四王叔支持他争夺世子之位,但四王叔是他的长辈,自己的光芒盖过四王叔并非好事。 尤其是兖州久攻不下,正是需要四王叔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时候。 可汗不是不清楚上清宫与李隆基的渊源,却故意提议进攻青州,就是让四王叔起着一锤定音的决策作用。 …… 三日后,原本只受少量袭扰的冀州,开始有无穷无尽的僵尸死灵登陆,顿时压力大增,可是僵尸死灵并没有朝通天塔进攻,而是在人为引导下,包抄兖州。 果如四王叔的预料,太清宫与李隆基没有直接关系,未尽全力阻截,只护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放任死灵大军过境。 两面夹攻之下,李隆基再也不复风度翩翩了,到底他的修为距离顶尖仍差一线,虽然他也可以吞服阳丹,但是这一线之差,是原有根基的缺失,需要漫长岁月的打熬,才能补足。 就这一线之差,让他没法圆满,碰上僵尸死灵中的顶尖高手,就极为吃力。 他带来的援军,开始大量伤亡,梅花内卫也有了死伤。 银凤穿梭于战场,似乎僵尸死灵很畏惧她的气息,从不主动对她出手,使得她可以很好的救助卫里的修士。 轰! 一颗阳丹服下,银凤终于突破到了元婴中期,心里还未来得及欣喜,突然发现吴珍珍不知不觉中脱离了队形,被十余只虾蟹形僵尸围攻,岌岌可危。 当即身形一晃,素手连点,道道带有灼热阳气的凤形真元打出,每一击,都将之焚化蒸发,威猛无比。 “多谢阁领!” 吴珍珍大喜称谢。 虽然在连续战斗下,吴珍珍神色疲惫,真元枯竭,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与之前不可同日而与,温室中的花朵终于开始接受严冬的洗礼了。 “小心点,快回去吧,记着收取阳丹!” 银凤点了点头。 “速退,人皇受伤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 所有人不禁分出一小丝注意力抬头望天。 就见李隆基如风筝般坠向地面。 随即近十名雷音寺阳神冲出接应,好歹把李隆基抢了回来,但原本尚能勉强维持的战线立刻逆转,众人苦苦支撑。 …… 崂山,上清宫! “李隆基受创?” 青衣老道眉头一皱。 云中子道:“刚刚传回来的消息,听说是阴灵族的顶级大能混在僵尸中,亲自出手,一击重创了李隆基。” 云浮子不解道:“纵然李隆基与师兄尚有些差距,可他前世绝学众多,又有通天塔加持,不应该被重创啊。” “哎~~” 青衣老道叹了口气,他大概猜出缘由了。 虽然李隆基是人皇转世,但他的性格,仍受今生影响,缺了生死间的历练,在以命换命的当口,稍许迟疑退缩,就会成为致败之因。 他希望不是这样,可是阳神根本不存在偷袭一说,正面硬撼落败,只能说,李隆基缺了狠劲,太享受万众的欢呼了。 从一开始,他就看出不对,但是他又不好点明,只望今次能吃一堑长一智,充分吸取教训。 云浮子又道:“此次太清宫做的差了,若是肯尽全力,兖州焉能如此危险?” 青衣老道也是头疼,都这时候了,不说九州团结一致,就是道门内部也不团结,可是人家太清宫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他也不便于指责。 如今的战线,虽然是以兖州为主战场,但各处也是冲突不断,谁都不敢说,自己绝对安全,关键是,阴灵族有调动死灵僵尸的能力,就算兖州挡住,还能从别处突破,所谓守久必失,不外如是! 而且九州以外的情况,佛道二门又摸不清楚,恰合兵法不知敌,必败的因素。 莫名的,他有一种心力交猝的感觉。 好一会儿,青衣老道幽幽道:“联络雷音寺,下九州召集令罢,尽全力增援兖州。” “是!” 云浮子匆匆而出。 令符当天下发各州,扬州也收到了。 苏小小、紫姑召集众人商议。 “想不到战局崩坏至此,你们怎么看?” 苏小小向下问道。 “哼!” 嬉莲儿哼了声:“雷音寺也是活该,就该让他们吃个大亏。” 苏小小顿时面色一沉。 “弟子只是发发牢骚而己!” 嬉莲儿忙吐了吐舌头。 紫姑道:“救肯定是要救,但是我们这里也不能忽略,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分配人手。” 萧业沉吟道:“凡人城池被围,尚要不停的出城破袭,现在的问题是,守久必失,必须要主动出击,这样罢,我和春兰她们过去。” “夫君,妾也要去!” 张玉忙道。 巧娘也射来灼热的目光。 萧业摆摆手道:“各派理应有阳神增援,多几个元婴于事无补,你们留下来协助小小前辈和娘娘守住建康,此战的关键是寻找阴灵族的薄弱点,我有中阴身,逃命的功夫就算比不上蔡恒远,也不会被寻常阳神追到。” “萧郎说的是!” 紫姑点了点头,突然有些心血来潮,再眸光一扫,定在了苏月儿身上,掐指算了算,便道:“月儿姑娘的幻术可以帮到你,让月儿随你过去。” 正文 第七三五章 把雷音寺往死里逼 苏月儿就如中了奖,一怔之后,喜道:“是,弟子谨遵娘娘之命。” 紫姑微微笑道:“上回在明神宗小世界,树婆婆用你的精血与某位大能建立起了联系,这术法我也会,给我三滴你的精血。” “噢!” 苏月儿回想起了那无穷本源力量涌入身体的充足感,毫不犹豫的挤出三滴精血给苏月儿。 紫姑接来手里,目光望向幽远的地方,暗道:既然你是我的后辈,为了天下苍生,只能再让你牺牲下了。 说着,掐动法诀,运起原始版本的素心宗心法,把一层层神力打入,好一会儿,紫姑的面容都有了些疲惫,那三滴精血,化为了三枚晶莹剔透的红宝石,才递给苏月儿道:“以大接引诀即可与彼方大能建立联系,何时使用,你自己斟酌。” “多谢娘娘!” 苏月儿接了过来,珍而重之的贴身藏好。 “去罢,莫要耽搁。” 紫姑挥了挥手。 巧娘和张玉相互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当初在明神宗小世界,是树婆婆为苏月儿与那不知名存在构建了血脉上的联系,狠狠薅了把羊毛,才把萧业救了回来。 这可没办法了,谁叫人家有羊毛可薅呢。 反正俩人已经发生过那种事了,去就去吧。 春兰四女从紫姑身后走出,化为种子,落入萧业怀里,苏月儿也很快准备妥当,能和萧业单独出门,她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尤其是看着嬉莲儿与姒彩儿一副眼巴巴的模样,更是说不出的开心。 嬉莲儿幽幽道:“师姐,要保重啊!” “放心吧,大不和和萧郎亡命海外便是!” 苏月儿微微一笑。 姒彩儿忙道:“可别乱说话!” 萧业挺不自在的,催促道:“走吧,别耽搁了。” “夫君(阿兄)保重!” 巧娘张玉叮嘱。 “嗯!你们也要保重!” 萧业点了点头,与苏月儿飞身而去,并给太平公主传了讯。 当赶到的时候,各宗派都派出了以阳神老祖带队的元婴前来支援,甚至南荒都来人了,由中年文士和杀猪的带队。 连同原本的增援队伍,以及雷音寺自己人,近万阳神和元婴,齐聚于通天塔正前方广场,李隆基并不在,正于塔内养伤。 “扬州援军来了!” 也不知是谁,看到萧业和苏月儿走来,怪叫一声。 无数目光扫来,都很愕然,苏月儿也挺不好意思的,不禁目光躲闪。 是的,别家都是来了上百人,自己一方,只来两人。 萧业倒是落落大方,向上首的阳神拱手道:“见过各位前辈。” “呵~~” 洪厄呵的一笑:“你扬州就来你们两个?” 萧业道:“素心宗只有一个阳神,紫姑娘娘又不能擅离,是以由本官与苏大家前来支援,我们人虽少,情义却真。 当年太宗在位时,有千里送鹅毛的典故,引为美谈,难道法师不明白礼轻情义重的道理?又或者是我们人少,想要拒绝我们扬州的好意?” “哼!” 洪厄发现说不过萧业,闷哼一声。 “嗯!” 有些人暗暗点头,不禁拿萧业与李隆基作比较。 李隆基也算出来做事了,虽然待人亲切,还带有天生的领导魅力,却给人一种矫揉造作的感觉,而萧业从来都是硬杠杠,理直气壮,见谁怼谁的模样,但是感觉很真实,也值得信赖。 萧业又道:“大劫已经来了,应该物尽其才,人尽其用,素心宗姒昭君与嬉阿妃前辈已是元婴巅峰,此时如晋阶阳神,可增强我方力量,本官想请问雷音寺,允不允许两位前辈晋阶阳神?” 这是什么意思? 洪难忍无可忍,不悦道:“萧大人,嬉阿妃与姒昭君冲刺阳神,与我雷音寺何干?” 萧业道:“自然有关系,晚辈担心两位前辈冲刺时,会有木鱼声响起!” “放肆!” 一名叫做洪忍的雷音寺阳神大怒! 萧业一字一句道:“法师骂我没关系,我这人脾气好,给骂两句,只要不沾亲带故,无所谓,但是我不想大阁领的惨剧重演,所以我要问清楚,雷音寺在两位前辈冲刺阳神时所持的立场,如果不让成阳神,那我们就继续做元婴!” 这几乎是把雷音寺往死里逼了,在场的梅花内卫,哪怕对有萧业有意见的哮天,都暗道了声解气。 是的,能挺直腰杆做人,谁愿意卑躬屈膝呢? 也只有萧业,敢于直面硬怼阳神! 无数双目光,又移向雷音寺,苏月儿手心也捏着把汗,嬉阿妃与姒昭君不是没想过趁乱冲击阳神,但是佛道二门给她们的压力非常大,苏小小当时有万象神宫遮掩,混淆天机,而她们无遮无掩,万一被暗算,就是身死道消。 大阁领带来的冲击太大了,几近于心魔,没法把状态调整到最佳。 显然,萧业看出了这点,逼迫佛道二门做出保证,不干涉嬉阿妃与姒昭君冲刺阳神。 “阿弥陀佛~~” 鸩摩罗什喧了声佛号道:“九州若能再出两个阳神,自是最佳!” “多向大师表态,晚辈代素心宗感谢大师的善意!” 萧业向鸩摩罗什抱拳施礼,又拗着头道:“雷音寺呢,是什么意思?” 众人愕然! 那烂陀寺出面,就是给你个台阶下,可你这小子非得揪着雷音寺往死里逼啊! 雷音寺众僧中,升起了一股恐怖的气息! 萧业巍然不惧,继续扯着脖子道:“表个态,就这么难么,本官只要你们说清楚,嬉阿妃与姒昭君两位前辈冲刺阳神时,会不会有人在边上敲木鱼?” 太平公主眼底满是笑意,这是把雷音寺拉出来回来鞭尸,当看向尹文操与灵宝真人时,意外的发现,二人眼底竟有一丝赞赏之色。 “阿弥陀佛~~” 洪难几乎是吁着嗓子喧了声佛号,才艰难道:“贫僧不问旁人,我寺自是由衷祝福素心宗再出两个阳神。” “各位前辈,都不反对嬉阿妃与姒昭君前辈冲刺阳神罢?” 萧业又望向诸多阳神。 自然没人会搭腔,甚至有不满的哼声传出。 是的,你和雷音寺的恩怨,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萧业转头道:“苏大家,给宗门传讯,九州阳神已经一致保证不会插手两位前辈晋阶阳神!” “嗯!” 苏月儿心情振奋,一道飞符冲天而起。 “嗯嗯~~” 青衣老道心里暗暗感慨,区区元婴,居然能把身为庞然大物的雷音寺逼到这个地步,恐怕人皇全盛期都没这么大的本事。 清咳两声之后,便道:“时间宝贵,咱们来来谈公事,诸位对于兖州战局有何看法,皆可提出。” 广场上鸦雀无声,僵尸死灵无穷无尽,一波波的从海里面冲出来,谁都知道,早晚有一天,九州会被淹没,既然阳神不发话,元婴更不会随便献策。 萧业也不吱声,眼观鼻,鼻观心。 太平公主却是斜瞥着萧业,她总觉得这家伙早已有了准备,忍不住道:“萧大人有何看法?” 萧业这才道:“僵尸死亡是受阴灵族操纵,我们需要寻出背后操纵的人,将他打掉,届时死灵必然散乱,说不定还能反噬他们自己。” 正文 第七三六章 宇宙将毁灭 萧业提的建议,就如一群老鼠在商量,如何给猫咪系上铃铛,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哼!” 云浮子哼了声道:“萧大人说的容易,试问遍地死灵,如何才能冲出去探查?” 萧业道:“由我提出,自然由我去。” 说着,才气覆盖上自己身体,渐渐变化成一只壳子乌黑,胡须干枯的死虾子。 苏月儿心中一动,也以才气将自己化成一只虾子。 “哦?” 阳神们都清楚才气有变化的本事,此时可以光明正大的窥探,纷纷放出灵觉,不由啧啧称奇,他们的灵觉,居然难以扫透才气,看不透萧业和苏月儿的本体,除了没什么阴腐死气,几乎和僵尸死灵无异。 不过这也不是大问题,去外面跑一圈,就能沾上那种气息。 很多阳神均是暗叹,时代真的变了,看着萧业的目光,不禁有些复杂,再拿萧业与李隆基作对比,区别很明显。 明眼人都能看出,李隆基主要是刷声望,而萧业以元婴修为就敢亲身赴险,有担当! “诸位前辈,如何?” 萧业问道。 “好!” 灵宝真人叫了声好:“你若探明,当为首功!” 萧业正色道:“晚辈不敢居功,只是为九州尽绵薄之力,告辞!” 说着,与苏月儿转身而去。 太平公主跃跃欲试,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是暗叹了口气,按奈下来。 通天塔三百里范围内,加持效果最为明显,出了三百里地界,渐渐减弱,撕杀也越加激烈。 虽然萧业对雷音寺的蛮横霸道作风极为反感,但凭心而论,雷音寺还是尽了全力,一团团僧人们结阵搏杀,浴血大地,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 僵尸们你争我夺,把尸体撕成碎片,包括金丹,元婴,连鲜血都不放过,悉数成了僵尸死灵的果腹之物。 正如人类击杀僵尸可以获得阳丹,僵尸吃了人,也可以增长修为。 战场上,经声佛号与嘶吼声交杂在一起,战线时而收缩,时而前进,呈拉锯状态。 苏月儿虾眸一扫,便心情沉重道:“妾看这情形,怕是撑不了十日了,我们要尽快找出那幕后黑手,不过经此一役,即便获胜,雷音寺怕是也要元气大伤,其实阴灵族中还是有能人的,专朝薄弱点打。” 萧业沉吟道:“我曾听树婆婆提起,佛门曾在宇宙间极盛一时,声势远超九州道门,但是他们有死敌胡巴安拉克,太古时期,曾与佛门有过长达数十万年的漫长战争,最终攻陷佛宗大陆,摧毁了大陆中枢,也即象征着佛门中人精神信仰的巨大佛像,从此,大陆崩溃瓦解,佛门中人四散而逃,不知何时登陆九州,渐渐成了气候。 他们这一派,先天就有缺陷,善雄辩不善动手,求空而不可得,经义奇巧,脱离实际,以不知是什么状态的涅槃为最高境界,过于强调操弄人心,又格外喜欢各种分身术法,以分身行走世间,声称是法身报身应身,本尊却不知藏于何处,以胡思乱想为冥想,每当散乱的念头控制不住的时候,又强行压服号称降魔! 哎,槽点多多啊,我都不知该怎么评价,但我由衷希望,佛门能在生死大劫中,化繁为简,本指本心,如凤凰浴火,涅槃重生。” “听你说的,佛门竟似一无是处!” 苏月儿习惯性的拿肘子捅了捅萧业,却是当的一声清鸣,两具黑壳子撞在了一起。 萧业颇为无奈的看了身边的虾婆婆一眼,想了想,还是勾了勾肘子,苏月儿把闪耀着寒光的大钳子塞了进去。 …… 天鲸号! 四王叔正听取着前方的战报,突有仆役来报:“禀大都督,蔡恒远求见!” “哦?” 四王叔与可汗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丝讶异,这么快就来了? “请他上来!” 四王叔随即道。 “是!” 那仆身转身而去。 不片刻,天际几道流光掠来,中间一人,正是蔡先生,气势幽深,已是元婴后期,身着长衫,面容儒雅,目蕴哲智,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身边是几个看押他的元婴巅峰高手。 “哈哈,原来是蔡先生,当初在九州,本王子就对先生仰慕多时,惜无缘得见,今日得见真容,果是名不虚传呐!” 可汗哈哈一笑,迎了上去。 “蔡某见过十三王子!” 蔡先生心中一沉,至少有五六股阳神灵觉扫了过来,并隐隐被锁死,不过他未有任何流露,拱手施礼。 “蔡先生是贵客,你们这是做什么,都退下!” 可汗向周围那几个元婴挥了挥手。 “是!” 那几个元婴退开。 “蔡先生请,本王子为你引见一下!” 可汗热情的搀上蔡先生,却是心中微微不快。 蔡先生的手臂阴寒异常,这不是真身,而是中阴身,但他也是老于算计之辈,仍是把蔡先生介绍给了四王叔。 “本都督求贤若渴啊,得先生之助,大事定矣!” 四王叔也极为礼遇,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蔡先生肃容道:“良禽择木而栖,我与九州无害,九州却容我不得,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来投明主。” “哈哈,好一个良禽择木而栖,先生,里面请!” 四王叔把蔡先生请入船舱。 舱中是一个小世界,方圆数十里大小,繁花碧树,亭台楼阁,还有人类婢女,修为介于气海到真宫之间,应有尽有。 蔡先生立时现出了震惊之色,这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并且能隐约感觉中,世界中,杀阵幻阵交织,足以灭杀阳神高手。 “先生,如何?” 可汗带着丝得色,问道。 蔡先生感慨道:“不愧是纵横宇宙的文明,仅此世界,我九州便自愧不如。” 四王叔从旁道:“宇宙中曾有机巧族,擅长空间神通,数百万年前,与我族结怨,遂被灭,此族的神通术法亦悉数被我族吸纳,先生若有兴致,他日请些高手来,可与先生同共探讨,来,先坐请!” 花园中,四王叔、可汗与蔡先生分宾主落坐,有婢女奉来灵草琼浆。 寒喧了一番之后,四王叔借着微熏的酒意,感慨道:“宇宙间,各族兴起生灭,屡屡发生,八百万年前,自我族始祖觉醒之后,我族便受天运眷顾,从宇宙边荒之地,直至天下有其二,其中多少艰辛苦难,不足再道之。 实不相瞒,我族本与九州无怨,但九州蕴含混沌之秘,若能得之,或可一窥那混元道果,我是把先生当作了自己人,才吐露这番辛秘。” 蔡先生颇为不以为然,在阳阴宗的典籍中,也记载有混沌,恐怕比阴灵族知道的还要详细,但他仍是受宠若惊道:“多谢大都督告之!” 四王叔看出来并未震住蔡先生,决定再放一个大雷,于是道:“先生可知,我们这方宇宙即将毁灭?” “什么?” 蔡先生现出惊愕之色。 四王叔道:“先生想必清楚盛极而衰而的道理,宇宙自诞生之日起,就不停的扩张,但扩张总有尽头,当无以为继之时,便会向内坍塌,届时,一切的规则将重写,先生千万不要以为坍塌是一个向回倒退的过程。 须知,平地起高楼难,但高楼从上往下坍塌,只会越来越快,迅速失控,终至不可收拾。” “难道……此事与混沌有关?” 蔡先生问道。 “不错!” 四王叔点头道:“混沌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终点,万物生于混沌,归于混沌,无数宇宙在混沌中诞生,但若宇宙不能抬升,冲不破混沌的束缚,最终还是会消亡,以其尸骨生气,孕育出下一个宇宙,可那已经和我们无关了。 试问抬升宇宙,何其之难也,故而唯有证得混元,方可万劫不侵,由此可见混沌的重要性,哪怕仅仅是亿兆分之一,也是机会。” 可汗尚是首次得闻,不禁问道:“四叔,凡界是仙界的基础,凡界不存,仙界也将毁灭,仙界大能为何不干涉?” “哎~~” 四王叔叹了口气道:“仙界构筑于凡界之下,凡界有一点风吹草动,仙界都将掀起惊涛骇浪,事实上仙界已经受影响了,以九州为例,百万年前,黄帝飞升不久又重新下界,素女投身于轮回,正是为寻解救之法,其余各处世界,都有仙人下界,包括我们阴灵族,却均是无果而终,还无一例外的遭了天谴,轻则轮回,重则身死道消。 另外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早在百万年前,仙界便烽烟四起,战乱不休,混乱程度远甚于人间,不要以为飞升仙界是好事,说不定刚冒头就被杀死。” 蔡先生心情震憾,这确实是他不掌握的信息,他也不认为四王叔危言耸听。 “请问大都督,宇宙何时会坍塌?” 蔡先生又问道。 四王叔摇摇头道:“谁也不知,百万年前天机族曾推算过,只说快了,你莫把百万年不当回事,一个宇宙寿命,动辄数百亿年,百万年真的不算什么,或许当你发现自己的神通不能使用时,就是宇宙坍塌的开端。 暂时扯远了,我族攻打九州,也是为寻一线生机,咱们还是说说眼前的事,九州战局胶着,先生可有教我?” 正文 第七三七章 探查敌情 蔡先生沉吟道:“死灵僵尸无穷无尽,而九州力量有限,死一个少一个,他们理应清楚,守久必失的道理,况且死灵僵尸人为操纵明显,故而或会主动出击,寻出我方枢,集中力量打击,蔡某以为可将计就计……” 蔡先生把自己的打算娓娓道出,听的四王叔连连点点头,随即问道:“天鲸号距离兖州大陆有数千里,海里又有无数僵尸死灵,你怎肯定他们一定能找到?要不要稍作布置?” “万万不可!” 蔡先生阻止道:“十三王子理应知晓萧业此人,其才气千变万化,活灵活现,难以分辨,且此人狡滑异常,稍有不慎,就会被觉察出来,都督不妨佯作不知,正常应对便是。” “不错!” 可汗点头道:“此人虽修为不高,却是个难缠人物,我曾与他有过交锋,未占到一丝便宜。” “也罢,便依先生所说!” 四王叔点了点头,喝道:“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泄露蔡先生之事,如有违者,必不轻饶!” “是!” 周围有人应下。 “先生是在此休憩,还是……” 四王叔又看向蔡先生。 蔡先生道:“蔡某本体尚在修行,中阴身不宜久留,还是在远处观察为好。” “也行!” 四王叔并不勉强,与可汗把蔡先生送了出去。 看着化作遁光,消失在天际的蔡先生,四王叔问道:“此人是否可信?” “不可信,蔡恒远名声狼籍,就如一条毒蛇,谁信了他,都会被反噬,况且他坦呈以中阴身前来,看似诚恳,实则暗藏机心,不过此人虽不可信,却可用!” 可汗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 四王叔目中现出若有所思之色。 …… 萧业与苏月儿化作的虾公虾婆小心翼翼的在僵尸群中穿行,好在未出意外,渐渐地来到了海边。 大海上,浓雾如墨,以两人元婴级的目力,目光都难以穿透十里,灵觉虽未受阻拦,但是消耗要比正常情况下大一些,并且两人都不敢主动放出灵觉,以免被反过来觉察。 “这该如何寻找?” 苏月儿忍不住道。 “我先试试!” 萧业盘膝坐下,静心凝神,以才气感应空间中的异常,不片刻,就捕捉到了丝丝缕缕的音律,如线般穿透迷雾,从遥远的方向延伸过来。 “是以音波控制,跟我来!” 萧业起身,带着苏月儿跃入海中。 海水里与陆上大相径庭,越往深处,阴腐死气就越少,百丈之下,已经有了正常的水底生命,虽然极其稀少。 毕竟水的属性,是净化,水不争万物,而万物莫能与之争。 “快看!” 苏月儿突然扯住萧业,眸中满是感动。 迎面,十来条五彩斑斓的小鱼游了过来,忽聚忽散,沿着海底觅食。 “早晚有一日,九州会生机勃勃!” 萧业也觉心底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在流淌。 是的,自然拥有无穷伟力,一点一滴的净化着受污染的世界,哪怕这个世界已经一片灰暗,仍是不气馁,不放弃。 二人不自禁的放慢了速度,流连观看着海底奇景。 随着海水越来越深,逐渐出现了有修为的海怪,有鲸鱼、鲨鱼、海蛇、海妖,多数聚集在海底有限的灵泉附近,汲取灵气,暂时还没发现修为强大的。 “我们往上浮点,别打扰他们!” 因阴腐死气对海水的侵蚀有限,越往上,僵尸死灵就越多,海底反而是生灵的世界。 萧业感觉到,自己与苏月儿散发出的阴腐死气引起了水底生命的不安,个别开了灵智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嗯!” 苏月儿点了点头,便道:“或许在深海的海底,会有修为强大的海妖,咱们要不要再往深海看看。” 萧业道:“苏大家,我劝你最好放弃与之接触的想法,海妖历来与人类不共戴天,或许在他们眼里,我们与阴灵族没有太大的区别。” “妾就是提一下嘛!” 苏月儿讪讪着横了萧业一眼。 …… 因死灵大军向着大陆游动,头顶时不时就掠过相当于阳神的气息,二人也不敢过于特立独行,在海底中不溜秋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游向源头。 “到了!” 又过一日,萧业传音。 海面上,飘浮着一艘硕大的船只,呈灰黑色,隐约能感应到两股阳神气息。 “我们要不要靠近点?” 苏月儿问道。 “别急,先往后面去,再顺着大部队经过时观察。” 萧业拉起苏月儿继续往后游,约有了数十里,才加了僵尸死灵队伍,从船侧经过。 “不可能啊,怎么就两个阳神?” 萧业喃喃自语。 “或许是他们觉得,在后面比较安全吧。” 苏月儿猜测。 “不对,绝对不对!” 萧业挥了挥大钳子道:“阴灵族可不是鲁莽之辈,你看附近只有一艘船,音律又是从船上出来,明显是旗舰,不可能只有两个阳神坐镇,而且蔡恒远说不定已经投了敌,依他对我的了解,必猜到我会提议主动出击,将计就将布下陷阱。” “要不我们再往附近找找,看是否有高手接应?” 苏月儿又道。 萧业略一迟疑,便道:“不用,阳神若杀来,几千里瞬息即至,若是多位阳神集火,一轮攻击就能把这船给毁掉,阴灵族的心没有这么大,苏大家可还记得阴灵族人的心脏里有储物空间?我怀疑这艘船上,就有一个小世界,阳神很多可能藏在里面。” 苏月儿问道:“那该怎样才能探明阳神数目?” 萧业道:“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需要把实情报上去,自有各宗派的老祖作决策,走罢,找到位置我们的任何就算完成,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没必要多事,更不要打草惊蛇。” 本来苏月儿还打算用些手段把船上的阳神引出来试试,但想想也有道理,素心宗是最弱的一方,凭什么要冲杀在第一线? 而更要命的是,还有很多人在后面扯后腿,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劫虽然要渡,但保存实力也很重要。 一日后,二人随大军回到岸上,把情形如实道出。 正文 第七三八章 倾其家底,毕其一功 “就这些?” 洪难斜眼瞥去。 萧业坦然道:“我们只是元婴,再探怕有打草惊蛇之险,故而回来禀报,再说阴灵族或许设下陷阱,但是不知道我们何时发动,这就是我们的优势,可集中力量,打他个措手不及,一旦僵尸死灵失控,就算他再想组织起来,也难了,必须真刀真枪的攻打九州,拿人头来填。” “不错!” 灵宝真人点头道:“萧大人确是老成之举,咱们且议一议,该如何行事罢。” 见灵宝真人维护萧业,洪难不再吱声。 席间各阳神均是眉心微拧,去突袭布有陷阱的阴灵族船只,尤其还不知道对方的布置,搞不好是送命的,可是也不能埋怨萧业和苏月儿,二人已经尽力了,确认了源头。 好一会儿,青衣老道沉声道:“既然出击,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自当出全力,我上清宫除贫道,出五个阳神,五百个元婴后期,五千个金丹九转,浮空舰一艘!” 各家到底有多少阳神,一直是个谜,也是战略机密,不过算家底,大概能推算出数量,上清宫阳神,应该在十到十五人之间,其中必然有一些寿元已尽,用秘法沉睡的老阳神。 这部分阳神,一旦被唤醒,只能爆发短时间的战斗力,之后油尽灯枯而死,只能留守宗门,根本不能拿出去战斗,再加上通天塔需要守护,上清宫出五个,应该是掏空家底,毕其功于一役了。 而浮空舰,类似于太空战舰,是真正的威摄性核武器,制造起来,需要消耗大量的资源,镌刻极其繁复的法阵,以上清宫百万年来的积蓄,最多只有两艘,每一击,消耗的灵石更是天文数字,轻易动用不得。 佛道二门三寺四宗称霸九州的底气,不是有多少阳神,阳神的寿命也只有三千六百年,即便用秘法延寿沉睡,上限只有万年。 一个宗派,总有潮起潮落之时,浮空舰就是定海神针,有了浮空舰,就拥有了与你同归于尽的能力。 这是一种恐怖的核平衡! 显然,青衣老道也看到了被持续消耗的危险。 “我楼观道也出五个阳神,五百元婴后期,五千金丹九转,浮空舰一艘!” 灵宝真人跟着表态。 “我雷音寺也出五个阳神,五百元婴后期,五千金丹九转,九品莲台一座!” 洪难第三个表态。 佛门的浮空舰,不是太空战舰型,而是莲台型,类似于飞碟,分九层,每一层都能发挥不同的威能,与浮空舰的威力在伯仲之间。 实际上这也是整个宇宙高端战斗力的天花板。 其余各宗纷纷表态,都出同样的战斗力,轮到南荒时,中年文士稍一迟疑,便道:“请诸位道友稍等!” 说着,抬手一道飞符发出。 不片刻,一道流光飞来,中年文士接过一看,又道:“我们南荒没有浮空舰,但毒龙老祖明日将亲自前来,并出十个阳神,一千元婴后期,一万个金丹九转。” “嗯~~” 一众掌教均是点头,没有宝物拿人来凑,这份诚意也是可以的。 “你们呢,难道还是你们两人?” 洪难看向萧业道。 萧业心中微凛,这显然是找茬,但是洪难占着理,于是略一沉吟,便道:“我回去把紫姑娘娘请来。” 洪难眉心一拧。 紫姑是神灵,和他们不一样,既便陨落了,也只是伤元气,不会真的死,他感觉萧业是在取巧。 “素心宗实力有限,能出一个阳神参与,已见诚意,此事就这么定了,宜早不宜迟,明晚咱们杀过去!” 灵宝真人怕出妖蛾子,挥了挥手。 “也罢!” 洪滩终究不愿得罪灵宝真人,勉强点了点头。 …… 当天,萧业赶回了建康,将事情告之紫姑。 紫姑沉吟道:“我昨晚掐算了下,此战变数极大,你绝不可轻视蔡恒远和阴灵族,该族在宇宙中征战了几百万年,论起经验丰富,远甚于九州,我们会的战术,他们都懂,我们不会的,或许他们也有,本来我就有意随你一起过去,你来了正好,我也想见识下阴灵族的大能。” 紫姑的话语中,透出一种不详的意味,张玉心中一紧,忙道:“夫君,这次说什么也要和你一起去了,你别忘了,妾与巧娘均是凤格,可配合你使出龙凤呈祥,驱除邪祟,而且妾们的战斗力也不算低下。” 这话的隐藏之意是,要死也死在一起。 “嫂嫂说的是!” 巧娘坚定的点头。 “不行!” 萧业坚决阻止:“此行生死莫测,你们在了,我反而不能放手施为,这次要听我的,进攻的主力是各宗派的阳神,我见势不妙,可以用中阴身逃走。” “娘娘!” 二女又看向紫姑,紫姑以前虽然是厕神,但实际上民众是把她当作卜神祭拜,在某种程度上,强化了她的占卜属性,她们希望紫姑能卜一卜。 紫姑叹了口气道:“萧郎说的没错,修出了中阴身,确实让他来去自如,你们就留在建康罢,有我去,还怕什么?” “噢!” 二女不情愿意的应了下来。 萧业劝道:“打掉了阴灵族的中枢,兖州还有大量的僵尸死灵需要清理,到那时再过来也不为迟,而且建康诸多士子和素心宗都需要历练,这种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不错!” 嬉阿妃带着嬉莲儿,姒昭君带着姒彩儿,盈盈踏入,向萧业笑道:“多谢萧郎为我们争取了晋阶阳神的机会,大概就这一两日吧,成功之后,我们也需要历练呢。 “不过是顺势而为,两位前辈不必客套。” 萧业拱手一礼,但心里有些奇怪,他总感觉,姒昭君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姒昭君却是想着,秋香快要临盆了,如果你这次去了回不来,也算是留了后,我们素心宗会替你把孩子养大的。 …… 次日一早,萧业携着紫姑回了兖州,傍晚,道门的浮空舰先至,四宗都是同一式样,长有近两千丈,宽度数百丈,舰首顶着副太极阴阳图,表面镌刻有繁复的花纹,乍看就象一艘没有方帽子和尾鳍的潜艇,极具简洁美。 而佛门的十二品莲台随后而至,金光闪闪,在空中盘旋,每一层,都分布有数量不一的僧人,禅唱声一阵接一阵。 不片刻,又是南荒妖兽前来,密密麻麻,腥风四溢,其中有毒龙老祖与七个阳神,加上中年文士和杀猪的,正好十个。 各派老祖不敢怠慢,纷纷上前迎接,毕竟毒龙老祖一身毒功极其恐怖,可于不知不觉中令无数人死于非命,更可怕的是,毒龙老祖在用毒方面,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毒道,如能飞升成仙,将来就是毒仙。 “萧大人,上我们楼观道的船罢。” 太平公主走了过来,伸手示意。 “那他们……” 萧业看向梅花内卫阵营,三大阁领都在,每个人的气息,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增强,尤其是身上的杀意沸腾,这是真正成长起来了。 “已经讲好了,也上楼观道的船。”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 “也行!” 萧业点了点头,与苏月儿升空,被太平公主带进了船舱。 舱中的布置与外表截然不同,舰体镌刻的纹体,反映在舱里,则是一座座法阵,有攻击型,也有防御形,需要修士输入真元法力,结合灵石,发挥作用。 当然,萧业和梅花内卫并不懂法阵的运用,楼观道也不可以让他们了解到这些,刚一进舱,就径直去向舰首。 硕大的舱室里,可以清晰的看到外界,并且不阻拦灵觉和才气。 “呃?” 萧业一怔,正见李隆基负手而立,当即抱拳拱手:“原来三世子也在,倒是巧了。” 李隆基回过来,眸光温润,微微一笑:“萧大人客气了,今次各宗派押上了身家性命,趁夜奇袭,可谓毕其功于一役,不知萧大人有几成胜算。” 这话就恶毒了,意思是建议是你萧业提出来的,如果失败的话,就等着承受各宗的怒火吧。 萧业眼神微冷,淡淡道:“若是众志成城,全无私心,当有十成胜算。” 李隆基也是面色一沉,萧业的反击同样犀利,暗指他有私心。 太平公主无奈的很,这两个侄子啊,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灯,虽然她在感情上倾向萧业,但理智上认为李隆基仍占据相对优势,她希望两人能真正的握手言和,共御外敌。 “嗡~~” 萧业身边一阵波动,紫姑现出身形,目光灼灼,打量向李隆基。 李隆基就觉这种目光似曾相识,威严中带着压迫,心中不由微凛,也在暗暗寻思,紫姑的根脚。 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前世记忆,在他印象中,素心宗自素女之后,就再无出类拨萃的天才人物,那么,能有这种目光的,究竟是谁? 太平公主一看气氛不对,忙道:“此战关乎我州生死存亡,大家先准备下吧,马上老祖回来就可以走了。” 正文 第七三九章 反复试探 紫姑收回目光,柳眉微锁,似是又回想起了什么。 萧业则是眉眼低垂,暗中回想着有关上古人皇的一切信息,尤其是明神宗阳神执念曾告诉他,上古人皇手段了得,离间分化三宗十二门,又采神龙精气与众生愿力,凝成了龙气。 这样一个人物,权谋水平怎么着也在蔡先生之上,但是从李隆基做的事来看,比之蔡先生远远不如,难道是受了李隆基本体的影响? 地球历史上,李隆基从来不是贤明君主,他起的作用和大清的乾隆是一样的,都是好大喜功,享受浮名,是社会秩序崩溃瓦解的转折点。 这样的人,连守成之主都算不上,只能是昏主。 无非是乾隆比李隆基幸运,生前没捅出大娄子。 舱内,一时安静下来,不片刻,又有脚步声响起,灵宝真人带着中文年士及一些南荒元婴进入舰首。 “见过两位前辈!” 萧业与苏月儿施礼。 李隆基与紫姑略一颔首,他们已经是阳神了,尤其李隆基,挤身于顶尖那一撮,又有人皇转世的光环加身,平辈相交足矣。 “嗯~~” 不过中年文士与灵宝真人都不大舒服,只略微点了点头,灵宝真人便道:“马上就要走了,今晚必见生死!” 战舰开始向前飞掠,以上清宫为龙头,呈雁形阵,彼此之间约相隔二十里,数千里的距离对于战舰来说,只是很短的路程,出了海岸线,各舰就毫不掩饰的发散灵觉观察外界。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从未见过封印外是什么样,无不大感好奇。 萧业却是突然间心头一跳,至诚之道莫名而动,隐隐有了种很不妙的预感,于是道:“两位前辈,阴灵族知不知道九州拥有浮空舰和十二品莲台?” “这……” 灵宝真人不确定道:“百万年前,九州三宗十二门都拥有数量不一的浮空舰,是征伐天外星辰的利器,很多都在与阴灵族作战中损毁,想必对方是清楚的,只是不知道尚残留多少,萧大人可是感觉到不妥当?” 萧业道:“阴灵族会不会预料到我方倾巢而出,他提前口袋让我们往里面钻,他再集中攻击呢,倘若一次集火能摧毁一艘,对于我们的士气也是无以伦比的打击。” 李隆基沉声道:“萧大人,事前战略已经定好,人人当以视死如归的勇气去奇袭,你现在提议更改,莫非不怕动摇军心?” 萧业道:“视死如归,并不是平白送死,再请问前辈,当初攻打阴阳宗时,可曾使用了浮空舰?” 灵宝真人不敢忽视萧业的任何意见,摇摇头道:“阴阳宗衰落的厉害,早已供不起浮空舰了,而且当时封印尚在,若是动用浮空舰的话,全力一击,怕是会影响到封印,故而并未使用,只是真身驱使法宝,前去攻打山门。” 萧业缓缓道:“如此说来,蔡恒远也不确定九州到底有多少浮空舰,前辈以为可是这个意思?” “不错!” 灵宝真人点头。 萧业跟着道:“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战机,目前的情况是,阴灵族理应知道我们会突袭,但是他不清楚九州的实力,同样,我们也不清楚他的实力,闷着头打,是在兵法上最坏的情况。 甚至更极端点,双方同归于尽,谁会承受不了?” 太平公主道:“九州的精锐大半集中于此,同归于尽就意味着战败。” 灵宝真人动容道:“萧大人说的也是,可有对策?” 萧业不假思索道:“绕开,分成两队,前队三舰,反复试探,营造出我方小心翼翼,又欲决战的矛盾心态,后队四舰,注意隐蔽,随时增援前队。 我的想法是,如阴灵族的战舰有把握吃下我方前队,必会大举而出,如果他没有把握,多半旗舰会逃走。” 李隆基忍不住道:“他若布有陷阱,按兵不动该如何?” 萧业道:“在他周围兜圈子,反复试探,他总会按奈不住,一艘两艘只是送菜,或是多艘,可择机而定,或能反过来引入我方包围圈,聚而歼之。” “呵~~” 李隆基冷冷一笑:“萧大人说的简单,他若不以主力攻击我方舰队,而是突袭通天塔,怕是悔之莫及。” 萧业很奇怪的看了李隆基一眼,才道:“自古以来,两军对垒,从不轻易决战,必是隐藏自己,反复试探,窥得对方虚实之后,再作决定,因为蔡恒远很有可能投了阴灵族,故而此次突袭的危险性很大,不得不谨慎。 至于三世子的担心,我倒是几无可能,阴灵族与蔡恒远都不知我方实情,怎么敢冒进?” “哼!” 李隆基哼道:“若非萧大人出谋,逼迫蔡恒远投向阴灵族,又怎会如此被动?” 萧业道:“阴灵族征战宇宙百万年,你当他吃素的?” “不错!” 中年文士点头道:“蔡恒远根本不值一提,一个在阴沟里西躲东藏的老鼠轩了,逼他过去,是坏阴灵族的气运,况且此战虽风险颇大,但是守久必失,若是谋划得当,歼其一部主力,将对战局产生重大影响,老夫倒是认为,萧郎此议可行。” 灵宝真人手指涌出真元,化作飞符,以精神力烙下内容,飞向各舰。 这种话题苏月儿与太平公主都插不上话,看着侃侃而谈,说的李隆基无颜以对,又得了两大阳神的认可,苏月儿眸中异彩涟涟,心里也是柔情渐生。 太平公主则是暗暗叹了口气,显然,李隆基又输了一阵,这也让她反思,初代人皇的成色。 实际上初代人皇走的是纵横家那套,阴阳宗的路子,与蔡先生是一类人,而眼下的局面已经炯然有异于上古,需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才能抵御大劫,换句话说,他不合时宜了。 舱内安静下来,众人耐心等待,随中年文士进来的胡大姐也不时向萧业投来饶有兴致的妙眸,毕竟不论是人是妖,总是雌性,天生崇拜有本事的雄性生物。 各宗掌教或许有私心,却都是明白人,不片刻,就有信息传来,认同了萧业的提议,以雷音寺、上清宫与楼观道为前队,后四舰为后队,往远处疾驶,很快就消失在了灵觉当中。 正文 第七四零章 蔡恒远不可信 “嗡~~” 舰中又空间波动,洪难与青衣老道各自以精神力凝了个分身过来,均道:“既然是萧大人提的议,便以此舰为旗舰,我二人以分身前来,可统一调度。” 萧业暗暗点头,虽然洪难与他的矛盾非常大,青衣老道又支持李隆基,但是肯冒险作为前队,仅这份担当已经值得称道。 一派的掌教确实不能轻视,关键时刻,可以放下私怨,明取舍,知进退。 同时二人以分身前来,除了统一调度的便利,或许还有与自己随时商讨战术的意思? 灵宝真人却暗中叫苦,旗舰的责任最大,最危险,又不好说什么,只是道:“如此甚好,那我等调整队形,再作试探!” 原本是雷音寺顶在最前,现在换成了楼观道,雷音寺与上清宫作为僚舰,护着两翼,三舰又有意放慢了些速度,向着天鲸号驶去。 隔着数百里,就能感应到漆黑的海面上,泊着一艘如鲸鱼般的船只,隐有音律从船中散出。 “果然是此船,此船内有乾坤,我上清宫典籍记载,百万年前,阴灵族有一种战舰,内含小世界,可藏兵百万,威力无穷,但数量极其稀少,若能打掉一艘,当能让阴灵族身受重创!” 青衣老道突然浑身一震! 灵宝真人也道:“既是此船,必有僚船,阴灵族还没自大到以旗舰轻身犯险的地步,亏得萧大人及时提醒,否则我们蒙头冲上去,必被围攻,即便最终能获胜,也元气大伤,胜之无益!” “前辈客气了,既是在同一条船上,自当同舟共济!” 萧业拱了拱手。 李隆基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不过并未表现出来。 灵宝真人又道:“就按预定战术,咱们先在周边绕绕,窥窥他的虚实。” 三艘战舰,呈品字型,以捉摸不透的轨迹,绕着天鲸号兜起了圈。 天鲸号! 小世界内! 四王叔与可汗肃手站立,前方是一块水幕,可以清晰看到三舰的轨迹,身侧是十余窥天境高手。 在九州,阳神之上又有三阶,阴灵族也把窥天境分为四阶,四阶即为业火红莲,人间战斗力的巅峰,与九州阳神对应。 这十余窥天境中,有三阶五人,四阶三人。 哪怕四王叔被钦命主持攻打一宫九塔,此时都恭恭敬敬,不敢有任何造次。 “为何九州修士不过来攻打?” 一名叫做可隆的窥天境四阶问道。 四王叔略一迟疑,便道:“或许是担心我方有埋伏,九州佛道二门缠斗百万年,并非省油灯,故而回旋试探。” “嗯~~” 可隆略微点头,微垂双目。 “报大都督,蔡恒远送上信函一封!” 这时,外面有仆役唤道。 “他人呢?” 四王叔问道。 那人道:“留了信,化作死灵离去。” “哼!” 有窥天境重重一哼,表示不满。 四王叔伸手一招,把信函摄来,看了眼,便神色古怪道:“蔡恒远建议我们,尽起力量,攻打兖州通天塔!” “哦?” 可汗讶道:“他怎敢说这种话,他又怎知九州家底,又或者来犯我舰的数量?” 四王叔道:“蔡恒远说,九州资源有限,而制造浮空舰的消耗极大,每家不会超过两艘,再从九州佛道二门的决心来看,必调集大部主力意图打一场决战,以免守久必失,故而九州空虚,可直捣他老巢,几位长老先看看罢。” 说着,就把信函递过去。 可隆只瞥了一眼,就哼道:“此人连真身都不敢来,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不错!” 又一个叫可恩的三阶窥天境附和道:“说不定他与九州一唱一和,故意被通缉,打入我们阴灵族内部,诱使我们攻打九州,他则布下埋伏,你怎么看?” 四王叔苦笑,你们把该讲的都讲完了,立场非常明显,我能说什么? 于是道:“蔡恒远与九州道门有灭宗之恨,又长年被通缉,未必有二心。” “诶~~” 可隆挥了挥手:“这算得了什么?我族自崛起的数百万年来,什么离奇古怪之事没见过?往往最不可能发生的,就越会发生,我们有数量几近于无穷无尽的僵尸死灵为头阵,何必以身犯险,九州又在僵尸死灵的围攻下岌岌可危,是他在寻求决战,他拖不起,我们拖得起。” 可恩也道:“陆上有通天塔,此消彼涨之下,他能获得加持,没必要犯险在海上决战,因此我也认为,九州以少数舰只佯攻,蔡恒远则配合他,行游说之计,意图在陆上与我们决战,暂时我们并不急于登陆,他来多少,打多少便是!” 可汗神色数变,他也纠结的很,从本能来说,他愿意相信蔡先生,毕竟自古以来,反复横跳,玩无间道者,皆无善终。 再以蔡先生的为人来看,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人微言轻,而且这份责任也太沉重了,万一蔡先生不可信,与九州布下陷阱,自己一方上岸决战吃了大亏,那他百死不足以赎其罪。 其中的关键是,蔡先生不肯以真身前来,直接就被长老们打上了不可信任的标签。 可隆又道:“九州出去了三艘浮空舰,若能歼灭,亦是一场大捷,此役老夫亲自出马,率五艘战舰阻载,老六老七,老十二……” 可隆一口气点了五名阳神。 被点到者,均是自信满满,甚至有人向往着那鲜美的九州阳神灵魂滋味,不自禁的舔了舔舌头,才随可降离去。 四王叔与可汗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读出了不安与纠结。 事实上正如萧业所说,双方还处于试探期,谁也不清楚对方的实力,阴灵族驱使僵尸死灵进攻,一方面是消耗九州的有生力量,另一方面,也是摸底。 在此时决战,有如盲人摸象,谁都知道,局势会越发明朗,时间在阴灵族一方,并不愿意决战。 这一点,不仅萧业看到,各家老祖也看的清楚分明,因此利用起短暂的情报真空期,几乎倾尽了九州的力量,主动发起破袭,令阴灵族一方举棋难定。 “来了,是五艘,速与后队会回,全力围歼!” 舰中,突然李隆基低喝一声。 就见五道流光疾扑而来,太平公主不禁道:“果然有埋伏。” 中年文士也道:“阴灵族带小世界的船,有整个世界提供灵力,一艘能抵我们两三艘,或许他还有船只并未上前,倘若全力扑击,必损失惨重。” 萧业却是道:“目前不宜与后队会合,还是应多做试探,先看他敢不敢攻打九州,晚辈以为,应往九州驶去。” “嗯~~” 灵宝真人亲自操纵,浮空舰急转方向,驶往九州。 浮空舰的本质仍是法宝,能催动各类术法,具有强悍的攻防能力,层次非常接近仙宝,以舰长的灵觉与舰合,念动舰动。 在这种时候,僚舰必须服从旗舰,青衣老道与洪难想都不想,跟着旗舰转身掠去。 李隆基面色因自己的建议被无视有些不自然。 青衣老道暗暗叹了口气,他也觉得李隆基与初代人皇还是有些差距的,不说修性,至少心性比不上萧业。 难道李家的气运都被萧业与太平公主占据了? 他不由怀疑上古人皇是否投错了胎。 “轰!” “轰!” 虚空中,却是光芒连闪,后面紧追的五舰各自一击,其中三击打空,两击打中雷音寺莲台! 这也是没办法,莲台不是水滴型,而是飞碟型,又层层叠叠十二层,体积大,易于击中,开火肯定是先打莲台。 萧业感中暗应,一击的威力,远超巅峰阳神全力一拳,怕是接近了业火红莲的层次,不过并未给雷音寺莲台带来太大的损伤,只见有层层佛光升起,硬生生受了下来。 显然,这只是袭扰性质。 但是洪难的脸色仍非常难看。 转眼间,三舰已经接近了兖州海岸线。 可隆微微冷笑,前方九州战舰往海岸线逃,本在他的意料之内,他已经认定了有埋伏,顿时下令减速。 只远远缀着,待得三舰进了陆地范围,索性不追了,原地等待,果然,没多久,三舰又从数千里外的另一边冒了头。 正文 第七四一章 先爆一艘 阴灵族战舰摆明了不敢进入大陆,九州三舰索性兜起了圈子,不时打出数击,虽未打中,但挑衅意味极浓,一副非要把你引入陷阱的模样。 双方都曾是宇宙间的顶级文明,舰船性能并无大的差异,不过阴灵族人擅长神魂,又在几百万年间,掠夺了无数文明,因此在操纵上更加灵活,距离不断拉近。 可隆面色平静,眼里却渐渐闪烁起了自信的光辉,他并非鲁莽之辈,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不可能热血上头。 他是越发确定九州走投无路,才会变着法子把自己诱入陆地,九州舰队越是反复横跳,他的信心就越足,迫切想把对方的三艘舰给吃下。 他也是十三王子一系,支持十三王子争夺世子之位,但阴灵王族中,派系林立,有资格争夺世子者,足有三人,灵王至今仍举棋不定。 今次四王叔得以挂帅,实赖十三王子的母亲受宠,又因可汗本人敢于孤身潜入九州,探取了诸多有益的情报,暗算了九州女皇更是神来之笔,震惊阴灵族,灵王才给了四王叔这个机会,却仍有很多人不服,这就迫使他要辅佐可汗做出成绩。 虽然一举攻破九州不大可能,但吃下九州三艘舰他还是有把握的,除非遁回陆地,此时左右横跳正合他意。 当然,他也在不停的探索周围,稍有异动,就会立刻掉头回返。 浮空舰中,萧业已经实际上接收了指挥权,几乎所有的横跳都是由他下令完成,毕竟他前世读的书多啊,世界历史上的各大经典战役都耳熟能详,信手拈来就用。 从本质来说,修士之间的集成作战与凡人间的战斗没有太大的区别。 都讲究惑敌,扰敌,传达错误的信息给对方,尽可能掌握战场上的主动权。 刚开始阳神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但渐渐地,不由啧啧称奇,萧业把后方五舰越带越远,已于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处风暴大洋上方。 这处洋面,浪高风疾,灵气剧烈扰动,对于正常灵觉传达的干扰非常大,也是预先安排的伏击地点,距离九州地界有五万余里之遥,在此战斗,波动很难传回去,是真正的狗斗战场。 而且在高强度的感知下,萧业的灵觉并非看到衰竭的趋势,更是让他们心情不一。 “几位前辈,差不多了,成败在此一举!” 萧业突然回头。 “好!” 灵宝真人点了点头,打出讯息。 七舰之间,都有秘密联络渠道,不虞被阴灵族捕获,虽然在战术运用上,九州宗门不如萧业,但是在战斗的细节方面,有百万年的经验沉淀,也远不是萧业能比。 “三长老,不好!” 可恩突然失声大叫! 可隆也觉察到了,自己舰队后方,突然出现四个黑点,并急速放大,前方两舰也急速调头,以十二品莲台为中心,反冲过来。 “兑子,先打莲台!” 可隆当机厉喝! 五舰舰首一亮,轰隆隆声巨响,五道巨大的光束打来! 这可是全力一击! “阿弥那个你的娘!” 洪难佛号都喧不下去了,气的面色铁青,确实是你娘的,三艘舰搁在这儿,你想突围也别盯着洒家的莲台打啊! 可这时避无可避,对方摆明了是兑子,杀出一条血路,他如果避了,让对方跑出伏击圈,雷音寺就是九州罪人。 “轰!” 洪难本体猛一咬牙,与其余六舰同时锁定最靠前的一艘战舰,全力打去! 天空中,绽放出绚烂的两团烟花,十二品莲台被轰塌了一角,摇摇欲坠,元婴以下的僧人与避于莲台上的妖兽,在光芒中蒸发汽化。 元婴期则基本上肉身被毁,只途元婴遁逃出去。 阳神也是气息衰弱,身体上布满着伤痕。 这还是有莲台的保护,如果没有莲台,一击就能让阳神魂飞魄散! 而对面那舰,则是相继在极短的时间内中了七道光束,其中四束来正于道门,就如激光炮,直来直去,另三束来自于佛门,呈莲花形光束! 第一道,舰体纹路齐齐黯淡! 第二道,舰壳开裂! 第三道,有舰体剥落! 第四道,击中灵力炉,引爆整艘艘体! 第五道与第六道齐至,直接让舰体炸开,灵石、法阵材料、舰壳,还有元婴体,阳神被抛射向四面八方,其中大多数元婴都在爆炸中湮灭。 第七道,击中一名阳神,并余波擦过一个阳神,前者神魂俱灭,后者身受重创! 苏月儿与太平公主,以及那几个妖兽元婴看的手脚冰凉,这就是世间顶级法宝的威能,连阳神被击中都没法幸免,让他们不禁心性有些动摇。 是的,自己苦苦修炼又有何用,竟挡不住器物之威! 萧业瞥了几人一眼,沉声道:“宝贝虽好,却是死物,还不得人来驾驳,真正起作用的是,是人不是宝贝。” “不错!” 紫姑点头道:“难得萧郎有这见地,死物终究是死物,是掌握在人手里。” “噢,我们明白了!” 太平公主与苏月儿点了点头,又颇为讶异的看了眼萧业。 萧业暗汗,因为前世他是凡人啊,各种大威力武器,都由人来操纵,所以他见怪不怪,但是法宝能轻轻松松击杀阳神,对于修士的冲击就太大了。 “哪里跑!” 这时,雷音寺的莲台上,洪难本体带着五个阳神,扑入虚空,截杀被抛飞出去的阴灵族阳神,各舰间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三长老。我们有三个人在外面,得赶紧接回来啊!” 可恩急声道。 可隆挣扎之色一闪,便叹了口气道:“怕是要靠他们自己了,九州一方的阳神比我们数量多,若我们出舱救援,必会引得其他阳神出手,导致阳神间的混战,形势不利于我们。 甚至进而引发元婴夺舰,九州是有备而来,他的元婴数量理应多于我们的窥天境,若是被夺走了舰船,不仅失去了任何翻身的机会,还会资敌,反过来使九州实力大增。” 可恩沉默了。 全力一击之后,负责操纵的窥天真宫均是神虚气浮,忙不迭的大把吞服魂晶,法阵也有一个蓄力过程,要想重新打出最强一击,需要半柱香。 事实上双方的战舰,纵有区别也极其细微,而在见面分生死的情况下,次一级的打击手段,包括幻阵,迷阵、空间折叠之类,基本上只是白白消耗灵石。 毕竟九州与阴灵族的战舰都能挤身于宇宙中最顶尖的炼器水平,本身可以免疫绝大多数的负面状态,这些在设计舰体的时候都已经充分考虑了。 尤其是空间系阵法,是所有强力法宝最需要面对的问题,否则遇上精通空间的高手,能玩死你一只舰队,这样镇宗之宝炼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舰体上那一道道镌刻的纹路,以及内部的法阵,有相当一部分就是用来驱除负面状态的。 因此只能采用最直接,最原始的蛮力破解。 原本双方十二艘战舰,阴灵族被打掉一艘,剩下的十一艘,此刻都在蓄势,就看谁能最先恢复,再发一击。 正文 第七四二章 抽签决生死 这种情况,有点类似于排队枪毙,双边都顶着不后退,开完一枪,要上药填弹,撮火绳,点火开枪,所以每一艘舰都需要搭载大量修士,确保尽快恢复。 当然,恢复不仅仅靠人多,还与法阵与舰体的设计水平有关。 楼观道战舰内,许多元婴与金丹大把吞食丹药,转化为真元,催动灵力重新填充法阵,作为外人,萧业不便于毛遂自荐去恢复法阵,以免被误会为窥探机密。 太平公主则匆匆而去。 双方的战舰都悬停于虚空,一边等待恢复,一边关注着阳神间的战斗,雷音寺出了六个阳神,打阴灵族三个开天,其中一个身受重创,另两个受了轻伤,占有明显优势,但阳神不是那么好杀,短时间内分不出结果。 “不好!” 灵宝真人突然面色一变,阴灵族剩余的四艘舰齐齐冲了过来,看这架式,是要趁着法阵恢复之前硬以撞击冲出一个突破口! 萧业却是想到了比谁先眨眼,阴灵族的用意不难猜测,就是以突然的撞击打一个措手不及,只要自己这方堵在前面的三艘舰有一艘退却,立刻就能让他冲出去,因主炮未恢复,用次炮打他,不痛不痒,从此海阔天空。 于是看了眼洪难分身。 阳神都是人老成精,瞬间明白了萧业的意思,以雷音寺的半损毁莲台堵缺口! 这其实也合理,雷音寺莲台被打崩了小半,无论攻防能力和速度都大为下降,既然是兑子,肯定是拿残破子先兑。 “请道友速作决断,此役过后,天下各宗都会尽力提供材料,帮助雷音寺重新炼制一座十二品莲台!” 灵宝真人毫不犹豫。 洪难也是当机立断之辈,知道自家的莲台保不住了,不禁恨恨的看了眼萧业,随即下令,莲台上的僧人撤向那烂陀寺与般若寺莲台,他自己则身形一闪,分身回了莲台。 只见道道遁光由莲台中飞出,又几乎同一时间,莲台上,升起一尊金光大佛,呈洪难面孔,连带莲台也涨大到万丈大小,猛的横移,牢牢堵住路径。 “该死,他怎么舍得?” 急速冲来的四艘舰中,传来喝骂声。 可是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变向,四舰先后冲撞上去! 狂暴的气浪一层层翻涌,许多刚刚撤退的金丹元婴瞬间被抛飞出去。 “轰!” 洪难也是狠人,趁着撞击,当即以分身摧动灵石自爆! 夜空中,烟花绽放,莲台四散崩碎,雷音寺的战争利器彻底毁了,洪难的这缕精神力分身也陨落在了爆炸里。 但是对面四舰,受撞击与爆炸的叠加影响,舰首部位也相继爆了开来,损毁程度不一。 在这样高强度高烈度的战场上,一点点破损就有可能成为致败之因。 “好!” 灵宝真人大叫了声好! 中年文士也赞道:“萧大人细察入微,确是让人很难相信只修行了数十年。” “前辈繆赞了,晚辈只是平时多读书而己!“ 萧业谦虚的拱手。 “轰!” 这时,外面又是一声巨响,洪难挟着滔天怒火,大发神威,将一名阴灵族开天境强者活生生打爆了,形神俱灭! 本就是二打一,占据优势,现在最强的洪难又腾出手来,与同伴掠向另一个开天境。 四打一! 不片刻,啊的一声惨叫,那开天境的肉身被毁了,头脑中的晶核也被拘走。 最后一人吓的魂飞魄散,转身就要逃,却被原先的对手死死缠住,待得洪难四人上前,变成了六打一,他想要自爆,但是九州修行界对如何束缚阳神自爆也有了一定的研究。 洪难立刻喝了声临! 空间为之一滞! 就这一滞的工夫,五个阳神各催法宝轰了上去,顿时肉身爆掉,连心脏带晶核,连心脏带晶核,双双被擒走。 “阿弥陀佛~~” 洪难喧了声佛号,颇有吐气扬眉的感觉。 是的,雷音寺先被萧业逼迫,当众下不了台,后又被迫放弃十二品莲台,太憋屈了,而刚刚的一战,爽快利落的斩杀阴灵族三名开天,就是告诉世人,我雷音寺绝不是软柿子。 随即身形一晃,带着众人回了那烂陀寺的莲台。 可隆的脸阴沉的可怕,现实情况是,九州损失一座十二品莲台,阴灵族损失一艘战舰,其余四艘都受了或多或少的的轻伤,另陨落四个开天! 可谓第一轮交锋完败! 现在大家都在等着主炮充能完毕,但是因舰体受了创,阴灵族四条战舰恢复的稍慢一些。 可隆也意识到这一点,沉声道:“蔡恒远此贼,与九州配合,虚虚实实,诱我部入彀,如今我们被困在风暴洋中,暂时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唯有死战,方有生机。 现在我方舰体又受损,主炮充能速度不及九州,一旦对方率先恢复,我方必会再失一舰,届时所有人将万劫不复,与其如此,我方不如主动自爆一艘,杀出一条血路,诸位意下如何?” 所有人都为可隆这个疯狂的想法震惊了,要说最大的责任人,不是您老还是谁? 来之前,就是您老一力主战,结果落入了陷阱,又把责任全推给蔡恒远,自己一分不担,现在又提出自爆的疯狂想法,显而易见,不会是您老的旗舰自爆! 没有人想死,尤其不是自己的错,却被推出去送死,试问谁会甘心? 阴灵族中,普遍有一种心态,征服九州是必然的,未来是光明的,早晚有一日,会踏上回归母域的路途,因此谁也不愿做炮灰,都想活着看到胜利来临的那一天。 这就带来了送死的事让别人上,自己在后方为你摇旗呐喊的后果。 没人愿意拼命,死在黎明到来的前夕! 偏偏九州又表现出了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更是让人迟疑。 一时之间,其余三舰均是沉默! “怎么?难道尔等非得死在一块才甘心?” 可隆面色一沉,眼里现出危险的光芒。 可恩从旁提醒:“三长老,不如先把开天和高阶窥天撤出,或许抵触会少些!” “嗯~~” 可隆点头道:“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九州的战舰很快就会恢复,必须要有人站出来牺牲,可恩的提议确是可行,这样罢,包括老夫这条舰,抽签决定去留。 老夫写一个字,握于掌心,从一到四皆有可能,你们各自猜一个数字,老夫最后猜,谁猜中谁冲锋,如何?” “既然如此,或可一试!” 三舰纷纷首肯。 其实他们都知道,可隆的提议是最优解,牺牲一舰,保全三舰,只是不想自己送死罢了,现在有可隆旗舰参与,大家都公平,生死全看老天爷。 而且开天和高阶窥天又能撤退,死的只是炮灰,死不到自己头上,怎么死都行。 可隆取来一枚竹片,遮遮掩掩,不让水幕那头的另三舰看到,伸手胡画起来,足足有数十笔,让人无从根据他的笔迹判断字型。 然后将竹片紧紧捏住,示于众人道:“开始罢。” “四!” “三!” “二!” 三舰舰长纷纷报数。 顿时,可隆神色不对了,猛一咬牙,将竹片出示! 竹片上,只有一横,是个一字! 三舰中,顿时升起了三股如释重负的气息,而可隆旗舰,则是如丧考妣,面如死灰,虽然开天和高阶窥天可以撤走,但舰里还有大量的真宫境和中低阶窥天,这些人,意味着将与敌皆亡,同归于尽! “诸位,为了我族的未来,只能委屈大家了,请大家放心,你们的名字,将永远镌刻在我族的丰碑上,你们的牺牲。也将永远被我族铭记,你们的家人,将享有荣耀,你们的后代,老夫会亲自收为弟子,悉心教导,为了始祖的荣光,我们奋力前行,此舰就交给诸位了!” 说着,面色诚虔,深深一礼,随即与舰上的几名开天与高阶窥天离舰而去。 留在舰里的,满脸悲愤,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们还有家人,如果后退,甚至向九州投降,他们的家人将面临着无比残忍的报复,只能以自己的死亡,换取家人的生机与荣耀。 “冲啊!” 也不知是谁,大喝一声! 旗舰向着正前方猛冲而去! 正文 第七四三章 七比二 “不好,敌舰要冲来自爆!” 灵宝真人与青衣老道均是神色一变! 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阴灵族旗舰上,十余道身影急掠而出,其中就有顶阶阳神的气息,再结敌方舰只骤然冲来,这不是自爆还是什么? 一时之间,两位前辈高人心里均是骂不迭。 你往左右冲都行啊,为何都要闷着头往前冲? 可是他们遇到了与洪难同样的难题,半步不能退,一旦退了,一旦退了,敌方领头的旗舰未必会自爆,还会领着剩下的三艘一冲而过。 这就等于是阴灵族同样的战术用两次,第一次冲撞没成功,只兑了一座残破的莲台,第二次虽然故伎重施,却传递出了自爆的信号。 尤其是舰中的高层都走了,明摆着留中低层当炮灰。 再一次和你玩眨眼游戏! 现在的问题是,一旦敌舰真贴上来自爆,必有一艘同归于尽,另一艘也将受到重创,舰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这可不是宇宙战舰爆炸,而是接近仙宝层次的法宝自爆,爆的不仅仅是灵石,还有各种灵材宝材一古脑儿的爆掉,处于爆炸中心的阳神也会形神俱灭。 没有人愿意这样憋屈的死去,可是退不得,更逃不得,到底贴上哪一艘,只能交给老天选择。 既便是灵宝真人与青衣老道,内心都在做着激烈挣扎,毕竟撤退的命令难下,万一对方是假自爆,那自己就成了九州罪人。 李隆基也是眼神微闪,眸光满是犹豫。 这时,萧业却是以灵觉传音:“几位前辈,舰中阳神皆已离去,可有把握夺他的舰?” 青衣老道也知时间急迫,说话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灵觉可于一瞬间表达,于是散发灵觉,表达出对方舰里缺了阳神主持持,破去禁制不难,可是最少要半息到一息的时间,而对方的舰还有一息就要撞上! 萧业继续以灵觉表达自己的意思:“我可让时间倒流半息,但我自身修为不足,需要诸位前辈以精神力助我。 “哦?” 众人顾不得震惊,忙表示同意。 不管怎么说,死马当活马医,最坏的结果,是依然被撞上! “嗡!” 紫姑率先释放神力,紧紧护持萧业,以防阳神弄鬼,春兰四女化为四朵鲜花,紧贴在萧业心口,将随时以生命力回补萧业。 太平公主一掠而至,与苏月儿释放地级才气,和萧业相合。 灵宝真人、青衣老道与中年文士,先后释放出精神力,加持给萧业。 虽然青衣老道只是精神力分神,但是到了他这个层次,分身和本尊几乎没太大的区别。 李隆基略一迟疑,没有出手。 当初在阴山宗小世界,萧业得过什门四圣的精神力加持,对此驾轻就熟,就觉脑海一震,轰的一声,精神力直接从元婴,冲破了阳神,瞬间头脑清明无比,有了种演算儒家神通的冲动。 他忙收摄心神,才气猛涨! 在他的感应中,舰尾的灵石炉部位,正在快速酝酿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每一毫秒,都大幅增强,怕是一秒不到,就能达到自爆的临界点。 假如真的爆开,恐怕萧业成了仙,都没能力让时间倒流回去,当即不再迟疑,低喝了声:“时间倒流!” 瞬间,萧业才气疯狂燃烧,与在凤凰谷时相比,虽然才气没有显著增加,但是精神力得了三大阳神加持,异常浑厚,紫姑的神力则是与才气最为同源的力量,并有苏月儿与太平公主提供地级才气,浑厚程度与当初已不可同日而语。 灵石炉,如同一层薄纱掠过,时间退回了三秒,正是灵石炉将欲启动自爆程序的时候。 “怎么回事?” 那几个窥天境膛目结舌,刚刚还好好的,莫名其妙的退回去了,不是停止,而是回退,这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但同时,又本能的松了口气。 “诸位前辈,速去夺舰!” 萧业面色苍白,一口鲜血喷出,却不忘开声提醒,还亏得多番准备,时间倒流神通也只是作用在灵石炉上,也仍是身形软软倒下,虚弱到了极点。 太平公主抢先一步,把萧业抱入怀里,苏月儿不愤的撇了撇嘴,暗自懊恼,只得拿出手帕,给萧业擦拭血迹。 春兰四女则持续输入木属性生命元气。 而灵宝真人与中年文士同时身形一晃,遁出舰外,直扑而去,李隆基略一犹豫,也跟了上去。 上清宫青衣老道以真身遁去,精神力分身留在原地,神色复杂的看着萧业,刚刚他不是没有窥探过萧业的神通,奈何摸不着任何头绪。 世间神通不会莫名出现,皆有迹可寻,比如儒家神通,需要熟读儒家经典,佛道二门也如此,先确立思想体系,在思想的基础上,构建神通。 但是从来没有哪一种体系,能让时间倒流! 青衣老道不由叹了口气,就这一叹的工夫,局面已经逆转,四大阳神倾刻间强行打破禁制,突入舰里,仿佛有着天生的默契,各自一击,留守的近百真宫窥天境全部死亡。 而且世间大道,殊途同归,九州与阴灵族的战舰在构造上大同小异,转眼就强行切断了灵石的自爆进程。 一艘舰到手了! “怎么回事?” 最开始灵石炉启动自爆程序之时,他是有感应的,传令舰队稍稍后撤,以免被余波波及,可是自爆程序突然中断了,那艘舰又向边上开去,不禁惊怒! “他们怎敢投敌?” 可恩刚刚眉头一皱,就面色大变,大叫了声不好! 九州战舰充能已经完毕,毫不犹太人的再发最强一击! 六道光束划破了漆黑的海面,打在可隆身侧的一艘舰上! “轰!” 舰船解体瓦解,又一朵烟花于夜空中绽放,火光照亮了汹涌漆黑的海面,数名开天飞遁而出,太清宫的数名阳神追去截杀,窥天真宫几乎悉数死尽,少数窥天虽幸免于难,却也失了肉身。 舰船间,相隔仅有数十里,爆炸的余波袭来,推动舰体左右摇晃! 现在阴灵族只剩两艘了,而九州俘虏过来一艘,仍是七艘。 青衣老道沉声道:“此舰归属战后再议,凡出力者,皆有份,暂时先交由雷音寺操纵,两位道友,如何?” 凭心而论,中年文士很想要这艘舰,有了无限接近于仙宝的顶级法宝,南荒将真正跻身于顶级势力之列。 南荒论起阳神和元婴数量,不会差于九州任何一家顶级宗门,缺的只是镇宗之宝。 说句现实话,所谓镇压气运的宝贝,镇压的不是气运,而是人心,能给人提升信心,作为坚强的后盾。 原本他打算私下和萧业谈谈,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毕竟夺舰的关键是萧业,没有萧业,别说夺舰,自己一方还要损失一艘舰,以及舰上的大量金丹元婴。 可是青衣老道占着理,南荒从来没有接触过浮空舰,给你也要慢慢熟悉,而雷音寺本有莲台,上了舰就能上手。 “此议甚可,但请道长勿要忘记萧大的人功劳!”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 灵宝真人自然不会有意见,立刻给洪难传讯,让他带人来接收。 正文 第七四四章 绝境 “月儿,快接引元气!” 舰内,紫姑喝道。 “噢!” 苏月儿点了点头,取出一枚红宝石,以紫姑教下的方法,摧动大接引诀。 顿时,海量本源从虚空中灌顶而入,整个人就象沐浴在春风当中,虽然没有修为立增,却一如上回,让她有种无比充实的感觉,上限在逐渐提高。 其实苏月儿有些奇怪,到底是何方大能,能被自己一次次的薅羊毛?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之时,苏月儿迟疑的看着紫姑,俏面微红,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萧业那啥吧? 紫姑摇摇头道:“萧郎是清醒的,摧动大接引诀,手握在一起就可以了。” 苏月儿莫名有些失望,她知道萧业上回光吃了肉没尝着肉味,如果有机会,她不介意再犒劳犒劳萧业,但显然,眼下不合时宜。 强行压下纷飞的心绪,苏月儿握上了萧业的手。 二人同时发动大接引诀,精纯的阴元流入萧业体内,滋补着他那亏虚的本源。 萧业虽然充分汲取了上一回的经验,有了层层防护,并有顶级阳神大能提供精神力支持,但是扭转一艘接近于仙宝的顶级法宝的动心核心装置的时间,谈何容易? 虽没真伤着本源,却也是差一点点。 冥府! “又来了,又来了!” 苏妲己失声尖叫,本以为消停了,结果又被构建起了联系,汲取她的生命本源,这简直是欲哭无泪。 褒姒与妹嬉面面相觑,心里均是阵阵后怕,她们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显然,苏妲己分出去的分身被人发现了,以苏月儿作为桥梁,把苏妲己当作了鼎炉,无休止的汲取。 好在这次持续的时间不长,不片刻,联系渐渐断开,苏妲己满头大汗,长吁了口气,身子软软的靠在椅背上,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唉~~” 褒姒叹了口气,劝道:“师妹,那人好象并没有太大的恶意,说明此事尚有转圜,现在冥府受人间封印破碎影响,各种妖魔鬼怪也开始滋生出来,尽力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 妹嬉幽幽道:“人间的劫数,也是冥府的劫数,无数年积累下来的怨念都会爆发出来,挺过去了,冥府或能转化为真正的阴间,你我若有机会位列阴神,挺不过去,就与人间一起灰飞烟灭。” 苏妲己并不说话,她只想搞清楚,到底是谁在针对她,没完没了的被薅羊毛,谁能受得了? …… 洪难带着雷音寺众僧赶来之后,几个阳神各回各舰。 “萧大人如何了?” 灵宝真人关心的问道。 “只是消耗过度,并无大碍,调息片刻即可。” 灵宝真人又道:“刚刚我等商议过,夺来的那艘舰暂时由雷音寺操纵,战后以战功论归属,萧大人以为如何?” 如今的灵宝真人,半点都不敢再小觑萧业,虽然萧业境界不高,修为更和顶尖高手天差地别,但是修为能达到他们这个层次的,世界太多了,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 九州缺的,是能筹谋大业的领军大物。 从目前来看,李隆基名不符实,反是萧业接连数次在关键时刻发挥关键作用,在他心目中的比重渐渐压过了李隆基。 萧业眉心微拧,隐秘的看了眼中年文士,恐怕佛道二门针对的是南荒! 一来,佛道二门曾答应过,战后赔偿足够的宝材,帮助雷音寺重建莲台,现在了有阴灵族的舰,不用再给了。 建一座莲台可不是小数目,虽然不至于掏空家底,却也是伤筋动骨。 二来,就如佛道二门之前一直在打压素心宗,恐怕更不愿意看到南荒崛起,没有浮空舰,就算不上真正的顶级势力。 四宗三寺既是对手,也是一个利益同盟,谁都不愿有新的势力掺和进来分食。 至于萧业自己,他压根就没想过拿到浮空舰,关键是,拿的起,用不起啊! 好比阿狸,富甲华夏,但是让他养一支航母编队,看他可能养的起,萧业也是如此,他的财富再多也只是个人级别,远远比不上顶级宗门。 让他开浮空舰,开一炮就面色发白,两炮两腿发软,三炮直接干回穷光蛋。 关键是,萧业没有小世界,收入源于掠夺,具有不可持续性,而佛道二门有源源不断的现金奶牛。 当然,舰船归属于雷音寺还是南荒他并不关心,他只要拿回属于自己的那部份,谁都不能白拿。 “便由前辈安排!” 萧业点了点头。 “你放心,该是你的,本座会为你争取!” 灵宝真人满意的捋起了细须。 …… 阴灵族还剩两艘战舰,逃不掉,也不敢逃,因为双方速度大差不差,你在前面逃,一样能开炮打你,最终只能是舰毁人亡。 而且他的舰上也能打出全力一击,但是两炮轰不掉九州一艘舰,通常情况是五炮重创,六炮摧毁,因此九州出了四艘战舰与三座莲台,一艘做亢余。 而阴灵族方面欺负九州只来了三条舰,派出五条,从这一刻起,就注定失败了。 仅余的两条舰上,乱作了一锅粥,却没人能提出解决方法,不说投降不可能,弃舰而逃的难度也很大,九州阳神数量多,只要一出舱,大概率会被锁定。 虽然阴灵族稍比九州占些优势,但是总体来说,大家的修为没有代差,靠的是人多打人少。 夜空中,陆续有惨叫声,阴灵族逃出去的阳神被逐一灭杀,更是让人心底绝望。 九州方面也是暗暗感慨,要不是萧业,现在落入阴灵族处境的,就是自己,而自己代表了九州至少一半的力量,一旦全军覆没,九州怕是撑不了一个月。 从这个角度来说,是萧业拯救了九州,此战过后,双方的力量对比会产生微妙的变化,尽管不能说九州超过了阴灵族,却带来了信心与勇气。 “轰!” 半柱香倾刻而过,又一轮打击如期而至! 七道光柱倾泄如柱,又一艘战舰崩溃解体,真宫窥天几乎死绝,一名开天被光柱击中,魂飞魄落,剩下三个开天带着伤急掠而出,齐集于唯一的一艘舰,可隆驻舰。 舰内,七名开天境齐聚一堂,个个面色灰败,目光惶恐。 谁都没想到,自己会落到如今的田地,而这一切,都是可隆带来的,所谓主将无能,累死三军,不外如是! “三长老,我们逃也逃不掉,打也打不过,你说该如何是好。” “是三长老把我们带入绝境,总得拿出个解决办法罢。” 开天们目光不善,盯着可隆。 可隆也是心乱如麻,六神无主,毕竟现在的阴灵族,已经不是百万年前的阴灵族了,一代代的传下来,尤其是十万年前,几乎彻底解决了僵尸死亡的威胁,在九州大陆的彼方,建立了阴灵国度,族中的生活就变得安逸起来。 包括可隆在内,每个人都没有经历过生死的考验。 “要不弃舰而逃,咱们分散逃,运气好的话,总有一人能逃出去。” 可恩提议。 “逃出去又有何用,难道战舰就白白丢弃给了九州?再说此次全军覆没,灵王能饶得了我们?王廷的诸位长老岂肯干休?” 一个开天哼道。 “要不然,再次自爆,至少拉他一艘下水?” 又一个开天提议。 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了,先不说上回自爆莫名其妙的被打断,就是七个开天自尽,也没人能接受。 “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有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了,难道等死?要我看,不如降了拉倒。” 有一个开天忍不住咆哮起来。 显然,在巨大的压力下,他的精神崩溃了,否则断然说出投降之语。 九州与阴灵族是死敌,或许九州会有人为阴灵族当带路党,但阴灵族投降过去,必被敲骨吸髓,压榨干净。 这是政治红线,任何人都踩不得。 “哎~~” 可隆尤如老了几百年,须发中,都透出枯败的灰色,叹了口气道:“此役是老夫判断失误,责任全在于我,为今只有以死赎去些许罪孽。 我们的船,还有一炮之力,就由老夫亲自驾船,其他人全部散入虚空,能否跑掉,听天由命!” 正文 第七四五章 老奸巨滑 按可隆所说的去做,其实机会不大,可是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九州舰队开炮前十息,是他最为松懈之时,现在离去,只会被他的阳神堵截,诸位先去准备下,听我号令,同时离舰。” 可隆颇为萧瑟的挥了挥手。 “三长老,保重!” 哪怕再对可隆不满,事情已经发生了,此时能表现出担当,也算汉子一条,众人均是动容的深施一礼,才各自散去。 只留下可隆一人在驾驶舱中,眼神闪烁,突的一抹狠厉闪过,才返去往灵石炉,替换下看守的几个窥天境。 九州一方! 七艘舰中的阳神们,均是严阵以待,按理来说,阴灵族只剩下一艘舰了,别说开炮无用,就是自爆的威慑力也直线下降。 毕竟九州可以躲避。 先前不敢躲,是因为躲了会放别的舰离开,不敢躲,现在只剩根独苗苗,爆了就没了。 一俟舰中有天开逃遁,会立刻上前阻截。 阳神们不免议论纷纷,商讨着此次奇迹般的战果,说到这方面,总是绕不开萧业,个别对萧业有好感的阳神,更是不吝于夸赞。 阳神交流时,灵觉是开放的,类似于聊天室,谁都可以发言,虽然寸字不提李隆基,但李隆基总觉得是针对自己,心里极不舒服。 “诸位道友,还有十息,即可充能完毕!” 这时,青衣老道沉声提醒。 各人陆续收摄精神,灵觉锁定住被团团围住的阴灵族战舰。 却是突然间,数百道遁光从舰中飞出,扑向四面八方,气息强弱不一,显然是倾巢而逃。 “呵,以为这样就能跑掉?” 阳神冷冷一笑,飞身追去,有修为弱的,不入被赶上,就被生擒活捉。 谁都知道活口的重要性,可以对比口供,了解阴灵性的现状,开天境活口很难抓,但是生擒真宫窥天的难度要下降很多。 仅仅三息工夫,真宫和窥天几乎被抓了活口,这也是没办法,层次相差太大,在阳神面前,连自陨都做不到。 “不好!” 三息过后,阴灵族唯一的一艘舰散发出恐怖的暴戾气息,要自爆了! “萧大人,可能再阻止一回?” 李隆基并未出舱,转头问道。 苏月儿忍不住道:“三世子,萧郎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可知道,你是真把人当牛马使啊。” 萧业挥了挥手,制止住苏月儿,其实他也有一丝动心,若能再得一艘舰,自己虽然用不起,却可以卖个好价钱,于是以才气感应,立刻面色一变,摇头道:“来不及了,以我的修为,即便所有的前辈大能都加持精神力给我,也没法阻止。 我怀疑是有阴灵族的顶级大能留于舱中,遮掩了初始的动静,直至遮无可遮,才泄露出自爆的气息,还有四到五息的时间,还是赶紧避让罢。” 这话刚落,对面舰中,一道遁光急窜而出,向风暴洋的深处遁走。 “三长老!” “他娘的!” “老奸巨滑!” 阴灵族人也目睹了这一幕,没有人是傻子,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可隆耍了,什么断后,什么自爆,只是拿自己这些人掩护他出逃。 “好贼子,还有一个!” 青衣老道与灵宝真人同声怒喝,正要去追,萧业却传音道:“几位前辈,听我一言,且任他离去,先避开这艘舰,容后再解释。” 出于对萧业的信任,二人连同也准备去追的佛图澄顿住身形,往远处避去。 战舰也纷纷让开。 数息过后,轰的一声巨响,天空中又绽放出一朵炫烂的烟花,阴灵族的最后一艘舰爆了。 此役,以七艘对五艘,打了个七比零的战果! “萧大人为何要纵敌?” 李隆基望着战舰残骸扑哧哧坠落海面,幽幽问道。 萧业道:“我在明神宗小世界,击杀过几个阴灵族元婴,通过解析他们脑袋中的晶体,虽未全部破译,却了解了些该族的情况。 与我们大唐不同,阴灵族虽尊灵王,但长老团拥有最终裁决权,甚至过三分之二数一致同意,可罢免灵王,另立新主。 最后逃走的那位被称作三长老,理应在长老团中位列第三,可谓位高权重,而此族律令森严,不论王族子弟还是长老,犯了不可弥补的大错,都要应到相应的惩罚。 那位三长老,战术失误,被我们全歼,又贪生怕死,以族人为炮灰掩护他逃走,恐怕他只能流浪了,再也不敢回归阴灵本族,或许可以被我们利用。 诸位前辈,请恕晚辈说句肺腑之言,想通过几场战役的胜利,就迅速扭转双方的力量对比是不能的,我们必须要做好与阴灵族长期共存的准备,他在九州可以发展带路党,我们为何不能在阴灵族中扶植反对力量?” 阳神们大受震动,虽然萧业这话,极其离经叛道,但阳神既是生命层次的提升,也是思维的升华,根本不会受到桎梏,细细一想,很有道理。 关键是,阴灵族占据封印外九成九的土地,不提人口因素,光是堆资源,拼消耗,就能把九州耗死。 而且这一战打的漂亮,只是战术得当,并不是战略上的态势累积,阴灵族必会吸取教训,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很多人如被当头泼了盆冷水般,因一场大捷而来的自满、骄纵彻底消散。 中年文士问道:“阴灵族怎么得知那位三长老背叛了本族?” 萧业有些奇怪的看了中年文士一眼,这么简单的问题,做为一名阳神,不可能想不到,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向自己示好。 就如相声里的捧哏,一捧一哏,把话题继续下去,间接抬高自己的重要性。 萧业向中年文士略一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他的意思,便道:“这好办,放一些真宫境回去,天底下最大的恨是被自己人出卖,他们回了阴灵族,必会大肆宣扬,断了三长老的回归之路。 这人啊,拥有的东西失去之后,通常不会反思自己,而是会变着法子夺回来,或许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哼!” 李隆基哼道:“九州与阴灵族有不共戴天之仇,三长老未必如你所愿。” 萧业幽幽道:“三长老的修为与诸位掌教纵有差异,也不会太大,那么,阴灵族中又有多少具备三长老的修为?故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纵使不成,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计不错!” 青衣老道看了眼李隆基,暗暗叹了口气,便点头道:“那些真宫十抽三,直接放,也不用玩什么把戏,真宫从阳神手里逃走,鬼都知道有问题,就让他们光明正大的回去,倘若阴灵族高层不愿处置三长老,从表面上看,是压下了问题,但是人心却会起动荡,埋藏下仇恨的种子,不管哪一种结果,都对我们有利。” 从头到尾,交谈都没有避开那些阴灵族俘虏,很多人均是倒吸了口凉气,九州的阴谋,是从内部拆解阴灵族,不可谓不毒,要想破解,也很简单,回去谁都不说。 可是被三长老欺骗出卖,自己能甘心吗? 就算自己甘心,别人甘心吗? 正文 第七四六章 奇袭天鲸号 被俘的真宫境有两百来人,均是目中含着希望,可是十抽三毫无道理可讲,全由抽者的心意而来。 每十个中人,抽取最后三人。 被抽中的,仿如中了大奖,满面喜悦,忙不迭飞身而去。 剩下的,则如丧考妣,谁都不知道,被带回九州,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不过百万年前,九州修士落在阴灵族手上,几乎没有全尸而死的,均是被剥皮抽筋,拆解的干干净净,连魂魄都被拘束起来做实验,说两族是世仇毫不为过,共存只是无奈的选择,最终,还是要手底见真章。 青衣老道又道:“阴灵族僚舰,已经被我们打掉了五艘,纵使还有,也不会太多,正是歼敌的天赐良机,事不宜迟,咱们立刻折返回去。” “不错!” 众位阳神纷纷点头,带着各自的俘虏,返回各舰。 七艘形态各异的舰船,驶向充州外海,速度并不快,丝毫不担心被放走的真宫修士提前赶回去报信。 毕竟整片大陆,都雾气蒙蒙,别说真宫小修,就是阳神,在风暴洋这种灵气肆虐的地方,都极易迷路,想赶往五万余里之外的阴灵族旗舰驻地,几乎没有可能。 而战般不同,是炼制出的法宝,本身就具备定向,导航的能力,完全不虞迷路,刚好趁着赶路,该休息的休息,法阵该修补的修补,主炮也需要充能,力争以最佳状态面对下一场大战。 “听说萧大人能炼制极品道丹?” 舱中,灵宝真人不经意的问道。 青衣老道的精神力分身顿时一凛! 萧业能炼制极品道丹已经不是秘密,而灵宝真人此时提起,明摆着是想让萧业把丹方献出,看似萧业吃了大亏,但收获的声望影响深远。 看看人家,为九州屡立大功,甚至连宝贵的丹方都献上,再看李隆基,碌碌无为,毫无建树。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尤其是在需要团结一致,共御外寇之时,谁不希望能一个英明神武的人皇带领自己走向胜利呢? 但是青衣老道没法阻止,只能寄期望于萧业听不懂灵宝真人的用意。 可萧业是什么人?顿时大喜,这真是磕睡送上了热枕头啊。 他身家丰厚,已经看不上卖丹药得来的些许灵石了,而且封印外资源无限,哪里都有灵石,修行界通货膨胀是不可避免的趋势。 就拿击杀僵尸死灵得到的阳丹来说,因短时间内数量巨大,每个人又有吞服上限,否则极易阴阳失衡,大量的亢余落在修士手里,渐渐冲击到冲击丹药市场了,甚至阳丹又出现了货币化的趋势,在一些修士的交易中,阳丹取代灵石,用于交易。 另在团结御敌的大背景下,名望刷的越高,就越安全。 总之,萧业的炼丹方法会大概率贬值,此时变现能将收益最大化,自是再好不过,于是点头道:“炼制极品丹药需要两个先决条件,首先是拥有地级才气,以地级才气化实,模拟官气,化作丹炉才行。 其次是我独创的冷炼法,以火焰加热多多少少都会改变物性,产生杂质,而冷炼法通过才气震荡,析出有用成份,不改变物性,震荡的越彻底,丹药就越纯净。 至于道丹不好说,需要对儒家经典有着深刻了解,完全在于个人,请前辈过目。” 说着,取出一份空白玉简,把炼制方法详细拓印下来,递了过去。 灵宝真人伸手接过,灵觉一扫,又闭目沉思片刻,就清楚了原理,不禁赞道:“此法确是别出蹊径,若是极品丹药推广开来,我九州胜算又多了一分,道友请看!” 随即把玉简递给青衣老道的精神力分身。 青衣老道立刻看出了问题,先不提炼丹方法,就是地级才气这一关,已经把门槛卡的死死的。 九州拥有地级才气的是哪些人? 都是萧业的身边人! 推广开来,是萧业的身边人获利,炼制极品灵丹大发其财,楼观道有太平公主,也可以炼制,其余各派没有这条件,依然要买买买! 凭心而论,灵宝真人与萧业的一唱一和把他膈应的不行,你得了名好歹让利啊,结果一分利都没让出去,好处全让他们占了。 名利双收! 偏偏他还没法说什么,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青衣老道不自觉的看了眼李隆基,越发失望,暗暗摇了摇头,就又把炼丹方法发给各位阳神。 道门稍好些,花费巨大的代价,请冥府祖师出手,未必培养不出地级才气。 可佛门完全不通才气,立刻炸开了锅,心里也有了种难言的恐惧。 因为佛门不通才气,而才气运用的越广泛,佛门就越发的边缘化,再从目前的趋势来看,才气大概率会引领下一个修行世代,这对于佛门极其致命,形同于被时代淘汰。 阴灵族战舰中,洪难懊恼道:“悔不改没能及早灭杀此子,竟让他养成了气候!” 洪厄也是眼里恨意闪烁,可随即,颓然叹了口气。 是的,当初都对付不了萧业,如今楼观道对萧业的支持连瞎子都看的到,再想对付就更难了。 那烂陀寺莲台! 鸩魔罗什沉声道:“佛门也该与时俱进了,否则会在岁月中渐渐衰微,你们四人,战后便去扬州做客,与萧大人讨论把才气与佛法结合之道。” “这……” 什门四圣相视一眼,道生迟疑道:“萧大人与佛门的关系越发恶劣,只怕未必愿意啊!” “诶~~” 鸩摩罗什挥了挥手:“雷音寺是雷音寺,那烂陀寺是那烂陀寺,想必萧大人分的清,去便去,不试试怎知晓?” “是!” 什门四圣合什为礼。 …… 半个时辰过后,舰队接近了兖州外海,阳神灵觉的边缘,已经可以隐约感应到天鲸号仍然漂浮在海面上。 李隆基道:“敌方情况不明,我们不如还以前三后四的队形,派出三舰将敌舰引来围杀!” 青衣老道、中年文士与灵宝真人,不自禁的看向了萧业。 萧业略一沉吟,便道:“没必要这么复杂,敌方纵有僚舰,数量也不会多了,若是旗舰见机不妙跑了,也是个大麻烦,不如索性正面强攻,集中旗舰,纵然打不爆他,也能让他重创,僚舰自会出来护卫,届时,敌方到底有多少实力,一清二楚。 若是不及我,以缠斗方式逐一歼灭,若是他的僚舰仍有较多数量,那就放弃此次于行动,全力逃回九州,他若在九州地界与我们决战,自是再好不过。 “不错!” 灵宝真人眼前一亮,点头道:“此法进可攻,退可守,堪称老成之见,诸位意下如何?” “可!” 青衣老道仔细斟酌了番,萧业的提议,确实挑不出毛病,于是道:“可!”并传达给各舰。 李隆基面色终于忍不住的变了,当面否决他的意见,这是赤果果的打脸啊。 青衣老道狠狠瞪了眼过去,蕴含一缕精神力,让李隆基清醒。 李隆基浑身微震! 是的,自己是注定要做人皇的人物,该心胸开阔才是,怎能为一点小小的挫折就失了方寸呢? 今次萧业占了上风,但来日方长,大势仍在我,与阴灵族的战役也不仅止于一次,自己可以充分吸取教训,好好打一场翻身仗。 想到这,他的面色平静下来,但是心里,仍耿耿于怀。 天鲸号! 四王叔与可汗,及剩下的开天耐心等待,气氛还是挺轻松的,毕竟己方五艘对九州三艘,最坏的结果也是无功而返。 这本身并没什么,光是僵尸死灵堆也能把九州堆死,时间在我,除了王廷的些许恬躁,无视便是,只要最终获得胜利,什么杂声都会消失。 “不好!” 一名开天突然面色大变,就见水幕,出现了七个黑点,急速掠来。 “快开防御!” 又一个开天大呼! 就象地球上美国的核武战备体系,分为五级,级数越高,投入的资源就越大,哪怕不发射核弹,每时每刻的消耗也是天文数字。 天鲸号同样如此,平时只维持最低级的防御状态,这时遭遇突袭,再升到最高防御体系,已经来不及了。 “轰!” 七道光束准准打中了天鲸号,还是防御最为薄弱的时刻。 顿时,以阳神级鲸鱼骨架与鲸皮炼制的舰体,平时能抵御业火红莲高手的全力一击,此时却如凡物般,轰然炸开,露出了内里的小世界。 而小世界外部,也是裂痕蔓延滋生,隐约都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在世界内部,更是翻江蹈海,七只顶级法宝的全力一击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开启最高等级的防备还好些,但他只是最低级防御状态。 只见山峦成片的开裂崩塌,大地如面条般,颤动起伏,甚至出现了一个长达数里,宽达百丈的豁口。 天空中,空间裂缝时闪时裂,真宫境与窥天境,以及灵兽婢仆,受到猛烈冲击,大量死亡,就是四王叔与可汗,也是心脏仿如被巨锤击中,猛的一口鲜血喷出! 正文 第七四七章 蔡先生再来 “怎么回事?三长老呢?” 四王叔惊怒交加,厉声喝道。 “哎~~” 可汗叹了口气道:“四叔,九州战舰能发起突袭,想必三长老已经遭了不测,如小侄没猜错的话,九州必调集主力,布下了埋伏,那五条舰应该没了,悔不听蔡恒远之言呐!” 是的,蔡先生劝他们趁九州空虚,一举进攻通天塔,却因不信任,拒绝了转瞬即逝的战机,现在别说去偷袭九州,连自家安全都有问题。 “撤罢,来日方长,休整好再战便是!” 一名开天当机立断道。 又一个开天道:“怎么撤?此去王廷,有十万里之遥,而我方除了天鲸号,只有三艘僚舰,九州明面上都有了七艘,未必就没有后援。” “让僚舰出面,把九州引走,我们这艘天鲸号,虽然受了创,但世界自有修复之力,只要能争取到两柱香的时间,届时防御全开,未必就不能与之周旋,同时向王庭救援,只要撑到明日天亮,王庭大宁必大举前来。” 一名较为瘦小的开天提议。 四王叔沉默了。 让三艘僚舰出面,几乎是有去无回,前面三长老那里,可视为全军覆没,如果再损失三艘,回了王庭必然按战败论处,不仅是他,连十三王子的大业都会受影响。 可是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修复世界需要两柱香,如果僚舰继续隐藏,九州舰队还有两轮齐射的机会,总共挨三轮齐射,只怕世界会炸开。 这一战,输惨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尽量保全自己,莫死于九州手中。 “也罢!” 四王叔艰难的点了点头。 九州一方! 一轮齐射过后,各舰在紧张充能的同时,又时不时的用副炮打击,威力与主炮差之甚远,却可以起到一定的骚扰作用。 而天鲸号剩下的世界里,也在开炮还击,威力并不算大,击中不痛不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在抓紧时间修复。 “出来了!” 突然中年文士神色一凛! 对面,浮出三艘舰只,立刻就是一轮齐射! 三道光术毫无差别打中了俘获过来的阴灵族舰只,因为他有伤,谁都明白柿子捡软的捏的道理! “轰!” 舰体爆出火花,舰壳被打的开裂,几个元婴和金丹当场魂飞魄散,洪难气的鼻子都青了。 七艘舰摆在这儿,为什么受伤的总是自己? “快,快,尽全力修复!” 洪厄挥手大叫。 僧人们各施术法,忙碌起来。 其余舰内,众人暗暗摇头,也虽雷音寺流年不利。 那三艘舰,打完之后就往远处飞,这次李隆基难以判断是否要追,信心不是太足。不说话了,看向萧业。 “萧大人认为要不要追?” 中年文士问道。 萧业道:“人间,两军作战时,护卫亲兵如后主将而死,皆斩,阴灵族律令森严,想必不例外,他那三艘舰跑出来,就是想把我们引走,给旗舰充分恢复的机会,所以不能走,继续袭扰旗舰,他看我们不追,肯定要回来,届时集中火力,先干他一艘。” “嗯~~” 灵宝真人与青衣老道纷纷点头,萧业的核心思想是围点打援,攻敌之必救,我不停的用次炮干扰你方旗舰修复,时间在我,急的是你,一旦我的主炮充能完毕,直接再轮一次,你纵然有小世界,又能被轮几次? 光束一道接一道,轰击在小世界上面,虽然威能远远不如主炮,但每一发都要消耗数万枚上品灵石,足以抵得上阳神全力一击。 而主炮一击,需要消耗百万枚上品灵石! 为了这一战,佛道二门可谓押上了家产,幸好局面还不赖,次炮的袭扰也能有效的干扰小世界内部的修复进程。 小世界中,四王叔沉着脸道:“喂他三艘舰他还不知足,看来有高人啊。” 可汗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萧业,再想起自己一方置蔡恒远的提书而罔闻,心里更加懊悔,可这时候,几乎等于陷入了绝境。 关键在于上来被偷袭,足足挨了七记主炮,而小世界的本质,并不是真正含有星核的世界,只是阴灵族利用天赋神通,炼制出的空间,防御力是非常有限的。 好一会儿,可汗道:“四叔,如今这形势,对我们极其不利,那三艘舰若回来,只会被逐一歼灭,倘若回王庭搬救兵,只怕我们撑不到明日天亮,不知四叔有何对策?” 四王叔凛然! 他也认可可汗的判断,虽然小世界里布有杀阵和各种幻阵,可那是应对外敌入侵,足以灭杀九州的业火红莲高手,现在九州并不进入小世界,只是在外面轰击,小世界里的诸多布置对内不对外,全没了用。 眼下的局势很明显,已经近乎于绝境,撑下去早晚是死,唯一的方法……只能是逃走。 咬了咬牙,四王叔恨声道:“此役皆是三长老轻敌,让我们陷入险境,唯今之计,只能及时止损,要不……我们打开个豁口,从海底潜走。” “这世界,难道就白白便宜了九州?” 一名开天忍不住道。 “自是不可,走之前爆了它!” 四王叔现出狞狰之色。 又一名开天道:“从开始启动,到自爆世界,需要半盏茶的工夫,谁能保证,九州就破解不了,万一小世界落入九州手里,他再将之改装成战舰,你我将皆为罪人!” “这……” 周围一阵沉默。 是的,半盏茶的工夫,一切皆有可能。 这时,有窥天来报:“大都督,蔡恒远求见!” “哦,快请!” 四王叔就象抓住了救命稻草,忙起身,感应了下,在小世界贴着海面的部位,感应到了蔡先生释放出的气息,当即掐动印诀,打开一道门户。 一名鱼形的僵尸钻了进来,浑身水淋淋的,化作了蔡先生。 “悔不听先生之言!” 四王叔懊悔的重重叹了口气。 实际上蔡先生是计划好的,他知道自己提议攻打九州不可能被采纳,他也不希望九州沦陷,是人都知道养寇自重的道理,如果九州真的沦陷,那他也没了存在的意义。 只有九州与阴灵族取得力量均势,他才可以在两个阵营间反复横跳,从两边捞取好处,因此他故意不以真身送信,就是让阴灵族猜忌他,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不采纳他的正确建议。 正文 第七四八章 抛弃道义的胜利要来何用? 从目前来看,达到了预期,但是出乎他意料,阴灵族五艘舰居然被全歼,可这也对他有好处,眼见阴灵族陷入绝境,是时候出自己场了,或能借此获取阴灵族的信任。 蔡先生叹了口气道:“时也,命也,也是蔡某想差了,没敢以真身前来,不过目前仍有补救之法。” “哦?先生请讲!” 四王叔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蔡先生道:“或可将九州修士诱入,布杀阵灭之!” 可汗不解道:“九州尽占上风,怎肯轻入小世界?” 蔡先生问道:“小世界里里还剩下多少人类婢仆?” 可汗略一感应,便道:“尚有百余人。 蔡先生道:“可以人类婢仆为质,迫使九州阳神进来解救,九州素来以仁义自居,看他们怎么选择,纵然不成,对我们也没有损失。” “这……” 阴灵族人面面相觑,太匪夷所思了吧,高高在上的阳神,会为低贱的婢仆拼命? 蔡先生锐目一扫,解释道:“依我对萧业的了解,此人有妇人之仁,必会强力主张解救,诸位莫要因他修为低就轻视了他,蔡某与之交手数回,从未占过上风,甚至我怀疑,此次九州能取得诺大胜果,应与萧业的临阵指挥有关,故而他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若是一力主张,未必不能成。” “也罢,姑且一试!” 一名开天点了点头,随即袖子一挥,道道真元卷出,将上百名婢仆悉住拿住,再另开一道门户,一步踏出,喝道:“九州听着,尔等同类在我们手中,若想使他们活命,就进来救人,门户已经打开,就看尔等是否顾及同族的性命!” 一听这话,那些婢仆大哭起来。 “什么?” 九州的阳神们大为震惊,这年头,还有挟持人质,逼迫自己以身涉险的? 是天真还是幼稚? 但是诡异的是,没人吱声,毕竟见死不救,会对名声不利,哪怕没人把这些婢仆的性命放在心上。 “速作决定,十息之后,老夫每息杀一人!” 那开天境狞狰大笑。 婢仆们现出了绝望之色,他们本和九州没有关系,是百万年前,被阴灵族俘获的九州人类诞下的后代,代代相传至今。 阴灵族人作为征服者,自然需要人伺候,而宇宙万族中,只有人类与阴灵族的外形相似,所以留了人类作为婢仆。 “十!” 那开天境开始报数。 萧业向左右道:“我们必须救人,倘若为了胜利,抛弃道义,这样的胜利要来有何用?” “呵~~” 李隆基不屑的笑道:“为大业,总要有人牺牲,而且这些婢仆还是依附于阴灵族,难不成萧大人为了他们的贱命,就要让我们以身犯险,万一出了意外,九州实力大损,你可担得起责任?” 这话非常中肯,各舰中,很多阳神现出了赞同之色。 对于他们来说,为了大道,亲爹亲妈都能抛,甚至还有人杀妻证道,杀妹证道,区区外人,真是不值一提。 但萧业对此极为深恶痛绝,如果一个人为了修为连亲情都不顾,就算成了仙又有什么意义,感情是上天赋予人类的最珍贵礼物,偏偏许多人弃之如履。 于是道:“请恕我说句难听话,诸位前辈或许在漫长的岁月中渐渐冷漠,可是置同族的生命于不顾,真的合适么?未来回想起来,会不会有遗憾? 况且进去救人,也未必九死一生,说不定还有机会夺了他的世界,若我所料不差,阴灵族所恃者,无非幻阵杀阵,亲身体验一下,也能多做些了解。” “不错!” 苏月儿点头道:“只有不放弃任何人,展现出各宗门救万民于水火的决心,才能凝聚九州民心,人心即天道,倘若人心散了,天道也会厌弃,萧郎能否拖廷些时间?妾想把师尊请来,师尊擅于幻术,想必可对付他小世界里的幻阵。” 太平公主毅然道:“山门的事,我做不了主,但凡我霸府中人,必须随我进去救人,有不敢为者视同背叛。” “还有我们,虽然我们实力低微,但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 银凤、赤狐、哮天带着梅花内卫前来。 本来哮天是不愿意的,可是大家都来了,他也不得不来。 “哈哈,说的好,区区小世界,何足道之,我若不敢进,只怕终生再难寸进,我南荒从不让于人!” 中年文士哈哈一笑。 “也罢,咱们筹划一下!” 灵宝真人想想也有道理,他倒不是在乎那些婢仆的性命,而是人心凝成一片,如悖逆的话,会影响道心。 而且知难畏进,也会对道心有负面影响,毕竟聚集了九州最强阵容,连小世界都不敢进,说出去都没脸见人。 “我上清宫愿意进小世界救人!” 青衣老道表态。 萧业向外唤道:“区区小世界,难道是铜墙铁壁不成?我们要准备一下,半个时辰之后,自当拜会!” “好,有种,老夫为你们留着门户!” 那开天境现出狞狰的笑容,退了回去。 九州一方忙碌起来,商讨进入的名额,苏月儿也传讯山门,请苏小小速来。 最终,攻打小世界的主力定为楼观道、上清宫、三清宫、南荒与那烂陀寺,包括毒龙老祖在内,各宗宗主领两个阳神,十个元婴,另有李隆基、紫姑、萧业、苏月儿、太平公主霸府与梅花内卫。 其余阳神守在外面,一旦阴灵族战舰冒头,立刻开火,能打一艘是一艘。 没过多久,苏小小带着嬉莲儿与姒彩儿如期而至。 “人都齐了,走罢!” 青衣老道挥了挥手,众人离舰而出,齐集于小世界门户之外。 门户宽约两丈,高五丈,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那残破的模样。 灵宝真人道:“通常来说,门户处会设有乾坤挪移阵,在人踏入的一瞬间随机传送,用以将我等分开,待贫道先试一试。” 说着,从怀里掏了只兔子出来,扔了进去。 “嗡~~” 兔子瞬间消失不见,显然被传送走了。 “雕虫小技耳!” 华盖真人呵呵一笑,取出一只八卦盘,喝了声:“着!” 八卦盘旋转着飞起,猛的涨大,如万钧山岩,轰的落在了门内! 众人无不听到啵的一声轻响,显然是什么碎裂了,再一看,门内散落着阵基材料与灵石。 “道友辛苦了!” 青衣老道点头。 “诸位道友,请!” 华盖真人收回八卦盘,傲然捋了捋须,率先踏入,果然,没被传送走,众人也跟着入内,并不急于深处,均是打量着这方世界。 世界里,空间裂缝处处,天空中不时有黑光闪过,虽然这种人为的小世界,即便空间崩塌,也不致命,可若是不幸被卷入了空间裂缝中,伤筋动骨是难免,而隐藏在小世界里的阴灵族开天还不知有多少,因此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 灵宝真人沉声道:“如这等世界,虽无世界之灵,却无中枢,以中枢控制攻防法阵,咱们先定个章程,若是夺来了世界,该如何分配。” 李隆基不假思索道:“谁控制了中枢,世界就是谁的,不过九州本为一体,须按出力多少,分润给诸位道友一定的好处。” 毒龙老祖深深看了眼李隆基。 李隆基是上古人皇转世,虽然修为未能尽复,但见识保留了下来,各宗的掌教或许都不如他,李隆基能提出这种建议,分明有充足的信心。 打着冠冕堂皇的名义为自己谋利,让他对李隆基增添了几分反感。 青衣老道也是眸中一抹几不可察的失望闪过,便道:“可!”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萧业道:“据我所知,阴灵族有一套杀阵,名为周天星宿大阵,不限人数,不限修为,人数越多,修为越高,配合世界里的阵基,威力无穷,若我所料不差,阴灵族的开天应布有此阵,咱们须小心点。” “哈哈哈哈~~” 前方一阵长笑传来:“想不到你小子倒有点见识,如此人才,岂能看不清大势,何必押上自己的性命做那无用之功?所谓良禽择而栖,若投奔过来,当封疆裂土,以列候待之。” 萧业淡淡道:“可风可雨曾招揽过我,在明神宗小世界里,你们的窥天也招揽过我,你猜猜都是什么下场?无一例外的被我杀了,你既大言不惭,就由我先出手为敬!” 说着,手心已攒上了一枚仙石,喝道:“日出东方!” 萧业曾对洪厄使过这一招,给阳神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今次再使,无不灵觉大开,细细探查,尤其是青衣老道,更是好奇萧业为何能随随便便使出仙术。 轰隆隆! 一股庞大而恐怖的气息浮现,一轮红日在小世界内冉冉升起,驱散了迷阵,只见前方里许,有十余名阴灵族开天境,近百名窥天境,超过五百的真宫境站在各个方位,人数多寡不一,很多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愕然之色。 迷阵可以完美遮掩他们的身形,有利于在法阵的配合下随时袭杀,现在人都露面了,还袭杀个屁啊! 正文 第七四九章 才气的时代 可汗沉声道:“诸位长老小心,这是上界仙术!” “这小子怎会使上界仙法?” 有开天境不敢置信道。 可汗道:“据九州猜测,萧业凝结元婴时化真心合了妄境,故而回溯苦海前世,可以保留前世的经历,有人猜测,他是上古大能转世。” “好!” 九州一方却是道了声好,本来以他们的手段,也可以破去迷阵,却颇费周章,说不定在破阵过程中还会有伤亡。 哪能如萧业这样,轻轻松松的以上界仙术碾压? 迷阵被破,双方都成了明牌,纵然阴灵族仍可以布周天星辰大阵,但看的见和看不见,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 红日越升越高,小世界中,红光大作。 有过使用的经验,再次使用,已不及再承受那极端的痛苦,更何况他已是元婴后期,修为比当初强了不少,不过仍是面色扭曲,额角渗满汗珠。。 “轰隆隆!” 突然万道光芒爆发,向阴灵族阵营打去。 “不好!” 一名开天面色大变。 仙术打的不是人,而是阵基! 阴灵族本来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却没想到,萧业根本不是冲他们来的,从一开始,就是打着毁去阵基的主意。 “哈哈,好!” 毒龙老祖哈哈一笑,身形化为一条近百丈长的黑蛟,头生两角,背上满是骨刺,狞狰异常。 那硕大的蛟口张了开来,猛的一吐,一股黑雾如气墙般疾推而去。 “是南荒毒龙老祖,速避!” 蔡先生怪叫一声,身形疾退! 哪怕他是以中阴身出现,都不敢沾上毒龙老祖的毒。 九州修士也大体如此,纷纷远避,本能的摒住呼吸,并在体表罩上一层真元护罩,而如萧业等有才气的更夸张了,把才气都放了出来,在真元的外面又加持一层。 以往萧业总是用才气去探查分析,这次却是紧紧收束,那黑雾沾都不敢沾。 对面有不信邪的开天境,取出一个皮口袋,张开袋口,一股狂风吹出,试图将毒雾吹散。 “雕虫小技!” 毒龙老祖冷冷一笑。 那风吹上毒雾时,非但未吹散分毫,反而有一缕毒雾顺着风,钻入了皮口袋当中。 瞬间,皮口袋变成漆黑,如朽木般,崩裂瓦解,甚至那开天甩让不及,被皮口袋上的毒素沾了手,手指急速变黑,并开始向手背蔓延,当即猛一咬牙,单掌化刀,将手指狠狠切下。 断手落在地上,化为黑灰。 虽然少了几根手指对于开天境不算什么,却也是吓出了一头冷汗。 谁都没料到,毒素竟如此猛烈。 灵宝真人不由赞道:“毒龙老祖果然是以毒入了道,他日如能飞升上界,必为一方霸主。” “哈哈,托道友吉言!” 毒龙老祖仿如得了夸赞,滚滚毒雾汹涌而去。 其实他的毒虽然厉害,但佛道二门并非没有应对之法,主要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不是生死之敌,不值当使用而己。 “退不得,速结阵!” 对面,有开天境高手厉喝。 本存有退意的灵阴族人,瞬间醒悟过来,自己一方虽有十余名开天境强者,但高阶不多,多是一阶二阶,而九州过来的,几乎都是精锐,一旦被毒雾逼散,就失了阵势的倚仗,被迫单打独斗,几乎没有胜算。 以开天境为中心,每个人身边围绕六名窥天境,呈六芒星站队,各自大喝一声,无穷血脉之力涌出,汇聚于开天境身上,再由十余名开天境汇聚在一起,聚为星力,又化作一尊星光巨人,一声怒吼之后,只身闯入毒雾里面! 毒龙老祖现出了凝重之色。 星力不是实物,不受毒素影响,又因星光纯净无暇,甚至还能反过来净化毒素,把他克制的死死的。 而且星光巨人汇集了数百窥天开天的修为,虽仍未突破人间修为的天花板,却是无限接近成仙,力量强横无比,每走一步,大地都皲裂。 “死!” 巨人手里,突然出现一把星光长矛,猛的掷向毒龙老祖! 毒龙老祖呈毒蛟体,挥爪去格! 星光长矛如温柔的水波,在空中泛出涟漪,绕开了蛟爪,却又于毒龙老祖的颌下,瞬间升腾为星星点点的星光,重新凝为长矛,一记突刺,钉进咽喉,星光一涌而入! “嗷!” 毒龙老祖再也没法维持蛟体,化为中年冕袍男子,捂着咽喉,满脸痛苦之色,气息以可见的速度在衰弱。 “老祖,老祖!” 中年文士、杀猪的与厨子涌上前,扶住毒龙老祖,把真元输送进去。 一击就重创了位列于顶尖的毒龙老祖,阳神们均是骇然! “祖师,星光巨人怎会这样强?” 太平公主忍不住问道。 灵宝真人也不理解,皱着眉不说话。 紫姑接过来道:“星力冷清,阳光灼热,但两者实为一体,据说阴灵族的始祖最初秉星光而异变,故而寻常的周天星宿大阵,被他们玩出了花样。 这尊星光巨人,实为阴灵族征伐宇宙的利器,但也并非全无弱点,小小,你以儒家六艺神通影响他。” “嗯!” 苏小小点了点头,取出一具瑶琴,正襟危坐,弹奏起来。 乐声叮叮咚咚,这正是儒家六艺神通的大夏,大夏在儒家用于祭山川,就见随着乐声,空间中似有星星点点的灵性升起,围绕着星光巨人起舞,抚平他那狂躁嗜血的情绪。 星光巨人的虎目中,现出了迷惘,行动也慢了下来。 “想不到九州竟有识货的,不过……以为这样就行了么?” 阴灵族中,一名开天冷冷一笑,伸手掐出个印诀! “吼!” 星光巨人一声巨吼,清醒过来,或许是被迷惑过,目中满是怒火。 “月儿!” 紫姑疾呼。 “嗯!” 苏月儿也取出一幅瑶琴,叮叮咚咚弹奏起了大韵! 虽然她的修为不及苏小小,但她是地级才气,而儒家神通主要依靠才气发挥作用,大韵与大夏完美交织,那星星点点的灵性,在乐声中翩翩起舞,仿如数不尽的精灵。 星光巨人又陷入了迷惘当中,且程度更深。 “才气,才气!” 有阳神喃喃念叨,神色复杂。 显而易见,才气的时代已经来临。 萧业却是从星光巨人由波化为粒子,想到了光的波粒二象性,刚刚突刺毒龙老祖那一下,不就是波粒二象性的完美运用么? 于是问道:“娘娘,阴灵族十三王子可汗聚散无形,是否与星光有关?” 正文 第七五零章 全面溃败 紫姑那蕴含神力的目光穿透过空间,笼罩在可汗身上,瞬间,可汗毛骨耸然,就仿佛被看透看穿一般。 “哼!” 一名开天境强者闷哼了声,挥手布下结界,阻断了紫姑的窥探。 不过就这短短片刻,紫姑已经看出了些许名堂,沉吟道:“十三王子具备一种极其稀罕的血脉,可以把身体光化,他就是光,时如水波,时如颗粒,无从捕捉,这应该是他能潜伏九州却从未被擒获的根本原因。” 萧业又问道:“难道就任由他进入九州如入无人之境?娘娘可有破解之法?” “十三王子的血脉,在阴灵族中,都极为珍稀,堪称百万年一遇,乃是秉承气运而出,我也不知该如何破解。” 紫姑摇了摇头,望向一众阳神。 阳神们哪曾碰到过这种诡异之事,均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云中子还提议:要不拿面法镜把他反射回去? “哧~~” 对面,可汗差点笑喷。 阴灵族人,仍是血肉之躯,但他不同,可以随时化光,在涟漪与颗粒之间肆意转化,相当于拥有了不死之身。 刀枪能杀人,难道还能把光杀死? 区区镜子就想束缚自己,鬼故事看多了吧,简直是笑话! 萧业脸色一沉,很显然,镜子不行,这让他莫名想到了物理学上有名的双缝实验,但他前世是文科生,对物理方面不大了解。 不过没关系,萧业立刻沟通识海地球中的自己,要求搜集双缝实验的资料,倾刻间,才气分身就传了过来。 双缝实验有两种,一种是经典双缝,另一种是量子双缝,前者对于萧业没有意义,但是后者,有观察者效应的叠加,给了他启发。 也就是说,观察者可以决定是否装置探测器于光子的路径,从决定是否探测双缝实验的路径,他可以决定哪种性质成为物理实在,假若不装置探测器,则干涉图样会成为物理实在,选择装置探测器,则路径信息会成为物理实在。 诶? 这与心学唯一神通知行合一何其相似? 你的性质,不由你决定,而是由我这个观察者来定。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真正要想做到,物理泰斗都做不到,但萧业是修士,有才气。 萧业心中一动,才气汹涌而出,轰的一声,化作了一面壁板,挡在星光巨人前方,随即壁板上出现两道平行的窄缝,再以才气化作光子,照射过去。 旁人都不理解萧业在做什么,可紧接着,就有人惊呼:“快看!” 星光巨人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 “萧郎?” 嬉莲儿与姒彩儿不解的看向萧业。 “呆会再说!” 萧业摆了摆手,刹那间,浑身白光大作! “虚室生白?” 青衣老道吓了一跳! “不错,确是虚室生白!” 灵宝真人神色复杂的点头。 人群中,不时发出惊叹声,很多人看萧业的眼神都变了。 要知道,只有心灵真正透彻,不为欲念蒙蔽,才能纯白空明,真理自出,换句话说,这是一种心灵上的修养境界。 佛门最重心灵,那烂陀寺的僧人,看着萧业的眼神都直了! “待我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萧业摧动才气,不停的在星光巨人浑身披满的明暗光栅栏上扫描分析。 或许感受到了危险,星光巨人咆哮起来,就如沉睡于噩梦中,想要挣扎着苏醒。 “快,阻止他!” 可汗感受到了一种致命的危机感,似乎萧业可以破译出他化光的奥秘,忙大声叫道。 不仅仅是他,阴灵族的开天们也感受到了不对劲,纷纷掐诀加持给星光巨人。 苏小小率先现出不支的迹象。 “请公主把才气加持给小小前辈!” 萧业立刻道。 “嗯!” 太平公主地级才气涌出,与苏小小的才气结合,顿时,苏小小奏的大夏威能倍威,形势稳定下来。 其余梅花内卫一看,也分别把才气加持给苏小小和苏月儿,狂躁的星光巨人再次恢复了平静。 萧业则是浑身才气翻涌,一列列公式快速演算,解析星光巨人。 其实说到底,光是一种能量的载体,一份一份的,所谓的波,也不是水波那种波纹,而是概率。 “哈哈,原来如此!” 萧业哈哈一笑,控制才气,化为一粒光子,照射到了两份光中间的结点上。 根据双缝实验,一粒光子可以同时通过两条狭缝,自己与自己互相干涉! 从现实意义上来讲,自己与自己互相干涉不会改变物性,可是星光巨人是由星光构成,一粒光子的变性,就足以改变他的性状。 好比病毒,吸入一颗病毒,就会不断的滋生繁衍,最终整个人的身体里面都是病毒。 这一粒光子,就如支点,明显相间的条纹中,突然出现了不受控制的波纹,有如碎裂的瓷器,胡乱蔓延。 “知行合一!” 萧业又是一声低喝! 在这一刻,萧业以干涉图样作为物理实在,也即星光巨人处于波的状态,性状被干扰了,不能再以粒子存在。 因为波纹受到扰乱,虽然不能让星光巨人崩溃瓦解,却让他的战斗力没法完全发挥。 “扑哧!” 萧业给实力远超于他的星光巨人定性,哪怕他是四阶才气,都瞬间一抽而空,一阵虚弱感涌上全身,不禁一口鲜血喷出。 春兰四女早有准备,全力助他恢复,不过萧业仍大声唤道:“诸位前辈,请立即出手!” 其实不用他招呼,大能们已经看出了星光巨人的不妥,灵宝真人第一个上,掏出一张金符,直接印上去! 青衣老道的治都总摄大印几乎不分先后的袭至。 华盖真人凝出一把巨剑,直劈而去! “吼!” 星光巨人感受到危机,再度凝出星光长矛,可惜他被萧业定了性,没法再从波转化成粒子,首先实力下降一半,而波又受到那枚光子的干扰,再降三成,早已不复全盛期的状态。 “砰砰砰!” 三名顶尖阳神的攻击先后落至,星光巨人那硕大的身躯溃散了。 因术法被破,阴灵族一方,齐齐喷血。 “杀!” 九州修士大受鼓舞,冲杀而去! 阴灵族无心也无力再战,纷纷溃散,不过并不是全无计划的溃逃,而是放出大量的阴腐死气,迟滞九州一方。 春兰四女瞬间扎根于大地,生长出巨大的植株,花粉一波波的簇拥而出,净化着空间。 如今她们的境界已经相当于元婴,净化效率与当初已不可同日而语。 蔡先生深深看了萧业一眼,身形一闪即逝。 太平公主赞道:“这蔡恒远果然是霉星呢,他投靠阴灵族,阴灵族也算是倒了大霉。” 萧业道:“看来他这衰神是跑不掉了,谁沾谁倒霉,公主不去追杀么?” 太平公主反问道:“你不去找小世界中枢么?以你的功绩,只要能夺来,谅那些前辈们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萧业摇了摇头:“话虽是这样说,但是做人还是要识趣些为好,这么多大能在场,哪里能轮得到我?就算给我了,我的修为能否护得住小世界? 这一战,我的风头太盛,你那小侄子只怕快被妒火淹没了,其实我从未想过和他争什么,但是他总是逼着我和他争。” “要不,我给你们说个和?” 太平公主试着问道。 “心眼小的人,不会因你说和就放下芥蒂,该怎样还会怎样。” 萧业摇了摇头,又道:“我还是要低调一点,接下来剿灭僵尸死灵,可助我全力冲刺元婴巅峰,争取早日晋阶阳神,黄帝地宫开启之后,我打算出去走走,看一看这方世界到底有多大。” 太平公主暗暗叹了口气,皇家人,自然明白皇家人的想法,不过很快她就放下心事,眸中现出了渴盼之色。 是的,九州只占了现有世界的九成九,外面的天地广阔无边,以前有封印束缚,现在封印没了,谁不向往外界呢? 而且阴灵族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强大,或许真会如萧业所说,很长一段时间内,人类都必须与阴灵族共存,这就更加凸显了跳往外线作战的重要性。 毕竟守着这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是永远没有出路的,只有跳往外线,开辟根基,才能处处开花,有效牵制住阴灵族对九州的围攻态势,直至总决战的那一天到来。 好一会儿,太平公主收回纷杂的思绪,淡然笑道:“到时我和你一起去,你好好调养吧,我去找几个阴灵族窥天境练练手。” 随即身形一闪,遁去了远处。 紫姑的目光也是幽远异常,感慨道:“九州吸收吞并了无数星辰,是个包容开放的大世界,在我的印象中,远方有很多秘境和文明遗迹,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了。” 萧业笑道:“娘娘不必烦恼,九州太小了,佛道二门长期如困兽,格局早已不复当年,或许他们认为自己是对的,但行事作风总带着股小家子气,届时我们一起离开九州,反正封印已经碎了,天道无所不在,未必再要倚靠九州的神龙气运。” “嗯~~” 紫姑点了点头,眸中闪出了说不出的光彩。 正文 第七五一章 阴灵族长老会 半个时辰后,战斗结束,阴灵族开天境陨落五个,其余全部从海底遁走。 九州有三个阳神身受重创,分别是道生、云中子和一名太清宫阳神,而阴灵族的窥天和真宫境只逃掉了不足两成,其余不是被擒就是被杀,外面的三艘战舰则始终没有露头,分明是溜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战,可谓彻头彻尾的大胜。 众人陆陆续续返回,兴高彩烈的谈论,虽然这方小世界不是原生世界,但仍被搜刮了个干净,最多的便是还未来得及使用的灵石,仅上品灵石,就有千万之多。 至于世界中枢,虽然李隆基见多识广,第一个找到,但是毒龙老祖一身毒功,哪怕有伤在身,也先一步抢到了手。 同为九州同道,又不能真为一个人造小世界伤了和气,只得选择了退让。 青衣老道招呼道:“此地不宜久留,想必陆上的僵尸死灵已经失去了控制,正可一举全歼,咱们先回九州,解救回来的人族与俘虏,由佛道二门集中审讯,有关阴灵族的一切情况,当公告天下,其余待得平息死灵之乱,再论功行赏。” 这明摆着偏向李隆基,因为李隆基在此役中毫无建树,所以把论功往后推,在剿灭僵尸死灵中补立功劳。 只是老道是在合理规则之内偏坦,谁都没法指责,甚至还不能提出议异,不然就是不顾大局,不识大体。 灵宝真人心生不悦,看向了萧业,见萧业并无额外的表示,于是道:“此议也可,僵尸死灵肆虐一日,平民百姓就多遭一份罪,咱们先回九州,余事皆可商议。” 众人纷纷离开小世界,登上战舰返航。 南荒众妖兽则合力操纵小世界,虽没能夺得战舰,但小世界是核心,将来修补好了,未必不能炼制一艘属于自己的战舰。 …… 西海洲,阴灵族王庭! 王庭位于西海洲的最高峰普罗米修斯峰,高达三万丈,整座山峰,方圆千里,雕刻精美的建筑依山而建,山中蕴含数百洞天。 沿着山脚,数万里方圆皆为王城,内有阴灵族人不足千万,各族奴婢及驯化的妖兽却有数亿之多。 另以王城为中心,有十大公爵领,长老会前十长老,位列十大公爵。 每个公爵领,辖五个候爵领,每个候爵领,辖十个伯爵领,合计五百六十人,构成了阴灵族的长老会,开天境修为的进入的门槛。 其中每一大公爵,都是一方豪强。 再往下的子爵领和男爵领,以及不算世袭贵族的爵士骑士,星罗棋布,占据了大陆的各个角落,最初阴灵族便是以分封制,充分调动族人的积极性。 而在阴灵本族中,设有灵皇,灵皇下有十大总督区与十二亲王,灵王的地位,实际上只相当于亲王。 百万年来,代代相传,阴灵族人已经适应了在九州的生活,日子过的悠闲,因大雾弥漫,难得的晴天就纷纷涌出家门,享受着无比珍贵的阳光。 这日,天空中出现了三艘舰艇。 “看,我们的远征军回来了!” “十三王子肯定带着胜利归来!” “不对,出去了九艘,为什么只回来三艘!” “天哪,出大事了,出大事啦!” 阴灵族人吵吵嚷嚷,果然,那三艘舰直接驶向了普罗米修斯山,不片刻,山巅钟声大作,这是召集长老会的钟声。 通常长老会每十年开一次,各地的公候伯赶来王城,汇报自家领地的情况,并且就王国的各项事务作出表诀。 而上次的长老会,已于三年前开过。 钟声透过虚空,通过法阵,传到西海洲的各个角落,一座座城堡中,有小型的飞空舰升空,向着王城汇聚。 半日后,代表阴灵族最高权力机构的灵神宫中,已济济一堂,除了实在没法到来的长老,半圆型的扇面坐席上坐了近五百人,由前到后,依次是公爵席、候爵席与伯爵席,灵王带着皇室成员及行政官坐在对面,面朝长老席。 四王叔、十三王子及侥幸逃返的开天境高手穿着素白麻衣,安静的待在角落里,其中有些开天身上还有明显的伤势。 这下子,哪怕再驽钝的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了,议论纷纷。 而王族的兄弟叔伯们,向十三王子投来的目光中,饱含兴灾乐祸之意,让他非常不安。 四王叔小声道:“一场失败说明不了什么,你具有始祖血脉,其他人都比不上你,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责任我会帮你扛,能推的也尽量推出去,你若自己软弱,别人只会骑到你头上。” “是,多谢四叔!” 十三王子心中一凛,气势重新变得自信起来。 “咚!” 这时,坐在长老席最中间的大长老敲了下木槌,便道:“今日召开王庭紧张长老会,议题关于对东皇大陆作战一事,请灵王主持!” 一名高鼻深目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单手捧心,向长老席施了一礼,便道:“此次出师不利,详情请老四与可汗向长老们诉说。” 四王叔与十三王子走了过来,向长老们施了一礼,便以自己的角度,讲诉起了自封印破碎以来的所做所为。 “什么?” “怎么会这样?” “当初我就不同意冒然出兵,应该先观察一阵子,看吧!” 顿时,长老席上炸开了锅,还有初次得闻的执政官员,也是面面相觑。 是的,战前哪怕是最悲观,都不认为会迅速迎来一场大败,最差也只是长期相持,就这样,还被人嘲笑成胆小鬼。 战前,阴灵族中普遍认为,这将是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在王家报纸,阴灵周刊上,不断有人刊发文章,对比双方的实力,充满着乐观情况。 可谁能料到,失败他来的那么突然,那么直接,以至于全然没做好准备。 “不,我们怎么能输给卑微的人类,我要求发动全面战争!” “我们不能再搞添油战术了,王庭必须进入紧急战时状态,征发百万大军,攻打东皇大陆!” 很多人接受不了战败,愤怒的咆哮。 “肃静!” 大老长又敲了下木槌! 他在族中修为最高,敲击声虽平淡无奇,却带有一种抚平人心的作用,喧闹的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正文 第七五二章 养寇自重 会场中,缭绕着愤愤不平的气息,五百个开天境,那可不是玩笑的,很多修为只有窥天境的行政官员,几乎难以承受这庞大的压力。 这也是没办法,开局一把好牌,谁能接受打成烂牌呢? 四王叔看了可汗一眼,便道:“作为接受这次行动的直接责任人,我愿意接受任何惩处。” 十三王子也道:“我也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说着,二人双双半跪下来,单手捧手,面孔低垂。 大长老问道:“灵王怎么看?” 灵王道:“撤销四弟一切职务,罚十万标准魂晶,可汗禁足思过。” 大老长又问道:“长老会可有意见?” 一名长老问道:“三长老到哪儿去了?为何没有回来?” 四王叔和可汗有意不提三长老,打的主意就是把三长老从中摘出,因为三长老才是他们最大的靠山,只要三长老不倒,他们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于是四王叔迟疑道:“恐怕是遭了不测,或许逃了出去,三长老的事情可以再等等,下面我想说的是,短时间内,不要再发动对九州的战争了。” “哈!” 一声哧笑传来,五王叔轻蔑的笑道:“四哥,你该不是怕了吧,我们阴灵族的实力,百倍于东皇大陆,不趁着有僵尸死灵助阵,一口气拿下东皇大陆,难道还等着他们把僵尸死亡消灭干净?这一次是你的能力不行,吃了败仗,我向灵王请命,愿意再次征伐东皇大陆!” 四王叔摇摇道:“我不是怕,我们的实力确实远甚于东皇大陆,但是九州人有个特点,逼的紧了他会团结一致,一旦外部压力放松,他们又会内斗,我们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况且他大胜一场,正是气势如虹之时,实不宜再度进军,百万看都等了下来,还怕多等几年?” 可汗补充道:“我在九州时,曾探听到一个秘密,黄帝行宫即将开启,可能与混沌有关,我们可以与九州联手探索黄帝地宫,一切待出来后再作决定。” “哈,十三弟,你在说笑么,九州怎么可能与我们共探黄帝行宫?” 一名王子哈的一笑。 可汗哼道:“他敢?” 虽然这次战败,但很多长老都是暗暗点头,可汗的意思不难理解,黄帝行宫开启,九州精锐必会分出大部分进去探索,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趁着九州空虚,倾尽全力攻打? 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更何况可汗是光化血脉,这种血脉,明确记载的只有始祖阴灵与世祖亚当拥有,而这二人无一不是带领阴灵族走向辉煌的关键性人物。 当年世祖于两军阵前,连斩宇宙诸族十余名顶尖阳神,凭的就是光化血脉,能把身体化为光,你杀不了他,他却能杀你。 当然,百万年下来,阴灵族早已不复最初的险境,灵王也牵扯着太多的利益纠葛,不是说拥有世祖与始祖的血脉,就一定能当灵王。 血脉只是提供了一个相对较高的起点,关键还是要背后有强大的势力,长老会中,就有相当一部分支持可汗。 灵王点头道:“此议尚可,混沌之秘大于东皇大陆得失,不过对东皇大陆的袭扰不能停,便由老五主持,以小规模袭扰为主,务必摸清东皇大陆现存实力,勿与其主力轻易决战,诸位长老,可有异议?” “可!” “可!” 长老们纷纷表态。 五王叔脸色有些难看,既然是袭扰,就不会给他太多的兵力,只能是派些人上岸,打一枪换个地方,这种战斗,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最终将把人拖疲。 但是灵王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摸清九州实力,混沌大于东皇,由此可见,灵王在立嗣上仍未表现出倾向性,始终保持着诸王子间的势力平衡。 “遵命!” 五王叔只得施礼应下。 可汗嘴角微微一撇。 他和五王叔隐瞒了一条最重要的信息,也就是萧业可以破去化光血脉,看似不识大体,可他也是有苦衷的。 一方面化光血脉相当于神,如果能被人破解,对阴灵族的冲击会非常大,说不定长老会在巨大的威胁之下,倾尽全力攻打东皇大陆。 以东皇大陆的体量,必然撑不住。 本来胜利是好事,但是胜利不在他的领导之下,只会让别的王子摘了桃子,他将永远失去夺嫡的希望。 换句话说,这叫养寇自重。 他宁可放任九州修行界,阴灵族只能在他的带领下灭去九州,换了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另一方面,作为始祖与世祖血脉的继承者,可汗也是有心气的,誓必亲手击杀萧业,证明自己比萧业强,而黄帝行宫的开启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打算长时间闭关,力争把修为提升到窥天境巅峰! …… 因南荒夺来的小世界拖累,舰队的速度并不快,掠着漆黑的海面前行,各舰中,喜气洋洋,正如萧业所说,一场漂亮的歼灭战,虽然短时间内改变不了力量对比,却扒下了阴灵族的底裤,原来阴灵族也不是不可战胜,在信心方面的提升无以伦比。 很多人都在讨论着萧业,尤其梅花内卫,与有荣焉。 “萧郎,你为何能克制住星光巨人?” 这时,嬉莲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众人,包托阳神在内,也把饶有兴趣的目光投来。 萧业沉吟道:“嬉大家,在你眼里,光是什么?” “光是什么?” 嬉莲儿喃喃着,许久才道:“光是力量,千变万化,你能看到他,却抓不住他。” 萧业不置可否道:“在我看来,光是信息的载体,每一束光,都包含有宇宙最初的奥秘,道祖曾言,大道无处不在,光也是大道的载体。 但是因生命层次的低下与思维的局限,以及观察方法的落后,每一个人能从中读取的信息极为有限,这也是佛门声称的见知障。 那么,如何才能突破见知障? 成仙就能得窥光的全貌吗? 如果可以,混元就应该是世间修行法的顶点,但我只听说过,混元万劫不侵,却从未听说混元可以脱离这方宇宙,由此可以判断,混元仍非修行路的尽头,在混元之上应有超脱,可超脱也未必是顶点。 再以星光巨人为例,其实没什么特殊,他只是吃透了光同时具有波动性与颗粒性两种性质……” 普及了下波粒二象性的概念,萧业又道:“十三王子的血脉,想必也是如此,所以才能化光,而人的见知是有限的,唯思想无限,以心灵去感受他的变化,才气就是心灵之光,心中所想,尽可映照于外,再由外界影响内心,由此可抓住规律,轻松破之,我建议你把心学吃透了再去思考。” 虽然萧业说的云山雾海,玄之又玄,但在场的阳神没人敢于轻视,毕竟萧业已经用实践证明这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一时之间,舱内安静下来,只是相对于年轻一辈,老一辈的阳神在思维上的桎梏更大,在才气的研究与心学的理解方面,反而拖了后腿。 却是突然间,紫姑浑身才气波动,轰的一声,突破到了地级。 “恭喜娘娘!” 萧业等人纷纷施礼。 阳神们则是羡慕啊。 本身紫姑是九劫阳神,潜力巨大,如今才气又突破了地级,只怕将来,真有以神灵之身,飞升成仙的可能。 “不必客气,还多亏了萧郎点拨!” 紫姑笑着摆了摆手,便道:“阴灵族若会针对于你,你要小心些了。” 萧业淡然道:“该来的跑不掉,娘娘放心,他就算开天出面,我也能斗一斗。” “你自己有数即可!” 紫姑眸中绽现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宠溺。 很快的,海岸线已在眼前,太平公主问道:“朝廷或对此役论功行赏,萧大人是先去洛阳还是回建康?” 萧业沉吟道:“回建康罢,僵尸之祸拖不得,现在远未到论功之时。” “嗯!”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 各舰也没有去洛阳的意思,说句现实话,人间帝王已经镇压不住场面了,只有人皇才可以,不过暂时不会有谁去挑衅朝廷,因此各走各路是最佳选择。 而且剿杀僵尸死灵,可以获得大量阳丹,也可以给予门下充分的历练,谁都没心思多去洛阳绕一圈。 小半刻之后,楼观道战舰把萧业与素心宗诸人在建康放下,随即离去,萧业刚要回家,就听到招呼:“萧施主请留步。” 萧业转头一看,正见什门四圣,道生、僧肇、道融与僧叡快步走来,不由问道:“道生大师伤势如何?” “多谢萧施主关心,贫僧已无大碍!” 道生施了一礼,直言道:“今次打扰,是为向萧施主请教,如何才能让心灵一尘不染,虚室生白。” “呃?” 萧业一怔,这是套老子的底啊,讲真,世间的道理就四个字,求而不得,尤其是心灵,越想让心性一尘不染,越是尘埃遍布,可这话不能直接讲,好歹对面是那烂陀寺的四大阳神。 于是反问道:“请问大师,可曾断了贪嗔痴?” “不曾!” 四僧相视一眼,爽快利落的回答。 道生又追问道:“萧施主可曾断了贪嗔痴?” 正文 第七五四章 齐聚行宫 经过一年半的高强度搏杀,再加得自于阴灵族开天境的大量资源,萧业的拳法已炉火纯青,随手一拳,都是宗师级别,拳中自有杀意,挟滚滚拳势,无可抵挡。 而他的境界,也终于臻至元婴巅峰,距阳神仅有一线之隔。 张玉巧娘与苏月儿,都到了元婴后期,嬉莲儿、姒彩儿与殷殷,也至元婴中期,姒昭君与嬉阿妃成功晋阶阳神。 其余萧义萧泽,萧操萧仨,华家大妹二妹,都是金丹九转至巅峰,张柬之等一众官员及士子,也有了一阶到二阶的修为。 而秋香虽然没什么增长,却是秘密抚养着萧业的孩子,取名李盼,暂时还未到与萧业认亲之时。 紫姑仍是老样子,看不出深浅,不过春兰四女的修为如按人类标准,也接近了元婴巅峰。 当萧业一行人赶到绝情谷时,谷里已经人山人海,把大殿团团围住,甚至还有人不停的用各种方法开门,可那漆黑的大门始终都打不开。 “让开!” 终于有阳神出面,是一名来自于南荒的阳神,咆哮一声,化为一只猛虎,一爪子拍去! “咚!”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门仍巍然不动,而那猛虎,倒跌着飞出,鲜血狂喷,筋断骨折,狼狈无比。 这倒是在场的人冷静下来,佛道二门的掌教也各施奇术,窥探门户。 萧业却是心头悸动,隐约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不禁看向紫姑。 紫姑幽幽叹道:“或许这扇门推开,就是灾难的开始,我们当初都以为,黄帝是要寻找混沌,但很可能都猜错了,黄帝已经找到了混沌,他的真正目地,是将之封印住。” “娘娘,这么说,这扇门后面就是混沌?” 张玉不安的问道。 “我也说不准,只是感觉不大好,而且大殿既已出世,躲也躲不过去。” 紫姑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天空一道流光掠来,于谷中落下身形,是个高鼻深目的中年男子,凡参与过第一次对阴灵族作战的修士,均是眼神一缩,这正是四王叔。 “阴灵族人,怎么敢来此?” 立刻有修士现出怒容。 四王叔修为已至开天,向佛道二门的掌教道:“阴灵王国使者可沐,见过诸位。” 青衣老道问道:“你来做什么?” 四王叔道:“我族愿与东皇大陆修士共探黄帝行宫。” “哈哈哈哈~~” 李隆基狂笑道:“我们九州生灵与你阴灵族不共戴天,你凭什么?” 四王叔倒也不恼,淡淡道:“听说你是初代人皇转世,就这水平,你问问佛道二门诸位掌教,允不允许我们阴灵族进入?” 众位掌教都看了一眼,目中颇为无奈。 确实,大家都进去了,阴灵族来攻打,九州怎么办? 青衣老道随即收敛神色,点头道:“你阴灵族欲进也可,得先定个章程!” “确该如此!” 四王叔赞同道:“东皇大陆进多少人,我们西海游也进多少,境界保持一致,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说着,取出一份文件,抛过去道:“这是一份停战协议,自黄帝行宫开启之日起,东皇大陆与西海洲停止一切敌对行动,自行宫关闭止,上面有灵王和长老院的共同签名盖章,也请东皇大陆佛道二门掌教签名盖印。” 青衣老道不敢怠慢,接过一看,确实是一份停战协议,条款也算公平,这种协议可不是随便签,是以精神力烙印上去,等同于向天道起誓,谁也不敢违背。 刷刷! 青衣老道一点额头,把精神力烙印上去,并以掌教大印盖上了章,之后传给众掌教,掌教们也依次签名盖章。 随即文件无风自燃,化作阵阵青烟,缭绕着升上高空,直至消失不见,算是在天道备了份。 青衣老道又看向众掌教,以灵觉交流了片刻之后,便道:“九州出五十阳神,五百元婴!” “好,三日后,我族自当前来,告辞!” 四王叔单手捧心,施了一礼,飞身遁去,但心里颇为遗憾,因为三长老来不了。 萧业提议放回去的那些真宫境起了些作用,向王庭告状,陈列三长老的罪名,但是三长老一系死活不承认,说他们污蔑,又说他们是被九州放回来的,已经被动了手脚,即便向始祖起誓,也不能保证所说一定为真。 虽然阴灵族也有搜魂术法,但在这种场合下,明显不适用,吵吵嚷嚷中,长老会经投票表决,三长老之事暂不讨论,待得有了更直接的证据再作决定,那些真宫则被监禁起来,未得命令,不允许私出。 事情总算是被压制了下去,但是三长老,短时间内没法公然露面了,毕竟作为顶阶开天,九州不可能影响到他的记忆,只要在始祖像前立誓,真伪立辩。 …… 黄帝行宫如一尊巨兽蹲在绝情谷中,漆黑的大门如一张嘴,紧闭牙关,由于只有五百个名额,元婴们不禁议论纷纷。 “才进去两百人啊,看来我们是没机会喽。” “呵,你真当行宫里遍地是宝啊,我敢肯定,这扇门后面必然危机四伏。” “能见识一番,就算死在里面我也甘心啊!” “还是算了吧,肯定是按修为排,你别忘了,进去的还有阴灵族,修为弱一点的都没法活着出来。” 很多人都现出了忐忑之色,如果没有阴灵族,相信会有不少修士愿意见证上古第一人亲手缔造出的奇迹,可是有阴灵族参与,就不同了。 “咱们也议一议!” 青衣老道向诸多阳神发出召集。 一名名阳神飞掠而去,紫姑则始终站在萧业身边。 “萧大人你也来!” 灵宝真人向萧业微笑招手。 青衣老道顿时眉心微拧。 这一年半间,上清宫对李隆基的支持不遗余力,惹来了灵宝真人的不满,如果仅仅是灵宝倒也罢了,各派也隐有微辞。 主要是李隆基虽然立下大小功劳无数,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应该的,人皇转世,难道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而萧业自始至今在默默做事,不为名,不求利,尤其是那烂陀寺的道生,因萧业点拨,冥思半载之后,虚室生白,更是让那烂陀寺上上下下,对萧业好感大增。 其实青衣老道也是没办法,上清宫的投入太大,如果李隆基不能上位,沉没成本难以想象,而且关乎到战后的格局,怎么着也得争一争。 萧业略一抱拳,与紫姑飞了过去。 青衣老道沉声道:“黄帝虽是人族先辈大能,但切莫生出侥幸之心,这扇门打开,会有什么很不好说,在黄帝地宫里,探索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灭杀阴灵族人,逐渐扭转我九州的不利局面,贫道的意思是,佛道二门的掌教与毒龙老祖都要进去,剩下的名额先自愿,人数不够抽丁,多了则再作挑选。” 华盖真人迟疑道:“当真全进?外面要不要留几个看守?” 青衣老道摇摇道:“此役,阴灵族必精锐尽出,而九州本就弱于对方,只能尽力打好每一仗,若是我等在里面折损大半,即便留在外面数人,又于大局何用? “真人所言甚是,我愿进!” 李隆基第一个表态! “我和娘娘都会进去!” 萧业也道。 在场的阳神有近百名,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进,混沌中凶险无比,对于一些三劫阳神来说,根本无望成仙,为了那一缕混沌之气不值得冒如此大险,相当一部分都表示留在外面。 很快的,五十个名额确定,除了李隆基、毒龙老祖,佛道二门的掌教,还有紫姑、苏小小、姒昭君、中年文士、杀猪的、厨子等六劫阳神。 元婴也陆陆续续定了下来,不过萧业还多带了春兰四女,四女化为种子,或许有大能猜了出来,但是并未点破。 五百五十人坐在门前,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三日很快过去,这日清晨,阴灵族人赶来,五十个开天,全部都是三阶四阶,五百个窥天,也悉数顶峰。 “老夫可敢,位居阴灵族长老会二长老,此次我族之人,由老夫率领!” 一名白眉白须的老者学着九州礼仪,向众人拱了拱手。 正文 第七五五章 真正的大接引诀 青衣老道略一点头,便指着漆黑的大门道:“此门实为封印,乃上古时期手法,不知阴灵族道友可有法子破去?” “纵然是黄帝下界布置,但凡间自有凡间的规则,修为再强,也只是无限接近于仙,比我等强之有限,又有何难?” 二长老心知老道在考较自己,倒也不惧,哼了声,大步走了过去。 阴灵族在精神力方面要强于人类,他有十足的自信,手掌按上大门。 在灵觉中,大门并不存在,而是一层一层的封印,每一层互相联接,前一层被破解,后一层会自动修复前一层,而封印足足有十八层,手法之玄妙,是他生平仅见,显然非是人间术法,除非以蛮力一次性打穿,否则断然没法破解。 “都过来!” 二长老回头唤道。 开天境们纷纷围了过来。 二长老道:“此门乃上界封印,破解旷日持久,咱们可等不得,你我合力,将门打破!” “是!” 一众开天纷纷应下,随即齐齐一声大喝,各出全力轰出! 五十道掌印于空中,化为一只硕大的手掌,猛的印在了大门上! “轰!” 山谷都为之震动,山壁成片崩裂,但大门只是震了震,并未破开,甚至殿宇也巍然不动。 “再来!” 二长老颇为老脸挂不住,大喝一声。 “轰!” 第二击! 第三击! …… 足足五击,都没把门轰开,二长老无奈道:“诸位道友一起来罢。” “等等!” 紫姑却是道:“上界仙术自有玄妙之处,绝情谷乃九州世界阴极阳生之地,阴气不断,阳气不绝,换句话说,你以为五十名开天境就能撼动得了整个世界?” “哦?要不道友来试试?” 二长老轻蔑一笑。 “正有此意,你们让开!” 紫姑点了点头,迈步前行。 一众阴灵族开天惊疑不定的闪了开去。 紫姑并没有急于破解,而是以神力渗入大门,细细感应,随着与封印接触,脑海中似是有什么被唤醒了似的。 九州修士目光灼灼的看着紫姑,所有人都认为,紫姑是素心宗上古大能转世,而素心宗与黄帝又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或许真能破开。 随即又有目光投向李隆基。 这位是黄帝的大弟子啊! 事实上他也一直在观察,试图破解,可惜并无头绪,不禁颇为面色挂不住。 这时,只希望紫姑也破解不开。 约摸小半刻之后,紫姑突然浑身一震,封印有十八层,对印着她的阴身转阳十八劫,目前她只渡过了六劫,因心有所感,前六层封印一眼看穿。 突然她意识到,或许这就是自己的机缘,每破一层,就能渡过一次劫数,本来在她成就阳神之后,就一直没有感应到劫数到来,心里不免焦躁,此时终于明了,原来自己的机缘在这里。 黄帝下界布置封印,或许是镇压混沌,也可以是预见到了自己的劫数,特意留了一手,让自己认清自己。 那么,自己到底是谁? 紫姑有了刹那的恍惚,就按压下心绪,以幽深的目光看向李隆基道:“这是上古素心宗的封印手法,曰十八罗源径,罗源径乃上古素心宗胜地,方圆千里,据说是天人坐化,又秉大自然鬼斧神工而成的幻境,层层叠叠。 当年黄帝飞升不久,上古人皇曾来拜访,欲参悟十八罗源径,素女念及旧情,放了他进去,三世子,你还记得这件事罢。” “你究竟是谁?” 李隆基厉喝,声音带着些颤抖。 他记忆尽复,自然是清楚,甚至还是他一生的耻辱。 因为黄帝走完了十八罗源径,由此领悟出素心宗的大接引诀,他只进入第二层,就迷失了。 大接引诀有两个版本,一是从十八罗源径自行参悟,是真传中的真传。 另一种是口口相传。 虽最初版本脱胎于十八罗源径,但是人类传播任何知识,哪怕非常小心,都不可避免的带有倾向性。 又因大接引诀源于自然,每个人领悟到的都有差异,所以要想学到真正的大接引诀,还需要亲自走一遍。 可悲的是,第二层他就被卡住,让他一度怀疑人生。 同时,迷失于其中,种种幻象纷呈于外,没有秘密可以保留,心里的很多阴暗面都流露出来,正因于此,让他生出了针对素心宗的心思,好歹挨到素女飞升,素心宗再无出类拨萃的人物,开始一步步的打压削弱素心宗。 十八罗源径便是被他亲手毁去。 如今这道大门的封印是以十八罗源径构建,显然是黄帝亲手所为,让他的内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呵,我还未想起来我是谁,但有些事情我记了起来,眼下大局为重,暂时不与你说破,事后再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紫姑呵的一笑。 很多人看向李隆基的神色颇为玩味,虽然他处处表现出急公好义的一面,但阳神目光如炬,哪里会被轻易蒙蔽? 天道是论迹不论心,阳神却恰恰相反,看人看本心,李隆基是否真是急公好义之人,不难辩出真伪。 显然,初代人皇与素心宗有着极大的恩怨。 “无量天尊!” 青衣老道喧了声道号,隐有不满之意。 紫姑向萧业等人笑道:“你们都习有大接引诀,过来助我,若能领悟一二,对自己也有裨益。” “嗯!” 萧业、苏小小、姒昭君、苏月儿、姒彩儿与嬉莲儿来到紫姑身边,按着要求,把手掌按在大门上,催动大接引诀。 紫姑因为渡了六劫,以神力为引,带着六人不紧不慢的通过前六层。 六人齐齐一震,尤以萧业感受最深,素心宗的大接引诀好歹是真传,他的大接引诀,连真传都不是,就是一篇寻常的功法,自己琢磨。 现在接触到真传中的真传,立刻以才气相合,用心体会。 “诶?” 萧业意识到,封印虽是一层层的法阵,但本质上是在解构人体,只是解度有些新奇,从心跳、脉动、呼吸、体温、血涌等一系列现象开始解构,这与紫姑返阳的十八劫何其相似? 再联系到,紫姑刚刚提起,罗源径的根源是天人坐化,难道解构的不是寻常人类,而是天人的身体? 那么,紫姑渡过了完整的十八劫,会否成为天人? 讲真,萧业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是天人,天人与仙人又有哪些区别,不过地球上有《黄帝内经》素问篇,黄帝问,素女答,就有提到天人。 ‘莫要分心,细细感应,接下来,你们助我渡血气相合劫。’ 识海中,突然传来紫姑的低斥。 萧业忙收摄心神。 讲起来是助紫姑渡,实际上六人起的作用都不大,是靠紫姑带着渡,是紫姑赐予的机缘,以人类的身体亲历一遍对天人身体结松的探索,虽不能立刻提升多少修为,但是世间,知识才是无价,有了天人作为对照,可以在修行中走少很多弯路。 “娘娘怎么了?” 张玉留意到,紫姑的气血迅速衰败下来,面色都显得枯黄。 “有阿兄在,娘娘应该不会有事,很可能是封印所致。” 巧娘底气不是太足的应道。 正文 第七五六章 先天生灵 李隆基的眼里,却是现出了惊疑不定之色。 大接引诀号称可接引天下万物,但实际上,是天人的天赋神通。 什么是天人? 洞悉宇宙人生本源,超越生死、超越轮回! 仙人都不敢这样自夸,甚至大罗混元金仙也达不到以上三个标准,也就是说,天人是真正的超脱了宇宙。 从这个角度来看,黄帝和素女即便不是天人,也掌握了天人之秘,因为他们领悟了原版的大接引诀,走过十八罗源径,对天人的构造了如指掌。 这也是当初上古人皇要走十八罗源径的最根本原因,只可惜,失败了。 而眼前的这个封印虽然不是十八罗源径,但黄帝亲手布置,又能差到哪里去,真要破了封印,就相当于走过十八罗源径。 他不敢想象,如果紫姑、萧业、苏小小、姒昭君、嬉莲儿、苏月儿与姒彩儿都掌握了天人之秘,九州还有他的份吗? 可这样的惊天大秘,他轻易不敢透露,否则会业力加身,只能期望有人搅局。 “诶,娘娘恢复了!” 突然巧娘惊呼。 仅片刻工夫,紫姑的面色重回红润,气血旺了几分,越来越像真人。 再看封印,好象削弱了。 “吸收封印的力量,壮大自己,道友这是何意?” 二长老觉察出了不对劲,脸一沉道。 不待青衣老道开口,灵宝真人抢先道:“能吸收封印,也是人家的本事,先前只说把大门打开,却从未说不能吸收封印的力量,道友是想反悔不成?” 二长老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再一看,紫姑的境界只相当于开天一阶顶峰,就算升到了开天四阶那又如何? 于是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李隆基暗骂了声蠢货,可是他自己不能破坏紫姑解开封印的行为,更不能给予任何暗示,阳神都是人老成精,通常阳神之间,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阴谋诡计行不通。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不片刻,紫姑浑身四气鼎沸,却又渐渐衰败。 四气对应春夏秋冬,分别是肝心肺肾。 素问有云:夫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故四时阴阳者,万物之始终,四气上应自然。 这下所有人都能看出,紫姑是在渡劫。 青衣老道眉头一皱,显然,紫姑得了天大的机缘,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这道门户封印是黄帝专为紫姑而设。 紫姑到底是谁? 再联系到紫姑是以神灵之身成就九劫阳神,集世间诸多不可能,面孔不禁现出了惊骇之色。 其余掌教似乎对紫姑的身份也有猜测,眸光闪烁,但是没人敢于打扰,如果紫姑真是她,只怕报应会立至。 又有人看向萧业,暗叹一声,这小子好运气啊,竟然得了‘她’的提携。 一时之间,场中气氛怪异无比。 紫姑则一关接一关的破。 移精变气…… 生气通天…… 六节藏象…… 在外界看,每渡一劫都只是一小会儿,但实际上,渡劫相当于重走一遍十八罗源径,在七人的感知中,少则数日,多则月余乃至于大半年。 虽然萧业等人只是陪着紫姑渡劫,得不到直接好处,可是大接引诀正在一步步的修复,对天人的理解也越发深刻,这比提升修为的好处更大。 紫姑则越来越象个活人,突然气息猛的一涨! 问道金身! 接下来,众人越看越惊讶,李隆基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斩情离世! 业火红莲! 值得一提的是,业火红莲是最后一劫,劫数来临时,当受业火焚身之苦,成则于红莲般的业火中洗去业力,飞升成仙,败则魂飞魄散,因此世间的业火红莲大能并不是真正的业火红莲,而是斩情离世之后,无限接近于业火红莲,算是半步红莲。 不过在渡第十八劫阴阳合之时,紫姑罕见的有了些迟疑,她已经彻底明了了自己的来历,面孔现出些许不自然之色,随即暗叹一声,主动中断了最后一步。 虽然没有完全渡劫,可是怎么渡,她已经有数了,只是还没想好要不要渡。 漆黑的大门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隐约可以看到内里灰蒙蒙一片,紫姑全身上下,也与真人几乎没有差异,唯一不协调的,是阴阳二气的流转尚有些滞涩,不象活人那样浑然天成。 紫姑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萧业,沉声道:“我们让开罢。” 萧业等人还沉浸在十八罗源径所带来的震撼当中,尤其是苏小小诸女,更是清楚了构成素心宗的基础就是十八罗源径,素女一身所学,皆是源于天人,之后传给黄帝,黄帝又以大神通将十八罗源径以封印的方式还原出来,可谓一饮一啄,皆为天数。 同时,六人对紫姑的身份也隐隐有了猜测,均是神色各异的应下,退往一边。 “道友,请!” 青衣老道看了眼二长老,与之双双上前,各出一掌,轰的一声,封印破碎,内里的灰雾弥漫出来。 青衣老道和二长老,伸手掂来一丝,细细感应。 “混沌之气!” 哲玄真人惊呼,随即又道:“不,这不是混沌,只是混沌散逸出的一丝气息,此地果然有混沌有关。” “阿弥陀佛~~既来之,则安之,进罢!” 鸩摩罗什喧了声佛号,率先踏入,众人纷纷了跟了进去,双方壁垒分明,各自戒备,不过也不急于动手,观察起来。 大殿从外面看,方圆十里,但是在里面,仿如无边无际,灰蒙蒙的雾气中,隐约呈现出一尊尊的塑像,高达百丈,身形不一。 有人形,有兽形,有禽形,还有真龙真凤,栩栩如生,隐有无上威压,令人难以呼吸。 所有人都被震撼住了,有了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可就在这时,三道身影先后闯入,分别是净光天女、蔡先生与史进,转眼就没入了雾气深处,消失不见。 “东皇大陆道友,是不是过份了?” 二长老厉喝。 “道友此言差矣!” 灵宝真人摆摆手道:“蔡恒远已投靠了你阴灵族,算是你阴灵族人,史进与这之有不共戴天之仇,想必是要与蔡恒远作个了断,而净光天女已神智丧失,姑且算中立,贫道以为,他三人强闯进来,对我九州亦非好事,道友见之,灭杀便是。” 紫姑也道:“混沌不是那么好找到的,道友不必担心被他们坏了事。” “哼!” 二长老哼了声,暂时不欲多事。 紫姑又打量向四周,感慨道:“这些都是天人,是混沌中孕育出来的生灵,也是太古传说中各族的先天生灵。” 青衣老道已经把紫姑视为了不逊于自己的同道,当即问道:“道友可否说详细些。” 紫姑道:“鸿蒙初开,孕育万物,有星辰,宝贝,也有生灵,个个吞月食星,强悍无比,最初先天生灵间相互撕杀,多数陨落,又因每一举手投足,毁灭星系无数,为天道不容,先天生灵遂联手开辟仙界,作为自己的居所,与下界割裂,避免受宇宙天道反噬。 大致是搜集死去的先天生灵尸骸,将之祭炼成灵台,抽取下界气运,逐渐壮大,但是先天生灵哪怕死了,又岂是易之与物,其怨念与仙界无数年来的不公相结合,滋生出情花,为祸仙界,不过因含有先天生灵的本源气息,如利用的好,也能提升生命层次,故仙人对情花又爱又恨……” 这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属于秘闻,尤其是涉及到仙界的来源,居然不是自然生成,无不听的津津有味。 萧业则是感触最多,毕竟论起对情花的了解,九州生灵无出于其右,难怪中了情花之毒,只要动情就会痛不欲生,也难怪唯有才气,可解情花之毒。 苏小小问道:“娘娘,现在的宇宙,是否还有先天生灵了?” 紫姑摇摇头道:“肯定有,但是人间没有,鸿蒙初开时,到底有多少先天生灵,没人知道,不过我敢肯定,仙界的混元大能,皆非先天,乃是后天修炼而来,而先天后天之争,始终存在,后天以消灭先天为已任,盖因先天生灵视万物如蝼蚁,杀之不须理由,又恼恨飞升修士占据仙界,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 正文 第七五七章 只是实验品 今日确实太震撼了,紫姑所说的秘闻,连各家仙界老祖都轻易不会示下,尤其是有关先天生灵。 二长老忍不住道:“不知娘娘可曾听说过天机族?” 紫姑点头道:“此族颇为神秘,以测算占卜闻名,太古时期,曾盛极一时,如今流传下来的掐算推衍之道,便是源于天机族,但是太古之后,渐渐衰落。” 二长老又道:“百万年前,天机族曾预言宇宙将毁灭。不久后,九州修行界的黄帝下界失踪,素女入了轮回,可是与此事有关?” 紫姑不置可否道:“先天生灵虽绝对力量大于后天生灵,但最大的劣势是不能生育,死一个少一个,不比后天生灵可以源源不绝的飞升,乃至于在无数年来的战斗中,后天生灵因其巨大的数量,渐渐占据了上风。 因此先天生灵欲联手灭世,让宇宙归于混沌,灭绝一切后天生灵,再重新生发,黄帝因此下界,以死亡先天生灵的精气封印混沌,想必百万年已是极限了。” 二长老不解道:“难道仙界就黄帝一个仙人?别的仙人呢?” 紫姑解释道:“当时虽未绝天地通,仙人下界容易,但是修为会被限制在凡间的顶峰,哪怕以仙界诸混元的手段,也只能送一人带着修为下界,且上限为金仙,而金仙中,以黄帝和素女最为出类拨萃,故而黄帝下界,素女自愿入轮回,就是为配合黄帝行事。” 二长老厉声问道:“请问阁下是否素女转世归来?” 这也是每个人都想问的问题,纷纷看向紫姑,尤其素心宗诸女的目中,蕴满了激动之色。 紫姑却是淡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用顾忌我,你不向我出手,我也不会向你出手。” 李隆基脸一沉道:“娘娘这是什么话,阴灵族人是九州公敌,纵然娘娘是上古大能转世,可此生亦是九州人,怎能不为九州出力?或许是破了封印,走过十八罗源径,得悉了天人之秘,就不把自己当作后天生灵了?” 这话不可谓不毒,很多阳神看紫姑的眼神都变了。 虽然天人份属先天生灵,是后天生灵的死敌,可是先天生灵能敖游于混沌,拥有无穷力量,谁不想进化成先天生灵呢? 紫姑目中陡然射出凌厉之色,狠狠盯着李隆基,失望道:“先天就是先天,由出身而定,就算掌握了先天的秘密,也成不了先天,当年你痴心妄想,十八罗源径只走过两关,心怀不愤,于素女飞升后,毁了素心宗,又擅动地脉,将十八罗源径毁去,当时山陵崩塌,无数生灵死绝。 后你又觊觎明神宗玉圜玄明真经,求而不得,故心生歹念,引阴灵族攻打明神宗,并创造局面,令各宗无暇来援,终至明神宗灭门,你因此获罪于天,不得不以自己献祭给天道,封印九州百万年,以赎罪孽。 其实你也算是天纵之才,只可惜心术不正,通关十八罗源径不是依靠精于算计,而是拥有一颗赤诚之心,毕竟人力有时而穷,你能算计后天生灵,又怎能算计从混沌中走出的先天生灵? 你不明白这个道理,自认为可把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在邪路上越走越远,但你能欺瞒于世,可能期瞒于天?就看你转世回来,连前世的修为都达不到,可见天道虽认同了你将功补罪,却也不会再给你机会。” “你胡说!” 李隆基咆哮如雷。 阳神们也是惊疑不定,上古人皇以身化封印,乃大功德之举,也是李隆基上位人皇的法理倚仗,现在全部被紫姑兜出了黑历史,对三观的冲击极其巨大。 但是所有人都认定紫姑是素女转世,而素女与黄帝既是道侣,又是师长,可信度非常高。 紫姑又打量向阴灵族,幽幽道:“你们可知你族始祖的来历?” 二长老心里格登下,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却嘴硬道:“我族始祖得天眷,旁观星辰爆发而不死,反在无尽光热之下,升华异变,自此开创了我族。” 紫姑摇摇头道:“天底下哪有什么天誊,无非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先天生灵与宇宙天道是死敌,所以宇宙天道才分出气运给有潜力的后天生灵,帮助他们成长,与先天生灵作战。 同样,先天生灵也会在人间扶植势力,阴灵族的背后便是先天生灵。” “胡说八道!” 有阴灵族人受不了了,破口大骂。 是的,他们虽然残暴,杀人如麻,却自认为宇宙万族的一份子,宇宙万族互相征战撕杀,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如今紫姑开口就把他们开除了宇宙籍,哪里能受得了,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成为了宇宙中的异族,宇宙诸族可共击之。 阴灵族浑身是铁,又能打得了几根钉? 如万族一致针对,阴灵族早晚灭族。 紫姑道:“食气鬼魂体弱小,寻常人阳气旺盛点,都近不得身,你族始祖终何德何能,能在星辰爆发的无尽光热中存活下来,还得了进化血脉的机缘? 想必你应该清楚,天道从来都眷顾强者,绝无可能浪费一丝气运在弱者身上,你族始祖何德何能,能得天道眷顾? 因为你们弱小,被强者肆意打杀,心灵渐渐扭曲,所以被先天生灵看中,培养你们,但你们太过于弱小,亿万次中,只成功了一次,那就是你们的始祖阴灵。 阴灵成长起来之后,果然如先天生灵预料,在宇宙中掀起了腥风血雨,你再看看你们的身体节构,与这方宇宙中的任何生灵都不同,难道你们就从来没有想过,天道为何要培养出一个异种?” “污蔑,你这是污蔑!” 有阴灵族人受不了了,失控的咆哮。 这不仅仅是开除宇宙籍,还被推翻了历史,始祖在阴灵族的记载中,从来都是伟光正,头戴无数炫烂的光环。 而在紫姑嘴里,始祖只是那亿万分之一的概率,是实验品,侥幸成了。 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啊。 “呵~~” 紫姑冷冷一笑:“我污蔑你们做什么,我为何要污蔑你们,其实你们始祖阴灵的经历,在仙界已经不是秘密,也就是绝了天地通,上界的信息传达不下来罢了。” “哈哈哈哈~~” 突又有阴灵族人歇死底里般的大笑:“先天生灵能和天道对抗,我们阴灵族有先天生灵撑腰,也是件大好事啊!” “你可知你族的飞升仙人都去了哪里?你若是知晓,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紫姑神色古怪的说道。 “请娘娘明示!” 青衣老道问道。 紫姑幽幽道:“阴灵族飞升上界者,约有数千,别人我没留意,不过恰好知道他们始祖和世祖的去向。 这二人都具有光化血脉,甫一飞升,就被先天生灵重点关注,接去了仙界一叫名离恨天的处所,该处是先天生灵的老巢,位于仙界和混沌的边缘,仙界混元大能曾联手攻打过,均未得逞。 至于具体进去后发生了什么,恐怕没人清楚,但是进去了,就从来没有出来过!” 正文 第七五八章 让你们死的明白些 这就是现实版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当然,可以往好的方面去想。 比如被先天生灵悉心栽培,又或者因光化血脉,奉为座上客,但是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如此天真! 先天生灵是什么样的存在? 由混沌孕育,从混沌中走出来,视万物如蝼蚁,予打予杀,这样的生灵,指望他会善待始祖和世祖? 连阴灵族人自己都不相信。 恐怕不是被切片研究,就是被圈养在某一处永远不见天日的地方。 “你……你胡说,胡说,你胡言乱语,是为打击我族的信心!” 可汗突然崩溃了,指着紫姑,颤声大骂。 这次连本族人都不再帮腔,暗暗叹了口气,他们不认为紫姑在信口开河,毕竟面对着五百五十名阴灵族精锐,难道就不怕引发无边怒火? 所以确实没必要污蔑他们的祖先,始祖和世祖的境况,大概率是真的。 而可汗也是光化血脉,从紫姑的陈述来看,这种血脉非但不是荣耀,反是取死之道。 二长老摆了摆手,制止住可汗,问道:“道友可知我族飞升仙人情况如何?” 紫姑道:“人间有修为壁障,致使你族坐大,但是在仙界,自诸多混元共伐离恨天失败之后,先天生灵就刻意挑拨混元之间的矛盾,渐渐战火纷扰,别说阴灵族,就是宇宙生灵飞升,误入了别家地盘,基本上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过仙界的混乱也是机会,或许会有人抓住空隙逃走,当然,这都是百万年前的情况,百万年过去,也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二长老心里拨凉,照紫姑的说法,很可能阴灵族的仙人刚一飞升,就直接被杀,族里的典籍也提过仙界混乱无比,间接印证了紫姑的说法。 同时,心里还产生了迷惘! 是的,别族是宇宙在亿万年间自然演化出来,而阴灵族是实验室产物,这是天生低贱啊,谁能接受得了? 更要命的是,阴灵族证道混元的希望被紫姑一语打断,成了仙非但不是新的征途,还反而陷入了绝境当中,如此一来,就算夺了混沌之气又有何用? 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可汗却又道:“你既然说仙界混乱,为何笃定始祖和世祖会落在先天生灵手里?” 紫姑淡淡道:“你族秉先天生灵而生,你以为先天生灵不会动些手脚?无非是绝大部分的飞升仙人并无亮点,不愿多费周章罢了,其实我已说过,我没有虚言恫吓的必要,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便是如此。 不过光化血脉极其罕见,如果仅始祖一例,尚可视为异变,但世祖身上也出现了,说明其中必有隐秘的传承脉络。 以先天生灵的秉性,没能把光化血脉研究透澈,多半会留着你族始祖和世祖的性命,而你也是光化血脉,你若是能在这座行宫中留下性命,应该发奋涂强,迎难飞升,将你族始祖世祖解救出来,如果在对先天生灵的征伐中立下关键性功劳,或许天道会承认你族的存在。 事到如今,阴灵族都应该明白,你们的气运并不来自于天道,而是先天生灵,先天生灵强则强矣,却并非杀不死。 你们看,这满殿的雕塑,都是在无尽岁月中,被仙界大能杀死的先天生灵,他们死一个,少一个,而后天仙人有源源不断的飞升者补充,仙界的局面正在渐渐逆转,以前先天生灵是仙界的统治者,现在只能龟缩在离恨天里,这样的大势难道看不明白吗? 仙界的固有势力已经腐朽,只想守着现有利益,缺了进取之心,这也是先天生灵能挑拨成功的重要原因,指望他们,永远也灭不了先天生灵,而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几百万年前,先天生灵就在谋划灭世,宇宙随时会向内坍塌,仙界需要的是有热血有朝气的新鲜血液,还宇宙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 “这……” 可汗竟然现出了挣扎之色,显然被紫姑说动心了。 阴灵族人均是道了声厉害,他们都是活了几百数千年的老家伙,不会被紫姑区区数语打动,就算紫姑所说是实情,可是谁不明白九真一假的道理? 紫姑是不是在忽悠自己,拿自己当炮灰呢? 一名开天便是喝问道:“我族与你东皇大陆是死敌,你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 紫姑哼道:“你是否以为我存了笼络之心?那我只能说,你们想多了,先天生灵皆为无情无义之辈,你们是他们的实验品,自是受了影响,我从来不会对你们抱有希望,只是让你们死的明白些,不要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莫名其妙的当了枉死鬼!” 阴灵族人集体沉默,一股凶戾之气渐渐滋生。 是的,就算飞升是死,也要夺得混沌之气再说,至少能有一丝改变命运的机会,如果得不到,大家都别想得到,大不了一起死。 甚至有人暗暗发狠,夺了混沌之气,再吸尽场中九州修士的魂魄,怕是能立地飞升! 紫姑妙眸一扫,嘴角略微翘了翘。 所谓层次不同,视角也不同,她的着眼点,是仙界,以阴灵族在人间的庞大势力,飞升上去是个很不错的打手,她从不指望阴灵族能与仙人联合,只是在阴灵族与先天生灵之间,埋下一颗仇视敌对的种子。 毕竟阴灵族占了宇宙十分之二的星系,在人间要想消灭他们,需要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倒不如让他们发挥应有的作用,去反噬缔造了他们的先天生灵。 紫姑又道:“既来之,则安之,如果你阴灵族不打算立刻与九州开战,我们就往前面走罢。” 佛道二门暗暗点头,不愧是素女转世,他们看的出来,紫姑是在反复搓抒阴灵族,别看士气回来了,可是一高一低之间,已经被动摇了根基,一旦再遇上打击,刚刚升起的信心会掉落的更快,直至彻底沉沦。 就好象一个试管婴儿或者代孕婴儿,面对正常出生的孩子,尽管会百般强调自己的优越性,可是人造的出身永远改变不了,内心越自卑就越会强调自己的优越,却被一遍遍的打击,终至心灵承受不住,彻底崩溃。 “走罢!” 二长老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带着阴灵族人,与九州修士泾渭分明,向深处走去。 大殿中,方向难辨,无论用灵觉往哪个方向扫,都是一模一样,众人只能跟着紫姑前行。 至于宝贝,那是没有,零星散落的先天生灵塑像,活灵活现,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给人心灵上的压力越来越大。 哪怕是阳神,心弦都渐渐崩起,很多元婴,都不自禁的面孔扭曲,大汗淋漓。 萧业突然喝道:“欲脩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这些先天生灵的雕塑能够影响人的心性,万勿被扰乱。” 这话刚落,阴灵族中,突然一名开天如发狂般的大叫,猛的朝身边的一尊虎头牛身的塑像打去! “咚!” 结实的拳头狠狠打上,雕塑纹丝不动,可那开天却是倒飞而出,身体在空中崩解,鲜血洒了一地,当场魂飞魄散。 “这……” 众人心头一凛,本能的离神像远了点,又按照萧业所说,正心诚意。 阴灵族一方却是面色难看,还没开打,就折了一尊开天,这给每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而九州修士,均是收摄心神,默念着各家的经文。 这一段路,仿佛没有尽头,不过越往后走,或许是受混沌之气的影响,雕塑就越凶险,有时看一眼都会心神迷失。 不过萧业却发现,雕塑并非全无是处,对于锤炼心性是极为有用的,每当驻足一尊雕塑,都能感受到那浑然天生的凶煞之气,虽无形无体,也不是幻境,却能洗炼心灵,挺过去了,心灵就更加坚韧,也更加圆润。 哪怕他的心灵已经圆润无暇,认清了真我,都能感觉心灵经过洗炼,变得更加坚定,才气也有所增长。 不禁大喜唤道:“大家别走那么快,雕塑虽凶险,却可以炼心灵,慢慢放开一小丝,再逐渐放大,有才气的,也可以增涨才气。” 正文 第七五九章 临时协议 “哦?” 众人纷纷驻足,细细体悟,虽然冲击极大,差点就有人把持不住心神,却是果然有效。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顿时,一尊尊雕塑面前,站着一名名修士,阳神大能们也顾不得了,以及阴灵族人,无不接受心灵的洗礼。 “轰!” 突然银凤浑身才气翻涌,猛的往上一冲,脑海中一声碎裂声响起,地级才气! “恭喜阁领!” 萧业遥遥拱手。 “哼!” 银凤轻哼一声,眼角满是喜悦。 这一年半以来,她从未松懈,并仗着自己的凤凰血脉,于僵尸死灵中横行无忌,修为也跨入了元婴后期。 如今才气又至地级,让她看到了晋阶阳神的希望。 萧业微微一笑,继续参悟,他试着以大接引诀接引凶戾之气,刹那间,就象进了十八层地狱,荷尔蒙疯狂分泌,根本汗毛倒竖,凶戾之气在心灵中化为了实体,嘶吼着想要将之吞噬。 ‘去你娘的!’ 萧业暗骂一声,心灵中,才气纷涌,化为一个个心经字符,同时罗织经也调用进来,化为一片片斑驳的绿铜锈,吸收着凶戾之气。 ‘诶?有效!’ 萧业就感觉到,心经字符经历凶戾之气的洗刷,越发强韧,并回馈给才气,逐渐壮大,而绿铜锈在吸收了凶戾之气后,绿的更加耀眼。 绿铜锈虽能污染心灵,迟滞思维,但萧业已是元婴巅峰,对同时元婴境界的修士,基本上就是一拳的事情,而阳神与元婴是生命层次之差,绿铜锈对阳神无效,几同于鸡肋了,如今却是看到了提升威能的希望。 萧业又心中一动,向苏小小传音:“前辈,我想把大接引诀传给娘子和巧娘,请前辈特许。” 苏小小没好气的横了一眼过去,暗道你是那位的人,想传谁传谁,何必问我,不过转念一想,真要是萧业不告而传,心里肯定不舒服,于是道:“都是自家人,你不说我还想提醒你呢。” “多谢前辈!” 萧业称了谢,打算把十八罗源径传给张玉和巧娘。 因为从十八罗源径中感悟到的大接诀,每个人都有差异,适合自己的,不一定适合别人。 “她俩交给我吧,把春兰她们也放出来,十八罗源径既可以参悟大接引诀,也是进入混沌的一把钥匙,你在这里尽快提升,莫要耽搁。” 紫姑留意到萧业,传音过去。 “是!” 萧业交待了张玉巧娘几句,又放出春兰四女,交由紫姑指点,自己去往一边,参悟别的塑像。 “让开!” 这是一尊肉球雕像,方圆数十丈,通体肉嘟嘟,只有一个满是獠牙的硕大口器,散发出一种吞天噬地的贪婪意境,萧业与一个阴灵族窥天巅峰同时赶到,那阴灵族人厉声喝斥。 “滚!” 萧业二话不说,一记崩拳直接打去! 经过一年半的历练,萧业的拳法极尽升华,随随便便一拳,都势无可挡。 “嗨!‘ 那阴灵族人感受到了危机,大喝一声,展动身法,从侧面绕开,一掌拍向萧业后脑。 “呵~~” 萧业轻蔑一笑,阴灵族的身法虽然诡异,但是在明神宗小世界里,他就洞悉了奥秘,当即一记淌泥步,身形滑开,拳势却陡然加速,踏步抢进中宫! “崩!” 这一拳,轰中心口! 萧业是留了手的,他也不想杀人多事,可纵是如此,那人胸前被打的凹陷下去一片,体内腔管齐齐崩断,狂喷着鲜血倒飞出去。 “大胆!” 一名开天三阶大怒,一拳打向萧业。 “打了小的,老的出来了是不是?” 萧业神色一凛,以淌泥步连退百丈,并以沾染有绿铜锈的仁义符文。 绿铜锈经过加强,他要看看对阳神是否有效。 虽然萧业不用仙术仍非阳神对手,但他已非昔日吴下阿蒙,阳神想要杀他也很难。 “呵,精神攻击?” 那三阶开天呵的一笑,满是不屑,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意思躲闪,坦然受下。 仁义符文钻入脑际,颅骨内的晶体突然光芒一闪,轰的一声,把两个符文击的粉碎,就在他刚刚绽现出果然如此的笑容的时候,星星点点的绿光散了开来,如尘埃,又象病毒,沾染上晶体,融了进去。 还有些落在腔管上,透过腔管壁,融入体液,流向全身。 顿时,那三阶天开脸色变了! 那绿光中,满是负面情绪,如果仅止于此,倒也不怕,人类的负面情绪再狠毒,也不及阴灵族人。 可要命的是,萧业的绿铜锈中,带有先天生灵的凶戾之气,而阴灵族人是先天生灵的实验室产物,不留后门根本不可能。 其实阴灵族人心里也有数,他们参悟塑像,除了洗炼精神与心灵,也存有层层洗炼,提升抗性,直至寻出破解之策的想法。 但萧业的绿铜锈非常集中,又经过才气异变,放大了凶戾之气的影响,晶体中,绿铜锈与他自身的凶性结合,恶念横生,几乎难以控制。 而绿铜锈又开始对心脏产生作用,让他的真元调动稍微缓慢了些许。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那三阶开天厉喝。 “不就是精神攻击么?挡不住了?” 萧业淡然一笑。 “找死!” 三阶开天大怒,一拳猛捣过去。 “要不要脸了?” 紫姑云袖一挥,拦在萧业身前,层层叠叠,随风而动,转眼就化解了拳劲,哼道:“为小辈出头,结果技不如人,道友恼羞成怒了?” “怎么回事?’ 二长老也赶过来,喝问。 在没见到混沌之前,他并不愿与九州修士暴发全面冲突。 那三阶开天传音过去。 二长老脸色变了,惊疑不定的看着萧业,眼里泛出阵阵杀机,突然他背后一毛,紫姑正凤眸含煞,盯着他。 虽然他的修为在阴灵族,与灵王与大长老仅有毫厘之差,算是触碰到修为天花板的那一小撮,紫如如纯论修为,与他也只是同一水平线上,但所有人都认为紫姑是素女转世。 素女是谁? 是黄帝的老师,培养出了黄帝这个绝世天才,如与紫姑动手,他没有任何把握,毕竟一个人的战斗力不能纯看修为,作为上古时期最惊才绝艳的人物,鬼知道有多少手段? 灵宝真人适时道:“此事确是阴灵族道友做差了,咱们不如定个章程,同阶之间,谁有本事谁去参悟,但是以大欺小,断然不可,如何?” 二长老哼道:“若是出了人命呢?” “哈~~” 灵宝真人哈的一笑:“我九州修士在进来之前,都做好了死在里面的准备,真要有谁死了,也是技不如人,在寻到混沌之前,师长亲友不得寻仇。” “可以!” 二长老眼神微眯,现在杀不了萧业,只要在这大殿里,总是有机会,点了点头。 修行界从来就没有不许以大欺小的说法,狮子还会咬死别的狮子生的幼崽,况乎智慧生灵?上界混元大能,从不惮于亲手杀死阴灵族的飞升仙人。 即使有,也是双方互有忌惮,达到了某种力量平衡,就如九州和阴灵族,双方阳神相当,这才是达成协议的基础。 正文 第七六零章 天道不会知恩图报 殿内安静下来,巧娘张玉,春兰四女悉心参悟十八罗源泾,甚至紫姑向太平公主招了招手,把太平公主拉了进来。 略一迟疑,紫姑又向银凤道:“小凤凰,你也过来!” “啊,谢谢娘娘!” 银凤又惊又喜,忙不迭跑来。 紫姑意味深长道:“凤凰也是先天生灵,我记得,太古凤凰有一种异术,叫做衔宝术,探囊取宝如入无人之境,曾经我以为,这是天道的秘术,但实际上是太古凤凰的天赋神通,因为凤凰美丽,所以喜爱世上的一切美好之物,你的凤凰血脉不应该被埋没。” 银凤顿时又羞又窘,她知道自己的能力被紫姑看破了,再往深处想,自己曾顺过萧业的捆仙索,是不是也早被看破了? 萧业嘿嘿一笑,问道:“娘娘,神龙和凤凰都是先天生灵,为何受人类祭拜?” 银凤又狠狠一眼瞪过去,报复老娘?你这小子是不是找事? 紫姑哭笑不得道:“先天生灵中,有三种奇兽,分别是神龙、凤凰与麒麟,这三兽虽然同样残忍暴扈,却分别拥有高贵、美丽与吉祥的特质。 三兽在被太古混元大能击杀之后,天道或许是看中了这份特质,在漫长的岁月中将他们复制了出来。 当然,这已经不是先天生灵了,因秉承宇宙而生,算是后天生灵,却又带有先天生灵的某些神通,并且拥有了繁衍的能力,只是极其艰难罢了。” 萧业理解了紫姑的意思,先天生灵强悍,天道也羡慕,因此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将神龙、凤凰与麒麟克隆了出来。 紫姑凤眸又移向李隆基,哼道:“当年你自作聪明,抽取神龙精气结合众生愿力炼制成龙气,人间所有的神龙,都是祖龙后裔,而祖龙在仙界是鼎鼎有名的混元大能,实力位列前三,此事若是被祖龙知晓,只怕九州大陆亿万生灵都会受你所累。” “哼!” 李隆基一再被紫姑针对,恼怒异常,哼道:“采神龙精气也是为了保九州,我问心无愧,若是祖龙怪罪,由我一力承担!” “很好,希望你记着自己说过的话!” 紫姑点了点头。 李隆基莫名的心血来源,就好象自己与天道的联系削弱了许多,心里顿时不安起来。 阳神都可以上感天道,他一时冲动,说出了一力承担这话,等于主动帮天道甩了包袱,那么,天道会知恩图报吗? 显然不可能! 天道只会顺着梯子下墙,把他留在墙头,独自面对祖龙的怒火。 可是说出来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再想收回去,为时晚矣。 紫姑不再理会李隆基,专心带着八女参悟十八罗源径。 她的思路和萧业类似,只作引导,任由她们自己领悟,用以领悟出契合自身的大接引诀。 众人均是羡慕无比,尤其是李隆基,面色阴晴不定,可是让谁参悟,不让谁参悟,全由紫姑说了算。 没人蠢到去和紫姑提公平不公平,毕竟十八罗源径,源于素女,况且大家都意识到,素女根本就不是什么公平公正的化身,反极其护短。 凡与萧业有关,均是一力栽培,无关者,就不关她的事了。 这让人不禁猜测起了萧业的前世,因萧业是化真心合妄境,直接从前世带来了仙术,哪么,究竟会是哪位大能转世呢? 参悟十八罗源径是以心灵演绎,心灵中的时间与外界的时间不一致,不片刻,八女相继醒转,均是面现喜色。 收获太大了! 严格说起来,春兰四女是精怪,巧娘张玉和太平公主有凤格,银凤有凤凰血脉,都不是纯粹的人类,更加契合天人,掌握了天人的身体节构,可以对照自身,避免走弯路,对未来的修行好处极大。 八女不敢耽搁,纷纷去往附近的雕塑参悟。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总体来说,妖兽参悟的效率大于人类,人类又大于阴灵族,另道门高于佛门。 这一点很好理解,道门讲虚,佛门讲空,凶戾之气可以化虚,却化不了空,唯有什门四圣是佛门的异类,不时就现出喜悦之色。 由于丑话说在前头,双方间冲突不断,阳神和开天好些,轻易不会动手,但元婴与窥天之间不讲究,没多久,就死人了。 有第一个人死,下起手来更是肆无忌惮,不时有人被杀,但是有阳神和开天镇压场面,动手多是单打独斗。 “让开!” 一名阴灵族窥天咋咋呼呼的闯向张玉。 萧业眉头一皱,眼绽杀机。 “夫君不用担心!” 张玉递给萧业一个自信的笑容,便冷声道:“你确定想死?” 那阴灵族也是窥天巅峰,见张玉只是元婴后期,又是女流,好欺负,打算通过张玉引萧业出手。 只要萧业动手,阴灵族窥天会以人多欺负人少为借口,一涌而上。 九州最大的问题是心不齐,不是所有的元婴都会为萧业出手,必有部分袖手旁观,再以开天牵制他的阳神,窥天形成人多打人少的优势,说不定真有可能把九州元婴一波全灭。 “死的是你!” 那窥天手里乍现一根魂刺,化为长枪,带起刺耳的尖啸,如万千怨魂在嘶吼,如电般猛的扎去。 张玉丝毫不惧,左手一挥,旋刃般当作盾牌,护住左臂,右手则才气化剑,以太极剑法划出一连串串的圈圈。 就听叮叮咚咚连响,长枪虽势猛,但落入圈中,如陷入泥淖,劲气被一层层的削弱,而旋刃盘可攻可守,跃跃欲式。 如今的旋刃盘,早已不知被萧业升级过了多少次,一炼再炼,宝材配比合理,除了没有器灵,仅论品质的话,已经不逊于一件顶级法宝。 萧业留意了片刻,放下心来。 虽然在力量上,张玉远远不如对方,但是张玉已经吃透了太极剑法,借力打力炉火纯青,果然是在撕杀中成长起来了。 再回想着当初在秦淮河边上,紧抓着自己,大胆向自己示爱的小姑娘,心里颇为感慨。 “咦?” 萧业突然又留意到,张玉竟然把十八罗源径有关对天人的理解渐渐地融入了剑招当中,一招一式,越发的诡异难测,却又不失太极剑法的中平浑厚,这个发现,让他手痒痒,也想找对手喂招。 “萧业的身边人都成长起来了啊!” 灵宝真人幽幽叹了口气,可以说,萧业的势头已经起来了,正在一步步的向人皇靠近,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挡风遮天,他身边的人终于可以独挡一面了。 “你,给本宫过来!” 太平公主可不愿让张玉专美于前,向可汗勾了勾手指。 可汗已经是窥天巅峰了,又有光化血脉,极为难缠,正适合拿来练手。 “你们阴灵族人不是欺侮我们女流么,你也来!” 巧娘也是心痒难耐,向另一名窥天巅峰勾了勾手指。 “这可是你们自己寻死!” 可汗与那名窥天大步向前,双双应战。 萧业实在是忍不住了,以才气化枪,向最先那名开天三阶举枪一指:“过来,你我的恩怨还未了结呢。” 那开天体内的绿铜锈尚未驱除,还在影响着他,他可不愿在这时与萧业动手,万一阴沟里翻船,脸都没地方搁,于是哼道:“老夫可不以大欺小!” “哈哈~~” 萧业哈哈一笑:“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不就是中了我精神冲击还未化解么,行,我等你,一个时辰够不够?” “你……诸位道友都看到了,是他自己一再挑衅,可莫要怨我以大欺小!” 那开天大怒,等于是被萧业摁在地板上磨擦了,如果这种情况还不应战,真不如抹脖子自尽,当即手中也现出魂刺,化为一枝软鞭,抖起鞭花,啪的一下,抽了过去。 “来的好!” 萧业枪尖连点,每一下,都点在了鞭梢上。 虽然开天三阶的力量奇大无比,哪怕是他,每一击都如同挨一记重锤,可这也恰恰激发起了他的好胜斗勇之心。 一时之间,殿内四处,战作一团,很多人都顾不得参悟,纷纷把目光投来。 苏月儿也忍无可忍了,她已是元婴后期,足以挑战一名窥天巅峰,妙眸在人群中打量了一阵子,便伸手一指:“出来受死!” 正文 第七六一章 挽歌 从局面来看,张玉和巧娘见招拆招,中规中矩,但是招式越发老练,每每于不可能处发力,与她们对招的两名阴灵族人渐渐落在了下风。 可汗虽是光化血脉,可随时化光,可太平公主的才气剑丸与庚金剑丸相互配合,剑势绵密如雨,让他近不了身,并且太平公主也在战斗中渐渐地融合起了天人之秘。 苏月儿则是情况不大好,毕竟素心宗不以强攻硬打见长,不过她把大接引诀与幻术活灵活用,倒也维持着局面。 萧业最为吃力,虽然行宫与外界隔绝,没法使用规则,但他的对手是开天三阶,不过萧业的身法招式并不散乱,以淌泥步与花间游互相结合,与之缠斗。 鸩摩罗什不由赞道:“萧大人竟能以元婴修为与开天三阶缠斗,虽那开天三阶没法调用规则,也是极其难得了。” 值得一提的是,阴灵族人在九州,也可使用规则,因为规则是宇宙的基础法则,你达到这个境界,就可以调用规则,与身份无关。 道生点头道:“萧大人还有很多手段未曾使出,只以武道对敌,分明是借此人锤炼武道。” “哼!” 雷寺观的洪忍哼了声:“还不是那人先中了暗算,一身实力无从发挥,才让他捡了便宜?”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苏小小不客气道。 “贫道只是就事论事。” 洪忍面不改色道。 另一边,赤狐和哮天也是心情复杂之极,根据雷音寺的回馈,青虎大概再有两三个月就可以出关了,将以阳神的修为回归梅花内卫。 本来这是大好事,可是萧业连开天三阶的高手都能斗一斗,初入阳神的青虎,会是萧业的对手么? 雷音寺为青虎开启了一比五的时间节界,原本预计青虎将于三个月前出关,结果却是一推再推,还要迟上半年左右,说明青虎的资质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好,雷音寺对此也颇有微辞,当初推动此事的洪厄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开启时间结界,需要海量灵石,真能把青虎培养出来倒也罢了,可是青虎明显拉胯,出来未必是萧业的对手,等于是这些年来的投资打了水漂。 果然,雷音寺众僧中,也有隐隐约约的议论声,大体是什么阿弥陀佛,想不到我雷音寺也有眼拙的一天。 又或者当初看青虎就不怎么样,可惜主持一意孤行,不肯听贫僧之言。 赤狐与哮天面面相觑。 凭心而论,他们的资质和青虎差不多,这一年半以来,不断撕杀,修为也到了元婴中期巅峰,随时都能踏入元婴后期,如果运气再好些,天道再放开些,今生未必不能成阳神。 而青虎的阳神,是靠堆资源堆出来的,与一路撕杀争斗成就的阳神,含金量根本不能比。 “哎~~” 二人又双双叹了口气,果然是世事无常呐! “啊!” 突然一声惨叫,与巧娘对手的阴灵族窥天被斩杀当场,晶体和心脏被活生生的抠了出来。 “放肆!” 阴灵族一方有开天大怒。 “怎么,输不起?” 毒龙老祖脸一沉。 “哼!” 那开天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毒龙老祖本体是毒蛟,剧毒无比,力大无穷,谁也不会去主动挑衅。 有同伴身亡,与张玉对阵的窥天受了极大影响,没过多久,也被张玉用旋刃盘削断了脖子,并顺势挖出心脏。 二比零! “公主杀不了我,我也胜不了公主,罢手如何?” 又过片刻,可汗突然身形化光,再出现时,已是远处。 太平公主颇为无奈,化光血脉确是难缠,恐怕也只有萧业能对付,于是哼了声,收起剑丸,不过与可汗交手一番也是获益颇多,于是微眯双眸,细细体会。 苏月儿也渐渐扭转了不利局面,她也是超品金丹打底,地级才气,又两次薅了苏妲己的羊毛,本源无比浑厚,只是苦于杀招不多,不过对方也奈何不了她。 “哼,罢手罢!” 那人闷哼一声,闪身飞退。 苏月并未追赶,她认清了自己的短板,将来有了努力的方向。 那名开天三阶却是越发惊骇。 原本绿铜锈已经被压制下去,但是萧业邀战,不得不来,萧业又比他想象中的难缠,迫使他全力以对,再无余力去压制绿铜锈。 他脑袋里的晶体,承受着一波接一波的凶戾之气冲击,他的心脏,因绿铜锈渐渐滋生,真元越发滞涩。 反观萧业,明显是拿自己喂招,越打越精神,而且萧业的真元极其精纯,为生平所仅见,又连绵不绝,似无穷尽。 他已经不愿再战了,时间拖的越久,越有可能阴沟里翻船,真要是死在萧业手上,恐怕自己会成为宇宙中的笑料。 ‘也罢!’ 那开天三阶猛一咬牙,趁着萧业枪势的空隙,闪身退了开去,哼道:“你小子果然不错,眼下寻找混沌要紧,老夫就不陪你玩了。” 萧业暗道了声可惜,说到底,还是修为不足,那开天可以随时退走,不过他的本意就是战斗中参悟天人之秘,不一定要争胜,于是道:“难得遇上对手,有机会再请你指点。” “抓紧时间罢,参悟完了咱们赶紧走!” 二长老挥了挥手。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没怎么发生冲突了,仿佛扈气被一扫而空,每个人尽可能的以塑像冼炼心灵,十日后,再也没有塑像了,只有一条长长的甬道,以漆黑的石头堆砌,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阴腐气味,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紫姑道:“这是来自于阴间的黑曜石,是阴间最基本的一种材料,本身并无特殊之处,但是没法带离阴间,而此处居然有黑曜石存在,说明该处,便是九州世界的极阴地眼,大家进去莫要仗着修为就掉以轻心,极阴地眼里,一切邪异都有可能发生,而且还会滋生出阳火,此火可焚尽万物,沾着一点火星便神魂俱灭,若非有极阴地眼束缚,怕是九州都会不存。 最后我再珍告各位,在这通道里,万勿动手,否则会发生什么谁都不清楚。” 众人均是点头,小心翼翼的往内行走。 甬道宽约百丈,九州修士与阴灵族沿着两边墙壁,井水不犯河水。 越往深处走,就越是有种阴寒刺骨的感觉,魂魄也仿佛被一种莫名的吸力往外面拽,哪怕是阳神,都有些抗不住。 这让萧业想到了在明神宗小世界的冰湖里,所谓的寒冷,只是感觉,是感官欺骗了自己,引发身体的应激反应,被活活冻死。 这里会不会也是同样呢? 毕竟修士不惧严寒,只能是心灵上的寒冷,才难以抵挡。 突然紫姑喝道:“小心了!” 空间中,突有挽歌唱起,模模糊糊听不真切,歌声似是在遥远处,但如仔细分辩,又好象就在你的背后。 歌声渗入心灵,让人渐渐浑噩木然。 “唵嘛呢叭咪吽!” 突有僧人,诵念起了六字真言咒! 可是不念还好,一念,顿时甬道中黑雾翻涌,无数黑影,带着最深的怨念,扑向了那名僧人。 僧人是元婴巅峰修为,却是毫无还手之力,转眼就化为飞灰,血肉精气尽被啃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