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太子爷》 正文 第1章 穿越成了太子 “呃……你要干嘛?” 王安一睁开眼,就看到有人正脱自己的衣服,顿时吓得双手抱住自己,满脸警惕。 距离拉开,他才清楚地看到,站在眼前的,竟然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古典美女。 眉如远黛,眸似星辰,只是俏丽的小脸上,满是冷艳,给人一种孤冷决绝,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王安在心里,不由大骂自己犯贱,阻止人家干嘛?和这堪比国民女神的美女接触一下,她不香吗? “殿下,你终于醒了!” 就在王安心头欲念攀升时,床边的女孩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清冷的小脸上爬上了一抹欣喜。 她跑到床边,双手压在腹前,拜下:“奴婢彩月,恭祝殿下安康!” 她这一弯身,那美丽的风景,几乎完全曝光在王安的视线中。 “好大,咳……” 王安几乎脱口而出。 话才出口,他顿时满脸尴尬,连忙干咳一声,道:“殿下?什么殿下,姑娘你认错人了…… 话没说完,脑袋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王安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疼痛平息下来,王安才才发现,自己的脑海中,竟然多出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记忆的主人和他同名同姓,是大炎朝皇帝的第十子,当朝太子。 这家伙并没有什么雄韬武略,反而纨绔不羁,嚣张跋扈。 满朝文武,几乎被他欺凌了一遍,常常弄得朝堂怨声载道。 因此,他在朝堂上,没有一点自己的势力。 朝中三省六部,皆把控在大皇子和六皇子手中。 但因为他是嫡子,有礼法保护,皇帝偏爱,母亲又是当朝皇后,这才稳坐东宫之位置。 然而,哪怕他占据了天时地利,却依旧在不久前的冬猎上,遭到了刺杀。 是的……刺杀! 一箭穿心。 前后通透。 “我去,这么狠啊!嘶……穿越?!” 王安低头,望着胸前的绷带,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又目瞪口呆。 特喵的,我不就是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被车撞了一下而已嘛?这特妈还直接给撞挂了啊! 穿越就穿越吧!还穿越到这么一个衰神身上,接手这么一把烂牌,这怎么玩? 要人没人,要钱?呵!北方蛮国犯边,江南又闹水灾,银子都拿去赈灾了,连太子俸银都被征用了…… 这尼妈……就是一个死局好吧! “冷静!冷静……” 王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重新梳理了一下紊乱的是。 前太子遭遇刺杀,罪魁祸首,很可能是大皇子或者是六皇子。 只有这两人,才会视他这绊脚石,为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自己的手中一没人,二没钱,想要和他们斗,那是找死。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仗着有皇帝的保护,赚钱,找人…… 思路理通透后,王安立即轻松了许多。 赚钱,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融合记忆,他知道现在的大炎,不管是科技水平,还是文化发展,相当于历史上的宋朝,可是处处商机。 什么丝绸之路,茶马古道,煤矿,酒楼等等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而且,他是特种兵出生,虽然后来退役了,被分配到图书馆当管理员,但是对枪械,可是非常的熟悉。 等有钱了,完全可以再造枪造炮,练兵秣马,打造现代化军团。 到时候,大皇子和六皇子,还算个毛啊!真惹急了,直接端着机枪给他们突突了。 最重要的是,可以争一下皇位啊!当了皇帝,就先弄个后宫佳丽三千人…… 不,直接翻倍,弄个六千,每晚都不带重样的。 想想,王安便咧着嘴角笑了起来。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可是每个男人的追求啊! “殿下,你没事吧?” 彩月细腻的声音把王安的思绪拉了回来。 “哦,没事……” 王安一把擦掉口水,连忙摇了摇头。 眼前这个小脸清冷的绝世美女,是前太子的贴身侍女,但前太子虽然纨绔,却没有碰过她,至今还是个处儿。 王安双眼亮晶晶,自己现在是太子,让她侍寝,应该可以吧…… 正文 第2章 抡才大典 就在王安YY傻乐的时候,一道尖细的声音突然传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皇上驾到!” 王安抬头望去,就看到一个身穿五爪金龙袍,头戴二龙抢珠冠,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正是他的便宜老子,大炎皇帝----王祯。 这也是一位有着铁血手腕的皇帝,经历与大唐太宗皇帝相似,都是杀兄灭弟夺皇位的狠角色。 眼看到王安已经醒来,炎帝双眼发直,当场愣住。 王安被看得心里一阵发虚。 他生怕被看出什么破绽来,赶紧学前任太子,老鼠怕猫一样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既然占据了人家的身体,这也算自己半个爹,叫声父皇不过份。 “太子竟然醒了?哈哈……不愧是朕的儿子,福大命大!” 炎帝喜出望外,疾步走到床边仔细打量:“气色不错,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忽又叹了口气:“只是,苦了你的母后,知道此事后却病倒了。” 王安本来腹诽,你儿子早死了,但听到皇后病倒了,不知为何,心里竟涌起一阵酸楚,下意识道: “是儿臣不好,让父皇母后担心了。” “无妨,你能醒来,就是对你母后最好的安慰!” 炎帝笑了笑,随即目光一寒,杀意涌动:“刺杀的事,朕已经让飞鱼卫和大理寺协同办案,限一个月内破案,不然便摘掉他们的脑袋,等抓回刺客,朕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谢父皇!” 嘴上这么说,但王安却不抱多大的希望。 敢在重兵把守的上林苑下手,那证明对方很难留下一丝蛛丝马迹。 “另外……” 炎帝望着王安,眸光有些复杂:“在你昏迷期间,朕已经下旨明日在宣和殿作抡才大典。 “此次遴选,诗词和策论兼有之,一来是考核众位皇子的德性、才能,二来,也是借机考察一下,京城诸多的勋贵子弟中,是否有出类拔萃之人。 “既然你醒了,便也参加吧,若是不能从中脱颖而出,朕……” 他迟疑了一下:“会把你废掉,另立储君!” 其实炎帝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 太子被刺,眼看醒不过来,朝中各派势力闻风而动,纷纷借机上书,要求另立储君。 起先炎帝还借故推脱。 但这些势力太过庞大,此次又形成同一战线,能量着实不小。 几次之后推脱之后,炎帝也不得不顾及影响和后果,只好选择就范。 却没想到,王安竟在这时醒了。 只是圣旨已下,君无戏言,炎帝只能孤注一掷,让王安参加遴选,看王安能否破而后立,保住太子之位。 若能保住,自然更好。 若不能保住,就将他赶出京城,做个闲散王爷,远离朝堂纷争也好。 王安一听这话,险些就蹦了起来……妈蛋,你个糟老头子,有你这样坑儿子的吗? 没有太子之位,我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本来想找炎帝理论力理论,但一听考诗词和策论,他立马笑了。 呵,考诗词吗? 哥小学三年级便熟读唐诗宋词,身后诗仙词圣加持,还怕考这个? 至于策论…… 上下五千年、十几个百年王朝历史加持,最基础的《国富论》、土地流转制度,再到各朝各代状元榜眼探花们流传下来的卷子…… 哥还怕你考这个? 没办法,这就是底蕴啊。 上下五千年的底蕴,还怕怼不过几个古人? 王安决定让这个世界的土著开开眼,想也不想,直接点了点头:“儿臣遵旨!” 正文 第3章 出门抓一抓,魁首带回家! 听到儿子这样的回答,炎帝怔了怔,心中掀起一丝狐疑。 不对啊,怎么这么轻易就接受了? 自家儿子自家知道。 虽然这小子平时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说话大点声都不敢,可一旦听到要考试,哪次不得硬着头皮向他求饶? 可这次…… 炎帝直直看着王安,半天才吐出几个字:“皇儿,你不会是……脑子也摔坏了吧?” 炎帝记得,王安当初是被人从马背上射下来。 若是摔坏了脑子,好像也挺正常? 想到这,不由悲从中来。 老天爷,我王祯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要这么惩罚我的儿子? 有什么报复你冲我来啊! 王安眼角抽了抽,面上却作出一副乖巧恭敬的样子: “回父皇,儿臣脑子没坏,儿臣只是想到,父皇为了此事,一定没少受群臣非议,所以……儿臣一定要为父皇争口气,保住我皇家颜面!” 这并不奇怪,虽说前任是个行事肆无忌惮的大纨绔,但对于自己的老爹,却从小带着几分畏惧。 所以,在炎帝面前,他一向都是这副乖巧模样。 只是,炎帝却震惊了。 这家儿子,平日在自己面前,照着书本都读不顺一句完整的话。 可如今,竟能说出这么有条理的话来?! 这让炎帝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自家的儿子,肯定脑子摔坏了,也就是俗称的脑残。 不过,脑残好啊! 和他往日不学无术,愚不可及的表现比起来,如今虽然脑残,却反而看起来更加正常了。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炎帝倍感欣慰,忍不住赞道:“好!不愧是朕的儿子,就是有志气!” 顿了顿:“朕答应你,若你能夺得头筹,可以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 “多谢父皇,儿臣一定竭尽全力,必不使父皇失望!” 王安大喜,赶紧打蛇随棍上。 皇帝的许诺,可是意义非凡,对于自己将来的发财大计,大有裨益。 “嗯,朕相信你。”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看到儿子信心满满的样子,炎帝仍生出几分豪情: “明日就是大典,时间有限,皇儿好生准备一下,朕还要去往坤宁宫,将你脑残……咳咳……醒来的消息,告诉你母后。” 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走那么快干嘛?做贼似的……我还没说代我向母后问安呢。” 王安看着炎帝急匆匆的背影,不禁嘀咕了一句。 “殿下……” 就在这时,门外小心翼翼进来一道身影。 这是前任还算信任的两个下人之一,侍读太监郑淳。另一个则是婢女彩月。 看到王安背靠床榻,郑淳肩膀一抽一抽,忽然“哇”的一声,冲过来扑在王安大腿上,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身。 “呜呜……太子殿下,你总算醒了,奴婢还以为……还以为……” “滚!本宫还没死呢,号丧啊!” 王安顿时脸就黑了,要不是没有力气,他非得一脚将这混蛋踹下去不可。 “殿下息怒,奴婢这是高兴,呵呵……高兴!”郑淳抹了把鼻涕,又哭又笑。 王安看到他唇上残留的鼻涕,忍不住一阵厌恶,摆了摆手: “行了,本宫没事!彩月,去给本宫收集一下,恵王以前的诗词文章,本宫要用!” 恵王也就是六皇子,素有才名,号称京城第一才子。 明日抡才大典,最强的对手就是他。 彩月应了一声,匆匆转身出门。 半个时辰后,恵王发表过的诗稿,全部到了王安的手上。 “就这……” 王安随意挑选几篇看了,便丢到一边。 水平倒还可以,只是斧凿的痕迹太重,和前世他读过的那些名篇想比,有如云泥之别。 不知道前世那些诗词大贤,知道自己用他们的大作,吊打恵王,会不会气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大骂自己杀鸡用牛刀? 跳就跳吧,难道他们还能穿越时空不成? 王安打了个哈欠,才发现天已经快黑了,一阵疲倦袭来,直接倒头就睡。 长夜漫漫,独自安眠,钢铁直男睡觉的习惯,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次日一早,天刚亮不久,炎帝就派了太监总管李元海来东宫,奉旨让王安起床。 对于这家这个儿子,炎帝是清楚的。 如果没有人督促,他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哪还怎么参加抡才大典? 可李元海到了寝宫一看,顿时傻了眼。 只见王安早已起床,正对着镜子,在彩月的伺候下换衣服。 “李公公早啊。” 王安随口打了声招呼,多年的特种兵生涯,让他习惯于早睡早起。 哪怕身体有伤,这个习惯也是雷打不动。 眼看太子殿下居然破天荒主动打招呼,李元海雪白的眉毛抖了抖,赶紧作揖回礼: “老奴见过殿下……陛下有旨,让殿下用过早膳,即刻前往宣和殿,参加轮才大典。” “行了,本宫都知道。” 王安刚好穿戴完毕,转身面对李元海:“公公来的正好,不妨帮本宫看一下,这身行头够靓仔吧?” 王安对自己如今的造型很满意。 唇红齿白,身穿莽袍,束发金冠,妥妥的当世美少年。 虽说前任是废材了一点,不过留下的这具皮囊,倒还是有可取之处。 可惜李元海并不懂什么叫靓仔,不过,他还是猜出了大概的意思,笑着回应:“殿下继承了陛下的血脉,自然也有陛下的英武之气!” “英武之气……不错,本宫喜欢。” 王安恬不知耻地笑纳了,打了个响指:“既然如此,早饭就不吃了,我们现在出发!” 反正等会儿到了大殿,也不会少了吃食,到时填饱肚子也一样。 他忽然想到什么,反手在彩月的翘臀上抓了一把,臊得彩月当即红透耳根。 前任那混蛋太子,没有深入地动过彩月,但毕竟青春期到了,平日毛手毛脚的事可没少干。 真是万恶的宫中大少啊!偏偏哥还不得不学…… 王安心中大骂前任的无耻行径,面上却哈哈大笑:“所谓出门抓一抓,魁首带回家,哈哈……” 他佯装得意地把手凑近鼻子,嗅了嗅,赞道:“好香!小月月,本宫今天参加抡才大典,正好借你的运气用用,你就等着本宫带回好消息吧。” “……” 彩月没有说话,脸色娇艳欲滴。 这一切她早已习惯,自己也说不上是喜是怒。 王安又一阵哈哈大笑,随后叫上郑淳,双手负后,意气风发地走出大门。 李元海老神在在,只装没看见,转身跟了出去。 宣和殿离东宫并不远,一刻钟的功夫,轿子便停在了宣和殿外。 王安下了马车,手里不知何时抓着一把折扇。 哗啦打开,扇着扇子,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太子殿下驾到……” 随着宣和殿的太监高声唱喏,王安迈步走进大殿。 目光四扫。 乖乖,本以为自己出发已经够早,没想到,还有人来的比自己更早。 大殿中摆放了上百张矮几,上有文房四宝,并清酒供果。 每张矮几之后,都跪坐着一名年轻人。 有像他一样十六七岁的,也有不少二三十岁的,几乎坐满了位置。 王安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人,难道都是三更半夜就往这里赶吗? 他还真猜对了。 这些勋贵子弟,一听说皇上要举行抡才大典,选拔人才,早早就做好一切准备。 为了参加这场遴选,各各都在家长的催促下,三更天起床,四更天出发。 天还没亮,就聚集在午门之外,比那些上朝的大臣还要积极。 而炎帝也破例没有召开朝会,一早就带着一批重臣,和翰林学士赶到这里,主持大局。 由此可见,朝廷上下,对于今天这场抡才大典的重视。 如今南方大水,北蛮寇边,战火绵延,流民四起……朝廷急需各类人才,出谋划策,安定四方。 可谓是求贤若渴。 众人听到太子驾到,一时纷纷看过来,目光各异。 惊讶、怔神、不屑、嘲弄、轻蔑…… 谁也没想到,重伤昏迷的太子,竟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短暂的震惊过后,这些目光很有默契地转为轻蔑和无视。 谁都知道,当今太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纨绔。 你若老老实实,在你的东宫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居然敢来参加抡才大典。 这是你这种草包能参加的吗? 简直自取其辱! 众人心中冷笑,他们已经想好,花式羞辱太子的一千种办法…… 王安知道,这些人身后大部分都有恵王,或昌王的背景,对于这些目光,自然不屑一顾。 何况,自己本来就是来砸场子的。 敢惦记老子的太子之位? 今日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图样图森破。 正文 第4章 本宫不是针对谁,在座的都是垃圾! 正前方的圈椅上,穿着常服的炎帝见到王安走来,阴沉的脸才缓下来。 虽然王安昨日已经答应参加遴选,早上又派了李元海过去,但他还是担心,王安会像以前一样,撒泼打滚避开考核。 还好,这小混蛋在开考之前,及时赶到了。 “儿臣见过父皇!” 王安停步,作揖行礼。 “落座吧!” 炎帝面无表情地指着前方的一张案几。 王安道了一声是,便昂首挺胸、迈着不可一世的步伐,走到矮几后坐下。 “咔嚓……” 突然,一声清脆的啃水果的声音响起。 与此刻寂静的大殿相比,显得格外突兀。 “……”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到王安岔开腿坐在垫子上,右腿一抖一抖,正旁若无人地啃着一个桃子。 群臣尽皆皱眉。 勋贵子弟暗暗耻笑,对其不无鄙视。 炎帝则抽了抽眼角,心中有一万头草原神兽狂奔而过。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皇帝亲临,群臣坐镇,如此庄严肃穆的抡才大典,身为太子,不思以身作则,甘为表率,居然……居然…… 炎帝胸口疼得厉害,忍不住大声呵斥:“太子,你没吃早饭吗!” 王安不紧不慢地又啃了一口桃子,仿佛听不出言外之意,点点头:“对啊,父皇英明!” “……” 炎帝的胸口更疼了,张着嘴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太子殿下既然没吃早饭,又有伤在身,这种场合,还是别参加了吧。” 这一幕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当即发难,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穿着紫色锦衣的青年。 见王安望来,还恭敬的行了一礼,嘴角含笑:“免得殿下憔悴心力,病上加病。” 王安双眼微眯,眼前青年的信息,很快就出现在脑海中。 张澜,六皇子恵王的表哥,张贤妃的侄子,荣国公的孙子。 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 难怪说话这么嚣张呢! 只是…… 在老子面前装比,你妈妈从小没教过你思想品德吗? “闭嘴,怎么和殿下说话呢?” 然而,王安正想说话,却被一道温和的训斥声打断了。 扭头一看,只见张澜身边,正坐着一个温润尔雅,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 少年的模样与王安有几分相似,嘴角泛着和煦的笑容,见到他同样礼貌地行了: “太子莫怪,张澜素来心直口快,若有得罪之处,本王替他向殿下道歉了。还请殿下别和他一般计较。” 六皇子,王睿! 这可是头号敌人呐! 王安眼底的锐利一闪而过,随即舔了舔嘴角,玩味一笑。 “皇兄说笑了,孤怎么可能会……不跟他计较呢!” 他将手中的桃子丢掉,摊开手:“本宫不吃早饭,只是觉得自己水平太高,想给你们一个公平较量的机会……既然有人不识好人心,那好,本宫摊牌了,不装了……” 他目光扫了一圈,气势拔高:“除了父皇外,本宫不是针对谁,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垃圾!”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猪猪侠。 老子是谁? 我可是大炎朝百年来,最纨绔的太子。 会心平气和给你讲理?做梦呢? 何况,你们特么都是老子的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大殿顷刻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 一群参与遴选的勋贵子弟顿时满脸呆滞,而担任副考官的大学士张征和徐怀之,已是满脸怒容。 他们可是大炎的文坛泰斗,王安的话,可是把他们也骂了。 王安自然早就发现了这两个老学究,但他丝毫不在意,张征是恵王的人,而徐怀之,可是和大皇子昌王走得很近。 如此,王安当然不会和他们客气了。 炎帝闻言,当下脸色一沉,这小混蛋,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吗?你是当朝太子,不是市井流氓。 还好把朕排除在外了,不然,朕不扒了你的皮。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等吗?” “太子殿下乃是大炎储君,岂能这般无礼!” “陛下,臣弹劾太子殿下,口出狂言,无储君之德!” “……” 众人回过神,顿时气得脸红耳赤,对王安口诛笔伐。 王睿见状,嘴角微微扬起,没想到两句话,王安就乱了分寸,送了这么一个攻击他的好机会。 他望向张征,微微地点了点头。 张征立即会意。 上前两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涕流:“陛下!请为老臣做主,老臣为官三朝,苦学专研六十年,就算不曾为朝廷立下寸功,但自认也是殚精竭虑。 “今日,却受太子殿下这般羞辱,若陛下不为微臣做主,微臣自请,罢官离去。” 徐怀之老眼闪了闪,也跪道:“臣附议!” 这一幕,让王安暗暗咂舌,看来在有机会针对自己的时候,昌王和恵王会进入短暂的联盟,步伐出奇一致。 炎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征和徐怀之,目光凛冽无比,朕可以容忍小辈的无礼,但你们两个老家伙,凑什么热闹? “两位爱卿严重了,小辈之间争强好胜,在朕看来,这是好事!” 炎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不怒而威:“起来罢,别让小辈们看笑话。” 徐怀之和张征知道皇帝生气了,但又不想放弃这大好的机会,便重重叩拜在地,道:“陛下,太子乃是国之储君,一言一行代表着皇家,岂是小事!望陛下三思。” “放肆!” 炎帝拍桌而起,勃然大怒。 一而再触朕的底线,真当朕不会杀人是吧? 整个大殿顿时跪了一地。 王安往大殿上瞟了一眼,暗叹皇帝的气势果然霸道,不过这时候自己该出场了,不然有可能暴怒中的炎帝,真的有可能会把这两个老家伙砍了。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让炎帝背上一个残暴的罪名。 “呵呵,张大人,徐大人,你们两位可真威风啊!” 王安缓缓站起,摇着折扇向着张征和徐怀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声音冷冽。 “都说本宫纨绔不羁,我看,你们两位比本宫还厉害啊! “听你们这意思,莫不是想要逼我父皇……废太子不成?!” 后面几个字,王安的声音拔高八度。 徐怀之和张征顿时吓个半死,身体抖若筛糠。 虽然最终的目的,是废太子,但这不是一朝而就的事,他们此时,只是想要让皇帝教训一下太子而已。 却没想到,王安竟然明目张胆,把这帽子往他们脑袋上扣。 这要是扣实了,那可是要被抄家灭族的! 正文 第5章 从军行! 张征和徐怀之吓得冷汗涔涔,瑟瑟发抖:“陛下恕罪,臣绝无此意。” 炎帝见到王安一句话,就把两位大臣给镇住,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不知道王安想要做什么,他最终只是沉着脸,并没有说话。 “绝无此意?” 王安目光上下打量着张征和徐怀之,拍着脑袋转了一圈,道:“啧啧……瞧瞧,这就是我大炎朝,人人歌颂的正人君子。 “连自己的目的,都得藏在阴暗里,还真是可悲! “算了,本宫也懒得和你们废话,你们不是想要罢官吗?好,本宫给你们这个机会。 “就以这次遴选来打个赌好了,本宫若是夺得魁首,你们两个自己主动辞官滚蛋。 “本宫若输了,自动退出东宫,如何?” 此言一出,大殿上顿时沸腾起来。 “太子是疯了吧?竟然打这样的赌!” “就他肚子里那点墨水,也敢在口出狂言。” “遴选魁首,有恵王殿下在,他想拿到?简直痴人说梦!” 众人低声议论,对王安的话嗤之以鼻。 而王睿,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因为兴奋,他的身体都在轻微颤抖,手臂上青筋直跳。 他可是清楚地知道,此次遴选,就是为他们皇子准备的,若是皇子获得魁首,有很大的希望,会被炎帝立为储君。 他自诩才华横溢,无论诗词还是策论,都不会是王安这半壶水能比的。 王安此举,无疑是找死。 炎帝见状,眉头微皱,他不知道王安哪里来的底气,竟敢发出这样的赌约,但这份魄力,却让他格外欣赏,因此也没有阻止。 皇帝没有阻止,那就是默认了此事。 张征和徐怀之也忘记恐惧了,几乎异口同声道:“殿下此言当真?” 王安冷哼一声,道:“有父皇作证呢!” 张征和徐怀之顿时满心激动,平时架鹰遛狗,那全京城每一个是太子的对手,舞文弄墨,一万个太子,也敌不过半个恵王。 两人相视一眼,道:“好,老臣答应。” 王安的嘴角,也微不可查地弯了弯。 众人以为占了便宜,殊不知,王安也是借着遴选,裁掉恵王和昌王的两大助臂。 “既然如此,那便按太子所言吧!” 炎帝见事成定局,重新坐回龙椅上,道:“起来吧,各自回坐,准备遴选。” 众人纷纷谢礼回桌。 张征和徐怀之也回到座位上,只是目光一直盯着王安,不给他任何有小抄的机会。 “此次遴选,先考诗词,后考策论,李元海,分发考卷!” 既然是皇家遴选,自然不需要吏部参与。 皇帝下了命令,李元海就带着十几个小太监,抱着考卷分发下来。 王安拿到试卷,目光便立即落在题目上。 只见诗词题目为:以边塞为主题,赋诗或填词一首。 边塞诗吗? 王安的目光微微眯起,揣摩一下,他就明白了炎帝为什么要用边塞为主题,赋诗或填词了。 一个月前,北方蛮国屡犯大炎边境,炎帝主打,但朝中众臣,却一直反对,反而提出派使议和,赔点款让蛮国撤军。 这让有宏图大志的炎帝,怎么可能接受。 以边塞为遴选诗词的主题,炎帝是想通过这些勋贵子弟,告诉他们身后的家族!这仗,他炎帝打定了。 想到这些,王安本想用的《使至塞上》,就立即被他否决了。 大炎朝,炎帝才是老大,这条大腿得稳稳抱住,最好的办法就一个----舔! 王安想了想,选用了《从军行七首》。 炎帝见试卷已经发放完毕,边让李元海搬来了一枚小鼎,点燃了鼎中的长香。 “总共一炷香的时间,现在开始作答,香燃尽后,停笔封卷。” 炎帝话刚落,大殿上所有人便开始构思,大腹稿,安静无比。 王安抬头扫了一下,顿时有些无语,诗词这东西本来就要一气呵成,这样长时间绞尽脑汁来写,确定是赋诗,而不是拼凑? 呃…… 这么一想,王安忽然有些脸红。 拼凑好像还是自己的,但他呢!抄的。 炎帝见到炎帝遴选已经开始,王安还在东张西望,当下脸色一沉。 这小混蛋,果然还是不思上进,就这样还敢和人打赌?要是输了,看朕不打断你的腿! “咳----” 炎帝举拳抵唇,低咳一声。 王安回过神,见到炎帝脸色阴沉,眸泛寒光,缩了缩脑袋,这才开始动笔赋……抄诗。 张征和徐怀之一直紧盯着王安,见他不打腹稿,直接在考卷上誊抄,两人相视一笑,当时就放心了。 连才华横溢的恵王,都在小心翼翼地构思,力求精益求精,太子这直接动笔,难不成还想写出什么千古名句? 时间一点点流逝。 鼎中的香,终于烧完。 “时间到!” “收卷,糊名,交由陛下和两位学士评选,选出第一名!” 李元海的公鸭声,便在大殿里响起。 众人纷纷停笔,十几个小太监便匆匆地下大殿收卷糊名,为了防备评选时出现猫腻,还特意把试卷打乱了,这才把试卷呈递到炎帝的案头。 炎帝本想先把太子的试卷抽出来,但见到张征和徐怀之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只好作罢! “两位卿家也看一下吧!” 炎帝无奈,只好将试卷分成了三等份,将两份让宦官递给了张征和徐怀之。 考卷不多,半柱香不到,炎帝和张征两位大人,便已经把认为写得不错选了出来,进入了讨论阶段。 “啧啧,有些人啊!没有那个本事,还非得装,这要是输了,这皇家的脸啊,可就丢光了。” 王安闭着双眼,安静地等待考核结果。 身后再次转来张澜阴恻恻声音。 他回过头,默默看了张澜一眼,道:“孤的东宫,缺一个饲马太监,你挺合适。” “你……” 张澜一愣,立即明白王安在骂自己阴阳怪气,当下气得脸色通红:“你别得意,没有了太子之位,看你还怎么狂!” “傻逼!”王安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 张澜直接暴跳起来,好在恵王及时拦住,轻笑道:“皇弟!张澜素有失言,但你作为太子,代表皇家颜面,说话也注意点分寸。” “哦?按皇兄的意思,他羞辱我皇室,我还得陪着笑脸装孙子喽?”王安玩味一笑。 王睿怔住。 “呵,本宫刚才已经说过了,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垃圾!想要胜过本宫?做梦!” 王睿脸色僵了僵,眼中难得的多了一抹冷意,冷哼道:“那殿下,恐怕没什么机会了!” 刚好这时,李元海的声音传来,宣布了结果:“由陛下和两位大人的评选,此次遴选诗词第一名是----” 王睿一笑,缓缓地站了起来。 却听李元海继续道:“《从军行》!” 三个字一出,王睿呆在当场…… 正文 第6章 现场出题! 王睿对自己的才华很有信心,平时参加过不少诗会词,京城勋贵子弟能超过自己的,还没出现。 但听到李元海公布的结果,王睿当时就傻了。 他的诗名,是《秋塞》,而不是什么《从军行》。 是谁? 到底是谁?! 竟然敢在这时候,给自己下绊子? 王睿脑袋嗡嗡响,因为半低头,没人看到他此时狰狞的脸。 众人本来就怀疑是王睿的大作,如今见他站了起来,一个个脸上都出现果不其然的表情,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赞不绝口。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殿下大才,我等佩服。” “呵呵,还有人竟敢说要夺魁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 大殿一片沸腾,张征和徐怀之见状,也如释重负,恵王夺了第一,那太子就无缘魁首了。 这赌。 他们赢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动,太子倒台,将来不管是昌王还是恵王上位,他们立此大功,将来定能封侯拜相。 见到这一幕,炎帝眉心微拧,虽说这一幕并未出乎他的意料,但此时见到王安输了,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诸多皇子中,能力出众的,当属大皇子和六皇子。 大皇子性格沉稳,不骄不躁,但心思难以琢磨,六皇子看似洒脱,风度翩翩,实则心思最重…… 因此,他更喜欢心性耿直,胸无城府的太子,这也是他偏爱太子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为寄予希望,所以他才狠下决心,希望王安能破而后立。 但现在……炎帝摇了摇头,觉得或许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而王安,此时也是一脸懵逼!心说这家伙不会也是穿越者吧?居然也知道《从军行》? 却没有人知道,此时的王睿,躁得满脸通红,众人夸奖一句,他就觉得自己的脸上,被重重的甩上一巴掌,恨不得地缝给钻进去。 这时,李元海把全诗给念了出来。 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上海风秋。 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 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 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 关城榆叶早疏黄,日暮云沙古战场。 表请回军掩尘骨,莫教兵士哭龙荒。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 虽然李元海是只公鸭子的声音,但这一首诗,愣是给他念出了俾睨天下的气势。 念完,大殿上静了一瞬,顿时喧嚣起来。 “殿下不亏是京城第一才子,好诗啊!” “气势雄伟,又婉转千回,殿下堪称诗文宗师了!” “恭喜殿下,此诗定能在我大炎的诗坛史上,光辉夺目。” 王睿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站又不是,坐又不是,想要解释,喉咙却像是被棉花堵住,几次想要开口,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而王安,这时已经瞪大了双眼,哎哟我操,兄弟,你这是冒名顶替啊! “肃静!” 李元海继续道:“奉陛下命,撕糊名,此诗作者是王……王……王……” 话没说完,李元海瞳孔一缩,两条雪白的眉毛几乎都要竖了起来,连声音都在颤抖。 炎帝不满地瞪了李元海一眼,怒道:“你没吃饭吗?给朕念清楚。” 李元海双手高高将考卷捧过头顶,道:“回陛下,是太子殿下,王安!”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 众人的脸上还保持着原有的表情,呆滞下来。 张征和徐怀之也是满脸震惊眼底深处,充满了惶恐。 一直站着的王睿,听到王安的名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他明明就是个废物啊!王睿在心底咆哮。 至于张澜,已经双目无神,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炎帝也怔住了。 但他是一国之君,定力定然比其他人要,错愕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一把从李元海的手中,将试卷给夺了过来。 王安两个大字,清晰地映入了眼中。 “哈哈……好!好!好!” 炎帝大笑,语气激动。 看向王安的目光,顿时就不一样了,本来只希望王安能破而后立,却没想到,他竟然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喜,反手一巴掌,轻轻松松弄残了两位朝廷大员。 唯独王安,嘴角顿时直抽抽,也不知道大炎是多久没有名篇问世了,竟然这么大反应。 “不可能!” 就在这时,回过神的张澜,倏地站了起来,指着王安道:“他怎么可能能作诗,之前写的树杈诗还一窍不通,一定是请人做好了,背出来的!” 众人也回过神来,想到太子的过往,几乎便认定,张澜的说法是正确的! 一个把优美的诗句,愣是写成“哎呀我的妈,好大一树杈”的人,怎么可能写得出这么好的诗句。 王睿、张征以及徐怀之三人,也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不错,以殿下以往的……战绩,能写出这样的诗,很难让人信服!”张征假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炎帝闻言,目光立即变得锐利起来,什么意思?朕的儿子,就这么没用是吧? “那以张大人之见呢?”炎帝连卿家两字都不用了,足以见他有多愤怒。 事关自己的前途,张征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请现场出题,这样一来,定能服众。” “是的,陛下,若是殿下能当场作出诗词,我等定信服。”张澜也赶紧趁机道,看向王安的目光充满挑衅。 炎帝脸色难看,目光看向王安,却见王安笑着站了起来,颠了颠坐得发麻的脚,道:“行吧!既然你们自取其辱,那本宫,就成全你们!” “父皇,请出题吧。” 炎帝看着王安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好皱眉点点头,说道:“皇儿是当朝太子,那便以忧国忧民为主题,写一首诗或词好了。” 忧国忧民? 炎帝说的这是自己吧…… 王安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沉吟了一下,道:“那儿臣,便以一首《满江红》,赠与父皇!” 话落,便提步在大殿中踱步,慷慨激昂的声音,也在大殿上传开。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大雁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王安开口时,众人还满脸不屑。 等他念完上阙,众人的脸色,开始僵硬下来。 待到他声音落下时,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仿佛见到鬼…… 正文 第7章 谁给你们的勇气? 众人呆若木鸡,震撼无比。 之前的怀疑和不屑,因为一首慷慨激昂的《满江红》,仿佛一巴掌重重地甩在他们的脸上。 打得他们脸色发红,羞愧难当。 这还是太子吗? 这还是那个纨绔粗鄙的太子吗?! 望着大殿之上,手持折扇、挥斥方遒的少年,众人的心中震撼莫名。 张征和徐怀之也傻了,老眼瞪得像两个核桃。 他们都是文坛泰斗,一听就知道,这是一首能震铄古今、流传千年的词。 更重要的是,这首词,几乎写尽了大炎几十年的征战兴衰,满怀激烈,悲壮激昂,没有大才,作不出来。 而这样一首词,竟然是太子出口成章、一气呵成之下念出…… 这才是让张征和徐怀之感到恐惧的地方。 这代表着,太子夺魁的几率非常高。 想到这个结果,两人的心就凉了半截。 没关系,还有……还有策论呢。 两人暗暗给自己打气,死死攥住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只要恵王能在策论上碾压太子,那太子诗词再惊艳,也无缘魁首。 张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甚至踉跄地退了两步。 王安的表现,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王睿也是脸色铁青,鬓角青筋直跳。 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个他最瞧不起的人,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甚至……会威胁到今日的筹谋。 想到这里,王安的眼神就变得冷厉起来! 为了今日,本王付出了无数心血,岂能容你轻而易举地破坏? 相比于满腹心事的众人,此时最为震撼的,莫过于炎帝,为此,他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确定自己眼见为实,炎帝险些放声大笑,真不愧是朕的儿子啊! 这一首词,写尽了朕的雄心壮志。 “好!好!好!” 炎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拍着双手激动地站了起来。 顷刻间,大殿之上掌声雷动。 王睿等人虽然脸色难看,但也不得不为王安鼓掌。 王安双手执扇,作揖还礼:“多谢父皇赞赏……” 随即扭头看向众人:“都说了,在本宫面前,你们都是渣渣,服不服?” 掌声骤然停止。 众人瞪着王安,皆咬牙切齿。 太嘚瑟了,好想打人啊! 本来圣心甚慰的炎帝,听到这话,嘴角顿时抽了抽。 这小混蛋,真是给你几分颜色就开染坊。 低调懂不懂? “哼!胡闹。” 炎帝脸色一沉,王安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见王安老实了,炎帝脸色缓和,又忍不住得意起来:“还有人怀疑,太子的诗词是剽窃的吗?” 大殿一片安静。 王安转身看着张澜,笑嘻嘻地道:“张世兄,又到了你表演的时间,请。” 张澜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请你麻痹,当老子是白痴?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咬牙道:“在下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怂包。” 王安白了他一眼,又气得他差点三尸神暴跳。 见没人出声,炎帝笑了笑:“既然如此,朕宣布,第一场诗词胜者,太子王安!”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众人听到这个结果,还是不免嘘。 本以为碾压全场的会是恵王,没想到……获胜的竟是太子。 这简直就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书生,突然考中了进士一样稀奇。 真是人活久了,什么怪事都能见到啊。 “既然诗词已经考完,各自回位吧,准备考策论!” 炎帝重新坐回龙椅上,再度变成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众人纷纷回位。 王安也回到座位坐了下来,张澜看着他摇着扇子怡然自得的样子,当下眼神仿佛淬了毒,冷笑道: “呵,殿下别高兴得太早,这策论,可是和诗词一道大相径庭,不是运气好就能作出来的。” 以前,王安在他面前,拙舌笨口,想怎么奚落就怎么奚落。 现在,忽然嘲讽不动了,这让他如何不恨? 王安回过头,玩味一笑:“刚才怎么不说话……本宫还以为你变哑巴了。” “你!” 张澜气得发抖,握紧拳头,真想一拳将王安的脸砸扁。 这混蛋,太气人了啊! “咦?你还想打本宫啊?来,往这里打,不打你是我孙子!”王安指着自己的脸,还往前凑了凑。 “你真以为我不敢吗?” 张澜暴怒,拎起拳头就要砸。 只是,拳头还没提起来,就被恵王抓住,按进桌下。 王安暗道一声可惜,本来他想激怒张澜对自己动手,在这样的场合,哪怕他是皇亲国戚,不死也得脱层皮。 没想到被恵王看穿了。 “张澜说的没错,策论,本王是不会再给皇弟机会了!” 王睿笑吟吟盯着王安,眼神却极其冰冷:“不得不承认,皇弟藏得很深,诗词的确惊艳卓绝,但策论,你还没资格和本王相提并论!” 王安眼眸微眯。 张澜冷哼一声,压低声音恶狠狠道:“恵王殿下在六部学习处理政务的时候,殿下还在街上遛鸟呢,和恵王比策论,呵呵……” 王睿笑得越发灿烂,压低声音:“实不相瞒,本王府上幕僚上百人,他们一起为本王做的策论,太子认为,你还有机会吗?” 他心里暗暗发誓,这一场,一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将太子踩进尘埃。 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最优秀的皇子。 王安一脸戏谑,也不生气:“我说,谁给你们的勇气?梁静茹吗?” 王睿和张澜倏地愣住。 梁静茹? 谁啊? 王安也懒得和两人废话:“有一百人的幕僚很牛逼是吧?今天本宫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以一敌百!” 王睿两人嗤之以鼻。 以一敌百? 呵!会念两首诗,还不知道是不是本人写的,还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 这时,炎帝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刚才太子现场吟诗,倒是给了朕一个启示,所以,策论考试,朕也不用考卷了,诸位小卿家,直接以奏对的方式进行吧。” 众人一听,顿时就兴奋了起来,和皇帝奏对,那可是朝中重臣,才有的权利啊! 见到众人兴致勃勃,炎帝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 “因朝廷连年内忧外患,最近,有两万多百姓流离京城,导致京城混乱不堪,偷窃、杀人、抢劫等案件频发。 “因此,朕的考题,便是如何治理这两万多流民。” 听到考题,原本踌躇满志的众人,顿时就焉了。 可有两人,神情却是截然不同…… 正文 第8章 居然有人比自己更装逼?! 怎么会是安置流民? 众勋贵子弟百思不得其解。 殿前奏对,不是该考治国良方吗?又或是领兵打仗,富国强兵? 为了这场策论,大家早在家中就提前押题,由族中最有经验的长辈作好,再由他们背下来。 为的,就是在殿前一鸣惊人。 可谁知…… 众人心中泪牛满面。 可怜小爷昨晚通宵达旦,熬灯苦背,就这么付之东流了??? 苍天啊大地啊,没法作弊了,这……这还有天理吗? 鬼知道怎么安置流民啊? 连内朝廷都解决不好的问题,他们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就更不会深入底层,去帮助那些肮脏的乞丐。 一时低眉顺眼,都不做声。 “怎么,诸位小卿家没有什么想法吗?” 炎帝等了一会儿,不免有些失望,下意识看向王安。 这小混蛋诗词一绝,没准策论上,也会给自己带来一点惊喜。 却见王安又啃起了糕点,眯着眼满脸享受,旁边郑淳点头哈腰给他摇扇。 真是好不惬意无比,快活似神仙。 炎帝忽然生出无力感。 太子这样,一看就很不靠谱啊。 炎帝只能看向王睿:“恵王,说说你的想法!” 王睿赶紧站起来,原本智珠在握的表情,忽然化作为难,瞥了眼王安: “回父皇,儿臣在六部帮忙处理过一些政务,此策论还难不倒儿臣,不如……还是让太子殿下先来吧?” “要是儿臣率先出手,太子怕是就没有出手机会了。” 王安嘴里的半块糕点掉在地上。 气得浑身发抖。 无耻! 简直无耻至极! 世上怎么能有人比我更装逼? 玛德,谁也别想夺走哥海贼王……不,装逼王的称号! 其他人也吃了一惊,脸色变得玩味起来。 恵王这一手,分明是在将太子的军啊! 策论可不是诗词,诗词做的再好,只能说文采不错。 而策论,考验的是个人能力。 比如诗仙李太白,文采斐然,光耀千古,可谓一代文豪大家。 可论起他的执政能力…… 只看他呆在全国最有权势的唐玄宗身边,最终都没能捞到一官半职,就能知道----文才,不等于能力,尤其是执政能力。 而恵王,最不缺的就是能力。 不然,他也不可能深得群臣青睐,在六部中左右逢源。 炎帝皱眉,微微叹了口气。 恵王此子,本事他不怀疑,唯独少了一份胸襟。 “太子……” “父皇,恵王说的也是儿臣想说的!” 王安一句将炎帝的话语堵住。 他自然知道王睿的心思, 想让老子先出丑,然后自己再惊艳登场,完美表现,再借机踩上两脚? 呵呵…… 连我的专属台词都敢抢,哥偏不让你如愿,气死你! “嗯?”炎帝看着两个儿子,微微眯眼,“你俩都不愿争先?” 王安抱着胳膊冷笑,也不说话,王睿也看着他,目光充满不屑。 这时,急先锋张澜又跳出来:“太子殿下,凡是讲个先来后到,既是恵王推荐,殿下身为皇子之首,理当做出表率,何意借故推脱?还是说……” “殿下虽诗才斐然,文章锦绣,实则对治国理政一窍不通,胸中空无一物?” 这话可谓诛心,连王安刚才的诗词也否定了。 言外之意,王安就是个绣花枕头。 文章写的再华丽又有什么用,处理政务,还不是草包一个! 王睿当即递给张澜一个赞赏的眼神,又扭过头,目光不动声色从群臣脸上掠过,暗示他们出声。 “张贤侄此言有理!” “微臣也这么觉得,太子理应做出表率。” “没错,太子何故畏惧,不肯迎难而上,莫非真被说中了?” 属于恵王一派的朝臣,闻弦歌而知雅意,纷纷借机表现。 炎帝微微皱眉,尽管群臣一边倒地支持恵王,让他心中不喜,但,此刻却不是计较的时候。 “太子……” 谁知,才刚开口,居然又被王安打断:“父皇,所谓君无戏言,儿臣身为储君,虽不是君,却也代表父皇的颜面,岂能出尔反尔?” 他冷冷一笑,若有深意道:“再说,这道策论于儿臣,不过小道尔,信手即可拈来……只是,谁知道儿臣说出之后,有人会不会硬说是自己的想法?” 王睿顿时脸色一沉:“太子,你是怀疑本王会抄袭?” “谁知道呢?”王安翻了个白眼,“防人之心不可无,本宫要脸,可就怕有些人不要脸啊。” “哼!太子未免太自大了,就你那水平,便是让本王抄袭,本王都不屑一顾!” 王睿气不过,当即从座位走出,向上首行礼:“父皇,既然太子执意推脱,那这第一名,儿臣就当仁不让了。” 这话一语双关,显出恵王的志在必得。 只是王安却嗤之以鼻。 第一名! 呵呵,你要是得了第一,那哥的第一名找谁要去? 眼看两个儿子杠上了,炎帝一阵头大,不过他也没勉强,伸手示意: “既如此,恵王就先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王睿本想让王安出丑,没想到反被激将,心里窝火至极,早就憋不住。 炎帝话音刚落,他便急不可耐地将想法一股脑说出来: “回父皇,此次流民入京,一由北边战祸,二由南边灾荒,只要平息这两处的事端,将流民遣回原籍,就能解决问题。 “在这期间,朝廷只需开仓放粮,用米面熬成粥,施给他们保命即可。 “至于流民盗窃犯事,限于官府的衙差人数,可从城外守备大营,调集部分兵卒到巡城司,协助镇压。 “另外,儿臣还有一条建议,用流民管理流民。 “朝廷可在流民中,选出有一定威望的,把粮食交给他们,由他们去负责给流民施粥,而官府,只需要监管便可!” 听完王睿的建议,大殿上顿时热闹起来。 “以流民管流民!妙啊!这能大幅度减少官府的负担。” “的确,之前赈灾,几乎都是官府亲力亲为,恵王殿下的建议,的确是点睛之笔!” “不亏是恵王殿下!佩服。” “……” 众人赞不绝口。 张征和徐怀之也双眼发亮,流民问题,自古以来都是困扰着每朝每代的问题。 而恵王的建议,无疑是为后世提供了一个赈灾的新方向。 此计,可行。 两人相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恵王殿下……赢定了。 炎帝也暗暗点头,其实在出这个试题之前,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 现在临时起意,就是想看看,这些年轻人是不是跟他想的一样。 甚至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王睿的策略和想法,让炎帝很满意。 只有王安听到这种言论,暗自摇头。 这群人脑子有病吧? 这哪里是赈灾啊,分明就是养一群大爷,让人混吃等死的节奏啊…… 正文 第9章 你这是在危害社稷! “嗯,不错,恵王所言甚合朕心” 对于恵王的策论,炎帝给出不低的评价,目光巡睃一圈:“诸位还有什么想法?若是没有,此次策论的胜者,朕可就宣布了!” 虽然是问的众人,但炎帝的目光,却落在王安身上。 小混蛋,你要再不说话,可就无缘魁首了,这赌,你也就输了。 王睿也看向王安,面有得色:“太子殿下,你以为此策如何?” 王安缓缓抬头,砸了咂嘴:“该怎么说呢……你这么蠢,以后出门,别说本宫和你是兄弟啊。” 安静。 绝对的安静 众人看向王安的目光,再次变得怪异起来! 如今大炎内忧外患,不管是对时局的分析,还是救治灾民的策略,恵王的办法对朝廷来说,绝对是良策了。 但这样的良策,在太子的面前,竟然被说成愚蠢? “哼!恵王殿下的计策,已经堪称完美,太子殿下这是哗众取宠吗?” 张澜嗤笑一声,目光看向王安,挑衅道:“难不成,太子殿下还有更好的良策不成?” “良策嘛!” 王安指尖转着折扇,笑着瞅了瞅张澜,道:“别说,本宫还真有!” 众人闻言,脸上都在抽搐着,恵王府上幕僚上百,恵王的策论,可以说是经过这上百人反复推敲和修改,最后才确定的最佳计策。 而太子……就一个人。 一个人的再厉害?难道还能比得上数百人? 张征和徐怀之看着王安,脸上也充满了戏谑,如果赈灾这么容易,也不会是千百年的难题了。 就连炎帝,脸色也都微微一沉,小王八蛋,你是不是诗词做得不错,开始飘了啊。 连朕都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你居然还说自己有良策? 要敢胡诌,朕打不断你的腿。 张澜冷哼一声,还想嘲讽两句,却被王睿伸手拦住,抱着双手恭敬地向王安行了一礼,笑道:“还请太子殿下赐教!” 王安拍了拍脑袋,叹气道:“行吧,那本宫就教教你怎么赈灾,首先,本宫问你,你赈灾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王睿心里暗说本王当然是为了民心,面上却大义凛然道:“自然是为了解决流民的饮食问题,彰显皇恩。” 你妹,还挺会舔! 不过要舔,你问过我同意了吗? 王安摇了摇头,眯眼道:“那本宫告诉你,你这不是彰显皇恩,而是在危害社稷。” 众人闻言,脸色顿时大变,危害社稷,这可是重罪啊!太子这也太霸道了吧?这样的帽子,竟然敢随意乱扣。 炎帝脸色也因此冷了下来,心说等遴选结束,朕非得好好教训这家伙不可,还真是口不择言,什么都敢说了! “父皇,儿臣绝无此意!” 王睿当即脸色一白,瞬间就跪了下来,但心里却格外兴奋,炎帝最讨厌兄弟阋墙,王安此举,无疑是自掘坟墓。 他看着王安,满脸愤怒道:“太子殿下何处此言?” 张澜也赶紧伏跪下来,声嘶力竭道:“陛下,恵王殿下为国殚精竭虑,太子殿下此言,是陷恵王殿下余不仁不义啊!” “是啊!陛下,恵王殿下一心为国,太子殿下此言,纯属子虚乌有!” “小臣附议!” “臣附议!” “……” 大殿之上,瞬间跪下了十几个人为恵王求情。 王安当时就有些懵逼了!哎哟卧槽,老子就说一句实话而已啊!这么大反应干嘛? “行,那本宫就告诉你,为什么说!你这是危害社稷。” 不等冷着脸的炎帝说话,王安站了起来,一步步向着王睿逼去。 王安盯着王睿,郎朗之音,缓缓在大殿传开。 “皇兄的策论,可行性的确很高,但危害也很大,本宫粗略说几点吧! “其一,流民治理流民是个好提议,但不合时宜,这策略可以用来治理大炎西南的部落上,但用在流民身上,只会有一种结果。 “那就是,那群所谓的威望之人,会被养成流民中的特权人士。 “但凡他们有点歪心思,只要以粮食为筹码,就可以控制人心,甚至过上娇妻美妾的小日子。 “最终后果,会死更多人。 “其二,皇兄的策论,华而不实,除了能解决流民的一口吃食外,什么也解决不了! “哪怕赈济到最后,消耗掉无数的钱粮,最后,流民还是流民。 “最重要的是,流民什么都不做,就能获得粮食,这很容易滋生流民的惰性!就算是北疆战事解决了!他们早就过惯了这种饭来张口的日子,又有几人愿意被遣回原籍的? “其三,隐患太大! “就算北疆战事停歇了,朝廷动用军队,强行将流民驱散,但他们惰性已成,又有几人愿意安心种地的,到时二十万流民,很有可能就会变成二十万流寇。 “其四,生活保障问题! “流民除了了每天从朝廷这里获得半碗粥外,没有其他的一点保障。 “冬天马上就要降临了,京城的冬天有多冷大家是知道的!到时候,流民又会被冻死多少?没有一万估计也得有八千。 “其五,健康问题……” 王安背着双手,侃侃而谈,说到激动之处,还会痛斥三声。 大殿之上,一片静寂。 包括张征和徐怀之在内,原本不屑的众人,这时听到太子把恵王的策论,用一条条理论,驳斥得面目全非时,皆目瞪口呆。 就连炎帝,这时也有些傻眼了! 他原本还觉得,恵王的计策,很棒啊! 结果,转眼间,就被王安洋洋洒洒挑出了十几条毛病,这是打自己的脸啊! 炎帝望着王安,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咬牙切齿,这小王八蛋,这两百大板,朕打定了。 而原本跪着的王安等人,这时脸色已经变得苍白,额头已经涔涔冒汗。 王安每说一条,他们都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反驳。 最终,跪在地上的王睿看向王安,嘴角直抽:“多谢殿下指教,不如殿下先说说自己的良策吧!” 见王安一口气说了十几条还不罢休,王睿气得心肝都疼了,只能出言阻止。 再不阻止,他恵王人人称赞的策论,就会变成一个大笑话。 “不错,太子殿下说了这么多,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 张澜也咬牙切齿,瞪着王安道:“殿下还是先说说自己的良策,也让我们大家见识见识!” 会挑刺算什么?能解决问题,才算有真本事! 他才不信,王安能比恵王做得更好! 正文 第10章 以工代振! 王安抬手,一扇子就抽在张澜的脑袋上,怒道:“蠢货,本宫是在指导你们这么赈灾,竟然还敢质疑本宫!” “你……”张澜气的青筋直跳。 “胡闹,这是遴选,不是菜市场!” 炎帝脸色一沉:“说说你的良策!若是胡诌,朕饶不了你。” 虽说样子很凶,但炎帝此时已经百爪挠心,很好奇王安的策论是什么。 王安只好耸耸肩,腆着脸笑道:“回父皇,儿臣的良策,名曰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 “没错,简单来说,就是让流民干活,然后朝廷负责给予他们钱粮。 “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而且,这样不仅能创造财富,还能调动流民的积极性,不至于让他们变的懒惰。” 众人一听,顿时目瞪口呆。 居然还可以这样? 张征和徐怀之相视一眼,皆满脸震惊。 这个方法,似乎比恵王高明不少。 只可惜,立场不同,他们嘴上万万不会承认,甚至还要想方设法挑刺。 张征第一个站出来,义愤填膺地道:“不妥,太子此法,非仁君之道,必为天下百姓唾弃!” 炎帝本来还觉得,太子比恵王更胜一筹,有种醍醐灌顶的震撼和惊喜。 闻听此言,不免面露不喜:“张卿家何出此言?” 张征假装没看到炎帝的表情,上前一步: “回陛下,那些流民,本就颠沛多日,缺衣少食,积弱贫病者,不知凡几,很多人连日行三十里都困难,如何有力气做工……还是说,太子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活下来?” 眼看炎帝脸色阴沉,又赶紧改口:“当然,微臣知道太子是出于一片好意,只是太过异想天开,没有体恤民情,贸然实行,只会舍本逐末,适得其反。” “到时候,天下百姓,不但会怨憎太子残暴不仁,还会连累陛下的贤名,与朝廷离心离德,诚如此,则社稷危矣……” 王睿本就不信太子能胜过自己,正找不到反驳的方法,一听此言,顿时眼前一亮。 他随即上前,指责道:“没错,太子,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抛开张大人所言,就算这两万流民有力气做工,谁又有那么多职位安插他们?” “要知道,就连京城本地人,找不到活计的也大有人在。” 说到这里,王睿越发自信:“所以说,太子所言,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如此急智,让张征和徐怀之大为佩服,双双附和道:“恵王言之有理,陛下明鉴,太子之法大为不妥!” “啪啪啪……” 三人一唱一和,话音刚落,场中便响起掌声。 王安一边鼓掌,一边故作惊叹:“不愧是当世大儒,京城才子,三位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本事,实在是让本宫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王睿冷冷一笑:“不是我等挑骨头,实则是太子的办法有漏洞。” “哦?”王安挑了挑眉,反唇相讥,“若本宫的办法有漏洞,那你的法子岂不是千疮百孔?” “你……” “你什么你?”王安打断道,“看在大家兄弟一场的份上,本宫推荐你用苏菲,不仅安全,防漏,还贴身哦。” “……” 王睿脸黑如锅底,虽然听不懂什么苏菲,但他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话。 正待反击,却见炎帝拍案而起:“好了,都别争了!兄弟之间,理当和睦,你们俩这像什么话?” 王睿这次悻悻闭嘴,炎帝见状,暗自点点头。 其实,对于太子和恵王各自的办法,他更倾向于支持王安。 只是谁优谁劣,必须具体实施之后,才能知晓,目前他也看不出结果。 炎帝不好偏袒,只能用自己的办法。 他微微收敛怒容:“太子和恵王听命,朕命你们二人,按照各自的办法,各治理一半流民,为期一个月,一个月后,治理最好者,为此次遴选最终胜利者!朕,不给任何帮助。” 王睿、张征和徐怀之一听,差点笑晕过去。 太子的办法,交给另外的能臣,或许还能有几分实现的希望。 可让太子亲自来做…… 这个提笼架鸟的纨绔废物,他懂政务吗? 而王睿则不同,光是他拉拢的那批朝臣,就有大批可用的资源。 治理万把流民,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儿臣领命!” 未免太子逃避,王睿赶紧答应,会将事情坐实,随后挑衅地望着王安。 那眼神好像在说,这赌我接了,你不是有种吗?敢不敢跟啊? 王安险些跳脚。 麻蛋,不带这样玩的啊! 老子的东宫,现在一穷二白,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粮食没粮食! 赈灾? 我特么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好吗。 但看到炎帝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王安就知道这事没得谈了,只能咬牙道:“儿臣,领旨!” 炎帝当即露出笑容,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今日遴选,到此结束! 炎帝离开后,大殿上依旧剩下不少人,一大群人围着王睿连声恭喜,大拍马屁。 那架势,仿佛恵王已经提前取得胜利一样。 而王睿也是来者不拒,迈着骄傲的步伐,目光不时瞟向王安,仿佛一只得胜的公鸡。 “这flag立的,啧啧……” 没人搭理王安,他也不在意,随手抓起一个水蜜桃,带着郑淳出了大门。 “殿下,你这要治理那些流民啊?” 路上,郑淳几次欲言又止,直到王安掀开轿子,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让太子殿下治理流民…… 天啦,这事怎么都觉得不靠谱啊。 “怎么,连你也对本宫没信心?” 王安见他忧心忡忡,不禁冷哼一声:“你个狗奴才给本宫等着,看一个月后,本宫是如何大胜,将恵王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的。” “是是是,奴婢等着殿下旗开得胜……” 害怕惹王安生气,郑淳一阵点头哈腰,他很快又犯了难:“可是,殿下,那么多流民,陛下不帮忙,我们找谁帮忙去?” 他显然也知道,太子在朝堂上人见人厌的人缘。 “对啊,你不说,本宫差点都忘了,我们现在是要钱没钱,要人……” 王安皱眉,忽然一拍手:“咦?有人啊!” 他想到了前任的太子卫。 听说那群人已经堕落了。 不过没关系,整整五百人,拉出去维持一下秩序总办得到吧。 想做就做,王安坐上轿子,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走,东宫校场!” 正文 第11章 治理太子卫! 说起东宫的太子卫。 原本是由炎帝亲自点兵,从北疆调回来的一支精锐。 统领凌墨云,不仅出生将门,还是一名从刀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猛将。 因此,太子卫初建时,战力直逼京畿十八营禁军。 只是前太子不思进取,愣是将这支雄心勃勃的军队,丢在一旁自生自灭,生生磨光了锐气。 不然,有他们保护,前太子也不会这么轻易就遭遇刺杀。 不过,也正因为前太子遗忘了他们的存在,没有将他们带进猎场,他们才因此逃过一劫。 而负责围场护卫的骁骑营统领狄城,就没那么幸运了。 在刺杀发生后,当即就被炎帝下了大狱。 如此王安想到这支军队,隐隐还有些激动。 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真汉子,只要将他们收服,加以训练的话,那就是一支真正的虎贲之师。 只是,想要收服这只军队,最大的困难,便是统领凌墨云。 凌墨云生性高傲,当年的梦想是马上封侯,但因为是炎帝亲自点的将,不好抗旨,这才屈尊来太子卫当统领。 这几年下来,他空有一腔抱负却无法施展,加上太子无能,心里怨念极深。 想要将此人收服,很难。 不过,王安也不担忧,当年特种部队的那些刺头兵,跳得再厉害,最后还不是在自己的手段下,乖得跟小白兔一样。 一个古代当兵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一炷香后,王安坐着轿子,有郑淳随行,来到了太子卫驻扎的校场。 然而。 才踏进军营,王安就愣住了。 校场之上,没有整齐操练的军队,映入眼帘的,只是一群散兵游勇…… 有人翘着腿,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有人聚在一起,谈论着京城那个青楼,更让人风流快活,甚至,还有着搬来桌子,公然在校场开起了赌局,押大押小的声音响彻与耳…… 王安脸色当时就黑了,哪怕之前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见到这一幕,他的心态还是有些崩。 这特么是军队? 这特么也配叫军人?! 土匪都不如!! 真上了战场,估计见到敌人,不是望风而逃,就是跪地求饶。 麻蛋啊,有这样的军队保护,前太子能健康活到十六岁,还真是个奇迹。 郑淳也震惊得嘴巴能吞下一个鸡蛋。 哪怕他不知兵,也知道,这样的情况是万万不允许的。 这就不能忍啊! 王安三两步跨上点兵台,深吸口气,猛然怒吼:“都特么给老子滚起来!” 王安真怒了,连本宫也不自称了。 校场上忽地安静下来。 众人散漫地抬起头,骤见高台上一袭白衣的王安,脸色倏地一变,手忙脚乱爬起来。 作为太子卫队,他们自然认识太子。 只是以前太子以前,几乎从不来校场,今天怎么…… “列队,十个数!尚在队伍之外的,军棍五十!十、九……” 王安从兵器架上,抄起一根手臂般粗的哨棍丢给郑淳,开始数数。 校场又是一片混乱。 “……八、九、十!” 时间到,王安目光扫过,呼吸就猛地一窒。 队列是排起来了,但站得像贪食蛇一样,歪歪扭扭不说,军容也不敢恭维,敞胸露背,衣冠不整,甚至很多人还只穿着一只鞋,更别说军人赖以活命的武器了…… 前世作为特种兵,王安对军容几乎有变态般的嗜爱,此时哪里忍得住? 大怒道:“就你们这样也配称作军人!全体都有……趴下,俯卧撑五百!” 众人面面相觑。 俯卧撑? 那是啥? 没听说过啊! 王安这才发现,自己把前世的习惯带来了,干咳一声,改口道:“各领十军棍!” 本来想说三十。 但他怕被所有人都打趴下了,那谁维持现场秩序去? 众人看着他脸色怪异,却没有一个人动。 “听不懂本宫说话是吧?” 王安目光冷冽地一一扫过,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 “哟,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风。” 这时,一声略带戏谑的声音传来。 王安抬头望去,视线中出现一个身穿银色铠甲,腰悬宝剑的俊逸青年,扬着嘴角向他走来。 正是太子卫统领,凌墨云! “末将凌墨云,参见太子殿下。” 凌墨云走到王安身边,也不下跪,只是抱了抱拳,话里带刺:“殿下这是在外面玩够了,来军营找刺激的吗?” “太子卫是本宫的,本宫想来就来,还需要向你请示?” 王安斜睨着凌墨云,道:“父皇命本宫治理京中的流民,本宫要你带兵到现场维持秩序。” “什么?!” 凌墨云闻言,脸色一变。 让太子去治理流民,这简直是开玩笑! 他几乎想都没想,立刻退后两步,单膝跪地道:“末将求殿下开恩,那些流民饱受战乱之苦,妻离子散,已经足够可怜,还请殿下莫要折腾他们。 “至于维护秩序……抱歉,末将的兵,还做不出欺男霸女之事。” 治理流民,是朝廷大事。 但这事要是由太子负责,以他纨绔的尿性,除了瞎折腾还能如何? 想到那群老弱病残,还要遭到太子的摧残,凌墨云就于心不忍,哪怕得罪太子,也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凌墨云,堂堂大好男儿,绝不助纣为虐! 与此同时,整个队伍也沸腾起来。 “统领说得对,求殿下放过那些流民!” “是啊!我们都是战场杀过敌的汉子,岂能对自己的百姓下手?” “不干,我们不干!” “……” 王安一听这些同仇敌忾的声音,心底顿时乐开了花。 不错,心存百姓,说明这些家伙的心还是热的,还能救啊! 不过,救之前,还得先让他们的血燃起来。 王安哈哈大笑,佯装轻蔑地道:“说得好,多么正义凛然啊……但,你们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本宫过来,也就看看你们是否还中用而已。” “结果……全特么是一群地痞流氓,带出去,本宫都嫌丢人!” 正文 第12章 用你最擅长的打败你! 打人不打脸! 王安这话,顿时捅了马蜂窝。 众人怒了,我们混得这么惨,还不是你这无能太子害的。 谁都能说我们,唯独你没这个资格。 凌墨云气得脸色铁青,紧攥拳头,抗争道:“刚好,末将的士兵,是上阵杀敌的,不是出去摆花架子的!” “哟呵,还挺有骨气,本宫就喜欢有骨气的人。” 王安戏谑地看着凌墨云,摇着折扇大声道:“既然你们这么有骨气,本宫回去就禀明父皇,太子卫不思进取,荒废操练,建议……解散?” 一言既出,全场寂静。 他们都是军户,都在军部有登记造册,一辈子只能当兵。 若是被清退出去,人生就有了无法消除的污点,哪怕再次被征召入伍,也只能做一个小卒…… 没有人甘心,只做一个小卒! 因此,哪怕在太子卫蹉跎了五年的时光,依旧没有人选择离开。 而王安这一句话,相当于葬送了他们全部的未来。 凌墨云也呆了呆,片刻后,双眸渐渐地猩红起来,看着王安的目光充满寒意,凛冽道: “太子殿下,你乃是当朝储君,末将这些弟兄,都曾是为国流血的汉子,殿下这样威胁他们,难道不怕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蠢货!” 王安最讨厌的就是居功自傲,厉喝一声,面容无比严肃: “为国流血,这是军人的职责,而不是你们飞扬跋扈的资本!若是你等有这种心思,那就趁早解甲归田!”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而你刚才,却在违抗本宫的命令! “军人,心存国家,坚持训练,随时准备战斗,再看看你们,就像一群地痞流氓一样,把军营当市井菜市场,这样的**,本宫要你们何用?!” 王安一边说,一边往凌墨云逼进。 凌墨云被他气势所慑,竟也一步步往后退。 他忽然发现,这个一直被他轻视的纨绔太子,竟也有这样睥睨天下的一面。 他嘴皮哆嗦,满肚子的怒火,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行,你刚才说,你的兵,只辅佐该辅佐的人是吧? “那好,划出道来,让本宫看看,你有什么资本说这样的话!” 王安停下脚步,手点了点凌墨云的胸口,冷笑道:“你若输了,今后,本宫下的任何命令,都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 “你若赢了!可以提出一个要求,但凡本宫力所能及,绝不推迟,如何?” 众人双眼倏然瞪大,一脸的活见鬼,小太子的意思是……挑战统领吗? 统领可是九品高手啊! 在京城,实力那可是排得上前十的超级存在,而太子,一个纨绔子弟,连点功夫的皮毛都不会。 这纯粹是找虐啊! 郑淳也脸色大变,但这事关太子的威严,只能暗暗着急,不敢阻止。 凌墨云闻言也懵逼了,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一个纨绔太子,竟然敢挑战自己。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气得眉心暴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受到了侮辱。 凌墨云来回踱了两步,连礼数也不顾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殿下要挑战末将?末将一拳可不是殿下能承受的,殿下自重!” 王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笑了:“你不敢?” “……” 凌墨云脸颊抖动,拳头几次握紧又松开。 他还真不敢。 太子刚遭遇刺杀醒来,宝贝得紧。 蹭破一点皮,他脑袋保住保不住还两说。 但若是不接受,此时若是传开,自己在京城还怎么立足? 这时,他忽然看到校场的正中,放置着一面巨大的鼎。 凌墨云心里一下就有了主意,不能打你?我还不能刁难你了? 他指着大鼎,戏谑道:“末将可以答应,但,不能比武,我们比这个……举鼎,谁若能举起来,时长者胜!” “殿下若是输了!麻烦把我这些兄弟,调入禁军!如何?” “举鼎?” 王安看着校场中间的庞然大物,一人多高的青铜鼎,起码好几千斤重。 忍不住眼角抽了抽。 这特么谁举的起来? 便是力拔山兮的霸王项羽来了,也只能干瞪眼。 这个世界,不同于他的前世,是有超级武功存在的。 所以,凌墨云九品境界的绝顶修为,力发千钧,自然可以举得起来。 可王安不行啊! 当然,他其实可以利用阿基米德的杠杆原理,制作一个简易的杠杆滑轮装置,也能把巨鼎吊起来。 不过,这种利用外物的做法,多有投机取巧的成分。 而且,凌墨云等人很可能不会服气。 反而得不偿失。 见他一直皱眉不语,凌墨云总算找到机会,冷笑道:“殿下莫非不敢?” “开玩笑,本宫会不敢?” 尽管确实不敢,但王安嘴里是不会承认的,不屑道:“区区举鼎,乃莽夫所为,本宫虽有取胜之道,但,唯恐你等不服,所以……” “本宫要在你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你,让你心服口服。” 凌墨云一怔,面容忽然变得古怪起来,试探道:“末将乃是太子卫统领,最擅长的,莫过于带兵打仗,殿下莫非要和末将比这个?” 心下暗自奇怪,不会吧,这纨绔太子懂什么带兵打仗? 比这个,岂不是白送? 谁知王安却把折扇合上,点点头:“就比这个。” 凌墨云大喜过望,心中冷笑,比举鼎,你赢不了,比这个,你更不可能有机会。 当即一口应下,将赌约坐实:“这可是殿下自己说的,不能反悔。” “本宫是那么不讲信用的人吗?” “……” 凌墨云很想说声是,可又唯恐王安又变了主意,当即宣布比赛规则。 双方各从太子卫里,挑选二十名实力相近的士兵,排兵布阵,就在这校场上一决高下。 谁的队伍打赢了,谁就是胜者。 王安没有意见,甚至都不屑自己去挑人,就让凌墨云一并代劳。 “殿下,不妥,万一凌统领作弊,故意选一些最弱的士卒给殿下……”郑淳打着小报告,很不放心。 “不用了,如果他凌墨云连这点节操都没有,那也不配继续当统领了。” 自从凌墨云出现之后,王安一直在暗中观察他。 此人身上,依旧保留着军人的桀骜和骨气。 这种人,一般来说都自视甚高,轻易不会做这种掉价的事。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当队伍分配好之后,王安还是决定使出,能够必胜的秘密武器…… 正文 第13章 对战开始! 王安将队伍带到一边,嘀咕了一阵。 等队伍再次返回的时候,出奇地失去了之前的自由散漫,个个都变得神情紧绷起来。 凌墨云也没太在意,只以为众人受到了太子的呵斥,因而不得不表现成这个样子。 总不可能,短短几分钟,大家就被太子收买了人心,同仇敌忾吧? 自家训练的兵,凌墨云自家最清楚。 这些老兄弟,哪一个心里不是向着自己这位统领的。 他甚至还担心太子那队人马,出工不出力,会胜之不武,激怒这个纨绔太子。 所以,刚才挑人的时候,还曾特意叮嘱过。 不过,太子这样一呵斥,这些家伙心里只怕会更不爽,哪还会尽力? 这场比赛,没悬念了啊。 凌墨云叹了口气,这真不能怪自己啊,是太子你自己找虐,上前拱了拱手: “队伍已经分好,实力伯仲之间,若是殿下不信,还可以调换。” “不必了,准备开始吧。” 王安摆摆手,完全看不出重视的样子。 只是,其他太子卫却沸腾了。 “天啊,太子还真敢答应!” “和统领比带兵打仗,输定了。” “殿下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来找虐……” 郑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的太子殿下哟,你还真敢赌,奴婢咋不知道你带过兵?打过仗? “统领加油!” “统领威武……” 众人开始起哄,两人带着各自的队伍,在校场上缓缓摆开阵势。 与此同时。 御书房里。 炎帝望着手中的诗词,魔性的笑声在大殿上一次又一次回荡。 身边的李元海抱着拂尘,弯着腰陪着笑,两道白眉一抖一抖的,也是由衷的高兴。 陛下好久没有这样开怀笑过了。 这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李元海脸色倏地大变。 “是不是太子的事?他又干嘛了?” 炎帝笑得口干,将诗词放置在桌上,喝了一口茶。 李元海不敢隐瞒,只得弯腰道:“回陛下,太子殿下正和凌将军比……比沙场对阵。” 噗---- 炎帝一口茶全喷出去,霍然起身:“他疯了?!” “不对,小混蛋本来脑子就出问题了……” 炎帝来回踱了两步,接过李元海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嘴角,抬头看着老太监,声音激动:“莫非……太子还懂兵法?” 不得了,不得了啊! 炎帝心中掀起惊涛海浪。 自己的宝贝儿子,重伤三月醒来,不仅变得才华横溢,现在竟连带兵打仗也精通了吗? 祖宗保佑,老王家这是要出麒麟儿了啊。 “……” 李元海不说话,只是苦笑。 据他所知,太子殿下哪懂什么兵法,只不过,炎帝正在兴头上,他不好说出来扫兴。 炎帝本也没指望李元海能说出个一二来,连自己这个做爹的都不知道,这老太监又知道什么? “走走,随朕去一趟东宫校场,快!” 炎帝本来已经宣了宰相和兵部尚书议事,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步出了御书房。 作为一名老父亲,有什么比看到儿子一飞冲天,更令人迫不及待的? 炎帝没有直接去校场,而是半路上了校场边缘的塔楼,从那里能把校场的情况尽收眼底。 这时,校场之上。 凌墨云短暂演练后,命令队伍摆出偃月阵。 此阵攻防都很犀利,进可如锋矢穿凿,势如破竹,退可形成一个口袋,两翼包夹。 反观王安的队伍…… 就只是二十个人随意排成一排,也没有演练,这也能叫阵法? 凌墨云远远看着王安,脸色不太好看:“殿下连阵法都不会,还想战胜末将,未免太过儿戏。” “少废话,本宫这叫以不变,应万变。” 哪怕被戳穿跟脚,王安仍旧脸不红心不跳。 倒是塔楼上,武道精深耳力极强的炎帝,在听到这话之后,忍不住冷哼一声:“什么以不变,应万变,分明就是狡辩!” 忽又叹了口气,太子这番强词夺理,明显就是外行人的表现。 自己,是不是对他期望太高了? 他扭头看着李元海:“依你看,太子有几分胜算?” 李元海怔了怔,弯腰毕恭毕敬道:“老奴不知,陛下何不继续往下看?” “你这老滑头。” 炎帝指了指他,再次回过头。 他知道,李元海多半是不想实话实说,以免让自己不高兴。 恐怕在这老家伙心中,也如自己一样,认定太子不会有半分胜算。 场上。 尽管嘴上这么说,王安心里还是有些恼火。 没错,他前世确实是特种兵,还是教官。 但,古代的阵法他的确研究不多,三三制倒是精通。 可惜,任何阵法和战术,都必须经过长时间的操练,才能生效。 这么短的时间,他就算说了,这些人也不可能掌握。 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们自由发挥。 反正必胜的杀手锏已经使出,他相信,只要这些兵卒脑子没病,就绝不会输。 “准备好了吗?”王安看着自己的队伍,问了句。 没人应声。 看来这些家伙,还对自己刚才的话耿耿于怀啊。 王安舔了舔唇角,露出邪魅的笑容,不错,还有血性,等下肯定不会让人失望。 “本宫再问一次……都准备好了吗!” 王安声音陡然提高八度,锋锐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凌厉的气势让人心颤。 “准备好了!” 这一刻,众人仿佛又回到了刚才,听他训话的时刻,下意识齐声回答。 “很好。” 王安指着凌墨云那队,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敌人就在那,给本宫将他们全部打趴下!” “吼……”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吼了一声,一群人吼叫着冲了上去。 一时间,杀声震天。 “卧槽,这气势,演的还挺像。” “可不是,你们看老黄,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哎哟,还有老徐,平日训练就爱偷懒,今天居然冲第一个……” 凌墨云队伍里的士兵,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都被对面的演技给逗乐了。 很快,双方短兵相接。 只是接下来,却出现了谁也没有料到的一幕…… 正文 第14章 太子专属,学不来! “我说老黄,演一下就行了,何必这么卖力……你举棍子干嘛……不会真要打我……哎哟!” 面对冲过来的老黄,一个士兵嬉皮笑脸地说着笑,全然不当回事。 冷不防脑门上被棍子狠狠敲了一记,鲜血直流,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可惜,已经迟了。 不等他反抗,老黄第二棍又抽下来,顿时变成扑街。 老黄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咬了咬牙,转身寻找下一个目标。 同一时间,还有数声惨叫响起,全部来自凌墨云的队伍。 这些人和刚才那个士兵一样,以为对手只是在演戏。 结果对方上来就下狠手,完全六亲不认,导致瞬间就吃了大亏。 “卧槽尼玛,老徐,你特么来真的!” “你麻痹,二狗子,欠老子的赌资不还,还敢打我!” “哎哟,兄弟轻点,骨头要断了,老子……老子和你拼了……” 一时间,场上全是各种脏话和叫骂。 凌墨云的队伍终于被激怒,开始反击。 可惜,他们狠,对方更狠! 太子这边的人,每个人都像和他们有深仇大恨一样,下手毫无顾忌。 不打倒对方,誓不罢休。 场面一片混乱。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局势很快出现了变化…… “怎么会这样?!” 旁边观战的太子卫其余人,艰难地咽着口水,全都惊呆了。 局势完全一边倒。 只不过,占上风的却并不是凌墨云的队伍。 怎么可能,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明明双方实力都差不多,甚至太子连战阵都没用,凌统领的人就这么输了? 众人不敢相信。 凌统领带兵多年,熟读兵书,经验丰富,没理由连一个不知兵的纨绔都战胜不了吧? 可是,眼前真实的一幕,却时刻提醒他们。 他们没有看错,凌墨云确实输了,且,是输得很惨,毫无尊严那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凌墨云站在校场边上,虎躯颤抖,面如死灰,双拳死死攥紧。 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钳进掌心,竟流出鲜血来。 然而他却浑然不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输了。 我输了。 真的输了…… 若是输给一个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将,也就罢了。 偏偏,战胜他的,却是一个从未统过军,打过仗,完全是军事小白的纨绔太子。 这叫他如何能够接受? 这一刻,凌墨云仿佛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被人一脚踹下来,还踩进了烂泥里,除了耻辱,还是耻辱。 无地自容啊!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凌统领,你输了,怎么样,服不服?” 凌墨云这才注意到,战斗已经结束。 他的人已经全部倒下,而太子那边,至少还站着一半的人。 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他缓缓闭目,又再次睁开,脸色一片惨白,盯着王安看了好久,才声音沙哑地道:“末将……愿赌服输!” 听到这四个字,众人都嘘吁不已,本来以为统领赢定了,没想到,竟然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打败。 王安看到凌墨云死死攥紧的拳头,就知道他并不服气。 行呗,不服! 那就打到你服。 他呼啦一声打开折扇,又恢复纨绔的派头:“看来你并不服气,行,本宫再给你一个机会,挑选一百个人,用你所有的本事训练。 “一个月后,记住了,一个月后!与本宫训练的十人进行一次对抗,孤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军队!真正能够以一敌十,战无不胜的军队!” 凌墨云颤抖得更加厉害,咬碎铁牙:“殿下还想侮辱末将!” 王安丝毫不以为意,淡淡一笑:“你应该感到庆幸,这世上,能够挑战本宫的人,还没有几个……或者说,没有。” “明天开始,挑选两百人,随本宫去城外维持秩序,记住了?” 凌墨云忽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输给这样的家伙? 他万念俱灰,忽又释然,弯腰道:“末将领命。” “嗯。” 王安微微颔首,虽然他看不惯,凌墨云尾巴翘天上的臭屁模样。 但不得不说,这家伙能屈能伸,是条汉子。 扭头又对老黄等人说道:“你等干得不错,本宫向来赏罚分明,每人奖励一百两银子!” 老黄等人正暗暗自责,他们其实并不想下这么重的手。 闻听百两银子,心中总算好受了一些。 拿了这钱,赔一部分给被自己打伤同僚,他们应该不会记恨自己吧? 谁知,不等他们谢恩,王安又来了一句:“只不过,本宫目前手头太紧……这钱,只能过段时间再发……你们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本宫堂堂太子,还能赖账不成?” 王安大怒,趁机一跺脚,转身就走。 只是那匆忙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 随着太子离去,校场上紧张的空气,才渐渐缓和过来。 “哎哟,哎哟……痛死老子了……” 之前倒地的那些人,一边呻吟,一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尽管他们浑身是血看着吓人,但,大多只是些皮外伤----双方用的是哨棍,杀伤力有限。 只有个别倒霉蛋,被打断了几根肋骨,坐在地上哼哼唧唧。 “卧槽,老黄你个王八蛋,下手可真狠,老子差点被你开了瓢。” “就是,还有老徐,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向我下黑手!” “日你大爷老朴,下次去怡红院,老子再也不帮你付嫖资了,哎哟,痛痛痛……” 听到同僚们的咒骂声,太子那队的人,个个面露愧疚。 众人相视一眼,忽然齐刷刷全跪在凌墨云面前,羞愧道:“我等伤及同僚,猪狗不如,请统领治罪!” “对,请统领治罪,我等绝无怨言!” 面对众人的请罪,凌墨云表情复杂,忽然怒吼一声:“都给我起来!愿赌服输,你们也是各为其主,有什么罪?只怪本将无能罢了。” 他没有埋怨其他人,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忽又想到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迟疑着问道:“对了,老黄,太子……太子殿下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能让你们那么拼命?” 自从北疆回京之后,凌墨云已经几年没看到,老黄等人如此疯狂搏杀的一面。 他十分好奇。 太子究竟是靠什么,激活了老黄等人的战斗欲望? 顺带……不定也能偷偷师。 然而下一刻,他就傻眼了。 “还能是什么办法。” 叫作老黄的一名兵卒站出来,忿忿不平:“那劳什子太子,一上来就威胁我们,说我们要是不能取胜,就去请圣旨,要摘属下等人的脑袋,还要把家中老小,一道充军!所以……所以……” 他缩了缩脖子,尽管已经取胜,脑后依旧凉飕飕的。 此言一出,校场上顿时一片骂声。 “可恶!还以为是什么好办法,差点就被骗了!” “胜之不武啊,为了取胜,这样威胁士兵,简直太缺德了。” “各位何必动怒,谁不知当今太子是个纨绔,他能干出什么好事,也是老黄他们倒霉。” “我们才更倒霉……哎哟哟,又……又流血了……” 没人再埋怨老黄他们了,大家建立同一战线,纷纷谴责纨绔太子的恶行。 于是,王安在众人心中的名声更臭了。 凌墨云仰天长叹。 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自己输得不冤啊。 只是这种方法…… 太子专属,学不来,学不来啊! 正文 第15章 请问陛下,拿什么来打? “太子居然取胜了!” 塔楼上,炎帝从震惊中醒来,望着王安远去的背影,双眼亮得吓人。 太子昏迷这几个月,不会是睡梦中,被神人指点了吧? 要不然,怎么连战胜熟稔兵事的凌墨云都能战胜? 此人,可是他当年亲自为太子挑选的将领啊。 若无过人之处,如何能入他王祯的法眼? 想到这,忽又心生疑惑。 那小混蛋,也没见施什么手段,怎么就战胜了凌墨云呢? 想不通……真的好想知道! 炎帝心底猫爪一样,不得不示意李元海。 李元海点点头,回头嘱咐一名小太监,那小太监转身下楼,片刻后又回到楼上。 随后,在李元海的示意下,将王安以性命威胁队伍取胜之事,全部讲述出来。 “胡闹!” 炎帝听完之后,脸颊抽了抽:“谁给太子的权利草菅人命,就连朕,也不能胡乱下旨杀人,那些士卒就没怀疑?” 小太监战战兢兢道:“回陛下,有人怀疑过,只不过,太子殿下言之凿凿,说陛下昨日,曾亲口说过,若是殿下取得遴选魁首,便答应殿下任何一件事。” “如果那些士卒敢不拼命,殿下就用这个杀他们的头,充他们的军,殿下还说,陛下金口玉言,定然不能拒绝。” “可恶!” 炎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李元海赶紧弯腰:“陛下息怒……” 炎帝沉默片刻,忽然露出一丝苦笑:“罢了罢了,此事,朕还真答应过他,这小王八蛋,连朕都敢算计……” 顿了顿:“李元海,等下传太子到书房觐见,要敢不来,就给朕打两百大板!” 炎帝的嘴角维扬,眯着双眼道:“那几个老家伙,不是动不动就给朕甩脸子吗?朕作为天子,不屑和他们对骂,那就给他们找个对手来玩玩!” 李元海闻言,冷不丁打了一个激灵。 炎帝说的那几个朝臣,他当然知道,都是油盐不进的老顽固,平日一旦争执起来,连炎帝的面子都敢削。 可是太子殿下…… 经过这件事后,老太监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小主,同样是利用人心的高手啊。 王安回到东宫,已经累到虚脱,一头扎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这副身躯,终究还是太弱了啊。 他忽又想起前任蹊跷的死亡。 昨晚他已经查看过伤口,偏离心脏足有两公分,不算致命伤,而且已经愈合的差不多。 那前太子怎么会死? 除非有内鬼,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觉让太子毙命,只能用毒药。 如此一来,这东宫之中,也未必安全 不过,他已经暗中嘱咐郑淳,留意观察其他人,甚至去查找近半年京城高手的出入资料。 一旦有蛛丝马迹,即刻向自己汇报。 虽说炎帝把调查的事,交给了飞鱼卫和大理寺协同办案,但,多一条路径总是好的。 况且,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王安必须弄清真相。 郑淳别看呆傻,但心思细腻,还会武功,是办这种事的好手。 至于彩月,要做自己的小棉袄,贴身保护,哪有那个时间…… 又是钢铁直男孤枕独眠的一晚。 到了早上,吃过早饭不久,老太监李元海便横着拂尘,笑吟吟地出现。 将炎帝的召见和两百大板一并告之。 二选一。 还用选吗? 王安无语,只得遗憾地在彩月身上揩点油,便随李元海到了勤政殿。 此刻刚下早朝,炎帝坐在房间上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在其下方,正站着两人。 一个已经年过五旬、发须皆白,但眼神还极其精明,正是当朝宰相张士言。 另一人身材看魁梧,脸色冷峻,是兵部尚书耿兵。 此时,张士言盯着炎帝,语气几乎是质问:“陛下,是非要起兵戈吗?” “不错,朕打定了。” 炎帝眸色微冷,声音沉沉道:“这些年,为了平衡各方,朕不断地让步,但这一次,朕绝不退让丝毫。” 张士言深知皇帝的脾性,吃软不吃硬,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如今国库空虚,天灾战祸不断,大炎百姓连温饱都成问题。” “老臣斗胆请问一句,陛下……拿什么来打呢?” 提起这个,炎帝脸色就变得铁青起来。 大炎曾经非常鼎盛,与大黎、大梁齐名,而且疆域辽阔,耕地多,山地少,多河流,按理说占据天时地利,应该很好发展才对。 但不知怎么地,人家大梁、大黎的发展是蒸蒸日上,而他的大炎,发展不仅没有丝毫的寸进,反而因为连年灾害,连国库都掏空了。 如今,连一个小小的北方蛮国,都敢来踩踏几下,而满朝文武,竟然还劝他不准还手。 想到这些,炎帝心里就憋屈得不行! 他顿时怒道:“朕要举全国之力一战。” “举全国之力?!” 张士言对上炎帝的目光,义正言辞道:“陛下为了一己之私,把千万百姓置于何地?” “一旦兵戈起,必然生灵涂炭,内忧外患,国将不国,江山危矣,社稷危矣!” 耿兵也上前一步,郑重道:“臣附议! “如今,我大炎天灾横行,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家中余粮尚不能饱腹,一旦战事起,根本征集不到大军所需的粮秣。 “此外,蛮国人善骑射,骑兵锐不可当,若前方战事失利,蛮国铁骑,十日内便能直抵京城,届时谁人可挡?” “哦?”炎帝目光冷冽,强压怒火,“不知两位卿家有何高见?” “议和。” 张士言假装没看到炎帝生气,直接道:“蛮国对我大炎用兵,无非是掠夺!既如此,老臣以为,只需许之以利,他们定会退兵! “自先帝算起,北蛮已占我大炎北部十八镇多年,此十八镇,早已脱离我大炎掌控,形同鸡肋,依老臣看,不如名义上割让给北蛮!” 耿兵附和道:“不错,但北蛮人野蛮,恐以此不足以让其退兵,微臣以为,可许以重金万两,彰显我大炎诚意。” 炎帝闻言,胸口剧烈起伏,险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直接砸在张士言的面前,茶杯碎裂,水花四溅。 张士言和耿兵皆是一颤,慌忙跪地…… 正文 第16章 要是本宫筹集到呢? “好好好……” 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炎帝怒道:“你们还真是我大炎铁胆忠心的臣子啊!割地赔款?亏你们想得出来。 “你们可曾想过,此例一开,我大炎国威在? “你们可曾想过,大炎只要表现出一点软弱,下次要面临的敌人,就是大黎、大梁等强国! “你们想到了,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却依旧百般阻拦朕!为何? “你们真以为,朕不敢杀人吗?” 张士言和耿兵瞬间伏跪在地,高声喊道:“陛下恕罪,微臣等也是为了我大炎的千秋大业啊!” 炎帝缓缓站了起来,杀气腾腾:“朕若非打不可呢!” “那老臣为了大炎,只能死谏,一头撞死在这柱上。” 张士言梗着脖子,对准一根柱头,毫不退让:“况且,陛下举全国之力,打一场根本没有胜算的战争,此乃昏君所为!” 炎帝冷冷盯着张士言,一字一顿道:“你在辱骂朕?” 张士言和耿兵的脑袋瞬间紧紧贴在地上,却没有说话。 大殿上,气氛瞬间冷冽下来。 炎帝紧紧攥着拳头,手背青筋直跳,张士言曾是帝师,若非不得已,他不想背上个欺师灭祖的罪名。 但是北疆战事!事关国本,他必须打。 谁挡! 杀谁! “哎哟我去!北蛮这么厉害的话,那还真是打不得啊!” 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炎帝看去,便看到王安脚下一抖一抖,迈着纨绔专属步伐,跟着李元海走了进来。 这小混蛋终于来了啊!要是再晚一点,朕可能真要杀人了。 而宰相和耿兵一听王安这话,脸上顿时爬上一抹喜色。 看来太子殿下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陛下素来喜爱太子,太子的话,陛下应该会听。 谁知。 两人的笑容还没有绽开,王安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们的笑容僵在脸上。 “父皇,儿臣也同意张大人和耿大人的提议,但儿臣以为他们做得还不够好。 “割地赔款,怎么能彰显我大炎的诚意呢?儿臣觉得,我大炎所属臣民,应当跪地投降,祈求北蛮原谅,然接受北蛮的统治,如此便皆大欢喜。” 炎帝知道王安在演,但脸色还是沉了沉,混账东西,说话不知道注意点分寸吗? 说得那么直白,朕不要脸啊?! 张士言和耿兵顿时脸色大变,阻止炎帝出兵,不过是保护自己的利益。 但是投降,那就是亡国,这种罪名他们可承受不起。 “你乃是当朝储君,竟敢出这狂逆之言?” 张士言气得直接跳了起来,指着王安大骂:“大逆不道!真是大逆不道!” “哦?原来丞相大人也知道大逆不道啊!” 王安早就不爽这倚老卖老的老头了,戏谑道:“作为臣子,威胁一国之君,算不算大逆不道? “卖国求荣,算不算大逆不道? “为了自己的一点蝇头小利,不顾国家安危,算不算大逆不道? “……” 王安一句进一步,张士言和耿兵的脸色就红一分,气得两人哆嗦着嘴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炎帝见到这一幕,唇角微微扬了扬,堵在心里的一口气,舒了。 这时,张士言忍无可忍,怒吼道:“胡说八道,老夫是为了大炎的江山社稷!” “这话还真有脸说啊!” 王安嗤笑道:“既然你们都是为了大炎的江山社稷着想,那为什么皇家越来越穷?百姓越来越穷?而你们……却越来越富?” 张士言和耿兵瞬间怔住。 “那是因为土地,都兼并在你们的手里,因为商业,也都掌控在你们的掌中。 “百姓成了你们的奴隶!而商贾,成了你们捞钱的工具。” “父皇勤政爱民,每日批阅奏章到半夜,但他手里的奏折,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多少是你们粉饰太平?” “哼现在大炎,就像是一颗病入膏肓的大树,不仅枝叶在泛黄凋零,就连内部,也早就蛀虫啃得千疮百孔。” “而你们,啃着这棵大树的血肉,赚得盆满钵满,现在让你们出点钱,给它稍微治一治,你们就百般推辞。” “我呸!大炎的名臣肱骨们,本宫以你们为耻!” “如今的大炎,就和你们一样垂垂老矣,处处透着一股腐朽之气,如果北疆战事以割地赔款了结,大炎百姓的脊梁,就会被彻底打断,而你们,就是我大炎的千古罪人! “哼!本宫告诉你们,这仗!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王安语出惊雷,振聋发聩:“谁要是反对,就抄他的家,拿去给蛮人赔款!” 炎帝听着,眼睛发亮,激动得手心都轻微地震颤起来。 真不愧是朕的儿子! 骂得好啊!骂得那叫一个舒坦。 这些话,朕早就想骂了! 站在炎帝身边的李元海,一个劲地轻咳,但炎帝置之不理,不由得露出苦笑。 陛下,注意点威严啊! 张士言和耿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王安字字珠玑,他们竟然一时间无从反驳,只是瞪着王安,气得浑身发抖。 “陛下,太子殿下这是……这是在强词夺理!” 良久,张士言砰的纳头便拜,哭嚎道:“陛下,老臣是一心为了大炎啊!大军开拔,军饷、粮秣折现就需百万,怎么打?陛下莫要受太子殿下蒙蔽啊!” 耿兵一听,就知道张士言在转移炎帝的主意力,顿时暗骂一声老狐狸,也叫起来:“是啊!陛下,这还是初步预算,一旦战事焦灼,投入只会更多!” “除非……” 耿兵重重磕了一下头,道:“除非陛下在开战之前,能筹集到大军开拔的百万军资,否则,臣等就算死,也定然不会让战火燃起,置我大炎于万劫不复之中。” “放肆!” 炎帝一拍桌案,猛地站了起来,怒道:“太子蒙蔽?他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北疆战事,事关大炎子孙未来,再敢阻止,朕定斩不饶!” 张士言和耿兵齐齐磕头,哀求道:“请陛下三思!” 炎帝一口气,又堵在了胸口上。 “关键,就是钱的问题是吧?” 王安捋了捋额发,似笑非笑道:“要是本宫筹集到呢?” 此话一出,大殿倏然寂静…… 正文 第17章 打赌! 张士言看着王安,眼神锐利:“太子殿下,这笔钱虽说国库不是拿不出来,但南方的灾情才是重中之重。” “微臣已经和户部那边打过招呼,最多只能拨付三十万两充作军资……这显然不够,若是陛下执意如此,还需自己筹集剩余部分。” “废话真多!你就告诉本宫,如果筹集到呢?你们怎么做?” 王安抱着双臂,斜睨着张士言。 炎帝闻言,心里一动,难不成这小混蛋,又有什么主意了? 而张士言和耿兵相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嘲讽和轻蔑。 一百万两银子,皇帝要是能自己筹集,还能处处受到他们掣肘? 再加一个纨绔太子,又能改变什么? 张士言撇了撇嘴:“若是陛下能筹集到百万军资,臣等定然不会再阻止陛下用兵,并且全力支持。” 耿兵也点头:“微臣也同意!” 王安扯了扯嘴角。 你妹,两只老狐狸,又不是你们的钱,你们支不支持有个鸡毛用? 他必须给两人一点教训。 “很好,不如我们打个赌……明日早朝之后,本宫会让你们看到百万军资,届时你俩就给本宫脱下官服,自己滚蛋!” 耿兵是恵王的人,宰相立场不明,但态度应该倾向于恵王,不然也不会阻止得这么强势。 毕竟大皇子在北疆,随便立几个战功,就能压恵王一头。 但不管是谁的人,王安都得给他撸下去。 张士言和耿兵怔住。 炎帝险些就蹦了起来,小混蛋,还打赌上瘾了是吧?这是朝廷大事,你当游戏玩呢? 他正想阻止,但转念一想,咦,好像这小混蛋打赌还真没输过。 不管是遴选,还是在太子卫,他都胜了。 北疆之事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这无疑也是一种解决办法……若是胜了,还能狠狠地打朝臣一个大耳刮子。 要是败了…… 呵,小混蛋,为父只好亲自“教”你几手武功了! 这时,张士言回过神,冷哼道:“那殿下要是做不到呢?又该如何?” 王安冷冷一笑:“本宫自动退出东宫!” 两人一听,还有这好事,双眼顿时一亮:“臣,愿意接受!” 炎帝觉得王安玩得有点大了,但考虑到太子最近的表现,稍稍犹豫,还是应承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按太子说的办,但罢官去爵就算了,依朕看,便官降三级好了。” 两人脸上横肉抽搐。 这才开始呢,陛下就认定太子赢定了吗? 商讨结束,炎帝看到两人就烦,直接下了逐客令。 王安见机,也准备开溜,他和这位便宜老爹,可没太多共同话题。 只是脚步才抬起,炎帝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站住,想去哪儿啊!” 炎帝勾了勾手:“过来,和朕好好说,你怎么弄这一百万两!” 王安贼兮兮地四下打量,忽然指着炎帝挂在墙上的宝剑,咳嗽道:“父皇不觉得,那就是一百万两吗?” “……” 炎帝一脸狐疑。 自己的年轻时征战的一把破铜剑,怎么就值百万两了? 不过不管他怎么问,甚至以打板子威胁,王安依旧只是一句山人自有妙计,气得炎帝大发雷霆。 等把抱着长剑的王安踹出御书房后,房中又响起了他魔性的笑声。 王安早就有了弄钱的办法。 只不过,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次日一早,王安将铜剑交给彩月。 又带着郑淳去了后花园,收集了一大包类似苔藓的东西,弄得郑淳一脸懵逼。 只是王安口口声声说这是宝贝,吓得郑淳死死抱住,生怕丢失了。 三人一路来到太子卫校场。 凌墨云早已带领两百太子卫等候多时,一个个穿着暗血色的甲衣,手执长枪,气势凛冽,威风凛凛。 卖相不错。 王安对此很满意,看来昨日自己离开后,凌墨云对这些手下肯定狠狠操练了一把。 这排场……才像是太子出巡的架势嘛! 王安背着双手,昂首挺胸地走进早就备好的马车。 一声令下,众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皇宫。 目的地----城东流民驻地。 一路上,百姓鸡飞狗跳,纷纷避让,但得知是太子的卫队后,立即回复了原有的状态。 纨绔太子胡闹而已,就跟大姨妈一样,每年总有那么上百次,习惯了。 城东地势低洼,之前连续几天的大雨,到现在还没有干,地面依旧泥泞。 此时快到五月,正是临近夏日,青黄不接的时候。 出了春明门,行走两三里之后,路旁的流民渐渐多起来。 面黄肌瘦,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眼神迷茫而空洞,又脏又臭。 有的拖家带口沿路乞讨,有的举着不满周岁的婴孩,鬻儿卖女,有的病痛缠身,就卧在泥泞中呻吟,周围苍蝇乱飞…… 这就是流民给王安的第一印象。 “殿下,这些人好惨……一定要救救他们!” 彩月身为女子,比较感性,这一路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掉泪。 “放心吧……” 王安拍了拍小侍女的肩膀,也是感慨不已。 前世作为特种兵,他曾不止一次,到那些战乱频繁的第三国家执行任务。 所见所闻,比这个还惨的都有。 但见到这样的情景,还是五味杂陈,不忍直视。 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啊! 这一刻,他忽然感受到,身为国之储君的一份重担和责任。 暗暗发誓,一定要改变这个世界,让老百姓尽早吃饱穿暖。 不知不觉,到了流民聚集地的中心。 这里聚集着大量流民,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王安没有丝毫不适,走下车才发现,已经有人比他更早就来了。 是恵王。 在他身边,除了大量护卫,还有不少户部和京兆府的官员陪同。 他们已经将流民召集起来,这倒是省了王安一番功夫。 为了抢占先机,收买民心,王睿不仅提前拉来了几车米粮,还带了一群大夫,现场为流民看病。 这是有备而来啊! 王安感受到了危机…… 正文 第18章 睁大狗眼看看! 看着众星捧月的王睿。 王安心中一阵羡慕嫉妒恨。 你妹,凭什么我堂堂太子,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而你一个王爷,却要什么有什么,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啊。 眼看王安黑着脸走过来,王睿自认为先下一城,带着一群官员笑呵呵地迎上去。 “呵呵,太子殿下也来了,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这里的流民,本王全要了。” 王睿行完礼后,得意洋洋道:“太子若是想收拢流民,麻烦自己想办法。” “没问题,本宫天生聪颖,最不缺的,就是办法。” 王安挺胸抬头,走到正在领米粮的流民面前,凌墨云怕有差池,紧随其后。 “各位乡亲,本宫是当朝太子,奉当今陛下之命,特来安置大家。” 王安一开口,所有流民都吓了一跳,齐刷刷看着他,不少人面露感激。 刚来了一个王爷,转眼又来一个太子。 感谢老天爷。 陛下终于体恤民情,想起咱们这些苦哈哈。 这下子,能活命了啊。 只见王安傲立当场,其意气风发地道:“本宫有言在先,本宫的安置之法,和恵王不同,需要大家出力干活,才能领到自己那一份钱粮,但本宫保证,价格一定不会让你们吃亏,多劳多得……” 王睿顿时不干了。 这不摆明了截胡吗,做人要厚道啊! 他立刻出言干涉:“太子,这些人是本王聚拢的,你怎么能……” “少废话,他们是你恵王府的人吗……不是,不是本宫为何不能争取?” 王安才不鸟他,继续大声询问:“各位乡亲父老,觉得本宫的提议如何?若是想加入,现在就可以过来这边。” 他指着一块空地,满怀期待。 但凡有点理想的人,谁会喜欢混吃等死? 只是…… 应者寥寥。 甚至不少感激的眼神,也在这话之后,转为麻木和讥讽。 那表情,像极了即将卖身的奴仆,看到了某位黑心的奸商雇主。 大家流落京城,无非是为了一口吃食。 如今还要干活才能换来活命粮,这太子不厚道啊,和恵王殿下差远了。 不怕货不好,就怕货比货。 如果王睿没有提前收买人心,许诺大家吃好喝好,说不定大家也就跟着王安走了。 可是,能白吃白喝,谁还愿意出力干活? 人的劣根性,是不分时空的。 因为见识狭隘,这些流民丝毫不知道,王安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让他们改变命运,脱离底层。 他们固执地以为,太子殿下这是趁火打劫,想要借机奴役他们。 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出来。 “各位,难道你们不想改穷困的命运?不想常住京城?不想过上更好的日子?” 王安高声疾呼,众人的麻木让他心痛:“为了更美好的明天,大家必须奋斗,所以,跟本宫来吧,本宫会给你们一个更光明的前程!” 这一次,总算有几个人站到这边。 尽管只是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依旧让王安感动地差点泪流满面。 不愧是潮气蓬勃的少年人,有志气,有理想! 少年强则国家强啊! 他立刻上前拉住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无视其袖子上的鼻涕,一脸微笑:“小朋友,告诉本宫,你为何会站到这边?” 他打定主意,要以这个小男孩为表率,大肆夸奖一番。 以唤起流民们的奋斗精神。 小男孩掏出一个脏兮兮的破碗,递到王安面前,羞涩地咧嘴笑,露出缺了几颗门牙的滑稽光景。 “台子……电……瞎,俺娘说,你能给……给我们一碗米么?” “……” 王安风中凌乱。 半晌,他摸着孩子的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改……改天,今天出来得匆忙,忘了准备……” 尼玛,这个时候,让他去哪里找米粮来分发? “那你就是骗子!” 小男孩童言无忌,直接打断他,吸了口鼻涕:“俺娘说了,连碗米都不给,就是骗子,还是灰……灰万电瞎好!” 说完瞪了王安一眼,转身钻进人堆里,消失无踪。 其他几个小孩子,一看要不到任何东西,也跟着跑了。 王安都特么惊呆了,心里委屈的不行。 不是不发好吗,确实是出门太急,忘了带东西。 好吧,我是真的没钱。 我的错。 “哈哈哈……” 场中顿时响起一串大笑声。 眼看王安吃瘪,王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里简直爽翻天。 如此下去,这策论第一,还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只等东宫易主,自己便要一飞冲天。 他一得意,就开始以兄长的口吻教训道:“皇弟,作为皇兄,本王要提醒你一下,做人做事,一定要脚踏实地。” “空口说白话谁不会,可老百姓需要的是实惠,你连一毛都不拔,就想让他们跟你走,当他们是傻子吗?哈哈。” “是吗?” 王安冷冷一笑:“本宫偏要他们跟着走呢?” “哦?”王睿嗤笑道,“太子还有这等本事?不会是强抢吧?” 他颇不以为然,想强抢,当本王的护卫是吃素的? 再说,这些流民会答应吗? 只见王安咧嘴一笑,就像某种食肉动物露出白森森的獠牙:“你还真猜对了,本宫就是要抢……凌墨云,给本宫抓一半人过来!” “站住!” 王睿眼睛一瞪,拦住太子卫,怒气勃发:“太子难道就不怕引发民怨?玷污我皇家尊严?” 王安冷哼:“关你屁事,动手!” “你们敢!来人!” 王睿大吼一声,随行护卫纷纷涌来,拔出半截佩刀,寒光闪烁。 所谓一步先,步步先,到手的果实,他才不会拱手相让。 双方顿时剑拔弩张。 一些随行的官员,立刻打起圆场。 “太子殿下,恵王殿下,你们都是自家兄弟,使不得,使不得啊!” “就是,太子殿下,这些流民既然不愿跟着你,何苦强求?” “就是,万一民怨沸腾,被人告到御前,殿下怕是要吃苦头啰。” 看似劝架,实则谁都听的出来,这些人明显偏袒恵王。 王睿有众人站台,有恃无恐地笑道:“太子,你都听见了,此事说破天,也是本王占理,我劝你最好三思。” “呵呵,本宫思过了,所以该行动了。” 王安无视众人的阻拦,举起一只手:“彩月,剑来!” 小侍女彩月,立刻恭敬上前,双手将铜剑奉上。 王安接剑,往王睿面前一推:“恵王,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正文 第19章 这柄剑便宜卖你! “这是……” 王睿望着太子手中熠熠生辉的宝剑,顿时眼皮狂跳,倒吸口凉气:“这是父皇御书房中的那把佩剑?!” 他又用力揉了揉眼睛。 没错,确实是那把铜剑。 他进出御书房也有多次,自然是认得的。 再说在,这种事,他也不敢撒谎啊。 周围的官员也是大吃一惊,纷纷变了脸色。 这可是炎帝佩剑啊! 一股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很好,既然认得,也就无需本宫再多费口舌。” 王安将铜剑高举,正色道:“见剑如见人,此剑一现,便如皇帝亲临,尔等,还不跪下!” 王睿栗然一惊,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他怎么也想不到,王安居然还有这么一招。 釜底抽薪啊! 哪怕再心有不甘,他也不得不跪了下去,咬牙切齿道:“儿臣,参见父皇!” 众官员面面相觑。 恵王都跪了,他们难道还能反抗? 跪吧…… 那些流民,也在他们的示意下,纷纷跪倒在地。 一时间,吾皇万岁,山呼如潮。 有了这把帝王剑,接下来,王安就好处理了。 恵王投鼠忌器,不敢插嘴,流民们无人撑腰,只能乖乖接受命运的安排。 一人一半。 那些没有被太子卫挑中的,纷纷松了口气,庆幸不已。 而被选中的流民,则一个个垂头丧气,默默垂泪,哀人生之多艰。 更有甚者,不断哭嚎求饶,高声咒骂,惨不忍闻…… 那样子,似乎太子要把他们卖到新大陆似的。 王安眼角直抽抽。 好嘛,老子一片好心,到头来,还里外不是人了? 不过不要紧,等这些流民将来改善了生活,他们一定会为今天被选中而感到庆幸。 此刻之所以强烈抵触,无外乎是见识狭隘,倒是思想愚昧。 说白一点,就是总有刁民想害朕。 看谁都不像是好人! “可是,本宫真是个好人啊,大大的好人!” 王安叹了口气,振作精神,现在人有了,该进行好人好事的下一步。 两个字----赚钱! 留下大部分太子卫,划定区域,暂时安置这些人,顺便收拢更多流民。 王安随后带着剩下的十余人,返回了城内。 直到他们走后,王睿等人,才慢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恵王殿下,现在怎么办?” 有户部官员义愤填膺:“太子也太目中无人了,这样明抢,明摆着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哼!此事,本王绝不善罢甘休!” 王睿脸色铁青,望着在太子卫看管下,哭嚎不断的流民,忽然计上心头。 “本王不相信,那把剑会是父皇的意思,他答过不会插手,多半是太子盗走宝剑,狐假虎威!” 他大袖一甩,转过走向马车:“走!我们也赶回京城,趁着早朝未散,本王要在群臣面前,好好参他一本!” 他的双目渐渐眯起,迸射锋芒:“太子不是很嚣张吗,本王这次,就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王安对此丝毫不知情,他更关心的,是此行的目标----京城苏家。 苏家是靠丝绸起家,如今布匹卖到大炎的各个州县,在你丝绸商人中,地位仅次于顾家。 算得上京城的豪商大族,而且家世清白,没有被党争席卷。 而且,苏家的口碑极好,是这个时代难得的良善人家,而最让王安看重的,是苏家的掌舵人----苏幕遮。 融合前身记忆,王安对这个女人,还是有一点了解的,那可是一个真正的女强人。 原本,她也只是一个待在闺中的女子,但因为父母回乡祭祖时,被山贼伏击命丧当场,而她最疼爱的弟弟,也被贼人的马踩碎了一只脚,至今只能坐在轮椅上。 失去了族长和传人,偌大的苏家几乎顷刻分崩离析,争权夺利。 关键时刻,披着孝服的苏幕遮出现了,采取雷霆手段,强势驱逐了一部分心思叵测的人,同时集苏家所有的力量,在西北开创市场,将内部矛盾,直接转成了外部矛盾。 仅仅三年时间,原本一盘散沙的苏家,愣是在她的操持下,繁荣远胜往昔。 王安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像苏幕遮这样的盟友,年轻,有活力! 不像那些老家族,一派死气沉沉。 而且,听说苏家大小姐苏幕遮,可是名满京华的大美女,娶了她,可就等于娶了千万资产…… 就在王安咧着嘴暗搓搓地盘算时,马车停了下来。 苏家门房一听到当今太子来访,吓得连滚带爬进了府中禀报。 王安下车,望了眼装饰奢华的大门,啧啧称赞。 这构造,这绘画,这金银箔面……没个几千两怕是下不来吧? 吃大户的感觉就是好啊! 随后昂首挺胸,摇着折扇进了门,抱着宝剑的彩月和郑淳紧跟在身后。 而凌墨云,脸色却不太自然。 苏家名声太盛,他也有所耳闻。 据说家里只有一双姐弟相依为命,太子来这里做什么? 不妙啊! 自己不会成了帮凶吧? 刚进大门,王安就听到前院传来一阵骚动,接着便看到一群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一身湖绸长裙、身材高挑的妙龄女子。 她容颜绝世,青丝半挽,一双似水般的美眸,虽清澈透底,却又隐晦不明,让人难以捉摸。 这古代……净特么出美女啊! “民女苏幕遮,携苏家众人,见过太子殿下!” 王安出神间,苏幕遮盈盈拜下。 听闻着宛若莺鸣的声音,王安才回过神,转了转折扇道:“起来吧,苏小姐。本宫给你说,你苏家可是走大运了!” 苏家众人一听这话,顿时一脸懵逼。 王安抬手,用折扇敲了敲郑淳手中的宝剑,笑呵呵道:“当今陛下年轻时征战用的宝剑,斩过无数敌人,上可镇神人,下可诛鬼灵,作价一百万,便宜你苏家了!” 苏家人立即明白过来了,当下一个气得脸色涨红,一把剑一百万两?! 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抢啊! 苏幕遮微微一怔,面附寒霜道:“多谢殿下美意……但此恩,苏家无福消受。” 一百万两!对她来说是钱吗?那是命! 王安上前,折扇挑起苏幕遮的下巴,笑眯眯道:“怎么?不给本宫面子啊!还是你想今晚去东宫侍寝?” 话落,背着双手大笑着往大殿走去。 苏幕遮气得银牙紧咬,却不得不跟进去。 心中忐忑,这位太子殿下,不会真对自己有那方面的心思吧? 正文 第20章 谁说本宫输了?! 王安走到主位上坐下,见到苏幕遮进来,假装不满道:“苏小姐什么意思?不就是一百万两吗?本宫还能白拿不成? “告诉你们,这是本宫给苏家的一个机会,别不识好歹。 “将来,本宫要商通天下!打开丝绸之路,可以让苏家的丝绸,卖到世界各地,这一百万两,算是你苏家的入股投资。” 众人一阵无语。 “商通天下,这是要有大手笔、大气魄的人,才敢做!” “太子殿下这是在忽悠我苏家吗?真当我苏家是三岁小儿!” “就是,出了名的纨绔,他的话谁信啊?” 苏家人窃窃私语,看向王安的目光充满戏谑。 大厅就那么大,他们虽然刻意压低声音,但还是被王安听到,顿时沉下脸来。 你妹,瞧不起谁呢? “咳咳……” 苏幕遮害怕族人太过,用咳嗽制止,随后含蓄道:“多谢殿下抬爱了,但苏家……暂时没那么大的展望。” 王安冷笑一声,站起来就要走。 “苏小姐说得对,是本宫高估苏家了。 “如果不是因为本宫急着用钱,而苏家口碑还不错,这个便宜才不会落到你们手上。 “不然,以本宫的本事,扶持一个不入流的小商家,别说你苏家,就是顾家,也能轻轻松松超过! “你们最得意的无非是染色罢了,但在本宫眼中,那就是垃圾!” 话闭,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去。 听王安把家族引以为傲的染色工艺,竟然说得一文不值,苏家人顿时一个个愤怒无比。 “那殿下眼中的垃圾……想让殿下指教指教呢!” 王安脚步刚要踏出门,耳边就传来苏幕遮清冷的声音,当下嘴角轻轻勾了勾,回过头时,已是面无表情:“苏小姐这是何意?” 苏幕遮站了起来,给王安福了一礼,冷冰冰道:“殿下不是瞧不起我苏家的染色吗?那民女便和殿下比试一番。 “若民女输了,全凭殿下做主,若殿下输了,给我苏家道歉,并收回刚才说的话!” 任凭做主…… 王安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幕遮那眉眼如画的脸蛋,凹凸有致的身材,雪白无瑕的肌肤,顿时吞了吞口水,赶紧道:“行,本宫没问题!那苏小姐,想怎么比呢?” 苏幕遮眼中闪过一抹阴谋得逞的狡黠,笑道:“自然是和殿下比试,那自然是要比最难染的紫色了!” 王安闻言,双眼顿时一突。 乖乖嘞,紫色,号称这世界难以攻克的难题,苏幕遮摆明了这是要坑自己啊。 但是……小娘皮坑得了么? 王安看过很多历史文献,知道在历史上,最珍贵的,其实不是皇家御用的黄色,而是紫色。 并不是因为紫色难染,在古代的时候,就有人用了一种紫草做了染料,染出了紫色,但颜色很低劣,染出来的布匹也僵硬无比。 直到后来,有人用一种名为紫紶的染色海螺,制造出了紫色染料,颜色才变得鲜艳一些。 但耗费的成本太大,指头大小的染料,就足要三四百只染色海螺,因此紫色极其珍贵。 一匹紫布,价格堪比上千只匹其他颜色的布匹。 而苏家,恰恰有这种紫色染料的配方! 这也是苏家能与顾家分庭抗礼的一个重大原因。 但王安还真不怕,曾经当兵的时候,他有一段时间被打发去车间,对染色工艺,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哦,那苏小姐输定了啊,本宫染出的紫色,当属天下第一。” 听闻王安大言不惭的话,众人面色都在轻微抽搐,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苏幕遮也是微微一窒,心说等下看你还怎么嘚瑟,指着一处院落道:“里面有两间工坊,时限为两个时辰,染出紫色最好者,为胜!如何?” “行,没问题,你就等着给本宫暖床好了。” 王安从郑淳的手中取过包裹,在苏幕遮咬牙切齿的注视下,率先进了其中一个工坊。 包裹里,自然放着他的,秘密武器----石蕊地衣。 这是一种随处可见的苔藓,但制造出来的紫色,却极其的生动,鲜活。 昨晚王安就想到了这一幕,因此早已让郑淳准备好。 作坊要用的东西一应俱全,王安直接将石蕊地衣碾碎,然后丢入锅中,加入煤灰等东西一起熬煮,不多时,就得到了纯粹的紫色。 王安又加入了明矾提亮,色泽鲜艳的紫色染料就做了出来。 接下来,王安便把一条紫色的薄丝绸,放入染料之中染色,待到染色完毕后,又将其取出,放到阳光之下晒。 料子薄,一个时辰不到就干了。 竹竿上的紫色丝绸,就像是丝带一般随风摇曳。 王安用手触摸了一下,只觉得细腻无比,而且色彩明艳,高贵生动。 在这样的布料面前,任何的布料都是渣渣。 王安笑了一声,将紫布折起,才转身走出了房间。 出了门,王安才发现,苏幕遮已经先一步出来了,手中正拿着一条紫色丝绸,在眼光下显得极为耀眼。 此时,见到王安两手空空出来,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戏谑起来。 “太子殿下,你不会不知道紫色怎么染吧?” “殿下,输给我家大小姐,不丢人!” “是啊!小姐手中的紫色,可是我们刚刚研发出来的紫色染料,还没有投入市场,殿下能先一睹风采,可谓是让我们苏家蓬荜生辉啊!” “……” 院中,顿时响起了苏家众人的讥讽声。 听到这些讥讽声,郑淳气得都想打人了。 一帮蠢货,也敢质疑我家殿下? 我家殿下能写诗词能泡妞,能吹牛逼能奏对,你们能吗?能吗?! 凌墨云脸色更加难看了。 今天陪太子出来就是一个错误,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太丢人了。 苏幕遮也松了一口气,上前福礼轻笑道:“殿下身份尊贵,是干不来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活儿,既然殿下输了,那……” “谁说……本宫输了?!” 王安拿出丝布。 下一刻,苏家众人瞪大眼睛,连呼吸都忘记了…… 正文 第21章 一百万两到手! 只见王安嘴角上扬,笑道:“苏小姐的染料,确实不错,色彩浓郁,只是还是太过死板,没一点灵气,但是孤的……却灵动十足。” 说话间,他从怀中取出了紫色丝绸,捏住一角,摊开。 清风拂来,丝绸随风飞扬。 仿佛……真如活过来了一般,生动,轻灵,如流动的云彩。 刚还一脸戏谑的苏家人,顿时结巴地说不出话来,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们平时吃的就是这口饭,自然能看出,王安手中的丝绸,不管是颜色还是档次,都是苏幕遮手中的无法比拟的。 一个生动流韵,一个呆板单薄,一眼看去,高下立判。 凌墨云也呆住了,一脸的活见鬼,他虽是武将,但也知道这其中的价值。 而郑淳,激动的险些跳了起来! 果然,殿下是无所不能的! 看你们这群鼠目寸光的家伙,还敢怀疑我家殿下。 苏幕遮绝美的脸上,也布满了震惊。 她一直以为少年太子是口出狂言,此刻才知道,自己才是井底之蛙。 单凭这手,随便扶持一个不入流的小商家,只需一两年,便能超过苏家和顾家。 难怪太子会说苏家占了便宜。 这哪里是占便宜啊!这是天上掉馅饼! 丝绸本就是暴利行业,尤其是紫色的名贵丝绸。 有这样的配方,别说一百万两,就是一千万、万千万,也不是不能赚回来。 而且,刚才殿下还说了,将来要商通天下,若是将苏家的丝绸卖到全世界? 这这…… 这又会是一笔多大的财富? 向来看重金钱的苏大小姐,触类旁通,激动得娇躯都快颤抖起来。 “殿下,民女输了,输得心服口服!之前苏家多有得罪,还望殿下海涵!为了赔罪,苏家愿意……多出一百万两,以表诚意。” 苏幕遮心疼无比,这都是自己的银子啊。 两百万,就这样没了。 但一想到有太子当靠上,银子将来肯定就跟大风吹来似的,心里又释然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为了以后的亿万家资,拼了! 苏家人一听这话都惊了,一个个脸色涨红,家主这是疯了吗? 那可是两百万两! 居然不经过家族大会就私自决定? 郑淳和彩月瞪大双眼,凌墨云也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第一反应就是,两百万啊,要怎么运回去? 王安也怔了下,暗暗赞赏苏幕遮的魄力。 人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既然苏小姐这么有诚意,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王安心里乐开了花,笑呵呵地伸出右手。 “……” 苏幕遮愕然,看着王安的手,美眸中尽是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代,可不流行握手的礼仪。 “握手啊……握完就算成交了。” 王安似乎没察觉到不妥,随口解释了一句。 “哦哦……” 苏幕遮吹弹可破的脸蛋微微泛红,薄唇轻咬,眼底浮现一丝羞恼。 什么握手成交,不就是小孩子拉钩么? 太子殿下还有这种幼稚的嗜好? 她有些犹豫,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让陌生男子摸过手呢。 转念一想,万一拒绝,惹怒了少年太子,被卸磨杀驴…… 苏幕遮终究还是伸出了小手。 纤细白嫩,如新剥的竹笋,稍微和王安挨了下便触电般分开。 “好滑……” 尽管只有一瞬,那玉石般柔滑的触感,还是让王安忍不住心里一荡。 要是能拉住这样的小手一辈子,该是多爽啊! 忽又很想甩自己一个嘴巴。 身为一个爱民如子的太子,才见人家第一面,就馋人家的身子,可耻啊可耻…… 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吗?家里有钱点吗? 本太子一身正气……真的好想财色兼收啊! 王安心虚地看了眼苏家大小姐,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对了,苏小姐刚才说的两百万,是否真拿得出来?” 说实话,两百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大炎朝疆域百万里,人口也不过四五千万,一年的税收,顶天了两千多万两银子。 若是算上生丝、珠宝、粮秣、铁具铜器、奇珍异宝等抵价的物品。 光算银子,国库里每年最多也只有几百万而已。 苏幕遮一口气许诺两百万,已经足够打几场大规模战役。 因此,王安多少有些担心。 此时已经到了辰时,朝会已经过半,再不弄点银子回去,自己就要食言了啊。 好在,苏幕遮接下阿里的话,让王安长松了口气。 “回殿下,若是平日,一下要拿出两百万两,我苏家也要筹措很久,甚至抵押田契房产……不过,现在正是缫丝的季节,为了顺利收丝,苏家早已备好了银子。” “真是天助我也!” 王安一拍大腿,又问道:“不知苏小姐,可否调集马车,协助本宫将银子运回宫中?” 做丝绸贩运生意的,走南闯北,王安不相信,苏家会联系不到车队。 果然。 “民女自当从命。” 苏幕遮当即就答应了,想了想:“不知殿下,是全部运回去,还是……” “一半就行了!” 王安可不傻。 这是自己不顾脸面,辛辛苦苦谈来的银子。 全运回去,那帮大臣肯定会找各种借口,提议充作国库,狠狠咬下一口。 如此一来,岂不得不偿失? 再说,别看苏幕遮给的痛快,这二百万两,估计也快掏干家底了。 他还要和苏家合作,安置部分流民。 不给苏家留点本钱,人家怎么扩大规模?怎么招收工人? “留下一百万,就当是本宫在你苏家的入股,只是,将来本宫旦有要求,你们必须全力配合!” 王安此话一出,苏幕遮顿时大喜过望。 其余苏家人也松了口气。 他们本来还在发愁,太子把现金流全带走,苏家就是得到配方,也没办法发展下去。 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纨绔太子,还听会做人的。 苏幕遮欣然同意,当即带领苏家人行礼谢恩。 王安摆摆手,忽然转身看着凌墨云,淡淡道:“凌统领,还愣着干什么,带上你的弟兄,随苏小姐搬银子去?” 凌墨云扯了扯嘴角。 看着身边孤零零十来个老兄弟,脑袋阵阵晕眩。 一百万两啊! 卧槽,这要搬到猴年马月…… 正文 第22章 有人告我的状? 凌墨云的担心是多余的。 在苏幕遮的安排下,苏府所有家丁和伙计,也加入了搬银子的行列。 这个时代,还没有所谓的银票或是宝钞。 硬通货币,只有金银铜三种。 一百万两银子,光重量就有七八万斤,足以堆成一座小山,极其震撼。 当凌墨云等人走进苏家库房之后,立刻就被闪瞎了眼睛。 银子,到处都是银子……明晃晃一片! 十名太子卫,个个狂吞口水。 他们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名多银子。 “搬!快搬……” 凌墨云一声令下,众人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干得热火朝天。 虽然知道这不是自己的。 可是,这么多银子,哪怕摸摸也是幸福的啊。 人多力量大。 不到半个时辰,一百万两全部搬运完毕。 整整上百辆板车,用马和骡子拉着,在苏家门外排成一条长龙。 整条街道都快被堵住。 车上那一口口装满银子的大箱子,在搬运时不小心走了光,惹得路人眼馋不已。 纷纷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这么多银子……苏家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人们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所谓财不露白。 一次运出这么多银子,在老百姓眼里,苏家肯定发生大事了。 果然。 他的猜测很快就得到印证。 当名震京城的纨绔太子----王安,在苏家人的恭送下,大摇大摆走出来的时候,一切都清楚了。 “原来是太子干得好事!” 围观的百姓恍然大悟。 由于少年太子长年近乎恶劣的风评,消息一传开,很快就变了样子…… 不得了,不得了啊! 家财万贯的苏家,被那个纨绔太子抢劫了……至少百万两银子! 整个京城沸腾了。 “苏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家主夫妇过世,现在又被抢劫,作孽啊!” “可不是,那个纨绔太子,明显是趁火打劫,还有没有王法了?” “呵,王法……整个大炎朝都是人家的,你和人家谈王法?只是可怜那苏小姐……” “哎!摊上这样的储君,我大炎将来危矣!” 一时间,街头巷尾,到处都充斥着对王安的臭骂。 一些高门大院的商贾之家,也个个关门闭户,谢绝访客。 家里的一家之主,都在暗中叮嘱后辈子孙,最近时间一定要低调。 生意可以不做,钱也可以少赚,千万不能被那纨绔太子盯上了…… 否则,苏家就是前车之鉴啊。 如果王安知道,只因自己上苏家搬个银子,就让京城接下来,一两个月经济萧条,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王安意气风发地坐在马车里,一路马不停蹄朝着皇城赶去。 一百万两到手了。 接下来,就是让张士言和耿兵兑现赌约的时候。 这两人处处和炎帝唱反调,又都心向恵王,不管是王安还是炎帝,都容不得他们再继续身居高位。 越早换掉越好。 估摸着快到皇城,王安伸了个懒腰,突然外面传来车夫‘唏律律’的声音,马车骤然停下。 “出什么事了?!” 王安差点被掀翻。 刚稳住身形,就看到郑淳掀开帘子,慌慌张张钻进来:“殿下,不好了,皇城门口来了好多流民,都跪在那,好像是要告状。” “告状,告谁的状?”王安愣了一下。 “告……告殿下你的状。” 郑淳嗫嚅着,垂下脑袋,准备迎接太子接下来暴怒的口水攻击。 谁知…… 王安竟一反常态地没有发怒,反而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 “状告本宫……有意思,随本宫出去看看。” 王安抬手正了正发冠,当先走了出去,留下郑淳愣了好久。 殿下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偌大的正阳门外,此刻密密麻麻,跪满了衣衫褴褛的流民,起码有上千之数。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王安仍然吓了一跳。 这是干什么? 公车上书! 可恶啊,到底是谁发动的,这是要害死老子的节奏啊! “咳咳……就是你们要状告本宫吗?” 王安站在车辕上,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下方的流民,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是太子!” “没错,就是他,刚才在城外见过的,他……他怎么来了?” “不好,大家快跑……恵王殿下说了,太子残暴不仁,是会杀人的!快!” 少年太子骤然开口,就像瘟神来了一样,顿时引起下方一片骚乱。 流民们恐惧地望着他,纷纷爬起来,哭爹喊娘地想要逃命。 仿佛,晚跑一步,就会小命不保一样。 “都给本宫站住!” 王安也没想到,自己的威慑力竟这么强,你们都跑了,我找谁问话去? 谁知,流民们被这一吼,吓得不行,逃得更快了。 王安以手扶额,用力深吸几口气,吐气开声,声若雷霆:“都特么给老子站住!谁再敢跑,本宫就砍断谁的腿!” 说话时,给凌墨云使了个眼神。 凌墨云会意,毫不犹豫拔出佩刀,凌空斩落,洒出一片银光。 砰…… 尘烟四射,随时乱飞。 城门外石板镶嵌的地面上,一条十余米长的沟壑赫然在目,仿佛大地被撕裂的狰狞伤疤,冒着森森寒气。 广场上骤然安静下来。 上千流民就像受到惊吓的鹌鹑,一个个呆若木鸡,瑟瑟发抖。 “咕嘟……” 王安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他眼睛发直,望着缓缓收刀,面无表情,如当世战神的凌墨云,心里只五个字。 帅! 真特么帅!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武功吗? 堂堂太子殿下,两声呵斥,还不如人家斩一刀有效果。 这差距……就不提了啊。 王安忽然生出无限向往,自己要是也能这么厉害该多好? 好想有位绝世高手做师父啊。 师父,我想学武功啊! 正文 第23章 太子死定了! 就在王安对习武无限憧憬的时候。 一场针对他的危机,也在朝堂上同时展开。 今天的早朝,有些漫长。 在例行商讨完近期政务之后,由张士言和耿兵牵头,朝堂上又开始为出兵北蛮之事,争论不休。 尽管和少年太子打赌在先,但,张士言两人却并没有当回事。 要在今日下朝之前,筹措一百万两,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他们看来,王安提出这个赌约,更像是胡搅蛮缠。 既然昨日,没能劝住炎帝,那今日就借着群臣之力,逼炎帝收回成命。 不得不说,张士言和耿兵这招还是很管用的。 因为事关切身利益,在场的朝臣,大部分都持反对意见。 尤其是文官集团的一群大臣。 完全不顾这是朝堂,天子当面,大骂几个慷慨请战的武将是莽夫,误国误民,将他们喷得狗血淋头。 虽说是在骂这些武将。 可谁又说不是在打炎帝的脸? 空耗国力,枉顾民生,误国误民,友邦惊诧,破坏边疆安定…… 一顶顶罪大恶极的帽子,被群臣不断甩给炎帝。 炎帝当时便气得涨红了脸。 他虎目圆睁,双拳紧握,青筋跳动,心中仿佛有头绝世凶兽即将破膛而出。 真的……好想,好想杀几个人祭旗! 可是他不能。 他是大炎的皇帝。 若是为了泄愤,就公然杀害大臣,那天下谁还敢为朝廷效力? 炎帝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虎躯随之微微颤抖,深吸口气,沉声开口: “可是,朕意已决,此次出兵北莽,非是朕好大喜功,而是为了边疆的安宁。” “只有将北蛮打趴下,打怕了,他们才不敢轻易犯我边境,诸位爱卿都是饱学之士,何故不明白这个道理?!” 群臣面面相觑。 张士言作为百官之首,第一个站出来,弯腰行礼: “陛下!不是臣等不明白……昨日臣就说过,目前国库空虚,贸然劳师远征,只会空耗国力,危及我大炎社稷,请陛下三思!” “国库空虚!又是国库空虚……” 炎帝咬牙切齿,忽又重重哼了一声:“自从你当上宰相,这国库之内,就没一天不空虚!” “臣惶恐。” 张士言再次弯腰下拜。 骂就骂吧,只要不出兵,伤及自己的利益,挨点骂算什么? “你……” 眼看他唾面自干,炎帝有种耗子拉龟,无处下口的感觉,忽又想起太子的赌约。 他收敛怒容,缓缓道:“张相莫要忘了!昨日你也答应过太子,只要他能筹措到银子,此事就不再阻挠!” “陛下觉得,有可能吗?” 张士言直起腰,嘴角噙着一丝嘲讽。 “这……”炎帝还真被问住了。 虽说太子醒来之后,不断带给他惊喜,但银子的数额终究太大。 哪怕炎帝对王安再有信心,也觉得希望渺茫。 “呵呵,看来陛下和微臣想法一样。” 张士言目中闪着精明,皮笑肉不笑:“毕竟是一百万两,哪怕是微臣,自问短期之内也无法筹措,更何况是一天时间。” 顿了顿,话锋一转:“话虽如此,臣也能理解,太子毕竟年轻,立功心切,想要有所表现也正常……只是,少年人终究太过浮躁,不明白量力而行的道理。” “臣以为,太子经验尚浅,若是能安置好流民,就已经是功德无量,至于银子的事,呵呵……” 他笑着摇摇头,言外之意,你宝贝儿子能把流民安置好就不错了。 还想筹集一百万两? 未免想太多了。 尽管知道张士言说的是事实,但这话反而激起了炎帝的傲气。 “张相未免言过其实了,朕的儿子,朕比你更清楚。” 炎帝语气坚定,铿锵有力:“朕坚信,太子不会无的放矢,他不仅会安置好流民,也会筹措到朝廷需要的银子!” 这就是炎帝,哪怕明知希望渺茫,也不会在臣子面前示弱。 臭小子,为父可是把脸面都押在你身上了。 千万,别让朕失望啊! “既然陛下如此相信太子,臣自当拭目以待。” 张士言弯下腰,暗中和自己一党的大臣交换眼色,尽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嘲讽。 就凭那个纨绔废物太子! 他哪来的能力筹措那么多钱?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想法,就在这时,大殿外传来一名宦官尖细的嗓音。 “恵王殿下前来参朝!” 得到炎帝首肯,王睿立刻带着几名户部官员走进大殿。 行完礼之后,王睿直接开门见山:“启禀父皇,儿臣贸然前来,是为了弹劾太子!” “弹劾太子?!” 炎帝和群臣都是一愣。 “没错,是关于安置流民一事,儿臣要弹劾太子,违背民心,欺君罔上,假借皇命,强行将儿臣收拢的流民,掠夺到他的麾下……” 王睿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添油加醋,将城东发生的事情讲述出来。 末了,还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悲声道:“父皇,你是没看到,太子打着赈灾的旗号,实则一粒粮都不发给流民。” “那些流民不愿跟他走,却被他动用太子卫,威胁恐吓,强行掳掠过去……可怜那些流民,本就饥寒交迫,却还要在太子的淫威下担惊受怕。” 说着说着,竟掉下一滴泪来:“城东之地,连绵嚎哭者,有二三里,实在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啊!” “你说什么?!” 炎帝眼前一黑,几欲坐立不稳。 太子,太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 不过想到太子以前的名声,好像,也未必干不出来。 可恶,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炎帝攥紧双拳,脸色黯然,心中万念俱灰。 自己刚才说完支持太子的话,转眼就被打脸,这难道就是报应吗? 张士言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暗自窃喜,面上却故作惊诧,痛心疾首道: “恵王此言可真?太子如此行事,是在作孽啊!” 部分大臣也纷纷附和。 “没错,此举大为不妥!” “有失民心。” “有损天颜……” 王睿很满意群臣的反应,赶紧趁热打铁,信誓旦旦道:“父皇,诸位大人,本王以人格担保,此事千真万确!” “不少流民对太子所作所为深恶痛绝,目前正跪在正阳门,已有千人之众,他们集体情愿,请求父皇惩戒太子!” “什么?!” “千人请愿?” “这是我大炎立国头一遭啊,太子这是有多天怒人怨……” 群臣又沸腾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炎帝气得浑身颤抖,砰的一下拍案而起,目露凶光:“众卿,随朕一起前往正阳门,朕倒要看看,太子这混账东西,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恵王见状,喜不自禁,心中哈哈大笑。 太子啊太子,这下你死定了,天上地下,没人救得了你…… 正文 第24章 在座各位,难道都是傻逼? 正阳门外。 炎帝带着群臣气势汹汹而来。 定睛一看。 结果…… 艳阳天,风光好,红的花绿的草。 广场上一片和谐,展现出良好的大炎帝国风貌。 哪有恵王所说,上千流民跪拜请愿的景象? 是,流民是有不少。 还聚在一起,衣衫褴褛,面有饥色。 然而,他们个个都喜笑颜开,脸上明显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要说这帮人会请愿状告太子? 明眼人一看就不会相信。 事情……似乎不太对劲啊。 “恵王……” 炎帝威严的双目,在难民堆里巡睃几遍,终于开了口。 “儿臣在。” “这就是你说的千民请愿?” “这这……父皇,可能出了什么状况,儿臣进宫之前,这些流民明明是跪在这里的……” 王睿脸色无比难看,心里简直恨死这帮流民了。 妈的,这帮臭要饭的! 居然在广场上扎堆,散步。 刚才跟本王来正阳门告状时,一个个信誓旦旦,可不是这样的。 本王粮都发了,你们还讲不讲一点信用? 说好的演员的自我修养呢? 王睿支支吾吾,正寻思着如何解释,一旁的宰相张士言这时走上来。 “陛下,这其实并不奇怪。” 张士言行完礼,指着不远处的流民:“微臣相信恵王所说的话,只是这些流民,个个身体羸弱,估计连久站都很困难,更何况下跪……”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乡野流民,久疏教化,哪懂得朝廷请愿的规矩,八成是跪得累了,所以才会起身休息。” 说完给王睿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一个激灵,连声附和: “对对对……诚如张相所言,父皇,儿臣也是这么觉得。” 转身又看向流民,心中又一次破口大骂。 这帮废物! 本王精心准备的苦肉大戏,就因为你们不会坚持,差点功亏于溃。 你们为什么不一直跪着? 只要能扳倒太子,累一点有什么关系? 最好跪死几个,就更完美了。 猪队友啊猪队友…… 为免炎帝起疑,王睿解释完后,急匆匆走上前,双手拢在嘴边,放声大喊:“陛下驾到,尔等还不跪迎!” “陛下……什么陛下?” “猪啊,是皇帝来了!” “赶快跪下,听说迟了要杀头的……” 流民们猝不及防,顿时陷入混乱。 “参见皇帝!” “吾皇万岁!” “小的给万岁爷磕头……” 一时间,闹哄哄跪下一大片,说什么的都有,简直让人嘀笑皆非。 然而,炎帝和群臣却没这个心思。 众人看着流民背后,眼睛有些发直。 “太子?!” 王睿大喜过望。 好嘛,正愁找不到正主,居然自己出现了。 这下更好,当着这些流民的面,看你如何狡辩。 王睿突然福至心灵,指着王安大声控诉:“父皇,儿臣知道这些流民刚才为何不跪了。” “恐怕,不止是累了那么简单,八成是有人威胁,让他们不敢跪下去!” 至于是谁威胁,他没有说。 可,谁还看不出来。 流民堆里,除了王安和凌墨云等太子卫还站着,还能有谁? 张士言故作悲悯,摇头叹息:“可怜啊,这些流民,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而今,为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还要遭人威胁,于心何忍啊!” 这话顿时像点燃了炸药桶。 “是啊,简直是作孽啊。” “人生天地间,当心存良善,否则有违天道。” “诸位,何以不敢指名道姓,分明就是太子作恶,不罚不足以平民愤……” 不仅是恵王的人,就连不是他们一党,却心存良知的朝臣,也感同身受,纷纷谴责太子的行径。 炎帝死死攥紧拳头,脸色阴沉得能下一场暴雨。 为群臣对太子的责骂。 更为太子光天化日,弹压百姓的卑劣行径。 这时,张征走了上来,面色肃然,弯腰作揖:“臣请弹劾太子,威胁百姓,弹压民意,罔顾国法之罪!” 他本是御史台的官员,有风闻奏事之权。 加之,又是恵王一派。 这个时候,自然要趁机跳出来,咬上王安一口。 张征一开口,随行的另外几名御史,也纷纷出列,一并要求惩戒太子。 炎帝本就在爆发边缘,终于忍不住了,狂狮般怒吼:“太子,给朕滚过来!” 这声吼带着雄厚的内力。 声如滚雷,吓得跪地的上千流民瑟瑟发抖。 王安也吓了一大跳。 他本就打算上来问安,这下不得不加快脚步。 “父皇……” 到了近前,王安刚一开口,立刻被炎帝厉声打断:“畜生,还不跪下!” 王安微微皱眉。 他现在的灵魂,可不是从前那个,只会在炎帝面前装怂的懦弱前任。 他是华夏特种兵,龙的传人,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若是炎帝好好说话也就罢了,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呵斥…… 呵呵,爷不能忍。 王安面无表情行了一礼,缓缓直起腰来:“敢问父皇,儿臣犯了何事,要让儿臣下跪?” 炎帝一愣,这混账小子还敢质疑自己,冷笑着反问:“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还请父皇明示。” 王安不卑不亢。 “你!” 炎帝气得吹胡子瞪眼,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儿子,想骂又骂不出来。 深吸口气,扭头看向王睿:“恵王,你来告诉他。” 王睿大喜,当即质问王安,为何要在城东,利用帝王剑,假借皇命,违背民意,抢掠流民? 如今,流民们心有不甘,集体来宫门前请愿,又为何要威胁他们? 难道是害怕自己的卑劣行径暴露,受到惩罚? 说到最后,转身对炎帝深深下拜:“父皇,太子所犯种种,行径卑劣,可耻,不罚不足以肃朝纲,平民怨,儿臣请弹劾太子!” “臣等也要弹劾!” “请陛下惩罚太子所犯之罪!” 朝臣们纷纷表态,群情汹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已经板上钉钉,王安难逃罪责。 便是炎帝,也无心思为他开脱,长叹道:“太子,你还有何话可说?” 王安定了定神,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儿臣想说,在场的各位,难道都是傻比?” 正文 第25章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混账东西!你说什么?!” 眼看群臣脸色大变,不等他们抗议,炎帝第一个瞪眼。 臭小子,还能不能让为父省点心。 都已经千夫所指了,还敢这样公然骂人? 知道死字怎样写吗? “父皇勿怪,儿臣一时失言,失言……呵呵。” 王安这话让群臣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然而下一刻,他们再次脸黑如锅。 只听王安接着道:“儿臣忘了,父皇英明神武,傻比二字,这次依旧除外。” “……” 炎帝眼角抽了抽。 这一幕,和前两天抡才大典上,太子当众骂所有人垃圾何其相似。 言外之意,在座的除了皇帝,个个都是傻逼。 “欺人太甚!” “身为储君,怎可随意辱骂朝臣,此小人所为。” “太子无端,臣请弹劾……” 群臣大怒,一时间群情汹涌。 谁知…… “都给本宫闭嘴!” 没等炎帝发话,王安倒是抢先大吼一声。 群臣气势一滞,纷纷吃惊地望着他。 炎帝也愣住了。 臭小子,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到底谁给你的勇气,还敢如此嚣张? 反倒是王睿差点笑喷了。 太子越作,死的才越快。 他眼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道:“太子,莫非你想堵住群臣的嘴不成?还是说,你害怕了,怕大家告状?怕受到惩罚?” “开玩笑,本宫会怕?” 王安指着身后的流民,神色玩味:“这一出,是你安排的吧?” “本王不明太子的意思。” 王睿目光充满挑衅,心里自鸣得意,没错,是我安排的,你能怎么样? 有本事咬我啊! “呵呵……” 王安不怒反笑:“恵王啊恵王,你傻比也就算了,还要连累群臣一起变傻比,你说你是不是傻比中的傻比?” 他又摇头叹息:“哎,朝堂上这么多傻比,本宫很为我大炎的将来担忧啊!” “你……” 王睿气得脸都绿了,群臣也对王安怒目而视。 张政不服气,阴恻恻笑道:“太子何必胡搅蛮缠,还是乖乖认罪的好。” “认罪,认什么罪?” “当然是流民们状告殿下之罪……” “哈哈哈……” 张政这话,引来了王安长声大笑。 笑罢,一脸戏谑道:“所以本宫才说你们是傻比,人家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谁告诉你们,这些流民是来告本宫的?” “难道不是?” 张政面色微变,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 若真不是,大家闹出这个乌龙,脸可就丢大了。 炎帝一听,这事似乎另有蹊跷,忙问:“太子,你这话可真?” “不可能!父皇,儿臣进宫之前,已经了解的很清楚,这些流民,就是来告太子的。” 不等王安说话,王睿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这些流民,都是被他给了粮食,亲自安排来的。 他不清楚,谁还能清楚? “朕没有问你!” 炎帝斜了王睿一眼,顿时让他噤若寒蝉。 接着,炎帝再次看向王安,提醒道:“太子,你身为储君,当知国法如山,可知说这话的后果?” “当然知道,欺君之罪嘛。” 王安笑笑,没有半点畏惧:“是真是假,父皇何不亲自问问。” 炎帝觉得有理,微微颔首,看了眼依旧跪着的流民,吩咐老太监李元海: “让他们都起来,顺便叫几个过来。” 李元海领命而去,片刻后,便领着十来个流民返回。 炎帝挥开想要阻拦的侍卫,亲自上前,打量着这些流民。 这些人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皇帝,慑于炎帝的威严,身体止不住发抖。 “几位莫要紧张,朕想问你们一个问题。”炎帝尽量让语气和缓一些。 “不……不杀头?” 一个年纪稍大的老者哆嗦道:“草民听说,说错话,惹得皇上不高兴,是要杀头的。” 炎帝微微皱眉。 刚要开口,王安已经笑呵呵道:“老丈莫怕,只管放心直言,我父皇一向爱民如子,不但不会杀头,还会重重有赏。” “那就好,那就好,皇上只管问就是,问什么,草民们就答什么。” 老者话语朴实,旁边的流民也纷纷点头称是。 炎帝赞赏地看了王安一眼,这才开口问道:“朕听说,你等在这宫门外跪地请愿,想要状告太子,可有此事?” “没有,没有的事……” “没错,太子殿下仁慈宽厚,爱民如子,草民告谁也不会告他啊。” “皇上,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他们都是王八蛋!” 流民们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没有一个承认。 群臣愣住了,张士言和张征也傻眼了。 王睿脸色更是比吃了屎还难看。 不对啊! 剧本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们话说,本王进宫前,你们明明都跪在这里,集体要求惩戒太子!” 王睿气不过,跳出来指责道。 “敢问这位大人是……”几位流民一脸茫然。 王睿张大嘴巴,心里一万头草原神兽狂奔而过。 卧槽,就是本王安排你们过来的,这会儿竟给本王装不认识? 你们特么的联合起来演我?! “这位是当今恵王。” 眼看王睿吃瘪,王安都快笑喷了。 他其实早就了解完情况。 没错,这群人一开始确实是跑来告状的。 只不过,他们之所以前来,大部分是因为领了恵王的米粮。 还有就是,慑于恵王的权势,不敢拒绝。 可是,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恵王会笼络人心。 王安的办法很简单。 你发粮食,小爷发银子。 一人五两,每个人都有份。 以大炎朝的行情,普通人一个月的工钱,也不过一到二两银子。 五两银子,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半年的用度。 一边是只能吃几天的粮食,一边是可以过半年小康生活的银子。 一边是恵王,一边是地位更高的太子。 流民们可不懂什么朝堂局势。 他们只知道,谁给的实惠多,谁的官大,就听谁的。 于是,纷纷倒戈,站在了王安一边。 刚才领银子那个场面,又感激涕零,又是磕头拜谢。 只差没把王安全身刷一层金漆,放在寺庙里供奉。 王安双手叉腰,一脸嘚瑟地看着恵王,脚下抖啊抖,一脸戏谑。 没想到吧,小爷现在有的是钱。 抱歉,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正文 第26章 朝堂对峙! 你只知道,有钱人表面很快乐。 但,你并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更加快乐。 前世身为退伍兵,兼图书管理员的王安,对于这句话,其实并没有太深刻的理解。 不过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这种快乐。 花几千两化险为夷……洒洒水啦。 有钱人解决问题的手段,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王安一脸嘚瑟地看着王睿,目光充满挑衅。 好兄弟,继续! 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事情的结果,超出了群臣的意料。 那些本来准备了一肚子弹劾的言官,硬是只能憋着,面面相觑。 炎帝若有所思,斜眼看向王睿:“恵王,朕需要一个解释。” 淡淡的话语,却像一座大山压下,带给王睿巨大的压力。 “这,这……” 王睿脸色数变,最后目光落在几个流民身上,深吸口气道:“几位,你等请愿之时,本王刚好路过,已是亲眼所见,你们又何必自欺欺人?” 见几人依旧无动于衷,王睿忍着恼怒继续道:“告诉本王,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们这么说的?” “别怕,陛下当面,尽管直说,有陛下给你们做主,任何人也休想造次。” 顿了顿,话锋一转:“反之,如果你们敢欺骗陛下,故意说谎,一旦查出,那可是杀头之罪!” 最后几个字,杀气腾腾,几个流民明显身体哆嗦了一下。 好机会。 王睿眼明手快,立刻指着他们喝问:“你们发什么抖?难道被本王言中了?!” 他心中冷笑不止。 被你王安威胁又怎样,不过是几个乡巴佬,稍微一吓,还不是露出破绽。 “草民……草民没……没有……” 几个流民面带惶恐,结结巴巴,颤抖得越发厉害。 “还说没有,你们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王睿一口咬定,拿出王爷的威严,厉喝道:“好大的胆子!陛下面前,也敢说谎,还不跪下从实招来!” 扑通…… 几个流民再也忍不住,匍匐在地,不断磕头求饶:“草民错了,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大功告成! 王睿抬头,戏谑地望着王安,这下看你还怎么翻盘。 张士言、耿兵,以及张征等恵王一派的,纷纷眼睛一亮,心中对王睿竖起大拇指。 临机应变,机敏过人,这样的皇子,才值得他们追随。 “陛下,事情已经很清楚,这些流民刚才,确实是受人威胁才那么说。” 身为御史的张征,又一次冒出来:“还请陛下查出幕后主使,按律治罪,还天下一个公道!” “请陛下彻查!” 这时,张士言也站了出来。 宰相带头,其他大臣也立刻跟进。 一时间,要求查出主使,加以治罪的声音不绝于耳。 王睿瞧准机会,再次站出来,言辞恳切: “父皇,儿臣以为,此次只需揪出幕后主使,加以惩戒即可。” “这些流民,本就可怜,只是慑于对方权势,不得不屈从,还请父皇大发慈悲,饶过他们这一次。” 此言一出,博得群臣一致称赞。 “恵王殿下说的极是,请陛下三思。” “殿下宅心仁厚,体恤民心。” “有此贤王,国之甚幸……” 王睿忍不住一阵得意,还不忘抬头挑衅地看了王安一眼。 少年太子嘴角微挑,我就静静看着你装逼。 一边威胁流民,借助群臣,想把我一套带走。 一边又假惺惺,为流民求情,趁机博名声。 什么好处都被你占了,就没人告诉你,贪心是要遭报应的吗? 面对群情激奋的群臣,炎帝头疼得厉害,看王安的目光也带着失望。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到头来,太子依旧还是那个纨绔。 他的脸色渐渐沉下来,露出几分威严:“太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尽管,谁也没点名幕后主使是谁。 但,这种心照不宣的事,还用得着查吗? “儿臣无话可说。”王安回答得很干脆。 “真没有?” 炎帝一阵恼火。 这个混账小子,怎么一下变这么蠢了,好歹说几句,不然朕如何帮你开脱。 仿佛听到他的心声,王安一脸无辜状:“儿臣都不知道父皇问的什么,又如何回答?” 王睿闻言,淡淡冷笑:“太子,事到如今,何必装糊涂,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笑话,你们查幕后主使,关本宫什么事!” 王安理直气壮……鲁迅和周树人,怎么能是同一个人呢。 “呵呵,事实胜于雄辩,太子还是接受现实的好。” 王睿胜券在握,徐徐转身,对几个流民露出和善的笑容:“几位别怕,只需如实招供即可……” 他循循善诱:“比如,太子是如何威胁你们,让你们不敢请愿,继而欺瞒陛下的?” 岂料…… “什么威胁?” 几人抬头,神色迷茫:“太子殿下,并不曾威胁过我们啊。” “嗯?!” 王睿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怎么又出幺蛾子,声音一沉: “你们可要想清楚……陛下当面,可容不得你们再次撒谎!” “陛下,陛下明察,草民真的没有说谎,我们可以对天发誓,陛下……” 那个流民老头带头发誓,又是一阵砰砰磕头。 炎帝虎目微眯,沉吟片刻:“不用磕了,抬头,告诉朕,到底怎么回事?” “请陛下恕罪,关于我等前来请愿,其实确有此事……” 老头一开口,王睿总算放下心来,还好,事情没有偏离轨道。 只是下一刻,他便眉头紧皱,青筋跳动。 “只不过,这里面有出入,我等前来请愿,并非是要状告太子殿下,而是,听说殿下仁收治流民,特来投靠……” 这样的转折,让炎帝一怔,也让群臣呆住了。 上千人跑到正阳门,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投靠太子王安? 就凭这纨绔太子,何德何能,能让民心所向? “胡说!” 众人正百思不得其解,王睿突然指责起流民:“你们明明已经被本王收治,怎么会又跑来投靠太子?休想骗人!” 老头畏畏缩缩地抬起头,嗫嚅着道:“你就是恵王殿下吧……莫非朝廷规定,流民被收治后,就不能再转投他人吗?” 这话一下把王睿问住了。 正文 第27章 安得广厦千万间?! 流民老头问的,其实并不算问题。 这个时代又没有户籍限制,人家流民想去哪,官府也管不着。 再说,朝廷也想减轻负担,巴不得他们自行去投靠他人。 所以,王睿憋了半天,也只能不甘地说句:“这倒没有。” “这就对了,我等不想归于恵王治下,决定转投太子殿下,还请陛下成全!” 几个流民齐齐下拜,神情真挚,不似作伪。 王睿脸色十分难看。 当着自己的面,转投太子。 这几人的举动,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炎帝有些意外地看了王安一眼,低头问道:“能告诉朕,你等为何要转投太子?” “回陛下,我等听闻,太子殿下宽厚仁慈,为民着想,所以……” “比起恵王,太子殿要慷慨大方得多。” “没错,只有投靠太子殿下,草民一家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和对待恵王不同,几人对王安全是溢美之词。 张士言等大臣都惊呆了,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 跟着这种太子,能过安稳日子? 就连炎帝,也觉得这话不太靠谱。 不过,这些流民愿意主动投靠王安,还是让他很欣慰,至少太子也不是一无是处。 郑淳和彩月眼睛发亮,神采奕奕,打心眼里为王安感到高兴。 这些流民情愿离开恵王,也要投靠太子,殿下这是民心所向啊! 见到两人崇拜的目光,凌墨云忍不住撇撇嘴。 这一幕会出现,难道不是银子的功劳吗? 王安当然不会承认,笑眯眯地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几位言重了,本宫尚处年幼,没你们说的那么优秀,不过……” 扭头瞥了眼王睿,带着几分嘚瑟:“比起某些貌岸然之辈,本宫无疑更加真实,也更加值得信赖……不得不说,你们真有眼光。” “既如此,太子,这几人就由你收治了。” 炎帝同意了几人的请求,抬手示意他起身。 随后,转身看着王睿,双眼微眯,目光幽黑如深潭,看不出喜怒:“恵王,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讲?” 王睿垂着脑袋,冷汗浸湿了脖子。 他知道,自己再三攻讦太子,已经激怒了炎帝。 如今功亏一篑,若还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回答,等下怕是要承受炎帝的怒火。 正绞尽脑汁,却见张士言又一次站出来。 “陛下,这几人的话,不过是片面之词,所谓兼听则明,陛下何不多问几个?” 炎帝脸色微沉,声音冰冷:“张相是说,朕偏听偏信?” 这些人一再针对他最心爱的儿子,早已激起他的怒火。 有证据也就罢了。 如今没有证据,还继续胡搅蛮缠,那就别怪他借题发挥。 谁知,王安却突然插了句嘴:“父皇,儿臣觉得张相说的有理,多问几个又何妨,儿臣这人,最喜欢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 炎帝一愣,没想到这小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没错,据理力争,以德服人,方显明君本色。” 王安意味深长道:“父皇乃当世明君,当应别人小小的要求又何妨,反正过了今天,这个位置就该换人了。” “……” 炎帝又是一怔,继而恍然大喜。 太子这么说,难道那一百万两银子已经…… 他立刻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王安,后者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表示一切尽在掌握。 “嘶……” 炎帝深吸口气,脸上泛起一阵红潮,极力压抑内心的激动。 稳住! 朕是一国之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岂能为了区区百万银子…… 不行,必须赶快结束眼下的事情。 能不能接收银子无所谓,主要是不想看到儿子再被污蔑。 定了定神,炎帝给李元海使了个眼色:“带几个人,去把那些流民全都给朕叫过来。” 李元海领命,带上一群大内侍卫,很快将上千流民带了过来。 望着衣衫褴褛的人群,个个面有菜色,炎帝眼底闪过一丝自责,随即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道: “各位百姓,听说你们,全是从恵王那边,过来转投太子的,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我等都是前来投靠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是好人,我们想跟着殿下过好日子!” “还请殿下收留我们……” 哗啦啦……上千人相继跪地,乌压压一大片,个个面带祈求之色。 这样的场面,让群臣变了脸色。 没人能想到,一向声名狼藉的纨绔太子,竟有这么多人愿意追随。 就连炎帝也对王安刮目相看。 不过,一想到那一百万,忽然有些明白,这些流民为何会对太子如此死心塌地。 这小混蛋,还挺会收买人心。 炎帝十分欣慰。 身为帝王,朝中如今的局势,他是清楚的。 王安虽说顶着个太子的头衔,实则身后除了自己这个皇帝,再没一个势力为他撑腰。 一直以来,这始终是炎帝的一块心病。 如今,这小子竟无师自通,知道收买人心,这无疑是件好事。 至少他百年之后,可以真正松口气。 炎帝越想越欢喜,扫了眼上千跪地的流民,突然对王安道:“这些流民……你想如何处理?” 这些人的初衷,是想跟着王安过好日子。 可是,以大炎如今的国情,好日子哪有那么容易。 一旦达不到预期,炒作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必定遭受千万人唾骂。 他想看看,王安有没有胆量,接这个烫手山芋。 “当然是全部收下。” 出乎意料,王安毫不犹豫选择了接受,直接走上前,朗声宣布:“各位乡亲父老请起,你们的要求,本宫答应了……本宫保证,一定让你们过上想要的日子!” “多谢太子殿下……” 广场上爆发阵阵欢呼。 群臣却暗自摇头,张士言更是直接,当面讥讽道:“过好日子……这些流民的胃口,可不同于一般流民,殿下轻易许下承诺,就不怕适得其反?” “是啊,殿下此举大为不妥……” 群臣也议论纷纷。 “呵呵……诸位大臣何出此言,为政者,不思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视百姓为刍狗,只图一时安稳,敷衍了事,如何对得起万民供养?” 王安目光凌厉,声音激昂而高亢:“须知尔俸尔禄,皆是民脂民膏,取之于民,自当用之于民!” 他用手一指前方的流民:“你们看看他们,他们所谓的好日子,对我等来说,简单到甚至有些可笑……不过是吃饱穿暖,再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安乐窝。” “如果我们这些上位者,连这点都做不到,那还掌什么权?做什么官?”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 所有人都惊呆了。 正文 第28章 银光闪闪看不到头! 正阳门前。 死一般寂静。 群臣张大嘴巴,眼睛发直,个个犹如泥塑木胎的雕像。 王安刚才振聋发聩的声音,言犹在耳。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一句句闻所未闻,听起来却是绝对真理的话语,仿佛地府判官的审判,拷问着每个人的良心。 不少人良心未泯的大臣,渐渐低下头,满脸羞愧,暗暗自省。 这些年,自己是否真是一名合格的父母官? 是否还记得当初考取功名,要为百姓伸张正义的初心? 是否还记得对乡亲们的承诺,要为他们创造福祉? 忘了,都忘了…… 官场是个大染缸! 这些年,只顾着蝇营狗苟,钻营弄巧,什么初心,什么原则,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于是,越发无地自容,嗟叹不已。 “太子殿下所言,如醍醐灌顶,微臣受教了。” “从今以后,微臣自当谨记殿下教诲,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殿下如此心系百姓,悲天悯人,百姓幸甚,陛下幸甚,社稷幸甚!” “呵呵……众爱卿夸奖了,这小子也就有几句歪才,别把他捧得太高。” 炎帝嘴上谦虚,实则连眼睛都笑弯了。 白须白眉的老太监李元海,也一脸惊叹,笑道: “老奴以为,陛下此言不妥,殿下这哪是歪才,如此警世真言,便是比起古之圣人,也不逊色,定能流传千古。” “是吗?连你也这么觉得,哈哈哈……” 这一刻,炎帝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放声大笑,龙袍猎猎,志得意满。 混账小子,害为父担心半天,还以为又变回以前那个了。 还好,才华没丢。 总算又给朕大大长了一回脸。 老实说,就连他都惊叹,王安竟能说出如此至理名言。 暗下决定,回头就让翰林院,把这几句话编撰成册,交予各州府县官员阅览。 说不定,还能肃清一波吏治。 得子如此,夫复何求,我大炎朝,后继有人了啊。 王安吾儿,脑残甚好,甚好! 要是被王安知道,炎帝此刻的想法,非当场黑脸不可。 只不过,他的脸没黑,有人的脸却黑如锅底。 是恵王。 王睿做梦也没想到,王安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至理名言。 这简直就是对治理天下,最精准有力的概括。 完全可作为,全天下为政者的施政纲领。 哪怕他挖空心思,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语言比这更贴切合理。 这就恐怖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 王安所说的这几句话,看似简单。 但,没有在政治上摸爬滚打半生,再高屋建瓴,是绝对不可能总结出来的。 这一刻,王睿真切感受到,来自太子的巨大威胁。 这感觉是如此强烈。 哪怕之前在抡才大典上,输了半场,也没让他如此担忧过。 一直以来,他都自视甚高,根本看不起不学无术的王安。 不过是披了一张太子的皮而已,实则草包一个,拿什么和自己斗? 然而现在,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被别人比下去了。 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个人,还是自己最看不起的那个。 忧心忡忡的王睿,慌乱中,向自己的党羽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不能放任王安这样出风头。 必须,将这股势头按下去。 几名大臣不动声色交换眼神,最终还是由张士言出马。 无他,此人身为宰相,说话最有分量,也最能策动群臣。 “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有如此为政感悟,句句发人深省,真是让老臣钦佩不已。” 上来先捧一下,再话锋一转,将对手打落凡尘。 这一套,官场老油条的张士言,用得不要太纯熟。 只是,王安却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就没有谦虚的意思。 “区区小道,不足挂齿,本宫还有很多,看你这么上道,不如再给你来两句?” 王安一脸卖弄,心想,上下五千年,所谓为官之道,我知道的比你们走过的路还多! 懂这么多,我骄傲了吗? “呃……” 张士言被噎了一下,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还是不必了,凡事都应张弛有度,不宜太过,贪多了,就容易嚼不烂。” 顿了顿,图穷匕现:“譬如殿下方才所言,也是一样,古语有云,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须知,百思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干。” “懂道理,有想法是好事,但,若只会夸夸其谈,却不会做实事,再好的至理名言,也是空中楼阁,沙上碉堡,一戳就倒,止增笑耳。” 张士言一番话,让王睿心中的大呼妙极。 不愧是百官之首,说话就是高明,一针见血。 你太子说得天花乱坠又如何,事情是干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 吹牛逼,谁不会? 有本事,你干件实事出来,让大家刮目相看。 炎帝脸色微沉,对于自己正在兴头上,忽然被打断很不喜。 但,张士言此言有理有据,他却找不到理由发作。 以前的纨绔太子,确实没干成过一件正事。 王安看着这位当朝宰相,也是自己的敌人,双眼微眯,似笑非笑。 老实说,张士言此人,还是很有能力的。 否则,也不会坐上如今的位置。 只可惜,谁让你选错了人,站错了队。 要怪,只能怪你是我王安的敌人,注定成为我崛起第一步的踏脚石。 “长相的意思是说,本宫只会纸上谈兵?”王安嘴角一挑,弹了弹手指。 “难道不是?” 张士言皮笑肉不笑,铁了心要杀杀王安的威风:“如果老臣没记错,昨日殿下可是和老臣,以及耿大人打过赌,今日早朝之前,要筹集一百万两银子。” 他朝空荡荡的广场扫了眼,面带讥讽:“如今早朝将散,敢问殿下,银子……在何处啊?” 是啊,银子在哪里? 群臣纷纷伸长脖子,双方的赌约,早已传遍了朝堂,他们也想知道最终结果。 可是,好像没有啊……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王安笑了笑,啪的打了个响指。 旁边的凌墨云,当即将两根指头放进嘴里,哔……响亮的哨声迅速蔓延过广场,传入远处的街道。 随后。 哒哒哒哒…… 一阵密集的蹄声传来。 “那是……银子!!!” 群臣望着远方,呼吸瞬间急促。 阳光下,一辆辆马车,载着无数大箱子,箱盖打开,明晃晃一片,极其耀眼。 车队从街道拐出来,首尾相连,看不到尽头…… 正文 第29章 我来给太子作证! 正阳门外。 车辚辚,马萧萧,一时好不热闹。 车队逶迤而来,满载银辉,如一条巨大的银龙,直把群臣看花了眼。 “银子……全是银子!” “上百辆马车,一车万两,怕是真有上百万。” “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真做到了,莫非是奇迹……” 众人窃窃私语,表情各异。 或叹为观止,或瞠目结舌,或惊诧莫名…… 老实说,这帮大臣昨天收到赌约消息时,可没有一人看好王安。 无他,这样的赌约,就连他们,也视若难比登天。 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太子,又怎么可能完成?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不少人抬头望了望天空。 日照当头,似乎……没有偏离轨迹啊。 这就让人细思极恐了。 莫非,有神灵保佑? 又或是,少年太子,突然走了狗屎运? 反正,他们绝不会认为,太子是靠真本事凑集到这些银子的。 “这这……这怎么可能?!” 张士言看着一箱箱的银子,失魂落魄,忍不住后退几步。 大臣中的兵部尚书耿兵,也是一脸土色,神情凝重。 王睿则瞪大眼睛,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呵呵……事在人为,本宫向来最重实干,最讨厌的就是空谈误国。” 王安展开折扇,扇了扇,笑容带着玩味:“怎么样,你等还想着投敌卖国吗?” 开幕雷击! “呃!老臣……老臣也是为了大炎社稷着想,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张士言被呛了一下,仿佛受了什么奇耻大辱,胸口堵得厉害。 “没错,殿下怎能……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耿兵也涨红了脸,站出来咬牙强辩。 “呵呵,清白……明白了,读书人的事,绥靖怎么能算卖国呢,毕竟资本无国界嘛……” 王安一顿嘲讽,听得众人云里雾里。 随后,暂且丢下两人,走到炎帝面前,郑重行了一礼:“父皇,一百万两银子,幸不辱命。” 货真价实一百万,并不包括,他刚才给流民的钱。 之前王安看苏家库房,还有不少剩余,所以通过‘友好方式’和苏幕遮商量,想要多要万把两零花钱。 苏幕遮很善解人意。 王安清楚记得,她当时一脸诚恳(表情严肃),目光真挚(眼睛喷火)地说了一句话: “殿下干脆把苏家搬空好了!” 呵呵……真是一个慷慨又大方的女子,女中豪杰,就是有魄力! 可是,他王安也是一个要脸皮的人,给人家搬空,那多不好意思。 少年太子当时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最后,只拿了万把两银子,就在苏幕遮杀人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太子尚且如此,果然苏家的软饭不好吃啊。 “好……吾儿说到做到,言而有信,朕心甚慰,哈哈。” 炎帝满面红光,连说几个好字,上前拍了拍王安的肩膀,怎么看怎么觉得满意。 不愧是自己的种,就是有出息! 他忽然神色一动,似乎想到什么:“对了,太子能给朕说说,是怎么筹集到这笔钱的?” 群臣纷纷尖起耳朵,这也是他们想知道的。 “其实也没什么,谁叫儿臣待人以诚,相识遍天下,想要钱还不容易……” 一提到这个,王安就忍不住嘚瑟起来。 事情干得这么漂亮,不装波逼浑身难受啊。 “咳咳……说正事。” 炎帝干咳几声,故作严肃,你小子有几斤几两,为父还不知道? 还相识满天下,臭名吧…… “呃……儿臣就是到朋友府上,刷了波脸,换了点银子。” “刷脸……” 炎帝从未听过这词,但也能猜到意思:“你找人借的钱?” 心里有些惋惜。 不过转念一想,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借到这么多钱,也算是太子的本事了。 王安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小爷长这帅,就算不靠脸,也能靠才华吃饭,需要借钱? “父皇误会了,这些都是儿臣赚来的,没借过他人一两。” “哦?” 炎帝眼睛一亮,正待说话,冷不防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太子确定是赚来的,而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是王睿。 王安刚才,已经在收治流民上大出风头,如今,又为朝廷筹集到百万银子。 这让他感受了严重的威胁。 事到如今,哪怕引起炎帝不满,他也不能让王安这么嚣张下去。 这倒是给坐立不安的张士言,和耿兵提了个醒。 以少年太子飞扬跋扈的性格,这种抢人家产的事,还真可能做出来。 “难怪,原来太子是仗着权势,掠夺他人财富,还说什么自己赚的。” 张士言抓住机会,当场发难:“陛下,太子仗势欺人,强夺民财,视我大炎法律如无物,与强盗何异!臣请弹劾太子!” “是啊,陛下,太子如此猖狂,必定激起民愤,遗祸无穷啊!” 耿兵也连忙进言。 似乎约定好一样,以张征为首的众言官,也纷纷跳出来。 “臣等附议!” “民心不可废,请陛下彻查太子,还百姓一个公道……” 群情汹涌,纷纷讨伐王安,再无半点刚才的钦佩。 张士言和耿兵忍不住长出口气。 现在火已经烧起来,由不得炎帝不给个说法。 只要扳倒了太子,恵王一上位,自己的危机不但消除,还会更进一步。 两人偷偷瞥向王安,心中冷笑不止。 黄毛小儿,也敢跟我们斗,老子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 王睿也是转忧为喜。 这阵仗,太子今天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忍不住幸灾乐祸,谁叫你运来这么多银子,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他可不相信,王安有本事赚这么多钱。 无数目光落在炎帝身上,他面色沉凝,审视王安半天,终于开口:“太子,你老实告诉朕,这笔银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不是他不相信自家儿子。 实在是这小混蛋,往日就是这做派,他还真有点担心…… 当然,以炎帝的性格。 王安真要做这种天怒人怨之事,他也绝不会姑息。 千夫所指,王安竟毫无惧色,反而露出“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笑容。 招了招手,车队里忽然走出一人,纳头便拜:“草民,苏家管家,苏成,参见陛下。” “你……有事?” 见炎帝询问,苏成当即禀报道:“回陛下,草民是来替太子殿下作证的。” “作证?” “没错,太子殿下,并没有如众位大人所想,抢取民财,这一百万两,是殿下和我苏家合作,所获得的报酬,合理合法。” 王安斜眼,扫了愕然的王睿等人一眼,心中冷笑。 不好意思,小爷可不是临时工。 天生不粘锅…… 正文 第30章 官降三级! 没错,这个苏成,就是王安留的后手。 刚才撞见流民请愿,他就猜到,这是王睿的阴谋。 身为特种兵,王安细心程度,远非前任可比,瞬间就预想到各种可能。 当即,就让凌墨云回头去苏家找人。 他知道,前任的风评很不好,这点容易被人利用。 万一被人污蔑,这些银子是抢来的,解释是没用的,还得让苏家人来作证。 顺便,打上一波广告。 “哦?” 炎帝脸色稍霁,抬了抬手,示意苏成起来回话:“你可别骗朕,什么报酬,一次可得这么多银两?” “此事千真万确,草民哪敢欺瞒皇上。” 苏成吓得低下头,老老实实道:“不瞒陛下,我苏家经营丝绸生意,刚好,太子殿下有一种独家染色配方,于是家主做主,花百万两买下。” 因为王安事先提点,他没说具体数字,只以百万两含糊带过。 炎帝沉吟片刻:“独家配方?” “不错,殿下说,此方,是百年前失传的宫廷秘方,绝无仅有,可以染出世间最华贵的绸缎!” 一说到这个,苏成顿时来了精神,挺直腰杆,不断向周围的大臣作揖: “最华贵的绸缎,当配最优秀的人才,各位大人,都是我大炎人中翘楚,等苏家新货上市,还请多多惠顾……” 群臣纷纷撇头,没有吭声。 当着炎帝的面子,谁敢带起这股奢靡之风? 不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多数人还是很认可苏成这话的。 好马配好鞍,名剑配英雄……自己好歹也是大炎精英,穿身最好的衣服怎么了? 这个姓苏的,敢在陛下和群臣面前夸下海口,想必有几把刷子。 心下打定主意,等苏家新品上市,一定要买来见识一下。 炎帝一听和王安有关,也来了兴趣:“哦,宫廷秘方……若真如你们所说,等苏家新品出来,宫里或可采购一二。” “什么?!” 苏成有如被雷劈中,忽然猛地跪伏在地,激动万分:“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宫里采购! 这是什么概念? 苏家会一跃成为生产贡品的皇商。 不管是财富,还是地位,都大大提升。 同为织造世家,顾家为什么能压苏家一头,不就是仗着自己皇商的身份吗。 如今…… 老天有眼啊。 苏成激动得差点晕过去。 本来,对于家主花两百万,和王安做交易,他一直存有疑虑。 以至于,对这位臭名远扬的太子有很深成见。 所以,当苏幕遮派他过来时,他心里其实是拒绝的。 呵呵……我不能因为,你说的天花乱坠,还要打什么狗屁广告,就出卖我的气节和尊严,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好吧,我还是来了……只是因为家主命令不可违背,并不是怕了你纨绔太子…… 反正,苏成一百个不愿意。 可现在。 Duang的一声。 幸福的大棒来得太突然,不加特效,都让他看到了一座金山。 陛下金口玉言,苏家成为皇商,从此一飞冲天,成为大炎丝绸界新的标杆。 而他苏成,也必将借此机会,成为那头风口上的……呸呸,是升职加薪,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这不我一个人的功劳,这是太子殿下的恩典。 殿下,从今以后一万年……我,苏成! 就是你最忠实的舔狗! 苏成抬头,喜极而泣:“陛下请放心,有太子殿下的指导,在他的栽培和鞭策,我苏家,必定奋起拼搏,推陈出新,誓不让陛下失望!” 王安惊了。 苏家竟有这样的人物。 年纪轻轻,也就三十左右,居然这么上道。 有前途。 嗯,舔得这么舒服,本宫记住你了。 炎帝很满意苏成的表现,主要是化解了太子的危机,勉励几句,随手打发走。 然后,招来内府管事,吩咐将银子送入宫中。 “慢!” 这时,张士言又跳出来,拦住内府管事。 “嗯?!”炎帝微微皱眉,下意识看向他。 “陛下恕罪。” 张士言扫了眼车上的银子,硬着头皮向炎帝行礼: “老臣以为,如今我大炎内忧外患,正是用钱之际,而国库又恰好空虚,这笔钱,理当优先填补国库。” 耿兵眼珠一转,附和道:“没错,陛下既然有出兵的打算,国库岂可没有钱粮!” 两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张士言身为宰相,掌管各项朝廷开支用度。 只要这笔钱入了国库,怎么用,还不是都随他。 到时候,不愁拿不住炎帝软肋。 如此一来,自己一样可以转危为安。 炎帝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哼!缺钱时叫你们想办法,一个个只会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这回钱来了,就想到自己。 吾儿赚的银子,怎么处理,岂容你们置喙?! 正要开口呵斥,却见王安大摇大摆往前一站,看着两人,双手啪啪鼓掌,皮笑肉不笑道: “佩服佩服,都这个节骨眼了,两位还想着截胡,你们是真傻,还是脑袋缺根弦?” “太子可别胡说,如今国库空虚,老臣身为宰相,主持用度,合情合理!” 张士言怒视王安,脸上横肉抽搐,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混迹官场几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奇葩。 就像小强一样,怎么就打不死呢? 耿兵也攥紧拳头,暗暗咬牙切齿,面色难看到极点。 自从升任兵部尚书,修身养性,他已经多年不曾这么想揍一个人。 可恶啊! “呵呵。” 王安戏谑地看着张士言:“两位是不是忘了,从这一百万两出现开始,你们,已经没资格再说这些话……官降三级,可别选择性失忆啊。” “……” 啊,这…… 张士言身体一颤,脸色瞬间苍白。 耿兵更是如遭雷击,神色顷刻化为颓然。 太子不提,他们险些忘了这事! 两位朝中肱骨,打赌输给了一个废物太子…… 在这之前,谁信?! 但现在事实已成。 得想办法,必须要想办法! 两人回过神来,脑子一转,决定卖卖惨,靠着这张老脸,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 哪怕这张脸皮以后不要了,今天也得保住自己的位置。 想到这,两人忙不迭跪倒在地,向炎帝求情: “陛下,昨日赌约,只是微臣一时戏言,当不得真啊!” “陛下,老臣为朝廷鞠躬尽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陛下看在老臣……” 张士言声音沙哑得厉害,企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权利诱人啊。 尤其,曾经站在巅峰,见识了别人不曾见过的风景。 哪怕已经到了耳顺之年,两人依旧舍不得放手。 别降职啊,扶我起来,我还能再干三十年! 炎帝无视他们哀求的神色,淡淡道:“两位卿家,太子可有说错?” 两人相识一眼,良久,颤声吐出两字:“没……没错。” “既然没错,两位可知,君无戏言!” 轰隆…… 炎帝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彻底判了两人死刑。 “张士言,耿兵听宣……即日起,官降三级,暂缓授予职务,留中听用。” “陛下!陛下开恩呐!” 两人还想挣扎,炎帝淡漠道:“两位爱卿,莫非是要抗旨不成?” 抗……抗旨? 两人脸色一白,知道皇帝这是死了心,不放过他们了…… “臣不敢……臣,遵旨。” 张士言和耿兵眼含浊泪,匍匐在地,仿佛两摊烂泥,心中悔不当初…… 然而,事情仍旧没完…… 正文 第31章 一百两啊一百两! “恵王!” 谁也没想到,炎帝在处罚了两位重臣后,还会念到王睿的名号。 不少人露出明悟之色。 恵王今天,一再诋毁太子。 炎帝这是,准备当众敲打了啊。 扑通…… 王睿也是个聪明的,料到了炎帝的心思,二话没错,直接跪在地上:“儿臣在。” 炎帝目光微沉:“为何下跪?” “儿臣听信谗言,没有证据,就随意弹劾太子,都怪儿臣不辨是非,伤了兄弟和睦,有损皇家颜面……儿臣难辞其咎,请父皇惩罚!” 王睿上来就是一招以退为进。 对于炎帝的脾气,他摸得很透。 吃软不吃硬。 看似无情帝王,实则,对于血脉亲人,始终存着一份温情,尤其对待子嗣,更是如此。 只要自己态度诚恳,老老实实认罪,多半不会受到太严厉的惩罚。 顶多,也就禁足半月,再罚点俸禄而已。 只是,他的心思,早被王安识破,戏谑的声音传来:“哎呀,六皇兄何必如此,虽然你不顾兄弟情分,一再污蔑本宫,但…… “本宫向来宽宏大量,顾念兄弟情分,放心,区区污蔑,本宫已经习惯了,只要你没整死我,本宫都会原谅的。” 王睿不禁一个哆嗦。 你妹,你这是原谅吗,分明火上浇油好吗?! “父皇明鉴,儿臣真没有针对太子的意思。” 王睿瞬间汗出如浆,一咬牙,摆出慷慨赴义的模样:“太子若是不信,只管让父皇加倍惩罚!” 还来,又想以退为进? 同样的招数对小爷用两次,你拿小爷当傻子耍呢? 王安嘴角微挑:“此话当真?” 王睿硬着头皮道:“本王问心无愧,决不食言!” “好,这是你说的。” 王安向炎帝躬身行礼:“父皇,儿臣不相信恵王,所以,请满足他的要求,加倍惩罚……也别太多,毕竟自家兄长,随随便便打个一百板子就行了。 “唉,长这么大,本宫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提这么奇葩的要求……难道恵王你是脑袋缺根筋,天生受虐狂?” 王安的嘲讽,王睿已经没心思关注。 他脸上肌肉疯狂抽搐,冷汗打湿了背脊,心里惶恐到极点。 一百板子,这是要打死自己的节奏啊。 父皇,不会真舍得下手吧? “父皇……” 王睿急忙抬头,想要求情,蓦然对上炎帝冰冷而威严的双眼,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三秒后。 “恵王偏听偏信,污蔑太子,诽谤同宗,着令,杖责二十,罚俸半年,立即执行。” 哪怕没有王安这出,炎帝今天,也不打算轻饶王睿。 帝王最在乎什么? 尊严! 一次也就算了,你王睿几次三番,当着群臣的面,污蔑太子,上演兄弟阋墙,丢的是谁的脸? 还不是皇家的脸! 朕不要面子?! 当然,毕竟是自己儿子,且罪不至死,不可能真打一百板子。 但,这二十板子下去,也足以给王睿留下深刻的教训。 片刻后。 正阳门外,响起王睿凄厉的惨叫。 王安看得心惊肉跳,炎帝和群臣当面,两个打板子的侍卫没敢留手。 二十板子下去,皮开肉绽,鲜血横飞。 就算死不了,也绝不好受。 “可怜啊。” 王安看得津津有味,不时摇头叹息。 至少一个月,晚上就寝,王睿是享受不到躺下面的快感了。 这时,炎帝就地宣布下朝,群臣不敢逗留,纷纷告辞。 王安趁机走上去,搓了搓手,目光停在银子上,笑嘻嘻地开口:“呵呵……父皇。” “何事?” 炎帝不动声色,装作没看见王安灼热的眼神。 “那个,父皇,儿臣费尽千辛万苦,才挣来这些钱,能不能分……” 这一刻,王安似乎又回到小时候,问大人要零花钱买冰棍的场景。 “不能。” 炎帝拒绝得很干脆。 “可是,银子是儿臣赚的。” “谁说是你赚的……朕的那把剑呢?” “……” 王安欲哭无泪。 老爹,咱是你亲生的,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既然是卖剑得的钱,那,这些就是朕的钱,不过……” 这个“不过”让王安顿时一喜,看来父皇还是疼爱我的,总算努力没有白费。 两个元宝,一共一百两,递到王安眼前。 “咳咳,为父支撑这么大个朝廷,很不容易,不过,哪怕再难,也不能亏了朕的孩儿。” 炎帝气势豪迈:“这一百两,太子只管拿去,省着点花,要是不够……” “不够?”王安眼里又燃起希冀。 “那就去找你母后……据朕所知,她这些年,似乎存了点私房钱。” 炎帝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宫里走去,脚步异常匆忙。 王安手捧银子,眼角渐渐浸润出泪花。 一百万两啊,转眼,一百两就打发了。 “殿下,你的眼睛……殿下你怎么哭了?!” 郑淳恰好走过来,见到这幕,大惊失色,忙掏抬起袖子要为他擦眼泪。 王安抬手阻止,有些恼怒地瞪了小太监一眼:“你懂什么?谁说本宫哭了,这是感动的泪水,父爱的证明!” 都说父爱如山。 咋这两锭银子,就这么轻呢? 回到东宫,王安仍旧郁郁寡欢,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对了,本宫丢了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两银子! 王安心口疼得厉害。 钱啊,小爷的钱啊。 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怎么这么冷清……小淳淳,东宫的人呢?难道都偷懒躲起来了?” 郑淳谄媚地贴上来:“殿下,你之前说,东宫的人不可靠,所以奴婢通知内务局,大部分都被领走了。” “难怪,差点把这事忘了。” 王安拍了拍脑门,想起自己遇刺的事,顺口问道:“叫你查的事如何了?” “殿下是指,让奴婢调查的那些武林高手?” “废话。” “禀报殿下,出入京城的人数量庞大,且龙蛇混杂,暂时还没什么眉目……” 王安点点头,郑淳这样说也情有可原。 他毕竟只是个小太监,资源有限,能调查出多少东西。 “不过,奴婢打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情。”郑淳嘿嘿一笑。 “有趣的事情?”王安来了一丝精神。 “没错,听说半个月之后,有两位仅次于大宗师的绝世高手,要来京城决斗!” “仅次于大宗师,很厉害吗,比起凌墨云如何?”王安有些好奇。 “那可是九重天巅峰的存在,比凌统领可厉害多啦。” “居然还有人,比凌墨云更强!” 王安想起凌墨云今天那一刀的风采,直到现在,依旧心驰神往。 心中忍不住想: 如果我学武,能不能也变得那么厉害? 越想越兴奋,前世那些小说里,穿越者主角,不个个都是绝世妖孽吗? “快,把凌墨云给孤叫来!就说孤有要事和他相谈!” 王安迫不及待地吩咐。 阴郁心情一扫而空,他想找凌墨云来好好问问。 看看自己,是不是传说中骨骼惊奇、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 特喵的,好期待…… 正文 第32章 殿下是个废材! “卑职,参见殿下。” 很快,凌墨云就在郑纯带领下,来到了东宫。 “来啦?” 王安连忙上前,亲自扶起凌墨云,热情无比,“凌统领饭吃了没呀?” “多谢殿下关怀,在下已在宫中用过晚膳。” 凌墨云不卑不亢:“这么晚了,不知殿下召卑职前来,所为何事?” “那个……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王安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想让凌统领看看,本宫有没有练武的天赋……” 练武天赋? 大晚上,您差人把我从床上叫起来,就是为了给你看一下,有没有天赋? 凌墨云心里吐槽,嘴角更是忍不住抽抽起来。 练武天赋,不知道有没有。 但纨绔子弟的天赋,太子您可太有了,您要认第二,绝无人敢称第一。 “呃,你这是什么表情?” 王安翻个白眼,抬手一指天上:“能够飞檐走壁,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天赋,这玩意儿能看出来吧?” 凌墨云无奈点头:“能看出来,但是……” “真能看出来?!”王安眼睛一亮,抓住凌墨云的胳膊,“快,帮忙看看,本宫天赋是不是要溢出爆表了?” 凌墨云默然,他想说,但是就怕殿下你受不了打击。 不过,既然太子这么热衷,他来都来了,帮忙看看也无可厚非。 很快,凌墨云施展一套,他称之为“摸骨探脉”的秘法,在梁休身上来回检查。 一炷香后。 “怎么样?”王安双目放光,期待不已。 “殿下,恕卑职直言,你的天赋很普通。” 凌墨云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摇头叹道。 “什么?不会吧。” 王安目光带着怀疑,指着自己的脸庞:“难道是本宫长得太帅,连上天都妒忌,还是……你测错了?” “卑职反复测了四遍,绝不会出错。”凌墨云的话,直接给王安泼了一盆冷水。 “呵呵……怎么可能,也许是本宫体质特殊?要不换一种测试方法?” 王安还是无法接受:“本宫怎么觉得,本宫是混沌之体,要不就是先天圣体道胎,至少也是荒古圣体,苍天霸体也行……” 说到最后,声音转小,讪讪道:“本宫……不会真是个废材吧?” “殿下,你还年轻,日子还很漫长,而且身为储君,天下高手任你驱使,又何必执着……其实,你可以培养一些其他兴趣……” 凌墨云顾左右而言他,给王安的感觉,就像那些宣判病人得了不治之症的医生。 你身体很棒,该吃吃,该喝喝,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去你妹的! 看岛国小电影虽然很爽,但,和亲自提枪上阵,那是一个感觉吗? 王安前世是特种兵,骨子就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崇尚武力。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武功也就罢了,偏偏这个世界,有无数武道高手。 其中飞檐走壁,隔空御物,遇水不沉,驾驭虫兽等神异之人,也时有出没。 处于这样的世界,王安怎么安分的下来? 再说,他之所以穿越,是因为前任遇刺。 太子这个位置,再如何与人为善,也一样不缺想干掉你的人。 哪怕是为了自己安全,也应该学一身真本事。 王安可没有将自家性命,寄托于别人的习惯。 特种兵。 天生就是守护者,而不是被人守护! “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天无绝人之路,他就不相信,自己修炼不了武功。 “殿下,你如今十六岁,骨骼已经定型,经脉也堵塞严重,加之天赋普通,根本不适合练武,强行修炼,也是希望渺茫……” 凌墨云不想太打击他,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 本来就不行,却非要给别人希望,这才是真正的残忍。 “希望渺茫,总好过没有希望,初期该如何修炼,你直接告诉本宫就行!” 王安雄心勃勃,丝毫不见气馁。 就算只比前世强一点,也足以让他满意。 凌墨云难得见到,有人这么执着,这真是以前那个废物太子?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忽然想到什么,沉吟道: “其实,殿下……有个方法可以改善你的天赋。” “什么办法?” 王安露出我就知道的神色。 身为主角,上天给自己开了一扇窗,那就会再开一扇门。 凌墨云犹豫了下,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卑职就说了,不过,这个方法很难实现。” “殿下应该知道,卑职以前,在和西梁国交界的西域边疆,打过很多场仗……” 王安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凌墨云开始回忆道:“所以,仗打得多了,难免会遇到西梁国的那群神棍!” “你是说神殿的人?” 关于西梁国的神殿,王安多少有点了解。 在大炎西边,有个叫西梁的国家,疆域近乎大炎一半,十分强大。 在其境内最高的一座山峰上,矗立着一座恢宏的神殿。 这个神殿,信奉创世与光明神,从上到下,十分狂热,几乎所有西梁民众,都是神殿的信徒。 也因此,神殿的教皇,在西凉国内,甚至拥有比西梁国主更高的权威。 然而,神殿高层似乎并不满足于此,一直想将教义传到西梁国外。 于是,大炎这个处于西梁东面的帝国,不可避免地与之产生冲突。 这很正常。 任何一个世俗国家的帝王,都不会容忍神权分享权力。 甚至,屈居神权之下。 炎帝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这些年,大炎和西梁之间打了不少仗。 也就最近两年,传闻神殿内部出了点问题,双方才暂时偃旗息鼓。 只是,王安不明白,自己改善天赋,和西梁神殿能扯上什么关系。 “那些神棍,就特么是一群神经病,脑子不正常!” 提起神殿的人,凌墨云就忍不住骂骂咧咧,但,王安分明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深藏的忌惮。 看来,西梁神殿的人,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王安若有所思。 “虽然他们脑子不正常,但,不得不说,还是有些门道……” 凌墨云舔了舔嘴唇:“卑职曾经,从一个神殿战俘口中,得知到他们高层的一个秘密,是关于神殿传承的。” “传承?”王安敏锐地把握到什么。 “没错,在神殿里,有一群特殊的高层,年纪轻轻,武功却高得可怕……这很不正常,所以,卑职就想抓人来问。” “这有什么,也许人家个个都是天才呢。”王安不以为然。 “也许,但一个两个也就罢了,个个都是如此,就绝不正常!” 凌墨云斩钉截铁道:“殿下不是武道中人,不知修炼的艰辛,普通人中,能习武者,百里挑一,而武者中,能达上三境者,又是百中无一,万里挑一的天才,哪那么容易找到?” “后来,卑职才知道,原来,西梁神殿有一种神祷术,类似于传说中的灌顶秘法,只要神殿高层愿意,可以短时间内造就一批高手!” “而且,越是厉害的人物,比如各大殿神座,造就的高手就越厉害,甚至……实力可以接近传功者。” 凌墨云说到这,看着王安,声音戛然而止。 王安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指着自己的鼻子:“所以,你是想让本宫拜入西梁神殿,再让他们给本宫灌顶?” “他们会以殿下为人质,逼迫陛下准许他们传教。”凌墨云如实道。 “说了半天,都是废话,意思是这事没戏。”王安摊开双手。 “卑职说了,此事很难,殿下还是换一个兴趣吧。” “本宫的兴趣,就是学武功啊……不说了,本宫睡一觉,改天再想想办法。” 王安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打发凌墨云离开。 “殿下,择日不如撞日,卑职还有一事。”凌墨云站在原地不动。 “嗯?” 王安双手抱着后脑勺,斜靠在坐塌上,静等下文。 “殿下前几日曾说过,要训练一批士兵,再和卑职比一次……” 哟呵,这是输了不服气,想要找回场子? 王安乐了,点头笑道:“没错,本宫是说过。” “既然如此,殿下何不现在就开始训练?要知道,一个月时间其实很短。” “这两天没空,改天吧?”王安又要赶人走。 “殿下此举,莫非是在为以后输了找借口……比如训练时间不够?” “呵呵。” 还敢挑衅? 王安直起身,似笑非笑:“也罢……今晚,本宫就小露一手,让你开开眼界!” 凌墨云心生警惕。 太子如此自信,莫非还真有什么特殊训练手段? 但这个念头刚起,很快被他掐灭。 太子前次赢下自己,无非是用了一些取巧的手段。 这一回,任凭对方手段再特殊,也断不可能在一个月后的比试中,赢下自己! 正文 第33章 铁骨铮铮的汉子! 太子卫营房。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好,这,就是本宫给你们上的第一课。” “记住了,必须迅速、严格、整洁、一丝不苟!” 大半夜,王安差人把所有人全部叫了起来。 当着众人的面,王安一板一眼搞起了训练。 至于训练的人员…… 还是老黄他们那群倒霉蛋。 上次迫不得已伤了同僚,前车之鉴,本来老黄等人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结果,王安当场宣布。 谁要敢拒绝,上次许诺的百两奖赏,一个铜板都别想得到。 众人依旧不搭理他。 太子什么德性,他们早就一清二楚。 不给就不给,空头支票,真当谁稀罕。 我等太子卫,铁骨铮铮的汉子,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最不缺的,就是气节! 这下王安面子挂不住了,当即叫上郑淳,找人搬来自己的零花钱。 哗啦啦…… 两千两银子倒在校场上,白花花洒落一地。 借着火把光,能亮瞎狗眼。 这些有气节的铮铮好汉,顿时像闻到腐肉的苍蝇,争相围上来。 不少不在选拔之列的人,纷纷站出来,义正言辞地请求加入太子的队伍。 能不能领到银子无所谓,主要是想练成强军,守卫太子殿下的荣耀和尊严。 没错。 太子卫最不缺的就是气节,气节! 岂料,还不等王安开口,这些人就被老黄等人,骂骂咧咧赶了开去! 都滚开! 守卫殿下的荣耀和尊严,自然是我们这些被选中的精英的事。 你们这群渣渣,哪来的资格。 二十个士卒,护犊子的母鸡似的,一脸戒备,将银子围得水泄不通。 似乎被同僚多看一眼,就会少几两似的。 一人一百两。 整整两年的俸禄啊! 老黄等人,激动得面色潮红。 这一刻,什么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能有银子香吗? 王安虚荣心获得极大地满足。 看来,王境泽定律,不管在哪个时空都很适用啊。 他没打算诓骗这些当兵的。 当即就让郑淳,将上次欠下的赏金分下去。 城门立木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这些太子卫,本就和他不是一条心。 经过上次较量,关系只怕已经更加恶劣。 要想他们乖乖接受自己的训练,就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和忠诚。 不过,信任和忠诚这东西,就像合格的女司机,需要慢慢培养。 一个月时间,明显来不及。 王安只能采用拉拢的方式。 就算不看自己的面子,难道,还能不看财神爷的面子? 于是,王安计划中的第一支特战小队,就这么诞生了。 不久后,全被王安叫进营房,开始第一个训练科目。 凌墨云看他不似作伪,还以为有什么神奇的训练方法,顿时打起精神,打算认真观摩。 王安之前放出豪言,要训练一支队伍,十对一百,战胜他训练的手下。 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事关荣誉,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结果……就这? 凌墨云望炕上,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豆腐块,先是一阵失望,随即便嗤笑起来。 不得不说,这张被子叠的真漂亮。 方正整洁,面上没有一丝褶皱。 在狗窝一样的大通铺上,可谓一枝独秀,鹤立鸡群,就连彩月都羞愧地低下头。 貌似,太子殿下,叠的被子,比自己还好呢。 可是,凌墨云越发不屑。 他不明白。 叠被子,和训练强军有什么关系? ………… 没接受过系统的现代军事理论训练的人。 并不知道,从这些小小的细节,可以潜移默化培养一个人的习惯和品质。 比如,前世华夏士兵叠豆腐块,又或是美国大兵擦皮鞋…… 细节,可以决定成败。 王安当然不会给凌墨云解释这些,就算有这个打算,也要等到以后。 示范完之后,王安便让老黄等人,学着自己,将炕上收拾干净。 老黄等人差点笑弯了腰。 还以为这纨绔太子,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 叠被子,这能是爷们干的事? 和大姑娘绣花有什么区别? 一会儿被同僚知道了,准保会取笑他们。 “殿下,被子就是个睡觉的东西,叠这玩意干嘛?” “就是,殿下要想训练,就拉大伙出去,真刀真枪的操练,学这娘们的活计有啥用?” “殿下,不会不懂训练之法吧?” 一群丘八当场就抱怨起来,有人脸上还带着奚落。 不愧是传说中的纨绔太子! 不懂军事也就算了,连最基本的训练方法都乱来。 就这,还想一个月之后,战胜统领大人? 呵呵,怕不是在做梦! “叫你叠就叠,哪那么多废话!” “你们只需记住,在本宫这里,除了服从,服从,还是服从!” 王安难得认真一回,结果只换了众人有气无力的回答:“是……” “没吃饭吗?!” 王安瞪了众人一眼,当即下了命令:“从今天开始,你们每天必须叠好被子,一天之后,本宫要见到成效,三天后,必须和这个一模一样。” “超过一天,就罚十两银子,一直不会,就一直惩,直到会了为止!” 最后,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本宫能赏你们银子,自然也能收回来,记住了吗?” “记住了。” 这回终于打起了点精神。 事关钱袋子,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大声点,本宫听不见!”王安声音陡然严厉。 “记住了!” 众人声振屋瓦,总算像点样子。 “嗯,各就各位,自己练习,本宫明早会来检查!” 王安说完,带着郑淳和彩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营房。 三人走后,老黄等人不由向凌墨云抱怨起来。 “统领,我看这太子,就是瞎指挥,你说叠这玩意有个屁用,一个月后比试,你可得叫兄弟们下手轻点。” “是啊,就这还想十打一百,分明是故意整我们……他娘的,你们还别说……这玩意还真不好叠……” “糟了!看来三天后,老徐要扣银子了,哈哈……” 凌墨云没吭声,若有所思地走出营房。 望着东宫方向,心里一万个问号,这少年太子到底想干嘛? 这不是白给吗? “呵呵,白给,你们当本宫有那么傻吗?” 回去的路上,郑淳和彩月也就这事问起来,却换来王安的嗤笑。 “可是,殿下,一个月本就不长,你这样训练,一个月后,他们真能打过上百人么?” 彩月更加迷惑了。 “打不过。” 王安回答得十分干脆,俄尔,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本宫从来也没指望过他们,要想取胜,还得用另外的办法……” 正文 第34章 大师级制作! “另外的办法?” “没错。” 王安点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用扇子敲了敲掌心:“先回去,明天再说。” 彩月和郑淳对视一眼,都觉得太子殿下,突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 练兵,非一朝一夕之功劳,要练出一支强军,就更是如此。 哪怕王安,拥有最现代的训练方法,区区一个月,也不可能让士兵脱胎换骨。 这么短的时间,打底子都不够。 除非从西梁神殿,找来一批绝世高手,给老黄他们一人灌一次顶。 这无疑是天方夜谭。 所以,王安决定另辟蹊径。 比如,就像前世游戏PK,等级不够,装备来凑。 只要给老黄他们,打造一身犀利装备,再花点时间,稍微训练一下。 王安至少有七成把握,可以战胜凌墨云的队伍。 前世身为特种兵教官,他专门研究过古往今来,各种战场利器。 要造出火枪之类的热兵器,时间有限,不太现实。 但,弄出一套近战利器,还是有可能的。 为此,刚一回到东宫,王安连觉也不睡了,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开始设计武器方案…… 一连几天。 除了每天早上,到太子卫营地例行检查,顺便,让队伍跑跑操。 其他时候,王安都呆在东宫的书房里。 期间,也有两三个倒霉蛋扣了银子。 随后,太子卫那边,关于王安放弃治疗的传言便甚嚣尘上。 王安对此懒得理会,终于在第三天上午,拿着几张图纸,走出了房间。 他将郑淳唤到身边,将图纸递过去:“去,将图纸送到军器监,让那边打造一批样品出来。” “诸葛……连弩?” 郑淳拿着图纸,左右看不明白,暗叹殿下的智慧,果然不是自己能比的。 他也没多问,径直往军器监去了。 郑淳找到军器监的少监,交出图纸。 反复叮嘱他,这是太子殿下多日的心血设计,务必完成。 “呵呵,郑公公尽管放心,殿下的事,就是本官的事,本官必定竭尽全力……” 一脸圆滑的中年少监,亲自将郑淳送出门口。 一转身,立刻就变了脸色。 “哼,就凭那个纨绔太子,也会设计兵器?真当我军器监都是饭桶不成!” 中年少监撇着嘴,对郑淳的话嗤之以鼻。 下意识举起图纸一看,突然睁大眼睛。 “这是……” 中年少监看着上面的三维图形,以及一串串阿拉伯数字,一时大眼瞪小眼。 “这是什么鬼画符!” 完全看不懂的少监大人,随手将图纸丢到一边。 军器监每天,要设计制造无数装备,忙的要死。 哪有闲工夫,陪那纨绔太子捣鼓这些鬼玩意。 蓦然,一个廋长的身影从他面前晃过。 是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神情木讷,眼周带着经常熬夜的黑眼圈。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以至于见到上司,竟忘了打招呼。 中年少监皱了皱眉。 这批新来的工匠学徒,就这小子,最令他不爽,看起来傻傻愣愣的。 也不知那些老师傅,到底图他哪点? 中年少监忽然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眼图纸,叫住年轻人:“艾迪生!” “啊?” 叫作艾迪生的年轻人,抬起头,神色迷茫,好一会儿才认出中年少监,行礼道:“少监大人。” “嗯。”中年少监强忍着不喜,点了点头,“本官看你,到军器监也有段时间了,想不想找点正事做?” “想,当然想!” 艾迪生面露喜色。 他从小就痴迷于装备器械,要不然,也不会冒着被家里人误解,也要来军器监做学徒。 只是…… 这里似乎不是如他想的那样,可以自由发挥才能。 明明那些武具器械,制作起来十分简单。 可偏偏,上面就是不准他这种新人操作。 以至于,他来这里一年多,还是个只能打杂的学徒。 如今,少监大人忽然这么问自己…… 是不是代表,自己终于受到了器重? 中年少监哪管他怎么想,只想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别人。 尽管他对图纸不屑一顾,但,毕竟是太子交代的事情。 再怎么不情愿,该敷衍还是要敷衍。 万一那纨绔太子追责下来,他一个小小的军器少监,可扛不住。 于是,艾迪生这倒霉的临时工,就这么被他盯上了。 “嗯,不错,年纪轻轻,就如此有上进心,十分难得。” 中年少监随口勉励了几句,抓起丢掉的图纸,交给艾迪生:“本官这里,正好有人设计了一件武器,看你左右无事,不如试试制作样品?” “这……这是谁的作品?!真是巧夺天工,精巧至极,居然还能这样设计,妙极!妙极啊!” 艾迪生只是扫了一眼,便沉浸进去。 仿佛得到了稀世珍宝,不断拍着大腿,满脸惊叹之色。 中年少监连续咳嗽好几声,才将他拉回来。 艾迪生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好像有些失礼,这个时候,应该道谢才对: “让大人笑话了,大人放心,晚生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器重,务必将这神器制作完成!” “嗯,加油,本官看好你。” 中年太监拍了拍艾迪生的肩膀,转过就走,嘴角勾起讥笑。 呵呵……还神器。 设计的人傻,你也差不到哪去。 那种鬼画符都能看懂,你还真是个天才! 不过已经不要紧了。 反正背锅侠已经找到,少监大人如今无事一身轻。 而艾迪生,则如获至宝,兴奋地抓着几张图纸,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一间工作室。 设计这个诸葛连弩的人,真是个绝世天才! 哪怕是他一向崇敬的师父,似乎也相差甚远。 艾迪生发誓,一定要制作出最好的样品,方才不辜负这样大师级的设计。 “阿嚏!” 离开皇城,坐在马车里的王安,突然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心里暗想,也不知道,军器监的人,能不能制作出我想要的东西? 图纸上的诸葛连弩,是他动用现代军械知识,重新设计改良过的,稍微有点跨越时代。 要是造不出来,那就糗大了啊…… 正文 第35章 本宫,凭什么让你见识?! 三天已过。 王安估计,苏家那边,应该已经掌握了染色配方。 是时候到苏家走一趟,和苏幕遮商量扩大作坊,安置流民的事了。 在此之前,他打算先去一趟城外的流民聚集地。 安置这些人,还得先做好统筹工作。 这几天,他一直呆在东宫,没时间出城,都是让另一个人代劳。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苏家的年轻管家----苏成。 前几天正阳门外,王安觉得这人挺机灵。 于是,让郑淳去苏家跑一趟,将这个人要过来。 听说是帮忙安置流民,苏成自己愿意,而且,苏家也不缺这一个管家。 所以,苏幕遮很爽快地同意了。 到了目的地,王安下车一看。 空地上,搭着一排排遮阴棚,地上也铺着席子,一切规划得井井有条。 旁边三五太子卫,不时巡逻而过,次序不像几天前那么混乱。 王安不由点点头。 这个苏成,果然是个人才。 本打算待会儿夸上两句,谁知两人一见面,迎面就是一张心急如焚的面孔。 王安看着苏成,心中一动:“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形势不妙,大大的不妙……” 苏成刚一开口,远处的遮阴棚下,顿时响起哭嚎之声。 有人扯着嗓子喊道:“不好了!快来人啊……又有人死了!” 一名大夫模样的人,挎着药箱,带着几名京兆府征召的民夫,匆匆向那边跑去。 王安若有所思,迈步准备跟过去:“过去看看。” “殿下,使不得啊,使不得!” 苏成面色一变,直接拦住他的去路。 “你干什么?” “殿下,这是瘟君过境,感染者有死无生,你是千金之躯,冒然靠近,要是被感染……”苏成脸上带着乞求。 “你是说,流民们……感染了瘟疫?” 王安终于听明白了,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这下麻烦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治疗瘟疫的有效手段。 一旦大规模感染,尤其是这种卫生较差的聚集体,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时候的事?” “听流民们说,早在一个月前,就有人出现病发的征兆,直到三天前,陆续有大量人开始死亡,哎……已经好几百了。” 苏成神色黯然,揉了揉湿润的眼角,歉意道:“忽然见到这么多人去世,难免触景伤情,让殿下见笑了。” “无妨,先去看看,离远点,不碍事的。” 听王安这么说,苏成也不好再阻止,当先在前面引路。 一行人很快来到死人的地方,离着几十米,远远站着。 只见,刚才那个大夫模样的老者,放下死者的手腕,朝对方的家人摇摇头。 于是,嚎哭声更大了。 几个民夫,立刻扯起脖子上的口罩,捂住嘴鼻,将死者抬上简易的担架。 用茅草草草掩了,飞快抬向远处。 同样的情况,不时出现在其他草棚下。 那些失去亲人的流民,哭声震天,连绵数里,仿若人间地狱,惨不忍闻。 “这些尸体,会被统一运到几里外的下游,集中焚烧,惨啊……” 听闻苏成的介绍,王安忍不住问道:“做好预防措施了吗?隔离得如何?” “殿下,小的已经让人,将健康之人,和患病之人分开,可是……” 苏成摇摇头,看样子,隔离的效果并不明显。 这很正常,感染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也许前一刻,看起来还很健康一个人,下一刻就突然病入膏肓。 自古以来,瘟疫都是困扰每个王朝的大难题。 一旦爆发,几乎无药可救。 不过,有时候,是古代人受限于认知缺陷。 其实有些瘟疫,是可以治愈的。 王安想了想,让苏成将请来的大夫找过来。 他想了解一下,这种瘟疫的症状,没准,自己就有办法呢。 “回殿下,这次瘟君过境,十分厉害,病人很像风邪入体,面色朱赤,舌苔厚腻,咽喉肿胀,流涕不止,发烧呓语,浑身打摆子,若一两日高烧不退,便凶多吉少……” 在场的大夫,你一言我一语,列举出一大堆症状。 王安仔细听完,神色微动,这瘟疫,怎么这么像,前世自己熟悉的一种病毒? 流感! 他再三斟酌,下了这样的判断。 很多人可能会嗤之以鼻,觉得区区流感,不可能死这么多人。 其实,这是一种认知误解。 哪怕在医疗技术发达的现代社会,地球上,每年因流感而死亡的人数,平均也是十万上下。 就更别说,医疗卫生条件远远落后的古代。 任何一次伤风感冒,甚至小小的一个伤口,都可能带走一条人命。 “这些症状,看似寻常,可偏偏却药石无灵!” “老夫以往,还为自己的医术沾沾自喜,此事之后,羞于在杏林立足!” “可不是,谁若能解此劫难,老夫愿早晚一炷香,生生世世将他供奉。” “哎……难呐。” 众人正长吁短叹,边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各位不必自责,这场瘟疫,其实未必就不能消除。” “什么?!” 这群大夫大吃一惊,转头一看,竟是太子在说话。 本来还抱着三分希冀,顿时又蔫了下来。 这位纨绔太子,多年名声在外。 京城周边,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别人若是这么说,大家姑且还相信几分,他的话…… 众人对视一眼,强忍着没有露出厌恶的神色。 行了,情况也了解了,秀也作了,你能不能走一边去,别在这里添乱? 有人已经熬了一天一夜,此刻,身心俱疲,不免有些火气,不阴不阳道: “我等行医多年,尚且束手无策,殿下只是听了几句,便有了解决之道……莫非,在殿下看来,我等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不成?” 王安见是一个面容清癯的老者,也不想和他多计较,只是淡淡笑道:“这位老大夫不信?” “老夫京城仁济斋,吴杞仁,行医四十余载,还从未见过,有谁可以消除瘟疫的。” 老者拱了拱手,带着几分傲气:“若是殿下,真有本事,不妨施展出来,也让我等学艺不精之辈,长长见识?” 有人私下小声劝道:“吴兄,敢跟太子这样说话,你不要命啦?” “呵呵,朝闻道,夕可死矣。” 王安将这话听在耳里,似笑非笑:“老大夫求道的勇气,令本宫佩服,不过,你可听过,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 “什么意思?”吴杞仁一时没反应过来。 “意思就是……”王安语气转冷,“你以为你是谁,本宫,凭什么让你见识?” 正文 第36章 你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你……” 吴杞仁气得吹胡子瞪眼。 没人安慰他。 都告诉你,别意气用事,非要犯倔,这下被打脸了吧? 他还不服气,继续咬牙讥讽道:“老夫还以为,宫里的贵人们,都是宽宏大量之辈,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难道吴老大夫,从没听过本宫的名声?”王安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殿下的名声如此响亮,这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既然知道,你还说这种没脑子的废话?” 王安这话让吴杞仁直接噎住,一字一顿道:“记住了,本宫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宽宏大量,只会以牙还牙。” 不过实话实说而已,这也能引来嘲讽。 既然你不给小爷面子,也就别怪小爷礼尚往来。 这一刻,王安凌厉的气势,让吴杞仁眼底闪过一道慌乱。 老头涨红了脸,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识时务者为俊杰! 人家可是太子,真惹毛了,一根指头就能摁死自己。 王安也没和他多计较。 超时加班这种福报,就和鸦片一样,享受多了,难免有精神失常的时候。 王安很理解。 正想找个口罩,亲自验证一下想法。 突然,从远处冲过来一群人,一路敲锣打鼓,哐哐作响,好不热闹。 “是恵王那边的人。” 苏成立刻在王安耳边报告。 “诸位百姓注意了!恵王殿下知道这里爆发了瘟疫,一直寝食难安,于是大发善心,特请来宫廷御医,为大家诊治施药……” 不少流民一听到“宫廷御医”几个字,下意识觉得,一定比在场这些大夫医术高明。 当即就有患病者家属上前求问。 宫廷御医,到底能不能治好疫病。 “当然可以,就连当今陛下,都是这些御医在治病,区区瘟疫,自然更不在话下……” 声音有些熟悉,离得近了,王安才发现,竟是张澜那小子。 此人是恵王的表弟,爷爷是荣国公,上次在抡才大典上,就是他拼命给王安使绊子。 而且,前任还在时,因为脑子不灵光,也没少受他羞辱。 王睿才挨了板子,下不了床,看样子,是让他暂时代管流民的事。 “有没有想投靠恵王的,现在就可以过来!” “恵王宅心仁厚,不但可以治好瘟疫,管吃管住,隔三差五还能吃香喝辣,比跟着太子强多了……” 张澜一开口,就是个大忽悠。 各种空头支票,不要命地往外撒。 王安一看,当着自己的面抢人,还敢这么大声。 秀儿,你这么嚣张,隔壁***和***同志,还有发言机会吗? 看来恵王为了赢得最终的比试,也是拼了。 “殿下,要不要奴婢去将他们赶走?” 彩月上前,握紧粉拳,一双清亮的眸子望着远处,跃跃欲试。 “小月月,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啊,女孩子家家,成天想着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 王安故意数落道,是他张澜太飘,还是小爷提不动刀? 我王安何时沦落到,要一个女人为自己出头了? 而且还是个娇滴滴的小美女。 “殿下教训得是,奴婢知错了。” 彩月面有愧色,忍不住低下螓首。 王安拍了拍她的香肩,呵呵一笑:“别多想,本宫下半身,需要你出头的地方多着呢,比如打攻坚战,必须以柔克刚,用在这种地方,本宫可舍不得。” “嗯。” 彩月用力点点头,心里雀跃不已。 没想到,自己的存在,对于殿下的下半生,竟是这么重要。 自己可要好好努力了! 不知不觉,双颊泛起红霞,恰如两朵盛开的桃花,娇艳而妩媚。 这丫头,真是长大了啊。 王安瞧着她红扑扑、诱人的脸蛋,又在胸口上瞄了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回过头来。 顿时,张澜充满挑衅的脸,映入眼帘。 你妹,不知道小爷在调情……不,是培养和下属的感情吗? 真是大煞风景。 “随本宫去会会他。” 王安一马当先,身后,凌墨云、郑淳、彩月、苏成一行浩浩荡荡。 “张澜,谁给你的勇气,敢跑到本宫的地盘上抢人!” 王安上来就摆明车马炮,双手负后,气势逼人。 “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张澜似乎不懂尊卑,也不行礼,皮笑肉不笑地指着周围:“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花钱买下来了?” “那倒没有。” “那不就结了。”张澜双手一摊,“既然你没买,我凭什么不能来这里,我不但来,我还要踩!” 说完,用力在地上踩出几个脚印,满脸挑衅,似乎踩在王安脸上一样过瘾。 “不仅如此,还有这些流民,我也要抢回去,你能拿我怎么样?” 张澜阴恻恻笑道:“没道理,你能抢,我们就不行吧?” “如今多事之秋,就不能商量着来?” 王安笑容带着莫名意味。 “商量,好啊。” 张澜上前一步,挑衅道:“你现在就去恵王府,给我表哥跪地道歉,并且主动认输,我就和你商量。” 王安双眼微眯,探手入怀:“你这要求,很难办啊。” “难办?”张澜戏谑笑道,“我倒是忘了,你还不能认输,不然失去太子的位置,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踩上两脚。” 他忽然指着彩月,色眯眯道:“不认输也没关系,我看你这侍女不错,正巧,我家里缺个暖床的丫头,你把她送给我,今天我就不和你抢。” “不过话说回来,就凭你,也想赢我表哥?我表哥是众望所归,至于你,什么德性,自己不清楚吗?” “谁说本宫不清楚……倒是你自己不清楚。” “我不清楚?” “没错,算命的说,你今天不宜出门,不然必有血光之灾!” “放屁,哪个算命的说的?” “本宫说的!” 王安手从怀里退出,变戏法般,多出一根短棍,黝黑发亮,有儿臂粗细。 他握紧短棍一端,照着张澜的脑袋,就是一招力劈华山。 砰…… 鲜血飞溅。 算命的果然很灵验。 正文 第37章 怒打张澜! 这根短棍,是王安新近准备的教鞭。 原本的目的,是用来对付老黄那群骄兵悍将的。 训练士兵,可不是光说教就行。 必须赏罚分明,双管齐下,才能达到最好效果。 不听命令,要打! 训练散漫,要打! 重复犯错,要打! 遇到死对头,尤其是没大没小,不懂尊卑贱贵的死对头,更要打,还要狠狠地打! “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敢在这里嚣张,看我大威天龙,打狗棍法!” “这一棍,打你目无尊卑!不守礼法!” “这一棍,打你长得磕碜,还出来闪瞎人眼!” “这一棍,没理由,就是想打你!” 王安几棍子下去,张澜瞬间头破血流,整个人都蒙了。 还不过瘾,手中短棍,继续如雨点般落下,方位刁钻,又狠又快。 虽然这副身体是弱了点,但,这可是王安前世的传统艺能。 短棍耍起来,就跟开了小破站会员一样,依旧清晰流畅,纵享丝滑。 反观张澜,可就惨了。 刚回过神,便被潮水般的剧痛淹没,嗷嗷惨叫起来。 “你……你敢打我?!” 张澜额头流血,神色狰狞,看向王安的目光充满怨毒。 “打你怎么了?听说你从小缺爱,本宫只是代替你爹荣国公,给你一点爱的关怀……还满意吗?” 王安一边说话,手中的短棍未停,反而加重几分。 我满意你麻痹! 张澜心中破口大骂,左支右挡几下,终于吃痛不住,倒在地上。 他双手抱头,身体缩成虾米,一边惨叫,还不忘威胁道: “王安,有种你打死我……否则,我一定回去告状,叫我爹,还有我表哥弹劾你!” “等你当不成太子,看老子以后怎么报复你!” 张澜双眼赤红,疯狂嘶吼:“不仅是你,还有你身边的人,老子也不会放过,男的打断四肢当狗!女的使劲折磨,充作军妓……” “那不男不女的呢?” 王安突然打断他,好奇地看了郑淳一眼。 他发誓,真的是一时心血来潮,绝没有歧视的意思。 然而,郑淳还是忍不住脸色一苦,显出几分羞愧。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是太监? 他忽然感到了蛋蛋的忧伤。 “呃!” 张澜明显被这话呛了一下,目瞪口呆地望着王安,竟说不出话来。 “时间到,答题结束……加倍惩罚。” 王安再次一棍子敲在张澜脑袋上,于是,后者惨叫得更厉害了。 那些跟随张澜而来的侍卫,终于忍不住,手按佩戴,上前想要干预。 “大胆!太子殿下当面,岂容尔等放肆,还不退下!” 凌墨云一直注意着这群人,对方刚一动,他就挺身拦在前面。 于此同时,彩月和郑淳一左一右,呈夹击之势。 对方带头的首领见状,咬了咬牙,召集手下统统跪下,向王安抱拳求情: “久闻太子殿下宽宏大量,人人称颂,我等身负保护少爷的要职,若少爷出事,我等回府之后,势必难逃罪责……还请殿下怜悯,饶恕我家小公爷。” 这个侍卫首领倒是聪明,知道王安不会轻易放过张澜。 于是,拿自己和兄弟们买惨,博取同情。 若是一般的纨绔,被这么吹捧,心情一好,说不定还真正放了张澜。 可惜,王安不是三岁小孩,可不会相信这种马屁。 “呵呵,你说本宫宽宏大量?”王安看着侍卫首领,似笑非笑。 “是……是的。”那人下意识点头。 “呵呵。” 王安莫名一笑,将吴杞仁叫过来,指着老头:“你问问这位吴大夫,本宫是否真的宽宏大量?” 吴杞仁才碰了一鼻子灰,哪还敢捋胡须,直接眼观鼻,鼻观心:“老夫不知道。” 那侍卫首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王安回过头,扫了他一眼:“听到了?本宫这就让你知道。” 抬起一只脚,缓缓踩在张澜脸上。 左三圈,右三圈,拧一拧,再泡一泡……于是,张澜的脸便成了灰色的奥利奥。 “你……” 张澜灰头土脸,目呲欲裂,拼命撑起腮帮,想要说话。 无奈被王安死死踩住,半天,就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 “你什么你,你不是喜欢踩人吗,被人踩的滋味如何?”王安慢慢旋转鞋底。 “你,你……哈……哈哈哈!” 张澜青筋蹦跳,气得快爆炸了,忽然神经质一般,竟哈哈大笑起来。 “卧槽,不会脑子坏掉了吧?” 王安吓了一跳,自己刚才动手,明明很有分寸。 虽说疼得厉害,但,理应不会伤及要害。 难道,这家伙直接气疯了?! 这就有点难办了啊。 毕竟是荣国公的嫡子,还是皇亲国戚,真出了事,王安绝对难辞其咎。 想到这,王安慢慢挪开鞋底。 随后蹲下来,拍了拍张澜脸上的灰土,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呵呵,张澜,你没事吧?” 张澜突然不笑了,用吃人的目光瞪着王安,一字一顿:“你看我,像是没事?!” “咦,我怎么看不出来?” 王安假装没看到他满脸的血渍,依旧笑嘻嘻:“刚才的事,本宫只是和你开个小小的玩笑,相信你不会介意,是吧?” “哈哈……” 张澜突然又笑起来,布满血渍的横肉跳动,让人瘆得慌:“我是不介意,不过,就不知道这些流民,会不会介意?” 王安听他话里有话,收敛笑容,微微挑起眉毛:“你什么意思?” “呵,什么意思……实话告诉你,这些御医能来,都是靠恵王殿下的关系,目前,全部交由我指挥,可惜……” 张澜拍开王安的手,慢慢爬起来,踉跄两步,终于站稳。 他一边拍去身上的尘土,一边戏谑笑道:“这里的主人,似乎很不欢迎我,所以我决定,不让他们来这诊治了。” “到时候,这些流民大量病死了,殿下可别怪我,这都是你自找的。” “呵呵,瞧你说的,张澜,生而为人,本宫劝你善良,还是治吧。” 这些御医,不仅医术高明,经验丰富,关键手上还掌握着大量的药材。 尽管,王安已经想到治疗疫病的办法。 但,一来,他不是医药专业出身,把握不是太大。 再一个,这次是朝廷和恵王出银子,花起来……它不心疼啊。 只是,这话却彻底激怒了张澜…… 正文 第38章 我有一个梦想! “哼!当着这么多人打了我,还想让我帮你看病,你做梦去吧!” 张澜羞愤交加,扫了眼周围的流民,当即大声宣布: “各位,在下张澜,奉恵王殿下之名,好心好心,带着御医来给你们治病。” “可惜,太子殿下非但不感激,反而对我大肆羞辱,既然如此,这场瘟疫不治也罢,我们这就打道回府。” 说完,招呼跟随而来的御医,作势要走。 “张公子,你们可走不得啊!” “没错,你们要是走了,我们大家就真完了啊!” “求张公子和御医大人们留下,发发慈悲,救救我儿子……” 还没走出几步,前方已经乌压压跪下一大片,彻底堵死了道路。 张澜心中窃喜,民心可用啊。 他酝酿一下情绪,忽然痛苦地长叹一声:“各位快快请起,不是我们不肯留下来,实在是太子辱我在先!” “事关尊严,士可杀不可辱,我等哪有面目留下来。” 此话一出,当时就有很多人不认同。 “冤有头债有主,太子做的事,与我等何干,求求张公子大发慈悲,网开一面……” “还是不行,这里是太子的地盘,没他同意,我们不能越俎代庖,哎……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张澜唉声叹气,继续火上添油。 终于,有人治病心切,开始同仇敌忾。 “哼!太子是想草菅人命不成?他不同意,难道就不能治病?” “就是,找来的几个大夫,一点用都没有,分明不把我们当人。” “反正我等来此,也是被太子强迫,干脆转投恵王殿下,听说那位,可比太子仁厚得多。” “同去同去,转投恵王殿下……” 一时间,群情汹涌。 当真有不少人,受到怂恿,站到了张澜身后。 挨了一顿羞辱,竟然达到了最初抢人的目的,张澜顿时喜出望外。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各位,虽然不能在这里医治大家,但,我向你们保证。” “只要你们,肯跟我们回营地,不但会给你们治疗,还会提供丰盛的大餐,鸡鸭鱼肉,任凭享用……” 张澜一脸小人得志的嘴脸,高声道:“你们还犹豫什么,跟着慷慨仁慈的恵王殿下,才是你们最好的归宿。” “若是跟着这个废物太子……呵呵,他不仅治不好瘟疫,还会强迫你们做苦力,不劳动,就没有饭吃,这种生活,是你们想要的吗?” 尽管,张澜这话纯属污蔑,没有一点根据。 但,还是有不少流民动摇,再次汇聚到张澜身后。 张澜越发得意,挑衅地看着王安,一副我就抢你人,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姿态。 啪啪啪…… 王安边鼓掌,边戏谑笑道:“张澜啊张澜,你长得像人,但你是真的狗。这胡说八道的本事,实在令本宫佩服。” “呵呵,怎么,不服气?” 张澜冷冷一笑:“我说的就是事实,有本事,你让他们重新回去,看有人还愿意跟着你吗?” 王安撇撇嘴,没再理他,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人群:“各位,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们就这么相信,跟着这个人,可以确保自己不染上瘟疫?” “凭什么不相信?!” 张澜嘴角挂着讥讽:“太医院的御医,是我大炎医术最高明的一群人,天底下,就没有他们治不好的病!” “你这么说,该不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 不少御医捋须点头,似乎很是受用,隐隐对王安有些不满。 说这种话,是看不起我太医院吗? 他们来之前,已经听取过报告,作了分析和讨论。 普遍认为,这场瘟疫,是因为流民缺衣少食,营养不良,加之环境不洁造成的。 类似于腹泻引起的发烧,伤寒。 这种病症,对于一般的江湖郎中,可能束手无策。 但,对于他们这些杏林国手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 呵呵,小爷可没习惯恰柠檬。 王安斜了张澜一眼,懒得争辩,深吸口气,重新对流民们道:“各位,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本宫所言,但,有一点你们必须记住,天道酬勤!” “好日子,是靠勤劳和奋斗换来的,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本宫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我大炎风调雨顺,百姓丰衣足食,人人安居广厦,再不为饥寒交迫,挣扎求存,流离失所。” “本宫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我大炎每个百姓的孩子,不论贵贱,都能坐在窗明几净的学塾里,接受圣贤教诲,开启民智,百家争鸣。” “本宫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我大炎千万子民,能同心协力,荣辱与共,将我大炎建设成为,神州大地最强盛的国家。” “要让万国来朝,要让百姓活得有尊严,更要让他国子民,一提起我大炎,就心生羡慕,敬畏,视之为天朝上国,人间乐土!” 王安站在人群中间,双臂展开,仿佛最虔诚的传道者。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他的脸上,透着圣洁的光辉。 “积土而为山,积水而为海!本宫相信,终有一天,这伟大的梦想,必将实现!!!” 王安言毕,仿若万道雷霆落下,全场死寂。 这些流民,大多都是乡野之人,见识不多,何曾听过这样振奋人心的演讲。 更何况,还结合了老马的精华,以及古代大家诗篇加成。 这就是一针强烈兴奋剂。 还是传染性很强那种。 不少人忍不住攥紧双拳,呼吸粗重,憧憬着王安所说的未来,整个人隐隐带着亢奋。 张澜惊呆了,这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太子? 这番话振聋发聩,差点连他都打了鸡血。 凌墨云目瞪口呆,苏成神色激动,郑淳和彩月,则是双手捧在胸前,一脸崇拜地看着王安。 不愧是太子殿下,简直帅呆了,酷毙了! 便是对王安有着很深成见的吴杞仁,也陷入震惊。 眼前这个太子……似乎,和传说中那个纨绔,有很大出入啊…… 正文 第39章 两拨人的赞赏! 王安还不知道。 他的这番即兴演讲,不仅让在场流民震撼。 更远处,还有两拨人,也纷纷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好!好一个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真是让人心血澎湃,情难自已啊!” 营地边缘的老槐树下。 一名身穿灰色秀云纹长袍的老者,望着人群中间,忍不住击节称赞。 “如何,希言兄?单是这半阙诗词,便足以流传千古,后面半阙,也是气势磅礴。” 旁边另一个青衣儒衫的老者,微微一笑:“就单单这两句,你还敢说,当今太子殿下,是个草包么?” “哼!徐怀之和张征误我也!” 灰袍老者闻言,忍不住冷哼一声:“要不是他二人,上次抡才大典之后,到处私下宣扬,太子作弊,之所以诗词取胜,全是陛下提前泄题,老夫何至于此!” 虽然这么说,脸上还是流露出一丝愧色。 青山老者瞧着他的模样,打趣道:“如此,你还打算推辞宰相之位,留任礼部尚书等致仕吗?” “依我看,你要实在不想干,可以向陛下推荐老夫,老夫终日与山林为伴,也想试试这仕途……” “你?” 灰袍老者斜了他一眼,冷笑道:“就你这个书呆子,敢把你推荐给陛下,回头我非掉脑袋不可。” “你……”青衫老者气得吹胡瞪眼,“老夫好歹是名震京城的大儒,桃李满天下,莫要小看老夫的才学。” “那是别人眼里,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教书匠,还是不知变通那种,再说……” 灰袍老者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就太子殿下这两句,你青云书院现在,还有人能写得出来?” “连殿下都不如,你还好意思做官……还是留在书院,陪你的徒子徒孙吧。” “那是……那是因为书院重视实干,不屑于那些虚浮之物。” 青衫老者被戳中名门,强行狡辩道:“区区诗词,不过小道尔。” “既是小道,那你作一首。” “呃……这有何难,等过两天……” “何不现作?不必超过殿下,接近即可,也让我见识一下。” “这个……老夫精神不太好,灵感缺失。” “我看你是作不出来吧?” “今天黄历上说,不宜作诗。”青衫老者脸沉下来。 “有这个忌讳吗?”灰袍老者眼神戏谑。 “无耻老贼,你非要让老夫今天颜面尽失是吧!”青衫老者大怒,转身就走。 灰袍老者见他脚步匆匆,笑了笑,忙追上去:“敬植兄这是心虚了?” “你还说?信不信老夫和你没完!” “好好,不说就是。”灰袍老者回头望了王安一眼,转过去,“正好我升任,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你请客!” 两名老者渐行渐远。 营地的另一边,则是几名白衣素纱的年轻女子,如月宫仙娥,轻纱蒙面,娉婷袅娜,衣袂飘飘。 这些女子,浑身散发着一种清冷的气息。 反而中间为首的女子,平静祥和,隐隐透露出一丝圣洁。 这名女子身材高挑,青丝搞挽,肌肤白若冰雪,眉间不似其他女子画着花钿,皎洁如月,给人一种极其素雅的感觉。 尽管她蒙着面,但,单凭露出的如画眉目,便能断定,这一定是位世间少有的极美女子。 这几人的出现,其实边上的流民早已注意到。 或许,是出于自惭形秽,又或是,觉得这几名女子生人勿进…… 反正,没有一个人敢靠上来。 “这个大炎太子,简直比西梁神殿的神官还厉害,真会鼓动人心。” 一名女子听完王安的演讲,忍不住说道。 又一名女子开玩笑:“姐妹们,你们说,要是把这个太子,丢到西梁神殿,各大神殿会不会抢着要?” “我看未必,大炎和西梁可是敌人。” “我觉得有可能……月姬大人,听说你来自西梁,应该比我们了解神殿,不如你来说?” “这个……我也不清楚。” 叫作月姬的女子,宛若秋水的眸子,泛起一丝涟漪,很快就消失了。 她的人清冷高洁,声音也如月光下的溪水,淙淙流淌,干净清幽: “还有,大家不必称我大人,叫名字就行。” “这可是教主的吩咐,我们可不敢改口。” 有女子问道:“月姬大人,我们这次前来做任务,是不是要征求这个太子同意?” “应该是。” 月姬轻轻点头,沉默片刻:“不过,事情似乎有变化,先静观其变。” 营地中间,依旧没人吭声。 众人似乎还没从憧憬中醒来。 王安一看,好像用力有点过猛啊,当即清了清嗓子,吸引回众人注意力: “咳咳……各位,这只是本宫的一个梦想,想要实现,需要我们共同努力。” “本宫不想骗你们,现在的我,给不了你们太多承诺,但是……” 王安高举右手,伸出一根手指,掷地有声: “本宫唯一能保证的,就是,留在这里,你们会更安全……本宫有能力,可以治好你们的病,然后,我们再一起努力,建设新家园,争取早日过上好日子!” “当然,选择投靠谁,是大家的自由,这一次,本宫不强迫你们,由你们自己来选!” 一口气说完,王安竟然有些疲惫。 你妹哟,不过收治几个流民,怎么搞得跟总统选举一样。 心里不断祈祷,流民千万别走,千万别走! 要是这都不能扭转局面,那可就玩脱了。 不少流民低下头颅,若有所思。 诚然,张澜给出的条件很有诱惑力,但,似乎太子说的话更有道理。 是啊,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人家现在养着你,不代表将来也养着你。 难道恵王还能养大家一辈子? 想了想去,还是留下来算了,而且在这呆了这么久,也懒得挪窝了。 于是,除了极少数人,大部分又重新默默走回营地。 王安长松了口气。 看来,小爷很有演讲天赋啊。 要不下次,在朝堂上讲一讲人权非天赋,男女平权,人人生而平等? 还是算了……我觉得我肯定会被判死刑。 皇权时代,这玩意就是个雷,谁碰谁炸。 眼看局势对自己大大不利,张澜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偷偷给一个御医使个眼色…… 正文 第40章 转头遇见贞子! “下官有话要说!” 中年模样,颔下三缕长髯的御医,得到指示,突然站出来。 “你是?” 王安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殿下不记得下官了?” 中年御医隐隐带着倨傲:“下官乃太医院院判,冯卓,两年前,殿下得了内痔,还是下官治好的。” 王安瞬间脸就黑了。 你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揭自己的短。 这是要搞事,来者不善啊。 “哦。”王安皮笑肉不笑,暗藏机锋,“怪不得,本宫总觉得很眼熟……冯院判不在太医院呆着,却跑来这里,难道是院判的活干腻了?” 这话隐晦的意思是,在本宫面前挑事,你院判的位置是不想要了? 冯卓显然听出了这层意思,向京城方向拱了拱手,呵呵一笑:“非也,当今恵王殿下,宅心仁厚,病榻之上,还不忘流民疾苦。” “听到这里有瘟疫,不惜纡尊降贵,再三登门,请求下官前来问诊,承蒙殿下赏识,下官又是杏林中人,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哦?” 王安嗤笑道:“这年头,想升点官不容易,连拍马屁,也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呵呵,再三登门请求。 当你自己是诸葛亮吗? 恵王那家伙,现在能不能下床都还难说。 冯卓闻言涨红了脸:“医者仁心,殿下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王安抱着胳膊,打量着他黧黑的脸庞:“抱歉,本宫真没看出你哪点白。” “……” 冯卓一口痰堵在喉咙,差点没憋死。 缓了一会,这才沉着脸道:“殿下,下官出来,不是想争论这些,而是有别的问题请教。”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本宫还赶着救人。” 冯卓皱了皱眉,果然还是那个纨绔太子,真是粗鄙不堪。 不知不觉,又有些傲慢起来:“殿下刚才说,你能治好流民们染的病?” “不错,你耳朵没聋。” 冯卓:“……”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冯院判忍着火气,继续问:“殿下曾经给人治过瘟疫?” “这倒没有。” “呵呵,既然没有经验,殿下怎敢妄言治病救人,莫非是想草菅人命?” 冯卓气势一下上来了,目光咄咄逼人。 王安看着他,笑了笑:“这话才是你的目的吧?” “还请殿下为下官解惑。” 冯卓只当没听见,躬身行礼,作出虚心求教的样子。 “你是不是蠢?” 王安一句话,差点又让冯卓三尸神暴跳:“以前没经验,今天治了,不就有经验了,有谁生来就会的?” 这话咋听之下,好像没毛病。 当仔细一琢磨,众人冷汗立刻就下来了。 天啊,治疗瘟疫这种事,也是能临时抱佛脚的? 本来还对王安,带着一点信心的流民们,顿时一个个忐忑起来。 太子殿下这是,要把大家当小白鼠吗? 人命关天,可不能开玩笑啊。 “哈哈……”张澜指着王安,捧腹大笑,“王安,你得了失心疯了吧,这种话也能说出来?” 抬头望着流民们,大声道:“大家听见了,太子根本不会治病,你们干脆跟我们走,他不能治,我们可以!” 人群顿时起了骚动。 怎么办? 小命要紧,要不就跟恵王的人走吧? 王安一看,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民心,怎能轻易拱手让人。 当即上前一步,直接下逐客令:“本宫的人,本宫自会救治,用不着你们出手,你们可以回去了。” 张澜冷笑道:“回去?你会治?不会就让开,由我们接管!信不信,我把你草菅人命的事,直接捅到金銮殿上?” “张少爷说的没错,人命关天,岂能儿戏。” 冯卓沉声道:“下官奉劝殿下,还是将流民交出来,若是殿下非要一意孤行,怕是,只会自食恶果。” “怕了吧,还想和恵王斗,没那个本事,就别逞强,你知不知道,在我们眼中,你……就是个笑话,哈哈。” “殿下还执迷不悟,莫非,要害死这里所有人才甘心吗?” 张澜和冯卓,你一言我一语,试图将王安逼入绝境。 他们不相信,王安真有这个胆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这么多人一起感染去死。 然而,面对两人的逼迫,王安只是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 张澜和冯卓对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 这个胆小怕事的纨绔,居然不怕承担责任? 换作往常,他早在张澜的心理攻击下,落荒而逃。 张澜脸色阴沉得可怕:“王安,你可要想清楚,别自讨苦……” “凌墨云!” 王安根本懒得听他说完,直接让太子卫赶人。 “王安,你有种,这事没完,等着被朝臣弹劾吧!” 张澜在凌墨云的驱赶下,三步一回头,不断撂着狠话。 冯卓则是假惺惺地仰天长叹:“作孽呀,太子刚愎自用,如此枉顾百姓死活,为何还有人跟着他?公道何在?天理何在?!” “在你头上!” 王安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过去,吓得冯卓抱头鼠窜。 “呸!就你这胆量,还学人家搞煽动,也不看看你那张脸,真当自己长得美……” 王安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转过身,迎面撞上一个白色倩影,顿时愣住了:“美……美女?!” 王安发誓,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散发着幽幽清辉,便是天上星辰的璀璨,也不足以形容。 妩媚、圣洁、庄重、艳丽,清冷……仿佛世间一切矛盾的对比,都被包容进去。 就像两个勾魂摄魄的漩涡,令人忍不住想要沉沦进去。 于是,他又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眼睛真好看!” 月姬微微错愕。 她带着姐妹们,趁着张澜离开时过来,本是想请求王安一件事。 为了能够更快达成目的,这位身份神秘的女子,私下动用了一点无害的小伎俩。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 往日万试万灵的手段,竟然不起作用。 自从她掌握这个秘法以来,这么多,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继而皱了皱眉,恰似美人薄怒,自然又是另一种风情。 双眸之中,那层肉眼难辨的清辉,迅速敛去光芒,化作最剔透的水晶。 随后,缓缓拜下,弯折的纤腰不盈一握:“月神教月姬,拜见太子殿下。” 王安这才回过神,下意识捋了捋胸口:“美女,拜托下次走路有点声好吗?” “还以为遇到贞子,吓死老子了!” 你永远不知道,钢铁直男面对美女时,下一句话会说什么…… 正文 第41章 你在迟疑,所以我拒绝! “贞……子?” 月姬诱人的眼眸中,浮现一丝疑惑。 只是,王安心里却有些奇怪。 明明眼睛还是那么好看,怎么总觉得,比起刚才差了点什么? 似乎,没那么撩人了。 奇怪……难道是上辈子,经历太少的缘故,所有一眼动了心? 王安忽然有些惭愧。 自己前世在部队,明明车技那么好,为何却没修炼成老司机? 他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没什么,就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女人。” “哼!再厉害,有我们月姬大人厉害吗?” 一个白衣少女,傲娇地哼了声,似乎对月姬十分崇拜。 “那可难说。” 王安摸了摸鼻子,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一股独特的幽香,带着花草的芬芳,不断在鼻尖萦绕。 果然,美女都是香的。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仿佛排练好似的,周围也响起吞口水的声音。 都是淫才啊!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美好的事物,果然要一起分享才更有味道。 这么一想,似乎月姬更漂亮了。 王安再次咽下一口口水。 嗯,我比别人多分享了一口,赚了啊。 定了定神,这才问道:“你叫月姬?” “正是。” 月姬点点头,微风吹拂,衣袂飘飘,真如天山仙女下凡。 然而,王安却已经没兴趣欣赏。 因为,他已经回忆起,这群女子另外的身份:“你说,你们是月什么教的?” “月神教。” “嘶……果然是月神教!老夫刚才还不敢相信,没想到,月光之神的信徒,竟然会驾临这样的污秽之地……” 一个老头满脸兴奋地跳出来。 王安万万没想到,竟是之前,和他抬杠的那个老大夫----吴杞仁。 扭头看着他,问道:“你认识她们?” 吴杞仁面色微僵,拢着双手,目光看向地面,竟有几分傲娇:“回殿下,老夫不知你在说什么?” 哟呵,还在生刚才的气。 这老头报复心挺重啊。 王安笑了,揉了揉眉心,慢条斯理道:“本宫记得,你有一家叫仁济斋的药店对吧?” 吴杞仁瞬间露出警惕之色:“你……你想干嘛?” “别紧张,本宫向来爱民如子,不会报复你的。” 王安咧开嘴笑,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却看得吴杞仁直冒冷汗。 只见他指了指凌墨云:“本宫麾下,有一群太子卫,你也知道,当兵的,成天身上不挂点彩,还叫当兵的吗?” 吴杞仁下意识点点头。 “所以……”王安牙齿闪着寒芒,“本宫想要照顾你生意,每天去你那十个如何?要是嫌不够,二十个,五十个,一百个也行。” 吴杞仁顿时脸就绿了。 照顾个屁! 那些凶神恶煞的丘八,只要往门口一站,仁济斋怕是一个病人也别想接待。 这是砸自己饭碗啊。 前一刻还傲娇得不行的吴大夫,顿时心痛的无法呼吸,笑得比哭还难看: “殿下,一切好商量,好商量,呵呵。” “那你还不快说!” “是是是……” 吴杞仁被拿出命门,只得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这个月神教的来历说出来。 其实,他也不太了解。 只是因为,近些年,月神教名头越来越响亮,双方勉强又算同行,他才知道一些信息。 没错,这个月神教,和这些江湖郎中一样,也会治病救人。 并且,医术十分高明,甚至,比起宫里的御医也是不差。 不过,月神教不止救人,还顺带传教,教人信奉月光之神。 其门中弟子和教徒,会修炼各类武功,类似于江湖势力。 不过,比起普通的武林门派,月神教的名声,在民间之中却更响亮。 这都得益于他们,长年派出教徒,在各地施医赠药,救了不少人。 所以,在民间积累了不小的口碑。 据说,月神教的教主,医术高明得恐怖,能生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 此人,曾多次在各地显圣,施展神通,救下垂死之人。 民间但凡知道月神教的,都将月神教主,奉若神明。 对待月神教的教徒和弟子,也是礼敬有加,不敢有丝毫冒犯。 而吴杞仁,就是听说了月神教主的事迹,老想着拜人为师,才会主动收集这些信息。 说到最后,吴杞仁由衷地感慨道: “殿下,我们这次走大运了,月神教主悲天悯人,其教众也个个菩萨心肠,有这些仙子帮忙,何愁瘟疫不除!” 听他这么一说,几名年轻女子的眼角,当即露出几分得意。 倒是月姬十分谦虚:“吴大夫客气,自古瘟疫难治,我等也只是想略进绵薄之力,能不能成,还要看天意。” “月姬大人,这有何难,月光之神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没错,只要太子殿下,答应让我们医治……” 身边的女子信心满满,叽叽喳喳地显摆起来。 消息瞬间传开,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什么,这些仙子,竟是月神教的人!” “她们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大家都有救了?” “都说月神教的人,最会救人,我看应该没问题。” “感谢月光之神,感谢月神大人,有希望了啊……” 无数流民,潮水般向这边涌来,纷纷请求月神教的仙子出手。 不少人,甚至跪下来,双手合十,口诵月光之神,请求能优先救他们的家人。 仿佛,这群女子真是仙人下凡,只要出手,瘟疫就能解除一样。 “我等闻听此地有瘟疫,特奉命月神之命前来,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争取救下更多的人。” 月姬望着汹涌的人群,先进行安抚,随后转身看着王安,行了一礼: “不过,此事还需太子殿下首肯……请殿下恩准。”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看过来。 王安毫不在意,看着月姬,微微一笑:“你们月神教来此,只是为了治病救人?” “这……” “你在迟疑,所以……本宫拒绝。” 王安淡淡的话语,让所有流民心里一沉,忍不住生出怒气…… 正文 第42章 殿下到底要干什么! “殿下,月神教的人好人,干嘛不让她们治?” “是啊,人家诚心而来,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难道,殿下真如张公子所说,无视我等生死……” 事关生死,流民们终于憋不住了。 大家都是觉得,你刚才说话很有道理,才选择跟着你。 但,道理需要做出成绩来证明,而不是空口说白话。 你已经因为一己之私,赶走了太医院的御医。 如今,又不准月神教的人帮忙治病? 那,大家伙还有什么活路? 很多人不满,在被有心人一煽动,立刻就炸了。 纷纷涌上来,要求王安给个说法,不能真不把大家性命当回事。 反正投靠恵王的路已经断了,活不下去,谁还怕你个太子?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殿下,我等没有恶意,最多只是传教而已,还请殿下采纳民意,恩准我等行医救人。” 月姬再次请求,似乎有意帮王安解围。 身边的几名女子晓之以理:“殿下,你就同意吧,瘟疫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治,要是赶走我们,回头你又治不好大家,可是要追悔莫及的。” 然而,王安还是那个回答:“不行。” “为什么,殿下,难道,你真要置大家的生死于不顾?” 月姬微微蹙眉,身上的气息渐渐转冷。 人们抗议的声音也更加高亢。 “不用说了,不管你们是善意,还是恶意,本宫说不行,就是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 王安仿佛变得不通情理:“本宫的人,本宫自会救治,用不着别人插手,恵王的人如此,你们,也同样如此。” 呵呵,什么救苦救难的月神教。 说得好听点,社会公益组织,难听一点,就是前世的白莲教。 打着治病救人的幌子,不断发展信徒,最后势力壮大,反过来威胁世俗皇权。 对于皇权,王安谈不上喜欢,又或是讨厌。 这只是社会发展必经的阶段。 他身为大炎太子,得益于此,自然不会傻到自毁根基,反去帮别人扩充神权。 一旦留下月姬这些人,万一她们治着治着。 某天,突然抓到一条鱼,鱼肚子里剖出帛书怎么办? 没有帛书,万一挖到一具独眼石人又如何? 退一万步说,就这几个女人,哪怕真有办法。 拼尽全力,又能救几个人? 这里的病患,可是数以千计。 到头来,人死多了,你们拍拍屁股走人,反正名声捞够了,剩下我来背黑锅。 我王安何德何能,担得起背锅侠的名号? 江湖险恶啊。 害人之心就不说了。 但,防人之心,就跟女生每个月来大姨妈一样,必须要有,而且要提前做好准备。 曾经,有一个绝世高手的母亲,在她小时候反复叮嘱。 千万不要相信女人,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王安仔细观察月姬的外貌。 那如水的杏眼,面纱下完美的轮廓,柔美的线条…… 拜托,我实在没办法欺骗我的本心,把你想象成一个丑八怪。 “都怪你,没事长这么漂亮干嘛……我真的尽力了。” 王安皱眉自言自语的样子,把月姬看愣了,忍不住问道:“殿下,你是在说我?” “还能有谁?” 王安叹了口气,指着前面的土路:“看到这条路没有?” “看到了。”月姬下意识点头。 “沿着它,向前走三里,就到了恵王的营地,那里更需要你们的人道主义关怀。” “可是殿下,我们走了,你这边怎么办?” “用不着你操心。” 王安头也不抬,依旧指着土路:“走不走,再不走本宫叫人了!” 略一琢磨,这话咋不对劲呢? 算了,钢铁直男会在乎,和美女如何对话吗? 事到如今,月姬也无能为力。 总不可能为了治病,就带上姐妹几个,和当朝太子搞对抗吧? 一行人渐行渐远,空气中,隐约飘来年轻女子愤慨的声音。 “哼!他能治什么瘟疫,别自取其辱,到头来,反求到我们头上……” 远远的,月姬站定,回头看了王安一眼。 终是轻轻一叹,芳踪远去。 “殿下,这么多病人,我们……我们真能治好么?” 等人走后,苏成、郑淳和彩月等人面面相觑,最后由彩月来踩这个雷。 谁知,王安竟没有生气。 反露出与对待月姬,截然相反的亲切笑容:“当然,本宫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彩月心说,你以前经常骗人,完了还冲我们大发雷霆。 不过,她识趣的没有说出来。 王安看着她担忧的神色,上前一步,一记摸头杀,笑道:“放心,这场瘟疫,本宫其实早有计策。” “真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彩月就是愿意相信他,目光闪亮,透着期待。 王安嘴角微挑,转身望着愤怒的人群,朗声道:“本宫知道,大家现在,都不相信我。” “不过,没关系,本宫向你们保证,最迟明天,所有患病之人,都会得到好转!” 浑厚的嗓音,透着让人信服的力量:“七天之后,全部康复!” 王安来这里的这段时间,精力并非全部用在和张澜,以及月姬抬杠上。 他一直在利用特种兵的独特技能,暗中观察。 经过对不少于百位病患的观察对比,越发确定,这场瘟疫,就是流感。 确定了病症,接下来要做的,就简单多了。 王安没有耽搁,当即开出一张单子,交给凌墨云。 再让郑淳,带上一千两银子,陪他一起回城里采购东西。 只是,凌墨云接过单子一看,脸立马就黑了。 他剑眉倒竖,五指死死抓住单子,骨节发白,浑身散发阵阵戾气,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太子殿下,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抬头看着王安,眼中燃烧火苗,极力压抑自己的愤怒。 凌墨云对天发誓。 要不是王安是太子,他早就一巴掌抽过去…… 正文 第43章 治死人了! “少废话,叫你去你就去,耽搁一秒,多死一个都算你的。” 王安怡然无惧地,对上凌墨云的双眼。 哪怕对方武道高深,气势逼人,他也毫不示弱。 “殿下确定没有开玩笑?” 凌墨云第二次问,脸上有着淡淡的期待。 他真希望,王安像往日一样嬉皮笑脸地说,猪脑子,骗你的也当真。 然而…… “本宫再说一次,这是命令,必须执行!” “既然如此,卑职……领命。” 凌墨云终究没胆量违抗太子,应下之后,神色化为悲愤。 照这张单子采购东西,真的能救人吗? 这分明就是在害人啊! 想不到,自己一世英名,竟要沦落为太子的帮凶。 郑淳见他反应这么大,忍不住偷瞄了眼单子,顿时也捂住了嘴巴。 他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他终究效忠太子,没有吭声。 “快去快回,刚好饭点,能多收集一些,最迟未时之前,本宫要看到所有东西,不得有误!” 王安说完,叫上彩月,转身走向马车,一边用拳头锤着肩膀:“站半天累了,小月月,过来,给本宫来套马杀鸡。” “殿下,什么叫马……马杀鸡?” “就是一匹马,压在鸡头上,于是那只鸡便慢慢瘫软。” “那只鸡好惨。” “是很惨,最后吐了一地……” …… 午饭过后。 恵王的营地。 “没想到,几位姑娘,竟是来自月神教。” 张澜听到月姬等人报出来历,亲自带着人出迎,给足了面子: “在下久闻月神教大名,今日得几位相助,相信此次瘟疫,定能一扫而空。” 和王安他们那边一样,这边同样感染了瘟疫,情况并没有好多少。 “张公子果然慧眼识珠,不像那个太子,自高自大,目空一切……” 一名女子刚要抱怨,便被月姬一声轻叱打断:“住口,不得在背后非议太子殿下!” 女子缩了缩脖子,低头应是。 张澜不屑地撇撇嘴:“在下觉得,这位姑娘说得不错,太子本就是个蠢货,废物,除了把事情搞砸,一无是处,不过……在下就不同了。” 他的一双贼眼,在月姬身上来回巡睃,透着贪婪之色:“比起太子,在下自问,比他强百倍千倍不止。” “相信,通过这次合作,月姬姑娘很快就能发现,在下身上的优点……敢问姑娘芳龄?可曾婚配?” 月姬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皱了皱眉,直接绕过去:“张公子,奴家的事不值一提,如今时间紧迫,瘟疫又来势汹汹,我们还是先治疗病人吧。” “好好……不愧是月神教出身,月姬姑娘菩萨心肠,真是让在下敬佩。” 张澜拍着手掌,赞不绝口:“既如此,在下这就安排各位诊治病人。” 反正治疗瘟疫,不是一天一时之功,后面有的是机会。 自己家世显赫,又是近水楼台,还怕得不到这只金丝雀? 在张澜的安排下,月姬等人,很快就见到了病人。 当听说她们是来自月神教,这些流民都不用组织,就自发前来应诊。 冯卓等太医院的御医,也不甘示弱,纷纷启动工作。 于是,太医院和月神教,因为一场瘟疫,史无前例地站在同一阵营。 事关各自的声誉,双方都铆足了劲,谁也不想被对方压上一头。 然而,他们很快遇到了难题。 “这……怎么可能,这病症,和预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冯卓和一群御医聚集在一起讨论,个个都面色凝重。 而月神教那边,月姬在察看了十几名患者之后,也皱起眉头:“这下可能……麻烦了。” 双方发现,他们之前的判断,似乎出现了错误。 谁也没有把握,确定诊治的方法。 最后,张澜知道了此事。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他,从中斡旋,促成了两家合作。 双方取长补短,终于讨论出一个方子来。 一致认为,此方接近完美,兼顾了各个表症,效果应该不会差。 张澜为此洋洋得意。 因为他忽然想到,厉害的大夫医生,都在自己这边。 只要恵王这边的流民,在瘟疫中活下来更多,抢不抢人还有什么关系? 怎么看,王安都输定了。 只是,到了实施阶段,月姬又有犹豫起来:“我还是觉得,此方有些不妥,贸然使用,万一出问题怎么办?” 刚才讨论时,也是她提的意见最多。 众人已经见怪不怪,冯卓呵呵笑道:“月姬小姐,你我等人,都是杏林国手,说句不客气的话,整个大炎,医术能超过我等的,能有几人?” “这张方子,经过大家反复论证,安全可靠,你只管放心好了。” “就是,月姬姑娘不必担心,反正都是一群流民,没恵王收留,早饿死了。” 张澜笑呵呵地安慰道:“便真的治死几个,问题也不大。” 月姬定定看着他,声音透着一股寒意:“张公子何出此言,难道流民就不是人,流民就不配活着?” “呵呵。”张澜不以为然,“都成了流民,还算什么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 月姬面无表情,撇头走到一边,直接把张澜拉黑。 这妞还挺清高。 张澜望着月姬仙子般的身影,舔了舔嘴角,更坚定了,要把她弄到手的想法。 汤药熬好,由那些民夫,一次将上百名患者收拢到一起。 他们手里扣着黑乎乎的汤药,一碗接一碗,灌进患者的嘴里。 “注意记录,观察!” 冯卓一边指挥,一边逐一给患者号脉,查看变化。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第一批患者,脸色似乎都有了变化,浮起一层红晕,看起来气血不错。 “老夫就说这个方子没问题,毕竟是大家的心血,再差还能差到哪去?” 冯卓得意洋洋,扫了眼月姬,眼底闪过一丝淡蔑。 到底是年轻人,又是女子,见识还是短了点。 自己这次解决了瘟疫问题,避免传染进京城,可谓大功一件,将来论功行赏,怕是又要高升一级。 他美滋滋地想着,大手一挥:“带下去,换下一批……” 话音未落,突然所有患者身体都颤抖起来,脸色越发绯红,就跟火烧一样。 “噗!噗噗……” 片刻后,上百个患者,相继口喷鲜血。 当场就有几十人翻着白眼,脑袋一歪,便没了气息。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以及,某种叫作恐慌的情绪。 “死人啦,治死人啦……” 有人大叫,冯卓面如土色,整个人都僵住了,差点一跟头栽在地上。 而,月姬等人虽然蒙面,脸色也不好看。 就连不当回事的张澜,也张大嘴巴,面色惶恐不安。 他是说过,治死几个没关系。 可,他没说一次可以死上几十个啊! 要是再来几次,谁还承担得起? 张澜忽然有种,被表哥恵王坑了的感觉。 于此同时,王安需要的东西,终于全都采购回来…… 正文 第44章 谁说污秽不能入药? 凌墨云骑马走在前面,满脸愁容,精神也是恍恍惚惚。 不知道,还以为是即将押赴刑场的囚犯。 身后,是几辆木板车,没辆车堆得满满当当,被几匹骡马,有气无力地走进营地。 “大伙快瞧,凌统领回来了,据说是奉命去城里买药了。” “哼,那太子根本不懂治瘟疫,买了又有什么用。” “有总比没有强……咦,什么味道?” “好大一股酸臭味!呕……” 流民营地内,各种窃窃私语。 起初,很多人还隐隐带着期盼,太子殿下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能不能治好瘟疫且不谈,这种态度,多少能给人一种踏实感。 可是,很快大家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板车上……拉的都是什么啊? 除了头一辆车上,堆着一些木桶,大锅,以及瓶瓶罐罐,勉强还算有用的东西。 后面的车上,竟然全是腐败变质的食物。 米饭、馒头、水果、烂菜叶,全都长满了霉菌,垃圾一样胡乱堆在一起。 正是春夏之交,气温上升。 无数的绿头苍蝇,轰炸机一般,围着车辆打转,老远就能听见嗡嗡声。 所到之处,仿佛放了毒气弹。 令人作呕的酸臭味,被风一吹,迅速蔓延整个营地。 浓烈的味道,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呕呕……” 很多人当场就受不了,直接趴在地上干呕不知。 见到这一幕,凌墨云更加没脸,攒动缰绳,逼迫战马加快速度。 正在马车里的享受马杀鸡的王安,很快也闻到了气味。 “殿下,什么气味,好臭哦。” 彩月忍不住捏住小巧的鼻子,另一只纤葱小手,仍不忘为王安揉捏肩膀。 王安见她眉蹙春山,眼含星子的娇俏模样,忍不住心中大赞。 本宫的小侍女,也成熟了啊。 抓住她滑若凝脂的小手,调戏似地移到鼻子下,嗅了嗅:“本宫怎么没闻到,难道是我的小月月太香了。” “殿下……” 彩月一声娇嗔,飞快缩回小手,红晕爬满了耳根。 两枚粉嫩通透的耳垂,就像晶莹剔透的血色玉坠,可爱又好看。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王安忍不住心头一荡。 “哈哈,开个玩笑,瞧你吓的。” 他随后从软榻上站起来,彩月忍住娇羞,赶紧跟着起身,为他整理衣襟。 王安双眼望着帘外,眼中透着了然:“是凌墨云他们回来了。” 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也好,歇了这么久,该开工了。” 他上前掀开帘子,正准备跳下马车,一大群难民突然涌了过来。 为首几十个老人,衣衫褴褛,领着一群瘦骨嶙峋的孩子。 这些老人一见王安出现,纷纷扯着孩子下跪磕头,众人连声乞求:“殿下开恩,殿下饶命啊……” 伴随着孩子们的啼哭,一片愁云惨雾,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王安站在车辕上,满脸莫名其妙,不得不抬手制止众人:“各位老丈,有话好好说,你们这是干嘛?” “我等,只求殿下,能给大家一条活路!” 老人们抬头,面色凄苦,声音悲恸:“殿下若是觉得,我等灾民是拖累,不想救治,便让我等行将就木之人去死好了。” “反正我等年老体弱,也没几年好活,求求殿下,放过这些孩子,还有他们的父母亲人。” “求求殿下,大发慈悲……” 后续赶来的年轻流民们,也纷纷跪地乞求。 王安望着黑压压的人群,眉头渐渐皱起,怒气勃发:“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本宫何时说过,你们是拖累,要让你们去死?” “难道不是吗?”前排一个老头,壮起胆子反问:“殿下若是想救大家,为何会让人,收集那么多发霉的食物回来?” “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些长满绿毛的食物,小老儿以前喂养的牲口都不吃。” “反而,殿下却准备拿来救治大家,莫非我等流民,在殿下眼里,连牲口都不如吗?” “不错!” “说得对……” 流民们纷纷响应。 “殿下若不想让大家活命,何必耍这种手段,大可袖手旁观就是。” “就是,如此视人命如儿戏,就不怕因果报应吗!” “苍天啊!我等到底所犯何罪,要遭受这样的磨难……” 马车前面,群情汹涌,眼看再这样下去,就要升级成暴动。 负责维持秩序的太子卫,也纷纷变了脸色。 他们只有两百人,而这里的流民,可是人数过万。 一旦这些人被愤怒冲昏头脑,发起疯来,不仅是太子,就连他们,也要跟着倒大霉。 就在这样的紧张时刻,场中突然响起一阵大笑。 “哈哈哈……” 王安仰天大笑,笑声传遍四周。 反而把焦躁的两方人马,全都看蒙了,一时陷入安静。 王安见状,终于止住笑声,凌厉的目光从下方一扫而过,傲然道:“谁告诉你们,发霉的食物就不能治病?” “殿下。” 流民中有人站起来,拱手道:“草民虽流落天涯,早先也曾做过几年郎中,对于岐黄之术,自认有几分了解。” “草民曾经翻遍医书,也不曾见过,有谁用发霉的食物给人治病。” “相反,很多人不信邪,为了节省家用,食用发霉的食物,反倒落得中毒发病,甚至身亡的地步。” 此人侃侃而谈,让人心生信服。 “这位兄台说的极是,老夫也不曾见过,发霉之物可以治病。” “殿下,人命关天,还请慎重啊!” 边上,吴杞仁等大夫也赶了过来,听完这人说话,也纷纷劝起王安。 王安统统置之不理:“那只是你们见识浅薄,此物在你们看来,百害而无一利,但在本宫手里,却能治病救人,造福苍生。” 还造福苍生? 吴杞仁扯了扯嘴角。 他吃过亏,没胆量再站出来,不过,那个流民却不服:“殿下,那些发霉的食物,全都是肮脏污秽之物,这种东西,怎么能治病?” 众大夫虽不言,却纷纷点头支持。 “为何不能?” 王安笑了笑:“人中白,乃人之尿液,可清热解毒,夜明砂,为蝙蝠粪便,可清心明目,龙涎香,是鲸鱼粪便,可通力活血,更是被世人奉为上品!” “这些排泄之物,难道不肮脏污秽?为何你们这些大夫,却可以取来治病,反而……本宫却不能?” “……” 那流民顿时哑口无言,吴杞仁等人也愣住了。 正文 第45章 加油,你们可以! 王安的辩驳,有理有据,让人无话可说。 人中白,夜明砂,龙涎香……这些可都是,你们这些大夫的祖师爷,传下来的药材。 难道不是污秽肮脏之物? 为什么你们能用它们治病? 而我用发霉的东西治病,就不可以? 和尚摸得,我摸不得……双标要不得啊。 吴杞仁吃惊地望着王安,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了:“太子殿下,莫非也懂岐黄之术?” “不敢当,也就略懂一二,不过,肯定比你们强。” 王安这倒没有吹嘘,前世身为特种兵,任务出的多,受伤流血总是难免。 很多时候,他们面临的都是极其险恶的环境,一旦受伤或发病,就只能靠自己。 所以,部队里,专门培训过他们各种医疗课程。 一些常见疾病,意外中毒,又或是小型外科手术,王安都能单独完成。 这也是他有信心,治好这场流感的根源。 他之所以收集那些发霉的食物,真正的原因,是为了提取青霉素。 青霉素,也叫盘尼西林。 是王安前世那个世界,十分常见的一种药物。 对于流感病毒,有很好的杀灭效果。 可以说,99%的人,从小到大,但凡得过感冒,就一定会接触青霉素。 王安甚至能记得,自己四岁时,第一次打青霉素,疼得哇哇直哭的恐怖经历。 然而,很多人却不知道。 就是这种常见药,在抗战时期,却是极为珍贵,可谓价值千金。 除了上层人物,普通人感冒想要用这个,只能是奢望。 对于这个动辄一场感冒,就可能死人的落后世界。 青霉素,就更是一种难以想象的东西。 如果真有,那一定是传说中的仙药。 青霉素,是从青霉菌里提取。 流民口中们所说的,那些食物长出的绿毛,就是青霉菌。 而王安,恰恰就掌握着,提取青霉素的土方法。 这本是特种兵用来应急的技能,王安前世一次都没用过,毕竟每次出任务,都带了更先进的药品。 没想到,却在这个世界有了用武之地。 王安这话,让这些大夫有些下不来台。 一个个沉着脸,想要反驳,却没有那个勇气。 吴杞仁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干嘛多嘴问这纨绔太子。 这不是找虐么? 几人正郁闷着,却见太子安抚过流民之后,从车上跳下来,直接走到他们跟前。 “呵呵,几位大夫有礼了。”王安笑眯眯地拱了拱手。 “太子殿下?” 吴杞仁几人弯腰回礼时,眼角余光互相交流,都是一脸忧心忡忡。 这个纨绔太子,突然找上大伙,只怕不会有好事啊。 “呵呵,本宫也不拐弯抹角,本宫要制作一种药物,正好几位都是大夫,想必在制药方面,经验也一定很丰富吧?” 这个时代,医药不分家,懂得医术的人,绝大部分都会自己制作药材。 吴杞仁几人听到这,顿时明白了。 敢情这纨绔太子,知道大家都会制药,所以想要请帮手。 呵呵,你不是比我们都懂得多吗? 你不是很牛逼? 有本事,别求到我们面前啊。 虽然暗自腹诽,几人脸上却难掩得意,捋着胡须轻笑:“殿下过奖,我等也就略懂一二。” 呵呵,我们可不会像你那么狂,哪怕懂十分,也只说二分。 这叫谦虚。 王安双手一拍:“一二已经足够了,几位正是本宫需要的人才啊!实不相瞒,本宫有个不情之请……” “呵呵,都是为了治病救人,殿下只管开口,我等力所能及,绝不推迟!” 这话让吴杞仁几人很受用,纷纷捋须含笑,点头应允。 倒不全是因为王安的恭维。 也有人暗暗憋了一股劲,想等到一会制药之时,露一手独门绝活。 好让这目中无人的太子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前辈高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众人翘首以盼。 “那太好了,几位大夫高风亮节,本宫先替流民们谢过了。” 王安大喜,当先伸手引路,示意几人跟上:“几位这边请,我们边走边说……” “本宫这次制药,有个最关键的步骤,需要制药经验丰富之人来完成,交给别人,本宫实在不放心,幸有几位在此……” 王安连续几发糖衣炮弹,顿时打得他们找不着北。 几人连说“不敢当”,却个个喜笑颜开,面有倨傲之色。 这纨绔小太子,虽然有时候混账了点,不过,还是很上道的嘛。 既如此,我等姑且不计前嫌,好生帮你一回。 然而,一行人来到目的地,等王安说明内容之后,吴杞仁等人瞬间傻了眼。 “不是,小……殿下,你说的关键步骤,就是这个?” 吴杞仁捏着鼻子,强忍着作呕的冲动,指着满车发霉的食物,嘴皮直哆嗦。 其他几个大夫脸也绿了。 这特么是人呆的地方? 怕是不到一刻钟,就要被这刺鼻的酸臭味熏死。 “没错。” 王安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一只粗布口罩,就这,依旧抵挡不住刺鼻的魔法攻击。 要死了,要死了…… 他猛吸几口气,飞快捏住鼻子,瓮声瓮气地解释:“没错,这是细致活,几位经验丰富,只有你们,才能分辨出本宫想要的成分,不至于刮错霉斑……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嘛,呵呵。” “就这样了,时间紧迫,本宫还要安排后续事宜,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宫,本宫对你们很有信心……记住了,只要绿毛,其余都不要,千万不能出错,加油,么么哒!” 王安说完,带着彩月落荒而逃。 凌墨云和郑淳,同情地看了吴杞仁等人一眼。 勉励了几句,让属下把刮青霉菌的竹篾,以及器皿分发给他们,随后也离开了。 “这……” 几人望着堆成小山的垃圾堆,面面相觑,欲哭无泪。 “呕……” 终于有人忍不住,冲到一边呕吐起来。 蓦然,几道杀人的目光,集中在吴杞仁身上。 吴杞仁顿时起了身鸡皮疙瘩,不禁悲从中来。 他知道,自己刚才顶撞过那纨绔太子,这些人一定以为,是受了自己的连累。 可恶,一定是那纨绔太子故意针对自己! 老天无眼,苍天不公啊! 吴杞仁决定从此拉黑王安…… 正文 第46章 制作成功! 其实,王安并没有半点针对吴杞仁的意思。 他找这些大夫来刮青霉菌,真是只是因为他们经验丰富。 这些人长年制药辨药,养成了细致的观察力,以及谨慎的态度。 由他们来做这事,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出错。 如果,交给那些流民,不说他们能不能,很快记住青霉菌的性状。 单是认真细致这块,就远不及吴杞仁等人。 而且,人越多,越容易出错。 一旦青霉菌里,混入太多其他霉菌,王安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功亏于溃。 他这也是无奈之举。 要提取青霉素,前提得有大量的青霉菌。 本来,这可以用芋头,或是米浆发酵获得。 但,这需要等待一周左右,瘟疫来势凶猛,时间上明显来不及。 于是,王安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收集大量发霉的食物,利用人力来刮。 时间不够,数量来凑。 好处就是,可以迅速获得大量青霉菌。 坏处就是,这些青霉菌里,杂质会更多一些,稍微增加了点提取难度。 当然,硬要说,刮霉菌的吴杞仁等,也算是受罪了。 不过,王安不后悔,为了万千百姓的福祉,这点小小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反正又不要殿下动手。” 彩月一针见血,戳破了王安的心思。 “小月月,看破不说破,我们还是好朋友。” 王安又调戏了彩月几句,这时郑淳过来,说工具已经安装齐全。 吴杞仁他们那边,也送来了大量的青霉菌。 “吴大夫等人,真是令人敬佩!无私奉献,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百姓会记住他们!本宫也会记住他们!” 王安实在无法想象,那种蝇飞蚊舞的环境下,吴杞仁他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自然要当着众人的面,口头表演几句。 只是,这话听在彩月和郑淳耳里,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发讣告一样。 王安也觉得太假。 索性不说了,跟着郑淳离开。 这里除了他,没一个懂得如何提取青霉素,剩下的步骤,自然要由他来完成。 天边一声响,王安闪亮登场。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青霉素的提取,并没有公开,而是在营地旁的一间建议木屋里进行。 不少于二十名太子卫,将木屋团团围住。 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来。 这也是王安的意思。 这次提取青霉素,是他第一次尝试,如果成功,无疑又多了一条赚钱的方法。 而且,还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世上,怎么销售东西最赚钱? 当然是垄断。 事关无数白花花的银子,自然不能让别人学了去。 倒不是王安贪财,只是这个世界太落后,他又太善良,所以必须造福苍生。 没错,我就是这么高尚的人。 王安一边自我陶醉,一边指挥着凌墨云。 整间木屋,门窗紧闭,除了他以外,就只剩郑淳、彩月和凌墨云。 郑淳和彩月是自己的心腹,王安自然不担心,他们偷学后会泄密。 至于凌墨云…… 王安其实不想让他参与,无奈,这家伙牛皮糖一样非要跟着。 估计是怕王安制毒,自己成了帮凶,所以执意要盯着。 王安最终同意了。 因为他发现,一次提取上千人份的剂量,也是个大工程。 没个苦力在边上帮忙怎么行。 “小心,抱紧了,将溶液慢慢倒进去,稳住……” 在王安的指挥下,凌墨云将青霉,混和在米浆中,搅拌均匀。 随后,抱着盛满溶液的木桶,小心翼翼地,将溶液慢慢倒进一个大漏斗。 漏斗里,依次铺了好几层干净的砂石和棉布。 经过层层过滤,最后流入下面的一个大木盆中。 王安看着凌墨云结实的手臂,以及那个比澡盆还大的木桶,暗暗咋舌。 这玩意装满水之后,哪怕前世的他,也不可能举得起来。 难怪这家伙,上次在校场,敢叫嚣着和自比举鼎。 当真是霸王再世,恐怖如斯。 因为要过滤的缘故,所以溶液不能倒的太急。 约莫一刻钟后,木桶里才算见底。 凌墨云将木桶放下,活动一下双臂,没事人似的问道:“接下来呢?” 这份耐力,再次让王安刮目相看。 也对这个世界的武道高手,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定了定神,王安低头看着溶液……嗯,还算清澈,用不着过滤第二遍了。 “接下里的步骤,不适合你这个武夫,本宫亲自上阵。” 王安也不多说,示意三人稍微散开,抓过一罐准备好的菜油,慢慢倒进木盆里。 一边倒,一边不断搅拌。 接连倒了好几罐的菜油,王安停下动作,让溶液慢慢沉淀。 这一步,是为了让油脂分离青霉菌。 青霉素溶于水,而剩余的部分杂质,则被油脂溶解带走。 又因为菜油和水,质量不一样,沉淀过后会产生分层现象。 这样,只需将油脂舀掉,就能得到含有青霉素的水溶液。 不过,这时的青霉素溶液,依旧含有很多杂质,还需进行进一步处理。 接下来,王安找来木碳灰,和水煮沸,吸取青霉素。 然后,又用煮开纯净水,清洗碳灰,再加入用醋兑成的酸性水。 最后,又加入草木灰过滤的碱水,再次过滤…… 王安一顿操作猛如虎,每成功一次,便露出一分喜色。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成功了啊。 然而,边上的三个人却早已经看懵逼了。 这是什么操作?殿下到底想干嘛? 完全看不懂啊。 凌墨云沉默了好久,才斟酌着道:“殿下莫非,学过西边那些神棍的炼金术?” “炼金术?” 王安愣了下,嗤之以鼻:“那些骗鬼的玩意,也就骗一骗小孩子。” 凌墨云皱了皱眉:“殿下未免言过其实了,卑职曾有幸见识过一次炼金术,确实很神奇……” 自从那次遭遇后,凌墨云对于这些未知的神秘,始终怀着一层敬畏。 “呵,那算什么,那本宫这个比它神奇一百倍!” 于是,三人顿时高山仰止。 “殿下能告诉我们,这到底是什么技艺么?” “这不是技艺,这是科学,他有一个专属名字,叫作……” 王安抓起接溶液的瓷碗,看着里面干净透明的溶液,面露欣喜:“成了!” “……” 凌墨云、郑淳和彩月脸色都不太好看。 到底叫什么……你倒是说啊。 吊人胃口好玩吗? 三人相视一眼,心底升起一股念头。 有朝一日刀在手,屠尽天下断章狗! 正文 第47章 这是个好机会! “少爷,外面,外面……” 恵王营地,张澜的的一名狗腿子,急匆匆跑进一顶圆顶帐篷。 这是张澜的专属帐篷。 里面布置得非常奢华,一应物事俱全。 地毯是名贵的依兰地毯,案几是梨花木精雕细刻,上面摆的则是前朝的美人瓶…… 哪怕只是帮恵王管理几天,张澜也不想亏待自己。 所以,把自己以往打猎的全套行头,全都搬到这里来了。 为的就是闲暇之余,可以纵情享乐。 只是,他现在却没有半点享受的心思。 从月神教和太医院联合诊治开始,到现在,已经死了一百多个重病患者。 方子一改再改,药材换了一批又一批。 然而,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甚至,还不如第一次。 那次好歹,病人吐血之前,还恢复了一点血色。 后面几次,连变化都没有,直接就开始吐血。 这哪是治病,分明就是加速死亡。 到最后,面对再次改良的汤药,已经没有患者愿意尝试。 反而,产生了恐惧。 眼看这样下去,流民们就要失去信心,甚至产生怨恨,引发不可意料的后果。 好在,那个叫月姬的神秘美女,力挽狂澜。 若不是亲眼所见,张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时,月姬手心冒出淡淡的微光,从几个重病患者的胸口拂过。 然后,这几个人……就痊愈了。 但凡见到这幕的患者,无不跪下来,口称活菩萨,乞求月姬救治自己。 张澜也加入了请求的行列。 惊喜的同时,心里又有一些埋怨。 既然有这么好的治疗手段,为何不一开始就用出来? 如此一来,自己不但不会因为死人担责,还能做出远超太子王安的成绩。 到时候,恵王遴选胜出,获得群臣支持,一举坐上太子之位。 自己从龙有功,还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然而,所有美好的愿望,都随着月姬一声拒绝,破灭成粉碎。 “为什么?!” 张澜怒了,当场质问。 月姬没回答,只说身体有些不适,随后便下去休息了。 于是,张澜越发愤怒。 区区月神教的人,拽什么拽! 若不是本公子允许,你们有什么机会来这人前显圣? 这会求你点事,居然敢甩脸子。 张澜气得不行,要不是还贪图月姬的美貌,都准备动手撵人了。 还是太医院判冯卓会做人。 看准机会,上前安慰,并且信誓旦旦地向张澜表示,用不着看月神教脸色。 太医院有的是实力,靠自己就能解决。 可是,当张澜问他,药方什么时候能弄好时,他又变得支支吾吾。 只说药方已经初见成效,大约明天就可以成功。 张澜听他这样说,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一天时间,他还是等起的。 只是,回到帐篷以后,想起今天死了那么多人,陛下说不定会追责,他又不免烦躁起来。 流民营地人多眼杂,这事肯定封锁不住! 得想个办法,引开那些言官的注意力。 可是,该怎么做呢? 张澜刚有了点眉目,手下的狗腿子就冲进来。 可想而知,他这会是什么心情。 “去尼玛的!狗东西,叫什么叫……你特么嫖妓没给钱还是怎的!” 张澜上去就是一脚,踹了狗腿子一个狗吃屎。 尤不解气,又死命踢了几脚。 那狗腿子不敢躲闪,连声呼痛求饶,又过了一会,张澜才放过他。 “狗东西,你还真是皮糙肉厚,脚都给老子踢疼了,过来给我揉揉。” 他喘着粗气,转身走回椅子,瘫坐在上面,把脚往前一伸。 那狗腿子鼻青脸肿,非但不生气,反而一脸受宠若惊。 忙膝行上前,双手握住张澜的靴子,露出谄媚的笑,熟练地按揉起来。 “嗯……有点力,你也就这点手艺,不然本少早把你扫地出门……” 张澜舒服得哼哼几声,想起刚才,这才懒洋洋地问:“你刚才说外面……外面怎么了?” 狗腿子边按摩,边开口回答:“回禀少爷,外面来了好多流民,都是从太子那边偷跑过来的,说想来这看病。” “什么,太子的人?!” 张澜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狗腿子吓了一跳,讷讷道:“对,对啊……奴才寻思着,我们这边都治不过来,哪轮得到他们,反正是太子那边的,死就死了……哎哟,痛!” 满以为说到少爷心坎上了,谁知又换来一脚。 “狗东西,你为何不早说!” 张澜踹倒狗腿子,急匆匆地跑出去,只撂了一句话:“要是人跑了,老子拿你是问!” 狗腿子躺在地上,满脸委屈。 我倒是想说,可少爷你不给机会啊。 张澜来到营地门口一看,上百流民,正被自己的侍卫挡在外面。 顿时喜出望外。 真是天助我也。 这一百多人,不正好填补死去的流民人数吗? 只要补上这个空缺,等明天冯卓弄好药方,治好所有人。 到时候,让下面口风管紧一点,自己再咬死不认。 那些言官就是想收集证据,也不容易。 想到这,张澜立刻挥开那些侍卫:“都给我散开!人家大老远来投奔,怎么能见死不救?” “恵王殿下一向仁慈宽厚,你等这么做,就是败坏他的名声!” 装模作样把侍卫责备了一番,张澜转头换上一副热情的面孔: “呵呵,各位快请进,本人张澜,是这里的负责人,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 这些偷跑来的流民,当即拜谢,一番感恩戴德。 “谢谢张公子,张公子菩萨心肠,可比那个太子强多了。” “就是,太子居然拿发霉的食物给我们治病,那是人做的事吗?” “没错,只有来到这边,我等才有活路,多谢了……” 张澜起初还心不在焉。 谁稀罕你们一群流民的感激,简直脏耳朵,本少只是为恵王办事。 可是,当听到太子拿发霉食物治病时,他突然眼睛一亮。 这个消息,不是最能转移那些言官的视线吗? 他立刻叫住几个流民,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些流民,全是因为不相信,太子用发霉的食物能治好大家的病。 他们担心会被太子折腾死,干脆一合计,偷跑出来,投奔恵王这边。 “你们的选择没错,拿发霉的食物给人治病,太子分明就是在草菅人命!” 张澜了解清楚前因后果,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不过你们放心,恵王就不同了,一定会全力治好大家。” 心中忍不住想,这个消息简直太及时了。 那个废物太子,这次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 只要自己把这事告诉恵王,恵王再动用人脉,捅到朝堂上去。 明日早朝,太子想不完蛋都难! 正文 第48章 想赢我?还早着呢! 恵王府。 “什么,拿发霉的食物给流民治病,此事自古未有,太子这是疯了?!” 当接到张澜派人送来的消息,王睿震惊之下,垂死病中惊坐起。 结果用力过猛,一下牵动屁股上的伤口。 “嘶……” 王睿痛得脸蛋扭成一朵菊花,身体重新缓缓趴下去。 那天的二十大板,把他的屁股打得血肉模糊,这才过了三天,伤势依旧严重。 所以,他这几天,屁股不能挨床,连睡觉都只能趴着。 缓了好一会,王睿才再次开口:“消息确定?” 吃了上次的亏,他现在变得谨慎许多。 王安那家伙,最近似乎长脑子了,万一又是他在耍手段,自己贸然捅到父皇那…… 屁股再次遭受摧残倒是小事。 父皇虐我千百遍,我待王安如初恋。 只是,万一从此以后,再也享受不到躺下的快乐,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还记得,昨夜爱妃醉酒后,那火辣勾人的眼神。 王睿也很情动,可惜,不能妄动,只能一动不动。 王妃情难自禁,说没关系,王爷可以躺下,其他一切都交给妾身。 王睿当时就泪牛满面。 爱妃,你果然醉的厉害啊,连屁股长在后面都忘了,躺下……那不是沾床了吗? 于是,王妃失望而去。 这都是冲动惹的祸啊! 王睿暗下决心,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冲动了。 那下人微微躬身:“回王爷,张公子说,他之后又派人,反复打探多次,确凿无误。” “太子和他身边的人,确实在拿发霉的食物制药,此事整个营地的流民几乎都知道,可谓怨声载道。” “好!嘶……” 王睿一拍床榻,就要挺身一跃而起。 结果屁股和牛顿都不允许,又趴了下去。 可恶,这都是拜你王安所赐,这次,本王要亲手讨回来! 他脸色扭曲,炙热的目光中透着一丝狠辣,深吸几口气,重新扭头看着下人: “你去一趟,把监察御史张征请来。” 半个时辰后,张征到达恵王府上。 王睿命令心腹屏退下人,随后将消息告知于他。 两人在寝宫里反复商量,最后决定,由张征去联系其他言官,明日早朝一起发难。 此时已近黄昏,张征看了眼外面天色,迟疑道:“王爷,时间太短,稳妥起见,是不是太快了?” “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迟了,等太子害死更多人,我们才进行弹劾,以父皇的性格,一定会想……” 王睿目光中酝酿智慧:“我们是不是故意拖着等待时机,到时候,反而于我们不利。” “是在下疏忽了,既然如此,我这就去联系同僚。” 张征不敢久留,当即起身告辞。 “小心点,事成之后,本王必定不会忘了张大人今天。” 还没走出门,王睿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张征脚步不由又轻快了一些。 等人走后,又过了一会,屋外有人叫门。 “王爷……” “蒋策?进来。” 王睿对这个声音的主人再熟悉不过。 这人是他府上的长史,也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从他开府建牙之前,就已经跟着他。 目前,在替他管理府上的幕僚。 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神色精明的中年男子匆匆进来。 王睿见他手里拿着一叠图纸,面带喜悦,心中一突,隐隐有些激动: “你这么高兴,莫非……那件事办好了?” “没错,殿下请看。” 蒋策疾步走到床边,邀功一般,将手中图纸打开:“王爷请看,这是按照你的要求,设计出的铁甲战车。” “也是王爷的福气,府上的幕僚之中,正好有懂军械之人,据说,曾师从过公输家,其设计的最新战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就是那个,最擅长机关一道的公输家?!” 王睿并不太懂军械,这图纸只看得一知半解,倒是设计者的身份,引起了他的兴趣。 “没错……不过,只能算是外门子弟。” 蒋策讪笑着,忙又解释道:“不过,哪怕外门弟子,也远超军器监的那些人的水平。” “真的?” 王睿狐疑地看着他:“上次抡才大典,你把幕僚们的策论交给本王时,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如何?” 蒋策越发感到尴尬。 结果还能如何? 上百个幕僚,联手讨论出的策论,竟然没压过一个白痴太子。 这才有了后面,双方收治流民的比试。 而恵王如今缠绵病榻,可以说,也是他间接连累的。 “王爷,此一时彼一时。” 蒋策深吸几口气,恢复从容,能当上王府长史,他可不是无能之辈。 “这次,属下吸取上次的教训,亲自监督,府里精通军械的人,也都参与进来。” 他越说,信心越足:“属下还曾带上图纸,亲自登门,请军器监前任监正指点,再加上公输家的招牌,绝不会重蹈覆辙。” 王睿见他不似作伪,沉吟片刻:“这次,还算做的不错。” 蒋策不由面露喜色,王爷这样说,也就是通过了。 他眼珠一转,继续说道:“王爷,属下已经查过,大炎军械之中,还不曾有过这种铁甲战车。” “若是王爷……将图纸献上去,陛下十有八九,会龙颜大悦。” “还是你最懂本王,这都被你猜到了。” 心思被说破,王睿也不藏着掖着,点头承认:“没错,本王叫你们设计一款新武器,就是为了献给父皇。” “北莽近年,屡寇我大炎边境,父皇早就想和他们打一仗,近期他们又来了,这一战,已经无法避免。” “这种铁甲战车,坚不可摧,对付北边那群骑马的蛮子,再好不过。” “这个时候,本王将图纸献上去,正是雪中送炭,父皇一定会大为感激。” 王睿将图纸攥在手中,目光炙热,脸上带着嘲讽:“上次本王不慎,才让太子胜了一筹……他以为,他帮父皇弄到一批银子,就可以高枕无忧。” “只可惜,本王不但会送银子,还会送武器,加上张澜送来的消息……想赢我,就凭他,还早着呢!” 他扭头望着窗外,那边是皇宫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厉芒。 明天早朝,就是自己拿回一切的时候…… 正文 第49章 干了这碗恒河水,来生还做大炎人! 王安很烦。 在木屋里来回踱步。 俄而,他忽然停下来,抓起架子上的瓷罐,打给盖子,又取来一只小瓷碗。 哗啦…… 透明的液体,顺流而下,一直倒了大半碗。 王安端着碗,凝目注视着碗中,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殿下,这个青霉……什么水,真的可以治好瘟疫吗?” 其余三人眼巴巴望着他,又是彩月最先忍不住好奇。 王安抬头看了三人一眼,几次张嘴:“其实……本宫也不确定。” 这话倒没开玩笑。 尽管,碗里的青霉素溶液,是他按照土法提取,步骤分毫不差。 但,土办法之所以叫土办法,往往也意味着它不可靠。 况且,又是第一次提取,就更不敢保证效果。 按照正常程序。 王安在制作出青霉素溶液后,应该从患者的脓肿处,提取链球菌培养。 等七天之后,链球菌长成菌落,肉眼可见。 就可以,用来测试青霉素溶液的效果。 一天之后,若是能杀死链球菌,就证明青霉素提取成功了。 可是,从培养到测试,最快也要八天。 以现有的医疗条件,每天都在死人,王安根本不可能等那么久。 但,如果不测试,就这么找人试药,王安又做不出来。 王安来自另一个时空,对于这种有违人伦,不负责任的做法,天生反感。 万一把人试死了,他会一辈子遭受良心的谴责。 想来想去,也就剩最后一种办法----以身试药。 理论上,这种不纯的青霉素溶液,就算失败,害处也应该不大。 如果健康人喝了,第二天没事,就可以给患者试用。 哪怕治不好病,也不会担心害死人。 只是,理论终究是理论。 就跟法拉第笼绝缘的道理一样,又有几个人,敢顶着那玩意去接触高压电? 万一渡劫失败,岂不亏大了。 所以,他很烦。 试,还是不试? 他真的讨厌二选一啊。 正在这时,苏成在外面敲门,说月神教的月姬前来拜见。 “她来干什么?” 王安凝目思索,此时已是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过一些。 换作前世,晚上这个时候,有宅男女神孤身登门,王安一定喜不自禁。 可,这个月姬前来,王安却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本来想说让她走,沉凝片刻,又改了主意:“让她进来。” 反正,目前提取工作已经结束,也不怕她能偷学。 一缕月光如水,从木屋门口射入,落在一道倩影上,勾勒出冷清的线条,人月交相辉映。 眼前的白衣女子,浑身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中,衣袂飘飘,迤逦而来,真如广寒仙子下凡。 “月姬,拜见殿下。” 不等月姬下拜,王安已经热情地迎上来,笑嘻嘻道:“哎呀,这个时候,月姬姑娘还登门造访,远道而来,一定很辛苦吧?” 自然而然地,送上手中瓷碗:“来,这里简陋,没什么好招待的,就以一碗清水待客。” “……” 凌墨云、郑淳和彩月目瞪口呆。 刚才,王安已经将想法告诉过他们,所以,看到王安此举,三人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可是,人家和你无冤无仇…… 凌墨云看不过去,暗示道:“殿下,月姬姑娘和卑职,都是习武之人,走这点路程,还不至于口渴。” “谁说不渴就不能喝水,这叫待客之道,懂?” 王安数落完凌墨云,回头又满脸堆笑:“月姬姑娘,还请……” “殿下好意,月姬心领了,只是,我暂时不渴。” 月姬若有所思地看了凌墨云一眼,婉言拒绝。 “这是你说的,可别后悔,本宫这碗水,能祛毒养颜,治病强身……” 王安吹嘘了两句,见月姬依旧无动于衷,不免有些失望。 这女人,带着几个人,就敢来治瘟疫,医术必定惊人。 原本是一个很好的试药对象,就算出了岔子,对她影响应该也不会大。 结果被凌墨云这么一搅和…… 舔狗不得好死。 王安悻悻闭上嘴巴,盯着月姬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敢问月姬姑娘,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若是长夜漫漫,无人陪伴……抱歉,本宫不是小鲜肉,还请出门左转。” 月姬微微蹙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葩且自恋的男人。 以她的身份,行走大炎,谁见了她不是礼敬有加。 甚至,曾经她的地位,比起如今,还要高出百倍不止。 偏偏这个大炎太子…… 她不想拐弯抹角,眸光闪动,直接开门见山:“听说,太子殿下,打算用发霉的食物给流民们治病?” “确有此事。” “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 “反正不可以。” “本宫说可以就可以。” 眼看两人就要绕上了,月姬眉间凝出一片忧愁,郑重行礼: “事关万千人的性命,岂可儿戏,还请殿下收回成命,将这些流民,交给张公子那边治疗。” “交给张澜?” 王安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是张澜让你来当说客的?” “非也,月姬只是不想看到,殿下因为一时大意,导致生灵涂炭,所以,自愿前来相劝。” 绝美女子的声音,有种悲天悯人的味道:“还请殿下,以百姓为重,据我所知,冯院判那里,对于治疗瘟疫之法,已经有了眉目……” “所以,本宫就要让他们来治?” 王安指着身后一排瓷罐,笑容玩味:“那,本宫费尽心思研究的这些药剂,怎么办?” “以霉变之物做药,此事自古未有,殿下就不担心出问题么?” 月姬反问,暗暗蹙眉,此人,明明没道理,为何如此冥顽不灵? 王安刚想说话,凌墨云突然上前一步:“殿下,卑职觉得,月姬姑娘说的有理,此药,连殿下都不敢确定效果,不是吗?” “若我等胡乱使用,一旦出事,陛下追究下来,肯定罪责难逃。” 凌墨云迟疑了一下:“依我看,不如听月姬姑娘的,将这些药暂时封存……” 王安看了凌墨云好一会儿:“你去确定,你不是因为馋她的身子,才帮她说话?” 凌墨云仿佛遇到了奇耻大辱,当即义正言辞道: “此乃卑职自己的想法,卑职虽是一介武夫,也知苍生为重,若为百姓生死,个人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好!凌统领大仁大义,爱民如子,真是令本宫泪目。” 王安突然转过身,高举瓷碗:“既然凌统领,不惜舍身取义,来,干了这碗恒河水,来生还做大炎人!” 凌墨云:“……” 正文 第50章 以身试药! 凌墨云看着瓷碗里的溶液,脸顿时就黑了。 连始作俑者王安都不敢喝,他哪有胆量轻易尝试。 王安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嘴角挂着嘲讽: “怎么了?不愿意?凌统领刚才那番慷慨激昂的讲话,可着实让人感动啊。” 不感动……真的不敢动啊。 凌墨云嘴里发苦。 这无良太子,你一天不损人能死啊。 “你不喝,你也不喝,那你们……” 王安看了看凌墨云,又看了看月姬,最后视线落在郑淳和彩月身上…… 两名奴婢就像受到惊吓,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慌忙往后退。 “看来,你们都不想喝,哎……只能本宫来喝了。” 王安忽然长叹口气,端起瓷碗,咕咚咚,一饮而尽。 “殿下!!!” 凌墨云、郑淳和彩月三人大惊失色,又飞快冲上来。 凌墨云双手发抖,不敢相信:“殿下……你来真的?” “要不然呢?” 王安不以为然:“总要有个人试吧,与其看恵王和张澜他们尾巴翘上天,本宫情愿喝这个。” 顿了顿,一拍凌墨云肩膀:“别担心,本宫心里有数,就算出问题,也死不了。” 他心里补充道,顶多一会儿多跑几趟茅房。 其实,王安一直犹豫于要不要试药,并不是害怕被毒死。 最主要,这玩意它,它是垃圾堆里提取出来的。 理论上来说,和前世某世界大国净化的恒河水,没什么两样。 一想到要把这玩意,喝进肚子里,王安就膈应得慌。 但,他这人有个原则,从来不愿意强迫别人……只喜欢据理力争,以德服人。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尝试,只能忍着恶心自己来咯。 可是,王安这下的举动,却让凌墨云羞愧难当。 亏他向来自视甚高,以为天下英雄,必有自己一列。 结果面临真正的生死考验,反而,还不如他心中一个纨绔太子有勇气。 “卑职,有罪!” 凌墨云暗恨,抓起罐子,也给自己倒了一碗,学着王安一饮而尽。 “凌墨云,你这是?” 这下,反而吓了王安一跳。 凌墨云抹了把嘴角,一脸决然:“殿下不必多问,主殁臣死,卑职,誓与殿下共生死!” “……” 王安扯了扯嘴角。 你妹,谁说老子要和你一起死。 如果老子死了,黄泉路,只有你一个男的作伴,那人生得多失败? 这时,同样吓得不轻的郑淳和彩月,也纷纷效仿,各自喝了一碗溶液。 “奴婢罪无可恕,愿陪殿下共赴黄泉。”两名奴婢不断抹泪,凄凄切切。 王安脸更黑了。 凌墨云诅咒小爷还不够,你们也来凑热闹是吧。 小爷才不会死。 小爷可是立志成为海贼……老司机的男人,岂会被一个小小的陡坡难住。 尽管如此,王安心里还是有一丢丢感动。 凌墨云三人愿意陪自己去死,虽说有皇权的原因,但,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王安默默记在心里,从今以后,这三人,就是他真正的心腹了。 月姬将一切看在眼里,很快反应过来,难掩震惊地看着王安:“殿下,你们在以身试药?!” 怎么会? 月姬心中简直不敢相信。 当朝太子,乃万金之体,怎么会为了治疗瘟疫,以身犯险,亲自试药? 这完全违背了她的认知。 哪怕,这里几万流民全部病死,当今陛下,也不可能拿太子的命去交换。 而太子……却做到了这个地步。 月姬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这个少年太子。 定了定神,她的眼眸浮现一丝敬佩,上前问道:“殿下,你们现在感觉……没事吧?” “没事,自从喝下这个,本宫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一口气说几个笑话也不喘气了,这酸爽,妙不可言。” 王安呵呵笑道:“要不,你也来一碗?” 月姬:“……” “别误会,好东西,就是要一起分享,你说是不是?” 月姬这人,向来性子清冷寡淡,奉行的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现在,她竟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看着眼前的少年太子,正咧开嘴笑,露出一排耀眼的白牙。 明明笑得很阳光,为何,看起来却很欠揍? 月姬缓缓吸了口气,眉目低敛,恢复之前清雅的气质:“殿下所作所为,实在出乎月姬意料,既然殿下,肯定为百姓以身犯险,月姬不才,愿护殿下一夜。” 说完,也不管王安同不同意,眸光扫过房间。 随后,走到一把椅子跟前,坐下来,闭目养神,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绝美的月神雕像。 王安琢磨了好一会,才终于明白这话的意思。 月姬是怕自己试药出事,所以守在这里,万一有事,可以立即施加援手。 这让王安,对月神教的印象,稍微改观了一些。 不过,却感到遗憾。 只是护一夜吗? 美女,这短短的一生,我们最终都会失去,你不妨大胆一些。 比如,睡一个人,盘一座山……不巧的是,我正好就有山一样宽广的胸膛。 然而美女不理他。 王安只能摇摇头,吩咐其余三人,谁也别擅自离开,都留在这里。 虽然他有很大把握,四人应该都不会有事。 但,以防万一也是必须的。 万一出事,刚好月姬在这,能帮上很大的忙。 再说,把美女丢在木屋,一个人独守空房,这种暴殄天物的事,王安真做不出来。 倒不是馋人家的身子,只是想在孤独的夜里,给单身女性带去一丝关怀。 翌日。 “哈哈哈……” 天刚麻麻亮,木屋里面,就传出阵阵猖狂的大笑。 正抱着长枪打瞌睡的太子卫们,栗然一惊,纷纷看着木屋,惊疑不定。 吱嘎…… 木屋的门被推开。 众太子卫一看到里头走出来的人,顿时回过头,挺身站直。 “哈哈……一晚上都没事,本宫终于成功了!” 王安顶着两个黑眼圈,张开双臂,仰天大笑,开心得像一个孩子。 昨晚,害怕出问题,他一宿都没敢睡。 结果过了一个晚上,一切正常。 更令他惊喜的是,彩月说她昨夜喉咙疼痛,今早却莫名好了。 这几乎证明了,青霉素溶液,不但无害,效果还很不错。 “来人啊!” 王安笑罢,一声令下:“给本宫带一百个患者过来,告诉他们,该吃药了!” 无数听到这话的流民,纷纷骇然变色。 太子殿下,终于还是放毒了,这下要死多少人啊? 造孽哟…… 正文 第51章 状告太子! 王安仰天大笑之时。 离此五六里远的京城,依然还在沉睡之中。 四面的城门,纹丝不动,没有半点开启的迹象,千家万户,也是黑灯瞎火。 这样静谧的氛围里,内城靠近皇城处,属于达官显贵们的居住区,却相继亮起了灯火。 片刻之后,陆续有大门打开的声音。 身穿朝服的大臣们,纷纷踏出府邸。 由奴仆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或是乘轿,或是坐车,或是骑马,纷纷赶往午门。 今天的早朝,可谓三个月来,人员最齐全的一次。 群臣等了三天,总算在昨天得到消息,陛下终于定下了宰相的人选。 顶头上司第一天上任。 于情于理,都要给几分面子,顺带拜拜码头。 谁也没想到,在朝堂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张士言和耿兵,风光了一辈子。 最后,竟然会栽在那纨绔太子手中。 两个比谁都精明的人,偏偏要拿自己的前程,和一个废物打赌。 更好笑的是,居然还输了? 这几天,两人已经成了群臣口中的笑柄。 谁都知道,他们和恵王关系过密,所以,连带恵王,在群臣中的风评也有所下降。 恵王在群臣里耳目众多,所以这些变化,统统一丝不漏地传入他耳里。 “哼!要不是太子那家伙,本王何至于被人嘲笑,今日上朝,我一定要重重参他一本!” 王睿将昨日准备的图纸收好,在侍女的帮助下,慢慢爬起来。 长史蒋策见他有些吃力,担忧道:“王爷,你的伤……要不,还是不去了吧,反正有张大人他们……” “为何不去?本王今天,不仅要找回面子,还要让那些人知道,我王睿,最不缺的,就是实力!” 王睿张开双手,让侍女搀扶着走下床。 扶我起来,本王还能再战三百年! 卯时一到,午门口城门大开,朝臣纷纷涌入。 宫里负责点卯的官员,注意着来往的人群,忽然瞧向一个地方。 “那不是恵王吗,怎么坐担架过来了?” 有人压低嗓音:“你不知道?三天前,正阳门外可热闹了……” 了解到前因后果,之前那人叹道:“伤这么重,还来上朝,恵王也是精神可嘉。” “呵呵,朝廷可没规定,皇子们必须上朝。” “什么意思?” “等着看吧,没准,今天又有事发生。” …… 早朝之时,没有任何意外。 炎帝当众宣布了新宰相的任命。 由在任的礼部尚书贾希言担任,并且询问群臣,是否有意见? 不少人露出若有所悟的神色。 这是位大儒,前身是翰林院编撰,广泰十六年的状元,由上任炎帝钦点。 别见两人的名字,后缀都有个言字,其实作风迥然不同。 张士言此人,圆滑,事故,喜欢结交朋党,暗中编织自己的势力。 而贾希言,则因出自城南的青云学院,而非官员辈出的国子监一脉,在朝中并没有几个朋友。 加之,他性格刚硬,甚至有些执拗,得罪了很多人,就更没人愿意和他交往。 但,贾希言能力,群臣还是认可的,确实足以担任宰相一职。 在场都是人精,很快都明白了炎帝的用意。 炎帝这是厌恶朝臣营私结党,所以,专门挑一个不和大家玩耍的。 贾希言在朝中没有靠山,想要坐稳宰相的位置,势必只有抱紧炎帝大腿。 如此一来,大家再想和从前一样,凡事和炎帝唱反调,就得掂量一下。 至于另一个兵部尚书,也是出人意料。 居然是右侍郎曹威上位,而不是左侍郎顺势上位。 不过,众人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曹威这人,武将出身,平日总被文官低看一等,所以人脉也一般。 最主要的,炎帝是铁了心要和北莽干一场,这个曹威,正是主战派。 用文官私底下的话说,武将都是没脑子的莽夫,只会打打杀杀。 然而,对炎帝来说,这样的人却用着最顺手。 没思想,还听话,一句卧槽走天下,宋江哥哥天天夸,贴心贴肺只为他,后来哥哥一杯酒,从此铁牛不说话。 这样的下属,哪个上位者不喜欢? 想通之后,群臣无不感慨,不愧是陛下,手段就是高明。 只是提拔两个人,就彻底打破朝堂格局,扭转了文官集团一家独大的局面。 大炎朝堂,这是要变天了啊!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浮现一个身影----纨绔太子王安。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莫非,今天的局面是太子有意谋划? 还是说,这本就是个巧合? 当然,他们还是更愿意相信后者。 那个纨绔太子,怎么看,也不像有这个能力的人。 如果是恵王,倒是还有可能。 不过,万一真是前者……细思极恐啊! 摸清了炎帝的想法后,群臣谁还敢有意见? 就算真有,为了照顾炎帝的面子,也不可能今天发难。 于是,群臣一片和乐融融。 用现代点的话来说,会议在友好和谐的氛围下举行……即将取得圆满成功。 然而,偏偏有人就不想让他成功。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突然,张征从后排站了出来,恭敬行礼。 群臣眼皮一跳,竟是监察御史。 呵呵,我等大佬都不敢发话,你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莫非要捋虎须。 也有一些人,知道恵王是张征的靠山,露出明悟之色。 炎帝也有点意外,一个监察御史,还敢反对朕提拔人才不成? 他面无表情,不怒自威道:“张御史,莫非,你对朕的这次授职有意见?” “微臣不敢,微臣是要状告太子!” “你说什么?!” 炎帝双眼一眯,脸色骤然沉下来,浑身爆发强大的威压。 前两天,恵王才因污蔑太子,受到了教训。 他还以为,那些盯着王安的人,会暂时消停一下。 结果,这才多久,又开始卷土重来。 袖袍下的手,缓缓抓紧龙椅扶手。 这些人……难道真以为,他王祯不敢杀鸡儆猴吗? 张征宛如被一座无形大山压住,脸色瞬间苍白,依旧硬着头皮道: “陛下,微臣……微臣乃是一片忠心,所以,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犯错,而选择无动于衷。” “太子又犯了什么错?”炎帝皱眉。 “最近,流民营地发生瘟疫,太子殿下身为负责人,竟然赶走御医,不准他们治病,非要说自己来治。” “微臣寻思,殿下又不是大夫,如何治病?” 张征痛心疾首:“结果,殿下竟然找来几车腐烂霉变的食物,说是要给流民们当药喝……此事千真万确,人命关天啊,还请陛下阻止!” “什么?!” 这一刻,无论炎帝还是群臣,纷纷变了脸色。 太子,这是要作孽不成?! 正文 第52章 半路杀出个贾希言! 张征的话,仿佛在朝堂上投下一枚炸弹。 群臣瞬间就炸了。 “腐烂发霉的食物,如何能给人治病?这不是荒唐吗?” “哼!这哪是治病,分明就是在草菅人命。” “身为太子,怎能如此作恶……” 一片谴责声。 炎帝脸色有些阴沉,如果真如张征所言,太子竟敢干出如此天怒人怨之事。 哪怕他这个一国之君,也绝无包庇的可能。 那混账小子,从没接触过收治流民这类事件。 莫非是处理不了,嫌麻烦,所以趁着瘟疫,一不做二不休…… 可王安最近的表现,实在很难让炎帝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炎帝手指敲着扶手,缓缓抬起眼皮:“张御史,非是朕不相信你,你所言可有证据?” “微臣……” 张征能有什么证据,昨日和恵王商量完,就匆匆走了。 正不知如何开口,大殿一旁,忽然想起一个声音:“父皇,儿臣有证据,儿臣可以证明,张御史所言确凿。” 说着,从袖口扯出一张纸:“这是张澜从城外营地,派人交给给儿臣的状纸,上面记录了太子所作所为,有流民们按的手印。” “你?” 炎帝看着趴在担架上的王睿,目光幽深如潭,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片刻,开口道:“呈上来。” 白眉白须的老太监李元海,立刻走下台阶,将状纸取来。 炎帝接过状纸,看了几眼,脸色越发凝重。 借着机会,王睿又开始卖乖:“父皇,儿臣起初也不相信,所以又派人反复查证,此事,确证无误。” 又叹了口气:“或许是儿臣才疏学浅,但,儿臣从未听闻,天底下,有谁会用发霉的东西给人治病,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儿臣还得到消息,太子昨日驱赶御医时,曾经放言,要在今天,让所有人患者好转,也就是说,他今日就要对流民用药。” 说到这,双手撑着担架,忍痛爬起来,看得众人揪心。 最后,双手作揖,声情并茂道:“父皇,非是儿臣公报私仇,再次诬陷太子,实在是,人命关天,儿臣不能昧着良心坐视不理。” “时间紧迫,事关万千人生死,请父皇即刻派人前去阻止,迟则必将铸成大错!” 一番声情并茂的表演,终于点燃了群臣愤怒。 “陛下,还请阻止太子!” “没错,越快越好,不然来不及了。” “太子此举,是要掘我大炎根基,民心不可废,请陛下听从恵王所言。” 那些早就和张征串联好御史,瞧准机会,纷纷出列。 “陛下,太子恣意妄为,臣请弹劾。” “何止恣意妄为,这是草菅人命,按律必须严惩!” “请陛下降旨,抓捕太子,按律治罪,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臣等附议……” 群情沸腾,满朝文武,几乎一半人都站了出来。 这些人,或是不同派系,甚至理念也不合,但,却在这一刻站在一起。 一致要求,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必须严惩太子。 甚至叫嚣,太子不仁,应该削去他的太子之位。 这可把王睿乐坏了,他苦心筹谋,真正的目的,就是这个啊。 面对愤怒的群臣,哪怕强势如炎帝,也不禁感到一丝棘手。 他现在的心情有些矛盾。 既为王安的胡作非为感到恼怒,又不想最心爱的儿子,遭受惩罚。 况且…… 朕的儿子,就算有错,也还达不到废黜的地步。 漫说太子还没害死万千流民,就算真害死了,朕不开口,谁又敢将他治罪! 当然,他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偏袒,哪怕确实心里很想。 身为帝王,起码的公正还是要维持的。 炎帝正想找个理由,将群臣的火气压下再说。 突然,最前排的一名中年官员,站了出来,转身面对群臣。 此人一身象征最高职位的紫色官服,三缕长髯,面色儒雅,正是刚刚擢升的宰相----贾希言。 “诸位大人,还请稍安勿躁。” 新任宰相发话,大家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很快,朝堂上声音渐小。 所有人都看着贾希言,不知他想要干什么? 只见他捋须看了王睿一会,目光深邃平静,竟让王睿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然后,贾希言回过头,环顾半圈:“以本官所见,太子此事,尚有蹊跷,各位又何必急着让陛下治罪?” 炎帝有些意外。 对于贾希言的圈子,他掌握得很一清二楚。 就那么几个多年老友,和太子之间,可以说没半点交集。 为何此刻,却要冒着群臣非议,为王安说话? 要知道,他今天第一次上任,就算有不同看法,也理当和群臣站在一起才对。 炎帝可不认为,贾希言间接因为太子升官,就投桃报李。 要是此人这么肤浅,也坐不到宰相之位。 他却不知道,贾希言昨日,和好友到城外探查民生,正好见识了王安那一番演讲。 王安所谓的梦想,深深打动了他。 在贾希言看来,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绝不可能会是大奸大恶之人。 他请愿相信,事有蹊跷。 所以,主动站出来为王安辩护。 他的举动,也让王睿吓了一跳,压抑着怒气道:“贾相的意思,是本王在说谎了?” 说着便向炎帝叫屈:“父皇明鉴,那日正阳门教训尤在,儿臣怎敢再随意诬陷他人?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况且还有状纸为证……” “呵呵,恵王何必急着辩解,本官又没说你在说谎。” 贾希言看着他,似笑非笑:“只不过,殿下没说谎,不代表状纸就是真,没准,它是假的呢?” 王睿脸色下沉:“贾相何出此言,这上面,可是有上百流民的手印!” “手印可以作假,而且……” 贾希言不疾不徐地反驳道:“太子麾下流民,有万数以上,区区百人的状告,如何不是偏听偏信?” “所以,单凭这点就定太子的罪,证据尚嫌不足。” 这话让不少大臣若有所思。 是啊,百十个人,比起上万人来说,不过百分之一都不到。 这点证据,好像确实不太够。 刚才他们只是一时愤怒,被冲昏头脑,才会忘了思考。 此刻抽离出来,细细琢磨,立刻察觉到里面的猫腻。 一时间,再没人继续嚷着,要严惩太子。 就连王睿等人,也找不到辩驳的理由,倒不如说没想到,当朝宰相会出言维护太子。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正文 第53章 派人前往! 群臣陷入了沉默。 炎帝看着下首孑然而立的贾希言。 此人三言两语,就替自己解决了麻烦……自己果然没有选错人。 他一直作壁上观,此刻终于等到机会,佯装问道:“贾爱卿是说,此事,未必是太子的错?” 贾希言顿时回身行礼:“陛下,凡事眼见为实,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微臣也不好妄下结论。” “哼!此事确凿无疑,贾相却非要质疑本王所说。” 王睿冷哼一声,对炎帝行礼:“儿臣恳请父皇,查明真相,给儿臣一个清白。” “哦?”炎帝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依你看,如何还你清白?” “很简单。” 王睿道:“父皇只要派人出城,到太子的营地走一圈,就能知道真相。” 撇头给张征一个眼色:“儿臣觉得,张御史素来老成持重,父皇不如派他去一趟?” 张征得到暗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太子此事,他们已经查得千真万确。 只要炎帝派他出马,身为钦差御史,不说罗织罪名,只要稍微夸大一点,就够太子喝上一壶。 到时候,离恵王上位,就不远了。 两人打得一手好算盘,岂料,贾希言又再次开口:“陛下,微臣觉得恵王此法甚好,微臣也想推荐一人。” 炎帝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怕张征独断专权,于是欣然点头:“贾爱卿请说。” “微臣觉得,殿中侍御史刘允就不错,此人向来正直无私,不畏权势,由他和张御史一起出面,正是相辅相成。” 贾希言这话,让王睿和张征忍不住皱眉。 就连群臣,也露出一丝古怪。 这个刘允,当年和贾希言是同榜进士,在殿中侍御史的职位上呆了很多年,一直没有升职。 倒不是他的才学不行,实在是,此人严苛古板,不思变通。 说好听点,叫正直不阿,难听点一点,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这样的人,往往为官场所不容,能升职才怪了。 炎帝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丝明悟。 这个刘允,不属于太子和恵王任何一方势力,由他出马,再合适不过。 当即让人将刘允叫来,命令他和张征和一起,带上两百禁军,出城查证。 若真如恵王所说,太子用发霉的东西给流民治病,务必立刻制止,带他回来问话。 趁着两人还没离开,王睿再次向炎帝提了一个请求。 “恳请父皇,在真相查明之后,容许儿臣,收治太子麾下的流民。” 炎帝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那么多人治得过来?这可不是小数目。” “儿臣确定。” 恵王自信一笑:“实不相瞒,儿臣已经得到太医院判,冯卓大人的消息,他们今天,就能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 “所以,只要父皇答应,儿臣一定全力治好所有人的病。” 他再次郑重行礼,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那些流民,本就流离失所,衣食无着,如今,还要在太子那里遭受磨难,儿臣实不忍闻,求父皇成全。” 话音刚落,不等炎帝发言,部分朝臣站了出来。 “臣附议,请陛下答应恵王殿下的请求。” “陛下,难得恵王有办法解决瘟疫,此乃功德无量的好事啊。” “事关万千人命,还请陛下不要犹豫。” 炎帝略作思量,点了点头:“好!如果你真能消除这场瘟疫,朕便是答应你又何妨。” 顿了顿:“不过,你要是治不好,回头朕必将拿你是问!” “多谢父皇。” 王睿大喜,当即下拜行礼。 怎么可能治不好,消息是表弟张澜传给自己的,他难道还能骗自己不成? 等张征和刘允走后,朝堂上的气氛,终于轻松了一些。 在炎帝有意引导下,朝议的话题,转到了对北莽出兵上。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打仗都不是说打就能打,势必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 士兵、粮秣、骡马、武器、甲胄、训练……需要准备的实在太多。 所以,炎帝准备把出兵的时间,也定在一个月后。 那时,太子和恵王的策论比试结果出来,无论谁胜谁负,朝堂都可以稳定一阵。 而且,夏粮基本也收获了,可以为前线提供补充。 唯一让炎帝忧虑的就是,南方近两年,连续干旱,粮食歉收严重。 如果战争持续太久,南方的赈灾,可能出现问题。 到时候,南方饥饿的流民,势必产生更大的暴动。 若再被有心人利用,一旦变成起义,甚至,会动摇大炎根基。 所以,炎帝让群臣想办法,看能不能,再弄一批银子,提前多筹集点粮秣。 事实证明,让这些脑满肠肥的大臣筹钱,其困难程度,丝毫不亚于找狐朋狗友借钱。 平时好兄弟,借钱滚边去。 群臣眼观鼻,鼻观心,尽皆垂头不语。 炎帝脸色不太高兴:“众位爱卿怎么不说话,莫非都没有办法?” 王睿一看,好机会啊,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父皇,出兵北莽,事关我大炎未来安定,身为皇子,儿臣愿以身作则,捐献白银二十万两!” 王睿一开口,就引得群臣哗然。 纷纷竖起大拇指,赞叹恵王殿下慷慨无私,忠君爱国,我等典范云云。 这个他们最擅长,反正不花银子,至多废点口水而已。 炎帝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睿,总算展露笑容:“不愧是朕的儿子,二十万两,虽然比上太子,也算为朕解了燃眉之急,朕很高兴。” 王睿脸上横肉抽搐,心里郁闷得差点想吐血。 自己满心欢喜送银子,结果,就只得到这样一个评价。 比不上太子? 就王安那个纨绔,他凭什么和自己比? 不过,王睿很快又平复下来,没关系,本王还有杀手锏? 父皇啊父皇,二十万两银子你不重视,我就不信,这个你也能不重视。 王睿随后献上了铁甲战车的图纸。 在他的讲解下,炎帝果然龙颜大悦,传阅给在场的武将,也纷纷交口称赞。 都说要是有这种战车,组成方队,天下没有军队可挡。 甚至,就连一些文官,在看过之后,也连沙场利器。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大喜过望的王安,又献宝似地说道: “父皇,儿臣早已复制了一份图纸给军器监,让他们打造铁甲战车,想必今日,应该要完成了,儿臣想请父皇和群臣一起,前往见证。” 炎帝正在兴头上,当即拍板:“好,就依你,麻烦众爱卿,随朕一起前往。” 于此同时,军器监里,一件跨时代的武器,在一个学徒手中诞生…… 正文 第54章 金莲,该喝药了! 京城东面。 出了春明门,便是一条黄土大道,巨龙一般,延伸向远方。 正是四月芳菲季节。 道路两旁夹道杨柳,百草丰茂,万紫千红掩映其中,处处美不胜收。 除开这一队禁军,路上随处可见三五游人,踏春赏景,十分热闹。 张征骑在马上,边欣赏风景,边不时瞟向旁边的另一匹马。 马背上坐着一个小老头,垂眉敛目,不苟言笑,仿佛谁都欠他二两银子似的。 张征知道此人的古板,还是起了拉拢的意思:“刘大人最近,想必难得出城一趟吧?” 刘允眼皮都不抬:“嗯。” 张征扯了扯嘴角,指着路旁春色:“既是难得出来,大人何不放松一些,须知好景不长,莫非这遍地美景,入不得大人之眼?” 刘允终于抬眼看他,面无表情:“张大人只知好景不长,又怎知道,这好景背后,是青黄不接,是万千饥饿的百姓。” “想到这些,张大人还有心情欣赏美景吗?” 张征面色僵硬,强忍着心中不快,笑道:“刘大人说的是,在下受教了,你我此去之处,就有上万流民。” “到时候,还请刘大人协力配合,你我勠力同心,一道完成恵王殿下的愿望。” 他借着机会,隐晦地抛出橄榄枝。 可,刘云却像听不懂一些,直接拒绝:“在下身为朝廷命官,是为陛下办事,恵王的愿望,与我何干?” “你……” 张征脸立马就黑了。 这老家伙,果然如传闻一样,食古不化,冥顽不灵。 碰了一鼻子灰,张征也懒得搭理刘允。 两人之后再没交流一句,在禁军护卫下,一路来到太子的营地。 张征报上来历,太子卫一听是炎帝派的钦差,没敢阻拦,直接放行。 两人走进营地,很快就在一间遮阴棚下,发现了太子的身影。 此刻,王安手里正端着一碗东西,蹲在一个女患者跟前,笑眯眯地道:“金莲,该喝药了。” 那表情,活像一个诱拐小女孩看金鱼的坏蜀黍。 “不,不……奴家不喝,发霉,不喝……” 女患者神色惊恐,连连摆手。 于是,王安笑得越发灿烂:“乖,喝了它,莫非,你想下去见你家大郎……对了,本宫想问你个事,你认不认识一个姓西门的?” “……” 女患者一脸茫然,然而求生的本能,依旧驱使她远离那碗“毒药”。 大家都在说,这毒药,是太子殿下用发霉的垃圾熬成的。 喝下去,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没听到周围,到处都是流民们哭泣求饶的声音吗? 都是那群太子卫,在逼着大家喝毒药啊。 金莲可是看到,先前一百多个被强灌毒药的患者,生无可恋的悲哀模样。 他们仿佛已经认命了,全都聚在一起,躺地上等死。 但金莲不想死。 她很害怕。 哪个大官人发发慈悲,前来救救奴家? 于是,西门大官……不,是张征立刻冲了上来,大喝一声:“岂有此理,太子,你作孽太深,还不住手!” 王安愣了下,起身看着这个,不知从哪冒出的神经病:“吼什么吼,没看到本宫在治病?万一吓坏了金莲,你赔她一个西门庆?” “什么西门庆?” 张征一脸懵逼,忽然看到王安手中的碗,眼珠一转,指着瓷碗问道: “本官是奉陛下之命,前来监督瘟疫救治情况的,敢问殿下,这碗中之物,可是用霉变之物制成?” “没错。” 王安点点头,忽然退后一步:“不过,别指望本宫告诉你配方。” 张征扯了扯嘴角,谁稀罕你的配方,大手一挥:“陛下有令,严禁太子使用此物治病,给我拿下!” 凌墨云、郑淳和彩月三人见状,立刻丢下碗冲过来:“你们想干什么?!” “放肆!本官奉陛下旨意而来,你等也敢阻拦不成!” 张征得意洋洋,拿着鸡毛当令箭。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凌墨云尽管这么问,心里其实已经凉了半截。 这时,小老头刘允不紧不慢地走上来。 双手从袖中抽出,郑重地对王安施了一礼:“太子殿下,下官刘允,忝为殿中侍御史,确实是奉陛下之命而来,还前殿下配合。” 和张征的傲慢比起来,刘允虽然古板,礼数上倒是一丝不苟。 刘安似乎明白了什么,平静问道:“敢问刘大人,是否又有人,在朝堂上打本宫小报告?” “殿下随我等回去,见过陛下便知。”刘允不太给面子。 他不说,王安也猜到了几分,这个张征,可是恵王的人。 这个六皇兄,都特么屁股开花了,还对小爷念念不忘。 这么痴汉,本宫很害怕啊。 王安也没反抗,点点头:“行,本宫跟你们回去。” 反正,经过一夜测试,已经证明青霉素溶液无害,他还拍别人污蔑不成? 张征立刻让人查封了一罐溶液,准备一起带回去当证据。 流民们看到王安被带人,齐齐松了口气。 “老天保佑,害人精太子走了,大伙总算逃过一劫。” “可不是,什么救命良药,依我看,分明就是毒药。” “幸好我没喝,捡回一条小命……” 张征听到身后远远传来的议论,嘴角挂着得意,默默记在心里。 这些,可都是太子犯罪的证明啊。 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松就完成了任务。 他急于回去邀功,飞快翻身上马,吩咐左右:“看好太子,随本官回去复命。” “慢!” 谁知,刘允突然出声打断:“调头,去恵王的营地。” 张征一愣:“刘大人,陛下没叫我们去那边啊。” “太子胡乱治瘟疫,要带回去,那恵王那边,若也是在胡乱治……是不是也该把主事者带回去?” 刘允这话,让张征一时哑口无言。 似乎,有点明白宰相举荐此人的目的了…… 正文 第55章 抓起来,带走! 张征起初以为。 贾希言举荐刘允,是为了掣肘自己,暗中维护太子王安。 所以,才会在出城的时候,故意暗示,想要拉拢对方,免得被坏事。 可现在发现,刘允,似乎一点也没有维护太子的意思。 反而由此及彼,要求去恵王的营地查看。 还准备带走主事人张澜。 喂喂,你这是在搞扩大化啊。 张征有些恼火:“可是,陛下确实没说啊。” “人每天只需三顿喝粥,就能活命,为何还要吃菜食肉?” 刘允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不等张征回答,继续问道:“难道,张大人做事,从来只是自扫门前雪?” “这个……”张征语塞。 “我等身为臣子,为陛下办事,当想陛下所想,陛下想到的,我们要做,陛下没想到的,我们也要替他去做。” 张征一听,心说,你特么到底是御史,还是飞鱼卫? 宰相推举你过来,就是为了抬杠的? 他还是不想同意,过去把张澜也抓走,那不就得罪了恵王? 王安看出了两人不对路,眼珠一转,突然对着张征嚷起来:“张御史,什么意思啊,本宫能抓,他张澜反而抓不得?” “瞧不起人是吧,我堂堂大炎太子,莫非还不如一个公爵家的儿子?” 张征自然不敢正面回应,讪讪笑道:“殿下,下官可没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那还不走?” 王安坐在专为他安排的马上,攒动缰绳,向恵王那边小跑而去。 这两个御史抓不抓张澜,他兴趣不大。 只是想见识一下,月姬口中,冯卓他们研制出的,可以治疗瘟疫的药方。 毕竟这个世界,和前世的古代不同。 万一太医院真有什么黑科技,他也好取长补短。 刘允一声不吭,打马跟在他身后。 妈的两个神经病。 张征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之下,只能调转马头,带着禁军追上去。 没办法,“人犯”都跑了,他回去也没法交差啊。 不过三四里路,一盏茶功夫,便到了恵王营地。 和王安那边愁眉苦脸,哀嚎遍地不同,这边无疑要喜庆很多。 数不清的流民,手捧碗,杯、罐等物,排在几个大大的木桶前,等待木桶后面的人,盛给一勺黑乎乎的汤汁。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中药味。 这气味,莫非就是那药方熬出的汤药? 王安鼻尖动了动。 不对! 他一下变了脸色……这么香,好像是那玩意的味道! 王安立刻下马,吩咐左右:“快,让这些人停止施药,这药不对劲!” 没人理他。 众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忘了,你如今“囚犯”的身份? 你妹。 王安扯了扯嘴角,正要解释,一行人突然走了过来。 “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说我们辛苦研制的药有问题?” 张澜语气十分嚣张,等到了近前一看:“太子,你到这里干嘛,莫非,控制不住瘟疫,想来偷我们的药方?” “呵呵,你上辈子的族谱不会姓川吧,就你们那破药方,本宫会稀罕?” 王安不屑地撇撇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锁定太医院判冯卓,双眼化作锐利。 “冯院判,本宫问你,你们这方子里,可是加了粟壳!” 冯卓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扯着嘴角笑道:“殿下,你在说什么,下官不明白。” “你真的不明白?” 王安直视他的双眼,似乎要将他看穿一样:“冯院判,念你行医多年,也曾救过不少人,本宫给你一次机会,交出药方。” 他绝不会闻错,那股奇特的香味,的确是粟壳的味道。 前世,王安不止一次,出国对付大毒枭。 所以,对相关的知识,远比常人掌握得要多。 粟壳这东西,虽然不及鸦片,但,也有很强的麻痹和致幻效果。 长期食用,一样会让人上瘾,对人体危害极大。 王安万万没想到,这些御医,竟敢在药方里加这种东西。 或许,会让流民们感到片刻舒爽,可药效一过,就是沉沦地狱的悲惨下场。 而且,这种使人亢奋的药材,似乎还不止一种。 王安还在其中,闻到了麝香和当归的味道。 这两样都是补品,普通人用来,其实没什么问题。 但,这些流民体质太弱,本就虚不受补。 如今,又染上流感,就更不能沾这些东西。 强行提气提血,无疑于揠苗助长,这是要把人掏空的节奏。 冯院判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澜便嘲笑起来:“太子,你还说你不是来偷……好像不对,这分明就是强抢,你想抢我们的药方,我告诉你,做梦!” “这药方有问题,根本不能治病,你们是在杀人!”王安难得这么严肃。 可这并没有吓到张澜,反而越发有恃无恐:“太子,说话要讲证据,我们的药,是治病救人的,你拿发霉的东西治病,那才叫杀人。” 说完,随手招来几个流民,一脸得意:“这些都是喝过药的,你问问他们,感觉如何?” “感觉太好了,自从喝了这药,所有不舒服都消失了,真是神药啊!” “我感到前所有的轻松,还看到了我病死的妻子……呜呜,要是早点有这药就好了。” “多谢张公子,多谢冯大人,救苦救难,简直活菩萨啊!” 这些流民,你一言,我一语,各种感恩戴德。 只是,他们脸上的亢奋,以及,不时失常的反应,无不证明,他们精神不太正常。 “哈哈哈……太子,看到没有?” 张澜打发走这些人,回头看着王安,嗤笑道:“事实胜于雄辩,我们从今早到现在,已经给上千人用过药,每个人都说,感觉很不错,只有你,说我们的药有问题?!” “依我看,有问题的是你才对,拿发霉的东西当药,世上还有人比你更蠢吗?哈哈……” 他满脸讥讽,笑得肆无忌惮。 “很好笑吗?” 王安面无表情:“如果本宫告诉你,有个神奇的国度,当地人把牛粪当神药,还用来洗澡治病,你岂不是要笑断气?” 张澜嗤之以鼻:“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你比三岁小孩聪明多了。” 王安反唇相讥,视线扫到刘允,懒洋洋问道:“刘御史,你都看到了,羞辱当朝太子,该当何罪?” 刘允二话不说,挥了挥手:“抓起来,带走。” 张澜:“……” 正文 第56章 那些效果,是假的! “等等!” 张征忽然拦在张澜前面。 两人都姓张,往前推四五辈,还有点远亲。 就算没有恵王这层关系,他也不能让刘允把人带走:“张公子救了这么多人,功德无量,刘大人为何抓人?” “本官抓他,与他救人何干。” 刘允一句话让张征直接噎住:“此人当面羞辱太子,身为皇亲国戚,恃宠而骄,不分尊卑,以下犯上。 “张大人身为监察御史,纠察风纪,本是你的职责,为何要替此人张目?” 王安拍手笑道:“说得好,张御史如此偏袒张澜,莫非你们之间,有见不得人的PY交易?” 张征不知道什么PY交易,想来不是好话,脸沉下来:“太子殿下何出此言,下官和张公子之间,并没有多少交集。” 保不住张澜,只德把自己摘出来。 心里暗恨,宰相推举这么一个老顽固,这是存心让自己不痛快。 其实,贾希言并没有这个意思。 他只是听闻,抡才大典上,太子和张征有嫌隙,担心张征会公报私仇,这才举荐了刘允监督。 只是,刘允这人做事,太过刻板,非要讲程序公正。 要抓太子,就必须抓张澜。 要查太子的药,就要连这边的药一起查。 冯卓咬死了不给药方,刘允没办法,只能把他也带上。 “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 张澜哪受过这种待遇,当即就要反抗。 王安在旁边幸灾乐祸:“不识抬举,能跟本宫一个待遇,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转而对刘允抗议:“刘大人,他这么不安分,本宫很担心自己的安危啊。” “太子此言有理……来人,上枷锁。” 刘允竟真听进去了,刚才出来匆忙,并没有带枷锁,镣铐倒是有一副,当即让人给张澜戴上。 张澜脸色顿时死了娘一般难看。 这是区别对待。 凭什么只拷自己,为什么不把王安也拷上? 王安打量着他手上的镣铐,笑呵呵地抱拳:“恭喜张公子,喜提银手镯一套。” “哼!你别得意。” 张澜狠狠瞪着他,忽又怒极反笑:“你尽管笑,等会回去见了陛下,谁笑谁,还不一定呢!” 他现在已经有了消除瘟疫的药方,而王安那边,却还在用发霉的东西害人。 两者一比,炎帝会找谁算账,还用说吗? 自己正好借着机会邀功,甚至,借题发挥,反咬一口。 “谁笑谁这种事,还用猜吗?”王安笑了。 “确实不用猜。”张澜也笑了。 四目相对,虚空中顿时火花四射。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回到皇宫。 听说炎帝正在军器监,张征和刘允商量了一下,决定趁着还没下朝,把人带过去。 军器监。 就像最高领导视察一样,炎帝领着群臣,兴致勃勃参观了军器监的各处设施和兵器。 似乎,有意提前为出兵北莽做预热。 倒是苦了军器监的监正,被这场突击视察,弄得大汗淋漓,手忙脚乱。 最后,还是恵王提醒,把众人带到铁甲战车的制造处,才勉强应付过去。 群臣围着这件半成品,赞不绝口,都说恵王献宝有功。 王睿喜不自禁,从担架上硬挺着爬起来,自告奋勇给众人讲解战车的用途。 炎帝听得津津有味,就是双眼之中,不时闪过一丝遗憾。 这东西,好是好,就是有点太费钱。 真要建成一个战斗序列,那得花多少钱啊? 万一超过预算,以大炎如今的国力,怕是很难承受。 就在这时,门外小碎步进来一个年轻太监。 不敢看人,低着头,小心翼翼走到李元海跟前,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炎帝见状,随口问道:“出了何事?” “回陛下,太子殿下被带过来了。” 炎帝想了想:“带进来吧。” 李元海交代年轻太监几句,后者点头出去,片刻后,王安和张澜等人被带进来。 瞬间吸引了群臣的目光。 王睿一看到王安进门,忍不住窃喜。 王安被带回来,那就说明,他的药确实有问题。 等等……怎么张澜也在? 王睿皱起眉头,当两名御史复完命,就看到张澜就举着手中的锁链,大声叫屈起来: “陛下,张澜冤枉,还请陛下为我做主啊……” 炎帝微微错愕:“你是荣国公家的小子,你有什么冤屈啊?” “回陛下,此子方才羞辱太子,而且,所制之药,效果未明,以防万一,臣等便将他一同带回。” 没等张澜说话,刘允已经将他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哦?羞辱太子?” 炎帝似笑非笑。 张澜一愣,这好像不是重点吧。 他的脸唰一下白了,急中生智,跪在地上:“陛下,刘御史只是一面之词,太子何等身份,张澜怎么敢羞辱他?” “我只是针对太子做出的药物,那种发霉的东西,怎么能治病?不是害人吗?” 他硬着头皮狡辩:“可能我说话太急,让刘御史产生了误解,但,那也是为了流民的性命……此事,张御史他们可以作证。” 张征顺势站出来,双手作揖:“陛下,此事微臣确实可以作证,张公子也是关心流民心切,情有可原。” “呵,你等当朕是谁?两个小辈的争执,朕还没闲心管这个。” 炎帝不屑地哼了声,直入正题:“朕只想知道,你们是否,真有办法治疗疫病?”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张征道:“陛下放心,药方已经研制出来,而且,张公子也给上千流民用了药,效果很好……” 忽然,一个慵懒且不屑的声音将之打断:“那些效果,都是假的。” “嗯?” 炎帝看着说话的王安,眉头一挑。 还没等到下文,便看到张征转身质问:“太子殿下,此事乃你我亲眼所见,殿下何故造谣?” 同被带回的冯卓急了,也站出来:“陛下,太子这是污蔑,此药乃我太医院众人,耗费多日心血研制,臣敢保证有效……倒是太子所用的药物,臣真的不敢苟同啊。” 说着也跪了下来,一副委屈的样子:“还请陛下明察,还臣等清白!” 炎帝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看着王安:“太子,你刚才所说,可有证据?” 正文 第57章 又有惊喜! 按理来说,先有王睿朝堂上的状告。 此刻,又有张澜、张征和冯卓三人力证,王安可谓罪证确凿。 然而,炎帝还是愿意给王安一次机会。 只是…… “儿臣没有证据……但儿臣也可以保证,他们的药确实有问……” 话还没说完,就被炎帝严厉打断:“没有证据,那你就是信口开河!” 炎帝打量了他好久,喟叹道:“朕问你,你真的……用霉变之物治疗瘟疫?” 这位铁血帝王的目光,凌厉之中,又带着一丝隐晦的希冀。 他还是希望,能从王安口中听到否定答案。 可是,等来的却是失望:“父皇,可能你不相信,但,世间万物,奥妙无穷,就算是霉变之物,用对地方,也能治病救人。” “哦?”炎帝露出几分讥讽,“朕活这么大,还第一次听说,发霉的东西能够治病。” 张征连忙点头附和:“陛下圣明,微臣也从没见过,倒是不时听闻,有人因吃发霉之物而死。” “臣等也不曾听闻。” “就是,发霉的东西,怎么能治病,荒谬至极。” 早就对王安有意见的大臣们,纷纷展开炮轰。 眼看千夫所指,王安也有了一丝火气:“没见过,不代表就不行,只能说明你们无知罢了。” 群臣越发愤怒,炎帝难掩失望之色,顿时厉喝道:“放肆!” 王安栗然一惊,瞧见老爹脸色不对,赶紧卖了个乖:“父皇,儿臣错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可不想步王睿的后尘。 炎帝脸色并没有多少好转,沉声道:“太子,你可认罪?” “儿臣又没犯罪,认什么罪?”王安仍旧理直气壮。 “你说你没罪?” “自然无罪。” 王安可以为自己怒怼群臣道歉,但,事关原则的问题,他绝不妥协。 关键是,就算妥协了,就会没事吗? 炎帝看他的眼神,越发恼怒和失望。 堂堂一国储君,竟没有一点担当,简直把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接连深吸几口气,炎帝抬手指着墙角:“给朕站一边去,好好反省。”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等下,朕和群臣参观完军械,你还是这个态度,朕会考虑,重立储君之事。” 炎帝随后让张澜等人起身,又命人解开他的锁链。 转身走回铁甲战车旁,和一群将军展开讨论,再懒得多看王安一眼。 王睿双手牢牢抓住担架上,极力压抑自己的激动。 如果,不是张澜等人,传来惊喜的眼神,他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 父皇,终于要重立储君了吗? 王安啊王安,谁叫你没事犯浑,要拿发霉的东西给人治病? 废物也就罢了,偏偏还这么蠢,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要不是炎帝和群臣还在场,他都想放声大笑。 太子如此作死,自己这是天命所归啊。 王睿仿佛已经看到,太子之位在向自己招手。 顿时打了鸡血一样,越发卖力讲解。 目标已经达到一半,接下来,就是疯狂在炎帝面前刷存在感。 期间,不时偷偷回头看向王安,露出挑衅而得意的神色。 似乎在说,废物,你马上就要完了…… 王安却不以为然,嘴角勾起一抹戏谑。 并不是他真就放弃治疗,而是,他在等……等一件必然会爆发的事。 反正,现在说什么,炎帝和群臣也不会相信。 那就让我们走进科学,用事实说话,拿干货打脸! 王安忽然打了个哈欠,干脆背靠墙壁,双手环抱,竟打起瞌睡来。 王睿看在眼里,既惊愕又鄙视,不愧是废物,烂泥扶不上墙。 这一幕,也恰好落在炎帝眼中,顿觉脸上无光,略带尴尬地对群臣道:“让诸位爱卿见笑了,不用理会。” “……” 群臣面面相觑,识趣地谁也没有开口。 只有一人,新任宰相贾希言,却拈须而笑:“陛下何出此言,古人云,君子坦荡荡,太子殿下率性而为,倒也是性情中人。” 炎帝脸上更挂不住,觉得分外刺耳,冷笑道:“他算什么君子。” 群臣深以为然,甚至有人偷偷幸灾乐祸。 还当什么宰相,连拍马屁都不会。 没看到太子快失势了吗,这点眼力都没有,恐怕宰相的位置也坐不长。 接下来,讨论又回到军械配置上。 炎帝对着半成品的铁甲战车,似乎有意考校王睿:“恵王,这铁甲战车既是你的想法,可曾想过,配备何种武器?” “当然是强弓劲弩,最牢固的盾,配上最尖锐的矛,定当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王睿今早出门前就做好了功课,此刻侃侃而谈,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让炎帝和一众武将连连点头。 于是,王睿越发得意,忍不住提前炫耀:“不瞒父皇,儿臣也想过这点,所以还命人设计弓弩……” 刚说到这,一道锐利的破空声突然响起。 咻! 李元海最先反应过来,双目一凝,气劲勃发,白发白须尽皆飘飞,看起来气势惊人。 他刚要拦在炎帝前面,耳边却传来炎帝镇定的声音:“无妨。” 老太监顿时迟疑了下,随后,只听咄的一声,似乎有东西射中了墙柱。 凝神一看,竟是一根细短的弩箭。 箭神已经全部没入墙柱,只余短短一截尾端。 “有刺客!” “保护皇上!” 群臣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乱成一锅粥。 “镇定!都慌什么,这里是皇城军器监,哪个刺客有本事能进来。” 炎帝喝止群臣,又将一队冲进来的侍卫喝退。 然后,他瞥了眼柱子上的弩箭,转身看着王睿,露出几分惊喜和赞赏: “此弩箭入木九分,杀伤之大,前所未见……恵王,你刚才说还设计了弓弩,莫非,这是你给朕的又一个惊喜?” “……” 王睿睁大了眼睛。 没看到我也一脸懵逼吗? 正文 第58章 这东西,还真是我设计的! 和炎帝等人一样,王睿也十分吃惊。 他刚才吹嘘的强弓劲弩,都还停留在构思阶段。 连图纸都没有,又如何会有实物出现。 那么,问题来了,眼前威力巨大的弩箭,又是谁制成的? 面对炎帝炙热的目光,王睿几次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却又总不甘心。 最后,他终于一咬牙,给军器监的监正使了个眼色。 王睿在朝堂里人脉广博,这名监正,恰好最近也被他拉拢。 否则,也不会让人加班加点,帮他打造战车。 那监正也是人精一样的人物,当即明白到,恵王这是准备抢功劳。 他也没多想,便回以肯定的眼神。 不管这劲弩是谁做出来的,反正都归他管,就算抢了功劳,对方难道还敢抗议? 除非,那人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 得到监正的回应,王睿有了底气,这才对炎帝拜下:“回禀父皇,此劲弩设计颇为复杂,有一定失败的可能。” “儿臣见父皇终日为大炎操劳,不忍心让父皇失望,所以才隐瞒此物……如今试验成功,差点惊吓到父皇,儿臣有罪。” 王安睁开眼,看着柱子上的弩箭,吃惊地张大嘴巴。 自己辛苦三天设计的东西,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你王睿的东西。 无耻狗贼!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敢抢小爷人头……王睿,你摊上大事了。 炎帝见王睿言辞诚恳,又见他僵卧担架,感动的同时,又有几分懊悔。 比起太子,恵王的能力明显要强出太多。 自己立王安为太子,是不是……真的错了? 看着王睿的目光,化为柔和,喟然一叹:“难得恵王如此有心,朕,很欣慰。” 注意到炎帝的变化,王睿激动得满脸潮红,却故作谦虚:“父皇过奖,身为父皇的儿子,为父皇排忧解难,为社稷出力,是儿臣的本分。” 闻听此言,群臣赞不绝口,都说恵王贤明,是朝廷的福气。 “啪啪啪……”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掌声。 “你做什么?!” 炎帝瞪眼看着鼓掌的王安。 这混账小子,又作什么妖,还能不能让朕省点心? 王安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带着几分戏谑道:“父皇,儿臣也和大臣们一样,觉得恵王说得太好了! “为父皇分忧,为社稷出力,恵王简直是我等皇子的楷模,儿臣惭愧,为何儿臣就做不到呢?” 王睿眼底闪过一丝轻蔑,面上却客气笑道:“太子实在谦虚,本王也只是有感而发,其实未必,就做得比你强多少。” “恵王这是哪的话,本宫比你差远了啊。”王安一脸莫名的笑容。 “呵呵,只要太子肯努力用功,不再像往日一样放任自流,相信假以时日,也会做到这一步。” “本宫还是没有信心,不如……恵王教教本宫?” “本王自己尚且不足,又有什么能教给太子的?”王睿笑着摆手拒绝。 呵呵,真当本王像你一样蠢,被人夸几句,就找不到北。 别说这话,连本王都做不到,就算能做到,我又凭什么教你这个废物? 他心里正鄙视王安,却听王安玩味道:“当然有东西可教,比如,如何冒功领赏,还脸不红心不跳,这个本宫就很想学啊。” “……” 王睿心里咯噔一下,目光阴晴不定,莫非,这个废物知道什么? 他当即对监正投去询问的目光。 监正不动声色地摇摇头,示意最近,太子并没有来过这里,应该不知道劲弩的事。 王睿心里稍宽,故意板着脸:“太子,本王不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安嗤笑道,“你敢说,那劲弩真是你弄出来的?” 王睿冷冷一笑:“不是本王弄出来的,难道,还是太子你弄出来的不成?” 王安点点头,直接承认:“没错,这东西,还真是本宫设计的。” “哈哈……太子何必自欺欺人,你说你能设计弓弩,你觉得有人会相信吗?” 他不这么说,王睿还有些忐忑,这么一说,王睿反而心里踏实了。 以王安的智商,打死王睿也不信,他能设计出这样的劲弩。 怕是连一把匕首,都不懂怎样打造吧。 王睿下意识,把王安当成同自己一样想抢功劳。 心中不禁冷笑,凭你也想和本王争,就你这蠢货,看看大家最后会相信谁。 果然,他这一笑,像是起了个头。 群臣也纷纷嘲讽起来。 “不会吧,太子殿下还会设计弓弩?微臣怎么从未听过?” “小儿争强斗胜,一时戏言罢了,难道还能当真不成。” “未必,太子一会能用霉变之物治病,一会又能设计劲弩,说不定是我等孤陋寡闻……” 炎帝脸色很不好看,瞪着王安,沉声训斥道:“太子,你这么多年学习,到头来,就只学会了说谎吗?” 王安据理力争:“儿臣并没有说谎,父皇何故听信谗言,一再污人清白?” “呵,你还有清白。” “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直。” “好,你坐得直是吧,朕今天非要你趴下不可,来人啊,把太子拖出去,杖责二十!” 炎帝这回真怒了,当着群臣的面,这混账东西一再让自己下不来台。 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要上天了。 眼看侍卫冲进来,王睿和张澜两人,都快笑翻了,心里全是幸灾乐祸。 老天有眼啊! 想不到你王安,也有今天。 正等着看好戏,谁知,贾希言突然站出来阻拦:“慢,还请陛下暂且饶过太子。” 炎帝正在气头上,说话也不太客气:“这是朕的家事,贾相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非也,陛下要惩罚太子,既是家事,也是国事,不经查证,岂可轻易定罪?” 贾希言仿佛没看到炎帝的愤怒,不紧不慢地道。 炎帝淡淡冷笑:“贾相的意思……太子没有撒谎了?” “微臣不知,陛下何不亲自查证?” 炎帝深深看了贾希言几眼,此人今天刚刚上任,又是自己亲自提拔。 如果这时,驳了他的颜面,宰相失了威信,对自己往后施政,也是不利。 想到这,淡淡点头:“好,朕就依宰相所言。” 炎帝说完,扭头看着监正:“刚才射出弩箭的是谁,把人叫出来。” 监正和王睿身体同时一震,眼底露出一丝不安…… 正文 第59章 答案揭晓! 王睿串通监正,抢夺他人功劳,本就见不得光。 这会炎帝要找人问话,正好是他们最担心的地方。 一旦制作劲弩的人交代真相,后果不堪设想。 监正看了王睿一眼,带着几分忐忑走到工房门口,将艾迪生叫出来。 “监……监正大人,你……你怎么来了?” 艾迪生有些紧张,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这位可是军器监最大的官! 连少监大人见了,都得点头哈腰,如今,竟然主动找上自己,莫非,自己刚才那一箭…… 艾迪生脑袋轰的一声,脸色瞬间苍白。 要真射到了人,自己这辈子都完了啊。 他这一开口,差点没把监正气死。 什么叫你怎么来了,本官就算经常溜号,你也不能说出来啊。 陛下就在身后,你特么想害死老子? “咳咳……” 清了清嗓子,监正装模作样道:“陛下找你问话,还不快上前拜见。” 艾迪生又蒙了,陛下找自己干什么? 他这辈子,都没指望,有一天能亲身被皇帝招呼。 意外来得太突然,整个人脑袋都是晕乎乎的,下意识走向那个身穿金丝龙袍的威严男子 两人交错而过,监正眼神陡然凌厉,透着一股威胁之意。 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语气警告道:“陛下问你劲弩的事,就说是恵王的杰作!” 但,艾迪此刻脑子已经全乱了,根本就没听见。 参拜之后,炎帝指着墙柱上的弩箭,直接问道:“刚才这枚弩箭,是你射的?” 艾迪生茫然抬头,直到看到弩箭,才回过神,心下松了口气,回道:“是……是的。” “把劲弩取来给朕看看。” “哦,哦……陛下稍等。” 艾迪生返回工房,几秒种后又跑出来,手里端着一架造型奇怪的武器。 因为王安采用后现代计工艺,又经过改良。 所以,这把弓弩整体呈流线型,更接近步枪的形态,看起来极具美感。 整个弩身通体黝黑,两翼如猎鹰振翅,峥嵘有力,锋芒毕露,简直是力量和艺术的完美结合。 “嘶……” 众人何曾见过这种东西,不少人都倒吸口凉气。 “这……这是弓弩?乖乖,怎么从来没见过……” 武将们一脸稀奇,炎帝也很惊讶,忙示意艾迪生呈上来:“快,交给朕看看。”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他能看出来,此物应该是好东西,只是,太多地方看不懂啊。 惊奇之下,似乎忘了最初的目的,又问艾迪生:“此弩威力如何?” “回陛下,看弩箭射入墙柱的深度,此弩杀伤力,应该超过两百步,百步之内,可以穿透普通皮甲,甚至三十步内,连铁甲也能部分穿透……” “什么?!” 向来稳重如山的炎帝,瞬间变了脸色。 而那些围攻的武将,更是瞬间炸锅。 “我的娘咧,这威力都超过百石弓箭了,世上竟有这等利器?” “不会是在吹牛吧,一般弩箭也就射个五六十步,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了?” “放屁,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墙柱,只差一点,弩箭就全射进去了,这威力,啧啧。” “那就是真的,恭喜陛下,此弩如此锋锐,堪称天下无双……” 王安一直在边上看着,直到这时,才露出惊讶的神色。 老实说,他的设计有些超前,并没有指望真有人能做出这种东西。 他的打算是,如果军器监做不出来,就牺牲威力,再次降低难度。 没想到,还真有人给做出来了。 尽管威力比预想的还差了一点。 但,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工艺,这已经堪称逆天。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军器监的杂役,似乎还没有说出来。 炎帝也是抑制不住激动。 杀伤两百步以上,确实称得上天下无双。 有了这东西,哪怕只是普通的士兵,对上北莽最擅骑射的精锐部队,也有一战之力。 “陛……陛下,奴婢还没说完……” 这时,艾迪生弱弱的声音打断群臣的恭维。 “哦?”炎帝愣了下,他此刻心情极好,一抬手,“但说无妨。” 艾迪生指着他手里的弓弩:“这把弓弩,还可以连射。” “连射?” “就是三个呼吸的时间,可以连发十支箭矢出去。” 大厅里瞬间变成死寂。 炎帝和众武将的兴奋全僵在脸上,机械地转过头,齐齐看着他。 艾迪生忽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个军器监的杂役,都快吓尿了,惊慌失措道:“陛……陛下,奴才所言都是……都是真的,千真万确……” 炎帝盯着他看了好久,终于开口:“快去给朕取箭矢!” 艾迪生如蒙大赦,飞快取来箭矢,因为炎帝不懂,又亲自给他上好。 然后拉上弓弦,指着弩身下面的扳机:“陛下,只需扣动这个,无须再上弦,就能连发十次。” “真的,还不需要上弦?” 炎帝半信半疑,对准先前那根柱子,连续扣动十下。 只听咄咄咄……一阵密集如雨的声音,三个呼吸不到,十支箭矢,依次呼啸而出。 因为距离太近,十支箭矢全部没入墙柱之内,只余十个指头大的黑窟窿。 想要取出,除非把柱子劈开。 “这……这威力!!!” 所有人都望着柱子,神色恍惚。 炎帝惊呆了,群臣颤抖了,武将们更是要疯了。 “我的天,此弩之强,怕是四重境的高手,稍不注意,也要饮恨。” “说的不错,此弩何止神兵利器,简直是镇国神器!” “天助我大炎,有了此弩,别说北莽,横扫天下,又有何难?” 炎帝死死盯着手中弩箭,脸色潮红,虎躯不可抑制地微微抖动。 莫非,真是天助我大炎,才会出现如此神器? 良久,他才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转身看着艾迪生,目光炙热,并带着欣赏:“此弩,是你制作的?” “回陛下,此……此弩确实是奴婢所做……” 艾迪生诚惶诚恐地回答:“但、但设计者,却……却不是奴婢。” 这话一下提醒了炎帝,才想起最初的目的。 扫了眼两个儿子,目光微凝,不怒自威:“告诉朕,设计者,是谁?” 群臣皆是一震,纷纷露出期待的神色。 答案,终于要揭晓了…… 正文 第60章 弓弩为太子所制! “奴婢不知道。” 艾迪生的话,让炎帝微微错愕,皱了皱眉:“怎么会,你东西都做出来了,会不知道设计者是谁?” “奴婢……真的不知,图纸上又没署名……” 艾迪生惶恐中带着一缕苦涩。 当时少监把图纸交给他时,可没说作者是谁。 正想让炎帝找少监大人问问,监正突然站出来,瞪了艾迪生一眼,暗含警告: “你当然不知道!要是提前告诉你,这是恵王殿下设计的,你一紧张,还能做出如此完美的作品吗?” “……” 艾迪生下意识摇摇头。 “这就对了。”监正一拍手,“其实,图纸就是恵王殿下设计的,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有太多压力,懂了吗?” “懂了。” 监正听到这话,终于长松口气。 心里大骂艾迪生缺心眼,都警告过他,居然还会出错。 幸好,自己脑子机灵,又圆回来……本监果然机智的一批。 搞定艾迪生,监正这才回头面向炎帝,露出讨好的笑容:“陛下,您都听见了。” 炎帝点点头,问道:“此子,叫什么名字?” “他叫,叫……” 日理万机的监正大人,如何急得一个小小学徒的名字,只好让艾迪生自己回答。 “回陛下,奴婢名叫艾迪生。” “爱迪生?!” 大厅里突然响起王安的惊叫,他噗呲一声,连忙捂住嘴巴。 厉害了,我的哥! 难怪连跨时代的改良版诸葛弩,都能一次做出来。 叫这个名字的,就跟叫罗纳尔多、乔丹的一样,就没有一个是普通的。 炎帝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回头拍了拍艾迪生的肩膀,将诸葛弩交还给他: “不错,艾卿家,你此次做出此强弩,实乃大功一件,朕稍后重重有赏。” 艾迪生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回过神,只是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跪下谢恩。 炎帝也不在意,又看着王睿,沉吟片刻:“恵王,你想要何种赏赐?” 此言一出,群臣无不侧目。 一般情况,帝王想要赏赐某人,都是直接赐予东西,几乎不会征求被赏者的意见。 炎帝却把选择权交给恵王,可想而知,内心高兴到什么程度。 王睿兴奋得全身都在颤抖,极力装作镇定,双手作揖:“父皇,儿臣刚才就说过,为父皇分忧,乃是儿臣的本分,又岂能要求赏赐。” 这话让炎帝微微颔首,心里对王睿越发满意。 只是,群臣却不赞同,尤其是张征等恵王一派。 “陛下,微臣不同意恵王的话,我大炎立国,向来赏罚分明,殿下立此奇功,岂有不赏之理!” “没错,又是铁甲整车,又是百步强弩,恵王之功,前无古人啊。” “恵王殿下,不愧素有贤明之称,连献重宝,真乃国之栋梁……” 面对纷至沓来的马屁,王睿连称客气,整个人都快飘到天上了。 不由佩服起自己的魄力和机智。 若不是冒险抢功,何来此刻的众星捧月? 有了这劲弩重宝加持,加上救治瘟疫一事,太子之位,恐怕已经不远了。 眼看群臣一致要求赏赐恵王,炎帝欣然接受,捋了捋下颌的短须:“恵王听令。” “儿臣在!” 王睿立刻跪在地上,神色亢奋又激动。 “兹有恵王,立不世之奇功,朕特赏……” 话才刚说到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混乱响动,似乎有什么人绊倒在门槛。 炎帝和群臣寻声看去,就看到一身穿绿袍的中年官员,正灰头土脸地爬起来。 “你是何人?”炎帝问道。 “陛下,下官军器监少监,因昨夜贪杯,以至错过今早当班时辰……求陛下恕罪。” 中年少监老实交代完毕,连忙上前,战战兢兢地磕头请罪。 炎帝正在兴头上,也懒得计较,嘱咐他一边去,之后自己去监正那领罚。 中年太监如蒙大赦,起身正要避让。 忽然看到,艾迪生就站在炎帝旁边,手里还一把弓弩模样的武器。 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面无血色。 我的娘,艾迪生,你特么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你一个小小的学徒,何等低贱,竟敢站在九五之尊边上,还拿着一把弓弩。 你想弑君造反不成? 害怕被牵连,中年监正忙绕过去,一把扯出他,低喝道:“还站这干嘛,跟我走!” 强行将艾迪生持弓弩的手,扭到后面:“这玩意也藏起来。” 这番小动作,如何逃得过近在咫尺炎帝的眼睛? 这位威严帝王声音微沉:“那把弓弩……” 中年少监心里一突,整张脸瞬间惨白。 娘咧,完了,完了,弓弩被陛下发现了。 自己不会被安上一个,反贼同盟的罪名吧? 他瞬间汗出如浆,目光下意识四处躲闪,忽然看到角落的王安,顿时眼前一亮。 天不亡我啊! “把弓弩交出来。” 也不管艾迪生愿不愿意,中年少监强行抢过弓弩,一路小跑到王安面前。 双手奉上,讪笑道:“殿下,这是你要的弓弩,下官已经命人打造好了。” 心里长出口气,幸好太子也在,总算可以甩掉这块烫手的山芋。 陛下,这玩意是太子的东西,你要罚就罚他,真的与我无关啊。 只是,他却没发现,他甩锅的行为,让大厅里瞬间一片死寂。 群臣面面相觑,惊疑不定,炎帝双眼微眯,不知在思考什么。 王睿和监正两人,则是呆若木鸡,眼底浮现出深深的不安和恐惧。 唯有王安,没事人一样,接过诸葛弩,打量了几眼,又看了看王睿,一脸玩味地笑道:“谢了。” “呵呵,不客气,为殿下做事,下官义不容辞……” 中年少监正笑着,冷不丁,听到炎帝平静的声音:“你是说,这弓弩是……太子做的?” 中年少监对上炎帝的眼睛,身体一颤,老老实实道:“回陛下,此弩确实是太子殿下所作,昨日,由东宫一位公公拿来,特命军器监赶制。” “哦?” 炎帝回头看着王睿和监正,眼里射出莫测的光芒:“可有人却说,它不是太子设计的……” “怎么可能,昨天东宫的公公送图纸来,可是微臣亲自接待,然后才交给艾迪生……” 炎帝目光陡然凌厉,猛然回头:“恵王,你俩还有何话可说?!” 后知后觉的中年少监,跟着栗然一惊。 自己,是不是闯大祸了? 正文 第61章 敢抢小爷功劳? 一个上班迟到的少监,误打误撞,竟捅破了恵王和监正的谎言。 这让王睿万万没想到。 他低垂的面孔下,是极度的恐慌,和一张血色褪尽的脸。 忍不住就要跪下请罪,可是,自己好像还趴在担架上……这就尴尬了。 倒是军器监监正,死死盯着中年少监,仍旧垂死挣扎: “你胡说!这劲弩,明明是恵王设计,你敢发誓,送图纸的一定是东宫太监?” 他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害怕被严惩,能拖一时是一时。 这话还真把中年少监难住了。 郑淳说自己是太子的人,他才当对方是来自东宫。 炎帝当面,万一他发誓之后,被证明错了怎么办? 此刻,中年少监已经察觉到,这件事不简单,自然不会轻易下断定。 “这个……下官还真不确定。” 拜托,各位大佬,我就是个六品小透明,你们神仙打架,不要殃及无辜啊。 监正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忙道:“陛下,你看到了,少监他并不能证明……” 反而王睿,却没有半分高兴。 心想人家又不是傻子,把人找来,当面对质,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他越想越害怕,忍不住瑟瑟发抖。 不过,王安并不打算这么做。 “监正大人,本宫觉得你需要一面镜子。”王安慢悠悠走上来,面带戏谑。 “镜子?”监正不解。 “没错,你应该看看自己,如此惊慌失措,谁会相信你的话?” “下官,下官……才没有惊慌。” 监正嘴皮哆嗦,强撑着道。 “是吗?”王安笑了笑,走到艾迪生面前,举起弓弩,“大发明家,本宫想问你几个问题。” 艾迪生受宠若惊,紧张道:“大……大发明家不敢当,殿……殿下直管问。” 王安点点头,开门见山:“本宫设计的这把弩机,里面有一枚机簧,很难制作,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所谓机簧,就是连接扳机的弹性触发装置,类似于弹簧一类。 可别小看这个,在后世可能不值一提。 可在这样的时代,想要做出一枚合格的小型弹簧,却难如登天。 不管是工艺,技术,还是材质,都有苛刻的要求。 一触及自己的领域,艾迪生眼睛一亮,顿时不结巴了:“殿下是说那根弹条……” 他摸了摸后脑勺:“确实难度很大,冶矿署送来的那些铁块,根本就达不到标准,所以,奴婢只好擅自,化掉一块百炼钢。” 边上听闻的中年少监,胡子忍不住翘了翘。 百炼钢! 整个军器监才那么几块,你小子真舍得。 王安点点头,总算明白了。 这百炼钢,他前世也曾了解过。 在这个不会炼钢的时代,要想得到真正的钢材,只有靠反复锻打,回炉,再锻打……才可能获得。 而百炼钢,就是重复这样的过程,至少一百次而成,所以十分珍贵,价值堪比黄金。 王安又问:“那弓弦呢,你又是如何解决?” “因为那个弹簧,奴婢做不出来,所以,只好用冰蚕丝和莽牛筋绞缠代替……” 艾迪生越说越兴奋,似乎忘了场所:“殿下,正好你是设计者,有几个方面,奴婢觉得可以改进……” 更奇葩的是,王安竟真的和他认真讨论起来:“不错不错,你说的这个本宫知道,本宫是怕增加制作难度,所以在这里做了简化……” “原来是这样……妙极妙极,殿下的智慧,奴婢远不能及也!” “你也不错,灵活变通,懂得举一反三,正是我大炎不可多得的人才……” 两人旁若无人地互相吹捧,颇有点相见恨晚的味道。 可是…… 炎帝和群臣却有些尴尬,你们如此基情四射,真当我们不存在吗? “咳咳!” 炎帝不得不咳嗽两声,示意王安适可而止。 给点面子,朕这头事还没处理完。 打断两人后,炎帝重新看向王睿和监正,只是这次,眼里再没有半点温度。 两人只觉得一座无形大山压下,体若筛糠,四肢冰冷,整个人恐惧到了极点。 “微臣,微臣有罪,请陛下惩罚。” 监正再无半点侥幸,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惨然求饶,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儿臣……也请父皇惩罚。”王睿趴在担架上,屁股翘起,头也不敢抬。 事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让群臣吃了一次大瓜,议论纷纷。 “呵呵,没想到啊,本以为是恵王的杰作,原来竟真是太子设计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想不到,太子竟还有这样的优秀天赋。” “是我等看错了人,冒功领赏,这种无耻之事也能做得出来。” “更好笑的是,抢的还是太子的功劳……” 这些议论传进王睿耳朵,埋在担架上的脸,阵青阵白,简直想死的心都有。 纵使再追悔莫及,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从即刻起,军器监监正,革除官职……来人,把他押下去,交给大理寺。” 伴随着连声的“陛下饶命”,监正被拖了出去,看得中年少监心惊肉跳。 紧接着,轮到王睿。 “恵王,把头抬起来。” 王睿浑身战栗,良久,才艰难地抬起头,满脸惶恐不安:“父……父皇。” “朕很失望。”炎帝声音出奇的平静,喟叹道,“莫非,是朕下上次手轻了,这才过了三天啊……” 听他提到三天前的事,王睿更害怕了,连忙求饶: “父皇,儿臣知错,可,这也不能全怪儿臣啊……都是那监正的主意,儿臣也是看父皇正在兴头上,不想打断父皇的兴致,所以才,才……” “所以,你就能冒功领赏?!” 炎帝声音陡然严厉:“不少大臣,都夸你贤明,呵呵,原来贤明之人,干得就是这种龌龊勾当!” 此言一出,刚才不少拍过王睿马屁的大臣,无不羞愧地低下头。 王睿越发惶恐:“父皇饶命!看在母妃……还有儿臣献上的银子,以及铁甲战车的份上,请父皇宽恕。” “你还有脸提你母妃?她若知道,也会替你感到羞耻!” 炎帝怒容满面:“至于铁甲战车,朕又焉知,是不是你抢夺别人的东西?” “没有,绝对没有,儿臣可以对天发誓,铁甲战车真是儿臣的手笔……” 王睿话还没说完,冷不防听到王安的呵斥:“还真是你弄出来的……恵王,你研制一堆废品,百无一用,劳民伤财,你想动摇我大炎根基吗!” 呵呵,小爷的功劳是这么好抢的吗? 知不知道,小爷的座右铭----敢抢我人头,挂机卖队友! 谁劝都没用,马爸爸来了也不好使……心悦会员,就是这么为所欲为。 正文 第62章 这些战车无用! 王安这声呵斥,又让众人大吃一惊。 刚才参观的时候,无论炎帝,还是在场的武将,都对铁甲战车赞不绝口。 怎么到了太子口中,就成了百无一用的废物。 “太子,你休要含血喷人!” 王睿扭过头,神色狰狞地瞪着王安:“这款战车,威力强大,连父皇和武将们都认可,你凭什么这么说!” 是啊。 炎帝也武将们,也好奇地看着王安。 就算恵王人品不行,抢了你的功劳,你也不能信口开河吧。 “就凭它在本宫眼中,打不能打,逃不能逃,完全是坨废铁。”王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炎帝皱眉:“太子何出此言?” “没错,太子殿下,你别怪我们不会说话,这铁甲战车,放在战场上,只要冲锋起来,天下间很难有队伍抵挡得住……” 武将们几乎都不认同他的说法。 王安笑了笑:“各位将军说的也不算错,这战车若能组成方阵,确实挡者披靡,可是……谁能让它冲起来?” 他指着半成品的铁甲战车:“此物全身大半,都得用生铁铸造,沉重异常,单是一辆,就得两千斤以上。 “要想拉动,至少需要四匹马,而要冲起来,马的数量还要翻上一倍。 “而且,还要给马披挂重甲,不说战车耗费,就是八匹马的装备,也靡费颇多……如果要组成方阵,又需要多少银子?设计者考虑过成本吗…… “哦,成本就是前期的投入。” 这话说到了炎帝的心坎上,他之所以迟迟不发兵,不就是缺钱吗? 只听王安继续道:“这些,都始于理想状态,各位将军只重威力,可考虑过地形? “我大炎和北莽长年交战的地方,不外乎就那么几处,就拿大雁关来说,几乎都是崎岖的上路,战车根本没法发挥作用。 “而,就算出了关,到了北莽的地盘,草原上到处都是沼泽,冬天结冰,道路泥泞难行,夏天化冻,连人陷进去,都出不来,何况是这么重的战车? “最后说两军交战,敌方将领又不是傻子,只要在战车面前吃过一次亏,后面肯定会想办法避其锋芒。 “而铁甲战车,过于笨重,根本无法追击敌人,扩大战果,反而会拖累新军速度。 “北莽的战士,都是骑兵为主,皮裘轻甲,转进如风,我大炎军队,若是失去机动性,迟早会被他们拖死,最终大败!” 王安说到最后,看着王睿,目光犀利,厉声质问: “如此弊大于利的东西,不是劳民伤财,百无一用,是什么?!” “你……” 王睿嘴皮哆嗦,竟无法反驳。 而炎帝和武将们,也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太子殿下说的有理,我等见猎心喜,竟忘了要考虑其他情况。” “是啊,不说还好,这一说,好像这铁甲战车还真没什么用。” “殿下说的头头是道,没想到,竟连军事也这么精通,难怪能设计出镇国之器。” “卑将觉得,殿下率兵打仗,一定比我厉害……” 这些武将,脑子可没有文官灵活,对王安的赞叹,大部分都发自肺腑。 对于如何和军人打交道,王安再熟悉不过,笑着摆摆手:“哪里,本宫也就是读兵书时,略有所得,所以遇到兵事,才会习惯通盘考虑。” “但,这些都是纸上谈兵,不值一提,真要真刀真枪来硬的,本宫和各位将军比起来,可就差远了……怕是还没上战场,脚已经软了。” “哈哈……殿下就爱说笑,真上战场,我等势必力保殿下周全!” “没错,敌军若想见到殿下,除非踏过我等的尸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武将们顿时觉得,太子这话顺耳。 无形之中,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这也是王安想要的,他现在孤家寡人,势单力薄,身边急需人手。 当然,他也不指望,几句话就能让人效忠卖命。 但,能少几个敌人也是不错的。 这时,宰相贾希言忽然站出来,面带笑容: “殿下刚才说,读兵书时,略有所得,微臣很是好奇,不知殿下能够赐教一二?” 群臣又惊了。 贾希言是谁,当朝宰相……废话,抛开这层身份,他还是出身青云学院的大儒。 以为名冠京城的大儒,对着一个十六岁,名声还极差的纨绔太子,说出赐教二字。 这话,不会是想捧杀吧? 他们哪里知道,自从那天在流民营地,听过王安的“我有一个梦想”,贾希言就对这位少年太子,有些刮目相看。 所以,但凡遇到机会,就想试试,能不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些至理名言。 比如三天,正阳门外,王安说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贾希言就很喜欢。 并且,奉为执政的理念。 王安望着贾希言殷切的眼神,不觉菊花一紧。 这老头目光不对劲啊,不会垂涎小爷的美色吧,我可没有后羿射日的癖好。 面对贾希言的请教,老实说,他刚才的话,大半都是敷衍。 小爷都没看过这个世界的兵书,有个屁的所得。 我就客气一下,你还当真了。 可,贾希言的样子,似乎他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今天就决不罢休。 怕了怕了,不管是这个世界的老头,还是前世的老头,都惹不起啊。 王安想了想,只好用前世学过的军事名言糊弄一下:“其实,本宫也没多少心得,就那么两句,还请贾相指点。”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轰隆! 仿佛黑暗之中划过一道闪电,撕裂了蒙昧的世界。 所有人都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就连炎帝都激动了,这还叫没多少心得,吾儿真是谦虚。 快,快来人,拿小本本记下来…… 正文 第63章 流民闹事!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妙,妙极,实在妙不可言!” 贾希言双眼放光,神色有些激动:“此与那‘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同属警世名言,真可谓一时瑜亮。” 忽然有感而发,长叹道:“我青云学院这些年,陆续也出了一些有才华的人,可,依微臣所见,能如殿下这般惊才绝艳,洞察世情者,却一个也没有。 “殿下慧根天成,又聪慧过人,善于归纳,凡夫俗子,不能及也。” 聪慧过人,善于归纳……呵呵,我只是至理名言的搬运工而已。 王安谦虚一笑:“呵呵,贾相谬赞了,偶尔灵光一闪,当不得真才实学。” “没错,贾相别太抬举他,太子也就这点小聪明,真要和那些有名士子比,他还差得远呢。” 王安用幽怨的眼神看着炎帝。 有你这么拆儿子台的吗? 拆台就算了,还笑得那么开心,怕不是比我还得意吧…… “陛下此言差矣,慧根已经扎下,长成参天大树,只是迟早的事情。” 贾希言仍旧对王安一脸欣赏,指着他道: “不说殿下聪慧,偶有惊人之言……单是一天之内,筹集百万银两,就非一般人能做到。 “如今,殿下又献上神弩重器,为我大炎将来开疆拓土,打下根基,陛下还觉得,太子是小聪明吗?” “这……” 炎帝一时语塞。 他当然为这样优秀的儿子骄傲,可是,当众显摆又是另一回事。 太拉仇恨了啊。 岂知,王睿因太子刚才贬损铁甲战车,一直怀恨在心,此刻终于找到机会。 只听他冷冷一笑:“贾相言过其实了吧,太子若真这么优秀,还会用发霉之物,给流民治病吗?如此一来,得害死多少人!” 他瞥了王安一眼,眼底充斥着恨意。 既然你落井下石,就别怪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来啊,互相伤害啊! 果然。 王睿一提到这件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成凝重。 贾希言也没了声音。 炎帝的眼中闪过一丝自责,自己喜获神器,一时高兴,差点把最重要的事都忘了。 叹了口气,看着王安的目光转为严厉:“太子,你反省的怎么样了?” 他刚才让王安反省,未尝没有保护的意思。 只希望,王安能学恵王一样,老老实实认个错,他再随便罚一下,这样大家都下得来台。 难道,身为亲生父亲,他还真能打死自己儿子不成? 只是王安一开口,就差点把炎帝气死:“儿臣没罪,也不认罪。” 看看,果然又犯浑了! 刚才是谁嘚瑟地说,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难道你就谋不到,如此嘴硬,朕只能对你下狠手? “太子,看在你献上神器的份上,只要你老实认错,朕可以既往不咎。” 总归舍不得,给了王安一个台阶。 可是…… 不好意思,人往高处走,小爷天生学不会低头。 “一码归一码,儿臣不需要将功抵过。” 炎帝恼了,瞪眼道:“你还嘴硬!不需要将功抵过……那你告诉朕,你拿什么去治好那上万流民? “凭你那发霉之物制的药?朕警告你,你若再敢胡来,出了事情,朕决不轻饶!” “出不了,而且,儿臣也会治好流民。” “你要是治得好,就不会被带这来了。” “难道不是父皇的意思吗?” “……” 两人的争执,倒是给王睿提了个醒,忙急声喊道:“父皇,父皇……儿臣能治好那些流民,儿臣愿意将功折罪!” “你确定?” 炎帝转身看着张澜、冯卓等人,若有所思:“你等刚才是不是说,已经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物?” “回陛下,确实如此,而且上千人已经服过此药,效果立竿见影。” 张澜信誓旦旦,又有张征从旁作保,让炎帝减轻了不少疑虑。 不过,还是不太放心:“这药真这么有效……还是,如太子所说,有所隐瞒?” “此事千真万确,陛下不相信我们,难道还不相信太医院的冯院判?” 眼看张澜把自己抬出来,冯卓不得不出声,上前行礼:“陛下,此药乃我太医院研制,效果……应该有保障。” “应----该?!”炎帝挑眉。 “不不,是确定,微臣确定,一定可以治好瘟疫。” 冯卓连忙改口,没人看到,他低垂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和担忧。 其实,药方的疗效,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之前,他们改来改去,已经改无可改,效果依旧不满意。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有人最后在某个孤本中,发现了一种古方,记载上写,曾应对过瘟疫。 于是,太医院的人,就以古方为主,查漏补缺,融合成新的药方。 这也是张澜等人,敢在炎帝面前邀功的原因。 只是,张澜他们毕竟是外行,身为御医,冯卓远没有他们这么乐观。 那张古方,只是记载了应对瘟疫,却没记载,应对何种瘟疫?有没有效?最后治好人没有?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万一治不好…… 而且,为了尽快显效,得到恵王的赏识,他私下又在里面,偷偷添了几种药材。 如今迫于压力,在炎帝面前打了包票。 如果是与愿望,后果将不堪设想。 炎帝姑且算是相信了,就要点头应允。 倒不是有意偏袒恵王,只是,三天前恵王才受了刑,如今再次杖责,很可能吃不消。 不如给他个机会,将功补过,后续也好降低一些惩罚。 只是,可怜那军器监监正,以为抱上恵王的大腿,一心一意,就可有平步青云。 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始作俑者,反而可能被从轻发落。 同人不同命啊。 这一刻,主人和狗腿子下场的界限,是如此泾渭分明。 话还没说,便听到王安戏谑笑道:“父皇,你不会,真相信他们说的吧?” “不然呢,难道相信你?” 炎帝这话差点没把王安噎死。 少年太子心里很不爽,为什么不相信?小爷一身正道的光,你别装看不见啊。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踉跄冲进来:“陛下,不好了!京兆府来了几名官员,说是,城外死人了,流民闹事,要集体来正阳门找太子殿下!” “找太子?!” 炎帝脸色一变,继而狠狠瞪着王安:“好啊!这下,朕看你怎么收场!” 正文 第64章 惠王那边出大事了! “一定是太子把人治死了!父皇,人命关天啊,还请恩准儿臣现在出城,指挥救治流民。” 流民暴动,指明了要见太子…… 可想而知,太子这个篓子捅得有多大。 王睿喜出望外,立刻抓住机会向炎帝求情。 他几乎敢肯定,炎帝十有八九会点头。 很简单,目前,能够医治瘟疫的药方,只有他的人掌握了。 而且,对于流民的情况,他也远比在场其他人熟悉。 不选他……还能选谁? 真是天助我也,又到了自己表演的时刻了啊。 就连群臣,也纷纷劝解炎帝启用王睿。 与人品无关,现在这个情况,只有恵王才能解决。 “陛下,若是没其他办法,还是让恵王去吧?” “是啊,一旦那些流民,冲进城里,把瘟疫传开就麻烦了。” “请陛下早做决断……” 炎帝如何分不清轻重,看着王睿,冷哼一声:“也罢,朕就暂且饶过你。” 顿了顿,宣布道:“恵王听令,着你立刻出城,救治流民,务必将他们挡在城外。” “儿臣领旨。” 王睿逃过一劫,顿时长松口气。 趴下谢恩时,故意偷偷看了眼王安,暗自得意。 没想到吧,因为你的胡作非为,本王反倒绝处逢生。 天底下,还有你这么蠢的人吗? 正要让人抬他出去,刚才传话那个宦官,期期艾艾道:“陛……陛下……” “还有何事?” “京兆府几位大人说,他们是来……来请太子殿下……” “太子闯了这么大的祸,必须调查清楚,现在哪也不能去!” 炎帝一口拒绝,嘴上说的厉害,其实真实目的,却是为了保护王安。 没看到流民都暴动了,指名道姓要找太子,甚至还要冲击正阳门。 这个时候,王安要是敢出去,指不定就回不来了。 谁知,王安却亲自站出来:“父皇,儿臣也想出去一趟。” 不应该啊,青霉素我们好几个人试过,就算无效,也不该治死人才对。 他微微皱眉,觉得这事有蹊跷,想要亲自出去查看一下。 炎帝脸色一沉,摆出帝王的威严:“朕说了,你哪也不准去!” “可是……” 王安才刚开口,便被王睿呵斥打断:“太子,你敢不听父皇的话!” “此事,父皇已经命令我全权处理,你休想出去给本王添乱!” “我添乱?” 王安嗤之以鼻。 “难道不是?”王睿反唇相讥,“你治死那么多人,现在出去,除了引发更大的暴动,能帮上什么忙?” “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本宫治死了人,万一不是呢?” 王安冷着脸。 在没有见到真相之前,他不打算接受这一指控。 “呵呵,不是你治死的,还能是本王治死的不成。” 王睿冷笑道:“别忘了,人家流民口口声声要找的人,是你,不是我。” 这时,刚才被炎帝打断的宦官,再一次开口:“不……不是的,恵王殿下,还有陛下,你……你们误会了。” “误会?本王误会什么了?” 王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炎帝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沉声道:“别吞吞吐吐,把话说清楚。” 那宦官连忙作揖:“回陛下,京兆府的几位大人说,流民们暴动,似乎是想请太子殿下,前去给他们治病,并非是殿下治死了人。” “什么?!”王睿瞬间变色。 炎帝反而露出一丝惊喜:“你确定?” “奴婢……奴婢也只是听京兆府几位大人所说……” 见他似乎不太清楚,炎帝立刻问道:“他们人呢?” “还在午门外候旨。” “快传!” 俄顷,京兆府的几名官员走进来,在宦官指引下,行完礼,站起身来。 虽然那宦官口称他们大人,其实也就是典史、掌固等七八品的小官。 几人也是第一次有幸参拜炎帝,又看到群臣也在,这么大阵仗,顿时吓得不敢说话。 “别紧张,老实告诉朕,你们前来此的目的?”炎帝先是安抚一番,继而问道。 “回……回陛下,微臣等人,是来找太子殿下的。”其中最年长的掌固低头答道。 “找本宫什么事?”王安直接走上来。 “殿下,可算见到你了,下官等人,是这几日协助管理流民的……” “本宫知道,都是见过的,看着还挺眼熟。” 王安不想拐弯抹角:“直接说正事吧。” 听他这么说,几人终于放松了一些,话匣子也随之打开。 “殿下,我等此次前来,是请你务必马上回去,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 王安若有所思,忽然神情一动。 自己一直等待的那个时机,难道实现了? “没错,殿下,你可能还不知道,今早有一百多人,喝过你给的药,竟然大幅好转,症状减轻了很多。” “是啊,大家都说这药神了,纷纷吵着,让殿下你回去赐药救人,今早那些没喝药的,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对对,当时那场面,流民蜂拥而至,人山人海,挡都挡不住,可殿下你被带走了,大家又都做不了主,不得已,我等只好来皇宫一趟……”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言,却让所有人陷入了呆滞。 闹了半天,敢情,那些流民不是来找太子寻仇的? 紧接着,另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又震撼了他们的三观。 太子治病的药物,可是来自霉变之物……这个世界疯了吗,发霉的东西也可以治病? “咳咳……” 炎帝以拳抵唇,打断几人,问道:“你等没有说谎,太子拿霉变之物做的药,真的可以应付瘟疫?” “陛下,微臣对天发誓,此事千真万确!” “微臣也发誓,殿下的药,不但可以治病,效果也很显著。” 见他们神情不似作伪,炎帝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既然,太子的药能治好瘟疫,那……流民即将暴动闹事,又是怎么回事?”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还是由掌固回话: “回陛下,是臣等之前没说清楚,之所以要暴动,是因为恵王殿下那边,出大事了!” 出大事,出什么大事? 面对王睿询问的目光,张澜一脸懵逼错愕,我被带回来之前,一切不是好好的吗? 他却没注意到,太医院判冯卓的脸上,血色已经褪尽…… 正文 第65章 疯狂甩锅! “发生了什么?” 一听出大事,炎帝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恵王那边……那边治死了人。”掌固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禀告。 炎帝眉头紧皱:“死了多少?” 都快引起暴动了,应该不会是小数目。 “陛下,事出突然,臣等也来不及细数,大概……大概千八百,加上昨天死的,应该上千人了。” “剩余的流民,都被激怒了,说恵王的人,随意拿他们试药,朝廷却放任不管。” “又听说,太子殿下那边能治好病,所以纷纷要求,殿下必须连他们一起治,不然,他们就到正阳门外告御状。” “什么?死了上千人?!” 群臣齐齐惊呼,气氛十分沉重。 又不是打仗,和平时期,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竟然一天之内死掉这么多人。 这简直是在给炎帝脸上抹黑。 你不是一代明君吗? 你不是政绩斐然吗? 连自己眼皮下的几万流民,你都治理不好,还算什么好皇帝? 群臣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吭声。 炎帝面色铁青,攥紧的双拳,微微颤抖,浑身上下,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一双虎目望着门外,有震惊,有自责,还有一股怒意正在酝酿。 熟悉他的大臣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 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才是明哲保身之策。 然而,偏偏有人看不清形势,张澜怒视着京兆府的官员,大声斥: “胡说八道!我来这之前,那些用过药的流民,明明都开始有所好转,怎么会突然间全死了?” 他抢上去几步,表情越发凶狠:“说!你们是不是在骗人!” “放肆!” 白须太监李元海,突然一声厉喝:“陛下面前,岂容你咆哮!” 张澜栗然一惊,吓得脸都白了,慌忙跪下磕头:“陛下恕罪,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他们……没错,都是他们污蔑,我才会气不过……” 王睿忙替表弟求情:“父皇,儿臣也相信,张澜只是一时冲动,还请父皇,饶过他这次。” “闭嘴!” 炎帝声音冰冷如铁:“他害死上千人,你让朕怎么饶?” 王睿看了京兆府的人几眼,心中暗恨,咬牙道:“父皇,这毕竟只是他们几人的片面之词,万一事情有出入?” “再说,之前冯院判说了,药方是太医院通力研制,就算再不济,也不可能一次治死这么多人吧?” 王安突然张嘴:“这不是很正常吗?” 众人都看着他,谁也没说话,等待下文。 王安转头看着冯卓,难得严肃的样子:“今早他们试药之时,本宫就警告过,他们的药有问题。 “可是,不管是张澜,还是冯院判,都一口咬定,药方没错,还说本宫多管闲事……可,现在如何?” 冯卓在王安目光的逼视下,不得不站出来,硬着头皮道:“太子这话,未免太过武断,我太医院研制的药方,岂会犯那么大的错,或许……” “或许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对不对?”王安替他说了出来。 “……” 冯卓脸色很难看,张了张嘴,很想说对,却堵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王安冷冷一笑:“粟壳致幻,当归沸血,麝香提神……这三样药材,原本不该用在一起。 “可有人急功近利,为了显出药方的效果,故意添加了这些东西。” 他的目光越发犀利,仿佛能刺透人心:“然而,他却忘了,是药三分毒,尤其还是这三样混在一起,同时作用于病人的精气神。” “流民本就身体孱弱,又染上瘟疫,哪经得起猛药刺激?这就好比,把他们架在火上烤!为了表面效果,强行损耗精气神。” “人命如火烛,精气神就是灯油,一旦耗尽,焉有不灭的道理?” 王安说到最后,嘴角勾起一丝讽刺:“不知本宫说得可对?还请冯院判冯神医……指教。” 冯神医和指教这几个字,咬得尤其重。 是人都听得出来,太子殿下这是怒了。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没必要问。 王安越说到后面,冯卓的脸色就越难看。 到了最后,更是惊骇欲绝,如坠冰窖,心里绝望到极点。 冯卓万万没想到,这个纨绔太子,在医药上面,竟有这么高的建树。 他甚至连一丝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万念俱灰下,他整个瘫倒在地,朝着炎帝匍匐下拜,痛哭流涕道:“陛下,微臣……有罪。” 王睿瞬间脸色煞白,只觉得脑袋阵阵晕眩,差点从担架上摔下来。 张澜如遭雷击,他下半身仍旧跪着,上半身却摇晃几下。 良久,机械地转过头,看着冯卓,脸上全是惊愕和难以置信:“为什么,冯院判,你……你不是向我保证,药方绝对可靠吗?” 冯卓艰难地抬起头,羞愧又害怕,悲声道:“是我说了谎,太子殿下说的没错,药方确实有问题,我当时,也是为了太医院的声誉,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会害死这么多人……至此,一切真相大白,尘埃落定。 群臣被激怒,纷纷声讨恵王,以及张澜等人的失职和过错。 “岂有此理,明知有问题,还拿人命试药,简直草菅人命!” “如此丧心病狂,毫无怜悯之心,与禽兽何异!” “微臣要弹劾恵王,荣国公之子,还有太医院……” “臣也要弹劾!” 面对群臣的口水攻击,王睿、张澜和冯卓三人,瑟瑟发抖,不断求饶。 “陛下,是微臣利令智昏,一时糊涂,求陛下饶命,饶命啊!”这是冯卓。 “呜呜……陛下,不关我的事,我是受了奸人蒙蔽,陛下饶命!”这是张澜。 “父皇,儿臣虽有失察知错,但,也是儿臣有伤在身,不能亲临,不然,这种事一定不会发生……”这是王睿。 冯卓还算老实,知道躲不过,该认的都认了。 后面两人就有点无耻了,让王安打心里鄙视。 这种疯狂甩锅,推卸责任的行为,让他想起前世某位颠倒黑白、撒谎成性的白眼圈金毛。 宝宝没有错,错的是世界。 炎帝看着这丢人的一幕,脸色阴沉得可怕。 良久,终于吩咐侍卫,将三人全部押入刑部大牢,择日提审。 外面传来一连串喊冤声,炎帝视而不见,转身看着王安,眼睛红得可怕。 王安觉得不太妙,这……老爹不会是杀红了眼,已经敌我不分了吧? 正文 第66章 得民心者得天下! “愣着干什么,还不滚出去救人,要朕请你不成!” 炎帝一声咆哮,吓得王安落荒而逃。 此地不宜久留啊。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只逗留了很短时间,王安还是大有收获的。 艾迪生,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从今以后,你就是小爷的人了,嘎嘎……王安决定迎“男”而上。 当然……与菊无关。 城外。 成千上万的流民,将王安所在的小木屋,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虽然早就得到消息,但乍一看这阵仗,还是把王安吓了一跳。 庆幸的是,他们昨晚熬了一夜,储备了大量青霉素溶液。 当消息一宣布,处于失控边缘的流民,总算是被安抚下来。 接下来,就是排队施药。 当然,那点储备还是不够,小木屋同时开足马力生产。 期间,还发生了点小插曲。 一群人托儿带母,从人群中冲出来,跪在王安面前。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王安惊了。 “太子殿下,我们就是今早喝药的那批人,特来感谢殿下,治好大家大病。” “是啊,要不是殿下,我们母子恐怕已经死了,小囡,快,给殿下磕头。” “殿下救苦救难,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眼看众人匍匐在地,不断磕头谢恩,王安不得不暂停手中的事。 急忙上前一步,双手虚扶:“大家快起来,用不着感谢,救治百姓,本就是朝廷的责任,本宫身为太子,责无旁贷。” 顿了顿,王安挺胸抬头,目光扫过万千流民,又朗声道:“大家放心,本宫既然来了,一定会治好你们。” “不仅如此,等这场瘟疫结束后,本宫还会为你们寻找活计,争取让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扎下根,过上比家乡更好的日子。” 营地忽然陷入安静,有几个人弱弱地问:“太子殿下,我们是恵王那边的,也可以这样吗?” “当然,无论哪边的人,都是我大炎子民,只要你们愿意跟着本宫,本宫保证一视同仁。” “那太好了,殿下,我想到这边来。” “我也是,求殿下收留。” “多谢殿下不弃……” 不少来自恵王那边的流民,都跪下谢恩,密密麻麻,人数起码上千。 这边的流民不干了。 好家伙,我们才是最早跟着太子殿下的,怎么能让恵王的人抢了风头。 感受到危机的众人,也纷纷跪了下来。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殿下万寿,我等誓死追随殿下,出工出力,绝不落于人后……” 营地上空,回荡着震耳欲聋的轰鸣。 “本宫何德何能……大家起来,快起来……” 王安喊了半天,一个人也没叫起来,忽然鼻头一酸,不由抬头望着苍穹。 这是下雨了吗……为何眼角竟有些湿润。 人群外面,远远站着一群人。 竟是一身便装的炎帝,和几位重臣。 “自古以来,民心安,则天下稳,太子殿下,真是为我等上了一课啊。” 贾希言望着上万跪地的流民,心中百感交集。 “是啊,百姓最为朴实,谁对他们好,他们就会真心感谢谁,殿下能受到如此爱戴,可见其不凡之处。” “恭喜陛下,太子殿下如此优秀,已有人君气象,将来必定又是一代明君。” 听到几位大臣的赞叹,炎帝眼含笑意,嘴上却不以为然:“才做了一件好事,几位爱卿就如此夸他,别让这小子听见,不然尾巴得翘到天上去。” “陛下过谦了,就算臣等不夸,其他人也会夸,这万千流民,不是最好的例子吗?” “这倒也是,哈哈……” 炎帝还是没忍住,终于笑出声来。 小混蛋这次做的不错,总算给朕挽回了一些颜面。 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关于恵王等人的惩罚,几位爱卿怎么看?” “……” 几位重臣对视一眼,皆面有难色。 炎帝这么问,说明心中还没拿定主意。 他们身为臣子,也是外人,说轻了,有失本分,说重了,又怕激怒炎帝。 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最后,还是贾希言开口:“陛下,微臣觉得,你不妨问问太子的意见。” “哦?” 炎帝若有所思,却没有了后续。 …… 另一边,月姬和月神教的几名女子,站在人群中,气质清冷高贵,望着王安的目光颇为复杂。 “没想到,这个不通情理的太子,竟然真做出了医治瘟疫的药。” “是啊,难道霉变之物,真的可以拿来做药材?” “哼,我才不信,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 “够了。”月姬一声轻叱,打断人的议论,“此次若不是太子殿下,我等差点就铸成大错,别忘了,恵王那边治死人,有一部分,也是我们的责任。” “那……那怎么啊?” “对啊,月姬姐姐,要是此事被教主知道,一定会严惩我们的。” 几名白衣女子顿时急了。 “这我哪知道。”月姬声音沉重,“只能尽力弥补……接下来,务必帮助太子殿下,全力救治患者,知道了吗?” “知道了……” 救治流民的工作,再次开始。 在月姬的再三相求下,王安终于同意,让他们加入救人的行列。 月神教的女子们,终于松了口气,飞快散入人群中。 倒是月姬,一直逗留在王安身边,不肯离开一步。 这种情况,很快引起了王安的注意:“你不是要帮忙吗,怎么还留在这里?” 月姬清亮如冰雪的眸子凝滞了一下:“实不相瞒,月姬想请问殿下一个问题。” “什么?” “那些霉变的污秽之物,为什么可以治病?” 若不是亲眼看见,那些喝了王安药物的流民,都有了好转。 月姬至今不敢相信,这些常人避之不及的秽物,竟真的能够治病。 “你想干嘛?”王安眼里闪过一丝警惕,“想套本宫的配方,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殿下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知道,个中真正的缘由。” 月姬眸光如水,透着真诚。 “多大个事,你早说清楚……”王安放下戒备,叹了口气,“本宫还是不告诉你。” “……” 月姬忽然有种被调戏的感觉。 正文 第67章 收大礼! 面对王安的吝啬,月姬冰清玉洁的面额上,两道烟眉微微蹙起,似嗔似怒。 “殿下,月姬这么做,也是想要彼此交流,造福更多苍生,难道,殿下不希望如此?”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白嫖,说得这么高大上。 王安呵呵一笑:“不用了,造福苍生这么伟大的事业,交给本宫就好了,月姬姑娘不如趁着年轻,找个好人嫁了吧。” “……” 月姬微微凝目,看着王安不说话。 王安故作惊讶:“你这么看着本宫干嘛?本宫确实是好男人,但,本宫要忙着造福苍生,实在没有心思谈儿女私情。” 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要是不信,听说城里最近有家酒楼新开张,不如我们晚上去那慢慢谈?” “太子殿下请别再开玩笑。” 月姬面无表情,声音冷清如冰块碰撞:“月姬所言出自真心,莫非殿下信不过我?” 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让我相信你,当小爷是舔狗……王安心里只能呵呵。 他干脆直接挑明:“不是本宫信不过月姬姑娘,只是,事关军机,本宫不方便告知。” 月姬愣了下,随即稽首:“是月姬唐突了,这就告辞。” “慢走不送。” 王安笑着招招手,月姬却转身停步。 怎么不走了?不会是想赖上小爷吧……王安赶紧补充一句:“其实,本宫刚才骗你的,本宫不是个好男人。” “我知道。” 月姬面纱下的银牙暗咬,忽然又走回来,从束带纤腰上,解下一块羊脂玉佩递给王安。 王安惊呆了。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莫非这妞好这口,连定情信物都送上了? “多谢月姬姑娘青睐,只是,本宫已经有了意中人。”王安忙义正言辞地拒绝。 哎,男人太优秀,有时候也是一种罪过啊。 “殿下误会了!” 月姬这回真恼了,清亮的眸子瞪着他,隐隐带着怒气:“殿下这次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月姬无以为报,这块玉佩,就当是答谢。” “只是答谢?你确定不是以身相许?”王安大惊失色,“你想清楚,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 “此物,还请殿下时刻戴在身上,关键时刻,或许……会派上用场。” 月姬懒得理他,交代完这句话,随即消失在人群里。 “本宫……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王安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怔了一会,回头问向两个奴婢。 郑淳茫然摇头:“奴婢不知道。” 彩月似乎松了口气,开心笑道:“殿下,别胡思乱想,你才没有错过什么呢。” “是吗,本宫怎么觉得你言不由衷呢?” “奴婢对殿下可忠心了,嘻嘻。” “本宫信了。” 王安拍了拍彩月的脑袋,视线下移,打量起手里的玉佩。 玉佩上刻着不认识的玄奥图案,雕工精致,莹润光洁,材质好像也属于极品。 王安估计,这要是拿进当铺,怎么也得当个万八千两。 果然,办教会的,都是一群狗大户。 而吃大户什么的,王安最喜欢了,没有丝毫愧疚,掂了掂,直接放进怀里。 他并没注意到,就在玉佩碰到他胸口那一刻,一道乳白色光晕,一闪即逝…… 这场救治行动,一直持续到黄昏,仍旧没有结束的迹象。 王安不像凌墨云练过武,从昨天开始,他就没有睡觉,此刻精神已经开始恍惚。 最后,在众人力劝下,把事情丢给苏成,返回东宫,准备好好休息。 结果,刚回到东宫不久,就有人前来禀报,说是张贤妃和荣国公前来求见。 “这是给恵王求情来了。” 王安呵呵一笑,向传消息的宦官挥了挥手:“告诉他们,本宫要休息,不想见客。” 张贤妃是王睿的生母,而荣国公,则是他的舅舅,以及张澜的老子。 这两人联袂而来,打的什么算盘,不问可知。 呵呵,想让小爷放过恵王,门都没有。 那宦官似乎了解王安的性子,补充一句:“殿下,张贤妃和荣国公,还带了很多礼物。” “很多?” 本来懒洋洋的王安,顿时精神一振,眼睛都亮了起来。 “没错,有珍珠玛瑙,各色金银玉器,前朝贡品……合计共二十万两以上,殿下若是不想要,奴婢这就去回绝掉……” “回来回来……哪个王八蛋叫你回绝的!” 那宦官心想不就是殿下你自己吗,顿时委屈。 王安却脸不红,心不跳:“来者是客,更何况,人家还带着这么一份厚礼,本宫要是不接待,那还是人吗?” 门没有,可以开,银子要是溜了,可就没那么容易找回来。 恵王,你有个好娘和好舅舅啊。 王安忽然瞪着身边的郑淳:“狗奴才,还愣着干嘛,还不带人去收礼……不,是接收长辈的馈赠。” 郑淳立马火急火燎地冲出去,临出门时,回头问道:“殿下,要接待张贤妃和荣国公吗?” “废话……”王安又骂了一句,“带他们去偏殿喝茶,用最贵的,免得人说本宫小气,喔……本宫困了,先去休息。” 说完站起来,打着哈欠,往寝宫走去。 郑淳心说,这难道是待客之道? 想了想,还是不要触怒太子殿下的好,径直出门办事去了。 等到王安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他心里惦记着昨天收的礼物,起床简单洗漱一番,把郑淳叫到前厅询问。 “收了多少?” 一上来就是最关心的问题。 “回禀殿下,昨晚档房那边清点过了,一共价值二十三万六千多两。” “不错,还真是慷慨。” 王安兴奋地拍了下大腿,又问道:“张贤妃和荣国公后来怎么样了?” 自己放了他们那么大一个鸽子,想来也知道,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果然。 “他们等了大半个时辰,后来荣国公大发雷霆,说了殿下一些难听的话,倒是张贤妃,非但没生气,还劝了他几句……” 呵呵,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真是两兄妹。 小爷能收下礼物,放过恵王这次,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还想我陪你们喝茶……茶叶不要钱吗? 想了想,让彩月取来折扇,拍着手心站起来:“郑淳,随本宫出去一趟。” 彩月嘟起小嘴:“殿下又出宫做什么?” “本宫玉树临风,除了和美女私会,还能干什么。” 王安转动折扇,轻轻挑起彩月洁白的下巴,笑容轻佻,“本宫的小月月,不会吃醋吧?” 正文 第68章 打狗吃肉! 寿安街,京城南面的一条富人街。 苏家的宅邸,就坐落在这条街的东段,算是方圆一两里内,排的上号的富贵人家。 往日的苏家门前,宾客进出,车来人往,可谓络绎不绝,热闹至极。 然而,最近情况却变了。 一连几日,苏家都大门紧闭。 甚至,过往的行人,即便刻意留心,也很难从苏府里听到半点动静。 但,只要稍微靠近,便又立刻会引来院内的犬吠。 恶犬的声音极其狰狞凶狠,似乎还不止一条。 “这是被那缺德的纨绔太子吓怕了,所以才会关门养狗……” 关于苏家养狗,是为了防备纨绔太子的消息,一时甚嚣尘上。 也不怪人们这么想。 那日,太子大车大车从苏府拉银子,可是满大街街坊邻居亲眼所见。 “苏家吃了这么大个亏,恐怕,从此要走下坡路咯。” 私底下,一些见惯世情的老人,都这么议论着。 这世上,永远不缺幸灾乐祸之辈,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愁。 若是让这些人知道,苏家这几天,之所以关门养狗,还有苏家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真正原因。 其实,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所以故意关上门,偷偷研究配方,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不过,今天,无论苏家愿不愿意,有位访客,都必须接待。 王安提着衣袍,模样狼狈地冲进苏家客厅,进了门槛,还心有余悸地往后望去。 “奴家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在看什么?” 身为主人的苏幕遮,款步上前见礼,凝脂般光洁的脸上,掩藏着几分笑意。 精明如她,其实已经猜到几分。 苏家前院那几条狗,可是不好惹呢。 “吓死本宫了……苏小姐,你故意纵犬恐吓,不会是对本宫不满吧?” 王安喘了几口粗气,回头面对苏幕遮,目光带着审视。 这位不到十九的绝美女子,今天穿着天青色绣云萝襦裙,纤腰用一条玉带束着,盈盈一握,更显身段高挑风流。 她青丝轻挽,平添几分雍容,如玉的俏脸上,一双水晶般剔透的眸子,忽然闪过一丝狡黠: “殿下何出此言,奴家生平最害怕恶犬,又怎么会豢养这些东西,更遑论纵犬恐吓客人?” 没错,就是我叫人养的狗……谁叫你一次拉走我苏家那么多银子。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苏幕遮每次想起那百万银两,胸口依旧隐隐作痛。 所以,刚才一得到王安到访的消息,害怕他又打苏家主意,立刻安排了这个下马威。 哼哼,也让你这纨绔太子知道,我苏家大小姐,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王安目瞪口呆,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你没纵犬吓人,那本宫刚才看到的五六条恶犬,都是二郎神派来的? 他神情带着一丝玩味:“这么说,那几条狗,都是不苏家养的?” 苏幕遮强忍住笑意,故作惊讶:“殿下不会是眼花了吧,苏家哪来的狗?” “是吗,那本宫就放心了。” 王安一脸惊喜,擦了擦嘴角:“本宫好久没吃香肉了,今天总算有口福了。” 顿了顿,凑到苏幕遮面前,神秘兮兮道:“苏小姐,偷偷告诉你,刚才你家来了几条恶犬……不过不要紧,本宫已经让郑淳统统料理了。 “你赶快叫人,拖到后厨,剥皮洗净,做一锅香肉煲,我们二一添作五……记住,千万别走漏风声,本宫是要面子的人,吸溜……” 苏幕遮越听越不对劲,等听到香肉煲时,整个人都蒙了。 “殿下,你……你把那些狗,全部打死了?!”她咬着银牙,脸色很不好看。 “对啊,没看到本宫刚才进来时,跑那么快,不就是怕被狗主人发现。” 王安故作奇怪:“你脸色怎么回事……又不是你家的狗,你心疼什么?” 呵呵,小样,和我玩这招,小爷反手就是一招釜底抽薪,就问你六不六。 “奴家……奴家才不心疼,呵呵。” 苏幕遮扯了扯嘴角,心里在滴血。 那几条狗,全是上等好狗,可花了她好几百两银子,这才养了几天…… 这时,门子慌慌张张跑进来:“家主,家主不好啦,我们养的狗被人打死了……” “胡说,我苏家从不养狗,分明是别人家跑来的!” 苏幕遮一声娇斥,直接打断门子,俏脸泛起羞恼的红晕,恰如蜜桃般娇艳诱人。 顿了顿,又吩咐道:“把那些狗带去后厨,做一锅……一锅……” “香肉煲。” 王安补充道。 “没错。” 苏幕遮狠狠剜了王安一眼,银牙紧咬着说道。 把自己的狗打死了,自己还得请对方吃狗肉,苏幕遮差点没抓狂。 深吸几口气,绝美少女渐渐恢复镇定。 等王安坐下,她才重新回到座位,细声细语道:“不知道殿下,今日登门,所为何事?若还需要银子,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 先堵住这个,不谈银子,一切好说。 王安算是见识了这女人势利的一面。 目光一扫,客厅里除了苏幕遮,就只有一个小丫鬟,随即笑道:“苏小姐还记得,之前本宫和你商量的,收容流民一事?” “殿下是为了此事而来?” 苏幕遮一听是正事,立刻重视起来:“不瞒殿下,目前,新的作坊还在筹备,需要一些时间。” “这个不急。” 王安摆摆手,反正流民目前还在治疗疫病,短时间内,也不可能上工。 他看着苏幕遮,难得露出几分郑重:“本宫前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前期宣传的事。” “宣传?我苏家在经营绸缎上,向来口碑极好,应该不需要……” “不不不,相信本宫,宣传很重要。” 王安来自另一个时空,深知市场营销的重要性。 很多时候,一件产品的质量如何,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品牌价值。 国际上很多知名大品牌,其实都是卖授权,贴牌销售。 真正自己生产的产品,其实很少,甚至根本没有。 可即便这样,人家依旧赚得盆满钵满。 反而下游那些生产产品的,干最苦的活,却只能吃人家的残羹冷炙。 王安正给苏幕遮普及这方面的知识。 突然,门口冲进来一人人影,伴随着愤怒的喝骂:“阿姐,哪个混蛋杀了我苏家的狗,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正文 第69章 你欺负我姐! 来者气势汹汹,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一身滚银边云纹锦袍,个子不高不矮,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当真是翩翩美少年,浊世佳公子。 他的长相和苏幕遮有几分神似,所以,身上竟有一股女子的柔媚气息。 王安看到的第一眼,就联想到,苏幕遮那个素昧谋面的弟弟。 啧啧,世上居然有男人长这么漂亮! 这可比女人耐看多了啊。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王安顿时栗然一惊,后背流下丝丝冷汗。 日!好险,差点就弯了。 见王安一直盯着自己看,苏允文浑身不自在,恼怒道:“看什么看,你谁啊你?” 不发怒还好,一发怒,倒像是美女娇嗔薄怒,风情越发诱人。 卧槽,不敢看了,再看下去,我恐怕也要继承后羿的遗志。 王安赶紧挪开视线,收敛心神,随后对苏幕遮展颜笑道: “这位公子容貌不凡,淫质勃发,莫非就是令弟?” “这位正是舍弟。” 苏幕遮没听出王安话中的调侃,点点头,看着苏允文,俏脸微沉: “谁让你在太子殿下面前,大呼小叫的,还不过来给殿下道歉!” “他是太子?!” 苏允文满脸惊愕,呆立片刻,把头一撇,嘴里嘟囔道:“太子又怎么样,我才不道歉呢。” “苏允文!” 苏幕遮一字一顿,声音带着杀气。 苏允文畏惧地看了姐姐一眼,仍然没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岂有此理,是不是要我动家法?”苏幕遮怒而起身。 王安连忙抬手制止,一副长辈的口吻:“苏小姐何必动怒,小孩子嘛,不懂事很正常,放心,本宫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你!” 苏允文顿时涨红了脸:“你说谁小孩子,看你年龄,比我也大不了多少,有什么资格这样说话?” 王安心说,小爷的真实年龄,做你爹……呃,似乎还差了一点,但做你姐夫,绝对绰绰有余。 他也不生气,打量着苏允文,嘴角噙着笑意:“看起来,苏公子似乎,对本宫有很深的成见?” “没错。” 苏允文扬起下巴,怒气勃发:“你欺负我家姐,夺我苏家百万银子也就罢了,如今,又欺上门来,真当我苏家人好欺负不成!” “允文,你误会了,殿下没有……” 苏幕遮递给王安一个歉意的眼神。 这几天,外面的风言风语,她也听过一些。 只不过,她一直忙于掌握配方,所以,忘了给苏允文解释。 “事到如今,阿姐你还替他说话!” 苏允文毫不留情地打断苏幕遮,怒视着王安:“凭什么?就因为他是太子?你怕他,我可不怕!” 他豁出去的样子:“太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觊觎我阿姐的美貌,想要吞并我苏家,财色兼收。” “我告诉你,只要我苏允文还在苏家一天,你就别想得逞!” “是吗?”王安笑了笑,“那你要是不在呢?” “呃……” 苏允文忽然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这家伙,可是太子啊。 他支支吾吾:“你……你想干什么?” “本宫想干什么,你不都知道了吗?” 王安一脸戏谑,看向苏幕遮:“不怕告诉你,你说的目的,本宫已经达成一半了。” “什么?!” 苏允文大惊失色,痛心疾首的样子:“阿姐,你……你怎么能屈服于太子的淫威,我不管,没有我的同意,你这辈子都不许嫁给他。” “……” 苏幕遮一脸头疼,又好气,又好笑:“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嫁给太子殿下了?” 她这一说,苏允文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急了: “阿姐,你别想骗我,外面现在都说,太子要对我苏家财色兼收,你身为大家闺秀,怎么一点矜持都没有!” 呵呵,还是个姐控……王安决定再逗逗他:“苏公子,这个家,好像是你姐姐做主吧,她要嫁给谁,需要你同意吗?” “你,你……果然早有预谋!” 苏允文指着王安,边对苏幕遮道:“阿姐,你快看,他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砰! 苏幕遮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绝美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苏允文,你放肆!” “姐姐……” 眼看姐姐发怒,苏允文缩了缩脖子,气焰顿时消失一大半。 “哼,你还知道我是你姐,自己家人你不信,偏要信外面的流言蜚语,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苏幕遮冷哼一声,目光比冰晶还锐利:“还不快给殿下道歉!” 苏允文越发没有脾气,蔫着脑袋,走到王安跟前,有气无力道:“不好意思,太子殿下……” 王安没看他,端起一早倒好的茶杯,皱眉道:“茶怎么凉了?” 苏幕遮立刻吩咐:“给殿下换茶。” 苏允文正要唤小丫鬟,苏幕遮又补充一句:“你亲自倒。” “凭什么?” 苏允文不服气。 我堂堂苏家男儿,有的是骨气,才不给仇人倒茶。 “今后半年,每个月的零花,你不想要了?”苏幕遮声音冰冷。 “倒,倒……我立刻倒,呵呵,姐,你可千万扣我的钱。” 有骨气的苏家少年,立刻麻溜地提起茶壶,给王安重新倒上茶水:“你的茶。” “我苏家人都不懂礼数的吗?” “太子殿下请喝茶。” “嗯,不错,孺子可教也。” 王安接过茶杯,顺便夸奖一句,差点又气得苏允文跳脚。 苏幕遮怕他留下来继续惹事,冷着脸赶人:“我和殿下有事要谈,没事的话,你先出去。” “那可不行,我要是走了,你们孤男寡女……” 苏允文还没说完,就在苏幕遮杀人的目光中,悻悻地闭上了嘴。 王安大度地挥了挥手:“放心吧,你姐又不是母老虎,不会吃了本宫的。” “……” 姐弟俩同时看着他,眼中射出寒芒…… 正文 第70章 二叔一家上门! 苏允文被打发走了。 他本来死赖着不想走,还威胁苏幕遮,再赶他,他就去群芳院。 群芳院王安清楚,是驰名京城的青楼。 和红袖招,藏香阁,并称为京城三大名楼。 据好事者称,京城一半的美女,都在这三座妓馆里。 当然,教坊司除外,身为国企,不屑与这些民间组织争名夺利。 王安对苏允文充满了钦佩。 年纪轻轻,就敢一苇渡江,闯入龙潭虎穴。 假以时日,必定领悟“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道理,成为一代贤者。 或许,苏幕遮也被弟弟这种无畏的行为感动,竟当场扔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娇斥说有脾气你就去。 苏允文涨红了脸,大叫着“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捡起银票,拔腿就跑。 王安和苏幕遮惊呆了。 半晌,两人才回过神,苏幕遮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尴尬: “让殿下见笑了,没想到,舍弟如今这么不服管教,竟连群芳院都敢去。” 说到“群芳院”三个字时,似乎咬牙切齿。 王安笑了笑:“哪里,少年慕艾,人之常情嘛。” 顿了顿,喟叹道:“实不相瞒,群芳院本宫也早有耳闻,一直想去见识一下,可惜,本宫没有一个大方的姐姐啊。” “噗……咳咳!” 苏幕遮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连续咳了好几下,才没有失态。 水润的小脸呛得通红,仿佛晶莹无暇的血玉,美艳不可方物,她抬头白了王安一眼,似嗔似怒:“殿下不准再开这种玩笑。” “你给本宫一千两,就知道本宫有没有开玩笑。” “你……” 苏幕遮气结,忽然幽幽一叹:“殿下,你我身份,天差地别,殿下可以想说就说,奴家一个女儿家,却有诸多忌讳。” “还请殿下体谅,少开这些玩笑,比如,刚才那个财色兼收,奴家知道,殿下是在故意气允文,可是,达成一半之说,未免还是轻浮了些。” 王安摇头笑道:“谁说本宫故意气你弟弟,本宫是说真的。” 苏幕遮一愣,想起王安以前种种轻佻举动,莫非太子殿下,真对自己有意思? 她忽然双颊发烫,两朵云霞越发明显,既羞怒又害怕:“殿下别说了,奴家只是一介商贾之女,身份低微,配不上殿下的。” “哈哈哈……” 王安大感有趣,忍不住笑起来:“看把你吓的,所谓财色兼收,本宫色没收到,财倒是收到一百万两,可不是达成一半吗?” “原来,达成一半,是这个意思?”苏幕遮完全始料不及。 “不然你以为呢?” 王安挑了挑眉,神色戏谑:“当然,苏小姐要是想帮本宫,完成全部成就,本宫也是不会拒绝的。” “你休想!” 苏幕遮轻啐一口,心里羞愤欲绝,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太子殿下太坏了,故意逗人家,不想和他说话了。 倒是难为了一旁的小丫鬟,想笑又不敢,只能用小手捂住嘴巴,香肩不断抖动。 气氛正微妙着,门子又急匆匆地闯进来。 “家主,不好了,不好了……” 王安看着门子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不会又有几条狗跑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声厉喝:“大胆!你说谁是狗!” 一群人走进来,说话的是一个青年,身穿锦袍,走在最前面,脚步有些虚浮,神色倨傲。 “二叔二婶,堂姐,徐渭。” 苏幕遮却没注意到他,站起身,看着边上几人,眸光惊疑不定:“你们怎么来了?” 这是二叔苏荣一家。 苏荣和她父亲是亲兄弟,早些年,苏幕遮双亲还在时,两家就已经分家。 虽说如此,苏荣依旧在苏家生意场上,担任要职。 苏幕遮一直不太喜欢这位二叔。 苏荣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掌控苏家主导权。 尤其是,苏幕遮双亲过世之后,他越发变本加厉,几次纠结他人,企图联手逼宫苏幕遮。 若不是苏幕遮治理有方,加之族中老人支持,如今苏家到底谁说了算,都还两说。 苏幕遮眼底闪过一缕警惕,下意识认为,苏荣一家来此,没安好心。 见苏幕遮问话,青年旁边,中年男子形象的苏荣,迈步而出,冷笑道: “你当然不希望我们过来,可惜,这里是苏家的地方,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爹,何必和她说这么多,办正事要紧。”边上,堂姐苏玉珠提醒道。 她浑身穿金戴银,打扮得花枝招展,而她丈夫徐渭,则和她截然相反。 男子不到三十,一声灰袍,穿着很朴素,站在边上一声不吭,似乎神游天外。 “没错,老爷,人家徐公子还等着呢。”二婶也开始催促起来。 “行了,我又没忘,用不着你们催。” 苏荣不满地哼了声,伸手指着开头的倨傲青年,给苏幕遮介绍道:“苏幕遮,这位是京城永宁县,黄县丞之子,黄绍黄公子。” “原来是黄公子大驾光临,奴家不知,有失远迎,还请黄公子恕罪。” 大炎朝的京城很大,单靠一个京兆府,人数有限,根本管不过来。 所以,朝廷又在京兆府下面,设立了二十几个县,分开管理,京兆府只需统筹即可。 而寿安街所在的京城南面,恰好就在永宁县的管辖范围。 所谓县官不如现官。 苏家既然归人家管,面对永宁县二把手的儿子,苏幕遮自然不敢怠慢。 黄绍前一刻,还在寻找骂他是狗那个人,忽然看到一名绝色美女向自己行礼,顿时,整个人呆住了。 “美,好美……” 他眼睛发直,露出一脸猪哥相,似乎忘了要找人报复的事。 直到苏荣连续叫他的名字,才回过神来,一脸垂涎地走上前:“早就听闻,苏大小姐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哈哈。” 苏幕遮皱了皱眉,强忍着厌恶道:“黄公子过奖了,不知公子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哼,还能有什么事。” 没等黄绍开口,苏荣便抢先道:“当然是让你下台的事!” 王安怒了。 你妹,你们让苏幕遮下台,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小爷要是不能财色兼收,损失你们赔得起吗? 正文 第71章 要是太子来了呢? 啪! 王安用力放下茶杯,顿时引来所有目光。 “我不同意,谁敢让苏幕遮下台!” 霸气的话语,直接宣示对苏幕遮的主权。 苏荣脸色一沉,语气不善:“小子,你谁啊,我们让苏幕遮下台,管你屁事!我劝你别自找麻烦。” 王安纨绔太子之名,虽然响彻整个京城。 但,老实说,真正见过他样子的人,其实并不多。 上次王安来苏府,接待的都是苏幕遮的心腹,老二一家并不在其中。 所以,苏荣根本就不认识王安。 王安察觉到了这点,给苏幕遮使了个眼色,让她暂时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然后,他缓缓起身,哗啦一下打开折扇,显出卓尔不凡的潇洒气质。 苏玉珠眼睛发亮,一脸花痴状,忍不住心生嫉妒。 不公平,为什么,这么帅气的男人,却出现在苏幕遮身边? 自己长得也不差,却只能嫁给一个窝囊废。 她看了眼身边的徐渭,越看越厌恶,只觉得自己丈夫和王安比起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也快了。 等父亲接管苏家,自己成了苏家大小姐,身份水涨船高。 到时候,一脚踹了徐渭,重新找个丈夫,看苏家上下谁还敢有意见。 嗯,这个少年就很不错,合姐的胃口。 王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看着苏荣,镇定自若地拱了拱手: “不才姓王,是苏小姐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她有麻烦,在下岂有不管之理?” 苏幕遮暗暗恼怒,谁和你是亲密伙伴? 但,却没有吭声,似乎默认了。 苏荣看着两人,冷哼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伙伴,总之,我苏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我偏要管呢?” “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小爷要是说个怕字,我就是你家隔壁老王!” 王安说完,又有些后悔,看着苏荣老婆的水桶腰,我是不是吃亏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 苏荣气得不轻,就要招呼随行的几名护院,教训一顿隔壁老王……不,是眼前的小王。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拦住了他。 “黄公子……” 黄绍撇头看着他,佯装恼怒道:“苏荣,你怎么回事,我们是来和苏小姐谈判的,怎么一上来就喊打喊杀,本公子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苏荣心说当然,这永宁县内,谁不知道你黄衙内的名号?嘴上却讨好道:“黄公子仁慈宽厚,与人为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与人为善”的黄绍颔首,很满意的样子,回头扫了眼王安,目光透着警告。 似乎在说,小子,少多管闲事,不然没有好下场。 然后,再次望着苏幕遮,眼底闪过一丝贪婪。 “苏小姐,都怪苏荣太鲁莽,本公子可是带着诚意而来,你不妨先听听?” 苏幕遮也不想把局面闹僵,点头同意:“黄公子请讲。” 黄绍笑了笑,道:“那我就说了,贵府前几天发生的事,我等早有耳闻,想必经此一劫,眼下一定捉襟见肘了吧?” “不劳黄公子费心,我苏家经营多年,多少有些家底的,目前尚能维持。” 苏幕遮应对得滴水不漏。 “呵呵,是吗,我看未必。” 黄绍似乎很有把握,懒得再试探,直接开出一个价格;“三十万两,苏家所有生意归本公子,如何?” 王安嗤之以鼻。 光是苏家库房里剩余的钱,都不止这个数目。 这哪是谈判,分明就是抢劫。 没想到,京城首善之地,一个八品县丞的儿子,就敢明目张胆,跑到人家家里趁火打劫。 看来,大炎如今的基层吏治,十分堪忧啊。 王安思考这些的时候,苏幕遮同时拒绝了黄绍的条件。 她又不是傻子,这点钱就想接收苏家的生意,简直是痴人说梦。 “没关系,既然苏小姐不同意,那我们就换一个。” 黄绍丝毫不生气,笑道:“同样的价格,苏家作坊继续保留,东西也由你们生产,我只要客户名单即可。” “黄公子觉得,我会同意吗?” 苏幕遮面色冰冷:“实话告诉你,别说三十万两,三百万两都不可能。” 苏家如今得王安相助,掌握核心科技,马上就要一飞冲天,她怎么可能自毁前程。 “苏幕遮,你可要想清楚,黄公子只要客户名单而已,这个条件,很优厚了。” 苏荣半强迫地劝道:“再说,就算交出名单,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 “好个不损失什么!二叔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苏幕遮冷冷一笑:“交出客户名单,等于将贩货渠道,拱手让给他人。” “到时候,苏家被人掐住脖子,东西卖不出去,还不是任人拿捏……二叔,是想让我成为苏家的罪人么?” 苏荣气势一滞,强词夺理道:“你别含血喷人,我可没这个想法。” “哈哈,什么没这个想法,告诉她又如何,难道她还有别的选择不成。” 黄绍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哈哈大笑,直接戳穿苏荣的虚伪。 苏荣索性也不再掩饰,接过话头:“没错,苏幕遮,我劝你最好接受黄公子的条件,否则,苏家必将大祸临头。” 苏幕遮听他们话里有话,忍不住问道:“你们这话什么意思?” 黄绍得意一笑:“意思就是,你最好把苏家交出来,凭你一个人,是保不住苏家的。”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别以为可以告官,现在寿安街谁不知道,你们苏家得罪了当今太子,最后花了大笔银子才摆平。 “太子殿下,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权势滔天,你想想,得罪了他,哪个官员还敢帮你们苏家……” 话说到这,突然被人打断,是王安,“等一下,我怎么不知道,当今太子权势滔天?” “废话,你什么身份,这种大人物的事情,也是你够资格知道的?” 黄绍斜了他一眼,脸上全是鄙视。 懒得理会,再次看着苏幕遮,皮笑肉不笑:“苏小姐,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明白,苏家现在的处境。” 他一副吃定苏幕遮的模样:“总之,本公子这两个条件,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别想着拒绝,今天不管谁来,都不好使!” “哦?” 王安轻轻摇着美人扇,嘴角勾起一抹贱贱的笑:“要是太子来了呢?” 正文 第72章 咄咄相逼! “哈哈哈……” 王安的话,引来黄绍一阵狂笑,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小子,你是不是傻,苏家都快被太子掏空了,他还来这里干嘛?” 顿了顿,露出一脸崇拜:“说起来,殿下真乃我辈偶像,弄钱不要太容易。” “不像本公子,想要赚点银子花花,每次都得跑前跑后,大费周章。” 别,一粉顶十黑,我可不敢做你的偶像……王安略略尴尬,假装没看到苏幕遮戏谑的目光。 “咳咳……” 清了清嗓子,他琢磨着黄绍话里的意思:“听你这么说,想赚苏家银子的,好像不止你一人?” 其实,想想就会明白。 一个县丞,哪怕是京城富贵之地任职,要一次拿出几十万两银子,也很不容易。 更遑论,纵容自己的儿子,堂而皇之跑百姓家里敲诈。 黄绍背后,肯定不止黄县丞一个人。 不过,王安推断,这伙人职位应该不会太高。 否则,也不可能就拿几十万两和苏幕遮谈,谈不拢,就只能威胁。 但,这已经足够让苏家产生忌惮。 所谓破家知县,灭门知府。 在古代,一方主政的官员,一旦昧起良心做事,那是很可怕的事情。 普通人家面对这种官员,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敢闹事,就把你说成意图谋反,对抗朝廷,然后派人把你全家抓起来,逐个弄死。 你想越级上访,告状? 不存在的……知府大人那边,甚至地方巡察使,也被本官塞了银子,只管告去。 那真是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 当然,苏家是商贾之家,在织造方面做得很大,驰名京城,比起普通百姓,声势自不可同日而语。 要是没有王安前些日搬银子的事,黄绍也不敢找上门来。 不过如今却不同。 在黄绍和他背后的人看来,苏家得罪了太子,不仅元气大伤,地位肯定也会一落千丈。 这个时候,不趁机敲诈,更待何时。 “不错。” 黄绍丝毫没有掩饰,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安:“既然你已经知道,就该明白,这趟浑水,不是你这种人能淌的,识相的,就滚一边去。” 他继而又面向苏幕遮,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苏小姐,你都听到了,我给你一盏茶时间考虑,一盏茶之后,本公子想要听到确切的结果。” “不用考虑了。” 苏幕遮如玉的脸蛋上布满阴云,银牙紧咬:“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同意,奉劝黄公子一句,想要敲诈我苏家,你们打错算盘了。” “苏幕遮,是想将我苏家,带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苏荣将她不答应,心里按捺不住,当即教训起来。 “就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先是得罪太子,现在又得罪黄公子,大家迟早要被你害死!” 二婶也数落起来,叉着水桶腰,泼妇骂街的嘴脸。 “你们闭嘴!” 苏幕遮看着跳脚的二叔和二婶,内心凄凉,这就是自己的亲人么? 她的俏脸渐渐化为冰冷,气势也威严起来:“到底是谁想害苏家,你们心知肚明,又何必假惺惺。” “而且,二叔二婶似乎忘了,我苏幕遮,才是这个家的家主,我做什么决定,还轮不到其他人说三道四!” 这话顿时激怒了苏玉珠,指着她冷喝道:“苏幕遮,我爹我娘,好歹是你的长辈,你竟敢这样跟长辈说话,还不道歉!” 苏幕遮看着这位比自己大了半轮的堂姐,神色没有任何波动:“我敬他们是长辈,不代表,他们就可以替我做主。” 说完,转过头再次看着黄绍:“黄公子若没有其他事,请恕苏家不便相留。” 这是下逐客令了。 “啪啪啪……” 黄绍非但没走,反而鼓起掌,一脸欣赏之意:“不错不错,久闻苏小姐,聪慧贤淑,持家有道,是京城无数女子的楷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幕遮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平淡如水道:“黄公子过奖了。” “呵呵,本公子可没有说谎,全是真心话。” 黄绍踱着步子,贪婪地打量着苏幕遮的美色,呵呵笑道:“苏小姐,你看不如这样,本公子家中,尚缺一位贤惠妻子…… “如果苏小姐,愿意下嫁于我,刚才的三十万两,就当时聘礼,而这个苏家家主之位,还是你来坐,如何?” 苏幕遮微微变色,眉宇间凝聚起一股怒气。 还没等她说话,苏荣突然火急火燎地叫道:“黄公子,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们拿下苏家,由我出任家主,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黄绍脸上浮现一丝恼怒,嘴上却安抚道:“二叔,你别急,等我和幕遮成了夫妻,给你个副家主的位置坐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好嘛,都还没人同意,连称呼都改了。 苏荣脸色发黑,心中羞愤交加,他要的是一个副家主吗? 如果不能掌控苏家,当个副家主又有什么意义? “黄公子,话不能这么说……” 苏荣硬着头皮,刚说了一句,就被黄绍冷声喝止: “闭嘴!苏荣,我劝你别不知足,你什么都不出,就能坐上苏家副家主之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苏荣慑于对方的权势,只得闭嘴,咬牙切齿,脸色难看到极点。 倒是苏玉珠,不知天高地厚,忽然冲出来:“黄公子,若不是我爹给你提供情报,你有机会敲诈苏家……你这么做,简直是过河拆桥!” 黄绍当即大怒,指着苏玉珠威胁道:“你说谁过河拆桥?!我警告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惹怒了本公子,把你们全家弄进大牢,男的充军,女的丢进教坊司!” 听到教坊司三个字,苏玉珠脸色唰的就白了,身体忍不住发抖。 她虽然不甘心嫁给一个废物,心里不安分,总想涉及点绿色行业。 但,每天连续浇灌大片青青草原,还是太辛苦了。 就在她瑟瑟发抖的时候,她那个从来懦弱规矩,二两豆子打不出个屁的丈夫,却破天荒站出来。 一开口,就石破天惊…… 正文 第73章 公子,三年之期已到! “姓黄的,你要将我妻子送进教坊司,问过我徐渭了吗?” 徐渭身材并不高,站在黄绍面前,还矮了半个头,可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 甚至,还隐隐压制。 “……” 苏幕遮、苏荣、二婶和苏玉珠。 熟悉徐渭性格的他们,脸上全都带着惊愕。 敢跟黄绍这样讲话,这还是苏家二房那个懦弱赘婿? 到底谁给他的勇气? 王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徐渭。 直觉告诉他,这个苏家赘婿身上,可能隐藏了什么秘密。 黄绍冷冷盯着徐渭,脸色逐渐化作阴狠,指着徐渭的鼻子:“小子,凭你个苏家赘婿,也敢这样和本公子说话?” “立刻给我跪下认错,不然,别怪我对你们一家不客气!” 苏荣一家吓坏了,全都瞪着徐渭,都怪这个废物,差点让事情不可收拾。 苏玉珠当即怒吼:“徐渭,还不跪下,给黄公子道歉!” 徐渭冷笑,脸上全是不屑:“就凭他,区区一个县丞的儿子,也配让我道……” 啪! 话还没说完,脸上就重重挨了一记耳光。 打人的正是苏玉珠,用嫌弃的冷眼看着他,语气霸道:“我叫你给黄公子道歉!” “玉珠,我可是在保护你。” 徐渭刚说了一句,啪一下又被抽了一把掌。 苏玉珠气势汹汹:“这一巴掌,打你不长记性,你叫我什么?” 她成亲之后,给徐渭立过规矩,在家里,徐渭可以叫她的名字。 但,到了外人面前,徐渭必须改称她为小姐。 不然,被人知道她嫁给这么一个窝囊废,多丢人。 徐渭茫然又错愕,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下意识开口:“玉珠……” 啪! 又一巴掌,苏玉珠越发盛气凌人:“这一巴掌,打你目无尊卑。” “玉珠。” 苏玉珠再次举起手掌…… 啪! 响亮的耳光又一次响起。 只不过这次,她却没有得逞,反被徐渭甩了一巴掌,踉跄后退,嘴角溢出血丝。 苏玉珠捂着脸,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几乎不敢相信,这个懦弱了三年的废物,居然敢当着父母的面打自己。 只见徐渭收回巴掌,脸上毫无半点愧色:“这一巴掌,打断你我夫妻情分。” 他扫了眼苏荣一家,从怀里丢出一张折纸,气势不断拔高:“我护你一家三年,三年以来,你们全家一再辱我,今日,我徐渭就和你们恩断义绝!” 苏玉珠捡起折纸打开,竟是一封休书,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嘴皮直哆嗦: “好你个徐渭……你敢休我,苏家再无你容身之地!” “用不着你操心。” 徐渭冷声道:“你们一家只需记住,之后可别后悔!” 二婶上来扶住苏玉珠,指着徐渭,怒不可遏: “反了反了,苏家赘婿敢噬主了,即日起逐出苏家,滚!离了苏家,我看你怎么活!” “呵呵,你们一家,算什么主人?” 徐渭冷冷一笑,整了整衣衫,直接走到苏幕遮面前:“苏家主,我想和你谈笔交易。” 苏幕遮惊疑不定,只觉得徐渭仿佛换了个人:“谈什么?” 徐渭倨傲道:“很简单,与其你嫁给黄绍,还不如嫁给我,我向你保证,苏家不仅会重新壮大,而起,今后不管谁再找苏家麻烦,我都能替你摆平。” “前提是,你嫁给我之后,苏家要让我来接管。” “……” 苏幕遮惊呆了,世上竟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前脚才踹了妻子,后脚就当着前妻的面找女人,这也太荒谬了。 而且,大言不惭想娶自己不说,还开口就想接管苏家? 他哪里来的底气? 苏玉珠快要气炸了,这是打自己脸啊,当即发出恶毒的嘲讽: “徐渭,你也不拿块镜子照照,就凭你这废物,也想娶苏幕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 “哼!” 徐渭冷哼一声,回头瞪着她:“那他妈是从前,现在的我,可不是你口中的癞蛤蟆。” 言毕,便听到黄绍强硬的声音:“本公子不管你是不是癞蛤蟆,总之,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徐渭目光一寒,转过身,一字一顿:“你想找死!” “是你在找死!” 两人争锋相对,空气中充满火药味。 精彩,当真精彩,这个苏家赘婿有点意思,我还没出手,你倒先端上了……王安在一旁看得目不暇接,大呼过瘾。 就在这时…… “小姐,禀告小姐,有客到访……” 门子再一次火急火燎地冲进来。 王安扯了扯嘴角,又有人来?苏家今天还真热闹。 苏幕遮也很意外,皱了皱眉:“是谁?” “哈哈……老夫田匡,有要事前来,叨扰贵府,还请见谅。” 门子刚想说出来人,一名老者径直走进大厅,须发花白,气势威武,发出爽朗的大笑。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挑担子的奴仆。 每支担子的两端,都挂着一串分量不轻的礼盒,红木制作,漆色艳丽,看起来就很贵重。 尽管对方不请自入,让苏幕遮有些不喜,但还是客气地道: “田老先生,恕奴家见识浅薄,我苏家与老先生素未谋面,不知来此有何要事?” 没等田匡开口,黄绍疾步抢上来,一脸激动:“老先生叫田匡,莫非是……刑部侍郎徐大人府中,那位老管家?” “哈哈,没想到,老夫非官非吏,只是区区一个管家,竟也声名在外……公子是?” 田匡捋须而笑,算是承认了。 “晚辈黄绍,内永宁县丞之子,平日经常听家父,提起前辈大名,是以一直记在心里。” 黄绍一副乖巧的模样,边行礼,还不忘偷偷回头,挑衅地看着徐渭。 似乎在说,小子,想不到吧,我老子和刑部侍郎的管家都认识,就问你怕不怕?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 侍郎虽然不及宰相,但也是朝中重臣,货真价实的三四品大员。 其家中总管,论人脉地位,绝不会低于一个七品知县。 这比自家老爹还高一截……黄绍当然乐于巴结。 只是,他却没看到,徐渭嘴角一抹隐晦的嘲笑。 “永宁县丞?” 田匡垂目思索。 可京兆府下的县丞那么多,他哪知道永宁县丞是谁,正想随便敷衍几句 刚一抬眼,忽然眼角余光中,发现一个人影。 他立刻抛下黄绍,三步两步走到徐渭面前,单膝跪地,毕恭毕敬道: “少爷,三年之期已到,大夫人病故,夫人正式上位,老爷特命老奴来寻少爷,请少爷回家,与老爷夫人一家团聚!” “嘶……” “徐渭,你……你是徐侍郎的儿子?!” 黄绍和苏荣一家倒吸凉气,全都张大嘴巴,呆若木鸡。 徐渭露出早有所料的笑容,嘴角一歪,勾起一丝邪魅的弧度…… 正文 第74章 这可未必! 短暂的死寂之后。 “徐渭,我们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 苏玉珠最先回过神,当即喝问,下意识还当自己是徐渭的妻子。 “放肆!” 田匡厉喝中,起身瞪着苏玉珠,目光森然:“侍郎大人公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苏玉珠气势一滞,打了个哆嗦,吓得不敢说话。 苏荣两口子也在发抖,心里仍然不敢相信。 平日看不起的废物女婿,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三品大员的儿子。 至于黄绍,则一脸惨白,如丧考妣,分明还不热的天气,鬓角却不断有汗珠滑落。 田匡哼了声,不再理会苏玉珠,重新转过去,躬身道:“少爷,这三年在苏家,实在是委屈你了,请这就动身,跟老奴回去吧。” “田伯莫急,本少肯定会跟你回去。” 徐渭双手背在身后,望着门外,显露出苏玉珠从未见过霸气一面: “三年了,我徐渭足足隐忍三年,总算熬死那个贱人……此次回到徐府,属于我的一切,我都要一一拿回!” “少爷有这个雄心壮志,再好不过,有夫人支持,整个徐家,迟早都是少爷的。” 田匡一脸欣慰,命挑担人把礼盒放下,说是当这三年,苏府收留徐渭的补偿。 “无功不受禄,田老先生还是,让人把东西带回去吧。”苏幕遮却拒绝了。 “呵呵,苏小姐当我徐府是什么,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田匡脸色一沉,似乎对苏幕遮的做法很不满意。 “不错,我徐家人,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管对方愿意也好,不愿也罢,这是我徐府的做事原则。” 徐渭认同地点点头,转而看着黄绍,戏谑道:“黄公子刚才,让本少给你跪地磕头?” 早已是惊弓之鸟的黄绍,连看都不敢看徐渭一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快吓尿了,刑部侍郎,哪是他们一家得罪的起的,拼命磕头:“徐……徐少,饶命啊,徐少……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徐少大人大量,饶小人一次……” 王安看得暗暗摇头。 一个刑部侍郎的儿子,能够隐忍三年的嘲讽谩骂,可见其心智坚韧。 所谓咬人的狗不叫,这种人,是真正的机会主义者。 一朝翻身,只要能干掉敌人,往往都不会手下留情。 果然。 徐渭看着磕头如捣蒜的黄绍,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田伯,记下来,就说永宁县丞之子,公然威胁,要灭本少全家,让我爹明天派人,去找黄县丞要人。” “老奴遵命。” 田匡弯下腰,丝毫不觉得,徐渭滥用他爹的权利,有什么不妥。 “不要,不要……” 黄绍如遭雷击,失魂落魄,瘫坐在地上,任凭额头鲜血直流,也浑然不知。 刑部那地方,在民间看来,和传说中的阎王殿差不多。 便是铁打的汉子,一旦进去,都会痛哭求饶,更可况,黄绍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 再说,徐渭的老子可是刑部侍郎。 只要稍微罗织点罪名,就能让他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渐渐地,黄绍裆下,流出一滩充满骚味的液体。 这回,真吓尿了。 苏荣一看,连黄公子都吓成这样,万一徐渭回头找自己一家算账,还能有好果子吃? 忙拽住妻子,下跪砰砰磕头,痛哭流涕,只求徐渭能放他们一马。 “哈哈哈……” 徐渭看着两个磕头虫,放声大笑:“我的好岳父,好岳母,这三年来,你们每天羞辱我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徐渭,不,徐少,我们错了,真的错了,看在一家人的份上……” “哼!你们还有脸提一家人。”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徐渭顿时变了脸色,冷冷一笑:“你们刚才,不是将我逐出苏家了吗,谁还跟你们是一家人?” 苏玉珠厚着脸皮蹭上来,弱弱道:“徐……相公,我错了,我娘刚才只是一时气话,当不得真的。” “对对对……徐少,往日你和玉珠好好过日子,我一定拿你当亲儿子看……” 二婶脑袋点得小鸡啄米似的,露出谄媚的笑容。 “拿我当儿子,就你也配!” 徐渭嗤之以鼻,回头瞪着苏玉珠:“还有你,靠这么近干嘛,如果我没记错,这三年,你是第一次叫我相公吧?我可当不起,走开!” 一把将苏玉珠推倒在地,母女俩顿时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哭得稀里哗啦。 特别是苏玉珠,原本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一招踏错,却成了落地的草鸡,心里真是后悔不迭。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徐渭眼底闪过一丝挣扎,飞快扭过头去,正好对上苏幕遮霜冷的俏脸: “徐渭,就算他们一家再对你不好,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妻也休了,何必赶尽杀绝,平白让人看轻。” “呵呵,这是他们罪有应得,你可知这三年,他们是怎么对我的……” 徐渭似乎不想再说下去,岔开话题:“不说这个……苏幕遮,我刚才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用考虑,我拒绝。”苏幕遮想也不想地道。 “你……可要三思而行。” 徐渭压抑住火气,耐着性子劝说道:“你也看到了,我背后的势力,如今你苏家得罪太子,正需要一个坚实的靠山。” “而我,重新返回徐家,也急需一份拿得出手的成绩,也好不让府中某些人小看。” “你我各有所需,刚好可以取长补短,此举实乃珠联璧合,对于你我,都有莫大好处。” “你不用说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 苏幕遮没有半分动摇,看向苏玉珠,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惋惜:“我可不想,成了第二个苏玉珠。” “苏幕遮!”徐渭怒了,似乎被戳痛了伤疤,咬着牙道,“你可别后悔,没我徐家这座靠山,你苏家将在京城寸步难行,迟早会被人吞并!” 苏幕遮扭头看了王安一眼,王安立刻挺胸抬头,暗示我这座靠山,可比他稳当。 不觉有些好笑,回头对徐渭道:“这可未必……” 正文 第75章 不巧,皇上就是我爹! 徐渭深深看了苏幕遮几眼,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等苏幕遮回答,王安抢先开口:“你是猪脑子吗,这都不明白……意思就是,苏家背后,也有靠山,用不着你,懂?” “谁!谁是苏家的靠山?” 徐渭横眉怒目,似乎难以接受。 自己隐忍三年,眼看就要成功,如果倒在临门一脚,那双方之间,真可谓不共戴天。 “不好意思,正是区区在下。” 王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 徐渭大吃一惊,看着王安,神色有几分古怪。 “一个毛头小子,也配和我家少爷相争!” 田匡盛气凌人,故意威胁道:“莫非,你也想和永宁县丞之子一样,进入刑部大牢尝尝滋味?” “刑部大牢什么滋味,我还真没尝过。” 王安扇了几下扇子,好奇地问道:“难道,你尝过?” “老夫自然也没尝过,不过,听说里有千般酷刑,千刀万剐,剥皮拆骨,拔舌抽筋……越是嘴硬的人,进去就会吃越多的苦头。” 田匡本以为,自己这样说,会把王安吓得够呛。 谁知…… 王安非但不怕,反而双眼放光,兴致勃勃:“是吗,有没有豪华全家桶,洗剪吹一套带走的?” 前世身为特种兵,战前摸哨,深入敌后抓舌头,临时审讯的事,王安可没少干。 有时候,为了尽快从敌人口中得到情报,避免延误战机,免不了要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所以,久而久之,一听到酷刑两个字,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冲动。 是不是有点变态,不会被发现吧……王安心虚地看着田匡。 好在,田匡并不懂什么全家桶,只是冷冷一笑:“这个你无须问我,等你进去,不就全知道了?” “好主意。” 王安合拢扇子,一头敲在掌心:“不过……我为什么要进去?” “因为,你得罪了我家少爷。” 田匡连掩饰都难得掩饰。 “哦,原来得罪了你家少爷,就得进刑部大牢。” 王安如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指着自己:“那你知道不知道,得罪了我,又该进哪里的大牢?” “呵呵,你什么身份,也配我和我家少爷比。”田匡嗤笑道,“知道侍郎是多大的官吗?” 这是要拼爹的节奏啊……王安淡淡笑道:“侍郎很了不起吗,我记得我爹也很大……嗯,没错,还是不需要受封那种。” “哼!你胡说八道什么,天底下,哪有人不接受朝廷封赏,就能做官的?” 徐渭冷哼,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田匡则讥讽道:“少爷,还真未必……没准人家白日做梦,把当朝陛下看成他老子呢。” “啪啪啪……” 王安连续鼓掌,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田匡:“佩服佩服,这想象力不错,不巧姓王名安,刚好和当今太子殿下同名同姓。” “哼,同名同姓又如何,你难道还真是太……太……” 田匡起初还很不屑,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继而身体发颤,豆大的汗珠顺着脖子流下。 身为侍郎府中的管家,他也算见多识广,眼看王安始终笑嘻嘻,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徐渭也瞬间起疑,和田匡交换一个眼色,神色渐渐凝重。 随后,他深吸几口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莫非你就是当朝……” 没等他说完,王安啪的一下打了个响指:“回答正确,但,不加分。” 徐渭扯了扯嘴角,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你知道我指得是什么?” 王安不答,回头用扇子冲郑淳勾了勾手:“郑淳,亮狗牌……咳咳,亮令牌。” “东宫詹事府,太子随侍郑淳,随驾此地,尔等还不参拜殿下!” 郑淳昂起脑脑袋,扫视一圈,高举起一块镶银边玉牌,上书詹事府三字,银光闪闪,差点亮瞎一堆狗眼。 “这,这真是宫里的东西!” 田匡眼睛一凸,都快吓傻了,这种东西,他曾经通过自家老爷见识过,绝对货真价实。 莫非,这个十几岁的小子,真是当朝太子?! 他还在恍惚的时候,苏幕遮已经带着小丫鬟,当先跪拜下去:“民女苏幕遮,携丫鬟参见太子殿下。” 实锤了! 要知道,苏幕遮是个女强人,又是见过太子的,怎么可能会胡乱参拜?! 徐渭顿时如坠冰窖,四肢冰凉,有种马上大祸临头的感觉。 他怎么会是太子? 怎么可能! 不是说太子抢劫了苏家吗,他怎么还跑到苏家来做客? 更令他郁闷得吐血的是…… 自己刚刚三年赘婿,隐忍期满,怎么一上来就踢到铁板了……好像哪里不对? 黄绍又惊了。 他本就已经吓得要死,此刻发现,自己不但得罪了侍郎的公子。 更恐怖的是,还把传说中魔王一般凶残的太子殿下,也得罪了。 这样一来,他很可能不止是横着从刑部大牢出来那么简单。 说不定,还要买一送一,喜提一副烂木板棺材…… 黄绍越想越害怕,可惜,膀胱已经无尿可流。 只好呜咽一声,脑袋一歪,翻着白眼,直接吓晕过去。 身体躺在尿液里,泅湿了大片衣袍,四肢一抽一抽,活像一只濒死的青蛙。 其他人见状,再也不敢迟疑,纷纷跪了下去。 苏荣和二婶都吓傻了,只知道拼命磕头。 苏玉珠这次学乖了,一双桃花眼,再也不敢在王安身上乱瞟,老老实实跪下参拜。 心里对苏幕遮充满了羡慕,忽又悲从中来。 人家受欺负,还有太子撑腰,可自己呢? 偷偷看向徐渭。 却见徐渭面如死灰,眼中全是惊恐和不安。 和田匡两人,正战战兢兢跪伏在地上,口称“殿下饶命”,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苏玉珠忍不住心想,果然,侍郎的儿子,比起太子殿下,还是差远了啊…… 正文 第76章 请叫我名侦探----柯南! 王安也很遗憾啊。 比什么不好,偏要和我拼爹。 不是我嚣张,论投胎的技术,我只想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王安只说了一句话: “从今往后,京城苏家,由本宫罩着,就说这么多,谁赞成?谁反对?” 答案显而易见。 无人吭声。 没办法,谁叫自家老爹拼不过人家的爹,无论什么时代,拼爹定律都是通用的。 于是,王安只能挨个问过去。 “苏荣,你们一家,还反对苏幕遮做家主吗?” “不不,不反对。” 苏荣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露出谄媚的笑:“我这侄女能力出众,远超小人,由她继续担任家主,我苏家必定更上一层楼。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本宫姑且饶你们这一次,不过,你在苏家担任的职务,必须交出来。” 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最容易坏事,只有彻底剥夺了他的权利,王安才放心。 “殿下,这……这不好吧,小人这些年,为苏家兢兢业业,没有功劳……” “也有苦劳”这四个字还没说出来,便被王安打断,理所当然地道:“看,这是你自己说的,没有功劳,你还留在位置上干什么?” “尸位素餐?混吃等死?不好意思,苏家可以养闲人,但,绝不用没能力的人。” 王安俨然把自己当成苏家做主的人,惹来苏幕遮一阵不满的白眼。 “……” 苏荣哑巴吃黄连,心里委屈得不行,我没这样说,你咋能断章取义呢? 王安丝毫不给他求情的机会,目标转移到下一位。 “黄绍……” 没动静,黄绍依旧在地上挺尸,四肢抖啊抖,还挺有节奏。 这让王安想起了,曾经租住在公园附近,被最炫民族风支配的恐惧。 郑淳以为他没看见,提醒道:“殿下,此人……” “此人已死,有事烧纸,下一位……” 王安丝毫不耽误,目光落到徐渭身上,目光流露出慎重: “徐渭是吧,你在苏家当了三年赘婿,三年来,受尽白眼和嘲讽,如今终于可以回归家族,咸鱼翻身?” 徐渭不明白他问这么多干嘛,迟疑地点点头:“殿下说的都没错。” 于是,王安越发严肃,目光如炬,似乎要将徐渭看穿一般。 忽然,只听王安“呔”的大喝一声:“大胆妖孽,本宫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本宫问你,是不是地球来的?!” “什么地……地球?殿下,在下土生土长大炎京城人氏。” “还敢狡辩,说,你是修罗,龙王,战神,还是军主?!” 不怪王安反应这么激烈。 实在是,眼前这个苏家赘婿的遭遇,和他前世,从某小说看到的主角太过相似。 就连嘴角勾起的邪魅笑容,都跟歪嘴战神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如果这家伙扮猪吃老虎,自己离他这么近,说不定会很危险啊。 军主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这可不是开玩笑。 自己这个前世特种兵教官,在对方面前,就是个渣渣。 “殿下,在下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见徐渭一脸懵逼,王安再三观察,确定他不是在说谎,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咳咳……” 王安装模装样咳嗽几声,掩饰尴尬:“刚才是本宫的试探,算你勉强过关,接下来,才是正事。” “老实交代,你这三年来,一直潜伏在苏家,到底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本以为,徐渭会很抗拒,结果对方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全部交代了。 这让王安很遗憾……精心准备的十大酷刑,怕是用不上了啊。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徐渭,竟是刑部徐侍郎的私生子。 二十多年前,老徐还不是侍郎,只是个刚上任没多久的七品小官。 用现在的话来说,那时的老徐,还没有经过官场的毒打,满脑子奋斗,升迁,走上人生巅峰。 于是,怀揣着满腔报国济世情怀的老徐,没日没夜,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 地方绩考,年年占优,而升迁通知,却始终无望。 就这么空耗了五六年。 眼看年纪一天天变大,屁股下的窝依旧一动不动,人生似乎就要这么平庸一辈子。 这时,家乡盼他回去迎娶的青梅竹马,又传来消息,说家里催婚,已经要拖延不住。 看透官场炎凉的老徐,想起曾经看中他的一位朝廷大员,一怒之下,亲自上门,求娶对方的女儿。 就这样,靠着岳父大人的提携,老徐一路坐火箭,从此官运亨通。 然而,老徐却并不快乐。 官宦人家的小姐,没有想象中知书达理,反而嚣张跋扈。 仗着娘家的势力,妻子在家中作威作福,将老徐压得抬不起头,实打实一头母老虎。 这也是一个契机。 受不了的老徐,派出心腹回到家乡,将已经订婚的青梅竹马,偷偷接到京城。 为此,老徐还专门瞒着妻子,在城外购买了一处别院,金屋藏娇。 后来,这位青梅竹马,为老徐生下一个儿子,也就是徐渭。 这可把老徐高兴坏了。 要知道,家中那个母老虎,虽然霸道,肚皮却不争气,一连两胎,都不是带把的。 “自从我出生后,我爹探望我们母子的次数,就更勤了,一家人也算其乐融融。” 徐渭一边回忆,一边讲述:“直到后来……” “后来,因为徐侍郎离家太频繁,终于被他夫人发现了。” “怕你威胁到她两个女儿的地位,所以想尽办法,要利用娘家关系,除掉你们母子。” 王安直接接过话头,踱着步子,侃侃而谈:“而徐侍郎,早已今非昔比,虽然不一定对付得了岳父一家,但保护你们母子,却是绰绰有余。” “你就这样一天天长大,看着别的衙内作威作福,自己身为侍郎的儿子,却只能低调做人。” “你觉得上天不公,于是,开始痛恨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发誓要做出一番事业,让徐家的同辈刮目相看。” “然后,你精心计划了一番,选中了苏家,再利用徐侍郎的关系,成功入赘苏家,企图掌控这个家族……本宫说得对不对?” “……” 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尤其是徐渭,满脸难以置信,半晌,才咽下一口口水,震撼地道:“殿下怎么……怎么会知道?” 这不是明摆着,请叫我名侦探-柯南----王安拨开一缕额发,好想这么骚包地说一句…… 正文 第77章 我有一剑,可上天入地! “呵呵,本宫胡乱猜的。” 王安佯装不在意地笑笑,前世太多小说剧本这样写,小爷都快看腻了。 “殿下真是慧眼如炬,洞察一切……能栽在殿下手里,徐渭不怨,心服口服。” 徐渭长叹一声,上半身缓缓匍匐下去,以示俯首认罪。 旁边的田匡急坏了,慌忙求情:“殿下,一再冲撞你的是小人,殿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饶过少爷这次,他可是老爷家的独苗啊……” 说罢,竟洒下几滴浑浊的老泪。 王安心头一颤。 都说女子的眼泪是珍珠,可谁又知道,老人的眼泪是钻石? 只要对着镜头哭几下,再没理也会变得有理,于是巨额赔偿妥妥的。 王安看着两人,嘴角扯了扯:“谁说本宫要治他的罪?” 田匡一下不哭了,徐渭也愕然抬头。 “殿下此言……当真?” 徐渭忐忑地问道。 “不治罪,不代表你没罪,竟敢讹诈到本宫合作伙伴头上,这笔账,本宫姑且记下来。” 王安收起扇子,重新坐回上首位置,大马金刀,气势威严:“徐渭,虽然你是侍郎之子,但,毕竟没有功名,本宫问你,想不想出人头地?” 没错,王安看上了徐渭的才能。 别的不说,单是他能忍辱负重,在苏家一呆就是三年,这就不简单。 放在前世,绝对是一名优秀的卧底人员。 不过,王安并不打算让他做卧底,而是另有打算。 徐渭这人一点不傻,他只是因为从小的经历,所以习惯凡事都藏在心里。 听到王安这样问他,他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想也不想就重重点头:“当然想!” “很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王安扫了眼黄绍,下达命令:“先把无关人员都带走,本宫相信你会处理好,接下来的任务,不方便透漏,到时候本宫会派人去找你。” “殿下知道属下的住址?” “你不是要回徐府吗?” “哦,属下差点忘了,那属下先行告退,静候殿下佳音。” 等徐渭将所有人带走,房间里,又只剩下王安、苏幕遮和小丫鬟三人。 气氛有些尴尬。 王安喝了几口茶,忽然打趣道:“这下,总不会再有人来了吧?” 空气顿时活泼起来,苏幕遮眸光流转,嘴角噙笑:“有殿下坐镇在此,谁还敢来?” 顿了顿,又问道:“殿下,奴家知道你求贤若渴,可,如此轻易便放过徐渭,你真不怕他有二心?” 不是苏幕遮故意挑拨离间,而是,徐渭心机太过深沉。 对于任何聪明人来说,用这种手下,都要有所防备。 王安却笑着摆摆手:“无妨,那徐侍郎潜力有限,仕途已经走到尽头,而且,过不了几年,就要致仕。” “失去这座靠山,以徐渭的根基,想要独自掌控徐府,怕是不容易。” 他很有把握的样子:“如果他是聪明人,就该知道,投靠本宫,才是他唯一的出路,反之……就是自取灭亡。” 最后几个字,王安说的风轻云淡,却给苏幕遮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心想,这位太子殿下,恐怕,远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她忽然有些庆幸。 幸好苏家和王安是合作关系,如果是敌人,那结局……怕是不太美妙。 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王安调戏的声音:“本宫知道自己颜值逆天,可苏小姐,也不用这样一直看着本宫吧。” 想得美!谁一直看你了……苏幕遮回过神,如玉的俏脸微微泛红,既窘迫又羞恼。 “还没奴家弟弟好看呢。”她没好气地道。 “本宫这是阳刚之美。” 面对某方面不可战胜的敌人,要懂得扬长避短。 苏幕遮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身材,撇了撇嘴:“恕奴家眼拙,我真没看出来,殿下哪阳刚了?” “我有一剑,可化真龙,可开天门,翻江倒海,演化生灵……这难道还不阳刚?” “殿下居然有这宝物,可否让奴家一观。” “呃……抱歉,此剑,被本宫视为兄弟,湿姬(时机)不到,便施展不出威力。” “呵呵,不看就不看,说得这么玄乎,分明是吝啬。” 我要不吝啬,你就得涌泉相报了……王安端起茶猛喝几口,压住蠢蠢欲动的宝剑。 接下来,两人又讨论了一些关于宣传的东西。 王安超越时代的眼光和见识,让苏幕遮大开眼界。 这位苏家的绝美家主,连呼不可思议,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多售卖货物的方法。 又暗暗吃惊,不愧是太子殿下,这皇宫里面教出来的,都是什么妖孽啊! 王安却很不以为然。 这算什么,要是让你知道,什么是期货,什么是传销,什么是庞氏骗局,你还不跪在小爷面前唱征服? 王安摸了摸下巴,这个想法,很是诱人啊。 可惜,小爷是个正经人,从不强迫良家,也不吃窝边草……除非迫不得已。 嗯,最后这条必须要加上,至于什么是迫不得已,最终解释权归小爷所有。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 王安看了看天色,起身准备告辞,突然被苏幕遮叫住。 “苏小姐还有事?” 苏幕遮剪水般的瞳孔,倒映着王安的影子,波光荡漾,潋滟有情,俄顷,朱唇轻启: “今天的事,多谢殿下了。” 王安一阵失望,你这么脉脉含情地看着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谁叫你是本宫的朋友。” “朋友?” 苏幕遮有些愣神,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然说自己是他的朋友? 这……内心还有点小窃喜呢。 王安笑容带着一丝玩味:“怎么,不做朋友,难道,你还想和本宫成为管鲍之交?” “管鲍之交?” “呃……就是一个卖管的,和一个卖鲍的,经常打架,每次都差点闹出人命。” “这么危险,那我们还是做朋友吧。”苏幕遮吓了一跳。 别啊,我还是更喜欢打架,不然磨练十六年的剑技,找谁发泄去? 王安遗憾地摇摇头,刚走没几步,又被叫住了。 难道这妞领悟了玄机,准备留我在这里过夜?这磨人的小妖精,还真会挑时机。 他一脸激动地回头,便看到苏幕遮走上来,伸出一只如玉纤手。 “香肉煲应该已经好了,五条狗,加上煲汤费,一共二百五十两,请殿下付完账再走。” “二百五?!” 王安心中一万条中华田园犬狂奔而过…… 正文 第78章 制作冰激凌! “嗝……” 王安打了个饱嗝,自从苏家回来,他便捧着肚子躺在圈椅上,一动不动。 都说三六滚一滚,神仙也站不稳。 王安和郑淳两人,敞开肚皮,也没把五罐香肉消灭干净,反倒自己是真站不稳了。 “殿下,你没事吧,吃这么撑,很伤身体的。” 彩月在旁边伺候着,一边递水,一边给他捋着肚皮。 “花了足足二百五十两,本宫干嘛不吃,而且,还没吃回本呢。” 想起二百五十两银子,王安心口又疼得厉害:“二百五十两啊,苏幕遮那妞,分明就是抢劫!” 彩月不干了,砰的放下水杯:“既然如此,奴婢这就出宫,去把银子抢回来!” 王安大惊失色,连忙阻止她:“不用不用,给都给了,本宫男子汉大丈夫,还能和一个女子计较。” 好容易劝住彩月,却见郑淳没事人一般在边上窃笑,顿时一脸不爽: “你个狗奴才,笑什么笑!” 忽然露出一缕奇色:“咦,刚才在苏家,你明明吃得不比本宫少啊,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郑淳忙走过来,笑道:“殿下,你有所不知,我们武者的肠胃,要远超普通人,吃得再多,也能很快消化。” “饭桶!” 王安忍不住骂了一句。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老子好歹堂堂前世兵王,在你一个太监眼里,就成了普通人。 呵呵,普通人。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王安的心口又隐隐作痛,都怪前任,没事做什么纨绔,好好练武它不香吗? 就算当不了高手,至少碰见好吃的,也能有副好胃口啊。 反正,我王安永不沾锅。 心情不好,看到杯子里的茶水,也索然无味:“彩月,给本宫换杯柠檬水,加冰。” “殿下,什么是柠檬水?”彩月敏而好学。 “没有……那就来份冰激凌。” “冰……什么凌?” “那可乐呢?” “啥……殿下,你……你怎么站起来了?” “给本宫找条白绫来,我要自挂东南枝。” 这什么狗屁世界,要啥啥没有,王安没来由一阵烦躁,生无可恋的感觉。 二十一世纪的图书馆宅男,没有宅男快乐水,这日子怎么活? “殿下!殿下使不得啊!你要是走了,奴婢也不活了,呜呜……” 彩月死死抱住王安,急得哭出声来,效果立竿见影,王安马上正常了。 倒不是因为彩月的哭声,而是,背后两团充满弹性的触感,吸引了他的注意。 好香,好绵,好软,这感觉好像奶……油。 “咦,奶油!” 王安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 有了! 柠檬水和可乐做不出来,冰激凌好像没问题,他记得皇宫里有冰窖。 谁说吃货,不能推动社会进步? 呵呵,看看我这该死的二十一世纪宅男的才华! “快,给本宫取几十枚鸡蛋,还有糖霜、牛奶、热水、冰块、碗盆过来!” 王安挣开彩月的束缚,吩咐她赶快去拿东西。 郑淳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殿下,你……你不会还想不开,要吃最后一顿晚餐吧?” 什么意思?吃完好上路? 王安扯了扯嘴角,一个板栗敲在郑淳头上,没好气道:“本宫不信上帝,吃什么最后的晚餐。” 郑淳这才松了口气,还是不放心,牢牢盯着他,寸步不离。 王安懒得理睬。 等彩月带人把需要的东西都拿过来,他立刻按照记忆中的方式,实践起来。 可是,他很快就在第一关败下阵来。 是打蛋环节出了问题。 以王安单身十六年的手速,拼尽全力,竟然也不能把蛋清打成凝固状。 丢人啊,是谁说越年轻,手速就越快来着? 给我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这时,郑淳挠了挠头,讪笑着靠近:“殿下,要不奴婢来试试?” “你会吗?” 王安忽然拍了下额头:“本宫差点忘了,你们太监,最擅长的就是打蛋,那就你来吧。” 郑淳:“……” “愣着干嘛,不会?笨,看本宫给你示范……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呸!是快动作,一定要快。” 王安双手悬在半空,不断划圈:“再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 郑淳非常聪明,很快就掌握了技术要领。 他左右开弓,就跟四缸发动机全力开动似的,双手快成模糊的幻影。 哗哗…… 不到三分钟,两盆白花花的奶油就成型了。 这还没完,又有新领悟的他,接下来速度更快。 他很快又打出两盆,一盆接一盆,简直是人形打蛋机。 王安完全看呆了。 没理由啊,一个新手,居然超越了我这个老司机?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才是正常。 人家身为太监,有功夫在身,单身多年,还减掉了身上二两负重,凭什么比你一个十六岁的小处男手速低? 于是王安释然了,专心处理起后续工作。 没用太多功夫,三碗奶香诱人的冰激凌便完成了。 王安还特地,让彩月切了一点时令水果,放在里面作为点缀,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哇,真好看,这真是人间的食物吗?” “没想到,鸡蛋还可以变成这样,殿下,这真能吃吗?” 郑淳和彩月围着冰激凌转,就跟两个好奇宝宝似的。 “口水都流到嘴角了,还问能不能吃,不吃给本宫好了。” 王安话音刚落,两人已经迫不及待地端起碗,然后,一勺接一勺。 根本停不下来。 “呜呜……太好吃了,奴婢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郑淳一本满足,抬头望天,眼角流下幸福的泪水。 “嗯嗯,奴婢也是,很是太好吃了。” 彩月不断点头,瞄准机会,从郑淳碗里挖了一大勺奶油出来。 见到郑淳低头,立刻塞进嘴里,眯起眼睛,享受那丝滑绵软,以及醇厚香浓的口感。 哇啊……真是人间美味啊! 彩月久久才将一口奶油咽下,忽然想到什么,雀跃道:“殿下,我们做出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是不是应该送一份给皇后娘娘?” 皇后? 王安一愣,继而脸上浮起一缕微笑。 自从穿越以后,他一直还没见过皇后,是该见见了…… 正文 第79章 我儿也该成家了! 说做就做。 王安当即吩咐彩月,准备了一大罐奶油冰激凌,用盛满冰块的食盒装了。 趁着天还没黑,带上郑淳,晃晃悠悠地去了。 夕阳下的坤宁宫,屋顶滚动着金红色的光辉,庄重而静谧。 听到王安来了,皇后夏敏喜出望外。 在一群宫娥和嬷嬷的簇拥下,疾步出来迎接。 “太子,你的伤口愈合了么,不好好休息,还跑到本宫这边来?” 皇后是一名温婉的妇人,身着便衣,举手投足,自有一股端庄大气。 或是保养得体的缘故,她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肤容雪白,风姿绰约,体态柔美。 虽然嘴里数落着王安,但,眼角眉梢的喜意,却自然流露出来。 显然,对于王安的到来,是极为高兴的。 难怪我长得这么帅,原来先天基因就这么优秀……王安看着雍容华贵的皇后,感叹一番,站直身体,端正地行了一礼: “儿臣参见母后,前段时间,儿臣遇刺昏迷,连累母后担心了。” 说起昏迷这事,皇后温柔的眼眸中,又起了一层水雾,差点掉下泪来。 她快步上前,扶住王安,上下打量片刻,连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忽又绽放出笑容来:“不说这个,太子难得到本宫这一趟,进去说话。” 皇后说完,拉住王安的手,母子一起进了内殿。 王安来得突然,皇后也没做准备,只命人上了几个果盘,权作招待。 王安也不介意,母子二人,就坐在桌边叙话。 儿子的到来,让皇后打开了话匣子,似有说不完的话。 大部分时间,都是皇后在说,而王安则是微笑倾听。 内容和天下任何一个母亲都差不多。 不外乎是嘱咐王安,天热了,注意增减衣物,免得染上风寒,还有如何防蚊虫,夜晚点灯,不可靠近蚊帐,不要独自去太液池玩水…… 反复叮嘱,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然而,王安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反而觉得,皇后很像前世自己的母亲。 那年,外出当兵的前一晚,母亲也如这般,坐在灯下,一边给自己纳鞋底,一边叮嘱自己要照顾好身体。 所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这是一幕很温馨的画面,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直到…… “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太子今年已经十六了吧。” 皇后轻轻抚摸着王安的头顶,感叹着年华易逝,青春不再。 “嗯,再有三四个月,就满十六了。”王安乖巧地点点头。 “这么说,吾儿真的长大了啊。” 这句王安听来还没什么,可皇后下一句,就让他栗然一惊:“也是时候,为太子寻一门亲事了。”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宫女和嬷嬷们的兴趣。 “娘娘这话说得不错,殿下十六岁,确实该成家了。” “没错,这要是在外面,十六岁已经当爹了。” “殿下继承娘娘的容貌,长得这么漂亮,不知又会便宜谁家姑娘?” 说得好,既然谁嫁给我都是占便宜,那咱们坚决不能吃亏……王安可不想这么早成亲。 二十一世纪的结婚观点,让他下意识觉得,成亲,就是失去自由。 别啊,我还这么年轻。 还有无数片海洋没有畅游,无数桃花没有采摘,无数美女投怀没有经历…… 好的水手,绝不淹死在一片海洋里。 好在,皇后并没有深入这个话题,只是感慨道:“虽说如此,但,还是要太子喜欢,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对对对,母后说得好,此事不急,日后再说……” 王安连忙附和,心里长松口气,示意刘安把食盒放上桌子,回头笑道: “儿臣今天前来,一来是看望母后,二来,是研制出一种新的糕点,特意拿来让母后尝尝新。” “太子有心了。” 皇后很是开心,示意旁边的宫女将食盒打开,定睛一看,不由露出疑惑:“咦,这真是糕点?本宫还真没见过。” “母后,这确实是糕点,儿臣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作冰激凌……” 王安正指着食盒里为皇后介绍,忽然传来一个清脆娇俏的声音。 “呵呵,什么冰鸡鳞,世上哪有鸡身上能长鳞片,太子殿下又在胡说八道了。” 随着声音飞快接近,一名高挑的少女,出现在王安面前。 少女十五六岁,有一张瓜子脸,肌肤如玉,皓齿明眸。 她头上扎着双螺髻,两条丝绦垂落,随着走路,一跳一跳,俏皮中带着一丝可爱。 单论容貌,眼前的少女比起苏幕遮,也是不遑多让,只是多了一分稚嫩。 唯一美中不足的----当然,是按照王安的标准。 大抵是少女出身于富贵人家,所以,天生拥有一座豪华飞机场。 真平,真的平…… “东海郡主?” 王安直直看着少女,仿佛见鬼一样,脱口而出:“你怎么又来了?” “什么叫我又来了?”少女不满,斜了王安一眼,“我已经离开皇宫半年了好不好?” 两人四目相交,虚空中爆发一串火光。 这个东海郡主,是大炎朝东海郡王的小女儿,本命叫作赵文静。 东海郡王,是大炎朝世袭的封疆大吏,世代忠良,长年坐镇东面,震慑海外百国。 这一代的东海郡王,因为所娶的妻子,正好是皇后的表姐。 无形之中,和皇家拉近了距离,成了炎帝的心腹。 而,赵文静这位小郡主,也深得皇后喜爱,时不时皇后便会派人将她接到宫中,玩耍一段时间。 几乎每年都会来一次。 可以说,王安从小到大,在皇宫里见的同龄女孩,除了两三位公主,就属这个赵文静最多。 只可惜,两人似乎天生八字不和,一见面就会吵架,继而升级为动手。 王安记得,起初自己还能压制这位刁蛮郡主。 但,自从赵文静五岁以后,跟随东海郡王学了武功,形势陡然逆转。 每次只要一动手,最后被打得嗷嗷叫的,总会是王安。 然后,王安就会一把鼻涕一把泪,跑到皇后跟前告状。 而皇后每次都会说,文静是妹妹,当哥哥的,要让着妹妹,再说,男子汉不能欺负女孩。 于是王安哭得更伤心了。 我不让她,都打不过,要是还让她,岂不是会被揍得更惨? 这个想法,后来被反复证实。 赵文静不但武功越来越厉害,又因为女孩发育早,连个头都超过了王安。 这下王安彻底不是对手,索性绝了报仇的念头,每次遇到赵文静,都选择绕道走。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只是没想到,双方这么快又撞上了…… 正文 第80章 天生冤家! “这就是你说的冰鸡鳞?” 赵文静眨着清亮的大眼睛,伸长脖子,好奇地往食盒里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脸上顿时全是不屑:“就这面糊糊一样,又是冰块,又没味道的,真能吃?” 皇后赞同地点点头:“本宫也正好奇着,不过,毕竟是太子的一番心意……” “我看最好别吃,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十分可疑,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做实验?” 赵文静飞快接过话,狡黠的目光,若有深意地瞟了王安一眼。 似乎在说,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这个大纨绔! 王安脸颊抽搐,立马就不爽了,“我说赵文静,你脑子有毛病吧?皇后是本宫的亲生母亲,身为人子,本宫还能害她不成?” “那可不一定,小时候打架,一旦你落败发誓求饶,哪一次不是拿皇后娘娘做挡箭牌。” 被赵文静戳穿老底,王安老脸一阵滚烫,往事不堪回首啊,支吾道:“你……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 “那你有没有听过,三岁看到老?” 赵文静露出胜利的姿态,忽然献宝一样,从身后取出一盘糕点,放在皇后面前。 “这是……”皇后迟疑地看着她。 “呵呵,这是我做的玫瑰饼,特意请娘娘尝尝。” 赵文静大眼睛弯成月牙,像是一个考试得了高分的小学生,正等待家长的夸奖: “为了做好这个,我可是跟着尚膳监的嬷嬷,学了足足三天呢。” “哦?” 皇后点点头,盈盈笑道:“这饼不错,看着酥脆,闻着也香。” “那可不。”赵文静双手叉着小蛮腰,一副骄傲的姿态,“比起某些人的猪食,我这个才是给人吃的。” “你说本宫这是猪食?” 王安又好气又好笑:“头发长见识短,本宫这冰激凌,甩你那破饼十条街。” “胡说,明明我的玫瑰饼,胜过你一百倍。” “小心哦,睁眼说瞎话,容易天打雷劈。” “要劈也先劈你。”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哼,承认什么,信不信我揍你!” 赵文静一点不文静,当着皇后娘娘的面,直接撸袖子准备开干,动作不要太娴熟。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懒得和你争……可不是本宫怕你。” 王安嘴上不认输,屁股却已经挪开半个板凳,随时准备撒丫跑路。 别指望皇后娘娘,真打起来,她还不一定站哪边呢。 果然…… “太子真的长大了,知道让着妹妹,本宫很高兴。” 看着皇后欣慰的笑容,王安心里一片悲哀,娘啊,我才是你亲生的啊。 这地方不能再呆了。 再呆下去,赵文静仗着皇后的宠溺,指不定怎么刁难小爷。 眼看天快黑了,王安盘桓片刻,赶紧找借口离开了坤宁宫。 等他走了之后,皇后贴身侍女走上来,看了眼冰激凌,劝道:“娘娘,你最近胃口不太好,这种冰凉的东西,不宜食用。” “说得对,娘娘,就算是太子送的,也不能吃。” 赵文静用力点点头,忙取了一块玫瑰饼给皇后,笑眯眯道:“还是吃这个好。” “可这冰激凌怎么办?” 难得王安特意送东西来,皇后还是想试试。 “这种糊糊一样的东西,闻着一点味都没有,能有什么好吃的。” 赵文静一脸不屑,为了让皇后死心,伸出如玉纤手,蘸了一指头:“娘娘要不信,我先替你试试。” 沾满奶油的手指,放进殷红的小嘴。 “哇……!” 这一刻,赵文静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 这绵密的接触,丝滑的口感,香甜的味道……世上竟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香!真香! 皇后一直等着她的评价,见她久久不说话,忍不住唤道:“文静,文静丫头……味道如何?” “呃……没吃出来,我再尝尝。” 赵文静又蘸了一指头,飞快送进小嘴。 “如何?” “我再试试。” 三指头、五指头、十指头……赵文静就跟吃了炫迈一样,完全停不下来。 不知不觉,一罐奶油冰激凌,已经下去了一小半。 这回,连皇后都看出了古怪,若有所思地笑道:“丫头,看你这么喜欢吃,本宫就送你了。” “真的?!” 赵文静喜出望外,等回过神,唰的一下涨红了脸,赶紧舔干净手指头,佯装嫌弃: “我……我才不喜欢吃太子的东西!” “怎么,不好吃吗?”皇后娘娘没有揭穿她。 “没……没错,这种猪食,才……才不好吃呢。” 赵文静目光闪烁,一脸傲娇的模样。 “哦,既然是猪食,来人,把这冰激凌送去御膳房喂猪。”皇后随口吩咐道。 “别!千万别!” 一个侍女刚走过来,赵文静已经飞身上前,双手护住冰激凌。 皇后忍住笑,故作惊讶:“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这个……那个……” 赵文静神色窘迫,白玉的脸蛋艳若红霞,支吾半天,忽然双手提起食盒: “哎呀,我想起来了,正好我也有事到御膳房,喂猪这事,顺带就交给我好了,呵……呵呵。” 说完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溜了。 “这丫头,哈哈……” 等人走之后,皇后和身边的侍女,全都笑得前仰后合。 “还喂猪?指不定喂谁呢……” 皇后笑罢,转身吩咐道:“回头让太子,多送点冰激凌过来,把丫头养开心了,以后才好下手……” 她忽然闭上嘴巴,这种打小丫头主意的事,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 王安丝毫不知道,老娘已经为自己物色好了媳妇的人选,一路行色匆匆,不时回头。 “赵文静那妞,没有从后面追来吧?” “殿下放心,就算郡主真来了,还有奴婢呢。”郑淳安慰道。 “你什么意思?你个狗奴才,果然人如其名----真蠢,你以为本宫问这话,是怕了那赵文静?”王安怒道。 “难道……不是?”郑淳挠了挠脑袋,殿下以前,明明很怕郡主的啊。 “笑话,本宫会怕她一个黄毛丫头,刚才要不是皇后在场,早打得她满地找牙。” 王安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好奇的女声:“你说谁满地找牙?” 正文 第81章 合作救狄云! “赵赵赵……赵文静?!” 王安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女,见鬼似的,大叫一声“妈呀”,拔腿就跑。 速度之快,怕是猎豹见了也要直呼内行,转眼便消失不见。 “……” 赵文静扯了扯嘴角。 这家伙,都快十六了,还这么怂包。 撇了撇小嘴,便看到郑淳还淡定站在原处,没好气道:“你怎么不逃?” “回郡主,只有奴婢留下,殿下才有机会逃走。”郑淳微微躬身,一脸认真。 “呵,断后吗?倒是一个好奴才。” 赵文静冷笑,随手一甩,一个东西飞向郑淳。 郑淳下意识用手接住,一看,竟是刚才的食盒,不由露出几分茫然。 “回去告诉太子,本郡主择日登门,要和他切磋厨艺。” 说完哼了一声,甩起长发和丝绦,扬长而去。 “切磋厨艺?” 听到郑淳的回报,王安眼皮直跳,心虚道:“本宫才没那个闲工夫,陪那暴力女浪费时间……吩咐门口的侍卫,加强戒备,绝不能赵文静进来。” 心中忽然有些后悔,真不该打死苏家那五条恶犬。 要是牵回东宫,没准效果更佳。 防火,防盗,防文静……不可疏忽啊。 翌日。 又是皇子例行上朝的一天。 一大早,王安便在彩月的伺候下,穿戴好衣冠。 顺带,在小侍女嫩滑地脸蛋上,轻轻捏上一把,口花花道:“一夜不见,本宫的小月月又变漂亮了,难道有什么秘方?” “哪有,只是吃了殿下的东西。”彩月小脸泛红,神色羞赧。 “吃了本宫的东西?!” 王安顿时一脸紧张,昨晚自己没做什么奇怪的梦啊,难道是小侍女半夜搞偷袭? “对啊,就是那个冰激……凌,又香又滑,可好吃了。” “原来你说这个?!” 王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点失落,不觉撇撇嘴:“这有什么,本宫这里还有一种精华,更香更滑,尤其适合你们女子,想吃吗?” “嗯嗯。”彩月连连点头,一脸希冀。 “很好。”王安给她一记摸头杀,神秘兮兮道,“回头我俩找个僻静的地方……本宫教你做……酸奶。” 好的酸奶,又香又滑,确实深受女孩子欢迎……不要想歪。 两人正聊着,门外忽然有人来报:“殿下,宫外有人求见。” “什么,赵文静这么快就杀过来了?!” 王安大惊失色,忙对来人道:“就说本宫马上要上朝,没空见她。” “殿下,不是郡主殿下。”禀报的宦官露出一丝古怪。 “不是?”王安一愣,“那是谁?” “是午门那边的人,说是受兵部尚书曹大人所托,前来传几句话。” “曹威?” 王安沉吟片刻:“让人进来。” 曹威是炎帝新任命的兵部尚书,说起来,他能上位,和王安还有很大的关系。 若不是王安打赌,把张士言和耿兵弄下去,他也没这个机会上台。 王安弄不清楚,他为何要派人过来传话? 莫非,是向自己表示感谢? 又或是,递投名状? 可,严格来说,他是炎帝的人,和自己走这么近干嘛? 王安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王霸之气,能吸引这样的人物主动效忠。 要知道,炎帝今年不过五十,正是春秋鼎盛的时期。 很快,一个午门侍卫模样的男子,被宦官带了进来。 等他行完礼,王安屏退左右,只留郑淳和彩月在身边,示意他有话直说。 “殿下,曹大人托卑职传话,他想让狄将军出狱,希望殿下支持。” “狄云,狄将军?” “没错。” “本宫知道了,你去告诉曹大人,就说,本宫答应他了。” 这个狄云,就是王安受伤那次冬猎,负责保卫上林苑的骁骑营统领。 原本,他也是炎帝的心腹之一。 但,经历了王安遇刺事件,炎帝震怒,群臣弹劾,他也被直接打入大牢。 两个月以来,一直有人,时不时上书。 说狄云串通反贼谋害太子,意图谋反,犯上欺君,要求判处他死罪。 然而,炎帝却始终无动于衷。 这等于给了王安一个信号,炎帝舍不得杀掉狄云。 为什么舍不得? 很简单,自己遇刺一事,狄云并没有串通刺客谋逆,顶多只能算失职疏忽。 这样的罪名,不足以判死罪。 而如今,曹威又派人来传话,说是想让狄云出狱。 要说这事没和炎帝提前通过气,王安打死都不信。 之所以派人来传话,估计,也是炎帝顾忌他的感受,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毕竟,他被刺杀,狄云多少有一点的责任。 如果他不同意,狄云,很可能还要关上一段时间。 不过,如今的王安,已经不是前任太子。 再说,边关告急,对付北莽又急需狄云这种猛将,他丝毫没有阻拦的道理。 “殿下,那个狄云害你差点死掉,怎么能这么便宜就放他出来?” 等那侍卫走了之后,彩月终于忿忿不平地开口。 “呵呵,你不懂。” 彩月毕竟只是一个侍女,朝堂上的事,哪看得那么清楚。 王也不愿多解释,只是笑道:“你以为,本宫这边答应了,狄云就一定能够被放出来?” “难道不是,殿下都原谅他了。” “呵呵,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王安望着门外,目光深邃,蕴藏着智慧:“恐怕,此事,本宫还要添一把火才行。” 顿了顿,幽幽一叹:“只是,曹尚书,怕是要对本宫有意见了。” 留下满脑门问号的两人,王安信步走出大门。 时辰差不多了,该上朝了。 哐…… 一声金锣响,点卯结束,太监唱喏,身穿朱紫的文武官员,排着两行长队,依次走入金銮殿。 炎帝端坐在龙椅上,开始新一天的朝会。 朝会的内容并不新鲜。 先是炎帝发言,说临近夏收,嘱咐朝臣,务必敦促各地的主政官员,清算田亩,把控好税收。 国库缺钱啊,目前,正等着这股活水救命。 然后,又是旧事重提。 命令兵部传达文书,勒令各军卫所厉兵秣马,准备出兵北莽事宜。 还有南方天灾,流民作乱,马上要进入梅雨季节,南方的水患又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一旦做不好,就可能发生大规模暴乱。 这倒是给王安提了个醒,自己麾下的流民,是不是也该挪个窝了? 正文 第82章 鱼儿上钩了! 朝会很快接近尾声。 期间,关于恵王等人的处罚也下来了。 与军器监监正,革职查办比起来,王睿受到的惩罚,无疑要轻的多。 只是罚俸一年,禁足三个月,可谓不疼不痒。 这其中,也有王安收了礼,不再追究的缘故。 没办法。 直到现在,王安还没搞清楚,冬猎刺杀自己的到底是谁。 这个时候,再平白树立张贤妃和荣国公等大敌,对他自己也不利。 至于张澜……幸好有个老爹。 荣国公亲自面圣,自陈教子无方,甘愿降低国公之位,并罚银十万两。 毕竟是亲戚,对方做到这个份上,炎帝也不好下狠手。 没有降低荣国公爵位,只是收下十万两银子,顺带打了张澜一顿板子便作罢。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老太监李元海像往常一样,准备宣布下朝。 这时候,曹威终于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微臣有事起奏。” 炎帝似乎毫无意外,制止李元海:“爱卿请讲。” 王安看着两人的样子,就知道,这个时候才出手,一定是经过安排的。 群臣站了半上午,本就精神匮乏。 加之上朝太早,不少人习惯不垫肚子,此刻早已饥肠辘辘,神情恍惚,都急着回家吃早饭。 选择这时候,议论狄云的事,群臣的阻力最小。 毫无意外,曹威当场恳请炎帝,希望能释放狄云,降职启用,准其戴罪立功。 “诸位卿家觉得如何?” 炎帝照例问话,群臣面面相觑,无人吭声。 都是官场老油条了,在没摸清炎帝的心思之前,谁也不会轻易表态。 炎帝皱了皱眉,看向贾希言:“贾相有何高见?” “陛下,臣想问一件事。”贾希言略作思索,出列行礼。 “说。” “臣想知道,太子遇刺一事的真相,莫非已经查清了?” “这倒没有。” “既然没有,此事,还需看当事人的意思……” 像是计划好一样,贾希言说完,便转身看向王安,嘴角带着莫名笑意。 曹威也随之看来,微微挺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刚才午门的侍卫,已经回禀过他,说太子殿下答应了他的请求。 只要王安点头,这事,就算成了一半。 当然,这只是曹威天真的想法,王安可不认同,他其实另有打算。 “父皇,曹大人的意思,是想放了狄云?” “没错。” 炎帝看他的双眼,隐隐带着期待。 臭小子,你要想为为父分忧,就赶快点头,别浪费朕的时间。 谁知…… “儿臣不同意!” 王安斩钉截铁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什么?!” 炎帝和曹威等主战派,全都愣住了。 这怎么……和事先商量的不一样啊? 群臣频频交换眼色,也是琢磨不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启用狄云,背后似乎有炎帝的意思。 可,作为炎帝最偏爱的儿子,太子却为何,公然唱起了反调?这说不通啊。 唯有贾希言,深深看了王安几眼,若有所思。 “太子殿下,微臣,想要一个理由!” 曹威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一张经历过风霜的脸气得通红,双拳紧握,死死盯着王安。 愤怒的模样似乎在说,小子,明明事先说好的,你怎么能临时变卦。 “曹大人想要理由?” 王安毫无惧色,迎上他的目光,冷冷一笑:“就凭他勾结刺客,意图杀害本宫,罪无可恕,这个理由够不够?” “你!” 曹威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咬牙问道:“敢问殿下,可有狄云勾结刺客的证据?” “没有。” “既然没有,殿下凭什么断定狄云勾结刺客?” “本宫猜的。” 王安任性的话语,让群臣不住皱眉,却也让一部分人,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以徐怀之、张征为首的恵王一派,开始暗中交换起眼色。 王安见状没看到曹威吃人的目光,转身面对炎帝,语气骄横且凶狠: “父皇,儿臣最近每晚入睡,伤口总是隐隐作痛,这都是那天杀的狄云干的好事,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也难消儿臣心头之恩!” 随即长身行礼:“恳请父皇,判处狄云死罪,斩首示众,也好让天下人知道,谋害本太子的下场!” 炎帝脸色瞬间沉下来,目光暗含警告,一字一顿:“此言,可是当真?” “儿臣句句发自肺腑,狄云之罪,罪无可恕!” 王安故意咬牙切齿,心想,我真没撒谎,这话确实发自我的肺腑,不是出自真心。 嗯,没毛病。 曹威如遭雷击,整张脸都化作铁青。 狄云可不止是他要救的同僚,也是曾经和他,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啊。 他眼前一黑,向后踉跄两步,强行站稳身体,颤动着手指着王安:“太子,你出尔反尔,如此欺辱老臣,非君子所为!” “曹大人何出此言,本宫只是要求将狄云治罪,什么时候欺辱过你,不然,你让大家评评理。” 王安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你!你你……”曹威胸膛剧烈起伏,目呲欲裂,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安看得心惊肉跳,罪过罪过,不会将这位老大人气死吧? 老曹,你可要挺住啊……还有恵王那边的,小爷饵都下好了,贼香,咋你们一个个还不上钩? “你什么你,再敢对本宫指指点点,本宫让父皇治你一个藐视储君,咆哮公堂之罪!” 王安嚣张跋扈的做派,引得不少正直的大臣,连连摇头,对大炎的前景感到无比悲观。 仿佛,几天前那个万恶的纨绔太子又回来了。 炎帝也是大失所望,瞪眼喝道:“太子,你还不给朕闭嘴,谁准许你在大殿上,公然威胁大臣的!” “父皇恕罪,儿臣也是一时激愤。” 王安硬着头皮继续道:“还请父皇,尽快下旨惩办狄云。” “你……” 炎帝气得要死,这混账东西,今天是怎么了,非要和自己对着干。 正恼怒着,忽然下面站出来一名官员。 “陛下,太子所言,微臣觉得大为不妥。” 王安不由松了口气,等看清此人容貌后,心里窃喜,总算上钩了…… 正文 第83章 反其道而行之! 站出来的人,正是徐怀之。 和张征一样,他也是忠于恵王的存在。 论起官职,比张征还强不少,任户部度之郎中,正五品,掌管国库的钱粮。 因为,处于极其重要的实权职位。 所以,他在恵王一派中,拥有不小的威望。 炎帝望着他,不动声色地道:“有何不妥,徐卿家只管说来。” 徐怀之直起腰来,看了眼王安,深吸口气:“微臣觉得,狄云将军,向来忠君爱国,刚烈正直,绝不可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顿了顿:“所以,还请陛下就依曹尚书所言,释放狄将军,准许他将功赎罪。” 此言一出,本来快气炸的曹威,犹如见到知音,露出一丝惊喜: “说得好!以狄将军的人品,岂能如此自甘堕落,徐大人与本官,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说罢,还狠狠地瞪了王安一眼。 似乎在嘲笑他不识忠臣。 徐怀之谦虚地摆摆手:“曹尚书过奖了,下官只是说句公道话而已,若论英雄,还要数曹尚书和狄将军。” 王安见他一副奉承的口吻,心中不禁冷笑。 你这算哪门子公道? 真当小爷不知道,你徐怀之安的什么心……想挖我的墙角,小爷把你卖了,你还得帮我数银子。 其实,正如王安猜测的一样,徐怀之根本无心要救狄云。 他只是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想要通过支持曹威,趁机拉拢对方。 眼下王安和曹威,有点势若水火的架势,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而恵王那边,因为刚在炎帝面前失宠,一些墙头草,说不定会借故脱离阵营。 这个时候,如果能拉拢一位兵部尚书,无疑能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 当然,如果狄云成功出狱,再多拉拢一位将军,就更完美。 虽然比起张士言当宰相时,恵王的势力,会有所下降。 但,却不至于伤筋动骨。 等到以后恵王登临大宝,论功行赏,他徐怀之凭着今天这事,未必就不能一飞冲天。 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掉入王安的圈套。 “这么说,徐大人也要和本宫作对了?”王安对于徐怀之的插手,似乎很不满意。 “殿下何出此言,微臣不过是就事论事。”徐怀之不卑不亢。 “没错,如果意见不合,就是和殿下作对,那我们这满朝文武,和陛下意见不合的时候多了去,岂不是人人都该被砍脑袋?” 曹威的帮腔,让徐怀之乐不可支,差点笑出声来。 有太子这个白痴在,曹威就是不想倒向恵王都难。 他决定再刷点好感,又向炎帝行了一礼:“陛下,狄将军罪不至死,还请慎重考虑微臣和曹尚书的意见。” “请陛下三思。”曹威紧随其后。 炎帝当然不可能立刻就答应,该走的过程还得走,故作为难道:“你们和太子各执一词,朕也很难办,还得看群臣们的意见……” 群臣还能有什么意见? 徐怀之刚才站出来之前,已经和许多人眼神交流过。 此刻炎帝询问群臣,正中徐怀之下怀,当即就有十来个大臣出列。 “陛下三思,我等也觉得,应放狄将军出狱,戴罪立功。” “眼下我大炎和北莽大战将起,正需要狄将军这种虎将。” “非同时期,当用非常手段,狄将军纵使有过错,也该给一次机会。” “臣等,赞同徐大人和曹大人之言……” 有人领头,不断有人站出来,局势完全一边倒。 徐怀之心中十分得意,这下,总该能博得曹威的好感了吧。 曹威果然对他一脸感激,还不忘瞪王安一眼。 似乎在嘲笑,太子又如何,再落井下石,这场面,你还能翻盘不成? 王安一声不吭地低下头,看上去就像认输一样。 实则,心里都快笑翻了。 这事,总算办成了啊。 这种局面,炎帝自然乐见其成。 于是顺水推舟,当即宣布释放狄云,还担任原来的骁骑统领,只是官衔降了两级。 曹威很是高兴,以狄老弟的本事,不过掉两级,打完北莽这一仗,就全补回来了。 下朝之后,对徐怀之一阵千恩万谢,执意要请对方喝酒。 徐怀之当即欣然接受,双方定好时间,曹威这才把人放走。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中出现一个英挺的身影,踱着步子大摇大摆走来。 “哼!” 曹威黑着脸,冷哼一声,丝毫不加理睬。 “曹尚书留步。” 王安三两步拦住他,露出令曹威厌恶的无害笑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何事?”超威强忍着不耐。 “当然是请客的事。” 王安笑了笑:“如今狄将军无罪释放,曹大人心愿达成,难道不该请客?” 曹威一脸荒谬的表情,忽然冷冷一笑:“大家都长着眼睛,狄将军被释放,好像不关太子的事吧?” “是吗?” 王安似笑非笑,道:“那本宫问你,之前,本宫是不是答应过你,会让狄将军出来?” “是答应过。”曹威点点头。 “那现在,狄将军是不是出来了?” “是出来了,可是……” “没有可是,本宫答应了你,结果也如你所愿,你说该不该请?” 曹威心中冷笑,反正这事不是因你而成,任你巧舌如簧又如何。 正要拒绝,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呵呵,太子殿下说得对,此事该请,确实该请。” “贾相。” 王安和曹威看到来人,同时一愣。 贾希言笑眯眯地看着王安,眼缝里似有莫测的光:“果然好计谋,殿下深思熟虑,反其道而行之,实在令老臣佩服。” 王安心中一突,居然有人看出来了。 面上却腼腆地笑笑:“雕虫小技而已,还请贾相保密,莫要声张。” 皇家生存法则:当个“蠢货”太子,挺好,要是显得太精明,反而会适得其反。 贾希言深深看了王安一眼,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已经有如此感悟。 定了定神,指着曹威打趣道:“那,老臣给这个榆木疙瘩开开窍,总是可以的吧?” “当然。” 王安莞尔,看着曹威,仿佛盯住猎物一般:“本宫还等着曹大人请客,也好顺带要几样东西……” 正文 第84章 太子竟如此妖孽! 曹威何曾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要不是王安太子的身份,早就一顿老拳伺候。 只得怒哼一声,撇头看向旁边:“老臣就是个管军伍的,可没什么油水,殿下想要东西,还是去内库的好。” 王安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地凑到跟前:“老大人何必这么不通人情,实不相瞒,本宫想要的东西,还非得你点头不可。” 曹威不吭声,依旧板着张脸。 贾希言却来了一丝兴趣:“哦,老臣却不知,这天下间,还有殿下得不到的东西?” “呵呵。” 王安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本宫就想让曹大人,批几副明光铠……不多,有个一二十副就行。” 明光铠?! 贾希言和曹威听到这三个字,顿时都变了脸色。 “敢问殿下,你要明光铠干什么?这东西,可不是轻易就能批准的。” 贾希言看了眼周围,上前一步,小声问道。 废话,好批我还这么死乞白赖干嘛,真当小爷喜欢看曹老头的脸色? “贾相无须多问,总之,本宫不是拿去做坏事。” 总不可能告诉你,我拿去一个月后,在凌墨云面前装逼吧……王安再次看向曹威,满脸堆笑: “曹尚书,你的愿望达成了,如今本宫的愿望,就只能多多拜托了……两位大人慢聊,本宫先走一步,静候曹大人佳音……” 王安说完,也不管曹威是什么心情,迈着八字步,优哉游哉地返回东宫。 贾希言目送他远去,刚收回视线,便听到曹威咬牙切齿道:“真是气煞我也!” 见他怒气勃发,贾希言反而笑了:“有什么可气的,曹大人还是歇歇气,回去批复太子的请求要紧。” “批个屁!” 曹威无视贾希言宰相的身份,直接爆粗口:“刚才大殿上和本官作对,差点坏了大事,现在还想让我给他批东西,想得倒美!” “再说,光铠贾相你又不是不知道,非武将不得授予,岂是那么好批的?” 他有气又好笑:“还一次要十几二十副,如此狮子大开口,真当那是大白菜不成!” 所谓明光铠,代表着大炎最早水准的甲胄工艺。 防御强大,制作精良,一般的刀剑,很难划开,换成箭矢,五十步外也很难射穿。 这都得益于它的用料,除了活动的关节,大部分的甲叶,都得百炼钢制成。 这也注定了它无比珍贵----非偏将以上的武将,几乎没有机会得到这种甲胄。 所以,王安找曹威批这东西,两位老大人才会这么惊讶。 要知道,在古代,私藏兵器,一般不会有什么事。 但,私藏甲胄,性质却大不一样。 一旦被查出,哪怕只有一副,也是形同谋反的大罪。 这一点,无论百姓还是权贵,都是一视同仁。 当然,以王安太子的身份,真是铁了心,未必就弄不到一副明光铠。 可是,要一次弄到十副以上,难度就太大了。 哪怕是太子,不经过军部的批准,也几乎不可能成功。 如果用强,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引起百官弹劾,皇帝猜忌。 尽管曹威一直在抱怨,贾希言却始终一脸微笑,就像一位极有耐心的倾听者。 等曹威说完之后,他才摇头笑道:“曹大人此言差矣,恕我直言,其实,你完全误会了太子殿下。” “误会?” 曹威嗤笑道:“刚才在朝堂上,你都看到了,这算哪门子误会?” “非也非也。”贾希言话里带着提示,“曹大人只看到了表面,为何不往深里想。” “什么深里浅里,本官武将出身,粗人一个,哪懂这些弯弯绕,还请贾相明言。” “也罢,本官问你,你觉得,你我二人能升任职位,是拜何人所赐?” 贾希言问了这么一句,曹威想了想,皱眉道:“是太子。” “没错,我等都受了殿下的恩惠,这一点,无论如何也不能否认。” 贾希言又问道:“如今朝堂的局势,相信你也明白,那你说,群臣会把我们看成哪边的?” “当然是陛下。” “哦?曹大人不妨再想想。” “也……也有可能是太子。” 说这话时,曹威有些不太情愿。 刚才王安,当着群臣摆了他一道,就算他当自己是太子的人,人家可未必这么想。 “不是可能,是肯定,从你我上任第一天起,你我太子一派的身份,就已经注定,即便我们不承认,群臣也不会改变这个看法。” 见曹威点头,贾希言继续循循诱导:“曹大人试想一下,既然你我属于殿下这边,这个时候,你想让狄将军出来,另一边的那些人,会答应吗?” “贾相的意思是……”曹威目光发亮,若有所悟,他又不是傻瓜,很快就抓到其中的关键。 “没错。” 贾希言捋着胡须,微笑点头:“相信曹大人已经明白了,单是你我,已经改变过去太子孤家寡人的格局。 “若是再出来一个狄云,对面那些人,就该睡不好觉了。” 曹威皱起眉头:“所以,本官提出释放狄云,他们应该反对才对……” 贾希言接过话:“没错,可偏偏最后,他们却全都反过来支持你。 “据我所知,徐郎中等人,一向和恵王走得很近,这又是为何?” “因为太子……从中阻拦?!” “没错,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对面眼看你和殿下闹翻,岂有不趁机拉拢的道理?” “如此一来,不但本官要感谢他们,连狄云老弟,也要记得他们的恩情。” 曹威终于想明白前因后果,目光渐渐凌厉起来:“一石二鸟,徐怀之等人,好高明的手段,若不是贾相提点,本官差点就上了他们的当。” 贾希言笑道:“曹大人想明白就好,其实,也无须懊恼,他们确实高明,可惜,有人比他们更高明。” “是太子殿下!” 曹威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巴。 宫里人多眼杂,他生怕自己声音太大,惊动了别人。 这一下,他全明白了,为何王安要反对自己?这是反其道而行之,借力打力! 故意把自己推到对立面,借用敌对势力的力量,两方合力,让狄云名正言顺地出狱。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叹。 心里不约而同,生出一个疑问。 这位传说中的纨绔太子,何时变得如此妖孽了? 正文 第85章 宝儿姐都不如你! 临近五月,天气越发闷热。 推开的雕花窗棂外,一片姹紫嫣红,几株嫩绿的芭蕉,倚着假山,迎风摇曳,为小院驱走了一丝烦躁。 屋檐下的走廊,放着一架带靠背的竹床。 王安身穿薄纱袍,敞开胸膛,正懒洋洋地躺在上面。 一边欣赏院中的景致,一边不时张口,享受彩月用小勺送来的冰激凌。 竹床另一边,郑淳手持蒲扇,给他轻轻扇着风。 此刻的王安,心情是极好的。 那位曹尚书大概是想明白了,事后,不但批下了明光铠,还特意让人将文书送到东宫。 整整二十副啊。 连王安都没想到。 他原本以为,曹威再大方,能给个五六副就算不错了,毕竟明光铠太过稀有。 结果…… 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啊,凌墨云,如今小爷的手下,有明光铠护体,又有诸葛弩强攻,直接鸟枪换炮。 一个月后,不把你们打得泉水挂机,白瞎了这身好装备。 等彻底收服这群太子卫,他再接过训练权,好好体会一把前世当教官的快感。 小的们,我的教鞭早已饥渴难耐了啊。 越想越得意,忍不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抬眼皮,正好看到郑淳那张大饼脸。 “呵呵,殿下。” 眼看王安注视着自己,郑淳一脸谄媚,扇得越发卖力。 王安扯了扯嘴角,心里就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 大煞风景,真是大煞风景! 好不容易放下原则,腐败一回,我想要倚红偎翠,想要左拥右抱,换个女的来扇扇子行不行啊? 倒不是我自甘堕落,只是想通过体验古代皇族的腐败生活……进行深刻的批判,以达到最终的自我升华。 多么伟大的理想! 老天爷似乎也听到了王安的心声。 于是,女人来了。 王安将嘴里的奶油咽下喉咙,抬头看向院门,一名侍卫飞快冲进来。 “殿下,不好了……”侍卫一脸惊慌。 我最讨厌别人打扰我享受,哦不,是体验生活……王安往靠背上挪了挪,没有笑容道: “你慌慌张张干什么,你是东宫的侍卫,代表本宫的颜面,遇事要镇定,知道吗?” “卑下知道了。”侍卫忙单膝跪地。 “这才对嘛,男子汉大丈夫,泰山崩于前也要面不改色……遇事不要慌,先拍个朋友圈……” 王安说教未完,门外陡然传来一声娇斥:“让开!叫太子出来!” “赵文静?!” 听到这个声音,王安老鼠见了猫一样,顿时从竹床上蹦起来,失声叫道:“她怎么来了?” “殿下,卑职就是来禀告这个的。” 侍卫抬起头,一副委屈模样:“你让我们拦着,不让郡主进来,可如今,郡主拿着武器,非要往里闯,大家都束手无策,还请殿下想个办法?” 我有个屁的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王安飞快跳下竹床,就准备开溜。 还不忘把皮球踢回去:“本宫不管,无论如何,你们必须把赵文静给本宫挡住。” “他们可拦不住本郡主。” 回答他的不是侍卫,而是赵文静娇蛮的声音。 只听连声“哎哟”,几名侍卫飞进院门。 紧接着,一道高挑靓丽的身影,一左一右,手持两柄菜刀,从门口踏步而入。 赵文静踩着地上的侍卫,一步步逼近,盯着王安似笑非笑:“太子殿下,你这是准备去哪啊?” 王安不安地看着她手上的两柄菜刀,强笑道:“哈哈,文静,你怎么来了,本宫正打算出门迎接你……你能不能先把刀放下,万一伤着,多疼啊。” “放心,伤不到的。” 赵文静唰唰两下,显摆似的,将菜刀舞成一片银光,看得王安心惊肉跳。 眨眼间,少女已经走到他面前,收刀而立,一双宝石般的大眼睛透着得意:“我的刀法如何?” 女孩子家,舞枪弄棒才是正道,你这是走了邪路啊……王安满脸惊叹之色,竖起大拇指: “好厉害的刀法!连宝儿姐都不如你,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赵文静目光一凝:“宝儿姐是谁?” “一个和你一样,用刀很厉害的女子。” “有我厉害吗?” “她有一套阿威十八式,威力惊人。” “阿威十八式……没听过,我能不能学?” 当然能学,什么老汉推车,****,全套都适合……王安摇头叹息:“学不了,有些东西,是需要天分的。” 他不动声色地在赵文静胸口瞄了一眼……这位没有天分,只有天坑。 “哼!本郡主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天分。” 赵文静有些不服气,挺了挺胸脯,看不出任何变化。 王安索然无味,视线回到她的脸上:“不说这个,你找本宫干嘛?” 一边问,一边做出随时开溜的架势。 赵文静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收敛了一些傲气:“你昨天那个冰鸡鳞,是怎么做的?” “问这个干嘛?” 王安看着她手里的菜刀,灵光一闪:“哦……你该不会是,前来拜师学艺的吧?” “拜师就免了,就是看着好玩,想来学学。”赵文静很臭屁的样子,“你教不教?” “教,干嘛不教?” 王安的话,让赵文静喜出望外,还以为这讨厌家伙不会答应呢。 自从昨晚品尝了冰激凌之后,她就再也忘不了那种味道。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赵文静一愣:“你干嘛?”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当然是收学费了。” 王安理直气壮:“看在大家熟人的份上,本宫也不收你太多,一千两银子,如何?” “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赵文静当时就怒了,什么厨艺这么贵,她一个月的零花,才上百两呢。 “怎么,堂堂东海郡主,连一千两都给不起吗?”王安一脸戏谑。 “谁说我给不起?!”赵文静越发恼怒。 “那拿出来看看啊。” “我……我出来的匆忙,忘记带了。” “给不起就给不起,找什么借口。” “你……好,给就给,真当我给不起!” 赵文静如玉的小脸涨得通红,忽然丢掉一柄菜刀,一把抓住王安的手腕,另一只手收则举起菜刀,目光透着坚定和决然。 看着菜刀上反射的寒光,王安脸都白了,慌忙叫道:“你干嘛,你……你别乱来啊!” 正文 第86章 摸一次一千两! 谁也没想到,赵文静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聪明如王安,这回也翻了船。 这妞得失心疯了? 她难道不知道,敢动我,哪怕她在皇后那再受宠,下场也会很凄惨,还要连累家族。 “赵文静,你可要想清楚!” 王安一边提醒,一边利用前世的技巧,想要挣脱控制。 无奈,赵文静练武多年,别看她娇娇弱弱,但至少现在的力气远超王安。 王安硬是没有挣脱。 赵文静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和他四目相对,眼含星子,咬着贝齿道:“我想得很清楚,反正那天迟早都会到来,倒不如……” 她猛地扯动王安的手掌。 王安瞬间脸色一沉,完了,难道这只手保不住了? “郡主不要!” 郑淳和彩月大惊失色,就要扑上来…… 下一刻,三人全傻眼了。 预想中的手起刀落,并没有出现,反倒是,王安被抓的手掌,落在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地方。 这让他联想到,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好吧,如果不是手掌,确实按住了赵文静的胸口,而赵文静又确实是一个美女。 王安几乎以为,自己摸到的,是某个男人。 甚至,很多男人的胸膛,多少还有点弹性,可这个……一言难尽啊。 王安机械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女,脸上全是难以置信:“你……” “怎么样?” 赵文静俏脸布满红霞,也不知是刚才气的,还是因为此刻尴尬的羞赧。 问这话时,她仰着圆润如玉的下巴,似乎仍在赌气。 “说实话……感受到了大地的平坦和宽广,本宫觉得,你还需要发育几波,才能真正傲立人间。” 王安给出最精准的点评。 他没敢说得太露骨,心里始终有种罪恶感。 放在前世,他这种行为,已经够得上犯罪了。 可恶,她还是个孩子啊……等等,好像我现在也是个孩子啊。 于是,他下意识又抓了一把。 “你干什么?!” 赵文静娇躯触电般一颤,俏脸瞬间布满红晕,用吃人的目光瞪着他。 “本宫怕说的不准确,所以,再次体验一下,只是……很遗憾。” 王安摇摇头,语气极为平静,就像是一名宣告病人不治的医生。 赵文静又羞又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问你,本郡主千金之躯,被你摸一下,总能抵一千两了吧!” 王安顿时就怒了。 太过分了,这完全就是无中生有,哄抬身价,况且,我摸到什么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贫瘠的土地。 不等王安说话,赵文静比了比手里的菜刀,又道:“你要是敢不认账,我们就保持这样,一起去皇后娘娘那评评理。” “别想把手缩回去,否则,别怪我手中的刀不长眼睛!” 王安一头瀑布汗。 我只见过不让人摸胸的,还没见过,被摸了胸,威胁人不准放手的。 开飞机场的,都这么任性的吗? 不过,吐槽归吐槽,以赵文静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到时候,一旦让皇后知道,王安就得大祸临头了。 “好了好了,算本宫怕了你,一千两就一千两,三大名楼的头牌都没你这么贵。” 王安决定先脱身,消灭罪证要紧。 “哼!三大名楼的头牌,也配和本郡主比?!” 赵文静冷哼一声,脸色缓和了些:“这是你说的,可没人逼你,你发誓。” 是没人逼我,反正菜刀又不会说话……王安举起两根手指,发下誓言。 “算你识相。” 眼看一文钱不花,就能学到自己想要的厨艺,赵文静顿时又开心起来,手底下下意识松懈了。 王安瞧准机会,挣脱她的小手,反手扣住手腕,啪的一声轻响……按在自己胸口上。 赵文静小嘴微张:“你干什么?” “本宫身为太子,乃万金之躯,被你摸一下,算一万两不过份吧?” 王安天经地义道:“除开刚才那一千两,你还欠本宫九千两。” “你……你,哪有你这样算的,你和我能一样吗?” 赵文静皱着眉,小脸酝酿着一股怒气。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一样的触感,不信你多摸几下……不加钱。”王安按住她的小手,示意她随便摸。 “你说谁和你一样?”赵文静大怒,柳眉倒竖。 “难道不是?” “你你你……王安,你个混蛋,本郡主和你拼了……吃我一刀!” 赵文静娇躯直哆嗦,两腮通红,终于按捺不住,举起了菜刀。 “赵文静,你要是英雄好汉,就丢了刀,本宫和你单挑!” 眼看来不及躲避,王安急中生智,豪气万丈地喊道。 “好!看来有人一年多没挨过揍,又开始不长记性。” 赵文静将两把菜刀都扔地上,撸起袖子:“本郡主今天就让你知道,不用武器,我一样能揍得你满地找牙!” “其实,本宫是和你开玩笑的。” 王安对着盛怒的赵文静,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 忽然,他飞快转身,拔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喊:“侍卫,快,给本宫拦住她。” “……” 赵文静愣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跟着追了出去。 那些侍卫忌惮她的身份,象征性阻拦两下,便让她通过。 “别跑,你言而无信,说话不算话,简直无耻!” “是你自己太笨,这叫兵不厌诈。” “你站住,只知道逃跑,你还是不是个男子汉。” “你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还是算了,本宫对飞机迫降不感兴趣……” 两人一前一后,一追一逃,整个东宫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 最终,由彩月出面,答应亲自教授赵文静,少女这才作罢。 “太可恶了,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这地方不能再呆了……” 经历了赵文静的逼学事件,那些年被她支配的恐惧,愣是又一件件浮现在王安脑海。 东宫已经不安全,王安决定暂时搬家。 可是,搬到哪去呢? 正文 第87章 离家出走! “世界那么大,本宫要去看看。” 王安要离家出走的事,很快就传遍整个皇宫。 只是,大包小包打包好了,他却没有急着要走,而是等在门口。 不一会,从坤宁宫那边传来消息。 “吾儿不可出去再生祸端,留在东宫,也让你父皇和为娘放心。” 这是皇后的意见。 王安就等着这句话,趁机提出条件。 “要我不走也可以,但,赵文静必须离开,有她没我!” 他就不信,皇后会为了一个外人,连亲儿子也舍得放出去。 很快,皇后的话语再次传来,只是…… “太子年纪不小了,男子汉,出去闯荡一下也好,本宫很欣慰……” 皇后不但赞成王安出走,还命传话之人,带来一千两银票。 王安看着这一千两,真是欲哭无泪。 我堂堂大炎太子,在母后心中,还比不上一个赵文静吗? 好吧,你们让我走,小爷偏偏还不走了! 什么……出尔反尔很丢面子? 呵呵,小爷纨绔太子的名号,响彻京城,要什么面子? 正准备叫上郑淳,把行礼搬回去,炎帝的命令又来了。 太好了,还是父皇知道心疼我……王安望着传令的宦官,松了口气:“父皇派你来传话,是不是让本宫不要离开?” “哼!算她赵文静运气,今日本宫就看在父皇的份上,姑且放她一马,不走了。” 王安说完,正想吩咐郑淳彩月把行李搬回去,那宦期期艾艾道:“殿下,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王安略一琢磨,面露喜色,“莫非,父皇同意让赵文静离开?” “陛下说……让殿下要滚就滚,看着心烦。”宦官踌躇道。 轰隆! 王安仿佛被一道雷电劈中,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良久,他恍恍惚惚地道:“父皇,不会是开玩笑吧?” “陛下就是这么说的。” 宦官站起来,擦了擦汗,上前赔着笑:“殿下,不如……奴婢帮你搬行李?” “滚!” 王安大怒,将宦官踹到一边,独自抓起一个包裹,负气道:“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就这破皇宫,本宫还不想呆呢!” 说着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向宫外走去。 两名奴婢飞快跟上来,彩月忧心忡忡地问道:“殿下,你真要离家出走啊?” “哼,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王安挺直胸膛,“本宫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没有骨气!” 郑淳回头望了眼金碧辉煌的宫殿,有些不舍,这可是他的半个家:“殿下,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彩月点点头,表示也很想知道。 “后天。” 王安不假思索道,见两人一脸古怪和震惊,又马上改口:“要是你们觉得时间太长,明天也可以……反正不能是今天!” 郑淳和彩月面面相觑,俄顷,彩月弱弱地问:“殿下,你说的离家出走……其实,就走一天?” 在两名奴婢心中,离家出走的时间,最少,不也该十天半个月吗? 今天离开,明天回来,这叫哪门子离家出走? 王安明白她的意思,得意地笑道:“当然,幸好本宫留了个心眼,只说离家出走,没说要走多久。” “不然,明天回来,还不得被赵文静笑话死。” 彩月心说,恐怕明天,笑话我们的,不止郡主一个呢。 她不愿揭穿王安的自作聪明,看了看天色,转移了话题:“快到中午了,殿下,我们现在去哪里?” “当然是先去吃饭。” “殿下准备去哪家酒楼?”郑淳一听吃饭,顿时来了精神。 “去什么酒楼,不知道朝廷最近,在提倡节约粮食吗,本宫身为太子,自当以身作则……再说,蹭饭它不香吗?” 王安给了郑淳一个板栗,转过身,拍了拍手:“跟本宫来。” 三人各自挎着一个包袱,一路穿街过巷,很快就来到一户高门大院门前。 郑淳和彩月抬头一看,瞳孔收缩:“苏府?!” 这不是前几天拉银子的地方吗。 原来,殿下说的蹭饭,就是这里。 两人正想着,王安已经大摇大摆走上台阶,扣响了苏家的大门。 做门子的老头,已经认得王安,一看是太子殿下,当即打开大门,喜出望外道: “太好了,太子殿下,你总算来了,家主正说亲自去找你,谁劝也不听……” “什么,苏小姐要找本宫?!” 王安受宠若惊,露出一丝腼腆之色。 苏幕遮啊苏幕遮,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不过一两天没见,就算再春闺难耐,你也用不着这么猴急吧? 我还是一个孩子……千万不要放过我! “知道了,这磨人的小妖精……本宫这就去满足她的愿望。” 见门子还想说话,王安随手丢给他一角银子,搓了搓手,大步踏入门槛。 苏家这次学乖了,没有再在前院养狗。 王安一路轻车熟路,直接走到苏家正厅。 刚到门口,便听到女子的啜泣声。 有人在屋里哭泣?! 不会是苏幕遮吧? 王安略作停顿,想了想,又是一阵激动。 想我都想哭了,这相思病,已经严重到走火入魔了啊……不过还好,小爷天生自带金刚杵,正好可以助她降服心魔。 整理一下衣襟,王安不紧不慢踏入大厅,垂眉敛目,作宝相庄严状: “苏小姐有礼,本宫自东土大炎而来,路过贵府,但见府中一缕妖气作祟,恰有金刚降魔杵一部,不知小姐可有兴趣,我们今晚……”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苏幕遮惊喜的声音:“殿下?!” 紧接着,一股香风扑面而来,王安心头一跳,这是要投怀送抱么? 果然病的不轻啊……不过,我喜欢。 抬起头,张开双臂,正准备迎接温香软玉,结果,苏幕遮却在忽然跪了下来。 卧槽,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王安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嘴角不断抽抽。 尴尬啊。 “殿下,求求你,请你帮帮奴家!” 苏幕遮抬起头,绝美的小脸透着悲戚,比起前两天似乎清减了几分。 她的眼圈红红,眼角还残留着泪痕,犹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不仅是她,大厅里还有几位妇人,也哭着跪下来:“求殿下为我们苏家做主啊。” 王安一脸懵逼。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正文 第88章 苏允文杀了人?! “苏允文因为杀人罪,被县衙抓起来了?!” 安抚住苏家这群女人之后,王安得知这个惊人的消息。 “怎么可能,就你弟弟那样,也敢杀人?” 王安想起那个,比女孩还漂亮的萌蠢少年,实在很难相信。 如果不是听到这个消息,他都要怀疑,苏允文能不能杀死一只鸡。 苏幕遮神色黯然,眉头紧锁:“谁说不是……以舍弟的性格,连大一点的雷声都怕,他哪有胆量杀人,都是奴家不好……” “殿下,幕遮说的没错,允文那孩子可乖了,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就是,请殿下发发慈悲,救救允文吧。” “民妇给殿下磕头了,呜呜……” 几个七大姑八大姨抽抽搭搭,说着,又要跪下去。 苏幕遮悲从中来,秋水般哀伤的眸子里,又泛起波澜,两道透明的丝线无声滑落。 王安生平最怕看到女人哭,一哭就心烦意乱。 偏偏这几个女人,一个比一个还哭得厉害。 尤其是苏幕遮,明明平时身为苏家家主,处事得体,看起来十分可靠。 结果现在,却只顾着哭,一点分寸都没有。 “哎,到底也只是十八岁的少女,放我们那里,高中还没读完呢,也是难为她了……” 王安叹了口气,双手按住苏幕遮的香肩,强迫她镇定下来: “好了!能不能先别哭,你倒是给本宫说说具体情况。” “殿下,允文他……他……” 苏幕遮的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用手捂住小嘴,不断抽泣。 “苏幕遮!” 王安怒吼一声:“是不是要本宫把你扔上床,你才能恢复智商,你脑子被门夹了,你不说,本宫怎么帮你们?” 听到“上床”两个字,苏幕遮栗然一惊,好歹勉强控制住了情绪。 王安心情很复杂,至于吓成这样,难道小爷有这么挫吗? 苏幕遮不敢看王安,低着头慢慢讲述起来: 原来,苏允文那天说要去群芳院,竟然不是威胁,他真的去了。 于是,这个平日只会养狗斗蛐蛐的少年,一下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经历了倚红偎翠,花天酒地之后。 苏允文忽然发现,世上竟还有比养狗斗蛐蛐更好玩的事情……逛青楼。 怪不得,古往今来的文人骚客,大都好这一口,古人诚不欺我也。 尤其他长相不俗,风度翩翩,就更得那些勾栏女子的喜爱,纷纷大献殷勤,极尽奉承讨好之能事。 苏家大少,这些年一直在姐姐的管教之下,何曾享受过这种帝王般的待遇。 于是,他很快深陷进去,不可自拔。 仗着窑姐们对他的喜爱,苏允文飘了,放出豪言,要做群芳院花魁,红芍的入幕之宾。 可是,身为群芳院头牌的红芍,又岂是那么好见的? 就连很多京城高官的子弟,要见红芍一面,都很难有机会,更何况区区一个商贾之子。 群芳院的规矩,要当红芍的入幕之宾,有三不。 非官宦世家出身,不见。 非豪商富贾之家,不见。 非才学惊人之辈,也不见。 哪怕苏允文容貌逆天,是个不可多得的小鲜肉,一样入不了红芍法眼。 一切都要照规矩来。 可惜,苏允文家族无人做官,姐姐给的银子也不太够,而若论起文采…… 大约是天赋全都兑换了颜值。 苏允文三岁读书到现在,连个童生都还没考上呢。 没有半点意外,他在打茶围的时候就被刷了下来。 这怎么能行? 一辈子顺风顺水惯了的苏大少,只觉得颜面尽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他一定要见到红芍! 正规路径不行,苏允文便动起了歪脑筋。 他找到一个叫魏三的男子,此人专门拉皮条,自称和群芳院老板是熟识。 只要苏允文愿意花钱,保证可以让他见到红芍。 苏允文相信了魏三的话,当时就付给他三百两,双方约定,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 后来…… 没有后来。 可想而知,苏允文上当了。 那魏三拿到钱之后,就跑去赌场输了个精光,根本就没打算替苏允文办事。 不仅如此,他还逢人便说,苏允文是个傻子,那么容易就被骗,活该。 这话传到苏允文耳朵里,一气之下,找到魏三理论,叫他还钱,双方最后打了一架,不欢而散。 至此之后,魏三更加肆无忌惮,到处抹黑苏家,说他们的丝绸有问题,是劣等货。 结果,这事昨晚又被苏允文知道。 苏允文气得哇哇叫,不听家人劝阻,直接跑到魏三家里,要找对方算账。 当时谁也没想到,这一去,就闯了大祸。 魏三死了。 被人连捅数刀,失血过多而亡。 事发之后,正巧魏三的老爹回家,当场撞见从屋里逃出来的苏允文。 魏老头是群芳院的老龟公,所以认得苏允文。 进屋之后,见到儿子被害,当时就报了官。 之后,永宁县的衙差,直接来到苏府,将苏允文抓走。 知县彭耀祖坐镇,连夜审讯,到了今天早上,苏允文已经签字画押。 罪证确凿,卷宗已经发往刑部,就等上面裁定。 今天上午,苏家接到县衙传来的消息,只觉得晴天霹雳,一群苏家女人,哭得死去活来。 苏幕遮不信弟弟会是凶手,就想去皇城碰碰运气,找王安帮忙。 没想到,她还没出发,王安反倒过来了。 “殿下,求你救救允文,虽然他已经画押认罪,但,奴家还是觉得,他一定是冤枉的,求求殿下……” 苏幕遮说着说着,又开始声泪俱下。 “打住!” 王安一抬手,制止苏幕遮的哭泣。 捏了捏下巴,独自喃喃自语:“已经签字画押了……这事比想象中棘手啊。” “殿下,你可是太子,天底下还有太子也难办的事吗?” 苏幕遮急了,忍不住激将道。 王安一愣,抬头看着她:“当然有,比如本宫现在就要娶你,你会答应吗?” 苏幕遮抽泣了几下,摇摇头。 “这不就对了,你不同意,本宫总不可能对你用强吧?” 虽然用强,也不是不可以……王安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喟叹道:“本宫身为太子,有些规则,必须遵守,而且……别说本宫,就连我父皇也不例外。” 苏幕遮俏脸煞白,忧心忡忡道:“这么说,允文他……没救了?” “那倒也不至于……” 王安望着窗外,目光深邃莫名,他已经发现了好几处疑点…… 正文 第89章 前往县衙! 事关自身利益。 一旦苏允文被刑部定罪,苏幕遮失去弟弟,万念俱灰,估计短期内,也无心经营染坊。 到时候,城外营地上那么多流民,又该何去何从? 帮苏家就是帮自己。 论重视程度,王安丝毫不比苏幕遮少多少。 “殿下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 苏幕遮看着王安,晶莹泛红的眸子里,隐隐带着期盼。 “只是有点眉目。” 王安揉了揉眉心,找了把椅子坐下,看向苏幕遮:“本宫问你,上次本宫离开苏家之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找过你?” 苏幕遮想了想,点头道:“有,顾家的少东家,顾清河第二天找过我。” “也是来趁火打劫的?” “倒也不是,他想入股苏家,资源共享,说是想要拉我们苏家一把。”苏幕遮回忆道。 “你就不怕,引狼入室,最后被鸠占鹊巢?”王安笑容带着玩味。 苏幕遮咬着薄唇,没有隐瞒:“这也是奴家担心的,所以,我拒绝了。” “有多少钱?” “两百万两。” “呵呵,好大的手笔,光是入股的话,这样明显亏了。” 王安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恐怕,他们是在打我们配方的主意。” 苏幕遮皱眉:“怎么可能,奴家明明下了封口令。” “不用奇怪,是本宫让苏成放出的消息……如今看来,倒是有些适得其反……” 王安没有继续说下去,伸出手指揉着眉心,努力将几个疑点串联起来。 据他所知,顾家背后,靠着一个庞大的商会,而商会的靠山,就是恵王。 这个顾清河,无缘无故,忽然想要入股苏家,多半是得到了配方的消息。 很简单的逻辑。 上次苏成在正阳门外,当着百官打的那一波广告,恵王恰好也在现场。 他只需把消息传给商会,再由商会告知顾家,一切就成立了。 之所以没有硬来,估计也是忌惮他王安的存在,才选择入股这种相对柔和的办法。 可惜,被精明的苏幕遮拒绝了。 想到这,王安抬头问道:“你说,此事,会不会是顾家的报复,比如故意做局?” “我……不知道。”苏幕遮神色茫然又错愕,“再说,这可是杀人啊。” “那又如何,你以为,京城里那些衙内,真没弄死过人?找个人栽赃也不稀奇。”王安理所当然道。 苏幕遮越发惊讶:“怎么可能……难道就没王法了吗?” “不然呢,你以为王法是万灵药啊。” 王安嗤之以鼻,他就是纨绔出身,对于这些龌龊的事再清楚不过。 这种皇权社会,真正有背景的权贵子弟,弄死一两个底层百姓,就跟玩似的,根本不会有人追究。 哪怕下面有正义之士,冒着风险写奏折告状,最后多半也会被上面压住,留中不发,根本不会让皇帝看到。 而且,就算皇帝知道,有时候,为了维持朝堂的平衡和稳定,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苏幕遮身子忍不住发抖,只觉得整个认知都被颠覆,声音凄然: “这么说,如果真有人要害允文,那他岂不是凶多吉少?” “未必,当大家地位都差不多的时候,王法还是很管用的。” 王安笑了笑,眼中带着莫名意味。 他想到那位永宁知县彭耀祖,刚抓住人犯,便连夜审问,还真是加班加点,勤政为国。 可惜,他不相信,一个手底下有黄县丞这种下属的官员,真的会如此甘于奉献? 彭耀祖审理得这么快,似乎生怕节外生枝,要说里面没有猫腻,王安第一个不信。 但,光凭推理还是不够的,案子如何判,最终还是要看证据。 “去衙门。” 王安想到这里,双手一拍,从椅子上站起来。 永宁县县衙,也在南边的外郭城里,距离苏家不过几条大街。 一刻钟后,王安一行人,直接出现在衙门门口。 “干什么的?” 几人刚踏上台阶,就被一名衙役拦下来。 “这位差爷,奴家苏幕遮,昨日我弟弟苏允文被抓进来,至今情况不明,请你代为通禀知一声,容许奴家探望家人。” 苏幕遮放下身段,细声细语地请求道。 那衙役看了她好几眼,咽下一口口水,这才挥手道:“苏小姐是吧,不好意思,大人说了,你弟弟是重犯,不允许探监。” 苏幕遮脸色一僵,回头求助地看着王安。 王安微微颔首,上前一步,问道:“探监不行,讨论案情总可以吧?” “你谁啊?这里是衙门重地,不是你胡闹的地方,识趣的赶快离开!” 那衙役斜眼看着王安,盛气凌人地道。 王安懒得和他计较,淡淡道:“你别管我是谁,总之,把你们大人叫出来。” “呵呵,哪来的混账,我家大人正在见客,哪有空管你们……再不走,别怪我们弟兄对你不客气!” 另一名守门的衙役也走过来,凶神恶煞的样子,直接举起手里的水火棍。 “你家大人是当今天子不成,既然坐镇府衙,百姓有冤情,他凭什么不见?” 王安训斥一句,直接吩咐道:“郑淳,击鼓。” 连两个守门的都这么傲慢,更加坐实了王安心中对这个知县的猜测。 “好大的胆子!” “敢胡乱击鼓,势必重罚!” 眼看郑淳上前去取鼓槌,两个衙役大怒,照着郑淳的背脊,水火棍呼啸而去。 “就凭你们。” 郑淳头也不回,赶苍蝇一般往后挥了挥袖袍,劲风大作。 只听两声惨叫,两名衙役连郑淳的衣角都没沾到,便倒飞出去。 撞在墙壁上,一人喷出一口鲜血,吓得瑟瑟发抖。 咚咚咚…… 郑淳抡起鼓槌,巨大的响声,引来路人的围观,也传进县衙深处。 衙门里的一处客厅,吴耀祖和张征相对而坐。 茶已经凉了,谈话也接近尾声。 “吴大人,此次苏家这事,你处理得很利索,等本官回去,自会禀明恵王殿下。” 张征说着,便要起身告辞。 吴耀祖随之起身,满脸堆笑:“那就有劳张大人,小小意思,还请张大人笑纳。” 说着,从袖口取出一只袋子,递到张征面前。 等张征收下,吴耀祖笑容越发灿烂,正要送客,突然听到外头传来鼓声…… 正文 第90章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吴大人还真是公务繁忙。” 张征看了吴耀祖一眼,听不出是褒义还是贬义,笑道:“既如此,吴大人不必相送,本官自行离去便是。” “这……” 吴耀祖犹豫了下,还是拱了拱手:“事有不巧,还请张大人莫怪,本官先行一步。” 说完便往外走,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偏在这时候,打扰本官巴结恵王的心腹! 不久,一身官服的吴耀祖,带着师爷和几个衙役鱼贯而出。 “何人击鼓鸣冤,我永宁县承平已久,若是无理取闹,本官定不轻饶!” 一开口,就火气十足。 “是我让击的鼓。” 王安上前一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吴耀祖。 个头不高,脸颊干廋,严肃,留着一撇山羊胡,光看外表,还真看不出这人是忠是奸。 “你是何人?” 吴耀祖眯起眼睛,视线却看向旁边。 刚才挨打的两名衙役,正挣扎着爬起来。 “大人小心,这伙人是凶徒,他们想强闯县衙,被小的阻拦,就打伤我们……这人就是主使!” 两人用手指着王安,当面告起状来。 “什么?!” 吴耀祖大惊失色,忙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厉声呵斥道:“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敢在衙门口伤人,来人,给本官拿下!” “吴大人,我们是来伸冤的,可不是来打架的。” 王安一脸风轻云淡。 “休要狡辩,伸冤会打伤本官的属下,我看你们分明就想意图不轨,拿下!” 一班衙役,举起水火棍就冲了上来。 郑淳和彩月护在王安身边,摆出进攻的架势。 双方一触即发。 便在这时,一声大喝陡然响起: “住手!统统住手!” 张征慌忙从大门里冲出来,路过吴耀祖时,偷偷使了个眼色,随即走到王安面前,双手作揖行礼。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张征瓷低垂的脑袋下面,目光惊疑不定,似乎没想到,在这种小衙门,也能碰到太子。 万幸的是,双方还没打起来。 这让他长松了口气。 周围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吴耀祖惊呆了,刚才那两名挨打的衙役也吓傻了。 他们震惊地看着王安,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嚣张的少年,竟是当朝太子。 联想到王安纨绔的名号…… 几人顿时汗流浃背,腿肚子开始抽筋……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啊。 张征回头看了吴耀祖一眼,皱眉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参见太子殿下!” 他的主子恵王和王安之间,已经势成水火,可不想被王安抓到把柄,借题发挥。 吴耀祖如梦初醒,赶紧疾步上前,战战兢兢地行礼:“微臣吴……吴耀祖,参……参见太子殿下。” “微臣有眼不识泰山,险些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那两个守门的衙役,都快吓尿了,忙不迭地磕头求饶:“殿下恕罪,殿下饶命……” “进去再说。” 王安才懒得和这种小卒子计较,当先走进大门,对苏幕遮招招手:“苏小姐,别愣着,跟上。” “呼……” 吴耀祖长吁口气,突然又是一惊:“苏小姐……苏幕遮?!” 他盯着苏幕遮袅娜的背影,却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思,而是飞快和张征交换起眼色。 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的震惊和担忧。 糟糕,太子搞不好是为苏家之事而来的。 “怎么办?” 吴耀祖压低声音问道。 张征皱眉思索片刻,道:“找个人,去恵王府走一趟,把这里的事告诉王爷。” “至于你我,先跟进去,我倒要看看,这位太子殿下,玩的什么手段。” 双方进入内堂,吴耀祖命人上茶。 王安照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直入正题。 “吴大人,想必本宫来此的目的,你多少已经猜到。”他缓缓放下茶杯,“本宫也不拐弯抹角,听说,你们昨晚抓了苏家少爷苏允文?” “回殿下,确有此事。” 吴耀祖神色一动,看了眼张征,叹息道:“那苏允文,出身富贵人家,自小锦衣玉食,没想到,竟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误入歧途,实在令人惋惜。” 苏幕遮听得很不是滋味,凄然道:“吴大人,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我弟弟可能是冤枉的……” “苏小姐何出此言?苏允文杀人一事,证据确凿,连他自己都画押了,有何冤枉之处?” 吴耀祖冷哼一声,很不满的样子:“还是说,你觉得本官审案有问题!” “奴家不敢。” 苏幕遮紧咬着薄唇,正忧心忡忡,却听王安说道:“没错,本宫还真觉得,这个案子不太对劲。” “殿下什么意思?” 吴耀祖仿佛遭受奇耻大辱,瞬间涨红了脸,义正言辞道:“微臣为官十余载,审理案件,从来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力求公正严明,生怕冤枉了一个好人,此心,天地可鉴!” “是吗?”王安嗤笑道,“好一个公正严明,连抓人带审讯,一个晚上就结束了,连让人看一眼都不敢,还真是公正啊。” 吴耀祖气势一滞,强辩道:“那是因为……因为此案并不复杂,微臣又急于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才决定连夜审讯。” 张征目光变幻,出声帮腔:“殿下,微臣和吴大人相识多年,吴大人断案的能力,向来都令人佩服。” “张大人这是在帮他说话?” 王安审视的目光让张征很不舒服,皱眉道:“微臣只不过是实话实说。” “哦,是吗?” 王安一句便让张征噎住:“你是恵王的人,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 张征气得涨红了脸…… 正文 第91章 小舅子乖,叫姐夫! “总之一句话,本宫信不过你们。” 王安干脆把话挑明:“这件案子,本宫要重审。” 吴耀祖和张征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一抹嘲弄。 吴耀祖强忍住嘲笑的冲动,解释道:“殿下,审案可不是儿戏,再说,犯人已经画押,最终结果,将由刑部决定,就算你重新审案,又有什么作用?” “谁说本宫现在就审了,让刑部发回重审不行吗?” 王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下命令:“总之,刑部那边,本宫会想办法,你把本次事件的证人找来就行。” 说完便站起来:“现在,找个人带路,我们想去见见苏允文。” 吴耀祖敢拒绝苏幕遮的探视,却不敢拒绝王安。 只好找来一个小吏,带着王安他们一行,去了县衙大牢。 等人走了之后,一直镇定自若的吴耀祖,顿时慌了神:“张大人啊,怎么办?太子他要重审,万一翻案,本官麻烦可就大了啊。” “吴大人莫慌,此案人证物证俱在,便是一流的捕快,也难以查出真相,又岂是那么好翻案的?” 张征瞧了眼屋外,确定王安他们已经走远,这才小声道:“再说,此案的裁定权,是在刑部那边。” “实不相瞒,哪怕是刑部,恵王殿一样可以打通不少关系。” 他一脸与有荣焉:“只要刑部,把苏允文的罪名定下来,除非是陛下开口,就算太子,也休想再改变结果。” “如此一来,本官就放心了,可是……” 吴耀祖还是有些忐忑:“万一,太子去求陛下该怎么办?” 张征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免有几分失望:“吴大人莫不是糊涂了,你觉得,陛下日理万机,会去在意一个普通人的死活吗?” 这话一下点醒了吴耀祖,一拍巴掌:“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随后又摸出一只袋子,推到张征面前,一脸讨好道: “张大人,你也别怪我愚笨,很多事情,本官到现在还云里雾里,有件事……还请张大人指点迷津?” 张征将袋子收进袖笼,趁机掂了掂,份量不轻。 果然,同样的品级,主政一方,比咱们这种清水衙门强多了……他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吴大人但说无妨。” 吴耀祖斟酌道:“据本官所知,这苏家和恵王殿下之间,无冤无仇,何以飞来横祸?” 张征冷冷一笑:“吴大人可曾听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哦。”吴耀祖若有所思,“若这苏家是鱼,那点火的那位?” “还能有谁,自然是刚才那位。” 阳光倾斜着射入大厅,刚好落在张征的腰间,他的上半身笼罩在阴影里,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阴狠的气息。 上次抡才大典,最后策论的比试,他至今记忆犹新。 为了赌恵王赢,他和徐怀之都押上了自己的前程。 一旦恵王最后治理流民失败,他们就会被勒令致仕,从此再无缘仕途。 本来,他起初觉得恵王稳操胜券。 结果,最近一段时间交手下来,太子越来越得势,反而恵王,一反常态,每况愈下。 眼看再这样下去,一个月后,自己就危险了啊。 张士言和耿兵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于是,张征便成了打击太子的急先锋。 首先第一步,就是铲除王安的附庸----苏家。 苏家和王安是什么关系,别人不清楚,他和恵王却清楚得很。 苏家发展得好不好,直接关系到王安对流民的收治,以及,策论最后的胜利者。 甚至,大炎帝位的最终传承。 恐怕,就连苏家人自己也想不到。 他们被王安用一个配方引诱进来,最终变成了,扇动一场风暴的小小蝴蝶。 既然苏幕遮不接受收编,按照计划,恵王一派就得全力摧毁苏家,掐灭王安崛起的根基。 这就是所谓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毁灭你,与你何干。 要怪,就怪你苏家,跟了一个没本事的纨绔废物。 大牢里阴暗潮湿,一股发霉的味道。 苏允文身穿囚服,盘腿坐在草甸铺成的床上,正仰着脑袋,对着墙上巴掌宽的天窗发呆。 蓦然,一道关切且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允文!” “嗯?我仿佛听见了阿姐的声音?” 苏允文恍恍惚惚,喃喃自语:“……是我想多了,那位狱卒大哥说了,像我这种死刑犯,是不允许家人探监的。” “看来,这一定是幻觉,老天爷看我要死了,所以,特意满足我的心愿。” 他看着窗户射下的光柱,以及里面漂浮的尘糜,仿佛见到圣光的虔诚教徒,双手合十。 “老天爷,既然你显灵了,能不能再满足我一个愿望?” “你说。” 一个男声从头顶飘落。 “咦,真显灵了……只是,这声音怎么有种讨厌的感觉?” 苏允文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也没多想,直接祈愿:“老天爷,我要死了,请你保佑我阿姐,一生幸福平安,还有……千万,千万不能便宜了太子那家伙。” “为什么?”老天爷问。 “因为……因为……反正我不管,这辈子我都不想要姐夫,不管是谁。”苏允文忽然烦躁起来。 “孩子,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就牺牲你姐姐一生的幸福。” 老天爷谆谆教导:“难道,你要她陪你一辈子孤独终老?你忍心吗?” “不会的,我马上就要死了。”苏允文摇摇头。 “那,你要是死不掉呢?” “……”苏允文一时语塞。 老天爷继续诲人不倦:“其实,无论你是死是活,都对你姐姐十分不公平。” “你想啊,你姐掌管着那么大一份家业,不管她愿不愿意,总有人会算计她,欺负她,伤害她,甚至杀掉她……你说是不是?” “不!有我在,谁都别想伤害我阿姐!” 苏允文豁然起身,紧紧攥住双拳,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小兽。 “可是……你要死了。” 老天爷一句话,又让苏允文变得垂头丧气,不安道:“那该怎么办?” “当然是,给你姐姐找一个强大的靠山,谁也不敢欺负的那种。” 老天爷循循善诱:“你觉得,你们姐弟认识的人里面,谁的权势最大?” “是太子。” 苏允文没法不承认。 “那,你还反对他们在一起吗?” “我……可是,他真能保护我阿姐一辈子吗?”苏允文动摇了。 “当然能。”老天爷的声音带着惊喜,“小舅子乖,转过来,叫声姐夫……本宫答应,护你姐姐一生平安!” 正文 第92章 深度姐控! 苏允文忽然有种想死的冲动。 他那么相信老天爷,和老天爷说了那么多知心话,结果一回头,才发现自己上了老天爷的当。 哪有什么老天爷,原来竟是那个讨厌太子假扮的! “你你……你连老天爷都敢假扮,就不怕天打雷劈?” 苏允文羞愤欲绝,嘴皮直哆嗦,堪称完美的英俊脸蛋,涨得通红。 “本宫可没假扮,你是自己一厢情愿。” 王安挑了挑眉,继续逗他:“乖,叫声姐夫,你不是要保护你姐吗,是时候展现你男子汉的担当了。” “你……” 苏允文恼羞成怒:“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要我姐姐跟着你。” “允文,你胡说什么!” 苏幕遮愁眉不展,想要斥责,又不忍心:“殿下是来帮我们的,你还不给殿下道歉?” “姐……” 苏允文撇头看着苏幕遮,忽然真情流露,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 他几步冲上来,双手抓住牢笼的栅栏,声音透着恐惧:“姐,我要死了,我好害怕……” “允文不哭,听话,相信姐姐,有殿下在,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苏幕遮见他披头散发,脏兮兮的可怜模样,又心疼又忧心,说着说着,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姐弟俩隔着栅栏,抱头痛哭,让人不忍直视。 “好了好了,能不能别哭,时间宝贵,本宫想先问几个问题。” 两人一哭起来,就跟河水泛滥似的,没完没了,一发不可收拾。 王安不得不一手掰着一个肩膀,强行将两人分开。 苏允文很不满,怒视着王安,腮帮子鼓鼓:“你想问什么?” 王安看着这个深度姐控,嘴角勾起戏谑:“你是不是喜欢你姐?” “这不是很正常。”苏允文抬了抬下巴。 “本宫指的,男女情爱那种。” “当……咳咳……” 苏允文爆发一串咳嗽,有种惯犯被人发现的惊慌感,支支吾吾:“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只是姐弟情深,对,没错,就是这样。” “你确定没有一点非分之想?” “废话。” “你发誓!” “我发……你来牢里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苏允文差点被套路,顿时脸就黑了,一副再问就翻脸的架势。 “好吧,那我们换一个话题……不过在此之前,本宫还有一个问题。” “有话快说!”苏允文松了口气。 “你确定你们只是姐弟情深?” “……” 苏允文脸蛋抽了抽,突然起身抓住栅栏,瞪着王安,咬牙切齿,像只发怒的小奶狗: “啊啊啊……让开,谁都别拦我,我和他拼了!” 王安用手指着他,看向苏幕遮,语重心长道:“苏小姐,令弟这样子,本宫怀疑他得了狂犬症。 “这种病,不管是对他人,还是对后代,都有可怕的传染性,本宫建议,你以后最好少和他接触,更不能有亲密关系。” “你才狂犬病,你全家都狂犬病,姐姐,你不要相信他,他这是挑拨离间!” 苏允文越发狂躁,几乎失去理智:“太子,有种你过来,看不我咬死你,嗷嗷嗷……” 王安一脸无奈地看着苏幕遮,长叹口气:“很不幸,看样子令弟病的还不轻,建议你仔细考虑本宫的意见。”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苏幕遮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好气又好笑:“殿下,能不能不要再开玩笑了……” 自己的弟弟,她自己最清楚,哪有什么狂犬病。 太子这样做,无非是不想让她自己对弟弟太过亲密。 可是,他们是亲姐弟啊,怎么可能会发展到……太子所想的那种关系。 苏幕遮忍住羞恼,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奴家来说,允文永远只是弟弟而已。” 这我就放心了,单相思不可怕,就怕姐弟都…… 王安回头看了眼苏允文,露出胜利者的姿态:“听到没有,你只是个弟弟……小舅子。” “谁是你的小舅子,我和你拼了,嗷嗷嗷……” 整个牢房里,到处回荡着苏允文愤怒和不甘的咆哮。 几分钟之后。 咆哮才消失,监牢前,只有苏允文吐着舌头,哼哧哼哧喘气的声音。 眼看苏允文渐渐恢复平静,王安不再逗他,直接开门见山:“好了,你宣泄得也差不多了,现在,开始回答本宫的问题。” “哼!” 苏允文盘坐在地上,哼了声,把脸撇到一边,表示我才不会相信你。 “难道你不想翻案?还是,你不怕死?”王安皱了皱眉,不觉有些好笑。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想帮我,还是故意想害我?” “你信不过本宫,难道,还信不过你姐?” “好吧,看在我姐的面子上,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准再靠近我姐,我就配合你。” “看来,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也罢,既然你一心求死,想必也不需要别人搭救。” 王安叹了口气,起身抖落衣衫上的灰尘,转身对苏幕遮道: “苏小姐,看来令弟已经打算以死明志,既如此,本宫也不好强求,不如满足他的愿望……就此告辞。” 说完迈开步子,竟真的往出口走去。 “殿下!” 苏幕遮失声惊呼,想要挽留,可王安头也不回。 这位绝色少女,还以为王安被激怒了,急忙回头训斥苏允文:“还不快给殿下道歉!快啊,再迟就来不及了!” “放心吧姐,他就是做个样子,为了讨好你,他才不会走呢,不信,我数到十,他一定会回来。” 苏允文不以为然,对于这种垂涎姐姐美色的好色之徒,他已经见过太多。 他们被姐姐迷得神魂颠倒,这种最能够讨好姐姐的机会,怎么会轻易放过。 他说完,还真数起数来:“一、二、三……” 嗯,差不多该转身了。 “四、五、六……” 肯定已经往回走了。 呵呵,我铁指神算苏允文,向来算无遗策,哪怕你是太子,也休想逃过我的掌心。 “八、九、十……给我出现!” 正文 第93章 姐夫,我错了! 铁指神算苏允文,参透造化断乾坤! 苏家大少飞快掐指,中二之魂熊熊燃烧。 眼看时机已到,嘴角一挑,蓦然抬头…… 咦,人呢? 怎么还不出现? 死寂的空气中,传来苏幕遮无奈又忧心忡忡的声音:“允文,殿下没有过来……” “无妨,可能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我再数十声。” 苏允文强作镇定,飞快又数了十个数,还是连鬼影子都没出现一个。 这下子,铁指神算苏大少彻底慌了。 一缕冷汗划过脊背,他还不死心,魔怔一般继续数数:“十一、十二、十三……五十……六十……” 越往后数,心越往下沉。 太子那个讨厌鬼,不会真的一走了之了吧?还讲不讲信用了? 苏允文只觉得脑袋阵阵晕眩,王安要真走了,自己岂不是死定了?! 越想越害怕,不禁瑟瑟发抖,弱小无助又可怜。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鬼头大刀落下,自己的脑袋跌落尘埃。 最后的视线中,姐姐在刑场外远远看着,哭成一个泪人……然后,一只手臂搭上她的香肩,将她揽入怀中。 手臂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最讨厌的少年太子。 那可恶的家伙转过头,对着他还没闭眼的脑袋,露出阴恻恻的奸笑。 苏允文瞬间头皮发麻,汗流浃背。 不,我还不能死,我还这么年轻,还要保护姐姐,还没见到群芳院的头牌红芍…… 耳边传来苏幕遮焦急且悲切的声音:“允文,你说你,姐姐好不容易请来殿下,你非要把他气走,这下该如何是好?” 说着便哽咽起来:“如果……如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跟过世的爹娘交代?” “姐姐,是我错了,是我不好,我这就跟太子道歉。” 强烈求生欲的刺激下,苏允文仿佛开窍了,领悟到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 他双手抓住栅栏,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太子殿下,我是苏允文,我知道错了,求你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没人回应。 他也不气馁,继续高喊:“殿下,我真的知错了,对不起,求你救救我,我真不想以死明志,殿下……” 然而,任凭他如何喊叫,牢房外面依旧没有动静。 苏幕遮神色越发黯然,忍不住又开始落泪:“算了,你别喊了,怪我,刚才没能阻止你,你且等着,我再去求求殿下,但愿殿下能不计前嫌。” “姐姐!” 苏允文忽然一把抓住苏幕遮,犹豫了下,踌躇道:“其实……不用你去求他的。” “……” 苏幕遮还没明白过来,只见苏允文猛地深吸口气,再次放声大喊:“姐夫!我错了,我再也不阻止你接近我姐姐,求姐夫救命,姐夫!!” 苏幕遮微张着小嘴,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没想到,苏允文最后的手段,竟然是卖姐求生。 更没想到的是…… “好!这几声姐夫叫得不错,本宫很欣慰,孺子可教也,哈哈……” 大牢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大笑。 紧接着,王安大摇大摆走出来。 身后的两名奴婢,郑淳满脸阿谀之色,连说恭喜殿下,彩月则是小脸肃然,有些闷闷不乐。 苏幕遮噌的一下脸就红了,仿佛两朵醉人的红霞。 她忙站起来,擦干泪痕,望着王安,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低头行礼:“殿下。” “幕遮,你都听见了,小舅子一番美意,你我可不能辜负,以后要多亲近才是。” 降服了苏允文这头神兽,王安也不叫苏小姐了,直接改口叫起幕遮。 嗯,果然顺口多了。 苏幕遮迷离的泪眼扑闪,抿了抿水晶般的红唇,不置可否,只把头垂得更低了。 一股女儿家的娇媚风情,仿佛三月桃枝,可以入画。 此情此景,王安不禁脱口而出:“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殿下!” 苏幕遮绝美的脸蛋越发红润,声如蚊呐,似嗔似怒,责怪他的轻薄和无礼。 心里却暗暗惊奇,这句话非诗非词,为何竟意外的觉得好听呢? “呃……难道幕遮觉得本宫形容得不对?”王安问道。 “奴家怎么知道。” 苏幕遮聪明地选择了避而不答,不然,指不定又要被王安调戏。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王安的厚脸皮。 “不知道……也就是说听起来太难,好吧,本宫直白一点。” 王安凝视着苏幕遮的面容,赞叹道:“你害羞的样子,真美。” “……” 苏幕遮羞愤交加,只觉得两颊烧开水般滚烫,不敢抬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郑淳和彩月也惊呆了。 这个时代,但凡撩妹,都会十分含蓄,讲究撩而不破,循序渐进,水到渠成。 哪有王安这样的,上来就口花花,一口一个我爱你,死缠烂打。 说得好听一点,叫作痴情,难听一点,就是耍流氓。 苏允文看着这幕,仿佛最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眼中又开始升腾火苗。 恰巧王安这时看过来,不由面色一沉: “瞪什么瞪,刚才是谁叫本宫姐夫的,当姐夫的,和你姐打情骂俏几句怎么了?” 他光明正大地训斥道:“你要是不高兴,行,本宫现在就走。” “别别别,殿……姐夫,我从没见过这么爱护我姐的人,我高兴,我高兴还不行吗?” 苏允文攥紧拳头,满脸悲愤,从牙缝里迸出这几句话。 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大丈夫能屈能伸,暂时隐忍,以待来日。 谁知…… “你这么苦大仇深干什么?” 王安目光一凝,凑到他跟前,戏谑道:“让本宫猜猜,不会是在心里想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吧?” 苏允文骇然变色,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太可怕了,这人莫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连自己想什么都知道? 他慌忙摇头,再也不敢胡思乱想。 王安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熊孩子,到底还是太年轻,小爷当年做侦察兵,抓舌头审讯敌人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 这下彻底镇住了苏允文,王安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道:“说吧,那个死掉的魏三,是不是你杀的?” 正文 第94章 案发经过! “我不知道。” 出乎王安意料,苏允文的答案竟是这个。 一旁的苏幕遮急忙提醒道:“允文,你想清楚,你现在说的每句话,殿下都会作为证据参考。” “可是姐,我真的不知道啊。” 王安看他不似作伪,不由皱了皱眉:“既然不知道,你昨晚干嘛签字画押?” “我……”苏允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你这也不说,那也不说,干脆等死算了。”王安声音带着几分严厉。 一旦开始查找证据,他下意识又变回,前世那个认真严肃的特种兵。 “别,我说还不行吗……” 苏允文被他这一吓,终于全盘托出。 原来,昨晚吴耀祖审讯他的时候,一上来,就摆出十几样刑具。 并且,当着苏允文的面,一一罗列这些刑具的厉害和残忍。 苏允文一个富家公子,不过十五六岁,皮娇肉贵,胸无城府,哪经得住这般恐吓。 都没等吴耀祖用刑,他便老老实实认罪,签字画押。 讲述时,他表情一直很别扭,满脸羞愧,抬不起头。 也是,换作谁还没受刑就招供,说出来,确实是件十分丢脸的事。 苏幕遮怒其不争:“就算这样,你也不该这么快认罪啊!” “姐姐,我也不想啊……你没看到,他们拿出那些刑具,简直太吓人了,有的带锯齿,有的还有暗红的血迹,万一用刑,那该多痛啊……” 苏允文越说越小声,脑袋都快埋进胸口。 王安见此劝了苏幕遮一句:“行了,你也别怪他,他虽然认了罪,至少保全了自己,不然,万一吴耀祖用刑,切掉他身上什么零件,你后悔都来不及。” “对对对,还是姐夫说得有理。” 苏允文连连点头,似乎找回了一点面子。 忽然觉得,王安好像也没那么可恶了。 见他这副混账模样,苏幕遮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又骂不得,只能瞪眼道:“谁是你姐夫!” “姐姐说的是……” 苏允文才刚开口,就看到王安眼里的冷芒:“你敢不承认,本宫立马走人!” 苏允文栗然一惊,这是赤露露的威胁啊。 忙指着王安,一脸心虚地道:“他……他是姐夫。” “他不是!” “他……他是。” “你再说一次!” 苏幕遮柳眉竖起,咬着银牙,让苏允文想起了年幼时严厉的母上大人,不由心生畏惧。 王安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乖,再告诉她一次,谁是姐夫?” 苏允文瑟瑟发抖,弱小无助又可怜。 呜呜,外面的世界好可怕,我要回家……这里有对狗男女,联合欺负我。 战火终究没燃起来,王安换了个话题,让苏允文详细讲述一下,他昨晚的整个“犯罪经过”。 这反而让苏允文如释重负,说话也井井有条。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昨晚戌时,也就是晚上八点左右。 苏允文从群芳院喝花酒出来,走到门口时,正好听到魏三污蔑苏家的传闻。 他当时就怒了。 心想,我给你三百两银子,你不但不能帮我引荐红芍,还在背后中伤我苏家,这不是把我苏大少当凯子吗? 他这两天本就不顺心,越想越气不过,以至钻了牛角尖。 仗着酒劲,直接跑去魏三家,要找对方算账。 魏三家两代拉皮条,就是个破落户,所以也没什么高墙大院。 唯一阻拦苏允文的,只有一扇破木板拼成的大门。 这玩意能起什么作用,苏允文踹开大门就闯了进去。 魏三家有三间草屋,他没费太大劲,就在其中一间找到了人。 说到这时,苏允文忽然有些得意:“哼!那魏三听到动静,飞快把灯灭了,以为黑灯瞎火,就可以从我眼皮底下逃走。” “嘿嘿,可惜他低估了我的本事,我三两步冲上去,刚好把他堵在屋里,让他逃无可逃。” “然后呢?”王安问道,“你酒劲上头,直接动手?” “怎么可能,我苏家做生意,向来讲究和气生财,先礼后兵。” 苏允文一副臭屁的样子:“昨晚我堵住他后,就当面和他理论起来……” 他忽然恨得牙痒痒:“可是,这魏三太不是个东西,无论我怎么质问他,就是一声不吭,到后来,我实在急了,就上去揪他衣襟……” “结果呢?”王安又问。 苏允文舔了舔嘴唇:“当然就打起来了……不过,是他先推了我一把,我不服气,才和他厮打起来的。” “那魏三身高几何?体重多少?容易对付吗?” “魏三比我高半个头,人比较瘦,说不上难对付,毕竟之前,我们已经打过一架,不过,真要拼命,我肯定打不过他。” “既然如此,为何最后他却死了?”王安疑道。 “那是他自找的!” 说起这个,苏允文似乎心有余悸,缩了缩脖子,回忆道:“当时我以为,我俩会像之前一样,打几下就作罢。” “没想到,他不知从哪抓来一把剪刀,在我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我吓坏了,以为他想杀人灭口,就拼命夺剪刀,最后还真被我夺下来。” “哪曾想,他一看到剪刀被夺,就发疯一样扑上来,我当时脑子一片混乱,想着自保,就胡乱用剪刀戳了几下……” 见苏幕遮一脸震惊的模样,他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也知道杀人是死罪,所以,剪刀戳的都是他的下半身。” “而且我离开的时候,他也没倒啊,谁能想到,最后……最后……” “最后魏三还是死了。” 王安接过话,揉了揉眉心,思索片刻,在苏允文的话里,找到几处疑点。 他抬眼看着苏允文:“当时黑灯瞎火,你确定那个人就是魏三?” “我也不知道,昨晚我喝得有点多,天又黑,又是屋子里,还真没注意他的长相。” 苏允文迟疑道:“不过看身形,和魏三差不多,应该就是本人吧……” “万一要不是魏三呢?”王安提出一个假设。 “不是又如何?” 苏允文一脸萌蠢,还是苏幕遮精明,神色一动:“殿下是说,那人假扮魏三,故意陷害允文?那,只要找到他,是不是就能洗刷允文的清白?” “本宫也只是猜测,是不是,还需要更多证据验证。” 苏幕遮不免有些失望,王安看了她一眼,回头继续问道: “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被发现的?还被当成杀人凶手?” 正文 第95章 我要查,哪个敢拦? “我当时,击退了魏三,因为害怕,便扔了剪刀往外面跑。” “结果,出门的时候,正撞上魏三他老爹回来,还有他们一墙之隔的邻居,是个老头,刚好也在他家门外,好像姓马。” “他们两个都看到了我,魏老头是个老龟公,在群芳院打杂,正好认识我,所以,他们一报官,衙门自然就找到我了。” “就只有这些?”王安皱眉道,“昨晚你也是这么说的?” “嗯。” 苏允文点点头。 王安想了想,道:“你再想想,这期间,还有没有其他一些异常?” “什么异常?” “比如,你进屋前后,看到的,闻到的,又或是听到过什么?” “没有……等等,我记得进屋的时候,好像听到几声翅膀的扑腾。” “你确定?” “我也不知道……当时已经醉了,可能是幻觉。” 苏幕遮在一旁暗自着急,忍不住插了句嘴:“这事马虎不得,要不,你再想想?” “姐,我真不记得了,就连魏三死了,我也是被捕时才知道。” 想到即将到来的下场,苏允文又开始恐惧起来,脸色惨白:“可是,我发誓,我真没想过要杀他,而且,我就戳了几下,也没用力,他怎么就死了呢?” 他忽然伸手抓住王安,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姐夫,都说杀人偿命,我都已经签字画押了,是不是死定了。? “放心吧。” 王安拍了拍他的手背,目光深邃莫测:“若是别人遇到这种事,或许只能乖乖认命,不过,就冲你叫本宫一声姐夫,本宫也会想方设法保下你。” “谢谢姐夫,谢谢姐夫!” 苏允文破涕为笑:“只要这次能没事,事后我一定好好报答姐夫。” 报答?怕是暴打吧……王安回头看了苏幕遮一眼,笑道:“报答就不必了,以后,若有其他男人接近你姐,你也能有今天的表现就好。” “嗯,今后除了姐夫,我一定不让任何男人靠近我姐姐!” 苏允文坚定地点头,卖姐卖得极为痛快。 “不错。聪明的孩子,一般都有光明的未来。” 王安赞了一句,让苏允文不要害怕,静候佳音即可。 一行人随后返回衙门。 “殿下,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走出牢房大门后,关心弟弟心切的苏幕遮,忍不住问道。 “发现几处疑点,但,证据不够,无法下任何结论。”王安坦白道。 “那怎么办?” 苏幕遮心急如焚:“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当然有,等下回衙门,本宫会找吴耀祖调取卷宗,上面除了你弟弟的陈述,还有其他证人的口供,应该会有所发现。” “只要证据足够,刑部就必须发回重审,到时候,本宫亲自来审。” 事实上,王安想得还是太理想化了。 他很快就遇到了第一个难关。 衙门内堂。 “殿下想要调取苏允文犯罪的卷宗?” 吴耀祖坐在椅子上,听了王安的要求,放下茶杯,露出一脸为难之色。 旁边张征小口呷着茶水,不动声色。 比起方才,两人此刻明显从容了很多。 显然,刚才王安他们去探监的时候,这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不错,本宫之前就说了,此案太过蹊跷,所以,要用卷宗了解整个情况。” 王安点头,一边观察吴耀祖的神色,道:“怎么,吴大人似乎有什么难处?” “殿下真是慧眼如炬。” 吴耀祖小小拍了个马屁,很无奈的样子:“关于犯人苏允文的卷宗,已经上交刑部,你让微臣调取,微臣哪有这本事?” “呵呵,吴大人当本宫是三岁小孩。” 王安语气戏谑:“据本宫所知,各知县州府,凡是涉及刑案,必须备份卷宗,以供刑部核对。” “可吴大人现在却告诉本宫,没有备份,看来,是想被本宫告个失职之罪?” “这……” 吴耀祖面色僵硬,眼底闪过一丝惧意。 不过,想到自己靠上了恵王这颗大树,眼前的纨绔太子,似乎又没那么可怕了。 “呵呵,还请殿下恕罪,实不相瞒,备份的卷宗衙门确实是有。” 吴耀祖一脸歉意的笑容:“只不过,殿下一不是此案取证之人,二没有任何查验的文书,微臣实在不方便,将卷宗交予殿下。” “哦?本宫要看卷宗,还需要走流程?” 王安嗤之以鼻,这种卷宗,别说太子,就算衙门里一个小吏,有点关系,也不是弄不出来。 吴耀祖这样搪塞,分明就没打算给。 “殿下虽是太子,但,微臣向来秉公办事,请恕微臣无能为力。” 吴耀祖垂眉敛目,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哪怕这是冤案,你也不让本宫查看吗?” “规矩就是规矩,还请殿下见谅。” “少来这套,依本宫看,你不是在乎规矩,而是害怕,制造冤案的事迹败漏,乌纱不保。” 王安目光锐利如剑,仿佛将吴耀祖整个人看穿:“所以,才不敢让本宫查看卷宗,是不是?” 吴耀祖眼角狂跳,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殿下何出此言,微臣向来秉公执法,岂容污蔑,还请殿下收回之前的话。” “污没污蔑,你自己清楚。” 王安一身气势逼人:“本宫就问你,敢不敢交出卷宗备份?” “请恕微臣无礼,没有命令,谁也不能翻看卷宗。” 吴耀祖的态度,也随之强硬起来。 一旁的张征微微颔首,就是这种气魄,这样的人,才配追随恵王殿下。 “呵呵,本宫还不信了。” 王安怒极反笑,从椅子上站起来,凌厉目光四扫,气势冲霄,威严无双: “本宫现在就要调取卷宗,我看哪个,够胆拦我!” 吴耀祖和张征心中皆是一沉。 别看吴耀祖嘴里硬气,可王安真要铁了心用强,他们还真没什么办法阻拦。 毕竟,这位可是大炎太子。 整个天下都是人家老子的。 给你脸时,和你好好商量,不给你脸时,你又能怎样? 王安正要发飙,目光忽然转向门口,一名吏员匆匆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公文。 “知县大人,苏允文杀人一案,刑部送来了回执。” 吴耀祖和张征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喜色。 真是及时雨啊,不枉他们拖延了这么久,总算盼来了想要的结果…… 正文 第96章 本宫,要让他们见识一下! “刑部怎么说?” 吴耀祖喜出望外,看了一眼王安,慌忙起身问道。 “刑部认为审讯结果无误,特派来人手,要把人犯押入刑部大牢。” 那吏员上前将文书呈上,吴耀祖接过看了几眼,嘴角勾起一丝得意。 然后,转身将文书递给王安,皮笑肉不笑:“殿下请看,这是刑部批准的文书。” “这下……殿下总不能说,微臣审案徇私舞弊了吧?” 吴耀祖和张征,不动声色地交换一个眼色,双双如释重负。 幸好,恵王那边动作够快。 如今刑部审核通过,苏允文罪证确凿。 就算你是太子,想翻案,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王安看着文书,久久没有说话。 上面刑部鲜红的印戳,仿佛一只血盆大口,等待着再次吞噬一条人命。 “这……怎么可能?!” 苏幕遮惊呼一声,忽然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整个人都陷入绝望之中。 刑部定罪,不论是不是冤案,都等于彻底宣告苏允文死刑,谁还能救得了他? 吴耀祖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清了清嗓子,看着吏员,故作高声: “你说刑部派人来了,人在哪里?” “回大人,刑部来的人太多,所以卑职就让他们在前堂等待。” “糊涂!” 吴耀祖训斥了一句,抖了抖袍服,迈开步子:“随本官前去迎接。” “不用了。” 没走两步,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一队披坚执锐的士兵,踏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后堂。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军官,站在檐下,目光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粗着嗓子问道: “敢问,哪位是永宁县令?” “这位将军,本官吴耀祖,乃永宁县一方主政。” 吴耀祖快步走上前,笑得一团和气。 “吴大人当面,在下来自刑部,奉旨押送人犯苏允文回刑部,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中年军官拱了拱手,态度客气不少。 毕竟,人家虽然只是个县令,但论职位,也不是他这种校尉能比的。 吴耀祖巴不得刑部接走这个烫手的山芋,顿时面露欣喜: “将军哪里话,刑部有令,本官哪敢不从,本官这就安排人给将军带路。” “那就多谢吴大人了。” 中年军官正要去拿人,忽然被王安喝止:“站住,回去跟你的上司交代一声,就说,苏允文,你们暂时不能带走。” “你是谁?” 眼前说话的,是一个气度不凡的少年,中年军官神色惊疑不定,试探着问道。 王安没有回答,吴耀祖充当了介绍:“这位就是,当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中年军官吃了一惊,他反应也快,立刻率众上前行礼参拜。 “起来吧,不用多礼。” 王安看着密密麻麻,起码五十名士兵,心中也是暗暗吃惊。 抓一个人畜无害的苏允文,用得着这么多人兴师动众? 看来我猜的没错,这事肯定有猫腻…… 王安挺直胸口,脸上带着三分威严:“既然知道本宫的身份,人犯就暂且留下吧。” 刑部大牢那种鬼地方,俗称阎王殿,便是铁血男儿,也是闻之色变。 一旦犯了事,进入那种地方,就没有几个能完好无损出来的。 他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允文被抓进去。 “殿下,此事恐怕不行。” 中年军官张了张嘴,咬着牙坦白道:“刑部的大人曾有吩咐,此人,必须带回去。” “本宫的命令也不行?” 王安目光一凛。 “恕卑职不能从命!” 中年军官行完礼,不敢再看王安,起身对吴耀祖道:“还请吴大人找人带路。” “哦哦……好好,冯老六,你带将军他们去监牢。” 吴耀祖似乎也没想到,这个校尉军官,竟能顶住太子的压力。 愣了一下,这才叫上一个捕头装扮的人带路。 王安和苏幕遮放心不下,也跟了过去。 等人走了之后,张征起身走到吴耀祖身边,见他若有所思,不禁笑道: “吴大人是不是奇怪,为何这位将军,连太子都不怕?” “还请张大人为我解惑。” 吴耀祖吃惊地看着他,俄顷,作揖请教。 “其实很简单,别忘了我之前说过,恵王殿下在刑部那边,亦有关系。” 张征捋了捋胡须,神色颇为得意:“不然,你以为,押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囚犯,需要派这么多人?” 吴耀祖恍然大悟,目光透着震惊:“恵王殿下,真乃神通广大也?” “那可不,要不然,我等也不会会死心塌追随……吴大人只要用心为殿下效力,慢慢就会知道,殿下的能耐,还多着呢。” “经历此事,本官,安能不效死力呼?” “言之有理,哈哈哈……” 两人大笑的同时,另一边的牢房门口,却是嚎哭连天。 “姐,太子……姐夫,我不想跟他们走,我还不想死,不想死啊,呜哇……” 被套上枷锁的苏允文,吓得面无人色,一边大哭求救,一边拼命挣扎。 可是,以他的力气,哪挣脱得了。 被两个粗壮的士兵,死死按住,小鸡崽一样,动弹不得。 “闭嘴!再大呼小叫,别怪我无情!” 中年军官仓啷一声,拔出半截寒光森森的刀身,直接把苏允文吓懵了。 “带走!” 军官一挥手,押着苏允文,扬长而去。 “允文,允文……呜呜……” 苏幕遮瘫坐在地,哭得死去活来。 她神色凄然,泪如雨下,用力伸出一只手臂,试图抓住点什么,却只是徒劳无功。 “殿下,这下怎么办?” 彩月一脸同情地看着苏幕遮,小声道:“刑部那边定了罪,想改都改不了。” “改不了,也得改!” 王安望着逐渐远去的士兵,脸色沉凝,头一次这么火大: “若是本宫,连一个被冤枉的人都保不住,还做什么狗屁太子!” 说着,他转身看着郑淳,沉声道:“你武功最好,速速回去,告诉凌墨云,给本宫调一百名太子卫过来……他要是敢抗命,本宫事后,绝不轻饶!” 郑淳似乎想到什么,身体一哆嗦:“殿下,你不会是想要……想要……” “没错!” 王安双眼如刀剑般锐利,隐隐跳动着火苗:“京城的人都说,本宫是个十恶不赦的纨绔。” “既然如此,本宫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无法无天!” 正文 第97章 把人给我抢过来! 刑部大牢,坐落在京城的西面。 从永宁县衙去到那边,隔着几十条街,近十里路程。 以中年军官等人的脚力,差不多要走小半个时辰,才能达到目的地。 骡马巷,是一条通往刑部大牢的捷径。 这条街两边都是高墙,店铺稀少,也没有横穿的巷弄,人走在其间,分外压抑。 以至于,哪怕是大白天,这条路也没有几个行人。 中年军官为了省事,理所当然选择了这条路。 一行人刚进入巷口几百米,身后忽然传来隆隆的车轮声。 回头一看,本就不太宽阔的巷口,竟被几辆堆满麻袋的板车,堵得严严实实。 “不好!” 中年脸色一变,慌忙向前方看去。 两边的店铺里,密密麻麻,飞快钻出一大群人。 这些人身穿血色麒麟服,个个身姿魁梧,手里提着一根齐眉短棍,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不是别人,正是凌墨云带来的太子卫。 不得不说,论外形,太子卫还是很有卖相的,往那一站,气势就压过对面一截。 不过,中年军官也是见过世面的,并没有被吓住。 只见他面色微凝,上前一步,皱眉道:“你们是……太子卫的人?” 顿了顿,持刀行礼:“我等是刑部人员,奉命押解人犯,不知各位堵住我们的去路,是何道理?” 凌墨云脸色黑如锅底。 他没料到,太子强迫自己等人来此,竟是为了和刑部作对。 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 不过哪怕为敌,他也没脸出来和对方搭话。 显然,王安没这个顾忌,大摇大摆走出来,顿时让对面的军官变了脸色。 “太子殿下?!” “没错,就是本宫。”王安开门见山道,“废话不多说,把苏允文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中年军官愣了下,不怒反笑:“原来殿下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救这个人犯。 “此人,乃是刑部留名的重犯,殿下半路劫走,就不怕事情闹大,被刑部的大人们上书弹劾?” “呵呵,你在威胁本宫?”王安看着他,戏谑中带着一丝冷酷。 “卑职不敢。” “不管你敢不敢,本宫既然来了,你觉得还怕被人弹劾?” 王安毫不在意的样子:“本宫还是那句话,把人留下,让你们安然离开。” 中年军官脸色凝重,沉默许久,语气决然道:“卑职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好个职责所在。” 王安冷冷一笑,撇头问郑淳:“一般这种冥顽不灵的人,都用什么方法对付?” 郑淳想了很久,才郑重地道:“奴婢只想到三种……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好建议,不过,还有第四种。” 王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看着中年军官,举起一只拳头:“这样好了,本宫也不为难你们,本宫做事,向来有一个原则……” 依次弹出三根手指:“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 “我们用棍子,你们也不许拔刀,大家干一架,只要你们能赢,人犯带走,本宫再不阻止。” 中年军官想来想去,似乎也没别的办法,咬牙道:“好!殿下此话当真?” “真也好,假也好,由不得你。” 王安大手一挥:“上,把人犯给本宫抢过来。” 见凌墨云不吭声,其他人似乎也不太积极,又补充了一句:“谁抢到人,赏银一千两!” 原本松散的太子卫,听到一千两,顿时就跟饿狼见了猎物似的,眼睛放出绿光,嗷嗷叫着冲上去。 中年军官眼看对方人多势众,不敢怠慢,佩刀竖在面前,大声喊道:“弟兄们,不想撤职受罚,就拼尽全力跟我上!” 说完举起刀鞘,身先士卒地迎上去。 身后的士兵也不甘落后,纷纷抓住刀鞘,跟在后面,劈头盖脸地砸落。 太子卫那边,也是棍如雨下。 噼噼啪啪…… 双方甫一接触,立刻陷入混战,乱成一锅粥。 一边是财帛动人心,一边是害怕被惩罚,双方都铆足了劲。 一时间,骡马巷里,到处都是厮打在一起的人群,谁也奈何不了谁。 当然,这是因为凌墨云没有参战的缘故。 以他骄傲的性格,能把太子卫调来已经很不错了。 想让他帮着干坏事,门都没有……从刑部手中抢人犯,可是重罪。 王安也知道请不动这尊大神,懒得命令他,只是静静等待结果。 在他看来,应该没什么悬念。 太子卫这群人,都是沙场磨练过的,就算再惫懒,底子和经验始终在那里。 再说,人数上,他们还领先了一倍。 如果这都打不赢,王安事后绝对会找炎帝,要求重新换一批人。 这群人,没救了。 事实证明,黑天鹅事件,永远是件概率极低的事。 太子卫赢了,赢得干净利索。 对面除了中年军官寥寥几人还站着,其余都躺在地上呻吟。 而太子卫这边,只有十来个人受伤,还是很轻微那种。 可以嘛,不愧是太子卫,总算还有救……王安颇为欣慰,心里对这群惫懒货改观了一些。 然而,下一刻。 “殿下,卑职把人犯带回来了,请殿下查验。” “放屁,人犯是我带回来的,殿下,别忘了那一千两!” “滚,你们两个要不要脸,明明是我抢到的人犯,看,我手里还有他的袖子。” “无耻狗贼,明明是我才对,我这有他的裤子,谁也别想抢走我的银子。” “什么你的银子,分明是我的一千两……” 一群没脸没皮的糙汉,一人一只手,将苏允文扣住。 另一只手,则抓着一块撕烂的布料,力证自己才是抢下他的功臣。 再看苏允文,囚服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破破烂烂,露出一身细皮嫩肉。 胳膊,胸腹,大腿,全都暴露出来,光溜溜一片,比女人还要白净。 被一群大汉围着,就像抢老婆似的,被扯来扯去。 苏允文吓得脸色惨白,瑟缩成一团。 弱小无助又可怜。 卧槽,终于知道什么叫满身大汉…… 王安眼角抽搐,以手扶额,两世为人,今日才算开了眼界。 正文 第98章 案件重审! “最新消息,京城祸害,纨绔太子,重出江湖!” “真的假的?太子才抢了苏家几天,又开始出来折腾了?” “骗你干嘛,很多人亲眼所见,今天上午,就在骡马巷,太子纠集手下,当街殴打刑部官兵,还劫走了一名杀人凶犯……” “这纨绔太子,目无法纪,无法无天,实乃我大炎不幸啊!” 半天时间不到,骡马巷发生的事,便已经到处流传。 京城又沸腾了。 但,很快便平静下来。 沸腾的是,太子又开始兴风作浪。 很快平静,则是因为,京城的百姓已经见怪不怪。 甚至,内心毫无波动。 这就跟女人的大姨妈一样,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太子要不搞出一些幺蛾子,都对不起他天字第一号纨绔兼恶霸的称号。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刑部。 毕竟有活阎罗之称的阎敬明坐镇刑部。 起初,大家还以为,只是外面胡说八道。 阎尚书曾有过断言,说太子虽狂,实则软弱,绝没有胆量惹到刑部头上。 所以,一个个稳坐钓鱼台。 直到中年军官带着一群鼻青脸肿的手下,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整个刑部,顿时炸了锅。 “岂有此理,太子是当我刑部无人咩?” “欺人太甚,必须讨个说法!” “是可忍,孰不可忍……” 群情激愤,就连阎敬明,也有几分动怒。 此人向来公正刻板,铁面无私,直接一纸诉状,告到了宫里。 砰! 炎帝一掌拍在案几上。 “混账小子!不是离家出走吗,有本事,别让朕帮着擦屁股啊!” 他自顾自骂了几句,抬头看向李元海,凝目问道:“飞鱼卫那边怎么说?” 其实,王安并不知道。 经历了冬猎的刺杀之后,炎帝为了他的安全,可谓煞费苦心。 每次他出宫,都会有飞鱼卫在周围秘密保护。 自然,他有时候的一些所作所为,也会落在飞鱼卫的眼睛里。 而飞鱼卫,又是炎帝亲自掌控。 所以,炎帝足不出户,都能知道王安的动向。 老太监李元海面色沉静,微微躬身:“飞鱼卫那边,也和阎尚书的状告如出一辙。” “太子殿下,确实召集太子卫,在骡马巷打了刑部的人,劫走了人犯。” 炎帝怒哼一声:“光天化日拦路劫囚,亏他干得出来,他想干什么?造反吗?” 李元海知道他在说气话,解释道:“飞鱼卫还说,殿下认定那人犯是被冤枉的,所以,要替他翻案,还要亲自审案。” “亲自审案……就凭这臭小子?” 炎帝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嗤之以鼻:“朝中很多能臣,都未必会审案,他以为是过家家呢。” “再说,一个杀人犯,还是个平头百姓,至于让他放下身段,亲自下场?” “陛下,那个人犯,是苏家的人。”李元海提醒道。 “苏家,哪个苏家……你是说,上次运来一百万两那家人。” 炎帝愣了下,继而面色微沉:“那又如何,一码归一码,对朝廷有贡献,不是杀人的理由,哪怕是苏家的人,只要罪证确凿,一样要受到严惩。” “陛下的意思,允许此案重审?” 李元海何等精明,立刻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朕可没有这样说过。” 炎帝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吩咐道:“通知刑部,是否重审,由他们自行决定,记住,不必在意朕的感受。” 怎么能不在意? 臣子不在意皇帝的感受,那还是好的臣子吗? 有时候,话要反着听。 光最后这一句,刑部负责人做决定时,就得好好思量一下。 李元海知道,以炎帝的身份,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极为难得了。 换作其他平头百姓犯罪,身为一国之君,谁会有闲工夫关心这个。 只是,他却暗自叹息。 就算陛下过问过,这件事,也未必会有好的结果。 关键是,太子殿下……他真的会审案吗? 李元海不敢想下去。 很快,炎帝的口谕又传回刑部。 阎敬明接到通知后,并没有立即下决定,而是召集刑部五品以上官员一起商议。 说是商议,大多数人却一言不发,而是等着其他两人的表态。 这两人,一个是刑部的孙侍郎,一个是徐侍郎。 身为刑部的负责人,两人和阎敬明一起,并称为刑部三巨头,共同掌管着整个刑部的运转。 阎敬明端坐在主位,看着两人,不动声色道:“关于此事,两位有何想法?” “既然陛下让我等不必在意,此事,只需按照惯例处理即可。” 孙侍郎呷了口茶,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说出了早就酝酿好的想法。 阎敬明看着他,问道:“孙大人真这么想?可太子说,那人犯是被冤枉的。” “冤枉?” 孙侍郎嗤笑道:“若人犯真是冤枉,我刑部会查不出来?若真是冤枉,太子会半路劫人……依我看,他们分明是做贼心虚。” “再说,我刑部已经定下的罪,哪有随便重审的道理,这岂不是自打自脸?” 说着,视线移到另一个人身上,道:“想必,徐大人应该赞同本官这种说法?” 两人平日关系还不错,对方又是没多少主见的,他以为徐侍郎会认同自己的观点。 然而。 “本官倒不这么认为。” 相貌平平,老好人一般的徐侍郎,一开口就让孙侍郎愣住了,脸色下沉:“徐大人何出此言,难道觉得,本官分析的不对?” “非也非也。” 徐侍郎想到儿子徐渭的请求,这么多年,一直没机会补偿,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满足儿子的愿望。 他转而看着阎敬明,慢条斯理道:“尚书大人,所谓不教而诛是为虐,下官觉得,那人犯着实年少,不如……给他一次机会,也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 孙侍郎顿时怒了:“荒谬,别人打了我们的人,我们反而要给他交代,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古语有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本官也是想让太子心服口服,免得影响刑部的清誉。” 徐侍郎顿了顿,又看了阎敬明一眼:“不过,我等也只是参考,最终还须尚书大人定夺。” 阎敬明几乎没有考虑,便给出答案,两个字。 “重审!” 正文 第99章 给他审! “尚书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孙侍郎仿佛被触动神经,豁然起身,言辞激烈:“我刑部掌管司狱刑法,向来有别于其他六部,岂可因为外人干预,就轻易更改决定。” 他把几案拍得啪啪响:“此举,置我刑部威严于何地?!” “孙大人反应这么激烈作甚?” 阎敬明深深看了他几眼,若有深意道:“据本官所知,永宁县这件案子,最终裁定,是由你经手的吧?” 徐侍郎神色一动,嘿嘿笑道:“本官还纳闷,为何此案过审如此迅速,明明部里积压的刑案,还有一大堆……原来是孙大人亲自督办,那本官就不奇怪了。” 两人这话的意思,就差指着孙侍郎鼻子说,你办案这么快,我敢肯定里面绝对有猫腻。 孙侍郎瞳孔一缩,下意识捏住手上的翠玉扳指。 徐侍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动作,故作惊叹:“啧啧,孙大人这枚扳指可真水润,为何往日,从未见你戴过?” 孙侍郎脸色窘迫,到底是胸有城府之辈,连吸几口气,很快又恢复镇定。 只见他笑了笑,大方亮出扳指:“近日是本官的生辰,此乃后辈孝敬……徐大人莫不是以为,此物来历和这件案子有关?” “本官可没这么说。” 徐侍郎端起茶杯,掩住嘴角的不屑。 都是千年狐狸,骗得了谁呢? 孙侍郎眼底闪过一丝恼怒,转而对阎敬明道:“尚书大人,下官句句属实,之所以迅速裁定此案,只是一时激愤,希望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绝无半点私……” “噗……” 徐侍郎忽然喷出一口茶水,打断了他的话。 老头像是没看到孙侍郎愤怒的目光,用袖袍擦着衣襟,憋住笑:“不好意思,这茶烫嘴,太烫嘴……” 孙侍郎顿时脸就黑了,似乎就要翻脸。 阎敬明面容严肃,直接出声警告:“行了,孙大人,本官不管你对此案是什么态度,总之,此案必须重审!” 孙侍郎不甘,压抑着怒气道:“大人的意思,是觉得下官裁决不公?” “这话你该去问陛下。”阎敬明面无表情。 孙侍郎栗然一惊,察觉出他话里有话,语气缓和了一些:“尚书大人何出此言?” 阎敬明问了一句:“你以为,重审这件事,只是本官和徐大人的主意?” 不等孙侍郎回话,再次道:“你可莫要忘了,陛下强调,无须在意他的感受。” “对啊。” “那本官问你,明明本官上书是弹劾太子,陛下却决口不提此事,反而把问题转移到重审一事上,孙大人以为这是为何?” “嘶……” 孙侍郎瞬间如梦初醒。 还能为何? 炎帝这意思,你们想弹劾太子,行,选择权交给你们。 只要你们能证明,此案确凿无误,朕就依照你们,惩戒太子。 要是证明不了,就不要再哔哔。 可怎么证明? 只能是重审案件这一条路。 而且,炎帝此举,也正好成全了太子的心愿。 前提是……苏允文确实是被冤枉的。 想明白前因后果,孙侍郎鬓角流下一缕冷汗,忽然觉得,这枚“后辈”送的玉扳指,有些烫手啊。 他没敢久留,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差人将消息送到恵王府中。 砰! 听到长史蒋策的传话,王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经过这几天静养,他已经勉强可以下床,盯着桌面,恨声道:“殴打刑部官员,抢夺囚犯……这样竟然都不治罪,父皇,还真是偏袒那个废物!” “王爷,刑部已经决定此案重审,我们之前的布置,算是功亏一篑,接下来该怎么办?”蒋策问道。 “还能怎么办,他们要重审,就让他们重审好了。” 王睿脸上充满嘲讽:“不是本王瞧不起那个废物,审案这种事,连本王都未曾经历过,他王安凭什么?以为是过家家呢?!” 顿了顿,冷笑道:“找一些人,将消息散布出去……他不是喜欢审案吗,那就让全京城的百姓看看,当朝太子丢人现眼的样子。” 打死王睿都不信,王安还有审案这本事。 尤其,还是扑朔迷离的杀人案! 哪怕再聪明的天才,面对这种专业性极强的工作,没有经年累月的办案经验,也不可能掌握这项技能。 古往今来,那些会断案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名传天下的人物? 为什么? 物以稀为贵,就这么简单。 王安,显然不在此列。 在恵王的推波助澜下,太子要重审冤案的消息,就像长翅膀一般飞快传开了。 “喂,你们有没有听说,太子殿下,要重审苏家少爷杀人一案。” “还用你说,不过,就凭那个纨绔太子,他会审个屁的案子,不坏事就不错了。” “谁说不是,听说地点在永宁县衙,这下又有热闹可看了。” “我也想看,同去同去……” 一时间,很多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纷纷涌向永宁县衙。 而这时,王安正大摇大摆地走进县衙内堂。 面对吴耀祖和张征,大有一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感觉。 “参见殿下。” 两人上前见礼,一脸憋屈的表情。 特别是吴耀祖,完全没想到,自己这边硬气了,反倒刑部那边却投降了。 这让他在王安面前,有些抬不起头。 “吴县令没想到吧,本宫这么快又回来了。”王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吴耀祖,双眼带着戏谑。 “确……确实没想到。” 吴耀祖讪讪开口,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王安淡淡冷笑:“别的本宫也不多说,想必,你已经接到命令了?” “是。”吴耀祖点头。 王安早有预料,伸出一只手掌:“现在,本宫能看卷宗了吧?” “殿下说笑了,微臣,早就给殿下准备好了。” 吴耀祖尴尬地笑笑,从一旁的案几上,取来卷宗交给王安,又把之前给刑部官兵带路那人叫过来: “殿下,这是衙门的捕快冯老六,此案由他调查取证,殿下若是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他就好。” 形势比人强,没了刑部支持,吴耀祖这边,也不敢像之前一样放肆,隐隐有讨好的意思。 王安没理他,翻开卷宗,眼中透着期待。 费了半天功夫,总算可以知道,整件案子的真相了…… 正文 第100章 太子升堂了! 冯老六是个庄稼汉似的中年男子,看起来老实巴交。 但,人不可貌相,他一听到吴耀祖的吩咐,立马主动向王安抱拳行礼: “殿下,小的一介粗人,若有回答不周的地方,还请殿下多担待。” 王安一边翻看卷宗,一边指着身旁的椅子:“过来坐。” 冯老六看着那把椅子,有些为难:“殿下,小的身份卑微,如何敢与殿下平起平坐……” “叫你坐你就坐,椅子不坐人,还用来干嘛?” 王安这话,消除了冯老六的一丝紧张,小心翼翼走上来,却只坐了半个屁股。 “呵呵,殿下有什么疑问只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嗯。” 王安点点头,继续翻看卷宗。 过了半盏茶时间,王安总算看完整个记录,合上卷宗,用手指揉了揉眉心。 俄顷,抬头看着冯老六:“冯捕头可曾看过这个卷宗?” “小的全程参与调查此案,里面的记录,大多出自小的手笔,看与不看,没多大区别。” “哦。”王安目光莫名,“看来,冯捕头对于自己的记录,很有信心?” “不瞒殿下,小的做了二十几年捕头,在查找罪证方面,多少有一点心得。” 提到自己的工作,冯捕不免露出一丝骄傲。 显然在他心中,自己的心得可不止一点。 可是。 “是吗,那为何本宫却觉得,这份记录还有很多疏漏之处,几处关键地方,也是流于表面?” 王安这话一下让冯老六噎住,心里很不服气,却又不敢反驳。 看了他一眼,王安开口问道:“本宫问你,卷宗上说,魏三的死因,是胸腹要害被剪刀刺中,为何后脑勺上,却多了一道鸡蛋大的乌青肿块?” 冯老六还以为他会问什么,不假思索道:“那还不简单,魏三和人犯厮打,又是黑灯瞎火,被打中后脑勺不是很正常?” “不对。” 王安摇头:“人犯不过十五六岁,又是苏家少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如何有那么大力气,在死者头上,留下那么大一块淤肿?” 冯老六反驳道:“难道人犯就不能使用钝器?” “可你的记录里,凶器只有剪刀,并未发现任何钝器。” “这……”冯老六语塞。 王安又道:“退一万步说,死者是倒地时碰伤的,可,他死时身体是匍匐朝下的,又怎么会伤到后脑勺,此疑点其一。” “还有,你的记录中说,地上到处是血,四周血渍却很少,这也不符合情况。” “为什么不符合?”冯老六有些茫然。 “很简单,你想过没有,两人以命相搏,互相都使用过剪刀,必定鲜血飞溅。” 王安缓缓道:“魏家不是大户人间,房间不大,在那种狭小的空间里,鲜血必定染得到处都是。” “怎么可能单单地上有血,而周围,却几乎没什么血渍?” 冯老六试着联想当时的情景,下意识点头:“还真可能是这样。” “既然冯捕头认同,这便是第二个疑点。” 王安伸出第三根手指:“还有第三个疑点,比如,你在墙角的地上,发现了一把粟米,却没有继续探究下去。” 冯老六面色窘迫:“殿下,老百姓家,谁还没点米粮,地上洒了一点,很正常吧?” “你说的确实不算错,可是,那是指寻常人家。” 王安眼中闪动智慧:“据本宫了解,魏家父子二人,做的是拉皮条的勾当,成天穿梭于勾栏妓寨,要不就是酒肆赌场……” “如此得过且过,三五天都难得回家一趟,家中就是有米粮,也早被城狐社鼠偷光了,哪来的多余洒地上?” “这这这……” 冯老六脑门浸出细密的冷汗,强辩道:“万一,万一是有米的时候洒落的呢?” 王安嗤笑道:“你家没有老鼠?” 冯老六心说,怎么可能没有,每天晚上,家里都吱吱叫个不停。 蓦然,他一下愣住了。 对啊,自家都有老鼠,魏三家又怎么可能没有。 真有米粮洒落,怕是过不了一夜,就被老鼠吃光了。 他似乎把握到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安,踌躇道:“也就是说,这些粟米是新洒的,可是,为何要洒?又是谁洒的?” “这个问题,不该是本宫来问你吗?” 见冯老六已经六神无主,王安想起之前问苏允文的话,提醒道:“本宫在牢里问过,人犯曾说,昨晚他进到魏三屋里时,曾听到有翅膀扑腾的声音。” “翅膀扑腾的声音?” 冯老六皱着眉头,忽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昨晚查看现场时,小的在那堆粟米边上,见过一粒鸡粪,只是没太在意。” “这就是你的疏忽,魏家连米粮都没有,家里又怎么会养鸡?” “可是……就算这鸡不是魏家的,和此案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 王安站起身来,双眼望着外面:“去把昨夜的证人找来,本宫,要升堂审案!” 一旁的吴耀祖和张征眼皮俱是一跳。 这位纨绔太子,看到是要玩真的。 也罢,就当是看笑话了。 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戏谑。 半个时辰过后。 随着一阵“威武”的呼喊,苏允文杀人重审一案,正式升堂。 门前廊下,站着苏幕遮等苏家家属,个个忧心忡忡。 再往里走几步,便是县衙大堂,苏允文跪在中间,旁边还有两个老头。 三班衙役,手持杀威棒,分列两旁,阵容肃穆,气势森然。 王安一身常服,从侧屋里走出来,端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 而知县吴耀祖,以及张征,则由小吏搬来椅子,坐在一旁,以作监督。 两人捋着胡须,漠然不语,只能着看王安闹笑话。 这时,大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竟是大批得到消息的百姓,在此刻赶来,挤在门口,人头攒动。 “快看,太子升堂了。” “果然是他,他会审案吗?” “做样子而已,不信你们等着瞧,最后还得县老爷给他擦屁股……” 门口议论纷纷,嗡声一片,噪音都传到了堂上。 “肃静!” 王安抓起三指宽的惊堂木,在案上连续拍了几下。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王安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下首:“现在,本案正式开始重审……” 正文 第101章 除非再给一千两! “堂下何人。” 王安例行问了一句……嗯,没毛病,电视剧里就是这么演的。 “草民是魏三之父,魏昌,我儿死的好惨,求殿下为小老儿做主啊。” “不用你说,本宫自会秉公办理……你叫什么?” “草民马平贵,是老魏他们家邻居。” “嗯,你呢?” “姐……殿下,你难道不认识我了?” 苏允文抬头看着上首,脸上脏兮兮,依旧掩饰不住他蠢萌的模样。 我去,我当然知道,这不是走流程吗……王安一阵无语:“本宫是问,你的名字。” “名字你不是知道吗……” “本宫当然知道……本宫是让你,证明你是你自己。” “我不是自己,那我是谁?” “本宫怎么知道?”王安一阵抓狂,没好气道,“你没上过堂吗?” “是……是啊,家里又没教过我啊,这不是第一次么。”苏允文嗫嚅着,委屈巴巴的样子。 “……” 王安扯了扯嘴角,不由埋怨起苏幕遮。 这么精明一个女人,咋就把咱小舅子教成这样? 一旁的吴耀祖和张征看到这幕,眼里全是不屑和嘲弄,差点没笑出声来。 倒是门口的百姓,没有这么多顾忌,顿时哄堂大笑。 “哎哟喂,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审案的,笑死我了。” “连名字都不会报,这也太笨了吧。” “一个不会问,一个不会说,绝配……” 这些议论,一字不漏传入王安耳朵,只觉得老脸发烫。 你妹,这下脸丢大了……抓起惊堂木一拍,瞪着苏允文:“说,你是不是叫苏允文?” 苏允文面露喜色:“殿下,你终于想起来了吗?” 我想你姐……王安转头对一旁录事的小吏说道:“他叫苏允文,记好了。” 随后,回头问道:“苏允文,衙门的调查认定,魏三死于你手,你可认罪?” “殿下,草民冤枉,草民真没想过要杀魏三。” 因为王安提前有过交代,苏允文这回学乖了,连忙匍匐下去,屁股撅得老高。 “你胡说,我儿子分明就是被你杀的!” 一旁的魏老头红着眼睛,死死瞪着苏允文,厉声道:“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命来……!” 苏允文脸色发白,抬手遮住飞溅的口水,弱弱地道:“你儿子都死了,还能怎么还……要不,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嘎……” 魏老头的咆哮戛然而止,双眼越发红了,却已经不是仇恨的红。 他神色激动,声音颤抖:“此话当……当真,真给一千两?!” 这一幕把王安看呆了。 这就是拉皮条的社会人吗……还真是子辞父笑,亲情凉薄。 一千两就把嘴堵住了。 吴耀祖和张征也呆若木鸡,活了几十年,还没见过如此天性凉薄之人。 “大胆苏允文,竟敢当庭收买原告,你是想篡改证据吗?” 他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否则之前的布置岂不是全都白费了……张征首先出言喝止。 接着,吴耀祖也开口训斥道:“魏昌,人命关天,死的可是你的儿子,区区一千两,就迷了你的心智,简直枉为人父!” “大人教训的是,是草民糊涂。” 魏昌连连点头,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除非他们再加一千两,否则草民坚决追究到底,呵呵。” 吴耀祖两颊横肉疯狂抽搐,一脸的厌恶之色。 没出息的地痞,烂泥糊不上墙! 啪啪…… 王安又敲了几下惊堂木。 “肃静!本宫审案,几时轮到别人插嘴了?” 怼了吴耀祖两人一句,王安看着魏老头,问道:“魏昌,你口口声声说,苏允文杀了你儿子,可曾亲眼所见。” “这……倒是没有。”魏老头答道。 “那你因何认定,苏允文就是凶手?” “殿下,草民昨晚戌时回家,正好撞到此人,慌慌张张从我家跑出来。” 魏老头指着苏允文,言之凿凿:“而且,我还闻到他身上有股血腥味,结果进屋一看,我儿已经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当时那么晚了,家里又没其他人,不是他杀的,还能有谁?” 苏允文慌忙摇头:“我没有,我出来的时候,魏三明明还好好站着,他真不是我杀的。” “哼!死无对证,你当然说什么都可以!” “我真没有……” “肃静!别吵。” 王安制止两人的争论,想起之前种种疑点,又问道:“魏昌,本宫问你,你家里可常备米粮?可曾豢养鸡鸭等禽类?” 魏老头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可怜兮兮地回道:“殿下,我们父子都是苦命人,平日生活拮据,稍微挣点钱,就祭了五脏庙,家里哪有多余的粮食。” 这和王安推断的差不多,微微颔首,忽又听到魏老头道:“倒是老马他们家,又养鸡,又储粮,日子可比我们强多了。” 老马,就是他旁边跪着的马平贵,是他家一墙之隔的邻居。 马老头听他这么说,下意识接过话:“老魏,你也甭羡慕,我家也就好上那么一点。” “这不,好不容易养大的鸡,昨晚不知被哪个狗东西,给偷去两只,真是晦气!”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王安眼底闪过一道亮光,看着马老头:“马平贵,你家昨夜丢失了两只鸡?” “没错。” 马平贵心里很奇怪,堂堂太子殿下,竟然关心自家的两只鸡? 没等王安继续问,他便主动讲述起来:“昨晚,就是因为家里少了两只鸡,草民才会夜里出门,想看一看,是不是走失在外面。 “结果,刚好碰老魏回来,紧接着,又看到苏家少爷,从老魏家跑出来,因为这事,我和老魏还在他家门口聊了几句,才各自回屋。” 王安顺着说下去:“然后,你就被魏三的死惊动了?” “是的,草民回屋不久,就听到老魏的惊叫,才知道魏三死了。” 马老头如实道:“当时周围,只有我们三人,草民和老魏,自然不可能杀死魏三,所以,苏家少爷的嫌疑最大。” 王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吟道:“说的不错,可是,你怎么就确定,当时周围只有你们三人?莫非,你是独居?” 马老头道:“回殿下,草民有一个儿子,和魏三年纪差不多大。” “哦?” 王安一愣,心中的迷雾仿佛即将揭开,“你还有一个儿子?” 正文 第102章 你才是杀人凶手!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当时已是戌时,为何却不在家?” 王安连续问了两个问题。 马老头皱起眉头:“殿下这么问,该不会怀疑我儿是杀人凶手吧?” 他摇了摇头:“这绝不可能,我儿和魏三之间,从小就是熟识,怎么可能会去杀他。” “谁说的,亲人之间,尚且还有骨肉相残,邻居之间有矛盾,不是很正常?” 说到这,王安又宽慰了一句:“你也别多想,本宫断案,自然要收集尽可能多的线索……你既然那么相信自己儿子,有什么不能说的。” 马老头想想也是,便如实说道:“回殿下,我儿叫马元,广泰十八年生,如今二十有三,平日在清河码头帮工。” “昨晚草民出门之前,我儿一直在家,听到魏三的死讯后,才出来帮忙报案。” 这样听来,马元一直在家,似乎和此案没什么关系。 只是,王安可不这么认为,问道:“既然马元也参与此事,为何不见他来此作证?” “殿下,我儿只是帮着报官,又不了解事情经过,草民还以为不用过来……” 马老头解释道。 “人命关天,岂能你们说不来就不来……再说,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了解事情经过?” 王安不由分说,当即命令道:“来人,去把马元带来。” 眼看几名衙役匆匆离开衙门,张征终于忍不住出声:“殿下,今日明明审的是苏允文,你却揪着一个不相干的马元不放,是不是有些南辕北辙?” “你懂什么,本宫这是为了查证真凶。”王安毫不客气。 “恕微臣不敢苟同,殿下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恐怕不但查不出真凶,还有纵容人犯的嫌疑。” “你又不是本宫肚子里的蛔虫,你就这么肯定?” “也好,那微臣就拭目以待。” “小心吓掉眼珠子。” 两刻钟过后,几名衙役,带着一个中等身材,神色有些木讷的青年进来。 从青年进门那一刻起,王安就在观察,不放过任何细节。 他很快就发现,青年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些不太自然。 尽管青年极力保持稳定,想要掩饰这一点,但,还是没有瞒过王安的双眼。 前世,上千次的侦查和反侦察行动,早就练就了王安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 这个人有问题! 这是他对青年的第一印象。 结合之前的推断,整个案子的经过,已经基本呈现在他眼前。 照例来了一句开场白:“来者何人?” “草民马元,听说太子殿下要问话,因此前来作证。”马元跪地行礼。 显然,在来的路上,他已经从衙差那里,知道了王安的身份。 “你好像并不怕本宫?”王安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草民只是作证,又不是杀人犯,为什么要怕?”马元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本宫又没说你是杀人犯,你这么急着撇清干嘛?” “呃……草民只是实话实说。” 马元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慌忙低下头。 王安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晦涩难明:“好了,不说这个,本宫问你,昨晚案发之时,你在哪里?” “回殿下,草民当时在家里。” “在家?”王安似笑非笑,“你爹说,昨晚你家丢了两只鸡,你既然在家,为何大晚上的,不帮忙去找,却让你爹独自出门?” “草民……草民……” 马元似乎没料到,王安会问这种风马不相干的问题,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吴耀祖被王安的业余逗乐了,嗤笑道:“殿下,你问的这些,好像和本案无关吧?” “本宫审案,你插什么嘴!” 王安一句话,怼得他灰头土脸。 不再理会,再次盯着马元,声音透着威严:“还不说吗?” 就这一会儿,马元已经想好对策,答道:“草民当时忙碌一天,刚好在后院洗澡,所以,没听到我爹提这事。” “这还不到五月,就露天洗澡,你的身体还真结实。”王安夸奖道。 马元摸不清话里的含义,没有吭声,倒是马老头一脸得意地炫耀: “那是,我家元儿,从小就很少生病,如今干的又是力气活,身体自然比一般人强壮。” “马老伯说得是,是本宫糊涂了,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 王安夸了一句,喜得马老头眉飞色舞,趁机笑问:“马老伯,你家的鸡是养在后院吧?” 马老头正得意着,下意识脱口而出:“没错,确实在后院。” 砰! 王安陡然脸色一沉,惊堂木重重拍下。 “来人,给本宫拿住马元!” “殿……殿下,你这是干什么?”马老头栗然一惊,再也得意不起来。 他不明白,王安为何翻脸比翻书还快。 几名衙役一拥而上,马元没敢法抗,只是大声抗议:“殿下,草民不曾犯事,殿下这是做什么?!” 演得还真像……王安冷冷一笑,厉声喝问:“大胆马元!竟敢当着本宫的面撒谎,妄图瞒天过海,你该当何罪!” “我……我没有,殿下明鉴,草民刚才说的,句句属实,真没有撒谎啊!” “你还想狡辩!” 王安指着马平贵,正色道:“你爹刚才亲口所说,你们家的鸡养在后院,案发当时,你在后院洗澡,你爹恰好也在清点鸡的数量,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丢失了两只鸡?” “难道你是瞎子,你爹当着你的面清点家禽,你都没有看见……这不是撒谎是什么?!” “我,我……” 马元骇然失色,半天说不出话来,急出一脑门冷汗。 王安冷笑道:“说不出来了吧?你不说,本宫来替你说,为何家中两只鸡丢失,你却不知情。” 他双手撑着案几,身体前倾,面色肃然道:“因为当时,你根本就不在家里。” “不,不是的,当时天色已晚,我不在家里,还能去哪里?”马元不断矢口否认。 “去哪里?呵呵,当然是翻墙去隔壁魏三家里!” 王安目光凌厉如刀,用手戟指着他,一字一顿:“因为,答案只有一个……你才是杀人凶手!” 当着所有人的面,名侦探柯南-王安,揭开了案件最后的面纱…… 正文 第103章 不打自招! 安静。 绝对的安静。 整个大堂内外,这一刻全都失去了声音。 所有人都一脸懵逼地看着王安。 不明白他随便抓了个人来,问了两句,就说人家是凶手。 这是不是太儿戏? 唯有苏允文,没心没肺,高兴得不成样子。 太好了!终于得救了,不愧是姐夫,就是棒棒哒,这么快就找到一个替死鬼。 马元看着王安,身体微微颤抖,心里全是难以置信。 他自问昨晚那件事,做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败露了行迹? 强行冷静下来,他一脸悲愤的样子:“殿下,冤枉啊,草民和魏三,从小就是好友,怎么可能会杀他,草民真的冤枉,求殿下明察……” “没错,殿下,元儿一向为人老实,怎么可能作出这种事情,殿下是不是弄错了……” 马老头吓得不轻,一个劲替儿子开脱。 大门口围观的人群,又议论开来,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太子也是好笑,不过撒了一个谎,凭什么就认定人家是凶手?” “依我看,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欺负老实人,哪有这样审案的。” “不奇怪,这纨绔太子,什么事干不出来,你还真指望他公正严明……” 这些议论,自然也被吴耀祖和张征两人听到。 吴耀祖刚才碰了一鼻子灰,正郁闷着,不想再自讨没趣。 张征这时却站起来,转身面对王安,行了一礼:“太子殿下,你这样无凭无据,就说马元是凶手,是不是太过武断?” “本宫说了,本宫审案时,不喜欢别人插嘴。” 王安对这个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微臣是监察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见到不平事,当然要管!” 张征板着一张脸,毫不示弱。 “好,既然你这么喜欢管闲事,不如,我们打个赌?” 王安这话让张征栗然一惊,脸上显出警惕之色。 换作别人,张征可能想都不想,还真接下了,可对方是王安…… 这小子邪门得很。 到目前为止,据张征所知,凡是和他打赌的人,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就连前宰相张士言,和如日中天的恵王,也逃不过这个定律。 张征不觉得,自己的运气好过前两人,心中下意识想要回避。 “怎么,监察御史大人,你不是要主持公道吗,这会怎么不说话了?该不是怕了吧?”王安目露戏谑。 “胡……胡说,微臣怎么会怕,只是不屑这种小孩子的意气之争……” 没错,小孩子才打赌,有脑子的人,都是谋定而后动。 王安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依本宫看,张大人不是不屑,而是不敢……怕也像张士言他们一样,丢了官位,本宫说得对不对?” “微臣……微臣不知殿下在说什么。”张征目光躲闪。 呵呵,还给小爷装,不就怕丢乌纱帽吗…… 王安眼底闪过一丝淡蔑:“放心,本宫也知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次我们就小赌好了。” “如何小赌?” “就赌马元是不是凶手,谁若输了,明日早朝,必须当着百官的面,连抽自己十个耳光,并当众说自己错了,冤枉了对方。” “这……” 张征有些犹豫起来,比起丢掉官帽,这个赌注确实不算什么。 可一旦输了,面临的后果,似乎比丢掉职位,更令人难以接受。 不过,想到太子也是如此,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怎么样,张大人,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了。” 王安的声音就像恶魔的低语,循循诱导,充满了蛊惑力。 张征目光不断变幻,俄顷,终于重重点头:“好,赌就赌,微臣还真不信,一个可有可无的证人,会是杀人凶手。” 反正自己是以小博大。 赌输了,虽然难堪,厚着脸皮忍忍,也就过去了。 万一要是赢了,自己可就成了压服太子的第一人! 以后在恵王一派的大臣中,将拥有强大的话语权。 王安看着他给自己打气的样子,有些好笑:“放轻松,还没赌就开始心虚的人,永远只会是运气的弃子。” 啪的一声,惊堂木一拍,王安再次看向马元,沉声道:“大胆马元,还不老实交代你的犯罪经过!” “殿下,草民无话可说……草民真的冤枉,冤枉啊!”马元打死不认账。 “好,这是你逼本宫的!” 王安一巴掌拍在案上,张征还以为他要用刑,赶忙阻止:“殿下,你我既是打赌,就须光明正大,屈打成招,算不得数!” “谁说本宫准备屈打成招了,那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本宫才不屑为之。” 王安自信一笑:“本宫今天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心服口服。” 再次拍响惊堂木,王安对马元道:“如果本宫没猜错,不但魏三是你杀的,就连你家那两只鸡,也是你偷的,本宫说得对不对?” 马元避开王安审视的视线:“怎么可能,殿下,草民没有,草民冤枉……” “你先别急着喊冤,先听本宫替你说道说道……其实,魏三的死因,根本不是被剪刀戳中要害,流血过多而亡。” “他在昨晚戌时之前,大概是酉时,就已经被你杀死,作案的凶器,也不是寻常的钝器……而是一锭二十两的银子,刚好在他后脑勺,砸出了一个完整的椭圆印记。” “不是,殿下,不是这样的!” 王安的话,让马元心情越来越沉重,面上却极力装作镇定:“草民和魏三,都是苦哈哈,平时掏不出二两银子,哪有二十两的银锭用来砸人?” “你们平时确实没有,不过,这两天不就有了。” 王安指了指苏允文:“别忘了,魏三可是从苏允文这里,骗走了三百两。” “可他都拿去赌了,并没剩下多少……” 马元说到这,忽然闭上嘴巴,面色变得异常难看,身体也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然而,已经迟了。 王安哈哈大笑:“怎么,还不承认……你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正文 第104章 水落石出! “什么不……不打自招,殿下,草民真不明白……” 哪怕已经露出马脚,马元仍旧心存侥幸,作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不明白?”王安笑容玩味,“那好,本宫问你,你又不是魏三,凭什么知道他把钱拿去赌了?” “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他平白得了三百两,所以想图谋不轨?” “不,不是的!” 马元大叫冤枉:“草民其实是猜的,魏三这人迷恋赌博,只要有点钱,总想去赌坊试试手气……殿下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他家周边的街坊邻居。” “好,姑且相信你是猜的,可,你怎么知道他输得没剩多少?” 王安目光透着浓浓的嘲讽,仿佛能将他整个人都看穿。 “所谓十赌九输,况且,魏三这人常年输钱,所以……所以……” “所以你又是猜的?” 马元仿佛听不出王安话里的嘲讽,犹豫片刻,点头道:“是的。” 砰! 惊堂木骤然敲下,发出前所未有的响声。 马元栗然一惊,下意识抬头。 只见王安豁然起身,一改之前的不着调,目光锐利如剑,直刺他的双眼: “大胆马元,你左一个猜的,右一个蒙的,真把本宫当三岁小孩不成?!” “草民真是猜的……殿下若不信,大可指出草民杀人的证据。” 马元满脸屈辱和悲愤之色,咬着牙道:“若是没有,还请殿下,当众还草民一个清白!” “呵呵,马元啊马元,你以为你这么说,本宫就真拿你没办法了?” 王安嗤笑道:“不怕实话告诉你,本宫还真有证据。” 马元心里咯噔一下,表面却不露怯,冷笑道:“殿下莫非想使诈?你若真掌握了证据,恐怕早就将草民入狱,何必在这陪着草民浪费口水。” “呵呵,还知道反推,你倒是不傻,可惜,你错了。” 王安笑道:“以本宫的权势,真要想将你入狱,别说你真有罪,就算没罪,你以为,你躲得过吗?” “殿下,难道……你想强加罪名给草民,草民不服!” 马元终于骇然变色,眼里有说不出的惊恐。 他能在王安面前狡辩,全是建立在,王安遵守规矩的基础上。 可,人家要是不守规矩,他立刻就失去了依仗。 传闻中,王安可是京城第一纨绔,不走寻常路,最喜欢的就是破坏规矩。 真要强行给他罗织罪名,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只是…… “别自作多情,就你也配莫须有?” 王安视线越过他,延伸到门口,从每张挤进来的脸庞上一一掠过,带着几分傲气: “本宫之所以不立即将你入狱,并不是没有证据,而是不想落人口实。” “堂堂正正,将你治罪,免得有人说,本宫仗势欺人,只会胡乱判案。” “草民求之不得。”马元咬牙道。 “呵呵,好个求之不得……你以为,你的作案手法,真的天衣无缝?” 王安冷冷一笑:“可惜,魏三家里的那把粟米,就是你最大的破绽。” 不给马元反驳的机会,王安接着道:“你用自家两只鸡的鲜血,伪装成人血,杀人嫁祸,企图瞒天过海,骗得过别人,却骗不了本宫!” “什么鸡血人血,草民实在不懂。”马元继续装傻。 “不懂没关系,等本宫说了,你就懂了,大家也都懂了。” 事到如今,王安干脆和盘托出:“让本宫猜猜,其实昨晚,魏三并不是戌时死的,而是在酉时,就已经被你杀死。” “你本来只是见财起意,想图谋点银子,没想到,在争抢银子中,却失手弄出了人命。” “你当时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就想拖到深夜,偷偷处理魏三的尸体。” “结果,到了戌时,苏允文突然来叫门,于是你心生一计,想到了栽赃陷害。” “你利用苏允文叫门的间隙,轻车熟路翻墙,从自家抓来两只鸡,又怕控制不住,就带了一把粟米,只要鸡吃米,就不会再胡乱扑腾。” “本宫问过,苏允文在外面,叫骂了足足一刻钟,这段时间,足够你完成一切布置。” “等他终于不耐烦,踹门而入,你瞧准机会,迅速熄灭屋里的灯火,把尸体拖到一边,利用天黑,视线不清,将自己伪装成魏三。” “后来苏允文找你理论,你连一个字都没说,为何?因为你不敢,一旦开口就会露馅,嫁祸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你利用沉默,成功激怒了苏允文,迫使他对你动手,在厮打的时候,动用早就备好的剪刀,再故意让苏允文抢走。” “随后,你立马发疯般进攻,让苏允文没有思考的机会,本能地用剪刀防御,刺伤了你的身体。” “这也是破绽之一,苏允文说他只戳了三四下,可魏三身上的刺伤,撇开要害,都还有八处,数量明显对不上……一定是你当时太紧张,忘了数数。” “再后来,苏允文被你的疯狂吓跑了,你则抓紧机会,在死者的尸体上,连刺十下,其中两处,故意选择要害,造成死者是被刺死的假象。” “接着,因为死者死了一段时间,发生了尸僵,流血很少,你将两只鸡迅速杀死,把鸡血淋在死者身上和地面上……鸡在黑暗中不会动弹,所以你做来很顺利。” “你满以为,这样一来,会伪装得更加逼真,却不知道,这又是一处极大的破绽……” “因为,你只顾着往地上洒,却忘了,那种鲜血横飞的场面,应该满屋子都有血渍才对,说白了,还是没有经验,聪明反被聪明误。” “做完这一切,你立刻返回自家后院,处理掉两只鸡,顺带洗澡冲掉血腥味,让后来回屋的马平贵,误以为你一直在后院。” “最后,恰巧回家的魏三,发现儿子死了,一下就联想到苏允文身上,你再帮忙报案,进一步减轻自己的嫌疑。” “也是,谁能想到,急公好义帮忙报案的人,竟会是始作俑者的杀人犯。”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马元,你机关算尽,骗过了衙门捕快,骗过了仵作,骗过了刑部……可惜,你却骗不过本宫。” 王安目光如炬,气势凛然地喝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伏法!” “……”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王安,仿佛看到了一头妖孽…… 正文 第105章 证据确凿! 张征皱着眉,面色凝重,吴耀祖张大了嘴巴,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魏老头和马老头,看着马元,满脸的不可思议。 门口,以苏幕遮为首的苏家人,既震惊又欣喜,似乎看到了苏允文脱罪的可能。 王安这番有罪推论,几乎将案件所有疑点,全都串联起来。 哪怕没亲眼见过,众人心里也已经相信了六七成。 “我的天,太子殿下振振有词,不会真被他说中了吧。” “说不准,这事有点玄乎,还以为这太子没啥本事,现在看来,啧啧……” “万一真被他蒙中了,衙门和刑部的老爷们,岂不是颜面无光?” “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人群中,身穿便服的刑部三巨头,听到周围各种议论,惊讶之外,表情各异。 尚书阎敬垂目思索片刻,抬头问道:“殿下所言,二位以为如何?” “此案卷宗,下官也看了,殿下这个推断,几乎能解释通所有疑点。” 徐侍郎捋着胡须,嘴角含笑,赞叹之余隐隐露出一丝得意。 徐渭投靠了王安的事,别人不知道,身为父亲的他却是一清二楚。 原本以为,儿子明珠暗投,还为此扼腕叹息。 如今看来,自己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 这位人称纨绔的殿下,好像,并非传闻中那么一无是处。 “哼!解释得通,未必就是真的,说来说去,这也只是推论而已,如何能当作证据?” 相比于徐侍郎,孙侍郎的脸色,无疑要难看很多。 这件案子由他经手,若是就此被翻案,打得可是他的脸。 还有刑部那几个给事中,早就看他不顺眼,肯定不会放过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 徐侍郎看了他一眼,笑容带着玩味:“孙大人又不是第一天上任,应该经手过不少案例,这中间的猫腻,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 “你……徐大人什么意思?!” 我怎么看不出来,只是不相信太子有这个能力……孙侍郎怒视着他,却不敢真说出来。 “没什么,本官只是想说,孙大人若是看不出,可以继续看,这不是还没结束么。” 徐侍郎嘴角噙着一丝嘲讽,捋着须,转而看着衙门里面,主动结束争执。 另一边。 大堂上,马元一度惊慌失措,但,很快又调整回来。 “老天爷,冤枉啊!” 他忽然抬头,双手举天,满腔愤慨的样子:“我马元这辈子,自问从未做过亏心事,为何老天爷,你要如此对我,我不服,我冤枉啊……” 马老头慌忙拉住他,吓得不断磕头:“殿下饶命,请饶恕我儿冒犯之罪……还有这件案子,小老儿愿意担保,魏三绝不是我儿杀的……” “担保?你用什么担保?你知道整件案子的经过?”王安没有一丝动摇。 “……”孙老头语塞。 马元看在眼里,恨声道:“爹,你不用求他,欲加之罪,大不了一死罢了。” “好个欲加之罪,你以为你继续扮无辜,本宫就拿你没办法?” 王安笑道:“你大概不知道,本宫早就派了人,去你家后院挖宝藏了。” 宝藏……不好! 马元先是迷茫,继而心中大叫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这时,冯老六带着两名衙役,从人群中挤出来。 刚进门,就传来他激动和喜悦的声音:“殿下,证据找到了!” 只见他三两步走进大堂,行完礼,指着一名属下手中正提着的,两只沾满血迹和尘土的死鸡: “卑职奉殿下之命,去往马家后院,果然在一株老槐下,挖出这两只鸡的尸体,看样子,死了还不到一天一夜。” 他看着王安的目光,充满了佩服:“果然和殿下猜想的一样,这两只鸡,都被放干了血液,伤口参差不齐,是被利器硬生生戳开所致。” 接下来,他又指着另一个衙役手中,是一方粗布,里面有一小撮羽毛。 “挖出鸡之后,我们又去到魏三的房间,依照殿下所言,仔细查找,果然找到不少鸡毛,和两只死鸡的羽毛颜色一模一样……” 他说到这时,马元的身体,忽然轻微颤抖起来,两鬓更是汗如雨下。 冯老六看了马元一眼,润了润嘴角:“后来,属下又在马魏两家的隔墙上,发现了明显攀爬过的痕迹,痕迹很新,应该刚形成不久。”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事到如今,所有证据,都印证了王安的推断。 马元就是凶手这件事,已经八九不离十。 只要脑子不太蠢,都能想得明白。 王安看着已经快被震懵的马元,问道:“这下,你总不会再喊冤枉了吧?” “我,我……就算有这些证据,也未必就是草民杀的,万一……万一是闯入的贼子干的呢?”马元求生欲极强。 “好,就算这些证据不够,还有一个证据,你总不能抵赖了吧?” 王安厉声喝道:“来人,把他的裤子给本宫拔掉!” “殿下,你……你们想干什么?!” 马元仿佛受到奇耻大辱,正要抗议,被几名衙役一拥而上按住,直接拔掉裤子,只剩里面一条犊鼻裤。 王安从上面走下来,吩咐道:“将他翻一面。” 等马元仰面朝上,王安指着他的一条大腿,上面有四道冒着黄水的伤疤,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苏允文说,昨晚他一共用剪刀戳了死者三四下。” 王安顿了顿:“结果,魏三身上的伤口对不上,倒是你这腿上的伤,不多不少,刚好四道。 “一次两次巧合,也就算了,这次多证据,恰巧都与你有关,你觉得,这可能吗?” 案情揭示到这一步,门口的吃瓜群众,纷纷恍然大悟。 “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依我看,魏三就是这个马元杀的。” “没错,想不到,太子殿下断案,竟然比县太爷还厉害!” “废话,这个马元的面相,一看就不是好人,殿下定懂得识人之术。”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 我虽然通晓古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真不懂识人之术,有劳各位事后诸葛亮抬爱……王安扫了眼体若筛糠马元,似笑非笑: “你不会又要说,这些伤口,是你昨天上工时弄伤的吧?本宫劝你,别再作这种徒劳无功的狡辩……因为,本宫手上,还有一个更大的证据……” 正文 第106章 真的合眼了! 更大的证据?!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起来。 只是,这该死的太子,竟然不说了,而是问马元:“你相信鬼神吗?” “鬼神?” 马元错愕又惊恐地抬起头。 王安笑着点点头:“没错,卷宗上记载,魏昌发现魏三死后,眼睛是睁开的,曾几度用手为其合眼,都没能成功。” 凑近一些,用带着恐惧的低沉语调说道:“据说,这种情况,是死者怨气太重,才会死不瞑目,唯有平息他的怨气,他才会闭眼。” 马元身体哆嗦一下,脸色惨白。 围观的人群,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纷纷后退一步,下意识想要远离王安。 王安有些错愕,抬头看向大门口,道:“都这么害怕干嘛?难道传闻是真的?” 片刻寂静之后,门口有胆子大的硬着头皮出声。 “殿下,你可别说了,坊间还真有这种说法,要是死者不能平复怨气,还会化成厉鬼,残害活人,邪门的很啊!” 话音落下,人群里又起了一阵骚动。 一些胆小的,甚至连热闹都不看了,赶紧溜之大吉。 不过,不管什么时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总是占多数。 一听到魏三可能变成厉鬼,剩下的人,七嘴八舌就议论开了。 “你们说,万一这魏三变成厉鬼,那可怎么得了?” “怕什么,皇城脚下,有真龙之气镇压,什么厉鬼都翻不了天。” “就是,人家要害,也是害那些认识的,关我们屁事……” 越说越渗人,就连魏三的生父魏老头,心里也不免惴惴。 “这可如何是好?” 古时候,越是没愚昧的人,就越是迷信鬼神之说。 魏老头想起自己平时对魏三非打即骂,父子间关系恶劣,万一儿子变厉鬼,第一个找上自己…… 他骇然失色,赶紧膝行两步,到王安面前咚咚磕头,凄声道: “殿下,求殿下帮忙,一定要揪住凶手,平复我儿的怨气,好让他安然下到九泉啊。” “放心,他的怨气已经平了。”王安指了指马元,“凶手都抓到了,怨气能不散吗?” “真……真是马元啊?!” 魏老头扭头看着马元,半信半疑的样子。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你儿子的尸体旁,再试一次,本宫保证,这次,他肯定合眼。” 王安引出鬼神之说,就是为了这一步:“大家若是感兴趣,也可以跟去,看看本宫是不是骗人。” 顿了顿,又吩咐了一句:“冯捕头,你带魏昌去城外义庄一趟,若是尸体合眼,记得速速回来禀报,本宫等着结案。” 冯老六刚歇了一盏茶功夫,不得不又带魏老头出门。 没想到,还真有十来个不怕事的,跟着前去看稀奇。 这也是王安所希望的,他巴不得所有人都一起去。 城南外的义庄,离衙门并不太远。 半个多时辰后,冯老六和跟去的人全都重新返回。 “魏昌呢?” 王安问道。 “回殿下,魏昌在城外义庄给他儿子哭丧,并让卑职带给殿下一句话……” 冯老六撇头看了马元一眼,郑重道:“一定要将凶手马元,绳之以法,以慰他儿子在天之灵。” 王安似乎早就料到,笑着问:“这么说,死者合眼了?” “殿下,这事还真奇了。” 一提这个,冯老六顿时来了精神,崇拜地看着王安:“昨晚卑职亲眼所见,不管魏昌如何用力,都合不上魏三的眼睛。” “可就在刚刚,魏昌只是用手轻轻一抹,魏三的眼皮,居然真就合上了,实在令卑职大开眼界。” “是啊,我等也是亲眼所见,想必那魏三,正如殿下所说,是因为凶手被抓到,怨气散了,才会合眼……殿下真是神机妙算,我们就想不到……” 那些返回的人,也跟着吹捧起来。 神机妙算个锤子,这只不过是尸体软化的正常反应……王安努力憋住笑,谦虚地摆摆手: “哪里,各位过奖了,本宫只不过在思想上,比各位领先了一小步而已。” 人在死了半个多时辰以后,会发生尸僵,尸体十分僵硬,如果这时还睁着眼,是很难合上眼皮的。 只有等待二十四小时左右,内部的细胞开始溶解,尸体才会重新软化。 这个时候,再给他合眼,自然就容易得多。 从魏三昨晚死亡到现在,正好过去了快一天一夜,王安因此才会有这种判断。 这种死亡后的尸变原理,是以前王安作为特种兵时,必须掌握的技能。 这可以帮助他们,判断出很多有用的信息。 只是,这个时代因为法医技术落后,几乎没人清楚这种自然规律。 偶尔有一两个经验丰富的仵作,掌握了一部分,也会因为社会传播效率低下,从而导致失传。 于是,这种无法解释的想象,就被人们冠以鬼神之说。 只要闭不上眼,在老百姓看来,就是含冤受屈,就是死不瞑目。 王安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终于让人们相信,马元,就是凶手。 再没有一个人怀疑。 人家魏三都合眼了,证明怨气散了,谁还敢说,马元不是凶手? 当然,这种真相,王安是不会对任何人讲的。 他挺直腰杆,重新走回案几后坐下,抓起惊堂木,啪一下拍落,四下皆惊。 “大胆马元,事到如今,你还要矢口否认吗!” 马元目光躲闪,神色惶恐到极点,浑身已经全被冷汗打湿。 在王安凌厉目光的逼视下,最终心生绝望,如丧考妣,声音沙哑地开口:“草民……认罪,魏三确实是……我杀的。” 说完最后三个字,他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你,元儿,为什么……你糊涂啊,糊涂啊!” 马老头老泪纵横,抱着自己的儿子,哭得泣不成声。 大堂上忽然安静下来。 翻案了,竟然真的翻案了! 这种事情,对京城百姓来说,简直比三大名楼的首席花魁,将一个乞丐招成入幕之宾还要罕见。 可王安真的做到了。 这一刻,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很多人心中都产生了疑惑。 眼前的少年,聪明绝顶,机智过人,这还是曾经那个纨绔太子吗? 正文 第107章 打了所有人的脸! 要是有人将这个想法提出来,王安大概会装作没听见。 不要问,问就是:我还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然后,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只是换了个身体罢了…… 马元已经认罪,接下来,就是陈述犯罪过程的阶段。 比如,犯罪动机,犯罪手法,这些都要详细记录在案,以备后来人参考。 很快,人们又一次感到震惊。 马元的整个犯罪经过,和王安之前当堂推断的,几乎百分百吻合。 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有所出入。 这很正常,毕竟王安不是亲历者,哪可能样样都能猜中。 比如马元的犯罪动机,王安就只猜中了一半。 他确实是见财起意,不过,倒不是因为贪财。 而是因为,魏三生前,嗜赌成性,从他手上,前后借了近十两银子,却没有还过一文钱。 不巧的是,马元最近遇到一件事,急需用钱。 所以,在得知魏三有三百两之后,他趁着魏三昨晚回家的机会,上门讨债。 时间是昨晚酉时。 谁知,魏三天生没有守财命,几场豪赌之后,输的就剩二十两银子。 他取出银子,却坚决不还钱,说改天用这钱翻本了再说。 马元哪肯依他,双方很快发生争执,继而升级为动手。 马元身强力壮,没过多久,就将二十两的银锭抢到手。 这下彻底激怒了魏三,直接上来拼命,马元有些吃不住,下意识举起手中的银锭,朝魏三砸一下。 结果好巧不巧,刚好砸在后脑勺上,魏三就此一命呜呼。 马元吓坏了,本来想报官,可一想到杀人是死罪,他又绝了这个念头。 反正魏家父子晚上很少回家,他打算就在魏三屋里待到半夜,再找机会处理尸体。 结果,才等到戌时,苏允文突然跑来了。 于是,马元灵机一动,决定来招李代桃僵,栽赃陷害…… “……整件事情,就是如此……殿下,草民真没打算杀掉魏三,只是一时失手,草民真是悔不当初,求殿下,给小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马元满脸懊悔之色,王安却置若罔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或许他失手打死魏三,确实是迫于无奈,但,从他陷害苏允文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值得同情。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最基本的做人道理。 正要下令将马元收监,王安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你遇到一件事,才让你急需用钱,是什么事?” “海鲨帮说,只要花一百两,就能买到他们的武学秘籍,学成之后,将来能挣大钱……”马元回答。 “海鲨帮?” “殿下,海鲨帮是大炎东海边上的一个帮会,专做船运营生,在京城也有他们的分舵。” 冯老六主动上前解释道。 “哦。” 王安点点头,嘴角微挑:“有意思,一个跑船的帮派,居然还卖武学秘籍,难道不知道,侠以武犯禁的道理?” 他边下令将马元收监,边默默记下海鲨帮的名字。 打算找个机会,让徐渭去调查一下。 没错,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好戏散场,围观的百姓仍旧意犹未尽,又徘徊了好一会,才选择离开。 可想而知,随着他们的离去,王安今天审案的风采,也会迅速流传开来,成为无数人茶前饭后的谈资。 刑部三巨头走在路上。 徐侍郎按捺不住,忽然对孙侍郎笑道:“如何,孙大人,本官没说错吧。” 孙侍郎脸色黑如锅底,隐隐透着一丝红色,咬着牙道:“徐大人好本事,是本官看走了眼。” “非也非也,是殿下好本事。”徐侍郎嘿嘿一笑。 见他幸灾乐祸的模样,孙侍郎气不打一处来。 都怪那个纨绔太子,不然,自己此刻何至于抬不起头。 没走两步,阎敬明忽然又停下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陛下那边,你亲自去解释一下吧。” 这件案子之所以重审,和炎帝脱不开关系。 如今翻案,消息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 刑部出了这样的纰漏,对于有心人来说,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关键时刻,说不定还必须有人出来背锅。 阎敬明这样说,等于是和孙侍郎划清界限。 各人自扫门前雪,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去补,别连累我就好。 这个锅,我背不动。 说完,丢下面如黑炭的孙侍郎,径直离开。 孙侍郎气得直哆嗦,蓦然看见手上的翠玉扳指,眼睛一红,取下来,攥在手心,举起拳头就准备砸出去。 结果事到临头,又犹豫不决,毕竟一眼就爱上的物件,还是很舍不得。 反复几次,终究没砸出去,只得认命般喟然一叹。 恵王好本事啊,自己上了这条船,怕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这边没舍得砸,恵王府那边,倒是不时从书房里,传出砸杯子的声音。 各种名贵的紫砂茶具,短短时间,已经碎了五六套。 可把王府的管家和奴婢心疼坏了。 然而,谁也不敢吱声,房间里隐隐传出恵王低沉的咆哮,似乎十分不甘: “……三番五次,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王安,你别得意……下次一定……一定让你翻不了身!” 皇宫里。 当炎帝接到消息,在房间里一直来回踱步。 到最后,仍旧不敢相信,停步对李元海道:“你确定,他真是一个人,单靠推断,就把整个案子给破了?” “陛下,千真万确,飞鱼卫的探子怎么可能说谎。” 李元海也由衷地叹服道:“看来,殿下不止在诗文上天赋绝佳,在审案一道上,同样不遑多让……奴才恭喜陛下,殿下未来,必定可期。” 可别小看审案。 要知道,皇帝每日处理奏折,其实就类似于审案。 比如,必须根据各个官员上奏的内容,准确地研判形势,分析数据,还要及时反馈,制定对策和办法,极其考验个人能力。 可以说,审案能力强,已经能胜任皇帝一半的工作。 更何况,王安此次不单单是审案那么简单,还是在多方阻挠之下进行了翻案。 把一件已经定死的案子,硬生生翻了过来。 炎帝自是心怀大慰,哈哈大笑一阵,忽然负手望着窗外:“拟旨。” 李元海神色一动,心说该来的终会来。 这一次,又有哪些人,会成为这次事件的倒霉蛋? 正文 第108章 好一个双标狗! 这世上,倒霉的人有很多。 吴耀祖和张征就算两个。 当着自己面,全盘推翻自己审理过的案子。 对于吴耀祖来说,王安此举,可不光是啪啪打他的脸。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好了。 然而他现在更关心的,却是自己的前途。 这件案子的影响力太大。 以他的能力,根本就压制不住舆论,光是京兆府的追究,就够他喝一壶。 如果,某些监察御史横插一杠,又或是同僚趁机打黑枪,很可能,他连乌纱帽都保不住。 相较于他即将面临的严重后果,张征就要幸运得多。 在欧皇王安面前,他不出意外地打赌输了。 万幸的是,他并没有实质损失什么。 不幸的是,这只是暂时的。 一旦明日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自打自脸,兑现赌约。 他可以肯定,自己很可能会被视为疯子,又或是异类,从此前途暗淡,举步维艰。 到时候,可就不是一点实质损失能比的。 正愁眉不展,耳旁传来王安略带戏谑的声音:“张大人,胜负已分,记得明日早朝,履行赌约……你不会耍赖吧?” “我……” 张征火气噌噌往上冒,临到爆发,却只能憋住,攥紧双拳,沉着脸道:“用不着殿下提醒,愿赌服输,这点最基本的信誉,微臣还是有的。” 这个赌约,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达成的,对象还是当今太子。 哪怕他再不情愿,也没有逃脱的可能。 “那本宫就放心了。” 王安说完,转身看着吴耀祖,笑容玩味:“吴大人,吴县令……” “呵呵,微臣在。” 吴耀祖忙走上来,满脸堆笑,卑躬屈膝的模样。 吴耀祖其实也不想这样,只是,如今形势对他已经大大不利。 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想继续得罪王安,哪怕身后有恵王撑腰。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只要微臣能力所及,一定义不容辞。”吴耀祖格外热情,企图缓和矛盾。 “好说,这件事,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办到。”王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有莫名的光辉。 “呵呵,殿下只管讲就是。” “那好,你听好了,本宫希望永宁县衙从此之后,能够风清气正,不偏不倚,秉公办事,全心全意为老百姓服务。” “好!说得好!殿下此言,犹如醍醐灌顶,我等为官一方,不就是为了造福一方百姓吗。” 话音刚落,吴耀祖便啪啪鼓掌,嘴里赞不绝口:“不瞒殿下,你说的这些话,也是微臣的毕生追求。” 站直身体,义正言辞地表决心:“殿下只管放心,从今天开始,微臣一定大力整肃风气,扫除陋习,努力树造衙门公正廉明的形象,绝不辜负殿下的殷殷期望!” 心里却嗤之以鼻,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就爱听这些漂亮话,简直不要太好糊弄。 姑且应付一下,等你走了之后,还不是我的地盘听我的。 王安笑着点点头:“很好,难得吴大人和本宫志向相投,既然如此,你请辞吧。” “请……请辞?” 吴耀祖惊愕,差点咬到舌头。 “没错,稍微改变一下,就能做到的事,你却要毕生追求,效率这么低,还留在任上干嘛?” “呃……” 不要啊,虽然我效率低,但我资历高啊,我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三百年,继续发光发热……吴耀祖瞬间想到一万种理由,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殿下,那话只是微臣的谦虚之言。” “哦,也就是说,你要是不谦虚,就是半生最求?”王安戏谑道。 “……” 吴耀祖皱了皱眉强,强忍住怒意:“殿下不必开玩笑,微臣身为永宁县令,朝廷命官,没有上面的命令,无论如何也不会请辞的。” 先把话题堵住,免得王安纠缠不休。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王安,呵呵一笑:“本宫问你,本宫是不是上面?” “……”吴耀祖语塞。 “不说话就是默认,听好了,本宫现在代表上面,正式宣布,勒令永宁县令吴耀祖,即日起,致仕还乡,终生不再录用。” 王安话音刚落,便引来一阵嘲笑:“殿下,没有朝廷的正式文书,即便是殿下,也没资格撤去微臣的职务。” 既然矛盾化解不开,吴耀祖说话也少了几分客气。 “本宫撤掉你,需要文书吗?”王安似笑非笑。 “这是朝廷的规矩,殿下破坏规矩,就是藐视朝廷。” 吴耀祖也是精明,绝口不提炎帝,只说朝廷,想让王安有所顾忌。 “呵呵,好大一顶帽子,好一个双标狗!” 王安不怒反笑,厉声喝问:“本宫破坏规矩,就是藐视朝廷,那你吴耀祖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祸害百姓,谋夺别人家产,难道就不是破坏规矩,不是藐视朝廷?!” 吴耀祖瞳孔遇到强光般剧烈收缩,硬着头皮道:“殿下说的这些,全都无凭无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心里打定主意,无论王安怎么逼迫,都要守住这个职位。 只要撑过今天,他有信心通过运作,让那纸撤职文书,永远没机会发下来。 “谁告诉你本宫无凭无据?” 然而,王安接下来的举动,却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徐渭。” 只见随着王安开口,衙门口一个停留很久,仿佛还在看热闹的青年,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东西弄出来了?”王安问道。 “嗯,这就是殿下要的东西。” 王安看了徐渭一眼,接过一份文件,转身交给吴耀祖,笑道:“吴大人不妨先看看。” “这是什么?”吴耀祖望着文件,脸上充满警惕。 “这是黄县丞交代的,这些年,他参与过的,所有和你有关的犯罪记录和分赃账本。” “什么?!怎么可能……老黄……老黄投靠你们了?!” 呵呵,谁说没有枪头就捅不死人,没有文书就撤不掉人……王安看着骇然欲绝的吴耀祖,伸出两根手指,慢条斯理道: “二选一,自己请辞,或者本宫帮你……相信你应该有答案了。” 正文 第109章 要狠狠地打! “微臣……请辞!” 吴耀祖心灰意冷,既震惊又害怕,整个人瘫倒在地,哪还有初见时的威风。 张征惊骇地望着王安,完全没想到,他还有一手釜底抽薪。 自己刚搭上的人脉,就这样被轻易收拾了。 其实,这多亏了王安未雨绸缪。 前几天,黄县丞的儿子,黄绍跑到苏家,谋夺苏家产业失败之后,王安就留了一个心眼。 他知道,要逼迫苏家这么大个家族就范,光靠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丞,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黄县丞的背后,一定有人。 比如,这位永宁知县吴耀祖。 当然,就算是吴耀祖,也远远没有触及到核心。 不过王安懒得刨根究底,觉得除掉这两人,已经足以给幕后之人一点教训。 那天,他交给徐渭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从黄县丞嘴里榨取情报。 徐渭的做法也极简单粗暴。 上来就亮明自己徐侍郎独子的身份,再加上王安的震慑力,黄县丞当时就吓尿了,难有不招的道理? 于是,王安轻松拿到了两人的犯罪证据。 他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动用。 对于大人物来说,情报并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什么时候使用情报。 比如对王安来说,如果不能用来装逼,那将毫无意义。 所以,他掐准时机,亮出证据,吴耀祖当场就跪了……没有一点点防备。 一切尘埃落定。 苏幕遮为首的苏家人,终于有机会,接近苏允文。 此刻,苏允文已经被拿掉枷锁,恢复了自由,忍不住喜极而泣。 “允文……” 苏幕遮最先冲过来,泪眼婆娑,激动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姐姐!” 苏允文也很激动,转过身,飞快地张开双手。 劫后余生,是时候和姐姐相拥而泣,展现一波姐弟情深的温情画面了。 谁知…… 啪! 苏允文俊美的小脸上,瞬间出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苏幕遮已经拂袖而去。 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王安面前,福了一礼,极力压抑住内心的喜悦:“殿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奴家只能……” “以身相许是吧……本宫懂得,你看什么日子适合,本宫好下聘礼?” 面对王安调戏的眼神,苏幕遮如玉的俏脸绯红一片,羞赧中带着一丝无力:“殿下,你又在胡说了。” “谁胡说了,你问问小舅子……那个,小舅子,你叫本宫什么,说给你姐听听。” 王安把苏允文招到身边,后者一开口,他顿时傻了眼:“殿下找我有事?” 王安看了他好久,确定脑子没问题,这才又问道:“你叫本宫什么?” “太子殿下啊。”苏允文目光心虚地四处乱瞟。 “看着本宫的眼睛……再说一遍,到底叫什么?” “叫……可是,姐姐又没成亲,我哪来的姐夫?” 苏允文一句话让王安噎住,也让苏幕遮莞尔,眼底不禁闪过一丝狡黠。 嘿嘿,敢在牢中吓唬我,我那只是权宜之计,你还当真了,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苏允文,真是机智的一逼。 王安看他嘚瑟的样子,目光莫名:“本宫觉得,你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什么错误?” 苏允文忽然紧张起来。 见识了王安的手段之后,由不得他不提高警惕。 王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苏幕遮,道: “幕遮,本宫必须提醒你,案子虽然告一段落,但,对你弟弟的监管,千万不能松懈,不然,下次他再闯出什么大祸,就算是本宫,也未必救得了他。” “殿下,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叫姐姐监管我,分明是想离间我们姐弟感情!” 这话将苏允文吓了一哆嗦,真被严格监管,自己以后岂不是再无自由? 好毒的建议! 忙一把抓住苏幕遮道:“姐姐,太子是故意的,你千万别相信他!” 苏幕遮皱眉瞪了他一眼:“殿下才救了你,你就翻脸不认人,如此忘恩负义,真当我不敢惩罚你么?” “姐你要罚我?!” 苏允文仿佛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唰的一下变了脸色。 他眼珠一转,忽然卖起乖来,满脸舔狗的笑容:“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绝对不敢了,不如……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殿下都说了,我还能轻易饶你?” 苏幕遮犹豫了下,好险没有动摇,甩开他的手:“你闯了这么大的祸,今天必须跟我去,当着爹娘的灵位,好好认罚!” 王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跟着在一旁煽阴风:“这就对了,幕遮,千万不能心软!” “这育人就像种树,一定要在早期的时候扶正,要不然,等他长大了,壮实了,再想改变就来不及了。” 苏幕遮点点头,只觉得这话大有道理,当即请教道:“殿下说得是,敢问殿下,奴家想让允文改变,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当然有。” 王安捏起拳头,一本正经道:“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黄荆条下出好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所以,对付令弟这种人,总归来说,就是一个字,打!” “打?” “没错,一定要狠狠地打,用力地打,他犯错也要打,不犯错更要打,早上要打,晚上也要打……” “别怕打出毛病,要让他永远记住教训,从心底产生恐惧,如此一来,就算你偶尔不打,他也绝不敢造次。” 王安扫了眼苏允文,长叹道:“令弟如今的情况,在本宫看来,已经接近病入膏肓,重症需用猛药……” “本宫的建议,先打断他的两条腿,让他没机会再跑出去,如此方能静下心来,学习做人的道理,之后慢慢教导,方有改变的可能。” 苏允文听得眼皮狂跳,冷汗直流,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好阴险的太子,不就没继续叫你姐夫吗,至于这么赶尽杀绝? 这家伙,是魔鬼转世么?! 正文 第110章 选择困难! 还好,令苏允文欣慰的是,姐姐并不是那种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无脑蠢货。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太子故意报复自己。 以姐姐的聪明,应该不会做太子的帮凶才对。 嗯,应该是这样…… 苏允文在心中重复了一遍。 果然。 苏幕遮略作思量,便皱起细眉:“殿下,惩罚会不会太重了点,允文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他还是个孩子,所以更不能放过……王安一脸严肃地摇着头: “非也,所谓三岁看到老,人在小时候,尤其是成长期受到的教育,往往会决定他一生的性格和成败,所以,更应该严格教育才对!”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幕遮可不能放任啊。”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苏幕遮反复咀嚼着这两句话,越发觉得意义深远,叹服道:“殿下说的好有道理,是幕遮疏忽了。” 王安难得谦虚了一句:“这可不是本宫说的,而是古之圣贤所言。” “圣贤么?!” 一听到圣贤这两个字,苏幕遮眸光一亮,俏脸上竟露出几分虔诚的味道。 蓦然,她扭头看着苏允文,目光化作冰冷:“苏允文,跟我回去,乖乖受罚!” “……” 苏允文心头一颤,求饶般叫道:“姐姐……” “别叫我姐姐,今天苏家,只有家主,我将例行家主的权利,对你执行家法。” 苏幕遮俏脸笼罩着一层寒霜,没有办分情面可讲,吩咐随行的苏家人:“给我把这孽障拿住!” “姐姐,姐姐,我冤枉啊……” 苏允文双手被族人反剪在背后,眼看逃脱无望,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冲王安大喊: “姐夫,我错了,姐夫救命,救命啊!” “呵呵,苏少爷怕是认错人了吧。”王安面色戏谑,把他刚才的话,原封不动还回,“你姐姐又没成亲,你哪来的姐夫?” “呃……” 苏允文语塞,忽然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你妹,不活了啊,我堂堂机制一逼苏允文,居然也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一天! 苏家供奉祖宗的祠堂,和客厅隔着一个院子。 王安眯着眼,舒服地靠在椅子上,一边小口嘬着茶水,一边听着空气中,隐隐传来的嗷嗷惨叫…… “啧啧,隔这么远都能听见,小舅子现在,一定深刻认识到了错误。” 王安自顾自地说道。 郑淳在一旁笑道:“殿下说得对,想必以后,苏少爷再不敢随便闯祸了。” “不,本宫指的是,他和本宫作对的事。” “……” 郑淳扯了扯嘴角,觉得有点跟不上王安的思维。 又过了一会儿,苏幕遮带着苏允文走进客厅。 苏幕遮长裙拖曳,美艳清冷,威严的眸子瞥了苏允文一眼,娇斥道:“还不给殿下道歉!” “哦。” 苏允文不敢反抗,一瘸一拐地走到王安面前,倒了杯茶,双手奉上:“殿下,刚才在衙门里,是我不对,请你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学乖了? 王安看着苏幕遮手上,仍旧握着一根手指粗的荆条,已经断了半截,露出犬牙交错的断痕,不禁倒吸口凉气。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女人,你好狠的心肠! 虽说没有真打断苏允文的腿,但,把荆条都抽断了,也算是下了狠手。 王安微张着嘴巴,仿佛第一次认识苏幕遮一样。 心想,自己是不是该换一个调戏的对象,长此以往,怕是有人身危险啊。 见王安神游天外,苏允文以为他故意不理自己,可怜兮兮道:“殿下,我挨了四十九下鞭子,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四十九下,为什么不是五十下,刚好凑个整……哎呀,你别误会,本宫就是有点强迫症。” 这倒霉孩子…… 眼看苏允文一脸幽怨,都快急哭了,王安接过茶杯,刚送到嘴边,又停下来,问道:“对了,你刚刚叫本宫什么?” “殿……姐夫,姐夫,没错,我百分百叫的姐夫。” 苏允文这回学乖了,脸不红心不跳,光速见风使舵。 “很好,这可是你说的,本宫记住了,若是下次再改口……” 王安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可就不是断腿这么简单,本宫听说,朝里有些高官,最喜欢**,尤其是你这种细皮嫩肉,长相俊美的,嘿嘿……” 他嘴角上扬,笑容异常邪恶。 苏允文就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娘子,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王安的大腿嗷嗷求饶:“姐夫饶命,我发誓,从今以后,一直叫你姐夫,永不反悔,嗷嗷……” “饶命?” 面对苏幕遮狐疑的神色,王安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没什么,他以为得罪了本宫,会受到严惩,其实是他想多了。” 挺了挺胸膛,义正言辞道:“本宫堂堂一国储君,谦谦君子,向来胸怀宽广,怎会没有容人之量……呵呵,小舅子,你说是不是啊?” 他拍了拍苏允文的脸,低垂的目光,隐隐带着一丝警告。 苏允文栗然一惊,不敢拆穿,只是哭丧着脸道:“没……没错,殿下大人大量,毫不计较的气度,真是让我感动,嗯……感动。” 不敢动,真的不敢动啊。 苏允文在王安淫威下,瑟瑟发抖,宛若一个受气包的小娘子。 苏幕遮看他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 等他走了之后,苏幕遮整理一下衣襟,郑重向王安行礼,以感谢他对苏家的帮助。 随后,两人坐下来,开始就染坊的扩建进度讨论起来。 苏家这边,目前已经准备得差不多。 就看紫绸推出市场后,能引起多大的反响。 反响越大,接到的订单就会越多,需要的人手自然也会增加。 说到这,苏幕遮忽然想起什么,道:“殿下,上次你说的那个广告,奴家这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哦?” 王安笑了笑,静等下文。 苏幕遮娓娓道来:“再过四日,就是京城三大名楼,一年一度举办百花会,争夺花榜的日子。” “到时候,京城必定万人空巷,盛况空前,奴家想趁机做一下广告,你觉得如何?” “百花会?争夺花榜?” 王安一脸惊愕:“这个主意当然好,打广告,就要蹭这种热度,只不过……” 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郑淳之前说,有神秘高手入京,即将决战京城之巅,叱咤风云。 算算日子,好像也是四天后…… 怎么办?决战我想看,可这边,似乎也丢不掉,我到底该看哪边? 王安捏着下巴,突然有些选择困难…… 正文 第111章 最佳广告方案! 苏幕遮一直等着王安回应。 见他话说到半头,迟迟没有下文,忍不住问道:“殿下,只不过什么?” “啊……咳咳,本宫是想说,你有具体的策划,就是实行方案吗?” 王安回过神,假装咳嗽两声。 根据他上一世的经验,打广告,想要获得最好的宣传效果,选择向更多人投放,只是一方面。 更多时候,一个好的策划,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想知道,苏幕遮这么说,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方案。 “本来是要准备的,结果碰上允文的案子,所以就……” 苏幕遮抿了抿殷红的薄唇,忽然长叹一声,俏脸上显出几分愧色。 上次通过王安,接受了全新商业模式的洗礼,已经让她意识到,打广告,也就是销售的重要性。 如果因为自己缺少准备,从而错过百花会这场盛会,着实会让人感到可惜和丧气。 不管是对苏家,还是对王安安置流民,都会严重拖后腿。 “所以,你只是有些眉目,却还没有想到具体的方案?” 王安接过话头,心说这也不全怪你。 你是整个苏氏集团的CEO,这种搞策划的事,原则上,是该由下面的部门来做。 只可惜,这个时代,连数理化这些分科都没有,更别说,专业人才的划分。 这也是制约社会发展的一大因素。 人才! 大量的,专业的,分门别类的人才! 只有通过这些人的分工合作,才能让整个社会的生产力,提升到一个新台阶。 不过,这些必须经历一次工业革命,才可能实现。 说简单点,除非王安弄出蒸汽机,或者内燃机,又或者电动机。 三选一。 并且,大规模普及,将手工从业者解放出来。 人们有了更多从业选择,才能真正实现劳动分工,培养出各种人才。 虽然这些都在他的计划中,但,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实现的。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帮助苏家,把紫绸一炮打响,以便安置更多的流民。 当然,一万多流民,单凭一个苏家,无论如何也消化不了。 所以,王安后续还会有一系列的建设计划。 而这一切,都需要钱。 钱在哪里? 又回到目前的现实。 只有把销售搞好了,多卖丝绸,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没错,这次是奴家的疏忽……让殿下见笑了。”苏幕遮歉意地点点头。 “无妨。”王安却不以为然,“其实,上次本宫和你商量时,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苏幕遮神色一动,一双剪水般柔媚的眸子,直直看着王安。 王安抬手笑道:“不忙,你先具体给本宫说说,百花会的事,本宫才好看看,能不能实施。” 对于百花会,王安其实也有耳闻。 只不过,他自小长在深宫,身份使然,加之以前年龄又小,所以只闻其名,却从未有幸见识一番。 这次趁着打广告,终于能得偿所愿。 据说,这百花会,乃是前朝就传承下来,专属于各家青楼的盛会。 当年,有一位才华绝世,风流潇洒的才子。 因为看不惯科场的不公,写了一首艳诗作为讥讽,结果得罪了皇帝,被削去功名。 皇帝还批语讥讽,说他这么清高,这辈子就不必当官了,只管去写诗填词去。 结果,这才子也不恼,反而拿皇帝的批语当旨意,转身就走入烟花柳巷。 终日眠花宿柳,写诗作词,拨丝弄弦,逍遥人间……大梦几度春秋,最终再也没有离开过。 当时京城的青楼女子,凡是能得他一首诗词者,无不是名噪一时,身价倍增。 所以,才子自然成了所有青楼女子追捧的对象。 等才子百年之后,满城红袖招,无人不识君。 出殡那天,所有京城的青楼妓馆,全部歇业。 数千名青楼女子,一身素缟,披麻戴孝,自愿为他送葬,绵延数里,蔚为奇观。 此事,从此传为人间美谈。 后世才子们,每每提起此人,无不是惋惜的同时,又羡慕他的无边艳遇。 甚至,还有人以达到他的成就为毕生追求。 而此事过后,京城所有青楼达成协议,将才子出殡这天,定为百花会。 每年,都会组织大批青楼女子,前去才子的坟前祭拜,表演歌舞,以作纪念。 后来,由于年辰太久,每年的祭祀开始渐渐变味,成为各家青楼明争暗斗的角斗场。 为了打响自家青楼的名气,每家都会全力以赴,派出最好的头牌,和其他家的头牌,决一雌雄。 久而久之,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就发展成了评花榜的盛会。 每年百花会,都会出一花榜。 只有京城人气最高的前十名头牌,才能入选,谓之评花榜。 而夺得第一名者,便是当年的花魁,人称大家,身价百倍,风光无限。 即便是到了朝中重臣的府上,一样是座上之宾,少有人会轻视。 这样的地位,几乎是每个青楼女子梦寐以求的。 从古至今,逛青楼,一直是士大夫和权贵中间最流行的一种文化。 偏偏他们这些人,影响力还极大。 于是,无数的文人骚客,也纷纷效仿,趋之若鹜。 在花街柳巷里,留下无数才子佳人的凄美传说。 所以,有青楼女子的地方,总少不了这群文化人,谓之“斯文败类”。 有钱的,一掷千金,左拥右抱。 没钱却有几分才华的,则一边卖弄文才,自诩清高,一边指望被某位“佳人”看中,可以免费尝一下“海鲜”的味道。 事后,还可以拿这次白嫖,在同类面前大肆炫耀。 至于那些既没有钱,也没文才的家伙……抱歉,海鲜商人们做生意,从来都是等价交换,“精溢求精”。 面对如此厚道的服务,还好意思不给钱,那只能全部拉黑。 也只有在百花会上,这些平日只能望“妹”止渴的家伙,才有机会一饱眼福。 所以,不难想象,百花会那天,会是何等人山人海。 这不就是,前世的选美比赛吗……王安听完苏幕遮的讲述,立刻就抓住重点。 如此说来,他一早想到的方案,还真的可行,说不定,还能引爆全场…… 正文 第112章 老司机王安! “殿下,如何,你的方案可以在百花会上用吗?” 苏幕遮一口气讲完,等王安消化过后,这才开口问道。 “当然可以。” 王安点头道:“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本宫,去年评花榜的花魁是谁?” 苏幕遮迟疑了一下,皱眉道:“是群芳院的红芍大家。” 王安看她的表情,就猜到一二,“就是苏允文上次说,想要去见一见的那位?” “没错。” 苏幕遮点点头,语气带着三分不屑,三分恼怒,还有三分好笑: “允文也是不知天高地厚,像红芍大家那样的人物,便是我们苏家,也很难请到,他还想和人家见面,可能么?” “谁说不可能。”王安不以为然。 “以殿下的身份,要见红芍大家,自然轻而易举,可并不是人人,都有殿下这样的出身呢。” 王安听出她话里的一丝讽刺,笑着反问道:“谁说本宫,要以太子的身份见她?” “殿下不用身份?” 苏幕遮有些诧异,艳丽的唇角勾起一丝轻笑:“殿下可能还不知道,红芍大家有多漂亮,据说京城之中,无数权贵子弟,都为她着迷。 “若是殿下不亮明身份,恕我直言,怕是连人家的影子都见不到呢。” “呵呵,再漂亮还能有你漂亮?” 王安一句话,让苏幕遮吹弹可破的脸蛋,飞起两朵云霞。 弯弯的柳眉下,修长浓密的睫毛扑闪,一双盈盈水润的眸子,荡起波澜,似嗔似怒。 她咬着银牙,粉嫩的唇瓣微微努起,一言不发。 这个太子,真是太讨厌了,每次说不上几句,总来调戏人家,不想和他说话了。 “生气了?” 王安小心打量着她,妥协道:“好吧好吧,本宫说错了,她没你漂亮,这样行了吧?” 苏幕遮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为什么这么羞耻的话,太子就是能毫无顾忌地从嘴巴里说出来呢? 而且,每次自己想生气,却怎么总是气不起来呢? 不行,要生气! “你又没见过她,你怎么知道她没我漂亮?” 定了定神,苏幕遮没好气地道。 “因为论长相,前世今生,本宫还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女子,所以,你在本宫心中,目前是这个位置……” 王安目光坦然,说着还伸手在头顶比了比,解释道:“最高分,绝对第一名。” 苏幕遮微微错愕,随即,脸上的颜色更加艳丽,连耳根都红透了。 粉嫩晶莹,十分可爱。 她只觉得脸颊阵阵发烫,不敢看王安的眼睛,没来由地问了句:“那,万一要是见到了呢?” “就算见到了,她也无法取代你的位置,最多和你并列第一。” 王安想了想,回答道。 “……” 苏幕遮双手抓着衣角,螓首低垂,睫毛眨动,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抬头,如玉的俏脸上只剩一抹淡红,眼含星子,莹润深邃。 “好了,殿下,无关紧要的话题,我们还是不要聊了。”她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和你有关的话题,每一个对本宫都很重要,怎么能叫无关紧要呢?”王安歪着脑袋,反问道。 苏幕遮这回连气都气不起来了,反而心里有些好笑。 天底下,哪有这种没脸没皮的太子? 好吧,你尽管调戏好了,我只当没不见……苏幕遮紧绷着小脸,直接岔开话题: “请问殿下,你问红芍大家这些事,到底有什么目的?” “幕遮,我们正在讨论你的美貌,请你严肃对待这个问题,不要跑题。” “殿下,是你在跑题,还请殿下回答奴家的问题。” “好吧好吧,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欠缺一点幽默感。”王安撇撇嘴。 “如果殿下给我一百两,我可以给你讲十个笑话。”苏幕遮一本正经道。 “本宫的钱,从来只给自己的娘子,你还想要吗?” “想要啊,但,不能做娘子。” “没关系,做不成娘子,还可以做老婆。” “老婆也不行。” “那就做----爱人。” “……” 两人再次跑题。 这次跑题有点久,眼看天快黑了,苏幕遮再三要求,并且警告说,王安再不说出目的,就拒绝他留宿的要求。 早说不就好了,我费了这么多口水拉近你我的关系,不就想在这里安个家吗……流浪的好孩子伤不起啊。 王安坦白交代:“好吧,本宫的计划,就是结交本次的花魁,搞个时装走秀,帮助我们宣传造势!” “结交花魁?时装走秀?” 苏幕遮尽管没太听懂,但,大概的意思还是明白,皱眉道:“可是殿下,你怎么知道谁会是今年的花魁?” “所以本宫才问你,这个红芍,既然去年能做花魁,说明今年的机会也很多。” 王安分析道:“只要我们能结交她,让她帮我们宣传,百花会上,苏家的新品丝绸,一定能一炮而红!” “这个主意,好是好,可是,先不说她能不能继续当花魁,就算是结交这关,如此短时间,也几乎不可能做到。” 苏幕遮没有太多信心,看着王安道:“除非,殿下能亮明身份,以太子的名义,命令她行事。” 王安耸了耸肩:“你都说是除非了,这种给皇家丢脸的事,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暴露身份……本宫长得这么帅,可不是为了丢面子。” 苏幕遮心说,你这么不要脸,还有什么面子可丢,面上却问道:“那该怎么办?” “当然是一人一枪,直捣黄龙,深入浅出,和她交流,日久生情,为我所用……这是本宫目前,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王安望着苏幕遮浮凸有致的身材,目光灼热,呼吸愈发粗重。 苏幕遮大惊失色,往后挪动身子:“殿下,你莫非想要……想要硬闯群芳院,对红芍动武?” “不不不,大家都是文明人,打打杀杀多不好。” 王安抬头望着天空,窗外斜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脸上,透着神圣博爱的味道: “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为管鲍之交,以大地容纳山峰的宽广胸怀,取长补短,日益精进,最终水到渠成呢?” 当着苏幕遮这个小白的面,老司机王安,肆无忌惮地展示着自己的车技…… 正文 第113章 前往群芳院! “殿下,你能说人话吗?” 对于王安的话,苏幕遮只听得云山雾罩,忍不住蹙眉。 “好吧,说简单一点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王安也觉得自己车速过快,稍微刹了一脚。 这下苏幕遮总算反应过来,眸中透着古怪:“殿下是想……去群芳院?” “呵呵,不愧是幕遮,就是比一般人聪明……” 眼看绝美少女,神色渐渐化作鄙夷,王安面容有些僵硬,讪笑道:“本宫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宣传的大局着想,你可别误会。” “我能误会什么?” 苏幕遮翻了个白眼:“殿下要做什么事,奴家可管不着呢,更不用在意奴家的想法。” 王安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一般女人这个态度,八成是有意见。 于是,他叹了口气,故作愁容:“其实,本宫也不想去青楼那种地方,这不是迫于无奈吗?” “奴家真没看出来,殿下哪里无奈了。”苏幕遮带着戏谑。 “呃……咳咳。” 王安咳嗽了两下:“幕遮,你是女人,男人的心思你不懂,再多的压力和困难,我们只会自己扛,绝不轻易表露。” “这么说,殿下为了苏家,牺牲这么大,还真是伟大呢。”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可别讲给其他人。” “……” 苏幕遮小嘴微张,心里轻啐一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逛青楼,说得这么高尚。 明明自己想去得不行,偏偏还要找借口。 天下的男人,果然都一个样。 正腹诽着,眼前伸过来一只白净的手掌。 苏幕遮看着王安笑呵呵的样子,忍不住蹙眉:“殿下这是?” “本宫这趟,也算是为了公事,幕遮你是不是,该提前给点差旅费?” 王安搓了搓拇指和食指,满脸期待的表情。 这画面,就像刚上交了工资的老公,在向老婆要零花钱。 天,去浪也就算了,还想我给你出嫖资,有你这么不要脸的……苏幕遮扯了扯嘴角,故意板着脸: “殿下,苏家的近况,你又不是不清楚,恕奴家爱莫能助。” 没钱,半个铜板都没有,叫你连青楼大门都进不去! “话不能这么说,幕遮,你以为本宫找你要钱,只是为了本宫自己?” 眼看苏幕遮不肯配合,王安灵机一动,又想到一招。 “难道不是?”苏幕遮反唇相讥。 “你错了,本宫这么做,其实一大半原因,是为了苏允文。” “关允文什么事?” “当然关他的事……其实,刚才本宫教你教育你弟弟的方法,还有一半没说。” 王安看了苏幕遮一眼,嘿嘿一笑:“你弟弟如今,正是青春叛逆的年纪,光是用打的教训,未必就能纠正他的恶习,反而容易引起逆反心理。 “如果长期处于压抑状态,他冲动之下,很可能会自寻短见,什么自杀,跳楼,投井,上吊……简直让人防不胜防,一旦出现,就是人间悲剧。” “那……那怎么办?” 一提到的弟弟的问题,苏幕遮又忍不住关切起来。 “你有没听过,心病还需心药医?” 见苏幕遮点头,王安继续循循诱导:“所谓堵不如疏,与其强迫一个叛逆期的少年,不准去做某件事,倒不如,满足他的心愿,当然,前提不是什么坏事。 “如此一来,愿望达成,他的心病自然也就消除,从此才能健康成长,你说对不对?” “的确蛮有道理。”苏幕遮下意识点点头。 “所以,本宫打算,带上你弟弟,一起去群芳院。” 王安一边说,一边观察苏幕遮的反应,“他不是心心念念,想要见红芍一面吗,正好,本宫可以帮他达成心愿,所以……” 两根指头又搓动起来:“本宫知道你勤俭持家,可是,关键的地方也不能省,是不是?” 苏幕遮似乎被说动,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迟疑道:“可是,允文年纪还小,万一进去学坏了,那该如何是好?” “放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要他跟在本宫身边,想学坏都难。” 王安拍胸脯打起了包票。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让他跟着你……苏幕遮撇着小嘴,反复思考了很久,看在生意和弟弟的份上,勉强算是同意了。 事不宜迟,王安决定,趁着天快黑了,现在就出发。 倒不是因为第一次逛青楼,猴急难耐,他给出的理由是,想尽快搭上红芍,完成任务,免得夜长梦多。 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优秀男人,工作使我快乐……嗯,差点连他自己都信了。 苏幕遮也不知道相信没有,交给他一千两。 心满意足地揣上银票,王安唤了声“小舅子”,带着郑淳和苏允文,扬长而去。 至于彩月,她倒是想去,被王安找了个由头留在苏家。 开玩笑,那种地方,是正经女孩子能去的吗? 再说,万一他要是临时起意,身边跟着一个拖油瓶,又怎么放得开? 计划通王安,早就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群芳院。 京城三大名楼之一。 论业界名气,只有红袖招,藏香阁可以与之媲美。 不过,这些大多都是外地人的看法。 其实很多京城本地人都清楚,还有一个教坊司,也能与之一战。 只不过,人家是国企,任性,从来不屑争这些排名,这才让三家出尽风头。 此刻,天色已经擦黑,街道两旁都亮起大红灯笼。 其他地方,已经要准备上床睡觉,这里的夜生活,却才刚刚开始。 繁华的街道,艳红的灯光,熏人的香风……门口涂脂抹粉的窑姐,摇着手帕,频频对路人抛着媚眼,不时娇滴滴地叫着‘客官,来嘛……’。 这让王安想起了,前世听过的几句歌词: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欲望…… 再后面,王安就记不住了。 不过,歌曲的名字,倒是深得老司机精髓,至今让他记忆犹新。 放在这里,再应景不过。 正想着,眼前出现了群芳院的大门…… 正文 第114章 一群女妖精! 三大名楼之一。 果然名不虚传。 光是三层高的巨大门楼,就极为罕见。 八根红漆大柱,撑起一座恢宏楼宇。 重重飞檐,描金绘彩,两旁各十多串灯笼挂在楼外,中间一副巨大的牌匾,上书三个风姿秀丽的鎏金大字----群芳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就这气势,只是看一眼,一股超五星级VIP至尊奢华尊享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周围那些同行,统统都被秒杀至渣。 “好气派啊!” 虽然听说过,但,第一次见到,郑淳还是不由露出惊叹之色。 一旁的苏允文连连点头,接过话:“是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扭头看着王安,神色兴奋:“殿……姐夫,你觉得如何?” “还行吧。” 比起两人,王安的反应就要平静得多。 毕竟这种高楼,比起他前世见过的那些,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引不起丝毫震撼。 “呵呵,不是吧,姐夫,这座群芳楼,就连京城的达官贵人们,也啧啧称奇,到了你这里,就只有‘还行’二字?” 十五六岁的少年,往往自命不凡,对于自己认可的东西,总希望得到别人同样的回应。 只是…… “没错,本宫这还是客气的。” 王安理所当然道:“就这也叫气派,让你们见识下‘天上人间’,‘皇家一号’,你们还不得当场跪了。” “天上人间?皇家一号?” 苏允文大吃一惊:“天啊,竟然有人,敢给青楼取这种名字,莫非……姐夫你见过?” “本宫当然……没见过。” 那种销金窟,喝杯茶、聊个天就好几万上下,还是会员,就王安前世的职业和收入,连门槛都踏不进去。 “既然没见过,姐夫怎敢肯定,群芳院就比不上它们?” 苏允文觉得自己扳回了一成,迈开得意的步伐,招呼道:“里面的装饰,比这外面更豪华呢,我们先进去。” 没走几步,又退了回来,抓住王安的胳膊,紧张兮兮的样子。 “你怎么了?” 王安话音刚落,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等回过神来,只觉得臂上一松,苏允文已经被抢了过去。 抢人的不是别人,正是门口迎客的一群年轻妓女。 这些姐儿,比起其他地方,姿色明显上了一个档次,也更加大胆奔放。 她们四五个人,将苏允文围在中间,眼睛放光,你捏一下,我摸一把,疯狂揩油。 “呀,这不是前两天刚来过的苏公子吗,奴家可一直记得公子呢”。 “今日公子今天又来,是不是想奴家了,就让奴家伺候你可好?” “苏公子,别听她的,奴家的手段,可比她强多了,公子试了就知道。” “两个骚蹄子,还不让开,苏公子是我的……” 这些窑姐说话行事,毫不避讳,活脱脱一群女流氓。 倒是苦了苏允文,被困在波涛汹涌中,弹力贴身,四处碰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是唐僧掉进蜘蛛洞,全凭女妖精蹂躏的节奏。 活该! 王安心里却没有一丝同情。 谁叫你长那么好看,风头全抢走了,任何颜值超过小爷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王安完全放弃了营救苏允文的想法。 但,苏允文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在人堆里高声大喊:“姐夫!姐夫,姐夫救命……” “乖啦,人家只是非礼你,又不会死人,叫什么救命。” 王安心里依旧忿忿:“再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这样快活死不好吗?” “咯咯,这位公子说得好,不知公子,除了牡丹花,还喜欢哪些花……啊,公子可真俊俏呢。” 王安这一开口,顿时引来几个姐儿的注意。 她们刚才争夺苏允文失败,这会又发现一名俊逸少年,眼睛再次发亮,有大胆的,小手已经摸上来,还故意挑逗似的嘤宁一声。 王安按住那名姐儿的手,没让她继续得逞,笑道:“在下除了牡丹花,还喜欢芍药,听说,你们这有位红芍大家?” “又是来找红芍的……呵,人啊,总要吃一次亏,才知道长记性。” 一听到红芍两个字,那女人热情顿时减少一半,抽回手,挥了挥衣袖:“是来找花魁大人的,大家散了吧,都散了吧……” 这群姐儿皱了皱眉,转身走开,果然没有再纠缠。 晚风中,传来一些细碎的零星片语,似乎在表达不满。 王安一点都不奇怪。 这就是花魁评选,导致的哄抬肉价,造成了客流量严重的分配不均。 不过,这个红芍也是过分,你吃肉,还不给别人喝汤,这就有些不厚道了。 之所以这么想,全是王安的推断。 从他提到红芍,这些妓女就主动放弃,可以看出,群芳院一定有某种规定----比如,不准抢红芍的客人。 当然,这些只是他的推断,对与不对,他也没把握。 但,有人很快帮他得到了验证。 苏允文一看王安搬出红芍,那些女妖精立刻退散,忙有样学样,硬着头皮叫道: “我也是……也是来找红芍大家的!” 效果立竿见影。 几名姐儿面露失望,有的甚至带着愤怒。 然而纵使她们再不甘,在几番犹豫后,还是选择放过苏允文。 此时的苏允文,发髻散乱,瓷白透明的脸上,脖子上,到处种满了草莓,整个人惊魂未定。 要不是他出身富贵,衣衫都是上等的料子,恐怕早已被撕成布条。 这伙女妖精,不是一般的凶残! “姐夫……” 苏允文心有余悸,可怜兮兮,想要寻求王安的安慰。 王安本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一下,告诉他,男子汉,要坚强。 可是,刚一抬手,便看到他身上,鲜红艳丽的草莓印,手掌顿时悬在半空。 啪! 手掌还是落在苏允文肩上,力气有点大,拍了他一个趔趄。 “你该庆幸。” 王安目光悠远,用肯定的语气道:“如果围住你的是几条大汉,你现在身上,一定已经别有洞天。” “……” 苏允文一脸懵逼。 别有洞天……什么意思? 正文 第115章 闯三关! 三人踏入大门,在一名老鸨的带领下,一路来到芍药园。 像群芳院这种有档次的青楼,往往不会只拥有一位名妓。 这就跟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一样,多点开花,相互制衡,才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不然,辛辛苦苦捧红一位头牌,转眼就被别家高价挖去,那真是哭都来不及。 当然,青楼在算计她们的同时,也会给与远超一般妓女的待遇。 比如,拥有一座专属自己的小院。 闲时休憩,忙时接客,足不出户,也不耽误事情。 而这座芍药园,正是独属于红芍的院子。 正值暮春,院子里奇花闪灼,尤以芍药最为艳丽,团团簇簇,重重叠叠,倒是和院子的名称极为相称。 作为群芳院头牌,又是京城第一花魁,这座院子的规模自然不小。 三人沿着青石板道一路向前,又穿过一座卷着朱帷的亭子,才算到了正厅。 还没进门,一阵阵丝竹弦乐,夹杂着客人的喧闹,便透过门窗传入耳中。 好热闹,一个头牌的院子,都比得上整个青楼大厅了……王安眼里露出一丝古怪。 “我有一个问题。” 王安扭头看着苏允文,他没有自称本宫,这是三人进来前就商量好的。 “姐夫请说。” 苏允文嘴里应着,目光已经飘到大厅里面去了,隐隐有些激动。 “这位花魁,一天接待这么多人,吃得消吗?”王安这么问了一句。 “……” 苏允文一怔,收回视线,没有笑容地看着他:“姐夫,你不许这么说,人家红芍大家可是清倌人!” “清倌人?” 王安撇撇嘴,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你试过?” “我……当然没有,我来这几天,连她的样子都没见过呢。” 苏允文底气有些不足,硬头皮道:“不过,这里的人都这么说,准错不了。” “你这么天真,你姐姐知道吗?” 王安伸手按住他的脑袋,压低声音:“让姐夫告诉你,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准你心目中的女神,早就沦为别人的玩物了?” “不可能!” 苏幕遮白净的小脸涨得通红,攥紧拳头,怒视着王安。 传闻中,红芍大家,风情万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 苏允文这两天听得越多,越是想入非非,对红芍充满仰慕。 所以,他绝不允许别人,亵渎自己的女神。 哪怕太子殿下也不行! 这倒霉孩子,人都没见着,就被迷得神魂颠倒,饭圈文化,真是害人不浅……王安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 “好吧好吧,是我说错了……走,我们这就进去见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红芍大家。” 掀开门口的珠帘,三人迈步而入,一边打量着里面的情景。 偌大的客厅,坐着几十个人,不可谓不热闹。 看穿着,这些人不是权贵,就是富商,最次也是文士打扮,没有一个普通百姓。 他们各自围坐在一起,一边行着酒令,一边推杯换盏。 每张桌子,都有一名姿容秀丽的女子,充当席纠,维持秩序和气氛。 “所谓席纠,就是行令官,主要负责出题,让客人行令作答,大家一人一句。” 已经在这里混迹过几日的苏允文,自诩经验丰富,小声给王安普及这里的规则: “谁要是答不上来,必须罚酒一杯,并且出银十两,若是钱不够,或是喝趴下了,便算出局。” “这规矩谁定的?” 王安心想,这群芳院还挺会做生意的,答不上酒令,就得给银子。 一次十两,这可是普通家庭,半年以上的收入,几轮下来,还不赚翻了? 这肉价,哄抬得实在有点厉害。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红芍的商业价值。 若是能请她做一下广告,感觉应该不会亏…… “我哪知道,总之,要见红芍大家,必须经过三关,这是第一关,一桌十个人,唯有前三名,才能进入下一关。” 听王安这么问,苏允文下意识摇摇头。 “那下一关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每次我在第一轮的打茶围,就被请出去了。” 苏允文红着脸,有些难以启齿。 “不对啊。” 王安略一琢磨:“好歹你也是苏家少爷,手头银子应该不缺吧,就算行酒令不行,用银子都砸不出一个名额吗?” “我也想啊,可是不行的,一共十轮酒令,一题比一题还难,最后三轮,是不允许使银子的。” 说起这个,苏允文就一阵气恼,制定规则的人,也太小心眼了。 “哦,这么说来,要进入第二关,最后还得靠才学。” 王安若有所悟,制定规则的人,肯定是经过详细考虑的。 这样一来,就避免了那些有钱的大老粗,利用银子通关的可能性。 说到底,美女还是喜欢有才气的男人。 王安心中忽然有些没底。 说实话,尽管他胸中藏有无数千古名篇,但,划酒令这种东西,还真不一定能够应付。 主要是,这种酒令,有太大随机性,考验的是临场应变的能力。 不管人家出的诗词,还是联队,没有一定的古文造诣,几乎是不可能答出来的。 而这恰恰也是王安所欠缺的。 这就像写诗。 每个人都可以默写出几篇佳作,但要让他自己写,绝大多数人都得抠破头皮。 不管了,姑且坐下来,先用银子应付了再说……反正王安也没指望,一上来就能见到红芍。 今晚不行,就明晚,还有四天时间呢。 想到这,他就准备找位置坐下,突然,旁边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 “哟,这不是苏允文,苏大少吗?怎么,前两天被请走不服气,今天又上赶着送银子?” 说话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就坐在他们左手边不远,看着苏允文,一脸戏谑的表情。 这桌好几个位置,都还空着,所以,第一轮还没开始。 “张文耀,是你?!” 苏允文大吃一惊,似乎没想到,双方又遇上了,一把抓住王安,扭头就走,“姐夫,快,我们换张桌子。” 王安看着书生,目光透着玩味。 有意思,能把苏允文吓得掉头就跑,这家伙,明显来者不善啊…… 正文 第116章 今天还非见她不可了! “苏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眼看苏允文要逃,张文耀抢先一步起身,拦住三人的去路。 “呵呵,大家同窗一场,为何一见面就走,有点过分了吧?” “哼!” 苏允文把脸扭到一边,理都不理。 王安看了眼两人,若有所思,随即问道:“阁下和允文是熟识?” “呵呵,那是当然。” 张文耀扬起下巴,神色颇为倨傲:“在下乃国子监贡生,与监生苏允文,同在一位老师门下听讲,不知阁下是……” “在下姓王,是允文的姐夫,幸会。” 原来是贡生,难怪这么嚣张……王安拱了拱手,将苏允文扯到身边:“既然是同窗,还不过来打个招呼?” 据王安所知,苏允文也在国子监读书。 但,不同于张文耀这种有真才实学,被保送读书的贡生,他只能算作监生。 所谓监生,就是花钱买的生员名额,本身并没有多少才学。 也就是说,张文耀对比苏允文,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 王安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谁认识他?” 苏允文似乎很不喜欢张文耀,翻了个白眼,没有照做。 “莫非,苏兄还在为这两天的事,耿耿于怀?”张文耀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你还知道?!” 提起这事,苏允文顿时怒气冲冲,指着张文耀质问:“我问你,既然都是同窗,为何前两天打茶围,你要三翻四次嘲笑我?我可不曾得罪于你。” “非也非也,苏兄你误会了啊,我那可是为你好。” 张文耀哗啦一下打开折扇,轻轻摇晃,一副冤枉的表情。 “为我好?”苏允文一愣。 “没错,我看苏兄,酒令行不到两轮,就开始掏银子,多浪费,我笑话你,不也是想让你早点离场,帮你节约银子。” 张文耀声音充满浓浓的戏谑:“再说,你我都是老师名下的学生,若是被人知道,你连个行酒令就应付不了,传了出去,丢的可是老师的脸。” “你胡说!你分明就是想看我笑话。”苏允文并没有上当。 “苏兄何出此言,在下为你用心良苦,你现在却狗咬吕洞宾,实在是让人心寒啊。” 张文耀一脸失望和戏谑的表情。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苏允文说不过他,骂了两句,重新拉住王安:“姐夫,别理他,我们走!” “干嘛要走。” 王安别开他的手,指了指眼前的空位:“正好走累了,干脆就坐这里。” 张文耀愕然,深深看了王安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玩味。 苏允文大惊失色,忙凑到王安耳边,焦急道:“不行啊,姐夫,这个张文耀,诗词对联,都很有一手,我们要是和他同桌,很容易被刷下来。” “你确定换了桌子,就不会被刷下来?”王安问道。 “呃……” 苏允文语塞,以自己的文才,好像换不换都差不多啊。 他仍不死心,眼中带着点点期盼:“姐夫,你这么说,难道……有把握晋级?” “哪有,我以前的名号,你难道没听过?” “听,听……当然听过。” 苏允文扯了扯嘴角,京城第一纨绔废物的名号,他自然早有耳闻。 心里失望至极,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那是不是今天,也见不到红芍大家了?” 这话恰好被张文耀听见,忍不住嗤笑起来:“哈哈……苏允文,你不是在做梦吧?就凭你,也想见红芍大家?” “怎么,不可以吗?!” 苏允文瞪着他,怒怼了一句。 “哈哈哈……” 张文耀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乐了,顿时引来周围不少目光。 好容易止住笑,他用手指着苏允文,戏谑地大声说道:“大家都来看啊,这里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说他想见红芍大家,哈哈……” “这人我见过,前两天打茶围,他总是最先被淘汰的一批。” “苏家的少爷,就是卖丝绸那个,听说捐的监生,连童生试都没考过。” “笑死我了,就这水平,还想见红芍大家,简直痴人说梦。” “还是太年轻……” 一声声嘲笑,刺耳至极,瞬间便让苏允文涨红了脸。 他满脸羞愤和不甘,死死咬着牙齿,似乎连眼圈都红了。 张文耀看在眼里,神色越发轻慢和得意,道:“听到了?别以为长得好,有两个臭钱,就可以肆无忌惮……红芍大家,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没错,张文耀之所以一次次嘲笑苏允文,就是嫉妒他的长相,还有家世。 每次国子监的同窗,只要一起走在大街上,总是苏允文的回头率最高。 那些大姑娘,小丫头,见到苏允文,就像蜜蜂见了蜂蜜一样,目光牢牢被吸引住,竟无人看他张文耀一眼。 如果只是这样,张文耀还不至于这么嫉恨。 主要是,苏允文还生于巨富之家,且往往出手阔绰。 每次花钱请客,言必京城最好,摸出来的银票,就没低于一百两面额的。 长得帅也就算了,偏偏家里还这么有钱。 你让别人怎么活? 哪怕张文耀自诩文采一流,在苏允文这两项优势面前,也总觉得黯淡无光,低了一头。 日久天长,这份嫉恨,越来越强烈。 强烈到,张文耀再也掩饰不住,开始抓住各种机会,对苏允文进行打击报复。 长得帅又怎么样? 家里有钱又怎么样? 老子就是踩你,要让所有人知道。 你,苏允文,就是个绣花枕头的草包!废物!蠢货!一无是处! 而我张文耀,才是真正配得上,享受女子崇拜目光的男人! 眼看苏允文不说话,委屈得想哭的样子,他更加愉悦,挑衅道:“怎么不说话?难道被我说中了?其实,你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我说的对吧?” “对你麻个痹!” 没等苏允文开口,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你……你说什么?” 张文耀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安。 似乎没想到,有人竟在这种地方,表现得如此粗俗,简直有辱斯文。 “你耳朵聋了……我说对你麻个痹!听见了吗,傻逼!” 王安说完,拉住苏允文直接坐下,不屑地哼了声:“什么狗屁大家,不就是个窑姐,出来卖,装什么清高……说我小舅子不配,呵呵,我们今天,还就非见她不可了!” 正文 第117章 准备出题! 安静! 大厅里十分安静! 每个人都被王安这话惊呆了,脸上的表情各异。 除了极少数人,偷偷微笑点头,表示赞同。 绝大部分人,都是一脸愤怒,尤其那些年轻人,更是怒不可遏。 王安这话,真正触动了他们的逆鳞。 自从红芍去年得到花魁的名号之后,她就成了在座几乎所有人,心目中的女神。 在这些舔狗眼里,女神就是高洁的、神圣的、凛然不可侵犯的。 谁也不准污蔑女神! 他们不准,别人,就更不准。 谁要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们就化作疯狗,群起而攻之。 砰砰砰…… 一个个身影拍案而起,纷纷怒视着王安,开始撸袖子。 “小子,你敢侮辱红芍大家?!” “有种你再说一次!” “不想活了是吧!” 除了他们,桌上充作席纠的婢女,也正色道:“这里是群芳院,公子说话之前,还请慎重!” 她这番话,自然被众人当作芍药园的态度,底气更足,纷纷叫嚣起来: “说得好,芍药园这种风雅的地方,几时连这样的粗坯都能进来了?真是破坏心情。” “可不是,让他给红芍大家道歉,然后滚出去!” “对,必须道歉,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群情汹涌,气氛十分紧张。 有几个舔狗公子哥,被愤怒冲昏了头,已经带着家仆,围了上来。 王安看在眼里,并不起身,只是冷冷一笑:“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不客气……郑淳。” 郑淳会意,立刻躬身后退三步,随后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抬起一只脚。 众人还在猜测,他到底想干嘛时,只听一声低喝,脚掌重重踏下。 轰隆…… 一声闷响,伴随着砖石碎裂的声音,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震动。 无形的气劲,以王安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呈涟漪散开。 大厅里如狂风过境,每个人都被吹得东倒西歪。 离得近的,那几个想要找茬的公子哥,更是被直接震倒在地,葫芦般滚作一团。 “嘶……” 好容易平息混乱,众人如见魔神一般,看着场中面白无须的年轻家伙,以及他脚下的破碎凹陷,纷纷倒吸凉气。 他们的心情十分沉重----这名年轻男子,竟是一名强大的武者,一旦他发飙,谁挡得住? 这正是王安想要的效果。 他换了个姿势,斜靠在椅子上,左右看了眼,淡淡道:“刚才,是谁说要对我们不客气的?站出来让我瞧瞧?” “……” 无人应声,众人面面相觑。 这都在王安的预料之中。 别人又不蠢,面对郑淳这种强者,开口承认,不是自己找虐吗? “怎么不出来?你们不是要我道歉吗?”王安又嘲讽了一句。 沉默片刻,视线移到张文耀脸上,透着一丝玩味。 张文耀瞳孔一缩,后背瞬间出了一层细汗,慌忙辩解道:“不,不是我……王兄,不,王公子,我就在你跟前,你应该听得到的,真不是我……” “哦,这次耳朵不聋了?”王安戏谑道。 你才聋了……张文耀看了眼他身后的郑淳,没敢吱声。 王安懒得理他,再次道:“不是有人要我滚吗?怎么都不吭声了?” 刚才那名婢女,张了张小嘴,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鼓起勇气道: “王公子请息怒,来者是客,这里没人敢叫公子滚,前提是……希望公子遵守这里的规则。” 这是在打圆场,意思是,只要你王安不闹事,我们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大家各退一步。 只是,王安偏偏不喜欢按照规矩来,手指敲着一直扶手:“要是我不遵守规则,非要现在就见红芍呢?” “公子恕罪,奴婢没有这个权利答应你这个。” 那婢女面有难色,强行保持镇定:“不过,群芳院能立足京城多年,也是见过风浪的,奴婢劝公子一句,三思而后行。” 见王安不置可否,又补充了一句:“公子的目的,只是想见小姐,若是因为几句口角,就大生事端,只会惹怒小姐,岂不是适得其反?” “我只想见见她的人,她生气也好,不生气也罢,与我何干?” 王安这话让婢女连连皱眉,只觉得此人太不识好歹。 真以为有个厉害的打手,就能欺负到群芳院的头上? 正寻思着,要不要去叫护院,却见那个俊美少年,忽然扯住王安,连声求道: “姐夫,别别,别这样,我们还是按照规则来吧?” 见他满脸忧色,王安不禁有些好笑:“你可想清楚,按规则来,很可能你就见不到正主了。” “一时见不到,总比一辈子见不到要强。” 苏允文满脸讨好的笑容,摇着他的胳膊:“姐夫,当我求求你,别惹红芍大家生气,好不好?” 这种近似撒娇的语气,加上苏允文小受的面孔,顿时让王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妹,老子喜欢的可是女人,阿弥陀佛,非礼勿视……王安不敢再让苏允文求下去,慌忙竖起手掌,连声应道: “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我说……能不能离我远点?” “谢谢姐夫,我就知道,姐夫你对我最好了。” 苏允文欣喜不已,那感激的眼神,换成女儿家,恐怕都得亲王安一口。 “呕……” 王安强忍住作呕的冲动,示意郑淳站回来。 危机解除,大厅里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众人推杯换盏,争相行着酒令。 大家都很识趣,对于刚发生的不快只字不提。 张文耀也长松了口气,偷偷扫了眼王安,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和不屑。 这种粗鄙的莽夫,想来也没什么才学。 等下行令开始,正好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公子的才华,好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这时,眼看这桌人数差不多了,作为席纠的婢女,清了清嗓子,眸子扫过众人: “诸位尊客,请做好准备,奴婢要出题了。” 正文 第118章 不服就来打个赌! “想必各位老爷公子,应该都知道规则,这第一关,行的是酒令。” 吸引到众人目光后,女席纠再次娇声开口:“诗、词,对,三样,请任选其一。” “就对对子吧,我们又不是那些进士老爷,哪懂什么诗啊词的。” 话音刚落,一个长相富态,戴着翡翠戒指的员外,直接敲定下来。 又对着其他人笑笑:“在下这么选,各位没意见吧?” “就依员外所言。” “这选择正合我意……” 众人从善如流,反正都是为了过关,自然是越简单越好。 这时,张文耀看了眼王安和苏允文,阴恻恻笑道:“我也没问题,只是,我想劝劝某些人,没本事,就趁早下去,用银子死撑,简直是在侮辱老师的教导。” 苏允文大怒,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坐下。” 王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张文耀,嘴角勾起一丝戏谑:“人家以为我们没本事,只会用银子抢他风头,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用银子。” 张文耀暗自窃喜,他使出激将法,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以他们的才学,又不用银子,估计要不了三轮,这两个讨厌的家伙,就会被踢出去。 他生怕王安反悔,当即指着王安道:“这可是你说的,大家都可以作证。” “没错,是我说的。”王安大有深意地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 “打什么赌?” “你肯定觉得,不用银子,我们过不了几轮,就会被淘汰,既然如此,我们就赌,这一关,谁能撑到最后。” 王安淡淡道:“每一轮,谁若答不上来,就必须挨一耳光,由对方执行,直到最后决出胜者,可以向失败者,提出任何要求,你敢不敢?” “呵呵,你以为我不敢?” 张文耀仿佛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再加一条,把苏允文也算进来,输的一方,必须当场给胜者下跪,磕头道歉!” 他正愁不能光明正大报复苏允文,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这下,总算可以得偿所愿。 什么,失败? 张文耀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能吗,双方学问差距这么大,龙骑骑脸……怎么输? 对于他追加的条件,王安想也不想,直接答应下来。 这可把苏允文吓坏了,身为张文耀长期的手下败将,他对这次打赌信心严重不足: “姐夫,你答应得这么快,是不是太草率了?” “放心。” 王安揉了揉他的脑袋,脸上散发着自信的光辉:“别的我不敢说,对对联,我真没怕过谁。” 他这话并不是吹牛。 前世,他当图书管理员期间,因为喜欢传统文化,曾研究过大量的古今对联,至今记忆犹新。 这种形式的酒令,对于学问的要求,比诗词要简单很多。 哪怕平时没怎么接触过的,认真思考,偶尔也能蒙出一两句来。 就更别说,王安这种对联专业户。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奴婢就先起个头。” 女席纠一双勾人的眼睛,顾盼之间,看到桌上的酒杯,娇滴滴道:“有了……杯中酒,又清又甜。” 这个简单! 众人纷纷面露喜色,包括苏允文。 只有王安,嘴角勾起一丝戏谑。 群芳院还真是深谙经营之道,先给一道送分题,勾起客人的兴趣和愉悦。 接下来,再步步加深。 哪怕后面回答不上来,客人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抵触情绪。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啊。 “既然是我选的,那就我先来。” 戴翡翠戒指的员外,自告奋勇当起了第一个:“碗里肉,又香又酥。” “员外还真是别出心裁。”女席纠努力憋住笑。 “哪里哪里,微末道行,让诸位见笑了,哈哈。” 那员外一边摆手,笑成弥勒佛,这记马屁,分明拍得他通体舒泰。 是谁说的,我们这些商人,只有满身铜臭……俺也是文化银。 接下来,轮到张文耀,因为太过简单,有些兴趣缺缺:“庭外芍,又美又艳。” 传了几个,轮到苏允文,也轻松应付过去。 很快,终于轮到了王安。 怕王安不配合,女席纠小心翼翼提醒道:“公子,轮到你了,大家都盼着你的佳句呢。” “佳句当然有。”王安一开口,就知道是老司机,“胯下枪,又粗又硬。” “……” 一桌人全都傻眼了。 几个人用拳头堵住嘴巴,想笑又不敢笑。 张文耀一脸嘲讽和鄙视:“粗俗不堪,有辱斯文,这算什么佳句?” “是吗?” 王安指着脚下,冷冷一笑:“别忘了,这里是青楼,我这对子,应时应景应人,和眼下再贴切不过,不是佳句是什么?” 这么一说,众人琢磨过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当即就有一名青衣男子,如见偶像,一脸崇拜地赞道:“此句一语双关,骚而不淫,令人生出无限遐思,王公子实在令在下敬佩。”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客气客气。” 王安又玩了一个梗,也不知道这位淫才,能不能听懂,撇头看着女席纠:“姑娘觉得,我对的如何?” 女席纠可不是个雏,脸颊砣红,风骚地白了王安一眼:“当然是最佳,王公子不是明知故问么?” “那你喜欢吗?” “嗯。” 女席纠嘤宁一声,轻轻点头,把女儿家的羞涩演绎得恰到好处。 周围顿时一片吞口水的声音。 都是牲口啊……虽然知道,这只是青楼女子奉承的手段,王安还是掏出一张银票,裹成卷。 然后,站起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找到女席纠抹胸上面,那条露出的雪白沟壑,将票卷轻轻塞进去。 “说得好,这是本公子的赏赐。” 女席纠低头一看,好像是二十两,并没有忙着取出,一双春水泛滥的眸子,直直盯着王安,仿佛要融化了一般:“公子这样,奴家越发喜欢了呢。” “喜欢就好,只要你坚持为正义发声,上天一定会眷顾你……继续吧。” 说话间,女席纠诱人的沟壑中,又塞入二十两。 “谢王公子赏!” 女席纠这才取出银票,一共两张四十两,喜滋滋揣进怀里,盈盈福了一礼。 张文耀看着这幕,满脸难以置信,指着王安怒道:“你……你这分明是收买,是贿赂,这不公平!” “你什么意思?”王安双手摊开,“我心情好,打赏一点银子不行啊?” 女席纠也沉下脸来:“张公子还请自重,奴婢只是为王公子说了句公道话,并不存在偏袒……至于王公子的赏赐,院内规定,可以接受,仍旧一视同仁。” 王安看了张文耀一眼,戏谑道:“都听见了,你要是担心,也可以打赏啊。” “你!” 这对狗男女……张文耀气得脸色铁青,心说这样下去,情况好像有点不妙啊! 正文 第119章 各凭本事! 女席纠无视张文耀吃瘪,继续开始第二轮的酒令,笑道:“知寒知暖知音,各位请……” 虽说比第一轮还少一个字,但,明显可以看出难度上升。 “多福多禄多寿。” “同心同德同志。” 没接几个,已经有一人对不出,罚酒一杯,脸色羞恼,感觉很没面子。 苏允文也是一脸紧张,到了他时,果然磕磕绊绊:“看……看山看水看人。” 果然长得太帅不是什么好事,老天爷这方面心思花的有太多,另一方面就忽略了……王安看了苏允文一眼,喟叹一声。 轮到自己,开口便来:“摸脸摸胸摸臀。” 依旧不离下三路,于是,换来众人集体鄙视和不耻的眼神,只觉得这人果然难登大雅之堂。 “下流!” “粗鄙……” 王安冷哼一声:“出来嫖的,还装什么正人君子,诸位敢说,今晚你们不做这三样?虚伪……” 见有人不忿,起身想要反驳,又补充了一句:“谁敢说,当场发誓,一辈子木有***!” 卧槽,好恶毒的誓言……那人当即闭上嘴巴,坐了回去,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 和下半身下半生的幸福比起来,受点辱,好像也不算什么。 与众人不同,女席纠粉腮泛红,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王安,都快滴出水来:“王公子这首对子,比前一首更加应景,奴家好喜欢呢。” “不错,还是姑娘有眼光,和你比起来,这些人水平也太低了,简答拉低了我的档次,羞与为伍。” 说话间,一只票卷,再次占领女席纠的峡谷高地,同时,也惹得众人同仇敌忾。 “自把下流当风流,有什么了不起?” “就是,怎么出题的,能不能有点难度?” “该不是故意放水,想让某些人蒙混过关吧?” 一阵抗议过后,他们很快将火烧到女席纠身上,后者收了王安六十两,不好说话,有些下不来台。 却见王安端起酒杯,啪啪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叫道:“都安静一下!” 众人虽然不服,也没有继续起哄,都看着他,想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你们觉得难度不够是吧?”王安看了女席纠一眼,“好,姑娘尽管增加难度……” 这话正中张文耀下怀,自然求之不得,题目越难,他才越好出风头。 他看着王安,冷冷一笑:“不错,难度一提高,谁是草包,一目了然。” “我话还没说完,你激动什么?” 王安冷哼一声,又敲了敲桌子:“你们不是觉得我投机取巧吗?好,依我看,也不用每次都轮一圈,这样太慢,我们来抢答,谁输了,一次喝三杯,你们敢不敢?” “好!来就来,怕你不成。” 自古文人相轻,和张文耀一样打扮的几名文士,哪受得了这种刺激,当场拍桌子接招。 他们中间,好几个都是货真价实秀才出身。 论文才,别说王安,就是张文耀这名贡生,他们一样没放在心上。 只是,苦了那胖员外和苏允文。 两个倒霉蛋,面面相觑,惧色一脸苦涩。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以他们肚子里那点存货,搜肠刮肚,都不如在座之人随口一句。 若是答应,就是陪太子读书,不消三轮,准缩到桌子底下去。 “这样吧。” 看两人面有难色,不敢吱声,王安指着他们,目光扫了一圈:“要玩就玩大的,这一关,不是有三人晋级吗?” 顿了顿:“既然大家都自诩文采出众,干脆,让他们两人直接晋级,剩下一个名额,你我各凭本事,敢不敢?” 世上还有这好事?!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两人大喜过望。 尤其是胖员外,激动得浑身肥肉直哆嗦。 要真过了芍药园这一关,回去他可以吹三年。 有人却不干了,看了眼苏允文,沉声道:“这不公平,这位苏公子明显是和你一起的,万一你赢了,你们岂不是占了两个名额?” 王安讥讽道:“怎么,你们不是都觉得,我是不学无术之辈?难道,还怕我取胜不成?” “……” 那文士一怔,咬牙恨声道:“就凭你……好,答应你又何妨?各位以为如何?” “比就比,输谁还能输他不成?” “文无第一,此言正合我意,不拿到第一名,晋级也没意思。” 众人个个自信心爆棚,摩拳擦掌,只等大显身手。 张文耀看着王安,满脸轻蔑,皮笑肉不笑:“王兄,知道什么叫叫蚍蜉撼树,自取其辱吗……呵呵,等下,你就明白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那耳光之事,也别忘了。” “忘不了,保证让你印象深刻。”王安脸色玩味。 “如此,甚好。” “肯定的……” 王安这边话还没说完,女席纠在众人的催促下,已经开始出题。 “王公子……秋水银塘鸳鸯比翼。” 这一次,女席纠动了真格的,瞬间难度陡增,念着王安刚才的赏赐,还特意提前只会了王安一声。 只是,王安正好在说话,似乎没有注意。 等女席纠一联念完,王安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张文耀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不禁讥笑道:“王兄记清楚没……若是没记住,在下,可要抢先一步了。” 此言一出,其余五六人,尽皆微微变色。 他们才在心里凑了半截,而这个张文耀,似乎已经有所得,果然是个劲敌。 他们刚逼迫自己加快速度,张文耀已经得意一笑,张开了嘴巴:“在下已有所得,秋水长天……” 还没念完,便被一句急声打断:“天风玉宇鸾凤和鸣。” “……” 张文耀张大嘴巴,整个人宛若石像,僵在哪里。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以为没有听清楚的王安! 其他人见到王安第一个对上对联,也是目瞪口呆,心中全是不敢相信。 这家伙,不是个白丁一样的粗坯吗? 他怎么会对这种对联? 他们都是有学问的人,自然看得出。 王安的对子,无论是从对仗、用词、格律、意境,都与原联十分契合,就像量身定做的一般。 这种手段,可不是一般文人可以做到的。 场中一时无声…… 正文 第120章 完美通关! “这一联,王兄不会在哪,提前听过吧?”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有人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这话的意思,摆明了说王安是在作弊,早就看过这种对联,所以才这么快作答。 “我就说,我们都还没想出来,他凭什么,原来是早有准备……” 一语惊醒梦中人,联想到王安刚才和女席纠眉来眼去,众人纷纷“恍然大悟”。 都向王安投去鄙视的目光,也有看向女席纠的,表示抗议。 王安嘴角微挑,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谁是谁非,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果然。 下一刻,女席纠俏脸微沉,直接开口道:“各位客人,还请不要胡乱臆测,这酒令题目,每次都只有开席前,才会发下来,绝无提前泄露的可能。” “我群芳院开院几十年,从不屑做这种自欺欺人之事,各位若是不相信,只管告状就是。”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没有言语,只是面面相觑。 若真的不是,这个姓王的展露的才能,就值得警惕了。 一瞬间,众人忽然有种被人挖坑的感觉…… 这时,张文耀终于回过神来,机械地转过头,瞪着王安:“明明是我先说,你怎么可以……” “达者为先,王公子第一个说完,当然是他赢。” 王安没说话,倒是女席纠一席话,差点把张文耀的鼻子气歪了。 然而,更让他恼火的还在后面。 王安端起旁边醒酒用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道:“在下要动手了,张兄了选好哪边脸了?” 尼玛!张文耀才想起,输了是要挨耳光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是想反悔也不可能,这一下,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 “哼!要不是你使手段,这轮本来是我赢的,下一轮,你绝对没这么好的运气……动手吧!” 张文耀觉得王安胜之不武,故意这样说,想要挽回一点颜面。 尽管不甘,还是将半边脸伸过去,只是狠狠瞪着王安。 “赢就是赢,输就输,大丈夫愿赌服输,你这样说,莫非是输不起?” 王安一句话,将张文耀最后一块遮羞布,扯得干干净净。 只见他站起身来,撸开袖子,一边活动胳膊,一边对其他人笑道: “各位罚酒三杯,想来也无趣得很,在下有套打狗掌法,正好给大家助助兴。” “你……” 听他把自己比作是狗,张文耀大怒,刚一张嘴…… “阿哒!” 啪…… 随着王安学李小龙一声嚎叫,一个又响又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大厅。 这下,不止王安他们这桌,其余桌子的客人,也全都听见了。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大厅里顿时骚动起来,人们纷纷向这边投来关注的视线。 只见张文耀低着头,脸上有一个鲜红的五指印,嘴角滴落几滴鲜血,模样十分狼狈。 再看打人的王安,面不改色地坐回位置,用手帕擦了擦手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然而,同桌其他人看他的目光,明显不同了。 苏允文目光灼热地望着他,只觉得刚才那一巴掌,实在太帅了,恨不能以身代之。 王安无视周围的目光,端起茶杯,忽然皱了皱眉,看着其他几人,似笑非笑道: “各位,节目表演完了,说好的罚酒三杯,怎么还不喝?难道是不满意?” “满意满……不不,不满……也不是,马上喝,马上就喝……” 几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明显被王安的狠辣给吓到了,慌忙端起酒,掩饰自己的胆怯。 这时,有好事者,将这一桌打赌的事,传播开来,立马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有意思,这种比试,可比按部就班刺激多了,这才是男人的游戏……”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很多人因为关注这边,连自己那边都差点耽搁了。 张文耀缓缓抬头,露出狰狞的面容,盯着王安,眼里充斥着仇恨的火焰。 “姓王的,这一巴掌,我记住了,你等着。” 说完连罚三杯,砰的一声,将杯子重重放下,看向女席纠:“继续!” 女席纠被他吓了一跳,不敢多言,现在的场面,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只得顺着继续出题。 “这一联更难,还请各位用心……白鹭忘机,看天外云卷云舒。” 众人略一琢磨,果然难度又提高了。 “怎么他们的第四轮,比我们的还要难不少……” 周围关注这桌的人,纷纷皱起眉头,只觉着这个难度,和第六七轮都差不多了。 就连张文耀,也皱起眉头,对联这东西,字数越多,难度越大,一时也凑不齐腹稿。 便在这时,只听王安懒洋洋一句:“不好意思,又要献丑了。” “青山不老,任庭前花开花落。” “好!”其他几桌传来轰然叫好声。 他们才刚打腹稿,这边王安已经完成了,而且对仗工整,意境远比他们想得高妙,想不佩服都难。 只是,可怜了和王安一桌的对手。 几人面面相觑,这下终于确定,自己掉坑里了,纷纷后悔不迭,苦酒在手难入喉啊。 张文耀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安,嘴皮哆嗦:“你……你真的会对联?” “会不会,到现在你还看不清?看来是刚才那一巴掌,把你打蒙了,我来帮你清醒清醒。” 啪! 又是一巴掌,这下,张文耀终于左右对称了。 接下来,第五轮,第六轮,乃至第七轮,没有一点改变,依旧重复着之前的故事。 王安每次几乎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完全不给机会。 又挨了三巴掌,张文耀彻底蒙了。 而其他几个文士,已经有两个趴地上了……每轮喝三杯,还不带停顿的,搁谁也伤不起啊。 至于让苏允文畏之如虎的八九十轮,也没有悬念。 难度确实提高了不少,和之前六轮,全都不在一个档次。 但,对于专门研究过楹联的王安来说,其实都差不多,只要不是那种冷门的千古绝对,他几乎都能应付。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成为,群芳院这一年以来,少数几个,可以十轮全过的通关者。 消息迅速传出,整个群芳院都轰动了,无数人闻风而动…… 正文 第121章 各位是不是很失望? 这个年代,逛青楼是文学界的一种时尚。 不夸张的说,大炎有一半的文人,都在青楼里厮混过,就连许多名臣也是一样。 所以,在京城的文化圈子里,近一年来,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谁能完美通过芍药园的第一关,足够考中半个进士。 进士,是这个时代读书人功名的顶点。 可想而知,这句话,对于芍药园第一关,是多高的评价。 自然,能够完美通关者,身份也会因为这句评语,随之水涨船高,成为群芳院的风云人物,明星一样的存在。 这种情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 所以,当听到有人完美过关,不管是群芳院的主事,还是前楼的客人,但凡感兴趣一点,都纷纷往芍药园跑。 大家都想看看,到底是哪个文曲星一样的人物,在这里大展风采。 几百人一起涌来,芍药园的大厅很快就撑不下。 很多人进不了门,就挤在院子里,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万千目光中,一位少年站在厅中。 他身姿挺拔,屋顶灯笼柔和的光线落在他身上,白衣胜雪,轩华如盖,桀骜无双。 “天啊,完美通关者竟是一个少年,还这么年轻!” “他是神仙吗,我最高纪录,才一次对出了一半,比他差远了。” “呵呵,这种七窍玲珑的人物,也是你能比的,人贵有自知之明。” “老天爷真不公平,他长这么帅,为什么文才还这么好……” 因为我两世为人,这种违背天道的现象,是老天爷对我这一世的补偿……听到周围各种羡慕嫉妒恨,王安心里没脸没皮地这样想。 “姐夫,你好厉害,那么难的对联都能一口气对出来,为什么我就不行?” 苏允文一脸与有荣焉,惊叹的同时,眼中又浮起一层迷茫。 因为老天爷觉得你漂亮的没天理,所以,对你进行了削弱……王安当然不可能这么说,揉了揉他的脑袋,开导道: “别灰心,都是一个爹娘生的,你姐那么聪明,你的天赋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只要你努力用功,迟早有一天,能够达到我这种高度。” 哄孩子这种事,王安一向得心应手。 “是吗?”苏允文激动得浑身发抖,眼睛冒光,“姐夫,你能告诉我,那天是哪天吗?” “明天。” 这蠢萌孩子,还当真了,天底下,像我这么帅气又聪明的男人,有一个已经是BUG了,你想让系统崩溃吗? 王安随口说了句,转身看着张文耀,呵呵笑道:“张兄,我好像记得,你还加了一个附加条件?” 张文耀栗然一惊,下意识连退两步。 此刻的他,接连被王安抽了八次耳光,早没有之前想要报仇的凶狠和怨毒。 他脸颊肿胀,青一块,紫一块,鼻孔和嘴角,全都残留着血渍,就像一个染色的猪头,既滑稽又狼狈。 听到王安这么说,他的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懊悔和羞耻。 挨完打,还得下跪磕头,杀人诛心啊……早知道是这个下场,打死他,也不会接这个赌注。 这就是信息缺失,换了恵王在这里,吃一堑长一智,就绝不会轻易上当。 “王……王兄,你打也打了,我刚才只是一时冲动,没想清楚,能不能换一个,用银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文耀实在没有那个脸,给王安下跪磕头。 真要这么做了,消息传到国子监,他从此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 “这可难办了,你可是国子监的学生,读书人,讲究仁义礼智信,对于不守信用之辈,最为唾弃。” 王安语气玩味道:“若是让人知道,你打赌输不起,还想用银子摆平,丢的,可不止是你的脸,还有你老师的脸,你可想清楚了?” “可是,可是……” 张文耀仔细一琢磨,这不是一开始,自己损苏允文的话么? 现在,却被王安用来对付自己…… 他欲哭无泪,心里真是有苦难言,后悔不迭,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到以后还要在京城求学,老师的名声,是万万不能受自己连累的。 扑通一声,跪在王安面前,连磕三个响头,留下一行悔恨的泪水:“我错了。” 随后,他失魂落魄的站起来,整个人酒气熏天,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大厅。 没人可怜他。 和谁打赌不好,偏要和完美通关的文曲星打赌,自取其辱,能怪得了谁? “在下南陵王普,大业十五年举人,见过王公子。” 一个身穿蓝袍,三十上下的文士,走到王安面前,拱了拱手。 王安一愣,随即还礼道:“在下王安,幸会。” 在场众人,本就对这位完美通关者感兴趣,见有人带头,纷纷走上来。 “在下李芳,也是举人,这厢有礼。” “在下刘宏。” “牛贵……” 王安一边回礼,一边观察。 他发现,这些搭讪的人,大不多都是本轮的通关者,心下已经了然。 这些人,恐怕大多都无意与他结交,倒是很可能是来刺探军情的。 想来也是,难得走到这一步,有机会见一见闻名京城的花魁。 这种机会,谁会心甘情愿让出来。 也是他完美通关,才会成为众矢之的,遇到这种情况。 果然。 等众人见完礼后,见没有人再上来,名叫王普的蓝袍文士,忽然呵呵笑道: “王公子十轮全对,一次通关,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实在让人好生佩服。”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安也摸不清他什么心思,随口回了句:“王举人客气。” “呵呵,是王公子客气才对,王公子轻松过关,如此惊才绝艳,莫不是两榜进士?” 王普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一丝细节,眉间隐隐有些凝重。 王安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王举人说笑了,在下年纪还小,像是进士吗?” 当然不像,王普松了口气,眉宇舒展了一些:“那,王公子和在下一样,也是举人?” “也不是。”王安摇头。 “那肯定是贡生!”王普惊愕,微微抬高下巴。 “也不是。”王安懒得隐瞒,打开天窗说亮话,“实不相瞒,在下从小到大,就没参加过朝廷考试……各位是不是很失望?” 正文 第122章 下一关诗词! 这倒不是王安骗人,他这话确实没错。 身为太子,一出生就站在权利的顶点,他当然不用像其他人一样,参加考试,博取功名。 只是这话一出,周围人的态度,明显能感到冷淡了不少。 “没有考过试,那就是没有功名,呵,枉我白费一番口水,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原来竟连个童生都不是。” 王普不屑地哼了声,目光瞬间化作轻蔑,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呵呵,我早就怀疑,十几岁的孩子,能有多少才学,果不其然。” 有文士见状,高声叫道,彰显自己的英明。 “可是,他第一关完美通过,这又怎么说?”又有人问道 “这还不简单,他若从小就专攻楹联一道,确实有可能达到现在的水准,但,换作诗词之类,恐怕就未必了。”那文士冷笑。 “兄台说的是,他不敢参加考试,多半是因为偏科,这下不足为惧了。” “没错,害我紧张这么久,下一关考诗词,他怕是第一个就得滚蛋……” 之前上来见礼的那些文士,纷纷表示认同,不屑地看了王安一眼,各自散去。 真相揭露,王安在他们眼里,再无威胁,自然不值得再关注。 “这些人,真是势利眼,还举人呢,一个个好生无礼,要是让他们知道,姐夫是太……” 苏允文抱怨了一句,还没说完,就被王安用眼一瞪:“太什么?” “太,太……”苏允文支吾半天,低下头,“姐夫,我错了。” “你没错,只是……场合不对。” 王安懒得责怪他,这时,胖员外匆匆走过来,满脸开心的笑容,就跟个弥勒佛似的。 “呵呵,王公子。” 王安听他叫自己,刚要答应,手里忽然被塞了一张纸一样的东西。 低头一看,竟是张一百两的银票,疑惑道:“员外这是……” “呵呵,王公子,这一百两,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忘了介绍,在下叫付宝善,在京城经营两家酒楼,名为食为天,王公子有空过来,在下做东请客,告辞。” 胖员外说完,迈开小短腿,就准备离开。 “等等。”王安仍是一头雾水,抓住他,没让他走,“付员外,你说心意,到底什么意思?” 付宝善扭过头,笑道:“这不,刚才第一关,我被公子带着,成了通关者,哈哈……这还是第一次,想想就开心,所以就想答谢王公子。” “哦。”王安点点头,又问道,“既然你通关了,那为何又要离开?不想见见红芍?” “呵呵,当然想见,这京城里,哪个男人不想见红芍大家。” 付宝善倒是坦诚,呵呵笑着:“可是我这人有自知之明,能过第一关,已经是天大的运气,后面还有两关,无论如何我也是过不去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别浪费时间,正好回去吹嘘一番,至于红芍大家,那种仙子般的人物,见不着也是正常的,无所谓。” 这胖子倒挺看得开,有点意思……王安看了他一眼,有心帮他一把,问道:“那万一,要是见到了呢?” “怎么可能?” “留下来,我带你飞。” “可是……王公子请原谅,他们都说,你诗词不行,这一关,据说考的就是这个。”付宝善苦笑了笑,面色有些犹豫。 “那我要告诉你,我诗词没问题呢?”王安笑道。 “真的?” “就看你相不相信。” “相信,怎么不相信,我一看公子,就是不是普通人,你这么说,肯定不会错。” 付宝善打消离开的念头,欣喜道:“那,在下就不走了,刚好可以继续见识公子的风采。” 两人正说着话,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来一个苗条的年轻身影。 “各位客人,奴婢是我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凝香,这第二关,由我来主持,若有疏忽不周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她站在楼梯口的舞台上,福了一礼,开始宣布规则: “这第二关,考验作诗,之前一关,每桌有三人胜出,一共有八桌通关,就以同桌三人为一组,单找另一桌作为对手。” “双方就同一题目作诗,各有三次机会,哪边诗更好,哪边胜出,由此八进四,四进二,最后再决出胜负。” 凝香说到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但,请各位注意,寻找对手,必须经过对方同意,若对方不答应,便由奴婢来分配。” 还不错,这规则,也算简单明了……王安点点头,以桌为单位,正合他的心意。 不然,他还真不好带付宝善进下一关。 “凝香姑娘,规则我听懂了,可是,诗这种东西,有时相差仿佛,高下并不好判断,评判之人,真有这个才能吗?” 问话的是一名灰袍文士,听得出来,他对自己并不是太有自信。 “这位公子请放心,在座都是饱学之士,诗好不好,想必大家都能听得出来。” 凝香微微一笑:“而且,为了保证公平,小姐特意邀请了杨先生,来给各位评判。” “咳咳……” 她的话音刚落,二楼便传来一阵咳嗽。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二楼走廊上,有一个身材瘦小,长着吊梢眉的中年文士,正在凭栏独饮。 “是杨欢,杨进士!” “果然是他,先生精通诗词楹联,的确足够出任裁判。” “何止足够,简直绰绰有余在,正好,说不定能趁机会结交一二。” 中年文士一现身,楼下顿时闹哄哄一片。 等场中安静一些,杨进士放下酒杯,擦了擦嘴角,睨了下面一眼,淡淡道:“你等放心,我杨欢向来只看文章,若是作得好,必然不会被埋没。” “我等,自然是相信先生的。” 以王普为首,众人齐齐向二楼方向行了一礼,很是恭敬的样子。 “嗯。” 杨欢端起酒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随意。 王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下意识道:“这人谁啊,好像很嚣张的样子?” “嘶……” 苏允文倒吸口凉气,仿佛第一次认识他的模样:“不会吧,姐夫,你连杨先生都不认识?” 我有必要知道他吗……王安叹了口气:“你知道的,一向都是别人主动想让我认识,从没有我主动去认识别人的,这叫什么?叫寂寞。” 苏允文扯了扯嘴角,竖起一根大拇指。 你牛逼!你太子身份摆在那儿,别人再嚣张,也比不上你啊…… 正文 第123章 我不斩无名鼠辈! “这个杨先生,可不简单……” 苏允文感慨完之后,开始给王安讲述起来。 这个杨欢,原来是大业八年,也就是王安他老子在位第八年的时候,中的进士。 后来殿试,被炎帝钦点为探花,喜提第三名。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这位才学出众的探花郎,瞬间名满京华,自然,也进入了京城各位大佬的视线。 为了投资未来,当时好几个大佬找上门,想把女儿或孙女嫁给他。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位杨探花竟然全部拒绝了。 后来有人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来,杨欢在家乡,已经定下一门亲事。 是他很喜欢的一位富家小姐,就等着高中之后,回家迎娶过门。 大喜过望的杨探花,发誓要给未来妻子更好的生活,非要坚持,考完会试再回家成亲。 然后,一走几个月。 可老话说得好,乐极容易生悲。 杨探花这边还未动身返程,家乡那边却传来消息,说女方悔婚了。 原来,他视作女神的未婚妻,一早就勾搭了别的男人,还珠胎暗结。 等那女人发现,迫于无奈,才找上了老杨这个备胎。 女人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眼看瞒不住,终于东窗事发。 要说这事,放在王安的前世,根本就不算个事。 生活嘛,要想过得去,头上总得有点绿。 在那个田园**当道,毒鸡汤横行的社会,身为接盘侠,你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放弃女方,小心被唾沫星子淹死。 我虽然烫头,纹身,吸烟,喝酒,堕胎,找男人,但我认为我还是个好女孩。 要不是我怀了XX的孩子,你以为我会看上你? 照顾我和宝宝,本来就是你这个备胎的责任,你敢不要我?渣男!!! 然而,毕竟时空不同。 杨欢一家是清白人家,未来媳妇出了这种事,自然不肯同意她过门。 女方家里也知道理亏,主动选择了退婚。 倒是那个未婚妻,觉得家里是被杨家逼迫,才去退的婚,于是跑到杨家大闹一场。 还口口声声说杨欢长得难看,要不是出了意外,才不会看上他。 晴天霹雳啊! 心心念念的女神,竟然嫌弃自己长得丑! 在这个同样看脸的世界,这句话,无疑是最致命的武器,在杨欢的心上,撕裂了一道永远难以愈合的伤口。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痛彻心扉心灰意冷的杨探花,大彻大悟,决定此生再不做舔狗,去特么的女神……灯一吹,还不是都一样…… 于是,他官也不做了,婚也不结了,学问也不做了,直接跑到京城的烟花柳巷,从此纵情声色。 期间,曾放出誓言,要效仿百年前那位,三千妓女出殡,一生青楼为家的前辈。 他还真说到做到,这一嫖,就嫖了十个春秋。 王安并不关心他嫖了多久,而是考虑另一件事,捏着下巴喃喃自语:“奇怪,嫖了十年,还有银子花,他哪来那么多钱?” “喂喂,姐夫,这个好像不是重点吧?”苏允文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那什么是重点?” “接下来就是重点。”苏允文继续道,“要说,这位杨先生也是惊才绝艳……” “别人若是像他一样,如此厮混十年,估计早就废了,可他倒好,非但学问没丢,诗词文章方面,反倒日益精进,更上一层楼。” “若论诗词,整个京城,还真没几人敢说能胜过杨先生的,就连我姐姐,也读过他一些作品,也说写得很好。” 说到这,苏允文露出崇拜的神色,“而且,不仅我姐姐说好,就连青云书院,后来也找上了杨先生,希望他能去学院教授诗词,而且,一连登门三次。” 王安点点头,青云书院,他是知道的。 大炎朝排行第三的学府,仅次于至道学宫和国子监,属于最顶尖一类,如今大炎的宰相,贾希言就是出自那里。 能让青云书院三顾茅庐请去教书,这老杨确实不简单。 “只可惜,杨先生却始终不肯答应,哎……这事一度传开,还引为美谈,都说杨先生,舍弃一身才华不用,是真准备应誓了。” 苏允文唉声叹气,语气带着羡慕:“可惜,我要是有这么多学问就好了,姐夫,你说杨先生为什么就这么厉害?” 因为老天爷拿走了他的颜值,而你正好相反,还有就是,环境不同,人家一管毛笔,日日在玉盘中浸润,能不文思如泉涌吗…… 王安撇撇嘴,鼓励道:“别灰心,少年,只要肯努力……” “总有一天,我也会变得和杨先生一样厉害,姐夫,我说得对吗?” 苏允文双眼放光,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 “不,我是说,只要肯努力,你就会发现,有些人的天赋,是你一辈子也追不上的。” 苏允文:“……”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老杨估计也和当年那位前辈一样,凭着一手诗词造诣,就足够在青楼里混饭吃。 想到这王安就来气。 人家会写诗词,就能白吃白喝还白嫖。 可自己呢,肚子里那么多千古绝句,反而想见个女人都难。 这人和人之间,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有老杨这尊大神出面,自然镇得住场子,没人再有异议,倒不如说求之不得。 万一等下作出的诗句得他青睐,指点几句,对于王普这些人来说,可就是受益无穷。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现在,请各组寻找对手。” 话音刚落,之前说话的灰袍文士,已经和同桌两人,抢先走到王安面前。 “王公子,我等才疏学浅,来做你们的对手,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灰袍文士皮笑肉不笑,把王安当作主事人,完全无视苏允文和付宝善。 “你们来做我们的对手?”王安指着自己,似乎才反应过来。 “没错,你敢不敢?”灰袍人用起了激将法。 “呵呵,你都说你们才疏学浅了,打败你们,又有什么意思?” 想捏软柿子,谁给你们的勇气,小爷先削你的脸……王安冷冷一笑,指着旁边: “别说我不给机会,我们这里,不斩无名鼠辈……滚!” 正文 第124章 写再多,也是垃圾! “小子,你说谁是无名鼠辈?!” 灰袍人没把王安激怒,反而自己先怒了,指着王安,气急败坏道: “我蔡集参加过两次秋闱,也是你一介白身可比的?” 他只说秋闱,绝口不提举人,显然两次都没有考过,仍旧只是个秀才。 不过,毕竟遭受了两次落榜的毒打,这在秀才里,也算老资格了。 “怪不得两次都没考中,这名字也不算白取。” 王安也没有客气,撇撇嘴:“菜鸡兄,如果你就这点本事,还是听我一句,趁早滚远点,免得自取其侮。” “好大的口气,我今天,还非要教训教训你们不可!”蔡集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 “对,没错,我们三个秀才,便是对上举人,也胜负难料,何况你们?” “还带俩拖油瓶,真当你能以一敌三?” 与蔡集同桌的两个临时“战友”,也跟着叫嚣起来,言语之间,轻蔑至极,并不把王安放在眼里。 呵呵,会点楹联,就以为自己诗词也行,真当诗词有那么简单? 在他们看来,王安更多是色厉内荏,故意装样子。 其实心底,就是害怕和他们交锋。 就连场下观战的宾客,大部分也是类似的看法。 “这姓王的少年,架子倒是端的厉害,难道他不知道,他已经被那些举人老爷看穿了吗?” “要不说,人家为什么能考上举人,就这识人的眼力,就不是一般人可比。“ “估计这位王公子,也是故意避战,想要挑选更弱的对手,可惜,哪有那么容易……” 众人关注这边时,其余六桌人已经自行配对。 这下子,只剩王安和蔡集他们两桌,哪怕不同意,也只能接受。 “哈哈哈……” 蔡集喜出望外,看着王安哈哈大笑:“姓王的,你再推啊,这就是报应,这下,你们不和我们比都不行了。” “是不是很害怕?没关系,等下,我们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哈哈。” “是吗,我真的好害怕……但愿一会,你们还能笑得出来。” 王安装作害怕的样子,眼底充满浓浓的戏谑。 眼看八桌都已经配对,凝香也是省了一番功夫,当即在白纸上写下四个诗题,折叠起来,吩咐其他婢女送下去。 那婢女本是要交给王安的,却被蔡集一把抢去。 哼了声,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暮春”二字。 这个诗头,倒是应时应景,而且,也不算难,算是很宽泛和常见的题材。 三个秀才对视一眼,都喜形于色。 以他们的才学,要是生僻一点,短时间要作一首诗来,还是很有难度。 然而这种题目,谁还没写过几首春天的诗? 三人瞥了王安一眼,摇头晃脑,开始酝酿起来。 付宝善和苏允文两人愁眉不展,看着王安道:“王公子姐夫,这诗……我们也要作吗?” “你们会作吗?”王安似笑非笑。 “……” 两人对视一眼,一脸苦逼和委屈,打人不打脸啊。 “行了,你们不用管,交给我就好了。” 王安心说,指望你们,我还不如趁早打道回府。 “可是,他们有三首诗,姐夫你只有一首……”苏允文还不放心。 “诗不在多,够用就好,没天赋的人,就是写上一万首,也是一堆垃圾。” 王安想起前世历史中,某位号称十全老人的帝王,一辈子写了几万首诗。 结果,能被人们记住的,就是只那首:一片两片三四片…… 蔡集三人见他指桑骂槐,纷纷怒目而视。 王安也不示弱,目光一斜,悍然迎上去。 那目光似乎在说,没错,我说的垃圾,指的就是三位。 这时,台下不断传来叫好声。 原来是其他六方,已经分出高下。 胜出的分别是,王普他们那桌,李芳他们那桌,以及刘宏他们那桌。 这三人都是举人出身,实打实的真才实学,诗词造诣都不浅。 甚至王普的诗,还得到了杨欢几句称赞,这让他一度乐不可支。 解决了对手之后,他们左右无事,便好整以暇地前来这边观战。 “看来,大家猜中了,那王公子,真不会作诗,这边速度,有点慢啊。” 身穿青袍的刘宏撇撇嘴,眼底浮现一丝轻蔑。 “呵,毕竟只是几个秀才,哪能与我等相提并论。” 李芳就傲气得多,两桌人都没被他放在眼里,讥讽道:“不过,到现在还解决不了这三个白身,这些秀才,也是名不副实,真给我等读书人丢脸。” 日,举人了不起啊,有种你再说一遍……蔡集三人郁闷得想要吐血。 被这一激,羞愤之下,反而把诗作出来了。 “哼!李举人此言差矣,我等其实早有所得,之所以迟迟不念出来,只是功名在身,不想胜之不武,所以,才给这姓王的他们一点时间。” 诗出来了,底气也就有了,蔡集指着王安狡辩道:“既然现在,他们仍旧作不出来,在下这里,只好先献丑了,有不好之处,还请各位斧正。” 其余两人点点,也同意他先来,只见他上前一步,开口念道:“少时春怀似酒浓,插花走马醉千钟,不解残红因何落,花开元自要春风。” “好!”两名同伴抚掌,周围也响起一片叫好声。 只是,落在那些举人耳里,却只是点点头,没有太多反应。 这首诗,意境原也不错,残红一词,正好点中了暮春的题。 只是,“春”和“花”两字重复使用,这是忌讳,便落了下乘,但,也算合格。 接下里,就是其他二人的诗。 个子较高者念道:“沙上草阁柳新暗,城边野池莲欲红,春光不能无限好,只叹今宵又黄昏。” 个子矮一点地道:“四月温风起,榴花发红蕊,把酒迎东风,花好月更圆。” “好!不错……” 在场大多数人,才学都很一般,听着顺耳,便大声叫好。 只是,声音比起蔡集的,又要小了一些。 但,这也足够两人得意。 这时,杨探花的点评,幽幽飘落:“第一首,尚可,后面两首,勉强还行。” “呃……” 蔡集三人脸色一僵,有些不太好看。 不过,紧接着就自我安慰。 杨先生是谁,诗词大家,能给出这样的点评,已经算很不错了。 而且,诗好不好没关系,能胜过某人就行。 想到这,蔡集双目微眯,下意识看向王安…… 正文 第125章 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不仅是蔡集,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王安身上。 “呵呵,我等已经抛砖引玉,王公子是不是,应该念出大作了?” 蔡集呵呵笑道,满脸嘲讽的表情。 心想,这小子到现在,也没能作一首来,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王安有心逗一逗他,故作恼怒地瞪眼:“慌什么,没听过好菜不怕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呵呵,嘴巴在你身上,你当然想怎么狡辩都可以。” 蔡集不屑地撇撇嘴,可算找到报复的机会:“可是,我们能等,不代表大家也能等,你没本事,就别这么拖着,浪费大家时间,趁早认输滚蛋。” “就是,行不行啊,赶紧的,作不出就滚蛋……”场中不少人拍着桌子,跟着起哄。 凝香一看事情变成这样,也开始警告道:“王公子,奴婢可以再给你十息时间,你若还作不出,便请自行认输。” 呵呵,不错嘛,还知道发动群众……王安见蔡集嘚瑟的样子,不怒反笑,上前一步,冲四面拱了拱手。 “诸位,并非在下有意拖延,我只是看对手功名在身,以为个个才高八斗,所以特意给足时间,让他们尽情发挥,以便可以瞻仰大作。” 王安说到这,摇摇头,叹了口气:“可惜,我很失望,在下一片苦心,他们却只作出这样的垃圾,这是读书人的本事吗?” 被当众这样羞辱,蔡集大怒:“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你这么大反应干嘛,难道我说得不对?” 王安戏谑笑着,缓缓踱开步子:“菜鸡就是菜鸡,听好了,这才是好诗……”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一首念罢,雅雀无声,与蔡集三人的叫好截然相反。 “五言绝句,这也太简单了吧?” “就是,用词平淡,手法也不高明。” “倒是朗朗上口,算不算好诗……” 俄顷,四下窃窃私语。 大多觉得这诗太简单,就像小儿所作,一时拿不定它的好坏,自然,也不会有人敢带头叫好。 只是,他们却没发现,王安这首春晓一出,王普、刘芳等人,尽皆变了脸色。 “就这,哈哈……” 蔡集还没反应过来,也是同其他人一般判断,觉得这首诗太过儿戏。 他满脸嘲讽,正要针对这首诗,好好贬损一番。 突然,一个略带激动的沙哑之声传来:“好!好得很,此诗句妙不可言!”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二楼上面,自斟自饮的杨探花。 只见,工于诗词的杨大家,豁然起身,俯身栏杆上,遥遥盯着王安,神色带着惊异: “没想到这么年轻,就能作出如此上品……公子是当今国姓?” “正是。” 卧槽,不会是发现老子身份了吧……王安心头一突,拱了拱手。 “敢问王公子,这首词可有名字?” 只是,杨欢却好像并不在意这个。 “这首诗名叫春晓。” “春晓?好!好名字,真是再贴切不过。” 杨欢目光扫过下方,抚掌而笑:“这首春晓,无辞藻之丽,无行文之奇绝,明明无一处写景,却处处是景,处处是情。” “娓娓读来,宛若行云流水,自然天成,意境悠远,别具一格,独臻妙境,妙妙妙,实在妙不可言!” 回味半天,最后再次扔出一个炸弹:“今日真是不虚此行,此诗,可传千古!” 这老杨,不愧是诗词大家,很有眼力嘛……王安嘴角微挑,这首春晓,在他那边,上至八十老翁,下至七八岁孩童,都能背得出来。 可不就是流传千古吗。 “流……流传千古?!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蔡集三人,被这颗雷炸得外焦里嫩,失魂落魄,一脸日了狗的崩溃表情。 明明看起来这么简单的诗,为何,会有这么高的评价? 是啊,王安当年小时候,第一次背诵这首诗的时候,不也不明白? 很简单嘛,三分钟就背熟了。 等长大以后,步入中年,回过头再读此诗……曾经年少太无知,再读已是诗中人。 人生无常,说多了,都是泪。 王普等人也震撼莫名,一时无言,倒是场下的宾客,全部轰然叫好。 经过杨探花这么一点拨,他们再重新品味,果然琢磨出许多味道来。 “我就说,这首春晓很厉害,看看人家杨大家怎么说的,果不其然。” “呸!你还要不要脸,明明你说这首诗太简单,我还反驳你了。” “无耻狗贼,休要胡说八道,此诗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你再怀疑我的眼力,小心老拳伺候!” “怕你不成,这诗再好,关你屁事……” 一个个争得不可开交。 似乎,谁刚才认同过这首诗,谁的水平就高一截,可以尽情炫耀。 “双方这一轮的比试,由王公子一方获胜!” 一片闹哄哄中,凝香当场宣布结果。 她的声音带着喜悦,芍药园出了一首传世之作,她和小姐脸上都倍有面子。 还特意叫人,将这首春晓抄录起来。 听到比试结果,蔡集整个人面如死灰,盯着王安看了好久,忽然恨声笑道: “姓王的,算你运气,不过,你能赢我们,未必就能赢其他人,我还不信,你每次都能蒙出传世之作!” “这个不用你操心,败军之将,哀嚎之犬,就乖乖下去,你妈叫你回家吃饭了。” 王安置之一笑,挥了挥手,赶苍蝇一般。 等人愤愤然离开,付宝善和苏允文两个活宝,再次凑上来,雀跃不已。 “哈哈,我就说,王公子厉害,果不其然,这下有盼头啦!” “那是当然,我苏允文的姐夫,能差得了?” 苏允文此刻,俨然已经成了王安的小迷弟,见他更进一步,脸上有光,嘚瑟得不行。 姐夫带着小舅子勇闯青楼,还有比这个更刺激的吗?! 他满脸崇拜地看着王安,赞道:“姐夫,你好厉害,依我看,比那杨先生也是不差,你怎么懂这么多?” 王安笑笑,揉了揉他的脑袋,目光悠远而虔诚:“不是我懂得多,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苏允文听得懵懵懂懂,向往道:“什么巨人,我也能站上去吗?” “滚,已经站满了,没你的位置!” 这世上,绝不能有人比我帅,还比我聪明,老天爷是不会允许的……王安坚定地想。 正文 第126章 难道要输了? 摆平了蔡集,进入下一轮。 这一轮的对手,是之前讽刺过王安,性格傲慢的李芳三人。 “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王公子的《春晓》,可惜,这种巧合,可一不可再二。” 一身富家公子打扮的李芳,对着王安拱了拱手,仍旧一副老子比你强的高傲模样,自信笑道: “不过这局,我等也会全力以赴,王公子此行,怕是到此为止了。” “是吗?”王安不置可否,回以微笑,“那我们拭目以待。” 题目很快下来,风花雪夜,四个题目,四组随即挑选一个。 而王安他们挑到的,正是一个月字。 此时夜幕初降,半轮残月东升。 皎皎月光,水银泻地一般,流淌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此情此景,倒是正应了题目。” 李芳望着窗外的月亮,感叹了一句,回头看着两名队友:“两位兄台,对手不过区区一个白身,你我三对一,是不是有些太抬举他了?” 两人看了王安一眼,点头应是:“李兄说得极是,杀鸡用牛刀,就算胜了,别人也只会以为我们以大欺小。” 李芳颔首笑道:“不错,在下这里有个主意,不如,我们只出一人,和他分个高下,也好显出我们的气量。” “此计甚妙,一个胜他,也是绰绰有余。” “可选谁出战?” 见两人同意,李芳卖了个乖:“你我三人,才学都在伯仲之间,自然谁都可以,但……” 话锋一转:“为了公平起见,在下觉得,我们还是提前各作一首,互相印证,由略胜一筹者出战,如何?” “此言甚好!” 两人刚好心中已经成诗,对视一眼,都选择了同意。 三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阵切磋之后,最终还是李芳技高一筹。 “李兄,高才,我等不如远矣。” “甘拜下风……” 失败的两人,只得放弃出战,唏嘘不已,神色颇为遗憾。 “哪里哪里,在下也只是一时侥幸。” 李芳摆摆手,一脸谦虚地笑着,只在低头的瞬间,从眼中闪过一丝桀骜。 他此前根本想不到,被大家选择性忽视的王安,不声不响,竟弄出一首传世之作。 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只要战胜王安,消息传出去,一知半解的民众,最终会怎么传? 写出传世之诗的名家,居然被他李芳一个举人打败了。 光是这个噱头,就是一个巨大的爆点。 可想而知,他的名声,一定会跟着急剧暴涨。 这么大的荣誉,他当然不希望有人和自己一起分享。 不然的话,他打败王安,两名队友也打败王安,赢家一旦多了,取胜也就不值钱了。 于是,深谙此道的李芳,这才施展计谋,故意将两人撇开,准备吃独食。 反正都是临时队友,算计他们,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王兄可是准备好了?” 李芳看着王安,双眼透出激动和贪婪,仿佛正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李兄请随意。” 王安抬了抬手,懒得多说。 “好,那在下就当仁不让了。” 李芳自视甚高,根本不在意前后之分,指着灯火辉煌的大厅道:“今日难得大家汇聚于此,在下就以此情此景为诗,以娱诸位的酒兴。” 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连,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游妓皆穠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香催。” “好……” 场中一片轰然叫好,这首诗,既对应了主题,又贴合当前厅中的情景,而且暗含某种男人都懂的默契,正撩到这些老嫖客的痒处。 两者相映成趣,想不让这些人鼓掌都难。 啪啪啪…… 掌声不绝,李芳似乎早就料到,向四周拱拱手,随后望着二楼的杨欢,笑着问道:“先生以为如何?” 杨欢放下酒杯,嘴角挑起一丝莫名笑意:“还不错,用了心思的,就是太曲意奉承了些,你若有心改正,将来必定更上一层楼。” 这个评价不低了,便是其他举人,大多也认同地点着头。 “多谢先生指点。” 李芳专拣好的听,至于什么曲意奉承,自动过滤,扭头一脸得意地看着王安:“王兄,该你了。” 王安不以为然,抬头望着天边的半轮明月,下意识道:“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咳咳!” 日,怎么把这个都念出来了……王安大窘,假装咳嗽两声,呵呵笑道:“不好意思,跑题了,重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好!” “好得很!” “好得不能再好……” 哗啦啦,掌声雷动,声震屋瓦,在场的众人,一个比一个巴掌还拍得响。 掌声渐止,有人弱弱地问道:“在下不懂,这首诗好在哪,各位反应如此强烈?” “我哪知道,总之,王公子能写出千古佳作,这首一定也差不到哪去。” “就是这个理,我虽然不懂,但,这诗听着和那首春晓差不多,自然是要叫好的!” “没错,先点赞,再加精,无人笑我是白丁……” 吃一堑长一智,今晚的宾客一个个都学精了。 不管诗好不好,上来就是点赞投币一键三连,节目效果爆炸。 一边讨论,一边齐齐望着二楼的杨探花,都等着这位裁判给答案。 “好……” 老杨刚一张嘴,大家顿时一片喜色,弹冠相庆。 看,我就知道,这诗非同凡响,提前点赞错不了,我特么真是个天才! “……不对。” 才说了一个字,老杨又开始摇头,眉头紧皱神色凝重的样子。 众人的心情,也随之坐过山车一样,陡然下降,开始出现批评声。 呵呵,一个个都傻了吧,我早看出来,这诗一文不值,三岁小儿之作,难登大雅之堂。 李芳本来还有些忐忑,觉得王安的诗有几分意境,暂不好分胜负。 结果杨欢竟然这样说,顿时长松了口气,心下忍不住窃喜。 终于打败了王安,自己马上就要扬名立万了啊。 苏允文和付宝善一脸失落地望着王安,目光复杂,仍旧心有不甘。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难道,就这么输了吗? 正文 第127章 再作千古名句!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这句诗,用来形容李芳现在的心情,简直再合适不过。 他整理一下衣襟,又抬了抬下巴,趾高气昂地走到王安面前,拱手笑道:“王公子,承让了。” 王安没理他,心思一直沉浸在杨欢的点评中。 没道理啊,这首静夜思,可是千古第一诗仙李白的大作,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文学大家,为之击节赞叹。 杨欢既然号称诗词双绝,没道理,珠玉在前,却视作粪土吧? 难道,这货只是徒有虚名? 李芳维持着拱手的姿势,见王安一直皱眉不语,还以为他输了不服气。 李芳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收手站直身体,以一副前辈的口吻勉励道:“王公子何必灰心?你我年纪估计差了十来岁,学问有差距,是很正常的。” “只要你刻苦用功,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达到在下的水……” “平“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一声拍案声打断。 只见刚才还愁眉不展的杨欢,此刻竟满脸震撼和惊喜,一手拍案,另一只手捋须赞道:“想不到,想不到啊……” 想不到什么?你倒是说呀! 众人一脸懵逼,被勾得心痒难耐。 啪! 老杨最后一巴掌拍下,猛地扭过头,犀利的目光直射王安双眼,惊为天人。 “王公子真乃天纵奇才,这竟又是一首千古佳作,与刚才那首春晓,可谓交相辉映,难分轩轾!” 沃日! 众人被吊了这么久胃口,却陡然听到这样一句评价,心中不约而同,都冒出这两个字。 紧接着,现场又炸了。 千古佳作,又是千古佳作,和那春晓不分伯仲! “嘶……” “嘶嘶……” 恐怖如斯! 无数诗词爱好者喜极而泣,只当王安是神仙下凡,自己今天,见证到了奇迹。 王普等人的脸色无比精彩,不屑、愕然、惊讶、震撼、骇然……各种都有。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上前请教:“先生,王公子这首诗,论用词意境,确实属于上乘,但,要说是传世佳作,似乎过了吧?” “呵呵,尔等为学数十载,莫非仍觉得,诗词一定要锦绣绮丽,花团锦簇,又或是奇绝回转,精巧玄奥,才能算是好诗?” 杨探花这席话,直接把他们给问住了,也没指望有答案,老杨继续说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但,你等可知道,大巧不工,返璞归真的道理?” “世间万物,到了一定的境界,追求的就是自然天成,越是朴实纯真,就越贴切,诗词,也同样如此。” 顿了顿,赞叹道:“此诗信口而来,无意于工而无不工,可谓浑然天成,可遇不可求。” “便是让我来作,一年半载内,怕是也难以达到,这已经不是用好,就能形容的。” 这话让王普等人骇然变色。 他们长年混迹于青楼,还从没见过,杨欢对于谁的诗,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这等于是说,论诗词水准,王安已经可以和他平齐了。 可是,怎么可能?! 王安才多大,哪怕他从娘肚子里就开始学文,也无法和杨探花比吧? 不管他们承不承认,反正,这一局,王安又胜了。 李芳自作多情,一下从天堂掉到地狱。 只觉得,空气中有无数巴掌,啪啪啪落在自己脸上,抽得他死去活来,痛不欲生,脸色比死了娘还难看。 丢脸啊,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真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王安再次晋级下一轮,二进一,决赛。 只要赢了,第二关就算通过,苏允文和付宝善激动得浑身发抖。 只差一步,胜利就在眼前,冲啊,隔壁老王! 老王,不对,应该是小王,如今一路过关斩将,佳作频频,再也无一人敢小觑。 就连之前满怀信心,可以摘得魁首的王普,面色也分外凝重。 “王公子,在下承认,之前小看你了,不过,你诗词虽然厉害,在下自问,也不是庸才……” 顿了顿,上前一步,神色带着挑衅道:“依我看,最后一轮,我们也别等人家出题了,王公子擅长对联,我出诗一首,公子若能对得出,我等便甘拜下风,如何?” 王普这话,看似鲁莽,其实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在他看来,王安频出千古佳句,并非他真有多少本事,归根结底,还是凝香出的题太简单。 春晓和静夜思这两首诗,王普不否认,它们内涵确实非同一般。 但,用词还是太朴素了。 便是蒙学的儿童,误打误撞,说不定也能蒙出来一首。 你能说,有儿童写出这种诗,他就一定很厉害吗?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偶然性,王普决定亲自出题,不给王安空子可钻。 若是王安不答应,没关系,他还准备有后招,总要逼对方就范才是。 没想到,王安竟然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倒不是他给王普面子,只是不想浪费时间,继续这种无聊的比试。 “王公子还真是自信,也好,在下也不用客气。” 王普眼底闪过一丝恼怒,觉得王安答应得这么快,明显是看轻自己,目光四扫,忽然落在凝香身上,沉吟片刻,指着她道: “在下就以凝香姑娘为题,听好了……注口樱桃小,添眉桂叶浓,小奁妆秀靥,夜帐减香筒。” 一首诗念罢,众人都为王普的诗才感到惊讶。 这种临时性的,见到一个人,当场就作出诗句的能力,便是很多博学的进士也做不到。 注口,指的是涂口红,在场大多是有学问的人,知道前面写的是女子对镜梳妆的场面,不会想歪。 至于最后两句,众牲口全是会心一笑,因为它描绘的是某个引人遐想的绮丽场景…… 虽说,这不是什么正经诗,但,用在青楼女子身上,却是再合适不过。 与之对应的,要对比着另作一首,还得题材近似,用词对仗,难度只会翻倍。 这等于是王普占了便宜。 “啧啧,这怎么对……” 四下议论纷纷。 本来诗联就很长,还要加上这么多条件,对于在场很多人来说,简直难比登天。 就连二楼的杨探花,也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才舒展开,似乎已经有所得。 不过,这位可是诗词大家,连他都皱眉,这首诗的难度可想而知。 王普一口气做出这首诗,不免也有些得意,对王安笑道: “如何,王公子,此诗在下有感而发,便是让我来对,短时间将内,也很难成功,你若真对不出,还请选择放弃,相信没人会笑话你的……” “谁说我对不上?” 王安嘴角微挑,带着淡淡的戏谑,反应让他始料不及:“听好了……” 正文 第128章 这少年与众不同! “我也送凝香姑娘一首。” 王安指着凝香,脱口而出:“宋玉愁空断,娇娆粉自红,歌声春草露,门掩杏花丛。”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骚动起来。 “咦,对上了,还真对上了,我的天啊!” “王举人厉害,这位同姓的王公子,似乎更了得啊。” “乖乖,这么难也能对出来,这还是人吗?” 有人开始抖机灵,趁机显摆:“呵呵,我就说王公子会取胜,这诗我懂,又是妖娆,又是春草,又是杏花丛的,一听就高雅脱俗,像我这种俗人,也能听见,真是三生有幸……” “噗呲!哈哈……” 听他这么说,不少人没忍住,噗呲连声,全都捧腹大笑起来,弄得他莫名其妙。 如果说王普的最后两句,表达还略有委婉,那么王安给出的这一首,则实实在在就是典型的大白话。 宋玉代指男人,娇娆代指女人,大意就是男人向女人求爱,女人腼腆脸红。于是紧接着,就发生了后面大家都懂的那点事,过程还写得挺具体…… 就是这样一首诗,居然被解读成高雅脱俗,这兄弟真是个人才…… 王安一脸关爱智障的眼神,冲那人拱了拱手: “这位兄台,感谢抬举,不过,在下这首诗,跟高雅脱俗,没有半点关系。” “那是什么意思?”那人一脸懵逼。 “我也想好好说说,不过,此中种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王安笑了笑道:“所以,要领悟此中三味,唯有靠兄台自己,你品,你细品……” “还细品什么?!” 突然,一个娇憨的声音传来,但见凝香跺脚,臊红了脸,正瞪着王,咬着银牙道:“王公子好没道理,你们较量,却作出这种诗来,没来由地羞煞人家!” 显然,红芍的这名贴身侍女,可比刚才那个自作聪明的人,聪慧数倍,已经听出诗里的意思。 “是在下唐突,一时找不到好题材,这才冲撞了凝香姑娘,还请姑娘莫怪。” 王普的主动道歉,并没有换来凝香的原谅,撇了撇小嘴,冷哼一声:“就这些?” “姑娘这是何意,在下只作了一首诗……”王普还没反应过来。 凝香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不再理他,转而看着王安,戏谑道:“王公子呢,也是道歉么?” “道歉?道什么歉?” 王安这副无赖嘴脸,让凝香俏脸一沉,正想报以讥讽,下一刻,却又面露惊喜。 王安两根手指,夹着一张百两银票,目光却注视着王普,懒洋洋道:“告诉大家,本公子需要道歉吗?” “当然不需要。” 一阵香风吹来,凝香已经走到近前,一把扯过银票,杏眼含春,娇滴滴道: “公子来群芳院,就是让奴婢们伺候的,奴婢怎么敢让公子道歉?” “小嘴真甜。” 王安伸出手,揽住她的柳腰,强迫她靠近些。 四目相对,王安俊逸的面孔,侵略的眼神,顿时让凝香呼吸急促,双颊酡红,小手不自觉抚上王安的胸膛,痴痴道:“公子……” 你妹,贴身侍女一碰就发、春,近朱者赤,红芍,你还敢说你是清倌人?亲官人还差不多……王安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按住凝香不安分的小手,故意高声: “告诉本公子,这首诗写得好吗?” “好,简直妙不可言,如果公子,能和奴婢一起的话,就更好了……” 凝香双眼迷离,春情泛滥,用力挣开王安的手,小手往下滑去。 下一刻,王安就感受到了青楼女子的独门绝技----五方龙爪手。 卧槽,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大姐,你能不能庄重一点?! 我就想拿你气一气王普那家伙,可没想过要和他们成为“同道中人”。 王安两个头,一个大。 他忽然灵机一动,强行压下邪火,将凝香拽起来,半推不送,总算守住了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 “王公子这么做,是嫌弃奴婢么?” 凝香被推开,顿时红了眼圈,一脸幽怨的表情。 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种假惺惺的逢场作戏,王安才不会上当,打了个哈哈: “哈哈,凝香姑娘你误会了,若是本公子今日无事,自然是由你作陪。” 顿了顿,喟叹道:“可惜,我今天是来见红芍大家的,莫非,你想挡你家小姐的路吗?” 这话让凝香栗然一惊,忙收起眼眶中的泪水,不过几秒,便跟无事人一样,重新笑道: “王公子不说,奴婢都差点忘了,这轮由公子获胜,通过第二关,奴婢要去请示小姐,请公子静候。” 说完转过身去,扭动隆臀,直接上楼去了,再没有看王安一眼。 要不要这么现实……虽然知道对方是演戏,但,王安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刚才那一下龙爪手,差点要了亲命,他可耻地居然还想体验一下。 “王公子高才,在下输了,心服口服。” 这时,王普从一旁走过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先前是在下不对,目不识人,有所轻慢,还请公子勿怪。” 这一关,不管是从诗词上,还是应对凝香责难上,他都完败给了王安。 不认输都不行。 王安扭头看着他,笑道:“呵呵,王举人也别太在意,胜败乃兵家常事,可能你以前太顺了,不过没关系,以后输着输着,就会习惯了。” “呃……” 王普面色一黑,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眼看王普都对王安如此,在座的众人,再无一个敢小瞧王安。 这时,二楼上传来杨欢的声音:“王公子,第三关,说不准得等上一等,公子若不嫌弃,可上来共饮几杯。” “哗……” 全场哗然。 一向独来独往,我行我素的杨探花,杨先生,杨大佬,连青云书院都请不动的存在,居然,主动邀请一名白身少年,一起喝酒? 在场的读书人,都对王安投去羡慕的眼光。 这是何等荣耀啊。 “多谢杨先生,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王安走出两步,忽然停住,回头看着踌躇不前的苏允文和付宝善,道:“怎么还不跟上?一起过关,就一起喝酒,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我教你们?” “哦。” 两人顿时有了勇气,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杨欢意外地看了王安一眼,不置可否。 这少年,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啊…… 正文 第129章 同九年,汝何秀! 芍药园。 三楼,也是小楼最高一层,与临街门楼平齐,寓意院中头牌,无二独一。 雕花窗的房间里,山水挂壁,铜炉焚香,看似朴质典雅,却处处藏着奢华。 雕花的窗棂,出自京城最有名的匠人之手。 悬挂的山水画,也是名家手笔,万里江山,沧海激荡,大气磅礴。 至于铜炉,则是暗金色的博山炉,峰峦如聚,气势雄伟。 单看这一切,很难想象,这竟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房间里,唯一带有女子气息的,是四面从房梁垂落的巨大红纱帐,单独围出一方小天地。 此刻,这处空间里,雾气氤氲,云遮雾绕。 巨大的浴桶摆在中间,水面铺满芍药花瓣,阵阵温润的水汽升腾而起。 一名胸膛结实,面容俊伟的年轻男子,正泡在里面,闭着眼睛,脑袋斜靠着浴桶边缘。 在他身后的浴桶外面,站着一名祸水级的妩媚女子。 发髻高挽,身披轻纱,浮凸曼妙的躯体若隐若现,堪称极品尤物。 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被王安发现小秘密的红芍大家。 红芍上半身微微前倾,伸出牛奶泡过般的白嫩纤手,一边为男子揉捏肩膀,一边柔声问道: “世子殿下,奴家的手法,可还满意吗?” 男子忽然睁开眼睛,透出深邃凌厉的气质,用冷漠的声音道:“说了多少次,这是外面,改个称呼。” “殿下,这里四下无人,何必这么忌讳?” 红芍声音透着幽怨,有些不以为然,纤纤玉手,顺着肩膀往下滑落。 手法之娴熟,若是被王安看到,一定会说一句:同九年,汝何秀,你车更比我车溜! 翻译过来就是,同样是九年义务教育,为何你能如此优秀,开车居然开得比我还溜?! “小心驶得万年船,规矩就是规矩,照做吧。”男子语气稍缓和一些。 “是,侯公子,奴家遵命。” 红芍面容被水汽蒸出一片红润,宛若天边艳丽的晚霞,纤细的手指,停在男子胸膛,赌气道:“公子还没回答奴家的问题呢?” “你的手法,一向甚得我意,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这芍药花瓣……” 侯公子用手掌捞起几片,看了看,似笑非笑:“我一介男人,用这东西干嘛?” “公子难得到奴家这里一趟,奴家当然希望,公子能得到最好的享受。” 红芍看了眼水面的花瓣,面容越发娇媚,双眼之中春情萌动,直勾勾盯着侯公子:“这些花瓣,是奴家亲手挑选,也代表,奴家对公子的心意……” “你的心意,我当然知道。” 侯公子抓住她雪白的皓腕,沉凝道:“只是,这些芍药花瓣香味太浓,待会回去,难免又要被那些无趣之人,嘲笑我逛青楼吃独食。” 红芍冷哼一声:“那些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公子虎落平阳,与其留在这受气,为何不回去,看谁还敢嘲笑公子一句?” “此话休提,现在还远远不是时候。” 侯公子叹了口气,摇摇头,再次看着花瓣:“总之,下次别再用这个。” “咯咯,奴家特意准备这个,可不只是为了公子呢。” 红芍咯咯娇笑,缓缓褪下轻纱,露出圆润如玉的香肩:“公子多日不来,今日,就让奴家好好伺候公子。” 侯公子并没有拒绝,脸上有了一点笑容:“呵呵,要是让这京城里的权贵子弟知道,他们竞相追逐的花魁大家,早就属于本公子,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咯咯,原来公子也有这样一面呢,管他们干嘛,奴家永远只属于公子一人。”红芍娇滴滴地道。 “那就快下来,让本公子看看你进步了没有?” “公子真坏……” 红芍一声娇嗔,眼眸含春,扭动着妖娆的躯体,就准备跨入浴盆。 便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还有凝香的声音:“小姐,小姐……” “凝香?!” 红芍和侯公子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这婢女向来挺有眼力,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扰两人的好事?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红芍这么问了句,重新穿上轻纱,深吸口气,道:“进来。” “小姐,有人今天连闯两关,而第三关,又一向由小姐主持,所以……所以奴婢才会过来……” 凝香一进门,便将王安通关的消息禀报。 她低着头,恭敬地站在红纱帐之外,假装没有看到里面那名男子。 心里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坏了小姐的好事。 只是,纱帐里面的两人,已经没空和她计较。 他们的注意力,全在王安连闯两关这件事上。 “怎么可能?!为了今天公子你的到来,奴家还提前加大前两关的难度,这个人凭什么能一口气闯过?” 红芍看着侯公子,美眸中全是难以置信,隐隐还带着恼怒。 王安的一骑绝尘,完全打乱了她今天的计划。 如果她去处理那边,这边势必就会冷落世子殿下,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如何?”侯公子一脸玩味,“要不,你去见见那位王大才子?” “公子这是什么话?难道在吃奴家的醋?” 红芍听他这么说,不怒反喜,咯咯娇笑道:“咯咯,难得公子这样,奴家干脆就不去了。” “你要爽约?就不怕坏了你第一花魁的名声?”侯公子笑道。 “奴家这个花魁,还不是托公子的福,坏就坏了,再说,什么大才子,也及不上,公子在奴家心中的万分之一。” 红芍不屑地撇撇嘴,当即吩咐凝香,找个借口,将人打发走,今日一概不见客。 “这样不妥,若是失了信誉,以后我们的事怕是不好办。”侯公子皱眉,似乎想要阻止。 “公子,偶尔一两次,没关系的。” 红芍却不以为然,用恳求的口吻道:“再说,那个姓王的才子,听都没听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便是得罪了,他又能拿我怎样?” 这话最终说动了侯公子,没有再多说。 凝香刚打开门,跨出半步,迎面一个侍女冲到近前,没敢进门,慌慌张张朝里喊道: “小姐,小姐,不好啦……红袖招那边来人啦!” 正文 第130章 让他试试! 红袖招。 同属于京城三大青楼之一,算得上群芳院的死对头。 红芍两度被打断好事,不免有些恼怒,声音夹着火气:“我们群芳院,向来和红袖招没什么来往,他们来人干什么?” 那婢女一颤,把头压得更低:“回小姐,他们说,红袖招的头牌娘子,素闻小姐精通楹联,最近新得了三联,特让人送来,请小姐赐教。” “对楹联么?” 红芍一愣,殷红的嘴角勾起戏谑:“怕是赐教是假,挑衅才是真吧。” 勾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明悟:“是了,再过四天,便是百花会,这红袖招如此招摇,估计藏香阁那边,也要按捺不住了。” 顿了顿,她看了眼浴桶里的侯公子,神色透出几分倨傲: “那红袖招的白牡丹,去年成了我的手下败将,今年竟还敢来挑衅,果真是会稽愚妇,不知天高地厚。” “呵呵,不遭人妒使庸才。” 侯公子赞道:“白牡丹和清芙这两人,一年前,可都是名满京城的风流女子,硬是被你踩下去,夺走了第一花魁之名,心里不服气,想要找回场子也是正常的。” “呵呵,去年她们都赢不了我,今年还想翻身,简直可笑至极。” 红芍冷笑道:“这次百花会,我照样会拿走第一,好让白牡丹那个贱货知道,和我红芍比,她还不够资格!” “不错,要的就是这个气势,今年本公子这边,也会全力助你。”侯公子抚掌笑道。 “那,奴家就多谢公子了。” 红芍看着侯公子,眼波再次化作柔媚,春情荡漾。 “不……不是的,小姐,不是的……” 就在这时,婢女怯怯的声音传来。 “什么不是的,还有完没完!” 红芍真的恼了,一个二个,包括凝香在内,都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点眼力劲? “小小……小姐,外面来的,不是白娘子的人。”婢女鼓起勇气道。 “不是白牡丹?!” “是……是的,派人来的,是红袖招新来的一位姑娘,名字好像叫云裳。” “云裳?” “嗯,云裳姑娘很年轻,听说只有十六七岁,一到红袖招,就力压白娘子,成了新的头牌。”婢女连连点头。 “什么?!”红芍大吃一惊,飞快整理衣衫,走出纱帐,眸子一眨不眨,盯着婢女,“这是多久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奴婢也不知,听说,她才到红袖招没几天。”婢女嗫嚅着。 红芍淡色的娥眉皱在一起,面色有些凝重:“才来几天,就从白牡丹手中,夺走了头牌之位,这个云裳,到底是何方神圣?” 沉默片刻,双眼忽地一凛,问道:“那三句楹呢,取给我看看。” “送楹联过来的,是京城才子伍士平,伍公子说,除非小姐答应对出下联,他才会给。”婢女道。 “哼!若是我不答应呢?”红芍气笑了。 “伍公子说,小姐若不答应,只需当场承认,自己不……不如云裳姑娘,他便立刻离开。” 婢女话音刚落,红芍顿时一声娇斥:“放肆!” “小姐!小姐息怒,这话不是奴婢说的,小姐开恩……”婢女身子一颤,吓得跪在地上。 别看红芍长得花容月貌,但,在这名婢女心中,对自家小姐,更多的却是心存恐惧。 曾经,就有一名她的同伴,因为服侍不周,被红芍责罚,心里不服,便顶撞了几句。 结果,第二天人就彻底消失了。 就跟人间蒸发一样,找不到半点信息。 从此,年轻婢女心中,就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只要面对红芍,便俯首帖耳,不敢有丝毫僭越的举动。 “我知道不是你说的!” 红芍俏脸凝结成寒霜,丝毫不觉得自己迁怒别人,有什么问题,顿了顿,咬着银牙:“我还不信了……滚出去,就说那三句楹联,本小姐接了。” 婢女唯唯诺诺地走了,红芍重新走进纱帐,依旧愁眉不展的样子。 侯公子见了,轻笑道:“怎么,你可是去年的第一花魁,对自己有点信心好吗?” 红芍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公子你有所不知,那伍士平,乃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还曾到奴家这来过几回。” “连这样的人物,都倒向那个云裳,此女,恐怕来者不善!” “那又如何?百花会评选花魁,可不是只让你们女子间比拼才艺,才子出场赠送诗词的环节,也一样关键……” 侯公子目似寒星,从容不迫地道:“别担心,我会给你安排京城最好的才子助阵,比起那个伍士平,只好不差。” “公子这样说,奴家就放心多了。” 红芍总算松了口气,妩媚一笑,眉宇舒展开来。 只是下一刻,两缕烟眉,便又重新蹙起。 并不是还在为四天后发愁,而是,三句楹联到了。 红芍站在浴桶边上,手捧一张宣纸,越是端详,面色越是沉重。 “怎么了?” 见她不太对劲,侯公子略作思量,有些意外道:“莫非这三句楹联很难?连你都对不出?” “好个厉害的妖精,果然是有备而来!” 红芍抬头望着窗外,银牙紧咬,满脸怒容,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 侯公子难得皱起眉:“这三句楹联,到底写的什么?” “公子请看。” 红芍抿了抿朱唇,将宣纸交给侯公子。 “这……” 侯公子看了一会,也是露出吃惊之色,迟疑道:“这三句楹联,即便不是千古绝对,也相差不远了,一时半会,怎么对得出来?” “可不是,这三句,每一句构思都是精巧奇绝,见所未见,没有三五天的功夫,认真钻研,恐怕连一点头绪都摸不到。” 红芍恨得牙痒痒:“云裳这个可恶的妖精,摆明了是想给奴家一个下马威,想要在百花会前,乱我心境!” “你对不出,我也对不出,这可如何是好……” 侯公子皱着眉,手指敲着浴桶边缘,忽然眼睛一亮:“对了,刚才不是有个姓王的,完美穿过第一关吗?” 红芍一愣,闻弦歌而知雅意:“公子的意思是?” “把这人叫来,让他试试!” 正文 第131章 就问她怕不怕?! 一听让自己把王安请来,红芍犹豫了下:“可是,奴家已经让凝香打发他走,再请回来,如何开口?再说,他还没过第三关,也不符合规矩。” “就说刚才身子不舒服,这下又好了不就行了。” 侯公子做出决定:“于你那第三关,就是个猜字谜的游戏,难度比起前两关,大有不如,更别说和这三句楹联比……” 沉吟片刻:“依我看,不如把这第三关,换成对楹联,即便他只能对出一副,红袖招那边,我们也有说辞……若是他连一副都对不出,也正好遂了你的意。” “就依照公子所言。” 红芍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当即吩咐婢女,去找凝香传话,务必让王安试一试这三道楹联。 此刻,红袖招来踢馆的事,已经在芍药园闹得沸沸扬扬。 大厅里,人头攒动,纷纷好奇地看着屋子中间。 那里围了一个圈,里面站着几个身穿锦袍的年轻男子,潇洒风流。 便是面对上百宾客的围观,依旧保持着自信和骄傲。 这几个人,正是以伍士平为首,京城有名的年轻才子。 哪怕王普这样的老资格,与他们相比,无论名气才学,都还差了不止一筹。 用时髦的话说…… 这几人,都是真正的钻石王老五,年少有为多金,不管走到哪,都会引来小女生的尖叫。 此刻,他们出现在这里,还带来三句楹联挑衅红芍。 众人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伍公子,你从前也曾痴迷过红芍大家,为何如今,却要反戈一击?” “是啊,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有人认识伍士平,觉得他这样做,有些不近人情。 “哼,那是在下从前无知,才被她迷惑了。” 伍士平冷哼一声,忽又脸色一变,满脸仰慕和痴迷的表情:“幸好,上天让我遇到了云裳姑娘,是她让我知道,什么叫谪仙临凡,什么叫绝世倾城,什么叫一见倾心! “只要是云裳姑娘想做的事,就是我的事,能为她跑腿,在下甘之如饴,你们这群俗人,是不会懂的……” “舔狗的世界,我们确实不懂。” 二楼之上,听到伍士平这话的王安,撇了撇嘴,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对面杨欢停住酒杯,露出会意的笑容:“舔狗?这个词倒是用得贴切。” 喝了一口酒后,又问道:“王公子似乎,对这位未曾听过的云裳姑娘,有些不屑一顾。” “我可没针对她,都是出来卖的,谁又比谁清高,装什么装绝世仙子?” 王安心想,没错,我不是针对谁,我是想说,所有出来卖的窑姐,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无非就是谁的人设门面装得好,谁的“肉价”就高。 灯一吹,有区别吗? “这话说得坦然,话俗理不俗,来,干杯。” 杨欢捋须笑了笑,举起酒杯。 等两人喝下,早已按捺不住的苏允文,终于憋不住道:“杨先生,晚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一定见过红芍大家对吧?” “没错,你想问什么?”杨欢笑着点点头,放下酒杯。 “呵呵,晚生就想知道,红芍小姐到底有多漂亮?”苏允文呵呵憨笑,一脸小白相。 杨欢略一思量,缓缓道:“怎么说呢,在下一时半会,也不好形容,反正,等过了第三关,你们就能见到她,到时可以自己看。” “呵呵,我们也想,可,谁知道第三关好不好过。”旁边付宝善插了句嘴。 “第三关?” 杨欢愕然,忽然笑了:“难道你们不知道?” “知道什么?”三人异口同声。 “这第三关,比起前两关,难度大减,就是猜字谜的游戏,凡是能过前两关者,这一关,不会有丝毫问题。” 杨欢努嘴指了指楼下的宾客,解释道:“毕竟打开门做生意,谁会跟钱过不去?三关都太难的话,谁还会来?” 这话一下点醒了三人。 想想也是,你红芍再自抬身价,也是群芳院的人,总不可能挡了老板的财路。 再说,单靠前两关,已经足够挑到一个优秀的入幕之宾,何苦还要继续为难? 越想越兴奋,苏允文和付宝善不禁摩拳擦掌,激动得不行:“快了快了,马上就要见到红芍大家了……这牛逼,足够吹三年了!” 这时,凝香面带忧色地走过来,福了一礼:“对不起,王公子,我家小姐忽然身体不适,特意嘱咐奴婢,前来告罪,请公子改日再来。” “什么?!” “不会吧?!” 王安倒还没什么,苏允文和付宝善,却一下呆住了。 仿佛被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满腔热情,化作灰烬。 王安打量着凝香,似笑非笑:“你家小姐身体不适?难道生病了?” “是……是的。” 凝香说完,便听到王安斩钉截铁道:“你在撒谎!” 不等凝香辩解,他当即分析道:“刚才你说话的时候,有明显的犹豫,目光躲闪了三次,十指下意识抓在一起,这三种都是心虚的表现,加在一起,确凿无疑。” 看了眼楼上,收回目光,深邃直透人心:“告诉我,红芍为什么让你撒谎?” “不是,真不是,公子……”被王安连蒙带唬后,凝香这回手都不知该往哪放了。 “你还不承认?好,就算她病了,大可以随便让一名婢女来传话,为何,要让你这贴身婢女亲自跑腿? “难道她不需要照顾?既然不需要照顾,为何不见客? “别和我说,这是因为她格外重视我……连见个面的机会都不给,这算哪门子重视?” 老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这一步,你说不见就不见,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就是公主,老子要见,她敢不答应? 王安也是个倔脾气,真的怒了,用不容置疑地口气道: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她看不起人,不想见是吧,我今天还非见不可了! “惹毛了老子,老子扒光她的衣服,让她跪在台上唱征服,就问她怕不怕?!” 正文 第132章 拿小爷当遮羞布啊! 安静。 绝对的安静。 王安这话,是含怒而发,声音很大,所以,整个一楼大厅的人都听到了。 “卧槽,这姓王的说什么,他要扒光红芍大家的衣服!” “还要让她跪下唱征服,征服是个什么鬼?” “管他的,总之,他敢侮辱红芍大家,就是和我们的敌人!” “没错,别以为会作两首诗,就很了不起,红芍大家也是你能侮辱的,滚下来……” 一时间,群情激奋,各种谩骂,不绝于耳。 有的宾客甚至拍案而起,撸起袖子,就要上二楼教训王安。 就连被围在场中的伍士平几人,也被王安的口气给惊呆了。 这人谁啊,口气这么大……他们也就是跑跑腿,送一下“战书”,没敢真在这里大放厥词。 这个少年倒好,一开口,这里九成九的人,都被他得罪了,这是要逆天? “妈的!滚下来,敢侮辱红芍大家,欠收拾……” 眼看众人涌向楼梯,王安面不改色,指着楼梯口,厉声骂道: “谁敢上来!一群舔狗,我和凝香谈事情,管你们屁事,有种试试,上一个,打一个,上两个,打一双……郑淳!” 王安一声令下,郑淳面无表情地走到楼梯口,往那一站,一动不动。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众人终究没敢冲上去。 郑淳的恐怖,他们刚才都是见识过的,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还是夹尾巴的舔狗。” 王安哼了声,回过头,看到凝香还在身边,皱眉道:“怎么还不上去禀报?” “王公子……” 凝香正要求情,一名婢女飞快跑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前者顿时一喜。 “王公子,我家小姐说,可以见面,不过,还是得依照规矩,通过第三关。” “怎么,你家小姐这病去得还真快啊。”王安讥讽道。 “王公子见谅,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凝香面色一僵,只当没听见。 “说谜面吧。”知道她不是主事人,王安懒得再计较。 “什么谜面?” “第三关不是赠送环节,猜字谜吗?” “这……”凝香面有难色,犹豫了下,“刚改了规则,还望公子见谅。” “什么意思,刚才装病,这会又改规则,说到底,就是不想见面对吧?” 王安面色微沉,要不是刚才放过狠话,又曾向苏允文和付宝善许过诺,他真想拂袖而去。 小爷前世,好歹是阅片量10T的大贤者,师从各类岛国老师,什么没见识过? 真当我稀罕见你一个窑姐? 不忿归不忿,还是问道:“第三关改的什么?” 见他这样,凝香明显松了口气,将婢女给她的宣纸交给王安,看了眼楼下,压低声音: “这里有三句楹联,我家小姐说,只要公子,能对得出来,第三关便算通过。” “哦,又是对联……还真是巧啊。” 王安看了眼伍士平一行,目光透着莫名深意。 他们刚来送楹联挑衅,红芍这边的第三关,就改了规则,还刚巧就是对对联。 要说这里面没关系,打死王安都不信。 八成是红芍对不出,所以,暂时不生病了,被迫让王安帮忙。 呵呵,对得出,就接待,对不出,就走人,把小爷当工具人,这算盘打得够精的……王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心中洞若观火,不禁生出一丝厌恶。 其实很好理解,明明是一道小学二年级送分题,硬是给你改成大学微积分,换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而且,不接客你开始怎么不说? 又是摆关,又是设卡,等我好不容易闯过来……裤子都脱了,你还来这套,各种刁难,这不是恶心人吗? 想归想,王安还是接过宣纸,一看,果然如此。 第一首:“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壶。” 第二首:“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流千古,江楼千古。” 第三首:“十九月,八分园,七个进士六个还,五更四鼓三声向,大乔二乔一人占。” 不是疯狂押韵,就是任意断句,要不就是玩数字,典故……可以说,没有一首是简单的。 也难怪红芍本来不想接待他,最后却被迫改了主意。 这么说,我是她最后一块遮羞布……王安忽然想起了姨妈巾,忍不住啐了口:“呸,晦气。” “王公子……难道你也对不出来?” 见他看完后是这种反应,凝香迟疑着问了句,似乎有些失望。 心想,连第一关的完美通关者,王公子都觉得棘手,小姐今天,怕是要丢了颜面。 “谁说我对不出?” 然而,王安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当即大喜过望:“太好了,王公子真是厉害,还请公子写出来,待奴婢交给小姐,便可接待公子一行。” “嗯。” 王安点点头:“取纸笔来。” 凝香忙找来纸笔,见王安果然提笔,注意到对联的杨欢,露出一丝惊讶,起身走到一旁。 “王公子,你莫非真有把握?” “怎么,杨先生以为小子在吹牛?”王安笑道。 “这倒不是,恕在下直言,这三首对联,任意一种,难度都高得吓人,便是让我来试,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有结果,王公子须得慎重啊。” 杨欢语重心长道。 “多谢先生关心,小子省得。” 王安笑笑,这老杨还不错,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对出来不合适,可就丢大脸了。 不过,老杨显然多虑了。 这三句楹联虽然难度很大,但,还难不倒王安。 倒是凝香,听到杨欢这么说,心底又是一沉。 连精通楹联的杨大家都对不出来,王公子,真的能行吗? 在她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王安缓缓落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写出第一幅下联。 这句对的是望江楼那首。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丼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嘶……” 这首一写出来,杨欢当即倒吸口凉气,赞叹道:“虽然不甚完美,但,倒也对仗贴切,王公子的才情天赋,千古少有啊!” 凝香大喜:“杨先生觉得不错?!” 杨欢捋着下颌的胡须,不胜唏嘘道:“至少,胜过在下。” “真的,太好了,还有两首,公子请一并写出来吧。” 谁知,王安反而放下笔,望着三楼,抬手道:“不忙,我想现在……是时候让我我们,见一见红芍了……” 正文 第133章 一个纸团! “见小姐?” 凝香怔了怔,面有难色:“可是,王公子你不是还没写完吗?” “呵呵,我要是写完了,谁知道你家小姐,会不会又弄出个第五关,第六关?” 这话让凝香有些尴尬,王安停下笔,将对好的一联交给凝香,道: “姑娘也不必多说,她能临时变卦,在下自然也能提条件,成就成,不成……那便到此为止。” “公子还请稍后。” 凝香无话可说,只得依言,将这话一起带上去。 …… “哼,居然和我谈条件?他以为他是谁?” 三楼,红芍听到凝香传来的消息,面色恼怒,轻蔑地冷哼一声:“本小姐今日,能破例接待他,已经算给足他面子,此人竟如此不识好歹!” “小姐,奴婢觉得,王公子这样也无可厚非,毕竟是我们先改了规则……” 凝香对王安印象还不错,便想帮着说句话,却被红芍冷声打断:“住嘴!” 横了凝香一眼,训斥道:“你知道什么!规则是我们定的,我们凭什么不能改?” “倒是这个姓王的东西,分明就是坐地起价,变着法子拿捏我,真当我红芍好欺负不成!” 凝香抿着红唇,没有吭声,心里只有一声叹息。 明明是自己不对在先,到了小姐口中,却全变成王公子的错了。 小姐自从去年得了花魁,变了好多啊。 这时,一名身材修长,面容英俊的锦袍公子,从纱帐中走出来。 正是已经沐浴更衣的侯公子,面色沉稳,对红芍道:“稍安勿躁,若是那人真有这个实力,你就屈就一下,见见也无妨。” “哼!他要有这本事倒好了,这么快就对出一联,八成错漏百出。” 虽然这么说,红芍还是看向凝香:“他写好的那联呢?” 凝香将宣纸恭敬递出,红芍扯到手里,刚一展开,就露出鄙夷之色。 “就这歪歪斜斜的字,他能有多少才华……” 下一刻,她嘴角的轻笑便僵在脸上,目光化作犀利和凝重。 “这对的是望江楼那首……怎么可能?!” 她越看越是心惊,心里简直不敢相信。 自己和侯公子两人,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的对联,这么快就被王安对出来了。 而且,似乎还挑不出毛病。 “没有什么不可能。” 侯公子的眼神,也是惊叹,沉吟片刻,抬眼看着身边妩媚的美人:“见一见吧。” “这岂不是委屈了公子……”红芍有些不想答应。 “呵呵,算什么委屈,再说,我以后又不是不来。” 侯公子当即拍板:“就这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若此人真是个人才,记得笼络下来,为我所用。” 说完,便径直离开了房间。 “我和侯公子的事……” 人一走,红芍警告的声音便响起。 “奴婢知道,奴婢绝不会传出去!” 这一幕,凝香已经遇到过多次,早就见怪不怪,立刻躬身应道。 “嗯,记住就好……还愣着干嘛,去把那姓王的叫上来。” 凝香听令而去,片刻之后,王安、苏允文和付宝善三人的身影,出现房间外面。 苏允文和付宝善坐立难安,激动得已经快找不到北。 “小姐,安公子,苏公子,还有付员外,都已经到了。”凝香隔着房门,轻声通禀。 “怎么是三个人?” 一个娇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让几人俱是一怔。 没听说这种见面,还要限制人数啊? “小姐,苏公子和付员外,是和王公子一起过关的成员。”凝香解释了一句。 “呵,第三关都变了,还谈什么过关?” 红芍轻笑一声,继续道:“苏公子,还有付员外,今天真对不起两位,奴家想见之人,唯有王公子一人,还请两位见谅。” “这,这……” 听到她下逐客令,付宝善满脸笑意,顿时僵成一团。 苏允文还傻乎乎地笑着:“没……没关系,呵……”一转头,露出无比失落的表情。 “什么没关系?!” 我就是带你们来见她的,她凭什么不见……王安瞪了他一眼,脸色沉了下来:“红芍小姐是吧,在下王安,特意和两位朋友一起来过来。” “若是小姐不愿见他二人,无妨,在下和他们一起离开便是。” 房间里短暂沉默后,红芍声音再次传出,带着委屈:“奴家特意精心准备,就是想一睹公子的风采,公子这样逼迫,倒叫奴家黯然神伤。” 屁,真以为我是那些愣头青,被你三言两语就忽悠住? 别说你神伤,就是肾伤了,也和我没半毛钱关系。 王安冷哼一声:“少说废话,要见就三人一起,你见还是不见?” “奴家心里,只有公子一人。”红芍声音很坚定。 “我们走。” 王安转身,刚要迈步,便被苏允文拉住,哀求道:“姐夫!你别走,你这样走了,红芍大家会生气的……” “她生气关你屁事,你想当舔狗啊?” 王安看着苏允文,气不打一处来。 仿佛看到前世那些明星的脑残粉,偶像虐我千百遍,依旧待她如初恋,没出息! 一旁的付宝善打起圆场:“就是,王公子,你还是进去吧,别让苏公子难受……我们无所谓,反正,也是凭运气,见不见,都没关系。” “岂有此理,你让我丢下你们,一个人白嫖,我王安是那种人吗?” 王安像是受到奇耻大辱,忽然后退两步,抬起一只脚,对准房门。 “王公子,你这是……”付宝善脸颊肥肉跳动。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不见是吧,我把门踹开,看她见不见!”王安突发神经一般,恶狠狠道。 “王公子,别!”凝香吓了一跳。 “姐夫,你别乱来啊,闹大了不好收场……”苏允文和付宝善一边一个,赶紧抱住他,劝个不停。 “放开我,是兄弟,就来砍我……不,就跟我一起踹!”王安够不着门,对着空气踹了几脚。 “姐夫!” “王公子……” 一阵闹哄哄,又拉又劝。 “不行,这门必须踹开,我倒要瞧瞧,她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蓦然,付宝善的手里,被塞进一团东西。 付宝善一愣,翕开手心一看,竟是一个纸团。 正不明所以的时候,忽然看到王安,朝自己使了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然后,王安不闹腾了,妥协道:“好吧好吧,拗不过你们,我照办,照办总行了吧?” 说完推开门,独自走了进去。 三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发火,又莫名其妙收场,这家伙到底在整什么蛾子? 正文 第134章 准备坑人! 本以为有一场香艳的邂逅,到头来,却发现只是空欢喜一场。 苏允文和付宝善两人无精打采,悻悻地下了楼。 “哎,期待了半天,结果却……付员外,你说红芍大家,为什么就不见我们呢?” 苏允文一路唉声叹气,始终想不明白。 无论是长相还是钱财,自己都不差,为什么就得不到红芍垂青呢? 付宝善就不像他这么幼稚。 三十岁的人了,家财万贯,该体验的,都体验过了,没有这么深的执念。 “呵呵,苏公子,看开点,没准下次,你就能见到红芍大家了。” 付宝善呵呵笑着,他没有告诉苏允文,其实,红芍压根看不起自己二人。 不然,苏允文幼小单纯的心灵,怕是要受到一万点暴击。 趁着这个功夫,他才把王安给自己的纸团,小心打开,定睛一看。 竟是凝香刚才,给王安的三句对联。 再一细看,每句对联旁边,都已经写好了对应的另一联。 “嘶……王公子真是才华盖世啊!” 付宝善满脸惊叹,紧接着,他又愣住了。 不对啊,王公子把这三幅对好的楹联给我,是几个意思? 明明苏公子和他更亲近,为何不交给苏公子? 付宝善满脑子问号。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王安的用意,突然,他的大脑划过一道闪电…… 他想起了,王安塞给他纸团后,一共说过的两句话。 “不行,这门必须踹开,我倒要瞧瞧,她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好吧好吧,拗不过你们,我照办,照办总行了吧?” 这其实不难理解。 第一句,是暗示他,必须打开纸团看看。 第二就,是让他顺着王安的意思照着办。 可是,纸条上除了对联的答案,并没有写其他东西,这叫他照着什么办? “冷静,冷静,王公子那么聪明,答案一定就在这两句话……” 付宝善急出毛毛汗,不断嘱咐自己冷静,反复咀嚼着。 “有了!” 他忽然拍手叫道。 一旁的苏允文吓了一跳,疑道:“付员外,什么有了?” “有了就是有了,她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反过来说,我们可以揭她的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付宝善抓住苏允文,不断摇晃,满脸兴奋和激动。 同时,他也明白到,王安为什么要把这件事,交给自己来做,而不是苏允文。 因为,以苏允文的心智和对红芍的迷恋,这事交给他,只会搞砸。 “苏公子,在下问你一个问题,你对红袖招派来的那些人,是怎么个看法?” 定了定神,付宝善开始顺着王安的计划,开始布局。 “哼!那些人端的可恶,竟敢挑衅红芍大家,可恨我才疏学浅,不然,一定要为大家出这口恶气!” 一提起这些人,苏允文就变得忿忿不平,恨不得打爆对方狗头。 “不错,在下也有此意。” 付宝善装作同仇敌忾的样子,忽然周围看了眼,压低声音:“不瞒苏公子,眼下正有这样一个机会,你看……” 说着,神秘兮兮地将纸条交给苏允文看。 “这……这不是那三句对联的答案吗?妙啊!对的真巧妙……不对,刚才我姐夫也才写出一联,这些答案,员外你哪来的?” 苏允文一脸震惊的模样。 当然是王公子给的……付宝善避而不答:“你别管是哪来的,在下是看和公子投缘,才把这个交给你。” “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拿着这个,去楼下找红袖招的人出气?” “这个……这个……” 苏允文典型的嘴炮一枚,别看刚才说得大义凛然,事到临头,又开始怂了。 “难道苏公子,不想得到红芍大家的青睐?” 见他犹豫不决,付宝善开始用激将法:“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知道红芍大家为何不见我俩吗?” “为何?”苏允文就想知道这个答案。 “公子知道,为何从古至今,只有才子佳人,才能成就佳话吗?” 不等苏允文开口,付宝善便给出答案:“因为,佳人爱才子。” “佳人爱才子?” “不错,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想想,红芍大家可算佳人吧,她为何不见我们,就是因为我们才华不够。” 让苏允文消化一下,付宝善接着道:“所以啊,你要是能帮红芍大家,在红袖招的人面前出头,红芍大家倾慕你的才华,还会不见你吗?” 苏允文似乎有些动心,踌躇道:“可是,这不是弄虚作假吗?” “呵呵,此事就你我二人知道,怕什么?” 还有王公子也知道……付宝善在心中加了句,循循诱导。 “好吧……还是不行,红芍大家,肯定会向姐夫求取答案,我们要是抢先……” 苏允文点点头,又摇摇头。 “苏公子,你这就不明白了吧,这三首对联,一联难过一联,不是在下小看王公子,就算他能全对出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就成的。 “等那时候,红袖招的人,早就扬长而去了,你便是想帮忙报仇,都找不着机会。” 付宝善连哄带骗:“再说,刚才王公子是何等暴怒,你也看见了,他会不会给出另外两联,都还两说。” “你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苏允文恍然点头。 “对吧。”付宝善笑道,“我骗谁,也不会骗苏公子你,事不宜迟,咱们这就下去,帮红芍大家出气。” “没错,出气,让他们知道,拿区区三句对联,就想挑衅红芍大家,他们还差得远呢!” 苏允文一把抢过纸条,意气风发地向着楼下走去。 “苏公子,等一等,先背下内容……” 半盏茶的时间后,两人联袂下到一楼,找到伍士平等人,说明来意。 “哈哈……两个无名之辈,也想对出这三首楹联,简直痴人说梦。” “你们知不知道,这三联有多难,便是我等,也力有不逮,凭你们,呵呵。” “没错,你们想胡搅蛮缠,替红芍争取时间,门都没有!” 果不其然,迎接两人的,是伍士平等人轻蔑的白眼和嘲笑。 “两个蠢货,这三联就算王公子来了,也是束手无策。” “没错,几乎无解的局面,你们瞎凑什么热闹?” “还不快让开,有你们这种仰慕者,真给红芍大家丢脸……” 另一边,王普等人仗着身份,也是各种训斥和警告。 连他们这些举人秀才,从看到三联开始,直到现在,依旧只能抠脑袋。 两个连过第一关,都要靠运气的家伙,凭什么能对得出这种对联? 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正文 第135章 你好无耻! 此刻,苏允文已经沉浸在为女神出头的光荣使命感中。 顶着种种嘲讽,以及伍士平等人轻蔑的目光,硬着头皮道: “少……少废话,今天,我……我苏允文就要代替红芍大家,让你们开……开开眼,好让你们知道,芍药园这里,不是谁……谁都能来挑衅的!” “呵呵,阁下连话都说不清楚,还想来对联,替人强出头,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可别贻笑大方。” 伍士平不屑地笑道。 “是不是强出头,你马上就知道了……先说第一首: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湖。” 苏允文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对这个,过南平卖南瓶南瓶得南平难得南瓶……怎么样?”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起初并不在意的伍士平,也是吃了一惊,简直不敢相信。 这人是妖孽吗,哪怕他自己,虽然早就得到这三联,至今仍旧没有对出一副。 这才拿过来多久,已经有了答案,芍药园,正的是卧虎藏龙之地不成? 王普等人张大嘴巴,有的人脏话都还没骂完,就被生生堵了回去,化作泥塑木胎的雕像。 唯有二楼怡然自饮的杨探花,若有所思,自顾自笑道:“妙极,此联,怕也是王公子的手笔,当浮一大白。” 苏允文不理会众人震惊和骇然的目光,一首说完,再来一首:“第二首……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丼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还有第三首,一大乔,二小乔,三寸金莲四寸腰,五匣六盒七彩纷,八分九分十信娇。” 接二连三,仿佛丢下了几个炸弹,大厅中顿时炸了锅。 “我看到了什么,无解的对联,竟然被人一次全对出来了。” “你没看错,人家不但对出来了,还对得极为工整巧妙。” “怎么会,就凭他们二人,不,是一个人就办到了?!” “我们这么多人,都没对出来,到底算什么?” 苏允文全凭一腔勇气,才撑下来,此刻,听到周围潮水般的赞誉和惊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挠了挠脑袋,对伍士平笑道:“那个……我这算是对上了吧,你倒是说话啊?” 我说个锤子!遇到你这种妖孽,无话可说好吗? 伍士平目瞪口呆,脸颊上横肉抽搐,脖子后面已然吓出一层冷汗…… 他忽然有些后悔,来到这边挑衅。 …… 三楼上,几经周折,王安总算见到了传说中的第一花魁。 明明对方姿容绝世,更兼妩媚诱人,秀色可餐,但,此刻在他眼里,却和看八十老妇,没什么分别。 “王公子,似乎对奴家有些不满?” 见他进门就臭着一张脸,红芍心里暗恼,面上却笑盈盈,主动打破沉默。 “不是有些不满,是非常不满。” 王安故作恼怒,径直走到屋内的桌子旁边坐下,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扭头看着红芍: “我答应过他们两人,要带他们一起来见你,如今,你却把人挡在门外。 “你让我在兄弟面前食言,丢了面子,说吧,这笔账该怎么算?” 红芍忍不住蹙眉。 王安这副粗俗无理的样子,实在让人很难相信,他拥有连过三关的惊世才华。 若不是凝香办事还算稳妥,她几乎以为请错了人。 压抑着火气,红芍款步走到桌前,亲手为王安斟上一杯酒,妩媚笑道:“是奴家一时疏忽,就以这杯酒向公子赔罪。” 王安没接杯子,将上半身后仰,抬起下巴:“想道歉,行,你亲自喂我。” 红芍端起的杯子停在半空,当即沉下脸色,讥讽道:“哼,让奴家喂你,王公子好大的架子,就不怕消受不起?” “呵呵,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消受不起的东西。” 王安重新坐直身体,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透着戏谑:“更何况,干你们这行的,这难道不是传统艺能?” “公子还请自重,奴家和那些女人不一样。”红芍冷声道。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出来卖,而起,人家还比你更加敬业。”王安并没有收敛。 “你!” 红芍砰的一下把酒杯放下,气得满面寒霜,秀发上金钗步摇乱颤。 过了一会,她才平复下来,沉声道:“王公子此行,莫非就是为了羞辱奴家吗?” “你猜?” 王安不置可否,从盘子里抓起一颗红枣,丢进嘴里,美滋滋地嚼起来。 红芍还是第一见到这种,不安常理出牌的人,一时间有些头疼。 往日,除了世子殿下,哪个男人见了她,不是魂不守舍,任她摆布。 偏偏这个王安…… 她原本是打算,将对方叫上来,曲意奉承几句,再用酒灌醉,以最快的速度,套出另外两联的答案。 然后,就可以一脚把王安踢走。 再亲自出去,打那些挑衅者的脸。 顺带,让那个叫云裳的女子,晓得知难而退。 可,事到如今,她却把握不住王安的心思。 时间快来不及了,伍士平一行,若是等得不耐烦,宣扬出去,坏的可是她的名声。 红芍强行恢复平静,在王安对面坐下,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公子,相信你也知道,奴家找你来的目的,奴家干脆开门见山,不知公子,可有另外两联的答案?” “你再猜?” 王安仿佛在耍赖皮。 “你……” 红芍气急,颇具规模的胸脯剧烈起伏,强忍着,递出一张银票:“这是三百两,只要你能对出另外两联,这钱就是你的。” “呵呵,看不起谁呢?居然想用钱来收买我?”王安冷笑。 “公子见谅,奴家知道,你们读书人,一向重视清名,视金钱如粪土,奴家只是想给点润笔费,聊表谢意,若是公子觉得受到侮辱,奴家收回就是。” 王安反应这么强烈,有些出乎红芍的意料,只好强忍住火气,赔礼道歉。 只是…… 王安一把按住银票,依旧忿忿不平:“收回去干什么?我在乎的是被收买吗?” “不!我在乎的是,区区三百两,你就想收买我,难道,我的才华才值三百两?!” “……” 红芍扯了扯嘴角,好无耻的家伙…… 正文 第136章 倒赚三千两! “这么说,公子是觉得银子不够?” 红芍觉得,自己终于摸清了王安的心思,鄙视之余,长松了口气。 不怕你嫌少,就怕你不贪。 还以为,是个自视清高、爱惜羽毛的一根筋,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那就再加五百两。” 红芍很痛快,直接加了二百两。 “这才对嘛,红芍小姐还真是大方,只是,五百两银子,却也不多……” 本以为这回总该成了,结果王安话锋一转,似乎还嫌不够。 “你还真会趁火打劫……那就六百两。”红芍微微蹙眉。 “呵呵,这叫什么趁火打劫,毕竟世道艰难,多点银子,才有安全感。” 王安呵呵笑道:“目前,我的安全感还不够啊。” “还不够?”红芍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这六百两,足够一个朝臣三年的俸禄,公子可别太贪心。” “不贪心,真不贪心,就是安全感欠缺。” “你安全了,奴家就不安全了。”红芍咬着银牙,“八百两,不能再多了!” “呵呵,第一花魁,就这点家底?不会都拿去养小鲜肉了吧?” “你说什么?!” 红芍目光一寒,小鲜肉三个字,她虽然没听过,但,王安话里的意思,她还是能琢磨出来。 大概连王安自己都不知道,随口一句调侃,虽不中,亦不远矣。 他摆手笑道:“误会误会,在下是说,难道第一花魁的名誉,就值这点钱?” “那你想要多少?” 红芍强忍住怒气问道。 她已经明白,不把王安的安全感填满,这家伙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恶,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王安想都没想,比出三根手指,懒洋洋道:“三千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三千两,你不如去抢!” 红芍再也维持不住妩媚的气质,一双眼睛狠狠瞪着他,恨不得扑上来咬上两口。 别看她是第一花魁,虽然挣得多,但,大部分都分不到自己手上。 这个数目,她起码半年多白干了。 “美女,别这样看我,我怕晚上做梦会梦见你,到时候,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我可不敢保证。” 王安调侃了一句,目光玩味,洞若观火: “如何,一联一千两,总共三千两,不但保住你才艺双绝的名声,还可以压红袖招一头,增大你在这界百花会的胜算,无论如何,你也不算吃亏。” “好,三千两就三千两!” 红芍深深看了王安几眼,终于还是妥协,嘲讽了一句:“你如此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还真是一点愧疚都没有呢。” “呵呵,比不了你,明明已非完璧,硬是耍得外面一群大老爷们如痴如狂,围着你团团转,我也很想知道,你何曾有过愧疚?” 王安这话可谓一针见血,当即使得红芍面色大变,语气森然:“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她知道瞒不过王安,索性直接承认了。 “这需要人告诉?” 王安看了她一眼,摇头失笑。 他当然不会说,我是从你贴身婢女身上,推断出来的,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做不出来。 红芍看着他,目光锋利如刀,威胁道:“不管是谁告诉你的,我警告你,敢说出去,后果自负!” 这话本能地让王安不太舒服。 微微皱眉,双眼闪过一丝凛冽之色,紧接着,又很快释然了。 一个窑姐,自己和她较什么劲? 本来,提前给她挖了个坑,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现在好了,大家扯平。 王安轻笑一声:“放心,别自作多情,我对别人的女人,向来不感兴趣。” “你……” 红芍发现,自己在王安面前,总是有气无处撒。 愤然起身,走进里屋,过了一会,拿着三千两银票出来:“钱在这里,对联呢?” “笔墨伺候。”王安伸出一只手。 “呵,就你那鬼画符,还笔墨伺候。” “你这么一说,我马上又要没安全感了。” “你去死!” 红芍取出纸笔砚台,等拿到对联之后,看了看,嘲讽道:“想不到,你这人虽然无耻,写的东西倒还不错。”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见王安置若罔闻的样子,红芍柳眉倒竖,心中暗恨。 今天迫于无奈,只是权宜之计,总有一天,她要找回这个场子。 想到这,红芍态度越发冷漠:“既然交易已经结束,这里不便再留客,王公子请。” “这就下逐客令了?”王安似笑非笑,“作为入幕之宾,就算不肉身伺候,吹拉弹唱,你总该表演一样,以娱客人耳目吧?” “敲诈我一大笔银子,还要我表演才艺,你觉得可能吗?”红芍冷笑道。 “别误会,我对你的才艺,丝毫不感兴趣。” 王安笑道:“我只是担心,这么早出去,会被外面的人误会,觉得我那方面有问题。” “你……我从没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徒!”红芍咬着银牙,恼羞成怒道。 “那你今天见到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王安笑嘻嘻道。 “……” 红芍觉得不能再和王安说话了,再这样下去,非得气炸了不可。 她心中越发感到厌恶,俏脸冷若冰霜,哼了一声,转身走进红纱帐。 王安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戏谑。 还真以为人人都是舔狗,敢把小爷当工具人,不坑你坑谁? 看了眼手中的银票,不禁又开心起来。 见一次第一花魁,白嫖不说,还倒赚三千两。 恐怕,自己逛青楼的经历,也是古今少有了吧。 他将银票揣进怀里,下了楼,刚好听到众人在议论,苏允文对出三首楹联的事。 “干得漂亮!” 王安知道,付宝善圆满完成了任务,找到两人,大加赞许,眼里隐隐带着期待: “接下来,就是好戏开场的时候了……” 正文 第137章 居然玩抄袭! 伍士平还留在大厅里,整个人如坐针毡。 按理说,他们前来挑衅,苏允文应战,并且取得胜利,他们应该灰溜溜离开才对。 但,理论和现实,终究有偏差。 连正主都没见到,就这么回去,让这些有名的才子,以后如何自处? 至少,也要见到红芍,撂下改日一雪前耻的狠话,这样离开,面子上才过得去。 只是,这样一来,注定要遭受无数白眼。 对伍士平等人来说,可谓煎熬。 苏允文同样也很煎熬,只是两者相比,却是截然相反的冰火两重天。 一口气对出三副绝世对联! 苏允文现在,俨然已经是在场才子们心中,当之无愧的对王之王,雄踞第一位。 有本事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尊敬。 苏允文也不例外,遭遇了众人的疯狂围堵。 里三层,外三层,大家都抢着结识,这位新一代的‘杰出才子’。 就算想趴下去,刨个狗洞逃走,都没那个机会。 如果只是结识,也就罢了,关键不少人,当场就请教起对联的各种诀窍。 这可难坏了苏允文,他哪知道什么对联的诀窍? 于是,一概含糊其辞。 可即便这样,也架不住一些较真的人。 每每问得苏允文冷汗直流,眼看马上就要露馅。 幸好,这个时候,王安从楼上下来,只用一句话,便帮他解了围。 他这样说道:“红芍大家马上要出来了。” 这还得了! 人们纷纷作鸟兽散,争先恐后,抢占离舞台近的有利位置。 什么?那个会对联的优秀才子,抱歉,他有京城第一花魁香吗? 苏允文脱离苦海,不禁长松了口气。 这时,听到王安赞赏付宝善干得漂亮,他急切又好奇地问道:“姐夫,你见到红芍大家了吗?” “嗯。” 见王安点头,他隐隐有些激动:“如何?长得好看吗?是不是像传说中的仙子?” 要看仙子,回去看你姐不就好了,或者画个女妆,对镜自观也行……王安兴趣缺缺,随口道:“很丑。” “什么?!” “你别不信,她还给了我三千两封口费,就是让我,别把她长得丑的事说出去。” 王安探手入怀,亮出一叠银票,半真半假地说道。 “怎么会?”少年脸上明显带着失落。 “所以说都是人设罢了,这种女人,长得丑,假清高,还喜欢装,没什么好迷恋的,以后多用点心思读书吧……要是难过的话,不如换个地方?” 为了让苏大少走正道,王安真可谓用心良苦。 “不,姐夫你不是说,红芍大家,马上就要出来了吗,我要亲自确认,才会死心。” 苏允文难过之下,倔脾气反而上来了。 “呃……我能改口说一下,她其实蛮漂亮的?” “姐夫!” 苏允文怒视着王安,似乎在责怪,他又骗自己。 “呵呵,我这不也是为你好……你姐教的,真的。” 王安呵呵笑着,反手就把锅丢给苏幕遮。 这时,人群中爆发一阵骚动,大家争相向楼梯口看去。 “果然来了。” 王安和计划执行者,付宝善对视一眼,相互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只见二楼的楼梯口,出现了一道修长曼妙的倩影。 与刚才接待王安,一身便衣不同。 此刻的红芍,一袭盛装,配上精致的妆容,艳丽夺目,姿态雍容高贵,风情万种。 她腰肢款摆,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 这一幕,让王安想起了前世,那些一线女明星出场时的气场,两者相差仿佛。 “红芍!真是红芍大家,难得大家出现一次,今日真是有眼福……” 众人惊呼,现场一片欢腾。 许多人目光痴痴呆呆,随着红芍的移动而移动,像是丢了魂似的。 苏允文本来也要陷进去,被王安一个板栗敲了回来。 红芍仿佛最优秀的交际花,一路下来,不断和众人笑着打招呼,最后停在楼梯口,目光扫了一圈,盈盈笑道: “多谢各位尊客的捧场,红芍感激不尽,原本,作为芍药园的主人,奴家应该一尽地主之谊……可惜,今日好不凑巧,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说着,收敛笑容,视线落在伍士平几人身上,似笑非笑道: “伍公子,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会帮着那位云裳姑娘,欺负到奴家的地头,我记得,离我们上次见面,还不到一个月吧。” 这话等于是在骂伍士平无情无义。 伍士平面色略微有些尴尬,拱了拱手,辩解道:“欺负不敢当,不过是为云裳小姐,跑一趟腿罢了。” “伍公子只是跑一趟腿,奴家这边,可是为那三句楹联,绞尽脑汁呢。” 红芍的语气透着一缕幽怨,话锋一转:“不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一番苦心,总算有所收获。” 她看了眼伍士平:“那位云裳小姐不是邀请奴家,一起参详么,正好,麻烦你帮奴家,把这三联的答案带回给她。” “什么?”伍士平面色惊讶,“这么短时间,红芍小姐也对出来了吗?” 先是苏允文,这会又是红芍,什么时候,千古绝对,变成大路货一样容易对了? 还是,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这有什么稀奇,奴家深研楹联多年,自认有点心得,短时间对出来,很奇怪么?” 红芍并没有注意到,伍士平话中的“也”字,自信心膨胀,殷红的唇角扬起:“听好了……” 有好戏看……王安和付宝善见她要出招,不禁露出一丝好笑。 “第一句,过南平卖南瓶南瓶得南平难得南瓶。” “第二句,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丼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第三句,一大乔,二小乔,三寸金莲四寸腰,五匣六盒七彩纷,八分九分十信娇。” 三句楹联对完,红芍挺直胸口,眼角含媚,看着伍士平,傲然道:“如何,奴家对的这三句,可还入得伍公子法眼?” “……” 伍士平等人张大嘴巴,凝目看着红芍,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这三句,刚才那位苏公子,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这会再来一次,不就是抄袭吗?! 不对劲,这事很不对劲…… 正文 第138章 拆穿真面目! 苏允文很快也发现不对劲。 远远指着红芍,难以置信道:“这……这不是我刚才……唔!” 一只白净的手掌伸出,忽然捂住他的嘴巴,王安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乖,别说话,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你们……” 苏允文的目光,在王安和付宝善之间来回打转,透出惊诧和不满。 哪怕再迟钝,他也知道,自己被这两人联手坑了,做了他们的帮凶。 这下,红芍大家恐怕有难了! 不出苏允文的意料。 在场众人,听了红芍给出的答案,震惊过后,便全都化作古怪。 偏偏红芍还洋洋得意,自以为众人被自己才华所慑。 回过神的伍士平,与左右交换了个眼色,略作思量,上前问道: “敢问红芍小姐,这三句对联,可是你亲自所想?” “伍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红芍当然不会承认是有人代替,故作恼怒道:“奴家一有所得,便下楼宣布,这不是奴家所想,难道还有别人不成?”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越发古怪。 伍士平神色戏谑:“红芍小姐,在下再问一次,你真的确定?” “再问几次都一样。” 红芍冷哼一声:“怎么,伍公子是因为找不回面子,故意刁难?” “还是认为,奴家一个青楼女子,根本对不出来,才一再质问?” “哈哈哈……” 谁知,她这话反而引来伍士平的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我笑的当然是,你弄虚作假,还不自知,居然振振有词,岂不贻笑大方?” 伍士平目光扫了一圈,用讥讽的语气对众人道: “各位,这就是你们追捧的花魁,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大家都看到了?哈哈哈……” 来此的宾客,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人小声抱怨起来。 “嘁,还以为真是才艺双绝的世间神女,原来,一切都是伪装!” “可恨我们被骗了这么久,好一手移花接木,鸠占鹊巢,骗子!” “枉我喜欢了这么久,原来,和那些卖身的娼妓没什么不同。” “耻辱啊,这一趟,不嫖也罢……” 美好的表皮被撕开的瞬间,往往伴随着肮脏而龌龊的真相。 人们愤怒不已,女神梦碎了一地。 半数以上的宾客愤然起身,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地。 还有几名偏激者,骂着“老子不白嫖”,各自掏出一把碎银子,雨点般砸在红芍脚下。 随后,也跟着走了。 红芍目睹这一切,尽管仍旧一头雾水,但也意识到不好,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忙出声挽留: “大家……大家这是做什么?难道奴家,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 “哼!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有人忿忿不平地冷哼道。 我做了什么? 红芍看着那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陆公子是吧,奴家真不知道,还请公子明示?” “事到这步,你还在这里假惺惺,真当我还那么好骗,哼!”陆公子甩袖而去。 红芍面色一僵,强忍着怒气,看向另一位:“这位公子?” “你这个骗子,你还我女神,还我爱情……长太息以掩涕兮,哀世风之日下,套路之日深……” 书生公子文绉绉地拽了两句,擦了擦眼角,掩面狂奔而去。 “公子!公子……牛员外……”红芍挽留不住,又看向一个走得慢的员外。 “叫我干嘛,老子可是给了嫖资的,你还想敲诈不成?!”那员外说着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跨出门槛。 “……” 红芍心里真是日了狗了。 她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这些人性格大变,一个两个,就跟和她有仇似的? 偌大一个大厅,瞬间走了一半。 剩下的宾客,也是个个坐立不安,似乎下一刻就会选择离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找不到原因的红芍,最终把这些归咎于伍士平,回头瞪着他道:“伍士平,你卑鄙!” “我卑鄙?”伍士平惊愕。 “你还在装,说,红袖招给了你多少钱,你竟这般卖力,要在我的客人面前胡乱中伤我?” 红芍咄咄逼人地道。 “我中伤你,哈哈,你自己弄虚作假,管我什么事?”伍士平失笑。 “我弄虚作假?”红芍一脸茫然。 “难道不是,你当着大家的面,公然剽窃别人的对联,说是自己所作,你还敢说你没作假?!” “什么?!” 红芍面色一变,惊疑不定:“你是指刚才那三副楹联?” “明知故问。”伍士平冷冷一笑,“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就在你下楼之前,一个叫苏允文的公子,已经当着大家的面,对出这三幅楹联,而且……” 顿了顿,一脸戏谑:“内容和你说的,一字不差,在下不免要问一句,天下,有这样的巧合吗?” “又或是,人家在你想出答案之前,就剽窃了你的想法?” 红芍心里咯噔一下,俏脸阵青阵红,内心羞愤欲绝。 终于明白,在座的宾客,为什么会那么火大,甚至直接走人。 因为,自己才艺双绝的人设崩了。 可恶!一定是王安那家伙干的……几乎想都没想,她的脑海,便冒出这个想法。 她怎么也想到不,王安那家伙,竟在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不仅提前泄露答案,还赚走自己三千两银子。 她气得娇躯乱颤,半晌,才压住愤怒,咬牙切齿道:“万一是巧合呢……你有何证据?” “呵呵,在场的大家,都是见证,你若执意不承认,倒霉的,只能是你自己!” 伍士平满脸讥讽。 “红芍小姐,那三首楹联,便是在下也无把握,对不出就对不出,也不算多丢脸的事,拾人牙慧,可就大为不妥了。” 就在这时,二楼的杨探花,忽然出言劝了句。 虽是实话实说,但也不无贬低自己,给红芍一个台阶下的意思。 红芍此刻进退两难,哪有不顺着往下走的道理。 便见她咬了咬朱唇,眼角湿润,面色凄然,对着四周欠了欠身子,泫然欲泣道: “让各位失望了,实不相瞒,奴家确实对不出那三联,才会迷了心窍,抄了别人的答案……是我对不起大家,辜负了大家的期待……” 不管这话真心还是假意。 可想而知,今晚这事过后,她的名声,势必一落千丈…… 正文 第139章 去见云裳! “哈哈哈……” 夜幕下的长街上,响起一阵酣畅的大笑。 就在红芍咬牙切齿,想要寻找仇人的时候,王安四人,已经提前一步,离开了群芳院。 “原来,享誉京城的花魁也不过如此,多谢王公子,为付某出了一口恶气。” 付宝善笑着笑着,忽然感谢起来。 “那也多亏了付员外,久经商场,能临机应变,主动配合。” 王安看了苏允文一眼:“换作我这位小舅子,多半是不能成的。” “哼!就算我明白,也绝不会配合你,陷害红芍大家!” 苏允文翻了个白眼,攥紧双拳,怒气冲冲道。 王安嘴角挑起一丝戏谑:“愿者上钩,这是她自己跳进来的,她若不是贪婪,想要立好牌坊,又岂会上当?” “总之,这不是君子所为。”苏允文冷哼一声。 此话一出,付宝善摇摇头,语重心长道:“苏公子,你还年轻,等你稍微大点就知道,这世上,哪有几个君子。” “做君子,是要吃亏的,那个红芍,眼高于顶,心机又深,显然是想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你一心维护她,没准人家背后,还笑你不自量力呢。” 见苏允文爱搭不理,王安冷笑道:“别理他,他这是舔狗症又犯了。” “谁……谁舔狗了?”苏允文被夜色遮盖的俊脸,涨得通红。 “不是?你敢发誓,以后再不单独出来见这个红芍?”王安不屑地道。 “发就发,你以为我不敢啊?!” 苏允文受不了被看扁,心想反正自己刚才做的事,一定也被红芍恨透了,便是想见,人家也未必给机会。 幸好,离开前还是见了一面,算是得偿所愿。 可,毕竟还是不甘心,要不是王安的主意,自己怎么会走到这步? 不由加快脚步,以示不满。 “走那么快干嘛,天才刚黑,不用急着回家。”王安在他身后喊道。 “人都见了,不回家,还能去哪?”苏允文没好气道。 “谁说见了,那是你,我可没有。”王安道。 “那你要见谁?” 苏允文不耐烦地停下脚步。 他还真不敢抛下王安单独回去,不然,苏幕遮那边,绝对饶不了他。 “是啊,少爷,我们出来时,你不是对苏小姐说,只是来见红芍吗?” 久不说话的郑淳,忍不住插了句嘴。 “本来是这样,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王安叹了口气,“你们也看到了,红芍这边是彻底抓瞎了,所以,只能另找其人。” “找谁?” “云裳。” 王安这个决定,让苏允文很不解:“为什么,你都听到了,那个云裳,是红袖招新来的,她哪比得上红芍大家?” “你怎么知道人家比不过红芍?” 王安敲了苏允文一个板栗,疼得他双手抱住脑袋,敢怒不敢言。 随后,王安又补充了一句:“至少,在事业心方面,这个云裳远比红芍有动力。” 一个纯新人,才来红袖招几天,就敢公然挑衅京城第一花魁。 别的不说,单是这份气魄,就让人不敢小觑。 这样的女人,要说没野心,谁信? 但,她毕竟是新人,哪怕再出色,红袖招向她倾斜的资源也有限。 要想夺得第一花魁,她就必须依靠外力。 如此一来,王安找她合作的难度,就要小上很多。 只不过,这些毕竟都是王安单方面的想法。 在此之前,必须考察清楚,这个云裳,是不是有合作潜力? 于是,王安当即拍板,一起去红袖招。 不过,付宝善没有答应,找了个借口说要回家。 临走之时,再三邀请他们,有空去他的食为天坐坐,王安都一一答应。 一刻钟之后。 王安、苏允文和郑淳三人,来到红袖招。 不愧是和群芳院同名的三大名楼之一,虽然牌楼没对方高,气派上却一点没输。 三人也算轻车熟路,进了大门,丢给老鸨一锭银子,跟着一路直奔牡丹园。 牡丹园和芍药园类似,都是给有头面的名妓住的。 这一点,两家青楼没什么区别。 尽管这位云裳姑娘,初来乍到,便猛龙过江,夺了白牡丹的香闺。 但,毕竟名声不响。 所以,王安他们到的时候,里面稀稀拉拉,只有十几个人在打茶围。 而那位,让伍士平等才子神魂颠倒的云裳姑娘,尚不见踪影。 “怎么,要见这位云裳姑娘,难道,也要过关斩将?” 王安扭头对老鸨问道,老实说,经历了芍药园之后,他已经有些厌烦了。 提到这个,老鸨忍不住叹了口气:“公子见谅,其实,红袖招之前没这规矩。” “只是这云裳丫头,非说什么,红芍有的,她也要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动老板的,总之,规矩就这么立起来了,为此,可是走了不少客人呢。” 这很正常,面对能干的女人,男人总是容易缴械投降……王安看了眼天色,摇摇头: “不行,时间不早了,我现在就要见云裳姑娘,有没有什么办法?” 老鸨还没说话,旁边就传来抗议的声音。 “兄台,什么意思,想见云裳小姐,就老实坐下来,遵守规矩。” “就是,大家都是这么来的,凭什么你一来就想搞特殊?” “这里没有捷径,只凭真才实学,我看你这模样,不过纨绔一个罢了,真是搞笑……” 这些人说话的口气,一个比一个还傲,且都目无余子的样子。 王安这才发现,这十几个人,尽皆作文士打扮。 相互言谈之间,出口成章,妙语不断,显然都有一定真才实学,不是故意附庸风雅。 见他皱眉,老鸨赶紧打起圆场,小心陪着不是: “公子,这几位都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老身替他们向公子赔罪,求公子多担待。” “呵呵,多担待?” 王安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神色桀骜,睥睨众人: “我管你们京城才子,还是地方才子,我来这里,是为了见云裳姑娘,用得着你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正文 第140章 就你们,也配自称读书人? 砰砰…… 王安这话,一下捅了马蜂窝。 当即就有数人拍案而起,怒指着他:“你骂谁?!”其他人也怒目而视。 “谁多管闲事,我就骂谁,不服气,咬我啊。” 王安一扬下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呵呵一笑。 他最讨厌的,就是眼前这类自视清高,看不起普罗大众的文人。 自以为懂点孔孟之道,就觉得别人都比他差。 哪有这道理? 小爷刚刚才在群芳院,大杀四方,手撕秀才,脚踩举人,我骄傲了吗? 就你们,算个毛线。 “你还骂,信不信我揍你……”有人不服气,撸起袖子准备上来。 “蒋兄息怒,君子动口不动手!” “没错,这种粗坯,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 “就是就是,平白辱没了身份……” 几个文士一起起身相劝,好歹将人拉住,言语中对王安各种挖苦。 那位蒋兄依旧忿忿不平,指着王安道:“小子,姑且放你一马,再敢不守规矩,别怪我不客气!” “说得好,这里只欢迎有才学之辈,没本事,奉劝趁早离开,免得自取其辱。” “就是,没本事还敢在此狂吠,谁给你的脸?” 其余宾客,也纷纷大加赞同,形成了同一战线。 只是,迎接他们的,却是一阵戏谑的笑。 “不得不说,你们真是狗眼看人低,你们以为,我不和你们较量,是因为没本事……” 王安一句话气得众人跳脚:“实话告诉你们,恰恰相反,是你们本事太低,引不起我的兴趣。” 他耸了耸肩:“我这也是为你们好,不用比试,让我直接见云裳一面,反正你们也不吃亏,总好过才华被碾压,导致深受打击。” “呵呵,开玩笑,你能碾压我们?” “口说无凭,不如咱们当面见真章……” 众人自然不会相信,面色不屑,各种挑衅。 “呵,我可没时间,陪你们过家家。” 王安不为所动,掏出一张银票,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斜了老鸨一眼: “老鸨,今晚这里的一切消费,由本公子买单……这下,我总可以见云裳姑娘了吧?” 反正是讹来的,又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一点不心疼。 “嘶……一千两?!” 哪怕老鸨一向见多识广,也不禁倒吸口凉气。 一般来说,青楼打茶围并不贵,哪怕是红袖招这样的顶级存在。 按照这里的价格,头牌的院子,最高也就二十两一个人。 而王安一出手,就是一千两,几乎是众人给出价格的五倍,不可谓不财大气粗。 就连这十几个文士,一时也因惊诧,变得目瞪口呆。 老鸨双眼放光,抓住银票,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王安无奈,不得不又问了一遍:“问你话呢,我是不是可以,见云裳姑娘了?” “见见,当然可以见,呵呵……” 尽管此举违背规矩,但,有了这一千两,老鸨有信心说服云裳。 毕竟,有哪个青楼女子,会跟银子过不去? 可,没等她上楼,便被叫住,以那位蒋兄为首,众人纷纷抗议。 “想就此收买我们,呵呵,你当我们是谁?告诉你,门都没有!” “老鸨,可别怪我们没警告你,你要敢帮他,我们就把这事宣扬出去,看看到底是谁吃亏。” “没错,想要见云裳小姐,先胜过我们再说,用银子算什么本事?” “呵呵,用银子不算本事,那你们给我用一个试试?” 王安一句话,顿时让不少人噎住。 文士这个词,向来和清贫挂钩,当然,能来这里的,多少都有点家底。 不过,要像王安一样,拍出一千两,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座还真没有一个能做到。 “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不是很有本事吗?”王安看着众人,一脸戏谑。 “哼!我们的本事,靠的是才华,不像某些人,毫无德性。”那位蒋兄沉着脸道。 “我这人,一向追求效率,靠银子就能办到的事,干嘛还要靠才华?” 王安反唇相讥:“再说,说起德性,你以为,你们这些自诩为读书人的家伙,又能好多少? “说好听见,你们这叫靠才华,说难听点,不就是想白嫖。 “若是全天下的才子,都是你们这副德性,那所有青楼女子,还不都得去街边讨饭? “你们叫她们怎么生存,啊?这得害死多少人?缺不缺德啊?” 王安连续几个问题,异常尖锐,怼得众人哑口无言。 倒是老鸨听得感动不已,频频点头,心说还是这位公子明事理。 不像这些个读书人,多是刻薄寡恩,忘恩负义之辈。 这些年,欢场迎来送往,老鸨这类人见多了,再看众人的目光,也开始带着鄙夷。 十几名读书人,一下就火了。 特么的,一个王安也就算了,什么时候,竟连一个老鸨都敢看不起自己了? “小子,我等都是付了银子进来的,你少在那边冷嘲热讽。” 名叫蒋兄的文士怒不可遏:“你看不起我等读书人,好啊,正好大家来较量一场,比比才学,你敢吗?” “呵呵,天下才学共十斗,我独得八斗,会怕你们几个跳梁小丑?” 王安目光睥睨,对着众人摇动食指:“我不是针对谁,我只是想说,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垃圾。” “你……好大的口气!” “就是,不给你颜色看看,你不知道厉害。” “我等俱是有功名在身,看你年纪轻轻,论才华,给我等提鞋都不配……” 双方顿时剑拔弩张,一场较量,眼看就不可避免。 就在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群人。 “咦,是伍士平伍公子他们!” “他们送楹联回来了,不知结果如何?” “还能如何,那三副对联,难比登天,红芍那边能对出来才怪了。” 这些文士,显然对伍士平几人极为重视。 竟丢下王安不管,纷纷迎了上去。 “呵呵,伍公子,你们此去群芳院,想必已经旗开得胜,此后,几位必定被云裳小姐另眼相看,恭喜恭喜……” 面对众人的恭维,伍士平几人面面相觑,尽皆露出一丝苦涩。 反正事情也瞒不住,伍士平干脆站出来说道:“各位,要让你们失望了,我等此次回来,实则是铩羽而归,惭愧。” “什么?!” 众人宛若听到晴天霹雳,满脸震撼和不敢相信: “不可能!那三副对联,堪比千古绝对,短短时间,怎么可能有人对出来?” “就是,几位莫不是在开玩笑?” 我们也希望是开玩笑,可是,这回运气实在太差,遇到妖孽了啊……伍士平等人心中有苦难言。 正要解释,忽然看到王安几人,先是一愣,继而大喜,疾步走了过去…… 正文 第141章 还是要靠我的才华啊! “伍公子,你们……” 见伍士平丢下大家,径直走到王安他们面前,十几名文士都是一阵莫名其妙。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晚辈伍士平,见过苏先生。” 伍士平当着苏允文的面,恭敬行了一礼,随即起身,目光热切地看着他。 “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 十几名文士,全都呆若木鸡,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之中,才华最高的伍士平,竟对一个,比自己还小的漂亮少年,行后辈礼。 由不得他们不震惊。 这位伍士平,师出名门青云学院。 不到三十,便已是实打实的举人功名,去年秋闱名列前十的存在,妥妥的学霸一枚。 在场不少人的老师,和一些上面的人,都看好他,在今年春闱上一举中第。 尽管,因为北莽逼迫,和南方旱灾,导致今年科举推迟,到现在还没考试。 但,在大多数同年心中,其实已经将他,当作进士看待了。 而如今,这位才华横溢的文士,竟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举动。 可想而知,众人的心情是何等卧槽。 “伍公子,你……你这是干什么?” 苏允文一脸受宠若惊,差点连舌头都捋不清。 倒是王安,似乎猜到了点什么,但,不敢肯定。 伍士平一脸仰慕,笑道:“适才在群芳院,苏先生大展才华,接连对出三联,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惊为天人。” “晚辈受益匪浅,深深被先生的风采所折服,心里由衷地感谢和敬佩。” “呃……” 苏允文越发窘迫,白净的小脸泛红,摆手道:“不不不……不是的,不是我……” “什么?”伍士平愕然。 “我是说,对出三联的不是我,是……是……” 苏允文眼睛不断瞟向王安,似乎在询问,可不可以暴露他的身份? 他也知道,王安的身份比较特殊,怕惹麻烦,一时没敢透露出来。 真是蠢萌得可爱,你这样子,就算不说,人家也看出来了……王安叹了口气,踏出一步:“不用说了,那三联,是我对出来的。” “你……?” 伍士平大吃一惊,忽然意识到这样太失礼,赶紧端正行礼:“晚辈伍士平,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我叫王安。” 王安顿了顿,问道:“先生这个称呼,是杨欢那老小子在搞事吧,以后别再这样叫,听着别扭。” “是,晚辈……在下也是在离开时,得见杨先生,受他指点,说对出三联者,才华比他犹有过之,让我见之需执晚辈之礼。” 伍士平解释了一句,随即问道:“可是,王公子怎么知道,这是杨先生告诉我的?难道你们是熟识?” “熟识谈不上,今晚是第一次见面,受他邀请,一起喝了几杯酒而已。”王安不以为然道。 然而,这话落在别人耳里,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你难道不知道,整个京城,能被杨先生看上眼,又主动邀请的人,一巴掌都数得过来? 这是一般的邀请吗? 从古至今,人类社会从来都是分层次,讲圈子的。 刘禹锡这么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大佬邀请的人物,有几个不是大佬? 杨欢这样的举动,分明就是,把王安看作同一个层次的人。 想到这,之前挑衅他,要和他在才华上一决高下的众人,腿肚子就开始转筋。 我特么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在这样的巨佬面前,班门弄斧,这是找死的节奏啊。 不说自取其辱,只要事后,这位再遇到杨欢,在对方面前提一嘴。 以杨探花的人脉,大家恐怕此生都要前途无亮了啊。 众人一身冷汗涔涔,顷刻间便打湿了脊背。 尤其是那名叫作蒋兄的文士,脑袋上的汗水,都已经汇成了瀑布,流的越发‘欢快’。 “王……王公子……” 一群人走上来,战战兢兢的样子。 “各位,你们这是?” 伍士平几人正疑惑,只见以蒋兄为首,十几个人齐齐九十度弯腰,惶恐道: “王公子恕罪,是我们有眼无珠,不识泰山,求公子大人大量,原来则个……” 伍士平越发迷糊了,看向王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有事想找云裳姑娘,结果这些人,非要和我比试一下文才。”王安笑道。 “比文才?!” 伍士平嘴角抽了抽,看向那十几人,冷冷一笑:“各位还真是才华盖世,为何,平日相处,在下却没看出来?” “……” 众人相视苦笑,心里后悔不迭。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我们要是知道,他这么年轻,才学就比肩的杨先生,打死也不敢和他较量啊。 这不是找虐吗? “所以,为了避免以大欺小,打击到他们的自信,明明可以靠才华解决问题,我却选择了用银子。” 王安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说道。 “……” 众人瀑布汗,这话,咋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呢?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道谢,凭你们的才学,没让你们自取其辱,已经是人家王公子格外开恩。” 作为众人中学问最高者,伍士平还是很有威望的。 他一发话,众人立刻从善如流,对王安各种感激涕零,各种忏悔。 本来是仇人关系,一跃变成再生父母似的,让王安多少感到有些滑稽。 “这下,还比不比?” “不不不……不比了。” 众人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 “那,我见一下云裳姑娘,应该不碍事吧?” “不碍事,不碍事。” 哎,结果到头来,还是靠我这该死的才华,可惜了那一千两……王安忽然心疼的厉害,瞪了老鸨一眼:“还不带路?” “是是是,王公子请,这边请……” 老鸨毫不在意,笑眯眯地上前带路。 反正一千两到手,就算王安现在冲她吐口水,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两人来到一间房门口。 老鸨先是敲了敲门,隔着房门交代了几句,随后给王安一个挑逗的眼神,便扭着腰离开。 就这? 眼看房门一点动静没有,王安正犹豫要不要推门而入。 突然,门一下无声开了,一团香风撞入王安怀中,紧接着便是酥软柔媚的声音: “你怎么才来,人家想死你了……” 正文 第142章 遇到了女流氓! 沃日,遇到女流氓了,这是要偷情的节奏……怀中软玉温香忙,把王安吓了一大跳,忙低头看去。 只见一名女子,双手死死将他搂住,脸也埋进他胸口。 只剩下乌鸦鸦的满头秀发,以及几支珠钗,遮住视线,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样子。 “你,你是谁?” 没等王安开口,苏允文已经惊得一下跳起来:“还不放开我姐夫!” “是啊,这位小姐,大家又不熟,你这样说,很容易引起误会的……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王安摊开双手,向苏允文投去一个无辜的眼神。 小苏啊,不是我对你姐不忠,实在是,这磨人的小妖精太缠人。 “咯咯,又在逗人家,你不是随便的人,可你随便起来就不是人,对不对?” 听到这声带着嘲弄的娇笑,王安栗然一惊,忽然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 “你到底是谁?”他皱了皱眉,声音凝重了几分。 “人家可不就是,你要找的云裳咯。” 女子说着,抬头冲王安妩媚一笑,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绝美面孔。 她琼鼻挺直,肌肤胜雪,香腮雪腻,最有特点的,还属那双狭长的眸子。 半开半合,透着点点狡黠和凄迷,顾盼之间,风流蕴藉,简直勾人魂魄。 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给人一种浑身上下,无一不媚的感觉。 她现在还年轻。 可以想象,若是再等个三年五载,气质成熟一些,绝对会让天下的男人为之疯狂。 不会是遇到狐狸精了吧……强如王安,上一世阅片无数,早就达至心如止水的境界。 然而,此刻只看了云裳一眼,竟也忍不住心旌荡漾。 谁也别拦我……老衲要还俗! “你就是云……” “少废话,快跟我进来!” 王安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纤纤玉手扯进房间。 他本想反抗,奈何别看云裳娇娇弱弱,力气却大得吓人,王安几乎以为自己遇到了女暴龙,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两人一进门,云裳反手砰的一声,便将房门关上,杜绝了其他人跟进来。 “少爷!” “姐夫!” 门外顿时传来郑淳和苏允文焦急的呐喊。 “别喊了!人家可没有恶意呢,等我用完之后,会把他还给你们的!” 云裳一句话,堵住两人的嘴,飞快将王安拽进里间。 “云……云裳姑娘,你到底要干什么?”王安一头雾水。 “你说呢?” 云裳斜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这是句废话,撩开粉色的纱帐,将他拉到床边坐下。 然后,便开始动手脱他的靴子:“快来不及了,赶紧上床吧。” “等等,你说什么……上床?!” 这也太开放了,难不成遇到了女流氓……王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联想到,她刚才说用完就还…… 沃日,这是要把老子变成药渣啊! “行了行了,别脱了……”王安挪动屁股,双腿后缩,试图逃离云裳的“魔爪”。 “咯咯,你不是喜欢美女吗?” 云裳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忽然咯咯娇笑,抛给他一个媚眼:“难道人家不美么?” “美,很美,可是我俩之前都不认识,这么仓促,我觉得不太合适,呵呵。”王安有些不好意思。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贱。 得不到的,总想去撩,送上门的,却又不敢真要。 “你觉得不合适?没关系,我觉得合适就行,而且……真要来不及了!” 云裳蹙起好看的眉头,白玉般的脸颊上,忽然涌起阵阵红霞。 宛如三春桃李,娇艳欲滴,分外诱人。 “唔~果然来了……对不住了!” 云裳忽然嘤宁一声,香风乍起,整个人扑在王安身上,将他强行按倒在床。 绝世佳人投怀,温香软玉,可谓艳福无边,只是王安此刻却无心思体会这些,一个劲叫道: “云,云……云裳姑娘,你先放开我,我觉得,还需要酝酿一下情绪,这样太直接,容易哑火……” 卧槽,女流氓啊……王安推了几下,没推动,简直欲哭无泪。 倒不是他美色当前,不为所动,而是理智告诉他,天底下,绝不会有这样的好事。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所以,他下意识有些抗拒。 “什么哑火?你别想太多,而且,我是不会放手的。” 云裳身体忽然变得滚烫,鼻息咻咻,说话间,一只小手按住了王安的胸膛。 “云裳姑娘,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好吗?” “我不动,你配合我吗?” “呃……” 王安愣了两秒,话锋一转:“那个,时候不早了,我娘等我回去吃夜宵,不如改天?” “咯咯,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云裳娇笑一声,眼底流露出淡淡的嘲讽,另一只手,用力捏开王安的嘴唇。 “要来了,千万别动,出了事,人家可不负责哦。” 她提醒完这句,俯下身子,嘟起粉嫩润弹的唇瓣,一点点凑近王安的嘴唇。 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钻进王安的鼻孔,差点令他神迷意乱。 我靠,救命啊!非礼啊!这里有个女流氓……王安想要大叫,奈何嘴巴被捏住,只发出一串“呜呜”声。 “哼哼……” 云裳一双狐媚眼眸,始终娇滴滴地看他,见他不肯就范,俏皮地挑了挑细眉,还从鼻孔里哼哼两声。 似乎在说: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会听见的。 王安心里咯噔一下。 你妹,小爷穿越后的第一次,难道就要从这里开始吗? 这到底算谁嫖谁? 转念一想,既然不能反抗,索性躺平享受算了。 这样的绝色女子,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而且,就算出现最坏的可能,染上什么花柳之类,自己还有青霉素,总是能治好的。 想到这,王安干脆闭上眼睛,伸出双手,从身后搂住云裳的腰肢。 真细、真软、真滑……王安忽然觉得,这一票似乎也不亏嘛。 倒是云裳,忽然被两只发烫的大手,触到身体,娇躯一颤,眼中露出不可思议,隐隐带着一丝怒火。 然后,她又释然开来,稳住心绪,继续俯身下去,两人的唇瓣,越来越近…… 正文 第143章 黑衣人! 香唇甜若桃花酿,散作千丝与万缕。 来自绝世美女的香吻,让王安抗拒的同时,隐隐又有一些期待。 然而,他等了很久,预想中的触感,却没有来。 怎么回事,难道这妞还喜欢玩前戏……王安好奇之下,干脆又睁开眼睛。 不睁还好,一睁开,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云裳如玉的俏脸,和他的脸,距离不到十厘米,双方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然而,云裳却没有再靠近的意思,始终保持着这个距离。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至于吓到王安。 真正令他骇然的是,两人的嘴巴之间,似乎建立了某种特殊通道。 一缕缕肉眼可见,散发光亮的“雾气”,从王安嘴里飘散出来,再被云裳一丝不剩地吸入口中。 后者眉头紧蹙,表情痛苦,似乎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你妹,我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大口气,这些雾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安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蓦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前世看那些仙侠片,有很多妖灵吸食人类精气的桥段,似乎,就和眼前这一幕类似。 这个云裳,不会真是狐狸精变得吧……王安瞬间汗毛倒竖,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他想要躲闪,奈何,自己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嘴巴,手脚全都不听使唤。 完了完了! 看着嘴里不断飘出的“精气”,王安已经开始脑补,自己变成干尸的画面。 别人牡丹花下死,虽然翻了车,至少还开了一程。 自己倒好,车都没启动,就开始漏油了……王安觉得,自己干脆改名叫奔驰好了。 一阵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又过去一会儿。 王安忽然发现……不对! 按理说,这云裳吸了快一分钟,自己多少该有点反应----下面的不算,那家伙只要碰到美女,从来都不服从自己的命令。 可,王安硬是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一点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说……” 王安忽然闭上了嘴巴,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又能说话了。 这个发现,让他激动不已。 偷偷试了试手脚,好像也能动,立刻深吸口气,打算一鼓作气将云裳推开。 只是,他刚伸出手,云裳紧闭的眼眸,突然睁开,和他四目相对。 “我……我觉得你这样太累,所以想换个姿势,没问题吧?” 王安双手僵在半空,灵机一动,找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 “你……快走!” 云裳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皱了皱眉,身子一歪,从他身上滚落下去。 “云裳姑娘?” 王安没敢乱动,先扭头看了一眼。 只见云裳躺在他的旁边,红唇紧抿,双眼闭合,秀发散乱,一动不动的样子。 除了颇具规模的胸脯,微微起伏,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怎么回事?晕了?” 王安又试着叫了几声云裳的名字,还是没有动静。 “果然晕过去了!” 王安面露喜色,尽管不知道,云裳突然昏迷的原因,但,此时却是离开的绝好时机。 他又不是亡灵骑士宁采臣,这种**之地,自然是不宜久留。 王安机灵的一个翻身,拉开和云裳的距离,随后轻轻走下床,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 他才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隔着珠帘,望向前厅的一面窗户。 一阵轻微的吱嘎声,那扇窗户突然开了。 “有人?!” 王安敏锐地捕捉到窗外有黑影,忙四下扫了一眼,悄悄退到墙角一扇屏风后面,暗中观察。 果然。 他才刚藏好,就有两个黑衣人,沿着窗户跳了进来。 其中一人先是走到门口,把门反锁好,隔着墙壁,又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 确定万无一失,两人这才大摇大摆走进里间。 看到昏迷的云裳之后,两人顿时相视而笑。 “这小妞已经晕了,大哥,你这幽暗曼荼罗的药效还真是强。” “呵呵,那是,这玩意,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才从海鲨帮派买到的,整个大炎朝,都没这东西……” 听到两人自吹自擂,躲在屏风后面的王安,不由暗自皱眉。 海鲨帮! 又是这个帮派,这几天,他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这个名字。 沿海大帮派,百两银子卖武功秘籍,如今,又能搞到大炎朝没有的东西……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实力超群的势力。 不过目前,王安还没心思研究这个帮派。 他现在纠结的是,这两个人,明显就是冲着云裳来的,自己到底救还是不救? 这其中,身为军人的正义感,让出手的念头占据上风。 可是,这个世界不比前世,倘若这两人有武功,事情就比较棘手了。 搞不好,人没救到,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两人的已经走到床边上,居高临下看着云裳。 “啧啧,这小妞,还真是长得天姿国色,不枉费我们兄弟冒险一趟。” “大哥,我没说错了,前几天,我就瞧上她了,可惜,没本事,进不来。” “嘿嘿,今天咱们不就进来了吗,啧啧,这种货色,要是卖到东海百国,那得值多少钱?” “别啊大哥,我们废了这么大力气,还没享用呢,你就要把她卖掉!” “看你急的,我就这么一说,还能不让你心想事成?” 其中一个黑衣人,伸手勾住云裳腰间的蓝色丝绦,轻轻一扯,便解开了绳结。 “嘿嘿,这幽暗曼荼罗,至阴至邪,中了此毒,至少要一天一夜才能苏醒,足够我们兄弟慢慢品尝了。” “如此甚好,先扒光了再说……” 两个黑衣急不可耐地伸出大手,就要去剥云裳的衣服。 “住手!” 手指还没碰到衣料,便被一声厉喝打断。 王安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发现,想太多是没用的,心中天生的正义感,让他面对云裳被凌辱,无法坐视不管。 “不好!” 两个黑衣吓了一跳。 万万没想到,这间屋子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被你撞破好事,就别怪我们兄弟,对你不客气!”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各自掏出一把匕首,一左一右,缓缓向王安逼近…… 正文 第144章 这次玩大了! 两个黑衣人,一言不合就动刀子,反而让王安松了口气。 论体型,王安在这三人中,算是最矮小的一个。 若对方是武道高手,看到他这副羸弱的样子,多半不会放在眼里。 而上来就动刀子,多半是色厉内荏。 只能说明,他们自己并没有多少底气。 对于自己的判断,王安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这已经足够让他有理由放手一搏了。 不过,毕竟对方有武器,他决定先示敌以弱。 “两位好汉,误会,我刚才不是有意的……”王安连连摆手,装作惊慌的样子,不断往后退去。 “嘿嘿,管你是不是误会,宁肯杀错,不能放过!” 带头的黑衣人,恶狠狠地说道。 “好汉,有话好说,大家出来混江湖,不都是为了钱吗?” 王安慌忙摸出一叠银票,拿在手里晃了晃:“两位看仔细了,这里是两千两银票,只要两位能放过在下,统统都给你们。” “你说多少?”两人顿了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千两。” “嘶……” 带头的黑衣人,顿时倒吸口凉气。 另一名黑衣人则更加激动:“两千两!两千两啊,大哥,我们发财了啊!” 他们这种靠耍下三滥手段的蟊贼,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骤然见到,顿时,兴奋得连云裳的事都忘了。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女人嘛,能用就行,再漂亮,还有银子重要? 黑衣人老大双眼放光,看着银票,连声道:“好好好,你把银票交给我,我保证,放你安全离开。” “口说无凭,万一你变卦怎么办?”王安没有立刻答应。 “那你想怎么样?”黑衣人声音一沉。 “除非,你们都把匕首扔了,我们一起到前厅,我才把银票交给你们,否则,我情愿把它们撕掉!” 王安一脸决绝,直接摆出撕扯的动作,两名黑衣人只得投鼠忌器。 “好好,都依你,我们这就把武器扔了。” 两人自忖二对一,就算没武器,区区一个王安,便是耍诈,也足以对付。 三人走到前厅,当着王安的面,他们真把匕首扔出了窗户。 “两位好汉,果然讲信用,银票在这里,拿去吧。” 王安伸出一只手,装作要把银票交给两人的样子。 “嘿嘿,那老子就不客气了。” 黑衣老大搓了搓手,眉开眼笑地走到王安面前,伸手向银票抓去。 早有准备的王安,隐藏在银票下的手掌,瞬间一招盘龙出动,扣住黑衣老大的手腕。 找准痳筋,也就是尺神经,大拇指用力一扣。 对方闷哼一声,瞬间半边身体麻痹,完全使不上劲。 然后,王安顺势一拉,另一只手也趁机抓住黑衣人的手臂,一个急转身,用背脊将黑衣人顶起。 只听王安嘿的一声发力,一个标注的军体式过肩摔,黑衣老大顿时应声飞了出去。 他的后背重重砸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大哥!” 另一名黑衣人大惊失色,猛地回头看向王安,怒道:“你敢出手,老子弄死你!” 说完大吼一声,直接扑向王安。 两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尽管身体有一定差距,但,仗着上辈子掌握的技击技巧,王安很快占据上风。 没过几秒钟,王安再次抓住对方的破绽,脚下一绊,将黑衣人放倒。 然后,顺势扑上去,骑坐在他背上,将他的双手反剪。 “不想手被掰断,就不要乱动!” 王安紧紧拧住黑衣人的手,厉声警告道。 那黑衣人被他压住,动弹不得,嘴里依旧骂骂咧咧:“小子,你使诈,算不得好汉!” “呵呵,我不是好汉,你们这些打家劫舍的采花贼,难道就是好汉?简直笑话!” 王安冷冷一笑,手上加力,无视黑衣人的叫骂,道:“你服不服?服的话,赶紧交代自己的身份!” “呵……当然不服。” 这话让王安瞬间面色一凝。 只因为,这句话,不是他身下的黑衣人所说,而是,来自背后。 可,之前被摔倒那人,明明还躺在边上。 他们难道不止两个人?! 后脑一股劲风袭来,王安暗道一声糟糕,来不及细想,顺势向前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袭击。 “不错嘛,反应还挺快。” 果然,不知何时,房间里竟多出一个黑衣人,站在刚才王安的位置。 面罩下,一双阴鸷的双眼,正盯着他,透着一丝轻蔑。 这个人,是个高手……感受到对方森冷的杀气,王安心底不禁一沉。 原来都没武器的情况下,他靠着技巧,还可以制服先前两名黑衣人。 但,这个人一出现,形势立刻陡转而下。 “咳咳,老二,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外面放风吗?” 黑衣老大一阵咳嗽,被这人拉着,缓缓坐了起来。 名叫老二的黑衣人,摸出两把匕首,正是老大两人之前丢掉之物,冷冰冰道: “你们的武器,都掉到外面了,我还如何安心放风?” 老大没脸开腔,另一名黑衣人气不过,翻身爬起来,指着王安恨声道: “二哥,你是练过武的,这小子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你一定要狠狠揍他,替我出这口恶气!” “放心吧,没有人能欺负了我的兄弟,还能安然无恙的。” 黑衣人老二,转身面对王安,目光越发冰冷,杀意已决。 “怎么,你们不怕我撕银票?”王安又掏出银票,想要故技重施。 黑衣人老二,声音毫无波动:“我这人……对钱不感兴趣。” “什么?难道你姓马?”王安大惊失色,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 这感觉是如此灵验,以至于,他才刚问完,黑衣人老二,已经鬼魅一般,出现在他面前。 砰! 一只拳头,结结实实印在他的胸口。 “噗……” 王安反应不及,感觉就像被一头犀牛撞到了,当即口吐鲜血,飞了出去。 等落地时,脸色煞白,精神萎靡,已经快处于昏厥的边缘。 沃日,这次玩大了,不知还有没有来世……王安想着想着,意识开始恍惚起来。 然而,三名黑衣人,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 “这小子昏了,干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以绝后患!” “没错,杀了他,再把这个小妞掳走,玩够了,卖到海外去……” 三人商议既定,正准备动手,忽然听到一串银铃般的娇笑。 “咯咯,我当是谁,等了半天,原来是你们几只小虾米……” 正文 第145章 魔门之女! “是谁?!” “不可能,你怎么醒了?” “那可是幽暗曼荼罗,据说,连四境高手都扛不住,怎么会不起作用?” 三名黑衣人,看着缓缓坐起来的云裳,惊诧莫名。 “咯咯,谁没起作用,只不过,人家吉人自有天相,刚好来了贵人相助。” 云裳毫不避讳自己中毒的事,重新系上丝绦,眼波一转,从王安身上划过。 这家伙,真是猪脑子,都叫你快走,你还留下来干什么? 明明一点武功都不会,还想英雄救美,要不是遇到本小姐,你今天小命可就丢啦。 不过……人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没有乘人之危。 又看了王安一眼,云裳这才收回视线,起身看着三人,风姿绰约,似笑非笑道: “三位客人,奴家初来乍到京城,与你们无仇无怨,你们又是下毒,又是劫色,又是卖的,奴家好怕呢,不知因何得罪了你们?” “你……你刚才没有昏迷?” 黑衣人老大,指着她颤声道,心里全是不敢相信。 “咯咯,奴家要不装的像一点,你们会上钩吗?” 绝世妖娆的少女,抛给三人一个娇滴滴的媚眼,嘴角轻挑,全是戏谑之色。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是暗自庆幸。 其实,黑衣人没有说错。 这幽暗曼荼罗,真的霸道至极,更兼无色无味。 四境武者,包括九重小境以下,一旦中招,都会受到明显的影响。 所以,等云裳发现自己中毒时,其实已经有些晚了。 全靠她身上一样宝贝,才让她撑到王安的到来。 也正是这件宝贝,让她感应到,王安身上有一股磅礴的气息。 这股气息至阳至圣,在江湖上十分罕见,对于幽暗曼荼罗的阴毒,有很好的杀灭和克制作用。 这也是云裳一感应到王安靠近,就迫不及待主动投怀送抱的原因。 她必须借助王安的体内这股气息,来根除体内的毒素。 尽管,这对她也造成一些损伤,但,至少化险为夷。 然后,她干脆将计就计,继续演戏,等待着始作俑者上门。 不过,这些有损颜面的过程,他才不会透露给三人。 “哼!就算你全知道,又如何,你一个弱女子,能拿我们怎么样?” 短暂的慌乱后,黑衣人很快又镇定下来,并没有被吓住。 尤其那位老二,仿佛一条冰冷的毒蛇,盯着云裳,五指凭空一捏,残忍地笑道: “你信不信,只要我轻轻一捏,你就会香消玉殒?所以,你最好,还是乖乖服从。” “咯咯,服从谁,你们吗?” 云裳浑不在意,掩住小嘴咯咯娇笑。 虽然在笑,眸子里却没有半点温度,别有深意道:“奴家有一个问题,你们要是不在了,也需要继续服从吗?” “什么意思?莫非你觉得对付得了我们?” 三人仿佛听到最好笑的笑话,老大哈哈大笑:“哈哈,小妞,老子劝你,还是别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赶紧脱光,让爷们享用。” “要是,你能把我们服侍尽兴了,爷们还能考虑放你一马。” 另一名黑衣人帮腔道:“没错,我们兄弟耐心有限,等久了,可没你好果子吃。” 两人对视一眼,面带戏谑,缓缓向云裳逼近。 在他们眼里,这位妖娆的美少女,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没有半点威胁。 等她见识他们的厉害,势必只能乖乖讨饶。 “哎哟,你们别过来,奴家好怕呢!” 云裳晶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故作害怕地蜷缩在床上,凌乱的裙裾下,露出两只光洁白嫩的小脚。 她的脚形十分完美,盈盈一握,肌肤白若冰霜,肌理细腻,曲线顺滑诱人。 雪白的辉光,从脚踝处,顺着曲线流淌而下,蔓延过足弓,再到脚尖,最终凝聚成五个晶莹的光点。 五根脚指头,宛若贝壳般晶莹粉嫩,既可爱,又充满异样的诱惑。 配合上云裳狐媚的容颜,以及楚楚可怜的样子,对男人,拥有致命的杀伤力。 “嘿嘿,简直是极品……不行,我受不了了,必须将她拿下!” “我也是!” 两名黑衣人,再也控制欲望,张开双臂,急吼吼地向着云裳扑了过去。 “咯咯,别这么猴急嘛,不如,先一起酝酿一下气氛。” 眼看两人扑到床上,云裳咯咯一笑,双掌在床上轻轻一按。 下一刻,她的身躯违反常识一般,凭空拔地而起,刚好让过急色的两人。 她的身姿曼妙风流,好像没有重量一般,紧靠一根脚指,便稳立不倒,飘飘欲仙,不染凡尘,真若无上天女下凡。 “这小妞,竟然还知道躲,不过我喜欢……” 两人黑衣人扑了个空,也不气恼,反而兴致高涨,再次扑了上去。 这回云裳却没有再躲避,而是露出魅惑的笑容,挥动云袖,扫出一股香风。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被这股香风扫中,原本躁动的两名黑衣人,顿时丢了魂似的,齐齐怔在原地。 片刻后,他们仿佛又苏醒过来。 互相瞪眼看着对方,眼眶泛红,呼吸粗重,忽然抱在一起,两个男人,又亲又啃又摸,动作疯狂,简直辣眼睛。 云裳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一两声畅快的娇笑。 “大哥,老三,你们……你们到底怎么了?醒醒,快醒醒啊!!” 黑衣老二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不断喊话,试图唤醒两人。 然而,不管他怎么喊,两人仿佛都跟听不见似的,全身心沉浸在基情四射中。 老二骇然,看着云裳,沉声道:“你,你到底给他们施了什么妖术?” “这不是妖术,而是武功,它有一个名字,叫作……天魔秘法。” 云裳一字一顿,明明语调轻松,却让黑衣老二脸色狂变,汗出如浆。 就连他的声音,都吓得便扭曲变形:“你你……你竟是魔门……” “走!” 他突然身形一闪,仿佛猎豹一般迅捷,直扑来时的窗户,连两名黑衣人都不管了。 “咯咯,走得了吗,到了奴家这里,可就由不得你!” 云裳娇媚的笑声,仿若跗骨之蛆,纤纤玉手伸出,五指一抓,掌心处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 一股强劲的吸力诞生,在老二的怪叫声中,直接将他隔空摄拿回来。 魔门之女,一旦展露真正的实力,竟是恐怖如斯…… 正文 第146章 美女救英雄! 王安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跌入一片不见五指的深渊。 四周冰冷的黑暗,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这冰冷是如此的刺骨,就像置身冰窖,冻彻骨髓,连血液都快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王安意识濒临涣散的时候,一团乳白色的光芒,宛若跃升的旭日,忽然出现在视野里。 这道光芒,如此圣洁明净,仿佛流淌的温泉,将他整个人都包裹。 温暖,舒适,宁静,安详……这一刻,王安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片羽毛,懒洋洋地漂浮在半空。 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所有冰冷和疲惫全都一扫而空。 “咦,这团光是什么……” 梦呓般的呢喃中,王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凝目向光源看去。 他想要看看,这团光的后面到底有什么? 然而,任凭他如何努力,眼前始终像隔着一层纱,只能见到模糊的光影。 但,给人的感觉,又像下一刻就能看清。 我还不信了……王安倔脾气上来,用力瞪大眼睛,并且伸出双手抓去。 然后,他醒了! 眼前出现的,是一张绝美无暇的脸蛋。 四目相对,少女眨了眨修长的睫毛,下面,一池明媚的春水微微荡漾。 随着她的视线下移,赫然看到,一双大手,正按在自己的胸脯上。 她似乎猝不及防,小嘴微张,整个人都怔住了。 如玉的粉腮,泛起阵阵红霞,灿若三春桃花,诱人至极。 王安此时将醒未醒,思绪还没回来。 陡然看到面前出现一名女子,还以为,她就是那团光变化而成的。 “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看我大威天龙……” 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一边色厉内荏地大喊,一边下意识手掌前推。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吃这一惊后,王安终于彻底清醒,也终于发现,自己的手掌,好像放错了位置。 嗯,貌似还挺有料,比赵文静那妞强了不少……这色胚竟然还不放手,反而饶有兴致地把两者做起了比较。 云裳见他心安理得的样子,俏脸抽了抽,气不打一处来。 那双一直透着狡黠的狐媚眸子,罕见竖起来,散发阵阵杀气,咬着银牙道:“还不放手!摸得舒服吗?” “舒服。” 王安下意识点点头,忙又摆手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说不是?反正我不管,一边一千两,你摸了两边,就是两千两,麻烦客官结账。” 面对云裳伸出的纤手,王安先是一愣,继而歉意笑道:“这个,云裳姑娘,在下只是无心之失,再说,这个价格也太贵……” “不贵不贵,要不是看你救了我两回,这双手都给你剁下来。” 云裳一脸笑眯眯,仿佛说的并不是什么残忍的话。 不安分的小手,已经伸进王安的怀中,取出两千两银票,放进自己的袖子。 然后,冲王安甜甜一笑:“咯咯,多谢客官,我们扯平了。” 你妹,什么叫扯平了,你这分明就是仙人跳好不好……王安心里哀嚎一声,又不好意思抢回去,只当破财免灾。 刚想坐起来,胸口一阵疼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这才想起,刚才那三个黑衣人。 这疼痛,恐怕是黑衣老二那一掌造成的。 “你受了内伤,别乱动,慢慢起来。”云裳扶着他慢慢坐起来。 王安好奇地看着她:“你说我受了内伤,莫非,你会武功?” 他似乎明白,为何会觉得云裳的力气那么大,原来是个练家子。 “当然会一些,不然,怎么打跑那三个贼子?” 云裳点点头,安慰了一句:“你也别担心,那个黑衣人并不厉害,这伤没大碍的,养个三五天就好了。” “他们被你打跑了?!” 王安大吃一惊,目光飞快在室内游弋了一圈,果然没有见到那三人的身影。 卧槽,不活了,小爷堂堂男子汉,英雄救美失败,反被美女救了,丢脸啊……王安难得老脸一红,扯了扯嘴角:“你还真……真厉害!” “咯咯,公子不必不好意思,你一介书生,不会武功,对付不了那三个人也正常。”云裳安慰道。 “是啊,连你都不如呢。”王安自嘲一笑。 云裳眼波一转,似乎想到什么,笑道:“其实,公子无须叹气,你恐怕还不知道,你的天赋异常惊人,若是学武功,未必就比不上奴家。” “呵呵,我有天赋?” 王安仿佛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失笑摇头。 凌墨云和郑淳都说,他天赋有限,潜力到头,如今已经不适合练武。 难道,这两人还能骗他不成? “你不信,难道你感应不出来你体内那股气息?” “什么气息?” “呃……我倒是忘了,你不是西梁那群神棍,当然不会特别注意到……” 云裳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并没有给出答案。 “你倒是说啊?”王安最讨厌话说半截。 “说了也没用,除非……”云裳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叹了口气,“算了,大炎朝的人,根本进不了核心,知道得多了,反而害了你。” 不说就不说,找什么借口,当小爷吓大的……王安也是不求人的主,没有勉强。 坐了一会儿,忽然看到窗外深黑的夜色,吓了一跳:“现在是什么时辰?” “亥时一刻。” “卧槽,这么晚了!” 王安脱口而出,豁然起身,向着门口飞快走去。 走到一半,忽然又返回来,问道:“云裳姑娘,你告诉我,四天后的百花会,你是不是也要参加?” “咯咯,问这个干嘛,难不成……你想来给奴家捧场? 云裳咯咯娇笑,眼角眉梢尽是春意:“我这人可是有规矩的,不是大才子,一概不要哦。” “我觉得,你既然打开大门做生意,还是要多取取‘精’,对于‘同道中人’,应该一视同仁,挑食可不是个好习惯。” 王安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 “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定了,就不能轻易改变。”云裳嘴角噙着嘲讽,“而且,奴家怎么觉得,公子话里有话,好像在算计奴家呢?” 不会吧,我车开得这么稳,都能被你碰瓷,难道是你“宫力”太深厚?! 王安舔了舔嘴唇,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其实,我特意来找你,是来谈合作的……” 正文 第147章 谈下合作! “合作?” 云裳愣了下,殷红的嘴角挑起一丝妩媚:“说来听听。” “很简单,我帮你夺得花魁,你帮我宣传产品。” 王安直接开门见山,满以为会引起云裳的重视,却只换来一串娇媚的嘲笑: “咯咯,我的王公子,那可是京城第一,怎么说得跟你家预定的一样。” “怎么,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王安皱了皱眉,小小地反击了一下。 “当然有信心!” 提起这个,云裳绝美的俏脸上,自然流露出一丝傲然,挺了挺胸脯: “不是奴家吹嘘,论琴棋书画,才情天赋,姿容魅力,奴家自认,便是群芳院的红芍,和那藏香阁的清芙,也要稍逊奴家一筹,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选花魁,可不是只比这些,人脉,财富,甚至运气,都缺一不可。” 云裳幽幽一叹:“奴家毕竟初来乍到,根基浅薄,名声不显,比不得她二人根深蒂固,可以动用太多资源。 “再说,这个行当有太多猫腻,就像那些给权贵跑腿的,若是不跪着,随时装孙子,别说赚钱,哪怕一口汤,也轮不到你呢。” “哦?” 倒是挺有见解……王安露出一丝玩味:“那你跪不跪?” “咯咯,这个天下,还真没几个人,有本事让我跪下。” 云裳骄傲地扬起下巴,浑身散发出强大的自信。 “那不就结了,我们不但不跪,还要站着把钱给挣了!”王安拍掌说道,神色有些严肃。 “你说真的?” “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 “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是有,不过,天色不早了,我简要地说一下……” 针对紫绸的宣传,王安心中早有计划,拣了几个简单易懂的,说给云裳听。 其中,夹杂着不少现代的思路和点子,一下子就把云裳吸引住了。 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新鲜,频频点头,眼中异彩纷呈。 等王安说完,俏脸上全是不可思议,上下打量着前者,娇滴滴地笑道:“咯咯,没想到,王公子竟有这么多高明手段,实在令奴家大开眼界呢。” “那是,没有两把刷子,在下也不敢有之前的豪言。” 王安一点没谦虚,谈合作,最重要的,就是给客户信心“总之,只要云裳姑娘肯愿意合作,我保证你不会吃亏。” “咯咯,那就借王公子吉言了。” 这话等于说,她答应了王安合作的要求。 “很好,那我也在这里,提前恭喜今年的花魁诞生。” 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候不早了,王安没敢久留,双方约定明天,再来谈详细的合作条款。 王安离开之后,云裳又等待了一会。 随后走到门前,将虚掩的房门关上,再移步到窗户边上。 她没有选择关窗户,而是看了眼外面的夜色,从腰间掏出一片叶子,放在唇边,隐晦地吹了几个古怪的音节。 不消片刻,一个人影从窗户无声跃入。 来人不是黑衣人,是名大汉,面貌普通,属于丢在人群里,便再也找不到的那种。 “拜见小姐!” 一看到云裳,他便单膝跪地。 “起来吧……剑奴,那三个人现在如何?”云裳此刻早已收敛娇媚和轻浮,衣袂飘飘,清绝如月宫仙子。 “回小姐,那三人各自受了小姐一掌,已经死了。”大汉声音有些沉闷。 “死了?那就是他们死有余辜,竟敢对我用幽暗曼荼罗,要不是遇到那位王公子,这次麻烦可就大了。 “难怪以前小时候,爹总是告诉我,江湖险恶,武功再高,也不要小瞧任何一个普通人。” 沉默片刻,云裳又道:“记得处理干净,还有,查一查三人的来历,去吧。” “遵命!” 剑奴应了声,重新跃入无边的黑暗。 ………… 夜色深沉,苏府后院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扇小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三个黑影,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苏允文反身锁好门,得意地小声说道: “幸亏我提前嘱咐门子,留了这扇门,不然,想要进来,可得大费周折。” “哦,你就那么怕走正门?”王安戏谑道。 “姐夫,你也知道,我们去的是青楼,这么晚才回家,万一被我姐发现,那就大大的不妙了。”苏允文心虚得很。 “怕什么,男人逛青楼怎么了,没有夜不归宿,已经很给她面子,她要敢多嘴,姐夫帮你削她!” 王安故作豪迈地吹了句牛逼。 “还是不要吧,谁叫我们回来这么晚,姐姐会生气也是在所难免。” 苏允文的声音透着一丝纠结。 “好吧,都怪我,耽误了太多时间,不过,这个时间,幕遮估计早睡了。” 王安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家后院没养狗吧?万一惊动到她……” “殿下放心,苏家的狗,全都做成狗肉煲孝敬你了,一条都没有。” 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打断了王安的话。 “嗯,没有就好……” 王安下意识点点头,忽然闭上嘴巴,机械地扭动脖子,和苏允文一起,向同一个方向看去。 离三人七八米远的一处屋檐下,挂着一只的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昏暗的光线,映照着一个模糊的倩影。 王安极尽目力,终于发现,此人不是苏幕遮还能是谁? 她静静地站在灯笼下面,一动不动,执着的精神,就像一个等待晚归丈夫解释的妇人。 沃日! 大半夜的不睡觉,这是想抓奸呢,还是扮倩女幽魂…… 王安惊讶于自己的开光嘴,上前几步,讪笑着打招呼:“幕遮,还没睡呢,呵呵……那个,今晚的月色不错哦。” “今晚一片漆黑,哪来的月亮?殿下莫非是羞耻的东西看多了,所以患了眼疾?” 苏幕遮一开口,就是嘲讽模式。 王安有些尴尬,看了看苍穹,故作惊讶:“奇怪,刚才还有的,这会却没有了,一定是被云挡住了,你要不信,可以再等等。” “殿下不用解释,奴家很怕被削呢。”苏幕遮的嘲讽一层不变。 噗呲! 王安只觉得胸口中了一刀,这妞连这话都听到了,这下麻烦了啊…… 正文 第148章 这身体是要逆天啊! “呵呵,幕遮,你误会了,本宫是在开玩笑呢,你那么美,本宫怎么舍得下手?” 面对生气的苏幕遮,王安陪着笑脸,竟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 可是,我明明就没有嫖啊! “殿下请自重,民女身份低贱,可不值得你这样说。” 苏幕遮声音清冷,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幕遮,你这是何必呢,本宫向你保证,我们真没做你想象中的那种事,不论身体还是心灵,都无比清白。”王安颇为无奈。 “呵呵,清白的人会走后门吗?”苏幕遮冷笑道。 “还不是时间太晚,怕吵到你们。” “这么晚归,殿下为了谈生意,还真是兢兢业业呢。” “你不信?”王安苦笑,指着苏允文,“不信,你可以问你弟弟,问他是不是?” “呵,我干嘛要问?” “不问你守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太想念本宫?” “好像也是。”苏幕遮点点头,从屋檐下走出来,狠狠盯着苏允文,手里还拽着一根荆条,娇叱一声:“苏允文!” “姐姐饶命,不关我的事啊,是姐夫,姐夫他被那个狐媚子勾进房间,迟迟不出来,我们才会等到现在……” 苏允文最怕的就是姐姐,被苏幕遮一吼,都还没问,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交代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小伙子有前途,竟然知道卖队友……王安以手扶额,也跟着呵斥了一句:“苏允文,你胡说什么,还不闭嘴!” 苏允文栗然一惊,下意识闭上嘴巴。 苏幕遮看了王安一眼,含沙射影道:“说,为什么不说,平生不做亏心事,还会怕人说吗?” 王安紧随其后道:“不准说!有些事本来不亏心,反而被越描越黑。” “说!” “不准说!” “别怕,有姐给你撑腰。” “挺住,姐夫是你坚强的后盾。” 两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肯妥协半分。 只是,却苦了苏允文,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不是人,瑟瑟发抖,有苦说不出。 啪! 苏幕遮终于祭出了杀手锏,荆条在半空中炸响,盯着苏允文道:“我叫你说,是不是想尝尝这个的滋味?” “姐姐不要啊!我说,我说……” 苏允文恐惧不已,刚说了几个字,王安警告的声音又传来:“相信本宫,比起当**,荆条的滋味无疑要好太多,至少,屁股不会痛。” 苏允文菊花一紧,再次闭上嘴巴,心里悲愤不已。 还有没有天理了! 明明我又没有嫖,连酒都没喝几口,为什么到头来,受伤害的总是我? 这对狗男女,每次就知道欺负我。 见他这副窝囊相,苏幕遮便气不打一处来,再次冷喝,继续和王安唱反调。 两人你来我往,吵了半天,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在争个什么…… “那个,小幕遮啊,本宫困了,不知寝室在哪?” 好男不跟女斗……王安打了个哈欠,决定给这事划上休止符。 “殿下困了吗?房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奴家这边还有点事,殿下请自去休息。” 苏幕遮微微一笑,忽然扯住苏允文的耳朵,无视后者的求饶,直接拖走。 王安也笑了,示意她自便,一句话也没有说。 好不容易转移仇恨,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引火烧身。 再说……卖队友,就该是这个下场。 “嗷嗷嗷……” 苏府寂静的夜空中,远远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 “这倒霉孩子……郑淳,走了,睡觉去。” 王安摇摇头,刚迈开步子,又停了下来,扭头看着郑淳:“对了,幕遮刚才说,房间在哪里来着?” “回殿下,苏小姐并没有说。”郑淳挠挠头。 “没说?那我们岂不是要挨个房间去找?那得找到什么时候?” 王安大吃一惊,这妞的报复心还真强,连这方面都要坑自己一把。 “应该是这样,殿下且在这里歇息,奴婢去找即可……”郑淳左右看了一圈。 “回来,何必那么麻烦,你去直接告诉苏幕遮,敢不让本宫睡觉,本宫就去她的房间,与她大被同眠,就问她怕不怕?” 王安就不信了,苏幕遮这下还敢耍手段。 结果,郑淳带回的消息却是:“殿下,苏小姐说,只要殿下不怕,明早被窝里多出一具女尸,她乐意奉陪。” 沃日,这么狠! 王安差点没被这话呛死。 “咳咳,算了,她不带路,我们自己找……总行了吧!” 惹不起,老子还躲不起吗……王安只好自认倒霉,和郑淳挨个房间找过去。 一夜无眠。 是真的一夜无眠! 苏家太大了,加之又不熟悉环境,两人碰了一鼻子灰,硬是没找到安排的寝室。 于是,王安只好顶着黑眼圈,熬到了天明。 “太可恶了,太无耻了,还有没有一点人道主义精神?!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苏家,不待也罢!” 王安留下这两句话,带上行囊,在离家出走半天多后,重新返回皇宫。 刷新了离家出走时间最短的新纪录…… 这一切,自然没有瞒过炎帝的耳目。 王安前脚刚进东宫,后脚就来了一名小太监,通知他上朝共商国事。 他这才想起来,今天,又到了皇子们例行上朝的日子。 身为太子表率,他自然责无旁贷。 在彩月的伺候下,快速梳洗一番,随后坐上轿子,直奔金銮殿。 此刻,早朝已经开始,他算是最后一个入场的。 在得到炎帝的同意后,王安踏入大门,一路哈欠连天,往最前面的队列走去。 见他萎靡不振的样子,高坐龙椅的炎帝,忍不住皱眉喝问:“太子,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上个早朝,不但迟到,还一点精神都没有?” “啊,父皇你问我……”王安精神有些恍惚,下意识道,“去了群芳院和红袖招,怎么了?” “你……你说什么?!” 炎帝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只是,你堂堂太子,身份高贵,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好吧,去就去了,当着满朝文武说出来,这脑子莫不是又进水了? “……” 群臣面面相觑,笑而不语。 难怪不断打哈欠。 一晚上跑两座青楼,这身体,这本钱,是要逆天啊…… 正文 第149章 本宫要去当和尚! “陛下,太子年纪轻轻,竟如此不知检点,私德有亏啊。” “没错,堂堂太子,竟然去那等藏污纳垢之地,有辱皇家颜面。” “臣请弹劾太子……” 王安开幕雷击的话语,照例引出一群言官。 众人化身正义的斗士,各种抨击和指责,似乎他犯了多大的罪过似的。 王安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群人倒不是一定故意针对他,只是炎帝面前,职责所在,多少要刷刷存在感。 但,即便如此,王安依旧很不爽。 都是来人间走一回,谁也别惯着谁。 “你们闭嘴好吗!谁规定的,大炎的太子就不能逛青楼了,啊?” 王安扫群臣一眼,目光透着讥讽:“再说,几位一个个道貌岸然,难道,这辈子就没去过青楼? “本宫这话,也包括各位臣工,有的话,还请站出来,让本宫瞻仰一下,什么叫道德模范?” 此话一出,群臣里顿时爆发一片咳嗽。 咳咳,太子殿下,我们又没惹你,你别开地图炮,无差别打击啊。 “呃……” 言官们也是脸色发苦,面面相觑。 偌大的一个朝堂,上百名的朝臣,硬是没有一个站出来。 倒不是在场的众人,真就全部去过青楼。 只是因为,王安这纯属无理取闹,那些没去过的,自然不愿出来出这种“风头”。 再说,这个人人以逛青楼为时尚的年代,谁若敢说自己没去过,几乎就是落伍的表现。 没准,背后还要遭人耻笑。 就像王安前世,三十岁的男人,有几个敢在公开场合承认,自己是处男一样……都是面子在作祟啊。 至于剩下的…… 人不风流枉少年! 既然大家都曾见过女妖精,用过“大威天龙”,降妖“杵”魔,那谁也别装法海。 “呵呵,竟然一个都没有,看来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王安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冷冷一笑,看着这群言官:“诸位,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连你们自己都做不到,却要求别人做到,是不是太双标了?” “殿下可是太子,当与圣人比肩,岂能与臣等相提并论,在道德之上,理当有更高的追求。” 王安斜眼一看,说话的竟是张征,脸上浮现淡淡的戏谑: “哟,张大人昨天收到的教训不够,今天又来给本宫上眼药了?” 顿了顿,似笑非笑道:“张大人,君子一诺千金,貌似咱俩昨日的赌约,你还没履行吧?” “赌约?” 群臣纷纷竖起耳朵。 这个张征,都知道是恵王的人,一直喜欢和太子唱反调,这两人竟然打赌了……这是有好戏看啊。 听到王安这样说,张征顿时面色一僵,显得十分难看。 昨日王安审理苏允文的案子,曾和他有过赌约。 如果能翻案,他就要在今日朝堂上,自抽三个耳光,并亲自给王安道歉。 他输了,无法赖账,自然得照办。 可,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才会借题发挥。 如果能在打脸之前,借着这个机会,把王安搞得灰头土脸,这也算扳回一城。 好歹等下打脸,面子上不会那么难看。 而且,恵王那边,也不会因此就看轻自己。 所以,他不能现在就动手,硬着头皮道:“一码归一码,微臣输了,自然会履行承诺,但,殿下的德行,难道就没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本宫想要为我皇家传宗接代,出于慎重,先去青楼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不可以吗?” 王安一句话噎得张征说不出话来。 皇家传宗接代,这可是大事,他难道还敢反对? 憋了半天,才反驳道:“就算殿下想要传宗接代,也不是非那种地方不可。” “天下间,有哪个地方,那方面的经验,比青楼更丰富?” “呃……” “说不出来了吧,所以,本宫自然要博采众长,你以为,本宫一夜跑两座青楼,是为了好玩?” 王安无视周围鄙视的目光,指着张征,理直气壮道:“倒是你,刚才那番话何其用心歹毒,其心可诛!” “殿下,微臣一片忠言,都是为了殿下好,不知因为冲撞了殿下?” 张征吓了一跳,连忙狡辩道。 “呵呵,你还不承认,你让本宫学习圣人,不就是叫本宫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吗? “如此一来,本宫还怎么给皇家开枝散叶,怕是过不了多少年,本宫这一脉便要彻底凋敝,你这不是其心可诛是什么?” 王安先给他扣上一顶大帽子,随后扫了眼众言官:“还有你们,一个劲说本宫私德有亏,不知检点。 “好,明天本宫就去大相国寺,剃度出家,做一个德行圆满的僧人,这下你们满意了?高兴了?” 话音落下,对于众人,宛若晴天霹雳,差点栽倒在地。 偶的亲娘咧,我们只想在陛下面前,刷刷存在感,殿下你倒好,这是要杀人诛心啊。 “殿下,使不得啊!” “我等不是这个意思,殿下,不能啊。” “是张大人说的,我们可没要求殿下当圣人……” 眼看上面的炎帝陛下,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一直察言观色的言官们,纷纷骇然变色,自乱阵脚。 又是劝解,又是甩锅,一片乱糟糟。 “什么不能,这不是你们希望的吗,本宫非去当和尚不可!” 王安继续满嘴跑火车,反正他已经离家出走过一回,这话说来毫无心理负担。 “殿下,真的使不得,臣等只盼着,殿下能将龙种,播撒天下……” 我的小祖宗,你是爹,你是爷,我们惹不起你总行了吧……众人也算见风使舵快,赶紧各种道歉。 播撒天下,当老子是种马呢,虽然我的确拥有这么博大的胸怀,可惜力不从心啊。 王安一脸戏谑:“诸位,为何本宫觉得,你们的道歉没啥诚意啊?特别是某个人?” 众人面色一僵,纷纷扭头看着张征。 此刻,只有他还没有道歉。 于是,众人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和善起来。 这个张征,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大家都道歉,你还杵着,想害死大家不成? 在同僚,甚至上司目光的逼视下,张征终于没坚持住。 啪的一声,甩了自己一巴掌,又响又脆,憋屈道:“殿下,微臣错了,请殿下原谅……” 正文 第150章 自打三耳光!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张征有恵王撑腰,可以不怕太子,但,却不得不顾忌自己所在的圈子。 他是监察御史,属于言官一系。 在这种自身没有根基,全靠皇帝撑腰,又经常得罪朝臣的组织里混饭吃。 本来就被百官忌惮,如果,再遭遇同僚的排挤,他势必无法在朝堂立足。 “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见啊。” 张征知道这是王安故意拿捏,心里恨得牙痒痒,却毫无办法。 无能狂怒,再次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咬着牙道:“微臣错了,这下,殿下总听到了吧?” 群臣见他表情愤懑,脸颊通红,一边一个五指印,纷纷在心中惊叹,这也是一个狠人。 用自打自脸这种方式,对抗太子的无理取闹,恐怕,要引火烧身啊。 果然,在张征含恨,又抽了自己一巴掌后,一道拍案之声传来。 炎帝手掌重重地排在龙椅扶手上,注视着两人,沉声喝道:“够了,你们两人,这是要咆哮朝堂吗?!” 见到炎帝发怒,群臣赶紧站直身体。 张征吓得一哆嗦,赶紧收敛脸上的恨意,躬身行礼:“陛下恕罪,微臣不敢。” 炎帝哼了声,看着老神在在的王安,把脸一板:“太子,你呢?难道还不反省?” 这臭小子,群臣当面,你低个头不行啊,你老子我也好下的来台。 “反省什么?” 王安一句话,差点气得炎帝吹胡子瞪眼。 “你仗势欺人,无理取闹,逼迫张征自抽耳光道歉,难道不该反省?” 炎帝怒道。 “冤枉啊,父皇,他自抽三个耳光,是昨天我俩的赌约,儿臣可没逼迫他,不信父皇可以问他。” 王安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样子。 炎帝一愣,看向张征,后者郁闷得想要吐血,偏偏还不得不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回陛下,殿下,没有说错。” 群臣顿时一片哗然。 不少人脸色嘲讽,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张征。 天下竟有这么蠢的人? 你说你打赌输了,正主都还没找你,你倒好,还敢反过来挑衅,眼巴巴送上门? 你不挨打谁挨打? 一些本来有意想要和张征亲近的大臣,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错了? 同为言官的同僚,也纷纷拉开和他的距离。 表情仿佛在说,别靠近我,这种猪队友,我们都不认识。 世态炎凉啊……张征欲哭无泪,满脸悲愤和愁苦之色,心里真是悔不当初。 然而,事情还没完。 “虽然是赌注,但,放在这种场合,也是大为不妥,你们把朕的金銮殿,当成什么地方了?” 炎帝的声音不怒自威:“张征,身为监察御史,理当不朋不党,洁身自好,沉稳慎重,哪有胡乱与人打赌的?” “微臣知错。” 张征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匍匐在地。 炎帝看了王安一眼,这才又道:“鉴于你目前的状态,朕觉得你已经不适合出任监察御史,暂且去城南,当个巡城史吧。” 轰隆! 张征犹如被雷劈中。 巡城史,和巡城卫一样,同属于巡城使司,上面有巡城御史统管。 论等级,他的监察御史身份,其实和巡城御史差不多,都是六到七品。 可监察御史毕竟靠近权力中枢。 光是上朝,和直接弹劾大臣这两样,就不是巡城御史可比。 这等于是,直接从纪委处长,撸到了辖区片警。 这种落差,可想而知。 “臣……领旨。” 张征身体接连摇晃几下,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地回到后排。 不出意外,今天,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朝堂…… 目睹这一切的大臣,偷偷打量起王安,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感慨。 这已经是恵王一系,在太子手中第几回栽跟头了? 这位少年殿下,还真是恵王的克星。 张征一处理,那些言官更是吓得灰头土脸,一个个低着头,装起了鸵鸟。 幸好,炎帝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挥了挥手,让他们各自入列。 众人如蒙大赦,赶紧回去,再不敢多看王安一眼。 “多谢父皇,为儿臣主持公道。” 王安见四下无人,这才笑嘻嘻地作揖行了一礼。 “别得意,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鸟?” 炎帝瞪了他一眼,故作严厉道:“下次再敢去那种地方,给皇家丢人现眼,朕绝不轻饶你!” “这个……父皇,恐怕不行,儿臣有一笔生意,还得找青楼合作呢。” 王安笑呵呵地讨价还价。 “你还敢和青楼合作?!” 炎帝气得胸口疼,没好气道:“你可是太子,就真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父皇觉得,儿臣有好名声吗?”王安反问道。 “这……” 炎帝嘴角扯了扯,表情极为精彩。 知子莫若父,更何况,耳目遍布整个京城的他。 这小兔崽子,出了名的京城一霸,人称第一纨绔,有个屁的名声。 就算有,也是顶风臭十里的坏名声。 所谓人不要脸,天底下无敌。 王安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炎帝一时间,还真拿他没办法。 可,当着群臣的面,又不能放纵,炎帝想了想,还是皇家颜面要紧,警告道: “那也不行,做什么生意,非要找青楼女子合作,找别人不行吗?” “父皇,那可是一笔大生意,而且,只要做好了,后续源源不断还会有进账。” 王安早就计划好了,怎肯轻易放弃。 “大生意又如何?” 炎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痒痒,尤其那句源源不断还会有进账。 当了十八年皇帝,他就没阔绰过,要是儿子真能赚到不少,对他也是大有裨益啊。 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说后续进账,能有多少啊?” “儿臣还没算过,不过,只要计划顺利,怎么着,每年几百万两应该是没问题的……” “嘶……几百万两?!” 不仅是炎帝大吃一惊,就连群臣也纷纷倒吸凉气。 这个数目,几乎抵得上,整个大炎近半年的财政收入了,所有人呼吸都急促起来…… 正文 第151章 奉旨逛青楼! “此话当真?” 炎帝深吸口气,面色忽然变得严肃:“你也知晓国库的近况,此事,可开不得玩笑。” “当真,父皇和群臣当面,儿臣哪敢用这种事开玩笑。” 王安诚恳地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如果父皇能准许儿臣便宜行事,事成之后,儿臣愿意献出一部分收入,充实我大炎仓禀。” “好!” 炎帝激动地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深深看了王安一眼:“朕就姑且相信你一回,暂准你随意出入青楼,不过,不可胡作非为。” 顿了顿,凌厉的目光扫过百官:“诸位卿家都听到了,不管是谁,今后若再以此事嚼舌根,朕决不轻饶!” “臣等遵命。” 群臣轰然应诺。 张征夹在里面,又是郁闷,又是心惊,这话,分明是在针对自己。 今后,想不夹着尾巴做人都不行了。 炎帝抚须而笑,示意众人平身。 这一刻,什么太子名声,皇家天颜……有几百万两银子香吗? “多谢父皇开恩。” 王安喜滋滋地道了谢。 有了这道命令,自己今后再不用隐瞒身份,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青楼了。 如果想要再见某位花魁…… 什么,必须过三关? 当朝太子要见你,是给你面子,敢故意刁难,不想在京城混了? 惹毛了,直接丢进教坊司接客去。 谁敢不见? 还是父皇了解我啊! 对了……我要不要写一块“奉旨嫖娼”的牌子挂在身上? 王安一边琢磨,一边走进皇子的队列,朝几位问好的血缘兄弟点点头。 眼看几兄弟羡慕的眼神,王安越发嘚瑟。 心想,恐怕王睿那小子,做梦也想不到,让人告状,反而适得其反吧。 咦……等等,王睿那小子呢? 王安扫了眼队列,破天荒没发现王睿的身影。 没道理啊,这小子为了表现自己的勤奋,哪怕坐担架,都不会缺席早朝。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父皇,儿臣有个问题。”王安干脆直接问炎帝。 “就你事多,问吧。”炎帝点头道。 “恵王去哪了?” “你说他?恵王最近伤势好转,昨天特地跑来向朕告罪,说自己学识有所欠缺,想要去下面锻炼一番。” 炎帝笑道:“正好,司农寺那边,缺一个少卿,朕就让他接任,去种种田,管管地,体验一下百姓的疾苦,免得成天无所事事。” 说到这,忽然若有所思地看着王安。 看我干嘛,他无所事事,我可有大把的事要做……王安呵呵笑道:“去种种田也好,回归大自然,正好可以陶冶一下情操,恵王这差事,还真让人羡慕,呵呵。” “你真这么觉得?” 炎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呃……” 王安面色一僵,什么意思,我就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难不成,还想打发我也去亲近大自然? 正不知如何是好,眼角余光里,忽然站出来一位大臣。 京兆尹……范铮。 这位的权利可不小,向来铁面无私。 京城权贵,不管王侯将相,见了面,都得给几分面子。 尤其这些家族的纨绔衙内,见了这位,更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无他,生怕一步踏错,被抓进去虎头铡伺候。 也正是因为这些年范铮镇得住场子,京城的衙内们才没有太过猖狂。 此消彼长之下,才让王安这个纨绔,夺走了京城第一的光荣称号…… “启禀陛下,臣有事起奏。” 见范铮开口,炎帝迟疑了下,对于这位,哪怕他也要给几分面子:“范爱卿稍待,容朕再交代太子几句……” 这话的意思:我们父子说事呢,你先别插嘴。 “此事,正好和太子殿下有关。”范铮一点也不识趣。 “和太子有关?”炎帝微微错愕,看了王安一眼,“爱卿且说来听听。” “昨日太子殿下,于京城附郭县,永宁县亲自升堂审案,为人犯翻案一事,陛下不知可曾听闻?” 这个炎帝当然知道,每次王安出宫,总少不了几名飞鱼卫全程跟随。 尽管这些人并不会靠近监听,但王安大体的动向,他们还是有所掌握的。 并且隔一段时间,就会传回宫里一次。 于是,炎帝点了点头:“此事,朕确实有所耳闻。” “既然陛下知道,此事就简单多了,殿下能够心怀正义,身体力行,为百姓洗刷冤屈,着实让微臣钦佩,可是……” 来了,朝臣惯用套路,想要告一个人,事先必定吹捧一番,不伤和气……范铮一开口,就是此中老手。 “可是,如此一来,那永宁县令,弄虚作假,故意制造冤案,便是罪责难逃。 “昨日,此人已经亲自到京兆府,认罪伏法,再有,此县的县丞,也因为太子殿下,一早辞去了职位。 “如今,堂堂一个附郭大县,两位主官相继缺失,政务不通,令行不畅,已经开始造成永宁县混乱。 “光昨天一天,便有十几起案子,压着未能处理,下面的胥吏,也担心饭碗不保,人人自危,臣恐如此下去,京城必生事端。 “本来这只是一件小事,可惜,微臣手下,目前尚缺人手,实无人才,能担此重任。 “而从邻县调人,对方一听,太子殿下曾插手过政务,都不肯接任职位,微臣实无良策,还请陛下定夺。” 范铮的担忧不无道理。 如果是地方上,县令和县丞缺个几日,倒是不妨事。 关键是,永宁县在京城,还是少数几个附郭县,相当于京城的大区。 这种地方,来往的人流很多,且鱼龙混杂。 若是无人治理,不消三五日,确实是要出大问题。 “确实是个问题。”炎帝若有所思,“难道,爱卿不能向吏部申请?” “微臣申请了,只是事出突然,吏部那边说,选调人员需要时间,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 “这……看来我大炎,确实人才凋敝啊,选两个县令县丞,竟然还要等时间。” 炎帝皱了皱眉,看向其他人:“不知诸位卿家,可有良策?” “陛下,微臣倒是有个主意。” 话音刚落,宰相贾希言站了出来,看了眼王安,目光别有深意: “范大人刚才亲证,太子殿下曾给百姓翻案,证明殿下能力卓著。” “依臣看来,既然恵王殿下可以到司农寺锻炼,为何太子殿下就不行?” 范铮笑眯眯地道:“且让殿下委屈一下,暂时代理永宁县令一职,陛下和范大人以为如何?” 沃日,老贾,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非要我享受996的福报……王安大吃一惊,吓得一个哆嗦…… 正文 第152章 太子当县令! “让太子暂代县令?” 炎帝若有所思,沉吟道:“这个主意貌似不错。” 范铮扭头看了王安一眼,点点头:“以殿下审案的手法来看,智谋足以,确实可以试试。” “呵呵,早在流民营地,微臣就见识过殿下的能力,此言绝非无的放矢。” 贾希言微微一笑,似乎对自己的推荐,颇为得意。 眼看着三只老狐狸相视点头,似乎打定这个主意,王安心头一阵猛跳。 “那个,父皇……此事儿臣可以拒绝吗?” 王安举起手,决定放手一博,决不能听天由命。 炎帝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行,朕决定了,就由你暂代永宁县令一职。” “可是,儿臣对于政务,一窍不通……” “就是因为不通,才要多加历练,你也别抱怨了,学学人家恵王。” 能不抱怨吗?人家是司农寺少卿,正四品的大官,我堂堂太子,竟然去当一个七品芝麻官,你真是我亲爹? 王安腹诽了一句,又找了一个理由:“父皇,其实……儿臣最近事务繁忙,光是城外一万多流民,就已经焦头烂额,实在分身乏术,还请父皇体谅……” “能者多劳嘛,如果一个县,都能把你累坏,将来管理一个国家,你还如何胜任?” 炎帝搪塞道:“你也别推辞了,朕既然定了,就不会更改,加油,朕看好你。” “是……儿臣领命。” 胳膊拧不过大腿,王安最终还是妥协了。 可怜我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别了,我那逝去的自由和青春……王安擦了擦眼角,不禁悲从中来。 我都逃到这个时空了,还是逃不掉需要加班的魔咒吗? 刚退下去,御史中丞又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既然说到永宁县,微臣这里,刚好也有一件事启奏。” “何事?” “再过三天,便是京城各大青楼勾栏举办百花会的日子,地点恰好就在永宁县境内。” 顿了顿,御史中丞继续道:“据臣耳闻,这百花会,向来盛大,往年都是由永宁县衙,和民间商会共同出资举办,双方各出一半钱财。 “若是往年,此事微臣绝口不提,可今年,北方兵凶战危,南方饥荒,东海流寇……我大炎情况之危机,就连京畿重地,据闻,最近也有盗匪出没。” 老头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此时此刻,实乃危急存亡之秋也,微臣以为,这个时候,再举办百花会,是为大不妥。 “此事,极易招人诟病,说朝廷只知歌舞升平,无视生民疾苦,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可能会引发民变,介时,恐怕悔之晚矣。” “御史中丞大人说得对,陛下,微臣提议,禁止今年的百花会。” 御史中丞话音刚落,一名大臣立刻出来表示支持。 “没错,即便永宁县衙只出一半的钱,依旧不是一笔小数目,值此国库空虚之际,为了好大喜功,便如此靡菲,还请陛下停止这股风气。” 又有一名位高权重的大臣发声。 随后,便是大批朝臣出列。 “几位大人说得对,臣附议。” “臣也附议。” “请陛下禁止百花会……” 炎帝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若有思,看向贾希言:“贾相怎么看?” “陛下,百花会,不过是一件小事,微臣不明白,诸位大人,缘何会拿到朝堂上讨论?” 贾希言的话,让御史中丞微微变色,又继续道:“还有刚才,御史中丞杨大人说,此我大炎危急存亡之秋,微臣实不敢苟同。” 他环视四周,隐隐露出一丝傲气:“我大炎朝,定鼎江山两百年,威加海内,放眼周遭…… “无论是北莽,西梁,还是西边的沙曼王朝,东边的海外百国,单对单,谁能及得上我大炎十之五六? “如今,我大炎看似匪患丛生,不过是天灾使然,只要不生人祸,安抚好流民,待到今明两年,一旦风调雨顺,粮食丰收,则内患尽去也。 “而北方的北莽,确实是我大炎一块心腹大患,不过,其内部君臣离心,矛盾重重,根本结不成一股绳,大而不强。 “我大炎不日,便要北上讨伐,更有飞龙侯坐镇大雁关,自当无虞,不知杨大人,哪来的兵凶战危?” 贾希言轻笑一声:“至于东边沿海流寇,更是疥癣之疾,只需加强海防,便弹指可除。 “再说这百花会,百年以来,一直不曾中断,已是京城无数人心中的盛会,若是只因这些事,便加以禁止,反倒会让外人,联想到不好之处。” 御史中丞杨代善,终于忍不住反驳道:“丞相此言差矣,须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禁止百花会,看似一件小事,实则是避免引发民怨,于国本大大有利。” “那杨大人可曾听说,因噎废食?” 贾希言笑道:“难道,就因为一件没有发生,只是臆测出来的事情,就能取消另一件事?岂不可笑?” “本官也是为了我大炎着想,总之,这种粉饰太平的风气,绝不能助长!” 杨代善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未雨绸缪,总不是坏事。” “是不是坏事,杨大人何不多听听别人的意见?” 贾希言扭头看着王安,笑道:“刚好,这件事和太子殿下有关,不知殿下,有什么看法?” 还能怎么看,这些人行动统一化一,分明是看我暂代县令后,联合起来,想要打我的脸……王安心里门清。 如果他刚一接任永宁县令,就取消百花会,让全京城的百姓怎么想? 大家不会指责朝廷,只会以为,这是太子的馊主意。 是太子没本事,又或者,把衙门的钱中饱私囊,所以才不愿意举办百花会。 无论如何,王安的名声都会立刻臭大街。 以前只是臭十里,此事过后,臭上百里也有可能,基本上民心尽失。 如此一来,他想要在任上干出一点成绩,获得炎帝和群臣的认可,失去百姓的配合,几乎不可能。 此消彼长之下,恵王那边,将会得到远高于他的评价,众望所归。 一群老阴比,想打我的脸,门都没有……王安冷冷一笑,讥讽道: “当然是好事,只有有眼无珠之人,才会觉得禁止百花会有利!” 正文 第153章 你们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如果问,在场之人谁最不希望百花会被禁止,绝对非王安莫属。 不说其他有的没的,单是紫绸的宣传,就离不开这一场盛会。 广告这东西,自然是见到的人越多,效果越显著。 错过这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他和苏幕遮,费了那么多心血和银子,可不是为了打水漂的。 “殿下,你……你竟然说臣等有眼无珠?” 须发花白的杨代善,指着王安,气得吹胡子瞪眼。 “怎么,你嫌这个词不好听,那就换一个,老眼昏花,可还满意?” 阻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王安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岂有此理!” 杨代善气急,当即向炎帝求助,凄声道:“陛下,老臣所言,都是为了我大炎江山永固,民心不可欺啊!” “百姓在受苦,将士们在流血,京城却一味歌舞升平,纸醉金迷,让天下人怎么看?怎么想?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爱卿这话说的有理。” 炎帝也觉得不太妥当,瞪了王安一眼:“太子,还不给杨御史道歉!” “儿臣只是实话实说,又没说错,凭什么给他道歉?” 王安把脸撇到一边,梗着脖子道。 “你……” 炎帝眼角抽了抽,果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混蛋小子,就是欠收拾。 他当然不可能现在就动手,叹了口气,对杨代善笑了笑:“杨爱卿,太子毕竟年幼无知,你就多担待点。” “微臣遵命。” 杨代善扳回一城,看着王安,顺着炎帝的话讥讽道:“既然殿下年幼无知,想来也不懂治国理政之策,还请殿下,别再无理取闹。” “本宫无理取闹?我看是你胡说八道才对!”王安不怒反笑。 “陛下……” “太子,杨御史为官多年,难道还没你懂,休要再胡说,不然朕可不客气了!” 面对炎帝的训斥,王安毫不畏惧,傲然笑道:“他当然不懂,不仅他不懂,包括父皇在内,你们大家几乎都不懂。” “你说什么?!” 炎帝脸色一沉,这小子,还越说越来劲了,当真以为朕不敢动手? 群臣也是哗然,嗡声一片。 王安这一下地图炮,波及范围太广了,使得在场很多人都不满。 你一个毛头小子,京城有名的纨绔废物,要不是身为太子,连和我们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我们不懂,就你懂,真当你自己是神仙,能够未卜先知不成? 要不是炎帝当面,恐怕已经有人开骂“竖子无礼”了。 “各位好像不服气,好,那我们就来说道说道……” 王安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正要说话,便被炎帝厉声打断:“还说什么,你自己肚子里几两墨水,你不清楚,朕还能不清楚?” 顿了顿:“休要丢人现眼,还不给诸位卿家道歉!” “父皇……” “闭嘴!” “儿臣不服,父皇你这是莫须有。”王安硬着头皮表示抗议。 “呵呵,你还知道莫须有,别以为你是太子,就可以公然侮辱群臣,不止是你,没有足够的理由,连朕都不可以!” 炎帝冷冷一笑:“再敢多说一句,小心你的皮肉!” 这一通发飙,让群臣直呼痛快,真以为你是太子,尾巴就能翘上天了。 我等几十年功名,又几十年努力,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哪一个不是饱学之士。 岂是你一个毛头小子,可以随便侮辱的? 只可惜,陛下还是太维护这小子,不然,把他打一顿才算过瘾。 众人幸灾乐祸之际,却见贾希言又站出来:“陛下,微臣见殿下的样子,不似作假,何不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群臣顿时不爽了。 丞相,这小子可是连你也骂了,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炎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板着脸道:“贾相这是何意,又要替这小子说话?” “非也,微臣只是觉得,凡事都应该讲个理字。” 贾希言言辞恳切:“陛下既然要革弊鼎新,自然要畅通言路,喜欢的要听,不喜欢的更要听,这是最基本的公平。” “嗯……贾相说得有理,是朕一时糊涂了,好吧,为求公平,太子,朕就准许你说一说你的看法。” 炎帝顺着改了口风,至于是从善如流,还是和贾希言一唱一和,只有两人才知道。 “多谢父皇。” 王安行了一礼,又朝贾希言点点头,以示感谢,转过身,平静的目光扫过众人。 “本宫想问一句,在场的诸位臣工,尽管你们大部分没说话,但,想必心里,一定是认同杨御史的,对不对?” 没人吭声,杨代善微微抬了抬下巴,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像是在说:你知道还问? “没人说话,本宫就当你们默认了。” 王安等待片刻,还是无人吭声,便继续说道:“杨御史主张禁止百花会,无外乎两点。 “第一,担心京城的歌舞升平,对比大炎内忧外患,会引来民怨,毕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话的意思,大家都懂。” 群臣微微动容,不少人流露出一丝诧异。 没想到,王安一开口,便能出口成章。 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便将杨御史要说的话,尽数囊括,可谓言浅而意深,令人汗颜。 “第二,便是担心劳民伤财,本就国库空虚,再行此举,会引领奢靡之风,于国于民无益,本宫说的对不对?” “呵呵,殿下知道就好。” 杨代善皮笑肉不笑:“如此,殿下还要执意要举办百花会吗?” “没错,太子,朕知道,刚让你上任便取消百花会,有损你的颜面,可是,此事确实不妥,不如就此作罢?” 炎帝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不举办?” 王安反问道:“不过才两点问题,难道就不能解决掉?” “你说什么?这事也能解决?” 炎帝和群臣都愣住了,这事在他们看来,几乎无解,怎么可能解决得了? “没错,难道就没人想过,要将百花会,办成百姓拥戴,不但不赔钱,还能赚钱的盛会?” 王安理所当然的话语,落在众人耳里,仿佛是天方夜谭。 “呵呵,殿下不会是在说笑吧,天下还有这种好事,难不成,你有办法?”杨代善讥笑道。 “你说对了。” 王安点点头,同样以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做不到,那是因为目光短浅,而本宫,恰恰比你们看得长远一点。” 嗯,这一点,马马虎虎也就几百上千年的差距吧……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正文 第154章 百花会危机! 人类的文明,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 每当到了至暗时刻,或是社会裹足不前时,总有先驱,会点亮烛火,指引众人光明的方向。 这些人,最开始无一不是饱受质疑,事后,却被证明,是目光远大的先贤。 王安觉得,自己马上也要成为先贤了…… 用领先千年的眼光,带给这个世界全新的商业模式。 然而,这种空洞的宣告,落在群臣眼里,却是小孩子狂妄的逞强。 有人摇头叹息,有人无言以对,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各种讥讽…… 什么反应都有,唯独没有看好王安的。 百花会,传承上百年。 哪一年不是赔本赚吆喝? 要不是为了讨好京城那些狂蜂浪蝶的衙内和纨绔,永宁县才不会把这事揽在身上,以至于长此以往,成为惯例。 而且,没有官方牵头,就靠青楼的人来操作,百花会,绝对不会有如今的盛名。 可,永宁县衙存在了上百年,主事者换了一轮又一轮。 还不曾听说过,有谁举办百花会,可以赚银子的。 永宁县衙哪一年,不得在这项花费上,砸进去几千两? 如果,再算上民间商会的出资…… 满打满算,起码浪费上万两银子。 也就永宁县附郭京城,贸易繁华,雨露均沾,税收顶得住。 换一个地方县衙,早特么破产了。 人家这么多任的县令,都赚不到钱,唯独你少年太子可以? 凭什么? 凭你身份高贵? 凭你长得好看? 还是说,你这京城第一纨绔,传说中的废材,要比历任永宁县令都聪明? 群臣心中,多半都是这样的质疑。 只不过,害怕引火烧身,都没敢直言。 倒是恵王一系的人马,瞧准机会,故意推波助澜。 一边假惺惺叫好,赞同百花会继续举行,一边共同推举王安负责大会事宜。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赶鸭子上架。 一些和王安有仇的,哪有不报复的道理? 御史中丞杨代善,干脆以退为进,收回自己的进谏,不再阻挠。 不过,前提是,王安要按照自己所言,扭亏为盈。 一旦不能完成,群臣作证,炎帝必须施加惩戒。 炎帝征询王安的意见。 几乎想都没想,王安便答应下来。 此事,关乎他和苏家的生意,还有上万流民的福祉。 有条件,要上。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有进无退! 消息很快传开。 大半个京城权贵世家,都在议论这件事。 “呵呵,又在作妖,利用百花会赚钱,怎么赚?打劫吗?” “还要让百姓和前方将士,心悦诚服,毫无怨气,凭什么?” “难啊,就算换了当朝宰相来,恐怕也不好解决。” “哼,简直是异想天开……” 可想而知,王安再次,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权贵们一致认为,这次,少年太子恐怕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责罚了。 炎帝对于此事,也很重视。 下了朝之后,第一时间找到王安。 询问他,是不是真有办法? 若是没有,干脆从内库支几千两银子,权且应付,只要不说出去便好。 王安却一口拒绝。 “父皇多虑了,儿臣也是有尊严的,既然答应了群臣,自然不会作弊。” “吾儿长大了啊。” 炎帝很欣慰,过后又叹了口气:“可是,没有银子,你怎么举办百花会?” “银子当然需要,不过,儿臣却不会动内府的钱。” 王安脸上,是年轻人惯有的桀骜和自信。 “难道,你又要去找苏家要钱?” “不,不仅是内府……苏家,以及县衙的钱,儿臣都不打算动……用一个铜板,算我输。” “别意气用事,不靠这些,你还怎么办事?便是群臣知道,量他们也不敢置喙。” 炎帝皱眉,因为,他发现,不靠这些,便是自己来了也没辄。 “父皇放心,儿臣已有定计,父皇只需静候佳音即可。” 王安告辞而去,独留炎帝,惊疑不定。 这混蛋小子,对自家老子,竟然也卖起了关子。 回去的路上,王安坐在轿子里,开始细细思索起来。 今天杨代善等人发难,在他看来,绝不是无的放矢。 这些人,明显是提前接到了他要暂代县令的风声,才会故意搅局。 不然,前年不反对,去年不反对,为何偏偏今年反对百花会? 难道去年,天灾人祸就少了? 百花会还不是照样举办,哪怕一部分反对的朝臣,也没少去凑热闹。 你妹,这特么分明就是冲我来的。 杨代善你个老阴比,平日真没看出来,原来也在打小爷主意。 就是不知道,这老家伙到底属于哪一系? 四皇子恵王? 大皇子昌王? 又或是别的什么势力? 王安隐隐意识到一个问题。 都是千年狐狸。 这伙人既然向他发难,就绝不会,只停留在口头上这么简单。 没准还有后手。 果不其然。 他回到东宫没多久,苏家派人传来消息。 赞助百花会的那个京城商会,突然撤资了。 还有人传,朝廷大臣也在反对白花会,说会引起灾区民愤。 也有人传,京城第一纨绔,太子殿下,将会负责此次百花会的举办。 可是,京城百姓,都知道太子是个废物二世祖。 由他负责,能不能举办成功都是疑问。 各种消息,甚嚣尘上。 半个京城的百姓,都在谈论此事。 大多认定,今年的百花会,怕是要泡汤了。 苏幕遮也急了,若是百花会取消,她和王安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听到苏家来人的汇报,王安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杨代善等人,既然要对付他,肯定会放出各种不利于百花会举办的消息。 至于赞助百花会的那个商会,据他推断,很可能就是当初差遣黄绍,到苏家趁火打劫的后台。 自己罢免了黄县丞,又搞掉吴耀祖。 对方接连两位干将,都被自己亲手端掉,岂能没有怨气? 听闻自己主持白花会,能不落井下石,撤资才怪了。 王安嘴角勾起一抹戏谑。 太天真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难住我? 抱歉,接下来,小爷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一顿操作猛如虎…… 正文 第155章 用海报造势! “回去告诉幕遮,此事有本宫罩着,叫她安心就是。” 王安打发走苏家来人,转身又吩咐郑淳: “你去食为天跑一趟,让付宝善明天中午,准备几桌最好的酒菜。” “然后,以永宁县令的名义,给县内那些豪商下请帖。” “就说,本宫新上任,想请他们吃个饭,顺便认识一下。” 顿了顿,特意嘱咐道:“记住,属于那个京城商会的人,不在此列。” 等郑淳走了之后,王安回到书房,大手一伸:“彩月,笔来,铺纸,磨墨,上颜料。” “殿下,奴婢觉得,正事要紧,当务之急,还是不要沉迷字画的好。” 彩月抿了抿朱唇,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你不懂,这就是正事。” 王安解释了一句。 也不管彩月懂不懂,接过笔,拉开架势,开始在纸上挥毫泼墨。 不多时,在他的笔锋勾勒下,便出现一个美人的形象。 身姿妖娆,体态风流,眉目含春,撩拨人的心弦。 虽然还没上色,却已经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如果郑淳在这里,就能发现,此女子,竟和群芳院的红芍有七八分相似。 王安前世的特种兵生涯,其中,有个特别的侦查科目。 要求能快速记忆敌人的形体,样貌,特征,并且,能通过速写还原。 以至于,王安画起红芍的肖像来,也是得心应手。 撇头一看,彩月似乎看直了眼。 少年太子不免露出一丝得意:“小月儿,本宫画的如何啊?” “殿下,你怎么能……能画这种东西?” 彩月俏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宛若初升的朝霞,似嗔似怒,又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了?”王安一愣。 “这里,这也太暴露了,哪有这样画女儿家的?” 彩月忍住羞怒,伸出一只纤纤玉指,指着画像的胸部。 此处只用亵衣遮住一半,还有一半暴露在外面。 望之峰峦如聚,波涛如怒,沟壑幽深,简直呼之欲出。 为了增加新引力,王安故意把红芍的C杯,提高两个等级,升级成E。 “你说这个,这是唐时宫廷风,只是艺术手法稍微夸张了一点。” 王安心说,自己已经很保守了。 换作前世的比基尼,岛国写真,给你看一眼,还不得直接羞晕过去。 “什么宫廷风,皇宫里面,谁要是敢穿成这样,指不定被怎么教训呢。” 彩月可没有这么好骗,轻啐一口:“依奴婢看,这分明就是下流。”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下流呢?” 王安板起脸,纠正道:“风流,应该叫风流潇洒才对。” 说着,挥笔写就一行诗: 百花园中魁,寂寞同谁知,惟愿多采撷,与君解相思。 “殿下……” 彩月轻轻跺脚,脸上的红晕越发鲜艳诱人。 这首诗,再配上这幅画,在她看来,无疑是淫诗艳词了。 “本宫画的又不是你,你这么激动干嘛?” 王安调侃了一句,心中却想。 连彩月一个女人,反应都这么大,京城那些没见过海报的牲口,看到这个,还不激动得流鼻血? 没错,王安现在制作的,就是海报。 这个在他前世,快要烂大街的宣传手法。 在这个世界,还没有任何人使用过。 和苏幕遮之前一样。 那些经营买卖的商家,宣传产品,大多靠的都是口碑、人脉的口口相传。 这就形成了一个局限性。 导致商品的名气,只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流传。 普罗大众,往往都不知道,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去主动去寻找,了解。 这和主动宣传,打广告,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王安前世的宣传策略是,哪怕你不需要,我也要宣传,让你被动了解信息。 利用各种渠道,投放广告,狂轰滥炸,让品牌意识深入人心,提高商品知名度。 再加上一点“适量”的吹嘘和包装,放大效果。 如此一来,很多不需要的人,出于好奇,也会买来试试。 比如,王安把红芍画像的罩杯升级,就是深得此中精髓。 什么? 商业诈骗? 不存在的,这就是正常的商业宣传。 你见过,康帅傅方便面里有牛肉吗? 你见过,老婆饼里有老婆吗? 你见过,鱼香肉丝里有鱼肉吗? 都没见过吧,这些都不叫诈骗,凭什么我的就叫诈骗? 和尚摸得,我摸不得,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想到这,王安将勾线的画放到一边,继续画下一幅----云裳妹子。 他没有立即上色。 不然,上完色,人物更加立体鲜活,起码九成相似。 万一彩月羞得跑出书房,到时候,谁来给他打下手? 画云裳的时候,他就保守多了。 只在鼓鼓的肚兜上,稍微添了一抹雪沟,若隐若现。 还好心的,给她加上一层面纱,如轻云遮月,朦胧幽远。 如此风情,既不显得风骚,又在妩媚之中,增添了几分优雅和神秘。 毕竟是友军,不能误伤啊…… 画完后,照例,也加上一首诗: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这让彩月狐疑不已。 自家太子,难道和这个云裳姑娘有一腿? 不然,为何要如此盛赞? 这首诗的境界,可是甩了红芍姑娘那首十万八千里呢。 如果说,刚才的红芍图是以妖艳来博眼球,那这副云裳图,便是以神秘和才情来勾人心。 至于藏香阁的清芙,王安没有见过本人。 不过,没关系。 早在找人合作之前,他就打听过,也见过不少画像,大致知道这些青楼名妓的长相。 接下来,就是任意发挥的时刻。 像不像不重要,重要的是,性感,撩人,妩媚,艳丽。 要让京畿附近的男性牲口,一看到海报,就流口水。 巴不得买下来,挂在家中,每日欣赏,或者,欣赏每日。 不仅是藏香阁的清芙,还有红袖招的白牡丹,教坊司的晚晴大家,春风阁的玉双姑娘…… 没错,连国企把教坊司,也要纳入这次大会。 举办一场,前所未有的青楼才艺大比拼。 王安打算,一共画十二幅名妓图,凑成京城十二钗。 然后,送去印刷坊,大量复制印刷。 利用驿站,用两天时间,将海报散发到京城周边二十几个县,上百个乡。 没错,他要屠版! 要让京城十二钗,名妓天团的名号,响彻京畿之地的每一个角落。 利用海量宣传,先造势,拉一波人气…… 正文 第156章 我要这么大的! 一共十二幅海报。 不得不说,这个工程量,还是有点大的。 王安一直忙到快中午,才总算是画完线稿。 这还是在有功底的情况下。 随便喝了两口茶,又开始伏案上色。 临近五月,天气越来越热。 王安聚精会神,两侧鬓角,不知不觉渗出了细汗。 彩月一边为他扇风,一边关心地劝道:“殿下,你都画了这么久,不如歇歇吧。” “歇不得,不光是上色,还有宣传的广告语,时间不多了,今天必须弄出来,交付印刷才行。” 王安专注着纸面,头也不抬。 事情成不成,全看这十二幅海报的宣传效果。 由不得他不上心。 这时,门口晃晃悠悠走进来一个倩影。 身姿高挑,体态纤盈,面若皎月,肤若凝脂,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四处打量。 赵文静很快发现王安的身影。 薄而粉嫩的唇角,微不可查地翘起。 她挎着一只精巧的食盒,款步走了过来。 “哟,太子殿下忙着呢?” 一句调侃,王安完全没有反应。 顿时,赵文静小脸一垮,没好气道:“王安,我叫你呢!” “别吵!” 王安的回应,让这位东海郡主柳眉倒竖。 好嘛,人家好心好心跟你打招呼,你这是什么态度……赵文静砰的将食盒杵在桌子上,本能地握起秀拳。 既然说话不管用,那就来一场真理的较量! 她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以德服人”。 彩月被吓了一跳,真怕这位小郡主又发飙。 看了王安一眼,悄悄退后几步,拦住赵文静,小声道: “还请郡主息怒,殿下在忙正事呢,不宜打扰。” 赵文静看着王安的背影,娇哼一声:“哼,就他那样,能有什么正事?” 她似乎想到什么,眨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对了,刚才我在坤宁宫,听到陛下和娘娘说话。” 顿了顿,努起红艳艳的小嘴,朝王安指了指:“陛下说,百花会交给他主持,可是,你们好像没钱的样子,是吧?” “郡主都知道啦?”彩月讶然,叹了口气,“所以,为这事,殿下正在想办法呢。” “呵呵,他能有什么办法,本郡主,倒是有个法子。” 赵文静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时隔两日,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飞机场的坑,不是一两天能填平的…… 彩月大喜:“郡主有办法?” “当然。” 赵文静伸出纤葱玉指,朝自己指了指,越发得意:“你们没有钱,我有啊。” 扭头看着王安,傲娇地提高声音:“王安,听说你因为我,选择了离家出走……你知不知道,这对本郡主的声誉,造成了多大影响? “不如这样,你给本郡主道个歉,这次百花会的举办钱,我帮你出。” 说到这,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想帮你,只是看你可怜,才大发善心,你觉得呢?” 她一双如水的眸子,直直盯着王安,隐隐有些莫名的光泽。 “谢了,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 虽然我其实喜欢吃软饭,但,赵文静就是个天坑,她的饭,坚决不能吃。 一旦吃了,以后还不知道要被她贬低到什么程度……王安心里明镜一般,果断选择拒绝。 “这可不是嗟来之食。” 赵文静俯身,揭开食盒的盖子。 取出一碗瓷白的冰激凌,炫耀似的拿在手里晃了晃。 “看到没,只要你道歉,不仅有钱,还可以吃到本郡主亲手做的冰鸡鳞哦。” 说完,挑衅似的,用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下一刻,她整个人一脸幸福地闭上眼睛,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 “唔……好甜!!!” “当心甜掉牙。”王安好心提醒了一句。 “要你管?”赵文静不爽地睁开眼睛,“怎么样,你到底道不道歉?” “难道不应该是你给本宫道歉?”王安头也不回。 “明明是你先欺负我的。”赵文静不服。 “所以本宫眼花了,当时舞着两把菜刀冲进东宫的,难道是别人?” “呃……那我不管,好男不跟女斗,是你自己太小气。” “赵文静,本宫是你爹吗?” 王安终于忍不住放下笔,转过身来,一脸平静地看着少女郡主。 “你说什么?又想讨打是不是!”赵文静大怒。 “既然不是你爹,本宫凭什么让着你?” “你……” 赵文静气结,强词夺理道:“你敢不让我,我就去告诉皇后娘娘!” “本宫好害怕,你直管去,出门左转,好走不送。” 王安指了指门口,又转过身去。 “你你,好你个王安,你就知道欺负我是吧,人家明明是来……” 赵文静突然闭上小嘴,看了眼食盒,这可是自己费尽心思,才做出来的完美冰鸡鳞啊。 本来想拿过来显摆一下,现在…… 哼!我就是喂狗,喂猪,喂鸡,喂……喂我自己,也不便宜了你王安这个大坏蛋。 赵文静气得发抖,抱起食盒,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倒回来,走到王安身边。 她想想看,到底是什么正事,能让王安对自己这么冷淡。 以往两人,光是斗嘴,都能斗上半天,不斗倒对方,绝不逃走那种。 当然,最后往往还是赵文静的道理,更大一些。 “啊~~~!!!” 一声少女尖锐的叫声响彻整个书房。 彩月在一旁吐了吐舌头。 完了,终究还是暴露了。 “你你你,好你个王安,竟然光天化日之下,画这种东西,简直是斯文败类,禽兽不如,登徒子,色胚,无耻……” 看着宣纸上,那些衣着暴露,风骚入骨的女子,赵文静俏脸绯红,眼睛却闪闪发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这些女子,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有女人味啊? 她很快发现,这些画像,都比自己多了一样东西----胸,女人最致命的武器。 好大,这个也好大,哇,这个更大,不公平,怎么每个人都比我大……赵文静怒了。 抬头瞪着王安,责怪道:“你到底会不会画,信不信,我要去皇后娘娘那告状!” “别闹了,大不了,本宫给你也画一幅。” 王安竟然毫不在意她的威胁。 “你你……你想对本郡主做什么?” 赵文静双手抱胸,仿佛全身走光了一样。 “放心,穿衣服的那种。” 王安目光莫测,似乎早有预料。 “真……真的?不骗人?” 好嘛,这就动摇了。 “要不,本宫再给你胸口,稍微画大一点。”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要这么大的!” 赵文静指着一副C罩杯,满脸跃跃欲试的兴奋。 “成交。” 王安淡淡一笑,貌似这妞,还是很好对付的嘛…… 正文 第157章 奖项设立! 王安和赵文静,在一片友好的协商中,达成了共识。 为了庆祝双方合作愉快,赵文静拿出冰激凌,三人一起分享。 什么? 喂猪喂狗也不喂王安? 女人都是善变的。 张文静早就忘了这一茬。 她现在,满心只有自己“PS”过后的画像……那一定是位挺拔无双,傲世天下的大美女。 见她一脸憧憬的样子。 王安很想告诉她,其实,自己不仅能在画中为她丰胸。 在现实的世界,一样能帮她实现心愿----不过是加两片垫子的事。 不过想了想,万一这妞忽然增大,整个人都膨胀了。 到头来,受害的,好像还是自己啊。 这个想法,只能暂时按住。 赵文静一直等到,拿到自己的画像,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见她双眼放光,连连惊叹的样子,王安无奈地摇摇头。 但愿这个女人,不要沉湎在自己的美色,以及那两座虚拟峰中,无法可自拔才好。 要是某天起床,忽然被自己的画像美死了。 那,王安的罪过可就大了…… 忙到半下午,京城十二衩的套图,总算上色完成。 一个个活色生香的美女,看得彩月面红耳赤的同时,又不得不惊叹王安的才华。 这哪是画像,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真人来了。 见惯了简笔意境画的彩月,陡然见到这种写实画,只觉得大开眼界。 王安很满意她这个反应。 对于海报的投放,也就更有信心。 接下来,就是设计,随海报附赠的活动宣传单。 要赚钱,就必须吸引,尽可能多的人流到现场。 要人多,就必须提前作好宣传。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无利不起早,没有利益,谁会放下手中的活,白白跑来帮你捧场。 所以,宣传单的第一步,就是要勾起人们的欲望。 让他们不得不来,不想不来,非来不可。 最有效的办法----设计现场抽奖活动。 宣传上一定要注明,所有前来捧场的观众,都有机会抽奖。 一等奖,不用说,肯定是苏家赞助的紫色绸缎二十匹。 可以珍藏,可以换钱,人人都喜欢。 嗯,到时候要摆在奖品最显眼的位置,多多益善。 二等奖嘛,紫绸五匹,三大青楼,每家一次,和头牌单独会面的机会。 还有三等奖,紫绸一匹,再附赠头牌以下,三次白嫖的机会。 可别小看紫绸,因为稀有的关系,价格是非常昂贵。 一匹紫绸,按照王安和苏幕遮的定价,是一百两银子以上。 也就是说,一等奖获得者,可以得到,至少两千两银子。 这笔钱,足够在京城买三套三进的好宅子。 足够普通人一家老小,衣食无忧用一辈子。 试问,谁能不心动? 更别说,王安设计的还不止三个奖。 其他各种白送,白嫖的小奖,还有无数。 这对于,从来没有抽过奖的京城百姓来说。 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可想而知,到时候会有多少人蜂拥而至,门槛都得踩平。 不过,为了防止这一点,王安早就决定……收门票。 一人十文。 不贵,几个包子钱,几乎每个京城百姓,都能承受。 而且,也收不了几个钱。 就算来十万人,加起来,也才一千两银子。 距离王安动用的本钱,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然,他也没指望靠这个赚钱。 这个世上,有太多,比收门票更赚钱的办法----比如,吃大户。 只是,这些大户,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地被吃。 所以,在此之前,要先给他们准备一点诱饵。 “让人把海报和宣传单,送到印刷坊,让他们三天之内,务必给本宫赶制两万份出来。” 王安将原稿,交给回来的郑淳,然后,带着彩月去了一趟尚宝监。 以赊账的方式,要了一些金银,和石的边角料。 然后,找到尚宝监的工匠,要求他们,制作一批勋章。 “殿下,恕奴婢愚钝,勋章是什么?” 听到工匠这么问,王安似乎早就料到,给出一张图纸,上面是一枚圆圆的勋章设计图案。 这是他刚刚画像时,临时画的,道:“就按这上面的式样做,类似于银印青绶,是发给有功之人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就是饵料。 此间事了,两人又去到军器监。 上次偷懒迟到的中年少监,这次一直在岗。 听到王安来了,立马带着人出门迎接,黝黑的脸庞笑成一朵花。 “艾迪生呢?” 王安开门见山。 “殿下找艾主事,他正在里面指导工匠,要不,下官这就叫他出来?” “不用了,本宫亲自进去找他。” 王安摆摆手,和彩月一前一后进了大门。 从上次艾迪生制作出诸葛弩,到现在,王安已经来过这里好几次。 每一次,都是点名找艾迪生。 所以,对艾迪生升任主事一事,早就已经知道。 现在的艾迪生,在军器监可是红人。 得到过炎帝陛下,亲口称赞,又和太子殿下交往甚密。 别说同僚一个个巴结,就连中年少监,也不敢稍有得罪。 以至于,他的工作也变成最轻松的一类。 尽管如此,艾迪生热爱研究的习惯,依旧没有丢。 每次指导结束,闲下来,他就会自己动手,研究一些东西。 王安经过几次和他的交谈,基本已经确定,这是一位真正的工科天才。 在搞发明这一项,有着巨大的创造力和热忱。 别的不说,单看他无师自通,能认懂王安给的阿拉伯数字,就不简单。 “怎么样,第一批神机弩,改良得如何?” 神机弩,是王安给弩箭取的名字。 总不可能一直叫诸葛弩,遇到好事者,不好解释…… 这几乎是王安每次过来的例行问话。 因为之前,神机弩对制作材料要求很高,达不到量产标准。 所以,事后两人几次商量,又做了进一步改进和尝试。 在稍微降低杀伤力的情况下,尽量使用普通材料,达到量产标准。 最起码,要在大军开拔之前,赶制上百架出来。 将来对上北莽,也能大大增加优势。 当然,这个只是一个方面。 王安当前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正文 第158章 对法外狂徒,就用神机弩! 再过三天,便是举行百花会的时日。 然而,这片繁荣和喧闹下面,却有另外一股势力,蠢蠢欲动。 这股势力,统称为武林中人。 王安早就得到消息。 百花会当晚,京城西南剑阁,会有一场武道高手的较量。 到时候,剑阁附近,恐怕会聚集不少武林人士。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自古都是常识。 这些武林中人,说好听点,叫作义士侠客。 难听一点,就是一群精力旺盛,血气方刚,还不服朝廷管束的法外狂徒。 由于各种江湖恩怨,这些人里面,互为仇家的绝不在少数。 到时候,他们要是一言不合,就拔刀对砍,势必会造成极大的破坏和混乱。 对于这种情况,官方是绝不允许发生的。 而王安,就是官方! 因为,剑阁的位置,好死不死,就在永宁县的边缘地带,地处京城西南角,靠近城墙的一处院落。 说起剑阁,也是大有来历。 两百年前,大炎朝初立。 无数开国功臣中,一位江湖剑客,功劳巨大。 加之,他又是天下少有的宗师强者,武道巅峰,便被开国皇帝封为剑圣,以示恩宠。 本来,朝廷要给这位剑圣,加官进爵。 但,都被他拒绝了。 他说,之所以帮助大炎破旧立新。 主要是,不忍见到天下苍生,在暴政下生灵涂炭。 他本心在江湖,如今事成,无意功名利禄,惟愿归隐。 初代炎帝也不强求,便许诺他,随时可以回来。 并且,专门命人在京城西南角,为这位剑圣修建了一座剑阁。 剑阁,攒尖顶,楼高十二层,八角六面,四望如一。 除了皇宫,整个京城的建筑,就属这里最高。 它就像一柄几十米高的插天巨剑,矗立在京城西南方向,时刻彰显着剑圣的荣耀。 这里,常年有专人驻守和打扫。 非炎帝御令,朝廷众人,谁也不允许入内,唯有武林人士除外。 尽管,这些年,每一位继承名号的剑圣,都不会把这里当家。 但,每次剑圣名号的传承,却必定会在这里举行。 久而久之,作为几代剑圣的传承之地,剑阁,自然就成了武林中人心目中的武道圣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武林中人,一旦有积年恩怨,爱恩情仇,摆不平的,双方就会约定来剑阁。 当着初代剑圣的雕像,一次性解决,过后不得纠缠,谁也不能违背。 当然,这些年里,也不是没人违背过规矩。 一些自视忖武功高强,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总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一个。 就算初代剑圣本人,也未必让他们害怕,何况,只是区区一尊雕像。 然而,这些人又无一例外,在打破规矩后,统统消失不见。 没有证据指向某个人。 但,江湖中人几乎都知道,此事,绝对和当代剑圣妥不了干系…… 于是,剑阁在这些人心中,就更加神圣化了。 一些解决纷争的,要来。 一些崇拜偶像的,要来。 还有一些寻找机缘的,也要来。 更有一些看热闹的,还要来。 若不让他们进去,他们便想方设法钻空子,搞破坏,无所不用其极。 百来年下来,朝廷也烦了。 于是,炎帝干脆下令,除了剑阁核心地带,其他地方,准许这些武林中人踏入。 让他们去打,最好统统打破狗脑子。 反正都是一些安定的因素,死绝了才好,省得麻烦。 由于这条命令的颁布,江湖中人对于朝廷有了不错的改观。 此后,来剑阁圣地的人就更多了。 时至今日,剑阁已经是第六代传人。 这一代的剑圣,名叫裴星云,乃是当今天下,凤毛麟角的宗师人物。 武林神话,公然的剑道第一。 与天南巫族魔尊重黎,至道学宫宫主张生,北莽国师武尊萧玄,东海天枢城副城主宋铁锤,以及西梁神殿教皇,并列为天下六绝。 只不过,相对于其他五人,家大业大,门徒遍地。 裴剑圣只是孤身一人,就显得势单力薄了一些。 可即便这样,依旧让其他五股势力不敢小觑。 本来,提前知道消息的王安,只是准备去看个热闹,见识一下所谓的武道高手,到底有没有武侠片里演的那么厉害。 但,如今自己成了辖区扛把子,这事不管也得管。 紧靠衙门那几个差役,怕是没办法完成好这个任务。 所以,王安准备调动自己的太子卫率,顺便将老黄他们拉出来练练,实战演戏。 前提是,神机弩已经改良完成。 而且,最少有够装备十人以上的存货。 到时候,王安就可以光明正大,带上凌墨云等人,选个好位置观战。 并且警告那些武林人士,统统不准妄动。 谁敢不听话……手一指,特么的,给老子把他射成马蜂窝,何等威风! 王安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怎么样,到底改良得如何?” 他又忍不住问了一次。 “殿下,改良好了,材料也替换了一些,已经造出来十二把。” 艾迪生说着,命人将十二把神机弩搬出来,给王安过目。 “乖乖,本宫这是要发了啊!” 眼前十二把通体黝黑、反射着致命寒光的弩机,只是看一眼,便让人如芒在背,森森寒气,刺入骨髓。 王安啧啧赞叹,拿起一把,上下打量片刻,撞上几枚特质弩箭。 然后,对准硬木标靶。 咻咻咻…… 连射几箭,次次都命中靶心,直没尾翎。 “弹性强劲有力,准星很稳定,机弦也很紧凑,不错,不错!” 王安反复摩挲着弩身,有些爱不释手。 心里感慨,这些神机弩,几经修改,威力和性能已经趋于平衡。 比起普通的五四手枪,也差不到哪去。 在这个普遍使用冷兵器的时代,无疑是一枝独秀。 要是装备一支军队,不说多,也就五六百人。 只要经过正规训练,装备充足的情况下,哪怕消灭一个五千人部队,王安都不觉得奇怪…… 正想着,艾迪生忽然拿着一样,类似袖筒的东西,交给王安。 “这是……” 王安眼前一亮,呼吸瞬间急促…… 正文 第159章 天才艾迪生! “就是这袖箭。” 艾迪生翻转钢铁袖筒,露出里面小巧的机身,为王安介绍起来: “这是小人结合神机弩,以及殿下说的扳机结构,特意打造的。” “殿下最近一直关照小的,小人无以为报,就想把这个……” 他的目光闪烁,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担心王安会嫌弃。 “你想把这东西送给本宫?” 王安明白他的意思,将袖筒接在手中,反复观看,越发爱不释手: “啧啧,不错,不错!这么袖珍的弩箭,难为你能做出来,那本宫就却之不恭了。” 试了一下,套在手臂上,上好卡扣,刚好合适。 完美,简直是天才的设计,不愧是叫艾迪生的男人,大炎军器监这回,还真是捡到宝了! 王安深深看了艾迪生一眼,心里暗暗震惊。 这种袖珍形的袖箭,上次,他也就是和艾迪生提了一嘴,其实心里根本不认为现在可以弄出来。 毕竟不管是需要的材质,还是工艺,这东西,都比神机弩要难得多。 没想到,艾迪生不声不响,还真弄出来了。 看来,我还是有些小看他了……王安心里琢磨着,要不要,下次尝试着,让这小子做燧发装置? 只不过,燧发枪这玩意,枪管的制作,以及雕刻膛线的问题,还不好解决。 最重要的是,还得事先把火药搞出来,这刚好和王安今天来军器监的目的有关。 或许是因为武道发达的原因,这个世界,目前还没有火药问世。 所以,王安决定尝试一下。 倒不是一上来就要造火药,一硝二硫三木炭,这个配方太简单了。 身为太子,他的身边一直危机四伏。 在没有彻底掌控一支军队,拥有保命能力之前,他并还不打算把这东西造出来。 现代社会,几乎人人都知道,热兵器对冷兵器,有压倒性的优势。 这是王安的一张王牌,必须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他现在真正想造的,其实是烟花。 没错。 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节庆,没有烟花,就等于少了灵魂。 为了给这个世界的土著开开眼,让他们觉得值回票价,王安决定,弄出一批烟花来。 这玩意比较简单。 黑火药里,再加一些金属粉末,放到天空后,就会产生各种焰色反应。 比如,钙是红色,铜是绿色,钠是黄色,钾是紫色…… 到时候,五颜六色,往天上一放,火树银花不夜城。 第一次见识这个的京城百姓,会是什么反应??? 光是想想,都觉得精彩。 也让那些反对的大臣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庆典。 本着配方保密的原则,王安此次制作烟花,必须要找一个心腹。 而艾迪生,就是他看中的人选。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王安觉得,这小子老实敦厚,人品很不错,值得信赖。 而且,军器监上下都知道,他之所以能当上主事,主要是托了自己这个太子的福。 不管他承不承认,在其他人眼中,他现在都是太子的心腹。 而且,王安也有意,想要将他培养成自己的班底。 此事不急,两人就着袖箭,又讨论了几个问题。 比如,能不能量产?威力如何?精准如何? 答案让王安不免有些遗憾。 这支袖珍形弩箭,是艾迪生拜托他的师父,用一块比百炼钢还稀有的天外玄铁,一点点手工刨、削、打磨出来的。 除了少量构件,基本就是一体成形。 几乎没有复制的可能性。 论射程,这袖箭一次搭配三枚钢针,比起神机弩,是要差一点。 但,在隐蔽性和突然性方面,却比神机弩强出太多。 简直是出门旅游,杀人越货之必备物件。 “殿下放心,小人已经反复测试过,这支袖箭,便是九境武者,猝不及防之下,也有受伤的可能。” “七境以下,只要射中要害,基本没有幸免的可能。” 关于袖箭的威力,艾迪生给出这样的答案。 “真的?!” 王安目瞪口呆,九境都能受伤,也就是说,连凌墨云一不小心,也要中招,有这么夸张? 不由问道:“照你这么说,有了这袖箭,本宫岂不是可以比肩武林中那些绝顶高手?” “怎么可能,小人说的,是下九境的武者。” 艾迪生摇摇头。 “下九境?” 这又是什么,难道武道境界不止九重境……王安一脑门问号。 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似乎对武道等级的划分,一无所知。 “你倒是给本宫说说看。” 反正说都说到这,王安临时起意,顺便想听一下。 “小人不会武功,也……也只是,看书上所写,若是说得不对,还请殿下原谅。” 艾迪生有些紧张。 “别紧张,本宫也不会武功,你照实说就行。” “哦……这下九境,其实就是,普通武者一生最多能达到的境界。” 舔了舔舌头,艾迪生开始专注起来:“其实,正确的说法,这个下九境,是武者第四境气海境的叫法。” “第四境?” “没错,书上说,气海境,是江湖武道修炼上,第二道大难关。” 艾迪生一本正经道:“由于绝大多数武者,终生都会卡在这一关,所以,有人为了好听,就给这一境,又分了九重境界。” “这九重境界,又分三重,分别是聚气,化气,凝真三境。” “能达到凝真境,就可以真气外放,在武者中,也是百中无一的高手。” “凝真境?真气外放?” 王安想起那天正阳门外,面对上千流民,凌墨云砍出的那霸气一刀。 隔着好几丈,将青石板的广场,劈出一道沟壑。 这可不就是真气外放吗? 呵呵,凌墨云,太子卫率那伙马屁精,都说你是九重境,天下少有的高手,原来,也是吹出来的……不过也就是在下九境里称尊而已。 恭喜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王安心里小小得意一把,接着问道:“既然有下九境,那是不是还有中九境,上九境之类的?” “还真有。”艾迪生点点头。 “说来听听。” “殿下,抱歉,书上……书上没有写。” 日……王安本来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有种且听下回分解的感觉。 这就像前世看小说,正看到精彩处呢,裤子都要拖了,结果突然没了,作者还风骚地来一句:想看接下来的高潮部分吗?想看就打赏啊兄弟们…… 叹了口气,攀住艾迪生的肩膀,小声道:“不说这个,我们来谈谈烟花的制作。” “烟花?那是什么?” 正文 第160章 种在天上的花! 烟花这玩意,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之所以难,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从来没见过。 让他们制作,当然是两眼一抹黑。 说简单,就在于,它的配方,实在没什么复杂性可言。 哪怕一个普通人,有了配方,试着配几次,也可以凭经验做出来。 更别说艾迪生这种天才。 几乎是王安一说完,他就明白了整个流程。 再加上,不管是硝石,硫磺,还是木炭……军器监都有存货。 恐怕用不了几个时辰,他就能捣鼓出来。 王安让艾迪生注意安全,说傍晚的时候,自己再过来看看效果。 然后,向中年少监要了两个人。 用一辆小车,将十二副神机弩,运往东宫太子卫的校场。 而他自己,则和彩月晃晃悠悠跟在后面。 “殿下,你刚才和那位艾主事,说的什么烟花,到底是什么啊? “奴婢从小到大,看过各种花,怎么就没听过这个呢?世上真有这种花吗?” 快到校场的时候,彩月终于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忽然询问起来。 你能听过才怪……王安呵呵一笑,用手指刮了下彩月的琼鼻,故意卖起了关子: “世上本没有烟花,本宫来过了,于是便有了烟花。” “呵呵,殿下又不是园丁,哪会种什么花?”彩月轻笑着,撇了撇嘴。 “你不知道了吧,这花不种地上。” “怎么可能,不种地上,还能种哪里?” “天上。” 王安竖起手指,神秘兮兮地往上方指了指。 “噗呲……” 彩月终于忍不住笑了,捂着小嘴,娇躯抖动,恰如春风中摇动的一树梨花,纯洁中透着一丝娇俏和甜美: “殿下又在骗人,奴婢可不是三岁小孩,才不会上当呢。” 王安眉毛一挑,哼哼两声:“不信,你等着瞧好了。” “等着就等着……” 前方推车的两名杂役,也在暗自偷笑。 这位太子爷,不愧是传说中不学无术的纨绔。 信口开河,哪有这样泡妞的? 天上能种花? 呵呵,你咋不说,天上能掉银子呢? 怎么可能…… 正想着,突然“咻”一声! 一阵破空声传来! 卧槽!不会吧,真掉银子了??? 两人身子一紧,相视一眼,刚回过头,立刻吓得面如白纸,双股战战。 天上真的掉东西了,不过,却不是银子。 一支箭矢,从远处射来,斜插进两人前方不到一步远的地上。 尾端的翎羽,在微微颤抖。 “嘶……” 两名杂役瞪大眼睛,顿时吓得瘫坐在地。 好险,要不是刚刚笑话太子殿下,稍微走慢了一些,这会儿,两人指不定哪个,已经命丧黄泉。 王安也被惊了一下,当即脸色微沉。 简直胡闹! 这还在校场边缘,都能遇到流矢,人要是进去了,那还得了? 更令他恼火的是,干出这事的人,如果是无意,也就罢了。 如果对方就是故意…… 王安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这特么就是赤露露的挑衅! 他知道,太子卫率这些人,向来只服凌墨云,看不起自己。 老黄他们还好点,毕竟在他手底下训练,多少要老实一点。 但,属于凌墨云的那一百八十人,可就不这么安分了。 这种故意恐吓的事,他们还真干得出来。 “谁?谁射的,给本宫站出来!” 王安黑着脸,大步走进校场,凌厉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描。 比起他第一次来,这群太子卫,如今有了明显的改善。 一般每天这个时候,是太子卫例行的自由训练。 绝大部分人,还是比较自觉的,在校场各处,磨炼自己的技艺。 看来,凌墨云上次输给王安,终于知道知耻而后勇的道理。 见到太子发飙,不少人都停下训练,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嘿,这位太子殿下,这个时候来,还真是少见。” “看样子,他似乎不太高兴,有人得罪他了?” “管他的,看看就好……” 人群里各种窃窃私语。 唯独,没有人回应王安的问题。 “凌墨云!” 王安怒了,陡然提高声音。 这下,凌墨云不能再假装听不见了,走到王安面前,行礼道:“殿下。” “呵呵,你还知道我这个殿下。” 王安冷冷一笑,回头指着地上的那只流矢,问道:“那支箭你怎么解释?准备取我这个殿下的性命吗?” “这……这怎么可能?!” 凌墨云抬头望去,当即脸色大变,身上隐隐透着怒气。 这特么哪个二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着太子射箭? 你特么想害死大家?! “不可能?”王安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最好是这样,不然,后果你应该清楚。” 凌墨云脖子后面,滑落一滴冷汗。 不知为何。 眼前的少年太子,明明没有一点武功,却让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这种情况,有点像面对炎帝时一样…… 这在从前,是绝对没有过的。 王安看了眼凌墨云,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刚才射箭那个人呢?给本宫找出来。” “殿下……” 凌墨云抬头看着他,以为他要把那人当成乱臣贼子处理,面色焦急求情: “刚才那位士卒,或只是无心之失,卑职保证,一定会严加约束,让他不敢再犯,请殿下宽恕……”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相信这点,你应该比本宫清楚!”王安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可是殿下……” “你想抗命不遵吗?” “卑职……不敢。” 凌墨云迟疑片刻,领命而去。 片刻后,领着一名面色桀骜的青年,重新返回:“殿下,此人名叫李荣,今年二十七,是本卫第一神箭手。” “李荣,参见太子殿下。” 青年朝着王安随意拱了拱手,眼角流露出一丝不屑。 难怪敢这么嚣张,原来是第一神箭手,老子当初还是特种部队第一狙击手呢! 我骄傲了吗? 王安打量了他几眼,嗤笑道:“训练射箭,都能差点误伤他人,果然练得一手好贱……这第一贱人的名号,不会是自封的吧?” 叫作李荣的青年,眉头一皱,纠正道:“不是第一贱人,是第一箭手。” 顿了顿,露出几分挑衅:“至于是不是自封,殿下亲自见识一下,不就知道了?” 正文 第161章 又要打赌?! “本宫找你,不是见识你箭术的。” 面对李荣的挑衅,王安无动于衷,挥了挥手:“拖下去,打十板子。” “卑职不服,殿下凭什么胡乱打人?” 李荣当时就红了脸,梗着脖子抗议。 王安冷笑道:“就凭你蓄意射箭,恐吓本宫,这个理由够吗?” “殿下,李荣的为人末将清楚,此事恐怕有误会……” 这话把凌墨云吓了一跳,恐吓太子的罪名,可不是小事,慌忙出声维护。 “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王安斜了凌墨云一眼,再次向李荣说道:“李荣,你可知罪?” “如果卑职有罪,那也是和殿下有关。”李荣满脸不忿。 “哦,不怪你射箭的,难道,怪本宫刚好走到那个位置?”王安讥笑道。 “那倒不至于,卑职的意思是,卑职之所以射箭,也是为了帮殿下的忙。” 李荣笑了笑,透着一股轻蔑:“殿下挑选了老黄他们,却疏于训练,以至于他们箭术不佳,非要找卑职请教。” “念在同僚一场,卑职岂有不教之理,于是亲身为他们示范……” 凌墨云听到这,赶紧又替他求情:“殿下,你都听到了,李荣也是出于一片好意,请殿下网开一面。” “呵呵,一片好意,还能把箭射到本宫面前,这种好意,本宫可承受不起。” 王安冷冷一笑,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敢肯定,那一箭,一定是故意的。 应该是李荣看他不爽,想要给他来个下马威。 换作前任太子,估计吓懵之后,还真就信了。 可惜,王安却有自己的判断。 “老黄……” 为验证真假,王安直接把老黄他们叫来,询问李荣这话可是真。 老黄看了眼李荣,可不想惹火烧身,支支吾吾:“是有这事……殿下最近,不是叫我们练射术吗…… “卑职等人,不擅此道,所说才向李荣请教,不过,我们都是去靶场练习,可没叫他在这里射箭……殿下,真不关我们的事啊,还请高抬贵手!” 经过这段时间晨练的相处,老黄他们,明显对王安心存畏惧。 这个少年太子,简直就是个魔鬼啊! 起床晚了,要扣钱,豆腐块叠不好,要扣钱,寝室不整洁,要扣钱,训练不积极,扣钱…… 永远只有三板斧,扣钱,扣钱还是扣钱。 几天下来,他们这二十人,鲜有不挨罚者。 尤其是老黄,劣迹太多,前后扣了几十两,之前的奖赏,都快罚没了一半。 搞得他这几天,连去勾栏听曲的心思都不敢有了。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一门心思琢磨如何训练,才能达到王安的要求。 这日子,过得可谓战战兢兢。 听完老黄的证词,王安回头看着李荣:“没人叫你射箭,你还说,不是故意的?” “殿下,所谓言传身教,有些东西,说再多,他们也未必懂,所以,卑职才主动示范,卑职,真是一片好意啊。” 李荣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话已经说开了,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知道,我李荣是在帮你太子的人训练。 就算出了岔子,冲撞了你,也是出于一片好意。 你要是借机打击报复,只能说明你恩将仇报,气量狭小,不值得大家追随。 最好的办法,就是吃下这个哑巴亏。 没错,这件事虽是李荣临时起意。 但,心里其实早已算计好了。 身为太子卫,李荣是骄傲的。 尤其还是队伍中第一神箭手,更加铸就了他桀骜的性格。 整个太子卫,除了凌墨云,就没有几个人,能再令他服气。 上次王安和凌墨云用士兵较量,他作为凌墨云一方,也参与其中。 结果,身为精英,却惨败给老黄他们。 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加之,他看不惯自己崇拜的凌统领,堂堂英杰,却被一个纨绔太子,呼来喝去。 所以,总寻思着要给王安一个教训,目的,就是要让这纨绔太子不敢过度插手太子卫,大家还像原来一样,跟着凌统领,逍遥自在。 而刚才,终于让他找到一个机会。 当看到王安他们出现时,他就萌生了这个想法。 于是,趁着老黄他们请教之时,偷偷算准距离,突施冷箭,故意吓唬王安。 只是,王安没吓到,倒是把两个军器监的杂役,吓得不轻。 即便如此,王安却没打算息事宁人。 通过这件事,他看出来,太子卫有人对自己的不满。 恐怕,不止李荣一个,肯定还有一大堆,只是不敢表明态度而已。 究其原因,恐怕还是自己上次取巧。 虽然赢了凌墨云,但,凌墨云的这群手下,却未必服气。 这怎么行? 前世带过部队的王安,深知一个道理。 要想让一群骄兵悍将,乖乖听话,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征服他们。 堂堂正正,用实力打倒他们,获得他们的认同。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李荣只以为,这是一次教训太子的机会。 却不知道,对于王安来说,这同样也是一次机会。 一次初步掌握太子卫的机会! 一个月太久,他没法再继续等下去。 当前,不管是解决武林争端,还是为了应对二十多天后,大军开拔,京城空虚的局面。 这些都在提醒他: 身边,必须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真正力量。 目前的太子卫,显然远远达不到这个标准。 必须要恩威并施,让他们懂得敬畏才行。 于是,李荣顺理成章的,成了王安借题发挥的借口。 “不管你是好意还是歹意,总之,你恐吓本宫,就必须受罚!” 王安面无表情地看着李荣,毫无商量的余地:“这十板子,你挨也得挨,不挨也得挨。” “我不服,这分明就是欲加之罪!”李荣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殿下,此事李荣纵有不对,也该从轻发落,殿下一意孤行,岂非寒了将士们的心?” 凌墨云皱眉,带着几分不满。 军队里的十板子,可不同于朝堂上,那可真是下狠手。 一顿下去,铁定皮开肉绽,不躺上十天半月,休想下床。 王安等的就是这句话,趁机改口:“好,本宫就给凌统领一个面子……” 扭头看着李荣,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又要打赌?! 凌墨云眼皮一阵狂跳…… 正文 第162章 本宫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凌墨云暗自苦笑。 他正值年轻气盛,武功高,天赋好,又在西域打过仗,见过血,向来不信什么邪。 可,这段时间跟了王安之后,信念却开始产生动摇。 至少,但凡王安主动开口,要求打赌的,他就没见王安输过。 “殿下,末将觉得此事不妥……” 凌墨云想替李荣推脱,却被后者断然否决:“统领,没什么不妥的,殿下既然想打赌,卑职陪他玩玩就是。” 心里盘算着,既然刚才那箭,没有吓住这个纨绔太子。 正好,借着打赌这个机会,让对方颜面尽失。 在他心中,可从不来不认为,自己会不如一个纨绔。 几乎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敢问殿下,赌什么?” “本宫从不占人便宜,就赌你最擅长的。” 王安就是要从对手最强的一点,击败对方,让所有人无话可说。 “不会吧,卑职最擅长的,就是射箭,殿下和卑职比这个,恐怕讨不到便宜。” 李荣把王安这话视作挑衅,隐隐带着一丝嘲讽。 “是吗?呵,废话少说,就比这个!赢了,免罚,输了,惩罚加倍,你敢或不敢?” 李荣眼角一跳,输了加倍,这话有点狠啊。 不过,他转而又高兴起来。 既然王安非要自取其辱,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他所求的,无非是让太子丢脸,至于公平与否…… 规矩又不是他定的,管他屁事啊。 “既然如此,怎么比?还请殿下明示。” 似乎生怕王安会反悔一般,李荣一口答应下来。 “很简单,你我各射十箭,以命中数多者为胜……不过,不是射固定靶,而是射飞盘。” 王安给出条件。 “射飞盘?” 李荣微微一愣,身为神箭手,他当然知道什么是射飞盘。 不过,飞盘毕竟目标太小,又是人为抛出,速度较快,轨迹也不好捉摸。 哪怕是他,也不见得可以全中。 但,他很快便嗤笑起来:“殿下确定?” “当然。” “好,那就射飞盘。” 这种高难度射击,连我都没十足把握,你能射中一只盘子吗……李荣心里满是鄙视和嘲弄。 “我没听错吧,殿下要和李荣比射箭?这不是笑话吗?” “可不是,李荣可是有小李广之称,谁能和他比?” “殿下此举,无疑是自取灭亡。” “输了才好,免得他总以为,比咱凌统领强……” 眼看两人打起赌来,围观的太子卫,开始各种窃窃私语。 众人看王安的眼神十分复杂。 惊讶,嘲讽,怀疑,嗤笑,幸灾乐祸……就是没有一个看好王安的。 “殿下,李荣的箭法,可是一绝,要不,你还是再想想?” 王安身旁,老黄等几个属下,偷偷劝告起来。 倒不是真的有多关心王安,而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万一王安等下输了,一怒之下,迁怒到他们。 恐怕,大家都要被操练个半死。 不劝不行啊! 几人可谓提心吊胆。 然而,王安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彻底绝望:“不必多说,我意已决,今日,不赢下李荣,本宫王字倒过来写。” 沃日,不能啊,殿下,你怎可发下如此毒誓……老黄几人吓得瑟瑟发抖。 忽然回过味来,王字倒过来写,不还是念“王”吗? 不愧是殿下,果真机智的一逼! 这样一来,几人稍稍放宽了心。 只要殿下没什么实质损失,自己等人,多少安全了一些。 随着凌墨云,让人抱出来一摞飞盘,比赛正式开始。 这些飞盘,并非特制,就是军营伙房,用来盛咸菜的碟子。 每片不过巴掌大小,扔得高一点,确实很有难度。 “殿下,公平起见,便由末将来扔盘子,如何?” 见凌墨云主动请缨,王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可以。” 此人虽然自视甚高,但人品方面,还是足够让人放心的。 “那么,由谁先来。” 凌墨云看着两人问道。 “让他先上,本宫怕自己一旦出手,他就没表现的机会了。” 王安一派高手风范,理所当然的语气,当即引来一片嗤嗤的笑声。 笑死我了,太子殿下,你可别再逗了。 确实,你要真的先出手,直接挂鸭蛋,人家李荣确实不用表现了……不少太子卫捧着肚子,肩膀抽动,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实在难受。 “既然殿下钦点,卑职就大胆献丑了。” 李荣用嘲弄的目光,深深看了王安一眼。 随后走到场中,张弓搭箭,示意凌墨云可以开始 凌墨云点点头,也不犹豫,拿起一张盘子,斜着高高扔向天空。 嗖! 尖锐的声音安划破长空。 啪的一声,红底的盘子应声而碎,被一支利箭击穿。 “好……!” 四下掌声雷动,一片叫好之声。 一上来就开门红,李荣也颇为得意,觉得自己今天手感爆棚。 不说全中,至少也有了八九分机会。 接下来。 啪啪啪…… 利箭过处,一只只盘子,当空破碎,无一例外。 就在李荣以为,自己要来个全满贯的时候。 最后一箭,手指因为激动而发抖,结果,箭矢和飞盘失之交臂。 空了?! 周围传来一片惋惜之声。 李荣也叹了口气,还是定力不够,差了点,这是弓箭手的大忌啊。 不过,他很快又得意起来。 十中九。 这个成绩,不差,甚至,算得上足够优秀。 他自忖,哪怕自己重来一遍,也未必能超过这个成绩。 那个从来没见摸过弓箭的太子,能达到这个水平吗? 反正,他觉得是不可能的。 “呵呵,殿下,卑职已经射完,十中九,技艺不精,让殿下见笑了。” 李荣呵呵笑着,嘴上这么说,眼角的骄傲和挑衅,却怎么也掩饰不足。 似乎在说,我十个能射中九个。 你行吗? “十中九?” 王安不屑地笑了笑,用前辈的口吻道:“技艺不精,就多练习,戒骄戒躁,连十个盘子都射不掉,算什么神箭手?” “呃……” 有没有搞错,我特么刻意谦虚几句,你还当真了,有本事,你给我来个十中九……李荣当时脸就黑了。 “是不是觉得不服气?” 王安仿佛能看穿他一样,示意两名杂役,把车推过来,随意抓起一把神机弩: “好好看,好好学,接下来,本宫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 正文 第163章 这特么,还是人类吗?! 王安这话,让众人嗤之以鼻。 只当他在哗众取宠。 这不奇怪,自古纨绔和废物,又常常自命不凡,有几个看得清自己斤两的? 他们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王安怎么收场了…… 李荣眼角抽搐,心想,自己跟一个白痴计较什么,压抑住怒火,缓缓道: “既然如此,卑职期待殿下的指点。” “嗯。” 王安坦然受之,仿佛没看到李荣黑如锅底的脸,扭头问向凌墨云:“还剩多少只盘子?” 凌墨云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数了数:“还有三十一只,足够了。” 心想,等下比完十箭,要是殿下一只都没射中,我就当不知道规则,继续扔好了。 要是三十多个盘子扔完,你都射不中一个…… 抱歉,菜鸡的世界,凌墨云真的不懂啊。 正想着,耳边传来王安平静的声音:“很好,一次全扔出去。” 呵,果然让我全扔……不对,一次全扔出去? 凌墨云大吃一惊,这不是胡来吗? 三十多个盘子一起飞上天。 别说是王安,就算是李荣,甚至比李荣还厉害的箭手,也要手忙脚乱。 哪怕出箭再快,能射下来三四只,就已经顶了天了。 “殿下,你确定一次扔完,而不是分三十一次扔出去?” 思来想去,凌墨云还是决定提醒一句。 “有什么问题吗?”王安平静地看着他。 “这……” 凌墨云仔细琢磨了下,好像还真没什么问题、 规则里又没说,不能一次扔完。 可是,这样一来,不是必输的局面吗? 他怎么也想不通,却见李荣走上来,给他使了一个眼神,笑道: “统领,何必多想,照着殿下说的做就是了,难道,你还真想让他一个盘子也射不中?” 凌墨云脑中顿时划过一道闪电。 他似乎终于明白,王安为什么要求三十多只盘子一起扔了。 也许殿下觉得,单个盘子面积太小,很可能射不中,还不如扩大范围。 试想,三十多个盘子一起扔,漫天都是盘子,难道还能射不中一个? “这位殿下,还真是鸡贼,可惜……” 在场其他人,很快也和凌墨云想到一处。 想法是好的,可惜,这种仅凭运气的事,怎么可能赢得了李荣? 李荣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站在边上,就等着看笑话。 “殿下,注意了。” 只听凌墨云一声提醒,掌心凝聚真气,对着盘子隔空一扫。 哗啦啦…… 一阵罡风刮过,三十一只盘子,麻雀似的,密密麻麻,全都飞到了天上。 天女散花一般,杂乱无序地四下散开。 “我的天,这要怎么才能射中……” 人群中,感叹声此起彼伏,李荣嘴角噙着冷笑,喃喃低语:“不自量力。” 唯有彩月,紧张注视着天空,一只秀拳坚定地举起:“殿下加油呀!” 所有人都在等待,想要看看,王安究竟能不能有所作为? 谁知…… 王安竟不务正业地吟起诗来: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寰宇鹰扬顾,箭啸射天狼!” 我有一箭,可荡风云! 王安一声长啸,摆开枪手步态,站立射击姿势。 嗖嗖嗖!!! 三个呼吸,十只箭矢,尽数倾泻而出。 啪啪啪啪…… 十只盘子,连珠炮一般,当空爆碎,万千瓷片,雨点般片片飞落。 “天……!” 众人第一次见到,这种射击速度,一时全都惊为天人。 原本以为是青铜,原来竟是最强王者! 可想而知,他们此刻的心情,是何等卧槽。 惊呼声未绝,王安已经将射完的神机弩丢开。 以右脚脚尖为圆心,一个快速360度旋转,从后面的车上,抓起两把弩箭。 一边一把,左右开弓。 刚才十箭,只是热身,找回手感,现在……才是王安的表演时间。 两点寒芒闪烁,随后,箭出如蝗。 啪啪啪…… 一只只盘子碎裂成渣,清脆的声音,传遍校场的每一处角落。 百步穿杨,飞行逐月,例无虚发! 这,才是名震天下的特种兵王的无上风采! 连续五届,全军大比武,射术第一名。 名副其实的枪王之王,天下第一神射手。 是令无数黑暗组织头目,闻风丧当的存在。 我于杀戮中盛放,亦如黎明前的花朵,在黑暗的尽头,奏响一首挽歌。 又是三个呼吸,打空两柄神机弩。 刚才还飞盘遮天的苍穹,此刻,玉宇澄清,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 “咕嘟……” 无人数喉头滚动,艰难咽下口水。 仿佛不如此,不能压下心中的震惊。 凌墨云看直了眼睛,简单不敢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种射术,别说是大炎朝,整个天下,找得出第二个吗? 彩月兴奋得小脸通红,又蹦又跳,老黄等人,则个个呆若木鸡。 而作为打赌对象的李荣,此刻早已神色骇然,四肢冰凉,如坠冰窖。 忽然有种假李广遇到真李广,班门弄斧的感觉,幼小心灵,顷刻间受到一万点暴击。 万籁无声中,一摸红影,从天而降,飞快放大。 “还有一只!” 不知谁喊了一句。 众人这才见到,还有一只飞盘,已经快要砸在地上。 而且,落点刚好在一处训练的木桩后面。 以王安的位置,就算发现,射过去的箭矢也只会钉在木桩上,根本无法触及盘子。 李荣不禁露出一丝喜色,心说还好,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本宫当然知道。” 然而,王安却是没有放弃的意思,再次一手端起一架神机弩。 转身,两只弩机,呈现一定的夹角射出。 不到一秒,只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半空中忽然碰出一蓬火星。 “……两只箭矢,半路碰到一起?!” 怎么可能……众人脑子刚升起这个念头,眼帘之中,一缕黑线,忽然折射到木桩后面。 啪! 最后一只盘子,在即将触底的瞬间,应声而碎。 接着减速,众人才看清那一缕黑线,竟是一枚黝黑的箭矢。 我看到了什么? 天啊,我的钛合金狗眼见证了奇迹! 太子殿下,竟然故意让两枚箭矢半路碰撞。 借助撞击之力,改变中一支的轨迹,使之正好击中木桩后面的盘子。 这需要多么强大的计算力、掌控力、以及自信心? 这特么,还是人类吗?! 正文 第164章 因为本宫长得帅! “箭神!” “箭神诞生了!” “太子殿下一定是箭神转世……” 太子卫沸腾了,无不惊叹于王安天马行空的射术。 一想到太子殿下呼吸之间,连射三十一只飞盘,一只不漏,宛若神迹。 再配上他刚才那首诗,众人觉得简直帅呆了,有木有? 大丈夫当如是也! 一时间,无数人望着王安。 一改之前的轻视和不屑,全都变成了崇拜和叹服的表情。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有本事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没人敢看不起。 再看王安,此刻已经放下神机弩,昂着脑袋,抱着双手,抖着脚跟子,一副欠揍二世祖的模样。 “呵呵,凌统领,还不宣布结果吗?” 王安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李荣,转身催促起凌墨云来。 “没想到,殿下竟有如此无双射术,真是神乎其技,令末将大眼界。” 凌墨云回过神来,双眼异彩连连,发自真心地赞叹道。 “呵呵,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听到王安这么说,凌墨云嘴角扯动几下,其余太子卫,也个个面露苦笑。 你这射术,都叫雕虫小技,那我们的射术,岂不是只能称为渣渣……众人长吁短叹: 明明殿下年纪也不大啊!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殿下谦虚了……李荣!愿赌服输,还不过来主动领罪?!” 凌墨云胸口堵得慌,害怕再和王安说下去,自己会得抑郁症。 目光一扫,将话题转移到李荣身上。 “统领,卑职……” 李荣面有难色,嘴唇嗫嚅着,天可怜见,他是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磨蹭了半天,还是走到王安面前,再也没有半点之前的傲气,低头道: “卑职输了,请殿下责罚。” “呵呵,这下知道,本宫为什么让你先出手了吧?”王安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因为……因为殿下出手,卑职将会连……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李荣无比苦涩,脑袋都快埋进胸口,心里真是后悔不迭。 “所以,这二十板子,挨得不冤,至少,本宫让你炫耀了一次。” 噗呲! 王安这话,让李荣觉得心口被插了一刀。 杀人诛心啊。 所以,这就是炫耀的代价吗? 凌墨云挥了挥手,两名执法的军官,直接将李荣带到校场中间。 当着众人的面,摆好板凳,让他趴在上面,然后扒掉裤子。 啪啪…… 两人面无表情,分两边站好,手起棍落,每一下都又重又狠。 李荣刚开始,还算硬气,咬着牙一声不吭。 直到十棍之后,终于撑不住了,浑身大汗淋漓,放开嗓子惨叫起来。 痛苦的嚎叫,吓得其余太子卫直打哆嗦。 这一刻,王安悄无声息地,在他们心中埋下了畏惧的种子。 好不容易撑过二十军棍,李荣已经只剩半条命,连站都站不起来。 凌墨云吩咐属下,将人带回去休息,顺便请太医来看看。 之后,找了个由头,和王安讨论起神机弩来。 “殿下,末将观你刚才射箭的弩机,竟然可以连发,世上,竟有这种好东西?” 对于神机弩,凌墨云说不眼热,那是假的。 当将领的,谁不希望自己的队伍都配上世上最好的装备? 只不过,看王安只运来十二把。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是配给老黄他们的。 自己这边,想要这种神兵利器,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这个叫神机弩,军器监最新出品,产量极其有限,所以十分珍贵……” 王安将神机弩的威力,告诉给凌墨云,又引得后者惊叹。 连说这东西厉害,都比得上十石强弓了。 而且,还能连射,单这一点优势,就甩开传统弓箭十条街。 要是,拿神机弩装备一个千人队…… 便是遇到十倍之敌,也能从容应对,那时,大炎何愁不能统一东土大陆?! “理想很丰满,现实骨感……这玩意,需要的材料太少,很难量产的。” 王安看着车上的神机弩,忽然笑道:“说起来,本宫刚才之所以能取胜,也是仗了这弩箭的连射之利。” “否则,让本宫张弓搭箭,本宫可没那个本事。” 凌墨云却不认同,反驳道:“殿下还是谦虚了,神兵利器,终究看人使用,没有殿下那样的射术,便是得了此弩,也是难以建功的。” “呵呵,没看出来,你凌墨云也会拍马屁?” 王安仔细打量着凌墨云,一针见血道:“你想要神机弩?” “呵呵,看殿下说的,这种神兵利器,谁不想要?”凌墨云笑了笑,干脆承认了。 王安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不成啊,你应该知道,这种东西,朝廷向来短缺,只会优先供给需要的地方。” “那殿下这是为何……” 凌墨云指着神机弩,仿佛在质疑:既然优先供给有需要的地方,为何殿下你却能有这东西。 “因为本宫长得帅。” “……” 凌墨云没有笑容地看着他,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 “开个玩笑,其实,神机弩,本来就是本宫设计的,所以,才能厚着脸皮,从军器监要几件过来。” 王安耸了耸肩:“而且,很可能就这么多,后续再想要,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即便就这么多,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十二支齐发,便是末将,应付起来,也十分吃力。” 凌墨云依旧一脸羡慕。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只要你愿意认输,本宫就让老黄他们归队,大家还是一家人,装备嘛,自然也可以分享。” 王安说出自己的打算,他想快点整合太子卫,变成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殿下,末将既然接受了挑战,岂能轻易认输!” 凌墨云性子还是执拗,终究对王安十人胜一百的宣言,耿耿于怀。 “怎么,如今本宫有神机弩,你还觉得,十对一百不可能?” 听到王安这话,凌墨云明显有些不太服气: “只要冲锋阵列保持得好,只需消耗一半的人数,便能接近对手,一旦陷入近身战,神机弩也未必有优势。” “那,再加上明光铠呢?”王安指了指身后,戏谑道,“东宫的库房里,正好还有二十副明光铠。” “多少?!”凌墨云长大嘴巴。 “二十副。” “这……殿下,我们还是讨论一下,老黄他们归队的事吧……” 正文 第165章 穷胸极恶的女人! 太子卫重新合而为一。 王安一手花式射飞盘,亮瞎了一大片钛合金狗眼。 加上,队伍里第一贱人……不,是第一箭手李荣的前车之鉴,再也没人敢在他面前跳了。 便是凌墨云,也是心服口服。 这回,总算了却了王安的一件心事。 借着机会,王安先是发表一番讲话。 随后,顺理成章制定规则,确定自己的第一领导权。 最后,将神机弩下发,交由凌墨云分配,算是给一根胡萝卜,恩威并施。 众人无有异议者。 或许,玩单挑,王安不是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但,他那一手神鬼莫测的射术,已经成功树立了绝对的权威。 男人嘛,一般都崇拜比自己射得高,射得远,更射得准的人。 什么?纯洁一点?我说的是射箭。 再过两天,百花会就要举办了。 为了预防到时候人山人海的局面,王安肯定要派上太子卫,协助维持秩序,以免出现意外事故。 任何一场大型聚集活动,都是对组织者的一项严峻考验。 往年的百花会,几乎每隔两三年,便会出现踩踏事件。 王安既然负责这次的活动,就绝不会允许这样的问题出现。 不然,百花会过后,朝中弹劾他的奏折,铁定雪花般纷至沓来。 将此事提前支会凌墨云一声,王安看了眼天色。 夕阳斜照,余晖浸染,远处营房顶上镀了一层金色,时间已经不早了。 想到还有事,王安交代完后,便和彩月一起告辞。 …… 艾迪生果然没让王安失望。 制作烟花的药粉,已经被他配制出来。 尽管脸上被烟火熏得漆黑,但,说起这个时,他的表情却异常兴奋。 “这个烟花药粉,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艾迪生的两只眼睛,在漆黑的脸庞上显得格外明亮,闪着丝丝精光。 那是亲手创造出一种新事物的激动! “殿下,小心,这东西很危险的。” 见到王安二话不说,大包小包就开拿,连忙出声提醒。 “不用担心,本宫让你做的,难道本宫自己还不清楚?” 王安将药粉和金属粉末包好,拎在手中,抬头看着艾迪生,道:“对了,这个烟花粉末的配方,记得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殿下放心,配方是殿下提供的,没有殿下的允许,小人绝不敢乱传。” 艾迪生当即发誓。 “嗯,辛苦了。” 王安点点头,又让彩月,拿上一些提前糊好的厚纸筒,一起返回东宫。 艾迪生毕竟没有经验,王安只让他配制了主要成分。 具体的烟花调配,他还是决定,自己来比较稳妥。 回到东宫,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在听完郑淳汇报,印刷一切顺利后,王安来不及吃晚饭,便来到院落里,做起了试验。 距离他上次放烟花,已经过去十多年,那还是小时候的记忆。 如今再活一世,重新捣鼓这玩意,竟然隐隐有些怀念和感动。 时光如梭,刹那芳华,前世今生,令他无限唏嘘…… 王安并没有第一时间尝试调配烟花的比例,而是准备先检测金属粉末的成分和纯度。 毕竟,他一次要了多重金属粉末,有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具体操作,有点类似于放冷烟花。 只用极少量药粉,填充底部,作为火引。 再混合上金属粉末,装在厚纸筒里面。 一旦点燃,便会火星四射,从纸筒开口喷出,变成半人高的焰火喷泉。 既不会有危险,又可以检测焰色反应。 “殿下,这就是烟花吗?” 亲眼看到,王安装填好一只纸筒,彩月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怎么种在天上?” “这只是试验,而且也不会上天,但,本宫向你保证,肯定很好看……” 王安将制作的试验品放好,一边用火折点燃引线,一边回头说道。 冷不防,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什么很好看,是这个东西么?” 王安飞快回头。 便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正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赵文静?你怎么又来了……快,快把这东西丢掉!” 眼看赵文静手中,拿着纸筒,上面滋滋冒着火星,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王安大吃一惊,忙失声叫道。 “哼!又想骗我,刚才你还说这东西很好看…” 赵文静哼哼两声,一副我才不会上当的表情,还故意将脸伸上去往里瞧。 “不好!” 王安话音未落。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纸筒上喷出一股黑烟。 银色的火星,喷流一般,紧随其后,几乎全打在赵文静的脸上。 “呀!” 赵文静惊叫一声,赶紧将纸筒扔出去。 “赵文静!” “郡主,你没事吧?” 见到这一幕,王安和彩月不约而同上前问道。 “我的脸,我的脸,呜呜……” 赵文静双手捂着小脸,声音带着哭腔。 “脸怎么了,快给本宫看看?” 不会吧,我记得没加多少金属粉末啊,就算燃起来,燃点也不会很高才对。 王安满脸疑惑,示意赵文静把手移开。 “那,你替我看看,有没有毁容?”赵文静担忧地说着,缓缓挪开双手。 顿时,王安脸色一变,脱口而出:“啊!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真的毁容了吗?!” 赵文静本就一脸紧张,见到王安这样,顷刻便转化为绝望,两行珠泪簌簌滚落。 她忽然看着王安,鼓着腮帮,抽泣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打不过我,就用这种东西坑害人家!” “现在好啦,人家毁容了,再也没可能能嫁给你了,这下你满意了,呜呜……” 王安微微一愣:“不是,你说没可能嫁给本宫,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该去问皇后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稀罕嫁给你?呜呜……你这个没良心的!” 赵文静双手抹着眼泪,狠狠跺了一脚。 不会吧,老娘给我物色的第一个媳妇,难道就是她? 王安吃惊地望着赵文静,不禁悲从中来。 娘咧,你找谁不好,偏要找这种穷胸极恶----因为胸小,所以凶恶的女人? 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别这么早推我下火坑行吗? 正文 第166章 漫天烟花,只为你绽放! “……王安,都是你害的,你必须赔我!” 可我真不喜欢三陪啊……王安一看赵文静又要无理取闹,赶紧息事宁人: “好好,本宫赔你就是,是肉偿,还是三陪,你挑一个?” “什么肉偿,三陪……人家都被你毁容了,你还说这些。”赵文静柳眉倒竖。 “我的姑奶奶,你到底哪毁容了,你告诉我?”王安一脸无辜。 “你!” 赵文静又急又气,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着王安:“火都喷到我脸上了,你还说没毁容?” 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蛋,示意王安看清楚。 “你这脸……噗呲,哈哈……” 王安不由多看了她几眼,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赵文静其实根本没受伤,还是那张皮肤光滑,轮廓完美的脸。 不同的是,她的小脸,被最开始的黑烟熏成了黑色,就像一个黑炭头。 再加上刚才她又哭过,还擦过眼泪。 所以,现在整个一花猫脸,看起来十分滑稽。 “你你,你还笑?!” 眼看王安笑得捧腹,赵文静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指了指王安,忽然举起拳头。 意思是:再笑,信不信挨揍? “好好,不笑了,本宫不笑了总行了吧。” 王安憋了好久,才直起腰来,看到赵文静气呼呼的模样,差点又笑起来。 “咳咳,好了,你真没事……彩月,带郡主去洗把脸。” 王安以拳抵唇,咳嗽两声,再次安慰了一句。 等两女进屋,笑着摇了摇头,开始重新填装起烟花来。 一刻钟以后,赵文静和彩月再次走出来。 刚好看到王安毫无太子的样子,坐在台阶上,望着深邃的夜空发呆。 屋檐下的灯笼,散发着清冷的光。 照在他落寞的神情上,一股孤独感油然而生。 这一刻,不知为何,两女竟感到一丝心疼。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王安回头,冲她们笑笑:“出来啦。” 目光随后凝视在赵文静的俏脸上,似乎松了口气: “太好了,本宫还寻思着,万一你真毁了容,为你后半生负责,本宫怎么也得把你娶进宫。” “现在好了,你的脸没事,本宫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 赵文静刚因王安孤寂的样子而累积出来的,对他的一点同情和好感,立刻烟消云散。 气得浑身发抖,香腮鼓鼓:“美死你,本郡主这辈子,嫁鸡嫁狗,孤独终老,也不会嫁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本宫并不反对。”王安笑道。 “王安!”赵文静攥紧双拳,咬牙切齿道,“你个混蛋!坏蛋!王八蛋!”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否则,非被这个纨绔太子气死不可。 可恶啊!人家本是来……咦,是来干什么的? 哦,对了……赵文静忽然想起来,今天王安给她画像的时候,曾说过,他有让女人胸口变大的秘法。 所以,她才会鬼使神差地跑过来。 不过现在,她已经绝了这个心思。 将王安臭骂一顿,赵文静似乎解气了不少。 哼了一声,抬起下巴,迈开脚步,就准备走人。 “这就走了,不一起吃个晚饭?”王安打趣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不用,本郡主现在饱得很,倒是你,多吃点,撑死最好。” 最后几个字,赵文静不自觉降低了声音。 刚迈开半步,王安的声音再次传来:“既然不吃饭,看了这个再走不迟。” “什么?” 赵文静正茫然着,忽然听到院子中间,噗噗噗……连续几声闷响。 这声音她熟。 刚才那纸筒喷东西时,可不就是这个声音。 只不过,这次的声音,要响亮一些。 视线所及,几团鸡蛋大小的彩色亮光,拖着尾焰,飞快冲上夜空。 赵文静下意识抬起头。 然后,便看到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幕。 那几团光焰升空之后,只听砰砰几下,竟出人意料的爆炸开来。 红的,绿的,紫的……仿佛天女洒下的花瓣。 一朵朵巨大的烟火,如绣球,如吊兰,如金菊,相继在夜空绽放。 五彩纷呈的光线,照亮了整个夜空。 这一刻,皇宫里面,无数人抬起了头。 “怎么回事?” 御书房内,炎帝看着窗外五颜六色的光芒,凝声询问李元海。 “老奴也不知,好像是来自东宫方向。” 老太监斟酌着说道。 “东宫?”炎帝皱了皱眉,“莫非又是太子……派人去查一下!” 李元海点点头,飞快退下去。 坤宁宫。 “这是什么?好好的夜空,为何会出现这个东西?” 皇后娘娘正在饭后散步,蓦然看到天空中的烟火,竟有些不知所措。 “娘娘,这是五彩光芒,天降祥瑞,刚好又在咱们皇宫上方,一定是神灵赐福。” 有能说会道的丫头,趁机拍起了马屁。 “对对,赶紧,赶紧回去,去香堂,本宫要为陛下和太子祈福。” 皇后娘娘连连点头。 她这辈子,最是相信这些东西,听丫鬟这么一说,顿时惊喜交加。 除了炎帝和皇后,整个皇宫,看到这一幕最多的,还是那些宫女和太监。 “天啊,好美啊,那是什么东西?” “天上竟有这么美的花?” “可惜,就是太短了……” 夜幕下的皇宫,到处都是惊叹和议论声。 王安丝毫不知道这些,此刻,他的视线,正投注在烟火下,那个发呆的少女身上。 “怎么样,喜欢吗?” 直到烟火熄灭,光彩消散,他才走到赵文静身边,含笑说道:“就当是,为刚才的事赔罪。” 良久,赵文静才低下头。 一双明净的眸子幽幽望着他:“这是你……你特意为我准备的?” 她抿了抿薄唇,心里竟有一丝忐忑。 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本宫要是说,不是,你会不会打我?” 王安迟疑了下,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哼!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反正,我就当是你为我准备的。” 赵文静嘟起红唇,仰着小脸,双手反剪在背后,迈着傲娇的步伐走向大门。 临出门时,她忽然回过头。 满头青丝,随着这下摆动,于夜风中飞扬,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我很喜欢喔,谢啦!” 屋檐下的大红灯笼,散发着温暖的橘色光芒,染红了少女的脸颊。 这一刻,王安竟觉得,她美艳的不可方物…… 正文 第167章 成天挨打的苏允文! 这一夜。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一朝情丝入梦,不知多少痴儿女,又要辗转难眠。 王安就没这些烦恼。 十六岁的年纪,思春期还没到,向来没心没肺,一觉睡到大天亮。 洗漱之后,先是去了校场,和太子卫一起跑操。 这是他定下的规矩,每天雷打不动,必须执行。 身为最高指挥官,又是第一天,他当然要以身作则。 接下来的例行训练,就没他什么事了,交给凌墨云即可。 返回东宫,换洗完毕,王安随便吃过早饭,便和郑淳再次出了皇宫。 之所以没带彩月,是因为这丫头,昨晚看过烟火之后,兴奋过头,导致今天早上,破天荒到现在还没起床。 王安向来不是一个强迫员工必须按时上班的合格资本家。 所以,没有打扰彩月的好梦。 两人一路来了苏家。 刚一进客厅,又发现苏幕遮正在教训她弟弟…… 自从上次,王安给这女人灌输了一套不打不成器的理论,苏幕遮仿佛一下觉醒了某种属性,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于是,苏允文可就惨了。 三天两头,都要尝一顿竹笋炒肉片的味道。 那酸爽……只听苏允文此刻嗷嗷惨叫之声,就知道有多“过瘾”。 过瘾的当然不会是他。 挨打还能过瘾,那纯属死猪不怕开水烫,不是犯贱就是变态。 苏幕遮将弟弟教训了一顿,只觉得神清气爽。 花也好看了,草也漂亮了,心情也美丽了,一天的工作,又有干劲了。 “姐夫!救命……救命啊……” 一看到王安出现,苏允文仿佛发现了救星,冲上去就抱住大腿。 一把鼻涕一把泪,血泪控诉,看着真是可怜。 哎,这倒霉孩子,看来已经被打出心理阴影了,罪过罪过。 王安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你之所以有今天的遭遇,全是我给你姐出的主意。 拍了拍苏大少的肩膀,自信一笑:“放心吧,有本宫在此,你姐绝对不敢……” “啊哟!” 话还没说完,苏允文又惨叫起来。 原来,竟是苏幕遮无视他,又给了苏允文屁股一鞭子。 “你你……岂有此理!” 王安脸色一僵,气得直哆嗦,这女人,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指着苏幕遮喝道:“够了,苏幕遮,你给本宫适可而止!” “殿下,奴家教训弟弟,是属于我苏家的家事,好像轮不到殿下管吧?” 苏幕遮抚摸着手中的荆条,若有若无地看了苏允文一眼,吓得后者瑟瑟发抖。 “什么叫轮不到本宫管,你看这孩子,多无助,多可怜,你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王安指着苏允文,振振有词道。 “他这是自找的,你问问他,在国子监那边,名字挂了几年,期间一共去读过几回书?” 苏幕遮提起这事,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前些年,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一直惯着他,可现在,他还这样不学无术,将来如何继承苏家家业?” “大不了我不继承就是,再说,姐姐你不是管得挺好……” 苏允文壮起胆子,嗫嚅着说道。 “殿下,你看到了,我今天非打疼他不可!” 苏幕遮气不打一处来,粉腮含怒,举起荆条,又要动手。 “慢着慢着,幕遮,你先别动怒,有话好说……” 王安上前阻拦,还是慢了一步,苏幕遮的荆条已经挥下。 苏允文吓得哇哇大叫,忽然变得比猴子还灵活,一个墩身,窜到王安身后。 他倒是躲开了,只是王安就倒霉了,刚好处在荆条的路径上…… 眼看躲不开,慌忙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脸。 啪! 一身脆响,王安白皙的左手背上,出现了一条血痕。 “嘶……” 尽管这一下,苏幕遮并没有用多少力,但,还是疼得王安倒吸口凉气。 “殿下?!” 苏幕遮吓了一跳,慌忙丢开荆条,上前道歉,忧心忡忡的样子: “殿下你没事吧,奴家真不是故意的,请殿下恕罪,殿下……” 苏允文也吓到了,埋怨起自己:“姐夫,都怪我,我要是不躲开,你就不会受伤了。” “当然怪你,谁叫你躲开的?!”苏幕遮瞪了他一眼。 呃,就许你打人,还不许别人躲避吗……苏允文缩了缩脖子,弱弱地道:“姐姐,我错了。” “行了,这是意外,谁都不怪。” 王安捂着左手背,一锤定音,再次看着苏幕遮:“幕遮,你也是,宽容点,不要得理不饶人。” “是,奴家谨遵殿下吩咐。” 苏幕遮差点闯下大祸,心中后怕不已,自然不敢再有意见。 “还有允文,本宫也要说你几句。” 王安随后又扭头看着苏允文,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在大炎,多少人想进国子监读书,却苦于没有门路。” “你倒好,钱没少花,结果,一共都没去过几次,岂不是白白浪费吗?” “我……可是姐夫,我真不是读书的料啊。”苏允文一脸无奈的样子 你这么蠢萌,当然不是读书的料……王安感同身受地道:“本宫了解你的痛苦,可是,就算不读书,你也可以学点别的什么,帮你姐姐分忧。” “比如做生意,记账,调度,采买……你姐是能干,可总不可能为了帮你守住家业,一辈子孤独终老吧?” 听到孤独终老四个字,苏允文脸上浮现一缕愧疚,咬着牙坚定道: “不会的,我才不会为了自己,就耽误姐姐的幸福,可是……” 说到这,他看了苏幕遮一眼,有些不服气:“可是,我曾经也提过这事,但,姐姐总是说我年纪小,还不是时候。” “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根本不了解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以你的性格,一旦参与进去,恐怕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苏幕遮理所当然的语气,让苏允文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幕遮,不是本宫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王安拉过苏允文,用教训的口吻道:“你看看,你弟弟长得一表人才,同样是一个爹妈生的,同样吃一样的米长大,为什么你就认为自己行,而他就不行呢?” 顿了顿,傲然道:“本宫要你,现在就给他万八千两银子,让他去做生意,去证明自己!” “是吗?” 苏幕遮似笑非笑:“殿下的家底,比我苏家丰厚得多,既然这么看好他,何不给他万八千两,让他证明自己?” “呃……当本宫没说。” 王安翻脸,比翻书还快。 于是,苏允文的膝盖,又中了一箭…… 正文 第168章 莫欺少年穷! 太可恶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对狗男女,又开始联手侮辱我。 王安和苏幕遮一番对话,让苏允文的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你们……你们,一个是我姐夫,一个是我姐姐,枉我那么信任你们,没想到,我在你们心目中,竟是这样不堪……” 少年怒了,少年爆发了。 不争馒头争口气,三十河东三十西。 莫欺少年穷,啊啊啊! “所以呢?” 两人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你们……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就像姐夫说的,让我证明自己!” 苏允文深吸口气,壮起胆子道。 啪啪…… 王安率先鼓起掌,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苏允文: “说得好,本宫一眼就看出你,除了好事……不,是读书之外,什么事都敢做,你只是欠一个机会。” “是啊!” 苏允文重重点头,觉得终于遇到知音了。 “正好有件事要你去做。” 王安忽然想到什么,勾了勾手指 苏允文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这么重视过,忽然升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上前抱拳行礼:“姐夫,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嗯,不错,年轻人就是要有这种锐意进取、御敌菊残的精神。” 王安赞叹了一句,说出自己的计划。 他想让苏允文,替他在京城附近买块地,用来安置流民。 如今已是四月下旬,很快,就会迎来梅雨季节。 难民们目前所在的城东十里,是京城三大河流之一,清河的流经地。 那里地势低洼,一到雨季,便会泛滥成灾,根本无法住人。 而且,又是交通要道。 几万流民挤在那里,时间长了,也不是个事。 王安就知道,因为大量流民们堵在那,令不少行商和远客害怕。 这些人情愿绕路,也不从那里经过。 以至于,最近到城东做买卖的人,比起以前,明显少了一大截。 长此以往,东边那个附郭县,经济势必会受影响,变得萧条起来。 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对京城百姓,都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王安必须在此之前,重新给流民们找个新家。 这个时候,就必须得有块地。 然而,京城虽大,却无一处无名之地。 想要有一块大点的地盘,在这种地方,只有两个方法。 要么,花钱买地,要么,立下功劳,获得炎帝的封赏。 原本这事,只要王安在炎帝面前,好好说道,应该是可以搞定。 根本不用这样大费周折。 只是,安置流民,是他和恵王之间的比试。 人家王睿都没有跑去向炎帝要地,他自然也不好求上去。 再说,炎帝也说了,不会给双方任何支援。 为了维护老爹公平的形象,王安只能选择如今这个办法。 因为他身份特殊,时刻都有不少人盯着。 哪怕买块地,说不定,都会遇到暗中动手脚的。 这个时候,将任务交给苏允文,正好可以打掩护。 倒不是为了让苏允文证明自己,只是,买地这事太简单,远不如做生意那么复杂。 哪怕蠢萌如苏允文,王安觉得,应该也能胜任。 如果办的妥当,正好可以帮助他建立自信。 想到这,王安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交给苏允文:“这是一万两银票,先拿去做定金,后续的,本宫改日再给你。” 苏允文激动得俊脸通红,苏幕遮则微微蹙眉:“殿下且慢,你真打算把这事,交给允文来做?”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允文有些不爽,“难道我就一定做不好吗?” “我不知那个意思,只是……” 苏幕遮一阵头疼,叹了口气,叮嘱道:“好吧,既然殿下信任你,记住,一定要把事情办好!” “那是当然,我一定会买处上等田地,让流民们既能盖房,又能耕地,保证不辜负姐夫的期待。” 苏允文双眼闪烁精光,信心满满的样子。 嘿嘿,等待这么久,终于要轮到我苏允文大显身手了。 苏幕遮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做出决定:“既然是为流民,我苏家也出五千两,多买点地,权当是行善积德,殿下以为如何……殿下?” 直到苏幕遮喊出第三遍,王安才回过神来,讪笑道:“那本宫就替流民们,多谢苏家了……呵呵。” 他笑得不太自然。 眼睑微微垂落,视线落在自己的左手背上,透出一丝骇然。 刚才,他的注意力就是在这个上面,才没听到苏幕遮的话。 因为被苏幕遮误伤,左手背上,出现过一道血痕。 伤痕挺重,他原本以为,再怎么,也得等一周才会好。 可现在,不到一盏茶功夫,血痕竟然消失了。 王安手背上的肌肤,白白净净,连一点破皮都没有。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另一只手背。 结果,两只手都完好无损。 这怎么可能?! 没道理啊! 我可是连一点药都没用过。 难道是我的体质特殊,才会恢复得这么快? 可是,以前怎么从未出现过这种事? 王安揉着眉心,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抬起头,向着门口看去。 两名都是三十左右的男子,一起联袂而来,正是徐渭和苏成,都算是苏家的人。 两人一跨进门槛,便上前给王安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得到王安的首肯,直起腰,又对苏幕遮抱拳一礼:“家主。” “嗯,你们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面对两人的行礼,苏幕遮点点头,绝美的脸蛋上浮现一丝疑惑。 两人没有回话,俱是抬头,望向王安。 似乎在说,我们也想知道原因。 “是本宫叫他们来的。” 王安大方承认,看了眼苏幕遮,笑道:“百花会成败与否,还有最后一个关键,所以,本宫特意找他们办点事……” 正文 第169章 小爷是县令! 将苏成和徐渭打发走之后,堪堪到了中午。 想到等下还有一场重要的会面,王安没敢耽搁。 起身整理一下衣袍,看着苏幕遮,微微一笑:“时间不早了,幕遮,请帖你应该也收到了,一起走吧。” “嗯。” 苏幕遮放下茶杯站起来,抿了抿薄唇: “殿下,奴家还是不太明白,就算你请永宁县的富商们吃饭,他们就会买账吗?” 关于从这些富商处凑钱的事,王安并没有隐瞒,所以她是知道的。 可,以苏幕遮和这群人打交道的经历来看,他们一个个嗜财如命,都是人精一样的家伙。 想让他们心甘情愿出钱,无异于让铁公鸡拔毛,从石头里面榨油。 难度可想而知。 别说王安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一个代县令,就算公开他太子的身份,也未必好使。 人家不出银子,又没有犯法,你总不能把人都抓起来吧? 除非王安豁出名声不要,强取豪夺,逼着这些人出钱。 不然,苏幕遮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办法。 听到她这么问,王安看了眼大厅外面,胸有成竹地笑道:“他们当然会买账。 “不但会买账,还会哭着喊着,求着本宫收他们的银子。”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苏幕遮撇了撇小嘴,一副我信你才怪的表情。 “你还别不信。” 王安看着她一脸怀疑的样子,得意一笑:“还记不记得,本宫之前说过的,如何做好产品宣发?” “想要做好宣发,首先要有一个好的策划,好的策划,价值千金。” 苏幕遮想了想,回答道。 “没错。”王安打了个响指,目光透着莫测的光芒,“等一会儿,你就会见识到,什么叫价值千金,甚至万金的策划。” …… 王安骑着马,由郑淳牵绳,跟在苏家的马车后面,一路穿街过巷。 马是苏家提供的,王安和郑淳出宫,并没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 而马车里坐着的,则是苏家家主苏幕遮。 本来,王安嫌马鞍太硬,硌得屁股疼,也想要坐马车。 但,苏幕遮说要避嫌,死活都不肯。 你妹,这妞也真是的,自己一个人在又软又香的马车里享受,却把我丢在马背上受罪,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等以后娶过门,一定要让你尝尝,什么叫马震! 不把你硌得嗷嗷叫,受尽折磨,小爷王字倒过来写……王安看着前面的雕花马车,脑子里各种想入非非。 前方一阵唏律律的声音,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王安抬头往旁边一看,食为天,到了。 临街一幢高楼,五间门面,三重飞檐。 大红的朱漆柱子,雕花的窗棂,鎏金的牌匾,巍峨开阔,轩昂大气。 “付宝善这家伙,混得可以啊。” 王安感叹了一声,翻身下马。 立刻有伙计热情地迎上来,接过缰绳,把马牵到一旁的食槽。 这时,苏幕遮也从马车上走下来。 不同于在家里,出门在外的她,穿衣打扮要正式得多。 一身深色的襦裙,庄重之中,透着几分典雅,行走之间,娉婷袅娜,衬托出端庄的姿态。 她的青丝高挽,盘成发髻,露出天鹅般雪白欣长的颈项,显得成熟而尊贵。 绝美的脸上,略施薄粉,粉腮琼鼻,更加美艳不可方物。 一双美眸盈盈如水,顾盼之间,透着一缕超越年龄的妩媚风情。 她就像下凡的仙女,才一出现,便吸引了周围无数的目光。 尤其是进出的男性食客。 一个个眼睛发亮,喉咙滚动,几乎忘了呼吸。 苏幕遮目光扫了一圈,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她很不喜欢这些目光,所以,平时只要没事,一般都不会出门。 “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啊,回家看你们老娘去。” 王安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舒服,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最前面。 “小子,少特么多管闲事,老子想看谁就看谁,关你屁事……” 见他上来就骂,众人当即就怒了,纷纷破口大骂。 “谁说不管我的事,我是本地新任的县令,本县令现在怀疑你们企图非礼良家少女,不想被抓进衙门,就赶紧给我滚蛋!” 王安才懒得和这群糙汉纠缠,直接亮明身份撵人。 谁知…… “哈哈哈,真是笑死爷了!小子,你毛长齐没有,也敢在这里冒充县令?” “呵呵,你要是县令,老子还是当今府尹呢。” “冒充县令,可是大罪,该滚的是你才对。” “就是,有本事,拿证据出来啊!” 众人非但没被吓住,反而各种嘲讽起来。 没办法,王安的年龄太有欺骗性。 十六岁的少年县令,这种情况,古往今来,恐怕也没有几个例子。 也难怪这些人不相信。 就连一些事不关己的路人,也对王安报以鄙视的目光。 冒充谁不好,非要冒充县令,也不看看你的样子……有点脑子好吗? “区区一个县令,用得着什么证据?” 王安临时受命,还真没什么证据,就算有,也不可能随时带在身上,翻了个白眼道: “总之,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都给我散开,别逼我对你们动手。” “呵呵,干嘛要动手?你不是县令吗?拿出证据来啊,证明你是县令,我们立即就走,你行吗?” 众人各种挑衅,越发肆无忌惮。 就在这时,食为天的大门里面,走出来一群衙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胖老板。 “各位差爷,坐得好好的,干嘛突然出来,且再进去喝杯茶?” 这个胖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前天晚上,王安在群芳院认识的付宝善。 为首一名捕快抱拳道:“付老板客气了,只是,今日新县令上任,恰好在这里宴客,身为下属,我等自然要提前出来恭迎上官。” 这名捕快,王安也认识,是永宁县衙的捕头,冯老六,有一定的刑侦能力。 两人说话间,听到门口的争执,下意识看去,正好发现王安的身影。 于此同时,那群被激怒的糙汉,不约而同围上去,似乎想对王安动手…… 正文 第170章 他真是县令! “咦,王公子?!” 发现王安后,付宝善先是一愣,继而大喜。 迈开短腿,挥手迎了上去:“王公子,你可算来了,付某早已等候多时……” 话还没说完,一个身影忽然抢到他的前面。 是冯老六。 他面对王安,躬身行礼,飞快说道:“永宁县衙捕快,冯老六,参见殿……” “咳咳!” 王安猛地爆发一串咳嗽,打断他,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本宫的身份,暂且保密。” 冯老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敢多问,赶紧改口:“冯老六,参见县令大人!” “什么?!” “他他……他真是县令?” “不可能吧,明明这么年轻。” 这话一出口,门口顿时就炸了,一群人半信半疑。 “哼!什么不可能,王公子可是京兆尹大人亲自挑选的人才,特来暂代永宁县令一职,谁敢有异议?!” 冯老六说完,回头召集属下:“都杵在那干嘛,耳朵聋了,还不快过来,一起拜见新县令!” 一群衙役再不迟疑,纷纷过来拜见王安。 怎么可能?不会吧!老天爷在开玩笑吗?围观的人群呆若木鸡。 谁能想到,这小子竟然真的是县令。 之前和王安对骂的那几人,吓得脸色惨白,两股战战,后背全被冷汗打湿。 自古民不与官斗。 灭门知府,破家县令,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古往今来,但凡沾上一个官字,就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扑通…… 都没等王安发话,这几人就承受不住压力,相继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请问大人,这些人所犯何事?” 冯老六看着王安,毕恭毕敬地问道。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王安的真实身份,就连问句话,都得小心翼翼。 “没什么,这些人,用目光非礼我朋友,我气不过,就和他们对骂了几句。” 王安用视线余光指了指苏幕遮。 目光非礼是个什么鬼?果然不愧是纨绔太子,给人定罪都这么有奇葩……冯老六看了眼跪地的几人,心里叹了口气。 算你们倒霉,惹谁不好,非要惹太子殿下。 这下,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大胆,瞎了狗眼的泼才,殿……大人的朋友,也是你们能非礼的?!” 冯老六对着几人狂喷一气,犹豫片刻,大手一挥:“抓起来,带回去!” “大人饶命,草民冤枉啊!” “大人,我们没有非礼,求大人开恩,放过小的。” “是啊,这位姑娘长得那么漂亮,我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真的是无心之失。” 几人都快吓尿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里后悔不迭。 苏幕遮不忍心,帮着求情:“大人,他们也是无心之失,再说,奴家也没损失什么,不如放了他们吧。” “吓吓他们而已,你还真以为,我会抓他们回去?” 王安笑笑,摆了摆手:“好了,冯老六,把人放了。” 几人如闻天音,长松口气,忙不迭地给王安磕头致谢。 随后飞快爬起来,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了。 大门口,很快恢复了正常。 付宝善震惊地看着王安,几次张嘴,欲言又止。 王安看在眼里,转身笑道:“付员外,我们又见面了,刚才的事,不会影响你的生意吧?” “不不,不影响。” 付宝善连忙摇头,总算恢复镇定,不禁苦笑起来:“没想到,王公子竟然成了本县的县令,实在令人钦佩。” 忽然又想到什么,赞叹道:“我说为何公子……大人,如此才华横溢,十多岁就能当上县令,又岂能不是天纵之才?” “过奖了。”王安望了眼面前大气的酒楼,笑道,“其实,员外也不差啊,能在京城里置办这么大一分产业,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呵呵,承蒙祖荫而已,比不得大人真才实学,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付宝善笑着摇摇头。 王安半开玩笑道:“其实,我这个位置,也和你一样,是蒙受祖荫,并不是靠什么才学,你信不信?” “大人说笑了。”付宝善压当然不会相信。 王安的才学,他是亲眼见识过的。 就连那位,在文人圈子里,颇具名望的杨欢杨探花,也对其赞不绝口。 这么年轻,就在京城里当官,没有真才实学,行么? 王安无奈地耸耸肩。 自己说的可是实话,为何别人就是不信呢? 叹了口气,王安干脆转移话题:“对了,我让郑淳拜托你准备的酒宴,可准备好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就在二楼大厅,已经来了不少客人,大人如果现在就进去,在下可以为你带路。” 付宝善如实禀告道。 “那就有劳了,请。” 王安说完,回头示意苏幕遮跟上,当先迈开步子,向着大厅里面走去。 “大人请。” 付宝善连忙转身跟上,亲自为三人引路。 至于冯老六等一班衙役,这种场合,他们不适合上来,就在楼下安排一桌席面。 等上了二楼,付宝善又当先做起了介绍:“诸位,永宁县令王大人,苏家家主苏小姐到了!” “来了,终于来了!” “想不到,王大人这么有面子,连苏家家主都能请得到……” 正闭目听着小曲的一众商贾,纷纷起身,向楼梯口位置看来。 等看清楚王安的长相,不少人都露出惊疑之色。 “付老板,我没听错吧,这位年轻公子,是……是县令大人?” 没等付宝善开口,王安已经笑着走上去,拱了拱手:“各位,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不过,本官确确实实,是新上任的永宁县令。” “各位若是不信,县衙的衙役就在下面,去一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在下没有这个意思,大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等再不相信,就是不知进退了。” 之前质疑那人,当即躬身道歉:“永安堂药铺,姚贵,拜见王大人,苏家主,之前一时失言,还望大人恕罪。” “不知者无罪,再说,本官之所以邀请大家,就是因为互相不认识,才要借此机会熟悉一下,诸位说是不是?” 王安笑着摆摆手,一副十分大度的样子。 “大人说的是,你我初识,正是要多多来往才是……”众人笑呵呵应是。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王安从善如流,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多多来往,黄金万两,规矩我都懂,银子什么时候到位? 正文 第171章 要让他们心甘情愿掏钱!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所以,每一次地方上的权利交接。 对于当地的权贵和乡绅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为了这三把火不烧到自己身上,这些人,往往都会选择先礼后兵,提前把火给灭掉。 当然,此火非彼火,寻常的灭火之物可行不通,只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也就是俗称的见面礼。 王安这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况且还是对陌生人。 之所以宴请这些富商,要说没有这方面的心思,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 此刻,他就等着这份见面礼呢。 不是要多多来往吗? 一切不给银子的求来往,都是耍流氓。 王安扫视着面前这几十个富商,都是混京城的,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吧? 下一刻,那个姚贵的举动,令他长松口气。 “大人,今日来的匆忙,没有带什么好东西,这一支百年老山参,权当刚才冒犯的赔罪。” 此人变魔术一般,拿出一个手臂长的小盒子。 打开盖子后,露出一支根须健全,品相一流的山参。 “本官说了,不知者无罪,不过,你若非要如此,我只能却之不恭了。” 不是什么好东西才有鬼了,这支老山参,即便不是百年也差不多了,起码值好几百两银子。 王安笑眯眯地收下,给了姚贵一个赞赏的眼神:“姚老板为人如此仗义,今后永安堂,想不发达都难啊。” 人家送了一份厚礼,他自然要投桃报李。 这话等于是说,好好干,今后永安堂我罩着。 “那就借大人吉言了。” 姚贵深深看了王安一眼,露出满意的神色。 一般来说,地方官到任,至少也要干好几年才会调走。 花几百两,买至少几年的平安,对于普通人来说,似乎十分不划算。 但,对姚贵这种身家巨万的人来说,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本来以为,王安少年得志,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会有些读书人故作清高的臭毛病。 说不定,这见面礼还不好送出去。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来者不拒,一点也不遮掩。 这胆识,比起上一任的吴耀祖,可是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不过,对于在场这些富商来说,倒是乐见其成。 不怕你胃口大,就怕你不收。 有了第一次,今后就会有无数次。 关系一旦到位,大家合作共赢,还怕赚不到钱? 为了不让姚贵专美于前,其他富商见状,也纷纷各显神通。 “龙凤轩,鲍老板,拜见大人,特送上蓝天玉,玉面笑佛一尊。” “广福记,马老板,拜见大人,特送上桂花秘酿二十坛,雪狐领三条。” “万宝楼,许老板,拜见大人,特送上碧海红珊瑚一对,东珠一壶。” “梁记米坊,梁非凡,送上金坷垃一双……” 各种琳琅满目的珍品,五光十色,摆满了王安面前的桌子。 不愧是混迹京城的富商,一出手,就是不同凡响。 换作别的地方,除了少数几个富裕的州府,恐怕很难收到这么多好东西。 这还只是永宁县的一线商贾。 若是把那几家顶级富商也加上,指不定还有一波更大的收获。 只可惜,这几家富商,似乎都加入了某个商会。 而那个商会,据王安查证,和恵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也是为何,他没有让郑淳邀请这几家人。 若是让他们加入进来,一旦有心搞破坏,将会防不胜防。 此次百花会,务必要万无一失。 所以,王安自然不会冒这种风险。 还有一个原因。 恵王那个商会,只邀请各府县最顶层的富商加入,却将其他人拒之门外。 在场很多人,肯定对此不服气。 这时,只要王安给他们一个机会,这些人向上爬的欲望,将会远超过那些待在商会里的人。 这次收礼,一家几百两,几十个人,加起来一共二、三万两。 光是这个数,已经足够举办往年规模的百花会。 苏幕遮在一旁,看得暗暗咋舌。 这年头,当官还真是容易来钱啊。 随便请个客,吃顿饭,就有几万两的进账。 相比之下,自己想要赚这么多,还得老老实实做很久的生意才行。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她也知道,王安费了这么多心思,将这些人聚集在此,绝不会只是为了这两三万的银子。 心里隐隐期待着,接下来,王安将会以什么方式,让这些人心甘情愿掏钱? 别看他们刚才,一个个送礼都很大方。 但这是规矩,历来如此。 可规矩之外,再想让他们掏钱,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了。 “感谢各位的慷慨,本官初来乍到,对于永宁县的很多事,都不太熟悉,今后,还要仰仗各位的帮助。” 钱收了,场面上,自然要说两句好话应付一下。 王安说完,举起酒杯,目光掠过在场的所有人,豪情万丈:“别的不多说,谨以此酒,感谢各位的支持!” 说罢,仰脖一饮而尽。 “我等也是,今后,还请王大人多多关照。” “没错,还有苏家主,贵家族,可是本县数一数二的巨头,名传京城,希望今后,我等也有和苏家合作的机会。” 众人纷纷举杯,苏幕遮也端起一杯清酒,笑着回应: “那是自然,奴家接受大人的邀请,和大家相聚于此,为的就是能与大家合作,一起共图大业,而且,奴家相信,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好!不愧是苏家主,就是有魄力!” 众人轰然叫好,纷纷酒到杯干。 趁着这股劲头,终于有人开始发泄起积压的不满。 “哼!那个广惠商会,不是一直看不起我们吗,大家联合起来,把生意做大做强,也让他们看看,不靠他们商会,我们一样能赚大钱!” “说的没错,谁说要发财,就一定要加入他们商会?咱们凭本事,一样不比他们差!” “就是,咱们大家多多合作,大有可为……” 气氛正热烈的时候,一个戏谑的声音,忽然从楼梯口传来: “哈哈,还大有可为……信不信我们商会上面一句话,让你们在京城,连讨饭的资格都没有?” 正文 第172章 求碾死我,我不想活了! “谁?!” “谁在说话?” “有本事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话激起了众怒,众人望向楼梯口,纷纷皱起眉头。 “哈哈,谁说我们藏头露尾了?” 随着一阵登楼的脚步声,十多个身穿短打的壮汉,出现在二楼大厅。 这群人一个个身材魁梧,带给人一种压迫感。 在他们前面,有三个人商贾模样的中年男子。 或一身华服,或穿金戴银,或大腹便便,看着众人,脸上流露出轻蔑之色。 “段老板,余老板,曾老板!” 众人看着这三人,神色透着凝重和忌惮。 京城的广惠商会,在永宁县吸纳会员,总共就招揽了他们三家。 可想而知,他们的实力有多强。 可这么说,在场的除了苏家,没有一家,单对单,在财力上能胜得过他们。 比影响力,就差得更远。 以双方的立场,虽说不是死敌,但,绝对谈不上朋友。 这时。 噔噔噔…… 付宝善带着一名伙计,沿着楼梯飞快跑上来。 顾不得喘气,直接走到三人面前,歉意地笑笑:“不……不好意思,三位,这里并没有……邀请你们,还请离……离开这里,呼呼……” “付老板,我们这么多人过来给你捧场,你却想赶我们走,好像不是待客之道吧?” 身穿华服的余老板,斜眼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们这样子,谁会相信是来捧场的……付宝善继续陪着笑脸: “几位,你们要真的想吃饭,在下可以另做安排,但,这里确实不行……” “少废话!行不行,你说了不算!” 另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有些不耐烦,一把将付宝善推了个踉跄。 幸好,身边的伙计眼疾手快,将他勉强接住。 不然,非重重摔在地上不可。 付宝善看着推他那人,胖脸涨得通红,又急又气:“段老板,你,你怎么能在这里打人?!” “哼!打你怎么了,信不信,你再叽叽歪歪,我让你这家食为天,明天就关门大吉。” 名叫段老板的胖子,满脸横肉抖动,直接威胁道。 剩下那名段老板,摩挲着手里的金戒指,一副看好戏的神态,呵呵笑道: “付老板,我要是你,绝对不会管这种闲事。” “相信我,以我们广惠商会背后的能量,既然说出口,就一定会办到。” 付宝善瞳孔剧烈收缩,浑身发抖,似乎受到巨大的惊吓,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这并不能怪他。 像广惠商会这种庞然大物,确实不是他一家小小的酒楼老板,可以抗衡的。 见他这样,段老板不屑地撇撇嘴,转身看着大厅里的其他人,戏谑道: “怎么不喝了?刚才的气氛,不是很热烈吗?继续啊!”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何尝不想继续。 可现在,气氛已经被这群人破坏光了,还怎么继续? “三位不在你们的商会呆着,跑到这里,到底意欲何为?” 姚贵忍不了,站出来,壮起胆子问道。 “呵呵,谁规定的,你们能来,我们就不能来?”段老板冷笑着反问道。 “不好意思,是本官规定的。” 没等姚贵开口,王安走上前,双手负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三人。 “你们莫非就是除开苏家之外,永宁县最有钱的三个家族?” “没错。” 三人不屑轻笑一声。 这种明摆着的事,还用问吗? “那就奇怪了啊。” 王安这话没头没脑,引来了三人的警惕的目光:“你想说什么?” “明明已经做到一县前三,为何,还会心甘情愿,做人家的走狗……” 顿了顿,王安环顾了一圈,对众人说道:“大家说,这算不算自甘下贱?” “何止是下贱,简直就是不要脸!” “没错,钱赚得再多又如何,连尊严都没有,任凭人家摆布,又有什么意思?” “我要是他们的祖先,一定会倍感丢脸。” 有王安打头阵,这些人的胆子壮了不少,各种冷嘲热讽。 三人气的浑身发抖,脸色涨成猪肝。 尽管加入广惠商会,确实有数之不尽的好处。 但,受人约束,不得自由,始终是他们的一块心病。 就比如今天这事,商会本来可以派别人来的。 为何,却偏偏让他们三个地头蛇过来? 这话等于揭开了他们的伤疤,直刺心窝,痛得他们鲜血淋漓。 然而,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 哪怕违背本心,也不可能承认这个事实。 “住嘴!你们知道什么?” 大腹便便的曾老板,暴怒地喝道:“我们广惠商会,不管是规模,财力,人脉,还是后台,都远不是你们可以想象的。” “一群连被招揽的资格都没有的人,反过来笑话我们,你们不觉得你们很可笑吗?” “可笑的是你们,不仅可笑,还可悲。” 王安的目光平静而深邃,似乎能看穿他们的内心,淡淡道:“广惠商会是很大,但,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你们触及得到核心吗? “之所以吸纳你们,不过是想多几个提线木偶。” 说到这,王安指了指大厅里的人群,坦然道:“大家同在一个永宁县,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就不信,你们三个,真心希望得罪这里所有的同乡。 “人脉即财路,你们把周围的关系都堵死了,对你们的生意有何影响,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可是,你们有得选吗?哪怕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不是吗?” “你……” 三人只觉得浑身冰凉,汗毛倒竖,有种赤露露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的感觉。 曾老板猛地摇摇头,终于甩掉这种糟糕的感觉。 他的面色凶狠,看着王安,冷哼一声:“少说废话,你以为,我们没得选,你们就有得选了?” “你就是新上任的县令对吧,一个毛头小子,我们商会随便动用点关系,都能碾死你,你信不信?” “哦,是吗?” 王安满脸戏谑地笑道:“我还真不信……求碾死我,点草我,我不想活了,真的,快来吧!” 正文 第173章 站在风口上的猪! “小子,别以为当了一个七品芝麻官,就有多了不起。” “你想找死是吧?好,老子今天成全你……都给我上!” 胖成球的曾老板,受不了王安的刺激,气得两腮通红,咬牙切齿。 胖手一挥,就要让手下动手。 “曾老板息怒,何必为了一个毛头小子,给自己找麻烦。” 穿金戴银的段老板,伸手拦住他,笑呵呵地劝道。 “段老板,你什么意思,难道忘了顾公子的吩咐?” 曾老板面色一沉,很是不喜。 段老板看了王安一眼,皮笑肉不笑道: “呵呵,在下当然没忘,不过,所谓民不与官斗,就算要对付他,也该换一种方法,你说是不是?” 这话深得余老板的赞同,阴恻恻笑道: “没错,咱们是做生意的,讲究个先礼后兵,哪能上来就喊打喊杀?” 两人相视一笑,余老板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对在场的富商说道: “想必各位,应该听说过我们广惠商会的副会长,顾公子吧?” “余老板说的,莫非是顾清河,顾公子……我等确实久闻大名。” 姚贵和众人交换一个眼色,站出来承认,想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 顾清河?! 就是那个号称,京城第一织造家族的顾家? 王安神色一动,回头看向苏幕遮,后者心有灵犀般点点头。 王安顿时了然。 在他打苏家主意之前,就已经听说过这个顾清河。 如果说,苏幕遮能名传京城,除了苏家富可敌国的资产,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她美若天仙的外貌,悲惨的家世,以及女子当家的罕见。 那么,顾清河出名,则几乎全是靠他经营天才的人设。 当年,苏幕遮双亲还在世的时候,同样经营绸缎生意,苏顾两家的实力,其实相差并不大。 后来顾清河横空出世,从他爹手中接过家族生意,只用了不到两年时间,便让顾家的生意,彻底超越了苏家。 不仅成了织造局指定的皇商,还兼并了不少规模不小的同行。 更甚至,还将经营的地盘,又扩充了几个州府。 要知道,那些州府,在此之前,可是非常排斥京城商贾的。 就看直到现在,苏家都没能成功打入进去,就知道难度有多大。 地方保护主义,连现代的先进社会,都不可避免。 这种时代,风气之盛行可想而知。 单是这一项的进账,顾家就已经让苏家难望其项背。 更别说,这些年随着顾家的挤压和侵蚀,苏家明面上维持得还不错,暗地里,其实已经非常困难。 要不然,苏幕遮也不会被逼着,在西北州府的穷乡僻壤开辟市场。 万幸,那地方太过贫瘠,以至于,顾家根本没有用心经营。 这才让苏家在夹缝里赚了一些银子,得以喘息。 不过,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迟早有一天,随着市场被顾家占领,苏家会面临衰落的局面。 这也是苏幕遮明知吃亏,也要花百万两银子,买王安配方的真实原因。 市场上,苏家已经无法取胜。 那,就只能在质量上打开突破口。 能把苏家逼到如此地步,足见这个顾清河的实力。 让王安没想到的是,这位顾家的年轻俊杰,竟然会是广惠商会的副会长…… 他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道明悟。 这个广惠商会,他恰好也知道。 经过他的调查发现,这个商会,背后不是别人的,正是王睿那小子。 如此一来,顾清河能短时间发家,原因就很清楚了。 一个有能力的商贾,碰巧家里还有点钱,刚好被一位皇子看重。 而这位皇子,又是群臣心中,夺得九五之位的热门人选。 有皇子的人脉、能量、甚至资本做靠山,他就是不想发财都难。 雷布斯咋说的: 风来的时候,猪都能飞起来。 嘿嘿,搞了半天,原来你顾清河,并非什么经营天才,充其量是…… 一头站在风口上的猪。 不然的话,干嘛会惹到小爷头上。 王安嘴角勾起一抹戏谑。 这个顾清河,专门选择在自己宴请永宁县富商的时候,派人来搞事。 说他不是故意针对自己,估计都没人会相信。 唯一让王安疑惑的是,这家伙,竟然会采用这种直接对抗的方式。 难道,他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看这三人的反应,的确只把我当成一个县令看待。 又或者,是顾清河故意向他们隐瞒我的身份? 如果是后者,目的又是什么呢? 不可能只是为了给个下马威,让我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吧? 那样格局未免也太小了。 思来想去,在事情没想弄清楚之前,王安决定先冷眼旁观。 “呵呵,既然各位都知道顾公子的大名,那就好办多了。” 听到众人的回答,余老板侧了侧身子,做出邀请的姿势:“顾公子现在,就在对面的广福斋,已经备好宴席。” “特命我们三人,前来邀请大家赴宴,有要事相商,还请各位务必赏脸。” “什么?顾公子要宴请我们?” “怎么是这个时候……” 永宁县的富商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神色古怪。 如果是往日,顾清河主动邀请众人,这里至少有一大半会欣然前往。 毕竟,对方是自己难以高攀的人物。 可现在…… 他们又不是白痴。 人家王县令请客,你顾清河刚好也请客,还来人家的席桌上抢人。 这是极其无礼的一件事情。 摆明了,是要和王安掰掰手腕,逼着大家选边站。 问题是,他们已经先接受了王安的邀请。 礼刚送,酒刚喝,这个时候半途离席,那就是诚心给王安难堪。 以后,双方想不成为死敌都难。 众人当然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 因此,本能地对顾清河的邀请感到反感,都没有吱声。 唯有和三人不太对付的姚贵,冷冷一笑:“呵,天底下,哪有这样请客的,敢问三位,以及你们背后那位顾公子。” 他伸手指着王安:“你们这样做,把王县令,置于何地?” “难道,就因为你们广惠商会势力,就可以连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里?” 正文 第174章 每人废一只腿! “哈哈……朝廷命官?” 面对姚贵的呵斥,胖子曾老板不屑地笑起来:“就他,一个区区七品芝麻官,也配和我们广惠商会比?” 下巴一抬,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们商会背后,站着的都是谁?” 这把火,终究还是烧到自己身上,王安不得不站出来,戏谑地笑道: “哦,我还真想知道是谁,你敢说出来吗?” 曾老板气势一滞,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这种小角色,对于商会背后那些人,多半是道听途说,哪敢随口乱说。 万一惹怒了那些贵人,岂不是引火烧身?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反正以你的身份,也接触不到那些人物。” 强行找了个借口,曾老板不想再理他,转身面对其他人,以命令的口气道: “话已经带到,你们现在,立刻跟我们过去广福斋。” “凭什么?我等已经接受王县令邀请,怎可半路更改,做背信弃义之徒!” 姚贵第一个表示拒绝。 “是啊,眼下这种情况,我们怎么可能还到那边去。” “不如,三位回去禀告顾公子,今日暂且作罢,改日我等定然回请,给他赔罪?” “请三位通融通融,并非我们不给顾公子面子,实在是……” 在座都是一般的商贾,没有多少后台,自然不想得罪王安。 尽管不少人内心不喜,还是婉言谢绝。 “哼,这么说,你们是不给面子了?!” 曾老板眼睛一瞪,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曾老板,大家都是同乡,彼此也算熟悉,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有人忍不住,不忿地说了一句。 “哼,我咄咄逼人?” 曾老板冷哼一声,强词夺理道:“是你们先不给面子的,那就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说的没错。”余老板别有深意道,“各位,机会难得,这可是结识顾公子的大好机会,你们最好想起楚。” “嘿嘿,在下也奉劝各位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福祸无门,都是自找的。” 段老板阴恻恻笑着,隐隐有威胁之意。 三人同时施压。 身后,十几条魁梧的大汉,也提前商量好一样。 齐齐抬头,注视着在场的所有人,目光冰冷,浑身散发凶悍之气。 紧张! 无比紧张! 气氛瞬间,变得比铅块还要凝重。 一时间,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尽管不服气,却慑于这些大汉的震慑,只能憋在心里,敢怒不敢言。 姚贵脸色数变,壮起胆子呵斥道:“你们……王大人当面,你们想干什么?!” “呵呵,我们并不想干什么。” 余老板皮笑肉不笑,又补充了一句:“前提是,有人乖乖听话,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们这些伙计,会做出什么来。” “你们……你们这样公然闹事,就不怕,王大人拿你们治罪?” 姚贵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这伙人,似乎连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里。 “呵呵,就凭他,还想拿我们治罪?” 余老板瞥了王安一眼,满脸戏谑:“你以为,我们凭什么敢带人过来?” “因为我们背后,站着广惠商会。” 不等姚贵出声,段老板接过这句话,两人对视一眼,有恃无恐地笑起来。 “没错,这事他要敢从中作梗,别说治我们的罪,他不被治罪都算运气。” 曾老板干脆把话挑明,态度嚣张得不行,随即扫了眼众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去还是不去,给你们十息时间考虑?” “若还是没有结果,就别怪我们不客……”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戏谑声音打断:“不客气对吗?” 想半路抢人白嫖,特么的,问过小爷了吗……但见王安看着三人,似笑非笑的样子:“我辛辛苦苦把人请过来,你们倒好,一份力不出,就想抢人。 “你们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哼,我们广惠商会,想请谁就请谁,关你屁事!”曾老板毫不客气地道。 王安双眼微眯,走到他面前,注视着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再说几次都一样……关你屁事!黄毛小子,别以为当个芝麻县官,就可以在老子面前耀武扬,老子当年……” 曾老板丝毫没把王安放在眼里,梗着脖子叫嚣起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彻整个宴会厅。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 众人目瞪口呆。 “妈的,臭小子,你敢打我?!” 曾老板双目通红,死死瞪着王安,半边油腻的脸上,赫然是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王安这一巴掌,早有预谋,可谓用足了力气。 打得他的后牙槽血,都顺着嘴角流出来。 王安掏出一方手帕,缓缓擦拭完手掌,扔在地上,淡淡道:“打你,是让你知道,我没兴趣知道你当年的事……还有,现在关不关我的事?” “关你麻痹!敢惹老子,你今天麻烦大了。” 曾老板捂着脸,吐了一口血痰,恶狠狠道:“我数三个数,你最好立马给老子磕头认错! “否则,老子不但要教训你,还要让你,连官都当不成,三……” “是吗,那我也数三个数,你们现在如果磕头认错,然后立刻滚蛋,我还可以既往不咎。” 王安说着,也比出三根手指,抢在曾老板前面,飞快数完:“三二一。” “好,看来,你们三个都没有要认错的意思……郑淳,每人废掉一只腿。” 王安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随即往后缓缓退开。 余老板三人先是一愣,继而轻蔑地笑起来。 “你一句话,就想废掉我们的腿,呵,真当我们这些伙计是吃素的? “站住!没给老子磕头就想走,信不信老子……”曾老板更是大怒。 正要追上去,一个面色白净,奴仆打扮的青年,面无表情地挡在他面前。 “给老子让开,信不信连你一起收拾……” 曾老板瞪眼如牛,指着郑淳破口大骂。 忽然,郑淳一把捏住他的手指,猛地往前一带,再伸出脚踢了一下。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传遍每个人的耳朵…… 正文 第175章 怎么,你想替他们求情? 咔嚓! 这个声音是如此清晰且突兀。 让在场几乎每个人,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余老板和段老板,两人都快傻眼了。 更别说脸色,更是比吃了屎还难看。 他们还以为,王安这样说只是为了泄愤和恐吓,其实不敢拿他们怎样。 没想到,那个仆从,还真敢痛下毒手。 这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往日,在京城里,他们不管走到哪,又或遇到谁,只要报出广惠商会的来历,那些人,总是对他们高看一眼,礼待有加。 就连很多朝中官员,也不例外。 有时候,还会更加恭敬。 哪怕发生了冲突和矛盾,最后多半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想到如今,一个七品芝麻的县官,竟敢当众对他们下黑手,这是要反天了啊。 “嗷嗷嗷……我的腿,我的腿断了啊!!!” 就在这时,曾老板杀猪般的惨叫,将其余两人,拉回现实。 看着无力支撑,痛得在地上打滚的曾老板。 两人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退进人群,看着王安和郑淳,忽又怒气勃发。 “好大的官威,就算你是县官,也没权利打折别人的腿,你就不怕被上面降罪吗?!” 余老板忌惮地看了郑淳一眼,随后向王安沉声问道。 “我觉得,与其关心这个,你们还不如多为自己的腿想一想。” 王安冷笑了声,完全置若罔闻。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余老板话音刚落,段老板又跟着冷哼一声:“还真当我广惠商会是软柿子,今天,我们就杀鸡儆猴,谁也救不了你!”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挥手下令:“给我上!拿下他!” 十几个大汉,凶神恶煞,争先恐后地扑向王安。 “大人快走!” 周围的富商纷纷奔走,有人在混乱中喊道。 “呵呵,大家不必害怕,这里是大炎都城,一国正气所在,区区几个蟊贼,还翻不了天。” 王安此刻已经退到安全区域,一边坐下喝茶,一边示意众人冷静。 这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令不少人心生钦佩。 混乱迅速平息下来。 于此同时,大厅中间的战斗,也正式展开,令不少人大跌眼镜。 原本以为一边倒的局面……实际,也是一边倒。 只不过,倒的一方,却不是仅有一个人的王安这边。 原本看着身形单薄,人畜无害的郑淳,打起架来,却是不折不扣的一员猛将。 他就像一座万年矗立的礁石。 任凭风浪连绵的冲刷,始终岿然不动。 十几个大汉,吼声震天,使出浑身解术,硬是无法越雷池一步。 反而,被郑淳一脚一拳,每次都打翻一大片。 等到楼下冯老六他们,听到响动冲上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 十几条汉子,就跟下了锅的软面条一样,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狼狈不堪。 除了哼哼两声,几乎连爬都爬不起来。 “我的天,谁这么狠!” 冯老六飞快查看了一遍,发现王安坐在里面,完好无损,不禁长松了口气。 正要过去询问情况,却见郑淳,手指滴血,面无表情走向余段二人。 这两人此刻,全都跌坐在地,都快吓尿了。 “你你……你别过来,你不能打断我的腿!” “没……没错,你敢下手,广惠商会是……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余老板和段老板,那还有之前的意气风发。 两人神色惊恐至极,一边往双腿往后挪,一边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倒是最先断腿的曾老板,也不叫了,也不喊了,躺在地上装起了死狗。 “广惠商会……余老板、段老板?!” 听到这四个字的冯老六,蓦然变了脸色,赶忙抢步上前,一看,不是这两人还是谁。 他是永宁县的捕快,辖区里,富商居住的区域,一向是衙门关照的重点。 所以,自然知道这两人。 刚才只是不熟,所以第一时间才没认出来。 “冯老六……冯捕快,你可要帮帮我们,你们大人,滥用私刑……” 余段二人,犹如见到救命稻草,慌忙抓住冯老六,各种求情。 “这个……” 冯老六顿时为难起来。 看了王安一眼,咬了咬牙,上前将郑淳拦住,让他先缓动手。 然后,径直走到王安跟前,迟疑了下,抱拳行礼:“大人。” “怎么,你要保下他们两人?” 王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犀利的目光,仿佛一把直刺人心的利剑。 冯老六忽然有种,在这种目光下,任何秘密都隐藏不住的感觉。 连忙摇头:“不,不是,大人误会了。” “那你阻止郑淳,是什么意思?” “大人,卑职和这两人,其实并不熟悉,唯一所虑者,是他们背后的广惠商会。” 冯老六老实交代道。 “哦,你也知道这个商会?”王安来了一丝兴趣。 “知道一些,都是以前无意间,从吴县令那里听来的。” 冯老六看了眼左右,凑到近前,压低声音道:“殿下,这个广惠商会,可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王安同样小声问道。 “这个广惠商会,听说,背后有位大人物,而且,还有不少朝中勋贵,都有入股,吴县令在位时,也在其中有一份,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哦,你的意思是,让本宫放了他们这次?” 王安顿了顿,悄悄我问了一句:“吴耀祖在位时,分了你们不少吧?” “哪,哪有……” 冯老六本来想矢口否认,不过对上王安的眼睛,又全交代了:“殿下,我们就是给大人们跑腿的,最多也就分几个茶水钱,真的不多,殿下不信可以明察。” “那你帮他们求情,是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卑职,这不是怕殿下兄弟阋墙吗?” “哦?” 王安看了他一眼,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你不会是想告诉本宫,那位大人物,是一位皇子吧?” “殿下,你……” 冯老六呼吸一滞,满脸震撼之色。 这位少年太子,难道是能看透人心的魔鬼不成? 怎么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正文 第176章 王安的后续计划! 见冯老六和王安一直在那嘀嘀咕咕,不少人都在纷纷开始猜测,这个广惠商会,到底有怎样的后台。 明明王安都要下狠手了,却又突然停下来。 他们却不知道,王安只是想通过冯老六,详细了解一下广惠商会盘根错节的势力。 毕竟,他身边人手有限。 能打听到广惠商会是恵王的,已经是极致。 再进一步的资料,基本两眼一抹黑。 比如,王安就从冯老六这里得知,这个商会除了恵王这位总会长,还有好几位副会长。 那个顾清河,只是其中一位而已。 而且商会之中,一些拥有实权的勋贵也插了一脚。 这就不得不引起王安的警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恵王这是在编织一张大网啊…… 无形中,将勋贵,权臣,武官,商贾,文人,各种势力,全都罗织在一起。 平日看不出什么。 一旦社稷有变,凝聚在一起,这将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让王安头疼的是,这张巨网,还不好瓦解。 毕竟,利益是结盟最牢固的锁链。 这也给王安提了个醒。 看来,在安置了流民之后,自己下一步该学学恵王,建立自己的势力。 不然的话,一旦将来那天到来,自己什么势力都没有,还傻乎乎地等着坐上皇位,下场必定极为凄惨。 见他迟迟没有下令,郑淳只能挠挠脑袋,干站着。 余老板和段老板,心惊胆战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又恢复了自信。 这还用说吗? 这小子迟迟不敢动手,肯定是怕了。 本来还在奇怪,为何商会的名字,震慑不住这个七品芝麻官的小子。 估计,是他不知道商会的恐怖。 现在有冯老六给他灌输这一切,这小子知道了真相,还不吓得尿裤子? 两人相继从地上站起来。 段老板朝扳指上呵了口气,一边用袖子擦拭,一边傲慢地对王安道:“喂,小子,这下知道我们广惠商会的厉害了吧?” 用下巴指了指地面:“伤了我们这么多人,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没错,没有那个本事,就别学人家逞英雄,现在亡羊补牢,还有机会……前提是,你得知道怎么做!” 余老板别有深意地笑起来。 一直装死人的曾老板,翻转皮球一般的身体,又活过来了,嚷嚷道: “不错,你先给我下跪认错,再支付三倍,不,是五倍的医药费,咱们再慢慢说后面赔偿的事。” 卧槽,这么快又开始飘了,难道是梁静茹给你们续了费?王安递给冯老六一个无奈的眼神。 似乎在说: 你看,不是本宫不放过他们,是他们自己一再作死。 渣渣辉说了,耶稣都救不了他们! 冯老六默默点头,回头看着三人,不由叹了口气。 身为大老粗的他,这一刻,竟联想到学习的重要性。 因为,无知真的很可怕。 这位可是当朝太子殿下,你们,怎么敢? 事实是,这三人现在不但敢,还很跳,曾老板盯着王安,大声道:“小子,少在那装聋作哑,问你话呢!” “你说给你们赔偿的事?” 王安看着他臃肿肥胖的身材,呵呵笑道:“胖子,你都这么肥了,竟然还这么膨胀,小心爆炸啊。” “你说什么?!” 曾老板脸色一沉。 “我想提醒你,别太膨胀,当心原地爆炸,螺旋升天。”王安笑道。 “你……你敢咒我?!” 曾老板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扭头看着余段二人,似乎在询问,这仇该怎么报? 余老板示意他稍安勿躁,看向王安,阴恻恻笑道:“看来,王大人还没意识到,此事真正的可怕。” “在下劝你一句,早点低头为好,不然,你们打伤我们这么多人,一会儿巡城司的人来了,便是你永宁县令的身份,也不一定好使。” “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还有人不在这,跑去巡城司通风报信了?” 冯老六皱起眉头,黧黑的脸上,浮现一丝荒谬。 这三个蠢货,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永宁县,属于京城的附郭县。 所以在城南治安这一块,和巡城司的职责有所重叠。 偏偏巡城司的级别,比永宁县衙还要高一级,隶属的也是御史台和金吾卫。 如果巡城司真要插一脚,偏向三人,局面会对王安非常不利。 冯老六倒不是担心王安会应付不了这种局面。 只是,巡城卫一出动,向来人数都不会少,而且装备上也比他们这些衙役要好不少。 万一出现意外,以自己等人大猫小猫三两只,能不能护住王安都很难说。 除非,王安一上来就亮出自己的身份…… “这还用问?别忘了,那位顾清河,还在对面广福斋等着呢。” “想必现在这幕,已经通过眼线,传到他那里了,帮忙叫来巡城卫,又有什么稀奇?” 冯老六刚问出来,还没等三人开口,王安已经代替他们回答。 “什么,巡城卫的人马要过来,这可如何是好?” “那群可恶的丘八,遇到这事,还不狠敲大家一笔!” “这还是小事,万一把大家当贼,抓进大牢,那才叫惨。” “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显然,在场的永宁县商贾们,对这些巡城的军卒并没有多少好感。 一听他们马上要来,又变成乱哄哄的样子。 要不是王安还在这里坐镇,估计大部分人早跑了。 这一幕落在三人眼里,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余老板看着王安,双眼透着阵阵冷笑:“知道就好,相信不用我们再多说,王大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怎么选,我还真不知道,要不,你教教我?”王安面露戏谑。 余老板面色一僵,目中透出一丝忌惮:“王大人又是何必呢,难道和我们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呵,鱼死网破?你们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 王安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丝微小的缝隙,笑道:“在本官眼里,你们,只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虾米,连挂网的资格都没有。” “哼!余老板,别和这小子废话了。” 段老板用阴冷的语气说道:“既然他冥顽不灵,说我们没资格,那就等巡城卫的人过来,让他尝尝厉害。” 话音刚落,付宝善再次满头大汗地冲上来,焦急道:“不好了,巡城卫的人来了,说让王大人出去,给他们个交代!” 正文 第177章 我做事喜欢公平! “巡城卫的人来了,怎么这么快?!” “就是,刚刚才起冲突,就算去报信,也需要时间啊。” “别想了,这是早有预谋,人家就是奔咱们来的,这下完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付宝善的到来,让大厅里顷刻就炸了锅。 在场都是人精。 既然这是一场预谋,针对的,就不可能只是王安一人。 他们这些前来赴宴的宾客,作为欺辱广惠商会的“共犯”,恐怕一样难逃罪责。 哪怕他们其实一点也没参与打架,但巡城司的监牢,可不是一个说理的地方。 一旦进去,不是你说清白就是清白的。 皮鞭烙铁老虎凳,一顿刑罚套餐走下来,哪怕再强的硬汉,也会心生恐惧。 该招的,不该招的,最后统统都得招供。 不少人吓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明明忍忍就好,非要逞英雄,和人家过不去,这下好了,大家都逃不掉……” 有人有气无处撒,开始小声抱怨起来。 这话自然没逃过余老板三人的耳朵,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姓王的,听到了吧,这都是你做的孽,是你连累的他们,哈哈。” “早就说了,和我们广惠商会作对,不会有好下场,有人偏偏不信。” “这下子,你们统统都要倒霉,等着我们的报复吧,哈哈……” 啪啪啪…… 三人的嘲讽,换来一阵掌声。 鼓掌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安。 只见他边鼓掌,边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说得好,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什么心胸宽广,有容乃大,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全是屁话! “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要委屈自己让着别人?当然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做一个真实的自己。 “比如我,就是这样一个简单而善良的人,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绝不会让别人欠我利息,如果那样,我会良心不安。” 王安说话时,始终注视着三人,双眼透着邪异的光辉。 三人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心里咯噔一下。 “王大人,你……你莫非想做什么?” 余老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战战兢兢地试探道。 “我没想做什么……” 他刚松了口气,下一刻,心脏再次悬到嗓子眼上,只听王安继续道:“我只想,把没做完的事做完。” 然后,撇头问郑淳:“怎么回事,还剩两个站着呢,罚你以后不准吃晚饭。” 余老板和段老板,脸色唰的一下,惨白一片。 “你不能,不要……啊!我的腿,痛啊!” 眼看郑淳走过来,余老板慌忙后退,刚开口求饶,小腿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接着,下盘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扑倒在地上。 他的面色狰狞而扭曲,痛得浑身抽搐,不断翻白眼。 郑淳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面对最后一个人,段老板。 段老板脸色异常难看,又惊又怕。 哆哆嗦嗦,将全身的珠宝首饰都取下来,捧在手上,想让郑淳饶他一次。 只是…… 咔嚓一声,满地珠宝散落。 这位也没能逃脱前面两人的命运。 “啊,痛痛痛,痛死了,你们怎么敢,怎么敢?!” 段老板倒在地上,抱着断腿,发出不甘和愤怒的咆哮,状若疯癫。 “几只小虾米而已,废就废了,有什么不敢的。” 郑淳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走到王安面前,咧嘴讪笑:“呵呵,殿下,都解决了,不会真罚晚饭吧?” 其实,以郑淳的实力。 每天少吃一顿晚饭,并没有多大影响。 只是,自从王安苏醒后,觉得宫廷菜肴一般,接连改善出不少美食。 于是,每天中晚两顿饭,便成了郑淳最期待的环节。 真要剥夺他的这个爱好,还不让他死了算了。 “不错,今晚回去,让彩月给你加份酱香猪蹄,补钙,壮骨。” 断了人家的腿,还说什么补钙壮骨,这话简直是拿刀戳三人的心窝子。 余老板羞怒交加,指着他,咬牙切齿道:“姓王的,你简直胆大包天,巡城卫就在外面,你也敢对我等下手?!” “有什么不敢,我这还不是为你们好,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 王安振振有词:“否则,只断曾老板的腿,却不断你们两人的腿,岂不是厚此薄彼?” 说到这,忽然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我这人,最恨别人做事,不能一碗水端平,坚持公平,由我做起!” “……” 余段气得浑身发抖。 太可恶了! 太不要脸了! 明明你就是故意的,还非要给自己脸上贴金,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倒是曾老板,心里竟觉得,王安后面这两刀补的不错。 大家都是为商会办事,凭什么只有我断腿,你们却都好好的? 好处你们享,风险我来担? 想得美! 要被废,一起废,要断腿,也一起断,这样才公平。 嗯,没错,公平,那姓王的小子,总算说了句对胃口的话。 “好一个公平!只盼你下去面对巡城卫,也能继续坚持你所谓的公平。” 余老板死死盯着他,神色怨毒,声音充满恨意。 “这个你还真说对了。” 王安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依次弹出三根手指,严肃道:“我这次来永宁县,只办三件事……公平!公平!还是TMD公平!” 放下手,豪气万丈地对在场的富商们说道:“大家放心,今天这事,有本官在,保你们无恙,随我一起下去,会会这巡城司的人。” 便让冯老六等人,押上余老板三人,就准备下楼。 “大人,不可,不可啊!” 见他真要出去,付宝善忙上去将他拉住,连声劝道: “楼下来的巡城卫,有好几十人,个个披坚执锐,一看就不好惹。” 又看了眼冯老六等人,关切地道:“王大人,你手下才七八个人,如何能与他们抗衡?” “是啊,大人,不如先避其锋芒,暂且退避……” 很多人其实没胆量下去,有人趁机提议。 “呵呵,暂且退避?” 王安负手而笑,当先踏步下楼:“这世上,或许有人能让我退避三舍,但,绝不包括这些人……” 正文 第178章 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食为天楼下。 不知何时,来了一群士兵。 众人在一名将官模样的指挥下,将大门团团围住。 “大中午的,巡城卫的人来这干什么?” “抓人呗,没听那将领说,酒楼里藏着罪犯。” “什么罪犯,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过往的行人,不少都被巡城卫的阵仗吸引,留在外面看起了热闹。 和这些吃瓜群众相比,堵在门口的店小二就没这么轻松了。 那个中年将官,一上来就气势汹汹,想要带兵硬闯。 而酒楼的东家,勉强阻拦了一阵后,又扔下他跑上楼报信去了。 这个时候,剩下他一个人,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这位将……将军,还请再稍等片……片刻,我们东家,马上就会把人叫下来。” 面对咄咄逼人的将官,店小二苦着脸,战战兢兢,不知第几次重复这句话。 “又他妈拿这话糊弄老子,刚才那胖子进去,你这么说,等了这半天,你还这么说,当本都尉是傻子?” 中年将官揪住店小二的衣襟,抓小鸡一般,虎目如电,厉声喝问: “说,你们是不是故意拖延,目的是给人犯争取逃脱的时间?” “军军军……爷,有话好说啊,小的真没骗你,还请稍等……” 店小二心里害怕极了,还是硬着头皮,再次重复回应。 “稍等你麻痹!” 中年军官勃然大怒,啪的一声,抬手就是一记大耳刮子。 店小二被抽得陀螺一般,旋转了一圈,半边脸颊似乎都变了形。 他整个人昏头转向,一张嘴,鲜血便滴滴答答往下淌。 半口脱落的牙齿随着血水掉落一地,整个人踉踉跄跄,模样凄惨至极。 不少围观的路人都被这位巡城都尉的狠辣给吓住了。 这哪是泄愤抽耳光,分明就是想把人往死里弄。 场中一时鸦雀无声。 那都尉脸上毫无愧色,看着偏偏倒倒的店小二,眼底闪过一缕狡诈和残忍,再次将对方抓住。 “告诉本都尉,你们酒楼,是不是和人犯有勾结?” 他将小二拎到跟前,用冰冷的目光逼视后者,隐隐透着某种威胁之意。 似乎在警告对方: 最好承认,不然,绝没有好果子吃。 满脸鲜血的店小二,神色恍惚,似乎没有听见:“军……爷你,说……说什么?” “我是说,你们食为天的老板,无视王法,故意给人犯提供场所,勾结对方,欺辱和殴打广惠商会的人,想要谋夺受害者的产业,对不对?” 中年将官冷冷一笑,用低沉而浑厚的嗓音,故意循循诱导。 其用心之歹毒,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 只要这个店小二受不了压力和威胁,顺着他的思路招认。 他就可以利用这份口供,罗织各种罪名,趁机要挟付宝善。 付宝善的名下一共经营着两家食为天酒楼,在城南这片,算是小有名气。 这种家资过万,又没有什么背景的商人,在某些掌握权利的人眼里,就是待宰的肥羊。 一旦被这些人抓住机会,不趁机狠狠敲诈一笔,决计不肯罢休。 就像这个都尉的骚操作一样。 趁着给贵人办事,顺带宰付宝善一笔,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幸好,这个店小二虽然看似被打蒙了,脑子却还清醒。 “军……军爷说笑了,我们老板,是远近闻名的大……大善人,对我们这些下……下人好,对街坊也很照……照应,每个月,还会去孤幼院捐银子……” 店小二满嘴鲜血,说起东家付宝善,竟是一脸崇拜的样子。 “妈的,老子管你们老板,给孤幼院捐多少银子,我是问你,他是不是和人犯勾结?!” 中年将官有些不耐烦了。 “呵呵,我们老……老板是好人,好人……又怎么可能做坏事?!” 店小二惨然一笑,并没有遂了这位将官的愿。 “是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再说。” 中年将深深看了他一眼,双眼冷芒闪烁,沉声警告道。 “军爷,小人真……真没骗你,要不你稍等,等见到我们东家,就知道了……” 店小二声音断断续续,并没有改口。 “大胆!事到如今,你还冥顽不灵,看来,本都尉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中年将官大怒,单手将店小二拎起来,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作势要打。 “完了,这店小二怕是要被打死了!” “打死倒不至于,不过,再一巴掌下去,肯定得去掉半条命……” 人们小声议论着,虽然不少人对店小二报以同情。 但,面对这群跋扈的巡城卫,他们也毫无办法。 只能在心里为其默哀。 “本都尉最后再问你一次,食为天的老板,是不是和人犯勾结!” 中年将官举着店小二,周身杀气森森。 “将军,冤枉,小人不知道……” 听到店小二这么说,中年将官冷厉的脸,陡然化作狰狞,恶狠狠地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找死!” 抡开胳膊,呼啦一声,手掌挟着劲风,狠狠抽向店小二的另半边脸。 “啊……!”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叫。 不少胆小的人,甚至用手蒙上了眼睛。 眼看中年将官的巴掌,就要落在店小二脸上,他的眼前,突然飞来两团黑影。 “不好!” 中年将官猝不及防,还以为是有人用暗器偷袭他,不由脸色大变。 他想也不想,慌忙丢下店小二,双掌运劲,护在身前。 结果。 噗噗…… 接连两声低沉的闷响,“暗器”应声落地。 然而,毫发无伤的中年将官,脸上却没有半点欣喜。 “包子?!” 他看了眼地上破裂的肉包子,脸色黑如锅底,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随后,抬头看着前面走来的一个少年。 对方外表俊逸,身形挺直,卓尔不凡,行走之间,有潇洒从容的味道。 “你是砸的?” 中年将官死死盯着他,目光森然。 “不不不,怎么会是砸,这是特意赏你的。” 王安摇动手指,在郑淳和冯老六等人的保护,走到他面前。 指着地上的包子,微微皱眉,不喜道:“怎么不吃,是不是不给面子啊?” 正文 第179章 嚣张都尉! “这人谁啊,敢跟巡城卫的将军作对?” “谁知道呢,不过,应该也不好惹,这下有好戏看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不少人面露诧异,纷纷猜测起王安的来历。 永宁县地处城南,因为职能重叠的缘故,巡城司处处都想压县衙一头。 这也就造成,很多巡城卫,一旦进入永宁县的地盘,便格外地飞扬跋扈。 哪怕是巡城司最低层的士卒,面对永宁县的胥吏,也可以颐指气使。 更别说是中年将官这种都尉级别的统领。 单论级别,此人和永宁县令平级。 在永宁县,几乎可以算是横着走的存在。 当然,论实权和管辖范围,他远不及一般县令。 但,就算是县令,也压不住他,甚至还要以礼相待。 这也是他有恃无恐,敢来找王安麻烦的原因。 眼看店小二被打成这样,付宝善痛心之余,免不了心生愤慨。 但慑于巡城卫的权势,只能选择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趁着王安和中年将官对峙,付宝善一边给中年将官陪不是,一边又叫来两个伙计,想将店小二搀回来。 “此人胆敢冒犯本都尉,在没受到惩罚前,谁敢带他离开!” 中年将官冷酷的话语,让付宝善和两个伙计全都变了脸色。 这两个伙计,可没店小二那么有骨气。 任凭付宝善如何使眼色,就是不敢上去。 没办法,付宝善只得再次求情:“都尉大人,我这伙计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请大人通融一回,至于惩罚,付某愿意代他赔偿……” 说话间,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恭敬地递给中年将官。 “五十两?” 中年将官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想了想,还是伸出手。 虽然这笔钱和他的心理预期相差甚远,但也快抵得上他半年的俸禄。 不拿白不拿。 反正他又没有答应,收了钱就就善罢甘休,就当是这店小二的买命钱好了。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银票,另一只手,已经抢先将银票拿走。 “银票这种东西,不适合你,这才是你的绝配。” 要什么自行车?经过我允许了吗,给人当狗,就只配吃肉包子……王安一边将银票折好,一边指着地上的肉包子,面带笑容地对中年将官说道。 中年将官先是一愣,继而眼角抽搐,大喝一声:“放肆!” 正要继续喝问,蓦然,一阵求救的声音传来: “孟都尉,是孟都尉吗……太好了,孟都尉,你可要救救我们,替我们主持公道啊!” 叫作孟都尉的中年将官寻声望去,就看到不远处,冯老六等衙役脚边,钻出来三个狼狈的身影。 正是被押下来的余老板三人。 倒不是王安怕他们跑了,而是杀鸡儆猴,正好给对面广福斋里的人看看。 别以为靠上了恵王这颗大树,就可以目中无人。 小爷这个纨绔太子,虽然被人瞧不起,也没什么势力,但,同样是不好惹的。 余老板三人,并没有被限制行动。 所以,一看到孟都尉,顿时就像看到了大救星,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一边爬,一边凄声求助,仿佛三只蠕动的蛆虫,看起来十分滑稽。 “嘶……这不是余老板、段老板和曾老板?!” 孟都尉看着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双方也算熟识,往日相见,这三位土豪哪一个不是意气风发,谈笑风生,自诩上流。 没曾想,只是来了这食为天一趟,竟落得如此凄惨田地。 定了定神,孟都尉猛然抬头,双目如电,直视王安,沉声问道: “他们的腿,是被谁打断的?那个新上任的永宁县令呢,难道就派你一个毛头小子出来,自己当起了缩头乌龟?” 王安笑而不语。 爬到近前的三人,支撑着坐起来,一起指着他,向孟都尉告状: “孟都尉!他,就是这个姓王的小子,他就是和永宁县令!” “就是他下令,打断我们三个的腿,还有我们广惠商会的十余名伙计,也被他的人打成重伤,现在还在里面躺着呢。” “是啊,孟都尉,天下哪有这种凶残的县令,滥用私刑,知法犯法,你一定要为我等主持公道啊!” “……” 三人声泪俱下,各种控诉。 看着王安的眼睛,充斥着血红,满是怨毒之色。 恨不得扑到他身上,狠狠咬上两口。 “三位中气挺足嘛,这样就好,还以为断你们一条腿,会让你们元气大伤,现在看你们这么精神,本官甚是欣慰。” 王安仿佛没看到他们吃人的眼神,依旧谈笑风生。 “你……” 三人面色一僵,气得浑身发抖。 段老板咬着牙,冷冷一笑:“姓王的,你别得意,我们是治不了你,可是,孟都尉面前,你还敢这么猖狂,那就是找死。” “没错,孟都尉,别和他废话,直接拿下,抓回巡城司,等吏部那边撤了职,我们再慢慢炮制他。” 曾老板更是不加掩饰双方的关系,似乎王安已经死定了。 “孟都尉,夜长梦多,还是快些动手为好。” 余老板扫了眼周围,小声提醒道。 “呵呵,三位稍安勿躁,本都尉辖下,自然容不得别人扰乱治安。” 孟都尉安抚完三人,再次看着王安,皱了皱眉,轻蔑地笑道:“没想到,你一个毛头小子,竟然是永宁县令。” 顿了顿:“不过,这样也好,你打伤打残广惠商会的人,又跑来外头羞辱本都尉。 “莫非真以为,你是此地县令,就可以为所欲为,只手遮天?” 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为官一方,如此残暴不仁,本都尉今天,说不得要为民除害,还这这片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说完,大手一挥:“给我把这小子拿下!” 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卒,听到命令,立刻手持明晃晃的长矛,围了上来。 行动间,甲叶互相摩擦,发出铿锵之声,一股彪悍之气,扑面而来…… 正文 第180章 他就在你身后! 轰然之中。 几十名巡城卫不断逼近。 气氛肃杀而沉重。 面对这样的局面,王安依旧淡定自若,看着孟都尉,对左右说道:“你们看,我那两个肉包子,没有扔错吧。” “一个巡城司的都尉,跑到本官的地盘上,大放厥词不说,还越权捉拿本官,这不是狗拿耗子,是什么?” “可是,他若是狗,少爷你……不是成了耗子?” 郑淳抓了抓头发,迟疑着说道。 你妹,这时候你给我抖什么机灵……王安顿觉很没面子,直接在郑淳脑袋上敲了一个暴栗:“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可是,少爷,奴婢不说话,那该干什么?”郑淳弱弱地问。 “废话,人家都要捉拿你家少爷了,你还看戏不成?” “那奴婢……” 王安指着不断逼近的巡城卫,打断道:“给我打,还用我教你吗?” “呵呵,王大人,就凭你一个奴仆,也想对付我们这么多……” 孟都尉话还没说完,只见郑淳先发制人,一个晃动,已经到了巡城卫的跟前。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前排三名巡城卫,便惨叫着飞了出去。 三人撞进后排,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孟都尉后面要说的话,一下堵在嗓子眼,脸上横肉疯狂抽搐。 完全没想到,一个县令的奴仆竟然这么厉害,简直违背常理。 势若奔雷,力若虎象,这实力,起码也得三重天了吧?! 还好,他本身也是二重天后期的小高手。 配合这么多手下,拿下一个三重天,还不是绰绰有余? 将憋了半天的浊气缓缓吐出,他猛地拔出佩刀,跳入阵中: “此贼甚是厉害,大家别慌,随本都尉一起行动,务必将他拿下,给我杀!” 一时间,在孟都尉的指挥下,众人将郑淳围在中间。 会武功士卒打头,彼此配合,发起一波波的攻势。 战斗异常激烈。 怒吼声、厮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混乱之中,不时有士兵砸飞出去。 王安是个功夫小白。 这种焦灼的情况,也看不出谁占了上风。 只是见到,郑淳游走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各种险象环生。 虽然知道他功夫很强,王安还是忍不住捏了把汗。 要不是在出来之前,郑淳主动请缨,说一己之力可以对付百来个士卒。 王安是绝对不会让他冒险的。 还好,这小子没有吹牛,至少现在,王安还没看到他受伤的情况…… 正看得投入,视线忽然移到一边。 只见,冯老六手握佩刀,注视着战场,战战兢兢地道:“殿……殿下,我们……我们也要上吗?” 他的喉咙滚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 可见说出这话,用了他极大的勇气。 废话,你都紧张得忘记掩饰我的身份,对方又甲坚矛锐,我特么派你们去送死吗? 王安斜了冯老六等人一眼。 不仅是冯老六,在场所有衙役,都被这真刀真枪的场面,吓白了脸。 难怪这么多年,被人家巡城卫欺负得跟孙子似的,不堪大用啊……他不禁叹了口气: “不必了,以防对方过来偷袭,你们守在这里就好。” 衙役们不禁长出了口气。 冯老六噌的一声拔出佩刀,跳到王安前面,大义凛然道:“保护好大人!” 他不吼这一嗓子还好。 这一吼,正在鏖战的巡城卫纷纷望向这边。 沃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你智商欠费,停机的可是我啊……王安慌忙往后退,一边指挥冯老六等人:“快,往后退!” 只是,已经迟了。 孟都尉连同这么多手下,久战不下,对郑淳的实力越来越吃惊。 正愁无法应对,被冯老六一喊,顿时计上心头。 擒贼先擒王! 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孩子都懂,孟都尉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面露狂喜,看了眼郑淳,当即命令道:“给我拖住此人,本都尉区区就回。”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跃出战圈,奔马一般,气势汹汹地冲向王安。 仅仅用了两三步,便到了近前。 人未至,一股劲风已经扑面而来。 “拦住他!” 王安一声令下,冯老六等人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 可是,他们毕竟只是些最低层的公差。 不会武功,比起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 孟都尉随意挥了几刀,便将他们一个个砸飞。 还好,此人也知道利害,没敢胡乱杀人,用的是刀背攻击。 要不然,冯老六等人,就不是吐血受伤这么简单,很可能会被一刀两断。 没了妨碍,孟都尉只是一步,便到了王安跟前,露出得胜的笑容: “小子,到了这一步,你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何必呢,就算你把我抓回去,最后,还是要放出来,对你更没有半点好处。” 王安毫无惧色,拍手道:“要不这样,你我各退一步,就此打住,我可以既往不咎,如何?” “哈哈……” 孟都尉仿佛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既往不咎?小子,看来你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 “你了动了广惠商会的人,还打伤我这么多手下,岂是一句既往不咎,就可以摆平的? “再说,你现在落在我的手中,哪有资格说这句话?” “哦,若是连我都没资格说这句话,那天下间,还真没几个人有资格。”王安笑道。 “哼!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就凭你县令的身份?” 孟都尉嗤之以鼻:“信不信,人家广惠商会一句话,你明天就得变成白身,我劝你识相一点,叫你的仆人停手,乖乖跟我们回去,否则,嘿嘿……” 他的指头缓缓拂过刀身,笑容透着一丝狰狞。 “不用我叫,他已经停下了。” 这话有点出乎孟都尉的意料,没等验证真假,王安指了指他身后,又补充了一句: “喏,他就在你身后呢。” “什么?!” 孟都尉这才发觉,身后异常安静。 当即脸色大变,横刀胸前,陀螺般迅速转身,向着身后猛然挥出一刀。 迎接他的,只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奴婢救驾来迟,奴婢该死……滚!” 一道狂暴的气流,仿佛无形的墙壁,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噗呲一声,他狂喷鲜血,落叶一般吹飘飞出去…… 正文 第181章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奴婢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一掌击飞孟都尉,郑淳没有追击。 而是单膝跪地,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向王安低头请罪。 “你个狗奴才,故意的是吧,现在是请罪的时候吗?” 你妹,都这么厉害了,竟然还隐藏有实力,怎么办,我有点嫉妒啊……王安瞪了他一眼:“起来,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顿了顿,忽然好奇地问了句:“对了,我看你都没碰到人,就把他打飞了,这到底是什么境界?” 王安重新站起来,小声答道:“四重天后期。” “四重天后期?也就是下九境后期。” 王安回忆起,从艾迪生那里听说的境界:“对了,凌墨云好像也是这个境界,你和他,到底谁更厉害?” “不知道,奴婢没有和凌统领比试过,不过,凌统领气血充盈饱满,想必要比奴婢厉害一些。”郑淳坦白道。 “气血充盈饱满……” 王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郑淳的下面。 果然,带枪的男人,才能更加坚强有力。 两人说话之时,被击飞出去的孟都尉几乎吓破了胆。 他被两名士卒搀着,嘴角滴血,一脸骇然地望着郑淳,难以置信地道: “四重天,你……你竟然是四重天的大高手?!” 他心里后怕不已,刚才那一掌,对方绝对留手了。 不然,跨越两个大境界,郑淳若是全力一击,他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 “既然知道了,还要继续抓人吗?” 王安看着孟都尉,脸上挂着戏谑。 由始至终,他就没把这群巡城卫当回事。 哪怕是刚才因为失算,被孟都尉抓住机会,看似身陷险境,也同样如此。 倒不是他觉得自己太子金身,只要亮出来,次次都能逢凶化吉。 而是,他并非全无准备。 别忘了,他的手腕上,还藏着一支袖筒形的小型神机弩。 激发出的钢针,便是四重天后期,一不小心也有饮恨的可能。 如果刚才郑淳不爆发回援,凭着王安一个人,依旧有充足的把握,可以解决掉孟都尉。 唯一需要顾忌是,一旦闹出人命,后续可能会有点小麻烦。 但,也仅此而已。 堂堂大炎朝太子,总不可能因为弄死一个都尉,就赔上自己一条命吧? “你……你别太得意!” 尽管孟都尉十分忌惮郑淳,但,他身边还有不少下属,也并非全无机会。 他看了郑淳一眼,继续对王安说道:“我承认,我一个人,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但,我们这么多人,未必就怕了你们! “再说,这里可是大炎京城,别说一个四重天,便是五重天,六重天的绝顶高手来了,敢和我们巡城卫作对,统统不会有好下场!” 他越说越兴奋,再次恢复信心。 自己可是巡城司的将领,背后有金吾卫,和御史台这两座大靠山。 何必怕一个四重天武者,和一个少年县令? 就算打不过,难道还不能扯虎皮?不能叫人吗? 想通之后,孟都尉底气大增,示意手下将他放开,强撑着站直身体: “小子,你既是永宁县令,就该知道,我巡城卫的势力,绝不是你一个小小县令可以得罪的。” 他冷冷一笑,盛气凌人道:“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乖乖束手就擒,不然,等增援一到,谁也救不了你们!” “没错,早该如此,不仅是姓王的主仆,还有食为天,还有今天前来赴宴的商贾,都欺辱过我们商会,一个都不能放过!” 一直躲在人群后面的余老板三人,再次钻出来,不断叫嚣,要报复所有人。 “呵呵,三位这个建议不错,本都尉也正有此意。”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孟都尉这边伤了十几个士卒,可谓损失惨重。 他也知道,就这样回去铁定难以交差。 干脆把心一横,这么多商贾一锅端,狠狠敲上一笔。 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才有足够的银子摆平此事。 只是这话一出口,无论是付宝善,还是那些一直没吭声,却一厢情愿,以为可以保持中立的永宁县商贾,全都骇然失色。 这把火,终于还是烧到了自己身上。 最后一点侥幸也破裂了。 “怎么会这样,根本不关我们的事啊。” “简直是无妄之灾,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孟都尉,冤有头,债有主,我等可不曾得罪于你……” 永宁县的土豪们,一个个欲哭无泪,捶胸顿足。 有些人还试图撇清和王安的关系,却引来王安的嗤笑: “各位都是生意场上的人,竟然还这么天真,知道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一句话,把众人说的哑口无言,接着笑道:“人家就是看准了,你们这一只只肥羊,才迫不及待磨刀霍霍,你们倒好,还指望人家放过……” 王安看了孟都尉一眼,戏谑道:“狗改不了吃屎,难道你们都没听过?”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保证,这是一只百分之百,纯吃屎的狗,因为……他不吃肉包子。” 听到王安又一次骂自己是狗,而且还更加难听,孟都尉怒极反笑: “骂吧,尽管骂,我已经派人回去重新调集人马。 “你们能对付几十个士卒,还能一次对付几百个不成?哈哈……你们逃不掉的,无论怎么挣扎,结局已经注定。” 这话一出口,付宝善和众商贾们,顿时心急如焚,忧心忡忡。 这个孟都尉,还有余老板三人,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本来以为今日前来赴宴,可以为往后节省一大笔钱。 没想到如今钱没省到,反而可能要大出血,众人真是后悔不迭。 早知道广惠商会这么强势,打死他们,都不会接受这次的邀请。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这一劫,似乎已经无可避免。 就在这时,一阵轰然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震动整条街道。 巡城卫的增援,终于来了…… 正文 第182章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张征很恼火。 今天,是他被贬为巡城史后,上班的第一天。 陡然从监察御史,落到一个小“”警”,风光不再,也没了奋斗的动力。 初来乍到,本来只打算喝喝茶,顺便熟悉一下环境。 没想到半天时间不到,任务就来了: 城南巡城司孟都尉,奉命缉拿一伙凶徒。 对方武力太强,力有不逮,派人回来请求援助。 于是,张征就被卫率大人抓了壮丁。 让他再带上五十名巡城卫,赶过去支援。 还美其名曰,张征干过监察御史,所以看好他的这次行动。 我看好你老母! 收到命令的张征,第一个念头就是,揪住卫率大人的衣襟,喷他一脸老白干。 我特么第一天上班好不好? 巡城卫的职责,管辖的地盘,什么都还没弄明白,你就叫我带兵去抓人? 就不能挑其他时间? 张征心口痛得厉害。 低头看了眼案上的茶杯,里面茶汤晶莹碧绿,还冒着滚滚热气。 才泡好的极品碧螺春,十两银子一两。 本来心情不好,打算慰劳自己,舒缓一下心情。 结果,一口没来得及喝,卫率便催命般下达了任务。 真倒霉! 都怪那个纨绔太子! 要不是他,老夫何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张征心里一阵烦躁,又把这笔账算在王安头上。 毕竟是第一天上班,不好违背上司的意愿。 张征只得赶鸭子上架,带齐人马,匆匆赶往事发地点。 “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人生地不熟,路上,他开始向助手打听具体情况。 “大人,我们要去永宁县,孟都尉的人马就在那边。”助手老实道。 “哦,永宁……什么,永宁县?!” 张征初时还不太在意,突然回过神来,就像被踩到尾巴一样,骇然失色。 那个纨绔太子,好像,就在永宁县当代县令。 不会这么巧吧? “大人,你怎么了?”助手见他神色有异,好心问道。 “没、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张征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心里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但愿,不要碰到那个才好。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倒不是他害怕王安,而是自从跟着恵王针对王安,他的运气就一直很差。 在没转运之前,他暂时不想再见到王安那张可恶的脸。 然而,老天爷就是一个绿茶婊。 你对她不离不弃,她却对你三心二意。 等到了食为天,并没有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张征不禁松了口气。 还好,场面不惨烈,也就代表,这伙凶徒没有报信人说的那么凶残。 自身安全有了保障,张征一下从容了很多。 找到孟都尉,打算先向他询问凶徒,以及具体经过。 眼看增援到场,孟都尉也有了底气,简单交代了一下,最后指着王安说道: “张大人,就是这小子,身为县令,滥用私刑,知法犯法,不但公然拒捕,还打伤我这么多手下。” 他的目光炙热,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你来得正好,你我合兵一处,一起拿下这小子,到时候,论功行赏,大家一人一半,如何?” 张征没有回答,而是注视着王安,面色僵硬,整个人呆若木鸡。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忽然又来了一倍的巡城卫,让付宝善以及永宁县的富商们,一个个面露惶恐,四肢冰凉。 这么多士兵,恐怕就是王县令的那名仆从,也难以对付。 大家今天,注定是在劫难逃了。 他们却不知道,此刻,有人比他们还害怕。 “张大人?张大人……你倒是说话啊!” 孟都尉接连叫了几声,张征都毫无反应,不禁皱起眉头,加重了语气。 张征栗然一惊,回头望着他,用暗示的口吻说道: “孟都尉,对方可是县令,此事,应该不属于我们职权范围才对。” “……” 孟都尉根本没听出话里的意思,挑起眉毛,有些不满: “张大人,你什么意思,他们在我们的地盘上,致人伤残,我们为什么不可以管?”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是了,张大人你是第一天上任,还不明白这里的规矩。” “没关系,我说你做就行,区区一个县令,还敢找我们麻烦不成?” 我特么怕的是县令吗,你知不知道,这小子真正的身份……张征心虚地看了王安一眼,鬓角滑落一滴冷汗。 “话不能这么说,孟都尉,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我觉得,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虽然孟都尉已经放弃治疗,但,张征还是决定抢救一下。 “张大人,你什么意思?放心,上面真要追究,本都尉担着,这总行了吧?” 孟都尉铁了心,要一条路走到黑。 这下,张征彻底没辙。 叹了口气,迟疑片刻,最终走到王安面前。 两人的对话,一丝不漏全传进王安的耳朵,看他走过来,似笑非笑: “张大人,为何不按照孟都尉说的做?你们这么多人,我们可没办法反抗。” 这算是挖苦吗? 张征苦笑一声,才刚刚下放,他可不想这么快又得罪这个煞星。 清了清嗓子,双手作揖行礼:“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安静。 绝对的安静。 简单一句话,便像台风过境,在众人心中,刮起十二级风暴,完全不敢相信。 “张大人,你……你说什么?他,他是……” 孟都尉骇然变色,嘴皮子都在发抖。 “没错。” 张征叹了口气,回头看着他,露出一丝同情:“孟都尉,这位正是当今太子殿下。” “昨日朝堂之上,奉命暂代永宁县令一职,当然,本官也在场。” 这话不啻于一道惊雷,劈得孟都魂飞魄散。 太子?! 此人竟是太子! 想起自己刚才,当着王安的面种种作死的行为,孟都尉眼前阵阵晕眩,脸色惨白,只觉得生无可恋。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凄声道:“末将,参见太子殿下,末将不知殿下身份,罪该万死,还请殿下宽恕。” “参见太子殿下,请殿下宽恕……” 他这一拜,身后快吓傻的巡城卫,也纷纷跟着跪下。 余老板三人,翻着白眼,早已吓瘫…… 正文 第183章 要钱还是要腿? 王安面前,很快密密麻麻跪了一大片。 就连周围看热闹的路人,也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眼前这位,可是名震京城的第一纨绔,混世魔王,祸害过无数人。 据说,杀人不眨眼。 万一自己跪得慢了,惹得他不高兴,被抓去杀了头,那可大大的不妙。 一时间,场中还站着的,除了王安,就只剩下付宝善和一众商贾。 直到这时,他们似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太子殿下?!天啊,王大人竟然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纨绔……”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有人惊骇之下,竟然说漏了嘴,赶紧闭上,惶恐不安地跪了下去。 其余人见此,也相继下跪。 “你们就免了,都是本宫邀请的客人,不必多礼。” 既然被识破了身份,王安也不再伪装,直接以本宫自称,抬手阻止他们。 付宝善等人都是一喜,这种区别对待,可是一种荣耀。 当即美滋滋地直起身子,一个个红光满面,胸膛挺得笔直。 作为殿下的宾客,可不能给殿下丢脸。 王安扫了他们一眼,也不多说,回头重新看着眼前,挥了挥手:“都起来吧。” 接着,伸手指着孟都尉和余老板等人:“没说你们。” 正要起身的孟都尉,脸色一僵,再次跪了下去,神色惶恐至极: “殿下,末将真不知殿下的身份,才会铸下大错,还请殿下恕罪,殿下开恩啊!” “呵呵,告诉本宫,你为什么要求本宫开恩?” 王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因为,因为……” 孟都尉支吾了半天,被王安打断,面无表情道:“让本宫来替你回答,因为,本宫比你有权势,可以随意处置你,你当然希望本宫开恩……” 他指着后方,那个满脸鲜血,精神萎靡的店小二:“可是,对比你更弱小的人,你又何曾开恩过?” “你大概是想,反正你比这店小二有权势,可以随意处置他,就算弄死了,顶多也就惹来一些小麻烦,并不会真正影响到你的前途,对不对?” 面对王安的质问,孟都尉一言不发。 只是脸上的惶恐和不安,却越来越明显。 王安继续冷笑道:“同样的想法,你也用在了本宫这里,自恃一个小小的县令,还招惹不起你孟都尉。 “可惜,你万万没想到,本宫竟然还有一层身份,变成了比你权势大得多的太子,让你的算盘完全落空。” 王安深深看了他几眼,声音无悲无喜:“既然,你觉得恃强凌弱,天经地义,那么……本宫为何要饶过你?” 听到王安不饶恕他,孟都尉身躯一颤,差点吓破了胆,忙不迭地磕头求饶: “殿下,末将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饶命,饶命啊……” 王安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而面对余老板三人,戏谑道: “还有你们,广惠商会到底有多大能耐,能让你们瞎了狗眼,跑到本宫的地盘上闹事?” “打断一条腿不够,还敢上蹿下跳,你们自己说,本宫该怎么处置你们?” 三人都快吓尿了,慌忙学着孟都尉,匍匐在地,不断磕头忏悔。 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泪,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殿下饶命,殿下冤枉啊,我们真不知道,殿下你是这里的父母官啊。” “没错,我们要是知道,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这里放肆啊。” “求殿下饶命,饶了小人这一次,小人愿意做牛做马……” 给我当牛做马?免了,小爷可没有“男上加男”的爱好……王安一阵恶寒,看着三人,冷笑道: “如果磕头求饶,就可以免罪,还要王法干什么?” 顿了顿,做出决断:“这样吧,本宫今天心情不错,就不取你们的性命,一人再断一条腿好了。” “殿下,不要啊,不能再断了……” 余老板三人如丧考妣,哭嚎得越发厉害。 只废一条腿,他们今后还有走路的可能。 要是两条腿都断了,他们下半辈子就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怎么,断你们一条腿,已经是本宫法外开恩,你们还想得寸进尺?” 王安故作恼怒,忽又叹了口气:“算了,谁叫本宫仁慈大度,不想断腿也行,那就用别的代替,比如,断条胳膊也是可以的……” 这话似乎让步了,可对三人来说,缺胳膊断腿,同样不行啊。 好在,他们中间,也不是没有聪明人,琢磨出了一点意思。 “殿下,你说可以用别的代替,能不能也不断胳膊,而是用银子代替?” 余老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老哥,很上道嘛,我就喜欢你这种,又聪明人又有钱的人……王安垂目看着他,沉吟片刻: “那,余老板觉得,自己一条腿值多少钱?” “一……一万两?” 这已经不是个小数目。 并非所有京城商贾,都能像苏家一样,一次性拿出百万两银子。 苏家之所以能,是他们积累了几代的财富。 论财力,即便是在整个京城,也可以排进前十。 要不然,身为太子的王安,也不会听到苏幕遮的事迹。 如余老板三人这般,还远远达不到这个程度。 但,也并不代表王安就能够接受。 “一万两?” 王安扯了扯嘴角,义正言辞道:“你把本宫当什么?本宫天性高洁,视金钱如粪土,是那种为了一万两而折腰的人吗?” “也罢,这一万两,就留着给你治疗断腿好了,来人……” “殿下且慢,且慢。” 余老板惊出一身冷汗,慌忙重新给了个数:“三万两,三万两总行了吧?” “五万两?这个价格还算公道。”王安微微颔首。 “殿下,你听错了,是三万,不是五万。” “本宫记性不好,你再说一遍?” 察觉到王安话中的威胁之意,余老板面色一僵,忍痛点点头,哭丧着脸道: “没……没错,确实是五万两。” 这家伙,是吸血鬼投胎吗……五万两,这是要掏空自己的家底啊。 “不错,虽然本宫视金钱如粪土,但,谁叫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好吧,本宫姑且接受这个价格。” 天上掉馅饼,王安心里乐开了花,笑眯眯地看着其余两人:“两位也是这个价格,童叟无欺,应该不会反对吧?” 段老板和曾老板对视一眼,欲哭无泪,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正文 第184章 此事必有蹊跷! 王安刚搞定三人,一旁传来孟都尉讨好的声音:“殿下?” “怎么,你又有事了?” 王安转身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呵呵,殿下,末将能不能,也像他们一样,用其他东西代替惩罚?” 孟都尉向余老板他们那边看了眼,腆着脸笑道。 “可以啊。” 王安笑着点点头,看了眼店小二,回头问道:“你打了他一耳光对吧?” “对的。” “那就自掌五十耳光好了。” “好……呃!不对,殿下,不是用钱赔吗?” “谁告诉你,我要你的钱?”王安笑眯眯道。 “这……可是,末将只打了他一下。”孟都尉不服,觉得这不公平。 “没错啊,你欠他一耳光,剩下的耳光,都是欠本宫的。” 王安理所当然道:“有问题?既然没问题,那就别浪费时间了!开始吧。” “可是,殿下……” 孟都尉很不情愿,似乎还想求情。 “孟都尉,机会给了你,别得寸进尺,你再不动手,本宫只好让人代劳,到时候,你仅剩的那点颜面,也要扫地,你可考虑清楚了?” 听到王安这么说,张征叹了口气,冲孟都尉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别再反抗,鸡蛋碰不赢石头。 再推脱下去,只会更加自讨苦吃。 孟都尉面色铁青,死死咬住牙齿,脸色难看到极点。 忽然,他伸出大手,狠狠抽向自己的脸颊。 啪! 力量之大,直接在脸上出现一个五指印。 王安看得眼皮直跳。 这家伙,是个狼灭。 啪啪啪…… 自己动手,总好过被别人打脸。 一旦发了狠,孟都尉也顾不得脸皮,直接左右开弓,响声如暴风骤雨。 先是嘴巴淌血,继而牙齿崩落,最后两边脸都打破了皮,血肉模糊。 整张脸极为恐怖,五官挤成一团,又青又红又紫,完全肿得看不出个人样。 和之前的盛气凌人想比,狼狈到极点。 五十巴掌打下来。 饶是孟都尉实力强悍,也快要支撑不住。 幸好,张征叫了两个人上去搀扶,否则非趴下不可。 “殿……殿下,末将已经领……领罚,是不是……” 孟都尉在两人的搀扶下,勉强站稳,向王安拱了拱手,含糊不清地道。 王安知道,他想问是不是结束了,挥了挥衣袖:“滚。” 对于这副模样的孟都尉,他并没有半分同情和不忍。 这家伙仗着有点权势,只会恃强凌弱,胡作非为。 对一个无辜的店小二,也能肆意欺辱,简直丧心病狂。 这让王安想到了前世大约七八年前,曾经盛极一时的,某个号称只需三千人,便能收服外岛的社会管理组织。 直到现在,该组织里,依旧有不少这样的人。 对于这些渣滓,王安一向深恶痛绝。 孟都尉有这样的下场,只能算是他活该。 甚至倒不如说,王安这样惩罚,还是便宜他了。 不过,如果巡城司的高层知道这件事,会做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王安就这样放孟都尉回去,未尝没有试探巡城卫高层的意思。 如果对方处置了孟都尉,至少说明他们不愿与自己为敌。 适当的时机下,甚至可以拉拢试试。 反之,若是孟都尉毫发无损,依旧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他就要小心了。 并不是说,整个金吾卫几千号人,都是他的敌人。 而是在这些高层里面,绝对有看他不顺眼的人。 不过,这些还要事后观察,暂时不需要他过多考虑。 看着张征和孟都尉,带队渐行渐远。 王安揉了揉眉心,收回视线,抬头看着大街对面的一幢酒楼。 广福斋。 余老板三人之前说过。 广惠商会副会长顾清河,就在里面。 郑淳走到王安身边,同样抬头望着对面,道:“殿下,要不奴婢进去一趟?” “还进去干什么,人家又不是白痴,戏看完了,当然早走人了。” 王安双眼微眯。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这件事似乎没这么简单。 问题,就出在这个顾清河身上。 身为广惠商会的副会长,他也算得上是恵王的心腹。 没理由不知道,如今的永宁县令就是他太子王安。 虽说顾家在京城,有钱有势,大家族里也算排得上号。 但就算他们家族资产再翻十倍,借顾清河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挑衅自己。 可是,他却偏偏挑衅了。 不仅如此,还冒着得罪人的风险,事先向孟都尉和余老板三人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敢把这四个人当炮灰,至少,一个商会副会长还不具备这种气魄。 那就说明,顾清河背后其实是有人的。 今天这事,都是他们一手计划。 只是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恶心自己一下? 王安并不这么认为。 恵王这段时间频频在自己手上吃瘪,哪怕是头猪,也该吸取教训了。 怎么会还干这种无脑的事? 哎,想不明白啊……王安觉得还是元芳说得有道理。 此事必有蹊跷! 尽管没有让郑淳出马,王安还是让冯老六带人去广福斋里搜一搜。 万一找到蛛丝马迹呢? 梦想总是要有的。 …… 城北紧邻着上林苑,有一处皇庄。 庄子里有一座精致的别院,平日鲜少有人出没。 直到这两天,别院里忽然热闹起来,不少女仆进进出出,给庄子里带来了不少生气。 庄户们出于好奇,悄悄找庄头打听。 才知道,别院里来了一位贵人。 据说是新上任的司农寺少卿,前来体验稼樯生活,丰富阅历。 此刻,别院二楼的露台上铺满了凉席。 凉席上面,是绣着云纹的精美丝绸,喻为青云直上。 而体验生活的少卿大人,也就是恵王王睿,则穿着一身便衣,斜躺在绸缎上。 他的双眼微微眯起,神情惬意而悠闲。 面前摆着一张矮几,几案上摆着果盘、炒货、葡萄酒、琉璃杯等。 几名姿色上乘的妙龄女子,簇拥在他旁边。 有人摇扇,有人揉肩,有人斟酒,还有人伸出纤纤素手,摘下新采的樱桃,小心送进他的嘴里。 与平日那个勤奋上进的恵王相比。 此刻的王睿,作风可以说腐败到堕落的程度。 一串脚步声传来,王睿抬了抬眼皮,朝着楼梯口看去。 只见别院的管家走上来,看到王睿,立刻放轻脚步,小心翼翼走上来。 “王爷,顾公子来了。” “嗯,叫他上来……” 正文 第185章 惠王的计划! 片刻之后。 一名长相儒雅,气质透着精明的年轻人,在管家的带领下走上露台。 “顾清河,参见恵王殿下。” 见到恵王后,顾清河整理一下衣襟,随即上前作揖行礼。 “清河来了,不比这么拘谨,坐。” 王睿此刻已经坐起来,身边之前的几名侍女,也早已不见踪影。 他和煦地笑了笑,伸手指着几案对面。 “谢王爷。” 顾清河点点头,撩开下摆,就地坐下来。 这时,一名下人出现,端上来一副茶具。 王睿挥手打发走,亲自提起茶壶,给顾清河倒了一杯茶,这才抬头看着他,笑道: “清河这时过来,莫非,事情已经办妥了?” 顾清河忙双手捧起茶杯,轻轻点头:“王爷,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孟都尉那边,因为事先被我们蒙在鼓里,所以不愿相信小人的话……” “哦?” 王睿放下茶壶,问道:“他怎么说?” “孟都尉说,除非……亲眼见到殿下,他才会相信……”顾清河如实相告。 “这么说,他也跟你来了?” “王爷真是料事如神。” “呵呵,这算得了什么。”王睿笑着摇摇头,顿了顿,对老管家吩咐道,“让孟都尉上来。” 直到亲眼见到王睿,脑袋缠着纱布,看起来有几分滑稽的孟都尉,依旧不敢相信。 关于觐见恵王这件事,他也就随便说说而已。 没想到,这个顾清河,竟真有办法做到。 “顾公子好本事,在下现在信了。” 孟都尉深吸口气,佩服地看了顾清河一眼,这才上前给王睿行礼。 “孟都尉不必客气,本王既然愿意让你上来,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恵王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 “一家人?!” 孟都尉受宠若惊,紧接着又摇摇头:“不成,末将寸功未立,何德何能,受到王爷如此厚爱……” “呵呵,要立功还不简单,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 王睿笑了笑,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孟都尉迟疑了下,双手抱拳:“王爷但讲无妨,只要有用得上末将的地方,末将绝不推迟。” “好,孟都尉快人快语,本王等的就是这句话。” 王睿抚掌而笑,谆谆诱惑道:“实不相瞒,本王早就在关注你,以你的能力,本来不应该只停留在一个都尉上,你只是欠一个机会……” “还请王爷,为末将指点迷津。” 孟都尉大喜,激动的浑身发抖。 仿佛一条封侯拜将的康庄大道,出现在自己眼前。 王睿和顾清河对视一眼,眼里露出莫名的意味。 随后,开始讲述自己的计划。 确切的说,这个计划并非王睿一个人制定的,而是有多方参与。 比如,和王安打赌,被从宰相位上撸下来的张士言。 就曾为这个计划出言献策。 这次行动,将会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一旦成功,王安的名声势必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听完全盘计划的孟都尉,只是稍微想了想,便一口答应下来。 尽管,这个计划会得罪那位纨绔太子。 但恵王许诺的条件,无疑更加诱人。 再说,哪怕以孟都尉的地位,也曾隐隐听说过一些传闻。 那就是,恵王殿下将来继承大统的机会,远高于当今太子。 如果现在就跟着恵王混,没准将来还能有从龙之功。 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呢。 “很好,此事有赖两位,明日事成之后,本王,绝对会有厚赐。” 见孟都尉答应,王睿开怀大笑,命人撤下茶具,亲自为两人倒上葡萄酒。 “这是西域那边的贡品,葡萄美酒与我大炎的酒,风味大有不同,两位一起尝尝。” 王睿发出邀请,三人同时举杯。 远处一望无垠的金黄麦浪,忽然荡开涟漪,一股凉风,吹过露台,别有一番舒畅。 便在这时,三人同时皱起眉头。 原来,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以及衣袍上,竟各自爬上几只蝗虫。 王睿更倒霉,一只蝗虫,直接掉进他的酒杯里。 “哼!真是扫兴。” 王睿脸色一沉,将杯子整个掷了出去。 这种蝗虫泡过的酒,以他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再喝。 甚至,连这枚玛瑙雕刻的杯子,也不打算要了。 弄得顾清河和孟都尉两人,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十分尴尬。 “王爷息怒,马上要丰收了,乡野田园,难免会有这些腌臜之物……” 老管家走上来,一边收拾干净,一边宽慰道。 “就算有,未免也太多了吧。” 孟都尉望着麦田上,到处乱飞的蝗群,黑压压宛若一片乌云,不禁皱起眉头。 “在下曾无数次在史书上,看过蝗灾过境,寸草不生,遍地饿殍的记载……这么多蝗虫,该不会要闹蝗灾吧?” 顾清河也随之望去,露出几分担忧。 “不可能吧,若真是蝗灾,事情就麻烦了……” 王睿拍落身上的蝗虫,望着远处的麦田,脸上罕见露出一缕凝重。 他现在可是司农寺少卿,主管稼樯,水利,田地。 临近收获的当口,万一爆发蝗灾,导致粮食大规模减产。 无疑会让南方正在闹饥荒的大炎朝,雪上加霜。 到时候别说赈灾,能不能养活京城这么多人口,都还是一个问题。 而他,必然也难逃责任。 没人回答王睿的疑问。 这里的人,不是皇子、将官、就是富商,个个生活优渥,养尊处优。 对于这些祸害庄稼的害虫,根本一窍不通。 唯有田间地头,拿着捕虫网来回奔走的庄丁,预示着,眼前这幕,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三人举杯的同时。 食为天的二楼大厅,再次重开宴席。 这一次,再没有人打扰。 只是,相较于一开始的热闹,此刻的二楼大厅却安静得吓人。 永宁县的富商们,到现在,不少人依旧处于震撼之中。 老天,他们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竟会被当朝太子邀请。 这对于无数人来说无比荣耀的事,在他们心中,却情愿不曾发生。 因为,一旦知道了王安的真实身份,一个可怕的现实,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每个人,都为此忧心忡忡…… 正文 第186章 本宫有生意跟各位做! 世上有免费的午餐吗? 对于天真的人来说,或许有。 但,在场都是资本大鳄,从来不相信眼泪。 也更不会相信天下有这种好事。 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商人来说,世间所有的人类行为,都是利益的等价交换。 皇帝提拔臣子,父亲养育之女,夫妻相濡以沫……大多概莫如是。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一个陌生人,还是传说中素味蒙面的太子,忽然宴请一帮有钱的商贾,说王安没打他们主意,在座这些人会信吗? 答案是否定的。 而且,大家很容易就能猜到,王安打的是哪种主意。 因为他们有一个相似之处----有钱。 这尤其让人感到不安。 偌大的苏家,只因这纨绔太子登门,半天不到便被卷走百万两银子。 一夜之间,跌落豪门。 甚至,极有可能一蹶不振。 这个消息,已经成为京城富商圈子里,广为流传的恐怖事件。 很多人谈之色变,唯恐避之不及。 生怕这种不幸的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谁曾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纨绔太子,竟然知道把大家叫到一起,来一招釜底抽薪。 这是要一锅端的节奏啊! 不少人坐立不安,吓得冷汗直流。 王安大吸血鬼的名号,实在太响。 他们可不敢指望,自己送出的那几百两见面礼能满足这位的胃口。 真可谓送走了豺狼,又来了老虎。 看来今天,不大出血是不行了。 众人心里一片哀嚎,万马齐喑。 “诸位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不动筷子,难道是菜品不合胃口?” 听到王安这么说,付宝善吓了一大跳,连忙解释道: “殿下,冤枉啊,我们食为天的用料,向来讲究真材实料,伙夫也是一流,怎么可能不合胃口……” “付老板多虑了,我们大伙可不是嫌弃,只是……” 姚贵迟疑了一下,站起身来,向王安拱了拱手:“殿下初来乍到,却向我等隐瞒身份,想必一定事出有因。 “若是真有用得着我们大家的地方,还请殿下尽管直言就是。 “没错,姚老板说的是,若是力所能及,我等一定义不容辞……”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与其猜不准王安要出什么牌,一直备受煎熬。 不如把话挑明,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呵呵,刚才发生了点意外,本来,本宫想给大家一点时间缓缓。” 王安环顾一圈,将手中的酒杯饮尽,也笑着起身:“既然大家一致要求,那本宫,索性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收敛笑容,变得正经起来:“本宫有一笔生意,想要个各位一起合作。” “生意?!”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各自脸上的一丝苦笑。 果然。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啊。 “大家都不说话,是觉得本宫不可信?” 王安特意等待了一会,见始终没人吭声,心下了然,笑道:“是不是因为,本宫以前名声的缘故?” 没错,就是因为你的名声。 哪怕再有钱,谁又敢跟一个纨绔二世祖合作,这不是拿钱打水漂吗? 众人心里确实这么想,但,嘴上当然不会说出来。 还是没人说话,王安干脆抓壮丁,看向姚贵,似笑非笑:“姚老板,是不是这个原因?” “呃……” 姚贵满脸苦涩,不知如何回答。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王安转而寻找下一个目标,“李老板,你来说。” “殿殿殿……殿下,饶……饶命啊……”这位紧张得不行。 “那,这位老板来说。” “殿下什么名声?小人怎么不知道?” 这位挺聪明,还知道装傻充愣。 接连问了好几人,要不是搪塞敷衍,要不故作不知。 反正,就没一个人敢承认。 王安也理解,在场的都是人精。 枪打出头鸟这种道理,又怎么可能不懂。 哎,悠悠天下,谁懂我心,何以解忧,唯有幕遮…… 王安走了两步,来到苏幕遮身边,邀请道: “本宫知道,各位心中有疑虑,既然如此,有请我们请苏幕遮同志,为大家讲几句,大家欢迎。” 啪啪啪…… 众人跟随王安一起拍起巴掌。 众目睽睽之下,苏幕遮俏脸站起身来,看了王安一眼,心说同志是什么意思? 清了清嗓子,用柔媚悦耳的声音说道:“各位其实不用担心。” “那些关于太子殿下的流言蜚语,奴家可以作证,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 “太子殿下,有真才实学,对于经营之道尤为擅长,奴家自问远远不如。” “如果大家愿意相信奴家,不妨与殿下合作试试,相信,结果必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这话让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半信半疑。 “敢问一句,苏小姐,莫非你们苏家,是在和殿下合作?”有人问道。 “没错。” 这段时间,王安和苏家来往甚密,相信已经被各方眼线察觉到。 即便苏幕遮不承认,别人估计也不会相信, “是吗,可是,在下怎么听说,太子殿下从你苏家抢走了百万两银子?” 又有人问道,话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呵呵,抢银子?” 苏幕遮看着那人,目光透出几分锐利:“莫老板以为,我苏家是那么好抢的?” “呃……难道不是?” “那是我苏家,与殿下合作,所以做的支出。” 顿了顿,苏幕遮目光扫向其他人,又补充了一句:“为了和殿下合作,我苏家,已经前前后后,动用了两百多万两。” “老实说,这么大笔数目,换作以前,奴家是绝不会如此孤注一掷。” “但,如今不同,因为奴家相信,和殿下合作,能够获得回报,而且,是十倍,百倍的回报。” “两百多万两?!” “十倍百倍的回报!” “我的乖乖,什么生意,这么容易赚钱?” 苏幕遮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语,不仅没有打动他们。 反而,让不少人纷纷摇头,甚至露出讥笑之色。 骗谁呢?天底下,能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 正文 第187章 男人的悲哀,有谁懂啊? 王安今天之所以带上苏幕遮,就是知道自己的名声太臭。 一旦公开,很难取信于这群商贾。 说不定反而会弄巧成拙,事与愿违。 所以,他需要一个诚信之人,作为突破口,取得大家的信任。 顺带,还能起一下带头作用。 只是现在看来,效果不太理想。 一上来就是困难模式啊。 看来,还得靠自己这个通关小能手。 王安并不打算,给众人普及什么创新理念。 在别人不了解你这个人之前,说得越多,人家只会越把你当骗子。 而且这种珍贵的营商知识,放在前世,可是要收费的。 让这群人免费白嫖,王安当然不愿意。 对付他们,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要让他们看到真正的实惠。 就像你给小孩子讲笑话。 哪怕讲干口水,也比不上买个棒棒糖更让对方开心。 “各位,本宫知道,口说无凭,为此,特意为大家准备了未来的发展计划。” 顿了顿,王安招了招手,吩咐郑淳:“把东西发下去。” “什么东西?!” 眼看郑淳从包裹里,取出一叠画稿一样的东西,四下分发。 众人满脸疑惑,下意识接到手上。 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一刻,他们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的天,这这……这不是红芍大家吗?我曾经在群芳院见过几次。” “嘿嘿,见过几次又如何,她这般酥胸半露,风骚入骨的模样你也见过?啧啧,好看,真好看!” “这画简直跟真人一般,前所未见,还有,这旁边还配了一首诗,这是句子,我的亲娘咧,要命了啊。” “不止哦,还有其他女子,一个赛一个风情万种,嘿嘿……” 在场的众人,各自拿着一份海报,双眼放出饿狼一般的绿光。 人人呼吸粗重,目不转睛,恨不得眼珠子瞪到画里面去。 不时口水滴答,发出男人都懂的笑声。 沃日,要不要这么淫荡! 不就是稍微暴露点的海报么? 要是给你们画比基尼,画艺术人体,这里面还不得流血漂橹? 王安心下长叹一声。 果然,去特么的实惠,对付一群牲口,最好的办法还是得靠风骚的娘们。 男人关系四大铁,其中一条,就是一起嫖过娼。 如今,众人纷纷暴露同道中人的秉性,再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就容易得多。 感谢红芍,感谢清芙,感谢千千万万名青楼女性工作者。 在这个彼此缺乏信任的世界,是你们,不舍昼夜,奋不顾身,深入浅出地与人进行沟通。 如今,才在我们彼此之间,架起一座信任的桥梁。 眼看自己的作品获得众人最热烈的关注,王安不禁有些得意。 突然,一个柔媚且好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殿下,他们都在看什么呢?为何,不给奴家也来一份?” “给你?” 王安回头看着苏幕遮,神色不太自然。 给这样正经端庄的绝色美人看限制级图片,偶滴神,想想就很刺激……王安坚定地摇摇头: “还是算了吧,这本来就是为他们准备的,相信本宫,你没有看的必要。” “哦?” 苏幕遮奇怪地看了王安一眼,眼里藏着莫名的意味。 她转身走回去,中途却调转方向,走到一名商贾跟前,礼貌性地问道:“莫老板,请问,能让奴家看看么?” 叫作莫老板的商贾,脸红地看着苏幕遮,迟疑了下,还是递出了几张。 卧槽,要出大事了! 王安看到这一幕,直接吓了一跳。 完了,失算了啊,苏幕遮看到我的这些作品,一定会把我当成登徒子。 然而,出乎意料。 苏幕遮在翻看完十二张海报后,竟出奇的平静。 眼看她走回来,王安忐忑地问道:“幕遮,你没事吧?” “奴家能有什么事?”苏幕遮眸光清亮如水,顿了顿,赞叹了一句,“没想到,殿下不仅画功一流,连活动策划,也是别出心裁。 “利用美人图以及各类抽奖,凝聚人气,这样绝妙的法子,奴家怎么就想不到呢?” “呵呵,过奖了,其实你的天赋不差,欠缺的只是经验而已。” 王安摆摆手,心想,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看个小黄图而已,苏幕遮身为一家之主,怎么会连这点承受力都没有? 听他这样说,苏幕遮忽然深深看了他几眼,嘴角挑起一丝戏谑: “是呢,奴家成天守在苏家,哪有殿下经验丰富,连京城最有名的十二位名妓的身体,都能这般熟悉,奴婢真是望尘莫及呢。” 一句话,差点将王安噎死。 “咳咳……” 王安也不示弱,咳嗽两声,故意用鼻尖嗅了嗅:“好酸,有人恰柠檬?还是吃醋了?” 苏幕遮冷冷一笑:“柠檬是什么意思?说起吃醋,殿下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要是这十二名姑娘为了殿下争风吃醋,整个京城的勾栏青楼,恐怕都要被拆掉一半呢。” “拆了才好,没地方去,本宫正好去苏家。” “呵呵,我苏家,可容不下这样一位风流人物,殿下,还是去找你的云裳姑娘好了。” 不会吧,你连云裳都知道,还说不是吃醋……王安摊开双手:“本宫也想去,可惜,我和云裳姑娘不熟。” “呵呵,殿下当奴家是三岁小孩?”苏幕遮绝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讥讽。 “什么意思?”王安一脸懵逼。 “殿下何必明知故问,这十二位姑娘里,唯有这位云裳姑娘,清雅端庄,衣着得体,甚至,连容貌都看不清。” “还有,那首专门写给她的诗……夸竞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呵,真难想象,世间竟有女子,当得起殿下如此评价。” 她目光幽幽,注视着王安,殷红的嘴角微撇:“如此,殿下还要说,和她之间并不熟悉?” 我也想和她成为管鲍之交,每天都能品尝海的味道,一起做深入浅出的交流,可惜人家不让啊……王安无奈地点点头。 男人的悲哀,有谁懂啊? 正文 第188章 都是同道中人! “真的?” 苏幕遮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再问一次。 但,她就想知道王安的真实想法。 “她的柔情似水,却不是我停泊的港湾,闯过重重风浪,我不断的洗澡,油腻的师姐在哪里?” 王安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向苏幕遮挑了下眉。 “呸。” 苏幕遮轻啐了一口,看不出喜怒,重新走回位置坐下。 尽管,她不屑于王安画的这种美人图。 但却不得不承认,这种手段,没准会非常有效。 只看眼前这群男人的表现,就已经能猜到结果。 这一刻,对于王安所说的策划和运营,苏幕遮又有了新的领悟。 应付了苏幕遮,王安重新将目光投向众人。 拍了拍巴掌,将他们的注意力拉回来。 “咳咳,不瞒各位,本宫这套宣传海报,专为百花会设计,主题叫作,京城十二钗,大家觉得如何啊?” 一听王安这么问,现场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殿下,原来这十二张美人图,是叫宣传海报吗?” “海报海报,海量报导,不错,殿下这海报下的活动宣传,连我都心动了。” “这些重要吗?京城十二钗才是重点好吗,啧啧,这些美人,都是我的最爱,我要全套收集,带回去裱起来,慢慢欣赏。” “嘿嘿,英雄所见略同,等收集了海报,再去百花会现场,我一定要见到所有的京城十二钗。” 果然,男人之间的共同话题,永远是拉近彼此关系最好的切入点。 “这么说,大家是认可海报,以及宣传单上的宣传了?” 见众人这么踊跃,王安又抛出一个问题。 “当然,设计这个活动的人,真是一个经营天才!” “没错,有美人图奖励,还有这些免费抽奖,我都想要参加了。” “可不是,尤其是那些奖品,啧啧,财帛动人心啊,只要这些海报撒出去,后天的百花会,想必一定是人山人海。” 永宁县的这些土豪们,这辈子做生意,大部分鲜有出过京城的。 就算离开京城去做宣传,顶多也就是用驴车,或牛车,拉上一车货物,在周边县乡,走街串巷地叫卖。 即便宣传了,长时间不去,人家乡民也给忘记了。 下次再买,也不会特意跑来京城登门。 这也是他们生意做不出去的主要原因。 口碑好,圈子小,有个屁用。 对于王安这种宣传方式,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新奇的同时,对于活动的策划,也纷纷赞不绝口,推崇备至。 都说,按照这个方法办,今年的百花会,热闹程度一定会远超过去几届,甚至几十届。 只是,他们依旧不明白。 百花会办得再漂亮,和王安提出的合作共赢,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白白便宜了那几家青楼。 想到这,姚贵不禁问王安:“殿下,恕小人直言,小人真看不出来,这百花会,对我等起什么作用?” “这个问题问得好。” 王安打了个响指,转身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其他人,笑道: “这么说吧,后天的百花会,不仅有用,而且,对你们,对本宫,都有大用。” “……” 商贾们交换一个眼色,没人出声,都想看看,王安还能说什么。 “首先第一点,你们可以出钱,当赞助,趁机打广告……哦,就是宣传你们自己的产品。” 王安伸出一根手指,用充满蛊惑的声音说道: “大家想想,在成千上万的百姓面前,亮出你们的招牌,让他们从此记住你们的名字,是不是很激动?” “这个赞……赞助的主意,好像还真的不错。” “何止不错,要是这么多人都认我家的招牌,我还愁产业做不大吗?” “是啊,不说多,这些人一百个里,有一个来买东西,也是一大笔生意啊。” 都是生意人。 一眼就能看出来,王安这波广告蹭热度,将会收获巨大的好处。 于是,都认可这第一点。 “那第二点呢?”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借着此次百花会做宣传,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属于昙花一现的买卖。” 王安实话实话,伸出第二根手指:“所以,这次大家合作,只是开端,第二点,就是之后,本宫会将你们的产业,整合在一起。” “让你们每家人的生意,都能做到京城以外,人人赚大钱,让领先你们的那几家,只能羡慕嫉妒恨……” “等等,什么整合产业,我们怎么听不懂?” “是啊,还有生意做到京城以外,我们也想,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不得不打断王安的话,希望他能解释一下。 王安看着他们,笑道:“很简单,就是你们出钱,本宫出资源,一边帮你们宣传,一边帮你们把东西卖到各地。” “可是,殿下,在下还是不太明白,你说的宣传,要用什么来宣传?” 姚贵皱着眉问道。 “就是你手上的东西。”王安指了指道,“本宫会在这些海报上,印上你们的招牌,产品,以及特点。” “之后再派人,将这些海报撒出去,扩大宣传面积,姚老板觉得呢?” 姚贵摇摇头,踌躇道:“真要把海报,撒到京城以外,那得需要多少人,殿下手下,恐怕也没这么多可用之人吧?” “呵呵,这种事,哪需要本宫派人?”王安理所当然的样子。 “殿下不派人?!” “没错,直接动用驿站,它不香吗?” “驿站?!”姚贵一拍脑门,惊呼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因为你是猪脑子……王安意气风发,豪情万丈:“大炎如今的驿站建设齐全,已经遍及各个县乡。” “只要本宫,今后每隔十天半月,做出类似这些海报的刊物,再由这些驿站派发下去。” “你们的招牌,将会长年响彻大炎十四州,两百多个郡县!” 顿了顿,继续说道:“等大家合作进一步扩大,本宫,会在各个郡设立大型百货铺。” “大型百货铺?”很多人不太明白。 “没错,到时候,专卖你们的产品,集中售卖,解决你们开拓市场不易的难题,大家觉得如何?” “天下竟有这种好事?!” 众人完全被王安描述的前景惊呆了,瞬间,呼吸急促起来…… 正文 第189章 海报的震撼效果! 这个时代,思想大多因循守旧。 即便是富裕阶层的土豪,又何曾听过这种传销式的心灵鸡汤。 王安几针鸡血下去,众人一下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副宏伟的蓝图,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那里机会无限,到处都是金山银山,只等着人们去发掘。 大家的情绪空前高涨,议论纷纷,各种展望。 见此,王安环顾一圈,不无得意地问道:“不知大家觉得,本宫这个发展大计,到底如何?”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殿下英明啊。” 众人无不惊叹,马屁如潮。 这倒不是出于讨好,而是真的发自内心。 众人也算在各自的领域,小有成就,多少有些自命不凡。 然而,他们做生意几十年,积累了无数经验,却从来不知道,世上竟还有这样的生财之道。 如果按照王安的计划行事,可能只需一两年,便能达到他们几十年的发展效果。 这样的未来,谁不希望? “好!既然诸位都认同,那么,这次百花会的赞助费,一家一千两,就有劳大家慷慨解囊。” 王安趁热打铁,铿锵有力地说道:“大家放心,本宫会亲自负责这次百花会。” “届时,将会全力推广赞助商的招牌,保证让大家,一鸣惊人,一炮而红!” “好!” 众人拍手叫好,个个都打满了鸡血,脸色涨红,神情极为激动。 “就为殿下能纡尊降贵,和大伙说这么多,我姚贵愿意出这一千两。” “没错,一千两,就能打响招牌,怎么看都划算,算我一个。” “我也出愿意出这一千两。” “算我一个……” 不得不说,王安挺鸡贼。 定的这个一千两,刚好卡在众人的心理价位。 毕竟,这种全新的商业模式,目前只有投入,还看不到效果。 哪怕再打鸡血,众人也不会为了一个虚无宣传,不计代价地投钱。 一千两,刚好可以挑动对方尝试的欲望。 先不说一旦打响名声,这笔投入,怎么看都是大赚。 就算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亏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毕竟,他们今天送出礼品,都得两三百两。 拿出一千两试试水,自然不在话下。 事实上,王安还是低估了众人参与的热情。 在座四十多名商贾,哪怕素有吝啬之称的人,也竟全都参与进来。 光是这一次募集,就有四万多两银子。 加上众人之前送礼折合的钱,一共六万两银子。 就算把往届的百花会,举办个六七次,也绰绰有余。 这完全超出了王安和苏幕遮的心理预期。 不过,两人都心知肚明,众人之所以这么积极响应,王安太子的身份,估计在里面起了很大作用。 别看这些商贾,一个个都生活在上层,出入讲究,生活奢侈。 但,在这个重农抑商的时代,其实社会地位极低。 一个社会地位低下的人,偏偏又掌握了大量财富。 势必会引起别人的觊觎,乃至于被轻易剥夺财产。 所以,这些人大多会产生一种焦虑和不安感。 为了消除这种焦虑和不安,他又往往会利用手中金钱,攀附真正有权势的人。 以期能长久保住自己的财富。 比如,加入广惠商会的那些富商,就是最鲜明的例子。 然而,这却并不是大富豪们的专利。 很多财富稍逊几筹的人,比如永宁县这些商贾,同样渴望获得保护。 尤其是今天,在见识了余老板三人飞扬跋扈的行为之后,更加重了他们的危机感。 这个时候,选择加入到王安的计划,无疑是给自己暂时买了一份,安身立命的保险。 只要他们事后回去,将和太子合作的消息故意宣扬出去,相信很多打他们主意的人,最后都得重新掂量一下。 双方这也算各取所需。 银子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则继续进行宴会。 这一次,大厅里的气氛空气热烈。 众人借着机会,轮番上来给王安敬酒,各种献媚讨好。 王安虽然来者不拒,每次却只用酒,稍微沾湿一下嘴唇。 即便这样,敬酒的人却没有丝毫不满。 反而觉得脸上倍有面子,激动的不行。 当朝太子,接受自己的敬酒。 光是这件事,就足够他们回去吹三年。 这场宴会,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算结束。 完了之后,王安也没有急着让众人离去。 而是将所有人留下来,商讨起百花会的活动流程和细节。 因为原县令吴耀祖锒铛入狱,赞助百花会的商会,又事到临头撤资,留下一个烂摊子。 导致,百花会的前期准备工作,尚有许多不足之处。 目前,还剩一天半的时间。 光靠自己的人手来填补,这么短时间,有些捉襟见肘。 所以,王安准备依靠在座商贾的力量。 还有就是,海报的派发问题,他也打算让这些人帮忙。 总之,王安的方法只有一个。 利用尽可能多的人,达到最大的前期宣传效果。 事关自身利益,由不得在座的商贾们不重视。 在王安的安排下,他们开始各显神通。 于是,百花会前期的预热工作,就在这种全体动员下,紧锣密鼓却又有条不紊地开展下去。 很快,京城十二钗的海报,伴随各种活动宣传单,就在整座京城满天飞。 消息如同海潮一般,以永宁县为圆心,飞快向四面八方席卷扩散。 因为王安不计代价,半卖半送撒传单,加上京城的人们,第一次见到这种宣传方式。 百花会的热度,被炒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甚至,很多往年并不关心的此事的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开始纷纷打听起关于百花会的各种消息。 于此同时,伴随百花会传遍的,还有京城十二钗的名字。 对于这个保守的时代,可想而知,王安的限制级图文轰炸,会有怎样的效果。 据说,半天时间不到。 十二钗的海报,已经成了全京城最抢手的东西。 有人为了凑齐十二幅海报,竟公然放话,愿意花银子高价购买。 京城各大青楼勾栏,自然也收到消息。 纷纷震动…… 正文 第190章 京城都知道啦! 群芳院。 芍药园今天下午没有接客。 园子里极为清净,唯有男女间小声交谈的声音。 各色芍药簇拥的凉亭里,坐着侯慕白和红芍。 在侯慕白的旁边,还坐着一名面容俊秀,略带拘谨的年轻男子。 “红芍,这位就是此次百花会,我为你找的强援,王浩之,王公子。” 侯慕白从容地喝着茶,一边为红芍介绍眼前的男子。 “浩之乃去科进士第五,供职翰林院,乃我苍南州有名的才子,尤擅诗词歌赋。” “相信,在他的帮助的下,今年百花会打榜,定能助你一举夺魁。” “原来是王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 红芍一身红衣,艳丽如火,妩媚的眸子,直勾勾看着王浩之,起身盈盈行了一礼。 王浩之体内一阵燥热,喉结滚动,连忙起身抱拳:“见过红芍大家,大家不必多礼。” 目光闪烁片刻,终于鼓足勇气,和红芍勾人的眸子对上。 似乎,想要借此展示自己的骄傲。 “王公子,为何一直盯着奴家看?”红芍眼波流转,含羞带怯地问道。 “呵,大家若没有一直盯着在下,又怎会知道,在下一直盯着你看?” 王浩之坦然一笑,拘束渐少,越发自信从容。 “咯咯,王公子……还真是一个妙人呢。” 红芍娇滴滴一笑,眼含秋波,深深看了王浩之几眼,似乎觉得有趣。 “好了。” 侯慕白挥了挥袖,示意两人坐下:“浩之是自己人,用不着再试探……放心,就算真有一群美女频送秋波,也不影响他的诗才。” “世子过奖了。” 王浩之表面谦虚,眼底却闪过一丝倨傲。 端起茶杯,略显炫耀地看了红芍一眼。 红芍不动声色,含笑说道:“王公子既然能得到世子殿下推崇,必然是有真才实学。” 顿了顿:“此次百花会,奴家,就多多仰仗公子了。” “红芍大家放心,当年进士榜上,在下虽然只得第五,但,若只论诗词,前三到底鹿死谁手,还尤未可知。” 提起自己的专长,王浩之放下茶杯,目光睥睨,倨傲道:“此次百花会,在下定当全力以赴,大家当可高枕无忧。” 言下之意,这次应援会的各路对手,都是渣渣。 只要他出手,冠军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侯慕白微微一笑,要的就是这种自信。 自己选的人才,总不会错。 “那就借王公子吉言……” 红芍心下踏实不少,春风满面,正要下拜,目光忽然传向入口方向。 贴身侍女凝香,拿着一叠纸,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一边跑,一边焦急叫着。 “站住!” 快到凉亭时,被红芍冷声喝住,看了眼侯慕白和王浩之,回头训斥道: “没看到我在待客,有什么事,不能之后再说?” “可……可是小姐……” 凝香脸色焦急,还带着几分委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红芍又要呵斥,被侯慕白看到,摆手制止:“何必呢,若是真有要事,还是早点知道的好。” “公子说的是。” 红芍松了口气,回头对凝香道:“算你运气,有侯公子为你说话,不然今日,指定不轻饶了你……上来吧。” 凝香小心翼翼地走进凉亭,左右看了眼,略带委屈道:“小姐,出大事了。” “两位公子,都是自己人,不用避嫌,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红芍最近,因为那晚抄袭的事,名声遭受了一些打击。 当然不可能将帮助自己挽回声势的两人赶走。 再说,多大的事?难道还能和自己有关不成? 然而,下一刻,等凝香将海报交给她。 这位名动京城的花魁,瞬间便傻了眼。 随后,她妩媚妍丽的脸上,便罩起一层寒霜。 她娇躯颤动,一言不发,死死将海报攥紧。 手指骨节因为用力,呈现苍白的颜色。 “发生什么事了?” 侯慕白见她情况不太对劲,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没什……” 红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目光躲闪,极力想要表现自己的镇定。 只是,侯慕白已经洞若观火般,盯上了她手里的海报,凝声道:“有事就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这样,才方便解决。” 红芍俏脸泛红,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将手中的海报递了出去。 “此图不能当真,还请公子,莫要……笑话奴家。” “……” 侯慕白愣了下,本来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可是,等他将海报接到手里一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嘶……这是……红芍大家?!” 于此同时,一旁的王浩之,目光也落在海报上,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只见画面上的女子,无论长相身段,竟与红芍极为相似。 巍峨的雪峰高耸,酥胸半露,雪沟深邃,轻纱半遮之下,勾勒出妖娆曼妙的身体曲线。 女子粉腮玉面,星眸半闭,眉目含春,可谓风骚入骨。 简直将那一刻的风情,刻画得惟妙惟肖。 让人只看一眼,便联想到某件男女都爱做的事情。 饶是以侯慕白的定力,也不禁咂了咂嘴,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一旁的王浩之,更是目光灼热,喉结再次滚动。 而且,还不时偷偷打量红芍。 没办法,这幅画的画面,实在太过逼真。 就像……亲眼目睹了红芍春情泛滥的私密画面。 想让人不做比较都难。 嗯,像,实在太像! 王浩之心里默默做着分析。 唯有一个部位,相差比较悬殊。 两相比较,王浩之还是更喜欢海报上的红芍。 无他,有容“乃”大! 侯慕白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这才抬头看着凝香,问道:“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来的?” “回禀公子,这是本次百花会的宣传,据说叫什么海报。” 凝香不敢隐瞒,倒豆子一般飞快说道:“如今,整个京城都在流传小姐她们的海报。” 她忿忿不平:“这些做宣传的,也太欺负人了,明明又没见过小姐做这种事,凭什么胡乱画像,这不是存心羞辱人吗!” “什么,全京城都知道了?!” 红芍俏脸瞬间血色褪尽,身体摇晃,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哪个天杀的王八蛋,竟要如此陷害老娘?! 正文 第191章 本姑娘对你感兴趣了 “这还用说,肯定是那个人搞的鬼!” 红袖招的牡丹园里,云裳手托香腮,看着案上的海报。 想起那晚王安贱兮兮的样子,狐媚般狡黠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小姐,那个人是哪个人?” 一旁的侍女打趣道:“该不会是小姐的心上人吧?” “你个丫头片子,胡说什么,人家才来红袖招几天,哪来的心上人?” 云裳侧目看着侍女,柳叶般的细眉微蹙,略有责备之意。 “不见得吧,小姐你看这首诗。” 侍女一边指着海报,一边念道:“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念完看着云裳,故意用调戏的口吻道: “人间第一香哦,这十二首诗里,就属小姐这首最佳,难道,那人真和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哼哼,丫头片子,还敢拿我开玩笑,信不信撕烂你的嘴,让你一辈子作哑巴。” 云裳说着,伸出一双欺霜赛雪的藕臂,似乎就打算动手。 “小姐不要!咯咯……奴婢就是要说,那人肯定对小姐有意思。” 侍女被云裳逗得咯咯直笑,不停喘气:“不然,为……为什么这十二钗,就单……单单小姐的画像,穿得严严实实。” “那位公子,肯定……肯定不想让别人,占了小姐的便宜。” “咯咯,死丫头,就你机灵是吧。” 云裳笑得花枝乱颤,继续“教训”了侍女一会,这才收手。 随后,仿佛一只骄傲的天鹅,扬起雪白欣长的脖颈: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把我画成这样,不过……这天底下,能占本姑娘便宜的人,还真没几个呢。” 忽然想到王安的咸猪手。 第一次见面,自己就被对方袭了胸。 不由轻啐一口,如玉般绝美的脸上,浮现一丝羞怒。 那个姓王的家伙,是一个例外。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这时,忽又想到什么,问侍女:“对了,我交代的那件事,你们那边,都练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小姐,听说能和小姐一起登台,姐妹们可用功了,而且,小姐发明的那个‘猫步’,大家都觉得很有趣,走起路来,就像迎风摆柳,可好看了。” “哪是我发明的,分明就是那家伙……” 云裳含糊嘟囔了一句,又问:“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比如苏家那边,不是说要送一批东西过来?” “哎呀,小姐你不说这个,奴婢都差点忘了。” 侍女拍了拍脑门,恍然惊醒:“就在刚才,苏家那边,好像送来了一批衣物。” 顿了顿,露出一脸惊艳的表情:“奴婢已经看过了,天啊,小姐你不知道,奴婢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华丽的紫色,就像,就像……” “对了,就像天上神仙穿的一样,奴婢都没敢乱摸,还等着让小姐先过目呢。” “真有那么漂亮?” 云裳露出一丝狐疑,她是见过世面的,可没那么好糊弄。 “真的,小姐,你先等等……” 侍女迟疑了一下,忽然起身跑出房间。 很快,她又再次返回,手里捧着一件襦裙,献宝似的交给云裳:“小姐,你看!” “这……” 云裳只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倒不是襦裙的款式,有多么合她的胃口。 而是,这条襦裙的颜色,实在太鲜艳,太纯正,太耀眼。 哪怕她从小见多识广,也从没见过,如此深邃迷人的紫色,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这就是那人,让我帮忙宣传的东西,真像神仙穿的,也太好看了吧!” 云裳将襦裙捧在手中,纤纤玉指,轻抚过光滑而柔软的面料。 眸光凝聚,竟流露出一丝深深的迷醉。 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王安啊王安,本姑娘现在,突然对你有些感兴趣了。 怎么办才好呢? …… 不仅是青楼圈子。 王安这波宣传,在文人士子里,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京城,某处文人汇聚的诗社。 一群吃喝嫖赌,四毒俱全,却自诩风流才子的家伙。 此刻,正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分享经验。 仔细一听,他们讨论的,却并非诗词歌赋,而是逛青楼妓寨的经验和事迹。 比如,某某公子,文采风流,力压群雄。 在三大名楼之一大出风头,群妓崇拜,纷纷邀请他白嫖。 又比如,某某富商,出手阔绰,为了品尝“高档鲍鱼”,一掷千金,挥钱如雨。 再比如,某落魄书生,出不起嫖资,半夜跑到某名妓窗下,大谈风花雪夜。 几次三番,名妓终于被触动,丢下绳子,将人接进小楼。 然后,叫来护院,海扁一顿,交给官府,又打了三十大板。 这个故事告诉大家,没钱就别想着吃霸王餐。 鲍鱼吃不着,还惹来一身骚。 只不过,今天众人讨论的,和这些都无关。 而是一本风月无边的小画册。 虽然人物一般,但,胜在画面生动,浅显易懂。 十八般兵器,三十六种姿势,七十二式绝活,样样俱全。 懂得人都懂。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荐仁兄,这本风月无边,你从哪弄到的,在下也想买一本来学习,可否指条明路?” 人群之中,一名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友人,对某位叫作荐仁的人问道。 “是啊,求荐仁兄指点,我向往学习的欲望,就要喷薄而出。” “没错,我也要,学习使我快乐。” “学习还可以消除邪念。” 面对众人的恳求,荐仁兄分外得意,却卖起了关子: “各位,并非我不想告诉你们,实在是……哎,实不相瞒,为了买这本风月无关,在下最近手里有点紧,生活也变得拮据……” 拮据你还买这种营养速消品……众人无力吐槽,算了,就当花钱买消息了。 “我出二十文钱!” “我出三十文……” 众人纷纷解囊,打算来个众筹。 荐仁兄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都是风流惹的祸,合该自己小赚一笔。 正美滋滋地想着,诗社门口,走进来一个面色虚浮的高个文士。 “哼!要个买书的地址,还想讹钱?大家别上当,这画册,不买也罢!” 正文 第192章 男人在世,都不容易啊! “是寅荡兄!” “寅荡兄也来了。” 众人眼看高个文人说话,解到一半的荷包,突然停下了。 “各位,别听他胡说,为了打听风月无边的卖家,我可没少破费,就算消息卖给你们,我还亏着呢。” 眼看生意要黄了,荐仁兄连忙卖起惨来。 没等众人有所动作,他又不补充了一句:“你们别不信,仅限今天,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又开始犹豫起来。 有几个,已经掏出了铜板。 荐仁兄一看,喜不自胜。 正要接过去,却被那个名叫寅荡的高个文人,疾步上前拦住: “放屁!就你那破画册,还想卖钱,就算送给我,我都不看。” 荐仁兄顿时就怒了,瞪着寅荡兄:“我说,我没招你,没惹你,你多管什么闲事?” “我只是不想看到大家被骗!” “呵呵,我什么时候骗大家了,我荐仁一向公平买卖,童叟无欺。” 荐仁兄举起手中的凤月无边,挑衅道:“你觉得它不值,有本事,拿出最好的来啊!” “嘿嘿,我还就等着你这句话,不好意思,我还真有更好的。” 寅荡兄冷冷一笑,从怀里抽出一大卷海报,分发给众人,甚为得意。 “大家请看,这些东西如何?” “嘶……” “我的天!何止叹为观止,简直惊为天人啊!” “寅荡兄,这波福利太棒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指路明灯。” 这群牲口,何曾见过这种照片式,真人比例的绘图。 就像饥肠辘辘的豺狼,终于发现了美味的猎物。 一个个眼睛放着绿光。 在海报捧在近前,眼睛一眨不眨,如饥似渴地学习着。 “无法形容,这简直是奇迹,原来,红芍大家那个时,竟是这样的表情,咕嘟……” “哼,红芍算什么,白牡丹才是王道,啧啧,没想到,牡丹小姐的身材也是一流。” “呵呵,你们还是太庸俗,看看教坊司的晚晴大家,这才叫妩媚动人,这胸口,这臀儿,啧啧……我忽然想去茅房,这画能带走吗?” 这话倒是提醒了众人,纷纷眼前一亮,争着吵着上茅房。 并且,一致要求,要把海报带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龌龊行径,京城十二钗,是我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岂容你们亵渎,想上茅房可以,海报留下!” 富有分享精神的寅荡兄,毫无商量的余地,拒绝了大家的要求。 “别啊,寅荡兄何必这么扫兴。” “就是,话说寅荡兄,这京城十二钗,你都是从哪弄来的?” 前一句牢骚,无人关心,后面这句话一出,众人纷纷竖起耳朵。 “嘿嘿,这有何难,你们现在只要出去,稍微花几文钱,大抵都能弄到手……” 带着炫耀的得意,寅荡兄将百花会的宣传活动说了一遍。 “什么?区区几文钱,就能获得这么好的东西?!” “各位兄台,还在等什么,京城十二钗在召唤我们,盘它。” “我的红芍美人,我来了,冲啊!”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诗社,转眼间,人就跑得干干净净。 只剩,大猫小猫三两只。 荐仁兄眼看生意泡汤,气得浑身哆嗦。 不过,这些海报,他也趁机看了,同样惊为天人。 风月无边,输给这样的极品,一点不冤。 “寅荡兄,这次,算我倒霉,不过,你既然集齐了套图,为何不偷偷藏好,反而拿这来大肆炫耀?” 荐仁兄满腔不甘,最后都化为这句疑问。 收集套图这件事,不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吗? 如此,将来这些套图,才有值钱的可能。 烂大街的货,谁还要? “呵呵,你以为我是你,明明就是破烂,非要敝帚自珍,我这人,天生奉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是不会懂的。倒是你……” 寅荡兄看着荐仁兄,疑惑道:“以你的性格,如此天赐良机,理应第一个冲出去才对,为何,直到现在,还不曾离开?” “在下最近有点……肾虚。” 荐仁兄张了张嘴,终是叹了口气。 “呃……” 寅荡兄面色一僵,露出理解的神色,揉了揉后腰,叹道:“不瞒你说,我这几天,也有点力不从心。” 两人对视一眼,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来。 “不过,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尽管这东西伤肾,但,为了我们诗社全体男子将来的性福,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荐仁兄忽然大义凛然说了这么一句。 随后,转过身,扶住腰,亦步亦趋,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了诗社大门。 寅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摇头长叹口气。 人为鸟死,腰为精亡,稀里糊涂,一生白忙。 果然,男人活在世上…… 谁也不容易啊! 同样的一幕。 此刻,正在京畿各地上演着。 由于王安精心的策划,以及有爆点的主题,百花会举办的消息,就像一场暴风,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 仅仅半天时间,连远在京城百里之外,也收到了风声。 一些消息灵通的村镇,已经开始就此事讨论起来。 这个男权当道的时代,讨论得最热烈的话题,依旧是早已声名鹊起的京城十二钗。 在这些乡野汉子眼里,十二幅海报上的女子,个个都是天仙一样的人物。 可比自家粗手粗脚的婆娘好看多了。 男人们吃过晚饭,趁着纳凉的机会,聚在一起,互相传阅着海报。 不时发出男人都懂的笑声。 惹得不少村妇,在一旁嗤之以鼻,直骂色胚,臭不要脸。 尽管如此,她们也参与进来。 这些村妇关注的焦点,和这些大老爷们,也大不一样。 经过现场会识字的人讲解。 她们敏锐地注意到,这场叫作百花会的大会,竟然有无数的实惠。 各种免费抽奖,一旦抽中前三名,从此鱼跃龙门,一家人全发啦。 更何况,大会期间,还有各色小礼品赠送,中奖机会还挺大。 不仅有热闹看,还有实惠可以拿。 天生消费主义的女性,最受不了这种刺激,各自将此事默记在心头。 都打算回家后,找自己的浑家商量一下。 反正离夏收还有十来天,明天赶早,一家人出发京城。 为了全家人的未来……抽奖去! 因为王安这次前无古人的宣传,距离百花会还有一天时间,各地的百姓,却已经闻风而动,纷纷向着京城涌来…… 正文 第193章 百花会,开始了! 王安还不知道,他的这次宣传造成了多大的动静。 离百花会还有最后一天,他已经忙得天昏地暗。 徐渭和苏成那边,以最快速度,找来了一大批他需要的人。 这些人,有孤寡老人,有受伤致残的军卒,有城外的流民,形形色色。 倒是符合王安的要求。 为了明天大会能顺利进行,他必须亲自和这些人通气。 甚至,还要编写剧本,适当地进行演练。 这只是其中的一件事。 为了预防人流太多,出现踩踏事件。 太子卫率那边,也要提前和凌墨云一起设计路线。 警戒,岗哨,维持秩序,这些都要提前规划好。 期间,又厚着脸皮,跑去兵部尚书曹威那里,求来小部分军队调动的权限。 仅靠太子卫那两百人,显然不够维持现场。 出动巡城卫的话,因为出了孟都尉那事,他又不放心。 左思右想,最后,干脆跑到城外骁骑营,调了一千人。 负责人他也想好了,就用曾经的骁骑统领,如今贬为中郎将的狄云。 此人欠王安太多,当场就答应下来。 并且,保证会全力以赴,不让王安操心。 对于狄云,王安还是很放心的,这个人很有能力。 不然,曹威也不会一上任,就要把他捞出来。 之后,王安又找上宰相贾希言。 不为别的,只为让教坊司也参与进来。 教坊司作为国企,上级是礼部,而贾希言,刚好是礼部的老领导。 如今虽然升迁,挪了位置,但在礼部的威望和影响力,却比往日还要更盛。 有他的一句话,可比王安这位太子要管用太多。 搞定了老贾,尚宝监那边又传来消息。 一百枚杰出贡献奖的勋章,已经做好,急盼王安过去验收。 顺带,付个账。 好吧,王安这边刚过去,军器监那边,烟花又到了。 还得王安亲自出马验收。 因为,这玩意的原理,除了他和艾迪生,别人都不懂啊。 马不停蹄收完烟花,本想喘口气,永宁县的商贾们,各个大青楼勾栏的老板,又急求支援。 原来,按照百花会的习俗,每年大会一开场,都有巡游的环节。 祭祀百年前那位青楼大神,只是其一。 更多的,未尝没有沿途拉客,把大会搞隆重的目的。 这次的百花会,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今年为了求新求变,超越以往的辉煌,王安特意在巡游中,增加了一项花车环节。 只是这个花车,尽管他简单提了一下,但,众人毕竟都没见过。 所以,在搭建花车的过程中。 不可避免地遇到了困难。 作为总工程师,兼唯一设计者,兼计首席顾问,兼首席策划…… 反正一到这个时候,顶着一大堆头衔的王安,肯定是责无旁贷。 苍天啊! 大地啊! 我特么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接手这个百花会的烂摊子。 王安仰首望天,竟无语凝噎。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啊。 自己应该舒服地躺在床榻上,旁边一众美女伺候着。 一边听着小曲喝着酒,吃着火锅唱着歌,一边听取下属的报告。 然后,运筹帷幄,指点江山。 这事就顺利办成了。 然而,现实的无情铁手,总是最为致命。 堂堂太子殿下,整个大炎朝最大的地主家的傻儿子!竟然生生混成了一个长工,恨不得有分身术。 这叫他找谁说理去? “人才,我需要人才,大量的人才!” 从来没有一刻,王安这么求贤若渴。 这还只是一个百花会。 以后,安置那几万流民,大搞发展建设,将他们引导进各行各业。 工作量,更是不知要超过这个多少倍。 难道,也要他事必躬亲? 那样的话,结果很可能是超额享受996福报,最后活生生把自己累死。 那不是王安想要的结果。 他来这个世界,是来享受的,可不是为了成为一个奋斗逼。 人死了,钱却没花完,最后妻子改嫁。 别人睡你的老婆,花你的钱,还打你的娃。 这样的奋斗,到底有什么意义? 王安暗下决定,等百花会过后,一定要找炎帝,物色几个人才。 一般来说,一个合格的帝王,都应该会提前给太子准备一套班底。 以往,炎帝之所以没有这样做,很可能是觉得王安太不靠谱。 可如今王安几次出手,已经加深了炎帝对他的信任。 王安相信,只要开诚布公地谈清楚,消除误会,自家老爹,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不过眼下,王安依旧忙得飞起。 尽管如此,依旧没有多少朝臣看好这次的百花会。 王安的京城十二钗系列,虽然打响了名头。 但,在京城许多正经的高门大户眼里,利用这种手段揽客,却是伤风败俗,龌龊无耻的低级行为。 也只有王安这个名声臭大街的第一纨绔,才会使用。 换作他们家族的后辈,胆敢这样,非打折腿不可。 而且,朝中还有人放出话来。 说王安那天在金銮殿上,说得大义凛然。 口口声声,要把百花会办成大家都认同的大会,不让老百姓有怨言。 结果,转过头就使用这种手段。 不仅自欺欺人,甚至,还有欺君的嫌疑。 而且,王安一手,把十二位妓女,捧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简直就是阴阳乱序,乾坤颠倒,有违伦常,是对世俗规则的公然挑衅。 但凡他还有一点上下尊卑之念,都不该做出这种荒唐事。 很快,御史台弹劾的王安的奏折,雪花般飞到了炎帝的案头。 随之还有,京城十二钗的海报。 据宫里传闻,炎帝很生气,当场大发雷霆。 甚至,已经派出侍卫,准备找王安过去问罪。 幸好,大太监李元海及时拦住,并且最终说服了炎帝,这才没有影响到王安的工作。 不过,炎帝后来还是派人公开放话: 让王安,必须办好这次百花会。 若是结果和他说的不符,到时候,一定数罪并罚,绝不包庇。 对于此,王安无动于衷。 甚至有点想打瞌睡…… 就这样,紧锣密鼓的数天准备后,顶着各种质疑声,百花会,终于开始了。 正文 第194章 我会为你守身如玉! 寅时,天还蒙蒙亮。 京城的千家万户,都还没从睡梦中醒来。 城东负责守门的士兵,已经完成了交接。 暮春的早晨,曙光未见,空气中还有微微的冷意。 值班的军卒,送走同僚,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 习惯性地伸出脖子,往城外看了一眼。 这一看,顿时如临大敌。 “天啊,怎么回事,这外面咋这么多人?!” 另一个士兵听到他说话,走过来打趣道: “老张,你特娘昨晚,该不会是去了醉春坊吧。” “这大清早的,狗都懒得起窝,除了那几个京城卖早点的,谁会这么早跑来堵门?” 一边说着,也往外面看去,随即一个趔趄。 “这这……卧槽,砸这么多人?!” 这人指着外面,吓得声音都变了。 城门外的官道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影。 一眼看去,起码也得好几千人。 咋回事,难道城东流民营暴动了? 这些家伙过不下去,要来攻打京城? 幸好,离开门还有一刻钟。 要不然,大家糊里糊涂开了门。 最后被流民杀进来,成了冤死鬼,那多不划算。 京城承平太久,两个兵丁都不曾遇过这种场面。 情急之下,飞快报告给自己的上司。 不久,城头上亮起几盏火把。 一个校尉模样的军官,带着一队士兵赶到。 在两名弓箭手的保护下,这名郎将伸出半个脑袋,朝下方喊道: “你等是何人?为何要在这里集聚?” “将军,是要开城门了吗?” 见城头上亮起来,城外的人,纷纷向前涌动。 “站住!” 守门的郎将感到一丝压力,不由厉喝一声:“我乃守城郎将,你们若不通报来历,谁也别想进门!” “将军,我们是三河集的人,不是什么坏人。” “对,没错,将军,我们是王家屯的。” “我们是大石桥的,离三河集不远……” 这郎将并没有听过什么王家屯,大石桥。 不过,三河集,他倒是听说过。 京城有一清二白,三条大河。 这三条河出城之后,最后在东南面汇合在一起,流入涌江。 而三河汇集处,有一个小城镇,就叫三河集。 “三河集,你们那离这里,起码上百里,为何这么多人跑来京城?” 郎将并没有因为这个就放松警惕。 这个时代,可不是王安所处的那个时代。 所谓十里不同音,受限了交通工具和道路的限制,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过离家几十里的地方。 像三河集这种离京城上百里远的乡下,能到京城来的人,这些守门的士兵一年到头也碰不到几个。 像这样一下子涌来几百上千人,更是从来没有遇到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 由不得这位郎将不多长一个心眼。 听到他这么问,下面顿时七嘴八舌地嚷开了。 “将军,难道你不知道吗?今天京城里,要举行百花会,我们都是来观会的。” “是啊,将军你要不信,我们这里还有海报,你看看,叫京城十二钗。” “将军,我们真不是坏人,为了参加这个百花会,我们家昨天一早,就开始赶路,京城里住宿贵,昨晚大家都在城外歇息,就想今天赶早入会,能占个好位置……” “百花会?!” 打听清楚众人的目的后,守门郎将松气的同时,又露出几分不屑。 他当然知道百花会。 这两天京城炒得最厉害的,就是这件事。 只是,没想到今年百花会竟有这么大吸引力。 连上百里外的土包子,都跑到京城来凑热闹。 看来,今天举办大会的所在地,定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一想到这,连这位郎将,不禁也生出几分向往。 “狗日的崔老七,老子说为何他前天死乞白赖,非要跟老子打赌换班。” “这老小子,肯定是想着今天去看百花会,妈的,回头一定要让他请酒!” 郎将忍不住骂了句娘,回头瞪着刚才报信的两人: “还愣着干什么,时间到了,给老子去开门。” 嗡…… 随着一道沉重的机括声,城门缓缓打开。 悠远洪亮的钟声,也于此时,在城头上扩散回荡。 暮鼓晨钟。 这一刻,千家万户,终于都被唤醒。 晨曦微露,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洒在人们脸上,是洋溢着喜悦的兴奋和激动。 于此同时,同样一幕,也在京城其他几处主城门上演。 光是这第一波,就已经涌进来上万人。 “百花会,我们来啦!” “还有三个大奖,一定要等着我们啊。” …… 王安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昨天忙得跟陀螺一样,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以至于,当他睁眼后,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嗯,春光明媚,风和日丽,今天这个天气不错。 王安在彩月的伺候下,穿戴完毕,想到百花会,问了一句: “对了,今天还要举行百花会,现在是什么时候?” “回殿下,已经到巳时了。” 彩月如实回答道。 “什么,百花会的巡游,可是在巳时三刻!” 王安大吃一惊,心里默算了一下。 现在是早上十点,离十一点的巡游,还有一个小时。 他必须赶到县衙,安排事宜,之后还要跟着队伍,去城外念一篇祭文。 还算来得及,就是要抓紧……眼看彩月端来早餐,王安摆摆手:“不吃了,赶紧,叫上郑淳,我们现在就出发。” 刚走到东宫大门,一个娇俏的身影蹦出来,拦住了去路。 皇宫里面,敢这么放肆? 除了那位东海郡主,还能有谁…… “王安,听说你今天要去青楼见那些狐媚子,你怎么能……” 赵文静刚开口,便被王安双手握住小手,目光诚恳地道: “放心,她们能偷走我的身,却偷不走我的心……我的一颗心,始终为你守身如玉。” 时间紧急,王安才没空和她胡搅蛮缠。 一句话说得赵文静霞飞脸颊。 拍了拍她的小手,从她身旁绕过去,赶紧加快脚步,溜之大吉。 直到好一会,赵文静才反应过来。 “可恶,连身子都守不住,还好意思说什么守身如玉!” 她知道王安要去主持百花会,当即决定,跟去看看…… 正文 第195章 这玩意儿叫鞭炮! 出了东宫,王安坐上久别的马车。 在凌墨云一众太子卫的护送下,径直赶到县衙。 “殿下,你总算来了,巡游的队伍都快等不及了……” 负责县衙管理事务的长史跟着吴耀祖一起下了课。 目前主持日常工作的,只有一名老典史。 一看到王安到了,立马上来大吐苦水。 “知道了,本宫这就去见见他们。” 王安走进内堂。 教坊司的主事,三大名楼的老板,以及各大赞助商,都已经等在里面。 见到正主,众人总算放下心来。 至少,这位素有“贤名”的太子殿下,不是在玩票。 时间紧急,王安长话短说,简单交代几句。 比如,巡游的路线,队伍行进的速度,路上的安全问题…… 一切安排妥当,王安一声令下,队伍出发。 临出门时,还有个小插曲。 王安让冯老六用一根长竹竿,挑起一串自己制作的土鞭炮。 彼时,县衙外面,停着一溜造型奇特,五颜六色的花车。 京城的百姓从来就没见过这种新奇玩意,街道两边,自然很快围满了人群。 见到冯老六挑出一串红纸卷,都感到好奇,有人就询问起来。 冯老六也没见过这东西。 只按王安的嘱咐,让众人离远点,当心吓着。 “开玩笑,几串红纸卷,这又不是招魂幡,还想吓人,你看不起谁呢?” 众人纷纷报以鄙视的眼神。 有不怕事的,还挑衅似的故意靠近。 只是下一刻,这些人就傻眼了。 噼里啪啦…… 随着冯老六用火折子,把鞭炮点燃。 衙门口前面,顿时万千火星炸裂,硝烟弥漫,声震天地。 那些自诩大胆的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有几个离的近的,瞬间满脸烟火色,头发也被炸成鸡窝。 他们还以为天上落下雷火,吓得纷纷缩起脖子,抱头鼠窜。 “哈哈哈,这……这叫一炮而红,知道了吧,有种……有种不要跑啊,咳咳……” 冯老六哈哈大笑,只是握住竹竿的双手,却在不断发抖。 他也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吓了一跳。 要不是事先被王安打了预防针,此刻表现,怕是也不比这些人好多少。 饶是如此,依旧被浓烟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还是不行,这鞭炮火力也太猛了,烟也大,容易伤人。 下次配的时候,份量还得再减半。 王安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看着硝烟中挣扎的冯老六,一边摇头,一边默默作出总结。 不过,开门红总算是成功了。 “辛苦了,第一次放鞭炮,感觉如何?” 等硝烟散去,王安缓缓走下台阶,当众赞扬了冯老六这位猛士。 “啊?殿下这个什么……什么炮……” 冯老六大约是惊到了耳膜,说话声音很大。 “是鞭炮。” “对,鞭炮,不仅声音大,味道也冲,卑职吸了不少,不会有事吧?” “放心,纯天然,不含尼古丁,你值得拥有。” 正说着话,一名将军模样的中年男子,骑着骏马,出现在王安面前。 来人面色冷峻,鬓角略有风霜,勒缰,下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狄将军来了?” 王安笑了笑。 此人,正是他叫来帮忙的骁骑卫中郎将----狄云。 “末将狄云,参见殿下。” 狄云上前两步,甲叶铿锵,双手抱拳,一丝不苟地行完礼。 然后,直起腰来:“禀殿下,骁骑卫上下,已经按照巡游队伍的行进路线,布置妥当,队伍随时可以出发。” 顿了顿,单手按住要将佩剑:“这次,为了保证殿下安全,末将会全程随行。” 上次冬猎,因为自己的疏忽,让王安遇刺重伤。 这次,狄云是带着一雪前耻的决心,接受了这次任务。 所以,绝对不容有失! 这是他作为一名武将,最后的尊严。 “狄将军负责沿途秩序就好,殿下的安全,凌某自会负责,将军大可放心。” 凌墨云不太喜欢被人插手自己的事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生硬地回了一句,狄云跨步上前,站在王安一边。 面无表情,看起来,就像一名不苟言笑的亲卫。 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王安若有所思,转头对凌墨云劝道: “就这样吧,狄将军也是为了本宫的安危,多一个人,也多份保障。” “可是殿下,不用别人帮忙,末将也有信心……” 凌墨云有种被小瞧的感觉,还是不太想让步。 “行了,难不成让你们俩打一架,谁赢了,谁就有资格保护本宫?” 日,这话听起来怎么一股绿茶婊的味道……话一出口,王安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王安自己被自己恶心得不行。 制止凌墨云再说话,随即登上最前面的一辆花车,大手一挥: “出发!” 浩浩荡荡上百辆花车,首尾相接,绵延近两里地,压地长龙一般,向着南城门而去。 按照王安的要求。 属于青楼的花车,每辆上面都要配几名美女。 吹拉弹奏,唱歌跳舞,总之,音乐响起来,气氛嗨起来。 光是这样,还不足以完全吸引眼球。 于是,赞助商们则带着几名家眷,沿路撒钱。 没错,是真正的撒钱。 只不过,都是铜板。 一两银子,足足八九百铜板,可以撒上好久。 反正大头都出了,对于永宁县这些富商来说,再撒出去十几二十两,毛毛雨,无所谓啦。 甚至,这波操作还让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少富商撒着撒着,竟有一种飘飘然的畅快感觉。 总结一句话: 我“撒币”,我快乐! 因为王安的这波骚操作,京城无数的劳苦百姓,纷纷闻风而来。 很多不远百里,提前一天就赶来京城的外地人,一个个也都涨了见识。 不愧是京城,天下首善之地。 这大会还没开始,太子殿下竟然就开始发钱了。 看来,百花会的宣传海报,真没骗大家,这次真是不虚此行啊! 王安还不知道,他原本只想吸引人气的行为,竟无意间,还起到了一个作用…… 正文 第196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有一个成语,叫作城门立木。 说的是战国时期,商鞅为了推动秦国变法,取信百姓的故事。 由此可见,老百姓的信任,对于一个政权有多么的重要。 历朝历代的统治阶级,但凡有抱负的人,无不想争取民心。 然而,能够成功者,往往少之又少。 恐怕连王安自己都没想到,他只是画了一些海报,搞了一波宣传,再让永宁县的商贾们撒点小钱,竟在上万的外地人里,收获了一波民心。 因为不是本地人,这些人,可没听过王安第一纨绔的作风。 在他们心中,王安此刻,就是个言出必行的明君形象。 你看,太子殿下在宣传单上写了,只要来参会,都有可能获得礼品。 结果大家来了,马上就有钱捡。 可见,殿下是一个多么慷慨,多么讲诚信的人。 有这样的人将来继承天下,大家才有好日子过啊。 不光如此,此次的花车巡游,也是前所未有,一样让众人大开眼界。 仅这两样,已经让无数人开始期待,后续的花魁打榜和抽奖活动。 只不过,这一切,都得在祭祀那位风流前辈之后。 因此,队伍此行的目的地,是城南郊外,那位前辈的坟冢。 往年的这个阶段,即便巡游的队伍再盛大,也不会有多少人跟出城。 无他,人家青楼女子去拜死人,自己跟去干嘛? 京城的百姓,只喜欢看最后的表演。 然而,今年却大相径庭。 成千上万的人,跟着花车队伍,一路浩浩荡荡往南郊而去。 太子牵头,上万人,一起去祭祀一座坟冢。 整个天下,怕是只有皇家的祭祖,才有这个规模。 那位风流前辈若是泉下有知,恐怕要兴奋得连棺材板都压不住…… 与此同时。 南城门城楼上,两双视线正眺望着渐渐远去的长龙。 “没想到,短短三天,太子殿下还真解决了缺钱的问题。” “光是这花车游行,就远胜往年的百花会,如此壮观的画面,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贾希言收回目光,捋了把颔下的胡须,对王安赞不绝口。 “贾相不会是看朕在旁边,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炎帝回头打趣了一句,眉宇间掩饰不住得意。 他和贾希言、李元海,都是一身便服。 三人站在城头,方圆百米之内,再看不到一个人影。 看起来十分冷清,萧索。 然而真实却是,在三人身边那些看不见的隐蔽角落里,早已布满了各种明哨暗哨,以及顶尖的武道高手。 只要这边有个风吹草动,立马能杀出几十人来。 “陛下应该知道,臣一般不轻易评价一个人,但,殿下的各种奇思妙想,确实值得称道。” 面对炎帝的调侃,贾希言含笑坦然道。 “呵呵,奇思妙想,贾相你也太看得起他了。” 炎帝笑呵呵地道:“那小子哪有这么聪明,不过,弄银子的本事倒是真有一手。” “凡所学门类,不在于多,在于精,能弄到银子也是一种本事。” 贾希言赞叹道:“天下间,不知多少人都渴望这种本事呢。” “是啊,连朕也不例外,和北莽打仗要钱,赈济南方流民要钱,官员的俸禄,士兵的粮饷,宫里宫外……到处都要钱,朕真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来花。” 炎帝忽然想到什么,顿了顿,问道: “对了,贾相,那天太子在朝会上,口口声声说,能利用这次百花会挣到钱。 “依你看,他能不能实现自己说过的话?” “这……陛下,恕臣一时也看不出来。” 贾希言望了眼远方,已经细成一条线的队伍,迟疑道:“而且,更令人费解的是,这个花车巡游,反而还会消耗比往年更多的钱。” 这话的意思: 赚不赚钱,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他一定花了更多的钱。 言外之意,成本太高,王安要想赚钱,怕是并不容易。 “是啊,看来朕还少说了一句,这小子,会挣钱,也更会花钱。” 炎帝微微颔首,长叹口气:“朕关心这个,倒不是期待太子真能赚到钱。 “只是你也知道,难得他有所改变,朕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他被群臣再次看轻。” 沉默片刻,贾希言开口劝道:“陛下,何必多虑,别说群臣,便是臣与陛下也知道。 “要把百花会办成,既能赚钱,又能赢得百姓的口碑,此事有多困难,即便失败,也没什么好笑话的。 “况且,太子殿下为了朝廷,确实做了好几件大实事,难道还堵不住他们的嘴?” “此事,也怪朕,之前御史进言弹劾太子,朕一怒之下放话,若是太子做不到,便会依罪论罚……” 炎帝长叹一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丢下手中的工作,和贾希言来这个地方。 毕竟,君无戏言。 话已经放出去,没法再改变。 但,又不放心王安,担心他会做不到,于是偷偷出来看一看。 似乎只有这样,心里才会踏实一些。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 这话让贾希言有些意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罢了,已经走到这一步,只能看他的造化了,我俩还是先静观其变。” 炎帝摇摇头,负手眺望南方,岁月洗练的眼眸中,闪过某种希冀的光芒。 队伍出城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恵王府。 顾清河亲自登门报告。 把王安抵达永宁县衙,一直到出城,中间所有过程,都说了一遍。 “呵呵,会吐火,会冒烟,声如炸雷的红纸卷,还有第一次听说的花车巡游……我们这位太子殿下,为了聚集人气,倒是挺能别出心裁。” 王睿斜靠在座椅上,似笑非笑,眼里闪烁着戏谑: “可惜,你蹦得再厉害,也只是秋后的蚂蚱,马上,就要完蛋了。” 顿顿,看着顾清河:“对了,你和孟都尉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回王爷,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你一声令下。” “很好,蒋策联系的国子监那边,也已经就绪,他王安不是喜欢出风头吗……” 王睿双眼微眯,流露出戏谑和狡猾:“那,咱们就给他来个双管齐下,烈火烹油!” 正文 第197章 盛况空前! 南郊祭祀,盛况空前。 一直持续了到下午,王安等人才打道回府。 接下来,就到了重头戏----评花榜的时间。 京城大大小小上百名妓,通过品、色、才、韵四项角逐。 最终,评出前十名,登上花榜。 而第一名者,则是新一届的花魁。 具体的操作,则是让这些名妓各自上台,表演一段才艺。 再由现场的评委评出综合分数。 分数越高,名次也就越高。 为了保证公平,这些评委,每年都会由永宁县衙仔细挑选。 到了百花会前一天,才宣布名单。 并且,会被集中请到一家酒楼,歇上一晚。 到了第二天评花榜的时候,才会现身。 这直接杜绝了各方势力提前作弊的机会。 这次,按照惯例,依旧选出五位评委,分别是: 杨欢,青楼浪子,诗词大家,先帝时期的探花郎。 莫先生,专业人士,人称青楼百晓生。 对京城各大青楼的名妓,了若指掌,如数家珍。 更曾出版过风月图鉴,造福京城万千男性,受到不少牲口爱戴。 花轻伯,伯爵,祖上也曾阔过,如今家道中落。 不过,他本身也算饱读诗书,长得也不赖,再加上世袭的爵位,据说,如今已经完成了青楼百人斩的成就…… 最关键的是,这上百次,每次还都是白嫖。 这点让王安都深感嫉妒。 还有两人,一个叫谢玉,一个叫柳文才,都是中年文士打扮。 比起前三人,这两个人的名声,就要暗淡得多。 不过,按照老典史的说法,二人都是名儒,更是精通风月的风流人物。 关键是,他们都有往届参加评委的经验。 王安实在找不到人,干脆就把这两人勾选上了。 不管如何,几年评委的阵容,比往年是只强不弱。 像杨探花这种人物,往年是不屑于参加这个的。 这次能来,也是看在王安的面子上。 为这事,王安还亲自跑了一趟。 今天比赛的会场,王安特意选在城东南的白清池。 这里相当于京城的南苑公园。 清河和小白河,穿城而过,各有一条支流,汇入池中,便因此得名。 说是水池,其实更像是一个大型湖泊。 湖畔烟柳茂密,奇花争艳,白沙绕堤。 宽阔的湖面,水清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以及远处黛色的山峦,组成一幅动人的画卷。 正对着池水的北岸,有一方巨大而华丽的舞台。 这里,便是京城名妓们今日斗法的地方。 不得不说,为了搭建这个舞台,王安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以白清池的湖光山色,作为背景,再搭配各大青楼精心准备的节目。 力求给前来观看表演的观众,带来最完美的体验。 这样的布置,让最先到场的五位评委全都赞不绝口。 都说这一届百花会的举办者,独具匠心。 光是这舞台的选址和布置,就超越了往年太多。 “哈哈哈,这个地方好啊,我开始期待,接下来的表演了……” 花轻伯是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环顾四周,只觉得心旷神怡。 其他四人,也是点头称是。 五人在评委席落座。 随后,观众们开始入场。 入场费分为四个档次,十文钱,一百文钱,一两银子,和十两银子。 根据距离不同,分别对应最前面的贵宾席,以及,前、中、后数量不等的席位。 虽然名义上好听,但,除了三百个贵宾席是座椅外。 其余的座位,全是统一的长条板凳。 毕竟时间有限,没办法找来这么多椅子。 就是这些板凳,还是动用付宝善的关系,向京城其他酒楼租借的。 几千条板凳,凑合一下,一条也能坐个五六人。 谁曾想,事情完全出乎王安的意料。 因为前期宣传效果太好。 一下子,竟涌进来三万多人。 后面陆陆续续,似乎还有不少。 王安吓了一大跳。 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 这么多人,一旦出事,那可不得了啊。 还好,狄云经验老到,亲自下场指挥,才没有引起混乱。 只是,可苦了维持秩序的骁骑营和太子卫,以及现场刻号牌的工匠。 每个付钱入场的人,都会领到一块号牌,方便最后抽奖。 本来,他们只准备了一万枚左右的号牌。 没想到,人一下来了这么多,只能拼了老命临时刻牌子。 这么多人全放进来,硬是连刻刀都刻坏了好几把。 还有正在准备的各大青楼,见此情景,也是个个目瞪口呆。 这么多届百花会,他们何曾见过这种人山人海的场面? 哪怕最盛大的一届,前来观看的人数也不过两三千人。 而且,还是在完全免费的情况下。 不过震撼归震撼,名妓们心里却十分兴奋。 今天要是能拔得彩头,登上花榜,那可真是一朝成名天下知。 从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于是乎,个个都铆足了干劲。 人越来越多,个个摩肩擦踵,黑压压一大片,都快占满白清池的北岸。 到最后,实在不够位置,后面的人只能站着观看。 即便如此,众人竟也没多少怨言。 节目好不好看,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只要能中奖就行。 老百姓最在乎的,永远都是实惠。 “感谢大家的捧场,本人凌墨云,代表太子殿下,永宁县衙,以及永宁县的各大商家,欢迎各位的到来。” 一道洪亮如钟的声音,甫一发出,就将现场乱哄哄的声音压下去。 啪啪啪…… 掌声雷动。 只是,凌墨云却没有多少兴奋。 他手里拿着发言稿,神色似乎有些不太自然。 他怎么想不到,王安安排的主持人,竟然会是自己。 堂堂太子卫统领,铮铮铁骨的好男儿,竟然要主持一个青楼的大会?! 刚接到这个命令时,凌墨云是拒绝的。 然而,王安却说此事非他莫属。 理由是,凌墨云会武功。 动用真气,可以让声音传得很远,简直是天生的人肉大喇叭。 用在这种万众瞩目的地方,再适合不过。 凌墨云听了也点头。 你说的好有道理,但,我就是不答应。 不得已,为了让他上台,王安使出了最后一招杀手锏…… 正文 第198章 深一点,还是浅一点? 古语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只要是人,就有私欲。 王安坚信,世上任何一个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如果有,那一定是你没Get到对方的G点。 “只要你今天听话上去,顺利完成本宫的交代,事后,本宫送你一套明光铠。” 一个合格的将军,平生会将三样东西,视作自己的生命。 武器,铠甲,战马。 明光铠,是大炎将军级别才能拥有的最高档次铠甲。 即便是凌墨云,因为常年驻守东宫,少有战功可立。 到现在,也只有一套太子卫率铠甲。 比起明光铠,差了一个档次。 王安这句话,可以说是直奔凌墨云要害而去。 “殿下看错人了,末将大好男儿,岂能做这种抛头露面,讨巧卖乖之事!” 凌墨云明显呼吸粗重了一下,却还是把脸撇到一边,选择了拒绝。 “呵呵,本宫一向看人很准,错不了。” 王安笑着打了个响指:“两套。” “殿下,明光铠何其珍贵,朝廷不会随便允许……”凌墨云喉结滚动了一下。 “再加一把神机弩,不要拉倒。” “别!” 凌墨云下意识阻止的行为,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吞了口唾沫,面色微微僵硬:“此事……可是当真?” “废话,你到底上不上?” 王安指着舞台,顺便递出一张发言稿。 “殿下不要误会,末将只是……只是不想让明珠蒙尘。” 凌墨云接过稿子,犹豫了下,转身向舞台上走去。 决然的背影,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不就是上台当主持吗,搞得跟卖身似的,不过还别说,老凌这身材样貌,没准还真有搞头。 王安一边想着,一边向前排贵宾席走去。 “姐夫,姐夫……” 这时,贵宾席中,一个俊美如玉的白衣少年,又蹦又跳。 “允文,你也来了。” 王安笑着走上去。 苏允文看了眼旁边的苏幕遮,骄傲地挺起胸口: “当然,今天可关系着我苏家的大事,所以,姐姐带我来帮忙。” “呵,帮忙?要不是某人死乞白赖,我才不带他来呢。” 苏幕遮撇了撇小嘴。 她今天穿了一条亮紫色的襦裙,正是苏家研制的新品。 妆容精致,青丝盘髻,上面插着几支金步摇,美人珠宝,相映生辉。 气质妩媚又不失端庄,浑身上下,贵气逼人。 她只是往这一坐,便成了一道养眼的风景。 在各大名妓还没上台之前。 苏幕遮,俨然成了人们目光聚集的焦点。 不同于很多男人,只关注她的容貌。 在场不少的女性,已经就苏幕遮的穿着打扮议论开了。 “那位穿紫衣的是谁啊,也忒好看了,谁能告诉奴家,她这身衣裙的绸缎,要上哪去买?” “是啊,这么漂亮的紫色,颜色又鲜艳,我从来都没见过,要是我也能有一件就好了。” “肯定是新品,大家记住这个颜色,等百花会结束,我们一起去市面上打听去……” 听到这些声音,王安和苏幕遮,默契地相视一笑。 “看样子,效果很不错呢。” 苏幕遮眯眼笑,月牙儿般精致可爱。 “其实,本宫早有预料,本宫给的配方做出来的衣物,效果又怎么会差?” 王安一得意,开始自吹自擂。 “不一定呢,仅靠衣物,没准达不到这么好的效果。” 苏幕遮收敛笑意,抬了抬如玉的下巴,露出欣长雪白的脖颈。 清冷而高贵的气质,让她看起来,仿佛一只骄傲的天鹅。 似乎在说:人靠衣装,衣服也要靠人衬托。 能有这样好的效果,难道有一半,不是自己这个人的功劳? “没错,本宫也这么觉得,能有这种效果,一半是因为衣服,还有一半……” 王安这话,让苏幕遮很满意,微微坐直身体,心想,反应挺快嘛,终于知道夸人家了? 谁知,下一刻。 “还有一半,是因为,本宫的天才策划!” 王安一拍手,为自己的才华而感叹:“若不是本宫精心准备这场大会,就算幕遮你穿得再漂亮,也注定明珠蒙尘,你说是不是?” “奴家……奴家不知道。” 苏幕遮扯了扯嘴角,扭头看着台上,态度一下冷淡不少。 心里暗骂自己,明明知道他是个不靠谱的。 还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 哼!气死人,不理他了。 “你干嘛不理本宫,难道,害怕本宫让你报答? “呵呵,这个倒不用急,本宫理解你现在的处境,至少也要等你没了负担,咱俩再……” 眼看他越说越暧昧,苏幕遮气得不行,回头皱眉提醒:“殿下,这里还有别人呢,就不怕隔墙有耳。” “哦,是吗?” 王安转过身,仿佛这时才发现永宁县的商贾们,笑着招呼道:“各位好啊,都来了。” “参见殿下。”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起身行礼。 王安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沉默片刻,忽然问了一句:“刚才,本宫和苏小姐的对话,各位没听见吧?” “当然……咳咳,没……没听见,我们一个字都没听见。” “对对,刚才人太多,声音太大,大家真没注意。” “呵呵,难道殿下,和苏家主说了什么吗?” 众人尽皆神色茫然,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一个个装得还挺像,奥斯卡都欠你们一座金像奖。 王安回头冲苏幕遮挑了挑眉,别有深意道:“你看,隔壁没有耳,我想,我们可以继续了。” “殿下,你别这样……” 苏幕遮蹙眉,这人还真是没脸没皮。 可是,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他是这副德性么。 为何……为何却还是喜欢和他说话? “别这样是哪样?深一点,还是浅一点,你不说出来,本宫怎么知道,如何让你身心愉悦?” 王安的话,让苏幕遮噌的一下羞红了脸,胸口涌起阵阵无力感。 果然,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 却见王安凝视着她,忽又调侃了一句:“幕遮,你脸红什么?本宫说的是话题深度,你不会是想歪了吧?” “……” 苏幕遮呼吸一滞,有种想死的冲动…… 正文 第199章 爱了爱了,买它买它! 王安三两句,将苏幕遮撩拨得羞愤欲绝。 仙子般绝美的容颜,瞬间飞起朵朵云霞。 晶莹剔透的皮肤,吹弹可破,宛如流动的血玉,娇艳欲滴,秀色可餐。 如此娇嗔媚态,简直看呆了隔壁老王们的眼睛。 “不愧是太子殿下,连名动京城的苏家主,都能收入囊中,真是我辈不及,羡煞旁人。” “难怪前天的宴会,殿下要带上苏家主,原来两个人早就有一腿……” 永宁县的商贾们,一个个佩服地看着王安。 脸上带着男人都懂的表情。 蓦然,王安再次转身。 众人仿佛约好一般,齐齐扭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空旷的舞台。 似乎,表演节目已经开始一般。 “各位,刚才没看到什么吧?” “没有,绝对没有,殿下请继续……不,请放心……” 众人目光坚定,信誓旦旦的样子。 “既然没有,那我们继续,对了,幕遮,本宫刚才说到哪了……哦,对,弱水三千,我只嫖你……哎呀,你瞪本宫干嘛?” 就在王安没脸没皮耍流氓的时候。 舞台上,凌墨云说完一句开场白,逐渐开始适应。 “诸位可能不知道,这届百花会在办成之前,可是差点胎死腹中。”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哪怕前路风雨险阻,我们都一一撑了下来。” “在此,让我们特别感谢,永宁县的诸位商家,正是他们的慷慨无私,才让此次百花会,浴火重生!” 话说到这,凌墨云身后的幕布掀开,里面忽然钻出一群大汉,每人挑起一面高高的旗杆。 旗杆上垂下巨大的条幅。 上面印着各家商贾的招牌和名号。 插在地上,在舞台两边一字排开,迎风飘飘,既醒目,又威风。 “所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正是有了他们,我们大家今天才有机会,欣赏这场精彩的演出。” “所以,请大家看准招牌,以后要买东西,务必多多照顾,让我们用感恩的心,回馈他们的付出,三天之内,买东西八折优惠,还有各种优惠大酬宾……” 凌墨云越念越不对劲,我不是主持百花会吗? 怎么帮人卖起东西来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他人间迷惑的时候,舞台之下,却刮起了一道风暴。 “天啊,不会吧,还有这种好事,我一定要去光顾!” “谁说不是,真是良心商家,咱家正好缺个马桶,明天就去买。” “太好了,我早就看上那家胭脂店,一直舍不得买,回头就叫姐妹们一起去……” 这种让利大酬宾的宣传,可以说,是大炎的老百姓生平第一次见到。 就算有遇到过,多半也是人家处理快过期的物品。 一听各种打折,优惠,良心,观众席上顿时炸开了锅。 不止是他们,就连后台准备的青楼女子们,听到这个消息,也竞相奔走相告。 一双双卡姿兰大眼睛,闪闪发光。 这不就是大家盼望的东西吗? 实惠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爱了爱了,买它,买它! 未来买家激动,卖货的商家们也平静不到哪去。 这就是殿下说的打广告,做宣传吗? 爱了啊。 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 看观众们的购买欲望,大家这是要发财的节奏啊。 至于十分八折,什么优惠酬宾,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 卖东西的,又怎么可能真的吃亏,不过是薄利多销而已。 不说多,这里的人,哪怕只有几十分之一的人到店买东西,也足够永宁县的商贾们大赚一笔。 “哈哈哈……这一千两,花的真值啊!” “哪是钱的事,这都是殿下领导有方,我们都沾了殿下的光。” “没错没错,还是殿下有眼光,高瞻远瞩,高屋建瓴,我辈不及也……” 贵宾席上,永宁县的土豪们,一个个满面春风,开始了庆祝。 吃水不忘挖井人,兴之所至,又开始各种拍王安的马屁。 见到王安众星捧月,“小舅子”苏允文也是一脸与有荣焉,尾巴都快翘到天上: “嘿,也不看看,殿下是谁的姐夫,眼光当然不会差。” 话音刚落,就吃了苏幕遮一个暴栗,训斥道: “叫谁姐夫?也不看看场合,再胡说八道,一会儿回家,让你晓得厉害!” 想到家中黄荆条的恐怖,苏允文吓得一个哆嗦。 双手抱着脑袋,受气包一般蹲下去,委屈巴巴的样子:“姐,我……我不敢了。” 偷偷看向王安,真希望这位能帮自己解围。 这倒霉孩子,我是不是害了他……王安同情地看了苏允文一眼,随后,又投身到和众人互相吹捧里去了。 苏允文彻底绝望了。 不禁陷入深深的沉思。 我长得这么帅,为什么偏偏姐不疼,哥不爱? 没道理啊,到底是为什么? “是啊,到是底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去食为天找麻烦?” “如果当天,我们不发生冲突,也学其他人参一股,今天是不是也发了?” 就在苏允文困惑之时,观众席某个角落,三名坐轮椅的人,同样陷入自我怀疑。 这三人,便是前天,到食为天找麻烦的余老板三人。 三人看着贵宾席上激动的商贾们,内心惨然,后悔不迭。 原本,他们也是永宁县商贾中的一员。 原本,他们也有机会发财。 只因为,投靠了广惠商会。 如今不仅断腿赔钱,还被赶出了商会。 可以说,一夜回到解放前。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这次,被广惠商会当枪使了。 还是弃子那种。 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的他们,已经没那个实力,和贵宾席上那些人平起平坐。 他们跟了太子,跟对了一个好领袖。 而自己…… 一失足成千古恨,说多了,都是泪啊。 “各位,这次酬宾,是太子殿下,联合本地赞助商,做出的重大让利,机会只有一次,走过路过,不容错过……” “接下来,想必各大青楼,已经准备就绪,让我们一起欣赏,她们的华丽表演!” 终于他妈的到头了……饶是凌墨云一向修养稳重,此刻,也不禁骂了句娘。 这谁写的稿子,羞耻感爆棚,简直是朵奇葩! 台下,王安打了个喷嚏…… 正文 第20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谁又在说我?” 王安看着台上,揉了揉鼻子,心里纳闷。 “陛下,臣本来还在疑惑,殿下靠什么凑到的钱,没想到,竟还有这借鸡生蛋的法子。” 前排一等座里,贾希言和炎帝两人,又在小声议论。 贾希言远远看着贵宾席上的王安,捋着胡须,露出赞叹之色: “拉拢地方豪商,一起赞助大会,再帮忙扬名,给予一定反馈,妙哉,妙哉啊。” “呵呵,这小子,难怪敢放言,不花自己一分钱,原来,是在这里吃大户呢。” 炎帝声音带着几分不屑,但,脸上的得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王安能在朝臣们的重重限制下,想到这个法子,机变应对,智力这块堪称上乘。 作为父亲,炎帝又怎么会不感到骄傲? 我王祯的种,就是这么出类拔萃。 “陛下刚才不是问臣,太子殿下能不能利用这次大会,赚到钱吗?” 贾希言笑道:“臣现在,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你是指这些赞助,等各种花销一去,还能剩几个子?那也能算赚钱?” 炎帝都不用他说出来,就直接摇头否定道。 “陛下,账可不是这么算的。” “哦?贾相莫非看出了什么。” “陛下,你没发现,殿下这种做生意的手段,可不简单啊。” 贾希言赞叹了一句,不等炎帝说话,继续道:“如此手段,怎么可能就赚一点赞助费?” 说着,掰起指头,计算道:“陛下莫要忘了,这场百花会,可是收费进场。” “臣刚才进来时,特意数了下,整个会场,竟有快接近四万人,这么多人,怕是太子殿下也没想到。” “按照他们的收费标准,光是号牌钱,就有一万多两银子,足以抵消百花会的所有花销。” “如此一来,那些商家的赞助,都成了净利润,几万两银子应该有吧,这可不是小数目。” “而且,殿下帮这些商贾宣传,回头,顾客买了东西,这些商贾赚了钱,肯定还要分润一部分给殿下……” 听他这么说,炎帝眼睛顿时一亮:“依贾相所言,这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没想到,太子这回,倒是给了朕一个惊喜。” 他目光灼灼,似乎又打起了王安的主意。 嗯,马上端午要到了,宫里过节又得发钱。 这笔钱,是不是拿来填充内库? 嗯,好主意,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 “而且,陛下,见识了这些后,臣总觉得,殿下的手段,还不止于此。” 忽然,贾希言又来了这么一句,炎帝的兴致,一下被勾起来: “是吗,既然贾相如此看好太子,那朕,还真得好好看看才行。” 尽管两人说话小声,但,周围的人并非就真听不见。 只不过,他们的前后左右,都被同一批人保护着。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说话间,悠扬的丝竹之声,忽然响彻全场。 伴随着咿咿呀呀的小调。 各大青楼的表演,终于开始了。 作为幕后策划,百花会,就像王安亲手培养的孩子。 如今,看到孩子茁壮成长。 他终于可以暂时放松一下,听听小曲,看看表演。 在这红尘俗世中,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但,有人偏偏就不让他称心如意。 “王爷,探子那边回报,巡游的队伍已经返回,而且,各大青楼的表演,也已经开始,可以行动了。” 这一刻,是王府长史蒋策,亲自回来禀报。 “很好,时机已到。” 王睿起身,面容严肃,视线扫过蒋策和顾清河:“你们两人,按照计划,兵分两路,立刻向白清池进发。” 顿了顿,又提醒道:“可以多绕点路,不用急,表演会很长,让越多京城百姓知道越好。” “让他们看看,当今太子,是个什么嘴脸,没准,还能获得更多人支持。” 等两人离开之后,王睿望着门外,忽然仰天大笑: “哈哈,王安啊王安,你可别怪本王,要怪,就怪你自己逞能,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啊,这次,谁也帮不了你,哈哈……” 京城,城南区,某条隐蔽的巷子深处。 孟都尉脸上缠着绷带,上面沾满黄泥似的药膏,还有斑斑血迹。 他的一只胳膊,同样如此,用纱布兜着,一头挂在脖子上。 这副重伤垂死的凄惨模样,似乎对他的健康毫无影响。 一个人在巷子里来回踱步,不时向巷口张望,发出几声焦急的叹息。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在他的一旁,同样百来个,造型跟木乃伊差不多的士卒。 正没精打采地缩在墙角,哈欠连天。 “头,你说带兄弟们出来挣银子,等了这么久,正主都没来,我们装成这样,不会白干吧?” 一名士卒,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其他士卒没说话,只是大多看过来,大抵也是同样的想法。 “你放什么狗屁!老实呆着,放心,一会儿银子少不了你的……” 孟都尉嘴里骂着,目光却移到了巷口,一个人低头掩面,疾步走进来。 “谁!” 孟都尉双眼微闭,低喝一声。 “别慌,是我。” 来人放下袖子,露出一张英俊的年轻面孔。 顾清河。 “太好了,顾公子,你总算来了,是不是要出动了?”孟都尉迫切地问道。 “没错,一会儿出去,装得尽量惨一点,那样,才能博取更多的同情。” 顾清河点点头,特意提醒道。 “放心吧,顾公子,在下已经提前给这群家伙,打过招呼。” 孟都尉说着,双手摆动:“都给老子起来,干活了,尽量装惨,别忘了……前天那些受伤的,给老子走前面,快!” 还别说,这些巡城卫。 不仅欺行霸市有一手,卖起惨来,也一个个活灵活现。 很快,这群模样凄惨的哀兵,便出现在人流密集的街头。 瞬间便引起了过往百姓的主意。 更醒目的是,他们手里,还打着几条白色的横幅。 上书:七尺带刀郎,流血保国疆,今为龙种欺,誓死问苍茫。 又书:太子作孽,残害将士,意欲何为? 人们只是看一眼,就明白了。 原来,这么多当兵的,断手断脚,伤痕累累,竟都是太子干的好事。 很快,就引起人们的共鸣,纷纷谴责太子的恶劣行径。 而另一边,国子监也举着横幅出了门,上百监生,声势浩大。 似乎,也是针对王安。 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 正文 第201章 掀起民愤 国子监,大炎朝的教育中枢,和至道学宫,青云学院并列。 论威望,只在至道学宫之下。 若论生员广度,却要远远超越其他两家。 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 靠着朝廷这颗参天大树,朝中一半的大臣,几乎都出自这个地方。 可以说,它比至道学宫,更像是天下儒生心目中的圣地。 由此可知,这个地方影响力有多可怕。 甚至,有时候国子监的舆论,可以左右一项政令的实施。 不过,在祭酒的约束下,监生们一般都不会妄议政事。 尤其,今年是三年一度的春闱。 为了届时能一举夺第,国子监内,几乎每个人都在埋首书本,分秒必争。 所以,距离上一次监生门制造舆论,国子监已经平静了快一年。 可谁也没想到,临近考试的当头,国子监的部分监生,突然爆发了。 一百多名监生,在国子监的领军人物之一,直讲助教孙彦的带领下,举着条幅,浩浩荡荡从国子监出发。 沿着大街向城南出发,一边游行,一边高声抗议: “北国烽烟急,稼樯百余一,去岁南国旱,利州人食人。” “将士骨未寒,生民腹正饥,可怜清池畔,犹叹百花奇。” 这首诗,可谓浅显易懂。 稍微度过几年书的百姓,都能听出来意思: 大炎北面,北莽大军压境,战事紧急。 边民逃跑,连种田的人都见不到几个。 去年,南面的利州,又发生大旱,粮食欠收,饥民处处。 严重的地方,更是发生了人吃人的事件。 如今,边关上,为抵御北莽而牺牲的将士,尸骨未寒。 而四散逃难的流民,更是饥肠辘辘。 可,这个时候。 我们大炎朝廷,京城百姓,大家又在干嘛? 无视国难,成千上万人聚集在白清池。 感叹百花会的盛况,沉醉于名妓们的精彩表演,不断啧啧称奇,流连忘返。 实在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当然,这个时代,哪怕是京城,依旧是文盲居多。 所以,除了拉横幅,写大字报,还有不少正义斗士的监生,扯着嗓子不断高喊: “各位京城的百姓,本朝立国两百余年,至如今,国力日渐势微,此皆因朝廷误用奸人所致。” “如今我大炎,北有强莽寇边,西有梁国虎视眈眈,南有饥荒,匪患,水灾旱情,还有天南国蛮族袭扰,可谓四面楚歌,水深火热。” “值此国难岁凶之际,朝廷不但不解决内忧外患,反而纵容当今太子,举办百花会,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们花天酒地,声色犬马,有没有想过,那些为国牺牲的将士?有没有想过,各地饥寒交迫的百姓?有没有想过,我大炎风雨飘摇的前程……大家说,这样应该吗?!” “不应该!当然不应该,百花会就该停办……” 不少沿途的百姓,都被这话激起义愤和热血,纷纷振臂回应。 “好!看来大家,也是心系家国,热血未凉之士!” 带头的孙彦,眼底闪过一丝狡猾,再次慷慨激昂地道: “既如此,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一介书生为救大炎,可以不惜一切。” “敢问在场的各位,可有哪些义士,敢与我们同往阻止百花会,让朝廷看到,我们万千百姓的决心!” 这话一出口,顿时,不少人犹豫起来。 看热闹是一回事。 可真要亲自参与,那就是另一种局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游行,可不只是阻止百花会,唤醒朝廷这么简单。 要知道,最后得罪的可是当今太子。 君王一怒,血流漂杵。 太子虽然不是君王,但,一旦降下怒火,又能比君王弱多少。 这个世界,敢于以身试法者,无论出于何种目的,终究只是少数。 但,也有一部分,被蛊惑得头脑发热。 尤其,是那些还没被现实磨平棱角的年轻人。 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就能忽悠得他们为救大炎康概赴死。 于是,这些少数所谓的“义士”,正式加入队伍。 他们跟着国子监,一起游行,一起喊口号,个个干劲十足。 队伍前面的孙彦,回头看了眼这些人,不动声色地点头。 这才刚出来不久,他也没指望所有人都能被忽悠住。 有人加入就行。 他相信,只要沿途持续煽动,收拢人数,队伍最后一定会壮大。 到时候,那影响力肯定十分可观。 果然如他所料。 在走完提前规划的线路,正式进入永宁县内时。 跟随国子监的人,已经有一两千人。 倒不是这些百姓就真对太子王安,又或是百花会有多少偏见。 实在是,煽动的理由确实太好用。 边关的将士在送命,老百姓被饿死。 身为太子,不但不关心国事,反而拉上一群青楼妓女,搞什么百花会。 这不是荒唐吗! 天下有这样办事的吗? 这百花会,开得太不合时宜。 很多人思想单纯,被煽动后,本能地觉得太子不对。 再一看,这么多人都在游行,脑子一热,也冲进队伍里。 于是,队伍就这样滚雪球般,迅速增大。 这块把孙彦高兴坏了。 人越多,造成的影响越大,恵王殿下交代的事,才能完成得更漂亮。 眼看进入永宁县内,到了王安的地盘,离白清池已经不远。 他和蒋策商量一下,决定差人回去询问恵王。 火已经点起来! 是不是该向百花会进发了,给与太子致命一击。 同一时间,顾清河联系的孟都尉那边,也即将赶过来。 之所以走得慢,是要扮演伤兵,没办法走快。 和国子监这边相似。 孟都尉那边,极力宣传,王安虐待、殴打将士。 又用边疆浴血奋战的将士,做对比,同样,引得不少百姓义愤填膺。 纷纷跟随他们,要一起替他们讨个公道。 所以,那边同样聚拢了上千人。 可以想象,两股势力汇合,再加上恵王在后面,有意地推波助澜。 这波对王安的攻击,该有多么恐怖? 民愤! 自古以来,就是当权者最害怕的东西。 哪怕是皇帝,也不敢轻易忽视。 正文 第202章 王睿的阴谋! 某位以杀证道的皇帝说得好。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人家杀兄逼父都不怕。 唯独却怕老百姓这滩水。 为什么? 因为,他们帮谁,谁才能赢,才能真正统治天下。 可见,民愤的可怕。 这东西俗称种族主义,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好,可以凝聚人心,鼓舞士气,所向披靡。 但,若是用得不好,则极容易遭到反噬,玩火自焚。 历朝历代,不到关键时刻,或是国内矛盾大到无法转移,统治者轻易不会动用。 比如,七八十年前,某西方第三帝国。 又比如最近,某自视甚高,以牛为神的神奇国度。 再比如……算了,狗头保命要紧。 总之,今天,恵王为了对付王安,算是祭出了杀手锏。 煽动民愤,裹挟民意,借以向王安施压。 乃至于,最终向炎帝施压。 让他不得不处理王安,以平民愤。 不得不说,这家伙相当鸡贼。 时机抓得很准。 这次百花会,原本就是在群臣的反对声中,强制推行。 这个时间,正好是整个大炎内忧外患的时候,刚好给了天下人一个充足的反对理由。 边关将士在流血,老百姓在饿肚子,周遭强敌环伺。 京城却一片歌舞升平,还有闲暇选花魁。 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犹唱后庭花。 你让大家怎么想? 如果王安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炎帝,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弹压民意。 甚至表面上,还要作出处理太子,给天下一个交代的承诺。 关于这点,其实早就在恵王的预想之内。 他和张士言花了那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设计出这一套连环计。 先是命令顾清河,动用广惠商会的力量。 派出永宁县余老板三个炮灰,故意不告诉他们王安的真实身份。 让他们仗着有商会撑腰,去食为天搅局,破坏王安的宴会。 同时,利用原兵部尚书耿兵的关系,提前调来一群巡城卫。 宴会起冲突,是计划的结果。 然后,巡城卫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出场。 孟都尉向来在永宁县横行霸道,在不知道王安身份的情况下,双方必然再次发生冲突。 众目睽睽之下。 王安纵仆行凶,殴打将士的证据,可谓铁证如山。 之后,再顺势收买孟都尉。 这个时候,面对恵王伸出的橄榄枝,得罪了太子,担心继续被报复的孟都尉,只能抓紧这根救命稻草。 如此一来,他势必要听从恵王的命令。 而恵王,正好借着他们被打这件事,大做文章。 让他带上伤员,以及部分信得过的演员,一起出来状告太子的恶劣行径。 换作以往,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做这种事。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如今他只能对恵王唯命是从。 要么告倒太子,等恵王上位,从此平步青云。 要么……被王安报复,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王睿刚收到蒋策的询问,前后脚又接到两支队伍汇合的消息。 “四五千人?!居然有四五千人,哈哈哈……这次真是天助我也。” 庞大的人数,远超王睿的预料,激动得哈哈大笑,随即大声对外面喊道: “来人啊!备车,去联系御史中丞杨大人。” “本王要邀他一起参观百花会的盛况,哈哈哈……” …… 白清池畔。 百花会的表演,开始渐入佳境。 不得不说,尽管这个时代,无论舞台、灯光、乐器,比起王安的前世,都太过粗糙和简陋。 但论起表演,却是丝毫不差,甚至尤有过之。 大抵是这个时代,生存不易。 所以每一位名妓,为了保住饭碗,都会拼命磨练不止一种技艺。 这种纯天然、凭实力的表演,可比王安前世某些只会抠图、凹造型的女明星,要强十倍都不止。 给人的视觉享受,也更加赏心悦目。 接连数十位名妓的表演,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气氛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推到最高。 等到又一组表演完,整个会场到处都是激烈的讨论声。 “差不多了吧,接下来,应该是京城十二钗出场了!” “可不是,听说教坊司的晚晴大家也来了。” “这事可不多见,今日真是不虚此行啊。” “没错,我为红芍大家而来……” 前方一等座的人群中。 “京城十二钗……呵,这小子,花样还挺多。” 炎帝手上抓着下人刚送过来的海报,不由扯了扯嘴角。 “呵呵,陛下,这正好证明,太子殿下天生聪慧,行事天马行空。” 听他这么说,炎帝却是轻哼一声:“聪明是聪明,就是没用在正道上。” 指了指画面上女性夸张的胸部,没好气道:“你看看,这都画的什么东西?” “呃……食色性也,殿下这般不屑掩饰,正好说明他的真性情。” “贾相,朕怎么觉得,你总是偏向太子说话?” 炎帝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是吗?非也非也。” 贾希言摇头笑道:“陛下有此错觉,皆因殿下行事,总是出乎臣的预料,每次都带给臣太多惊喜,所以,不知不觉……” “不知不觉,就对这小子有了期待,想要看得做得更多,是吗?” 炎帝接过话,心知肚明一般。 贾希言看了炎帝一眼,笑道:“看来,不是只有臣一个有这种感觉。” “毕竟是朕的儿子,朕,又如何会不了解,只是贾相你不知道……” 炎帝叹了口气,他担心王安的聪慧,只是脑残带来的短暂改变。 万一等王安脑疾恢复,又会变成以前那个纨绔废物。 当然,这事他谁都不可能说,只得转移话题: “不说这个了,还是继续看表演吧。” “话说,今年这届,水准倒是比往年高出不少,就是不知道,等下这京城十二钗上场,又会有怎样的争奇斗艳?” 他突然愣住了。 朕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看向离得最近的贾希言。 只是,这位新任宰相,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垂眉入定。 一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心里却在暗想,怪不得永宁县衙每年都在扶持百花会,原来…… 正文 第203章 花式广告,麻烦来袭! “咳咳……各位来宾!” 人肉报幕员凌墨云,动用真气打断了会场的讨论声。 等到场中安静下来,他看了眼天色,已经临近傍晚,继续道: “常规表演已经结束,接下来,想必大家也知道,还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十二场。” 总算只剩下十二场,终于要脱离苦海了……凌墨云松了口气,盯着报幕稿,大声念道: “这十二位小姐,她们每个人的名字,想必大家都清楚……” “红芍女仙,魅力无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晚晴大家,踏遍千山万水,我只为你而来!” “白牡丹姑娘,百媚千红,不及你回眸一刹!” “清芙小姐,清水出芙蓉,天然来雕饰……” 凌墨云还没说完,各大青楼安排的应援团,已经扯开嗓子,为自家头牌造势。 还带动了一批不明真相的舔狗。 一边各种花式狂舔自家爱豆,一边互喷口水。 彼此之间,你追我赶,都想压住对方一头,谁也不甘示弱。 “请大家安静!” 凌墨云不得不动用更多真气,将这些杂音压下去,接着念道: “没错,她们就是大家一直传颂的,名震整个京城的京城十二钗!” “接下来,会是她们哪一个先上场呢?大家不妨猜一猜,好,让我们先来一段广……广告,广告之后,马上回来。” 广告?什么叫广告……凌墨云扯了扯嘴角,皱眉看着稿子,很快,他懂了。 “灵芝堂六味地黄丸,治肾虚不含糖,三百年好品质,六味地黄丸认准灵芝堂!” “容貌是上天给的,美丽却是自己决定的,姚记胭脂店,给你一张无暇脸蛋,二十四种胭脂,十三款水粉,纯天然,无添加,要美丽,选姚记!” “元神实,不思食,元神会,不思睡,元精足,不思欲,南街口养心堂,法器专卖,高僧开光,助你固本培元,清心少欲,成就一代贤者,做圣男,挺好,做剩男,也挺好……” “……” 全场观众呆若木鸡。 尼玛,说好的京城十二钗呢? 怎么突然就做起宣传来了?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就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大家本来就要发作。 结果…… 咦?这啥广告,还挺好听的。 再仔细一听,好像卖的很多东西,自己还都用得上。 讨厌~他咋知道人家那不好,需要补肾呢? 他咋知道,人家很爱美呢? 哥呀,你咋就知道,俺讨不到老婆,打算当和尚嗫? 众人无不感叹,这波广告,真是咱男女老少的福音啊。 贵宾席上,永宁县的商贾们一个个全咧着嘴,笑得跟花儿一样。 “这就是广告?!这就是宣传?!这顺口溜似的广告词,简直绝了……” 众人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个个充满惊奇和感慨。 原来,卖东西,还可以这样宣传的。 “各位,本宫说到做到,没有食言吧?” 眼看周围一片喜气洋洋,王安也不免有几分得意。 这还只是自己小试身手,效果就这么好。 等轮到苏家,那还不轰天裂地,轰华灿烂,轰霆震海? “呵呵,我等有殿下相助,真乃此生,最大的幸事!” 永宁县的商贾们,个个喜上眉梢,上赶着拍马屁。 王安笑了笑:“好说,只要大家别忘了兑现之前的承诺就好。” “看殿下说的,你带领我们大家发财,我等自然也要为殿下分忧,这才是互利互惠,大家说是不是?” 姚贵一番感恩戴德,王安替他狠狠宣传了一把姚记,让这位激动的不行。 “是是是,姚老板说的好,殿下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定当竭尽所能……” 众人忙不迭地点头,言语间不似作伪。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王安想让他们,吸纳一波流民。 为此,他可以不要后续的分红。 按照他的推测,这些商家火了后,生意规模势必会做大。 扩大规模,也就意味着需要更多人手。 正好可以帮上王安的忙。 两万多的流民,还是太多,哪怕以家庭为单位,也需要近一万个岗位。 仅凭苏家,是远远吸收不完的。 当然,这些商家,单门独户,也要不了多少流民。 可一旦加起来,用工数量也很可观。 甚至,还要超过苏家的新染坊。 如此一来,加上苏家,就能吸纳三分之一的流民。 剩下的,王安买地先安置着。 一部分种田,或是开荒,一部分兴修水利,还有一部分建设家园。 等流民们安定下来,再弄几个行当,开一批厂房,吸纳一部分闲人。 以王安脑子里的技术,加上太子能动用的资源。 要做到这些,并不算太难。 如此,这个问题,就算彻底解决了。 只不过,路要一步一步走,饭咬一口一口吃。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今天所有商家打开名气的基础上。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做好宣传的工作。 凌墨云也是辛苦,一口气念了几十家商家的广告。 还好,王安设计的每家广告词都不算长,一句话就能说完。 饶是如此,依旧花了近两刻钟时间。 眼看日薄西山,时间已经快要超过申时。 看台之上,终于有人等得不耐烦了。 “我说,都快酉时了,再不表演,天都要黑了。” “就是,天黑了,还看得清楚什么。” “别念广告了,赶紧开始吧……” 有人带头,很快,人群沸腾起来。 即便这样,凌墨云还是顶住压力,面不改色,念完了最后几条广告。 任务就是任务,必须一丝不苟地完成。 哪怕,自己也不喜欢。 从这点来说,他是一名标准的军人。 直到这时,凌墨云才深吸口气,运足真气,声音传遍全场: “好了,耽误大家这么多时间,凌某也很抱歉,现在,让我们一起欣赏……” 话还没说完,巨大的声浪突然如潮水一般,连绵不断地涌进来。 “惩罚纨绔太子!取消百花会!还天下公道……” 正文 第204章 有本宫在,谁敢动他?! “什么声音?!” 突如其来的声浪,让众人都侧目。 纷纷看向白清池的入口处。 “嘶……好多人,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靠入口比较近的观众,看到门口又是打横幅,又是喊口号,纷纷变了脸色。 这些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叫嚣惩罚太子殿下? 难道,就不怕被拉出去砍头? 这是京城本地观众的想法。 而外地观众,更多则是为王安鸣不平。 你妹,殿下人那么好。 又给大家送礼品,又给大家发钱,你们凭什么欺负殿下? 还有百花会,俺们可是花钱进来看表演,又不是白嫖。 现在,你们说取消就取消,那钱谁来赔? 乡下人,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挣几个钱不容易。 虽然只是十文钱,但,在他们心目中,份量可不轻。 能不能值回票价,倒还是其次,关键是,奖还没抽呢,凭什么取消? 要不是人在外地,讲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忌讳当出头鸟,这些外地人,没准早嚷开了。 如今,整座会场陷入安静。 只有入口处,讨伐王安的声浪一浪盖过一浪。 “惩罚纨绔太子,取消百花会,还天下一个交代!” “北国烽烟急,稼樯百余一,去岁南国旱,利州人食人。” “将士骨未寒,生民腹正饥,可怜清池畔,犹叹百花奇。” “将士们为大炎流血牺牲,太子却在后方,带头欺辱我大炎将士,此举,实令天下将士寒心,不是仁主所为……” “岂有此理!” 前排人群中,炎帝面沉如水,拳头死死抵住大腿,极力压抑心目的怒火: “是谁!到底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肆意妄为!” “……” 贾希言眉宇凝重,并没有接话。 心里却也在疑惑。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煽动百姓闹事? 裹挟民意,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今天,此人可以,煽动百姓,对付太子。 明天,就有可能,用来对付炎帝。 任何一个当权者,都绝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炎帝心头的震怒,可想而知。 李元海耷拉的眼皮,忽然睁开,幽深如潭,给左边一名便装飞鱼卫,使了个眼色。 那人乔装成观众模样,接到暗号,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片刻后,不见了踪影。 入口处。 “都想干什么!这里归骁骑营守卫,别想着闹事的,奉劝你们一句,自行离场,不然后果自负!” 面对汹涌的人群,狄云带着几十名骁骑营的士兵,怡然无惧地堵在门口。 “让开!你们骁骑营的人,难道一点是非都不分吗?” “就是,太子欺辱的可是你们这样的将士,你们还保护他?!” “没错,我们可是在帮你们啊!” 游行的队伍,一边怒吼,一边往前挤,试图冲破防线,好进去大闹一场。 他们要让里面“麻木不仁”的看客们,好生看看。 什么才是正义! 什么才是胸怀天下! “职责所在,再不后退,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众人连珠炮的质问,并没有令狄云等骁骑的人,神色上有多大改变。 他们一个个都是跟随狄云征战多年的亲卫。 早就锻炼得心志如铁。 岂会因为外人几句话,就轻易产生动摇。 他们就像一堵铜墙铁壁,始终将这些人挡在外面。 “你们……你们疯了,安心当太子的狗不成……” 人们怒吼,再次加大力量,依旧不能越雷池一步。 这时,一道冷喝,舌绽春雷一般,蓦然响彻人群。 “狄云,你本是罪将,如今助纣为虐,是想一错再错吗!” 人群分开,中间留出一条三人宽的过道。 御史中丞杨代善,面色威严,带着一群御史,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在他身边,还跟着王睿。 “恵王爷,杨大人……” 狄云上前一步,看着两人,若有所思,犹豫了下道:“二位骤然来此,莫非和此事有关?” “狄将军误会了,此事,已在城内闹得沸沸扬扬,本王只是恰好听过。” 王睿一句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过,身为皇族,体察民情,也是本王的责任,所以,特意过来看看,遇上杨大人,只是碰巧。” 说着,还往里面看了一眼。 似乎在好奇,动静闹这么大,王安怎么还不出来? 心底却在冷笑,出来又如何,民意沸腾,这种局面,神仙难救。 换作自己,恐怕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 就凭太子那废物,能化解才怪了。 “本官也是听闻此事,才不得不赶过来。” 杨代善这话,倒没有任何水分,叹了口气: “那天在金銮殿上,本官和群臣一再建议陛下,不可重开百花会,陛下就是不听。” 目光扫过抗议的人群,又露出几分先见之明的傲倨傲:“现在如何?竟闹得引发民怨的地步,岂非咎由自取?” 顿了顿,他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看着狄云:“狄将军,你还要冥顽不灵吗?!” 语气和最开始如出一辙,霸道而强势。 “在下并不知道,杨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狄云一双浓黑的刀眉竖起,本能地感到不舒服。 “你能不明白?” 杨代善似乎并不愿意相信,冷冷一笑:“如今北疆战事紧急,急需各种支援,而南方又连年灾荒,利州更是民不聊生。” “这样糟糕的环境下,那个荒唐太子竟然还要浪费银子,举办百花会……这是对大炎千万百姓的犯罪。” “本官身为御史中丞,今日便是来采纳民意,收集太子的罪证,用以弹劾。” “你若不想助纣为虐,与太子同罪,现在便立刻带着你的人,让开大门!” 说罢,上前一步,盛气凌人地盯着狄云。 似乎在警告,再不让开,可就麻烦了。 然而,狄云却悍然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道:“在下指责所在,恕难从命。” “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下很清楚。” “好,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本官,不留情面!” 杨代善话音刚落,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 “好一个自寻死路,有本宫在,谁能动狄将军一根汗毛,算我输!” 正文 第205章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王安双手叉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在郑淳和彩月的双重保护下,大摇大摆走到门口。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出于礼仪,杨代善带着一帮御史,后退一步。 正好衣冠,齐齐拜下。 王睿似笑非笑,象征性躬身颔首。 他们身后的五千正义之士,一时也没了声音。 “殿下……” 狄云刚准备汇报情况,便被王安摆手制止。 只见他笑容挂着一丝戏谑:“不必说了,本宫又没聋,怎么可能听不见。” 转过身,看了眼刚站直的杨代善和王睿,又看向他们后面汹涌的人潮,讥讽道: “呵,你们还知道本宫是太子,摆出这么大阵仗,到底什么意思?” “殿下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 先礼后兵,礼行完了,接下来,就该兴师问罪了。 杨代善指着会场里面,义正言辞地道:“殿下那日,在金銮殿上怎么说的?” 不等王安开口,继续道:“要把百花会,办成百姓人人称颂的大会,可有此事?” “没错。”王安点头。 对面的王睿,嘴角勾起戏谑。 蠢货,还敢承认,这不是当众打自己的脸吗? 果然。 听王安这么说,对面的人群,个个露出嘲讽的神色。 要是百姓人人称颂,还有今天这场大游行吗? 就连狄云等骁骑营的人,眼底也闪过一丝讶然。 尽管他们不认同示威人群激进的做法。 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些人说的一些话,还是有道理的。 边疆将士在流血,南方百姓在挨饿。 这个时候,京城却举办百花会,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历朝历代,对于这种事,无有不抨击者。 尤其他们还是军人,更加感同身受。 不过,就算认同部分道理,他们也不会站到对方一边。 身为职业军人,当前的第一要务,依旧是维持好秩序,保护太子,确保百花会的顺利进行。 “殿下承认就好。” 杨代善等的就是王安点头,按捺住心中的喜意,开始发难: “显然,殿下如今并没有做到,所以,未免天下百姓非议朝廷,百花会必须终止。” “呵,你说终止就终止?” 王安顿了顿,不怒反笑:“请问御史中丞杨大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本宫没有说到做到?” 杨代善往后一指,面露讥讽: “难道,这些示威的百姓还不够吗?” 这五千人,才是他理直气壮的根本。 王安扫了眼,不以为然地笑道:“呵,你说这些人,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临时找的群演?” 顿了顿,扭头看着王睿:“才几千人,本宫记得,你的流民营地,好像还有一万多人。” “为何不全都拉来?那样子,声势才会更加壮观,肯定能直达天听。” “太子什么意思,莫非以为,这些百姓是本王找来的?” 王睿脸色沉下来,很快又收敛起来,回头笑着问道: “各位百姓,太子说,你们是本王请来的,谁有勇气,告诉他真相。” 眼看众人犹豫,又补充了一句:“各位不用怕,有本王和杨大人在这里,任何人,也休想伤害大家。” “恵王殿下说的对,各位,我等是为正义,为天下苍生而来,义之所在,何惜此身。” “今天,我们就要当着太子的面,当着千万人的面,喊出大炎百姓的心声:国烽烟急,稼樯百余一……惩罚纨绔太子,取消百花会……” 听到人群中,有人上蹿下跳,王安给郑淳使了个眼色。 也不见郑淳有什么动作,便如一只鹞鹰般扶摇而起。 脚尖轻点,如蜻蜓点水般,从众人头顶掠过,落入人群中。 片刻后,他又再次跃了回来。 只不过,手里却多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俘虏。 “孙助教!” “大胆,还不放开先生!” “你可知道,先生的身份……” 等看清书生是孙彦后,国子监上百监生,顿时炸了锅。 而孙彦,仗着有这些学员支持,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死阉人!还不放开我,我是国子监助教,岂是你可以抓……” 啪! 话还没说完,突然挨了记重重的耳光。 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 孙彦半边脸被打得通红,扭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安。 似乎没想到,当着示威的人群,王安还敢公然行凶。 不知是被打蒙了,还是心里被吓住了。 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王安拍了拍手掌,仿佛只是做了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眼皮都不抬:“敢在本宫面前煽风点火,这一巴掌,只是警告。” “再有下次,若是缺胳膊断腿,本宫可不负责。” 孙彦瞳孔剧烈收缩,身体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他本就是个投机者,又能有多少骨气。 若不是还有恵王撑腰,此刻说不定早就跪下去,向王安摇尾乞怜了。 倒是杨代善,再次抓住王安的把柄,厉声喝道:“太子殿下,你如此公然恐吓,是想堵住天下幽幽众口不成?” “冤枉啊,杨大人,本宫恐吓什么了,本宫只是好意提醒而已。” 王安伸手在孙彦脸上拍了拍,笑眯眯的样子:“快,告诉杨大人,本宫是不是一片好意?” “这,这……” 孙彦眼里闪过惊慌之色,哭丧着脸。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说了,从此声名大跌,被天下人耻笑。 不说,王安刚刚那一巴掌,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呢。 他可不想再尝试一次。 心里正后悔不迭,却见王睿站出来,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帮他解围。 “太子,我大炎龙族,贵为天潢贵胄,最应该讲究大度和气量,你如此咄咄逼人,不但有失风度,也非君子所为。” 呵呵,终于坐不住了吗……王安丢下孙彦,抬头看着王睿,讥笑道: “你这位司农寺骚卿,不在田间锄草施肥,好好贡献你的金坷垃,跑来这里多管闲事,是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 王睿脸色一变。 这家伙是属狗的,见人就咬? 正文 第206章 读书人的事,能叫嫖? 对于王安的嘲讽,虽然王睿有些地方听不太懂,但并不妨碍他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深吸口气,恢复之前的平静,笑道: “路不平,人人铲,事不平,有人管,本王身为皇子,见到不公之事,难道还管不得了?” 王安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叹道:“难怪父皇会说,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行……” “父皇和你说起我?父皇到底说什么了?” 王睿急忙问道。 帝王印象,事关前程,由不得他不重视。 “本宫为什么要告诉你?” 王安故意卖起了关子。 “哪有说话只说半头的,有胆量,你就告诉本王。”王睿用起了激将法。 “其实,某人若是恭敬一点的话……也不是不行。” 王安抱着胳膊,似乎意有所指。 王睿哪还不明白,上前一步,双手长揖一礼,弯腰成九十度:“还请太子殿下明言。” 心里却暗恨,先让你得意一下。 等下所有人一起发难,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不错不错,这才像点样子,本宫现在就告诉你……” 王安清了清嗓子:“答案就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父皇没说过,这话是本宫说的。” 王睿一愣,随即大怒:“你耍我!” “是啊,谁叫你这么笨?” 王安语气坦然,气死人不偿命。 “可恶,你……” “哎呀,刚才是谁说的,我大炎龙族,贵为天潢贵胄,最应该讲究大度和气量?” 王安看着眼睛发红的恵王,含沙射影道:“怎么轮到他自己,就自动无视,难道,此人就是传说中的双标狗?” 一边说话,一边伸开双臂,把身边的人往后赶:“快,大家快退后,离恵王远一点。” “殿下,这是何意?”狄云不解。 “狄将军,你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王安故作惊讶。 “请殿下赐教。” “很简单,那些不明白情况,就劝你大度的人,一定要离他远点,当心哪天雷劈他的时候,会连累到你。” “如果心知肚明什么情况,还是这样,那更要离远点,这种人只有一个下场,五雷轰顶!轰隆隆,啪啦啦……” “噗呲……” 王安这话一说完,骁骑营的将士有不少人没忍住,顿时笑出声来。 被狄云一瞪,又生生憋了回去。 然而心里却乐得不行。 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好啊。 人非圣贤,谁还能没点脾气。 有几个愿意装大度吃哑巴亏,这话才是常理,解气。 王睿表情极为精彩,错愕、惊讶、愤怒、仇恨,气得浑身发抖。 这话明显就是冲自己来的。 天打雷劈……这么恶毒的话也说得出口。 “诸位,太子的乖戾,你等就见识到了,” “如今,本王也被羞辱,和大家已是一条战线,大家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王睿快气疯了,加之,孙彦又落到郑淳手里,没人煽风点火,只好亲自下场,义正言辞地喊道: “惩罚纨绔太子,取消百花会!” 一位王爷带头,人们顿时战意高涨,纷纷真臂高呼: “惩罚纨绔太子,取消百花会!” “保全将士,造福百姓,不使人心沦丧,天下寒心。” “坚持正义,护我大炎,卫我社稷!” “说得好!大家继续高声呼喊,也让会场内的百姓听到,免受太子蛊惑,成了他的帮凶!” 王睿一边节奏,一边挑衅地看着王安。 他就不信,王安真能无视这么多人的抗议。 就算无视,外面闹这么大声,百花会也别想再继续办下去。 而且,自己是占理的一方。 今天过后,正好可以借此事,捅上金銮殿,大做文章。 你王安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把百花会,办得让全天下百姓满意吗? 如今呢,成千上万的百姓反对你,你还有脸继续这么说吗? 既然你没能完成当初的承诺,是不是该加倍领罚? “殿下,这么多人反对,你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举办百花会吗?” 御史中丞杨代善,又一次疾言厉色地警告道。 “开,为什么不开,本宫可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 王安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笑了笑:“不仅要开,本宫还想邀请各位一起进去参观。” “让我们进去?!” 这下,别说杨代善,便是王睿,也百思不得其解。 双方现在可是敌对关系,王安有这么大度? 别是有诈吧? “没错,既然各位一致认为,本宫举办的百花会祸国殃民,何不亲眼进去见识一下?” 王安胸有成竹的样子,反问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是吗?” “这……” 杨代善和王睿面面相觑。 一时拿不定主意。 “怎么,难道两位拿道听途说的证据,就想逼本宫就范?” 两人受不了王安的讥讽,一起点头:“好,这可是你说的,进去就进去!” 王睿回头招呼示威人群跟上。 管他王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们还不信了。 铁证如山,王安难道,还能有翻盘的可能不成? 人群浩浩荡荡,涌入会场。 当即就和外围的观众,因为争抢好位置,发生争执。 “咋回事,你们白嫖就算了,我们可是花钱进来的,凭什么要把好位置让给你们?” 外围的观众,这一刻,部分京城和外敌结成了统一战线。 “哼!我们是来监督太子的,连他都要让我们三分,你们凭什么敢不让?” 很多示威的人,不明就里,还以为太子退缩了,个个盛气凌人。 “呸!殿下言出必行,心地善良,又有本事,需要你们一群人监督?多管闲事!” 不少外地党,先入为主,对王安印象极好。 当即群起而攻之,为太子打抱不平。 “闭嘴!我们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江山社稷,你们几个泥腿子懂个什么?” “呵呵,我们不懂,你们这些城里大老爷懂,难道我们不是百姓?只有你们才是?” “哼!强词夺理,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乡野之辈,目不识丁,不足与高士论!” “你们既然是高士,为何还要白嫖,连我们乡巴佬都不如?莫非,高士都是这般,穷得连十文钱都出不起?” “放肆!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白嫖,这叫凭本事入场!” “原来读书人的本事,就是当老赖……” 双方你来我往,口水乱喷,吵得不可开交…… 正文 第207章 特别节目! 示威人群的进场,让现场起了骚动。 他们的目的和主张,也像风一般刮过整个会场。 “惩罚太子,取消百花会,呵呵,和太子作对,这些人,还真是异想天开。” “话不能这么说,我就觉得他们说得有理,现在确实不是时候,举办这种大会,我忽然有些后悔来看表演,我辈读书人,当以天下为己任。” “我也有一点惭愧,不过,百花会每年都会举办,去年南方干旱洪水,不一样办了,既来之则安之……” 观众们很快分化成两极。 一部分反对,一部分赞同。 还有小部分模棱两可,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总体来说,王睿他们总算达到了目的。 如今,抗议的人群进一步壮大,言论也越来越激进。 如果王安今天不能妥善处理此事,恐怕能不能离开这里,都会成问题。 前方一等座区域。 白发白须,作管家打扮的李元海。 不知何时,已经回到炎帝身边。 “又是恵王……看来,司农寺的田地还是太少,才让他的精力无处发泄。” “还有杨代善,朕当初,只是给镇南公面子,才让他做到现在的位置,没想到,竟如此倚老卖老,那日金銮殿上,朕可是警告过的……” 了解情况后的炎帝,双拳攥紧,眼里隐隐闪动怒火。 “陛下,当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臣担心……” 贾希言看了眼周围汹涌的人群,担心王安会受到伤害,请示道: “眼下,情况有变,臣恐殿下,会受到伤害,陛下,是不是调集禁军前来?” 炎帝垂目思考片刻,摇摇头,迟疑道:“此事,先不忙,万一太子真有应对之策略……” “陛下,恕奴婢多嘴,此刻,殿下想翻盘,恐怕并不容易。” 一直保持沉默的老太监,忍不住插了句嘴。 炎帝没说话,而是看着贾希言,后者苦笑:“不瞒陛下,此事,便是交给臣,也是颇为棘手。” “呼……” 炎帝揉了揉眉心,长吁口气,片刻后开口:“还是……再等等看。” 看台上,在将抗议的人群叫进来之后,王安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不见。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舞台上空空如也。 就连凌墨云,也暂时失去踪影。 “怎么回事,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不演出,不是说好,广告之后,立刻回来吗?” “对啊,京城十二钗呢?我要看京城十二钗……” 看台上一片喧哗,不耐烦的情绪开始蔓延。 眼看再不表演节目,人群就要暴动。 舞台的边缘,终于走上来一个人。 王安。 “他怎么上台了?” “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这一刻,炎帝,贾希言,苏幕遮,王睿,杨代善……无数诧异的视线,落在王安身上。 堂堂大炎太子,身份何等尊贵。 就算百花会再盛大,也不需要他亲自露面啊? 除了这少部分人,更多的,压根就不知道王安是谁。 “京城十二钗呢,这个十多岁的小子,跑上来是要干嘛?” 人们议论纷纷,很是不满。 “肃静!” 王安不是凌墨云,没有内力,几乎每一声都要用尽全力,观众们才听得见。 就这,还是借助他手上的简易喇叭----临时制作的,一个喇叭状的大纸筒。 原本,有个节目,王安是准备放在最后的。 没想到中途有这么多人前来发难。 为了应对,只能将其挪到前面。 刚才之所以耽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个环节十分关键,将决定他的承诺是否能应验。 所以,王安决定,亲自上场。 “各位观众,刚才的主持人,临时有任务,所以,现在换在下来主持!” 等到看台上安静下来,王安才这么交代了一句。 没人在乎,看台上再次催促起来: “谁主持都一样,重要的是,赶紧让京城十二钗出来,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抱歉,让各位失望了,京城十二衩的节目,暂时延后。” 王安话音刚落,顿时引来一片不满。 “什么意思?耍我们玩呢?” “就是,说好的表演,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耽误了这么久,太阳都快下山了,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对于众人的抱怨,王安置若罔闻,用尽全力喊道:“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不满。” “但,接下来这个节目,我向你们保证,一定是你们从未见过的,且,意义远超京城十二钗的表演!” “什么?从没见过,比京城十二钗的节目还好看,这,这……” 抱怨的声音小起来,不少人开始动摇。 王安赶紧趁热打铁,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这个中场节目结束后,为了回馈大家,我们还将举行首轮抽奖活动。” “除了前三的大奖,留到最后抽取,其他奖项,都有可能,保证中奖率达到四成!” “嘶……” “四成,那就是说,这里接近一半人,都会中奖。” “大手笔啊,爱了爱了,赶快开始吧,我们支持这个节目……真香!” 说再多都没用,还是实惠最见效。 一口真香下去,众人纷纷眼睛放光,倒吸凉气。 也没几个反对了,立刻用脚投票,尤其是大老远跑来的外地人。 更是王安坚定的拥趸。 这也是王安大方,决定加大投入,把中奖率提高了一倍。 否则,临时改节目,还真不一定这么快被大家接受。 至于资金,王安前天刚从余老板三个倒霉蛋那里,敲诈了十五万两。 多投几百两银子送奖品,洒洒水啦。 狗大户,就是这么任性。 看台外围,王睿和杨代善等人,眼看王安临时调整节目。 心下了然,这一定是被自己等人逼出来的。 不免有些得意: 呵呵,任你如何调整,表演就是表演。 难道还能扭转百花会,带给百姓的恶劣印象不成? 垂死挣扎而已…… 在他们的嘲笑中,王安特意准备的节目,终于呈现在众人眼前…… 正文 第208章 他们都是英雄! “这是……太子卫率,没错,麒麟服,红披风,这是太子卫率!” 眼看一队士兵,黑甲红衣,手持长戟,分为两列,威风凛凛地踏上舞台。 看台上,顿时沸腾起来。 这可是太子卫率。 当今太子殿下的护卫仪仗队。 每一个,身份都非同一般,完全不是一般士卒可比。 连他们都登上舞台! 难怪那个年轻主持会说,这个节目,比京城十二钗的更好看。 那还用说吗,光这排场,京城十二钗,加起来也比不过啊。 只是,这几十名太子卫的人马,上台之后,却没有进行任何表演。 而是两列相对而立,组成一条过道。 似乎,在欢迎什么人的到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太子卫只是陪衬,还有更大的人物上场?不会是太子殿下吧?” 人们一阵激动。 对于王安京城第一纨绔的“鼎鼎大名”,京城百姓早就如雷贯耳。 说实话,尽管害怕,大家还是想见见太子的真面目。 这叫未雨绸缪,以后遇上了,也可以提前认出来,方便逃跑。 而此次前来的外地人,则要朴实不少。 太子殿下这么慷慨,他们自然也不能吝啬,纷纷报以激动的掌声。 结果…… 众人再一次失望了。 人是上来了,不过,却是一群老弱病残。 这群人,大多带着残疾,面黄肌瘦,身上的衣物打满补丁。 有的破了几个洞,干脆就没补,露出柴色的粗糙皮肤。 大约是为了今天的节目,这些人洗得都挺干净。 众目睽睽之下,这点,或是他们唯一的体面。 “咦,那不是赵老爹吗,我们皂角巷的邻居,几年前死了儿子,一个人孤苦伶仃,他怎么来了?” “是啊……那个十来岁的孩子,泥瓶巷的小陈,我认识,爹上战场没回来,娘跟人跑了,也是可怜,吃百家饭长大。” “还有李寡妇,孀居,膝下无子,惨啊……” 上场的这些人,很快被看台上的熟悉认出来。 各种议论声,在人群中蔓延。 大家心下十分好奇。 百花会,请这一群鳏寡孤独,跑到舞台上来干嘛? 这些人已经够惨了,难道还指望他们表演节目,给大家卖个笑? 而且,看他们瑟瑟缩缩的样子。 真让他们表演,能不能动,都还是一个问题。 就连炎帝和贾希言,也是满脸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这小子,请来这样一堆人,是为了干什么?” 王安抬手示意众人别说话,将大喇叭放在嘴巴前面,高声道: “各位是不是很奇怪,我将这些人请到百花会,是为了干什么?” 没错,到底要干什么? 人们下意识点头,却没人说话,都在静等下文。 “因为,他们是英雄!” 王安这句话,愣是让全场沉寂了好几秒。 然后。 “哈哈哈……” 看台上爆发哄笑,晕倒一大片。 “他们是英雄,天啦,只会吹牛打屁的老赵头,什么时候成了英雄?” “没错,别人是英雄也就算了,那个小陈才十来岁,还在抹鼻泡呢,算什么英雄?” “还有那个李寡妇,一个妇道人家,也称英雄?” “哈哈……这个太子,简直胡说八道,他是想笑死本王,将来就没人和他争了吗?” 王睿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还以为王安要整个大事出来,没想到一上来就闹笑话。 舞台上的众人,脸上阵红阵白。 越发的局促和不安。 “你们笑够没有!” 王安怒吼一声,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长身而立,目光如炬,气势凛然,让很多人有种心虚的感觉,下意识闭上嘴巴。 “我知道,你们笑话他们的原因,或许我用词不够准确,应该称呼他们,英雄的父母,或是,英雄的子女!” “……” 众人心想,这有什么区别吗? “赵老爹,请上前两步。” 王安扶着名叫赵老爹的老头,走到舞台最前面。 然后,指着他高声介绍:“这位赵老爹,居住在南墙边上的皂角巷,想必在座也有人认识。” “他原本,有两个儿子,都是年少有为,理应可以安享晚年。” 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可是,八年前,北莽倾半数国力,率领六十万大军,兵分三路,攻打我大炎。” “彼时,我大炎也如现在一般,内外交困,眼看国之将亡,大厦将倾。” “然,天佑我大炎,幸有无数慷慨悲歌之士,毅然从军,抵御外辱,共赴国难,以血肉之躯,筑起钢铁长城,不让敌寇,踏足我大炎一步!”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 “正是这十万爱国青年,以及无数舍生忘死的大炎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如今的太平,延续了大炎的国祚……他们,都是我大炎的英雄!” “那一年,山河染血,万民恸哭,北去的青年将士,归来者百不存一,而赵老爹的两个儿子,也从此青山埋忠骨,生死两茫茫……” “谁敢说,拥有这样两名英雄儿子的赵老爹,不是英雄的父亲?!” “没有这样的英雄父亲,忍着生离死别,送自己的儿子上战场,今天,你我说不定,都是北莽的奴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 王安依旧指着赵老爹,凌厉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如飓风般回荡全场,极具感染力: “你们大声告诉我,你们,愿意做北莽的奴隶吗?” “不愿意,当然不愿意!” “没错,我是大炎人,誓死不做北莽人的奴隶!” 众人早被王安这番话,说得热血澎湃,慷慨激昂。 一听他这么问,顿时个个打了鸡血一样,声嘶力竭地呐喊起来。 “那你们再告诉我,赵老爹,配不配称得上一声英雄!”王安再次问道。 “当然是英雄,他的两个儿子,都是英雄豪杰,令人敬仰!” 看台上,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赵老爹听着众人的呐喊,单薄的身躯颤抖。 苍老的眼睛,忽然涌出两行浑浊的泪水。 天知道,他在听闻两个儿子牺牲后,独自承受了怎样的悲痛和煎熬。 又遭受了多少的白眼,和来自外人的欺辱。 如今,这么多人,为自己的儿子正名。 忽然觉得,这些年所受的苦和累,在这一刻,都值了。 旋即,啪嗒一声,跪在王安面前…… 正文 第209章 一寸山河一寸血! “赵老爹,你这是……使不得,快请起!” 王安猝不及防,连忙伸手去扶。 “不不,受人恩惠,必须要还,小老儿大的道理不懂,这个几头,是一定要磕的。” 赵老爹老泪纵横。 不顾王安劝阻,硬是连磕三个响头,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来人。” 王安一声吩咐,上来两名太子卫。 “将赵老爹搀到后面。” 交代完后,王安又将泥瓶巷的小陈,拉到台前,大声道: “这名孤儿,叫陈安,家住城东泥瓶巷,也是因为,父亲牺牲在八年前的北莽侵略中,从此幼无所依,幸得邻里周济,才能活到现在。” 简单交代几句,又开始介绍李寡妇。 说到这位老妇人,七个儿子,尽皆战死边疆,在场观众无不动容。 这是满门忠烈啊! 有几个当娘的,舍得让儿子,一个个去战场送死? 可李寡妇伤感的同时,却十分骄傲。 说这是亡夫的遗志,后世子孙,当精忠报国,至死方休。 因为,他的亡夫,生前深受国恩,曾出任军中马军都尉之职,一心思报国。 最后,在与西梁的交锋中,为国捐躯,以死明志。 但,这些事,李寡妇从来未曾对外说过。 若不是今天这件事,让她一时伤怀,激动之下,想为丈夫儿子正名。 此事,恐怕会随着一位独居老妇的逝去,永远尘封…… 之后,王安又陆陆续续地介绍了一些人。 有英雄的家属,有英雄的朋友,更有英雄本身。 这些英雄,大多缺胳膊断腿,其貌不扬,甚至可以称得上丑陋。 可,一旦介绍他们的事迹,个个都会挺起胸膛,一脸骄傲。 老骥伏枥,杀气虽淡,气势不减。 听到人们英雄的呐喊,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挥刀策马,铁血烽火的峥嵘岁月。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迹,听得观众们心潮澎湃,钦佩不已。 王安借着百花会,给所有人都上了一节别开生面的爱国主义教育课。 这确实,是大家从未见过的节目。 前所未有的新鲜感,竟让他们,连后面还有京城十二钗的节目都忘了。 只是,节目虽然出人意料地令人感动。 但,为何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也许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些人,明明为大炎付出了这么多,特别是儿子全部牺牲的独居老人们,如今,所过的日子却如此差强人意。” “甚至,可以说是穷困潦倒,异常拮据!” 这话一下点醒了观众,纷纷眼前一亮。 终于知道缺什么了。 没错,他们,或他们的家属,为了大炎付出了这么多。 为何,他们还过得这么苦呢? 难道,老无所养,老无所依,就是英雄家属的待遇吗? 仔细一想,怎么这么令人寒心呢? 只见王安倒退几步,转身,深深朝这些人老人和老兵,鞠了一躬,诚恳地道: “这些年,让大家受苦了,是朝廷没有尽到义务,我在这里,先替朝廷给大家说声对不起!” “殿下?!” 苏幕遮和永宁县的商贾们,全都眼睛发直,不敢相信。 可以说,这一幕,颠覆了他们对王安的认知。 堂堂大炎太子,天底下最尊贵的存在。 竟然,会向一群没什么社会地位的鳏寡老人,鞠躬道歉。 “太子殿下,真乃性情中人也……”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有人忽然感叹了一句。 苏幕遮妩媚的眼眸,凝视着舞台上那个弯腰鞠躬的少年,轻轻眨动,泛起一圈涟漪。 仿佛,重新认识王安一般。 “哼,身为上位者,却向几个贱民鞠躬认错,此事不合规矩,不分尊卑,记录下来。” 抗议人群前方,杨代善一声令下,几名御史,各自掏出小本本。 “呵,为了收买人心,连皇家的颜面,和自己的脸都可以不要,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王睿冷嘲热潮,眼底却闪过一丝凝重。 他似乎有些明白王安的用意,袖袍下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该不会这种局面,也能被他翻转过来吧? 前排,老太监李元海动容:“殿下,殿下怎可……” 身为大太监,内务府总管。 上下尊卑,可以说是根植在他骨子里的观念。 一看到王安给这些人鞠躬,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好像……好像天塌下来一样。 “无须大惊小怪,太子说的没错,这些人,为大炎牺牲这么多,是朝廷亏欠他们。” “就让太子,替朝廷道个歉,也替朕……道个歉。” 炎帝流露出几分黯然,长叹道:“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说得好啊,没想到,一晃八年过去,大炎还是那样,朕,惭愧啊!” “陛下不必伤怀,眼下,殿下不是已经在尽力弥补了吗?”贾希言劝了一句。 “弥补,怎么弥补?” 炎帝看了贾希言一眼,这老狐狸,又猜出什么了? “公子恩人,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面对王安的鞠躬,舞台上的老弱病残们,全都吓了一跳,一时手足无措。 王安只当没听见,一直持续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站直腰杆。 “大家无须惊讶,这是必须的,请放心,从今以后,朝廷再不会置你们于不顾。” 王安说完,转过身,再次走到台前,操起喇叭:“诸位来宾,刚才的那些事迹,只是我大炎万千英雄儿女中,很小的一部分。” “他们,还有更多可歌可泣的事迹,值得彪炳千秋,为后人纪念缅怀!” “作为大炎子民,我想问各位一句,这些英雄,以及他们的家属,把一生最宝贵的东西,奉献给了我们的国家。” “如今,他们老了,到了人生的末年,应不应该被抛弃,被遗忘,不得善终?!” “不应该,绝不允许!” “没错,哪个狼心狗肺的敢赞同,弄死丫的。” “对,我们第一个就不答应……” 众人振臂高呼,群情汹涌。 奉献是双向的,人家为国付出一切,自然希望这个国家能够给予一定的回馈。 每个老百姓,心中都有一杆秤。 这是他们最朴实的愿望。 只是,哪怕只是这样小小的要求,历朝历代,却也难实现…… 正文 第210章 为大炎计,为百姓计! 屠龙者终成恶龙。 这是世间所有统治者,都逃不掉的规律。 人性的贪婪和自私,注定了任何统治阶级,都会优先维护自己的权益。 如此一来,上行下效,层层剥削。 作为被薅羊毛的底层,老百姓指望得到回馈,就成了一种奢望。 只不过,大炎朝生产力还处在十分落后的阶段,市场活力有限。 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都差不多。 所以,想要赡养这些老兵和烈士家属,面临的主要问题,却不是分配不公。 而是……朝廷没钱。 这个问题,朝廷从上到下,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王安也不避讳,直接说出来: “朝廷也想解决这些问题,可,连年灾荒,国库有限。 “若只是赵老爹几人,那倒无妨。 “如果每一名受伤的退伍老兵,或烈士家属,老了都需要帮扶。 “即便是朝廷,也有心无力。 “最多,每人象征性贴补一点,依旧于事无补……” “那怎么办?总不能放任不管,还是维持原状吧?” 观众尽皆皱眉。 这事不让他们知道还好,一旦知道,都想能有个解决方案。 “其实,还是有个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至少能解决京城的问题……”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王安适时抛出一个诱饵。 “什么方法?你快说呀!” 看台上不断传来催促声,就连炎帝,也忍不住聚精会神。 这小混蛋,若是真能把此事解决,倒是省了他一块心病。 “办法很简单,但,需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捐款,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 “这个慈善基金会,不但可以帮助朝廷,解决京城伤残老兵的赡养问题,还会扩展到赡养孤寡老人,流民、孤儿……” “今后,如果这个办法可行,我们,还会将基金会推广到其他州郡,让全大炎的老人,都能老有所依,老有所养。” 没错,举办百花会只是幌子。 建立这个慈善基金会,才是王安真正的目的。 这可不是那种:豪绅的钱如数奉还,剩余的钱三七分账的套路。 王安是真想成立一个基金会,为百姓做点实事。 而他,之所以敢当着群臣承诺,让百姓人人称颂百花会,也是因为这个计划。 只要真心实意,为百姓做好事。 想要获得百姓的称赞,其实一点都不难。 王安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这些观众,到底会不会买账? 毕竟,是这个世界第一次募捐。 万一应者寥寥,那脸可就丢大了。 “什么慈善鸡鸡会,不就是仁济堂吗?” 仁济堂,就是朝廷开办的,类似福利院的机柜。 专门用来收治孤儿,老乞丐一类,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 “不是鸡鸡会,是基金会,我们怎么知道,自己捐的钱最后都到哪里去了?” “没错,不是我们信不过你,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就算我们捐了这一次,又能管多久,总不可能每次都叫大家捐款吧?” “是啊,要是只有一两次,倒也无妨,多了,我们也要生活啊……” 让王安意外的是,在场的这些观众,募捐的意愿,似乎并不低。 所以,才会争相提出各种质疑。 大炎的百姓,真是淳朴得可爱啊。 王安一颗心落下来,深吸口气,逐一解释道: “大家放心,不会让大家一直捐款,捐不捐,捐多少,捐几次,一切都取决于大家自己,没人会强迫你们。” “而且,基金会,会有专人管理,用大家募捐的钱,拿去做生意,所赚的利润,三分之一,继续投资,三分之二拿出来做慈善。” “每一笔收支,利润,开销,都会记账,定期公示,绝不弄虚作假,隐瞒捐款者……” 说到这,王安清了清嗓子,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知道,就算我此刻说得再多,大家心中,多少还是会有顾虑,所以,在捐款之前,我想多说一句。” “在场的各位,你我不分彼此,无论贵贱,我们都是大炎的子民!” “往前回溯三千年,六千年,甚至一万年,我们都来自同一群祖先。” “我们流着相同的血,喝着相同的水,同在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上长大。” “往大了说,我们就是一家人,每一位大炎子民,都是我们的同胞!” “如今,大炎再次内忧外患,身为同胞,我们应该彼此关怀,彼此爱护,守望相助,共渡难关。” “我们大炎人,从古至今,都是一个苦难深重的民族,同时,也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民族!” “我们的祖先,无数的英雄和先烈,以不屈的精神和斗志,在异族的环伺下,为我们后世子孙,打下这片大好河山,为的是什么?!” 王安大步上前,声音康概激昂,掷地有声: “为的是,延续我大炎血脉!” “为的是,我等子孙,不再遭受外敌欺辱!” “为的是,让我堂堂炎族,终有一日,登临世界强族之巅,君临天下!” “天下!君临天下,嗷嗷嗷……!” 这一刻,看台上的观众,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 都被王安的话语感染,个个神色亢奋,振臂呐喊,嘶吼,咆哮。 声浪冲天,气势如虹,仿佛连天穹的云层也能震碎。 “殿下,非池中之物也!” 前排,贾希言捋着胡须,眼放异彩,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安。 虽然早在流民营地,他就见识过王安鼓动人心的本事。 然而,真正身临其中,却又是另一番体验和感慨。 一旁的炎帝,脸上看出半点表情。 但死死攥紧,略微颤抖的双手,却昭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般平静。 “怎么可能,这些人,这些人都疯了不成?!” 后面,王睿看着山呼海啸的人潮,脸色骇然,瞪大眼睛,仍旧想不明白。 这些人,为何如此容易就被煽动?! 要知道,他和张士言等人,费尽心思。 又是策划,又是连环布局,越才煽动了不到五千人。 而且,这五千人,如今,似乎也在快速减少。 不少人跟着在场观众,一共高呼,状若疯癫,已然陷入了王安的洗脑魔咒中。 王睿心中,一万头草原神兽狂奔而过…… 正文 第211章 踊跃捐款! 人类是种很奇妙的生物。 单个的时候,往往非同一般的聪明。 可是一旦加入集体,就容易开启降智光环。 很容易盲从,被集体意识所操控,丧失自己的判断力。 尤其是这种,几万人情绪高亢的场面。 带给周围个体的情绪感染力,是十分强劲和恐怖的。 哪怕一开始的抗议人群,只要认同王安的观点,不知不觉,就会被带入这种节奏,跟着一起呐喊助威。 吃了炫迈似的,完全停不下来。 科学上,把这种情况,叫作群体效应。 类似于精神共振。 王安也没想到,信口开河说了几句,竟然惹来这么激烈的反应。 仔细一想,还是大炎老百姓太淳朴,类似的演讲听得太少。 像他前世那个时代,每天无数的心灵鸡汤荼毒下,普罗大众早已对这一套免疫了。 谁敢开口要求捐款,打赏,理财什么的。 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 黄老爷又想骗钱,老子才不上当! 不过,套路不在老,合适才最好。 反正,王安几针鸡汤下去,几万人都中了毒。 接下来,就该缴“汤药费”了。 好不容易等到声浪平息。 王安深吸口气,再次中气十足地开口: “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一个可悲的民族。” “一个有了英雄,却不知道珍惜的民族,更是一个没有未来的民族。” 王安侧了侧身体,指着舞台上的一行人,大声道:“如今,曾经的英雄,以及英雄同胞的家属,在遭受苦难。” “身为大炎人,身为同胞,绝不能让英雄们流血又流泪,我们该不该继承英他们的遗志,为他们的亲人,尽一份绵薄之力?” “该!应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白清池畔,滚滚声浪,响彻长空。 “好!我就知道,我煌煌大炎,最不缺的,就是英雄的子民,我也坚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任何困难,都打不倒英雄的大炎儿女,我大炎,定会长盛不衰!” 王安也有些被感动,越说越亢奋,双颊激动得通红,忽然张开双臂,迎向天空: “山河奄有大炎地,日月广开大炎天……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君临天下!” “长盛不衰!” “星辰大海……!” 人们跟着他,不断高呼。 尽管,很多人听得似懂非懂。 但,这口号喊起来,咋就这么带劲呢? 只要叫上几声,立刻身轻如燕,里外都透着舒坦。 爽就一个字,我却要了一次又一次。 眼看众人捐款意愿越发踊跃,王安再次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感谢各位的好意,为了起好示范作用,太子殿下决定,第一个带头捐款。” 说罢,王安面向一边的台下拍了拍手。 片刻后,一群大汉,抬着几十口檀木箱子,在凌墨云的监督下,依次走上舞台。 哐当…… 箱底触地的声音沉闷,一看就十分沉重。 等箱子都放好,王安一个示意,大汉们各自将箱盖打开。 “嘶……” 整个看台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银子!全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躺满每一口箱子。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上面,反射出赤红的光芒,仿佛一团火在燃烧。 “这里是十万两,由太子殿下捐助。” 王安随口介绍了一句,朗声道:“接下来,希望各位,能够慷慨解囊,让我们,共同为大炎的慈善事业,献出自己的一份爱心。” 话音落下,不久,一群侍女打扮女子,出现在看台的过道上。 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捐款箱。 如果有人要捐款,直接把钱放进里面就行。 “姑娘,我捐一两银子。” “我没那么多钱,捐一钱好了。” “俺也尽一份力,这是三十文钱,俺一天的工钱……” 大炎的百姓,真心善良淳朴,几乎每个人,都踊跃捐款。 “哈哈,还是殿下有办法,这下,看谁还敢说百花会于国无益,没想到,一件人人抵制的事,也能变成一件大好事,殿下的手段之高明,等闲难及也……” 贾希言捋着胡须,看着人们争相捐钱的热闹场面,一双眼睛笑得眯起。 “谁说不是呢,朕也没想到,太子,竟还有这招,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 炎帝也是感慨万千,心中却在想。 这混蛋小子,害得朕提心吊胆,还特意跑来一趟。 还好,事情圆满解决,总算堵住了群臣的嘴。 只是,这事可没完…… 小混蛋,居然还能一次拿出十万两,手头上定然还有不少。 哼,也不知道孝敬老子,该罚啊。 没错,要狠狠地罚才行。 正想着,一个捐款箱,突然出现在眼皮底下。 “这位老爷,你要捐款吗?”一名年轻侍女捧着箱子,甜甜地笑。 “呃……捐,当然要捐!” 朕堂堂一国之君,还能被朕的子民比下去……炎帝嘴里应着,顺手在身上摸起来。 摸到一半,才想起,今日是临时换装,身上根本就没带钱袋子。 一国之君,千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顿时大窘。 可恶啊,朕一向金口玉言,难道今日,竟要食言而肥? “你,你再等等……” 见他那话敷衍,侍女也不着急,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 炎帝越发面色僵硬。 还好,这一幕被贾希言看到,轻咳一声,从袖袍底下,偷偷递过来一张银票。 炎帝接过银票,顿时松了口气,坐正身体,将银票递出去:“拿去吧。” “一百两?!” 侍女似乎惊到了,大眼睛看着炎帝:“这位老爷,你确定要捐这么多?” “区区一百两,拿去便是。” 炎帝也觉得似乎有点多了,毕竟不是自己的钱啊。 可,他堂堂帝王,一旦捐出去,怎么可能让人找零,不要面子吗? 大手一挥,就此尘埃落定。 只可怜一旁的贾希言,嘴角抽了抽,心疼的不行。 老夫四个月的俸禄,今天亏大了啊! 正文 第212章 爱心勋章! “这位老爷……” 那侍女得了募集到的一百两,却并不走,又娇柔地叫了一声。 “怎……怎么了?” 堂堂大炎帝王,竟然在一名侍女面前心里发虚。 难道看朕有钱,还要再捐一次? 朕现在可没钱了啊。 再看贾希言,老贾不知何时,已经把脸撇到一边。 一副不关我事,我没看到的样子。 炎帝叹了口气,正要给另一边的李元海使眼色。 一枚造型奇异,镶嵌着红宝石的漂亮饰品,被侍女恭敬地捧到他面前。 “这是何物?”炎帝疑惑道。 “这是爱心勋章,中间是正宗的苍南州红宝石,太子殿下有规定,谁若捐款一百两以上,就可以获得这枚爱心勋章。” 侍女如实回答道。 “爱心勋章?” 贾希言耳朵尖,立刻转过身来:“容老夫看看,嗯,还不错,就是宝石小了点,能值三四两银子。” 炎帝看着勋章,笑了笑,从侍女手心取出,递给他:“喏,你要是喜欢,送你好了。” “多谢……”贾希言顿了顿,看了眼侍女,笑道,“那就多谢老爷。” “这位老先生,这枚勋章,你可要收好,以后要是出远门,可以用得着。” 侍女看这两老头还挺有趣,便好心多提醒了一句。 “哦,这枚勋章,还有什么说法?” 贾希言一下听出了言外之意。 “殿下说过,拥有这枚勋章的人,以后,去往别的州,不需要路牒,见官不跪,个人乘坐官家的舟楫、马车,也无须费用,就连住驿站,也是免费哦……” 等侍女走后,贾希言看着手里的勋章,忍不住赞叹道:“竟然还有这招,妙啊,真是妙不可言。” “贾相倒是说说,妙在何处?” 听他这么说,炎帝倒是来了一丝兴趣。 “陛下何必明知故问,历朝历代,包括我朝,无不是重农抑商。” “那些商贾,虽然赚得钱很多,但,明面上,若是没有功名,地位连农民都要不如。” 低头看了眼勋章,笑道:“可如今,殿下给了他们这个,看似一枚勋章,其实,是身份地位的提升。” “有了这枚勋章,那些商贾的身份,除了还需纳税外,已经和秀才没什么两样,甚至,某些地方的待遇,还要超出一截。” “如此一来,为了得到这枚勋章,那些唯利是图的家伙,怕是要抢破头了。” 果然。 这话才过去没多久。 看台上,不少地方,已经嚷嚷开了。 “什么,你才捐了一百两,就想拿走这枚爱心勋章,凭什么?我捐两百两!” “你!有种,敢跟老子比有钱,老子出三百两,总之这枚勋章,我要定了,神仙也拦不住!” “三百两又如何,老子出五百两!” “一千两,就当买个功名,老子这波不亏!” “妈的,你疯了,有钱了不起啊?” “抱歉,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一名胖嘟嘟的员外,总算取得了胜利,当着众人的,丢出一千两银票。 然后,一脸神圣地双手接过勋章,又用袖子小心翼翼反复擦拭。 这才美滋滋地别在胸口上。 双眼顾盼之间,神气十足。 “多谢员外。” 身旁,侍女礼节性地行礼表示感谢。 “咳咳,姑娘看清楚了。” 胖员外指了指胸口的勋章,挺起大肚腩:“从今以后,不要再叫我员外,叫老爷!” “是,多谢大老爷。” 侍女抿唇一笑,从善如流。 “嗯。” 胖员外故作沉稳地点点头,心里都快乐翻了。 娃哈哈哈…… 这就是人上人的感觉吗? 爽!真特么爽! 以后去了青楼,再有那些穷酸秀才跟老子争风吃醋,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同样一幕,也在其他地方上演。 那些有钱的商贾,一个个为了争抢勋章,纷纷较上劲。 反正,只出一百两,已经很难获得这东西。 而且,越到后面,争夺越激烈。 毕竟,已经有人放出风声,这个爱心勋章,一共只是一百枚。 才一百枚啊! 别人得一枚,就少一枚。 众人眼圈红了,铆足劲,拼了啊! 哪怕一年喝稀粥,爱心勋章不能丢。 眼见看台上,你来我往,为了争夺勋章,已经到了惨烈的地步。 永宁县的几十名商贾,却一个个眼热不已。 这种提升地位的东西,可遇而不可求。 他们也想要啊! 有人甚至小声抱怨起来: “殿下也真是的,有这种好东西,也不先只会一声,真当一百两银子,我们出不起吗?” “话不能这么说,殿下作为主办方,也要一碗水端平,哪能厚此薄彼?” “是啊,更可况,现在一百两银子,可得不到这种好东西。” 虽然理解,但,众人多少心有遗憾。 正说着,一个声音传来:“各位,可是在讨论爱心勋章的事?” “殿下?!” 众人吃了一惊,这才注意到,王安已经走到跟前。 原来,王安趁着募捐的空档,忙里偷闲,混到贵宾席,想找苏幕遮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 正巧,听到众人谈起勋章的事,忍不出冒了个泡。 “听你们这么说,似乎都想要勋章?” “呵呵,殿下,实不相瞒,这种好东西,谁不想要啊。” 姚贵也不客气,当着王安的面,直接承认了。 “想要,想要就捐款啊。” 王安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下一刻,彩月捧着个敞开的箱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嘶……爱心勋章?!” 永宁县的商贾们,一个个盯着箱子里面,瞪大了眼睛。 只见,箱子里面,熠熠生辉,横七竖八放着几十枚勋章。 “呵呵,各位都是有功之臣,本宫,怎么会忘记你们,那一百枚勋章,接近一半,都在这里。” 王安比了个“嘘”的姿势,小声解释了一句。 随后,取出两枚,留下一句话:“想要的话,一人一枚一百两,勋章虽好,可不要贪多哦。” 说完,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步走向苏幕遮姐弟。 身后,众人眼睛放光,激动得浑身颤抖。 却又害怕被周围注意到,只能遗憾地压抑住,一颗想要装逼的风骚心灵。 果然,跟着殿下混,好处总归少不了。 众人美滋滋地丢出一百两,换回来一枚价值三两的勋章,还一副赚翻了的样子。 另一边,外地人和抗议者的争端,又上升到新的高度…… 正文 第213章 阴谋烟消云散 “我说,你怎么还好意思留在这里?” “就是,人家太子殿下办百花会,利国利民,你们凭什么反对?” “没错,依我看,你们才是祸国殃民,用心险恶,赶快滚蛋吧!” 看台外围,从一开始就和抗议人群争执的外地人。 如今,总算有了充足的底气。 看看人家太子殿下,为了大炎百姓的福祉,特意建立慈善基金会,仅仅一个人,就捐出十万两银子。 多么伟大!多么善良!多么慷慨! 老天有眼啊,才让我大炎,诞生了如此优秀的储君。 可看看你们这群的抗议者,一个个都做了什么! 不去爱戴殿下也就算了,反而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处处和殿下唱反调。 你们是要干什么?! 谋反? 陷害? 还是故意不让大炎百姓享受福祉? 作为一名合格的大炎百姓,有良知的英雄儿女,不管是出于哪种原因,我们都要坚决和你们斗争到底! 打倒公知带路党,还大炎一个朗朗乾坤。 这一刻,成千上万的外地人和京城百姓,竟然空前团结,同仇敌忾。 对抗议的人群,展开了持续不断的嘲讽攻击。 面对万人群嘲,这些自诩正义斗士的人,一个个涨红了脸。 想要反驳,却没办法理直气壮。 丢人啊! 谁能想到。 一群人义正言辞地来找太子麻烦。 结果,人家举办百花会的真正目的,竟是为了搞慈善,为大炎的百姓谋福祉。 如此一来,他们原本占领的道德高地,轻易便垮塌了。 反而,王安这波操作,一下子让他变得伟光正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不应该啊! 大家携正义而来,本该唤起众人同仇敌忾,一起打倒纨绔太子才对。 为什么,到了最后,反倒自己落得里外不是人? 啪啪啪…… 众人只觉得,空气中有无数的巴掌,狠狠抽在自己的脸上,火辣辣地发烫。 很多人心里羞愤交加,后悔不迭。 说实话,他们倒也并非全部是非不分。 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出于一腔热血和善意,才会遭人利用,被裹挟进来。 幸好,这些人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加上又被王安的演讲感染,当即纷纷倒戈。 “你们说得对,是我们误会了殿下,我们认错还不行吗?” “对啊,是我们偏听偏信,可、可是,我们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抗议的人群中,终于有人发声。 从开始的三三两两,到最后,越来越大声,不但有人承认错误,还大有蔓延整个队伍的趋势。 “呵呵,认个错就行了,你们的道歉,还真是廉价……” 另一边的观众,并没有因为他们道歉就选择原谅,依旧各种嘲讽。 “哼!大丈夫,敢作敢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不就是想说,我们没捐钱吗,在下身上总共十两银子,全捐了!” “说得好,算我一个,我也全捐,不能被人看扁了。” “我也捐,就当是犯错的惩罚了……” 有人带头,很快,从抗议人群中钻出大量的人。 为了洗刷耻辱,也为了争口气。 这些人捐钱,比起对面外地人,出手可阔绰太多。 大多数人,都把身上掏的一干二净,才算罢休。 这可把现场募捐的侍女忙坏了。 十几名侍女,抱着箱子跑前跑后,才堪堪应付下来。 “不对啊!怎么会这样?!” 人群旁,王睿、杨代善、孙彦、孟都尉等人,一个个看傻了眼。 喂喂,我们让你们跟过来,是为了一起反对太子。 你们争先恐后捐钱是几个意思? 还有没一点立场了? 几人气急败坏,却又毫无办法。 兵败如山倒啊。 这些人当场反水。 剩下的基本盘,除了国子监百来号监生,就是跟着孟都尉演伤员的几十个杂兵。 这点力量,面对上万人同时喊打的局面。 无异于以卵击石,根本掀不起半朵浪花。 更何况,他们到时候,有没有这个勇气都还难说。 眼看众人纷纷倒戈,孙彦和孟都尉,焦急的同时,已经开始出现恐慌。 今天这事,其实风险极高。 一旦搬不倒太子,事后,朝廷必然会追究下来。 如果抗议的人够多,所谓法不责众,说不定,这事就糊弄过去了。 可要是人数并不多,那可就难说了。 如今这种局面,继续坚持下去,搞不好会有灭顶之灾。 两人都是投机分子,这个时候,哪有不害怕的道理。 而始作俑者的王睿,也是一脸铁青,双拳紧攥,青筋跳动,却又无处发泄。 他万万没想到,这种必输的局面,都能被王安硬生生反转。 自己乘兴而来,最后,竟然只能败兴而归。 目光扫过身旁的顾清河和蒋策,沉声吩咐一句:“来日方长,我们走!” 说完毫不迟疑,转身就走。 顾清河和蒋策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无奈。 双双叹了口气,给人群中的孙彦和孟都尉,使了个眼色,随即跟上王睿。 孙彦两人如释重负,各自悄悄从人群中撤退。 树倒猢狲散。 连基本盘都跑了,抗议的队伍,很快便彻底瓦解。 连原本不服气,不想认错的人,一看这架势,也赶紧改投队伍,乖乖捐出银子。 同志,别开枪,大家都是自己人。 这一幕,让杨带上等御史台的人,纷纷呆若木鸡。 他们之所以敢理直气壮,过来找王安麻烦,就是因为这么多人抗议。 如今,这些浓眉大眼的,竟然全叛变了。 剩下他们几个光杆司令,除了干瞪眼,又能济得了什么事? 弹劾可是要讲证据的,连人证都没有,还弹劾个屁啊。 “恵王呢,恵王去了哪里?” 杨代善放眼四顾心茫然,情急之下,想要寻求帮手。 可惜,手底下的人,找了一圈,连根毛都没找到,更别说发现王睿了。 杨代善又不是笨蛋。 这场景,明显是恵王扛不住,选择卖队友,自己先溜了。 “可恶,恵王此子,误我也……” 今天这事,绝对瞒不过炎帝的耳目。 想到接下来炎帝可能降下的怒火,杨代善一张老脸便愁得扭成一朵菊花。 跺了下脚,二话不说,也甩袖而去。 至此,恵王等人精心布置的阴谋,就此烟消云散…… 正文 第214章 我是大炎人啊! 王安今天,也算开创了一个先河。 作为大炎历史上第一次大型募捐活动,取得的成绩,也分外喜人。 加上王安的十万两,一共募集了二十三万两。 也就是说,在场的四万多观众,一共捐出了十三万两。 这其中,固然有大家慷慨解囊的原因,更多的还是王安那几十枚爱心勋章起了作用。 很多商贾,经营多年,兜里不差钱,就差个身份。 以至于到了后面,随着勋章越来越少,这些人竞价也越来越高。 特别是还剩十枚的时候,更是抢疯了。 动辄就砸出几千两,仿佛银子不值钱似的。 这十三万两中,有一大半都被这些商贾承包了。 当王安把总数宣布出来的时候,现场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么大一笔天文数字,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骄傲啊! “感谢各位的无私奉献,人心齐,泰山移,今日,我大炎百姓,如此团结,必会成为,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为后世万民所敬仰!” “此生无悔种花家,来生还做大炎人!” 随着王安高举拳头,看台上,数完观众热血激昂,异口同声爆发出呐喊。 “此生无悔种花家,来生还做大炎人……” 炎帝和贾希言面面相觑。 大炎人,他们当然知道。 可是,种花家……是个什么鬼? 炎帝很纳闷,自己这一脉,似乎也没人喜欢种花啊。 尽管如此,这位向来一丝不苟的帝王,还是露出了欣慰和感动的笑容。 若不是王安这一通操作,他还不知道,大炎的子民竟能如此团结。 种花就种花吧。 有这样的子民,我煌煌大炎,还有什么难关过不去! 得民如此,夫复何求。 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看台上,王安也心潮澎湃,一脸激动。 这就是血脉相连,这就是民族认同,这就是人心的力量! 多么让人感动,又是多么令人敬畏。 这一刻,这个不知穿越了多少时空,来到这片陌生世界的孤独灵魂。 终于,有了真正的归宿感。 我是大炎人。 我TM骄傲啊。 这场百花会,也更加坚定了王安改变世界,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决心。 不知过了多久,呐喊渐止。 王安深吸口气,抑住内心的激动的余韵,又一次用大喇叭,对着看台大喊: “谢谢大家,我们大炎人,不仅乐于奉献,也懂得感恩。” “所以,为了回馈大家的慷慨,接下来,让我们一起进入喜闻乐见的抽奖环节!” “好!”看台上又是一片轰然叫好之声。 这个世上,有谁不喜欢做好事之后,得到积极的反馈。 于是乎,看台上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人们个个翘首以盼。 还是之前那群侍女,手里也依旧抱着箱子。 只不过,这次从募捐箱,变成了抽奖箱。 里面堆满了小纸团,纸团里写着中奖的物品。 谁要是中奖,只需留在原地等待,自有人过来帮忙兑换奖品。 这又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活动。 观众们表现得十分活跃,不时有惊喜的声音传出。 “哇,我抽中姚记胭脂粉啦,哈哈,太好了!” “哈哈哈,我中了一匹布,这下过年的新衣可不愁了。” “运气真好……哇哈,我也中了,一袋米和一壶油……” 听到这些欢喜的声音,王安露出欣慰的笑容,默默走下看台。 为了这个最重要的环节,没有内力的他,可谓十分辛苦。 不但要引导观众的情绪,就连嗓子,也快要喊哑了。 幸好,接下来已经用不着他出马,交给凌墨云就好。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可惜,有些风头,是没法藏住的。 王安走下台后,迎接他的,是一片钦佩和崇拜的目光。 “殿下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末将就好。” 这一次,凌墨云再无半点抗拒,看向王安的表情,充满由衷的叹服。 郑淳和彩月也迎上来,眼里全是小星星:“殿下,你刚才在台上,真的好威风哦。” “何止威风,姐夫,你不知道,刚才说话的时候,我姐都快听哭了。” 苏允文从座位里跑出来,一副小迷弟的模样,忽然鬼鬼祟祟,压低声音道: “这是什么法术,能不能也教教我?哼哼,只要我能学会,以后,再也不用怕我姐了。” 我这“法术”,没心没肺的人,永远也学不会……王安叹了口气,看着苏允文,道: “先不说这个,本宫看你印堂发黑,气质猥琐,不出十个呼吸,恐有灾祸降临。” “姐夫,难道你还会看相?”苏允文吓了一大跳。 “本宫不会,不过,本宫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王安摇头,抬眼看向苏允文背后,呵呵笑道:“幕遮,你怎么也出来了?” “奴家不出来,又怎么会知道,某些人,原来一直对我不满呢。” 苏幕遮这样冷冷说了一句,目光落在苏允文身上。 “姐,我错了……哎呀,我的耳朵,痛痛痛……” 被抓现行的苏允文,无力狡辩,眨了眨无辜眼睛,正想装一波惨。 苏幕遮二话不说,手指扯住他的耳朵,用力往回拖。 “姐姐饶命,要……要出人命了!” 苏允文身不由己,一路杀猪般惨叫。 “你还知道叫,可知道错了?”苏幕遮教训道。 “知道知道,姐,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向姐夫请教办法,惹你生气……” “我怪你是因为这个吗?” “不是这个,是哪个?” “看来,你还没明白错在哪里。” 苏幕遮回头,偷偷看了王安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羞恼,手上再次加力。 我苏幕遮,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有个这么蠢的弟弟! 自己被感动得差点哭的事,也敢告诉殿下。 这下子糗大了! 可怜苏允文,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谁知道答案,帮帮忙,在线等,很急…… 正文 第215章 不知花魁落谁家? 抽奖环节终于结束。 有欢喜,也有遗憾。 观众上来说,观众们还是十分开心的。 尽管很多人并没有中奖,但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集体摸奖,这种氛围和刺激,依旧让他们过足了一把瘾。 而且这只是首轮,等到大会结束时,还有一次机会。 所以,大家依旧满怀期待。 反而凌墨云的再次出场,让不少人感到失望。 相比这位,他们还是更喜欢那个激情澎湃,挥斥方遒的少年郎。 可惜,主持人是谁,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不过这种遗憾,很快又消失了。 因为接下来,便是整个百花会最精彩的部分。 京城十二钗的演出。 虽然,大家并不知道,这个京城十二钗,到底是谁搞出来的。 但,人们心中已经形成共识。 这十二人,便是整个京城最出名的青楼名妓。 而接下来,花榜的前十名,也会在这十二人中诞生。 “首先,第一位出场的,是妙玉苑的飞雪姑娘……” 随着凌墨云的宣布,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清丽美人,带着几名少女舞姬,施施然走上舞台。 “飞雪姑娘!是那位,清景点万家,妍丽绽琼花的飞雪姑娘……” 看台上一片骚动,显然人们都认识这名女子。 听到四周的惊呼,名叫飞雪的女子,俏脸之上也是露出一抹惊喜。 她虽然之前在京城风月场里,颇有名气。 但,绝对到不了这种人人都认识的程度。 这都得意于王安的宣传海报。 让她得到了一次难得的曝光机会。 至于那句:清景点万家,妍丽绽琼花。 自然也是海报上的评语。 不说多好,至少,比红芍那首要正经得多。 飞雪很满意,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原本她是不想参加今年的百花会的。 反正,自己再如何努力,也赢不过京城三大名楼的人,终究只能沦为陪衬。 可没想到,自己的人气居然这么高。 看来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 就算当陪衬,也值得了。 “感谢各位的厚爱,奴家无以为报,就以一首琵琶语,博诸君一笑,诸君若是有心,妙玉苑内,奴家随时恭候大驾。” 飞雪笑靥盈盈,朝着看台四面,依次完行礼。 然后,坐到舞台中间的椅子上,等到四下安静,纤纤素手,开始拨动琴弦。 一曲清绝婉转的琵琶语,缓缓流淌而出。 而身旁的几名少女舞姬,也分散开来,随之翩翩起舞。 “不愧是京城十二钗,不仅人美,出手也是不同凡响,比之前那些,可好听多了……” 人们无不叹服,一个个如闻仙音,听得如痴如醉。 “不错,终于像点样子了。” 评委席上,身形微微发福的花轻伯,伸了个懒腰,仿佛刚睡醒一般。 “伯爷说得不错,这位飞雪姑娘,精通六种乐器,尤擅琵琶,美景当前,是该静下心,好好欣赏的时候了。” 青楼百晓生,莫先生捋着颔下的山羊胡,含笑望着台上。 “话说,刚才那少年县令讲话,可比这首曲子厉害多了……君临天下,星辰大海……实不相瞒,在下直到现在,仍旧心潮涌动啊。” 说话的是谢玉,知名大儒,也是花丛老手。 因为王安邀请他们,是以县令的身份。 所以,他并知晓王安太子的身份。 不仅是他,在座其余四人,包括和王安有过接触的杨欢,都不知情。 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才华出众,所以才能年纪轻轻,就当上县令的天才少年。 “确实,能在这个年纪就出任永宁县令,又岂能是凡俗之辈?” 杨欢提起给嘉宾准备的酒壶,倒上一小杯,仰脖一饮而尽,眼里露出一丝古怪:“清酒?” “哈哈,杨探花,你也说了,这位永宁县令,不是凡俗之辈,为了不让你我醉酒误事,还真是用心。” 花轻伯刚好也尝了一杯,摇头失笑:“淡点就淡点吧,凑合着喝,挺好。” 顿了顿,放下杯子,看向几人:“对了,这次的花魁,不知几位心中,可有人选?” 众人默不作声。 这种提前预测的事,容易让他人各种遐想,不过,有个人倒是无妨。 大家一致把目光,投在莫先生身上。 这位号称青楼百晓生,评价名妓,向来以公平客观著称,从不受外界影响。 如果要论在座谁最不容易被收买,肯定非他莫属。 “呵呵,各位又是何必,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听在下胡侃,万一说错了,我这老脸可没地方搁。” 莫先生苦笑,忍不住叹了口气。 “呵呵,莫先生何必自谦,你在咱们圈里的能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谢玉笑道:“以往好几届百花会,你不都预测得挺准吗,还请说道说道,也让我等,心里能有个谱。” “没错,过去五届预测花魁,五中其三,其中一届,还是输在才子应援上,莫先生的眼力,可见一斑,又何必自谦。” 一直没有说话的柳文才,干巴巴地插了句嘴,神色有些古板。 这位是典型的闷骚。 “呵呵,连柳兄都开口,看来,在下不说是不行了。” 莫先生摇摇头,又捋了捋胡须,开口道:“相比往年,今年的花魁争夺,多了一点变数,目前,在下最看好的,有两人。” “哪两人?” 众人凝目,连杨探花,都放下酒杯。 “一人,是去年的花魁,红芍大家,此女今年,依旧最有希望。” “另一人,便是教坊司的晚晴大家,早年出身官宦人家,因长辈犯事,被牵连沦落到教坊司。” “此女色艺俱是绝巅,身上还有一股,风月女子难以具备的大家闺秀气质。” “虽是第一次参会,但,比红芍更早出名,实力不可小觑,又背靠朝廷,也不缺应援的优秀才子,几乎没有弱点……” 莫先生顿了顿,最后给出结论:“这两人,应该在五五之间,有八成希望,夺得花魁之位。” “哦?” 花轻伯拍了拍脑门,笑道:“莫先生的结论,未免也太武断了,除了这两人,就没有其他人了?” “去年,那个在韵味上,只输给红芍一线的白牡丹呢?” “还有,藏香阁的清芙,听说去年失败后,半年没接客,狠狠磨练了一番琴艺。” “而且我听说,前几天,红袖招来了一个名叫云裳的女子,还抢了白牡丹的牡丹园,难道,这么厉害的人,也没能力夺得花魁?” 正文 第216章 这少年与众不同! “呵呵,伯爷有所不知。” 面对花轻伯的质疑,莫先生摇头轻笑一声。 “佳人本天成,品韵气质,并非锻炼就能提高。” “况且,红芍大家,稳坐花魁一年,气候已成,如今携势而来,这一方面,只会更胜往昔,白牡丹几乎没有雪耻的可能。” 说到这,喝了一口清酒:“再说清芙,和品韵一样,乐器也要讲天赋。” “虽然比起其他对手,清芙已有大家风范,但,始终差了一丝灵性,所谓一步差,步步差,她今年的机会,也不会太大。” “至于那位红袖招新来的云裳……” 莫先生沉吟片刻:“老实说,此女出现时间太晚,又不怎么接客,在下还没来得及打听。” “不过,能让白牡丹让出牡丹园,想来也有几分本事,可毕竟是新人,根基也浅,她若也来参会,在下估计,应该进不了前三。” 见几人若有所思,莫先生重新举杯,笑道:“一家之言,仅供参考,还望几位莫要见笑。” “哪里,倒是莫先生一席话,让我等茅塞顿开,看来,今日的花魁,非红芍和晚晴大家莫属了……” 其余几人举杯回敬。 心中赞叹,这莫先生,不愧是有青楼百晓生之称。 仅几句点评,就掌握了这么多情报。 不由都高看一眼。 唯有花轻伯,捏着拇指大的酒杯,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等到众人喝完,扫了一圈,重新对莫先生笑道:“莫先生,并非我和你抬杠……我始终觉得,白牡丹几人,未必就没有机会。” “而且,据内幕消息,王县令前几日,曾经和那位云裳小姐,有过长时间单独接触……” 他只说了这么多,随后慢条斯理,将酒液倒入口中。 不过,这话却成功引起其他人的兴趣。 “伯爷是说,王县令和那位云裳姑娘之间,可能有交情?消息可靠?” 莫先生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嘿嘿,这就要看各位怎么想了。”花轻伯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么看来,这位王县令,莫非有意让云裳夺得魁首?” 谢玉皱了皱眉,忍不住浮想联翩。 “不可能,区区一个县令,怎么可能左右百花会的结果?” 柳文才断然摇头,并不认同这个想法。 这么说也不算错。 百花会是何等盛况,其中牵扯了太多利益。 每年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一个小小的县令就想兴风作浪? 未免也太不把各方势力放在眼里了。 “文才兄说的不错,莫说这只是几位的猜想,就算这王县令真想扶持一个新人,又哪有那么容易。” 莫先生颔首,看法和柳文才相同:“此事,无异于天方夜谭。” “连莫先生都这么说,看来,是在下想多了。” 谢玉叹了口气,没有选择争辩。 “哎,本来还想见识一下这位新人的实力,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花轻伯有些郁闷,闷头又喝了一杯。 谁知,杨欢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我看未必。” “哦?”花轻伯仿佛看到一丝希望,抬头问道,“莫非,杨探花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当,只是觉得,那云裳姑娘,未必就没有机会。”杨欢道。 “此话何解?” 几人纷纷侧目。 “答案就在王县令身上,此人若真愿意下场助阵,说不定,云裳姑娘最后,还真有可能夺魁。” 杨欢放下酒杯,眯眼望着台上,目光悠远而深邃。 恍惚间,那日群芳院中,王安才华惊四座的一幕,又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人生如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 二十年的风月生涯,他见过太多的年轻俊杰,出入于青楼勾栏。 这些人里,有年少得志的三榜进士,有才华横溢的风流骚客,也有冠盖一方的天纵奇才…… 然而,从来没有一人,有王安给他的感觉强烈。 此人,才华绝世,却深藏不漏,表面轻浮,实则胸有丘壑。 不像其他年轻人,锋芒毕露,他更像一个嬉笑怒骂,却谋定而后动的智者。 这一点,是杨欢在其他年轻天才身上,从来都见不到的。 哪怕有些年轻天才,为了彰显与众不同,刻意装深沉成熟。 但无论他们怎么装,总归缺少那种独特的气质。 因为,他们绝对骗不过杨欢那双久经打磨的眼睛。 “呵呵,杨探花这话,未免有失偏颇吧?” 对于杨欢的结论,莫先生付之一笑:“确实,王县令年纪轻轻就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可称少年英杰,天纵奇才。” “可要说他一下场,就能让一名新人夺魁,在下却是万万不信的。” 说这话时,莫先生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 我莫某人是谁? 勾栏包打听,青楼百晓生,专注狗仔二十年,专家中的专家。 难道我费劲心思琢磨出的预测,还不如你一个青楼浪子信口开河? 呵呵,嫖得多了,还真当自己是专家了。 “信与不信,不妨继续看下去,总会有结果的。” 杨欢不屑于争辩,自顾自抿着清酒,一边欣赏舞台上的表演。 莫先生忽然有种被无视的耻辱感,语气忍不住带上一丝火气: “也好,不过,哪怕王县令真下场,最后的结果,恐怕还是会让杨探花失望。” 杨欢不语,倒是花轻伯被勾起了兴趣,对莫先生笑道:“这么说,莫先生还是更相信自己的预测?” “伯爷又何必明知故问。” 莫先生这话等于直接承认了。 “可是,万一杨探花说中了呢?”花轻伯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伯爷这话,是信不过在下吗?” 莫先生脸色微沉,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既然如此,伯爷敢不敢和在下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这花魁,最终会花落谁家。” “这这,呵呵……我有那么傻吗,明知会输,还要和你打赌?” 花轻伯退缩了,比起杨欢的话,他还是更相信莫先生的预测。 莫先生露出一丝得意。 就凭这几个人,也想挑战自己的专业性,太天真。 撇了撇嘴,转头看着杨欢,挑衅道:“杨探花既然这么看好王县令,不知,敢不敢和在下打这个赌?” “好!”杨欢淡淡吐出一个字。 正文 第217章 南国有佳人! 杨欢不假思索的回答,让其他人足足愣了好几秒。 “不会吧,杨探花,你真的要和莫先生打赌?” “没错,你是不是听错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百花会历史上,还从来没有新人夺魁的先例,你可要想清楚……” 花轻伯、谢玉和柳文才三人回过神来,纷纷劝阻。 甚至,花轻伯情急之下,还漏了自己的底: “杨探花,我的那些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你可别把自己搭进去。” “多谢三位好意,不过,君子一诺千金,在下既然答应了,就只能奉陪到底。” 杨探花起身向三人拱了拱手,示意莫先生,可以宣布规则。 “好,杨探花的为人,在下一向是佩服的,为免伤了和气,这次的赌注,就简单一点。” “若是在下侥幸赢了,杨探花需亲手为在下写上一幅墨宝,反之,则由在下掏腰包,请杨探花在三大名楼,免费大醉十天……当然,前提是,王县令真的下场。” 身为一名资深嫖客,对于杨欢这位同道众人,莫先生自然十分了解。 也知道,对方的诗词,一向是京城名妓们争相抢夺之物。 若是能得到一幅,对于他会有大用。 和这个相比,一旦输了,免费请杨欢白嫖十天,倒是不值一提。 “哦,天下还有这种好事,那,在下就在这里提前说一句,有劳莫先生破费了。” 杨欢一脸笑眯眯,向莫先生拱了拱手。 后者脸色微微下沉,拂袖哼道:“话别说得太满,现在言胜,恐怕还为时尚早。” “会胜的……”杨欢微微一笑,望向贵宾席中的一道身影,“因为,他有这个实力。” “有没有,很快就知道了。”莫先生也不示弱。 眼看两人闹到这份上,其余几人也完全没想到。 如今,赌约已经,再劝也是无益。 只能陪着一起等结果。 不过,几人的心里,还是更倾向于莫先生的预测。 毕竟,红芍和晚晴能成为名动京城的大家,靠的可不只是长得好看。 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要胜过她们,谈何容易? “哎,杨探花太轻敌了,恐怕这次,要被那位少年县令连累了……”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传递着相同的意思。 他们,都不看好杨探花会赢。 又或者说,都不认为王安有这么大的本事。 …… 傍晚的西山,晚霞漫天,灿若流火。 已经隐没半个山头的落日,洒下最后一片余晖。 白清池上,波光粼粼,浮光跃金。 而湖畔的舞台,也在一片金红光晕中,表演渐渐接近尾声。 还剩最后五场。 也是本次百花会,真正高潮的部分。 三大名楼,教坊司,京城四家最出名的青楼,终于要展开角逐。 教坊司的晚晴大家,红袖招的云裳和白牡丹,群芳院的红芍大家,以及,藏香阁的清芙。 这五名女子,除了云裳初来乍到,不显山露水。 其余四人,无不是风月场中闻名遐迩的绝世名伶。 每一个,都是足以颠倒众生的存在。 红颜祸水。 人还没出场,就已经引起观众的疯狂呐喊。 如果说,今天来这里的这些人,有大半都是冲着京城十二钗。 那么,这些冲着十二钗的人里,又有大半,是为这五人而来。 可见,这些排行花榜前列的女子,有多受京城牲口们的欢迎。 因为这次百花会,一次来了两名大家。 所以,最后这五场表演的排序,也和往年不同。 往年只有一名魁首,直接排在最后,压轴表演就行。 可今天多了一名,势必有一人要排在前面。 为了不让两位大家觉得失了身份,在最后这关键的五场,主办方特意安排一人排最后,一人排最前。 这样一来,都不算辱没身份。 只是,由于群芳院那边再三要求,要让红芍压轴。 不得已,这打头阵的事,自然便落在晚晴大家身上。 好在,晚晴性格圆融温婉,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俄顷,金红色的余晖下。 一名云鬓高挽,姿容绝世,气质高雅的宫装丽人,拖曳着长裙,独自走到舞台中央。 她就像居于天阙的仙子,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皆是仪态万千,得尽风流妙致。 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美。 这些加在一起,更是不可方物,难以形容。 哪怕是最苛刻的鉴美者,在她身上,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晚晴大家!晚晴大家出场了……” 看台上,如暴风过境,一片山呼海啸。 不知道多少男人,直直盯着舞台上的倩影,目光灼热,呼吸急促,渴望一亲芳泽。 “奴家教坊司晚晴……” 晚晴一开口,柔媚之中,自有一股端庄大气。 明明声音不大,看台上却瞬间安静下来。 比起王安之前喊破嗓子,才勉强让众人闭嘴,可谓对比鲜明。 你妹,禽兽啊,一个个看到美女,连话都不会说了……王安郁闷得不行。 果然,任何时空,都是一个看脸的时代。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晚晴,长得是真漂亮。 论容貌,比起他前世见过的那些最顶级的女明星,也是不遑多让。 甚至,在纯天然和气质上,更是胜出不止一筹。 难怪人家可以在红芍之前,就闯出大家的名头。 仅凭这身材,样貌,气质……就是摆在那里,一个京城十二钗的名头,也跑不掉。 “奴家是第一次参加百花会,感谢各位的厚爱,无以为报,唯有一支独舞,回馈大家,舞名----倾城。” 不愧是一代大家,面对数万人的场面,竟也丝毫不怯场,谈笑应对自如。 俄顷,晚晴收敛笑容,身体柔软如柳枝,摆出一个灵犀望月的姿势。 舞台边缘,华丽悠扬的宫廷编钟声,伴着丝竹合音,骤然而起。 而舞台中间的绝世美人,也随之翩翩起舞。 南国有佳人,一舞倾人城,再舞倾人国,翩翩起丽姿,姣姣舞惊鸿,云宫不常见,人间几回闻…… 正文 第218章 诗词定胜负! 一曲舞罢,四下无声。 在场每位观众,无不面露震撼,呆若木鸡。 仿佛依旧沉浸在刚才那一支绝美动人的舞姿之中。 “厉害,我的姐!” 王安发誓,前世今生,两世为人。 他也从没见过如此华丽大气的舞蹈。 一个人,硬是跳出了一个舞蹈团的气势。 晚晴就像一块强劲的磁石,将每个人的目光,都牢牢吸引。 让人每一秒,都不忍挪开视线,生怕错过下一个精彩的瞬间。 “舞名倾城,果然一舞倾城,不愧是晚晴大家,今日有幸得见,真是不虚此行啊,哈哈……” 评委席上,花轻伯第一个拍手叫好,毫不吝啬给出了最高分。 其他几人,也是被震撼,纷纷给出高分。 莫先生分外高兴,甚至,还得意地看了杨欢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说: 都看到了吧,不愧是我看好的人,一上来,就震撼全场。 谁还敢说,晚晴大家不是花魁的最有力竞争者? 这场打赌,自己,已经赢了一半了啊。 杨欢没有出声,神色轻松,默默给出最高分。 他爱风月,更有风骨,绝不会为了赌约,就放弃自己的原则。 等晚晴道谢退场,下一位出场的,是藏香阁的清芙。 这也是一位钟天地灵秀的女子。 单论相貌身段,不比晚晴差多少。 娉婷袅娜,素婉清丽,仿佛一池清水中,静静绽放的芙蓉。 倒也应了王安给出的评语: 清水出芙蓉,天然来雕饰。 她的出场,同样引得无数人为之疯狂。 在她的怀里,抱着一架凤尾古琴。 不用说,清芙这场表演的节目,正是琴艺。 这也是她最拿手的乐器。 传闻,自从去年百花会,她在琴艺之上败给红芍后,这一年来,一直发奋苦练。 如今,技艺有了不小的提升。 倒让很多人感到期待。 清芙上台后,简短地做完介绍,便将琴放在案上。 点燃静心的焚香炉,纤纤柔荑,优雅而迅捷地拨动琴弦。 一时间,香烟袅袅,琴声悠悠。 人们眼前仿佛出现接天碧叶,十里风荷……已然被带入曲中的盛景。 其技巧之高超,韵律之巧妙,令人叹为观止。 “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只是……可惜啊可惜……” 莫先生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又连叹可惜。 再看其余几人,也是纷纷颔首,表示赞同。 “多好的琴艺,就是,太工于技巧,缺少生活的感悟,反而落了下乘,实在可惜。” 谢玉长叹一声,勉强给出一个还算高的分数。 但,比起刚才晚晴的得分,却是差了一些。 “此女,若是丢掉心中的胜负心,倒有可能破茧成蝶,再进一步,可现在……” 杨欢摇摇头,没有把话说完,给出一个还要低的分。 于是,和去年一样,清芙再次遭遇滑铁卢。 退场的时候,明显神色有些黯然。 不过,她仍旧没有放弃。 因为,节目表演完后,还有应援团的较量。 若是她的应援团里,能有某位才子为她量身写一首诗词,盖压全场,她依旧有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可能很多人会觉得奇怪。 这场大会,难道不是以名妓的个人实力分胜负吗? 怎么会凭着一两首诗词,也能决定花魁的最终归属? 其实,道理很简单。 百花会发展到现在,已经被太多名利裹挟。 各大青楼,之所以每年这么踊跃参加,就是为了打响招牌。 从宣传的角度来说。 他们的行为,和王安的目的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既然要宣传,当然要尽可能地扩大知名度。 所以,各大青楼参会,都是动用自家头牌。 而应援团写给这些头牌的诗词,相当于为她们量身打造的宣传标语。 这种宣传标语,自然是写得越好,越容易传播和出名。 尤其诗词上面,还有一个那些宣传标语不具备的属性。 那就是,好的诗词,可以流传千古,为后世人所铭记。 试问,世间的宣传标语,有哪个,比得过这个? 好的诗词,可以让这些名妓瞬间身价倍增,芳名远播。 至于那些传世佳作,就更不用说。 一经问世,必然短时间内传遍天下。 到时候,身为诗词的主角,这些名妓自然也跟着扬名天下。 用现在的话来说,这就叫蹭热度。 从古至今,有一类人,就最喜欢蹭这种热度。 比如,大家耳熟能详的汪伦。 这人,就是唐朝某个犄角旮旯里的一名富农。 放在史书里,这种小人物,根本不值得浪费笔墨,只用“百姓”两字代表即可。 可就因为他请李白喝了几顿酒,临行时,又大方地送了不少值钱的礼物。 结果,这个唐朝农民,就这样出现在李白的诗里。 直到千年之后,大家依旧知道这家伙的名字。 从此千古留名。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套路深。 可以说,汪伦这波买卖,做得是一点不亏。 而这个热度,也是蹭出了精髓。 同理。 若是应援团的诗词足够优秀,甚至超越了商品……不,是名妓本身。 这些女子,也可以借着机会一飞冲天。 一首诗词,成就千古留名。 虽然我实力不如你,但,我就是名气比你大,就是能流芳后世。 这么大的名声,难道,不值得一个花魁的名头吗? 而且说不定,百花会也能借着这个机会,在浩如烟海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一抹属于自己的痕迹。 遗憾的是,百花会举办这么多年,真正出名的诗词,却寥寥可数。 究其原因,还是很多真正的大才子,恃才傲物。 觉得给妓女写诗应援,抛头露面,有失自己的身份。 所以历届参会的,大多都是一些半桶水,质量一般。 不过,这一届的应援团,却似乎大有不同…… 正文 第219章 云裳姑娘上不了了? 这一届百花会还没举办之前,坊间就已经有传闻。 据说,红芍想要再当一届花魁,打破历年来花魁无人连任的记录。 以便风月史上留名。 为此,特意请来一位某地的大才子为她助阵。 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在各大青楼勾栏里引发了各种异议。 很多同行,都说红芍吃相太难看。 这花魁的头衔,是她们这些苦命烟花女子,改变命运,从此脱离苦海的少有希望之一。 理应由大家轮流来当。 可你红芍,明明已经上岸,为何还要回过头,和众姐妹再次争夺这艘仅有的渡厄宝筏? 做人不能太贪心。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除了群芳院,其余各大青楼,但凡觉得自家头牌可以争一争,都开始利用各种手段和途径,邀请那些大才子助阵。 这也是清芙还不死心的原因。 今年情况特殊,应援团里群英荟萃,强手云集。 不拼一拼,谁知道最后结果会是怎么样? 这个消息,也传到了评委席中,众人却是不以为然。 不说队伍中有杨欢这样的诗词大家,可以独自坐镇一方。 就连谢玉和柳文才,也是当世名儒,再加上已经有过经验,点评诗词,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更何况,真论才华,花轻伯和莫先生,也不比这几位差多少。 如今的评委席,有充足的实力,应对各种挑战。 不过,眼下自然还不到时候。 清芙退下,白牡丹又登场。 同样的艳丽无双,同样的楚楚动人。 清纯和妩媚,这两种矛盾的气质,竟在她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她轻歌曼舞,在十余名舞姬的拱卫下,如众星捧月,动情旋转。 衣袂飘飘,彩带飞扬,或轻灵,或姣夭,或妩媚,或纯洁……气质百变。 不像是百花仙子,倒像是,百变仙子。 “这位就是白牡丹,挺可惜的,底子这么好,为何非要去融合百家之长呢?” 贵宾席间,王安看着舞台上,不时要有叹息。 “殿下何出此言,难道,融合百家之长不好吗?” 旁边,有商贾好奇地问道。 “本宫没说她融合不对,只是,不是时候。”王安头也不回地道。 “不是时候?” “没错,白牡丹这场表演,一看就知道练习时间不够,临时拿出来,想要靠让观众耳目一新,博眼球……就是制造噱头,剑走偏锋取胜。” 王安仔细分析道:“若是融合两三家,倒也罢了,偏偏,她时间不够,还融合这么多,一下就出问题了。” “本宫听说,去年她败在品韵之上,也就是气质这块,大约是这个原因,才促使她去融合这么多风格的歌舞。” “只可惜,一次融合太多,贪多嚼不烂,到头来终究邯郸学步,别人的没学会,自己的风格也丢掉了……这就叫舍本逐末,与其百变,不如专精。” “殿下这话有理,这就像我以前经营杂货,货品虽多,其实并没有赚多少钱,反而成天累死累活,后来被我精简一部分,生意反而有了起色,而且,人也没那么累了。” 不愧是商贾,三句不离本行,还说得头头是道。 王安扯了扯嘴角,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呵,哪有什么道理,一会说人家气质单一,一会又说人家善变,人家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男人要求太多。”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苏幕遮打抱不平的声音。 她觉得,白牡丹表演得很好,王安却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忒小家子气。 而且,刚才苏允文漏了她的底,让她在王安面前抬不起头。 这话未尝没有一点找回场子的意思。 “冤枉啊,本宫可没有提要求,幕遮,你要相信本宫,本宫是清白的。” 王安这话一说出口,立刻换来苏幕遮的白眼。 那表情似乎在说: 骗谁呢,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斜眼看着他,艳丽的唇角微翘,似笑非笑:“奴家怎么觉得,殿下也是个卖杂货的。” “卖杂货?” 王安看了眼刚才说话的商贾,忽然点点头:“没错,本宫就是卖杂货的。” 顿了顿,目光上下打量苏幕遮,别有深意地笑道: “刚好,本宫最近想要收购一批海鲜,你的‘鲍鱼’卖吗?” “鲍鱼?” 苏幕遮修眉微蹙。 说什么疯话呢,明知道自己家是卖绸缎的,哪有什么鲍鱼? “没有鲍鱼,珍珠蚌也行……别问为什么,本宫会一脸蒙逼。” “……” 苏幕遮眼角抽抽,没有应声。 直觉告诉她,王安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喜欢看本宫一脸蒙逼的样子?” 王安叹了口气,很是困惑的样子。 “殿下,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苏幕遮忍不住了,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为何每次和这家伙说话,自己都被气得心口疼? “这就对了,你我心灵相通,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王安说着,就开始上手:“来,本宫正好知道一套名叫‘欲女心经’的功法,让我们赤露……不,是坦诚相对,本宫一定会为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殿下这话,还是留给别人说吧,对了,你的相好可要出场了。” 苏幕遮撇了撇小嘴,不动声色,将一截皓腕缩回袖口中。 王安魔爪落空,脸不红心不跳,顺势怕了拍衣袍。 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对了,你说什么相好,本宫的相好,不是只有你一个吗?” “是另一个……呸,谁是你相好,我说的是,你那位云裳姑娘!” 苏幕遮反应过来,轻啐一口,俏脸泛红,狠狠剜了王安一眼。 这妞反应这么大,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话说,这都过去好几天了,还拿红袖招的事埋汰我。 女人啊,果然是种很可怕的生物。 正想着,凌墨云匆匆走过来,小声禀报道:“殿下,那位云裳姑娘,这场恐怕上不了。” “什么?!” 王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沃日,关键时刻,这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正文 第220章 时间调换! “和云裳姑娘无关,是群芳院那边的要求!” 凌墨云这话,让王安有些摸不着头脑,皱眉问道: “群芳院?岂有此理,敢不让云裳上场,谁给他们的勇气?” 为了云裳今天这场演出,王安、苏家、以及红袖招,已经精心准备了好多天。 事关王安的发展大计,以及苏家未来的命运。 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谁敢不让云裳上场,就是和他王安作对。 少年太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甚至开始琢磨,是不是以主办方的名义,取消红芍的参会资格? “殿下,不是你想的这样,群芳院那边,想和云裳换一下上场时间。” 凌墨云指了指天色,落日已经西坠,天边只余一抹霞光。 整片天地,都开始被昏沉笼罩。 要天黑了。 “呵呵,这红芍倒是精明……” 王安看了眼西边,哪能不明白凌墨云的意思。 准是红芍那边,眼看马上就要天黑,担心留在最后,会影响观众的观看体验。 甚至降低她的评分。 所以,才会强烈要求和云裳调换。 这个时代的舞台,可没有后世的灯光技术。 一旦天黑,再精彩的表演,也会因为视线不清,效果大打折扣。 也难怪红芍,会有这样的要求。 并且群芳院那边,还振振有词。 说要不是主办方临时调换节目,他们也不会遇到这种危机。 再说,红芍大家的影响力,远超那位云裳姑娘。 于情于理,主办方都该答应他们的要求。 凌墨云一直在观察王安。 见他对此事不置可否,思索片刻,主动提议:“殿下若是不肯,末将这就前去回绝?” “不必了,答应他们就是。” “殿下……” 凌墨云大为意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两天,为了加紧筹备百花会,他也参与了不少。 对于王安和云裳之间的合作,多少听说了一些。 凌墨云很不明白,这种情况,明明对云裳姑娘极为不利。 为何,太子殿下还要答应呢? 王安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 笑了笑,双手负后,抬头望着深邃的天穹,悠悠道: “人人都害怕天黑,可,又有几人想过,彻底点亮它呢?” “……” 凌墨云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又等了一会,见王安仍旧没有改主意,不得不抱拳退下。 “因为特殊原因,经永宁县令同意,红芍大家,将会和云裳姑娘,临时调换表演顺序……” 消息风一般迅速传出。 看台之上,立刻起了一阵骚动。 这么多观众里,不乏聪明人。 很快,就有人看出,临时调换所带来的利弊。 “主办方偏心啊,这样一调换,不是明显对红芍大家有利么?” “是啊,等天彻底黑下来,云裳姑娘再怎么表演,也无济于事。” “这不是很正常,反正总有一个人吃亏,人家红芍大家,可是上届花魁,这最后的机会,当然非她莫属,难不成给一个新人……” 人们各种争论,对此褒贬不一。 但,同意红芍先上场的,占据了绝对上风。 没办法,谁叫人家名气最大。 所以,争执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迅速平息下来。 期间,红袖招的主事也曾表示强烈反对。 但在王安的坚持,以及滚滚民意的碾压下,最终只能妥协。 主事气不过,回头找云裳抱怨。 没想到,云裳不仅没生气,反而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主事很好奇,询问她原因。 云裳只是目露狡黠,笑着说了一句:这是她和某个人的秘密。 主事越发一头雾水。 看样子,云裳并不打算说清楚,而他,也没胆量继续追问。 这位云裳姑娘,来历神秘莫测。 连他们红袖招的老板,都要以礼相待。 他一个小小的主事,自然更加不敢僭越。 评委席上,几位评委也在议论此事。 “天黑谁也不想,可主办方这种做法,似乎有失偏颇啊。” 花轻伯撇了撇嘴,给出自己的看法。 “呵呵,在下倒是觉得,主办方很公平,这最后一点机会,自然要让给实力最强的人,我支持红芍大家,莫先生以为呢?” 谢玉反驳了一句,扭头看着莫先生,似乎想寻求支持。 “在下并不关心这个。” 莫先生摇摇头,抬眼看了看杨欢:“反而担心,杨探花等一会,会不会觉得在下胜之不武?” 这话虽然有激将的成分,但,不失为一句实话。 本来在他们眼中,相比于红芍和晚晴,作为新人的云裳,天生就处于劣势。 现在又把她表演的时间,挪到天黑的时候。 如此一来,天时、地利、人和,她一样不占。 无形中,又给夺魁增加了难度。 对于和莫先生打赌的杨欢,可谓大大不利。 面对莫先生的挑衅,杨欢处之淡然,自顾自给自己倒上一杯,淡淡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哪有那么多借口。” 这话等于是说,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坦然接受。 “好!不愧是当年的探花郎,虽然输定了,但这胸襟,依旧让人佩服,本爵敬你一杯。” 花轻伯一手拍案,随即双手端起酒杯,向杨欢示意。 “多谢伯爷,不过,伯爷有句话在下并不认同,是输是赢,还要看最后的结果,怎能轻易下结论?” 杨欢饮完一杯,不紧不慢地反驳道。 “这,杨探花说的是……呵呵……” 花轻伯脸色不太自然,强忍住嗤笑的冲动,看了其他人一眼。 只见其他几人,脸上也是相同的表情。 忽然摇头叹了口气。 这杨探花,虽然才华过人。 可终究沉溺风月太久,性情太过古怪,呆板。 谁胜谁负,这么明显的事,还需要等结果吗? 这场赌约,莫先生肯定是赢定了啊。 天边的晚霞,颜色已经变成暗紫。 白清池对面的远山,也渐渐化作模糊的轮廓。 时间真的不够了。 也就在此时,红芍一袭大红霓裳,金钗步摇,琳琅环佩,仿佛盛装出行的女王,华丽登场。 轰…… 整个看台,顿时炸了锅…… 正文 第221章 不是还有一场吗? “红芍!红芍……” 无数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红芍的名字。 山呼海啸,空前绝后。 身为上届花魁。 红芍的名声,比之京城十二钗中任何一个人都要响亮。 可以说,这几万观众,大半都是冲着她来的。 而她,也没有让大家失望。 倾国倾城的容貌,百里挑一的气质,以及闪耀全场的盛装……这一切,无不昭示着,她群芳之首的骄傲和高贵。 和当初面对王安的势利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面对人们的热情,红芍妩媚又不失矜持地报以微笑。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似有千言万语,欲拒还迎,欲说还休,勾得人心痒痒。 “哇啊,这才是真正的红芍大家吗,怎么跟那晚上见到的,不太一样?” 苏允文一边伸长脖子看着舞台上,一边回忆那晚初见时,红芍下楼的模样。 “有什么不一样?”一旁的王安笑着问道。 “变了,变得更加好看了。”苏允文下意识回答。 “这是当然,每个女人,都有一张精致的画皮,当需要面对外人时,她们就会戴上。” 王安话音刚落,身旁便传来苏幕遮揶揄的声音:“殿下说这话,似乎很了解女人一样?” “本宫不了解女人,但,本宫了解你啊。” 王安侧过脸,直接对上苏幕遮的视线,挑了挑眉,眼神充满挑逗。 后者吃不住劲,目光闪躲,慌忙移到一边,俏脸微微泛出红晕。 王安见她似嗔似怒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 小样,还想取笑我。 现在知道,什么叫引火烧身了吧? 这时,苏允文忽然回头,凑了上来:“姐夫,你说你了解我姐,那她也有画皮吗?” “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画皮是面对外面的,本宫却在你姐的里面。” “里面?什么里面?” “当然是心里面,难不成还是海鲜摊位?笨。” 王安敲了苏允文一个板栗,好整以暇地坐下,翘起二郎腿,抬眼望着舞台方向。 那里,表演正式开始。 “一曲霓裳曲,天涯何处觅知音……” 红芍真可谓妍姿丽色,妩媚多情的双眸,围着看台扫了一圈,声音如玉石碰撞般冷脆。 然后,她单手抱琴,立于舞台中间。 垂目片刻,沉淀心中所有杂念。 四周,伴舞的舞姬,也各自散开,摆出起舞的姿势。 “要开始了……” 仿佛有所感应,数万观众,同时屏息凝神。 叮叮叮咚咚…… 俄顷,红芍忽然抬眼,五根青葱玉指,快如幻影,疾风骤雨般,反复扫过琴弦。 大弦嘈嘈如急雨。 不同于其她名伶,习惯由轻柔,到激越,娓娓道来,层层拔高。 红芍一上来,就用复杂而饱满的音色,将观众带进一个激情澎湃的世界。 给人一种奇峰突起的惊艳感。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琴声连绵起伏,时而激昂大气,时而绮丽多姿,时而婉转娇媚……意境华美,余音悠远。 而看台上,观众们的心绪,也随着琴声不断变化起伏。 前一刻,还是千尺绝壁,月飞云涌。 下一秒,便跌入万丈深渊,风急天高,生死茫然。 忽又峰回路转,坐于朱阁楼台之上,酒酣宴高,灯火辉煌。 觥筹交错,呼朋唤友,人间最逍遥。 俄尔大梦初醒,孑然一人,伏于檀溪幽涧之上。 茫然四顾,孤舟寂寥,天地悠悠,独泪下而怆然。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人生苦短,岁月最是无情。 一切的繁华和绚丽,都将在岁月的摧残下,风化、腐朽、崩坍、消散。 不留一丝痕迹。 生如夏花般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 一曲华丽到极致,却又悲伤到极致的霓裳曲。 再配上红芍妩媚动人的舞姿,完美地,将这人间的遗憾演绎出来。 一曲终了,看台上却没有声音。 观众们一个个呆若木鸡,似乎依旧沉浸在琴声世界。 “奴家献丑了,多谢各位的倾听。” 直到此刻,红芍退场致谢,众人才如梦初醒。 “好!” 看台上,叫好之声轰然爆发,宛若山呼海啸。 声势直冲云霄,比红芍之前进场,还要热烈不少。 “这就是上届花魁的实力吗,果然厉害,好听得都要哭了。” “不愧是京城十二钗之首,这样的表演,一辈子怕也见不到几次。” “真是仙乐,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人们心情激动,到处都是热议的声音 “不错不错,一曲霓裳曲,道尽繁华落幕,无处话凄凉,相比去年,红芍大家,技艺又有不小的进步啊!” 谢玉摇头晃脑,满脸赞叹,似乎还在回味。 “说的没错,这红芍也是位奇女子,一首霓裳曲,竟还结合了东海百国的曲乐风格,可谓独树一帜。” 花轻伯似乎对乐曲有独到的见解:“这首霓裳曲,天下独一,世上难闻,和晚晴大家的一舞倾城,可谓一时瑜亮,难分伯仲啊。” “伯爷此言差异,两人的表演,虽难分高下,但若论对观众的感染力,红芍大家,明显胜出。” 莫先生看了眼台上狂热的观众,给出自己的观点。 “这话在下赞同。” 一直沉默寡言的柳文才,突然开口,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并不是红芍就比晚晴厉害,只是相比于舞蹈,音乐,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共情。” 众人点点头,都表示认同。 “不管如何,总归是红芍更胜一筹,如此表演这项,让她得第一,各位应该没意见吧?” 莫先生看了眼其他几人,有意将这事定下来。 他们是这届的评委,当然不可能只顾欣赏节目。 评出谁优谁劣,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在下没意见。” “在下也没意见。” “此轮优胜,确实非红芍大家莫属……” 花轻伯、谢玉和柳文才相继点头。 都觉得,莫先生这样排挺公平,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只是,轮到杨欢的时候,却见他停住酒杯,抬头笑道:“各位且慢,不是还有一场吗?” 正文 第222章 这样也行?! “还有一人,你说那个云裳的表演?” 对于杨欢的阻挠,莫先生嗤之以鼻,只当他是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 “杨探花,何必呢?你也说过,胜败乃兵家常事。” “难道你真认为,凭那个新人,可以在才艺方面胜过红芍大家?” 莫先生看着杨欢,脸上全是嘲弄的表情。 花轻伯几人,也对杨欢的坚持有些难以理解。 他们都是专业人士,底蕴深厚,自然能分出好坏。 这一轮,虽是京城十二钗的角逐,但真正称得上完美的表演,只有晚晴和红芍两人。 尽管其余十二钗也很优秀,但和这两位巅峰人物一比,多多少少都有差距。 这些还是成名多年的名伶,个个才艺精湛。 若是换作云裳这样的新人,只怕差距还要更大。 所以,在座的五个评委,没有一个看好云裳的表演。 没错,是所有五人,包括杨欢在内。 “在下并不认为,云裳姑娘有实力战胜红芍大家。” 对于莫先生的嘲笑,杨欢微微皱眉,出乎意料地这么说了一句。 倒不如说,从一开始,他就没看好过云裳。 “既然如此,杨探花刚才又为什么要阻挠?” 杨欢这话,让莫先生等人越发困惑。 你不看好人家,却还要挺人家,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因为,我说我不认为,并不代表云裳姑娘就真的没机会,别忘了,她的身后,极可能还有位永宁县令……” 杨欢提醒道。 “呵呵,又是那位王县令,杨探花是不是对这少年县令过于夸大?”莫先生嗤笑道。 这话也博得了其他人的认同。 王安哪怕再有才华,终究只是一名少年。 跳不出年龄的桎梏,也就意味着,他的人生经验和感悟,注定极其有限。 没人相信他会真有办法,帮云裳以下克上,完成逆袭。 这种几率太小。 再说,此刻天已经开始擦黑。 天地之间,一片昏沉,隔着几十米远,视线就开始模糊。 哪怕云裳的表演再精彩,又有多少人看得清楚? 如此一来,想要取胜,就更加是天方夜谭。 然而即便这样,依旧不能动摇杨欢的念头。 “在下也希望是这样,毕竟少年得志,未必是好事,不过……算了,多说无益,各位何不拭目以待?” 杨探花似乎不愿再说下去,提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老实说,他很欣赏王安的才华。 不然也不会爱屋及乌,帮云裳说话。 他一边喝酒,一边目光悠悠,看着台上。 如果王安真插手其中,只盼他,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点惊喜吧。 “各位,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场表演,表演者,是来自红袖招的云裳姑娘……” 凌墨云话音未落,看台上,已经传出各种议论。 “云裳?莫非就是京城十二钗里,芳名唤作百花王,独立人间第一香那位?” “什么百花王,第一香,不过是红袖招为了宣传新人的噱头,认真你就输了。” “就是,一个新人,也敢夸这种海口?她还能比得过两位大家不成……” 对于云裳,不少人感兴趣。 但,更多的却不抱太大希望。 能被红芍抢了位置,硬生生等到天黑的垃圾时间,才轮到自己表演。 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要不是之后还有应援之战,争夺花魁最终归属,以及大家最关心的抽奖活动。 换作一般的演出,此时此刻,说不定已经有人开始退场了。 舞台后方,属于群芳院的专属区域。 红芍选了一个绝佳的角度,坐在椅子上,刚好可以看见舞台上的一切。 听到凌墨云的报幕。 正在给她整理头饰的侍女凝香,忍不住提醒道: “小姐,红袖招的那位,马上就要登场了。” 红芍撇了撇艳丽小嘴,唇角挑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那又如何?真以为那日送来三幅楹联挑衅,就可以和本小姐并驾齐驱了?” “凭她哪够资格。”凝香朝舞台方向冷哼了声。 “说的不错,这种有点心机的小角色,不过是想借机上位,本小姐还没放在眼里,我所担心的,唯有教坊司的那位。” 红芍冷冷一笑,同样没把云裳放在心上。 “小姐是说,晚晴大家?她刚才的那支倾城之舞,真的好厉害。” 说起这个,凝香忍不住露出一丝惊叹。 “哼,厉害又如何,本小姐难道就会输给她?” 虽然外表娇媚柔弱,但骨子里,红芍却是一个十分自负的女人。 听到自己的侍女夸赞别的名伶,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习惯察言观色的凝香,一看她这样,立刻改口讨好起来: “那当然,小姐是谁,冠盖京城的第一花魁,岂会比不过一个教坊司的头牌。” “知道就好。” 红芍似乎很受用,看着周围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忽然想起什么,笑道: “可怜啊,天色都这么暗了,那个云裳还要表演,我还真想知道,她会怎么应对?” “还能怎么应对,反正也没多少人看,活该!谁叫她上次用对联挑衅小姐,今天临时调换位置成功,正是对她的惩罚!” 凝香一阵幸灾乐祸,言语中带着几分刻薄。 话虽如此,但在她心里,其实也很想知道,云裳会怎么应对。 黑灯瞎火的,就算表演了,又能起什么作用? 正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一片光亮。 而凌墨云的声音,也在此刻适时响起: “大家不用担心,虽然天已经黑了,但,为了让大家有更好的观看体验,我们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各位请看……” 凌墨云手指的地方,两队男女奴仆,人人手提灯笼,沿着舞台两边,鱼贯而出。 隔几步,就站定一人。 不到一分钟,这些人便将舞台团团围住。 这些灯笼的光辉,星星点点地连接起来,围成一圈。 夜色中,仿佛是一条璀璨而巨大的夜光项链。 同时,周围几十杆商贾的招牌旗杆上,也竟被人爬上去,挂上长串的灯笼。 一时间,天上地下,煌煌一片。 几百只灯笼同时照明,将整个舞台,照得纤毫毕现,场景如同梦幻。 红芍和凝香目瞪口呆,这……这样也行? 正文 第223章 何为大炎?! 这个年代,并不怎么讲究舞台设计。 要进行表演,无非是草草搭个舞台,演出好坏,全靠演员自我发挥。 而王安不同,多年特种兵生涯,让他深得战术灵活多变的精髓。 一上来,就准备了好几套预案。 夜晚演出,自然也在其中。 而且,针对这种情况,他还特意为云裳设计了一场全新的表演方式。 如今,舞台的“灯光”效果已经初见成效。 接下来,就该是主角登场的时候。 “哇啊,这么多灯笼,舞台看起来好漂亮!” “还以为演出要草草收场,没想到,主办方竟这么有心。” “可不是,要好好欣赏了,话说,谁知道云裳姑娘最擅长表演什么?” 人们一阵议论,才发现,大家都对这位云裳姑娘,知之甚少。 除了海报上轻纱遮面的模糊画像,可谓是没有任何了解。 如此一来,反而激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舞台布置得这么漂亮,显然,人家也是有备而来啊。 “我忽然有些期待了。” “是啊,希望这场收尾的表演,不会让大家失望……” 眼看观众,逐渐有了期待,凌墨云站直身体,再次开口。 “各位观众,接下来的一场表演,是永宁县衙为了回馈大家,联手云裳姑娘共同设计的表演,请大家认真欣赏,多多支持,一键三连……” 一键三连是个什么鬼? 凌墨云反复看了几遍稿子,确定没有念错,王安就是这样写的。 心想不管了,反正总算是完成了这轮主持。 自己终于可以歇口气。 看台上,不少人都就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主持人特意把永宁县衙搬出来,这不等于公开帮云裳站台吗?” “谁说不是,看来,这位云裳姑娘,也是有来路的……” 他们并不知道,王安和云裳事先有过约定。 王安向来信守承诺。 既然答应了要帮云裳夺得花魁之位,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抬高云裳身价的机会。 尽管作为主办方,这样公开站台不太合适,甚至近乎偏袒。 但,王安才不会考虑这么多。 法无禁止皆可为。 在他那个世界,很多类似这种才艺的比赛,其实私下里都有作弊。 行贿、性贿、刷票、内定、编故事博同情……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一句话,都是套路,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 王安在这里,也只是小小利用了一下规则漏洞。 比起前面说的那些骚操作,无疑纯洁得像一朵白莲花。 为什么是白莲花? 因为,不要碧莲…… 而这场王安舍下脸面也要进行的宣传,已经开始初见成效。 大约是他们的行事还算光明磊落,所以并未遭致观众的太多反感。 很多人,反而越发感兴趣起来。 无他,这个时代,在老百姓心中,官方代表着绝对的权威。 衙门既然敢帮云裳站台,就证明这个节目绝对差不了。 所谓官方出品,必属精品。 怎能不让人期待? “……接下来,有请红袖招全体组合登场,节目名----大炎华章!” 凌墨云说完,转身径直下台。 “大炎华章,什么华章,怎么有这种取名方式……” 不少人都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 没有霓裳、倾城这一类的优雅好听,直入主题。 正纷纷猜测,会是什么表演形式,舞台上却骤然一暗。 就像蒙上了一层黑布,上百灯笼,同一时间,黯淡下去,只余蒙蒙微光。 这当然是王安的手笔。 为了准备这套预案,达到制造灯光效果的目的,他特意让艾迪生设计了这种多层灯笼。 原理很简单。 灯笼表面,套上可以活动的几层彩色布料。 需要什么颜色,就把其他灯套褪下,只余那层颜色的就行。 而最外面,则是一层厚重的黑布,可以调节亮度。 一旦全蒙起来,会挡住大部分光线,让灯笼变得十分晦暗。 此刻舞台上的效果,就是因为灯笼全被蒙了起来。 然而,观众们却不知情,还以为出了事故。 看台上顿时起了骚动。 “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就变黑了?” “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是灯笼里的蜡烛不够烧了。” “哎,枉费我一番期待,这下子,没得看了……” 评委席上,几位评委也在摇头。 谁也没想到,中途会发生这样的事故。 这下,云裳的表演,估计要泡汤了。 “此乃天意,杨探花,即便这样,你还认为,云裳有机会吗?” 莫先生看着杨欢,皮笑肉不笑,一副胜利者的嘲讽姿态。 此刻周围一片昏暗,他再不用掩饰,自己对杨欢的轻蔑和不满。 杨欢捏着杯子,垂眉不语。 无人看见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叹息和无奈。 事已至此,他也无话可说,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四周的议论声,可把后台的红芍主仆乐坏了。 “哈哈,这就是天意,连老天也看不过云裳的嚣张,这是要教训她呢……” 两人正幸灾乐祸。 一个浑厚高亢的年轻声音,忽然于黑暗中绽开: “何为大炎?” 这话既像询问,又像在自言自语,却让观众们一个激灵,顿时没了声音。 似乎,都陷入了思索。 对啊,何为大炎? 自己生为大炎人,为何,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我朝叫作大炎,而不是叫别的什么国名呢? 就连炎帝,也被勾起了兴趣,对旁边的贾希言道:“有点意思?贾相觉得呢?” “臣只知道,这提问者,必是太子殿下无疑,至于何为大炎,难道,不该是开国高祖的意思?” 贾希言看着炎帝,眼神古怪,似乎在说: 大炎之所以叫大炎,那是陛下的祖宗取名,难道殿下,还不比自己清楚? “老实说,朕还真不清楚,而且,高祖皇帝,似乎也没解释过原因。” 炎帝无奈地叹了口气:“依朕看来,之所以叫大炎,大约是高祖皇帝希望我朝,能像火焰一样,越来越旺,越来越盛,只可惜如今……” 话音未落,黑暗中,王安的声音再次传来: “大家是不是很奇怪?而且心里,大多没有标准答案?没关系,今天,就让我来告诉你们……何为大炎!” 正文 第224章 大炎华章! 王安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洪亮如钟。 观众们个个屏息凝神。 老实说,身为大炎子民,他们还真想知道这个答案。 “东土有国,立于中央,有礼仪之广,谓之大,有服章之耀,谓之炎,这,便是我大炎真正的含义!” “好!有礼仪之广,谓之大,有服章之耀,谓之炎,大炎大炎,说得好……” 看台上,人们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新奇的解释,顿时一片叫好之声。 一股强烈的自豪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就连炎帝,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澎湃,跟着叫好。 这样的解释,一下拔高了大炎的档次,给人一种厚重的历史感觉。 比他想的,可要强太多。 只听昏暗中,王安继续念道: “我煌煌大炎,传承至今,文明之盛,非一家一域之文化。” “而是上承千载之兴衰,下继百代之荣光,蛮荒时期,我大炎先祖,战天斗地,披荆斩棘,漫漫求索。” “从最初的树叶蔽体,兽皮裹身,形如野蛮,至三皇治世,始有嫘祖,采桑养蚕,抽丝编绢。” “从此我大炎先祖,人人可着丝麻,更有华服丽章,流耀千古。” “至如今,煌煌五千年,大炎服章,终名传四海,这是我大炎人的骄傲,也是千载文明孕育的辉煌……” 说到这里,王安顿了顿,收敛激昂的情绪,声音变得平和: “接下来,这场大炎华章,会让大家见识到,我大炎历史的演变……让我们,一起走进这五千年的风华岁月……” 饱含磁性的嗓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牢牢抓住人们的心,将他们带入了五千年的历史长廊中。 人们既好奇,又虔诚,内心随之生出,对古老过去的探索和向往。 然而,眼前却是一团迷雾。 舞台上,除了一片模糊的黑影,一切不可见,不可闻。 “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开始……” 就在观众们快要质疑的时候,一首古老的埙曲悠悠响起。 苍凉而厚重的古老旋律,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 穿越千年的时空,来到人们的面前,轻轻地,为他们揭开了远古的面纱。 舞台中央的空间,忽然生出亮光。 几只灯笼,皎皎如月,终于在茫茫黑暗中,点亮了一处光明。 古树,草地,远山,鸟鸣,低矮的茅棚,以及茅棚下,身穿树叶兽衣的男女…… 一副荒凉落后的远古画面,在人们眼中缓缓展开。 茅棚下,野人一般的男女面前,插着代表火把的红缨。 借着“火把”的光芒,男人磨着骨矛,女人则用骨针穿着兽牙项链。 两人不时对视,无声之中,却有一股默契的温馨。 天地寂寥,四野旷远,唯有埙曲呜咽,似在诉说一个古老而遥远的故事。 “嘶……” 看台上一片倒吸凉气。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新奇的道具,被搬上舞台。 这样不同寻常的演出,可以说是前所未见。 明明只有单调的埙曲,简单的布景,以及一对看起来原始野蛮的男女。 然而,不知为何,每个人的心似乎都被抓住。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上,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似乎,生怕破坏了这远古画面的静谧。 每个人心中都生出一个虔诚的念头,自己的祖先,当年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一刻,无数人,被勾起了对远祖的崇敬和缅怀。 不容易啊。 自己的祖先,竟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孕育了无数后世子孙。 埙曲悠悠,古老而苍凉。 明明没有任何言语,不少人却早已潸然泪下,泪流满面。 “真是不可思议的表演,于温馨处,讲述无尽悲凉,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评委席上,众人细细品味,都被这个开场所惊艳。 后台上,各大青楼的名妓,甚至京城十二钗,也都看傻了。 一个个呆若木鸡,从脚底板窜起阵阵凉气,直充脑门。 这场表演,仿佛为她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表演不止是吹拉弹唱,诗词歌舞。 竟然,还可以这样的。 这场大炎华章,在人物造型,灯光运用,背景布置,音乐煽情上,简直玩出花了。 这么多新奇的元素合在一起,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不少人原本信心满满,觉得自己的表演。 就算博不到好名次,至少,也能让观众铭记回味。 可,看到这场表演后,她们开始动摇了。 只觉得,大炎华章,光是凭着这个开头,就能碾压她们的作品。 “这这……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凝香望着舞台,目瞪口呆,一脸深受打击的样子。 红芍没有说话,紧紧咬住嘴唇,双手死死攥住衣裙,脸上早已经一片阴沉。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单从这个开头,她已经感受到了威胁。 另一边,倦倚圈椅的晚晴大家,也坐直了身体。 她的气质清冷,玉容皎皎,温柔如水的妙目里,全是惊艳之色。 舞台上,那一对野蛮夫妇,竟手捧“火把”,跳起舞来。 尽管,她能从舞蹈动作中,看出两人还差一些火候。 但,这支舞蹈的狂野和原始,还是让她感到惊叹。 “编排这场演出的人,很不简单呢,难不成,是那位太子殿下……” 她一边默默记下这支舞蹈的风格,一边妙目流转,自顾自地喃喃低语。 身为国企教坊司的头牌,她天然有着一层官方背景。 再加上,王安请教坊司参会的事,并没有要求礼部隐瞒。 所以,她是京城十二钗中,唯一知道王安真实身份的人。 就连和王安合作的云裳,也仅知道,他永安县令的身份。 “咯咯,要真是这样,那这场表演,倒是更有趣了呢。” 想到王安以前的名声,晚晴越发觉得,很有可能。 以手掩唇,忍不住轻笑一声,也对这场表演越发感兴趣。 而舞台之上,又有了新的变化…… 正文 第225章 最后一节! 随着这对蛮荒男女跳完第一段原始舞蹈。 四周的黑暗中,忽然冲进来越来越多的同样打扮的人。 而周围的灯笼,也随之亮起,照亮更大的区域。 众人的身份,似乎是这对夫妇的子孙。 他们众星捧月一般,将夫妇簇拥在中间,围坐四周,翘首倾听。 而这对夫妇,则手捧“火把”,面容慈祥,似乎在为他们讲述过往的经验。 “世上本无生而知之,你我如今,所掌握的一切,皆是来自先人的教导。” “他们一代一代,把自己的经验总结出来,再传承给后世子孙,致使文明不衰……这,就叫薪火相传,也是我大炎民族,传承万世的根本……” 王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无人看见他的身影。 为了不喧宾夺主,他直到此刻,一直站在舞台边缘的阴影里。 伴随他的娓娓道来,舞台上的人群,接受了传承,再次开始载歌载舞。 气氛突然高昂起来。 人们努力劳作,保存火种,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身后的背景道具,也在不断变化。 树木成荫,田垄成片,草棚也变成了木头房子。 然而,一片欣欣向荣中,众人却总觉得却了点什么。 最后,大家看着自己身上的兽皮,树叶,露出害羞和哀戚之色。 衣食足而知荣辱,仓禀实而知礼节。 人们开始具有羞耻观,终于觉得,再这样穿,显得不合时宜。 所以,他们想要寻求改变。 可是,改变岂是那么容易? 又是一段载歌载舞,表现了先民求变的艰难。 期间,越来越多的乐器加入进来,描述出一幅幅探索求知中,波澜壮阔的画卷。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有一天,先民们碰到一身穿丝麻之人。 于是,又是场众星捧月的舞蹈,喜庆洋溢。 先民们终于得到了制作麻线,以及养殖桑蚕的方法。 接着,就是宏大的祭祀音,神圣而庄重。 先民们搭建祭台,摆上贡品,对着那支“火把”跳舞,要把这个好消息传递给祖先。 密集而欢快的鼓点,昭示了他们此刻的心情。 而看台上,观众的心情,也随之兴奋和感激起来。 不容易啊! 老祖宗终于掌握了提取丝麻的技术。 终于,不用再靠几块漏风的兽皮,艰难驱寒度日了。 接下来,舞台进一步照亮,放大,音乐也越发宏大起来。 身穿麻布和丝绸的人,开始不断出现。 五千年的风华岁月,上百朝代,无数的服章一一闪过。 无数的风流名士,倾城国色,无不惊才绝艳,各领风骚数百年。 到最后,衣袍越来越华丽,越来越贴近大炎的风格。 千载华章的演变,终于走到终点,即将落寞。 忽然,所有音乐戛然而止。 天地之间,万籁俱寂。 于此同时,看台上的所有观众,也是屏住呼吸,目光炙热。 似乎心有灵犀一般,都生出同一个念头: “终于要出现了吗,终于,到了我大炎服章,展现风采的时候,好激动!好期待!好兴奋……” “贾相,终于,要到我大炎了!” 前排,炎帝双拳握紧,极力压抑自己的激动。 五千年风华和传承啊! 泱泱文明,到了我大炎,能有一个最精彩的收场吗? “是啊,一辈子能看到这样一次演出,臣觉得自己,真是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贾希言也很激动,对于他这种饱读之士,再也没有什么表演,能比这五千年的服章演绎,更能引起他的共鸣。 那一幕幕厚重的历史,都是大炎文明的源头。 也是这里所有大炎人的来路。 天生,就能轻易触动每个人的灵魂。 “殿下这次,真是……给了臣好大一个惊喜!” 兴之所至,贾希言忽然长叹一声,似有太多沧桑难以诉说。 “是啊,朕也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炎帝同样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眶,心里却骂道。 臭小子,搞得这么煽情,差点让朕也流泪。 万一被臣子们看到怎么办? 朕不要面子的吗? 虽然这么想,双眼却目不转睛,依旧直直盯着舞台上。 马上应该要收尾了,他真的很像知道。 王安,要用怎样的服章,来表现大炎的气质。 不止是炎帝,几乎所有人,都在这短暂的沉寂中,翘首以盼。 这场表演,实在太完美,太震撼。 每个人都希望,它能有一个更加完美的收尾。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因为节目太过精彩,一直被观众们压在心中。 那就是,这场表演,虽然出动了很多红袖招的人。 但那位新任头牌,云裳姑娘,却始终没有看到影子。 这个时候,她无论如何,也该出来了吧? 要知道,这场可是她的演出啊。 不过,在很多人心里,她就算这时出来,得分估计也不会高。 毕竟,就最后这点时间。 人们实在不知道,要靠怎样精彩的表演,才能一举逆转这种不利的局面。 舞台突然大亮。 四周的灯笼,统一亮起红色的光芒,场面华丽而喜庆。 “五千年风华岁月,是非成败,转眼云烟,唯有我大炎文明,万世永存……接下来,请大家欣赏,大炎华章,最后一节……” “大国气象,姹紫嫣红,紫气东来,与日同辉!” 王安用尽全力,说完最后一句,深吸口气,默默从边缘走下舞台。 该做的,自己都做了。 接下来,就开云裳等人的发挥了。 他有信心,这一局,可以完美拿下。 “开始了,终于开始了……” 听到王安这么说,观众席上,顿时一个个亢奋起来。 便在这时,一首非同寻常,恢宏华丽,大气磅礴的曲子,轰然传遍全场。 骤闻此曲,后台的红芍,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因,这首曲子,不管论华丽,论气势,还是论煽情。 都要,超过她精心改编的霓裳曲,不止一筹。 “天啊!这……这是什么神仙曲子?” “我感觉,整个人充满了力量,仿佛看到大国盛景。” “何止,这首曲子,恢宏大气,仿佛万里山河,都在脚下,这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看台上沸腾起来,种种情绪在人们胸中激荡。 激动、热血、澎湃、傲然……神色各异,但无一例外,每个人目光都带着睥睨。 舞台下,王安面带微笑,似乎早就料到这种情况。 没错,这首曲子,也是他精心准备,天下独此一家…… 正文 第226章 这叫猫步! 这首曲子,名叫《万里长城》。 是王安前世一部叫作“中华小当家”的动漫背景音乐。 王安年少时,这首背景音乐在网络上流行很广。 以大气磅礴,恢弘华丽著称。 号称哪怕是一只流浪狗听了,也能走出百兽之王的气势。 被用做许多视频的背景音乐,深受大众好评。 在场之人,有一大半,都听惯了靡靡之音。 骤然听到这首曲子,岂止耳目一新。 当即,就被其大气磅礴的旋律所震撼。 仿佛,整个人站在高空,俯视之下,万里河山,尽在掌控。 那种睥睨天下的豪情,油然而生,妙不可言。 “没想到,红袖招竟然还藏了一手,光是这首曲子,已然可以在此次表演中,占据前三。” 谢玉坐在四位评委中间,摇头晃脑,一脸享受的样子。 “此曲恢宏大气,确实非同一般。” 杨欢边喝酒,边点头,罕见地给出一句评价。 花轻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着莫先生,似笑非笑:“莫先生,看来,你的预测,也有不灵的时候啊。” “目前看来,那位云裳姑娘,若想拔得头筹,也并非没有机会的样子。” “不可能!” 莫先生脸色晦暗,斩钉截铁道:“以红芍的能力,一个新人,也想赢过她,无异于痴人说梦。” “再说,云裳到现在,都没登场,此刻就算出现,短短时间,又能呈现几分精彩?” “此话未必,难道莫先生,就没听过惊鸿一暼,一眼万年?”花轻伯笑容带着几分戏谑。 “呵,那云裳若真如伯爷所言,只看一眼,便能魅惑众生,那也是她的本事,只可惜……” 莫先生摇摇头,正想说“天下哪有这样妖媚的女子”。 忽然神色一动,猛然抬头,向舞台的方向看去。 舞台东面,在恢宏音乐的衬托下。 一群身着束腰红裙,身材妖娆曼妙的年轻女子。 簇拥着一道紫色倩影,众星捧月一般,迤逦上台。 “来了,是云裳姑娘上场了……” 观众席上传来欢呼。 在大家最兴奋的时候,舞台上又一次暗下来。 于是,这群女子的身影,也全都隐没在昏暗之中。 不过,与之前不同,这回没人再抱怨。 每个人都睁大眼睛,望着舞台上,希望又一次见证奇迹和惊喜。 果然。 没有令他们失望。 舞台中央,很快亮起两排灯笼。 两排灯笼的光线,彼此交汇,倒映出一条一丈宽的通道。 远远望去,就像给地上铺了一条橘色的地毯。 这是一条红毯铺就的星光大道。 随着音乐转为高亢,忽然,从舞台昏暗的后方,走出一名红裙女子。 她面色清冷,身材高挑,迈着优雅迅捷的猫步,一步步踱到台前。 然后,仰首,侧身,叉腰,摆出几个或妩媚,或冷酷的姿势。 将自己的身材,以及身上华丽的衣裙,尽情展现。 旋即,转过身,一步步,重新走入黑暗中。 片刻后,又一名长相清秀的女子。 同样一身华丽红裙,只是风格不同,在音乐的衬托下,迈步而出。 和之前的女子一样。 她也是走猫步,凹造型,全力展示自己的魅力。 没错,王安设计的大炎华章,最后一环。 其实,是为了宣传苏家的商品,特意准备的大型时装秀。 以云裳为核心,红袖招水准线以上的女子,几乎全都要上场走一遍秀。 原本这个主题,也不叫大炎华章。 王安给出了两个建议。 一个叫,紫薇仙女的秘密。 另一个则是,苏幕遮的秘密花园。 可,苏幕遮觉得这样太招摇,而且有些龌龊,于是全都否决掉了。 王安只能摇头叹息。 最后提议,干脆叫维多利亚的秘密算了。 可想而知,苏幕遮根本不知道维密天使是什么东西。 所以,同样也是拒绝的。 没办法,王安彻底没辙,只能把取名的事,丢给苏幕遮完成。 于是,这才有了大炎华章的主题。 其实,当初设计这一环。 无论是王安、苏幕遮、还是云裳,都有些忐忑。 这种表演方式,太过超前和标新立异。 万一得不到观众的认同,口碑立刻就会崩坏。 对于后续推广,将会是致命的打击。 一开始,三人也是犹豫不决。 但,王安对云裳说的一句话,最终让此事敲定。 “我也是男人,最了解京城那群牲口,你以为,他们真是来看你们表演的?” “不,他们只是馋你们的身子!” “就算你们什么都不做,只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往那一站,也能让他们口若悬河,飞流直下三千尺!” 这话让两女无言以对,都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 于是,这场时装秀,就这么定下来。 期间,云裳曾好奇地问了句。 王安是不是,也是他嘴里说的牲口之一。 “当然不是!” 王安当时就表示强烈反对,目光凛然,扫过两女袅娜的身子: “他们只能馋,但我不同,我馋的时候可以上手,两者有本质的不同。” “呸!” 这话只换来两女的轻啐和白眼。 王安一脸无辜。 怎么,人家馋了,还不许吃东西了? 我只是想花钱买两个肉包子,你情我愿。 这有错吗?有错吗! 事实证明,王安并没有说错。 在人们短暂的沉寂和惊讶后,终于爆发出如潮的讨论声。 仔细一听,其中竟以女性最多。 “这就是大炎华章吗,天啊,简直……简直也太好看了吧!” “何止,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襦裙,回头一定要打听,哪里有卖?” “这还是其次,等会云裳姑娘走出来,那身紫色,不知道会有多华丽!” “话说,姐夫,我头一次见到,女子走路竟可以这么好看,这是我的错觉吗?” 台下,苏允文满脸惊叹,忽然问了王安一句。 “当然不是,这种优雅的步伐,其实还有一个名字,想知道吗?” 见王安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苏允文嗯嗯连声,忙不迭地点头。 晦暗中,苏幕遮眼睛闪过一道亮光,也悄悄竖起耳朵…… PS:本章配合《万里长城》背景音乐食用更佳!顺便悄悄求一波投票、打赏……感谢大家支持!!! 正文 第227章 夜空烟火,人间云裳! “这叫玄机步,美女专属技能,优雅的代名词。” 面对求知若渴的苏允文,王安一边轻抚狗头,一边谆谆教导: “所谓,国漫美女千千万,玄机出品占一半,一入玄机深似海,不是长腿就是奶……比走路,玄机就没输过,懂?” “不……不太懂。” 苏允文一脸懵逼地摇头,苏幕遮也是满腹疑窦。 虽然还是不明白,这个玄机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不得不说,台上的女子们走路是真的好看。 昏暗中,苏幕遮下半身的裙裾,开始轻轻晃动起伏。 偷偷瞥了王安一眼,心里暗想,今天过后,自己也量身定做一套襦裙。 不知到时候走起玄机步,会是什么感觉? “哼!不就是扭屁股吗,有什么好看的,谁还不会这个……” 某处黑暗中,化妆成普通女子的赵文静,见王安一眨不眨地望着台上。 不由柳眉倒竖,生出一股怒气。 “原来这家伙,喜欢这种风骚的走路方式,哼!男人……” 轻哼一声,下意识抬起脚,比划了两下,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很简单嘛! 貌似不难学的样子。 兴之所至,绷直长腿,学着台上的女子,迈出第一步。 “哼哼,等我学会以后,在他面前用出来,一定让他大吃……哎哟!” 脚下忽然崴了下,身体一个趔趄,中断了赵文静美好的幻想。 “公子,你没事吧?”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好心问了一句。 “没事……”赵文静愣了下,转头看着身旁的男人,很不满的样子,“你叫谁公子呢?” “啊,原来你是姑娘,失礼。” 那人这才看清赵文静的样子,忙行礼道歉。 “什么叫原来我是姑娘,本小姐是男是女,你都看不出来吗?” 赵文静不依不饶,她因为某些部位发育休眠,最恨别人说她没女人味了。 因此,对于这方面的话题,特别敏感。 “抱歉小姐,天色太黑,小生真没注意,再说……” 那人瞄了眼她胸前的平原,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出来。 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姑娘,你有一副宽阔的胸膛,被人误认为套马的汉子,这不是很正常? “你……” 赵文静气得浑身发抖。 白嫩的小手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终究没有选择出手。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红唇紧咬,委屈得泪水快要掉下来。 为什么? 自己木瓜不少吃,各种奶也不少喝。 为什么,这里就是没变化呢? 赵文静心情无比失落,垂头丧气,也忘了学什么玄机步。 手里拎着一柄宝剑,转过身,向着人群外走去。 这表演,不看也罢!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凭空落下一道惊雷,声震四野。 “怎么回事?刚才是打雷吗,难道要下雨了……” 看台上,原本专心欣赏表演的观众,顿时一片骚动。 “哼!没见识,这才不是什么打雷。” 赵文静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嘴角噙笑,似乎恢复了一丝自信。 她下意识抬头,望着声音源头的那一片苍穹。 这声音她熟悉。 就在前天晚上,某人为了向她道歉,曾经演绎过这一幕。 果然。 随着巨响扩散,一团银蛇般的亮光,突然冲上天空。 “那是……” 就在人们惊疑不定的时候。 一团巨大的焰火,在半空中轰然炸开。 千丝万缕,银星璀璨,宛若一朵盛开的菊花。 明亮的光线瞬间驱散黑暗,照亮整个夜空。 光线落在人们脸上,露出一张张震撼的脸庞。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凝固。 人们目瞪口呆,每个人都忘了呼吸。 眼瞳里,只剩下这团凄美璀璨的银色花火。 这,是他们此生未曾见过的盛景。 尽管烟花易逝,不过刹那芳华,但在大家心中,却早已凝成一眼万年的永恒。 玉梅雪柳千家闹,火树银花十里开。 他们将铭记此刻,此生难忘。 “咚咚咚……” 也就在此时,万里长城的背景音乐,陡然抬高。 舞台的灯光,也全部点亮。 而真正的高潮,也终于出现。 只见,那些刚走完秀的红裙女子。 忽然一个个分散开来,排成八字形,摆出各种妖娆的姿态。 而中间遮挡的风景,终于第一次,展现在人们面前。 今天的云裳,不再以轻纱遮面,而是露出一张祸国殃民的绝世容颜。 完美无瑕的脸上,明明点缀着一双狐媚般妩媚的眸子。 然而举手投足间,却又充满了无与伦比的纯洁和高贵。 她身穿一袭华丽的紫裙,身材高挑,长发飘飘,仿佛仙宫女帝下凡。 那身世人不曾见过的紫色,更衬托出她的雍容高贵,气质清冷。 既拥有颠倒众生的魅惑,却又让人生不出半点邪念。 如此倾国之色,可谓世间难寻。 便是晚晴、红芍、清芙这些同样容貌绝巅的女子,在看到云裳的容颜后,也不由露出惊叹和震撼。 尤其是红芍,俏脸泛白,五指紧扣手心。 此刻的云裳,竟让她生出一丝自惭形秽,甚至嫉妒之感。 这是她入行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难怪之前敢来挑衅,这红袖招,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样的女子?!” 红芍死死盯着舞台上,脸色渐渐化为凝重。 “嘶……” 看台上一片倒吸凉气。 连这些自恃美貌的名妓,都感到巨大的压力。 可想而知,云裳的此刻的装扮,带给观众多大的冲击和震撼。 不少人一见钟情,瞬间化为舔狗,各种全方位无死角放彩虹屁。 “天啊,原来云裳姑娘,竟长这个样子,这也太美了吧!简直是天上仙子,论容貌身姿,当属京城第一。” “何止,应该是大炎第一,云裳云裳,我爱你,从今以后,我就是你最忠实的信徒。” “滚,这是我的未来老婆,谁都不许靠近!” “放屁,诸位,拔刀吧……” 白清池畔,整个会场因为云裳的出现,沸反盈天,化作欢乐的海洋。 面对观众的热情,云裳倾城一笑,莲步轻移,拖曳着长裙,向着台前迤逦走来。 轰轰轰…… 身后的天空,无数朵烟花同时绽放,点亮整个夜空。 也为这最后一场走秀,划下最完美的句号…… 正文 第228章 你下辈子遇不到我怎么办? “大炎华章,好一个大炎华章!” “这场演出,凝聚五千年风华,新颖独特,绮丽大气,可谓开创先河。” “今日一出,普天之下,恐也莫有与之比拟者,今日才艺第一,当之无愧。” 大炎华章,曲终落幕。 这一刻,台上台下,无数观众,迎着漫天缤纷的焰火,纷纷起身鼓掌。 就连炎帝,也抑制不住站了起来,鼓掌赞叹。 身边,李元海、贾希言和一众飞鱼卫的护卫,自然也纷纷效仿。 人们无比激动,掌声震天。 数不清的赞叹和溢美之词,此起彼伏。 还有不少人,纷纷打听起云裳身上紫裙的来历。 作为大炎华章收尾的服饰,这件紫裙,用料实在太华丽了。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鲜艳的紫色。 尤其是那些权贵,几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拥有同样用料的衣物。 对于这些人来说,钱不是问题。 关键是,一定要突出身份的与众不同。 这种稀有的紫色绸缎,恰恰就能满足了他们的这一嗜好。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王安他们一个事实。 这次借百花会表演宣传的策划…… 成功了! “太好了!” 苏允文欢呼雀跃,开心得像一个孩子……好吧,他本来就是个孩子。 王安微微一笑,扭过头看向苏幕遮。 后者正攥着粉拳庆祝,含星子的眸子,弯成月牙的形状,娇媚又可爱。 见到王安看来,目光躲闪了一下,抿了抿薄唇,又重新勇敢迎上他的视线。 “殿下,这次真要谢谢你。” “就谢谢,会不会太敷衍?” 王安摸了摸下巴,不怀好意地笑。 “敷衍?” “没错,本宫还是觉得,应该加点实质性的奖励。” “殿下要什么实质性的奖励?” 苏幕遮的反应,让王安很满意。 笑着搓了搓手,又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才开口:“本宫想和你谈一点,带颜色的事情,呵呵……这里不太方便,要不,我们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 话还没说完,只见苏幕遮眼里闪过一丝嘲弄,转过头,将苏允文唤过来。 “姐姐,你找我有事?” 苏允文脸上的兴奋还没消退,一副积极踊跃的样子。 “你和殿下找个无人的地方,谈一下关于颜色的事。”苏幕遮交代道。 “颜色?这个我熟悉哇,染色可是我们苏家的强项。” 苏允文一听,兴致勃勃的看着王安:“姐夫,我也很喜欢研究颜色,我们现在就走吧?” 王安当时脸就绿了,摆手道:“不用了,我说的颜色,只和女子起反应。” “姐夫,这你就不懂了,我可是苏家人,别的不说,论颜色,肯定比一般女子厉害。” 苏允文双手叉腰,挺胸抬头,很是骄傲的样子。 王安看着他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再想到男上加男的场面……心里忍不住阵阵恶寒。 老子又不搞基,和你谈,谈个锤子! 想到锤子,越发恶心。 忽然“呕”的一下,趴在一旁干呕起来。 “姐夫,你怎么了,姐夫,还谈不谈颜色了?”苏允文吓了一跳。 “别,别再说了,本宫色盲,才不知道什么叫黄颜色……呕……” 王安郁闷得不行,回头看着暗自窃笑的苏幕遮,别有深意地悠悠一叹: “女人啊,不能太聪明,不然,这辈子恐怕都嫁不出去。” “没关系,这辈子嫁不出去,还有下辈子。” 正在偷笑的苏幕遮,神色一愣,翘起红润的小嘴反驳。 “那不行。”王安立马摇头反对。 “为什么?” “万一你下辈子,遇不到本宫怎么办?” 王安这番近乎赤露露的话,让苏幕俏脸瞬间布满红晕。 只见她螓首低垂,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遇不到就遇不到,谁稀罕了。” 隐藏在阴影下的唇角,忽然微不可查地勾起一丝弧度。 王安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因为,他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再次转移到舞台上。 本次打花榜,最后一轮比试,已经开始。 历年的打花榜,要想上榜,都要经过两轮比试。 第一轮,就是之前各大名妓的才艺比拼。 根据表演的优劣,选出前三十二名,再进行下一轮的比拼。 而这下一轮,也就是第二轮。 则是由每位名妓的应援团,也就是粉丝组成的团队,进行诗词比拼。 毕竟,就算你才艺再出色,也总得有人买账不是。 没人买账,就没有价值,打花榜也就失去了意义。 所以,实力强大的应援团,也是入选花榜的重要条件。 一般来说,这些应援团成员,或多或少都具有一定实力。 大多都是才子、富商、公子哥等有身份的人。 名妓的身份和影响力越高,麾下的粉丝越多,应援团自然也就越强。 总之,要么有才,要么有财,要么两样都有。 不仅要看各人实力,更要看身后支持者的实力。 这样的设计,最大程度避免了黑马的出现,维护了各大名妓的利益和商业价值。 所以,一直以来都被各大青楼所认同。 按照规定,每个应援团由五人组成,两两分组,和另一位名妓的应援团比试。 每轮比试,有三次机会。 也就是说,三首诗词,必须要赢下两首。 获胜之后,由评委给分,和名妓之前表演的分数相加。 分数高者,晋入下一轮。 由此三十二进十六,十六进八,八进四……直到角逐出最后的胜利者。 而那个人,就是本届的花魁。 至于剩余的九个花榜名额,以每轮平均分数定排名。 分数相同者,就再角逐一次。 几乎每家参会的青楼,都清楚这个流程。 所以,在凌墨云宣布了比赛规则后,没人提出异议,比试正式开始。 也就是在这时,苏幕遮忽然发现,之前调戏自己的王安,竟然不见了…… 正文 第229章 兄嘚,你摊上大事了! 伟大的教育家孔子曾经曰过: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所以说,女人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 比如,苏家大小姐苏幕遮。 刚才被王安调戏的时候,对人家爱搭不理。 如今,人家不见了,又跟丢了什么似的,怅然若失。 “苏允文,殿下呢?你看到了吗?” 苏幕遮遍寻不见正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回头询问苏允文。 没想到,苏允文这没心没肺的家伙,竟然还真知道。 “你说姐夫,肯定上台,去给云裳姑娘当应援去了。”苏允文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给云裳姑娘当应援?!” 苏幕遮心脏仿佛被刺了一下,忙问道:“莫非,殿下喜欢云裳姑娘?” “那倒也不至于……”苏允文想了想,再次看着苏幕遮,“姐姐,你问这个干嘛?” “我……” 苏幕遮目光躲闪,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在苏允文面前露什么怯? 伸出纤葱玉手,一把揪住苏允文的耳朵,双眼微眯,充满威胁的意味: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说话只说一半,不至于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痛痛……姐姐,求你啦,快放手,我说还不行吗。” 苏允文求爹爹告奶奶,好歹摆脱酷刑,一边揉耳朵,一边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如果我没猜错,姐夫上去,应该是帮云裳姑娘过关。” 顿了顿,一脸崇拜的样子:“姐,你是不知道,姐夫他简直才高八斗,诗词对联,无所不精,打遍天下无敌手……” “停停停!” 苏幕遮示意他打住,伸出白皙莹润的小手:“拿来。” “什么拿来?”苏允文摸了摸脑袋,一脸茫然。 “哼!当然是银子,你这么卖力地帮殿下吹嘘,他一定给了你不少钱吧?” 苏幕遮面带戏谑,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你别想骗我的样子。 这么多天接触下来,王安是什么货色,她还能不清楚。 虽然这人和传说中的纨绔形象,有一定差距。 但做起事来,鬼点子多不胜数,哪像个正经的读书人? 要说他才高八斗,诗词对联,无一不精,苏幕遮第一个嗤之以鼻。 她心里笃定,苏允文一定是被王安收买,才会这样帮他说话。 其目的,无非是想让自己增加对他的好感。 哼哼,真是好傻好天真。 我苏幕遮机智的一笔,这种小伎俩,白痴才不会上当。 “姐姐,误会啊,殿下除了给我一万两银子买地,就再没给过我一文钱。” 苏允文觉得自己被冤枉了,不禁大声叫屈。 “哼,别以为叫的大声,就有理了,你不交是吧,那我自己动手。” 苏幕遮根本不相信苏允文的话,美眸转动,视线落在后者腰间的荷包上。 然后,上前一步,伸出万恶的爪子。 “姐姐,我真没骗你,这是我仅有的一点零花钱……姐姐不要啊,姐夫……姐夫救命……” 苏允文一脸苦逼的表情,拼命捂住自己的荷包。 然而,仍凭他喊破嗓子,王安也没出现。 在劫难逃的苏允文,不禁悲从中来,好想高歌一曲: 姐夫姐夫,你要去哪里啊?有你在就天不怕地不怕,姐夫姐夫,你是我的大树,一生陪你看日出…… 舞台上,专为应援团准备的位置。 “咦,我好像听到谁在叫我?” 王安神色一动,刚探头向台下看去,耳边就传来一声训斥:“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四处张望,给我认真点!” 王安微微皱眉,回头看着同席的一名中年文士,没有半点笑容:“我看哪里,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此人叫吕纯,伍士平的同窗师兄,三次春闱考进士,尽皆名落孙山。 不过,仗着一点关系,又是举人身份,在六部衙门下面蒙了个差事,混得还不错。 伍士平就是上次代表云裳登门,用楹联挑战红芍那位。 此人去年岁寒便来京城准备今年的春闱,期间受过吕纯的恩惠。 加上吕纯本人诗词也挺厉害,于是就被伍士平请到这来助阵。 云裳毕竟是一个新人。 初来乍到,应援团的实力自然十分有限。 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于是乎,吕纯和伍士平这两位举人,一下成了这个组合里最具份量和威望的存在。 剩下两个凑数的,很有自知之明。 面对两位大佬,始终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让吕纯很受用。 唯有王安,从一上台到现在,一直我行我素,很不受吕纯的待见。 别人面对我吕纯,都是毕恭毕敬,谦卑有礼。 你倒好,一个后生晚辈,说话做事,一点恭敬的样子都没有。 是我吕纯身份不够高,还是你小子太飘? 基于此,吕纯一直想找王安的茬。 只是,王安和伍士平认识,碍于和伍士平的关系,他才隐忍到现在。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吕纯哪有不借题发挥的道理。 “哼!临阵对敌,还敢三心二意,今天要是输了,一定唯你是问!”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为自己的失败,提前找背锅侠吗?” 王安面带嘲讽,与之争锋相对。 “背锅侠?” “就是背黑锅的人。” “呵呵,你说我让你背黑锅?”吕纯上下打量着王安,轻蔑笑道,“敢问一句,你和在下一样,也是举人身份?” “举人?呵呵,实不相瞒,我连童生试都没参加过。”王安坦白道。 此话一出,吕春的神色更加轻蔑。 就连那两个凑数的,脸上竟也露出一丝嘲讽。 “呵呵,你连功名都没有,文才又能强到哪去?” “你不会真以为,刚才中场上来主持几句,自己就无所不能了吧?” 吕纯神色挑衅,理直气壮道:“你告诉我,你拖了我们后腿,让你背黑锅,有错吗?” 没等王安开口,伍士平歉意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劝起吕纯:“吕师兄,你别这么说,王兄在楹联一道上,实力强劲。” “此事我亲眼所见,我相信,他在诗词一道上,应该也不会差。” “呵呵,士平啊,你还是太年轻,楹联和诗词,那能是一个难度吗?” 吕纯笑着摇摇头,拿手指着王安:“就区区台上一个主持的,他能懂什么?这里不需要这种没用的废物,留着也是拖累,让他滚。” 王安忽然笑了。 敢让我滚? 兄嘚,你这是摊上大事了啊…… 正文 第230章 扔出去! 吕纯这话一出,两个凑数的顿时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伍士平脸色一变,求情道:“吕师兄,不可,王兄是我以及云裳姑娘共同邀请……” “那又如何,一个连童生都不是的毛头小子,你以为,他能有多少斤两?” 吕纯挥袖打断他,忽又语重心长地道:“士平啊,你还太年轻,容易被一些表面的东西所蒙蔽。” “楹联那玩意,能作弊的方法太多了,没准,你觉得很难,别人却早有答案了呢?” “不会吧?” 伍士平皱眉道。 上次,王安一次对出三副绝对,出于崇拜,他始终没往这方面想过。 可,如今被这么一点,细细想来…… 王安不过十几岁,连童生试都没参加过。 即便有一定学识,想来也应该十分有限。 但面对三副绝对,他却能短时间内一次性全部给出最优解。 这似乎也太容易了。 “难道,王兄真如吕师兄所说……” 伍士平抬头看着王安,目光惊疑不定。 吕纯知道他已经动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怀疑,也不用惊讶,这才是现实。” 扭头看着王安,笑容满是戏谑和嘲讽:“呵呵,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才……就算真有,他会连一个区区童生都考不上吗?” 轰隆…… 伍士平脸色惨白,身体晃动。 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信仰都崩塌了。 自己尊敬的偶像,很可能,只是一个作弊者…… “王兄,这……这是真的吗?” 伍士平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全部相信吕纯的话。 “呵呵,还问什么,天下有几个做贼的,会承认自己是贼?” 吕纯抢先开口,又一次指着王安,对伍士平说道:“听我的,趁早将他撵下去,多一个拖累,就少一分胜算。” “到时候要是输了,惹得云裳姑娘不高兴,对大家都不利,搞不好,以后她连你我都不理了。” “可是,王兄毕竟是……” “别婆婆妈妈,你不赶,我赶!” 吕纯摆出师兄的架子,将伍士平的嘴巴堵死。 另外两个凑数的,也出言表示支持,并劝伍士平不要多管闲事。 他们两人已经很平庸。 若是再加上一个废材王安,队伍实力势必大减。 这叫他们还怎么取得最后的胜利? 没有胜利,又如何博得云裳的青睐? 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个时候,撵走王安,换一个更厉害的人来,才是正途。 只见吕纯站起身,居高临下,指着王安厉声道:“小子,这里没有你的位置,识相的赶紧滚!”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能不能凑近一点?” 王安故作茫然之色。 “我说,这里没你的位……” 吕纯还真信了,俯下身,将脸凑上来。 话还没说两句,只听啪的一声,脸上重重挨了一记耳光。 当即,半边脸颊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印记。 “你……你,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动手打人,好大的胆子!” 吕纯整个人都快蒙了,死死瞪着王安,简直不敢相信。 “光天化日?” 听他这么说,王安忽然笑了起来:“莫非阁下的钛合金狗眼非同一般?不然我怎么看不出,此刻是光天化日?” “哼!我那只是个比喻。”吕纯恨声道。 “比喻怎么不早点说,我还以为,堂堂举人老爷,会四体不勤到连天时都认不出的地步。” “你!” 吕纯被噎的差点说不出话,脸色十分难看。 深吸口气,压住怒火,冷冷反问道:“既然知道我是举人,有功名在身,你还敢动手?” “呵,举人又如何,你娘难道没教过你,说话时,可以对人指点,但,不能对人指指点点?” 王安有恃无恐:“从刚才到现在,你一共指了我三次,所谓事不过三,挨打,是你自找的。” “你……好个事不过三,我还没超过三次,你为何出手?” 吕纯似乎抓住了王安话里的漏洞。 “吕纯啊驴蠢,你不仅姓驴,你还是真的蠢。” 王安叹了口气,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我想打就打,超没超过三次,管我屁事。” “……” 吕纯和两名凑数的张大嘴巴。 这不是不讲规矩吗? 这样也行? “好,既然你不讲规矩,那也别怪我不客气,来人……” 吕纯回过神来,直接开始叫人。 作为混迹京城多年的举人,他也算小富人家,家中一直蓄养着两三奴仆。 平日只要出门,必定带在左右,显得有面子。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他打算让两名奴仆狠狠教训王安一顿。 他是举人,又是王安动手在前,稍微下点重手,事后应该没人追究。 只是他话才说到一半,王安已经抢先一步,淡淡道:“扔出去。” 目光一直看着舞台中央,仿佛在和空气说话。 他在和谁说话? 几人正纳闷着,忽然见到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吕纯背后。 大手一抓,小鸡崽一样将吕纯拎起来。 “谁?!到底是谁……快放开我,放开!” 吕纯被钳住脖子,无法转身,看不到身后的郑淳。 慌乱之下,双腿乱蹬,却像是陷入蛛网的小虫,怎么也挣脱不掉。 “老爷,放开我家老爷!” 两名奴仆怒吼着冲上来。 郑淳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袖袍一扫,两人便倒飞回去。 另一只手顺势一丢,也把吕纯扔了出去。 三人滚地葫芦般,砸倒在一起。 “怎么回事,云裳的应援团内讧了……” 这么大动静,顿时吸引了其他应援团的注意。 身为对手,这些人可不会安什么好心,纷纷幸灾乐祸起来。 看来云裳这次,是要完蛋的节奏啊! 可惜,难得有一场惊世演出,没想到,最后竟败给自己的应援团。 后台不少名妓见此,纷纷松了口气。 而红芍主仆,终于再次露出久违的笑容。 哈哈哈,活该你云裳时运不济,这就是天意啊! 两名凑数的,万万没想到王安竟有郑淳这么强的仆从。 吓得变了脸色,不敢说话。 伍士平也是大吃一惊,略带责问地对王安说道:“王兄,在下一直很钦佩你,可你怎么能直接动手打人?” 王安知道他指的是扔吕纯的事,耸了耸肩,用下巴指了指吕纯,语气玩味: “这可不怪我,是他说的,多一个拖累,就少一分胜算,现在,我减少一个拖累,是不是,应该多出一分胜算?” 伍士平:“……” 正文 第231章 加入对方! “这怎么可能,吕兄学识渊博,少了他,只有我们四个,肯定必败无疑!” 其中一个凑数的,不断拍打着大腿,一副很不满的样子。 另一个也埋怨起来:“就是,你一个对楹联的,怎么能及得上吕兄,还是给他道个歉……” “道你妹!”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安一句话差点怼成内伤。 “你,你说什么?” 那人指着王安,气得浑身发抖。 “指什么指,莫非,你也想为本队增加一份胜算?” 眼看王安盯着自己的指尖,那人一个激灵,脸色大变,赶紧把手收回去。 他可不想像吕纯一样,被郑淳当众扔出去。 丢不丢脸,又或是失去亲近云裳的机会,这都是其次。 关键是,自己可是读书人,堂堂君子,怎么能跟一个莽夫一般见识。 简直有辱斯文! 嗯,没错,他才不是害怕王安有一个厉害仆从。 见两人敢怒不敢言,伍士平叹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以商量的口吻道: “王兄,要不,这事就看在在下的面子上……” 王安再次抬手打断,似乎有些不通情理:“别,我和你很熟吗?” 别说吕纯看他不顺眼,他其实看前者更加不顺眼。 看不顺眼,我还要带你躺赢。 你在想屁吃。 这事没得商量,哪怕得罪伍士平,他也不会再让吕纯回来。 “呃……” 伍士平噎了一下,讪讪闭嘴。 出于对王安的尊敬,没有还嘴,转身望着吕纯,迟疑道: “吕师兄,要不……我替王兄给你道歉,此轮比试非同小可,你暂且消消火,重新回来……” “不必了!” 此刻,吕纯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恨恨盯着王安,挥袖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道歉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他道歉!” “道你老母!” 王安这回更不客气。 “你……” 吕纯气得横肉乱跳,又要发作。 忽然看到对面的郑淳虎视眈眈,气势一下弱了几分,只能拿伍士平出气: “伍士平,都是你干的好事!” 不等伍士平询问,继续道:“要不是你事前相求,我才不会来参加这场应援,更不会遭遇如此侮辱,都是你害得!” “吕师兄……”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改主意了,今天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加入你们,我要给这姓王的小子,一个大大的‘惊喜’!” 吕纯面如狰狞,咬牙切齿。 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名的亢奋中。 忽然,他转过身,面向其他应援团,拍了拍身上的尘埃,抱拳朗声道: “诸位,在下京城吕纯,大业八年举人,自问对于诗词一道,颇有心得,有心与诸位一起共襄盛举,不知,可有还未满员的队伍?” 伍士平本来还在猜测,他说的惊喜是什么意思。 此刻明白了,这是要加入敌人,狙击自己的一方。 “这!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他的才学,伍士平不由变了脸色,回头看着王安,目光询问。 似乎在提醒王安,这是个高手,决不能让他投敌。 给我惊喜?呵,本事没多少,戏倒是挺足……面对吕纯的倒戈,王安没有半点担忧和可惜。 端起为应援团准备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随后嗤笑道:“不用担心,这种拖累,到了别的队伍,同样只能拖后腿。” “而且,老实说,我还真想知道,什么叫惊喜?” 这话并没有可以掩饰,被吕纯听到后,冷冷一笑: “说我拖后腿,小子,你等着,很快你就能见识到。” 吕纯之所以敢这么自信,是因为在他透漏身份之后,立刻收到了无数橄榄枝。 不管是满员的,还是没有满员的,全都向他发出盛情的邀请。 吕纯在京城诗词圈,也算小有名气。 再加上又是一个名经验丰富的老举人,才华自不必说。 在这种场合,自然会成为各方争抢的对象。 哪怕一些满员的队伍,也打算用他重新换下一人。 得此一人,实力大增。 只是,选择是一个双向的过程。 在接连受到邀请之后,吕纯最终选定了藏香阁的队伍。 不止是清芙发出邀请的愿意,更多的,是藏香阁实力惊人。 竟然请到了两名进士! 其中一个叫许盛的,更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诗词上的名声,还要在吕纯之上。 这样的实力,堪称罕见。 要知道,往年的百花会,即便是三大名楼,能请到一位进士前来助阵,已经万幸。 毕竟,这些人多年寒窗熬出头,身份已经不同,需要格外爱惜自己的羽毛。 若是因为参加个聚会,就耽误了吏部的调令,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么好的躺赢机会,吕纯怎么会放过? 当然是立刻抱上大腿,求爹带飞。 如此,才有更大的机会,回头狙击王安。 他倒也不是觉得王安有多厉害,只是担心伍士平。 此人诗词方面稍微略逊他一筹,但,差距十分有限。 一旦遇上了,万一伍士平超长发挥,他还真不一定就压得住。 这个时候,有个大神做爹,就显出重要性来。 “嘿嘿,姓王的,你们完蛋了,祈祷吧,大家最好不要在前面就碰上,不然,你们恐怕连决赛都进不了。” 丢下一句幸灾乐祸的言辞,吕纯正式加入藏香阁。 也就是隶属于清芙的团队。 见此,伍士平只能摇摇头,脸色颇为惋惜。 两名凑数的也唉声叹气。 似乎少了一个吕纯,这场比试已经完蛋了。 良久,伍士平忽然反应过来,对王安道:“事已至此,王兄,还有两位兄台,可还认识什么才子,要求不高,至少把五人名额填补上。” “别问我们,谁闯的祸,谁解决。” “没错,缺了吕兄这么个大腿,仅凭我们……呵呵,反正输定了,何必找人上来一起出丑?” 那两人已经把脸撇到一边,一阵阴阳怪气。 无奈之下,伍士平只能求助的看着王安。 “……你等等。” 王安也不认识什么才子骚客,他觉得,自己一人应该够了。 想了想,起身离开席位,片刻后,带回来一个人…… 正文 第232章 你还觉得他能赢? “苏公子?!” 伍士平望着王安身边的俊美少年,面上露出一丝诧异。 之前在群芳院和红袖招,他和苏允文,一共见过两回面,还闹出一场乌龙。 所以,彼此都认得。 只是他还记得苏允文当日的话。 说他自己并没有什么才学,连楹联都不会,答案都是王安给的。 伍士平有些幽怨地看了王安一眼。 就算自己说要求不高,也不能一丁点要求都没有吧? 找苏允文上来,是几个意思? “伍公子好。” 两人照面,苏允文老老实实行了一礼。 伍士平愣了下,忙作揖回礼,带着一丝侥幸问道:“苏公子到这来是为了……” “当然是参加比试。” 苏允文挺了挺胸口,不假思索地回答:“姐夫说了,你们这个队伍,差一个招牌人物,而我,正是当之无愧的不二人选。” “招牌人物?”伍士平眼睛一亮,“莫非,苏公子不擅楹联,却擅长诗词?” “这个……实不相瞒,在下确实不擅长楹联,至于诗词嘛……” 苏允文呵呵一笑,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一定造诣不凡对吧?!”伍士平露出希冀。 “也不擅长。” “……” 伍士平扯了扯嘴角。 不擅长? 不擅长你装个毛线的高手啊! 其他两人,也回头打量着他,撇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上来干什么?” “怎么,你们不是缺一个招牌吗?” 苏允文微微皱眉,又挺了挺胸口。 别的不说,对于自己的长相,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就这么往台前一站,玉树临风,妥妥地吸引一票小女生的目光。 三人面面相觑,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可是…… 我们要的招牌,不是出卖色相这种招牌啊,混蛋! “毕竟是新人嘛,给个机会。” 王安看出他们有所抵触,笑了笑,在一旁打起了圆场。 这种关键局,是给新人机会的时候吗? 眼看比试马上就要开始,再去找人已经来不及了。 三人不禁万念俱灰。 王安这是要彻底放弃治疗啊。 就是不知道,云裳姑娘事后会作何感想? 评委席上。 接到应援团准备完毕的消息,五位评委一起点头,示意工作人员,可以通知凌墨云开始了。 莫先生的目光,随着离去的工作人员慢慢转移到台上。 很快,瞳孔中倒映出王安的身影 先是微微皱眉,继而,嘴角勾起不屑的冷笑。 没想到,还真被杨探花给说中了。 这个永宁县的少年县令,为了给云裳站台,竟然还真敢上场。 不过,他依旧不看好王安。 虽然表演环节出了一些意外,打了他的脸。 最后,让云裳的大炎华章获得第一。 但,这一轮全凭实力,可不是靠投机取巧就能获胜的。 根据他之前得到的消息。 红芍那边,可是请出了号称苍南州第一才子的王浩之。 此人目前供职于翰林院,可谓前途远大。 翰林院是什么地方? 相当于皇帝的人才储备基地,在里面的人,个个都是才华惊艳之辈。 虽然职位未必有多高,但出阁入相的机会,却比一般朝臣大得多。 管中窥豹,王浩之的才学可见一斑。 而藏香阁的清芙,也利用关系,拉拢了两名进士大才子。 其中一名,还是在诗词上享誉京城的才子许盛。 至于晚晴大家,教坊司毕竟第一次参加百花会,面子绝对不能丢。 以礼部的能量和教坊司的人脉,请几个进士又或是才子助阵,还不是易如反掌。 所以,同样不可小觑。 与这三方一比。 同为三大名楼之一的红袖招招揽的应援团,就显得相形见绌。 其实,倒也不能算红袖招,具体来说,应该是云裳才对。 人家白牡丹,好歹还招揽了一个进士老爷撑场面。 可云裳这边…… 没有进士,一个都没有。 最厉害的,不过两个举人。 刚才,其中一个还和王安闹翻,转投敌阵,莫先生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如此一来,连举人都只剩一个,还能在比试中有什么作为? 什么,还有王安?! 在莫先生眼里,王安的才华,连举人都比不上。 虽说他是罕见的少年县令。 但,在此之前,莫先生可没听说过有哪个十几岁的少年中了进士。 他据此推断,王安这个县令。 很可能不是靠才学,而是通过其他途径获得的。 这并不奇怪。 在大炎,某些大世家的传承,比大炎朝还要久远。 以这些势力,在大炎盘根错节的关系,他们要推一名族中的优秀少年,还真有可能办得到。 不过,莫先生并不想深究这些。 只要王安的才学,不会影响自己的赌约就行。 “呵呵,没想到,王县令还真上去了。” 他忽然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回头看着杨欢,提醒道:“杨探花,可别忘了咱俩的赌约。” “忘不了,倒是莫先生,莫要忘记才是。” 杨欢饮完一杯,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望着台上的王安,脸上含笑。 既然王县令上去,这轮,应该没有多少悬念了。 目光又扫向其他应援团,暗自摇头轻叹。 都是大炎的年轻俊杰啊! 可惜,今天都得铩羽而归了。 见他这个样子,一旁的花轻伯不禁笑起来:“杨探花如此开心,难道是笃定自己打赌会赢?” 没等杨欢开口,莫先生便冷笑道:“那是杨探花还不知道其他应援团的阵容,若是知道,他就不会这么自信了……” 似乎是为了欣赏杨欢失望的样子。 他随之便将参赛才子的名单,公布出来。 “嘶……” 评委席上一片倒吸凉气。 “这一届竟然有这么多进士,连王浩之、许盛这些人,竟也搅进来,神仙打架吗?” 谢玉满脸惊讶,被这阵容震惊到了。 喜欢沉默寡言的柳文才,也长叹道:“我忽然在想,我等几人的才学,未必就及得上他们,真的能评论这些人的作品吗?” “这些都是后话,只要坐在这个位置上,不能也说得能。” 莫先生眼中闪过得意的光芒,自信地看着杨欢: “在下倒是想知道,了解名单之后,杨探花还觉得,王县令会赢吗?” 正文 第233章 捉对厮杀! 王安能赢吗? 杨欢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就像一个享受生活的富家翁,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上酒。 然后,抬头,微微一笑:“刚才莫先生也说,红芍之曲,当属第一,可,结果如何?” “……” 莫先生脸色一沉,额角微微抽搐。 结果还能如何。 自然是他被啪啪打脸。 不过,刚才他已经做过认真分析,坚信王安这次没办法再创造奇迹。 不,应该说,连一点翻盘的希望都没有。 王浩之、许盛,还有那些进士之流,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只见他冷哼一声,随即反问:“那不过是意外,标新立异,剑走偏锋而已。” “难道杨探花不知道,运气这东西,可以不可再?” 运气吗……杨探花笑着摇摇头,看了眼王安,没有再反驳。 与其他在这里浪费口水,还不如静观其变。 这个莫先生,自以为比他人掌握更多情报,有些太过自负。 正好,现实会教他做人。 只是杨探花大概没想到,他的不反驳,落在莫先生眼里,却以为他是理屈词穷,心虚的表现。 于是,越发自鸣得意。 心里暗想,等今日百花会结束。 自己和杨探花的这个赌约,一旦传开,怕是自己的名声又要上升了。 看台上传来凌墨云的声音,应援团比试,正式开始了。 “有请,姑娘们出场,两边应援团,各自准备!” 凌墨云照本宣科完毕,两名三十二强的名妓,各自从左右两边出场。 二十八名名妓,怀抱乐器,行完礼后,便各自坐到一张,拜访呈环形的椅子上。 在她们身后,各自有一长案,案上放着文房四宝。 见到她们出场,她们的应援团也纷纷起身。 从舞台边缘,走到长案后面。 没有座位。 作为应援人员,不能喧宾夺主,这也是很多进士举人不愿自降身份前来的原因之一。 而他们作好诗词,也是由各自支持的名妓,辅以乐器,以唱歌的形式代为宣读。 当然,唱的好不好,全凭诗词好坏,以及名妓的个人能力。 不过,能进三十二强的,实力都不算差。 因此,到最后,还是要看各自应援团成员的文才。 比试的规则: 应援团负责赋诗作词。 以各自支持的名妓为题,或应时,或应景,或应人,或应情……分成多种题材。 每个团队,一共可以写三首。 时间,一盏半茶,也就是二十多分钟。 这些应援团,通过抽签,随机两两配对,进行捉对比试。 胜者晋级,败者下场。 比试的双方,通过掷铜钱,猜正反,决定哪边先出招。 出招的一方,在众多题材中盲选一种,短时间内作一首诗词出来。 另一方,也必须作出一首回应。 双方诗词的优劣,由五位专业评委品鉴。 三局两胜。 若是一方连续作了三首,质量都比不过另一方作的两首,便算输了。 这个规则,可谓简单明了。 已经到了晚上,为了加快进度,主办方特意将三十二强一次性搬上舞台。 三十二进十六,再十六进八,八进四……花半个时辰,走完这些流程。 之后的四强,就可以一组一组,慢慢来制造气氛。 随着规则宣布完毕,有侍女捧着签筒,依次让名妓们抽签,开始分组。 拿到抽牵后,找到对手,又开始各自抽题目。 确定题目后,就开始抛铜钱,猜正反。 然后,就可以赋诗作词,展开比拼。 为了防止作弊,保证公平,这些侍女也充当临时裁判,负责抽签等流程,以及将两边的作品送交评委。 舞台上,侍女们来回穿梭,场面十分热烈。 而台下的观众,也是闹哄哄一片。 “好紧张,好想知道,这轮谁能晋级。” “是啊,菩萨保佑,让我的思琴姑娘可以晋入下一轮。” “小舞一定要赢,千万不能输啊……” 各大名妓的拥趸,一个个都为自己喜欢的人祈祷,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 看台上,不时传来女子娇媚的哭泣声。 每出现一个,就意味着被淘汰掉一个。 那些认真祈祷的观众,也会跟着心头一颤。 随后,战战兢兢在台上寻觅,看看,是不是自己支持的名妓落败了? 若不是,则长松口气。 若不幸发生,则会跟着嗟叹、懊恼、失望、甚至痛哭流涕。 台上台下,充满了紧张的空气。 不过,王安这一队却没有多少紧张感。 至少现在,王安、伍士平等人,表情还是很轻松的。 并非他们真的胸有成竹,只因…… 上一轮表演的前四名,可以不用这轮测试,直接进入十六强。 除了云裳之外,还有红芍、晚晴、和清芙。 这三人的应援团,此刻也没有出场。 “哼,还有心思看别人,下一轮,我们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眼看王安饶有兴致看着舞台中间,凑数人之一忽然冷哼一声,绵里藏针地道。 王安神色一动,回头笑道:“我这人,一向运气很好。” “有多好?” 苏允文从旁边伸出一只脑袋。 “我最近和人打赌,就没输过。”王安坦然道。 “太好了,姐夫的运气,再加上我这招牌的实力,今天的第一名,肯定是我们的!” 苏允文握紧拳头,双眼闪闪发光,自信心爆棚。 “呵呵,苏公子既然如此自信,想来才华盖世,可敢就此情此景,作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 另一名凑数的,见不得两人自吹自擂,语气带着挖苦。 “哼,作就作,这有何难,今日,我苏允文便要大显身手!” 苏允文想都不想,便一口应下来,连王安都吓了一跳。 卧槽,苏二少,你这是膨胀了啊! 什么时候,你也会写诗了,我怎么不知道? 正当王安怀疑的时候。 苏允文如尿崩一般的诗才,已然不可抑制地喷薄而出。 “……台上好多人,台下好多人,天黑人挤人,何时回家门。” 说完伸了个懒腰,洋洋得意地对左右说道:“怎么样?我的文才还不赖吧,是不是应时又应景?” 正文 第234章 本太子成最弱的了? 何止不赖? 你他娘简直是个天才! 王安骤闻此诗,惊为天人。 不容易啊,地主家的傻儿子,竟然也有出口成章的一天。 虽然只是一句打油诗,但,打油诗也是诗不是? 想必苏二少,一定为此死了无数脑细胞,甚至还掉了头发。 来人,取寡人的九齿钉耙,给秀儿聪明的大脑梳个头。 顺便告诉他,他今天,贼帅! 这么想的,只有王安。 伍士平听罢,以手扶额,满脸无奈和绝望。 两个凑数的秀才张大嘴巴,半晌才噗呲一声笑出来:“就这狗屁不通,也能叫诗?” 话音刚落,王安反问的声音便传过来:“怎么不能?这首诗如此押韵,何来狗屁不通之说?” 地主家的傻儿子难得有了进步。 这个时候应该加以鼓励,而不是指出不足,摧毁他的自信。 深谙此道的王安,面不改色地给这首诗作了评价: “此诗,应时应景,通俗易懂,简练而不简单,直白而不苍白,于平凡之中,显露不凡。” “还能契合实际,由表及里,深刻揭示人物的内心活动,紧扣主题,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作品!” “哇,姐夫,我作的诗,竟然还有这么多含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姐夫你真是太厉害了!” 苏允文朝王安竖起大拇指,同时挺了挺胸口,一脸骄傲和激动的模样。 似乎在说,姐夫是厉害,可,能作出这首诗的自己,也绝非泛泛之辈。 没想到,自己还有作诗的天赋和才华。 “……” 伍士平他们望着王安和苏允文两人,表情无比精彩。 卧槽,这也行? 一个真敢说,一个还真敢信。 可牛粪就是牛粪,就算是雕出花来,它也成不了芯片。 这一点,天竺三哥不懂,伍士平三人却并没有被迷惑。 三人越发感到懊恼,不断唉声叹气。 有这样一对奇葩,看来今天,能进八强都是奇迹。 随着一盏半茶的时间过去,首轮比试,终于结束。 新晋升的十四位名妓,通过评分,后四位进行末尾淘汰制,再去掉二人。 加上前一轮的云裳四人,百花会十六强正式出炉。 按照概率,这里面有超过一半的人,可以登上本届花榜。 不少名妓都稍微松了口气。 庆幸的同时,有人甚至喜极而泣。 说实话,她们其中不少人,虽然也以精通诗词著称。 但,毕竟学艺有限。 除了头部的几位大家,大多数和真正的才子比起来,都存在明显差距。 限于品鉴水平和主观意识,她们亲自拉拢的应援团,也会出现良莠不齐的情况。 这也就导致了刚才临时比试,状况频发,不少都是涉险过关。 老实说,以这个时代才子的实力,写诗词,并没有太大难度。 难就难在,给的时间太短。 三首诗词,一共才二十分钟出头的时间。 平分到每首,连八分钟都没有。 也就是说,你在八分钟里写出来的这首诗词,不仅要契合主题,还要和支持的名妓本身有联系。 更重要的是,质量还不能低于对手。 可以说,这场比试把一个人的才华天赋,掌握的知识,应变能力,心性修为,几乎全囊括进去了。 你不但要写得快,写得好,写得妙,还要承受得住失败的压力。 可以说,这种情况下,就算一些职业大诗人来了,也不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古人追求最高境界的诗词,讲究文章天成,妙手偶得,没有斧凿的痕迹。 既然是偶得,就注定了这类诗词的稀少,以及可遇而不可求。 大多数的诗,都是经过诗人反复推敲,对比,平仄、修改,最终才能成就一篇锦绣文章。 也就是说,写诗作词,是需要花时间的。 在古代,有的诗人为了一首佳作,推敲个两三年,都是家常便饭。 这类人,往往被人们称为苦吟派。 其中的代表,就是那个僧敲月下门的贾岛,以及慈母手中线的孟郊。 连这些著名的诗人都是如此,可想而知,才学一般的普通文士,要作出一首好诗词,有多不容易。 这也是应援团必须五个人出场的原因。 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给不了太多时间,就给应援团,多加几个人。 如此一来,几个人凑合凑合,能不能商量出一首佳作先不说。 至少,写诗作词的难度,大大降低了。 可即便如此,对于很多苦吟派来说,时间毕竟还是太短。 一两首勉强还能应付,一旦逼到第三首,很多人都会愁得抓头皮。 可想而知,这些青楼名妓们看到这种情况后,压力会有多大。 直到晋级以后,她们才终于可以稍微喘息一下。 但,心里仍然是绷紧的。 心想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步,接下来,无论如何也要登上花榜,扬名立万。 这个时候,她们开始迫切希望,下一个对手能弱一点。 于是,仿佛心有灵犀。 众人齐刷刷向王安他们这一桌看来。 因为刚才,王安和吕纯的冲突,已经将他们的真正实力暴露无遗。 在其余十六强的眼里,这组的实力只能用弱爆了来形容。 两名打酱油的秀才,两名没功名的少年。 剩下一个伍士平,稍微有些棘手。 不过,他虽有才华,无奈诗词一道却是一般,也不算太难对付。 至于其他四人…… 经验宝宝F4,那还不是想怎么刷,就怎么刷。 要知道,他们这些组里,最弱的也有两名举人助阵。 更别说那些请到进士,或是某地名士的应援团。 和王安他们一比,实力可谓碾压。 “可惜是抽签,要不然,能和这组比试,那该有多好啊!” “就是,就他们这组,谁对上了,都能晋级下一轮。” “老天保佑,一定要让我们抽到这组的对手,抽到就发啦……” 这些名妓以及她们的应援团,毫不掩饰地看着王安他们。 一个个眼睛冒绿光。 就像一群饥饿许久的恶狼,忽然发现了最鲜美可口的猎物。 而听到他们议论声的王安,心里也忽然涌起一个想法…… 正文 第235章 更改规则! “主持人,我有意见。” 众目睽睽下,王安突然举起一只手。 “什……什么意见?” 凌墨云一看说话的人是王安,当即吓了一跳。 这位祖宗,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其实,也没什么。”王安轻咳两声,“我们这组,想要一个自主选择对手的权利。” 这不是破坏规矩吗? 凌墨云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已经有人表达不满: “不行!比赛规则是抽签决定对手,凭什么你们可以自由选择?” “就凭我们长得帅!就凭我们实力强!” 王安睥睨的目光环视一周,将苏允文拉到前面,指了指问道:“你们中间,还有谁比这位更帅吗?” 苏允文骄傲地扬起下巴,作神色高冷状。 是时候展现自己作为招牌人物的魅力了。 谁说男人不可以美,我苏二少,就是此刻最靓的崽。 “……” 众人瞠目结舌。 虽然很不服气,但,一看苏允文倾国倾城的“美色”,顿时蔫了。 天啊,世上怎么有容貌如此妖孽的男人?! 不少男人下面的金刚杵,竟蠢蠢欲动,生出降妖杵魔的念头…… 日,这可是男人啊。 众人刚要移开视线,又看到王安指了指自己:“你们中间,还有谁比在下实力更强的?” 这话说出来,伍士平和两个凑数的,恨不得缩到桌子底下去。 为其所累,颜面无光啊。 你拿苏允文挑衅也就算了,他确实算是颜值担当。 可,你拿自己作对比,也太过不自量力了吧? 果然。 本来哑口无言的众人,顿时被激怒,齐声讨伐。 “就你这年纪,实力能有多强?” “恐怕秀才都没考上吧?” “无知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面对潮水般的指责,王安统统置若罔闻,扫了一圈,神色带着玩味: “各位,别这么急着反对,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谋福利啊。” “哼,你要特权,能为我们谋什么福利?” 众人嗤之以鼻。 “话不能这么说,我看你们,似乎很想和我们这组比试,对吧?”王安笑道。 “……” 众人没吭声。 尽管王安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但,却没一个敢承认。 毕竟,捏软柿子晋级,多少有些不太光彩,会给人一种,投机取巧的感觉。 这种事,还是心照不宣地好。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面默认了。” 见无人反对,王安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他就知道,以这帮人的虚伪,肯定是这种局面。 随后接着道:“我在这里做个承诺,如果,谁最支持我这个决定,这一轮,我们就选谁当对手,如何?” “不可!王兄,不可啊。” 伍士平脸色大变,拉住他,急忙陈述利害:“以我们的实力,若是运气好点,抽到上签,还有晋级的可能。” “万一支持我们的,都是厉害的几组,那就彻底没希望了。” “没错,你是想害死我们和云裳姑娘吗?!” 两个凑数的,也跟着表达不满。 凭什么我们三人,就这么被你一个毛头小子代表了? “放心,有我在,保证带你们飞。”王安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呵,说得好听,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眼看凑数的两人还在喋喋不休,王安脸色一板,语气戏谑:“看来某些人,又想为本组增加胜算,做出一些贡献?” 给郑淳一个眼色,后者立刻上前一步。 无形的气势笼罩下来。 两人一阵心惊肉跳,识趣地闭上嘴巴。 “这就对了,没了那个实力,就乖乖混经验,要不,就滚回去泉水挂机。” 对于这两个打酱油还跳的欢人,王安终于没再客气。 转头又给伍士平一个眼色,示意就这么定了。 随后,目光落到众人那边:“各位,意下如何啊?” 早在他刚才做出承诺的时候,舞台上就已经炸了锅。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们能拒绝吗? 答案显而易见。 尤其是那些队伍中只有举人,对此轮晋级没太大把握的应援团,仿佛发现了新的曙光。 哈哈哈,这小子脑袋一定是被门夹了,才会这样许诺。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公子说得十分有理,我妙玉坊,第一个支持!公子,我们实力弱,选我们做对手吧!” 众人本来还在徘徊,一听这话,蓦然惊醒。 日,妙玉坊还真够不要脸的,竟然被他们抢了先。 有人带头,他们自然再无所顾忌。 一个个争先恐后,表示对王安的支持。 “我们春风园,坚决支持公子……公子,我们才是最弱的一组!” “还有我们红杏楼,我们比他们还好欺负。” “怡红院,恭请公子蹂躏……” 就在众人热烈期待的时候,一声重重的冷哼,仿佛给他们浇了一盆冷水。 “哼!我倒是也想提前教训他。” 说话的是吕纯,看着王安,满脸轻蔑和嘲讽的模样:“可惜,规矩就是规矩,不是支持的人多,就能打破的。” “所以说,你们未免也太高看他了,就凭他,也想改变规则?” 众人皆是一愣,好像,自己还真是太天真了。 规矩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忽然有些失落,不能捏软柿子了啊。 谁知,王安却迎上他的目光,露出戏谑的笑容:“谁告诉你,不能改变规则的?” 说完,扭头看着凌墨云,淡淡道:“告诉他,规矩能改吗?” “别的组不行,云裳这组,可以。” 凌墨云叹了口气,只能顺着王安的意思,另外开出一道口子。 他有些不太明白,在百花会口碑已经爆棚的情况下。 王安为何还要搞这样一出。 一旦弄不好,可是会赔上声誉的。 果然,话音刚落,就引起吕纯的不满:“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改变规则?!” 是啊,凭什么? 凌墨云也很想知道。 “刚才不是说了,就凭我实力强,不过,此实力并非彼实力。” 王安摇摇头,面对众人站起来,长叹道:“哎,本来想以普通人的方式和你们相处,结果换来的却是白眼,算了,不装了,我摊牌了……” 摊牌? 摊什么牌? 众人看着王安,一阵莫名其妙。 只见他指着自己,淡淡道:“区区不才,忝为永宁县令,也就是,这届百花会的主办方。” 说到这,看了一眼吕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作为主办方,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做一点小小的变动,诸位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谁赞成,谁反对?” “什么,他竟然是主办方,永宁县的县令?!” 这一刻,台上台下,瞬间炸了锅…… 正文 第236章 起步价一千两! 老实说,虽然白天进行过一次花车游行,但在场能认出王安县令身份的人,却是并不多。 只因游行时,狄云为了防止王安再出意外,特意亲自调兵,将他保护得严严实实,周围十丈之内,生人勿进。 期间,王安只偶尔露了几次面,人群只能远远看着,根本看不大清楚。 到了祭祀的时候,情况也差不多。 除了各大青楼的祭祀人员准许靠近,其余围观群众,还要离得更远。 至于这些名妓,为何也不认识王安。 一个是自恃各家头牌身份,轻易不会抛头露面。 另一个则是因为,她们今天要准备表演。 所以并未随队一起出巡,也自然没见过王安。 而且,就算见过王安的那些青楼老板,有人回来顺口提过一嘴。 但,谁又能想到…… 一个堂堂的京城县令,竟会不顾身份,亲自上台主持节目? 以至于,有人虽然觉得,王安和自家老板描述的县令有几分相似。 但,却并未向那方面联想。 结果,才会有现在的猝不及防。 但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县令的话,他刚才在台上主持时,又怎敢开口闭口代表朝廷? 还把那些老兵家属,都给搬了出来? “不可能,你这么年轻,怎么会是县令,开什么玩笑!” 吕纯一脸难以置信,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凌墨云的训斥:“放肆,王县令乃新上任的永宁县令,岂容你怀疑!” 吕纯身体一个哆嗦,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目光闪烁,咬着牙没有开口。 他倒不是就怕了王安的身份。 毕竟,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还吓不倒他这位举人老爷。 他只是担心,对方作为主办方,会利用权力把自己撵下去。 那他战胜王安,一雪前耻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他脑袋低垂,一言不发,双拳死死攥紧,最终选择了隐忍。 而那些支持王安的人,也碍于他的身份,没有继续高喊支持。 但,心里却兴奋莫名。 这个姓王的少年,竟然是身为主办方的县令。 如此一来,改规则这事,应该就成了。 自己等人,刚才可以表示过支持。 没准这种好事,就落在自己头上。 舞台后面,红芍望着王安,目露恨意,绝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没想到,那天设计羞辱自己的少年,竟是永宁县令。 难怪,此人敢这么嚣张。 不过转念一想,县令又如何,不过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而已。 自己这边,可是有王浩之坐镇,难道,还比不过你王安? 看来,今天就是自己报仇雪耻的时候。 和舞台上或惊疑,或窃喜,或不屑的众人不同。 台下的观众,在听到王安自报身份后,更多的都是惊叹和佩服。 难怪,人家在主持节目时说话那么有感染力。 原来,竟是少年县令。 果然是年少有为! “王县令加油,我是永宁县的百姓,一定要晋级啊……” 知道王安的身份后,不少本地人,连同认识王安的商贾,纷纷为王安加油助威。 这位可是永宁县的门面担当,一旦赢了,大家脸上也有光啊。 前排人群中,炎帝揉揉眉心,长吁了口气。 刚才听到王安那话,他差点以为混小子要亮太子的身份,吓了一大跳。 好在,王安还知道分寸。 不然堂堂太子,为一个妓女站台,皇家的颜面,还真不知道往哪搁! 面对台下观众的热情,王安笑着挥了挥手,大声回应。 “大家放心,作为永宁县令,本县自然不会,给各位父老乡亲丢脸。 “今天,本县一定,会为大家捧回最终的胜利,请大家拭目以待!” “好,王县令说得好!” 台下一下片轰然叫好之声,掌声雷动。 尤其是永宁县的百姓,分外激动,若是县令赢了,大家脸上也有光啊。 只是,这话却惹来不少人的冷眼以对。 “哼!你若捧回最终胜利,那我们算什么?” “少年得志,就开始得意忘形,就凭你,还嫩了点。” “这里风大,当心闪了舌头……” 说话的,几乎全都是进士。 一个个斜眼看着王安,表情倨傲又轻蔑。 别人顾忌王安县令的身份,他们可一点都不怕。 以他们的功名,派遣到外地做官,至少也是和王安同级别的待遇。 如果运作一下,可能还会更高。 区区一个县令,还不放在他们眼里。 更何况,王安这种年纪轻轻就出任县令的人。 在他们心中,肯定是走了路子,自然更打不上眼。 可如今,他们看不起的人,竟敢当众说这种“大话”。 这简直就是不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啊。 一个黄毛小子,凭什么? 向来听惯了恭维话的进士老爷们,当时就怒了,个个同仇敌忾! 都希望能和王安他们对上,再把对方狠狠踩下去,好好出一口恶气。 让一个京城县令沦为丧家败犬,这种画面,想想都让人激动呢。 对于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王安丝毫不在意。 和凌墨云交代一句,就把此事定下。 “现在,十六进八开始,由云裳小组选择对手,剩余的继续抽签。” 凌墨云这边话音刚落,无数邀约声,再次纷纷响起。 “王县令,你考虑得怎样,我们做你们的对手可好?” “春风园有意领教县令高才,还请县令不吝赐教。” “王县令,我们妙玉坊,与永宁县只有一街之隔,也算是邻居,还请县令给个机会……” 众人一个个起身,目光饥渴地望着王安他们这边。 要不是顾忌王安的身份,估计,都要冲过来抢人了。 “哎,看到各位这么踊跃,实在让本县大受感动,可惜,僧多粥少,本县也不知道该选谁了。” 王安为难地叹了口气,顿了顿,又笑起来:“不如,我们定一个章程?” “章程?” “没错,保证公平公正。” 我这该死的才华,这下又有的赚了,王安笑得像一只偷了鸡的狐狸…… “本县看了一下,想要和我们这组比试的,一共有八家。” 王安竖起一根指头,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起步价一千两,如何?” “起步价一千两?什么意思?”众人一脸困惑。 “意思就是,一千两银子起步!谁最后出得多,我们就跟谁比试!” 王安笑眯眯地解释道:“各位别误会,并非本县想要这笔钱,一切,都是为了伟大的慈善事业。” 顿了顿:“当然,这个选择权还在你们,你们要是不愿意,那我们就抽签决定。” 嘴上这么说,王安心里却笃定,这些人一定会就范。 这轮只要晋级,直接可以登上花榜,身价立刻上涨十倍不止。 这么大的诱惑,有几个名妓能够拒绝得了? 别说一千两起步,就是一万两起步,只要能成功,也不是没人舍得下本钱。 一旁的凌墨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终于明白王安要自主选择权的目的了。 太子殿下,还真是生财有道,时刻都不忘记雁过拔毛…… 正文 第237章 你们打算怎么赢? “此话当真?” 听到王安这样说,立刻就有人询问起来,声音透着激动。 一千两再加点,就能上花榜,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几万父老乡亲面前,本县岂敢说假话,不知各位,有谁愿意为本次慈善,再作一份贡献?” 自古青楼销金窟,来钱如流水,趁机敲他们一笔,王安丝毫不觉得愧疚。 “我妙玉坊,愿意出一千一百两,能不能和王县令切磋,倒是其次,主要是想为我大炎受苦的同胞们,出一份绵薄之力。” 众人一听,这妙玉坊还真是个奇葩。 不但又一次抢先,连这种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来。 呵呵,你们为了同胞,难道,我们就不能为了同胞? “哼!既然是为了受苦的同胞,一千一百两你也拿得出手?!我春风园愿意出两千两,聊表心意。” 春风园的代表,骄傲地站起来,目光睥睨地看着妙玉坊的人。 “哼!你春风园慷慨,我妙玉坊难道就小气不成?” 妙玉坊的人顿时怒了,拍案而起:“三千两!” “三千五百两!” 春风园不甘示弱。 双方刚一吵开,旁边又传来其他组的声音。 “呵呵,妙玉坊和春风园如此义举,实在令人感动,我等又岂能甘于人后……我们怡红院,出四千两。” “四千两算什么,我们红杏楼,出五千两!” “哇……” 五千两的数目报出,台上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五千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在京城里,都可以买上一套顶级大宅,让一家几口人吃喝不愁了。 放在王安那个时代,也是妥妥的中产阶级。 哪怕上了花榜前十,一年之内,也很难赚回这个数。 然而,输人不输阵,数万人面前,都不想丢了面子,甚至影响到自家招牌。 八家青楼,铆足了劲,还在一个劲往上加价。 尽管有人已经察觉到,这就是王安下的一个套。 可既然已经掉进去了,再想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除非有人先退出。 不然为了不成为笑话,大家只能继续这样僵持下去。 这一幕,看得王安嘴都快笑歪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偏偏这些青楼,最看重的就是面子。 结果,价钱一路飙升。 从最开始的每次加一千两,逐渐降低到每次加一百两。 再到后来,加无可加,最终定格在一万八千两。 这个价格,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谓天文数字。 连报价的青楼也承受不住。 在一家撤退之后,其他几家见机,也纷纷选择了放弃。 各自长出口气。 暗道,一万八千两,选个花魁,也要不了这么多钱吧? 这个妙玉坊,还真是财大气粗。 没错,中标的还是妙玉坊。 很多同行不解,这家奇葩青楼,为何这么希望能和王安他们一较高低? 而且,妙玉坊何时变得如此财大气粗了? 片刻之后,等七家成员落座,答案终于揭晓。 只见,妙玉坊的应援团中。 一名面容方正,戴着员外帽的中年男子,忽然站起来。 “呵呵,在下苗四,有劳各位同行承让,得罪之处,还希望各位不要见怪。” “嘶……苗四,难道是那个?” “应该没错,除了金钱帮的苗四爷,谁还叫这个名字。” “没想到,妙玉坊竟是他的产业,难怪敢出一万八千两……” 听到苗四这两个字,在场很多人都变了脸色。 眼中透着一股的忌惮。 似乎眼前的中年男子,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听到众人的议论,王安也留意了这个苗四一眼。 长相豪迈,线条刚硬,顾盼间鹰视狼顾,又透着几分精明,浑身一股彪悍之气。 和他身上的员外打扮,有些格格不入。 “苗四?金钱帮,有意思,回头让徐渭查查看……” 正打量着,蓦然眼前刺来一道亮光,竟是苗四有所感应一般,迎着视线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十分犀利,锋芒,犹如一把剃刀。 此人,定是一名武者! 王安心中第一时间生出这样的念头。 然后,双眼微眯,怡然不惧地和对方对视。 以他的胆魄,自然不会因为一点目光就被他人震慑。 对于王安的反应,苗四似乎有些意外,收敛目光,双手抱拳行礼:“在下见过王县令。” “嗯。” 王安点点头,没有起身。 这让苗四有些不喜,皱了皱眉,忽然笑道:“说起来,今天还要多谢王县令,给我们妙玉坊这个机会。” “机会?”王安似笑非笑,“看你的样子,似乎以为自己赢定了?” “难道不是吗?” 似乎是对王安不满,苗四此刻,也没了太多恭敬的样子。 只见他指着自己身边其余四人,毫不掩饰道:“在下请来的这四人,两位进士,两位举人,俱是才华横溢之辈。” “我实在想不出,以王县令你们的实力,要怎样,才能赢下这场较量?” 正文 第238章 老子不当接盘侠! “什么?两位进士!两位举人!” “妙玉坊应援团的的实力,这么强大的吗?” “这种阵容,应该轻松就能进入下一轮吧?” “何止,运气好的话,都有机会冲击决赛了……”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苗四越发得意洋洋,戏谑地对王安说道: “王县令不会真以为,在下是害怕过不了这轮,才选择出钱做你们的对手吧?” “哦?” 王安神色微动,静待下文。 “实不相瞒,在下之所以愿意出一万八千两,完全是因为,这种战胜三大名楼的机会,千载难逢。” “等赢了你们红袖招,之后再将藏香阁,还有群芳院也一并赢下。” “一次战胜京城的三大名楼,王县令以为,我妙玉坊的生意,会不会从此一飞冲天?” 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也算是个人才,知道利用三大名楼,提升妙玉坊的名气。 王安微微颔首,总算明白,苗四看起来挺精明,为何却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想法很好,不过,对上我们,你恐怕飞不起来,就要脸先着地了。”王安叹了口气。 “呵呵,王县令何必故作高深,人人都知道,你们这组,实力最弱。” 苗四面带讥讽:“为了这次盛会,我们这边可谓精心准备,或许对上其他两家,胜负还是两说,但……绝不包括你们。” 说完便放声大笑起来。 王安也笑了,不过笑得很矜持。 事实胜于雄辩,何必和自以为是的人一般见识。 倒是伍士平三人,忧心忡忡。 两个进士,两个举人……这配置也太豪华了吧。 抛开苗四这个打酱油的,光是这四人,也能碾压他们。 “还不如抽签呢……” 某个凑数的小声嘀咕了一句,看了王安一眼,有气却不敢撒。 心里怅然若失,这下子输定了,神仙都难以挽回。 恐怕云裳姑娘,事后肯定要埋怨自己无能了。 “算了,走都走到这一步,当前最重要的,是全力以赴,就算是输,也不能给云裳小姐丢脸。” 事到临头,伍士平反而镇定。 他虽然是举人,却拥有进士的才学。 自认超常发挥的话,还是能和对面掰掰手腕。 王安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不错,至少不全是猪队友。 很快,抽签结束,比试正式开始。 因为是妙玉坊一方发起的挑战,所以,由他们抽选题目。 题目很快出来: 夜色弄箫,花酒星河。 简单八个字,却不像王安在群芳院作诗那么简单。 一首诗词,必须包含夜色、弄萧、花、酒、星辰、银河。 六种元素,至少要契合一半以上,才算过关。 当然,也不能说太难。 但,的确有一定的门槛。 不是擅长诗词的人,哪怕有举人的才学,也会感到棘手。 两个凑数的秀才刚得到题目,立刻就变得愁眉苦脸。 “这些题目,还算普通,可惜,这么多连在一起,未免有些不好贯通……” 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尝试着吟诵。 连念了好几句,都不甚理想,越发感到难受。 “不要急,在下这里,已经得了两句,可以包罗一半,大家一起集思广益……” 伍士平凝目思索,忽然看间王安,还老神在在坐在一旁。 不由皱眉:“王县令,你难道……不和我们一起?” “你们好生努力,本县自由发挥即可。”王安端起茶杯,悠闲地品了一口。 “可……” 伍士平面色焦急,很想说,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摆架子? 可碍王安的身份,最终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 “行了,士平兄,尽力即可,人家县老爷都不怕输了丢脸,你怕什么?” 旁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伍士平看了眼说话的人,最终叹了口气,三人继续拼凑诗词。 这时,妙玉坊的头牌身穿马面裙,迈着盛气凌人的步伐走了上来。 “几位公子,我妙玉坊已得两首,不知你们这边,进展如何?” 一个开口,娇滴滴的声音便勾得人心痒难耐。 两个凑数的,抬头看着眼前杏眼桃腮、风姿卓越的头牌娘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还……还没。” 其中一人,鬼使神差般脱口而出。 “咯咯,既然还没,未免伤了和气,不如,几位干脆认输如何?” 妙玉坊的头牌,咯咯娇笑,冲两人抛了个媚眼,迷得他们神魂颠倒,几乎就要点头。 然而,一阵幽兰般淡雅的香气,忽然袭来。 两人顿时清醒过来,抬眼一看,不由激动得浑身颤抖:“云……云裳姑娘?!” “有劳三位了。” 云裳眉目如画,云鬓高挽,气质清冷而妩媚。 她依旧穿着一袭高贵典雅的紫色襦裙,不过却换了一种款式,映衬出袅娜的身段。 她就像天上的谪仙临尘,一出场,便容光四射,成为全场的焦点。 便是名声更盛的晚晴和红芍,也掩盖不住她的风采。 至于妙玉坊的头牌,无论容貌气质,在云裳面前,更是被碾压得渣都不剩。 只见她微微变色,咬住朱唇,竟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 云裳如水清亮的眼眸,睨了她一眼,回头笑了笑,对伍士平三人点头致谢。 这一笑,真可谓千娇百媚,春风入江南。 三人当即望着他,痴痴呆呆,一副舔狗模样。 半晌,才在一声冷哼中,清醒过来。 妙玉坊的头牌心知自己漏了怯,很不服气,鼓足勇气,再次上来挑衅: “敢问云裳姑娘,是否是过来催诗词的,咯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她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宣纸,上面墨迹轩然,赫然是两首写好的诗句: “我这里,已经有了两首诗,你们这边,却连一首都还没作出,就这,还怎么和我们比试?” “依我看,你好歹出身三大名楼,为免等下输得太难看,还是早点认输得好……” “咯咯,认输吗……小妹长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认输呢。” 云裳姿容绝世,忽然绽放一缕娇笑。 狐媚般诱惑的眸子,盈盈流转,最后落在王安身上,娇滴滴道: “死鬼,人家都欺负上门了,你还一声不吭,你再这样,就要失去奴家了。” 日!王安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大惊失色,瞬间跳了起来。 “妞,鲍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都没尝到海的味道,凭什么你就变我的人了?老子不当接盘侠!” 正文 第239章 打了个平手? “接盘侠?” 云裳一愣,狐媚般妩媚的眸子,闪过一丝迷惑。 “那是一群无私且可怜的人……算了,还是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王安深吸口气,皱眉道:“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样开玩笑很危险,难道不知道,隔墙有耳?” “有吗?” 云裳扭头看着伍士平三人,秋水盈盈,妩媚一笑:“三位刚才,没听见什么吧?” “没……没听见。” 伍士平三人伤心欲绝,几乎泪流满面。 他们刚才听得明明白白,云裳叫王安死鬼,两人之间,明显有一腿。 一股悲愤涌上心头。 自己心爱的女神啊! 就这么被别的猪拱了。 王安一眼就看出三人在想什么,解释了一句:“别误会,本县和云裳之前,并没有什么。” 伍士平三人一愣,当即露出一丝喜色。 接着,云裳的话又给了他们一万点暴击:“是没有什么,只是有一点属于我们俩的小秘密,还有……” 忽然撒娇似的,冲王安翻了个白眼,嘟起红润的小嘴:“人家明明在你面前换了几十套衣裙,你还说和人家没关系。” 日啊,这妖精,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王安心里郁闷得不行。 所谓的小秘密,是他第一见云裳,两人遭遇蟊贼进屋的事件。 而当着他的面换衣裙,那就更扯了。 那是为了今天的表演,以便宣传苏家的绸缎,提前做的预演。 苏家十分重视此事,特意准备了很多衣裙。 为了达到最好的上身效果,当然得一件件试。 王安作为此事的策划者,当然要亲自监督。 不过,可不止他一人,苏幕遮当时也在现场。 可伍士平三人,哪知道这些。 早已哭晕在厕所! 即便王安再如何解释,他们始终一副你就编吧,我们才不会相信你的模样。 到最后,王安也懒得解释了。 无奈之下,直接开门见山:“云裳姑娘,你行行好,直说吧,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咯咯,王公子可是堂堂县令,奴家可不敢驱使公子呢。” 云裳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佯装楚楚可怜的模样。 “如此甚好,那就别耽误本县喝茶了。” 王安也是朵奇葩,说着便要重新坐下去。 “等等。”云裳叫住他,嗔怒似的白了他一眼,“你这人,有时还好,有时候,真是好生无趣得紧。”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我无趣,要不今晚找个机会,我带你飞?”王安嘿嘿笑道。 云裳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怀好意,轻哼一声:“想得美,才不会便宜你。” “我想你误会了,我买东西,一向都是溢价收购,你不仅有钱拿,还有鸡可以吃哦。” 王安一本正经道:“你要还是觉得吃亏,可以再附赠你两枚鸡蛋,如何?” 伍士平三人,完全惊叹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特么虎狼之词,也能用来打情骂俏? 忽然悟了,难怪人家能捷足先登,原来是嘴上功夫了得,不佩服都不行啊。 “呸!” 云裳轻啐一口,没好气地瞪着王安,绝美的俏脸上,闪过一丝羞恼。 深吸口气,收敛表情:“不想说这个了,人家今晚有事,你能不能快点结束比试?” 抬头看了眼西南角的夜空,微微蹙眉:“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 “怎么,难道你今晚真的要去和谁幽会?”王安故作惊讶。 “你……”云裳粉腮鼓起,沉默片刻,忽然娇滴滴地笑起来,“是啊,你想不想去?” “包睡吗?”王安很诚实。 “包你有去无回。”云裳轻笑一声。 “你是意思是,要把我榨干吗?” “咯咯,你倒是想,可惜……就不带你去。” 云裳娇笑,妩媚的眼珠转动,向妙玉坊头牌那边使了个眼色。 示意王安,别废话,赶紧解决这边的问题。 “你真的很急?”王安问道。 “你说呢,难不成,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云裳似笑非笑。 王安只能耸耸肩,正想问问伍士平他们,作出几首来了? 那妙玉坊的头牌,已经柳腰款摆,走到了两人近前。 “呵呵,我说云裳,不知道磨蹭了这么久,你们到底作完了没有?” “这位姐姐,何必这么着急,你这不也只有两首吗?” 云裳瞄了眼对方手里诗词,不冷不热地道。 “呵呵,两首又如何,这可是两名进士合力所作。” “咱们四爷可说了,即便只有两首,要胜过你们三首,也是绰绰有余。” 那头牌话音刚落,便激起了伍士平的傲气:“谁说的,诗词一道,可不是才学越高,就能做的好的。” “你们那位苗四爷,未免也太小瞧别人了!” “没错,我们这里正好也作出了两首,要不送去比比?” 两名凑数的秀才,尽管有些垂涎对方的美色。 但在自身立场方面,还是很坚定地站在云裳这边。 啪的一声,拍出两章宣纸。 上面墨迹未干,果然同样写了两首诗。 自古文人相轻。 进士又如何,他们还真就未必怕了。 就像伍士平刚才说的,作诗词,可不是只靠才学和资历。 要不然,每年各大青楼,谁只要肯花大代价请来京城大儒坐镇。 这花魁,岂不是囊中之物? “呵呵,倒是写得不赖,就是不知,效果如何?” 那头牌看着案上的两首诗,撇了撇嘴,回头招来一名裁判的侍女。 然后,将双方的两首词交予对方,送到五位评委处品鉴。 约莫几分钟后,侍女捧着诗回来。 “如何?” 这一刻,妙玉坊的头牌,伍士平三人,都紧张地看着她。 倒是身处漩涡的云裳,还有王安,俱是一脸淡然,仿佛两个事不关己的路人。 “四首诗都是乙等上……平手。” 侍女裁判,平静地宣布这一结果。 “什么?绝不可能!四爷明明说了……诗呢,交给我,我要回去问清楚!” 妙玉坊的头牌,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 她将诗要回来,仔细比对,确认评分无误后,越发恼羞成怒,跺了跺脚,匆匆转身回去。 王安意外地看了伍士平三人一眼,难怪能进应援团,果然有几把刷子。 不过,为何三人的脸色这么难看呢? 难道这诗……有问题? 正文 第240章 新诗出炉! “谢谢三位,看来,这轮应该用不着某人了。” 伍士平三人仅凭自己的本事,竟然能和对方打平。 这有些出乎云裳的意料,礼貌性地道了声谢。 然后,灵动的眸子瞥向王安,透着淡淡的戏谑。 似乎在说,看吧,都不用你出手,还不是打平了。 “正好,本县求之不得。” 王安笑了笑,再次看向伍士平三人,总觉得他们不太对劲。 对面可是超强组合,即便打平,也该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可三人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 “三位真是厉害,来来,喝茶,还有最后一首,争取一鼓作气,拿下对面。” 苏允文满脸喜色,提起水壶,屁颠颠地几人倒起茶水。 刚才三人论诗,他一直干着急,插不上嘴。 此刻,才算找回一丝招牌人物的自信。 “咦,你们为什么不喝,我看你们流了好多汗?” 等他放下茶壶,伍士平三人依旧滴水不沾,不由面露疑惑。 “喝什么喝,马上就输了,哪还喝得下!” 一名秀才,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一拍大腿,嘿的一声,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不是打平了吗,我们又不是没有机会?” 苏允文也不生气,再次问道。 “哪还什么机会,其实刚才……” 那秀才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云裳这时,也注意到他们的异样,美眸看向伍士平,微微蹙眉:“伍公子,到底怎么回事?” 伍士平犹豫了下,还是迎上云裳的视线:“实不相瞒,云裳姑娘,我们这轮,怕是要输了。” “为什么?”云裳一愣。 “没有第三首,或者说,短时间内,我们作不出来……” 伍士平叹了口气,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原来,他们的两首诗能打平,完全是运气使然。 因为其中一首,是一名凑数的秀才曾经创作的。 这首诗耗费了他一个多月的时间,刚好契合题目,且,知道的人很少。 于是,就被他们三人临时拿来凑数。 这种行为有投机取巧的成分,比较不光彩。 所以,他才会羞于启口。 “也就是说,那两首诗,只有一首,是三位临时创作的?” 云裳总算听明白了,点头总结道:“而且,短时间内,让你们再作一首差不多的,几乎不可能?” “没错,我们其实不算苦吟派,但,这时间未免也太短了,当然,也不是真就作不出,可水平就……” 一名秀才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没把话说完。 不过意思很明显: 以他们的水平,就算强行作出来,水平也达不到之前的两首。 这还怎么和妙玉坊比? 伍士平有些无地自容,低着头,不敢看云裳:“不好意思,让云裳小姐见笑了。” “是奴家道歉才对,三位已经尽力了。” 云裳欠了欠身子,起身再次看着王安,求助道:“王县令,奴家真的赶时间。” “你不是不需要我吗?”王安笑道。 “可我现在需要。”云裳俏脸浮现一丝嗔怒。 “有多想要?” “有……” 云裳下意识接过话,忽然觉得不对,连忙闭上小嘴,狠狠剜了王安一眼。 似乎在说:你再这样,本姑娘可就要撂挑子了。 “好吧好吧,本县答应你,亲自出马,助你马到功成,一杆入洞。” 王安叹了口气,抓起毛笔,摆出书写的姿势,吩咐一声:“纸来。” 苏允文一听,姐夫的要求,就是自己的使命,立刻屁颠颠地为他铺开宣纸。 然后,又往砚池里倒入少许清水,亲自为王安磨墨。 等一切准备妥当,苏允文这才点头哈腰道:“恭请姐夫,留下绝世墨宝。” 绝世墨宝?! 听到这四个字,伍士平还好一点。 毕竟,多少还是对王安抱有一丝期待。 倒是两名凑数的秀才,心里却早已嗤之以鼻。 就凭王安的水平,写出来的东西,也配称作墨宝? 他要真有这本事,刚才两首诗,双方就不会只是打平了。 连讨论诗词都不敢参与,可见他其实腹中空空,又能写出什么东西? 不过是摆个样子罢了,谁还不会这个? 然而,下一刻,事情似乎有些出乎预料。 只见王安收敛表情,手握毛笔,沉静片刻后,竟真的落笔书写起来。 “呵呵,还真写了……样子装得倒是挺像,可惜……” 两名秀才窃窃私语,互相交换着眼神,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不屑。 从始至终,他们都不觉得,王安能有什么真才实学。 哪怕,王安报出身份,依旧认为,这不过是个关系户。 这样的人,论才华,恐怕连他们都不如。 凭什么有资格,用最后一首诗去挑战妙玉坊的超级应援团?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谁给他的勇气? 和这边类似,另一边也充斥着怀疑。 “四爷,你不是说,仅凭这两首诗,就可以打败云裳的吗?怎么却只打了个平手?” “人家因为这事,可是差点就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妙玉坊的头牌,直接找到苗四,表达自己的不满。 “什么,竟然是平手?!” 苗四骤闻此事,也是变了脸色。 安抚住头牌娘子,这才转身,用严厉,却又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四名进士和举人。 似乎在说:你们不是很有才华吗,十拿九稳的事,怎么会出了意外? “苗四爷放心,刚才那两首诗,不过是我等信手所作,最多只有我们一半的功力,权当是试探。” “如今这最后一首,我等倾尽全力,定可以让对方,哑口无言,心服口服。” 四人中的一名进士,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从容不迫地应对道:“请苗四爷放心,我等既然接了这个任务,自然就不会让四爷失望!” “那最好不过,快写出来,让奴家拿过去,好好羞辱一下那几个贱人,以消我心头之恨!” 妙玉坊的头牌一听这话,顿时眸光发亮,忍不住催促起来。 谁知,却被苗四爷抬手阻拦:“不忙,花了一万八千两的对决,岂能如此潦草收场?” “那……四爷的意思是?”其他人都看着他。 “等,等到其他组全部结束,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再来和他们进行最后的‘公平对决’,一举扬名!” 就在苗四爷忙着打小算盘的时候,王安那边,一首全新的诗也刚刚出炉…… 正文 第241章 能靠脸吃饭,干嘛要靠才华? “成了。” 王安搁下毛笔,伸了一个懒腰,又向云裳挑了挑眉:“拿去人前显圣。” “咯咯,这么自信……” 云裳娇笑一声,侧过身子,低头看诗。 很快,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抬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 “这诗……” 她抬头看着王安,眼底闪过一丝浓浓的震撼。 “别崇拜,不是本县的作品,而是来自一位前辈的遗泽。” 王安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坦白道。 我不生产诗词,我只是诗词的搬运工。 作为一名搬运工,诗词可以搬,但,绝不能冒充作者。 这点操守,王安还是有的。 “一位前辈的遗泽?”云裳咯咯娇笑,脸上全是狐疑之色,“咯咯,你以为我会信吗?” “我说真的,信不信由你。”王安摊开双手。 “咯咯,虽然奴家很少作诗,但,也绝非不懂诗词之人。” 云裳纤嘴角噙笑,伸出葱般的玉指,轻轻划过宣纸:“以这首诗的水平,若是某位前辈的遗泽,早就该名传天下,何以,奴家却从未听说这首诗?” “因为那位前辈把诗传给我,而我呢,恰好又没有发表出来。”王安解释了一句。 “哦?如此一首佳作,传到你手上,你却不发表,不为其扬名,辜负了那位前辈的信任,岂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呃,这这……”王安脸色一僵,这也行? “咯咯,看吧,这明显不合常理,所以,这首诗的作者,必定是你本人无疑。” 云裳深深看了王安一眼,神色带着惊讶: “王公子,奴家很好奇,为何你有如此惊才华,却甘愿深藏不漏,甚至不惜自污,也不肯承认呢?” 我有个屁的才华,为什么告诉你真相,你却不相信呢?还自行迪化,脑补这么多? 王安索性也懒得解释,叹了口气,撩开前额垂落的几缕发丝,抬头脉脉看着云裳: “实不相瞒,其实,我只想做一个……靠脸吃饭的男人。” “靠脸吃饭?” 云裳眼眸转动,上下打量着王安。 嗯,不得不说,这家伙还是挺有卖相的,容易吸引到女孩子的注意。 前提是,那些女子不知道这家伙无耻的真面目。 “没错,能靠脸吃饭,干嘛还要靠才华。” 这话倒不是王安装逼,人家天生投胎技术拉满。 紧靠这张专属于太子的脸,走到哪,都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可不就是靠脸吃饭吗? “咯咯,奴家倒不这么觉得,说起靠脸吃饭,你不觉得,你旁边这位,更加适合吗?” 云裳说的是苏允文,后者愣了下,当即握紧拳头,涨红了脸道:“哼!我们苏家的男人,堂堂男子汉,才不会吃软饭。” “咯咯,是吗,可为何直到现在,苏家还要靠着苏小姐撑门面?苏家的男子汉干什么去了?” 云裳一针见血的话语,直接让苏允文哑口无言。 苏二少脸色由红转白,胸口痛得厉害,眼中只剩愧疚和恐惧。 这女人,真的好凶残,句句戳人心窝子,这话没法聊了啊。 让你装逼,这下知道这女人不好对付了吧……王安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揉了把他的脑袋: “别难过,其实,能吃一辈子软饭,也是一种本事。” 噗呲! 苏允文感觉自己胸口又中了一箭。 幽怨地看着王安,问道:“姐夫,难道在你眼中,我要吃一辈子软饭吗?”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不用听了,王安的表情,已经告诉苏允文一切。 你们苏家家大业大,你可以无忧无虑,吃一辈子软饭。 “我想静静。” 苏允文不由悲从中来,默默缩到桌子下面,蹲在地上画圈圈去了。 云裳看了他一眼,手指夹起宣纸,挪到伍士平三人面前。 “三位,觉得这首诗如何?” “呵呵,还真写出来了,只可惜……噗!” 两名秀才正喝着茶,起初还不以为然,他们早就断定,王安即便能写出来,也是狗屁不通。 谁知,定睛一看,立刻一口茶水喷薄而出。 “这,这……这是他写的?” 其中一名秀才,颤抖着指着案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错,这下,这轮应该没问题吧?”云裳笑着道。 “何止没问题,简直可以碾压,想不到……简直想不到啊!这怎么会……” 另一名秀才,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再次看向王安时,已经换成敬畏的面孔。 两人满脸羞愧,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想不到,他们最不看好的人,竟是最有才华的一个。 这才是真人不露相啊。 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一方县令。 两人对视一眼,正踌躇着,要不要给王安道歉。 伍士平已经当先起身,面向王安,郑重地作揖行礼: “想不到,不止楹联一道,就连诗词,王县令竟也这般惊才绝艳。” “在下惭愧,明明高人在前,却有眼不识泰山,让县令看笑话了。” 两名秀才见此,相互点点头,也起身躬身道歉: “王县令,刚才是我们太过自大,自以为是,冲撞了县令,还请县令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包涵……” “行了,你们也是为云裳助阵,大家既然属于同一战线,理当相互理解。” 王安大度地摆摆手:“之前的事,本县可以既往不咎,接下来,还请大家同心协力,一起助云裳夺得魁首。” 伍士平三人同时松了口气,前者再次行礼:“谨遵县令吩咐,我等一定全力以赴。” “呵呵,王县令大才,依我看,只要有县令在,走到最后,也未必是什么难事。” 两名秀才见风使舵得快,已经拍起了王安的马屁。 “如此,就有劳几位了,奴家先在这里预祝,各位旗开得胜。” 云裳笑语盈盈,适时鼓励了一句。 气氛一片和谐,融洽。 唯有苏允文,依旧蹲在地上,默默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就在这时,凌墨云的声音再次响彻全场: “只剩半盏茶时间,本轮十六进八,已经接近尾声,唯有红袖招的云裳组,以及妙玉坊,还未有结果,请两组抓紧时间,一旦延误,双双出局……” 正文 第242章 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来了!” 听到凌墨云的报时,早已等候多时的妙玉坊头牌,以及苗四爷,纷纷眼睛一亮。 “哈哈哈……总算等到这一刻,实不相瞒,最后一首诗,我妙玉坊早已完成,就是不知,对面如何啊?” 苗四爷大笑着站起来,顾盼飞扬,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嘶……这妙玉坊,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拖到现在,为的是打响名气!” “好重的心机,好强的魄力,可是,他们就不怕,一旦输给对手,闹出笑话?” “呵呵,人家敢这么猖狂,肯定是有备而来,两名进士,两名举人,这最后一首诗,怕是并不简单啊。” 台上台下,议论纷纷,都惊讶于妙玉坊的魄力。 看来,这次妙玉坊是志在必得。 这是真正的黑马,劲敌! 还留在台上的名妓和应援团,不少面色凝重,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苗四毫不掩饰必胜的信念。 但见他傲然一笑,隔空远远看着王安这边,声如洪钟:“几位,时间不多了,你们到对能不能作出最后一首?” 不等王安他们回答,他又继续道:“依在下看,你们还是别磨蹭了,干脆主动认输。” “大家都知道,你们是这里最弱的一组,再拖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反正都是输。” 啪啪…… 话音刚落,对面忽然响起一阵掌声。 “说得好!” 只见王安一边鼓掌,一边戏谑地笑道:“既然如此,苗四爷为何还不主动认输?” “什么,你叫我们主动认输?” 苗四一脸荒谬的表情,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花了大价钱配制的应援团,争夺前三,都绰绰有余。 让他向一个最弱的组合认输,可能吗?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王安却是一脸认真:“有什么问题吗,在你眼中,我们可能最弱,不过,在本县眼中,我们却是这里的最强,所以……” 顿了顿,原话奉还:“你们干脆还是主动认输,再拖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反正都是输。” “你说什么,你们是这里最强?哈哈哈……” 苗四等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个个捧腹大笑。 笑罢,苗四擦了擦眼角,收敛笑容:“王县令,在下敬你是一方父母,特意劝告一句,有自信,是好事,可若是认不清自己的处境,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他伸手指了指台上剩下的八强,讥笑道:“你不妨问问,这里有谁,会认为你们这组会是最强?” “呵呵,他们都是最强,那我们算什么,吃干饭的?” “就是,连一个进士都没有,还强行给自己加戏,我看是疯了。” “跳梁小丑而已,以为当了个县令,就可以目中无人,德不配位,必生灾祸……” 剩余这些八强,最差的配制都有一个进士坐镇。 这些进士,要么声名显赫,要么也有官职在身,个个都是心高气傲之辈。 又岂会将王安一个少年县令放在眼里? 自然就更看不上他们这个,只有一名举人领衔的应援团。 连个进士都没有,也敢逞强,谁给你的勇气? “哈哈,王县令,你都听到了。” 有众人站台,苗四越发得意洋洋:“一个两个这么说,可能还有误会,可大家都这么说,你还觉得,你们是最强吗?” “又或是,我们大家,都瞎了眼,有眼不识泰山?” “没错,你们的眼睛却是都瞎了。” 王安点点头,一脸坦然的样子。 “你说什么?!” 苗四横眉竖起,剩余的八强,纷纷面显愠怒。 不仅是他们,就连同一阵营的伍士平等人,也吓得变了脸色。 我的县令大人,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啊。 说这话,你就不怕引起公愤吗? 三人不断给王安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莽撞。 一旦对方同仇敌忾,自己这组,必然成为众矢之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然而,王安就像没听见一样。 似乎觉得火气还不够,继续火上浇油:“怎么,没听清楚吗,那好,本县就再说一次。” 万众瞩目下,王安缓缓起身,身姿挺拔,桀骜,伸手指着台上所有人,朗声道: “本县不是针对谁,我只是想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放肆!” “竖子敢尔!” “狂妄无知,不知天高地厚!” 只听砰砰连声,对面无数人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甚至,一向自视甚高,不屑理会这些的大才子王浩之和许盛,尽管没有起身,却也变了脸色,不可抑制地露出一缕怒容。 王安这句话,实在太狂了! 京城地界,藏龙卧虎,就连他们二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胆量说这种话。 区区一个七品县令,哪来的资格? 简直无法无天到了极点。 “哼,这混蛋小子,臭毛病又犯了。” 台下,炎帝望着舞台上千夫所指的年轻身影,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 这一幕,他简直再熟悉不过。 当初抡才大典上,王安也是这般傲视群雄,不给众人留丝毫面子。 一点太子的风范都没有。 不过…… 他布满鱼尾纹的眼角,渐渐挤在一起,自己为何偏偏就这么喜欢呢? 贾希言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臣也听说过,太子殿下在抡才大典上的表现,一首从军行,金戈铁马,气吞天下,早已在军中广为流传。” “如今,殿下这般意气风发,怕是又有佳作要流传后世了,臣,提前恭喜陛下了。” “呵呵,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就借贾相吉言了。” 炎帝再也掩饰不住,喜上眉梢,期待着王安再次带给自己惊喜。 惊喜很快就到了,只见,王安无视众人的愤怒,继续放出豪言: “看来各位都不服气,好,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打个赌。” “从现在开始,本县将以一对七,每轮只用一首诗,盖过你们每组的三首作品。” “当然,你们哪组若是胜得过我,本县便给他们一万两,胜一次,给一次,反之,本县只收你们一半的价钱,如何,敢不敢赌?”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正文 第243章 被这家伙带坏了! “天下竟还有这样的好事?!” 在王安高亢地喊出,要一个打七个之后,众人心中生出相同的念头。 这已经不是自大,而是近乎狂妄和无知。 能够挺进八强,走到如今这一步,可以说,台上的每一组都不是易于之辈。 想用一首诗就盖压所有人,哪有这么容易? “呵呵,果然是年轻人,即便当上县令又如何,终究还是太过幼稚,这种赌约,怎么可能会赢?” 莫先生终于逮到机会,借此嘲讽起来。 一众评委点头表示认同,神色颇为惋惜。 眼角余光纷纷瞥向杨欢。 杨探花面色沉凝,两条不算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 此刻,就连一直相信王安的他,也不禁产生一丝困惑。 一挑七,一人独对三十五人,其中不乏才学横溢的才子和进士。 这怎么可能会有赢面? 哪怕是他自己上阵,自忖也是毫无胜算。 除非…… 正想着,耳边传来莫先生得意的笑声: “呵呵,事已至此,看来今天杨探花的墨宝,是跑不掉了,合该为在下所得。” 顿了顿,提醒道:“还请杨探花早些构思,别到时候差强人意,就不好了。” “此事……不急!” 杨欢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下意识捏紧杯子。 “怎么,杨探花觉得,都这样了,王县令还有获胜的可能?” 莫先生戏谑的话语,惹来众人一致摇头。 怎么可能,这也太天方夜谭了。 “为什么不可能?” 谁知,杨欢却出乎意料地反驳道:“万一王县令每一首都是传世之作,赢下赌约也不是不可能。” “传世之作……可能吗?” 莫先生当即嗤笑起来:“杨探花,你好歹也是诗词大家,一首传世之作问世,有多困难,你难道不知道吗?” 说完放声大笑。 似乎在嘲笑杨欢,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这么天真。 传世之作? 就凭那姓王的小子,再给他练二十年,也休想作出来。 要知道,自有百花会应援团比赛诗词以来,几十年间,可是一首传世之作都没出过。 由此可见,杨欢说的这种几率,是有多么渺茫。 这还是评委们一边倒地不看好。 至于舞台上,更是炸了锅。 王安的公然宣战,就像捅了马蜂窝,彻底点燃了八强们的怒意。 “哼!想以一对七,这哪里是狂妄,依我看,这根本就是疯了。” “好得很,在下自中进士以来,还从未被人这么看轻过,既然你想自讨吃苦,那我们就成全你。” “谁说不是呢,竟然还能白捡银子,碰上这种好事,傻子才会错过这种好事……” 正当众人各种嘲讽,表示愿意参加赌约时。 台上,骤然响起一阵大笑。 “哈哈哈……” 只见苗四爷笑声洪亮,大声说道:“本来我妙玉坊,只是想涨点名气,没想到,还能遇到这样的好事。” 说到这,向其余八强拱了拱手:“诸位,不好意思,这轮的一万两,我妙玉坊,就先笑纳了。” 苗四说完,唤来头牌娘子。 将早已准备好的诗词交给她,目光睥睨,意气风发地道:“念。” “没想到,竟又是妙玉坊拔得头筹,运气真好,早知道就不该境晋级太早……” 其余应援团,已经晋级八强,失去了本轮的比赛资格。 眼看妙玉坊就要白得一万两,只剩下眼馋的份。 只见妙玉坊的头牌娘子,得意洋洋地看了云裳一眼。 随后,十根兰花手指,捧着诗文,宛如捧着易碎的琉璃,一路虔诚地走到舞台中央。 “妙玉坊第三首诗,主题是,夜色吹箫,花酒星河,还请各位静听。” 头牌娘子清了清嗓子,再次朱唇轻启:“玉箫吹开广寒阙,琼花摇落白玉阶,三千宫娥乘夜下,青鸟载我入蟾宫……” 今日来了不少读书人,虽然才学不一定多高。 但,诗词这东西,容易引起共情,是好是坏,多数人还是能听出来一些。 一曲念罢,台上台下,无不是大声叫好。 “此诗意境高远,想象瑰丽,乃今日少有之佳作,当有甲上之姿,诸位以为如何?” 花轻伯手指叩着桌案,摇头晃脑地品鉴一番,给出最后的评价。 “此诗确实难得,当得甲上。” “我等也认同。” 五位评委一致给出甲上的成绩,引得八强们纷纷侧目。 这还是目前唯一一首评分达到甲上的诗。 在此之前,就连大才子王浩之,还有许盛,也只评了个甲的成绩。 两人不动声色看向妙玉坊这边,双眼微微眯起,射出一缕战意。 此刻在两人心中,妙玉坊的四个人,已经有资格对他们构成威胁,足以当作对手认真对待。 “第一个甲上,了不起,了不起啊,我等先恭喜苗四爷旗开得胜……” 一些人喜笑颜开,已经开始提前和妙玉坊拉关系。 留个好印象,万一之后遇上了,就算不敌,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不是? “哈哈,各位客气了,在下也就是拿个彩头,接下来,有的是机会,可以让诸位大显身手。” 苗四哈哈大笑,忽然转身看着王安,脸上流露出深深的不屑:“王县令,我们的一万两银子呢?可还说话算数?” “呵呵,本县凭什么给你们银子?”王安抱着胳膊,笑容戏谑。 “哼,赌约是你定的,难道你想反……” 眼看王安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苗四忽然意识到什么,神色一动,似乎不敢相信。 沉默片刻,试探道:“难道,你觉得你们能赢?” 不等王安回答,他忽又摇了摇头,嗤笑起来:“怎么可能,你知道,诗词要超过甲上,有多困难吗?” “区区甲上而已,很了不起吗?乖乖准备好五千两吧。” 王安轻笑一声,给云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云裳深深看了他一眼,掩住小嘴轻笑,眉目如画。 这家伙,还真是又鸡贼又贪得无厌,想方设法都要弄到银子。 可是,为何自己也这么兴奋呢? 莫非,是被这家伙带坏了? 正文 第244章 三甲之作! 云裳身姿高挑,拖曳着紫色的长裙,一步一步,优雅地走到舞台中间。 美人如画,紫裙如火,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瞬间,便成为全场的焦点。 “轮到云裳姑娘了,她真的好漂亮啊。” “那身紫裙也非常好看,咦,似乎和刚才不同。” “肯定是她又换了一套,羡慕啊,为何我却连一件都没有……” 经过之前大炎华章的表演,云裳现在的知名度,可谓坐火箭似的飞速提升。 此刻,所获得的讨论度丝毫不比红芍少多少。 这样的结果,不可否认,少不了云裳自身的努力。 但,也和王安的精准策划脱不了干系。 只见云裳唇角含笑,歪着头看了王安几眼,等场面逐渐安静,才回头念起稿子。 灯笼烛光的映照下,她的气质清冷,声音如玉磬般悠扬隽永:“谢谢各位捧场,我们这边,也是一首诗,请各位品鉴。” “几回花下吹玉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念到这时,一般的观众,倒还没什么。 然而,那些通晓诗词的人。 比如炎帝、贾希言、杨欢、花轻伯、王浩之、许盛等人,已经纷纷动容,满脸震撼。 无它,这开头,实在太过惊艳。 “就是不知道,后半阙如何?若还是这样的水平,足以传世,这个王县令,堪称今日最大的劲敌。” 这一刻,王浩之和许盛隔空盯着王安,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两个恃才傲物的大才子,终于感受到了压力。 似乎有些明白到王安敢这么嚣张的原因了。 云裳似乎天生就适应这种大场面,面对各种异样的目光,面不改色,继续从容念道: “……缠绵思尽抽蚕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全场都陷入死寂之中。 “这这……多么凄美的情诗,令人闻之断肠。” “是啊,寥寥几句,道尽相思,意境之美,用词之绝,天下少有啊。” “呜呜,为什么我会潸然泪下,这首诗,感染力也太强了……” 片刻之后,观众们终于有了反应。 惊叹、感慨、黯然、悲戚、哽咽……众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这首诗的影响。 一个个神色黯然,悲伤逆流成河。 尤其一些感情丰富的少女,更是掏出手绢,默默垂泪。 相思苦,相思难,剪不断,理还乱。 都说少女易怀春,谁还没有一点相思的绮念。 可是…… 我的公子又在何方? 想到这,不禁又悲从中来,看台上一片抽泣之声。 舞台上的八强应援团,目睹这一切,个个呆若木鸡。 王浩之和许盛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而妙玉坊的苗四等人,早已僵在原地,脸色阵红阵白,心里简直不敢相信。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惊才绝艳的诗?! 在此之前,可是没有一首诗能够达到如此引起观众共鸣的程度啊。 仅凭这点,两首诗孰优孰劣,已经不言自明。 “厉害厉害,简直难以置信,世上竟有人可以作出这样的诗句,此诗,当可传世!” 花轻伯抚掌赞叹,惊为天人,也引起其他评委的赞同。 “此诗绝妙,当真世间少有,确实可以作为传世佳作。” “是啊,本来在下还以为,之前那首甲上,已经难得,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大一个惊喜……” 谢玉和柳文才赞完之后,又陷入为难,问道:“几位,此诗明显超越了甲上,又该作何评分?” “依我看,超越甲上,就再多给一个甲,要是双甲还不够,就给三甲,如何?” 杨欢也被这首诗,引得兴致勃发,临时想出一个主意。 “这个主意不错……正好,在下已经有了评分,此诗,至少也要给个三甲。” 谢玉立刻采用了杨欢的方案。 “三甲?不错,这个分数甚是合理,在下赞同。” “我也赞同。” 眼看其他四人都赞同,莫先生咬了咬牙,最终声音艰涩地道:“我……我也赞同。”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内心怎么也不敢相信。 从始至终都不看好的王安,竟然真的仅凭一首诗,就震撼了全场。 传世之作啊! 竟然真的出现了,没有一点点防备。 这一刻,他似乎终于有些明白,杨欢为何如此力挺王安了。 他的脸上阵阵发烫,几乎无地自容。 同时,心里也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难道今天自己真可能会输? 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不过是十六进八而已。 后面还有好几轮呢。 他王安能作出一首传世佳作,已经是侥天之幸。 难道还能每轮都作出一首不成? 恐怕不止是他,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不可能。 想到这,莫先生深吸口气,似乎又恢复了几分自信。 再次抬眼看着杨欢,假惺惺笑道:“杨探花目光还真准,不过,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不知道,后面是不是还会这么准呢?” 杨探花笑着抿了口清酒,并没有回答。 这还用回答吗? 一开始,王安公然宣战,他的确有些担心。 结果,王安第一首诗就直接引爆全场。 他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上次在群芳院和王安接触之后,对于这位少年县令的性格,杨欢多少有了一些了解。 此子思虑深沉,机智多变,表面看上去不靠谱,却往往谋定而后动。 他既然敢一上来就放大招,后面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看来自己今天的赌约,是打对了啊。 很快,主持人凌墨云宣布了此轮的比试结果。 云裳一组,以三甲的绝对优势战胜妙玉坊,晋入最后一个八强名额。 这个结果虽然在众人意料之内,但两者的评分还是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三甲对甲上。 证明两者之间,差距犹如鸿沟,王县令这首诗,是彻底碾压了对面。 “可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被啪啪打脸的苗四,涨红了脸,满腔不甘,却只是无能狂怒。 最终拍下五千两银票,愤然下台而去。 身后,王安双眼眯起,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五千两又到手了,今天,真是一个丰收的日子啊…… 正文 第245章 你还真是不值一提! “传……传世佳作?!” 当听到评委席宣布,王安这首诗可千古留名之后,伍士平和苏允文等人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变得高山仰止起来。 两名秀才彻底服气,直接化身舔狗,口称县令威武,各种全方位花式称赞。 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王安实在不忍心骗他们,摇头叹了口气:“各位,这首诗,其实并非本县所作,而是出自一位前辈……” “知道知道,云裳小姐刚才已经和我们讨论过了。” 一名秀才没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在下不明白,明明是县令自己的作品,为何非要推给他人?” “肯定是县令不想出风头,害怕树大招风,可是过分的低调,有时候会让欺负你的人更加变本加厉。” “所以,王县令,你就不要再隐藏了,优秀的人才,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又如何掩饰得住?” 另一名秀才自作聪明地劝说道。 “这都被你们发现了,好吧好吧,那本县,就干脆不再低调了。” 王安知道,两人已经认定了他的才华,再怎么也解释,他们也听不进去。 干脆直接承认了。 两名秀才不禁一阵得意,对视一眼,露出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决定不再低调的王安,看了两人一眼,抬头看着其余八强,直接开门见山道: “各位,妙玉坊已经下去了,本轮,就该咱们过招了,一对七,本县的赌约依然有效。” 顿了顿:“当然,可能有的人,已经害怕了,所以,本县可以给你们一次退出的机会。” “我数十声,若是没人退出,便表示你们全部接受这场赌约……十、九……” 王安这话,顿时让台上起了一阵骚动。 不得不说,这家伙很鸡贼。 并不问对方接不接受赌约,而是反过来问他们退不退出。 如此一来,这些青楼无论是为了保住声誉,还是为了争一口气,都不好轻易退出。 至少,不能成为第一个退出者。 可若是不退出,以王安可以作出传世之作的水平,他们还真可能会输。 而且,还要搭上五千两巨款。 不少应援团的代表开始犹豫起来。 眼看王安快要数到头,有几个人张了张嘴,竟真打算不顾颜面的退出,不淌这趟浑水。 毕竟,不是每家青楼都那么财大气粗。 与五千两银子比起来,折点面子怕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重重冷哼,打碎了他们的想法。 “哼!各位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傻子才会选择放弃。”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和王安有过节的吕纯。 面对众人的疑惑,此人轻蔑地看了王安一眼,回头冷笑道:“你们当传世佳作,是大白菜吗?” “这样的佳品,即便是那些闻名遐迩的大诗人,一辈子也作不出多少首,能一两年出一首,已经极为难得。” “要在一刻钟里同时作出两首出来,你们觉得有可能吗?” “当然没可能。” 有人下意识回答,忽然意识到什么,神色一动:“吕兄的意思,莫非……” “不错。”吕纯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点点头,指着王安,“这位王县令,能够误打误撞作出一首传世佳作,不得不说,颇有几分才华。” “不过,在下认为,更多是他的运气好,想再凭运气作出一首同样传世作品,却是绝无可能。”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给了众人强大的信心。 那些本已动摇的人,顿时恍然大悟。 对啊,好运气这东西,可一不可再二。 他王安能靠运气作出一首佳作,难道还能再作出一首不成? “吕兄说得对,干嘛要退出,一万两银子,不拿白不拿。” “就是,刚才那首诗多半是运气使然,这一次,他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不错,大家用不着怕,有大才子王公子和许公子坐镇,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赢不了他一个?” 众人纷纷坚定信念,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结果等王安数完,没有一组选择退出。 毕竟一万两的诱惑,可不是那么容易拒绝的。 “看来,各位都很有信心,很好,这轮大家共同选一个题目,开始吧。” 王安话音刚落,便见吕纯站起身来:“且慢,在下还有一个条件,关于你我之间的恩怨。” “哦?”王安眯着眼,静等下文。 “这轮你们要是输了,你必须当众下跪,给我磕头道歉!”吕纯沉声道。 “那你要是输了呢?”王安反问道。 “哈哈哈,你说我会输?” 吕纯忽然指着身旁一名手摇折扇,穿着蓝袍的白净青年:“不知道王县令,可认识这位许公子?” 蓝袍青年听他介绍自己,收起折扇,微微抬起下巴,隐隐露出桀骜之色。 “许公子?谁啊,不认识。” 王安坦白的话,让蓝袍青年的表情僵在脸上,渐渐化作阴沉和恼怒。 沉默片刻,忽然站起来,向王安拱了拱手,绵里藏针道:“在下许盛,京城人氏,大业十五年进士,平时爱好吟风弄月,倒是博得几分虚名。” “当然,和王县令年纪轻轻,不靠功名就能成为一方父母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 这话的意思: 你虽然不认识我,但我有进士功名,在京城文化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十分吃得开。 不像你,整个一个关系户,年纪轻轻就当县令,还没有功名,吃相难看。 总之一句话,老子比你强。 如此一抬,一踩,顿时就承托出自己的档次不一样。 对于他的挖苦,王安就像没听出来一样,一脸和煦的笑容: “没关系,虽然你在本县面前,不值一提,但你还可以努力,知耻而后勇嘛。” “只要你不断拼搏,坚持下去,到最后你就会发现,和本县比起来,你……还是不值一提。” 正文 第246章 输的人当众下跪! “你……” 许盛原以为王安会说什么好话,结果,差点没被这句话噎死。 “怎么,不爱听?本县也是实话实说,所谓忠言逆耳。” 王安耸了耸肩,又补充一句:“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要坚强,不要放弃治疗。” “毕竟,人生已是如此艰难,为何你还要拼命给自己挖坑?” “好!王县令真是好本事,在下总算领教了。” 许盛气得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恨声道:“就是不知道等下的对决,你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般有本事?” 这话一出口,众人顿时一喜。 这意味着,两大才子之一的许盛终于愿意正式下场。 他们的胜率将会大增。 “放心,身为隔壁老王,本县最擅长的,就是让他人感受绝望。” 面对许盛的挑衅,王安忍不住小声哼出声:“爱是一道光,如此美妙,指引我们想要的未来……” “唱得还挺好听……什么光指引未来,又在哪里?” 刚巧云裳这时走回来,狐媚的眸子眯成一条缝,玩味地看着他。 沃日,不会吧,我唱的这么小声,你也能听见,属狗的吗……王安咽了口口水,干巴巴道:“绿光。” “绿光?” 云裳眼中闪过一道狐疑。 显然她并不明白,这个王安前世的大众梗。 “简单一点来说,就是女神赐予备胎的,来自于大自然的馈赠。”王安解释道。 云裳听得似懂非懂:“备胎是什么?女神为什么要赐予他一道绿光,而不是别的什么?” “这我哪知道,你应该去问隔壁老王。” “可你刚才不是说,你就是隔壁老王。” “呃……你要真想知道,那就打扮得漂亮一点,晚上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坦诚相见,相信经过我由浅入深的引导,你一定会感受到什么叫博大精深。” 王安一脸虔诚的模样:“然后,我们再进一步深入交流,最终碰撞出激情……不,是思想的火花,然后晋入贤者境界,你就会悟了。” 云裳狡黠的眸子轻轻眨动,嘟起粉嫩的小嘴:“你怎么越说越复杂,难道人家现在就不漂亮么?” 王安深深看了她好几眼,一本正经道:“我这个人脸盲,说实话,根本分不清谁漂不漂亮。” 视线停留在对方的高耸处,又补充了一句:“又或者,是你衣服穿太多,看不出来,所以我才提倡,我俩应该赤露……不,是坦诚相见。” “咯咯,赤露相见?恐怕,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云裳咯咯娇笑,忽然撇撇嘴,轻啐了一口:“下流。” “冤枉啊,不是你在向我请教吗?身为隔壁老王,有效利用耕地,播撒爱的绿光,怎么能叫下流呢。” 王安摊开手,一脸无辜的表情。 “咯咯,还耕地呢,你当自己是一头牛么?”云裳感到好笑。 “是啊,你愿意做我的实验田吗?” 王安直视她春水般潋滟妩媚的眸子,坦然问道。 云裳没有如普通女子一般害羞逃避。 剪水双瞳中,倒映着王安的身影,气质妩媚又不失矜持,忽然幽幽轻叹: “王公子,很可惜呢,这种玩笑,以后还是少开为妙。” “怎么,害怕累死我这头牛?”王安依旧带着调戏。 “不,而是……总之,公子还是别和奴家走太近的好。”云裳含糊警告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为何?” “公子别问了,还是先应付眼下吧。” 云裳侧过身子,用眼神示指向一个方向。 王安抬头看去,正好吕纯也同时看过来,阴恻恻笑道: “如何,王县令,你不是艺高人胆大吗,到底敢不敢答应在下的条件?” 我是不敢答应吗,我是怕你承受不起。 知道堂堂太子当众给你下跪,会是什么后果吗? 全天下能让我下跪的,也就皇帝老子跟皇后啊…… 王安一脸关爱智障的眼神,叹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输了,也要履行。” “哼!有许公子坐镇,我们会输给你?”吕纯不屑道。 “是吗,既然你们不同意,那此事只好作罢。” 眼看王安不入套,报仇大计就要泡汤,吕纯顿时急了,回头向许盛求助:“许公子?” “哼!就算你不说,本公子,也不会轻易饶过他。” 一身蓝袍,身形桀骜的许盛,再次站起来:“谁说我们不同意,就按吕纯说的,谁输了,谁就当众集体给对方磕头。” 这样一来,连伍士平和苏允文,也被卷入进来。 “你们怕吗?” 王安回头问道。 尽管他有必胜的信念,但,有些环节却不能省。 哪怕只是几个工具人,人家也有选择退出的权利。 “哼!临阵脱逃,不是男子汉所为,姐夫,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打败对面。” 苏允文就是王安的脑残粉,自然和他站在同一阵线。 伍士平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显得有些犹豫。 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并不认为,王安有能力连作两首传世佳品。 也就是说,这一局风险很大。 一旦他们点头,很可能下一刻,就要跪在舞台上给人磕头。 这无疑是奇耻大辱。 如果传扬出去,甚至会影响到他们下半辈子的人生。 王安没有催促,强扭的瓜不甜。 人生有很多机缘,能不能抓住,只能靠每个人自己,别人是帮补了忙的。 “我,我愿意留下来。” 忽然,伍士平迟疑着开口:“并不是在下觉得王县令一定能赢,只是,我们是一个团队,就像苏公子所说,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读书人,还是要有起码的风骨。” “既然士平兄都这么说了,我们岂有退走的道理,一旦逃避,从此心怀芥蒂,恐怕终生都举人无望了。” 两名秀才对视一眼,也跟着选择留下。 人家王县令都不怕,自己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给人磕头呗。 君子一诺千金,不丢人。 尽管如此,三人脸色却不大好看,似乎王安已经输了一般……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 不是他们不想赢,实在是对手太过强大。 刚才那局,是这些人没机会出手。 此刻终于正面对上,他们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赢…… 正文 第247章 超强目力! “这一轮的题目,和每位娘子有关。” “众所周知,在场的青楼娘子,都有属于自己的独院,譬如红芍大家的芍药园,譬如清芙姑娘的荷香园,等等。” “本轮,便以诸位娘子的居所环境----花树亭台为题,以景喻人,作出与之契合的诗句,诸位娘子可以参与其中,抒发己见,时间照旧。” 凌墨云宣读完规则,人群中顿时一片骚动。 “以景喻人,看似写景,实则写人,难度增加了啊。” “这种需要内涵的诗词,一般人很难写出来。” “是啊,要出佳作,就更是难上加难。” 连观众都能感受到难度变化,台上的参赛者就更不用说。 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 “既要写景,又要应人,还要以景喻人,两相映衬,确实有一定难度,不过……” 在座都有进士坐镇,题目虽有难度,却还难不倒他们。 没过多久,有人开始徐徐动笔。 其他组的成员,也在飞快交换着意见,不时有人抚掌赞叹。 看样子,应该已经有了起色。 唯独王安他们这边,大眼瞪小眼,似乎没有任何进展。 甚至连交流都没有。 这一幕被对面发现,不时有人抽空看来,脸上露出浓浓的得意和讥笑。 看来,吕纯说得没错。 那个王县令,估计被上一首诗耗干了运气,此刻明显已经黔驴技穷。 要不他为何迟迟不肯动笔? 不少人开始庆幸,幸好自己选择了留下。 等赢下王安这个冤大头,一万两银子,自己怎么也能分个千八百两吧。 发财了啊! 就连看台上的观众,也看出了王安他们这组的异样。 “怎么回事,王县令他们这组,怎么一点交流都没有?” “难道被猜中了,王县令已经江郎才尽?” “不一定,或许只是不擅长这个题材……” 人们窃窃私语,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不看好王安他们。 甚至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和悲哀。 “这组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啊?再这样下去,云裳姑娘输定了啊!” 他们却不知道,并不是王安等人不交流。 而是王安开局王炸,震慑了伍士平等人的心神。 以至于,让他们产生了一种自己的水平远不如王安的感觉。 担心贸然开展讨论,反而会影响对方,甚至,给王安添乱。 所以三个人得到题目后,下意识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王安身上。 哪怕有点子,也不敢随便提出来。 结果,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王安望着灯笼,神游天外,其余人神色焦急,却一声不吭。 总之形势岌岌可危,看起来很不妙的样子。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伍士平终于承受不住这种煎熬。 看了眼王安,轻咳几声,主动向云裳提出:“云裳姑娘,时间要来不及了,在下这里想到几句,你姑且看看,能不能先应付一下?” “正好,我们这也想到几句……” 两名秀才也出声,三人将自己能想到的,统统飞快念了一遍。 “不行呢。”云裳摇着螓首,轻叹一声:“三位以为,你们这几句,比起奴家海报上的那首如何?” “残红落尽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自然是多有不如……” 提起云裳的那张海报,伍士平脱口而出,随即神色暗淡下来。 是啊,自己三人所作,连这首做批语的诗都不如。 又如何应付此刻的局面? “哎,要是这首诗不曾曝光就好了,如此一来,仅凭这两句,没准这轮就胜了。” 两名凑数的秀才,各自摇头嗟叹,神色颇为惋惜和自责。 一时间,三人都没了主意。 至于苏允文,货真价实的招牌人物。 除了当看板,一无是处,根本就没人指望他。 云裳看着情绪低落的几人,又看了眼王安,忽然笑道:“三位不必气馁,不是还有王县令吗,会有转机的。” “可是,县令他……” 眼看王安依旧泥塑木雕一般,伍士平又叹了口气。 心想,王县令大概也想不出好词句,所以,才会装作一声不吭吧。 却没见到,云裳鲜艳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飘逸的紫袖下,雪白的皓腕缓缓转动。 忽然,顺着王安视线的方向,屈指一弹,一缕指风无声而出。 啪,一声轻响。 五丈外,旗杆上的一只月白灯笼,忽然绢丝破开,灯火摇曳。 一只飞蛾挣扎着从灯笼里扑腾出来,瞬间盘旋而起,消失在夜空中。 而王安,也像是被人惊动,整个人轻轻一顿,竟从神游中脱离出来。 抬起头,又往天上看了好几眼。 “不用看了,已经飞走了。” 云裳眼波流转,走近王安身边,盈盈笑道,“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有爱心。” “你是指那只飞蛾?” 王安很快明白过来,不禁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看看,它什么时候会被烧死,没想到,竟被它逃出来,可惜。” “……” 云裳小嘴微张,敢情自己完全猜错了。 定了定神,看着之前的灯笼,忽又想到什么,低头对王安笑道:“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 “以你的目力,这种幽光之下,五丈之外,原本不应该看得这么清楚,更何况,还是一只指甲大小的飞蛾。” 云裳眸中射出莫测的光芒:“可你,偏偏却看见了,现在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的目力,远超一般人?”王安总算明白过来。 “不是远超,是增强了。”云裳纠正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刚好会一点武功,知道这种情况是三重天洗髓伐窍才具有的能力。” 云裳目光幽幽,似乎要将他看穿:“可你,气血羸弱,明显连一重天都没达到,王县令能为奴家解释一下,你这目力,是怎么增强的吗?” 是啊,为什么我会看这么远? 我的目力是怎么增强的? 难道,有什么东西,点亮了我的钛合金狗眼?! 王安不知道,他也很好奇…… 正文 第248章 得意的吕纯! 我叫王安,是一个穿越者。 等待许久,我的钛合金狗眼终于开眼了,可以看得更远。 这貌似就是我的金手指。 可是,除了远距离偷看美女洗澡,瞄准不用八倍镜。 我实在想不到这双眼睛还有什么其他用途。 谁能告诉我,在线等,急…… 经过云裳这一提醒,王安再看远处的其他人,果然发现不同。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近视眼恢复正常视力,忽然丢开眼镜。 整个世界,全都不一样了。 一切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花更红了,草更绿了,就连十丈外幽暗中的人影,他也能看清对方的容貌。 王安深吸口气,压住内心的激动。 太好了,有了这副钛合金狗眼,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会戴眼镜了…… “嗯?” 王安忽然抬起头,向不远处的吕纯看去。 果然,后者和许盛交换一个眼色,捧起一张宣纸,站直起身。 “咳咳……” 一阵咳嗽,吸引众人目光,这才戏谑地看着王安:“如何,王县令,我们这边,都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就等着和你们分出高下。” “可你们是怎么准备的,竟然还没有动笔,难道是想拖大家后腿吗?哈哈。” 吕纯说完,和不少人一起大笑起来。 “难怪你嘴这么臭,原来中午吃的是韭菜。” 王安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吕纯的笑容僵在脸上,如同见鬼一般。 他今天中午,确实吃了一盘韭菜炒蛋。 可是,那时他还在家,事后也没对任何人提起。 王安是怎么知道的? “本县要是你,说话之前,就先把自己的牙缝清理干净,以免别人觉得,我大炎的举人老爷,都是这般邋遢,不讲卫生。” 小爷这副4K以上超高清钛合金狗眼,果然够强大,连对方的牙缝都能看到,就是有点脏眼睛……王安强忍住恶心,指了指自己的牙齿。 “……” 吕纯惊疑不定,伸出留着长指甲的手指,在嘴里一种掏挖。 如果,从里面抠出半截韭菜叶。 “呕……” 他周围的人受不了,纷纷捂住嘴巴,拉开和他的距离。 许盛也往一旁挪开几步,满脸嫌恶,用眼神警告他: 不许靠自己太近。 吕纯也没想到,好好的,事情忽然就变成这样。 面色尴尬,脸上横肉抽搐,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他赶紧把韭菜残渣弹掉,又在衣袍上擦了擦,再次引起众人的反胃。 吕纯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忍住羞愤,假装没看到这一切。 再次捧起诗词,怒道:“王县令,你别想转移话题,有本事,咱们这上面比过高低,别忘了,你我彼此间,还有赌约。” “放心,忘不了,爷爷我还等孙子磕响头呢。” 王安一句话气得吕纯气血逆流,三尸神暴跳,差点就要冲过来。 许盛也是怒容满面,死死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也敢欺负到本公子头上。” “要不是场合不对,本公子非要带人亲自教训他不可。” 很多人只识得许盛的才名,却不知道,他的家族在京城也是颇有势力。 许家两代为官,虽然职位不高,未能列入朝堂。 但,也不是区区一个县令可以惹得起的。 眼看两人怒不可遏,身为主人的清芙,不由出声劝道:“许公子,吕公子,这王县令,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难免少年得志,口无遮拦。” “两位都是身怀大才的人物,何必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只需在诗词上胜过他,他自然就不敢再狂妄自大。” “清芙小姐说得是,是在下着相了,小姐放心,我等定然为你拿下此轮第一!” 许盛深吸口气,强压住怒火,示意吕纯不用浪费口水,直接发难。 “多谢许公子,奴家也早想见识诸位的大作呢。” 等清芙说完,吕纯点点头,抬头看着王安,毫不客气道:“作不出来,就自行认输,省得丢人现眼。” 回头又对其余八强道:“看起来,各位都已完成,藏香阁无意争先,请各位先行赐教。” 这话等于是说,你们先表演,我们来压轴。 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更高的位置。 不过,谁叫人家是三大名楼之一,又有京中大才子助阵,确实有压轴的资格。 但奇怪的是,身为苍南才子之首的王浩之,竟也没有提出异议。 连他都不出声,其他人自然更不可能有意见。 反正是赢是输,都要比过才能见分晓。 谁先谁后,又有什么分别? “也好,既然藏香阁发话,那我怡红院,就先来抛砖引玉,还望各位莫要见笑。” “深亭长日静,两两出婵娟,绿蜡春犹卷,红妆夜未眠……对立东风里,主人因解怜。” 有人当仁不让,一上来,就是一首水准以上的诗句。 顿时,博得一片喝彩之声。 “没想到,让怡红院拔了头筹,也罢,我春风园,就做第二好了。” “昨日君别花未开,今宵花开君未回,相思柔情千万种,春风吹入深园来。” “好!该我们了,红楼别夜惆,香灯卷流苏,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劝我早还家,窗影人似花。” “还有我们……” 果然不愧是八强,个个实力惊人。 从第一首开始,每首都在水准以上。 就没有一首是低于甲中的,大部分评分都是甲上。 就连五位评委,也面露震惊,口中连称不可思议。 今年百花会的应援团,人才之多,才华之高,简直可以碾压以往任何一届。 “藏龙卧虎,藏龙卧虎啊……” 谢玉和柳文才感慨万千,神色隐隐透着兴奋。 身为京城文化圈里拥有一定影响力的名儒,两人很乐于见到这种百花齐放的场面。 这说明,儒门教化有功。 他们也跟着脸上有光啊! 只是唯一遗憾的是,被他们看好的王浩之,此轮作出的诗,竟只得了一个甲上,也和他的名气有些不太匹配。 等其余八强都念完一遍之后。 吕纯和许盛对视一眼,露出胜利在望的得意笑容。 “咳咳。”吕纯扫了一圈,豪情万丈地宣布,“各位的文采斐然,果然令人打开眼界。” “不过,可惜……若是没有更好的,本轮的第一,我藏香阁就笑纳了。” 正文 第249章 吕纯,还不跪下?! “哦,看来藏香阁此轮是志在必得,我等还真是好奇,到底是何佳作,给了吕兄如此信心?” 有人听了不太服气,绵里藏针地说了一句。 “呵呵,阁下又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是许公子的才华,当然,在下在其中,也起了一点小小的作用。” 吕纯还算有自知之明,并没有把自己抬得太高,只是适当炫耀了一把。 只见他说完之后,清了清嗓子:“接下来这首诗,由许公子主笔,以清芙小姐的荷香园为题所作,还请诸位赐教。”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简单四句,却生动活泼,妙趣横生。 立刻就引来一片叫好之声。 八强应援团里,不少进士举人也都露出惊讶之色。 以他们的文才,要分出诗词的好坏并不太难。 这首诗,看似简单直白,实则以景衬人,以人入情,人景交融,巧妙地勾勒出一幅诗情画意的动人画面。 比起他们的挖空心思的作品,确实要高出一筹不止。 “哈哈,早就听闻许公子才华出众,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群芳院应援团中,一直表现不温不火的王浩之竟也忍不住击节赞叹: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妙,实在是妙啊!” “在下也为红芍大家,作了一首芍药诗,可比起许兄这首采荷诗,却是要相形见绌。” “王兄过奖了,在下也是侥幸,偶得灵感,这才胜了半筹。” 难得被王浩之这种人夸赞,许盛也有些受宠若惊,忙起身抱拳回礼。 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 尽管两人明面上是作为对手的存在,但以他们的才学,这轮想要晋级并没有多少难度。 在还没有成为正式对手拼得刺刀见红的时候,彼此之间虚情假意地恭维几句,其实很正常。 而且,这样更能展示出自己京城才子的风度。 谦虚完之后,许盛礼尚往来地客气了一句: “王兄你们的芍药诗,在下方才也曾仔细聆听,用词之妙,意境之深,并没有比在下这首差多少。” “说不定下一轮,在下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呵呵,许兄实在是谦虚,输了就是输了,在下可不是那种连认输都不敢的人。” 王浩之这话,明显是在含沙射影。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冲着王安去的。 再一联想到关于红芍的海报,很多人眼中顿时闪过明悟。 红芍海报上的那首批语艳诗,如今在整个京城风月圈可谓人尽皆知。 王安作为主办方的县令和策划,要说这不是他刻意为之,打死都不会有人相信。 “呵呵,王县令当初利用海报故意打压红芍大家,肯定想不到,报复来的这么快,这位苍南才子,这是公然发难啊!有趣,实在有趣……” 不得不说,王浩之这个发难点,选得恰到好处。 因为直到现在,王安他们这边似乎还没一首作品问世。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众目睽睽之下,这就很尴尬了啊。 “哈哈……连王公子都看出来了吗?” 王浩之的站队,让吕纯既意外又惊喜。 转身看着王安,得意大笑:“王县令,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却还拿不出作品,是不是,该下跪道歉了?” “还是说,你想像王公子说的那样,输不起吗?” 这话一出口,顿时让伍士平等人变了脸色。 这是,在劫难逃了吗? “急什么,不是还有十几个呼吸吗,你以为,本县真作不出来?” 王安淡淡一笑,丝毫看不出紧张。 “呵呵,吹什么牛皮,就这点时间,你怕是一句也想不出来吧?” 吕纯嗤笑,满脸嘲讽的样子,根本不信王安有这本事。 却见王安双手负后,抬头望着深邃的夜空,悠悠道:“古有大诗人子建,七步成诗,今日,本县又有何不可?” 子建是这个世界的古代大诗人,人称诗豪。 和王安前世那位有点类似,地位也是相近。 “哈哈哈……凭你,也配和大诗豪子建相提并论?” 吕纯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在场不少文士,也纷纷嗤之以鼻。 诗豪子建,在他们这些热爱诗词的人眼里,简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一个区区少年县令,和这种人物比,也太高看自己了。 面对众人的嗤笑,王安置若罔闻,而是缓缓吟道:“能不能比,将来他人自有定论,本县这首诗,就以云裳姑娘的牡丹园为题,你等……可听好了。”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一首念罢,四下再次无声。 每个人都瞪大眼睛,用一种震撼的神情,望着王安。 这首诗,简单吗? 简单。 直白吗? 直白。 可论起韵味和意境,却早已甩了其他作品十万八千里。 芍药和芙蕖指代谁,自然无需多说。 但偏偏这种情况下,王安却把这二者,全都放到了牡丹之下! 这里的牡丹,契合牡丹园主题。 而牡丹园代表的谁? 是红赏! 意思就是,你芍药是美,但缺乏格调,你芙蓉是矜持冷艳,但终归没有情趣,不成气候! 要说什么能兼顾所有? 那还得看我牡丹,一朝花开,名动京城!!! “咕嘟……又,又是一首传世之作?!”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顿时炸了锅。 “此诗太妙了了,和那独立人间第一香,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有绝世而独立之韵味啊。” “当真是惊才绝艳,世间罕见,这个王县令,不简单啊。” “不错,用词虽白,气势却傲世天下,不愧是百花之王,这是暗示,云裳姑娘当得魁首啊……” 何止……不少人冷笑,王安这首诗,直接将芍药和芙蕖列出来,却又位列牡丹之下,摆明了是要将红芍和清芙踩下去。 又或者,是冲着两女身后的王浩之和许盛而来。 这是挑衅! 赤露露的挑衅。 观众们震撼之余,无不惊叹。 仅凭一首诗,便横压两大才子,更是压得其他应援团抬不起头。 这位王县令,竟真的说到做到了。 “不简单啊,此人,说不定是诗词一道上,百年一遇的绝世之才……” 王安没理会周围的议论,作为一名诗词的搬运工,不能显得太招摇。 他只是面向评委席,淡淡道:“请问五位,这一轮,谁赢了?” “此轮,云裳一组获胜。” 这一次,由杨欢亲自宣布,无人有异议。 哪怕有人存心挑刺,面对刘禹锡的这首大作,也竟无从下手。 王安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淡淡一笑,转而看着吕纯,后者脸色惨白,神色惶恐,陡然沉声喝道: “吕纯,还不跪下!” 正文 第250章 怒怼红芍! 王安呵斥完吕纯之后,并没有就此停下。 只见他转身看着许盛,似笑非笑:“本县记得,许公子也答应了赌约,为何,一样没有行动?” “王县令,你……真要许某下跪?” 许盛脸色阵青阵红,火辣辣发烫,双拳死死攥紧,指甲几乎扣进掌心。 他简直不敢相信。 自己苦心造诣,以为可以必胜的一首诗,竟然还是被人碾压下去。 而且,还是当着数万人的面,众目睽睽之下。 哪怕他想要毁约,也变得几乎不可能。 “怎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道你想反悔?”王安双眼微眯。 “你想清楚了,我爹也是朝廷命官,正六品的职位……” 许盛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安冷笑打断:“怎么,你的意思,你爹官比本县大,所以就跪不得?” 顿了顿,没有没有丝毫让步:“记住,那是你爹的官,不是你的!这场赌约是你自愿参与,可不是本县逼你。” “当然,你要不想跪也行,只要你不在乎自家名声,从此让许家沦为京城笑柄,你大可以不跪。” “你……” 许盛浑身颤抖,脸色阴沉得能下一场暴雨。 丝丝鲜红的血线,沿着拳头,以及嘴角滑落下来。 竟是愤怒之下,咬破了嘴唇,也抠破了掌心。 然而,在这个讲究名声的年代,尤其是这么多人看着,他终究不敢做出这种毁约的事来。 “好,跪就跪……不过,你给我记住,事后,我许盛绝不会就此罢休!” 许盛死死盯着王安,双眼充满了怨毒很仇恨。 只见他从案几后面走出来,撩开下摆,跪在地上,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 连大才子都如此,这个时候,吕纯等人哪还敢怠慢。 紧随其后出来,跪在地上磕头道歉。 众怒睽睽之下,吕纯肠子都快悔青了。 谁能想到,堂堂京城极负盛名的才子,竟然还干不过一个王安。 今天之后,他不仅得罪了王安和师弟伍士平,很可能还会让许盛怀恨在心。 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吕纯额头浸血,发髻散乱,一副苦大仇深的狼狈样子。 早知道这样,就是打死他,也不会和王安作对。 可惜,世上并没有后悔药。 “王县令,对不起!” 许盛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蹦出最后三个字。 然后,站起身来,瞪着吕纯,重重冷哼一声,随即拂袖而去。 吕纯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欲哭无泪。 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以许家在京城的权势,自己一个举人,今后要是被故意刁难,估计要寸步难行啊。 “许公子,且慢,都是在下的错,公子等等我……” 念及于此,吕纯飞快磕完头,掩面飞奔,追着许盛去了。 舞台上顿时安静下来。 谁能想到,一场赌约,最后竟是一地鸡毛。 “呵呵,王县令真的好厉害,连京城才子许盛,都不是对手,此事,怕是很快就会传开了。” “可不是,什么京城才子,我看也是徒有虚名,还有那个苍南才子,估计也没几分本事。” “呵呵,这你们可就错了,这位王公子,可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尤擅诗词,名头虽不比那许盛,可论才学,能进翰林院,就没有差得了的……” 人们正纷纷议论着,台上,王浩之突然起身。 只见他轻摇折扇,深深看着王安,倨傲笑道:“好一首写牡丹,王县令高才,在下领教。” “不必假惺惺,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王安一点不拐弯抹角,倒是让王浩之一愣,随即收敛笑容,目光逐渐冰冷: “王县令刚才那句诗,连芍药也带进去,可以看作是对在下和红芍大家的挑衅吗?” “呵,你又何必多此一问,难道忘了本县刚才评论各位的话?” 王安此话一出,所有队手,尽皆脸色阴沉起来。 他刚才可是评论众人,全是垃圾来着。 王浩之脸色也不太好看。 堂堂苍南才子之首,被人这么埋汰,脸色能好看才怪了。 “呵,在下承认,王县令却是诗才惊人,可单凭这个,就小瞧天下人,未免太过自大。” 红芍也面色不善地盯着王安,冷笑道:“王公子何必与他多废话,等下一轮,展现出惊世才华,定然会让某人哑口无言,自惭形秽。” “还有红袖招新来那位,奴家在这里劝一句,痴心妄想没什么,可连识人的目光都没有,找这种人来参赛,还想赢到最后,这不是笑话么。” “放肆!” 红芍话音刚落,就遭到王安一声呵斥:“区区一个青楼女子,何等低贱的身份,也敢在本县面前阴阳怪气,谁给你的胆量?!” 他早就看红芍又当又立不顺眼了。 此刻逮到机会,立刻一套素质三连砸过去。 看台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这个红芍,虽是风尘中人,但好歹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受很多人尊敬。 便是进了很多高门大户,也是座上宾的待遇。 然而,到了王安这个钢铁直男这里,竟然被贬得一文不值。 “你,你……” 红芍被气得酥胸乱颤,绝美的俏脸涨得通红,指着王安,咬牙切齿道:“奴家再怎么不才,也是第一花魁……” “第一花魁了不起啊,还不是出来卖的,有人捧你,你是花魁,没人在乎,你屁都不是……当婊子还卖弄清高,私下不知和人睡了多少回,装什么冰清玉洁!” 没错,王安就是胡编乱造,故意败红芍的名声。 你妹的,什么第一花魁。 我不惹你也就算了,你还敢来招惹小爷。 那就别怪小爷,喷你一脸大威天龙精华液。 龙王不发威,你当我是无能赘婿。 只是,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这番胡编乱造的话,竟歪打正着,戳中了红芍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你胡说!血口喷人……” 这位京城第一花魁,脸色惨白,眸光怨毒,整个人怒气冲天,几乎陷入癫狂。 只见她咬牙切齿,死死盯着王安,袖袍下的十指逐渐展开,弯曲成尖锐的鹰爪。 似乎,下一刻就要冲到王安跟前…… 正文 第251章 究竟谁输谁赢? “咦,怎么回事,起风了?” 看台上,睥睨四方的王安忽然打了一个寒战。 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寒气,仿佛毒蛇一般,沿着脊骨蜿蜒而上,直冲脑门。 顿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忍不住抱起胳膊,双手搓了搓膀子。 这种突如其来的寒意,令他下意识四下张望。 红芍十指的指甲,越发锋锐锃亮,全身开始笼罩煞气。 就在她快要按捺不住,想要发动攻击的时候。 “咳咳咳……” 一阵清晰的咳嗽声,骤然在耳边响起,似乎在提醒她,不要莽撞行事。 “世子?!” 红芍触电一般栗然一惊。 朝周围看去,并没有发现侯慕白的身影。 眸中闪过一道疑惑,很快,又变得平静下来。 虽然她没有看到公爵世子,但百分百确定,刚才咳嗽的人,就是侯慕白无疑。 世子殿下还在台下看着自己,自己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失态? 红芍恨恨地瞪了王安一眼,随即强压住怒火,收敛表情,再次变成端庄大气的模样。 “咯咯,王县令何必动怒,纵然奴家再不对,县令如此辱骂奴家,难道,就不怕失了风度?” “呵呵,你要本县和你讲风度,事后陪睡吗?” 王安一句话,差点又让红芍破了功,沉声脸道:“王县令明知道不可能,可别开这种玩笑。” “你看,你都不陪睡,本县凭什么和你讲风度?” 王安双手一摊,大咧咧道:“你当了一年花魁,也不算雏了,应该不会天真的认为,男人找你,只是为了和你讲风度吧?” “好,王县令说得好,白痴才讲风度,我们都是讲深度,讲长度,还有讲速度……哈哈……” 王安这话,等于戳穿了花魁清高的外衣,看台上顿时一片轰然叫好声。 无数男子对此深表赞同,发出男人都懂的淫荡笑声。 花魁又怎么样,一点好处没有,别人凭什么和你讲风度? 大家进青楼,就是为了找乐子。 就是馋你的身子,想要和你睡觉。 除此之外,一切风花雪月,都是瞎扯淡。 既然你不想卖,就别出来装,这不是故意膈应人吗? “哼!奴家流落京城数年,还真不知道,原来这首善之地的一县父母,竟是如此污言秽语,出言无状之辈,奴家今日,真是领教了。” 面对王安的挑衅,红芍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极力压抑着火气说道。 王安微微一愣,这女人,还真能忍,便又笑道:“污言秽语不敢当,谁知你晚上伺候他人时,是不是比本县还污,本县也很想知道啊。” “你……奴家可是清倌人。” “实不相瞒,本县到现在也是处男,各位相信吗?” 王安说完,抬头望向看台。 顿时,看台上爆发一阵哈哈大笑。 笑声善意和暧昧,似乎在说:我信你个鬼,你这小子思想坏得很。 王安回头给红芍一个得意且讥讽的笑容:“看到了吧,连他们都不信。” 红芍的俏脸再次变得铁青。 尽管王安说的确实是事实。 但这种自毁人设的事,她怎么可能有勇气当众承认? 还好,王浩之站出来替她解围,对王安道:“王县令,此轮,是你我应援团之间的比赛,比的是才华实力。” “县令一再抓着红芍大家不放,莫非以为,凭着巧舌如簧,就能让红芍大家不堪羞辱,弃赛而走,从而达到你投机取巧获胜的目的?” 这话也是含沙射影,一边帮红芍解围,一边讽刺王安。 “投机取巧?对付你,还不需要。” 王安也没有客气,不屑地撇撇嘴,忽然问道:“王浩之,苍南才子对吧?” “没错,还请王县令赐教。” 王浩之拱了拱手,仍旧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王安可以不要风度,但,身为翰林院庶吉士,他却不能这样做。 只此一点,就让不少人叹服。 赞叹也随之而来。 “不愧是苍南才子之首,举止从容,进退有据,比这王县令,风采确实要胜出一筹。” “人家这是因为自信,不过,王县令也很有才华,看来,又是一场龙争虎斗。” “要是再出一首传世佳作就好了,真是期待……” “这个苍南才子,朕也略有耳闻,诗词确实有一手,贾相以为,这次谁会赢?” 前排,炎帝终于也按捺不住,向贾希言征询看法。 “这个,还真不好说……” 贾希言捋着胡须,微微蹙眉:“这个王浩之,臣也听过,去科进士前五,尤擅诗词,听说,曾经差点进了至道学宫。” “至道学宫?” 炎帝似乎想到什么,声音微沉,略带讥讽:“好个至道学宫,不是圣人所传,超然物外吗,怎么如今越混越回去,还可朕抢起人才来了?” “陛下还请慎重,这话,可不能当着天下的士子们讲啊。” 贾希言一愣,赶紧压低声音,小声劝道。 “呵呵,儒门圣地又如何,天下读书人向着它,朕坐拥天下百姓,可未必就怕了它。” 尽管这么说,炎帝微眯的双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恼火。 显然,这个至道学宫,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无足轻重。 大炎朝三大儒门圣地之一。 讲究以天下为己任,有教无类,常常无视朝廷规矩,不听宣调,连敌国子弟也收门墙。 人家敢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底气。 不说天下读书人人心所向,势力庞大,盘根错节。 单是一个至道学宫的宫主,张生,就是威震东土大陆的六大宗师之一。 这种人一旦动怒,舍弃一切,足以威胁到一国之君的安全。 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更不用说,朝廷和学宫之间,彼此还有香火情。 譬如,每隔三年,皇室可以派出一名子弟,免试入读至道学宫。 只不过,这种感情,早在去年炎帝向送王安进去,却被无情拒绝后,就打破了。 这也是炎帝这么不待见学宫的原因。 他好不容易向学宫开一次口,谁知,对方居然不给面子。 这还得了? 以炎帝的脾气,不记仇才怪了。 “……” 贾希言只当作没听见,抬眼望着台上,老神在在的样子。 到底谁会赢呢? 他也很想知道啊。 正文 第252章 因为你们,遇到了我! “现在,进入第三轮……” 凌墨云刚宣布到一半,被王安抬手打断:“且慢,本县可没多余的时间,陪着他们继续过家家。” 本来期待着此轮报仇的王浩之和红芍,脸色再次变得恼怒和阴沉起来。 这要多自大和无知,才敢把今天的比赛,比作过家家? 哪怕从始至终,只用了三分之二功力的王浩之,也不敢随便说这种话。 看他看来,每次要赢下所有对手,都并不容易。 尤其是面对许盛这种级别的高手时,非要全力以赴不可。 可王安却说得这么轻松随意。 其他几组人,脸色也并不好看,心里多少有些火气。 你是厉害,可我们也并非无能之辈,说得你好像赢定了似的。 “呵,王县令,有自信是好事,不过,你可曾听过,骄兵必败的道理?” 听到王安这样说,王浩之立刻反唇相讥。 “骄兵必败,那是因为骄兵的实力还不够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骄傲,是强者的本能。” 王安丝毫不以为然,目光睥睨,扫了眼众人:“本县知道你们不服气,不过……” 他抬头看了眼漆黑的苍穹,天边已经挂起了弯月,心想戌时了,剑阁那边,估计要开始了。 收敛心神,低头再次看着王浩之,道:“本县的时间,确实不多了,而接下来的比赛,不过是重复而已。” “不如这样,本县这里,一共为云裳姑娘量身打造了三首诗。” “之前的独立人间第一香,以及花开时节动京城,是前两首,这里还剩下一首。” “本县将最后一首公布出来,若是你们有自信能胜出这最后一首,这第一,你们再去争,若不能,那今晚的花魁,就归云裳所有。” 王安说到这,比出三根手指,提醒道:“当然,尽管你们肯定赢不了,但,每组还是会给三次机会,且,时间还可以延长一倍,如何?” 条件一宣布,王浩之等人还没答应,无数文士士子,已经沸腾起来。 “什么,那两首诗句,已经足以传世,竟还有第三首?” “难道这第三首,还要更出色不成?” “不行了,他们可一定要答应啊,我等正好见识一下……” 面对纷扰的人群,王浩之、红芍等人面沉如水,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这些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说的自己好像已经输了一样。 他王县令有备而来,难道自己等人,就什么都没做吗? 没人会蠢到真的临时抱佛脚。 为了这最后的关键时刻,不管是王浩之,还是其他人,都做了精心准备。 且为此耗费了很多天心血。 他们可不信,自己精雕细琢的作品会输给王安一个少年。 不过,王浩之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戏谑地问道:“你给我们三次机会,自己却只有一首,那,我们岂不是占了你的便宜?” 是我占便宜才对,因为这首诗,如无意外,你们几乎没法超越……王安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本县既然放出话了,就不会更改,而且,你以为,你们真赢得了吗?” 王安自信的话语,也激起了王浩之的好胜之心,冷笑道:“实不相瞒,在下自和他人论诗以来,还从不曾输过。” “我等虽然不才,但,多少对诗词有些心得,王县令还是别太自信的好。” 其余人,也纷纷挑衅起来。 “呵呵,不错,不过,本县还是要说声抱歉。” 王安忽然挺直身躯,目光桀骜,气势凌厉如鹰:“有人没输过,今天必然会输,有人很有心得,今天,必然会见识到自己的浅薄。” “别以为这是笑话,因为,你们今天,全都遇到了我!” 王安端起茶杯,翻转,杯中茶水尽数倾泻而下。 随后,只见他端着空杯子,踱步到评委席,来到杨欢面前,笑道:“那日和先生有共饮之情,今日,可否借酒一杯。” 花轻伯等评委不由面面相觑,莫先生脸色微沉。 你不是要念诗吗,跑到这里来要酒,是几个意思? 杨欢古怪地看了王安几眼,沉默片刻,忽然提起酒壶,淡淡道:“酒在下帮你添了,接下来的诗词,可不能差。” 随着声音落下,泊泊清酒,银线一般注入王安杯中。 “放心吧,保证差不了。” 等酒杯倒满,王安端起来,一步步踱回舞台正中,环顾一圈,朗声道:“曲子呢?” 旁边,云裳抿嘴一笑,身姿袅娜,抱着古筝缓缓登场。 素手拨动琴弦,涓涓绮丽琴音,月光般泼洒而出。 王安手持酒杯,十分享受的样子。 悠扬激越的意境,仿佛将他拉入那个盛世繁华的时代,于宫廷夜宴中,与诗人产生了共鸣。 满腔诗情,喷薄而出: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首诗仙的清平调一出,所有人文人骚客,瞬间表情各异。 迷茫、惊讶、震撼、感动、隽永……无法形容,这首诗带给他们的震撼。 很多人,闭目品味之下,仿佛身临其境,见到了月光下,瑶台上的绝世仙子。 再一睁眼,看着紫衣翩然的云裳,蓦然眼睛一亮。 那位月下仙子,不正是,云裳姑娘吗? 她是那么神圣、美丽,不可侵犯。 “敢问诸君,这首诗如何啊?” 万籁俱寂之下,王安高举酒杯,一饮而尽,广袖飘飘,似逍遥世间的云中仙人。 与紫衣仙子般的云裳,站在一起,仿佛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 此情此景,可以入化。 台下,赵文静看呆了,苏幕遮看呆了,上万的观众,竟也全都看呆了。 就在此时…… 砰砰砰,五彩缤纷的烟花,再次吊兰一般,绽放在夜空。 似也在为王安这首诗,增光添彩。 “好诗,好诗啊啊啊啊啊……” 看台上,突然轰然一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叫好之声。 整个百花会都沸腾起来。 明灭不定的光线,照射在云裳绝美的脸庞上,她的五官精致,目光灵动而多情。 忽然,那双狐媚狡黠的眸子,偷偷落在王安的侧脸上。 红润的嘴角,随之勾起一丝弧度。 这首诗,自己很喜欢呢…… 正文 第253章 难不成是男女之事?! “怎么会,怎么可能……” “又是一首传世之作,甚至,比前两首还要更好。” “这个王县令,是妖孽吗,怎么会有这样的诗才?” 舞台上,已经晋入四强的应援团成员,个个面如死灰,难以置信。 哪怕是身为进士的身份,也不能让他们有更多的底气。 倒不如说,反而更觉得羞耻。 堂堂进士,竟然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输给了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内心深处,他们无法接受。 “这,这……哎,我等才学有限,敢问王公子……” 几名进士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 面对这首诗,他们实在生不起一较高下的勇气,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王浩之身上。 然而,等他们看清楚王浩之的表情,终于面露绝望。 王浩之目光空洞而茫然,整个人失魂落魄,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英俊的脸上,看不到半点之前的光彩和自信。 “王公子,如何,你倒是说话啊!” 红芍急了,她也意识到不好,但就这样让出自己的花魁之位,她真的不甘心,也不愿意! 这个王浩之,可是苍南才子之首,又是世子殿下亲自推荐给自己的。 应该,不会这么庸才才对吧? “王公子,你说话啊,告诉王县令,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好句子了?” 情急之下,红芍抓住王浩之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 她的脸色煞白,她不能输,也不想输。 曾经好不容易站在最高峰,可以独立鳌头,一览众山小。 如今再让她下去,这是多么残忍的事! “红芍大家……在下……恕在下无能,在下的作品,想要超过此诗……难难难。” 王浩之声音沙哑而艰涩,才一出口,就让红芍身躯摇晃,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此事,在下会亲自向世子解释,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在下才学不够……嗨……” 说到最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又向红芍拱了拱手,转身走下舞台,身影无比萧索落寞。 堂堂苍南第一才子,在王安此诗的降维打击前,所有骄傲,荡然无存。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是败在另一个世界诗仙的大作下。 可能还会好受点…… 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知情。 红芍身躯颤抖,缓缓闭上眼睛,苍白的脸上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身为花魁的耀荣和骄傲,也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评委席上,杨欢仍旧继续品着酒。 相貌普通,不苟言笑的脸上,却充斥着一层惨然和极力压抑的悲痛。 但见他端着酒杯,远望苍茫,眼角晶莹,口中念念有词: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呵呵,白云苍狗,那一年的夏夜,她又何尝不是这般,谁知……造化弄人啊,多情自古空余恨,恨了,又能如何?” 颤抖的手,将酒杯递到唇边,一饮而尽,一杯又一杯。 忽然,砰的一声,将酒壶重重砸在案几上,吓得其他几人纷纷看过来。 “杨探花,你这是……” 花轻伯第一个开口,作为同道中人,双方也算熟悉。 他还从来没见过杨欢如此失态的时候。 这个人虽然其貌不扬,但,身上却无时无刻,都保持着一种读书人的儒雅作风。 “这还需问么,当然是,在下和莫先生之间的事。” 杨欢脸色酡红,明显已经醉了,正趴在案上,用力撑起上半身,眯眼看着莫先生。 “杨探花,莫非是指赌约的事?” 作为青楼百晓生,莫先生今天可谓一再被王安打脸,脸上很不好看。 此刻,见杨欢找上自己,竟有种心虚的感觉,忙挺起身体。 “呵呵,不错,总……总算你还记得,告诉我,今天到底……到底是谁赢了?” 杨欢呵呵笑着,醉眼朦胧地问道。 “自然是……”莫先生顿了顿,坦然承认,“王县令。” 尽管王安少赛一轮,好像不合规矩。 但,他这次连出三首传世佳作,尤其是这首清平调。 的确有绝对的资格,拿下这次应援的第一。 这种事情,不管说到哪里,都会被认为理所应当。 一次出三首佳作,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仅会增加王安的才名,对于整个大炎朝的诗词界,也是一次难得的扬名机会。 “哈哈哈……” 听到莫先生这么说,杨欢肆无忌惮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流下两行泪水。 “杨探花,你……你没事吧?” 有人关切地问道。 “哈哈,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杨欢止住笑声,指着莫先生,提醒道:“记住了,三大名楼,每家三次,一共九次,消费不限,你……买单!” 莫先生脸上横肉抽搐,身体一个哆嗦,心疼地握住自己的钱袋子。 三大名楼,连嫖九次,这是要抽干自己的血啊! 可谁叫他话已经放出去了,愿赌服输,落子无悔,这是规矩,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最终,苦笑一声,点头道:“杨探花放心,你每次前去,只记……记在我账上即可。” “多谢,哈哈……原来白嫖,是件这么开心的事……” 杨欢嘟囔了一阵,咚的一声,再也支撑不住,趴在案上,瞬间响起鼾声。 “这,这……” 莫先生望着他,长叹一声。 枉自己精明一生,没想到,竟输给这种糊涂蛋。 “哈哈,相信很多人都没想到,作为新人的云裳小姐,会最终夺魁,在下苏家的苏成,暂代主持一职……” 不知不觉,舞台上,再次换了一个人,正是苏成。 “大家其实不知道,云裳小姐之所以能夺魁,我们苏家的紫绸功不可没,有请云裳小姐,为大家展示一下……咦,云裳小姐……云裳小姐……王县令……王县令?” “王县令和云裳小姐可能在后台有事,没关系,我们来进行最后的抽大奖活动。” 苏成一句话,瞬间引爆全场,眼看着人群踊跃抽奖,心中却冒出疑问。 两人在后台,有事??? 难不成是……男女之事?! 正文 第254章 准备观战! 然而,无数人猜错了。 “快,快,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夜幕之下,一辆制式普通的马车,一路从城南,向着城西疾驰而去。 背后,是无数烟火点缀的夜空。 从马上里,不时传出王安的催促声。 凌墨云皱了皱眉,不得不又给了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 虽然是京城内,但路却并不好走。 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让马车颠簸得异常厉害。 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一般。 也亏是凌墨云有驾驭马匹的经验,换个普通的马夫来,估计早就控制不住了。 “可是,还是慢啊。” 王安的声音,再次从帘子里传出来。 “不能再快了,再快容易出事,毕竟不是殿下你的那辆马车。” 凌墨云一边控制缰绳,一边回头飞快看了一眼,解释道。 马车里,这才没了声音。 王安死死抓住车厢一侧的窗沿,身体随着马车上下颠簸,胃里一片翻滚。 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好在今天为了百花会,还没有吃晚饭。 否则,此刻非全部吐出来不可。 “哎,早知道,就坐本宫那辆马车了……” 王安强忍住恶心,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刚才为了赶去剑阁,参观武林高手的比武,他们来不及回县衙,就近把苏成驾来的马车征用了。 又因为嫌太子卫走路拖延时间。 于是,王安不顾凌墨云反对,决定不带护卫。 就他本人、凌墨云,以及郑淳和彩月,四个人一起上路。 在他看来,这三人都会武功。 彩月虽然稍弱一点,但也足够保护自己了。 再说,这里可是京城,自打上次被刺杀之后,皇帝老子暗中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跟踪保护他。 加上他只是去看个热闹,满足一下好奇心,能有多危险? 剑阁,地处京城西南角,毗邻外城墙。 楼高十三层,飞檐斗拱,巍峨雄浑,看上去比一般等层建筑高了近一倍。 其势之大,有摘星揽月,镇压山河之象。 只是望一眼,就让人生出高山仰止的感觉。 “不愧是剑阁,天下剑修的圣地,果然气象雄伟,虽然每天都可以从皇宫看到这里,但离得这么近,却还是第一次。” 马车到达目的地,等王安下车后,凌墨云跳下车,抬头望着指天的巨大建筑。 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种时代,这种宏伟的建筑,可不多见。 也就在大炎京城,才可以一饱眼福。 “还行吧。” 王安抬头看了一眼,这是一座巨大的高楼,矗立在一座藤萝掩映、白墙黛瓦的院子里。 对于看惯了前世高楼大厦的他来说,眼前的建筑,虽然气势逼人,但想要引起他的震撼,却还差得太远。 院子门口大开,两边有佩刀执戟,全副武装的护卫。 这些人,是朝廷从金吾卫中挑选出来的精英,专门负责守卫剑阁。 据说有整整一队,好几百人,全年不休、不分昼夜地守着这座冷清的高楼。 在外人看来,这种工作或许太过枯燥乏味,大材小用。 但这些守卫于此的金吾卫,却并不这样觉得。 反而乐此不疲。 道理很简单。 万一某天剑圣归来,看中了他们其中的一员,传之无敌剑术,那个幸运的士兵岂非一飞冲天? 就算继承不了剑圣名号,但凭着此生所学,至少可以在军队里闯出一番事业。 这并非是天方夜谭。 据说曾经某一任的剑圣,最开始就是金吾卫里的一名普通士兵。 这事一直是这些金吾卫的骄傲。 王安随意看了一眼,忽然向凌墨云问道:“对了,那两个武林高手决斗,不会是在这座高楼的顶端吧?” 他捏着下巴,忍不住皱起眉头。 如果真是那样,从这下面可看不清楚。 那就势必需要爬楼。 可能不能上房顶暂且不提,王安记得,剑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去的。 当然,他相信以自己的身份,定然可以畅通无阻。 但剑阁最上面的三层,还是有一些麻烦。 听说这三层是剑阁的禁地,怕是连他太子的身份也不一定能管用。 麻烦啊…… 正叹气,却见凌墨云露出一脸古怪的表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怎么了,说。” 在王安的追问下,凌墨云终于开口:“殿下,你不会连剑阁决斗的基本规矩,都不知道吧?” “什么规矩?”王安茫然,他还真不知道。 “也不是什么大规矩,决斗双方,必须事先和剑阁打个招呼,得到同意,才可以借用地方了结恩怨。” “可剑圣不是长年不在剑阁吗,难道,这里面还有人?”王安问道。 “当然有,不然这么大的院落和高楼,一个人怎么打理?” 凌墨云一句反问,让王安哑口无言,他还以为,这么大一座高楼,就剑圣一个人住。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凌墨云解释道:“剑圣是大炎敕封的,历代剑圣,也算半个朝廷中人,所以,一般都允许朝廷派人来帮忙打理剑阁。” “这个院子里,大大小小加起来,起码上百人呢,只不过,他们并不属于剑阁。” 顿了顿,凌墨云继续道:“至于决斗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是那么高的楼顶,一旦失足掉下来,除了宗师,估计无人可以幸存。” “那是在哪?”王安越发好奇。 “殿下请看,院子最南边的小丘顶端,有一座悟剑台,江湖之人解决恩怨,便是在这擂台上。” 王安顺着凌墨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看到南边有座高出院墙的土丘,土丘上有一座青石擂台,起码有三层楼高。 “还是太高了……” 王安摇摇头,这种情况,必须找个制高点,才可以看到里面的状况。 他下意识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蓦然,大街斜对面,一座四层高的酒楼,出现在王安的眼帘。 以酒楼的方位和角度,若是坐在最上面的一层,刚好可以将悟剑台上的情况尽收眼底。 看起来,这座酒楼似乎就是特意为此而建的一样。 “这个地方不错,我们走。” 王安四人没走几步,到了酒楼门口抬头一看,匾额上赫然印着“中华楼”三个大字。 王安脚步一顿,忍不住卧槽了一句…… 正文 第255章 剑阁之外中华楼! “殿……公子,你怎么了?” 凌墨云本来要叫殿下,一个酒店伙计突然热情地迎出来,只好临时改口。 此时正是晚餐的高峰期。 酒店里进进出出,来往的客人还挺多。 其中不少人一身江湖打扮,气息彪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没……没什么。” 王安扯了扯嘴角,忽然向伙计勾了勾手,试探道:“店家,你们酒店老伴,是不是一个残血拉二胡,满血到处浪的中年男人?” “二胡?”伙计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回客官,我们老板可不懂乐器?” “那他懂什么?”王安又问。 “剑,我们老板当初买下这块地建酒楼,就是想与剑阁为邻。”伙计老实交代道。 “那他的剑法是不是很惊人?是不是命犯天煞孤星,命中注定,孤独终老?” “呃……” 伙计目瞪口呆看着王安,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这时,一个彪悍的妇人拿着算盘就从门口冲出来,冲着伙计嚷道: “怎么回事,叫你招揽客人,你跟这偷什么懒?不想干,不想干就给老娘卷铺盖走人!” “老……老板娘!小的马上去,马上就去……” 伙计缩了缩脖子,明显对这位老板娘心存畏惧。 歉意地向王安点了点头,扯下肩上的汗巾,飞快跑回大厅。 “喂,你们是不是来吃饭?不吃就赶紧让开,别影响老娘做生意。” 老板娘见伙计都走了,王安几人还杵在门口,面色一沉,忍不住嚷嚷起来。 “不错,四楼还有位置吗?” 有老婆,也不是天煞孤星……王安颇为遗憾,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中华楼、高手对决,他还以为,能在这遇到大名鼎鼎的无名或者华英雄呢…… 抬头看了眼四楼的灯光,窗户里面光影晃动,明显已经来了不少客人。 “有,当然有,客官只管放心,请随我来……” 一听四人是吃饭,老板娘立刻眉开眼笑,换了一副面孔,热情地给四人引路。 彩月跟在王安一侧,不时冲老板娘的背影撇嘴。 似乎在嘲笑她的势力和可笑。 片刻,四人上了三楼。 果然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多是一副江湖豪客的打扮。 和这些人比起来,王安等人显得斯文不少。 不过这些武林中人,似乎对他们并不感兴趣。 只是看了几眼,便重新将目光转移。 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窃窃私语,还有的边喝酒,边望着街对面的剑阁…… 和王安想的一样,从这里的几扇窗户看出去,正好可以将悟剑台尽收眼底。 简直是绝佳的观战平台。 “不错,不错,这个位置可以。” 王安他们很幸运,上来之后,正遇到最后一个靠窗的好位置。 本来这是老板娘留给熟客的,不过对方今天似乎不来了。 加之老板娘看王安四人气度不凡,干脆用来做人情。 这是一张八仙桌,四人坐下,绰绰有余。 就连一些江湖人士也忍不住羡慕,埋怨老板娘,为何不早把这位置留给他们。 “少废话,这种位置让给你们,出得起钱吗?” “一个个不是阳春面,就是烙汤饼,连个荤腥都没买上几碟,还想坐这里,坐个屁!” 老板娘一句话,怼得很多人哑口无言。 不少人打着哈哈,转过身去,只当作没听见。 卧槽,这些江湖人士,一个个混得也忒惨了吧? 若不是亲眼目睹,王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如今看到的一切。 说好的一坛老白干,三斤熟牛肉呢? 换作自己,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怎么也要排出几文大钱,温两碗酒,再买上一碟茴香豆。 狠狠打她那张长满雀斑的脸。 正想着,只见老板娘凑到近前,一张血盆大口红艳艳的吓人:“呵呵,几位客官,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有……” 一边说,血盆大口还一边不断凑近。 日了,王安吓得变了脸色。 看着殷勤至极的老板娘,忙身体后仰,把脸撇到一边:“不用了说了,有什么好吃的,你看着上就行。” “哎哟,客官,人家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老板娘笑靥“如花”,朝王安抛了一个媚眼,差点吓得王安心脏病都犯了。 眼看她包租婆一般飞奔下楼,这才长松了口气。 果然,开中华楼的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拜托,谁会大威天龙,快来降服这头东非母猿吧! 咚! 一声沉重的踩踏声忽然自楼梯口传来。 “咦?” 有人下意识看去,顿时轻咦出声,目光惊讶中透着一丝困惑。 “看她背后的剑,好像是神剑门的人,是了,神剑门,离剑阁不过百余里,应该是他们没错……” 有人小心议论着,很快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这是一名短发少女,年纪和王安仿佛,是个美女胚子。 有点婴儿肥的鹅蛋脸上,点缀着两颗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澄澈中却又夹杂着迷茫。 少了一些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和灵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背上背着一柄门板大的巨剑,和她娇小玲珑的身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巨剑用粗布缠住,只露出一截长长的黄铜色剑柄,比她的小脑袋还要高。 “我的天,这把剑,至少也得几百斤重吧,她这么一直背着,不累吗……” 人们看着巨剑,小声议论着,尽皆目露震撼。 这么大的一柄剑,普通人估计连拿都拿动。 没想到一个娇小可爱的少女,却能像没事人一样背在背上。 甚至迈步之间,看不出丝毫勉强的痕迹。 “卧槽,这孩子不会是吃钢铁药剂长大的吧,都变异了都,这还是人类?” 骤然见到这个妹子,连王安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种暴龙般的恐怖力量,将来谁要是娶了她。 某天床第之间,万一她一时兴起,翻身强起做主人,来上一招****…… 他偷偷看了眼身边的太监郑淳。 世界,会不会从此又多了一位无欲无求的大贤者? 正文 第256章 超级吃货! 少女背着巨剑,略带迷茫的眼睛,扫过四楼大厅的众人。 此刻,大厅的十余张桌子都坐上了人。 她一时找不到空位,迟疑了下,便走到一名年轻男子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 “请问,我可以坐你这里吗?” 男子犹豫了下,正要开口,被身旁的同伴拦住,提醒道: “别忘了神剑门是什么身份,他们的门人,我们高攀买不起,他们的仇敌,我们同样也得罪不起。” 意识是说,你想结识人家,先掂掂自己的份量。 万一惹上人家的仇敌,大家可抵挡不住。 江湖上,关于神剑门的传闻并不少见。 这是一个真正的一流大宗派,称霸一方的存在。 只不过,因为门派离京城太近,所以才不得不低调。 但任何一个行业,能做到顶级程度的势力,都不会是什么善茬。 巨剑门,自然也不列外。 虽然这个门派并非什么邪魔外道,但招惹的敌人却不会因此而减少。 不过只要不出大乱子,就连当地官府,对这种势力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年轻男子想了又想,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低头小声拒绝道:“对……对不起。” “没关系。” 少女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扑克脸。 说完转身走到另外一桌,重复道:“请问,我可以坐你这里吗?” “不好意思,神剑门乃天下大宗,在下原本不该得罪,只是……还望姑娘谅解。” 其实,真正的江湖往往比现实更黑暗,充斥着尔虞我诈,血雨腥风。 哪有那么多英雄豪杰?行侠仗义? 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所以,少女再次被拒绝了。 不过,她丝毫不见气馁,再次走向下一桌。 还是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味道:“请问……” 当然,也是同样的结果。 小门小派的人物,生存法则就是多结善缘,少沾因果。 无论是少女的容貌、身材,还是她的门派,都太容易引起纷争。 实力不够,没人想引火烧身。 一路被拒,少女终于走到了王安四人面前。 “请问……” 刚才开口,就被王安打断,示意她坐下:“不必了,这桌还有四个空位,你看着坐就行。” “谢谢。” 少女礼貌地点点头,眼眸里却没有多少波动,缓缓坐到王安对面。 郑淳和彩月悄悄挪动屁股,靠近王安一些。 以确保能在第一时间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 他们可不会因为,对方看起来是个人畜无害的少女,就掉以轻心。 倒是凌墨云对少女的来历有些感兴趣,“敢问姑娘尊姓大名,真是巨剑门的弟子?” “嗯。”少女轻轻点头,“我叫赵小小,你们可以叫我小小,我确实出自巨剑门。” “那,你一定见过巨阙神剑了?”凌墨云眼中透出一丝兴奋。 “巨阙神剑?”王安好奇地看着他。 凌墨云忙解释道:“此剑,乃神剑门镇派之宝,据说是上古兵神欧冶子所铸,攻守兼备,威力惊人。” “持此剑者,可以越级战斗,乃是天下武者向往的神兵利器。” 顿了顿,忽然问道:“公子知道名剑山庄吧?” “当然知道,名剑山庄的铸剑工艺,独步天下,号称天下宝剑,名剑独出一半,前几年还曾和朝廷有过合作,最近似乎又终止了……” 哪怕王安再孤陋寡闻,对于名剑山庄四个字,还是耳熟能详。 只因在大炎朝,名剑山庄实在太出名了。 由于其家族数百年传承,以及不断改良,掌握了当世最先进的冶炼技巧。 甚至大炎的军器监,在这方面也要被碾压。 以至于最后连朝廷,都不得不依赖他们制造武器。 从而放任了名剑山庄的壮大。 到如今,名剑山庄已经成了江湖中数一数二的超级门派。 论规模,还要超过神剑门。 其势力盘根错节,不仅深入江湖,就连朝臣和军队里,同样也有他们的身影。 不过,最近好像引起了朝廷的猜忌…… 听完王安的讲述,凌墨云点头道:“既然殿下这么了解名剑山庄,可知道,名剑山庄,也有五把绝世名剑。” “只不过,就算是这五把剑,除了太阿剑勉强能一比,再也没有一把能和巨阙相提并论。” “这么厉害?!”王安大吃一惊。 听到他的惊呼,赵小小点点头,没有半分骄傲道:“当然,巨阙神剑,不仅是欧冶子的作品,还融入了墨家机关术,千变万化,非五重境,又或精通机关术,不能使用。” “为什么?”王安再次感到好奇。 “因为拿不动。” 这特么定海神针呢……王安抽了抽嘴角,又看了眼赵小小背后的大剑,似乎有点明白了。 连门下弟子,都背着一块“门板”行走江湖。 那柄巨阙神剑,到底得多大多长? 不知为何,王安忽然联想到了40米大刀。 心里默默记下,若巨阙神剑真有赵小小说的这么厉害,以后打仗说不定用得着。 哪怕不用,能复制一把也是好的。 这时,之前门口碰到的伙计,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摆满了各色酒肉,来到王安他们这桌,一盘盘摆开。 “公子,这些都是本店的招牌菜,清蒸鹿尾,酱牛肉,红烧肘子,桂花鱼……” 随着伙计报出菜名,赵小小的小琼鼻不断翕动。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此刻却直直盯着眼前的饭菜,竟然一眨不眨。 “咕嘟……” 她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然后,抬头看着对面的王安,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大大的眼睛,清澈中布满恳求: “这个菜,我也可以吃吗,就吃一点点……” 原来是枚吃货……王安并不在意,这少女虽说有些面瘫,但,性格还是满直率的,他挺喜欢。 笑了笑,示意她尽管大快朵颐就好。 反正身体长得这么娇小,又能吃得了多少。 王安往窗外看了一眼,比武的人似乎还没出现。 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填饱肚子再说。 她收回目光,从筷筒里抽出筷子,正打算招呼凌墨云三人一起吃。 可是…… 菜呢?我刚才叫的菜呢? 清蒸鹿尾、酱油肉、红烧肘子……本来摆的满满当当,怎么一眨眼,桌上就只剩下一堆光溜溜的盘子? 再看赵小小,嘴里还叼着最后一块五香肉。 见到王安的目光,像是怕和她抢似的,赶紧腮帮一鼓,吸溜…… 于是,最后一片五香肉,也没有了…… 正文 第257章 哪来的小和尚? “哐……” 王安手中的一双筷子直接掉在桌子上。 双眼眨了又眨,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足足八大盘荤菜,这小妞竟然一个人就全摆平了,而且还是以风卷残云的速度??? 擦…… 这位祖上,难道是天蓬元帅转世?! 更令王安奇怪的是,那么多东西下肚,赵小小的腹部硬是看不出任何变化,小蛮腰依旧如一管嫩竹般纤细。 这不科学啊! 王安的视线下意识移到她的脸上。 赵小小正伸出丁香小舌,舔抵着红艳艳的小嘴。 骤然看到王安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缓缓将舌头缩回去。 歪了歪脑袋,似乎想到什么,细声细气开口:“东西很好吃,谢谢。” “没了?” 王安微张着嘴巴。 正常情况,一个人扫荡完四人份的食物,怎么也该道句歉吧? “还有吗?”赵小小又歪了歪头,凝目思索,迟疑道,“要是,能再吃一点就更好了。” 一双漆黑如夜的大眼睛,直直看着王安。 里面,似乎包含着某种期待…… “还吃?!” 王安惊了,扯了扯嘴角:“小……小小姑娘,你刚才吃的,可不止一点好吗?” “是啊,小小姑娘,女儿家可不能暴饮暴食,容易吃胖,影响身材。” 一旁的彩月,见少女娇俏可爱,好心地劝道。 “可是,我平时在家里就是这么吃的啊。” 赵小小却不以为然,双手在小蛮腰处一阵比划:“而且,这么年下来,不管吃多少,我从来就没长胖过。” “所以,我必须多吃点,虽然长不胖,但没准个头还会长高。” “……” 彩月不说话,忽然悲从中来。 她联想到自己喝水都要长肉,以至于,不得不练武减肥的体质…… 同样都是女人,咋差距就这么大呢? 凌墨云一直在边上观察赵小小,听了这话后略作思量,凑到王安耳边,小声说道: “殿下,这姑娘的食量,除了体质的关系,应该还修炼了某种功法。” “功法?”王安眸光一动。 “没错,末将就曾听闻,有武者专门修炼增长力气的功法,食量之大,甚至可以日食一牛。” 说到这,凌墨云看了赵小小一眼:“所谓一力降十会,这类武者,一旦和他们动起手来,会非常棘手,一不留神,非死即伤。” “不过,这种武者虽然厉害,但,江湖上却并不常见。” “为什么?” “因为,修炼这种独门武功,需要从小就用各种珍稀药材,改善武者的体质,等到小有所成,每天的食物又是一笔不菲的开销,一般的武者根本承受不起。” “哦,这么说,小小姑娘,还是来自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好啊,不怕吃完赖账,再不行,功法抵饭钱,王安也是不会拒绝的。 “小二,刚才的菜,每样再来两份。” 王安豪气地招呼完小二上菜,转身提起酒壶,抓来一只酒杯。 一边倒酒,一边笑呵呵地道:“小小姑娘,来自神剑门,消息一定很灵通吧?” “你想问什么?” 赵小小看起来木讷,人倒是不笨,直接开门见山。 “其实也没什么,小小姑娘,应该也是来观战的吧?” 见对方点头,王安放下酒壶,笑着指了指自己等人:“实不相瞒,我们也是来观战的,不过,因为得到的消息有限,所以还不清楚决战的双方是谁……” 他倒没有说谎。 毕竟,郑淳身为人憎鬼厌的前任太子的贴身内侍。 几乎和王安一样,走到哪里都不受待见。 所以,能动用的力量也极其有限。 能打听到今晚武林人士的决战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详细一些,完全两眼一抹黑。 正好,神剑门是武林大派。 身为神剑门弟子的赵小小,想来,应该比自己更清楚这些武林内幕。 王安正好趁此机会打听清楚。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招来一些人的嘲笑。 “好大的胆子,连事情都没弄清楚,也敢跑来凑热闹。” “我早就说了,这四个人不像江湖中人,白瞎了占着这么好的位置。” “嘿嘿,暂时而已,没人给他们撑腰,真当这个位置能占得住?” 这些江湖人士纷纷小声议论着。 似乎王安他们不是江湖中人,却占了一个好位置,形势会对他们很不利。 不过,王安可不在乎这些。 一个靠窗的位置,能算什么好位置? 如果不是中华楼的条件还可以,他甚至想要去对面的剑阁上去观看。 将杯子推到赵小小面前,笑眯眯道:“小小姑娘,知道多少,不妨告诉在下。 顿了顿,伸手指着酒杯:“请。” 赵小小看着杯子中的透明的液体,半晌,抬头看着王安:“我不喝酒的,你会不会生气?” 干嘛要生气,其实,我也讨厌劝人喝酒的酒文化糟粕……王安正想说声没关系。 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径直握住酒杯。 “阿弥陀佛。” 一声富有磁性的佛号紧随而至:“既然神剑门的女施主不会喝酒,那么这一杯,不妨由小僧代劳。” 只见桌子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和尚。 二十上下的年纪,一身月白袈裟,脖子上挂着紫檀佛珠,长相白净富态。 此刻,他正端着酒杯,一脸笑眯眯地看着王安。 没有一根发茬的光头,在大厅灯火的照耀下锃光瓦亮,反射光光辉。 竟然带给人一种神圣祥和的气息。 可,哪有和尚会喝酒的? 王安正疑惑对方的来历,赵小小已经望着对方,茫然开口:“秃驴?” “呃……” 和尚愕然,扭头看着赵小小,单手竖掌,宣了声佛号,委屈道: “这位神剑门的美女施主,小僧虽然仰慕你童颜**的外貌,但,自问不曾得罪于你,何以一见面就出口伤人?” “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很伤人的,哪像我们隔壁水月庵的尼姑妹子,见了面,都是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这才叫作尊重。” 王安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卧槽,这是哪来的得道睾僧,竟敢当着小爷的面,调戏良家少女? 正文 第258章 混江湖的都穷啊! 年轻和尚的这番话,不止王安惊了。 就连凌墨云、郑淳、彩月,以及周围的吃瓜群众,也都眼珠掉满地。 又是喝酒,又是调戏神剑门少女。 这家伙,真的是一个和尚? “小僧法号觉欲,美女施主,为了使你我两派不生嫌隙,小僧觉得,你最好还是改口得好。” 年轻和尚刚报出法号,便引起哄堂大笑。 “绝育,哈哈……我没听错吧,绝性绝育,竟然有和尚取这种法号?” “这个法号,真是取得绝了,对付这种不要脸的花和尚,就该用这种法号,断子绝孙,哈哈。” “我看,十有八九是他信口胡诌,你到底是谁,敢跑这里来扮野和尚……” “阿弥陀佛,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啊啊啊,忍不了了,小僧本性纯良,奈何,现实总是逼良为娼。” 面对众人的嘲笑和指责,觉欲和尚起初还宝相庄严,一副风轻云淡的高人模样。 只是,他很快就破功了。 只见一边跳脚,一边指着嘲笑的众人骂道:“谁野和尚了?你才是野和尚,你们全家都是野和尚,还有你你你……祝你们子孙早日看破红尘。” “哼!你还说你不是野和尚,和尚怎么可以随便骂人?”有人不服气驳斥道。 “谁说和尚不可以骂人?佛祖说过,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骂就是不骂,不骂就是骂,谁若骂你,就狠狠骂回去,怼死那个龟孙,这叫因果报应。” 觉欲和尚双手叉腰,振振有词,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你胡说,佛祖没说过这句话!”有人质疑道。 “你怎么知道佛祖没说过?”觉欲和尚反问道。 “因为……因为……” “因为你去过西天?所以见到了佛祖?” 觉欲这话,一下把那人怼得没声了。 总不可能回答去过吧,这不是咒自己去死吗? 可要说没去过,又怎么证明佛祖没说过这句话呢? 那人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忽然灵光一闪,把皮球反踢回去,冷笑道: “我没上过西天,见过佛祖,难道你又见过了?” 满以为,觉欲和尚,会陷入和自己一样的境地。 结果。 “当然见过,在我们天龙寺的大雄宝殿,就供奉着佛祖的塑像,小僧每天都可以和他老人家见面,又何必去往西天?” 觉欲和尚的回答,让那人目瞪口呆。 这样也行? 这么简单的答案,自己为什么就是想不到呢? 不过,更让众人惊讶的,则是他有意无意透漏出来的天龙寺。 “不可能吧,他竟然是天龙寺的人?!” “是啊,天龙寺是最大的佛门宗派,正道之尊,怎么会培养出这样的弟子?” “万一不是一般的弟子呢,别忘了,天龙寺这代年轻弟子,最优秀的三个,可是号称天龙三觉,这个人,法号里刚好有个觉字……” 这话一出,无数人瞬间倒吸口气,看向觉欲的眼神,顿时带着几分凝重。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细思极恐啊。 四楼大厅,逐渐安静下来。 觉欲和尚扫了眼众人。 比起之前的嘲讽和不屑,此刻众人面对他时,明显多了几分拘谨,甚至恭敬。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估计已经被不少人猜到。 懒得和他们计较,觉欲和尚转过身,直接坐到王安斜对面的空位上。 双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赞叹道:“不错不错,果然不愧是中华楼的独家秘酿,属实香醇!” 觉欲和尚咂了咂嘴,又回味片刻,这才向王安行礼致谢:“多谢邀请,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我特么邀请你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王安想了想,还是透漏了一句:“在下姓王。” “原来是王公子,当朝国姓,不错不错。” 说话间,两名伙计,再次将菜肴端上来,摆了满满一桌,五花八门,香气扑鼻。 赵小小眼睛又挪不动了,嘴角挂起一丝晶莹。 觉欲和尚也是看着满桌菜肴,搓了搓手,食指大动的样子: “阿弥陀佛,王公子你看,小僧如今腹中空空,所谓送佛送到西,这顿席面能不能也算小僧一份?” “哦?不仅能喝酒,还要吃肉,你们天龙寺的规矩,还真是松散,你就不怕一朝破戒,沾染因果,永堕无间?” 王安深深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 “呵呵,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觉欲和尚大义凛然地道:“王公子要是相信小僧,就让小僧多吃几口,为这些死去的亡魂超度,也算是为公子积累功德。” “再说,小僧也不白吃公子的,公子的问题,小僧可以一一作答。” 说完,不等王安同意,伸手去抓一个鸡腿。 谁知指尖才刚碰到,手下一滑,鸡腿倏忽之间便消失了。 “嗯?!” 觉欲和尚忙往旁边看去。 只见自己刚看中的鸡腿,已经被赵小小叼在嘴里,露出半截光溜溜的骨头。 不仅如此,赵小小的左右手,又各自抓起一根酱骨头,就要往嘴里塞。 “姑娘食量如此巨大,莫不是饕餮转世?” 觉欲和尚吓了一跳。 特么的,自己这个天龙寺的花和尚,就已经够奇怪了。 没想到,身边还坐着一个更变态的。 他实在不明白,赵小小这副娇小的身躯,怎么能一次吞下这么多食物的? 被他这样揶揄,赵小小丝毫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粉腮鼓鼓,看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秃驴。” “又来?” 觉欲和尚一口气堵得慌,指着自己,气急败坏道:“小僧明明年轻帅气,玉树临风,连隔壁尼姑看了都流口水,到底哪里像……” 话刚说到一半,惊觉桌上菜肴,已经剩下不到一半,顿时恍然大悟。 “小僧明白了,你是想气死我,然后霸占我那份食物,阿弥陀佛,岂有此理,小僧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觉欲和尚飞快闭嘴,筷子都不用,直接左右手开弓,端起盘子就往嘴里送。 和赵小小你追我赶,比赛光盘行动,就跟两个饿死鬼似的。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王安,嘴角抽搐,再次确认了一个事实。 这些混江湖的,真他妈的穷! 正文 第259章 此人身上有秘密! “小心,多嚼几下,别噎着,喝点水……” 眼看两人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王安震惊的同时,又忍不住提醒道。 “木……木关系,我从来不会噎着。” 赵小小腮帮圆鼓鼓,理所当然地道。 “现在是喝水的时候吗?不要劝我,她比我多吃了三盘菜,小僧要追回来……” 觉欲和尚脸色痛苦,被噎得直翻白眼,还是不肯放缓速度。 他觉得自己吃亏了,一边拍打脖子,一边摆出视死如归的气概。 你妹,这都是什么奇葩,你要是噎死了,我还找谁问话去……王安又好气,又好笑。 定了定神,叹道:“行了,比不过小小姑娘,就放弃吧,左右不过一桌吃食,不够再叫就是了。” “你……你怎么不早说?” 觉欲和尚声音透着委屈,慌忙丢下手中的肉包子,抱起水壶,咕嘟嘟连灌几口,这才缓过气来。 再看赵小小,神色轻松,依旧以恒定的极速进食,没有丝毫迟滞。 不禁露出一丝惊讶。 随即摇摇头,苦笑一声:“这位小小施主,还真是变……与众不同,呵~呵。” 干笑几声,好歹是把“变态”二字咽回去了。 赵小小抬头忽然看着他,面色平静道:“秃驴。” “你,你……好男不跟女斗,何况小僧是出家人,才不会跟一个黄毛丫头计较。” 觉欲和尚故作大度,宝相庄严。 “秃驴。” “出家人心如止水。” “秃驴。”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不嗔不怒,宠辱不惊,听不见,听不见。” “秃驴。” “心中无垢,缘法不生,我忍……忍个屁!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觉欲和尚脸都绿了,尽管赵小小翻来覆去都是同样的内容,还是简单两个字。 但,还是气得他牙痒痒。 只见他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怒视赵小小:“来来来,早就听闻,神剑门的巨剑术独步武林,小僧今日正好讨教一下。” “你要和我打?”赵小小抬头看他。 “没错,江湖事,江湖了,失去的尊严,贫僧要亲手讨回。”觉欲和尚豪情万丈,目光坚定而深远。 你就算了吧,厚着脸皮蹭吃蹭喝不算,还想教训人家小姑娘,有个屁的尊严。 王安看着他,心中忍不住暗自吐槽。 表面上,却做起了和事老,拉着觉欲和尚重新坐下,劝道:“何必呢,小小也是我的客人,就当是看在在下的面子上,此事就此作罢。” “还请觉欲大师,为我们讲讲今晚剑阁比试的事。” “哼,便宜你这丫头了,看在王公子的面子上,贫僧这次姑且饶过你。” 其实,觉欲和尚也就说说而已,并没想过要真正动手。 再说吃人嘴短,王安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正好顺着梯子往下爬。 赵小小什么都没说,只是反手拍了拍自己背上的巨剑。 意思就是,随便你。 你不打就算了。 真要打,自己身后这柄巨剑,也不是吃素的。 觉欲和尚脸上横肉抽了抽,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叹口气。 然后,屁股挪到王安一端,讲起了今晚约斗的事。 比试的两方,王安都听说过。 一方是名剑山庄,另一方,则和月神教有关系。 这两方势力,在大炎朝的武林中都属于比较正派的形象。 按理说,两方并不应该起冲突。 可,事情偏偏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据说,起因是月神教,包庇了名剑山庄的一个敌人。 名剑山庄几次上门,要求月神教把人交出来,都被后者以查无此人、证据不足为由拒绝。 一来二去,始终没有进展,名剑山庄终于对月神教怀恨在心。 于是,名剑山庄故意派门下弟子引诱月神教的管事,购买了一批刀剑。 随后,就以此为证据,状告月神教的人意图谋反。 这顶帽子可不轻。 尽管月神教后来成功洗刷冤屈,但期间却因此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由此,两派的矛盾日益激化,私下里冲突了好几次。 一个是超级宗门,一个是顶级教派,都是武林中的庞然大物。 虽然名剑山庄的人,单个实力要高出一筹。 但架不住月神教人多势众。 冲突的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 最后,名剑山庄的庄主叶乾坤,和月神教的教主月神,不得不亲自出来主持局面。 两人倒是没有交手。 毕竟都是武林巨擘一般的人物,多少要讲点颜面。 经过商量,两人决定,双方各派一人出场,年龄不能超过三十五岁。 在京城剑阁,进行比斗。 若是名剑山庄赢了,月神教必须交出那个人,且赔偿名剑山庄一切损失。 反之,亦然。 “原来如此。” 王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标准的江湖戏码,恩怨纠葛,尔虞我诈,一言不合就赌斗约架,拿刀开片。 果然,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正当王安等人以为,自己已经了解全部,却见觉欲和尚饮下一杯酒后,鬼鬼祟祟往四周张望,随后凑到王安近前,神秘笑道: “嘿嘿,这只是两方对外的宣称,不过,真相却远不止于此。” “哦?大师还知道什么内幕?”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卖什么关子……王安强压住心中不满,殷勤地为他满上。 觉欲和尚很满意王安的表现,端起酒杯喝了一半,这才小声说道:“你们不知道,这场赌约,月神其实一开始是不答应的。” 王安几人没说完,都看着他,静等下文, 果然,觉欲和尚再次开口:“可是呢,有人中途却劝了她,令她最终改变了主意。” “据我所知,这个劝她的人,很可能就是名剑山庄要找的那个人,且,有很大几率,今晚会代替月神教出战。。” 顿了顿,问道:“你们可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知道是谁,还需要问你吗……王安不得不配合了一下,佯装一脸急切和好奇:“是谁?” “嘿嘿。” 觉欲和尚神秘一笑,忽然收敛神色,变得异常严肃:“此人来自西梁神殿,身上,带着关系整个天下安危的秘密……” 正文 第260章 身怀宝贝! “秘密?关乎天下安危?!” 觉欲和尚这话一出口,引得郑淳和彩月倒吸凉气。 两人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目光既紧张又期待。 凌墨云似乎也被勾起了兴趣,凝目静听。 唯有赵小小,专注地消灭手中的食物,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至于王安,听完之后,则是露出一脸狐疑的神色。 说实话,他不相信一个人能有什么秘密,可以关系到天下安危的。 如果觉欲和尚所说不假,对方来自西梁神殿,极有可能是神棍一枚。 一个神棍,能关系到什么天下安危? 难道是传说中封印万年的地狱大门,被他发现了,即将打开,无数魔物要祸乱人间? 怎么可能。 这种荒谬的猜想,第一个就被王安否定了。 无论如何,这个世界也不像一个拥有妖魔鬼怪的时空。 那么,只能是建立教派,利用宗教势力,发展势力,搅乱天下? 这个想法还靠谱一点,且以此人和月神教的关系,还真有操作的可能。 不过,大炎朝一向对于这些宗教看管较严。 哪怕是月神教,发展到现在,规模也极其有限,关键是,还是一群女人掌权。 要夺取这样的势力,争霸天下,无疑不太现实。 所以,这个很快也被王安否决。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预测天灾浩劫一类。 不过,这种不可抗力,就算那人身上有秘密,难道还能阻止不成? 显然不可能。 哪怕是人间宗师,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思来想去,王安都觉得,觉欲和尚这话有吹牛的成分。 忍不住调侃道:“什么秘密,不会是外星人要来攻打这个世界吧?” “外星人?” 觉欲和尚一脸茫然,紧接着摇摇头:“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小僧觉得,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你的意思,其实你也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王安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当然,要不,小僧也不会来这里。” 觉欲和尚说着,看了赵小小一眼,别有深意地笑道:“看起来,不止是我天龙寺,关心这个秘密的人,似乎还大有人在。” 他似乎有意在提醒王安,赵小小出现在这里,肯定也和这事脱不了干系。 “其实,你说的秘密,我还知道一点。” 赵小小忽然放下手中的烧鸡,三两口咽下嘴里的食物,油亮的小嘴,在灯光下反射鲜艳的色泽。 “……” 众人大感意外,同时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师父告诉我,那个西梁神殿的人,身上很可能带着一样宝贝,很多人都想要呢。” 赵小小说完,再次抱着烧鸡啃起来。 “原来如此。” 王安恍然大悟,隐隐理出一条线索。 这些江湖中人,今晚聚在这里,恐怕并不是为了什么天下安危。 很可能都是为了赵小小口中那件神秘的宝贝。 望着抱着烧鸡的少女,王安迟疑了下,还是问道:“那你呢,你也想要那件宝贝吗?” “嗯。” 赵小小歪着头想了想,随即点点头。 父亲说了,那件宝贝,是每个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自己也是武林中人,没理由会不喜欢吧? 你倒是挺坦诚……王安深深看了少女几眼,半开玩笑道:“怎么要,难道还抢劫不成?” 赵小小再次停下,一根纤细的手指撑着下巴,认真想了一会儿:“先用东西交换,交换不成,再抢。” 少女就像没有心机一样,全然不隐藏自己的想法。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不愧是江湖儿女,小小的身,有大大的梦想……王安扯了扯嘴角,晓之以理。 “你难道不知道,在大炎朝无故抢劫他人,是要犯法的?” 他一边说,一边移动视线,看向觉欲和尚,目光隐含警告之色。 似乎在说,你也一样,最好别打这种歪主意。 “阿弥陀佛。”觉欲和尚惯于见风使舵,忙撇清自己,一脸宝相庄严,“小僧乃是出家人,出家人讲究六根清净,无欲无求,怎么可能当贼呢?” 话音刚落,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厉喝。 “天龙寺的贼秃,贫道总算找到你了!” 觉欲和尚脸色一变,瞬间破功,向着楼梯口的位置,那里正站着一个年轻道人。 道人的年纪,也是二十出头。 背负长剑,一身水火道袍,脏兮兮,油腻腻,还带着一股子土腥味。 他的发髻有些散乱,中间别着一根木钗。 乱蓬蓬的发丝下面,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俊秀的轮廓,下巴上留着胡渣。 唯有一双眼睛,如夜空星辰般明亮,莹润,黑白分明。 此刻,正死死盯着觉欲和尚,流露出一股不共戴天的味道。 “阿弥那个陀佛,盛虚子你个牛鼻子,小僧又不成得罪你,你这样紧追不放,到底什么意思?” 面对年轻道人,觉欲和尚采取先发制人的对策,指着年轻道人跳脚道: “别以为你出身太玄宗,小僧就怕了你,我告诉你,你再这样纠缠下去,休怪小僧不客气。” “来来来,贫道倒想知道,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盛虚子大怒,从背后摘下长剑,大步走了上来。 只因觉欲和尚之前,报出了他的来历,见者无不纷纷避让。 太玄宗。 大炎朝武林中最强大的四个门派之一。 不管是月神教,还是神剑门,都要望其项背。 论底蕴,就连名剑山庄也要差上一截。 也就和尚出身的天龙寺,能够比一比。 对于这些小门小派的人来说,盛虚子,绝对属于不能招惹的人物。 “你个贼秃,还说没有得罪贫道,难道你从我手上诓骗去的清风玉露丸,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面对盛虚子的诘问,觉欲和尚理直气壮地反驳道:“牛鼻子,你别信口开河,出家人的事,能叫诓骗吗?” “哼,口口声声说是名妓大家的内衣,结果,用一条普通妓女的肚兜,就换走我的清风玉露丸,你这不叫诓骗叫什么?” 盛虚子从怀里掏出一条粉色肚兜,狠狠砸向觉欲和尚,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 正文 第261章 好东西要慢慢欣赏!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近女色,牛鼻子,你休想陷害小僧!” 觉欲和尚嘴里咋咋呼呼,手上却半点不慢,一把接住肚兜,放在鼻尖上闻了闻: “真香……我仿佛闻到一股奶香味……” “是吗,我也闻到过,此物的原主人,想必一定胸怀广阔……” 盛虚子露出深感赞同的笑容,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贫道现在是在和你讨论这个吗?赶紧把你骗的东西还给贫道!” 面对气势逼人的盛虚子,觉欲和尚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好奇地道: “先不忙,这条肚兜虽是得自清河勾栏,但,小僧自问并没留下什么把柄,你是怎么知道,这是假的?” “废话,道爷喜欢的那位青楼大家,规模有限,哪有这么雄伟,我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盛虚子得意地显摆了一下,随即又拉下脸:“我告诉你这些干什么?贼秃,速速还我东西!” “放屁,我那是叫化缘,化缘懂吗?都说了,出家人的事,不能叫诓骗,东西落袋,概不退还。” 觉欲和尚跳脚,各种狡辩,根本没有退还的打算。 “哼!我就知道,你这贼秃十足狡猾,看来,今天必须给你点颜色看看。” 盛虚子噌的一声,拔出半截宝剑,锋利的剑身,反射着烛光,周遭寒气森森。 “呵呵,打就打,真当贫僧怕你不成。” 觉欲和尚将肚兜团起来,飞快塞进怀里,指了指身后王安等人,傲然道: “看到没有,这些都是贫僧的朋友,你敢动手试试?” 沃日,谁特么和你是朋友,我可丢不起这个人……王安今天算是刷新了三观。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 没想到,这还有两个更加无耻的存在。 一个肾虚,一个绝育,一捧一啃,真可谓天生一对。 王安忽然有种深深的危机感。 你们这么无耻,叫小爷以后还怎么混? 眼看盛虚子狐疑地看向自己,王安给左右使了个眼色。 然后,飞快拉开和觉欲和尚的距离,指着他对盛虚子道:“别误会,我们根本不认识他。” 无缘无故,想把他卷进来,门都没有。 “没错没错。” 凌墨云三人,齐齐点头。 赵小小从嘴里吐出一根骨头,举起小手:“我也不认识他。” “呵呵,各位放心,贫道可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盛虚子呵呵一笑,双眼戏谑地看着觉欲和尚,缓缓逼近:“贼秃,休想狐假虎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王公子,大家都坐一张桌子,而且你还请小僧吃饭,都这样了,我们还不是朋友吗?” 觉欲和尚一脸痛心地看着王安,仿佛遭遇了深深的背叛。 “呵呵,要是坐在一起,吃顿饭就叫朋友,那,我还不得相识满天下?” 王安呵呵一笑,玩了个梗:“一份李庄白肉而已,算什么朋友?” “可以……”觉欲和尚心虚地看了眼盛虚子手中的宝剑,回头苦笑道,“小僧已经认定我们是朋友。” “是吗?” 王安一脸戏谑的看着他:“既然是朋友,是不是有了好东西,应该一起分享?” 觉欲和尚大半注意力都在盛虚子身上,也没仔细听,下意识点点头。 “很好,既然如此,为何你还不拿出来?” 王安伸出一只手掌,修长白净。 “什么东西?”觉欲和尚回头,一脸茫然。 “当然是清风玉露丸,看两位都这么在乎,在下也很好奇,想要见识一下。” 王安解释道。 “没问题。”觉欲和尚目光闪烁,指着盛虚子,豪气干云地笑道,“只要你我联手,将这个牛鼻子赶走,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那我非要现在就看呢?”王安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呃……现在,怕是不太方便,我觉得,还是先一起联手对敌的好。” 觉欲和尚似乎有些不舍,各种找借口。 “先看,再对敌。” “相对敌,再看。” “你看,我就说吧,你我算什么朋友,找你看样东西,都这么婆婆妈妈,一点也不爽利。” 王安双手一摊,把脸撇向别处,一副别来烦我的样子。 “你你……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觉欲和尚苦着一张脸,犹豫再三,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瓶子,放在王安面前。 不耐烦地嚷道:“看吧,随便看,这里面就一颗丹药,可以助人伐毛洗髓,提升境界,不过,只对四重天以下的人有效。” “嘶,伐毛洗髓,四重天,这岂不是神丹……” 周围的人,听到他这么说,一个个倒吸凉气,目光灼热地盯着瓶子。 他们很多人,练武多年都没能达到三重天。 就是因为前期练体需要打通经脉,伐毛洗髓,强劲气血。 而这些,对于先天体质一般的人来说,可谓十分艰难。 运气不好,甚至会被困一辈子。 如果能有一枚这样的丹药,修炼到第三重天,无疑就要轻松很多。 届时,一跃进入四重天,开辟丹田,有了内力,立刻就能成为一名武林高手。 只可惜,一道寒光闪烁,很快打消了他们的美梦。 只见盛虚子完全拔剑出鞘,寒光映照整个大厅。 三尺气概,摧人心魄。 众人栗然一惊,这才想起,眼前这瓶丹药虽好,却不是自己可以垂涎的。 无论是天龙寺,还是太玄宗,实力上都能碾压他们。 若是四下无人,有人可能还会动点歪脑筋。 可众目睽睽之下,还敢和他们的门人争夺东西,那妥妥是厕所打灯笼----找死。 盛虚子拔剑,就是为了警醒这些人,让他们知道,不是自己的,最好不要想着染指。 否则,后果他们绝对承担不起。 面对寒气森森的宝剑,众人不得不悻悻收回目光。 唯有一人例外。 “原来,竟然是这种好东西。” 对于这种能改善体质,加速修炼的丹药,王安也来了兴趣。 这已经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很有研究的必要。 想到这,他抓起瓶子,并没有扒开塞子,而是往袖袍里一放。 随后,好整以暇地抬头看着觉欲和尚:“我想好了,好东西要留着慢慢欣赏,还是先处理正事要紧。” 说完伸出一只手:“好朋友,上吧,加油,我看好你哦。” 正文 第262章 在线等,急! “不是……你的意思,我一个人上?” 眼看王安老神在在,坐着一动不动,觉欲和尚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可思议。 “没错啊,对面那位道长,不也一个人吗?” 王安咧嘴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王公子,你如此不讲信用,让小僧很失望啊。” 觉欲和尚竖掌胸前,摇头叹息,神情颇为唏嘘。 “说得好,人心不古啊,自己跑不掉,就想拖别人下水,难道以为我等都是白痴?” 王安反唇相讥。 呵呵,想把小爷拖下水,替你挡枪? 那就只好请你付出点代价。 白净秀气的觉欲和尚,知道王安洞察了自己的企图,讪讪一笑,只好以退为进: “小僧承认自己错了,还请王公子大人大量,将清风玉露丸还给小僧,小僧即刻就走,绝不拖累诸位,如何?” 王安捏了捏袖袍下的银色瓶子,又看了眼逼上来的年轻道士,始终无动于衷。 “王公子……” 年轻和尚似乎有些急了,再次催促道。 “怎么,这东西难道是你的?” 王安话音刚落,盛虚子的冷哼紧随而至:“哼!当然不是他的,还请公子将丹药还给贫道,莫要交给这秃驴。” “秃驴”这两个字,气得觉欲和尚脸上肉跳动,恼羞成怒道: “放你个牛鼻子的大臭屁,那瓶子上又没写主人是谁,到了贫僧手上,自然就是贫僧的!” “可它现在已经不在你手上了。” 残酷的事实,就像一把利剑,戳得和尚心口一痛。 瞪眼看着盛虚子,深吸口气,强撑道:“那又如何,给谁也不给你这牛鼻子。” 顿了顿,又回头对王安说道:“王公子,这东西,暂且就寄放在你手上,小僧过几日再来取,记住,就算你自己吞了,也不准给这牛鼻子。” 说完,冲盛虚子翻了个白眼,就准备走人。 “站住,想走可以,等贫道搜了身再说!” 谁知,他才刚迈开半步,就被盛虚子横剑拦住。 “好你个牛鼻子,你是不是眼瞎了,东西在那小子身上,你拦我干什么?” 觉欲和尚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刃,皱了皱眉,没好气地道。 “呵呵,贼秃,你以为贫道不知道你的狡猾,我怎么知道,你给人家的会不会是空瓶子?” 盛虚子不为所动,冷笑道:“实际上,真正的药丸,已经被你偷偷藏在身上了。” “你你,你……好你个牛鼻子,你不相信是吧,好,那咱们就来比划比划。” 觉欲和尚怒了,一边摘下脖子上的佛珠,一边叫嚷道:“来来来,真以为我怕你不成,佛爷不发威,你当我是棒槌。” “来就来,道爷早就看你这贼秃不顺眼了。”盛虚子冷哼一声,拉开架势。 “臭牛鼻子,敢再骂一句贼秃试试,当心佛爷的大威天龙!”觉欲和尚要气疯了。 “贼秃,我就骂,你待如何,咬我啊。”盛虚子冷笑,各种挑衅。 “哇啊啊啊,谁也别拦我,今天佛爷要化身愤怒明王,血洗外道三千里……” 话音未落,只听噔噔噔,一彪人马忽然冲进四层大厅。 这些人一个个人高马大,要悬佩刀,浑身透着阵阵彪悍之气,有近二十个。 才一出现,大厅里的交谈声顿时消失无踪。 每个人都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们。 有警惕性高的,手掌已经按在兵器上。 “这些人是谁啊?” 本来剑拔弩张的和尚和道士也是莫名其妙,不得不暂时选择休战。 只见这些人走到大厅中间,停住步伐,从中间走出一名首领模样的男子。 此人面容阴狠,鹰视狼顾,扫了一圈后,忽然皱起眉头,向旁边招了招手。 “马爷,有事还请……请吩咐。” 随着这些人一同上楼的活计,战战兢兢地走过来,颤声问道。 马顺斜眼看着活计,用手指了指大厅里的客人,不满地道:“你们中华楼怎么回事,早说了今天日子特殊,叫你们留几桌,竟然还能让人给坐满了。”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们金钱帮给不起钱?还是说,你们压根就不想给我金钱帮这个面子?” “冤枉啊,马爷,这些老板娘都没交代过,我们这些做伙计的,哪会知道?” 伙计叫屈,吓得脸都白了。 “不知道?”马顺阴恻恻一笑,拍了拍伙计的肩膀,戏谑地笑道,“行,就当你不知道,不过,你现在知道了,是不是……” 他指了指靠窗而坐的几桌,自然也包括王安等人:“应该叫这些人都出去,把位置让出来?” “可、可是,马爷,这些都是客人,小的一个伙计,怎么能赶客人呢?” 伙计一脸为难,迟迟没有动作。 “你敢不听我的话?” 马顺脸色一板,眼中射出一缕杀气。 啪的一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伙计脸上已经浮现出五个手指印。 整个人被打得口鼻流血,踉踉跄跄往后退去。 好不容易站稳,酒店伙计非但不敢计较,反而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马爷饶命,马爷饶命啊,小的真不是故意的……” 伙计一把鼻涕一把泪,身体筛糠般抖动,整个人都快吓瘫了。 身为本地人,他深知金钱帮势力的可怕,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哼,我就知道,压根指望不上你这种废物,还得我自己动手……滚!” 马顺仿佛在看一只蝼蚁,一脚将伙计踢成滚地葫芦,径直上前几步,凶狠的目光扫过众人。 “在下金钱帮副帮主马顺,奉命来此办事,还请各位行个方便,让出靠窗的位置,马某先在这里谢过了。” 只见他朝左右拱了拱手,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呵呵,先来后到,凭什么要我们让位置给你们,我们要是不让呢?” 有人看不惯他的霸道,忍不住问道。 “哼!要是不让,那就是和我金钱帮作对,什么下场,各位都是江湖人士,应该很清楚!” 这句赤露露的威胁,让很多人敢怒不敢言。 虽然金钱帮只是京城一个地下小帮派,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还真没人敢轻易招惹。 可是,偏偏就有人不走寻常路。 “我不是江湖人士,不清楚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在线等,急……” 正文 第263章 横刀立剑赵小小!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少年太子王安。 只见他端起一杯酒,轻轻晃动酒杯,动作轻描淡写,全然没把金钱帮众人放在眼里。 倒不是他喜欢逞英雄,又或是觉得身为太子,尊严受到了冒犯。 而是对方指明了要靠窗的位置。 这怎么行? 为了今晚的观战,他已经心心念念了十来天。 好不容易碰到这么好的一个位置,叫他再让给别人,可能吗? 为了不被这群人膈应,只好亲自出手打发掉了。 “小子,你在和我说话?” 马顺没想到,自己都报出了身份,竟然还有人敢跳出来挑衅,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眯眼看着王安,周身煞气腾腾,准备抓他出来杀鸡儆猴。 “没错,你耳朵没聋。” 王安轻轻点头,饮下杯中酒液。 “放肆,敢和我们副帮主这么说话,小子你是不是想找死,还不跪下来给,我们副帮主磕头认错!” 一名狗腿子听到这话,立刻跳出来大声呵斥王安。 “哪来的狗,叫这么大声,再敢乱吠,打断狗腿。” 王安目光一凝,用力将酒杯投掷出去,正好砸在狗腿子的脑门上。 后者哎哟一声,捂着脑袋连退两步。 马顺见此,越发怒不可遏,整张脸凶狠而狰狞:“妈的,小子你有种,敢当着面打我金钱帮的人,难道你真不怕死?” “少特么放狗屁,当小爷是吓大的,有种你动我一下试试?知道我什么来历吗?” 王安砰的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一股浓浓的江湖习气。 “哼,不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江湖小子,你还能有什么来历?” 马顺还真摸不清王安的来历,暗地留了个心眼,试探着问道。 “实话告诉你,小爷乃天下第一大势力,鱼龙帮的少帮主。” 王安挺了挺胸膛,一脸骄傲地宣布。 凌墨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位太子爷,说话还挺会打哑谜。 鱼龙者,白龙鱼服。 王安这话,等于是隐晦地告诉对方,自己的真正身份,是当朝太子。 不过,在凌墨云看来,只有了解王安身份的人,才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一般人怕是很难想到这一层。 果然,大厅里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鱼龙帮,京城有这个帮派吗?我怎么没听过?” “是啊,天下第一帮派,没理由我们大家会不知道啊。” “唬谁呢,什么天下第一鱼龙帮,多半是骗人的鬼话……” 马顺将这些议论尽收耳底,看着王安,忍不住嗤笑起来: “哈哈哈,小子,你想扯虎皮,也找个有名有姓的,什么狗屁鱼龙帮,你问问在场的各位,谁特么听说过了?” “是吗?都没听过……没关系。” 王安似乎早就料到这种场面,面不改色地道:“你们没听过鱼龙帮,天龙寺,太玄宗,神剑门总该听过吧?” “他们三家,都是我鱼龙帮的盟友,所以,你想要动我,得先踩过他们三人……二人的尸体。” 王安用手指了指觉欲和尚和盛虚子,终究没狠下心,连赵小小也指进去。 赵小恍若未觉,觉欲和盛虚子,则是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我们没招谁,没惹谁,怎么也被拖进来了? 觉欲和尚尤其郁闷,这招和自己刚才拖王安下场,如出一辙。 这个姓王的少年,居然比他还闷骚! “误会,我们并不是……” 觉欲和尚可不想便宜了王安,刚要向马顺解释,就被王安打断:“哎哟,刚才某人似乎叫我保管东西的,怎么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卧槽,觉欲和尚眼皮狂跳,这小子真特么鸡贼啊。 这是想趁机昧掉自己的清风玉露丸啊。 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承认道:“没错,我们就是三大宗派出身,想要动王公子,就是和我们……我们为敌,没错!” “哼!我管你们什么宗派,总之,在我金钱帮这里,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 作为京城最底层的地头蛇帮派,金钱帮的人,向来良莠不齐。 大多数人,都没听说过这些武林宗派。 而马顺,正好就是他们其中一员。 仗着有二十名属下,足以掌控局面,马顺整个人膨胀得不行。 根本不给和尚道士解释的机会,大手一挥:“都给我上,先拿下这两个人,再给我把姓王的小子抓起来。” 二十名大汉一听,顿时张牙舞爪地冲了上去。 一部分抢先扑向觉欲和尚和盛虚子。 另一部分,则绕开他们,向着王安冲过去。 “别打,小僧都说了是误会,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你你,你们还来?” “哎哟……阿弥陀佛,善了个哉,婶婶可忍,佛爷不能忍,吃小僧一招猴子偷桃!” 觉欲和尚本不想给王安当枪使,奈何对方人太多,闪避不开。 加之脑袋太过锃亮显眼,结果混乱中,后脑勺挨了一记闷棍。 年轻和尚当即大怒,不再闪避,转而主动出击。 一出手,就是蛋碎的致命一击。 撂倒一个敌人后,又一个敌人扑上来,当即矮身踹出一脚:“老树盘根!” 那人惨叫飞出,觉欲和尚犹不过瘾,跟着反扑进人堆。 “休走,佛爷还有一招大威天龙,****!” 相较于觉欲和尚的多才多艺,盛虚子出手就要简单直接很多。 他持剑的手,一直就没有动过。 反倒是另一只手,拿着轻盈的剑鞘,每次敲击,都能击退一人。 一敲一个准,轻松写意。 看起来,这些金钱帮的打手完全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这让王安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和尚和道士能撑住,自己这边,自然不在话下。 眼看对放扑过来,正要让凌墨云他们出手。 这时,赵小小吞下最后一块软排,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挺身而出。 她没有拔剑,而是从身子一侧,摘下那门板宽的巨剑,顺势横扫而出。 哗啦…… 仿佛铁扇公主扇动了芭蕉扇,巨剑卷起强劲的罡风。 将飞扑过来的众人,一个个全都吹飞回去,一片人仰马翻的情景。 “我爹说,受人之恩,当用涌泉相报,你请我吃饭,我帮你解决他们。” 赵小小横剑立马,挡在王安身前,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王安瞪大眼睛,嘴巴一张一合。 小小的身子,不仅能吃,还这么能打? 我那个亲娘,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正文 第264章 先砍秃驴还是牛鼻子? 眼看自己的手下才一出手,就被撩到几个,马顺顿时惊怒交加。 赵小小、盛虚子和觉欲和尚三人,比他想象的要棘手很多。 不过,这里到底是他们的地盘,他虽然惊讶,却还不至于害怕。 只见他眼珠一转,忽然揪住一名手下,命令道:“快,去向帮主报告,派人速速增援。” 随后抽出腰间的钢刀,大吼一声跳进场中:“大家不要慌,我们人多,注意跟我一起行动!” 手中钢刀舞成风车一般,寒光闪烁,朝着道士和尚劈头冲上去。 几名手下见状,也跟着一起上前配合。 一时间,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周围的食客无不面色大变,四下奔走躲避。 也有一些不怕事的,端着酒碗坐在原地,一脸兴奋地看起了热闹。 “嘿嘿,这些金钱帮的人,还是有些把式,可惜,碰上了太玄宗、天龙寺和神剑门的徒子徒孙,下场多半是……” 有人摇头点评,眼底闪过不屑,似乎已经知道答案。 果然。 眼看马顺亲自下场,还一个劲往自己这边招呼。 年轻富态的觉欲和尚,当时就不爽了。 也不知他那串紫檀佛珠是用什么做的,随便一挥,竟然就荡开了马顺钢刀的劈砍。 三两下逼退马顺,觉欲和尚双手绷直珠串,摆出防守的架势,一边忿忿不平: “这位马施主,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上来就砍小僧,为什么不先砍这个牛鼻子?” 没等马顺开口,盛虚子便得意地哼哼道:“那还用说,肯定是道爷比你这贼秃厉害,所以他才不敢对我动手。” “放屁!我天龙寺的绝学,会比不过你太玄宗?” 觉欲和尚大怒,忽又收敛怒容,看着马顺,笑眯眯道:“马施主,你来说,难不成你也以为,小僧更好欺负?” “说你麻痹!老子想砍谁就砍谁,就看你这秃驴不顺眼,你待怎的?!” 马顺对着和尚一顿破口大骂,后者笑容逐渐僵在脸上。 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然而,马顺似乎没察觉到这点,再次带着手下杀气腾腾地扑上来。 “阿弥陀佛,善了个哉,天堂有路你不走,西天无门你闯进来,佛爷这就为你们超度往生!” 觉欲和尚猛地抬头,眼中腾起两股愤怒的火苗,强大的气势扑面而出。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就是随手一甩。 可手中的珠串却也因为速度太快,瞬间消失了一般。 接着,便是几声惨叫,几个金钱帮众如遭雷击,直接飞了出去。 他们手中的长刀也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这其中,也包括马顺的钢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钢刀已经被击飞,衣襟也被觉欲和尚揪住,擒到跟前。 不仅如此,觉欲和尚脑后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反手一捞,接住掉落的钢刀。 然后,便将钢刀架在马顺的脖子上。 “副帮主……” 其余进攻赵小小和盛虚子的帮众,大惊失色,丢下两人冲了过来。 不过,马顺已经被觉欲和尚擒住,他们也只能投鼠忌器,勉强将两人围在中间。 桌后的王安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不由对觉欲和尚有几分刮目相看。 这和尚虽然说话颠三倒四,很不靠谱的样子。 但武功倒是挺厉害的。 “你,你……我警告你,我可是金钱帮的副帮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还有你的宗门,都别想好过!” 成为人质的马顺骇然变色,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不少了解内情的人,目睹这一切,不禁暗自窃笑。 真是无知啊!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天龙寺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放心,小僧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觉欲和尚这话,让马顺松了口气,还好是个和尚,到不担心性命之虞。 可,接下来觉欲和尚一句话,再次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所以,小僧会在施主归天之后,为你念经超度。” 觉欲和尚说完,拿刀的手,渐渐开始前压。 一丝血线,顺着马顺的脖子滑落下来,吓得他瞬间面无人色。 那种冰冷生硬的金属触感,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他甚至已经,自己的脖子已经被切成两截。 “别,别,住手,求你!” 强烈的求生欲驱使马顺最后喊出这句话。 声音沙哑而艰涩,一开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求小僧?”觉欲和尚戏谑地看着他,忽然笑起来,“想让小僧不杀你?” “没……没错。”马顺都快吓尿了,赶紧用力点头。 “很好,如果你答应,下次出手先砍这个牛鼻子,小僧就放了你,如何?” 觉欲和尚这个要求一出口,马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放了自己,就为了让自己去砍那个年轻道士? 哪有这么奇葩的要求。 以至于,他迟迟没有做出回应。 “怎么,你敢不答应?!” 觉欲和尚眼中透出一缕凶光,吓得马顺菊花一紧,忙再次点头:“答应答应,在下怎么敢不答应。” 顿了顿,看了眼盛虚子,涩声道:“可是,大师不是和他一伙的吗?” “谁和这牛鼻子是一伙的?” 觉欲冷哼一声,收回刀锋,反手挽了个刀花,将钢刀交给马顺,吩咐道:“拿着,该怎么做,不用佛爷教你了吧?” “明白,呵呵……明白!” 马顺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逃过一劫,庆幸之余,心中不禁冷笑。 哼,老子暂且依了你,先解决这个牛鼻子。 等帮主带人过来,再一刀劈了你这可恶的秃驴。 马顺一接过刀,便飞快退进帮众之中,忌惮的看了觉欲和尚几眼。 然后,长刀指向盛虚子:“兄弟们,先给我宰了这个牛鼻子,上!” 见手下有些犹豫,又补充了一句:“别怕,我已经派人去请帮主,很快,就有大批人手过来支援,到时候,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众人这才有了信心,十几个人,一起向盛虚子扑过去。 似乎,全然忘记了王安这个始作俑者…… 正文 第265章 两人联手了! 谁也没想到,本可以大事化小的觉欲和尚,在一致对外的时候,还要用这种奇葩方式坑盛虚子一把。 王安仿佛在年轻和尚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不禁心中暗叹: 这和尚,狡猾得很,比自己也不遑多让啊。 “好你个贼秃,道爷就知道你死性不改,竟然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人!” 面对漫天刀光,盛虚子并没多少慌张,甚至还有余暇去大骂觉欲和尚。 “呵呵,牛鼻子,你不是挺嘚瑟,觉得自己比佛爷厉害吗,这下子,总嚣张不起来了吧?” 觉欲和尚双手叉腰,十分得意,忽然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各位施主不必客气,断头跺脚,开膛破肚,剖肝挖心……十八般酷刑,轮流施展出来。 “别怕把人砍死,小僧会亲自诵经,为你们洗脱罪孽,让刀锋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一边煽风点火,一边看着众人车轮进攻,不断大声叫好。 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终于激怒了盛虚子。 “贼秃,你以为凭这几个三脚猫就可以对付道爷,莫不是成天念佛变傻了。” “也罢,既然你想让到刀锋来的更猛烈,那就更猛烈一些……看招,吃我一招直捣黄龙。” 盛虚子冷笑着讥讽了一句,默运功力,秋风扫落叶般,将进攻的几人用剑鞘荡开。 迟迟不肯出剑的另一只手,忽然动了,直接朝着觉欲和尚的胯下小金刚刺去。 “好一招直捣黄龙,你也吃佛爷一招,猴子偷桃。” 眼看盛虚子一剑刺来,觉欲和尚大吼一声,不退反进,屈指成爪,也往盛虚子的弹丸之地抓去。 不得不说,两人的招式一个比一个阴损。 他们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鸡飞蛋打,两败俱伤。 谁知,两人竟在半途齐齐变招。 一个刺向对方的胸口,一个抓向对方的双眼。 结果,双方都猝不及防,情急中碰了一招,各自后退。 “好你个卑职无耻的牛鼻子,你不是直捣黄龙吗,为何最后却偷袭佛爷的心口?” 觉欲和尚,无功而返,忍不住破大骂。 “哼!你又光明磊落到哪里去,明明喊着猴子偷桃,为何去成了二龙戏珠?” 盛虚子一边反唇相讥,一边再次将冲来的金钱帮众抽飞。 “你放屁,明明是你中途变招,我才不得不变。” “你才放屁,明明是你变招才对!” “放屁,太玄宗的牛鼻子,都是这般不要脸吗?” “那也好过你们这些狡猾奸诈的天龙寺秃驴……” “哇啊啊,敢污蔑我天龙寺,再吃佛爷一拳,看我大威天龙!” 觉欲和尚越吵越火大,再次跳将出来,嘴里喊着看拳,脚下却是一记扫堂腿。 盛虚子似乎早有预料,并没有上当,跳起来躲过这一腿,大吼一声:“好拳法,看招,力劈华山。” 手中长剑,却没有当头劈下,反而斜着向和尚大腿削去。 觉欲和尚也不傻,忙抽身后退,随即再次前冲:“黑虎掏心!”却一抓攻向道士下身。 “雕虫小技,吃我一记仙人指路。” 盛虚子喊完,却不出剑,而是一脚神龙摆尾,踹向和尚的屁股。 “你卑鄙,说话不算话!”觉欲和尚再次落空,不由大怒。 “你无耻,算什么和尚?”盛虚子冷笑。 “你你,好你个牛鼻子,看我降龙十八掌!” “等等,天龙寺有这种武功吗?” “本来没有,遇到你就有了。” “好,你也吃一记六脉神剑,正好帮你再剃剃头。”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嘴里喊着厉害,出招却一个比一个阴损。 你来我往,打了半天,谁也没占到半分便宜。 倒是苦了金钱帮那些人,抽冷子想要偷袭道士。 却不想两人都打出了火气,每次都被无差别击飞,惨叫着躺了一地。 把一心想要找回场子的马顺气得浑身发抖,敢怒不敢言。 卧槽,不愧是武林顶级宗门的弟子,这两人看似两个活宝,实则都是老阴比,见识了啊。 王安看着激战的二人,眼里闪动着莫名光泽。 那是一种见到同类的兴奋和警惕。 眼看几次偷袭,都擦肩而过,觉欲和尚越打越恼火,再次气急败坏地骂道: “牛鼻子,一直学我干什么?你有病啊?!” “你有药吗?”盛虚子挑衅地看着他。 “你吃多少?” “你有多少我吃多少。” “你吃多少我有多少……” 两人一边打,一边骂,重复几次后,盛虚子终于忍不住,朝着王安一指: “行了,你有个屁的药,不是在那人身上吗?” “对啊。” 觉欲和尚忽然跳出战圈,看了王安一眼,回头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纠缠小僧?” “放屁!难道不是你故意陷害贫道?”盛虚子反问道。 “谁叫你想抢我的药?” “那是我的药。” “好吧,姑且不论谁的药,关键是,你我现在都没有药。” 觉欲和尚说到这,给年轻道士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看向王安,眼里透着莫名的光泽。 那是一种发现了新猎物的眼神。 只听盛虚子淡淡道:“既然不在你我之手,当前之下,暂且休战,没意见吧?” “当然,小僧自出山以来,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耍得团团转,是时候找回一点面皮了,阿弥陀佛。” 觉欲和尚双手合十,抬眼看着王安,整个人的气质和刚才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锥出于袋,开始展露锋芒的感觉。 而盛虚子,也和他如出一辙,变得严肃庄重起来。 “殿下,这两人,似乎想联手对付我们。” 同是武道高手,气机牵引下,凌墨云双眼微眯,小声在王安耳边报告道。 “是吗?那你们能对付吗?” 王安一直注视着两人,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恕末将直言,可能……有些棘手……” 凌墨云能从这两人身上,感受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压抑的气息。 这说明,认真起来的和尚和道士,实力并不在他之下。 甚至,犹有过之。 而郑淳和彩月的武功,比起他,还要逊色一筹。 三对二,他还真没什么把握。 这就比较麻烦了…… 正文 第266章 祸水东引! 安静。 十分安静。 气氛很不对劲,就连大厅里的客人也感受到了不安。 而这份不安的根源,正是来自于和尚和道士。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迈开步子,一起向王安走来,给人一股压迫感。 金钱帮众人,早就是惊弓之鸟,根本不敢有任何阻拦。 “站住。” 一个娇小的身影,双手杵剑,拦在两人面前,俏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赵小小。 连他人都能感觉到不对,少女自然也有所察觉。 “阿弥陀佛,神剑门的女施主,小僧只是要回失去的东西,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觉欲和尚合十一礼,隔着她的肩膀,踮起脚尖,别有深意地看了王安一眼。 似乎在说:小子,佛爷摊牌了,休想白白昧了我的清风玉露丸。 “我吃了他的饭,就关我的事。” 赵小小抬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视着两人,声音清脆而坚定: “虽然我打不过你们两个,但你们要想对他不利,就要过我这关。” 顿了顿,看向觉欲和尚,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吃人家的东西了。” “呃……” 觉欲和尚面色一僵,慌忙咳嗽两声:“咳咳,是吃了,不过就一点点,至少抵消不了小僧的东西吧?” “你吃了三个鸡腿,一碟酱牛肉,一条鲈鱼,半壶酒,还想抢我的烟熏肘子……” 赵小小掰着指头,没说出一样菜名,觉欲和尚的眉毛就跳一下,脸色也红上一分。 人艰不拆啊,姑娘你这样说,小僧还要不要面子? 就连周围的人,也像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么能吃……看来秃驴你的罗汉金身,最近又有长进了?” 盛虚子听到这些,忍不住露出一丝诧异,这让觉欲和尚脸上恢复一些光彩。 挺了挺胸膛,傲然道:“呵呵,佛爷出身天龙寺,岂能是泛泛之辈?怎么,羡慕啊,你们不是也有一门太素灵体吗?叫你们掌门传给你啊。” “你臭屁什么?” 盛虚子看样子还没接触到这类护体功法,心里很不爽,反唇相讥: “天龙寺的人好厉害啊,吃了人家的东西,转眼就不认账,贫道觉得,这是忘恩负义。” 噗呲! 觉欲和尚觉得像是被插了一刀,胸口痛得厉害。 顿时,跳脚争辩起来:“牛鼻子,你别血口喷人,我堂堂天龙寺,武林正道之光,岂有忘恩负义之人?” “可你就是忘恩负义啊。” 赵小小冷不丁插了一句嘴,彻底把和尚钉在耻辱柱上。 盛虚子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嗤笑道:“看吧,可不是贫道一个人这么认为,哎,堂堂正道之光的天龙寺,还真是师门不幸啊。” “你,你……你们……” 向来没脸没皮的觉欲和尚,一张脸臊得通红,恼羞成怒下,狠狠一跺脚,甩袖让开身体: “好好好,你牛鼻子正义是吧?不屑和佛爷为伍是吧?那你一个人去要东西,别让佛爷给你撑腰。” “呵呵,我太玄门的人,需要你天龙寺撑腰?笑话,没有你,贫道也能拿出清风玉露丸。” 盛虚子冷哼一声,回过头,隔着赵小小对王安单手作揖:“王公子是吧,贫道这里有理了。” 随即站起来,直入主题:“公子也听见了,你手中那枚清风玉露丸,是贫道所有,还请公子能物归原主。” “哦?”王安不动声色地坐着,双眼微眯,“在下要是不还呢?” 说实话,这个清风玉露丸的功效,也令王安心动。 但,还不至于要昧着良心,强行据为己有。 只要觉欲和尚和盛虚子,虚心道歉,而不那么盛气凌人,他未必不能还给对方。 但两人刚才的态度,却让他改变了注意。 那一瞬间,王安明显可以感觉到,他们是真想对自己出手。 幸好,赵小小这个小吃货很有义气地站了出来。 一番理论,让觉欲和尚“羞愧难当”,主动选择了放弃。 不过,王安却不这么认为。 这种没脸没皮的酒肉和尚,又十分狡猾,想让他羞愧,难度无疑逆天。 这家伙多半是看到赵小小真起了维护自己的心思,不想得罪神剑门。 所以,才会借题发挥,暂时置身事外。 说不定,还有借机让盛虚子试探自己等人的可能性。 不过,纵然猜到这些,王安却没有示弱的打算。 开玩笑。 太玄宗又如何?天龙寺又怎样? 很了不起吗? 我堂堂大炎太子,鱼龙帮帮主的儿子,比身份,难道还比不过你们? 如果你们一直客客气气,这事还好说。 敢跟小爷面前摆谱,这清风玉露丸,老子今天还就不还了。 大不了,打一架就是,谁怕谁? “王公子不想还?” 王安的回答有些出乎盛虚子意料,呆了呆,逐渐皱起眉头。 旁边的觉欲和尚不禁露出一副吃瓜看戏、幸灾乐祸的笑容。 被王安看在眼里,心想,这花和尚果然没安好心。 不过,你以为,就你会算计吗? 王安心中微微一笑,收回目光,重新看着盛虚,忽然摇头叹了口气:“看来,道长还没听出我话里的意思。” “什么意思?”盛虚子一脸迷茫。 “不是在下不想还,是还不了,因为,瓶子是空的。” 王安说完,从袖袍里掏出之前的银色小瓶,直接抛给盛虚子。 盛虚子一把接住,扒开塞子一看,顿时变了脸色:“果然是空的,清风玉露丸呢?” 说话间,看了看王安,又看了看觉欲和尚,目光惊疑不定。 这下,他彻底搞不清楚丹药是在谁的身上了。 王安这一手,让两人都有了嫌疑。 只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双手摊了摊,无奈叹道:“别看我,在下也很好奇,既然清风玉露丸那么珍贵,为何我说看一下,和尚那么爽快就答应了。” “原来,竟然是一只空瓶子,呵呵……” 他呵呵一笑,抬眼看着觉欲和尚:“大师这招祸水东引,实在厉害,可惜,这口锅太大,在下实在背不动啊。” 盛虚子一听,越发迷惑,难道,这真是和尚做的局? 正文 第267章 苗四来了! 盛虚子一个头两个大,推理这种事,他实在不擅长啊。 不过,王安这话说得倒是挺有道理。 既然觉欲和尚名知道清风玉露丸珍贵,为何还要轻易给人观看? 眼看他的眼神开始不对劲,觉欲和尚顿时就急了。 “我说牛鼻子,你可别听人家一派胡言,佛爷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你还能不清楚。” “我太玄宗和你们天龙寺,同属正道一脉,你可别被人挑拨离间,就坏了我们同气连枝的关系。” 对于和尚的话,盛虚子半信半疑,斜眼看着他:“哼,你确定,没有事先将丹药藏起来,只留下一只瓶子?” “怎么可能,你追得那么紧,佛爷哪有时间藏东西?” 觉欲和尚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急忙解释道:“再说,清风玉露丸要真被我藏起来了,我刚才,还会和你并肩行动吗?” “这……似乎也说得通。” 盛虚子抓了抓头皮,陷入了更大的迷惑。 觉欲和尚刚要松口气,冷不丁听到王安冷笑道:“呵呵,那大师刚才,为何又中途变卦了?” 觉欲和尚怒视着王安,善了个哉,这家伙,竟然还想给自己泼脏水,果真比自己还阴险啊。 只见他撇起嘴:“牛鼻子说话太难听,佛爷中途反悔,不可以吗?” “反悔?” 王安似笑非笑:“恐怕,是想坐山观虎斗吧?” “让我猜猜,你知道我还不了丹药,最后必然会和道长起冲突,而你,正好可以借机,借刀杀人,溜之大吉,对不对?” 王安煞有介事的样子,说得有板有眼,再次让盛虚子倒向他这边。 “好你个贼秃,我就说,你干嘛这么急着解释,原来,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盛虚子大怒,转身向着觉欲和尚逼近:“贼秃,还不还我清风玉露丸!” “我说牛鼻子,你还有没有点脑子,狡猾的是他才对,你可别冤枉好人。” 觉欲和尚没想到王安这么会甩锅,气得他指着对方叫屈:“王公子,你你……做人要厚道,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呵呵,清白,你觉得这话,道长会信吗?” 王安再次对盛虚子,进行谆谆诱导。 果然。 “哼!这贼秃有个屁的清白,他若是清白,这世上就不会有坏人了,贼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面对盛虚子的喝问,觉欲和尚急出了满身大汗,竟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明明是这个姓王的少年在污蔑自己,为何牛鼻子就是相信他呢? 难道这就是败人品的后果? 想起自己平日的所作所为,觉欲和尚真是欲哭无泪。 迫不得已,他干脆提出搜身的要求。 反正他又没藏,不怕被搜,正好可以反将王安一军。 你不是污蔑我吗,等一会儿,从你身上搜出丹药,那就有意思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眼看盛虚子投来征询的视线,王安目光微凝,心中有些惊讶。 差点忘了,对方还有破罐子破摔这种招数。 不过,还是差了点。 王安有一百种理由,可以应对这招。 他本想采用拖延战术,毕竟距离比武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楼梯下面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噔噔噔…… 这些人脚步划一,明显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 起初王安还觉得太招摇,以为是谁带着军队过来了。 等人出现一看,竟是金钱帮的人。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装束,个个气息彪悍,一看,就超过马顺带来的乌合之众。 尤其是为首之人,威武雄壮,目光睥睨,隐隐透着一股霸气。 马顺等人一见到此人,立刻点头哈腰地迎上去。 “是金钱帮,这个小帮派,不显山漏水,没想到,门下竟操练得这般精锐。” “没错,那个首领就是他们的帮主苗四,连他都出动了,那个姓王的少年,还有和尚道士,恐怕都要倒霉了……” 大厅里一阵窃窃私语。 人们纷纷看着这批新来的人马,眼中充满了忌惮。 还有一些人,忍不住看向王安他们那边,心里为他们默哀起来。 作为城南新近崛起的一股地下势力。 金钱帮向来以好勇斗狠,敢打敢拼著称。 落在他们手里,怕是很难有什么好下场。 “太好了,帮主,你总算来了……” 马顺见到苗四出现,宛若见到大救星一样,几乎要喜极而泣。 “怎么回事?” 苗四神色威严,扫了眼他身后鼻青脸肿的手下,沉声道:“我不是交代你,在中华楼找几个好位置?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帮主,我就是按你的吩咐办事,可是却有人仗着武功不错,从中作梗,还打伤我们十来个兄弟。” 马顺又是委屈,又是悲愤的样子:“帮主,你可一定要为兄弟们报仇啊!” “放心,本帮主既然来了,自然要找回这个场子,敢和我金钱帮作对,简直不知死活!” 苗四目光冷峻如刀,吓得马顺一个哆嗦:“说,都有谁动手?” 周围的看客一听这话,纷纷低下脑袋,不敢与之对视。 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苗四,遭到无妄之灾。 而有了苗四撑腰之后,马顺再不复之前的唯唯诺诺,整个人变得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只见他上前几步,指着王安等人,大声叫道:“帮主,就是这群人,那个坐着的白净小子,是他们的指使。” 顿了顿,又指着觉欲和尚和盛虚子:“还有这个两个和尚和道士,尤其是这个秃驴,端的可恶,侮辱我金钱帮的名声不说,就属他打伤我们的人最多。” 觉欲和尚被重点针对,忍不住叫屈:“我说施主,你可别含血喷人,小僧哪里侮辱你们金钱帮了?” “你还说没有,这些人里,就属你这秃驴最阴险,你威胁我,就是侮辱我金钱帮!” 马顺说到这,骤然呵斥道:“秃驴,识相的乖乖跪下,让我们教训一顿,没准还能留你一条生路,否则……” 阴恻恻地笑了两声,随即转而看向王安等人,恶狠狠道:“还有你们,我金钱帮帮主大驾光临,还不跪下请罪,乞求宽恕?!” “呵……” 王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无聊的废话终于说完了。 接下来,是不是大家抄家伙开干了? 正文 第268章 在下见过王县令! 四楼大厅里,一片诡异的安静。 气氛十分压抑。 面对气势汹汹,有备而来的金钱帮,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唯有马顺肆无忌惮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 “哈哈哈,没想到吧,实话告诉你们,我金钱帮可不是一些小门小派,今天惹到我们,算你们倒霉!” “你们不是武功很厉害吗,来啊,再跟爷装一个啊,往这打,不打是我孙子,还可以再扔酒杯,来啊!哈哈……” 马顺这话,明显在影射王安刚才砸人的行为。 他一边指着自己的脸,一边哈哈大笑,似乎已经掌控了局面。 其实,也怪不得他这么猖狂。 他们金钱帮目前起码来了五十个人,且人人带刀。 这样的战力,已经足以扫平一些小门小派。 他可不相信,面对这种阵仗,还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自己动手。 然而…… 砰! 银瓶乍破,酒浆迸流,无数破碎的瓷片四下飞溅。 只听马顺惨叫一声,身体一个踉跄,向着后面噔噔连退几步。 等他好不容易站稳,下意识抬手往额头上摸了一般,立刻疼得呲牙咧嘴。 再看手掌上,竟已沾满了鲜红的颜色,还有不少破碎的陶瓷粉末。 滴答滴答…… 几滴鲜血,在他低头的瞬间,随之滴落在地上。 整个人都蒙了,周围的看客们,也一个个目瞪口呆。 “你……你敢拿东西砸我?!” 好一会儿,马顺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王安,脸上早已一片狰狞。 鲜血染红他的半张脸颊,杀气腾腾的双眼,死死盯着王安,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 没错,砸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安。 刚才他叫人用酒杯砸他,就是在影射王安。 只是,让他以及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王安竟然还真敢下手。 难道他就不怕金钱帮无情的报复吗? 在大部分人看来,此刻的局面,可是他为鱼肉,金钱帮为刀俎啊。 他怎么敢? 望着神色怨毒的马顺,王安无奈地耸了耸肩,一脸无辜:“不是你叫我砸的吗?” “我……” 马顺脸上横肉抽搐,他妈的,老子叫你砸你就砸,叫你吃屎你去不去啊? “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是不满意?抱歉,应该是我用的东西不对。” 王安叹了口气,用手在桌上一阵比划:“刚才的酒杯已经被我砸出去了,实在找不到顺手的,只好用酒壶了。” “感觉如何?有没有一种当头一棒,痛并快乐着的感觉?” 说到这,又摆了摆手,一本正经道:“不用感谢我,助人为快乐之本,难得有人向我提出这么奇葩的要求,若是不满足你,我都觉得对不起我自己。” 此言一出,觉欲和尚和盛虚子的眼中,频频冒出光彩。 助人为快乐之本,说得多么动听,连自己都差点被感动了呢。 这个姓王的小子,不愧是同道中人。 马顺气得面色铁青,浑身发抖,被砸破的伤口处,鲜血流得更加欢快了。 “气死了我了!帮主……” 他气得哇哇大叫,回头抓住苗四,希望后者能尽快出手,好找回颜面。 然而,苗四望着灯火中的王安,整个人却陷入了呆滞。 “帮主!帮主!你怎么了……帮主,快叫兄弟们上啊,老子一定要好好出这口恶气!” 马顺抓住苗四,一阵摇晃,好不容易将其叫醒。 谁知,迎面而来的,却是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还没完,马顺骤然挨了一耳光,又惊又怒,忍不住沉下脸来:“帮主,打人的是他们,你打我干什么?” “老子打的就是你!狗日的,有眼无珠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人家是谁?” 苗四脸色很不好看,闻言大怒,反手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把马顺抽得转了个圈。 鲜血混着牙齿,纷纷掉落而下。 直到这时,马顺才栗然一惊,如梦初醒,恐惧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帮主饶命!别打了,别打了,求求帮主……” 他双手抱着脑袋,上半身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就像一只丧家之犬,哪还有刚才的半点威风。 “不打也行,可知道错了?”苗四甩了甩手,沉声问道。 “知……知道,属下,不该顶撞帮主。”马顺嘴角淌血。 “就这些?”苗四目光一冷,一股无形的压力,再次让马顺如坠冰窖。 “难道……还有别的?” 马顺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道:“帮主,属下实在不知,还有哪里做错了,请……请帮主明示。” “你不知道?” 苗四用杀人的目光看着他,咬牙切齿,声音小的只有两人能听见: “你知不知道,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就因为你的鲁莽行事,差点就此酿成大祸?!” “……” 马顺双眼圆睁,似乎想到什么。 慌忙看向苗四,带着询问之色。 “放心吧,还好你及时通知了我,总算还有挽回的余地。” 苗四说完,迈步上前,在距离王安还有四五步之遥的地方,被赵小小挡下来。 他也不动怒,看了眼赵小小,退后一步,向王安抱拳行礼:“没想到,刚才百花会一别,能在这里见到王县令,实在幸会。” 马顺整个人一颤,如遭雷击,终于知道苗四为什么要打自己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王姓少年,竟是一方县令。 自古民不与官斗。 他们这些地下帮会,最怕的就是衙门势力。 见到衙门里的官员,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尤其这里还是京城,大炎国都! 衙门对帮派,更是拥有绝对的压制力。 哪怕只是一个七品县令,也不是他们金钱帮可以招惹的。 马顺欲哭无泪,自己怎么惹上这么一尊人物了。 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文 第269章 敲打苗四! 当然,并不是说金钱帮就绝对惹不起一方县令。 正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苗四忌惮的,是王安身后衙门的势力,可不是他这个人本身。 真要逼急了,他们未必就不敢向王安下手。 不过,目前这种局面,离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还差十万八千里。 更何况,金钱帮如今得贵人相助,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 短时间内,苗四并不想和朝廷发生冲突。 所以,哪怕牺牲掉马顺这个副手,他也不敢对王安有丝毫想法。 “呵呵,本县也没想到,这才分别不到半个时辰,你我,竟又在这里遇上了。” 王安这话,等于是承认了自己县令的身份,顿时引发大厅里一阵骚动。 “居然是县令,难怪他刚才会说,自己不是江湖中人。” “一方县令,竟然会来这地方,不会是今日的比武,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吧?” “谁知道了,不过大家最好谨言慎行,朝廷里的人,我们江湖中人可得罪不起……” 一时间,众人看向王安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敬畏。 “原来是你县令?” 赵小小将巨剑重新背在背上,走回座位坐下来,隔着桌子,皱眉打量着王安。 既然对方是朝廷的人,她也就没再保护了。 她又不傻,在京城这种地方,谁敢众目睽睽之下对朝廷命官动手? “怎么,你觉得我不像?” 难得看到赵小小费解的样子,王安不禁莞尔。 “不是,只是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县令。” 赵小小如实道,沉默片刻,又补充一句:“你很厉害。” 这话被苗四听见,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确实厉害,在下千辛万苦请来两名进士助阵,没想到,竟被王县令一首诗就比下去了。” “不止如此,王县令今日百花会上,力压群雄,三首传世佳作,压得那京城才子和苍南才子抬不起头,以一己之力,助云裳姑娘夺得花魁。” “如此绝世风采,世所罕见,堪比古之大贤,日后必定传为佳话,在下今日有幸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为了化解和王安之间的恩怨,苗四爷也是拼了。 各种马屁,滔滔不绝,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马顺和他的小伙伴们全都惊呆了,这还是平日那个威严深重,瞪一眼就能把人吓趴下的苗四爷? 不过,在场的人毕竟大部分都是一群粗俗武夫。 对于诗啊文啊的,几乎不感兴趣,也就并不觉得王安有多了不起。 只有赵小小等少数几人,听得津津有味。 被人当面这样吹捧,饶是王安脸皮比城墙还厚,也有些吃不住。 毕竟不是自己的作品,哪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呵呵,苗四爷过奖了,本县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是比别人多背了几首诗词而已。” 王安谦虚地摆摆手,忽然话题一转,别有深意地道:“倒是苗四爷,一个人执掌这么大个帮派,实力之强,使人闻之变色,真是不一般啊。” “呃……” 苗四面色一僵,狠狠瞪了马顺一眼,这才回头笑道:“哈哈,王县令才是过奖了,我金钱帮,不过小门小户,在整个京城,连号都排不上,又怎么可能使人闻之变色?” 面上笑着,手心却已经攥着一把冷汗。 金钱帮正如日中天,这个时候被衙门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呵呵,苗四爷这就说错了,正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英雄出于草莽之中,小门小户,也未尝没有壮大的可能,不是吗?” 听了王安的话,苗四连连点头称是:“是是,王县令说得好,那就借县令吉言了。” “还有,县令叫我苗四就好,苗四爷这个称呼,在下可当不起。” “呵呵,既然如此,那本县可是就依你了。” 王安立刻打蛇随棍上,让苗四的脸颊抽了抽,只见他呵呵笑道: “苗四啊,既然你我能再次遇见,这就是缘分,有句话,本县必须提醒你。” “哦?还请王县令赐教。”苗四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那你可就听到好了,咳咳。”王安咳嗽两声,“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再大的势力,也是从小一点一滴,积累长大的。” “就好比一株幼苗,在还没长成大树之前,还是少出来和别人争夺阳光雨露,容易夭折,知道吗?” 苗四知道王安这是在敲打自己,心头窝火,却还不敢发作。 只能憋着火气,躬身行礼道谢:“多谢王县令指点,在下,受教了。” 随后直起身来,发泄似地厉喝一声:“马顺,你们还不滚过来,给王县令磕头认错!” “帮主……” 马顺一脸苦逼,有些不太情愿。 他好歹也是一个副帮主。 手下人跪也就罢了,连他也要下跪,岂不是丢了金钱帮的脸? “狗日的,还杵着干什么,把县令惹火了,统统抓进大牢,你们就如愿了!” 苗四无处发泄,只能逮着马顺一顿狂喷,脸色阴沉的厉害。 马顺被骂的狗血淋头,再不敢有丝毫迟疑,带着之前的手下,乌压压跪下一大片。 一边砰砰磕头,一边奉承求饶。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苗四这才又对王安笑道:“王县令,今天是我们不对,改日,在下必定亲自到衙门请罪,你看是不是……” 他看了眼跪地的手下,希望王安可以高抬贵手。 “行了,起来吧,没事的话赶紧滚,本县还有事,不想有人在这里碍眼。” 王安才懒得和这些小喽啰一般见识,挥了挥手,示意苗四带人离开。 “多谢王县令,多谢。” 苗四如释重负,等马顺等人起来,立刻沉下脸来:“都跟我走,离开这里!” “可是,帮主,你不是说要在这里弄几个位置,方便监视……” 马顺说到一半,蓦然被一串猛烈的咳嗽打断,这才发现自己失言,吓得连忙闭嘴。 只见苗四咳完以后,用吃人的目光瞪着他,破口大骂:“草泥马,老子看你这副帮主是不准备干了,给老子滚!再敢多说一句,老子饶不了你!” 可惜,为时已晚,透过马顺的话,王安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正文 第270章 吓唬觉欲! 王安伸出一只手指,揉着眉心,马顺刚才食言的话语,一遍遍在耳边回荡。 透过马顺的话,至少可以清楚,金钱帮是来这里监视什么东西。 而今晚,这里除了前来观战的江湖中人,几乎鲜少有其他客人。 说明金钱帮也和这些人一样,提前收到了今晚比斗的消息。 那么,他们监视的目标,就只能是名剑山庄的人,又或是那个疑似西梁神殿的人。 结合觉欲和尚给的消息,王安认为,金钱帮监视后者的几率会更大。 也就是说,金钱帮,对西梁神殿的人有所图谋。 “连一个小帮派都眼馋,莫非那人身上,真的有什么秘密……” 王安正想着事,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讨好的笑声。 这声音他很熟悉,抬头一看,果然是觉欲和尚笑成花的脸。 王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笑容里,藏着一丝之前没有的拘谨。 呵呵,知道小爷是有官身的人,所以害怕了吗? 王安嘴角微挑,也不戳穿他,同样报之以微笑:“原来是觉欲大师,又来找本县,所为何事啊?” “呵呵,没想到,公子竟还是一方县令,实在是令小僧佩服。” 觉欲和尚笑得阳光灿烂,似乎之前的不愉快,都没发生过一样。 “是吗,有多佩服?” “呃……” 我就恭维两句,你还当真了……觉欲和尚当然不会把心声说出来,干笑了两声,进入正题: “实不相瞒,小僧以为,王县令既是一方青天,肯定会以身作则,秉公守法,那么,小僧的那枚清风玉露丸,是不是应该……”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却已经很明白。 你既是朝廷命官,青天大老爷,就该秉公守法对吧? 既然如此,你就该以身作则,把清风玉露丸还回来。 你要不还,就是知法犯法,就是抢劫,怎么能当一名父母官呢? 这也算小小将了王安一军。 可以啊,这秃驴,到现在都还不死心,真以为小爷治不了你? 王安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抚掌赞叹,大义凛然道:“说得好,本县身为一方父母,自然要为民做主,秉公执法。” 他忽然板起脸,威严深沉的模样,陡然提高声音:“嫌犯觉欲!你是自缚双手,跟本县回衙门,还是要本县亲自派人,把你抓回去?” 觉欲和尚本来还满心期待,突然听到这话,呆了呆,脸色大变,忍不住道: “王县令,冤枉啊,小僧又不曾犯事,何以成了嫌犯,还要跟你回衙门?” “呵呵,好一个没有犯事,那你怀中那条肚兜是怎么回事?” 王安义正言辞道:“大胆觉欲,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盗取妇人的贴身亵衣,身为出家人,却六根不净!” “佛门清规,本县管不了,但你这个盗窃猥琐之罪,却是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吗?” 觉欲和尚张大嘴巴,自己似乎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啊。 “冤枉啊,王县令,小僧就是在路过清河的时候,从一家青楼的晾衣竿上,顺手取走一条肚兜而已。” 觉欲和尚努力为自己辩解:“而且,一条肚兜,能值几个钱?怎么也构不成盗窃罪吧?” “休要狡辩,盗窃就是盗窃,岂有大小之分,再说,刚才那肚兜本县也看过,有银丝镶边,还用五彩丝绣花,怎么也值个两三两银子。” “依照大炎律例,凡是盗窃超过两百文,就可视为盗窃罪,可以入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面对王安的责问,觉欲和尚哑口无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是真如王安所说,自己犯了盗窃罪,再加一个猥琐罪。 虽然够不上砍头,但在牢房里唱几年铁窗泪,想必肯定是逃不掉的。 不要啊! 佛爷还这么年轻。 有太多酒肉没有吃够。 太多美丽的姑娘还等着小僧为她们开解心结,排遣寂寞。 怎么能就此身陷囹圄,想必连佛祖也不会答应。 觉欲和尚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先暂避锋芒,反正又没有立案,等消灭了罪证,自己再大摇大摆地回来。 到时候,谁又能将自己定罪? 想到这,觉欲和尚眼珠一转,忽然指着窗户对面,惊呼道:“快看,好像比武的人好像来了!” “什么?!” “终于来了么。” 人群兴奋莫名,齐齐起身,朝着窗外看去。 就连王安等人也没料到这招,跟着看向悟剑台的方向。 结果,自然什么都没有。 不少人顿时大骂觉欲和尚无耻,拿大家开涮。 等回过头之后才发现,那个不要脸的和尚早就没了踪影。 “嗯?绝育呢?” 王安皱了皱眉,下意识问道。 “已经跑了。” 赵小小出神地望着夜空,却伸出一只手,指着楼梯方向。 “好家伙,一遇到事,跑得倒是挺快。” 盛虚子刚才也分了神,此刻察觉到觉欲和尚溜之大吉,忍不住嘲讽起来。 只见他垂目思量片刻,旋即迈开脚步,似乎想追上去。 忽又收回来脚步,看着王安,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王县令,那枚丹药,真在和尚身上?” “呵呵,若是在本县身上,那家伙会跑得那么干脆吗?” 王安戏谑笑道:“本县也就吓唬吓唬他,你不会以为,一条肚兜真能够成盗窃罪吧?” “你见过哪个勾栏妓女,会花几两银子买亵衣的?所以,本县刚才只是在胡诌,可觉欲和尚居然一点不怀疑,你不觉得很奇怪?” “王县令的意思是,那贼秃知道你在唬他,于是干脆借着机会逃跑,正好可以避免贫道生疑?” 盛虚子眼睛越来越亮,顺着王安给他设计的线路脑补。 “没错,不愧是太玄宗的高徒,果然天资聪慧,机敏过人。” 王安嘴里赞叹,心中却乐开了花,果然越聪明的人,越容易迪化,不禁长叹一声: “不过,本县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能不能追回丹药,就得看道长的本事了。” “多谢王县令,等在下追回丹药,再来回报县令的恩情。” 盛虚子大喜,再无疑虑,从窗口一跃而出,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夜色中。 王安望着苍茫夜空,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去吧,回报就不必了,互相打破狗脑子就好…… 正文 第271章 人来了! 大厅里。 随着金钱帮、和尚道士的离去,很快便陷入一种异常的安静。 大抵是王安县令的身份,让在场的江湖人士说话都多了一层顾虑。 自然更不会有人不识趣,跑来打扰王安他们这桌。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江湖中人讲究快意恩仇,时常会突破法律的边界。 也就注定了,他们和朝廷的官员永远不会是一路人。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自古以来,这两类人,就是朝廷的重点打击对象。 是以,这些人不得不在王安面前表现得小心翼翼,以免被抓到犯罪的把柄。 王安倒是乐得清静。 让郑淳唤来伙计,把现场打扫干净。 随后,又给赵小小上了一份豪华全家桶。 让王安震惊的是,赵小小依旧来者不拒,全然没有一个女生的矜持。 这不仅让王安想到前世的某些女孩。 每次吃饭,吃不到半碗便放下碗筷,美其名曰保持身材。 和赵小小比起来,这些女人真是差远了。 人家吃这么多,也没见身上多长一块赘肉。 那娇小玲珑的身躯,看似柔弱,实则蕴藏着令人咋舌的恐怖怪力。 “小小,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王安看着面前进食的少女,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心血来潮问了一句。 赵小小嘴里叼着鸡腿,没法说话,只是点点头。 “你背上那把剑……很重吧?”王安尝试着问道。 “还行,才三百多斤,不算太重。”赵小小用力咽下食物,随后回答。 “才……才?!” 王安扯了扯嘴角,对于这个字,久久不能释怀。 以他现在的体质,别说让他背三百多斤。 就是三十多公斤,估计坚持不到十分钟,就要累得够呛。 然而即便如此,依旧吓不退王安那颗向武之心。 他前世可是特种兵,天生就对追求极致力量的训练方式很感兴趣。 要不然,他也不会心心念念丢下百花会不管,也要跑来看人比武。 并不是他喜欢看热闹,而是想要从中找机缘。 比如,赵小小的一身怪力,在他看来就是一个机会。 要是能掌握这种练武方法,没准他就可以绕过超龄练武、潜力耗尽的坑,另辟蹊径,成为一名强者。 定了定神,他再次问道:“你这一身力量,是天生的的吗?” “怎么可能,当然是锻炼来的。” 赵小小放下骨头,掰起手指:“出生三十天,就开始泡药浴,一直泡满三年,开始服食灵药,内外相辅,打下灵基,才能慢慢修炼……” 卧槽,出身三十天就泡药浴,一直持续十几年?! 这得多奢侈,普通人家,估计早就破产一百回了。 果然,练武也是需要拼爹的啊! 听到赵小小的讲述,王不禁安感慨万千。 他虽然有个好爹,可惜前任娇生惯养,吃不得苦,白白错过了练武的黄金时期。 不仅如此,因为前任这些年各种挥霍,各种浪,导致这副身体亏空严重。 哪怕王安有着特种兵的钢铁意志,一心想要变强的坚定信念。 最后也只能甘心当一条咸鱼。 可,这条咸鱼终究还有一丝梦想。 于是,他看着赵小小的黑眼珠,十分认真地问道:“你说,要是我从现在开始,采用和你一样的修炼方法,也能变得和你一样强吗?” “不能。” 仿佛觉得伤害还不够,赵小小又一本正经地补上一刀:“你不是练武的料。” 虽然一早就从凌墨云那里知道这个结果,王安还是不禁有些失望。 不能修炼内力也就罢了,竟然连炼体也这么困难。 难道天下之大,就没有适合我的修炼功法吗? 感念于此,他不由望向窗外,仰天长叹。 苍茫夜空,群星寂寥,唯有一弯残月如钩,洒下如水清辉。 远近建筑的剪影,便在这朦胧光辉中相互浸润、交叠、融合,组成一幅神秘而寂寥的画卷。 忽然,一道白色的倩影划过夜空,衣袂飘飘,宛若月宫仙子,翩然落在悟剑台上。 虽是惊鸿一瞥,却给众人留下此生难以磨灭的印象。 “来了,这下终于来了,是一名女子,应该是月神教的人……” 大厅里一片骚动,人们纷纷挤到窗户边上,朝着对面张望。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其他窗口都挤得满满当当,恨不得连窗框都挤烂。 唯有王安他们这边,五个人靠着一个大窗户,显得十分空旷。 “今天运气不错,倒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王安很满意此刻的状态,放下酒杯,专注地看着对面。 从中华楼四楼的窗口,到悟剑台的位置,大约有四五十米的直线距离。 毕竟是夜晚,光照远不如白天。 哪怕以王安升级的钛合金狗眼,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月神教的女子,真如仙女下凡,手持宝剑,一身白衣胜雪,气质清冷如月。 这副装扮,倒是让王安想起一个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女子的脸上,竟带着一副银白色的面具。 让那些想看她长相的人,纷纷愿望落空。 “哎,月神教的女人,总喜欢搞得神神秘秘,不是戴面纱,就是戴面具,连看一眼都不行。” 有人忍不住抱怨起来。 又有人嬉笑:“呵呵,人家月神教的女人,一个个美若天仙,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欣赏的,能让你看外表已经很不错了……” 众人互相调侃间。 一道洪钟般的笑声从天而降。 声音雄浑浩大,笼罩四面八方,震得屋顶的瓦片咔咔作响。 “哈哈哈……天谕圣女,我名剑山庄费尽周折,总算逼得你现身了。” 众人眼睛一花,一道雄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悟剑台上。 三十多岁的容貌,身姿桀骜,浑身上下散发出阵阵锋芒锐意。 他就像一把剑,一把出鞘的绝世宝剑,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眼睛生疼。 王安有种感觉,似乎这人只要伸出一根指头,就能隔空碾死自己。 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隐隐兴奋起来。 太好了,天底下竟真有这么厉害的武道高手,没准,就是自己咸鱼崛起的希望啊…… 正文 第272章 比试开始! 夜空之下,悟剑台上。 男子自信的话语,伴随着大笑,一字不漏地传进众人的耳朵。 “天谕圣女……什么天谕圣女?有谁听过,江湖上有这号人物吗?” 众人没有觉欲和尚消息灵通,是以并不知晓这名女子可能和西梁神殿的牵扯。 一时间,不少人都在猜测白衣女子的身份。 还有一些人,则把目光注视在那名男子身上,眼中透崇拜和敬畏。 通过他们的谈话,王安知道了男子的身份。 名剑山庄,叶寒松。 当代名剑山庄最强的五兄弟之一,排行第三。 不仅出身显赫,武功高强,还拥有一把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宝剑。 名剑山庄五把名剑之一的青霜剑。 可谓江湖中的顶级高富帅。 这种人,永远不缺乏话题。 属于那种久不在江湖走动,江湖却有他的传说的类型。 “没想到,名剑山庄居然出动了叶寒松,这位可是传说中的五重天绝顶高手!” “今晚来对了啊,能让他出手,那个女子肯定也不简单。” “是啊,可惜在下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谁有天谕圣女的名号……” 你们在想屁吃,人家都不是大炎武林的,你们当然没听说过……王安扫了眼观战的酒客,再次把目光落在白衣女子身上。 一直以来,西梁神殿不管是人还是功法,都给外界一种神秘的感觉。 他想看看,白衣女子是否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表现。 至少现在,白衣女子沐浴在月光下,身姿袅娜,周身笼罩着一层清辉。 倒是挺符合王安心目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形象。 白衣女子宛如谪仙临尘,等到叶寒松笑完,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冰块撞击: “奴家并非什么天谕圣女,而是月神教新晋的灵月使,叶三爷,你认错人了。” 四楼上的王安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其实也算不上熟,但他可以肯定,自己一定在什么地方听过。 可是,在哪里呢? 王安揉着眉心,一时竟想不起来。 见白衣女子否认,叶寒松却嗤之以鼻:“灵月使?呵呵,何必否认,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名剑山庄……” 顿了顿,深深看了白衣女子一眼,忽然问道:“不知天谕神座魏千秋的那样东西,可曾在姑娘身上?” “叶三爷在说什么,奴家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白衣女子声音幽幽,是一成不变的清冷。 “呵呵,听不懂没关系,等我将你擒下,你自然就会懂了。” 叶寒松忽然仰天长啸,大鹏展翅,整个身体拔地而起,起码有三四丈高。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右手并指往上一指。 一道翠绿的虹光顿时从背后飞出,发出阵阵清越龙吟,被他一把握在手中。 神剑青霜,锋芒初露。 哪怕王安这种外行,一眼也可以看出,这真是一柄稀世宝剑。 只见叶寒松持剑在手,身体还在半空,却违反常理地调转方向,变成头下脚上。 他就像一只凌厉的鹰隼,长剑直指,闪电般斜刺而下。 强大的剑气,宛若狂风暴雨,无孔不入,直接笼罩了白衣女子全身。 “好快!” 四周的夜幕中,不约而同响起惊呼。 这些声音,仿佛提醒了白衣女子。 从头到尾始终一动不动的她,全身骤然绽放清辉绽放,宛如瑶池圣女,凛然不可侵犯。 没人看到她如何拔剑,因为,她的速度已经快到肉眼不可见。 迎着漫天剑气,逆斩而上。 叮叮叮…… 如同针尖对麦芒,两人在半空中瞬间交手几十次,斗得难分难解。 除了金属碰撞的火星,以及不时破碎的气芒,竟谁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双方从天上打到地上,又从地上打到天上。 所到之处,剑气纵横,犹如飓风过境,声势浩大,似乎永无休止。 若不是悟剑台为了应付这种场面,经过多次加固,怕是根本承受不住两人狂暴的剑气。 “不愧是江湖绝顶武者,这武功实在太可怕了,打得好激烈啊……” 四周的看客,一个个眼睛放光,兴奋莫名,不时发出惊叹之声。 这让王安忍不住皱眉,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你妹,这特么真的能看清楚? 为什么我看起来,却是一片模糊? 王安神情专注,努力睁大自己的钛合金狗眼,可还是没用。 叶寒松和白衣女子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已经超出了王安的认知。 他双眼的动态视力,完全没办法捕捉两人鬼魅一般的身法。 在他的视线里,对面悟剑台上只有一片不断晃动的影子,以及不时绽放破碎的真气光芒。 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就别说看清两人出招的动作,那更是天方夜谭。 可奇怪的是,很多武者却看得津津有味。 王安郁闷得不行,为什么别人看得清,反而自己不行? 问来问去,最后还是凌墨云给出答案:“因为,公子你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王安回头看着他,希望他能多解释一点。 “公子有所不知,武道境界的前三重天,都和炼体有关。” 凌墨云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为他讲解:“这三重,分别为入门,内壮,洗髓三个阶段,每一重,都可以改善人的体质,包括增强视力。” 顿了顿,又道:“这两人都是绝顶高手,所以,公子想要看清楚他们的动作,最起码,要达到三重天的境界,可你却……” 可我却连第一重都没达到,所以,只能看个毛线…… 王安终于明白了,不禁生出一种淡淡的忧伤。 心心念念这么久,结果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 这种失落,有谁能懂? “不看了,看个锤子,走人!” 王安豁然起身,饮下最后一杯酒,抬脚离开了席位。 谁知,才刚转身,背后却传来一阵惊呼。 “不好,出事了……” 正文 第273章 难道是她?! “出事?能出什么事,再出也不关我的事。” 王安心情正糟糕着,嘟囔了一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他刚才转身那一会儿,双方竟停了下来。 此刻隔着十来米,双双站在悟剑台上遥遥对峙。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那个叶寒松竟然收起青霜剑,另外取出一把长剑。 此剑没有剑脊,通体黝黑、扁长,就像一块铁板,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 如果离得近,仔细观看,还可以发现,这把剑竟然没有开锋…… 清冷无双的白衣女子,在看到此剑后,一口道破它的来历: “大巧不工,重剑无锋,这是……叶二爷的无锋剑。” “哈哈哈……果然有眼力,不错,这正是我二哥的无锋重剑,采用千年玄铁打造,整个天下,就此一把。” 叶寒松哈哈大笑,似乎对这把无锋剑感到十分骄傲。 他的声音也传到酒楼上,顿时引来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就说出事了,果然,名剑山庄为了这场决斗,居然连无锋剑也带出来了,简直是作弊,就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听到有人为白衣女子打抱不平,立刻就有人问道:“敢问阁下,不就是一把剑么,怎么就作弊了呢?” 是啊,难道这把剑还能变身成剑娘,帮着叶寒松二打一不成? 王安也很好奇,下意识竖起耳朵。 被称呼阁下的那人呵呵一笑,带着几分卖弄:“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在下也是曾在名剑山庄下面的铁铺当过学徒,所以才知道这些传说。” 他比出五个手指:“江湖中人,几乎人人都知道名剑山庄有五把最好的剑,分别是太阿、无锋、青霜、承影、赤霄。” “可却鲜少有人知道,太阿和无锋因为先于其它三把成剑,经过名剑山庄历代高手的祭炼,到如今,这两把剑已经有了灵性。” “灵性?!灵性是什么东西?” 又有人抑制不住好奇问道。 卧槽,不会真的有剑娘吧? 王安眼睛一亮,心里一阵激动,想到了某种角色养成类游戏。 如果真有这种玄幻的东西,自己说什么,也要把这两把剑弄到手…… 可惜,那人下一句话,便让他的梦想破灭了。 “所谓灵性,就是这两把剑可以做到人剑相通,具体怎么相通,我也不知清楚。” “但,有一点,和剑相同之后,持剑者可以将自己的剑意短暂地寄存在宝剑里。” “这时,若把宝剑交给别人使用,则可以发出持剑者本尊两三成威力的一击。” “可别小看这两三成威力,要知道,能将剑意寄存体外,至少也要六重天,听说,那位叶家二爷就是六重天,接近大宗师的高手。” 那人说到这,看着对面的白衣女子,长叹道:“以叶三爷的实力,若是无锋剑中藏有这样一道剑意,这位月神教的姑娘,多半……”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众人都已经明白他最后的意思。 如果叶寒松真的不顾颜面,动用无锋剑里的剑气,白衣女子必败无疑。 甚至运气差点,还有香消玉殒的危险。 这么想想,确实有些胜之不武,这不是二打一吗? “哎,虽然确实有些过分,可剑阁比武,从来也没有不让人借兵器的规矩啊。” “是啊,只能怪这位月神教的灵月使运气不好,谁知道人家名剑山庄还有这种宝贝……” 众人议论纷纷,都没想到,这场比武的胜负最后竟会由一把剑来决定。 果不其然。 叶寒松在亮出无锋剑之后,没有半分迟疑,直接释放了里面的剑意。 一道古朴浑厚的强烈剑意,于悟剑台上冲天而起,直刺苍穹,群星似乎都在颤抖。 就连王安这种武道小白,也凭空生出一股强烈的心悸。 就像午夜噩梦惊醒的时刻…… 强烈的不安让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若是靠近悟剑台周围十余米以内,他这种普通人很可能会被撕成碎片。 可想而知,白衣女子此刻趁受了多大的压力。 然而,她虽然意识到了凶险,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依旧坚定地手持长剑,义无反顾冲了上去。 犀利的剑尖化作一道碧虹,沿着一种玄奥的弧度,连续变幻方向,让人难以捉摸轨迹。 另一只纤纤皓腕,也于袖中伸出,清辉缭绕,并指如剑,连续点出。 一道道灵犀剑波,划破空气,飞行逐月一般,朝着叶寒松激射而去。 四周再次响起各种惊呼。 这种左右手同时出招,且还是不同的杀招,等闲之人根本就做不到。 小龙女?!左右互搏术?……王安眼底闪过一道惊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目前的视觉,只能观察到白衣女子启动的一瞬间。 对方一旦加速之后,他便丢失了目标。 只看到一团模糊的清辉,云飞月涌一般,撞入滔天剑气之中。 “月神教的碧月剑法,和灵犀一指?!” 漫天如水的真气光华中,叶寒松霸道的声音响彻四周:“没用的,你我境界相当,除非你动用西梁神殿的秘术,否则,今日休想全身而退!” 他说完之后,立刻长啸一声,无敌的剑意再次节节攀升。 恐怖的风暴在酝酿,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下一刻,叶寒松一跃而起,猛然挥剑,无锋剑气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两股强绝的力量瞬间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巨响,大音希声。 双方的攻势,都在第一时间便被对方化去一半,呈现胶着的姿态。 “怎么回事,难道无锋剑意,也胜不了灵月使吗?” “不可能吧……” 就在观众们讨论时,白衣女子身上的清辉,忽然连续闪烁,明灭不定。 似乎快要支撑不住。 “哈哈哈……天谕圣女,你马上要败了,还是乖乖跟本座回……” 叶寒松将一切尽收眼底,双手抵剑,正打算再加劲。 眼前的白衣女子咬了咬牙,忽然从身上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 王安目光一凛,忽然冲到窗边,双手抓住窗框,死死盯着这团白光。 “卧槽!不会吧?难道是她?!” 正文 第274章 马车里的人! 这团白光,王安见过。 或者确切的说,他熟悉这团光芒的气息。 在他的记忆中,这种白光,本该柔和、安详、富有生机。 甚至,带着点神圣的味道。 可现在,从白衣女子身上发出的光芒,却充满了狂暴和不安的气息。 这气息是如此霸道,仿佛一团能够净化一切的圣焰。 白衣女子全身笼罩在光芒之中,银色面具反射着光线,璀璨而又神秘。 她的眼神冷漠,高高在上,就像执掌天罚的圣女从天而降。 无数晦涩难懂又不可捉摸的字符,从她的红唇中一个接一个跳动而出。 强烈的光芒,肉眼可见的收缩,凝聚,变幻,如同一面光芒璀璨的盾牌,将白衣女子的身体全都遮挡在后面。 “哈哈……”叶寒松放声大笑,透着几分癫狂,“神殿的神术!你还说你不是天谕圣女!” 大笑中,他爆发了所有真气,想要破空对方的光之守护。 轰隆…… 宛如数道雷霆落下。 轰然声中,光盾破碎,剑气消弭。 悟剑台上,仿佛升起一轮太阳,天地之间,只剩一片白茫茫。 强烈的光线让所有人下意识遮住眼睛。 待到光芒退去,大家再次看去。 只剩下满目疮痍的悟剑台,以及灯火下持剑而立的叶寒松。 至于白衣女子,早已杳无身影,芳踪难觅。 “嘶……灵月使不见了,是不是说,这场比斗是名剑山庄获胜了?” “肯定啦,没看到叶三爷还站在那,不愧是四大门派之一,名剑山庄果然厉害……” 这些议论声随着夜风传入叶寒松耳中,却没有丝毫得意。 他面色沉凝,一手拄剑,另一手的掌心对准脚下,缓缓催动内力。 嗤嗤…… 忽然,几道白色的气劲从他手心冲出,击打在地面上,溅起几朵尘土。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抽干了力量,身体晃了晃。 随后,用手捂住嘴巴,爆发出一串猛烈的咳嗽,皱眉喃喃: “不愧是天谕圣女,好霸道的神殿秘术,我已经尽量提防,还是被她的真气侵入经脉,不过,咳咳……” 他抬头望着远处的夜空,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本座不好受,你怕是更好不到哪去,逃吧,今晚盯上你的,可不止我们一家,看你又能逃到哪去?” 说完掏出一粒药丸,扔进嘴里,闭上眼睛全力调息起来。 他虽然笃定白衣女子逃不掉。 却也担心对方会落在其他人手里。 如此一来,他拼死拼活试探出对方底细,就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这对心高气傲的叶寒松来说,是绝不能接受的。 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抢在那些人前面,擒下天谕圣女。 只有这样,才可能得到魏千秋留下的那件宝物。 夜色下的悟剑台,一片死寂,只余寥寥微风。 “这就完了?” 王安一边揉眼睛,一边表达自己的愤怒和不满。 谁敢相信,他的钛合金狗眼都快被闪瞎了,结果到最后,竟然什么也没看到。 气抖冷有木有? “走了走了……” 随着身体一阵抖动,王安忽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招呼众人撤退。 早知道还不如在百花会上留到最后,说不定此刻还有机会,和幕遮一起数小钱钱。 “王县令,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赵小小并不打算和王安他们一起走。 起身向他抱了抱拳,撇头望向远处的夜空,脚下一点,麻雀一般灵巧地从窗口跃出。 落在远处的屋顶上,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背后三百多斤的巨剑,竟似对她竟没有任何影响…… “现在的人,都流行出门跳窗户吗?” 王安望着少女远去的方向,忽然心血来潮:“要不,我们也跳一个?” “公子,这里可是四楼。”彩月提醒道。 “唉,我就是吹个牛皮,你还当真了……” 王安心里感慨万千,为啥人家可以跳,自己就不行呢? 飞檐走壁,前世的梦想,想想都刺激啊。 “嘿嘿,公子,没关系,奴婢可以先跳下去接住你。”这时,郑淳谄媚的面孔凑了上来。 “你?” 王安看了他一眼,坚定地转过身:“还是走路下去吧,走路使我快乐。” 小爷冰清玉洁的身体,决不能被一个男人……不,是太监抱在怀中! 呕…… 出了中华楼,拐到旁边的一条小巷,来时乘坐的马车映入眼帘。 王安在郑淳和彩月的伺候下登上马车,正要掀开帘子进车厢,忽又停了下来。 他蹑手蹑脚地往后退了一步,竖起一根手指,对凌墨云三人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又招了招手。 凌墨云三人一看,就知道肯定遇到什么事了,小心翼翼地聚在王安跟前。 “殿下,怎么了?” 彩月极力压低声音问道。 王安没说话,伸出两根指头,在车辕的一处地方抹了一把。 然后,将手伸到三人的鼻子下面。 一股血腥味,随之弥漫而出。 “血?!” 三人脸色顿时一变,王安又补充了一句:“还没凝固。” 这四个字十分重要,说明,这滩血刚滴下不久。 可这个小巷位置较为偏僻,两边又都是高墙,里面住家户也不多。 谁会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还流下一滩血? 除非…… 几人不约而同扭动脖子,看着马车的车厢。 偏僻的小巷,高墙耸峙,连月光都照不进来。 车厢笼罩在昏暗之中,孤零零,无声无息,就像一头蛰伏已久的暗夜凶兽。 正悄悄张开獠牙,等待着送入虎口的猎物。 这个车厢里很不对劲! 凌墨云三人对视一眼,同时跃起,轻飘飘落在车辕上,飞快将王安护在中间。 “用不着那么紧张,如果本宫没有猜错,里面的人应该不会轻易动手。” 王安示意三人让开一点,亲自上前,缓缓掀开了布帘。 忽然,一只苍白的手从帘子里钻出来。 王安顿时头皮就炸了…… 正文 第275章 小姐姐,要不要本宫帮你? “沃日,贞子?!” 王安被这只手吓了一大跳,堪比午夜惊魂,下意识脱口而出。 结果他才刚喊完,就被一把抓住衣襟,直接拖了车厢。 对方力气之大,让他毫无反抗之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如果上天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敌,第一个上去掀帘子。 这是王安被拖进去时的最后念头。 “殿下!” 凌墨云三人猝不及防,没能阻止,不由骇然变色。 没有回音,最为感性的彩月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糟了,殿下不会被妖怪抓走了吧?” “万一不是妖怪,是恶鬼呢?” 郑淳的话让彩玉打了个寒战,畏惧地看了眼车厢。 对她一个女孩子来说,阿飘什么的,最吓人了。 “别胡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 关键时刻,还属凌墨云最镇定,看着布帘,迟疑了下,郑重道:“里面的那位,还请放了我家殿下,有什么条件,你只管提,我们尽量满足,千万不要伤害殿下。” “我不伤害他,但,你们也不准进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们殿下不客气。” 一个低沉冷俏的女子声音透过帘子传出来,带着警告。 凌墨云本来准备突袭进去,听到这话,只好暂缓行动,还往后退了一步。 三人对视一眼,达成安抚为主的默契。 凌墨云尽量表现出友善:“好,我们可以不进来,但,我们要听到殿下的声音。” “不然,大家只能鱼死网破,对你我都没好处。” 片刻后,里面传出大口喘息的声音。 随即便听王安说道:“呼呼……凌墨云,本宫没事,按计划回宫即可。” “可是殿下,里面那位……” “放心,她是本宫的朋友,不会伤害本宫。” 王安这话,让凌墨云如释重负。 三人对视一眼,留在车厢外。 不一会儿,马车启动,缓缓向着皇城行去。 之所这么慢,一来,不像刚开始,需要赶时间。 还有就是,避免刺激里面的绑匪,让对方做出过激的行为。 大炎京城宵禁执行得并不严格,一般要到亥时才会有巡城卫出来巡逻检查。 此刻,距离亥时还早,可大街上却已经看不到人影。 纵然有热爱夜生活的,估计也被今日的百花会吸引过去了。 偌大的街道中央,只有一辆马车,孤零零地行驶着。 车轮碾碎了青苔,却碾不碎这夜色下的寂寞。 车厢里,王安和白衣女子相对而坐,彼此之间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除了一开始被拽进来,王安被白衣女子掐了脖子,强迫他留下当人质。 再之后,对方顾着调息,根本就不管他。 也就是说,王安此刻完全可以自由活动。 不过,他却没有想过要趁机逃跑。 双方距离这么近,这女人又是一名绝顶高手。 他并不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可以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溜掉。 还有一个原因,是驱使他留下来的主要动力。 刚才他被拖进来的一瞬间,曾与白衣女子四目相对。 虽然双方之间隔着银色的面具。 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后者眼中有过一丝惊讶。 王安的心思是何等缜密。 立刻就意识到,这名月神教的白衣女子很可能认识自己。 这就有趣了。 他之前就觉得,白衣女子的声音以及最后那白色光芒有几分熟悉,此刻对方又认识自己,这就说明两人很可能互相认识。 王安自从昏迷醒来,这十余天,总共接触过的月神教徒就那么几个。 而这些女子中,能具有这样高贵清冷气质的人,似乎只有一位。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本来王安还不太确定。 但在和白衣女子短暂接触后。 她身上散发的那缕独特幽香,终于让王安完全确定自己的猜测。 想当初,他可是当面夸奖过对方身上的这种香气。 不过,虽然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但王安却并不打算立刻戳穿她。 而是抱着胳膊,斜倚车厢,仔细打量着对面的白衣女子。 嘴角上,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白衣女子身姿纤细,肩若刀削,青丝如瀑,经过一场大战,略微有些散乱。 却丝毫不影响她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 因为戴着银色面具,所以无法看见她的容貌。 不过,想来应该是受伤后的苍白。 王安之所以这么认为,全是因为在女子的白衣上发现了不少细小的斑斑血渍。 以王安的经验分析,造成这种情况,一般是喷血所致。 而能导致一个绝顶高手喷血的伤势,绝对不会是轻伤。 仿佛心有所感,在王安的视线落在白衣女子身上之后,后者忽然睁开双眼。 “这位公子,你现在是我的人质,请不要动任何歪脑筋,相信我,对你没任何好处。” 白衣女子目光闪烁了下,还是用警告的语气提醒道。 呵呵,聪明,还知道改变声线……王安敏锐地注意到,白衣女子此刻的声音和刚才明显有区别。 知道她不想在熟人面前暴露,便存了逗一逗的心思,故作诧异道:“哎呀,姑娘你没事吧?你的声音,怎么和刚才不一样了?” “是……是吗?”白衣女子愣了下,假装轻咳两声,“咳咳,应该是受伤导致。” 心想,这家伙该不会察觉到什么了吧? 不过,她现在处境艰难,不想和熟人有太多瓜葛,以免牵连人家。 就算抓王安做人质,也是因为对方是马车的主人,完全是误打误撞。 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王安。 白衣女子觉得,两人最好还是不要相认,便冷声补充了一句: “别问这些废话,你只是人质,记住你的处境,最好闭嘴。” “不行啊,我这人天生就不知道如何闭嘴。” 王安无辜地耸耸肩,双眼凝视着白衣女子,似有无限柔情: “比如,本宫现在就想问……小姐姐,你的伤好点了吗?要不要本宫帮你?” 正文 第276章 就怕你不适应打工人生活啊! “帮我?” 听到王安这话,白衣女子抬起清冷的眼眸,有些出神地看着王安。 俄顷,语气带着一丝嘲弄:“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不就是和人比武输了,被人盯上了吗。” 王安撇撇嘴,似乎并没有当回事。 “你……” 白衣女子眸中露出惊讶之色。 “我怎么知道是吧?” 王安朝马车来时的方向指了指,笑道:“在下今晚,刚好在剑阁对面的中华楼上。” “所以,我和叶三爷比武的经过,你全都看见了?” 白衣女子收敛神色,沉默片刻,幽幽一叹:“纵使看见又如何,我的伤……你帮不了我的。” “那倒未必。”王安笑了笑,在袖袍里一阵翻找,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一颗褐色的药丸。 随后,对白衣女子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有草药的清香,这是……道门秘制的丹药?!” 白衣女子显然也是见多识广之辈,很快便认出了眼前的药丸。 没错,这颗丹药,正是王安从觉欲和尚那里昧下的那颗药丸。 之前觉欲和尚想要拉他垫背,摆脱盛虚子的纠缠。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手牵羊,反手坑了和尚一回。 江湖之中,尔虞我诈,大家礼尚往来,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别人想坑自己,还不能让对方付出点代价了? 这枚清风玉露丸,王安也是听和尚道士吹得厉害,才想着拿出来。 没准,会对白衣女子受的内伤有帮助。 “这叫清风玉露丸,我听人说,可以伐毛洗髓,强壮气血,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又吐了那么多血,这东西应该会有帮助……” 谁知,听完王安的介绍之后,白衣女子反而摇了摇头,抬手拒绝了: “原来是清风玉露丸,这可是太玄宗立派的根基,十分珍贵,非亲传弟子,不可得到,可惜……” 她忽然轻咳几声:“咳咳,此物虽对内伤有一定疗效,但主要的作用,还是助人突破。” “用在我身上,实在是大材小用,太过浪费,不值得。” “什么值不值得,左右不过是一枚丹药而已,拿去用便是。” 王安却并没有想这么多,抓起白衣女子的手,将丹药放在她的手心。 眼看白衣女子眸光一愣,王安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表现得太熟稔了。 自己现在可是知对方身份的设定…… 想到这,他忙将手抽回,指尖划过对方的肌肤,是滑嫩冰凉的触感。 嗯……手感真不错。 好在白衣女子似乎也不在意,盯着手心的药丸看了很久。 忽然抬眼看着王安,似乎要把他看穿:“你真把这个给我?” “你别这样看我,我可没什么居心,毕竟我现在还是你的人质,这东西,就当是赎身的筹码。” 听他这么说,白衣女子忙解释了一句:“公子别误会,我挟持你,也是迫不得已,而且,事先并不知道你是……” 她忽然撅上小嘴,没有再说下去。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我是太子王安对吧……王安看她的眼神露出一丝戏谑,摆摆手: “好啦,看你也不像什么坏人,赶快服下丹药疗伤吧,总不可能,你真想跟我回家吧?” “事先声明,我倒是不介意身边多个伺候的丫头,就怕你不适应‘打工人’的生活啊。” 谁会给你做丫头,还打工人,想得美……白衣女子撇过脸,再次看着手中的丹药。 良久,又伸手将丹药送回王安面前。 “你干什么?” 王安吃惊地看着她。 难道自己刚才的调戏,惹怒这妞了? 不对啊,以前调戏她时,她不始终风轻云淡的吗? “我当然不会跟你回去,但这枚清风玉露丸,我也不能要。” 白衣女子注视着王安,声音又恢复之前的清冷。 “我说你是不是傻,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想摆脱那些人,至少也要恢复一定实力吧?” 王安忽然没好气地道:“你不用这东西疗伤,岂不是陷自己于绝地?” “不是,公子还不明白么?”白衣女子摇头。 “明白什么?” “我说过了,这枚丹药,并不适用于疗伤,服用之后,效果其实十分有限,甚至不如普通的疗伤药。” “什么,这玩意这么垃圾?” “也不是垃圾,总之公子先将此丹收好,等你以后练武,会对你大有裨益。” 王安将丹药接到手上,犹豫不决:“那你怎么办?” “公子若是信得过我,可让你的属下寻一间药铺,只要有足够的药材,我便能恢复一定实力,咳咳……” 白衣女子说到最后,再次捂住小嘴,吃力地咳嗽起来。 待她放下手之中,王安瞳孔不由一缩。 他发现,女子手心里有血迹。 不妙啊,她的伤势,似乎比表面看起来更严重……王安不由关切地问道: “你现在的实力呢,大概能对付什么样的敌人?” “最多不超过四重天,我的内府经脉被无锋剑气侵蚀,短时间内无法调动太多真气。” “否则,将会经脉破碎,真气失控暴走,最后走火入魔而亡。” 感受到王安的真心实意,白衣女子没有对他隐瞒实情。 “那就麻烦了,我听人说,那个叶寒松是六重天的绝顶高手,要是被他找到你,你岂不是毫无反抗的余地?” 王安皱了皱眉,暗暗分析着形势。 “恐怕,还不止。”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虽然我这次准备不足,落败受伤,但叶寒松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短时间内,倒是不虞他会追来。” 她顿了顿,望着窗外:“我只是担心,其他江湖势力会趁着这个机会前来寻事,那就不好办了。” 她再次看着王安,沉吟片刻:“到时候,可能会牵连公子,所以在此之前,公子还是带着你的属下先行躲避的好,毕竟,这不关你的事。” 谁说的不关我的事,要是被人这么说,我拍拍屁股就走了。 可你嘛……王安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这么漂亮…… 丢下美女独自逃命,这可不是小爷的风格啊。 就在此时,车厢外面忽然响起咻咻的破空声,仿佛锐物划破空气。 紧接着,凌墨云的大喊飞快传来:“小心,敌袭!” 正文 第277章 一起抱团,保护我方队友!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下一刻,车厢之外,响起叮叮当当的格挡声,呼喝声,以及马匹受惊的嘶鸣。 咄咄…… 混乱之中,不断有流矢射落在车厢上,发出短促而沉闷的声响。 幸好,苏家的这辆马车看似简陋,用的却是上好的坚硬木料。 这些流矢射上来,还没完全穿透厢板,便难以为继。 饶是如此,还是吓出王安一身冷汗。 望着厢板上钻出的一小截箭头,震撼之余又不禁有一丝庆幸。 这些射箭的人,要是实力能再强一点,恐怕…… 自己现在已经变成透心凉。 他根本没想到,这些江湖人士,竟会如此胆大包天。 这可是大炎京城! 堂堂天子脚下,也敢公然杀人越货,半道劫持。 怪不得,古人常说侠以武犯禁。 这些人此刻的所作所为,已经和那些穷胸极恶的强盗没什么区别了。 想到凌墨云三人此刻还在和他们周旋,王安不免有些担忧,隔着布帘,飞快向外面喊道:“你们三个没事吧?外面有多少敌人?” 很快,凌墨云的提醒便传进来:“殿下,不要出来!敌人有十几个,个个身手一流,不过,我们还能对付……” 他只说到这,陡然大喝一声,似乎又陷入到了激烈的战斗之中。 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可惜,这里离皇宫太远,要不然……王安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暗暗着急。 有心出去帮忙,却又担心自己不会武功,反而成为三人的累赘。 正徘徊间,便听白衣女子提醒道:“外面那些人肯定是针对我而来,不行,我们必须马上转移!” “可你和我一直在车厢里,又是怎么被发现的?” 王安皱了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是武者,并不知道,高阶武者可以仅凭气机,便能追踪一个人的踪迹。” “我的身上还残留有叶寒松的无锋剑气,这是无法隐藏的。” 白衣女子,一边飞快调息,稳定伤势,一边解释道。 王安神色越发凝重,停下脚步:“也就是说,这附近很可能有叶寒松那样的高手存在?” “那倒不至于,毕竟这个级别的高手,很少在江湖上现身,不过,四重天,甚至五重天初期,倒是有可能。” 白衣女子的语气也不太确定,毕竟这只是她个人的猜测。 万一某些势力就像名剑山庄一样,对她身上的秘密感极为兴趣,真派出一位老古董,也不是不可能。 “可就算是五重天初期,也够呛了啊……” 王安记得,凌墨云的的境界,好像就卡在四五重天之间。 若是出来一个五重天的大高手,他还真可能应付不了。 或许加上郑淳和彩月,勉强能与其抗衡。 但今晚来的可不止一拨势力啊。 “来不及了,此地不宜久留,再打下去,容易吸引更多的人前来,必须马上离开。” 白衣女子忽然站起来,对王安道:“外面凶险,公子不会武功,最好还是留在车内。” 说完掀开帘子,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借着布帘被撩开的瞬间,王安终于看到了外面的情况。 只见,凌墨云、郑淳和彩月此刻已经跃下马车。 三人呈品字形,护在车厢周围,和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打得难解难分。 换作平时,十来个人可能早就被他们料理了。 但这些黑衣人个个训练有素,显然不是一般士兵可比。 加上顾念王安的安危,三人就算占据上风,也不敢追击出去,给了对方喘息的机会。 这才一直僵持到现在。 不过,这种僵持很快就在白衣女子出现之后被打破。 她拔出宝剑,一跃而起,宛若月宫仙子下凡,气质凌厉,冷若冰霜。 剑光过处,如水银泻地,又如鱼游大江,瞬间便将一名黑人毙于剑下。 凌墨云眼里顿时爆发惊艳的光芒。 他能感觉到,白衣女子调动的力量还不如自己。 但造成的伤害,却远远超过。 不愧是能和叶寒松一较高下的人物。 不过,凌墨云也知道此时不是感叹的时候。 飞快格开一名黑衣人,向白衣女子问道:“我们公子呢?” 这种混乱的局面,他可不敢当众暴露王安太子的身份。 不然对方知道劫持的是太子的马车,立刻就会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为免事后被朝廷清算,很可能来个一不二不休,亡命一搏,连王安一起干掉。 到时候,可就真的麻烦了。 没等白衣女子说话,王安掀开帘子,露出半个脑袋:“我很好,她是我们这边的,尽力保护!” “我们这边?” 凌墨云愣神间,对方的黑衣人已经抛开他们,一起向着白衣女子扑去。 “你们的目标既然是我,就别伤害无辜,有多少招数,我都接着。” 眼看大批黑衣人冲过来,白衣女子面具下的眼眸,凛然无惧。 手中宝剑挽了个剑花,清辉流传,怡然迎了上去。 黑衣人后面有个身影,上半身一直隐藏在阴影里,安静如暗夜幽灵。 从头到尾,都没参与和凌墨云他们的战斗。 此刻见到白衣女子出现,他终于从黑暗中走出来。 尽管也是一身夜行衣的装扮,但此人的气息,明显比其他黑衣人,要恐怖好几倍。 高手! 白衣女子和凌墨云这边,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这名黑衣首领。 “嘿嘿,终于肯出来了吗,等你很久了,乖乖跟我们走,也好少受点苦!” “苦”字刚落下,黑衣首领身体陡然前倾。 随后脚下一踏,炮弹一般冲向白衣女子,速度快得肉眼难辨。 他人还在半路,双手已经顺势滑到腰间,两柄雪亮的匕首瞬间落入手中。 黑衣首领手持双匕,如同一头张开獠牙的恶龙,眨眼出现在白衣女子面前。 杀气腾腾,似乎要将对方撕成粉碎。 于此同时,王安的指挥也到了:“快!一起抱团,保护我方队友!” 正文 第278章 躲避追杀! 凌墨云三人反应一点不慢,听到王安的命令,立刻就冲了上去。 尽管对于王安为什么要保护一个劫持自己的绑匪,三人很是费解。 不过,眼前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 先联手度过这关再说。 有了三人的加入,白衣女子瞬间如虎添翼。 不仅击退了一半的黑衣人,就连黑衣首领的进攻也被瓦解。 谁知,黑衣首领刚才一击只是试探。 在摸清白衣女子实力之后,黑衣首领心中大定,嘿嘿笑道:“果然不出所料,你和叶寒松比武落败,已经身受重伤,根本发挥不出平时一半的实力。” 大手一挥,再次召集众位手下,一起扑上去。 打算利用人海战术,耗干白衣女子的实力。 这一招,果然奏效。 哪怕有凌墨云三人帮忙,白衣女子依旧逐渐体力不支,开始抵挡不住。 到最后,嘴角咯血,娇躯摇晃,气息瞬间跌落。 之前压制的伤势,终于再次爆发。 而这一次,白衣女子已然无能为力,不由踉跄后退。 “不好,她要不行了,必须有人带她走,不然……” 凌墨云见势不妙,当即出声提醒。 可是三人面面相觑,这种局面,谁又能带白衣女子逃走? 这时,一个急切的声音从马车上传来:“没时间了,凌墨云郑淳,你们挡住这里。” “彩月,抱住她,我们先走一步!” “不行,这样一来,公子岂不是陷入危险之中?” 彩月想要拒绝,不想让王安以身犯险。 “不行也得行,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听话,快抱住她上来!” 王安一脸严肃,语气带着强迫的味道。 毕竟是太子殿下,他的命令,三人不可能不听。 无奈地对视一眼,彼此点头。 既然殿下要救人,事急从权,也只好如此了。 那个黑衣首领虽然厉害,但终究不是五重天,凌墨云自忖还能应付。 剩余七八个黑人,还威胁不到郑淳的生命。 留两个人,确实足够了。 彩月不敢抗命,跺了跺脚,终于还会抱住白衣女子,跃上马车。 “进去车厢,我来驾车,快!” 丝毫不给彩月争辩的机会,王安说完,便抓起马鞭坐在车夫的位置上。 等两人进去车厢,立刻照着马屁股上啪的一声,狠狠抽了一鞭子。 “给我走!” 唏律律…… 马儿一声长嘶,疼痛的刺激下,疯一般地冲了出去。 “拦住,给我拦住,别让他们跑了!” 黑衣首领又急又怒,一边大吼,一边带着属下冲上去阻拦。 “哪里走,别忘了,还有我们!” 凌墨云爆发真气,后发先至,拦住他们的去路,看了眼一旁的郑淳,沉声道: “今晚形势不对,彩月一个人恐难以护住殿下,速战速决!” 郑淳点点头,身上全没了往日的人畜无害,取而代之的是太监特有的阴冷气息。 两人的全力爆发,给了对面黑衣人极其巨大的压力。 竟没有一个人敢带头追出去。 全部被拦在了大街中央。 一朵乌云,悄悄遮住了半弯残月。 昏暗的街道上,马车飞驰,王安的心却开始渐渐下沉。 不对劲!很不对劲! 巡城卫呢? 打更人呢? 还有夜巡的捕快? 人呢,人都到哪去了?! 自从离开剑阁后,王安他们这一路行来,街上始终见不到半个人影。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可晚上应该执勤巡逻的官兵和更夫,也连鬼影子都没一个。 这就很不正常。 王安原本的打算是拼命压榨马力,以最快的速度,向着皇城方向逃去。 这么大的动静,势必会惊动附近的巡城卫。 到时候他再亮明太子的身份,有了军队保护,借那些江湖中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再靠近。 立刻就可以转危为安。 可现在,马车已经奔出一两里地了,四周却依旧是静悄悄。 就好像,有人故意配合这些江湖人士,提前把这一片的巡城卫调走了。 “会是谁?是谁呢?” 王安第一个想到的是恵王。 但,很快又被他否决了。 恵王就算再聪明,难道还能料到自己会去剑阁观战? 而且还刚好撞见白衣女子,起了搭救之心? 这根本不可能。 再说,他今天又是发动城南巡城卫闹事,又是煽动国子监,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事迟早会传入炎帝耳朵。 以恵王的性格,捅了这么大个篓子,急着脱身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反手再来这样一出。 可是,除了恵王,又能是谁,既能抽调巡城卫,又能对江湖秘闻如此了若指掌? 难道是炎帝? 这更不可能。 以炎帝的能量,真想抓住白衣女子,她连离开剑阁的机会都没有。 王安思来想去,始终一头雾水。 而这时,马车开始渐渐慢下来。 被拼命压榨透支体力的马儿,终于坚持不住。 任凭王安如何抽打呵斥,就是提不起速度。 人急马不快。 马儿啊马儿,你怎么能跟那个马儿一样,关键时刻靠不住,只会原地跳水翻滚? 不行了,必须改变策略……王安望了眼皇城方向,离正阳门还有六七里的路程。 以这匹马的速度,被人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说不定此刻已经有人锁定马车,蠢蠢欲动。 想直接返回,怕是行不通了。 想到这里,王安飞快朝左右张望了一下,在右手边发现了一条漆黑的巷子。 想了想,攒动缰绳,架着马车,拐进了巷子里。 京城西南这块,建筑较为密集,各种巷弄纵横交错,密密麻麻。 不是本地人,就算白天走进来也很容易迷路。 以王安前世的特种兵经验,这种地形是摆脱敌人追踪的不二选择。 更何况,还有夜色的掩护。 他打算架着马车,尽量往居民区深处穿梭。 等白衣女子再拔除身上部分剑气,被追踪到的可能就会变小很多。 到时候,再丢弃马车,随便找个不起眼的民宅,潜进去躲上一晚。 等到天亮,便算是安全了。 可惜,他终究小瞧了这个世界的武者。 就在马车拐进巷子不久,正对巷口的对面屋顶,悄无声息地落下两个身影。 如墨的黑暗中,两双戏谑的眼睛,第一时间锁定了王安离去的方向…… 正文 第279章 她来了你就砸!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唯有黑暗的巷弄里,断断续续传来车轱辘碾压而过的声音。 天半的乌云被风吹散一角,重新露出半弯残月。 白蒙蒙的光辉洒落下来,终于照出两人的身形。 这是一男一女。 两人都是一身常服,唯有脸上,各自蒙着一块面巾。 女子身材高挑曼妙,光是露出一双眸子,便风情万种,魅惑到了极点。 可想而知,面巾之下,会是怎么样一副绝美容貌。 此刻,她正盯着巷弄深处,忽然咯咯娇笑,眼里却全是冰冷的恨意:“还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这位王县令。” “真是天助我也,正好,今晚一并收拾,以解奴家心头之恨!” 一旁的男子听到她充满恨意的声音,撇头看了她一眼,沉声提醒道: “可别鲁莽行事,万一耽误了世子殿下的大计,你我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咯咯,你怕什么,世子殿下什么性格,我还没你清楚?” 蒙面女子不屑地笑道:“放心,那家伙不会武功,料理他,不过是顺手的事。” “可你也说了,他是一方县令……” “那又如何,你不说,我不说,难道,还有谁能查到我们身上?” 蒙面女子似乎胸有成竹,望了眼巷弄,冷声道:“走吧,他们进去了,趁着其他门派还没到场,我们正好捷足先登。” 说完脚下一点,宛若鬼魅一般从大街上空飘过,消失在巷弄的黑暗中。 男子矗立片刻,左右张望了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昏暗冷清的巷弄,随着马车的到来被打破寂静。 “公子,怎么走这里,这好像不是回去的路吧?” 此刻,安顿好白衣女子的彩玉从车厢里钻出来,看着周围的场景,小脸上全是迷惑。 “你当我不想回去啊,可惜,今晚的家可不是那么好回的。” 王安叹了口气,随即将之前的遭遇以及可能发生的意外告之彩月。 说完回头看了眼布帘,问道:“她没事了吧?” “嗯,好一些了,只是内息十分紊乱,暂时不能和人动手了。” 彩月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公子,奴婢不明白,她劫持了你,为什么你还……还……” “还要舍命帮她,对不对?” 王安招手,示意她做到身边,用手揉了揉小侍女的脑袋:“你是不是觉得,我看她长得漂亮,一时昏头,才会做这样的事?” “奴婢可不敢。” 彩月当然不会承认,吐了吐舌头:“再说,她戴着面具呢,谁知道她长啥样?” “这就对了,你家少爷向来洁身自好,视美女如浮云,轻易不近女色。” 没错,视美女如浮云,所以才喜欢腾云驾雾,不“禁”女色……王安很鸡贼地玩了一把文字游戏。 接着,长叹一声:“实不相瞒,我之所以冒着风险也要帮她,是因为……” 话还没说完,夜空之中陡然传来一阵咯咯娇笑。 突兀的笑声配上四周阴森幽暗的环境,顿时让王安和彩月全身汗毛倒竖。 “怎么回事,难道我们来到了兰若寺?” 王安四处张望,瞪大钛合金狗眼,也没发现一座类似庙宇的建筑。 “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彩月虽然会武功,却经不住有些胆小,紧张兮兮地向周围喊道。 “咯咯,天已经这么晚了,你说呢?” 女人尖锐的笑声再次传来,在巷弄里来回回荡,听起来格外瘆人。 “公……公子,不会真是鬼吧,怎么办啊?” 彩月小脸苍白,哆哆嗦嗦地问道。 “别这么紧张,有鬼又如何,我有对付她的办法。” 王安在车辕上左右摸索了一下,摸到一只车夫喝水用的粗陶罐。 他安抚住小侍女,让她稍等一下,随后跳下车,带着罐子跑到墙根边上。 片刻后又返回来,将罐子交给彩月。 “这里面是什么?” 大概是太紧张的缘故,彩月并没有意识到,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别管是什么,总之等那女鬼一出现,你直接用罐子砸她就是了。” 王安小声交代完,双手叉腰,威风十足地朝天上喊道: “哪里来的孤魂野鬼,竟敢阻拦我们的去路,小爷一身正气,神鬼不侵,劝你还是速速退去。” “只要你依言照办,往后初一十五,我们多少会给你烧点纸钱。” “听我的,别当游魂野鬼了,趁早买个房吧,以后钱都是上亿的烧,幽冥地界肯定通货膨胀,到时,你就是想买也买不起了。” 王安话一出口,女人笑得反而更欢了。 “咯咯,不愧永宁县令,面对孤魂野鬼也要摆谱,可惜,奴家偏偏不吃你这套。” “今天晚上,你注定会落在我的手上,谁来也救不了你,咯咯。” 女人这话,让王安心里当即咯噔一下。 对方一口就叫出了我的身份,说明她一定认识我,而且,还和我有仇。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和鬼打过交道,倒是得罪过一些女人。 这么说来,她可能就是这些女人中的某一个。 想到这,王安故意试探问道:“呵呵,听姑娘的口吻,似乎对本县情有独钟,不会是想将本县抓住,再先奸后杀吧?” “……” 笑声戛然而止,片刻后,那女人轻蔑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呸!区区一个七品官,谁看得上你?” 嗯,瞧不起七品官,说明她喜欢更大的……废话,女人谁不喜欢更大的? 差点又想偏了,王安赶紧拉回心神。 此女几乎是脱口而出,骨子里的傲慢根本掩饰不住。 这说明,她要么是来自大家族,要么,就经常接触比县令更大的官。 第一条很快被王安排除。 大家族出身的女子,无一不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去混江湖。 剩下第二种可能,那么问题来了: 普通出身的女子,到底需要做什么,才能经常有机会接触到比县令更大的官? 尤其还是这种女子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年代。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正文 第280章 杀机凛然! 这名女子很可能出自风月场所。 而且还是京城青楼中比较出名的那种,类似于三大名楼。 只有这种规格,才容易被一些高官经常光顾。 当然,也不排除某些奇葩,在这上面上特殊要求。 但总的来说,王安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猜错。 “姑娘既然嫌弃本县,肯定是因为县令级别太低,不知在姑娘眼中,京城哪位大人才够得上姑娘的标准?” 王安觉得,自己得罪的青楼女子应该还是挺多的。 不说京城十二钗的宣传中,除了云裳,对于每位名妓的厚此薄彼。 就说今天的百花会一次刷下这么多人,不招人嫉恨才怪了。 尽管猜到了女子的身份,但他仍猜不出对方具体是谁。 于是只好继续进行试探。 若是这女的得意忘形,说出了某个官员的名字,十有八九那人不是她的相好,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到时,自己就可以顺藤摸瓜,由此展开调查。 可惜,对方也不笨,似乎很快洞察了他的意图。 “咯咯,奴家确实和京里的一些大人比较熟悉,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夜空中,女子戏谑的声音再次传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不告诉本县,本县怎么知道和这些人是不是同道中人?” “万一本县以后照顾姑娘的生意,碰巧遇上这些大人,才好邀请他们双管齐下,一起体会姑娘的谷道热肠不是?” 对于女子的戏弄,王安更加露骨地反唇相讥。 “哼!原来堂堂永宁县令,背地里竟是这般满嘴污言秽语、寡廉鲜耻之辈,真是令人不齿!” 女子显然听明白了王安的意思,声音陡然转冷,充满了浓浓的嘲讽。 “呵呵,大家彼此彼此。” 王安毫不在乎:“本县向来有话直说,为人坦荡,总好过有的人明明就是婊子,却还非要立一块牌坊。” “可惜,婊子就是婊子,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装什么冰清玉洁?你也配?” 王安这话,不可谓不恶毒。 果然,那女人瞬间变得气急败坏: “姓王的狗官,你给我放尊重点,就算你猜出了我的来历又如何?” “实话告诉你,这个机会我已经等了很久,今天晚上,我会先将你剥皮拆骨,再带走那个神殿女子。” “没人救得了你,我要让你就算下地狱,依旧要后悔和我作对!” 女人的嗓音尖锐,充满怨毒,就像某种恶毒的诅咒。 听在王安和彩月耳里,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王安故作惊讶,戏谑道:“剥皮拆骨?哎呀,好吓人,好可怕,生而为人,你又何必这么残忍?” “不如听本县一句,放下屠刀,弃恶从善,做一个****的女人,天天为天下男子谋福祉,岂不美哉?” 说话间,他的一双眼睛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袖袍下的右臂缓缓转动,隐藏的袖珍弩箭,已经蓄势待发。 虽然只有三发弩箭,但有彩月从旁牵制,只要不是五重天的大高手,王安自问,都有机会可以搏一搏。 只是,他的计划很快就落空了。 “哼,都要死到临头了,你还给我讲放下屠刀,行,等杀了你之后,再放下也不迟。” 女人刚说完话,后面又冒出一个男子的声音:“行了,别再说话,夜长梦多,耽误了这么久,该动手了!” 糟糕,还有一人?! 本就神经紧绷的王安,瞬间如临大敌。 如果说只有一个敌人,他还有五六成的把握。 再多加一个人,这五六成立刻就变得两成都不到。 这等于是原本三次的机会,变成了一次,绝对不能失手。 而且,每箭还要射中对方的要害。 可袖珍弩箭毕竟和神机弩有一定差距,威力有限。 只有攻其不备,才能对四重天的高手造成杀伤。 一旦对方有所察觉和准备,再想偷袭得手,将会十分困难。 “哼,我对此人恨之入骨,才会在他临死前羞辱他一番,既然你觉得耽误时间,也行,我这就送他上路!”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马车前方,一处砖墙阴影之中,并肩走出两个黑影。 正是刚才尾随王安他们进来的一男一女。 月光照射不到他们,漆黑的影子散发出幽冷的气息,仿佛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两人在马车前的三丈远站定,隔空看着王安和彩月。 片刻后,女人忽然嗤笑道:“自不量力,就凭你们两个,也想阻止我们?” “看你说的,就算打不过,总要试一试,难道还躺平了任你蹂躏?” 王安摇摇头:“可惜,我这人有洁癖,对于你们这些卖海鲜的,向来不感兴趣。” 嘴上在嘲讽,神情却异常专注,带着十二万分的警惕。 他压低声音,飞快对彩月交代道:“对方这么恨我,看来你家殿下今晚是在劫难逃了。 “听我的话,一会儿我们打起来,我来牵制,你趁机逃吧,去找苏家,让幕遮给你一笔银子,离开京城,从此一个人好好生活。” “不行!奴婢才不会逃。” 王安这话,把小侍女吓了一跳,眼里闪动着泪花,倔强地不肯服从。 “哎,都这个时候了,连本宫最后一个心愿你也不肯听吗?”王安故作生气。 “殿下不用说了,奴婢从小在皇宫长大,生是东宫的人,死是东宫的鬼,誓与殿下共存亡!” 彩月丝毫不为所动。 夜风吹开她凌乱的发丝,露出一张俏丽的小脸,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决然。 见此情况,王安忍不住叹了口气。 手指轻轻撩开她凌乱的发丝,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心中一暖,笑道: “傻丫头。” 彩月忽然露出几分羞赧,忍不住低下头。 这时,女子尖锐的冷笑打破了旖旎的气氛: “交代完遗言了吗?姓王的,准备好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女人说完,身影晃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扑到王安近前。 张开尖锐的五指,一爪抓向王安咽喉…… 正文 第281章 威力无敌童子尿! 刺啦…… 空气宛如撕裂的布帛,响起尖锐的嘶鸣。 这是女人出招的声音,可想而知,她的速度快到什么地步。 以王安如今升级过后的视力,也只能勉强看到她的出招轨迹。 有心闪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常笨拙迟钝,竟然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说简单一点就是: 脑子反应过来了,但身体却跟不上。 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而出手的女子,很大可能是一名四重天的高手。 双方的实力差距有如云泥,根本无法抗衡。 不过,王安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辈,既然躲不了,干脆就殊死一搏。 千钧一发之际,他飞快抬起右手腕,准备近距离来一发。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滚开,休要伤害我家公子!” 不同于王安,彩月是会武功的。 虽然只是四重天初期,但无论是反应,还是速度,都远不是王安可比。 在蒙面女子刚出招的时候,彩月就已经反应过来。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对方的速度,想要抢上来拦截,终究差了一线。 情急之下,她举起王安刚才给她的瓦罐,直接当做暗器,狠狠砸向蒙面女。 蒙面女子非常清楚,王安没有武功。 所以出招的时候,多少有些轻敌。 就在她快得手的时候,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呼啸着飞过来。 蒙面女子顿时吓了一跳。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暗器,不敢怠慢,忙撤回爪子,抽身飞退。 反正王安对她来说,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一击不成,再来一次就行。 总好过两败俱伤。 只不过,她和彩月之间,毕竟离得太近。 后者又是含怒出手,几乎用尽全力,哪是那么容易闪躲的? 蒙面女子才落下马车,瓦罐便骤然而至。 情急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凝聚真气,一爪拍出。 本来,她已经做好了流血受伤的准备,结果…… 噼啪! 就像楼上掉下一个西瓜,粗瓷瓦罐哪受得了这样凌厉的一击。 当即便四分五裂,在半空迸裂成无数碎片。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温热的液体,从天而降,四下飞溅。 猝不及防的蒙面女子,瞬间被淋得满头满脸都是。 一股浓烈的骚味,呛得她连连咳嗽。 “这水……难道是毒?!” 感受到液体异于常理的温度,蒙面女子骇然变色,连忙退到男子身边。 “快!帮我看看,脸上是否有腐蚀的痕迹?” 她的声音颤抖,似乎对于被腐蚀毁容有着强烈的恐惧。 男子刚一靠近,便闻到那股味道,忍不住皱眉。 “这是……”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古怪:“放心,这不是毒,不会对你的容貌造成影响。”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敷衍,再看仔细一点!” 蒙面女子狐疑地盯着他,语气咄咄逼人。 “你……”男子皱眉道,“我说没事,就没事,你为什么就不相信?” “既然你说没事,为何却连摸一下都不敢?”蒙面女子仍就半信半疑。 “我才不摸。”蒙面男子嫌弃地说道。 “看吧,你连摸都不摸,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信不信由你,还有,你到底杀不杀对面那人?” “当然要杀,可万一他们还有这种毒液,又是慢性发作,杀了他们,拿不到解药怎么办?” 蒙面女子谨慎的话语,差点没让男子一跟头跌倒:“我都说了,那不是毒液。” “不是毒液,那是什么?你就不能说出来?” 蒙面女子怒了,她始终觉得男子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我不说出来,是为了你好。” “哼,为我好,你就更应该说出来!”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到底说不说?” 蒙面男子要崩溃了,看着女子,深吸口气:“好吧,那不是什么毒液,就是别人撒的一罐子尿,这下你满意了。” 撒的尿? 撒尿? 尿? 蒙面女子仿佛被千斤巨锤砸中,身体僵在原地,只觉得脑子阵阵晕眩。 天啊,一向喜好干净的她,竟然,被这种秽物淋了一身?! 而且,这还不是最令她难以接受的。 她记得刚才抵挡的时候,猝不及防之下,有不少尿液,溅到了她的嘴里…… “呕……” 想到这个,蒙面女子整个人都要疯了。 胃里翻江倒海,涌起阵阵恶心,终于忍不住,弯腰在一旁干呕起来。 “哈哈哈……” 于此同时,对面传来王安肆无忌惮的笑声。 “怎么样,美女,小爷这泡尿的滋味不错吧?特地为了招待你而准备的哟。” 这一幕,出乎王安意料,也让他长松口气。 渐渐从刚才死亡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你,你……我要杀了你,杀你了!” 蒙面女子气得发抖,强撑起身体,对着王安发出疯狂的咆哮。 然后,又趴下去干呕起来。 对于这种爱好洁净的女人来说,身上洒满男人的尿液,真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彩月,小嘴呈现O字形。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红着脸瞥了王安一眼:“什么嘛,原来公子给奴婢的,根本不是什么驱鬼法宝。” “谁说的,童子尿专克一切邪祟,你没听过吗?”王安回头反驳道。 “奴婢真没听过唉。”彩月摇头叹道。 “那是你见识浅薄,看到没有,眼前这一幕,就是童子尿威力最好的证明。” 王安指着干呕的蒙面女子,好像在对彩月进行炫耀。 然而袖袍下面,手指已经套上了弩箭的拉线。 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怎么会有闲心和彩月说笑。 之所以这样,不过是为了麻痹对方。 然后,突施冷箭。 机会难得,王安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发动袖珍弩箭。 嗖! 钢针瞬间离弦而出,快如闪电,带着轻微的嘶鸣。 目标,正是弯腰干呕的蒙面女子。 王安双眼死死盯着对方,神色专注而凝重。 今晚是死是活,成败在此一举…… 正文 第282章 偷袭失败! 虽然身为纨绔太子,但王安骨子里却是上一世特种兵的坚毅性格。 遇到事情沉稳冷静,再困难的局面,也绝不坐以待毙。 但凡有一丝机会,都要绝地反击。 他抓住蒙面女子干呕的唯一机会,突施冷箭,可谓孤注一掷。 这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只剩下蒙面男子一人,有可能逃出生天。 若是赌输了…… 结局可想而知。 钢针离弦那一刻,王安便已经攥紧拳头,心中不断祈祷: 上帝佛祖观世音保佑。 一定要中! 一定要中! 给老子中啊! 可惜,似乎知道他在上一世是某大国组织坚定的无神论者。 又或是那个世界的神明,信仰无法到达这个时空。 所以上帝佛祖观世音,一个都没搭理他。 叮! 一道寒光闪过,弩箭射出的钢针刚要射中目标,就被一刀斩飞出去。 “哼!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蒙面男子缓缓收刀入鞘,隔空看着王安,露出的双眼充满不屑和讥讽。 “又是一名四重天的高手?!” 王安面色凝重,攥紧的十指慢慢松开,心情一下跌落谷底。 还剩两枚钢针,不过,他已经不打算再试了。 连偷袭都不能奏效,更何况对方现在已经有了防备。 “我劝你们别再挣扎了,面对我俩,你们毫无胜算,不如乖乖束手就擒,也好少受点苦。” 蒙面男子提刀,一步步逼近马车。 他走得并不快,却带给王安和彩月难以想象的压力。 “公子,这人很可能是四重天后期,奴婢是初期,不如我去拖住他,你驾车硬闯过去……” 这种小巷弄,马车掉头很麻烦,彩月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不用了,我来拖住他们,你们逃吧。” 两人回头,只见白衣女子掀开布帘走出来。 她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脚步也很虚浮,根本不像还能战斗的样子。 “你让我们逃?” 王安皱眉看着她。 “没错,他们的目标主要是我,只要我留在这里,他们就不会去追你们,咳咳……” 白衣女子说完,弯下腰去,爆发一阵咳嗽,又强撑着站起来。 王安叹了口气:“你这样,能拖住他们?” “就像你说的,总要试一试。” “不必试了,我这人性格倔,既然出手救人,就不会半途而废,要么一起生,要么就一起死。” 王安这话,让白衣女子微微愣神,随后又听到王安问道:“你还剩多少实力?” “实不相瞒,以我现在的实力,不是他们的对手,能挡住几招便已经是极限了。” 不知为何,白衣女子这回没逞强,如实相告。 “能挡几招,已经够了。” 王安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盯着巷子前面,沉声吩咐道:“你们两个,护在我身边,尽量挡住对方的攻击。” 只见他深吸口气,一手抓住缰绳,高举马鞭,把鞭把对准马的屁股。 这鞭把是生铁所铸,缠着皮革,末端却露出一小截三角尖刺。 “对不住了,你歇了这么久,也该再次燃烧一下卡路里。” “如果今晚,能逃出生天,回头我一定封你为汗血大将军,好吃好喝供着!” 王安说完,猛地用力往下一刺,马屁股上瞬间飙出一股鲜红的液体。 王安并未就此停手,而是将铁刺拔出来,再次扎下去。 如此反复几次,这匹马终于陷入癫狂。 唏律律!!! 黑暗中,如果有人凑近观察,就会发现马的双眼已经化作疯狂的赤红。 它仰天咆哮,瞬间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在虚空中一顿乱刨。 然后,马蹄落地,喷出一股炽热的鼻息,发疯一般向前狂奔。 狂暴的气息不像马,更像是一头发狂的野牛。 速度之快,比起王安之前玩命抽打还要快上一半。 高速冲刺之下,马车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疯狂颠簸,似乎下一刻就要散架一般。 “抓紧了!” 王安大吼一声,双手抓紧缰绳,尽量稳住方向。 白衣女子和彩月也吓了一跳,赶紧一人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 与此同时,眼看三人要逃,蒙面女子强忍住恶心,转身和男子一起扑上来。 “想逃,没那么容易,给我留下!” 蒙面男子距离最近,飞身而起,第一个冲向马车。 人在半空,已经拔刀出鞘,一式力劈华山,直奔王安头颅落下。 刀未至,强烈的罡风已经吹得王安黑发狂舞。 然而,面对如此恐怖的杀招,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始终专心驾驭马车。 不说他根本抵挡不住,就算有这个能力,他也不会动手。 因为,他相信身边的两女。 应该能挡住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抽空瞅了眼上面,心里有些发虚。 这一刀真落在身上,小爷就要成两半了啊。 幸好,白衣女子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在男子出刀的时候就已经刺出一剑。 她的境界比男子高出一大截。 尽管这一剑力量不及对面,但,却胜在出招精妙。 正点在蒙面男子刀锋的薄弱之处,让对方无法施展后续的进攻,只能无功而返。 一击逼退男子,那蒙面女子又从另一边扑了上来。 和白衣女子这边比,彩月应付起来就要吃力不少。 首先,她没有武器,再一个,对方境界也比她高出不少。 以至于她并不能第一时间将对方逼退,反而自己还险象环生,看得王安心惊肉跳。 还好,白衣女子及时施以援手,才将蒙面女子的攻势遏制。 不过对方也是两个人,蒙面女子退去,男子跟着又再次扑上来。 就像玩车轮战,双方你来我往,刀剑交鸣,斗得不可开交。 于是,马车就在这样的战斗中,一路火花带闪电,狂奔在西南城区的巷子里。 到底去往何处,王安也不知道。 他早就已经在激烈的交锋中迷失了方向。 这位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灵魂,自从穿越过后,第一次生出大炎京城太大的感觉。 你拼着命,我驾着马,斗败艰险又出发……敢问路在何方? 正文 第283章 原来是红芍大家! 王安驾着马车,在黑暗的巷弄里横冲直撞,亡命飞逃。 期待中的巡城卫,衙门捕快,仍然连一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不过幸运的是,这匹马在王安的血腥刺激下,突破了自己的潜能。 竟然将那对蒙面男女甩在了后面。 但不幸的是,他们又很快追了上来。 因为不熟悉地形,王安信马由缰地一通乱跑,最后,竟然跑进了死胡同。 纵使马儿再如何癫狂,也不可能拿头去和一堵墙较劲。 于是,马车被迫停了下来。 等到王安好不容易在巷子里调转车头,一男一女,已经将唯一的出口堵住。 更要命的是,白衣女子的伤势又要开始压制不住,战斗力大减。 “跑啊,继续跑,这回,看你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蒙面女子冷冷一笑,横剑在手,杀气腾腾地向着马车逼近。 那名蒙面男子,则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身旁。 “这回挡不住了吗?” 王安眉宇凝重,回头看了白衣女子一眼,心下顿时一沉。 白衣女子的情况非常不好,呼吸紊乱,身体摇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不用问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王安闭目深吸口气,再次睁开,眼中透出决然之色。 “彩月,只能靠你了,注意……” 说话间,他再次举起马鞭,打算强行闯出去。 只是这次,对方却没有再给他机会。 “哼!同样的方法,你以为还能用第二次吗?” 一男一女身形快如闪电,齐齐扑了上来。 刀剑破空,闪烁着死亡的冷光,直取同一个目标----王安。 “公子小心!” 彩月提醒完后,一咬牙,抓过白衣女子的宝剑飞身迎了上去。 “你还差得远呢。” 蒙面女子一声娇叱,忽然长剑改刺为削,逼得彩月不得不往回招架。 金铁交鸣,火星绽放,两柄剑瞬间碰在一起。 这个时候,比拼的更多是内力。 以彩月的实力,自然不是蒙面女子的对手。 甫一接触,当即闷哼一声,皮球一般撞进了车厢里。 “彩月!” 王安脸色大变,刚想回头看一眼,头上传来男子森冷的声音:“还想管别人,先管好你自己吧。” 刺啦…… 电光火石之间,死亡的冷芒已经降临到王安面前。 距离太近,避无可避! 如果老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下一次,我一定要练好武功,再出来装逼……王安颇为遗憾地闭上眼睛。 挂就挂吧,能重活一世,虽然日子短了一点,也不算亏。 唯一可惜的是,那么多漂亮妹子,竟然一个也没撩到手。 老司机的耻辱啊! 王安脑子里,乱七八糟闪过各种念头。 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不应该啊,对方刀子都砍下来了,为何自己还能胡思乱想这么久? 正疑惑着,耳边忽然传来蒙面女子警惕的喝问:“你是谁?” 你妹,你不是认识我吗,还问小爷是谁……不对,她并不是在问我,而是另有其人。 王安福至心灵,飞快睁开眼睛看去。 果然,那个蒙面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收刀退回去,此刻正和蒙面女子并肩而立。 不过,两人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王安他们这边。 而是一脸警惕地望着巷口。 那里,站着一个异常魁梧的男子,戴着黑铁面具,上面有火焰图腾。 超过两米的高度,让他看起来十分巍峨,仿佛一座小山,带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然而,他还不是最引人注意的。 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笔直地立着一名蓝衣女子。 因为位置够高,她的整个身体完全沐浴在了月光之中。 她的身姿纤细袅娜,青丝如瀑,蓝衫飘飘,如月下精灵,气质空灵而魅惑。 在她的脸上,同样带着一张纹着火焰的白狐面具, 同样是一男一女,无论气势还外形,都凌驾于另一对之上。 仿佛不是凡俗之人,浑身上下都笼罩在迷雾之中。 日,现在的人都流行玩COS吗,怎么一个二个都戴着面具…… 王安心里虽然吐槽,但多少也明白这些人戴着面具的原因。 如果他没猜错,这两个人应该也是冲白衣女子而来。 毕竟是京城地界,他们这么肆无忌惮地行事,必然会招致朝廷的不满。 只有戴上面具,事后才不容易被人查出身份。 可以避免不少麻烦。 都是有备而来啊,这两个人,恐怕更不简单……王安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这两人的到来,竟然惊退了蒙面男子。 刚才那一刀他要是砍下来,王安绝难活命。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对方救命之恩? 王安心情十分复杂,一时也想不到逃离的办法,只好静观其变。 显然,蒙面女子的那句“你是谁”,问的正是蓝衣女子。 “想不到,堂堂去岁第一花魁,人人仰慕的红芍大家,竟是姹女门的人。” 蓝衣女子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能夺得去年的花魁,你应该,是姹女门掌门倾华夫人的关门弟子吧?” 火狐面具后面,女子的一双眸子泛着幽光,似乎能够洞彻人心。 “你……你话说八道什么!什么红芍,什么第一花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蒙面女子骇然倒退一步,强撑着狡辩道。 “咯咯,既是红芍姐姐当面,为何不用你本来的嗓音说话,非要鹦鹉学舌呢?” 蓝衣女子娇笑,似乎笃定了她的身份。 “少废话,说我鹦鹉学舌,难道你的声音就是真的吗?” 蒙面女子被惹怒了,直接反唇相讥。 “咯咯,小妹的嗓音自然也是假的。” 蓝衣女子似乎并不介意承认,顿了顿,再次娇笑道:“可是,我知道你的身份,而你,却不知道我的啊。” 后面马车上,王安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中全是不可思议。 尽管她并不知道蓝衣女子是谁,但他却愿意相信对方透露的消息。 仔细一想,如果追杀他的是红芍,正好,就和他刚才的想法对上了…… 正文 第284章 牡丹花下死! 之前通过对蒙面女子的试探,王安已经猜出她是青楼出身,且和自己有仇。 而红芍,正好就出身于青楼。 以她的名声,平日接触京城权贵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就看不上一个七品县令。 恰好王安和她又不对付。 从一开始的群芳院羞辱事件,再到海报评诗风波……两人之间的仇怨不断累积。 直到今天这场百花会,终于彻底点燃了红芍对王安的仇恨。 已经到了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想不到啊,老子堂堂当朝太子,竟被一个妓女追成了丧家之犬,耻辱啊。 “啪啪啪……” 巷子里忽然响起巴掌声,只见王安坐在马车上,面带戏谑,拍掌笑道: “呵呵,我说为何对我如此痛恨,原来是红芍大家,这就难怪了啊。” 顿了顿:“红芍,你追也追了这么久,再大的气也该消了,不如,就此退去如何?” “本县答应你,只要你们现在离开,本县可以既往不咎,还帮你的身份保秘。” “休想!” 事情到了这一步,红芍眼看隐瞒无望,直接恢复本来的声音,咬牙切齿道: “从群芳院初次见面,再到京城十二钗的海报,再到今日的百花会,你我之间,早已是不共戴天,不死不休的局面。” 她越说越杀气腾腾:“再说,你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以为我还会放过你吗?” 王安不由叹了口气:“这么说,我今晚死定了?” “你说呢?”红芍反问道。 “既然如此,我可不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要求?比如,主动选择一种死法?” 王安搓着手,红着脸,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红芍一愣,冷笑道:“怎么,终于认命了,早这样选择多好,省得遭来这么多麻烦。” 她回头看了眼蓝衣女子两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心里暗恨,如果王安早点提出这个要求,自己也不会被揭穿身份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 等王安等人一死,再和男子配合,全力干掉蓝衣女子,结果也是一样的。 “你想选择怎么死?” 想到这,红芍问了句,只希望速战速决。 “我选择****!” 王安望着红芍,一本正经地道。 “你说什么?!”不仅红芍,就连其他人也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没听清楚吗?那我这次说的详细一点。” 王安道:“我想和红芍大家你,共赴巫山,翻云覆雨,洒扫蓬门,扎根后庭,杜鹃啼血,精贯白日,殚精竭力,吐血三升,最后逍遥乘风,魂归天际。”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首先,我们需要找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其次,还需要一张大床,如果,还有岛国超清动作片调节气氛,那就完美了。” “当然,最后一条是奢望,还是实际一点,希望你能穿得暴露一点,性感一点,主动一点。” “否则,我很怕一两次之后,我那位小兄弟会感到厌倦,不肯奋勇战斗,那就麻烦了。” “当然,只要一切条件达成,我相信结果一定会很顺利,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在下也能含笑九泉。” 说到最后,一拍手,笑道:“这回听清楚了吗?” 安静。 彻底的安静。 “咯咯咯……不愧是百花会上独领风骚的男人,这种香艳的死法,正适合姹女门的弟子来完成呢。” “红芍姐姐,你还在犹豫什么,莫不是想反悔么?” 忽然,巷口响起蓝衣女子的咯咯娇笑。 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让人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从大汉的肩膀上摔下来。 可惜,王安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想要的结果。 红芍全身笼罩在阴影里,粉拳攥紧,香肩微微颤抖,一股可怕的杀气在酝酿。 身为姹女门的弟子,最是精通阴阳和合之术。 红芍又怎么可能,听不懂王安话里的意思。 只是,她的身心早已经属于世子殿下,又岂容另一个男人前来玷污? 这不仅是对她的侮辱,也是对世子殿下的侮辱。 “你找死!” 蓦然,红芍抬头,黑暗中,双眼闪过一缕猩红的幽光。 这双眼眸没有一丝温度,死死盯着王安,身上的气势也在节节攀升。 这是全力催动真气的征兆。 “姹女真气!” 巨汉肩上蓝衣女子见此,收敛笑意,声音如玉石碰撞的冷脆:“红芍,你想做什么?” “我警告你,他们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你敢对他们出手,就是与我为敌!” “哼!与你为敌又如何?藏头露尾,连来历都不敢报的黄毛丫头,你真以为我红芍会怕你?” 红芍冷哼一声:“我这就当着你的面结果姓王的,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忽然一片模糊,再清晰时,已经到了马车跟前。 “去死!” 脚下一点,只见红芍一跃而起,五指凝聚猩红幽光,朝着王安脑门抓下去。 五道猩红的丝线,瞬间割破黑暗,速度快如离弦之箭。 “公子!” 这一刻,无论是王安还是彩月,全都骇然变色。 红芍这一击,速度比刚才快了近乎一倍。 就连后者也无法及时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的光线,离王安越来越近。 王安想要反击,却发现,在对方非人的恐怖气势压迫下。 自己竟然连抬一下手腕都这么难。 卧槽,这就是强者的实力吗?! 经历了刚才的险死还生,王安此刻,要从容得多。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既然抵挡不了,就只能拼命躲避了。 正准备咬破舌尖,强行让自己动起来。 头顶上方,忽然出现了一条天青色的丝带。 这条丝带刚一出现,就像传说中,哪吒的霹雳混天绫一样,灵动如蛇。 抢在红芍爪子的前面,高速旋转,形成一个漩涡。 顷刻之间,便截断了她的后续攻势。 红芍只觉得,自己仿佛撞在一个透明的漩涡上。 这漩涡拥有强劲的吸力,一切攻势、真气,都被吸进去,再被粉碎,最后消弭于无形。 而她本人也被带偏,闷声一声,被甩飞了出去。 “这次只是警告,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再客气!” 直到这时,王安才注意到,蓝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落在车厢顶上。 她亭亭而立,臂弯上搭着一条丝带,随着夜风一起飘舞,仿佛要乘风飞去。 被击飞的红芍,好不容易才站起来,骇然欲绝地望着她:“天魔大法,你……你是……” “知道了,还不赶紧走。”蓝衣女子声音带着警告。 “没想到,这事连你们也惊动,这一次,我们输得不冤。” 红芍目光充满忌惮,毫不迟疑,转身吩咐男子:“我们走!” “别啊,我都没****,你就走了,到底还守不守信用?” 眼看两人飞速离去,王安觉得似乎亏了什么,赶紧叫喊了一声。 远处黑暗之中,某个身影忽然趔趄了一下…… 正文 第285章 我请你吃面! 两个大敌的离去,并没有让王安就此松口气。 蓝衣女子仅凭一句话,就让红芍不敢恋战,乖乖退走。 这只能说明,他们比后者更加强大。 走了豺狼,却又来了猛虎,真是要了亲命啊。 王安叹了口气,不得不打起精神,仰头戒备地看着女子。 此刻,白衣女子正在和内伤搏斗,彩月也受了伤,战力大减。 不会武功的他反而成了三人中唯一的支柱。 蓝衣女子此刻仍旧立于车厢顶上,似乎正注视着王安,静默不言。 天风吹散又一缕乌云,洒落清辉,映照出她无双曼妙的身影。 秀美的火狐面具为她增添了几分瑰丽的神秘。 她的姿态翩跹,三千青丝飘摇,丝带迎风飞舞,宛若凌波仙子,气质空灵高妙。 望见这惊艳的画面,王安脑海中不由蹦出四个字。 月下美人。 仿佛兮如轻云之闭月,缥缈兮若流风之回雪。 她就像洛水女神临尘,钟灵毓秀,得尽天下风流妙致。 世间一切赞美的词语,也不足以用来形容王安此刻的感受。 虽然隔着一层面具,难窥女子真容,但冥冥之中,王安却很确定,此女绝对是容貌无双,不下于白衣女子的绝世美女。 尽管他其实也从未见过白衣女子的真容。 唯一遗憾的是,眼前的女神很可能也会对自己等人不利。 怎么办? 从欣赏的角度脱离出来后,王安开始正视这个当前最紧要的问题。 万一蓝衣女子用强……或许都不用她动手,只消那个两米高的巨汉来个霸王硬上弓,马车上的三人谁能抵挡得住? 换作王安前世那副强健身体,或许还敢和巨汉掰掰手腕。 可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他再敢乱来,无疑只有找虐的份。 必须想一个别的办法…… “咯咯,你一直盯着我,人家很好看么?” 正思考着问题,马车上传来蓝衣女子一道酥到骨子里的娇笑。 她莫不是在挑逗我……王安当即怒了,好嘛,一个小妞也敢戏弄小爷。 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 他当即反击道:“好不好看不是只看外表,而是要看素颜。” “有些女人天生就喜欢戴一张画皮,看上去美若天仙,转身把妆一卸,说不定就变成恐龙……” “恐龙?” “就是丑八怪的意思。”王安解释道,“再说,你还多戴了一张面具,通常没有自信的女子,才会做双重保险。” “要想让我评价好不好看,我觉得你还是先把面具摘下来,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咯咯,你以为我是傻子么?”蓝衣女子眼眸闪烁清明,“你绕这么一大圈,不就是想骗我露出真容?我才不上当呢。”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恐龙了?” 这小妞,挺有脑子啊……王安用起了激将法。 谁知,蓝衣女子竟点头笑道:“没错哦,人家就是恐龙,还是一只奇丑无比的大恐龙,怕了没有?” “怕?” 王安眉毛一挑,目光在蓝衣女身上巡睃,语气带着几分调戏: “本人曾经有个外号,叫作龙骑士,最喜欢的骑的,就是你这种款式。” “你,你敢调戏我?”蓝衣女子装作恶狠狠道,“你就不怕我发起怒来把你吃掉?” 王安似乎摸到她一点性格,很配合地惊呼一声:“别吃我,我下面给你吃?” “哦,难道你还会厨艺?” 蓝衣女子并不知道王安话里的龌龊,露出一丝惊讶。 “也算不上什么厨艺,就会一道肉蛋冲击,一般女子,我轻易不请她吃。” 王安摆摆手,笑得有些腼腆。 “是吗,可惜,我不能在你面前露面,否则还真想尝尝。” 听到蓝衣女这样说,王安当即打蛇随棍上,呵呵笑道:“没关系,下次你戴面具来找我,我同样请你吃。” “呵呵,就这么说定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姑娘还请下来,我们就此告辞。” 他丝毫不给女子插嘴的机会,啪的一甩马鞭,启动马车,就准备趁机跑路。 马车颠簸了几下,忽然又停下来。 巷口的巨汉宛如有铁塔一般,正好挡在路中间,隔绝了马车前进的可能。 无形的煞气弥漫四周,连马都不敢轻易靠近,一直打着响鼻,裹足不前。 日了,马兄,枉我决定封你为汗血大将军,关键时刻你怎么就怂了呢。 王安郁闷得想要吐血,抬起右手腕,偷偷对准巨汉。 一旦对方有什么不利的动作,他会第一时间射出最后两枚钢针。 前不能前,退不能退。 绝境之下,唯有放手一搏了。 别看他刚才调戏蓝衣女子时,似乎肆无忌惮,其实对于对方,心中忌惮到了极点。 这可是能轻易就吓走红芍的人物。 王安内心远不如他表现出的那么轻松。 就在他凝神戒备的时候,头顶拂过轻微的气流。 抬头一看,竟是蓝衣女子飞身离开马车,凌波虚渡,重新落到了巨汉肩膀上。 她面对着王安,火狐面具在月色下的照耀下,反射妖异的光晕。 深深看了王安几眼,忽然清冽开口:“让开,让他们走。” 巨汉默不作声,径直做到墙边,果真让开了道路。 “……” 骤然听到这句话,不管是王安,还是身后疗伤的白衣女子以及彩月,全都出现了片刻愣神。 在他们看来,以蓝衣女子展现出来的实力。 此刻要留下他们三人,可谓轻而易举。 王安眼底浮现深深的疑惑,试探道:“不会吧,你真愿意放我们走?” “不然呢?” 蓝衣女子歪了歪头,眼帘中倒映出王安的身影,声音如水柔媚:“毕竟,一位县令亲手做的肉蛋冲击面,我还是想尝试一下。” “呃……” 不会吧,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真让你吃,你还不立刻杀了我……王安一阵瀑布汗,不动声色地笑道: “那好那好,在下最近会经常在永宁县衙办公,姑娘什么时候想吃,来找我即可。” 心里补充了一句:最好永远别来。 再不迟疑,攒动缰绳,驾着马车逃也似地飞奔出巷子。 身后,一对蓝衣女子和巨汉的身影,迅速隐没在黑暗中…… 正文 第286章 跟着马车走! 沐浴在月光下的蓝衣女子,望着深邃的苍穹,气质缥缈,飘飘若仙。 直到王安三人彻底离去,她才低下螓首,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 俄顷,幽幽一叹:“真是出师不利呢,怎么偏偏会遇到他?” “小姐是在说谁?” 一直沉默不语的巨汉,忽然从黑铁面具后面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还能是谁,当然是王安那家伙。”蓝衣女子没好气地嘟囔道。 “就是……驾马车的那名少年吗?” “没错啦。” 蓝衣女子朝着南方天际看了眼,旋即叹了口气:“这次我来大炎朝京城,寻访娘亲过往的足迹,这家伙帮了我挺多。” “说起来,我算是欠他一个大大的恩情呢。” “难怪小姐会放他们离开。” 巨汉明白了过来,忽然又想起什么:“可是小姐,那个月神教教徒身上的东西很可能和传说中的那件东西有关,就这样放过,会不会……不太划算?” “谁说的我不要那件东西?” 蓝衣女子轻笑道:“我放过王安,不等于就放弃那件东西。” 便见她撇头望着夜空:“今天晚上为此而来的人可不少,你以为,王安他们真那么容易逃出去?” “我虽然不宜和他为敌,却不代表不可以抢其他人。” 巨汉恍然大悟:“小姐的意思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咯咯,出来行走江湖,就是锻炼人,你看,你最近都变聪明了。” 蓝衣女子咯咯一笑,忽然将一只手伸进领口,握住脖子下一块古怪的玉牌。 片刻后。 从女子领口,发出朦胧的绿色光晕,鲜翠欲滴,似乎充满了自然的生气。 扑棱棱…… 没过多久,两人头顶上方忽然出现大片夜行的飞鸟和蝙蝠。 “就你了,过来。” 只见蓝衣女指着一只盘旋的夜鹰,招了招手。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那只夜鹰仿佛能听懂人话一般,竟真的飞下来,收敛翅膀,落在蓝衣女子的手腕上。 女子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从领口抽出手,上面萦绕着一缕淡淡的翠色光华,轻轻拂过夜鹰的脑袋。 翠色光华一闪即逝,隐没进夜鹰体内。 夜鹰随即欢快地鸣叫一声,似乎在感谢蓝衣女子的馈赠。 做完这一切,蓝衣女子笑着点点头,抬高手腕,轻声道:“你看的远,去吧,替我寻找一辆马车。” 这只夜鹰随即展开翅膀,冲天而起,闪电一般消失在夜空。 没过多久,它便发现了目标。 一条还算宽敞的街道上,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跑着。 在马车上空盘旋了一圈,它随即折返,似乎准备去向蓝衣女子报告。 王安对于这一切,毫不知情。 他脑子里面,全是刚才逃离那一幕。 为什么,蓝衣女子明明已经得手,却要放过自己三人? 思来想去,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彩月捂着胸口,强忍着疼痛从车厢里钻出来。 “公子,不行了,那位姑娘快要压制不住伤势,奴婢……咳咳,奴婢也需要疗伤,必须尽快……尽快找到一家药铺,还有大夫,否则……咳咳……” “你受伤不轻,别说话,我知道了,会尽快找到的。” 王安将彩月劝回车厢,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和不知通向何地的小道,暗暗皱眉。 此时此刻,别说彩月和白衣女。 就连拉车的汗血大将军,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走几步就哼哧哼哧直喘粗气。 怕是下一刻就要坚持不住。 “不行了,必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王安焦急地四处张望,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连在京城的哪个位置都不知道,让他上哪找大夫? 又走了一会儿,迎面忽然冲过来一辆马车。 驾车的车夫一身青衣小帽的家丁打扮。 这条街本来就不宽敞。 在看到王安的马车之后,那车夫忙勒住缰绳,强迫马车停了下来。 车厢里立刻传出一个暴怒的声音:“混账!怎么驾车的,不知道你家老爷身体不舒服吗?” “老爷,我……我也不想,这前面也来了一辆马车,把路给堵了。”车夫委屈地回答了一句。 “是官家的吗?” “好像不像。” “既然不像,那就叫他们让开,别耽误了你家老爷看大夫。”车厢里的人口气十分霸道。 那车夫一听这话,便用马鞭指着王安,叫嚣道:“小子,听到没有,我家老爷赶着去治病,识趣的赶紧让开,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一个车夫也敢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 王安正想发怒,听到“治病”两字,不由眼前一亮。 “这位大哥,别生气,是在下不好,我这就为你们让道,绝不耽误你们的时间。” 这话让对面的车夫很受用。 说了句算你识相,等王安让到边上,立刻扬鞭而去。 王安没有耽搁,立刻调转马头,尾随而上。 对方既然是去看病,肯定要找医馆和大夫,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黑夜的天幕下,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来到一幢建筑前面。 此时的医馆大门半掩,里面灯火通明,竟然还在营业。 王安不由感慨医馆主人的勤奋。 尽管大炎京城宵禁很晚。 但这个时间段,仍然开门候诊的医馆还是不多见。 王安远远看着前面那辆马车的车夫和另一名家丁,一起搀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慢悠悠地走进医馆。 想了想,他调转马头,拐进医馆附近的一条小巷。 小巷里黑漆麻乌,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正好用来隐藏马车的踪迹。 将马拴好,王安跳下车,先去巷口张望了一下。 这才转过身,一边扶住白衣女子,一边扶住彩月。 三人一起走向医馆。 临进门时,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接着门口的灯笼,勉强可以看到大门牌匾上,写着“仁济斋”三个字。 “咦,这家医馆的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王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没有细想,搀扶着两女跨入门槛。 “大夫,麻烦……” 进门之后,王安就准备叫人,才刚开口,就听到一声呵斥:“滚出去!” 少年太子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正文 第287章 医馆冲突! 借着医馆大厅里的灯火,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王安眼底。 呵斥他们滚出去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辆马车的主人,那个大腹便便的胖子。 这家伙满脸横肉,身材魁梧,作员外打扮,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 一双浮肿且慵懒的大眼泡,在看到白衣女子和彩月之后,忽然闪闪发亮。 就像一头野山猪,忽然发现了两颗水灵灵的嫩白菜。 王安冷漠地扫了他一眼,并不打算理会。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大夫,尽快抓药救人才行。 王安飞快地四下张望,总算发现了大夫,是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其中一人正用手支棱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瞌睡。 另一个,则热情地俯身在胖子员外身边,似乎在记录他的病情。 对于王安的求助,就像没有看到一样。 “这位大夫,我朋友受了伤,麻烦你帮忙看看?” 见此情景,王安只能强忍住不爽,主动找上打瞌睡的那位。 青年撑起耷拉的眼皮,看了王安一眼,便挥手道:“走吧走吧,我们今天,已经打烊了,恕不再接诊。” 王安一愣,转身指着胖子员外:“既然打烊,那为何,他还可以治病?” “呵呵,你跟薛员外比。” 瞌睡青年看了眼胖子员外,嗤笑道:“人家可是京城盐商,人脉宽广,能来我们医馆看病,也是给面子,你凭什么?” 凭我比他还有面子……王安当然不会亮出自己太子的身份,当然,就算亮了,人家肯定也不会相信。 说不定还会把他当成疯子赶出去。 不过,箭在弦上,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强行道:“那我不管,他能治,我们凭什么不能治?” “没……没错,我们会给钱的。” 彩月强行脱离王安的搀扶,站直身子,伸手去摘荷包。 “呵呵,给钱?”瞌睡青年不以为然,“你们再有钱,还能比得过薛员外?人家可是京城富商。” 顿了顿,佯装遗憾地宣布:“实不相瞒,在你们进门前,薛员外已经出钱将我们医馆包下来。” “所以,他是今天这里最后一位病人,我们帮不了你这两位朋友,再说……” 他看着白衣女子脸上的面具,冷笑道:“你们打扮这么奇特,谁知道是不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本馆可不想惹祸上身。” “我向你保证,她们不是朝廷的犯人,也没犯过事。” 王安这话,终于引来另一名青年的不满。 直起腰来扭头看着他,露出一张很长的马脸,满脸厌恶之色: “你耳朵聋了吗,都说了,这里已经被薛员外包下了,除了他,别的人我们一概不治。” “如果我们非要治呢?” 王安眸光一冷,义正言辞道:“所谓医者父母心,你们既然打开门做生意,就该一视同仁,岂能厚此薄彼?” 他看出来了,这两名青年就是想要巴结这个胖子。 所以,才不想在两女身上浪费时间。 “放肆!我们仁济斋岂是你撒野的地方!”马脸青年大怒,“限你们马上离开,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你们要怎么不客气?!” 王安抽出腰间的马鞭,虽然不会武功,但并不妨碍他用这个来防身。 一鞭在……不是,是两鞭在手。 一个打坏人,一个打女人,多少有点心里安慰。 “你……你要干什么,你别乱来,你可知我仁济斋是什么地方?” 两名青年看着他手里的马鞭,不禁变了脸色,色厉内荏地喝道。 “呵呵,小子,我要是你,绝对不会在这里撒野。” 坐在圈椅上,正被两个家丁敲腿按摩的薛员外,忽然插了句嘴。 王安扭头看着他,没说话,等待后文。 “你可知,仁济斋最德高望重的大夫吴老,是何身份?” 果然,只见胖员外眯着眼,继续说道:“吴老乃是京城有名的杏林国手,连太子殿下当初在城外治疗流民瘟疫,都把他请去了。” 他看着王安,一副你不知道吧的得意神情:“后来,那些瘟疫果然治好了,此事,吴老肯定功不可没。” “你想想,能帮太子殿下解决瘟疫,吴老定然是殿下的座上宾。” “嘿嘿,你敢在这里撒野,得罪吴老,就是得罪太子殿下,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 “谁说的,说不定太子就喜欢我在这里撒野呢?”王安面带戏谑,半真半假道。 薛员外的这番话让他迅速找回了记忆。 终于明白进门的时候,为何会觉得牌匾上的字很熟悉。 原来这家医馆的主人,竟是之前和王安一起治疗过瘟疫的吴杞仁。 王安记得他亲口说过,他自己开了一家医馆,叫作仁济斋。 没想到,就是这个地方。 提起吴杞仁,王安倒没什么坏印象。 当然也谈不上好。 毕竟这老头子,当初可是曾带头反对他用青霉给流民治病。 想起这个,王安不禁对胖员外的话嗤之以鼻。 流民之所以能治好瘟疫,全是因为他王安掌握了核心科技,和吴杞仁有个半毛钱关系。 至于座上宾,就更是扯淡。 王安自己就是太子,难道对于自己请谁做宾客,会一点都不清楚? 不过,他还是长松了口气。 吴杞仁是认识自己的,接下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听到王安这么说,胖员外当即,一巴掌拍在圈椅的扶手上:“好大的胆子!你敢撒一个试试,作为吴老的朋友,你当员外我是吃素的?” 伸出萝卜粗的手指,指着王安威胁道:“小子,识相的赶紧滚出去,这里已经被我包场了,再不走,小心对你不客气!” 身旁两名家丁顿时对王安虎视眈眈。 胖员外顿了顿,忽又看向白衣女子和彩月,咽下一口口水,假惺惺笑道: “当然,员外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辈,我可以让你们留下,并且免费疗伤。” “前提是,两位姑娘伤好之后,能到薛府,陪员外我玩耍几日,可好?” “死肥猪,都特么被贬下凡了,还惦记美人,回家玩你老母去吧!” 王安骂了一句,差点让胖员外气得翻下椅子。 看都不看对方一眼,王安重新走到瞌睡青年面前,敲了敲柜台:“他包场是吧,我也包场,这总可以吧?” “呵呵,你包场?你知道薛员外为此花了多少银子吗?你付得起吗?” 面对瞌睡青年的嘲笑和质疑,王安毫不动怒,缓缓走到一个半人高的花瓶面前。 随后,回头对青年笑道:“我当然付得起,你看……” 正文 第288章 怒打家丁! 王安说完这句话之后,将手放到花瓶上,用力一推。 哐当…… 偌大的装饰花瓶应声而倒,顷刻便摔成粉碎。 “你……你干什么?谁允许你这么干的?你疯了不成?” 两名大夫青年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随即气急败坏地骂开了。 “没人允许我这么干,是我自己想多付点钱,不可以吗?” 王安这话,让两人更加怒不可遏,颤抖着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胖子薛员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王安居高临下道: “小子,你不是要和员外比包场吗?怎么,拿不出钱来?没钱你摆什么阔,我都替你丢脸。” 不屑地冷哼一声:“一个穷光蛋,还敢跟这里撒野,你们两个,去,给我把这小子扔出去。” “老爷,那两位姑娘……”车夫和家丁多问了一句。 “蠢货,你家员外向来谷道热肠,乐善好施,怎么能见死不救?” 胖子员外瞪了两人一眼,扭头看着白衣女子和彩月,一脸猥琐的笑容: “两位姑娘不必惊慌,只管留下治伤,员外我还不缺这点汤药费。” 顿了顿,摇头叹息:“不是员外说你们,女孩子家,找男人可要擦亮眼睛。” 指着王安,轻蔑道:“就这种穷光蛋,不就长得白净点,好看点?真不知道你们跟着他图什么?如今可算是见着真面目啦。” “看看,你们受了伤,他连汤药费都出不起,还跟这撒泼耍横,哎哟,我都替你们两位不值,看着心疼哟。” 然后,恬不知耻地指着自己,面有得色:“员外我就不同了,最看不得姑娘家受半点委屈,不信你们可以去薛府打听打听。” “我那三房正室,二十八位小妾,我可曾厚此薄彼,亏待她们丝毫?反过来,她们对我也是死心塌地,爱护备至,所以,选男人啊,还得选员外我这样的……” 日了狗了,三十多个女人,都榨不干你,难道你真是天蓬元帅转世,有三十六鞭? 对于薛员外当面挖墙脚的行为,王安当即反唇相讥: “不吹牛能死啊,你以为你那三房正室,二十八房小妾,真是馋你的身体,不,人家只是看上了你的钱。” 他能容忍人别侮辱自己,但不能容忍别人当着美女的面侮辱自己。 后者容易让美女误以为他没有男子气概,不能给对方安全感。 做男人,没有不能。 王安顿了顿,斜眼看着胖子员外: “再说,你都到了趁夜出门找大夫的地步,还吹什么雨露均沾,肯定是不知节制,那方面出问题了吧?” “你你你,你怎么……你胡说八道什么!” 王安这话明显戳到了薛员外的痛处,当即骇然失色,差点承认了事实。 “呵呵,你不用装腔作势,以你的身份,这个时间本该派人来将吴大夫接到家里治病,可你偏偏自己摸黑上门,还只带两个家丁,这是为什么?” 王安洞察一切的目光,让薛员外越发感到心虚,闭口不言。 便听王安继续道:“答案简单,你不想让家人知道你得病了,这会让你很没面子。” “一般这种情况,除了花柳一类难以启齿的病症,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不可告人的。” 说到这,王安对胖子员外竖起大拇指,讥讽道:“薛员外好本事,家里红旗飘飘,外面彩旗不倒。” “三十多个女人还满足不了你的胃口,想必平日里青楼也没少去吧,真是我辈楷模,啧啧……” 王安这话,不仅薛员外和两名家丁呆若木鸡。 就连两名青年大夫也是目瞪口呆,只觉得不可思议。 诚如王安所言,薛员外所染的病就是不知节制才惹来这样的祸根。 这也是他要包场的原因。 就是不想被其他来看病的人知道。 可是他们是凭着诊断才确定的病症。 王安倒好,仅凭一点分析,就把薛员外的情况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听到这个薛员外竟是这样不知检点的人,彩月只觉得一阵嫌恶,忍不住轻啐一口。 “相逢即是缘,在下这里要提醒薛员外一句,小心家里变成青青草原。” 王安这话迎来了一名家丁的反击:“放屁!我们薛府,全是园林设计,哪有什么草原?” “你才懂个屁!”王安怼了家丁一句,换头看着薛员外,一脸同情道,“爱是一道光,劝君须坚强。” “哼!少在这里胡扯,什么光,什么坚强。” 眼看秘密被公开,薛员外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王安,气急败坏道:“你们两个,还特么杵着当门神呢,叫你把这小子打出去,听到没有?” “给老子狠狠地打,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坚强!” 车夫和家丁立刻捏着拳头,面带狞笑,向着王安大步逼近。 这两人都是薛员外的心腹,平日里吃好喝好,是以身材壮硕,人高马大。 两人合在一起,薛员外相信已经足够制服王安。 可惜,王安虽然身体羸弱,但前世特种兵的战斗本能和技巧都在。 况且,里还握着一条马鞭,这让他更加有底气。 小爷对付不了那些武林中人,还对付不了你们两个普通家丁不成? 本来彩月想要帮忙,却被王安拒绝,胸有成竹道: “这事让我来,你有伤在身,不可妄动,我要一人一鞭,迎男而上……呸呸,这话怎么感觉怪怪的。” 王安也没想到,对方已经冲上来,他操起马鞭,直接扑了上去。 “阿哒!吃我打狗(GAY)十八鞭,闻鸡起舞,开山断背,后羿射日,九浅一深,菊花残满地伤……” “嗷嗷嗷嗷……” 夜色下的仁济斋中,顷刻响起杀猪般的惨叫。 不管是胖子员外还是车夫和家丁,显然大大低估了王安的战斗力。 双方刚一接触,立刻被王安各种军训。 一条马鞭舞得风生水起,上蹿下跳,打得两人哭爹喊娘,叫苦不迭。 尽管占据绝对的上风,王安却没有半点息事宁人的打算。 吴杞仁,你个甩手掌柜不出来是吧? 好,小爷就把事情闹大,砸你的店,打你的客人,我看你出不出来…… 正文 第289章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没错,这是王安想到的能尽快见到吴杞仁的办法。 他推断,这两个青年大夫应该是吴杞仁的徒弟,代替师父坐堂。 毕竟吴杞仁年纪也不小了,没有福气和年轻人一样,每天都享受996福报。 只是,他收的这两个徒弟实在有些势利眼。 在王安看来,就算让他们去请吴杞仁出来,两人多半也会当作耳旁风。 与其如此,还不如制造事端。 老子打人砸店,你们做徒弟的总不可能还敢瞒着师父吧? 果然。 眼看王安凶威赫赫,两名青年都吓得不轻。 “还愣着干嘛,快,快去后面叫师父,真出了事,你我可担待不起!” 马脸青年一边护在胖子员外旁边,一边朝着柜台那边大喊。 柜台后面,那名打瞌睡的青年再没有半分睡意,忙不迭地应下,向着后堂跑去。 “终于去了吗,很好……” 王安一直观察着两人的动向,此刻终于如释重负。 心情轻松,手底下的速度便又快了几分。 “你们两个还不求饶吗?同是天涯打工人,何苦为资本家卖命……冥顽不灵!看招,巨龙撞击,枪出如龙,中流砥柱,后庭流殇,****,呸!大日如来掌……” 一顿劈头盖脸,打得两人连连跳脚,抱头鼠窜。 便在此时,一声苍老大喝陡然响起:“住手!” 通往后堂的门口,那名瞌睡青年恭敬地跟着一名老者,疾步走进大厅。 “何方狂徒,竟敢在老夫的医馆内逞凶,可知吴某人的手段,不怕告诉你,就连当今太子……” 吴杞仁气急败坏地走进来,一边迈步,一边放言。 他真是气坏了。 倒不是因为王安闹事,而是另有其事。 他这段时间,因为辅助太子解决了流民的瘟疫,导致名声大涨。 于是,慕名而来的病人也开始越来越多。 眼看着收入暴涨,吴杞仁开心之余,竟然老树发新芽,焕发了第二春。 春天到了,又到了万物交配的季节…… 这不,老头前两天刚为一名青楼女子赎了身,充为小妾。 今天晚上吃饭时,酒酣耳熟,恋奸情热的吴老二又开始蠢蠢欲动。 于是,吴老头早早拔完饭,便跑到小妾那边,想要体验一把晚年的性福生活。 偏偏这时,酒精催化的劲头过去,吴老二也成了泄了气的皮球,萎靡不振。 这还了得,堂堂吴大爷,还要不要面子了? 今晚誓要一展雄风。 在吴杞仁的坚持下,小妾只好使出十八般武艺,给吴老二加油打气。 所谓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吴老二没有辜负众望,挺身而起,大叫一声:扶爷起来,我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吴大爷很高兴,终于找回了面子啊。 谁知刚准备提枪上阵,攻城掠地,屋外就传来徒弟焦急的呐喊。 说前堂有人闹事,又砸店又打人,需要他出去主持大局。 这还了得?! 仁济斋可是他吴杞仁吃饭的家伙,馆在人在,馆若倒了…… 老头一紧张,结果,管真的倒了。 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吐血而亡,只能望着近在咫尺的寨门颓然长叹。 天不赐我三十秒,人生寂寞如长夜。 吴老二阵亡,吴杞仁也郁闷得想要吐血。 只得叫上几句罢了罢了,提起裤子,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小妾的房间。 吴杞仁永远忘不了,刚才小妾幽怨的眼神。 仿佛在说:惹火了人家,却不给人家灭火,糟老头子坏得很。 男人的耻辱啊! 吴杞仁越想越窝火,过来路上,没少逮着徒弟一顿狂喷。 老夫是怎么教你们的? 有人闹事,就亮出我和太子殿下的关系,看谁还敢作祟? 饭桶啊,饭桶,养你们这么久,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 临进门时,整理一下衣袍,摆出师父的架子。 放出豪言,让徒弟学着点,看看自己是怎么教训闹事者的。 于是,才有了吴杞仁一进门就呵斥王安这一幕。 毛头小子也敢搅扰老夫的性趣,我吴杞仁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五秒萎男子? 打定主意,亮出他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先把这小子吓尿再说。 这叫先声夺人。 之后再谈赔偿的事,就容易多了。 只是,王安没有吓尿,倒是他…… 在走近后,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声音一下戛然而止。 太子殿下?! 怎么会?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杞仁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顿时膀胱涌出一股尿意。 脑袋阵阵晕眩,心里也生出不妙的感觉。 谁能告诉我,这特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殿下,会砸我的医馆? 见到吴杞仁出现,王安终于收起马鞭,放过了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的车夫和家丁。 将马鞭插在腰间,负手而立,从容笑道:“吴大夫,你老终于肯出来了。” 两名学徒并没有注意到吴杞仁的变化。 还以为师父的出现震慑住了眼前的小子。 那马脸青年赶紧迎上来,指着满地碎片向吴杞仁控诉:“师父,你老人家来得正好,就是这小子,看病不想给钱,打碎了你最心爱的前朝花瓶。” “没错,吴老哥,我可以作证。” 薛员外也趁机跳出来,指着自己两名家丁,义愤填膺道:“老哥你看,为了帮你出头,阻止他砸店,我这两名家人被打得多惨,你可要为他们做主啊!” “最好联系太子殿下的人,将这小子送进大牢,一劳永逸,吴老哥你觉得如何?” 这家伙也是鸡贼,驱虎吞狼的同时,还不忘让吴杞仁欠自己人情。 “送进大牢?好主意。” 谁知,这话竟引得王安鼓掌,似笑非笑地看着吴杞仁:“吴大夫,这位薛员外的提议真的很不错,可是你觉得,太子殿下会答应吗?” 答应个毛线,老头这次,被这几个蠢货害惨了啊! 吴杞仁一脸苦逼,心中真是有苦难言。 随即咬了咬牙,撩开长袍下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纳头便拜:“草民吴杞仁,拜见太子殿下。” “嗯?!” 薛员外三人,以及两名青年学徒,全都愣住了…… 正文 第290章 吴杞仁暴怒! 还嗯?嗯个屁啊,你们可知,你们得罪的是什么人物? 眼看几人还在愣神,吴杞仁抬起头,回头呵斥道: “一群蠢货,都还愣着干什么?这位是当今太子殿下,如假包换,老夫还欺你们不成?!” 说到最后,几乎是咆哮而出:“还不跪下,给殿下磕头认错?!你们是想害死老夫吗?!” “太太太……太子殿下?!” 听到吴杞仁第二次称呼王安为太子,胖子薛员外终于再不敢怀疑。 但见他骇然变色,浑身肥肉晃动,皮球一样从圈椅上弹起来。 随即匍匐在地,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地来到王安面前,磕头如捣蒜,凄声叫道: “殿下饶命,小人刚才不知道殿下的身份,多有冲撞,还请殿下大人大量,饶恕小人这次,殿下饶命,饶命啊!” 两名家丁何曾见过自家老爷这么狼狈。 往日老爷出门,哪次不是横行霸道,无人敢惹,这回可真是提到铁板了。 还是合金加厚的那一种。 大炎太子。 我的天,往日只在传闻中听过的京城第一纨绔,竟然,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谁能预料得到? 两人都快吓尿了,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连头也不敢抬。 似乎抬头看王安一眼,也是一种冒犯。 至于另两名学徒,早在吴杞仁怒吼时就已经跪在地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头在他们心目中还是很有威严的。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 和胖子员外一样,两名学徒也砰砰直磕头。 后悔不迭的同时,心里更是惶恐到了极点。 传闻中,这位纨绔太子可是神惧鬼愁,能令小儿止啼的存在。 京城的百姓无不谈之变色。 他们刚才那样羞辱对方,万一王安恼羞成怒,把他们抓起来,等待他们的,很可能就是咔嚓的命运。 想到这里,两人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 连头皮都磕破,也浑然不知。 吴杞仁本以为,双方只是一些误会,只要自己多求求太子,应该就会解除。 结果,几人竟如此惶恐,立刻意识到不对。 老头忽然将马脸青年一把抓起来,沉声喝道:“说,你们之前,到底如何冲撞了殿下?说清楚!” 马连青年苦着一张脸,不敢狡辩。 只得把他们巴结薛员外,想赶王安三人的事讲述出来。 啪啪…… 马脸青年话音刚落,就被抽了两个大耳光。 吴杞仁还不解气,又把另一个瞌睡青年拎起来,一顿左右开弓。 两人被打得脸颊通红,鼻血直淌,却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说。 “孽畜!平日为师是怎么教你们的,身为医者,救死扶伤,理当义不容辞。” 吴杞仁看了王安一眼,回头厉声教训起两个徒弟。 “你们私底下想赚点零钱,为师不想管,可我仁济斋的弟子,怎么能够见死不救?对得起仁济二字吗?” “还敢嘲笑殿下,简直是不知死活!” 他越说越气,冷着脸,愤然甩袖:“从今天起,你们被逐出仁济斋,再不是我吴杞仁的弟子,从今往后,好自为之!” “师父,不要啊,师父,我们错了,求你别逐我们出仁济斋,师父,我们不到十岁就在这里学艺……” 两个学徒一听吴杞仁要逐他们出门,脸色大变,终于不敢再继续沉默下去。 两人抱住吴杞仁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苦苦哀求,只求能留在仁济斋。 这个年代,做大夫虽然地位不高,但收入却挺可观。 一旦两人被赶出仁济斋,失去谋生的手段,生活很快就会陷入窘境。 吴杞仁被两人哭得心烦意乱,忍不住顿足道:“孽障,都是孽障,你们求我有什么用,谁叫你侮辱殿下,活该……” 看得出来,对于这两个学徒,吴杞仁还是很不舍的。 毕竟才当上翘脚掌柜几天,把人一赶走,一切又得自己亲力亲为。 他毕竟年纪大了,享受了资本家剥削下层的腐败生活。 再让自己打工,由奢入俭,不容易啊。 可是两人得罪了王安,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吴杞仁心痛得滴血。 没人干活,从明天开始,又要变回打工人了啊。 好在两个学徒还算机灵,听出了他话中的暗示。 忙调转方向,再次对着王安磕头求情,希望他允许吴杞仁留下他们。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王安才懒得理会。 他现在只想让白衣女子和彩月尽快得到治疗。 毕竟他虽然会提炼青霉素,或者进行紧急急救。 但处理内伤这一块,比如疏导经脉,银针刺穴之类,却不是他的强项。 甚至可以说,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 “行了行了,你们要怎么样,那是你们的事,本宫的人还等着治伤呢。” 王安不耐烦地挥挥手,他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把皮球踢回给吴杞仁。 老头顿时一喜,王安这么做,等于是卖了他一个情面。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郑重道:“咳咳,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顿了顿,又提醒了一句:“还不谢谢殿下洪恩。”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大恩大德,小人永世难忘……” 两名学徒喜出望外,相视一眼,又是一顿磕头拜谢。 “行了,别拜了,快给我朋友和彩月看病吧,吴老头,你经验丰富,亲自来看。” 王安喝止两人,一把拽住吴杞仁,往墙角白衣女子和彩月的方向过去。 “太……太子殿下,我们……我们呢?” 身后,传来胖子员外哀求的声音。 王安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道:“本宫此行特殊,不宜外传,你们暂且先留在这里。” 说完再不理会,搀扶着两女,随吴杞仁进了一间里屋。 “这,这就完了……?” 薛员外和两名家丁跪在地上,面面相觑。 太子就这一句话,自己三人到底是起来,还是继续跪下去啊? 正文 第291章 你是月姬! 进了里屋,吴杞仁那两名徒弟为了报答王安的赦免,表现得异常殷勤。 又是推窗散气,又是点燃檀香,又是亲自给王安泡茶。 等吴杞仁检查完毕,王安这才问道:“怎么样,她们俩的伤势如何?” 吴杞仁沉凝片刻,道:“这位彩月姑娘的内伤,并不算重,草民这里正好有祖传的药丸,服上一粒,再开上一张方子调养几日,就可痊愈。” 顿了顿,皱眉看着白衣女子,摇头叹了口气:“倒是这位白衣姑娘,她的内息太过紊乱,草民实在诊断不出……恕草民无能为力。” “只能让她吃一粒药丸试试,再煎一副益气活血的药,希望能够有用吧。” 王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吴杞仁医术虽然厉害,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郎中。 对于武林人士修炼的真气,了解十分有限,能做出一定应对,已经算是侥幸。 只是,吴杞仁刚说完,便听白衣女子虚弱的声音传来:“不必试了,若是吴大夫这里有这几味药,还请帮奴家寻来……” 接着,便听白衣女子念出一串药材的名字。 其中很多,王安闻所未闻。 幸好,吴杞仁最近生意红火,新进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倒是不缺这些。 片刻之后,吴杞仁带着两名徒弟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 马脸青年手中还端着小火炉,上面放着一只药罐,也算是够细心了。 “呵呵,姑娘,这些都是你需要的药材,药罐也送来了,随时可以煎药。” “有劳三位了。” 白衣女子虚弱地点点头,等待了一会,微微蹙眉:“如果几位,没有其他事情,能不能,请先回避一下?” 这话彻底破灭了吴杞仁想要偷师的打算。 毕竟身为大夫,谁又不想多掌握一门治疗疑难杂症的手段? 可惜,人家似乎不给机会啊。 老头被人识破了心迹,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带着两名徒弟退出房门。 白衣女子依旧没有动手的意思。 彩月眸子转动,站起身来,道:“殿下,奴婢吃了吴大夫的药丸,感觉好多了,不如奴婢出去查看一下,万一那些人追来,我们也好提前做准备。” 王安迟疑道:“也好,注意安全,切记,不可离开仁济斋半步,否则被本宫知道了,回去就把你逐出东宫,让你趁早嫁人去。” “殿下放心,奴婢不会以身犯险。” 虽然王安话说得很不好听,却是让彩月心底一暖。 太子殿下,到底还是关心自己的呢…… 等到彩月离去,王安对着白衣女子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很奇怪。” “奇怪什么?”白衣女清丽的眼眸流露出一丝好奇。 “奇怪本宫太子的身份暴露了,你却一点也不惊讶。” 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观察着白衣女子的反应。 “是吗?” 白衣女子眸光一动,把脸撇到一边,似乎想要回避。 见此,王安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后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正好,逃了这么久,本宫也有些乏了,出去先眯一会,你弄好了,通知一声就行。” 正要迈步,却被白衣女子叫住:“等等,太子殿下,我想和你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哦?开诚布公?” 王安重新坐下来,盯着她的银色面具,似乎来了一丝兴趣。 白衣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幽幽一叹:“其实,殿下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对吗?”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江湖险恶。 尤其对她这种经历坎坷复杂的人,就更是如此。 她不相信,世上有人会为了救一个劫持自己的人犯,而几次三番甘冒杀身之祸。 除非是对方是圣人。 王安豁出命救自己,其中肯定夹杂着某种原因。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王安认识自己这个想法,最为靠谱。 如果真是这样,她也就难得再遮掩。 并且为了报恩,她决定把众人追击她的目的,统统告知给王安。 毕竟有些秘密,守了这么多年,实在是件很辛苦的事。 “呃。” 王安愕然,用手摸了摸鼻子,笑道:“月姬小姐,何必呢?你这样,本宫就没法再装作行侠仗义,英雄救美了。” 没错,诚如白衣女子猜测的那样,王安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月神教,月姬。 前段时间在给流民治疗瘟疫的时候,月姬作为月神教的带队人,带着几名女子行医赠药,和王安打过几次交道,彼此也算熟识。 当然,这个熟识很有限度。 月姬的长相对于王安来说,至今也是一个谜。 “我很好奇,之前在流民营地,奴家带着面纱,并不曾以真面目示人,今晚更是戴着面具。” 白衣女子凝视着他,问道:“不知殿下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识破奴家身份的?” “因为你的女人味。” “……” 月姬默不作声,眸光渐渐变得清冷。 “好吧好吧,是你身上的香味。” 王安不再开玩笑,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所谓闻香识女人,你别误会,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夸过你,说你身上的气味很香?” “说实话,本宫目前为止也见闻过不少女子的香味,唯有你身上的最为特殊,让人闻之难忘,记忆深刻,所以……” 他耸了耸肩,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他是通过月姬身上的香味,最终确定了她的身份。 “殿下闻到的,是银月草的香味。” 月姬微微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惆怅和追忆:“这种银月草,只在每年秋季的月圆之夜才会开花,次日凌晨,即会凋零。” “采之晾干,再以数十种珍贵药材辅佐,历经四十六道工序秘制研磨,方可达到这种香味。” 王安微微咋舌,不由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这东西十分珍贵啊。” “何止珍贵。”月姬悠悠道,“银月草,被西梁神殿奉为祭祀神明之物,只在神殿所在的圣山才有一定种植,非神殿神官以上的女子,禁止使用。” 这句话的信息量不可谓不大。 王安当即倒吸口凉气,讶然道:“你真是西梁神殿的天谕圣女?!” 正文 第292章 月姬的过往! “这句话,对也不对。” 王安没太听懂这句话,但他没作声,而是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我其实不叫月姬,月姬是加入月神教后,外界对灵月使的称呼。” 月姬说着,伸出纤纤素手,轻轻将银色面具摘了下来。 王安的呼吸停滞了。 这一世,他穿越来的时间不多,但见过的绝世美女却不能算少。 苏幕遮、云裳、红芍、赵文静,清芙……这些女子,每一个都是让人过目难忘的角色。 然而这一刻,王安还是被惊艳到了。 眼前的女子,宛若谪仙临尘,倾国倾城,气质清冷而神圣,浑然不似凡间女子。 青丝如瀑,面如皎月,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她就像上天的宠儿,一颦一笑,得尽天地灵秀,妍姿丽色,绝代风华。 这妞也太漂亮了吧……王安咽了一口口水,心里默默打起了分数。 在他见过的所有美女里,容貌加上气质,月姬可入前二,甚至第一。 唯一能和她一争高下的,只有红袖招的云裳。 没办法,那妞的气质,尤其那双狐媚的眸子,实在太魅惑了。 就像苏妲己转世,活脱脱一只勾人的狐狸精。 每次王安找她谈事,都不敢盯着她看太久,害怕时间长了,魂被勾了去。 “我的真名叫凌瑶,出生在西梁国北面的大雪山下,那里有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月姬似乎并不介意王安这样看着自己,她的声音清丽而缥缈,娓娓道来: “我的族人以牧牛放羊为生,小时候,我也曾无忧无虑。” “见过碧蓝的湖水,爬过磅礴的雪山,吹一曲万物生,躺在满是花海的山坡上,只需一低头,便能看见山脚下的草原,风吹过去,荡漾起碧绿的浪花。” “浪花后面,是成群结队的牛羊,就像天上的白云,一朵又一朵,四下铺开……” 王安闭目不语,静静地听她讲述。 脑海之中已经勾勒出一幅极美的画面。 让他不由想起一首诗: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草原,雪山,湖泊,多么壮丽美妙的景色。 虽不曾至,心向往之。 月姬嘴角噙着一丝笑,似乎沉浸在这种美好之中。 忽又听她幽幽一叹:“我以为,我可以这么幸福的过一辈子,直到后来,大汗的命令来了,命令我族,随他去攻打西边遥远的不知名的国度。” “族人不想为了征伐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国家,而去白白送死,于是,婉拒了大汗的要求。” 她苍白的小手忽然攥紧,眼底闪过一丝悲伤和绝望:“我还记得,那是一个晚秋,族人们忙着准备过冬的草料,大汗的军队忽然冲了出来,见人就杀。” “人们惊恐地四散奔逃,族长带人反抗,也很快被扑灭,那一天,鲜血染红了家乡的溪流,我随着剩余的族人一直逃,一直逃,直到逃到大雪山脚下,才躲过了灭顶之灾。” “然而,又能怎样呢,失去了家园,失去了牛羊,仅有的族人,根本难以维持生计,到了那年头天,连续几场白灾,族人已经所剩无几。” “大家跪在冰天雪地里,奉上仅有的牛羊,希望得到长生天的宽恕,然而到最后,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我以为,我也会很快死去……” 说到这,她攥紧的小手渐渐松开,似乎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我的老师经过这里,哦,对了,人们叫他天谕神座。” “天谕神座?”王安似乎想起什么,“听人说,他的名字叫魏千秋,是西梁神殿的主宰之一,仅在教皇一人之下。” “不错。”月姬轻轻点头,继续道,“老师发现了我,把我带回西梁神殿,等我清醒后,他才告诉我,我的族人,已经全死光了。” “我很难过,很害怕,也很困惑,我想不明白,我们原本生活得好好的,快乐,安康,为什么,这一切忽然全都远去?为什么要有争斗?为什么大家要遭受苦难?” 是啊,为什么呢? 王安也在思考: 当西班牙人长枪的子弹,射进玛雅人的胸膛时。 当撒克逊人的屠刀,割下印第安人的头颅时。 当北美匪帮的战斧导弹,落在无数无辜平民头顶上时。 当世界第一强盗国代表,举起手中的洗衣粉时。 那些土著和平民,在临死之前恐怕也一样想不明白吧…… 王安很想告诉她,这就是人性。 他庆幸自己前世身在一个和平大国,不必像其他落后小国一样,受尽强盗的欺凌。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尽管有的人披上了无数层文明的外衣,然而骨子里,他们依旧奉行着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或者说,强盗法则。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你的族人适应不了,不愿屈服于强者,却又没有和强者抗衡的力量。 最后,只能被淘汰。 ----我要是这么说,她会不会直接一巴掌,把我的脑袋像西瓜一样拍碎? 毕竟这话真的很操蛋,很不对,哪怕事实就是这样…… 求生欲极强的王安,缩了缩脖子,还是选择敷衍地附和了一句:“是啊,为什么呢?” “我也向老师请教这个问题,老师没有告诉我答案,只是让我留下来,好好跟着他修行。” 月姬追忆的眼眸,微微波动,开始逐渐恢复清明:“老师说,等我长大了,境界上去了,或许最后,就会找到答案。” “那你最后,找到答案了吗?” 王安看着这个,被人类生存哲学所困扰的女子,不由产生一丝好奇。 “我最后离开了西梁神殿。” 月姬歪着头看他,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不是吧,你都当上天谕圣女了,怎么还会想着离开?” 王安虽然不是西梁国人,却也知道西梁神殿大致的等级。 月姬所属的天谕神殿,负责沟通神灵,传达上天的旨意。 而天谕神座,可以说是神灵在世间的代言人,身份崇高,尊贵无比。 就连教皇也不敢轻易质疑。 月姬身为天谕圣女,虽然级别没这么高,但却是天谕神座的未来候选。 论身份地位,堪比大炎朝的王公子弟,还是继承人那种,可谓显赫至极。 这样的待遇,居然也要放弃! 王安心痒难耐,很想敲她一个板栗,然后问上一句:“你脑壳是不是有包?” 正文 第293章 你,想要变强吗? 王安当然不会自讨没趣,非要去地刨根问底,揭开美女过往的伤疤。 毕竟,钢铁直男也有柔情的一面不是。 他没有问月姬,哦,或者凌瑶,为什么会离开西梁神殿? 虽然他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应该涉及了很多西梁神殿的秘密。 他只是问道:“本宫又不是查户口的,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查户口?” 尽管没听过这个词,但凌瑶却一下明白它的意思,解释道:“殿下是大炎朝的太子,对于大炎和西梁神殿的关系,应该很清楚才对?” 王安点点头,有太子卫成天在耳边吹牛皮,他想不清楚都难。 大炎和西梁神殿,其实关系很简单。 神殿那群神棍想到大炎朝这片广阔的土地上传教,大炎皇族担心神权分流皇权,导致权力旁落,所以坚决禁止。 一个非要传,你不肯,我偷偷派人进来传。 一个非不让传,你敢进来,我就敢派人剿灭。 双方谁也不肯退让半分,天长日久,就给卯上了。 每隔几年,西梁神殿那些神棍就跟磕了药似的,会组织一支万人军队进行东征。 扬言要覆灭东边这片没有信仰的土地,把创世神的荣光播撒在东土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只可惜,西梁国的国力差了大炎一大截。 军队的战斗力更是差了不止一个级别。 所以他们每次打过来,最后都会被大炎再次灰头土脸地打回去。 王安手下的太子卫,也就是凌墨云他们这帮人,几年前就参加过和西梁神殿的战争。 每次王安去检查太子卫,总少不了一些人拿这事吹嘘自己的英勇。 说自己是铁血真汉子,面对天神的士兵,一样砍瓜切菜,谁都不怕,谁都不鸟。 然后被王安发现军容不整,罚款十两。 立刻跪下抱大腿,痛哭流涕说自己错了,求太子殿下放过。 没办法,天神的士兵,也没有太子殿下十分之一可怕啊…… “所以,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殿下,奴家已非西梁神殿的人,不会成为大炎的敌人。” 月姬解释完后,看着王安,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这也事关另一个秘密。” “秘密?”王安似乎想到什么,“就是他们说的,你身上的那件宝贝?” “此事……此事等下再说,奴家必须先行疗伤了,咳咳……” 凌瑶刚一张小嘴,顿时爆发一阵猛烈的咳嗽,挣扎着起身,去解那些药材的包装。 “行了,你还是坐下,这点小事,本宫来就行。” 王安将药包一一拆开,看了眼火炉上的药罐,问道:“接下来呢,是不是将药放药罐,开始煎药?” “不用了,恐怕药还没煎好,那些人就已经追来了。”凌瑶摆手阻止了他。 “那怎么办?” “殿下将这些药材在一起,奴家自有办法。” 等到王安放好药材,凌瑶示意他让开,双手悬在药材上空,渐渐冒出乳白色的光辉。 “这叫圣辉,是神殿武者专修的一种特殊的真气,炽烈如火,可以用于提炼药材的精华。” 随着凌瑶的说明,但见她白嫩的双掌下。 一缕缕青灰色的气流,从药材上逸散出来,凝聚于她的掌心。 最后,逐渐凝成一小团碧绿的颜色。 “这团气体叫作百草丹,有形无质,取于百草之精,对于疗伤祛毒,治病救人,有奇效。” 凌瑶一边收集百草之精,一边解释道:“神殿的神官,有时候就靠这招下山去布道,收集信徒。” “懂了。” 对于这个,王安可谓秒懂。 这就跟中世纪教廷发展信徒一样,总要施展一点神迹,人家才会相信。 掌握了这种提炼药材的方法,到时候只需要找个洗礼,或是摩顶的借口。 笑摸信徒狗头,发出圣辉,掩盖住百草丹的气息,再将其悄悄渡入信徒体内。 这么珍贵的药物精华,一旦进入人体,效果肯定跟磕了药似的,立竿见影。 于是,信徒小伤愈合了,感冒也好了,头也不晕了,腰也不痛了,一口气上个六楼也不喘气了。 肯定大呼神迹,当场跪下,顶礼膜拜。 哭着吵着,要成为伟大神明最温顺的羔羊。 王安不禁感叹。 时空在变,万物在变,人类也在变。 这片星空下唯一近乎不变的,竟是神棍们翻来覆去的传道方式。 一招鲜,吃遍天啊。 “可是,这和本宫又有什么关系呢?”王安不禁再次问道。 “殿下等下,自然会知道……” 凌瑶似乎到了关键时刻,没有多说话。 只见她闭上双眼,盘膝而坐,聚精会神地吸收起手心的百草丹。 一缕缕药物精华,仿佛氤氲的雾气,被她迅速纳入体内。 百草丹颜色肉眼可见的变淡。 王安没敢打扰,守在她身边,静观其变。 约莫一刻钟之后,凌瑶终于睁开眼睛,清冷的眸子闪过一道闪电。 目光如炬,虚空生电。 这证明,她的实力应该恢复了不少。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凌瑶并没有起身,而是眸光陡然变得凌厉,竖掌往旁边窗外拍去。 嗤嗤…… 连续几声锐响破空,房间里终于恢复平静。 “刚才那是?” 王安紧张地望着窗外,还以为那些人又追来了。 “殿下不用担心,是残留在奴家经脉的无锋剑气,被我借着药力,强行排出体外。” 凌瑶擦去嘴角的一丝血渍,站起身来,眸光莹润,气息明显比之前强了不少。 “怎么样,恢复得如何?” 王安欣喜地问道。 此刻他们还没有真正脱险。 自然是凌瑶实力恢复得越多,就越安全。 “勉强驱除了剑气,但内伤还在,四重天以下可以一战,若是以上,还是力有不逮。” 凌瑶叹了口气,转过身,清冷而妩媚的眸子注视着王安。 俄顷,檀口轻启:“接下来,就轮到殿下了。” “轮到本宫?”王安一脸懵逼,“你要我做什么?” 凌瑶深深看了王安一眼,忽然问道:“殿下,你老实告诉我,你,想要变强吗?” 正文 第294章 约法三章! “你想要变强吗?” 这句话,对于一般人可能没多少感受。 但对于一心追求武道的王安来说,触动之深难以言喻。 他望着眼前宛若月宫仙子的凌瑶,清冷高贵,神圣不可侵犯。 似乎真的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恍惚中,他想起自己前世也曾做过类似的梦。 他遇到一个并不高大,其貌不扬,却永远神采飞扬的男子。 男子会问他:“想要成为有钱人吗?” 在王安点头后,他会张开双臂,继续像上帝一般传播福音:“想要的话,就去我的阿里‘双呗’上面消费吧。” “名利,权势,财富,我把所有的宝藏,都放在那里。” “只要你消费得越多,可借的额度就越高,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掷千金的富人。” “虽然下个月的账单在等着你,虽然996的福报在伺候着你,但至少这个月,你是快乐的,加油,打工人!” 最后三个字,彻底惊醒了王安。 身为打工人,这一生的目标就该是为了社会发展做贡献。 怎么能幻想成为不劳而获的富人呢? 打工虽然很累,但舒服是留给有钱人的。 唯有苦难的磨砺,才能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打工人。 化身社会的螺丝钉,从此好好打工。 因为,不打工,就没饭吃。 没饭吃,就会成天胡思乱想。 为了能吃饱饭,王安从此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不切实际的美梦了。 然而,如今竟有一个美女来到自己的梦中,问了自己另一个心愿。 王安唏嘘不已。 难道自己终于时来运转,要美梦成真了吗? 但他并没有被兴奋冲昏头,强忍住答应的冲动,问道:“你为何会这样问?” “因为,接下来路途凶险,单凭我和彩月妹子,一旦遭遇战斗,恐怕无法顾及到殿下。” “所以,你需要让我也变强,好应付突发局面,是吗?” 王安何等聪明,立刻闻弦音而知雅意。 凌瑶点点头,轻声道:“没错,不过,殿下和彩月妹子就此放弃,奴家也会接受。” “殿下能把我送到这里疗伤,奴家已经很感激不尽,接下来,我会单独想办法离去。” “呵呵,单独离去?”王安打量着她,轻笑道,“你觉得,你一个人,真的能离开京城?” 他缓缓道:“名剑山庄的势力有多庞大,你我都清楚,除开他们,连和尚道士都出山了,由此可知,最少半个大炎武林的人,现在都在找你。” “今晚的京城这片极不寻常,说不定他们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自投罗网。” “你可想清楚,连我这个太子尚且想联系人都不可能,更何况是你?”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再说,殿下你帮我已经够多了,你是千金之体,何必硬要把自己卷进来?” 凌瑶摇摇头,清丽无双的脸上,一片决然之色。 “本宫也不想啊,可是,本宫这辈子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行侠仗义,尤其是英雄救美,本宫也很无奈啊。” 王安摊开双手,叹了口气。 别看他为人轻浮,但骨子里却是华夏军人,有着崇高的信仰,天生正义感很强。 让她对一个弱女子,尤其还是自己认识的人见死不救。 他实在做不出来。 当然,也不排除他馋人家身子这个小小的原因…… 少年慕艾,谁还没血气方刚,见到美女,就想入非非的时候? 这可以理解。 见王安执意如此,凌瑶心中又是感动,又是自责,悠悠叹道:“殿下又是何必,大恩大德,叫奴家如何偿得清?” “偿还不清,可以慢慢还,实在还不起,还可以以身相许,在你三十岁之前,本宫都可以支持实物抵押。” 王安调侃一句,打破沉闷的气氛,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敢问凌瑶姑娘年方几何?” “奴家……再有六个月,就满二十了。” 凌瑶本来不想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下竟泄露了自己的年龄。 “本宫十六岁零四个月。” 王安也报出自己的年纪,摸着下颌道:“这么算来,你也不比本宫大多少嘛……对了,都说女大三,抱什么来着?” “奴家不知。” 凌瑶清清冷冷地回道。 以她的蕙质兰心,才不会上王安的当。 王安颇为遗憾,叹道:“好吧,不管抱金砖,还是抱银钻,总之,你还有十年还款期。” 说着便掰起了手指:“凌瑶姑娘,非是本宫信不过你,为了物价不贬值,本宫觉得,我们还是约法三章的好。” “约法三章?” “没错,在你三十岁之前,最好别谈恋爱,也别许配人家,更别和其他男人牵扯不清。” 王安一口气说完,搓了搓手,贱兮兮地笑道:“你觉得,这个要求如何?” 忽然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三章的最终解释权,也归本宫所有。” 日,差点把我自己的路都堵死了,还好我机灵,知道把最终解释权拿到手。 这样一来,她如果和我谈恋爱,就不算违背约定。 王安,你他娘真是个天才! 王安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百个赞。 “殿下多心了,奴家早就曾下定决心,此生只为寻找答案,决不涉及男女之事。” 凌瑶的回答让王安大吃一惊,连忙劝道:“凌瑶姑娘,你可要三思啊,正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万一……”他一顿比划,“本宫是说万一,你遇到一个十分优秀的男人,比如像本宫这样的,却就此错过,岂不可惜?” 凌瑶眼眸清冷而深邃,倒映着王安的身影,声音平和:“殿下似乎很关心奴家的终身大事?” “是吗?呵呵。” 王安被对方的眼神看得不太自在,局促地笑笑:“你我相识一场,本就是朋友。” “就在刚才,你还对本宫吐露心扉,本宫当然要投桃报李,对你加倍关怀。” 顿了顿,又回到之前的话题:“好了,刚才的约法三章,如果你没有异议,那我们就此确立,接下来……” 他忽然张开双臂,豁出去道:“请你尽情施展你的魅力……不,是能力,把本宫变成一个真正强大的男人!” 正文 第295章 玉佩世界! “从明天起,做一个强大的人。 “泡妞,骑马,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座后宫,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王安一边轻快地哼唱着,一边幻想凌瑶会用什么办法,让自己变强。 凌瑶没有立刻动手,看着王安道:“殿下别急,要让你变强,还需要一个仪式……” “本宫知道,本宫听老墨说过,你们西梁神殿有一种灌顶之术,可以把一个人的修为传承给另一个人。” 学会抢答的王安,忽然有些纠结:“可是,你要是给本宫灌顶,你的修为不就不在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本宫多不好意思啊,能不能打个折,只传一半?” “殿下想多了,那叫天启,不是灌顶,非神殿高层不能习之。” 凌瑶清冷的眸子无波无澜:“每名传道者,只有在弥留之际才会通过天启,将自己的修为连同对武道的领悟,传给弟子。” “而且传承期间,有接近一半的修为会凭空损失掉。” “也就是说,接受者至少会比传道者低一到两个大境界,有的甚至更低。” “也就是说,如果你给本宫天启的话……”王安微微点头,似有所悟。 “以殿下的资质,最多不超过一重天。”凌瑶的回答,差点惊掉王安的下巴。 你妹,我就知道,变强哪有那么容易。 一重天?! 武道入门级,也就比普通人强悍一点,比起他前世可能都大有不如。 这就相当于父母花了几千万培养孩子学习,结果,最后孩子就上了一个中专。 付出和收获完全不成正比。 王安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便听凌瑶又补充了一句:“殿下放心,并不是奴家给你天启,而且以奴家此刻的修为,也做不到。” “因为施展此术,最低也需要五重天的修为。” “五重天?” 王安记得,那个叶寒松好像就是五重天,不觉有些好笑:“怎么可能,要是我们还有一个五重天,怎么会被迫躲在这里?” 在他看来,自己这边真要有个叶寒松之流的高手,完全可以让对方护送,驾车一路狂奔,跑到内城的范围。 然后再调动军队,反过来围剿这些江湖中人。 要知道,内城和外城虽然没有严格的隔离界限,但负责巡查的金吾卫,职务上却互不相干,泾渭分明。 王安不相信。 某些幕后主使,能支外城这几条街的巡城卫,还能支走内城的不成? 只可惜,想象是美好的。 现实却是,他们身边连一个五重天的高手都没有。 或者凌瑶算一个,但,因为受伤的缘故,她目前最多只有四重天的实力。 岂知…… “殿下,你错了,我们这里还真有五重天。” 凌瑶这话,让王安栗然一惊,忍不住汗毛倒竖。 但见他心虚地朝着四周看去,并没有发现多出一个人,不由轻声道:“我说,你不会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凌瑶的眸子轻轻眨动,似乎明白过来,解释道:“我说的不是人。” “没错啊,这玩意他……他确实不是人啊。” “也不是殿下想的那种东西。” 凌瑶没有继续卖关子,提醒道:“殿下还记不记得,奴家上次走后,送你的那块玉佩?” “你说那个。” 王安在腰间一阵摸索,取出一块令牌似地羊脂玉佩,放在手心,一脸警惕: “你不会是想要回去吧?本宫可告诉你,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本宫坚决不还。” 开玩笑,这块玉佩,他早就估值过,起码值万八千两银子。 这么大笔钱,让他拱手相让? 他王安何时吃过这样的亏? “殿下多心了,送出去的东西,奴家又怎么可能要回?” 哪怕是清冷如凌瑶,心中也不禁有些气急。 这家伙,怎么每次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这么小家子气? 你可是大炎太子啊。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玉佩道:“殿下不妨专注精神,幻想着让你的精神,进入玉佩的世界。” 这个王安懂,有点类似于武者的内视。 不过,后者是把精神沉入自身,而前者则用来窥探某些神秘物品。 他屏息凝神,双手捧着玉佩,缓缓闭上眼睛。 想象着自己的精神化作无孔不入的流水,一点点浸入玉佩里面。 “就是这样,放轻松,保持呼吸平缓,一切众生,本来而有,圆满清净,天目自生……” 凌瑶的声音空灵而缥缈,仿佛来自仙界的仙音,不断在他耳边回荡。 慢慢地,王安的精神开始晋入一种玄妙的境界。 很安详,很敏捷,很清晰…… 那种感觉,就像人的身体忽然丢下两百斤的负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在。 冥冥之中,眼前本来一片混沌的黑暗世界,忽然生出了亮光。 亮光迅速扩大,越来越亮,就像打开了天堂的大门。 一瞬间,天地之间,全是耀眼而圣洁的光芒。 王安的面前,出现了一片海洋。 一片光的海洋,狂暴汹涌,气势磅礴,却又带给人祥和与宁静。 就像重回母胎一样。 这很矛盾,然而,却是他此刻的亲身感受。 精神世界里,往日的记忆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王安很快就发现,这种情形他曾经见过。 就在上次去红袖招的时候。 他和云裳独处,最后为了制服歹徒,结果吃了一记闷棍,昏过去了。 然后,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场景就和眼前相似。 “这里,就是玉佩中的世界么……” 王安呆呆望着眼前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凌瑶让自己“看”这块玉佩的原因。 这东西,肯定并不简单! 他忽然福至心灵,张开双臂,尝试着用力呼吸。 结果,如同长鲸吸水一般。 光芒化作雾气,顷刻便汇成一股涡流,疯狂地涌入他的嘴里,似乎无穷无尽。 “这是?!” 王安思维都快停滞,内心全是震撼…… 正文 第296章 一步迈上三重天! 在鲸吞了大量的光芒雾气之后,王安非但没感觉不适,反而整个人越发感觉精神。 “难道,这东西就是我变强的关键?” 他似乎抓到关键,继续保持鲸吞之势。 海洋之中,更多雾化的光芒被他吞噬吸收。 他的思维越来越活跃,精神越来越振奋,吞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仿佛吃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 看样子,不把这片光芒的海洋吸收干净,绝不会罢休。 然而,王安还是低估了这片光芒海洋的浩大。 不知过了多久。 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千百年。 就在王安沉浸在变强的愉悦中不可自拔时,凌瑶清冷缥缈的声音再次在这片空间里回荡。 然后,冥冥中一股力量降临,王安的吞噬戛然而止。 “殿下,月盈则缺,水满则溢,须知张弛有度、量力而行,才是修行的不二法门。” 随着凌瑶的警告,王安眼前光明的世界忽然解体。 就像古老墙壁上的泥坯层层剥落,坍塌,湮灭,终至虚无。 他随后睁开了眼睛。 只见凌瑶正盘坐在自己对面,绝美的脸颊异常苍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虚弱。 “怎么了?难道你的伤又……” 凌瑶缓缓收回放在玉佩上的一只手,打断王安:“和我的伤没关系,刚才引导点的时候,耗费了一些精神,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 听她这么说,王安顿时眼睛一亮,指着自己道:“引导本宫?你的意思,本宫现在已经……已经……” 他脸色涨红,激动得像一个小孩,竟然说不出话来。 凌瑶微笑着点点头:“殿下可以试着挥几拳。” 其实不用她说,王安也想到这点。 当即拉开一个架势。 军体拳,这算是他上辈子最熟悉的一套动作。 唰唰唰…… 直拳,摆肘,提膝……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举手投足之间,竟有风雷之声。 这在王安的前世是不可想象的。 哪怕他练了不下几千遍,再加上特种兵的身体素质。 也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随手就能打出声音来。 简直堪称玄幻。 “这声音……这力量,本宫,真的变强了?!” 王安攥紧拳头,感受到体内爆炸似的力量,又是兴奋,又是有点无所适从。 “没错,殿下现在,已经达到三重天,洗髓境界。” 凌瑶道:“江湖上,达至这一境界的武者,便会伐毛通窍,洗髓换血,气血大涨,拥有千斤巨力。” 千斤巨力?! 王安暗暗咋舌,他记得,前世的拳王泰森,巅峰时期全力一击,真实数据也不过四百多斤。 自己只是刚达到三重天,就拥有超过他两倍的力量。 岂不是说,只要随便一拳,就能把他打趴下? 如果认真,全力爆发,甚至可以和一头老虎一较高下。 这样的身体素质,已经超越他前世太多。 放在地球,就是人类巅峰。 当个兵王,绝不是梦。 “这只是最开始,伐毛洗髓不是一两天能完成,需要一定的过程。” 凌瑶知道王安是个武道小白,尽量为他讲清楚:“随着时间推移,身体素质还会增强,但不会太多,除非能晋入四重天,不然实力还是有限。” 就这还实力有限,那四重天的人,得有多强? 王安忍不住问道:“那,你看本宫,什么时候可以晋入四重天?” “一般来说,普通人伐毛洗髓,需要一年以上,再加提升修为的时间,至少不少于三年。” “需要这么久?”王安惊了。 “修炼本就是一件漫长而枯燥的事。”凌瑶的总结可算精辟。 “但,你肯定没用到三年,对吗?” “我用了三个月。”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王安眼角抽了抽。 凌瑶仿佛没看到一样,继续道:“我八岁随老师修行,前两年都是用各种药物培养元气,直到十岁,才正式开始修行。” “一年后晋入三重天,三个月后,达到巅峰,半年后,晋入四重天,又三年,入五重天,此后,修行之路开始变得艰难,三年过去,至今不过五重天中期……” 凌瑶顿了顿,似乎看出王安的心思:“我知道殿下想要说什么,但奴家的情况比较特殊,以殿下的资质,想到达到这个速度,恐怕……” 她水润的唇瓣翕动,迟迟没有下文。 “没关系,说吧,本宫知道,我和你们这种练武天才有差距,只管说。” 王安一脸和煦的笑容,内心深处,着实被凌瑶恐怖的天赋震撼到了。 “那好,奴家就直说了,以殿下目前的资质,想要快速突破,没有一点可能,甚至,终生都会停留在三重天……” 噗呲! 王安觉得自己的心口被插了一刀。 没有一丝可能……难道,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本质差距吗?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只是下一刻,凌瑶的话又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不过,殿下不是有枚清风玉露丸吗?” 凌瑶看着他道:“老师曾因我晋级三重天太快,怕被人嫉妒,暗下毒手。” “所以,专门动用一种秘术,可以让我在三重天提前使用真气,具有四重天的部分能力……” “你是说,你也会这种秘术,可以让我的境界再上一层楼?”王安面露喜色。 “再上一层楼倒不至于,只是勉强可以抗衡四重天武者,但不能持久。” “管他的,只要能提升实力就行,总好过一辈子都是三重天的卢瑟。” 王安当即决定接受这个提议。 “卢瑟?” “就是没出息的人。”王安解释了一句,“好了,今晚凶险万分,本宫多增加一分实力,就多一丝逃脱的机会,未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早点开始为妙。” “既然如此,奴家这就为殿下讲解原理,是做是休,全凭殿下意思……” 当王安听完凌瑶的讲解,也是目瞪口呆,只觉得不可思议。 没想到,世上竟有这种变态的练武方式…… 正文 第297章 就是这块玉佩! 凌瑶的这个秘术,听起来简单粗暴。 但细细思量,却又非对人体洞察秋毫的世外高人不可创造。 创造它的人,正是曾经的天谕神座----魏千秋。 这个秘术的核心是: 偷天换日,化为吾用,借力打力。 在武者达到三重天,伐毛洗髓还在持续的阶段。 趁着他体内生机旺盛,强行以外力,打通他的部分经脉和丹田,使真气可以循环。 因为是靠外力冲开,而非武者达到四重天,自行开脉。 所以,经脉和丹田势必遭到损伤。 这时候,就需要珍稀的药物,修复伤势。 之后,打通丹田经脉的三重天武者,会被传授一种方法。 可以从别处抽取真气,经过转化融合,变为可操控,储存在自己体内。 一旦对敌,就可以式释放出来,攻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说白一点。 掌握这门秘法的三重天武者,本身不生产真气,只是一名真气的搬运工。 当初魏千秋创造这门秘术时,就是收到天启的启发。 既然一个人可以将自己的真气传承给另一个人,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借用外来的真气,变成自己的攻击手段? 于是,魏千秋花费了数年时间,以天启神术为核心,再结合提炼百草丹的掠夺手法等几十种功法,最终创出了这门名叫“偷天”的秘术。 只不过,偷天创造出来并不太如人意。 因为武者达到四重天,便可以开始修炼真气。 所以,偷天只适合三重天以下的武者。 除此之外,这门秘术还有一个致命的缺憾。 那就是,除非他人愿意,否则,根本吸不走别人半点真气。 这等于给王安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本来还在兴奋,这门秘术怎么越听越像任我行的吸星大法? 只要自己学了之后,逮到那些作奸犯科的江湖中人,统统一顿狂吸。 要不了多久,岂不是就成了真气绝顶的大高手? 没想到,偷天竟然这么鸡肋。 别人不给你吸,你就吸不到,那学这个还有个毛用啊! 偷天偷天,果然老天爷不是这么好偷的…… “本宫不明白,既然偷不到别人的真气,这个偷天学了,又有什么意义?” 听到最后,王安终于按捺不住,发起了牢骚。 难道小爷每次和人打架,还得提前准备一个拥有真气的人肉电池? 充电两小时,打架五分钟? 可是身边都有这样一个人了,还用得着我出手吗? 这秘术何止是鸡肋,简直就是扑街。 原本魏千秋在王安心中那高山仰止的形象,也跟着轰然倒塌。 你妹,神殿的首席神座,竟然也是这般不靠谱吗? “当然有意义。” 凌瑶垂下眼睑,指着他手里的玉佩:“殿下觉得,这块玉佩如何?” 说正事呢,你扯这个干嘛……王安舔了舔嘴唇,干巴巴地道:“很神奇,刚才本宫看到了一片光芒的海洋,差点亮瞎狗……亮瞎本宫的眼睛。” 凌瑶点头道:“那片光芒的海洋,是神殿修行者的圣辉,也是奴家的老师,魏千秋毕生提炼的真元。” “真元?” “殿下可以理解为,真气中最精华的部分。” “哦。”王安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神色极为激动,拿着玉佩的手开始发抖,“你的意思,只要学会偷天,本宫可以从这里面……” “不错。”凌瑶看了眼玉佩,幽幽叹道,“老师一身修为通天,境界只在天下六位大宗师之下。” “这块玉佩,乃是他创出偷天之后,穷尽毕生心血炼制而成,里面不仅有他浩瀚的真元,还有他对修行,对天地自然的感悟和印记。” “殿下得此玉佩,若是机缘之下,将来有所提升,继续探索,必有所得。” 王安忽然沉默了,手中的玉佩似乎一下变得无比沉重。 良久,他才抬眼看着凌瑶,问道:“这么说,本宫刚才成为三重天,所动用的能量,也是来自这枚玉佩?” 他终于明白,凌瑶刚才说,有五重天的来帮忙。 原来,这个五重天不是人,而是这块玉佩。 “没错,以殿下的境界,这块玉佩中的真元足够你用上好几十年。” 凌瑶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前提是,殿下永远达不到五重天。” “能不能达到五重天,那是以后的事,反正目前,这东西足够本宫使用了。” 好东西啊! 这玩意,就是一块能无限充电的充电宝……王安看着玉佩,忽又抬头,用坦诚的目光看着凌瑶: “本宫还是不明白,这块玉佩既然如此珍贵和神奇,为何,你不自己留下?” “因为我的道,和师父的道不同。” 凌瑶的话,触动了王安内心。 联想到她悲惨的童年,似乎,明白了一点。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本来以为说完,没想到凌瑶又来了一句:“就算我强留下这块玉佩,也保不住它,而且,它也选择了殿下你。” “什么意思?”王安听糊涂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凌瑶起身行了一礼,“还请殿下恕罪,当时奴家为了能参与救治流民,曾经对殿下动用过神术。” “这种神术,具有魅惑性,可以短暂干扰对方的精神,使其不知不觉,变得信赖施术者。” “可是,殿下居然不为所动,奴家当即就知道,殿下的精神力远超常人,而我的老师……也是天生精神力强大之辈。” “本宫和你老师的精神力,都很强大,所以,你选择让本宫继承他的衣钵?” 王安何等聪慧,立刻就想明白了凌瑶的目的。 这么看来,说是玉佩选择了他,也不算错。 他大概知道自己为何会精神力远超常人。 他是穿越者,在此之前,这具身体里面是另一个纨绔太子的灵魂。 如今的他,等于是双魂融合,精神力当然强大。 “本宫承认,和这块玉佩很契合,可你说你保不住它,又是什么意思?” 王安又想到一个问题。 “殿下如此睿智,以你我现在的处境,难道还猜不到吗?”凌瑶别有深意道。 睿智,我怎么觉得你在嘲讽我……王安皱了皱眉,认真思考起来。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 他睁大眼睛看着凌瑶,满脸不可思议道:“难道……难道那些人想抢的那件宝贝……” “没错,就是这块玉佩。”凌瑶毫不回避。 “……” 王安傻眼了,怎么有种掉坑里的感觉? 正文 第298章 极北天渊! 从认出凌瑶是月姬那一刻起,王安就想不明白。 这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惊世宝贝,竟然引得半个江湖的人都来抢夺。 就连朝廷也有势力暗自参与其中。 没想到,各方眼红的宝贝,竟是这样一块小小的玉佩。 更没想到的是。 自己竟然把宝贝当成凡物,大摇大摆地戴了很多天。 甚至一度还差点拿去当掉换钱。 王安不得不佩服凌瑶的胆识。 这妞心也够大,如此珍贵的宝贝,就这么随便送给自己,也不怕自己弄丢了。 “殿下是不是觉得,奴家送你玉佩,是在故意祸水东引,明哲保身?” 见他神情复杂,一会唏嘘,一会纠结,一会后怕……凌瑶烟眉轻蹙,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倒不至于,如果你真想这么做,早就宣扬得全京城都知道了。” 王安摇摇头:“本宫哪还有机会戴着这玩意招摇过市?” 顿了顿,又道:“只是,本宫有一事不明。” “这块玉佩就算具有你老师的传承,但天底下的大门大派,比这传承厉害的也不是没有。” “为何更好的东西他们不去抢,偏偏兴师动众,要来抢这块玉佩?” “殿下,奴家能不说吗?” 凌瑶抿了抿朱唇,似乎难以启齿。 “既然这样,本宫只好无功不受禄了。” 王安将玉佩捧到她面前,准备物归原主。 他是喜欢行侠仗义,但却不代表他就没脑子。 身为大炎太子,天底下能让王安办不成的事并不多。 他有能力,也可以承受这份因果,但他接受不了无缘无故替人承受因果。 这是备胎和舔狗才喜欢做的事。 如果凌瑶不给个满意的答复,王安绝不会再留下这块玉佩。 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尽管王安不怕事,但也担心以后出门,成天提心吊胆。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万一出了事,却死得糊里糊涂,多不划算…… “殿下……” 眼看王安毫不让步,凌瑶蹙眉,忍不住叹了口气:“殿下,奴家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 “为本宫好,就老实告诉本宫真相,除此以为,一切以为我好为借口的说辞,本宫都当做是在耍流氓。” 王安语气坚决。 “罢了,此事奴家知道不多,既然殿下想听,就告诉你好了。” 凌瑶声音清冷:“这块玉佩,其实,还隐藏这一个更大的秘密。” “传说这玉佩,出自极北天渊,并非凡人所制,一共有九块,每一块,都拥有神秘莫测的能力。” “因为九为极数,所以,世上知晓它他的人都在传言,谁要是集齐九枚玉佩,便可得上苍庇佑,君临天下……还有人传言,此物乃仙人的馈赠,得之可长生不老。” “还有没有人传言,集齐之后,可以召唤神龙,实现一个愿望的?” 君临天下?长生不老? 王安对此嗤之以鼻,真当这里是七龙珠的世界? 别人不知道,身为大炎太子的他,曾经多少接触过一些各地的秘闻。 这些世界秘闻,很多时候连各国的当权者,情愿束之高阁,也不愿意公布出来。 其中,就有关于极北天渊的。 极北天渊,顾名思义,就是位于极北之地的深渊。 宽百里,长万里,处在北莽以北,千里之外。 那是一片死寂的绝地,终年被浓雾笼罩,谁也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自从这座深渊出现之后,大陆上就有传闻。 说极北之地本没有深渊,这是被上苍降下神罚,开辟出来,用来惊醒世人的。 也有人说,这是上苍划下的禁制,阻止凡人跨越,极北深渊的北面,肯定隐藏了东西…… 不管人们如何众说纷纭,关于极北深渊的最早记载,已经出现了一千多年。 然而奇怪的是。 史书上每次对极北深渊的记载,要么语焉不详,要么就是避重就轻。 尤其是,五百年前和一千年前。 这两个时期,关于极北深渊的历史更是一片空白。 然而,通过皇家秘藏,王安却知道,这两个时期不是没有历史,而是无人敢将之示人。 因为太过血腥和黑暗,说是人间地狱都不为过。 在这两段时期,东土大陆所有国家都一度差点亡国灭种。 至于他们是如何度过危机,又是如何掩盖这段历史,就连皇家秘藏上,也没有明确的记载。 甚至王安都不知道,这片大陆,到底遭遇什么大恐怖,才会连续两次导致千万生灵涂炭。 是天灾?是人祸?又或是别的什么? 但记载上,却隐隐约约将这两次灾难的祸端,都指向极北深渊。 由此可见,这绝对不是一个什么好地方。 这里面出来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让人君临天下,或是长生不老呢? 然而,那些江湖中人大多愚昧,又奉行弱肉强食。 传言听多了,就当成了真理。 不管是君临天下,还是长生不老,对他们来说,诱惑都太大了。 要让他们忍住,不出手抢夺,简直比登天还难。 王安终于明白,这些江湖人士为何会如此执着。 哪怕冒着杀头的风险,也按捺不住要在京城都手。 这还只是传闻,若是证据确凿,这帮人怕是连皇城都敢闯。 王安忍不住叹了口气。 大炎这两年,还真是多事之秋啊,连一帮江湖草莽也想着上位。 可惜,想得倒美,要是被你们君临天下,我这个太子爷还去哪里当啊? 想到这,王安将玉佩重新收回,放入怀中:“好吧,这东西,就暂时交由本宫保管了。” 接着,他又取出清风玉露丸,盘膝而坐,眼中绽放一缕精芒: “若没有其他事,便帮本宫开脉吧,本宫很想见识一下,这偷天之术,到底有多神奇……” 正文 第299章 反其道而行! 开脉的过程很顺利。 王安伐毛洗髓的身体正适合打通经脉,用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清风玉露丸的效果显著。 否则的话,凌瑶估计最好需要一天。 趁着敌人还没追来,王安施展偷天吸取了部分真气,临时储存在丹田里,以备不时之需。 期间,还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 王安从玉佩汲取真气的时候,某个时刻似乎陷入了某种魔障。 就像神游天外一样,完全对外界没半点反应。 这可把凌瑶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走火入魔。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出现这种情况,有心打断,却又害怕王安遭到反噬。 到最后,干脆只能守在他身边,以不变应万变。 幸好,经历了近乎半个时辰,王安终于从无知无觉中醒来。 “我一共用了多久时间?” 睁开眼睛的王安,第一时间这样问凌瑶。 “半个时辰……” 凌瑶绝美的脸色带着难以置信:“殿下,你,没事吧?” “没事,本宫现在好得很。”王安感受着体内储存的真气,摇了摇头,“就是没想到,吸取一次真气,会需要这么长时间。”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吧,你的丹田容量有限,正常的话,最多半刻钟就该完成。” 凌瑶扑闪着冷月般的眼眸,语气似乎不太确定。 她忽然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殿下毕竟不是四重天武者,经脉还十分脆弱,若是不用偷天对敌,最好就别用,否则,以后可能影响练武一道。” “本宫了解。” 王安点点头,眉宇微凝,心思还留在刚才一幕。 只有他自己知道,之所以用时这么久,并不是因为什么第一次的缘故。 他刚才汲取到一半时,脑海之中忽然钻入了一些纷繁复杂的信息。 这才是导致他物我两忘的根本原因。 刚才猝不及防,惊慌之下,他一直没有好好梳理。 此刻细细品味,才发现,像是关于某种传承的部分精神印记。 所谓的精神印记,王安最初也不明白。 还是开脉之前凌瑶给他普及的武道常识,有所提及。 这是武者修行到六重天后,精神领域得到开发,才会具备的一种特殊手段。 这种手段可用作传承,可追踪索敌,也可以影响人的心智…… 种种妙用无穷,已经有点脱离普通人能理解的范畴。 远一点,当年魔门有一门失传的功法,名叫道心种魔。 就是一种利用精神印记,修炼提高,以达天魔境的无上法门。 近点的话,今晚剑阁一战,叶寒松祭出无锋剑,上面就有他二哥的精神印记。 所以才能释放无锋剑意,击败凌瑶。 不然的话,今晚之战,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联想到天谕神座魏千秋是仅次于六大宗师的绝顶高人,他会在这枚玉佩里留下传承类的精神印记,似乎也没什么稀奇。 想到这,王安放下戒备,坦然接受了这些印记碎片。 瞬间,这些印记碎片仿佛春水消融一般,迅速和王安的精神合而为一。 王安惊讶的发现,这些碎片包罗了很多知识。 比如,医学、药材、天文、地理、神殿仪式……不过,大多零散,不太完整,最多起到一个猎奇的作用。 倒是有两门功法相对完整,让王安喜出望外。 不过,一旦细品,他又皱起了眉头。 这两门功法,尽管明明白白刻在他的脑海,但还是太过玄奥和晦涩。 以他目前的境界,最多,只能发挥一点点。 关于这一点,王安并没有告诉凌瑶。 他不是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 某些保命的底牌,最好还是不要告诉别人,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呼……”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王安随即起身,面露喜色。 果然和猜想的一样,达到武道三重天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皮肤莹润光泽,身体内外,澄澈通透,浑身透着轻松,举手投足之间,似乎有用不完的精神和力气。 就连呼吸的口气,也变得清新不少。 “做武者就是好啊,一不小心,颜值又提升了。” 王安也注意到自己肌肤的变化,心里一阵美滋滋。 这伐毛洗髓的效果,也太强了,简直堪比前世美颜相机的滤镜磨皮二合一。 老天爷,何必呢,我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你却非要让我帅得惊天动地。 “凌瑶姑娘……” 王安忽然心血来潮,叫了一声。 “殿下有事?” “看着本宫的眼睛。” 王安甩了下头,很骚包地冲她放电,再用带着磁性的低沉嗓音问道:“你有没有发现,本宫现在,有何不同?” “有吗?没有吧?”凌瑶微微蹙眉,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来这一出。 “你再仔细看。” 王安就不信了,自己如今逆天的颜值,会引不起对方的注意。 “这……殿下的眼睛……” “是不是邪魅高贵,狷狂不羁?” “不,你的眼角有眼屎。” “……” 王安面色一僵,忙用手指抠去。 心里喟叹,这伐毛洗髓的效果,来的也太快了吧。 “咳咳……” 王安清了清嗓子,为了免得尴尬,转移了话题:“算了,还是不说这个,我们来研究一下接下来的逃离路线。” “逃离路线?”凌瑶一愣。 “没错,今晚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留在这里并不安全,还会连累吴杞仁他们。” 王安语气笃定,俊逸的双眼在灯火下反射着犀利的光芒:“所以,我们必须找准时机逃离这里。” 凌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吴杞仁毕竟只是一个大夫,不是江湖中人,她也不想把人家牵连进来。 如此,只能选择尽快离开这里。 “殿下是不是已经想好了,下一步去哪里?”凌瑶问道。 “没错,刚才你也听到了,从这到皇城还有七八里路程,快马加鞭,也要一刻钟左右,但越往内城走,道路越宽,目标也越大,越容易暴露。” “恐怕我们才刚跑了一两里,就被人发现追上了,所以……” 他的目光越发明亮:“本宫准备,来个反其道而行之,不回皇城!” 正文 第300章 再去剑阁! “反其道而行之?!” 凌瑶微微蹙眉,不太明白王安这话的意思。 眼下危机四伏,只有去往皇城附近,那些江湖中人才不敢轻易造次。 她实在不明白,除了皇城周围,还有哪是安全的。 “剑阁!”王安的话让凌瑶一怔,“我们去剑阁。” “可是,剑阁除了应允武者决斗,其他时候是禁止任何人入内的。” 凌瑶觉得这条建议不太妥当。 “呵呵,你别忘了,本宫可是当朝太子,剑阁都是皇家修的,别人不能进,难道本宫还进不得?” 王安说着,便将自己的计策讲述出来:“刚才进来时,本宫已经问过吴杞仁,仁济斋距离剑阁,不过三里地。” “这么短的距离,足够我们搏一搏,一旦进入剑阁,我们也就安全了。” “到时候你留在里面养伤,本宫再出来调集军队,不怕解决不了这些江湖绿林,你觉得如何?” 凌瑶想了想,终于点头同意:“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 “那好,本宫这里还有一个计策……” 王安正待说话,突然响起三声急促的敲门声。 “彩月?” 两人皆是一愣,王安随即试探道。 这种情况,一般只有彩月才会出现在这里。 但也不能不以防万一。 “殿下,正是奴婢,仁济斋外面有人窥视。”彩月隔着房门提醒道。 “摸过来了?这么快?” 王安和凌瑶对视一眼,神色有些吃惊。 不过想想,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人家找了这么久,也该找对地方了。 “差不多该走了,迟了容易被瓮中捉鳖。” 王安当即打开房门,让彩月进来,三人飞快商量之后,来到了前厅。 为了不连累吴杞仁,王安并没有告诉他今晚的遭遇。 只说是很晚了,必须回宫。 为此还拒绝了吴杞仁的相送。 期间还有一点小插曲,之前的薛员外和他的两名家丁,到现在还没离开。 三人依旧老老实实跪在前厅,等待王安的发落。 那薛员外本就肥胖,不堪重负,整个人已经汗出如浆,上半身趴在地上,张着嘴直喘粗气。 看起来就像一条上岸的呆头鱼。 这条呆头鱼看到王安他们出来,顿时跟见到救命稻草一样。 眼睛一亮,手脚并用地爬到王安面前,又一次砰砰磕头,凄声诉说刚才如何忏悔,乞求王安的宽恕。 这让王安有点意外,可他现在忙着跑路,哪有心情理会他们。 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看你们还算老实,姑且放你一马,下不为例。” 薛员外主仆三人如蒙大赦,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发誓当牛做马。 这倒又给王安提了个醒,忽然道:“对了,本宫记得,你们是乘马车来的,正好,本宫的马车临时出了点问题,征用一下你们那辆,没问题吧?” 之前那辆马车,拉车的汗血大将军又累又伤,怕是已经拉不动了。 接下来的路途只会更加凶险,它自然无法胜任。 正好,眼前有辆新的马车,不用白不用。 而且还能起到一定的迷惑作用。 当然,王安如果心再狠一点,完全可以让薛员外三人驾驭着之前的马车,向着皇城的方向奔去。 如此一来,说不定还能帮他吸引一批敌人的注意。 只是,这样等于就把部分风险转嫁到薛员外三人身上。 以江湖中那些绿林好汉的脾气,一旦截住三人,发现中了王安的掉包计,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会干掉三人。 这是王安无法接受的。 尽管他很不喜欢薛员主仆,但人家嚣张一点又罪不至死。 这样做的话,太过冷血和草菅人命,违背了他心中的良知。 更何况,三人还是大炎的子民。 身为大炎太子,王安也有责任为他们的安全负责。 所以他只是征用马车,没有提其他过分的要求。 太子殿下要用马车,薛员外哪敢阻止? 虽然心里在滴血,表面还是笑呵呵的样子:“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殿下能用小人的马车,那是小人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还算上道……王安点点头,也不多说,和凌瑶彩月交换一个眼神,三人飞快出了仁济斋的大门。 此刻已经到了亥时中间,也就是晚上十点左右。 乌云遮月,整条街道除了门口一点灯光,全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看起来冷清又森然。 “彩月,你刚才不是说有动静,本宫怎么没发现?” 王安戒备地四下张望,不禁皱眉问道。 他之前被玉佩的圣辉气息浸润,潜移默化下,本已提高了一截视力。 如今达到三重天伐毛洗髓,更是视力大增。 哪怕是黑夜中,也能看得很远。 但除了夜风吹过远处院落树枝的晃动,周围再没有任何异常。 “可是,奴婢之前分明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在医馆边上张望。”彩月十分肯定。 “看来,应该是回去通风报信去了。” 王安略一琢磨,随即跳上马车,催促道:“不管了,先上车,尽快去剑阁要紧。” 三人上了马车,为了伪装,这次由彩月驾车,王安和凌瑶则藏在车厢里。 路过某条漆黑小巷的时候,王安还专门打开窗户,朝那边看了一眼。 汗血大将军,你暂且在这休息一晚。 等小爷办完事情,明天再派人把你接回去。 夜幕下,马车一骑绝尘,朝着剑阁的方向飞奔而去。 车厢里,王安手捧一顶有幕遮的黑纱斗笠,这是刚才出门时,特地向吴杞仁要的。 他们这种老大夫,一年到头,免不了会亲自出城采药。 这黑纱斗笠本是用来遮阴防蚊虫的。 王安觉得,对于自己接下来的点子或许有用,所以就要来了。 将刚才想到的点子给凌瑶说了一遍,王安叹道:“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只能姑且一试,不过,还有很有可能成功的。” 正文 第301章 第一次出手! 夜色深沉,京城的千家万户都已经陷入沉睡之中。 唯有西南角,某条漆黑逼仄的街道中央,一辆马车依旧在放肆狂奔。 因为速度太快,车厢在不断颠簸,宛如风浪中的小船。 王安和凌瑶却四平八稳地坐在里面。 两人凝神屏息,时刻注意收听周围的动静。 马车外面,除了急促的马蹄声,剩下便是一片死寂。 “难道,老爹根本就没派飞鱼卫暗中保护我?他就不怕我再被暗杀一次?” “飞鱼卫也就罢了,没保护就没保护吧,可这西城区的巡城司,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负责?都这个时间了,竟然还不派人出来巡逻,丢你雷姆!” 在自家的地界被人追得这么狼狈,王安还是生平头一次。 心里面早就窝着一团火。 此时此刻,期待的巡城卫以及本该暗中保护自己的飞鱼卫全都没有踪迹,王安终于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并且对城西巡城卫统领的女性直系家属,进行了亲切地慰问。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王安稳住身体,抬头向前面问道。 “公子,有一群人拦住了去路!”彩月凝重的声音传来。 “这么快?!”王安和凌瑶对视一眼,又问道,“是之前那一波黑衣人吗?” 如果是这些人,彩月的处境就危险了,他必须立刻出去支援。 只是,彩月却道:“好像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 王安一愣,轻手轻脚靠近前面,悄悄掀开一角布帘,朝着外面看去。 刚好可以看到一群人影拦住马车。 黑灯瞎火,只能勉强看清对方的轮廓,也不知是敌是友。 “你们是干什么的?” 彩月驱控制着马车,缓缓行进,一般娇声呵斥。 “呵呵,还是一个女车夫。” 黑暗中,有人发出猥琐的笑声。 又有人厉声叫道:“我们是巡城卫的,奉命捉拿逃犯,让你们马车里的人都出来,乖乖接受检查!” “呵,你说你们是巡城,就是了?” 听到巡城卫三个字,彩月先是一喜,但转念一想,这伙人看起来又不太像,于是,多留了一个心眼: “连个火把和灯笼都没有,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半路劫道的江洋大盗?” “你懂什么!我们不点火,是怕惊走了逃犯。” 为首的人带着几名手下走上来,果然露出一身巡城卫的装束。 看样子似乎是一个小校。 但,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如此打扮。 其余手下竟是一身黑衣,默然不语。 随着他走得近了,竟然露出一张王安和彩月都熟悉的脸。 马顺! 金钱帮的副帮主。 之前在中华楼,双方才照过面。 此人还在苗四的压力下,给王安跪下磕头道歉。 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又在这里碰上了。 有意思,这城西巡城司了不得啊,什么时候,连流氓都可以担任小校了? 王安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眼里却全是冰冷的厉芒。 什么是官匪一家亲,这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这城西巡城司,亟待整顿啊。 “是你!” 双方一照面,彩月没有客气,直接就盯上马顺。 “你……居然是你,你是永宁县令身边的那个丫鬟?!” 马顺也是吓了一跳,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彩月。 他往车厢里望了望,旋即笑道:“姑娘既然在此,想必,你家那位县令大人,也在里面了?” “啧啧,把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放在外面驾车,自己却在里面享受,不得不说,你家大人,还真是不懂怜花惜玉。” 言语间充满轻佻和嘲弄,和之前在中华楼败犬一般的模样比起来。 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少废话,既然知道我家大人在车厢里,你们还拦着干什么?还不快赶紧让开!” 彩月不为所动,马鞭一指,便喝令众人让道。 “呵呵,好大的官威,可我们要是不让呢?” 马顺挑衅道,周围的手下也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你一个小校,难道敢阻拦我家大人?” “呵呵,我一个小校,是比不上一个县令,不过,此间职责所在,恕在下这里得罪了。” 马顺仰首,用下巴点了几名手下,吩咐道:“你们几个,进车里给我查看清楚。” “你敢!” 彩月一声娇斥,双手拉直马鞭,起身挡在车辕上。 马顺阴恻恻一笑,忽然沉下脸:“我等例行公事,姑娘还是莫要阻拦,不然,就是与朝廷为敌!” “哼!好一个与朝廷为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除了你,其他人都不是巡城卫的,哪有资格代表朝廷?”彩月反唇相讥。 “能不能代表朝廷,你说了不算。”马顺脾气也上来了,大手一挥,“别管她,给我搜!” “下去!” 彩月见呵斥不住,当即甩动马鞭,啪的一声,将一个企图强行上车男子抽翻在地。 “好大的胆子!你敢向我们巡城卫动手,我明白了,你们车厢里,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马顺一边疯狂给彩月泼脏水,一边指挥众人:“拔刀,大家一起上,给我把这辆马车留下来!” 彩月气得不轻。 这家伙,明明是挟私报复,却喊得这么大义凛然。 “是你们自己不长眼睛,可别怪我!” 面对众人一窝蜂的冲击,彩月勉强击退几人后,便陷入了人海战术。 纵然她武功还算不错,也应付的极为吃力。 渐渐左支右拙,有些支撑不住。 毕竟有伤在身,发挥不了全力,这点尤为致命。 “彩月,别慌,我来助你。” 就在彩月感到力不从心的时候,王安突然从车厢里冲了出来。 “公子,你又不会武功,快回……” 彩月话还没说完,小嘴便变成了O字形。 只见王安一上来,就用军队的专业擒拿术,对着一名黑衣人,来了一招空手夺白刃。 夺下对方的刀之后,先将此人踹下去,再一个蹲身,躲过背后袭来的劈砍。 随后,猛地一跃而起,跳下马车,如虎入羊群,以刀背做刀刃,连续劈砍。 快、准、狠! 王安的刀法,凌厉又刚猛。 将军队技战术要求的简洁,高效,迅速,发挥得淋漓尽致。 只见黑夜中一片寒光连绵,娇夭如龙,所到之处,人仰马翻,躺了一地…… 正文 第302章 审问马顺!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王安一刀在手,天下我有,顷刻解放天性,干翻了七八个黑衣人。 这一刻,他终于再度体会到浩南哥从尖沙咀,一路砍到铜锣湾的万丈豪情。 和彩月不同,王安上辈子身为特种兵,脑子里积累了太多的实战经验。 一旦获得力量,便是如鱼得水,一遇风云便化龙。 可以说,同级别的状态下,他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全面碾压彩月这种温室里的花朵。 撇开功法,哪怕是凌墨云,论作战经验和技巧,也不可能有他丰富。 得益于那个大数据时代,王安在军队里接触了大量古武和现代格斗知识。 论战斗本能,丝毫不输给这个世界的武道天才。 唯一所欠缺的,只有对一些特定功法的了解。 这个只能慢慢来,毕竟,他接触这个世界的功法体系尚浅。 而和江湖中人打交道,今晚还是第一次。 尽管如此,对付金钱帮的这些喽啰,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彩月和马顺便看到了一边倒的一幕。 王安手持长刀,像一个战神,七进七出,简直把金钱帮的人按在地上摩擦。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彩月一脸蒙圈。 这还是那个弱不禁风,半夜起床撒泡尿,都可能患上风寒的太子殿下? 马顺更是整个人都要方了。 娘咧,大炎朝当县令的人,向来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打了?! 自己这些手下,好歹也是精挑细选的帮中好汉。 竟然在王安手下,连一个回合都走不过。 这还是王安手下留情,用的刀背攻击,否则,见识了他的如此凶威,这些人别说走不过一个回合,恐怕早就吓得逃之夭夭。 马顺越看越心虚,眼珠子飞快转动,蹑手蹑脚转过身,就准备脚底抹油。 别看他是金钱帮的副帮主,实则外强中干,性格懦弱。 根本就没有留下来和兄弟们共同进退的打算。 谁知他才刚迈了一步,彩月的马鞭便如毒蛇一般如影而至。 马顺猝不及防,脚踝被马鞭一缠一拉,立刻重心不稳,摔了一个狗吃屎。 好不容易支撑着爬起来,脖子边上忽然一凉。 原来,竟是王安解决完众人,返回他身边,将刀锋贴着他的脖子插进土里。 马顺当即脸都绿了,吓得浑身汗毛倒竖,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别动啊,刀剑无眼,一会要是抹了脖子,可别怪我。” 王安戏谑的声音,从头顶飘落,随后蹲在他的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敢动,绝不敢动……” 马顺哭丧着声音,都快吓尿了:“王王王……王县令,小的是……也只是奉命行事,并没有针对你……” “哦,你还说没针对本县?” 王安稍微低下头,拍了拍他的脸,目光透着一丝森然:“你别以为本县不知道,今晚你们西城巡城司的人,压根就没人出来” 晦暗之中,马顺眼中爆发一缕惊慌,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 他还以为,自己今晚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没想到,人家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你别管本县怎么知道的,只需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王安似乎笃定,他们有幕后主使。 “王县令,我们确实是……奉命行事啊。”马顺涩声道。 “哦?” 王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屈指往刀身一弹。 嗡的一声,刀身震颤,马顺只觉得脖子上的皮肤一阵酥麻。 紧接着,便是一线火辣辣的疼痛。 反手一模,摸到一手滑腻的液体,鼻尖充斥着血腥味。 “血,血!破了,破了……” 马顺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失神地念叨起来。 “破你妹,你又不是女人,哪里破得了?” 王安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没好气道:“脑袋这不是还在吗?你慌个屁!” “还在?!还在好,还在就好,呼……” 马顺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脑袋没掉,不由长出了口气。 抬头看见王安,一如既往对自己投来“关切”的目光,不禁心头一颤,扯着嗓子求饶起来: “王县令,小的错了,小的这次真的错了,求你大人大量,放过……” “少废话,本县是在问你这个吗?” 这个马顺,一看就是没什么脑子的,若不是在巡城卫里当小校,恐怕根本没资格做金钱帮的副帮主。 王安看得明白,伸手握住刀柄,咧嘴笑道:“本县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敷衍……” 他比了一个合铡刀的动作,笑容透出几分森然和冷酷:“当心狗头铡伺候!” 看着近在咫尺,缓缓倾斜而下的雪亮刀锋。 马顺就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当即血液逆流,如坠冰窖,整个人吓得只剩半条命。 他忙不迭地道:“王县令!王大人!饶命啊,我家中尚有八十岁老母需要供养……” “失去一个为非作歹的不孝子,令母再不用提心吊胆,日夜难寐,说不定还能多活十岁。”王安不为多动。 “我下有三岁幼子嗷嗷待哺……” “还好幼子没长大,尚不用沾染你之恶习,幸甚。” “我家中妻子,没有谋生手段……” “放心,只要舍得一点绿,生活总能过下去。” “……” 面对油盐不进的王安,以及泰山压卵般迫近的刀锋,马顺冷汗直流,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强烈的求生欲,最终还是让他服了软:“王县令饶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王安挪开刀,将马顺一把抓起来,笑道:“老实说,第一次杀人,就拿你这种软骨头开刀,实在太不划算……还好你识时务,拯救了本县一世英名。” 噗呲! 马顺只觉得胸口被狠狠插了一刀。 没有你这样夸奖人的,还要不要人活了? 正文 第303章 要为后世打下一片疆土! 在王安一系列威逼利诱下,马顺终于承受不住,交代出了金钱帮的一些秘密。 原来金钱帮只是京城一个小帮派。 全靠帮主苗四好凶斗狠,维持住基本盘。 但这一年多以来,苗四不知为何忽然身家暴涨。 金钱帮的势力也随之迅速扩大。 先是京城漕运方面,在各大帮派的环伺之下,硬生生撕下来一口,分得一杯羹。 然后,车行,客栈,勾栏,赌当……这些地下势力争夺的传统地盘也相继开花。 最近更是买下了京城一流的青楼妙玉坊。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地下世界。 而苗四,也一跃成为京城地下世界,仅有的几个响当当的人物。 从以前的神憎鬼厌,变成了人人争相巴结的苗四爷。 而马顺,作为苗四的同乡,也投靠到了苗四麾下。 凭着他巡城卫小校的官方背景,苗四慷慨地给了他一个副帮主的头衔。 说是副帮主,其实在金钱帮里地位并不是太高。 能动用的资源也非常有限。 和苗四的两名心腹相比,马顺只能算作边缘人物。 但就算这样,也足以让他在帮里十分风光。 王安从不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能让人一夜暴富。 这个苗四的发家史,乍一看十分正常,甚至还很热血。 放在他前世那个时代,只要花钱请几个文人润润笔,修饰一番,妥妥就是一篇某富豪白手起家的励志鸡汤文。 但只要稍微有点社会经历的人,就能察觉到,这其中的各种猫腻。 这位苗四爷的崛起过程,可以说是标准的白手套发家模板。 京城地界,藏龙卧虎。 然而,纵使你能耐通天,名声赫赫,上面始终还有炎帝这尊大神镇压。 尤其是,很多人本就是朝廷的一员,碍于身份和名声,更加不敢碰违法乱纪之事。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 权利这玩意,堪比最猛烈的春药,几乎无人可以抵挡它的诱惑。 只要手上有了权利,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为自己、为家族谋取利益。 于是,明面上不能搅风搅雨的权贵们,就会选择暗地里兴风作浪。 这个时候,他们就需要找一条老实听话的狗,替他们站台,打理产业,做各种脏活累活。 也就是俗称的白手套。 不出事的时候,主人吃肉,你喝汤。 一旦出了大事,便是兔死狗烹,随时被抛弃的存在。 可悲的是,作为主人的权贵,由于所处的层次太高,在丢出白手套背锅之后,往往只需罚酒三杯,便和对手相逢一笑泯恩仇。 而走狗的下场,却往往凄惨至极。 不过,权贵们依旧不当回事,手套嘛,本就是消耗品。 一条狗没了,再找一条就是了。 而苗四这种出身低贱的帮派佬,敢打敢拼,不怕事,又不惜命,往往最容易得到这些势力的青睐。 在王安看来,苗四就是被某个权贵或某个势力看中。 特意给了他许多资源,让他把金钱帮壮大做强,以供驱使。 比如,今天晚上半路拦截自己等人,很可能并不是苗四的意思,而是他背后的人指使。 除此之外,王安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能让马顺这个小校拥有不怕得罪县令的底气。 “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你们金钱帮后面,到底有谁?” 王安知道了金钱帮的底细后,开始有些不耐烦:“你该不会,一直这样给本县绕圈圈吧?” 似乎被说中了心思,马顺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道道:“王县令,我说了,你……你可要放了我。” “少废话,你认为你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王安目光一凛。 马顺犹豫了一下,还是交代出来:“是海鲨帮,这个帮派,比我们金钱帮大得多,势力遍布涌江沿岸,直达东海。” “听说,他们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组织,连沿海的几州刺史,都不敢小觑。” “海鲨帮?!又是他们!” 黑暗中,王安眼睛射出一缕精芒,神色略微沉凝。 这个海鲨帮,王安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了。 之前苏允文被诬陷杀人一案,里面就牵扯到海鲨帮。 听人犯马元说,这个帮派在京城贩卖武功秘籍、香料,还有海中的各种宝贝,深得不少权贵喜爱。 近几年还会组织人去海外寻宝淘金,一起挣大钱。 这两年,京城有不少人受不了诱惑,带上全副家当,跟着他们出海。 发财的没回来几个,但出去的人倒是真不少。 当初,人犯马元就是想跟他们出海,才会想要买秘籍练武强身。 最终迫使魏三还钱不成,一时冲动,杀害了对方。 不仅如此,上次在红袖招,云裳被两个青皮迷晕,对方用的黑暗曼荼罗,好像也是来自于海鲨帮。 为此,王安还专门让徐渭帮忙调查过这个帮派。 只不过,可能是这个帮派管理严格,徐渭到现在都还没弄到有价值的东西。 倒也不是王安生性多疑,非要针对这个海鲨帮。 他只是听说对方长年出海,弄到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所以,想要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玉米、红薯、土豆一类的高产农作物。 目前的大炎朝,农业种植还是以黍米、小麦和水稻为主。 和王安上一世的唐宋时期很像。 在这个生产力并不发达的时代,农业,就是一个国家强大的根本。 哪个国家的农业强大,产出的粮食多,就能养活更多的人。 而人口增多,随之而来,就有资本可以占领更多的土地。 如此循环促进。 这个国家,最终会随着土地面积的增大而变成超级大国,福泽亿万子孙后代。 这是王安的梦想。 而梦想,需要这些高产农作物来实现。 如果海鲨帮真有这种好东西,他就是倾举国之力,也要抢到手上。 经历过前世那个变化巨大的时代,他知道,脚下的这片土地,迟早有一天会经历科技爆炸的工业文明洗礼。 作为祖先,一定要为后世子孙,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正文 第304章 王县令可比你英俊! 再往后面,从马顺的嘴里已经套不出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说白了,在金钱帮,他只是外围里的核心,核心里的外围。 苗四拉拢他,只是看上了他小校的身份,真的核心机密并没有分享多少给他。 此地不宜久留,王安遵照约定,没有再为难他,三人继续向着剑阁进发。 此时距离剑阁,已经不到两里地。 按照王安的估算,只需三四分钟的冲刺,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然而,三人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马上就要来了。 果然。 就在马车突破金钱帮的阻拦,继续进发的时候。 大街前方,距离剑阁不到一里的地方,一幢三层高的建筑,巍峨地耸峙在苍茫夜色中。 天空中依旧一片乌云浊雾,视野非常不好。 如果目力超凡的武道高手,便可以看到巨大建筑的三楼屋脊之上,此刻正立着几道身影。 这些人的站位各有不同,相互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似乎隐隐彼此戒备。 看起来,应该不是一路人。 “阿弥陀佛,牛鼻子,你现在搜过了,满意了?” 觉欲和尚一身雪白禅衣,飘飘欲仙,说出的话却粗鄙不堪:“都说了,你被那少年县令骗了,你还不相信,现在知道佛爷所言不虚吧?” “还不是怪你!”盛虚子冷哼一声,“谁叫你当时跑那么快,有道是做贼心虚,否则,你以为道爷会那么容易着了那小子的道?” “呵呵,你都说了,“有道士”做贼心虚,佛爷不是道士,干嘛要心虚?” 当着这么多武林同道的面,觉欲和尚当然不会说出自己偷肚兜,被王安借故威胁的事。 趁着盛虚子没反应过来,赶紧性转移话题:“所以说,你们道家的清静无为,已经走了邪道,看看你,都快把脑子练傻了。” “还是遁入我们释迦空门的好,你看,佛爷比你聪明,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再次念声佛号,听了挺胸膛:“佛爷修持十几年,如今已是佛法精深,就欠缺一个徒弟。” “依我看,牛鼻子你不如改弦易帜,拜入佛爷门下,做个沙弥,为师也好传你一些方便法门,开掘慧根,至少,也不会这么容易上别人的当。” “当然,为师收徒不要拜师礼,最多一些香火钱,千八两银子就行,你看……” 眼看道士投来讥笑的目光,觉欲和尚忙咳嗽几声,双手合十: “咳咳……阿弥陀佛,你那是什么眼神,为师可是出家人,钱财于我如粪土,只是不想这些屙堵之物,扰了你的六根清净,实在不行,为师还可以给你打八折……” “少放臭屁,你们这些秃驴,平日庙里的香油钱,比我们道门多出百倍都不止,还一门心思钻进钱眼里。” 盛虚子没好气地骂道:“佛祖菩萨没吃几滴香油,倒是全把你们养成了肥头大耳。” “你说谁肥头大耳?佛爷向来玉面红唇,玉树临风,不知是多少女善信的梦中情人,你怎能在这胡说八道?” 这话像是踩到了青年和尚的痛脚,当即大怒,转身就要找人评理。 他先是走到身负巨剑的玲珑少女面前,忿忿不平道:“牛鼻子简直岂有此理,神剑门的女施主,你来评评理,小僧的长相可曾……” “走开!” 赵小小冷漠地吐出两个字,双眼注视着下方的街道,看都不看他一眼。 “哎呀,多少女善信的梦中情人,怕不是全是大娘吧?” 见他吃瘪,盛虚子的嘲讽紧随而至。 “放屁,那是神剑门女施主年岁太小,不懂什么叫英俊,待佛爷重新问一个给你看!” 觉欲和尚怒不可遏,还没转身,便听赵小小忽然道:“谁说我不知道什么叫英俊?” 顿了顿,补充道:“至少,王县令就比你英俊十倍不止。” 噗呲! 觉欲和尚面色一僵,感觉胸口被狠狠捅了一刀。 血淋淋,前后通透,心痛得无法呼吸。 “哈哈哈……” 盛虚子一边对着赵小小竖起大拇指,一边笑得弯下了腰。 觉欲和尚悲愤欲绝,越发要证明自己。 但见他直接走向一对男女,双手合十,对蒙着面纱的女子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 这位更加干脆,直接开口打断他:“滚!” “呃……”和尚不死心,“这位女施主,小僧看你风姿绰约,气质高雅,理当是知书达理之人,为何这般不讲道理?” 蒙面女子噌的一下拔出宝剑,剑身反射着寒光,冷声道:“我就不讲理,你待怎的!” 他身边的蒙面男子,也亮出佩刀,阴鸷的双眼瞪着和尚,喝道:“哪来的秃驴,这般孟浪,不知羞耻,再不滚开,当心对你不客气。” “哈哈哈,秃驴,听到没,人家要对你不客气,哈哈……” 道士笑得更加大声,透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牛鼻子,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觉欲和尚回头叹了口气,旋即重新看着蒙面男子,脸上毫无惧色,明亮的双眼微微眯起: “这位施主,小僧不过问个问题而已,又不是和你抢女人,至于这样吗?” 他抬手笑道:“两位不如把刀剑都收起来,等女施主回答了小僧的问题,小僧转身就走,如何?” “你要回答?”蒙面男子死死盯着他,骤然拔刀出鞘,厉声喝道,“这就是回答!” 另一边,蒙面女子也准备拔剑。 此刻,猎物就要进场,他们可不想被人捷足先登,先打发了这个和尚才是要紧。 见两人一言不合,就要砍人,觉欲和尚似乎吓了一跳,惊呼道:“两位,和君子动口不动手,赶快把武器收起来,万一伤到自己就不好了,就算不伤到自己,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 蒙面男女可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他们拔刀剑是砍别人的,怎么会伤到自己? 再说,这里是三楼的屋脊上,哪来的花花草草。 眼看两人武器就要出鞘,情况忽然出现了变化…… 正文 第305章 守株待兔! “咯咯,不枉奴家一番追踪,没想到,这里好热闹呢。” 夜空之中,一串银铃般的娇笑伴随着一尊庞大的身影,缓缓降临。 看似小山一样的巨汉,落在屋顶的瓦片上,却如雪落无声。 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笔直地站立着一名高挑的倩影,戴火狐面具,蓝衣飘飘。 她仿佛谪仙临尘,缥缈轻盈,腰如约素,研姿丽态,纤秾合度,得尽人间妖娆风流之妙致。 两人才一登场,就展现出难以企及的风采,引来了各种复杂的目光。 愕然、惊叹、震撼、疑惑、忌惮……不一而足。 特别是正准备砍人的蒙面男女,在看到蓝衣女子和巨汉之后,就像见鬼一样,大惊失色。 以至于他们连砍人的心情都没有,慌忙收刀入鞘,退出了战圈。 觉欲和尚十分失望。 刚才两人拔刀剑的时候,他已经欺身上来。 就准备施展一套佛宗的上乘法门,将两人的武器逼回去,一展天龙寺的雄风。 结果万事俱备,反而要砍人的两人,却被来人吓退了。 搞什么?我裤子都脱了,你竟然…… 觉欲和尚此刻的心情,就像一个兽血沸腾的鸡动青年。 好不容易把女朋友扑倒在身下,却被告知,她那爱窜门的大姨妈又来了。 和尚郁闷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越想越不爽的觉欲和尚,忿忿不平地走到蓝衣女子下方,决定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只见他面对巨汉毫无惧色,抬头宣了一句佛号,宝相庄严:“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小僧看你天生慧根,福缘深厚,般般丽质,明显与我佛有缘。” “似你这般天仙化人,何必要在这污浊的红尘中打滚,不如皈依三宝,早日超脱,小僧这里正好有一套失传已久的欢喜禅,施主若是愿意,你我不妨一起参悟……” “咯咯,你这和尚,明明自己六根不净,还劝他人向佛,端是有趣。” 蓝衣女子凤目低垂,看着他道:“大师作为天龙寺这一代的行走,莫非,参的万丈红尘的入世之道?” “你……你……” 被女子一语道破跟脚,觉欲和尚,瞬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里,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这种才一见面就能识破他人跟脚的情况,往往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眼前的蓝衣女子,修为境界还要在他之上。 可是,这怎么可能? 虽然蓝衣女子带着面具,但觉欲和尚能清楚地感觉到,女子的年龄比自己还年轻。 要知道,他已经天龙寺年轻一辈里,最杰出的几名弟子之一。 这才出山没多久,就遇到一个碾压自己的同辈。 这种感觉,就像恰了柠檬……简直不要太酸爽! 佛爷居然不如一个女子?! 觉欲和尚向来骄傲的自信,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哈哈,秃驴,这下底裤都被人拔掉了,终于说不出话来了吧?” 盛虚子笑得前仰后合,却惹怒了觉欲和尚,忍不住回头跳脚骂道: “你个牛鼻子,嚣张什么,有本事你也过来,一样拔光你的老底。” “呵呵,道爷修炼的东西,和你这秃驴可不同,就凭她?” 年轻道士斜眼看着蓝衣女子,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似乎在说,就凭这个同辈,给她看上十年,也休想摸清楚自己修行的底细。 只不过,他的这份自信,只维持了短短几个呼吸。 “咯咯,如果奴家没看错,这位道长,修的是自然天成的有情道,可对?” 蓝衣女子这话,差点没一下把盛虚子噎死。 只见道士见鬼一般,指着女子,嘴皮子颤抖:“你你你……你怎么会……” “奴家怎么会知道?” 蓝衣女子眼波流转,透着一股狡黠:“两位别太介意,就当是奴家一时兴起的胡言乱语吧。” “这怎么能是胡言乱语?” 觉欲和尚和盛虚子两人,相视苦笑,眉宇间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凝重。 这种看破对方修行跟脚的能力,在整个江湖中,都十分恐怖。 若是被两人的敌人知晓,就能利用这一点设计阻扰,甚至破坏他们的多年苦修。 比如觉欲和尚,历练红尘最终的目的,是看破红尘,达到见色唯空,放下一切的自在之境。 如此一来,只需加大对他的诱惑,让他沉浸在声色犬马之中。 一旦他甘愿沉沦,就会道心崩解,前功尽弃,一身功夫也会倒退。 再比如道士盛虚子修的有情道,最常用也是最容易的方式,就是利用和多名女子之间的情感纠葛,来刺激升华自己。 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说白一点,就是到处留情,却又想不负责的白嫖渣男。 传说中,当年黄帝修仙,为了速成,就是采用这种方式。 驾驭三千后宫,顺带采阴补阳,最终飞升仙界,觅得长生逍遥。 除此之外,还有观天地大爱,观人间有情,这些就要困难得多。 以盛虚子重金求肚兜的事,就能猜测到,这家伙也选择了最容易的方法。 如此一来,只需令他对一名女子动情,化主动为被动,便能彻底废掉这位道门行走。 两人都还年轻,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 论定力和修持,肯定无法和师门的高人前辈比。 也就是说,他们都有被人算计,最终破功的可能。 所以,蓝衣女子点出他们修炼的核心,才会让他们如此心虚。 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简直就是洞彻人心的魔鬼! 更令两人难以忍受的,以他们的来历,竟然看不出蓝衣女子的跟脚。 这让他们在面对对方时,多少有点底气不足。 而唯一知道蓝衣女子身份的蒙面男女,又慑于她的恐怖背景,不敢揭穿。 没错,这对蒙面男女,正是刚才被蓝衣女子赶走的红芍二人。 两人离开巷弄后,并没有就此远离。 而是远远吊着王安他们的马车,一直静观其变。 直到发现王安他们想要金蝉脱壳,逃往剑阁这边,才提前过来守株待兔。 虽然大家彼此之间并没有交流过。 但在两人看来,这些提前来守候的人都和自己差不多,时刻掌握着王安他们的动向。 此刻全部聚集在这里,多半是为了收网。 没等多久,楼下长街尽头的黑暗中渐渐传来马蹄奔跑的声音,且越来越清晰。 “来了!” 众人眼睛一亮,齐齐向着下方看去…… 正文 第306章 狼狈为奸! 长街尽头,一辆马车冲破黑暗的雾霭,急如流星地奔驰而来。 “左右,随我拦截!” 东北角,手持双匕的黑衣首领脚下一点,便如离弦之箭般,飞速向大街中央落去。 身后几名黑衣人也随之跳了下去。 一个个落地无声,看样子都是个中好手。 另一边,又有一名身穿软甲,肩披披风的高个武者,手持长枪,领着几名手下一跃而下。 “阿弥陀佛,那些个穿黑衣的和忠义门的人都下去了,牛鼻子,我们可不能被人捷足先登。” 一向不合的和尚和道士,此刻却十分有默契。 对视一眼,双双落叶般飘然而下。 这手高妙的轻功一亮出来,当即就引来众人忌惮的目光。 两人却浑然未觉,脚一沾地,盛虚子就气急败坏地指着和尚问道:“你你你……你怎么会本宗的逍遥乘风,秃驴,莫非你偷师?” “放屁,谁说这是逍遥乘风?佛爷刚才施展的轻功,乃我佛门独有,叫作香象渡河。” 觉欲和尚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驳道。 “你才放屁,明明就是逍遥乘风。” “牛鼻子你嘴巴好臭,明明就是香象渡河。” “好吧,回头贫道就告上天龙寺,说你不专佛法,只顾修炼外道。” “你你……牛鼻子,你好恶毒的心思,佛爷模仿你的逍遥乘风,那是看得起你。” “哈,你总算承认了吧?”盛虚子大喜,伸出一只手掌,“除非你拿出无量大手印作为交换,否则,我定要面禀戒律院首座,无戒大师!” “休想,就算你抬出无戒师叔,佛爷也不会轻易屈服。” 觉欲和尚嘴上这么说,眼神却闪烁不定,明显这个无戒大师,让他极为忌惮。 盛虚子早就看穿他的心思,叹道:“好吧,这个条件你觉得为难,那就拿金刚不坏功出来。” “臭牛鼻子,你还能不能再无耻一点,金刚不坏,可是比无量大手印,还要珍贵的本寺秘传!” 觉欲和尚当即跳脚,无法接受这个条件。 “少废话,你换不换?” 盛虚子似乎吃定他了,笑道:“换的话,道爷正好指点出你轻功中的不足,免得丢了本宗逍遥乘风的脸。” “罢了罢了,都说佛本是道,道也是佛,佛爷就慷慨一回,拿金刚不坏和你换了。” 觉欲和尚眼珠一转,似乎有些忐忑,随即答应下来。 “呵,金刚不坏,不是比无量大手印还珍贵吗?”盛虚子揶揄道。 “嗨,这种只能挨打的功法,再珍贵又如何,况且,又不是倾囊相授。” “彼此彼此。”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狼狈为奸的笑容。 显然,他们互换武功,提高自身本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周围目睹这一切的人忍不住打了个恶寒,这和尚和道士,实在太他妈奇葩了。 明明看起来水火不容,偏偏还能在一起愉快地玩耍,简直虚伪! 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下去拦截。 屋顶上,只剩下红芍、蒙面男子、赵小小、蓝衣女子和巨汉,依旧矗立不动。 红芍忌惮地看了蓝衣女子一眼,回头对身旁男子道:“差不多了,我们也下去,反正留在这里,也未必抢得过人家。” 蒙面男子知道她在暗指蓝衣女子,点点头,两人同时跃下房顶。 谪仙一般的蓝衣女子依旧没有任何动作,面具下的眼波流转,转头看着赵小小,柔媚地笑道: “咯咯,这位小妹妹,大家都下去了,缘何你还不动身?” 赵小小抱着双臂,身躯站得笔直,如一颗纤细的雪松:“那你们又为何不下去?” “咯咯,小妹妹还挺有个性,姐姐不下去,当然有我自己的理由。”蓝衣女子娇笑道。 “我也一样。”赵小小平静道。 “姐姐是在等一个机会。”蓝衣女子又道。 “我也一样。” “一旦确定某件事,我就会出手哦。” “我也一样。” 蓝衣女子怔了怔,深深看了赵小小几眼,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这负剑少女明显就不擅言辞,偏偏自己还自作聪明,想要试探她。 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她轻摇螓首,再次向着街道看去。 此刻,彩月已经驾车来到近前,骤然遇到十余人的拦截,硬生生被逼停。 “你们想要干什么?” 彩月一脸戒备地看着众人,娇斥道:“这里可是京城,你们要敢胡作为非,惊动了巡城卫,可没有好果子吃。” 话音一落,便听到那黑衣首领阴恻恻笑道:“嘿嘿,下唬谁呢,今晚巡城卫根本就不会来这里!” “阿弥陀佛,巡城卫来不来,小僧并不知道。” 觉欲和尚也在这时双手合十走出来,对彩月笑道:“小僧有一事不明,还请女施主如实相告。” 彩月皱眉道:“大师请说。” “刚才在中华楼,小僧曾见过女施主,敢问,王县令是否在马车里面?” 觉欲和尚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若是王县令在里面,还请出来,交还我等一件物品。” “姑娘别误会,小僧并非贪婪,也是出于一片好意,免得一会大家争斗起来,误伤了县令大人。” 盛虚子一听这话,早冲上来,反驳道:“什么你的东西,姑娘,清风玉露丸是贫道之物,劳烦你请王县令出来,也好物归原主。” “什么清风玉露丸,这位大师,还有这位道长,奴家根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彩月故意装起了糊涂:“不过,几位既然知道这是我家大人的车辇,还请让开道路,免得我家大人为难。” “哦?”手持长枪,来自忠义门的高大男子冷笑道,“我们要是不让呢?” “我家县令乃是朝廷命官,各位如此不听劝告,莫不是想要造反?” 彩月并没有被吓到,义正言辞地喝问道。 “哼!造反?就凭他一个永宁县令,哪来的资格代表朝廷?” 高大男子不屑地哼了声,唰的一下调转长枪,直指车辕上的彩月,威胁道: “我只问你一句,你们车厢里面是不是藏着一个白衣女子?是的话,就让她出来,否则,别怪我等出手无情!” 正文 第307章 众人围攻! 高大男子一点也不绕弯子,上来就直指要害,如同他手里的长枪一般,直接、犀利。 “什么白衣女子?你们既然知道这是我家县令的马车,里面坐着谁,还用我说吗?”彩月反驳道。 “是与不是,让里面的人出来,查看一下不就知道了?”高大男子不依不饶。 “放肆,我家县令什么身份,岂是你们这些草莽说见就见?”彩月当即喝道。 “呵呵,姑娘,他们是草莽,见不得,小僧是出家人,总可以见得吧?” 觉欲和尚抖了个机灵,便听彩月话怼道:“你住口!天底下哪有你这种喝酒吃肉,趁夜打劫的和尚?你简直是和尚中的毒瘤,佛门中的败类!” “哈哈……骂得好,哈哈……” 这话听到盛虚子耳朵里,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喘不过气来。 和尚被怼得涨红了脸,支吾辩解:“哪有的事,喝酒吃肉,乃是人性……出家人喝酒吃肉,才能体察人性,顺应天道,怎么就不可以,昔年的大能济公……” 接着便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之类的鬼话。 彩月才不想听他念经,用马鞭指着所有人,冷声道:“我不管你们想找谁,总之,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识趣的赶紧让开,否则你等拦截朝廷命官,就是大不敬,就是造反,一旦天兵降临,介时必定如泰山压卵,化为齑粉!” “少废话,我等闯荡江湖多年,看惯生死,什么场面没见过,岂会被你这个黄毛丫头吓到?” 手持双匕的黑衣首领目光阴鸷,冷哼一声:“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敢让我们搜查,既然如此,我们只好自己动手。” “你敢!” 彩月定睛一看,面色微凝:“我认得你,你是之前带人袭击我们马车的人!” “哼!既然认得,那再好不过,刚才让你们跑了,这一次,你们可那么幸运。” 黑衣首领握紧双匕,回头对几名黑衣手下命令道:“给我进去走搜!” “是!” 几名黑衣人领命,纷纷拔刀出鞘,饿虎扑羊一般,一起向着车厢扑去。 “退下!” 面对扑面而来的恶风,彩月并没有被吓到。 只听她一声娇喝,旋腰扭身,手中马鞭一挥,便将三名黑衣人圈入战圈。 一时间鞭疾如雨,长刀裂空,双方瞬间对拼十几招,谁也奈何不了谁。 只是,对方毕竟人多,彩月拦下了三人,却还是漏掉一个。 那名黑衣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闯进车厢,陡然发出一声大喝。 “天谕……” 这声惊叫,顿时让在场众人眼中精芒爆发。 终于,找到目标了。 下一刻,只来得及吼出两个字的黑衣人,忽然惨叫一声,炮弹一般从车厢里飞出来。 伴随而出的,还有一名高贵清冷,戴着银色面具的白衣女子。 她的体态轻盈,纤纤素手握着一柄长剑。 才一出场,便展露出风华绝代的气质,剑鞘一挥,便将另外三名黑衣人逼退。 “咯咯,这才是传说中的天谕圣女,果然不染尘埃,超凡脱俗。” 三楼屋顶之上,看到凌瑶恢复了元气,蓝衣女子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赵小小也不再扮演木头,走到房檐边上,俯瞰着下面。 一直平静的小脸上,竟露出一丝兴奋,似乎跃跃欲试。 街上,黑衣首领望着车厢门口的凌瑶,冷笑道:“总算出现了,不枉我们追踪这么久。” 顿了顿,伸出一只手:“天谕,识趣的,就赶紧交出魏千秋留下的宝物,否则,下场你该清楚。” “没错。” 手持长枪的男子,回头对众人道:“此女武功高强,大家此刻最好联手,等得到宝物,再决定归属不迟。” “呵呵,施主放心,两兄弟射大雁的故事,小僧还是知道的,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觉欲和尚呵呵笑道。 盛虚子不喜:“秃驴,就喜欢显摆,好像就你知道一样。” 两人说话间,一左一右互相拉开距离,隐隐呈犄角之势,将马车封在里面。 面对众人的何为,彩云毕竟修为尚浅,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凝重。 凌瑶始终平静如一,默默将状态调整到最佳,横剑胸前,声音如冰块碰撞冷脆: “我曾经确实是天谕圣女,但,如今我已经脱离神殿,加入月神教,和西梁神殿再无半点瓜葛,还请各位称呼我为灵月使。” “哼!我管你是天谕圣女,还是灵月使,总之,交出东西,一切好说!” 黑衣首领手中双匕闪烁寒光,语气咄咄逼人。 凌瑶如月宫仙子,清冷道:“如果我说,你们想要的东西,压根就不在我身上呢?” “休想狡辩,江湖谁人不知,魏千秋是你师父。”黑衣首领不依不饶,“他死了,他的东西,自然就落到你的手里。” 凌瑶看了他一眼,问道:“敢问阁下,此消息从何而知?” “这还用说,西梁神殿早就放话,谁若能追捕到你,助他们夺回宝物,必将厚礼酬谢,甚至,许以神殿长老之职。” 黑衣首领一边说话,一边缓缓逼近,似乎准备再次动手。 “阁下这么说,不过就是神殿的一面之词,难道就没想过,神殿是故意栽赃,想要借刀杀人吗?” 凌瑶如今伤势未愈,并不想和这些人动手。 加之和王安定计在前,所以一直在想方设法拖延时间。 可惜,这话并不能说服对方。 黑衣首领显然不愿退去,冷声道:“我不管,西梁神殿借刀杀人也好,栽赃嫁祸也罢,那又如何?” “他们没说实话,难道,你就一定没骗人?反正两边都信不过,不如擒下你,再来慢慢验证。” 想看对方准备动手,凌瑶怡然不惧,清冷如水的眸子凝聚出锋利的冰霜:“既然阁下是如此打算,也别怪我不客气。” “哼,早就听闻天谕圣女大名,可惜,如果你没和叶寒松比试,我们可能还有所顾忌,现在,你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诸位,一起上!” 黑衣首领大喊一声,身体一跃而起,如蛟龙横空,闪电般冲向凌瑶。 两把匕首,发出嗤嗤的锐声,就像蛟龙的獠牙,直刺她的胸口。 与此用时,身后其他人,也同时扑向马车…… 正文 第308章 谁敢在我剑阁门口杀人? 夜幕如潮,长街之上,一场蓄谋已久的战斗瞬间爆发。 以黑衣首领带头,长枪男子,和尚道士,红芍和蒙面男,以及前二人的手下,全都扑向马车。 一时间,马车方圆三张之内,天上地下全是人影。 匕首、长枪、佛珠、浮尘、长剑、大刀……各种招式,如狂风暴雨般落下来。 锐器破空,攻势如潮,组成天罗地网,不给人丝毫喘息周旋的余地。 招还未至,无形的恐怖气势已经轰然降落。 猎猎罡风,压得马车车厢咯咯作响,布帘随风狂舞。 就连拉车的马匹,也吓得惊恐长嘶,连连后退。 如此威势,哪怕是四重境巅峰的武者,正面遭遇,也要大惊失色。 然而,凌瑶毕竟是五重天的超级高手,哪怕境界跌落,气势却不减几分。 面对众人联手的合击,她非但没有半分退缩,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锵然声中,长剑出鞘,剑锋游走如电,瞬间和众人的攻击碰在一起。 叮叮当当…… 无数死亡的火星伴随着急促的金属碰撞声,在漆黑的半空接连爆开。 黑暗的夜幕中。 宛若一轮明月初升。 凌瑶就像月宫仙娥下凡,圣洁而清冷,又如凌波仙子在世,踏水乘烟。 她的身姿蹁跹,剑锋缥缈而迅捷,一剑未落,一剑又生,蕴藏着无穷玄奥。 剑气无隙,生机连绵,宛如冷月清辉,将光辉洒满整个人间。 众人看似密不透风的攻击,竟被她守得滴水不漏,难越雷池半步。 不仅如此,在架开对方攻击后,凌瑶还会伺机反击。 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出招狠辣的黑衣首领。 他被凌瑶接连两剑点中匕首,导致半途气机一泄,无功而返。 然而,凌瑶却不打算放过他,脚下连点,如影随形,硬是击飞他的一把匕首。 随后,凌瑶止住冲势,仿佛背后长眼睛一样,旋身拧腰,正好躲过高大男子的长枪一击。 凌瑶没有就此罢休,接着旋转的力量,手中长剑改刺为削,向着男子握枪的双手削去。 高大男子吓得怪叫一声。 不得已,只得抽身后退,却还是在手背上留下一道伤口,鲜血流淌。 凌瑶并不与他继续纠缠,又回身与和尚道士碰在一起。 这两人哇哇大叫,杀声吼得震天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和凌瑶有不同戴天的大仇。 结果甫一交手,却像弱鸡一样,被凌瑶一剑荡出好远。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让凌瑶微微一怔。 她对这两人的来历也有一些了解。 不敢相信太玄宗和天龙寺的当代行走,武功竟然这么弱? 这两人,要么是真的菜。 要么绝对是在划水,出工不出力。 不过,形势容不得凌瑶细想,在她逼退和尚道士后,红芍和蒙面男紧随而至。 两人一刀一剑,配合得颇为默契,倒成了这次攻击中最令人棘手的存在。 不过,到底还是凌瑶更胜一筹。 双方交手几个回合,两人还是被寻到破绽,不得不选择后退。 一剑逼退十余人,看似时间很长,实则都是在短短几个呼吸里做到的。 昔有佳人白衣女,一舞剑器动四方。 来时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凌瑶真如女剑仙降世,一人一剑,扫荡八荒,杀得众人纷纷为之侧目。 这样的实力,不可谓不可怕。 就连观战的蓝衣女子,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惊讶,点头表示认可。 忽然扭过头,看向身旁的赵小小。 此刻,赵小小玲珑的身躯正在微微颤抖。 她双目如炬,始终注视着马车上那道无敌的白色倩影,浑身燃烧着战意。 那是发现强大对手的喜悦和激动。 俄顷,只见她反手身后,握住了巨剑的剑柄。 随即身体前倾,就准备冲下去。 片刻后,她忽又松开手,重新站直了身体。 “咯咯,小妹妹,既然这么喜欢挑战,为何不跳下去?” 蓝衣女子观察到这一幕,忍不住笑着问道。 “我不想趁人之危。” 赵小小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没人牵制,我一个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咯咯,要不要姐姐帮你?” “……” 赵小小没说话,聚精会神地关注着下方的战况。 这些人此行对于那件宝物志在必得,哪有那么容易放弃? 在被凌瑶逼退之后,不过几息时间,又组织起第二轮的攻势。 双方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杀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四重天初期的彩月,甚至都找不到太多插手的机会。 只能守在凌瑶后方,防止她被人宠背后偷袭。 彩月一边戒备,一边不时望向长街另一头,心里暗暗着急。 以凌瑶的伤势和状态,是不利于久战的。 再这样继续拼杀下去,恐怕,她就要坚持不住了。 然而,她越是担心,事情就越朝着不利的一面发展。 “噗……” 在打退对方第四轮攻势后,凌瑶终于抑制不住伤势,喷出一口鲜血。 “凌……姑娘!” 彩月小脸骇然变色,等她落下,慌忙上前扶住她。 “好机会,看来她的伤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大家一鼓作气,肯定能够拿下她!” 黑衣首领手中还剩一把匕首,袖口破烂,声音虚弱地说道。 显然,能把凌瑶逼到这一步,他们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不过,他们终究是以逸待劳,又是全盛状态,久战下去,势必对他们极为有利。 “没错,大家一起上,她应该扛不住这一轮进攻了!” 高大男子单手持枪,抖出一圈枪花,将锋利的寒芒再次对准马车。 与此同时,红芍和蒙面男也摆出架势,缓缓逼近 剩下觉欲和尚和盛虚子,则是你瞅我,我瞅你,看似散漫,却也在向马车靠近。 “你们……都说了,宝物不在姑娘身上,你们何必苦苦相逼!” 彩月不忍心凌瑶再次出战,护在身前,替她打抱不平。 “少废话,赶紧滚开!你若再敢护她,小心和她一起陪葬!” 黑衣首领充满杀气的话语刚落,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遥远而冰冷的声音: “好大的口气,敢在我剑阁门口肆意杀人,当真不把我剑阁放在眼里么?” 正文 第309章 在下剑阁弟子无名! “谁?!” 骤然听到这个声音,无论是楼顶,还是街上,所有人,全都停止动作。 齐齐转头,向着剑阁的方向看去。 众人的目光复杂,疑惑、惊讶、凝重、震撼、畏惧…… 虽然各有不同,但唯一没有例外的是,都不敢有任何小觑。 无他。 只因这人的话语中,提及“我剑阁”三个字。 这证明,他是剑阁的弟子。 剑阁,乃江湖众人仰望的存在。 多少人倾其一世,做梦都想进入剑阁修行,却永远无法实现,只能抱憾终身。 究其原因,是剑阁向来喜欢一脉单传。 历代剑圣所收弟子,最多时期,也不过三五人。 更多的时候,仅有一名传人。 而这个传人,将来会在剑圣百年之后,继承师父的称号,成为新一代剑圣。 由此可知,要成为剑阁的传人,需要多么恐怖的天赋? 天之骄子,万里挑一,或许都还不够资格。 因为,剑圣的名号,不达宗师境界,是无法继承的。 所以,剑阁挑选弟子,向来只会是妖孽中的妖孽,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 这样的人物,在江湖之中堪称同阶无敌,越级战斗也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随便放在哪一个国家,都是执一国青年牛耳的存在,比肩公侯,拥有极其恐怖的名声。 众人万万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剑阁的弟子。 虽然这里确实距离剑阁很近,但他们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剑阁因为经常搞一脉单传。 所以,门下弟子在无足够自保之力之前,基本上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普通人要碰上一回,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而且不少人还心存疑惑,传闻当今剑圣年纪不到五十,正值春秋鼎盛,似乎曾说过,近几年并不打算收徒。 可眼下冒出来的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剑阁身为武林圣地,乃是定鼎一方、威压无数宗门的存在。 而剑圣,更是武林神话,为江湖中人所敬仰传颂。 其门下弟子,岂是他人能随便冒充的? 一旦出现冒充者,事后为剑阁所知,往往无一例外,下场凄惨。 至少在场的众人,自问没有谁敢有这个胆子,公然冒充剑阁弟子。 何况,就在剑阁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对于这名出场的剑阁弟子,他们已经信了八成。 众人目力所及,另一边的长街尽头,徐徐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 此人手提长剑,一袭白衣,全身笼罩在一顶黑纱斗笠里面,气势缥缈莫测,令人难以捉摸。 随着他的走近,众人不禁皱起眉头。 因为在他们的气机感知下,这人的气息,竟然,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此人的装束和从容镇定的步伐,又似在警告他们,这人并不简单。 “难道……他已经炼到神莹内敛,返璞归真的地步?” 众人对视一眼,皆是骇然失色。 江湖之中,武道境界一旦达到这一步,距离大宗师也差不太远了。 听对方的声音明明还很年轻,没想到,已经达到如此恐怖的境地。 果然不愧是剑阁的妖孽弟子啊! 不少人擦了把冷汗,反而对来人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 王安并不知道这些,不然铁定要给自己几个大嘴巴。 没想到冒充剑阁弟子,还存在这么大的一个破绽…… 还好剑阁很少和外界接触,威慑力又太强,导致众人掌握的信息太少。 以至于才会集体胡乱猜测,没人去怀疑王安的身份。 没错,这个所谓的剑阁弟子,并不是真正的剑阁传人,而是王安假扮…… 这件事,早在仁济斋,王安就和凌瑶、彩月商量过了。 凌瑶身上有伤,无锋剑气未能尽去,恐怕还是有可能被追踪到。 于是,王安干脆让她留在车里和彩月同行。 而他自己,则是半路偷偷下车,独自绕到剑阁那边。 等到凌瑶她们被人拦截,再玩一把灯下黑的心理博弈,冒充剑阁弟子,现身解救。 以王安对剑阁威慑力的了解,他觉得凭着剑阁弟子的身份,自己有很大机会蒙混过关。 到时候不用战斗,就能把凌瑶带进剑阁。 对于别人,这招风险太大,毕竟冒充剑阁弟子,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丢。 但对于王安来说,就完全没这方面的顾忌。 你剑阁要追究是吧? 好的,区区在下,不过是大炎太子一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剑阁能怎么办? 也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有发生过。 不然的话,难道还真能把炎帝的亲儿子给宰了? 别说炎帝不同意,就是同意,剑圣也不敢啊。 毕竟名义上,剑圣也是大炎的臣子,以下犯上,就是大逆不道。 于是,最危险的一关摆平了,接下来,就只需要扮演好剑阁弟子这个角色。 眼看王安一步步走近,惊疑不定的人群,有人隔着老远就开始抱拳行礼: “我等孤陋寡闻,不曾知道剑圣大人已经觅得高徒,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回答他的,不是名字,反而是一首诗: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磅礴浩大,杀气漫天的诗句,随着王安的吟啸,于无边黑夜中不断摧击着众人的内心。 不少人为他的气势所慑,见他靠近,竟忍不住后退。 直到距离众人三丈,王安才停下脚步。 他双手抱剑,黑纱遮面,身躯笔直挺拔,如一把出鞘的利剑,浑身散发着巍峨凌云之势。 俄顷,只听他淡淡道:“在下剑阁弟子,无名,见过各位江湖同道。” 正文 第310章 演技大爆发! 为了扮演好剑阁弟子这个角色,王安提前下了一番功夫。 不仅从吴杞仁那里搞来黑纱笠帽,还在赶来的路上偷偷顺走一套某人晾在外面的白袍。 就连此刻说话,也用从凌瑶那里学到的技巧,改变了嗓音。 不再是少年的清越,反而带着一点粗犷和醇厚。 若不清楚他的底细,谁也不会把他和王安联想成一个人。 此刻的王安仿佛影帝附体,无论是身段,气质,还是神韵,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效果不错,或许,我上辈子选错了职业。 奥斯卡欠我一座小金人…… 王安一边观察众人的反应,一边各种脑洞大开。 “阁下身为剑阁弟子,怎么可能没名字呢?就算没有,难道剑圣大人不予赐名吗?” 手持长枪的高大男子听到王安报名后,竟没反应过来。 “在下并非无名,无名,就是我的名字。” 王安双眼透过黑纱,看到凌瑶和彩月都安然无恙,不由松了口气。 前世久经锻炼的大心脏,让他就算面对这些一掌就能把自己拍成重伤的高手,也没有丝毫畏惧。 反倒,隐隐有些兴奋。 这些人,可是他梦寐以求都想见识一下的武林高手。 如今,总算是梦想成真了。 收回视线,王安撇头看着持枪男人,道:“不知这位……” “在下忠义门赵奎,见过无名兄。” 提起自己的宗门,赵奎似乎很是骄傲,连看人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哦,原来是忠义门的赵兄。”王安微微颔首,旋即看向另一名黑衣首领,“不知这位是?” 这个人,才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 此人在之前曾袭击过一次他的马车,如今他出现在这里,而凌墨云和郑淳却不知去向,这不免让王安有一些担忧。 黑衣首领戒备地看着他,迟疑了下,抱拳道:“恕在下,无可奉告。” 他的身份见不得光,纵然得罪剑阁弟子,也不敢当众暴露。 王安却没有就此罢休,语气凌厉:“阁下在我剑阁附近闹事,却连名字都不报,未免有些不太合规矩!”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无论哪门哪派,有人敢上门挑事,都要报出姓名来历。 像这种刻意隐瞒姓名的行为,一律会被当做敌人对待。 王安这话的意思,黑衣首领不敢报名,就是剑阁的敌人。 和剑阁为敌会是什么下场,没人知道。 但却足已把这群黑衣人吓出一身冷汗。 他们可以胆大包天,在京城截杀他人,也可以无视朝廷命官,说抢就抢。 但却不能不顾及剑阁的感受。 那位一人一剑的剑圣宗师,在黑衣人眼里,甚至比大炎朝廷还要可怕。 “这这,不是这样的……” 黑衣首领对王安忌惮到了极点,本想解释,却被王安抬手打断:“好了,这样那样的,我不想知道。” 顿了顿,黑纱笠帽旋转,看了一圈,朗声道:“在下此时前来,是为了迎接一位朋友,还请各位别让我剑阁为难。” 王安说完,越过黑衣首领和忠义门的人马,径直走到马车跟前。 晦暗的夜色中,他抬头看着清冷如月的白衣女子,拱手道:“灵月使,家师已经收到你的提前来信,知道你今晚要来,已在剑阁等候,请。” “什么,剑圣大人就在剑阁?!” 王安信口胡诌的话,仿佛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惊疑不定,有人骇然变色,有人面色凝重……由此可见,这位传说中的剑圣,在江湖中拥有多大的震慑力。 这也是王安鸡贼的地方。 担心剑阁弟子的分量不够,干脆把剑圣用来扯虎皮。 堂堂天下六绝,剑道通神的大宗师,究竟有多厉害,谁都不知道。 不过有一点,这里每个人却很清楚。 如果他们此刻还敢轻举妄动,以此地距离剑阁不到一里的路程。 恐怕呼吸之间,就会遭遇这位传说中的武林巨擘。 到时候任凭他们有千般手段,也绝难逃过剑圣的掌心。 气氛忽然有些沉重,不少人甚至萌生了退意。 王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底也是感慨万千。 人的名,树的影。 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名字,就能令各路豪强臣服。 可想而知,那位剑圣前辈会是何等风采。 想到这,王安看了周围,再次开口:“在下知道,各位因为某种原因和灵月使起了冲突,还请各位看在我剑阁的面子上,今日暂且罢休,如何?” “……”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苦闷,人家剑阁的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个敢不给面子。 还真有。 就见黑衣首领上前一步,似乎想要阻拦:“我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等到此次机会,阁下要带走她们可以,但,请让她们把东西留下。” 王安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侮辱我剑阁吗?” “我没有,我只是让她们……” “闭嘴!当着我的面,强要剑阁客人的东西,你可曾把在下放在眼里?” 王安用拇指挑起剑柄,露出一截寒芒,一步步向黑衣首领逼近,气势凌厉:“如此目中无人,你不是侮辱我剑阁是什么?!” “不,我没有,真的没……” 黑衣首领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激起了王安的怒火。 心中窝火,却又敢怒不敢言,无奈之下,被逼得不断后退。 “哼!无胆鼠辈,也敢在我剑阁猖狂!” 王安见好就收,直接还剑入鞘,冷声警告道:“今日算你幸运,家师刚刚返回,我不想沾染血腥。” 顿了顿,杀气腾腾道:“再有下次,我保证,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正文 第311章 叶寒松现身! “你……” 黑衣首领羞怒交加,后背早已是冷汗涔涔。 有心放一句狠话,最终还是退到一边,选择了忍气吞声。 他不敢赌,毕竟一旦赌输了,惹出剑圣,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于是,王安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最危险的一环…… 连黑衣首领这个刺头都认了怂,其他人自然更不敢提任何要求。 近在咫尺的剑阁,就像一头矗立的庞然巨兽,带给他们巨大的震慑力。 十几个武林高手,竟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王安不禁如释重负。 没人看见,他藏在黑纱后面的额头上,也是浸出了一层冷汗。 显然,逼迫众人的时候,他也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要知道,但凡这些人里面有一个混不吝的人物,就是不鸟剑阁,一门心思要和他动手。 那他装扮的剑阁弟子,顷刻就会露馅。 幸好,都是一群脑子正常的家伙,大炎朝的神经病枪手还是少啊……王安暗自庆幸,朝着四周抱拳一礼: “看来应该没人阻止了,多谢各位成全,如此,在下和客人,就先行一步。” 王安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凌瑶和彩月早就知道这个计划,装模作样和王安交流几句,随后进了车厢,由王安亲自驾驶马车。 众人自然不敢阻拦,不情不愿地让开了道路。 “各位,后会有期。” 王安再次一抱拳,随即甩动马鞭,驾驶着马车缓缓而去。 他没敢跑得太快,那样容易引起此地无银的嫌疑。 万一那些人反应过来,还剩一里路程,未必就不能追上来,反而不利于逃跑。 好在,事情目前还算顺利,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很快就能到达剑阁。 就在王安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后方的夜空之中,陡然传来一声长啸。 一个气势恐怖的身影,落在后方人群之中。 “刚才有人传消息给我,说发现了天谕圣女的行踪,人呢?人在哪里?” 来人甫一落地,顿时引来一片震撼和忌惮的目光。 名剑山庄,三庄主,叶寒松。 也就是刚才战败凌瑶之人。 此刻,应该是调息完毕,循着消息找来了。 “叶三爷,人就在前面那辆马车里!”人群中,赵奎忽然走了出来,指着快要消失的马车道,“不过,在下不建议你去追击。” “为何?” 赵奎收起长枪,走到叶寒松身边,将剑阁弟子出头的事,飞快说了一遍。 “哼,剑阁弟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 叶寒松嘲笑一句,忽又不屑道:“可惜,别人怕他剑阁,我名剑山庄可不怕,待我这就上去截住马车!” “不可,还是不可。”赵奎一听这话,再次阻拦。 “又是为何?” “听那剑阁弟子说,剑圣就在阁内,一旦惹出那位,大家都要遭殃。”赵奎忌惮无比地说道。 “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那个天谕圣女,这次剑阁能保下她,下次莫非,还能保住她不成?” 又有人接过话头:“我等不妨静观其变,等待下次机会就好,毕竟,对方可是有剑圣坐镇。” 众人深以为然。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总不可能不自量力,非要去和剑圣刚正面吧? 就这十几个人,都不够人家一盘菜的。 谁知,这些话却引来叶寒松的哈哈大笑。 “哈哈……你们都被骗了,一天前,我还接到过庄内的飞鹰传书,说几天前,有人在南海之上见过剑圣一面。” “大炎京城距离南海万里有余,哪怕是剑圣,区区几天也不可能赶回来” 叶寒松笃定的语气,让众人不禁产生了动摇。 “难道,刚才那人不是剑阁弟子,是在故意诓我们?” “是了,之前传回的消息,明明那两名女子是和一名少年在一起,可现在,那少年却突然不见了,莫非……” 众人看着远处那辆,已经快要消失在夜幕中的马车,神色十分复杂。 如果那少年真是在骗大家,他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见他们半信半疑,叶寒松阴鸷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是与不是,试过不就知道了。” 他说完身影一窜,如一只夜枭,迅速掠了出去。 “大家跟上,如果那小子是假扮的,此时此刻,他一定不会选择停车。” 以黑衣首领为首,众人一起向着马车方向追去。 这一次,连蓝衣女子和赵小小也不再停留,踏着瓦片追了上去。 叶寒松速度极快,人还没到,嗓子已经吼开了:“天谕圣女,休想逃跑!” “还有前面冒充剑阁弟子那小子,赶紧给我把马车停下,不然,一会逮到你,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个声音才一传来,布帘随之被掀开,只见凌瑶冲出来,看了眼后方,声音透着焦急: “不好!是名剑山庄的叶寒松,此人实力还保留大半,一旦对上,我们绝难是他的对手。” “打不过,那就跑,抓紧了。” 王安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没有多说,抓起马鞭,劈头盖脸一顿狂抽。 马车当即化为黑色的闪电,速度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剩下的路程已经不多了,王安打算一鼓作气,冲到剑阁的守卫营地。 成败在此一举! 半里,四百米、三百米、两百米…… 黑暗之中,剑阁外面,守备营的轮廓已经开始显现出来。 “快了,马上就……” 王安才刚刚开口,笑容便僵在脸上。 一股恶风骤然扑至,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啸,就像高速物体撕破空气的声音。 还好,王安今非昔比,已经不再是个普通人,而是达到三重天的武者。 超凡的动态视力,让他第一时间看清了袭来的东西。 一只拳头。 叶寒松的拳头。 他仿佛一只凶残的秃鹫从天而降,拳出如枪,化作漫天拳影,气势锐不可当。 一上来就对准王安这个车夫,看来,是铁了心要把马车留下来。 王安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忙运转偷天奇功,调动早已储存好的真气,骤然出拳反击。 同一时间,凌瑶也拔出宝剑,从旁拦截。 而彩月也冲了出来,娇叱一声,连环掌劲,直扑叶寒松。 三对一。 双方才一接触,便爆发出绵密的撞击声,如同闷雷,狂澜飙射。 马车之上,仿佛刮起了一场小型风暴。 这场风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便已经分出了胜负…… 正文 第312章一线生机! 如同凌瑶说的那样,叶寒松仗着无锋剑的厉害,在比斗之中保存了太多实力。 此刻虽然以一敌三,依旧牢牢占据上风。 只见他连剑都不用,仅凭一双拳头,便接连逼退凌瑶和彩月。 然后旋身一拳,唰的一声,直捣王安心窝,又快又狠。 王安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勉强跟上对方的动作,将双掌叠在一起,护住心口。 噗! 才刚护住心口,就觉得被一头冲刺的大象撞到。 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剧痛,骨头都快散架似的,喉咙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幸好王安始终记得轻重缓急,没有丢开缰绳,这才避免了被打飞的厄运。 “公子?!” 见他吐血,彩月不由变了脸色。 “我没事,你们帮我拖住他一下,一下就好!”王安提醒道。 “好!” 凌瑶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再次和彩月一起冲上去。 以两女目前的修为,要击败叶寒松,没有一丝可能。 但想要缠住对方一时半会,还是做得到的。 马车后方,落后叶寒松一截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禁大喜过望。 “马车加速了,没有停下来,还有那个剑阁弟子,武功平平,叶三爷说的没错,他就是假扮的无疑!” “连剑阁的弟子都敢冒充,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好,我去干掉他,正好让剑阁欠我一个人情。” “哼,这小子竟敢戏弄我,气煞我也,谁也不许和我抢,他是我的猎物!” 发现真相之后,他们再也无所顾忌,一心想着干掉王安。 眼看再过几个呼吸就要追上来,这时,王安这边忽然发生了异变。 就在让两女缠住叶寒松之后,他开始疯狂催动偷天奇功,调动体内所有真气。 三个呼吸后。 一股恐怖的剑意,忽然从他身上爆发而出,直冲九霄。 王安左手掐住右手腕,右手这竖掌为剑,从车辕上缓缓站了起来。 他的身材挺拔修长,笠帽垂落的黑纱无风狂舞,仿佛一尊掌握剑道的战神。 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开天辟地的凌厉味道。 “怎么回事?!” 正在冲锋的众人本能地放缓了脚步,和两女交手的叶寒松感受到这一切,也露出一丝凝重。 刚一交手,他就知道,王安是三人之中最弱的一个。 以他的修为,这种弱鸡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然而,此刻这只弱鸡,却迸发出了连他都心惊肉跳的气息。 “这是……神通?!” 叶寒松一边交战,一边戒备地注视着王安。 所谓神通,并非传说中的玄幻技能。 而是江湖武者在晋入五重天后,对于真气的操控,会更加灵活,如臂指使。 类似于修至大成的葵花宝典,或者降龙十八掌,又或者西门吹雪的一剑飞仙。 到了五重天后期,这种运用真气的心得,会达到巅峰。 从而领悟出自己擅长的领域,并且重复练习,加以放大利用。 比如,一个武者的真气要是灵活多变,可以用来隔空操纵飞刀,匕首,暗器。 而一个武者跑得快,则可以在领悟技能时,朝轻功的方面发展。 如果力气大了,可以考虑和千斤坠类似的功法。 总之,就是最适合武者的专属技能。 这种技能比一般武者更纯属,技近通神,所以被武林中人叫作神通。 而眼下王安这种功法,明显是抛开一切,将攻击放到最大。 这种强化版的攻击方式,也可以称为神通。 因为,一旦施展出来,威力往往比普通招式要强得多。 “这是……老师的天罚……你修为不够,不可!” 王安这招,也让凌瑶大吃一惊,急忙出声阻止。 她不知道王安是怎么掌握这招的,但,她却很清楚这招的利弊。 这招天罚之剑,据说是她师父魏千秋,观极北天渊所创造。 其剑道意境,是想象自己化为高高在上的神灵,一剑之下,大地崩裂,斩出万里深渊。 由此可知,这一招的恐怖和强悍。 但,这招威力虽大,却没有创造完全,一旦使用,会产生很大副作用。 释放之后,立刻就会失去战斗力,至少三天三夜,无法和人动手。 像王安这种武力不够的,起码要虚上十来天。 凌瑶觉得,眼下还有这么多对手,贸然使用这招,实在是件很不智的行为。 只是王安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一招,是他得自魏千秋的两个精神印记之一。 此刻,正好验证一下是否可行。 没等凌瑶解释,他已经冲天而起,大吼一声,让两女闪开,隔空一剑劈向叶寒松。 剑气如虹,强烈的气芒闪烁从王安掌心迸射而出。 如流星追月,横跨双方两丈空间,瞬间便到了叶寒松面前。 这一剑又快又疾,凌厉无匹。 哪怕强如叶寒松,也不得不凝神以待,电光火石间,拔出自己的青霜剑。 唰唰唰…… 他在一瞬间,连续刺出十余剑,漫天翠色剑影,仿佛怒放的绿水晶簇。 将他的身前守得滴水不漏。 如果说王安孤注一掷的一击,是暴烈的天外飞石。 那叶寒松快到极点的剑影,则是连绵不断的激流,不断冲刷消磨飞石的力量。 直到,彻底将之瓦解。 “哈哈,小子,你终究武力太浅,如此霸道的功法,在你手中只是暴殄天物,还是交给我保管吧……” 叶寒松连出二十余剑,将王安的天罚一击破掉,继而放声大笑,越发猖狂,肆无忌惮。 “咳咳……” 王安刚一张口,便爆发一串猛烈的咳嗽。 果然如凌瑶料想的一样,施展完这招后,他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虚弱下来,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不过,即便招式被破掉,即便失去再战之力,他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沮丧。 只见王安站在车辕上,双手死死抓住缰绳,同样咧嘴笑了起来: “叶老三,你不会以为小爷倾尽全力,真是为了战胜你吧?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他朝着身后一指,笑道:“看一下,这后面是什么?” “剑阁守卫营?!” 叶寒松被这一提醒,才发现,自己竟因为化解招式,和王安他们拉开了好几丈的距离。 可就这点距离,却已经足够王安几人逃进剑阁守卫的营地。 “驾!” 王安瞧准机会,攒动缰绳,马车再次提速,发疯一般冲向守卫营…… 正文 第313章 捉拿人犯(一) 本来,王安他们此刻距离剑阁守卫营,就只差最后一百多米。 这点距离,就是一个普通人全力奔跑,也不过二十来秒的事情。 看似不长,好像很快就能到达。 但武者交手,每一秒钟都可以做很多事。 一旦王安三人被叶寒松缠住,无法驾驭马车,很可能会被后面的人追上。 到时候别看这么短一点距离,恐怕永远都无法到达了。 所以,王安才会孤注一掷。 初入三重天的他,当然不指望自己可以战胜一个五重天的大高手。 别说是他,就是绝世妖孽来了,下场也是一样。 双方之间毕竟差着两个大境界,完全没有抹平的可能。 在他的算计下,全力将对方逼退,然后利用马车进行最后的冲刺,有很大几率可以摆脱掉这群武者。 想做就做,特种兵性格使然,一旦作战计划成形,就坚定不移地去执行。 剩下的,就交给老天爷。 结果证明,老天爷还是很给面子的。 老司机王安一路狂飙,始终和追击的叶寒松等人保持着两三丈的距离。 车轱辘在高速冲刺和颠簸下,甚至从车轴里冒出了白烟。 就这么一路火花加闪电,王安三人连人带车,一起冲进了剑阁的守卫营地。 “什么人?!” 营地门口,负责值班的士兵纷纷大吼,端起长矛想要上前阻止。 奈何马车的速度实在太狂暴,根本不给机会。 加之营地处在城内,从来没人敢进犯,守备自然比较松懈。 就连营地的大门,也是用两扇薄薄的木栅栏糊弄了事。 结果,马车直接破门而入。 一声巨响,顷刻便撞出一个大窟窿,断木纷飞,整个大门都塌了半边。 马车余力尚存,继续向着营地深处冲了过去。 “敌袭!敌袭……” 这么大的动静,把整个营地都惊动了。 无数的士兵,拿刀的,持矛的,张弓的,举火把的……蚂蚁一般,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朝着马车包围上去。 好几百人的包围圈,里三层外三层,将马车围得严严实实。 哪怕叶寒松等人的视力再好,也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众人停留下大门外面,望着里面一片混乱的场景,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有道是,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这些人里不乏出身名门正派,比如叶寒松,比如觉欲和尚,盛虚子道士。 朝廷平日里虽然对江湖中人管的比较松。 只要不出大事,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 但,那都是为了照顾剑阁武道圣地的面子,免得为之树敌太多。 可一旦有江湖中人不知好歹,犯了原则性错误,比如和朝廷军队作对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么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朝廷杀伐凌厉的雷霆手段。 而这个时候,犯事者的宗门就成了极容易被连累的一方。 所以但凡顾及自家宗门利益的人,都不会蠢到去和朝廷作对。 于是,叶寒松等人不禁犯了难。 明知道王安三人就在里面,却谁也不敢进去。 可就此离开,又心有不甘。 “怎么办,谁进去和里面的统领交涉一下,没准他们会放人呢?” 有人抱着侥幸心里说道。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军营重地,岂是那么好进的? 万一被当成同伙,有进无出怎么办? 黑衣首领,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我等身份特殊,不适合进入这种地方。” “名剑山庄,和朝廷有合作,我不可能连累山庄。”叶寒松也不进去。 “阿弥陀佛,佛祖曾经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觉欲和尚这话,让众人眼睛一亮,以为他准备进去,纷纷露出赞赏的神色。 “看什么看,那是佛祖说的,管小僧何事?小僧生来佛缘深厚,将来注定要去往西天极乐世界,怎么可能会下地狱?” 觉欲和尚的话,让众人嗤之以鼻。 就你这头秃驴,不下地狱真是糟蹋了人才。 似乎看出了众人的不满,觉欲和尚忙指着盛虚子叫道:“各位,小僧虽然不进去,但,可以为大家推荐一位人才。” “这位盛虚子道长从小举目无亲,孑然一身,由他进去最为适合,就算被打成半身不遂,也不会有人心疼。” “你放屁!” 盛虚子回骂道:“你才举目无亲,孑然一身,我堂叔的三姨婆的四儿子的姑妈的二女儿的七舅姥爷,至今尚在人世。” “好吧,就算这样,你连清风玉露丸都不要了?”觉欲和尚戏谑道。 “咦,清风玉露丸是什么东西?谁能告诉我?”盛虚子一脸茫然。 “你,你连自己家东西都不敢认了……你无耻!” “总比你阴险好。” “佛爷是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那道爷是不是还要给你二两香油钱?”盛虚子掏出一个铜板递过去,“这是一文钱,不用找了。” “你……你在侮辱小僧的人格!” 和尚大怒,颤抖着看着手心里的一文钱。 “少废话,不要就还回来。”道士伸出手掌,翻了个白眼。 “阿弥陀佛,蚊子再小也是一块肉,万物皆有缘法,它既到了佛爷手里,岂有还回去的道理?” 觉欲和尚说着,脸不红心不跳,将铜板收进袖口。 随后,抬头看着盛虚子道,笑眯眯道:“你还可以继续侮辱小僧,次数多的话,还可以打折,机会难得哦。” “滚!” 盛虚子刚呵斥完,身后忽然冒出一个威严的声音:“你叫谁滚?” 转身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起,身后出现了一个将领模样的中年男子。 男子面白无须,气质阴柔,神情倨傲,后面还跟着十余名亲兵。 “这位将军是……” 盛虚好奇的看着来人,刚一开口,就被男子无情打断,目光居高临下,冷漠到极点:“滚开,本统领要进去捉拿人犯,没时间可以浪费。” “人犯?什么人犯?难道……” 盛虚子双眼微眯,似乎明白了什么…… 正文 第314章 捉拿人犯(二) 这位白面将领,看似阴柔,一开口却十分霸道。 众人摸不清他的来历,都选择了静观其变,暂时没人做出头鸟。 这时,手持长枪的赵奎带着几名手下,从一旁来到将领面前,恭敬行礼。 “忠义门赵奎,见过韩统领。” “忠义门?原来几位也是殿下麾下,快快请起。” 一听到忠义门三个字,白面将领竟破天荒露出几分谦虚,忙俯身搀扶。 等几人起身,又笑呵呵地问道:“莫非,刚才来我西城巡城司的报信的,就是赵兄弟的人?” “殿下?西城巡城司?!” 众人耳尖,立刻捕捉到关键信息。 这个白面将领,竟是负责城西巡逻安全的统领。 难怪人家敢这么嚣张。 这个职位可不小,相当于军中的中郎将,从四品,和现代首都负责管辖安全的区长差不多。 很多下州刺史,主政一方的大佬,也就才这个级别。 比王安这个名义上的永宁县令可要高出一大截。 这也是城南巡城卫,一个小小的孟都尉都敢不把王安放在眼里的原因。 谁叫人家顶头上司够大呢。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高级军官,居然和赵奎这样的江湖人物称兄道弟。 想了想去,估计也只能和他们口中的殿下有关。 这个忠义门,看来并不简单啊。 亲眼目睹这一切后,众人心中同时生出这个念头。 特别是几名黑衣人,无声地眼神交流过后,开始不动声色地拉开和韩统领等人的距离。 似乎已经萌生了去意。 “韩统领客气了,正是在下派出的人马。” 赵奎并不在意周围的目光,承认之后,一指守卫营地里面:“人犯就在里面,只是此地乃军机重地,我等不便入内,因此,在下才会第一时间请来韩统领。” “放心,你我同为殿下效力,赵兄弟的事,就是在下的事,接下来进守备营,便交给在下来交涉。” 韩虎信心十足,说完带着麾下的亲兵,大步向营地里走去。 “在下先进去了,诸位还请自便。” 有韩虎开路,赵奎颇为自得,向周围拱了拱手,随即跟了上去。 “这……人家有巡城卫开路,我们怎么办?要不,我们也跟着进去?” 有人很羡慕赵奎的关系,试探着提议道。 “说的不错,他忠义门能进,我们凭什么不能进,干脆大家一起进去!” “就是,只要我们不乱来,他忠义门难道,好意思赶我们不成?” “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众人互相打气,最终一致决定,一起跟上去。 唯有黑衣首领一群人,犹豫片刻后,选择了退走。 “哎呀,这些人怎么这样,还讲不讲义气?就不能同进退?” 盛虚子望着他们消失的地方,不满地抱怨起来。 “呵,佛爷就说,你这牛鼻子脑筋不行吧,这伙人可蒙着面呐,一看就不是好人。” 觉欲和尚讥讽道:“你见过有做贼的,会主动跑进官兵老巢的吗?” “贼秃,你不也偷了道爷的东西,怎么就敢进去?”盛虚子反问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的事,能叫偷吗?”觉欲和尚单手合十,义正言辞道,“那叫化缘,化缘懂不懂?” “是吗,改天道爷也到你天龙寺化缘试试。” “阿弥陀佛,乖徒儿,你总算想清楚了,决定投身我沙门宝地吗?” “滚!老子可不想当秃驴。” “你个牛鼻子,凭什么骂秃驴,驴又没得罪你。” “你又不是驴,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 “原来真是秃驴……” 两人斗嘴之间,韩虎已经喝退守门的士卒,耀武扬威地向里面走去。 趁此机会,众人连忙跟上。 守门的士卒还以为他们都是一路的,没敢阻拦,也放了进去。 前方忠义门的人看到这一幕,立刻小声报告给赵奎。 赵奎皱了皱眉,不得不停下来。 等众人靠近,开门见山道:“各位,你们这样,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吧?” “呵呵,赵兄,你我如今也算是同一战线,既然如此,何不一起精诚合作?” 别人惧怕韩虎的权势,叶寒松却没多少这种顾忌。 毕竟他出身于名剑山庄,本身家族势力在江湖上就很庞大。 再加上生意使然,在朝中也积累了一些人脉。 因此面对赵奎赶人,敢于第一个站出来提合作。 “呵呵,叶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韩统领出马,你觉得,那几个人犯还能从我们手上逃掉?”赵奎嗤笑道。 “谁知道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叶寒松毫不示弱,目光在黑暗中,闪着莫测的幽光。 开玩笑,为了今晚这个机会,他跋涉数百里,不惜亲身参战。 甚至连二哥的无锋神剑都借了过来。 准备了这么久,付出这么多心血,想让他就此空手而回,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听他这么说,韩虎的双眼下意识眯起,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本统领一旦出手,任何人,也休想从我手中逃脱,哪有什么万一!” 顿了顿,向赵奎问道:“他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赵奎见他动怒,忙一抱拳,将叶寒松名剑山庄的身份报出来。 “名剑山庄?嘶……就是之前和朝廷做生意,卖兵器的那个?” 韩虎本来不太在意,但一听到名剑山庄几个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急忙问了一句。 “呵呵,韩统领说的不错,区区小本生意,不值一提。” 叶寒松将对方的反应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倨傲,故作谦虚地拱手笑了笑。 “这……既然如此,你等,就跟上吧。” 韩虎无奈地叹了口气,暗中给赵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暂时隐忍,不要节外生枝。 以韩虎的身份,多少听说过一些名剑山庄的事。 也知道,军中有几位大佬,一直和名剑山庄关系不错。 他可不会为了一件小事,就因小失大,从而得罪这些大佬。 有了他的首肯,叶寒松等人更有底气,干脆光明正大地聚拢上来。 见赵奎还在纠结,韩虎笑呵呵地打起了圆场:“太好了,有我们巡城卫,再加上诸位义士相助,只要大家团结一心,想那几名人犯,是插翅难逃……” 正文 第315章 你经过我的用意了吗? “阿嚏!” 王安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擦了擦鼻子,心想,那群人该不会没离开,还在打我们的主意吧? 这时,耳边传来劝阻的声音:“王县令,可别乱动,正上药呢。”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大夫,长年驻扎在营地里,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军医。 正弯着腰,小心给王安额头上涂抹着药粉。 此刻,王安、凌瑶和彩月三人置身的地方,是军营深处的一间阁楼。 这个守备营的负责人,还算通情达理。 在见过王安的县令鱼符后,并没有为难他们,简单询问之后,便让人带他们进阁楼,暂时休息。 并且还好心叫来了军医,给王安疗伤。 刚才为了对付叶寒松,王安临时动用魏千秋传承的天罚之剑,导致身体被掏空。 也让他在马车失控损毁的时候,没有力气护住自己。 哪怕凌瑶和彩月关键时刻带他跳下马车,还是不小心受了一点轻伤。 这可把彩月心疼坏了,等大夫涂抹完药粉,赶紧上前问道:“大夫,我家少爷伤势到底如何?其他地方不要紧吧?” “姑娘放心,王县令也是福星高照,除了额头擦破一点皮,并没有什么大碍。” 接下来,军医大夫留下一瓶金疮药,又吩咐王安好生休息,随后便离开了阁楼。 彩月一路送到门口,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将房门关上,返回王安身边。 “殿下,我们在这里,那些人真的不敢进来吗?” 彩月摸着胸口道:“不知为何,奴婢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放心吧,这里可是剑阁守卫的营地,是军机重地,那些江湖中人岂能顺便进出?” 王安摆摆手,安慰道:“再说,本宫刚才已经拜托那位负责这里的郎将,去请曹骏过来。” “这个曹骏,可是所有剑阁守卫的统领,本宫曾和父皇来过几次剑阁,都是他随伺左右,自然认得本宫。” “只要他一到场,到时候本宫将亲自带兵杀出去,把那些人统统抓起来,也好出这口恶气。” 彩月不解:“可是殿下,既然你想亮明身份,为何刚才不直接告诉刚才那位郎将,而要说,我们的马车失控了呢?” “没办法,本宫也不想,谁叫他们都不认识本宫。”王安耸了耸肩,叹道,“贸然亮出身份,很有可能会被当成疯子赶出去,岂不是便宜了外面那帮家伙?” “这还算好的,要是被当成犯上作乱的匪徒,那才冤枉,你不知道,因为保护剑阁的关系,这些护卫都有临时决断,先斩后奏之权,到时候被抓起来,一刀咔嚓……” 听到这声“咔嚓”,彩月不由缩了缩脖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是殿下想得周到,万一真被误会,被抓起来咔嚓掉了,自己这么年轻,多不划算啊。 当务之急,还是听殿下的。 等到那位曹统领过来,哼哼,就是报仇雪恨的时候啦。 “可是……”这时,始终一言不发的凌瑶,忽然开口道,“万一他们能进来呢?” “怎么可能,这里是军机重地,江湖中人……” 王安正要反驳,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厉喝:“西梁神殿的妖孽,还不快给我出来!” “……” 王安面容一僵,你妹,还真的进来了。 下一刻,房门就被敲响。 彩月打开门,负责营地的那名郎将不出意外地出现在门口。 比起刚才的客气,此刻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甚至隐隐带着愠怒:“王县令,我需要你解释一下,为何巡城卫会来找你们?” 王安三人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一群护卫全都把手按在刀柄上。 这是随时准备动手的信号。 不过,这并没有吓到他们,王安放下手中的茶杯,平静地问道:“巡城卫?哪个巡城司的?” “你不知道?”郎将有些意外,迟疑道,“是城西巡城司的韩虎统领,指名道姓,让你们自己出去投降。” “投降?” 王安看了眼凌瑶,露出玩味的笑容,随即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也好,我刚好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一问这位韩虎韩统领,烦请带路。” 凌瑶和彩月没说话,默默跟在王安身后。 没过多久,三人便在营地中央见到了韩虎一行人。 众人对视一眼,不由面露喜色。 那个天谕圣女居然没跑,这再好不过,正好来个瓮中捉鳖。 然而,却没人注意到。 最后面的觉欲和尚、盛虚子和赵小小三人,却在见到王安之后,直接愣住了。 “怎……怎么会是他?难道是刚才,戴……戴笠帽那个……” 和尚远远指着王安,和道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震惊,眼珠飞快转动。 今晚这事,好像有变数啊……要不要现在就溜? 不过,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前面的人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异样,叶寒松看了眼凌瑶,上前一步,走到韩虎身边道: “韩统领,那个白衣女子,就是西梁神殿的天谕圣女,不知,是不是大人要抓的人犯?可需要在下出手?” “韩统领,殿下说了,这个天谕圣女身上有太多秘密,务必要将她拿下!” 赵奎生怕被叶寒松捷足先登,也在一旁提醒道。 韩虎点点头,看了叶寒松一眼,摆手哼道:“不必了,此事,本统领自会解决,用不着假手他人。” 顿了顿,转身看着凌瑶,厉声道:“我大炎朝和西梁国,向来水火不容,天谕圣女,我不管你因何潜入我大炎,此刻,你已是瓮中之鳖,还不快乖乖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个散漫的声音:“慢着……你要抓他,经过我的同意没有?” 正文 第316章 只怕你,没那个命! 眼看着王安双手叉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人群最前面,韩虎不禁脸色一沉。 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在自己面前装逼,这怎么能忍。 好在统领大人是有身份的人,说话办事讲究个气度,阵前从不斩无名之辈。 于是,轻蔑地问了一句:“你的名字?” 新海诚……王安差点脱口而出,定了定神,看着韩虎道:“韩统领是吧,我的名字暂且不表,倒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请教?” 韩虎满脸嘲讽。 似乎觉得,从王安这种小屁孩口中说出请教二字,是件很可笑的事情。 “没错。” 王安清了清嗓子,道:“敢问韩统领,京城西城区的治安巡逻,应该是你们负责对吧?” “没错。”韩虎点头,这本就是他们的职责,根本隐瞒不住。 “那请问,既然是你们负责,为何今晚剑阁方圆四五里之内,却没有一个巡城卫的人?”王安接着问道。 “你怎么知……”韩虎瞳孔一缩,差点说出事实,赶紧否认道,“胡说八道,我西城巡城司的人,从戌时就开始巡逻,你哪只眼睛看到没人了?” “此乃我亲眼所见,你用不着狡辩。” 王安无视他话里的警告,接着道:“下一个问题,你们巡城卫既然负责京城治安,海捕、缉盗,乃是你们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伸手朝着韩虎身后一指,义正言辞道:“这伙人竟敢无视朝廷律例,在京城里面趁夜打劫,半路袭击,其猖獗行径,与打家劫舍,犯上作乱的贼子无异。 “你身为巡城司统领,不抓捕他们也就罢了,竟然还带着他们,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官匪一窝吗?!” “你说什么?找死!” 韩虎被王安的犀利言辞气得面色铁青,就像被激怒的恶虎,身上腾起一股杀气,双拳死死握紧,发出咯咯脆响。 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向王安。 单凭气息,王安就知道,自己远不是对方的对手,哪怕恢复实力也是一样。 不过,他并没有被吓到,依旧大义凛然地喝问:“韩统领,我在问你话,你这是准备不打自招吗?” “别以为你武功高强,就可以只手遮天,这里是剑阁守卫营地,不是你西城巡城司,想要以势压人,你选错地方了!” 他之所以敢反客为主,继续挑衅韩虎,就是笃定,剑阁的守卫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 虽然双方都隶属于金吾卫管辖,却不在同一个系统。 而且守卫剑阁的人,都是金吾卫里的精英。 反观巡城司,就是一些挑剩下的歪瓜裂枣,双方的素质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大多数守卫剑阁的精英,平日里根本就看不起这些成天混吃等死的同僚。 所以哪怕仅仅是为了面子,这些人也不会放任韩虎在这里耍威风。 果然,被王安的话一激,负责的郎将立刻带着一群人护在王安身边。 “韩统领,王县令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还请你立刻把这些人带走,不然,我们将会采取行动!” 自古兵匪不两里立,被一群匪徒跑进营地,当兵的还要不要面子? “这不过是他的片面之词……等等,你说叫这小子什么?” 韩虎反驳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指着王安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位是王县令,永宁的县令,你居然一点也不认识?”那位郎将皱眉道。 “哈哈哈……” 没曾想,这话竟引来韩虎的哈哈大笑。 良久,等他笑完之后,依旧指着王安道:“好!好的很,你身为朝廷命官,竟敢维护西梁间谍,这是通敌卖国的大罪,我看你这下还怎么狡辩?” “通敌卖国?”那郎将吓了一跳,看向王安身后二人,忐忑道,“王……王县令,你身边,不会真有西梁神殿的人吧?” 他收留王安三人,也不过是看在同为朝廷效力的份上,所以才卖个人情。 起先并不知道王安身边有西梁神殿的人。 如今韩虎口口声声咬定,王安勾结西梁神殿的人,就由不得他不考虑轻重。 如果维护王安,最终会连累自己披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无论如何,他也是不能接受的。 郎将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王安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知道真相一旦属实,这人恐怕立刻就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至多会选择置身事外,但,绝不会再维护自己一丝一毫。 尽管如此,王安还是不想骗他,本来他也没打算隐瞒,坦然承认道:“没错,我们这里面,确实有一个西梁神殿的人,不过,那是以前……” 凌瑶也随之站出来,尖俏的下巴微微扬起,声音清冷如月光:“我就是那个人。” 哪怕带着面具,她的冷艳高贵,依旧让那名郎将有些恍神。 后者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失望地道:“王县令,你怎么能这样,她可是西梁的人啊!” 他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属下让开,这种事,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即便想帮,也有心无力。 “我当然知道,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是了。”王安解释了一句,忽然笑了起来,“她是我朋友,所以,我要保下她。” “哈哈,保下她?你要保下这个西梁神殿的间谍?” 韩虎仿佛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嗤笑道:“王县令是吧,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保下这个女人?” “你知不知道,就凭你现在说的这句话,本统领就算把你当场格杀,也没人会追究我的责任。” “哦,是吗?”王安不以为然地笑道,“我不信。” “哼!你以为,本统领是在和你开玩笑,不信,你可以问问这位郎将。” 韩虎目光逐渐阴鸷起来,身上弥漫着一股杀气。 那郎将面显难色,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王县令,国有国法,倚我所见,不如你给韩统领道个歉,留得性命,说不定,之后还有回旋的余地……” “不用了。” 王安断然抬手拒绝,毅然踏前一步,笔直如剑,一派高手风范:“想杀我,你可以试试……只怕你,没那个命!” 正文 第317章 参见太子殿下! “哈哈,没那个命?”听到王安这么说,韩虎再次哈哈大笑,“唬谁呢,本统领倒要看看,灭了你,我会有什么损失!” 忽然收敛笑容,双目微眯,爆发出两道凌厉的寒芒。 便见他十指弯曲如钩,身体前倾,如敏捷的猎豹一般,闪电扑向王安。 恶风骤然而至,吹得王安黑发狂舞,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少爷!” 彩月骇然变色,不顾一切冲上来。 凌瑶也没有坐视不管,从斜刺里杀了出来。 两女正准备拦截韩虎的攻击,却听王安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不用。” “不用?!” 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种生死攸关的局面,怎么可能不拦截,会死人的好吗? 她们刚打算不理会王安,继续行动,却听韩虎等人身后,突然爆发一声惊天咆哮: “大胆!找死!” 初闻声音还在大门的位置,等到“死”字响起,声音已经到了跟前。 由此可知,来人的速度有多恐怖。 “五重天,小神通----迅捷步法!” 骤然出现的一个巍峨身影,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唯有同样身为五重天强者的凌瑶,才真正看出了端倪,发出一声惊呼。 来人竟是比她全盛时期还强,五重天后期的大高手。 放在江湖中,除了那些凤毛麟角的六重天老怪物,基本属于绝顶高手之列。 人未至,恐怖的气势已经压得韩虎的动作慢下来。 “什么?!”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就看到,那个巍峨的身影,已经闪到韩虎攻击路线的前方。 犹如神兵天降,大手一挥,呼啦啦刮起一场风暴。 先前还威风八面的韩虎,仿佛纸糊的一般,打着旋飞出好几丈远,狠狠摔在地上。 身体落地,又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才终于停下来。 等他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立刻张开嘴,哇的一声,连喷几口鲜血。 再看出手打他的人,五十左右,身形巍峨如山,身披铠甲,刚硬的线条,勾勒出爆炸的肌肉轮廓。 浑身上下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力量感。 尤其他那一双虎目似的眼睛,凌厉、霸道,即便在黑夜中,也亮如星辰,令人不敢直视。 他一招打飞韩虎,顿时威镇全场。 向来自负,连韩统领也没怎么放在眼里的叶寒松,这一刻,眼中竟浮现出浓浓的忌惮。 他发现,哪怕动用无锋剑意,自己恐怕也不会是此人的对手。 “没想到,朝廷军队中竟还有这样的高手!” 连叶寒松都如此,其余众人,更加不敢忽视来人的存在。 这一刻,他们终于对剑阁的可怕,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纷纷露出凝重之色。 就在他们还在猜测此人身份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守卫们崇敬的声音。 “是统领大人!” “真是曹统领,他来我们营地了!” 一声声曹统领,电流一般,窜进这些江湖人的脑海。 “曹统领!难道此人是那个鬼见愁----曹骏?!” 对于朝廷的将领,他们一点也不清楚,但对于剑阁的信息,却多少都了解一些。 很多江湖中人,在了解剑阁的同时,都曾听说过曹骏的名字。 甚至有时候,这个名字比剑阁的名声还响亮。 都知道,剑阁是武林圣地之一。 自然每年都会吸引不少心怀大侠梦的人,想要来拜师学艺。 可惜无论这些人天资有多高,背景有多强,又或是心有多诚,剑阁统统都不会收。 然而,这依旧挡不住很多毅力帝。 这些人会想尽各种办法拜师,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发誓一定要感动剑圣大人。 对于这些执念深重之人,剑阁虽不喜,却也不好动手清理。 就连天下无敌的剑圣大人,也会不胜其烦,直呼怕了。 每一代都会找个外出云游,感悟突破的借口,一年大部分时间漂泊在外。 实则,更多的是为了躲风头,根本就不敢回来。 久而久之,这事被朝廷知晓,为了给剑圣分忧,决定派个人出来当恶人。 于是,本是大内高手之一的曹骏老兄,就这么光荣的上岗了。 这一干,就是二十余年。 这位手段也是高明,自他出任剑阁守备统领后,无论什么样的毅力帝,最后都会打消拜师的念头,乖乖离开。 这些年,他每年挡下的拜师学艺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二十多年加起来的人数,已经可以组成几个集团军了,身体连起来,可以绕地球……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有人想不通,迁怒于他,回来对他进行报复。 然而,曹骏凭着一身恐怖的武力,二十年来,硬是没有让一起报复得逞。 于是,江湖人送外号,鬼见愁。 是让所有梦想拜师学艺者,男默女泪的恐怖存在。 这些江湖中人,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传说中守备军的最高领导。 震惊之余,心中下意识感到不安,一个个戒备地站在原地,都不敢轻举妄动。 “咳咳……” 这时,韩虎被两名亲兵搀扶过来,他看着曹骏,也知道这位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不说武功,就说人家早就可以升迁,硬是留在这里不肯挪窝,就是他不能比的。 但,韩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擦去唇角的血渍,凝声质问:“曹统领,在下就算有错,也是职责在身,才会选择在你的地方出手。” “就算有越俎代庖之嫌,惹得你不高兴,你又何必下如此重的手,在下自问不曾得罪过你!” “不错,你是不曾得罪于我。” 曹骏坦然点头,让韩虎越发迷惑,甚至有些愤怒,咬牙道:“那你凭什么对我出手?” “凭什么?” 曹骏居高临下,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过身去,用另一种方式给出了答案。 只见曹骏,步伐铿锵地走到王安面前,双手抱拳,恭敬的九十度弯腰,声如洪钟: “末将曹骏,参见太子殿下!” 轰隆! 仿佛九天霹雳降下,在场所有人,几乎全都蒙了…… 正文 第318章 被吓傻的众人! “曹统领说什么?太子,王县令什么时候变成了太子,开玩笑的吧……” 曹骏突然来这么一出,顿时在营地里引起了骚动。 别说韩虎等人不敢相信,就是守备营的士卒们,也怀疑曹骏是不是看花眼了。 堂堂大炎太子,万乘之躯,那是何等尊贵的存在。 怎么会大半夜的带着两个小妞,跑到他们守备营里来? 更离谱的是,还是被人追击才逃来此处。 可,这是在大炎都城,先不说太子出行身边都有太子卫率随行保护。 就算没有,又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追击当朝太子? 小命不要了? “统领大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来人,拿火把……” 之前那名郎将小心翼翼地提醒着,正要让人拿火把照明,就听到曹骏一声训斥:“要什么火把!” 他转头看着郎将,眼中精芒如同钢刀般锐利,问道:“你觉得,以本统领的修为,些许昏暗,会看不清东西?” “这……属下不敢。” 郎将汗颜,赶紧抱拳道歉。 他也是学武之人,自然知道,武者到达三重天后,远超常人的视力。 更何况,曹统领这种五重天年后期的大高手。 武者到了他这种地步,锤炼精神,达到虚空生电的境界,可谓易如反掌。 哪怕没有一丝亮光的暗室,催动目力,也能看清个八九不离十。 这种近距离观看王安,周围还有火把亮光,怎么可能会出错? “这么说,王王……王县令,真是……真是……” 郎将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着王安,竟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曹统领说的没错,永宁县令,只是本宫用于锻炼政务的另一层身份。” 在看到曹骏出现那一刻,王安就已经知道,今晚大局已定。 正好趁此机会,亮明自己的身份:“本宫原本的身份,正是当今太子,关于这点,本宫身上没有信物,不过,曹统领可以作证。” “末将惶恐。” 曹骏再次行了一礼,这才站直身体,一双虎目扫过四方,高声道:“太子殿下在此,尔等还不过来行礼!” “我等,参见太子殿下……” 听到这声命令,四面八方的剑阁守卫,纷踏步汇聚而来。 众人秩序井然,以王安为圆心,围了密密麻麻一圈,单膝跪地,声浪如潮,直冲天际。 他们这一跪,剩下不多的人,就显得极为显眼。 叶寒松这些江湖中人没有跪,韩虎等城西巡逻卫,竟然也没有跪。 无他。 这些人还是不愿意相信,王安就是当今太子的事实。 “怎么会?怎么可能,我不信,这没有道理……” 韩虎望着四周跪拜的士卒,目光呆滞,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不断喃喃自语。 显然,他对王安身份的怀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定。 不仅是他,赵奎、叶寒松、红芍和蒙面男等人,脸上多少都带着惊慌。 尤其是红芍,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心报复的敌人,竟会是当今太子。 原本以为,王安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 就算在他面前暴露了身份,凭着世子殿下的手段和人脉,总归能够摆平。 可如果,王安的身份是太子,那就大不相同。 一个公爵府的世子,就算手段通天,也不可能左右一朝太子的行为。 以她和蒙面男今晚做的事,王安事后追究,几乎是必然。 可想而知,她如今拥有的一切,名声、财富、包括她自己,统统都会烟消云散。 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 行刺太子,论罪当诛,历朝历代,概莫如是。 想到这里,红芍顿时心如刀绞。 她拼搏多年,才在世子殿下的帮助下混到如今名满京城,左右逢源的地步。 原本,还指望着靠着自己的资源,将姹女门发扬光大。 如今好了,得罪了王安,可谓辛辛苦苦十几年,一朝回到天亮前。 眼下,她如果想要保命,除了舍弃这一切,远走京城,逃到异国他乡,几乎别无他法。 又或许,世子殿下会有其他办法。 但,绝对也好不了多少,总归她以后,已经无法在京城地界抛头露面。 “可恶!都是那个自在天宗的魔女……” 红芍越想越心痛,死死攥紧双拳,对那个暴露自己身份的蓝衣女子,简直恨之入骨。 可恨归恨,她却不敢生出半点报复的念头。 不止是忌惮蓝衣女子的手段,更多的,则是畏惧对方的背景。 以红芍对自在天宗的了解,如果自己胆敢对蓝衣女子下手。 随之而来的,肯定会是噩梦般的报复。 那些种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光是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寒。 更可怕的是,此举,甚至会连累姹女门被覆灭。 没错,她不怕王安报复姹女门,却十分害怕遭到自在天宗的报复。 从个别方面来说,相对于王安,或者说朝廷,红芍更加害怕那名蓝衣女子。 见她不太对劲,蒙面男子小声询问了一句,这才让她清醒过来。 红芍什么也没说,收敛心神,随后低声嘱咐蒙面男做好准备,随时可能撤退。 刚说完没多久,营地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密集且急促的脚步声。 上百人的队伍,衣甲鲜亮,手持佩刀、弓弩、抓钩,绳套……在凌墨云和郑淳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冲进来,威风到了极点。 “黑羽长箭点钢刀,血色披风麒麟服……是太子卫率的人马!” 太子卫率,精英中的精英,一身装备更是华丽到极点,是不少士卒眼中的偶像。 因此才一出现,立刻就被认出来了。 凌墨云和郑淳老远看到王安,终于松了口气,随即喜出望外地冲过来。 “参见殿下,末将无能,未能一直保护殿下,还请殿下降罪……殿下,你没事吧?” 凌墨云带领一众太子卫率,单膝跪地,神色十分自责。 郑淳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又哭又笑,说能再次见到殿下太好了。 要是王安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活了,准备跟着一起下地府去伺候。 和太监一起共赴黄泉,男人的悲哀啊,小爷才不干……王安听得一阵恶寒,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总算让这谄媚的家伙闭嘴。 一抬头,才发现,韩虎等人身体筛糠般抖动,似乎已经吓傻了…… 正文 第319章 敲打小和尚! 太子卫率的出现,彻底打碎了韩虎等人的最后幻想。 此刻,再没有一个人胆敢质疑王安的身份。 凌墨云行完礼后,转身面对韩虎等人,手按佩刀,目光如剑,气势凌厉: “大胆!尔等见到太子殿下,还不行礼!” 声如雷霆,使得众人皆是一惊。 韩虎惊恐万分,以他刚才对王安说的狠话,不说杀头,充军是绝对足够了。 情急之下,他慌忙求助地看向赵奎。 在他看来,赵奎出身的忠义门,是那位殿下的私人组织。 以那位和太子之间的竞争关系,说不定,此事早就在前者的谋划之中。 但,他很快就失望了。 赵奎惶恐的神情分明是在告诉他,这场意外并不是提前设计好的。 韩虎心情瞬间沉入谷底,不敢怠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惨然道:“太子殿下在上,末将有眼无珠,不是泰山,还望殿下法外开恩,饶过末将这次……” 身后的十余名亲兵,和赵奎一起,也随他跪下,只顾砰砰磕头,连头都不敢抬。 眼看他们都跪了,剩下的叶寒松等人也准备跪下求情。 这时,早有预感的红芍和蒙面男忽然后退几步,紧接着一跃而起,朝着营地外面激射而去。 这一幕让众人始料不及,都愣住了。 “好机会,我们也走!” 觉欲和尚看准机会,和道士盛虚子有样学样,也想冲出营地。 刚才王安只亮明县令身份,都能把和尚吓得抱头鼠窜。 此刻知道对方是太子,两人自然更加不敢留在这里。 只不过,王安已经反应过来,岂能再让他们也跑了,当即叫道:“给本宫留下他们!” 话音未落,守卫统领曹骏猛然抬头,须发皆张,一股恐怖的气势冲天而起。 “哪里走!” 便见他大吼一声,如同一头暴烈的猛虎,迅速扑了上去。 他的速度快到极点,哪怕是王安,也只能勉强看到半空中一阵黑影晃动。 不过几个呼吸,老统领便去而复还。 原本空空如也的双手,此刻,一手一个,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和尚道士拎在手里。 “统领大人,你抓错人了,小道是被这秃驴诱骗才来到这里,无意冒犯殿下,你抓他就行,还请放过小道。” 盛虚子几番挣脱不得,不得不大声叫屈。 “牛鼻子你休要放屁!” 觉欲和尚骂了一句,回头又腆着脸对曹骏笑道:“统领大人,你别听他话说,小僧根本就不认识他。” 声音一转,也跟着卖起了惨:“说起来,小僧才是被冤枉的,小僧本想出寺化缘,不知为何就来到此处,这真是无妄之灾啊,大人要是不信,不如先放了小僧……” 可惜,曹骏向来铁面无私,对于两者喋喋不休的求饶,只当是耳旁风。 一路走到王安面前,双手一抛。 啪嗒…… 和尚道士闷哼一声,葫芦似的滚到王安脚下。 凌墨云和郑淳脸色一变,刚准备上前护卫,便听到曹骏道:“我已经封住他二人的穴道,他们暂时伤不到殿下。” 两人这才放心,却没有就此退开。 “殿下,小僧知错了,求殿下可怜可怜我这个小和尚,高抬贵手,放小僧一马,呜呜……” 觉欲和尚一起身,便没脸没皮地抱住王安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起来。 其声之惨,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另一边,盛虚子察觉到被抢了先机,狠狠鄙视了和尚一顿。 随后,抱住王安另一只大腿,也跟着大喊冤枉:“殿下,小道自问不曾得罪于你,当时中华楼上,众人皆可作证……” “呵呵,你是不曾得罪本宫,但,你伙同他人,半路截杀我朋友又怎么说?” 王安说话时,看了凌瑶一眼,忽然皱起眉头,回头警告道:“还有你,和尚,你敢在本宫裤腿上偷揩鼻涕试试?信不信,本宫让你试试就逝世!” 觉欲和尚吓了一跳,眼看自己的小动作被察觉,当即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 “呵呵,不愧是太子殿下,真是英明神武,洞察秋毫,小僧已经做得很隐蔽了,没想到,还是被殿下识破了……” 和尚说着,呼啦一声,把流出的鼻涕又吸了回去,露出满脸崇拜的神色。 卧槽,这哪来的极品,论不要脸,和小爷快有得一拼了……王安扯了扯嘴角,一脚将他踢开,故作严肃道: “少来这套,本宫可不是那种被人随便拍几个马屁,就失去原则的人。” “呵呵,殿下说得好,实不相瞒,小僧早就看出,殿下不是那种喜爱溜须拍马之人。” 觉欲和尚可谓从善如流,信誓旦旦道:“所以,小僧方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虚言,不然,让牛鼻子天打五雷轰。” “好你个贼秃,你发毒誓,把道爷拉进去干什么,就算雷要劈,也第一个劈你!”肾虚大怒。 “想得美,道家的雷神,可管不了我佛家弟子。” 等等,自己似乎暴露了什么……觉欲和尚赶紧收敛表情,再次哭嚎起来:“殿下,小僧一片诚心,你就发发慈悲,饶过小僧这回吧。” “不错,还算是个实诚人。” 王安很是受用地点点头,挥了挥手:“起来吧,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暂且留在本宫身边听用。” 王安说完皱了皱眉,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但有一点他却很肯定,他放过和尚道士,是出自真心。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重罚两人。 这两个家伙来历不凡,留在身边,以后没准会有用。 “多谢殿下,殿下宽宏大量,小僧/小道发誓,定当紧紧追随在殿下左右。” 觉欲和尚和盛虚子大喜,拍着袖子站起来,心中同时把应劫之人按上对方的法号。 私下里,和尚给了道士一个得意的眼色。 似乎在说:看吧,关键时刻,还是佛爷靠得住。 太子殿下说不喜欢被人奉承,结果呢,自己几记马屁下去,他还不是飘飘欲仙。 这世上,就没人不喜欢被人吹捧…… 正文 第320章 趁火打劫! 王安被觉欲和尚连灌几碗迷魂汤,一时兴起,稀里糊涂,便对两人高拿轻放。 等到他回过神来,当即后悔不迭。 你妹,这可是当世两个名门大派的弟子。 他们身上,说不定还藏着比清风玉露丸更好的宝贝和秘密。 人为鱼肉,我为刀俎,正是予取予求的时候。 自己这个蠢货,居然忘了趁机狠狠敲上一笔。 此刻,他已经将两人收入麾下,等于是半个自己人,叫他如何好意思下手? “失算,真是失算……” 王安来回徘徊,用拳头连续捶打掌心,不时唉声叹气。 “时光像流水,就像黄河水在流,多少机会一去不会再回头……” 只听他喃喃低语一阵,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叶寒松,双眼放出狼一般的绿光。 那是,发现猎物的饥渴和兴奋。 叶寒松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心头一颤,下意识喊了声:“殿下……” “嗯,不错,确实不错。” 王安仿佛没有听见,上下打量着他,不断颔首,眼中闪动着热切的光芒。 这种含情脉脉的目光,让叶寒松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似乎,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惊惧之下,他又开始喊道:“殿下!” “嗯。” 王安总算回过神来,冲叶寒松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黑暗的遮挡下,显出几分森然。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叶寒松是吧,本宫记得,刚才在军营外,你曾一拳差点把本宫打成重伤。” “什么?!” 听到这话,曹骏,凌墨云和郑淳三人,身上同时爆发一股杀气,将叶寒松牢牢锁定。 三面夹击,恐怖的气机,便是叶寒松也不由骇然变色。 他慌忙抱拳,涩声道:“殿下明察,刚才那拳,在下实在不知道殿下的身份,求殿下开恩……” “因为不知道,所以,你做什么都可以?” 王安这话,直接让叶寒松语塞,便听他继续义正言辞道:“叶寒松,你虽是江湖中人,但可别忘了,这里是京城,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这里闹事?甚至,还敢对本宫出手?!” “在下……在下不敢,还请殿下开恩,高抬贵手,饶在下一命……” 叶寒松以为王安动了真怒,再次匍匐在地上,浑身都在战栗。 他出身于名剑山庄,从小养尊处优惯了,武功虽高,性格却有些懦弱怕死。 只要能活命,就算丧失一点尊严,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王安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上前一步,俯身看着叶寒松,别有深意地笑道:“好了,本宫并非那些嗜血好杀之徒,可以赦免你,不过,该付出的代价却一样都不能少。” “什么代价?还请殿下明言。” 叶寒松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赶紧抬头问道。 “比方说,本宫觉得,你身上那把无锋神剑,就很不错。” 王安一上来就直奔核心,无锋剑被江湖吹得那么神,他当然想见识一下。 “这……殿下,能不能换一个条件,无锋是我二哥之物,在下无权处理……” 叶寒松脸色极为难看,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拒绝道。 “无权处理?”王安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这样岂不更好,既然你无权处理,正好本宫来帮你做主,你把剑给本宫,本宫就饶恕你一次,如何?” “殿下,此剑乃我名剑山庄镇山之宝,殿下何必苦苦相逼……”叶寒松还是不想给。 “你怪本宫逼你?看来,你根本没有真心悔过……” 王安打量着叶寒松,突然双眼一眯,爆发出凌厉的杀气:“来人啊,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曹骏微微点头,营地的郎将会意,立刻带着几名士卒上来押人。 竟然真的准备下死手。 “殿下,殿下不要啊!殿下……” 叶寒松吓得脸色苍白,害怕连累名剑山庄,竟生不出半点抵抗的勇气,只是一个劲求饶。 可惜,王安统统置若罔闻。 叶寒松一看事情不对,迫不得已,只能献出无锋剑,王安这才挥退几人。 “这才对嘛,宝剑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何必为了一块破铜烂铁,放弃自己宝贵的生命。” 王安笑眯眯地抓起无锋剑,才一接触,眼底就不禁露出一丝惊叹。 不愧是名剑山庄出品。 这把无锋剑,采用一体式成型,剑身的各个部位,材质都是一模一眼。 剑身比一般的剑较宽,通体黝黑,雕刻着玄奥莫名的花纹,仿佛具有一种令人沉沦的魔力。 只是看一眼,便让人爱不释手。 唯一的遗憾就是,此剑的剑刃不曾开锋,更像一柄宽大的黑色铁尺,入手异常沉重。 若不是王安提早有心理准备,说不定大意之下,还会砸到自己的脚。 这还是他拥有三重天的修为,力量接近千斤,换作普通人,根本就拿不起来。 不过,想到这玩意是武道高手用的,他又释然了。 谁叫自己武力不到家呢。 此剑他无法用于战斗,不过拿来锻炼身体,倒是再合适不过。 听到他这么说,叶寒松死死咬住牙齿,才没有让自己骂出声来。 这把剑可不是破铜烂铁,乃是山庄前代宗师以天外珍稀陨石为料,辅以地心之炎,历时三年所铸。 论材质,比名剑山庄排第一的太阿剑还要特殊。 这样一把旷世神兵,就这么轻易被王安抢走了。 叶寒松只觉得心口痛得厉害,加上有伤在身,气得差点没喷出血来。 接连深吸几口气,压下心中怒火,站起来,咬牙道:“殿下,宝剑已经奉上,如果没事,在下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面色阴沉至极,心中后悔不迭,今晚这一趟,可真是亏出血来了。 谁知,王安竟然不允许:“谁说你可以走了?” “殿下,你刚才明明说……” “本宫是说过,可以饶恕你一次,可你今晚,冒犯了本宫可不止一次。” 王安玩了个小小的文字游戏,叹了口气:“这样吧,本宫也不为难你,听说你名剑山庄,剑法传承了得。” 他比划了几下无锋剑,笑眯眯道:“有道是,好马配好鞍,如此宝剑,自然也需要精妙剑法来搭配,不如你再留下一本剑谱,本宫就再饶你一次,怎么样?” “你你……噗呲……” 叶寒松难以置信地指着王安,忽然仰面朝天,一口老血狂喷而出。 老天,做人要厚道,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正文 第321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叶寒松走了,走得很安详。 天杀的王安,让他吃了生平仅有的大亏,他是一刻也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地。 天上没有下雨,也没有乌云蔽空,一片皎皎月光。 万千清辉,在营地建筑上滚动跳跃,似乎,也在为王安的大丰收庆贺。 一把无锋剑,一本《青木剑诀》,一堆瓶瓶罐罐,一叠银票……这些都是王安从叶寒松身上得到的。 为此,宽宏大量的少年太子,不得不饶了对方一次又一次。 除了给名剑山庄一个面子,没要那把青霜剑。 堂堂叶三爷身上,硬是干净到连一枚铜板都掏不出来,差点连底裤都被扒掉了。 “不愧是名剑山庄的人,这身家果然丰厚,发财了啊!” 王安一边清点战利品,一边眉开眼笑,总算弥补了忘记敲诈和尚道士的缺憾。 这时,从旁边伸出一只咸猪手,抓住一只小瓷瓶。 “哎呀呀,不得了,这些都是上好的丹药,殿下不认识吧,不妨事,等小僧帮殿下清点,再一一告知殿下……” 觉欲和尚抓着瓶子,嘴角哈喇子都快流出来,偏偏还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滚!” 王安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也想让本宫恕罪?” “呃……” 年轻和尚当时脸就绿了,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慌忙把东西还回去。 他刚见识了这位殿下的手段,简直比周扒皮还要凶残,丝毫不敢有所招惹。 王安没理会他,将东西一一收起,打算以后慢慢研究。 然后双手负后,踱步到赵奎等人面前,道:“你说你们是忠义门的人?” 顿了顿,问道:“告诉本宫,这个忠义门,是什么组织?” “启禀太子殿下,忠义门是庆王殿下目睹江湖混乱,想要为国分忧特意组建的帮派,而我等,正是其中的一员。” 在得知王安身份后,赵奎初时很紧张,此刻已经好多了,说话的语气也不卑不亢,甚至还带着一丝倨傲。 “庆王,王义?” 王安目光一凝,略作思量,似乎想到什么。 这个庆王是大炎朝的三皇子。 本身能力平平,加之母亲又是普通嫔妃,没有太大背景,所以一直默默无闻。 王安曾经有过耳闻,庆王知道自己读书成就有限。 于是便中途改习了武道。 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和江湖中的一些势力交往颇深。 “如此说来,王义成立忠义门,好像也说得过去……” 王安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戏谑的光芒:“可惜,你玩帮派也就算了,连城西巡城司这种地方也插手进去,这不是司马昭之心吗?” 看来,我们这些皇子皇女都小看了我这位三皇兄啊。 不声不响,就把韩虎收入麾下,这种手段,也能叫能力平平? 定了定神,王安看了眼韩虎,视线回到赵奎身上,带着玩味笑道:“你告诉本宫这些,是希望本宫看在庆王的份上,放你们一马?” 赵奎咬着牙,硬着头皮道:“殿下明鉴,如今朝中谁不知道,恵王和昌王势大,这种时候,相信殿下也不愿多树敌人。” “是吗?你知道的倒是挺多,但,那又如何?” 王安笑了笑,忽然沉下脸来,挥手命令道:“来人,将韩虎和赵奎等人,统统给本宫抓起来,明日一早,押送到刑部。” 轰的一声,宛若晴天霹雳。 “殿下,不要啊,殿下……” 韩虎当场就叫喊起来,担心他狗急跳墙,几个士卒上前死死将他押住。 而赵奎则是瞪大眼睛,心里简直不敢相信。 王安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可不是吗? 这种形势下,稍微能够审时度势的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甚至聪明人还会更进一步,通过他牵线,和庆王短暂合作,组成同一战线。 除了神经病,正常的人类谁会希望自己的敌人越多越好? 王安此举搞掉他赵奎不说,还会连韩虎这位统领也一起废掉,庆王能善罢甘休才怪了。 “太子殿下,我不明白,这样明明会对你不利……”赵奎还不死心,想要最后一搏。 “确实不利。”王安坦然承认。 “那殿下你还这样做?” “因为他算计了本宫的朋友。”王安天经地义道,“所以,本宫必须帮忙找回这个场子!” “就这……”赵奎看了眼凌瑶,竟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王安竟是因为这个理由,听起来,多少有些小孩子气。 “这是本宫的做人准则。” 王安点点头,面色冷峻,一字一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不管对手是谁,同样都只能活一世,凭什么本宫要让着别人?” 赵奎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竟无言以对。 片刻后,他们被捆好带下去,王安四下看了看,走到最后一个人面前。 背负巨剑的少女,冷俏的脸庞上,一双大眼睛亮若星辰,问道:“殿下,为什么不绑我?” 这妞倒是挺老实,知道犯了错要乖乖受罚,不过,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激……王安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某岛国的捆绑play。 如果,能在赵小小玲珑的娇躯上实战一番…… 他的鼻子忽然一热,连忙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摆了摆手:“不必了,龟甲缚难度太高,本宫技术又不行,不然……咳咳,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本宫是说,呃……姑且恕你无罪。” 日,真是色令智昏,差点就把真实想法暴露了,好在小爷机智的一逼。 就在王安为自己默默点赞的时候,远处屋顶上,隐藏在夜色中的一双狐媚眸子,正隔空望着他。 “咯咯,大炎太子,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层身份,有趣,真是有趣……” 声音酥魅而缥缈,一身蓝色,转眼便消失在夜风中…… 正文 第322章 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老大! 第322章让你们知道谁是老大! 王安的逃亡之路终于就此终结,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那些觊觎凌瑶的江湖中人,逃的逃,抓的抓,还有一些被他收入麾下。 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已经难成气候。 尽管如此,王安还是劝说凌瑶,暂且留在剑阁内疗伤。 有几百名剑阁守卫,加上曹骏这尊大高手,足以保证她的安全。 等这段时间的风声过去,再离开不迟。 自然,剑阁不收留外人的规矩,在太子殿下面前是作废的。 凌瑶现在也摸不清京城周围的形势,于是便答应下来。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一听凌瑶要留下来,觉欲和尚和盛虚子,立刻围在王安身边,殷勤地道喜。 这两个也是奇葩。 才转变身份,立刻就进入了舔狗模式,对着王安一顿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狂舔。 王安被添得一脸懵逼,下意识问道:“喜从何来?” “呵呵,殿下何必明知故问……” 觉欲和尚笑了,露出男人都懂的暧昧表情: “殿下相貌俊伟,玉树临风,月姬姑娘则长得天生丽质,美貌无双,和殿下正是天作之合!” 盛虚子连忙点头哈腰附和道:“不错不错,殿下和月姬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如今月姬姑娘有伤在身,殿下正好趁此机会,金屋藏娇……哎哟!” 刚说到这,脑袋便吃了和尚一个暴栗,对方一阵挤眉弄眼,训斥道:“放屁,殿下高风亮节,光明磊落,千古唯一,岂是那种趁人之危的龌龊之人?” 盛虚子心领神会,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是小道孟浪了,殿下如此仁义,留下月姬姑娘,肯定是出于道义,而不是男女情爱,真乃我辈楷模!” 两个乌鸦嘴,越描越黑。 已经摘掉面具的凌瑶,面色不变,只是侧过清冷的俏脸,避开王安的视线。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们到底是在拍马屁,还是拆台来了……王安眼角抽抽,忽然剑眉倒竖,叫道: “小小。” “民女在。” 身背巨剑的玲珑少女,面无表情地从他身后走出来。 王安指着和尚道士,长叹道:“本宫忽然觉得,这两人的法号名不副实,有弄虚作假的嫌疑。” 顿了顿,大义凛然道:“本宫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弄虚作假,身为本宫的属下,就更不能如此。” 他忽然指向赵小小背后的巨剑:“把你的四十米长剑拔出来,割掉他们的小鸡鸡。” “殿下,你……确定?” 哪怕迟钝如赵小小,听他这么说,也露出了一丝震惊。 “当然,本宫这也是为他们好,让他们从此做一个诚实的人,一个和名称相符的人,这有什么不对吗?” 王安含笑点头,眼底闪过戏谑的光芒。 赵小小点点头,不再说话,一如之前的冷酷,没有一丝温度,缓缓拔出巨剑。 她本就是被王安留下来,负责监督这两个刺头的。 哪怕是这种脏活,也责无旁贷。 眼看赵小小面无表情,似乎真准备牛刀宰鸡,觉欲和尚和盛虚子,再也笑不出来。 “殿下,殿下不能啊,小僧一脉单传,厮混二十年,还没传宗接代,愧对祖宗啊!” 觉欲和尚只觉得胯下凉飕飕,慌忙上前求饶卖惨。 王安斜眼看他,戏谑道:“和尚也需要传宗接代吗?” “……”和尚哑口无言。 “和尚不需要,道士却允许,殿下,不如你先饶过小道……” 盛虚子刚接过话头,就被王安摇头打断:“修道之人,讲究清静无为,太上忘情,本宫除去你的祸根,也是想帮你成仙。 “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本宫很失望啊。” “可,可……就怕仙修不成,反倒是成了太监。”盛虚子欲哭无泪。 王安笑道:“不打紧,皇宫里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太监,给你们两个寻个倒马桶的差事,还是没问题的。” “这……” 两人面面相觑,事到如今他们哪还不知道,自己一定是惹王安不高兴了。 眼看四十米长剑就要招呼下来,两人没有任何犹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殿下,我们错了,真的错了……” 王安没有理会他们。 赵小小走上来,双手掣剑,面无表情朝和尚裆下刺去。 这一剑要是刺中,觉欲大师,以后就真的要变成绝育大师了。 “殿下!” 觉欲和尚这回真怕了,硬着头皮最后大喊一声。 “慢!”王安抬手阻止赵小小,唰的一声,巨剑去势戛然而止,留下一缕剑音,正好停在和尚裆前一寸的位置。 “阿……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 觉欲和尚汗出如浆,瘫坐在地上,仍旧心有余悸,只差一寸,自己就要鸡毁人亡了啊。 还好还好……觉欲和尚终于松了口气,一点点往后挪动。 赵小小实在太娇小柔弱了,那么大的巨剑,万一她要是握不住,再次砸下来…… 后果不堪设想啊。 “还不把剑收起来,看看把人家觉欲大师,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王安看了眼赵小小,故意训斥道:“年轻人,不讲武德,出剑也不打声招呼。” 慢慢提起手中的无锋剑,吩咐道:“让开,学着一点,看本宫是怎么做的。” 王安说完,双手握紧沉重的黑剑,猛地挺身劈砍出去。 这次目标却不再是和尚,而是盛虚子。 “殿下?!” 盛虚子本来还看热闹来着,猝不及防,慌忙跌坐下去,手脚并用,往后蹭了几步。 砰! 无锋剑插着他的裤裆,重重砸在地上,泥沙飞溅,瞬间出现一个龟裂的小坑。 “殿殿殿……殿下……” 这一剑远比赵小小那才那一下惊险,盛虚子吓得嘴皮子直哆嗦,惊恐地看着王安。 这家伙,就是一个魔鬼。 刚才要不是自己闪得快,此刻下面恐怕已经成了鸡肉酱。 “哎呀,没吓到你吧?”王安佯装歉意地笑笑,“本宫只是想给小小做个示范,无奈武功低微,有些控制不住这把剑,实在抱歉,见谅哈。” 心里却在冷笑,小样,想跟小爷对着干,不好好收拾你们一顿,都忘了谁才是老大…… 正文 第323章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错,王安就是借题发挥,故意教训和尚道士一顿。 他两世为人,眼光何等毒辣,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表面归顺,实则对自己并无多少敬畏。 而且他始终觉得,这两人一定隐藏了什么。 这样疑点重重的人,换作一般人,都不会使用。 王安之所以收入麾下,也是看他们秉性不坏,还有就是,两人背后师门的关系。 不过,这种人要想用好,必须讲究点方法。 说简单点,胡萝卜和大棒,棒子必须先砸下来,树立主人的权威。 如此一来,他们以后行事,才会有所顾忌。 王安对结果很满意,眼看效果已经达到,收起无锋剑,将两人交给赵小小看管。 然后将曹骏叫到阁楼,商量凌瑶住进剑阁的事。 剑圣长年不在,曹骏也算剑阁的半个主人,太子殿下开口,哪有不应允的道理。 他当即便同意凌瑶住下来,并承诺会确保后者的安全。 王安很高兴,记下了这份恩情,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很晚,回不了皇宫。 他干脆也留下来,在剑阁里歇了一晚。 …… 第二天一早,便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让他今日上朝。 王安丝毫都不惊讶宫里的太监,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所在。 一定是曹骏报上去的。 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目击者众,身为统领,曹骏断不可能隐瞒消息。 王安打发走宫里的太监,穿戴完毕,找到凌瑶。 再三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养伤,自己有机会还会过来。 “千万别一个人跑了,本宫能救你一次,未必有能力救你第二次。” 说到最后,王安还是不放心,再次叮嘱道。 他倒不是真馋对方的身子,只是,他现在的一身修为都是源自于西梁神殿的功法。 他毕竟接触武道时间太短,很多练功打坐的问题都还稀里糊涂,一头雾水。 这个时候有一位同门前辈高手引导,修行起来,就会少走很多弯路。 所以,凌瑶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经过一夜的休息,凌瑶的气色明显好转不少。 她一身白衣胜雪,如玉的肌肤在晨曦中反射着红润通透的光泽,简直吹弹可破。 一双狭长的眸子如含星子,语气清清冷冷:“殿下放心,奴家身份已经暴露,晓得轻重的。” “嗯,那本宫改日再来。” 王安点点头,在凌墨云等一干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剑阁。 进宫之前,王安还抽了点时间,跑到路边摊上去喝了一碗羊肉粉丝汤。 上百名太子卫率,密密麻麻,往摊位前一站。 吓得卖早餐的一对爷孙腿肚子转筋,还以为是来收保护费的,差点瘫在地上。 还好凌墨云及时表明身份,才没让两人晕过去,不然,王安这顿早饭可就泡汤了。 上辈子当兵,一度驻守高寒地区,长期食用羊肉汤驱寒。 导致王安对这一口,有种特殊的偏爱。 乳白色的羊肉汤,滚烫滚烫,盛上满满一大碗,加入粉丝,铺上肥瘦适中的羊肉和羊杂。 再淋上一层麻油、盐巴,撒上翠绿的葱花和香菜。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辣椒,否则,就更加完美了。 王安捧着粗瓷大碗,呼啦哗啦,吃得满头大汗,却完全停不下来。 吃到一半,又让彩月买来几个烧饼,掰碎了,丢进汤碗里,这下又成了羊肉泡馍。 直到吃了个底朝天,王安这才打了个嗝,心满意足地站起来。 彩月准备付钱,老汉说什么也不敢收。 开玩笑,太子殿下能到自己的小摊上吃一回东西,那是家里祖坟冒青烟。 再敢收钱,一定会天打雷劈的。 眼看彩月付了几次,都没成功,王安抬手阻止道:“行了,不收就不收吧,别为难人家。” “殿下说的是,您能光顾小老儿的早点摊,已经是小老儿的福气,哪能再收钱呢。” 老汉忙不迭点头,紧张得双手都不知道哪放,那孙女也是不住点头。 王安想了想,提议道:“可惜,没有辣椒,汤里氨基酸不够,加点河鲜和鸡骨,汤头会更加鲜美……” 眼看两人战战兢兢,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王安略作思量,走到一名太子卫面前,手搭在对方肩上,点点头:“这条披风,本宫要了。” 那太子卫哪敢不同意,当即解下红披风,交给王安。 王安接过披风,来到桌边铺开,又让人从隔壁门店借来一支毛笔,就着披风大笔挥毫: “大炎太子,到此一食。” 一共八个字,写完之后,交给那对爷孙:“这位老丈,这东西不是银子,你总该收下吧?” “这,这……” 老汉还是紧张,瑟缩着不敢伸手。 还是他那十来岁的孙女大胆一些,小心翼翼走上来,双手接过披风,忙不迭地道谢:“谢谢殿下,谢谢……” “嗯。” 王安笑了笑:“本宫特许你们,将它挂起来当招牌。” 这话一出,爷孙俩先是一愣,继而满脸都是喜色。 哪怕他们再愚钝,也知道用这个做招牌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力。 连当今太子都曾光顾的早点摊,那些见猎心喜的人,难道还能够忍得住? 王安前世的某家包子铺,可就是因为这个火的啊…… 除此之外,对于这对爷孙来说,还有一个好处。 有了太子殿下亲笔手书的招牌,那些地痞流氓,谁还敢来撒野? 爷孙俩喜不自禁,没等王安走远,已经找来竹竿,将披风高高挑起。 果然,这一幕,立刻就引起了过往路人的注意。 再听爷孙俩一顿讲述,哪还忍得住,纷纷冲了上去。 “连太子殿下都爱吃,这汤肯定不一般,给我来一碗!” “话说老板,殿下刚才坐的哪张桌子,快快指来,谁都别跟我抢,我要沾一沾皇气。” “滚!凭什么你沾,老子也要沾,老子有的是钱,老板,来十碗……” 摊位前闹哄哄,一众食客争得热火朝天,倒是让爷孙俩喜笑颜开。 两人一边张罗客人,一边不时向王安离去的方向看去,感激之余,心里犯了迷糊。 这位太子殿下,怎么看起来和传说中的纨绔很不一样啊?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正文 第324章 我心中有日月! “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王安走在队伍的中间,一边慷慨激昂地对周围人说道。 晨光洒在他的脸上,就像一位虔诚的布道者。 因为昨晚马车摧毁的缘故,一大早又找不到轿辇,王安只好安步当车。 听完他的讲演之后,凌墨云等太子卫不由面面相觑,个个神情古怪。 话是好话,可从京城第一纨绔嘴里说出来,怎么总觉得有些假大空呢? “殿下,你在说你自己么?” 彩玉眨着疑惑的眼睛,小脸上依旧残留着惊讶。 “没错……” 看到众人各种怀疑的目光,王安忙咳嗽几下:“咳咳,本宫是说,这是本宫未来想到达到的境界。” 顿了顿,带着些幽怨道:“你们那是什么眼神,不信任本宫能做到?还不是本宫写给那对爷孙一面招牌,你们非要问原因,这就是原因。” 王安抬起头,硬着初升的朝阳,神情坚定而豪迈:“本宫已经为自己定下了伟大的目标,接下来,就是日复一日的坚持和努力,如同太阳照常升起。” 良久,凌墨云一脸郑重地道:“殿下,你……你说真的?” 若是王安将来真的能做到这一步,在凌墨云看来,绝对有资格称作千古一帝。 “当然是假的。” 王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长叹道:“本宫天生就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又如何能够自欺欺人?” 原来你也知道啊……凌墨云等人腹诽了一句,并没有觉得王安虚伪。 反而觉得,这样的太子殿下,才更加真实。 也更符合曾经那个令半个京城的人,都闻风丧当的超级纨绔形象。 凌墨云多多少少有些失望,鬼使神差来了句:“所以,殿下刚才写招牌给那对爷孙,只是心血来潮?” 他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 太子殿下给人写招牌,不是心血来潮,难道,还是因为他天生善良不成? 自己期待的人君,终究只是梦想啊。 “谁说的,本宫可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觉得他们起早贪黑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举手之劳而已。” 王安这话,让凌墨云眼睛再次一亮,声音带着激动:“殿下此言当真?” “怎么,难不成你想让本宫白嫖?” 王安看着凌墨云,皱眉道:“好你个凌墨云,看你浓眉大眼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没同情心……人家不收钱,你就真不给啊?” “你知不知道,这些底层的百姓,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就这,你还想占人家的便宜,你亏不亏心?” 他忽然深吸口气,扫了周围一圈,神情变得严肃:“都给本宫记住了!” 队伍忽然一顿,王安点点头,这才大声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以后太子卫率不管是谁,都不允许占老百姓丝毫便宜,违者,重惩不饶,听见了吗!” “听见了!”太子卫率齐声大喊。 这段时间,他们对王安这种训诫方式,已经渐渐开始接受,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倒是路过的人群,以为看到了一群疯子,纷纷四散而走。 “很好,告诉本宫,做不做得到?”王安再次喝问。 “做得到!” 声音在大街上回荡,即便隔着老远,也都能听见。 倒不是太子卫率有多么廉洁自觉,乐于奉献。 而是从王安接手训练那天起,他们的俸禄就直接涨了两倍多。 如今太子卫率上下,都意识到,跟着太子殿下能够吃香喝辣,脱离殿下,就只能啃窝窝头。 有了这样的共识,谁还会去贪图小利,干那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亏本买卖? 果然这世上,约束人最好的办法,还是控制他们的钱袋子。 太子卫率路过的一座茶楼上,有两名老人,正凭栏而坐,喝着早茶。 忽闻下方的声音,其中一位身披鹤氅,气质儒雅的老者,蓦然停下手中的茶杯。 被岁月洗练的双眼,穿过栏杆,落在队伍中间的少年身上,含笑道: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传闻当今太子,暴戾顽劣,难堪大用,今日一见,似乎传闻有误啊。” “呵呵,少年人有些许才华,老喜欢四处炫耀,不过故作惊世之语罢了。” 对面峨冠博带,一看就城府极深的老头,露出一丝讥笑:“古来为上者,类似的言语,可谓车载斗量,然而真正能做到者,又有几人?” “哦?” 身披鹤氅的老者,重新端起茶杯,目光透着睿智:“如此说来,郑兄此行,早已选好了对象?” “不是在下选好对象,此人乃大势所趋,我也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郑姓老者摆摆手,目光仿佛古井般幽暗深邃,注视着崔姓老者:“倒是崔兄,事到临头,依旧犹豫不决,小心坐失良机。” “呵呵,货比三家,总是不会错的。”崔姓老者摇头笑着,似乎不想接招。 “崔兄,在下真不明白,你我几家若是联手,想让谁上位,本是十拿九稳,为何你却偏偏……” 郑姓老者说到一半,便止住话题,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呵呵,郑兄言过其实了,天下之事,浩浩汤汤,变化无穷,又岂是你我几家可以掌握?” 崔姓老者笑道:“所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何不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只怕到时,就只能静观,丝毫插不上手了。” “那就是命,何必怨天尤人。” “你倒是豁达,我看你到时候,如何向你们崔家内部交代。”郑姓老者冷笑道。 “交代?何必等到那个时候,眼下,不是已经有了吗?” 面对崔姓老者自信的神采,郑姓老者很快想到了什么,不由大吃一惊:“你是指,刚刚那个……” “天机不可泄露。” 崔姓老者说完将茶水一饮而尽,忽然潇洒大笑,独自离开了茶楼…… 正文 第325章 太子又迟到了! 皇城内的千百座宫殿,都在晨光的照射下苏醒过来。 正中间的金銮殿尤其金碧辉煌。 屋顶上滚动着金红色,就像燃起了一层跳跃的火焰。 太监们唱喏的嗓音,也随着太阳不断升高。 等到红色的太阳完全转变成金色,金銮殿内的文武百官也终于排列整齐。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如同平时一样,大太监李元海尖锐的声音照例在殿中响起。 没等有朝臣出来启奏,炎帝破天荒地第一个开口,带着怒气:“太子呢?怎么又不在?明明都叫人去催了……” 群臣下意识向前面的皇子队伍里看去。 果然最前排缺了一位,那位奇葩的太子殿下,又一次朝会迟到了。 不愧是他! 众人竟然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心中竟生出同一个念头。 不少人心中讥笑,得亏王安是太子,换作一般大臣,就算不砍头,最少也得流放三千里。 当即就有言官跳出来,义正言辞道:“陛下,已经好多次了,太子殿下分明是明知故犯,如此藐视君威,理当严惩!” 又有几人站出来,也要求严惩王安。 群臣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凭王安那种惹是生非的纨绔性格,每天不闯出几件祸事,那才叫稀奇。 不过,炎帝并没有回答他们。 因为,有人已经替他回答了。 “不好意思,各位,昨晚和两名女子折腾到半夜,起得有点晚,才会耽误了早朝。” 王安一边走进大门,一边呵呵笑道:“还请各位高抬贵手,今日暂且放本宫一马,如何?” 他刚才进来,是逆光,所以大家都没怎么看清楚。 等他走到近前,群臣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惊愕、讥笑、厌恶,失望、叹息……各种表情都有。 一切只因为,和他们的正襟危立相比,王安有太多不同。 因为赶时间,他并没有回东宫穿自己的四爪蟒袍,而是一身脏兮兮的常服就走进来。 手里捏着一根草茎,有下没下地剔着牙,还不忘朝弹劾他的言官们拱手,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全然看不出一个迟到者该有的谦卑形象。 真是岂有此理! 言官们当场抓住王安的把柄,一顶顶目无尊上,扰乱朝会,骄奢淫逸的大帽子扣上去。 前两条也就算了,因为确实多少沾一点边。 可最后一条,王安不能忍,当即斥道:“你们说谁骄奢淫逸?” “呵呵,殿下何出此言,刚才不还说和两名女子折腾到半夜吗?”有人讥笑道。 日,原来是这个,王安一脑门黑线。 我说和两名女子折腾到半夜,可不是你们想象中的折腾,一个个思想太龌龊,太不纯洁了! 王安反驳道:“我们那是一致对外。” “我的天!还有别的人参与进来?!”说他骄奢淫逸的那名言官,脸色大变,痛心疾首道,“殿下,你是大炎太子,怎么能……怎么能干出如此荒淫之事?” 其他人也看着王安,露出各种暧昧的表情。 不愧是太子殿下,花样就是多,竟然这么多人一起玩,想想都刺激。 你妹,我给你解释,你偏要给老子往沟里带,理解能力这么与众不同,BBC中文翻译就需要你这种人才。 王安不知那位言官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绝不会背这种黑锅。 “放屁,本宫和那两名女子彼此清白,一致对外,是对付共同的敌人,哪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王安骂了一句,用手指着自己额头,上面有昨晚的擦伤,“看到这块伤疤没有,这就是证据,你和两个女人折腾,还能把这里也弄伤了?” “这……” 那言官被王安噎得说不出话来。 心里也明白,大概率是自己猜错了。 随即变得惶恐和不安,刚才那两句话,似乎把自己的本性暴露了。 果然,之前讥笑王安的群臣,统一转移视线,用各种戏谑的目光看着他。 似乎在说: 人家说正事,你却处处往那方便想,经验这么丰富,一看就是多乘客老司机。 于是那言官便涨红了脸,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灰溜溜地退回队伍。 耳边依旧不时传来同僚们小声的讥笑,只觉得分外刺耳,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追悔莫及啊。 和往日一样,第一轮和言官的较量,王安获胜。 王安骄傲地挺起胸膛,露出胜利者的姿态,额头上的疤痕越发显眼。 炎帝见状,关切地问道:“太子,你额头上的伤,不要紧吧?” 王安心中一暖,笑道:“父皇放心,就是摔了一跤,一点擦伤而已,已经敷过药,过两日就会痊愈,不碍事的。” “那就好。”炎帝松了口气,又道,“你昨晚遇袭之事,朕已经有所耳闻,放心,朕一定会处置那些人,给你一个交代。” 他突然一巴掌拍在龙椅扶手上,语气也严厉了不少:“哼!敢在京城地界动朕的儿子,简直不知死活……看来,大炎的江湖,又到了清洗的时候。” 最后几个字,炎帝说得杀气腾腾,让群臣忍不住心惊肉跳。 君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可不是一句空话。 一旦这事确定,大炎江湖,恐怕顷刻便要成为腥风血雨的修罗场。 好在,炎帝并没有揪住不放,而是换了个话题:“朕今天叫你来,是为了百花会的事。” “百花会?” 王安一愣,便见宰相贾希言站出来,笑呵呵道:“殿下之前不是当着群臣的面,一力主张要继续举办百花会吗?” “如今,百花会已过,到了查验成果的时候,殿下是不是应该给群臣一个交代。” 贾希言说完,抬头和炎帝交换了一个眼色。 这两只老狐狸,因为亲身参与,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结果。 王安的一系列鬼才操作,令他们大开眼界,第一次知道钱还能这样筹。 炎帝骄傲,宰相高兴。 不过,独乐乐,怎么比得上众乐乐?这种开心的事,自然要与群臣一起分享。 顺便也让这些陈腐的大臣们看看,大炎出了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太子。 谁知,杨代善却在这时站出来,耷拉着眼皮,讥笑道: “还交代什么,老臣收到消息,昨日国子监师生带头反对,就连巡城卫也加入其中,声势浩大,可见,这一届的百花会,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正文 第326章 这才是真相 杨代善的突然发难,并没有出乎王安的意料。 昨天百花会上,国子监和孟都尉一群人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几乎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以御史台这些人的尿性,不火急火燎参他一本才是怪事。 王安没有急着辩驳,反倒气定神闲地抱起胳膊,老神在在地等待着后文。 小爷倒要看看,你个老阴比,能有什么说辞? 见他没有说话,宰相贾希言目光一动,转身看着杨代善,道:“杨大人何出此言?莫非,你昨日去参加过百花会?” “哼!那种乌烟瘴气,败坏风俗的集会,本官避之尚且不及,又怎么会去参加?” 杨代善冷哼一声,鼻孔朝天,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顿了顿,又道:“不过,本官虽然没去,但整个经过,却是一清二楚。” 说到这,他面向炎帝,双手作揖行礼:“陛下,今日一早,御史台就收到上百张状告弹劾的书信,其中大部分都和太子殿下有关。” “哦?” 炎帝有些尴尬,看了王安一眼,坐直身体:“杨爱卿说来听听。” 杨代善点点头,瞄了眼笏板,奏道:“有国子监监生,爱国忧民,状告太子殿下执意举办百花会,挥霍无度,劳民伤财,令边关将士心寒,实乃大炎之祸。” 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还有巡城司守卫,状告太子殿下暴虐成性,残害百姓,殴打士卒,导致城南巡城司上下受伤五十余人,重伤残废者,也有好几人!” “另,有京城广惠商会状告太子殿下无端伤人,恐吓商会成员,想让朝廷给个说法……” 一条条,一列列,说得有板有眼,立刻在朝臣里引发骚动。 如果杨代善所说全部是真的,那太子行事也太嚣张了。 尽管知道他的本性如此,但如今非常时期,还如此飞扬跋扈,确实令在场不少人心寒。 某些有心人喜出望外,只等这些被证实,就趁机弹劾,一起给炎帝施压。 炎帝也颇为头疼,缓缓点头:“杨爱卿所说,朕也有所闻,不过,这么多罪名,似乎有不少不实之处吧?” 这两天王安的表现,被他看在眼里,还算满意,因而起了维护的心思。 意思是:太子顽劣,朕也清楚。 不过,老杨你也别抓着不放,意思意思就行了。 谁知…… “陛下,这些事情,不管参与者还是目击者,人数都很众多,状告者俱是实名,来历可考,绝对不会有错!” 听到杨代善如此确定的语气,炎帝脑仁更疼了。 这老家伙怎么回事,怎么还跟自己杠上了? 炎帝皱了皱眉,却不得不给出回应。 扭头看向王安,见后者正抱着胳膊,右腿一抖一抖,跟个没事人一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老子给你遮风挡雨,你倒好,躲在后面看热闹。 “太子,你有什么说的?” 炎帝很不爽,一脚把皮球踢给了王安。 王安很痛快地点头:“没错,杨大人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我就说肯定是太子殿下干的,果不其然,如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群臣一片哗然,又开始拿王安京城第一纨绔说事。 果然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 不少大臣露出失望的神色。 更多则是按照既定步骤,开始落井下石。 “陛下,太子此举实在太过恶劣,若不惩处,恐怕会寒了将士和百姓的心啊。” “不错,臣请弹劾太子。” “臣附议……” 大大小小的官员,一下子站出来十几个,阵仗不可谓不大。 炎帝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混账小子,就是不让自己省心啊。 本来昨天看他一波天秀,才惊四座,还打算夸奖他一番。 这下好了,又成了批斗大会。 正琢磨着怎么样给他减轻处罚,却见王安放开手,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懒洋洋道: “我说各位大人,干嘛这么急着弹劾,就不能把本宫的话听完?” “听完?”杨代善冷笑,“证据确凿,连殿下自己都承认了,莫非还想狡辩不成?” “呵呵,本宫根本就没犯错,何来狡辩一说?” 不等杨代善质疑,王安戏谑笑道:“杨大人大概只看了那些状告信,可惜,却没人告诉你,那些人是因何落到这般下场的。” “这……” 杨代善语塞,心中不禁一沉。 他还真如王安所说,获得这些状告信件后便如获至宝,以至于忘了去深究事情的起因。 而且,就算他真考虑到这点,估计也不太当回事。 以王安臭名远扬的名声,干出这些事,一点都不奇怪。 难道还能冤枉他不成? “父皇,儿臣冤枉,这些事,儿臣都可以解释。” 见王安不似作伪,炎帝微微一愣,继而喜道:“快说。” 于是,王安便将那天食为天酒楼里,广惠商会如何仗势欺人,恐吓散户商家,自己又是如何替散户出头的事说了一遍。 “父皇,此事永宁县大部分商家都可以作证,当时为了公平起见,儿臣一直隐瞒身份,不想也学对方一样以势压人,直到…… 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广惠商会不服气,不知哪找的关系,找来了城南巡城司的人。 “那个带队的孟都尉,更加猖狂贪财,偏袒广惠商会不说,还威胁恐吓儿臣,想从儿臣身上讹银子,儿臣当然不会遂了他的愿,于是便起了争执。 “后来,巡城卫就开始向我们动手,儿臣只好让贴身太监还击,孟都尉不敌,又叫来一队兵马,刚好由前监察御史张征带队,认出儿臣,这才让儿臣消弭一场祸事。 “此事,食为天周围的街坊邻里,都可以为儿臣做证,请父皇明鉴!” 同样一件事,从王安嘴里说出来,和杨代善所言简直大相径庭。 王安一下子就从嚣张跋扈、草菅人命的恶毒太子,变成了维护弱势群体,敢于和恶势力斗争的伟光正。 群臣无不大吃一惊,神色惊疑不定。 不是吧,见义勇为?! 这位难道是转性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正文 第327章 敢不敢打赌? 在诸位朝臣看来,以王安的性格,真遇到商会欺压,恐怕早就亮明身份,两头勒索一顿。 事后再跑到广惠商会重复敲诈,才没有空闲跟杨代善在这里无休止的扯皮。 只是他如此信誓旦旦,胸有成竹,却让群臣不得不去相信。 这里可知金銮殿,太子敢骗大家,难道还敢骗陛下不成? 要知道,这件事可并不难查。 杨代善也想到这点,后脑勺冒出一颗冷汗,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陛下,这不过是殿下的一面之词,他毕竟是当事人……” 杨代善想要辩解,刚一开口,就被王安打断:“当事人怎么了,当事人就不能自证清白?只能听你们在这胡说八道?” “谁胡说八道了?殿下可别信口开河!”杨代善板起一张死人脸,为自己争辩。 “好,你说本宫信口开河,那我们不妨打个赌!” 王安才懒得和他争论:“我们现在,就请父皇派人去调查,若是本宫有半点虚言,立刻当众给你道歉,主动认罚。” “反之,你也一样,若是你输了,造谣污蔑太子是什么罪名,也必须一力承担!” “……” 杨代善脸色阴晴不定,迟迟没有答应。 无他,还是怕了。 王安最近运气爆棚,不管和谁打赌,都没有失过手。 就连前任宰相和兵部尚书,也是因为和他打赌,才丢掉职位,成为边缘人物。 此事在朝臣之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面对这么一尊运气逆天的欧皇。 哪怕杨代善再有自信,也不敢逆天行事。 等了半天,他才期期艾艾地憋出一句话:“殿下什么意思,风闻奏事,本就是我等言官的本分……” “少废话,本宫只问你敢不敢?”王安语气强硬。 “殿下仗着身份定下这种赌约,莫不是想要阻塞言路?天下哪有百分百确定的事!” 杨代善终于怒了,一定阻塞言路的帽子直接扣上去。 “敢,还是不敢!” 王安陡然提高声音,仿佛没听见杨代善说话一般。 “你……” 杨代善当即涨红了脸,气得嘴角胡须一抖一抖。 他猛地深吸口气,压下心中怒火,忽然转移话题:“好,就当殿下你是正确的,臣也不提这些,我们来说说百花会。” 便见他冷笑道:“殿下不是说,要把这届百花会,办成令百姓人人满意的盛会吗?为何,国子监还会带头反对?” “还有,殿下说不动用朝廷一分一毫,昨日百花会,据说布置豪奢,花费定然甚巨,说好的赚钱呢?在哪里,殿下为何不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这话得到不少人附和。 这些朝臣里,不乏爱惜羽毛之辈,昨日没有去百花会,又或是时间太短,还没收到风声。 所以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人认定王安没有这个本事。 都想看他出丑,吃瘪,以便给少年太子一个小小的教训。 至于那些知情的,出于敌对关系,并不想帮王安扬名,于是集体保持了沉默。 导致杨代善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非但不自知,反而带着几分得意。 这老头消息好像不太灵通啊……王安看着杨代善,叹了口气,正要回答第一个问题。 这时,贾希言走上前来,笑道:“这个问题,不用殿下开口,本官就可以回答杨大人。” “杨大人只知国子监带头反对,却不知,那只是一开始,到了后来,他们不是不再反对了吗?” 贾希言这话,令杨代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随即琢磨过来:“贾相这话的意思,莫非,你也知道此事?” “非但知道,还亲眼见证了。”贾希言苦笑道,“实不相瞒,本官昨日孟浪,恰好就在百花会上。” “原来贾相也光临了百花会,可惜,本宫却未曾得见。”王安冲他竖起拇指,眨了眨眼,“不过,不得不说,贾相的品味,确实一流。” 一流? 贾希言哑然失笑,太子这话,怕是在夸自己吧。 他向王安拱了拱手:“殿下谬赞了,臣之所以会去,也是对殿下举办的百花会感到好奇,昨日一见,果然别具一格,令人叹为观止,受益匪浅。” “贾相过奖了。” 王安嘴上谦虚,脸上那股骄傲劲,却怎么也藏不住。 炎帝见状乐呵呵笑道:“贾相,你可别夸他,不然,这小子又要开始嘚瑟了。” “陛下,臣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以殿下的聪明才智,确实配得上这样的赞誉。” 贾希言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回头对杨代善道:“杨大人,昨日国子监的事,本官看得一清二楚,本官可以向你保证,他们后来,已经没人再反对了……” 他将昨日表演的具体经过,详细讲述出来。 当说到王安把一场表演性质的低俗大会,变成了史无前例的慈善大会,募集到巨额捐款。 这些银子,最终会让京城大量退役老兵,以及老弱病残受益时,武将队列立刻爆发了骚动。 “好啊!殿下此举甚妙,以后军中那些退下来的弟兄,生计就有着落了啊。” “没错,这可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以后将士们上战场也能更加用命。” “太子殿下如此体恤我等将士,事后大家可一定要好好感谢……” 众位将军一个个神色激动,看向王安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感谢和钦佩。 不少非太子一派的朝臣,看到这一幕,不由露出凝重之色。 太子毕竟年幼,没有自己的势力,在朝堂中犹如无根漂萍,还不算难对付。 可要是他这次的慈善之举,正好歪打正着,得到了武将集团的好感和支持。 再想轻松对付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时,文官前列中走出一个魁梧的身影,到王安面前作揖行礼:“抚恤士卒终老,此事古来未有,殿下此恩如山海浩荡,臣无以言表,唯有替大炎百万将士,谢过殿下隆恩。” “嘶……”众人顿时倒吸凉气,没想到,竟连他也表态了…… 正文 第328章 小赚三十万! 兵部尚书,曹威。 以武将身份出任文官,坐镇中央六部之一,可谓权势滔天,显赫至极。 此刻,这位平时威风八面的老尚书,正满脸激动地看着王安。 一双夺人心魄的虎目里,竟闪动着泪花。 山河表里潼关路,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首曲词,生动地展现了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百姓真实的悲惨生活。 哪有什么富有四海,王道乐土。 一天能吃两顿饭,一个月饿不了几回肚子,便算是太平盛世。 百姓如此,当兵的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古以来,在封建统治阶级眼里,士兵都只是廉价的消耗品。 给上几个饷钱,一碗饭吃,就必须乖乖给自己卖命。 至于士兵伤了,残了,老了之后该怎么办,从来不会是朝廷思考的问题。 最多给点盘缠,打发回老家,任其自生自灭。 然而,这毕竟是违背人性的。 很多有责任心的将领,历尽生死后,都会将麾下士兵当作真正的兄弟看待。 一旦这些人残了,或是老了,就会被将领留在自家府中,当作门客养起来。 实在养不下,就每月给点银子接济一下。 然而,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 一个将领的收入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 仅靠他们个人的帮衬,相较于大量退下的士卒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 这也是很多将领一生的遗憾。 包括曹威。 而如今,王安弄出一种全新的慈善商业模式。 这个令历代将领遗憾甚至痛苦的现实问题,终于有了解决的可能。 身为军中大佬,曹威怎能不欣喜若狂,感激涕零? 只见他谢过王安之后,转身面向御座,作揖行礼: “陛下,听完贾相的讲述,臣以为,太子殿下这次举办的百花会,体恤军民,泽被万世,开前人未有之壮举,不管是将士们,还老百姓,焉有不满意的道理?” 他斜了眼旁边的杨代善,轻哼一声,回头继续道:“肯请陛下不要听某些心胸狭隘之辈的捕风捉影,此等人唯恐天下不乱,若是真惩处了太子殿下,那才是尽失民心,令百姓和将士们心寒。” 这话犀利无比,就差没有指着杨代善等人的鼻子臭骂了。 “你……你说谁心胸狭隘?”杨代善被激怒了,向着他这边怒视过来。 “这还用本官说吗,大家心知肚明。”曹威丝毫不给面子,对另一边的武将们道,“诸位将军说是不是?” “曹尚书说得没错,太子殿下此举利国利民,也为将士们找到了一条安身立命的归宿,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想要抨击他,不是心胸狭隘是什么?” 这些武将里,不乏上过战场的大老粗,天不怕,地不怕,脾气上来,连炎帝都敢顶撞。 听到曹威问话,立刻就有人站出来,跟着一起怼杨代善。 “没错,依末将看,太子殿下非但没错,反而该大肆褒奖!” “说得好,恳请陛下为太子殿下正名。” “我等愿为太子殿下请功……” 不断有武将站出来,不到一会,人数便超过了弹劾王安的那些言官。 有当朝宰相作证,又有一众武将站台,东风立刻压倒西风。 事情到了这一步,今日朝会的交锋,谁胜谁负,已经一目了然。 大殿里忽然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焦虑和尴尬。 这个时候,往往就轮到大佬出场,只见炎帝清了清嗓子,神色威严道:“好了,事到如今,相信诸位爱卿,对于此事都应该有了判断。” 他把视线移到杨代善身上,不动声色道:“杨爱卿,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臣……臣闭目塞听,道听途说,以至冤枉了太子殿下,还请陛下降罪。” 事到如今,狡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如老老实实承认,反倒显得大气一些。 “杨爱卿不必如此,你只是在做你分内之事,只不过,朕希望你下次弹劾之前,能多收集证据,免得贻笑大方。” 炎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意味深长道:“毕竟,朕的御史中丞,若总是沦为笑柄,朕的脸上也无光啊。” 这话让杨代善身体一颤,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他哪能不明白,这是炎帝在警告自己。 若是他下次还敢不分青红皂白地针对王安,那么为了炎帝的面子,只好请他卸任御史中丞了。 于无声处听惊雷。 看,大佬说话就是这么有水平。 “微臣……遵命。” 杨代善艰难说出最后两个字,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回到了队列。 前车之鉴,此刻王安锋芒又盛,暂时没人敢再来捋虎须。 炎帝让曹威等人退下,再次看着王安,越看越满意。 往日朝堂上,有人针对王安,都是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如今,终于有人愿意帮他说话,证明自己这个儿子还是有人欣赏的。 也从侧方面彰显了他的能力。 炎帝忽然笑了,露出一丝宠溺:“太子。” “父皇……” 王安踌躇地应道。 “这次百花会,办得很好!” 呃,叫得这么亲切,就是为了说这个,还以为有好处呢……王安不免有些遗憾。 正要例行道谢,便听炎帝又道:“对了,你这次百花会,一共赚了多少钱?” 群臣目光一亮,纷纷支起耳朵。 他们虽然通过贾希言的话,知道王安赚了一笔,但对具体多少数目,还是有些好奇。 要是连千八百两都没有,那可就闹大笑话了。 不对啊,不给好处也就算了,反过来还问我赚多少,这是要截胡的节奏吗……王安被炎帝亲切的询问吓了一跳。 犹豫几次,最终无奈,还是吞吞吐吐道:“其实,也没多少,就……接近三十万两的样子。” “什么?!这么多!” 炎帝和群臣尽皆睁大眼睛。 王安心里咯噔一下,直呼完了完了,这伙人眼睛都绿了,银子怕是真保不住了…… 正文 第329章 本宫说的是五百万! 大炎如今国库空虚,各方面都很吃紧,用一句直白的话来说:地主家都没余粮。 王安本以为,炎帝又准备雁过拔毛,从自己这里薅上一笔。 谁知,炎帝接下来的话,却把他感动坏了。 “不错,朕再给你添二十万两,凑够五十万两,如何?” “五十万两?!”王安几乎不敢相信,“父皇,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炎帝不高兴了,把脸一板:“怎么,就许你善待那些老弱病残,就不许朕也出份力?那可都是朕的子民!” “没有的事,父皇要出力,儿臣欢迎都来不及,怎么会反对,呵呵。” 王安终于确认了事实,笑着解释道:“儿臣只是觉得,国库空虚,父皇突然拿出这笔钱,恐会影响之后的大计……” “有影响也得拿,你既然开辟了这条路,朕自然要支持,总不能让天下将士寒心吧。” 炎帝叮嘱道:“目前为止,朝廷暂时只能出这么多,你可得好好利用,别让朕和将士们失望。”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尽最大所能,让那些生活困顿的老兵,老有所依,老有所养。” 有了炎帝的支持,王安踌躇满志,赶紧双手作揖,一脸认真地保证道。 以曹威为首的一干文臣武将,大为感动,先后站出来,歌颂炎帝和太子的仁慈宽厚。 接下来,就没王安什么事了。 朝廷议论的重点,又回到南方的灾情,以及北伐的准备上。 大多都不是什么好消息,王安听得连连皱眉。 他如今虽然参政,却没有深入,自然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替炎帝分忧。 好不容易捱到朝会结束,王安打了个哈欠,顺着人流走出了金銮殿。 快到太和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太子留步。” 嗯? 这么快就找上来? 还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看来这是急了啊……王安嘴角一挑,转身面对来人,笑眯眯道:“原来是庆王,不知叫住本宫,所为何事啊?” “太子何必明知故问。” 三皇子庆王长得人高马大,一双眼睛锐意逼人,四下张望了一下,靠近王安压低声音:“还请太子看在大家兄弟一场的份上,放了本王的人。” “什么你的人?本宫怎么听不明白?” 王安故作茫然,心里却在冷笑,老子昨晚因为你调开巡城卫,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你说放人就放人,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庆王知道王安是故意的,咬牙道,“你知道的,有西城巡城司的韩虎统领,还有本王名下忠义门的几名弟兄。” “哦,原来是他们。”王安恍然点头,忽然戏谑一笑,“本宫要是不放呢?” “太子不愿给本王这个面子?”庆王皱眉,气势逐渐凌厉起来。 换作往日,王安还会感到一点压力。 可如今,他也是武者,虽然未必一身武力就比庆王高,但,抗住对方这股气势,还是没问题的。 便见他风轻云淡道:“面子值几个钱?本宫和你很熟吗?” “王安,你别太过分!” 庆王终于怒了,他虽然平时不显山露水,但和很多皇子皇女一样,骨子里自视甚高,根本就看不起王安这个纨绔。 要不是王安是皇后所出,在这些人看来,太子之位,恐怕一辈子也轮不到他来坐。 反正周围也没人注意这里,庆王干脆撕破脸皮,威胁道:“你信不信,本王回去就上一本奏折,把你勾结西梁神殿,里通外敌的事,告诉父皇?” “呵呵,好大一顶帽子。”王安满脸讥笑,指着御书房的方向,“何必要写奏折,这里离御书房又不远,何不现在就去告诉父皇?” 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你尽管告,本宫要是皱一下眉头就算我输。” 庆王神色惊疑不定:“难道,你一点不怕?” “为何要怕?”王安反问道,“反倒是你,无名无分,竟能控制整个城西巡城司的兵马,你说,这事要传到父皇耳里,到底谁才应该害怕?” 庆王脸色骤变,后背顷刻渗出一身冷汗。 整个大炎朝,目前一共十几名皇子,唯有大皇子昌王领兵在外,有权调动军队。 其余的人,都没有被炎帝赋予这个权利。 哪怕是大皇子走后,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风头无人能及的恵王。 别看他和兵部的一些人走得近,可,真要让他动用一些兵马,同样要折腾好久。 更多时候,还得花钱收买。 可,这些重重困难,对于三皇子庆王来说却像是不存在一样。 轻轻松松就能操控一卫兵马,一旦传出去,会让朝廷上下怎么想? 身为皇子,却私自拥兵,你是想要造反? 还是,预留一股力量,等到将来抢夺大宝? 无论哪一种,朝廷都是不会允许的。 可想而知,庆王会是什么下场。 以当今炎帝的宽容,斩首倒不至于,但肯定会被驱离京城,在某处穷乡僻壤落脚。 从此远离权利中枢,一辈子翻身无望。 庆王越想越心虚,浑身冷汗涔涔,良久,这才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放心,今天朝会上,本宫没将这事捅出来,就是顾念我们兄弟的情分。” 王安拍了拍庆王的肩膀,反客为主道:“不过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 “不管你是不是无心之失,总之,你昨晚的布置让本宫吃了一个大亏,该补偿的,总得补偿吧?” 庆王听明白了,这家伙是打算趁机敲诈自己一笔。 可,谁让自己有把柄,被人家抓住了呢,他只得咬牙选择了同意:“你想要多少?” “不多。”王安笑呵呵道,伸出五根手指。 “五万两?”庆王不禁松了口气,以他的家底,这个数目虽然不小,却也不是拿不出来。 “不对。”王安摇了摇头。 “难道是五十万两?你别欺人太甚,这么多钱,我怎么可能拿得出……” 庆王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安打断:“也不对,本宫说的,是五百万两。” “……” 庆王眼圈一下红了,他想杀人…… 正文 第330章 炎帝的期望! “五百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庆王怒了,觉得王安根本是在戏弄自己。 五百万两是什么概念? 大炎朝一年的赋税,加起来才不过千万两银子。 而庆王府一年的俸禄,更是只有少得可怜的几万两。 王安一开口,就要大炎税收的一半。 别说是庆王,恐怕除了拥有广惠商会的恵王,任何皇子皇女,都不可能拿得出来。 强如苏家这种闻名京城的豪商,当初被王安弄走两百万两,也是元气大伤,差点砸锅卖铁。 由此可知,要凑够五百万两,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这么说,你不想给?” 王安看着庆王,笑容带着玩味。 “太子,你别欺人太甚!”庆王涨红了脖子,咬牙切齿道,“就算五十万两,本王尚且凑不齐,更何况是五百万两,你根本就没有诚意。” “那好,就当本宫没有诚意好了,本宫还有事,回见。” 王安耸耸肩,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反正掌握主动权的是他,他一点不急。 如果庆王连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也没必要继续在这浪费口水。 “等等!”没走几步,庆王的声音再次响起,追上来道,“五百万两本王拿不出来,能不能少一点。” 他怕了……王安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转过身去,勾住庆王的肩膀,笑得像一只狐狸: “放心,大家都是亲兄弟,本宫还能真要你那么多不成,你看不如这样,本宫允许你分期付款,但是呢,利息还是要算的。” “本宫当然知道你没那么多钱,可以用其他东西换嘛,比如,你和江湖中人走得近,有没有什么逆天功法?又或是丹药、绝密消息、武林藏宝图之类?” 说到最后,王安叹了口气:“总之呢,本宫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顿了顿,笑眯眯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不过是个勾结军队,图谋造反的罪名,顶多拖出去砍头而已。”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啧啧,多威风,多霸气,说不好还能千古留名……你想这样吗?” 庆王只觉得脖子凉飕飕,身上的冷汗,流得瀑布一样欢快。 听到王安最后的询问,忙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不想,一点不想。” “那就好,既然这样,事情就这么定了,加油,努力奋斗,本宫看好你哟。” 王安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迈着欢快的脚步,走出了太和门。 从今以后,又多了一个免费的打工人为自己赚取利益,好开森,猴赛雷啊。 庆王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双拳几次握紧,却又松开,满脸的不甘心。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阴险狡诈的家伙?他是魔鬼吗? 怎么自己以前一点都不知道? …… 王安丢下庆王,独自走出宫门,正准备回去东宫,再一次被人叫住了。 这一次是老太监李元海,特意带话,让王安到御书房去一趟。 王安不敢抗命,一路哈欠连天,跟着李元海进了御书房。 “你昨晚没睡好?”炎帝抬头看他,皱了皱眉,放下手中正在批阅的奏折,“是了,你昨晚遇险,哪可能休息好。” 顿了顿,冷哼一声:“这些武林门派,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李元海,让飞鱼卫的人挨个上门警告一下。” “还有,最近好好清查一下京城的江湖人士,但有作奸犯科者,一律严惩不贷!” 老太监领命,王安对此毫不意外。 自己的宝贝儿子差点被那些江湖中人截杀。 以炎帝的性格,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势必要雷霆出手,好好震慑一番。 他这一下令,王安也没了倦意,乖乖请教道:“父皇,不知将儿臣叫来,所为何事?” “当然是处理昨晚的事,你也太冒失了,堂堂太子何等尊贵,竟然掺和人家的江湖恩怨,要是真出了事,叫朕如何跟你母后,还有列祖列祖交代?” 炎帝语气带着责备:“而且,还是为了一个西梁神殿的女子。” “她是儿臣的朋友,而且,早就脱离西梁神殿了。”王安解释道。 “你还敢顶嘴!” 炎帝虎目一瞪,威严之势扑面而来,忽又收敛神色,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曹统领传信,那个叫凌瑶的女子确实长得美若天仙,也难怪你会拼死相护……看来,是时候给你张罗一门亲事了。” 别啊,说事情就说事情,怎么扯到婚事上来了…… 王安慌忙摆手,陪着笑脸: “父皇,儿臣还年轻,心思不定,这么早就成亲,怕是会辜负了人家姑娘,还是不要吧,呵呵……” “哼,我堂堂王氏皇族,那些女子能嫁进来,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被辜负?” 炎帝显然不认同他的说法:“你也是,趁早收心,想当年朕如你一般大的时候,你娘已经嫁与朕为妻了。” “呵呵,父皇天赋异禀,少年持重,有担当,有气魄,儿臣哪能跟你比?” “再说,大丈夫以事业为重,儿臣如今负责一个县,城外还有两万流民嗷嗷待哺,实在没那个心思。” 王安一顿马屁拍得炎帝浑身舒坦,笑指着他:“你呀你,但凡有朕当年一半的本事,如今朕也该抱孙子了……算了,不找就不找吧,趁早多锻炼一下,也没坏处。” 王安忙不迭点头,从善如流,又是一堆父皇英明,胸襟宽广的滚滚马屁拍上去。 效果很明显,惹得炎帝放声大笑,老太监也在一旁露出欣慰的笑容。 片刻后,炎帝止住笑声,丢给王安一张文书:“好了,闲话差不多了,看下这个。” “这是……” 王安接到手中,露出一丝困惑。 “这是朕草拟的旨意,那些乱臣贼子竟敢加害吾儿,朕岂有放过的道理?” 炎帝威严道:“你好好看一下,有没有漏掉谁,如果没有,朕即刻下旨,处理这些人。” 王安不禁心中一暖。 谁说天家无亲情,至少父皇,还是很关心自己的…… 正文 第331章 你可以滚了! 炎帝的这道旨意上,要处理的人可不少。 不仅有对红芍等人的通缉海捕,就连昨天百花会上闹事的,也一个都不放过。 比如国子监带头闹事那个孙彦和其他几名教辅,一律削去功名,革职查办。 随行的一百多名监生,尽数开除国子监,终生不准踏入京城一步。 甚至还削去了国子监半年经费,以示惩戒。 城南巡城司的那个孟都尉最惨,直接革职,发配到边疆服徭役去了。 那些被他怂恿扮伤兵的士卒,也随之一起发配充军。 你们不是爱当伤兵吗,那好,去边关和异族拼刀子去,也算是求仁得仁。 对于这些人的惩罚,王安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恳求炎帝,把三皇子庆王的人以及叶寒松等江湖中人,交给自己处置。 没办法,王安刚收了和尚道士当手下,如果炎帝要处理叶寒松,势必也会波及到他们。 王安只好亲自出手,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再说,三皇子和叶寒松都被他狠狠敲诈了一遍。 拿了人家的东西,还要让人家受罚,怎么也说不过去。 若是庆王知道,不用王安告状,炎帝也知道他的一切所作所为,恐怕当场要气得吐血。 等于自己是被白白敲诈了。 “看来你早有主意。”炎帝意外地看了王安一眼,点头道,“朕可以答应你,不过,韩虎和他的亲信必须撤掉,这也是给老三的一个警告。” “如今看来,平日最不起眼的庆王,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哎……你们十几个兄弟,还真是不让朕省心。” 这也能怪我们,谁叫你当初贪图一时爽快,播撒这么多种子……王安挺胸抬头,信誓旦旦道: “父皇不用忧虑,往后庆王有儿臣盯着,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朕担心的是庆王吗?朕担心的是你。”炎帝瞪了他一眼,“十几个人里,就属于你最会惹事。” “呃……” 王安嘴角抽抽,竟无言以对。 “算了,好在你最近一段时间还算有所长进,让朕总算看到了一丝希望。” 炎帝深知年轻人不能打击太过,适当表扬了一句,抬手招呼道:“过来。” “父皇还有何事?”王安赶紧屁颠颠地走到案前。 炎帝起身,活动一下胳膊,随后指着案上的一堆奏折:“有长进是好事,但应该更加努力,朕出去吃个早膳,这些奏折暂时就交给你了。” “别啊,父皇,儿臣哪会这个,事关社稷苍生,万一处理错了,可是要出大事。” 王安看着小山一样高的奏折,头都大了,本能地想要拒绝。 “你尽管批,反正朕最后也会再浏览一遍,错的地方朕会帮你改的。”炎帝丝毫不在意。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朕的旨意,在朕回来之前不许离开,加油,朕看好你。” 炎帝边说话,边脚下生风似的,和李元海一起飞快离开了御书房,丝毫不给王安再开口的机会。 走这么快?该不会也想偷懒吧……王安望着空无一人的御书房,真是欲哭无泪。 不过转念一想,炎帝这样恐怕也是为了栽培自己。 叹了口气,还是坐下来,取下奏折,开始了第一次的批阅工作。 事实上,在经过短暂的不适应后,王安发现奏折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处理。 比如这些奏折里,很多都是问候炎帝的家长里短,只求露脸,刷个存在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对于这些,王安也就勉励几句了事。 还有一些,则是得了奇珍异宝,近期前来进贡的。 这些人无非是想求个表扬,王安少不得要夸几句,表示一下感谢。 再有一些则是哭惨的,不是欠税,就是要求朝廷拨款赈济。 王安不清楚地方上的情况,也不知道这些主官是真的惨,还是装出来的。 于是便整理到一起,放在边上,留给炎帝亲自处理。 这次批阅的过程,也让王安意识到大炎朝存在的很多问题。 渐渐对于这个国家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学习的时光总是让人沉迷且无可自拔。 就在王安处理到一半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了,一个细声细气的太监声音传进来:“陛下,恵王殿下和司农卿求见。” 恵王?还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里也能碰到这个家伙。 王安本来不想让他们进来,可转念一想,人家是来见炎帝的,万一真有什么急事,自己如何担当得起? 他只得叹了口气,回应道:“让他们进来。” 那太监估计也是临时顶班,对这边不太熟悉,以至于并没有察觉到“炎帝”的声音有异。 片刻后,房门被推开。 恵王和司农卿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参见陛下。” 两人行完礼后,只见恵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悲愤道:“父皇,你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那日抡才大典上,说好了一人负责一部分流民,可现在太子却三天两头派人到儿臣的营地妖言惑众,蛊惑那些流民跟他们一起去做工,有违承诺,实在欺人太甚。 “尽管如此,儿臣与他毕竟是血脉兄弟,不想闹得太过难堪,还请父皇能为儿臣做主,警告太子,让他别把手伸的太长。” 卧槽,这家伙果然是个阴比,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告我的状。 告就告吧,偏偏还把自己装扮成无辜的白莲花。 这种又当又立的做法,王安怎么能忍? “恵王说笑了,本宫的手可没你那么长,能将朝中近一半的大臣都拉拢到同一阵营。” 王安放下笔,看着跪地的恵王,面露讥笑:“还有,我不是你父皇,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 “是你?!” 恵王抬头一看,宛若被雷劈中,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那位联袂而来的司农卿,也大吃一惊。 两人万万没想到,坐在御书房里批奏折的不是炎帝,竟是王安这个纨绔。 “没错,就是本宫。”王安坐直身体,面无表情地指着门外,“你刚才状告的内容,纯属污蔑,本宫宣布无效,你可以滚了。” 正文 第332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本王是来见父皇的,你凭什么让我滚?” 恵王从地上站起来,指着王安,怒容满面,争锋相对道:“倒是你,谁允许你坐在那上面的?!” “管他谁允许的,本宫坐不得,难道你就坐得?”王安反唇相讥。 这家伙蔫坏,绝口不提是炎帝让他留下来的。 “没人允许,你就是大逆不道,是欺君犯上!” 果然,恵王立刻上当,还以为是王安趁炎帝不在,才偷坐龙椅过把瘾。 有了把柄,他的气势立刻就不一样了,盛气凌人道:“王安,你最好为你刚才的话,给本王道歉,否则,一旦本王将此事捅到父皇面前,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在想屁吃!” 王安一句话直接回绝了他,指着自己冷笑道:“你跑来这里背后打本宫小报告,完了反而让本宫给你道歉?今早没睡醒,还在做白日梦呢?” “你不道歉?”恵王也不是善茬,冷哼一声,“好,这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本王不念兄弟之情。” “真好笑,你见过背后捅刀子的兄弟吗?”王安讥笑道。 “你别嚣张,有司农卿在此作证,这次你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恵王成竹在胸,打定主意,要将此事报告给炎帝,好好灭一下王安的气焰。 倒是司农卿听恵王提起自己,本想置身事外的他,胡子忍不住抖动了一下。 你们两个神仙打架,管我糟老头子什么事,这真是无妄之灾啊。 他既不想得罪恵王,也不想得罪王安,张了张嘴,正准备劝一劝。 这时,门外再次传来太监的叫声:“陛下驾到!” 司农卿一愣,忙闭上嘴巴,转过身去,弯腰恭迎炎帝的回归。 “父皇来了,太好了,这下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救得了你?” 恵王却异常兴奋,看王安的目光充满了幸灾乐祸。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炎帝大发雷霆,惩罚王安的画面。 “你高兴就好。” 王安摊开双手,无所谓的样子。 恵王冷哼一声,随即转过身迎了上去:“父皇,儿臣有事禀报。” 炎帝此刻,身边多出了几位大臣,包括宰相贾希言,户部尚书卢福舟,还有几位侍郎。 双方直到进屋,还在讨论着什么,忽然见到恵王莽里莽撞上来,不得不停下脚步。 炎帝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何事?” “父皇,儿臣要状告太子!” 恵王赶紧直起腰,反手指着王安,添油加醋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敢问父皇,还有各位大人,御书房的龙椅,岂是随便就能坐的?” 说到最后,恵王义愤填膺道:“尽管儿臣已经再三警告,太子还是不听,依旧赖在父皇的龙椅上,如此不分尊卑,与欺君无异,还请父皇定夺!” “竟有这事?!” 跟随而来的大臣们不由倒吸口凉气。 尽管太子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太子就是太子,同样要守规矩。 一天不是皇帝,那张龙椅,就一天不能坐上去。 众人皱眉看着王安,虽然早就知道这位名声在外,没想到竟这般无法无天。 不过,王安毕竟是炎帝的儿子,这事可大可小,一切还要看当爹的态度。 在炎帝没有表态之前,他们都聪明地没有置喙。 “就这?” 炎帝的反映,给满怀希冀的恵王泼了一盆冷水,后者难以置信道:“父皇,太子犯的,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难道这还不够吗?” “那又如何?”炎帝没有笑容地道,“太子难道没有告诉你,是朕允许他坐在那,并且,帮朕批阅奏折的?” “什么?!” 这话宛若晴天霹雳,恵王当时就蒙了,额角青筋跳动,心里犹如野兽在咆哮。 怎么可能!父皇怎么会让这家伙批阅奏折? 这种废物,有什么资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仿佛只知道他在想什么,王安戏谑地看了他一眼,起身道:“父皇,儿臣有负所托,这些奏折直到现在,才处理了一半。” “什么,短短半个时辰,你竟处理了一半?!” 炎帝神色一动,丢下呆若木鸡的恵王,大步走到案前,随手抓起几本批阅过的奏折翻看。 “不错,甚好……朕到底还是老了啊。” 炎帝越看越满意,捋了捋短须,招呼贾希言等人过来,将奏折递给他们。 “陛下,恕臣直言,殿下的这些批复,往往能洞彻时局,切中要害,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贾希言看了王安一眼,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后者的表现依旧让他感到惊讶,最后点评道: “由此可见,殿下处理政务的天赋,怕是深不可测,只要稍加栽培,定能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 “哈哈哈……贾相过奖了,万一这些,只是太子误打误撞呢。” 炎帝开怀大笑,嘴上谦虚,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对贾希言的点评很认同。 户部尚书卢福舟摇头道:“是陛下谦虚才对,太子殿下的一些处理方式,便是交给微臣,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如此高明的手段,没有几十年的为政经验,几乎不可能达到,殿下可算是无师自通了。” “没错,臣原以为,天下并无生而知之者,如今得见太子殿下,方知自己坐井观天了,殿下治理天下的能力,非一般俗人可比也。” 又有大臣,对王安赞不绝口,一脸的心悦诚服,引得其他人频频点头。 “哈哈……越说越离谱了,哪有什么生而知之,你们问他自己,有吗?” 听到炎帝这么说,王安当然得表态,谦虚地笑道:“各位大人过奖了,本宫哪是什么生而知之……” 心里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在前世,碰巧得到了名师的指点而已。 这位人生导师,是如此的大公无私,不仅教授他政治智慧,还不断指引他追寻幸福的生活。 这位名师是谁? 悄悄告诉你,它就是我们每个人都熟知的……新闻联播。 正文 第333章 蝗灾将至! 王安这厮最会看菜下碟。 面对炎帝这些心腹大臣,一改传闻中的嚣张跋扈,谦虚有礼,谈笑自若,应对之间,从容不迫,引得众人连连赞许。 倒是恵王被独自晾在一旁,无语话凄凉,一度十分尴尬。 司农卿偷偷看了他一眼,兀自叹息摇头。 自作聪明,反倒被别人耍了,怪得了谁呢? 炎帝和众人说笑了一会儿,似乎才发现恵王,收敛笑容道:“恵王,你都看见了,让太子坐这,是朕的意思,和他无关,你既然如此推崇上下尊卑,是不是,该给太子一个交代?” 恵王脸色难看到极点,心里吃了屎一般难受。 可他又不敢违背炎帝意思,只能咬牙面对王安,抬手行礼:“太子殿下,是本王的疏忽大意,没弄清青红皂白,就随意指责殿下,还请殿下勿怪。” “没事,本宫才不会怪你,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了,早就习惯了。”王安大度地摆摆手。 这话差点没噎死恵王。 仿佛被人插了一刀,胸口痛得厉害。 什么叫又不是第一次了?什么叫习惯了?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事情,难道不该是遵循旧规则,斗而不破? 哪怕天大的仇怨,依旧当面笑嘻嘻,暗地里才会捅刀子。 这一届的年轻人,不讲武德啊,哪能把矛盾摆在明面上? 你这样搞,人家还怎么“接化发”? 还要不要脸了? 几位大臣互相之间不动声色地交换眼色,眼底闪过一丝古怪。 这位太子殿下,果然是得理不饶人的主,惹不起啊。 炎帝面前,恵王不好发作,只好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吞,心里越发不甘。 这已经是他和王安交锋,不知第几次败下阵来。 也不知是王安最近福星高照,还是自己流年不利。 总之,恵王不想再和王安纠缠下去,直接转移话题:“父皇,实不相瞒,儿臣此行和夏大人前来,是有要事相禀。” “还有什么事?” 炎帝有些不耐烦,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 恵王神色尴尬,好在他说的夏大人,也就是司农卿及时站出来,替他解围:“陛下,恵王殿下所言,确实属实。” “哦?”炎帝露出一丝郑重,“到底什么事,夏爱卿直言不妨。” 司农卿掌管农业稼樯,事关国计民生,职责重大,乃是货真价实的三品大员。 论地位,也就比六部尚书差上一线而已。 这位轻易不会主动找上炎帝,但一旦出现,必定有大事发生,由不得炎帝不重视。 “正好贾相和卢尚书也在这里,微臣说了,还请各位能拿个方子出来。” 司农卿夏满长叹口气,声音给人一种不妙的感觉:“陛下,经过我司农寺这段时间的追踪和观察,近期,京城方圆百里之内,恐怕会有一场蝗灾。” “什么?!” 不仅是炎帝,就连贾希言等人,一听这话,也全都变了脸色。 “夏爱卿,这可开不得玩笑,你……确定?” 炎帝死死盯着夏满,身躯微微发抖,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陛下恕罪,此事千真万确,出错的可能,微乎其微。” 尽管知道答案很残忍,夏满却不得不告知真相。 轰…… 仿佛一道霹雳落下。 炎帝高大的身躯,忽然连续晃动了几下,吓得众人一起拥上来,口中连呼陛下。 王安也从御桌后面冲出来,扶住炎帝,关切地问道:“父皇,你没事吧?” 炎帝面色惨淡,冲突虚弱地摆摆手,忽然仰天悲叹:“苍天在上,我王祯到底做错了何事,要这样惩罚朕的国家和子民?” “若朕真有负于天地,万般惩罚,尽皆加诸朕身,何苦牵连百姓……” “陛下!” “陛下慎言啊……” 炎帝的话,让大臣们骇然变色,忽然之间,全都跪了下来,稽首相劝。 “你们……快起来,快起来,朕只是一时悲愤而已……” 炎帝目光扫了一圈,劝起众人,深吸口气,对夏满道:“夏爱卿,大概还有多少天,蝗灾就会到?” “回陛下,早则五六日,最迟,也不会超过半个月。”夏满道。 炎帝皱眉,声音透着凝重:“也就是五月初,那岂不是……刚好在小麦收获的前几天?” 他眸光一动,问道:“夏爱卿,你最熟悉农稼,如果朕立刻下令,让京城周边的百姓,抢在蝗灾之前收割,比如这几天,你看能不能降低损失?” “陛下,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夏满摇头哀叹,“去岁冬季较为漫长,导致京城周边的小麦,普遍出芽比往年晚了十日左右。” “这几日,正是小麦灌浆的时候,若是提前收割,起码要减产一半以上。” “一半?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下子,连贾希言等人也慌了。 大炎朝加上京兆尹,一共十五个州,每州十到二十个郡不等,每个郡下辖五六个县。 京城作为天之都城,刚好坐镇最中央。 由于南北方向都有山脉遮挡,所以,京兆尹周边的平原耕地面积十分有限。 哪怕连年丰收,依旧只能勉强维持京城百万人口的需要。 甚至,每年还要从东南沿海调集一部分粮食,才能避免断粮的危险。 如今,炎帝计划北伐,要储备粮食。 加上赈济南方的灾民,全靠东南沿海支撑着,已经有些不堪重负。 再想从那边调集粮食,来为京城纾困,几乎没有可能。 本来朝廷上下,还指望京城周边今年能有一个好收成,可以解一下燃眉之急。 眼看就快到了收获的季节,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这样的噩耗。 在古代,蝗灾和水灾旱灾一样,并列为三大灾害。 每每发生,总是伴随着大面积饥荒,饿殍满地,千里白骨,人力根本没办法抗衡。 那种场面,光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一时间,众人全都沉默了…… 正文 第334章 又打赌?! “众位爱卿,你们都听到了,可有什么好办法?” 炎帝也是急了,见众人都不说话,不得不出声提醒。 现在正是集思广益的时候,每个人的意见,都十分重要。 “陛下,自古天灾,非人力能够抗衡,为今之计,只有未雨绸缪,就按陛下说的,提前抢收。” 作为宰相,贾希言这个时候必须出来表态。 尽管他在处理政事方面能力一流,但面对这种天灾,同样只能望洋兴叹。 炎帝迟疑道:“可这样,会损失一半以上的粮食,京城势必陷入饥荒。” “损失一半以上,总比颗粒无收要强的多,这种时候,必须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贾希言这话,得到了卢福舟的认同:“贾相说得对,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如果陛下提前下旨,说明情况,相信百姓也会理解,到时户部这边再做出调整,尽量能省就省,大家一起共度时艰。” 炎帝微微点头,仍旧愁眉不展,但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种办法了。 他又向夏满征求意见:“夏爱卿,你觉得如何?” “陛下,臣和恵王殿下前来,就是为了禀明此事,好让陛下定夺。” 夏满叹道:“依臣看来,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不过,陛下不用担心……” 顿了顿,他继续道:“去年为了应对南方的灾情,臣曾派人在青安州和昌淮州两地,督促当地扩种大小麦种植。” “只要京城这边能撑住两个月,等那边粮食运来,当有所缓和。” “是吗?”炎帝面露喜色,激动地抓住夏满的手,“原来夏爱卿早就未雨绸缪,朕有夏爱卿,真是大炎之幸,社稷之幸。” 夏满面有愧色,连说不敢:“陛下过誉了,就算那边多余的粮食运来,最多也只能解决一半的问题,要撑到秋收,还是很困难。” “这……” 炎帝一愣,神色又凝重起来。 “这倒是可以解决。”贾希言忽然开口,“陛下,还有诸位可别忘了,粮食这东西,可不止是朝廷手上才有。” 卢福舟一点就通:“贾相的意思,是向民间那些豪门大户和粮商征粮?” 他一拍巴掌:“这倒是个办法,他们的粮食加起来,确实有可能解决问题,不过……” 他忽又皱起眉头:“那些家伙都是一群吸血鬼,不趁机坐地起价就是万幸了,让他们把粮食拿出来,怕是不行吧?” “这就要看,朝廷能不能平抑物价了。”贾希言道。 “要平抑粮价,只能靠粮食,可是,我们到哪找那么多粮食?”卢福舟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贾希言也没太好的办法,“为今之计,只能祈求这次抢收能多点收获,若是比预期还糟……” 他苦笑着摇摇头,那个时候,谁都无力回天。 “放心,真到了那个时候,朕的北伐大军就不北上了,先去那些大户家里走一趟!” 炎帝这话杀气腾腾,妥妥的准备打土豪,分田地的节奏。 “陛下不可,此话一旦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群臣都吓了一跳,慌忙劝道。 这些地方豪门大户,是一个国家基层的根基。 如果被他们听到这话,肯定人人自危,与其朝不保夕,不如携款逃跑。 想来周边那些国家,会开心地张开双臂,接受这些大炎土豪。 如此一来,朝廷不但得到一粒粮食,还会落得个人财两空。 和现代的土豪不同,在古代,这些豪门大户往往都是耕读传家,人才辈出。 其中不少人本身就在朝廷里为官,关系盘根错节,势力涉及到国家的方方面面。 这些人对于朝廷,有着巨大的影响,联合起来,甚至能够颠覆社稷。 他们就是大炎这颗大树的根,炎帝若真对他们动手,就是在断自己的根基。 等根没了,大炎朝廷,也就不复存在了。 历朝历代,对付这帮人,都是以拉拢为主,等时机成熟,再慢慢削弱,徐徐图之。 一上来就搞出个大动作,绝对要出大事。 “朕也就说说气话,放心吧,朕还没有蠢到自掘坟墓的地步。” 炎帝这话,总算让众人放下心中石头,便见他向夏满问道:“夏爱卿,此事,除了这里的人,其他人应该还不知晓吧?” 没等夏满开口,恵王便抢着道:“父皇放心,儿臣和夏大人之所以私下过来,就是怕在朝会上提了,会被传扬出去,引起百姓的恐慌,所以谁都没说。” “嗯,此事,做得不错!” 炎帝深深看了他一眼,继而表扬道。 顿了顿,忽然又道:“你现在是司农寺少卿,三日之后,就由你负责,督促京城周边的百姓抢收小麦,事关京城生死存亡,万万不能有失。” “儿臣领命,定不负父皇所托!” 恵王当即领命,心里喜滋滋,这可是一个重要的表现机会。 他才不管百姓挨不挨饿,只知道办好了这件事,会在炎帝和群臣心中树立起光辉的形象,将来收益无穷。 三天后吗?本王可等不了那么久,明天就让永宁县抢收,变成最低产区。 到时候,老百姓吃不饱闹事,我看你这一方父母官该怎么应付这种局面? 恵王越想越得意,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了王安一眼。 这一幕恰好被王安看在眼里,眸光一动,上前道:“父皇,儿臣有个请求,能不能,将永宁县从抢收计划里排除?” “为何?” 炎帝皱眉,不明白他的用意。 “儿臣只是在想,万一这场蝗灾并不太严重,可以对付呢?”王安如实道。 这话顿时引来恵王的讥笑:“太子,你又开始异想天开了,知道蝗灾有多可怕吗?连父皇和群臣都没办法,你又能做什么?” “本宫没有否定蝗灾,只是在说另一种可能性。”王安缓缓道。 “没有另一种可能,如果有,最后也是颗粒无收,你想让永宁县的老百姓都饿死不成?” 恵王的质问,只换来王安淡蔑的嘲讽:“是吗,那你敢不敢,再和本宫赌一次?” “又赌?!” 恵王瞳孔一缩,仿佛遭遇什么可怕的事,脸上瞬间血色褪尽…… 正文 第335章 黑衣人和刺客! 王睿这辈子,生在帝王之家,从小养尊处优,众星捧月,兼之又天资聪颖,为群臣所称道。 按理说,他这样的处境,世上已经很少有人能令他嫉妒。 然而王安刚好就算一个。 在他看来,王安顽劣愚笨,人憎鬼厌,除了太子的身份,完全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可就这样的家伙,偏偏运气好的不像话。 不必说王安生来就占据便宜太子的地位,单就是最近,自他重伤昏迷醒来之后,他的运气便像开了挂一样。 但凡和他打赌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 这都是恵王连续几次吃瘪,用被啪啪打脸的事实换来的宝贵经验。 是以一听到王安提出打赌两个字,恵王立刻跟见了鬼一样。 呵呵,当本王是傻子,本王才不会跟你打赌,没有赌博,就没有伤害。 哪怕你王安欧皇附体,又有个屁用。 为此,恵王还冠冕堂皇地对王安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 “太子,本王承认你运气不错,但如今天灾将至,百姓已是水深火热之中,事关万民的生死存亡,你怎么还有心情拿这个打赌?” 恵王此刻化身人权斗士,一副悲天悯人的口气:“难道你就没有丝毫同情心吗?社稷大事,岂容你如此儿戏!” 王安静静看着他的表演,差点忍不住鼓掌叫好。 直到他说完后,才带着戏谑开口:“你别转移话题,本宫是在回应你的质疑,怎么,你怕了?” “哼!这天底下能让本王怕的人,不是没有,但绝不包括你。” 恵王冷哼一声,掩盖自己的心虚,语气咄咄逼人:“再说,本王质疑你有错吗?” “你能让蝗灾凭空消失吗?你懂得稼樯耕种之术吗?你敢保证你的方法,就一定有效果吗……” 恵王接连抛出几个问题,每说一个,王安便摇一次头。 接连三次之后,恵王总算找到理由,大义凛然地训斥道:“你这也不能,那也不懂,何以还在这里胡搅蛮缠?” “难道我们司农寺上下数百人,长年管理稼樯,全都是酒囊饭袋,还比不上你这个门外汉?” 司农卿夏满这时也站出来劝道:“太子殿下,臣知道你心系社稷,想要做出一番成绩。” “但稼樯之术不比治国理政,没有捷径可以取巧,一份耕耘,才有一份收获。” 顿了顿,神色变为严肃:“殿下不懂这些,可以理解,但这蝗灾绝不能有半点儿戏,殿下既无把握,还请慎言。” “夏大人,本宫也是为了老百姓……”王安解释道。 他的那些办法,虽然不曾亲自实践过,但都是前世的一些归纳总结。 想来,应该还是有一定效果。 “够了。”炎帝突然出声打断他,“既然是为了百姓,就别在这胡言乱语。” “可是父皇,儿臣并没有胡言乱语。”王安辩解道。 “朕说够了,你没听清楚吗?”炎帝此刻正心烦意乱,声音带着火气,“难道夏爱卿,和稼樯打了一辈子交道,还没你懂怎么应付天灾?” 他还真不一定比我懂……王安想到前世刚当特种兵时,为了进行野外生存训练,专门开设了一门课程,讲的植物学。 课里面,详细教导他们如何识别各种植物,并栽种和利用。 以那个时代庞大复杂却又分门别科的理论知识,夏满仅凭经验掌握的稼樯之术,还真不一定就比得过王安。 不过,王安当然不可能说出来,只好乖乖闭嘴。 恵王看到这一幕,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父皇说的对,太子,人要有自知之明,不懂装懂,将来出了问题,你倒不要紧,受苦的可是百姓。 “殿下,别怪臣多嘴,这事确实不是你能讨论的,你不妨在一旁听听……” 就连贾希言等几位大臣,也一同劝起了王安。 这也是没办法。 换作别的什么事,他们可能还会卖王安一个面子,支持他尽量去尝试。 但,蝗灾这东西,可开不得半点玩笑。 一旦失控,粮食欠收,不止是京城闹饥荒那么简单。 到时老百姓没有吃的,把怨恨都集中在朝廷身上,只需有心人登高一呼,立刻就是燎原之势。 这会真正动摇到国本。 所以,哪怕王安直言自己有另一种方法,炎帝和大臣们也不敢采纳。 又不是一定能成功,这个时候,还是遵循旧例,求稳最重要。 于是,在众人的一致意见下,王安直接被边缘化了。 恵王心花怒放,觉得总算是扳回一城。 对于炎帝和大臣们的心情,王安也能够理解,并没有太多不满。 干脆站到边上,双手拢在一起打,悄咪咪打起了盹。 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上吃了个板栗,一个激灵,从迷糊中醒来。 “咦?人呢?” 王安用手揉了揉眼睛,眼看御书房内空空如也,下意识开口问道。 “当然都回去了,朕还要批阅奏折,你要是没事,就去你母后那请个安吧。” 炎帝的声音从御案后面传来,伏案工作,头也没有抬。 王安哦了声,已经清醒不少,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御书房。 老太监李元海将他送出门口,左右看了眼,突然出声:“殿下请随老奴过来。” “何事?”王安随他来到走廊一边。 “殿下,你昨晚驾驶的那辆马车,已经找到了。”李元海小声道,“飞鱼卫在上面发现了一些东西。” “一些东西?” 李元海朝御书房门口看了眼,这才回头道:“原本陛下是不想让殿下知道的,但老奴想着,此事和殿下也有关系,最好还是禀明殿下的好。” “到底是什么事?”王安露出一丝郑重。 “那辆马车上,残留了部分弓箭,据飞鱼卫说,箭头的材质不像是大炎的东西,倒是和冬猎那天射中殿下的那枚箭头,有些相似。” 李元海这话,让王安脑中划过一道闪电。 如果,这两种东西,真是同一材质…… 岂不是说,昨晚半路拦截他们的黑衣人,和冬猎时刺杀他的刺客,都是一伙的? 正文 第336章 治病也有错?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谁能想到,一场江湖中的明争暗斗,竟让王安看到了一丝报仇的曙光。 “那它们是同一种材质吗?” 一瞬间,王安联想到很多,急不可耐地问道。 李元海迟疑道:“这个,老奴也不敢确定,不过,那些箭矢已经送去军器监检验,相信很快会出结果。” 顿了顿,又道:“时候不早了,老奴得回去伺候陛下,此事殿下千万不可声张,老奴之所以告诉点,也是希望殿下能处处多留一个心眼,别像昨晚那般冒失。 “万一殿下要是出了什么事,不但陛下和娘娘会伤心,也是社稷的损失。” “本宫晓得,多谢公公告知,你放心,本宫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得到王安的保证,李元海欣慰地点点头,随后返回了御书房。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王安双眼渐渐眯起,闪过一道精芒: “对不起了,李公公,本宫虽然答应你不向他人提起,但却不代表,不会自己动手。” 自从他昏迷醒来之后,那日冬猎上的刺客,始终像一个巨大的阴影,徘徊在他的心间。 别看他成天嘻嘻哈哈,玩世不恭。 每次只要出了皇宫,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担心,会不会从哪跳出一堆刺客,再给他补上几刀。 这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让他成天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百密终有一疏。 王安的内心,可远远没有他表现的那般没心没肺。 如今,不少熟悉王安的人都很奇怪,太子殿下似乎变了一个人,安分了,也守规矩。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王安何尝不想架鹰遛狗,带着一帮狗腿子成天招摇过市,重拾曾经京城第一纨绔的光荣称号。 不是实力不允许,实在是,他怕再遇上刺客。 这段时间,王安一直奉行低调行事。 在皇宫外面,能不暴露身份,就尽量不暴露身份。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好不容易转世成太子,还不让老子嚣张跋扈一回? 他早就想狠狠批判一番封建权贵弟子腐败堕落的生活了。 所以,为了今后的美好生活,他必须尽快终结掉这股势力。 不是王安不信任飞鱼卫。 实在是飞鱼卫的调查太慢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上心,还是有其他事,分身乏术。 总之王安下定决心,这回要自己亲自报仇。 飞鱼卫破不了的案,我破。 飞鱼卫杀不了的人,我杀。 一句话,飞鱼卫管得了的王安要管,飞鱼卫管不了的王安更要管。 谁叫人家是大炎太子,一人之下,就是这么流弊! 当然,王安之所以有这个想法,也是因为他已经掌握了部分线索。 不过,想要验证这些线索,还得等军器监那边检测出来。 王安没有急着过去,而是按部就班,先去了一趟坤宁宫。 昨晚惊心动魄的逃亡之路,让他更加明白了亲情的可贵,也想多花点时间陪一陪自己的母亲。 对于王安的到来,皇后自然是极为开心的。 嘱咐宫娥,各色奇珍异果端上来,拉着他的手开始絮叨,闲话家常。 深宫大院里的母子相聚,其实和普通的平头老百姓没有什么太多不同。 画面总归是温馨祥和的,王安也很喜欢这种氛围。 赵文静自然也是在场的。 令王安大感意外的是,这妞今天一改往日的粗暴秉性,举手投足间,全是大家闺秀端庄典雅的风范。 就连说话也是细声细气,嗓子里仿佛含着东西。 偶尔和王安对视,也是赶紧挪开,俏丽雪白的脸蛋上竟罕见地透出点点红晕。 这妞怎么回事,难道那晚烟花洗脸,受惊感冒了……王安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若有所思。 等到离开的时候,王安特意将赵文静叫到一边。 “你把人家叫这里来,到底……到底有什么事?” 赵文静不安地看了眼周围,四下无人,俏脸泛起一丝红晕,心脏也开始加快跳动。 “把手给本宫。” “啊?”赵文静一愣,眸光忽然躲闪起来,期期艾艾道,“这样不好吧,也太快……” 心想,哪有这么快就牵手的,也就这家伙厚脸皮。 “确实很快!” 没等赵文静抬手,王安已经主动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皱眉。 嗯,脉搏竟然这么快!还有脸色,也比平时更红,看来真是感冒了啊……对于上一世接受过急救训练的王安来说,摸脉搏这种手段,还是没问题的。 想了想,他另一只手掌也举起来,慢慢伸向赵文静的额头。 “你……你要干什么?” 赵文静还以为王安想抚摸自己的脸,从未遭遇过这种亲昵动作的她,下意识绷紧身体,娇躯微微发颤,脸上也越来越烫。 屋檐下,宫灯橘红色的光线落在少女脸上,红彤彤一片,显得娇艳欲滴。 就像秋日熟透的苹果,掩盖了本该有的青涩,越发妩媚动人。 随着王安手掌逐渐靠近,心慌意乱的赵文静,紧张之下,只得闭上眼睛。 然后便听到了一句:“好烫。” 再接着,手里忽然被塞了一个东西,睁眼一看,竟是一只青瓷小瓶,瓶口用软木塞塞住。 而王安,已经放开手,退回了之前的位置。 “这……是什么?”赵文静愣了下,看着手里的小瓶问道。 “这是青霉素。”王安笑道。 上次他给流民治疗瘟疫,最后还剩了不少。 想到将来自己也用得上,王安特意再次进行提炼,得到了这种精华版,效果比之前还要好。 “青……青什么?”赵文静眨了眨大眼睛,满是迷惑。 “别管青什么,总之你记住,你现在有病,得治,这就是药。” 王安不好解释,叮嘱了一句,就准备离开。 “站住!” 他刚迈开步子,就被赵文静叫住,转过身问道:“干嘛?” “你说我有病?”赵文静螓首低垂,声音平静得吓人。 “是啊。” “你才有病!” 赵文静蓦然抬头大骂,双眼杀气腾腾,瞬间恢复本性:“臭王安,死王安,本郡才没病,有病的是你,拿去,回家吃药去吧!” 将小瓶狠狠砸向王安,随即转过身,气呼呼的走开了。 “……” 王安独自晨风中凌乱。 治病也有错?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正文 第337章 箭矢背后的信息! 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 春风有情,难染秋水,落花有意,无奈东流。 有时候,男女之间就是这般阴差阳错,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 稀里糊涂半生,然后就是错过。 王安还不知道,他两放烟花在赵文静心中累积起的浪漫形象,就在刚才赠药那一刻,轰然倒塌。 “这妞怎么回事,感冒了还讳疾忌医……” 王安望着赵文静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将小瓶捡起来揣好。 赵文静不要,也不能便宜了别人,这可是当世独一无二的珍贵药物。 前世战争年代,这玩意的价值说是液体黄金越不为过。 两刻钟后,王安来到了军器监,直接找到中年少监。 一来二往,双方也算熟识了,这家伙叫李铁花,见到王安后,忙屁颠颠地上来请安。 “李大人,本宫听说,之前飞鱼卫送来了一批箭矢,让你们检测材质,结果如何了?” 王安一上来就开门见山。 “殿下,你从哪听到的这些消息?臣怎么不知道?实不相瞒,臣并未见过什么箭矢。” 少监李铁花陪着笑脸,矢口否认。 飞鱼卫可是直属于炎帝,没有炎帝的旨意,他哪敢随意透漏检测结果。 哟,还给我耍心机? 要不是老太监说得明明白白,小爷还真就信了。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到底是你太飘,还是小爷提不动刀了? 王安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是吗?本宫的消息来源绝对正确无误,东西肯定送来了,是你自己玩忽职守,才会一问三不知” 顿了顿,长叹道:“看来,李大人已经不能胜任这个职位,回头本宫会向父皇建议,重新选贤任能。” 捏着下巴,微微颔首:“嗯,像艾迪生就不错,年轻聪明,有干劲,关键是,他绝不会对本宫说谎。” 一听自己要被炒鱿鱼,李铁花顿时脸色惨白,头上冷汗涔涔。 他摸爬滚打几十年,好不容易才混到如今的位置,怎么能轻易放手? 只见他慌忙拦住王安,边擦汗,边赔笑:“殿下,误会,都是误会……” “本宫的字典里没有误会这两个字,只有有意和无意。” 王安目光深邃而犀利,不怒自威:“你自己觉得,你是哪一种呢?” 还能是哪一种,当然不是故意的,李铁花一脸苦笑,涩声道:“回殿下,监测结果,其实已经出来了。” “结果如何?”王安直接问道。 “两者材质一模一样,铁质含硫较高,非中原铁矿,而是来自于东南外海的一些火山岛,东海百国使用得比较多……” 尽管李铁花的名字俗气了一点,但说起正事还是挺专业的。 王安根据他透露的信息,再结合自己的猜测,心中的线索终于开始清晰起来。 “李大人可知,我们大炎,和海外百国有没有贸易往来?”王安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本宫指的是武器方面。” “怎么可能,海外百国除了东澜国,其他国家铸造的兵器,都不值一提。” 提起这方面,李铁花似乎十分不屑:“我大炎和他们是有贸易往来,但绝不包括兵器,他们买我们的还差不多。” “那这些箭矢,又是怎么回事?”王安问道。 “依臣来看,应该是走私进来的。”李铁花沉思道,“殿下也知道,朝廷对弓弩甲胄向来管得很严,如果有人想要这些东西,从海外走私可比从朝廷弄东西容易得多。” “李大人对这个这么熟悉,莫非……”王安眼神别有深意。 李铁花被吓了一跳,慌忙摆手:“殿下,臣可没有碰过这些歪门邪道,都是道听途说,这里面水深着呢,臣有几斤几两,臣自己很清楚,可不敢掺和。” “李大人放心,本宫也就随便问问,别往心里去。” 王安见他的样子不似作伪,没有再进行试探,自顾自道:“既然有人走私武器,为何朝廷却不打击这种行为呢?” 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李铁花:“对了,你说这里面水深,能不能具体给本宫讲讲?” “这……殿下真想听的话,臣就姑且讲讲。” 李铁花舔了舔肥厚的嘴唇,开始讲述起关于走私的事。 原来,朝廷虽然早就在京城附近的河口设立了水关,以便对过往船只进行收税和检查。 然而从设立开始直到今天,大多数时候,水关都只是一个摆设。 究其原因,很简单。 大炎京城有太多的达官显贵,公卿王侯。 小小一个水关,根本就惹不起各路大神。 但凡是这些家族的船只,都可以在水关任意进出,还不用交一分钱过路费。 这种特权,很快被京城外来的商人和组织看重。 于是,这些商人和组织,或收买,或行贿,或入股……动用各种手段,和京中的达官显贵搭上线。 然后,就可以把自家商船换上达官显贵家族的名号,堂而皇之地免费进出水关。 这也就给大量走私,创造了便利和空间。 更有一些关系通天的,直接在水关外面不远处建起了中转码头和仓库。 强破过往的商船在这里转货存货,价格却只收水关的一半,甚至更低。 若是有商家不从,码头背后的权贵就会动用自己的权势,让对方无法在京城经营下去。 为了保证生意畅通,很多过往的商家都会选择提前中转,花钱求个平安。 这样一来,本该由朝廷收取的税钱,最后全都落进了私人的腰包。 其胆大之大,行为之猖獗,绝不是一家两家可以带起这股风气。 王安总算明白,朝廷为何不打击这些走私行为。 恐怕朝廷里有不少官员,都在这里面分了一杯羹。 如此强大的阻力面前,想要打击走私,谈何容易? 不过,王安却不管这些,自己被行刺,说到底和这些都脱不开关系。 他想找这些达官显贵算算账,可是,从谁开始下手好呢? 正文 第338章 遇到老实人了! 找谁开刀,对于王安来说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参与进来的达官显贵太多了,他不可能全部都报复,既不现实,也不可能成功。 哪怕他是太子,有些规则也必须遵守。 而这个规则,就叫师出有名。 就像皇帝惩罚臣子,只有臣子犯错的时候,身为君王,才能对他进行定罪。 如果没有证据,还强行定罪,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所有臣子都有权反对。 权力再大的皇帝,也不可能一个人对抗所有大臣。 王安这里也是一样。 他只能先抓一个典型,再通过这个点去打击走私,顺便捣毁权贵们的非法中转站。 并且事后,还要让他们无话可说。 种种限制加在一起,不经过周密的策划和计算,几乎无法实现这个目标。 王安暂时也没有可行的计划。 不过,和他被行刺有直接关系的另一股势力,已经在他心中浮出水面。 海鲨帮! 这段时间,王安已经多次听过海鲨帮这三个字。 这个帮派可谓神通广大,不但做海外贸易,还到处招收武者,去海外开拓发展。 京城距离最近的东海,都要近千里地,城中几乎没有人会去海外做贸易。 如果说还有谁有资格能从东海百国买武器,就只剩下这个帮派。 换句话说,海鲨帮走私武器进京的嫌疑最大。 上回他遇刺之事,就算不是这个帮派干的,估计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只是,令王安困惑的是。 尽管从苏允文被栽赃一案,他就已经让徐渭去查了,但直到现在,依旧不知道海鲨帮的据点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当然可以利用太子的权利,发动官府的力量满京城去搜巡。 只是这样一来,势必会打草惊蛇,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看来,要找到他们,必须从别的地方入手……” 从军器监离开之后,王安一路都在思考,可惜还是没有太多办法。 “这些先不急,当务之急先准备应付蝗灾,对了,还有苏家染坊今天开工,两千流民……不,应该是打工人到场,幕遮说了,怎么的我也要去露个脸……” 王安想不明白,干脆抛到脑后,还是着眼于当下要紧。 苏家的染坊终于全面升级改造完毕。 昨天百花会上,苏家的紫绸经过王安的鬼才策划,以及如今已是花魁的云裳各种演绎,可谓一炮而红。 今早返回皇宫的时候,王安就没少听见路上行人议论苏家新版紫绸的事。 尤其是那些妇人,说起这个更是两眼冒光,就差流下口水来。 这种热度之下,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苏家的订单,定会像雪花一样不断飞来。 苏家要发达了! 值此染坊开张之际,王安肯定要去捧个场。 不过,此时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他暂时没打算出发。 到了东宫就看到一群太监,抬着各种礼盒和箱子,在大门口进进出出。 “这是怎么回事?” 王安回到房间,看到彩月和郑淳正在清点同样的东西,不由问道。 “殿下,你回来了。” 彩玉发现王安后,赶紧走上来报告:“其实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东西都是庆王殿下让人送过来的。” 小侍女一脸迷糊:“殿下,我们平日和庆王都没有交集,你说他为什么会一次送来这么多东西?” 她忽然想到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文书:“殿下,这是这些东西的清单,有银子、东珠、玛瑙、上等绸缎,古玩字画……一共十几样,折价的话,共计三十二万六千两。” 遇到老实人了啊,看来庆王那边,还不知道父皇已经知道真相,这算是白捡了。 三十多万两啊! 果然人世间最快乐的事,莫过于白嫖。 白嫖……使我快乐。 “就是没有交集,他才会送本宫这么多东西,要是太熟,本宫就不好下手了。” 王安嘿嘿笑着说了句让两人莫名其妙的话,随后揉了揉眼睛,走到箱子旁边,仔细观看。 看了一会儿,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连连摇头。 “殿下,你怎么了?”彩月关切地问道。 “哎,本来以为,以庆王的底蕴,怎么也该送个几本武功秘籍,没想到连一本都没有,明明告诉过他,可以换……” 听了王安这话,彩月和郑淳不禁对视一眼,眼里闪过古怪的神色。 “殿下,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彩月转身离去,片刻后,捧着一摞用红丝绸包裹住的东西,递到王安面前。 “这是……难道是武功秘籍?”王安皱了皱眉,忽然眼睛一亮。 “嗯。” 彩月解释道:“刚才送礼的人说,这些书和那些东西加起来,一共算五十万两。” “奴婢寻思着,几本破书哪能值这么多钱,十七万四千两呢,咱可不当这个冤大头。 “万一庆王到时到脸不认账,让我们还回去,我们去哪弄这么多钱?所以,奴婢才想要把这些书提前还给他。” 说到最后,彩月微微扬起圆润的下巴,似在为自己的睿智而骄傲。 “你错了,小月儿。”王安将秘籍抢到手上,一脸正色地道,“这是书吗?不,这不是,这是武功秘籍!” “武功秘籍你懂不懂,独门绝技,千金不换,区区十几万两算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丝绸。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本武功秘籍,只是名字就…… “五虎丧门刀?闭眼剑法?六指神偷?驭女心经……这,这特么都是什么鬼?” 王安惊喜的笑容僵在脸上,取而代之是惊讶,最后是变成惊恐。 不必说这种光看名字,就知道是烂大街的货色,哪怕真的有用,一个正常人他能练这玩意吗? “本宫错了,小月儿,你才是对的。” 王安大失所望,懒得再翻下去,随手丢给彩月:“退货!现在,立刻,马上。” 什么狗屁武功秘籍,简直是滥竽充数,能有银子香吗? 王安气得提起茶壶,猛灌几口。 忽见彩月身子一斜,没有接稳,从手上掉落一本。 垂目一看:《辟邪剑谱》。 “噗……” 一口茶水,从王安嘴里喷薄而出…… 正文 第339章 人口失踪事件! 离开了皇宫,王安并没有直接前往苏家。 此刻时间尚早,他让彩月备上几样精致的早点,先去了一趟剑阁。 这回王安学聪明了。 安全要紧。 让凌墨云带上几十名太子卫,乘上自己的专属銮舆,一路招摇过市。 沿途百姓听到太子出行,各种鸡飞狗跳自不必多说。 到了剑阁,王安找到凌瑶,送上早点,询问了一下她的伤势。 得知她还需修养十天半月,嘱咐她照顾好自己,顺便请教了一些练武方面的问题。 王安现在一身武力,尽皆得自于西梁神殿的传承。 在不知道会不会和其他功法有所冲突前,他断然是不敢胡乱修炼的。 没办法,前世武侠电影里,有过太多练功走火入魔的镜头。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的王安,可不想轻易尝试。 还好,凌瑶的回答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现在不过三重天,还不能自行吐纳,苦练任何一种功法都没有问题。 而且,要抵达这一步,也并非朝夕之间的事。 一番交流,王安总算放下心中大石,又聊了一会,便离开返回永宁县衙。 一只脚刚踏下銮舆,便听见有哭嚎声传来。 只见衙门外面的台阶上,瘫坐着几个上了年纪的人,有男有女,个个面容悲苦。 男人还好,大多唉声叹气,妇人们则是一个劲抹眼泪,哭天抢地的样子。 “怎么回事?” 王安走下来,身边有凌墨云、郑淳和彩月三人护卫,身后则拱卫着太子卫率。 众星拱月,好不威风。 这阵仗,顿时吓得几名妇人连哭泣都忘了。 恰好捕头冯老六从里面出来,一见王安,忙带着几名捕快小跑到王安跟前,卑躬屈膝: “殿……县令大人……” 他忽然抬头,为难地看了王安一眼。 王安曾吩咐过衙门里的人,轻易不准暴露他的真实身份。 可他此刻又不加掩饰,倒叫冯老六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不用隐瞒了,以后,本宫就是永宁县令,永宁县令,就是本宫。” 事到如今,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太子卫率随行是必须的。 再这样欲盖弥彰下去,也没有意义,王安干脆不再掩饰身份。 “是是……小的参见太子殿下。” 冯老六等人松了口气,重新行礼,围观的人也吓了一跳,畏惧王安的权势,纷纷跟着跪在地上。 王安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这种场面,示意众人都起来。 然后看着台阶上的几名男女,再次问道:“冯老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冯老六开口,一名妇人忽然悲呼一声,扑到王安面前,纳头便拜: “呜呜,太子殿下,求太子殿下为民妇做主啊!” “你你……干什么,还不快回来,不要命了?!” 身后貌似她丈夫的男子,惊恐地看了王安一眼,上前想将她拉回去。 纨绔太子的名声,他素有耳闻,万一自家妻子惹怒了这位,后果将不堪设想。 谁知,妇人反手一巴掌拍开他,泪如雨下,凄声道:“放开我!找不回翠兰,我也不想活了,呜呜……” “你……” 男人眉毛倒竖,又想拉人,却见王安踏前一步,顿时吓得不敢动弹。 “这位大婶请起,你不要怕,只管告诉本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安亲手将妇人扶起,一脸和颜悦色,倒是让妇人的丈夫看傻了眼。 这真是传说中的混世大魔? “求殿下为民妇做主……” 原来,这名妇人并非永宁县的人,而是城外临邻县的百姓。 她的女儿在半个月前失踪了,报告了当地县衙,却至今没有半点消息。 寻女心切的妇人一家,不止一次去当地县衙问询,最后都被各种借口搪塞回来。 如此几次,他们对当地县衙彻底失望。 于是两口子无奈之下,开始到隔壁的县告状。 可惜,又被这些县以不是本县的案件无法受理为由,挡在门外。 到现在,他们已经上告了五个县,依旧没有人管。 迫不得已,他们只能进入京城来碰碰运气。 “这么说,其他几人也是和你们一样的情况?”王安看了眼她身后的人,问道。 “没错,他们也和民妇家一样,丢了女儿,求告无门……”妇人点头道。 “嗯,本宫知道了,冯老六,带他们进去录口供,越详细越好。” 王安说着,安慰了这几人一句:“大家放心,这件事,本宫接手了,本宫保证,一定会尽快,给你们一个答复。” 几名失踪人口家属,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这才随冯老六进去录口供。 王安又吩咐一名门子,去京兆府把这事通报上去。 让他们好生查一查,这段时间,京城附近到底有多少女子失踪? 下面的人消极怠工,那就只能,让他们的上级来施压。 既然曝光了太子的身份,王安当然不可能再像以往一样,只用永宁县衙这点人口来办案。 京城承平已久,突然发生这种事,失踪的还都是女子。 直觉告诉他,事情可能并不简单。 但愿这只是偶然事件,若是常态,可就麻烦了……王安望着大街上来往的人流,叹了口气,随即踏入大门。 “殿下,你总算来了,佛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僧等你等到茶饭不思,整个人都廋了……” 刚走进内堂,一个大号闪亮的光头,便风一般地冲了过来。 不用看王安也知道,能说出如此肉麻话的人,除了觉欲和尚,不会再有第二个。 只是才隔了一晚上,你就廋了,难道你是充气的? “殿下,别听他瞎扯,今早他还吃了五个馒头,三碗稀粥,还有一个鸡蛋。” 只要和尚出现,总少不了这个拆台的道士,盛虚子。 赵小小随后出现,默默向王安行了一礼。 王安没觉得有十分失礼,他知道,少女的天性就是这般寡言少语。 觉欲和尚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当即跳脚道:“牛鼻子,哪只眼睛看到的,可别胡说八道,佛爷又没和你一次吃早饭!” “看见了,就在东街口那个早点铺。”道士斩钉截铁道,“道爷不仅看到你吃东西,还看到你和那个老板娘,彼此勾勾搭搭。” “放屁!我那是在化缘!” “可你走时给了钱。” “牛鼻子,人艰不拆,你是想尝尝佛爷的金刚伏魔拳?” “是金刚淫魔拳吧,秃驴,你吓唬得了别人,可吓唬不了我,道爷的长剑,早就饥渴难耐了!” 两人当场对峙,剑拔弩张…… 正文 第340章 拿下群芳院 衙门内堂,凭空刮起一阵狂风。 气流激荡,有无形的力量在碰撞。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和尚和道士要趁机打一场的时候。 “啪啪啪……” 一阵掌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是太子王安。 “不错不错,两位看起来龙精虎猛,气势也远远超过昨晚,一看就是真人不露相啊!” 但见他一边抚掌,一边赞叹,竟是十分欣赏的模样。 “多谢殿下夸奖。” 觉欲和尚骄傲地听了挺胸膛,旋即露出讨好的笑容: “殿下,实不相瞒,其实昨夜,小僧就已经通过独门秘术,看出了殿下的高贵不凡。” “当时殿下浑身紫气缠绕,金光护体,一看就是真龙下凡,将来必有大作为,如此天降之人,小僧又怎敢欺凌,自然是划划水,装个样子而已。” 说到最后,腆着脸笑道:“所以,殿下若是明白小僧的良苦用心,还请放小僧回去,小僧今后,必定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为殿下诵经祈福。” 没等王安开口,便听盛虚子讥笑道:“秃驴,说谎话还真不会脸红,你佛门什么时候,又有我道门地宗望气的本事了?” “放屁,看人非要望气吗?”觉欲和尚狡辩道,“佛爷开了天眼行不行?” “这么厉害,那你看看道爷我,现在是什么运势?”盛虚子戏谑道。 “不用看了,气性乖张是早夭之相,尖酸刻薄是削福之人,就你那尖嘴猴腮,注定穷困潦倒一辈子。” 觉欲和尚没好气地道。 “就算这样,也比你强,至少我有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某些人,可怜啊……” “佛爷是为了六根清净。” “那你净了吗?” “你什么意思?拐着弯骂佛爷是太监?”觉欲和尚面色流露不爽。 “啧啧,当了和尚,和太监还有区别吗?”盛虚子誓把嘲讽发扬到底。 觉欲和尚当时就怒了,大吼一声牛鼻子。 盛虚子也不甘示弱,大骂秃驴,两人正准备动手,却再次被王安给喝住了。 “都给本宫住手!否则,罚他练习一万遍辟邪剑谱!” 两人一怔,同时停下脚步,觉欲和尚随后挤出一脸谄媚的笑容:“殿下,什么是辟邪剑谱?” “这个你们不用知道,只需记住它的要诀即可。”王安双手负后,面无表情道。 “什么要诀?” “欲练神功,挥刀自宫!” “嘶……” 和尚和道士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阵鸡冻,下意识摸了把裤裆。 “想练吗?”王安看着两人,表情玩味。 “不不不。” 两人慌忙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 “行,不想练这个,那就炼那个。”王安佯装不经意的样子,“本宫发现,你们对炼制丹药,似乎有独特的心得?” “那是,我天龙寺数百年传承,连区区几颗丹药都不会炼,那算什么门派?” 听王安问起这个,和尚下意识又吹起来。 倒是盛虚子,稍微谦虚了一点:“殿下过奖了,我们太玄宗,也就比秃驴他们的天龙寺,强那么一点点。” 对于这话,觉欲和尚,竟罕见地没有反驳。 王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明白,忽然咧嘴一笑:“很好,本宫这里有件事,正好交给你们去做,做好了,本宫可以考虑还你们自由。” “殿下请说!” 两人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道。 就连赵小小,也露出一丝好奇。 “当然是……炼丹。” 王安让他们炼丹,自然不是像古代的皇帝一样,想要长生不死。 真正的目的,是想尽快提高自己的一身武力。 一颗清风玉露丸,就能让他提前开脉,能够化它气为己用。 那么,两颗又如何? 三颗、四颗、十颗……甚至更多,又会对武力值有多大的提升? 王安很期待。 还有一个目的。 炼丹术,总的来说可以归为化学,炼丹就是化学实验。 王安想通过这个,培养两个操作熟手,以后涉及化学普及的时候,可以用得上。 搞定了和尚和道士,王安又单独召见了徐渭。 “殿下?!”当看到王安的时候,徐渭明显吃了一惊,旋即苦笑道,“属下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怎么,莫非你认为,本宫会嫌弃你办事不利?”王安笑了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难道不是?”徐渭露出一缕愧色,“殿下让属下,调查海鲨帮,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属下依旧没有一点眉目,实在有负殿下所托。” 王安微微一愣:“那个海鲨帮,真的那么难查?” 徐渭咬了咬牙,忽然叹口气:“说来殿下可能不信,这个帮派的人,在京城神出鬼没,即便属下动用我爹的力量,依旧查不出他们的老巢,只有明面上那些消息。” “然而,只凭明面上这些消息,只能证明他们没问题。” “怎么可能,没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王安轻笑一声,语气十分笃定,忽然安慰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你,毕竟,本宫只交代你任务,给你的资源却很少,你一个人势单力孤,查不出东西也正常。” 顿了顿,又道:“不过,从今天开始,一切不同了,本宫会给你一个据点,专门用来收集情报。” “那太好了,不知殿下,是什么样的据点?”徐渭大喜,忍不住问道,“车行?帮派?饭店?还是专门的……” “都不是。”王安打断他,淡淡道,“是群芳院。” “群芳院?京城三大名楼!”徐渭失声叫道。 哪怕他再期待,也不可能会往群芳院上面联想。 三大名楼,闻名京城数十年,其背景之深,岂是一般人想弄就能弄到手的。 但,他却知道王安不是在无的放矢。 这位是大炎太子,他说这是给自己的据点,最后就一定会变成自己的。 从投靠王安那天起,徐渭就知道,这位少年太子,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今天,他终于见识到了…… 正文 第341章 你今天真好看! 拿群芳院给徐渭做情报机构,王安当然不是随便乱说。 换作以往,就算他是太子,想拿下群芳院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非但不可能,没准还会背上一个巧取豪夺的罪名。 可如今,时移世易,反倒简单得多。 这一切的关键,就出在红芍身上。 昨晚为了追击凌瑶,红芍的身份被蓝衣女子给当面揭穿了,这就给了王安把柄。 堂堂群芳院的首席花魁,竟然是臭名昭著的姹女门的弟子。 这个姹女门,王安已经令人查过,是活跃在南方边境一带一个隐藏的门派。 其门中弟子,大多以女子为主。 这些人,通过修炼姹女门的功法,让自己变得妖艳魅惑。 专门迷魂一些达官显贵,江湖高手,豪绅巨贾,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被迷惑者,往往会在她们的引导下,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最终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久而久之,江湖上的门派,自动就将姹女门划为魔门一类,人人得而诛之。 大炎朝廷,也是同样的态度。 群芳院收留姹女门的红芍,已是重罪。 更别说,这个女人竟然还趁夜行刺当朝太子。 哪怕群芳院真和这事没有半点关系,也一样难逃罪责。 只要王安放出风声,群芳院背后那些势力,谁还敢出来站台? 不怕朝廷连人带青楼一起抄了吗? 自然是想方设法也要撇清关系。 这个时候,有冤大头上门要求收购,哪怕价格只有原本的几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他们能不卖吗? 卖了,多少还能减少损失,不卖,很可能一分钱都得不到。 当王安把这些内情告诉徐渭之后,徐渭眼放异彩,也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换做别人,可能还会担心买下来后,依旧会被朝廷抄查。 但如果是王安出手,就没有这个问题。 “这么好的一个情报机构,就此被炒掉,岂不可惜。” 王安说到最后,深深看了徐渭一眼,掏出几万两银票,“去把它买下来,今后擅加利用,本宫等着你的好消息。” “多谢殿下,属下定然不辱使命。” 徐渭强忍着激动地接过银票,心想从今以后,我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了。 京城三大名楼之一,群芳院的老板。 明面上,似乎比不上他刑部侍郎儿子的身份。 但他毕竟是个私生子,坐拥群芳院,能动用的资源可比一个侍郎儿子的空头名衔强多了。 打发走了徐渭,王安想了想,又把衙门唯一的老典史找来。 让带上几名衙役,再请一些会记账的先生,亲自出去一趟。 将永宁县所有的户籍人口,在耕的农田,结合往年的资料,重新统筹一遍。 时间只定了三天。 老典史一看时间紧迫,领了命令,就匆匆离开了。 没错,王安此举,就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蝗灾。 炎帝也好,贾希言也好,还是恵王也好,非要拼着大减产,也要提前收割不成熟的小麦。 王安偏不这么干,至少,他要保住永宁县这一亩三分地。 不然,蝗灾之后,京城百姓都不够吃,他手底下的两万流民岂不是只能喝西北风? 他当然对付不了蝗灾,但能把粮食产量保在一半以上,就算是胜利。 不过这些只是调查,具体措施,还要永宁县那群商贾帮忙。 万幸的是,经过这次百花会,王安已经和他们建立了信任的桥梁。 当务之急,就是去见一见这些人。 正好苏家今天染坊开业,为表庆贺,这些人应该也会到场,倒是省得王安再另外召集。 王安看了眼天色,差不多快到中午。 喝了口茶,起身伸了下懒腰,叫上凌墨云等人,直奔苏家染坊而去。 苏家的染坊并不在苏府附近,而是城南的平民区。 白河正好从这里穿城而过,河上有漕运码头,又靠近水关,方便进出货物。 今天的苏家染坊,客似云来。 有苏家的亲朋好友,有永宁县的商贾,更有慕名而来,借着庆贺机会,想要提前下单的各路货商…… 加上流民营来的第一批工人,密密麻麻,两三几千人,占满了染坊前的一小片广场。 为了应付这种局面,苏家提前在广场两边布置了不少遮阳的茶棚。 可还是不够。 哪怕有不少伙计帮忙接待,作为家主的苏幕遮,依旧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有人高喧:“太子殿下驾到!” “太好了,姐姐,姐夫来了,我们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今天这种场面,连向来不参与家族事物的苏允文也被硬拽来招呼客人。 半天忙下来,累得直吐舌头,却依旧没有破坏他灵秀的美貌。 人群中,一直有不少少女偷偷打量着他,一旦目光交错,便羞得撇过脸去。 可惜,苏允文对此完全无感,又或者,已经熟悉了这种场面。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停下来,喘口气,好生歇一歇。 而王安的到来,正好满足了他的这个愿望。 相较于东奔西跑,扮笑脸迎接客人,陪在王安身边,可要轻松多啦。 有了太子这面挡箭牌,即便怠慢了后面的客人,人家也不会说什么。 难不成那些人还能觉得,自己的身份比太子高贵? “别胡说!” 苏幕遮斜了苏允文一眼,心里却松了口气,挺直娇躯,转过头小声道:“随我一起迎接太子殿下。” 今天的苏幕遮为了宣扬自家产品,特地穿了一条亮紫色的束腰襦裙。 绝美的容颜,婀娜的身段,配上这一身华贵典雅的紫色,仿佛一朵遗世独立的紫色鸢尾,吸引着四面八方的目光。 当她带着苏家众人,出现在王安面前时,后者的心忽然跳了一下。 这女人,真是越看越好看……王安默默拿苏幕遮和云裳作对比,已经分不清谁是第一了。 “你今天真好看。” 等苏幕遮行完礼,王安忽然脱口而出了一句。 “殿下……” 苏幕遮心中窃喜,俏脸却浮现三分羞恼,示意他这么多人看着呢。 “抱歉,本宫倒是没注意。” 王安微微一笑,忽然玩心大起,转身向周围高喊:“本宫觉得,苏家主今天很好看,不知大家觉得呢?” “好看!” “殿下好眼光……” 众人纷纷起哄,王安笑着回过头,向苏幕遮摊开双手:“你看,本宫说好,不是真的好,大家说好,才是真的好。” 于是,苏幕遮的脸红成了十月的苹果…… 正文 第342章 伟大构想! 王安的到来,将热闹的气氛推到高潮。 等众人一一上前见过礼后,王安被苏幕遮请到高台,主持今天最重要的一环。 为这批新进的流民工人训话。 演讲,这个我擅长……王安欣然接受,当着两千多打工人,和几百宾客的面,为他们灌输了一回心灵鸡汤。 当然不是宣扬什么996福报,万恶资本家的那套,王安是很不屑的。 他的讲话,通篇围绕着一个核心。 劳动创造价值,劳动创造财富,劳动创造世界。 总之一句话,劳动最光荣。 以唯物主义哲学观,将对广大劳动者的定义,拔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如此新颖的观点,不仅让流民们热血激动,就连那些老板来宾,也是一个个若有所思。 不过,他们都没接受过现代社会观念的洗礼,本身还处在资本萌芽阶段。 就算听出了一些东西,也是似懂非懂,甚至莫名其妙。 不过这都不要紧,总之这话,是出自当朝太子之口,那必然也是高大上的。 所以,王安一讲完,台下立刻掌声雷动,轰然叫好。 等到他和苏幕遮一起宣布,这批进入染坊的工人,薪俸定在一个月三两银子,后续还会看情况上调,台下顿时就炸了。 三两银子一个月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别的工人三个月的收入。 哪怕是在大炎京城,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也是绝对的高薪。 就连那些不缺钱的老板员外,也暗暗咋舌苏家的大方。 相较于苏家,他们给自家伙计开的工钱,顿时就显得吝啬很多。 那些流民,原以为太子和苏家将他们招进染坊,是因为他们无依无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估计也挣不了几个钱。 没想到,染坊给的工钱竟然会这么高。 这样的价格,哪怕是在他们的家乡,很多人也不可能挣得到。 老百姓往往是朴实的。 激动之余,当即就有不少人感恩戴德,给王安还有苏幕遮跪下,连连磕头,口称救苦救难。 还有人过意不去,大声喊道:“太子殿下,你能收留我们大家,给大家一条活路,大家已经很感激,再给这么多工钱,不合适吧?” “是啊,殿下,苏家主,你们还是把工钱下调吧,不然,大伙将来拿得也不踏实啊。” “没错,殿下白养大伙这么久,我们怎么能要这么高的工钱,能有一日三餐,大家就很满足了……” 流民们纷纷发声,一致要求降低工钱。 这一幕,看得周围的老板们目瞪口呆,感慨万千。 从来只有嫌工钱低的,还没见过,有人主动要求降工钱的。 “不愧是太子殿下,能让下面的人如此感恩戴德,实乃我辈楷模,天下何人能及也……” 永宁县一群富商中间,之前和王安有过冲突,最终却折服的姚贵,捋着三缕长须,一脸崇拜和敬仰。 身边的富商一个个点头,深以为然。 高台边上,负责警戒的凌墨云、郑淳和彩月三人,也望着台上出神。 “殿下现在,真是越来越像一名真正的太子了。”彩月眸子里闪耀着星星。 “是啊,看到殿下受到这么多人爱戴,奴婢这辈子能跟随殿下,真是太好了。” 郑淳看着看着,突然抹起了眼泪,是喜极而泣。 以往,内侍府有不少人都曾笑话过他。 说他跟了这样一个太子,简直到了大霉。 不仅将来不会有前途,搞不好,还会有杀身大祸。 现在,郑淳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骄傲地告诉那些人: 太子殿下已经变了,变成了仁义之君,这样的太子,谁说他不能踏上那最高一步? 凌墨云亦是双眼放光,一脸钦佩。 自己追随的人,就该是这样的有为之君,有德之人。 倘若王安一直保持这种趋势,他将赌上自己的一生,誓死追随。 站在台上的少年太子,看着纷纷要求降工钱的流民,神色没有多少变化。 只是紧紧攥住的双拳,却昭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诸行无常,宇宙在变,时空在变,唯一不变的,永远是底层百姓的这份朴实的感情。 拥有这样知恩图报的百姓,大炎,何愁不兴? 王安强忍住鼻头的酸楚,举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 片刻后,广场上安静下来,只见王安向前迈出几步,朗声道:“大家不要争了,这薪俸,是本宫和苏家主早就商量好的,也是你们应得的。” “如果大家觉得工钱高,那就努力工作,争取让产量上来,将来可以挣更多的钱。” “还记不记得,本宫当初在营地所说的几个愿望,要让大家,吃饱穿暖,安居乐业,子孙后代,人人有书读,个个有出息!” “冠冕堂皇的话,本宫已经说的太多了,但,本宫还想说一句。” 王安顿了顿,猛地挥动手臂,掷地有声:“既然本宫吹下了这么大的牛逼,就会全力以赴去实现,这一世,若不成功,就让后世笑我王安千万年!” 此言一出,万籁无声。 所以有人都被王安这句话镇住了。 吃饱穿暖,安居乐业,人人有书读,人人有出息,那可是圣贤描述的太平盛世,理想之乡啊。 古往今来,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做到。 太子殿下,竟然当众许下这不可能完成的目标,这是彻底不给自己留后路啊。 尽管众人都不看好,但也打心眼里知道,太子殿下是真心对待大家。 “殿下洪恩!” 众人无不感动,山呼海啸般跪在地上。 就连那些前来道贺的商贾员外,也被这话打动,心悦诚服地跪了下去。 “大家都起来,不用这么客气,本宫虽然有这个理想,还要靠大家一起实现,总而言之,劳动创造美好生活,你我共勉之。” 王安唤起众人,佯装轻松地放声大笑,众人也随之哈哈大笑起来。 一身盛装的苏幕遮,宛若紫薇仙子下凡,雍容华贵,静静守候在王安身边,一双美眸泛动异彩。 心想,那一天,真的会如他说的那样到来么?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正文 第343章 不请自来! “京城顾家,顾清河公子,率领族人为苏家贺。” 随着负责迎宾的苏家人一声唱喏,人群迅速喧哗起来。 “连京城第一织造家族顾家的公子都亲自来了,不愧是苏家,这人脉,令人羡慕啊……” 商贾们议论纷纷,都对苏幕遮投去羡慕的眼神。 如今苏家即将新品上市,前景光明,若是再与顾家联合,必定如日中天。 他们至今还不知道,苏家已经和顾家生出了嫌隙。 甚至,双方已经在食为天斗了一场。 同一时间,王安和苏幕遮无声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 这个时候,顾清河跑来干什么? 还不等他们想明白,又传来一声唱喏声:“京城织造,袁集大人到。” “什么,京城织造袁集袁大人?!” 这个名声刚一响起,人群立刻炸了锅。 京城织造啊! 尽管只是一个五品官,看似并不大,但这种掌握了皇家渠道的皇商,对于很多人来说,却比一般三四品的官员更值得巴结讨好。 尤其是,对于这些经营丝绸布料的,这位就是财神爷。 在场的商贾们,也顾不得这里是苏家的主场,纷纷向着广场入口涌去。 还没看见人,一片阿谀奉承之声便已经开始此起彼伏。 “殿下,还请赎罪……” 苏幕遮向王安欠了欠身子,准备要下去迎接。 别的宾客她都可以不理,甚至包括顾清河,但对这位京城织造,该有的礼数还是必须要尽到。 毕竟,苏家谋求进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好不容易弄到新配方,可以生产出最靓丽的紫绸,如今曙光初现,自然不愿意轻易得罪袁集。 “行,本宫左右无事,跟你一起去见见他们。” 王安正打算在紫绸推出后,将其列为皇家贡品。 不过这事绕不开袁集,提前见见也无妨。 苏幕遮点点头,跟在王安身后走下高台。 有王安在身边,她要踏实不少,因为,她的心里始终有一个疑惑。 往日就算自己亲自上门,也很难见上一面的织造大人,缘何会在今日亲自登门? 难道,昨日百花会的宣传效果真那么好,已经让袁集注意到了紫绸? 如若不是,那对方和顾清河前后脚来的动机,就值得商榷了。 毕竟,苏幕遮早有耳闻,这位织造大人,向来和顾家走得比较近。 果然。 苏幕遮很快就看到,两人竟是联袂而来,身后还跟着几名下人,手捧贺礼。 王安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一个身穿绣紫云纹白袍,身材高挑俊逸,气质沉稳又失精明的青年,想必就是那位顾清河。 另一个中年男子,微胖圆脸,穿着一身官服,不用说定是织造袁集无疑。 见到两人后,苏幕遮立刻加快脚步,从王安身后半步走出来,欠身行礼。 “袁大人,故世兄,苏幕遮这厢有礼……没想到两位会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呵呵,幕遮客气了,苏家染坊今日开业,你身为家主,抽身乏术,也是正常,我等岂是不明事理之人。” 顾清河摆摆手,笑容给人一种爽朗的感觉。 而京城织造袁集,脸色就要呆板得多:“苏家主不必多礼,本官只是受到顾公子邀请,前来做个见证……” “什么见证?” 苏幕遮正想询问,才发现,袁集正目瞪口呆看着自己身后。 冷不丁在这里见到了王安,让袁集大吃一惊,迟疑了一下,不得不上前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顾清河自然也不敢怠慢,忙带着手下伙计,上前给王安行礼。 王安只是点点头,从鼻孔里“嗯”了一声,便算是见过了。 老实说,对这两人,他其实都没什么好感。 论关系来说,袁集还是王安的亲戚,不过,是很远很远那种,而且还是恵王那一脉。 这家伙是恵王娘亲,张秀家族的一个远方亲戚。 靠着贤妃张秀的关系,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商贾,一跃成为了京城炙手可热的皇商,京城织造。 既然是张家的人,不用说,自然是向着恵王的。 王安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至于顾清河。 这家伙自从王安运走苏家银子后,就一直在打苏家,甚至是苏幕遮的主意。 开口一个幕遮,闭口一个幕遮,叫得极其亲密,这是变相情敌,王安当然也不能忍。 两人受了王安的轻慢,不敢当面发作,只得再次转身去和苏幕遮说话。 “幕遮,不是世兄说你,要开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这不是把我当外人吗?” 顾清河语气带着三分责怪,让苏幕遮有些尴尬,正想解释,却见前者再次笑道: “你也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并没有真怪你的意思,再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顾清河说到这,举起手掌啪啪拍打两下,身手捧着礼物的下人,依次低头走出来。 “骤闻苏家染坊重新开业,情急之下,略备薄礼,还请幕遮能够笑纳。” “世兄有心了。” 苏幕遮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好先让人收下礼物。 然后,便见她伸手指着一处茶棚,邀请道:“多谢世兄的礼物,两位请这边饮茶,布置简陋,还请多多海涵。” 谁知,两人却并没有移步。 王安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苏幕遮柳眉轻蹙:“袁大人,世兄,莫非你们还有别的事?” “这……这……” 顾清河这了半点,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这样僵持片刻,袁集终于忍不住开口:“顾公子,所谓先礼后兵,礼已经送了,你也别这啊那的。” “本官今日前来,就是为顾家主持公道的,你不好意思讲,本官来说!” “说什么?” 苏幕遮一头雾水。 袁集对她着嘴角一挑,哼了声,随后回身大声喊道:“尔等,还不快快出来。” 巨大的骚动响起,人群随之分开。 一群挑着担子的汉子,从人群中鱼贯而出,每两人担一口箱子,细数一下,竟有上百人之多。 “是顾家的下人……” 有人看到汉子们衣衫上的印记,下意识叫出声来。 苏幕遮正奇怪,顾家派这么多下人过来干什么,最前面的两人,已经走到她面前,咚的一声放下箱子。 箱盖打开,顿时让她瞳孔一缩,整个人都愣住了…… 正文 第344章 故意找茬! 一口口朱漆箱子,被顾家的仆人依次放在广场上,连成了一条长龙,蔚为壮观。 这却并不是最吸引人的。 引起人们注意的,是放在里面的东西,竟是一匹匹的丝绸。 这些丝绸,全都是紫色,色泽柔顺、光滑,是难得的上品。 然而,世上的事,最怕的就是比较。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些紫绸虽然不错,但和苏幕遮身上的襦裙比起来,颜色淡出十倍都不止,色泽和明艳度上,也差了几个度数。 于是,瞬间便沦为地摊货。 尽管如此,苏幕遮还是忍不住蹲下身来,轻轻抚摸着它们。 无他。 这些紫绸,就是还没有经过改良的,苏家之前的主打产品。 王安双眼微微眯起,看样子,这两位来者不善啊。 想想也不奇怪。 苏家马上要因为新版紫绸大赚特赚,一飞冲天。 这对顾家的地位,或许不止顾家一家,构成巨大的威胁。 这个时候,他们来搞事,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袁大人,顾公子,不知两位来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作为苏幕遮背后的男人,王安觉得,自己此刻有义务站出来,为她遮风挡雨。 “太子殿下,这是我们顾家和苏家的事,还请殿下不要插……” 顾清河对王安有所忌惮,本想将他排除出去,却被王安直接打断,反问道: “幕遮是本宫的人,她的事,就是本宫的事,本宫为何不能插手?” 此话一出,顿时勾起了人们的八卦之火,各种窃窃私语。 不愧是太子殿下,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这是公然承认他和苏幕遮的关系了? 难怪他会来给苏家站台,原来两人早就有一腿。 话又说回来,两人确实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苏家如今抱上太子殿下这根大腿,就是想不发达都难,很多人不禁露出羡慕的神情。 唯有苏幕遮俏脸羞红,狠狠剜了王安一眼。 明显是在责怪他,故意说这种话,误导在场的众人。 王安面色一僵,赶紧打了个哈哈:“各位不要误会,本宫和幕遮只是朋友,不是大家想的那种关系。” “本宫的意思是,本宫身为太子,整个大炎朝的百姓,都是本宫的子民,幕遮自然也不例外。” “所谓,路不平,人人踩,事不平,人人管,如今本宫的子民极有可能受到不公正待遇,本宫当然要管,大家说是不是?” “是是是……” 众人一片附和,心里却想,我信了你个鬼。 苏幕遮遇到不公,你出来帮她,我们也是你的子民,每次遇到不公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顾清河脸色有些难看,看向袁集,袁集到底混过官场,示意他不必担心。 然后,只见袁集整理一下衣袖,站出来:“太子殿下此言差矣,顾公子和臣来这里,并非是针对苏家,而是……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为自己讨公道?” 王安微微皱眉,结合这么多紫绸,试探道:“你们……该不会是来退货的吧?” “没错,如果殿下刚才的话作数,我等也是殿下的子民,还请殿下和袁大人,一同为我们做主。” 吃了袁集给的定心丸,顾清河再次恢复从容,用王安的话反将一军。 没等王安回应,他便指着箱子里的紫绸道:“殿下请看,这是我顾家一个月前,从苏家订购的一万匹紫绸,经织造府检测,统统质量合标准,所以在下才会前来退货。” “哦?”王安玩味地看着他,讥讽道,“迟不退,早不退,偏偏这个时候退,你们顾家,还真会挑日子。” “殿下何出此言,在下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今天到场的采购商们看看,苏家生产的东西,也未必都是好货。” 顾清河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声音很大,似乎生怕在场的众人听不见。 “顾清河!” 苏幕遮这下彻底怒了,“世兄”也不叫了,站起来喝问道:“我苏家自问不曾得罪你顾家,你为何要当众污蔑,败坏我苏家的名声?” “呵呵,我可没有污蔑苏家,事实就摆在眼前。” 顾清河冷笑道:“当初我们是怎么协议的,你苏家没能力进贡,我顾家好心好意,让你们搭上便车,让苏家紫绸得以成为贡品。” “可你呢,却用这些东西来以次充好,这就是你们苏家的报答?” 他高声质问,还倒打一耙:“你知不知道,货物质量不过关,会对我顾家的声誉造成多大影响,说我败坏你苏家的名声,到底谁想败坏谁的名声?” “顾清河,你别装无辜,你买我们苏家紫绸做贡品,还不是图谋中间的利润。” 苏允文气不过,跳出来争辩道:“咱们各取所需,别说得你对我苏家,有多大恩情似的,谁也不是三岁小孩。” 哟,小舅子有长进啊,不枉我一番悉心栽培,姐夫很欣慰……正当点点头,正想看看,苏允文还会说些什么。 结果苏幕遮一个瞪眼,苏允文立刻土拨鼠一样,飞快缩回后面,让王安一阵摇头叹息。 “舍弟年幼无知,有所冲撞,还请顾公子不要见怪。” 经过短暂的调整,苏幕遮已经恢复了平静,看了眼箱子里的紫绸,淡淡道: “方才奴家已经检查过了,这批货物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不知袁大人,这质量不过关从何说起?” “这不是很明显吗?”袁集皮笑肉不笑,指着苏幕遮身上的襦裙,“箱子里的这些紫绸,比起你身上的紫绸,差距几何?是不是以次充好?” 苏幕遮从容解释道:“袁大人误会了,这是我苏府新近改良的染色配方,成品不超过十日,此事在昨日百花会上也有所宣传,大人可以去查证。” “那又如何,撇开颜色不谈,这些紫绸仍旧不合格。”袁集一口咬定。 他们今天,都是有备而来,岂能轻易放过苏家? 正文 第345章 你问问他,敢吗? 袁集的反应让苏幕遮大失所望,不禁柳眉倒竖。 “袁大人,这批丝绸除了染色不同,其余用料做工,与奴家身上的衣裙一般无二,你这样说,岂非是强词夺理?” 面对苏幕遮的据理力争,袁集把脸一板,厉声喝道:“大胆!你苏家,是在质疑我织造府的能力吗?” “奴家不敢,奴家只是以事论事。” 苏幕遮不卑不亢,并没有被吓住,继续道:“袁大人,这批货物,当初在发货之前,奴家是反复检验过的,明明质量都是上乘,断然没有不过关的道理。” 她请求道:“说不定,是织造府在检测过程中出了纰漏,奴家恳请大人,再重新检测一次。” “荒谬,你说检测就检测,真以为织造府是你家开的?” 袁集冷哼一声,向着皇城方向拱了拱手:“我织造府深受皇恩,每日张罗着给宫里送东西都来不及,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瞎折腾?” “这可不是瞎折腾,这叫公正公平。” 王安这时站了出来,看着袁集道:“还记得本宫刚才的话吗,赶紧,叫你们的人,再来测一次。” 顿了顿,指着周围补充了一句:“当着大家的面测!” 袁集脸色阴沉,和顾清河对视一眼,咬咬牙,硬着头皮道:“不好意思,殿下,最近正是缫丝的时节,织造府的人已经奔赴各地考察采买,实在没有多余的人手……” 我信了你的鬼,你个糟老头子有些坏啊……王安直直看着他,深邃而犀利的眼神,似乎能洞穿他的思想,让他不自觉地浑身紧绷。 良久,王安忽然点点头:“行,你们非要不测也可以,那就算这些紫绸合格了。” “这怎么可以?”顾清河情急之下,叫出声来。 “怎么不可以?”王安反问道,耸了耸肩,“本宫给了你们选择,是你们自己不选,怪不了别人。” “殿下,这哪是什么选择,分明就是咄咄逼人!”顾清河装着胆子反驳道。 “呵呵,原来你们也知道,被人咄咄逼人的滋味不好受。”王安上前一步,挑衅道,“本宫就是要咄咄逼人,你们又能如何?只需你们诬赖别人,就不许本宫以势压人?” “殿下还请自重,没有陛下的命令,我织造府的事,恐怕还轮不到殿下来管。” 袁集脸色阴沉如水,他本就是恵王一党的,和王安是敌非友。 今天这事,必须成功,哪怕撕破脸也在所不惜。 不然放任苏家发展起来,成为王安的钱仓,将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没错,殿下还是想清楚,我们这些虾兵蟹将,自然不是殿下的对手。” 顾清河沉声道:“不过,殿下若是执意如此,事情闹大,相信恵王殿下,也不会坐视不理。” 王安眼中射出一道精芒,气势陡然攀升,不怒自威:“拿恵王来压本宫,你脑袋怕是进水了吧?你问问他,敢吗?”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天不怕地不怕。” 顾清河明褒暗损,面色决然,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不过,殿下也应该知道,在下今天既然敢来,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或许,对殿下造不成多大影响,但拉一个苏家垫背,还是可以的。” “哇,好胆色,你这么一说,本宫竟然有点害怕了。” 王安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故作夸张地道。 顾清河还以为他真的有所顾忌,不禁松了口气,语气有所缓和:“所以,这件事,殿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你想对苏家做什么?”王安问道。 “依照契约,假一赔十,质量不过关,则赔偿一半,这一万匹紫绸,苏家必须按照新配方,赔给我顾家五万匹紫绸!” 顾清河一上来,便是狮子大开口。 “这不可能!” 他的话音刚落,便被苏幕遮一口回绝:“五万匹紫绸,光成本都得几十万两,苏家可赔不起。” “呵呵,幕遮,契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岂是你说不认账,就不认账的?” 顾清河从怀里掏出契约,展开拿在手中,似乎已经吃定苏幕遮。 袁集眼珠一转,忙从一旁规劝:“一次赔几十万两,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不如这样。” “本官管辖的几处织造坊,正好扩充设备,苏家主若是实在没钱,可以将染坊的织机和设备抵押,本官再尽可能,给你们一个高点的价格,你看如何?”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人不断施压,一个人再拼命敲竹杠,配合的天衣无缝。 看样子,是打算家底都不给苏家留。 这就过分了,就算苏幕遮答应,王安也不会同意。 “什么契约,给本宫看看。” 顾清河掏出契约,本是想让苏幕遮乖乖就范,冷不丁被王安一把夺过去。 “殿下你……”顾清河猝不及防,忍不住叫道。 “小气,本宫看一眼不行啊?”王安哼了声。 片刻后。 “殿下你现在看完了,是不是该……” 顾清河话还没说完,只听“刺啦”一声,原本完整的契约,忽然被撕成了两半。 他顿时整个人都沙雕了。 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这样无耻之人。 当众毁坏别人的契约,竟然没有一点羞愧和不好意思。 刺啦! 刺啦! 刺啦……!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 一张契约,瞬间成了一堆无法还原的碎纸片。 “殿下,你怎么能……怎么能……”顾清河指着王安,气得嘴皮子哆嗦,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安佯装不知:“什么能不能的,本宫只知道,看完之后,完结撒花,一键三连,这捧纸花刚好应景。” 话音未落,猛地把手往天上一扬,漫天纸花,仿佛落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当然,都洒落在了顾清河头上。 因为这玩意,在王安前世,可不是什么吉利的象征。 顾清河脸色黑如锅底,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不过这也没关系,只要证据还在,织造袁集又站在自己这边,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他偷偷示意袁集,表现得更加强硬点。 岂知,袁集才刚要开口,就被王安拖到一边,笑眯眯道: “袁大人,本宫看你挺不爽的。实不相瞒,本宫今晨在御书房里看到了一封奏折,好像是关于大人的……来,我们不妨谈谈‘双规’的问题……” 正文 第346章 杀手锏! 双规是什么玩意,袁集并不晓得,真正让他在意的,是王安口中的奏折。 在听到奏折两个字时,他的身体明显颤动了一下。 凭他浸淫官场多年的经验,立刻就意识到,这是朝中有人要搞自己啊。 这并不奇怪,谁叫他的职位是个肥差。 王安前世清朝有句话,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身为京城织造,历年来的收入,只会比这个多,不会比这个少。 尤其还是在大炎京城这种繁华中心,不知道有多少人时刻都盯着他的位置。 私下上奏弹劾,是件很正常的事。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王安在说谎,故意诓他。 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袁集还算沉得住气,强撑着道: “殿下说的奏折,臣早就知道,无非是某些人看不惯臣为国尽忠,胡说八道所上的佞言而已。” 越说越大义凛然:“臣自从坐上这个位置,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行错一步,辜负陛下的期望,臣自问,平生行得正,坐得直,就算有人弹劾,又怕从何来?” “呵呵,袁大人此话未必吧?” 王安戏谑的目光让袁集心中发虚,便听他若无其事道:“去岁腊月,宫内下令采购棉花,布料等过冬之物,袁大人进货五千件,送到皇宫里,却只有三千件。 “今年开春,去岁拖延的生丝,内府至今没有见到一根,和账上记录已缴刚好相反。” “两个月前,有人看见京城十余大织造商,前后进入袁府,不消三日,城内城外,袁大人又多了五处别院,六百顷一等良田,十余名二八美婢,还有半个月前……” 王安每说一件事,袁集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等他说到后面,袁集早已面无血色,汗出如浆,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惊骇地发现,王安所说之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仿佛他每次贪污受贿,都被王安全程围观了一样。 袁集身体颤抖,慌慌张张抹了把冷汗,语气近乎哀求: “殿下!殿下……求求你,别说了,快别说了……” 王安嘴角一挑:“怎么,难道本宫说的不对?” “对对……不不,不对……” 袁集本来还想否认,但对上王安那双讥讽的眼睛,这才栗然一惊。 事情都已经败露了,这会儿否认,又有什么用,只会被当做不识时务。 万一惹怒了王安,把这事宣扬开来。 即便他有张贤妃的那层关系,能让炎帝放他一马。 朝中那些觊觎他位置的人,也会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狗一样,疯狂地扑咬上来。 到时候,谁也保不住他。 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于是在众人震惊和不解的目光中,袁集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开恩啊,其实臣也不想,可殿下也知道,臣坐在那个位置上,有时候真的迫不得已……” 对于他的服软,王安不屑地撇撇嘴:“本宫可不管刑法,袁大人这些话,应该去给父皇说,去给满朝文武说,你早本宫诉苦,又有什么用?” 这话一出,袁集更加惶恐不安,忙抱住王安的大腿,泣声道:“殿下,不要啊殿下,求殿下开恩,只要此事殿下不宣扬出去,让臣做什么臣也愿意,殿下……” 旁边的顾清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满脸难以置信。 这次打击苏家的计划,似乎又要泡汤了。 可是,他真不明白。 王安到底跟袁集说了什么,能让前一刻还不把太子当回事的织造大人,后一刻就吓成一滩烂泥。 其实,这事说来也是碰巧。 昨日王安被炎帝强留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时候,刚好在一旁发现了飞鱼卫的一封密折。 他当时以为是奏折,就随手翻看了一下。 刚好就在上面发现了京城织造袁集,这一年来各种贪污腐败的记录。 当然,密折上的贪官污吏,远不他止一个人。 可谁叫袁大人运气好,刚好出现在第一页,于是就被王安给记下来了。 王安原本是打算,之后帮苏家的紫绸升级为贡品时,用来作为谈判的杀手锏。 毕竟袁集是张贤妃的人,顺理成章由恵王罩着。 就算是正面对上,也不太虚他这个空壳太子。 谁知,袁集居然提前撞上来。 王安也没办法,当然是不用白不用,直接用这个打他的七寸。 事实证明,再没有比这招更管用的了。 先前还威风八面,谁也不鸟的织造大人,此刻仿佛一只断脊之犬,跪在王安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各种磕头求饶。 凄惨的样子,简直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如果这时,再来一首凄婉的雪花飘飘,那就更加应景了…… “起来吧。” 王安等了一会儿,眼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让他起来。 “殿下不答应,臣……臣就不起来!”袁集硬着头皮说道。 没办法,害怕啊,王安不点头,他心里怎么也不能踏实。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王安佯装失望地仰天长叹,忽然摆了摆手,“好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平心而论,这样的大贪官,大老虎,王安其实并不想放过。 但那封密折,炎帝明显早就看过,却直到今天,依旧没有动袁集一根汗毛。 为何? 王安首先想到的是张贤妃。 张氏一族,是大炎的名门望族,唯有寥寥几个百年世家,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如今大炎内外交困,炎帝急需各大家族支持,挺过难关。 这时候处理一个京城织造是小,得罪了张家反倒划不来。 王安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 总之,这事炎帝都没有出手,自己更加不会越俎代庖。 他能做的,也就是吓一吓袁集,将此事能够利用的部分最大化。 得到他的承诺,袁集终于放下心中大石,神色转忧为喜,慌忙爬起来道谢:“多谢殿下,多谢殿下,殿下大恩大德……” 王安根本不想理他,抬手打断:“行了,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不过,这批紫绸……” “那还用说,合格……不不,上品,统统上品!” 人家放自己一马,袁集怎敢不投桃报李。 此刻,什么恵王吩咐,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有保全自家身家性命重要吗? 正文 第347章 敲诈袁集! “袁大人,不可!” 眼看计划就要功败垂成,顾清河情急之下发出警告。 袁集脸色一僵,继而气急败坏骂道:“闭嘴!你在教我做事?” “你……”顾清河目瞪口呆,没想到袁集这么没底线,沉着脸,咬牙道,“在下,当然不敢。” “既然不敢,就别在这里多嘴。” 袁集此刻只顾着保全自己,难管他是什么心情,回头一脸谄媚地冲王安笑:“殿下,这样处理,不知你可满意?” “就这?”王安撇撇嘴,别有深意道,“本宫记得,袁大人今天远道而来,似乎没有带礼物吧。” 身为老油条的袁集,哪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太子殿下这是不准备善罢甘休啊。 “是是是,是臣疏忽了,有失礼数。” 袁集一阵点头哈腰,随后面向苏幕遮,指着箱中的紫绸谄媚笑道:“苏家主,今天是我们不对,害得苏家名誉受损。” “为了表达最真挚的歉意,本官决定,按照这些紫绸一倍的价格赔偿……” 话音未落,就听到王安一阵咳嗽:“咳咳!” 袁集知道他是嫌少,忙改口加了一倍:“是两倍赔偿。” “咳咳。” “不对,是三倍!” “咳咳。” “四倍。” “咳咳……” 接连几声咳嗽,让袁集心跳加速,头皮发麻。 这位太子殿下是魔鬼吗? 已经四倍了,差不多百万两银子,还嫌不够? 做人不能太贪婪,再这么加下去,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好在王安看出了他的心思,双方一阵讨价还价,最终定下了五倍赔偿。 袁集先是松口气,紧接着胸口又痛得不行。 五倍赔偿,哪怕按最低价格赔偿,也得一百多万,差不多快掏空他一半的家底。 他心里真是后悔不迭。 早知如此,今天就不该答应和顾清河一起来趟这摊浑水。 “殿下,如果没事,臣还有事,想要先行离开。” 袁集出了这么大的丑,这里是再呆不下去,当即就准备闪人。 “慢。”王安叫人送来纸笔,亲自拟定一份赔偿契约,著明三天还款期限,又在担保人一项写上自己的名字。 拿起来,吹干磨痕,对袁集笑道:“走可以,麻烦袁大人,先把这个签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 织造大人扯了扯嘴角,含泪签下了这份赔偿契约。 这个煞星,真是一点空子都不给自己钻啊。 …… 离开苏家染坊之后,憋了半天的顾清河,终于发作: “袁大人,你是不是忘了王爷怎么吩咐的?如今我们就这样回去,该如何向他交代?” “赔也是赔本官的钱,需要什么交代!” 袁集发泄似的吼了一句,等到心情平静下来,又开始担心来自恵王的惩罚。 要知道,他之所以能坐上这个肥缺,全靠恵王的娘亲张贤妃帮忙。 如今已经得罪了太子,要是他再被恵王嫉恨,这个职位,铁定是保不住了。 “此事,能暂时向王爷隐瞒吗?” 想到这,袁集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可能,王爷一直等着我们的消息,岂是说隐瞒就能隐瞒的?” 顾清河十分恼火:“袁大人,不是我说你,你我都是为王爷办事,出了事,自有王爷替我们顶着,你怎么会被他一个毛头小子吓到?” “啊哟,我的顾老弟,你是不明白老哥哥我的处境……” 提起这个,袁集就一肚子委屈,也不自称本官了,开始和顾清河称兄道弟,大吐苦水。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此事也怪不得袁大人你,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顾清河听他说完事情的经过,感同身受,很快又摇摇头:“只是,就算有了说辞,我们这样回去,恐怕一样不好交代,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能想到另外一个对付太子,或是苏家的办法。” “我倒是有个办法。”袁集将早就想好的对策说出来,“顾老弟别忘了,现在正是缫丝的季节,也是京城各大织坊采购的最佳时节。” 顾清河也是纺织业一员,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眼睛一亮:“袁大人的意思,苏家织染扩大,势必要采购蚕丝,只要不让他们买到原料,苏家自然不战自溃?” 片刻后他又皱起眉头:“只是,京畿周边,桑农众多,要让苏家一家都采购不到,怕是不太现实,而且,需要的资金也是天文数字……” “非也非也。” 冤家摇头笑道:“谁说要阻止苏家采购蚕丝?让他们采购,买得越多越好。” “袁大人的意思是?”这话倒是让顾清河有些迷糊了。 “呵呵,顾老弟可别忘了,城外清河边上,那一座座的仓库。” 袁集点了一句,拉住若有所悟的顾清河,自信道:“此事,还需要王爷那边帮忙,相信我,只要能成功,那苏家只能哑巴吃黄连,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不必说两人如何狼狈为奸地离开。 自他们走了之后,苏家的声望,再次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这些和纺织业有关的商贾,当今之世,最想巴结,也是最敬畏的人是谁? 当然是一方织造。 一个可以控制他们饭碗的大人物,对他们来说,织造官就是他们天。 如今这片天,却在苏家面前被捅出个大窟窿,还是体无完肤那种。 这样的战绩,有谁能做到? 尽管苏家背后,是有太子殿下撑腰。 但也证明了苏家独到的眼光,以及更加光明的未来。 一时间,各种恭喜、祝贺、马屁、巴结纷纷如潮而来,络绎不绝。 正是晌午,苏幕遮早命人撤了茶具,邀请众宾客落座。 一盘盘来自大酒楼食为天的精致菜肴,流水一般端上来,香飘数里。 众人大快朵颐,推杯换盏,笑语晏晏自是不提。 身为主角的王安,端起酒杯,在每个凉棚中都走了一圈,可谓给足了苏家面子。 能让当朝太子纡尊降贵主动敬酒,正常来说,众人可没这个待遇。 一个个受宠若惊,喜笑颜开,直呼不虚此行。 酒到酣处,眼看众人吃得差不多,王安忽然站起身,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正文 第348章 别的出路! “诸位宾客,实不相瞒,这苏家作坊也有本宫的一份股份,说起来,本宫这算这里的半个主人。” 众人不明白王安唱得是哪出,纷纷停下筷子和酒杯,静等下文。 只见王安继续道:“感谢各位今日的捧场,本宫想以主人的身份问大家一个问题,不知道大家方不方便?” 王安的坦诚赢得众人的好感,纷纷大声应允。 “太子殿下问话,是看得起我等,殿下只管直说就是。” “没错,殿下请问。” 王安点点头,目光扫了一圈,朗声笑道:“敢问各位,今天到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开口。 说慕名而来,专门为苏家道贺,都是千年狐狸,这不是扯淡吗? 可要说是来拜山头,勾兑生意,以便可以多赚点钱,又显得太过俗气。 这可是太子殿下问话,这样回答岂不是大煞风景? 王安自然猜到众人的想法,笑道:“好吧,你们不说,本宫来替你们说。” “大家来这里,自然不是什么仰慕苏家,恭贺开业,大家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发财!发财!还是发财!” 顿了顿,再次高声问道:“本宫说的对不对?” 他调侃的语气,终于引起周围一阵善意的哄笑。 “殿下说得对,我们提前一天到京城,就是想今天早点来苏家混个脸熟,也好让苏家主多批一点紫绸,好让我等回去卖个好价钱……” 有人开口,很快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殿下说的没错,要不是想发财,我们可不敢厚着脸皮来苏家道贺。” “好让殿下知道,我等前来正是为了这新版紫绸,挣钱嘛,不寒碜。” “不错,没想到这紫绸还是殿下把关,这下大家伙卖的就更加放心了……” 周围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王安也在笑,等众人笑完,这才说道:“实不相瞒,苏家作坊目前才刚起步,大家这么多人等着拿货,僧多粥少,很多人注定怕是要空手而回了。” 这话顿时让场中陷入沉默。 尽管不愿意接受,但他们都知道,王安说的都是事实。 以这个时代的工艺,要织出一匹上好的绸缎,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哪怕苏家的纺织机是大炎朝最先进的,想要第一批出货,也得等到十天之后。 就这,也不可能够上百家采购商分的。 气氛有些沉重,良久,才有人打破道: “殿下这话我们大伙当然知道,大家都是生意人,有赔有赚,很正常,反正今日能够见到殿下一面,在下是觉得已经不虚此行。” 不少人跟着附和: “没错,多少人一辈子也难见太子殿下一面,今日能够得见,已是我们的福分。” “拿不到货就拿不到吧,就当是来这京城游玩了……” 尽管这么说,大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 大老远跑来京城,满心期待可以赚上一笔,谁又愿意真正空手而回呢? 众人情绪正低落,却听王安说道:“大家不必担心,本宫做人,向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大家既然来为本宫和苏家捧场,本宫作为主人,自然不可能让你们空手而回。” 众人闻言,无不精神一振,有人壮起胆子问道:“殿下,难道你还有其他发财的路子?” “当然,所谓条条大道通罗……通京城,紫绸你们很多人是赚不到钱了,但并不代表其他地方就不能赚钱。” 王安声音充满蛊惑力:“正好,本宫这里就有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正好也需要资金和各方参与,不知大家可有兴趣?” “好,就冲殿下不把我们当外人,在下就愿参上一股。” “没错,殿下,我也愿意出一份力。” “我也愿意……” 好不容易看到希望,众人自是热情高涨,纷纷响应。 “等等,难道你们就不怕本宫是在讹你们的钱?”王安摆手制止他们。 “哈哈,殿下说笑了,能和殿下一起做生意,就算亏了,我等也心甘情愿……” 人总是盲目的,此刻的王安,怎么看怎么合众人的胃口。 不少人情愿亏欠,也要参加这个项目。 当然,其中也不乏精明人,想要借机和王安拉上关系。 看看人家苏家,靠上了太子殿下这颗大树,连京城织造都可以不甩。 多威风。 为此就算亏几个钱,又算得了什么? 要知道,不管做什么事,混进高层次的圈子永远是最快成功的捷径。 “好,既然大家这么热心,本宫现在就公布这个项目……” 前一刻众人还欢天喜地,等到王安说完自己的发财大计,每个人都愣住了。 本来以为跟着太子殿下干,会是什么高大上的项目。 哪怕不赚钱,说出去也是倍有面子。 结果…… “养鸭子?我没听错吧,太子殿下让我们大家筹钱养鸭子?” “你没听错,不仅要养鸭子,还要养上百万只鸭子。” “说起来,这么多鸭子真要全养活了,没准还真有钱赚……” 众人议论纷纷,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甚至有人觉得王安一定是疯了。 他们这些人里面,也不是没人曾经干过养殖。 可养家禽这种东西,看似简单,却也不是那么好养的。 不管鸡鸭鹅,数量一多就容易患病,交叉感染,最后成片成片死去。 稍微发现晚一点,养殖人就可能血本无归。 总之,想要体会从有钱人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觉,搞养殖,准错不了。 当有人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后,王安笑着摆手:“大家放心,只要大家能在三天之内弄来上百万鸭子,甚至更多,本宫就有办法把它们养活。” 顿了顿,一脸认真道:“而且,本宫郑重向你们承诺,所有死掉的鸭子,本宫一律市价补偿给你们,绝不会让大家吃亏!” 反正先前荣国公和张贤妃赔的钱,还剩十万两。 加上永宁县三首富的赔偿,以及三皇子今早送过来的钱,王安目前手里,有近五十万两现银,足够承担这些损失。 再不济,刚才那位织造大人还欠着一百多万两呢。 总之一句话,王安现在不差钱,一切能用钱解决的事,对他来说,都不算事…… 正文 第349章 买鸭子! “本宫自从进了东宫之后,就再也没有领过薪俸……薪俸当然都发到太子詹事手上。” “本宫没有碰过钱,本宫对钱不感兴趣,钱对本宫来说,只是一个资源,钱越多,责任也就越多。” “这次的养鸭大计,就是一个负责任的项目,不仅可以赚钱,还可以造福百姓,帮大家赚足声誉……” 为了让众人理解,王安掏心挖肺进行了一场声情并茂的演讲。 众人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为太子殿下点赞。 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整个大炎上下,百姓无不以能够赚钱为荣。 而今天,大家总算见到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存在。 如此高风亮节,出淤泥而不染,这是一种多么高纯洁的品质。 太子殿下,真是了不起! “殿下,你不必说了,做鸭子就做鸭子吧,咱们都是男子汉,只要能赚钱,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人们纷纷响应支持。 你才做鸭,你全家都做鸭……王安没想到,众人竟然如此支持自己,导致自己精心酝酿的高潮部分都来不及讲出来,就结束了。 真是遗憾,996福报和商业就是最大的慈善,我都还没说呢。 王安摇了摇头,将愿意参与的众人全都聚到一起,开始布置具体任务。 他要求所有人各自出击,以京城方圆百里为范围,尽可能买接近成年的鸭子回来。 上百万只鸭子,多多益善。 唯独一条,不准去永宁县收购。 这个数目对于王安前世来说,或许算不了什么。 随便一个有河滩的地级市,多跑几家养殖场,就能够凑齐。 但大炎这个时代却不同,这里不存在什么规模养殖,大多是散养。 一户人家能养几十只,就已经算是很多了。 要想凑够数量,非要跑上几十万户,方圆百里不可。 以王安的人手和渠道,当然不可能实现,所以他才会发动这些采购商。 这些人刚好来自京城的四面八方,近一点的,就在京兆府下辖的县乡。 远一点的,也不会超过两百里路程。 三天时间,不多不少,刚好够他们去买鸭子返回。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凑得齐?” 王安看着匆匆离去的商贾们,陷入沉思。 该做的他都做了,剩下的,只能把结果交给老天爷。 尽人事,听天命。 这时,苏允文不知从那里钻出来,欢快地跑向这里,边跑边喊:“姐夫,姐夫……” “允文,怎么,不用帮你姐陪客啦?”王安笑着问道。 “哪有那么多客人,不是都被姐夫你打发走了吗?” 苏允文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对王安佩服得五体投地:“要不怎么说,还是姐夫你有办法,三言两语,就把那些人骗走了。” “不然的话,姐姐指不定又要开始烦恼,到底优先给哪家供货了。” 王安愕然:“你不会真以为,本宫刚才那话是在骗他们?” “哈哈……当然,也怪他们蠢,想不明白,姐夫既然说要养鸭,为何又让他们尽量收购成年鸭子,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苏允文神神秘秘,用一本正经的口气道:“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姐夫在骗人!” “我骗你姐!真当你是死神柯南啊。” 王安随手一个板栗敲在他脑门上,苏允文立刻双手抱头,眼角挤出两滴莹光,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姐夫……” 可惜,钢铁直男王安从来不吃他这套,瞪眼道:“胡说八道什么,本宫没有骗人,养鸭子,本宫是认真的。” 苏允文小嘴长成O形,半天才合拢,好奇道:“姐夫,不是吧,天下这么多财路,你又是太子,为何非要操持贩卖鸭子这种贱业?” “谁说太子就不能卖鸭子,劳动最光荣,工作不分贵贱。” 王安严肃地看着他:“尊重知道吗?你要再敢胡说,当心本宫把你当鸭子卖了。” “把我当鸭子?”苏允文觉得他在说笑,指着自己道,“可我是人,不是鸭子啊,姐夫。” “本宫说你是,你就是。”王安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而且,还可以卖出个好价钱哟。” 王安相信,要是在自己的前世,就凭苏允文超越那些小鲜肉一百倍的颜值外形。 出再多的价格,也会有人接受。 尤其那些油腻的土豪大妈,更是会为他而疯狂。 生不逢时啊……王安幽幽叹息,目光让苏允文汗毛倒竖,赶紧撇开话题:“姐夫,我们还是不说这个,说说那些鸭子吧,你打算用来干什么?” “用来做大餐。”王安道,“不过,在成为大餐前,它们还必须大吃一顿,锻炼一下。” “是吗,怎么做,姐夫,我也想跟你学做鸭子。”苏允文兴致勃勃。 “不用跟本宫学。”王安心中一阵恶寒,我才不是鸭子,看着苏允文道,“本宫已经说过了,你天生就能做好鸭子。” 苏允文大喜过望:“是吗?我可能真是做鸭子的料。” “把可能两个字去掉,你就是。” 王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你现在唯一缺的,就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苏允文激动得浑身发抖:“怎样才能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可有什么秘诀?请姐夫教我!” “当然有,你听好了。” 王安一本正经道:“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菊花残,满地伤,新世界的大门,在顶上!” “什么一点寒芒,什么枪出如龙……姐夫,你在说什么啊?”苏允文一脸懵逼。 “那是钥匙,一把能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王安道。 “是吗?”苏允文握住拳头,神色坚定,“我一定要找到这把钥匙。” “呃……这恐怕有点困难。” 王安扯了扯嘴角,干脆转移话题:“对了,本宫让你联系买地的事,怎么样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苏允文顿时摆出一副得意的嘴脸:“姐夫,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次,捡了一个大便宜……” 正文 第350章 都怪你太仙了啊! “捡了大便宜?” 王安微微皱眉,并没有为苏允文感到高兴。 总觉得这话从这位商业小白嘴里说出来,有哪里不对。 “姐夫,说句实话,你这次让我出面买地,真是找对人了。” 苏允文一脸飘飘然:“虽然我姐总说我不靠谱,但我苏允文在京城还是有点人脉的,比如这次,哼哼……” “说结果。” 王安给了他一个板栗,苏允文哎哟一声,双手捂住脑袋,再也不敢卖关子。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东西,讨好似的递给王安:“嘿嘿,姐夫,这就是我刚签下的地契。” “为了签下它,我可是拜托了好几位朋友,才找到愿意卖这么多地的卖家。” “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还真办成了。” 王安接到手中一看,果然是合法的地契,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城西二十里外的某处地方。 这个地方靠近清河的支脉,面积足有上百顷。 在大炎,一顷地等于五十亩地,上百顷地就是五千亩地。 当然,五千亩地并不代表可供耕作的就真有这么多。 大量不可开发或是不能开发的荒地,也是算在这里面的。 以这个时代亩产不到三百斤的粮食产量,尽管这已经是很大一块地盘,但想要养活剩余的一万多流民,依旧是天方夜谈。 不过,不要紧。 王安主要是为了安置流民,让他们居有其所。 这几千亩地倒不一定需要产多少粮食,能解决三分之一人的口粮就已经足够了。 按照王安的计算,苏家作坊吸收两千人,永宁县的商贾们帮忙吸收几百人。 再加上这片田地,吸收千把人专门搞种植,自己负责的流民问题基本就算解决了。 要知道,这些流民单独一个的其实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拖家带口。 小的家庭两三口人,大一点的五六口人。 只要分配合理,三千多人就业,就等于一次性解决掉三千多户家庭的生计问题。 如此一来,一万多流民就算安定下来。 剩下的少部分就更容易解决了。 王安计划等蝗灾过后,正式启动工业建设。 划出一片地,联合永宁县的商贾建立一些作坊,类似于现代工业区,专门用来搞生产。 到时候,这部分流民自然就成了第一批产业工人。 至此,流民问题将彻底不复存在。 如果一切顺利,王安甚至打算扩大规模,将恵王那边的流民也吸纳过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如果有了这块地,王安越发有信心。 “呵呵,多谢姐夫的夸奖。” 苏允文被王安夸得飘飘然,看到苏幕遮正好走过来,得意洋洋地一叉腰: “姐姐,看到了吧,这下看谁还敢说我苏允文只会在苏家吃白饭。” 见他一脸嘚瑟,苏幕遮又好气又好笑,白了他一眼,道:“还不是殿下教导有方,让你有了一点长进,不可骄傲!” 说完看了王安一眼,剪水般的秀眸里,透出一丝感激。 一直以来,她都十分担心苏允文的发展,担心他会误入歧途。 如今有了王安相助,她的弟弟终于有所成长,苏幕遮心里很欣慰。 苏允文并没有把姐姐的训诫当回事,越发得意:“呵呵,姐姐,我也不想骄傲,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他故意顿了顿,看了两人一眼,故作神秘道:“姐夫,姐姐,你们猜,我谈下这块地一共需要花多少钱?” “这个有什么难的。”苏幕遮对于这方面比较精通,嫣然一笑,“按照大炎的行情,一亩地的价格,根据优劣,从十几两到三四十两银子不等。” “上等田,一亩可卖三十两以上,下等田也能卖上十几两银子。” 苏幕遮目光透着精明,飞快计算道:“你买的这块地,尽管距离京城二十余里,却也在京畿之内,哪怕是下等田,这个位置,价格也不会低。” “按照一亩地二十五两银子算,一百顷地,怎么也得要十二万两以上。” 王安听罢点点头,觉得苏幕遮这个答案比较合理。 一分钱一分货,毕竟是京城郊区的田地,再便宜,也便宜不到哪去。 “错了,姐姐你错了,大错特错,并不是这个价格,要不,你们再猜猜?” 却见苏允文撇撇嘴,一脸欠揍的表情。 “少废话,你说还是不说?” 苏幕遮可不吃这套,一双美眸瞪来,眸光如剑,杀气腾腾。 苏允文脖子一缩,再也不敢卖关子,高举双手投降:“姐姐开恩,小弟马上招供,求姐姐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这副怂包模样,让苏幕遮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眼看王安就在一旁,俏脸露出一丝赧意,抿唇道:“还不快说!” “哦。”苏允文忙不迭地点头,伸出一只手掌,“五万两,只要五万两,你们给我的两万两,已经付了定金,只需再补三万两即可。” “五万两?!” 王安一愣,和苏幕遮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五万两银子,换算下来,相当于一亩地十两银子。 以京城周边的地价来算,这个价格说是白给也不为过,世上竟有这种天大的好事? 还是说,那个卖家就是个缺心眼? 看到两人惊讶的模样,苏允文刚收起的尾巴,又翘到天上去了,嘻嘻笑道: “怎么样?姐夫,姐姐,你们说,我这是不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说完扬起下巴,面孔四十五度朝天,故作深沉状,幽幽一叹: “世人都说我苏允文,百无一用,可是又有谁知道,我只是在隐藏实力,锥处囊中,终会露头,天不生我苏允文,商道万古如长夜……” 苏幕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良久,忽然没好气地瞪了王安一眼。 王安:“……” “幕遮,你这样看本宫干什么?本宫可没招惹你。”王安一脸无辜。 苏幕遮轻哼一声:“殿下可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好嘛,这是怪我把苏允文带坏了啊……王安面不改色道:“幕遮,这怎么能怪本宫,怪你好吗。” “怪我?”苏幕遮似笑非笑,似乎在说,我信你才怪了。 “真的,你也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这么飘,都是因为你这个做姐姐的太仙了啊。” 苏幕遮脸又红了。 正文 第351章 被坑了! 西郊。 蜿蜒的黄土道上,两辆马车并一队骑士,从京城的方向快速行来。 车轮和马蹄碾过地面,一片尘土飞扬,黄烟漫天。 对面的行人一看到后方那辆镶金嵌银、华贵不凡的马车,无不飞快闪躲到一边。 与之相比,最前方那辆普通的马车,可以称得上寒酸。 赶车的马夫战战兢兢,坐在车里的人也是一路唉声叹气。 “周管家,我们……我现在,就不能回去吗?” 眼看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马夫一边赶车,一边回头,用带着恐惧的声音问道。 “废话,你当我不想回去?”话音刚落,车厢内便传来一个烦躁的声音,“后面跟着的可是当朝太子,不怕掉脑袋,你尽管回去试试。” “可……可等下到了地头,被他们发现地里的异常,我们不一样要……要掉脑袋吗?” 一说到掉脑袋,马夫都快吓哭了。 自己这是走了哪辈子血霉,刚好碰到这么一个要命的差事。 “哼!别特么胡说八道,地是老爷卖出去的,关我们什么事?” 那个周管家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冤有头债有主,你我就是两个跑腿的,就算人家要算账,也轮不到我们两个。” “周管家,你说真……真的?”车夫语气似乎轻松了一些。 “你问我,我问谁?”周管家被问得有些不耐烦,“只怪你我运气太差,来结个尾款居然也能遇到太子亲自验地,妈的,说出去谁信?这就是命啊。”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老爷在京城经营多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背后站着大皇子,未必就怕他这个太子,只是苦了你我,哎……” 车夫听得似懂非懂,战战兢兢问道:“可老爷又不在这,周管家,你说一会儿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要么装孙子,要么就装傻子。” 两人一路商量着对策,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目的地。 周管家命令车夫把马车停下,从车厢里钻出来,又嘱咐他一会儿别乱说话。 随后跳下马车,一路小跑到王安的马车跟前,掸了掸衣袖,弯腰行礼。 “启禀太子殿下、苏公子,已经到地头上了。” “已经到了吗?”苏允文的声音首先从马车里传出来,颇为懊恼,“太惜,眼看这个象棋我就要赢了,又可以多吃一碗冰激凌……” 彩月的娇笑声紧随其后:“苏公子,你被殿下杀得只剩一王两士一相,殿下的兵已经过河界,奴婢实在不知道你拿什么赢。” “彩月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的王和士,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勇士,能够以一敌百,只要过河冲杀,姐夫就输定了。” “象棋的王和士,不能出田字格,你分明就是赖皮。” “这不公平,现实中的王和士,谁说不可以上战场的?” “规则就是规则,不能违反。” “是它的规则设计不合理……” “行了,吵什么吵,不就是为了一碗冰激凌吗。”王安的声音响起,“彩月,给他再盛一碗。” “哦也,姐夫,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苏允文欢呼。 “奴婢才不伺候赖皮鬼。”彩月使起了小性子。 “哎呀,彩月姐姐,你别生气好不好,刚才是小生不对,小生这就给你赔不是。” 苏允文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样,为了一口吃的,也是拼了。 “哼!算你识相,拿去吧,当心冰掉你的大牙。” 三人有说有笑从车厢里出来,跟着马车旁边的郑淳早已翻身下马,上前去扶王安下车。 王安摆摆手,示意他不用,伸了个懒腰,一个纵身,直接从上面跃下来。 他现在已经达到三重天,也算是一个小高手,这点高度还影响不到他。 只是落地后,溅起的一阵尘土,让王安忍不住皱眉。 这里……好荒凉! 如果不是确定这里离京城只有二十里,王安几乎要以为自己来到了戈壁。 这里并不平坦,四周起伏着低矮的土坡,越往西边,地势越是陡峭。 光秃秃的土坡上裸露着褐色的泥沙,除了远处几片小树林,几乎寸草不生。 老远看到一条小河,也已经断流,露出干涸的河床,就像一条脱水的海鳗,绝望地粘连在大地上。 到处荒凉衰败,死气沉沉。 “这就是你们卖给我们的地?” 王安观察了一阵,揉了揉眉心,扭头看着随行的周管家。 以他超越时代的目光,已经看穿了这块地的根底。 这个地方,曾经应该也是一片丛林丰茂之地。 可惜被过度砍伐,造成了严重的水土流失,甚至沙化,才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而且经王安刚才观察,这块地的问题,似乎远远不止这些。 情况,还要更加糟糕。 有的地方,他甚至还发现了盐碱化现象。 毫无疑问,这片土地已经不适合进行耕种。 而且由于缺少地表水,即便对环境要求较低的工业,在这个地方也很难发展起来。 王安终于明白,对方为何会以地板价将这块地卖给苏允文。 别说五万两,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五千两都不值。 显然,苏允文被坑了,还是天坑的坑。 “怎么会这样……我买的,竟是这样的地么?怎么可能……” 这一刻,哪怕苏允文脑筋再大条,也看出了这块地的不对劲,整个人一脸失魂落魄。 什么捡了大便宜,什么锥在囊中,什么天不生我苏允文,商道万古如长夜,全都成了笑话。 啪嗒,手里的冰激凌掉在地上。 苏允文却没空心疼最爱的美食,忽然冲上去,一把揪住周管家,红着眼眶大吼大叫: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骗我,说好的是良田,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赔我的钱,赔钱!!!” 周管家打定主意当孙子,慌忙陪笑道:“哎哟,我的苏公子,你可冤枉我了,卖地给你的是我家老爷,我又不知情。 “再说,你就是让我赔钱,就我这身家,他也赔不起啊,苏公子还请息怒,我们从长计议……” 王安将这话听在耳里,略一琢磨,问道:“你家老爷是谁?” 提到这个,周管家瞬间挺胸抬头,一脸骄傲:“我家老爷,想必殿下也应该听过,姓韩名嵩,人人都说他是京城第一首富。” “是他?”王安双眼微眯。 正文 第352章 韩嵩的局! 提起韩嵩的名字,京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生意做得很大,不仅日用百货,衣食住行,就连官府经营的盐铁生意,他居然也能插上手,从中分一杯羹。 人称京城第一首富,富可敌国。 哪怕在京城纺织界可排进前三的苏家,论起财富,在韩家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 有人曾经甚至开玩笑,朝廷要是缺钱,将韩家抄了,绝对抵得上大半年的税收。 大炎朝三四千万人口,一年税收多少钱?一千多万两,接近两千万两…… 韩家的财富,由此可见一斑。 某种意义上来说,韩嵩的名号,甚至比皇宫里的炎帝还要响。 这样的人物,王安又怎么可能会没听过呢? 他不但听说过,而且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接触过。 当年大皇子王瀚还不曾领兵戍守边关的时候,每次设宴,但凡邀请王安,少年太子总会在他的座上宾中,见到一个贵气逼人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就是韩嵩。 他是大皇子昌王的人。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白手起家的神话,尤其是通往首富的道路。 没有贵人的扶持,想登顶,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韩嵩的贵人,自然就是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昌王。 昌王今年三十多岁,年纪比王安整整大了一轮。 据他所知,这两个人早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勾搭在一起。 这才造就了将近二十年后,韩嵩今天的身家和地位。 大皇子昌王野心勃勃。 凭着长子的身份,不仅扶持商贾,掌握巨量财富,在朝廷之中也拉拢了大批朝臣心甘情愿为他效命。 其在朝中建立的关系网,明里暗里堪比恵王,甚至还要超出。 这也是王安想不通的一点。 以昌王的关系网,身为他心腹的韩嵩,没理由不知道苏家和自己的关系。 既然知道,韩嵩为何还要甘冒得罪自己的风险,出手坑骗苏允文? 难道,就为了白赚五万两银子? 对于普通人,这笔钱或许是天文数字,但以韩嵩的身家,又岂会把这点蝇头小利看在眼里。 打死王安都不会相信这个答案。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对方这么做,是为了针对自己。 王安脑中划过一道闪电,忽然好像想明白了。 这个韩嵩,肯定知道抡才大典上,他和恵王关于处置流民的赌约。 以对方的精明----不精明也当不成首富,必然也猜到了,他买地是为了安置流民。 也就是说,韩嵩是故意卖给他这样一块死地。 王安顺着思路想下去。 这块地不能生产,如果他将流民都迁过来,必定无法实现他当初的承诺。 如此一来,抡才大典上的赌约,就是恵王获胜。 按照赌约,王安必须放弃太子之位。 王安心中豁然开朗,恐怕,这才是韩嵩真正的目的。 一旦太子之位悬空,不仅是恵王,连同昌王在内的其他皇子,理论上都会有机会。 到时候,昌王多年经营,涉足朝堂,手握兵权,同时再以长子身份出手,有很大机会夺得太子之位。 一个个算盘打得够精,真当小爷是泥捏的。 王安眼底闪过一丝冷芒,深深看了眼周管家:“原来是韩嵩,怎么,京城首富就可以随便坑人了?本宫要退地。” 周管家早有预料,硬着头皮讪笑道:“殿下息怒,这个……恐怕不行。” “为何不行?难不成你韩家还想店大欺客?”王安没有半点笑容道。 “可是殿下,契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周管家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道。 “那又如何?”王安脸色一沉,“到底退不退?” 周管家硬着头皮道:“殿下,你就是逼迫小人也没有用啊,地是我家老爷卖的,小人哪做得了主?” “是啊,求求殿下放过我们,我们就是两个跑腿的,啥都不知道啊。” 一旁的马夫受不了这个气氛,忙不迭跪在地上,连声哀求。 他忽然来这一出,王安反倒有些束手束脚。 这马夫一眼就看得出是个穷苦老实人,恃强凌弱,牵连无辜,向来不是王安的爱好。 他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 佝偻着身躯的周管家,将王安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暗自松了口气。 他忽然想到什么,讨好地笑起来:“殿下,你别看这块土地贫瘠,这只是近处,稍远的地方,条件还是不错的。” 他指着远处几片小树林道:“殿下也看到了,那里长着很多树木,没准后面还有更大的惊喜,小人就曾听说,这里面似乎还有一个小型猎场。” “猎场?” 王安眼中露出一丝兴趣,想了想,回头叫随行的太子卫,让出几匹马。 王安随便挑了一匹,翻身上去,回头道:“凌墨云,郑淳、彩月、允文,随本宫去转一圈,其余人等,原地待命。” “殿下,就我们几个,是不是太少……” 凌墨云担心他的安全,刚想说不如多带点人马,却见王安攒动缰绳,双腿一夹,身下战马已经风一样冲了出去,眨眼便跑出老远。 “殿下,等等我们。” 郑淳、彩月和苏允文先后追了上去。 凌墨云无奈,只得吩咐属下,看好马车和周管家二人,急忙跟了出去。 五匹骏马,奔驰在荒凉的土地上,竟让人生出策马奔腾的豪气。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周围死气沉沉的地貌,大煞风景。 王安知道,韩嵩是冲自己来的,哪怕自己是太子,要想让他退地,恐怕也并不容易。 人家背后站着昌王,有这个底气。 与其如此,在王安看来,还不如先把这块地摸清楚。 毕竟五千亩面积可不小,万一真是自己看走了眼,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他这一路骑马穿过好几片小树林,后面依旧荒凉,不免感到失望。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的声音,忽然从前面的土丘后面传来…… 正文 第353章 让你们少爷滚! 荒郊野岭,突然传来喧闹之声,人数似乎还不少的样子。 王安等人的第一反应,是不是又遭遇到了刺客。 毕竟,冬猎行刺事件,才过去不到四个月。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殿下小心。” 凌墨云倏忽间变了脸色,低喝一声,打马冲到前面,以防有人正面冲击。 只是五人戒备了半天,那声音却没有靠近的迹象。 凌墨云经验丰富,迟疑了一会儿,回头看着王安:“看来,应该不是冲我们来的。” “过去看看。” 既然不是刺客,王安反而来了兴趣。 他想要看看,是谁闲的没事,大白天跑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策马翻过土丘,一片茂密的树林进入眼帘。 这片树林相比之前看到的,面积要大上不少,树林阴翳,灌木丛生。 林间有扑棱棱的震翅之声,十分杂乱,似有无数飞鸟在扑腾。 种种迹象,倒是为这片荒凉的土地增添了一抹生机。 “这地方倒是不错,可惜,还是太少了……”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生出这样的感慨,刚打马下坡,想要进入树林,就被一群私兵模样的人拦住了。 “站住,我家少爷他们正在里面狩猎,哪里来的人,这么不懂规矩?滚回去!” 领头的首领连王安几人来历都懒得问,态度可谓十分嚣张。 “放肆!你家少爷很了不起吗?胆敢纵容你等下人这般无礼,给你一个机会,叫他们马上滚出来!” 不等王安发话,凌墨云已经夹马而出,用鞭子戟指着那首领,一脸威严地训斥。 “好大的胆子!我看是你无礼才对,就凭你们,哪来的资格见少爷?” 那首领并没有被吓住,手按佩刀,身上透出阵阵戾气:“识趣的赶紧滚回去,否则搅扰了少爷他们的兴致,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说话间,他身边的十余名私兵,也纷纷按住佩刀,似乎一言不合,就准备拔刀开片。 却见王安慢慢悠悠纵马上前,戏谑笑道:“好大的口气,实话告诉你,今天这里,我们还非进不可了。” 顿了顿,继续道:“进去通知你家少爷,识趣的赶紧滚回去,否则搅扰了本少的兴致,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私兵首领一听,对方竟然原封不动将自己的话还给自己,分明就是故意挑衅,当即大怒。 “臭小子,敢侮辱我家少爷,你找死!” 只见他浑身杀气腾腾,唰的拔出长刀,双手掣刀,身体一跃而起,照着王安就是当头一刀。 刀锋冰冷,伴随着凌厉的呼啸,死亡的气息从天而降。 这家伙,居然是来真的。 “姐夫!” 身旁,传来苏允文焦急的呐喊,生怕王安在这一刀下,命归黄泉。 “就这……” 王安双眼微眯,却佁然不动。 莫说他如今三重天的实力,靠着自己也能轻松接下这普通的一刀。 就算他不出手,这一刀也落不到自己身上。 果然,那刀锋还在半路,耳边已经传来凌墨云的厉喝:“找死!” 与此同时,他的身影也到了王安面前。 人在半空,却不拔刀,只用刀鞘横空一扫,速度快到王安都快看不清楚。 砰! 王安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首领便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皮球般倒射回去。 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又翻了几个滚,才终于停下来。 “头儿!你没事吧,头儿……” 一群私兵吓了一跳,有几人慌忙冲过去,将那首领扶起来。 “噗呲……” 那首领坐起身,强撑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喷出几口血来,虚弱地道:“快……快去一个人,通知……通知少爷他们!” 喘了几口气,忌惮地看着凌墨云,眼中充满仇恨:“其余人,给我拦住……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出手。 他们又不是傻子。 凌墨云的凶威他们都见识过了,连首领都架不住一招,自己冲上去岂不是送菜? “蠢……蠢货,他们这几个人,能打的估计就……就这一个,你们拿下其他人,他还敢动手?” 首领也看出了众人的心思,又急又气,忍不住责骂起来: “而且,以少爷的性格,一会儿回来,知道你们畏战,会是什么下场,不用……不用我说吧?” 说到底,还是最后这句话最管用。 本来还有些畏缩的众人,明白利害,顿时个个目露凶光,拔出了长刀,向着王安他们合围上去。 “一起上,我们人多。” “没错,拿下他们,为首领报仇!” “不想被少爷惩罚,就别让他们跑了……” 众人纷纷叫嚷着,似乎在为自己打气,又像是在提醒队友。 等靠近一定距离后,不知是谁大吼一声,十几个私兵顿时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交给你们了。” 王安打了个哈欠,拨马退到苏允文旁边。 他如今步入武者行列,眼力自然也上来了。 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虽然吼得震天响,终究不过是一群普通人,也就稍微强壮一点。 以凌墨云、郑淳和彩月三人的身手,对付起来,绰绰有余。 如果三人认真起来,这些人,怕是连他们的衣角都沾不到一点。 果然。 就如王安预料的一样。 双方才一接触,局面就一边倒。 这些看似威猛的私兵,在三人手中,就跟三岁稚童一样,任凭摆布。 不仅砍不到人家半点衣角,对方随便一还手,一个个便惨叫着,腾云驾雾地飞出去。 不过几分钟不到,十几个人就已经倒下一半。 “这,这……” 那首领靠着大树坐着,早已看傻了眼,面色骇然,心情也沉入谷底。 他万万没想到,除了凌墨云,那个人畜无害的高大少年和那娇滴滴的妙龄女子,居然出手也如此凶残。 赫赫凶威,恐怖如斯啊! 他心里恐惧至极,甚至怀疑,仅凭剩下的这点人手,到底能不能撑到少爷他们过来救援…… 便在这时,身后的树林中,陡然传来一声厉喝:“给我住手!” 首领面色一僵,继而狂喜,满脸幸灾乐祸。 太好了,少爷他们返回来,这下子,这几个人死定了! 正文 第354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终于来了吗?” 声音出现的瞬间,王安便抬起手,示意凌墨云三人住手。 剩余的几名私兵浑身汗出如浆,狼狈至极,却都暗自窃喜,长松了口气。 赶紧扶起受伤的同僚,退到一边。 少爷他们回来了,这里再也不需自己等人强撑了。 远远可以看见,在那一声吼出之后,树林深处腾起一阵尘烟。 片刻后,一群由十几名骑士组成的队伍冲破烟雾,向着这边快速奔来。 在队伍前面,是几名鲜衣怒马的青年,一身劲装,腰悬长剑,背负雕弓,几乎是全副武装。 在他们胯下马背一侧,或多或少都挂着一些锦鸡、狐狸、豪猪的尸体。 有的还在滴血,应该是刚被猎杀的猎物。 其中有一名高大少年,马背后面,甚至挂了一只半大的苍狼。 尽管这头狼还没有成年,但也足以显示这人的实力。 在他们脚下,还跟着几头体型狰狞,几乎有半个成人高的棕毛猎犬。 围着死掉的猎物来回奔跑,似乎极为兴奋。 以王安这位曾经第一纨绔的经验,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青年应该都是来自京城的权贵子弟。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权贵家庭。 “鲜衣怒马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啧啧……” 这些纨绔子弟,还真特么会玩啊,小爷堂堂太子,都没你们嗨……王安感慨了一句,不由想起前世的一首词。 简直就是对眼前这一幕最生动的写照。 十几人的队伍旋风一般来到近前。 “止步!” 随着那名高大青年一声令下,除了前方几名公子哥,后方负责护卫的十余名骑士齐齐勒马停步,动作整齐划一。 光是这一手,就证明这队骑兵训练有素,战斗力远非之前那些私兵可比。 “这些人恐怕是正规军,上过战场……” 作为曾经战场历练过的人,凌墨云对于军人有种天生的嗅觉,目光微凝,低声提醒郑淳和彩月。 三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退到王安前面,隐隐将他护在里面。 那高大青年拨马而出,面色冷峻,一双虎目四扫,在看到王安一行后,突然爆发一缕精芒,如同刀剑般锋利。 凌厉的气势,跨越空间,瞬间扑面而来。 “姐……姐夫……” 苏允文声音颤抖,只觉得那人的眼神好可怕,就跟要吃人一样,吓得脸色煞白。 “要是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王安风轻云淡,以他强大的精神力,想凭气势吓住他,根本就不可能。 但,他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高大青年绝对是一个武林高手,至少,王安自忖自己肯定是打不过对方的…… 见王安一方除了苏允文,几乎都没有任何反应,高大青年轻哼一声:“有点意思。” 他并没有直接上前兴师问罪,而是转而问向那名首领:“发生了什么事?” “少爷,你总算来了,小的们正常警戒,谁知,这群人却不分青红皂白,非要闯进来……” 那首领见到高大青年,就像见到救星一样,挣扎着跑上来,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高大青年听完之后,不置可否,回头看着一名白净的公子哥,道: “韩少,你不是说,这里是你们家的私人领地,怎么还会有外人胡乱闯进来?” “没错,韩少,大家难得出来玩一趟,你怎么能让外人进来,扰了大家的兴致。” “韩少,这可是你的地盘,赶紧把他们打发走,我还等着狩猎一只火狐,过几天给韩老爷子当寿礼呢……” 其余公子哥也七嘴八舌地嚷起来。 他们这些人,放在京城权贵子弟的圈子里,也属于靠前的那一拨。 惹不起的人虽然有,但并不会太多。 因此,并没有把王安几人放在眼里。 白净公子一身镶金嵌银,珠光宝气,一看就出身在极为富贵的家庭。 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顿觉失了面子,冷冷扫了王安等人一眼,拨马出来: “大家莫急,今天这场狩猎既然是本少主持的,这事本少自会解决!” 便见他骑马上前,在距离王安等人三丈处停下,沉声喝问:“老实交代,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进我韩家的地界!” 王安隔空看着他,撇嘴笑道:“我凭什么告诉你,倒是你们,凭什么阻拦我们查看这片林子?” 白净公子似乎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呵了一声:“你耳朵聋了?本少已经告诉过你,这里,是我韩家的地盘,我韩家不允许,谁也休想进来。” 顿了顿,又道:“本少今天要陪客,念你们是初犯,也不为难你们,一人留下一条腿,然后,你们就可以滚了。” “呵呵,你说这里是你们韩家的,就是你们的?” 王安毫不示弱:“那我要说,这块地已经是我们的,你们是不是也一人留下一条腿,立刻滚蛋?” 此话一出,这群纨绔公子哥顿时勃然大怒,纷纷呵斥起来。 “大胆!”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比?” “断你们一条腿,已经算是仁慈,再敢不识时务,当心小命不保!” 白净公子看着王安,居高临下地笑道:“你都听见了,本少留你们一条腿,是为了给萧少一个交代。 “你们打伤这么多人,本少如此处理,你们已经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顿了顿,回头看了萧姓青年一眼,继续道:“本少劝你们一句,别不知好歹,一旦惹恼了萧少,后果可远不止断一条腿这么简单。” “哦?”王安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如果我们既不想离开,又不想断腿,那该怎么办?” “那就统统留在这里,一辈子都不用离开了!” 说话的不是韩姓公子,而是那个萧姓青年,他的双眼如凝冰霜,浑身杀气腾腾。 凌墨云目光一凛,怒斥道:“放肆!小小纨绔,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韩姓公子不以为然,盛气凌人道:“那你们又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 “哦?”王安淡淡笑道,“我还真是好奇,你们是什么身份,不如说出来听听?” 正文 第355章 我还以为你爹是李刚呢! 一听王安让自己报出名字,韩姓公子得意一笑,倨傲地抬起下巴,清了清嗓子。 “也好!本少今天,就让你们死得瞑目,乖乖听好了,本少就是……” 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那萧姓青年打断,不耐烦地道:“行了,何必和他们废话,早点打发了,免得消磨了大家的兴致。” 韩姓公子一愣,拱手笑道:“萧少说的是,是我想太多了,就凭这群无名之辈,哪有资格知道我们的身份……” 他的眼底忽然闪过一道冷芒,伸手从马背上扯下一只血淋淋的野兔尸体,猛地掷向王安。 另一只手,两指含在嘴里,用力一吹。 啾…… 一声嘹亮的口哨,响彻整片树林。 三头比成年巨狼还粗壮一圈的棕毛恶犬听到哨声,仿佛得到某种命令。 它们的双眼顷刻化作嗜血的疯狂,露出森森獠牙,咆哮一声,闪电般窜了出去。 目标正是野兔的落点,马背上的王安。 “各位,本少这三头精心饲养的赛狮子,每头都堪比雄狮,便是一般武者也难以抵挡,这下有好戏看了。” 韩姓公子一边放狗咬人,一边还不忘自我吹嘘。 其余公子哥也一个个眼睛放光,神情亢奋。 喜好狩猎的他们,最喜欢看到的,就是这些恶犬将猎物撕成碎片的血腥画面。 那种强烈的刺激感,很容易就让人上瘾。 他们似乎已经看到,王安被三头赛狮子围攻的凄惨下场。 几丈的距离,对于这些迅捷如风的恶犬,不过一两个呼吸便跨越而过。 “嗷嗷嗷……” 三头赛狮子张大嘴巴,利齿森然,涎水四溅,裹挟着腥风直扑马背上的王安。 其速度之快,几乎堪比三重天的武者。 “小心!” 凌墨云三人不敢怠慢,正准备出手拦截,却听王安淡淡道:“退下,让我来。” 这话让他们迟疑了一下,就是这一点功夫,三头恶犬已经和他们擦身而过。 “不好!” 三人骇然变色,刚转过身去,就看到王安已经抬起右手,正对准半空中的恶犬。 紧接着,便是一阵轻微的机括振动声。 凌墨云目光一凛,忽然想起那日王安在校场上,射飞盘的神奇一幕。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 果然。 连续三次,几乎连成一声的锐鸣过后,三头恶犬如同中了定身术,几乎同一时间扑倒尘埃。 在它们的额头正中,凭空出现一个细小的孔洞,正源源不断从里面流出鲜血,已然没了生机。 场中一度安静,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就看到王安挥了挥衣袖,然后三头堪比雄狮的恶犬,就这样没了。 这也太扯了。 自然不是王安施展了什么隔空索命的武功,尽管他确实会一招偷天秘术。 但那是他的底牌,轻易不可能暴露出来。 他能秒掉这三头恶犬,完全是凭借藏在右手腕的又一杀手锏。 迷你神机弩。 由军器监天才小能手,艾迪生倾情打造。 状若护腕,易携带,隐蔽性强,杀伤力大,实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之良器。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玩意太过小巧,每次只能装填三枚钢针,三发过后,便失去作用。 可谓货真价实的三秒真男人。 这玩意,理论上可以用来对付四重天的武者。 不过经过那晚大逃杀之后,王安已经意识到,它对武者的作用有限。 反倒是用来对付这些畜生,效果出奇的好。 道理很简单。 那些武者一听到机括的响动,都会下意识生出警惕,也就失去了偷袭的突然性。 而这些畜生,远远没有人类那么聪明,就算听到响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傻傻地撞上来,自然就是全军覆没。 打狗。 王安向来是专业的。 当初苏家养了那么的恶犬,不也没逃过他的深渊巨口。 “嗯,这种猎犬长期锻炼,肌肉紧实,也不知道咬不咬得动,郑淳,一会儿记得拖一头回去,炖一锅试试。” 王安打量着自己的战斗成果,随口吩咐道,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本就因为爱犬身死而已处在爆发边缘的韩姓公子,一听这话顿时火山爆发。 “啊啊啊啊……你找死!” 韩姓公子双眼赤红,死死盯着王安,从喉咙深处发出阵阵咆哮:“小子,你知不知道,为了培养这三头赛狮子,本少花了多少功夫?” 他的声音发抖,双拳紧攥,几乎要气昏过去:“你……你竟敢杀我的赛狮子,本少和你不共戴天,我要杀了你,杀你了啊!!!” “怎么,就许你放狗咬人,还不许人反抗了?” 王安摇了摇头,讥讽道:“不是我说你,要想杀人就亲自上场,放狗偷袭算什么本事?” 顿了顿,用教训的口吻道:“年轻人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我一个十六岁柔弱少年。” “我要劝劝你这位年轻人,耗子尾汁,好好反思,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 最后,指了指脚下的三具尸体:“否则,这就是前车之鉴,诚心警告,勿谓言之不预。” “你……你,你杀了本少的爱犬,还敢在这里口舌招摇……” 韩姓公子指着王安,嘴皮哆嗦,面色铁青,整个人都快气糊涂了。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给我来一记大威天龙?” 王安一脸戏谑,“来,我就在这里,你可以试试,加油,年轻人,要是你能成功,一次奖励五香肉十串。” “你,你……啊!” 韩姓公子支吾半天,忽然惨呼一声,双手捂住胸口,不受控制地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最后没有稳住,直接跌了一个狗吃屎。 “韩少,韩少……” 几名公子哥吓了一跳,纷纷跳下马,上来搀扶。 韩姓公子灰头土脸地坐起来,盯着王安,刚一开口,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没想到,韩公子竟能气得呕血三升,如此神技,在下也是第一次见。” 王安趁人病,要人命:“感谢韩公子的精彩表演,我一定会点赞投币,一键三连,爱你哟,么么哒。” 或许是吐了血的缘故,他这么一说,韩姓公子反倒没之前那么气了。 深深看了他几眼,忽然神经质般地笑起来:“哈哈哈……小子,继续蹦跶,反正你这次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你,你知不知道,我爹是韩嵩。” “吓死我了。” 王安装模作样抹了把额头,长吁口气:“我还以为,你爹是李刚呢。” 正文 第356章 我亲自成全你们! “李刚是谁?” 听到王安嘴里蹦出这样一个名字,众公子哥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朝中有哪个叫李刚的,权势滔天的人物。 “那是坑爹榜上的一个传奇。” 王安露出追忆之色,随后看着韩姓公子,似笑非笑:“原来你爹真是韩嵩,难怪……” 其实,对方说这里是他家地盘的时候,王安对他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 短暂沉默过后,王安问道:“传闻韩嵩有两个儿子,你是哪一个?” “哼!你听好了,本少名叫韩云飞,家中排行第二。” 报出来历后,韩姓公子深吸几口气,只觉胸口块垒尽消,重新变得盛气凌人起来: “小子,你闯进我韩家的地盘,打伤我们这么多人,还杀了本少的赛狮子,还对本少……这些债,我韩家定会和你一笔笔算清楚,你就等死吧!” “我不是等着吗?”王安戏谑笑道,“你自己不动手,反而在那吐啊吐,这也能怪我……难不成你也是碰瓷专业户?” “你……” 韩云飞不知道碰瓷专业户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既然你非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仇恨地看了王安一眼,强压住怒气,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萧姓青年:“萧少!” 很明显,他想让萧姓青年出手。 毕竟,不管那些私兵还是那十余骑骑兵,都是此人带来的。 靠他韩云飞自己,还真不奈何不了王安。 “韩少早该如此,你我朋友一场,难道我还能坐视不理?要知道,他们伤的,可是我萧府的人。” 萧姓青年双眼凝若冰霜,策马上前,用刀鞘指着王安,衣衫猎猎,气势逼人: “我乃定安伯之子,萧栋,刀下不斩无名之辈,小子,准许你报上名来。” 定安伯? 王安目光露出一丝讶然,终于明白,这个叫萧栋的青年为何如此狂妄自傲。 原来他的老爹,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定安伯。 不同于一般的闲散伯爵,这个定安伯可是朝中少有的实权派伯爷。 此人治军很有一套,本身又是一名武道高手,曾在好几次边疆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 声威之盛,甚至要超过某些侯爷。 有人说,以定安伯的战功,其实足以封侯。 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悬而未决,就是因为他投靠了大皇子。 大皇子对于皇位的觊觎,在朝廷之中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偏偏他的母亲出身低微,只是一介宫女。 哪怕诞下龙种,如今也不过只是一个晋安夫人的头衔,连妃子都够不上。 就是这一点,为炎帝所不喜,才会在三年前打发他去北方燕州之地戍边。 而那个定安伯,守着繁华京城不呆,居然自请跟随昌王,也随之去了燕州。 不过,他的一家老小倒是留在了京城。 有赖于大皇子的多年经营,加之太子顽劣,不堪大用,朝中势力近乎一半都倒向了大皇子。 哪怕他离京三年,在朝中的影响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有壮大的可能。 仗着大皇子关系网的照拂,萧府的人这三年混得可谓风生水起。 别说是同级别,哪怕是一些侯爷也不敢轻易得罪这家人。 所以萧栋敢这么嚣张,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可惜,他并不知道王安的真实身份。 老子管你是大皇子昌王的人,还是六皇子恵王的人,亦或是他们两个本尊一起来,又能拿小爷怎样? “原来是定安伯的公子,想你爹定安伯,虽然眼光不行,跟错了人,倒好歹也不失忠诚,倒是令人有几分钦佩,可惜……” 王安上下打量着萧栋,摇头叹道:“都说虎父无犬子,没想到,堂堂定安伯的儿子,竟然沦落成架鹰遛狗的纨绔,实在是令人惋惜,可惜,可叹。” “你说什么?!” 萧栋的脸色越发阴沉,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雨,一字一顿道:“本少叫你,报上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你很快就会知道,再此之前,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也不管萧栋同不同意,王安径直道:“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看你们也算可造之材,就再问一次,今天这事,是不是真的无法善了?” “小子,都到了这一步,你还想善了,做白日梦呢!”韩云飞叫嚣道。 “我没问你。” 王安斜了韩云飞一眼,凌厉的目光,让后者气势一滞,随后再次看着萧栋:“你怎么说?” 萧栋冷冷看了他一眼,杀气腾腾道:“要么留腿,要么留命。” 但见他一举手,后面十余名骑士纷纷取下长弓,呈半月形,飞快合围上来。 和之前那些私兵不同。 这些骑士本身战斗力就很强大,再加上强弓在手,威力更是倍增。 哪怕已是四重天巅峰的凌墨云,也不敢小觑分毫。 只要不到五重天巅峰,任你修炼什么武功,也休想无视这些普通弓箭的伤害。 面对对方的合围,王安依旧气定神闲,注视着萧栋,叹了口气:“这么说,你是真想和我们火拼?” 这话当即引来那些公子哥的嘲笑。 “火拼?哈哈哈……就你们几个人,你也好意思说这是火拼?” “少自以为是,是你们被碾压好不好。” “真可怜,留一条腿多好,非要自寻死路,啧啧……” 王安置若罔闻,深深看了萧栋一眼,忽然仰天念道:“黄雀始欲衔花来,君家桃树花未开,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叹了口气,对凌墨云道:“他们想战,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发信号。” 随后再次面对萧栋等人,目光平静而深邃,长叹道: “既然各位这么喜欢留一条腿,很好,我会用双手成就你们的梦想。” 正文 第357章 帅不过三秒! “哼!死到临头了,还逞口舌之力,有意思吗?” 萧栋只当王安是在胡言乱语,冷哼一声,缓缓举起手掌,就准备下令冲锋。 这些骑兵是他爹训练的亲卫,个个都曾上过战场,作战勇猛。 而且,每年还会定期从燕州轮换,因此战斗力并不会消磨多少。 他很有信心,哪怕凌墨云等人武功高强,也休想挡住这些人的冲锋。 他的手掌举到一半的时候,蓦然停住了,视线聚集在凌墨云身上。 只见凌墨云探手入怀,飞快掏出一枚圆筒状的东西,有点像是一截竹子。 没等萧栋等人看明白他的意图,凌墨云已经高高举起竹筒,用火折子点燃下方的引线。 砰! 只听嗖的一声,一蓬焰火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开巨大的一团。 因为添加了类似镁粉的东西,哪怕是在晴天,这朵烟花依旧清晰可见。 没错,这就是王安发明的信号弹。 调兵遣将时,可以用于中短距离的信号传递,而不必像过去一样,让传令兵骑着马来回奔波。 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上次为百花会制作完烟花,王安可没就此置之不顾。 事后他就私下找到艾迪生,列出了一系列关于火药应用的领域。 让他找几个信得过的工匠,秘密进行实验,成功的话,就制作一些成品出来。 毕竟,王安虽然知道制作火药的公式,但具体的筛选、配比、改良,乃至应用,还得慢慢试验,不可能一蹴而就。 而凌墨云手中的信号弹,因为和烟花类似,没有什么难度,只需调配焰色,所以被最先捣鼓出来。 这段时间被王安用来装备太子卫率,并且全军围绕信号发射,已经演练过好几回。 红色代表前方情况极度危险,全军坚决后撤。 橙色代表遇到一定危险,需要后续部队增援。 绿色代表前方基本搞定,可以放心通过。 而凌墨云此刻发射的,就是橙色的信号弹。 “你干什么?” 萧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等凌墨云开口,他已经变了脸色,慌忙向王安他们身后望去。 轰隆隆…… 远方烟尘卷荡,马蹄声密集如雨地传来。 只见一群骑兵,飞快出现在不远的土丘上,排成一条长龙,沿着土路冲下来。 声势之浩大,论规模,起码比他的骑兵队伍多出一倍以上。 人如虎,马如龙,一彪人马顷刻便到了近前。 “唏律律……” 勒缰,控马,数十名骑士,动作整齐划一,军容肃穆,比之萧栋的人马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股铁血强军的气势扑面而来! 王安点点头,不免有些得意。 不管这些人战力如何,至少自己接手训练以来,大家的精气神和军容确实提高了不少。 刚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就听到老黄喘着粗气道: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话说,这回大家可是一看到信号就拼命往这边赶,殿下你不会又要罚钱吧?” 他一开口,太子卫率里立刻起了骚动。 “是啊,殿下,大伙应该没迟到吧,再罚钱,我等只能喝西北风了啊。” “求殿下高抬贵手,可怜可怜我这个小卫兵哟。” “家里快揭不开锅了,不能再罚钱了,殿下……” 一群老油子各种叫苦卖惨,哀嚎连天,似乎全然没注意到眼下处境的异样。 然而每个人的手,却分明刚好按在佩刀上。 这就是自己的兵啊……凌墨云没脸见人了,以手扶额,丢不起这个人。 王安扯了扯嘴角。 你妹,才威风了三秒,一个个就原形毕露。 你们这样子,小爷还要不要面子?这个逼还怎么装下去? “罚钱,罚钱,通通罚钱……老黄罚双倍!” 王安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决定给这些老油子一点颜色看看。 一个个的,还管不住了。 三天不罚,上房揭瓦,罚钱,必须罚钱,狠狠地罚! “不要啊,殿下,都怪老黄,他不抱怨,大伙哪有这些牢骚,不管我们的事啊。” “是啊,殿下,我们一向任劳任怨,一片丹心在夜壶……不对,是玉壶,殿下,放过大家这一回吧。” “殿下,万水千山总是情,不要罚钱行不行……” 一听罚钱,队伍又炸了,开始各种甩锅,气得老黄破口大骂。 说刚才大家明明商量好的,怎么临到头一个个都不认账,一群缩头乌龟。 有些不服气的就和他争论起来,双方各种扯皮放狠话。 有人上来劝解,有人煽风点火,有人翻陈年旧账……整个队伍闹哄哄,乱成一锅粥。 苏允文在一旁目瞪口呆,这就是自己一直仰慕的,威风凛凛的太子卫? 美好幻灭了啊。 凌墨云一脸头痛,郑淳和彩月眼观鼻,鼻观心,视若不见。 王安一脑门黑线,气得胸口疼。 这个队伍,没法带了啊。 相较于这边的混乱,萧栋他们那边却是一片鸦雀无声,万马齐喑。 本是十分好笑的场面,落在他们眼里,竟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反倒一个个脸色惨白,冷汗直流,神情惊恐至极。 红披风,麒麟服。 加上这些骑士一口一个殿下的叫着。 他们就算再迟钝,哪还不明白,自己这回踢到铁板了----还是合金钢加厚的那种。 这个他们口口声声要求对方留下一条腿的少年。 谁能想到,竟是当今太子! 不管是萧栋、韩云飞,还是其他公子哥,有一个算一个,此刻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心里一片惨然,后悔不迭。 换作平时,他其实未必就怕了王安。 太子又如何,老子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可惜今天,他们不明就里,上来就撞在枪口上,偏偏还是自己理亏。 仗势欺人不说,还各种侮辱王安。 堂堂大炎太子,天潢贵胄,岂是能随便侮辱的? 说白一点,侮辱他,就是侮辱大炎皇族,侮辱当今圣上! 这事说破天,也是他王安占理。 所以,他如果想要报复,萧栋这些人,于情于理都只能乖乖受着。 对于这些公子哥来说,这才是最要命的…… 正文 第358章 留腿?还是留命? 唯一让韩云飞等人庆幸的是,王安现在似乎忙于处理混乱的太子卫,暂时来不及对他们发难。 这给了他们一点机会。 当然不是趁乱逃跑。 真敢那样,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绝对洗不掉。 他们利用这点时间,聚在一起,小声商量着应对对策。 只希望能找到一个方法,让王安有所顾忌,不敢真把他们往死里整。 可商量半天,依旧没有确切的办法。 有公子哥很害怕,不安地道:“我们刚才那样对太子,他不会一怒之下,真把我们……” 他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补充了一句:“毕竟,这里可是荒郊野岭。” “怎么可能,就算他是太子,也不可能为所欲为,我们背后的家族也不是吃素的。” 有人不确定道:“再说,这里离京城不过二十里地,过往的行人多了去,他还真敢明目张胆乱杀人不成?” “可是,我们毕竟冒犯了他……” “不知者无罪,谁叫他闯进韩家的领地,我们不认识他,发生口角冲突很正常,就因为这个就取人性命,怕是炎帝陛下也不会答应吧?” 这话让萧栋的眼睛突然一亮,一拍大腿:“没错,就是这个。” “萧少,是什么?”众人看着他,俱是莫名其妙。 “我的意思,就以这块地的归宿当借口。” 萧栋环顾一圈,视线最后落在韩云飞身上,叮嘱道:“一会太子要是藉由此事对我们进行报复,我们就以他私闯韩家领地为由,据理力争,咬死不认罪。” “因为这是韩家的地盘,我们当然有权不让外人进来,是他们强闯,才会发生后续一系列冲突……” 他的这个切入点,让众人拍手叫好,韩云飞脑子也活络起来,激动地道: “没错,以我等的身份,就算他是太子,也不敢痛下毒手,顶多让大家吃些皮肉上的苦头……如此一来,我们就有机会把事情闹大,最好让陛下也知道。” 有人继续补充道:“我们都是年轻人,在陛下眼里,这些最多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为了面子,陛下很可能会大事化小,轻拿轻放,如此一来,我们就都安全了。” “不错不错,此计甚是合理……” 众人点点头,当下定下应对之策,只等王安发难。 王安这边花了好一会儿功夫,直到宣布取消罚钱,才让太子卫们安静下来。 看来谁的面子都没有钱好使,铁血强军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王安叹了口气,不想再理会这些老油条,拨转马头,重新面对萧栋等人。 眼看他看过来,早有准备的一众公子哥对视一眼,纷纷上前躬身行礼: “我等参见太子殿下,刚才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说辞。 大丈夫能屈能伸,主动服软,总好过身体受罪。 当然,若是王安不领情,那就只能对抗到底。 “就这?”王安端坐马背,居高临下看着众人,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你们当本宫是三岁小孩,轻飘飘一句话,就想把我们之间的账全都敷衍过去?” “那,不知殿下想要如何收场?” 萧栋抬起头,眯着眼问道。 韩云飞接着开口:“的确,冒犯殿下是我们不对,如果殿下愿意息事宁人,我韩家愿意做出赔偿。” 这倒是一个极有诱惑力的提议。 王安甚至想,借着此事让韩家把地退回去,想来韩嵩为了儿子,不会不同意。 但仔细想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还是喜欢一码归一码,这些人招惹了他,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至于韩嵩那个老阴比,就这么轻飘飘的把地退掉,岂不是便宜了他? 以王安的行事风格,必然要让对方付出一定代价。 想到这,王安看着二人,轻笑一声:“赔偿就不必了,对于本宫来说,世间任何错误都可以用东西赔偿,唯独尊严不可以,懂?” “这么说,殿下是不准备善了了?” 萧栋的表情有些凝重,其他人也变了脸色。 这一幕他们早有预料,既然太子不肯罢休,他们也只能奉陪到底。 “哈哈哈……”这话引起王安的放声大笑,片刻后道,“就在刚才,本宫也是这么问你的,你的答案是什么,不用本宫重复吧?” 萧栋脸色越发难看,目光冰冷,紧咬着牙齿,没有接话。 他很清楚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让王安等人要么留腿,要么留命。 此刻,轮到自己的时候,他才知道,被人逼迫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好,就算今天这事我们有错,但也是殿下你们硬闯在先。” 萧栋满腔愤懑和不甘,拿出早就想好的对策,强辩道:“如果殿下早点报出来历,想必此事也不会弄到现在这种地步。” “就是,我们有错,殿下难道就没有错?” “此事,你我双方都有责任,殿下又何必咄咄逼人。” “这里是韩家的地盘,不管拿到哪去说,也是我们占理……” 韩云飞等人纷纷开口,一起声援萧栋,想给王安施加压力。 “呵呵,本宫可以理解为,你们这是在甩锅吗?” 王安冷笑道:“本宫倒是想说来着,可你们一直高高在上,目无余子,不是打,就是杀,有给过本宫机会吗?” “可是,我们已经道过谦了……”萧栋阴沉着脸道。 “道歉有用的话,要天理干嘛?!如果今天在这的不是本宫,而是一个普通人,请问你们会道歉吗?” 王安嗤笑道:“你们不会,非但不会,还会让他扮演猎物,供你们取乐,在他最惊恐的时候射杀他,再把他抛尸丛林深处,任由野兽分尸。 “除了你们自己,永远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他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普通的人命,在你们眼中不值钱,他们就像畜生,可以任凭你随意欺凌,予取予求,本宫说得对吗?” 王安锐利的眼眸就像能够洞彻人心的利剑,让众人忍不住目光躲闪,还以为自己的心思已经暴露。 没错,王安并不是信口开河。 因为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在京城的权贵子弟中确实偶有发生。 人性之恶,远比普通人想象的还要黑暗。 “当然,本宫是一个善良的人,做不出这种残忍的事情,本宫只奉行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还施彼身!” 王安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道:“还请几位告诉本宫一声,留腿?还是留命?” 正文 第359章 本宫最喜欢打狗腿子! 留腿。 留命。 这还用说吗…… 但凡是个正常人,谁会愿意失去这两样东西? 一帮纨绔子弟面如死灰,惊恐交加,心情如同这片土地一样悲凉萧索。 有人怯怯地问:“殿下,除了这两样,难道就没有其他选择?” “本宫向来宽宏大量,怎么可能把事情做绝,当然还有第三选择。” 王安的回答让众人大喜过望,齐声问道:“什么选择? 王安掏了掏耳朵,吹了一口:“不想留腿,也不想留命,你们还可以留下脑袋嘛。” 纨绔们脸色一僵,这不还是留命嘛。 “殿下,你莫不是在耍我们?”萧栋脸色难看到极点。 “呵呵,既然知道,你还问?”王安一脸戏谑的表情,“试问,你们刚才可给过本宫第三种选择?” 顿了顿,望着四周贫瘠的原野,回头吩咐凌墨云:“本宫累了,不想再和这些人扯皮,带几个兄弟上去,一人没收一条腿。” 此话一出,一帮纨绔公子尽皆骇然失色,身体筛糠般抖动。 别看他们一个个平时嚣张跋扈,作践人命,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真轮到自己受罪,其实,表现得并不比普通人强多少。 唯一还算镇定的,只剩萧栋和韩云飞两人,只是,后者脸上同样挂着惊慌。 “殿下,我们就算有罪,也不至如此,看在我爹……对,我爹的面子上,还请殿下三思啊!” 韩云飞还心存一丝幻想,以为身为首富的儿子,至少也该被区别对待。 谁知,王安根本不鸟他: “本宫思了几十遍,想得很清楚,今天谁来都没用,就算是你爹韩嵩在此,胆敢阻挠本宫,本宫同样连他一起惩罚!” 韩云飞顿时慌了,却见萧栋强硬道:“怕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这事追根溯源,也是我们占理。” 他壮起胆子上前一步,看着王安,不甘示弱道:“要动手就快,但愿太子殿下明天能挡得住朝中衮衮诸公的弹劾,以及,千里外昌王殿下的质问!” “呵,你以为使用激将法,本宫就会投鼠忌器?” 王安看了眼地上的犬尸,冷笑道:“本宫最喜欢的,就是打狗,尤其是,某些人的狗腿子。” 双眼迸射一缕厉芒,再次开口:“凌统领,还等什么,忘记本宫的交代了?!” 凌墨云皱眉看着王安,迟疑了下,还是叫上几名手下,一起越众而出。 平心而论,他觉得王安的这种处理方式稍微偏激了一点。 这群纨绔本身虽然没太大危害,但他们背后的势力却是不可小觑。 王安今天这样对待他们,事后肯定会遭受到这方面的报复。 “几位,得罪了,还请不要反抗。” 凌墨云和几名手下翻身下马,锁定目标,将佩刀连鞘横在胸前,一步步向这些纨绔逼近。 几名公子哥眼看他们真准备断腿,不由慌乱起来。 萧栋一张脸冷若镔铁,身为众人的领头人之,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做点什么。 于是打横一步,拦住凌墨云等人,厉声警告道:“你们敢!” 身后十余骑萧府骑士,纷纷拔刀,寒光闪烁,气氛瞬间变得肃杀。 “怎么,你想和本宫火拼?”王安的声音从马背上传来。 “……” 萧栋死死瞪着他,没有吭声。 但高大青年紧攥的双拳,以及双颊咬出的冷厉刻度,却昭示着他内心的愤怒和不甘。 他仿佛一头受伤的饿狼,随时都会爆发凶性。 王安怡然不惧地和他对视,声音平静得可怕:“本宫问你,是不是想和本宫火拼?” 萧栋脸色如凝冰霜,还是没说话。 王安眯着的双眼骤然睁开,一股杀气扑面而出,粗鲁至极地道:“我TM问你,是不是要和老子火拼?!” 唰唰……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语,几十名端坐在马背上的太子卫纷纷拔出长刀。 一时间长刀如林,寒气逼人,就连四周的温度似乎也下降了几度。 此刻的他们,再不复之前的嬉皮笑脸,一个个神色冷酷,杀气冲天。 甚至还有人露出嗜血的目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气机牵引下,对面那十余名骑士顿时如临大敌。 有人竟然控制不住胯下战马,反被驮着往后退去。 毕竟,他们虽然训练有素,不畏生死,但,战马可没这个觉悟。 遇到危险,选择退避,是动物的本性。 也足以说明,太子卫率的优势,对于萧家亲卫是压倒性的。 面对这样的局面,萧栋丝毫不怀疑。 只要自己的人胆敢反抗,王安绝对会命人砍下他们所有人的脑袋。 就这片刻功夫,他的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 俄顷,他终于松开掌心,喟然一叹,向着王安郑重行礼道:“殿下说笑了,你我尊卑有别,在下哪敢向殿下出手?” 他终究还是不敢跨过那一步。 留得性命,还能保全富贵,若是一步踏错,那可是身死族灭的节奏。 “既然不动手,他们上前干什么,还不让他们给老子滚下去?!” 王安扫了眼他身后的骑士,用霸道的口吻说道。 气势上没能压住对方,萧栋再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含恨挥退自家亲卫。 片刻后。 “嗷嗷嗷……” 一声声惨叫,回荡在树林里,惊起了几只飞鸟。 日近西山,残阳如血。 远处土丘上,王安和他的太子卫沐浴着金色的残阳,渐行渐远。 一辆马车却与这支队伍背道相驰,沿着土路行来,不久来到树林里面。 “二少爷,萧少爷……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周管家一下马车,看到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蒙了。 只见,不管是萧栋、韩云飞,还是其他公子哥,全都虚弱地趴在马背上。 一个个神情痛苦,脸色惨白,大汗淋漓,就跟被迫贡献了一百遍菊花似的。 更令他奇怪的是,他们每个人的一只腿,都诡异地吊着。 随着马蹄颠簸一荡一荡,就跟没有骨头似的。 没等有人开口,周管家已经飞快冲到韩云飞跟前,一遍查看他的断腿,一脸惊恐地四下张望: “二……二少爷,你们一个个都伤成这样,莫不是……莫不是遇到了大虫?!” 正文 第360章 此法恐怕行不通啊 忽然见到周管家,憋了满肚子火气的韩云飞,总算找到一个发泄的通道。 一听周管家这样问,立刻就炸了。 “去你妈的大虫!我看你的脑子里才有虫,这里距离京城不过二十里,就是有,也早死了八百回了。” 韩云飞唾沫横飞,逮着周管家一顿狂喷:“我们是被人打断的腿,连这你都看不出来,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蠢货!废物!饭桶!” “是是是……二少爷说得对,小的是废物,是饭桶……” 这种节骨眼上,周管家哪敢丝毫得罪韩云飞,一直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甚至,为了让韩云飞消气,还自己给了自己两耳光。 等到韩云飞骂累了,这才腆着脸趁机劝道:“二少爷,小的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先消消气了,至少也告诉小的一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顿了顿,忽又冷哼一声:“不管是谁,胆敢打断二少爷的腿,欺负到我们韩家头上,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还能发生什么,我们被人家欺负了……” 韩云飞没好气地说了句,终究没有再发火,强忍住疼痛,将被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什么?打伤少爷你们的,是是是……太子殿下?!” 周管家骇然变色,心中叫苦不迭。 之前信誓旦旦要让对方付出代价,自然也就成了笑话。 让当今太子付出代价,除非活得不耐烦了。 没办法,他只好搓着手装起了失忆。 韩云飞知道他在吹牛,也没指望他,强撑着坐起来,满脸怨毒和仇恨之色: “哼!太子又如何,私闯我们韩家的土地,总是他不对在先,此事,本少绝不会善罢甘休。” 韩云飞满脸仇恨道:“等今天回去,就让我爹去请大皇子的人,替我们讨回一个公道。” “没错,到时候,我也会让我爹的同袍一同上告,反正我们占理,闹上金銮殿也不怕!” 另一边,萧栋更早就坐起来了,他是武者,体质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尽管他也知道,今天被打断的腿,再过两三个月就会愈合,重新恢复运动能力,王安是留手了的。 但,心里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 其他几个公子哥也叫嚷起来,发誓要动用人脉关系,一起弹劾王安。 正当他们同仇敌忾的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各位少爷,能否听……听小的说一句?” 众纨绔俱是一怔,韩云飞看着说话的周管家,皱起眉头:“哪那么多废话?有话快说,有屁就快放!” “哦,那小的就说了。”周管家点点头,踌躇道,“请恕小的无礼,少爷们刚才说的弹劾,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韩云飞眼睛一横,“你倒是说啊!” 周管家哆嗦了下,硬着头皮道:“恐怕行不通。” “放你娘的狗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朝中之事,你知道什么……” 韩云飞顿时被激怒,破口大骂,却就被萧栋拦下来:“韩少先别动怒,此人这么说,没准知道什么内情。” “他一个跑腿的,能知道什么?” 韩云飞对此嗤之以鼻,萧栋却扭头看着周管家,沉声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快说!” “其实,小的知道的不多,但是,有一点,小的却是清楚的。” 周管家道:“几位少爷,想用太子私闯我韩家领地为借口,借此弹劾他,这个理由是行不通的。” 顿了顿,心虚地道:“因为,这片土地,已经不是我们韩家的了。” “你说什么?!” 萧栋等人全都大吃一惊。 如果,这里不是韩家的土地,那王安就不算私闯他人地盘。 如此一来,他们后续计划的报复,自然也就全部泡汤了。 “你放屁!” 韩云飞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气急败坏地骂道:“说你眼瞎,你还真瞎,连我韩家的地在哪里,都分不清楚了?本少告诉你,这就是我们韩家的地!” “你说你,还做什么管家?信不信回去之后,本少让你去后院打杂?” “二少爷,小的并没有瞎,小的话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 周管家抹去脸上的口水,苦着脸道:“其实二少爷也不算说错,这块地之前,确实是属于我们韩家。” “可就在昨天,老爷已经亲自做主,将它卖给了别人,而那个人刚好是太子的心腹。” 他一口气说到底:“二少爷若是还不相信,可以回去问老爷,小的今天就是奉了老爷的命,陪太子他们过来看地,才会出现在这里。” 安静。 彻底的安静。 偌大的树林,只有树叶摇动的哗哗声。 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似乎也在嘲笑他们的自以为是和不自量力。 他们自以为有机可乘的报复计划,原来,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内心的阴郁,可想而知。 俱是一脸颓然之色。 “卖了?居然卖了……也就是说,私闯领地的也是我们,而不是他?错了,都错了啊……啊噗!” 万般不甘的韩云飞,一脸惨笑,失魂落魄,忽然仰天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随后身体一歪,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二少爷!韩少……” 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 王安自然不知道,自己买个地,也能把韩云飞气得再次吐血。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对这块地另眼相看。 经过他的实地勘察,基本可以确认,这是一处风化多年的盐碱地。 有的区域,盐碱化程度之高,肉眼都可以看到,地表有一层白色结晶盐。 如此恶劣的地形,根本就不适合耕种。 听闻这个结果,苏允文羞愧得抬不起头,一路上忐忑不安,已经不晓得道了多少回歉。 王安让他不用太自责,他只是年纪小,经验少,才会被韩嵩这个老狐狸欺骗。 不过不要紧。 王安已经决定,不管韩家愿不愿意,这块荒地,他都退定了。 这当然要讲究方法,硬的肯定不行,毕竟双方契约已经签了,他只能从别的方面入手。 回到县衙之后,很快,下面送来了他急需的消息…… 正文 第361章 大皇子要回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 这两天,京城韩家放出消息。 经过韩家大公子韩云帆近一年的努力,韩家在大炎周边,又开辟了几条商路。 这原本是一条很寻常的信息。 作为京城首富,韩家财力雄厚,人脉广阔,有这样的成果很正常。 但,王安却从中发现了一丝不寻常之处。 韩冲居然亲自找上了盐铁局,以此为借口,想要多分配贩盐的份额。 按理说,盐铁官营,韩家虽然有钱,也没资格染指这个。 但,韩嵩早些年因为投靠大皇子,早早拿到了朝廷的贩盐许可。 这才让韩家这些年赚得盆满钵满,甚至有机会登临京城首富之位。 这次开辟商路,无疑又给了韩家机会。 “奇怪,为何开辟商路,单单对贩盐这么关心?” 韩家生意做这么大,自然不可能只是贩盐,所以王安才会觉得古怪。 直觉告诉他,没准,这事可能对退地有所帮助。 不过,王安现在心中还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如何对付韩嵩,后续还有带观察。 目前蝗灾在即,他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应付这个。 之前苏家开业仪式上,他已经有所布置。 接下来,王安下了他出任县令以来的第一道命令。 “永宁县所有农户,这几天,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准提前收割小麦,违者重罚。” 发布完命令后,开始例行处理公务。 衙门目前人手缺口很大,凡事都要王安亲理亲为。 之前吴耀祖被拿下,衙门的文件已经积压了好多天,这些都需要处理。 好在,除了之前几宗女孩失踪案,再没其他大案。 这个年代,拐卖孩童可谓十分普遍,拐子一旦得手,往往远走高飞。 要重新将人找回来,或是缉拿人犯,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这些王安都丢给了京兆府,目前尚无任何消息,他暂时也无从下手。 埋首案牍,匆匆一天过去。 翌日,劳累了一天的王安,起得稍晚一些。 吃过早饭,换好县令袍服,王安正打算去衙门上班,却被老太监李元海堵在门口。 “父皇要找本宫?又有什么事?” 白眉老太监古怪地看着王安,没有说话,当先在前面领路。 和平常一样,在养心殿的御书房,王安见到了炎帝。 此刻,炎帝正手持毛笔,伏案练字,就连两人进来,似乎也没有察觉。 李元海将人带到,便杵在旁边,低眉垂目,一声不吭。 王安难得看到自家老爹有此雅兴,自然也不敢打扰。 直到一刻钟之后,炎帝写完最后一个字,这才搁下笔,抬头看着他,淡淡道:“来啦。” “儿臣,参见父皇。” 王安行完礼,主动上前两步,看着字帖,满脸惊叹之色: “好,真好!父皇的这些字,骨骼苍劲,铁划银钩,形神具备,境界悠长,望之有龙虎之姿,王者之势,实乃天下不可多得的好字,此字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呵呵,是吗?” 炎帝看着他,深邃而犀利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你这样拍朕的马屁,莫不是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闯祸,闯什么祸?” 王安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还说你没有闯祸。”炎帝眉宇皱起,负手从案几后走出来,直面王安,“说,定安伯儿子的腿,是不是你让人打断的?” 虽然想到对方会告状,王安还是没料到,炎帝会知道得这么快。 他一副委屈的模样:“冤枉啊父皇,儿臣要是不动手,那么断腿的,很可能就是儿臣了。” “哦?”炎帝直视着他,“据朕所知,你当时有几十名太子卫随行,就凭萧家小子那点人马,能是你的对手?” 王安双手一摊,很光棍地道:“正因为他不是儿臣的对手,所以才会断腿啊。” 炎帝嘴角扯了扯,瞪了他一眼:“你还有理了?朕就不信,你早点亮明身份,他们敢叫嚣着对你动手。” “这可不能怪儿臣,父皇你也知道,儿臣向来为人低调,仗势欺人这种事,儿臣可做不出来。” 如果不是深知王安往日的言行,炎帝说不定还真信了。 可现在,他看着王安这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王安低调,天下就没有高调的人了。 京城第一纨绔的称号是怎么来的? 打断朝廷重臣儿子的腿,还有一个京城首富的儿子,全都非富即贵……就这,你还不是仗势欺人? “休要狡辩,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造成多恶劣的影响?” 炎帝深吸口气,为他讲解其中的厉害:“那定安伯乃是朝廷重臣,又在边关镇守,如今北伐在即,你却打断他儿子的腿,你让朕怎么给人家交代?又怎么给满朝将士们交代?” “是儿臣一时意气,思虑不周。”王安也知道自己下手有点狠,主动认错。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事是他们招惹儿臣在先,说破天,也是我们占理,难不成,那个定安伯还敢对父皇有意见?” “哼,区区一个定安伯,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谅他也不敢。” 炎帝气势凌傲,帝王的威严一闪即逝,悠悠道:“不过,他不敢,有个人却敢。” 王安脑中灵光一闪,迟疑道:“父皇是说……大皇兄昌王?” “除了他,还能有谁?” 炎帝似乎陷入追忆,神色有些复杂:“论年龄,你与昌王相差一轮有余。” “想当年,你母后久无身孕,而昌王风华正茂,更兼能力出众,朕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在他身上做打算。” “谁曾想,造化弄人,他的势力刚发展起来,你母后就怀上了你,于是,朕不得不更改计划……哎,此事,昌王一直耿耿于怀,也是朕亏欠了他。” “这些年,他借故镇守边关,未尝没有因为愤懑,想要做出一番成绩的意思。” 炎帝说到最后,叹了口气:“不过,一切都结束了,再过半个月,他就会回京城……” 视线忽然落在王安身上,大有深意地问道:“到时候,万一他因此事针对你,你会怎么办?” 正文 第362章 意外事件 怎么办?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 王安知道,自家老爹,一向不喜欢兄弟阋墙,尤其是,在他眼皮之底下争权夺利。 但身在帝王家,有时候,真的没得选。 你愿意息事宁人,不得罪任何一方,人家也不一定会放过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是这个道理。 被人家打了左脸,再把右脸伸出去让人家打。 完了还笑着拉住对方的手说: 之前都是小人作梗,为了大炎的稳定和发展,我们相逢一笑泯恩仇,还是相亲相情爱一家人。 这种犯贱的举动,王安真做不出来。 他只信奉一个真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丢掉幻想,准备战斗。 “父皇的意思,难道儿臣不做反抗?” 王安没有正面回答,把皮球踢回给炎帝。 这小混蛋何时变得这么精明了……炎帝还以为,王安会说什么以牙还牙之类的狠话。 深深看了他一眼,炎帝问道:“以昌王目前在朝中的势力,你以为,你反抗就会有胜算?”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王安终于暴露了真实想法,“况且,不是还有父皇在吗?儿臣天生立于不败之地。” “你倒是坦白。” 炎帝声音微凝:“不过,朕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和昌王,都是朕的儿子,朕不希望,看到你们手足相残。” “儿臣倒是没意见,就怕昌王那边……” “这个你放心,朕会从中斡旋,以后在外面,还是收敛一点。”炎帝提醒道,“像昨天那事,下不为例,朕不希望你们之间激化矛盾。” 王安心说,已经晚了。 昌王的白手套韩嵩坑了我一把,除非他主动认错,否则,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 脸上却不动声色:“没问题,只要昌王不出手,自然相安无事,否则,也别怪儿臣。” “……” 炎帝深深看了他好几眼,良久才道:“放心吧,因为蝗灾,朕将出兵日期,又往后推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足够你们兄弟间加深了解,和睦相处。” 尽管知道这是炎帝的美好期望,但,王安只能付之一笑。 和睦相处……就算自己肯,恐怕别人也不肯啊。 回到县衙不久,苏家派人过来,请他过府商量要事。 左右衙门也没什么要事,王安交代了一声,便匆匆赶去苏府。 一进苏家客厅,便看到苏幕遮坐在主位,绝美无暇的脸上布满焦虑。 两旁坐着十几名中年男子,一个个也是愁眉不展。 王安认识这些人,他们大多数都是苏家的掌柜,也是苏幕遮的心腹。 “幕遮,发生什么事了?” 王安踏入门槛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道。 “太好了,太子殿下来了,见过殿下……” 他的到来,明显让在场的众人精神一振,等他们完礼,便听见苏幕遮叹道: “殿下,我们的作坊,可能很快就要停工了。” 王安微微皱眉:“什么意思,难道新版紫绸不好卖?” 不对啊,他明明记得,开业那天,无数人带着争先恐后下订单来着。 “不是,新版紫绸不愁销路……恰恰相反,是因为订单太多,才……不得不停下来。” 苏幕遮吞吞吐吐,似乎藏有心事。 一个老掌柜见状,帮忙发声:“小姐,殿下在此,你又何必再隐瞒?此事,除了殿下,没人能够帮到我们。” “是啊,小姐,事关苏家存亡,还是说出来吧……” 其余掌柜也纷纷附和。 王安听出来了,苏家应该遇到了巨大的麻烦,还是某种不可抗力。 他上前一步,看着苏幕遮,正色道:“到底什么事?你还是说出来吧,别忘了,这生意本宫也有一股,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嗯。”苏幕遮心中一暖,终于说出真相,“我们苏家收购的蚕丝,全都被荣国府那边收缴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忿忿不平地道:“什么收缴,那就是一伙强盗,分明就是抢劫!” 苏幕遮抬头望着王安,咬着薄唇:“荣国公家大势大,背后还有恵王和贤妃娘娘,是真正的皇亲国戚,算起来,也是殿下的亲戚。” “殿下若是觉得为难,大可不必掺和进来,只怪我苏家流年不利,该有此劫。” 这是一个精明的女人,知道王安势单力薄,在宫廷争斗中并不好过。 而荣国公,或者说恵王那边,则是权势滔天。 若是王安贸然撞进来,能不能帮到苏家还是两说,搞不好,连他自己也要受到连累。 因此,苏幕遮一开始,才并不想告诉王安实情。 可,离了王安,面对荣国府这样的庞然大物,她又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她的内心异常纠结。 说完之后便垂下螓首,不敢看王安的眼睛。 尽管如此,天下又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困难时,能有一双可以依靠的肩膀呢? “又是他们,你放心,此事,本宫还就管定了。” 王安这话,算是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继续道:“好了,有人能说明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 “此事说来并不负责,全因荣国府在清河上建的仓库……” 一名亲历者,开口讲述整个过程。 早些年,京城权贵为了方便做生意,仗着自身的权势,故意在离城几里外的清河边,开辟码头,建立仓库。 如此一来,朝廷设在城边上收税的水关,便形同虚设。 很多抵达京城的商船,都会被半道截胡,货品上岸,必须在仓库里存放几天。 敢不照办,这些权贵,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人在京城的生意做不下去。 于是,原本应该上缴给朝廷的税收,全变成了仓库租金,最终落在这些权贵的腰包里。 俗称买路钱。 其中,又以荣国公家仓库规模最大,获利最多。 这在京城商贾圈子里,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然而,畏惧于这些权贵的势力,商贾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况且,买路钱确实要比朝廷收的便宜一点,也算是给了他们实惠。 就算是水关的负责人,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无他,同样惹不起。 而苏家的货船,是少有遵循大炎法律,一直走水关进城的。 由于产业大,名气也响,那些替权贵们看守码头的下属,一般也不敢轻易拦截。 然而这一次,却偏偏出了意外…… 正文 第363章 我能让它变成大罪! “不知为何,这次我们苏家的货,还没到水关,就全部被拦下了。” 苏幕遮柳眉紧蹙,叹道:“拦截的……正是荣国府的人。” “殿下,这次无论如何,你也要想个办法。”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名老掌柜站起来,忧心忡忡道:“这次采购的蚕丝,加起来足有十万两以上。” “先不说,这笔损失十分巨大,关键是,京城附近的货源,基本已经被顾家和我们收购干净,就算有剩下也不会太多。” “要是这批货损失掉,短时间内,就会因为缺原料而停产,一旦断货,后续违约赔偿可是天价!” “刘掌柜说的对,殿下,请你一定要救救苏家。” “是啊,荣国公权势滔天,我们苏家,如何能和他们抗衡……” 其余人也点头附和,一个个忧心忡忡。 像荣国公这样的势力,在整个京城,都属于顶级豪门。 发生这种事,除了求助王安,苏家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王安听到这,忽然想到这一个问题,道:“对了,你们有没有找上门去,让他们还回货物?” 之所以这么问,主要是想确认一下。 荣国府的人,拦截苏家的货,到底是荣国公的意思,还是他下面的人自作主张? 若是下面的人临时起意,那简单。 王安只要亮出身份,量那几个虾兵蟹将,也不敢和当朝太子作对。 可若是荣国公的意思,可就得好好琢磨一下了。 苏幕遮如实道:“我已经派人去打探过几次,但,荣国府那边说我们不懂规矩,无论我们开出什么条件,都不把货还给我们。” “这么说,拦截你们的货,是荣国公的意思?”王安眼中射出一丝了然。 这并不难猜,如果是国公府下面人做的,多半是为了求财,断没有扣着货不还的道理。 他们敢这么做,一定是得到了上面的指示。 “不瞒殿下,我也是这么想的。”苏幕遮点点头,迟疑道,“而且,我觉得,此事,很可能和我苏家那天开业有关。” “不是很有可能,是肯定。” 王安断然道:“顾清河本来就是恵王手下的人,而荣国公,又是恵王的外公。” “那天,顾家和京城织造,没有栽赃成功,事后恵王肯定请动了荣国公,故意扣下你们的原料,好让你们无法按时交货,只能进行巨额赔偿。” “对对对,殿下,我们也是这么觉得。” “这恵王和顾清河好阴险,弄垮我们苏家,这京城织造业,便再无他顾家的对手。” “话是这么说,可人家有权有势,就算做了,我们又能怎么样?” 一群人唉声叹气,蓦然听到王安斩钉截铁道:“当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王安目光逐渐锐利,顿了顿,继续道:“此事,既是冲着苏家,也是冲着本宫来的。” “既然他们做初一,就别我们做十五,敢吃本宫的货,本宫让他们十倍吐出来!” 苏幕遮听他说的杀气腾腾,语气带着担忧: “殿下,你别冲动,对方可是荣国公,胡乱用强,是行不通的” 其他人也劝道:“没错,殿下,凡事讲究个出师有名,码头抽成已是惯例,朝廷也没有规定,不可以这么干,万一正面冲突,我们有理也变没理了……” “什么有理没理,本宫就是理。” 王安一副蛮横的样子,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他们敢拦我们的船,本宫当然也能去抢他们的仓库。” “这……不好吧?” 苏幕遮眉宇凝重,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呢? “使不得啊,殿下请三思……” 在座的掌柜们也吓了一大跳,连连劝阻。 开玩笑,去抢国公府的仓库,与强盗何异? 一旦被曝光,苏家还不得立刻完蛋。 “行了,不用再劝,本宫什么性格,你们难道没听过传闻吗?” 王安这话,终于让众人想起,他京城第一大纨绔的身份。 看来,这位纨绔太子殿下真被惹毛了,这是准备恢复本性的节奏? 转念一想,你是太子,自然无所谓,只要不造反,天大的罪过也能赦免。 可,我们大家跟你不一样,总不能一起去陪葬吧? 众人有苦难言,在王安的支配下瑟瑟发抖,弱小无助又可怜。 这下,苏家怕是真要完了啊。 这一刻,他们心中,甚至有点后悔找王安来帮忙。 “岂有此理,从来只有本宫欺负别人,还有别人欺负本宫的份,本宫这次和他们没完。” 但见王安拍案而起,目露寒芒:“他们不是喜欢抢吗?那,本宫就让他们抢个够。” 手指连续点了几名掌柜,以不容商量的口吻道:“你你你……还有你,这位掌柜,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天之内,再去雇几条大船收丝拉货。” “什么?还要收丝拉货?!” 掌柜们急出一身冷汗,难以置信道:“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继续抢吗?殿下,苏家已经元气大伤,可经不起再这样折腾了。” “是啊,殿下,奴家也觉得这么做不太妥当。” 苏幕遮犹豫了一下:“就算你想人赃俱获,但,他们拦截收点买路钱,也不算什么大罪……” “确实不算什么大罪。”王安承认道。 “那你还……” “但,本宫能让他们变成大罪。” 王安这话让众人越发不解,但见他抬头望着屋外,声音缓慢而坚定: “这一次,不仅是荣国府的仓库,包括其他家族,本宫要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王安十分厌恶这种地方势力,仗着权势,雁过拔毛的行为,这会严重伤害京城的经济发展。 不久之后,他将要商通天下,创造一个良好的经商环境,义不容辞。 “殿下,怕不是魔怔了吧?这点把柄,就想扳倒那么多权贵,只可惜,平白把苏家搭进去……” 掌柜们仍不认同他的做法,可又没胆量违抗,只能一边碎碎念,一片低头离开了大厅。 等人都走后,苏幕遮越想越害怕,壮起胆子道:“殿下,我觉得计划太冒险,还是行不通……” “当然行不通。” 王安打断她,双眼眯成一道狭长的缝隙:“所以,我们需要一点小小的手段。” 正文 第364章 鱼已咬钩,可以收网了! 王安是如何说服苏幕遮的,苏家的掌柜们并不清楚。 他们只知道,这次会谈过后,家主坚定的站在了太子殿下一边。 无论他们事后怎么劝阻,苏幕遮就是不听。 似乎,铁了心要将苏家带进深渊。 “哎,家主这般精明的女子,一旦陷入儿女私情,竟也会犯糊涂,这可如何是好?” 这些人不是瞎子,王安和苏幕遮之间暧昧的关系,他们早就看在眼里。 对于两人未来的发展,他们是乐见其成。 但,唯独这件事,他们觉得苏幕遮处理得太过草率。 太子殿下以前什么名声,家主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陪着他胡来呢? 只可惜,他们终究是跑腿的,没有最终决定权。 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照做。 希望老天爷保佑苏家,挺过这一劫吧。 带着这样的祈求,苏家上下,按照王安的交代,全力运作了起来。 苏家不愧是京城位列前茅的制造家族,一旦马力全开,立刻就展现出惊人的效率。 原本需要等待的货船,在苏幕遮和船行的交涉下,半天就已经租借到位。 就连收购蚕丝,也一改之前只派三四名掌柜出城,变成了所有人一起行动。 苏幕遮不放心,亲自跟去压阵。 苦熬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傍晚,四艘货船终于满载而归。 “马上就要进城了,希望这次,一切顺利,千万再出岔子……” 眼看京城水关在望,随船的苏家掌柜们聚在一起,一个个都开始紧张起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 远远就看见,码头那边有人打着呼哨,随即几艘快船划开波浪,朝着货船这边疾驰而来。 “不好!又……又是荣国府的人!” 荣国府的船很好认,一支写着张字的旗帜插在船头,京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打头的货船上,众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完了完了,我就说躲不过,非要赌这种侥幸。” “这次再被抢,我们苏家可就真的完了。” “这可如何是好?” 有人情急之下,对船首的苏幕遮道:“家主,事不宜迟,我们干脆掉头跑吧!” “没错没错,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其他人也是纷纷催促。 “为何要走?” 苏幕遮这话让众人皆是一愣。 少女俏丽在船头,面对着开阔的河面,晚风拂过她的脸颊,看不出一丝紧张和担忧。 她的眼眸清亮如眼前的河水,淡淡道:“各位莫非忘了,殿下的嘱咐?” “殿下……殿下说让他们抢?” 众人都惊呆了。 天,太子殿下发疯,家主你还跟着他一起胡闹。 就算真被抢了,太子殿下借题发挥,又能拿人家荣国府怎样? 人家名义上就收点过路费,这种小事,就算闹到炎帝那去,后者多半也不会严肃处理。 反倒是苏家有可能成为,太子和荣国府两大势力斗争的牺牲品。 值得吗? “这是太子殿下的交代,我们只管照办就好。” 众人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心里暗自惋惜,家主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货船没有掉头,不出意料地被拦截下来。 对面船上站着荣国府驻守在这里的私兵,为首的管事,已经不是第一次拦截苏家。 “呵呵,又是你们苏家,不好意思,这批货,同样得走一趟程序。” 只见此人站在船头,指了指码头边上的仓库,盛气凌人道:“跟我们去码头边上卸货吧。” “这位管事大人,奴家乃苏家家主,这批货我苏家等着急用,奴家愿意缴纳仓储费,能不能请你通融一次?” 掌柜们越发迷糊了,家主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你不是说照太子殿下说的做,让人家抢吗? 怎么这会,反倒又开口求起情来了? 苏幕遮自然不会解释自己的意图,眼看那管事一脸戏谑,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大人答应,我苏家可以出双倍,乃是三倍的价格。” “呵呵,不愧是苏家,还真是有钱,可惜……” 那管事露出一丝贪婪之色,继而摇了摇头:“此事要是我能做主,肯定放你们过去……很抱歉,只能请苏家主多担待点。” 他说完之后,大手一挥:“给我看好了,押送这些货船去码头。” 几条快船,立刻在私兵的操纵下,围在货船两边。 “岂有此理!你们这样半路拦截商船,和强盗有什么区别,这里可是京城脚下,你们别太猖狂!” 刘老掌柜气不过,冲到船头,对着下面一顿破口大骂。 “呵呵,老家伙,你谁啊,我们荣国府办事,几时轮到你来插嘴,当心祸从口出。” 那管事脸色一沉,冷笑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抓你去见官,说你诽谤当朝国公,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你……你……” 刘掌柜骇然失色,背后已然浸出一层冷汗。 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一个小老百姓,怎么惹得起当朝国公? “刘掌柜,无需多言,此事,交给奴家即可。” 苏幕遮从旁劝了一句,低头对那管事道:“管事大人,刚才刘掌柜多有得罪,奴家替他说声对不起,请问,此事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 “呵呵,还是苏家主讲道理,实话告诉你们,上命难违,明白了吧?” “这么说,真是公国大人的意思……” 苏幕遮目光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把一群掌柜急得团团转。 只是,任凭他们干着急,四艘货船,还是不得不在码头靠了岸。 “来人,卸货,帮苏家把货全都搬到仓库里去。” 管事说是帮忙,实则苏家的人一点插不上手。 只能看着一只只装货的木箱子,被管事的手下抬进荣国府的仓库。 这一幕,引起了过往行人的好奇。 “咦,这不是苏家的货吗,怎么又被劫了?还真是不长记性。” “呵呵,长记性有什么用,得罪了荣国公,就是这个下场。” “原来如此,看来,苏家这回真的栽了……” 各种风凉话,说得苏家的掌柜们抬不起头。 他们心里正埋怨着,却听苏幕遮不疾不徐地道:“谁说苏家栽了……” 扭头看着身边一个熟悉的面孔,淡淡道:“徐渭,去通知殿下,鱼已经咬钩,可以收网了……” 正文 第365章 你们抢得,我们抢不得? “呵呵,听说了苏家的事吗?又被劫了,荣国府这几天,可真是赚大了……” 苏家商船又一次被荣国府拦截的消息,到了晚上,已经在某些权贵之间传遍。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码头仓库的拥有者。 对于荣国府能吃下苏家这块肥肉,他们自然是无比羡慕。 只叹自己没有荣国公的权势,不然,说不定也能趁机分一杯羹。 “也不知道这苏家,为何就得罪了荣国府,几十万两的货,这下怕是拿不回去啰。” 就在他们对此事盖棺定论的时候,事情到了晚间,却突然峰回路转。 一队全副武装,有近百名士兵组成的军队,忽然举着火把,出现在清河码头。 相对于那些护卫仓库的散兵游勇,这支队伍光在气势上,就要强悍数倍。 不少仓库的管事和护卫,远远看着,都露出忌惮之色。 “这些人是哪来的?要来干什么?” 黑暗中,到处都是这样的议论声。 很快,答案揭晓。 只见这支队伍,仿佛一条火龙,一进入码头区,便直奔这里最大的仓库。 “不是吧……这些人,难道是冲荣国府来的?这下有好戏看了……” 邦邦邦…… 在队伍冲过去的瞬间,靠近北岸的那间最大的仓库,立刻爆发了铜锣的响声。 紧接着,黑暗中有人大声呵斥:“什么人!这里可是荣国府的仓库,严禁擅闯,统统给我滚回去!” 于此同时,几十名护卫仓库的兵丁,手拿武器,出现在此人身后,将先前那支队伍拦住。 “呵,让我们滚回去……你叫什么?” 手举火把的队伍后面,一个年轻而戏谑的声音传来。 “好说,在下马奋,乃是荣国府的管事之一,负责看守这里的码头仓库……” 对面走出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留着山羊胡,小眼睛透出精明之色。 见到此人,队伍中的苏幕遮,对一旁的王安小声说道:“殿下,就是这人,带人截下我们的商船。” 但见马奋冷眼扫了一圈,接着道:“我已经说了,倒是你们,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招子放亮点,吃罪了荣国府,我怕你们承受不起。”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威严的冷哼:“我太子卫率办事,还真没有承受不起的时候。” 是凌墨云,他从一片跳跃的火光背后跨步而出。 红披风反射着火光,如火焰般被夜风吹起,露出下面绣金线的麒麟统帅服。 “太子卫率?你们……你们竟真是太子卫率!” 待看清凌墨云的装束,马奋等人当时就陷入了震惊。 怎么回事? 太子卫率为何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 机警如马奋,眼珠一转,很快便意识到不对,立刻拽住一个人,小声耳语了几句。 那人听完,点点头,转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马奋注视他离开,暗中松了口气,转身面对凌墨云,露出一脸谦卑的笑容: “呵呵,还请原谅在下不识泰山,敢问这位大人,你带着太子卫驾临这里,不知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就是找你们荣国府,要一样东西。” 没等凌墨云开口,人群分开,再次走出一男一女,正是王安和苏幕遮。 “苏家主?!” 再次遇上苏幕遮,马奋先是瞳孔一缩,继而冷笑起来:“能请动太子卫,看来,我倒是小看苏家了。” “不过,你要是以为,请来一队太子卫,就能吓到我们,那也太不把我荣国府放在眼里了。” “是吗?”王安负手走出一步,戏谑道,“他们吓不到你,那我呢?” “你又是谁?” “大胆,当今太子殿下当面,岂容你这般胡乱称呼,不分尊卑!” 凌墨云一声厉喝,当即让马奋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安,心中简直不敢相信。 连太子都来了,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他没敢耽搁,缓缓弯腰行了一礼,声音透着凝重:“小人参见太子殿下,未能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恕不恕罪,得看你之后的表现。” 王安一上来,就直接开门见山:“本宫问你,你们是否,两度拦截了苏家的商船,卸走了他们的货物?” “这……是这样没错,但,这是国公大人的意思,小人只是听令行事……” 马奋自知惹不起王安,抬出了荣国公这尊大神。 “不必多说。” 王安直接打断他:“实话告诉你,苏家的作坊,本宫也有股份,你们强抢苏家,就是在抢本宫的东西,本宫今天来,就是来讨一个公道。” “殿下,这是国公大人的吩咐,小人可不知情,小人就是个跑腿的……” 马奋哭丧着脸,极力想要博取同情。 “别跟本宫在这里假惺惺演戏,本宫不吃这套。” 王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不管这事是谁的吩咐,总之,吃了本宫的东西,就得成倍给本宫吐出来。” 他缓缓举起右手,凌厉的目光注视左右:“凌墨云,带人给我围住这间仓库,本宫要亲自查抄!” “等一下!”马奋又惊又怒,壮起胆子拦住王安,“敢问殿下,可有朝廷下令查抄这里的文书?” “本宫今天走得急了,忘了带上,事后自会补上。”王安胡乱说道。 “那不好意思,没有朝廷文书,这就是犯罪,就是明抢,恕小人无法遵从。” 马奋十分佩服自己的急智,正准备松口气,却见王安冷冷一笑: “本宫就明抢了,怎么了……你们荣国府抢得,难道本宫就抢不得?” 王安的话让马奋脸色大变,咬牙硬着头皮道:“那就请恕小人得罪了,国公有令,没有允许,任何人也不准进去……给我拦住他们!” 数十名护卫犹豫了下,终究慑于荣国府的权势,选择了对抗太子卫。 “殿下,真要动手吗?” 凌墨云害怕伤及无辜,迟迟没有下令动手。 “废话,本宫让你们过来,可不是玩过家家的,还等什么,难不成还想给你们加钱?” 凌墨云碰了一鼻子灰,火气也上来了,大手一挥:“弟兄们,给我打进去!” 轰然之间,两拨人马撞在一起,顿时嘶吼震天,一片人仰马翻…… 正文 第366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打起来了,真的打起来了!” “娘咧,当朝太子对上荣国公,这可不多见……” 黑暗中,一批吃瓜群众被打斗声吸引过来,躲在远处指指点点。 王安丝毫不在意他们的围观,倒不如说,他是故意把事情闹这么大。 也让他们背后的大小权贵看看,是不是,真的就没人治得了他们? 场面完全一边倒。 事实证明,太子卫不愧是太子卫。 哪怕久疏战阵,这支队伍所展现的实力,依旧不是这伙看仓库的杂兵能相提并论的。 随着最后一个护卫倒下,管事的马奋吓得跌坐在地,整个人哆嗦个不停。 反观太子卫,只有十来个人受了点轻伤,战力可谓毫发无损。 “干得不错。” 王安的夸奖,让这群骄兵悍将一个个飘到天上。 “殿下说笑了,要是连这群杂鱼都干不掉,我们哪还有脸当太子卫。” “呵呵,没错,殿下,夸人就免了,不如来点实质性的奖励,比如银子什么的……” 老黄等几个老油条,和王安已经混熟了,说起话来也无所顾忌。 “滚,仓库还没操,本宫哪来的钱发奖励!” 王安笑骂了一句,抬脚走到马奋面前,戏谑笑道:“马管事,只剩你一人了,你还要阻止我们吗?” “不……小人不敢,殿下饶命,饶命……” 马奋先是摇头,继而磕头如捣蒜,他是真怕了。 “要饶命,可以。”王安伸出一只手,“拿来。” “什么?” “当然是仓库的钥匙。”王安勾了勾手指。 “这……这,殿下三思,此事,国公大人肯定会追究到底的……”马奋哭丧着脸道。 “少废话,看来你是养尊处优惯了,少了一点现实的毒打。” 王安直接打断他,转头吩咐道:“老黄,这家伙不讲武德,给他一套闪电五连鞭尝尝,让他知道,什么叫耗子尾汁。” 一个中等身材的太子卫走上来,抓了抓脑袋:“殿下,什么叫闪电五连鞭,属下不会这玩意啊?” “不会?那松弹抖,接化发呢?” “啥……啥发?” 老黄眉头紧皱,两人大眼瞪小眼。 “算了算了。”王安懒得解释,没文化,真可怕,摆摆手道,“什么最擅长你就用什么,本宫只要钥匙。” “好嘞,殿下早这样说就对了,属下曾跟刑部的兄弟学过几手酷刑,正愁没地方施展,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老黄一边搓手,一边缓缓逼近,脸上挂着狞笑:“马管事莫怕,我先来一套分筋错骨,保证你浑身舒坦,接着再剥皮抽筋……最后还可以在头皮上点天灯,嘿嘿。” 马奋何曾受过这种恐吓,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不等老黄动手,只见他颤巍巍掏出钥匙,眼看就要交给王安,忽然看到对方身后,又把手缩了回去。 “嗯?” 王安下意识转过头去,就看到一队人马飞快冲过来。 这伙人同样举着火把,打头的几人骑着马,隐隐护卫着身后的一辆马车。 “是荣国府的马车,难道,是国公大人到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周围传来各种议论声。 队伍很快抵达仓库门口。 那些骑马的人,纷纷翻身下马,护卫着一老一少,两名男子从马车里走出来。 年少的那个,是王安的熟人,正是流民事件过后,被禁足在家的张澜。 一看到王安,双眼登时升腾起仇恨的火焰。 他在家憋了快半个月,再不能像往常一样出去横行霸道,胡作非为。 这一切都是拜王安所赐,他心中怎能不恨? 另一个老者,身着华贵,目光犀利,王安也认识,乃是荣国公张程远。 两人来到王安近前,张程远面无表情地施了一礼: “臣,见过太子殿下。” 张澜没有行礼,冷哼一声,将脑袋撇到别处。 这一切自然被张程远看在眼里,却没有丝毫责备,看起来,并不太把王安放在眼里。 他慢慢直起腰,扫了眼满地呻吟的仓库守卫,重新看着王安,没有笑容道: “敢问殿下,为何指使太子卫,打伤臣府上这么多人?” “呵呵,荣国公何必明知故问?”王安笑了笑,“本宫前来处理公事,这些人一再阻拦,本宫也是迫不得已,才给了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 “放屁,什么处理公事,我看你根本就是胡编乱造,挟私报复。” 张澜此时回过头,指着地上冷声道:“这些人负责守卫仓库,阻拦外人进入,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别说是你,就算是陛下,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随便打人。” “本宫就打了,你咬我啊?” 王安一脸挑衅地看着他。 “你……王安,你别得意,你是太子又如何?我张家也不是软柿子,任凭你拿捏……” 张澜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程远打断,训斥道:“够了,怎么跟太子殿下说话的,记住自己的身份。” “爷爷,孙儿也想心平气和,可他……真的欺人太甚!”张澜不服气。 “那又如何?我张家,从来是有教养的家族,别人不不懂事,难不成,你也要跟着没大没小?” “孙儿不敢……” 有意思,这老家伙拐着弯骂我呢……王安眼看这爷孙俩唱双簧,心里冷笑连连。 等张澜闭嘴,张程远这才转而面对王安,歉意地行礼:“殿下,让你见笑了,张澜他年轻不懂事,才会有失尊卑,望殿下见谅。” “无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王安摆摆手,趁机反击:“毕竟是张家教出来的,有这性格很正常,本官能够理解,呵呵。” “你说什么?!” 张澜怒视着他,又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往任凭他戏弄的少年太子,为何会变得如此富有攻击性。 王安抬手指着他,语气充满戏谑:“看看,张家教出来的人才,果然非同一般。” 张澜气得脸色铁青,刚想反击,被张程远拦住,后者上前一步,缓缓道: “殿下来此,不会只是为了和臣的孙儿斗嘴吧?” “当然不是。” 王安清了清嗓子,忽然笑容一敛,厉喝道:“大胆张程远,你可知罪!” 正文 第367章 此乃天子之剑! 王安的这声喝问,瞬间穿透夜幕,传向四面八方。 黑暗中,很快又有议论声传来。 “怎么可能,荣国公犯了什么罪,怎么我们一点都不知道……” 不仅是吃瓜群众,就连张程远本人,听到之后也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他露出嘲讽的笑容,拱了拱手:“太子殿下莫不是在说笑吧?” “自从臣位列国公之后,一向远离朝政,深居简出,敢问殿下,臣到底所犯何罪啊?” “你私设码头,建造仓库,与朝廷水关争抢税收,难道不是犯罪?”王安讥讽道。 “呵呵,殿下非要这么说,臣不敢否认。” 张程远承认得很痛快:“不过,此事朝廷并未禁止,而且,修仓库赚一点仓储费,属于正常营生,臣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他顿了顿,用手直了一圈:“再者说,这清河码头边上,修建仓库的可不止我荣国府一家,殿下不去找他们问罪,为何独独找来这里?” “就是,凭什么只针对我们?” 张澜理直气壮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是借口公事,故意挟私报复,就算告上金銮殿,我张家也要让陛下将你治罪!” “呵呵,张澜啊张澜,本宫发现你怎么越来越蠢了?” 王安摇摇头,长叹道:“你们以为,本宫是在给你们说笑?” “本宫说了,你们犯法了,本宫是来查抄罪证的。” 张程远看他说的煞有介事,皱了皱眉,试探道:“殿下不会是指,我们扣下苏家货物一事吧?” 话音刚落,便听张澜一声不屑的冷哼:“就这?是苏家自己不守规矩,我们才扣下他们的货,顶多算个强买强卖,拿这个治我张家的罪,不觉得可笑吗?” 张澜十分自信。 以荣国府的实力,连这种小事都摆不平,那张家干脆就别在京城混了。 然而…… “谁告诉你,本宫指的是这件事?” 王安戏谑的表情,给了两人一种不妙的感觉。 “笑话,不是苏家的事,难道还能有别的事?”张澜嗤笑道。 “还真是别的事。” 王安弹了弹指甲,不紧不慢道:“今天下午,朝廷丢失了一船贡品,是临海州进贡之物,本宫怀疑,是被你们抢了。” “贡品?” 张程远面色肃然,沉声道:“殿下,这个玩笑可开不得,臣一向秉公守法,如何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贡品是什么? 那是地方上专门献给皇帝的宝贝。 全天下,除了皇帝,谁也没有资格接收,就更别说半路强抢了。 这是等同于谋反的大罪,一旦抓住,那可是要杀头的。 也只有水浒传里,吴用等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人,才敢干抢劫生辰纲这种买卖。 “少废话,本宫接到消息,就你荣国府嫌疑最大,不查你们查谁?” 见王安说得煞有介事,张程远沉思片刻,让人将马奋带过来。 马奋总算有机会能说上话,立刻大倒苦水:“国公大人,你可总算来了,刚才……” “闭嘴!”张程远直接打断他道,“告诉我,今天下午,你等可擅自拦截过其他商船?” “国公大人,冤枉啊。” 马奋一脸委屈的模样:“我等身为府中的下人,向来奉公守法,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话音刚落,苏幕遮站了出来,声音清冷中带着嘲讽:“不是吧,马管事,你们下午才截了我苏家四艘船的货,这么快就不认账了?” “一码归一码,谁叫你们苏家不守规矩?再说,被劫的是贡品,跟你们的蚕丝有什么关系?” 马奋回头反驳道,有了荣国公撑腰,底气一下就不同了。 这话让张程远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什么,迟疑道:“你确定,你们拦截的是苏家的船?” “小人百分百确定。” “那船上的货是什么?” “当然都是蚕丝……” 马奋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之所以这么觉得,一部分原因,是第一次拦截苏家商船时,他们确实开箱验过一些货。 另一个原因,在他看来,苏家是京城有名的织造世家。 他们家拉回来的货,除了蚕丝,还能是什么? 他丝毫不知道,这话竟然误导了张程远。 心中的阴霾迅速烟消云散,张程远脸色好看了不少,对王安点头笑道: “太子殿下,你都听到了,除了苏家被暂扣的蚕丝,这仓库中再无它物……殿下还是从哪来,回哪去的好。” “本宫要是不回去呢?”王安似笑非笑道。 “那臣只能舍下这张老脸,明日和殿下,一起在金銮殿上对质。” “你在威胁本宫?”王安双眼微眯。 “臣只是就事论事,殿下觉得尊严受到挑衅,臣又何尝不是?” 张程远的脸色严厉了几分:“京城谁不知道,这间仓库属于我荣国府,这就是臣的脸面!” “若仅凭殿下一句毫无根据的话,就任人随意进出搜查,那臣的面子,又该置于何地?” 张澜跟着叫嚣起来:“爷爷说的好!王安,听见了吗,这可是我们张家的地盘,不是你想进就能进,除非真有陛下的旨意,否则,一切免谈。” “免谈?我看你们是做贼心虚吧?” 王安毫不示弱地与两人对峙:“如果本宫今天非要进去呢?” “臣大小也是个国公,尊严岂能任人践踏?” 张程远脸上露出几分威严,沉声道:“若殿下执迷不悟,那臣只能得罪了,此事过后,臣自会去向陛下请罪。” 在他身后,上百人的队伍整装待发,只需他一声令下,便会立刻冲向太子卫。 “呵,张程远、张澜,你们还说自己不是做贼心虚,若不是,为何拼了命的阻拦?” 王安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不过,你们以为这样,就会有用吗?” 他忽然伸出手,从苏幕遮那里接过一样东西,高高举起,正色道: “此乃天子之剑,见剑如见父皇,本宫今天就要看看,到底谁敢拦我!” 这柄当初准备一百万卖给苏家,结果意外成为赠品的青铜剑,终于为苏家而发挥作用。 “这……怎么还有这东西?!” 张远程两爷孙当即目瞪口呆…… 正文 第368章 搜到了! 煌煌火光中,王安高举天子剑,可谓威风八面。 “荣国公,你等还要阻拦本宫吗?” “这……臣不敢。” 张程远犹豫了一下,拉着张澜躬身下拜。 要说这柄剑,他也是曾见过的。 不过,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东西明明挂在炎帝的御书房内,怎么却到了王安手中? 当然,他其实依旧可以拒绝,毕竟这东西,未必就代表炎帝的旨意。 但,他不敢赌。 老奸巨猾的荣国公,隐隐约约觉得,这事恐怕不简单。 沉默片刻,但见他吩咐道:“马奋,将钥匙交给太子殿下。” 顿了顿,看着王安,沉声道:“我张家人,向来行的端,坐得直,殿下若是查不出来,又当如何?” “若是查不出来,本宫明日金銮殿上,当着群臣和父皇的面给你赔罪……” “这还不够。”荣国公补充道,“以往我张家若是,再有什么营生,还望殿下不许再插手。” “好,本宫都答应你,只不过……” 王安别有深意地笑道:“本宫真怕没这个机会。” 说完一把将钥匙夺过来,扔给凌墨云,吩咐道:“去,打开门,搜仔细了。” 凌墨云带上人领命而去。 “哼!嚣张什么,我张家就是再蠢,也不会傻到去劫贡品,一会儿要是搜不出东西,我看你怎么下台!” 张澜看着人进去,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还是好好想想,万一搜出贡品,你们该如何给父皇交代去吧。” 王安边说话,边不动声色的和苏幕遮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我看你在做白日梦……” 张澜话还没说完,一名太子卫飞快冲出大门,径直向王安报告道:“启禀殿下,仓库里发现大量贡品!” “什么?这不可能,你们……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孙俩大吃一惊,张程远脸色数变,忙拉住那名太子卫,着重询问。 “呵国公大人说笑了,我们凌统领手上可是有贡品清单的,上面记载的碧海红珊瑚、东珠、砗磲等一应贡品,都在仓库里躺着呢,小人怎么可能看错?”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们张家怎么可能会贡抢品?”张澜仍旧半信半疑。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王安面带戏谑,伸手邀请道:“荣国公,你先请。” 张程远没有说话,缓缓松开口,目光复杂的看着王安一眼,随即匆匆走进仓库。 “幕遮,我们也进去。” 王安故意落在后面,冲苏幕遮眨眨眼,这才不紧不慢地跟进去。 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仓库里确实有一船贡品。 没错,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王安一手策划,故意栽赃荣国府。 这厮向来恩怨分明,有仇必报。 早在接到苏家被劫的消息时,他就已经开始策划这次行动。 你荣国府不是喜欢抢苏家的货吗,好啊,小爷就让你们再抢一次。 唯一不同的是,王安在第二批被劫的蚕丝里,加了一点点私货,也就是贡品。 之前被炎帝撂挑子,处理奏折的时候,他刚好在一封奏折上,看到了临海州近期进供了一批贡品。 上面明确写着,这批贡品,会通过水路,且于昨晚半夜抵达京城。 于是,王安特意派人,连夜赶在对方到达京城之前,以太子的名义,提前拦住他们。 等到了今天,再以帮忙运输为借口,将一批贡品,搬倒苏家的货船上。 此事,只有王安、苏幕遮和徐渭几人知晓,就连那些掌柜,也被蒙在鼓里。 然后,苏家商船返回,重演一遍前日被劫的情景。 由于苏幕遮亲自跟船押运,马奋一伙人自然不疑有它,仍旧把这些货物当成普通蚕丝,一起搬进了仓库里。 如此一来,只要王安带人来搜查,荣国府强抢贡品的罪名,就算坐实了。 “怎么会这样……这……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 王安刚一进门,就听到张澜惊恐的吼叫。 这家伙站在一箱珠宝面前,脸色惨白,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一旁的张程远,脸色也没好到哪去,死死盯着管事马奋,极力压抑着愤怒: “你不是说,没有干吗?那,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他指着几箱打开的贡品,手臂因为用力而颤抖。 马奋整个人都快吓傻了,哪敢抬头看他,脑袋埋进胸口,战战兢兢道:“大人……小的,小的真不知道……” “你还敢说不知道,去你妈的!” 张澜怒火中烧,冲上来一脚踹在他腰眼上,只听马奋哎呦一声,跟个滚地葫芦一样,滚出老远。 他痛得冷汗直流,却不敢赖在地上装死,连滚带爬跑回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 “冤枉啊!大人,公子,小的真的冤枉,小人真没抢贡品啊,求大人恕罪。” “你还说没有,说,是不是你故意打着我国公府的旗号,抢了贡品?” 张澜一边厉喝,一边抬脚,似乎只要马奋不承认,他就不打算罢休。 “慢着。” 王安挺身而出,拦在马奋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澜,“别给本宫来这套,想甩锅,门都没有。” “你……你什么意思?”张澜满脸怒容,强词夺理道,“我国公府家大业大,要什么没有,就这些东西,用得着去抢?” “呵呵,人心隔肚皮,谁能说的清楚?” 王安指着水关方向,反唇相讥:“你告诉本宫,你国公府家大业大,为何还要抢朝廷税收,与民争利?” “那是因为……因为……” 张澜张着嘴,竟然完全回答不上来。 “是吧,连蝇头小利都抢,你敢说,你国公府面对这些贡品,会不动心?” 王安难得与他纠缠,转身看着张程远,咧嘴一笑:“荣国公,如今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臣只想问一件事,此事……是不是殿下所为?” 张程远也不是笨蛋,从王安执意要搜查仓库中,品出一丝味来,阴沉着脸问道。 “本宫不明白荣国公在说什么?” 王安当然不会承认,反而警告道:“如果你们还是不认账,也行,明天我们朝会上去说道说道?” “……” 张程远老脸上横肉抽搐,盯着他看了良久,忽然躬身行礼道: “此事,是我国公府理亏,敢问殿下,要什么条件,才肯罢休?” 正文 第369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二天,所有京城权贵都收到一个消息。 许久没有上朝的荣国公,破天荒参加了今日的早朝。 并且在金銮殿上,张远程当着群臣的面,老泪横流的匍匐在地,向炎帝请罪。 说国公府不该建造清河码头仓库,与民争利,影响朝廷税收。 乃至于下人心生贪念,最终误入歧途,擅自拦截了一批贡品,铸成大错。 此事引起朝臣一片哗然,炎帝自然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将张程远狠狠训斥了一顿,又罚俸两年,着他亲自审理罪犯,才算罢休。 众人不知道荣国公是什么心情。 只知道,他在回去之后,立刻对外宣布,永久关闭码头仓库。 并且发誓,国公府从此以后,再不做这种误国误民的营生。 “好一个误国误民,荣国公这是将我等架在火上烤啊。” “可不是,他荣国府倒是撤了,没有挡箭牌,我等的仓库还怎么赚钱?” “这国公府的人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抢什么不好,偏要抢贡品,这下把大家全连累了……” 消息传出,那些在码头上经营仓库的权贵家族,无不是怨声载道。 京城自古繁华。 也就意味着,每天出入京城的商船,有成百上千之数。 这么多的商家,随便逮住几家抽点油水,就够这些家族活得十分滋润。 如此一本万利的买卖,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要放弃。 然而现在,炎帝大发雷霆,实力最强的荣国府黯然退出,马奋等喽啰也当了替死鬼。 这一切无不说明,过路费再收下去,很可能是要出问题的。 很多时候,上层阶级能赚大钱,并不是因为,他们真就比普通人更会经商。 而是,他们接触某些信息更早,也更能把握风向。 比如如今,风向就变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这些家族的主事人,聚在一起商量了很久,最终得出一致的结论。 朝廷,或者说炎帝,对于他们和朝廷抢税收,肯定已经不满很久了。 如今,出头鸟荣国府被打掉,很快应该就轮到他们了。 “传令下去,关闭码头仓库,越快越好,不要给人抓到把柄……” 迫不得已之下,这些主事一回到家,便通知下人去关闭仓库,并且昭告天下。 光是如此,还不能放心,不少心思活络的,命人准备了礼物,亲赴永宁县衙。 “工部郎中贺大人,求见太子殿下,特送上黄金一百两,百年人参十支,以为见面礼。” “户部郎中钱大人,送上白银万两,东珠十斛。” “北和伯,送上白银万两,玉如意三支,金面佛一尊……” 王安坐在县太爷专属的太师椅上,听着门外典史的报数,喜得眉开眼笑。 这些送礼的人,说是求见王安,但却没有一个进来。 都是来到门口,朝大堂里躬身一礼,随后命人放下礼物便离开了。 “殿下,奴婢有些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一个个都不进来呢?” 彩月望着门外堆成小山的礼物,柳眉微皱,很是不解的样子。 “是不是觉得,他们送了这么重的礼,却连本宫的面都没见到,很不划算?” 王安笑着问道。 彩月迟疑了下,点点头。 “很简单,他们并不是真心来送礼的,而是另有用意。”王安点了一句。 “另有用意?” “没错,他们的心意,本宫很清楚,他们自己也清楚,所以,他们才会留下礼物。”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些人之所以送礼这么康概,只是为了花钱买平安。 王安对此门清,尽管他不认同这种贿赂的方式,还是选择了照单全收。 当一个人缺钱的时候,所谓的洁身自好,只不过是虚幻的自我安慰。 面对门外价值几十万的礼物,王安此刻只想说两个字: 真香。 然而,这些还是只是添头,真正让王安大赚一笔的,是荣国府仓库里留下的东西。 昨晚王安和张程远达成协议,他放弃借题发挥,对张家穷追猛打。 而国公府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包括仓库在内,所有的东西。 事实证明王安这个决定并不吃亏。 除开那些贡品,已经返还给苏家的蚕丝,剩余值钱的东西加在一起,依旧有近百万两。 这是继上次从苏家运银之后,王安再次见识到的一百万两。 “殿下,我们这次可赚大了。” 郑淳一脸谄媚的笑容,不停夸奖道:“这都多亏了殿下英明,料敌机先,不仅赚到了银子,更兑现了承诺,真让所有仓库都关闭了。” “这有什么,带头大哥都走了,就凭这群喽啰,还开什么舞林大会。” 王安笑着摆摆手,忽然心血来潮,伸出一只手去: “凌墨云,你在负责查抄物品,给本宫清单,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接过凌墨云递上的清单,王安漫不经心的扫描起来。 起初,他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过了没多久,忽然坐直身体,脸上浮现阵阵喜悦。 他竟在清单上,看到了数万斤的食用盐,价值超过十万两。 倒不是他和其他人一样,觉得盐很精贵----尽管这个时代行情确实如此。 而是,他忽然想到一种,让韩家乖乖退地的办法。 “真是天助我也……” 王安越想越觉得方法可行,正得意时,门口忽然进来一名宦官,奉命请他回宫一趟。 “怎么,父皇又要见本宫?” 王安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该不会又要帮忙批奏折,当工具人吧? 然而,进了御书房之后,王安才觉得自己想多了。 炎帝见到他之后,竟然主动走上来,夸奖道:“不愧是朕的儿子,那群吸血鬼,朕早就对他们不满,这次清河仓库的事,干得漂亮!” 呵呵,一般般,都是父皇的英明领导,你就像天上的北斗星,照亮儿臣前进的方向,儿臣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 王安正想谦虚几句,简单装个比,深藏功与名就好。 谁知,炎帝竟不给机会,一把拍住他的肩膀,别有深意地笑道:“好了,正事说完了……这次的收获,朕要八成。” 王安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正文 第370章 鸭子来了! “父皇,儿臣辛苦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八分账,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王安腆着脸笑,只求炎帝手指缝里能多漏一点。 只是。 炎帝摇了摇头,长叹道:“朕也知道,这次能有这么大收获,都是你的功劳,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特殊,你当朕会拉下脸向你要钱?” 顿了顿,皱起眉头:“你也知道,马上蝗灾就要来了,介时这笔钱,还得花在京城百姓身上,还有南方的灾民……” “父皇说的是,是儿臣考虑不周。” 王安有些惭愧,含泪放弃了自己的利益。 “不错,这才是我大炎的太子,有担当,为父很欣慰。” 炎帝捋了捋胡须,瞅了眼案上的奏折,起身笑道:“正好,朕这里又来了一批奏折,不如由你……” 又想让我当工具人,呵呵,没门……王安忽然一拍脑门,大叫道:“不好!” “怎么了?” 没等炎帝反应过来,这厮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说: “父皇,儿臣想起来了,还有一件要事,等着儿臣回县衙处理,儿臣就此告退,改日再来拜见父皇!” 不过几个眨眼,便跑得没影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炎帝和老太监。 良久,炎帝才回过味来,指了指门外,笑骂道: “这小兔崽子,还是原来那个惫懒货,帮朕分点忧,有这么可怕吗?” “陛下这话可说错了。” 须发皆白的李元海上前笑道:“殿下这次,不仅清除了那些家的仓库,还为陛下挣回来百万银两,可算是为陛下分了大忧。” “呵,就凭他,不是朕在朝堂上大发雷霆,那些家族,有那么容易退缩?” 炎帝说到这,忽然话锋一转,笑道:“不过,不愧是朕的儿子,居然想到利用贡品偷天换日……也算荣国公他们倒霉。” 李元海笑道:“陛下错了,自古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怪他们自己心术不正,才会给了殿下可趁之机。” “谁说不是。”炎帝双眼渐渐眯起,迸出一缕寒芒,“这次也算借太子之手,给他们一个教训,下次再有人不识好歹,朕就有了出手的理由。” 为了不被炎帝的奏折大山压住,王安化身孙悟空,一路马不停蹄地逃回了县衙。 刚坐下喝了一盏茶,外面就有人进来通报,说外面有人求见。 “难不成又是来送礼的?” 王安喜出望外,连连招手:“快,有请!” 刚被炎帝割了韭菜,他正好借机找补回来一些损失。 那衙役抬起头,犹豫了一下:“殿下,那些人怕是进不来,还得你亲自出去一趟。” “没关系,只要有银子,别说出去,出国都没问题。” 王安片刻不愿耽搁,直接起身奔出衙门。 然而。 “嘎嘎嘎……” 王安看着眼前成千上万,数也数不清的鸭子,仿佛一只军队,将大街堵得水泄不通,当即就傻了眼。 “原来……原来竟是你们回来了。”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重新露出热情的笑容:“欢迎各位老板,来到本宫的县衙。” “我等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客气,能够再次见到殿下,是我等的福气。” “是啊,殿下,按照你的吩咐,我们将京城方圆百里的鸭子都买来了。” “足足上百万只鸭子,我们只是第一批到达者,后面陆续还有人过来……” 说话的这些人,正是之前,前去苏家下订单,被王安鼓动购买鸭子的商贾。 他们人人手持竹竿,站在不远处,四面八方全是鸭子,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 也难怪报信的杂役说,需要王安亲自出来接待。 这么多鸭子,人家确实没办法带进衙门。 “呵呵,不错不错,感谢各位如此相信本宫。” 短短时间,收购上百万只鸭子,已经大大超出了王安的预期。 在他看来,也多亏这里是京城,大炎最富之地,百姓有剩余饲养家禽。 换作一般的州郡,方圆百里之内,要凑齐这么多鸭子,绝对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王安露出满意的笑容,高声宣布道:“大家尽管放心,本宫之前的承诺不会变。” “只要你们将这些鸭子,交给本宫,最多半个月,或许更短,保证你们连本带利赚回来。” “殿下客气了,要是不相信你,我们就不会回来,你就说怎么做吧……” 赶着这么多活禽,对于这些商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个个只求王安赶紧办正事。 王安也没耽搁,当即就让县衙所有人一起出动,将鸭子赶早城外集中围起来。 然后,让老典史带人出城,挨家挨户让永宁县的农民来领鸭子。 永宁县整个县,有九万多人口。 除去住在京城里的一万多人,还剩七万多农民,大约两万多户。 按照比列,这两万多户农户,每户可以分到一百多只鸭子。 王安放出话,让这两万多户农民,不准伤害一只鸭子,更不准买卖。 没错,不仅不准伤害和买卖,还必须无条件喂养十天左右。 违令者,从重处罚。 消息一出,整个永宁县的百姓都炸了锅。 一百只鸭子是什么概念? 按每只鸭子一天二两进食来看,一百多只就要吃掉近三十斤粮食。 十天就是三百多斤粮食,足以抵得上一个成年人多半年的伙食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农民来说,这可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开什么玩笑,凭什么要我们帮忙喂鸭子,家里哪有那么多余粮?” “可不是,据说,都是那太子县令下的命令,真是造孽哟。” “早就听说,当今太子是个纨绔,让他当县令施政,不是乱弹琴吗?” 一时间,永宁县城里城外一片怨声载道,自然也少不了对王安的诅咒和谩骂。 老典史等人听闻,纷纷力劝王安停止,可王安不听,执意推行下去。 消息很快传到京城权贵们耳中。 对于王安这种劳民伤财,损公肥私的举动,众人无不是报以鄙视和嘲笑。 各路言官纷纷出动,弹劾王安的奏折如雪花般飞出去。 看起来,王安闯了一个大祸,似乎马上就要完蛋了…… 正文 第371章 王安的安排! “太子一次发这么多鸭子,又不准杀,又不准卖,这不是折腾人吗?” “胡说,没准人家觉得粮食不要钱,准备带领百姓致富呢,哈哈……” “荒唐,简直荒唐啊!” 王安的荒唐政令,也惊动了其他京城百姓,纷纷把这当成一个笑话。 本来以为,这已经足够挑战智商下限。 但人们很快发现,没有最荒唐,只有更荒唐。 “传本宫的旨意,即日起,本县百姓家中的潲水,统统不许倾倒,必须全部收集起来,违者重罚!” 在发放鸭子的同时,王安很快又发布了一条命令。 消息一出,全城哗然。 “我的天,这纨绔太子疯了吧,连这个也要管,不让倒潲水,厨房还不得臭翻天。” “太子这样翻来覆去折腾百姓,难道就没人管管么?” “谁敢管,人家可是太子,就是脑子有问题,哎,只是可怜了永宁县的百姓……” 对于坊间的这些流言蜚语,王安置若罔闻,坚决的推行政令。 为了让百姓照办,他特意把徐渭叫来。 按照他之前的安排,徐渭为人隐忍机警,又不走寻常路,主要负责地下工作。 此人并没有让他失望,半个多月过去,已经成立了一个几十人的小帮派。 王安让这些帮派成员,跟着衙门的衙役,成立了十支巡逻小组,专门出城巡查。 但凡有不听命令,擅自处理鸭子,或者不储存潲水的,户主统统抓回县衙打板子。 抓到一户,就给每个巡逻队一定的赏钱。 这些帮派成员,多是些城狐社鼠,就喜欢赚这种快钱,一个个表现得十分积极。 在连续处理了几十户人家之后,永宁县的百姓终于意识到,太子殿下不是在开玩笑。 自此之后,再没人敢擅自处理鸭子,又或是偷偷倒掉潲水。 只是坊间对王安的骂声,更大了。 就连彩月也有些看不下去,硬着头皮劝道: “殿下,这样下去不行的,百姓们的日子已经够苦了,你再这样……这样……” “再这样什么?” 此时的王安,正埋首画着草图,语气带着戏谑:“是不是觉得,本宫在劳民伤财,故意折腾百姓?” “奴婢不敢。” 彩月被说中心思,忍不住低下头。 “别否认,本宫知道你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没关系……” 王安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外面那些传闻,本宫都知道,只是懒得理会。” 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本宫告诉你,本宫这么做,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你会相信吗?” “奴婢当然相信殿下,可是……可是……” 彩月吞吞吐吐,显然,内心并不像嘴上说的这么坚决。 这时,一旁负责保护王安的凌墨云,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没有笑容的行了一礼。 “恕末将愚钝,我是真没看出来,殿下这么做,会有什么好处?”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悲愤:“折腾百姓的事先不说,单说喂养鸭子的粮食,那可是百姓的活命粮。” “难道,殿下为了自己赚钱,连百姓的死活都不顾了吗?” 彩月、郑淳、以及老典史在一旁默默点头,都表示支持。 王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轻笑道:“怎么,你们都觉得凌墨云说的是对的?” 几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王安不得不停下笔,解释道:“其实,本宫刚才给彩月说的话,都是真的。” “就拿这粮食来说,你们的担忧是多余的,最多喂养一两天,这些鸭子就会自己找吃的,不会缺食物。” 他又补充了一句:“至于他们这两天付出的粮食,等回收鸭子的时候,本宫会双倍赔偿,并其,额外给他们一笔工钱。” 他这倒没有说谎,这本就在计划之内。 以他如今的财力,两万多户全赔下来,也不过几万两银子,完全在承受的范围。 然而,众人却不敢相信。 “殿下,恕罪小的不明白,这么多鸭子,让它们自己找吃的,难道不会饿死吗?” 说话的是老典史,此人经常和乡里人打交道,对于饲养家禽很有经验。 在他看来,王安说的这个,散养几只鸭子,还有可能,但数量一多,就是个笑话。 “其实,有件事本宫之前没告诉你们,怕传出去引起恐慌,现在,是时候了……” 王安长叹口气,将蝗灾即将到来的事,告诉了所有人。 说到最后,解释道:“所以,最多一两天,就会有大批蝗虫过境,到时候,足够这些鸭子吃的。” “原来,殿下让那些商贾帮忙收购鸭子,是为了吃蝗虫?” “好神奇,奴婢还是第一次听说,鸭子可以治蝗虫。” 听到郑淳和彩月的惊叹,王安嘴角一挑,心想,你们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关于这个鸭子治蝗虫,也是得益于他前世的经验。 前世他曾看过一些报道,说华夏某西部草原发生过蝗灾,最后就是用鸭子治理的。 王安给每家农户分了一百多只鸭子,至少也能保住几亩地的粮食。 除此之外,用鸡也行,甚至效果更佳。 但这玩意太过凶猛,放进麦田,不好管理不说,还会连麦穗和叶子也一起吃掉,所以被王安排除在外。 当然,仅靠这些鸭子,虽然能减少部分损失,但还是不够。 所以,王安又想到另一招。 利用潲水发酵,制作乳酸菌,这东西对于害虫,也有很好的防治效果。 植物一旦喷上乳酸菌,其浓烈的酸味,就会让蝗虫毫无胃口。 前世某岛国,就利用乳酸菌的这一特性,制作生物农药,几乎没有污染。 尽管发酵的潲水,比起生物农药差了很多,但主要成分,却是一样的。 在王安看来,虽然效果没有农药那么持久,但,我一天喷个两三遍,总归会有作用。 再说,他手底下还可以调动上万流民。 这些人左右也无事,到时候,分成上千个小组。 每人拿根棍子或者铜锣,就在田间地头巡逻,驱赶蝗虫,效果想来也不差。 这也是王安敢下令,公然违抗朝廷的命令,严禁永宁县提早收割小麦的底气。 全天候真人蹲基地,加百万鸭军围剿,加生物乳酸菌buff。 老子三管齐下,就不信打不赢这场麦田保卫战。 区区蝗虫,想爆我家水晶,别说门,连窗户都没有…… 正文 第372章 我就开个玩笑…… “不愧是太子殿下,小人也知道禽类能吃蝗虫,为何就想不到这个办法?” 听完王安的讲述,老典史一脸惭愧地捋着胡须,叹息自己白活了这么大岁数。 “这没什么,天地之大,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王安说完,埋头又添了几笔,随后将设计图纸交给老典史。 “这是……怎么有点像倒夜香的粪车?这些竹筒和猪牛肠,又是做什么的?” 老典史拿在手中,皱了皱眉,横竖看不太明白。 “差不多吧,不过这个造出来不是装夜香用的,而是装潲水的喷雾车……” 王安将自己的潲水防虫法,又给几人科普了一遍。 这种和粪车差不多的喷雾车,其主体是一个封闭的大木桶,放在平板推车上。 而竹筒则是一种,类似注射器的简单喷雾装置。 这时代没有橡胶,所以,连接两者的软管,就用猪牛的肠子代替。 这次的蝗灾,谁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尽管潲水这玩意不值钱,但储量毕竟有限。 如果用泼洒的方式,时间久了,王安担心会持续不下去。 用这种喷雾式的方法,能够最大程度拉长防止的时间。 这是一场持久战。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闻,潲水也可以防害虫,又一次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老典史佩服得五体投地,拿着设计图,急匆匆出去找木匠去了。 “原来殿下早有计划,是末将唐突了,请殿下治罪。” 等人走后,凌墨云站出来向王安请罪。 “算了,不知者无罪,本宫现在缺人手,没空理会这些。” 王安不耐烦地摆摆手,凌墨云退下,郑淳屁颠颠靠上来,谄媚笑道:“殿下,你要是缺人手,奴婢正好可以为你分忧。” “正要你和彩月出马。” 王安来者不拒,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你和彩月,却坊间雇一批伙夫到田间地头,再下上万订单的口罩,要用棉布,要做成这样……” “殿下,伙夫奴婢懂,为巡田的流民们做饭,可这个口……口罩有用来干嘛的?” 王安一阵头疼,这个时代太落后了,连口罩的用处都没人懂。 不过转念一想,即便到了他前世那个医学发达的时代,不依旧有一批自由人士,不相信口罩的用途吗? 看来,蠢货无论在哪个时代,本质上都没有什么不同。 他释然了,解释道:“发酵的潲水,虽然可以防虫,但那气味,你们应该懂的。” “而且,大规模喷洒,难免招来苍蝇,会携带很多细菌,所以,还得督促流民们讲卫生。” 后面这点,他倒不是太担心。 经过上次的瘟疫,在他的主导下,流民们的卫生状况已经有了很大改善。 王安就像一台繁忙的机器,开足功率运转。 打发走彩月和郑淳,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派人将徐渭和苏允文找过来。 “姐……参见殿下。” 苏允文进门的时候,脸上明显带着愧疚,心虚地低下头,连称呼都变了。 “怎么改称呼了?”王安若有兴趣地看着他,笑道,“不会真害怕,本宫娶走你姐吧?” “那倒好了,省得整天打人……” 苏允文一阵碎碎念,抬头看着王安,羞愧道:“我买的那块地,害殿下损失好几万两,哪还好意思……” “谁说你让本宫损失了,恰恰相反,这块地买得好,本宫这次可赚大了。” 苏允文并不相信王安的话,越发愧疚:“殿下,你就别再安慰我了,我知道,你不过是不想让我内疚。” 一块盐碱地,除了几片小树林,几乎寸草不生的地方,能发财才怪了。 他又不是傻子,岂会轻易相信? “本宫说真的,骗你干嘛。”王安直视着他,目光带着真诚。 “这……姐夫你是说真的?!”苏允文喜出望外。 “当然,骗你这种愣头青,很有成就感吗?” “呃……” 苏允文觉得自己胸口中了一刀,人艰不拆啊。 王安也觉得这话杀伤力太强,转移了话题:“确实能赚钱,不过,需要你的一些配合。” 说完,他又看向徐渭:“这事,也需要你帮忙。” “小人本就是为殿下跑腿,殿下只管吩咐就是。” 徐渭现在,已经彻底奉王安为主。 就连他的帮派,也是在王安的资助下才建立起来的。 “嗯。”王安点点头,吩咐道,“你为人精明谨慎,找一批信得过的盐商,和允文一起,去城西那块地里打几口盐井。” “姐夫,虽然我们苏家不卖盐,但我却知道,打一口盐井很贵的。” 苏允文很不理解:“我们买的那块地,没听说过地下有盐矿,为何要浪费这个钱?” “是啊,殿下,那韩嵩就是贩盐起家的,若那地下真有盐,他又怎会轻易把地卖给你?” 徐渭的言下之意,和苏允文差不多,连盐贩子都不要的地,怎么可能会有盐矿。 与其花上万两打几口废井,不如趁早打消念头。 “谁说没有盐矿了……本宫说有,他就一定有。” 王安不顾两人的劝阻,执意要打井,笃定的语气,让两人也忍不住动摇了。 “姐夫,不会真有盐吧,那,我们不是发财了?”苏允文半信半疑道。 这个时代,生产落后,物资匮乏,经营盐铁生意,可谓是最暴利的行业。 一两盐,往往需要一两银子以上。 就这还是一般的粗盐,细一些的精盐,二两银子都打不住。 如果,王安打的盐井真的出盐,确实是大赚几十上百倍。 “没错,所以本宫才说,你这地买对了。” 王安拍着胸脯保证道:“等发了财,姐夫给你一笔,把那群芳院的红芍赎回来做丫鬟,每天给你捶背捏脚,你说好不好?” “好……不是,姐夫,这怎么好意思?不如把钱给……”苏允文嘴上拒绝,却一脸窃喜的样子。 正想说给他自己,却被王安直接抢白:“那算了,既然你不好意思,就不给了,视金钱如粪土……真是好孩子啊。” 苏允文顿时傻了眼。 不对啊,我就开个玩笑,怎么你还当真了? 正文 第373章 王睿的计划 王安打盐井,当然不是什么为了什么发财。 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为了从韩嵩那里找回场子。 一块不能种粮食的盐碱地,就想坑他十万两银子,门都没有。 他要对方连本带利吐出来。 这并不是临时起意,那天从城西回来,他就已经有了这个心思。 只不过,当时他并没有想好具体的对策。 但现在不同,经历了荣国府码头仓库一事,反倒给了他一个机会。 然而这样的意外之喜,对于恵王来说,却分外恼火。 砰! 一只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破碎成无数片。 这是接到荣国府仓库被封的消息后,王睿的第一反应。 和他往日温文尔雅,智珠在握的形象,可谓大相径庭。 “王爷息怒。” 顾清河站在他的对面,小心翼翼地劝道。 “又失败了,一而再,再而三,你叫本王怎能不怒?” 正在气头上的王睿,转头瞪着顾清河,目光凶狠:“王安那小子,不过是个废物,为何我们几次三番出手,都对付不了他?” “就连本王请外公出马,居然也被他逢凶化吉,还连累张家被罚,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本王就要成为朝中那些大臣的笑话。” 他指着自己,咬牙道:“他们会觉得,我王睿,连一个纨绔都对付不了,你说,还会有多少人支持本王?” “不管多少人支持王爷,我顾家,永远都站在王爷这边。” 顾清河这话听着顺耳,让王睿冷静了不少,深吸口气,忽然挤出一丝笑容: “患难见真情啊,还是清河爱护本王,放心,本王绝不会辜负顾家的一片忠心。” 他拉着顾清河坐下,命人重新送来一套茶具,亲自给顾清河倒茶,忽然叹道: “说起来,这次的事,本王也有责任,没想到太子,竟敢直接动用太子卫,这在以前,他怕是根本就没这个胆识。” “王爷所言极是,仓库是国公府的私产,哪怕是太子卫,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顾清河说到这,皱起眉头:“可是,属下真的想不通,他怎么就断定,仓库里会藏有贡品?” “这点本王也想过,我外公乃当朝国公,位极人臣,府中什么稀世奇珍没有,会去稀罕什么贡品……多半是被栽赃。” 王睿说起这个就来气:“只是,本王也同样不明白,王安是怎么栽赃成功的?而且,他又是从何处得知有贡品来京的?” 两人冥思苦想半天,都没有头绪,无奈地摇着头。 顾清河安慰道:“我看算了,王爷也不必太介怀,大不了,我们重新找个机会,再……” 他竖起手掌,比了个下手的动作。 王睿愣了下,放下茶杯,摆手道:“不可。” “为何?” “这段时间,我们频繁的对太子下手,已经引起了父皇的警觉,特别是这次,荣国府也参与进来,怕是父皇已经对本王有所不满。” “不会吧,王爷是不是有点想太多?”顾清河不太相信。 “不是想太多,事实就是如此。” 王睿轻笑一声:“不然你以为,荣国府码头仓库里的东西,为何会全被太子拿走?” “正常情况,贡品被劫走,难道不该朝廷派人查明真相,最后分清责任,再行处罚吗?” “可这件事,朝廷查了吗?没有,反而直接默许太子的行为,这背后,定然有父皇的支持,说不定,这是对本王的一个警告。” “嘶……” 不得不说,王睿还是很有本事的,一通分析下来,惊得顾清河倒吸凉气。 自己等人做的事,被炎帝注意到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炎帝手下的飞鱼卫,可不是吃素的。 一滴冷汗,顿时从他的鬓角滑落。 这次利用荣国府对付苏家,现在看来,真是亏大了。 “你也别太担心,父皇只处罚了荣国府,说明他并不想牵连太广,你我应该不会有事。” 见他神色不安,王睿开口劝道。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前提是,短时间内,我们不再去招惹太子。” “我们不动手,岂不眼睁睁看着他做大?”顾清河不解。 “你太高看他了,本王承认,太子是比以前成熟了一些,毕竟他在慢慢长大。” 王睿自信笑道:“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别看他最近风光,朝中大臣,可没少被他得罪,要等他做大,怕是得猴年马月。” 他忽然想到什么,目光一凛,沉声道:“倒是有一个人,需要加倍提防。” “王爷是说……大皇子?”顾清河微微皱眉。 “不错,本王已经接到消息,还有不到半个月,他就会返回朝廷,如今,怕是已经离开燕地。” “这可怎么办?属下听说,大皇子在京中经营多年,可谓根深蒂固。” 顾清河声音透着一丝凝重。 “他毕竟离京数年,还剩多少人愿意追随他,目前谁都不清楚。” 王睿缓缓道:“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以目前的状况,对付太子的事,暂且放一放,还是先做好我们自己的事。” 顾清河缓缓点头,问道:“王爷有何打算?” “本王目前任职于司农寺,正好是一个机会。” 王睿道:“据司农寺下面的人观察,就这两天,蝗灾将会降临京城。” “还好本王有先见之明,早在两天前,就从父皇那得到恩准,有权命令周边农户提前收割粮食。” 他忽然得意地笑起来:“目前,本王的政令已发布下去,只要下面执行得好,应该会为朝廷挽回不少损失。” “到时候,定然让父皇和群臣刮目相看,我们再趁伺机拉拢一批,就算大皇子回来,也未必能和我们抗衡。” “那太子就真的不管了?”顾清河觉得这样有点不妥。 “区区一个纨绔,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等他运气用光的那天,我们随时都可以收拾,无需太过在意。” 王睿笑容带着深深的嘲讽:“本王之前和他打赌比练兵,算算还有两个月不到,到时候,只要击败他的太子卫,让他颜面扫地,看还有谁会追随一个废物。” 他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殊不知,事情远没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正文 第374章 蝗灾保卫战 五月五,毒虫出。 尽管还要过几天才到端午,但,炎热天气的催发下,无数虫子早已破土而出。 京城西南面,几十里外的一处农庄。 一片褐黄色的麦田,在干燥西南风的吹拂下,划过道道起伏的麦浪。 李庄头,是这片农庄的管事,专门负责为京城某个富贵人家种地。 这人还算比较负责,隔三岔五,总喜欢来田间地头巡视,检查小麦的长势。 “庄头,又来地头了,放心,咱们都是老伙计,不会偷懒……” 几个面容黧黑的老农,正坐在田埂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旱烟。 见他出现,纷纷回过了头来打招呼。 “嘿嘿,嘴上说着好听,就你们这些老家伙最滑头。” 李庄头大步走过去,挤开一个人,也不嫌脏,坐在人堆中间,伸手夺过一只竹管做的烟枪: “就知道抽,给我也整一袋,两天不抽,这浑身都不得劲。” 一个老农殷勤地为他添料点上,李庄头吧嗒了几口,吐出几个眼圈,这才问道:“最近,小麦长势如何啊?” “呵呵,庄头放心,灌浆快结束了,最多再等十天,就能收割了。” “很好,今年的这小麦,我看着也不错,这两年大炎南边遭灾,粮食看涨啊。” 他取下烟枪,在田埂的泥块上磕了磕烟灰,叮嘱道: “就只有十来天,好好伺候着,等今年东家卖了好价钱,保证多分你们三五斗。” “呵呵,庄头放心,你就算不说,我们也会用心的。” “就是,沤肥,浇水,我们是一刻也不敢落下,东家还能不念着我们一点好?” 几个老农纷纷恭维起来。 “这就好,你们放心,有我老李一口吃的,绝对少不了……嗯,什么声音?” 李庄头正吹嘘着,忽然一片嗡嗡声传来,就像一大群蚊子在耳边飞舞。 而且,这声音还越来越大。 “天啊,看……看那,那是什么?!” 忽然,一个老农颤巍巍站起来,指着西南方的天边,脸上全是惊恐。 其他人立刻抬头看去,也纷纷变了脸色。 只见远处的天边,一片乌云,诡异的贴着地面席卷而来,铺天盖地,仿佛没有尽头。 离得近了,他们才发现,那哪是什么乌云,分明就是一只只黑纹蝗虫。 这些家伙,就像植物的绞肉机。 所到之处,树叶残缺,庄稼凋零,一片毫无生机的衰败景象。 “蝗……蝗虫,是蝗虫!” “不好了,蝗灾,是蝗灾来了,完了,这下全完了啊……” 李庄头和几个老农,见鬼一般,全都吓得瘫坐在地。 他们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长势不错的麦田,顷刻间便被糟蹋了一大片。 直至被啃成光秃秃,彻底颗粒无收。 “老天爷,这是作孽啊,我等到底犯了什么错,要受这样的惩罚?!” 几人欲哭无泪,悲愤地望着天空。 那里没有神灵的庇护,只有成千上万只盘旋的蝗虫,像是在嘲笑下方这些软弱且渺小的人类。 它们不时落下,把一处地方变成荒芜,紧接着起飞,飞向下一片生机之地。 在那个方向的尽头,正是大炎的中枢----京城 “蝗灾来了,朝廷有令,不要等小麦成熟,立刻抢收,不得有误会……” 蝗灾的真的来了。 京城的内外,屋顶上,花园中,田地里,甚至倒废水的阴沟,到处都落满了蝗虫。 司农寺全员加速运转起来。 一天之内,无数封加急的文书,送往京畿的四面八方。 朝廷最终还是采纳了恵王的意见,诏令京城周边提前收割小麦,力争抢救回来一部分。 为了配合司农寺行动,京兆府紧急向各县派遣了巡查队伍,由司农寺官员带队,督导当地主官推行政令。 于此同时,炎帝在资政殿,紧急召开会议。 宰相贾希言,吏部、户部、工部、军部、四部尚书,以及司农寺卿,全被召集起来,共同商议应对蝗灾一事。 消息很快传到了永宁县,百姓一下全炸了锅。 “先那是可恶的太子县令,要求无偿养鸭子,之后又不准倒潲水,现在连蝗灾都来了,接而连三,可教大家怎么活啊!” 可以说,王安如今在永宁县,已经成了公害,人人得而喷之。 王安对于这些咒骂充耳不闻,这两天他一直连轴转,为了对抗蝗灾,可谓机关算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如今,东风来了,该是打一场翻身仗的时候了。 “殿下,京兆府和司农寺的人来了,说让殿下配合朝廷的工作,组织农户抢收粮食。” 后堂内,收到消息的老典史,第一时间前来向王安报告。 “嗯,记住本宫之前的吩咐,就说此事本宫会照办,好吃好喝,将他们招待起来,别来捣乱就行。” 王安对此早有预料,也制定了对策。 “殿下,小的邀请过了,可他们说指责在身,不能久留,还让殿下快点行动,他们要跟随监督。” 老典史为难地道。 “这些人倒是有点责任心。” 王安轻笑一声,声音骤然下沉:“通知冯老六,带人给本宫把这伙人围起来,没有本宫允许,不得踏出衙门一步!” “殿下,这……这样不妥吧?”老典史吓了一跳。 “本宫只是想多争取一点时间而已,放心,本宫不会伤害他们,最多关几天。”王安安慰道。 老典史松了口气,试探道:“真的,只管几天?” “差不多吧,什么时候蝗灾结束了,什么时候他们就可以出来。” 王安起身望着门外飞舞的蝗虫,目光锋锐无比:“本宫的地盘,本宫自会处理,谁也别想插手!” 解决掉京兆府的人马,一条条政令,从永宁县衙传出,飞快落实到田间地头。 那些早就被安排在村庄的各路人马,带着各种工具,纷纷行动起来。 喷雾车、网兜、虫罩、艾草、驱虫竿、铜锣、鼓槌……天罗地网,一应俱全。 一场永宁县的蝗灾保卫战,正式打响。 王安要让朝廷看看,这一次,他和王睿,到底谁对谁错…… 正文 第375章 殿下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 一大早,永宁县老槐村的老赵头,便骑着自家毛驴,匆匆进了京城。 之所这么急,是赶着去西市卖槐米。 这槐米可是好东西。 乃是采摘新鲜的槐花晾晒而成,无论入药泡酒,皆是佳品。 除此之外,它还有最厉害的一个功效,可以用来染布料,制成一种华贵的明黄色。 这段时间,正是蚕农们缫丝的季节,也是槐花盛开的时候。 今年风调雨顺,槐花长势喜人,老槐村的村民们,也跟着沾了光。 比起往年,今年的槐米,各家都多收了三五斗。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惜,不止老槐村一处,其他种植槐树的地方,也喜迎大丰收。 如此一来,这东西在市场上,就有点供大于求。 京城各家染坊,负责收购槐米的吸血鬼们,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纷纷以此为借口,竞相压价。 这几日,槐米价格一路下跌。 明明多收了三五斗,结果百姓们回头一算,卖的钱竟然还不如往年。 这找谁说理去? 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哪来的定价权? 关键这东西娇气,容易回潮腐烂,又不能压在手里,只能硬着头皮贱卖。 就这,还被那些吸血鬼嫌弃,每天只有一段时间会开门收购。 要是来的迟了,对不起,要么找路子疏通,免不了又要少得几十文钱。 要么,抱歉,下次再说,只能白跑一趟。 所以,为了不当这个冤大头,老赵头天还没亮,就带着午饭的干粮,顶着启明星出了门。 老婆赵氏送走他后,回屋又睡了个回笼觉。 等天亮起床,正准备喂鸭子,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驴的闷叫声。 这声音她实在太熟悉不过,这不正是自家那头蠢驴吗? 果然,她飞快打开院门,迎面便撞见老赵头跟丢了魂似的,骑着驴一头冲进来。 “你个死老鬼,这是撞鬼了还是咋的,叫你卖的槐米卖了吗?” 老两口最近日子过得紧巴巴,赵氏还等着他卖完槐米,割两斤肥肉回来炼油渣,打打牙祭。 结果,在驴身上左看右看,连肉沫都没看着半个,立刻叉着腰兴师问罪起来。 “嗨,还卖什么槐米,西市今天能不能开市都还两说,我这刚进城,就立刻赶回来……” 老赵头翻身下了毛驴,话没说完,便听赵氏一声尖叫,就地撒气泼来: “什么,你连槐米都没有卖掉?家里柴米油盐,这么多开销,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才嫁给你这个窝囊废……” “我说你有完没完?”老赵头眉头紧皱,上前拉住她,“快!带上镰刀跟我出门,晚了就来不及了。” “放开我!”赵氏甩手,还是没忍住,“带镰刀干什么?” “去收小麦。” “我说你,不会真见鬼了吧?这个时候收小麦,都还没成熟,你安心要让咱家撑不到明年是吧?” 赵氏越说越气,连眼泪都出来了:“好你个没良心的,家里不给开荤也就算了,你还想饿死老娘咋的?” “你给我闭嘴!” 老赵头一声怒吼,还真把赵氏唬住了,紧接着又开始抹泪: “你吼,你接着吼,不给人吃,还不让人说了,老娘大不了不活就是……” “你……”老赵头一跺脚,拍了拍脑门,“也怪我,没给你说清楚,实话告诉你,京城造蝗灾了,西南边来的,马上就要飞到我们永宁地界。” “京兆府的官员,都在四方奔走,让大家快点收小麦,一旦迟了,被蝗虫啃干净,别说撑到明年,怕是两个月都难。” “什么,蝗灾?!” 想到最多再两个月,就会没有饭吃,赵氏吓得连哭都忘了,又急又怕: “你个死老鬼,怎么不早说,还愣着干嘛,和我一起去收麦子啊!” 老两口带上镰刀,一边通知邻居,一边给毛驴安上箩筐,匆匆赶往地里。 果然如老赵头所说,田间地头,到处可见密密麻麻的蝗虫。 随便踏出一步,都能踩死几只。 这还是头一拨,后续的蝗虫只会更多,可想而知,到时候会有多恐怖。 “赵大哥,这次多亏有你提醒,否则,大家伙快要损失惨重……” 跟着一起下地的邻居们,倒了句谢,谁都不敢再耽搁,握着镰刀就要动手。 “都给住我手!衙门有令,凡我永宁县的农户,不得擅自收割小麦!” 一群人飞快冲过来,带头的是捕头冯老六,四下阻止众人收割小麦。 “冯六子,是你,别以为你娘嫁出我们老槐村,生你当了个捕头,就可以在这吆五喝六!” “就是,你也算咱老槐村的半个种,怎么帮着别人,一起来坑害自家乡亲?” “你娘要是知道了,非把你骂个狗血喷头不可……” 古代乡野,最讲究出身和辈分,老赵头等几个老人,丝毫不怕,骂得冯老六差点抬不起头。 “呵呵,几位叔伯,我冯老六可不敢欺负家乡人,再说,这又不是我的命令,我也就是个跑腿的。” 冯老六被喷了一脸口水,非但不敢生气,还得陪着笑脸。 “哪个说的,我们找他理论去?” “就是,万一小麦被蝗虫啃光了,他赔我们啊?” 面对气势汹汹的几人,冯老六聪明的转移了目标:“回几位叔伯,下,命令的,当朝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又如何,他敢出现在这里,老夫肯定抽……抽……” 众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栗然一惊,这可是太子啊,谁敢真抽人家一下? “那个,咳咳……冯六子,你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对……对吧?”几个老头一脸紧张的看着冯老六。 这要是传出去,因言获罪,被杀了头,那多不划算。 “呵呵,这就要看,几位配不配合衙门的政令了。” 冯老六趁机谈起了条件,心想,还是太子殿下的威名管用啊,比自己出面强多了。 老赵头等人很是为难:“六子,不是我们不懂规矩,只是你也看到了,蝗灾来了……再不抢收,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看着麦子被啃光吗?” 冯老六扶着脑袋,很是头疼,难怪殿下会派自己等人亲自下来。 “我说,你们就不会想办法消灭蝗虫吗?” “这……这怎么消灭,没有法子啊。”众人满脸焦急和无奈。 “谁告诉你们没法子,太子殿下已经帮你们准备好了,是你们自己蠢,不会用……”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法子??? 正文 第376章 鸭子立功了! “什么,鸭子可以治蝗虫?我怎么不知道?” “冯六子,你不会是在话说八道吧?” “真是天大的笑话……” 冯老六将衙门的防灾指示宣讲出来,却只换来一片不信任的眼神。 “嗐,各位叔伯,这玩意你们问我,我哪清楚,这不都是太子殿下的主意。” 不得已,又把王安这尊大神搬出来镇场子。 群人仍旧无动于衷,冯老六急得直拍大腿:“我说,再拖下去蝗灾只会越来越严重,求求各位叔伯婶子,死马当活马医,你们就试一回吧?” 几个老头见他言辞恳切,皱了皱眉,老赵头发话了: “行,看在你老娘的份上,我们就给你这个面子,先说好,要是不灵光,这事你可不能再管。” “这……” 冯老六心里也没底。 尽管太子殿下说是说这么,可万一要是不见效,自己这趟差事不久办砸了? “怎么样,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我们可要割麦子了?” “就是,粮食就是命,谁有闲功夫和你继续耗下去……” 众人催得厉害,冯老六也没辙,只得咬牙点头:“好好好,就依你们,快去赶鸭子出来,要是有效,后续你们也得听我的。” “我看你是异想天开。” 老赵头只把他当笑话,却还是扭头吩咐赵氏,回家去把鸭子全赶过来。 其他几户人家,也跟着照做。 一盏茶的功夫,几个女人每人赶着一百多只鸭子,陆续到了各家的田边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这些鸭子一看到蝗虫,都不用女主人继续赶,嘎嘎叫着,转头冲进了麦田。 跑得在最前面的几只,纷纷扇动翅膀,惊飞乌压压一大片蝗虫。 却见它们飞快伸长脖子,十几只蝗虫,瞬间就被叼进嘴里,成了最美味的食物。 跟在后面的鸭群,一看食物跑了,也不甘示弱,迅速散开,四面追击。 一百多只鸭子,浩浩荡荡,硬是将蝗虫赶走了一大半。 有了这些克星的存在,部分蝗虫顷刻便被消灭,还有部分逃脱的,只能在半空盘旋。 当然,也有蝗虫逃往其地方,飞出几十米,落到别人家的田里。 然而,那边的邻居也把鸭子赶出来,等待它们的,仍是葬身鸭腹的命运。 因为这群鸭子的守护,眼前的十几亩麦田,形势瞬间有了好转。 虽然还有一些零星的蝗虫,但,都构不成太大的影响。 “咦,神了,这鸭子还真能治蝗虫啊?” “可不,快看,那些蝗虫被撵得到处乱飞,都不敢下来。” “活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情况,这下咱家的小麦有救了……” 鸭子大军消灭蝗虫的速度,可谓立竿见影,让众人啧啧称奇。 原本很多人焦急的心情,也终于得到了部分缓解。 “六子,不错,当了捕快,人也长进了,还知道对乡亲们好,不枉你娘当年从这嫁出去。” 几位老人的赞扬,让冯老六颇为骄傲,笑着摸了把脑袋: “呵呵,几位叔伯说笑了,哪是我冯老六长进,是太子殿下的办法好。” 这话让众人肃然起敬。 老赵头眼珠转了几下,忽然惊呼一声:“啊,我知道了,定是太子殿下早知我们这会有蝗灾,所以才会给每户人家发鸭子。” “我就说,平白无故,为何不让吃,也不让卖,原来这是太子殿下的布置。” “太子殿下真是活菩萨啊,为了帮大家保住粮食,送来这么多鸭子,这得多少钱啊……” 其他人被他这一点,也是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王安的一片苦心。 “哎,当初殿下让我家照顾鸭子,我还以为他劳民伤财,私下骂了几回,搞了半天,原来我就是个蠢货。”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个混球。” 有人忽然自责起来,满脸羞愧之色。 “别说这个,鸭子再能吃蝗虫,也有吃饱的时候,大家伙别愣着,拿家伙一起驱赶蝗虫才是正事。” 冯老六打断众人对话,这样的防虫力度,还远远不够。 好在,众人也发现了问题。 “六子说得对,不能光靠这些鸭子,还得靠我们自己,大家快准备家伙。” “不能辜负了太子殿下的好心,大家一起,守住我们的粮食。” “没错,撑过这几天,到时候,收获远比现在多……” 众人纷纷返回去,有的拿竹竿,有的拿木棒,沿着田间地头来回奔走。 在鸭子大军顾及不到的范围,卖力驱赶着蝗虫。 经过冯老六这组人的奔走宣传,老槐村的村民们,陆陆续续将鸭子赶下田。 一时间,整个村子,无弗远近,全都是鸭子的叫声。 在它们头顶,一朵朵乌云密布,那是受到惊吓的蝗虫,不知该在何处落脚。 众人见识到鸭子的好处,纷纷对王安歌功颂德。 但,也有人表示了担忧。 鸭子虽好,毕竟太少。 每户一百多只,就算全部出动,最多只能守住三四亩麦田。 加上人力驱赶,覆盖面积也不超过六七亩,也已经是目前的极限。 可,这仍旧不够。 大炎这个时代,生产力各种落后,粮食产量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一亩普通良田,平均产量最高也不过两百斤出头。 按亩产两百斤算,一个大炎成年人,一年的粮食消耗,大概在五六百斤。 一家三口,也就是一户普通人家,算上税收和留下的粮种,最起码要种十亩地,才能维持生活。 老槐村离京城近,土地金贵,除开权贵和地主不算,每户大概就是这么多耕地。 也就是说,即便全力防虫,永宁县每家农户,仍就有三四亩地的缺口照顾不过来。 尽管遭遇蝗灾,还能保留三分之二的粮食,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幸运和奢侈的事。 但,粮食就是老百姓的命根。 眼睁睁看着即将成熟的小麦,被蝗虫这样糟蹋,谁又能不心疼呢? “造孽啊,老天爷,求你帮帮我们这些可怜人吧……” 无数上了年纪的人,看着被蝗虫啃噬的麦田,眼含热泪,跪在田埂上祈祷。 老天爷当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有人能听到…… 正文 第377章 新的防虫手段 “传本宫命令,这次永宁县防灾,但凡参与者,事后都有酬劳,衙门不会让他们白干。” “表现积极者,赏!农户损失低于两成者,赏!有驱蝗良方者,重赏!” “告诉大家,只要能战胜这场蝗灾,本宫将不计代价,不计报酬……” 单纯被动的防治蝗虫,虽然会有效果,但一定不会达到最大。 为此,王安实行了激励制度。 一天之内,连续几道告示发出去,永宁县下面反映强烈。 对于很多老百姓来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施政方式。 只要防治好蝗虫,就有赏钱可以拿,这在以往,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对很多古代统治者来说,蝗灾是上天的警示,是惩罚,无法避免,更不说防治。 就算要治,那也是百姓自己的事。 朝廷事后最多免一些税,彰显一下自己的仁慈就可以了。 王安这条政令,立刻拔高了他在永宁县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变得光辉万丈。 “太好了,太子殿下仁慈,不但送鸭子,知道大家会有损失,还借赏钱之名补偿大家,大家一定要加油干!” 消息在巡视小组的宣传下,很快传遍整个永宁县。 老百姓的热情空前高涨,一心要挣下赏钱,补回损失。 为此,很多人忙到天黑都不肯回家。 结果,某农户误打误撞,发现晚上举着火把,居然会吸引蝗虫“飞蛾扑火”。 第二天,此人就把消息上报,经由巡视小组传回衙门。 经王安在一间黑屋中实验,效果明显。 “不错,很有效果,这下夜间也可以杀蝗,发现这个方法的人叫什名字?” “回殿下,那人名叫王二狗。”传信人回答。 “贴告示,公布出来,王二狗发现火把灭蝗法,有功,赏银五十两,若有起邪念者,诛。”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永宁县都轰动了。 五十两银子,对老百姓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王二狗几乎从一个泥腿子,一跃成了半个富家翁。 不仅如此,考虑到他是个农民,骤然发财,容易被人见财起意,太子殿下还特意提供保护,可谓无微不至。 就连很多居住在城里的人,也拿着网兜杀奔出去,和他们平时看不起的泥腿子,一起参与防虫工作。 只为在过程中突然灵光一闪,悟得全新灭蝗之法,将五十两巨款收入囊中。 这其中,还有专门跑来驱虫施法的骗子。 一时间,什么灭蝗道人,杀蝗大将,度蝗尊者……妖魔鬼怪齐上阵,永宁县乡下战蝗工作空前火爆。 得到五十两银子的王二狗,站在自家的破茅屋前,当着巡视小组的面,面朝京城永宁县衙,磕头谢恩: “多谢太子殿下,殿下大恩,二狗无以为报,以后修缮祖屋,必定为殿下供奉长生牌位,早晚一炷香,晨昏三叩首……” 连磕几个响头,激动地站起来,从老典史手中接过五十两的银票。 对这个大龄单身男青年来说,生平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巨款。 王二狗小心翼翼将银票折好,用布包了,贴胸口放着,用手反复摸了几次,心里才踏实下来。 “二狗哥,这些天你一个人出去灭蝗,家里又没个人照应,吃饭怎么办?我爹娘说,要不,你每天去我家吃吧?” 王二狗惊奇的发现,自己暗恋多时,却从不拿正眼看自己的邻居妹子翠花,居然主动跑到自己家里。 那欲说还休、含情脉脉的眼神,只是眨动几下,就差点把王二狗的魂勾了去。 话都忘了说,只顾着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 翠花羞涩一笑,转身跑了出去。 直到人没影了,王二狗还一直痴痴呆呆,忽然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廓,一脸傻笑。 老天有眼,这么多年,翠花妹子终于发现我的魅力了吗? 老典史笑而不语,带着人离开了王二狗家。 “想不到对付蝗虫,还可以采用这种激励的方法,千金买马骨,太子殿下运筹帷幄,真是让人佩服啊!” 身旁众人无一不点头称赞:“大人说的好,太子殿下坐镇我们永宁县,真是我们大家的福气啊。” “谁说不是,之前大家听闻殿下的风评,一个个都是什么反应……现在谁再敢说殿下坏话,我张三绝不放过他。” “呵,就是张三能,我李四守护殿下的声誉,义不容辞……” 王安以一己之力,调动了远超预想的人数,一起参与永宁县的灭蝗工程。 就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也难怪众人无不心悦诚服。 “不说这个了,前两日喷雾车等工具运送下乡,现在应该已经分配到位,你我得赶快去催促出动,不然就靠人和鸭子,已经有些吃力了……” 老典史这话,一点不假。 前两天,农户们之所以靠着鸭子和自己就能勉强守住麦田,只是因为,那是蝗灾的头几拨。 而夜晚火把灭蝗,为了避免不烧到麦子,效果也很有限。 这两天,随着后续批次的到来,蝗虫数量越来越多,几乎翻倍。 紧靠这些手段,确实有些捉襟见肘,顾此失彼。 老槐村的村民,眼看防虫效果一天不如一天,不免心灰意冷,几乎又动起提前收割的念头。 这天下午,冯老六又带队来巡视。 心急如焚的老赵头第一个跳上田埂,冲过去将他揪住,指着麦田里说: “冯六子,你自己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我们都已经连续赶了好几天,这蝗虫非但没减少,还越来越多。” “我看,这小麦非割不可,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 冯老六先是一愣,继而苦口婆心道:“我说老赵叔,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再说,你现在就收,产量起码损失一半以上,亏大了。” “再怎么亏,也比颗粒无收要强。”老赵头坚持己见,“就这么治下去,还不如提前收割呢。” “绝不可能。” 冯老六刚说完,便见到老赵头的冷笑,立刻又补充了一句: “差点忘了说,我们有了新的防虫手段……” 正文 第378章 新的麻烦来了! “新的手段,你小子又要忽悠大伙……” 老赵头这回坚决不上当,话才说到一半,一阵车轱辘声从远处传来。 只见一支支队伍,用板车推着奇形怪状的大木桶,分散在田间地头。 其中有一支队伍,正好朝着这边过来。 “粪车?” 老赵头眼角一抽,继而大怒:“狗日的,这些城里的腌臜货,找不到地方倒夜香,跑到我们老槐村来霍霍!” 说着就要冲上去理论,却被冯老六一把拉住。 “我说老赵叔,这不是什么粪车,这是太子殿下新发明的喷雾车,用来防蝗虫的?” “你把我当傻子呢。”老赵头没好气的瞪着他,“什么喷雾,我不明白,不过,我可从没见过粪水也能防虫的。” “谁告诉你里面是粪水,这里面是空的,还等着上你们家装东西呢。” 冯老六这话让老赵头一脸警惕:“装东西?装什么?冯六子,你们要是敢跑我家抢东西,我可告诉……” 他边说边撸起袖子,露出干柴般精悍的胳膊:“小老儿虽然没几两骨头,也敢和你们拼命!” “我说你想哪去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冯老六还待解释,负责推车的其中一个流民走过来,促狭的笑:“冯捕头,车已经推来了,你看,先上哪家装潲水去?” “什么?装潲水?” 这话顿时引起在场人的注意。 这又是这些天,困扰他们的另一件烦心事。 五月的天气,正是温度升高的时候,接连积攒了几天的潲水,已经让各家苦不堪言。 偏偏太子殿下有令,这玩意还倒不得。 如今好了,终于有人来装了,有几家主人当即冲上田埂,要求先去装自家的。 毕竟,谁也不希望家里成天酸气熏天,蝇飞蚊舞。 “都站一边去,没看到我最先来吗?” 老赵头还算精明,仗着岁数大,喝退几个后生,回头对冯老六一脸讨好的笑: “六子啊,你是管事的对吧……先装叔家里的呗?” 冯老六自然不敢拒绝,让“农药喷洒小队”跟着老赵头,去将潲水运过来。 不到半个时辰,队伍去而复返。 其中一人,和冯老六一阵嘀咕,然后用牛肠带子接上一根长长的竹管。 “六子,今天这事办得还算地道,对了……” 老赵头瞅了一眼拿竹管的人,纳闷道:“他们装了潲水,不拉走,还过来干啥?” “防虫啊。” 冯老六一本正经道:“你是第一个,先从你家田里开始。” “啥第一个……” 老赵头一脸茫然,就见那人接好竹管后,掏出口罩戴上,冲他的同伴比了个手势。 他的同伴点点头,也戴上口罩,随后又跳上车,就像打充气筒一样,拉动一个风箱模样的连接装置。 装置一端连接木桶,另一边连接牛肠带子。 在大气压的作用下,原本干瘪的带子瞬间被撑满,随即一股白色的喷雾从竹管另一头喷洒而出。 水雾可喷出好几米远,那人只需在田埂上走动,便能覆盖大片的小麦。 那些蝗虫比较密集之处,是最先喷洒的区域。 但凡雾气洒落,那些蝗虫就像遭遇了杀虫剂一样,纷纷扑腾着到处乱飞。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一只再落下来,效果居然被鸭子大军还好。 “这……这这,莫非,连潲水也可以驱虫?” 老赵头一脸不可思议,指着田间,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嘿嘿,想不到吧,这也是太子殿下的发明,你以为,人家真吃饱没事干,一早就让你们积攒潲水?” 冯老六也很震惊,表面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啧啧,潲水防虫,效果好不好?” “好……是好,就是味道有点受不了。” 被老赵头一提醒,冯老六这才觉得呼吸困难,浓烈的酸臭味几乎能把人熏晕。 再也不敢显摆,忙掏出事先准备的口罩戴上,这才好受了一些。 这时,其他农户看到喷雾车防虫效果这么好,纷纷冲过来,吵嚷着装自家潲水。 “别慌,大家一个个来,你们也看到了,这喷雾车喷洒很快,要不了不多久就轮到大家了。 不过,你们得先把家里潲水清理干净些,烂草叶之类的不能有,免得堵住了竹管。 对了,每天要加入清水,杂物不能太多,太子殿下说利用什么培养……培养基对,用来发酵,这样大家每天都可以有一定用量……” 冯老六这段时间,跟着王安一顿恶补,也算长了见识。 科普起来,有板有眼。 尽管村民对于什么培养基,什么发酵,全都一窍不懂,但并不妨碍他们觉得,太子殿下好厉害的样子。 不仅是老槐村,整个永宁县几乎每个存在,都有巡视小组的成员在宣讲。 尽管喷雾车数量有限,可因为提前准备,勉强也能应付过来。 而且随着工匠们加班加点,不出三五日,应该就能结局紧缺的问题。 如此一来,之前被众人各种咒骂,觉得太子故意刁难百姓积攒潲水的问题。 如今在大家眼中,和送鸭子一样,成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太子殿下真是神了,原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帮助大家。” “没错,我之前还觉得,殿下是在干坏事,现在才知道,是我自己太蠢。” “殿下此举,能活万民,大慈大悲,功德无量……” 整个永宁县,大街小巷,田间地头,无不传送着王安的功德。 随着上万流民大军加入到抗灾第一线,全县的灭蝗战役,基本转入相持期。 也就是说,永宁县老百姓,终于有效遏制住了灾情。 而王安的个人威望,也随之水涨船高,为万民传颂,轻易便超过了历届没一任主事者。 于此同时,永宁县的某些异常,也终于引起了恵王的注意。 究其原因,还是来自于王安扣下的京兆府巡视组。 新的麻烦,马上就要来了…… 正文 第379章 第197章惠王使坏! 恵王府中。 “启禀王爷,消息查到了,前日派往永宁县的巡查组,被太子扣下,目前还关在县衙里。” 王府长史蒋策,将接到的最新情报向王睿报告。 “哼,本王一连几日都没永宁县的消息,果然又是王安那小子搞的鬼。” 王睿丢下手中的公文,想了想,又道:“就只有这些?” “回王爷,还有一件关于永宁县的消息。”蒋策道。 “说。” “属下听闻,永宁县上下并没有执行朝廷的命令,而是在抵抗蝗灾……” “抵抗蝗灾,呵呵,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王睿眼底流露一丝讥讽,打断笑道:“这种天灾,岂是人力可以抵抗?” “属下也觉得此事荒谬,可永宁县坊间传的有板有眼,就连不少城内的百姓,也纷纷跑去乡下抗灾,说要领什么赏钱……王爷,空穴来风,未必无音啊。” 蒋策有意提醒道。 “哦?这么说此事是真的?” 王睿有些惊讶,心想王安这小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这对他倒是一个机会。 沉思片刻,他起身吩咐道:“你去城南巡城司跑一趟,借两百士兵,本王要亲自去永宁县走一趟。”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事了之后,你再去找几名言官,让他们把消息捅给杨代善,此人和太子不对付,可以加以利用……可惜,张征现在入不了朝堂……” 他并不确定,杨代善一定会借此机会攻击王安,但,这种几率很大。 至于去城南巡城司借兵,只看当初孟都尉的配合就知道,里面高层有他的人。 所以,借两三百士兵,对王睿来说易如反掌。 这还是他为了不引起朝廷警觉,刻意为之,不然应该远不止这个数。 他要做的很简单,就是阻止王安的抗灾行动。 尽管他并不相信,王安可以在蝗灾之下,保住永宁县的粮食产量。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王安异军突起,真的化不可能为可能,他的处境立刻就尴尬了。 当初,可是他拉上司农寺卿,当着炎帝和几位重臣的面,建议朝廷强令京城各县百姓,提前收割粮食。 而且,朝廷也接受了。 可现在,王安不走寻常路,居然防住了蝗灾,岂不是显得他王睿很无能? 光是一半以上的粮食损失,就不是他一个人能承担得了的。 可想而知,两者一对比,他定然会受到朝臣的抨击。 这对他的声望,将会造成极大的打击。 王睿此人,一向自傲,绝不允许自己犯下这么大的失误。 于是在两百士兵集结之后,由他亲自领队,没有去县衙要人,而是直奔永宁县的乡下。 既然王安敢违抗朝廷政令,一意孤行,他正好借着这个名义,好好打压一番。 不过,他也知道,王安是个混不吝。 一旦知道他来捣乱,势必会带人阻止。 所以,他才会选择不去县衙兴师问罪,故意避开王安,打一个时间差。 这招釜底抽薪,一旦成功,王安也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毕竟,他王睿是在维护朝廷政令,此事说破天,也是他有理。 王睿将此行的目的,向两百名士兵交代了一遍,随后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说来也巧,这群人的第一站,居然来到了老槐村。 眼见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王睿不禁皱了皱眉。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真的在驱赶蝗虫。 而且看起来,似乎还挺有效果的样子。 “不行,决不能放任自流,不然,会对本王极为不利。” 王睿眼中闪过明悟,一声令下:“张征,将队伍分成二十组,给本王,把这些刁民统统抓起来!” “卑职遵命。” 张征以前就他的心腹,今天又正好又当值,所以被他顺便带在身边。 自从被贬官之后,张征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王睿。 如今,终于又有了为其效力的机会。 一想到只要表现好,说不定又会被恵王殿下提拔,张征就表现得格外卖力。 分完组后,他亲自领着一支小队,冲到老赵头两夫妇面前。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 “大胆刁民!朝廷有令,蝗灾降临,命你等速速收割小麦,以减少损失,你等拖延至今,也不曾颗粒归仓,视朝廷法度如无物,该当何罪!” “几位,你……你们是何人?” 老赵头见他来势汹汹,身后其他人又尽皆披坚执锐,不免有些发怵。 “我们自然是朝廷的人。”张征盛气凌人,“本官问你话,为何不回答?” “原来是朝廷的大人,回大人,原本小老儿家也是要收割的,可后来太子殿下下令,不许收割,改为防止蝗灾。” 说起防虫这事,老赵头竟有些眉飞色舞:“要说太子殿下,本事可真是大了,简直就是活神仙在世。 “不但未卜先知,而且,他想的那些防虫之法,可真是神了…… “所以,大家现在,都绝了提前收割的心思,一心等小麦成熟,也好有个丰年,这位大人是来视察的吗,你们误会了……” 老头一旦打开话匣子,仿佛就收不住了,听得张征连连皱眉。 还真有效? 那就更不能让你们继续下去。 “少废话!”他不耐烦地打断道,“本官是在问你,为何不早收小麦?” “这位大人,你这话不是很奇怪吗?提前收割,肯定损失一半以上,我们这种办法,最多损失不到两成,为何要提前收割?” “你的意思,就是不会提前收割了?”张征语气玩味。 “啊。” 老赵头点点头,还不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 张征冷笑,拍着大腿站起来,脸色一沉:“大胆刁民,竟敢违抗朝廷的命令,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身后的士兵一拥而上,将老赵头五花大绑。 老赵头吓得魂飞魄散,不停求饶:“大人,大人饶命啊,为何要抓小老儿啊?” 一旁赵氏也急得直流泪,上前拉人:“这位大人,我浑家到底犯了什么事,你们凭什么抓他?” “呵呵,凭什么,就凭你们抗令不准,没有提前收割小麦,这是在藐视朝廷,知道吗?” 张征一把将她推开,甩袖道:“别在这撒泼,不然连你一起抓,实话告诉你,不止你们,今天胆敢在这赶蝗虫的,我们统统都不会放过!” 赵氏一听,眼前一黑,软到在田埂上。 老槐村这是要完了吗? 天啊,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正文 第380章 我看哪个敢拦我? “快跑啊!官兵胡乱抓人了,快……” 原本安宁祥和的老槐村,此刻打破了平静,到处都是哭喊求饶之声。 不少村民,在得知王睿一行的意图后,被吓得四散奔逃。 然而,他们毕竟只是普通人,哪能和经常训练的巡城卫比? 没跑多远,就被各种围追堵截,最后按在地里,和老赵头一样,被绑了回来。 任凭他们如何求饶,妇孺们哭得如何撕心裂肺,王睿始终无动于衷。 他此刻正注视着一辆喷雾水车,半天没看懂,让人将老赵头拎过来,问道: “告诉本王,这粪车一样的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我说了之后,你会放过我吗?” 老赵头哆哆嗦嗦的提条件。 “你可以选择不说。” 王睿话音刚落,张征紧接着威胁道:“敢跟恵王殿下谈条件,你有几个脑袋?” “王……王爷?!” 老赵头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大人物,惊恐之下,老实交代了喷雾车的用途。 “果然是用来应对蝗灾的……没想到,他还会捣鼓这玩意。” 王睿顿了顿,忽然命令道:“来人,给本宫把这些水车,统统拆了。” 只要是王安推广的,他都要破坏掉,这叫防患于未然。 至于所造成的恶劣影响----他奉朝廷之命办事,谁又敢说半个错字。 立刻就有几名士兵为了表现,提刀跳上车,几刀便将木桶成碎片。 这下坏了。 老赵头虽然说了喷雾车的用途,但却忘了告诉王睿,这木桶里具体装的什么。 结果木桶乍破,大量潲水骤然迸射而出。 而王睿,恰好又离喷雾车很近。 于是…… “王爷!” “恵王殿下!” 周围的人有心提醒,却已经迟了,王睿躲闪不及,被浇得满头满脸都是,身上的锦袍也湿掉大半。 他就是像一只落汤鸡,头发上还沾着几片烂菜叶,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酸臭和腐烂味道。 整个人就像变质的泡菜坛子,还是腌了好几年,骤然打开的那种。 原本栖息在木桶上的苍蝇,就像一群轰炸机似的,纷纷向他飞来,嗡嗡嗡,围绕着打转。 似乎在嘲笑他的自讨苦吃。 “呕呕……” 离王睿较近的一些人,全都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倒是王睿本人,或许味道太冲,以至于反应并没这么强烈,一只手捏住鼻子,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五月初的天气,自然不是因为天冷。 他只是生气,怒火几乎淹没他的理智,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在下属面前如此狼狈过。 这一切,都是太子造成的! 王安不出意外,又成了背锅侠。 王睿越想越气,忽然还指着田间的身影,气急败坏道: “去,给本王把那些人也抓起来……不仅这个村子,还有下个村子,下下个村子…… “本王要让所有人永宁县的人都知道,不尊政令,不务正业,胆敢和朝廷作对,会是个什么下场!” 话音刚落,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哦?什么下场,本宫也很好奇,不会是像你一样,头顶青青草原,变成三十年的腌萝卜吧?” “你……你怎么来了?” 王睿猛然扭头,望着来人,满脸难以置信。 “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看到王安亲临,冯老六不知从哪钻出来,激动得不行。 刚才那种场面,说实话,身为一名捕头,他真的没办法和王睿对抗。 能够留到现在,没有偷偷跑路,已经算是很有胆量。 “这就是太子殿下么?” 老槐村的村民,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安,不少人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太子殿下都是本县父母官,而且对抗蝗虫的命令,也来自于他。 如今这么多人被抓,全都和他有关,他总不可能置身事外。 “太子殿下,你总算来了,求求你救救我浑家,民妇给你磕头了。” “殿下,求你救救我爹爹/阿公……” 村妇们拖着一群孩子,争先恐后冲到王安面前,纳头便拜。 他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也只有他,才有能力,从恵王手中把人抢过来。 “大家请起,放心,本宫既然来了,就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王安视线越过他们,迎上王睿的目光,虚空中似乎有火花在闪烁。 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形式上的对抗。 只不过,两人似乎都知道有这一天,所以并不意外。 王安身前,那群妇孺仍不愿起身,郑淳不得不站出来,替王安安慰道: “大家都起来,要相信太子殿下,殿下来了,村子就太平了,殿下来了,青天就有了……”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王安嘴角逐渐勾起一丝弧度,看来自己今天,又要做一回青天大老爷了。 啪啪啪…… 他扫了眼被捆在一起的村民,忽然上前一步,鼓起掌来: “厉害,真是厉害,曾起何时,素有贤明之称的恵王殿下,竟也干起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来了?啧啧……趁本宫不备,暗中偷家,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太子,你不用阴阳怪气。” 王睿抹去额头的菜渣,皱着鼻子,“本王只是按照朝廷之命办事,倒是你,公然违抗政令,该当何罪?” 王安可不吃这套,轻笑道:“呵呵,好个朝廷之命,没错,朝廷的政令本宫知道,提早收割小麦,没错吧? 除此之外,你告诉我,朝廷哪条哪律写着,百姓晚收几日,就可以随便抓人了?” “呵,你都说了,他们要晚收几日,只要是晚收,就是违抗朝廷的政令。” 王睿冷笑道:“违抗政令,就是抗旨不遵,就是藐视王法,这两条,不管哪一条,都足以治他们的罪。” “可他们的这样做,是本宫下的命令。” “那就连你一起治罪!”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把人交还给本宫了?”王安双眼渐渐眯起。 “你说交还就交还,你把本王当什么?” 王睿给张征一个眼色,后者立刻出动,将分散的人马全部叫回来。 两百士兵,阵列森然的站在王睿身后,看起来势不可挡。 “哟,这是要干一架的节奏?” 王安并无惧意,看了眼被绑的村民,声音冷下来:“本宫今天就要带他们走,我看哪个够胆拦我?!” 正文 第381章 就问你怕不怕? “太子,知道什么叫不自量力吗?” 王安的豪言,把王睿直接逗笑了,看着他的身后:“就你这点人,你要怎么带走本王的囚犯?” 王安身后,除了郑淳彩月,便只剩凌墨云,以及十余名随身保护王安的太子卫。 即便加上冯老六等巡视组成员,也超不过三十人。 三十对两百,实力差距确实太过悬殊。 尽管凌墨云和郑淳都是高手,但王睿身边,同样不缺会武功的好手。 两者抵消,王安这边顿时显得势单力薄起来。 王睿笑完之后,忽然想到什么,看着王安道:“本王倒是很好奇,你本人在县衙,为何会知道我们的行踪? “更可笑的是,明知道我们人马众多,还敢只带这点人过来,我该说你是自信呢?还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嗤笑道:“这里有问题?” “本宫为何会知道你们的行踪,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 王安也学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原样奉还:“你的这里,确实有问题……本宫刚才为何敢那样说,难道你就一点不怀疑?” 王安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知晓他们行动的原因。 倒不是王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线人的安全。 没错,就在王睿他们出发那一刻,他们的行踪,就已经被一个人传到了王安耳中。 这个人,王安并不认识,是他主动找上来的。 此人,是城南巡城司新升任的将官,接替的,正是孟都尉之前的都尉一职。 这人很谨慎,上任伊始,便将前任的所作所为,打听得清清楚楚。 也知道,自己能在竞争激烈的京城升职,都是拜太子殿所赐。 如果不是孟都尉投靠恵王,和太子作对,这种好事,绝不可能轮到自己。 这种关系,让他心里一直对王安存着一份感激。 他本来以为自己只是个小角色,这份恩情,此生应该也无法报答。 没想到,才上任几天,就遇到王睿借兵之事。 此事自然不是他能做主的,但他恰好在王睿发布命令时,听到了后者的计划。 于是,等王睿他们一出发,他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巡城司,跑到永宁县衙,将此事秘密告知王安。 这才让王安有机会赶到现场阻止。 王安向来恩怨分明,别人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他自然不可能出卖对方。 王睿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嗤笑道:“本王为何要怀疑,难不成,你还有本事调兵遣将不成?” 他在朝廷之中,布局深远,人脉广博,自然十分清楚王安的底细。 先不说借兵之事,本就犯帝王的忌讳,没有强大的背景,一般将领根本就不敢答应。 就凭王安神憎鬼厌的性格,能有什么人脉? 王睿可是清楚记得,当初兵部尚书曹威要求放狄云出狱,王安可是第一个带头反对的。 为此,还曾大闹朝堂。 仅此一点,恐怕就让大多数武将对他不满。 哪怕他后面搞出个什么慈善会优待老兵,那又如何? 在王睿看来,王安的这点实惠给的是底层士兵,又不是给这些将军。 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借到什么兵? 除了太子卫。 可惜,因为来得太急,王安显然没功夫回宫调集人马,就只带着轮值的十人。 这一点战力,王睿丝毫不放在眼里。 反正只要起冲突,怎么看,王安一方都不像是有胜算的样子。 果然。 “本宫确实没本事调兵遣将……” 王安这话让王睿嗤之以鼻,你倒是想借兵,可谁搭理你啊? 却见王安指了指他身后,淡蔑一笑:“不过,就你们这点人马,都不够塞牙缝的,完全也必要带兵。” “呵,你在给本王开玩笑?到底谁给谁塞牙缝?” 王睿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露出讥讽的笑容。 “本宫没有骗你,你要是现在放人,就此退走,本宫还可以既往不咎。” 王安一本正经道:“否则,一切后果自负,勿谓言之不预。” “事到临头,你还要威胁本王?” 王睿似乎有点被激怒,抬手指着王安身后的太子卫:“众将士听令,给本王把这些人也抓起来,统统带回去,作为太子违抗朝政的证据!” 两百名士兵手按佩刀,迅速分散成半月状,准备将王安他们包围起来。 老槐村的百姓们,瞬间全部陷入绝望。 这个恵王,连太子都不当回事,这下子谁还救得了大家? 眼看包围圈就要合拢,王安依旧气定神闲,看着王睿笑道: “这世上能参加斗争的,并非只有士兵……听说过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吗?” 说着,给一旁的凌墨云使了个眼色。 凌墨云镇定自若地掏出一支小型竹管,用火折点燃了引线。 没错,这东西正是王安和艾迪生的联合发明----信号弹。 上次王安面对定安伯儿子他们时,曾经使用过一次。 如今,已经成了太子卫率伍长以上的标配,凌墨云自然也不例外。 “你以为本宫和你说这么多话,是为了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拖延时间,召集人马……王安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右手高高举起,拇指和中指捏在一起。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嘭!” 信号弹顺利升空,随着王安打出响指,吐出最后一个音节,在半空中蓦然绽开。 “冲啊!保护太子殿下!” “守护大家的心血!” “殿下,我们来了……” 平地起惊雷! 阵阵怒吼,犹如山呼海啸,从远处一片槐树林中席卷而来。 只听声音,就知道人数不少。 “怎么回事?这,这……” 王睿瞬间变色,张征战战兢兢,就连两百士兵也是一脸不安和紧张。 众人循声望去,顿时腿都软了。 只见槐树林背后,密密麻麻,潮水般涌出大量的人群。 这些人衣着各异,甚至有些褴褛,手里拿着驱赶蝗虫的竹竿棍棒,一边怒吼,一边朝这边冲来。 这阵仗,起码也得好几千人,超过巡城卫不知多少倍。 正是被王安调来协助农户防灾的流民。 王安几时打过没把握之仗? 他在赶来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四下召集这些流民,且约定信号弹为号。 如今人数足够,自然顺理成章亮剑。 他要让王睿一伙,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就问他们怕不怕。 他们显然怕了,怕得不得了…… 正文 第382章 混战! 尽管这些流民,单个战力来看,普遍不如巡城卫的士兵。 可俗话说,量比引发质变。 一下子来了两三千人,并不是区区两百士兵就能应付的。 “王爷,大事不好了……不好了啊!” 眼看流民们迅速逼近,张征吓得面如土色,嘴里不停念叨着。 “本王看见了。” 王睿脸色也没好上多少,心里又惊又怒,咬牙对王安道:“算你厉害,居然能找来这么多人……” 深吸口气,猛地甩袖:“我们走!” “想走?” 王安眸光一动,上前伸手拦住他:“事情都还没办完,怎么就想着跑路了?” 王睿心里咯噔一下,转过身,色厉内荏道:“你想清楚,你我都是大炎皇族,别做的太过分,否则父皇绝饶不了你!” “呵呵,你这人怎么不讲武德啊?” 王安一脸戏谑的看着他:“你人多的时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轮到本宫了,你却说我过分……本宫劝你,好好做人,耗子尾汁啊。” “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可别乱来!”王睿眼里露出忌惮。 “放心,就算为了大炎皇族的脸面,本宫也不会乱来……” 王安这话,让王睿稍微松了口气,暗自腹诽,这纨绔也不像看上去那么没心眼。 好汉不吃眼前亏,王睿决定先让王安嚣张一会儿。 等他回去之后,再去炎帝面前,好好参王安一本,让后者吃不了兜着走。 心里正这么想着,蓦然听到王安继续道:“……本宫只会光明正大的来!” “来”字音未落,王安忽然举起拳头,一拳砸在王睿的眼窝上。 王睿猝不及防,仰面痛呼,随即踉跄后退。 好不容易站稳,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用吃人的目光瞪着王安:“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老子忍你很久了,别人以为你装得人五人六,就没人敢动你,今天我还非要试试!” 王安活动着手腕,一声大吼,再次扑上去。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是前世身为特种兵,最富攻击性的王安。 自从他醒来之后,这个把月里,明里暗里,来自王睿的算计一波接着一波。 王安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 难得今天王睿选择自投罗网,王安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 王睿被他的凶相吓了一跳,慌忙一指,命令道:“上!给本王狠狠教训他。” 他身后一名高手侍卫,身体一晃,瞬间冲向王安。 只是,才冲到一半,就被迫停下来。 凌墨云将他拦住,丝毫不给他靠近王安的机会,面无表情道:“你的对手,是我。” 就这一下功夫,王安再次扑到王睿身上,又是一顿老拳。 他心里很清楚,王睿不能出事,所以没敢用前世的技巧,只想胡乱打一顿,出口气就好。 谁知,这却给了对方反击的机会。 “本王和你拼了!” 恼羞成怒的王睿,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君子风度,反手揪住王安,还以颜色。 两人就像街头打架的小混混,你给我一拳,我踹你一脚,在地上滚来滚去,扭打成一团。 “这这……”张征看得眼皮直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快,快来人,保护恵王殿下!” 他原意是想让人把两人分开,却被太子卫误以为想要对王安不利,立刻全部冲上去: “敢对太子殿下动手,给我打!” “打”字一出口,就像点燃了火药桶,上千流民怒吼着,直接向两百巡城卫发起冲锋。 各种竹竿棍棒,劈头盖脸砸落,打得这群士兵龇牙咧嘴。 这些巡城卫哪受过这种窝囊气,承受片刻,终于破口大骂,还以颜色。 好在他们内心还算清醒,没敢拔刀,只拿刀鞘当武器。 双方时乒乒乓乓打作一团,有的在田埂上厮打,有的滚进田里,还有的翻进水沟……场面一片混乱。 张征本想要控制局面,没想到引发更大的冲突,只急得直跺脚。 蓦然抬头,忽然发现两个流民不怀好意地向他过来。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当以和为贵,我可是朝廷命官……” “管你什么官,敢欺负太子殿下,就别想我们饶过你。” “没错,少跟这拽文,什么君子不君子,我们只知道老子,揍他!” 两人一起扑上来,打得张征嗷嗷惨叫,只能抱头鼠窜。 这场火拼,一直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随着王安那边宣告胜利,才总算平息下来。 尽管王睿年纪比他大,身体上也比较有优势,但凭借着前世的格斗经验,王安还是轻松笑到了最后。 此刻的他,衣衫凌乱,满身灰尘,一只眼睛成了黑眼圈,连头发也散了,样子比之前狼狈不少。 但,王睿比他更加凄惨。 躺在地上,浑身破破烂烂,鼻青脸肿,瘫软如泥,就像被那啥一百遍一样。 他仰面望着王安,一脸怨毒之色,咬牙切齿道:“本王发誓,你会为今天的事后悔的,一定会!” “怎么,不服气,还想再打一架?” 王安居高临下,挑衅的看着他,抬起脚作势要踩。 “……” 王睿可不想被他的大脚丫子踩在脸上,那将是他一辈子的耻辱和噩梦。 于是,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不错,乖乖躺平,这才是正确的姿势。” 王安淡蔑一笑,抬头指着躲在远处的张征,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这不是张大人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张征此刻的状况,并不比王睿好多少,眼看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走上来,挤出一丝笑容: “太子殿下。” 王安不置可否,指了指脚下,责问道:“你家王爷什么意思?本宫没嫌他臭,和他切磋技艺,居然就赖在地上不起来,不会是想碰瓷吧?” 碰瓷?!切磋技艺? 王睿几乎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你把我打得爬不起来,还反过来污蔑我碰瓷,做人可不能这么无耻啊! 正文 第383章 御前告状! 一场危机,因为王安及时赶到,消弭于无形。 王安最终还是选择高抬贵手,放王睿等人回去。 没办法,不说王睿在朝中的势力,单说他的身份,就不是王安可以轻易处置的。 王安让人给老槐村村民松绑,安慰了众人几句,接着便把事情丢给冯老六,一行人重新回到县衙。 这段时间,是非常时期,他有太多事要处理,实在没时间耽搁。 不久,有衙役进来通传,徐渭和苏允文来了。 王安让两人进来,放下公文,开门见山:“你们来了,如何,盐井挖的怎么样?” “回殿下,已经打好了两口盐井,可是……” 徐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王安笑道:“可是,打起来的,并非制盐的卤水,只是普通地下水,是不是?” “殿下,您怎么知道?”徐渭惊讶的样子,皱眉迟疑道,“属下还是不明白,既然殿下明知那里地下没盐,为何还要钻盐井?” 王安若有深意:“因为,它看起来像是有盐的样子,盐碱地,这么一想,不是很正常。” “可是姐夫,现在盐井钻出来,却没有发现盐,我们不是白白亏了上千两吗?” 面对苏允文的质疑,王安莫名其妙问了一句:“你们觉得,上千两银子,贵吗?” “当然贵。” 徐渭几乎没考虑,苏允文也迟疑着点点头。 “那就对了,不贵,又怎么钓大鱼?” 王安朝外面看了一眼,示意两人靠近点,压低声音: “本宫之前在清河码头的仓库,得到一批货物,已经转移到苏家仓库,你们去找幕遮,她会告诉你们整个计划,记住,除了你们,这批货谁也不能暴露……” 两人离开不到几分钟,又有人来禀报,炎帝传话,让王安回宫一趟。 “该来的总归是来了啊。” 王安早有预料,他和王睿打了一架,后者只要回家,哪有不告状的道理。 说到底,这事有点犯炎帝的忌讳。 “殿下,陛下不会惩罚你吧?”彩月担忧地道。 “放心,父皇很疼爱本宫的。” 王安话音刚落,便听到郑淳疑道:“可是殿下,你的脑门上为何这么多汗珠?” “是吗?”王安飞快擦了擦,“哈,可能是天气太热?” “有吗,奴婢怎么不觉得热?” “那是因为你少了一根温度计。” “殿下,什么是温度计?”彩月好奇的歪着头。 “一根能随着温度变化,热胀冷缩的东西。”王安面不改色。 “奴婢能看看吗?” “不行,这东西轻易不能被女子看见,一旦暴露,容易出人命。” 王安瀑布汗,未免小侍女提前误入歧途,飞快转移话题:“还是不说这个了,随本宫回宫。” 王安一回到皇宫,就有太监让他去御书房。 他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先洗了个澡,随便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 等到了御书房,果不其然,在其中见到了王睿。 这家伙脸部浮肿,上面有好几处淤青,一看到王安进门,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哟,这不是恵王嘛,几天不见,脸都胖了,看来这几日伙食很不错啊,哈哈。” 王安这句玩笑,顿时引发王睿的反击:“什么几天不见,你少装无辜,这都是今天拜你所赐,你休想否认!” “是本宫造成的吗?本宫怎么不记得?” 王安拍着脑门,一脸歉意:“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本宫脑子一向不太灵光,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真记不住。” “你……” 王睿气得攥紧拳头,这家伙的模样,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忽然,一声低喝从上首传来:“够了。” 王安不得不转过身,上前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此时他才注意到,屋子里除了王睿,还有宰相贾希言、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工部尚书,以及司农寺卿和御史中丞杨代善。 这么多各部大佬齐聚一堂,阵容堪称豪华。 炎帝盯着王安脸上的淤青,看了许久,开口道:“说吧,为何要将恵王打成那样?” “这并非儿臣的本意,儿臣只是一时失手。”王安搬出早想好的台词。 “你胡说,你非明就是故意的!”王睿没忍住。 “什么故意的,说得你好像没还手一样,打架打不过,就找家长告状,你是三岁小孩么?” 王安这话,让几位重臣忍俊不禁,也让王睿越发恼羞成怒: “你这是狡辩,如果不是你动手在先,我为何要还手?本王只是自卫。” 说着站出来,对着炎帝一躬身:“还请父皇明鉴,为儿臣主持公道。” 炎帝脸色略沉,看着王安:“你都听到了?说吧,朕要如何处罚你?” 王安没有认错:“父皇,这事只能怪他自己,谁叫他带兵来永宁县找茬,还当着儿臣的面抓人。” “你的意思,他抓错了?”炎帝冷笑一声。 “当然。” “放肆!”炎帝一巴掌拍在案上,沉声道,“蝗灾当前,提前收割粮食,乃是朝廷制定的决策。 恵王他只是在执行朝廷的命令,即便抓人有些过激,但也情有可原,几时轮到你来教训他了?” 顿了顿,继续道:“倒是你,公然违抗朝廷政令,自作主张,带着全县百姓徒劳抵抗蝗灾,该当何罪啊?” 王安纠正道:“父皇,永宁县的百姓并非徒劳抵抗,我们的防治手段成效显著。” “呵,到了此刻,你还嘴硬。” 炎帝很不高兴的样子:“自古蝗灾乃三灾一,从古至今,从未听说有可以防治成,你以为,朕会相信你的鬼话?” “儿臣没有撒谎,是与不是,父皇派人一查便知。” 见他如此自信,炎帝反而有些动摇了,半信半疑道:“太子,真没有骗朕?” 不等王安说话,王睿抢先道:“父皇,你别相信他,儿臣已经看过了,就是因为发现他说的和事实不符,才会被当场报复……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杨代善也站出来:“陛下,微臣请弹劾太子,违背政令,倒行逆施之罪。” 几部尚书看着王安,也忍不住摇头。 他们一致认为,王安这次做得太过火了…… 正文 第384章 暗中鼓励! “怎么,各位都觉得本宫做错了?” 王安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露出几分嘲弄的神色。 “哼,事到如今,太子殿下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吗?” 杨代善扭头看着他,目光凌厉。 “杨大人何出此言?” 王安皱了皱眉,他还真有点不明白。 却见杨代善露出一丝轻蔑:“微臣主掌风闻奏事,这其中的各种影响,殿下何不请教贾相。” 贾希言见他把自己拖进来,叹了口气,站出来:“太子殿下,实不相瞒,你的这次所为,确实有欠妥当。” “连贾相也这么认为吗?” 王安越发疑惑,拱手道:“还请贾相指点。” 贾希言没说话,而是看了眼炎帝,后者点点头:“告诉他,省得他以后只会自作主张。” “遵命。” 贾希言点点头,回头对王安道:“殿下可知道,这次京城周边,提前收割小麦,损失有多少?” “多少?” “本以为最多损失一半,结果各县统计,已经接近七成。”回答的是司农寺卿。 贾希言接着道:“七成,注定这半年京城的粮食供应,会出现紧缺,严重的话,甚至会有无粮可售的情况。 “所以,对于朝廷的政令,一部分老百姓是很抵触的,毕竟有些地方,并没有被蝗灾波及到,却也被强制收割了。 “诚如殿下所说,就算你们永宁县真有防治蝗灾的方法,可此事一旦传开,殿下觉得那些提前收割的百姓,会怎么想?又会有何举动?” 贾希言的话,让王安栗然一惊。 历朝历代,从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也就是,老百姓希望朝廷能一碗水端平。 可如今,永宁县防治蝗灾成功了,其他地方的百姓,肯定会越发不满。 明明朝廷有防虫的方法,却不教授大家,反而强行让大家减产,饿肚子。 民以食为天,换谁都会受不了。 你们朝廷是不是上下昏聩,才会故意坑百姓? 又或是,故意让太子捞政绩,以至于厚此薄彼? 还是权贵们囤积居奇,想要趁机发国难财? 这些对于老百姓,脾气好的,最多隔三岔五骂几回。 换作性格刚烈一些的,很可能为了活命走上极端,发动民变,和朝廷为敌。 大炎这两年,本就多灾多难,民怨四起,各种小规模农民起义,都爆发了十几起。 一旦连京城这块基本盘都出现问题,那可真是风雨飘摇。 王安恍然大悟。 他一心想着带领永宁县百姓对抗蝗灾,保住产量,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等他消化得差不多,贾希言再次发声: “刚才说的,只是假设殿下防冲成功,若是殿下没能保住粮食,又是另一种结果。” “据微臣所知,永宁县有近十万人,乃人口大县,一旦殿下的方法失败,颗粒无手,最后谁来养活他们?” 王安刚想说靠朝廷,就被掐灭心思:“目前朝廷自顾不暇,短期之内,肯定是没办法的。” “到时候,十万人的粮食缺口,加上其他地方也欠收,若是发生暴动,后果将不堪设想……” 贾希言说到这,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不过已经够了,他让王安学会从正反面去看问题,多了一个全新的角度。 定了定神,王安向贾希言拱手: “确实是本宫疏忽,没有考虑这么多,但,贾相之意,难道要本宫放任蝗灾不管,任凭百姓自生自灭?” 贾希言摇头:“当然不是,若殿下真能逆天而为,抵抗住蝗灾,此事可做,但结果绝不能声张。” “若最后效果不佳,还请殿下敦促百姓,提前收割为妙,至少三成的粮食,可为朝廷从别处调粮争取时间。” “也就是说,能做不能说?” 王安很快抓住其中的关键,继而明白了炎帝将他叫过来的目的。 恐怕此次让他过来,表面上看似是给王睿一个交代,实则并没有怪罪他违抗政令。 反而晓之其中的利害,有鼓励的嫌疑。 到底是老父亲,还是疼儿子的啊……王安感激地看了炎帝一眼,心里有底了。 炎帝见他眼睛逐渐清明,无奈摇头,这小混蛋总算想明白了吗? “咳咳。” 炎帝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太子,该听的你都听了,现在杨御史和恵王,一起弹劾你违抗政令,你可知罪?” “回父皇,儿臣没罪。” 王安一口否认:“朝廷只说提前收割粮食,却没规定具体时限,也没说缓几日收割不可以,所谓法无禁止皆可为,所以儿臣并没有做错。” 这话尽管有点勉强,但,也不是毫无道理。 提前……到底截止多久之前才算? 皇上没有说,臣妾做不到啊。 杨代善和王睿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惊讶且懵逼。 没想到,这条政令里,竟还有这样的空子可以钻。 不过,王安之所以会这样“狡辩”,也是因为摸清了炎帝的真实意图。 要不然,哪怕这条政令千疮百孔,他也休想钻得过去。 只见炎帝捋着胡须,深深看他一眼,颔首道:“嗯,这条政令确实有欠完整,好吧,姑且算你过关了,但是……你打伤恵王的事又该怎么说?” 杨代善和王睿惊呆了,不对啊,之前他们来告状的时候,炎帝明明对王安意见很大。 怎么到了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反而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 这偏私也太明显了吧? 王睿心中各种羡慕嫉妒恨,偏偏,按照规则,他还挑不出其中的毛病。 只能祈祷,他受伤这事,还能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 “父皇,儿臣反对。”王安指着自己的黑眼圈,振振有词,“儿臣也被恵王打了,儿臣也是受伤的一方。” “胡说,恵王明明比你伤的重多了。”炎帝指责道。 “那是因为……因为儿臣受的是内伤。” 王安慌忙捂住眼睛,一边说,一边弯腰叫唤,“哎哟哟,痛死我了,一定是儿臣的内伤爆发了,恵王好毒辣的手段,哎哟,父皇,儿臣的这只眼睛不会瞎吧?” “不会。” 炎帝一脸头疼的样子:“你……捂错眼睛了。” 王安:“……” 正文 第385章 嫦娥就是喜欢猪八戒! “没错,儿臣说的就是这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是外伤,这只受了内伤。” 哪怕被炎帝点出破绽,王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继续扮可怜,还顺带倒打一耙。 “恵王,你不讲武德,身为本宫的皇兄,居然对亲弟弟暗下黑手,尊老爱幼你都不知道的吗?” 王睿这辈子都没见过此等厚颜无耻之人,气得脸色铁青,怒指王安: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本王又不会武功,如何能把你打成内伤?” “你说谎,你一定偷偷练了,哎哟,好痛,感觉身体被掏空……” 王安各种卖惨,就连炎帝都看不下去了,甩袖道:“够了!这么多朝臣当面,你俩成何体统。” 顿了顿,瞪了眼王安:“尤其是你,这么严重的内伤,看来已经不需要叫御医了。” “呃,儿臣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还没到放弃治疗的时候。” 王安满嘴跑火车。 “胡说八道!” 炎帝目光一凛,呵斥道:“给朕滚回去,好好反省,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再敢胡作非为,朕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王睿和杨代善皆是一愣。 这就完了? 这惩罚也太轻了,包庇,这分明就是包庇! 可是,看到炎帝那么大声吼王安,大发雷霆的样子,两人纵然再多不满,也不敢多一句嘴。 倒是贾希言低着头,嘴角噙笑,似乎早有预料的样子。 王安也很意外,试探道:“父皇,你叫儿臣过来,就为这个?” “怎么,你还想留下来用膳啊?” 炎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舌绽春雷:“滚!” “儿臣遵命。” 王安丝毫不恼,趁机溜了。 “自作聪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炎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看似在骂王安,实则暗指谁,只有天知道。 说完他收回目光,露出和煦的笑容,对几位重臣道:“诸位爱卿,让你们见笑了,下面,我们接着讨论此次粮食危机……” 炎帝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扭头看着杨代善和王睿:“杨爱卿,恵王,你们还有事?” “没……没了。” 两人一肚子郁闷。 他们原本是来告状的,结果炎帝把当事人都骂跑了,那还告个屁啊。 官场规矩,主人放下茶杯,就是送客……炎帝这分明就是要赶人啊。 算那小子运气好! 王睿自讨没趣,只得含恨告退。 剩杨代善一个人,也是独木难支,同样灰溜溜的走了。 王安一路溜回东宫。 本来想让彩月弄一碗冰激凌,顺带偷偷懒,一会儿再回县衙。 谁知,刚一坐下,就看到赵文静跨门而入。 “你怎么会来这边?” 王安记得,自己是临时回宫,赵文静没理由知道才对。 几日不见,他下意识往少女的胸口瞄了几眼,还是没什么变化,忍不住替她担心起来: “这发育期眼看就要过去了,再不结果,未来着实堪忧啊。” “什么堪忧,你在说什么呢?” 赵文静走过来,看到他的熊猫眼,噗嗤一声笑弯了腰:“我听彩月说,你打架受了伤,没想到,竟会伤到这里,太有趣了……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王安一脸爽,“你是没看到和本宫打架那个,更好笑,活生生就是天蓬元帅下凡。” “天蓬元帅是谁?”赵文静很好奇。 “就是猪八戒……西游记听说过没有?” 赵文静摇着头,秋水般的大眼睛全是茫然,王安才想起,这不是前世那个世界。 正好,彩月弄来一盆冰激凌,几人各分一碗,王安顺便讲起天蓬元帅的故事。 “话说,这天蓬元帅本是天庭神将,只因动了凡心,喜欢上了嫦娥……哦,嫦娥是月宫中的一位仙子,长得很漂亮,最后被天帝知道,贬下凡间,投胎成了一头猪……” 冰激凌吃完,故事也讲到猪八戒高老庄娶媳妇。 王安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此打住。 彩月意犹未尽,露出几分神往:“这天蓬元帅,也算至情至性,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子,竟被贬下凡间,真可怜。” “嘁,他算什么至情至性,果真那样,他就不会丢下嫦娥仙子,跑到高老庄当上门女婿了。” 赵文静嗤之以鼻,很是不屑猪八戒的行为。 “郡主,奴婢倒觉得猪八戒情有可原。” 彩月不赞同:“你想啊,他是天蓬元帅的时候,嫦娥仙子都看不上他,后来变成一头猪,人家就更看不上了,他不过是接受了现实而已。” 王安拍手赞道:“彩月说得好,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再好的东西,不是自己的,又有什么意义?” “什么百鸟在林,一鸟在手……我看你就不是什么好鸟,那个猪八戒,分明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赵文静见王安不支持自己,反而支持彩月,气呼呼的道。 “我说,你又不是嫦娥仙子,猪八戒花心,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王安这话让赵文静一愣,对啊,自己激动个啥? 虽说如此,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鼓起粉腮:“反正我讨厌花心的人,猪八戒只能喜欢嫦娥仙子一个。” “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嫦娥仙子都不喜欢猪八戒,你是要人家孤独终老?” 王安觉得这妞脑子不太正常。 “谁说她不喜欢猪八戒?没准一开始不喜欢,后来喜欢了呢?” 赵文静定定看着王安,清冽的眸子下,闪动着着某种莫名深意。 “怎么可能?”王安并没注意到她的变化,哂笑一声,“到底是本宫在讲故事,还是你在讲故事?” “我不管,嫦娥仙子就喜欢猪八戒……后来喜欢的。”赵文静气鼓鼓道。 “可故事里她并不喜欢猪八戒。” “她就喜欢!” “原创内容,禁止篡改。” “我偏要改,猪八戒是个大笨蛋!” “你……赵文静,你跑这里来,就是存心和本宫抬杠的是吧?” 王安被她搞得心烦意乱,伸手指着门外,脸扭到一边:“本宫还有事,就不留客了,请吧。” “王安你……你……好,走就走!” 赵文静气得跺脚,转身就走,快到门口时,忽然回头砸过来一个东西,把王安吓了一跳。 慌手慌脚接住,抬头一看,赵文静已经没影了,只留下一道骂声。 “王安你个大笨蛋!” 正文 第386章 凭什么告诉你! “这妞真是不可理喻。” 王安望着外面,好一会才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手中的小瓶子上:“什么东西?” 刚要拔下瓶塞,想了想,交给郑淳:“你来。” 毕竟,这玩意可是赵文静用来砸人的,鬼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以身犯险的事,王安轻易是不会干的。 郑淳也有些发怵,可惜无法丢给第二个人,只好硬着头皮扒开塞子。 片刻之后。 意外的风平浪静。 “好像没什么危险?” 已经离开郑淳一丈有余的王安,松了口气,返回来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金疮药?” 郑淳看了眼,不太确定,又放在鼻尖下闻了闻,点头道:“殿下,确实是金疮药,专治跌打损伤……咦,瓶底还有印章,应该是宫廷御用的上品。” 王安恍然:“竟然是金疮药,她给本宫送这个干嘛?” 彩月看着他眼周的淤青,暗叹殿下真是当局者迷啊,上前柔声道: “殿下,郡主刚刚是去而复返,应该是听奴婢说,你受了伤,所以特意来给你送药的。” “不是吧,赵文静什么时候也学会关心人了?” 王安半信半疑:“这金疮药里面,不会是加了什么料吧?” “殿下……”彩玉声音好像不太高兴。 “好吧好吧,是本宫不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宫错了还不行吗。” 话说赵文静能算君子么……王安心里吐槽了一句,看着彩月苦笑道:“好月月,快告诉本宫,该怎么补救?” “……先说好,本宫是不会过去道歉的,坤宁宫那么多人,本宫丢不起这个人。” 彩月也才有了笑容:“用不着那样,但,殿下起码的回礼是必须的。” “这就好,这就好……本宫记得,苏家前几天送来几匹样品,你安排一下,给赵文静和母后,一人送一匹紫绸。” 不知为何,一想到赵文静刚才的样子,王安就有些害怕和她见面。 还是让她消消气,反正这妞没心没肺,过几天就会好的。 彩月要办事,王安只能带上郑淳,一起回到县衙。 老典史等人早已等候在门口,见他回返,连忙迎上去:“太好了,殿下你总算回来了,卑职还以为……” 王安将老典史担忧的神情看在眼里,笑了笑:“以为什么……本宫会被父皇教训一顿,然后丢下这个烂摊子,不再管了是吗?” “这……殿下恕罪。” 老典史一时语塞,只能告声罪。 还真被王安说中了,老典史确实担心他会不再回来。 到时候,衙门失去主心骨,是继续对抗蝗灾?还是遵从朝廷命令?还是按兵不动?都是一件极令人头疼的事情。 “放心吧,本宫既然接替了永宁县令的位置,就不会半途而废。” 王安给众人吃下一颗定心丸,返回内堂,听老典史报告今天冲突的后续情况。 “冯捕头按照殿下的吩咐,留在老槐村安抚人心,只不过,老百姓害怕恵王会再来抓人,说什么也不敢继续防虫了……” 王安想起贾希言的提醒,点头道:“本宫之所以匆匆赶回来,就是为了处理此事。” 此事,确实是本宫之前思虑不周,违背了朝廷的方针,不过,父皇和宰相那边,本宫已经试探过。” “如何?”老典史急忙道。 “他们不支持,但,也没反对,也就是说,默认了本宫的行为。” 王安笑道:“所以,你即刻通知下去,让百姓们继续防治蝗虫,无需多虑,朝廷不会再追究,这是本宫身为太子的保证。”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整个京城对抗蝗灾的,就我们这一个县,一旦成功,容易招来是非。 所以,记住了提醒每个人,务必低调行事,偷偷的防虫,宣扬的不要,懂了吗?” 老典史领命而去。 有了太子殿下亲自作保,尽管百姓们依旧有疑虑,但还是快速行动起来。 没办法,蝗灾肆虐,多耽误一会时间,就少收几斤粮食。 听太子殿下的话,也是保自家人的饭碗。 于是,永宁县的田间地头,再次出现之前热火朝天的景象。 农户们全家老小齐上阵,在上万流民,以及百万鸭军的配合下,又一次成功守住自己丰收的果实。 依旧是老槐村,田间主路上,老远驶来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 马车到了近前,忽然停在路边,连同车夫,一共下来五个人。 其中两名中年人,一人气势巍峨沉敛,一人儒雅和气,一看就是出身大户人家。 包括车夫在内的另外三人,则要年轻很多。 他们身材都很高大,衣袍棱角处,显出肌肉的轮廓,手掌下意识放在腰间,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放松一点,我们只是出来散散步。” 如果王安在这,就会发现,那名气势巍峨、两鬓微霜者,正是他的老子,大炎皇帝王祯。 另一名儒雅和气的自不必说,能有资格和炎帝同乘一辆马车,一起出巡。 除了宰相贾希言,不会再有第二个。 这对君臣,很快就被老槐村田野间忙碌的景象吸引。 “老爷,看来少爷说要防治蝗灾,所言非虚啊。” 贾希言望着周围奔忙的身影,以及耳边不时传来的铜锣声、吆喝声,不无感叹的道。 一身富家翁打扮的炎帝摇摇头:“还不知道效果如何呢?你有所不知,那小混蛋,最擅长的就是吹牛皮,且到近处悄悄。” 说完负手身后,正要迈步,三名护卫立刻警惕的贴上来,炎帝顿时停下看向他们。 “咳咳……” 贾希言挥挥手,示意三人,这里是乡野之地,没人认识炎帝,这样做反而引人猜疑。 三人才发现炎帝脸色不对,立刻低头退后。 一行人来到最近的麦田边上,正遇到老赵头赶着鸭子追击蝗虫。 见地里来了几个陌生人,老赵头想起衙门要大家低调的命令,停了脚步,目光带着审视: “你们是什么人?” 炎帝正想找人问问防虫效果,一看此人开口,立刻问道:“敢问你们现在,可是在驱除蝗虫?” 又是来问这个的……老赵头瞬间戒心大起,白眼一翻: “我凭什么告诉你们!” 炎帝:“……” 贾希言:“……” 正文 第387章 皇帝老儿都来了! “你这老头,好生无礼,我只是想问个问题,你何故如此轻慢?” 碰了个软钉子的炎帝,忍不住皱起眉头。 身后三人同时上前一步,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要将这不识好歹的老农砍瓜切菜。 老赵头尤不自知,嘿然冷笑:“说我无礼,你就有礼了,你上来就问,可曾向小老儿行过礼?我看你才最无礼!”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再说,我都不认识你们,为何要回答你的问题?” “你让我给你行礼?”炎帝脸上露出一丝古怪。 帝王有帝王的骄傲,即便再放低身段,也断然不会向一个老农主动行礼。 顶多拱拱手,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但见他略作沉吟:“好,我们姑且不论谁有没有礼,我又不曾得罪于你,问个事都不行吗?”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故意套话?” 已经在王睿手底下吃过一次亏的老赵头,坚决不上当。 “套话?我会套你的话?”炎帝嗤笑道。 “嘿嘿,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老赵头的阴阳怪气,让炎帝再次皱眉。 贾希言察言观色,立刻上前一步,从袖中摸出一锭碎银,笑呵呵道: “这位老丈,我家老爷一向深居简出,很少和外人打交道,是以说话轻慢了点,还请你不要见怪。” 将银子递出:“这是一点心意,还请你能为我家老爷解惑。” 老赵头本就觉得这几人可疑,此刻,贾希言分明是想收买他,立刻引起他的警惕。 “你们……该不会也是朝廷派来的?” 炎帝和贾希言对视一眼,心说这老农还有点见识,居然看出了两人的跟脚。 “老长看错了,我家老爷,不过是一闲散富家翁而已,哪是什么朝廷中人?” 为了封住老赵头的口,贾希言又掏出一锭碎银。 自信上次百花会,被迫帮炎帝捐了一百两之后,这老家伙就学精明了。 身上随时带着几锭碎银,以备不时之需,眼下总算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 可惜,聪明了一辈子的他,却没料到,起了反作用。 “你还说你们不是朝廷的人,不然你又拿银子出来干什么?” 老赵头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们想要收买我,好让我不暴露你们的身份,对不对?” 对个毛线。 炎帝和贾希言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只见老赵头怒视着两人:“说!你们来这,是不是想暗中收集证据,好将大伙又抓起来?” “……” 小朋友,你的脑中是不是有很多问号? 炎帝和贾希言,此刻就是这种状态,后者强笑道:“这位老丈,你到底在说什么?” “嘿嘿,装,接着装,小老儿要是能被你们骗,就白活了这六十多年。” 老赵头说着往边上一窜,飞快拉开距离,边跑边喊:“来人啊!朝廷的谍子来了,朝廷又派人来害咱们啦……” 一副破锣嗓子,震动四面八方。 “什么,狗日的肯定又是那个恵王的人,大家一起冲,把他们抓起来,交给太子殿下发落……” 远处不少人,纷纷丢下工作跑过来。 “不好,老爷快走!” 三名护卫见势不妙,让炎帝赶紧上车撤离。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人群的数量,不消一会,几百人便连人带马车,一起围起来。 “统统让开,胆敢靠近,格杀勿论!” 眼看逃脱不掉,三名护卫准备动真格的,从长袍下拔出长刀,分别指着一个方向。 “慌什么慌?” 炎帝一声呵斥,面对数百人群,没有半分惧色:“你们的主事者呢,让他来见我。” “他要见冯捕头,怎么办?” “没看对面有刀,这种情况,谁敢乱来,还是将冯捕头请来为妙……” 人群吵嚷了一阵,忽然分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正是永宁县衙的捕头冯老六。 “在下冯老六,永宁县衙捕头,几位可是恵王的人?” 炎帝淡淡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便只能委屈你们,暂时留在这。”冯老六回道,“不是的话,倒好办了,只需老实交代来此的目的,便可放你们离开。” “哦?如果,我们没什么可交代呢?”炎帝道。 “那就证明你们做贼心虚,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冯老六手按佩刀,面色逐渐严肃。 太子殿下放心他,才把处理后续的工作交给他来做。 无论如何,他也不允许再出什么纰漏。 “你倒是尽忠职守,不错。” 炎帝点点头,给了贾希言一个眼色。 贾希言会意,走到冯老六面前,从袖中取出一物,摊开掌心:“冯捕头请看。” “这是……” 冯老六一脸震惊,贾希言手中,是一块翡色玉牌,背面刻着大大的门禁二字。 经过京兆府培训,才坐到捕头一职的他,自然认得,这是一块出入皇城的令牌。 贾希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认出这个东西,伸手指着马车后方:“还请借一步说话。” 对方光是能自由出入皇宫,就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冯老六哪敢不从,老老实实跟着走到马车后面。 片刻后,等两人重新回来时,冯老六两条腿分明打起了摆子。 贾希言不得不安抚道:“冯捕头无须紧张,我家老爷,其实很好说话的。” “卑下……不,我,我晓得的,多……多谢贾管家提醒。” 冯老六一开口,连舌头都在打结,只让贾希言扶额摇头。 冯老六硬着头皮来到炎帝跟前的,双腿一屈,就要下跪,却听贾希言一阵咳嗽,这才猛然一惊,忙又站起来。 没敢抬头,废了好大劲才启开嘴唇:“王王……王老爷,不知有何……何事要问,请尽管开……开口就是。” 炎帝平静的看着他,良久长叹:“你确定,现在这种情况,可以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我……我……” 冯老六都要哭了,这特么今天,老槐村祖坟集体冒青烟了? 先是恵王,然后是太子,现在连皇帝老儿都来了,还让不让人愉快的玩耍了? 正文 第388章 都是太子殿下的功劳! 冯老六和王安共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太子殿下身上,他并没有感受到太多咄咄逼人的锋芒。 所以,在他看来,身为王安的父亲,当今炎帝,应该也是个和蔼平易之人。 然而,如今真正见到炎帝,他才发现。 自己错了,大错特错那种。 眼前的“王老爷”,明明面如平湖,可真正面对他时,那股不怒自威的无形压力,却让他有种面对高山的感觉。 渊渟岳峙,如临深渊。 比之王安,不知强了多少倍。 好在,冯老六虽然惊慌,却临危不乱,迅速组织人手,将围困的人群驱散。 “没事了,他们不是恵王的谍子,不会害大家的,散去吧,散去吧……” 等到人群离开,冯老六终于不用憋着,面对炎帝躬身行了一礼:“卑下,参……参见陛下!” “行了,还是叫我王老爷吧。” 炎帝挥了挥袖袍,望着田间地头忙碌的人群,道:“现在,告诉我,你们永宁县这几天,真的防住蝗虫了吗?” “回陛……王老爷,多亏了太子殿下运筹微微,蝗灾已……已经被控制住了。” 冯老六紧张的情绪,似乎也随着人群的散去,消散不少,说话比之前流利多了。 “真被控制住了?” 炎帝和贾希言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 在他们的固有认知里,蝗灾乃天灾,既是天灾,人力又怎么可能抗衡? 而如今冯老六的话,却让他们感到了颠覆。 炎帝想了想,又道:“你确定不是因为太子,才故意欺瞒?比如,虽然控制住了蝗灾,但其实,粮食已经出现不小的损失?” “王老爷,小的所说,句句属实,目前虽然有损失,但,连一成都不到。” 冯老六指着近处的麦田:“两位老爷若不信,可以检查麦穗,一验便知。” 炎帝不置可否,和贾希言一起走到田边,看着近在迟只的麦穗,束束金黄饱满,心里简直不敢相信。 蝗灾已经到来超过五天,按理说,这些麦穗,至少也应该被啃掉一半。 可眼前的麦田,非但麦穗没事,就连叶子,都还保留得比较完好。 “这……少爷没有骗人,他真有办法对抗蝗灾!” 贾希言手掌拂过麦穗,神色极为复杂,愕然、惊喜、呆滞、懊悔、自责……最终都化为一声叹息。 “竖子可恶!” 炎帝忽然大发雷霆,把两人吓了一跳,却见他攥紧拳头,怒气勃发,恨声道: “事关万民福祉,他明明有良策,却不呈与朝廷,造福百姓……误国误民,简直岂有此!” 贾希言小心翼翼道:“老爷是在说少爷吗?” “不是他还能有谁。” 炎帝忿忿不平:“好本事啊,独自治理好一方蝗灾,功成之后万民称颂,可怜我这当爹的,反倒要背罔顾百姓死活、不仁不义的骂名啊。” “老爷这话,恕我不敢苟同。” 贾希言这话让炎帝一愣,问道:“何出此言?” “老爷难道忘了,当初蝗灾未来之前,少爷可是也曾参与过谈论的。” 贾希言提醒道:“如果我没记错,当时少爷就提出过,蝗灾可以防止,可惜没人相信他。 “为此,他曾据理力争,最后却被老爷当众呵斥,不知老爷可还记得此事?” “似乎……确有此事。” 炎帝松开拳头,露出一丝苦笑:“这么说,今天这种艰难的局面,全是因我的固执造成的?” “此事不怪老爷,是我和其他几人的错,未能替老爷分忧,是我等的失职。” 贾希言十分自责的样子。 “不,你们有错,我更有错,怪我,当初没认真听他的话。” 炎帝仰望着无边苍穹,长叹一声:“可惜,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悔不当初啊。” 良久,他才低下头,看着冯老六开口道:“给我们讲一讲,太子防治蝗灾,都有哪些办法?” “是。” 这个冯老六拿手。 他这几天在乡下跑来跑去,负责的正是这些事情,讲起来事无巨细、绘声绘色。 炎帝和贾希言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听到王安用鸭子消灭蝗虫,用潲水防治啃噬,用铜锣惊飞蝗虫,还亲自发明喷雾车时,两人的表情更是精彩。 “妙啊,世间万物,皆在五行,相生相克。” 贾希言捋须,赞不绝口:“殿下的这些手段,都是常识,然而,却没人去归纳总结,以至于从未有人,想过用这些来对付蝗灾,真是别出心裁。” 炎帝也点头:“确实,这些东西,除了那喷雾车,其余都是寻常之物,若是我早点采纳他的意见,今次也不可能大规模欠收。” “老爷不用懊悔,时也命也,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想办法及时补救为好。”贾希言劝道。 “说得对,近期之内,京城粮食定会出现紧缺,是该好好想想办法了,太子这是给朕上了一课啊。” 炎帝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让冯老六退下。 随后,和贾希言一起登上马车,离开此地。 “呼……” 直到马车走远,冯老六终于有机会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同时长吁口气。 转过身,迎面撞上老赵头,吓了一跳:“我说老赵叔,你干嘛呢,鬼鬼祟祟?” “呵呵,还不是想问你一件事。” 老赵头好奇地看着远去的马车,用一只麦秆剔着牙缝,笑道:“刚才那两人啥来历?我老远看着你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告诉叔呗。” “又不关你的事,你瞎问啥啊。”冯老六可不敢随便漏口风。 “怎么不关我的事?就叫老爷那个的,我刚才还呵斥过他呢。”老赵头双手叉腰,威风八面。 看吧,你小子点头哈腰的人物,被我呵斥过,牛不牛? “什么,你敢呵斥王老爷?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冯老六吃惊地看着他,下巴差点砸地上。 “嘿嘿,什么身份啊,正要请教?”老赵头越发得意。 “好吧,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冯老六犹豫了一下,附耳在老赵头小声嘀咕起来。 老赵头原本得意洋洋的神情,很快便僵在脸上,继而瞳孔收缩,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他就跟发了羊癫疯似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瘫软下去,嘴里不停念叨着: “要死了。” “死了。” “了……” 随后呜咽一声,竟吓得晕死过去。 正文 第389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炎帝微服私访的事,很快就传进王安的耳边。 毕竟,这事冯老六谁都可以隐瞒,唯独太子殿下,是必须要知情的。 王安也没想到,自家老子竟会带着宰相,一起去乡野采风。 不过,宫里那边不再有声音传来,想必,这事已经通过了炎帝的考验。 王安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通过最近这两天的观察和记录,他发现,蝗虫的数量已经不再增加。 目前的防虫手段,应付起来,算是绰绰有余。 如果持续到小麦彻底成熟,王安经过计算,损失最多只有一成出头。 也算是对他这段时间的忙碌,交出的完美答卷。 蝗灾这边暂时不需要关注,他就可以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另一件事情来。 这几天,伴随着蝗灾到来,京城之中,还出现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食盐降价了。 在古代,食盐可是稀缺的玩意,大炎朝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说一两银子一斤盐,有故意夸大的成分。 正常市价,一斤盐五十文钱,大概是普通人两天的工钱。 若是精盐,那又是一个价,价格翻上几倍都不止。 以王安前世的经验来看,出卖两天的劳动力,才能换得一斤粗劣的食盐。 这样的盐价,怎么都不能算作便宜。 可想而知,盐价突然下跌,会对京城百姓造成多大的震动。 短短几天时间,盐价从一开始的五十文,硬生生跌到不足三十文,几近腰斩。 不仅如此,新上市的这批盐,虽然算不上精盐,但品质明显优于之前市面上的粗盐。 价格低,品质还好,这样物美价廉的东西,自然引发了百姓的疯抢。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王安。 这些盐,自然不可能来自他打的盐井,而是之前从荣国府的码头仓库抄来的。 当时,王安带兵进入,意外在里面发现了近千吨食盐。 按照京城近百万人口算,把这批盐发给每个人,都够他们吃上大半年。 这样的规模,自然可以搅动京城的盐价。 这是他专门用来对付韩嵩的。 王安相信,市场价格波动这么大,以贩盐发家的韩嵩,不可能没有收到消息。 而遭遇如此大的损失,他很可能会追根溯源。 一旦他这么做,刚好就落进王安的圈套。 王安靠在躺椅上,手里拿着衙门以往的卷宗,却无心翻看,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计划。 想要看看,还有哪些地方有漏洞,容易引起韩嵩的警觉。 便在这时,一名衙役进来传话:“太子殿下,苏家主和苏少爷求见。” 王安正要说快请,抬眼一看门口,两姐弟已经进来了。 他立刻放下卷宗,起身相迎:“幕遮你怎么来了,今天到底吹什么风?” 苏幕遮眉目如画,一袭百褶对襟紫绸襦裙,既明艳动人,又不失端庄大气。 她手里提着一只雪山釉的瓷罐,脚步匆匆:“殿下,奴家听说你何人打架受伤了,没事吧?” “本来有事的,看到你过来,忽然就没事了,你说神不神奇?” 王安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让苏幕遮有些受不了。 睨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的伤势,又有些心疼:“殿下,你都伤这样了,还开玩笑?” “没办法,谁叫本宫喜欢看你笑。”王安很光棍的摊开手,“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 苏幕遮本来还有些担心,被他一下搞得哭笑不得,憋着笑:“殿下这么喜欢春天的花,何不出去看亲自?” “你错了,本宫说的花,是貌美如花,比如本宫面前这一朵。” 王安用火辣辣的眼神看着她:“再说,本宫这人,也不擅长欣赏花。” 苏幕遮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俏脸微微发烫,垂下螓首:“那殿下擅长什么?” “本宫擅长采花。” 王安说着,还自作多情地冲她抛一个媚眼。 只是那只乌青的熊猫眼,实在有碍观瞻。 一阵挤眉弄眼,非但没展现出风流潇洒来,反而多出几分猥琐滑稽的气质。 嗯,如果非要形容,就是东成西就里,香肠嘴的梁朝伟,向丐帮第一美男张学友,传授所谓忧郁眼神的场面。 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噗嗤……” 苏幕遮实在忍不住,忙用手掩住小嘴,极力压抑自己的笑声,整个娇躯都在抖动。 王安很受伤。 这是他今天继赵文静之后,被第二个女人笑话。 难道我的样子,真的这么好笑吗? 王安不服气,扭头看着以前颜值只比自己略胜一筹,如今却略胜好几筹的苏允文,严肃道: “允文,告诉你姐实话,本宫难道不帅吗?” “姐夫,你……你终于发现我了么?” 苏允文感动坏了。 不容易啊,从进门到现在,自己就像透明人一样。 两人只顾着自己说话,完全忽略他的存在,搞得苏允文也很受伤,难道我其实是一团空气? “呃……” 苏允文的答非所问,让王安足足愣了三秒钟,指了指自己的熊猫眼: “抱歉,你也看到了,本宫现在只有一只眼睛好使,所以,第一时间只能注意到最美好的事物。 “你不必自卑,虽然你已帅的惊天动地,但和你姐一比,还是少了一点地心引力。 “本宫愿化身为月,而幕遮就是温柔的大地,每天十二个时辰的朝昔相伴,彼此感受对方的温暖。” 王安一席话,把苏幕遮说的羞涩欲绝,却依旧大言不惭的继续追问: “允文,你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本宫到底帅不帅?” 苏允文搓着手指,期期艾艾:“姐夫,你曾经教导我,要做一个实事求是的人,所以……” “所以什么,本宫最需要的,就是实事求是的评价。”王安义正言辞道。 “那,那……要不我先出去买面镜子?”苏允文提议。 “你什么意思?想说本宫太丑,需要照照镜子是吧?”王安大怒。 “不是,姐夫你别误会,我这人脸盲,根本分不清帅不帅……”苏允文赶紧解释。 “所以呢?” “所以我必须买一面镜子,对比我的长相来回答你。” 苏允文满脸天真的样子:“大家都说我长得帅,如果对比之下,姐夫你能超过我,那就是帅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一刻,王安内心感受到一万点暴击…… 正文 第390章 本宫今日会撞上凶器! “允文你还小,不懂帅的真谛,为免打击你的自信,本宫决定,暂时不比了。” 王安可不想自讨没趣,果断拉黑苏允文,转移话题: “对了,本宫差点忘了问,你和幕遮此时过来,只是为了本宫的伤情?” “当然不只这个,姐姐特地为你准备了好东西。”苏允文献宝似的。 “就你多嘴。” 苏幕遮斜了弟弟一眼,抱着瓷罐上前,感激地道:“殿下,这些天以来,承蒙你的照顾,苏家才能蒸蒸日上。 “大恩大德,奴家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今日听闻殿下受伤,奴家就想买参给殿下……” “什么,卖身给本宫?!” 王安错把“买参”听成“卖身”,一脸惊讶和激动的样子。 苏幕遮怔了怔:“怎么,殿下不喜欢?” “不不,怎么会,非常喜欢,呵呵。” 王安竟露出几分赧意,不停搓手,“怪不得杰伦说那啥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虽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还是让人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是奴家第一次……”苏幕遮微微一笑,气质温柔,“不过,殿下喜欢就好,一会儿等你尝过滋味,说不定会更喜欢。” “这……这还用尝么,不尝本宫也知道啊。” 欣喜若狂的王安,内心依旧不敢相信。 平日端庄贤淑的苏幕遮怎,怎么突然间,竟变得如此火热大胆了? 而且,一会儿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莫非,这妞平日装成那样,其实是内媚? 若真如此,那就吃鸡……不,是刺激了啊。 “殿下这么信任我,反倒让奴家有些没自信了。”苏幕遮走到桌边,放下瓷罐。 “怎么会,本宫对你有信心。” 王安笑容越发暧昧,轻轻挑眉:“放心好了,什么老树盘根,西天取经,本宫都懂一点,一会儿手把手教你?” 顿了顿,他用犀利的眼神看着苏允文:“只是,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该请一个人出去?” “请人出去干嘛?”苏幕遮找来一只碗。 “什么?幕遮你都不注重隐私的吗?”王安大吃一惊。 “这和隐私有什么关系?” 我的天,难不成她想被人现场观摩,美女,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王安只好换一种说话方式,语气带着暗示:“不是,本宫那位兄弟,最讨厌被人窥探,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他就会坚决罢工,本宫也拿他没办法。” “殿下这位兄弟,倒是很有个性。” “个性?你可能多说了一个字。” 苏幕遮忽然转过身,盈盈笑道:“不说这个,殿下,可以开始了……” “什么?这么快?!” 可恶,这家伙都还没被赶出去……王安看着苏允文,心里天人交战,是做禽兽,还是禽兽不如?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最终,王安选定了一个大多数男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我要做禽兽! “幕遮,感谢你对本宫的信任,你放心,本宫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来吧,让我们一起摇摆……” 王安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半截胳膊,正忘情的时候,却听苏幕遮“呀”的一声惊叫。 王安回过神,只见她一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指着自己:“殿……殿下,你你……你干嘛脱衣服?” “不是你说要开始的吗?难不成这事还能穿着……嗯?” 王安的话语忽然戛然而止,皱了皱鼻尖:“什么味道?好香!” “这是姐姐为了姐夫能恢复元气,特意买来人参熬制的鸡汤。” 苏允文终于又找到了插嘴的机会,一脸满足。 小透明要在这两人面前秀下存在感,真不容易啊。 “人参鸡汤?卖身?买参?所以幕遮是出去买人参,并不是卖那个……” 王安似乎明白了什么,内心一阵哀嚎。 别啊,我想做禽兽,我要做禽兽,我不想做禽兽不如啊! 苏幕遮看他忽然一脸颓然,心想果然伤得不轻,怕是连脑子都坏了。 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忙倒上一碗鸡汤端到王安面前:“殿下,趁热快喝了吧。” 等王安喝完,期待的问了句:“滋味如何?” 王安深深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其实,本宫更喜欢海的味道。” 苏幕遮皱了皱眉:“海鲜吗?那可难办了,京城距离最近的东海,也还好几百里路程呢。” 她哪知道,王安说的海的味道,并非真正那个味道。 放下碗,重新走到王安身边,取出一只药盒,看着他的黑眼圈道: “殿下,我看你伤的不轻,正好奴家上次外出,带回一些活血祛瘀的药膏,不如我给你揉一揉吧?” “行,有劳了。” 海鲜吃不成,来套马杀鸡也算不错……王安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掏出一个小瓷瓶。 “用这个。” 见苏幕遮眼中的疑惑,又补充了一句:“宫廷御用。” “既然是宫廷御用,那肯定比奴家这个强。” 苏幕遮将盒子收起来,接过小瓶,用手指沾着药膏,轻轻按揉王安的眼周。 一股幽兰般的馨香,也随着苏幕遮的动作,不断钻入王安的鼻尖。 因为两人靠得很近,王安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对方两座峰峦划过空气的颤动。 “值了,值了啊……” 王安舒服得眯起眼,忽然想到,这是时代,还没前世的内衣。 要是,自己为了苏幕遮量身打造一套比基尼,嗯,最好是只有几根绳子系住那种。 到时候,让她私下里穿给自己看。 那画面,光是想想,就让王安兽血沸腾,爷青回啊。 “啊,殿下,你怎么流鼻血……我就说伤得很严重,这下可怎么办?” 王安正沉溺在幻想之中,冷不丁又听到苏幕遮担忧的叫喊。 王安回过神,用袖子擦了擦,果然看到一片鲜红,强笑道:“没事,可能这几天火气有点旺,男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苏幕遮松了口气,重新弯下腰,胸口下方再次变得沉甸甸:“没事就好,我们继……啊,陛下,你又流了!” “无妨无妨,算命的说本宫今天会撞上凶器,有血光之灾……呵呵。” “凶器?” 苏幕遮一脸茫然,环顾四周:“哪来的凶器???” 正文 第391章 安排谋划! 时间又过了两天。 持续的高温天气,终于迎来转折。 从昨天傍晚开始,成片的积雨云便笼罩住整个京城,到了半夜,果然下起雨来。 雨下得很大,到了次日早上,不少街巷里的积水,已经能够没过脚踝。 而这场大雨,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怕是要下到天黑哟。” 老典史和几名衙役,拢着手站在衙门的屋檐下,一个个望着雨水发呆。 这段时间,为了对抗蝗灾,永宁县的老百姓,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难得老天爷下雨,给了他们一丝休息的机会,老典史等人也随之闲下来。 正好从边上路过的王安,停下脚步:“下得越久越好。” “见过殿下。” 几人这才注意到他,连忙躬身行礼。 王安抬手示意他们不必,望着屋檐下的水帘,解释道:“蝗虫厌水,水越多,它们越难过,但愿这场大雨,是蝗灾转折的开始。” 话音未落,啪啪啪……一串踩踏水花的声音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到一个人卷着裤管,头顶罩着一张荷叶,从雨幕中跑过来。 待踏上走廊,揭开荷叶,来人露出一张王安熟悉的脸。 “徐渭?” 王安眸光一动,当先迈步:“随本宫去内堂。” “是。” 徐渭应了声,抖了抖湿漉漉的裤管,又向老典史几人拱了拱手,这才转身跟去。 进了内堂,彩月给两人倒好茶,识趣的离开了房间。 “坐。” 王安示意徐渭坐下,片刻后道:“你这么急急忙忙,是不是韩嵩那边有动静了?” 徐渭端起茶喝了一口,发白的嘴唇渐渐恢复红润:“殿下果然料事如神。” “哦?” 王安胳膊支在桌子上,静等下文。 徐渭放下茶杯,瞧了眼窗外,压低声音:“这几天,遵照殿下你的吩咐,属下一直在暗中等待,直到昨晚,对方终于来人了。” 他不屑地撇撇嘴:“只有一个人,对方以为人少,又是天黑下雨,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殊不知,早就被属下发现了。” 王安道:“这么说,应该没引起他的警觉吧?” “那哪能啊。”徐渭摇头道,“属下等了这么多天,才等来这一条鱼,哪敢惊动他?” “所以,他成功得手了?” 王安满意地点点头,徐渭此人有心机,更有耐心,有些事交给他办,王安很放心。 “成功了。”徐渭点头。 “那就好,接下来,就看韩嵩会怎么出招了……” 王安手指轻敲着桌子,眸光深远,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徐渭等待片刻,看着他,几次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 “什么事,说吧。” 王安回过神,正好看到这幕,主动开口。 “殿下,属下想请你帮个忙。”徐渭趁机道,“是关于本帮拓展的事。” “殿下应该知道,属下建立的那个帮派,如今遭遇到了阻碍,对方势大,以本帮目前的实力,很难抵挡。” 王安若有所思:“所以,你想要本宫出手帮你铲除敌人?” 徐渭点头道:“没错,对方叫金钱帮,势力增长得飞快,属下怀疑,他们背后也有人支持。” “金钱帮?” 王安揉了揉眉心,良久抬起头:“放心,你是为本宫办事,本宫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必须等到蝗灾结束之后,才能实施。” “多谢殿下,殿下放心,属下分得清轻重缓急,目前会尽量避免和金钱帮正面冲突。” 徐渭大喜,连忙起身道谢。 “不必了,小事而已。” 王安摆摆手,再过不久,他就要兑现承诺,和惠王训练的兵较量一场。 正好可以拿这个帮派练练手,顺带为京城治安做点贡献,何乐而不为?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废物!让你们去查点消息,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你们自己说,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韩家大宅,某处正厅里,齐刷刷跪了一排家丁。 这些人全由韩家豢养,身份较为特殊,平日在府中看家护院,必要时,则会充当探子。 算是韩嵩的私人眼线。 此刻,在他们的对面,已经五十多岁长相富态的韩嵩,正在大发雷霆。 一旁的中年管家俯首帖耳,连大气都不敢出。 韩嵩骂了一圈,尤不解气,指着外面继续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段时间,对方故意压低盐价,让我韩家损失了多少钱? 足足上万两银子!把你们全部卖了也赔不起,如果再查不出来,还不知道要赔多少? 这些可都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哎哟,一想到到手的银子就这么没了,我这心疼得哟……都怪你们这群废物!饭桶……” 韩嵩捂着胸口,他是真心疼。 此人虽是京城首富,但,骨子里却还是发家前的格局,嗜财如命,吝啬刻薄。 正骂得起劲,一个声音突然传进来:“爹,爹,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来人是韩嵩的大儿子,韩云帆,之前被王安打断腿的韩云飞,是他的亲弟弟。 他边跑边喊,不顾脚上的污水,一脚踏进大厅。 “站住!” 韩嵩高声尖叫,把韩云帆吓了一跳。 韩嵩弯着腰,一路小跑到他面前,看着被他靴子踩脏泅湿的地毯,忽然一声哀嚎: “我的地毯,我花了上百两银子买的名贵地毯,这东西可难洗了……” 他随后直起腰,颤抖着指着韩云帆:“你,你……你个不孝子,怎敢如此糟蹋东西?” 韩云帆不以为然:“爹,区区百两银子,算个屁,脏了直接换掉就是,反正我们家又不差钱。” 说着又往里面走了几步,留下一串极其刺眼的脏脚印。 “你……你,你是要气死老夫!你知不知道,大手大脚惯了,花钱就会像流水一样,再多的家产,也会被败光……哎哟,我的名贵地毯,这下完了……全完了啊!” 韩嵩欲哭无泪,气得直跺脚。 忽然喉咙里咔咔几声,被浓痰堵住,一口气上不来,身子渐渐瘫软下去。 “老爷!” “爹!爹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我啊!” 大厅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正文 第392章 极品父子! 众人折腾了半天,好歹把韩嵩抢救过来。 老头睁眼后,第一时间注意到大儿子手中的汤碗,咂吧几下嘴:“好香,你给我灌的什么东西?” “能不香吗,爹啊,为了把你从阎王殿拉回来,儿可是下了血本,炖了一支百年老参……” 韩云帆放下碗,还没说完,只听韩嵩惨叫一声: “什么?一支百年老参,起码上百两银子,你就这么炖了,糟不糟践啊……我打死你个败家子!” 说着,劈头盖脸就给韩云帆几耳刮子,打得后者连连求饶。 “爹,儿可是为了救你,才炖的老参,大夫说了,这东西回魂,儿也不想啊……” 韩嵩敲着汤盆里的老参,尤不解气:“你个蠢货!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救人又如何? “你切几根参须进去,不也能熬一锅汤,犯得着整根一起炖啊?” 韩云帆恍然大悟状:“是啊,我怎么没想到,爹教训得是,儿下回一定谨记。” “还敢有下回,你……你是想气死我,好继承我的家产是吧?” 韩嵩气急败坏道:“我告诉你,别想,一个子都没有,我韩嵩怎么生了这么个蠢物,比起你弟弟差远了!” 说到韩云峰,又露出悲哀的样子:“可惜,云飞被那纨绔太子打断了腿,要是他在这……哎,我的儿啊,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要是他在这,就不止是炖百年老参了,千年的恐怕都舍得。” 韩云帆话里带刺,再次气得韩嵩跳脚:“你什么意思,埋怨我偏心是吧?” “本来就是,家里的钱财,弟弟想用多少就用多少,只有我,每次都要报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后娘养的。” 韩云帆小声嘀咕着。 “哼,就你这猪脑子,也配和你弟弟比?” 韩嵩嗤之以鼻:“知道你弟弟用钱你干啥吗?和大皇子的人联络感情,换你去,恐怕人都被你得罪光了。” “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韩云帆明显不太服气。 见韩嵩一脸嫌弃,韩云帆不服输的劲上来了,得意道:“爹,你还别不信,比如这次你交代的事,目前打听到消息的,就只有我一个。” “就你?” “自然就我,我已经打听到,是谁在背后操纵盐价。” “你……你真没骗我?” “哼哼,这回总该对我刮目相看了吧?”韩云飞一脸得意,尾巴都快翘天上了。 韩嵩心想八成是走了狗屎运,嘴上却表扬道:“好,是爹说出错,你还是有几分才能的……快告诉爹,主使是谁?” 韩云帆越发嘚瑟:“呵呵,怎么不去问你那机灵的二儿子?” 好嘛,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韩嵩顿时劈头盖脸一顿骂:“……少废话,叫你说你就说,还想不想要这个月的例钱?” 韩云帆筹码在手,一点不慌:“加一百两,我就说。” “一百两,你干脆把我的命拿去算了。”韩嵩翻着白眼。 “那……那五十两也行。”韩云帆心疼地降低价格。 “想都别想,最多五钱银子,多的一文都没有!”韩嵩斩钉截铁道。 “五钱银子?!” 韩云帆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了接受。 蚊子再小也是一块肉,况且,还是从抠门的韩嵩身上刮出来的。 谈完加例钱的事,韩云帆随后将消息说出来。 毫无意外,昨晚那个追查到盐井的人,正是他手底下的人。 韩嵩听完后,恨得牙痒痒:“我就说盐价为何跌得这么快,原来,竟是这附近有人发现了盐井……这批盐质量很不错,看样子,产量也不低,到底是谁走了这种狗屎运?” “这个人爹也认识,只是……孩儿不敢说?”韩云帆忽然犹豫起来。 “有什么不敢?说!”韩嵩呵斥道。 “那我可说了,爹你做好心理准备。”韩云帆踟蹰道,“这个人,就是苏家那个叫苏允文的小子。” “苏允文?”韩嵩回忆道,“此人我知道,就是上次买咱家地那个,我亲自卖给他的。 “嘿嘿,苏家投靠了那纨绔太子,正好从他们身上宰一笔,也算是帮大皇子殿下提前打击对手。” 他忽然叹息摇头:“可惜,那家伙只交了两万两订金,还差着八万两,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账? “既然他发现了盐井,可得催催了,说不定,还可以把盐井拿来抵债。” 韩嵩越想,越觉得这事能成。 趁机把盐井抢过来,到时候,再控制盐价回升,两头赚,还不美滋滋? 想到这,他对大儿子刚才的担忧嗤之以鼻: “就这?虽然为父确实很嫉妒他的运气,但,还不至于让你不敢说吧?” 韩云帆脸色不太自然:“爹,儿说的不是这件事。” “不是这件,是哪件?” “孩儿想说的是,苏允文发现盐井的那块地……”韩云帆犹犹豫豫。 “那块地又怎么了?” “爹,你悠着点……发现盐井的地方,正是我们之前卖给他的城西盐碱地。” 韩云帆一边小心翼翼说话,一边观察韩嵩的反应。 韩嵩似乎很平静:“哦,城西盐碱地……什么?!你是说咱家那块城西盐碱地?” 他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震得韩云帆耳膜嗡嗡响,只是不住点头。 “不可能!绝不可能!” 韩嵩震惊过后,又露出怀疑的神色:“那块破盐碱地,鸟不拉屎的地方,地下怎么可能会有盐?” 韩云帆嘀咕道:“你都说是盐碱地了,沾了一个盐字,为啥地下不能有盐?” “所以说你是猪脑子,你当这东西是地下水,到处都能挖出来?” 韩嵩冷哼一声,继而皱起眉头:“奇怪,这块地我韩家占有多年,都没发现有盐,他一买去,就挖出来食盐,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 “就是这么巧,爹你还别不信,我手上就有证据的。” 韩云帆信誓旦旦道:“昨夜我手下的人,追查到目标后,特意跟去现场,在采盐的卤水池里,偷了些卤水回来。” “卤水?干得漂亮!” 韩嵩眼睛一亮…… 正文 第393章 韩嵩的计划! 所谓的卤水,是通过盐井开采上出来,用以熬制食盐的地下水溶液。 没错,盐井下面,并没有固体结晶盐,只有含有大量盐分的卤水。 这些卤水,必须经过过滤、澄清、熬煮等一系列工艺,才能最终得到可食用的盐。 也就是说,韩云帆派人偷回的卤水,只要能熬出盐,就能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 “那还等什么,快!赶快把卤水拿来,就这里熬,我要亲自过目!” 韩嵩被说得产生了动摇,不免有些急躁起来。 他本来还为卖掉一个烫手山芋,大赚一笔而沾沾自喜,可如果,韩云帆说的是真的…… 原本的不毛之地,无疑就成了价值数百万的聚宝盆。 如此一来,这笔买卖的结果势必得颠倒过来。 他亏了,血亏的那种。 这对于嗜财如命、从不做亏本买卖的韩嵩来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没多久,几名奴仆便端着铁锅和碳炉进来,而韩云帆也取来了卤水。 在韩嵩的亲自监督下,开始了卤水的熬制。 结果很快出来。 当卤水熬干之后,黑色的铁锅表面,果然出现了一层白蒙蒙的结晶体。 韩嵩惊疑不定,顾不得铁锅冷却,飞快沾了一指头送进嘴里。 “咸的?” 他睁大眼睛,神情有些呆滞。 “哈,咸就证明这是盐,爹,这下你该相信,我没有骗你了吧?” 韩云帆一脸得意洋洋,不知道,还以为这二缺遇上了天大的好事。 “咸的,果真是咸的,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韩嵩没有理他,独自喃喃低语,一脸失魂落魄、如丧考妣的心痛模样。 他忽然“噫”了一声,疯疯癫癫在大厅里打起转来,边走边拍手笑道: “噫,咸的,真的有盐……哈哈,我的地里有盐……我的地,我的银子啊!” 他忽然呜咽一声,伸手抓向天空,像是要将什么留住,可惜终究只是徒劳。 一股咸腥味冲上喉咙,韩嵩眼前一黑,再次软到在地。 “老爷!快,快来人,老爷又昏倒了……” 老管家一声惊呼,大厅里又变得混乱起来。 孝子韩云帆扶住他,扯长嗓子哀嚎“爹啊,你不能有事啊,你要有事,每个月多五钱的例钱,谁给儿加啊……” 等到韩嵩再次醒来,已是晚上,大厅里点起了蜡烛,火光摇曳。 “荒……荒唐,天还没黑,就点蜡烛,这是想害我韩家破产么……熄了,熄了。” 老管家无奈,只能去将蜡烛一一吹熄,大厅里顿时陷入昏沉。 “这就对了,你们看,外面天还亮着呢,哪需要点灯?”韩嵩支撑着坐起来。 “爹,那是月光。”韩云帆提醒道,“已经很晚了。” “月光不好吗?又可以省一晚上蜡烛,多划算,这都是钱……” 说到钱,韩嵩又想起盐碱地的事,不由悲从中来: “苍天啊,我韩嵩到底造了什么孽,你要这样惩罚我?明明是我家的盐碱地,如今却成了别人赚钱的聚宝盆,苍天不公啊!” 越说越懊恼,开始捶胸顿足:“我不服,那应该是我的钱,我的钱啊……” 韩云帆见他激情激动,生怕再晕过去,忙劝道:“爹,千万冷静,回魂的参汤已经被你喝光了,再来一次,怕又要花银子了。” 一听要花银子,韩嵩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想了想,伸手将汤盆抓到跟前,往里面一瞧,果然已经见底,只剩一根熬得发白的人参。 韩嵩大喜,将汤盆捧起交给管家:“拿好了,这人参竟然没熬得软烂,改明拿出去晒干,还可以继续熬汤,不能浪费了。” 老管家:“……” 待老管家走后,韩嵩仿佛平白赚了一百两,喜滋滋的回过头,教育起韩云帆来: “看到没,这就叫物尽其用。” “呃……”韩云帆扯了扯嘴角,“不说这个,爹,盐碱地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就甘心吃下这个哑巴亏?” “当然不!绝不!” 韩嵩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疼,愤然拍案而起:“是那苏允文使诈,才骗走了我们这块地,我们一定要拿回来!” “没错,一定要拿回来!”韩云帆举双手支持。 两父子这般决定,自然不是什么苏允文使诈,说白了,就是冲着盐井去的。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王安的陷阱里。 韩云帆吼了两嗓子,忽又冷静下来:“可是爹,那块地都卖出去了,要拿回来,哪有那么容易?” 顿了顿,担忧地道:“而且,你我都知道,苏允文其实是在帮太子买地,要是太子不允许,难不成我们还能强抢?” “蠢货,我们怎么可能干得赢太子?”韩嵩瞪了他一眼。 韩云帆搔了搔脑袋,皱眉道:“可是,我们不是有大皇子撑腰吗?” 韩嵩冷冷一笑:“知道什么叫远水救不了近火吗?大皇子还在返京的路上,起码还要十天时间,肯定是来不及的,此事,只能我们自己处理。” “那你怎么保证,能拿得回那块地?”韩云帆越发不解。 “当然是按合同办事。”韩嵩眼珠一转,露出几分狡猾来,“之前那份契约上,为父曾加了一条,若买方迟迟不肯兑现后续款项,我韩家愿意回购……当然,是半价回购。” 韩云帆皱眉:“可是,这才过去几天,并不能证明对方就不肯兑现吧?” “不,对我来说,几天时间,已经算是很迟了。” 韩嵩一口咬定自己有最终解释权:“当初卖地时,我观那苏允文,不像掌控苏家财权的样子。 “如果我们能把他约出来,给他下最后通牒,若是交不出尾款,则契约自动生效,我们立刻出钱将地回购。 “如此一来,就算将来打官司,我们也不会输,即便太子施压,只需拖到大皇子回来即可。” 韩嵩的小算盘打的比谁都精。 这不能怪我韩嵩没有契约精神,要怪就怪你苏允文,非要拖延时间不交钱,我也没办法啊。 当然,契约生效的前提,必须得先给苏允文下最后通牒。 韩嵩让韩云帆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就约苏允文出来。 对方要是拿不出钱,这块宝地,就又是自家的了…… 正文 第394章 有钱的花子! 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翌日清晨,天才刚亮,韩云帆就被韩嵩从被窝里拽出来,催促着动身前往苏家。 “儿啊,今天这事要是办得好,每个月的月例,爹再给你涨五钱银子。” 为了避免大儿子出工不出力,韩嵩破天荒采取了激励的手段。 韩云帆大喜,接了下来每个月,都可以多领一两银了,忙拍胸口保证: “爹你放心,儿就算用尽手段,也要将那苏允文弄出来。” “好好好,就是要有这股干劲,咱们家这回能不能发财,就全看你的了,为父为你送行……” 父子俩欢天喜地的走出大门,才刚跨出门槛,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便迎面堵住二人。 “可是韩家老爷和公子当面?” 韩云帆倨傲的点点头,指着韩嵩:“没错,我是韩云帆,这是我爹,你又是谁?” “呵呵,果然是二位,在下苏府的管家……哦,就是苏允文少爷的家族……” 男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韩云帆一把揪住,喜上眉梢:“好啊,你家少爷欠了我们八万两银子不给,我们正要找他索要,快,带本少去见他!” “韩公子还请息怒,呵呵……在下正是为此事而来的。” 男子也不恼,等韩云帆松开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叠银票,放到他手上: “这里是八万两银票,一文不少,我家少爷嘱我一定要交给韩老爷,还请两位当面点清。” 韩云帆贵为韩家大少爷,却一直被韩嵩区别对待,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摸这么多钱。 他吃惊的看着男子,捧着银票的双手抖个不停。 “八……八八……八八八……” 男子尴尬一笑,指着韩嵩:“苏公子,你不用叫我爸爸,这位才是乃父。” “谁……谁叫你爸爸?我是说这八……八万两银票!” 韩云帆废了老大劲,才说完整这句话,激动之下,用手指头沾了沾口水,飞快点了一遍。 “呵呵,没错,正是八万两!” 男子笑着拱拱手:“如此,在下便告辞了,两位请。”说完便转身离去。 韩云帆依旧沉浸在喜悦中,手捧银票,兴奋地转身对着韩嵩:“爹,你看到没有,八……八万两啊,我们发……” “财”字还没说出来,后脑勺就挨了一耳刮子,但见韩嵩跳脚怒道: “你个蠢物,八万两就让你高兴成这样,你知不知道,没了那盐井,我们起码损失了百万两……上百万两啊,本来都该是我韩家的,我韩嵩的……天啦……” 韩嵩心口痛得厉害,几乎无法呼吸,好半天儿才缓过来。 他狠狠瞪了大儿子一眼,一把将银票抢到手上:“这钱也是我的,都是我的,你休想沾染分毫……哎,我的钱啊,我的盐井,百万两啊!” “爹,儿还没摸热乎呢。” 陡然被抢走银票,韩云帆委屈得不行:“你说,如今人家都把后续银子补上了,再请他出来,也没什么用了吧?” “怎么就没用了!”韩嵩将银票揣好,训斥道,“请出来,请他吃早餐,就说为父想把那块地买回来----唔,记得找个便宜的地方,依我看,路边摊最好,花钱少,还能吃饱。” “有你这样请客的吗?”韩云帆感觉很没面子。 “你懂个屁,现在人家发现盐井了,这地要买回来,还不知得花多少钱,当然能省一文是一文。” 韩嵩瞪眼,忽然一脚踹在大儿子屁股上:“快去,地方找好了,差人回信,为父亲要自去谈。” 半个时辰后。 京城永福大街上。 “在这里吃早餐?” 苏允文望着眼前恢宏气派的酒楼,感叹道:“这地方东西可不便宜,连我也没来过几次,让韩公子破费了。” “哪里哪里,只要苏公子高兴就好。”韩云帆笑眯眯。 “正好我肚子饿了,既如此,我们就进去吧。” 苏允文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说着抬脚就要往酒楼里面走。 “等等……等一下。” 韩云帆突然叫住他,伸手指着酒楼对面,一个用粗布棚子支起来的面摊: “苏公子,你走错了,是这边,这边才对。” “……” 苏允文惊呆了,盯着面摊足足看了三秒钟,才回过神来:“韩公子,你确定?” “确定确定,早餐嘛,随便吃点就行,不必那么隆重,你说是不是……家父正等着你呢,请。” 苏允文看着他一脸殷勤的样子,也不好拒绝,跟着到了面摊上。 “苏公子来了,快请,坐坐。” 韩嵩正吸溜着面条,见他们过来,忙拉出一条长凳,让苏允文坐了,随后吩咐摊主:“老板,给苏公子来一碗阳春面。” 转头笑呵呵的对苏允文道:“苏公子,别怪老夫待客不周,这是为你好,这阳春面,清淡又养胃,等你到了老夫这把年纪,就明白了。” “呃……多谢韩老爷了。” 苏允文看着面前清汤寡水的汤面,连颗葱花都没有,实在生不起一点食欲。 韩云帆抽出筷子,疑道:“爹,还有我的呢?” 韩嵩瞪眼:“你的什么?吃吃吃,就知道吃,韩家迟早被你吃穷了,要吃回去吃去,阳春面不要钱啊?” 那摊主听不下去:“这位老爷,看你的穿着就是富贵人家,一碗面才不过六文钱,吃不穷的。” “是啊,才六文而已。”韩云帆顺着说道。 “六文也是钱,说不行,就不行。” 韩嵩一脸刻薄相,想了想,将自己的面碗往大儿子面前一推:“正好为父也吃饱了,还剩一点,吃不吃随你。” “这……这不是只剩一点汤水吗?” 韩云帆看着碗里的汤汁,连根面条都捞不起来,这还怎么吃? “汤水怎么了,俗话说,三分食材,七分汤,为父把最好的精华都留给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韩嵩天经地义的口气,让苏允文几乎惊呆了,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怪不得姐夫常说,花出去的钱才是自己的钱。 京城首富当成这样,这辈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正文 第395章 一百万两,一文都不能少! “正好在下肚子不饿,这碗面,就让韩公子吃吧。” 这对奇葩父子,今天算是让苏允开了眼界,反正他也不想吃,便将汤面推给了韩云帆。 “谢谢苏公子,可……我真的可以吃吗?” 韩云帆一脸感动,偷偷瞄了他爹一眼。 韩嵩难得露出几分窘迫:“这……这怎么好意思?这面本是老夫请苏公子的。” “没关系,我肚子不饿……既然韩老爷吃饱了,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苏允文随便找了个借口,直接进入正题。 他之所以答应韩云帆出来,当然不是临时起意,实则,王安早有交代。 此刻,苏允文心里已经对王安佩服得五体投地。 姐夫真是好厉害啊!提前那么多天,就料到了今天这一幕。 韩嵩听他要说正事,擦了擦嘴角,坐正身体笑道:“好,既然苏公子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就谈正事。” 犹豫了片刻,取出一叠银票,一脸肉痛地放在苏允文面前:“这是苏公子此次买地的钱,一共十万两。 “实不相瞒,老夫最近几天思来想去,觉得城西那块地,乃是韩家祖上传下,贸然卖出,是为不孝。 “所以,还请苏公子成全,你我中止这笔买卖,将地还给我韩家,以告慰祖先在天之灵。” 韩嵩说到最后,眼角湿润了,一脸自责的样子,似乎自己犯了不可饶恕之罪似的。 “没错,肯请苏公子将地还给我,呼哧呼哧……要是嫌不够,我们还可以加钱……呼哧呼哧……” 韩云帆一边嗦着面条,一边自作聪明地道。 见他漏了底,韩嵩气得直瞪眼:“你个蠢物,吃面条都堵不住你的嘴……呵呵,苏公子,你别听他胡说,加什么钱……只是事后给点感谢费。” 见苏允文不接话,他又哀嚎起来:“苏公子,求求你,一定要答应老夫的请求。 “列祖列宗在上,都怪韩嵩不孝,韩嵩惭愧啊,把你们留给子孙的祖地,稀里糊涂给卖了。 “要是收不回来,我只能一头撞死,以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说着,还真拿脑袋撞起了桌子,砰砰作响。 韩云帆吓坏了:“不要啊爹,你轻点,面汤都洒出来了。” 倒是摊主一句话也没说,对方掏出十万两银票,土豪霸气侧漏,早把他的腿都吓软了。 他就是个小老百姓,哪得罪的起这样的人物,就算桌子被撞坏,也只能自认倒霉。 面对儿子的劝阻,韩嵩无动于衷,一边继续施展苦肉计,一边偷偷观察苏允文: “不要拦我,今天谁来也没用,老夫要以死明志,除非苏公子答应老夫的请求……” 苏允文还是不说话。 怎么还不答应?你倒是开口说话啊……韩嵩心急如焚,再这样下去,脑袋就要撞晕了。 “苏公子啊,求求你,发发慈悲,将我韩家的祖地,还给我们吧,韩嵩不孝啊……” 苏允文仍就不说话。 倒不是他毫无同情心,他其实很想说话,但,这一切王安早有预料,所以提前打过招呼。 万一韩家父子用苦肉计,他只管看着就行,不用理会。 这其中暗含着一个道理。 不管是做买卖也好,还是谈判也罢,你要是一上来,就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最后挨宰的肯定是你自己。 商人们为何都喜欢说和气生财? 因为,和气的人最好宰。 你要是闹一闹,或者晾着他,他反而不敢随意对你下刀子。 由于上次卖地打过交道,在韩嵩心中,苏允文本该是个容易挨宰的对象。 可现在…… 难道老夫看走了眼,这小子个铁石心肠……韩嵩心里叫苦不迭,如果对方还不松口,自己岂不是真要一头撞死? 这一想事,就分心,一分心,就忘了拿捏好力道。 结果。 咔嚓! 一声脆响,韩嵩的脑袋搁在桌子上,不动弹了。 苏允文吓得脸色一白,这老头,不会嗝屁了吧? “爹啊,你的脑袋,脑袋掉了……” 韩云帆就跟见鬼一样,从板凳上跳起来,却见韩嵩艰难抬头:“叫什么叫……哎哟哟,好痛,我的颈椎好像扭到了,还愣着干嘛,过来扶我一把!” 父子俩折腾了半天,韩嵩的脑袋总算恢复原位,除了额头正中一片紫红,倒是没什么大碍。 “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纪,颈椎也不好了……哎。” 韩嵩重新坐好,一边揉着脖颈,一边唏嘘长叹。 韩云帆陪坐在身边,想了想:“爹,那你还要继续撞吗?” “撞个屁!你真想我这把老骨头交代了,好继承我的家产……” 韩嵩火气又上来了,正想像往日一样教训韩云帆,蓦然想起,苏允文还在对面坐着。 “咳咳……” 韩嵩佯装咳嗽几声,收敛怒容,一脸哀求地看着苏允文:“不知苏公子,到底是什么想法?还请给老夫交个底?求你了。” 苏允文一看,这应该就是王安说的时机了,清了清嗓子:“实不相瞒,韩老爷,并非在下不答应,此事,上次我就和你说过,这地是太子殿下要买的。” “所以呢,你不能做主?”韩嵩试探道。 “没错,不过太子殿下说了,只要韩老爷出得起价钱,这块地,也不是不能重新交还给你们。” 苏允文一五一十,按照王安的交代说道。 韩嵩本来还有点失望,一看事情有转机,忙道:“感谢太子殿下体谅,敢问,殿下想要什么价格?” 他犹豫了一下,心痛地伸出一根手指:“再加一万两,行不行?” 苏允文摇摇头。 “那两万两?” 苏允文还是笑而不语。 “五万两,这已是老夫能接受的最高价,毕竟是块盐碱地,价值有限,还请苏公子考虑清楚。” 苏允文终于开口:“韩老爷,明人不说暗话,那块地最近开凿出了盐井,其价值远不止这个数,要不是殿下最近急着用钱,根本就不会卖。” 他朝两父子拱了拱手:“既然韩老爷没有谈买卖的诚意,在下只好告辞。” “这……苏公子留步。” 到嘴的肥肉,韩嵩怎么肯放弃,忙拉住他,佯装不知情:“是老夫孟浪了,原来还有盐井……既是这样,这个价自然不作数,还请公子说一个数。” 苏允文于是停下脚步,报了个价格,韩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多少?” “一百万两,一文都不能少!” 正文 第396章 一百万就一百万! “噗!” 韩云帆一口面条喷薄而出,汁水四溅。 虽然他很早就知道,在这大炎京城,除了最北面那个家族,就属自家最有钱。 但,一次性拿出百万银两,还是太夸张了。 尤其,对于他那个嗜财如命的老爹来说----后果很严重啊。 “嚯……嚯嚯……” 果然,在听到一百万两的报价后,韩嵩的身体开始颤动,从喉咙里发出垂死之人拼命喘气的声音。 “一……一百万!要……要我的老命啊,嚯嚯……” 韩嵩想死的心都有了,王安这一刀,真是砍在了他的大动脉上。 也许有人会奇怪,连苏家都拿得出一百万两,身为京城首富的韩嵩,反应为何会这么大? 实则,苏家上次为了支援王安,可以说是举全族之力,连老本都赌上了。 后续的工坊扩建和原材料收购,全靠王安贴钱,还有就是拖延货款支付的时间。 如果新版紫绸这一仗不能翻身,苏家顷刻就要破产。 而且,论财力,苏家虽然不是京城最富,但,排进前十还是可以的。 所以,哪怕是首富的韩家,真要拿出一百万两,也要元气大伤。 哪怕成功拿下城西那块地,最起码也要十年才能回本。 这还是建立在,那里的盐品质更高的基础上。 他并不知道,这个价格,是王安故意设计的。 为的,彻底打消韩嵩的疑虑,让他对那块地能产盐深信不疑。 这其实利用的是人的惯性思维。 如果那块不产盐,你凭什么卖这么贵? 要知道,同样面积的上等良田,也不过才值十五万两银子呢。 韩嵩果然对此事再无疑虑,但却接受不了这个价格,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哭丧着语气: “不能啊,苏公子,一百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这真的要了老夫的命,能不能少一半?”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哪怕少二三十万两也行啊。” “这个……实在抱歉,真的不行,你知道我也是奉命行事。” 苏允文一脸为难,老实说,他颇为同情韩嵩,甚至都忘了此人曾经坑过他。 但,此事乃是王安交代,出发前他可是拍过胸膛,一定会顺利完成。 念及于此,苏允文行了一礼:“韩老爷,话我已经带到,你不是说那块地是韩家祖地吗,如果真的在乎,就请你好生考虑吧……告辞。” 苏允文离开后,刚转过一个街口,便从头顶传来一个声音:“上来吃早点。” 抬头一看,二楼露出王安的脸。 “姐夫!” 苏允文大喜,踩着靴子噔噔上了楼,坐到王安对面,好奇道:“姐夫,你怎么会在这里?” “怕你着了那老狐狸的道,所以跟来看看。” 王安让伙计送来一笼包子和稀粥,指了指对面窗户,透过那里,正好可以看见对面的面摊。 “怎么会,该说的我都说了,只是,一百万两是不是太多了,我看韩老爷好像很难受?” 苏允文喝了口粥,顺手夹起一只包子。 “难受就对了,不难受,我帮你出气还有什么意思?” 王安笑指着他:“看看,你都开始替别人考虑问题了,看来这韩嵩有一手啊。” 苏允文飞快咽下半只包子:“我就是觉得他这么大年纪,怪可怜的。” 话音刚落,脑袋就挨了王安一筷子,顿时“哎哟”一声,不解地看着他。 “我这是打醒你,你说你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却去同情一个身家数百万的京城首富,可不可笑?” 王安嗤笑一声,想起前世很多普通人,一个月赚两三千,却倾家荡产给月入几十万的网红主播刷礼物,且以此为荣。 殊不知,眼里只有土豪的主播,从不都不会正眼看他一次。 甚至背地里还会暗骂一声傻逼…… 这种脑回路,王安实在理解不能。 “姐夫教训的是,是我糊涂了。” 苏允文想了想,确实很有道理,忽又问道:“可是,一百万两毕竟不是个小数目,韩老爷真会愿意出吗?” “他会的。” 王安看着街对面,还没离开的韩家父子,目光深邃: “韩家贩盐,做的就是细水长流的买卖,这种上等食盐,稳赚不赔,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与此同时,韩家父子还在面摊上争吵。 “你个蠢物,谁让你眼睁睁放跑苏允文的?” 眼看苏允文离开,韩嵩气得跳脚,又把大儿子拎出来出气。 韩云帆一脸委屈:“爹,人家要走,难不成,我还能把他拦住?” “为什么不能拦,你就该拦下他,这种事还要我教你吗?”韩嵩怒道。 “拦下又能如何,难不成,你还真答应支付一百万银子啊?”韩云帆撇撇嘴。 “一百万又如何?难道我韩嵩拿不出来?” 韩嵩这话让韩云帆一脸懵逼:“你既然不打算压价,拦下他又有什么意义?” “你傻啊!” 韩嵩指着桌子上的两只空碗,忿忿不平:“我都愿意出一百万两,他肯定赚大了,那这两晚阳春面,是不是该由他付账?” 韩云帆一愣,用力点头:“没错,就该他付账,必须付!” “那你为何不拦住他?” “我&%¥&……” 韩云帆欲哭无泪,这特么能怪我吗,谁知道你会突然愿意出这么一大笔钱? 两父子离开面摊,韩云帆仍想不通,提醒道:“爹啊,那可是一百万两。” 韩嵩心痛得无法呼吸:“我也知道,可,为了下面那些盐,这个亏咱们必须吃。” “可爹你说过,咱们韩家从来不做吃亏的买卖,为何要让太子赚咱们这么多钱?” 韩云帆也是一脸肉疼。 “还不是因为韩家有人贪小便宜,判断失误,把那块地贱卖了,不然,老夫如今何至于此,可恶,一百万两啊,这都是老夫的命根子……” 韩云帆内心嗤之以鼻,那个贪小便宜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吗? 韩嵩越说越气,忽然一拍掌心:“不行,此事不能这么算了,得想个办法,让那太子把价格降下来!” “怎么降?人家又不听我们的。”韩云帆叹了口气。 “不听没关系,从他身边的人,或是熟人身上下手,没准,他就改变主意了呢?” 韩嵩忽然笑了起来,就像一只隐藏许久的狐狸睁开了眼睛,透着阵阵狡猾和精明…… 正文 第397章 不错,说得有道理! 苏允文回到苏府不久,韩家就派人前来通知,内容是: 韩嵩愿意支付一百万两,重新回购城西五百顷盐碱地,但有一个条件。 明日是他的寿诞,他希望邀请王安出席。 到时候,双方在韩家宾客的见证下,签订新的契约,也好讨个吉利。 苏允文做不了主,于是亲自跑到永宁县衙,将此事告诉给王安。 “这是好事,你答复他们,就说明日本宫一定准备赴约。” 王安一口答应下来,末了,还不忘嘱咐苏允文:“对了,记得去你早上吃面的地方,向摊主买几斤生面条。” 苏允文不解:“姐夫,你买这个干什么?难道你也喜欢吃阳春面?” “寡淡无味的东西,本宫可不喜欢吃,另有他用。” 王安卖了个关子。 韩嵩的邀请,有心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这头刚谈下买卖,那头你明天就要过寿请客,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王安并不清楚韩嵩的真实意图,但不管如何,他是不会让对方如意的。 到了第二天,韩家内外,果真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热闹场面。 有钱人家办寿宴,布置起来就是快。 只是,进出的客人,却没心情欣赏这一切,还似乎颇有微词。 “这韩老爷怎么回事,怎么隔几个月就过寿诞,他到底哪天生日啊?” “我也纳闷,却年入冬,韩老爷不才办了寿宴吗?怎么这回又变成五月初了?”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不就是趁机收礼吗,谁叫人家是首富呢,大把的人想攀关系……” 这些人说归说,手中的礼物,却一个比一个贵重,力求能让韩嵩印象深刻。 到了中午,王安的马车准时到达韩家。 “太子殿下驾到!” 门口的迎宾这一嗓子,将韩府的主人和宾客全都惊动了。 不多时,便见韩嵩身后跟着长长一列,个个非富即贵,从中门迎了出来。 “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跟随韩嵩一起给王安见礼。 期间,不少人露出疑惑之色,不都说韩嵩是大皇子扶持起来的吗,怎么又跟太子搅在一起? “哈哈,殿下你可算来了,眼看已经中午,老夫还以为你不屑与我韩家做交易,选择不来了。” 见过礼后,韩嵩直起腰,佯装松了口气的样子。 不少宾客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我只是和太子做交易,并非投靠对方,我韩嵩自始至终都是大皇子的人。 这话有撇清关系的成分。 他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是在对待一个打断他宝贝儿子腿的仇人。 王安自然也听出来了,笑着拉住他的手:“哈哈,韩老板送了本宫这么大一份大礼,本宫怎能不来?” 你不是要撇清关系么?本宫偏不让你如愿。 果然,这群宾客全都露出了然之色。 “大礼?什么大礼……这两人的关系,果然很不简单啊……” 韩嵩脸色垮了下来,心中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很想说一句:别听太子胡说八道,我和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但,这种场合显然不予许,一旦惹怒王安,拂袖而去,他花了很多钱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他忽然灵机一动,看向隐没在人群后面的韩云飞,高声道:“云飞,还不过来给殿下道歉!” 韩云飞坐在木质轮椅上,一直低着头,就是不想让仇人王安,认出狼狈的自己。 结果,他躲过了王安的视线,却没躲过自己老爹的召唤。 “爹!” 韩云飞很不情愿地抬起头,眼眶发红,表情充斥着一股恨意。 韩嵩只当没看见,故作严厉地呵斥道:“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过来给殿下道歉,要为父说第三遍吗?” 这么多人宾客当面,韩云飞顿时涨红了脸,只能让下人推着轮椅过来。 老大韩云帆还是第一次见这聪明乖戾的弟弟吃瘪,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他忽然竟有些感激王安。 这些年,韩云飞仗着韩嵩的宠爱,从来不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王安出手,他可能永远都欣赏不到这一幕。 韩云飞被推到王安面前,脸色阵青阵红,终究底下骄傲的头颅,咬牙道: “上次西郊荒林中,因为不识殿下身份,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有趣,这韩老头为了和我撇清关系,连儿子也坑……王安看着明明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偏偏还不得不道歉的韩云飞,心里明镜似的。 既然别人不给面,他也不会客气,老气横秋道:“行了,不知者无罪,年轻人嘛,难免有冲动的时候。 这次是你们走运,遇到本宫,只打断一条腿,算是小小的教训,换作其他嚣张点的,下场可就难料了。 所以,你别以为仗着家资万贯,就可以横行无忌,这大炎京城,你韩家惹不起的多着呢,下回不可再如此莽撞,记住了吗?” “记……住……了。” 韩云飞脑袋都快埋进胸口,手背青筋跳动,死死抓住轮椅扶手,一字一顿道。 堂堂京城首富的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家伙,以长辈的口吻教训,可谓是啪啪打脸。 换谁都会感到深深的耻辱。 在王安看来,这也是韩嵩自找的,你不是要撇清关系吗,那小爷正好成全你们父子。 尤其他最后那句话,明显是在警告韩嵩。 韩嵩尽管吝啬,人却并不笨,立刻绵里藏针还以颜色: “殿下这话说的好,老夫这逆子,就是喜欢仗势欺人,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由此,老夫也悟出了一个道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有些人,别看他成天嚣张跋扈,横行霸道,总有一天,他定会遇到一个更厉害的,到时候,他的下场必然凄惨,这就叫……因果报应。” “不错,说的很有道理。” 王安一边笑,一边拍手,忽然啪的一巴掌,狠狠抽在韩云飞脸上。 全场皆寂…… 正文 第398章 回礼! 安静。 绝对的安静。 韩家大门口,此时落针可闻。 所有宾客都惊呆了,韩嵩脸色阴沉,身体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 这种愤怒的感觉,比莫名丢了一两银子还要让他难受。 恐怕现场除了王安这边的人,还能开心的起来的,就只有一个韩云帆。 打得好,打得太好了。 他觉得王安这一巴掌,帮他出了一口多年的恶气。 哈哈,你韩云飞平日在家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不到也会有今天。 韩云飞涨了红脸,怒视着王安:“你……你居然打我?” “看样子你很不服气?” 王安居高临下看着他,似笑非笑:“别误会,本宫这样做,都是为了证明你爹说的有道理。 “你看,你平时仗势欺人,横行霸道,最终撞在本宫手里,不仅断了腿,还当众挨了一耳光。 “身体和精神都遭受了创伤,可谓下场凄惨……你看,这就是对因果报应最好的诠释。” 王安说完,抬头环顾一周,又一次笑着说道:“各位,你们说,这是不是因果报应?”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他们这下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双方的关系,真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反而水火不容。 谁敢这时接话,谁就是把韩家往死里得罪。 见没人开口,王安只能找到始作俑者:“韩老板,本宫这个示范,没有诠释错误吧?” 韩嵩能当众反驳王安吗? 不能。 于是,他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干笑道:“没……没错。” “爹!” 韩云飞红着眼睛咆哮。 堂堂京城首富一家,被人这样打脸,以后谁还瞧得起韩家? “闭嘴!” 韩嵩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在怒吼:儿啊,暂且受些委屈,放心,爹很快就会为我们家找回场子。 王安仿佛没看到父子俩的憋屈,笑着对周围道:“大家都看到了,韩老板亲口承认,这就叫因果报应。” “殿下说的是……呵呵……”应者寥寥。 王安没当回事,看了眼日头,又摸了摸肚皮:“韩老板,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在这站到什么时候?” 韩嵩接连深吸好几口气,给小儿子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重又换上一副笑脸,歉意道: “哦,是老夫招待不周,殿下里面请。” 一行人进了客厅,简单喝茶叙话后,寿宴正式开始 宴会的地点,选在韩家后面的花园里,亭台朱榭,曲水流觞,花树辉映,环境真心不错。 正对着北面,居然还有一个人工水池。 水池边上,搭着一处戏台,看起来,今日的宴会上应该还会有表演。 “这韩老爷一向抠门,今天这是转性了,居然还安排了节目?别一会儿席面上只能喝稀粥吧……” “别瞎想,抠门也是要分对象的,没看到太子殿下来了,他敢只给人喝稀粥?” “这么说,今日定是好酒好菜……哈哈,我们岂不是沾了太子殿下的光?” 席桌上,不少人都大感有趣。 在韩家花园吃饭,他们不是第一次,但能边吃饭,边看表演,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铁公鸡也有掉毛的时候啊。 果不出所料,不一会儿,酒菜流水般端上来,样式虽不繁杂,但胜在还算丰盛。 戏台上,也来一拨年轻女子,咿咿呀呀唱起了小曲。 众人兴致高昂,一边欣赏节目,一边推杯换盏,一时间,气氛好不热闹。 作为今日寿宴的正主,韩嵩倒成了陪衬,反而王安成了当之无愧的主角。 他坐在上首主位,由韩嵩父子,以及韩家一些族老亲自作陪,犹如众星捧月。 席间,自然少不了前来敬酒的,但凡真心实意,王安都不会拒绝。 当然,由于人数太多,他自然不可能每一杯都干,最多抿上一点。 可即便如此,受限于身体素质,还是有招架不住的趋势。 为了不被众人笑话酒量浅,也为了不让敬酒者失望,期间,他偷偷在袖子里藏了几瓣蒜用以醒酒,继续来者不拒。 平时在众人心中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此刻,竟变得有几分可爱起来。 于是,众人越发盛情。 被冷落的韩嵩有些看不下去了,尼玛,到底今天,谁才是主角? 而且,自己忍痛花这么多银子举办宴会,可不是真请众人来喝酒的。 况且,今天这顿酒可不便宜,再让这些人喝下去,又是上百两银子打水漂。 韩嵩心痛得不行,一刻也等不下去,直接唤来老管家,实行计划。 等老管家将戏台上唱曲的人请下去,韩嵩端起一杯酒,忽然站起来咳嗽几声:“诸位。” 众人见他要说话,顿时安静下来。 “今日乃老夫的寿诞,感谢诸位宾朋的光临,老夫在这里,敬大家一杯。” 韩嵩说完酒后,却没有坐下来,继续道:“其实,今天请大家来,除了过寿,韩某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此时,老管家弯着腰疾步走来,将两张写满字的纸张交到他手上。 “诸位请看,这是两份老夫和太子殿下,即将商讨签订的契约,事关百万两银子的买卖。” 韩嵩的话引起一阵骚动,这种大买卖,哪怕是在座这些人,也很难见到。 纷纷感慨,不愧是太子殿下和京城首富,出手就是不一样。 待议论平息,他又一次开口:“事关重大,所以,老夫想诸位,为我们今天签订契约,做个见证。” “哈哈……韩老爷客气,我们大家很高兴能适逢其会,自然乐见其成……” 韩家雄厚的财力,引得众人恭维不断。 韩嵩趁机将其中一份契约交给王安:“太子殿下,这是我韩家新写的契约,一式两份,还请过目。 “有不能接受的地方,还请指出来,我们一起商讨修改。” 王安拿着契约扫了几眼,放在桌子上,赞道:“不错,还算公平,韩老板果真送了本宫一份大礼啊。” 顿了顿,神秘一笑:“所以,为了答谢韩老板的康概,本宫也精心准备了一份回礼为你祝寿。” “回礼?!” 韩嵩呼吸急促,能让当朝太子精心准备的礼物,肯定不同凡响,珍贵异常。 呵呵,这纨绔太子还挺会做人的。 可,当他从彩月手里接过一个包裹,打开一看,竟是…… 正文 第399章 云裳也来了! 太子出品,必属精品。 韩嵩原本满怀期待,然而看到回礼真容的那一刻,整个人却陷入了呆滞。 “如何,韩老板可还满意?” 王安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失望和恼怒。 韩云帆好奇的伸出脖子看了眼,大吃一惊:“这个……这东西也能送礼?” “怎么不能送了,韩老板不是最喜欢这个吗?” 王安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本宫送这个,是为了你爹好,这东西清淡又养胃,等你到了你爹这把年纪,就明白了。” 韩嵩一听,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他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正是他请苏允文吃面时,说的那套骗小孩的话吗? 看起来,苏允文转告给了太子。 可是苍天有眼,他只是胡乱一说,对方怎么还当真了呢? 堂堂太子爷,就算不送金银珠宝,也该稍微拿得出手吧,结果送几斤阳春面是个什么鬼? 今天在场所有人送的礼物,就没有比这个更便宜的了。 “谢……谢过殿下,老夫喜欢,很喜欢。” 韩嵩强颜欢笑,心里却在流血,有种忽然失去了几百两银子的感觉。 “喜欢就好,本宫还盼着你多活几年,多举办几场寿宴,那样,大家就可以多吃几顿好酒了。” 王安这话,引起一阵善意的哄笑,却把韩嵩鼻子都快气歪了。 不过,他依旧压下了这份火气。 没关系,你尽管得意,反正你马上就要笑不出来了。 等周围的笑声平息,王安点了点桌上的契约:“这些条款本宫没意见,现在可以签了吗?” 韩嵩收起面条,抬手道:“殿下还请稍安勿躁,这么大的买卖,自然值得庆贺,不如,我们先欣赏一段表演。” “还有表演?” 不仅是王安,其他人也有些意外,还以为韩嵩只请了一个班子的人。 有人好奇问道:“韩老爷,你特地把这场表演留到这时候,想必一定极为精彩吧?” “哈哈,这当然是肯定的。” 韩嵩捋了捋胡须,颇为得意地笑道:“为了这场演出,老夫可是花费了上千两,好不容易才把人请来,诸位可知,老夫今日邀请的是谁?” 说到上千两的时候,手一抖拔下了两根胡须,痛得龇牙咧嘴,看样子仍然耿耿于怀。 “这有什么好猜的,需要花费上千两才会出场表演,全京城一个巴掌也能数过来,肯定是花榜上的前五人,对不对?” 在座几乎全是权贵,自然对方面的行情比较熟悉。 韩嵩呵呵一笑:“那各位猜一猜,是这五位中的哪一位?” “肯定不是花魁,云裳大家的身价,比这还要高一倍不止……难道是群芳院的红芍大家?” “说不定是教坊司的晚晴大家。” “我猜是清芙小姐……” 一时间,除了云裳,花榜前四被众人轮流说了个遍。 想到这些女子其中之一会前来表演,众人便兴致高涨,迫不及待催促起来: “韩老爷,我们猜的对不对,你倒是说句话啊,大伙都快等不及了……” “错了,都错了。” 韩嵩笑着摇摇头:“实不相瞒,这次前来的,还真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云裳大家。” “花魁云裳!怎么可能?” “是啊,她的身价,应该不止千两银子……” 面对众人的疑惑,韩嵩却笑看着王安:“个中原因,还得问太子殿下……原本,云裳大家并不想接受邀请,可老夫一说太子殿下会来赴宴,她竟一口答应了。” 众人纷纷用暧昧的眼神看向王安。 一个是当朝太子,风华正茂,一个是京城第一名妓,艳冠京华。 这两个人,单独一个,就能引发无数话题,更别说将两人放在一起。 她们是什么关系? 私底下可曾擦出过什么火花? 又或是,擦出的不是火花,而是生命的结晶? 怪不得太子殿下明明已过束发之年,却迟迟不肯纳妃! 怪不得云裳大家明明已是花魁第一,却始终对接客不感兴趣。 原来…… “难怪难怪……可疑可疑……懂了懂了……” 人们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自动脑补出各种金屋藏娇的桥段。 有人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莫非,你和云裳大家认识?” “没错,我们算是朋友关系。” 王安很大方地承认了,反正一会儿见面后,也会打招呼,这事没法隐瞒。 “呵呵,何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韩嵩没想到王安竟会承认,立刻抓住机会高声道:“不知大家有多少人,参加过上次的百花会? “请问,云裳大家为何会第一次参赛,就得到花魁头衔?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难道,是因为太子殿下?” 众人立刻经过他这一提醒,忽然回想起什么,有人叫道:“天啊,那晚我在舞台上,好像见过太子殿下……他好像,还帮云裳大家进行过应援诗词比拼。” “没错,我也有印象,太子殿下的才华,让人钦佩……”又有人出声。 哎,我已经尽量低调,为何实力总不允许……王安苦恼的叹了口气,向四周围摆手: “大家没看错,那人确实是本宫,偶尔游戏人间,让大家见笑了。” 韩嵩趁机哈哈笑道:“大家都看到了,连太子殿下都承认,是因为他,云裳大家才能从众多强敌中脱颖而出,由此可见,她俩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哈哈……韩老爷说的对极,太子殿下请恕罪,你和云裳大家之间的关系,真的只是朋友吗?” 有人趁机问道。 “呵呵,当然,又或许,比普通朋友更亲密一点,算得上是好朋友吧。” 王安想起云裳唇瓣上那一抹滑腻,嘴角心领神会地勾起一丝弧度。 尽管回答这个问题,让他有种迟来的甜蜜,但,心里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韩嵩怎么突然对自己的朋友这么上心? 而且,他似乎在有意引导众人,让他们觉得自己和将云裳之间,有不可告人的PY交易。 可是,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正文 第400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太子殿下! 京城第一花魁的即将登场,无疑将宴会气氛推到了最高潮。 在众人千呼万唤中,一袭紫色的倩影,在莺莺燕燕的簇拥下,终于华丽登场。 瑰姿艳逸,纤秾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明眸善睐,一举一动,可谓又纯又欲,风情万种。 云裳的到来,就像在一张枯燥单调的画纸上,添了一笔鲜艳的颜色。 整座花园,连同举办的宴会,顿时变得鲜活生动起来。 “果然是云裳大家,真乃芳华绝代,哈哈……看来韩老爷这次是下了血本……” 宾客们沸腾了,现场成为欢乐的海洋。 “多谢各位的捧场,云裳这厢有礼了。” 云裳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场面,皓齿呈露,微微屈身,对着宾客们盈盈一礼。 一笑倾人城。 尤其那双狐媚的眸子,顾盼流转间,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几乎将众人的魂勾了去。 “瞧瞧这些人的样儿,还是咱们家红芍大家最有魅力,都说狐狸精下凡……” 身后随之出场的红袖招姐妹,对着陷入痴呆的人们指指点点,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咯咯,几位姐姐又拿小妹打趣,人家才不是狐狸精呢。” 云裳蹙眉回头,佯装恼怒的样子,一群人笑得更厉害。 便在这时,韩嵩带着下人迎了上来,哈哈笑道:“云裳大家,可算等到你出场了,看看,大家都等着你们呢。” “见过韩老爷。” 云裳福了一礼,妩媚的眸子往人群中张望,一边问道:“对了,韩老爷,你不是说,太子殿下也来了,不知……” 话还没说完,韩嵩露出我就知道的样子,笑着接过话: “不瞒云裳大家,殿下已经驾到,也很想见见你,老夫正是为此事而来。” 这话韩嵩明显是在撒谎。 从头到尾,王安都只是说和云裳是朋友,并未主动要求和她见上一面。 只是云裳不知有假,听闻王安想要见自己,眸光一动,唇角忽然挑起一丝弧度: “难为太子殿下还能记得奴家,那就有劳韩老爷带路,不耽误演出吧?” “不耽误,反正宴会还长。” 韩嵩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笑意,亲自为云裳引路。 片刻后,云裳随之来到王安面前,盈盈一礼,声音纤细娇媚:“果然是太子殿下,殿下别来无恙。” “云裳,你不是要表演么,怎么有空过来?” 王安望着眼前如百花仙子般绝美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尽管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每次见到这个女人,依旧会带给他震撼的感觉。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勾魂夺魄的女人? 平心而论,在王安目前见过的女子中,单论对男性的吸引力,云裳绝对可以排第一。 就连容貌不输给她的苏幕遮和赵文静,也要逊色一筹。 这女人就像一把火,而男人就是干柴,她越是靠近,男子对她的抵抗力就越低。 浑身的极品配置,注定了她会成长为一个玩弄男人的高手。 这也是王安虽然和她认识,却不喜欢和她见面的原因。 “殿下真是口不对心,奴家为何会过来,你难道不知道么?” 云裳看着他,语气透着幽怨:“是了,殿下又怎么会承认,和奴家这样的青楼女子有交情呢? “之前百花会,殿下不也是用永宁县令的身份,和奴家相处么?是奴家孟浪了,奴家这就告退。” 说着,伸出纤笋般的玉指轻拭眼角,泫然欲泣,就要转身离开的样子。 这妖精……王安明知道她在演戏,却还不得不开口解释: “云裳你别误会,本宫之所以不告诉你真实身份,也是不想利用这层身份,影响百花会的最终结果。 “如此一来,你能夺得魁首,才更加显出你的实力,不是么?” 云裳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抬头露出一丝羞赧:“原来殿下这么做,全是为了奴家好,奴家错怪殿下了。” 王安摆手:“无妨,说起来,此事本宫也有不对的地方。” 云裳顺势接过话,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娇嗔道:“原来殿下也知道对不起人家。” “呃……” 王安大吃一惊。 大姐,能不能把话讲清楚,你这样很容易引人误会好吗? 周围果然射来一堆好奇的目光。 “太子殿下对不起云裳大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能是什么事情,总归不过是男女间那些事呗。” “殿下该不会不想负责吧……” 众人的议论,让王安眼角不停抽搐,蓦然注意到云裳唇角的一丝得意。 好吧,我就知道这女人是故意的……王安深吸口气,尽量保持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这话的意思……本宫怎么有点听不懂呢?” “殿下难道忘了么?” 云裳看着王安的眼眸越发幽怨,“人家初到红袖招,本是一名不谙世事的女子,是殿下非要主动找上门,要人家做那种事……” “那种事是哪种事?”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这里面似乎有大新闻啊。 就听云裳继续道:“谁料事情一完,殿下就把人家丢在一边,不透露真实身份也就罢了,这么久了,也不肯来见人家一面,这难道不是对不起人家么?”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可是,你说的那种事,并非他们想的那种事,他们却会把那种事当作那种事,然而小爷根本没做过那种事,你说这到底是什么事? 王安心中有一万头草原神兽狂奔而过。 这个妖精,如此玩暧昧,难道不知道杀敌一千,自损百八的道理,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果不其然,众人立刻把云裳当成一个单纯天真,却遭到纨绔太子欺骗,始乱终弃,最终被无情抛弃的可怜女子。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太子殿下……” 众人看向王安的目光充满了惊愕、鄙视、愤怒、惋惜、还有……崇拜----没办法,一群正常人里,永远少不了几个衣冠禽兽。 王安欲哭无泪,这次的绯闻算是闹大了,就算跳进黄河也未必洗得清。 这个云裳,难道是上天派给小爷的克星么? 正文 第401章 佛像丢了! 坐以待毙,并不是王安的风格。 更何况,对方是影响力惊人的第一花魁,很可能还会背上衣冠禽兽的骂名。 “哈,大家不要误会,云裳大家说的那种事,并非你们想的那样,本宫一向洁身自好……” 王安刚解释到一边,便见云裳红着眼眶抽泣道:“殿下的意思,是奴家不知检点了?” 姑奶奶,你又来……王安吓了一跳,忙安慰道:“当然不是,你别误会,本宫只是想解释清楚这件事。” 云裳止住哭声:“殿下都说自己洁身自好了,行得正坐得直,何须向他人解释?” “本宫也不想,可人言可畏……” 王安话还没说完,旁边传来韩嵩的声音:“殿下,老夫也觉得不必解释,毕竟人不风流枉少年,殿下和云裳大家都还年轻,这种事情,懂得人都懂。” 他这副过来人的口吻,顿时引来众人暧昧且善意的哄笑。 你懂个锤子! 王安忍不住想要跳脚。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以为,云裳是韩嵩请来故意膈应自己的。 可仔细一想,云裳此女,说话从来都是半真半假,连他也看不透底细。 这样的人,往往有一套自己的处事原则,岂是那么容易被收买? 王安猜测,她之所以大庭广众下不惜自污,也要让人们误会她和自己有暧昧,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当然,也不排除她被收买的可能。 毕竟,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这两句话能流传开来,本身就代表了一定的道理。 只见韩嵩拱了拱手,又一次开口:“今日是老夫的寿诞,殿下和云裳大家的儿女情长,还请留待事后去谈,时间已到,有请云裳大家登台献艺。” “奴家晓得,就是不知殿下宴后,会不会独自离开?”云裳轻蹙黛眉,楚楚可怜的模样。 “哈哈,有云裳大家这样的红颜知己,老夫若是殿下,是绝对不舍得离开的,大家说是不是?” 韩嵩这话令在场宾客深表赞同,纷纷应是,还有人不怕事,直接说谁要离开,谁就是傻子。 王安算是看出来了,事到如今,这里每个人都认定云裳是他的女人。 他再解释下去,也不会起作用,只会更让人觉得,他是个不想负责任的渣男。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露出一丝苦笑:“放心吧,本宫会等着你的。” 倒不是迫于现场的压力,他只是想和云裳好好详谈一次,弄清楚这里面的原因。 “多谢殿下垂怜,奴家这下放心了。” 云裳转忧为喜,殷红的朱唇挑起,偷偷给王安抛了个媚眼,随即转身走向戏台。 我就知道,这妖精全是故意的。 王安望着她迤逦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这女人,果然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演出开始之后,宴会也安静下来。 难得京城第一花魁到场,众人自然要好好欣赏。 不得不说,云裳绝对当得起花魁的名头。 其在戏台上的一颦一笑,轻歌曼舞,摇曳生姿,比之红芍和晚晴也不遑多让。 就连王安也很惊讶,他本以为,云裳年纪太小,表演这方面应该还欠缺火候。 所以,上次百花会,他才会设计大炎华章这种群体表演,帮她掩饰缺点。 没想到,脱离了他的量身打造,云裳竟也能表现得如此出色。 这还是王安第一次欣赏云裳自己的歌舞,不得不说,别有一番风情。 直到演出结束,众人依旧一脸陶醉,沉浸在云裳一行精湛的表演中。 云裳当众道了谢,正要下台,忽然,花园里跌跌撞撞跑进来一名婢女,边跑边喊: “老爷,不好了,家里遭了蟊贼,把夫人供奉在佛堂的琉璃玉观音偷走了……” “什么?韩府竟来了贼人?!” 宾客们一片哗然。 这里可是京城首富之家,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左右邻居,非富即贵。 按理说,这里该是全京城治安最好的地方。 况且,韩府自家的护院也不少,怎么如此轻易就被盗贼得手了? 众人正议论时,就听到有人大叫不好:“琉璃玉观音!居然是佛堂里那尊琉璃玉观音,爹啊,那可是当年你买给娘的礼物,花了上万两啊!” “上万两的琉璃玉观音?!难怪会被蟊贼惦记,这东西一点不便宜啊。” 哪怕在场这些有钱人,听闻这尊观音的价格,也是咋舌不已。 这已经算得上是一件大案了。 按照大炎律法,盗匪一旦被抓获,绝对难逃一死。 “可恶,大胆蟊贼,尽管闯进我韩府偷窃东西,老夫绝对饶不了他!” 出乎众人意料,丢了上万两的韩嵩,居然没有气得捶胸顿足。 在场的人,经常和韩嵩打交道的不在少数,自然了解他的脾气。 换作平时,别说丢上万两的东西,哪怕只丢个几两银子,韩嵩也早就满地打滚,哭天喊地嚷着还他银子。 难道这人今天转性了? 又或,不想在宾客面前出丑? 就在众人诧异的时候,韩嵩已经起身冲到来人跟前,急声问:“银环,夫人呢?夫人可还好?” 叫作银环的婢女忽地跪下:“老爷,你可要为夫人做主啊,得知道琉璃玉观音被盗,夫人差点气晕过去,如今醒来,正在佛堂里哭着呢。 “老爷,夫人说了,请你一定要抓住凶手,追回观音圣象,也好给佛祖一个交代。” 韩嵩跺了跺脚,懊恼道:“说得倒轻松,那蟊贼指不定已经远走高飞,你叫老爷我上哪去抓贼?” 银环摇头,斩钉截铁道:“老爷,那蟊贼并没有走,而且,就在这花园里面。”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有人立刻质疑道: “银环姑娘,你可别胡说,我们大家一直在宴会现场,除了出恭哪也没去,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到韩府佛堂,偷那琉璃玉观音?” 银环不动声色和韩嵩交换一个眼色,故作高声:“奴婢并非针对各位老爷,但,你们没有时间,不代表别人也没这个时间。 “哼哼,某人自以为时机拿捏得准,行动天衣无缝,却不曾想,刚好却被奴婢发现了行踪。” 她忽然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指向一个人:“没错,那个蟊贼就是你!” 人们顺着看过去,纷纷变了脸色…… 正文 第402章 你就是蟊贼! 韩府婢女银环,指向的人,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 不是别人,正是准备下台的云裳。 云裳自己也愣了下,抬着指着自己,看着银环嗤笑道:“这位姑娘,你是说,我是那名盗观音像的盗贼?” 韩嵩也假惺惺训斥道:“你看清楚,云裳大家,连千两演出费都不放在眼里,你确定没有胡说八道?” “回老爷,奴婢绝对没有看错,就是这个叫云裳的女人,偷了佛堂的观音像!” 银环一口咬定:“刚才大少爷说了,那尊观音像价值上万两,她对千两银子不动心,却未必对万两宝贝也不动心。” 顿了顿,有补充了一句:“况且,此事乃奴婢亲眼所见,奴婢敢对天发誓,这个云裳,别看长得有几分姿色,实则却是一个见财起意的无耻蟊贼!” 云裳俏脸一沉,凤目凝若冰霜:“贱婢,休要信口开河,说,是谁指使你污蔑我的?” “哼,做得出来,就别怕人说,此事我看的一清二楚,用得着污蔑你?” 银环冷哼一声:“还有,你别一口一个贱婢,你以为,你又能比我高贵多少? “呵呵,京城第一花魁,不就是个出来卖的窑姐,表面清高,暗地里男盗女娼,一肚子龌龊,论起清白,还不如我们这种做婢女的呢。” “好个伶牙俐齿的贱婢……” 云裳眸光越发凌厉,袖中十指逐渐弯曲,几乎就要动杀心。 她不知道,为何韩家这个婢女要冤枉自己,但,性格使然,她绝不会任由对方欺辱。 正准备还以颜色,蓦然看到王安也注意着这边,神情一动,反倒又冷静下来。 便见她眸光流转,望着王安的方向,忽然咯咯娇笑起来: “贱婢,你说本姑娘男盗女娼?知道我和殿下是什么关系吗?你的意思,太子殿下也是个龌龊之辈了?” 没错,云裳这话就是要将王安拖下场。 不知为何,她讨厌被王安这样看自己笑话。 哼!看人家被欺负,不帮忙也就算了,还看热闹,本姑娘才不会让你如愿。 狐假虎威?这妖精果然是狐狸精变的……王安有些不爽,摊手道:“本宫没记错,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吧?” “殿下真讨厌,又说这话,你以为大家会相信么?” 云裳一拧小蛮腰,竟然当场撒起娇来,娇滴滴的声音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众人一脸羡慕的看着王安,那表情分明在说: 普通朋友?我信了你个鬼,你个花花公子坏得很。 “……” 王安忽然很想口吐芬芳。 摊上这么一个妖精,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云裳得意地给他抛了个媚眼,似乎在说,想和本姑娘撇清关系,门都没有。 随后,她回头看着银环,高高在上地笑道:“贱婢,你都听到了,我和殿下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所以,有些话,最好想清楚了再说哦……” 她故意把“普通”二字要的很重,让人一下就能听出里面包含的暧昧。 大姐,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互相伤害? 王安心里各种吐糟,觉得自己有生之年都不会明白。 银环在韩嵩的提醒下,知道了王安的身份,也是吓得变了脸色,慌忙辩解道: “你自己龌龊,关太子殿下什么事,殿下知不过是被你的外表所蒙蔽。” 喂喂,这位小姐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被蒙蔽,我比你们都更了解云裳的本性好吗,说得我像一个沉迷女色不可自拔,三观跟着五官跑的颜狗一样。 王安觉得有必要为自己代言,站起身来:“银环姑娘你错了,本宫分得清是非好歹,也并没有被云裳的外面所蒙蔽。” 顿了顿,又道:“正如本宫刚才所说,本宫和云裳是朋友,所以,多少了解她这个人,本宫觉得她秉性不坏,应该不会做出偷盗之类的事情。” “什么叫秉性不坏,人家本来就不是坏人。” 王安这话让云裳听着特别扭,嘟囔了一句,脸上却十分得意:“贱婢,听到了?有殿下为我担保,你还敢继续说是我偷了那尊观音像?” 银环不免有些犹豫,却见韩嵩眼里闪过一道冷芒,顿时打了个激灵:“有什么不敢,我也说了,殿下是受你蒙蔽,就是你偷的!” “你……” 云裳俏脸一冷,似乎想要冲过去。 正好王安已经离开座位,走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随后,王安转身再次看着银环:“你们先别吵,凡事讲证据,你一再说看见云裳偷了东西,有谁能为你证明?” 银环摇头道:“当时只有奴婢一人看见,并没有第二个人。” 王安叹了口气:“没有第二个人?你说的话,就只能算作一面之词。” “可是,云裳她们来府中时,曾去佛堂拜会过夫人,此事府中其他下人可以作证。” 银环又提出一个证据。 云裳嗤笑一声:“那又如何,我们去拜会韩夫人,也只是这行的规矩,免得引起误会,这能证明什么?” “证明你见过那尊琉璃玉观音,所以才会临时起意,最终将它偷走想要据为己有。”银环一口咬定。 却见王安轻轻摇头:“此事当不了证据,最多只能证明,云裳可能会有作案动机。 “可是,当时去过佛堂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所有人都有嫌疑,这也证明不了她就是盗贼。” “还有一个办法,也是最简单的办法的。” 银环指着云裳道:“她们红袖招的人进府表演,除了装道具的箱子,女子还带了换戏服的包袱,只需派人去搜查云裳的包袱,便会一清二楚。” 王安微微皱眉,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 没等他开口,韩嵩一拍大腿:“这倒是个好主意。”向着云裳拱手一礼:“不知云裳大家,可愿当众让老夫检查一下包袱,以证清白?” “有何不可,本姑娘行得正坐得直,区区一件琉璃玉观音,还未必放在眼里。” 云裳当即答应,带着韩嵩去检查包袱。 王安和一众宾客出于好奇,全部跟随而去。 红袖招放东西的地方,有专人把守,但面对这种阵仗,却不敢丝毫阻止。 一行人直接进了放道具和服装的房间。 当着众人的面,韩嵩命人打开了云裳的包袱…… 正文 第403章 韩嵩的真面目! 云裳的包袱打开之后,竟真的出现了一尊玉质莹润、晶莹剔透的观音象。 “嘶……真是琉璃玉观音!” 四周一片倒吸凉气。 银环指着观音象,下巴一抬:“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我家夫人最喜欢的那尊观音象……” 顿了顿,看着云裳,露出得逞的冷笑:“云裳,如今人赃俱获,你还有要继续狡辩么?” 云裳妩媚的眸子眨动,也是一脸惊诧,旋即轻咬银牙,声音碰撞出冰块的冷脆: “我没有偷,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你什么意思,到这个时候还想污蔑他人不成?” 银环冷哼一声,讥笑道:“也是,毕竟是窑子里出身,那种藏污纳垢之地,又能教出什么好人,自是满口谎言。” 云裳拢在袖中的纤手动了动,狭长的凤目微眯,射出一缕霜芒:“贱婢,有种你再说一次!” 众目睽睽之下,银环有恃无恐,继续挑衅: “怎么,生气了?嘴巴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了贼,偷了我们府里的宝贝,还不让人说了?” “贱婢,你找死!” 云裳云霞般的紫袖飞扬,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藕臂,手掌高高抬起,就欲劈下。 银环没想到她真敢动手,忙往后一缩,同时尖叫出声:“呀,救命啊,有人想杀人灭口啦……” 韩嵩当即一步踏出,厉喝道:“住手!云裳,别忘了这里是韩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云裳并未被吓住,冷冷一笑:“怎么,只许你韩府的人污蔑他人,还不许别人反击了?” “哼!说的好听,你这是反击吗?老夫劝你不要自误,一错再错。” 韩嵩指着观音象,面色严厉:“也别说老夫不给你面子,你说这尊观音象并非你所盗,只要你能给出合理的解释,这事,老夫可以当没发生过。 “反之,为了我韩家的声誉,今天无论如何,你也必须给老夫一个交代!” 云裳放下如玉手掌,嗤笑一声:“你这分明就是强人所难,我怎么知道这尊玉观音,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总之,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呵呵,你可别忘了,这间屋子外面,还有你们红袖招的人看守着,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来放东西?” 韩嵩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被人栽赃陷害,却又拿不出证据,你问问周围的宾客,他们会相信你的说辞吗?” 跟过来的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一个个面面相觑,大多持怀疑的目光。 “韩老爷说得对,既然有人守着,哪那么容易被人栽赃?” “是啊,自古财帛动人心,这尊观音象又这么值钱。” “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些议论声,就像一根根尖刺,让云裳脸色越发冰冷,心中杀机四溢。 韩嵩露出胜利者的姿态:“云裳,既然给不出解释,你是不是应该给老夫一个交代?” 云裳咬紧贝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让我拿什么给你交代?” “呵呵,云裳大家别这么激动,你给不了,并不代表其他人给不了……” 这话让云裳一时有些莫名其妙,却见韩嵩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王安: “老夫以为,太子殿下乃重情重义之人,理应不想看到,红颜知己被打入大牢受尽折磨吧?” 王安刚才一直在想事情,此刻心中已有一点眉目,抬头笑道:“韩嵩,你这话什么意思……威胁本宫?” “殿下别误会,老夫哪有这个胆子,老夫只是觉得,对于红颜知己,殿下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韩嵩一脸奸诈的笑容:“正好,老夫也不想把事做绝,如果殿下愿意替云裳出头,我们可以商量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她不是我的红颜知己啊……王安看了眼寒冰仙子般,茕茕孑立的云裳,连红袖招的姐妹,都有意和她拉开距离。 这一幕让人心疼,王安终是不忍说出来,回头叹了口气:“什么办法?” “哈哈,老夫果然没有看错,殿下确实是重情重义之人……” “少废话,有事就说,有屁就放!” 王安打断韩嵩的奉承,决定真正帮云裳一把。 正好,刚才在思索中,他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 “殿下真是快人快语,既如此,老夫也不藏着掖着,殿下还记得刚才的契约吗?” 韩嵩这话,让王安隐隐猜到什么,浓眉微蹙:“怎么,难道你想重新修改内容?” 韩嵩拍手笑道:“不错,殿下也可以不答应,如此一来,云裳大家就只能身陷囹圄。 “啧啧,盗窃上万两的宝贝,单凭这一条,就逃不掉一个秋后问斩的罪名。” “所以呢?” “如果殿下愿意,将卖地的价格,缩减七成……不,八成,老夫就放过云裳如何?” 这一刻,韩嵩终于图穷匕见。 于此同时,一道亮光划过王安的脑海。 韩嵩为何邀请自己赴宴签订契约? 为何会请来云裳表演? 又为何当着众人的面,硬将他和云裳扯上情侣的暧昧关系…… 一切一切,之前始终想不通的事,此刻全都豁然开朗。 他中计了。 没错,他中了韩嵩的算计。 其实,宴请他也好,请云裳过来强组CP也罢,甚至云裳此刻被陷害栽赃,都只不过是幌子。 这一切都是韩嵩的设计,他做了这么多,都只是为此刻买地杀价铺平道路。 这是阳谋。 因为,就算明知道云裳是被栽赃的,王安和云裳也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 而王安呢,无论是为了保下云裳,还是避免背负薄情寡义的名声,势必要做出一定让步。 更恼火的是,因为手握云裳的把柄,就算谈判,主动权也在韩嵩手上。 果然能当上京城首富的人,都不会是省油的灯……王安发现自己大大低估了韩嵩,心中隐隐有种明悟。 什么吝啬,什么滑稽都是假的,这些不过是韩嵩的伪装。 此刻这样子,恐怕才是他的真面目…… 正文 第404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韩嵩一出手,就给王安上了一课。 也让他进一步感受到,大皇子手下,到底拥有怎么样的人才和实力。 “怎么样,太子殿下,不知考虑得如何?” 见王安迟迟没有吭声,韩嵩晃动两根手指头,笑眯眯道: “只要你愿意,将城西那块地,以二十万两的价格卖出,老夫发誓绝不再为难云裳大家。” “呵,一百万两压到二十万两,韩老板可真会做生意。” 王安嗤笑一声,看着他的目光透出一股莫名深意。 这目光让韩嵩心里很不舒服,沉思片刻,又弹出一根指头:“老夫给殿下一个面子,三十万两如何? “这个价格已经相当于上品良田,绝对不算低,况且,殿下当初买走这块地时,也不过才花了十万两,怎么也不算吃亏。” “哦?”王安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讥笑,“吃没吃亏,难道你真的不清楚?” 韩嵩脸色一沉:“那殿下想要多少?” 给出三十万两,已经逼近他的心目预期,继续大幅提价,是他无法容忍的。 他的内心有些忐忑,难道,太子连云裳这样的美人都能放弃? “本宫想要多少,契约上不是写的很清楚吗?” 王安的话,让韩嵩大惊失色,继而恼怒道:“一百万两?!看来殿下并没有什么诚意……” 王安嗤笑道:“不是本宫没诚意,是你自己不讲武德,本宫劝你耗子尾汁。” 韩嵩怔了怔,才听明白是好自为之,皱眉道:“难道殿下,真舍得看红颜知己身陷囹圄?” “话说八道,云裳又没犯罪,为何会身陷囹圄?” 听到王安的反驳,韩嵩又愣了几秒,这才嗤笑道:“殿下何出此言?此乃大家亲眼所见,难道老夫还能冤枉她云裳不成?” “我就是冤枉的!” 云裳理直气壮道。 韩嵩怒了,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他的掌控,顿时面色一肃:“好啊,既然你说自己是冤枉的,那就拿出证据来!” 云裳不说话了,韩嵩露出得意的笑:“怎么?拿不出来?那就别怪老夫派人,通知京兆府来拿人……来人啊!” 韩嵩决定动真格的。 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相信王安和云裳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 “等一下。”王安叫停了此事。 韩嵩窃喜,暗自松了口气,露出几分笑容:“呵呵,殿下终于想通了,那我们就来重新谈谈价格……” 王安摆手打断他:“谁要跟你谈价格?” 韩嵩面色一僵,声音又是一沉:“既然不谈,殿下莫不是在消遣老夫?” “就你那样,又不是漂亮姑娘,本宫有空消遣你?” 王安讥讽了一句,环顾一圈,接着说道:“本宫的意思是,本宫能证明云裳是清白的。” 这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连云裳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在这种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王安能怎么帮云裳脱罪? 韩嵩自是不信的,此事是他亲自设计,又怎么会给他人留下明显的把柄? 但见他看了王安几秒,随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殿下不会是在开玩笑吧?不知你要如何证明啊?” “本宫证明不了。” 王安这话让人越发迷糊,却见他小心翼翼捧起那尊琉璃玉观音,面向众人: “举头三尺有神明,此事,本宫虽然不行,但,观音菩萨却可以作证。” “让观音象来证明?开什么玩笑?” “就是,这东西既不能言,又不能语,能证明什么?” “不会脑子有病吧……” 这番天真到近乎愚蠢的话语,毫无意外引起众人的嗤笑。 吃瓜群众们各种窃窃私语,都觉得王安脑子有病,观音象不过一件死物,如何能证明云裳的清白? 韩嵩忍不住哈哈大笑:“殿下,请你别开玩笑,你觉得这话有谁会相信?” “没错,殿下,你说观音菩萨能证明,难不成,菩萨还能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有好事者叫嚷起来。 王安笑笑:“你们别不信,菩萨还真告诉本宫了。” “是吗?哈哈……那殿下能告诉大家吗?” “当然。”王安颔首同意,伸手朝银环一指:“菩萨说,云裳没偷过东西,是这个银环偷的,故意栽赃陷害给云裳。” 人们纷纷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觉得我们有这么傻吗? 银环站了出来,面色平静,哪怕王安说的是事实,她也不觉得对方能找出证据: “太子殿下,奴婢冤枉啊,明明是云裳偷的东西,殿下为何要污蔑奴婢?” 王安一声厉喝:“大胆银环!竟敢说本宫污蔑你,你做的那些事,菩萨看得一清二楚,还不快从实招来!” 银环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被吓住,咬了咬牙,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殿下,奴婢真的冤枉啊,请殿下明察。” 韩嵩嗤笑道:“殿下不是要证明吗?这般以势压人,难道是因为没有证据,只能屈打成招?” 我特么哪里屈打成招了……王安可不接这屎盆子,冷哼道:“谁说本宫没有证据,银环之前栽赃云裳话,就是最好的证据。” 王安负手踏前一步,凌厉的目光锁定银环,让后者心头一跳: “本宫问你,你之前说过,红袖招进入韩府,除了带着装道具的箱子,女子们还带了换戏服的包袱,是也不是?” 银环迟疑着点点头:“奴婢是这么说的。” 王安微微颔首,转身询问红袖招一众女子:“你等从进入韩府,再到放下包袱道具,期这间,可曾是由银环接待?” “回殿下,我等并没有见过她,都是拜见韩夫人时,才见过一面。” 众女的回答,全在王安的意料之中。 身为韩夫人的贴身丫鬟,接待这些青楼女子,还不需要她银环亲自出马。 “这就对了。” 王安再次看着银环,似笑非笑道:“你既然不曾接待红袖招的人,又怎么知道,她们每个女子,都恰好带了一个包袱,而包袱里恰好只有戏服? “为什么她们不能是有人带有人没带?为什么包袱里一定是戏服而不是别的衣物?又为什么她们不是将部分包袱放在箱子里?” 这一切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王安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目光一凛,看着银环一字一顿道: “告诉本宫!为什么?!” 正文 第405章 看苍天饶过谁! 小朋友,你脑袋里是不是有很多问号? 不仅是银环,包括不少吃瓜群众,此刻也全是一脸懵逼,太子殿下问这么多个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然而少部分聪明人,已经明悟过来。 是啊,太殿下说的不无道理。 你银环又没出面接待人家,你怎么对人家带的东西,以及带了多少都了若指掌? 事情似乎并不简单啊。 过了好半天,银环才终于理顺王安的话,辩解道:“奴婢……奴婢也是听接待的管家说的。” 她根本没料到,王安能从一句话中就找到破绽,只好临时拉出管家,企图蒙混过关。 王安沉吟片刻:“这倒勉强说得通,可惜……”转而再次询问红袖招众人,“那管家有问你们,箱子和包袱里都装着什么吗?” “怎么可能,女儿家的东西,奴家等人怎会到处宣扬,况且,那管家也不曾问过。” 王安点点头,看着银环似笑非笑:“那就奇怪了,连接待的管家都不知道,你道听途说,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呢?” “奴婢……奴婢……” 银环一时语塞,脑门上竟浸出一层汗珠。 吃瓜群众见状,顿时兴奋起来。 银环竟无言以对,看来这里面,很可能有个大瓜啊! 云裳眼放异彩,凝视了王安几秒,随后嘲讽起来:“贱婢,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做贼心虚啊?” “才不是,奴婢……反正奴婢就是听管家说的!” 银环在韩嵩的眼神暗示下,一口咬定,至于那管家为何会知道这么多,那得问他去。 王安嗤笑一声:“韩嵩,那就麻烦你把那位管家叫来,大家当面对质。” “这个……” 韩嵩没想到,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竟被王安三言两语,搞得差点露出马脚。 不过,事关他的大计,怎么可能让王安如愿,但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 “殿下,并不是老夫不愿意,你也知道,老夫家的营生较多,实在不凑巧,那个管家今天中午之前,已经被老夫打发去外地,负责一件生意,没两三个月,是不会返回的。” 王安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么说,是没办法对质了?” 韩嵩长叹道:“确实如此,不过,老夫相信银环没有说谎,毕竟,她伺候贱内多年,老夫知道她的秉性。 “况且,这里放道具的地方,有他们的人守着,银环哪有机会溜进来栽赃?” 吃瓜群众无不点头。 对啊,这又是一个疑点,你说人家栽赃,人家也得有栽赃的机会啊。 “这个并不绝对,找人问问就清楚了。” 王安将那名守门人叫来,是个龟公,问道:“你今天守在这里时,可曾有离开过?” 龟公点点头:“回殿下,小的去过三次茅厕。” “大家都听到了,他去了三次茅厕,这里又是韩府,银环肯定熟悉环境,完全有充足的理由溜进去栽赃。” 王安话音刚落,就遭到韩嵩的反驳:“口说无凭,谁又能证明他这话的真假?一上午去三次茅厕,又不是大冬天,这也未免太频繁了吧?” 龟公忙道:“此事,千真万确,小的们一进门,就被韩府下人奉上香茶。 “他们说这是茶中极品,小的这辈子恐怕也就喝这么一次,就劝小的多喝几杯,所以,小的才会一上午去三次茅厕。 “那劝茶的人,小的刚好认识,是小的同乡,殿下若不信,可叫他来对质。” “不用了,本宫相信你没有说谎。” 王安摆手示意他下去,看着韩嵩笑道:“韩嵩,他说的这个人,不会又被你打发出去了吧?” “呵呵,殿下说笑了,既然同乡,有了好茶,请他多喝几杯很正常,这又能证明什么?” 韩嵩故作轻松的样子。 王安道:“自然是证明,云裳很可能是被银环栽赃所致。” “那证据呢,殿下能拿出来吗?”韩嵩伸出一只手,“说到底,这些不过都是殿下的猜测。” 顿了顿,又指了指那尊玉观音:“只有这个,才能算作真正的证据,除此之外,一切都没有意义。 “老夫劝殿下一句,还是多考虑修改契约的事情,别到时痛失红颜知己,悔之晚矣。” “啪啪啪……” 王安忍不住鼓起掌来,让韩嵩露出一丝诧异:“不愧是京城首富,果然滴水不漏,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宫知道,此事是你一手策划……” 韩嵩连忙否认:“殿下慎言,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你放心,本宫没想诈你,只是警告你,玩火,是要付出代价的。”王安若有深意道,“本宫也劝你一句,多考虑下,一会儿怎么给本宫交代吧。” “殿下让老夫给你交代?” 韩嵩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嗤笑道:“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要殿下能拿出证据,老夫答应你,必定给你一个交代,反之……” “本宫也会给你一个交代,三十万两,地卖给你!” 王安打断道,韩嵩生怕他反悔,赶紧拍板:“一言为定,多谢殿下成全!” 韩嵩激动得不行,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这次真是赚大了啊! 内心不无得意地想,人见人怕的太子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在自己手里吃了瘪。 想必过段日子大皇子回来,也定会对自己赞赏有加。 见他得意忘形的样子,王安揶揄道:“呵呵,别高兴得太早,你是不是以为,真的吃定本宫了?” 不等他开口,王安捧起琉璃玉观音,自信一笑: “你不是要证据吗,本宫今天就让你们主仆知道,什么叫举天三尺有神明,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说到这,视线落在银环身上:“带本宫去佛堂。” 正文 第406章 菩萨“显灵”! 银环并未立刻给王安带路,而是偷偷看向韩嵩,暗中寻求帮助。 韩嵩会意,笑了笑:“敢问殿下,你拿证据,和佛堂有什么关系?” 王安面露戏谑:“难道你忘了本宫之前说的话?” “难道是指,菩萨告诉殿下的真相?” 韩嵩嗤笑道:“可惜,菩萨说的话,我们大家又听不见,焉知不是殿下的一面之词?”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菩萨指引了本宫另一个办法。” “另一个办法?” “废话少说,只要去了佛堂,一切自然揭晓,还是说,你们做贼心虚,不肯带路?” 王安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韩嵩和银环骑虎难下,只得答应下来。 韩嵩依旧没有太当回事。 拿尊佛像来断案,对于他这种不怎么信奉鬼神之人,纯属无稽之谈。 一行人来到佛堂。 此地是韩嵩特意为夫人韩氏布置,三面挂着佛像,庄严肃穆。 正中间的香炉里,香烛烧得正旺,站在门口都能感到一股明显的热流。 此刻,韩氏正背对着众人,跪在银丝草编制的蒲团上忏悔。 闻听太子和韩嵩等人驾到,这个眼圈发红的贵妇人,立刻起身迎上来,见过王安后,一把拉住韩嵩: “老爷,你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你送给妾身的那尊琉璃玉观音……” 话还没说完,王安将玉观音捧到她面前:“韩夫人看一下,是不是这尊。” 韩氏喜极而泣:“就是这尊,没想到这么快就失而复得,一定是菩萨显灵了,菩萨保佑……殿下,小偷已经抓到了吗?” 王安将观音象交给她:“韩夫人先别问这个,请将菩萨放回原位。” “多谢殿下,多谢……” 韩夫人感激涕零,小心翼翼地捧起观音象,放在中间的神龛上,又跪下来,双手合十诵经忏悔。 王安拍了拍手,转身面对众人笑道:“好了,菩萨说了,他一旦归位,便会有神通降下,为我们指出真正的盗贼。” 说话间,他的目光有意无意从银环脸上扫过。 这种肃穆之地,让银环不禁显出一丝紧张,目光也在躲闪。 不过,在看到观音象没有任何变化时,她似乎松了口气,也就不再害怕王安的目光。 就这样,持续了十几秒钟后。 “殿下,你说菩萨会给大家指引,可是,我好像没感觉出什么异常啊。” 有性子急躁的人当先开口。 “是啊,殿下,我也没接到指引。” “观音象也没变化……” “急什么,你们家里人走失了,回来不得备个案啊。” 王安吐槽了一句,走到琉璃玉观音面前,将手拢在耳后,假装倾听的样子: “菩萨,他们都不相信本宫的话……什么?哦?明白明白……本宫这就让人准备,展现你的神通,找出黑手……你放心,放心好了。” 周围的小伙伴们全都惊呆了。 这是在和菩萨对话? 说实话,要不是王安是太子,他们绝对会哈哈大笑,以为碰到了精神病。 韩嵩认出笑意,揶揄道:“殿下,不知菩萨和你说了什么啊?” “菩萨说,让人准备一支没有用过的毛笔,和两张白纸,让云裳和银环各取一张,于佛前跪拜。 “然后,菩萨会降临在本宫身上,用没有墨汁的笔,在两人的纸上各写一个字,等她们三跪九叩之后,答案自然会在纸上揭晓。” “嘶……” 众人面面相觑,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毛笔不沾墨汁,怎么在纸上写出字? 这个方法,听起来很玄幻啊……难不成,菩萨真会降临显示神迹? 想到这,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在这个普遍喜欢求神拜佛的年代,对于这种神秘事件,众人向来都是宁可信其有。 “没用过的毛笔,两张白纸,殿下确定只要这些?” 韩嵩猜不透王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他看来,就算要故弄玄虚,这两件东西作用也很小。 “没错。”王安点点头,“为表诚意,笔和纸都由你来准备,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本宫会动手脚。” “殿下说笑了,区区纸笔,我韩家还不会缺这些,来人,按照殿下说的,取纸和笔来。” 韩嵩一声吩咐,不消片刻,笔和纸便全部送过来。 “交给太子殿下检查一下,看看菩萨是否满意。” 笔是一杆崭新的青丝紫檀,王安拿在手里端详片刻,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指,在两张白纸上摩挲几下,赞了一句质量不错。 他随后将两张白纸拿起来,展示给众人:“各位都看到了,这两张纸上,此刻没有任何字迹。” 众人点头称是,这还用看么,明摆着的。 王安点点头,让云裳和银环一人拿好一张白纸,面向菩萨,跪在蒲团上。 而他自己,则是双手捧起毛笔,仿佛最虔诚的传道者,闭目跪在最中间的一个蒲团上。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这个时空,自然没有所谓的《金刚经》,所以,当王安饱含禅意的经文脱口而出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这真是菩萨降临了?!” “此经文有大智慧,别说话,当心亵渎神灵……” 场中一片肃穆庄严,人们下意识屏住呼吸,只觉得王安越发神秘缥缈起来。 王安继续念了一会儿经,忽然站起身来,作宝相庄严状,口中念念有词: “众信烧香拜佛前,灵机一笔辨忠奸。” 随后大手一挥,唰唰唰……依旧闭着眼睛,在两张白纸上乱画一气。 就跟鬼画符似的,谁也不知道他这样能写出什么字来。 只见他写完之后,面向观音象,重新跪在蒲团上,口宣佛号:“阿弥陀佛,诸善信,此间事了,本尊去也。” 蓦然脑袋一垂,整个人一动不动。 “刚才……刚才那是菩萨在跟我们说话吗?” “好像是吧,菩萨说他走了,那么太子殿下?” “殿下……” 众人试探者喊道,良久,才听到王安一声呓语,接着伸了个懒腰,似从梦中醒来。 他用惺忪的目光看着众人,茫然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殿下不知道吗?” 人们先是惊疑,继而一片沸腾:“真是菩萨……刚刚菩萨真的降临了……菩萨垂怜,我佛慈悲,我等都是有佛缘的人。” 韩嵩也是半信半疑,毕竟做了亏心事。 蓦然,看到连女手中仍是白纸一张,心中大定,咳嗽两声讥笑道: “咳咳,殿下,纸张仍是白的,你说的菩萨显灵,好像不怎么管用啊?” 王安缓缓起身,笑道:“谁说的,别忘了,还要三跪九叩之后,才会有最终结果。” 正文 第407章 真正的贼! “两位,菩萨已经给出了结果,谁是谁非,就看你们的诚心了。” 王安说话的对象,自然是云裳和银环。 云裳妩媚勾人的眸子,若有深意地看了王安几秒,她忽然转动欣长的脖颈,看向另一边的银环。 檀口轻启,轻蔑一笑:“贱婢,这下子你无所遁形了。” 银环此刻的心情很忐忑,韩嵩不敬鬼神,不代表她不敬畏这些东西。 还好,手中的白纸依旧没什么异常,这让她松了口气,强作镇定道: “你别信口雌黄,到底谁是小偷,你自己最清楚。” “咯咯,我当然清楚,我也相信,菩萨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云裳娇笑道。 银环冷笑一声,刻薄且恶毒地道:“你们这些出来卖的贱货,能有什么好东西。” 不知为何,云裳竟不生气,笑声越发从容:“咯咯,你急了。” “你……” 银环又要咒骂,却见云裳已经别过头去,对着琉璃观音三叩首,随后站起来,再一次跪下,继续磕头。 三跪九叩? 银环神色一动,云裳已经开始了,自己呢?要不要跟做? 可是,万一菩萨真的显灵……她的内心充满焦虑和不安,只能又一次把求助的目光,投在韩嵩身上。 这一次,韩嵩也没辙,只能轻咳一声:“我韩家人,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好怕的。” 这话像是帮她辩解,又像是给她打气,银环把心一横,终于也磕了下去。 佛祖也好,菩萨也好,都是传说中的神灵,她还不信了,事情真有这么邪门。 结果,当她瞌完九个响头之后,再看手中的白纸,整个人瞬间犹如被雷劈中…… 原本还空空如也的白纸上,竟凭出现了一个淡褐色的文字。 尽管字迹颜色较淡,但,和四周冷色调的白色一比,依旧无比显眼。 “贼”。 简单易懂,但凡蒙学过一段时间,都认得这个字。 “怎么会?!” 韩嵩一直注意着银环手中,见到这个突兀显现的字,也是骇然失色,吓得倒退两步。 他不死心,急忙朝云裳手中看去。 对方手中,仍然是一张白纸,上面什么都没有。 韩嵩心里顿时掀起滔天巨浪,难道,这世上真有神灵不成? “嘶……” 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之后,吃瓜群众们直接炸开了锅。 “天啊,银环的纸上真有字,是一个贼字,那岂不是说,观音象可能是被她偷走的?” “把‘可能’二字去掉好吗,连菩萨都显灵了,她当然就是那个小偷。” “我就说,云裳大家这么高雅的美人,怎么会见财起意,原来真是被栽赃的,太子殿下真是神了……” 各种刺耳的议论声,让韩嵩这个主人颜面尽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而银环也好不到哪去,脸色阵红阵白,几乎羞愤欲死。 当众被揭穿倒还是其次,那个来自未知之上菩萨的惩罚,才是她真正害怕的原因。 不畏人言畏鬼神,此女伺候韩氏这么久,自然也是深受影响。 她就像一个被信仰之神抛弃的叛徒,整个人惊慌失措,丧家犬般瑟瑟发抖。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偷,我不是贼!” 极度惊恐下的银环,蓦然情绪爆发,将手中写着贼字的纸张撕成无数碎片。 似乎,这样就可以掩盖自己的罪行。 云裳却偏偏火上浇油:“没用的,大家都看见了,贱婢,敢栽赃我,这就是你的下场,等着坐牢处决吧!” “不,我不要坐牢,我不想死,我不是贼,不是……” 银环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惜,人们并不吃她这一套,纷纷指责起来。 “少假惺惺,如今证据确凿,你才是偷玉观音的贼,还狡辩什么?” “之前污蔑云裳大家的时候,你那副刻薄恶毒的嘴脸,可不是这样子的。” “就是,哭有用的话,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罪犯了,做错了,就要接受惩罚……。” “不,我不,我还年轻,我不想去坐牢,那里面是地狱。” 银环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忽然手脚并用,爬到韩嵩面前,声泪俱下:“老爷,奴婢知道你有办法,奴婢不想死,求你救救奴婢,奴婢就算做牛做马……” 话还没说完,就见韩氏冲上去,揪住她就是两耳光,一边大骂道: “好你个贱婢,原来是你偷走的玉观音,妾身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多年吃斋念佛的韩氏,可不像表面那么好脾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银环被打得连连惨叫,不断跪地求饶:“夫人饶命,饶命,奴婢错了……” 韩氏不依,最后还是王安看不下去,叹了口气:“韩夫人,举头三尺有神明,这里可是佛堂,你就不怕亵渎了菩萨?” 韩氏一愣,才想起地方不对,连忙道谢:“多谢殿下提醒,是妾身迷障了。” 接连念了好几句佛,这才重新吩咐道:“来人,给我把这贱婢拖出佛堂,找几个护院过来,我今天要请家法!” 两个家丁很快冲进来,银环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扑上去保住韩嵩的大腿,撕心裂肺道: “老爷救命啊,老爷,明明是你叫奴婢做的,奴婢不要荣华富贵,求你救……” 韩嵩听她情急之下竟说漏了嘴,脸色剧变,猛地大喝一声:“住嘴!你胡说八道什么,给我把这疯女人拖出去,快!” 没错,银环并没有说错,她就是受到韩嵩的指使,才会协助他上演这出栽赃的戏码。 原本,韩嵩父子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 谁能想到,王安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无中生有,搞出菩萨显灵这一招,硬生生扭转了局面。 这一点,事情没有任何人想得到。 更让韩嵩叫苦不迭的是,银环在最后关头,险些将他给拱了出来。 一滴冷汗滑过他的鬓角,明明已经是五月的天气,韩嵩却觉得脊背阵阵发凉。 这种感觉,很不妙啊…… 正文 第408章 我要感受到满满的诚意! 韩嵩是聪明人,深知面对王安这种人,想要糊弄过去,几乎不可能。 最好的办法,是以退为进,老实认错。 这么多人看着,又是在自家作客,韩嵩相信,但凡正常一点的人,多少都会给点面子。 只见他眨巴几下眼睛,挤出一滴老泪,忽然仰天哀嚎:“呜呼,家门不幸啊!”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躬身走到王安面前:“太子殿下,是老夫管教不严,以致家门不幸,出了这等大逆不道的奴才。 “如今水落石出,一切都是老夫偏听偏信,才会冤枉了云裳大家,老夫愿意道歉,还望殿下宽宏大量……” “别别别。” 王安抬手打断他,掏了掏耳朵,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韩嵩,大家都住京城,你应该听说过本宫的名声吧?” “老夫是有耳闻。” 韩嵩迟疑着点点头。 王安嗤笑一声,弹了弹指甲:“那你就该知道,本宫只会铢铢较量,斤斤较量,甚至大海无量,唯独不会什么宽宏大量。” “……” 韩嵩心里咯噔一下,那种不妙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本宫说过了,今天这事,你我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王安顿了顿,提醒道:“你也答应了,要给本宫一个交代,现在是时候了……你打算给本宫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这,这……” 韩嵩急得满头大汗,试探道:“要不,等散席之后,老夫给殿下和云裳大家,各自准备一份厚礼,至少价值……价值千两银子。” 老头心痛得不行,不过过想想,千两银子能买到平安,也算值了。 “就这?你在拿本宫当叫花子耍弄啊!”王安指着门外,嗤笑道,“刚才银环最后的话,你当本宫是聋子吗?” 顿了顿,看着周围的人群,补充道:“要不要本宫找个人,替你复述一遍啊。” 韩嵩急忙辩解道:“殿下,你千万不要相信她,银环她就是胡说八道。” “本宫不相信她,难道相信你?” 王安戏谑的目光,让韩嵩有种心思无法掩藏的感觉,硬着头皮道:“殿下要是嫌弃礼物不够,老夫还可以再加。” 韩云帆顿时张大了嘴巴。 不能吧,都承诺送上千两厚礼了,还要加,自家老爹何时变得这么大方了? 周围熟悉韩嵩性格的宾客,也露出诧异的神情。 可想而知,韩嵩此刻承受了多大的压力,这是他之前完全没料到的。 “加多少,三千两、五千两、还是一万两?” 王安义正言辞道:“今天这事,若不是本宫力挽狂澜,一旦被人传出去,会对本宫和云裳大家造成多恶劣的影响,你心知肚明……本宫的尊严,皇室的名声,是用钱能够衡量的吗?” 韩嵩心头一抖,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若此事没被王安化解,他倒是不怕,总归自己占着理。 可现在,形势逆转,他成了不占理的一方,偏偏王安的身份还碾压他,这让他完全丧失了谈条件的资格。 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躺平了,等着对方的报复降临,要么不惜代价,取得对方的原谅。 前一条,若是大皇子在京城,韩嵩倒是可以一试。 可惜,昌王如今远在千里之外,还要十多天才能抵京,远水救不了近火。 凭韩嵩现在的实力,没人撑腰,在王安面前就是一头待宰的肥羊。 如此一来,他只能选择第二条,花钱买平安。 想到这里,韩嵩的心就开始滴血,仿佛看到无数小钱钱,插上翅膀离自己远去。 他努力保持镇定,尝试着添一个数字:“殿下,若是老夫出到五万两,殿下是否能高抬贵手?” 一只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王安的表情似乎也变得亲切起来: “算你有点诚意,本宫忽然觉得,尊严也不是那么重要,当然,前提是,你能让本宫感受到更多诚意。” 五万两还不够,这家伙是吸血鬼吗……韩嵩一阵哆嗦,结巴巴道:“那八……八万两?” 王安眉头一皱,很不高兴的样子:“你这人,本宫拿你当朋友,才和你说掏心窝子话,你怎么一点都不爽利?” 韩嵩哭丧着脸:“那,殿下想要多……多少钱?” “你这话本宫不爱听,以咱俩的关系,谈钱多伤感情,这叫诚意,诚意懂么?” 王安脸色一板,吓得韩嵩连说懂了,于是趁机比出一个数字:“二十万两,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要二十万,本宫就能爽的不能呼吸……不,是感受到满满的诚意。” “可是,二十万两是不是太多了?”韩嵩并不想出这么多钱。 “如果韩老板真不愿意,本宫也不会勉强,免得被人说是强取豪夺……” 王安没说完,韩嵩便不住点头:“殿下说的是,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却听王安继续戏谑道:“所以,本宫看你这还有点冷清,过生日怎么能不热闹呢? “本宫决定,将麾下两百多太子卫,全都叫到这里,舞舞剑,耍耍刀,也给韩老板热闹一下,你看如何?” 韩嵩脸色一变,几乎吓尿了。 你确定是舞舞剑,耍耍刀,而不是来抄家的? 韩嵩心里简直日了狗了,欲哭无泪,这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殿下,别别,老夫答应了,二十万两就二十万两,只要殿下能感受到老夫的诚意,出多少都值。” 这本是韩嵩的一句恭维话,却让王安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我%&%¥&……” 韩嵩真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慌忙改口:“不不,老夫是说,只要能交殿下这个朋友,这二十万两就花得值。” “呵呵,原来是这个意思,本宫还以为,你想继续添一点礼物。” 王安这话让韩嵩眼角抽搐,胸口忽然闷得厉害,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 “不能添了,真的不能了,殿下,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瞧你吓成这样,一点也不爽利,放心,本宫已经感受到了你的诚意。” 王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好啦,我们这就返回宴会,把契约签了吧……记住,一百万加二十万,一共一百二十万,一文钱也不能少哦。” “……” 韩嵩想死的心都有了,我特么这是,招惹了一个什么煞星回来??? 正文 第409章 送你一副对联! 很快,在众人的见证下,新的契约正式签订。 韩嵩不愧是京城首富,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当场用银票结清。 只是交钱那一刻,他的内心却在滴血,痛得死去活来。 谁能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阴谋,到最后,竟然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猜到了整个过程,却没有猜到这结局。 “哈哈……不愧是首富,韩老板就是爽快,本宫喜欢,你这个朋友本宫……” 王安让郑淳收下银票,拍了拍韩嵩的肩膀:“还是不交为好。” 韩嵩觉得胸口被捅了一刀,忙用手捂住,哭丧着脸: “殿下,老夫一下失去一百二十万两,你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这心脏……心脏受不了。” “韩老板别这么想,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的狼,那可是你家的祖地,花这么多值的。” 王安目的已经达到,就准备离开,拱手道:“此间事了,本宫不宜久留,就祝韩老板寿比南山、财源滚滚,告辞。” 云裳手捧着韩嵩的一份赔礼,见状也跟着告辞:“韩老爷,表演已经结束,奴家也该告辞了。” “这,这……殿下和云裳大家难得光临,为何不多留片刻?” 韩嵩说着违心的话,正要起身相送,身旁的韩云帆却拉住他,小声嘀咕道:“爹,咱们家可砸出去一百万二十万两,你就甘心让他们这样离开?” 韩嵩气急败坏瞪了他一眼,同样压低声音:“你以为我不想,他是太子,谁敢拦?” “谁说要拦他,我是想起你的教诲,做买卖不能吃亏,总得让他留下点什么……” 韩嵩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眼珠转来转去,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首富连忙上前拦住王安,一脸讨好的样子:“殿下还请留步,老夫有一事相求。” 王安回过头,眯着眼笑:“哦?莫非韩老板还有什么好买卖想要照顾本宫?” 韩嵩打了个哆嗦,慌忙摇头:“哪有什么买卖,老夫那点家底,都快被殿下掏空,是……是别的事情。” “哦?”王安静等下文。 韩嵩连忙道:“老夫听说,前段时间百花会上,殿下了为云裳大家,曾在诗词比拼上力压京城才子,文才高绝,冠盖京华。” “所以呢?” “所以,老夫今日寿诞,能否请殿下赐老夫一幅寿联,以供将来瞻仰?” 大儿子说得对,韩嵩从来就不是一个吃亏的主,算盘一直打得啪啪响。 尤其,王安从他手中拿走这么多钱,他不薅一把回来,终究不甘心。 这次为了设计云裳,他事先调查的资料中,就有王安文才惊人的信息。 韩嵩刚才灵机一动,就想借着寿诞的名义,让王安留下一副墨宝来。 只要他愿意,以他在百花会上展现的文才,再加上他的太子之名,这副寿联,价值肯定不会低。 大炎的上层,向来就对皇族的东西趋之若鹜。 尽管这副寿联,永远不可能达到一百二十万两那么夸张,但,好生包装一番,卖个几万两,让大出血的韩嵩含泪添包也不是不可能。 韩嵩望穿秋水,甚至有些卑微地注视着王安。 我都这样哀求了,你好意思不答应吗? 王安目光玩味地看着他,片刻后点点头,成全了他的愿望:“也罢,看在韩老板送了本宫一份大礼的份上,本宫姑且送你一联。” 韩嵩大喜:“多谢殿下,多谢殿下。”立刻吩咐下人,送来最好的文房四宝。 韩嵩亲自为王安铺纸摩墨,笑容里透着得意,他韩嵩的羊毛,岂是那么好薅的? “殿下请。” “那本宫可就献丑了。” 王安拿起玉管做的毛笔,周围的宾客纷纷伸长脖子。 他们想要看看,这传说中的纨绔太子,是不是真像韩嵩说的那样,有真材实料。 然而…… “一二三四五六七,这……这也算是对联?” 众人全都看呆了,这不就是七个数字吗,这也能叫有文才?不少人嗤之以鼻。 写完首联,王安丝毫不磨叽,紧接着尾联跃然纸上。 “孝悌忠信礼义廉。” 相较于首联的无厘头,尾联寓意美好的德行,至少看起来还勉强像回事。 “这,对仗一点都不工整,这也能算是对联?” “嘘,管那么多干嘛,最重要的是,这是出自太子之手,而且,就这尾联,简直给足了韩老爷面子……” 人们的神情越发轻蔑和不屑。 莫说韩嵩远远达不到这些品德,堂堂当朝太子,如此讨好一个京城首富,终究让人觉得不齿。 王安仿佛看不见周边的反应,搁下毛笔,将两幅对联拿起来,吹了吹墨迹,随后交给韩嵩: “韩老爷,拙作可还满意?” “满意,真是太满意不过,殿下如此赞誉,老夫实在是愧不敢当,受宠若惊啊。” 本来韩嵩还在为首联的七个数字而恼火,没想到,转眼王安就送给他这样一个尾联。 这简直是把人夸上天了啊。 以后谁还敢在背后议论,他韩嵩是一个自私吝啬,唯利是图的吸血鬼? 看看人家太子殿下怎么说的,对联拿出来,啪啪打脸有木有? 王安笑容中带着几分莫名意味:“不不,本宫这副寿联表达的意思,句句发自肺腑,韩老板莫要谦虚。” 韩嵩笑得越发得意,连连躬身道谢:“多谢,多谢殿下厚爱。” 小爷可没有厚爱你……王安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讥讽:“韩老板喜欢就好,哈哈。” 他随后转身,和云裳一起离开。 韩嵩带着宾客,一直送到门口,待人走后,正要转身进屋,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 马车在韩府门口停住,下来一名面容硬朗、须发花白,身穿云纹锦袍的老者。 老者的身后,还跟着两名穿戴簇新的少年随从,各自捧着一份礼物,用红布包裹着,看起来分外喜庆。 当着众人的面,老者从容不迫地登上台阶,双手作揖,向韩嵩施了一礼: “宣州郑端,特来为韩老爷祝寿。” 正文 第410章 无耻王八! 这个陌生老者的到来,让韩嵩愣住了。 随行出来的宾客们,各种窃窃私语。 “这人谁啊,好像韩老爷并不认识他。” “来自宣州?郑端,谁听过?” “多半是来攀关系的,祝寿还敢迟到,啧啧……” 韩嵩回过神来,挑了挑眉毛,也把对方当成是来攀关系的。 这种人他见的多了,隔三岔五就有一拨上门拜访,早已见怪不怪,谁叫他是京城首富呢? 也就在王安方面,他才不得已装孙子,面对这种陌生人,立刻趾高气扬起来。 “你谁啊,老夫认识你吗?” 那锦袍老者也不生气,站直身体,淡淡一笑:“韩老爷不认识在下很正常,但,总该认得这个吧?” 他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递了上去。 韩嵩原本还不在意,等看清楚上面的印章,顿时大吃一惊:“大皇子?!” “没错,这正是大皇子的介绍信,在下来自宣州,韩老爷可曾想到什么?” 老者始终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韩嵩皱眉沉思片刻,忽然抬头惊呼道: “你叫郑端,莫非,你……你是来自平原郑氏?” “不错。”老者再次一礼,“平原郑氏郑端,见过韩老爷。” 韩嵩忙将介绍信收好,上前双手去扶,口中连道: “不可不可,先生真是折煞老夫,叫老夫名字就好,老爷二字可不敢当。” 众人都被韩嵩这副殷勤模样惊呆了。 很快,便有见多识广者跟着叫起来:“天,平原郑氏,居然是平原郑氏!” “怎么,平原郑氏很厉害么?”有人不解。 “嘘,小声点,连平原郑氏都不知道吗,那可是大炎真正的百年望族……” 有好事者开始科普。 这个平原郑氏,是地处京城北面,宣州的第一大族。 尽管在京城普通人中名声不显,但在宣州,却几乎是士族中家喻户晓的存在。 其势力遍及整个宣州,可谓根深蒂固,影响力极为庞大。 据说,这个家族,从前朝的前朝,就扎根在宣州,族中人才辈出,历朝历代,在朝中为官者不在少数,历经五百年不衰。 又因为宣州地处北边,和云州一样,距离北莽不过几百里,时常遭遇北蛮子的袭击,因此民风彪悍。 所以郑氏一族,大部分都是允文允武,还出过不少名将。 其家族最辉煌的时候,便是三百年前,前朝立国时期,郑氏一族甚至参与过中原逐鹿,操纵天下。 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但也因为关键时刻投靠前朝,捞取到了巨大的政治利益。 乃至到了本朝,引起了大炎皇帝的忌惮,郑氏一族才在朝廷的打压下,暂时韬光养晦起来。 可即便不如前朝风光,这个家族的势力,依旧不可小觑。 据说,每一任上任宣州的刺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门拜访郑家,其实力可见一斑。 当然,这样的巨无霸大家族,经过大炎开国几任帝王的持续打压,如今已经十分少见。 也就剩广陵崔氏,陇西李氏等屈指可数的几家存在。 别看韩嵩在京城,号称第一首富,财大势大,但和这些世家大族比起来,只能算个弟弟。 无论财富、底蕴、人脉,都被人家甩出好几条街。 听完之后的吃瓜群众,完全被郑端的来历背景惊呆了。 也终于明白,韩嵩在猜到对方身份后,为何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京城首富此刻,换上一副舔狗的嘴脸,亲切地拉住郑端:“没想到,郑先生竟会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还望先生恕罪。” 郑端不愧是大家族出身的风范,笑着摇头:“哪里哪里,韩老爷可别这么说。” “呵呵,是老夫不好,有失远迎,郑先生快里面请。” 和对待王安一眼,韩嵩亲自将郑端引到花园,命人换上一桌席面,亲自作陪。 两人把酒言欢,几杯酒下肚,听闻郑端二十余年前便中了进士,韩嵩肃然起敬。 他忽然想到什么,站起来拱手笑道:“郑先生大才,正巧,老夫新得了一件宝贝,想请先生鉴赏一番。” “呵呵,韩老爷亲自发话,在下怎敢推迟。”郑端笑着应下来。 韩嵩立刻命人,将王安之前写的那副首联取出来。 “此联乃当今太子所作,赠与老夫,老夫觉得喻义不错……” 韩嵩有些显摆地炫耀着,一心想要求得郑端这样的大才认可,到时候,对联的价值就会越发水涨船高。 然而,当天将对联交给郑端之后,满心欢喜等着对方的评价,却见郑端整个人一下变了脸色。 韩嵩一愣,试探道:“郑先生,怎么了,难道……连你也看不出此联的好坏?” “非也非也。” 良久,张端回过神来,放下对联,看了眼周围的宾客,迟疑道:“韩老爷,有句话,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嵩自信一笑:“郑先生放心,这里都是老夫的朋友。” 意思就是,让韩嵩直管讲出来就是。 郑端古怪地看了他几秒,忽然叹道:“敢问韩老爷,是否和太子之间有仇怨?” “这……怎么会?呵呵。” 韩嵩干笑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在场人多眼杂,别的都好说,唯独这事不好承认。 郑端微微蹙眉:“那就奇怪了,为何他会写对联骂你?” “骂我?!”韩嵩难以置信地看着下联,“不是,郑先生,你看清楚,这上面明明写着孝悌忠信礼义廉,怎么是骂人呢?” 吃瓜群众也纷纷点头同意。 “呵呵,这是一副藏字联,信忠孝悌,礼义廉耻,这八个字韩老爷知道吧。” 待韩嵩点头,郑端指着对联提醒道:“这副尾联,只有七个字,偏偏少了一个字,韩老爷看少了哪个字?” 韩嵩眨了眨眼,仔细对比起来,还是没反应过来:“少了一个耻字,可,少这个字有什么意义吗?” 不等郑端开口,宾客中有人领悟出来,大声道:“韩老爷,少一个耻字,就是无耻,太子殿下在骂你无耻。” 这一下给了其他人思路,又有人自作聪明地叫道:“还有首联,少了一个八……那就是忘八……王八,对,没错。” “韩老爷,太子殿下这副寿联并不是在夸你,而是在骂你……无耻王八!” 韩嵩:“……” 正文 第411章 禽兽和禽兽不如的故事! 真相终于大白。 堂堂京城首富,有头有脸的韩嵩,被当朝太子作对联,骂成无耻王八。 这可是一个超级大瓜。 在场的人神色各异,无语、惊讶、嗤笑、幸灾乐祸……更多的则是一种发现首富秘密的窃喜和兴奋。 要不是自己恰逢其会,又怎么会赶上这场吃瓜盛宴。 这都多亏了郑端这位大儒,如果不是他,大家也不会发现隐藏在对联里的秘密。 不少人心生佩服,太子殿下,真有才啊。 在场唯一最不开心的,当属韩嵩乐。 枉费自己高兴一场,原来,竟被那纨绔太子耍了,如今再听到周围的窃笑,顿时发现自己跟个小丑一样。 脸色难看的韩嵩,仍有些无法接受现实:“怎么会……郑先生,是不是,万一你猜错了……” “韩老爷,这对联已经写得很清楚,而且,别忘了你的立场,你真觉得,太子会真心赞扬你?” 郑端叹了口气,语气中暗含着一丝警醒。 韩嵩终于恍然大悟,是啊,太子明显被自己摆了一道,他为何要给自己面子? 况且,自己本身就是属于大皇子这边的。 “可恶,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韩嵩脸色阵青阵红,双拳紧攥,青筋跳动,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郑端眼看情形不对,慌忙劝道:“韩老爷,何必这么激动,区区一副对联罢了。” “哪是对联的事,是银子,我的银子啊……” 韩嵩僵硬地扭过头,一脸肉痛的表情,他本来还想拿王安的对联换钱的,这下全完蛋了。 一百二十万两,本就是在掏他的心肝,如今,几万两银子又眼睁睁飞走了,这一加一减…… “天啊!!!” 韩嵩忽然仰天惨叫一声,随后眼睛一闭,直挺挺摔在地上。 现场顿时大乱。 …… “……对联的事,就是这样,想扯本宫的虎皮谋利,呵呵,他韩嵩想的倒美,本宫怎么可能会给他机会?” 回去的马车里,王安揭晓完对联的秘密,不无得意地笑起来。 “殿下好狡猾,不过,奴婢喜欢呢。” 彩月坐在旁边给他扇扇子,说话间,手上更卖力了。 对面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也拍手叫好:“哇,殿下真厉害,那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就该狠狠骂他!” 她是云裳的贴身侍女小蜻蜓,因为没有随红袖招其他人一起走,便和云裳搭了王安的顺风车。 云裳坐在王安对面,如水晶的眸子凝视着他,咯咯娇笑: “咯咯,第一次见面就威胁烧房子,果然不愧是奴家认识的殿下,还是这般奸诈,可怜那韩嵩,还以为自己捡了便宜。” 王安不爱听这话:“什么奸诈,本宫还不是为了帮你出气。” 云裳眼波流转,若有深意:“那奴家岂不得谢谢殿下了,奴家无以为报,要不要以身相许啊?” 她说话间,上半身慢慢前倾,车厢里并不宽敞的空间,很快就凑到王安身边。 她就像转世的狐仙,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一不媚。 哪怕已经到眼皮底下,王安目光所见,依旧是一片通透润泽的雪白肌肤,以及,一张精致到无懈可击的绝美脸蛋。 当然,还有俯身之后,从她领口暴露出的一条迷人沟壑。 配上她吐气如兰的芬芳和刻意的挑逗,让王安血液一阵加速,忍不住舔了舔燥热的嘴唇。 此女,不但是妖精,还胸有沟壑……王安突然很想和她成为管鲍之交,于是,回以真诚的目光。 刚想点头,哗啦一声,一只打开的扇子隔在他和云裳之间。 所有美丽的风景尽数消失,彩月冷脆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殿下,非礼勿视。” “咳咳,你误会本宫了,本宫刚才只是看云裳皮肤那么好,想问问她用的什么护肤品……” 王安一本正经地想要搪塞,彩月却没看他,转而警告地盯着云裳:“云裳小姐,还请自重。” “怎么?”云裳重新坐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奴家一向自重,就不劳姐姐费心了。” 姐姐……彩玉柳眉一挑:“你叫谁姐姐,我年纪不一定就比你大呢。” 云裳咯咯笑道:“那好,我就叫你彩月妹妹可好?” 彩月皱了皱眉,觉得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妹,从云裳嘴里叫出来,自己似乎都很吃亏一样。 她收起扇子,轻哼一声:“不管你叫我什么,总之,不许靠我家殿下这么近。”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家殿下,迟早要纳正经人家的女子为妃的,传出去不好。” “咯咯,彩月妹妹管的可真宽,谁告诉你,奴家就不是正经人家了?”云裳冲她眨了眨眼。 “本来就是,你们红袖招里,能有什么正经……” 彩月小声嘀咕了几句,似乎怕刺激到云裳,随后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 “反正,我这也是为你好,别看你是花魁,但有些人……你是惹不起的,比如今天那个韩嵩,要不是殿下帮忙……” 她没说完,意思却很明白,若不是王安帮忙,云裳这会已经在大牢里面了。 搞不好,还会被秋后问斩。 “所以,人家才会想要感谢殿下嘛。”云裳接过话。 “那也不能以身相许。” “奴家开个玩笑而已,不信你问殿下,就算奴家是认真的,他会愿意么?”云裳半开玩笑道。 愿意,当然愿意,白嫖什么的,我举双手双脚赞成……王安当然不能这么说,他猜不透云裳的真实想法,况且还有小侍女在一旁虎视眈眈。 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长叹道:“本宫真是个禽兽不如的男人。” “殿下,你打自己干什么,疼不疼啊?” 彩月吓了一跳,心疼地问道。 云裳也愣了下,又好气又好笑:“殿下,就算你要拒绝奴家,也不需要用这种方法啊。” 谁说我要拒绝了?你们不懂,我的这个禽兽不如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王安想起了那个禽兽和禽兽不如的故事…… 正文 第412章 让你来,你愿意吗? 接下来,云裳没有继续挑逗王安,而是把话题转移到之前被韩嵩栽赃的事情上。 谈到王安最后请出菩萨,为云裳洗冤时,彩月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殿下,菩萨是不是真的给你说过话?还有纸上显出的字,也是菩萨写的吗?” “噗呲……” 天真烂漫的样子,让云裳忍不住笑出声来,小手捂住嘴巴,双肩抖个不停: “咯咯,看来我确实该叫你妹妹,真是好傻好天真。” 彩月不高兴的看着她:“笑什么笑?不知道才要问,有什么不对吗?” “是啊,小姐,奴婢也想知道,为何殿下就知道,菩萨能帮你洗刷冤屈呢?” 小蜻蜓赞同地点点头,和彩月一样好奇。 “你也傻,这世上哪有什么菩萨佛祖,还不是有人装神弄鬼……” 云裳止住笑,深深看了王安一眼,娇笑道:“殿下当时用了什么障眼法,可能为我们解释一二?” 王安盯着她看了几秒,戏谑道:“你怎么就敢认定,那是本宫障眼法,而不是菩萨显灵呢?” 彩月和小蜻蜓一起点头,都觉得云裳说的太绝对了。 “咯咯,殿下还不承认么?”云裳眸光清亮如水,“虽然不知道殿下用了什么手法,但,奴家一眼就看出来,那是骗人的把戏。” 顿了顿,又解释道:“在我的家乡,有很多传教的骗子为了取信信徒,就用过类似的把戏。 “什么火种金莲、通天之绳、脚踩炭火、油锅捞钱……奴家小时候见过太多了。 “一开始也觉得神奇,看多了之后,就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这些神异之事,若是有,一定是背后有人搞鬼。” 最后用妩媚的眼眸看着王安,粉嫩的红唇轻挑:“殿下,奴家说的可对?” “你的家乡,不会是魔术村吧?”王安有些吃惊。 “魔术?”云裳眼眸一转,“原来殿下把这叫魔术,其实也差不多,在奴家的家乡,这些统称为戏法,当然,传教的骗子,会把它们叫神迹。” “古来骗子是一家啊。” 王安叹了口气,随即点头承认:“没错,那个贼字并非什么菩萨显灵,就是本宫暗中动的手脚。” “啊,真是殿下,奴婢还以为……以为……” 彩月一听真是王安干的,不禁有些失望。 “傻丫头,就像云裳说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佛鬼怪,都是人在搞鬼。” 王安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想不想知道,本宫是怎么动的手脚?” “嗯。” 彩月和小蜻蜓用力点点头,好奇宝宝一般。 “其实这中间有运气的成分,关键在于一颗蒜……” 王安开始解密,原来,银环手中的白纸上,被他在检查质量的时候,偷偷用一瓣掐断的蒜,在上面提前写了一个贼字。 只不过,蒜汁是透明的,所以就算写出来,不凑到眼皮底下仔细观察,也是不会发现的。 当时那种情况,是韩嵩提供的纸张,他和银环自然不可能怀疑他们自己。 所以,王安顺利的将写了字的纸分给银环。 至于最后,蒜汁写的字,为何会显现出来,这其中就涉及到一些化学物质。 简单来说,蒜汁看似透明,其实里面含有很多杂质,也就是有机成分的溶液。 一旦溶液遇到高温,产生氧化反应,就像被火烧过的树枝会变成黑木炭。 溶液烤干之后,也会留下褐色的残渣,依附在纸张表面,所以字体就显现出来。 当然,这东西三女肯定是听不懂的,所以,王安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 总之用蒜汁、葱头之类在白纸上写字,一遇到高温,就会烤出颜色,原理就这么简单。 之所以王安会临时想到这个办法,是因为席间为了解酒,偷偷藏了几颗蒜在袖子里。 没想到,恰好碰上了用场。 云裳听得眼放异彩,忽又变得疑惑:“可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殿下不是说要用高温烤么?你当时怎么就确定,佛堂里一定会有高温呢?” “你笨啊。” 王安这话让云裳一愣,她从小天资聪颖,人见人夸,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特别还是男人,敢当面说自己笨的。 她直直盯着王安,妩媚的眸子里藏着一丝怨念。 王安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脱口而出,故作神秘继续道:“你们想想,佛堂是个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彩月被勾起好奇,完美捧哏。 “当然是烧香拜佛的地方。” 三女:“……” 原以为王安这么神秘,必有高论,结果……说了等于没说。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王安一看三人的表情,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你们想啊,能烧香,就证明有火,有火就能产生高温。” 他继而摇摇头:“结果,本宫还是想多了,韩家太有钱,反倒让本宫省了不少事。” “这跟韩家有钱有什么关系?” 云裳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王安跳脱的思路。 “所以说你笨啊。” 王安不自觉给了云裳第二次暴击,自顾自道:“韩家有钱,所以才会舍得上供,舍得上供,自然香烛也就烧得多。 当时我们进去之后,你们难道没看见,里面香烛旺盛,温度都快超过三伏天。 这还只是门口的温度,一旦靠近神龛,温度还要更高,只要呆上一阵,足够将白纸上的蒜汁烤干了。” 云裳从恼怒中解脱出来,明悟道:“所以,殿下让我们三跪九叩,只是做样子,目的是拖延时间,让蒜汁烤干。” “没错,看来你也不笨嘛……” “奴家本来就不笨!” “不笨就不笨,你那么激动干什么?”王安很不理解,“你难道不知道,人最在乎什么,才会拼命掩饰什么……本宫没说你啊。” “你……” 云裳气结,忽又深吸口气,反唇相讥:“好吧,是奴家笨,殿下聪明行了吧。” 想了想,不服气,俏脸瞥到一边:“还不是运气好,正好人家香烛烧得旺,不然,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呵,你还别不信,本宫还真有办法。” 王安撩开额发,抬了抬下巴:“本宫早想好了,让郑淳去一把火烧了韩家的佛堂,就说玉观音被盗,菩萨发怒,然后让你俩去火堆前,仍旧三跪九叩,请求菩萨原谅,如此,大事成矣。” “……” 三女简直目瞪口呆。 好半天,云裳才从震惊中缓过来,嘟囔了一句:“搞了半天,原来还是那个纵火犯,就你喜欢烧房子。” 王安戏谑一笑:“本宫也不想骚,让你来骚,你愿意吗?” 云裳:“……” 正文 第413章 这就是民心所向! “远处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就在那里曾是你和我,爱过的地方……” 蓝天、白云、麦田、微风,绿意盎然的乡间小路上,一列车队缓缓行驶着。 队伍中间的一辆板车上,躺着一名俊逸少年,正枕着双手,嘴里哼着小调,一脸惬意的望着天空。 在他旁边跪坐的绿意少女,双手捧着下巴,陶醉于少年的歌曲中。 瓷白的脸上,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舒服得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殿下,你这是从哪学来的曲子?” 彩月从未听过这种曲调的歌曲,不禁产生了好奇。 “好听吧?” 少年扭转脑袋,望着小侍女清丽的面孔,嘴角挑起一丝弧度。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下来乡间视察工作的王安。 这厮也不知发了什么疯,一到永宁县乡间,看着成片金灿灿的麦田,以及农人收割的景象,死活不肯再坐马车,非要躺到板车上去。 这显然和身份不符。 不过,彩月和郑淳怎么劝也没用,用王安的话说,这叫亲近大自然。 无奈之下,彩月也只好随他一起坐上了板车。 还别说,一路微风拂面,麦浪喜人,倒是让小侍女感受到一种奇异的享受。 彩月望着四周油画般鲜艳的色彩,轻轻点头:“好听,就是歌词有点……有点……”她似乎难以启齿。 “有点什么?”王安问道。 “那奴婢可说了,歌词里又是情又是爱,也忒大胆了……” 小侍女说到最后,声如蚊呐,竟露出几分羞赧来。 “哈哈……” 王安忽然坐起来,哈哈大笑,用手揉了揉彩月的脑袋:“这首歌也能算大胆?那本宫给你唱首十八摸,岂不得羞煞你?哈哈。” “什么十八摸,殿下又拿奴婢开涮。” 彩月小脸臊得通红,尽管她不知道十八摸到底唱的什么,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词。 “哈哈,那是你不懂个中精髓,不然的话……嘿嘿。”王安顿了顿,贱兮兮一笑,“算了,你以后迟早会懂的。” 骑马随行在车旁的郑淳,也是一脸疑惑:“殿下,这十八摸奴婢也没听过,以后会懂吗?” “你?” 王安神色古怪地看着他:“由于你曾卸载过一款关键App,将会阻止你对艺术进行正确的鉴赏。” “殿下,安……安普是啥?” 郑淳听得一头雾水,摸了摸身上,自己有这个东西吗? 你问个鸡儿……王安当然不能这么说,要保持修养,信口道:“那是一把开启生命密码的钥匙。” “生命密码?” 郑淳不明觉厉,十分遗憾的样子:“原来奴婢曾有过这东西,奴婢真是没用,这么厉害的宝贝都弄丢了。” “哎,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看开点就好。” 你不丢的话,能进宫吗……王安心里吐槽了一句,刚安慰完,便听到彩月好奇的声音: “殿下,王安和奴婢都是自小在宫里长大,那个什么密码钥匙,没道理他有奴婢却没有,可奴婢为何没听说过呢?” “不,你没有,你只有宝箱。”王安一本正经道。 “宝箱?” “还记得上次本宫给你们讲的天蓬元帅吗,这里有必解锁一个新人物,孙悟空,他有一根棒子,专打女妖精,每降服一个女妖精,就会开启宝箱……” 小侍女求知若渴的模样,让王安一阵瀑布汗,索性扯远一点,终止这种少儿不宜的话题。 车队继续前行。 正当王安说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把白骨夫人杀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车队忽然停下来。 “殿下,到地头了。” 凌墨云打马从前面过来,抱拳禀告道。 王安总算松了口气,一拍大腿:“毕竟孙悟空和白骨夫人大战三场,到底有没有降服对方,最终开启宝箱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不理会彩月和郑淳遗憾的眼神,王安起身跳下板车,伸了个懒腰,眯眼打量着四周的田野。 老槐村,俺胡汉三又回来了。 此时,距离永宁县抗灾防虫,已经过去差不多十天。 连日的奋战,加上前天一场连夜豪雨,到了今天,田间地头的蝗虫基本已经看不到了。 偶尔还有零星的一点,也翻不起任何波澜。 老天爷还是保佑大炎的,这次蝗灾,终究只是一场小型灾害。 那日大雨过后,这两天接连放晴。 趁着天气好,老槐村的村民全体出动,下田割麦,到处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丰收景象。 年轻夫妇们收割脱粒,老人也在帮忙,田埂上还有来回奔跑的稚童,手捧瓦罐,给家里人递水饥渴。 金黄的麦田里,不时传来人们的欢笑声。 “是太子殿下,殿下来了……” 王安的车队,极其显眼,再加上他本人也曾来过,所以很快就被村民注意到。 村民们连忙丢下手中的农活,走上田埂,洗脚净手,各自拾掇一番,随后一起前来拜见。 对于王安,他们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等行过礼后,这些村民便围着王安,七嘴八舌说起话来。 “殿下,这次真是多亏你,我们老槐村才能有今天的丰收,殿下大恩大德,我们大伙这辈子都感激不尽。” “没想到殿下还会驾临这里,殿下若是不嫌弃,不如让大伙招待殿下一行?” “是啊,殿下为我们大伙付出这么多,请殿下允许我们报答恩情……” 望着眼前一张张敦厚善良的面孔,王安内心大为感动。 这就是老百姓,你对他们好,他们便会百倍感激,多么单纯质朴的念头。 见到这些多百姓,发自真心感谢王安,彩月和郑淳一脸骄傲,也为自家殿下开心。 凌墨云则是神色有些复杂。 平心而论,他为将多年,鲜少见到,有哪个身处高位的权贵,愿意纡尊降贵跑到田间地头,和一群泥腿子打成一片。 不知为何,凌墨云胸中竟生出一股莫名情绪,不断膨胀、激荡,几乎要冲破胸膛。 似乎,不管此刻王安说做任何事,他都会义无反顾去执行,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他看了眼其他随行的太子卫,这些人也个个挺直胸膛,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王安。 他忽然明白了,这就是民心所向。 正文 第414章 粮食危机! 村民们的热情邀请,让王安有些受宠若惊,可惜,最后还是婉言谢绝了。 “感谢大家的盛情,本宫心领了,只是,本宫还有要事在身,这次还是算了。” 这些村民,此次本来就受了灾,王安哪还好意思让他们再出钱招待。 再说,一旦开了这个先例,以后衙门那些胥吏,有样学样,三不五时跑来打秋风。 那村民们还过不过日子了? 王安想起他前世的一个笑话。 在某个欠发达年代,某村顺利脱贫,消息传开,周边干部纷纷以学习参观为名,去了一批又一批。 当地干部作为东道主,自然不能怠慢客人,厚此薄彼。 于是,来一批就款待一批,最后硬生生将某村吃回解放前。 这虽然是个笑话,但,它所反映的问题,却是历朝历代都会面临的现实。 正所谓阎王易过,小鬼难缠。 王安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永宁县的每名胥吏,都高风亮节,严于律己。 最好的办法就是以身作则。 村民们不依,还要邀请,王安只能一个劲保证“下次一定”,这事才算作罢。 王安趁机清了清嗓子,宣布来意:“本宫此次来的目的呢……” 话还没说完,人群中一个半大小子忽然指着远处叫道:“大家快看,那些人又来了!” 只见远处百米外的田野里,一群衣着简陋的男女,身背背篓,正俯身在田地里寻找什么。 他们就像一群偷食晒谷的野鸟,捡拾东西之余,不时会机警地朝这边张望。 似乎这边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集体撤退一般。 王安也望着那边,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殿下,这些人是邻县来的,和我们大伙一样是农人,他们是捡麦穗的……” 经过老赵头这一提醒,王安才恍然大悟。 只要是收割粮食,就一定会有部分损耗掉落在地里,有农人心疼,自然就会跑到地里来捡。 这样的拾穗人,即便是在王安前世某些偏僻的乡下,至今依旧可以见到。 像大炎这种粮食产量不高的时代,自然会有更多这样的人。 但,眼前这些拾穗人,还是让王安有些吃惊。 这些人未免太多了,而且看老槐村人的态度,他们似乎并未得到这里主人的允许。 好几个年轻人顺势捡起几块泥巴,一边回头问:“阿公,要我们去将他们赶走吗?” “哎……算了,都是苦命人,何苦为难他们。” 老赵头眨巴几下老眼,长叹口气:“今年幸得有殿下帮助,我们大家的小麦,就损失了一成多点,可,那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们听朝廷的,没等成熟就收割掉小麦,起码少收了六成以上的粮食,就算朝廷会免税,今年一整年也难熬哦,算了吧。” 这话不免让众人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几个年轻人低着头沉默片刻,将手里的泥巴扔掉:“那就让他们捡吧,左右我们也不缺这口吃的。” 老槐村村民的善良,让王安有些刮目相看。 可别小看一点麦穗。 在吃不饱饭的年代,不经允许就捡别人田里的麦穗,那可是和贼无异。 抓住了,暴揍一顿也是白打,没人会帮忙说话。 王安感慨的同时,心里也暗暗警醒起来。 这些冒着挨打的风险,也要来拾麦穗占便宜的人,本身还是家中有粮的农户。 那住在京城里的那些百姓,一旦缺粮又该怎么办? 要知道,他们可没地方捡麦穗充饥。 王安知道,此事定然在蝗灾之前,已经引起了炎帝和朝臣的重视。 但朝廷这两年的粮食储备,一直都不宽裕,就算提早筹备,估计也只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况且以这个时代相对低效的官僚体系,到底有多少粮食,最后会落到需要的百姓手中,都还难说。 更令人无语的是,京城如今的粮食困局,还并非是因为大炎粮食产量不够。 恰恰相反,哪怕近年来天灾不断,整个大炎朝廷的粮食产量,按照地方估算,依旧足够所有人吃饱。 之所以朝廷粮食会不够,大部分都是人为因素造成的。 一部分是地主乡绅兼并土地,瞒报田亩,导致税收减少。 另一部分,则是朝廷给某些有功名者的特权,准许少缴税,甚至不交税。 这部分人虽然是极少数,但利用这种特权,囤积在他们名下的土地可一点不少。 不过,随着朝廷这些年的审查越发严厉,这两者目前所造成的影响还比较有限。 最主要的,还是很多粮商的囤积居奇,导致世面上粮食始终处于一种紧缺状态。 大炎朝是一个典型的农业王朝,所以,对于商业一直不太重视。 至于监管约束商业的法律,更是少得可怜,或者干脆就没有。 这自然给了那些奸商无数可以钻的空子。 当然,朝廷有时候逼急了,也会直接进行打击,但每次都收效甚微。 最关键的原因就是,这些经营粮食生意的人,往往和地方上很多世家大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这些世家大族里,又有很多人在朝廷为官,掌握着话语权。 一旦朝廷要打击粮商,这些人立刻就会通风报信。 完了回过头,还会规劝炎帝,甚至施压,让炎帝收回成命。 否则就一片唱衰,什么谷贱伤农,民不聊生,国将不国,非要吵翻天不可。 有这些世家大族保驾护航,这些粮商自然可以在安全的土壤里茁壮成长。 历经百年发展,如今这股势力已经尾大不掉,成了炎帝的一块心病。 前任宰相张士言和兵部尚书耿兵,为何冒着得罪炎帝的风险,也要反对出兵北莽? 难道只是因为,出兵会断绝他们走私贸易的通道? 当然不是,这其中,其实还是有另一个主要原因…… 正文 第415章 拾起一丝乡愁! 众所周知,一个封建王朝一旦发展到几十上百年,总会出现一大批利益集团。 而张士言和耿兵,代表的就是世家大族的利益。 当然,他们最多算是新兴的权贵门阀,和平原郑氏那样的真正世家,还有一段距离。 不过本质上,两者并无太大差别。 这些人最在乎的,首先是自己家族的利益。 至于什么发展国家,造福百姓……若是有利于自己,他们自然乐意顺手一为,名利双收,若是两者相悖…… 这世上为何存在王朝周期律? 川建国又为何嗷嗷大叫,创造漂亮国最亮丽风景线? 这一切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都不是……这是人性。 人性本贪,或者说是欲望。 贪婪这是一柄双刃剑,它可以驱使人类奋进,创造出前所未有的发达的世界。 也可以让人类欲壑难填,最终撕裂整个社会,让世界走向毁灭。 张士言和耿兵等人,无疑就是后者。 朝廷一旦要出兵北莽,首要的就是征集粮草,可粮草从哪来? 大炎普通百姓,本来生活就不容易,自然不可能向他们开刀,最后只能是落在这些世家大族头上。 对这些世家大族来说,这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当代炎帝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一旦他们如数筹集粮草,事后,很容易被朝廷顺藤摸瓜,查出他们拥有的真实土地数量。 而这些家族,或多或少都有损公肥私的一面。 如果到时候,朝廷让他们补齐历年来欠缴的税收,不然就按律查办,又该怎么办? 毫无疑问,这将引起巨大的风波,对于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也会大为不利。 所以,张士言和耿兵,哪怕拼着做不成官,也要炎帝自己筹集部分银子。 如此,他们就能少交一些粮草出来,不至于引起朝廷的注意。 当然,对于此事,无论是王安还是炎帝,其实心里都很清楚。 但这些门阀世家,全都不是省油的灯,联合在一起,更是一股不可小觑的阻力。 要想对付他们,只能徐徐图之。 尤其大炎如今这种局面,需要依靠他们的地方还有很多,所以,那些囤积居奇的粮商,才可以过得这么潇洒。 正因如此,如今京畿遭遇蝗灾,短期之内势必缺粮。 这些人定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在京城里搅风搅雨,掀起新一轮的高价粮食。 我是不是也该未雨绸缪,帮父皇一把? 王安看着那些争先恐后拾穗的人群,心里渐渐萌生了一个想法。 按理说,这件事朝廷在下令提早收粮之前,就应该已经想好对策,不该由他来操心。 但,万一朝廷应付不利呢? 光是眼前这种场面,就已经让王安感到揪心,若是到时候京城饿殍满地……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就当是求个心安吧,反正最近又不缺钱……” 这一刻,王安终于下定决心,要在这场京城粮食保卫战中横插一脚。 无它,在他看来,身为统治者,连让自己眼皮底下的百姓吃饱饭都不能,那还治理个屁的国家。 不过,此事先得押后,他目前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毕竟,王安大老远跑到老槐村,可不是真来唱《金色麦浪》的。 “咳咳……” 王安清了清嗓子,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宣布道:“诸位乡亲,本宫今天到这里,一来是庆贺大家丰收,二来,就是关于回收鸭子的事,此事,我们到村里详谈……” 村民们一听是关于鸭子的事,顿时都重视起来。 如今粮食这么金贵,作为食物的蝗虫,又几乎绝迹,再养这么多鸭子,确实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 如今王安要收回去,大家当然乐见其成。 在村里几个耆老的安排下,留下部分人守在地里看守小麦,大部分都跟随王安返回村子。 老槐村的小广场,当着众人的面,老典史正式宣布:“殿下有令,诸位百姓养鸭十余日,抗击蝗灾有功,当论功行赏。 “每户村民,以各家返还鸭子数量计算,一只鸭子一天两文钱,合共一只二十文。” 听到这个数字,村民们瞬间沸腾了。 “二十文,一只鸭子二十文?天啦,我没有听错吧?” “没错,我家养了一百五十只,正好三两银子,才养十天,就赚这么多钱!” “这都是殿下仁慈,换作别人,大伙想都别想,殿下真是菩萨心肠……” 三两银子,就算对于普通城里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相当于三四个月的工钱。 对于老槐村的农户们来说,就更不得了,有的家庭,一年也未必攒的下这么多钱。 众人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感恩戴德。 王安却不怎么在意,提前把剩余工作交给老典史。 而他自己,则带着彩月,跑到广场边的老槐树下乘起凉来,交代众人不要打扰他。 王安躺在一把村民送来的马扎上,望着头顶碧绿的树叶,以及万千绿荫之中,垂下来的一串串雪白花朵。 槐花特有的清香,丝丝萦绕鼻尖,沁人心脾。 接过郑淳递过来的葫芦剖成的水瓢,里面是刚从古井里打上来的井水,清澈冰凉。 喝上一口,甘甜冰爽,一股凉意顺着喉咙滑到胃部,王安打了个激灵,只觉得浑身三千六百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一旁还有彩月用扇子送来阵阵凉风,一时间,王安飘飘欲仙,给个神仙都不换。 “还是乡下舒服啊……” 王安由衷赞叹,蓦然想到前尘往事,当年双亲早殁,独自在乡下,被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经历。 那年仲夏夜,他还年幼,也是这般躺在井边的树荫下,望着头顶的星空。 身旁的奶奶,轻轻摇动蒲扇,为他驱赶蚊虫,爷爷则叼着烟斗,给他讲岳飞的故事。 于是,小小的王安心中,从此有了一个大英雄。 幻想着自己也有一天,能成为军人,精忠报国,然后枕着漫天星辉,沉沉进入梦乡。 往事已矣,故人已乘黄鹤去,唯剩老槐空幽幽。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回过故乡。 谁曾想到,如今在这相似的老槐树下,竟拾起了一丝乡愁…… 正文 第416章 提前准备! “殿下,殿下醒醒……” 耳畔传来幽幽的呼唤,王安下意识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拿着扇子,朦胧的女子身影,呢喃道:“奶奶?” “什么奶?殿下,奴婢是彩月。” 小侍女疑惑的声音,仿佛一道闪电,让王安瞬间清醒过来。 原来,自己并没有回到从前。 “彩月,什么事……鸭子回收完了?” 王安揉了揉眼睛,从马扎上站起来,却见彩月一脸古怪地看着他:“殿下,你刚才好奇怪哦,还叫奴婢奶奶呢。” “是……是吗,你误会了,本宫这话其实没说完。” 王安扯了扯嘴角,灵机一动,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本宫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本宫刚才做了个梦。 “在梦里,本宫遇到一个采花大盗,此人垂涎本宫的美色,欲行不轨之事。 “本宫当时就怒了,正要大吼一声:奶奶的,瞎了你的狗眼,老子可是男人,你猜怎么着?” 彩月听得入迷,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被你叫醒了。” 王安一拍手,示意梦境完结。 “是吗?”彩月歪了歪脑袋,“好可惜哦。” “可惜什么?可惜本宫并非叫你奶奶?” “不是,奴婢是想知道,那采花大盗知道殿下是男人后,会有什么反应?” 彩月眸光闪动,莫名来了一句:“殿下你说,他会不会仍旧不肯放弃?” “不肯放弃?!” 王安打了个寒战,看着略显兴奋的小侍女,试探道:“小月月,你不会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吧?” 彩月摇头,一脸天真的样子:“没有啊,奴婢只是觉得,男人和男人之间……说不定会很有趣啊。” 还说没有,你的脑门上就差写着“腐女”二字,原来你居然喜欢背背佳……王安再也不敢开这种玩笑,连忙转移话题: “好了,不说这个了,事情办完了吗?” “嗯,大家都在等着殿下呢。” 王安一看,果如彩月所说,来时的一辆辆空车,此刻全都用竹筐装满了鸭子。 经过十天的生物蛋白催肥,如今这些鸭子,个个膘肥体壮,毛色艳丽,一看就很补。 老典史见他醒了,立刻带着几名胥吏,上来报告回收情况。 “大部分农户都交回了所有鸭子,但也有十来户富裕家庭,念及这些鸭子的功劳,想要花银子卖下一些继续喂养,还请殿下定夺。” 这其实是小事,不过,此次为了顺利回收,王安亲自出面指导,所以老典史没敢越俎代庖。 “本宫觉得这十余户人家说得很好!” 王安似乎很赞成的样子,忽然话锋一转:“既然鸭子们功劳这么大,为何不炖成酸鸭汤,让它们的功劳变得更大呢?” 老典史:“……” 王安笑了笑:“开个玩笑而已。”继而摆摆手,“去告诉他们,本宫答应了,不必付钱买,用粮食换即可。 “顺便,告诉所有村民,本宫想以市价三倍的价格,收购他们两成的粮食。 “如果他们愿意,可在村长处签名画押,本宫日后自会派人来取。” 这便是王安在留后路了。 这几天,京城的粮价已有上涨的苗头,可以预见,未来一段时间内,定会节节攀升。 无论是为了流民们有口饭吃,还是帮助朝廷狙击粮商,都必须要求王安有自己的粮食储备。 收购老槐村村民的粮食,只是第一步。 王安已经计算过,在朝廷免税的情况下,拥有五成多的小麦,农户们就能撑到下一季稻谷成熟。 蝗灾让村民们只损失了一成多点,他再收购两成,前者还剩六成多,算是绰绰有余。 之所以给出三倍价格,也是预估高价,不想让村民们以后觉得吃了亏。 下一步,他还会将高价收购计划,扩大到整个永宁县的农户和地主。 不过,此事不能急,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如果他消息放出去太早,如此强烈的价格变化,势必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这对于他的后续计划,容易产生不利影响。 王安这条优惠条件,对于老槐村的村民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三倍市价收购! 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不是今年出了蝗灾,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几乎想把一半小麦都卖掉。 “殿下对我们老槐村,真是眷顾到了极点,多谢殿下的厚爱和恩赐。” “是啊,这样的价格,小老儿一辈子都没见过,太多了。” “确实太高了,殿下,要不你再降点价,也让大伙钱拿的安心一点……” 不少村民纷纷响应,让王安至少将价格降下一倍,他们实在不敢昧着良心卖这样的高价。 “怎么,你们是瞧不起本宫还是咋的?” 王安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怔住了,只见他大摇大摆走上前,环顾一圈,用手指着一个老头:“你,告诉大家,本宫是谁?” 那老头还以为他们将王安惹生气了,忐忑不安地道:“殿下……你,你不就是……太子殿下吗?” “没错,听到了吗,本宫是太子,你们有听说过哪个太子会差钱吗?” 众人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王安趁机继续道:“所以,别给本宫省钱,本宫说多少,就多少……三倍市价,概不还价,懂?” 说这话时,王安可谓霸气侧漏,整一个地主家傻儿子,人傻,钱多,速来。 偏偏村民们还不敢拒绝,都觉得太子殿下傻的可爱。 告别了老槐村,王安一行满载而归地返回县衙。 这回躺不了板车,王安老老实实坐进了马车。 马车颠簸了一路,彩月忽然想到什么,目光炯炯地看着王安,一双卡姿兰大眼睛闪啊闪。 王安顿生警惕:“小月月,你这样看着本宫干嘛?” 彩月兴奋地握紧拳头:“殿下,奴婢想起了,你之前说,白骨夫人连吃孙悟空三棒,最后她到底怎么样了?” “那还用说,当然是一声呻吟,蚀骨销魂,化作一滩烂泥。”王安面不改色道。 大概同为女子,彩月颇为同情道:“这个白骨夫人也不知变通,打不过,难道还不能求饶么?” “她求饶了,可她越求饶,孙悟空便打得就越起劲。” “哼!这孙悟空算什么大丈夫,这般欺负女子,祝他最后打不开宝箱。” 彩月咬着银牙道。 “你说对了,他还真不是大丈夫,他就是只猴,至于宝箱……哎,连钥匙孔都没有,又哪来的宝箱?” 正文 第417章 鸭子带动经济! 有了王安的示范,接下来的两天里,衙门所有人四面出击,总算将百万鸭军全部收回。 按照约定,之前将鸭子交给王安的商贾们,也尽数抵达县衙。 “杀一批鸭子,给本宫找最好的厨子来,本宫这有几道秘制烹调法,照着做出来,今日本宫要大宴宾客。” 王安的决定让彩月有些揪心:“殿下,就不能吃别的荤菜吗?鸭鸭们立下大功,还那么可爱……” 王安摸着下巴点点头:“是啊,鸭鸭那么可爱,撒把孜然就更香了……来人,多杀几只。” 彩月:“……” 小侍女终究无力回天,宴会顺利举行。 一盘盘鸭子做成的菜肴,顺理成章成为今日的主打菜,被端上桌子,让客人们大快朵颐。 王安的独家秘制烹调法果然神奇。 明明鸭子只是最普通的食材,但一进到这些商人的嘴里,却纷纷露出震惊之色。 只觉得,这是此生未曾吃过的无上美味,全都一脸陶醉。 酒足饭饱,宾客尽欢。 王安一看差不多了,让人端上茶来,直接进入正题。 只见他从上首位置站起来,环顾一周,清了清嗓子:“咳咳,诸位,不知今日这餐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实在太满意了,草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真没想到,竟能在殿下这里享用如此美味,真是不虚此行。” “是啊,莫非这就是宫里的菜肴,啧啧,要是天天能吃到就好了……” 众人的反应,全都在王安的意料之中。 在这个清水煮白肉,随便撒点盐就可以称作美味,连用油炒菜都十分罕见的年代。 他这种按照前世家常配方烹调的菜肴,自然堪称无上美味,轻易就能抓住人们的味蕾。 当然,哪怕是家常菜,因为一些佐料欠缺的关系,味道上还是有所区别。 但,好在王安提早就开始准备,找到了大部分替代物,所以这点区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之所以这么劳神费力,并非全是为了感谢这些商贾的慷慨。 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和接下来处置鸭子有关。 王安当初曾向这些人承诺过,保证他们可以赚到钱。 但,上百万的鸭子,他自然不可能全买下来,还得靠这些人来消化。 “既然大家都还满意,本宫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安一句话,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他继续高声道: “这次大家帮了本宫一个大忙,本宫自然要让你们都赚到钱,不过,在此之前,本宫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殿下只管问就是……” 众商贾表现很踊跃。 王安笑了笑:“本宫想问你们,喜欢赚小钱,还是喜欢赚大钱?” 众人见他话里有话,互相对视一眼,有人试探道:“殿下说笑了,谁不喜欢赚大钱,不过,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王安解释道,“若是大家喜欢赚小钱,本宫立刻就可以帮你们实现,且稳赚不赔。 “若是想赚大钱,短期内就没多少利益,甚至还有点风险。 “但只要方法正确,且长期坚持下去,本宫保证,你们会比现在赚的多得多。” 有人立刻猜测道:“殿下是指处理鸭子的事。” “没错。” 王安点了点头:“实不相瞒,这么多鸭子,本宫不可能一个人处理完,所以需要大家帮忙。” 不等众人开口,他又继续谆谆诱导:“本宫也不勉强大家,这里一共有两套方案。 喜欢赚小钱的人,本宫会以多出市价一成的价格,买下你们的鸭子。 喜欢赚大钱的人,那就将你们的鸭子收回去,本宫会视回收程度,赠送致富经一册。 这里有个条件,回收鸭子必须超过一半,回收得越多,本宫赠送的致富经也越多。” 有人不解:“殿下,致富经是什么东西?” 王安笑道:“当然是让人发家致富的东西,有了它,就等于掌握了财富密码。 大家应该都听过,富不过三代这句话,但致富经却是这方面的克星。 只要掌握了这东西,别说三代,便是三十代,也可保证家业不衰。” “嘶……” 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些商贾总算是听出来了,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王安这套致富经,应该就是教人致富的手段。 正如王安所说,富不过三代,哪个有钱人,不希望自己的家族能永远富贵下去?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动了心。 但,还是有人不放心,或者不相信,问道:“殿下,是不是有了致富经,就一定可以发家致富?” “呵呵,天下哪有这种好事?”王安摇头笑了笑,“若真有,朝廷早就拿出来,让大炎每个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了。” 那人露出几分不屑:“那,殿下何以敢称之为致富经?” 王安双手负后,缓缓踱步而出:“这世上同样的一件买卖,有人赚,有人赔,但,你能说这买卖就不赚钱吗? 所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事在人为,再容易的事情,也要人去做了才有收获。”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别的本宫不敢保证,但致富经,确实能让普通人,更容易实现发家致富。” 不少人暗自腹诽,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对于他们来说,既然有可能失败,吸引力自然大大降低,纷纷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大厅里一下安静下来。 王安扫了一圈,问道:“如何,各位想好了没有?有一点要提醒大家,这十天,你们的鸭子全都长大了一圈,就算全部回收去卖掉,也稳赚不赔。” “殿下,草民想好了,草民愿意赚小钱。” “没错,小本生意,经不折腾,还请殿下见谅。” “殿下,我们也选第一个方案……” 王安这个提议,对于这些商贾并没什么吸引力,他们还是觉得落袋为安最现实。 除此之外,什么回收再卖,什么致富经,画大饼的东西,谁敢真正相信? “这……好吧。” 王安叹了口气,看样子这些鸭子自己要全收了。 难道小爷费了半天劲,到头来,还是摆脱不掉,成为一代鸭王的命运吗?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殿下,草民愿意选择第二条方案。” 正文 第418章 高级致富经! “谁?” 王安有些出乎意料,立刻顺着望去,就看到一个身穿蓝袍的年轻商贾站起来。 “好,本宫一眼就看出你是眼光不凡,果然慧眼识珠,本宫很欣慰,来来来……” 王安大喜,亲自上前将蓝袍青年拉到上首,将桌子下面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想了想,又取出一本,一齐塞到青年手中,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 “你是第一个选择回收的,作为奖励,本宫再多给你一本致富经,小伙子不错,好好干,本宫很看好你。” 却不知他在蓝袍青年心中,热情过头,反而给人一种极不靠谱的感觉。 青年看了眼册子封面上,三个土豪金大字,更加确信无疑,怯声道:“殿……殿下,草民此刻选第一个方案,还……还来得及吗?” “什么?你要选第一个方案?!” 王安一愣,继而板起脸,教育道:“你还这么年轻,正是奋斗的年纪,为何却要选择安逸?”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本宫很失望,你们可是大炎的未来,你这样不思进取,国家还怎么强大?民族还怎么振兴?” “我……我,我不选了还不行吗?” 蓝袍青年欲哭无泪,仿佛做错了天大的事情。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是在怪本宫逼迫你?” 王安犀利的目光让对方打了个冷战,慌忙摇头:“不不,殿下没有逼迫草民,一切都是草民自愿的。” “哈哈,这才对嘛,人生在世,就要拼搏,奋斗,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王安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你要理解本宫的一片苦心,本宫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好,绝不是为了省什么银子。” “草民知道了,草民谢过殿下。” 蓝袍青年委屈巴巴的样子,更加坚定了,众人选择第一个方案的想法。 正当更多人想说赚小钱时,那蓝袍青年忽然咦了一声,盯着翻开的致富经看得入神。 “怎么回事?” 趁他走回来时,有人偷偷将视线落在小册子上。 “财富密码初级篇:《泡酸菜以及酸菜老鸭汤的制作方法》《鸭血粉丝汤小吃摊经营流程》《风味板鸭的风干技巧和注意事项》……” “这……这特么都是什么意思?” 几个偷看的人面面相觑,酸菜是什么?鸭血粉丝汤是什么?板鸭又是什么? 完全看不懂啊。 他们毕竟离得较远,只能看到大致的标题。 却见蓝袍青年越看越振奋,他的双眼闪动亮光,忽然将小册子合上,激动的望着王安: “敢问殿下,这几道秘制菜肴,是否就是刚才我们吃的那些无上美味?” 王安笑着点点头:“不错,这两册致富经,还看得满意吗?” 蓝袍青年忙抢上一步,飞快问道:“这只是初级篇,是不是还有中级篇,甚至高级篇?” “当然。” “太好了,我想看中级篇和高级篇……” 蓝袍青年忽然一顿,才发现自己僭越了,慌忙弯腰请罪:“殿下恕罪,草民一时忘形,才会……才会……” “无妨,本宫理解你的心情。”王安摆摆手,“相信你也看出了致富经的价值,你想要中高级,可以。” 他顿了顿,说明道:“中级致富经,需要回收九成的鸭子,至于高级,则需全部收回,还要帮本宫办一件事。” “敢问殿下,这件事困难吗?” 蓝袍青年此刻早已被致富经的内容震撼,光是初级篇记录的烹调方法,就足够他开一间烹调鸭子的特色酒馆。 除开京城这种竞争激烈的地方,没太大把握,换成其它地方,他相信都能赚到不少钱。 这还是只是初级篇,可想而知,中级篇和高级篇,又该是何等惊人。 所以,他直接就朝着高级篇去了。 “此事并不难,只是让你们回去后,去京畿以外,帮本宫收集一批粮食,你们放心,本宫会以一个公道的价格收购,不会让们吃亏的。” 听完王安的解释,蓝袍青年大喜,当即点头:“草民愿意帮殿下收集粮食,也愿意回收全部鸭子,请殿下赐予中级篇和高级篇。” “嗯。” 王安微微颔首,又从桌子下面取出两本小册子:“拿去吧。”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此物不可外传,亦不可在京城经营。” 不准他们在京城做生意,并非怕他们和自己抢钱。 王安主要的目的,是想让他们把技术带回去,以便带动当地的鸭子养殖业。 一来,可以帮助当地百姓提高收入,二来,也有利于防治蝗灾,减少粮食损耗。 也亏得王安想得这么周到,可谓用心良苦。 蓝袍青年拿到致富经后,迫不及待打开,果然没有辜负期待。 财富密码中级篇:《五香板鸭的进一步制作工艺》《松花皮蛋的制作教程》《鸭舌、鸭头、鸭肠、鸭掌特色制作》 掌握这些升级版菜肴,完全可以形成一个作坊,甚至连锁店,直接超越酒楼。 这还不是最让蓝袍青年惊喜的。 当他翻开高级篇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要跪了,眼里全是真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个高级篇,只有一个内容。 《保暖御寒神物----鸭绒的提取和使用》。 相较于前两篇注重于食物,这个高级篇,可以说是颠覆性的。 自古以来,衣食住行都是老百姓的头等大事。 这毕竟是一个物资匮乏的时代,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回荤腥。 而一般的有钱人家,也是能省则省。 所以,哪怕鸭子美食做得天花乱坠,因为不是必需品,销量方面估计也应该很难做大。 然而,这个鸭绒就不同了。 如果它真能保暖,势必会成为最紧俏的抢手货,想不发财都难。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可是没有棉花的啊…… 正文 第419章 机会只有一次! 古代物资的匮乏,往往超越今人的想象。 就比如王安前世那个国家,直到宋末元初,西域的棉花才大量传入中原。 而老百姓真正能用上棉被,还要等到明朝洪武年间,朱元璋大力推广才最终实现。 在此之前,老百姓冬天有多么难熬,可想而知。 如今的大炎,同样也是这个情况。 一般的富贵人家,还可以用羊毛、狐裘之类的保暖,可,普罗大众就没这个条件了。 老百姓为了保暖,会将一些稻草,或者芦苇花塞进被子里,以此过冬。 可是,相比棉花,这些东西的防寒性要差得多。 套用现在时髦的一句话。 这个时期的老百姓,想要保持身体暖和,要么一身正气,要么全靠抖。 当然,富裕一点的人家,还会烧木炭取暖,但,这毕竟只是少数。 由此可见,鸭绒一旦推广开来,未来会有多大的市场。 这哪里是致富经,分明就是一座金山。 蓝袍青年激动得不能自已,忽然啪嗒一声,跪在王安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殿下厚赠,殿下的大恩大德,草民必将永生铭记……” 青年感激滴零的模样,把其他人给惊呆了。 这家伙,放着有钱不赚,反而得到几本小册子,激动成这样,至于吗? 有人却不这么想,立刻走上去,想要套话:“贺老板,你这么激动,难道,这致富经真有什么不凡之处?” 叫作贺老板的蓝袍青年已经起身,毫不客气的合上小册子,理直气壮道: “没听到殿下说,不准外传吗?想知道,自己回收鸭子去。” 说完径直走回座位,不再理会那人。 “你!” 问话的是个中年商贾,甩了甩袖子,正想往回走,忽又停下脚步。 此人也是个聪明人,见到蓝袍青年前后反差这么大,猜测应该是得了什么好处。 他眼珠转动几下,转身走到王安面前,作揖行礼:“殿下,草民虽是小本经营,却也愿意见识一下殿下的致富经,草民愿意回收一半鸭子。” “可。” 王安点点头,同样把初级篇交给他。 和蓝袍青年一样,中年人一看到初级篇,立刻惊人天人,而且,比前者更清楚其重大的价值。 “了不得啊,有了这些菜肴,以后巴结地方上那些老爷,岂不更加容易?” 不管哪朝哪代,想要托人办事,总是免不了吃吃喝喝。 吃的越好,喝的越贵,才越能表现出主人的诚意。 中年人仿佛发现了新世界,慌忙合上册子,请求道:“殿下,草民也愿意回收全部的鸭子。” 王安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中年人难以理解,指着蓝袍青年,“殿下,为何贺老板就可以改口?” “他是第一个尝试者,作为奖励,本宫当然要多给一次机会,你就不行了,下去吧。” 王安摆了摆手,纵然中年人再不甘心,也只能无奈地退下去。 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一次大造化,心里后悔不迭,全都写在了脸上。 连续两个人这么大反应,这下子,众人不重视财富经都不行了。 可惜,无论是蓝袍青年,还是中年人,都不愿意多讲。 有人犹豫了一会儿,决定替大家再趟趟雷。 然后,此人以回收九成鸭子的代价,成功得到初级篇和中级篇,看完之后,脸上全是狂喜之色。 尽管不能外传,但,表达喜悦之情却是可以的。 在他的暗示下,剩余的商贾哪还不明白,太子殿下的致富经并非空口白话。 这里面,有价值连城的干货。 “殿下,我要回收鸭子,全部回收,请殿下成全。” “我也是,草民保证帮殿下筹集到粮食。” “为殿下分忧,是我等本分,草民并未为了致富经,只是不想殿下太过操劳……” 一时间,剩下的人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 有的卖乖讨巧,有的嚷着要为王安效力,还有的假惺惺关心起王安……再也没有一个人怀疑王安的致富经。 在真正的财富密码面前,所有人都放下了矜持。 对于这样的场面,王安早有预见,这些商贾虽然唯利是图,但,并不代表他们是笨蛋。 王安设计的这套财富经,就是针对他们的,主要经营得当,可保家族百年昌盛。 试问这样的诱惑,他们怎么抵挡得住? 王安没有让他们失望。 但凡领到致富经的人,看过之后,都会欣喜若狂,接着便对王安各种感恩戴德。 “多谢殿下恩赐,没想到,致富经竟然这么神奇,太有用了。” “没错,真的好险啊,我差点就要和这等宝物失之交臂。” “老天保佑,家族振兴有望了,这都是殿下的恩德……” 王安风轻云淡地笑笑:“大家不必如此,本宫教给你们这些,也是想让你们,为大炎多做点贡献,让当地百姓多一份收入。” 他这是真心话,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编写出这套致富经。 鸭绒在这时期,可是地地道道的创新产品。 送给苏幕遮,既能赚小钱钱,又能博得佳人感激,它不香吗? “其实,这套致富经,也是本宫对你们的报答,但有一点,回去之后,生意不要做绝了,记得给当地百姓留点机会。” 这也算是王安的一个警告,免得有些人发了财,便忘了初心,与民争利,变本加厉盘剥当地百姓。 这明显背离了王安的初衷。 至于这些人回去之后,会不会相互恶性竞争,把对方搞死,那就不是王安操心的事了。 不过,他们大多都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遭遇竞争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至少目前来看,王安帮一些百姓创收的目的,是能够达到的。 搞定这群商贾之后,王安将衙门所有人都召集起来。 无它,发福利。 一个好的老板,不可能只让马儿跑,却不给马儿吃草。 王安深谙这个道理。 他现在人脉稀薄,可用之才更少,如果再连身边的人也团结不住,那这个太子也没必要再当了,迟早也会被人踹下去。 要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正文 第420章 发奖金了! 永宁县衙大堂。 上到六班胥吏,下到守门的衙役,都被召集起来。 “这段时间辛苦各位了,大家的努力,本宫都看在眼里,别的不多说,本宫这人,向来不会亏待自己人……郑淳,发奖金。” 王安发表完讲话之后,端起茶杯,懒洋洋地缩在圈椅上。 下首的众人一个个喜出望外。 对于这十来天的辛苦,他们其实并不太在意,只当是尽自己的本分。 从来没人想过,这样居然还有奖金拿。 要知道,历任永宁县令在位时,不管安排多少工作,从来就没有这个说法。 什么,超时加班? 既然端了公家这碗饭,就得服从衙门的安排,偶尔累一点,加个班很正常嘛。 什么,想要加班奖金? 谈钱多不亲热,这是上官对你的栽培,年轻人就该为梦想而奋斗,今天的苦难,全是为了明天的成功。 什么,你没有梦想? 够实在!你简直就是混日子的天才,衙门里决定,把你输送到社会上去发光发热。 这是众人第一次遇到这种好事,冯老六喜笑颜开的搓着手,口不对心道: “呵呵,殿下,执行衙门的任务,本就是我等的本分,怎么好意思向殿下要奖金……” 王安停住茶杯,看着他似笑非笑:“这话本宫爱听,大家都听到了,冯老六一心为本宫节省银子,本宫自然要成全他的拳拳之心,郑淳,他的那份就不用发了。” 郑淳微微躬身,憋着笑:“奴婢遵命。” 冯老六一愣,我就客气一下,殿下你咋还当真了呢? 他情急之下,给了自己一嘴巴,哭丧着声音:“殿下,不能啊,属下刚才只是胡说八道,当不得真,请殿下恕罪。” “胡说八道?”王安戏谑道,“这么说,你是故意诓骗本宫?” “这,这……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殿下,属下错了,真的错了啊……” 冯老六急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惹得周围的同僚暗暗发笑。 王安笑着摆摆手:“好了,本宫只是给你开个玩笑,这次的事,你干得不错,告诉本宫,想要奖金吗?” 冯老六这回再也不敢装逼了,急忙老老实实道:“想,当然想,不想是龟孙。” 身后有下属哈哈大笑:“头儿,你刚才岂不是差点成了龟孙?” “狗日的,再乱嚼舌根,回头就我让你变龟孙!” 冯老六回头瞪了说话的衙役一眼,那衙役丝毫不怕,和同僚一起嘻嘻哈哈开起了冯老六的玩笑。 “笑吧,你们就笑老子好了……反正有奖金拿,不丢人。” 冯老六拿他们没办法,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众人反而觉得无趣,笑声渐止。 “好了,一会儿本宫还有其他事,这就开始吧。” 王安一声令下,身旁的郑淳手捧着花名册,清了清嗓子,开始逐一念起了名字。 凡是念到的人,都会有一份奖金。 第一个念到的是老典史,此人是衙门中的老人,威望最高,众人都没有意见。 王安给他的奖金是一百两。 “这……殿下,属下一年的俸银,也不过二十多两银子,给得太多了。” 不仅是老典史吓了一跳,其他人也惊呆了。 他们还以为,所谓的奖金,也就是象征性地发一点,顶多够去茶楼喝一杯,又或是买上一两斤猪肉。 毕竟,再辛苦也才十来天。 谁知道,王安出手竟然如此大方。 “一百两银子算什么,叫你拿,你就拿着,这次蝗灾,本宫的命令,全靠你来回奔走,居中调和,才得以顺利施行,这是你应得的……” 尽管王安这么说,老典史还是有些犹豫,倒是身边的人纷纷劝道:“是啊,典史大人,这是殿下的恩德,你就拿着吧。” “那……属下多谢殿下厚赐。” 老典史终于接过彩月递出的一百两,众人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同时,他们心中也暗暗期待,老典史都这么多,自己应该也不会少吧。 果然。 接下来,冯老六身为捕头,得到了八十两,一张黧黑的老脸笑成菊花。 这都抵得上他四年的俸禄了,叫他怎能不激动和开心? 相较于他,其余衙役和六班胥吏,则要少一点,每人五十两。 至于地位最低的杂役和看门人,每人也得了三十两,可把这些人高兴坏了。 “本宫看了下公文,最近两天,衙门没什么急事,所以,特意批准大家全体休沐两日。” 所谓的休沐,就是古代官员放假。 王安这个命令一下,大堂里顿时欢呼起来,众人纷纷高呼殿下英明。 众人刚得了一笔巨款,正需要出去花销显摆一番。 王安这道命令,简直深合他们的心意。 若不是除了彩月,在场都是男人,说不定此刻已经有人要以身相许了。 老典史满脸欣慰的笑容,还不忘警告道:“瞧把你们一个个高兴得,虽然休沐,也要记得来人轮流值守。 “还有,殿下的恩赐不菲,但也经不住胡乱花销,勾栏赌坊少去点,回家多给老婆孩子买点东西,要记住殿下的好。” 众人纷纷应是。 “放心吧,典史大人,大家忘了谁,也不敢忘记殿下的厚恩。” “没错,这银子是殿下的恩赐,谁敢胡乱糟蹋。” “你老只管放心,以后殿下让我们朝东,我们大家绝不敢往西……” 直到走出大堂,冯老六等人还有种做梦的感觉。 众人议论了半天,最后一致得出结论----果然还是跟着大人物办事有前途。 “头儿,你得了八十两,如今已是半个富家翁,真令人羡慕啊。” “是啊,头儿,难得今天这么高兴,不如请弟兄们去吃顿好的如何啊?” 冯老六听着一帮衙役的恭维,笑着点头:“好,等下了值,大家一起去春风楼。” “太好了,我们就知道,头儿最慷慨了!” “滚!想套路老子,门都没有,你们不也每人得了五十两,各给各的钱。” 冯老六笑骂一声,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 众人一阵嘻嘻哈哈。 等他们离开后,一个人从角落里出来,独自走进大堂…… 正文 第421章人与人之间,终究要讲利益二字! “参见殿下。” 徐渭跨进门槛后,朝着王安行了一礼,随后直起腰来:“不知殿下找属下过来,所为何事?” “坐吧。” 王安让他坐下,彩月送来一杯茶,这才问道:“最近乡下蝗灾已经结束,你的人也收了回去,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徐渭喝了口茶,沉吟道:“殿下,实不相瞒,此事,属下目前还没怎么想好。” “哦?”王安微微颔首,“本宫之前听你说起过金钱帮,怎样,什么时候对他们动手?” “这个,属下目前也没有计划……”徐渭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王安看了他几秒,猜测道:“怎么,难道是帮派里出了问题?或是不好管理?” 徐渭一愣,似乎被王安说中心事,叹了口气,放下茶杯: “殿下,此事属下也没想到,一个帮派,人一旦多起来,有的人就不再和大家一条心,甚至连最开始结识的好兄弟,也在慢慢改变……” 说到最后,一脸愧疚地低下头:“是属下没用,辜负了殿下的期望。” “无妨,此事其实本宫早就知道。” 王安的反应有些出乎徐渭的意料,惊讶道:“殿下怎么会……” 他忽然眸光一动,不再说话,表情中透着一丝凝重和不解。 王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放心,本宫没有派人监视过你,本宫说到的知道,只是一种预测。” “预测?”徐渭半信半疑。 “没错,但凡一个组织或帮会,只要发展起来,都会遇到你说的那些问题。” 王安说到这,反问道:“知道为什么吗?” “请殿下明示。” “无它,只因两个字----利益。” 王安伸出两根手指,解释道:“所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为何?就是因为,和你一起打天下的人,开始变心,开始追逐利益。 “在帮派创立初期,因为大家实力弱小,这份对利益的渴望还不明显。 可,一旦帮派做大了,问题就来了,有人争权夺利,有人小富即安,有人贪生怕死,有人勾结外人……” 王安每说一句,徐渭就点头一次,神情也越来越惊讶。 到了最后,他的眼里全是震惊和敬佩之色,因为,王安所说的情况基本全都中了。 徐渭目前的这个帮派,正是面临着这些诸多问题。 尽管还不是很严峻,但,随着加入的帮众增多,帮派的壮大,这些问题就是个雷,迟早都会被引爆。 到那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等到王安讲完,徐渭立刻就求教道:“殿下神机妙算,不知,可有办法教教属下?” “其实很简单,第一步,先立规矩。”王安道。 徐渭皱起眉头:“殿下,我们一直都有规矩,道上的规矩,不得背叛兄弟,不得吃里扒外……” “本宫说的不是这个。” 王安打断道:“本宫所谓的规矩,是像大炎国法一样的具体条款,可以规范人的言行。”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了规矩,才能做到令行禁止,让帮众心怀敬畏。” 徐渭并不是笨蛋,忽然眼睛一亮:“殿下的意思,是让属下,像管理军队那样管理帮众?” “差不多吧。” 王安颔首道。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强大的有活力社会团体,都是建立在规矩的基础上。 徐渭点点头,忽又皱起眉头:“可是,万一他们不按规矩来怎么办?” “这就是本宫今天找你来的目的。” 王安扭头看向一旁的彩月,小侍女从袖口中取出一叠银票,走上来交给徐渭。 “殿下这是?”徐渭疑惑地看着王安。 “这里是五千两。”王安指了指银票,解释道,“当老大的,想要让手下的人守规矩,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赏罚分明。 “你之所以会觉得管理帮派吃力,并不是你能力差,而是你,少了一样东西。” 徐渭一点就透:“可是殿下刚才说的利益?” “没错,人管人,靠的是情分,可时间一长,情分难免会变淡,这个时候,人就会变得不好管理,但,用钱却可以很好弥补这一点。” 王安望着门外,目光悠远而深邃:“记住本宫的话,人会背叛,但钱不会,这世上唯一比银子可靠的,只有黄金。” “多谢殿下提点,属下明白了!” 徐渭豁然起身,向王安长揖一礼,心里既振奋又吃惊。 振奋的是,一直以来困扰他的问题,终于有了解决办法。 而吃惊则是,王安明明比他年龄要小上一轮,但,看待事物却比他还要透彻得多。 徐渭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内心更加坚定了追随王安的想法。 王安轻轻挥了挥手:“去吧,这次防灾,你的人也出力了,该奖赏时就要奖赏,不要吝啬,这也是你的一个机会。” 徐渭知道,王安是在提醒他收买人心,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他没有耽搁,随即便向王安请辞。 王安的福利发放,仍旧没有结束,还有最重要的一拨人等待他的关怀。 趁着衙门的人都在,王安让老典史组织人手,将之前买下的鸭子,全部送往流民营。 百万鸭军,最终有几万只被留了下来,足够每个流民们美餐好几天。 当车队抵达流民营地,老典史宣布消息之后,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是太子殿下的人,殿下来给大家改善伙食啦,万岁!” “太子殿下真是活菩萨下凡,多谢殿下的大恩大德,殿下万岁,万万岁……” 人们纷纷跪在地上,面向京城方向磕头。 等场面平静之后,老典史当着众人的面,给参加此次防治蝗灾的近万流民,每人奖励了三两银子,再次引发轰动。 光是这一项,就花掉王安好几万两银子。 对于任何京城的富豪之家来说,如此挥金如土,都是一件极其败家的行为。 然而,王安却觉一点也不心痛。 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 这都是来自那位慷慨大方,如及时雨一般的韩嵩,韩老爷的无私赞助。 就是不知道,及时雨韩老爷,在发现城西盐井的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正文 第422章 黄大仙治病! 自从那日寿宴上,被王安当众勒索一百二十万两。 事后,又被“无耻王八”的对联无情戏耍,沦为笑柄,韩嵩就病了。 病来如山倒。 韩嵩这辈子,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 由此可见,这次的双重打击,对他造成了多大影响。 这两天,登门看病的大夫,把韩府的门槛都快踏破了,韩嵩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 甚至,还有逐渐加重的趋势。 就在韩云帆暗自惊喜,以为兄弟瘸腿,老爹行将嗝屁,自己就要继承千万家产,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 今天中午,韩嵩居然奇迹般地痊愈了。 问题都出在那个庸医身上。 没错,治好韩嵩的,并不是什么医术高明的杏林国手。 而是一个初出茅庐,知道韩家有钱,特意跑来滥竽充数的三脚猫,自称黄大仙。 因为听闻京城多名知名大夫,也治不好韩嵩的病,所以,黄大仙便偷偷打起了韩家的主意。 反正谁来都治不好,我上我也行。 赚诊金嘛,不寒碜。 然后,黄大仙乔装打扮一番,以游方高人的身份,成功混入韩家。 然而尽管名字听着很唬人,但面对韩嵩的病情,黄大仙是一筹莫展。 就在他准备效仿那些名医,装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说句节哀顺变,骗点银子跑路的时候。 韩嵩居然从昏迷中苏醒了。 尽管时昏时醒,人也很虚弱,但夫人韩氏却像是看到了奇迹和希望。 “谢天谢地,老爷终于醒了,这都是大仙的功劳,大仙果然自带仙气……” 韩氏把黄大仙好一顿猛夸,完了拉住他,不断哀求道:“大仙,既然你能让老爷醒来,肯定有办法治好他,还请开个仙方,让老爷尽快康复,求求大仙了!” 黄大仙面上平静,心里却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他就是个早年卖狗皮膏药的,哪会开什么药方,这一动笔,还不马上露馅? “福祸天定,人各有命,夫人又何必强求?” 黄大仙还是决定跑路,可惜,韩氏就像个树袋熊一样,死死挂在他胳膊上又哭又闹。 黄大仙挣了几下,没挣脱,反而差点把自己弄脱臼。 心惊这老妪竟比自己力气还大,不愧是大富人家,定是顿顿大鱼大肉。 他咽了口口水,无奈只得投鼠忌器,故意长叹一声: “夫人又是何苦?哎,也罢,本仙今日姑且逆天一回,只是,韩老爷到底能不能好,依旧还得看天意。” 韩氏这才松手,破涕为笑:“大仙放心,大仙尽力就好,若我家老爷真好不起来,也是老天爷的意思,老身不会怪大仙的。” 有了这道免死金牌,黄大仙顿时从容多了,命人取来纸笔,却不动手。 “本大仙来念药材名,夫人负责记录。” 韩氏愣了下:“大仙不写药方吗?” 黄大仙捋着下巴几根稀疏的胡须,一脸高深莫测:“所谓心诚则灵,此方神异,需要心诚者来写,对于病人的疗效方才是最佳。 “夫人关心韩老爷的病情,希望他早日恢复,自然便是那个心诚者。” 写字是不可能写字的,打死都不可能写字。 黄大仙心知肚明,就他那狗爬一样的字迹,丑的突破天际,再加上大字不识的一箩筐。 只要一动笔,立马就会被打回原形。 失去仙风道骨的加持,谁还会相信他? 可惜,韩氏救夫心切,加之本来就迷信,不疑有他,连哦几声后抓起了毛笔。 “夫人听好了,千年人参、千年灵芝、千年太岁、千年首乌、千年雪莲……” 黄大仙根本不懂配药,什么听起来高大上就念什么,完全就是信口胡诌。 就连韩氏,也不禁产生怀疑: “大仙,不对啊,怎么这些药材,全是千年的珍品?” 黄大仙心里一抖,脸不红心不跳:“咳咳,夫人不用怀疑,本仙已经说了,此方神异,自然所用之药材也不一般。 “韩老爷如今病入膏肓,只有这些千年灵药,才能起死回生,化腐朽为神奇。” 这话又把韩氏唬住了,反正只要能救老爷,千年灵药也好,万年神药也罢,有用就行了。 “是老身错怪了大仙,还请大仙继续。” “嗯,千年人参、千年灵芝、千年太岁、千年首乌、千年雪莲……” “大仙,这个……你刚才都念过了。”韩氏一脸诧异。 “呵呵,是吗?本仙是怕你写漏了,才重新念了一遍。” 黄大仙干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心虚,没办法,他耳熟能详的药材就这么一些。 接下来,他拼命搜肠刮肚,好歹又凑出几个药名,总算是把这事糊弄过去。 “多谢大仙,大仙请稍坐。” 韩氏道完谢,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把账房的管事叫来,我有事交代。” 很快,韩家的账房管事过来,是一个精干的小老头。 “这是大仙给老爷配的药方,你算算价格,我好派人去采买。” 管事接过药方一看,当即大惊失色:“这……夫人,这不对吧?” “怎么不对?”韩氏愕然。 管事举起药方,一脸为难道:“夫人,这上面的药材可不便宜,加起来,起码要几十万两银子。” “什么?几十万两?!” 饶是韩氏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贵的药方。 不过,她很快又冷静下来,轻叱道:“那又怎么样,只要能治好老爷的病,花再多钱都值得,我韩家难道出不起这个钱吗?” 黄大仙最喜欢这样的土豪,也帮腔道:“这位管事,本仙觉得韩夫人说的有理,所谓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韩老爷乃是京城首富,千金之躯,花几十万两治病难道不应该吗?” 账房管事还能说什么? 他不过是韩府一介打工人,眼前这两人,他一个也得罪不起,只能流着汗连说应该。 却不想,三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全都传进韩嵩的耳朵。 “什么?花几十万两银子给我治病?我大半截都入土的人,花这么多钱不是浪费吗?” “真是气死老夫了……扶我起来,老夫要好好教训这个败家娘们,让她知道什么叫勤俭持家!” 韩嵩越想越气,棺材板……不,是铺盖卷终于压不住了,忽然一下坐了起来。 “诈诈诈……诈尸了!!” 正对着床的黄大仙,一口茶水喷薄而出,骇然欲绝地指着床上…… 正文 第423章 别救我,让我死! “老爷?!” 被黄大仙一叫唤,韩氏和管家也注意到床上的异常,惊讶得合不拢嘴。 韩嵩缓缓转扭动脖子,注视着几人,双眼茫然而空洞。 他的脸色是大病之后的苍白,没有任何表情,橘皮一样的褶皱,看起来有些瘆人。 片刻后,他双手撑住床沿,独自下床,光着脚走了过来。 由于太过震惊,竟没有人记得上去帮忙。 直到韩嵩走近,韩氏才率先反应过来,捂住嘴巴,悲喜交加:“老爷,你这是醒了还是……老爷,你可别吓我!” 黄大仙吓坏了,慌忙从袖口扯出一张符纸样的东西,一边挥舞,一边哆哆嗦嗦念道: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快显灵……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阿嚏!” 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冲进韩嵩的鼻子,让他呼吸一滞,连打几个喷嚏。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原本迷茫的眼睛,迅速变得清明。 韩嵩忽然捏住鼻子,猛吸口气,怒视着黄大仙:“什么人啊鬼的,老夫是韩嵩!你又是谁?” “韩……韩老爷?!” 黄大仙吓了一跳,忙将临时充当符纸的狗皮膏药收起来。 见韩嵩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暗自松了口气,随后捋了捋胡须,拱手行礼: “在下黄大仙,游方道士,略懂岐黄之术,受韩夫人邀请,特来为韩老爷治病。” “游方道士?” 韩嵩打量着他身上半新不旧的水火袍,眼神透着狐疑。 “老爷,你的病……好了么?” 夫人韩氏擦去眼泪,一脸惊喜的为他介绍道:“老爷你不知道,这位黄大仙,医术可高明了,就是他治好了你的病。” 我治好了他的病?我怎么不知道……黄大仙面有得色地朝韩嵩笑笑:“雕虫小技,不值一提,让韩老爷见笑……” 话还没说完,被韩嵩一把揪住衣襟,边摇边怒道:“你!就是你救的我……谁让你救我的?谁让你救的?你怎么敢?” “不是……韩老爷,难道救人也有错吗?”黄大仙一脸苦逼的模样。 “当然有错!”韩嵩怒不可遏,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许救我!” “……” 黄大仙目瞪狗呆,这老头有病吧,你当时都快歇菜了,要怎么才能获得你的同意? 韩氏这时才想起解围,上前拉住韩嵩:“老爷,你冤枉大仙了,那时你都昏迷了,大家没办法征求你的意见。”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叫这家伙把我救活。” 韩嵩越说越气,推开黄大仙,跳脚道:“你知不知道,这得花几十万两? “治个病就花几十万,我韩家再多的家产,也禁不住你个败家娘们这样糟蹋!” 韩氏被喷得抬不起头,委屈道:“老爷,这也是为了救你,妾身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嘿嘿,救我?要是花几十万两才能救好我,老夫情愿死了,省得看到你们这样浪费银子心烦。” 韩嵩理直气壮的样子,让黄大仙大开眼界。 没想到,这个京城首富竟然吝啬到这种地步,这特么比自己还奇葩啊。 韩氏一听浪费银子,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老爷,你误会了,这几十万两还没花出去呢?” “没花出去?!” 韩嵩忽然不闹腾了,皱着眉,半信半疑道:“你……你说真的?怎么和老夫听到的不一样?” “哎呦,老爷,妾身骗你干嘛。”韩氏将药方拿起来,“这张药方才刚刚开好,妾身正要让管事去买药,这不是还没去吗,此事他可以作证。” 账房管事连忙举手发誓:“老爷,夫人所说千真万确。” “没花出去?太好了,夫人,是老夫冤枉你了,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知道真相的韩嵩喜出望外,双手拉住韩氏,一双老眼湿润了。 几十万两银子,总算是保住了啊。 “老爷,这还有外人呢。” 韩氏吃不住韩嵩这股劲,哭得浮肿的脸上,露出几分羞涩。 韩嵩扭头盯着黄大仙,皱眉道:“黄大仙是吧,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黄大仙一愣,心说这不是诊金还没拿到吗,腆着脸笑道:“韩老爷难道忘了夫人的话,是在下治好了你。” 韩嵩一脸不可思议:“不是吧,你就开了个药方,这也能算是治病?” “非也非也,确实是本仙治好了韩老爷。” 黄大仙岂能甘心空手而回,摇摇头,又开始了忽悠: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在下情知寻常药物对韩老爷无用,于是另辟蹊径,以此方故意刺激韩老爷内心,如今效果如何,几位有目共睹。” “老爷已经恢复了,不愧是大仙,果然料事如神。” 韩氏对黄大仙推崇备至,第一个站出来替他说话。 管事不明真相,也跟着点头。 “这么说,是老夫误会大仙了?” 韩嵩狐疑地盯着黄大仙看了几秒,随后换了一张面孔,呵呵笑道:“多谢大仙出手搭救,老夫感激不尽,大仙且莫走,也好让老夫报答大仙的恩情。” “哪里哪里,在下也就尽了一点绵薄之力,韩老爷实在太客气了,在下不走就是。” 黄大仙暗自窃喜,连韩嵩都相信了,这下报酬应该不低吧。 只见韩嵩看了看天色,吩咐韩氏:“已经中午了,让人准备菜饭,老夫要盛情款待大仙,和大仙对饮一番。” “韩老爷真是客气。” 黄大仙脸上笑开了花,京城首富家的饭菜,想来是不会差的。 嘴里客套了一番,就等着享受大餐。 然而…… 等韩府下人将饭菜端上桌子,黄大仙傻眼了,扯动嘴角。 这……这也能算是大餐? 桌子上摆着一盘窝窝头,半壶烧酒,一碟茴香豆,两个咸鸭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堂堂京城首富之家,款待客人,竟然连一点荤腥都没有。 也不知韩嵩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完全没有怠慢客人的自觉: “不错,今日的午餐很丰盛,老夫好久都没吃咸鸭蛋了……大仙愣着干嘛,快请享用,千万不要客气。” “我特么倒是想不客气,问题是,你的做法让客人很气!” 黄大仙一屁股坐下,抓起半个窝窝头,心里一万头草原神兽狂奔而过…… 正文 第424章 奇葩父子! 酒足饭饱之后。 哦,不对,这顿饭既没有酒足,也没有饭饱。 仅有的一盘填肚皮的窝窝头,居然还是三个人吃,韩氏也来分一杯羹。 可怜的黄大仙,除了满嘴的糠皮,却没能填饱肚皮。 不过,看在诊金的份上,这些都可以不计较,黄大仙决定忍辱负重。 结果,韩嵩吃完饭,绝口不提诊金的事,随意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 你敢信? 黄大仙有种不是进入首富之家,而是上了贼船的感觉,只能找韩氏要说法: “不是,夫人,韩老爷有事本仙可以理解,但……但他就这么走了,本仙的诊金还没支付,你看……” 韩氏无奈地叹口气:“大仙,实在不对起,老爷昏迷期间,老身还能做主。 “但他现在恢复了,这个主,老身是万万做不得的,只能委屈大仙,在府里暂居几日,待老爷想起,一定不会亏待大仙的。” 黄大仙无语:“几两银子的事,难道也做不得主吗?” “这……实不相瞒,老爷有个习惯,家中不管大小账目,他都会过一遍,所以……” 韩氏抱歉的样子,让黄大仙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年头,当个骗子都这么不容易吗? 另一边,韩嵩换到一间偏厅,将两个儿子召集到一起。 “爹!爹……爹你竟然没事了?!” 韩云帆第一个到达,看到韩嵩精神矍铄地坐在里面,仿佛见鬼一般。 韩嵩厌恶地皱了皱眉,冷哼一声:“你倒是巴不得我去死,好继承我的家产是吧?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爹你发这么大火干嘛,儿子也就想想……不不,我是说,我哪敢盼着你老出事,爹你病好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呵呵……” 韩云帆慌忙改口,脸上挤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心里却感到十分失望。 看来自己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刻,又要推迟了啊。 正郁闷着,韩云飞坐在轮椅上,被下人推进房门。 那日在韩府门口,当众丢了那么大个丑,他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兴致不高的样子。 见到韩嵩,叫了声爹,随后扭头看着韩云帆,皱眉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韩云帆心说自己怎么就不能来这里了,挺起胸脯,理直气壮道:“是爹叫我来的。” “爹你是不是病糊涂了,我还以为你有事商量,结果找来这个蠢货,他只能帮倒忙。” 韩云飞说话毫不客气,似乎一点不待见当大哥的。 韩云帆大怒:“韩云飞你够了,我再蠢也是你大哥,说话放尊重点。” 顿了顿,露出明显嘲讽的笑容:“有些人倒是不蠢,怎么却坐在轮椅上了,不仅如此,前两日还被人当众打脸来着。” “你!你住口!” 这话彻底惹毛了韩云飞,双手撑住扶手,眼中射出杀人的目光,恨不得站起来和他拼命。 韩云帆吓得退后一步,仍旧喋喋不休:“我就说了,我是你大哥,怎么就说不得了,有本事你咬我啊……” 韩云飞气不过,望着平时最偏爱自己的韩嵩,大叫一声:“爹!”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两兄弟有什么好吵的。” 韩嵩重重叹息一声,不停拍着大腿,很头疼的样子。 韩云帆理直气壮道:“爹,儿子也不想和他吵,你也听见了,是他先骂人的。” “可他是你弟弟,你就不能让着他一点吗?” 韩嵩这话,让韩云帆委屈得不行,小声嘀咕道:“你倒说得轻巧,从他出生到现在,我都让了一辈子了。” “你给我住嘴!” 韩嵩眼睛一瞪,终于止住大儿子的碎碎念,他随后又叹了一口气: “我韩家这次,被那纨绔太子掳走大量银子,可谓损失惨重,正是父子兄弟同心的时候,这个时候,可不能再起内讧。” 韩云飞一拳砸在扶手上,咬牙切齿道:“爹教训得是,那个太子着实可恨,这个仇,我们韩家非报不可。” 而韩云帆却是一脸想不通:“不对啊爹,虽然咱们花了一百二十万两,不也从太子手中买回地了吗? 只要有那些盐井,我们应该不会亏才对。” “你懂什么!”韩嵩又瞪了他一眼,气急败坏道,“我说亏了,那就是亏了!” “确实,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单凭西边那两口盐井,十几年也未必收得回成本,怎么看也不能算赚。” 韩云飞气愤地点着头。 韩云帆又开始唱反调:“两口井不赚,那就多打几口呗,这有什么难的?” “就你能!” 韩嵩再一次瞪眼,想了想,叹道:“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顿了顿,又摇摇头:“可是,这盐井一旦打多了,产量上来,价格就卖不起来。” “那爹的意思?” 韩云飞知道,韩嵩将他们两兄弟召集在这,应该已经想好了注意。 韩嵩看了眼窗外,压低声音:你们也知道,目前盐价大跌,全是那纨绔太子搞的鬼。” 两个儿子点点头,可不是吗,若不是因为这个,韩家也不可能发现城西盐碱地的秘密。 “所以,为了尽快弥补损失,如今只有一条路……把盐价重新炒上去,让价格变得比以前还高。” 韩云帆皱眉道:“炒高盐价,爹,这好像不容易做到吧,毕竟,京城不止我们一家贩盐呢。” “废话,好做我还把你叫来干嘛?” 韩嵩似乎觉得这话有些重,语气放缓和一些:“所以,接下来,就需要你们兄弟出面。” 韩云飞反应很快:“爹的意思,让我们去找那些盐商谈判?” “没错。” 韩嵩赞赏地看着小儿子,眼里闪动着精明:“为父想过了,短期要把盐价炒起来,比较困难,所以,只能从质量上做文章。 “而恰恰西郊那块地产的盐,质量上乘,你们告诉那些同行,只要愿意合作,老夫可以吃点亏,将部分精盐,交给他们销售,有钱大家一起赚。” 这话从嗜财如命的韩嵩嘴里说出来,可谓破天荒了。 他望着窗外,悠悠道:“为父相信,他们九成都会答应,可惜那纨绔太子太蠢,不懂得发财之道,不然,我们也不会捡这一个大便宜。” 韩云帆腹诽道: 看,你最后还不是说赚到了,为何要冤枉我呢? 正文 第425章 这就是井水! 不满归不满,韩云帆还是照着韩嵩的计划执行。 毕竟,这吝啬老头在他心中,还是很有权威的。 事情的进展,异乎寻常的顺利,仅用不到两天时间,多方便谈妥了。 连向来对盐价管控较严的盐铁司,也破天荒没有插手,这让韩嵩父子三人大感意外。 三人聚在一起讨论,最后得出一致结论。 要么,是韩家这次运气好。 要么,就是大皇子即将回京的消息,也被盐铁司的人知道,不想为此事得罪韩嵩。 总之不管如何,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如今那西郊不毛之地,彻底变成了聚宝盆。” 韩嵩难得如此高兴,仰天笑罢,对韩云帆道:“为父之前叫你找人多凿几口盐井,现在进展如何?” “回禀爹,儿子叫人多凿了五口,听工匠们说,深度早就够了,儿子不放心,又让他们多凿了两天。” 韩云帆立刻站出来,邀功似的禀报道。 “好!我儿终于办成一件正事,为父很欣慰。” 韩嵩难得赞赏韩云帆一回,后者喜不自胜,搓了搓手:“那爹,下个月的零花钱……” 韩嵩假装没听见,以手抵唇:“咳咳,为父忽然想起,明日有必要亲自过去看看。” 顿了顿,吩咐道:“此次真是天助我也,你们两个,帮为父联络那些同行,就说明天邀他们一同前往,大家一起见证出盐的时刻。” 韩嵩雄心勃勃,脸上全是得意:“明日之后,消息肯定会传到太子耳中,也好叫他看看,为父的手段。 此子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为父还有此招,哼,空有宝山却不懂得利用,真是一个蠢货。” …… 翌日。 京城几大盐商,一早就在韩府集结。 由韩嵩打头,一行人乘上马车,浩浩荡荡出了西门,直往西郊荒地而去。 等他们抵达之后,负责凿井的工匠,已经将一切准备就绪。 “哈哈……诸位,今日就让我们来共同见证,这些盐井能产出多少精盐。” 韩嵩兴致勃勃地宣布,周围一片恭维之声。 “原来这才是韩老板的底气,今天我等总算见识到了。” “是啊,拥有这种能产精盐的盐井,想不发财都难啊。” “预祝韩老爷今天旗开得胜……” “哈哈,诸位老板过奖了,老夫早就说好,大家一起发财,决不食言。” 韩嵩的再次保证,让这些盐商彻底放下心来,气氛越发融洽。 韩云帆急得立功,一看时间差不多了,立刻大手一挥:“开井,出卤水!” 负责的工人,立刻将井口的挡板移开。 其中一人,找来一根专门取卤水的竹竿,插进碗口大的盐井,直到竹竿微端几乎全部没入,再小心翼翼地提起来。 竹竿下端是打空的,用牛皮制成皮塞,正好可以在井下汲入卤水,却不担心卤水会倒流出去。 等到工人将卤水取出,韩嵩抓起一只陶罐,迫不及待走上去。 “诸位,这就是这口盐井的头卤了。” 趁着工人倒出卤水,韩嵩用陶罐接了一些,拿回给其他盐商炫耀。 这些盐商有人并未经营过盐井,望着黄汤一般的泥水,面带疑惑: “韩老爷,这……这就是制盐的卤水吗?” “当然,苏老板若是不相信,大可尝一尝其中滋味。” 韩嵩得意洋洋,很大方地将陶罐递过去。 名叫苏老板的盐商,看着罐子里的黄泥汤,迟疑着摇摇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哈哈,苏老板,别看不起这东西,这可是好宝贝,你我的身家性命,全系于这泥水之上。” 又一个矮胖老者站出来,自告奋勇道:“也罢,就让老夫来替苏老板尝尝味道。” 矮胖老者说完,伸出一根手指,在黄泥汤里沾了沾,随后放进嘴里。 “唔?!” 他先是神色一动,继而皱起眉头。 “怎么,赵老板,老夫这盐井的卤水滋味太重,有些不合口味?” 韩嵩见他神色有异,打趣着问道。 叫作赵老板的矮胖老者没有说话,而是再次将手指浸入卤水,还搅拌了一圈。 随后,再次将手指放进嘴里。 韩嵩不明其理,哈哈笑道:“赵老板,莫非你还尝上瘾了?” 赵老板呸了几口,吐出嘴里的泥沙,面色凝重地望着韩嵩,说了句令后者莫名其妙的话: “韩老爷,虽然你是行业领路人,令人敬重,但,你也不该如此消遣我等。” 韩嵩面色一僵,皱起眉头:“赵老板这是何意?老夫哪里消遣你们了?” “呵呵,韩老爷难道自己不清楚?” 赵老板冷冷一笑,一副你休想骗我的模样。 “清楚什么?赵老板还请把话说清楚。”韩嵩眉头皱得更深。 “你……你真的不知道?”赵老板见他不似作伪,反而疑惑起来。 “知道什么?”韩嵩一脸懵逼,终于急了,“赵老板,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你就别兜圈子,把话讲明白行不行?” 赵老板盯着他看了几秒,指着陶罐里的黄泥汤:“这卤水一点滋味都没有,分明就是普通的井水,这能制出什么盐?”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又有几个人站出来,各自试了试味道,最后观点一致。 “真的,确实没有一点咸味,这就是井水。” “韩老爷,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们的合作,全都是建立在这些盐井,能够产出高质量精盐的情况下。 如果,这下面没有精盐,韩嵩精心设计的涨价计划,自然就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干不干净,伸手沾着卤水嘬了一口。 轰隆! 韩嵩仿佛被雷劈中一般,整个人身体晃动了几下。 正如尝试过的几人所说,这黄泥汤就是普通井水,而并非是什么卤水。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打的深度不够?” 韩嵩想起大儿子说过,深度早就够了,甚至,凿井的工匠还加深了一段距离,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难道是位置没选对?” 韩嵩很快又想到一种可能,向众人解释道:“大家别急,打盐井本就有运气成分,这口不行,说不定下一口就行了。” 他决定换一口井试试,他就不信,自己会这么倒霉…… 正文 第426章 至少立个遗嘱再走啊! 韩嵩的解释,让众人安心不少。 “吓了我一跳,还以为计划会就此泡汤,幸好。” “是啊,我就说,韩老爷出手,怎么可能会有失手的时候,原来是虚惊一场……” 众人一边说话,一边随着韩嵩来到下一口盐井旁。 “大家放心,老夫向你们保证,这次绝不会再出差错。” 凿井失败,在韩嵩的职业生涯里,可谓已经司空见惯。 他不相信,以韩家凿井工匠的专业水平,会连续两次犯同一个错误。 很快,卤水被照例打起来。 这一次,不需要人怂恿,每个盐商都来沾了一指头。 “怎么样?”韩嵩满怀希冀地望着每个人。 “韩老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还是没味道……” “怎么可能?!”韩嵩又试了一次,还是熟悉的泥汤,还是熟悉的味道。 他又惊又怒,一声大吼:“韩云帆,给我过来!” 这里盐井的开凿,都是由韩云帆负责,今天自然也是随队前来。 韩云帆懵里懵懂走上来:“爹?” 韩嵩怒斥道:“别叫我爹,看看你干的好事,接连两口井都没有卤水,你是怎么监督的?” “爹,冤枉啊,儿时刻都遵照你的吩咐,监督工匠,他们真的没有犯错啊!” 韩云帆委屈得不行,心里很不服气。 这老头,怎么能胡乱冤枉人呢?换作韩云飞那小子,就绝不会有这种待遇。 韩嵩怒指着盐井:“那你说说,这盐井下面,为何不出卤水?” “这……这我哪知道?” “行,老夫姑且记着,要是接下来的盐井还出问题,我唯你是问!” 韩嵩脸色阴沉,强压着火气,带领众人前往下一口盐井。 结果,和前两口一样,第三口盐井也没打上来卤水。 接下来是第四口,第五口。 无一例外。 这五口新钻出来的盐井,统统以失败告终,别说卤水,连一点咸味都没有。 除了土腥味,还是土腥味。 这下子,不仅是韩家父子,就连一起前来的其他盐商,也不淡定了。 众人虽然没有明着说,但,看向韩嵩的眼神,越来越透出不满和警惕。 是你信誓旦旦让人来谈合作,最后把大家带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现在,地下却没能开采出精盐,那你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解释? 有几个人感觉被戏弄了,愤而选择告辞:“韩老爷,看来这次的合作,是没办法继续下去了,我等先行告辞。” “是啊,依我看,这地下根本就没有什么精盐,韩老爷也别再折腾了” “别……各位,别走,再给老夫一次机会。” 韩嵩也是一肚子窝火,全力挽留的同时,还不忘踹大儿子一脚,破口大骂: “蠢货!难怪云飞看不起你,看看,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五口盐井全部失败,你怎么不去死!” 韩云帆一边躲避老头的夺命连环脚,一边委屈地抓着脑袋:“爹啊,我也不知道,明明这五口盐井,都是工匠们精心选址……” “好个精心选址,那盐呢?你告诉我,盐在哪里?”韩嵩不依不饶。 韩云帆一脸苦逼:“这我哪知道,肯定是运气不好,之前太子打的那两口井,不就尽产精盐吗?”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这话倒是给韩嵩提了个醒,一拍大腿,这五口不行,不还有现成的两口盐井么? 想到这,他表情缓和了不少,笑着挽留众人:“诸位别慌,老夫这还有两口上好的盐井,已经出盐,老夫这就带大家去参观一番。” 韩嵩此举,算是亡羊补牢。 一群盐商相互对视,最终点点头:“也好,那我们就再相信韩老爷这次。” “呵呵,诸位放心,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尽管五口废井的花销,让韩嵩心痛不已,但现在却不是表现出来的时候。 他强忍住难过,将众人带到最初两口盐井边上。 “就是这里,爹,当初儿子手下的人,就是从这里带回的卤水,下面绝对有精盐!” 韩云帆指着井口上的架子,以及澄清卤水水槽,神情十分亢奋。 因为土地已经转让的关系,王安派驻在这里的人,如今已经全部撤走。 不过,好在基础设施还在,汲取卤水没有任何障碍。 “快,快打一竿卤水让老爷瞧瞧!” 韩嵩方才丢了那么大的丑,此刻迫不及待指挥起工人,希望能挽回面子。 卤水顺利打上来,看起来很清澈。 光这卖相,就甩出之前那些黄泥汤十条街,无形间给了韩嵩不少信心。 “诸位,再尝尝?” 众人也没有客气,最后一次尝试。 然后。 “抱歉,韩老爷,这次恐怕不能与你们合作了。” “韩老爷,在下忽然想起还有事,必须得回去了。” “韩老爷,就此告辞……” 盐商们全都走了,走的很坚决,任凭韩嵩如何挽留,也没人停下脚步。 这样的反应,只证明了一件事----这两口盐井,也没有盐。 而两父子之后的反复尝试,也印证了这一事实。 “怎么会没盐,明明有的啊,不然,上次带回来的卤水是怎么回事?” 韩云帆百思不得其解。 “还能怎么回事,我们被耍了,被那个纨绔太子耍了啊!” 到底还是韩嵩聪明,终于想明白了关键:“这里根本就没有盐,都是那纨绔太子故意做局,吸引我们上钩,实则暗中动了手脚!” “用区区几万两银子的一块不毛之地,骗走我韩家一百二十万两,一百二十万两啊……” 老头终于爆发了,捶胸顿足,悲愤欲绝:“我恨呐!想我韩嵩活了六十多岁,居然栽在一个娃娃手上,我好恨!我的银子,银子啊……噗!” 韩嵩忽然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岁。 喉咙里咔咔两声,直挺挺栽倒下去。 “爹!爹啊,你可不能有事啊,千万不能有事……” 恍惚中,韩嵩耳边传来韩云帆的呼唤,内心似乎良心发现。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这个大儿子虽然蠢了点,却是最孝顺的,自己以前,真不该那样对他啊。 谁知,韩云帆接下来便暴露了真实想法: “爹啊,你不能有事,你死了,家里还以为是儿故意害死的,那样我就分不到家产,以后也没钱给你烧香烛了,至少立个遗嘱再走啊……” “……” 韩嵩一口气堵得慌,眼前彻底黑屏…… 正文 第427章 万花丛中过,可怜我的腰! 王安并不知道,自己挖的坑,直到今天才被韩家父子发现。 也不知道,韩嵩因为自己,再次被气得昏迷过去。 趁着这两天休沐,他要去赴一场约会。 一场美人的约会。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谈情非我愿,只想做禽兽……” 一主一仆,在城外栖湖畔的白沙堤上,漫步而行。 没错,这里正是上次举办百花会的地方。 上次王安专注于百花会,来这里也只是走马观花,如今才算见识了栖湖的全貌。 巨大的湖泊就像一面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远山近水,美不胜收。 岸边杨柳依依,繁花如簇,无数的游人往来穿梭,谈笑风生,极为热闹。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艘艘楼船画舫划开波浪,在夕阳金色的浮光中,悠然飘荡。 无数的才子佳人,凛立船头,或谈风弄月,或吟诗作对,又或低吟浅唱。 那些矜持一点的大家闺秀,则会躲在舱门后面,让丫鬟挑起布帘,偷偷打量来往的俊俏才子。 而自认风度翩翩的年轻才子们,则会在两船相会时,故作高冷地挺起胸膛,吟诗作词,指点江山。 待得两船离远,立刻又恢复成之前的人模狗样。 更有京城各大青楼,组团揽客,一船的风月女子挤在两侧,罗帕频招,各种那送秋波,香风浮动。 往往把一些路过的小鲜肉,挑逗得面红耳赤,掩面而走,随后便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一幅幅剪影组合在一起,便是栖湖的盛景。 王安一身白衣如雪,唇红齿白,手持折扇,作偏偏美少年打扮。 一路行来,引得不少妙龄女子频频回头。 这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帅气的男人,魅力就是这般无法阻挡,小爷已经尽量低调,奈何,奈何啊…… 王安哗啦一声展开折扇,尽显潇洒风流,望着栖湖的湖光山色,忍不住赞叹: “果然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美女,我来了。” 为了今天的聚会,王安找了个借口,故意将彩月留在宫里,身边只带了一个郑淳。 至于负责保镖工作的凌墨云等太子卫,也被他勒令不准靠近,只能远远跟着。 两人来到一处湖边的码头,临水眺望,安心等待。 这个地方,正是王安和美人相约的接头地点。 不多时,一艘乌蓬小船乘波而来,靠岸之后,撑桨的老头站在船首,冲两人抱拳一礼。 “天王盖地虎。” 这是王安和美女约定的暗号。 想来这个船家,便是对方派来的,王安随即回礼一笑:“宝塔镇河妖。” “看来这位就是王公子了,还请公子上船。” 船家老头笑了笑,伸手邀请道。 王安微微颔首,轻轻一跃,跳上甲板,郑淳紧随其后,不解道:“少爷,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去降妖除魔。”王安头也不回地道。 “降妖除魔?”郑淳大吃一惊,“少爷,你早说啊,都没带兵器。” “无妨,本少带了一根降魔杵,连女妖精都要求饶那种。” “那万一是男妖精呢?” “那就交给你……” 王安拍了拍郑淳的肩膀,望着湖心越来越近的一艘画舫,悠悠道:“不过放心,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这艘画舫,装饰极为艳丽奢华,雕梁画栋,描金绘彩,从船头到船尾,挂满了小巧的红灯笼。 粉红色的纱帐,从雕花的窗棂里飘出,在微风的吹拂下,漫卷如轻云。 画舫一侧的牌楼上,写着三个大字:红袖招。 只看这三个字,便已经知道邀请王安的美女是谁。 整个红袖招,能接近得了王安,且获得他认可的女人,除了云裳,再没有第二个。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几回花丛宿,可怜我的腰……到了!” 主仆俩刚一踏上画舫,云裳婢女,小蜻蜓便迎了出来。 因为接触得多,所以对于这位太子殿下,小蜻蜓并没有多少畏惧。 少女微笑着看着王安,伸手指着布帘里面:“恭请王公子大驾光临,小姐就在里面,公子请。” “嗯。” 王安颔首一笑,从袖子里抽住一张百两银票,交给小蜻蜓。 小蜻蜓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使不得,小姐说了,公子是贵客,奴婢不能要贵客的赏赐。” “傻瓜,这不是赏赐,这是本少给你买糖吃的,必须拿着。” 王安看着豆芽菜一样的小蜻蜓,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就出来服侍人了。 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将银票硬塞进她手里,随即迈步走进船舱。 “买糖吃?” 身后的小蜻蜓偷偷舔了下嘴唇,望着王安的背影,笑得更甜了。 她一个箭步冲到前面:“公子,奴婢给你挑帘子。” 此刻船头正对着西山,夕阳金色的余晖斜斜洒落,布帘掀开,正好照进船舱内部。 王安进入之后,只觉得满室生辉,金碧辉煌,有种不真实的梦幻之感。 梦幻的中央,云裳身着盛装,眉目如画,浑身笼罩在朦胧的金光之中。 她宛若遗落在人间的太阳,高贵而耀眼,配上独有的妩媚风情,让王安不禁想到传说中的金色妖精。 见到王安之后,云裳从座位上起来,展露出妖娆的身段,扭着柳腰款款走来。 “咯咯,公子终于来了,差点想死奴家了呢。” 悦耳的娇笑,带着三分幽怨,三分戏谑,三分魅惑,就像魔女的吟唱,几乎要把人的三魂七魄都勾走。 所谓红颜祸水,不过如此。 王安也是费了老大的劲,才稳住心神,心里喟然一叹: “淦!果然好大一只女妖精!” 正文 第428章 这演技不得了! 眼看云裳这只妖精越来越近,王安一撩下摆,当时就掏出了一根……卷轴。 “喏,你要的东西。” 王安微微一笑,将卷轴递了过去。 原来,之前从韩家离开之后,王安曾拜托云裳,继续为苏家的产品做宣传。 云裳答应了,条件就是,王安必须送她几首绝好的诗词。 毕竟京城第一花魁的头衔,带来巨大名声的同时,也会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长时间没有好的作品问世,即便是花魁,也会名声大跌,甚至沦为笑柄。 这点小小的要求,对于王安自然不在话下,于是,双方便约好今日在栖湖见面。 “咯咯,殿下果真言而有信。” 云裳妩媚一笑,纤纤素手接过卷轴,轻轻打开,妖媚的眼眸中逐渐流露出惊艳之色。 “如何?” 王安笑了笑,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结果。 这几首诗词,都是前世流传千百年的经典之作,又怎么会差得了。 云裳恋恋不舍地合上卷轴,一双妙目在王安身上来回流转,俄顷俯身下拜,叹服道: “殿下才华盖世,真是让奴家大开眼界呢。” 王安摆摆手:“你想多了,都是别人的作品,本宫顺手抄来的。” “抄的?” 云裳愣一愣,湖水般的眸子轻轻转动,意味深长道:“这么说,京城十二钗的批语,也是殿下抄来的?” “当然。”王安很干脆地点点头。 云裳此女,性格较为热情开放,又开得起玩笑。 很多时候,王安不敢在苏幕遮,或是赵文静面前胡乱开车,却可以在她面前大秀车技。 以至于王安内心觉得,和她比较谈得来,所以也不打算隐瞒她。 只是,云裳嘴角的讥诮,却昭示着她似乎不太相信这话,她再次咯咯娇笑: “那,百花会上,殿下过关斩将,大出风头的诗词,还是抄的?” “也没错。” 王安想了想,又一次点头。 “咯咯,殿下运气可真是好呢,随便抄一抄,居然全都是传世佳作。” 云裳举起手里的卷轴,一副我信你才怪的戏谑表情:“比如这里面的诗词,一旦传扬出去,恐怕立刻就要轰动京城文坛。 “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惊世才华,偏偏还淡泊名利,不计得失,情愿让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抄诗词,也不愿意自己扬名天下?” “这个……” 王安苦笑摇头:“本宫说的都是真的。” “哎,奴家原以为和殿下相交一场,也算得上朋友,谁曾想到……” 云裳忽然叹了口气,自艾自怜道:“也对,谁叫奴家只是一介卑贱的青楼女子,而殿下则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是奴家高攀了。” 这妖精,小爷给你说实话,你为何偏偏不信呢……王安只好信口胡诌: “你你……好吧,本宫实话实说,其实,本宫在宫里有一位老师,这位老师可不得了,学究天人,淡泊名利……” 云裳皱了皱精致的琼鼻:“殿下还在诓我,这些诗词,风格迥异,根本不可能出自一人之手……哎,奴家,果然不入殿下法眼。” 说完以袖遮面,竟擦拭起了眼角。 小蜻蜓连忙上前安慰:“小姐,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哭啊。” “人家怎能不哭,想来我和殿下的缘分,今日就要尽了,哎,似我等这样的青楼女子,便如风中飘萍,注定无足轻重,孤苦一生,谁又肯定真心相待呢?” 云裳哀怨的话语,每一句都让王安嘴角一抽。 这演技,不下海可惜了…… “小姐,你别说了。” 小蜻蜓红了眼眶,想到自己的将来,一个劲抹泪珠子。 “我去……” 王安用扇子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小蜻蜓或许真是触景伤情,但云裳这妖精,假得不能再假。 女妖精,别逼我掏出降魔杵,一顿疯狂鞭笞……王安放下扇子,把脸一板: “好了,别闹了,再闹大威天龙伺候!” 云裳可不知道什么大威天龙,挪开袖子,狐媚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奴家可以不闹,但,殿下必须要向奴家说实话。” “好好好,算本宫怕了你。”王安举双手投降,“本宫承认,那些诗词,都是本宫写的,这下你满意了?” 云裳殷红的唇角微微挑起,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模样,再次咯咯笑道: “殿下承认就好,这下奴家可就放心了。” 这妖精,女人果然都是善变的……王安暗暗吐了句槽,忽然觉得她话里有话,不禁问道: “等等,你说放心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 云裳眸光转动,故作惊讶状:“哎呀,殿下怎么还站在这里,都怪奴家不好,殿下都进来这么久,奴家竟忘了招待。” 说着伸手邀请道:“殿下,还有郑公公快里面请,小蜻蜓,上茶……” 云裳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等王安落座,又招呼他吃东西,王安不得不抬手阻止,开门见山道: “好了,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云裳亲自给王安剔了一碟石榴,眼眸一动:“真的,殿下不会怪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越是这样,王安越觉得心虚:“你先说了再说。” “那殿下答应奴家,可不能生气。” “这可不行。”王安摇头,“万一你说自己其实名花有主,故意找本宫当备胎,难道还要本宫喜当接盘侠?” “备胎?” “就是脚踏两条船。” “奴家长这么大,连一条船都没踏过呢,殿下何必这样挖苦人家?” 云裳翻了一个白眼。 青楼里的贞洁女子,你敢信……王安嗤笑一声:“不会吧,难道你还是处……处于发育期的黄花大姑娘?” 云裳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讨要,殿下知道还打趣人家。” “本宫不信。” “本来就是嘛,殿下要怎样才肯相信?” “很简单。”王安进一步说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本宫觉得,我们有必要赤诚相对,进行一次深入浅出的交流。” 云裳:“……” 正文 第429章 白日做梦! “虽然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但奴家觉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呢。” 云裳的反应令王安感到满意,迫不及待地活动起十指:“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奴家拒绝。” 云裳的话,给王安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为什么?” “咯咯,殿下真当奴家是三岁小孩么?” 云裳咯咯娇笑,水晶般深邃剔透的眸子,流露出淡淡的戏谑。 似乎在说:你以为你车技好,路线隐蔽,人家就察觉不到么? 老司机王安又一次翻车,脸不红心不跳,打了个哈哈:“哈,本宫只是开个玩笑,今天天气不太好,不适合耕云播雨,应该找个下雨天……” 眼看云裳的双眸渐渐出现杀气,王安立刻改口:“咳咳,好吧,我们还是说回正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奴家最近因为花魁的身份,遇到了一些狂蜂浪蝶,想请殿下帮忙打发了……” 房间正中的案几上点着香炉,云裳坐在缭绕的香雾后面,将事情娓娓道来。 事情并不算新鲜。 自从云裳百花会一举夺魁之后,名声大噪,而她的倾慕者自然也水涨船高。 这其中,不乏京城周边的权贵子弟。 一些京城的大家族子弟,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云裳和王安的关系,所以还算客气。 但,那些京城外的公子哥,不明就里,可就没这么多顾忌。 这些人动用各种手段,对云裳展开疯狂追求,也令后者不胜其烦,唯恐避之不及。 这其中,又以一个叫孙敬明的公子哥最甚。 此人乃昌淮州山阳郡守,孙福禄的儿子,听说已有举人功名在身,自诩山阳第一风流才子。 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纠结一帮所谓的年轻俊杰,招摇过市,出入当地各大青楼,拈花惹草,卖弄文采。 最近因为朝廷即将开科,便跑来京城,自从见过云裳一面后,便惊为天人,发誓要弄到手。 为此,他不仅成天对云裳死缠烂打,还不停威逼利诱云裳身边的人。 比如小蜻蜓,就被孙敬明的手下逼迫,私下帮他传了好几封情书给云裳。 那些诗词里,无一例外不是风花雪月,倾诉相思之苦。看起来的确有些文采。 可惜,最后都被云裳扔进了香炉,化作一缕残烟。 几次三番之后,始终无法得逞的孙敬明,终于撕掉舔狗的面具,变得变本加厉起来。 “老实说,就算他是郡守的儿子,奴家也未必怕了他。” 说这话时,云裳似乎十分自信,俄尔又幽幽一叹:“只是,小蜻蜓和红袖招的姐妹,却是无辜的,所以,恳请殿下出手,帮奴家一次。” 说到最后,她忽然站起来,深深行了一礼。 这还是王安第一次,见到云裳对自己这么恭敬,略作思量道: “这么说,那天在韩府,你故意让众人误会我俩的关系,其实,只是为了摆脱这个孙敬明?” 云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然殿下以为呢?” 难道你不是迷恋我的颜值,倾慕我的才华,羡慕我的身份……王安觉得膝盖中了一箭,摇了摇头,问道:“结果呢?” “奴家本来以为,那天的消息会很快传出去,可是,据奴家这几天观察,孙敬明并没有所收敛。” 云裳叹了口气,很头疼的样子。 这很正常,毕竟我是太子的身份,那些人多半不敢乱嚼舌根……王安很快把握到其中关键,分析道: “看来,那个孙敬明并没有收到消息,所以,你接着约本宫这个机会,其实也把他约来了?” “没错。”云裳说出实情,“奴家为了一劳永逸,今日也约了孙敬明过来。”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奴家并未透露殿下的身份,只说是奴家的相好。” 明白了,这是拿小爷当挡箭牌呢? 王安很不爽,有摆出太子架势怒斥对方的冲动。 真拿小爷当舔狗了? 招呼不打一声,就敢这么算计我? 但是转念又想,云裳今日的困扰,大半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如果不是他当初一手扶持云裳当花魁,后者也就不会遇到现在这些麻烦。 所以,这个忙他似乎不得不帮。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王安总觉得,这女人,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你要本宫怎么帮你?”王安收起心思,直入主题。 “很简单,那个孙敬明自诩诗词一流,奴家于是故意用了一招激将法。” “激将法?” “奴家说自己仰慕殿下的才华,又说殿下文采盖世,远胜于他,然后他果真变得不服气,当时就放出话来……” 云裳笑得分外得意,王安打断她,用嚣张的语气模仿道: “他放话说:老子堂堂山阳郡第一才子,那个都没听过的姓王的,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比?帮我约他出来,看我分分钟吊打他,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才实学,对不对?” “咯咯……倒是有七八分相似呢。” 云裳掩唇娇笑,娇躯抖动个不停,好容易才忍住笑意:“为免他输了不抵赖,奴家特意让他多带点帮手,殿下有信心吗?” 王安摆摆手“本宫能一个打十个。” 顿了顿,他好奇地打量着云裳,问道:“倒是你,难道就不怕本宫会输吗?” “怎么不怕,奴家答应了孙敬明,若是他能取胜,就让他做入幕之宾。” 云裳自信一笑:“不过,奴家已经看过殿下卷轴上的诗词,十分确信,他这辈子也别想取胜。” “哦。”王安点点头,感叹道,“本宫忽然好羡慕这个孙敬明,为何本宫赢了,却没有这样的待遇?” 云裳听出他的意思,这家伙是在提前要报酬呢。 果然还是那个狡猾的家伙……云裳眼波流转,意味深长地笑道:“那,殿下想要什么?” 王安望了眼外面金色的残阳,竖起两根手指: “这种傍晚的时候,身边又有美人相伴,本宫一般只考虑两件事。” “哪两件?” “白日做梦。” “咯咯,白天做梦倒是挺有意思,不过,这不是只算一件么?” “不,是两件,白日完了,天也黑了,就该继续搂着睡觉做梦了,明白吗?” “……” 云裳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又被调戏了。 正文 第430章 我又不是你爹! 就在王安又开始炫车技的时候,栖湖岸边的码头,来了一群年轻才子。 这个码头,并非王安他们上船的地方,停泊的全是大型船只。 这些船不仅体积大,装饰也很奢华,一般不是非富即贵,基本都雇佣不起。 这些人都很年轻,最大的也就三十岁上下,十来个人,隐隐以中间的一名华服青年马首是瞻。 这名身穿华服,长相勉强算得上英俊的青年,扫了眼周围的船只,回头向众人问道: “诸位,你们觉得这里哪一艘船,才配得上本少的身份?” “呵呵,所谓好马配好鞍,宝剑配英雄,以孙少的气度,在下觉得这艘最为霸气。” “不不不,孙少此去,是要见云裳大家,才子佳人,还是那一艘更有情调。” “孙少这次去,第一个要灭的,就是云裳大家那个相好的威风,最好能让他自惭形秽,所以首选最华贵的……”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原来这个孙少不是别人,正是即将前去赴约,准备吊打王安的孙敬明。 “哈哈哈,还是章兄说得对,不求最好,但求最贵,本少就选这艘了!” 孙敬明当先踏上一条装饰豪华的大船。 等人上齐,也不问价,丢给船家一百两,用手指着湖心红袖招的画舫:“船家,开船去那里。” 豪华大船犁开波浪,缓缓调转船头,向着湖心驶去。 所过之处,引来湖面上无数人纷纷侧目。 “咦,那不是码头上最贵的船吗,什么人这么有钱,竟然把这条船给租了?” “谁知道呢,看样子它似乎想接近红袖招的画舫,没准,那第一花魁就在里面呢。” “你是说云裳大家?还真有可能,干脆跟过去看看……” 湖面上不少大大小小的船只,纷纷调转方向,跟在大船后面驶了上去。 豪华大船上,十余名才子凛立船头,极目四周。 后方跟来的船只,很快便被他们发现。 “咦,这些船跟着我们干嘛?” “还能干嘛,一定是被孙少的富贵之气吸引,想来瞻仰一番。” “会不会打扰到孙少和云裳大家相会,依我看,干脆赶走他们算了……” 孙敬明将众人的议论听在耳里,抓住折扇摇了摇:“无妨,让他们跟着,人数越多越好。” 但见他自我感觉良好地笑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那个男人击败,最后抱得美人归,这个结局难道不好吗?” “好,当然好,还是孙少英明,在下为何就想不到?” “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孙少此举,有异曲同工之妙。” “哼,真是便宜那小子了,居然劳动孙少如此兴师动众,就他也配?” 听到这些话,孙敬明嗤笑一声:“他当然不配!这种所谓的天才,本少见多了,往往名不副实。 “此人至今名声不显,才学可见一斑,本少之所以做这一切,全是为了云裳大家,与他何干。” 顿了顿,将双手背在身后,眺望着远处的山水,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区区一块绊脚石,也想阻拦本少,岂不知,本少只需轻轻一脚,就能让他消失无踪。” 他比了一个踢脚的动作,似乎在他眼中,即将面临的对手,只是微不足道的草芥,完全不需要放在眼里。 “好!说得好,孙少如此有信心,看来等会儿,应该是用不到我们了。” “废话,孙少是谁,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名见经传的小子?” “那我等就提前预祝孙少,旗开得胜,成功抱得美人归。” 这群年轻才子,毫无文人的风骨,一阵马屁如潮。 孙敬明越发膨胀:“承蒙各位吉言,你们只管看着,本少和人较量文采,这辈子就还没输过。” 说话间,大船离画舫越来越近,船老大小心翼翼操纵船体,最终将两艘船并排在一起。 船身之间,不到把米宽的距离,只需站在船舷上轻轻一跃,便能跳到对面船上。 孙敬明并没有急着上画舫,或者说不屑于此刻过去。 只因对面船舱里,还有他的一名情敌存在。 他要堂堂正正地战胜对方,然后,再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云裳主动邀请自己过去。 想到这,孙敬明负手走到船舷边上,对着对面画舫上的船家喊道: “船家,通知你家云裳小姐,就说,孙某已经到了,叫她那相好的出来领教!” 声音传开,周围跟过来的人全都兴奋起来。 “听到没有,云裳大家真的在画舫上,今天可以开眼界了。” “开什么眼界,没看到气氛不对,两边人似乎有过节。” “那正好,可以看热闹……” 吃光群众,永远看热闹不嫌事大。 俄顷,在船家的通传下,从画舫的楼阁里,走出三个人,两男一女。 男的自然是王安和郑淳,女的则是小蜻蜓。 对面的孙敬明皱了皱眉,飞快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云裳大家呢?” 他忽然将目光移到小蜻蜓脸上,神情带着逼问。 小蜻蜓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指着船舱里怯怯道:“小姐……小姐就在里面。” “那她为何不出来?” “少废话,干掉我,她自然就出来了。” 王安一开口,立刻引起了孙敬明的注意。 孙敬明眯眼打量了他一会儿,沉吟道:“你就是云裳说的那个相好?” “不错。” 王安轻摇折扇,配上俊逸的外表,尽显风流。 周围船上的一些少女,纷纷眼前一亮,有人脸上更是浮现羞涩,有种挪不开眼的感觉。 “果然是你。”孙敬明嗤笑一声,语气极其轻蔑,“本少从不和无名之辈较量,报上名来。” “是吗,那你可听好了。” 王安笑了笑,合上折扇轻敲掌心:“北风吹,秋风凉,谁家娇妻守空房,你有难,我帮忙,我住隔壁我姓王。” 孙敬明眉头紧皱:“隔壁?姓王?我家隔壁没姓王的啊,你到底在讲什么?” 王安摊开双手:“既然你家没有隔壁老王,那你自然不可能是我儿子,如此,我干嘛给你解释那么清楚?” “……” 孙敬明一脸懵逼,心中十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正文 第431章 这个惩罚不错! “少在这逞口舌之能,我们孙少此行的目的,相信你们一清二楚。” 不等孙敬明发作,他身旁一个马脸青年站出来,盛气凌人地道:“隔壁老王是吧,看样子,你就是云裳大家说的那个男人。” 他上下打量着王安,目光极其轻蔑:“依我看,你这人平平无奇,实在不明白云裳大家欣赏你哪一点。” 他摇了摇头,继续道:“小子,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趁早乖乖认输,不要螳臂当车,免得贻笑大方。” 敢说小爷平平无奇?兄弟,谁给你换上的钛合金狗眼……王安看着对方比鞋拔子还长的脸,实在有碍观瞻,不由嗤笑一声: “让我认输,为何你们不认输?” “你让我们认输?” 马脸青年和其他人对视一眼,全部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俄顷,此人忍不住笑意,指着孙敬明道:“知道我们孙少是什么来历吗?山阳郡第一才子。 “不是云裳大家执意要求,就凭你这种货色,连挑战他的资格都没有。”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竟然是山阳郡第一才子,那地方文教昌盛,据说才子辈出。” “没错,这个孙少能号称第一,必然不简单,可与京城那些大才子比肩。” “倒是那个隔壁老王,名不见经传,贸然和对方对上,实属不智……” 听到四周的惊呼,孙敬明倨傲地挺起胸膛,似乎他已经是胜利者一般。 事实上,名不见经传的王安在他眼里,也确实如一只蝼蚁,反手可灭。 王安依旧不以为然,看着马连青年,慢条斯理道:“我想,你有必要搞清楚。” 他顿了顿,用扇子指了指对面这群人:“现在,是你们来挑战我,而不是我挑战你们。” 孙敬明得意的脸庞骤然一沉,不屑道: “就凭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若不是看在云裳面子上,你连接近本少的机会都不会有。” “说得好,一个蠢货,你说我接近他干嘛,你说是不是?”王安直接反唇相讥。 “你敢骂我?!” 孙敬明目光一寒,踏前一步,整个人散发出愤怒的气息。 那个马脸青年连忙将他拦住,劝道:“孙少,犯不着跟一个小人物计较,平白折了自己的身份,让别人看笑话。” “嗯。”孙敬明觉得他说的有理,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那你的意思?” “在下觉得,这个隔壁老王,根本没资格做孙少的对手,不如,孙少交给我来处理?” 马脸青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孙敬明沉默片刻,问道:“你确定你能对付他?” “呵呵,在下什么水平,难道孙少不清楚吗,对付这种货色,绰绰有余。” 马脸青年斜了王安一眼,回头向其他人笑道:“诸位,你们认为呢?” 众人纷纷跌足叹息。 “以荐仁兄的文才,对付这小子还不容易?怎么我就没想到呢?” “居然让荐仁兄抢先一步,早知道我就上了,悔之晚矣。” “这下只能看着荐仁兄出风头……” 听这些人的语气,似乎王安就是一团泥巴,任凭揉圆捏扁,全无反抗之力。 孙敬明听他们都这么说,自然更不把王安放在眼里,觉得自己出马有失身份,于是,便对叫作荐仁兄的马脸青年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有劳荐仁兄了,事后,本少必有重谢。” “多谢孙少。” 荐仁兄拱了拱手,喜笑颜开,他如此卖力,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一个郡守儿子的重谢,可不便宜。 周围的才子,纷纷对他投去羡慕的目光,心里后悔不迭。 若是自己反应的快,能够抢先一步,如今这个大便宜就是自己的了。 想到即将得到的好处,荐仁兄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上前一步,隔着船对王安挑衅道: “姓王的,你也听到了,我们孙少不屑以大欺小,免得被人说成胜之不武,现在,由我郝荐仁来和你比试,你可敢应战?” “好贱人?噗嗤……原来是贱人兄,真是失敬失敬。” 王安拱了拱手,努力憋住笑。 郝荐仁觉得他的笑容不怀好意,怒道:“你笑什么?我问你敢不敢应战?” “既然贱人兄这么有兴致,在下就陪你玩玩,反正,多一个少一个结果都一样。” 王安这话,顿时激怒了其他才子,纷纷进行口水打击。 “姓王的,什么叫结果都一样,看不起我们是不是?” “你以为你是谁,我们随便一个,文才也远胜于你。” “无名小卒,妄自尊大……” “呵呵,看不惯啊?你们大可以一起下场。” 王安用手指了一圈,戏谑笑道:“事先声明,我并非看不起你们,只是比较喜欢关爱智障。” “你……” 众人大怒,纷纷摩拳擦掌喊着要下场,好给王安上一课。 郝荐仁自然是拒绝的,好不容易才从孙敬明那捞了一笔好处,怎么能分给其他人? “各位稍安勿躁,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这种小事,交给在下就行,在下自会为大家讨回公道。” 好不容易平息众人的怒火,郝荐仁一叉腰,再次趾高气昂地看着王安:“姓王,敢不敢和我比诗词对联?” “诗词对联?” 王安愣了下。 拿诗词作对联,既能显示诗词水平,又能考验对联功底,难度比但比一项要高。 看来,这个郝荐仁,不光是想赢他,还想趁机炫耀自己的文采。 大炎朝文风昌盛,文人士子,一言不合就斗诗比词是常有的事,也最容易引起关注。 没准今天的事传出去,他就一夜成名了。 郝荐仁可谓打得一手好算盘,见王安不说话,以为对方露怯,窃喜道: “怎么,你好像不敢,若真是如此,不如趁机认输,发誓永远不准再靠近云裳大家,再从船上跳下去,我就让孙少放你一马,怎么样?” “哦?” 王安听他这么一说,忽然眼前一亮,拍手叫好:“这样惩罚倒是不错,好,就这么定了!来吧,贱人兄,还等什么?” 正文 第432章 不如来干一架! 王安的反应,有些出乎郝荐仁的意料。 “你……你真要比?” 王安笑容带着戏谑:“怎么,不是你说的吗?要是害怕,把你刚才说的都做一遍,我也可以放你一马。” “哼!我堂堂山阳郡对联之王,会怕你,开什么玩笑?” 郝荐仁感觉受到了侮辱,冷哼一声,当即宣布比试规则:“听好了,此次比试,你我轮流出题,谁要是十个呼吸内,对不出来,便算作认输,你敢不敢?” “嘶……” 四周湖面上的船只,传来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十个呼吸,对出一副诗词下联,这也太难了,这点时间,都不够思考的……” 郝荐仁将众人的议论听在耳里,脸上挂着得意。 他敢自称山阳郡对联之王,在诗词对联上,自然有两把刷子,不然也不敢这样规定。 可王安的话,就不一定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王安会选择拒绝,或者最起码也要变动时长的时候。 王安却只是笑眯眯地点点头:“有何不敢。” 全场哗然。 这隔壁老王也太自大了,人家明显是有备而来,你答应得这么随意,岂不是自掘坟墓? 果然。 郝荐仁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喜不自禁:“哈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大家都听到了,可不能反悔。” 他钻研对联多年,自信在这一领域,便是孙敬明,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心想,这下算是十拿九稳了。 郝荐仁清了清嗓子,开始出题:“小子,请听题……人曾是僧人弗能成佛。” “这个对联……没听过,该怎么解?” 四下围观之人,无不暗自皱眉,就连孙敬明等人也不例外,觉得这题有一定难度。 郝荐仁的一名同伴看了王安一眼,忽然嬉笑起来:“荐仁兄,一上来就不留情面,万一人家对不出来,急哭了怎么办?人家不要面子的吗?” “呵呵,他的面子值几个钱,对不出来就快滚蛋。” 郝荐仁十分得意,话音刚落,便见王安嗤笑一声:“谁说我对不出来,就是觉得,难度太低,没什么挑战性。” 这话让郝荐仁一愣,觉得王安不过是在强行死撑,反正十个呼吸过后,还是自己赢。 他正想再嘲讽一句,却见王安指着小蜻蜓笑道:“女卑为婢女又可称奴,贱人兄,这句如何?” “对得好,妙极妙极!” 不用郝荐仁开口,四周船舱里,已经传来各种赞叹之声。 郝荐仁张大嘴巴,没想到自己挖空心思准备的对联,竟这么轻松就被王安破解了。 “看样子,你好像有点本事,不过不要紧,下一联,你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郝荐仁脸色阴晴不定,内心并不服气。 “下一联,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该我出题了。” 郝荐仁面色一僵,便见王安展开扇子,不急不慢道:“贱皮贱骨好贱人,贱人人贱贱人贱,真的好贱。” 王安话音刚落,四下顿时响起一片噗呲声,紧接着便是隐晦的笑声。 就连不懂诗词的小蜻蜓,也听出对联里的意思,捂住小嘴,肩膀抖动个不停。 至于云裳,早就在布帘后面,笑得花枝招展,觉得王安这人越发有趣。 郝荐仁面色涨成猪肝色,怒指着王安,气得浑身直哆嗦:“你……你竟敢骂我?!” “谁骂你了,这是我的对联题目,贱人兄,轮到你对下联了。”王安完全恃无恐。 他这话也不算错,尽管确实骂了郝荐仁,但,谁也不能否认,这不是一句对联。 “下联?你……你,我……” 郝荐仁一愣,继而脸色大变。 他现在被怒火冲昏头脑,根本就冷静不下来,加之这联,本身也有一定难度。 一时间,竟完全没有头绪。 “怎么办,十个呼吸,只有十个呼吸……” 郝荐仁急得抓耳挠腮,可越是如此,越是无法保持冷静。 “怎么还对不出来?山阳郡对联之王,再过四个呼吸,你可要输了。” 王安戏谑的话语,让郝荐仁脸上横肉抽搐,内心更是叫苦不迭。 他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孙敬明立下誓言。 如果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丢脸不说,恐怕从今以后,在孙敬明心中的地位,也会大幅降低,沦为边缘人物。 “三、二……” 王安开始倒数,就在郝荐仁行将崩溃的时候,一旁的孙敬明突然开口: “嘉节嘉宴美嘉客,嘉客客嘉嘉客嘉,果然美嘉。” 安静。 绝对的安静。 没人会想到,看似爱惜羽毛的孙敬明,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横插一杠。 “这……对是对上了,不过,这有违规则吧……” 周围船舱里各种窃窃私语。 郝荐仁也呆呆地望着孙敬明,似乎在说:大哥,不是让我来嘛,怎么你自己亲自下场了? “你是代替本少和姓王的较量,一旦你输了,本少哪还有机会见到云裳?” 孙敬明皱眉看着郝荐仁,解释了一句,扭头看向王安,眼里带着莫名意味: “再说,此人刚才不是说了,我们要是看不惯,可以一起下场,我应该没听错吧……王兄?” “别叫我王兄,叫我隔壁老王就好,我怕你高攀不起。” 王安抬手道:“至于你这话,我确实说过,现在依然有效,我很乐意给对手再来一次的机会。” 他忽然摊开双手,叹了口气:“不过不用谢,毕竟人间有大爱,关爱智障,人人有责。” “你说什么?小子有种你再说一遍!” “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 “一起揍他!” 王安一顿冷嘲热讽,惹得孙敬明一伙勃然大怒。 有几个人当即气得哇哇大叫,撸起袖子,就准备跳过去教训王安。 “没错,就是这样,一起上,老王我别的不会,就喜欢给别人一点颜色看看。” 王安冲着对面勾了勾手指,继续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比试诗词对联多无聊啊,抢女人这种事,还是干一架来的直接痛快。 正文 第433章 轮到我了! 近有郑淳贴身保护,远有凌墨云虎视眈眈。 王安可不相信,一旦打起来,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所谓才子,能够碰到自己一根汗毛。 所以,他丝毫不慌,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架鹰遛狗,欺男霸女,看谁不爽,立马开干,这才是纨绔太子该有的美好生活啊。 这段时间,王安忙于处理各种事务,几乎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样的人设。 如今,是时候做回真正的自己了。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王安神色亢奋,各种花式挑衅:“来来,别光说不练,男子汉大丈夫,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你还是不是男人?是兄弟,就来砍我啊,不砍你们就是一群龟孙!” 这能忍吗? 当然不能啊。 于是,更多才子加入了挽袖子的行列。 双方隔船对峙,一触即发,眼看一场冲突已经在所难免,就在这时。 “都给我住手!” 孙敬明一声低喝,制止暴怒的人群:“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们想连累本少也沦为笑柄不成?” “可是,孙少,这姓王的实在欺人太甚,不教训他一顿,难消我们心头之恨……” “对,说的没错,非教训他不可!” 面对同伴的叫嚣,孙敬明把脸色一沉:“教训他可以等之后,但是现在,本少只想得到云裳,谁敢坏本少的大事,谁就是本少的敌人,明白吗?” “……” 众人一直对他心存畏惧,面面相觑,都识趣地没有再说话。 孙敬明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宽慰道:“大家放心,等此事之后,本少一定会为你们找回场子……当务之急,我们先得压下这小子。”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就当是在报仇前,先收点利息,各位觉得如何?” “孙少说的是,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谅他也不是对手。” “既然有人非要自取其辱,我们正好成全他。” “没错,让他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 这群人终究不敢拂了孙敬明的意思,纷纷加入,要用另一种方式报仇。 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呢,他们十余个人,坚信定能把王安杀个落花流水。 孙敬明深深看了王安一眼,问道:“姓王的,本少刚才对的下联如何?我们是不是应该继续了?” 为了抱得美人归,他决定暂时忍下这口气。 毕竟,云裳也在船舱看着呢,如无必要,他不想撕破脸。 “怎么,不打了?莫非你们都是五秒真男人?” 王安叹了口气,颇为失望的样子:“虽说你对得并不算出彩,但,勉强也算是过关了。” 他用扇子揉了揉眉心,随即抬头:“该你们出题了,不过,这样太麻烦,我看你们一共十二个人,不如轮着把题出一遍。 “要是我还没输,就换我连出十二题,你们若答输一题,就跳一个下湖,要是十二个都跳下去,就算你们输,如何?” “哦。”孙敬明嗤笑道,“车轮战?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无妨,一群智障,人数再多,对我来说也没有压力。”王安耸了耸肩。 “你……” 孙敬明怒视着他,想到云裳,神色又缓和下来,冷笑道:“好,既然你这么慷慨,本少也无须客气。” 他毫无以多欺少的自觉,径直开口,“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众人一惊,这又是个颇有难度的对联。 却见王安毫无迟滞的感觉,自信一笑:“双木成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这么快就对出来而来……孙敬明面有异色,这个姓王的小子,似乎比自己想得更加不简单。 王安话音刚落,一个颧骨凸起,留着三缕长髯,故作老成的家伙立刻站出来: “两猿截木深山中,看小猴子怎样对锯。” 想骂我……王安立刻还以颜色:“一马陷身污泥中,问老畜生如何出蹄。” “嘶……” 那人倒吸口凉气,气得吹胡子瞪眼,随即钻出来一个表情轻浮的青年:“姓王的,我来会会你,你家坟头来种树,鱼肥果熟入我肚。” 这其实已经算不上对联,摆明了就是在借此骂人。 他的同伴相视而笑,都觉得这话骂得解气。 王安也毫不客气,冷冷一笑:“树做棺材等你住,你老娘来亲下厨!” 轻浮青年大惊失色,又有一人跳出来: “稻梁菽麦黍稷这些杂种哪个是先生?” 王安回怼:“诗书礼易春秋许多正经何必问老子。” “前非古人本不必温良之忍让。” “后绝来者自莫要仁爱所缺失。” “我还不信了……妄谈彼短吾亦有短。” “靡持己长谁人无长……这位兄台胯下不见雄伟,确实挺短,在下佩服。” “你,你……简直欺人太甚!讨厌!”那人被戳中软肋,呜咽一声,掩面而退。 随后,又一个人接着补上。 这些人开始玩起了回文联,藏头联……还是全被王安一一化解。 他们越是出题,越是心惊,一副见鬼的表情。 这个隔壁老王,对对联的天赋简直不是人类。 这么多人轮番出题,就没有一个是能难住他的,甚至,连让他思考超过五个呼吸的都没有。 这样恐怖的表现,完全把自诩对联之王的郝荐仁,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十二题过后,王安一题不漏,全部对上,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嘶……我的天啊,这么难的对联,那王姓少年居然全对上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要以为他提前看过答案,此子的才华,为何会名声不显?” “不知道啊,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有惊世之才,却喜欢深藏不漏,这下对面的人麻烦了……” 周围的船只越聚越多,人们被王安的才华所吸引。 不少人甚至冒着被孙敬明嫉恨的风险,走出船舱,只为近距离瞻仰王安的容貌。 “这位王公子,真是英俊风流,不仅才华出众,还是一位翩翩美少年……” 不少出游的年轻女子,罗袖半掩,偷偷观察那尊矗立在画舫上的白色身影,眼眸晶亮,霞飞双颊。 而孙敬明等十二个才子,此刻却是个个脸色难看,如临大敌。 经过这场车轮战,哪怕再白痴的人,也不敢小觑王安分毫。 他们也终于明白,云裳为何会搬出这样一个人。 这哪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怕是京城第一才子,也未必有这个水平。 沐浴在金色的余晖下,王安折扇轻摇,忽然咧嘴一笑:“各位,轮到我出题了,期不期待?” 正文 第434章 第二只落汤鸡! “少废话,要出就出,你能十二题全过,别人未必就不行。” 对面一名才子叫嚣,多少给人一种色厉内荏的味道。 王安看了他一眼,呵呵笑道:“既然这位兄台这么有信心,那就从你开始吧。” 那人一步迈出,冷冷笑道:“来就来,怕你不成。” 好,有骨气,枪打出头鸟什么的,我最喜欢了……王安清了清嗓子: “这第一题,稍微给你来一个简单的……望天空,空望天,天天有空望天空。” “……” 那名才子原本还自信满满,听完王安这句上联之后,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当即大脑CPU过载。 没办法,实在太烧脑。 这句上联,表面看起来,似乎很简单,但细品之下,却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一共只有四个不同的字,却翻来覆去玩出了花。 不仅前两段,需要同样的三字变幻,最后一段四个字,仍是前两段的重复组合。 尽管这句上联,还够不上千古绝对的标准,但,也绝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对出来的。 就连孙敬明等其余十一人,也在冥思苦想,抓耳挠腮,全然没有头绪。 若是说出来,怕是都不会有人相信。 众人暗自庆幸,幸好王安第一个点中的不是自己,不然,自己恐怕就成最先出丑的那个了。 “怎么样,对得出来吗?”王安看着那人问道。 “我……我再想想。”那人大汗淋漓。 又过了片刻。 王安指着大船外面的湖水:“不用想了,时间到,请吧,比试结果出来,不准上船。” 那才子脸色发青:“可,可我不会水啊。” “那我可管不着。”王安将视线移到孙敬明脸上,似笑非笑,“愿赌服输,你们若是想耍赖,也行,我立刻就去告诉云裳,今日比试作罢,以后,你也别再缠着她了。” “哼!谁要耍赖了,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既然出了上联,还请给出下联。” 孙敬明沉声道:“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你这上联是不是胡乱编的,其实根本就没有下联?” 其他人立刻纷纷附和:“对,没错,要人跳水之前,至少也该公布答案。” 王安嗤笑道:“谁说没答案,也罢,便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听好了……求人难,难求人,人人逢难求人难。” “……” 众人大吃一惊,这么难的对联都有下联的吗? 王安看着孙敬明,表情玩味:“这下可还满意?” 孙敬明根本没设想到这一步,此刻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双眼死死盯着王安。 他的拳攥紧又松开,松开又再次攥紧,最终深吸口气,压抑着怒火道:“船家,找根绳子出来。” “不是,孙少,你真要让我跳啊,我真不会……”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孙敬明无情打断,眼神带着警告:“叫你跳你就跳,你想让这么多人都觉得,我们是言而无信之辈?” “我,我……我跳还不行吗。” 那人欲哭无泪,只能让船家把绳子系在自己身上,随后硬着头皮,纵身一跃。 噗通…… 湖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那人好半天才顺着绳子扑腾起来,落汤鸡般死死挂在船身一侧,不断往外吐水,看起来只剩半条命。 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连头都抬不起来。 王安扫了他一眼,便没有再看,而是继续道:“第二题,谁来?” 同伴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十一个人兔死狐悲,沉默不语,都不愿意做第二个出头鸟。 孙敬明皱了皱眉,只能亲自安排:“荐仁,这轮你上。” “啊?孙少,这,这不太好吧……” 郝荐仁本想退缩,被孙敬明一瞪,立刻讪讪改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对对联颇有心得,或许,该用在最关键的环节……” “这就是最关键的环节。” 孙敬明直直看着他,那是不容拒绝的意思,让郝荐仁心里叫苦不迭。 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应战。 “那个,隔壁……不,是王公子,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还请手下留情,呵呵。” “这不是贱人兄吗,怎么,刚才的意气风发哪去了?” 面对王安的揶揄,郝荐仁始终一脸陪笑,王安大感无趣,懒得再嘲讽:“放心吧,我一定会手下留情的,请听题……” 郝荐仁大喜,这个隔壁老王,还是很好说话嘛,立刻专注地竖起耳朵。 “日月明朝昏,山风岚自起,石皮破仍坚,古木枯不死。” 此联一出,又愁掉了众人几根头发,惹来一阵惊叹。 这种组合字的对联,可没想象中那么容易对出来,难度比第一题大得多。 可想而知,郝荐仁在听完这种男默女泪的题目后,心情是何等的卧槽。 他眉头紧皱,一会捏住下巴的短须,一会挠起腮帮,一会又开始抓头皮。 最终只能哭丧着脸,幽怨地看着王安:“这,这怎么可能对得出来?王公子,你这分明就是强人所难嘛,刚才你还说,会手下留情的……” “对啊,你们跑来找茬,我到现在都能忍住不动手,这难道不是手下留情?贱人兄,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王安理直气壮的样子,让郝荐仁有种日了狗的感觉。 我特么叫你手下留情,不是让你这个手下留情,而是那个手下留情,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手下留情? 最后时间一到,郝荐仁依旧没能对出来,只能惨遭淘汰。 王安看着他,指着湖面一脸微笑:“去吧,荐仁兄,我已经听到了湖泊女神对你的呼唤。” “我怎么没听到?”郝荐仁一惊。 “因为,女神只有面对隔壁老王,才会彻底敞开心扉。” 于是,郝荐仁成了第二只落汤鸡…… 正文 第435章 就剩你一个了!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栖湖之上,一阵五音不全的歌声四下飘荡。 连战连捷的王安,一边继续出题,一边哼着歌曲,十分享受的样子。 好久都没有这样愉快地虐菜了啊! 爽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之前还对他各种挑衅的所谓才子们,此刻一个个全没了脾气,都赶着趟在水里泡着。 这些人听王安的歌曲中,把他们形容成鸭子,简直羞愤欲绝,恨不得爬上来拼命。 可惜,双方早就言明在先。 在结果没分出之前,他们不得上船。 念及于此,很多人心中既悔且怒,这次真是输人又输阵,窝囊到家了! 难道,他们堂堂十二才子加起来,竟连一个人也比不过吗? 已经是落汤鸡的众人,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朝着仅剩的几名同伴望去。 然而…… 剩下的这几人,在见识了王安一连串变态的题目后,早已经没了信心。 此刻,一个个在王安的虎视眈眈下,瑟瑟发抖。 真是弱小无助又可怜。 “哎,这……这怕是要完……” 水中的才子们一致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出所料,随着王安一顿乘胜追击,他们又增加了一批落水的同伴。 很快,豪华大船上便只剩下孙敬明一人。 这让他震惊得无以复加,心里总算清楚,今天遇到硬茬了。 王安看着脸色凝重的孙敬明,手指转动折扇,戏谑一笑:“我要是你,现在就跳下去和他们一家团聚,至少,也能展现你们兄弟情深不是?” 孙敬明脸色变幻几下,冷哼道:“姓王的,你别得意,只要本少还在,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说得好!我们还有孙少,只要他还在,我们就没有输。” “没错,孙少可是山阳郡第一才子,未必就没有希望。” “孙少加油,干掉那小子……” 十一只落汤鸡,又被激起了一丝斗志,纷纷在水中给孙敬明助威呐喊。 王安摇头叹息:“何必呢,乖乖跳下去,和你的兄弟们一起搞PY交易不好吗? 也罢,就让我送你一程,听好了,题目是……烟锁池塘柳。” 刚一说完,水中那群才子一下兴奋了。 “怎么才只有五个字,而起,好像并不太难的样子?” “哈哈……姓王的一定是黔驴技穷了,我就说,一个人哪能想出这么多超难的对联,他快没招了。” “那不正好,孙少可以顺理成章拿下这局,等上去之后,下一轮看我们怎么收拾他……” 想到马上就可以报仇,这些人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不少人已经抓住绳子,就等着孙敬明对出下联,立马爬上去。 毕竟五月初的天气,还不到最炎热的时候,凉水泡久了,也有些遭不住。 然而…… 他们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孙敬明开口。 “不可能啊,这么简单的对联,孙少……孙……” 有人等不及了便出声提醒,话到一半,蓦然发现孙敬明眉头紧锁的样子,声音随之戛然而止。 “不对,这句上联……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众人后知后觉,细细一琢磨,顿时骇然变色。 于此同时,四周的船舱里,不断有各种惊叹之声传出。 “好一个烟锁池塘柳,不仅意境优美,字字言物,居然还隐藏了五行偏旁……呵呵,这样的上联,想要对出,难难难啊!” “可不是,在下自认有几分才学,刚才尝试了几次,皆以失败告终,惭愧。” “短短五个字,竟堪比千古绝对,王公子之才,真是高深莫测啊……” 这些声音,每响起一个,孙敬明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人家说得很清楚了,此联堪比千古绝对,而事实也是如此。 这句上联,便是王安前世数百年内,能对上的,也不过只有寥寥几联。 而却,每一联都还各有瑕疵。 试问,任他才华惊天,这么短时间内,又怎么可能对得出来? 啪啪啪…… 一时间,空气中仿佛有很多无形的巴掌,狠狠抽在孙敬明脸上。 他的脸色阵红阵白,死死咬住牙齿,双拳紧攥,内心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堂堂山阳郡第一才子,倒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面前。 这种结果,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不可能的!这对联无解,根本不可能存在下联,你这是使诈,胜之不武!” 孙敬明并不承认自己对不上来,而是一口咬定王安的题目有问题。 王安嗤笑道:“对不出就对不出,找什么借口。” 孙敬明冷哼一声:“这并非我找借口,这样的对联,换任何一个人来,都不可能对出来,你分明是故意的,我不服。” “不服又能怎样,时间到,你已经输了。” 王安一直默数着时间,十个呼吸后,直接宣布孙敬明失败。 孙敬明打定主意赖账,摇着头死不承认:“不,我没有输,你是耍赖,你在耍手段,我不承认。” 王安笑了:“好啊,你不承认是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对出来,就算你赢了。” 孙敬明一愣,继而冷笑:“你倒是狡猾,都说了此题无解,你让我拿什么对?” “这么说,你对不出来,还不打算认输,做人可不能这么无耻啊。”王安摇头叹道。 孙敬明大怒:“你说谁无耻,明明是你耍手段在先,休想败坏本少的名声。” “你确定你有名声?”王安嗤笑一声,指着湖面,“不如你跳下去,我就告诉你答案,如何?” “什么?不可能,难道你……你真有下联?” 孙敬明惊叹了,内心依旧不愿意信心。 不止是他,周围看热闹的不少文人士子,也是满脸惊讶。 王安不置可否,而是伸出两根手指: “总之,现在你只有两条路,要么对出来,你赢,要么跳下去,我给你下联,这么多人看着,耍赖可是行不通的哦。” “你……” 孙敬明的心思被揭穿,脸色阴晴不定,忽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哈哈……敬明兄,好久不见,没想到,今日竟在这栖湖上与你相遇。” “是许兄?!” 孙敬明惊喜地看着来人,眼睛发亮,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正文 第436章 原来是你! 一只乌蓬小船,划破水面而来。 船头站着一对主仆,主人是一名身穿湖绸的年轻才子,手持折扇,风度翩翩。 “此人……这不是许盛许公子吗?京中出名的大才子!” “哇,许公子这时过来,莫非也准备掺一脚?” “谁知道呢,看样子他和那个孙少是熟识,说不定真会出手相助,这下结果难料了……” 在众人的瞩目下,乌篷小船很快靠近孙敬明的豪华大船。 船家在两条船之间搭好踏板,许盛随即登上大船,拱手向孙敬明笑道: “孙兄,别来无恙。” 孙敬明仿佛发现了救命稻草,面色激动,一把抓住许盛:“许兄,你来得正好,在下方才和人较量才学,遇到一点困难……” 他压低声音,将目前的困境说了一遍,毕竟,比不过就请外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许盛听完之后点点头:“明白了,孙兄是想让在下加入你们,助你度过这场难关?” “没错,在下虽然自诩有几分才学,但比之许兄,却还有些差距。” 这孙敬明倒也精明,有求于人,姿态也放得很低,但见他极为诚恳的请求道: “还请许兄仗义出手,助在下一臂之力。” “这个……” 许盛看了眼边上还泡在水里,冷得脸色发青,牙齿打架的才子们,迟疑道,“孙兄,这场比试,怕是并不简单吧?” “确实有几分难度,但,相信以许兄的高才,一定能顺利过关。” 孙敬明几发糖衣炮弹打出去,许盛还是无动于衷,深思片刻,上前一步小声道: “不瞒许兄,家父最近有可能升任刺史,所以在下才会在京中活动。 “许兄的家世,在下也有所了解,一旦家父成功,到时,未必不可以助伯父更进一步。” 原本还不以为然的许盛,神色一动:“此话当真?” 许盛的家族,勉强也算是官宦之家,只不过,是级别比较低的那种。 比如他的父亲,熬了半辈子,直到现在,依旧还是个从六品。 这个级别,也就比一般的县官强上一点,放在外地,似乎还挺有地位。 但这里是大炎京城,藏龙卧虎。 号称大街上随便丢块砖头,都能砸到一个七品官员的地方。 所以,许父那点级别,自然就不够看。 这也是他的一块心病。 有心往上爬,却受限于职位的冷僻,加之上面又没什么人脉,想要更进一步,谈何容易? 如果,孙敬明说的是真的,这对许家来说,无疑是一道曙光。 见许盛已被说动,孙敬明赶紧趁热打铁:“此事千真万确,以在下和许兄的关系,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孙兄说的极是,是在下小人之心,还请孙兄原谅。” 许盛终于被说服,道完歉直起腰来,大义凛然道:“在下和孙兄相交一场,向来引为知己,孙兄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此事,交给在下便是!” “好!” 孙敬明心中大定,也许诺道:“也请许兄放心,只要家父得偿所愿,定会协助伯父上下疏通。” “那就多谢孙兄了。” 许盛忽然有些庆幸,要不是自己心血来潮,想要欣赏栖湖夜景,又哪会捡到这样一个大便宜。 真是天助我也,看来我许家就要时来运转了……许盛意气风发,昂首挺胸: “还请孙兄告之,那与你较量之人是谁,在下这就替你,灭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孙敬明大喜,当即指着对面的王安:“许兄请看,就是此人,此人出了一副上联,题目是……” 他话还没讲完,忽听许盛一声尖叫:“怎么……怎么是你?!” “呵呵,刚才听闻许大才子大驾光临,我还纳闷是哪位,原来竟是许兄,失敬失敬。” 王安面含戏谑,朝着许盛拱了拱手,却哪有半分敬重的样子。 没错,这个许盛,正是上次百花会上,帮清藏香阁芙助阵的那位京中大才子。 可惜,他虽然确实有几分才华,但在王安这个华夏五千年知识帮运工面前,却完全不够看。 在四进二的时候,被王安一首“花开时节动京城”直接淘汰,败走麦城。 这次惨败,让许盛的印象十分深刻。 甚至从那一天起,王安这个比他还小的年轻人,便成了他的噩梦。 许盛发誓,自从他闯出京城才子之名后,还从未在与同辈的较量中,输得这么惨过。 哪怕名声比他更盛的王浩之,他也觉得有一战之力。 但王安不同。 百花会上,王安的那首作品,无论广度深度,还是文采意境,可谓全方位吊打他,让他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自己作不出那样绝妙的诗词。 而王安最后对付王浩之的那首清平调,更是对许盛的内心,造成了毁灭性的冲击。 那样的诗句,已经不是凡人可以作出来的。 尽管内心不想承认,但,从那一刻开始,他已经明白,自己和王安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毫不夸张的说,王安,是他这辈子再也不想遇到第二次的对手。 然而,老天爷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偏偏这时,他又遇上了,噩梦再度降临。 可想而知,许盛此刻的心情是有多么酸爽。 “在……在下许盛,见见……见过王县令。” 面对王安的问候,许盛冷汗直流,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孙敬明此事才反应过来,诧异道:“怎么,许兄,你和这个姓王的认识?” 许盛直起腰,擦了把额头的汗珠,回头苦笑道:“孙兄,这……这是京城的王县令啊。” “王县令?!” 孙敬明吃了一惊,很快又平复下来。 心说,自己才来京城几天,哪知道这小子还是个县令?不过,即便知道又样? 他的父亲,可是一方郡守,手底下就管着好几个县令。 那些人见了他,哪一个不是卑躬屈膝,巴结讨好? 更别说,等将来他父亲升任刺史,总领一州事务,这些人更是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所以,他仍旧没把王安放在眼里…… 正文 第437章 一脚踩一个! “许兄尽管出手便是,区区一个县令,有什么好怕的,放心,他要是敢报复你,我就叫我爹帮你出头!” 孙敬明嚣张至极的言语,让许盛心里叫苦不迭。 我是怕人家的身份吗? 当然不是。 我特么是真的比不过人家啊,贸然出手,不是自取其辱吗? 念及于此,许盛只得讪笑道:“孙兄,不是在下不想帮忙,只是在下觉得,此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好不容易,才从百花会的噩梦中走出来,可不想又体验一回午夜惊魂的感觉。 最关键的是,上次的失败,已经让他的才子之名,摇摇欲坠,如果这次再当众输给王安…… 丢脸是小,丢掉京城大才子的名声,那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所以,这事明显不划算。 孙敬明听他似有退意,不禁皱起眉头:“许兄,你怎么回事?如果你信不过在下的话,在下可以对天发誓。 “别忘了,刚才在下给你的承诺,我再加一条,只要你能赢下这小子,还有一份额外的丰厚报酬。” “可……孙少,这不是报酬的事……” 许盛一言难尽,总不可能当众承认,自己不如对方吧。 很丢人的好不好。 “不是报酬,是什么,许盛,你可别是在耍我吧?”孙敬明渐渐失去耐心,语气不善。 “我没有耍你,只是……” 许盛有苦难言,心中一万头草原神兽狂奔而过。 便在这时,王安戏谑的声音传来:“没错,许兄,你可要考虑清楚,别到到了最后名利双失,落得两手空空。” 顿了顿,伸手指着幽蓝的湖水,又问道:“你觉得这湖水,到底美不美?” 许盛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扭头看去,湖水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下,万顷粼波,浮光跃金。 他迟疑着点头道:“很美。” 王安抚掌而笑:“我也这么觉得,我还觉得,你的长袍和湖水更配哦。” “……” 许盛眼角一阵抽搐,他哪还不明白,王安分明是在警告他: 敢掺和进来,那就准备变成落汤鸡吧。 许盛当然更不愿意,心中权衡再三,终于把心一横,拱手向孙敬明道: “抱歉,孙兄,此事在下实在不能答应,你还是自己看着解决吧。” 相较于成为落汤鸡,许盛更喜欢溜之大吉。 孙敬明简直不敢相信,当时就怒了:“许盛,你竟敢出尔反尔!” “非是在下出尔反尔,实在是有苦难言,孙兄若想知道,在下会在岸边静候……” 许盛解释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跳上踏板,等双脚落上甲板,立刻催促船家开船。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两边他都惹不起,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此地,明哲保身。 “你……你……” 孙敬明希望破灭,怒指着远去的乌篷船,气得浑身颤抖,七窍生烟。 谁知,有人偏要在这时选择火上浇油。 “别看了,人已经走了,我说,你到底跳不跳,再拖下去,天就要黑了。” 孙敬明一怔,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王安:“姓王的,别以为当个芝麻县令,就可以在本少面前嚣张,实话告诉你,你连给本少提鞋都不配!” “哦?”王安一脸戏谑的反唇相讥,“这样的我你都比不过,那你岂不是,连提鞋的都不如?” “哼!本少懒得跟你废话,你这么有种,那就不要离开这里。” 孙敬明眼中闪过狠辣之色,指了指王安,随后吩咐那些落水的同伴:“都上来,先离开,回头再来收拾这小子。” “孙少,不是我说,早就该这样了,一个七品县令而已,又能奈我们如何,干嘛理他,直接去见云裳大家就好……” 终于可以上岸了,一众落汤鸡喜出望外,有人一边往上爬,一边叫嚣起来。 “不错,你们大多都有功名在身,我又能奈你们如何呢?” 王安这话,让众人一阵得意,原来你小子也知道啊,那还在这逞什么能? 眼看说话那人就要第一个爬上船,王安忽然退后两步,随即一个冲刺,跳到豪华大船上。 这让孙敬明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王安已经冲到船舷边上。 “我能这样奈何你们。” 王安话音未落,抬起一只脚,大脚丫子直接踩在那人的脸上,用力一蹬。 扑通! 那人惊呼一声,再次仰天砸进湖里,溅起大片水花。 “入水姿势难看,水花没压住,零分,下一个……” 王安嘴里念叨着,很快寻找到下一个目标。 “呜……好冷,总算上来了,姓王的,你等着,这个仇我郝荐仁一定要报!” 相隔两米外,郝荐仁双手扒住船舷,浑身湿淋淋,冷得浑身直打哆嗦。 他刚才一心想着快点爬上船,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又被踹了下去。 正当他琢磨着,要跟着孙敬明找回场子,冷不丁,头顶飘落一个戏谑的声音。 “贱人兄,我好像听见你在叫我。” 郝荐仁一个激灵,连忙抬起头。 只见王安站在他的正上方,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将他全身都笼罩在其中。 “姓王……不,王兄,你一定是听错了,呵呵。” 郝荐仁心里咯噔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哦?”王安缓缓抬起鞋底,脸上透出失望,“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我真的没骗你,是你听错了,我真的没有叫你啊。”郝荐仁拼命否认。 “还在骗我,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骗我。” 王安大怒,鞋底一点点接近,最后踩在郝荐仁脸上,左三圈,右三圈。 一股脚臭味混着泥土的腥气,疯狂钻入郝荐仁的鼻孔,熏得他欲仙欲死。 “姓王的,你有种……不要!” 郝荐仁想死的心都有了,刚准备放狠话,脸上传来一道无法抗拒的力道。 随后扑通一声,步了之前那人的后尘。 这还没完,王安就像打鼹鼠一样,踩完郝荐仁,立马又换了一个位置,继续一脚一个,将其他人也踹下水。 “想耍赖上岸,经过小爷同意没有……” 正文 第438章 我爹还是皇帝老子呢! “各位,爽不爽?来,跟着我一起学唱歌。” 王安一边踹人,一边嗨歌:“栖湖来了一群猪,自命风流爱打赌,谁知耍赖不认输,扑通扑通踹下湖,啊踹下湖……” 这首顺口溜,本就惹人发笑。 再配上他阴阳怪气,五音不全的唱功,以及抬脚踹人的画面,更是令人忍俊不禁。 “这不就是唱的那些落水才子吗,哈哈……王公子这人真好玩,可笑死我了,哈哈……” 围观的人群哈哈大笑,四周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只是可怜了湖水里的那群人,一边各种狼狈扑腾,一边还被要人嘲笑,只气得浑身发抖。 “姓王的,你……你他妈有种,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给我等着,最好别让我上船!” “妈的王八蛋,敢踹我的脸……” 众人的谩骂和叫嚣,终于让孙敬明回过神来,当即一声厉喝:“姓王的,你给我住手!” “哟,这不是孙少吗?” 王安仿佛才发现他一般,脚下却没有停:“怎么,你也急着加入这场游戏啊?” 他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请,你是自己下去呢?还是让我帮忙踹你下去?” 孙敬明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面色铁青,咬着牙道:“你敢让我下去?” “为什么不敢?这难道不是赌注的一部分?” “我偏不下去呢?” “那可就麻烦了,我方一向奉行公平对等,相互信赖的双边关系相处原则。 “你方擅自撕毁协定,拒不履行赌约的行为,是无耻的流氓行径,我方对此表示强烈谴责。 “在此,我有必要再次敦促你方,保持诚信,履行协定,若你方仍旧执迷不悟,一意孤行,我方将主动采取反制措施,勿谓言之不预。” “以上是客气话,老子想说的是,作为一个向来遵守信誉的人,老子对你这种不讲信用、把协议当屁一样的无耻贼人,很不爽啊……” 王安这篇严肃的辞令和最后的转场,足足让孙敬明愣了好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 只见他不屑地看着王安,冷冷一笑:“任你巧舌如簧,我就是不履行赌约,你又能拿我怎样?” “拿你?就你,也配让我出手?” 王安这话,又让孙敬明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刚想问什么意思,忽然身体一轻,双脚竟诡异地脱离了甲板。 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人从背后拎了起来。 拎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随王安一起过来的郑淳。 郑淳身材高大,武艺高强,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公子,简直轻而易举! “你……姓王的,你敢对我动手,我爹可是郡守,还不快叫你的奴才放开我!” 孙敬明一边挣扎,一边色厉内荏地吼道。 “呵呵,郡守了不起啊,我爹还是皇帝老子呢。” 王安这话让孙敬明一愣,还以为他在故意调侃,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姓王的,你好大的胆子,大家都听到了,此人胆敢谎称当今圣上是他爹,身为朝廷命官,冒充皇子,你该当何罪!” “是啊,该当何罪,我还真不清楚,应该不严重吧?” 王安望着他,眼底透着浓浓的戏谑。 孙敬明还以为抓到了王安的把柄,满脸嘲讽的笑容:“哈哈……不严重,欺君之罪,也就砍个头而已,你死定了,哈哈。” 王安装出很害怕的样子:“不会吧,这还不严重,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脱罪?” “想脱罪?也不是不可以。” 孙敬明越发得意,趁机提条件:“此事我是主要证人,我爹又是郡守,只要你肯放了我,并且主动认输。 我答应你,一定动用关系,帮你封住这些人的嘴,而我也会替你保密,你觉得怎么样?” “这倒是个好主意……”王安故作思考。 “怎么样,你犯的可是死罪,听我的,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孙敬明循循诱导。 “还是不行,这样我岂不是要把云裳白白让给你?” “呵呵,美人重要?还是小命重要?你以为,你还有得选吗?” “好像是没得选。”王安一筹莫展。 “对吧,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放了我?”孙敬明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王安微微颔首,给郑淳使了个特殊的眼色:“那就把他放了吧。” 郑淳会意,就像拎小鸡崽一样,拎着孙敬明走到船边上。 “你干什么?!”孙敬明一看不对,急忙挣扎,不忘回头质问王安,“你不是答应放了我吗?” “是啊。” 王安双手一摊,一脸无辜:“可你没说把你放船上啊。” 这也行……孙敬明扯了扯嘴角,正要改口,可惜已经晚了。 他只觉得背后一阵大力传来,整个人腾云驾雾,飞出船舷,随即扑通一声,狠狠砸进湖水里。 等他连灌几大口水,好不容易扑腾出水面,一看,王安和郑淳已经返回画舫。 画舫启动,对方看都没再看他一眼,便随之渐行渐远。 “姓王的,此仇不报,老子从此不信孙!” 孙敬明目呲欲裂,一拳砸在水里,仰天咆哮。 “不信孙,难道他真打算,以后给隔壁老王当儿子?” 画舫之上,王安听着身后远远传来的怒吼,不禁感叹了一句。 “咯咯……” 这时,一声娇笑传来,布帘掀开,云裳扭动着妖娆的身段走出来,媚眼流转,红唇微挑: “那隔壁老王会愿意吗?” 王安上下打量着她,频频点头:“如果孩子他妈都长你这样,我想,老王愿意做一个博爱的人。” 云裳妙目含嗔,轻啐一口:“我可没这么大的儿子。” “没有大的,难不成有小的?” “怎么可能。” “那真可怜,要不要本宫送你一个?” “孩子也能送的吗?” “当然,只不过,要先在你那边存放十个月,才能到货。”王安解释道。 “奴家觉得,这么宝贵的东西,殿下还是自己留着吧。” 云裳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叫上小蜻蜓,转身回了船舱。 不多时,船公走过来,在云裳的指挥下,将案几、蒲团、香炉、灯笼并美酒果盘等一一搬出来。 至此,这次的约会才算正式开始。 正文 第439章 我们那儿,青梅代表着爱情!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一弯月牙,悄悄挂在东山的尽头。 此刻,褪去白日浮华,本该静谧下来的栖湖,反而越发热闹喧嚣起来。 一条条楼船画舫,停泊在湖面上,张灯结彩,管竹齐鸣,靡靡之音,令人沉沦。 船上莺歌燕舞,高朋满座。 众宾客推杯换盏,或划拳猜令,或把酒迎风,或吟诗作赋,欢声笑语不断,端的是快活逍遥。 这一幅幅流光溢彩的画面组合起来,便构成了大炎京城奢靡繁华的气象。 与其它船只不同,云裳独喜幽静,便把画舫靠在湖中心的断桥一侧。 相较于湖里的热闹,此刻的桥上,倒是行人寥寥,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打扰。 “这地方倒是不错。” 王安坐在蒲团上,望着悠远穹苍之中,那被轻云遮住一半的弯月,顿生天地寂寥,浮华远去之感。 “殿下喜欢就好,今日,多谢殿下出手相助,奴家感激不尽。” 云裳此刻换了一件月白色的便服,素衣反射着淡淡的月光,轻柔似水,真如出尘的月宫仙子一般。 明明是妖媚无双的美人,此刻,却给人一种高贵清冷,不可侵犯的感觉。 她伸出两管欺霜赛雪的手臂,俯身给王安倒酒,香风萦绕,纤腰欲折。 从收束惊人的细腰处,曲线陡然夸张地隆起,勾勒出浑圆紧绷的弧线,让王安差点眼睛都看直了。 这妞简直太有料了,妖也是她,仙也是她。 受不鸟啊! 王安一阵口干舌燥,真想把这二八年华的妖精,抱在怀里压压精。 然而,现实不允许他耍流氓。 于是,只好喝一杯八二年华的酒酿压压惊。 “真不错。” 王安一杯饮尽,只觉得酸甜清爽,口舌生津,不由赞了一句。 当然,到底真是酒不错,还是美女的身材好,就只有天知道。 “咯咯,殿下喜欢就好,这青梅酿,可是奴家按照家乡的古法酿造,整个京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云裳似乎颇为骄傲,捧起酒壶,又给王安添了一杯。 “青梅好,你知不知道,在我们那边,青梅可是代表着爱情?” 王安端起酒杯,忽然想到前世。 那还是小学时,他第一次在书本上读到青梅,却因为家乡没有这种果树,从此便对这东西念念不忘。 直到参军以后,来到江南的一座小镇上拉练。 那天午后,阳光正烈,空气燥热,他遇到了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免费请他喝了杯冰镇果酿。 从此,他记住了青梅的味道,也记住了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 时间如水,前尘如梦,如今两人之间山高水远,天各一方,再见已是无期。 不知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如今可曾安好? 可曾也在某个仲夏午后的树荫下,想起曾经那个倔强的年轻士兵。 因为抢着和她付钱,最终耽误了归队时间,被连队老大找来一顿臭骂。 想到这,王安薄而凌厉的唇角,忽然勾起一丝弧度。 一丝浅浅的落寞,从他的眸子里一闪即逝,刚好却被云裳捕捉到。 云裳的心头一震,她能感受到王安眼里的哀伤,那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意。 可她不明白,自己为之骄傲的青梅酒,为何竟会让王安如此哀伤? 她想到王安说的,他们那边青梅代表爱情,还以为他指的是皇宫里的习俗,不禁好奇道: “青梅代表爱情,奴家怎么没听说过?” 王安抿了一口酒,淡淡一笑:“你当然没听过,在我们那边,青梅代表着纯洁的初恋。” “初恋?” “没错。” 此刻王安已经有些微醺,借着酒意吟道:“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云裳听他吟唱李白的《长干行》,妩媚如水的眸子里,渐渐流露出一丝惊讶,最后化作欣赏。 她坐在王安一侧,捧着雪腮,幽幽叹了口气:“好美的童年,为何我就遇不到呢,真是令人悠然神往。” 这副求而不得的苦恼表情,看得王安一愣,似乎此刻才是云裳本来的样子。 他也跟着嗟叹一声:“不只是你,本宫也没遇见过,这样是不是就觉得公平了?” 他的初恋确实不是小时候,而是永远留在了那座江南小镇上。 云裳凝视了他几秒,狐媚的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光泽,撇嘴道:“殿下莫要戏弄人家,我们俩的小时候,怎么能一样呢?”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光屁股娃,流着鼻涕长大的。”王安坦然道。 “殿下你……你怎么说这种话?什么光屁股,流鼻涕,人家小时候可爱干净了。” 云裳一脸嫌弃,才不愿承认自己有过这样的黑历史,人家从小就是小仙女。 “是吗?” 王安深深看了她一眼,戏谑道:“你敢说,你小时候从没尿过裤子?” “我……” 云裳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最后嗔怪地瞪了王安一眼,“殿下不许再说小时候。” “好吧,不说就不说。” 王安哑然失笑,看着酒杯,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大炎京城以及北面数州,均不种植青梅,莫非,云裳你是南方人?” 云裳一怔,眸光闪烁几下,这才点头道:“没错,奴家确实来自南边。” 她没有细说具体出生地,王安也没有刨根究底问,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既是南方人,为何又会流落京城呢?” “自然是来谋生,殿下也知道,最近两年,南方灾荒不断,人心思离……” 云裳才说到一半,竟被王安打断,摇头道:“本宫怎么觉得不像?若说一般百姓,面对你说的情况,或许会考虑离开家乡。 “可本宫观你言行气质,非大士族根本培养不出来,难道你们这样的豪族,也需要离开故土讨生活吗?” 他直直看着云裳,平静而深邃的目光,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能够直抵人心。 云裳没想到他的问题会这么犀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文 第440章 奴仆也是人! 云裳自然没有说真话。 而王安之所以怀疑,也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 之前他便觉得,云裳跟一般人,不一样。 以王安长久以来的观察,她必定出身自一个大家族无疑。 而一个大家族,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衰落的。 尤其在抵御天灾人祸方面,相较于一般的百姓家庭,大家族有着天然的巨大优势。 一般来说,普通的老百姓,活不下去,有很大几率会选择离开家乡。 但大家族,不到万不得已,基本是不会离开的。 毕竟,离开,就等于放弃了从前拥有的一切,土地,房屋,都可能不会再是自己的。 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那基本就代表着,南方混乱的局势,已经彻底失控。 但,现实显然并不是这样。 不然的话,大炎朝廷至今对南方的政策,就不是安抚赈济,而是会直接派兵强力镇压。 如此一来,既然大家族能够在南边生存下去,就不存在云裳这种到处讨生活的说法。 所以,王安本能地觉得,她一定还隐瞒了什么。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没往深处追究,毕竟来日方长: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触动了伤心事?如果真是遭逢什么变故,让你不好受的话,你也可以不说。” “哎,其实殿下没有猜错,奴家的家族确实遭逢变故,家道中落……” 云裳松了口气,正当她准备顺着王安的话,编一个身世出来,突然从断桥一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救----命,救……救命!” 一个身形削弱的少女,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上断桥,一边惊恐地朝着四周呐喊。 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身体太过虚弱,以至于中气不足,声音也十分嘶哑。 若不是王安他们的船,离断桥只有十余丈远,几乎都听不见她的叫喊。 “怎么回事?” 王安一下站起来,望着桥上求救的少女。 少女也同时发现了他们,立刻冲到护栏边上,朝着他们疯狂招手,求救声也更大了一点。 只是,没等她招呼几秒,又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还有粗鲁的谩骂: “他妈的,臭丫头,大爷花这么多钱把你卖回来,你竟敢逃跑,给老子站住……” “还以为是被人袭击,原来是奴仆私自逃跑,殿下,这个忙我们恐怕不好帮。” 云裳看王安似乎有意插手,不得不出言提醒。 大炎朝廷,向来不禁有钱人家买卖奴仆。 且律法早就规定,奴仆一旦卖身给主人,那他的主人,只要不犯法,理论上,可以随意处置他。 像奴仆逃跑这种情况,一旦被抓回去,就算被这些家族动用私刑,一般官府也是默认的。 如果有人阻拦,被人告了,官府甚至会处理这些阻拦者。 “不是的,我不是……奴仆,不是……” 云裳的话,显然也被断桥上的少女听见,一边用力摆手,一边不时惊恐地回头。 可惜,没等她解释清楚,追兵就已经到了。 少女无奈之下,只能放弃求救,继续向桥的另一边跑去。 然而她的运气显然不好,刚迈出没两步,脚下却崴了一下,顿时速度大降。 “臭丫头,还想跑,这下倒霉了吧,看你还能跑到哪去?” 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抓住机会冲上来,将少女围住,逼至栏杆一角。 其中一个人,伸手去抓少女,一边狞笑:“跑啊,怎么不跑了,乖乖跟老子回去,免受皮肉之苦。” “不,我不回去,你们……你们都是坏人……” 少女躲开他的猪蹄,后背死死靠着栏杆,眼里泪花闪动,充满恐惧和绝望。 “臭丫头,给老子住嘴,谁特么是坏人,再多说一句,把你舌头拔出来!” 那大汉看了眼不远处的画舫,厉声打断少女的话,语气充满威胁之意。 少女吓得浑身一颤,那大汉似不愿多多耽搁,又要伸手抓人,却听见画舫上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光天……朗朗月光下,谁叫你们欺辱良家少女的!” 王安突然发难,让云裳吃了一惊,压低声音道:“殿下,那少女可是奴仆,你真要管别人的家事?” “奴仆怎么了,奴仆也是人!” 王安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有些人,就因为花了几个臭钱,把人买来做奴仆,就觉得自己可以随意处置别人,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和我们一样,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他们不是畜生,凭什么?” 这话让郑淳和小蜻蜓皆是一震,脸上浮现出感激之色。 云裳也露出一丝惊讶,似乎不敢相信,这话居然出自一个上位者的口中。 她深深看了王安几眼,爱莫能助:“可是殿下,这是规矩,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那又如何?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更何况,还是上千年的陈腐糟粕,更应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王安声音掷地有声:“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可以随意处置另一个人。”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对云裳道:“就像本宫,不管是你,还是桥上的人,都是本宫的子民,那么,本宫是不是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对你们随意处置?” 答案显而易见,即便是炎帝都不可能做到,更何况王安只是一个太子。 嗯,还是无权无势那种。 云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为奴仆发声,而王安的这些新奇观点,也给了她不小的触动。 忽然觉得,王安整个人似乎都不一样了。 但,具体不一样在哪,她又回答不上来。 不过有一点,王安成功说服了云裳,于是吩咐船公听从王安的安排。 王安也不迟疑,立刻让他启动画舫,向着断桥那边靠过去。 那些大汉一下慌了,之前骂人那个,指着王安威胁道:“小子,这是我们的家事,劝你少管闲事,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呵,本官京城永宁县县令,想让我没好果子吃,你们大可以试试。” 吓唬这群青皮,王安觉得,亮出太子身份都是一种侮辱。 果然。 这伙人一听他是朝廷命官,个个骇然变色…… 正文 第441章 救人! “妈的,居然是朝廷的狗官,怎么办?” 几名大汉飞快对视一眼,眉头紧皱,有人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还能干什么,趁他们没过来,把人带走!” 之前动手那人,好像是这伙人的首领,说完一把抓住少女,就要强行离开。 “不……救命啊!” 少女拼命挣扎,双手死死抱住桥上的栏杆,发出最后的呐喊。 只是,她弱小的身躯,如何能和大汉的力量相抗衡? 眼看他就要被拖下去,画舫却才刚刚启动,双方还差着很远的距离,小蜻蜓忍不住叫道:“哎哟,她要坚持不住了,怎么办?” 王安目光一凛,蓦然大吼一声:“住手!本官让你们放人,听见没有?” “我们抓自家的仆人,关你屁事!” 桥上有人破口大骂,几个人一起动手。 “救命!救命……” 少女无力反抗,嘶哑的哭声让人心碎。 “可恶!这里距离桥上还有十丈,要是再近一半……” 云裳异乎寻常的话语,引起王安一丝好奇:“怎么,难不成近一半,你还能飞上去救人?” “我……”云裳一愣,才发现气愤之下,差点露了底细,忙撇头道,“奴家哪有这本事。” 她的眼睑眨动几下,又补充了一句:“奴家的意思,要是近一半,说不定就能看清他们的样子,然后我们就可以报官。” “哦?” 王安半信半疑,却也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云裳这话倒是提醒了他,扭头看着郑淳:“你不是很厉害吗?会轻功吗?能不能飞上去?” “轻功?”郑淳一脸懵逼地看着王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殿下说的是提纵之术吧?这倒是简单,只是……” 他忽然脸一红:“殿下,奴婢怕水……” 王安:“……” 你妹哟,我养你吃干饭的? 转来转去,到了最后关头,还得靠我这个老司机? 王安心里狠狠吐了句槽,忽然指着断桥一头,大声喊道:“哇,快看,官兵来了!” “官兵?!” 云裳、小蜻蜓和郑淳面露惊喜,纷纷看去。 结果…… 断桥一头乌漆嘛黑,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又哪来的什么官兵? 三人回过头,正想询问王安为何撒谎,却见王安此刻,正全神贯注盯着桥上的大汉。 他的整条右臂抬起,平直前伸,随着袖子往后捋起,一道金属的冷芒于夜色中绽放。 我于杀戮中绽放,亦如黎明前的花朵。 袖珍弩箭。 由武器大师艾迪生,亲自操刀设计,兼成品制作。 全手工打造,选材一流,做工精良,一次装箭三发,有效射程超过五十步,精准而优雅。 实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之神器。 王安已经计算过,双方目前相聚十丈,大概四十步,人虽不能到达,但,袖箭却刚好可以。 对于自己的射术,经历过前世血火锻炼的王安,可谓非常有自信。 他几乎只用了不到一秒,便瞄准了那个首领。 下一刻,毫不犹豫地按下扳机。 嗖…… 漆黑的夜空中,一道细微的锐响一闪即逝。 紧接着,便从桥上传来一声惨叫。 只见那个大汉首领面色扭曲,左手死死扼住右手的手腕,似乎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在他的右手掌心上,插着一枚锐利的钢针,前后贯通,鲜红的血液随着赶着一端,断线珠子一般淌落下来。 “不好!他们有暗器?!” 其余几个大汉一看首领这情况,纷纷骇然失色。 那少女趁着首领被射伤后,不得不松手的空档,抓住机会,飞快往后退去。 “妈的,还想跑,给我拦住她!” 那首领强忍着疼痛,指挥其他人抓人。 几名大汉反应也很快,再次分散,将少女逼到护栏边上。 少女犹豫了一下,忽然转过身,手脚并用地爬上护栏。 “不好,她要跳湖,快阻止她!” 有人看出不对劲,飞快冲上去,想要将人从护栏上拽下来。 可,这人才刚伸手,又是一道尖锐的嗡鸣传来。 然后,他“啊”的惨叫一声,也步了首领的后尘,捂住掌心连连后退。 其余人见状,顿时吓得不敢上前。 趁着这点时间,少女终于越过护栏,随即纵身一跃。 扑通…… 这声坠落的响动,让这群人心头一沉,也让他们的目的瞬间落空。 “他妈的!” 那首领冲到桥边,俯身向下看去。 漆黑的水面,除了荡漾的涟漪,哪有半个人影?气得他狠狠一掌打在护栏上。 “老大,现在怎么办?” 其他大汉聚在他身边问道。 “还能怎么办,撤!” 那首领忌惮地看了眼船头的王安,鬼知道对面还有什么武器,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小命要紧。 一群人骂骂咧咧,飞快从断桥上撤走。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 眼看画舫离少女跳水的位置越来越近,却还看不到人浮出水面,王安意识到不好,连忙叫道:“郑淳。” “奴婢在。” “下去救人……算了,你个旱鸭子。”王安无力摆摆手。 “殿下恕罪,奴婢自小进宫,也没地方去学啊。”郑淳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也对。” 王安恍然点头,要是郑淳敢在宫里学游泳,指不定现在坟头的草已经三尺高了。 他忽然有些同情这个贴身内侍。 不能进海鲜铺子泡澡也就算了,连游泳的乐趣也不曾体验,真是割吊做太监----真鸡儿惨。 王安废了老大劲,总算脱掉身上的长袍。 “本宫堕落了啊,没有彩月在身边,都快忘了怎么脱衣服了……” 王安将长袍丢给郑淳,正准备跳下去,忽然眼角一个人影一跃而过。 扑通…… 有人居然比他更先下水?! 正文 第442章 要不你亲我一口? “卧槽,云裳大家如此侠肝义胆,谷道热肠,实在让本宫好生钦佩!” 一串水花溅起,打在王安脸上,硬是让他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谁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连青楼女子都抢着救人,大炎的未来有希望啊。 这时,小蜻蜓冲到船舷边上,担忧地望着湖面,脆声喊道:“小姐?” “放心吧,你家小姐出身南方,水性应该不会差,不像某条来自北方的狼……” 王安扭头看了郑淳一眼,后者惨遭二次暴击,真是欲哭无泪。 事情果如王安所说。 云裳在下水之后,很快便从水中钻出来,然后双手交替划动,向着少女落水的地方游过去。 她的姿势极其优雅迷人,速度也快,就像一尾灵活的游鱼,每一次摆臂,身体都会窜出去很长一段距离。 “这哪是狐狸精,分明就是人鱼公主啊。” 这妞若是在我那个世界,去玩花式游泳,估计泳池都会被观众的鼻血染红吧……王安捏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欣赏着这绝美的一幕。 大约又过去了一分钟,云裳再次浮出水面,手里多了一个人,正是刚才跳湖的少女。 云裳一路托游到船边,将少女托起来。 王安、郑淳和小蜻蜓三人一起帮忙,将人弄到甲板上。 留下小蜻蜓检查少女的情况,王安再次返还船舷,向云裳伸出手:“该你了,本宫帮你上来。” 云裳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样子,没好气道:“殿下忘了,有男儿当面,奴家怎么好意思上来?” “没关系,本宫会当作看不见的。” 王安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一双贼眼却在云裳露出水面的身体上,来回巡睃。 因为居高临下,正好可以看到她双肩圆润的轮廓。 纤细的胳膊贴着濡湿的薄衫,牛奶般滑腻的肌肤若隐若现,让人有种想要抚摸的冲动。 最诱人的,是那天鹅般欣长的脖颈下,两截雪白精致的锁骨。 这里没有衣衫的遮挡,又被湖水浸润,越发显得肌肤柔润光洁。 一滴滴水珠,沿着光滑的锁骨缓缓滑落,简直性感至极,迷死个人。 这还是只是冰山一角。 要是云裳整个人美人出浴,那种湿身诱惑……湿漉漉的衣衫紧贴曼妙的娇躯,勾勒出妖娆性感的曲线,肌肤如玉,前凸后翘,双腿修长…… 那画面太美王安不敢想。 主要还是他如今这副身体太弱,真的很害怕贫血啊。 “咯咯,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殿下以为奴家有这么好骗么?” 云裳依旧浸在水中,妩媚的眸子眨动,似笑非笑地望着王安。 “不好骗。” 王安觉得云裳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于是把脸一板:“郑淳,听到没有,你是男人,还不快退下。” 郑淳心说,自己本来就对女人不感兴趣,毫不可惜地背过身去。 王安回头,看着云裳妖冶雪白的脸蛋,笑道:“你看,本宫把男人都赶走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上来了吧?” “……” 云裳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 她足足看了王安好一会儿,这才撇了撇艳丽的唇角,轻笑道:“殿下难道不是男人?” “本宫当然是男人。”王安没有一点迟疑。 “那殿下为何自己却不退开?” “这个……这个,咳咳……本宫不但是一个男人,还是一名有正义感的好人,一个好人,见到女子落水,哪有不伸出援手的道理?” 王安假装咳嗽了几下,开始给自己找各种借口。 “咯咯,这么说,殿下还真是一个大好人呢。” 云裳咯咯娇笑,伸手拨开湿漉漉的秀发,一副我信了你才有鬼的表情。 “哎,千万别这么说,一个人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本宫也只是尽自己的本分。” 王安喟然一叹,一脸骚包的模样。 云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咬着薄唇道:“殿下如今已经尽到本分,是不是该转过身去了?” “有吗,为何本宫却不这么认为,不要劝本宫,本宫只想多做好事……” 王安没脸没皮,为了亲眼一睹美人出浴,也是拼了。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从身后传来小蜻蜓的惊叫:“呀,怎么办,这个女孩好像没呼吸了?” “嗯。” 原本一脸轻浮的王安,表情一僵,随即化作重视,豁然起身。 不过,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哗啦一声,水花飞溅,云裳整个人仿佛旱地拔葱一般,从湖中一跃而起。 王安终于得偿所愿,一副无与伦比的美人出浴图,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王安瞬间心跳过载,血液加速。 他发誓,前世今生,他都没见过有哪个女子,拥有云裳这样的极品身段。 正当他下意识想要看清楚时,一串水花,精准地砸在他的1080K钛合金狗眼上。 眼前香艳的画面,顿时从超清状态,变成满屏马赛克。 “卧槽。” 王安怪叫一声,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后用手揉弄眼睛。 等他恢复视力,云裳已经落在甲板上,身披白色锦袍,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 而那件锦袍,不是别人的,正是王安刚才脱下来,交给郑淳保管的衣服。 显然,如今它已经被云裳顺手牵羊。 “殿下这下满意了?” 云裳斜了王安一眼,似嗔似怒,随后光着洁白的脚丫,飞快走到少女身边。 “让我来看看。” 云裳支开小蜻蜓,蹲下来,飞快在少女身上检查起来。 只见她探完鼻息,又在少女的心口和手腕,各自察看了一阵,纤细的眉头皱在一起,面色越发凝重。 俄顷,她抿着嘴唇,一脸沉重地站起来。 “怎么样,小姐,这姑娘还有救吗?”小蜻蜓急忙问道。 “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恐怕……我该早点下水的……”云裳摇了摇头,语气带着自责。 这时,一个声音从下方传来:“还有救,她的瞳孔并没有散开,再说,从她溺水到现在,时间也不算长。” 只见不知何时,王安竟蹲在少女身边,正翻开后者的眼皮在检查。 云裳十分诧异地看着他,难以置信道:“殿下,没有呼吸的人,也能救得回来吗?” 王安这话,简直颠覆了她的常识。 “当然。”王安头也不抬,“要不,一会儿本宫把人救醒,你亲本宫一口?” 云裳:“……” 正文 第443章 真救活了?! 王安没有再耽误,开始救治少女。 因为溺水急救,是他前世当兵时必须掌握的一门技能,所以,用起来自是驾轻就熟。 只是,这种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正常行为,落在其他几人眼里,却大为诧异。 “殿下,你这……这……” 眼看王安将少女嘴巴捏开,直接嘴对嘴往上亲,郑淳整个人长大了嘴巴。 身为一国太子,身份何等尊贵,这个时候趁人之危……就连郑淳都觉得有些丢脸。 小蜻蜓也用小手捂住嘴巴,脸色羞红,几乎不敢相信。 而云裳相比两人,却要平静得多,但蹙起的柳眉,显然昭示着,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咯咯,殿下,这就是你的救人方法么?” 沉默片刻后,云裳终于忍不住开口,笑声中带着讥讽:“奴家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在救人,而是在占便宜呢?” “你这女人……听话别闹!” 王安扫了她一眼,回过头继续施救。 连做五次人工呼吸之后,他开始双掌叠加,放在少女胸口不断按压。 云裳细长的眉毛越发皱起。 这还是王安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她眸子里闪过一丝羞怒和倔强。 什么叫听话别闹,我又不是你的谁。 云裳双手环抱胸前,居高临下地睨着王安,绵里藏针道:“好啊,奴家不说话,不过,殿下是不是按错地方了?” “没按错……” 王安才一开口,马上又识趣的闭嘴。 他已经琢磨过来,这妞是在暗讽他侵犯少女的胸部。 王安懒得解释,这会儿正是救人的关键时刻,容不得他继续分心下去。 在按压到三十次之后,他又转为人工呼吸,接着继续重复按压动作…… 一旁观看的云裳等人,越看越觉得莫名其妙。 这种登徒子一般的下流行为,真的可以救回少女吗? 三人一致持怀疑态度。 然而就在这时,也是按压进行到第三组的时候,一直毫无动静的少女,终于有了反应。 先是接连吐出几口水,继而爆发一串猛烈的咳嗽,紧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好了,她没事了。” 王安拍了拍手掌,从少女身边站起来,仿佛这一切都很轻松的样子。 “怎么可能……真救回来了?” 云裳震惊地睁大眼睛,眸子里全是难以置信。 郑淳看呆了,嘴巴大得能塞下一枚鸡蛋,小蜻蜓则是一脸见鬼的表情,指着少女咋咋呼呼: “她她……她到底是人是鬼?该不会是被殿下渡了几口阳气,所以借尸还魂?” 刚一说完,就见云裳一声轻叱:“胡说!这世上哪来的鬼,没看见是殿下把人救活了么?” “小姐,是奴婢错了。” “知道就好。”云裳说着,走到王安面前,盈盈下拜,“是奴家误会殿下了,原来殿下真是在救人。” “误会了没关系,欠本宫的债别忘了就行。” 王安看了眼她玫瑰花般娇艳欲滴的红唇,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欠债?”云裳一时没反应过来,柳眉轻蹙,“奴家欠殿下什么了?” “欠吻。” “……” 云裳忽然想起刚才被王安挑逗,让自己亲他一口的话语。 她的俏脸微红,似嗔似羞,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奴家可没答应呢。” “你想耍赖?好啊,那本宫就去衙门和你打官司,非让你十倍赔偿不可。” “殿下不怕丢脸,尽管打官司好了。” “丢脸,丢什么脸?” “堂堂太子殿下,为了亲一口青楼女子,竟然闹出官司,殿下不觉得这是个笑话么?” 云裳眼眸里露出一丝小得意,笃定王安没有好的应对办法。 谁知…… 王安捋了捋鬓角的发丝,长叹一声:“美女,你误会了,谁说一定要本宫亲你……等本宫赢了官司,找十个男人,一人亲一口,难道不可以吗?” “你……” 云裳一愣,继而跺了下脚,将娇躯扭到一边,语气委屈而幽怨:“原来殿下心里,一心想着糟践人家,奴家真是好命苦呢。” 说着抬起袖子,假惺惺抹了起了眼泪。 “哎呀,你这女人……好吧好吧,先欠着,允许你无限期偿还怎么样?” 王安叹了口气,他还真拿这妖精没办法,总不可能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直接用强吧? 尽管这是个很有诱惑力的想法,不过,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强扭的的瓜不甜,他还是喜欢两厢情愿的白嫖。 毕竟,白嫖使人快乐。 “这可是殿下说的,可不许反悔。” 云裳果然立刻转悲为喜,如星子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和得意。 王安点头道:“不反悔,不过得算利息。”他比出一根手指,“一年翻一倍,不二价。” 云裳被他气笑了,没好气道:“殿下,你这分明就是放高利贷。” “什么高利贷,皇家子弟的事,能叫高利贷吗?”王安板起脸,显得很不高兴。 “那叫什么?印子钱?” “这叫金融创新,在我们那边,大家都这么叫。” …… 两人胡天海地鬼扯之时,那名落水少女,睁着迷茫的眼睛,缓缓从甲板上坐起来。 “这里……是哪里?” 当看到王安等人之后,她下意识身体缩成一团,面露惊恐:“别抓我,你们……你们是谁?” “姑娘别怕,你刚才落水了,还记得吗?” 小蜻蜓自告奋勇地上前安抚道:“是我们把你救起来的,你不用怕,我们不是坏人。” 少女听她这么一说,迷茫的眸子一下清明起来,有泪光闪动:“原来是你们救的我。” 在小蜻蜓的搀扶下,她虚弱地爬起来,向着王安和云裳作揖行礼:“多谢几位恩人相救,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 顿了顿,她迟疑了下,再次躬身行礼:“奴家还有一事相求,请几位恩人,能好事做到底,奴家家中事后必有重谢。” 就在她行礼的时候,王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处异样。 这名少女的言行举止,和一般人不同,更加正式,也更加得体,明显只有官宦人家,才会这样培养家族中的子女。 那么,问题来了。 一个官家小姐,为何会沦落成仆人,还被人抓捕? 正文 第444章 被堵了! “你家中是否有人为官?” 当王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时,少女竟然直接承认了:“回禀公子,奴家名叫温玉蓉,家父乃是当朝云山伯。” “你是云山伯的女儿?” 王安皱了皱眉,简直不敢相信:“不对啊,云山伯家世显赫,你既是他的女儿,没理由会卖身为仆才对” 这个云山伯,王安自然是知道的。 乃是京城十卫之一,左武卫的统领,官拜归德将军,从三品,放在整个京城,也算位高权重。 要说这样的人,为了钱竟会把自己的女儿卖了,王安打死都不相信。 “公子,奴家所言千真万确。” 少女说着抹起了泪珠:“奴家并非卖身,而是在出门郊游时,被拐子诓骗,才会落入那伙人的魔掌,幸好奴家瞧准一个机会,拼命逃出来,否则……否则……” 她越说越激动,已经泣不成声。 原来是遇到了人贩子……王安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代,可不像他前世那种太平盛世,各种落草为寇,作奸犯科之人,多不胜数,就更别提人贩子了。 世道越乱,这种人就越多,可谓屡禁不绝。 比如前段时间,王安手下的太子卫,就没少在流民营地周围抓捕这些罪犯。 其猖獗程度,可见一斑。 想到这,王安又多问了一句:“奇怪,你失踪这么久,为何云山伯府中却没有传出半点消息?” “奴家只是庶出,估计父亲怕被人笑话,而且,奴家其实只失踪了不到两日。” 温玉蓉眸光黯然,估计心里面,多少对云山伯的低调处理有些伤心。 “原来如此……小蜻蜓,带温姑娘进去换身衣服,姑娘放心,既然我们救了你,自然会将你平安送回云山伯府中。” 王安安慰了一句,让小蜻蜓将温玉蓉带进船舱,随后又叫来船公,吩咐开船返回。 今晚这场约会,注定到此结束。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王安想到一件事情。 之前他在永宁县衙,遇到几对夫妇求助,原因就是他们的女儿被人拐走了。 这段时间,王安忙着处理蝗灾,一直没精力去管这件事。 若不是今晚亲眼所见,他几乎不敢相信,竟连官家小姐也差点遭到这群人的毒手。 犯罪集团如此猖獗,是时候将扫黑除恶提上日程了。 然而就连王安都没想到,他才刚产生这个念头,居然一转眼就遇到了黑恶势力。 画舫靠岸后,王安前脚才走下船,耳边就传来一个冷笑的声音。 “哈哈……姓王的,总算等到你了,真是天助我也,这次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王安寻声看去,立刻发现了一个熟人。 孙敬明。 不仅是他,之前跳水的其余十一个人,包括半路强行出镜的许盛全都在。 这群人此刻,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衣服,都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王安。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作仆从打扮。 这是找了打手,准备报仇啊……王安瞬间便明白了孙敬明的意图,大咧咧上前一步,故作惊讶: “哟,这不是山阳第一才子吗,还有你们十一个……” 王安的目光依次掠过众人的脸庞,戏谑一笑:“怎么,你们十二黄金‘牲逗士’输了一次不够,又准备来组团继续搞笑吗?” 孙敬明听不懂什么“黄金牲逗士”,但也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好话。 只见他伸长脖子,朝着画舫上看了一会儿,一直不见云裳出来,这才又重新盯着王安,讥笑起来: “姓王的,不得不说,你还真有点让人刮目相看,可惜,怪就怪你,不识时务……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还从来没人敢这样欺辱本少?” 他顿了顿,继续用居高临下的口吻道:“所以,本少决定,一定要好好招待招待你。” “哦,是吗?” 王安假装听不懂的样子,呵呵笑道:“那是该好好招待,毕竟,我让你有了一次前所未有的体验,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感不感动?” “你的这些问题,本少也不太清楚,恐怕你得亲自体验一下,才会明白。” 孙敬明神情充满讥讽,回头看向那几名高大的仆从。 王安笑容越发玩味:“我还真想体验一下,孙少安排?” “安排。” 孙敬明冷冷一笑,一副吃定王安的模样,给几名仆从使了个眼色。 这些铁塔一般的汉子,其实是他父亲的护卫,为了怕他来京吃亏,才乔装成仆人,一路跟随保护他。 之前登船的时候,孙敬明嫌弃他们有碍观瞻,大煞风景,故此才让他们都留在岸边等待。 等被郑淳丢下水以后,孙敬明才心生悔意,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 于是,他一上岸,就将这些仆从召集起来,埋伏在码头周围守株待兔。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觉得,自己此刻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孙敬明一声安排,几名仆从或十指互捏,或拧动脖子,或咧嘴森笑,相继大踏步走上前来。 一旁的许盛见此情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孙兄,你可不要冲动,此人可是永宁县县令。” “那又如何?” 孙敬明看了许盛一眼,语气十分不满:“许兄方才就临阵退缩,此刻,又想让本少半路而逃吗?” 这话可谓一针见血。 许盛面色一僵,脸上浮现出几分羞怒:“在下良言相劝,也是为了孙兄好,孙兄不领情也就算了,何故羞辱在下?” “不爱听本少讲话,就退到边上,这是本少的事,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孙敬明丝毫不给许盛面子,气得后者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最终一甩袖子,走到边上,不再掺和此事。 “哼!” 孙敬明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回头看着王安,表情立刻化作戏谑的笑容:“该我们了,姓王……哦,不,是王县令,本少的特殊招待,你可一定要好好体验。” “那是,要是体验效果不好,回头我可是要找你转账的。” 王安一脸笑嘻嘻,压根不在意对方的威胁。 正文 第445章 我爹真的是皇帝! “上,给我狠狠地打!” 孙敬明一声令下,几名铁塔般的壮汉,大吼一声,一起扑向王安,惊得路人纷纷尖叫退避。 王安这人,可没满身大汉的习惯,打了个哈欠,飞快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郑淳修长的身影,便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原来的位置。 此刻,几名大汉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他抬起头,怡然不惧地迎了上去。 “砰砰砰!!” “啊啊啊……” 这场战斗,来的快,结束的更快。 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几条人影惨叫着倒飞而出,居然全是那群昂藏大汉。 “战斗结束。” 王安哗啦一下展开扇子,给出最终评价:“我还没出力,你们就全倒下了,差评。” “这,这怎么可能?” 牲逗士们原本信心满满,结果被光速打脸,一个个全都目瞪狗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打死也想不明白,这几名大汉,单抡一个出来,任何人都比郑淳人高马大。 为何,众人一起上,反而还奈何不了对方? 孙敬明也是一脸懵逼,瞳孔收缩,张大嘴巴,完全接受不能。 这几名大汉,可是他爹亲自挑选给他的,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结果,到了郑淳手里,竟然跟布娃娃一样,任凭揉捏,毫无反抗之力。 “这……这怎么可能?” 孙敬明一阵失魂落魄,忽然抬起头,死死瞪着郑淳:“又是你,又是你干的好事!” 他深吸口气,表情缓和了一些:“本少不明白,你有这么好的身手,干嘛要委屈自己,跟着一个七品芝麻官?没前途的,知道吗?” 王安嗤笑道:“废话,他从小就到了我家,不跟着我,难不成还跟着你?” “哼,他为什么不能跟着本少。” 孙敬明不屑地看了王安一眼,继续挑拨离间:“这位兄弟,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跟着这姓王的,你实难有出头之日,不如转投本少如何? “你可能不知道,家父不日就要升任刺史,到时候,有的是机会给你表现,一步登天,也不是梦,如何?” “啪啪啪……” 话音刚落,便迎来一阵掌声。 鼓掌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安。 他用戏谑的目光看着郑淳,啧啧赞叹:“一步登天哦,我觉得这个条件不错,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用了,奴婢能在少爷身边,已是一步登天,又何必自讨苦吃,再去登一次。” 郑淳看向孙敬明,不屑地撇了撇嘴,回过头面对王安,却是一副舔狗的谄媚笑容。 “不错不错,跟了我这么久,总算有点长进,这个马屁我爱听。” 王安的夸奖,让郑淳喜不自胜,一张脸笑得跟花似的,不住道谢。 “你……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强者的气节?” 眼看郑淳在王安面前卑躬屈膝,却对自己爱搭不理,孙敬明终于怒了。 凭什么? 对方只是一个区区县令,而自己,可是如今山阳郡守,未来刺史大人的儿子。 凭什么那姓王的小子,比自己更能得到强者的青睐? 这样的强者,应该来向他效忠才对。 面对他的质疑,王安和郑淳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笑罢,王安假装训斥道:“人家说你没有强者气节,你还笑得出来?” “奴婢有没有气节,又不是他说了算。” 郑淳撇了撇嘴,根本没把孙敬明放在眼里。 却见王安摇了摇头:“不行,我的手下,怎么能被人如此看轻,他既然说你没气节,那你就展现一点给他看……” 郑淳佯装苦恼地抓着头皮:“少爷,气节奴婢知道,可要怎么才能展现出来?” “笨啊,人家怎么欺负你家少爷的,你就给我怎么还回去,这就叫气节!” 王安故意和他一唱一和。 “奴婢懂了,这就亮出气节。” 郑淳点点头,随后目光不善地看着孙敬明,一步步逼近。 “你……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我爹是郡守,你敢乱来,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孙敬明如今哪还不知道郑淳的厉害,一边后退,一般色厉内荏地叫道。 “呵,这话你刚才在船上的时候,已经说过了,还记得当时我是怎么说的吗?” 孙敬明哪可能不记得,他还用这个威胁过王安,下意识道:“你说你爹是皇帝……” 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他转过头,视线从来往的人群中扫过,忽然发现不远处,有队巡逻的士兵正向这边走来。 真是天助我也! 孙敬明大喜,抬手指着王安,突然爆发一声厉喝:“大胆,你竟敢说你爹是皇帝!” 这道声音十分洪亮,瞬间便引起过往人群的注意。 不远处的那队巡逻士兵,似乎也听到了,不由加快了脚步。 王安哪能看不出他的意图,无视众人的围观,掏了掏耳朵,慢条斯理道: “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没错,我爹就是皇帝,你想怎样?” “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想怎样,你难道不知道,胡乱冒充皇亲国戚,是欺君之大罪!” 孙敬明喜出望外,心想这小子可真蠢,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收敛,大庭广众下这样说,不是找死么? 不止是他,围观的人群也看着王安,各种指指点点。 “这人谁啊,疯了吧,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就是,还真当自己是皇子了。” “简直实在找死……” 面对孙敬明和这些人的质疑,王安风轻云淡地耸了耸肩:“都说了我爹是皇帝,又哪来的欺君之罪?” “哼!死到临头,还在胡说八道” 孙敬明根本就不相信王安所说,他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后者,越发得意: “姓王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好像一个小丑,明明所有人都在看你笑话,偏偏你还在那卖力表演。” 他忽然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就你这样的小丑,还想教训本少,我看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哈哈。” 这时,那队巡逻的士兵终于走过来,为首一名小校表情严厉的喝问: “是谁?竟敢在这里冒充皇亲国戚,好大的胆子!” 正文 第446章 今天天气有点热啊! “这位将军,在下孙敬明,家父乃山阳郡守孙福禄。” 为了利用这队士兵,孙敬明第一时间报出了自己的来历。 果然,那名小校一听到对方是郡守的儿子,态度立刻转变,抱拳行礼道: “原来是郡守大人的公子,将军不敢当,孙公子称呼在下名字就好。” 那个小校报出一个姓名,又一次问道:“对了,孙公子,我们刚才听到,有人在这边假装皇子,若是公子知道线索,还请提点一二。” 孙敬明就等着这句话,当即一指王安,笑道:“这个在下还真知道,那个说陛下是他爹的逆贼,正是此人。” 随后,他又朝身后几名受伤的大汉指去:“这个逆贼,不仅谎称陛下是他爹,毫无悔改之意,还纵仆行凶,故意打伤我的仆从。 “此事,在下的同伴也是亲眼目睹,可以作证,还请将军为在下主持公道!” “没错,这位将军,此事乃我们亲眼所见,在下可以证明。” “这个姓王的,之前在湖上,还逼迫我们跳湖,有人差点就被淹死。” “将军,你们可不能放过他,此人大逆不道,最好抓回去,明正典刑……” 有这群士兵在场,孙敬明一伙顿底气大增,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还不忘添油加醋,痛斥王安的各种罪行。 经过他们七嘴八舌的抹黑,王安仿佛一下子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那个小校当场勃然大怒,目光凌厉地看着王安,厉喝道:“好大的胆子!姓王的,你犯下这么多的罪行,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王安爆了句粗口。 “你……你竟敢骂我?!” 那小校惊呆了,心里越发认定,王安就是个大逆不道之徒。 “骂你怎么了,我就骂你,你不服气是不是?”王安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顿了顿,飞快补充了一句:“知道我为什么骂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个猪脑子。” 这话太伤人了,那小校愤然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些罪证,十有八九都是假的,你一点自己的判断都没有,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不是猪脑子又是什么?” 小校觉得王安说的好有道理,不对,有道理自己不就成了猪脑袋,于是他硬着头皮道: “就算是这样,他们这么多人作证,而你呢,就这么点人,叫我怎么相信你?” 王安摇动扇子:“你这话可不对,定罪是讲证据的,而不是比哪边的人多。” 那小校有点被他绕晕了,冷哼一声:“我不管,人家孙公子是郡守之子,难道还会说谎?” “郡守的儿子不会说谎,那你凭什么认定本县令就在说谎?” “县令?” “区区不才,正是永宁县县令。” 王安将代表县令身份的腰牌取出来,差点闪瞎小校的钛合金狗眼。 “这……你居然是一县父母?!” 小校验证完腰牌,确实是真品,整个人都快惊呆了。 “如假包换。”王安唇角微挑。 “卑将,见过王大人。”小校双手抱拳,郑重向他行了一礼,表情颇为头疼。 一边是郡守家的公子,一边是县令老爷亲临。 两边职位都要比他高不少,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小校此刻的心情,简直日了狗了。 如果有选择,他绝对不会再来淌这个浑水。 可现在,为时已晚。 “怎么样,你现在还要抓本官吗?” 等小校直起腰来,王安忍不住嘲讽道。 “这……具体情况,卑将还需要考虑……怎么我觉得今晚的天气,有些发热?” 小校两句话便岔开了话题,用手扇了扇风,最后干脆脱下皮甲,交给一名手下保管。 他来回走动,用掌心撑住额头,却迟迟没有下一步。 孙敬明何等聪明,立刻看出他有退意,便又添了一块砝码: “将军只管秉公处理即可,家父不日就要升任刺史,哪怕事后有人追究,也可以保将军无忧。” “果真?那在下……小的,提前在这里恭喜孙刺史上位。” 小校一脸羡慕和崇拜的表情,忽又化作严肃,义正言辞道:“孙公子说的对,我等为朝廷做事,岂能因畏惧强权,就丧失公平正义之心?” 他冷冷瞥了王安一眼,从手下那里取回皮甲,望着四周感叹道: “哎呀,夜色深了啊,忽然觉得又没那么热了,还是穿上妥当一点。” 显然,未来刺史儿子和一个小县令之间,他已经有了选择。 你妹,给小爷在这玩变色龙呢……王安对这一幕实在太熟悉不过。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正义和公平已经是次要的,要想结果对自己有利,办法只有两个字----拼爹。 也可以叫拼关系。 想到这,王安决定陪孙敬明玩玩,对小校道: “这位将军,本官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知道,是谁推荐本官出任永宁县令的吗?” 以王安的性格,怎么可能让孙敬明专美于前。 拼关系,你孙敬明手段多多是吧? 小爷今天非要把你拼裂开,让你变成拼夕夕。 正准备穿皮甲的小校,敏锐得意识到这个问题不一般,试探着问道:“谁?” “京兆府,府尹范铮,当然,当今宰相也有帮忙推荐哦。” “什么?!” 小校手一抖,皮甲差点落在地上。 光是一个京兆府尹,地位比起地方上的刺史,要高出不少,更别提,还有宰相这个终极大人物。 小校直愣愣看着王安,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 此人抱的哪还是粗大腿,分明就是金箍棒,这都快直达天听了吧? 他默默擦去鬓角的冷汗,将皮甲重新交给手下,再次感叹了一句: “今晚似乎还是有些热,果然过了端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得快,夏天快到了啊……” 片刻后,他深吸口气,转身向孙敬明拱手道:“不好意思,孙公子,只有人证,没有物证,证据还是不足,抓捕一事,恕在下无能为力。” 孙敬明:“……” 正文 第447章 他没说错啊! “我看不是什么证据不足,而是你不敢吧?” 碰到这种见风使舵的小校,孙敬明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那小校一脸无辜的模样:“孙公子,话不能这么说,你和这位县令大人,各执一词,在下哪知道谁真谁假?” “瞎了你的狗眼,我的人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说不知道谁真谁假?” 孙敬明大怒,指着被打的手下一通咆哮,唾沫星子喷了小校满头满脸。 那小校也有些冒火,抹了把脸,冷冷一笑:“孙公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都是大有来历的人,在下一个也惹不起。 “但是,你们神仙打架,那是你们的事,何必为难在下这些苦哈哈?” 一个小校竟也敢顶撞自己……孙静明越发火大,咄咄逼人道:“老子就为难你怎么了,你能怎么样?” 他边说边向前逼迫,手指头都快戳中小校的眼睛了:“本少把话撂在这,你今天要是不秉公处理,回头这个职位也别想要了,你信不信?” “你……” 那小校脸色连续变幻几下,最终一咬牙,转身对王安拱了拱手:“这位大人,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得罪了。” 随后大手一挥:“把人先抓起来。” “老大,这不好吧……” 那群士兵明显不太愿意,有人还出言提醒。 小校一脸纠结地看了孙敬明一眼,最终长叹一声:“抓!” 毕竟他也看得出来,王安的人确实动手了,他们将其拿下也是合情合理。 再说,就算王安这个职位,是大人物推荐的。 但,县令就是县令,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得过一个即将上位的刺史。 孙敬明化险为夷,最终笑到最后,不禁露出胜利者的得意姿态: “呵呵,姓王的,没想到吧,还想跟我斗,就凭你区区一个县令……回头我就告诉我爹,等你进了大牢,咱们再来慢慢玩。” 顿了顿,忽又变得一脸猥琐起来:“还有你那个相好云裳,等解决了你,本少就不信,她会不愿意投入我的怀抱。 “到时候,你在牢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本少却和美人醉卧床榻,风流快活,呵呵……你说那画面该有多美?” 王安抬头望了眼夜色,叹道:“天黑了,确实适合做梦。” “做梦?哈哈……姓王的,怕是你在做梦吧,到现在,你还看不清现实吗?” 孙敬明说完放声大笑,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这时,小校手下的士兵个个端起长矛,上来将王安围住,却见王安仍旧一脸平静,笑着摇摇头: “不是我在做梦,是你在做梦。” 没等孙敬明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飞快传来。 围观的人群一看,顿时变了脸色,纷纷退避。 “这群人,怎么好像是……太子卫?” “什么好像,就是太子卫的人马。” “这么说,太子殿下也来栖湖了?!” 一提到太子,人群顿时起了骚动,一阵哭爹喊娘,鸡飞狗跳之后,现场逃得只剩寥寥几人。 就这些胆大的,也是离得老远。 由此可见,王安纨绔之名,在京城百姓心中,拥有何等的威力。 简直就是恐怖他妈给恐怖开门----恐怖到家了。 就连一直鼻孔朝天的孙敬明,神色也变得有些惊慌。 “搞什么鬼,那个纨绔太子,这时候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他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开始催促小校:“我说,你们抓人能不能快一点。” 小校没理他,但手下士兵却加快了动作。 只是,他们才刚碰到王安,一声厉喝便随之而来:“住手!” 紧接着,一群人快速冲进场中,红披风,麒麟服,个个手按佩刀,气势凌厉。 正是由凌墨云带队的一群太子卫。 眼看太子卫似乎来者不善,那小校有些莫名其妙,走到凌墨云面前,拱手行礼: “见过将军,卑下乃巡城司小校,不知将军为何阻止卑下抓捕犯人?” “抓捕犯人?”凌墨云看了王安一眼,回头冷哼道,“你说谁是犯人!” 那小校听他话里有话,视线在他和王安之间来回巡弋,露出狐疑之色。 正当他暗暗揣测两人之间的关系,琢磨着该怎么回答之时,孙敬明却急不可耐地跳出来。 他刚才瞧得仔细,这群太子卫并没有护送任何人。 既然那位传说中的纨绔太子不在,山中无老虎,自然又轮到他这只猴子耀武扬威。 虽然不知道,这群太子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孙敬明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没准,自己能趁机拉拢这群人,最终,获得太子的青睐。 想到这,他堆起一脸讨好的笑容,指着王安对凌墨云笑道:“这位将军,他们抓捕的犯人,正是此人。” “哦?” 凌墨云看了王安一眼,无语道:“此人犯了何罪?” “这个姓王的,纵仆行凶,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我等,还打伤我几名奴仆。” 孙敬明指了一圈周围的同伴,忽又义愤填膺起来:“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竟敢大放厥词,公然宣称当朝陛下是他的爹! “如此大逆不道、欺君罔上之徒,简直人人得而诛之,既然将军此刻前来,正好抓他回去,也好助太子殿下在陛下面前表功。” 在他看来,那个纨绔太子成天不务正业,应该没有什么立功的机会。 正好趁此机会,借花献佛,做个顺水人情,把抓捕王安的功劳,送给这群太子卫。 如此一来,不仅王安会受到更严厉的处罚,自己还有机会结识凌墨云。 说不定,以后就能凭此见到太子,一飞冲半天。 简直一石多鸟。 孙敬明一脸沾沾自喜,忍不住要为自己这个计策叫好,冷不丁凌墨云的声音响起: “可是,殿下说的没错啊。” “什么?殿下……没错,这位将军,你在说什么?”孙敬明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是,本宫并没有骗你。” 王安轻轻推开一名士兵,负手迈步而出:“当朝炎帝,确实是本宫的父皇。” 孙敬明:“……” 正文 第448章 你是太子殿下?! “殿下……你,你是太子殿下?!”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竟是刚才那名小校。 他刚才就听出凌墨云的话不对,因此没有急于回答。 此刻,一听王安这么说,哪还能猜不出他的真实身份。 只是,内心的震动,却不是那么容易平复的,小校一脸惊恐的模样,整个人几乎都快吓傻了。 眼看王安主动承认,凌墨云也不再帮忙遮掩,呵斥一声:“既然知道是太子殿下,还不让你的人撤下!”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或许还会引来怀疑。 但,从一名太子卫统领嘴里说出,那一定是实锤无疑。 那小校顷刻汗流浃背,心中骇然欲绝,赶紧让手下退回来。 随后他又招呼众人,一起跪下请罪: “太子殿下饶命,小的……小的真不知道是殿下当面,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恕罪啊!” 小校磕头如捣蒜,其余人也跟着磕头,一个个瑟瑟发抖:“请殿下恕罪……” 老实说,除了那个小校首鼠两端,其余人还真没有惹到过王安丝毫。 他们卷进来,更像是一群倒霉蛋。 向来恩怨分明的王安,懒得和他们计较,摆了摆手:“不关你们的事,起来吧。”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小校等人如蒙大赦,慌忙爬起来,老老实实退到一边。 王安没去看他们,倒不如说,他的视线,一直就没从孙敬明等人身上离开过。 但见他看着孙敬明,似笑非笑:“孙少是吧,你不是说,要慢慢和本宫算账吗?” 他伸出手掌,做出邀请的姿势:“好了,现在,请开始你的表演。” 表演? 还表演个锤子啊! 孙敬明此刻哪还不明白,自己这回是踢在铁板上了,还是钛合金加厚的那一种。 打死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一心想要打压的情敌,居然会是当今太子。 堂堂当朝太子啊,怎么会和青楼妓女搅在一起? 不应该啊。 如此悬殊的身份差距,难道这少年太子,就不怕败坏皇家的名声吗? 想到这,孙敬明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以这纨绔太子的名声,他真的会在意什么皇家尊严吗? “完了,这次真是完了……” 孙敬明心里简直日了狗了,欲哭无泪,一脸失魂落魄的绝望表情,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嚣张。 然而,还没等他开始请罪,他的那群才子同伴,已经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跪下去。 这群怂货比他还先崩溃,手脚并用地爬到王安脚下,痛哭流涕地哀求道: “求求殿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小的家中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孩童嗷嗷待哺,求殿下饶命啊。” “是我等瞎了眼,不识泰山,还请殿下别和我等井底之蛙一般见识……” 求饶的,哭泣的,博同情的,自轻自贱的……各种声音,一片生哭狼嚎的混乱景象。 其中,又以那个郝荐仁,哭嚎得最厉害。 杀猪一般的叫声,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抹脖子似的。 王安瞄了他一眼,俯下身去,一脸戏谑地道:“这不是贱人兄吗?贱人兄干嘛要给本宫下跪啊?你不是孙敬明的开路先锋吗?” “殿下恕罪,荐仁兄不敢当,殿下叫小的名字就好。”郝荐仁哭丧着脸道。 “那好,本宫就叫你小贱贱。” “这个好,小的从此以后,就叫小贱贱,多谢殿下赐名。” 郝荐仁大喜,立刻趴下去磕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卧槽,还真会打蛇随棍上,你这么不要脸,超过小爷该怎么办……王安眼珠一转,笑道: “小贱贱,你这么高兴,难道就不怕你的好友孙少不高兴吗?” 郝荐仁身体一颤,心虚地看了孙敬明几眼,随后深吸口气,决然道:“哼!小的高不高兴,何须看他孙敬明的脸色? “此人以下犯上,胆敢招惹尊贵的太子殿下,简直目无尊卑,人人得而诛之!” 说到这,他忽然举起一只手:“我郝荐仁今日在此发誓,从今以后,和这大逆不道的贼子孙敬明友尽,割袍断义,势不两立。” 说完便用力撕袖子,无奈撕了几次也没撕开,最后只能用牙齿。 好不容易扯下来一块布条,沾上牙血不说,还差点崩掉两颗牙齿,痛得他不停咝咝吸凉气。 “好,说的好,本宫就喜欢你这种有担当的正义之士。” 王安忍不住笑意,用力在他肩膀拍了拍,转而看向其他所谓的才子: “还有你们这群圣逗士,小贱贱已经表态,你们呢?” 十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齐齐指天发誓:“我等从今天起,和贼子孙敬明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众口一致,对孙敬明各种口诛笔伐。 不得不说,王安这招十分有效。 要对付一个人,先从瓦解他身边的人开始。 等他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再一点点收紧绳套,才能带给他最深的绝望。 杀人诛心! 尽管王安没心思,也不可能会真的干掉孙敬明。 但,让他体验一下众叛亲离的感觉,对于这种自视甚高的人,也是一发沉重的打击。 果不其然。 眼看自己的“忠诚小弟”们,一个个赌咒发誓,要和自己切断关系,不共戴天。 孙敬明恨欲狂,他的双目赤红,脸色铁青,死死攥住拳头,整个人身体都在颤抖。 “你,还有你……你们……好好好,这是你们自找的,既然你们如此无情无义,就别怪本少日后翻脸不认人,都给我等着!等着!” 孙敬明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不断咆哮,大众威胁起他的同伴来。 郝荐仁等人脸色无比难看,愁眉不展。 老实说,他们这些人家族的权势可比不过孙家,还真有些担心事后被报复。 “大家不要怕,只要你们勇于揭发孙敬明的罪状,本宫绝不会坐视不管,本宫倒要看看,有本宫在,谁敢把你们怎么样!” 就在众人战战兢兢的时候,王安直接发话,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看样子,他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孙敬明…… 正文 第449章 检举揭发! 没错,王安从两人一见面开始,就没打算轻易放过孙敬明。 至于原因…… 冲冠一怒为红颜? 怎么可能! 我王安堂堂大好男人,会是那种三观跟着五官走的颜狗吗? 好吧,这其中确实有一部分云裳的原因。 更多则是,孙敬明无意间暴露出的他老爹的身份----山阳郡守孙福禄。 这一切还要从大皇子说起。 昌王对于九五之位的觊觎,在朝中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所以他这次回京,在很多朝臣看来,少不了又是一轮对权力的争夺。 上一次发生这种事,还要追溯在四年前。 那时,身为太子的王安年纪还小,只有他和六皇子王睿两人相争,再加上炎帝的压制,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在一大群官员遭到罢免之后,时隔半年,大皇子也被炎帝打发到燕州,协助燕州刺史戍边。 这一去,就是三个春秋。 大炎朝的刺史,总领一州军政,是封疆大吏,相当于王安前世的省委一把手。 而郡守一职,则相当于地级市一把手,职位比刺史低了一截。 所以,除了特定地方,朝廷会派兵驻守,压力不那么大的边关地区,都是由所属州的刺史,自己训练军马防卫。 只不过在军队数量,朝廷做了一定的限制。 要说这个大皇子,也是个带兵打仗的天才。 此人一到燕州,便向刺史郭泗提出,要自己亲自训练兵马。 后来更是立下军令状,亲自率兵出关,寻找北原部落的蛮子决战厮杀。 三年下来,大大小小二十几仗,几乎从无败绩。 光是他一个人砍下的头颅,据说就有好几百人。 其队伍所到之处,令人闻风丧胆,那些北原小部落一旦遇上,要么望风而逃,要么举族投降。 就连燕州刺史郭泗,也在给炎帝的书信中,对其军事才能赞不绝口。 也正是凭着这些赫赫功绩,大皇子才在一次次请求中,最终得到炎帝应允,得以返回京城。 尽管炎帝心中其实并不希望他回来,但,那些战功,却又不能无视。 所以,才会有半个多月前,炎帝特意提醒王安那一幕。 四年前,还只是两虎相斗,那时大皇子尚且羽翼未丰,就已令得朝野震荡。 而如今,猛虎已经插上翅膀,谁也不知道他的实力究竟会有多恐怖。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头猛虎的眼睛里,如今又多了一个敌人。 这个人,自然是长大成人,刚进舞象之年的王安。 不管王安愿不愿意接受,这就是事实,帝王家的宿命,是生来就有的诅咒,谁也避免不了。 当然,王安也不打算避让。 在他看来,这个大皇子,的确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其带来的威胁,很大程度上,要超过六皇子王睿。 但,即便如此,也并非就不可战胜。 前世的王安执行特种任务时,曾面对过太多的挑战,期间更是无数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连死神都不怕的人,又怎么会畏惧区区两个对手? 不过,不畏惧,并不代表他就不重视此事。 所谓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要重视对手,如今的王安,可不是前身那个没心没肺,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太子。 自从在炎帝口中,得知大皇子即将回来之后,他就已经开始着手暗中调查,对方的势力。 而好巧不巧,这个孙福禄,正好就是大皇子提拔起来的。 此人在山阳郡守的位置上,呆了快五年,如今大皇子即将回来,立刻就被人推荐升任刺史。 要说这里面没猫腻,打死王安都不相信。 那伙人蛰伏得太久了,如今主心骨回来,自然会蠢蠢欲动。 提拔一个孙福禄,倒是对朝廷没多大影响。 但,由此带给外界的信息,意义可就非同一般了。 这就是大皇子一系的宣言,等于是明目张胆,告诉绝大多数中下官员: 看,哪怕时隔三年多,我们大皇子一系的能量,依旧不可小觑,连刺史都能推起来。 大家还等什么,想要加官进爵,快快来投靠大皇子吧。 敌人的同伙,也是敌人。 不管孙福禄被推举为刺史,是不是大皇子亲自授意,但,既然让王安撞到,自然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可惜想法虽好,但究竟该如何破坏对方的好事,王安一开始,其实也是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的感觉。 不过,在遇到孙敬明之后,这个问题终于迎刃而解。 王安目光灼灼地看着孙敬明。 小样,我对付不了你老子,难道,还对付不了你这个当儿子的。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被从内部攻破的。 在王安眼里,这个孙敬明,就是楔入大皇子一系内部的一颗绝佳的钉子。 “都还愣着干什么?本宫已经说了,让你们罗列孙敬明的罪状,如此本宫才能将他治罪。” 见众人对自己的许诺半信半疑,王安转身作势要走:“再不说,本宫可就走了,到时候,回头被报复,可别说本宫不管你们。” “太子殿下请留步!” “殿下你不能走,还请殿下救命。” “没错,我们说还不行吗……” 这一招果然有用,王安刚抬起半只脚,郝荐仁等人就已经开始苦苦哀求。 这群人也是迫于无奈。 刚才他们各种赌咒发誓,当众将孙敬明骂的狗血喷头,可谓极尽侮辱之能事。 以孙敬明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们很清楚,一旦脱离了王安的保护,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 可以说,王安现在,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王安佯装为难的样子,长叹一声:“本宫也很想救你们,毕竟大炎如今不太平,说不定你们走着走着,就被人拖进巷子里,又或是草丛中,从此便消失在人世间……” 这家伙也是蔫坏,先把众人吓得瑟瑟发抖,最后话锋一转:“不过呢,本宫身为大炎太子,扫黑除恶,保护百姓的安全,自然义不容辞,可惜……” “可惜什么?”为保小命的众人急忙问道。 王安朝着众人勾了勾手,眉毛一挑:“可惜本宫没有证据……嗯,你们懂的。” 正文 第450章 给本宫掌嘴! 不愧是读书人,王安一个眼神,众人秒懂。 “报告殿下,在下可以证明,孙敬明曾经私下,辱骂过殿下你。” “我也可以证明,孙敬明纵仆行凶,意图加害殿下。” “还有故意诬陷太子……” 他们还没说几句,就被王安抬手打断:“打住打住,本宫指的,可不是这个……” “殿下,不是你说的,让我们揭发孙敬明的罪行吗?” 郝荐仁抓了抓脑袋,一脸懵逼的状态。 “是这样没错,可,你们说的这些,都是本宫见过的,需要再陈述一次吗?” 王安双手张开,语气低沉而有力,就像引诱迷途羔羊的魔鬼:“本宫需要的,是本宫不曾知晓的那些罪证……越刺激,越劲爆,越邪恶,才越好,懂吗?” 没错,王安需要一个大瓜,或者很多瓜也行。 可以一锤就锤死孙敬明的那种。 这个孙敬明,不过是一个郡守的儿子,竟然敢在京城如此嚣张跋扈。 那他以往在山阳郡,十有八九,没少干伤天害理之事。 不用怀疑,身为过来人,曾经是京城第一纨绔的王安,对这个最有发言权。 而且,这种纨绔子弟,一般都有一个爱好。 那就是,最喜欢在干坏事的时候,召集一帮狗腿子围观,事后再享受他们的马屁。 无他,富贵不装逼,等于锦衣夜行。 这群人无时无刻,不想彰显自己的身份和与众不同。 身为孙敬明的狐朋狗友,王安相信,在这群人里面,肯定有不少人见过前者做坏事。 而他要做的,就是搜集这些罪证,给孙敬明来个秋后算账。 众人总算理解他的意思,面面相觑,似乎有些犹豫。 而全程听闻的孙敬明,更是脸色阴沉,冷眼盯着众人,沉声道:“诸位,大家相识一场,我是什么脾气,你们最清楚。 本少提醒你们一句,谁要是敢胡说八道,就是与我孙敬明为敌,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他这一通恐吓,众人更加不敢开口,目光躲闪,连与他对视都不敢。 孙敬明嘴角一挑,不禁有些得意。 他很清楚这些狐朋狗友的性格,太子也好,郡守也好,其实对他们来说,都没多大分别。 无论哪个,一旦报复下来,都是他们不能承受的灭顶之灾。 所以,孙敬明笃定,就算他们倒向太子,依旧不敢对自己乱嚼舌根。 而事实,也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王安看着这群人,双目微眯:“怎么,有本宫给你们撑腰,你们也不敢说吗?” “殿下,我们……” 众人眉头紧锁,有苦难言。 “呵呵,我看殿下,还是不要浪费唇舌了。” 这时,孙敬明嗤笑道:“我承认,今天这事,是我冒犯了殿下,但,那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除此之外,我的人也并未伤到殿下分毫。 “当然,如果殿下愿意放我一马,我可以跪下给殿下认错,不然的话……” “不然你又如何?”王安戏谑一笑,这狗东西,有点装逼啊…… “不然,殿下只管让人抓我进大牢,到时候家父,自会禀明陛下,陈述缘由,相信以陛下的宽宏大量,最多一顿板子,我就能重获自由。” 孙敬明说完,扬了扬下巴,似乎在说: 本少也不是吓大的,要么我下跪道歉,给你一个台阶下。 要么你动用权利,把我抓进去,反正我爹能量大,迟早也能给我弄出来。 他这话确实不能算错。 哪怕他得罪的是太子,但在炎帝眼里,也只是两个纨绔子弟不懂事,争风吃醋,最后起了一点冲突。 这点小事,炎帝多半会给孙福禄一个面子,小事化了。 说不定,孙敬明连板子都不用挨就被放出来。 王安当然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他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冲突不够大,那就弄大一点。 只见他迈步走到孙敬明面前,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眯眼打量着对方。 孙敬明目光躲闪了一下,随后,怡然不惧地和他对视,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太子殿下,有何见教……” 他话还没说完,五官忽然皱成一团,随即面容扭曲地痛呼出声:“啊!我的脚……” 原来,是王安趁他不备,一只脚狠狠踩在他脚背上。 这边还在叫痛,王安那边也响起惨叫声:“哎哟,本宫的脚,本宫的脚步被他硌到了,好痛!” 王安抱着一只脚,单腿独立,边倒吸凉气,边怒视着孙敬明: “孙敬明,你好大胆子,竟敢故意硌伤本宫的脚,你是想让本宫变成残废吗?” 好大一口黑锅从天而降,孙敬明顿时蒙了,争辩道:“我没有!” “明明就是你,不然你把脚放那干嘛?” 孙敬明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终于怒了,大声叫道:“你胡说,这分明就是你故意诬赖,恶人先告状!” 他简直要气爆炸,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样的哑巴亏。 老子好端端站在这,明明是你自己走过来,一脚踩上去,到头来老子还错了? 孙敬明表示不能忍。 “好啊,你暗算本宫不说,还敢以下犯上,在本宫面前咆哮,来人,给本宫抓住他!” 王安要的就是对方失去理智,立刻以此为借口,让太子卫的人将他拿住。 “你要干什么?!我爹是郡守,你敢动我一下,回头我爹一定会让大皇子帮我主持公道……” 孙敬明又惊又怕,色厉内荏地叫着,连孙家和大皇子的关系都抖落出来。 “呵呵,小小贱民!还敢威胁本宫,罪加一等!实话告诉你,别说是你爹,就算你爹和昌王一起过来,今天也保不住你。” 王安嗤笑一声,随后声音一沉:“郑淳……给本宫掌嘴!” “你敢……” “大胆!” 孙敬明才叫出两个字,就被郑淳的厉喝打断,甩手一巴掌,打得他撇过脸去。 这还没完,又一巴掌反抽回来。 啪啪啪…… 一阵绵密如雨的耳光声,响彻栖湖岸边,惊呆了所有人。 王安慢慢放下脚,眸子在夜色中闪过一道冷芒,对于敌人,他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正文 第451章 带回去,关起来! “太子不公,我……我不服,不服啊!” 郑淳一连十几个耳光下去,打得孙敬明满嘴是血。 孙敬明没有求饶,趁着郑淳停手的间歇,双眼死死瞪着王安,愤怒嘶吼。 只是,那微微抽搐的眼角,却昭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像表现出的这么勇敢。 王安报以冷笑:“你服不服与本宫何干,冒犯了本宫,就得接受惩罚。” 顿了顿,上下打量孙敬明一会儿,啧啧道:“中气这么足,看样子,还教训得不够啊,郑淳,继续。” 孙敬明眼皮猛地一跳。 他之所以不服软,并非真是铁血真汉子,只是想表现出与众不同的豪气,唬得王安不敢再动手。 也就是俗称的偷鸡。 就像坊间话本上的记载,还有说书人讲的演义一样。 那些传说中的英雄好汉,一旦沙场被擒,只要表现出视死如归,宁死不降的气节。 最终,都会令敌方主将刮目相看,拜为上宾,许以重用。 怎么到了王安这里,这招就失灵了呢? 到底是太子有眼无珠,不识英雄? 还是,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现实无疑是后者。 王安话音刚落,郑淳便又活动起五指。 孙敬明一看,这还了得。 刚才已经被打掉几颗牙,要是剩余的牙齿也保不住,以后品尝鲜美鲍汁的时候,岂不是成了舔不知齿? “殿下,你不能……” 这次郑淳依旧没给他机会,啪啪几下,便将他的嘴巴彻底封印。 孙敬明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又是悔恨,早知如此,自己刚才干嘛还要逞强? 想到这,他的内心终于崩溃,扑通一声跪下去,双手抱头,凄声求饶起来: “殿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王安没有理会,反而走到郝荐仁他们面前,指了指身后:“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 “这就是在本宫面前装的代价。” 王安缓缓举起右手,那头郑淳立刻收手,他咧开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相信各位,肯定不想像孙少一样,也付出一点代价是吧?” “不,不想,一点都不想……” 众人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 这一刻,王安那一口洁净的白牙,对他们而言,竟比森森獠牙还要可怕。 “呵呵,本宫就知道,各位都是聪明人。” 王安呵呵笑着,忽然一巴掌拍在郝荐仁肩上。 这一掌明明没怎么用力,后者却是一个哆嗦,顺势跪在地上,忙不迭道:“殿下息怒,小的说……说还不行吗?” 郝荐仁此刻终于明白到,什么叫君心难测。 王安喜怒无常的举动,让他完全猜不到对方下一步要干什么,生怕自己也被波及,干脆老实交代。 于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以往看见过的,孙敬明的罪状,统统讲述出来。 无外乎是一些欺男霸女,吃喝嫖赌的信息。 其中一些事情,他自己也曾亲身参与,算不得太光彩。 “不错,很有价值,小贱贱,本宫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王安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郝荐仁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谄媚笑道:“多谢殿下的喜爱,这是小人应该做的,身为大炎子民,理所当然要为大炎的和谐出一份力。” 忽又指着孙敬明,义正言辞道:“殿下,孙敬明此人嚣张跋扈,为祸一方,山阳郡百姓早已苦之久矣,今日殿下出手惩戒,真是大快人心,小的对殿下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 郝荐仁的马屁,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说到最后,双手抱住王安的脚踝,近乎哀求道: “殿下,孙敬明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殿下千万不能姑息,绝对不能放过他啊!” 你妹,浪费半天口水,恐怕只有最后这句话,才是你的心声吧,什么叫趁你病要你命,这就是了……王安吐了句槽,心里却能理解郝荐仁的担忧。 毕竟孙家家大业大,他们只是些普通读书人,害怕被打击报复也是很正常的。 “放心吧,本宫答应你,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王安用一套官方词令应付完他,随后吩咐凌墨云,将这些七零八碎的事情都记录起来。 有人打头阵,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其余十人,也纷纷交代孙敬明各位的罪行。 甚至连一些孙敬明YY某王妃等捕风捉影的事,也被这些人全捅出来。 真可谓墙倒众人推。 孙敬明脸色难看到极点,就跟吃了一大口米田共一样。 要知道,这里面很多事,一旦查证,连他父亲都要被牵连,他自然更不可能独善其身。 等到众人交代完,王安和凌墨云整理了一下,竟罗列出孙敬明一百零八条罪状。 “呵呵,孙敬明,你完了,如此多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本宫看你还如何狡辩。” 王安说完,没给孙敬明辩解的机会,又一次开口说道:“本宫身为太子,又是永宁县县令,今日,就拿你回去问罪,来人,给本宫把此人抓起来!” “殿下,我真没干过这么多坏事,殿下饶命,不要抓我回去……” 孙敬明这回是真怕了,张大漏风的嘴巴,不停哀求道。 可惜,事情由不得他,被两名太子卫左右押住,径直往永宁县衙而去。 王安随后又勉励了郝荐仁等人几句,保证会对他们的安全负责,对方这才将信将疑地离去。 远处人群中,全程目睹这一幕的许盛,只觉得世界太过荒诞。 原来,那日百花会上,自己的对手,竟是当朝太子。 可笑自己自傲于京城才子的虚名,没想到,最后竟连一个纨绔太子都比不过。 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心灰意冷的许盛,顿觉人生一片灰暗,索然无趣,暗下决心,从此精研学问,此生再不碰诗词歌赋。 若是被王安知道,自己无意间暴露身份,竟成就了一位闻名后世的大学问家,不知该作何感想。 时也命也,有时候世间的因果,往往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正文 第452章 什么是炮? 夜色渐浓。 尽管距离宵禁还有一个时辰,但大街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影。 幽静的街道上,除了个别富裕之家屋檐下挂着气死风灯,其余全是一片灰暗。 马车穿过长街,在一处宅邸前面停下。 门口挂着两盏灯笼,照亮宽阔门楣上的一块鎏金黑漆的牌匾。 云山伯府。 头发还带着濡湿,已经换了一件衣服的温玉蓉,被小蜻蜓从马车上扶下来。 “多谢殿下、云裳姐姐,还有小蜻蜓你们的搭救之恩,若不嫌弃,还请到府中做客……” 面对温玉蓉的邀请,车辕上的王安却笑着婉拒:“好意心领了,快进去吧,你见过哪个太子,这么晚还跑到臣子家中的?” “嗯。” 温玉蓉很乖巧地点点头,径直跑到旁边的侧门,用手扣响。 侧门吱嘎一声开了,伴随着一把苍老的声音:“谁啊,这么晚……二,二小姐?!真是二小姐回来啦,听下人说,你不是被拐子给……” 面对激动的看门老人,温玉蓉没有隐瞒,啜泣道:“我确实被骗了,不过,幸得太子殿下搭救,让我得以回家。” “哦哦哦,小姐别哭,回来就好,快,快进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看门的老头,并没有听清温玉蓉的话,将她迎进去之后,便关上了门。 半盏茶之后,宅邸里忽然喧闹起来,继而灯火通明。 一直紧闭的大门,也从里面被打开。 一身单衣的威武中年男子,带着一群妇孺,还有一队手持灯笼的奴仆,飞快走出门槛。 四下张望,长街两头空空如也,别说马车,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威武男子正是云山伯温景,回头看着温玉蓉,微微皱眉:“玉蓉,你说是殿下送你回来的,那殿下此刻人呢?” 温玉蓉从一个抹泪的美妇怀中走出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启禀爹,殿下说这么晚了进入臣子家中,不太方便。” “你确定他真是太子?” 温景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向来纨绔的太子,居然也会做好事不留名。 “千真万确,护送我们的,还有一队太子卫,那身麒麟服,女儿曾经可是都见过的。” “这么说,还真是太子殿下,奇怪……他既然救了玉蓉,为何却不愿多留一会儿?” 温景想不通王安这么做,到底目的何在。 按理说,他这个归德将军,统领一卫,也算位高权重。 难道在那纨绔太子心中,一点拉拢的价值都没有吗? 云山伯可不是一般的武将,对于朝中局势,看得十分清楚。 虽然他并不想投靠哪位皇子,但却并不代表,他不清楚自身的价值。 这位纨绔太子今晚的做法,无疑丢失了一次重要的机会。 “老爷,幸许真如玉蓉所说,太子殿下怕惹人误会呢。” 那个之前抹泪的美妇,擦了擦眼角,走上前劝道:“天色已晚,不如老爷改日再将殿下请到府中,妾身也好亲自出面,答谢殿下的大恩。” “你不懂……” 云山伯望着夜空,幽幽一叹。 如今大皇子即将抵京,朝中虽然表面平静,背地里其实早已暗流涌动。 这个时候,他如果敢公然把王安请到家中,恐怕立刻就会被贴上太子一系的标签。 到时候,另外两派的人马,势必视他为眼中钉,对他各种排挤打压。 可是,王安毕竟救了他的二女儿,尽管是庶出,依旧是他的心头宝。 如此大恩,他若不能好好报答,又显得忘恩负义。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云山伯陷入了纠结之中。 …… 马车离开云山伯府之中,一路向北。 这次是送云裳和小蜻蜓回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到达红袖招。 相较于云山伯府的清净,这里此刻正是群魔乱舞,纸醉金迷的逍遥时刻。 “多谢殿下今晚仗义相助。” 行将下车的云裳,伸手揭开车厢的布帘,忽又放下来。 她转过身,妖冶的眸子凝视着王安,抿了抿红唇:“殿下,奴家差点忘了一件事……” “太好了,你还欠本宫一个吻,既然记起来了,不如顺带还了吧。” 王安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来,嘟起两片嘴唇就凑上去。 倒不是他急色,只是单纯想要展现一种美德。 这可是车厢里面,虽说不是他的专用銮驾,为掩耳目只是普通设计,却也宽敞舒适。 万一等下干柴烈火,亲到一起,想要做一些爱做的事,连地方都不用换。 要知道,红袖招过夜收费可不便宜。 可见,白嫖……不,节约是一种美德。 一只欺霜赛雪的小手,挡住了王安这头大灰狼的血盆大口。 王安左突右闪,也没能突破云裳的防线,不禁有些气恼:“拜托认真一点,春宵一刻值千金,此时不亲何时亲?” 云裳狐媚的眸子流转,眸光盈盈,似笑非笑道:“殿下可是答应过奴家,允许日后还债的。” 你也知道是日后还债,都没有太阳,还个毛线……王安重新坐回软塌,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扫兴,一点也不爽利。” “咯咯……殿下这就生气了,放心,奴家答应你,将来一定会还的。” 云裳一边咯咯娇笑,一边观察王安,见他并不是真生气,于是轻叹口气:“不瞒殿下,奴家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殿下也知道,奴家对诗词对联比较感兴趣,敢问殿下,你之前那联烟锁池塘柳,下联到底是什么?” 王安感觉自己被深深的伤害了。 我这么卖力挑逗,制造暧昧,你居然沉迷学习不可自拔……难道小爷的魅力,还比不过一副对联? 王安心灰意冷,叹了口气:“其实吧……这个并没有下联。” 云裳嗔怪地睨了他一眼,幽怨道:“我明白了,殿下还在生人家的气呢。” “你……本宫说真的,这副对联,难度之高,几乎没有完美的下联,有缺陷的倒是有一联。” 王安解释道:“下联是:炮镇海城楼。” “炮镇海城楼?”云裳微微蹙眉,略一琢磨后道,“确实格律上对不上,不过,炮是什么东西?” 王安一愣,才想起这个世界,目前连火药都没有,又哪来的炮? 他忽然想起炮字的另一种解释,用手比划道:“所谓的炮,就是某种又粗又大,还很烫很硬的圆柱体,商朝的比干……” 话还没说完,就见云裳柳眉倒竖,轻啐一口“下流”,随后掀开帘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安一脸懵逼。 难道商朝的比干,不是被绑在一根铜柱上炮烙而死的吗? 我给你解释炮,怎么就下流了? 正文 第453章 来人,狗头铡伺候! 啪! 幽暗的大堂内,惊堂木的响声在回荡。 这道声音如此突兀,就像敲在人的心口一样,以至于跪在下首的孙敬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大胆孙敬明,你罪恶滔滔,天理难容,这是热心百姓举报你的罪状,上面记载了你的种种恶行,你可认罪?” 王安端坐上首,头顶明镜高悬的牌子,神情不怒自威。 一旁的郑淳放下毛笔,拿起一份卷宗吹了吹墨迹,随后拿下去给孙敬明过目。 以往审案时,负责誊抄的都是老典史。 可今晚实在太晚,衙门的人早就下值了,只好让郑淳代替一下。 除此之外,还有下首的衙役,此刻也全换成了太子卫率的人马,个个面色冷峻,手按佩刀,比真正的衙役都要威武。 本就是晚上,再加上这样的气氛,是个罪犯,一进来都要吓个半死。 孙敬明之前就已经丧胆,此刻也并没有表现得强多少。 只见他哆哆嗦嗦接过卷宗,借着微弱的火光,大致地扫了一遍,随后眼睛瞪得老大,不停摇头。 “不,不,殿下,这上面写的都不可信,我没有犯过这么多罪……真的没有……” “大胆!” 王安又一次拍击惊堂木,声音严厉:“这些罪证,都是你那些朋友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是你故意诓骗本宫?还是不想承认?” 这话王安明显在挖坑,这两条,无论回答哪一条,都不对。 孙敬明自然也没有上当,趴在地上叫起屈来: “冤枉啊殿下,这些都不是事实,都是蓄意报复,小人冤枉,真的冤枉啊……” 这家伙也不笨,死活就是不承认,他还不信王安真敢弄死自己。 这也算孙敬明在绝境之中,最后一点坚持。 王安当然不会信他,又是一声厉喝: “大胆孙敬明,此事证据确凿,由不得你狡辩,本宫劝你还是乖乖认罪,签字画押。” “殿下,小人冤枉啊,真的冤枉啊……” 孙敬明尽管吓得半死,仍旧匍匐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还真是遇到硬茬了……王安皱了皱眉,决定恐吓一番:“你敢不承认,难道就不怕本宫用刑?” “殿下,小人的真的冤枉,如果殿下执意要屈打……屈打成招,小人一万个不服!” 孙敬明硬着头皮道:“而且,今晚小人被殿下带走,乃是众目睽睽之下,相信家父很快就会查到线索。 “而且,小人也相信,若是小人有个……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家父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一定会上禀朝廷,为小人讨个公道,日后朝廷追究,相信殿下……殿下也一样难辞其咎。” 他虽然害怕,思路却很清晰,刚好说到王安的心结所在。 毕竟,这份罪状,只是郝荐仁他们的一面之词,所谓孤证不立,并不能一锤子将孙敬明定死。 而孙敬明本身也有一定来历,又是被公然带走,一旦动用私刑,事后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以炎帝的脾气,如果王安真敢这么做,绝对难逃重罚。 王安可不想像王睿一样,被拖到正阳门外打个屁股开花。 他揉了揉眉心,抬眼看着孙敬明,嘴角挑起一丝玩味:“不错,看来你是吃定了本宫,不敢对你用刑是吧?”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就事论事。” 预想中的刑罚并没有降临,这让孙敬明暗自松了口气,看样子,这个纨绔太子也有忌惮的东西。 他同时也恢复了一点底气,抬起头,指着自己掉了一半牙齿的嘴巴,面露嘲讽: “就这里的伤,小人还在琢磨,回去该怎么给家父解释?” 这话带着一点威胁的意味,意思是: 如果王安不再追究,就此放他回去,他会向孙福禄隐瞒被打的实情。 如果王安继续咬着不放,将来一旦他脱困,这就是王安滥用私刑的证据。 “你在威胁本宫?” “小人不敢。” 眼看孙敬明越发从容,王安心里很不是滋味,双眼逐渐眯起,射出一缕冷芒: “其实,这件事,本宫觉得还有一个办法……” 孙敬明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凝声道:“什么办法?” “办法很简单。”王安戏谑的目光死死锁定他,“你不回去,不就不用解释了。” “不回去?” 孙敬明愣了下,继而大惊失色:“殿下,你……莫非你敢违背大炎律法……” 啪! 王安再一次敲响惊堂木,打断他的话语,随后意味深长一笑:“知道本宫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是怎么来的吗?” “……” 孙敬明心头一沉,此刻的王安,竟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等他开口,王安咧嘴一笑:“就是因为,本宫从来不在乎那些狗屁大炎律法!” 王安说完,抓起惊堂木,又一次重重拍下:“本宫今日,就要替天行道,谁也别想阻拦。”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怒指着孙敬明,大义凛然道:“孙敬明,你为祸一方,罪恶滔天,一百零八条罪证,条条都充满了血与泪,可谓罄竹难书,倾尽是五湖四海之水也难以浇灭。 “如此十恶不赦之人,是对百姓的亵渎,是对朝廷的讽刺,人面兽心,根本不配存在这人世间……来人啊,给本宫抓住他,狗头铡伺候!” 王安一声令下,四下无声。 俄顷,王安目光扫向两边:“你们干什么,怎么还不动手?” “殿下,这里没有狗头铡。”一名太子卫弱弱提醒道。 “呃……” 王安才发现,自己演得太忘情了,连大炎不存在的刑具都叫出来了。 很尴尬……有木有? “咳咳,没有铡刀没关系,本宫亲自来。” 他扯了扯嘴角,假装咳嗽两声,走到一名太子卫面前,抽出他的佩刀,握在手中。 然后,回头目光森然地盯着孙敬明,仿佛锁定某种猎物。 “殿下……不要啊!殿下,你你……你要干什么?!” 孙敬明面无血色,整个人都快吓尿了,这纨绔太子,怎么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呢? 王安一步步踱到他面前,一只手缓缓举起长刀,另一只手拂过他的后脖子,仿佛行刑的屠夫笑摸狗头: “别怕,就一瞬间的事,不会疼的。” “……” 孙敬明这回真要尿了。 正文 第454章 带去城隍庙! “殿下,你……你要做什么?!” 长刀长流过的寒芒,让孙敬明头皮发麻,情绪处于崩溃的边缘。 王安持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痴:“还能干嘛,没有狗头铡,本宫只好亲自动手。” “不!你不能杀我,不能这样……” 孙敬明摇了摇头,面色扭曲,惊恐到了极点。 “你什么意思?本宫说了要替天行道,你想让本宫言而无信吗?” 王安把脸一板,很不高兴的样子,忽又转为柔和,笑道:“都告诉了你,别怕,本宫出刀很快的,三刀之内……” 他比了三根手指,想了想,又加上两根:“不,是五刀,本宫尽量五刀之内,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放心吧。” 孙敬明本来就吓得半死,一听还要五刀才能断气,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瑟瑟发抖。 “殿下饶命,饶命啊,我不想死……” 孙敬明嚎啕大哭,整个人拼命挣扎起来。 王安皱眉,终于怒了:“都说了别怕,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你怕个球啊!” 又不是你的脑袋,你当然说的轻松……周围的太子卫暗暗偷笑。 王安揉了揉持刀的手腕,呻吟一声:“哎哟,举了这么久,手都酸了,给本宫把人按好!” 说完双手掣刀,高高举起,沉声道:“开始了,孙敬明,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看刀!” “不!!!” 孙敬明绝望大叫,一道金属的冰冷触感,随即飞快划过他的脖子。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双眼前突,只觉得脖子后面汗毛炸开,完全失去知觉。 我……被一刀断头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胆俱裂,随后,无边的黑暗仿佛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而来,彻底将他淹没。 扑通…… 孙敬明眼睛一闭,整个人直挺挺栽倒在地,整个身体不停抽搐。 裤裆下面,一滩带着骚臭的温热液体流出,迅速扩大。 这一次,他真的尿了。 “本来以为殿下要多砍几刀,结果……这小子真不禁吓。” 郑淳从上首走下来,看了眼吓晕过去的孙敬明,摇了摇头。 “这样才好,他要是禁吓,以后反而不好控制了。” 王安俯身看着孙敬明,手腕转动,倒提刀柄,将其递出去。 刚才被借刀的那名太子卫,立刻上来将之取走,才发现刀锋上没有丝毫血迹,顿时露出震惊之色: “殿下的刀法真是出神入化,刀锋触及肌肤,还能不伤分毫,这控制力,啧啧……” “你想多了,本宫用的是刀背。” “呃……” 那太子卫一记马屁拍在马蹄上,只得悻悻退下。 “哈哈……就喜欢殿下这般实事求是,某人上赶着拍殿下马屁,怕是又缺银子了……” 一群太子卫,各种揶揄,气得那名太子卫吹胡子瞪眼:“放你们娘的狗屁,老子喜欢拍殿下马屁,不行啊!” “当然不行,你把马屁拍完了,我们拍什么?” “关我屁事,想赚银子,当然各凭本事。” “哈哈,你的本事就是拍马屁吗?” “滚……” 众人骂骂咧咧,笑作一团。 妹啊,原来老子在你们心中,就是一台行走的ATM,财富密码就是拍马屁……王安一脑门黑线。 “啪啪……” 他拍了拍手,示意他们别说话,随即吩咐道:“大家还记得,本宫之前说的话吗?” “殿下是说……城隍庙的事?” “没错,凌墨云那边,应该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把人带过去,记住,都给本宫正经一点,可别露馅。” 王安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放心,事情办成了,每人十两银子辛苦费。” “噢耶,太子殿下,真是慷慨无私,我辈楷模!” “果然跟着殿下,永远不会吃亏。” “殿下,小的是你忠实的信徒……” 众人一听还有额外的银子拿,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欢呼雀跃。 随后,在王安的指挥下,有人抱着各种乱七八糟的道具,有人抬着孙敬明,一行人趁着夜色,急匆匆离开了县衙。 城隍庙。 紧临城南,位置有些偏僻。 大炎百姓历来信奉鬼神,又是大晚上,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这种地方。 四周一片死寂,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 “哗哗……” 孙敬明悠悠醒来,迷迷糊糊中,一种奇怪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声音沉重而迟缓,就像铁链从地上拖曳而过的响动。 “咦,怎么会有铁链声?我不是死了吗……难道……” 孙敬明忽然想起人死之后的传说,若身前是坏人,会被阴差带上镣铐,带往阴曹地府受审,饱受各种折磨。 原本他对这些传说,总是嗤之以鼻,可现在…… 他一个激灵,陡然睁开眼睛,随后大脑轰的一声,整个人都陷入无穷恐惧之中。 只见漆黑如墨的大街上,周围空无一人,唯有他的两只脚,在地面上拖行。 那双脚踝之上,赫然锁着一条铁链,伴随着拖动向前,不时哗哗作响。 而他本人,之前穿在身上的锦袍,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麻布的白衣,胸口还大书一字: 亡。 “亡……那该死的太子,我……我果然死了吗?” 想到自己已经死了,孙敬明下意识扭动脖子,慢慢抬头向前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拖行他的,果然不似人类,黑暗中,两个高大背影,隐约可见一个牛头,和一个马脸的轮廓。 “牛头马面?!” 孙敬明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就此烟消云散,不禁悲从中来,自己,真的死了啊。 紧接着,一个更大的恐惧将他包围。 他现在可是带着镣铐,再联想到自己身前的种种恶行,此去阴曹地府,怕是要受尽非人的折磨…… 想到这,他几乎再次吓晕过去。 他真的……不想下地狱啊! 正文 第455章 夜审! 古代传说中,人死之后,会被当地的土地召唤灵魂,就近送往城隍庙。 然后,再由城隍爷安排,统一发往阴曹地府。 于是,孙敬明的第一站,自然而然就到了城隍庙。 此刻的城隍庙,被凌墨云带人临时“装点”了一下,风格与白天迥异。 整座庙宇静静矗立在黑暗中,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庞然巨兽,显得恐怖而阴森。 大门口影影绰绰,仿佛有无数鬼祟的身影,在幽冷的庙宇里群魔乱舞。 走的近了,这些身影却又忽然消失不见。 只有无人的大殿里,不时传出桀桀冷笑和窃窃私语,就像鬼魅在低语。 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画面,孙敬明可以说前所未见,吓得他连滚带爬想要逃离。 可,极度惊恐之下的瘫软身体,却使不出半分力气,被生拉硬拽拖了进去。 “不要……” 空旷的长街尽头,只余一声凄厉惨叫。 可惜,无人听见。 经过布置的城隍庙大殿,刚一进入,就像进了鬼门关一样。 幽暗、冰冷、恐惧……几乎是这里永恒不变的基调,迎面一尊巨大的城隍塑像,明明慈眉善目,却给人一种邪气森森的感觉。 大殿两旁的黑暗中,矗立着无数的身影,一动不动,黑黢黢的看不清楚。 也不知是雕塑,还是别的什么古怪东西。 整座大殿,唯一的亮光,来自于中间的一口圆形铜鼎。 铜鼎里烧着木炭,上面架着一口大锅,从中间的缝隙里,射出的暗红火光,勉强只能照亮周围不到一丈方圆的地面。 猩红的地面上,铺满了来历不明的骨头,甚至,孙敬明还在鼎足的阴影中,看到了两个骷髅头。 这个突兀的发现,让他头皮发麻,浑身一阵颤栗。 就在他瑟瑟发抖的时候,嘭的两声连续闷响,神龛两侧的灯台上,忽然冒出两团磷火。 深夜,无人的庙宇中,阴森神像面前,两团绿油油的火焰静静飘荡。 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面对这样的画面,几乎都要被吓瘫。 孙敬明也没好上多少,几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向后挪动。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两旁那些矗立的古怪身影,此刻竟全部动起来,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 这些身影,一边桀桀冷笑,一边在他面前,做出各种群魔乱舞的动作。 离得近了,借着微弱的亮光,他勉强可以看到部分身影的真面目。 无一例外,要么是青面獠牙,要么是羊头牛首……竟然全是传说中的鬼怪。 “啊啊啊啊……” 深陷无穷恐惧的孙敬明,只能蜷缩成一团,双手抱头,发疯一般凄厉大叫。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驱散心里的害怕。 这时,神龛上又出现一堆亮光,竟是香炉中的香火,不知怎么被点亮了。 烟雾缭绕中,一个浑厚浩大的声音响彻大殿:“罪人孙敬明,你可认得本座?座、座座……” “嗯……?” 孙敬明缓缓挪开手臂,这才发现,刚才那些围拢的鬼怪,竟全都退了回去。 他依旧缩成一团,心虚地左右张望,最后,视线落在城隍塑像上,惊疑不定地道:“你……你莫非是……城隍爷?” “不错,正是本座、座、座座……”声音自带立体回响,仿佛不是来自人间。 “城隍爷?!你出现得真是太及时了,求求你,救救小人,别让这些鬼怪再靠近小人……” 孙敬明如见救星,慌忙爬上去,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然而…… “此事,本座拒绝。” “为……为什么?” “只因你前世作孽太多,罪恶深重,早已积重难返,这些还只是小惩大诫。” 城隍爷的声音不怒自威:“看到大殿中间那口大锅没有……那就是为你准备的。” “为我准备的?”孙敬明瞳孔一缩,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乃血饕汤,用黄泉之水,辅以罪大恶极之人的魂魄熬煮,最后会被送往地府之中,专供丰都山下的饿鬼享用。” “这血饕汤,和小人有什么关系?”孙敬明心虚地问道。 “如何没关系,你就是这锅汤的辅料。” 孙敬明骇然失色,哆哆嗦嗦道:“也就是说,要把小人丢进去煮?” “没错。” “可,那样……小人岂不是会魂飞魄散?” “你作恶多端,迟早也是这个下场,早点接受,也能少受点苦……” “不,我不要,我不想被煮成血食啊!” 说到血食二字,孙敬明仿佛闻到了一丝大锅里的血腥味,越发惊骇欲绝,忙不迭又磕起了头。 “求求城隍爷,求你发发慈悲,宽宏大量,饶恕小人这一次吧,小人发誓,下辈子,下下辈子,一定做个好人……” 话音未落,引得城隍爷一阵嗤笑:“好你个孙敬明,你以为,你还能有下辈子?” 顿了顿,沉吟道:“话虽如此,你父亲在任时,也曾对阴司有过供奉,本座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孙敬明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只不过,即便本座这里网开一面,入了轮回,下辈子你也只能是畜生道,如此,你还愿意吗?” “畜生,我下辈子只能当畜生吗?” 孙敬明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可想来想去,也总比现在就被煮了好吧?没准过几辈子过后,自己又能投胎成人了呢? 想到这,他咬了咬牙,点头道:“畜生就畜生吧,请问城隍爷,怎么样你才肯网开一面?” “很简单,我们这有句老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你是真心悔过,则需主动承认前世的罪孽,欲要消罪,必先认罪,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城隍爷一声吩咐,从黑暗之中,走出一个牛头人身的鬼差,交给孙敬明一张罪状,还有一盒印泥。 城隍爷接着道:“将你的十个手印,全都按上去,此后,便有资格进入阴曹地府。” 孙敬明此刻一心想着投胎保命,哪有半分怀疑,立刻将十根手指,涂满印泥,在状纸上全都按了一遍。 待那鬼差收回罪状,城隍爷忽然哈哈大笑: “哈哈……孙敬明,这下证据确凿,看你还如何抵赖,除非你有种把十个手指全砍了,不然,这回神仙也帮不了你!” 正文 第456章 本宫需要一个人! “城隍爷,你……你在说什么?” 孙敬明茫然无措,还没从极度恐惧中缓过神来。 “小朋友,你的脑子里是否有很多问号?” 戏谑的声音落下,大殿里突然亮起许多蜡烛,变得灯火通明。 一个人影从城隍塑像后面缓缓踱出,似笑非笑地看着孙敬明:“孙少,看看我是谁?” “是你……太子,怎么可能?!” 孙敬明满脸难以置信,呆呆看了王安几秒,忽又扭头向两边看去。 只见刚才还头角峥嵘的鬼怪们,此刻一个个扯下麻布头套,露出人类的本来面目。 “这头套戴着可真难受。” “是啊,憋闷得很。” “得加钱……” 一群太子卫七嘴八舌抱怨着,试图再敲一截竹杠。 可惜,王安只当没听见,从郑淳手中接过卷宗,冲着孙敬明扬了扬: “这下,你总不能再狡辩了吧?” “你……你故意诓我!” 孙敬明悲愤欲绝,双眼充血一般,咬牙切齿地瞪着王安。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还不知道,自己中了王安的奸计,跳进了对方设好的陷阱。 他恨欲狂,心中一万句MMP几乎喷薄而出。 然而他此刻却失去了这个勇气……只因,王安抓到了他的把柄。 就像王安说的,一百零八条罪状,他的十个指头全都按上了手印,可谓证据确凿,就算神仙也救不了。 而王安,根本没必要再动用私行,只需把卷宗往刑部一放。 无论对他孙敬明,还是他爹孙福禄,都是一种灭顶之灾。 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这个时代,一旦犯法,朝廷可不是只惩罚当事者一人。 以孙敬明的这些罪证,绝对是砍头的下场。 而他的父亲孙福禄,教子不严,同样罪责难逃,十有八九要被降职流放蛮荒之地。 想到这样的后果,孙敬明便四肢瘫软,头皮发麻,咬了咬牙,悲愤道: “太子殿下,小人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小人自问之前并没有得罪过殿下,难道……难道就为了区区一个青楼女子?” “当然不是。” 王安收起卷宗,负手走到孙敬明面前,居高临下道,轻叹一声:“看来,你还没明白本宫的用意。” “用意?” “没错,本宫可没说,一定要置你于死地,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殿下直说就是,只要小人能做到的,一定会竭尽全力,只求殿下,事后高抬贵手,饶过小人一命,求求殿下!” 孙敬明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磕头。 “好说好说,你要是早这样,我们就不会是敌人了,本宫也省了这些麻烦。” 王安笑笑,直入主题:“本宫要你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想必你也知道,昌王即将返京……” 孙敬明点点头,他爹就是昌王一系的,自然早就收到了风声。 “所以。”王安颔首笑道,“本宫需要有个人,帮本宫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明白了吗?” 孙敬明大惊失色:“殿下让我去昌王身边做间谍?!” “怎么,以你爹和昌王的关系,难道,你混到昌王身边很难吗?”王安深深看了他一眼,犀利的目光似乎能刺穿人心。 “这……这倒也不至于。” 孙敬明目光闪烁了几下,欲言又止,表情异常凝重。 “你是怕牵连你爹?”王安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放心,只要你不走漏风声,等将来本宫顺利上位,可以不为难你爹,甚至让他回乡当个富家翁。” “此话当真?!”孙敬明终于动摇了。 “哼,殿下向来言出必诺,答应过的事,从来不会反悔,你竟敢质疑殿下!” 郑淳忍不住插了句嘴,被王安拦下,目光依旧在孙敬明身上:“本宫答应了,自然就会做到,到时候你也立下大功,可以抵消罪名。”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前提是,你爹不要疯狂作死,触碰到本宫的底线。” “殿下放心,小人定会不时规劝我爹,以防他做得太过火。” 孙敬明慌忙答应下来,吃下这颗定心丸。 王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说,你同意了?” “不同意又能怎样?殿下会放过我吗?” 孙敬明沉默良久,最终露出一副无奈的苦涩笑容。 他此刻已经看明白了,王安费尽心思坑自己,并非是对自己有成见,而是冲着大皇子去的。 自己的把柄被人家捏着,无论他愿不愿意,也摆脱不了成为一枚棋子的命运。 既然如此,干脆就赌一把。 而且,他老爹那边,投靠的可是昌王。 这等于父子两边下注,加上王安的保证,结果就算再糟糕,也糟不到哪去。 说不定,到了那天,他能反客为主,火中取栗呢? 一切皆有可能。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 有了孙敬明亲自画押的卷宗,王安也算是成功收服了此人,不枉今夜如此大费周章。 有了这张暗牌,他就能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哪怕今后昌王意图对他不利,他也能提前布置,免得进退失据,错失良机。 一夜无话。 翌日,又到了皇子们例行上朝的时间。 因为提前解决了一块心病,王安昨晚,睡得特别香甜。 今日天还没亮,便早早起床。 先是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军体拳,随后在彩月的伺候下,梳洗整洁,享用早餐。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王安换上一身莽袍,坐上轿辇,开始前往金銮殿。 今天早朝的话题,有些沉重。 因为京城周边遭遇蝗灾的原因,这几天,京城的粮价,终于出现了连续上涨。 并且,坊间还有人传言,朝廷再过一个多月要出征打仗,已经从外地征集了大量粮食。 短期之内,外面将不会再有粮食供应京城。 而京城因为蝗灾,本身的储粮有限,未来几个月,肯定有很多人要饿肚子,撑不到秋收。 这消息不知真假,反正传的很猛,恐慌的情绪,已经在整个京城蔓延开来。 这几天,京城已经出现十几起,百姓因为疯抢粮食引发斗殴的现象。 这还是比较大的群体事件,至于小一点的冲突,恐怕还要翻上好几倍。 对于朝廷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正文 第457章 世道如此! 自古大灾之后,最忌讳的就是百姓集中哄抢物资。 在王安前世那个世界,生产力超越了大炎朝几百上千倍。 即便如此,在恐慌的驱动下,一张小小的卫生纸,仍旧经不起人们的哄抢。 甚至,很多发达国家,一度还出现了卫生纸断供潮。 这还不是生活必须品,尚且都是如此,更不用说粮食这种活命的东西。 如今大炎京城,就面临这这种严重的局面。 如果放任百姓继续哄抢下去,极可能引发粮食危机,继而让粮价持续暴涨。 最后粮价倒逼,让更多人买不起粮食。 可若是阻止百姓买粮食……民以食为天,这又不太现实。 唯一的办法,就是朝廷出面抑制粮价,但这种方法,首先就会面对两个问题。 第一个就是,那些趁机坐地起价的大粮商,是绝对不肯定轻易就范的。 而这种人,往往又背靠大树,神通广大,朝廷即便下令打击,恐怕效果也很有限。 你非要人家降价,人家大不了暂时不卖了。 等过几天市面上粮食减少,粮价还是会涨上去。 难不成,你朝廷还能把人抄家灭族? 先不说群臣就不会同意,把这些粮商干掉,虽能解燃眉之急,但,外界往京城运粮的渠道,也会随之断掉大半。 到时候,哪个商人还敢将粮食运到京城赚钱? 总不可能,靠地方上的衙门筹集粮食吧? 若地方上真有了这么多粮食,上次炎帝,就不会为出兵北莽的事愁成那样了。 连续两年的天灾人祸,大炎朝如今的地方上,粮食储备早已捉襟见肘。 为此,朝廷不得不大范围减免税收,让百姓修生养息,恢复元气。 户部早已计算过,哪怕刚经历了夏收,朝廷这次估计也收上来几个子。 况且,地方上还要经过重重核算,检查,就算有粮食,等运到京城,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 目前来看,要解决问题,还得指望那些手里有粮的人。 而这个时候,真正手里有粮食的,只有那些豪绅地主,以及世家大族。 大炎超过半数的粮商,也正是出自这些势力。 所以,越是粮食危机,这伙人越是万万不能动。 既然这些人动不了,那么另一个问题也就摆在眼前,朝廷只能自己想办法抑制粮价。 要一直粮价,就必须和那些粮商打价格战。 简单点说,就是朝廷开仓放粮,以低价卖给百姓,平抑物价。 而那群粮商势必不会甘心放弃赚钱的机会,一定会想方设法吃进朝廷的低价粮,囤积居奇,借此抬高粮价。 一个卖,一个买。 基本就是拼财力,谁先撑不住,谁就完蛋。 这就要求,朝廷必须有足够多的粮食,能把那些粮商撑死。 可如今国库并不充盈,又因为即将出兵北莽,提前抽调了大部分粮草。 所以,短期内要做到这一点,可谓困难重重。 为此,炎帝才会在朝会上,要求群臣身后的家族。 希望他们能慷慨解囊,主动调运粮食到京城,再以寻常,或是略高一点的价格售卖。 只是,炎帝才提了一下,便遭到这伙人激烈的反对,纷纷哭起穷来。 “陛下,臣的家族向来恪守本分,从未侵占他人的土地,就那百十亩地,实在没有多余的粮食啊。” “是啊,殿下让臣等运粮食,也得有粮食可运才行啊,今次可不止是京城遭遇了蝗灾,臣的家乡也是损失颇为惨重。” “殿下三思,依微臣所见,朝廷还是少干预粮价,否则,只会打击那些粮商运粮的积极性……” 群臣你一言,我一语,就是没一个愿意答应的。 炎帝皱了皱眉,提醒道:“诸位爱卿,此事关系国本,还请大家以大局为重。” “陛下,不是臣等不关心大局,实不相瞒,臣等家中也很拮据,真的能力有限啊!” 有大臣站出来,一副掏心掏肺的忠诚模样。 “是啊是啊……” 其他人随之点头,一个个低眉顺眼,显得忧心忡忡。 总之一句话,商量可以,要粮没有。 炎帝不禁有些失望,扫了一圈,问道:“那依众卿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处理?”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俄顷有一名大臣站出来,双手作揖行礼: “启禀陛下,粮食减产,粮价上升,乃是自然常理,既是常理,微臣觉得,还是不要太过插手的好。” 说话的,正是和王安不太对付的户部度之,徐怀之,大皇子一系。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况且,粮价上涨,对于朝廷的税收,也是一件好事。 陛下不是要出征北莽吗,我大炎和北莽,十余年没有大规模战事,这一仗还不知道持续多久,国库多一份收入,军队也能多一份保障。” 这话引得不少人纷纷赞同。 一看徐怀之打头,其他大臣也接二连三站出来。 “陛下,微臣觉得徐大人说的有理,粮价一事,朝廷确实不应过多干预。” “没错,京城百姓远比其地方富庶,就算涨一些粮价,也在他们能承受的范围,还能减轻朝廷的压力。” “臣以为,维持粮价温和上涨,才能让更多的粮商运粮到京城,到时候,危机自解……” 咋一听,这伙人似乎人人都在为朝廷着想,可仔细一琢磨,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站在前排的王安,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嘲讽。 他最看不惯这些人虚伪的嘴脸。 开口天下苍生,闭口为了朝廷,结果背地里,全都在打自家的小算盘。 不就是想趁机赚一波快钱吗,装什么忧国忧民。 这个世道,自古如此。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可叹,可怜,可恨。 他没注意到,自己这副不屑的表情,恰好落在炎帝眼里,后者略作思量,忽然开口: “太子,朕观你似乎不太赞同群臣的意见,不知,可有什么高见啊?” 正文 第458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回父皇,儿臣没有什么高见,儿臣很赞同诸位大臣的建议。” 冷不防被抓了壮丁,王安愣了下,随即站了出来。 “你说什么,你也赞同这样做?” 炎帝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主要是,王安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已经带给他太多惊喜,也协助他解决了很多问题。 所以,在炎帝心中,下意识想要征求王安的看法。 只是目前看来,王安的答案显然达不到他的预期,甚至,还和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这让炎帝忍不住有些失望。 “没错,儿臣不仅赞同,还觉得粮价涨的太慢,最好能涨到三四倍,甚至更高才好。” 王安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 此话一出,大殿里顿时炸了锅。 “三四倍,甚至更高,这有些不太现实吧?” “是啊,这个价格,怕是京城百姓也承受不起。” “何止,谁敢推动这个价格,肯定会被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骂死……” 太黑了……群臣议论纷纷,眉头紧皱,就差没说这三个字。 不少人望着王安,简直惊为天人,心说自己还是太年轻。 他们还只是想趁着这一波行情,赚点小钱,这个纨绔太子倒好,一上来就张开血盆大口。 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做人要厚道,韭菜虽好,你也不能连根拔啊。 不出所料,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反对,正是六皇子王睿。 大约是大皇子昌王要回京了,重新激起了王睿的斗志,但见他瞥了王安一眼,义愤填膺地站出来: “父皇,儿臣觉得,此事不妥,大大的不妥!” 炎帝深深看了他一眼:“说说你的看法。” “回父皇,这两年我大炎灾祸不断,就连京城百姓的收入,也在连年减少,加之不久前又遭了灾,收入大减。 这个时候,如果粮价忽然上涨几倍,无疑是雪上加霜,会让更多人生计无着。” “朕也是这么考虑的。” 炎帝微微颔首,沉吟片刻:“那你的意思是……平抑粮价?” “这……”王睿迟疑了一下,“回禀父皇,儿臣也不赞成平抑粮价,就像诸位大臣说的,不能打击粮商的积极性,维持粮价温和上涨即可。” 如今支持他的朝臣可不在少数,他怎么可能会蠢得去断这些人的财路? 话音未落,便听到王安讥讽道:“呵呵,好一个温和上涨,这个温和的标准,到底怎么算?要涨多少,涨多快才不算超过这个界限?” 王睿没想到他的问题会这般刁钻,皱眉道:“这个本王怎么会知道,自然是处理的时候,大家再行商量。” “哦?”王安双手摊开,“也就是说,没有具体的标准的了?既然没有,你们不是耍流氓吗? 合着你们说温和上涨就行,本宫要求一次涨到位就不行,这和当婊子又立牌坊有什么分别?” “你说什么!” 王睿怒视着他,厉声道:“太子,这里可是金銮殿,你这般污言秽语,不觉得是在亵渎朝堂吗?” “没错,身为太子,怎能如此轻浮,真真有辱斯文……” 群臣觉得受到了羞辱,忿忿不平,一致指责王安败坏风气,毫无太子的德行。 杨代善等御史,自然又趁机跳出来,大做文章,口口声声要弹劾他。 对于这幕,王安早已习以为常,语气平静:“本宫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已,难道不对吗?” 顿了顿,视线掠过一众大臣的脸,露出玩味的笑容:“毕竟,这世上谁不想发财……挣钱嘛,不寒碜。” 众人脸色有些难看,目光躲闪,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王安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惜啊,能挣的就那么多,你们想挣,本宫也想挣,你们说这事应该怎么办?” 这话太露骨了,有大臣听不下去,出声提醒道:“咳咳,殿下,你是不是偏题了,我们在讨论百姓生计的事。” “呵呵,原来你们也知道,事关百姓生计,这个百姓,不会只代表你们家里人吧?” 那大臣面色一僵,扯了扯嘴角:“怎么会,臣指的百姓,是整个大炎的所有的百姓,臣身为大炎臣子,自然要为这些百姓考虑。” “哦,那就好,本宫还以为,你说的百姓,只是你的家里人呢,你说好不好笑?” 王安含沙射影的话,让那名大臣惊出一身冷汗,连说不敢,再也不敢再多一句嘴。 王安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再开口,这才又笑起来:“没人说话?看来,这碗大锅饭,本宫也能分一杯羹了?” 他随即向四周拱拱手:“感谢各位的慷慨无私,本宫在这里提前预祝,大家一起发财。” 妈的,谁特么跟你一起发财……不少人心中破口大骂,却又不敢发作。 毕竟,蛋糕就那么大,原本已经基本分好了。 结果,这时偏偏出现一个外人,强行分走一块最大的,任谁也不会感到高兴。 众人心中默默盘算着,下朝回去,一定要通知家族抓紧运粮。 不然,被这纨绔太子捷足先登,赚走了大头,他们又是囤货,又是传谣,又是操纵粮价……辛苦半天,到头来却发现白忙一场,那才真要吐血。 被王安这么一搅混,群臣情绪激动,炎帝只好把粮价的事,放在下次商量。 于是,朝会很快又切换到下一个话题。 一名吏部的侍郎这时站出来:“启禀陛下,昌淮州因上任刺史致仕,其位已经悬空近半年有余。 吏部去岁考核,发现昌淮州山阳郡守孙福禄,颇有建树,吏治清明,连续数年政绩斐然。 经吏部再三确认,其能力拔群,或可擢升昌淮刺史,还望陛下最终定夺。” 原本垂目站在一边的王安,忽然眸光一动。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这大皇子手下人的动作,还真是好快! 不过,惊叹归惊叹,他真的会让孙福禄如愿以偿吗? 正文 第459章 合格的吃瓜群众! 炎帝没有立刻答复吏部侍郎,转而看向贾希言。 “山阳郡守孙福禄,此人朕早有注意,确实颇有才干,不知贾相怎么看?” 贾希言捋着胡须沉思片刻,上前道: “臣对孙大人的事迹,也是有所耳闻,既然吏部已经考察多年,在臣看来,臣相信吏部诸位大人的判断,孙大人理应可以胜任刺史一职。” “嗯。” 听完贾希言的话,炎帝似乎终于拿定主意,微微颔首道:“传令,山阳郡守孙福禄,吏治卓越,功劳显赫,即日起,升任昌淮刺史……”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话音未落,一名御史飞快站出来,硬着头皮道。 刚一下令,就遭到朝臣的反对,炎帝自然有些不太高兴,看着下首的言官,面无表情道:“为何?” “回陛下,昌淮州靠近京城,乃是进入南方腹地的战略要冲,干系重大,非一般人可以胜任。” 此人口齿清晰,显然早有准备:“还请陛下三思,选贤任能,此地若是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里,一旦扼住白云山脉南下的咽喉,则我大炎整个南方必将危矣。” 这人说完深深下拜,目光和王睿的视线一触即分,后者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不用说,这番说辞,一定是王睿提前安排的。 毕竟,孙福禄可是昌王的人,身为竞争对手,他怎么可能容忍对方势力坐大。 不过,此事显然不仅仅是他们做了准备。 一个大皇子一系的官员也站了出来,看着那御史道:“朱御史此言差矣,孙大人经由吏部多年考察,正好证明,其绝非心术不正之人,正适合担当刺史一职。” 朱御史轻哼一声:“这可难说,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孙大人担任山阳郡守不过四年,再政绩斐然,又能做到多好?” 那官员也不甘示弱,不阴不阳地道:“有的人,自己资质平平,就以为天下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朱御史可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人,叫作天才。” “这世上固然有天才,不过,四年前才升任郡守,如今又要成为刺史,这天才似乎有些过了,还是说……背后有人刻意为之?” 见朱御史开始揭老底,那官员立刻转变思路:“朱御史这是什么意思,连陛下都肯定孙大人的能力,难道你觉得自己比殿下看人还准?” “本官岂敢和陛下相提并论,只是觉得,为官一方,并非能力出众就可以,还要观其德行。” 朱御史冷冷一笑:“据本官了解,孙大人家中有一次子,向来嚣张跋扈,横行霸道……身为人父,连自家一个儿子都管不好,又怎能管得好一州之地?” “非也,孙大人的次子跋扈,只能说明,他一心把心思扑在工作上,这才忽略了对儿子的教育,孙大人可真是大公无私,令人钦佩。” 那官员也是巧舌如簧之辈,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谁也不能驳倒谁。 到最后,争论进入白热化,两方人马终于忍不了,纷纷下场助阵。 六皇子王睿一派的,自然是找各种借口阻击,坚决不然孙福禄上位。 而大皇子昌王那边的,一个个则把孙福禄夸上了天。 仿佛他若不能出任刺史,将会是大炎政坛百年以降的最大损失。 双方争论不断,整个大殿沸反盈天,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这一幕,让炎帝又想起了四年前的某场朝会,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道厌恶。 他也没想到,提拔一个孙福禄,竟会引起这么大的争议。 炎帝看得很明白,眼前吵翻天的这群人,不用说,几乎都是他那两个儿子在背后操纵。 这也算是给了他一些警示,必须要尽快将王安培养出来了。 不然,等以后自己垂垂老矣,这个国家,恐怕要出大乱子。 想到王安,炎帝再一次向自己的小儿子看去。 此刻的王安,作为一名合格的吃瓜群众,面对两方的争执,正躲在边上看得津津有味。 反正这两方的人,都和他不对付,他巴不得他们打成狗脑子。 狗咬狗,一嘴毛,小爷只管看热闹。 不过这场热闹并没有看多久,他便被炎帝再次点了名:“太子,好看吗?” “好……呃,父皇叫儿臣有事?” 王安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好在反应快,当即卖了个乖。 而两方人马听炎帝这么一说,才觉得有失庄重,讪讪闭嘴,很快偃旗息鼓。 只是,依旧没有任何一方选择妥协。 “看来诸位爱卿,还是没能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大殿再次恢复安静,炎帝讥讽了一句,随后看着王安,问道:“太子,你觉得,朕应不应该提拔这个孙福禄。” 王安早有腹稿,双手作揖行礼:“回父皇,儿臣认为,此人最好再考察一段时间。” 炎帝一愣:“为何?” “儿臣也觉得孙大人升得有点太快,我大炎不缺有能力的干将,此事对于他们,有些不太公平。” 王安解释道:“而且,最重要的是,儿臣虽没见过孙大人,但,却听闻过他的一些流言蜚语。” “哦?”炎帝身体微微前倾,静等下文。 “儿臣也是道听途说,到底是不是真的,还需父皇派人前去验证。” 王安先把自己摘出来,接着挠了挠脑袋,开口说道: “据儿臣听闻,孙大人在担任山阳郡守期间,曾派人回乡修缮父母的坟墓。 “其父母坟墓规格,竟已堪比朝中公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安这话,全程没有说孙福禄任何一个坏字,但明眼人都能听出来,这是在告状。 而状告孙福禄的罪名,其实只有两个字。 僭越。 在古代,为了体现上下尊卑的森严等级。 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对修建陵墓的式样、大小、陪葬品等等,都有着各种严格的规定。 身处于哪个阶层,人死之后,就采用哪个阶层的形制和规格。 陵墓可以不达标,但绝不允许超规格修建,不然就犯了僭越之罪。 关于这个,定罪也是有大有小。 比如本身是公侯,却采用了皇族的规格修建陵墓,这种形同犯上谋反,足以抄家灭族。 而老百姓的陵墓,则相对宽松一些,只要不是太出格,一般没人理会。 但,像孙福禄这种,父母只是平民,却采用公侯形制的陵墓,却已经远远超过这一界限。 不客气的说,这简直就是对大炎律法的藐视。 一旦查实,惩罚绝不会轻…… 正文 第460章 王安的计划! 果然。 王安这话,就像在殿中扔下一枚炸弹。 轰…… 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什么,孙大人竟然给双亲建公侯形制的陵墓,疯了吧?” “这可是僭越的大罪啊,别说他是郡守,就是刺史也不能这么做!。” “没错,此事若是真的,他便没资格出任昌淮刺史……” 群臣议论纷纷,什么表情都有,愕然、惊讶、愤怒、失望、惋惜……不一而足。 他们讨论得很激烈,尤其是恵王一系,更是如获至宝,纷纷谴责起孙福禄的大逆不道。 自然,昌王一系也不甘示弱,由徐怀之带头质疑和反击。 “各位也别高兴得太早,太子殿下说了,这只是他道听途说,是真是假,尚需验证。” “没错,孙大人一心为国,功绩卓著,纵然在陵墓一事上,有所超格,估计也是为了表达孝心,并非不可原谅……” 这就开始洗地了……王安心中冷笑,却没急着开口,这事自有人替他去做。 果然。 王睿的人立刻反驳道:“孝子又如何?犯法就是犯法,有道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谁规定孝子就可以免罪?”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再说,那些作奸犯科的犯人里,孝子多了去了,也没见谁逃脱过惩罚。” 徐怀之冷冷一笑:“你口口声声孙大人犯了法,不知,可拿得出证据来?” 那人面色一僵,冷哼道:“此事又不是本官说的,你找本官要什么证据?” 言下之意,让徐怀之找王安去。 徐怀之依言而行,扭头看向王安,眯着眼问:“不知殿下,可有证据?” “你没听清楚嘛,本宫说了,只是道听途说。” 其实,王安是有证据的,但,总不能告诉众人,这是孙福禄的儿子,亲自告诉自己的吧? 昨晚收服了孙敬明之后,王安就从他口中得到了不少关于孙福禄的情报。 这种违规修建祖坟,算是孙福禄比较轻微的罪行。 这其中,还有更隐秘,更令人咋舌的事迹,只不过,王安不想说出来而已。 他答应过孙敬明,会放孙福禄一马,自然要帮其保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目前双方是敌非友,该针对的,还得针对。 在孙福禄上位这件事上,王安和恵王的立场出奇的一致----必须全力阻止。 关于这点,王安也是提前告知过孙敬明。 主要有两种目的。 第一个是,防止孙福禄作死。 王安和孙敬明有过约定,只要孙福禄不发疯一样对付他,他都会放其一马。 可由于对方不知情,他们这么想,并不代表孙福禄就会照着做。 所以两人一商议,决定不能给他太大的权利,让他继续当一个郡守就好。 如此一来,就算孙福禄想要针对王安,也会因为力量不足,破坏力会小很多。 换作刺史,结果就不一定了。 刺史总揽一州军政,大炎的一州等于一省,可想而知,权利会有多大。 别说对付王安,就是造反,也不是没有实力。 而另一个目的,则是王安设计的苦肉计。 此次孙福禄升迁,其实与其本身的能力,并没有太大关系。 他只不过是大皇子昌王,为了展示自身实力,特意拎出来的一块招牌。 就像信春哥,得永生。 他想告诉群臣,跟着他昌王混,自然也能升官发财。 可是,孙福禄毕竟是人,不是招牌,一旦这出戏演砸了,又会有什么结果呢? 首先,昌王的面子和威信,肯定会大大折损。 但,他还不是最丢脸的,孙福禄才是最命苦的那一个。 身为一名工具人,欲做招牌而不可得,想想也知道,事后会被朝廷上下如何嘲笑。 于是,顺理成章的,此人便带上了悲情色彩。 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追随者因为自己,丢了这么大个人,昌王无论如何,也会做出一定的补偿。 这当然都是王安的推断,但,他却有七八分的把握。 毕竟,大皇子就算回到京城,时隔三年,首先要做的,就是收买人心。 这个时候,刚吃了大亏的孙福禄,再次成为宣传工具的可能性很大。 这就给孙敬明创造了机会。 如果到时,他趁机向孙福禄提要求,想要留在昌王身边学习如何做事。 出于补偿的心理,加之他身为郡守之子,确实有资格做一名王爷的跟班。 你说昌王是答应呢? 还是答应呢? 还是答应呢? 基本上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如此一来,王安的间谍养成计划,就算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虽然对于王安来说,这只是他计划的一小步,但对孙敬明来说,却是他人生的一大步。 从此以后,他将绑在王安的战车上,帮其监视昌王的一举一动,直到,王安登上至高宝座的那天。 王安的回答,让徐怀之有些恼怒,不过很快又释然了,呵呵笑道: “既然殿下承认了,只是道听途说,也就是说,此事纯属无中生有,捕风捉影了……” 他环顾一圈,露出自以为是的笑容:“各位都听到了,一件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事,又怎么能拿来当证据呢?” “呵呵,无中生有也好,捕风捉影也罢,一切自有父皇定夺,你我说的都不算。” 王安话虽这么说,但心其实已经猜到炎帝会怎么做。 有些事情,只需一点捕风捉影,就已经足够达到目的。 要知道,昌淮州可是大炎的心脏地带,物产富庶,又是连通南北的要地,距离京城不过两百余里。 这种地方,好比是炎帝的卧榻之侧,必须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守着,炎帝才会放心。 若王安说的是真的,那就暴露出了孙福禄是有野心之人。 光凭这一点,就足够炎帝在心里,给他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叉。 而事情的走向,也和王安料想的如出一辙…… 正文 第461章 此事和太子有关? “咳咳,尔等无需再争,此事朕自有主张。” 炎帝轻咳几声,打断下方的争执,顿了顿,看向御史大夫于谨: “于爱卿,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御史台,务必派人前往孙福禄老家,查明真相。” “臣遵旨。” 面容清癯的老者,出列恭敬行了一礼,很快又退回去。 炎帝沉默片刻,随即宣布:“今日吏部的提案,朕还需三思,关于孙福禄升迁一事,暂且延后吧。” 这话一出,群臣谁敢有异议? 大皇子一系的人,面面相觑,不少人难掩失望之色。 而恵王这边,则跟打了大胜仗一样,一个个趾高气扬,神采奕奕。 至于改变这一结果的始作俑者王安,再一次功成身退,老神在在杵在边上,冷眼旁观。 没人觉得孙福禄升迁失败,跟他能有多大关系。 毕竟,他的消息不是听说,就是据说,全是做不得证据的“信口开河”。 而且,也听不出他是在故意针对孙福禄,更像是没有脑子,听到什么就说什么。 众人更愿意相信,炎帝之所以做出这一决定,更多还是迫于两派的压力。 再加上王安刻意深藏功与名,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了他才是这场争斗的关键。 甚至,恵王一系里,不少自以为是的大臣,还把他看作一个笑话,暗暗嘲笑。 这个蠢货太子,道听途说,不过脑子,反而帮了他们这边一个大忙。 有了这次胜利,恵王殿下定然声名大噪,随之投靠过来人也会更多。 对这些人来说,未来好处多多。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王安故意为之。 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撇开炎帝对他的庇护,他如今真正拥有的实力,其实还很弱小。 这个时候,无论昌王还是恵王,和他们任何一方对上,王安都没有胜算。 别看他数次让王睿吃瘪,但,那都是有炎帝在背后撑腰。 真要真刀真枪刚正面,王安手底下,除了苏家,以及两万需要接济的流民,便再没有几个可用之人。 这点家底,在另外两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作为弱小的一方,面对这种局面,王安早早制定了十二策略。 驱虎吞狼,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一句话,你们慢慢打,最好打出狗脑子,我先发育一波,稳住别浪。 朝会接近尾声,这时,从门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云山伯觐见!” “云山伯,他怎么会来?” 群臣一阵骚动。 要知道,这些勋贵,除了个别手握大权的,大多都被特许,可以不用天天上早朝。 至少云山伯,众人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见过他。 他们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此人在朝会即将结束时,赶来金銮殿见驾。 “宣。” 炎帝一声令下,俄顷,一个顶盔掼甲的身影踏步进来,甲叶碰撞出铿锵之声。 “嘶……” 众人见他全副武装的样子,不由更加好奇了。 虽然云山伯是武官,但,即便是武官上朝,也有专门的衣袍,鲜少有人会穿一身盔甲进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臣温景,参见陛下。” 云山伯一直走到大殿中央,才停下脚步,躬身行礼。 “起来吧。”炎帝盯着他看了几秒,“温景,你这个样子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但见温景一撩下摆,轰然跪地,抱拳请求道:“回禀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何事?” “臣恳请陛下,准许臣调查京城人口失踪案,臣定当不负陛下期望,誓要将这伙害人的豺狼剿灭!” 云山伯声音如钢铁般冷硬,似乎和这群拐子有不同戴天之仇。 只是,他的这个要求,却把人看傻了眼。 你一个统领左武卫的武将,却跑去查案,这不是越俎代庖,张冠李戴吗? 你让负责刑案的大理寺、刑部、甚至京兆府的人怎么想? 合着我们一群专业人士,都是酒囊饭袋,还需要你一个外行人来帮忙? 伤自尊啊。 叔叔可忍,婶婶也忍不了。 当即就有刑部的官员站出来,斜眼看着云山伯,冷冷一笑:“云山伯,请恕下官无礼,有道是术业有专攻,你身为武将,哪来的资格调查这些案子。” 云山伯看了他一眼,再次回头抱拳:“正是因为没有资格,微臣才斗胆请求陛下,只要陛下点头,臣就有了资格。” 又有一名官员出列:“云山伯何出此言,难道是觉得,我等都是饭桶,唯有你才能力卓著不成?” 云山伯也不甘示弱,冷哼一声:“你们是不是饭桶,我不知道,但,我女儿前日被人绑走,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他顿了顿,扭头直视着那名官员,目光凌厉:“既然你们在负责京城治安,那是不是该给本伯爷一个解释?” 话一出口,朝堂上顿时炸了锅。 “什么,云山伯的女儿被人绑走了?” “这些匪徒如此猖狂,京城治安堪忧啊。” “难怪云山伯会来这里,这是被惹怒了,想要报仇啊……” 刚才还和云山伯争辩的两名官员,此刻全都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这种事,我等怎么一点也不知情……” “哼!你们当然不知情,一群尸位素餐之人,若是没那本事,趁早让给别人才好。” 云山伯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也惹怒了这两个人,争锋相对道: “你胡说,京城周边的治安,向来风和气正,大家有目共睹,你分明就是借题发挥!” “你们才是放屁!” 云山伯也是毫不客气,冷笑道:“呵呵,好一个风和气正,那我女儿被绑一事,又该怎么说?” “这……”两人一时语塞。 眼看他们迟迟说不上来,云山伯继续乘胜追击: “原来你们也知道理亏,此次小女遇险,若不是太子殿下出手相救,恐怕至今还深陷狼窝,就算你们不站出来,本伯爷也要向你们讨个说法!” 炎帝和群臣又是一怔,怎么此事,和太子还有关系? 正文 第462章 道德树立的标准! “温景,你是说,太子救了你女儿?” 炎帝吃惊地看着王安,心里大为困惑,怎么这小混蛋,哪里都能掺和一脚? “回禀陛下,此事千真万确。” 云山伯点点头,随即看向王安:“今日微臣前来,除了向陛下请求查案,另一点,就是想当众感谢太子殿下的恩情。” 他说完之后,冲着王安郑重一礼:“多谢殿下昨晚仗义出手,小女才能逃出生天,臣在这里,替玉蓉谢过殿下,大恩大德,温府上下一定铭记在心。” 这温景也是聪明。 知道私下邀请王安报恩,容易引起另外两方势力的猜忌,干脆就挑了这个时候公开道谢。 如此一来,既不失庄重,又不会太过惹人怀疑,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好个云山伯,你想给你女儿出气,拉上我干什么,不知道小爷喜欢低调吗……王安无意之间又出了一次风头,不禁有些恼火,决定小小报复一下: “呵呵,哪里哪里,本宫也是恰好遇上,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 王安搓着手,露出腼腆的笑容:“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云山伯除了口头道谢,难道……就没有一点实质性的表示?” “呃……” 云山伯面色一僵,老实说,他还真没准备过什么答谢的礼物。 毕竟,这种场合,为了在炎帝和群臣面前,留下一个伟光正的形象,只要是正常人,都会选择施恩不图报。 谁能想到,还有王安这样的奇葩,居然会公然索要报酬? 云山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不免有些尴尬。 这正是王安想要的画面,炎帝却有些看不下去,瞪着王安呵斥道:“混账!人家云山伯都当众给你道谢了,你还想要什么? “你是大炎太子,保境安民,护佑百姓,本就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哪有救一个人,就要报酬的道理,这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记住了吗?” “父皇,这话儿臣可不赞同。” 炎帝一听,这小混蛋竟然还敢顶撞自己,不由把脸一沉:“混账东西,你还有理了?” “父皇稍安勿躁,儿臣敢这么说,自然有儿臣的道理。”王安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 “哦?”炎帝被气乐了,“你倒是说说看。” 王安点点头,朝一旁拱手道:“儿臣这里有个故事:古代有一圣人,名下弟子众多,其中贤者七十二,有一天,这些贤者中的一人,在河里救了一个人。 “那个人为了感谢圣人弟子的救命之恩,便将一头牛送给对方,那弟子还真收下了。 “后来消息传开,天下人都纷纷嘲笑起那名弟子,说他贪财忘义,配不上七十二贤之名。” “说到这,王安顿了顿,问道:“父皇可知,那圣人听到这些后,会怎么说他那名弟子?” 炎帝冷笑道:“还能怎么说,此人确实贪财忘义,根本配不上贤者之名,朕若是那圣人,定让他将牛退回去,给人道歉,不然就逐出门墙。” “父皇你错了。” 谁知,王安却是摇了摇头,继续道:“那圣人说的,和你刚好相反,圣人非但没有责怪那名弟子,还当众表扬了他的行为。” “怎么可能?”炎帝一阵,继而嘲讽道,“那圣人如此偏袒徇私,还算得什么圣人?” “当然算了,因为圣人是对的,错的是父皇。”王安天经地义道。 “你说什么……朕居然错了?” 炎帝简直不敢相信,这臭小子,果然还是脱离不了从前的纨绔习气,这三观令人担忧啊。 “没错,那圣人对弟子说:你做得对,从此大家都会乐意救人了。” 王安解释道:“父皇也知道,这天下贤者少,圣人更少,绝大部分人,都只是俗人,奔波一生,只为一个利字。 “所谓无利不起早,自然也可以说成,无利不救人,圣人正是看到这一点,才将弟子树立成标杆。 “天下人一看,连圣人的弟子贤者救人,都会收取报酬,他们救人索要报酬,自然也是天经地义,如此,救人有利可图,就会驱使更多人愿意去救人。 “反之,如果人人都奉行施恩不图报,无利可图的事,又有几个人愿意干呢?” 王安说到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儿臣还要强调一个重点,人们都希望有更多人能见义勇为,但,他们往往忽略了一点,每一次的见义勇为,都是要面临一定风险的。 “有时候,这些风险足以令人丧命,如果没有足够的报酬,谁又会拼着性命去救人?难不成人家欠你的?” 安静。 绝对的安静。 面对王安掷地有声的话语,无论是炎帝,还是群臣,全都都愣住了。 一直以来,他们都把见义勇为,施恩不图报,当作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却还从来没人想过,把道德树立得太高,反而会让见义勇为之人越来越少。 尽管王安这话带着私心,但不可否认,确实很有道理的。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借为礼往。 大家都是俗人,冒了风险,还无利可图的事情,有几个会去做?所有人心知肚明。 “说得好,圣人不愧是圣人,殿下今日一席话,真可谓发人深省。” 这时,贾希言忽然出声,对王安赞不绝口,末了露出一丝好奇:“不过,微臣从未听过古时有这样一位圣人,不知殿下是从何得知?” “呃……” 子路受牛这个故事,来自王安前世的吕氏春秋。 不过,王安不可能自爆,只好信口胡诌:“这个嘛……来自于一本坊间杂书,时间太久,本宫也记不得书名,可能只是胡编乱造,当时觉得有趣,便记住了。” “是吗?”贾希言有些动容,“这则故事寓意深刻,即便是胡编乱造,编书人的才华,也是不可小觑,我大炎乡野遗贤如此严重,是臣等的过失啊。” 王安擦了擦额头,赶紧附和:“呵呵,贾相说得是,毕竟高手在民间,应该好好发掘。” “哦?”炎帝被两人的谈话勾起一丝兴趣,看着王安,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倒是说说,该如何发掘?” “……” 老实说,王安还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不过,目前计划尚不允许…… 正文 第463章 人才制度有问题!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没等王安开口,王睿忽然站出来,讥讽地看了王安一眼:“儿臣觉得,太子所谓的高手在民间,本身就是个笑话,并不值得父皇如此重视。” “哦?” 炎帝没有说话,静等下文。 王睿扫了一眼群臣,接着道:“众所周知,我大炎选拔人才,除了科举,还有举荐制度。 “若是民间真的有人才,早就被各地官员层层推选上来,为朝廷所用,哪有那么多乡野遗贤。” 这话一出口,顿时得到一票人的响应。 “恵王言之有理,我大炎上下收揽人才,向来不遗余力,不拘一格,太子之言,未免言过其实。” “没错,纵然其间真有疏漏,漏掉的也是极少数,这点人才对朝廷来说,并不算多大损失。” “还望太子殿下说话之前,调查清楚,若是信口开河,误导了朝廷的政策可就不好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贾希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自责的话,竟给王安惹来这么大的争议,连忙主动道歉,希望能平息事端: “诸位同僚言之有理,不过,此事皆因本官而起,相信太子殿下只是无心之失,大家还是不要太较真的好。” “贾相此言差矣,选贤任能,事关国本,若是被有心人误导,对我大炎的未来,将会百害而无一利。” 王睿不依不饶,不放过任何给王安泼脏水的机会。 看似为朝廷着想,其实有他自己的小算盘。 毕竟,一旦炎帝被王安的话题勾起兴趣,极有可能,会委派后者去收罗那些乡野人才。 如此一来,王安的势力定会随之不断增强。 作为竞争对手来说,王睿是绝不可能坐视王安壮大的。 所以,不管是高手在民间,还是失手在阴间,王睿都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不过,炎帝却似有不同看法,等王睿说完,便向王安问道:“太子,你觉得恵王和诸位爱卿的话如何?” “全都是在放屁!” 王安一石激起千层浪,无视群臣的指责,扫了一圈,语气不屑道:“都说乡野无遗贤,那只是因为,你们缺乏一双发现的眼睛。” 王睿冷哼一声反驳道:“太子,你别胡搅蛮缠,本王说过来,我朝两套人才遴选制度,绝不可能遗漏人才。” “那是,如果所谓的人才,只是饱读诗书,洞察世情之辈,确实没有什么遗漏。” 王安讥讽完,随即话锋一转:“不过,那只是你们的标准。” “我们的标准,也是朝廷的标准,这难道有什么不对?”王睿冷笑道。 “在你们那里,这当然是对的,不过在本宫这里……” 王安顿了顿,轻笑着摇摇头:“这样的选拔制度,本宫愿称之为幼稚,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只用你们所谓的人才,那大炎最终,也逃不掉一个亡国的命运。” 砰! 炎帝一掌重重击在龙椅扶手上,目光如电,雷霆震怒:“混账!胡说八道!” 无形的威严,犹如潮水般从大殿中间席卷而过,群臣一阵心惊肉跳,纷纷俯首: “陛下息怒。” 王睿弯腰时,若有若无地瞥向王安,脸上挂着一丝幸灾乐祸。 敢在炎帝面前,说大炎最终会亡国,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冲动,这种没脑子的白痴对手,真的值得自己全力以赴吗? 大殿里落针可闻,死一般安静。 良久,炎帝从震怒中醒来,直直盯着王安,目光依旧凌厉:“太子,你可知罪?” 王安心里有些打鼓,面上却很平静地行了一礼:“敢问父皇,儿臣何罪之有?” “你还敢说你没罪?”炎帝沉着脸道,“朕问你,朕遵行祖制,收罗天下人才,怎么亡国了?” “因为时代变了。” 王安把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儿臣也问父皇一个问题,敢问大炎的前朝,甚至更早的几个朝代,哪一个不是用大炎现今这种人才选拔制度,它们如今还在吗?” “……”炎帝语塞。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甚至都根本不用问。 这些朝代若是还在,又哪有如今的大炎皇朝。 “殿下话不能这么说,我大炎的选拔制度,其实在前朝的基础上,做了不少改进,两者又岂能相提并论?” 有大臣为了拍炎帝马屁,出列帮忙解围。 王安看了那人一眼,笑道:“你也说了,是在前朝基础上加以改进,本质上换汤不换药,又有什么不同?” 那大臣笑着解释道:“当然有所不同,我朝吏治清明,任人唯贤,选拔人才也更加透明、公正……” “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安的笑声打断:“透明、公正、任人唯贤……这话你自己信吗?且不说地方官员,徇私舞弊,任人唯亲,拉帮结派,就是在座的各位,又有几个能做到呢?” 这话可谓不留情面,把几乎所有大臣的脸都打了一遍。 群臣自然不会承认,纷纷怒斥反击。 “殿下何出此言,我等为朝廷尽心勠力,哪敢有任何私心?” “没错,殿下这话,是在侮辱我们的人品。” “岂有此理,陛下,请你为臣等做主啊……” 炎帝眉头紧皱,朝中是什么情况,他比王安更清楚,自然不会相信群臣这些话。 别说是他,恐怕京城随便找个百姓问一下,也不会相信。 但,政治就是这么一种奇妙的东西。 有时候,明明看破,却没办法捅破。 比如炎帝,为了维持朝堂的和谐,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呵斥道:“好了,太子,又在胡言乱语,我大炎上下,君臣一心,风清气正,哪有你说的那般龌龊!” “多谢陛下,还是陛下明白臣等的一片苦心,有殿下这番话,臣等誓为大炎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有了炎帝的背书,众人腰杆一下硬了起来,一边谢恩,一边得意地看向王安。 似乎在说,小子还是太年轻,跟我们斗,你说了不算,知道不? 他们正准备借此发难,让炎帝教训一顿王安。 岂料,王安居然主动认错:“父皇教训得是,是儿臣一时糊涂,才有此误会,没想到诸位大人,竟对我大炎如此忠心耿耿,实在令人感动。” “呵呵,殿下过誉了,此乃臣等的本分……” 群臣露出胜利的姿态,暗叹这纨绔太子倒是会见风使舵,看来也是晓得利害的。 谁知,王安接下来一句话,又让他们变了脸色…… 正文 第464章 套路一波! 群臣一脸飘飘然。 毕竟,可不是谁都能让太子低头的。 却听王安又一次开口,声音透着戏谑:“既然诸位大人如此忠心耿耿,为国为民,想必将家中粮食,低价供应一部分给朝廷,也一定是愿意的吧?” “呃……” 前一刻还得意洋洋的群臣,脸上全都僵住了,内心就像吃了一大口苍蝇般难受。 他们也总算明白过来,王安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原来就是为了给大家下套。 好阴险的太子啊。 这事他们自然不会同意,把之前拒绝炎帝的理由又搬出来: “殿下,我们也想为朝廷分忧,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族中今年欠收,粮食也只能勉强维持……” 王安才不吃这一套:“今年欠收,那去年还有嘛。” “这……去年的存粮,也快没有了。”有人急忙跳出来解释,群臣随之点头。 “也快没有了?那就是说,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对吧?你若撒谎,本宫可是会派人前去调查的哦。” 王安敏锐地抓住话中的漏洞,一阵威逼利诱,后者在他凌厉目光的逼视下,最终漏了怯,流着冷汗道:“是有一点,可,也不够供应的啊。” “不够供应,也可以设棚施粥嘛,同样是为朝廷分忧,你说对不对?” “可是……” “没有可是,诸位不是要为我大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嘛,本宫也是为了成全你们的一片忠心,还望诸位理解本宫的良苦用心。” 王安一副我是为你们好的真诚模样:“再说,不过出一点粮食而已,远不止于让你们死而后已,最多也就饿点肚皮而已,正好减减肥。”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此事朝廷不会强行要求,诸位只需施粥十来天,做出表率即可,如何?” “这个……” 群臣眉头紧皱,面面相觑。 装逼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安可不是一个吃亏的主,占了他的便宜,就要让对手从另一边吐出来。 不得不说,他这个套子下的不错。 群臣可以以粮食不多为由,拒绝炎帝的粮食摊派,但,施粥的消耗却要比前者小的多,而且关乎道德。 如果这个时候,这些人再拒绝,就显得有些说不过去而来。 合着你们口口声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全特么是骗人的,这不成了欺君之言吗? 炎帝琢磨了一下,觉得王安此计可行很高。 蚊子再小也是一块肉,这些大臣若是能开仓施粥,多少也能稳住底层一段时间,减小发生暴动的可能。 如此机会,他又怎能放过,立刻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朕也觉得,太子说的有理,诸位爱卿,国难当头,还望共克时艰。” 群臣还能说什么,炎帝都发话了,这个时候,反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更重要的是,施粥十来天的消耗,确实要小很多,就算亏,也亏不到哪里去。 而且短期内,粮价一定会大涨,大不了,从另一头赚回来就是了。 念及于此,群臣对视一眼,先是三三两两,之后越来越多,几乎全都站了出来,众口一致道: “臣等遵命,义不容辞。” “多谢众卿的理解,朕心甚慰。” 顺利套路了群臣一波,也算解决了炎帝一块小小的心病。 还是这小混蛋鬼点子多啊……炎帝脸上总算有了笑容,偷偷赞赏地看了王安一眼,决定不再纠结于人才选拔一事。 这本来就是个伪命题。 就像王安说的,每个人有每个人定义人才的标准。 连标准都没统一,继续争论下去,也分不出个所以然。 若是王安有心,大可以让他以后证明给大家看,总之目前这套选拔制度,炎帝是不可能动的。 等群臣退下,炎帝才发现,云山伯依旧跪在场中。 揉了揉眉心,才想起,对方的请求自己还没给出回应,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温景,你做的很好,若不是你带来的消息,朕到现在还不知道,朕眼皮底下安宁繁盛的京城,竟已藏污纳垢到了这种地步。” 炎帝顿了顿,叹了口气:“不过,公是公,私是私,你乃左武卫统领,操练好左武卫兵马,磨锐我大炎兵锋,才是你最该做的事,知道了吗?” “臣……明白。” 云山伯咬牙点头,脸上闪过失望之色。 炎帝这话一出,他想要亲自为温玉蓉出气,几乎是不可能了。 果然。 炎帝当即宣布:“刑部侍郎徐忠年出列,这绑架拐卖人口一案,交给你们刑部调查,三日之内,朕要看到成效!” “这……陛下,时间是不是有点……有点仓促?”徐忠年脸上挂着为难。 三日破案,时间确实不太够。 “哼!这伙贼子,无法无天,连云山伯的家人都敢绑架,可见猖狂到什么地步。” “朕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们抓来,剥皮拆骨……你身为刑部侍郎,经手的案子,没有一千也该有好几百了,如果三天时间,连这个都查不出来,别怪朕到时唯你是问!” 对着这件事,炎帝是动了真怒,除了给云山伯交代,也有责怪刑部等衙门不作为的意思。 “不过,三天时间也确实短了一些,朕特许你,从大理寺、御史台挑人,查案期间,京兆府必须全力给与配合。” 炎帝大概也觉得有些为难徐忠年,想了想,目光扫过下首再次开口: “此事,只靠徐爱卿一人,朕觉得不太稳妥,诸爱卿,可有谁再推荐一人?” 话音刚落,京兆尹范铮站了出来,躬身道:“启禀陛下,臣想举荐一人。” “哦?”炎帝看着范铮,“不知范爱卿想要举荐谁啊?” “臣想举荐太子殿下。” “???” 原本站在一旁,老神在在打瞌睡的王安,栗然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范铮。 老范同志,你不讲武德啊。 小爷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有空去超时加班??? 正文 第465章 让太子去查! “让太子去查案?!” 不仅是炎帝,包括群臣在内,都为范铮这话感到不解。 不少人暗甚至中讥笑,范铮这个老古板,居然也有脑袋秀逗的时候。 就这纨绔小子,他会查个毛线,不捅出娄子就算不错了。 炎帝惊疑不定地看着范铮,又看了眼王安,试探着道:“范爱卿,你确定,你举荐的是太子,而不是别人?” 老爹你什么意思,看不起你儿子是吗……王安将炎帝的表情看在眼里,一脑门黑线,看来,自己有必要再次证明自己啊。 “回陛下,臣很确定。” 范铮正色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初臣推举殿下出任永宁县令……臣就是因为殿下在此之前,当庭破了永宁县的一桩栽赃杀人案,从而发现了殿下的才能。 “而事实证明,臣并没有看走眼,殿下在永宁县任职期间,一直做得很好,百姓也是有口皆碑,这点京兆府负责采风的吏员,可以作证……” 说到最后,他又给出了一个理由:“说起这次的人口失踪,其实臣也有责任,陛有所不知,其实最早发现此案端倪的,正是太子殿下。 “当初,殿下发现之后,派人通知了京兆府,只是当时蝗灾在即,下面的吏员几乎都被司农寺调走,剩下查案之人,寥寥无几,这才会拖到现在,乃至让云山伯之女也遭遇险情。” 范铮顿了顿,看向王安:“所以,臣觉得,既然殿下接触过受害者家属,又曾救下云山伯之女,说不定就发现了什么线索,加之本身拥有破案才能,倒不妨让他试一试。” “你这么说,朕倒是想起来了。” 炎帝微微颔首,和一旁的老太监李元海对视一眼,也想起了当初王安破案的事情,似乎有所意动。 日啊,我有个毛的线索,破案才能倒是有一点,可仅凭这一点,也破不了案啊,真麻烦……徐忠年是徐渭的父亲,王安可不想和自己手下的亲爹抢功劳。 正想拒绝,却见王睿忽然走出来,对着炎帝行礼道:“父皇,儿臣并不赞同范大人的话,既然要举荐人才,自然要用最专业的,儿臣也有一人要推荐。” “谁?” “此人名叫金宏,也是刑部出身,曾经做过捕头,从下面一步步积累功勋,到如今已是刑部郎中。” 这个金宏,明显是王睿的人,说起来也是了若指掌:“此人经验丰富,办案老辣,给他三天时间破案,绰绰有余。” “什么,居然是他?!” 徐忠年一听到金宏的名字,不由变了脸色。 此人,正是他的死对头,同为刑部侍郎的孙侍郎,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如今恵王当众保举此人,看来孙侍郎那边,应该是倒过去了。 这让还没投靠任何一方的徐忠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要是炎帝真的同意下来,这件案子最后又被金宏破了,自己的位置可就危险了啊。 果然,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炎帝听了王睿的话之后,又向刑部尚书阎敬明询问道:“阎爱卿,金宏此人,能力如何?” 阎敬明坦然道:“回陛下,正如恵王所说,金宏能力很强,尤其在破案方面,更有独到之处。” “嗯。” 炎帝听罢微微颔首,片刻后宣布:“那就依恵王所言,着令金宏,另行组建一队人马,共同参与破案。” 王睿装作不经意地扫了王安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淡蔑。 这种积累功勋的好机会,他才不会让给王安。 只是…… 王睿这家伙,这回表现不错,帮小爷甩掉一个大包袱……王安丝毫不在意,打了个长长哈欠,却不想,刚好被炎帝的眼角余光看到。 炎帝皱了皱眉,心中又有了决断:“至于太子,此案,也给朕参与进去。” “不是,父皇,你不都有了两个专业人士了吗?” 王安大吃一惊,王睿也有些傻眼了,自己的人把位置都抢了,怎么父皇还给他机会? “那又如何,朕想早点有结果,破案的人当然越多越好。”炎帝道。 “可是,破案很麻烦的,而且,儿臣还有其他事……” 王安的推脱被炎帝直接打断,叹了口气:“朕也知道你还有其他事,也不指望你能创造奇迹,能起到锻炼的目的就行。” 作为老父亲,对于这种没有干劲的儿子,也是操碎了心。 “这样啊……那儿臣领命就是。” 不务正业,摸鱼打酱油什么的,向来都是王安的专长,只要没压力,一切都好说。 于是,王安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 这让炎帝感到很欣慰,不过,群臣却颇有微词。 “这不是荒唐吗,太子向来不务正业,哪会查什么案子?” “可别越查越乱,最后还把贼人给放跑了。” “这可说不定,毕竟是太子,大家都懂的……” 朝廷上下,很快传得人尽皆知。 根据这些传闻,几乎没有一个人认为,王安能在这起案件中起到作用。 想破案,还得靠刑部两位大人,这个被炎帝硬塞进来的拖油瓶,不添乱就是谢天谢地。 甚至,包括王安本人,也没有对此报以任何期待。 什么破不破案,他压根就没打算执行,才下早朝,炎帝的叮嘱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休沐还有最后一天,他只想抓紧时间好好放松一下。 可惜,赵文静这颗牛皮糖就是不让他清净。 王安被吵得没办法,只好乔装打扮一番,带着她、还有彩月和郑淳,一起在京城里游玩了半日。 到了傍晚,一行人回到东宫,一名年轻太监匆匆找到王安,交给他一封东西。 “这是谁送来的?” 信封上没有署名,王安一般拆开,一边问道。 “回殿下,这是云山伯派人送来,特意嘱咐小的交给殿下。”年轻太监回应道。 “云山伯?” 王安神色一动,不禁哑然失笑:“本宫也就开个玩笑,你咋就真当真了呢?” 正文 第466章 云山伯往事 一封信,还有一份地契。 地契地点:京城以南六十里,一处叫作白石滩的荒地,面积十顷地。 这个地方,和永宁县最南边接壤,不过中间还隔着一条名叫南亭河的大河。 按照信里面的讲述,这是云山伯,特意送给王安的谢礼。 云山伯今日下朝后,经过打听,知道王安正在寻找土地,以安置下面的流民。 正巧,他的手中就有一块祖上凭功劳换来的土地,于是决定赠与王安一部分。 信上还讲述了一件往事。 那还是六七十年前,当时的大炎和如今情况有些类似。 京畿附近连续几年受灾,很多百姓吃不饱饭,以至民心思变,匪患四起。 其中最严重的地区,当属京城南方这边。 只因过了南亭河,再往南不到百里距离,便是一道横贯东西的巨大山脉----白云山脉。 苍茫大山,起伏连绵,东西八百里,南北两百里,广阔如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样的地形,给了那些强盗绝佳的藏身之处。 朝廷派兵围剿的时候,他们只需往山里一藏,朝廷的官兵不熟悉山里的地形,就只能两眼一抓瞎。 等到朝廷熬不过,退兵之后,这些强盗又会再次出来,继续为非作歹。 如此互相拉锯几年,这些强盗组织,不仅没有被剿灭,反而越发壮大。 据说巅峰时期,白云山脉之中,光是人数过万的强盗势力,就有三家,再加上其余大大小小的势力,人数有五六万之众。 为了应对朝廷的围剿,这些势力还相互结盟,共同进退,形成了一股更加具有威胁的势力。 其最大的头目,一度膨胀到以白云王自居,号称是跺一跺脚,都能令京城抖三抖的大人物。 要知道,京城周边驻扎的十卫军队,人数总共也就才和这些山匪相当。 即便加上禁军,也超不过十万,要剿灭这些地头蛇一样的山匪,无疑难如登天。 在当时,白云山的盗匪,俨然成了大炎朝廷的一块心腹大患。 这些胆大包天的山匪,不仅敢越过南亭河,甚至还有好几次,凭着抢来的马,一路劫掠到了京城脚下,引得京城上下一片恐慌。 最后,朝廷忍无可忍,为了消灭他们,制定了一个漫长的计划。 事实证明,朝廷的人无愧是精英,一旦认真起来,展现的计谋也是异常可怕的。 在当时正面剿匪,已经被无数次证明行不通的情况下,他们另辟蹊径,决定从内部瓦解对方。 于是,朝廷玩了一出苦肉计,故意制造一起人尽皆知的冤案,逼得朝廷某位知名的将军,投奔南山,落草为寇。 彼时,那白云王正愁手下有兵无将,求贤若渴。 那将军一投靠过去,果然立刻被委以重用。 依靠和朝廷的暗中配合,那将军带着白云山的强盗,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也因此,他完全获得白云王的信任,成了白云山中,地位最高的几名当家之一。 身居高位之后,这名卧底将军,更是将无间道发挥到了极致。 他凭着个人威望和手腕,拉拢了一批心腹,靠着分化瓦解,挑拨离间,在其余几位当家心中,埋下了互相猜忌的种子。 终于在几年后,白云王身体每况愈下,联盟需要选出新的头目之际,这群人为了争夺权利,彻底爆发了。 山匪们在各自当家的带领下,互相火拼,一时间各大山寨喋血,纷纷元气大伤,难有幸免者。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将军瞧准时机,悄悄带领两万官兵进山,趁你病,要你命。 这些山匪几乎都拼光了家底,又是群龙无首,人心惶惶的时候,哪还有胆量和官兵争锋,纷纷弃寨而逃。 一场持续三年之久的剿匪行动就此展开。 此役之后,白云山盗匪为之一空,原本五六万的规模,最后活下来不到两三千人。 就这点残兵败将,还被官兵一路追赶,纷纷躲进老山密林深处,后半辈子敢不敢再出来都还难说。 消息传回京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普通百姓,无不彻夜欢庆。 那位卧底将军,也因为几年的深入虎穴,立下大功,最终被赐予世袭伯爵之位。 没错,这位将军,正是第一代云山伯,也是当代云山伯的太爷爷。 朝廷当时赐予他爵位的时候,也将南亭河南岸的白石滩一并赐给他,作为封地。 似乎,有意让他在南亭河以南开府,以便震慑山匪宵小。 不过,初代云山伯最终没有如朝廷所期望的那样,驻守在白石滩,而是上表炎帝,在京城开府建牙,颐养天年。 究其原因,众说纷纭。 其中比较靠谱的猜测是,初代云山伯,毕竟和那群山匪称兄道弟多年。 虽然他最终亲手把他们剿灭,但心中多少也怀着一份愧疚,所以,不想留在昔日的伤心地。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那些强盗,毕竟没有消灭干净。 万一某天卷土重来,第一个要报仇的就是他,留在白石滩太不安全。 总之不管外界怎么说,云山伯府一直都没有回应,信上也没给出交代。 这几十年,除了去白石滩的庄子上催租,云山伯府的人,几乎很少去那个地方。 直到近几年,听说白云山里又出现了小股山匪。 因为这个消息,留在白石滩的庄户迅速减少,到了今年,几乎已经完全荒下来。 如此一来,这块地留在云山伯手中,也没什么价值,所以,他才决定送给王安。 当然,整个白石滩,远不止十顷土地。 云山伯信里的意思,周围还有一百多顷土地,也就是上万亩,其中可耕种的,达到六成。 如果王安愿意买下来,他愿意以最低的价格卖给王安。 前提是,王安真愿意接手那个地方。 尽管信里通篇也没有说,初代云山伯,为何没有在白石滩就地扎根? 但,通过云山伯愿意低价卖地这件事,王安基本已经猜到了。 一个拥有数千亩耕地的家族,放在大炎任何地方,都可以说是富甲一方的存在。 可云山伯府却从来不用心去经营,甚至愿意低价转手,其中原因,恐怕只有一个可能…… 正文 第467章 南亭边上画个圈! 是什么让初代云山伯舍弃朝廷敕封之地? 又是什么让云山伯府,无视富甲一方的诱惑? 这一切,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不,都不是! 真相只有一个! 这一刻,名侦探柯南·王,飞快启动自己的小脑瓜。 上万亩的地盘,几千亩的耕地,完全可以作为一个百年家族传承的资本。 但凡有点理想的人,谁不想光宗耀祖,打下基业,福泽子孙后代,一世二世乃至万世。 那个初代云山伯,甘愿数年如一日,深入虎穴玩无间道,可见也是一个心思缜密,拥有野心之人。 到最后,他也实现了自己的野心,可为何,却又甘愿放弃封地呢? 只有一个原因----守不住。 或者即便他能暂时守住,子孙后代,同样可能会丢失掉。 为什么呢? 因为初代云山伯认定,白云山脉里的那群强盗,迟早会卷土重来,并对他们一家进行报复。 能让他这样的人如此忌惮,在王安看来,最后逃走那批人,肯定有某位枭雄似的恐怖人物。 这种人,一般意志坚定,认定一件事,就会坚持到底,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若是为了报仇,更是会不择手段。 即便自己不能成功,也会严酷地教育后代,让他们代替自己完成夙愿。 此种枭雄,姑且称之为“愚公”,是一种谁也不愿意惹到的对手。 只需想想,就因为家门口有两座山,就要把人家铲平,这是何等的变态? 人家矗立在那几千万年,你特么房子才建了几年? 占了人家地盘不说,结果还倒打一耙,硬说人家挡了你自己的道? 做人要厚道,不能太霸道。 按照云山伯信里的内容,上次剿匪,已经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那位愚公,即便还在,估计也是风中残烛。 那么,要出山报仇的,只可能是他的后代了。 再联想到信中说的,最近白云山脉,又有山匪出没,很可能,就是“愚公”的后代。 只不过,对方规模太小了,以至于引不起朝廷的重视。 但云山伯信中既然提起,就说明他对此很重视。 “有意思,看来云山伯拼着封地不要,也要借本宫之手,灭掉这群山匪……” 王安收起手中的信,总算明白了云山伯的目的。 可能很多人认为,云山伯作为左武卫统领,完全可以带兵,自己亲自去剿匪啊。 这是不可能的。 尽管他是左武卫的统领,但,只有管理和训练的职权,本身是没办法调动军队的。 别说五千人的军队,就是调动一百个士兵,他都没有这种权利。 大炎的制度,想要调动军队,必须得到军部的批准。 之后,还要同时取得炎帝和军部的虎符,两符合一,才可以调动军队。 不然,即便你是统领,下面人也不会鸟你。 像王睿那种一开口,就能从巡城司调动几百人,只能算是十分罕见的特例。 非权势滔天的皇亲国戚,根本不可能办到。 要知道,一旦被皇帝猜忌,可是形同谋反的大罪。 彩月守在一旁,全程听着王安的分析,心里佩服得不行,微微蹙眉:“殿下,奴婢觉得,那地方既然那么危险,我们还是不要选那里了吧?” “为什么不选那里?” 王安端起茶喝了一口:“你知不知道,在京城周边,想要找块能安置流民的土地,还要有足够的耕地,有多不容易? “一百多顷的土地,六成耕地,就是六七千亩,足以解决一大半流民的生计。” 另一边的郑淳点了点头,好奇道:“那殿下,还有一少半流民该怎么办呢?” 王安放下杯子,微微一笑:“别忘了,还剩几千亩地呢。” 郑淳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殿下让剩下的人,把这些地也开垦出来,如此流民的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你倒是想的简单,可惜,这是不可能的。”王安叹了口气。 “为啥?” “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云山伯既然说了,只有六成土地适合耕种,剩下的必然有某种缺陷。” 王安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依本宫看,那里既然叫白石滩,应该有很大一部分靠近河滩,就算开垦出来,也全是沙子和石头,叫你去种,你愿意吗?” 郑淳大吃一惊:“那怎么能种得了庄稼?” “你也知道种不了啊。”王安笑了笑,“所以,这些地方,本宫另有他用……比如,让剩下的人筛沙子,搬石头,之后再让他们修路,建房子,这样一来,剩下的人,不就有工作了吗?” 大搞基础建设,带动就业,以便拉动内需这些基础理论,王安估计就算说了,郑淳和彩月也听不懂。 于是,就给两人举了几个简单的例子。 这只是最开始的规划,让流民们有房住,有饭吃,并不是王安的最终目的。 他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既然要种田,就要种出一片天。 大炎太落后了,他想趁着手里有人,把白石滩搞成京城南边的工业示范区。 一边种田,发展工业,一边传播现代化教育。 让大炎人从此摆脱蒙昧,明白什么是先进生产力,什么是真正有用的知识,什么又是文明真正的发展方向…… 人类的未来,应该是星辰大海,而绝不是龟缩在同一片逼仄的天空下,苟延残喘。 他要扩大白石滩的影响力,继而推广技术,辐射全国,最终让大炎的生产力成百上千倍提高,实现数百年的技术跨越。 身为大炎皇族,既得利益者,大炎目前的政体,王安无法改变,或者说,暂时也没想过要去改变。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让这个国家加速前进,提早在世界科技大爆炸之前,占领世界的制高点。 至于结果是好是坏,他不会去考虑那么多。 至少在当前,这件事势在必行。 大皇子即将回京,再加上一个虎视眈眈的恵王,势单力薄的王安,今后的处境,必将更加雪上加霜。 他必须想办法突围,而发展白石滩,将会是他未来翻盘的最重要的筹码。 你们这帮大臣不带小爷玩,没关系,我会亲手在南亭边,画上一个圈…… 正文 第468章 替两百万百姓,谢殿下! 王安打定主意,要在白石滩开基地。 至于什么白云山盗匪,中间还隔着一个南亭县呢。 要是那群匪徒,真有本事抢到南亭河边上,他不介意陪对方玩玩。 不过,他也没有莽撞,这块地方,到底是否契合他的预想,还要提前考察一番。 这个重任,自然又落在小舅子苏允文身上。 第二天一早,王安亲自去了一趟苏府,找到苏允文,让他带上一些人,去白石滩测算一下面积。 苏允文上次被韩嵩坑了,正愁该怎么面对王安,没想到又来一个机会,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别紧张,这次卖家不会坑我们,你只需测算好面积,把具体位置和可耕作面积画出来就行。” 王安拍了拍苏允文的肩膀,以示鼓励,眼角余光处,忽见一抹倩影从门口路过。 “幕遮。” 王安率先打起招呼。 “见过殿下。” 苏幕遮盈盈一礼,眉蹙远山,眼颦秋水,大家闺秀的婉约大方尽显。 她含星子的眸子注视着王安,张了张小嘴,欲说还休,随即点点头,匆匆沿着走廊离开。 王安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忽然回头对苏允文道:“怎么本宫觉得,你姐今天怪怪的,好像……有心事?” “这个……好像是最近商会里有点事,需要处理,具体我姐也没告诉我。” 苏允文似乎并没有太关心这件事。 “哦。” 王安微微颔首,关于苏家加入的商会,他也只是一知半解,想来大抵是织造一类的商业组织。 他也没细想,交代完苏允文之后,便去往永宁县衙。 经过两天的休沐,衙门上下,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个个精神抖擞,干劲十足。 这正是王安想要的,找来老典史,开门见山道:“最近市场的粮食价格,涨到多少了?” 因为王安事先就打过招呼,老典早有准备,很快给出一个数值: “回殿下,从八天前,粮价就持续上涨,到了昨日傍晚,普遍已经涨了三成半,今日怕是要到四成。” “嗯。”王安手指敲着案几,沉吟道,“依你这么多年的经验,这轮涨价还能持续多久?” 老典史垂目思索片刻,开口道:“若是地方上调粮及时,估摸最少也得涨两个月,最终可能会超过三倍粮价。” 这个范围还算合理,和王安的当初的预估差不多。 最近一年多,大炎京城正常的粮价,大约是一石米(100斤)四百文左右。 若是翻上三倍,便是一两二千银子往上。 两人之前早就算过。 以京城加周边,近两百万百姓算起,平均每人一天一斤粮食,一个月便需要消耗掉六十万石粮食。 按照今年京城周边,普遍减产到三成以下计算,要撑到秋收,至少还有两个多月的粮食缺口。 也就是说,光人需要的粮食,就得到一百二十万石以上。 再加上朝廷的马匹,百姓饲养的牲畜和家禽,这个缺口,还得扩大一倍以上。 哪怕需求只有两百五十万石,按照王安他们预估的价格,也有两百万两的利润空间。 这个利润额,足以令各大粮商疯狂。 要知道,大炎一年的税收,全部加起来也超不过两千万两。 光是这笔生意,就能赚到大炎十分之一以上税收,换谁不想来分一杯羹? 但,这样无限制地涨下去,最终受损的只有百姓,以及朝廷的声誉。 这样的结果,王安不能接受。 凭什么? 合着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就该趁机发国难财,吃肉喝汤。 我皇室一族却只能被老百姓唾弃,代表朝廷,替你们背好这口黑锅是吧? 只占便宜不吃亏,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吗? 即便真有,王安也不会让他们的如意算盘得逞。 所以,王安毫不犹豫的,启动了一早就设想好的计划。 “发布告示,从今天起,永宁县衙粮仓,双倍价格收购粮食,有多少,收多少。” 王安交代完老典史,目光望向窗外,闪烁着莫名光泽。 你们这些粮商,不是喜欢囤积居奇,联手炒粮价吗,小爷正好成全你们,一步到位。 “殿下,这一步是不是定太高了?若是那些粮商,也跟我们这样暴涨,那你的名声岂不是……” 尽管早已知晓王安的计划,老典史还是忍不住为其担心。 他话没说完,意思却很明显,一旦被百姓知道,这轮暴涨是由王安引起的,各种民怨和臭骂定会接踵而至。 这对他的名声,将会是致命打击。 不仅百姓会恨他,群臣也会趁机弹劾他。 换作一般人,可能想都不想就退缩了,然而王安只是笑了笑,轻描淡写道: “本宫还有名声吗?” “殿下?” “无妨,论挨骂,京城有谁比得过本宫这个第一纨绔,习惯了,反正骂的再凶,本宫也不会少一块肉。” 王安的豁达,让老典史深深折服,而越佩服,他才越不希望这位年轻殿下被百姓误解。 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将会被你们骂得最凶的人,其实才是真正一心为民之人。 老典史无声长叹,忽然站直身体,双手作揖,郑重向王安行了一礼。 “你这是干什么?”王安一脸莫名其妙。 “卑职,替京城两百万百姓,谢过殿下的大恩大德。”老典史弯腰说道。 “你这……快起来吧,此事成与不成,八字还没一撇呢。”王安摆了摆手。 “卑职谢过的,是殿下这颗一心为民的心,而不是这件事本身成与不成。” 老典史留下这句话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不出半个时辰,永宁县衙双倍收粮的公告,便贴满了大街小巷。 消息传开,整座京城瞬间炸了锅…… 正文 第469章 父辞子笑! “老天爷,粮食怎么又涨价了,这可让大家今后怎么活啊!” “是啊,一天天的涨,这下更好,直接翻一倍,听说是永宁县令带头涨起来的。” “永宁县令?不就是那个纨绔太子吗,天杀的东西,他这是不让老百姓活命啊……” 一时间,街头巷尾,到处都充斥着对王安的咒骂和唾弃,百姓对其可谓恨之入骨。 消息自然也传到各大粮商的耳里。 有人不敢相信,有人嘲笑王安是傻子,也有人弹冠相庆……虽然反应各不相同,但,他们都做出了一个共同的举动。 那就是,动用一切力量,加快粮食的调运速度。 这是一场资本狂欢的盛宴,早一步进场,就能多赚一笔,谁也不愿落于人后。 就连一些原本不属于这个行业的商人,也纷纷下场,企图分一杯羹。 这其中最有名的人物,当属韩嵩。 自从上次,被王安白嫖了一百多万银子之后,韩嵩便怒火攻心,僵卧不起。 纵然黄大仙接连跳好几次大神,也不见好转的迹象。 韩家上下为此,可谓心急如焚。 就在今天,粮价陡然暴涨,一下成了街头坊间最热门的话题,就连韩家的仆人也在纷纷谈论此事。 谁也没有想到,韩家两个婢女,在打扫韩嵩房价的时候,无意中谈起此事,竟传进了韩嵩耳中。 原本生无可恋,仿佛植物人一般的京城首富,就像瞬间被注入了强心剂,再次垂死病中惊坐起。 他深陷的眼窝中,两只眼睛却炙热得吓人,死死盯着两名婢女,沙哑开口: “你们说什么?粮价……粮价翻倍啦?” 两名婢女骇然变色,在反复确认韩嵩的确是苏醒,而不是诈尸之后,终于放下心来,将粮价暴涨的消息告诉他。 “涨了!果然涨了……哈哈,老夫就知道,真是天助我也,韩家要翻身了啊!” 发现自己没听错,韩嵩先低声念叨了几句,继而用力抓住被子,跟个神经病一样仰天大笑。 笑着笑着,喉咙里忽然喀喀两声,一口痰堵住气管,脑袋一歪,再次闭过气去。 两名婢女这才如梦初醒,急忙冲出房门,四处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啦,老爷醒啦,老爷又晕过去了……” 没过多久,韩嵩的夫人韩氏,带着两名儿子和一帮下人匆匆赶到。 这一回,黄大仙总算没让韩家人失望。 在检查出韩嵩是被痰堵住,导致休克后,立刻用上了他当年学习兽医时的手段。 双手死死箍住韩嵩的胸口,用力挤压,一番折腾之后,总算迫使韩嵩把痰吐出来。 呼吸一旦顺畅,韩嵩很快便悠悠转醒,韩氏喜极而泣,上前将他搀扶住: “太好了,老爷,你总算……” 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嵩一把抓住,警惕的目光扫过房间众人,气喘吁吁道: “快!没时间解释了……我要商量赚钱的事……你带闲杂人等出去!” 韩氏不得不已,只能带着黄大仙等人离开房间。 “把门关好!” 等人走后,韩嵩让大儿子韩云帆关上大门,四下扫了眼,确定只有父子三人,这才放下心来。 “爹,你才刚苏醒,正需要休息,有什么事不能留到以后说?” 坐在轮椅上的韩云飞,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皱了皱眉,表示很难理解而。 “什么留到以后,真要那样,人家可就把银子赚完啦。” 韩嵩一刻也等不及,瞅着两个儿子:“我问你们,粮价是不是真的涨了?” “没错,爹啊,你不知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那粮价都快……” 韩云飞一拍大腿,说起这个就来了劲头,却给韩嵩瞪眼打断:“我又没问你,云飞来说……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韩云飞有些不满,却不敢当着他老子表露出来,还得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爹,你躺了几天,身子虚,光喝水怎么行,要不儿让厨房给你熬一盅参汤……” “你还敢给我提参汤!败家玩意,人参不要钱啊?你敢熬一下试试!” 参汤两个字,又刺激到韩嵩,想起之前那支百年老参,就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拍打起被子。 就为了让自己醒来,居然花费上百两,这简直是糟践银子啊。 蓦然,他似乎想到什么,道:“对了,我记得,上次那支熬过的山参,我叫你晒干来着,还在不……就用那个熬。” “我……” 韩云帆心中一万头草原神兽狂奔而过,心说那玩意哪还有效果,回头不见效你又来骂人。 但他不敢反驳,转身下去安排。 刚打开门,韩嵩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让厨房小心点,别熬烂了,回头晾干了,下会还要用的。” 韩云帆一个趔趄。 等他捧着一盅汤药返回时,聊得正起劲的韩嵩父子俩,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同时闭上了嘴巴。 韩云帆心头一抽,妈的老头子,老子也是你的儿子,你们至于这样防贼一样吗?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床边,将参汤交给韩嵩:“爹,熬好了,趁热喝吧。” 韩嵩抱着汤盅,用勺子小心翼翼尝了第一口,咂吧几下嘴巴,随后皱起眉头:“这山参咋寡淡无味?” “有味就得花钱了,熬过好几回的东西,能有啥味。”韩云帆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放屁!你个没脑子的蠢物,肯定是下面偷偷把材料换了!” 韩嵩翻了一个白眼,一口咬定道。 “行了,就那已经没有效果的玩意,你让人家偷,人家还不稀罕呢。” 韩云帆的真心话,让韩嵩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懂个屁!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不如你弟弟会赚钱,知道为啥不,因为你天生缺心眼,蠢货东西……” 韩云帆终于忍不了,怒吼道:“是,我是蠢,那也是你生的种,不会赚钱,还不是你不给机会,这能全怪我吗?” 顿了顿,扫了韩云飞一眼,冷哼道:“既然你小儿子这么厉害,叫他照顾你好了,我还不伺候了!”说完甩袖离去。 这“父辞子笑”的一幕,让韩嵩惊呆了,这个蠢物,竟敢顶撞自己? 见他气得不轻,本就对韩云帆不太待见的韩云飞,趁机挑拨离间:“爹,大哥这般猖狂,你就不惩罚他?” “罚他干嘛?耽误我们的发财大计,多赚点银子才是正道,莫去管这混账。” “……”韩云飞。 正文 第470章 崔家人上门! 京城首富韩嵩的下场,更加提振了各大粮商的信心。 这些人一方面加快囤积粮食的速度,一方面联手制造粮食短缺的假象。 才不到两日,粮价便超过了王安给出的溢价,朝着更高的价位挺近。 不仅如此,粮食是百价之基,一旦疯狂暴涨,也会带动其它生活物资全面上涨。 这几日,京城的牲畜活禽,瓜果蔬菜,全都跟着粮价水涨船高。 京城百姓,渐渐开始感到消费吃力,生活水平的急剧下降,让他们一片怨声载道。 街头巷尾的乞讨者,似乎也有逐渐增多的趋势。 本是丰收的月份,京城却饿殍满地,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天大的讽刺。 此事惊动了朝廷,据说炎帝为此大发雷霆。 后来,还紧急召集各部重臣,在养心殿商议了一天,就为了找出控住物价的办法。 只可惜结果……似乎不太理想。 唯一让穷苦百姓庆幸的是,那些京城的豪门大户,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了慈悲,纷纷建棚施粥。 尽管多数地点发放的稀粥,只能勉强糊弄肚皮,但,多少也可以替百姓们节约几顿米粮。 只是这一点,就足够京城百姓趋之若鹜。 一时间,街头巷尾,凡有施粥之处,必然会排起一列列长龙。 这些人在等待施粥期间,少不了要对近况议论几句。 自然,不少人也会拿王安的所作所为,和这些大户人家的善行做对比。 答案可想而知。 “哼,真不明白朝廷这次,为何会放任那太子胡作非为,要不是他带头,这粮价也不会涨这么厉害。” “谁让人家是太子,谁管得了,只可怜可我们这些老百姓,哎,大炎摊上这样的储君,未来堪忧啊。” “谁说不是,灾难临头,就连这些大户老爷们都知道施粥救人,那纨绔太子倒好,如此倒行逆施,早晚会有报应……” 这些人一个个对王安恨得咬牙切齿,各种辱骂和诅咒,却几乎没有一个知道。 他们现在之所以还能在这里排队等领粥,完全都是因为王安的功劳。 若不是王安在话里设套,套路了群臣一波,以这些人的尿性,哪怕多出一粒米,都会想方设法换成钱。 真要那样,别说施粥了,连一碗水老百姓也休想得到。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这些人只拔下了九牛一毛,便能令百姓感恩戴德,奉为活菩萨。 更讽刺的是,这些自私自利者,完全是为了向朝廷交差,却收获了所有好名声。 而王安这个一心为百姓谋利益的人,反倒成了背锅侠,沦为千夫所指的对象。 不过,对于这一切的结果,王安早有预料。 他懒得去理会,更没有时间去理会。 此刻的他,迎来了一位极其特殊的客人。 老实说,这个客人的到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在听到此人报出来历之后,王安竟来了一丝兴趣。 因为,他从此人身上,看到了提前解决粮价的曙光。 崔博。 一个极其普通的名字。 但中年男子一身看似朴素,实则用料极其讲究的长袍,两鬓微霜,以及儒雅脸庞上,那双平和煦却充满智慧的眼睛。 这一切无不在告诉王安,眼前的男子,绝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崔博,来自青安州广陵崔氏,是和平原郑氏,陇西李氏并列的超级百年世家。 也就是所谓的门阀。 和平原郑氏一样,广陵崔氏,经营数百年,也垄断了许多人才和资源,绝对称得上一方巨头。 这种家族,会派人来找王安,是他绝对没有想过的。 原因很简单。 大炎开国之后,对于这些掌握了极大资源的世家门阀,一直采取的是打压和疏远为主的政策。 这两百年来,已经有好几个这样的大门阀,因此而衰败下去,从此一蹶不振。 双方之间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友好。 王安让彩月送上茶水,邀请崔博一起坐下,双方之间就隔了一张案几,可谓礼待有加。 “没想到,崔先生竟会亲自上衙门面见本宫,不知先生来此,有何贵干啊?” 王安一边说话,一边做出邀请的姿势,示意对方喝茶。 崔博端起茶喝了一口,展颜笑道:“殿下,实不相瞒,在下来此,是为了寻找一种奇鸟。” “噗……”王安正喝着茶,险些一口喷出来,一脸惊讶的模样,“你说什么……你找个鸟?” 崔博愣了下,深深看了王安几眼,忽又笑起来: “没错,在下尝闻,国中有一鸟,止于王庭,生来聪颖,却数年不飞,数年不鸣,敢问殿下,这是为何?” 咦,这个故事怎么有点熟悉,这不是楚庄王的故事吗……王安佯装疑惑地道: “是啊,它为何不飞不鸣呢?难不成是愤怒的小鸟?” 王安目前的计划,是韬光养晦,低调做人,想让他说什么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的豪言壮语,想都别想。 “愤怒的小鸟?” 崔博皱了皱眉,双眼注视着王安,深邃的目光透射出莫名深意:“殿下何必自欺欺人,此鸟为何如此,难道殿下真的不知道?” 王安苦笑,拱了拱手:“本宫真不知道,还请先生教我。” 面对这种大家族的精英,在没弄清楚对方的目的之前,最好不要显得自己很牛逼。 否则,一旦得意忘形,很容易就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不知不觉,就会葬送掉谈判的主动权。 这是来自王安前世的经验积累。 崔博没有说话,端起茶又喝了一口,随后轻轻放下杯子,抬眼看着王安,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殿下,在下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早在你我这次会面之前,在下已经见过殿下一次,对于殿下的性情,自问也有几分了解……” 说到这,他忽然起身,郑重向王安行了一礼:“在下诚心而来,还请殿下能够坦诚以待。” 正文 第471章 我崔家,要一个承诺! 崔博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语,让王安足足愣了三秒。 三秒过后,他眨了眨困惑的眼睛,随即皱起眉头,右手虚抬:“崔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快请起,谁说本宫不坦诚了,本宫是真的不懂啊。” 天知道这个崔博,是不是和恵王又或是昌王一伙,故意跑来试探自己野心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王安才不会轻易吐露心声。 “殿下还是不承认吗?” 崔博并没有因他的死不承认而生气,而是颇为同情地自顾自道:“是了,殿下如今势单力薄,这种处境下,难免要有所防备……” 他忽然抬起头,直视王安双眼,正色道:“在下理解殿下的顾虑,因此,接下来,我会证明,我个人是代表崔家而来,而不是别的什么势力。” 王安不置可否,一脸疑惑的样子:“本宫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殿下会懂的。” 崔博重新坐下,笑得意味深长:“就拿这次京城粮食涨价来说,殿下主动带头拉高价格,囤积粮食,看似为了赚钱,其实,背后还隐藏了一个更深的目的,对不对?” 王安一愣,随后嗤笑道:“你想多了,本宫被扣了一年月俸,只是想弄点银子花花,哪有什么别的目的。” “殿下不必急着否认,这不是聪明的做法,不是吗?” 崔博似乎笃定自己说的是正确的,自信一笑:“殿下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趁机会赚钱,而是为了一鼓作气,将粮价打压下去,在下没说错吧?” 崔博略显沧桑的眸子,犀利而深邃,似乎能看穿人心,顿了顿,接着道: “甚至,打压下粮价,也只是殿下计划的一半,另一半,则是要重创那些粮商。 “只有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将来再发生类似灾难时,才不会有更多人选择发国难财。” 他忽然摇头,幽幽一叹:“可笑的是,京城上下,到目前为止,居然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殿下的真正用意。 “那些大粮商们,一个个欢天喜地,还以为自己要发财了,殊不知,已经落入了殿下的陷阱。” 说到最后,崔博嘴角勾起一抹戏谑,一字一顿:“不知殿下觉得,在下说的可对?” 广陵崔氏,能够传承数百年,果然有独到之处,小爷做的这么隐蔽,居然还是被你们看出端倪了……王安强压住心中的震惊,以手扶额,竟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我说崔先生,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王安边笑边说:“你说本宫最终是为了打压粮价,奇怪,那本宫涨价囤粮干嘛?这对本宫可没有半点好处,难道本宫是个傻子吗?” “就是因为没有半点好处,殿下才会去做,不是吗?” 崔博笃定的语气,让王安有些头疼,这老小子,怎么这么不好糊弄啊? 没等他反驳,崔博继续道:“至于殿下的这番欲擒故纵,换作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绝对瞒不过我崔家的眼睛。” “哦?” 王安看着他,静待下文。 崔博笑了笑,用手指在案几上比划:“方法很简单,但却很容易就能奏效。 “殿下的目的,无外乎是以高粮价,吸引全国各地的粮商,让他们都往京城运粮。 “价格越高,他们越会拼命运粮过来,如此一来,只需很短一段时间,京城就不会缺粮,甚至,还会多出很多粮食。 “一旦供大于求,粮食价格自然就会下降,但,降价的速度会很慢。 “可如果这时候,有人原本就囤积了大量粮食,再以超低的价格全部抛售出去,必然会引起粮价暴跌,说不定,还会跌到比正常价格还低。 “如此一来,那些没有预料到此事,仍旧囤了不少粮食的大粮商,会瞬间亏得血本无归。 “卖的话,他们就得接受超低价,连本钱都赚不回来。 “不卖的话,亏得更惨,总不能再花一次钱,把粮食全都运走吧,再说,他们不卖,有的是人卖,所以,一切的结果已经注定。” 崔博说到这的时候,王安的心中,早已经翻起惊涛骇浪。 如果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王安几乎要以为,这人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不然的话,他怎么对自己的想法,如此一清二楚? “所以,在下觉得,殿下哪怕只是为了防止计划不被泄露,也该和我们合作。” 崔博说完,抬头看着王安,眼睛里带着期待。 “如果本宫不答应,你们是不是就会曝光本宫的计划?” 王安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看来,殿下还是承认了?” “你都把本宫的计划全讲出来了,不承认又能如何?” “殿下放心,在下是带着诚意而来,即便殿下不选择和我崔家合作,我们也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崔博如实道。 “呵呵,不愧是广陵崔家,做事就是大气,既然如此,本宫倒是有兴趣听你说说合作的事。” 对方洞悉了自己的计划,恵王和昌王那边的势力,却没有任何变化和调整。 这足以向王安证明,崔博确实来自崔家,而不是另外两方的人。 不然的话,王安的计划早就失败了。 广陵崔家,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势力,加之并没有倒向任何一方,这样一个强援,王安怎么可能会轻易错过? 崔博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笑着点点头:“合作很简单,虽然殿下的计划看似无懈可击,但,对于粮食的需求量却很大,稍有不慎就会失败。” 顿了顿,继续道:“所以这次合作,我们会提供给殿下足够多的粮食,助你最终打赢这场价格战。” “那你们呢?”王安看着他,“你们崔家又想要什么?” “承诺,一个未来大炎帝王的承诺!” 正文 第472章 崔家下的赌注! “未来大炎的帝王?” 王安嘴里反复咀嚼这几个字,俄顷,似笑非笑地看着崔博:“你确定?” 崔博微微一笑:“难道殿下自己不是这样想的?” “本宫在想什么,你知道?” “殿下知道,在下自然也知道。” “你错了,本宫知道你不一定就知道本宫知道。” “是殿下错了,不管殿下知不知道在下就是知道。” 两人猜哑谜一般的对话,听的一旁的郑淳和彩月云山雾绕,两个头,四个大。 两人好想吐槽一句:你们能不能禁止套娃? 好在,这种折磨人的谈话方式,很快就告一段落,两人似乎终于达成共识。 最后,王安伸出一只右手,嘴角微挑:“这就是广陵崔氏吗?有魄力,合作愉快。” “这就是广陵崔氏,还请殿下,将来多多照拂。” 崔博双眼放出自信的光彩,两人的手随后握在一起。 两人接下来,就双方的第一次合作,开始商谈整个细节。 期间,崔博带来的一条消息,令王安尤为震惊和兴奋,大赞广陵崔家,不愧是百年世家。 原来,早在朝廷放出蝗灾快来的消息时,崔家的主事者,就已经料定京城会出现短期的饥荒。 这种赚快钱的机会,崔家自然是不会放过。 于是,提前筹集了近十万吨粮食,陆续运到离京城百里之外的三河集,全部储存起来。 只等京城粮价涨到一定的高位,就运进来换成银子。 至于最后,崔家为何会改变主意,选择和王安合作,后者并没有多问。 其实,这个答案,从王安和崔博的谈话中,已经能够窥见一二。 朝廷对世家门阀打压的太凶了。 举个例子,凡是出身这些门阀世家的子弟,又或是他们举荐的人才,朝廷一律不会予以重用。 哪怕其中最惊才绝艳的人物,最多也只能混个六七品闲官当当,终生再难更进一步。 光是这一条,长此以往,对于这些门阀大族,就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以至于百年下来,各大门阀的后人,早已心灰意冷,彻底绝了做官的念头。 既然仕途走不通,那就一门心思经商置业,至少也要保住祖宗的家业。 可在这个钱权不分家的时代,没有一定的权利,光埋头做生意,哪里行得通? 没过多久,大炎几个最重要的州府,在一众权贵的支持下,这些门阀的生意便相继被排挤出去。 朝廷的手段很温和,就像温水煮青蛙,让这些门阀,甚至连联手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无声地走向消亡。 哪怕是广陵崔氏、平原郑氏这样的庞然大物,在硬扛了百年之后,也渐渐感到力有不逮。 所以,在看到这一届皇子不合之后,这些家族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个振兴家族的办法。 那就是,效仿祖先进行押注,主动联系某位有野心的皇子,提供资源,助其上位。 胜,则一飞冲天,做大做强,再创辉煌,败,则一蹶不振,化作灰灰。 谁让这些大家族,一个个最在乎的就是名望。 与其继续苟延残喘坐以待毙,他们倒宁愿搏上一把,至少还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用说,广陵崔氏,最后选择了王安。 而且,他们很有可能,也是这些剩余门阀中,唯一愿意支持王安的存在。 崔博到现在还记得,原本,崔家也打算像其他家族一样,把王安这个纨绔太子排除在外。 毕竟,这种飞扬跋扈,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即便封为太子,也没有几个人看好他的未来。 但,崔家的这个想法,却因为一件事情,很快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那是百花会第二天的早晨,崔博受到陇西李氏的一位友人邀请,在一座酒楼上吃早餐。 让他没想到的是,王安恰好也在楼下大街边上,一处早点摊上吃早餐。 王安结账时的表现,对那卖早点的爷孙俩,可谓照顾倍加。 崔博当时就觉得不对,王安的举动,和他一贯的人设,可谓格格不入。 于是,他便将这个疑点,告知给家族。 崔家的主事者也觉得蹊跷,便秘密派出人手,暗中调查王安最近所做的事。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就连崔家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被京城百姓,称为第一纨绔的少年太子,在永宁县任上,机敏百变,竟做了不少不为人知的大好事。 比如帮苏允文翻案,比如利用苏家的客商,短期内收集大量鸭子,对付蝗虫,又比如出台各种奖励政策,鼓励永宁县百姓防灾,深受当地百姓爱戴…… 这其中的每一件事,无不展现出王安卓越的能力,和天马行空的治理才华。 由此,广陵崔家的人断定,王安是在藏拙,是伪装,实则韬光养晦,等待一飞冲天的机会。 为此,他不惜自污,故意弄出一个京城第一纨绔的混号,好让他的竞争对手放松警惕。 崔家的主事者,越想越觉得王安莫测高深,简直有五层楼那么高。 这样的年纪,便有如此可怕的心机和才华,注定了将来会成就一番伟业。 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值得崔家的支持和追随。 于是,崔家上下最后转变思想,一致决定,在三方势力中,选择实力最弱的王安进行辅助。 不得不说,崔家虽然思想迪化,有些过度解读,但分析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一个人太聪明其实没什么,但,聪明不说,还知道隐藏自己,这才是做大事的料。 崔家不缺资源,只缺一位值得投资和追随的明主。 而王安,无疑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就像崔家主事者的断言----此子,有人主之姿。 可惜,若是被他知道,王安京城第一纨绔的称号,并不是什么伪装,而是以前货真价实的本来面目。 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这次的决定? 送走了崔博之后,王安忽然放声大笑,笑罢,找来老典史:“重新撤换公告,将粮价再提高五成。” 有了崔家这个强援,王安再也不用显得小家子气,只想问问那些粮商: 小爷又出价了,你们到底是跟呢?还是跟呢?还是跟呢? 正文 第473章 如果,本宫想让他一起吃饭呢? 老典史接到命令后,惊讶地望着王安,犹豫道:“殿下,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好像涨不到这么快吧?” “涨快点不好吗?越快,百姓遭受的损失才越小,放心,一切尽尽在本宫的掌握。” 王安如今背靠大户,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人也显得从容了很多。 老典史见他不似作伪,没有多说,默默领命离去。 等人走后,郑淳看了眼门外,这才抽空问道:“殿下,据奴婢所知,朝廷一向不喜欢这些大门阀,我们这样和崔家合作,万一被陛下知道了……”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意思却很明显。 炎帝一旦知道了,怕是不会给王安好果子吃。 “放心,此一时彼一时,你以为,本宫不和崔家合作,他们就找不到其他人了?” 这些门阀世家,都是依附权力而存在的,就算崔家不投靠他,也会去投靠昌王、恵王,又或是别的什么皇子。 王安对此心知肚明,与其把这么强大的一股力量便宜敌人,还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上。 至于炎帝的怒火…… 只要帮他解决了这次粮食危机,一切都不是问题。 王安决定借此机会,给郑淳和彩月好好普及一下,什么叫因势利导,随机应变。 这两人如今也算是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太过一根筋可不行。 王安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给两人好好上了一课,眼看快要用午膳,徐渭却在这时急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金钱帮那边有动静,要本宫现在就帮你摆平?” 王安一直没忘记徐渭之前的请求,见他来的匆忙,还以为事情已经到了紧急关头。 “这只是其一,属下来此,还有另外一件事。” 徐渭喘了口气,上前行了一礼:“家父此刻在家中设宴,让属下务必邀请殿下过府一叙。” “你爹徐侍郎……邀请本宫?” 王安心说,我和你爹可不太熟,他这个时候邀请我,就不怕被人非议。 想了想,问道:“莫非,你爹找本宫有什么事?” “我爹没说,不过依属下猜测,应该和陛下下令调查人口失踪案有关,这两天,我爹一直愁眉不展,听说陛下只给了他三天时间……” 徐渭叹说到这,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王安,后者点点头: “当天朝会本宫也在,确实只给了三天时间……说起来,这已经过去两天了。” 他沉吟片刻,似乎明白徐忠年的用意。 这位徐大人,多半是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才想在自己这边有所收获。 可是,你们刑部那么多人,都查不到线索,找我又有什么意义……王安本来想要拒绝,可看到徐渭恳求的样子,又开不了口。 想了想,他看着徐渭,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么,你希望本宫去吗?” 徐渭愣了下,随即用力点头。 “那好,本宫就随你去一趟。” 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来到徐侍郎府上。 徐忠年早就在正厅摆好酒菜,看到王安出现,立刻热情地迎上来:“参见殿下,殿下大驾光临,真是令徐府上下蓬荜生辉,快里面请。” “徐大人客气,请。” 王安礼貌性地笑了笑,当先朝屋里走去,徐家一群老老少少立刻紧随其后。 唯有徐渭一人,并没有动身,选择留在门外。 王安也是走了好几步,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顿时停下脚步: “徐渭,你干嘛不进来?” “殿下,这……”徐渭看了眼王安身后的人群,有些为难,“这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 王安皱了皱眉,回头看着徐忠年。 徐渭不是这位的儿子么,怎么进来一家人吃个饭,就不太方便了? 徐忠年脸色不太自然,面前挤出一丝笑容:“殿下,你有所不知,臣这家中,孩子多了一点,他们的娘去世得早,有时候,我这当爹的,必须照顾一下他们的感情……” 王安似乎明白了什么,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徐忠年的这群女儿。 果然,这些人在看向徐渭时,目光明显带着轻蔑和排斥。 说白了,就是徐渭的出身不好,这些正房的后代,一个个都看不起人家。 这并不奇怪。 这个时代,连同伺一夫的妻妾,生出来的儿女,都有嫡出和庶出之分。 更何况,徐渭还是地位更加低下的私生子。 这样的身份,在徐府这些大小姐眼里,只能做一个任凭驱使的家奴。 既是家奴,又哪来的资格登堂入室,和她们坐在一起吃饭? 当然,或许徐忠年并不是这样想的。 但,在发妻早亡的情况下,他自觉有愧,放纵了女儿们的劣行,无疑助长了她们的嚣张气焰。 可惜,王安才不会想这么多,直接招了招手:“进来,一起吃饭。” “这……” 徐渭还在犹豫,一个骄横的声音忽然传来:“殿下,不可!” 说话的是徐忠年的大女儿徐娇。 此女早已经嫁人,一身贵妇打扮,凤目斜挑,神色倨傲,边上还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半大小子。 那小孩带着虎头抹额,叉着腰,骄横跋扈,在人群中窜来跳去,见谁不爽就是一脚。 有几个侍女被他踢了几脚,却因他是大小姐的儿子,连呼痛都不敢,只能皱眉忍着。 王安收回目光,淡淡道:“有何不可?” 那徐娇轻蔑地瞥了徐渭一眼,冷笑道:“这个徐渭,不过是我徐家的一介家奴,身份低贱,若是允许他进屋一起吃饭,将会是对殿下尊贵身份的侮辱。” “大姐说的对,我徐家又不是没人接客,还轮不到这种人出来丢人现眼……” 其余几名年轻一点的徐家小姐,也各自开口,明显对徐渭很不待见。 面对这些来自“家人”的嘲讽,徐渭面色沉凝,默不作声,唯有两只拳头慢慢攥紧。 看得出来,他的内心极不平静。 王安眸中闪过一道厉芒,深吸口气,道:“如果,本宫就是想要他进来一起吃饭呢?” 正文 第474章 他还是个孩子,所以不能放过! “这不可能!” 徐娇并没有因为王安是太子,就选择退让。 或者说,这个传闻中的纨绔太子,其实并没有被她怎么放在眼里。 毕竟,她嫁过去的那家人,权势也不小,背后又有恵王撑腰,未必就怕了一个王安。 只见徐娇倨抬着下巴走出来,居高临下地道,“家奴就是家奴,这是他天生该有的地位,若是殿下执意如此,为了维护徐家的规矩和名誉,我们也只能将他赶出去!” 其余姐妹纷纷附和:“对,赶出去,他的身份,哪有资格和我们坐在一起?” “哇,赶出去!把他赶出去……” 徐娇那名年幼的熊孩子,也跟着拍手交好。 他忽然从人群中冲出来,跑到徐渭面前,抬脚就往后者腿上踹,一边张牙舞爪地咆哮:“吃我一腿,嘿嘿哈嘿……出去,给我滚出去!” 他是徐大小姐的亲儿子,徐渭自然不能还手,只能任凭踢打,适时后退。 这更激起了熊孩子的战意,正准备用出他的绝招----天崩地裂脚,冷不防一个讥讽的声音传来。 “这什么垃圾武功,我敢打赌,换作我来,你绝对踢不动。” 熊孩子顿时怒了。 自己的绝世武功,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连徐渭都被自己打退,更何况说话的只是一个少年。 “我要打你!” 熊孩子不服气,大吼一声,忽然调转枪头,径直朝着王安杀过来。 这小孩速度贼快,没等徐忠年等人有所反应,已经到了王安身边,二话不说,直接一顿拳脚伺候。 啪啪…… 王安接连挨了几脚,却是一脸笑眯眯。 这一下可把徐忠年等人吓得不轻,脸都绿了,前者赶紧一声吼:“够了,还不住手!” “外公……” 熊孩子吓了一大跳,很是委屈,瘪着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爹,你看你,吼什么吼,差点把孩子都吓坏了。” 徐娇护犊子,赶紧冲上来,一边抱住熊孩子,一边埋怨徐忠年。 “你!”徐忠年怒气未消,训斥道,“你在犯什么傻,他打的人可是太子殿下,这是大逆不道!” “那又怎样?不过踢了几脚而已,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气?” 徐娇没有丝毫的自我反省,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回头看着王安,自作聪明地笑道: “殿下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和妾身的孩子一般见识吧?” “呵呵,怎么会,这种小事,本宫向来都不愿理会。” 王安的回答,让徐娇暗自得意,太子又怎样,被自家宝贝踢了,还不是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然而,下一刻,她的满腔得意,便全部转为惊骇。 只见王安说完这句后,并没有停住,而是继续说道:“一般来说,本宫都是把它交给下面的人处理……郑淳。” “奴婢在。”郑淳上前一步,躬身道。 “平明百姓,无故殴打欺负当朝太子,是什么罪名?” “回殿下,此乃大逆不道,形同谋逆,论罪可以当场诛杀!” “当场诛杀就算了,把人抓起来,回头交给刑部处理。” 王安一声令下,也不见郑淳有什么动作,只是一闪一扑,熊孩子便被他抓住,葫芦一般提在手里。 熊孩子大吼大叫,却始终挣脱不得,终于知道害怕,吓得哇的哭出声来。 徐娇也吓蒙了,再也维持不住大小姐的傲气,嘴皮哆嗦:“殿下,你……你不是说,不会和妾身的孩子一般见识……” “没错啊,本宫确实不想和他一般见识,可,大炎法律不允许啊……” 王安耸了耸肩,露出一脸为难之色:“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宫虽然贵为太子,也是要遵守大炎律法的,抱歉,本宫实在无能为力。” “可是,他还是一个孩子。” “对啊,他还是一个孩子,所以,千万不能放过他!” 徐娇:“……” 王安趁机解释道:“俗话说,小偷针大偷金,正因为他是孩子,还有扶正的可能,才更要好好惩罚他,只有吸取了这次的教训,他以后才不会长歪了。” 徐娇根本就听不进去,眼睛一红,居然当场嚎哭起来: “殿下,不能啊,他还这么小,又是我夫家的独苗,哪能吃得了这种苦,求求殿下开恩,饶过他这一次吧。” “这……恐怕不行。”王安坚决地摇了摇头。 “殿下,求求你了,妾身十月怀胎,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请殿下开恩啊,爹,你也帮我求求情,爹啊……” 徐娇一把鼻涕一把泪,扑通一声跪下来,一边拉扯着徐忠年的下摆。 徐忠年左右为难,叹了口气,弯腰对王安恭敬一礼:“殿下,臣只有这么一个外孙,还请殿下看在臣的面子上,高抬贵手,饶过他这一次。” 徐娇随之不断点头,用希冀的眼神望着王安,期望他能有所改变。 谁知…… “徐大人还是请起吧。”王安面色平静地将徐忠年扶起来。 “这么说,殿下是答应了……” 徐忠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王安抬手打断:“希望徐大人,能明白本宫的苦衷,规矩就是规矩,岂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只见他顿了顿,忽然指着门外的徐渭:“就比如,你们不让徐渭进来一起吃饭,这是家法的规矩,而那蛮横幼童殴打本宫被治罪,这是国法的规矩。 “这两者虽有所不同,但本质上却是一样的,既然是规矩,就必须得遵守,还是说,你们认为,规矩可以轻易更改?” “规矩当然不能轻易更改,但,它若是有不合理之处,自然也是可以改的。” 徐娇为了救自己的孩子,也是豁出去:“就像妾身的孩子,本就年幼无知,还请殿下通融一下,能够宽恕他这次的无心之失,妾身保证,将来一定会好好教导他,绝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王安深深看了她几秒,戏谑一笑:“这么说,你也赞同规矩可以更改,那为何,徐渭是被徐大人光明正大请回家,却没资格和你们坐一起吃饭?请问,这样的规矩,又合理吗?” “……” 徐娇彻底哑口无言。 正文 第475章 又是海鲨帮! 徐忠年等人这才知道,王安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只是为了帮徐渭说话。 “徐渭,进来一起吃饭。” 徐忠年神情复杂,默然半晌,忽然开口道。 “爹,我看还是算了……”徐渭看了一眼徐娇等人,欲言又止,依旧没有选择抬腿。 他其实有他的苦衷。 自从徐家主母死后,他和他娘被接回来的这段时间,三天两头,私下里总免不了被各种刁难。 不用说,这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便是徐娇这几个姐妹。 所以,为了能让母亲过得轻松一些,徐渭一般会选择忍气吞声,不去主动招惹对方。 他从小经历过各种磨难,对他来说,不过是不准一起吃饭而已,并不是多么难以接受。 只是,有人可不愿就这么算了。 “叫你进来,你就进来,这是本宫的命令!” 王安直接否决了他的意见,回头看着徐娇,面无表情道:“有人不是想要通融吗?想来,应该不会拒绝吧?” 徐娇面色异常难看,呆愣了片刻,起身面向徐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殿下……殿下说的是,请……请弟弟进来一起吃饭。” “这……那就多谢大姐。” 这个时候,已经不容徐渭选择。 他神色复杂对徐娇拱了拱手,随后走到王安面前,郑重行了一礼,声音带着一丝颤音:“多谢殿下。” 这个外表沉闷,内心桀骜的男子,因为王安这次的出头,才算真正对其心悦诚服。 他内心暗暗发誓,从此一生,将死心塌地追随王安。 “不用感谢本宫,你为本宫办事,这是你应有的待遇,本宫都想好了,若是你不进来,这顿饭,不吃也罢。” 王安这话,明显是说给徐家其他人听的,徐忠年老脸一僵,紧接着又堆起笑容: “殿下说哪的话,我们是一家人,哪能不坐在一起吃饭……殿下快请,徐渭,你也快进来。” 有王安撑腰,又有徐忠年的保证,徐家几姐妹,哪还敢有半点意见,只能尴尬地让到一边。 王安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双手负后,对徐渭淡淡一笑:“我们进去。” 待两人进入大门,郑淳忽然松开手,将熊孩子放下,随后和彩月一起跟进去。 这就是王安的态度。 你不为难我,我也就不为难你,你若不给我面子,那我只能让你重新找找面子。 那熊孩子也是吓得不轻,落地之后,一头扎进徐娇的怀抱,整个人瑟瑟发抖。 到了这时,徐娇哪还不知道,王安刚才,是故意挑衅孩子踢他,以便拿捏自己。 这个纨绔太子,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可恶,连孩子都不放过……她一边安抚熊孩子,还不忘回头恨恨看向大厅里面。 憋屈! 敢怒不敢言! 这一刻,她总算体会到,徐渭平时被她们针对时的感受,也算是报应一场。 ………… 这一顿饭,吃的比较沉闷。 尽管徐忠年一再想要活跃气氛,但经历了刚才的冲突,每个人的心情都提不起来。 特别是徐家一群姐妹,更是一言不发,哪怕吃着珍馐美味,也是味同嚼蜡。 王安勉强和徐忠年对付了几杯,放下筷子,开门见山道: “徐大人,本宫这是第一次受你邀请,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请本宫过来,是不是为了人口失踪的案子?” “呃……” 徐渭没想到王安这么直接,怔了怔,随后放下杯子,长叹口气:“不瞒殿下,老臣正有此意。” “那可能要让徐大人失望了,本宫这里,应该没有任何你想要的线索。” 因为对方是徐渭的父亲,所以王安一点也不隐瞒。 “这怎么可能?” 徐忠年明显有些失望,难以置信道:“恕老臣直言,范铮不是说,殿下是最早接触过此案,并且,还亲自救过人吗?怎么会没有一点线索?” 顿了顿,他皱眉继续道:“按照云山伯之女温玉蓉所说,那晚她别拐子追捕的时候,正好殿下也在场,难道,殿下事后就没有追查?” “不是本宫不愿意,而是没法追查。” 王安笑着摇摇头:“那晚月淡星稀,视线不佳,本宫和那伙歹徒之间,隔了十丈远,根本就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再说,本宫当时在栖湖船上,等上了岸,他们早就跑没影了,又能去哪里追查?” 说到这,他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难道温玉蓉没有向你们提供歹徒的样貌?” 徐忠年轻拍一下桌面,喟叹道:“那伙匪徒精着呢,听温玉蓉讲,他们脸上似乎用木炭涂黑过,加之小姑娘当时被吓坏了,所以并没有记住他们的容貌。” 王安想了想:“除此之外,徐大人就没从其他方面打开思路?” “如何没有?”徐忠年喝了一杯闷酒,“老臣原本指望着,能从那些城狐社鼠的嘴里,搜集一点线索,可结果……” 他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下去,但,想来结果也不太理想。 徐渭忽然插了一句嘴:“最近那些人,要么忙着拉人手,抢地盘,要么忙着出海挣大钱,谁还理会这些人贩子的事。” 王安喝了一口酒,好奇道:“你说的这些地下势力,抢地盘本宫还能理解,出海挣大钱又是怎么回事?” 徐渭坐直身体:“殿下,你之前不是让我去调查那个海鲨帮嘛,他们做的买卖里,其中有一项,就是带人出海寻宝。” “出海寻宝?” “没错,凡是有兴趣参加的,海鲨帮都会向他们展示一些海外的奇珍异宝,讲述出海的种种好处,并且提供一份契约。” 因为有过调查,徐渭讲起来时也很清晰:“契约有点像雇佣关系,愿意出海的人,将自己暂时卖给海鲨帮做工,而海鲨帮则负责他们的训练和饮食,并将人统一带出海。 “契约上言明,寻宝的路途上,出海者一旦有所收获,双方五五分账,只要能赚够定额,出海者便可要求解除契约,海鲨帮将不再阻拦……” 这不就是卖猪仔吗……王安听完之后,暗暗皱眉,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正文 第476章 关于真相的猜测!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王安左思右想,终于灵光一闪,有了答案。 因为二三十年前,沿海几个州,曾经发生过严重的匪患。 这些匪徒,也叫海寇,多半是从海上而来,常常劫掠沿海百姓,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当时朝廷上下大受震动。 有人说,这些人来自北面的巨鲸国,有人说来自东北面的东夷国,有人说来自东海百国,也有人说来自南边的百城之地…… 总之,不管是哪种说法,朝廷最后都决定派兵清缴。 战争陆陆续续持续了好几年,最后,沿海地区终于迎来了太平。 而在和这些海寇的作战中,朝廷逐渐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尽管这些海寇来自海外四面八方,但每一次劫掠,竟都有不少大炎本地人予以配合。 不少沿海的渔民,本身就是其中的一份子,亦民亦匪,跳下渔船,便是老实巴交的大炎百姓。 一旦上了渔船,驶离家乡,便成了纵横海疆,不择手段的海上大盗。 所以,清剿结束之后,朝廷为了防止那些心术不正者重操旧业,死灰复燃,前任炎帝,特意颁布了禁海的命令。 所谓禁海,就是除非朝廷应允,否则,沿海百姓,统统不准下海,不准开海市,连近海捕鱼都不行。 一旦发现这种情况,定会遭到当地官府的严厉打击。 在当时的朝廷看来,沿海百姓只要不下海,不开海市,自然就不会和海外的恶势力接触。 没有接触,就不会有各种龌龊的勾结,反过来劫掠自家的国家,自然就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姑且不论这个法令是否正确,王安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大炎禁海,这个海鲨帮,又是如何获得朝廷批准,得以出海寻宝的? 还是说,这个帮派,根本就不是大炎的组织,所以不受大炎律法约束? 当王安把这个问题提出来是,徐忠年和徐渭父子,居然也愣住了。 显然,他们也没考虑过,大炎禁海的问题。 尽管如今,由王安的父亲当政,对于这方面的问题,已经有所淡化。 但,毕竟是前任炎帝的命令,一天不取消,一天就有效,只要是大炎百姓,谁也不敢轻易以身试法。 “听殿下这么一说,老臣忽然觉得,这个海鲨帮,恐怕来历不简单啊!” 徐忠年琢磨了一会儿,给出自己的看法。 “确实不简单,本宫忽然有一个想法,你们说,这个人口失踪案,和这个海鲨帮有没有关系?” 王安之所以给出这个思路,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据他对这件案子的了解,京城最近失踪的人口,一般都是年轻女孩,间或还有少许男童。 显然,拐骗这些女子的人,目的性极强,要用她们来做什么,明眼人都猜的出来。 而正好,海鲨帮在大量雇人出海。 以王安前世的经验,出海寻宝什么的,他才不会相信,这种事,也就骗骗涉世未深之人。 他想起了前世百余年前,那个苦难深重的年代,那些被骗去北美修铁路,淘金的猪仔们悲惨的下场。 同样,这些愿意跟着海鲨帮出海的男人,十有八九,等待他们的会是艰难的遭遇。 当然,也不排除待遇会好很多的可能。 毕竟,这都是王安的猜测。 比如,他还会设想自己是海鲨帮的主事者,又真的比较需要人手做事。 那么,在被这些人发现真相后,需要采取什么办法,才能让他们继续心甘情愿卖命呢? 答案不外乎两种。 一种是,铁血镇压,杀鸡儆猴。 但,这样很难防止信息不外漏,只要有一个人逃回来,这种事纸就包不住火。 如此一来,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 海鲨帮手段较为柔和,会定期给钱和女人,虽然两者都不多,但可以最大限度防止人员暴动。 那么问题来了,钱,他们可以出海寻找,但女人呢? 大炎沿海的百姓曾经有句笑话,要在荒岛遍布的茫茫大海上,找到一个女人,可比找到珍珠宝石难多了。 所以,沿海男人每次出海冒险之前,都会和自家老婆滚床单滚到天亮。 事实若真是如此,那么海鲨帮要在海外找到足够的女人,基本就不可能。 而且,就算真有这么多女人,人家同不同意还两说。 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拐子,在内陆地区弄到大批年轻女子。 只要能顺利带出海去,到时候,是生是死,可就轮不到这些女子自己做主了。 王安将自己的分析,小声说给徐家父子听。 徐忠年听罢,皱了皱眉:“这不太可能吧,若海鲨帮真敢如此猖狂,朝廷还能饶得了他们?” “朝廷饶不饶过他们,也得发现真相才行。”王安坦白道,“再说,这只是本宫的一点思路,未必就是正确的,徐大人若是不信,也是正常的。” “我倒是赞同殿下的想法。” 不等徐忠年说话,徐渭忽然开口:“孩儿跟随殿下多日,殿下的运筹帷幄,足智多谋,让孩儿深感佩服,爹若是实在找不到线索,何不试试看呢?” “这个……为今之计,好像也只能这样了,老臣多谢殿下提点。” 尽管徐忠年依旧不相信王安的推断,但,他如今也没其他好办法,为了不让孙侍郎骑在头上,哪怕不相信,也只查了再说。 午饭结束得很快,送走王安和徐渭之后,徐娇终于找到机会发飙了。 啪啪啪…… 由徐娇带头,几姐妹将杯盘砸了一地,联合起来向徐渭要说法。 “爹,你真是糊涂,这种时期,把那纨绔太子请家里来,这样做值得吗?” “是啊,你在朝中的位置既然不稳,就更应该投靠恵王或是昌王,这两人雄才大略,可比太子强多啦。” “还有那个徐渭,自从娘过世之后,爹你越来越偏袒他们母子,我们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他一介家奴,休想爬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几人不依不饶的泼辣劲,终于把徐忠年惹怒了,厉声一喝:“放肆!都是你们娘在世时,把你们宠坏了,才一个个看不清自己。 “你们老娘肚皮要是争点气,有今天这么多破事吗,一个带把的都没有……以后,不许再欺辱徐渭,若是被我知道,决不轻饶!” 徐忠年冷哼一声,随即甩袖而去,留下徐家几姐妹呆若木鸡…… 正文 第477章 比试重启! 离开徐府之后,徐渭找到一个机会,再次向王安道谢。 “殿下,刚才的事,多谢你为属下出头,大恩大德,属下誓将永生难忘。” “嗯。”王安没太在意,点了点头,“吃得还算开心吗?” “本来是挺开心,不过,我们离开之后,大姐她们那边,想来是不会善罢甘休。” 徐渭迟疑了一下,说出了心里话。 “呵,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不甘心又能如何。” 王安笑了笑,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良久,忽然又一次开口:“徐渭。” “属下在。” “本宫知道,你最大的本事就是隐忍,可是,你要记住,你是徐家唯一的男丁……” 王安顿了顿,斟酌着言辞:“嗯,本宫的意思,你不妨主动一些,强硬一些,你爹既然接纳了你们母子,徐家,迟早都是你的。 “即便有人不同意,想要仗着娘家压你一头,本宫也不会允许,这,才是地下枭雄该有的豪气,明白吗?” 徐渭拱手,声音隐隐透着激动:“多谢殿下的教诲,属下,定当铭记在心。” “嗯,隐忍是好事,不过,有时太过隐忍,反而会误了时机。” 王安微微颔首,像是想到什么:“你要对付的那个帮派,是不是已经到了必须铲除的时候?” 徐渭愣了下,有些没想到,王安会主动提起此事,有意外:“没错。” 王安沉默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回头看着他:“去吧,召集你手底下的人,本宫也要回宫一趟,是时候,把太子卫拉出来练练了。” 徐渭的脸色迅速化作惊喜:“殿下的意思是?” “他们不是叫金钱帮吗,本宫什么都不缺,就缺金钱,今晚……端掉他们。” 王安说完,径直踏上马车,目光望向皇城方向。 尽管话是这么说,但在此之前,太子卫率里,还有一件事情等着他去了结。 时间过得真快,一个月,这么快就到了啊。 ………… 烈日、士兵、铠甲、长矛,皇城东边的校场上,一列列沉默的军阵,组成铁血肃杀的画面。 “太子殿下,末将再问一次,你刚才所言当真?” 身披统领专用高级战甲的凌墨云,威风凛凛的站在王安对面,声音隐隐透着激动。 没法不激动啊,因为就在刚才,王安给了他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刚才王安回宫以后,直接找上他,商量派遣太子卫,帮徐渭一起对付金钱帮的事。 谁知,却被凌墨云一口拒绝。 理由是:太子卫率乃是太子近卫,身份高贵,影响重大,岂能和那些城狐社鼠混迹一起。 他说的好有道理,王安当场就口吐芬芳。 可,哪怕被王安唾沫星子溅了一脸,凌墨云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底线。 没办法,王安只好拉出两人一个月前的约定,迫使他就范。 一个多月前,王安刚穿越过来,曾和凌墨云在这里比试过用兵。 那一仗,王安采用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策略,用老黄等人的性命威胁几人,最终取得了胜利。 为此,凌墨云一直耿耿于怀。 为了让他心悦诚服,王安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两人商量,各自练兵,一个月后再来分一次胜负。 原本这件事,在王安跟凌墨云手下的神射手比试之后,已经不了了之。 现在提出来,也是迫不得已啊…… 这次,王安只用十人,对付凌墨云训练的一百人。 如今,一个月早已过去,王安正好旧事重提,借此来和凌墨云打赌。 条件就是,如果今天他输了,就把太子卫的控制权,全部交给凌墨云。 并且从今往后,不再干预太子卫率的任何事。 反之,如果他赢了,今后,面对他的一切命令,不管是谁,都不能有异议,必须执行到底。 十对一百,口气还这么狂! 王安提的这个赌约,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一向把荣耀和尊严,看得高于生命的凌墨云,如何能忍? 况且,他等这一天,也已经等了很久,几十个黑夜的厉兵秣马,就为今天的一雪前耻。 如今军阵成,剑出鞘,杀气动,安能不战? 所以,明知王安在用激将法,凌墨云也欣然答应下来。 无他,唯自信尔。 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日夜训练的一百精兵,会敌不过王安手下区区十个人。 除非那十个人,个个都有接近他凌墨云的武力。 但,这可能吗? 就凭老黄他们那伙人懒散的性格,以及上个月,远少于他这边的训练量。 别说十对一百,就算十对十,凌墨云觉得,他们能不能赢都还很难说。 事实证明,他的自信并不是毫无根据的。 当那一百名精兵,个个手提去掉枪头的木杆,出现在他身后的时候。 这群人黝黑的脸庞,锐利的目光,以及排山倒海的压迫感,无不在彰显着,他们是一支战力卓越的精兵悍将。 光看这气势,连王安也不得不承认,老黄他们那些老油条,完全没法比。 不过,这丝毫不能阻挡他取得胜利的信心。 面对凌墨云最后一次的询问,王安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没错,本宫说到做到,有这么多太子卫的兄弟给你作证,你还担心本宫会反悔不成?” “好!这可是殿下亲口说的,越赌服输!” “愿赌服输。” 凌墨云扫了一眼身后,神情十分骄傲,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画面,又等了一会,忍不住皱起眉头: “殿下,末将的人马已经等待许久,不知殿下的人,为何还不选择出战?” “嘿嘿,我说统领,这你还不清楚,一定是他们怕了呗。” “肯定啊,以老黄和老杨他们的性格,哪敢跟统领叫板,早溜号了。” “我要是他们,我也溜,十对一百,还是统领亲手训练出来的,啧啧,这不是找虐吗……” 校场周围,那些没被选入对抗阵容的太子卫,纷纷站在边上看起了热闹。 对于这场比试的结果,他们几乎一边倒地支持凌墨云。 至于老黄他们那群人,得到的除了嘲笑,就是幸灾乐祸,总之没有一个人是看好他们的。 凌墨云也觉得众人说的有道理,想了想,对王安道:“殿下,末将并非不知进退之人,若老黄他们真溜了,殿下只需认个输,以后太子卫率仍旧归你驱使,你看如何?” “呵呵,急什么,毕竟那东西穿起来比较麻烦,耽误一点时间也正常……” 王安的话戛然而止,扭头看向营房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看,他们这不是来了吗。” 众人随之望去,瞬间纷纷倒吸凉气…… 正文 第478章 秘密武器! 不远处的营房方向,十个人列成一排,威风凛凛,正向着这边踏步而来。 午后炽烈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的甲胄上,反射出一片耀眼的光辉,就像火焰在燃烧。 这十个人,仿佛来自远古的战神,迈步之间,组成一堵厚重的城墙,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离得近了,众人终于看清他们一身行头。 凤翎狻猊紫金盔,睚眦衔环兽肩吞,胸前铜镜明光照,腰勒狮蛮步云靴。 “这这这……这不是……” 众人望着这十人的装备,震惊的无以复加,几乎陷入呆滞状态。 “明光铠!” 凌墨云一字一顿,替他们说出来这身铠甲的名字,面色逐渐化为凝重。 以他的见识来看,这些,还不是一般的明光铠。 只有级别最高,用料最好的明光铠,才会用头插凤翎,肩配睚眦,这是四品武将以上才有的待遇。 然而,这样一种防御惊人,令无数武将梦寐以求的铠甲,就这么不要钱一般,穿在十个小兵身上。 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画面。 对比他们,凌墨云这些手下人穿着的皮甲,可以称得上寒酸至极。 “不是吧,这也太夸张了,比试而已,居然直接动用高级明光铠,这不是作弊吗?” “嘿嘿,做什么弊?谁规定不能穿这个的?我看你分明就是羡慕嫉妒人家。” “就是,咱当兵的这辈子,谁不想穿一回这玩意,真特么威风,可惜,一想到被老黄他们抢了先,我特么就觉得憋屈……” 这些太子卫互相间说话,毫无顾忌,也被这十人听见,其中一人带着满身铿锵走出来。 只见他用手拉开怒目天神的面罩,露出一张小眼睛的包子脸,一脸嘚瑟,笑骂道: “狗日的,什么叫憋屈,合着我老黄好不容易穿一回明光铠,就落不着你们一个好。” 边上看热闹的太子卫,纷纷报以鄙视的目光:“呸,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老黄也不生气,笑嘻嘻道:“滚,我看你们就是嫉妒,老子牛粪怎么了,至少还插上了鲜花,不像你们,只是一堆牛粪,身上什么都没有。” 说完一挑眉,炫耀似的比划了几招拳脚,把一群看得直流口水的同僚气得牙痒痒。 “去去,臭显摆什么,就你们这样,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真以为有了明光铠,自己就无敌了?” “就是,你们可只有十个人,明光铠再厉害,最多也就让你们多坚持一会儿。” “统领大人,一会可别叫兄弟们手下留情,老黄他们这么嘚瑟,欠教训啊。” 老黄他们这一身明光铠太拉仇恨了。 四周围观的太子卫,几乎一边倒地为凌墨云他们助阵。 就连他们对面的‘敌人’,也纷纷叫嚣起来: “放心,这次我们一定满足大家的愿望,好好教育教育他们,妈的,竟敢穿这种东西来显摆。” “说得对,上次比试,老黄那一棒子,老子到现在都还记着啦,可算能够报仇了。” “不错,明光铠就是个乌龟壳子,我们这么多人,堆也堆死他们……” 面对对面的挑衅,老黄丝毫不慌,仰着下巴,把胸前的甲叶拍得哐哐响: “听听,这是什么声音,咱们这身龟壳硬着呢,倒是你们,一会儿被磕了碰了,可别哭爹娇娘。” 对面也不甘示弱:“那又如何,就算你们一个打三四个,我们还有六七十个人呢,你们输定了。” “放屁,打仗又不是数数,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身穿明光铠的十人中,又有一人站出来,强势回应,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就是,我们有明光凯护体,豁出全力,干掉你们一半也不是问题……” “一半?呵呵,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能拼掉我们三分之一,就算你们厉害。” 对面嗤之以鼻,发出一阵嘲讽的哄笑。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真以为我们的明光铠是吃素的。” 老黄他们人虽少,耍子嘴皮子却是不落下风。 “不是吃素的,那你们十个人就冲过来试试看啊?” “你当我们傻啊,为啥不是你们先冲过来?” “我们人太多,怕一冲过去,你们立刻就投降认输,那多没意思。” “放屁,我们人虽少,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想让我们投降,滚回你们的被窝里做梦去吧。” “哼,说来说去,还不是不敢,有种你们过来啊!” “呵呵,有种你们过来。” “你们过来!” “你们过来……” 双方之间以各自的首领为界线,中间三四丈的距离,便是交火地带,各种嘴炮,互赠口水,互吐芬芳,战况异常激烈。 然而…… 一顿输出猛如虎,一看结果就离谱。 由于一方畏惧对方的人数,另一方却忌惮对方的铠甲,结果双方谁也不愿抢先发难。 毕竟,第一个冲上去的,结局往往都是炮灰。 众目睽睽之下,很丢脸的好不好。 凌墨云也没想到,自己这边这么多人,竟被几套明光铠唬住,不禁有些头疼。 只见他揉了揉眉心,终于下定决心,一声令下:“全体听令,等下我数三声,三声之后,必须全体出击!” 顿了顿,又满怀信心的补充了一句:“记住,他们只有十个人,只要你们齐心协力,他们不会有半点机会……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众人似乎又回想起,这段时间被凌墨云操练的恐惧,瞬间集中精神,异口同声地给出回应。 眼看对方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气势节节攀升,老黄等人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殿下,很危险啊,他们真要一起冲过来,我们这点人,可真的挡不住啊!” 王安听出他们有退缩之意,却没有丝毫担心,反而胸有成竹地笑起来: “别慌,本宫给你们装备了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十个人眼睛同时一亮…… 正文 第479章 什么叫一个打十个! 咕噜噜……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辆堆满武器的板车,被几个人合力推进校场。 领头指挥的,正是军器监的艾迪生。 见到王安之后,艾迪生交代了几句,随后飞快跑到过来见礼:“殿下。” “嗯,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王安点点头,扫了一样眼板车上的武器。 艾迪生如今和王安算是混熟了,说起话来也亲近不少,呵呵笑道:“按照殿下的吩咐,卑职都准备齐全了。” “很好。”王安指了指身后的老黄十人,“本宫的人,马上就要开战了,有不会用的新玩意,教教他们。” 说着,回头看着老黄他们,按住艾迪生的肩膀:“都看到了,车上就是本宫给你准备的秘密武器,不会用的,艾管事会教你们。 给你们一刻钟,学会了,给本宫好好赢下这场比试。”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事成之后,每人一百两,表现英勇者,还有额外赏金。” 这话一出口,老黄等人的口水便不争气地哗哗流下来。 十个人双目尽赤,呼吸炙热,整个人都变得无比亢奋,誓要拿下这一百……不,这场事关荣誉的比试。 勇敢的太子卫,永远向钱而生! “没时间解释了,艾管事,赶紧教我们上车吧!” “是啊,我的钱包……不是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一定要报效殿下的大恩。” “没错,一百两银子什么的,我们才不在乎,太子卫只为守护殿下的尊严而战……” 十个人仿佛发现了小白兔的大灰狼,将艾迪生团团围在中间,纷纷露出饥渴的目光。 一边大义凛然地高声叫嚣,一边鬼鬼祟祟地小声利诱艾迪生,说只要给自己最厉害的武器,事后赏金五五分成。 面对这群需求强烈的糙汉,腼腆瘦小的艾迪生挠着脑门,留下一串冷汗。 不过,他始终谨记自己是太子殿下的人,所以没能同意老黄他们的PY交易。 “诸位,这里的武器都很厉害,没有高低之分,关键还是看使用的人。” 艾迪生稳住这群人,从车上取下一把诸葛连弩,当即讲解起来: “这是神机弩,相信各位已经有所了解,这是改进型,威力更大,连射更快,箭头已经换成铅球,不虞会射死人,用来比试再合适不过。” 十个人看着他手中狰狞黝黑的利器,不住点头,觉得果然是沙场争胜的好东西。。 艾迪生见众人听进去了,放下神机弩,又拿起一柄链锤:“这是小型流星锤,锤体已换成青钢木,不会打死人,用得好的话,可以缠住对手,迟缓对方的进攻……” 介绍完流星锤,他又取出一截留着引线竹筒,老黄一个激灵:“这我知道,信号弹,是不是?” 他随即皱了皱眉:“我们太子卫已经装备了这个,只可惜,这玩意也就传递一下信号,没啥杀伤力,这也能算武器?” 艾迪生没想到他还懂这个,露出一丝诧异:“当然算,火药的用量不同,效果自然就不一样……这个竹筒里,添加了药粉,还塞满了耐燃的草药,一旦点燃,就会释放大量的烟雾和辛辣气味,让人难以忍受…… “这是在殿下喷雾车的启发下,制成的喷雾枪,木桶里装有茱萸泡过的水,可以刺激人的眼睛…… “还有这些竹制的‘铁蒺藜’,可以有效扼制对面冲锋,还有狼牙棒、还有木质的偃月刀……” 艾迪生每说一样,王安眼皮就跳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向艾迪生描述了几次,这家伙竟真的把这些稀奇古怪的雾气制作出来了。 这下好了,远程的,近战的,甚至包括战术类的“铁蒺藜”和“毒气弹”,全都齐了。 加上老黄他们身上的明光铠,进攻和防御属性基本全部点满。 而凌墨云那边,除了皮甲和木矛,一百人就再没有其他作战装备。 两相比较,王安觉得,这要是还赢不下来,那可真是没天理。 时间飞快流逝。 不知不觉,老黄他们围着艾迪生,已经嘀咕了一盏茶的时间。 而他们的对手,顶着骄阳似火,终于等的不耐烦了,纷纷抱怨起来: “我说,你们对面有完没完,太阳这么大,到底还比不比了?” “反正再拖下去,你们也输定了,赶紧的,速战速决。” “就是,解决了你们,也好去树下乘乘凉……” 凌墨云听着这些声音,也觉得王安他们未免太拖沓,想了想,迈步走到后者跟前: “殿下,末将也很想知道,比试何时开始,若是你们实在没把握,认输也不是不可以……” “认输?呵呵,本宫的字典里,可没有这几个字。” 王安摇了摇手指头,扭头看着老黄他们那边:“我说,你们几个,脑子怎么长的,都超时了,还没掌握那些武器吗?” “殿下,不是我们没有掌握,实在是,这些东西都太好用了,属下等人不知道选哪样趁手……” 老黄转过头,一脸纠结地说道。 原来是犯了选择困难症……王安揉了揉脑门,没好气地道:“所以本宫才说,你们脑子没长好……小孩子才会做选择,身为大人,你们就不能全都要吗?” “全都要?!” 老黄一愣,随即和其他对视一眼,十个人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全都激动得颤抖起来:“殿下,你是说这车武器全是……全是我们的?” 老黄咽了一口口水,特么的,车上一大半可都是新武器,军器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王安一阵头疼:“别问本宫,这得看你们自己,到底喜欢做小孩,还是喜欢当大人?” “那还用说,管他大小,我们全都要!” 十个人雄心勃勃,将军器监的人赶到一边,亲自将武器拉到阵线中间。 啪! 板车刚放好,一只脚就踏在上面,正是太子王安。 只见他脚踏板车,手叉腰间,摆出一个装逼的姿势,抬手一指凌墨云: “这就是你训练了一个多月的精兵强将?统统放马过来,本宫今天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一个打十个!” 正文 第480章 比试开始! 比试终于要开始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准备,胜负,即将在此刻揭晓。 校场上突然肃静下来。 双方士兵摆开阵列,隔着十余丈的距离,无声对峙。 这就是太子卫,哪怕平时再懒散,再不着调,一旦进入战斗状态,每个人都会全力以赴。 烈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王安看了眼对面的凌墨云,平静开口:“开始吧。”说完负手走向场外。 “殿下不亲自指挥吗?”凌墨云铿锵的声音传来。 “不需要。” 王安头也不回,淡淡三个字,显示出他此刻无与伦比的信心。 “既然如此……” 尽管凌墨云有种被轻视的感觉,但,却没有赌气放弃对队伍的指挥。 事关赌约、尊严、以及太子卫未来的发展方向,这一仗,无论如何,他也会全力以赴地对待。 只见这位身披战甲,英武不凡的太子卫统领,矗立在猎猎西风之中,面容冷峻,挺拔如山,缓缓举起右臂。 然后…… “进攻!” 一声厉喝,手臂猛然挥落。 “兄弟们冲啊,报仇雪耻的机会到了,干掉老黄他们……” 上百名太子卫手持长矛,迈开大步,组成锐利的锋矢,排山倒海般朝着老黄他们压迫而来。 咚咚咚…… 他们踏步的声音整齐划一,每一步落下,整个校场都在震动,气势直冲天际。 “卧槽,统领今天这是要玩真的啊!” 虽说有明光铠护体,老黄他们看到对面的阵列,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不过,当看到眼前一车堆成小山似的武器后,他们又恢复了一些底气。 对面可没这些好东西,自己十人未必就没有机会。 “妈的,怕个球,我们也冲上去,干就完了!” 其中一人性子急,操起车上的木质狼牙棒,就准备来个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还没迈步,屁股上就被老黄踹了一个趔趄,回头怒道:“娘的,老黄你干什么?” “干锤子,难怪殿下说我们不长脑子,有这么多武器你不用,非要选择上去送死,你说你是不是蠢?” 那人被老黄骂,这不生气,闷声闷气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人少,不能让他们靠近,至少,也要在短兵相接前,尽可能消耗他们的人数。” 老黄名叫黄束,人送绰号黄鼠狼,敢在太子卫里当刺头,就是仗着脑袋灵光。 他说这话,众人也服气,纷纷点头道:“没错,还是老黄说的有理,听你的,你来指挥。” “这可是你们说的,一会儿领奖金的时候,可别惦记我那一份。” 黄束指着这群同僚,提前把话讲清楚。 “行了吧,能不能赢还不一定呢,对面快过来了,快说,该怎么打?” 眼看对方的距离已经压过了一半,众人心头焦急,纷纷催促起来。 黄束也不敢拿大,抬头瞧了眼校场外的帅旗,飞快说道:“今天吹西风,我们的方位是南方,快,转移到上风口。” “转移到西边有啥意义?”有人不解地问。 “别管,听我的就是了,快,把那些竹子做的蒺藜,沿路抛洒,阻止他们绕过来。” 黄束派出两个人拉车,其余的人和他一起,抓起“铁蒺藜”,一边跑,一边抛在地上。 “呵呵,想跑,哪有那么容易,大家冲啊!” 凌墨云这边,队伍里的基层军官,看着老黄他们转移,纷纷催促起来。 也有人有不同意见,叫道:“别急,他们洒了东西,大家注意别中招……” 结果众人意见不统一,有人追了上去,有人还留在后面,队伍一下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当然,这种情况,即便在战场上也很常见,然而,到了这里,却被老黄飞快抓住破绽。 “快,他们人多脱节了,快用神机弩,能射几个射几个。” 在黄束的指挥下,众人暂时终止抛洒“铁蒺藜”,纷纷抓起神机弩,对准那些跑得快的出头鸟。 嗖嗖嗖…… 尽管箭头换成铅球的弩箭,杀伤力大幅度减弱,但,速度和冲击力可一点都不弱。 下一刻,对面冲在前面的士兵便被射中,犹如挨了一锤子,瞬间倒下几个。 “哎哟,痛死老子了,可恶,黄鼠狼你们敢下狠手,那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这些“中箭”之人,不少被神机弩激怒,爬起来就准备再杀过去。 这时,从一旁飘来王安提醒的声音:“所有中箭的人,你们已经死了,请立刻撤出战场,不得影响比试的公平。” “这……哪有这样的道理,谁说中箭就会死,万一只是受伤呢?” 好几个中箭之人,明显不服气,犹犹豫豫不肯下场。 凌墨云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随即沉声喝道:“凡中箭者,全部下去!” 一百对十,他觉得自己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 若再在这些细节上斤斤计较,不免有失大将风范。 不过,当他默数了一下退场的人数,心中还是吃了一惊。 他们这一轮进攻,连老黄他们一根汗毛都还没摸到,竟已经被射下去二十多个。 这下子,凌墨云终于知道王安秘密武器的强大。 他没敢怠慢,立刻放弃集团压迫的战术,调整好队形,改用冲锋形态。 “众人听令,以十人为一组,组成长蛇阵,中间拉开距离,减少中箭几率……冲锋!” 凌墨云一声令下,剩余的七十多人,一改之前的踏步前进,而是化整为零,以小队的姿势,分散冲锋。 不得不说,凌墨云确实训练有方。 这个战术刚一采用,老黄他们顿时就射空了好几箭,压力陡然增大。 “别慌,不要愣着,且战且走……流星锤,铁蒺藜,都给我甩出去,神机弩五个人射击,减缓他们速度即可,最重要的,还是要抢占西面……” 老黄处变不惊,迅速指挥人手应对。 一时间,流星锤、铁蒺藜、捕猎网各种漫天乱飞,劈头盖脸砸向冲上来的敌人。 对方这次却没被打退,虽然嘴里骂骂咧咧,也不断有人下场,但还是顶着漫天武器拉近了距离。 战斗的天平,开始向他们倾斜…… 正文 第481章 赢了! “坚持住,他们的武器有限,只要一半人接近,他们必然无法抗衡……” 在凌墨云的指挥下,队伍又付出了十余人的代价后,终于有两只小队率先接近老黄他们。 “好你个黄鼠狼,这回看你们还有什么招数。” “居然干掉我们三十多个,你们真有种,今天这事没完。” “费什么话,揍他们,给下去的兄弟们报仇……” 奇耻大辱啊! 一百人对十个人,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一点,就被弄下去三四十个,大家伙不要面子的吗? 还好,丢脸的事总有结束的时候。 只要他们二十人缠住老黄十人片刻,后续几个组的人一杀到,这场比试就将毫无悬念。 胜利最后还是属于自己这边啊。 率先接近的两组人马,叫嚣完之后,纷纷露出胜利者的得意姿态,仿佛比试已经提前结束。 然而…… “我说你们,一个个火气这么冲干嘛,弟兄们,上灭火器!” 黄束也不知道,这些装茱萸水的喷雾木桶上,为何要写灭火器三个字。 他并不知道,这是来自某位少年太子的恶趣味,只觉得此刻这些字再应景不过,顺嘴就下了这样的命令。 早已经通过艾迪生,掌握了使用方法的众人,飞快抓起连接木桶的喷嘴。 只见他们,将细长的竹制喷嘴对准敌人的面部,随后抓住活塞后半截部分,用力一推。 想象一下注射剂被用力推动的画面。 一团红色的水雾喷薄而出,瞬间遮挡住对方所有人的视线,最后淋在他们眼睛上。 这可是用堪比辣椒水的茱萸汁液制作的,虽然没有那么辛辣,但,只要眼睛沾上,效果都差不多。 “哎哟,我的眼睛,草你个黄鼠狼,你给老子喷了什么东西?” “眼睛好痛,睁不开了,老黄你们几个狗东西,敢阴我们,好痛,嘶……” 一共二十人,还没有发挥出战力,就被喷成“瞎子”,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一个个蹲在地上,一边揉着发红的眼睛,一边破口大骂。 换作平时,嘴臭的黄束,少不了要调侃几句回去。 可现在不行,后面还有三四十的追兵,就算只剩不到一半人,也不是他们能应付的。 “撤,快往西边撤!抢占上风口,风口站住了,猪也能飞起来!” 黄束话一出口,跟着他转移的同伴,一边逃跑,一边好奇地道:“我说老黄,你这风口啊,猪啊的,都是跟谁学的?” “还能有谁,当然是太子殿下。” “可就算在风口上,猪也飞不起啊,这不是骗人吗?” “这你们得问殿下去,我也搞不清楚,我叫你们占上风口,是另有用意……” 黄束一路解释,说话间,一股凉风忽然迎面打在他脸上,他猛的抬起头,惊喜道: “抢到风口了,这下我们赢定了,弟兄们,干完这票,今晚妙玉坊走起!” “我说老黄,你咋突然来了信心,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干?” 黄束没理会问话的人,低头一看,车上的武器竟已不多了。 他没有任何迟疑,将先前的火药竹筒拿在手里,掂了掂,掏出一支火折子。 信号弹这种东西,老黄先前虽然没用过,却见过凌墨云用过。 再加上艾迪生刚刚的战前指导,他熟练的吹亮火折子,随即点燃引线,将竹筒扔向追来的敌人。 按照艾迪生所说,这玩意将产生大量浓烟和刺鼻气味,几乎等于“毒气弹”,黄束很期待它的表现。 下一刻,竹筒忽然砰的一声爆响,如预想般炸了。 爆炸的威力并不强,也就仅仅炸裂竹筒的程度,更遑论可以伤到人。 不过,巨大的声音,倒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进攻的那三四十人,条件反射似的停下脚步,尽皆狐疑地盯着地上的竹筒,从裂开的部分慢慢冒出烟来。 因为在此之前,没人见过这种玩意,众人一时半会弄不清它的作用,没敢轻举妄动。 “别怕,这就是类似信号弹的东西,除了响声吓人,对人几乎没任何威胁,赶快,一鼓作气拿下他们!” 凌墨云站在队伍最后方,大声将真相告诉众人,命令他们继续前进。 竹筒做的信号弹,目前就他用的最多,以至于,他认为自己已经完全了解了其中威力。 殊不知,他这话才刚说完,王安那边便挑起一抹戏谑的弧度:“真是这样吗?” 话音未落,那枚炸裂的竹筒,忽然黑烟大作,滚滚浓烟从其中源源不断升腾而起。 这还没完,这些黑烟,竟顺着西风扩散开来,一路飘进凌墨云的队伍里。 “这是……呕,好臭!” “我的天,臭死了我了……呕!” “要不能呼吸了,快,快离开这里……” 仅剩的三四十个人,在黑烟飘来的一刻,脸色纷纷化作苍白,有人更是脸都绿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弯腰干呕起来。 “唔,好臭,连这里居然也能闻到,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安还站在偏上风的位置,竟也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臭味,下意识捏住鼻子。 这股气味,极其难缠,就像雨季发霉的气味,黏在身上,总是驱之不散。 但论气味,还要浓烈千倍万倍,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听他问起臭味来源,一旁的观战的艾迪生,立刻压低声音回答:“殿下,你之前说气味越臭越好,所以,卑职让人特意找来了臭鼬……” 一切都清楚了,臭鼬的味道,在生物界是出了名的。 艾迪生居把用这玩意的臭腺,埋在竹筒里,也难怪引起这么爆炸的效果。 只见老黄他们对面的敌人,瞬间全部丧失战斗力,一个个涕泪俱下,一边吐,一边亡命似地往场外逃。 任凭凌墨云如何喝止,也不管用。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这味道,实在太刺鼻,太酸爽,多层次全方位复合打击,是个人都扛不住。 就连始作俑者的黄束,也是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打消了再使用一枚的邪恶念头。 不过,紧接着又一个念头冒出来。 他们赢了! 他们居然不费一兵一卒,就赢下了一百个对手! 这特么,不是在做梦吧? 正文 第482章 奖金发发发! “赢了,我们赢了,嗷嗷嗷嗷……还有谁!” 在反复确认,眼前已经没有一个能打的对手之后,老黄等十人,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当场欢呼庆祝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太子卫,一个个都是日了狗的表情。 “卧槽,这也行,他们怎么赢的,我咋就没看明白呢?” “是啊,甩出去一堆武器,莫名其妙就赢了,这一百人怎么回事?” “怎么,你们刚才没闻到那股臭味,简直要把人熏死,这些武器,厉害啊!” 众人议论纷纷,都惊叹于这些奇葩武器的神奇,特别最后那枚毒气弹,让不少人看得眼热不已。 尽管这玩意在真正的战场上用处不大,但,用在特殊场合,却能发挥出惊人的效果。 若是自己能有个一两枚,那还不羡慕死其他牲口? 讨论到最后,众人都会把视线落在凌墨云身上,惊讶、感慨、遗憾、同情、难以置信……各种表情都有。 但有一点,众人的结论是一致的。 那就是,这一场,凌墨云又输给了王安。 没错,又输了,这是他在王安手中输掉的第三回。 如果是第一次,还可以说是兵不厌诈,王安胜得侥幸,第二次还可以说王安占了取巧的便宜。 但,这第三次,凌墨云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任何失败的借口。 他输了,输得很彻底。 尽管这一个多月来,他练兵比王安更勤奋,排阵比王安更有心得,准备得也比王安充分。 但,结果却只换来一记更响亮的耳光。 在自己最自豪的领域,输给一个外行,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凌墨云这次,完全没了脾气。 这一刻,他的所有骄傲和荣耀,被眼前十六岁的少年太子击得粉碎。 哐! 身披战甲的凌墨云,面色沉重地走到王安面前,轰然单膝跪地,声音艰涩而迟缓:“殿下,末将输了,心服口服!” 他忽然举起一只手,郑重道:“我凌墨云在此发誓,从今以后,全心全意,听凭太子殿下调遣,绝不会有半点违背,若违此誓,天地共诛!” “哈哈,你我之间,何须誓言,本宫相信凌统领的为人,快快请起。” 王安开怀大笑,亲自将凌墨云扶起来。 他心里很清楚,直到此刻,自己才算真正收服了这头太子卫率的猛虎。 心腹爱将,又多了一人,这叫他如何不喜。 只是和他比起来,凌墨云却显得有些郁郁。 毕竟,任谁输了人生中一场十分看重的比试,都不会觉得好受。 “墨云啊,你的兵是练的不错的,这点本宫看在眼里,一直很佩服,其实,今天这一仗,非战之过,你也无须太过自责……” 王安已经赢下一切,这个时候,自然要展现出领导的风度,好好勉励一下属下。 “输就是输,殿下不用安慰末将,其实,能提前输在殿下手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凌墨云这番真情流露,让王安含笑顿首:“不错,你能这样想就对了,输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总结输的勇气,只要有一颗不断进取的心,迟早有一天,你会胜过本宫的。” 凌墨云点头道:“若说练兵一道,末将也有这个信心,可殿下那些稀奇古怪的秘密武器就……” 说到这,他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总归还是这方面有怨念啊……王安暗叹一声,大手一挥:“放心,那就是本宫为太子卫率准备的,以后人人都会有。” 凌墨云这才面露喜色:“殿下此话当真?” “当然,这些不过是投机取巧的玩意,等本宫的工业区建设起来,你会看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兵器。” 王安抬头望着南方的天空,若是一切顺利,很快,这个世界就将迎来改变。 “工业区?” “嗯……你可以理解为,生产各种工具和武器的地方。” “哦,就是打铁铺一类的作坊?” “差不多吧。” 王安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到时候不会是一两个人在打铁,而是几十个,几百个,甚至上千个。 不止是打铁铺,到时候,什么研究所,金属和木料加工厂,兵工厂,化肥厂,水泥厂,玻璃厂,造纸厂,建筑公司,医院,学校,造船的,造车的…… 但凡技术含量要求不太高的,王安打算,统统都给他造一遍。 如此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白石滩那个小渔村,会变成京城边上最发达的陪都。 将来以此为辐射,带动整个大炎的生产力发展和科学进步。 或许若干年以后,也会有某位艺术家,在舞台上一展歌喉,用美妙的旋律歌唱: “大业十八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少年,在大炎的南河边画了一个圈……” 王安正憧憬着,忽然听见一阵甲叶碰撞声,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老黄等人过来了。 “参见殿下,我等幸不辱命!” 十个人身穿明光铠,威风堂堂,尽管热得满头大汗,依旧不肯提早脱下来。 “起来吧,这次干得不错!” 王安走上前,用力拍了拍黄束的肩膀,目光带着赞赏,依次掠过众人的面孔。 他忽然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十对一百,正面迎战,还能完胜,实乃古今少有,从此太子卫率的历史上,你们,就是传说!” 这相当于王安亲自背书,赐予他们千古留名的荣耀。 光是传说两个字,就已经让其余太子卫眼热不已,再加上名列史册,可想而知,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对于黄束十人的待遇,众人可谓各种羡慕嫉妒恨。 黄束等人也很激动,相较于获得这样的至高荣誉,那百十两银子的奖赏,对他们来说,已经可有可无。 不过,毕竟是自己努力挣来的,该要还得要,至少黄束就不知道什么叫客气,搓了搓手,笑嘻嘻地对王安道: “多谢殿下恩赐,不过殿下是否还记得,你刚才说,若是我们赢了,每人就有一百两的赏钱,呵呵……” “是吗?” 王安一愣,露出为难之色:“哎呀,本宫差点忘了说,本宫最近手里正好有点……” 老黄十人脸色瞬间垮下来,不是吧,这是又要耍赖的节奏? 然而下一刻,王安迅速从袖中抽出一叠银票,笑着扬了扬:“本宫是想说,本宫手里正好有点钱,怎么可能会拖欠大家的工资和奖金呢?发发发。” 开玩笑,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临时欠薪,可是大忌…… 正文 第483章 她还是个孩子! 经此一役,太子卫算是彻底归心。 王安对这群人的掌控,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力度。 发完奖赏之后,王安当众将今晚消灭金钱帮的任务宣布出来。 尽管动用太子卫这种高级正规军,去对付一伙地下乌合之众,有种杀鸡用牛刀,十分丢人的感觉。 但这一次,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对。 连众人最尊敬的凌墨云都对王安心悦诚服,其他人更是只会对王安绝对服从。 这种上下一心的感觉,甚至,让王安有种梦回前世的错觉。 当年他训练的那群热血青年,也如这般,一声令下,指哪打哪才,从不犹豫。 哪怕前方是枪林弹雨,也会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那一张张令他骄傲的英勇面孔,至今回想起来,仍旧会让王安心潮澎湃。 而此刻眼前这支队伍,似乎,又让他看到了荣耀延续的可能。 王安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未来,定要将这支队伍,打造成前世的威武之师。 详细布置完今晚的行动细节之后,王安便返回东宫,重新换上一身便装。 今晚这场地下势力的交锋,他自然不可能暴露身份,只有这样才方便行动。 不然的话,要是被人传了出去。 堂堂大炎太子,居然亲自下场,参与那些二五八仔之间的争斗,怕不是立刻就要被满朝文武笑死。 一向爱惜脸面的炎帝,不把他喷个狗血淋头才怪了。 所以,为了预防这些后果,王安自然要未雨绸缪。 不仅是他,郑淳和彩月也乔装打扮了一番,各自寻了一件趁手的兵器藏在身上,以防万一。 三人休息了半个时辰,眼看落日西斜,天近黄昏,王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淡淡开口:“时间到了。” 他从椅子上站出来,整个人意气风发,坚毅的目光望着远方,将双臂缓缓打开。 彩月立刻从旁边取来一件玄色披风,抖了抖,仔细为他披在肩膀上。 但见他黑发黑瞳,面容俊逸,挺拔如剑的身姿,再配上这条玄色披风,气势陡然攀升。 恍惚之中,郑淳和彩月竟从他身上,看到了一抹绝世枭雄的王者霸气。 “出发!” 王安也对自己精心准备的造型感到满意,如果不是披风的颜色问题,他都准备在上面大书“正义”两个字。 他下完命令之后,捋了捋额前的发丝,当先迈步而出,步伐说不出的从容和潇洒。 今晚,我,王安,要做这座城里最靓的崽! 怀着这样的雄心壮志,王安刚走出门口,却意外的和一个人撞在一起。 “哎哟……” 两人同时惨叫一声,双双跌坐在地上。 这一刻,王安望着对面揉脑袋的绝美少女,什么枭雄之姿,王者霸气全都烟消云散,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说赵文静,你能不能像个大家闺秀一样,稍微斯文一点?就算想对本宫投怀送抱,你也找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过来行不行。 “如今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看着呢,传出去了,影响多不好。” 眼角正闪着泪珠的赵文静,一听这话,立刻放下手掌,气鼓鼓地瞪着王安: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谁对你投怀送抱了,你倒想得美!” “不是投怀送抱,那你这么急匆匆跑过来干什么?” 王安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顺口问道。 “我……”赵文静也被彩月扶起来,迟疑了下,目光看向旁边,嘟起红唇,“昨晚我们不是出宫去玩了吗?” “然后呢?” “我还没玩够,而且,你答应给我买的糖葫芦,也没见着有人卖……” “所以,你打算今晚再让本宫带你出去玩一次?”王安猜到了她的心思。 “有什么不可以吗?”赵文静抬头看着他,大大的眼睛扑闪,有星星在闪耀。 “不行,你当本宫和你一样,成天都这么闲的吗?” 王安此刻哪有空去玩耍,自然一口回绝。 可赵文静却不依不饶,倔强地看着他:“不行也得行,我都和皇后娘娘请示过了,娘娘也同意了,所以,你必须带我出去玩。” 皇后娘娘这座靠山一搬出来,王安没法继续装强硬,只能好言相劝: “我的郡主大小姐,不是本宫不愿意,本宫是真的没空好吗?” “你敢违抗皇后娘娘的懿旨?”赵文静抱着胳膊,语气透着威胁的味道。 “你……”王安有些头疼,他向来拿这女魔头没啥办法,只好以实相告,“实不相瞒,本宫今晚要出去一趟,干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没办法带上你。” 他顿了顿,继续软语相求:“本宫答应你,过了今天,本宫会另外找个机会陪你一起出去玩,这次就当例外,下次一定,行吗?” “不行,我就要今晚和你出去,你总说下次一定,可每次都没有下次。” 赵文静翠眉轻蹙,一副我才不会上你当的架势。 “是吗,本宫何时这样说过?”王安故作惊讶,根本不承认这样的事实。 “你别装了,除了下次一定,你还常说什么一键三连,可我自从进宫到现在,还从没见你练过一次剑。” 那是因为,此键非彼剑……王安幽幽一叹:“你不懂,本宫剑法天生,又何须练剑?” “呵呵,你连剑都不曾有过,又谈什么剑法?” 赵文静不屑地撇撇嘴,这家伙,被自己从小揍到大,她才不信他会什么剑法。 “谁说本宫没剑!” 王安负手,轻笑一声:“此剑伴吾降生,先天而成,初时幼,无威力,后精血蕴养,岁月洗练,及十二,方出鞘,至十六,乃剑成。 “剑成之日,变化如意,五姝逢迎,灵归极乐,夺天地之造化,孕阴阳之生机,其用自在,随心而动,随欲而行。 “至乎夺气血,化精元,乘龙气,发乎一瞬,直跃天门,剑出而林霏开,剑归而源穴溟,日出擎天,月升横槊,纵横捭阖,固一世之雄也,何来无剑一说?” 赵文静听的云里雾里,蓦然张大小嘴:“你……你还真有啊,我能看看么?” “不行,此剑太过锋利,你一看,就会见血。” 王安心中邪念一闪即逝,把头撇到一边,坚决不给赵文静擦枪走火的机会。 她还是个孩子,再养两年吧…… 正文 第484章 带我一起去! 没能看到王安的剑,赵文静更加不甘心。 只见她秀眸圆睁,死死盯着王安,粉嫩的小嘴再次撅起: “这也不行那不行,我看你就是在敷衍我,要么给我看你的剑,要么和我一起出去玩,你选一样!” “小孩子才做选择,身为大人,本宫两样都不选。” 王安不想继续在这浪费时间,转过身去,淡淡开口:“郑淳,彩月,我们走。” 刚迈出半步,身后便传来赵文静哼哼的声音:“好啊,你只管走好了,我这就回去告诉皇后娘娘,上次你摸了我的胸口。” 王安走不动了,一滴汗珠从鬓角滑落。 无他,心虚了。 这也是王安害怕和赵文静呆在一起的原因,就怕这妞动不动脑子抽风,忽然来个自爆,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真的伤不起啊。 大炎虽然民风较为开放,但,封建礼教对女子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而且,越是上层人士,越是重视这个。 堂堂东海郡主,被当朝太子光天化日之下袭胸,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不用想也知道,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东海郡王赵登,可是一位强势人物,手中掌控着大炎唯一的海军,在整个大炎都算得上位高权重。 若是知道,自家宝贝女儿,被纨绔太子猥亵,哪怕只是为了个人的面子,也势必要找炎帝讨个说法。 而炎帝,那么多大臣看着,面对自己的心腹爱将,再加上稳定海疆的需要。 就算他有心维护王安,也会力有不逮,只能重惩,以儆效尤。 如此一来,王安肯定是遭殃了。 可,赵文静也好不到哪去,甚至后果还更加严重。 毁掉名声还是其次,关键是被太子猥亵过,哪怕身为郡主,也难逃身价大跌的命运。 最后十有八九,会被他爹随便找个原本看不上的人家,草草嫁了了事。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事情传出去的基础上。 若是扼杀在摇篮状态,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郑淳和彩月对视一眼,识趣的退到一边,表示这事和他们没任何关系。 王安沉默片刻,随后机械地扭动脖子,回头看着赵文静,一脸苦逼的笑容: “郡主大小姐,你还有大好前程,何必想不开,非要和本宫同归于尽,再说,要不是你主动出手,本宫能摸到你胸口吗?” 说到最后,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而且还没啥手感,摸了等于没摸。 “我不管,反正你摸了。”赵文静翻了个白眼,“至于我的前程,用不着你操心。” “你这不是蛮不讲理吗?” “我就蛮不讲理了,怎么的,别人想让我蛮不讲理,本郡主还不理他呢。” 王安眼角不断抽搐,我特么脑子真是进水了,才会试图和着这妞讲道理。 他深吸口气,干脆讲出实情:“实话告诉你,此行异常危险,所以本宫真不能带上你。” 赵文静皱起好看的眉毛:“能有多危险?” “去砍人你去不去啊?” 王安故作凶狠的语气,指望能把赵文静吓住。 然而下一刻,他真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还是左右开弓那种。 只见一听去砍人,本来还有些迟疑的赵文静,瞬间双眼放光,就像发现了花蜜的蜜蜂,激动得跳起来。 “砍人?居然是砍人,一定是坏人对不对!这种场面,怎么少的了我东海女侠,不行,你必须带上我,今晚我非去不可!” 王安目瞪狗呆:“你说什么?东海女……女侠?” “没错。” 提起这个,赵文静一下来了精神,骄傲地挺起胸脯:“别看本郡主是一介柔弱女子,早几年,我可是跟着我爹和我哥,亲自出海剿过匪的,人送称号,东海女侠……” 谁说你是一介柔弱女子了?你赵文静都柔弱,这世上就没有霸王龙了……王安想起那些年,被这名柔弱女子支配的恐惧,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他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赵文静,试探道:“人送外号……你真的亲自动手对付过海匪?” “那倒没有。” 赵文静摇摇头,一脸遗憾,不过,紧接着她又兴奋起来,“不过今晚不就是机会吗,你们去砍坏人,正好我可以帮忙。” 她握紧粉拳,意气风发的样子:“这一次,我要向所有人证明,我东海女侠赵文静,绝非浪得虚名!” 还绝非浪得虚名,你的女侠称号,不就是浪里得来的虚名吗……王安头疼不已: “最后一次,不去行不行?” “好吧,那我只能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 赵文静故意把请安两个字咬得极重,王安瞬间破防,高举双手:“好好好,就当本宫怕了你,跟着可以,不过我们要事先约法三章!” “好,三章就三章!” 赵文静面露惊喜,开心得就像得到糖果的三岁孩子。 这三章很简单。 出去之后,不准暴露身份,不准擅自行动,更不准胡乱耍性子,一切行动听指挥。 “没问题!” 赵文静满口答应,她害怕自己一走开,王安就会丢下她,就地找彩月借了一套常服换上。 在王安的再三要求下,彩月重新给她整理了一下妆容。 原本天生丽质的绝世美女,在彩月的妙手下,一下变成了姿色平平的普通丫头。 这让赵文静有些不满,觉得掩盖住了自己东海女侠的气质。 在她看来,身为女侠,就该一身白衣胜雪,仙气飘飘,一出场就要吸引所有人注意。 “不行,我不要变成这样,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赵文静想要重新换回造型,却被王安直接否决,揶揄道:“想要引人注目还不容易,到时候,你直接把自己脱光光,不就美梦成真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到时候人们一看,哇,一个女孩子,居然拥有男子的身材,他们惊奇之下,一定会对你更加瞩目。” 赵文静勃然大怒,一脚跺在王安的脚尖上,怒道:“死王安,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去死吧!” “嗷呜~~~” 东宫庭院里,传出一道单身狗的惨嚎…… 正文 第485章 运气不好,被狗踩了! 夜幕降临。 天空无星无月,整座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漆黑的乌云下。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本宫掐指一算,今晚砍人,大吉大利。” 京城南面,一条破败的巷子里,王半仙一边望着漆黑的夜空,一边一瘸一拐朝着里面走去。 “殿下说的,自然不会错,只是……” 在旁边引路的徐渭,看着王安走路的姿势,露出一丝疑惑:“殿下的脚是怎么回事,莫非受伤了?” “被狗踩了。” 王安话音刚落,便感受到一道杀人的目光。 目光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安身边比他矮半个头,打扮成提剑侍女的赵文静。 竟敢当着外人的面,把靓丽可爱的自己说成是狗……赵文静不能忍。 蓦然,王安扭过头,用眼角余光看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字节: “约法三章,约法三章……” 其中一条,就是不准赵文静胡乱耍性子。 赵文静一愣,形势所迫,只能暂时作罢,狠狠剜了王安一眼,撇过头去。 王安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刚回过头,便见徐渭点头道:“殿下要注意了,这段时节,京城里乱跑的疯狗比较多。” “你说的没错,确实很多,本宫今天,还没出门就遇上了,最后更是差点就被咬了,呵呵……” 王安仿佛故意说给赵文静听,把少女气得牙痒痒,偏偏还没法报复,心里憋屈得不行。 徐渭大吃一惊:“原来宫里也养狗吗,那条狗冒犯了殿下,想必下场一定很不妙。” 这话也不知道真是在问狗,还是在试探其他什么东西。 王安也没有想太多,偷偷瞥了赵文静一眼:“那倒没有,本宫这人向来心善,扫地恐伤蝼蚁命,因怜飞蛾纱罩灯,又怎么忍心伤害那条狗狗。”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本宫不仅没伤害它,还特意带它出来遛一遛,这样它一开心,说不定以后就不会乱咬人了。” “哦,殿下真是仁慈。”徐渭一脸佩服的样子。 “哈哈,这没什么,也就被踩了几脚而已,本宫怎么会和一条狗计较,哈哈……” 王安话还没说完,边上侍女模样的赵文静,忽然唰的一下,将长剑拔了出来。 微弱的光照下,剑身的反光越发森然幽冷,让人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王安瞬间汗毛炸起,紧张地盯着赵文静:“你想干什么?” “回少爷,没什么,奴婢只是觉得周围不太平静,以防万一,才会提前拔剑。” 赵文静银牙紧咬,一边从牙缝里迸出这些字,一边心中不断提醒自己。 赵文静,你要冷静,千万要冷静,你答应过这个可恶的家伙,不能被他看扁了。 可是,真的好气啊,好像拔剑砍人,坏人怎么还不出现呢? 蓦然,赵文静眼角余光发现,自己右侧的黄泥墙脚,竟长着一棵小树。 她二话不说,手起剑落。 唰! 银光过处,比成人胳膊略粗的小树,瞬间断成两截,枝干倒落一地。 王安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这又是干什么?” “回少爷,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所以,奴婢想测试这把剑是否锋利。” 赵文静的回答无懈可击,可王安却不敢掉以轻心,好声好气劝道:“好啦,你试也试了,这把剑很锋利,赶紧收起来,万一伤到人就不好了。” “不行!”黑暗中,赵文静目光不善地注视着他,“天这么黑,京城疯狗又这么多,万一忽然窜出来一头,伤到了少爷,奴婢岂不是难辞其咎?” 赵文静重新靠近王安身边,在他面前缓缓比划剑招,唇角挂着戏谑:“少爷和徐公子,只管继续之前的话题,你们放心,奴婢一定会护得两位安全。” 看似贴身保护,不如说是劫持,眼前晃来晃去的剑刃,让王安无时无刻不心惊肉跳。 求生欲极强的他,立刻转移了话题:“呵呵,徐渭,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对,现在的形势如何?你召集了多少人?有没有什么作战计划?都给我说说。” 赵文静皱眉:“你们刚才说的,并不是这个。” “呃……是吗,一定是你听错了,我们其实早就讨论结束,这是另一个话题。” 王安煞有介事的样子,朝着徐渭一阵挤眉弄眼:“不信你问问徐渭,是不是这样?” 徐渭一愣,很快便明白了王安的意思,立刻配合道:“对对,姑娘你听错了,我们后面,确实在讨论今晚的事情……” 心里却在寻思,这个女子是谁?为何殿下看起来,很怕她的样子? “咦,是这样吗?” 赵文静一脸狐疑,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原本想借此给王安一个教训,可若事实有所出入,自己就没办法借题发挥了。 “没错啦,别瞎想了,女孩子想太多,大姨妈容易迷路。” 王安劝了一句,随即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咳咳,徐渭,还不快把情况报上来?” “回禀少爷,有一件事,属下忘了对你说。” 徐渭这里并没有称呼王安殿下,主要还是怕隔墙有耳。 毕竟,王安他们可不是几个人过来,身后还跟着五十名换装后的太子卫。 这五十人在王安的要求下,一致身穿黑袍,阵列森然,行进无声。 光是站在那里,就让徐渭有种窒息的感觉,比起他收拢的那群手下,战斗力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什么事,但说无妨。”王安示意徐渭继续。 徐渭点点头,看了眼巷子尽头,那是今晚所有人集合的地方:“其实,这一次对付金钱帮,不止我们一家。” “哦?”这倒是真有点出乎王安意料。 不等他开口,徐渭接着道: “金钱帮的手伸的太长了,得罪了京城不少地下势力,今晚前来的,有清河、白河等帮派,加上我们,一共六个帮派,共同讨伐金钱帮。” 有意思,这是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啊……王安想了想,忽然开口道: “我也想问你一件事,我们这个帮派,目前还没名字吧,不如,本宫来想个名字?” 正文 第486章 江秀芳! 关于这个帮派的名号,王安其实早有想法。 “就叫白龙帮吧。” 他一开口,徐渭自然不会拒绝,两人当即敲定下来。 倒是一旁随队而来的凌墨云,皱了皱眉:“少爷取白龙二字,可是源自白龙鱼服?这样会不会犯忌讳?” “无妨,这种小事,就算传到我爹耳里,他也不会当一回事的。” 王安自信满满,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他有飞鱼卫,我为何不能有白龙帮,就这么定了。” 后知后觉的徐渭,这才知道,白龙帮还有这样宏大的寓意,当即惊喜下拜: “多谢少爷赐予此名,属下替下面的弟兄们,感谢少爷的厚爱。” 白龙鱼服,鱼是假,龙是真……徐渭就算再笨,此刻也领会到王安的意思。 这代表王安并非把他们这个帮派,当作无足轻重的东西,用过就丢,而是寄予了厚望。 由此可见,若是有一天,王安顺利登临大宝。 他们白龙帮这些人,自然就能褪下鱼服,鱼跃龙门,一步登天,身份与今日不可同日而语。 徐渭仿佛已经看到一片辉煌的未来,用尽全力,也难以压制内心的激动和狂喜。 “嗯,既然你已经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以后可得多多努力。” 王安一掌拍在徐渭肩上,止住他的颤动,长叹道:“现在别想太多,道路是曲折的,不过前路注定光明,总有一天,我要让这片天地,成为属于你我的世界。” 最后这句话,简直太合徐渭的胃口,当即再次下拜:“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为少爷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这一幕,让郑淳和彩月露出崇拜之色,也让赵文静有些吃惊。 拔剑在手的“小侍女”,偷偷凝视着王安,眼底闪过一丝异彩,心想: 这家伙,平时看不出来,收买人心倒是有一手呢。 恍惚中,她似乎在王安身上,看到了自己父亲东海郡王的一丝影子。 “我知道的忠心,起来吧。” 王安并没有注意赵文静异样,将徐渭扶起来,负手望着黄泥巷深处: “说的也差不多了,走吧,我们进去。” 徐渭一愣,张了张嘴,迟疑道:“少爷,属下刚才说的其他帮派,还没介绍他们的主事者……” 王安抬手打断他:“不用了,进去了自然就会认识,你现在说的再多,见不到人也没意义。” 他刚走了两步,忽又停住,回头对凌墨云吩咐道:“你带着人,远远接应,没有我的命令,不要靠近。” 正规军就是正规军,太子卫的气势,哪怕换了一身行头,依旧掩藏不住,太扎眼了。 王安可不想引起“盟友们”的误会。 嗯,没错,小爷天生就是一个低调的人……王安交代完之后,看了眼彩月和赵文静,声音一肃: “挺胸抬头,身为本少的贴身女剑侍,必须打起精神来,一会儿进去,可不能堕落了我白龙帮的威风……出发。” 王安说完,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当先走了出去。 “臭显摆。” 赵文静在他背后嘀咕了几句,跺了跺脚,还是跟了上去。 到了巷子尽头,又拐了两个弯,眼前出现了一道黑漆大门,倒是有几分气派。 “少爷,这里是清河帮的一处产业,今晚带头的,也是这个帮派的人。” 徐渭给王安解释了几句,随后走到大门前,扣响了门上的铜环。 咚……咚咚咚…… 他扣门的声音很有节奏,似乎是某种暗号。 果然,几个呼吸后,原本静悄悄的大门里面,忽然传出一个带着戒备的声音: “这里是清河帮驻地,敢问阁下来自哪个道口?” 徐渭放下门环,熟练地应对道:“在下徐渭,受江小姐之邀前来这里,共商大事,本帮暂无名号,不过,帮中弟兄,应该已有不少人过来。” “又是那个无名帮的人,也不知小姐怎么想的,一群弱鸡也拉进来。” 守门人的声音很是不屑,不过,还是把门打开,让一行人进去。 门后边是一个很大的院落,一共有几条石板路,也不知各自通向哪里。 徐渭脸色有些不好看,还是拱手请教道:“我们是第一次来,烦请兄台,代为引路。” “要我给你们引路?” 那守门人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嗤笑一声,用手指剔了剔牙齿,视线扫过众人。 当看到王安和他身后两名少女时,撇了撇嘴,语带讥讽:“啧啧,又是小白脸,又是年轻女子,你们确定是来拼命,而不是来游玩的?” 王安并没有生气,反而来了一丝兴趣,这清河帮什么来头,连个守门的都这么嚣张? 不过,赵文静可就没这么好说话,直接上前理论:“你什么意思,看不起女子是吧?” “哟哟哟……还来脾气了,我这也是好言提醒你,你说你一个皮娇柔贵的女人,上什么战场,打打杀杀真不适合你们。” 守门人视线看着别处,语气十分轻蔑。 赵文静不由恼了:“女人怎么了?你刚才不也说了,你家小姐也在里吗。 她难道不是女人?既然她能参与今晚之事,为何我们就不可以呢?” 这话还真把守门人问住了。 只见他回头看着赵文静,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忽然嗤笑起来:“你说什么,你跟我们小姐比?不是我吹,你们够资格吗?” 赵文静更不服气了,挺了挺胸口:“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很了不起吗?” “什么,你连我家小姐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跑到这里来参加聚会?” 守门人大吃一惊,眼里的轻蔑愈盛,等了等,接续道:“也罢,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家小姐的大名。” “我叫小姐,名叫江秀芳。” 守门人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瞬间化作炙热,明显对此女极为憧憬: “你们去城东各大码头和帮派问问,谁不知道我家小姐的威名,她自出道以来,便辅佐她爹,也就是本帮帮主,一举降服数十股大小势力。 “不过数年时间,便带领我清河帮,成为城东第一大势力,威震一方。 “京城各大帮派的主事人,只要一提起她,谁不竖起大拇指,就你们,也配和她比?” 王安微微颔首,若这守门人说的是真的,这个江秀芳,还真有些本事。 他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正文 第487章 女人就像一本书 “嘁,还以为有多了不起,东城第一大势力……我家还东海第一大势力呢。” 以赵文静的出身,才不会被一个江秀芳唬住,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你说什么!”守门人觉得受到了侮辱,当即反唇相讥,“好大的口气,你一个白天当丫鬟,晚上撅屁股的小娘皮,也敢侮辱我清河帮?” “你……你说谁撅屁股,有种你再说一次?” 赵文静何时受过这种小人物的羞辱,当即大怒,横剑胸口,就要动手的样子。 那守门人仗着这里是这家地盘,依旧有恃无恐:“说就说,你当老子是吓大的? 只见他一指王安,面露不屑:“喏,就这小白脸,你敢说你晚上没有爬上过他的床?” 顿了顿,上下打量一遍赵文静,轻蔑地摇摇头:“啧啧,可惜啊,你这女人,要容貌……虽有容貌,但要身材……却平的搓衣板一样,也不知这小白脸看上你哪一点,才会收你这样的女人做丫鬟……” “你放屁!” 这话戳中了赵文静的软肋,少女君主勃然大怒,往前一冲,抬手一掌拍向守门人胸口。 此刻,什么约法三章,统统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被人这样羞辱,她要是还能忍,就不叫赵文静了。 出乎意料,对于她的发飙,王安竟然也没有阻止,反而听之任之。 说到底,还是守门人一口一个小白脸惹的祸,所谓事不过三,王安不计较,不代表他心里没想法。 他不方便动手,让赵文静给对方一个教训也好。 于是,无人阻止之下,再加上赵文静本身武功也不错,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守门人身上。 “哇……” 守门人根本想不到,这个竹枝一般纤瘦的小娘皮,出手竟然这么霸道。 他根本就来不及阻挡,便被拍飞出去,胃里剧烈抽搐,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万幸,赵文静总算还记得双方是友非敌,并没有用出全力。 不然的话,这守门人就不是被打飞吐血这么简单,至少也得躺上半天才起得来。 即便如此,这一掌依旧把守门人吓得魂飞魄散,落地之后,顾不得擦拭血渍,连滚带爬向着后院跑去。 他一边跌跌撞撞地跑,还一边扯着嗓子高喊:“救命啊!杀人啦,快来人啦,有贼人打进来了……” 就像往平静的湖面丢进一块巨石,原本沉寂的宅院,很快变得人声鼎沸。 “好大的胆子,敢在我们六帮聚会的时候,欺上门来,简直找死!” “大伙冷静一点,说不定是金钱帮的人,小心驶得万年船。” “哼,要是金钱帮才好,正好和他们算总账……” 片刻后,一群人骂骂咧咧从中间的内院疾步出来。 他们的阵仗很大,借着灯光,可以看到这些人穿着各异,几乎人人手提兵器,刀、剑、枪、棒、锁链……样式各不相同,显得有些杂乱。 显然,他们并非全都属于一个势力。 王安粗略数了一下,光是这些出来的,就有上百人之多。 若是内院还有人没出来,再加上一些未曾赶到的,估计人数还得翻倍。 心里对六个帮派的实力,有了一个初步的估计。 “是谁打伤了本帮的李三,还请这位朋友报上名来。” 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人群随即分开,从里面并排走出一女四男。 说话的女子走在最中间,容貌很年轻,看起来二十上下。 她满头青丝用发箍简单扎在脑后,皮肤白皙,眉目俊俏,顾盼有神,配上一身束腰青衫,简洁利落,给人一种男儿特有的英姿飒爽。 如果不是她胸前那对超越常规,让赵文静看一眼就会自卑的胸器,王安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名风流美少年。 “这规模,应该是E罩……不不,或许已经达到了F……” 王安看着女子的胸口,一脸纠结的样子,还是怪自己前世经验太少,眼力不行,要是能上手测试一下就好了。 “什么E罩F……你在说什么?” 赵文静撇头看着他,总觉得此刻的王安不太对劲。 “呃……在说一样你没有的东西,所以你问了也没用。” 王安敷衍了一句,随即岔开话题,盯着那女子小声对赵文静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那个江秀芳了,还别说,长得真漂亮。” “呵,这也叫漂亮,依我看,也没什么特别……” 赵文静不屑地回了一句,心里暗暗拿对方和自己作比较,觉得容貌方面,自己还是要高出一线,不禁有些小得意。 可,当视线移到对面胸口时,赵文静顿时犹如五雷轰顶,声音戛然而止。 “这,这……这怎么可能……不公平,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公平!” 赵文静目瞪口呆,内心充满悲愤,她承认,自己在对面的雄伟面前自卑了。 “怎么会有这么大……不可能吧,会不会是假的?” 赵文静喃喃低语,打击实在太沉重了,以至于她的内心有些不敢相信。 不会吧,难道这个世界也有盐水袋和硅胶假体……王安自然不会相信,只能好言相劝: “别太在意,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一样好东西,势必要收回另一样好东西……” 赵文静扭过头,幽怨地看着他:“所以你刚才说的我没有的东西,其实是指这个?” “咳咳……我觉得你想多了。” “那你为何总是盯着她那里看,还流口水了。” “胡说,我那是求汁若渴,才会忽然想要汲取养分。” “你又骗我,看这个女人和求知有什么关系?” 赵文静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王安,一副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模样。 王安以手扶额:“你难道就没听说过,有趣的女人是一本书,想要了解内容,自然要翻开她,阅读她,吸收她?” “一本书?”赵文静半信半疑,“你觉得我也是有趣的女人吗?” “当然。”王安点头。 “那你会翻看我吗?”赵文静略带羞怯。 “没必要。” “为什么?” 王安瞅了眼她贫瘠的胸部:“别人我会翻,你的话……不翻我也知道内容。” 赵文静:“……” 正文 第488章 这个联盟不和睦啊! 正当王安和赵文静在讨论“学习”的时候,那本书……不,是江秀芳走了上来。 胸前那对雄伟,即便穿着衣服,也完全束缚不住,随着她的步伐而颤动,在半空中划出诱人的弧度。 “老天,这本书太厚了,我觉得她需要加上书套,将来才不会提前磨损。” 王安的视线,再次被吸引过去,下意识脱口而出。 他忽然想到,这个世界还没有胸罩这种东西,或许以后,可以让苏幕遮凭着这个,再打开一条商路。 当然,要是苏幕遮愿意穿上这个,亲自为他展示,那就更加完美了。 想着想着,不争气的眼泪又从嘴角流下来。 “你……你居然又流口水!” 赵文静恼羞成怒,恨不得再踩王安几脚。 “是吗,吸溜……没办法,学习使我快乐,总让我沉迷无法自拔。” 王安面不改色地解释着,一边用袖子擦拭嘴角,直接消灭罪证。 “你……” 赵文静还要说什么,对面江秀芳朝他们拱了拱手,蓦然开口:“在下清河帮江秀芳,家父江行云,乃清河帮主……不知几位为何擅闯本帮要地,还打伤本帮的人?” 话音刚落,那个被打的叫作李三的守门人,从人群中钻出来,指着王安等人,义愤填膺地道: “小姐,他们不止恃强凌弱,打伤小的,更过分的是,他们还污蔑小姐,各种嘲讽,小的就是气不过,才会和他们理论,最后被他们打伤了……” 这家伙也是狡猾,明明是他满口污言秽语在先,才被赵文静教训。 到了这里,居然倒打一耙,瞬间从一个欺软怕硬的形象,变成了维护自家小姐的正义化身。 江秀芳此女,姿容妍丽,身材火爆,兼之能力强,身份高,在场不知多少人,都对她暗中爱慕,奉为女神。 一听李三这么说,这些人当场就炸了。 “岂有此理,竟敢污蔑江小姐,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江小姐乃是清河帮的千金大小姐,也是你们几个无名之辈能污蔑的?” “今晚你们必须留下一个交代,不然,谁也别想从这离开!” 江秀芳似乎没有料到,众人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左右拱手,制止道: “多谢各位仗义直言,不过,这是我清河帮的事务,奴家自会处理,还请各位稍安勿躁,万一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好避免。” 王安微微颔首,这番话可谓滴水不漏,客气之中,又带着一丝强硬。 不愧是能带领清河帮上位的女子,此女果然不简单。 “非也非也,秀芳小姐此言差矣。” 这时,一名面容身穿白袍,面容苍白,打扮得像是书生的男子,摇着折扇走出来。 他是刚才和江秀芳并列而出的四名男子之一,身份自然不会低。 但见他嘴角挂着轻蔑,扫了王安等人一眼,回头对江秀芳道:“既然今晚我们六个帮派在次聚集,此事,可就不是清河帮一家之事,而是对我们六个帮派的挑衅,大家说是不是?” “是,薛公子说的一点没错,这是大家的事……” 众人无不纷纷响应。 薛涛早就料到这一幕,得意一笑,继续劝道:“再说,论实力,秀芳小姐的清河帮乃是六帮第一,也是今晚行动的领导者,想要服众,就必须立威。” “立威?”事关今晚行动,江秀芳不禁重视起来,“薛公子的意思是?” “不如就拿这几人开刀,给大家一个表率。”薛涛一指王安等人,全没有把几条人命当一回事。 “不行,而且,万一有误会……”江秀芳第一时间选择了拒绝。 “管他是不是误会,总之,他们敢欺上门,这就是自找的,事关重大,若是秀芳小姐不愿意,那就让在下来处理。” 薛涛无愧于混地下世界的,果真心狠手辣。 他没给江秀芳开口的机会,合上折扇,转身眯眼看着王安等人,瞳孔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冷冷一喝: “你们几个,还不乖乖跪下来,听凭发落!” 没人理他,王安看了眼江秀芳,皱了皱眉,小声对徐渭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联手吗,怎么这个江秀芳,好像并不认识你?” 徐渭回道:“回少爷,本帮组建时间太短,最近才联系上清河帮,是以,不怎么受重视,属下每次去拜见,都是被下面的人接见的。” 明白了,这是嫌弃咱们不够资格……王安微微颔首,便听薛涛继续厉喝:“我叫你们跪下受罚,你们听到没有?” “就凭你们,也敢让我们下跪?” 赵文静忍不住又要冲上去,却被王安一把拉住,后者踱步而出:“敢问阁下是?” “我乃白河帮帮主之子,薛涛。”薛涛一脸倨傲地回答。 “哦,原来是白河帮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帝呢。”王安顺势讥讽道。 “你说什么!”薛涛目光一凛,似乎动了杀心。 “我说你既然不是皇帝,就没资格让人下跪,懂?还是说,你耳朵有毛病?听不懂人话?!” 对于这种一上来就挑事的人,王安向来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再说,他堂堂太子,会怕一个区区地下帮派?开玩笑。 “好大的胆子,看你是你要逼我动手,也罢,今天本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不见棺材不掉泪!” 薛涛说完,举起右手,人群之中,顿时冲出来几十条身影,虎视眈眈地盯着王安他们。 气氛骤然紧张。 然而没等王安他们做出防备,江秀芳忽然一声娇叱:“给我住手!” 但见她喝住众人,上前一步看着薛涛,语气带着反感: “请薛公子记住,这里是我清河帮的地方,被打的,也是我清河帮的人,该怎么处理,我心中有数,用不着你越俎代庖!” 王安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渐渐明悟,看来这个联盟,并不像表面那么和睦啊。 这给今晚的行动,蒙上了一层阴霾…… 正文 第489章 你在教我做事? 王安的判断并没有错。 薛涛此举,与其说是帮清河帮出头,倒不如说,是在趁机树立自家的威信。 江秀芳说他越俎代庖已经算是轻的,这分明就是喧宾夺主,别有用心。 薛涛脸色不太好看,他知道自己这种行为,被江秀芳察觉,惹恼了对方。 为今之计,只能暂时退让。 虽说这样有些丢脸,但,以目前白河帮的实力,确实惹不起清河帮。 想到这,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讨好道:“不好意思,在下光顾着为秀芳小姐出头,以至忽略了你的感受,既然你要亲自处理,那在下不插手就是。” 他摆了摆手,挥退手下,自己也跟着退到后面。 和江秀芳交错时,斜眼偷偷在对方胸脯上停留了几秒,最后脸色化为阴沉。 这个可恶的女人,竟敢当众给他难堪。 薛涛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带领白河帮,踩在清河帮头上,再将这女人弄到手,狠狠蹂躏。 “等着吧,过了今晚,嘿嘿……” 他眯起双眼,盯着江秀芳曼妙的背影,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眼里射出邪恶的光芒。 江秀芳并不知道,有人在打自己的主意,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当一回事。 自从她过了及笄之年,就已经发现,周围很多年轻男子,看自己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从小就被精心培养的她,自然清楚这代表什么。 可以说,这些年来,她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对男人会有怎样的诱惑,所以,这些年才会拼命努力,想要摆脱别人对她的这种印象。 可惜,她如今已经二十岁,为帮派建立的功勋也不少。 但,京城熟知她的人,提起她的时候,依旧最喜欢谈及她的家世、容貌和身材。 这几乎已经形成固有印象。 就更别说这些年前来提亲的,几乎所有人,都是冲着她本人的魅力而来的。 不过,最后都被江秀芳以帮务为由,统统拒绝。 倒不是她就真不想嫁人,毕竟这个年纪,已经算得上大龄剩女,最主要的还是,碰不上一个看对眼的。 至于什么才是看对眼,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据说,她那位在道上广受尊敬的爹,为此,没少在家里对她低三下四,各种乞求。 老人家想抱个外孙不容易啊,愁的头发都快白完了。 江秀芳一双凤目扫过王安等人,最后停在后者身上,语气保持着客气: “敢问公子可是主事人?” 王安大吃一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江小姐果真好眼力,在下佩服。” 挺了挺胸:“在下姓王名安,正是主事者。” 江秀芳看着他浮夸的表情,心说你身边一边站着一名侍女,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当我是白痴么? 不过,她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拱了拱手:“原来是王安公子。” 王安呵呵一笑,回礼道:“公子不刚当,叫声老王就行。” 江秀芳皱起一双英气的眉毛,这人怎么给人一种很不着调的感觉? 她当然不可能叫老王,仍旧按照自己的方式说话:“王公子,奴家并不知晓几位的来历,不过,你们既然打伤了本帮的人,就还请交出凶手,也好给本帮一个交代。” 王安有些好奇:“要是我把人交出来,你想怎么样?” “公子放心,我们虽然是江湖帮派,也是讲规矩的。” 江秀芳解释道:“本帮到时,会从帮中派出一人,向凶手挑战,若是凶手胜了,自然不予追究,若是败了,就要听凭本帮处置。” 赵文静一听,我堂堂东海女侠,武艺高强,还怕你一个小帮派的人挑战? 她倒是更担心,王安再和对方说下去,又会被这个胸有丘壑的大姐姐蒙蔽双眼,变得口若悬河。 不行,太危险了,自己必须要阻止! 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东海女侠,飞快从旁边跳出来,横剑胸口,叫嚣道:“比就比,谁怕谁,你们的人谁上?” 江秀芳看着眼前的苗条少女,足足愣了三秒钟:“小妹妹,是你打伤了李三?” “你叫谁小妹妹,看你的样子,也大不了我多少。” 赵文静才不想在年龄上被压一头,刚想挺胸,忽然觉得这是示敌以弱,于是选择扬起下巴: “没错,是我打伤了那个李三的,谁叫他出言不逊,满口污言秽语,他要敢说,我还打!” 江秀芳一听这话似乎另有隐情,回头看着李三,皱眉道:“李三,这位姑娘说的可是真的?你最好据实交代。” 那李三下意识抖了一下。 作为清河帮的老油条,他很清楚江秀芳的脾气,自她掌权之后,反复要求帮众,不许欺凌弱小,侮辱妇孺,乃至调戏良家女子。 一旦被发现,往往会施以严惩。 李三越想越害怕,为了逃避惩罚,只好硬着头皮道:“小姐,你别听他们话说八道,明明是他们侮辱小姐在先,殴打小的在后,此事千真万确,请小姐明察!” 江秀芳迟疑了一下,最后似乎下定决定,对王安道:“王公子,李三毕竟是本帮的老人,若是你们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证据,那就请恕奴家无礼了。” “这么说,你是想要包庇他?”王安语气透着玩味。 “他是本帮的人,难道我不相信他,反而去相信外人吗?” 江秀芳话一出口,李三不禁一阵窃喜,他笃定双方这场争执,不可能有什么实质的证据,最多各执一词。 到最后,江秀芳为了维护帮派声誉,还是得为自己出头。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机智的一逼。 他偷偷用挑衅的目光看着王安,似乎在说:我就给你们泼脏水了,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王安看了他一眼,揉揉眉心,继而长叹一声:“何必呢,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然,有自己后悔的时候。” 李三知道他在说自己,有恃无恐道:“少放屁,有证据你就拿出来,没有,就乖乖让你的丫鬟,接受本帮的惩罚!” 王安目光一凛,闪电般刺向他的双眼,让后者心头一跳:“你在教我做事?” 一介小人物,本来王安不想和他计较,可对方一再蹬鼻子上脸,那就只能给他一个教训了…… 正文 第490章 反污蔑! 李三被吓得差点失态,咽了口口水,强行梗着脖子: “你……你少在这里逞威风,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吓到我,有本事,就拿出证据啊!” “我没有证据。” 王安坦然道,这个时代又没录音工具,谁又能拿得出证据来? 不等对面开口,他继续道:“不过,我可以保证,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顿了顿,看向江秀芳,又补充了一句:“至于愿不愿意相信,相信江小姐会有自己的判断。” 江秀芳秀眸低敛,片刻后,启开朱唇:“王公子当说无妨。” 王安点点头,抬手指着李三:“首先,这家伙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只不过,要稍微改一下。” 他说完这话之后,嘴角微挑,又接着道:“此事,正确的事实应该是,是他侮辱江小姐在先,继而侮辱我这名侍女,最后才会自讨苦吃。” “呵呵,他不过是清河帮一个看门的,有胆子侮辱秀芳小姐?”薛涛对此嗤之以鼻。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都觉得王安这话是无稽之谈。 “薛公子说的极是,小的就一看门的,何等卑贱,哪敢侮辱我家小姐。” 李三没想到,王安竟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过来污蔑自己。 他还真怕会引起江秀芳的误会,忙借着薛涛的话,一边洗干净自己,一边再把脏水泼回去 “小姐,这伙人来历不明,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们,姓王的小白脸,纯粹就是在胡说大道,明明是他们侮辱小姐,明明就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安冷声打断:“你在说谎!” 李三愣了下:“我怎么就说谎了?” “没有吗?你说我们来历不明,那你为何会放我们进来,为何还和我们聊那么久?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王安这话还真将李三问住了,他赶紧趁热打铁:“所以,真相只有一个,不是我们胡说八道,而是你言语污蔑了江小姐。 “你害怕被我们事后揭发,所以灵机一动,又开始故意挑衅我的侍女,以便激怒她,让她主动出手伤人。 “如此一来,你就能抓住我们的把柄,反咬一口,因为你知道,我们不是清河帮的人,你家小姐为了帮派声誉,最后还是会为你主持公道。”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王安深谙此道,语速极快,咄咄逼人,完全不给李三辩解的机会。 而且,他这话虽然半真半假,但,逻辑合理,环环相扣,还是有很大说服力的。 所以,当他一口气说完,仰天作悲愤状时,不仅江秀芳,就连不少其他人,也开始变得半信半疑。 难道,自己真的误会这几个人? 李三没想到,王安这话这么有煽动性,有心辩驳,却又不知从哪入手,只能不断叫嚷: “小姐,你别相信他,他在胡说,小的对你一向忠心耿耿,小姐,你不要相信他啊……” 可是,他越是这样急于撇清,落在众人眼里,就越像是想要掩饰什么。 这就是王安的高明之处。 来啊,互相伤害啊,要泼脏水,大家一起泼,反正谁也证明不了对方话语的真假。 这个时候,当然谁更会编故事,谁就容易占据优势。 可,要比编故事,还要逻辑自洽,一个没文化的帮派守门人,会是王安的对手吗? 答案显而易见。 江秀芳半信半疑地看着李三,迟疑道:“李三,你……真没做过吗?” 轰…… 李三就像被雷劈中,小姐居然开始怀疑自己,这可不妙,赶紧大叫冤枉。 可说出来的话,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么几句: 不要相信王安,要相信自己,自己对帮派忠心耿耿……这怎么能令人信服? 王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继续宜将剩勇追穷寇:“他当然不敢承认,在下倒是想说出来,但,他侮辱江小姐的那些话,实在太过污秽不堪,在下实在……实在……” 他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秀芳自然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为了追究到底,只能咬下银牙:“王公子尽管说。” “这可是你说的,大家都听到了,我说出来,你可别后悔……” 王安故意拖延了一会儿,看似要说了,忽然又道:“不行,我还是不放心,除非你发誓。” 他越是这样,江秀芳越发深信不疑,咬了咬朱唇,最后举起右手:“好,我发誓,不管一会儿王公子说出什么,都不予以追究。” “好吧,这下我就放心多了。” 王安清了清嗓子,吊足众人的胃口,终于开口道:“其实,我等前来,也是为了今晚共襄盛举,因为不了解江小姐的为人,所以才想向李三提前打听一下。” 他顿了顿,冷冷扫了李三一眼:“谁知,此人仗着是清河帮的人,对我们这种无名小帮的人,各种轻蔑,看不起。 “也幸亏这样,他说话才会无所顾忌,被我们发现他对江小姐的觊觎之心。 “此人一开始,还夸了江小姐几句,可接着,就开始品评起江小姐的身份,说你仙颜奇乳,前凸后翘,简直是极品尤物,不知让帮里多少男人流口水。 “吸溜……不仅如此,李三还说,一直以来,都将江小姐当作梦中情人,每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就会想象江小姐一丝不挂,出现在他面前。 “然后……我的意思,江小姐当然不会这么做,这都是他痴人做梦的妄想。 “他会一边幻想和江小姐春风一度,一边……嗯,相信在场多人都懂。 “特别江小姐最突出的地方……嗯,他说他最喜欢的就是这里,每天都想各种把玩,轻揉慢捻抹复挑……” 说到这里时,在场无数男人,竟十分配合地齐齐吞下一口口水。 由于实在太过整齐划一,咕嘟之声清晰可闻。 江秀芳本就听得面红耳赤,再听到这个,终于维持不住,陡然爆发:“够了!住嘴!” 王安的声音戛然而止,再看李三,整个人都听傻了,一副痴呆模样。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事情成了。 正文 第491章 真相大白! 唰唰…… 江秀芳这声娇斥可不得了,人群中当即蹿出几个人影,个个气势凌厉,将王安几人围住,拔刀对准他们。 “住手!” 江秀芳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凝若冰霜:“还不退下去!” 几人对视一眼,收起刀,迅速退回人群之中。 安静。 绝对的安静。 这一刻,院子里的所有人,全都将目光聚集在江秀芳身上。 他们已经分不清谁真谁假,都想看看,这个向来能力卓著的女子,会怎么处理。 江秀芳螓首低垂,紧咬着朱唇,静静站在场中,沉甸甸的胸口随着呼吸缓慢起伏。 尽管她还没有开口,但,谁都能从这尊静默的躯体里,感受到一股濒临爆发的可怕力量。 偏偏这时…… “冤枉啊,小姐,我真是冤枉的,这姓王的话说八道,小的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敢对小姐动那种念头……” 李三哭天抢地,想要考卖惨来博取众人的同情。 对于他的话,王安是不信的。 从一进门,王安就发现,李三的目光,总是喜欢往彩月和赵文静胸口上瞟。 按照老司机王安的经验,推己及人,此人绝对是个惯犯。 再加上,李三提起江秀芳时,那种明显带着欲望的炙热眼神,守着这么一对吸睛胸器,他能装柳下惠才怪了。 若是此刻去他的房间里搜查,说不定,还能找出几团可疑罪证……总之,王安对此深信不疑。 为啥? 一切源于经验…… 果然,江秀芳似乎也不信,冷冷瞥了李三一眼,没有温度的眸子让后者心里咯噔一下。 只听她一声娇斥:“你也闭嘴!” 李三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喉咙呃了两声,竟真的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江秀芳不再看他,深吸口气,走到王安面前,抬眼道:“你要怎么证明,你就没有骗我?” “因为没必要,就像在下说的,我们是一伙的。” 王安这话,完全出乎江秀芳的意料,她看着王安,似乎已经平复不少,冷冽道:“为何这么说?” 王安嘴角一挑,没有回答,而是给徐渭一个眼色:“你来说。” 徐渭会意,上前拱手道:“江小姐,我们其实也是今晚联盟的六个帮派之一。” “什么,他们也是六帮之一?”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忘了内院里没出来的那群人了……” 众人一片哗然,他的议论倒是给江秀芳提了个醒,她一脸诧异的样子: “你们……莫非就是那个无名帮派的主事人?” “没错,不过无名已是过去,现在我们帮已经有名字了,叫作……白龙帮。” 徐渭点头道:“在下正是白龙帮的帮主,徐渭,至于我家少爷,则是本帮真正的创始者和资助人。”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不屑的冷哼:“好大的口气,连我们白河帮都不敢用这个名字,你们倒是胆子不小。” 说话的真实刚才偃旗息鼓的薛涛,他一发话,白河帮其他人也纷纷叫嚣起来。 “没错,白龙白龙,你们这样叫,至我们白河帮于何地,看不起我们是不是!” “一个小门派,也敢用这个称呼,也不怕犯了朝廷的忌讳。” “说得对,这种威风的名字,不适合你们这种小帮派,就算要用,也是我们来用……” 这些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都觉得白龙帮这个名字,太不把他们白河帮放在眼里。 别看只是帮派称谓之争,这可不是小事。 绝大部分混地下帮派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白龙帮这个名字,和白河帮一字重叠,气势上更是压了一头,也难怪白河帮的人不肯善罢甘休。 薛涛脸色阴沉,上前一步,直接威胁道:“徐渭是吧,还有姓王的,本少不管你们帮派取什么名字,别和我们白河帮沾边就行,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那好办。” 王安一脸戏谑地笑道:“我这有个主意,你们要是不想沾边,把白河帮改一改不就行了,比如白鹅帮、白吃帮、白菜帮……各种名称,任你挑选,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噗呲……” 这话一出口,当场引起不少嗤笑声。 薛涛脸色更加难看,死死盯着王安,杀气腾腾:“小子,你说什么,有种你再给我说一遍!” “妈的,我白河帮,怎么说也是城东第二大帮派,要灭掉你们一个小帮派,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是,大家一起上,弄死他们……” 白河帮的人一边谩骂,一边纷纷围拢上来。 几十个人,目光不善,手里的武器挥舞成密密麻麻的一片,一看这阵势,刚才那些看笑话的人,顿时笑不出来了。 他们能来这里,对于当前的形势,自然很清楚。 尽管今晚是六个帮派一起行动,但明眼人都知道,真正的主力,还是清河帮和白河帮。 也只有这两个城东最大的帮派发话,才能拉上其他帮派,一起对付金钱帮。 究其原因,除了几个帮派明面上交好,未尝就没有,其他三个帮派,忌惮两大帮派的因素。 所以,此刻白河帮的人爆发,这些跑腿的帮派,自然不敢再刺激他们。 如果说,还有谁能阻止薛涛对付王安他们,就只剩下一个清河帮。 但,江秀芳真会为了一个最弱的白龙帮,从而选择得罪白河帮这样的强大势力吗? 这看起来像是天方夜谭。 然而,事情竟再次出乎众人意料。 几乎在白河帮的人出来的瞬间,江秀芳便站在王安前面,转身挡住他们,面无表情道: “薛公子,今晚大敌当前,还请你以大局为重,不要自误!” 薛涛皱了皱眉,很是恼火:“秀芳小姐,他们侮辱你的事都还没解决,你怎么会维护他们?” 江秀芳没开口,王安替她说道:“可是眼下,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薛涛一脸懵逼。 “当然是在我们报出身份的时候。”王安脸上带着嘲弄,看了江秀芳一眼,“既然我们是一伙的,本帮又如此弱小,那我们上来就侮辱江小姐,图什么?说不通不是吗?” 众人恍然大悟,这确实有违常理,既然如此,那多半就是李三说谎了。 真相终于大白…… 正文 第492章 敲竹杠! 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问号? 是的,李三只想这么说,他已经完全被王安给绕蒙了,只知道自己的污蔑败露了。 但,具体是怎么败露的,依旧一脑袋浆糊。 说到底,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扑通…… 眼看江秀芳犀利如剑的目光射来,李三心胆俱裂,双膝盖一软,直接趴在地上,凄声求饶: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小的真没那样想过……” “闭嘴!” 江秀芳此刻哪还肯信他,摆了摆手:“来人,把他带下去,之后帮规处置!” 李三越发绝望,抬头死死盯着王安,状若疯癫地嘶吼:“我没有!都是这小子,这个姓王的含血喷人,小姐,你上当了,上当了……” 可惜,已经没人会听他的,换来的只有讥讽和不屑。 两个清河帮的大汉走上来,拔萝卜一样,粗暴地扯住他的衣领,直接拖了下去。 定了定神,江秀芳重新回头看着薛涛:“薛公子,这下可清楚了?看在盟友的份上,还请以大局为重。” “我若是不同意呢?” 薛涛扫了一圈,眼里闪过一丝忌惮,换作平时,他还未必就怕了清河帮。 可眼下,这里是清河帮的地盘,一旦撕破脸皮,就值得思量。 “这次行动,是我清河帮第一次聚集同道,不容有失,还请薛公子给个面子,共同维护团结。” 江秀芳语气诚恳:“如果你愿意,事成之后的利益,本帮可以多划给你们半成。 “至于你们之间的恩怨,到时候想怎么样处理随你们,本帮再不会插手,如何?” 说实话,薛涛并无把握在这里动手,江秀芳这话,正好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他假装犹豫了一会儿,随后指了指王安,皮笑肉不笑:“白龙帮……算你们今天走运,看在秀芳小姐的面子上,本少姑且放你们一马,等事情结束,我们再来慢慢算账。” 王安毫无惧色,挑衅道:“别啊,我这人算数不好,有账最好现在就算清楚。” 赵文静也跟着挺身而出:“没错,要算账现在就算,区区一个白河帮,我们白龙帮才不怕呢。” “你说什么?” 薛涛脸色阴冷,转头看着江秀芳,沉声道:“秀芳小姐,你也看到了,不是本少不给你面子,有的人,他就是喜欢找死,我也没办法。” 江秀芳好不容易才缓解局势,结果因王安一句话,又几乎破坏殆尽,忍不住皱起眉头。 “薛公子稍安勿躁,此事交给奴家来处理。” 她强压住怒意,稳住薛涛,随后走到王安跟前,说辞还是之前劝薛涛那套:“大事在即,还请王公子以大局为重,不要让奴家为难。” “呵呵,江小姐说的好轻巧,事关本帮声誉,岂是一句大局为重,就能轻易作罢?” 王安之所以这么说,全是因为江秀芳的做法让他有些不满。 这妞刚才都知道给白河帮半成利益,此刻面对他白龙帮,却只有一句大局为重。 明显一碗水没端平。 说白了,在她心里,和薛涛一样轻视白龙帮。 在王安看来,此次若非清河帮第一次举办联合行动,需要树立榜样和威信。 说不定,江秀芳还真就顺着薛涛的意思,把他们赶出去了。 你不给我面子,我凭什么给你面子……王安就是这么现实的人,看着江秀芳,继续道: “江小姐别忘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双方之间是平等的,我白龙帮,并不是给谁当牛做马的附庸和随从。” 这话让另外几家帮派的主事人,纷纷嗤之以鼻。 面对清河帮和白河帮这两大势力,连他们都没资格说这样的话,一个实力最弱的白龙帮,哪来的勇气? 薛涛第一个讥笑起来:“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就你们这种乌合之众,倒是想给人当牛做马,问题是人家会答应吗?” “若对方都像你们白河帮一样,有眼无珠,自然不会答应,但换作江小姐的话,我相信她的眼光。” 王安反唇相讥,顺带小小拍了江秀芳一记马屁。 毕竟,他也想让白龙帮多分一点小钱钱啊。 可惜,刚被他怼过的江秀芳,并没有被他的糖衣炮弹迷惑,而是嗤笑道: “王公子不是说,我们是平等关系么,怎么这会儿,又说起要给我当牛做马了?” “所以在下才说,我们是合作关系,你都不给草,谁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王安原本想要暗示,江秀芳多给出的那半成利益,可话一出口,却总觉得怪怪的。 到底哪里不对? 江秀芳皱了皱眉,没听明白其中的意思,只得问道:“那,王公子要怎么样才肯罢休?” 给草啊,你给草事情不就解决了吗……王安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正色道: “很简单,我白龙帮,也要多分润半成。” 话音刚落,就遭到了薛涛的强烈反对:“不行,你想得美,门都没有!” “没错,你们白龙帮实力最弱,凭什么多拿?” “就算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你们……” 其余三个帮派的主事人,也各自表示反对。 毕竟,金钱帮的利益就那么多,白龙帮一旦多分,他们势必会少分,谁也不想当冤大头。 王安无视他们的杂音,注视着江秀芳,唇角微挑,似笑非笑: “如何,江小姐,在下知道,今晚之事由你全权做主,你若不同意,我立刻带人离开,顺带恭祝一下你们旗开得胜。” “你……” 江秀芳秀眸圆睁,里面闪烁着火苗,她真想说一句要走就走,可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下去。 事关清河帮的威信和未来,让她无法任性。 纵然知道王安在借机敲竹杠,最后也只能咬牙点头:“好,我答应你!” “不错,不愧是名震东城的女中豪杰,江小姐有气魄,有担当,实在让在下佩服。” 王安抚掌而笑:“就冲江小姐这么豪爽,在下也必须给这个面子,刚才的事,就此作罢。” 他一脸笑嘻嘻的样子,落在江秀芳眼里,却气得不行,恨不得一拳揍在他的鼻子上。 这家伙,就是个混蛋…… 正文 第493章 合力出击! 仗还没打,就凭空失去了一成利益,有人欢喜有人忧。 但,忧的那几家,感到不满的同时,无一例外在心里对王安充满了羡慕。 会闹的孩子有奶吃啊! 早知道,自己也应该跳出来闹上一闹。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再说,这事他们也就想想,终归是有贼心,没贼胆。 又过了半个时辰,各大帮派人员基本到齐。 在江秀芳的安排下,六个帮派共三百多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分成几批离开了黄泥巷。 目的地。 城西金钱帮老巢。 这三百多人,有两百多人是清河帮和白河帮的人马,其余一百多人,则由剩余的四个帮派拼凑而成。 由此可见,四个帮派在这个联盟里的地位。 而这四个帮派之中,明面上,又属白龙帮垫底,只有二十来个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白龙帮成立时间也就个把月,规模不大,人心不齐,自然更谈不上什么忠诚,和他们的敌人金钱帮根本没法比。 虽说算起来,这个金钱帮,也是一个新兴势力,建立的时间,也就比白龙帮早上半年。 而且,王安还跟他们帮主比较熟悉。 此人,就是之前在百花会上,跟王安相争的那位苗员外。 更是百花会后,跟随其他江湖人员围追堵截王安的背后黑手之一。 那次事情过后,这些人消停了下来,王安忙于其他事,也就没理会这些小渣渣,直到前不久徐渭提起,他才又产生了兴趣。 敢搞小爷,小爷也得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其实王安对这个金钱帮以及它背后势力,很感兴趣,这个帮派的崛起速度,简直跟开了挂一样,快得不可思议。 而且,还是吃了炫迈那种,完全停不下来。 不过半年时间,便整合了城西所有地下势力,成就城西一霸,让不少敌人闻风丧当。 和城东各大帮派温和的处事风格不同,金钱帮为了利益可以无视规矩,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原本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反正京城很大,城东和城西完全就是两个世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但,令城东各大帮派没想到的是,在称霸了城西之后,金钱帮竟还不满足,居然又把手伸到了城东。 这还得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眼看就要成了别人的地盘,城东的地头蛇们,纷纷炸了锅。 这其中,自然不乏一些势力,觉得自己人多势众,带着帮众去城西,想要找回场子。 可,最后无一例外,全都铩羽而归。 甚至有两个较大的帮派,过去打了一仗,最后只剩大猫小猫三两只,不过几天就分崩离析,各奔前程。 金钱帮强大的战斗力,犹如当头一棒,一下子敲醒了城东这些帮派。 他们终于发现,对方已经成长为一个超级巨无霸,单凭一家一户的势力,根本不可能击败对方。 后来经过他们的暗中调查,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金钱帮势力很强,除开专门为帮派跑腿的,光是打手,就有四五百人,而且,还在不断壮大。 这样的规模,甚至都超过了城东最强的清河帮。 清河帮,顾名思义,是根据清河起的名字,所谓靠水吃水,这个帮派,主要就是沿着京城这段河道混饭吃。 正好,金钱帮在灭掉城东几个小帮派后,越发不可一世,又把手伸到了漕运方面。 众所周知,在陆路难行的古代,漕运有多么赚钱。 这下子,彻底激怒了清河帮和白河帮。 两个不太对付的帮派主事人,罕见的聚在一起商量,要联合城东其他帮派,一起对付金钱帮。 这便是今晚行动的由来。 可想而知,面对这样恐怖的对手,白龙帮的人员有多恐慌。 这段时间,接连有人偷偷脱离帮派,任凭徐渭如何阻止,都没有什么作用。 等临近行动的时候,五六十人的帮派,跑得就剩现在这点人了。 若不是王安暗地里,还带着五十名太子卫,恐怕,今晚就凭这二十来人,只能打打酱油。 这对白龙帮后续发展,无疑是很不利的。 不说战功比肩两大帮派,至少,也要一战成名,这样后续才有人愿意投靠过来。 为了能让白龙帮壮大,老父亲王安可谓操碎了心。 约莫一个时辰后,化整为零的几支队伍,陆续到达城西,在一幢巨大的建筑对面集结。 此刻夜色渐深,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这幢矗立在街对面的高楼,却是一片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这是金钱帮的赌坊,也是他们的老巢。” 这边漆黑的巷子里,江秀芳指着街对面的建筑,再次叮嘱众人:“今晚我们的行动很隐秘,就是为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顿了顿,开始布置任务:“一会儿进去之后,迅速驱散那些赌客,最好不要引起混乱。 “然后,按照事先的布置,一部分人控制大厅,一部分人展开搜索,务比速战速决,免得引来巡城卫。 “记住,只要控制了他们的主事人,我们就有了和苗四谈判的条件……” 苗四这个名字,今天晚上,王安已经听江秀芳重复了不下十次。 由此可见,清河帮对此人的重视,或者说是忌惮。 江秀芳交代完之后,又给了众人几分钟时间调整,免得到时候慌手慌脚。 黑暗中,三百多人静静蛰伏,一些粗重的喘息,随着时间逐渐平复下来。 江秀芳觉得差不多了,给六帮主事人一个信号,随后玉手一挥。 三百多人,仿佛银鱼出穴,从巷子里飞快涌出,无声而迅捷地向着对面逼近。 王安等人,自然也在人群之中。 不过,越是接近赌坊,王安心里越是纳闷。 一般这种大型赌坊,都该有人站岗充一下门面,为何这座赌坊,门口却看不到任何一个人? 而且,连门都是关着的,就好像是怕被人看到里面一样? 不等他细想,队伍已经到了大门跟前。 这下子再不用隐藏,几个练家子的大汉,飞快冲上来,合力用肩膀一撞。 砰…… 巨大的撞击声下,两扇大门仿佛腐朽的纸片,轰然破碎倒塌,露出人满为患的赌坊大厅。 “都别慌!我等此行只为寻找金钱帮的人,与尔等无关,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六帮的联合队伍迅速冲了进去,纷纷大喊,准备驱散人群…… 正文 第494章 中埋伏了! 这座赌坊不愧是金钱帮的老巢,大厅设计得十分宽敞。 哪怕突然闯入三百多人,加上来不及离开的几百赌徒,依旧不显拥挤。 其所有者的财力,由此可见一斑。 “注意,都打起精神来,立刻跟我上楼搜查!” 一进门,徐渭便按照事先的安排,指挥手底下的人行动。 由于白龙帮兵微将寡,又遭人嫌弃,在大厅里撵人顺带抢银子的肥差,自然轮不到他们。 他们在进来之前,就被分配上楼去抓人。 只是,还没等他们越过大厅,去往对面的楼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被他们驱赶的赌徒,竟然一个也没离开,反而堵住过道,阻断了他们的去路。 “让开,赶快让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白龙帮有成员上去推人,可对方就是无动于衷,似乎一点也不畏惧。 按理说,一个大厅里突然冲进来三百多人,且人人带着武器,早就该引发大混乱。 可,这些赌徒实在太平静,平静得就像……他们早就知道会发生这幕似的。 联想到刚进门时的疑惑,再看看眼前,王安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亮光。 蓦然,只见他脸色一变,大吼一声:“快退,有埋伏!” 这句话就像在大厅里扔下一枚炸弹。 只见刚才还平静注视着他们的赌徒,此刻就像苏醒的恶魔,纷纷露出不怀好意的冷笑。 “哈哈……现在才发现,不嫌太晚了吗,动手!” 大厅里,也不知道谁下的令,只听一片唰唰声,银光如潮。 几百个赌徒一人一把,从赌桌下抽出各式刀剑来,照着最近的六帮人马就砍了过去。 “啊啊啊……” 猝不及防之下,当即就有十几个人,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身上挂彩,血流不止,六帮的人马全都蒙了。 他们想不明白,为何这些人畜无害的赌徒,会突然拔刀砍人? 这一愣神,又被对方砍倒好几个。 眼看同伴一个个倒下,浓烈血腥味的刺激下,有人心生恐惧,想要临阵脱逃,也有人想要举刀反抗,还有人想给同伴报仇…… 众人想法不统一,各行其是,顿时阵型大乱,就更别说按计划执行任务。 根本没有可能。 “不好!这些不是赌徒,是金钱帮的打手,大家快退!” 直到这时,江秀芳才如梦初醒,想要指挥众人退到外面去,重整旗鼓,再杀进来。 尽管损失了一些人,但,他们也不是全无一战之力。 江秀芳眉蹙如剑,冷俏的脸上浮现出凝重,还夹杂着一丝疑惑。 倒不是她觉得中了暗算,超出了预估的损失,地下世界干架,哪有没死伤的。 真正令她不安的是,金钱帮,居然提前埋伏了人手。 这意味,对方早就掌握了他们的情报。 可是,这怎么可能? 今晚这场行动,虽然他们的确一直在策划,但具体执行时间,却是今天下午才定下的。 如果不是徐渭忽然派人来联系,他们还未必会下定决心。 这么短的时间,加上他们全程保密的联络方式,消息依旧传到了金钱帮。 这只能说明,他们这边出了内奸,有人偷偷告秘。 想到这里,江秀芳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一个令人愈发不安的想法涌上心头。 若是金钱帮真的掌握了情报,提前布置,那他们,就只有伪装赌徒这一点手段吗? 像是为了回应她一般,六帮的人马刚准备撤出大门,门外忽然爆发一片喊杀声。 紧接着,一阵乒乒乓乓的金属碰撞声过后,那些提前撤出去的,全都被逼了回来。 “妈的,外面也有金钱帮的人,怎么办?我们冲不出去了,江小姐,薛公子,你们倒是出个声啊!” “没错,再这样拼下去,我们一个也走不了……” 厮杀之中,不断有人焦急大喊,想让江秀芳拿出一个方案来,哪怕带领大家脱困也好。 可是,队伍此刻腹背受敌,根本就没有腾挪的空间。 纵然是指挥天才来了,面对这种颓势,也只能徒呼奈何,更何况只是一个指挥过本帮人马的江秀芳。 除了鼓励众人杀出一条血路,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大家稳住,他们两面夹击,外面必然兵力薄弱,我们只要集中力量,未必不能杀出去……注意守住后方,别放弃……” 话虽如此,但低落的士气,加上不利的地形,却让六帮人马迟迟无法冲破封锁。 反倒是金钱帮的人士气高涨,将他们打得节节败退,最后几乎快要挤成一团。 这种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双方的拼杀变得更加血腥和激烈。 一串串鲜血在半空抛洒,不断有人发出惨叫,也不断有人倒下,整个赌坊大厅,完全变成了修罗地狱。 形势万分危急,此刻的江秀芳,早已没功夫指挥队伍,而是亲自下场参与厮杀。 不得不说,这位胸有丘壑的美女,不仅领导才能优秀,武功也是一流。 手起刀落间,对面攻击她的金钱帮喽啰,瞬间就倒下好几个。 不过十几个呼吸,便在前方杀出一个缺口,而她的束腰长衫上,也已沾满敌人的鲜血。 这一幕,配上她娇夭的无敌身姿,就像一名浴血沙场的女战神,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然而,她终究不是神。 这种大规模混战,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她拼命杀出的缺口,很快就又被后续涌上来的人填满。 不仅如此,一鼓作气之后,她本人似乎也有些乏力,被逼得不得不往后退。 江秀芳一边抵挡,一边内心暗自长叹。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难道今晚的这个地方,就是自己此生的归宿么? “嗯,这妞能力的确不错,可惜她不明白,临时拼凑的队伍,一旦陷入逆境,必然会缺乏配合,那将是一场灾难……” 能在这种险象环生的情况下,还有心情点评江秀芳,除了王安,自然再不会有第二个。 他看着人群前方,那名浴血拼杀的巾帼女子,暗自摇了摇头。 本来他还指望,对方能带给自己一些惊喜,结果一上来就陷入这种局面。 “没办法,看来又得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正文 第495章 惨烈的战况 和其他地方的人相比,王安所在的位置,无疑是这场激烈交锋中,最安全的港湾。 有郑淳这个百人敌在,任何宵小之辈,刚一靠近,就会被打飞出去。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黑白双……双娇,赵文静和彩月。 这两个女人出门前,可都是乔装打扮过的,虽然娇美的容颜被掩盖,却丝毫不妨碍她们一展身手。 不得不说,两女的武功都很不错。 尽管和郑淳有一定差距,但至少在王安看来,和江秀芳差不多是一个级别。 等闲之辈,连她们的手指头都碰不到半根。 三人围绕在王安周围,由郑淳主攻,两女补漏,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也让同处一个保护圈的徐渭等帮人,有些无所适从。 没办法,厉害的都被这三人解决了,剩下几个小虾米,让他们这二十来人对付,多少有点不务正业的意味。 那种感觉……就像多人联机打通关游戏。 结果不管怪物还是boss,全被队友们消灭了,你只能一路打酱油,毫无游戏体验感。 嗯,就是这种感觉----蓝瘦香菇。 同时,还有一丝庆幸。 因为除此之外,整个大厅到门口这一片,再找不到一处安全的避风港。 包括实力强大的白河帮,身为首领的薛涛,也是好几次险象环生。 若不是他身边的保镖实力还行,每次都能及时救援,恐怕这位白河帮的少爷,早就喋血当场。 饶是如此,还是把他吓得不轻,整个人头发散乱,脸色惨白,看起来异常狼狈。 他都如此,其余几个帮派就更别说了。 城东六帮,除了白龙帮、清河帮和白河帮,其余三个帮的首领,都已经挂彩。 三百多个人,此刻,就只剩百来人还能站着继续战斗。 其余的人,非死即伤,地上铺满了厚厚的鲜血,已经粘稠到粘脚的程度。 这就是地下势力的争斗,黑暗、愚昧、血腥、残忍、暴戾。 他们大多都是最低层,一辈子也看不到希望,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如同一只只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残忍而贪婪。 人命在这里贱如草芥,根本就不值钱。 就算最后死去,也不会有任何人感到惋惜,若是传出去,说不定还会有百姓拍手称快。 当然,百姓一般是不可能知晓的。 因为,这种大规模火拼的背后,十有八九会得到衙门的默许。 默认的条件就是,不可以扰民,还要懂得善后。 只要这些帮派做好这两点,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衙门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巴不得两边死的越多越好。 比如现在,在王安看来,人就已经死的不少。 这一仗,除开那些受伤的人,死掉的已经超过了一百人,都比得上北疆一场小规模的军事冲突。 之所以如此惨烈,主要原因还是在金钱帮。 这伙人偷袭就不说,手中的武器也厉害,不是刀就是剑,最易置人于死地。 他们不像城东六帮的人马,一开始动手,还留有余地。 他们一上来就下死手,招招取人性命,可谓心狠手辣,杀伐果断。 如此一来,六帮的人迫于无奈,不得不以命相搏,最终酿成这惨烈的一幕。 不过,这些人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人,加之王安上辈子已经见过太多生死。 所以,虽然双方伤亡惨重,他的内心却没有多少波澜。 与之相反,白龙帮所有人,包括郑淳和彩月,在看到这一幕后,尤其自己还参与其中,脸色或多或少都不太好看。 毕竟,这可能是他们此生以来,见过的最血腥的场面。 一时无法适应,也是人之常情。 但,也有例外,比如赵文静这个粗线条的东海郡主,似乎就一点也不害怕。 非但如此,她还越打越兴奋。 尽管她没有杀掉过一个人,但,伤在她手上的人,却已经有十来个。 从这一点来说,赵文静还真像她自己说的,有点女侠风范。 王安倒是也能理解。 这妞以前就经常夸耀,说自己从小,就跟着东海郡王的船队出海剿匪。 既然如此,想必没少看过这种血腥场面。 还有她的一身武功,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培养出的兴趣。 你妹,好好一个郡主女儿,不培养成大家闺秀,大炎名媛,反而教成了暴力女,这东海郡王到底怎么想的……王安看着大杀四方的赵文静,脑袋里全是问号。 “小姐,小心!” 正思考的时候,陡然听到一声惊呼,竟是清河帮的人发出。 王安飞快寻声看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忽然从金钱帮众后面窜出来。 此人是个身材魁梧的光头,一只手还缠有纱布,似乎此前受过伤。 只见他跳起来两米高,横渡一丈有余,眨眼便到了江秀芳身后,抬手一掌拍出。 呼…… 正在和人缠斗的江秀芳,经这声提醒,仓促转身和他对了一掌。 这一掌没能聚集全部的力量,虽然勉强将光头击退,但江秀芳自己,却陷入了险境之中。 之前和她缠斗的两人,趁机各自劈出一刀,正好在她的退路上等待。 而经过对拼后的她,还没止住后跌之势,眼看要撞在刀刃上,香消玉殒。 千钧一发之际,江秀芳只来得及转过去半个脑袋。 眼角余光中,看着迅速逼近的刀锋,自己却没办法招架,满腔遗憾,最终化作一缕绝望的叹息。 “到此为此了吗?” 江秀芳缓缓闭上眼睛,她想起了自己的前半生。 因为两个哥哥能力不足,为了给父亲分忧,她从小就努力锻炼自己。 四岁练习武艺,八岁学习谋略,十岁通读兵书,等到再大一点,就开始帮忙处理帮务…… 好像自己这一辈子,都在围着清河帮转,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 像女儿家懂的那些琴棋书画,女红针线之类,自己是一样都不会。 可自己毕竟也是女儿家,有时也会很羡慕她们呢。 希望来世,能做一个真正的女孩子。 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弹一首曲,读一段诗,踏青登高,嗯……再找个意中人,好像也不错呢…… 但愿……有来世吧。 这个最后的心愿在江秀芳心中升起时,她的耳边,忽然传来连续两声锐响。 声音极为细微,就像是什么东西高速破空而来…… 正文 第497章 终于露面了! “什么你啊我的,小子,你爷爷名叫周顺,识趣的赶紧放了我,不然有你们好……哎哟!” 眼看王安并没有伤害自己,光头还以为他心虚了,忽又有了底气,开始言语威胁。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安在脑袋上削了一巴掌,痛得龇牙咧嘴,抬头怒视对方:“你敢打老子!” “周顺是吧,敢在小爷面前充爷爷,小爷不打你打谁,有种你再说一次啊。” 王安吹了吹掌心,一脸挑衅的模样。 被一个少年这样当众羞辱,周顺哪受得了这种气,当即暴跳如雷:“草泥马,说就说,真当老子怕你不成!” 啪! 又是一巴掌,打得他脑袋往下一歪。 “狗日的……” 啪! “老子和你拼了……” 啪啪啪啪…… 接连二十几个巴掌下去,把周顺的头皮都削肿了,也把他的尊严,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尽管俗语有云: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 但,真挨这么多下,还是让人遭不住。 就在王安举起手掌,准备再一次动手的时候,周顺脸色一垮,终于原形毕露。 “别,别打了……好汉饶命,不,求求这位公子,别打了,再打下去,脑浆要爆了!” 周顺哭丧着脸,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这都是脑子受到震荡的结果。 王安不置可否,嘴角挂着戏谑:“不打也可以,告诉我,谁才是爷爷?” 周顺眼底闪过一丝屈辱,但他求生欲极强,硬着头皮道:“是你……你是爷爷总行了吧。” “乖,孙贼,听爷爷的话,让你的人全都住手。” 王安这句话,落在剩余的六帮人马耳中,不啻于仙音妙乐。 他们厮杀到现在,人数只剩三分之一不到,已是强弩之末,再拼下去,只会自取灭亡。 反观金钱帮,因为预先有所准备,人数还有他们的一倍,可谓占尽上风。 这种没有悬念的战斗,劣势一方,坚持的越久,就会越发绝望。 所以,他们当然都希望能立刻停战,保全性命。 王安这个要求,正好说中了他们的心声。 无数的目光,在这一瞬间聚焦到周顺身上,作为金钱帮的三当家,他是有资格结束这场厮杀的。 “这是当然,当然,呵呵……都听好了,按这位公子说的做,停手……” 周顺小命被捏着,毫无骨气可言,王安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在场的六帮人马,个个如蒙大赦,正要喘口粗气,一道霸道而强硬的声音骤然降临。 “放肆!谁允许停手的,统统给我拿起刀剑,今晚不灭掉这些人,本帮绝不罢休。” 此言一出,六帮人马无不脸色大变。 “帮……帮主?!” 听到这个声音的周顺,如同老鼠见了猫,瑟缩着向楼梯那边看去,一米八几的汉子,居然吓得瑟瑟发抖。 同一时间,王安他们也望向那边。 只见一个头戴员外帽,身穿绣金线蝙蝠纹长袍的中年男子,在一群手下的簇拥下,缓缓踱下楼梯。 男子微胖,看似富态,然而双眼开合之间,却是鹰视狼顾,充满了一股霸道和狠辣的气息。 整个大厅火拼的双方,都因他的到来而暂时罢手,各自拉开一小段距离。 “终于露面了啊……” 王安眯了眯眼。 自打剑阁之后,他就没再见过这家伙。 现在碰面,他又化了妆,对方显然是没认出他来。 “参见帮主!” 金钱帮帮众,看到男子出现,尽皆握刀抱拳。 城东六帮人马,投鼠忌器,竟没有一个人敢趁机发动进攻。 “你们,干得不错,本帮主事后,一定重重有赏。” 这名外表富态,实则有枭雄之姿的中年男子,冲着帮众微微颔首,名字已经呼之欲出。 苗四。 在场除了他,再无第二个人,有本事能让金钱榜众如此敬畏。 哪怕,此刻跟在他身边的那位二当家,有着金钱帮头号高手之称的魏豹,也同样没有这个号召力。 苗四赞赏完手下人,目光移到周顺身上,脸色阴沉下来,一字一顿道: “周顺,我很失望,你知道吗?” “帮……帮主,帮主误会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你都看到了,我是被这些人威胁,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忍辱负重……” 周顺最清楚苗四的脾气,绝不容许有人背叛,心中又急又怕,慌忙矢口否认。 “好一个忍辱负重。” 苗四冷笑着打断他的话,忽然虎目圆睁,厉声咆哮:“那你就给我去死!” “帮主……” 周顺吓得脸色惨白,瑟缩成一团。 “不是吗,身为本帮的三当家,还需要忍辱负重,简直就是笑话。” 苗四不依不饶,继续骂道:“你说你,还有什么价值,不去死,又留下来干什么?” “我……我还可以为帮中效力。” “不用了,我金钱帮,不需要废物,尤其是你这种贪生怕死的东西。” 苗四这话让周顺面如死灰,顿了顿,又一次开口:“不过,你放心,我会将你救下来,不让他们伤害到你。 记住,并非本帮主对你还有器重,而是,你是我金钱帮的人,知道吗?” “知……知道了。” 周顺万念俱灰,惶惶如丧家之犬,心里后悔不迭。 早知如此,刚才就算被王安打成狗脑子,自己也该对抗到底,这下全完了。 苗四说完不再理会他,扭过头看着那一抹浴血的倩影,忽然嗤笑道: “江行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会让你一个黄毛丫头,带队偷袭我金钱帮,愚蠢。” 江秀芳眼底闪过一丝冷芒,擦去脸颊的血渍,挺胸上前: “此次行动,全由小女子一手主导,是我能力不足,与家父有何干系?” “哼,你等已是瓮中之鳖,这个时候,图逞口舌之利,又有什么意义。” 苗四轻蔑的笑了笑,下一刻,表情又变成生人勿近:“看在你是江行云女儿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江秀芳没有说话。 她也算久经江湖的老人,才不会相信这种言辞。 苗四并不生气,继续道:“只要你们放了周顺,再乖乖放下兵器,选择投降,做我们的人质,我可以留你们一条性命,如何?” “这个恐怕不行。”江秀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敢拒绝?” “这倒不是……因为,人不是我们抓的,我也做不了主。” 正文 第498章 这家伙是故意的! “不是你做主?” 江秀芳的回答,令苗四感到诧异,锐利的目光扫向其余人:“那是谁在做主?” 没错,正是在下……王安觉得,是时候展示真正的实力了,挺身上前一步。 就在他快要开口的时候,却被另一个人抢了先。 “没错,今晚这里实际做主的,不是秀芳小姐,而是另有其人。” 说话的是薛涛,只见他负手伫立,面对众人的瞩目,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这个样子,就差没直接说,自己就是个那个另有其人。 “你?” 苗四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轻蔑:“你又是哪家的小崽子?凭什么比江秀芳还有资格做主?” 这话刺痛了薛涛的内心。 苗四既然认识江秀芳,为何却不认识自己? 这不是公然打脸吗? 薛涛的得意僵在脸上,眼角不停抽搐,过了一会儿,忽又摆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苗帮主不认识在下不要紧,不过你可知,今晚提前向你们通风报信的是谁?” 苗四一愣,眉头渐渐皱起:“怎么,难道是你?” 薛涛嘴角的得意逐渐扩大,扫了眼其他其余的盟友,居然真的点头应道: “你猜对了,向你提前透漏消息,正是本少的安排。” “……” 苗四眉头皱得更深了,心里也越发疑惑。 就连他也没想到,提前向自己通风报信的,居然会是自己的对手。 这小子到底图什么? 他这边没说话,和白河帮一起前来其余五个帮派却炸了锅。 “薛涛公子,你说什么?今晚的行动,竟是你走漏的风声,为什么?” “哼!别叫他薛公子,狗日的就是一个叛徒,害我们死了这么多弟兄。” “没错,白河帮一定是投靠了苗四,才会和他相互勾结,大家一起上,替兄弟们报仇……” 一时间,群情激奋,城东五个帮派的人,纷纷锁定白河帮的人,露出杀人的目光。 尤其是五大帮派的主事人,一个个将薛涛骂的狗血喷头。 如果不是这家伙提前泄密,今晚这场行动,他们怎么可能会死这么多人? 白河帮的人马,也如五雷轰顶一般,全都蒙了,心里不敢相信。 “不会的,我白河帮的人行走江湖多年,向来义薄云天,我们不相信少爷会干出这种事,这其中一定有隐情,少爷……” 他们纷纷看向薛涛,指望他能给个说法,消除盟友们的误会。 作为明面上的首领,江秀芳也在这时发话:“薛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给大家一个解释。” 清河帮和白河帮在水路上争锋多年,以她对薛涛的了解。 此人桀骜不驯,目无余子,加上白河帮又是城东第二大势力,断然没有投靠金钱帮的道理。 此事,应该另有隐情。 “既然你们要解释,那本少就给……” 薛涛用手拨了拨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才刚开口,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不需要解释,各位放心好了,他并没有投靠金钱帮。” 王安的忽然插嘴,有报复刚才被抢先的意思,薛涛脸色一僵,目光如刀子般扎过来。 可惜,王安并没有看他,反而抬头望向苗四,嘴角微翘:“其实不难猜,金钱帮此刻已经胜券在握,没必要装不认识他,我说的对吧,赵老大?” 苗四一愣,眼里透出一丝赞赏:“小子,你的脑子倒是挺灵光,怎么称呼?” “这个你得问他。” 彩月化妆技术不错,这厮果然没认出小爷……王安美滋滋地想着,随手一指周顺,后者此刻的头皮,就像涂了一层朱砂,红的吓人,还肿得老高。 “嗯?”苗四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叫我爷爷来着,既然你们平辈,你说你该怎么称呼我?”王安补充道。 “……” 苗四双眼眯起,身上散发出一股冷意。 在他边上的头号打手魏豹,目光如电,狠狠瞪向王安:“小子,你找死!” “孙贼,你敢诅咒你爷爷。”王安立刻反击。 “老子不仅敢诅咒你,还敢杀了你!” “哦,这么说,你承认是我孙子了?” “你……” “孙贼,叫声爷爷来听听?” “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魏豹一拍楼梯栏杆,就要跳将下来收拾王安。 “行了,急什么,反正都是瓮中之鳖,再次之前,我必须弄明白一件事情。” 苗四拦住魏豹,目光转向薛涛,注视片刻后道:“原来你就是白河帮的少爷薛涛?” “不错。” 薛涛昂首挺胸,得意地扫了王安一眼。 似乎在说,小子,认清现实吧,苗四最看重的,还是自己这个对手。 王安笑而不语。 苗四继续道:“那么还请薛公子告知,今晚主动向我金钱帮通风报信,到底有何目的?”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想寻求合作,也未尝不可,毕竟,以你白河帮的势力,也确实有这个资格。” 不愧是地下枭雄,但凡有利于自己,立刻就可以抛开矛盾,化敌为友。 这话让薛涛更加得意,却又嗤笑着摇了摇头:“很抱歉……” 他刚准备拒绝,又被王安抢先,故意插嘴道:“苗老大,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他是不可能和你合作的。” 你又知道了……薛涛狠狠瞪着王安,气得咬牙切齿,脸色也由白转青。 “姓王的,你信不信,再敢多一句嘴,今晚我让你走不出这里的大门!” 江秀芳本能地感到厌恶,修眉竖起:“薛公子,王公子是我们的盟友,你怎么能这么威胁他?” “威胁算什么,更过分的事,人家今晚不也做了。” 王安这话,让江秀芳神色一动,诧异地看着他,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王安扫了一眼血泊中的累累尸体,抬头看着江秀芳,笑道:“很简单,只有八个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江秀芳天资聪颖,立刻意识到一种可能,冰霜般的眸子中爆发出震惊的光芒:“你是说……难道……” “不错,你猜对了。”王安笑了笑,给出了答案,“人家之所以通风报信,就是故意让你们来送死的。” 全场皆惊。 正文 第499章 我也是一头老虎! 安静。 绝对的安静。 王安这话,虽然还没掀起滔天巨浪,但,汹涌的暗流已经开始剧烈的酝酿。 像是为了回应他一样,薛涛终于不再掩饰,露出狡诈的冷笑: “嘿嘿,你倒是聪明,既然还真被你看出来了,那今晚你也就别走了。” 其余五帮人马,还有不少人依旧被蒙在鼓里。 有人眼看气氛不对,急忙问道:“王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 “已经很清楚了!” 江秀芳看了王安一眼,代替他回答道:“薛涛提前通风报信,就是为了让金钱帮有所准备。 “他故意借对方之手,消耗我们的实力,如此一来,他们白河帮就能趁势坐大。” “消耗我们的实力?这么说,白河帮想要做城东区的老大?” “何止,金钱帮今晚也折损了不少人,他这是想要两边一锅端啊。” “我说白河帮今晚为何死人最少,狗贼,原来是狼子野心……” 经过江秀芳简短的诉说,其余五帮的人,也终于明白了薛涛的阴谋诡计。 难怪人家敢刚当面说是自己通风报信,难怪人家面对这种绝境,依旧能在苗四面前谈笑自若。 原来,自己和那些死去的兄弟,全都被出卖,成了人家壮大帮派的踏脚石,炮灰。 “草泥马,大家还等什么,这个狗贼如此可恨,我们一起剁了他,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众人惊怒交加,不少人都红了眼睛,叫嚷着要将薛涛千刀万剐。 白河帮也是吓了一跳,飞快将薛涛团团护住。 五帮人马恨欲狂,眼看就要冲上去,却被江秀芳叫人拦了下来。 “江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反正今天死定了,临死之前,你还不让我们报仇吗?” “没错,干掉白河帮,为弟兄们报仇!” 一个帮派的主事人不甘心坐以待毙,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江小姐并非不让你们报仇,而是让你们先冷静下来,你们以为,就凭你们剩下这几十人,能报得了仇?” 王安讥讽的话语,让众人心里针扎一般难受,纷纷报以怒视:“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们愿意去当炮灰,请随意,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王安对这些目光置若罔闻,道:“若是还想要活命,最好别轻举妄动……人家既然敢设这个圈套,肯定还有后手,你们现在上去报仇,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还有后手?!” 众人神情惊疑不定,反倒犹豫起来。 毕竟,若是冲上去报得了仇,甚至极限一换一,就算死了也有个念想。 怕就怕,一点机会没有,那样毫无意义地死去,可就真成了炮灰。 没人想要这个结局。 “哈哈哈哈……” 看到这些人投鼠忌器的样子,薛涛终于忍不出放声大笑。 整个大厅里,都回荡着他一个人的笑声,俄顷,他才慢慢止住笑意,目光扫了一圈,面对讥讽地承认: “没错,姓王的说的很对,本少就是拿你们当踏脚石,以壮大我白河帮。” 他摊开双手,有恃无恐道:“可是,就算你们现在知道,又能拿我怎么样?” “狗贼,当然要让你血债血偿!” 五帮人群之中,一片此起彼伏的破口大骂。 “哈哈哈,就凭你们,只剩几十个人,便是加上金钱帮这一百多人,又能奈我何?” 薛涛忽然打了个响指,他身边的一个保镖掏出一支骨哨,猛的吹响。 “不好!” 这一刻,连乘胜而来的苗四,也微微变了脸色。 果然,哨声响起之后,大门外顿时喊杀声震天,下一刻就是兵器密集碰撞的声音。 原本堵在大门口的金钱帮众,全都脸色大变,没有任何人指挥,纷纷转身杀了上去。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浑身是血的金钱帮小头目,从门口冲进来,焦急喊道: “帮主!不好了,是白河帮的人,他们人多势众,快要杀进来了……” 苗四脸色一沉:“有多少?” “起码超过两百,外面的弟兄们,快要抵挡不住了!” “哈哈,就凭你们这些残兵败将,能抵挡住才怪了,此次,我白河帮倾巢而出,就要一举灭掉你金钱帮,称霸东西!” 薛涛被团团保护,安全无虞,尽情展示自己的嚣张。 他白河帮奋斗了这么多年,依旧比不过清河帮,一直让他父子二人如鲠在喉。 直到今天清河帮派人来联系,终于让他们等到这天赐良机。 只要灭掉金钱帮,携大胜之声威,今晚过后,白河帮将再不愁无人前来投靠。 如此一来,他们就能一举奠定城西霸主之位。 至于城东的第一帮的位置。 今晚城东各帮元气大伤,他薛涛又有江秀芳在手上,清河帮那位爱女如命的老帮主,敢不投鼠忌器? 到时候,他再提出条件,逼迫江秀芳下嫁,借此整合两个大帮派成为超级势力,人财两得,岂不美哉? 想到这,薛涛扭头看着江秀芳,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对于这名绝世尤物,他可早就垂涎已久。 江秀芳并没有注意他,这位大胸小姐姐此刻正指挥着众人,纷纷靠拢白龙帮。 形势危急,也只有在王安身边,才能让她安心一些。 不仅如此,江秀芳似乎忘记了自己领导者的身份,面色凝重地向王安请教: “王公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趁机杀出吗?” “没听到白河帮就要打进来了吗,我们这时杀出去,只会替金钱帮挡刀,不划算。” 王安摇了摇头。 “那依你的意思呢?”江秀芳又问。 “我是爱好和平的人,当然是远离战场,静观其变即。”王安回答。 “可是,这有可能么?万一他们先攻击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我们就这点人,无论哪一方都会觉得,反手可灭,我们是羊,他们才是老虎,两虎相见,哪有不率先争斗的道理,要知道,这里可是金钱帮的地盘,会容许白河帮放肆吗?” “不错,两虎相争,必定两败俱伤,到时候,没准就是我们的机会。” 江秀芳认同地点点头。 “不是两虎相争,还有一头老虎……”王安摇动一根手指。 “还有一头?”江秀芳又紧张起来。 “放轻松,我说的是我自己,我也是一头老虎……嗯,很凶猛的那种。” 王安指着自己,半开玩笑道。 “……” 江秀芳扯了扯嘴角,胸前雄伟的峰峦轻轻颤动。 这家伙也太不正经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正文 第500章 她是我的人! “你要是老虎,我还是凤凰呢!” 江秀芳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怼王安这么一句,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 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自己讨厌别人和自己开这种玩笑。 就王安这种邻家少年的欢脱模样,她还真看不出来,到底哪凶猛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按照王安的建议,反复叮嘱剩余之人,保持克制,不要引火烧身。 门外的火拼越来越激烈,大厅里也开始了战斗。 苗四深知留在外面的人手,未必挡得住白河帮,就想来一招擒敌先擒王。 可薛涛也不是吃素的,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幕,面不改色地指挥人马固守待援。 虽然白河帮剩下的人不算多,但,失去外面的压力,仅凭大厅里这些金钱帮的人,一时半会,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哈哈哈,苗四,你不用挣扎了,本帮外面还有两百多人,等他们杀进来,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刀光剑影中,薛涛隔着交战的人群放声大笑,向苗四下了最后通牒。 “哼哼,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别以为,就你白河帮有准备。” 苗四一改之前的霸气,脸色略带凝重,他自家人清楚自家事。 今晚这场冲突,虽然他确实提前接到消息,但,毕竟事起仓促,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来召集人手。 所以,薛涛要是没有说谎,再来两百敌人,金钱帮还真有可能抵挡不住。 即便如此,在他看来,自己这边也未必就没有胜算。 毕竟,金钱帮能够安然化解每一次危机,直到现在还屹立不倒,靠的可不止是人数上的优势…… 眼看门外喊杀声渐近,苗四攥紧栏杆,像是做出什么重要决定,对魏豹沉声道: “魏豹,一会儿万一他们真的杀进来,你就带人上楼,去把那些家伙取出来。” 魏豹吓了一跳,有些犹豫:“大哥,你确定,那些东西一旦被有心人传出去,将会后患无穷。” “少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目前这种情况,你还有更好的办法?”苗四目光严厉地看着他。 “那倒是……没有。”魏豹张了张嘴,最后摇头叹道。 “既然没有,就照我说的做,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动用,只要手法干净,谁又会知道?” “那好吧……” 魏豹咬牙点了点头,刚要应下,门口接连传来数声惨叫,随后有人高声呐喊: “好了!白河帮的人杀进来了……挡不住了……快退!” 一群金钱帮的残兵败将,浑身是血,争先恐后地逃了进来,惶惶如丧家之犬。 在他们身后,密密麻麻的白河帮人马,如同潮水般从大门涌入,衔尾追杀而来。 见此情况,苗四再也保持不住平静,急忙冲魏豹吼道:“还不快去!” 魏豹不敢怠慢,当即点了十来个人,匆匆上楼。 等他离开,苗四从一名手下手中,拔出一柄长刀,亲自跳进场中,厉吼道: “都别怕,跟我一起上,等二爷出来,便是他们所有人的死期!” 那些本来惊魂未定的金钱帮众,一听这话,似乎想到什么,精神齐齐一振。 内外两股人马合二为一,再次杀向白河帮。 而白河帮的人刚赢了一仗,和薛涛汇合之后,更是人多势众,哪会将这些手下败将放在眼里。 “弟兄们,他们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加把劲,灭掉他们,事后每个人都重重有赏!” 胜利就在眼前,薛涛整个人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仿佛已经看到一幅雄图霸业的画卷。 “杀啊!” “干掉他们……” 大厅之中,两股危险的洪流撞在一起,瞬间激起猩红的浪花。 双方都杀红了眼,喊杀声震天,几乎要将整幢楼宇都掀翻。 在这场危险的杀戮中,唯一还算安全的地方,就只有王安他们身处的角落。 此时此刻,江秀芳对王安深感佩服。 和王安预料的一样,无论是金钱帮,还是白河帮,竟全然无视他们这群人的存在。 就好像,他们真是待宰的羔羊,是胜利者的晚餐,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而事实上,若不是王安也留有后手,他们这群残兵败将,还真掀不起什么风浪。 对于这种局面,王安自然是喜闻乐见。 就让两方打出狗脑子,自己再来一招黄雀在后,收拾残局……它不香吗? 铜锣湾只有一个陈浩南,今晚过后,城东和城西地界,也只需要一个地下霸主。 火拼还在继续,双方的人马,就像割麦子一样不断倒下,已经渐渐分出结果。 金钱帮这边,还剩不到一百人,且因连续争斗,都已经精疲力竭。 反观白河帮,至少还有一百五十人,不少人才刚加入战斗,尚有余力。 再打下去,谁输谁赢,基本已经没了悬念。 “哈哈哈……苗四,你还是认输吧,本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愿意乖乖做本少的一条狗,本少就饶你一命!” 事情如预料一般顺利,薛涛越发不可一世,想要将苗四收入麾下。 倒不是他真就求贤若渴,只是留下苗四,可以尽情向其他势力炫耀,满足他的虚荣心。 看看,连昔日城西的地下霸主,都是我薛涛的一条狗,你们谁还敢看不起我? “呵呵,想让我认输,小子,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赢定了?” 面对薛涛的许诺,苗四轻轻擦去刀身上的鲜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薛涛没有太当一回事,嗤笑道:“故弄玄虚,死到临头还给我来这套,我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拿什么和我斗!” 他忽然扭头看向王安他们这边,露出胜利者的姿态:“还有你们,乖乖看好,本少是怎么灭掉金钱帮的,到时候,希望你们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别让本少为难。” 顿了顿,视线最后落在江秀芳身上,眼底闪过一缕贪婪: “秀芳小姐,今晚过后,我白河帮必将成为新的地下霸主,在下正好缺一位贤内助,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她是我的人,我觉得你配不上她。” 话音刚落,就被王安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打断…… 正文 第501章 马上轮到小爷了! “你说什么?!” 薛涛一颤,难以置信地望着王安,又看了看江秀芳,脸上的表情出奇的精彩。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别说是他,就连江秀芳本人也是一脸茫然,下意识脱口而出:“王公子,你在说什么?” “是啊,你们不是才刚认识么?” 赵文静也蹙眉看着王安,还有清河帮一些江秀芳的爱慕者,似乎都在等他给个交代。 “呵呵,一时口误,大家不要误会。”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王安揉了揉鼻尖,讪讪一笑:“我的意思是,在下求汁若渴,正好也缺一位胸有丘壑的贤内助……” 感受到赵文静的死亡凝视,他又慌忙改口:“不不,不是贤内助,是一位拥有贤才的得力助手,也可以是合作伙伴……我觉得,江小姐就很不错。” 这倒不是王安临时起意,之前听徐渭介绍江秀芳,他就有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白龙帮毕竟成立时间太短,根基浅,底子薄,帮众更是少的可怜。 要想培养起来发挥作用,替他充当整个京城的耳目,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而清河帮,却是个成熟的大帮派,刚好主事人江秀芳能力又强,给王安的印象也不错。 在王安看来,若是能拉拢她成自己人,两个帮派合作,便能大大加快自己的计划。 大皇子再过几天就到京城了,时间紧迫,王安不得不找这么一条捷径。 所以,在王安内心,江秀芳现在已经是自己的人了。 既然是自己人,又怎么能便宜了别人? 嗯,倒不是垂涎江秀芳的美色,我只是欣赏她的才华,原来在这个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世界,还有这样自立自强的女子。 这让他想到了苏幕遮,那个让他想要财色兼收的美女。 哎呀,我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回过神来的王安,一脸坦然地看着江秀芳,脸不红心不跳:“不知江小姐意下如何?” 江秀芳一愣,这也太突然了,两人都不熟悉:“王公子,你……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江小姐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王安夸张的表情,让江秀芳觉得这人越发不靠谱,有些抵触:“王公子,我觉得这个时候,并不适合讨论这个。”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江小姐,我是认真的,你要是三秒钟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江秀芳皱了皱眉,这人神经也太粗了,他难道就不担心眼前的危机吗? 深吸口气,她刚准备提醒王安注意,一声呵斥紧接着传来: “管你认真还是假意,总之,既然江秀芳不是你的女人,就给本少滚一边去!” 薛涛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虚惊一场,他还以为,两人之间真有的有一腿。 虽然江秀芳自身优秀的条件,足以让他忽略这一点点瑕疵。 但,当接盘侠这种事,自然还是能免则免。 “姓王的,本少看上的女人,容不得任何人染指,你要是嫌死的不够快,大可以继续胡说下去。” 薛涛此刻大局在握,王安他眼里就是一个人质,自然是搓圆捏扁,全凭心意。 “是吗?”王安撩了一下发丝,潇洒尽显,“不好意思,别的我都可以不和你争,唯独女人这点,真的不符合我隔壁老王的属性。” “那你就是在自寻死路!”薛涛浑身杀气腾腾,眼中冰冷如刀。 “不一定哦。” 王安并没有被吓到,抬手指了指楼梯方向,笑容玩味,“说不定,某人在弄死我之前,自己倒是先死了。” “嗯?!” 薛涛本来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等他顺势看过去,顿时脸色大变,瞳孔剧烈收缩。 能在这种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被吓成这样,自然是有什么东西威胁到了他。 弓箭! 二楼栏杆后面,十余把拉成满月的强弓,箭头闪烁寒芒,蓄势待发,全部瞄准楼下的白河帮的人。 是先前离开的魏豹等人。 看此情形,苗四和他商量的取胜法宝,也终于曝光----正是这些弓箭。 一共十二张弓,每名弓箭手的箭筒里,密密麻麻插着不下十支箭。 若是全部射中目标,几乎可以让白河帮的人全军覆没。 死亡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饶是白河帮人多势众,此刻也纷纷骇然失色,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怎么不能说话了,小子,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 此刻的苗四,又恢复了之前的枭雄气度,看着薛涛,将刀交给手下。 “弓箭,你们……你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薛涛身体一颤,接着咽了一口口水,这才难以置信地开口。 也不怪他这么问。 虽然朝廷不反对民间持有刀剑,但,在弩箭和甲胄这方面,却管控得空前严格。 按照大炎律例,非猎户籍的普通百姓,不得私藏弩箭。 私藏三把,和私藏一副甲胄一样,视为谋反的大罪,必将受到严惩。 像金钱帮这种,一下子拿出来十二把,都足够被砍上好几回脑袋了。 薛涛的脸色无比难看。 这一刻,什么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你们就不怕被官府知道吗?” “呵呵,怎么不怕,干我们这行的,谁不怕官府?” 苗四倒是坦然,咧嘴笑着,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不过,只要没人说出去,官府又怎么会知道呢?” “……” 薛涛脸上的惊骇瞬间放大,没等他说任何话,对面的苗四已经挥动手臂: “放箭,给我杀!” 这么近的距离,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弓箭的射击? 嗖嗖嗖…… 只见箭如雨下,白河帮的人马根本没办法靠近,割麦子一般不断倒下,场面惨烈至极。 除了少数几个幸运儿,脑子灵光,抬起赌桌勉强护住自己,更多的人,只能在恐惧的驱使下往外逃去。 可惜,金钱帮的人根本不给机会,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他们后面,截住退路。 双方一顿混战,不过一盏茶功夫,薛涛惊骇的发现,自己身边,似乎已经不剩几个人,心情瞬间沉到谷底。 同一时间,苗四嚣张的大笑响彻大厅:“哈哈哈……白河帮灭亡在即,今晚你们城东六帮,一个也别想走!谁来也没用,哈哈。” 众人色变,唯有王安偷偷搓了搓手,这下箭射完了,轮到自己的人上场了啊…… 正文 第502章 叫爷爷!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奇迹出现。 白河帮的人,在兵器悬殊的情况下,毫无还手之力,几乎被一边倒地屠杀殆尽。 当金钱帮十二名箭手箭矢终于用尽,场中还能站着的,只剩下十余人。 这群人站在尸堆之中,精疲力尽,神情接近崩溃的边缘,惶惶如丧家之犬。 也不知这些弓箭手是有意还是无意,剩下的十余人里,刚好就包括薛涛。 作为首领,在这种必死的情况下,身边接连倒下一百多同伴,自己却仍旧安然无恙。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天大的讽刺。 然而薛涛却不以为耻,手下之类的,死就死了,哪有自己保住性命重要? 他天真的认为,金钱帮之所以留下自己,一定是自己对他们还有用处。 越想越深以为然,这位早已吓得肝胆俱裂的白河帮少帮主,竟然凭空多出几分从容来。 趁着金钱帮无人射箭的功夫,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扑通一下,没有任何犹豫,指直接跪在地上。 “苗帮主饶命,我白河帮愿意投降!” 这一出主动请降,让所有人大感意外,就连苗四也是愣了一下。 苗四上前一步,上下审视着他,眼底流露出一丝淡蔑:“你说……你愿意投降?” “没错,苗帮主特意留在下一命,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薛涛砰砰连磕两个响头,然后挤出一丝笑容:“在下今晚输了,心服口服,今后我白河帮,愿永远奉金钱帮为尊,只求苗帮主,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哦?”苗四对此不置可否,语气带着嘲弄,“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当……当然不是。” 薛涛本也没指望对方能轻易放过自己,连忙开出条件:“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放我一马,回头我就让我爹,拿出十万两银子,作为赔偿。 “还有本帮在白河的漕运业务,也可以让给贵帮一部分,一切都可以谈……” 为了活命,薛涛可谓什么都顾不得了,这样丰厚的许诺,连苗四也不禁动心。 不过,老奸巨猾的他,并没有立刻答应,只见他假装心痛地看了眼死去的帮众,长叹一声,接着冷笑摇头: “才这么一点赔偿,让我如何向死去的弟兄们交代,怕是连安家费都不够。” 薛涛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上,似乎没有料到:“那,苗帮主想要多少赔偿?” 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自己开出的条件已经不低了,再多的话,白河帮也未必拿得出来。 苗四看出了他的心思,眼角余光扫过王安等人,嘴角微挑:“本帮主自然知道白河帮的难处,不过,你不是还有其他同伴吗?” 苗四顿了顿,干脆点明目的:“如果,你能劝得清河帮也给出同样的赔偿,我就答应你,不仅放过你,还会确保你们每一个人的安全,如何?” 薛涛脸上横肉抽了抽,刚才他还意气风发,口口声声要先灭金钱帮,再回头降服城东五帮,把人得罪了一个遍。 此刻,再让他去劝说江秀芳等主事人,岂不是疯狂打脸? 然而纵然心中一万个不情愿,此刻形势比人强,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深吸口气,薛涛挤出一脸讨好的笑容,转身面对江秀芳:“秀芳小姐,你也听到了,苗帮主愿意放过我们,这是好事,你不妨考虑一下他的条件?” 江秀芳向来不齿这种软骨头的行径,失望地摇摇头:“薛涛,你好歹也是白河帮少帮主,怎能如此贪生怕死? “你以为,你选择屈膝投降,人家就会放过你,苗四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 “不会的,我相信苗帮主的为人,只要你们能做出赔偿,他一定会放了我们,就当是我求你。 眼看求助江秀芳无果,薛涛又把希望放在其他几位主事者身上:“几位帮主,你们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也想和清河帮一起陪葬?” “这……”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尽皆踌躇不决的样子。 老实说,他们可没江秀芳视死如归的勇气,又是小门小派,心里自然更偏向明哲保身。 只是慑于清河帮的威名,一时才没人给出答案。 薛涛一看有戏,只要说动这几人,联合起来,未必就不能逼江秀芳就范: “识时务者为俊杰,几位又何必坚持,就算你们拼光家底获得胜利,最大的好处会是你们的吗?” 这话正好说在几人的心坎上,有人嘴唇翕张,似乎就要答应下来,这时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你不用浪费唇舌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几位帮主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岂会甘做奴颜婢膝之徒,我等誓与清河帮同存亡!” 王安大义凛然的话语,让有心投降的几人眼角抽搐。 尼玛,我们什么时候说要和清河帮共存亡了?太无耻了,你怎么能随便代表我们? 他们刚想辩解,薛涛却不给机会,用杀人的目光看向王安:“又是你!” “是我。”王安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王安三翻四次搅局,让薛涛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我只是选择和江小姐站在一起,这也有错吗?” 王安坦然的话语,让江秀芳内心一颤。 心想这个男子,虽然看似轻浮,但生死关头,却不似薛涛之流贪生怕死,倒也不失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念及于此,心中对其好感倍增,还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一幕恰好被薛涛发现,嫉妒的火焰疯狂燃烧,面孔狰狞,发出低沉的咆哮: “你这样会害死大家!还不赶快跪下,给苗帮主请罪认错!” 王安瞥了苗四一眼,嗤笑道:“就凭他,也配?” 原本笑眯眯看着这帮人内讧的苗四,笑容僵在脸上,神情逐渐化作阴沉。 只见他扭头看着王安,目光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你说什么?” “什么你啊你。” 王安毫无惧色地迎上他的目光,用手拍了拍周顺红肿的光头,口气就像在训孙子: “没大没小,叫爷爷。” 正文 第503章 我怎么觉得你就是一只鸡?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能坦然面对死亡。 一种是真正的勇士,拥有无惧生死的钢铁意志。 另一种则是脑子不正常的疯子,因为只有疯子,才会不懂死亡的可怕,甚至,还喜欢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在众人此刻看来,王安,无疑就是后面这种人。 “这小子脑子抽风了吧,敢这样和帮主说话?”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处境。” “真是找死!” 经过一轮血洗之后,局势已经颠倒。 此刻的金钱帮人多势众,要灭掉王安他们这群残兵败将,可以说分分钟的事。 他们实在不明白,到底是谁给王安的勇气,竟然还敢继续挑衅苗四? 难道白河帮的前车之鉴,这小子真的看不见吗? 就连同一阵营的一些人,也暗中埋怨起王安来,这般得罪苗四,姓王的这是要把大家往深渊里拉啊。 苗四的脸色越发森冷,还是没有吓倒王安,他一边笑摸周顺的狗头,一边继续挑衅前者: “孙子,怎么不说话,我是你家隔壁老王爷爷,你真应该回去问问你娘,当年我是怎么帮她检查身体的。” 他摇了摇头,用老气横秋语气道:“看在你老娘的份上,爷爷给你一个机会,叫你的人乖乖放下武器投降,再过来磕三个响头,爷爷就留你一条狗命,如何?” 江秀芳眼放异彩,自己果然没看走眼,王公子真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 可惜今晚凶多吉少,不然,她还真想交这个朋友。 薛涛则是瞪大了狗眼,脸上全是不敢相信。 他自问自己已经够狂了,没想到,和王安比起来,竟还是小巫见大巫。 这何止是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根本就是在鬼门关前反复横跳。 饶是苗四再有气度,此刻也不禁破功,目光阴森的吓人,一字一顿:“小子,你不怕死?” “怕,怕的要死,可是,怕有用吗?”王安一脸认真道。 “既然害怕,你还敢在本帮主面前胡言乱语?”苗四沉声道。 “孙贼,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谁说我怕你了?”王安嗤笑道,“你见过爷爷会怕孙子的吗?我是怕回家太晚,被家里责罚,不然你以为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默算距离皇城宫门关闭,还有多少时间。 要是他一个人,倒是不担心这些,反正他在外面夜不归宿,也不是一次两次,也没见炎帝和皇后过问。 关键是,这次他带了赵文静出宫,宫里到处都是眼线,这事绝对是瞒不住的。 要是等到宫门关闭,被皇后发现赵文静还没返回,那事情可就不妙了。 念及于此,王安扫了一眼身边的“太平”郡主,决定速战速决。 三翻四次被王安羞辱,终于耗尽了苗四的耐性,阴冷的眸子里杀机四射: “我原以为,今晚死的人已经够多了,看来我错了,还得杀鸡儆猴才行。” “这话说得不错。”王安上下打量着他,似笑非笑,“我怎么觉得,你长得就很像一只鸡。” 苗四额头青筋暴跳,伸手戟指着王安:“都给我上,干掉这小子,胆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金钱帮此刻还有一百来人,一听这话,瞬间全部涌上来,声势浩大。 反观王安他们这边,经过之前惨烈一战,好几个帮派的成员,都腿肚子打颤,瑟缩着不敢上前。 除了徐渭等白河帮的人,就只有江秀芳带着为数不多的几名手下,守护在王安左右。 抿了抿殷红的嘴唇,江秀芳再次看了王安一眼,迅速调整好呼吸,身体犹如蓄势的弓箭,准备迎接这最后一战。 士为知己者死。 这位胸有丘壑的美女也是豁出去了,王安三翻四次力挺自己,和他并肩战至最后一刻,今生倒也无憾。 “哈哈……姓王的,这是你自己找死,看看,有几个人愿意帮你?” 眼看王安一方势单力薄,几乎没有几个帮手,薛涛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白痴。” 王安扭头骂了一句,全然无视已经近在咫尺的敌人。 对面离王安最近的一名金钱帮男子,一看都这种时候了,王安竟然还有闲暇去和人斗嘴,不禁大喜过望。 男子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刀。 这可是帮主点名要杀的刺头,这刀下去,必然会有重赏,拿得真是轻松加愉快。 刀锋划破空气,眼看就要落到王安脑袋上,然而他却还是浑然不知。 “小心!” 江秀芳想起之前被王安所救,有心报恩,无奈两人之间隔了一点距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她眼底的焦急迅速化作不忍和悲痛,仿佛已经看到王安脑袋开完的画面。 然而下一刻,这位大胸美女猛地睁大眼睛,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嗖! 尖锐的破空声传来,一道模糊的黑影闪电般划过江秀芳的视野,准确无误地钉在男子的脑门上。 这个想要抢得头功的男子,脑袋后仰,接着整个身体突然一僵,连都没哼一声,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江秀芳下意识望去,惊骇地发现,这枚救下王安的黑影,竟是一枚小指粗的弩箭。 这种杀人利器,她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倒吸口凉气。 没等她反应过来,这枚弩箭仿佛发起冲锋的号角,更多的锐响破空而来。 嗖嗖…… 无数快如闪电的弩箭,飞蝗一般从大门口射进来,金钱帮冲锋在前的人马首当其冲,瞬间倒下一大片。 “不好,外面还有敌人,快,快往后退!” 苗四和魏豹两名当家脸色狂变,疯狂指挥,想要尽量避免损失。 可惜,这些射进来的弩箭,威力竟比他们用的弓箭还要大,而且数量出奇的多。 任凭金钱帮的人撤得如何快,都无济于事,他们的人数,肉眼可见的迅速减少。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这下子,金钱帮的人终于也品尝到,被人当靶子射的凄惨和憋屈…… 正文 第504章 江小姐,不如加入我们? “这……这是怎么回事?” “哪来的箭矢,威力也太大了吧!” 本来已经做好送死准备的江秀芳等人,忽然发现,战斗竟然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这不知哪里冒出的一股势力,连人影都还没看到,就杀的金钱帮兵败如山倒。 关键是,面对满天飞蝗般的箭矢,他们就算有心打打酱油,都没那个机会。 众人心中无不惊骇,到底是怎样的势力,才拥有这么强大的火力? 这水平,简直把他们所有帮派按在地上摩擦。 “不可能!这不可能,外面怎么还会有人,这不应该啊……” 眼看金钱帮的人一个接一个被射翻,薛涛瞪大了眼睛,一副见鬼的模样。 他原本还为自己今晚算计了所有人,而感到沾沾自喜。 尽管今晚他确实打输了,但,他不认为这是自己能力的问题,只不过是金钱帮运气好,恰好拥有他们没有的弓箭罢了。 然而现在,忽然有一支恐怖的势力出现,将金钱帮杀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就像在他骄傲的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告诉他:醒一醒,我才是真正的黄雀,而你……只是那只自以为是的螳螂而已。 至此,薛涛依仗的最后一点尊严,也消失殆尽,整个人面无死灰,就跟丢了魂似的。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金钱帮冲上来的人,便死的七七八八。 仅剩几个残兵败将逃到大厅里面,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十人,已经组织不起什么像样的战斗。 就在他们惊魂未定之时,一群脸上蒙着黑布的黑袍人,手按佩刀,迅速冲了进来。 这些人训练有素,一旦进入大厅,立刻分散成几支小队,相互掩护,如手术刀般直插金钱帮人群中。 唰唰…… 雪亮的长刀纷纷拔出,如雨后春笋,刀光过处,快速精准地收割着生命。 眨眼之间,金钱帮的人又丢下好几具尸体。 这些黑袍人杀人的高效和简练,看得城东五帮的人个个头皮发麻,一股凉气沿着脊椎直冲脑壳。 这特么哪是人类,分明就是杀戮的机器。 不可一世的金钱帮,在接连遭受重创之后,终于肝胆俱裂,不顾苗四和魏豹的命令,纷纷朝着楼上亡命奔逃。 哪怕两人接连砍死几个帮众,依旧阻止不了溃败。 兵败如山倒。 苗四双目尽赤,气得哇哇大叫,握紧刀柄,就要跳下去和黑袍人拼命。 “帮主,不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逃走再说,只要联络好那帮人,我们随时都能杀回来……” 魏豹使劲将他拽上楼,好说歹说,苗四总算冷静下来,才想起自己还留有后手。 “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走!” 苗四重新燃起求生欲,冲着魏豹点点头,两人随即混在帮众之中,一起朝着楼上奔逃。 “追!” 黑袍人解决完楼梯上的人,一部分人紧跟着追了上去。 剩下一部分则撤了回来,向着城东五帮的人马走过来。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这伙黑袍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万一向他们出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在他们握紧武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拼命时,王安忽然走了上去。 “王公子,小心!” 江秀芳的本意是,希望王安注意安全,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提醒是多余的。 “少爷。” 一名明显是黑袍人首领的男子,来到王安面前,躬身拱手,身后众人,也齐齐弯腰。 这一幕,惊掉了一地眼球。 江秀芳又是惊讶又是凝眉,这真是那个最弱的白龙帮么,竟然隐藏了这么惊人的实力。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王安一点也不把苗四放在眼里。 拥有这么强力的属下,连他们清河帮都望尘莫及,更何况一个没什么底蕴的金钱帮。 “是他的人,怎么会是他的人……” 薛涛一脸惨然地望着王安,少年一身白衣如雪,伫立在黑袍人前面,宛若漆黑天幕上,一轮皎皎明月。 光芒万丈,轩华如盖。 这才是真正的黄雀吗? 这一刻,王安身上的耀眼光芒,竟让薛涛不敢直视,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 可笑,他之前还笑话王安实力弱小,自不量力,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真相: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少爷,你刚才那样很危险。” 凌墨云目光严厉,似乎对王安刚才以身犯险很不满意。 “安啦安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王安摆摆手,全无所谓。 “可是,要是那一箭属下稍有失手……” “你会失手吗?” “……那倒不至于。” “这不就结了,我都这么信任你,你自己还担心什么。” 两人正聊着,江秀芳忽然走过来,看了凌墨云一眼,又看向王安:“王公子,他们是你的人?” “没错,是不是很厉害?”王安笑得十分热情,“不知江小姐,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在下可是十分看重你的胸……咳咳,胸中的才华。” “加入你们?” 江秀芳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拉人入伙的方式。 我们之间很熟吗? “没错,你可以考虑一下,其实呢,我已经给你预留了一个位置……” 王安这种自作主张的方式,让江秀芳很不适应,正想着如何拒绝,却见王安抬起手掌: “你慢慢想,我这边还有点事,需要交代一下。” 王安给凌墨云使个眼色,又点了两个人的名字:“老黄、老杨,你们两个也过来一下。” 四个人走到大厅深处,绕过一根粗大的柱子,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老黄、老杨,你们两个比较机灵,有件事本宫需要你们去做一下。” 老黄是黄束,另一个老杨则叫杨宝,这两人都是太子卫率里的老油子,滑溜得很。 不管是身手,还是随机应变的能力,都高出其他太子卫一截,这也是王安找上他们的原因。 两人平时在王安手下捞过不少好处,一看他如此认真,就知道发财的机会又来了。 老黄搓了搓手,咧嘴露出两颗大板牙:“殿下的吩咐,我等自当遵从,请问殿下,到底做什么?” “无间道。” 昏暗的光线,王安眸中闪过一道幽光,从两人的脸上一掠而过…… 正文 第506章 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比不上她一个! 一场大战,金钱帮的老巢可谓尸积如山。 昏黄的灯火覆盖在这些死人身上,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直如修罗鬼蜮。 就连外面吹进来的风,也充满了阴冷的味道。 仿佛于黑暗中,有一只无形的手伸了进来,沿着每个人的脊椎缓缓攀爬,直至脖颈。 这样的地方,众人自不愿再多呆。 江秀芳这时又展现出领导的才能,指挥剩下的人,将伤员抬走,自己则带人留下来,准备善后。 说是善后,其实并不容易。 今晚这场地下势力的争斗,超出预想的死掉了太多人,一旦曝光,恐怕连京兆府这种级别都压不住。 思量想去,江秀芳最后只剩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说什么?!” 走出赌坊的王安,回头看望黑暗中矗立的庞大建筑,被江秀芳的想法吓了一跳。 放火烧楼! 我的天,看来这妞不仅身材火爆,其他方面,也挺爆的,不错,我就喜欢这种热情纵火……不,是如火的女人。 江秀芳以为王安不赞同,叹了口气,飞快解释道:“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死了这么多人,官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能用这种方法加以掩盖。”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之前带人观察过这幢楼,周围并没有别的建筑,就算烧掉了,也不会波及其他民房,王公子若是担心,大可早点离去,此事交给奴家就行。” “不不不,我们道上混的,干的是提头买卖,讲的是义字当头,这事我白龙帮也有份,岂有临阵退缩之理?” 王安的回答让江秀芳好感倍增:“江小姐放心,你我既然做了,在下绝不会始乱终弃,你要骚,我就陪你一起骚,我们干就完了。” 反正太子卫已经追杀离开,大楼里现在一个活人都没有,烧就烧吧,他才不在乎。 “王公子高义。” 胸有丘壑的美艳女子皱了皱眉,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却没有多想,而是布置起任务: “有公子愿意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兵贵神速,大家听好……” 江秀芳不愧是清河帮首席带头人,短短一分钟,便将每个人需要完成的任务,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也让王安再次确认了一件事……此女的脑袋,果然和她的胸脯一样有料,让人产生浓厚的兴趣。 美女姐姐,我稀饭你啊。 城西。 黑暗的天穹下。 一场秘密行动,正在有条不紊的迅速展开。 城东五帮的人马,在江秀芳的指挥下,找来火油,每个人选择好一处放火点。 不久,金钱帮的赌坊火光大作,烈焰迅速蹿升,很快就将这幢建筑变成一枚巨大的火炬。 周围百米之内,被照的灯火通明。 “走!快走,千万别被巡城司的人发现了……” 五帮人马押着薛涛,沿着来时的巷子,飞快向着城东逃窜。 眼看就要跑出这段巷子,王安打算和他们分道扬镳,正准备来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赵文静呢?赵文静去哪了!” 王安扭头看着身边人,除了彩月一个女子,另一个已经不知去向,不由脸色剧变。 彩月和郑淳也才注意到,同样吓白了脸。 赵文静可是东海郡王的宝贝女儿,身份高贵,又深受皇后娘娘喜爱,常年接到皇宫里玩。 这样的存在,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千金大小姐都只配给她提鞋。 若是被宫里知道,他们将赵文静带出来,最后郡主却失踪了…… 两人的鬓角不自觉流下了冷汗,只能看向主心骨王安,希望他能给个主意。 然而。 王安此刻的表现,并不比他们好多少。 少年太子扭头望着巷子另一端的漫天火光,表情凝重,眼中全是浓浓的担忧。 这一刻,那个胸部能与萝莉争锋,虽然有些刁蛮任性,却又不失天真可爱的明媚少女,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眼前浮现。 王安的心口忽然一阵抽痛,几乎无法呼吸。 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耳光,为何现在才注意到,刚才都吃屎去了吗? 望着那漫天的恐怖火光,周围已经传来各种惊呼声,想必是附近居住的百姓被惊动了。 打更人将铜锣敲得震天响,扯着嗓子,呼叫出来的人们帮忙灭火。 一个可怕的想法,忽然出现在王安脑海……若是赵文静还在那幢赌坊里面? “回去!统统回去,跟我去找人!” 王安此刻已顾不得那么多,要求众人一起帮忙,人越多越好。 “这不妥吧,火是我们放的,一旦我们返回去,万一被巡城卫发现怎么办?” “是啊,我们现在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到时候想脱罪都难。” 三个小帮派的主事者对视一眼,都不想跟随王安行动。 开玩笑,他们好不容易才保住命逃出来,再让他们回去送羊入虎口,可能吗? “放心,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王安情急之下给出承诺。 “王公子,恕我们直言,你们白龙帮的人的确厉害,可就只有这点人,巡城卫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对付……” 几人还是不同意。 “少废话,要么跟我走!要么一个也别走,你们自己选!” 王安现在心急如焚,哪有心情在乎这些人的想法,他必须尽快找到赵文静。 像是为了配合他一样,十余名太子卫立刻分散而立,隐隐堵住巷口。 “你……你怎么能这样?” 三名帮主一下被激怒了,却忌惮王安身边那群黑袍人,不敢说的太过火。 三人对视一眼,最后只能找江秀芳来主持公道:“江小姐,此事你来说?” “各位,先别伤了和气,待奴家问一问。” 江秀芳早就察觉到王安不对劲,这时正好借机询问:“王公子,不知你要求大家回去,到底所为何事?” “赵文静……我那名侍女失踪了,我必须要找到她!” “可,她只有一个人……” “在我心中,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比不上她一个人!”王安的声音掷地有声,“你只需给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正文 第507章 寻找赵文静! 霸道。 蛮不讲理的霸道! 这就是王安此刻给江秀芳的印象。 美艳性感的大胸姐姐轻蹙眉宇,不敢相信眼前冷酷的王安,和刚才的轻浮少年竟是同一个人。 “王公子,那位赵姑娘走失了,我们也很难过,可是,奴家也希望,你能替我们大家考虑一下。” 江秀芳咬了咬牙,没有因为他的无礼发火,而是软语相求,算是很给面子了。 众人也不愿自投罗网,纷纷附和: “是啊,她只有一个人,我们却是好几十个,还请王公子体谅。” “这个时候过去,一旦被巡城卫发现,我们一个也别想走。” “谁都不想死……” “我说了。”王安回过头,凌厉的目光扫了一圈,语气坚定而认真,“我会确保你们每个人的安全,说到,做到。” “说不是这么说……” 有人小声嘀咕,大部分人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怀疑。 在他们看来,匪就是匪,白龙帮哪怕再厉害,还能硬抗朝廷的官军不成?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今晚,必须要找到我的那名侍女,不愿跟来的,可以走,只要事后能够承受本帮的报复就行。” 王安懒得和他们浪费唇舌,撂下这句话,便叫上太子卫匆匆赶了回去。 “这人……怎么能这样!” “就是,哪有拖着人去送死的?仗势欺人,算什么好汉……” 王安带人一离开,压抑的气氛骤然消失,其余人终于可以一吐胸中不快。 众人一个个义愤填膺,然仿佛和王安有深仇大恨似的。 然而,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中伤谩骂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选择离开。 说到底,还是王安最后那一句话,给他们蒙上了一层阴影。 王安话讲得很清楚,如果他们敢不帮忙,事后必会找上门进行清算。 白龙帮这么强大,众人要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各怀鬼胎的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等着别人当这个出头鸟,可惜,别人也不傻,于是只能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这样僵持了一分钟,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叹息,打破了沉默的空气。 “各位,还是一起回去帮忙吧。” 江秀芳心里犹豫了很久,最终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看得出来,那名消失的侍女似乎对王安极其重要,与其凭空树立一个强敌,不如结一个善缘。 “可是,江小姐……” 有人出声,还是不情愿。 “各位,我知道此行有危险,不过,王公子既然说了会保护我们,我愿意相信他一次。” 江秀芳挺了挺傲人的胸脯,水晶般的眸子在黑暗中射出一缕精芒:“再说,今晚若不是王公子他们,你我早就成了金钱帮的刀下亡魂。 就算是单纯为了报恩,这一趟,我们也是势在必行。” 顿了顿,她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看法,各位若是不愿意,奴家也不会勉强……清河帮的弟兄,跟我走。” 江秀芳说完,也不管其他帮派答不答应,招呼上清河帮的人,便追随王安而去。 “江秀芳,你疯啦,这个时候回去,一旦被衙门的人发现,我们谁也别想有好下场!” 薛涛作为清河帮的人质,被两名帮众拖着,在巷子里不断凄声叫嚷。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今晚火拼死了太多人,他们这些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可罪恶滔天。 一旦被官府的人抓住,除了统统斩首,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下场。 而被清河帮带回去可就不一定了。 薛涛觉得,若是能说服自家他老爹倾尽家产,未必就不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尽管希望渺茫,也总好过这种百分百送死的白痴做法。 薛涛整个人都快急疯了,一边大吼大叫,一边在心目中疯狂问候王安的八辈祖宗。 失去清河帮这根主心骨,剩余的三个小帮派,此刻已经更加身不由己。 “他妈的,早也是死,晚也是死,该死鸟朝天,怕个锤子,咱们索性还了姓王的恩情……” 三个帮主,也不知谁吼了一嗓子,剩下的人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返回火场。 “赵文静,赵文静你在哪里……” 烈焰冲天的巨大赌坊前,王安来回奔走,嗓子都快喊成嘶哑,依旧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火光将他的脸颊炙烤成干燥的通红,汗水还没流下就被蒸发,却还是敌不过他内心的心急如焚。 很快,清河帮的人来了,再然后,剩余的三个帮派也到场。 队伍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可关于赵文静的消息,还是纹丝不动如石沉大海。 倒是他们可疑的装扮,以及种种不正常的举动,反而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那些主动出门参与救火的人里,有人一边偷偷观察着王安他们,一边借着夜色的掩护,离开了人群。 而王安他们这边,根本就没空注意这些人。 他们依旧在苦苦寻找,围着赌坊周围,找了一圈又一圈,几乎把地面都快翻过来。 饶是如此,一刻钟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 “江小姐,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也算仁至义尽,再不离开,真会出事的……” 该做的都做了,众人自认已经尽力,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候。 毕竟,王安虽然对他们有恩,却还没大到,要他们用命偿还的地步。 江秀芳鼻息咻咻,胸口伟岸的轮廓因为喘息而上下起伏,她看了王安一眼,深吸口气,随后迈开修长的双腿走上去。 “王公子……” 大胸姐姐刚一开口,就被王安抬手打断,他的精神略显疲惫,声音也有些沙哑: “我明白的,你们也算尽力了,若要离开,悉听尊便。” 江秀芳眼底闪过一丝同情,张了张红唇,很想说自己可以留下来继续帮忙。 可,看到其他人渴望离开的焦急神色,她只能打消这个念头,抱拳一礼:“那……还请公子保重,尽快远离此是非之地。” 说完回头对所有人宣布:“大家可以走了。” 众人无不长松口气,正要离开,忽然一下全都变了脸色…… 正文 第508章 巡城卫来了! 夜幕下。 狂暴的烈焰就像一头奇异的凶兽,将巨大的建筑缠绕吞噬,伸出它的触手,无情地舔抵着每一个角落。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半个西城的天空,也映照出,百米外的一列军队。 “巡城卫!” “糟了,我就说一定会碰上,这下完了……” 这群毫无征兆出现的巡城卫,在城东五帮人马之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除开这上百名士兵,一起赶来的,还有几十名灭火的铺兵。 他们推来三个大水车,每个人都背着水袋,手提木桶,腰间还挂着几只水囊,似乎很专业的样子。 一到了火场,这些人便开始驱散围观百姓,专心忙起了救火的事。 不过,毕竟时代太落后。 他们使用的灭火工具,除了背后那个类似滴管,用猪牛的胃制作的水袋,可以通过竹管将水挤压出去,勉强有点技术含量之外。 其余的,就只能依靠每个人亲自上阵,一桶水接一桶水的人力灭火。 照这个速度,只能是杯水车薪,要将整座赌坊救下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连无心关注这个的王安,也暗暗替他们着急,暗想改天返回永宁县衙,一定要将喷雾水车推广下去。 上次应付完蝗灾,那些水车便一直放在县衙仓库里吃灰,若是用来消防救火,倒也不失为一大利器。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巡城卫前方,一名百姓忽然指着他们,附在巡城卫将领的耳边上小声说了几句。 那将领一双虎目如炬,遥遥看来,随后指挥人马,不断朝这边逼近。 “不好,那人好像在告密,巡城卫盯上我们了!” 有人看出了对方的目的,骚动在人群中迅速扩大,场面有些紧张和混乱。 他们的影子在火光中跳跃、重叠,张牙舞爪,仿佛是群魔乱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还有哔哔啵啵的声响,那是干燥的木材,在高温的炙烤下,忽然炸裂的结果。 这些声响,就像密集的鼓点,每出现一次,便像敲在众人的心上,令他们浑身颤栗。 “不行了,他们就要过来了,快跑。” “不要慌,走另一边。” “没错,千万别和他们撞上……” 眼看巡城卫就要靠近,这些人就像老鼠见了猫,早把王安保护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 除了白龙帮,其他帮派的人全都开始向大街另一头飞逃。 这种做贼心虚的行为,进一步刺激到那名将领,更加肯定他们不对劲,连忙大手一挥: “快!这些人很可能就是纵火犯,给我将他们全都抓起来。” 他这一喊,那些人顿时跑得更快。 这将领眉峰紧皱,正准备下令加快速度,前方逃命的那些人,忽然一个个全都停下脚步。 甚至,还有人面带惊恐的往后退。 “怎么回事?” 王安也注意到这反常的一幕,凝神看去。 只见大街另一边,火光能够企及的光明尽头,一队官差组成的队伍,忽然闯了进来。 “本官乃是刑部郎中,接到线报,说这里有人杀人放火,看你们慌不择路,想必与此案脱不了干系,还不放下武器,乖乖投降!”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这支队伍的后方传来,也让城东五帮的人马,更加惊慌失措。 若说巡城卫的人,还只是让他们忌惮,换作刑部,那就是真正的恐惧。 在京城,九成的老百姓提起刑部,都会说一句人间阎王殿。 可见刑部的可怕,已经在百姓心中深入人心,就更别提地下势力这些人。 很多这些势力的‘英雄好汉’,情愿死在外面,也不愿意进那种地方。 没办法,他们这些人本就神憎鬼厌,背后又无人撑腰,进去那种地方,一套刑罚大保健十有八九都免不了。 这一遍流程走下来,管你什么铁骨铮铮的钢铁硬汉,也要痛哭流涕的求饶。 能坚持到最后的,基本没有几个。 就这还是幸运的。 一些犯罪轻微的人,进了里面,一旦被官府摸鱼,糊里糊涂就给人当了替死鬼,那才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面对突然出现的刑部人马,城东五帮有不少人,双腿都在打战,可见害怕到了什么地步。 “快,走巷子,巷子那边还没堵住……”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纷纷无头苍蝇一般涌向来时的巷子。 可是,跑得近了才发现,巡城卫的人马,早已经越过了巷子。 他们和刑部的人马就像两堵厚实的墙壁,将众人挤压在中间,缓慢且坚定地向着中间推进。 唯一的逃跑路线被封,城东五帮的人,顿时成了瓮中之鳖,绝望之下,不少人承受不住压力,纷纷抱怨起来: “都说了不该回来,不该回来,偏不听,这下害人害己,大家都完蛋了。” “别说这些,没有意义,倒不如想着如何拼出一条血路。” “怎么拼,对面可是官军,人数更是我们的好几倍,上去基本九死一生……” 这些针对王安的声音极其刺耳,就像刀子一样戳人心窝子。 然而,无论是江秀芳,还是三个小帮派的帮主,都没有制止的意思。 或者说,这种无望的局面下,他们根本没办法制止。 越是弹压,反弹越大,说不定,这些家伙为了活命,还会反过干掉他们这些首领,主动创造功绩。 人心叵测,更何况还是讲究弱肉强食的地下世界,在真正的生死面前,没有几个人经得起考验。 在江秀芳他们看来,哪怕平时身边最信任的手下,此刻,也不是没有这个嫌疑。 又一次,江秀芳下意识向着王安这边靠近。 她还记得,王安说过会保证大家的安全。 无论是真是假,至少,王安他们目前是五帮之中,实力最强的一个。 只有在这个时而轻浮,时而霸道的少年身边,她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这时,刑部和巡城卫的人马,终于下来。 因为,他们已经完成对五帮人马的合围,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正文 第509章 我不同意! 长街中央。 城东五帮的人马,就像夹心饼干一样,被巡城司和刑部的人堵在中间,进退不得。 形势非常不利,不少人想要借着夜色独自逃跑。 然而,面对将长街照得纤毫毕现的熊熊火光,他们很快又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个时候想偷溜出去,等于将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除了成为一名被杀鸡儆猴的出头鸟,不会再有第二种下场。 众人挤在一团,颤抖、畏缩、恼火、愤怒、沮丧……各种负面情绪,仿佛瘟疫一样迅速传染。 就在他们即将心生绝望的时候,巡城卫里,一名将领面跨马而出。 此人端坐在马背上,单手扯住缰绳,居高临下地扫了一圈,最后锁定一人,声音霸道而强硬: “给我把你们主事的人叫出来。” 那人被将领的目光吓得一颤,下意识朝江秀芳看去。 江秀芳并没有因为被暴露出来而生气,蹙了蹙眉,随后深吸口气,重新走到人群前面,抬头望着将领,抱拳一礼: “奴家江秀芳,率领我清河帮所有人,拜见这位将军。” 这种事情,隐瞒是瞒不住的,还不如直接说出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清河帮?” 那将领沉吟片刻,脸上的线条越发凌厉:“你们东城的人马,跑到我西城做什么?” 不等江秀芳回答,他扭头看着烧的正旺的赌坊,军巡铺跟来的潜火队,正在奋力灭火,不过效果似乎不太明显。 “你们和金钱帮的人有仇,所以,趁夜跑来放了这把火,是不是?” 将领的猜测,虽然不中,却也相差不远,江秀芳为求脱罪,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这位将军,我等只是路过,请恕奴家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呵呵,你当本座三岁小孩,东城和西城相距十余里,这个时候,你们不在东城好好呆在,却刚好出现在火灾现场,世上会有这种巧合?” 那将军说话间,将手慢慢按向佩刀:“老实交代,再交出主犯,本将军还可以将你们从轻发落,要不然……” 他唰的一下抽出半截刀刃,冰冷的刀身,在火光下反射出血一样的赤红光芒,杀气腾腾:“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江秀芳神经一下绷劲,十指微微弯曲,做出防御的姿势:“可是将军,奴家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也罢。”将领在她饱满的胸脯上看了好几眼,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重新还刀入鞘,“给我把这些人犯统统抓起来,带回去慢慢审问,尤其是这个主事的女人!” “你……” 江秀芳下意识后退一步,内心十分不安。 面对这个霸道的将领的,她有心反抗,却又怕让所有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就这么被抓回去,等带他们的,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一个阴恻恻的笑声忽然传来:“不好意思,这位将军,这群我家大人先看上了,还请行个方便,把他们交给我们处置。” 另一边的官差队伍中,同样走出一名男子。 他背着火光,只能看见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睛,透着一股残忍的味道,足以看哭小孩。 这种眼神,像极了传说中刑部大牢深处,那群长期从事非正常人类工作的狠角色。 哪怕这些脑袋别裤腰带上的帮派人员,骤然看到此人,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将领却没被吓住,一听对方让自己放人,一脸不高的样子:“夜晚巡城缉盗,乃是我巡城司的本职工作,在下自会处理,就不劳烦贵方了。” 开玩笑,难得遇到这么一桩大案,唾手可得的功劳,让他拱手让给别人,凭什么? “我想你误会了。”对面那个阴恻恻的影子回答道,“我家大人说了,这群人,不仅和这场纵火案有关,很可能还牵扯到近期京城的人口失踪案,陛下下了命令,要严肃彻查,所以……这群人你必须交给我们刑部。” “刑部?” 刚才场面混乱,将领没有听太清楚,此刻才算真正知道对面这群人的厉害。 他的目光透出凝重,试探道:“这么说……你说的大人,就是刚才喊话的那位郎中大人?” “没错。”男子得意一笑,“我家大人名叫金宏,陛下轻点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这……” 那将军勒紧缰绳,一时犯了难。 刑部的人可不好惹,他万万没想到,为了一场纵火案,竟然连刑部郎中都出面了。 论职位,他自然是比不过那个金宏的,除非是他们巡城司的御史令亲自前来。 可,就这么让他放弃即将到手的功劳,他又十分不甘心。 要知道,这可是他们城西巡城司的地界。 出了案子,明明人犯已是瓮中之鳖,最后却被别的衙门带走,一旦传出去,就不仅仅是失去功劳的问题。 搞不好,整个城西巡城司都会沦为笑柄。 想到这里,这将领狠狠一咬牙,一把抓住佩刀,毫不妥协:“不好意思,虽说此案最终也会转到刑部,但,那毕竟是以后的事,现在,既然人犯是我们先发现,自然要由我们带走。” 刑部来的男子明显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猜出了对方的意图,冷冷一笑: “可笑,你既然知道他们最终也会交给我们,凭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这是我们的地盘,我想怎么做,还由不得别人说三道四。” “好,我们姑且不论这个,不过谁先发现人犯这件事,我觉得还有待商榷。” “没什么好说,今晚这些城东的地下帮派,我巡城司必须带走,谁也不给情面!” 两人越说火气越重,那将领索性从马上跳下来,横刀胸前,身后的巡城卫纷纷手按佩刀冲上来。 刑部男子也被激怒,他可是从阎罗殿里走出来的,从来只有别人向他跪地求饶的份,还从没见过有人敢这般威胁他。 只见他挥了挥手,身后也涌上来一群官差,目光越发残酷森冷:“是吗,我刑部今晚就要带走他们,我倒要看看,谁敢不同意!” “我不同意。”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正文 第510章 要完蛋了吗? 城东五帮的人马,此刻加在一起,也超不过五十人,且,除了白龙帮的人,几乎人人带伤。 这样一群人,说是残兵败将也不为过,面对茫茫多的巡城卫和官差,就是待宰的羔羊,没有半点胜算。 谁也没想到,两头狮子争的最激烈的时候,作为羔羊的一方,竟然有人胆敢插嘴。 众人纷纷看向王安,恼怒、凝重、喟叹……各种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不是白龙帮现在是五帮里的最强战力,他们十有八九会齐骂一声蠢货。 这个白龙帮的当家人,亏他刚才消灭金钱帮时,还知道来一招黄雀在后。 怎么这个时候,却连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简单道理都忘了? 你特么迟不出声,早不出声,偏偏这个时候出声,难道……难道就不能等他们打起来吗?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说不定就是大家逃走的机会。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此刻,这头猪……哦,不,是王安在郑淳和彩月的保护下,快步走了出来。 “王公子……” 江秀芳知道王安正是焦躁的时候,不断给他使眼色,希望他不要冲动。 匪就是匪,在京城,再强大的地下势力,见到朝廷的人马,也要夹起尾巴做人。 一旦王安真把这两拨人惹怒了,到时候,可就真是万劫不复了。 “我知道。” 王安的语气有些生硬,美艳的大胸姐姐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待要再次开口,王安已经越过她,来到那将军和男子面前。 刑部那名男子,没想到他居然敢出来,阴恻恻一笑:“你就是刚才说不同意的家伙?” 那将领上下审视着王安,不屑地冷哼一声:“胆子倒是挺大,不过,我们在这里争论东西,还轮不到你来插嘴,识趣的,滚一边去。” 王安望着两人,火光跳跃的眼睛中古井无波:“我没时间和你们废话,马上让开,放他们走,我之后还有要事要吩咐。” “谁说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 那将领和男人,吃惊地望着王安,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江秀芳等人也是吓了一跳,随即纷纷皱眉,只觉得王安这一举动太过离奇荒诞。 你叫人家让开,人家就让开,又不是你家的一条狗,凭什么? 换作平时,他们这些人有可能还会哈哈大笑,可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他们不部分人,之所以愿意返回来帮忙找人,都是像江秀芳一样,或多或少,相信王安真能履行诺言,护住大家的安全。 可,如果王安所谓的确保大家安全,只是这种狂妄到可笑的程度,那大家的前景可就堪忧了。 江秀芳看了眼王安,又看了看其他人,黑宝石般的眸子深处,渐渐浮现出一丝凝重和自责。 难道,自己的决定真的错了? 如果,当时没有返回来帮忙寻找赵姑娘,结果是不是会更好? 两人的反应,全在王安意料之中,也懒得多解释:“别管我是谁,照我说的做就行,马上!” 刑部那名男子阴恻恻一笑:“我说小子,你不会是有病吧,你,还有其他的人,可都是重要的人犯,你见过哪个当差的,会放过人犯的?” “人犯?”王安面色平静,“我可以证明,他们没有犯罪,所以,这里没有人犯。” “哈哈,你说什么……你能证明?你能用什么证明?你算老几?” 那将领、刑部男子,还有他们周围的一群手下,全都被这话逗笑了。 “很好笑吗?那你们说我们是人犯,又能拿出什么证据?”王安反唇相讥。 “我们当然能拿……哼!看你们身上血迹斑斑,不是证据是什么?” 刑部男子倒也聪明,一时拿不出证据,便指着江秀芳等人的外表说事:“你敢说,这不是你们和金钱帮的人火拼造成的?” “万一他们闲着无聊,自己砍自己呢?” 王安这话引来男子的嗤笑:“哈哈,自己砍自己,你真当大家都是三岁小孩吗?” “既然你不是三岁小孩,倒是证明一下,他们不是自己砍自己啊。” “呃……” 男子一愣,这叫他怎么证明,眼前这小子,分明就是在胡搅蛮缠,一点逻辑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对付这种死硬派,他有着丰富的经验。 刑部男子活动起手指,十根尖锐的指头,仿佛匕首般锋利,一边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正要让王安感受一下什么叫残忍,蓦然,一声焦急的大喊传来:“两位大人,我能证明,我能证明……!” 江秀芳脸色一变,急忙循声望去。 只见薛涛正在两名清河帮众手下疯狂挣扎,一边还不忘朝这边大喊,心里暗道一声糟糕。 她竟然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并非同路,却对他们今晚所作所为知根知底的人。 “草泥马!胡说八道什么,狗东西!” 那两名帮众也吓得不轻,其中一人大为光火,甩手就是两个耳光,企图封住薛涛的嘴。 然而,薛涛也是发了狠,就算被打得满嘴鲜血,依旧拼命呐喊。 他想得很清楚,这可能是他今晚唯一一次翻盘的机会。 如果将王安和江秀芳他们的‘罪行’抖出,甚至协助朝廷捉拿他们,戴罪立功,朝廷说不定会赦免他的罪行。 到时候,清河帮和白龙帮必定遭受重创,此消彼长,反而给了他们白河帮壮大的机会。 如此天赐良机,试问他怎么可能会错过? 薛涛这股狠劲,终于成功引起将领和刑部男子的注意,让他们把人交出来。 “两位大人,小人原本是和他们一伙的,小人能证明,这群人不仅滥杀无辜,杀死金钱帮上百人,事后还想纵火焚尸,掩盖罪行……” 薛涛一上来,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地上大呼冤枉,随后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今晚的整个事件讲述出来。 城东五帮的人马,无不骇然变色,有了薛涛这个人证,这下大家便是想否认也不可能了。 一股绝望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要完蛋了吗? 正文 第511章 此事我来处理! “……小人说的句句属实,这帮人简直丧心病狂,小的原本隐藏其中,为的是收集证据,以便事后揭发他们,没想到最后功败垂成,反而落入他们的陷阱,还好有两位将军大人及时赶到……” 薛涛一边告密,一边拐着弯想要将自己摘出来。 这种卑劣的言行,惹来不少人的怒斥。 “薛涛,你别胡说八道,你自己什么德性,你难道不知道?” “哼,给我们泼脏水,你自己又干净多少!” “就是,你以为你这样说,就会有好下场?” 面对众人的口诛笔伐,薛涛大喊冤枉,赌咒发誓说自己没有半句假话。 “两位将军大人,你们可别听他们胡说,小人向来不齿这些地下帮派的龌龊行径,之所以答应前来,完全是为了铲除这股毒瘤,绝不是同流合污,你们可一定要相信小人……” 那将军和男子对视一眼,哪能不知道薛涛的心思,不过他们尚需对方的口供,姑且装出相信的样子。 巡城卫的将军打量了他几眼,伸出手掌按住他的肩膀:“薛公子是吧……很好,朝廷缺的就是你这种忠肝义胆之士,麻烦你与我们一同回去,做个见证……” 话音未落,那将军的手臂上也被人按住,正是那名刑部男子。 男子看了眼薛涛,又看向将军,嘴角翘起,似笑非笑分的样子:“你也听到了,这是刑事案件,如今既然案发,理当交由我们刑部处理。” “你说什么!” 那将军虎目倒映着火光,如同火炬,看起来极为骇人。 刑部男子并没有被吓到,回头看了眼官差后面,那里有一顶锡顶的枣红轿子: “这位将军何必对在下发火,要不,我请我家大人来与你好生详谈。” “哼,不就是一位刑部郎中嘛,你当真以为我就怕了?” 那将军说话时,目光躲躲闪闪,明显有种外强中干的味道。 毕竟刑部的那些活阎罗,一个个凶名在外,便是他们这些骄兵悍将,真对上了,心里也会发怵。 男子也不点破,顺着接过话,想要再加一点压力:“那……我可真就去叫了?” “且慢……” 那将军最终还是怕了金宏,咬了咬牙,刚要给个折中的法子,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那你就快点去把金宏叫来。” 这是王安第二次打断两人的交流,男子和那将领同时皱起眉头,眼中露出不善之意。 “小子,又是你!”那将领声音浑身杀气腾腾。 “是我。”王安回了一句,便不再看他,转头对那刑部男子道,“去吧,我和你们说不清楚,让金宏过来。” 男子并不像那将军一般鲁莽,他的脑子更加灵活,所谓可一不可再,事出反常必有妖。 眼前这小子,在被他们反复警告之后,依旧敢口出狂言,反而让他心中生出一丝警惕。 他又一次将王安认真审视一遍,这才试探着问道:“怎么,你和郎中大人认识?” “算不上。” 王安摇摇头,对方新晋五品,都还没上过朝,他自然不认识,不过,想必金宏肯定是认识他的。 道理很简单。 刑部虽然有阎罗殿之称,也是看菜下碟,什么人能够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各部各司的主官,对此可谓门清。 王安是谁,混世魔王,京城第一纨绔……这样的鼎鼎大名可不是白来的。 他的前身,虽然没犯过什么天怒人怨的大错,一般违法的事可从来没少干。 刑部记载他案底的卷宗,垒起来怕是有一米高。 拥有这样的成就,一个从底层爬起来的刑部官员,能不认识他这位大爷吗? 可这却让那刑部男子纳了闷,妈的,你和郎中大人既然都不认识,凭什么还这么狂? 想到这,他又变得轻慢起来:“不认识,那就是没关系,那你怎么证明,你们今晚没干这些坏事?” 他指了指薛涛,皮笑肉不笑:“想清楚再说,我们这可是有人证的。”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把金宏叫过来,一切自然水落石……” 王安看似平静,实则心急如焚,哪有心情解释这些,只要金宏过来认出他,一切都结束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借用双方的人马,帮忙一起搜寻赵文静的下落。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潜火队的声音,他们似乎短暂扑灭了一处入口: “大人,不好啦,里面发现很多烧焦的尸体,还有散落的兵器……” “毁尸灭迹!” 男子和那将军对视一眼,对于薛涛的话再无疑虑,男子对着王安阴恻恻一笑: “小子,证据确凿,岂容你们狡辩,来人,给我拿下他们!” 此刻人证物证俱在,刑部正好光明正大地出手,哪怕巡城卫从中阻扰,事后也能有说辞。 男子当机立断,立刻下令抓人,一群官差顿时纷纷拔出佩刀,如狼似虎地冲上来。 那将军一看对方要抢功,先是一愣,继而恼羞成怒。 他原本还想着退让一步,和刑部分享功劳,谁知对方竟这么不给面子。 “刑部这群狗日的东西,真是一点汤都不给咱们喝啊!” 听到身边亲兵不甘的谩骂,那将军一股怒火猛然上窜,再也压抑不住,把心一横,干脆和刑部抢到底: “妈的,弟兄们,你们也给我上,能抓多少抓多少!” 这话正合了这些巡城卫的心思,现成的功劳,谁不想要啊,一个个嗷嗷叫着也扑上去。 密密麻麻的佩刀和长矛,反射着血色的焰光,迅速杀到五帮人马面前,伴随着各种‘放下武器,投降不杀’的叫嚷声。 “怎么办?怎么办……” 面对潮水般冲来的巡城卫和官差,江秀芳等人无不骇然失色,到了这种地步,谁也没有任何办法。 “妈的,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绝望之下,不知谁喊了一句,激起众人的狠劲,纷纷手按兵器,就准备来个玉石俱焚。 这时,王安却上前一步,抬手拦住他们,厉喝道:“谁都不许动手,此事,交给我来处理!” “处理,你还能怎么处理……” 众人看着他,既愤怒,又失望,若不是这家伙一意孤行,大家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吗…… 正文 第512章 把他们给我拿下! 夜色和火光交织的大街上,双方剑拔弩张。 城东五帮的人马也想明白了,与其被抓回去砍头,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拼出一条血路。 至于王安的提议……他们本来就半信半疑,这种生死关头,更是不再有人理会。 除了手中的武器,他们谁也不信。 “妈的,谁怕谁,我们一起跟他们拼了!” 火光妖冶如血,众人仿佛也受到了影响,纷纷拔出兵器,准备亡命一搏。 哪怕冷静如江秀芳,也默默抽出了自己的佩刀。 这名看似胸有丘壑,实则也确实有真材实料的美女,缓缓闭上眼睛,复又再次睁开。 倒映着火光的双眼之中,再无半点畏惧和迷茫,只剩下冰霜般的冷酷。 冰与火在漆黑的瞳孔中碰撞、交融,更加衬托出她视死如归的坚毅和悲凉。 黑暗之中,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叹息。 王安望着这名冰山般的巾帼女子,不禁皱眉:“江小姐,你这是……” “王公子不用再劝,从协助父亲处理帮务那天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也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江秀芳目光注视着逼近的敌人,语气淡然,仿佛说话的内容和自己无关一般: “奴家这一辈子,算不上一个好人,今晚,大抵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这世间之事,终究逃不过一个因果报应,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什么狗屁天意,小爷没同意,天意又如何……王安迟疑了一下,趁机说出心中那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我今晚救下你,你……会成为我的人吗?” “你的人?”江秀芳冷酷的表情有所松动,“王公子,或许你确实很优秀,只可惜奴家无意于此,况且,此生已经没有可能……” “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我救你,你从此为我效力。” 王安瞄了一眼她饱满的胸脯,心想,你若真有这个想法,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 江秀芳足足愣了两秒,这才蹙起眉头:“王公子,你我都是穷途末路,此刻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就说你答不答应?” “若是公子真有这能耐,无疑是让奴家多活了一世,再生之恩,便是一世做牛做马,又有何妨?” 江秀芳不愧是大帮派出身,重情重义,一开口就是江湖儿女的豪爽和担当。 “好,这可是你说的,等着下半辈子就给我做马子……咳咳,做马背上的女将军吧。” 王安赶紧刹住车,假装咳嗽几声,忽然指向那将军和刑部男人:“给我把这两人拿下!” 话音未落,除了彩月还护在王安身边,郑淳和那十余名黑衣太子卫,全都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滚开!敢跟朝廷作对,格杀勿论……” 对面冲过来的巡城卫和衙差,眼看着这群人不退反进,还以为他们想拼个同归于尽,纷纷怒吼起来,想要吓住他们。 毕竟,这群亡命之徒一旦不要命,他们也不好受。 只是,他们这点阵仗,怎么可能吓住太子卫这样的精英战士。 郑淳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冲进人群,除了没有拔刀之外,出手可谓不留情面。 只听“哎哟”连声,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和衙差,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后面的人一看形势不妙,也不再虚张声势,立刻举起兵器一拥而上,企图将这十余人挡住。 可是,太子卫就是太子卫,就更别说,还有郑淳这种百人敌做前锋。 普通的士卒,没有个十倍以上的数量,要想将他们拦住,无疑是痴人说梦。 双方瞬间碰撞在一起,一阵乒乒乓乓的金属撞击之后,很快再次分出结果。 只见那些掩杀过来的巡城卫和衙差,再次倒下一大片,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一个也爬不起来。 而作为进攻的一方,十余名太子卫无人受伤不说,还毫不停顿,继续向着那将军和刑部男子冲过去。 如此恐怖的战力,把敌我双方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城东五帮的人马,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目睹白龙帮的人出手,但,还是被对方的恐怖实力所震撼。 只可惜,白龙帮表现得越是厉害,巡城卫和刑部的衙差怕是越不会放过他们。 众人无不暗中摇头。 他们并不觉得白龙帮真有和朝廷抗衡的资本,继续下去,只会迎来更凄惨的结局。 “太好了!继续作,太好了……” 薛涛此刻处于官兵的重重保护下,激动地握紧双拳,低垂的头颅下面,是难以抑制的狂喜表情。 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幕,王安他们越是反抗,越有可能被就地铲除。 等这五帮人马都死光了,死无对证,他正好可以顺理成章地脱罪。 到时候,他再协助朝廷灭掉清河帮,如此一来,白河帮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独霸一方。 越想越激动,薛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王安他们悲惨的下场,结果刚一抬头,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只见不知何时,身前保护他,或者说保护那将军和刑部男子的大群官差,竟然消失不见了。 再一看,哪是消失不见,分明全都躺在地上。 至于那名将军和男子,已经被黑衣人打扮的太子卫控制住,两人神情恍惚、呆若木鸡,似乎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刚才他们面前少说也有三四十人,怎么这么快就被人家突到面前,还把他们给抓住了。 “胆大贼子!还不快放了我们都尉大人!” “还有我们刑部的主事大人……” 王安他们这一下,也算真正捅了马蜂窝。 那些原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官兵,瞬间全都认真起来,一个个如临大敌,举着武器,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 这阵仗,越发让五帮人马感到不安,郑淳他们却仿佛没看见,将人直接带到王安身边。 “小子,我们承认低估了你,不过,你最好现在就放了我们,不然,我保证你会后悔不及!” 刑部那名主事男人,此刻总算回过神来,一开口就直接威胁,全无半点身为人质的自觉。 那名巡城卫的都尉将军,也同样毫不示弱:“没错,不想死的话,就赶快放了我们!” “呵呵,抱歉,我让人抓住你们,可不是为了和你们谈判,你们……也没那个资格。” 王安顿了顿,转过身,视线越过刑部前排的衙差,蓦然一声厉喝:“金宏,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正文 第514章 追兵又来了! “没想到,原来王……殿下竟是太子。” 江秀芳细细地叹息一声,到现在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个皇太子,竟然带着一票地下世界的帮众出来砍人,这种行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荒诞和可笑。 女子小心翼翼地望着王安,眼底有种说不清的古怪意味。 王安牵动嘴角笑了笑:“本宫也没想到,到最后,还是暴露了身份。” 说到这,顿了顿,一双微眯的眼睛注视着江秀芳:“江小姐可别忘了。” 江秀芳漆黑的瞳孔微微凝滞:“忘了什么?” “从今以后,你,可就是本宫的人了。” 听到王安这话,江秀芳脸颊莫名有些发烫,略显浓黑的眉轻轻颤动了一下。 好在,她总算想起了刚才和王安谈论的话,迟疑片刻,抱拳作揖: “奴家记起来了,殿下放心,我清河帮的儿女,向来说到做到,从今以后,殿下但有所需,奴家无有不从。” “嗯,本宫相信你。” 王安微微颔首,抬头望着苍茫夜色,沉默片刻,轻轻一挥手:“去吧,带着剩下的人回去,白河帮覆灭在即,本宫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若有不懂……” 他沉吟了一下,回头看向身后一人:“徐渭,和秀芳好好熟悉一下。” 这家伙不动声色改了对江秀芳的称呼,视线再次回到女子身上,指着走出来的徐渭道: “介绍就不必了,反正你们俩也认识,接下来,秀芳有何不懂之处,大可以向徐渭询问,实在不行,也可以越过他,来找本宫,本宫目前,坐镇城南永宁县衙。” “奴家领命。” 江秀芳也是豪爽的性子,并不拘泥于称呼的转变,欣然接受,又转身向徐渭抱拳一礼:“今后,还请徐帮主多多照拂。” “江小姐客气,你我都是为殿下办事,不分彼此。” 徐渭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并没有因为先一步给王安效力,就把自己摆在更高的地方。 王安微微颔首,该说的都说了,趁着金宏还没离去,上前将刑部的衙差借到手上。 至于另一边的巡城卫,那都尉人微言轻,更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被王安一并征用。 夜色之下的西城区,两百多人的队伍,分散在各处大街小巷,组成一张大网,全力搜寻着赵文静的下落。 可惜,一直持续到半夜,依旧没有出现王安想要的结果。 王安知道,自己今次可能闯了大祸,满腔郁闷和焦躁,只能对着老天爷发泄: “作孽啊,赵文静你个傻妞,这次可把本宫害惨了,别让老子找到你,否则老子非要掏出终极神器,让你舔上一百遍啊一百遍!” “阿嚏!” 夜色如墨,京城西南角的某条不知名巷弄里,忽然出现一声喷嚏声。 尽管声音十分轻微,但,在这个近乎半夜的无人巷弄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什么声音?!” 巷弄拐角的另一边,魏豹机警地回过头,一双略显惊慌的眸子,紧张地注视着黑暗的深处。 他全身肌肉紧绷,衣衫破烂,身上数不清的伤口和血渍,让这个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汉子,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 受伤较轻的苗四,同样皱起眉头,表情异常凝重,颤声道:“难道那些追兵还……还没甩掉?” “两位帮主不必紧张,我们在城里穿梭了大半晚上,已经有快两个时辰没看到追兵了,相信已经甩掉他们了。” 在两人的旁边,一名圆脸小眼的黑衣人小声安抚着,正是奉命前来卧底的黄束。 和他一起打入敌人内部的,还有一个杨宝。 两人按照王安的吩咐,一路尾随逃跑的苗四和魏豹,在他们被追杀得走投无路的关键时刻,忽然现身“救下”了他们。 在随后逃跑的路途中,两人又连续几次出手,挡住追兵,让苗四他们先走。 很快,他们便获得了苗四的信任。 等彻底摆脱追兵之后,两人才交代出“仗义出手”的原因。 按照王安给的设定,他们的身份是白河帮的小头目,负责带人从外面攻进赌坊。 可惜,最后由于少帮主薛涛的无能和狂妄,导致计划失败,白河帮一百多人近乎全军覆没。 这样的惨败,必然要有人承担后果。 可想而知,薛涛是帮主之子,肯定不会受什么惩罚,到最后,罪责就得全落在他们这些小头目身上。 黄束装出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说料定回去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两人商量一番,决定转投苗四麾下。 理由是:虽然金钱帮今晚覆灭,但,他们也见识到苗四以一敌六的风采。 两人连连称赞苗四雄才大略,威武霸气,假以时日,定能东山再起。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只有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才值得他们追随云云。 一番滚滚马屁,将苗四和魏豹拍得有些找不着北。 加之,这个理由的确挑不出什么破绽,何况两人对苗四他们还有救命之恩。 于是乎,黄束二人顺理成章取得了对方的信任。 甚至,苗四看他二人身手犀利,为人也聪敏机警,直接就引为心腹,言语之间,处处带着客气,并没有多少上位者的颐指气使。 黄束笃定的口气,并没有打消多少苗四的疑虑,望着巷弄深处皱眉道: “若不是追兵,刚才那声响又是怎么回事?” “说不定,只是野猫野狗之类的,帮主你也知道,这种破旧的地方,难免有这些畜生出没。” 说话的杨宝,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凌墨云已经配合他们追杀了几次,不可能再带人追来。 所以,不管是他,还是黄束,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一道娇斥便从巷弄拐角的另一边传来: “狗贼,说谁是野猫野狗,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纳命来吧!” 黑暗深处,一点寒芒亮如晨星,星光迅速扩大,最终化为三尺冷锋,朝着四人极速杀来。 “不好!追兵又来了吗!!” 苗四和魏豹双双骇然变色,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正文 第515章 真的很平么? 由不得两人不怕。 他们此刻几乎人人带伤----为了彻底取信两人,黄束和杨宝也故意挂了点彩。 这么糟糕的情况下,哪有能力抵挡追兵,连周旋可能都做不到。 黄束和杨宝对视一眼,也不禁皱起眉头。 你妹,凌老大在搞什么鬼,我们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用得着再演一次吗? 对于这个深夜还不让员工休息的部门老大,两人产生了深深的怨念。 这是对打工人惨无人道的剥削! 然而下一刻,两个无间道打工人便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敌人确实杀出来了,但,只有一个人,看身形,好像还是一个胸平天下的瘦削女子。 女子单手持剑,露出一截雪白素腕,整个人跃至半空,娇夭龙翔,身姿既美丽又迅捷。 刺…… 剑尖划破空气,直刺苗四的胸口。 “小心!” 黄束才刚开口,便听啪的一声,女子的剑就被冲上来的魏豹用掌劈歪。 魏豹这掌力气似乎有些大,歪掉的剑身,一下牵动了半空中的女子。 只听“哎哟”一声,女子整个人从半空掉下来,剑也掉了,人也摔了。 好半天,才从地上坐起来,揉着屁股直吸凉气。 魏豹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一掌击败强敌,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难道,今晚的几次险死还生,激发了自己武道高手的潜力?境界也上涨了? 不止是他,苗四、黄束和杨宝也惊呆了,全都张大嘴巴,望着这个武技平平的女刺客。 好嘛,原以为是个王者,搞了半天,竟是个青铜。 就这水平,还学人家玩刺杀,这是搞笑来的吧? 黄束两人初时还觉得可笑,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劲,可,等那女子撇过头来…… 轰隆一声,两人瞬间蒙了。 “这这这……这不是郡主大小姐吗?!” 黄束和杨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震惊。 他们今晚在行动之前,可是跟随王安一起的,自然对他身边的人了若指掌。 尽管这位东海郡主,此刻因为易容的缘故,容貌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略丑。 但,他们可以百分百肯定,这,就是赵文静本人。 我的天,郡主大人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还单独刺杀苗四,这是要粗大事的节奏啊! 黄束以手扶额,心里对王安深表同情,想必太子殿下此刻,一定已经快急疯了。 或许,也只有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郡主,才敢这样收拾京城第一纨绔吧。 正想着,忽然察觉到不对劲,仔细观察,才发现赵文静在向他偷偷递眼色。 卧槽,不会吧,郡主认出了我们,难道,她知道我们是卧底? 一道亮光划过黄束的脑海,他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赵文静一定是偷听了他们和王安的对话。 他还记得王安说过,最好有个女人,能同时打入金钱帮的内部,这样可能会更快发现人口失踪案的真相。 “等一等,如果郡主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知道需要一个女子的话,那么,她会不会……” 黄束脸上横肉抽动几下,心中一万头草原神兽狂奔而过。 老天爷,太子殿下已经够不靠谱了,怎么他身边的女人也这么不靠谱? 结合赵文静的眼神暗示,他终于意识到,这位武功原本还算不错的郡主大人,为何会被魏豹一招击败。 她是故意的,故意落败,想成为人质,从而成功打入内部。 黄束被赵文静大胆的举动震惊了,心里大感佩服的同时,又生出一缕担忧。 这种危险的局面下,苗四他们,连自己逃命都快顾不上,哪还有闲功夫带上一个是拖累的人质。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赵文静一刀咔嚓。 黄束忽然很庆幸,自己和杨宝提前取得苗四的信任。 不然,此刻只有撕破脸皮,伙同赵文静,一起拿下苗四和魏豹,倘若如此,人口失踪案那边,说不定就会断了线索。 但现在,既然已经取信了苗四,他正好可以帮赵文静化险为夷。 “哼!原来是丑丫头,就凭你这三脚猫的身手,也敢来刺杀本帮主……魏豹,赶紧收拾掉她!” 果然不出黄束所料,为了不拖累自己逃跑,苗四直接命令魏豹杀掉赵文静。 赵文静蒙了。 怎么回事,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以自己的绝世美貌,对方难道不该是垂涎三尺,拼了命也要把自己带回去? 到时候,她就有很大可能,会接触到那些被拐的京城女子。 然后,她再利用自己聪慧的大脑,高超的武艺,成功解救那些女子,让东海女侠的威名,传遍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 然而,现实却是,苗四只看了她一眼,就准备辣手摧花,这还是个正常的男人吗? 赵文静皱眉细眉,左思右想,总算意识到关键所在。 自己出门的时候,在王安的强烈要求下,被彩月易容成了一个仇丫头。 “可恶,都怪那个白痴,人家这次要被你害死啦……” 赵文静双拳紧握,眼前不断浮现王安欠揍的笑容,磨着小虎牙,恨不得一拳砸上去。 “抬起头来!” 赵文静在魏豹的呵斥声中,下意识抬头,立刻脸色一白。 只见魏豹提起染血的长刀,双手握紧刀把,高举过头顶,浑身杀气腾腾,仿佛下一刻就要劈落下来。 赵文静瞄了眼掉落的长剑,迅速深吸口气,脊背微微弓起,仿佛一只偷偷蓄势的狸猫。 虽然计划赶不上变化,但,她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就在她准备先发制人的时候,黄束忽然冲上来,伸手拦在刀锋下面。 “黄兄弟,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魏豹愣了下,扭头看向苗四,后者不禁皱眉问道。 “嘿嘿,不瞒帮主,这女人的身材这么平,摸起来肯定顺滑平坦,很对俺老王的胃口,还请帮主放她一马,把她交给我来处置。” 黄束一双小眼睛发出淫邪的光芒,在赵文静的飞机场上来回游弋,发出男人都懂的笑声。 赵文静扯了扯嘴角,这是第二个男人这么说了。 难道,自己真的很平么? 正文 第516章 我喜欢这样的! “你说谁平?!” 黄束急中生智的话语,让赵文静想起了王安的毒舌,不禁横眉以对。 哎哟,姑奶奶耶,我也不想说这话,这不是为了救你吗……黄束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嘿嘿,这小妞真有意思,不过大爷我就喜欢这种性格,这样调教起来,才更有滋味。” “你……” 赵文静双目喷火,气得娇躯颤抖。 也不知道是在配合老黄,还是真的被对方气得。 黄束看着她吃人的目光,不禁心头狂跳,娘咧,这位郡主大人回去不会干掉自己吧? 尽管怕得要死,他还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只见他搓了搓手,脸上的表情越发淫荡:“嘿嘿,怎么不说话了,大爷就喜欢你这种平整的,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回去……吸溜。” 苗四一直在边上观察,见黄束不似作伪,不禁犯了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呵呵,没想到,黄兄弟竟喜欢这种类型,不过在我看来,此女身材贫瘠,相貌也不甚出众,黄兄弟又何必如此执着。” “帮主你有所不知,往日我等在白河帮,那是僧多粥少,想要找到这样一个极品,简直难如登天,今晚既然遇上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黄束话音刚落,杨宝立刻帮腔:“没错,帮主,老黄这人没啥其他要求,就是好这一口,还望帮主理解。” 他一边说话,一边偷偷给赵文静打眼色,生怕后者按捺不住,从而暴露了三人的身份。 苗四眉间的皱眉更加深刻:“可是,两位兄弟,我们如今还在被敌人追杀,带上此女,肯定会被拖慢速度,要是万一……” “没有万一。”黄束拍着胸口保证,“帮主放心,此女由属下带着,一定不会拖累帮主和副帮主的!”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苗四心里一阵恼火,换作平时,有手下敢违逆自己的意思,他早就发飙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黄束和杨宝,毕竟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两人强大的武力,也是他能否顺利逃脱的保障。 再加上,两人还不计较他的处境,一心选择投靠于他。 如此种种,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现在就撕破脸皮,只能好言相劝。 不过,任凭他如何晓之以理,黄束似乎铁了心一般,一定要带上此女。 苗四久劝不下,正考虑要不要端出帮主的架子,一旁的魏豹看不下去,一拍大腿,自作主张道: “老黄,你就听帮主一回,放心,我们在外边,多的是这样的女人,燕瘦环肥,什么样都有,待我将这个女人解决掉,等逃出去,任你随便挑……” 话还没说完,竟被苗四狠狠瞪了一眼:“住嘴!” 大约是今晚惨败,苗四在魏豹心中,也少了几分平日的威严,只见魏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继续道: “本来就是,帮主,老黄和老杨他们现在都自己人,就算知道又有何妨?” 苗四沉声警告:“你忘了对方的警告?” 魏豹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当然没忘,可是,这里就我们几个人,会有人传出去吗?” “……” 苗四沉默了。 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在魏豹说出外面有很多女子的时候,黄束、杨宝和赵文静三人全都目光一动。 三人飞快对视一眼,各自颔首,想必魏豹说漏嘴的这件事,十有八九和人口失踪案有关。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趁着沉默的空档,黄束赶紧向苗四表忠心:“副帮主说的没错,请帮主放心就是,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属下保证,绝不会向外界透漏半个字!” 说完之后,心里又补充一句:我会透露很多字。 杨宝也举起手,信誓旦旦地道:“没错,属下也可以保证,若是帮主还不放心,我们俩兄弟可以离开贵帮。” “别别,杨兄弟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 苗四一听他这么说,眼皮狂跳,这个时候,他怎么能舍弃这样的强援,连忙安抚道: “是我多虑了,两位兄弟今晚几次三番舍命相救,要是没有你们,我和魏豹早就交代了,我哪会信不过你们,还请两位兄弟莫要误会。” 魏豹特跟着点头:“就是,两位兄弟,我们现在可是过命的交情,我们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你们呐。” “多谢两位帮主的信任,有你们这句话,属下和老黄,就算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 杨宝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双手抱拳,轰然下拜。 黄束也跟着抱拳下拜,坦然道:“属下也知道,带上此女的要求让帮主很为难,可,眼缘这种东西,真的没办法代替。 “属下就是看上了这个女人,请帮主放心,属下说到做到,绝不会让她拖累我们逃走的速度。” 事到如今,苗四也不愿再节外生枝,看了赵文静一眼,干脆答应下来:“好,既然黄兄弟再三保证,我就信你一回,你要如何带上她?” “多谢帮主成全,其实,办法很简单。” 黄束大喜,起身走到赵文静跟前,蹲下身,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对不起,还请郡主配合。” “你……你想干什么?” 赵文静此刻已经看清形势,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还配合地往后面缩了缩身子。 “嘿嘿,小妞,你说大爷想干嘛,乖乖别动,大爷带你回家。” 黄束伸手抹去嘴角的口水,趁着赵文静不注意,闪电出手击中她的脖子。 赵文静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下来,被黄束顺势扛起来,背在肩上。 做完这一切,他脚步轻盈地返回苗四跟前,看了眼黑暗深处的巷弄,点头道: “帮主,可以了,我们下一步该往哪里去?” 苗四望着漆黑的夜空,双目微眯,竟已有了目标:“自然是逃往城外。” “城外?怎么可能,现在已经宵禁,怎么能出城?” “嘿嘿,两位兄弟,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俗话说,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干我们这行的,没有点后手怎么能行,跟着来吧……” 夜色幽深,几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巷弄的拐角…… 正文 第518章 秘密通道! 昏暗的地窖中,一灯如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两位兄弟随我们来就是。” 苗四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看着名叫老六的男子,朝密道努了努嘴。 老六会意,当先提着灯笼弯腰走进去。 “走吧。” 苗四回头交代一句,紧随老六进入密道。 黄束和杨宝对视一眼,前者将赵文静从肩膀放下来,架在胳膊下,这才勉强钻进去。 魏豹是最后一个进入的,也不知他触碰了哪里的机关,只听轰的一声,密道入口竟掉下一块石板,彻底封住退路。 “副帮主,你这是……” 前面带路的老六,眼看入口被堵住,不由吃了一惊:“这下我们可就回不来了。” “别慌,回不来是小事,今晚我们要是逃不掉,那才是大事。” 到了这个时候,苗四终于有了空闲,将今晚发生的事全部告知给老六。 金钱帮已经覆灭,短期之内,没能力再在京城立足,这条密道,自然就没有保留的必要。 等他说完,魏豹一拍大腿,仍旧不甘心:“妈的,今晚其实也不怪我们,谁能想到,城东最厉害的帮派,竟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白龙帮。” 苗四似乎被刺了一下,脸上横肉抽了抽,旋即叹了口气:“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当务之急,还是离开京城要紧。 “你们也别着急,只要我们几个还在,金钱帮总有东山再起之日,到时候,再重新启用这个密道就是。” 黄束有些不解:“可是帮主,入口都被石板封死了,还怎么启用?” “嗨,黄兄弟你想多了,那块石板也就是掩人耳目,其实并不厚实,找个武功高强的人,几掌就能劈开……” 魏豹如今是真拿黄束和杨宝当自己人,什么秘密都不再掩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黄束两人默默将此事记下,说不定,以后这条密道就有利用价值。 几人商讨了一阵,继续上路。 密道最初的这段,十分狭窄,仅容两人贴身并行,几人走得十分艰难,越到后面,反倒渐渐宽敞起来。 大约一刻钟后,他们钻出一个洞口,来到一条同样漆黑的通道,身边豁然开阔起来。 巨大的通道里,能明显感到有气体在流动,带着发酵过的腐臭味道,令人几欲作呕。 黄束和杨宝第一时间皱起眉头,正要捂住鼻子,忽然同时目光一凝,把注意力全集中在耳朵上。 昏暗的通道里,忽然飘来阵阵女子抽泣的声音。 这些声音极其沉闷和缥缈,充满了凄苦绝望的气息,在通道的弧形墙壁间里来回飘荡。 若是不明就里的人,乍一接触这个,一定会感到头皮发麻,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进了荒野坟地。 但,对于有备而来的黄束和杨宝来说,这些哭声,却不啻于一枚炸弹。 狗日的金钱帮,果然和少女失踪案有关。 两人暗中对视一眼,心中至少有九成把握可以肯定,这里关押了一批被金钱帮诱拐,甚至绑架的少女。 难怪京城各大衙门,全都查不出线索。 谁能想到,这些女子,竟被关在下水道这种污秽之地。 这种藏污纳垢地方,向来是产生各种罪恶的温床,就算是朝廷的人,也是敬而远之。 哪怕要派人下来疏通清理水道,最后多半也会交给地下世界的人代劳。 久而久之,京城的下水道,便成了地下世界独有的地盘。 这也就不奇怪,金钱帮为何会选择将人关押在这里,说不定他们此刻的头顶上,就是朝廷的某个部门。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苗四也听到了哭声,皱了皱眉:“怎么还有人,没有处理干净吗?” 前方带路的老六回头解释道:“这是新抓的一批,帮主你也知道,海鲨帮出手阔绰,所以,弟兄们最近出手就勤了一点。” 眼看苗四依旧愁眉不展,老六猜到了他的心思,连忙保证道:“帮主放心,就两三个女子,不耽误出城的。” 顿了顿,晓之以理:“再说,帮主想过没有,我们要想东山再起,今后只能依靠海鲨帮,不把他们讨好了,怎么能行?” “你说的倒也有理。” 苗四沉思片刻,当先迈开脚步:“走吧,把人带上,我们即刻出城。” 众人继续前行一段距离,那些女子的抽泣声,也越来越清晰。 没过多久,一处形似牢笼的关押点,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里是一截废弃的通道,用木头胡乱搭建的牢笼后面,关押着两名浑身脏兮兮的少女。 她们被捆住手脚,嘴里也塞着布条,目光惊恐地蜷缩在牢笼深处,就像待宰的羔羊,无法叫喊,只能发出无助和绝望的悲鸣。 当苗四一行人出现之后,两名少女发现了昏迷的赵文静,本就不安的脸上,越发显出惨白和绝望,眼泪再次簌簌滑落。 在牢笼前面,有一张桌子,上面点着油灯。 昏黄的光线后面,坐着一名负责看守的大汉,正端着一只酒碗自斟自饮。 “咳咳……” 老六咳嗦两声,大汉这才注意到来人,赶紧放下酒碗从凳子上站起来,对着苗四恭敬抱拳:“属下见过帮主。” “嗯。”苗四也不废话,“赶紧把人放出来,带上,我们一起走。” “走?”大汉挠了挠头,闷声闷气道,“走……去哪?” 老六瞪了他一眼:“少废话,跟着走就是了,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 “离开,这个好,不瞒帮主,我早在这个鬼地方呆腻了,成天不见天日,臭气熏天……” 大汉喜不自胜,立刻钻进牢笼,一通恐吓威胁,吓得两女瑟缩成一团。 他随即哈哈大笑,将两女重新绑了,用一根绳子串上,拖了出来。 等出了牢笼,看到黄束胳膊下还夹着一个女人,立刻上前献殷勤,咧嘴笑道: “这位兄弟,我看你带着个人也累,不如交给我一块绑起来,岂不轻松?” 没等黄束开口,便听苗四一通呵斥:“滚开,这名女子比较特殊,是黄兄弟看上的,不准随意欺辱,明白吗?” 昏暗之中,不知何时已经幽幽醒转的赵文静,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同时,又有一些雀跃,原来打入敌人内部,竟是这么刺激的一件事…… 正文 第519章 大皇子回京! 人类的悲喜从来不是相通的。 比如,就在赵文静为成功打入敌人内部,而欢欣鼓舞时。 另一头的王安,却早已经方寸大乱。 对于赵文静的搜寻,已经持续了大半夜,巡城卫和刑部的衙差就差没有掘地三尺。 饶是如此,一条条汇到王安面前的消息,就像统一好口径一样,全是一个结果。 没有消息。 一点关于赵文静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这位东海郡主,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王安呆呆地望着赌坊,大火已经熄灭,只留下一堆冒着青烟的焦黑废墟。 才不过半晚上,他的嘴角便起了一串燎泡,也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心急上火所致。 “赵文静,你出来啊,赵文静,你快出来…… “只要你出来,我以后再也不笑话你是太平公主了,而且,我还会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肯塔基,麦得劳,毕胜阁……保证你一样都没吃过,你快出来啊,就当是我求你!” 近乎沙哑的嘶吼,在夜空中不断回荡,看得郑淳和彩月心疼不已。 这已经是太子殿下,不知到第几十次对着周围大喊。 可,平时那个活泼刁蛮的少女郡主,依旧不见任何踪影。 “殿下,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左思右想,彩月最终骨气勇气,来到了王安身边。 “说。” 王安刚一开口,艰涩而沙哑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赵文静啊赵文静,你最好祈祷别让我找到你,不然,今晚你害我失声,下次我也一定要让你失身。 尽管心里忿忿不平,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空洞感,还是久久萦绕在王安心头。 让他在愤怒赵文静不辞而别的同时,又忍不住去担忧她的安危。 日了,老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贱了,莫非我有做舔狗的潜质? 这个想法让王安不寒而栗,赶紧用力甩了甩头,却听到彩月弱弱道:“殿下,你是让奴婢说,还是不说?” “呃……”王安动作一僵,摆摆手,“有什么你直说就是。” 彩月福了一礼:“殿下,奴婢觉得,再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郡主她多半已经不在城西这一片了。” “那她在哪里?” 其实,王安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可若是扩大搜索范围,京城这么大,别说他现在只有两百多人,就是派出两万人,也未必有用。 而且,郡主走失这种事,或多或少关系着皇家尊严,他并不想弄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 可以说,王安现在已经黔驴技穷。 而且,还是慌得一笔那种。 他敢肯定,若一时半会找不回赵文静,自家炎帝老爹,绝不会轻饶了自己。 彩月多少也猜到一点他的心思,柔声劝道:“殿下,奴婢觉得,我们还是先回宫的好。” “回宫?” “没错,殿下你也知道,郡主就是个玩闹性子,说不定之前已经玩腻了,提前一个人回去了呢?” “回去了?” 王安眼睛一亮,彩月的安慰让他看到一丝曙光,可紧接着,他又不断摇头:“不不,不行,万一她没有回去,只有本宫回去,被父皇知道,本宫还能落到好吗?” 彩月细细叹了口气:“殿下,纸是包不住火,就算郡主真没回去,我们还可以提前找皇后娘娘商量,相信以娘娘的通情达理,一定会体谅殿下的苦衷。 “如此一来,就算陛下知道了此事,一时半会,估计也不会为难殿下的。” “一时半会……”王安沉吟片刻,“那万一一直找不到赵文静呢?” “……” 彩月抿着唇没有说话,她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帮王安把责罚降到最小。 若赵文静真要找不回来,那就是天大的案子,任谁也不可能扛得住这个责任。 王安深深看了她一眼,长叹道:“本宫明白了,那就……回宫吧。” 他也想通了,与其在这里做无用功,倒不如回宫休息半晚上,养精蓄锐。 等到明天,再找皇后好好商量,看能不能多给他一天时间。 若是过了明天,还没赵文静的消息,那他只能亲自上御书房负荆请罪,向炎帝摊牌了。 等回到皇宫,祈祷中的惊喜并没有降临。 赵文静,并没有回来。 王安想哭。 一夜无眠。 到了第二天早上,出乎意料,皇后竟然没有派人过来。 这显然不合常理。 堂堂东海郡主,被太子带走,居然整整一晚上都没返回自己的闺房,这要是传出去,绝对会惹起一场轩然大波。 这一点,向来重视礼教风气的皇后娘娘,不可能不懂,且,也一定不会允许。 要知道,赵文静一向是留宿在坤宁宫的,可以说,是被皇后娘娘当亲女儿看待。 出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皇后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哪怕王安是她的亲儿子,只要一天没娶赵文静过门,一天就不能做出这种有违伦理的事。 该敲打的时候,一样要敲打。 可偏偏,皇后却并没有派人过来。 思来想去,王安只好自己派人过去联系,很快,郑淳便带回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回殿下,皇后娘娘正在召集群妃,商讨接见大皇子之事,暂时没空理会奴婢。” “大皇子?” 王安愣了一下,算算时间,似乎也差不多了,道:“王瀚他回来了?” “没错,奴婢打听过了,今天下午,昌王就会抵达京城,据说,他在回京之前,曾率军出关,立了大功,陛下将亲率群臣和百姓出城迎接,届时,好像还有献俘仪式……”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个太监尖细的嗓音:“陛下口谕,请太子殿下接旨!” “这么快么!” 王安心中了然,炎帝这道口谕,多半是让自己出城,陪同一起迎接昌王。 看来,这位曾经搅动京城风云的大皇子,是真的回来了啊…… 正文 第520章 凌墨云的消息! 果然不出王安所料。 前来传旨的太监,留下具体的出迎时间,便离开了东宫,一刻也没有停留。 那匆忙的样子,就好像……急于要和王安撇清关系似的。 “人心思动啊。” 王安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体会到大皇子回归带来的变化,抬头望着东面的天穹,喃喃低语: “看样子,我还是低估了昌王在朝中的影响力,不过,出城迎接的话……”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声音渐渐没了后续。 一旁伺候的彩月轻轻蹙眉,忍不住提醒道:“殿下,这可是陛下的旨意。” “那又如何,忘了我们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王安不以为然道。 “奴婢也知道,可是万一殿下不去,最后触怒了陛下和昌王,那就不妙了。” “谁说本宫不去,等找回了赵文静,本宫再赶过去不就行了。” “可是……” “没有可是。” 既然皇后和炎帝同时没空,王安必须抓出这难得的机会,重新出宫将赵文静找回来。 不然,后果一定比违背炎帝的命令还严重。 因为没办法和皇后商量,王安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 他首先想到的是太子卫,可惜人数有限,一共才两百人,这点人数远远不够。 于是,他又想到了刑部右侍郎徐忠年。 此人之前还因为案子没有头绪,邀他过府一叙,此刻若自己亲自递上线索,他难道还能不借点人马给自己? 这是王安唯一能找到帮手的途径,说干就干,他刚张开嘴,准备让郑淳去找刑部借点人手,视线忽然转向门口。 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走进房门。 “凌墨云?” 王安揉了揉有些发黑的眼睛,确定没看错,一边赐座,一边问道:“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本宫让你负责跟踪的事,如何?” 凌墨云没有落座,也谢绝了彩月送来的茶,随后躬身抱拳:“请殿下恕罪,人暂时给跟丢了。” “怎么会跟丢了?”王安简直不敢相信,忽又抓到一点关键,“还有,你那个暂时是什么意思?” “暂时就是,虽然跟丢了,但,他们目前去了哪里,末将大致还能掌握。” 这让王安越发糊涂,皱眉思考片刻:“什么跟丢了,又还能掌握,你说清楚。” 凌墨云咽了口唾沫,点头道:“末将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只能确定老黄和郡主他们离去的方向,和大致的距离,末将有信心重新找到他们,但,需要一定的人手。” “所以,你才返回来找本宫要人……” 王安说到这,忽然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什么,陡然高声:“等等,你说什么……郡主也跟着他们走了!” “是啊。” 凌墨云觉得王安的反应过于夸张,看了眼郑淳和彩月,知道这两人是他的心腹,也就没有隐瞒: “殿下可还记得昨晚对我们的交代,难道,不是你让郡主去卧底的吗?” “你是说,本宫让她去卧底?”王安一脸荒谬的表情,心说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啊。 凌墨云瞧见他脸色不对,心中一沉:“难道不是殿下的主意?” “你在想什么呢,但凡有颗花生米,本宫也不可能喝成那样,赵文静可是堂堂郡主,你觉得,本宫会蠢得让她以身犯险吗?” 王安没好气地反问道。 凌墨云表情越发凝重:“这么说,是郡主听到我们的对话,才故意被金钱帮抓住的?” 凌墨云将昨晚跟踪的所见所闻,飞快向王安讲述了一遍。 期间,赵文静单身行刺苗四“失败”,失手被抓的经过,自然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她还真去当个女人质,我%@@%¥……” 想到赵文静如今身陷贼手,尽管是故意的,王安满口芬芳还是几欲喷薄而出。 老子找了你这么久,你倒好,给我跑去玩无间道,那是你这种小白能玩的吗? 你以为卧底很刺激,万一被人家XXOO,再杀人灭口,到时候,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王安心里一阵后怕,同时也如释重负。 尽管赵文静的处境十分危险,但,好歹是有了线索和方向,这比之前无头苍蝇般乱找可强多了。 王安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下了些,可是,很快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抬头望着凌墨云: “不对啊,老凌,你连这个都看到了,为何最后又跟丢了?” “都怪末将无能,我们跟踪到西南一处贫民区小院后,他们便消失不见了。”凌墨云十分自责。 “贫民区的小院?” “没错,那里面似乎住着金钱帮的人,未免打草惊蛇,末将几人当时拖了一会,才悄悄摸进去,结果发现,里面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 凌墨云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表情一脸严肃:“明明我们亲眼看见那么多人进去,结果,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末将觉得事有蹊跷,就下令仔细搜查,总算找到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 “是老黄他们留下的暗号,为我太子卫专用,出现在一间柴房的门后,可能时间仓促,没有刻完,表达两个意思,一个是出城,另一个是水。” “出城,水,你应该知道意思吧?”王安问了一句。 “回殿下,这也是最令末将困惑的地方,老黄的意思,八成是指他们即将出城,可当时已是宵禁,京城四面城门早已落下,末将不明白,他们哪来的机会出城,除非……” “除非院子下面有地道,可以直通城外。” 被王安强行接过话,凌墨云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点点头:“末将也是这么想的,可惜,一时半会,并没有发现那个密道的踪影。” 王安颔首表示理解,话锋一转:“那,你为何又说还能大致掌握他们的方位?” “因为水,这个暗号,暗示他们很可能会从水路离开。” 凌墨云目光犀利地分析道:“而京城西南的贫民区,尽管靠近城墙,但,距离有水的河,却还差得很远。 “京城只有一清二白三条河,全是从城东城南流过,所以,他们要到达目的地,势必要花点时间绕过半个城。 “这也是末将来见殿下的原因! “此刻,他们大概已经到达城东南,我们只需召集足够的人马,一路沿河搜索,很有可能会有收获……” 就在两人谈话结束半个时辰之后,一彪太子卫和刑部的衙差,浩浩荡荡冲出了东面的春明门…… 正文 第521章 打入内部(一) 城东三十里,白河边上。 晨曦初绽,明明没有风的迹象,一排还沾着露气的芦苇却诡异地摆动起来。 俄顷,几个人影陆续从芦苇从中钻出。 不是别人,正是逃离京城的苗四一行。 在偷溜出城之后,众人没敢停留,又经过半晚上的艰难跋涉,才来到这个地方。 此刻太阳已经跃出云层,橘红的光线渐渐转为金红,黄束连续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这竟是一处类似小镇的渡口,周围散落着一些陈旧的建筑,看样子规模还不小。 大约还是清晨的缘故,此刻,建筑周边出现的人并不多,唯有三艘巨大的船只,静静停泊在水面上。 在朝阳的照射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辉。 “好气派的大船!” 饶是黄束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船,下意识脱口而出。 杨宝也点了点头,这船实在太大了,几乎是一般商船体积的两倍。 两人估摸着,这船若是用来装人,怕是一艘就能容下近百人。 可别觉得近百人很少,要知道,哥伦布第一次出海时,一艘船也才乘坐三十人。 可想而知,这三艘船带给众人的震撼。 魏豹咽了口唾沫,一个箭步冲到前面,给黄束他们介绍起来:“嘿嘿,两位兄弟也这么觉得,实不相瞒,这三艘船,可都是海鲨帮的东西。” 他一边打量着大船,一边啧啧赞叹:“真是好东西啊!据说这玩意,最适合在海里行驶,整个大炎,也就东海那支舰队,能有几艘船可与之媲美。 但,人家海鲨帮的兄弟可说了,他们背后,这样的船,还有几十艘,比大炎那可是强多了。” 黄束眼角跳了跳,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一个帮派的实力,如何比得上一个国家。” “哈哈……所以说,黄兄弟你的眼界还是太窄,大炎算什么,别的不说,单论船运这块,这世上,比大炎厉害的势力多了去了。” 魏豹轻慢的话语,让黄束和杨宝暗暗吃惊,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倒是已经苏醒的赵文静,对此有一定了解,反而不怎么吃惊。 确实如魏豹所言,在东土这块大陆上,大炎海洋舰队这块的能力,远远比不上它在陆上的实力。 如果说,在陆地上,大炎是可以和北莽争锋的两个巨无霸之一。 那么,在海战这方面,因为常年海禁的原因,朝廷对舰船投资匮乏,导致大炎舰船稀少。 在东海百国面前,就是一个弟弟。 别看东海郡王赵登,手上掌握着大炎唯一一支海军,听起来似乎很威风。 实则,除了每年例行出海剿剿海匪,可以说根本就没多少战斗力。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几十年,近年还有加重的趋势。 赵登之所以每年乐意送女儿到皇宫玩,未尝没有通过皇后这座桥梁,请求炎帝增强海军的想法。 只不过,大炎朝这两年也是各种不顺,估计赵登也就没好意思再提出来。 赵文静仍趴在黄束的肩上,透过垂落的发丝缝隙,偷偷观察这三艘船。 一双隐藏在暗处的大眼睛,此刻星星般闪闪发亮,要是能把这些船弄到自己手里,那该有多美啊! 从小就和舰船打交道的少女郡主,对于这种庞大的玩意,完全没有抵抗力。 “吸溜……” 赵文静伸出丁香小舌,偷偷舔掉唇角的口水,心想,要是王安那个狡猾的家伙在这里就好了。 到时候,两人里应外合,狼狈为奸,一定能夺下这三艘大船。 冷不防,她吞口水的声音被黄束听见,后者一个激灵,连忙压低声音:“郡主,你……你醒了?” 赵文静愣了下,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回道:“早就醒了,你这家伙,竟敢偷袭本郡主!” “……” 黄束扯了扯嘴角,偷偷观察了下四周,随后取出两根东西,塞进赵文静宽大的袖子。 “什么东西?”赵文静握住两根竹子一样的东西,小声问道。 “这是‘毒气弹’,嗯,殿下就是这么叫的,小的上次校场比武,顺手弄来的,郡主,请务必记住我接下来的话……” 黄束告诉赵文静,他们目前抵达的这个地方,很可能是海鲨帮的一个据点。 一旦海鲨帮的人前来接洽,对方很有可能会单独把赵文静带走,和那些女子关押到一处地方。 到时候,黄束和杨宝,可能暂时会无法顾及她的安全。 这两枚老黄顺手牵羊的毒气弹,不像刀剑那么招摇,便于藏匿,关键时刻,没准能助她渡过一劫。 赵文静一听是救命的玩意,赶紧抓在手里,仔细贴身藏好。 黄束又飞快交代了一遍使用方法,话音刚落,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黄兄弟,你在和谁说话?” 黄束扭头一看,正对上苗四审视的目光,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还好他是王安千挑万选的人,临危不乱,摸了摸后脑勺,讪笑几声: “没什么,属下从小就喜欢舟船,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舰船,这一激动,就喜欢独自乱叨叨,还请帮主不要见怪,呵呵。” “哦,原来是这样。” 苗四看了他几秒,似乎没有多想,转头同样看着大船笑道:“也不怪你黄老弟,我第一次见到这些船的时候,同样十分惊叹,海鲨帮的底蕴,远不是我金钱帮能比的啊。” 他又回过头来,拍了拍黄束的肩膀,借此笼络人心:“正好,一会儿我也要拜托这里的主事,让他送我们暂时离开这里,等上了船,有你慢慢看的时候。” 黄束赶紧传出一副感激的模样:“多谢帮主,属下已经迫不及待了。” “放心,此地不宜久留,很快我们就会登船了。” 苗四微微颔首,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一直紧绷的神经,此刻才算松懈一些。 他用手抖落身上的芦苇絮,整理好仪表,却没有贸然现身,而是吩咐魏豹,先一步前去渡口小镇里联络。 如此谨慎的行事风格,也让黄束和杨宝两人,心中对王安越发佩服。 若不是太子殿下临时制定这个计划,这个金钱帮,又怎么会暴露出这么多的秘密。 接下来,就看他们怎么和敌人周旋了…… 正文 第522章 打入内部(二) 大约一刻钟之后,魏豹去而复返。 跟随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几名中年男子。 这些人身上有一股咸腥味,就像那种风干了很久的海鱼,尽管很淡,却依旧没有逃过黄束的鼻尖。 他们的穿着也和京城人不太一样,宽松的粗布短褐,袖子挽起,裸露出来的皮肤黝黑发亮。 看起来,就像几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然而他们毕竟不是农民,因为农民身上不可能有海鱼的气味。 其中一个高了其他人半个头,唯一穿着长袍的魁梧汉子,似乎便是主事。 他走到一行人的近前,原本平平无奇的眼睛,蓦然爆发出凌厉的光芒。 就像一头呲牙的凶恶鲨鱼,男子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带着一股凶狠的味道。 黄束等人倒是没什么,只是苦了那两名被绑来的少女,吓得瑟瑟发抖,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男子的视线在两女身上停留了几秒,又看了眼黄束肩上的赵文静,不由皱起眉头: “这次的货,怎么这么少?” 魏豹赶紧上前打圆场,笑呵呵道:“童老大,我们这次来,不是来送货的。” “不送货,那你们是……”名叫童老大的汉子面露疑惑。 “咳咳。”苗四咳嗦两声,踏步而出,“童贯兄,一别半年,可还认得在下?” “你是……苗四,赵老大!” 双方之前联系,一般都是魏豹在中间跑腿,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因此,童贯也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把苗四认出来。 只见他吃惊地看着苗四,有些不敢相信:“赵老大,你不在京城经营你的金钱帮,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别提了,童贯兄你背靠大树好乘凉,在下可就没你这么好的命了。” 苗四长叹口气,金钱帮的覆灭,加上连夜奔波,让他面容看起来憔悴了好几岁。 童贯看似大老粗,脑子可一点都不笨,略作思量便道:“怎么,你们金钱帮出事了?” 苗四苦笑道:“何止出事,本帮崛起太快,惹到了厉害的对手,就在昨晚,被人连根拔起,就剩我们这几个残兵败将逃出来。” “怎么可能?”童贯一脸难以置信,“你们金钱帮的实力,我是知道的,除了大炎朝廷,谁还能灭得了你们?” “呵呵,昨晚之前,在下也是这么想,可惜,忽然不知从哪冒出个白龙帮,实力强劲,我金钱帮完全抵抗不住,就此一败涂地……” “白龙帮,我怎么没听过?” “在下之前也没听过,我怀疑,他们可能和朝廷有关。” 苗四似乎不想多说,双手抱拳,转移话题:“不说这个,在下目前虎落平阳,还望童贯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助我们离开此地,日后若是东山再起,在下必有厚报。” 他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起码也有好几万两,直接递给童贯。 童贯皱眉,很不高兴的样子:“赵老大把我童贯当作什么人了,你我虽不是一个帮派,但,都是为海鲨帮做事,你们出事,我还能见死不救?” “话不能这么说,在下自然知道童贯兄行走江湖多年,义薄云天,这些银子,并非送与童贯兄。” 苗四解释道:“贵帮要帮我们离开,势必要中断在大炎京城的一些交易,这些,就当做是提前终止交易的赔偿。” 以他对海鲨帮的了解,这是一个较为松散的组织,或者,称作联盟也行。 所以,下面这些舰队主事者,每个人都拥有很大的自主权。 这个童贯大老远带人来到这里,除了秘密完成帮里交代的任务,比如收集京城适婚女子,又或是召集出海壮劳力之类。 剩余的其他时间,他们主要用来联系京城的达官显贵,出售一些海上得来的稀奇古怪的玩意。 由于很多东西,大炎的权贵们都没见过,往往能卖出高价。 比如王安第一次去红袖招,遇到云裳被毒烟暗算,对方使用的黑暗曼荼罗,就是出自海鲨帮之手。 至于最后卖到的钱,除开一部分上缴,大多都进了他们的口袋。 自古财帛动人心,苗四把对方的心思掐的很清楚。 这几万两,足够海鲨帮这些小股舰队跑上半年,才可能赚到这么多,对方没有不动心的道理。 果然,在听完苗四的解释后,童贯不再拒绝,直接收下了银票,整个人似乎也变得更加热情了。 “哈哈……既然赵老大一番心意,在下无论如何也要给面子,就替弟兄们谢过了!” 童贯上前拉住苗四的手,邀请道:“走走走,赵老大你们奔波一晚上,想必也累了,先休息一下,等用过早饭,我们再商讨离开的事。” 苗四松了口气,还是不太放心:“童贯兄,是不是太耽误时间,我担心,万一昨晚那些人追上来……” “这怎么可能!”童贯断言道,“莫说我们这离京城三十里,位置偏僻,谁能想到你们会逃到这里? 而且,就算真有人追来,我海鲨帮这两百帮众,难道是吃素的不成?你们只管安心就是。” 魏豹也点头附和:“没错,帮主,你信不过童老大,还信不过海鲨帮吗?这京城里,但凡听过海鲨帮威名的,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再说,童老大他们的实力,可比我们金钱帮强多了。” 这记马屁拍得童贯浑身舒坦,另一只手掌拍在魏豹肩膀,哈哈大笑:“哈哈,还是魏老弟懂我们啊,就这么定了,吃过早饭,再从长计议……” 他忽然停住脚步,视线从赵文静,还有另两名女子身上扫过,自作主张地命令道: “把这个三个女人,带进船里关好了。” 黄束和杨宝对视一眼,总算搞明白了,那些被绑架的女子,原来都被关在海鲨帮的大船里。 那么问题来了,该怎么救人呢? 正文 第523章 弱小无助又可怜! 怎么救人? 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就凭黄束和杨宝两个人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办到。 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等待王安派人过来增援。 不过,两人并没有把握,王安他们能快速找到自己的位置。 毕竟,昨晚经过了一段地下密道,很可能导致凌墨云他们跟踪失败。 能不能再次建立联系,只有天知道。 没等黄束仔细思考,对面走过来两个人,张开手就要将赵文静抓过去,动作极为粗鲁。 “你们干什么!” 黄束赶紧往旁边一躲,避开了两人的抓扯,脸上隐隐带着警告。 他心里其实也很无奈。 这位可是东海郡主,千金之躯,若是在抓扯的过程中,被两个人趁机大占便宜,他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只是,他这样的反应,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显得极不正常。 童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苗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说赵老大,你这位兄弟昨晚……不会这里吓到了吧?” 苗四不免有些尴尬:“童贯兄误会了,我这位黄兄弟,有勇有谋,可不是没脑子的蠢货,就是……就是有点独特的癖好。” “癖好?” 苗四迟疑了下,解释道:“他喜欢平胸女子,正好他肩上的女子就符合条件,被他一眼相中。” “哦,哈哈……原来黄兄弟竟还有如此雅趣,真是让人意外啊。”童贯看着黄束,略带调侃地笑道。 黄束心里MMP,脸上笑嘻嘻:“在下这辈子没啥爱好,就好这口,让童老大见笑了。” “好说好说。”童贯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重新吩咐那两个人,“既然是黄老弟看中的女人,你们都给我收敛点,不许毛手毛脚,小心把人带下去,知道了吗?” “遵命。” 两人点头,重新上前,其中一人道:“黄兄弟,请吧。” 这下黄束再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犹豫再三,还是不得不将赵文静交出去。 “还请两位大哥下去传句话,别让其他人欺负了这位姑娘。” “放心,老大已经吩咐过了。” 两人似乎不太待见黄束,不过总算还记得童贯的吩咐,没敢对赵文静上下其手。 他们一人架住赵文静的一条胳膊,来到渡口边上,沿着事先搭建的木板,径直上了其中一艘大船。 此刻太阳已经高挂在天空,万丈阳光洒落下来,波光粼粼的河面,到处都闪烁着金色的光点。 朝霞、旭日、芦苇、渡口、河面……无数美丽的元素,组成一幅更加灵动美好的画卷。 然而,黄束却无心欣赏这些,他只担心赵文静接下来的安危。 “怎么,黄老弟还舍不得,放心,在下有言在先,他们不敢乱来的,走吧……” 在童贯的再三催促下,黄束最后朝大船上望了一眼,这才身不由己地跟着进入一旁的建筑。 就在童贯吩咐开宴的时候,赵文静也被带进了船舱里。 一路行来,赵文静偷偷观察着大船的结构和线路,有赖于从小学到的知识,心里对这艘船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没过多久,两名汉子顺着一处逼仄的入口,带她来到一个地方,周围的环境瞬间暗淡了不少。 以赵文静的推断,这里应该就是大船最下面的舱室,一般用来储藏或是堆放杂物。 刚一进入,赵文静便闻到一股发霉的酸臭味,一个轻佻的声音在暗室里响起: “哟,这么快又有货到了……三个,似乎少了一点。” “管那么多,客人临时带来的。” 这边带人下来的汉子应了声,将赵文静和另外两名少女,顺手扔在地板。 饶是舱室下面铺着木板,还是把赵文静屁股硌得生疼,忍不住嘤宁一声。 另两名少女,则是惊恐地挤在一起,抖动着瘦弱无助的肩膀,又呜呜地哭泣起来。 不哭不要紧,这一哭,舱室里顿时接二连三响起哭泣的声音,其凄惨哀绝,令人耳不忍闻。 赵文静双手撑着地板坐起来,这才发现,舱室中间隔着一处栅栏,栅栏后面,竟关押着几十名女子。 大约是触景生情,看到又有人被抓进来,不少女子都感同身受地抹起了眼泪。 即便剩下一些没有哭的,双眼里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长久不见天日的关押,或许还要加上一些海鲨帮的折磨,早已让她们变得绝望和麻木。 在栅栏外面,极其有限的空间里,摆着一张小木桌和几条板凳。 三个看守坐在板凳上,手里端着酒碗,正眯眼打量着新来的三名女子。 那赤露露审视的目光,就像牲口贩子,在市场里随意挑选着牛羊。 其中一个小头目喝了口酒,颇为嫌弃地摇摇头:“这批货的质量不太行啊,去,给她们好生验一验。” “嘿嘿……” 两名看守放下酒碗,站起身,露出男人都懂的邪恶笑容,一边搓手,一边向着赵文静她们逼来。 赵文静神经瞬间绷紧,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 尽管她不清楚验一验是做什么,但,看那两名看守的表情,明显就是不怀好意。 可惜,她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剑,已经在刺杀苗四的时候,丢失在巷口里。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只见和她一起被捉的两名女子,被那两名看守拎起来,肆无忌惮地扯开衣襟,伸手进去一顿乱摸。 两名少女发出惊恐的呜呜声,无奈挣脱不得,只留下两行屈辱的清泪。 赵文静看得面红耳赤,紧咬银牙,恨不得扑上去和对方拼了。 然而,她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这个想法。 形势比人强。 若是只有这三名看守,以她的身手,倒是可以摆平。 问题是,在她的旁边,还站着带她们下来的四名大汉。 一共七个敌人,周围的环境又十分逼仄,加之她现在两手空空,真要硬来,很可能人救不了,还要把自己搭上。 就在她思考脱困方法的思考,那两名看守,已经将两女‘验明正身’,齐齐向她看过来。 昏暗的舱室中,两双眼睛放射出幽光,赤露露的欲望,仿佛要将赵文静扒个干净。 “糟糕!” 赵文静心里咯噔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弱小无助又可怜…… 正文 第524章 又闻内幕! 赵文静长这么大,除了还在襁褓的时候,就只被王安一个男人占过便宜。 尽管那次袭胸事件她有主动的嫌疑,但这充其量只是少女情窦初开的一幕离经叛道。 并不代表,她就是个随便的女子。 恰恰相反,出身于郡王之家,从小高高在上的赵文静,比任何女子都懂得矜持和自爱。 在她心里,与其像那两名少女一样,被这些看守上下其手,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眼看两人嘿笑着逼近,赵文静一阵头皮发麻,除了拼命抵抗,她已经想不出其他办法。 或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赵文静的眼前,竟然浮现出王安嬉皮笑脸的样子。 “哼!这个时候钻出来,是要看我笑话么?死王安臭王安,都怪你,卧底一点也不好玩,本郡主被你害死啦……” 赵文静心里一通抱怨,反而坚定了拼命的想法。 她深吸口气,缓缓积蓄力量,就在她准备先下手为强之际,一个身影挡在她前面。 “这个女人被此行的贵客看中了,童舵主有吩咐,不准对她出手。” 那两名看守一听这话,立刻停下脚步,无奈地回头看着那小头目。 “嘁!又是舵主的命令。” 那小头目啐了一口,不甘地抱怨起来:“成天让我们守在这种发霉的地方,明明有这么多女人,却这不准摸,那不准碰。 “现在好了,连找个由头,让兄弟们过过手瘾也不行,你说我们老实守在这里图什么?” 那阻止的大汉,和他关系比较亲近,忍不住出身提醒道:“你小声点,万一传出去,舵主可不会轻饶了你。” “嘿嘿,传出去?怕个球,你怕是不知道,不光是我,咱们这艘船上的老大,同样对舵主有意见。” 那小头目大约积压了很久的情绪,也不管场合,一股脑发泄出来:“说实话,我可是羡慕你们很久了,能成天跟着舵主在岸上花天酒地。 “我们这队人就惨了,不管白天黑夜,不准离船一步,这他娘都是什么破规矩,不公平,凭什么?” 那大汉叹了口气:“你也别抱怨了,舵主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有敌人杀来,才能第一时间开动舰船。”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敌人在哪?怎么从来没遇到过?我看那,舵主就是杞人忧天!” 那小头目尽管嘴上抱怨,终究还是不敢捋童贯的虎须,选择了放过赵文静。 赵文静长吁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同时,也暗暗将两人的对话记在心里。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小头目的这番抱怨,换作一个普通女子听了,绝不会有任何反应。 但,赵文静不同,出身于豪门大族的她,天生就对这些内部不和比较敏感。 在她看来,既然留守这艘大船的人马,从上到下,都充斥着对童贯的不满。 说不定,这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契机。 就在赵文静思考着,该怎么接近这支队伍的老大,然后挑拨离间,机会就这么不期而至。 四名大汉完成任务,正准备离开,忽然被那小头目叫住:“对了,伙房里有个厨娘听说病倒了,老大刚才派人来,让挑一个女人送去帮忙。” 他指了指赵文静,一脸嫌弃:“既然你们要出去,顺带把这女人带去伙房。” 赵文静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还怕弄砸了坏事,慌忙道:“可是……可是这位大爷,小女子并不会做饭啊。” “你会不会做饭,关老子屁事!”那小头目毫不客气地道,“你可是贵客看上的女人,我这庙小,万一招待不周,回头贵客一说,舵主又该对我们有意见了。” 那大汉见他又开始抱怨,拉住赵文静就往外走:“走吧,做饭不行,端盘子洗地总没问题,识相一点,别给我们弟兄添麻烦!” 就这样,赵文静兜了一圈,又来到船舱外面,最后被塞进伙房里,交给一个身材粗壮的厨娘。 那汉子把她的不会做饭的事交代了一遍,惹来壮厨娘的一顿白眼。 “不会做饭,不会做饭你来干什么,真是……” 唠唠叨叨半天,最后还是领着赵文静进了厨房,尝试着给她几样活干。 事实证明,让赵文静进入厨房做事,完全就是灾难。 不到一刻钟,伙房里便冒出了黑烟,夹杂着壮厨娘大发雷霆的咆哮: “你个死丫头片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这是把瘟神招来了!要是失火把船引燃,惹怒了熊老大,回头砍了你我两个,那真是哭都没地哭……” 壮厨娘发泄了一通,却还是没赶走赵文静,而是交给她一屉笼的馒头,让她去给留守船上的人送早餐。 “看你笨手笨脚的,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家里是怎么教你的,这回端个屉笼,总不会也翻了吧?” 壮厨娘手里拎着大瓦罐,里面满满一罐子白粥,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挥舞着大勺数落着。 索性赵文静的脸皮,在王安的长久锤炼下,已经颇具韧性,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装成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姑娘,连连陪着不是: “我知道了,大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再坏事了,一定不会……” 转过头,吐了吐丁红润的舌头,心里暗自惆怅,这卧底可真难做啊。 片刻后,两人从前方的甲板进入大厅,里面早已分坐着十几个大汉,正在互相说笑,满室污言秽语。 见到赵文静她们出现,一个个看过来,有人摸着肚皮骂骂咧咧:“他娘的,你们伙房搞什么名堂,这个时候才开饭,饿死老子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壮厨娘,见到这伙人,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赶紧推了一把赵文静,随后陪着笑脸进门: “还请各位爷稍安勿躁,厨房今天少了个人,这才慢了些,这事熊爷是知道的。” 正对着大厅门口的最里面,坐着一个脑袋上纹着纹身的光头,闻言点了点头,四下扫了眼: “没错,都嚷嚷什么,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晚一点也饿不死人……” 他的视线忽然停留在赵文静脸上,眉头一皱:“这人怎么好像没见过……抬起头来,让爷看看你的真面目!” 正文 第525章 赵文静的计策! 赵文静依言抬起了头。 脸上本来就化着扮丑的妆容,又经过一夜风尘仆仆的赶路,自然不会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 “啧啧,长得难看,还胸无二两肉,这特么谁找来的女人……我看他的眼睛得好好治治,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 头顶熊罴刺青的光头,上下打量了赵文静几眼,随后转过身去,拿她的外形和一众弟兄打趣。 众人无不笑得前仰后合,都说绑架赵文静的人没品味,找来这么一个赔钱货。 赵文静扯了扯嘴角,端着屉笼的双臂微微颤抖。 少女郡主的胸口都快气炸了,恨不得将满屉馒头全砸过去,再洗去铅华,露出自己的花容月貌,闪瞎这群人的钛合金狗眼。 偏偏这时候,一旁的壮厨娘还火上浇油: “谁说不是呢,这丫头要容貌没容貌,要身材没身材,就连干点伙房里的活,也金贵得跟个千金小姐似的,这种货色,就算送出去,估计也没有人要。” “你说谁没人要!” 赵文静勃然大怒,用喷火的眼睛瞪着壮厨娘。 “哎哟,还发起火来了,你个赔钱的东西,若不是上面有交代,说你是贵客的看上的,老娘早一巴掌扇过来!” 壮厨娘挥舞着大勺,作势要打,想了想,又将手放下来,斜了赵文静一眼: “算了,老娘不跟你计较,就你这样的,也不知道那贵客看中你哪点……瞪我干嘛,还不赶快给各位爷上饭!” 众人的案上早就摆好碗筷,壮厨娘拎着瓦罐,依次给他们添粥。 赵文静则不情不愿地跟在她身后,给每个人放两个馒头。 望着众人碗中,白花花的米粥,少女郡主只恨自己江湖经验还是太少。 要是提前准备几包蒙汗药,偷偷放进这些人的碗里,今天这事还怕摆不平吗? 可惜,想法虽好,现实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正当赵文静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忽然端起粥腕,啪的一下,狠狠摔成粉碎,豁然起身: “他妈的,又喝粥,成天呆在船上,嘴巴都快淡出个鸟来了,我不管,老子要下船去喝酒吃肉!” 这话立刻引来无数响应。 “说得好,同样都是一个帮的,凭什么那些人就能在镇上花天酒地,我们就只能缩在船上啃馒头!” “没错,太不公平,老子好不容易来大炎一趟,女人不给玩也就算了,连酒肉也不给吃了。” “伙房的,把这些玩意拿走,给我们取酒肉来……” 面对激愤的人群,壮厨娘只能陪着笑脸连连告饶:“哎哟喂,各位大爷,你们要发火,可别错了对象。 “你们是知道的,不是我们不给你们吃肉喝酒,关键是,舵主怕你们误事,所以才定了规矩,只能三天一饮……”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拍案而起:“草泥马的,什么狗屁三天一饮,老子现在就想吃香喝辣,不可以吗?” “对对对,赶快弄些好酒好肉来,让大家都过过瘾!” 众人开始起哄,壮厨娘压力山大,苦着一张胖脸道:“各位大爷,你们就行行好,饶了我吧,这事一旦被舵主知道,老奴可就完了……” 眼看壮厨娘四面楚歌,赵文静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办法。 只见她举起还剩一半馒头的屉笼,啪的一下,用力砸在地上,雪白的馒头顷刻滚了一地。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大厅里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壮厨娘正找不到地方发火,见此情景,立刻劈头盖脸就骂开了:“好你个丫头片子,敢砸大爷们的早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文静把她的咆哮当作空气,说了一句让众人莫名其妙的话:“不公平!” “啥?” “我是说,我替大爷们感到不值,凭什么下船的人就能吃香喝辣,他们就不可以呢?” “你疯啦,这是舵主定的规矩,谁敢违背?万一此事被舵主知道……” “放心吧,舵主叫童贯对吧,他是不会知道的。” “……” 壮厨娘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肯定,竟一时语塞。 那个顶着刺青的光头老大熊彪,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此话当真,你这又是从何处得知?” “当真。”赵文静如实解释道,“我被抓来的时候,恰好见过贵帮的舵主,同行的还有你们说的贵客。 “此刻,童贯舵主正忙于宴请那些客人,试问,他又怎么会有空到船上来?” “有道理!妈的,一大早就开始设宴,却把我们留在船上喝稀粥……” 队长老大熊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低骂了一句,忽然皱了皱眉,再次抬头盯着赵文静,目光锐利逼人: “不对,你我又不熟,虽然你目睹了此事,却完全没必要让我们知道……告诉我,你有什么企图?” 这家伙倒是不笨……赵文静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从眼角挤出两滴泪水,语气凄然: “这位大爷,奴家既然上了你们的船,从此便是风中飘萍,身不由己,又能有什么企图。” 她擦拭了一下眼角,眼圈红红:“奴家知道,逃是逃不掉的,奴家认命,只是前途未卜,惟愿能讨得大爷们一点欢心,也好在接下来的路途里,少受些苦头。” “呵呵,你倒是聪明,还知道讨我们的欢心,不像有些人,来船上好几年了,依旧不知道爷们要什么。” 熊彪冷冷扫了壮厨娘一眼,回头对赵文静笑道:“不过,想要不吃苦头,单凭这个消息还不够,说说,你还有什么本事?” “奴家还擅长宫廷舞蹈。” 赵文静故意加上宫廷两个字,想必这群土包子也没见识过,正好勾起他们的兴趣。 果然,众人听到宫廷,立刻不少人就来劲了: “宫廷舞蹈?是不是皇帝老倌看得那种?” 赵文静矜持的点点头:“没错,奴家以前和宫里表演过的娘子学过一点,就是不知入不入得诸位大爷的法眼?” “入得,怎么入不得,他妈的,老子今天也当一回皇帝,看一看什么是宫廷舞蹈……” 众人鼓掌叫好,熊彪也来了兴致,立刻挥手下令:“好,你长的虽一般,但这身段倒是轻盈,不妨跳一段舞来瞧瞧,若是跳的好,以后我们一起保你平安!” “没错,快快跳来,还有伙房,赶紧安排酒肉过来……”一群人兴致高涨。 赵文静一看,火候差不多了,立刻搬出预谋已久的招数,只见她破涕为笑道: “各位大爷,欣赏宫廷舞蹈,可是很有讲究的,你们光是喝酒吃肉,多少差了点意思……” 正文 第526章 机智如我! 赵文静这话可谓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有人迫不及待地问:“什么说法,快,讲出来给大伙听听?” 赵文静眨了眨墨玉般剔透的眼睛,露出一缕妩媚风情,将早就想好的说词托出: “好叫诸位大爷知道,这宫廷舞蹈,原是极高雅的艺术,倘若演出之时,边上却有一群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未免有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之嫌,这便是糟蹋了。” “你说什么?”有人不满,“难不成老子看个宫廷舞蹈,还得吃素不成?” “大爷息怒,小女子可不敢有这个意思。” 什么狗屁大爷,等本郡主收拾掉你们,让你跪在地上扮小狗……赵文静心里把这些人骂了个狗血喷头,面上却是一副欲说还休的怯弱模样。 熊彪摸了把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说过了,不会为难你,你这般藏着掖着作甚,一点也不爽利。” “就是,到底要怎么看这个宫廷舞蹈,你倒是说出个一二三来……” 其余手下也跟着起哄。 这下正中赵文静下怀,抿了抿唇,装作大胆进言的样子:“诸位大爷勿怪,小女子只是觉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太过粗俗,和宫廷舞蹈的高雅格格不入,若是稍作改进就好了。” “如何改进?” “很简单,男子在饮宴方面,难免粗犷,若是找些女儿家前来服侍,定然要斯文不少,唯有如此清雅的环境,才能和宫廷舞蹈相得益彰,更显妙趣出来。” “找女儿家来服侍?”熊彪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听你这么说来,确实有几分情趣,不过……” 他揉了一把脸上的横肉,有些犯愁:“我们都是些风浪里谋生,刀口上舔血的苦哈哈,哪有功夫像那些达官贵人一样,豢养侍女来享受?” 话音刚落,一旁有人表示不赞同:“老大,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船上确实没侍女,可,却不代表没女人啊?” 熊彪眼睛一亮,看着那人:“你是说……船舱下面关着的那批货物?” “可不就是她们。”那人建议道,“正好这位姑娘说的我也心动,不如干脆找一批女子上来,服侍我等弟兄一番,一边吃喝,一边赏舞,岂不快活!” 这话引来一片叫好声。 “说的好,大伙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辈子估计也混不出什么名堂,难得欣赏一次宫廷舞蹈,自然要面面俱到,务求尽兴!” “难得碰上了,老子也想体会一下,那些权贵所谓的高雅享受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没错,反正女人都是现成的,只是让她们服侍一下,又不拿她怎样,也不算违反帮里的规矩……” 众人越说越亢奋,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熊彪,只希望他能快些点头。 生在这繁华俗世,万丈红尘,自古又有几人能抵挡奢华的诱惑? 更何况,是这么一群朝不保夕、亦商亦匪的存在? 就连熊彪也被说得意动,但一想到帮规,却又有些犯愁:“诸位兄弟,不是我不答应,虽然帮规没有这条说法,但,万一被舵主发现……” 他的担忧确实不无道理,可惜,此刻火已经点起来了,哪有那么容易熄灭。 本来不少人就对童贯的做法不爽,一听自家老大这么说,当即就有人表达不满: “舵主又如何,怕个毛,大不了大伙一起扛,反正我们又没玷污那些女人,他当舵主的,难道还真能和我们过不去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真要出事……” 童贯还是不太放心,话没说完,又有人劝道:“老大,放心吧,你没听这位姑娘说,舵主在招待贵客,我们就玩耍一会儿,不会被发现的。” “就是,那群女人,温顺的跟绵羊一样,我们十几个大老爷,难道还对付不了她们?能出得了什么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打消了熊彪的顾虑,当即一拍桌子:“好,既然诸位兄弟都这么说,我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去,一人一个,挑一批货上来,我们今天也学下船那些人,好好快活一回!” “老大英明,老大威武……” 大厅里一片轰然叫好,各种马屁滚滚而出。 熊彪红光满面,很是受用,这段时间听惯了属下的牢骚,他心里也是憋闷的慌,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找回了做老大的成就感。 事已至此,他干脆抛开所有顾忌,当即派出两个人,胁迫壮厨娘返回伙房,去准备各种好酒好菜。 俄顷,他吩咐众人回到位置,大马金刀坐好,看着还留在场中的赵文静,语气带着几分客气:“好了,一切都照着姑娘的安排,只是,尚不知道姑娘的名字?” “小女子姓赵。” 赵文静没有报出全名,不过熊彪也不在意。 在他心中,赵文静就是个为求保全,以艺娱人的舞女而已,完全无足轻重,之所以多问一句,完全是方便交流。 “原来是赵姑娘,不知这欣赏宫廷舞蹈,还有哪些讲究?若是有,还请一并讲出。” “这倒是没有了,不过,等下那些女子出来,能否给小女子一刻钟,单独调教一下?” 赵文静内心有些忐忑,她布局这么久,就是想找个机会,说服这些女子成了自己的助力。 这可是最关键的一步,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 果然,这个熊彪也没那么好糊弄,皱了皱眉,眼里浮现出警惕:“单独调教……你想干什么?” 赵文静脸色微僵,还好她早有对策,当即作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惶恐地道: “熊爷不要误会,小女子别无他意,小女子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大家能够尽兴。” “哦?你倒是说说看。” “熊爷你想啊,那些女子关押已旧,身上难免一股异味,就这么让她们前来服侍,岂不是大煞风景?” 赵文静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对方的反应:“还有就是,小女子估摸着她们多是普通人家出身,做饭洗衣可能擅长,这伺候人的细致活,可就未必会了,所以,自然要事先调教一下,顺便洗刷洗刷。” 熊彪盯着她看了几秒,摸着光头点点头:“不错,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总算过关了……赵文静长松口气,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一百个赞。 东海女侠,你真是机智的一笔! 正文 第527章 成败在此一举! 熊彪同意了赵文静的看法,特意问道:“这么说,你有办法让她们学会伺候人?” “好叫熊爷知道,小女子以前学习宫廷舞蹈的时候,也跟着那位娘子,学了一点宫里的调教之术。” 赵文静半真半假地道:“只要熊爷愿意给小女子一点时间,不说十成把握,至少有七八成能让她们,将各位大爷伺候得舒舒服服。” “赵姑娘说得对,不会伺候人的女人,弄来也没啥意思。” “没错,要享受就享受最好的,时间无所谓,大不了大家先吃喝等着就行……” 在场之人,不多赞同赵文静的说法,熊彪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没啥不妥,也便同意了。 “去两个人协助赵姑娘,只要不是下船,一切听她吩咐。” 就这样,赵文静带着熊彪指派的两名男子,重返关押少女的舱室。 “哟,怎么又回来了?” 看到赵文静去而复返,负责看守的那名小头目,一边抠脚,一边戏谑地道:“不会是失火烧了伙房吧?” “小女子是来替熊爷办事的。” 赵文静不想理会他,应付地回了一句。 “熊爷?你为老大办事?”小头目吃了一惊,忽又嗤笑起来,“不会吧,就你这样貌平平的丫头,难道还能把老大给迷住?” 混蛋,我怎么就是样貌平平了……赵文静最受不了这种挑衅,看了眼身后的两人,伸手一指小头目:“让他去打些水来,好给这些姑娘清洗。” 那小头目见她这样,反而乐了:“哈哈,不是吧,你一个阶下囚,还能命令我们的人……” 话还没说完,从赵文静走出一名男子,看着小头目道:“行了,耗子,人赵姑娘叫你打水呢,快去吧!” 叫作耗子的小头目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道:“不是,你叫我听她的去打水?” “快去吧,这是老大的吩咐,现在,你我都得听她的。”另一个人掏着耳朵站出来。 “真是老大的命令啊!” 耗子小头目一脸日了狗的表情,片刻后,竟堆起一副讨好的嘴脸,面对赵文静,伸手抽了自己两巴掌: “姑娘真是好手段,刚才那些话,都是在下胡说八道,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赵文静才懒得和他一般见识,淡淡吐出一个字:“水。” “水?明白明白,我这就去打水,这就去,呵呵。” 耗子小头目显然误会了赵文静的处境,还以为她被熊彪看上来,当即叫上另外两名看守,一起出去打水。 这三人做事的效率还不错。 没过多久,脸盆、毛巾、皂角,还有几木桶的清水全都被搬了进来。 “麻烦几位回避一下。” 听到赵文静这么说,耗子小头目有些犹豫:“这……这不妥吧?” 赵文静没说话,而是看着随行的两名男子,其中一人耸了耸肩,上前勾住小头目的肩膀:“走吧,出去一起等着,就这一个出口,你还怕你跑了?” 很快,昏暗的舱室之中,就只剩下赵文静一人。 当然,还有对面栅栏里,几十名齐齐盯着她,既惊恐又诧异的少女们。 长久不见天日的关押,以及恶劣的环境,让她们菜色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麻木。 “畜生,我一定不会让你们有好下场!” 赵文静低低骂了一句,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悯,唯有这时,她才敢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她没有直接上去和这些女子交流,而是沿着梯子,蹑手蹑脚靠近出口。 她先是隔着门听了一会儿动静,确定没人偷听,这才将其反锁,重新回到栅栏前。 “你们是不是很好奇,同样是被抓来的,为何我的待遇却和你们截然不同?” 时间紧迫,赵文静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瞬间引来一些人好奇的注目。 这些少女都被捆住双手,嘴里还被塞了布团,根本无法说话。 但,她们频频的点头,却暴露出想要知道实情的真实想法。 毕竟,谁也不想永远被关押在这种鬼地方。 还好,至少不是完全麻木,有这个想法,就有逃脱的希望……赵文静看了眼另外一些没反应的女子,尽管显出真诚: “你们不用怕,我和他们并不是一伙的,接下来,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想要离开这里吗?” 就像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大石头,这话立刻在牢笼里引发一场风暴。 “呜呜呜……” 那些原本只是好奇的少女,无不用力点头,嘴里发出求助的呜呜声,仿佛溺水之人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反应十分强烈。 而先前没反应的那些人,也仿佛被惊醒,不少人冲到栅栏边上,一边点头恳求,一边默默流泪。 她们面色苍白,憔悴瘦弱,浑身脏兮兮,不少人甚至蓬头垢面,各种凄惨无助的样子,让赵文静鼻子阵阵发酸。 也更加坚定了她,要将这些苦命女子救下来的想法。 “很好,既然都想开这里,那就安静听我说……” 赵文静将那些反应最激烈的少女,一一记下,这些都是重点挑选对象。 只有这些逃生欲望强烈的人,才可能不计一时得失,完美配合她完成此次的计划。 “你、你、还有你……全都出来,我这里有个想法,需要你们配合,嗯,若是能有一点奉献精神就更好了……” 赵文静从墙上取下牢笼的钥匙,亲自挑选了十几名少女出来,又晓之以理,让其他人继续留在牢里等待时机。 为了不露出破绽,赵文静只和这些被挑选的女子,小声交代了自己的计划。 “记住,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拼命灌醉他们,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哪怕是牺牲色相,也必须完成任务,最起码,也要灌醉一半,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设法逃离这里……” “放心吧,姑娘,只要能逃出去,我们姐妹哪怕豁出命也是愿意的……” 众女纷纷吐露心声,只要能逃出这个地狱般可怕的地方,她们愿意付出一切。 区区一点色相,自然是不在话下。 “很好,就是委屈各位姐姐了,我这就教你们一些宫廷礼节,等下出去,让他们好好享受享受!” 昏暗的舱室内,赵文静的眸子亮如寒星,仿佛能穿透甲板,看到远方的京城。 成败在此一举,能不能平安回去见到王安那个可恶的家伙,就看这场表演了…… 正文 第528章 小爷来了! 五月,正是万物蓬勃生长的时候。 塞上莺飞,江南草长,无论动物还是植物,都会在这个最宜人的季节里,疯狂进行繁殖。 距离京城不远的清河沿岸,往年被称作城郊一景的十里芦花,本该是风景最盛的时刻。 然而此刻,两岸却是光秃秃一片,就跟狗啃过似的。 别说是随风摇曳的雪白芦花,就连芦苇叶子也见不到几片,全都被人为地割得干干净净,大部分只剩下裸露的褐色泥土。 以至于,王安一行搜寻到这里时,也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乖乖,到底谁这么奇葩,这简直是把清河从一个秀丽的大姑娘,硬给削发为尼,整成了灭绝师太啊!” 王安手勒缰绳,骑在一匹枣红骏马上,身旁拱卫着太子卫,后面还跟着从徐忠年那借来的衙差。 人如虎,马如龙,几百人浩浩荡荡沿河而下,令得无数路人侧目,不敢靠近。 “来人止步!” 就在王安因为清河两岸芦苇被割,可能会丢失线索发愁时,前方二十余骑纵马而来,看样子,好像是朝廷的人马。 王安和凌墨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疑惑。 这二十余骑,一看就是正规军,怎么会出现在清河这种地方? 对方很快接近,为首一名将领模样的男子,勒住缰绳,目光扫了一圈,冲身穿武将服的凌墨云抱拳: “敢问兄弟是哪位将军麾下,是否是前来交接的?” “交接?” 不等凌墨云没说话,便听王安问道:“什么交接?” “就是换防,交接者需沿着清河一侧,上下巡游,防止宵小之辈接近,以免坏了天家的大事,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将领见问话的是一个少年,不由有些轻慢。 王安没和此人计较,毕竟他出门穿的是便服,对面认不出来也正常。 略作思量,王安便明白过来,又问道:“可是昌王回来了,要走水道,才命你们割掉两岸芦苇,以方便那些不能靠近的百姓,可以远处瞻仰?” “呵呵,你倒是挺聪明,不错,这些芦苇,确实因为昌王殿下回归割掉的,一方面方便百姓瞻仰到殿下的风采,另一方,也是不给贼人藏身偷袭之所。” 那将领笑了笑,颇为倨傲的样子:“不过,这种事,都是那些河工杂役在做,还轮不到我们金吾卫。” 王安神色微动:“你们是金吾卫的人马?” “当然,昌王殿下回归,为了确保清河水道安全,朝廷特意调派我等金吾卫,负责巡防两岸……” 那将领说到这,皱了皱眉,忽然审视起王安和凌墨云来:“你们不是我们金吾卫的人,那来此干嘛……算了,既然你们不是来交接的,我还和你们废什么口水,走了走了。” 他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就要招呼众人撤退,忽又想到什么,回头说道: “别说我没警告你们,既然你们不是来护卫昌王殿下回京的,就别再往前方走了,免得暴露了我军的部署!” 因为王安不想引人注意,所以太子卫全都作普通士卒打扮,导致此人没能认出来,全程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待这这些金吾卫离开之后,凌墨云却犯了难,皱眉来到王安跟前: “殿下,末将也听说昌王会在今日午后回归,这里沿岸被清理得这么干净,末将真担心,老黄他们留下的信号也跟着消失……” “消失就消失吧,又不是没了方向。” 王安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凌墨云耳中,却觉得莫名其妙:“殿下此话何意?若信号真的消失了,难道我们还能找到郡主他们?” “这里肯定找不到。” 马背上的王安坐直身体,抬头望着西南方向,相隔几里之外,那里也有一条大河,正是一清二白中的白河:“可若是往那边去的话,没准还有希望。” 凌墨云也不是傻子,一点就透:“殿下是说,我们该往白河那边去搜索?” “没错。” 王安收回目光,又看一眼远去的金吾卫:“其实一开始,我们的搜索方向可能就错了。” “何以见得?” “你想啊,朝廷虽是今天迎接昌王回归,但,做准备的时间,肯定要提前几天。” 王安指着清河光秃秃的沿岸:“比如这里的十里芦花,虽说有夸大的成分,其实并没有那么长,但想要清理干净,最起码也要两三天吧。” 凌墨云点了点头,静待下文。 “这只是一方面,另外,为了确保今日水道通畅,至少在昨天之后,清河就应该已经被朝廷封航了。” 王安顿了顿,提点道:“既然老黄他们暗示要走水道,那你说,这些被封航的船只,现在都去了哪里?” “当然是白河!” 凌墨云几乎是脱口而出,后知后觉的他忍不住抚掌叹道:“对啊,朝廷为了迎接昌王,肯定要提前封航,那些需要来往的船只,只能暂时借道白河。 如此说来,老黄他们逃脱的路线,其实不是清河,而应该是白河!” 他说完之后,抬头略带震惊地看着王安。 这位太子殿下竟给他一种,越来越深不可测的感觉。 定了定神,凌墨云随后请示道:“那殿下,我们现在就立刻前往白河?” “你说呢?”王安反问。 答案不问可知,凌墨云点点头,勒住缰绳,一边拨转马头,一边发布命令:“全体转向,向东南方的白河方向进发搜索。” 话音刚落,一名由徐忠年指派,跟随王安一起行动的刑部官员,匆匆拨马过来: “太子殿下,这样不太好吧,那些金吾卫说了,不能再过去,要不我们绕点路?” 清河再往前大约十里,会出现一条运河,和相隔几里的白河相连,若是往那边搜寻,势必要经过金吾卫的防区。 作为负责京城大部分治安的军队,金吾卫向来比较特殊,许多皇亲国戚的子弟,也喜欢在里面镀金。 其权势之大,可想而知,哪怕是刑部的官员,如无必要,也不想招惹麻烦。 可惜,王安仿佛没听见一般,轻轻拨马而出,转头望着太子卫:“你们会怕金吾卫吗?” “不怕!” 众人异口同声,开玩笑,堂堂太子卫率,会怕一个金吾卫。 “这位大人都听到了?”王安会有看着那名官员,声音玩味,“连他们都不怕,本宫这个京城第一纨绔,会怕吗?” 说完轻叱一声,双腿一夹马腹,当先绝尘而去。 赵文静,你给我等着,小爷找你算账来了! 正文 第529章 再起冲突! 太子殿下一马当先,其他人还能怎么办,自然只能跟在屁股后面一起出发。 “殿下!太子殿下……” 那刑部官员大惊失色,连叫几声,王安都不回头,只能自认晦气,打马追了上去。 一群人看似浩浩荡荡,实则前进的速度并不快。 太子卫率长年驻守东宫,本身马就稀缺,加上从刑部借来的,总共也才十余匹,都被王安和他的心腹骑了,剩下的人就只能跑步前进。 于是,不可避免的,这支队伍很快就被金吾卫的人发现了。 “将军,不好了,一伙不明身份的军队闯进了我们的防区……” 某处长满青草的河滩上,一名将领正在喂马修整,听到有人报信,下意识抬头看向传令兵,目光凌厉:“你说什么?” 这时,身旁一名亲卫提醒道:“将军,会不会是刚才那支队伍?” 如果此刻王安在此,就会发现,无论是这名将军,还是他身边的亲卫,正是刚才照过面的那群人。 “你说那群杂兵?好像里面还混着一些衙役,鬼鬼祟祟,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没等将领说话,又一名亲卫开口,话里话外,都没把王安他们太当回事。 “管他们是干什么的,本将军已经警告过他们,竟然还敢过来,那就别怪我不给面子!” 那将领听完两人的对话,鞠了一捧水,简单洗了把脸,随后翻身上马,沉声道: “刚才我看他们人多,才隐忍不发,左右,叫上兄弟,一起去会会他们。” 既然是负责巡逻河岸,他们自然不可能只有二十多人。 随着将领一声令下,很快便又集结了一倍人马,总共六十多人,全都骑着马,尽管不是专业骑兵,但看起来也是足够唬人。 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哪怕这样一小股骑兵,也绝对足以让两三百人的步兵胆寒。 这就是骑兵的威慑力。 不过,这将军倒也不是真要去砍人,同是大炎军人,再给他十个胆子也做不出来。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是过去“友好交流”一番,找回面子,顺带借故扣几个人。 也好在上面的大人们面前,刷刷存在感,让他们知道,自己可是一直在尽忠职守。 毕竟大多数时间,得不到赏识的忠诚,都是一文不值。 试问,谁又愿意做一个没有价值的老实人? 当然,若是还能借此敲上一笔,这又是另一种价值的体现,那便更是极好的。 一支两百多人的队伍,想要在狭窄的防区里隐藏踪迹,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王安他们的行动,全程暴露在金吾卫士兵的监视之下。 所以,以那将领为首的六十余骑,很快就堵住了他们。 “果然又是你们。” 那将领控制着胯下骏马踱步而出,表情严厉地扫了一圈,最后注视着王安,语气威严:“我记得本将军好像告诉过你们,这里是防区,禁止入内,难道你们都听不见?” “听见了。”王安并不想隐瞒,淡淡开口。 “既然听见了,为何还不遵守?” “说不说在你,听不听在我。” “哼!少来,本将军不吃这套,识趣的,立刻报出你们的卫所和来历,不然,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将你们统统抓起来。” 那将领自从到这以后,一直居高临下,根本没把王安和凌墨云放在眼里。 “报来历就免了,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哪怕到了这个地步,王安依旧不想暴露身份,主要还是怕事情传出去,最后被人发现真相,影响到赵文静的声誉。 “放屁,你都不说,又怎么知道我不想知道?” 那将领不爽王安说话的口气,骂了一句,越发咄咄逼人,后者不禁皱起眉来: “我赶时间,不想和你争论这些,也没空给你解释,总之,这里我们是一定要过去的,不过你放心,没人会泄露你们在这的布防情况。” “你说没人泄露就没人泄露?本将军凭什么相信你?难道就凭你那毛都没长齐的一张嘴?” 那将军一脸不屑和嘲讽,引来身旁阵阵哄笑。 凌墨云面色沉凝,对方一再侮辱王安,让他有些忍无可忍,不由呵斥道: “放肆!我们少爷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倒是你们,别以为是金吾卫,就可以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那将领挑衅地看着凌墨云,装出很不理解的样子,“什么是胡作非为,是不是……这样!” 他戏谑的笑容忽然消失,眼冒凶光,右手举起马鞭,狠狠朝着凌墨云的脸上抽去。 唰! 一声破空的锐响,光听这声音,凌墨云若是被抽中,怕是当场就要皮开肉绽。 可惜,对方低估了凌墨云的实力。 尽管凌墨云身穿普通的将军甲袍,但,他这个将军的实力,可一点也不普通,至少超过普通将军一大截。 眼看那将领的马鞭就要落下,电光火石之间,凌墨云眼睛眨也不眨,果断出手。 也没见他如何动作,便将马鞭一把抓在手里,差点惊掉那将领的下巴。 这还没完,凌墨云接住马鞭以后,似乎有意想要教训对方。 只见他用力一扯,再一送,那将军就像提线木偶一样,先是身体前倾,接着后仰,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在一片惊叫中从马背上摔下来,完美再现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这招尽管伤害不大,但侮辱性却是极强。 刚交手就吃这么大个闷亏,那将军自然不服气,气得他面色铁青,飞快爬起来,指着王安他们怒道: “这群人无视警告,闯入我金吾卫防区,本将军怀疑他们勾结外敌,企图伏击昌王一行,统统给我拿下!” 身后六十余骑轰然应诺,盯着王安他们,纷纷手按佩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无论是下令的那名将军,还是这些手按佩刀的金吾卫士兵,此刻仿佛全都化作了凝固的雕像,目瞪口呆,一动不动。 倒不是他们不愿意动,而是,根本就不敢动。 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全都来自凌墨云手中,那块被高高举起,金光闪耀的腰牌。 奉天承诏,太子卫率! 这八个赤金大字,几乎亮瞎这群金吾卫的狗眼。 有这玩意在此,王安的身份几乎呼之欲出,试问,谁还敢不要命地阻拦? 正文 第530章 抢马! 本来只想在大人物面前刷一波存在感,结果一上来就踢到铁板,碰成了内伤。 最要命的,对面那少年,极有可能还是大人物中的大人物。 这波投机让高合欲哭无泪,心里直呼伤不起,这才想起,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 他抬头,无语问苍天,天边分明飘着凶星高照,不宜出门八个大字。 “冤枉啊!” 高惨呼叫一声,飞快翻身下马,半跪在地,对着王安抱拳请罪:“卑将金吾卫郎将高合,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殿下?!” 身后跟随而来的骑兵,顿时火烧屁股一样,纷纷下马,哗啦啦跪了一地。 一个个低眉顺眼,连头也不敢抬。 “你倒是还有点眼力。”凌墨云看了他一眼,收起腰牌,转身向王安请示,“殿下,如何处置?” “哎……还能如何,不知者无罪,谁叫我们出门不打旗号呢。” 不想暴露也暴露了,王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让高合等人暗自松了口气。 都说这位当朝太子,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如今看来,还是很好说话的嘛。 高合立刻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多谢殿下宽宏大量,既然殿下赦免我等,卑将这就带人离开,绝不再打扰殿下的大事。” “嗯。” 王安皱了皱眉,居高临下看着他:“本宫什么时候赦免你们了?” 高合面色一僵,良久才扯动嘴角,委屈地道:“不是,殿下,你刚才明明……明明说不知者无罪……” “是啊,可你们现在知道了本宫的身份,那不就有罪了吗。” 王安天经地义的口气,让高合脸上横肉一阵抽搐,心里更是欲哭无泪。 尼玛,这样也行?! 怪不得号称京城第一纨绔,这就是欲加之罪啊! “殿下,卑将等人固然有错,但,也是在履行指责,还请殿下看在我等尽忠职守的份上,高抬贵手……” 高合区区一个五品郎将,哪惹得起一朝太子,只能硬着头皮求情,话没说完,就被王安打断: “你在教本宫做事?” 高合一听王安口气不对,慌忙俯首,忐忑地道:“卑将不敢,卑将只是就事论事……” “好一个就事论事,倒像是本宫无理取闹似的,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还问,没错,老子就是这个意思……高合自然不敢将真实想法讲出来,只能继续装孙子:“殿下误会了,卑将怎么敢有这个想法。” “你有没有,本宫又怎么会知道。” 王安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话锋一转:“高将军是吧,本宫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只见他沉吟片刻,给出一个解决方案:“这样吧,原本本宫应该重罚你等,不过本宫要事在身,没空和你们继续耽搁,就随便找你们要点赔偿就好了。” “赔偿?可以,殿下要多少?” 高合心中窃喜,他们这些当兵的,干的是刀口舔血的营生,有今天没明天。 所以,每月只要一发粮饷,大部分人都会拿去吃喝嫖赌,平日里身上最多剩三瓜两枣,便是被太子搜刮了去,也没多大损失。 难不成,还能把大伙卖了? 然而…… “你好像误会了,本宫说的可不是钱。” 听到王安这么说,已经准备取钱袋的高合愣了下,讷讷道:“那,殿下想要什么赔偿?” 王安微微一笑,指着他们身后六十余匹战马:“本宫看你们这些马倒是不错,一个个膘肥体壮,想来平时缺乏锻炼,正好交给我们帮你们训练一下。” “什么?”高合脸色黑如锅底,如果说话的人不是王安,他都想一拳招呼过去,“不行啊,太子殿下,这些马是上面配给,卑将无法做主,再说……” 他嘴皮蠕动了一下,壮起胆子道:“我们还要借这些马巡逻河岸,万一昌王回归时,防守缺漏,被宵小之辈,卑将万死难辞其咎……” “不会的!” 王安摆手打断他,自信满满地道:“本宫那位大皇兄,据说治军甚严,武略出众,别说京畿地界,广泰祥和,便是真有宵小之辈偷袭,也只不过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么定了,还是说,你想本宫把你们统统抓起来,移交刑部?” 王安目光凌厉,朝身旁那名刑部官员指了指:“正巧,本宫今日出门就带着刑部的人。” 那名被指着的刑部老头,很配合地拨马上前一步,朝高合拱了拱手:“殿下说的没错,在下忝为刑部员外郎,还请高将军三思。” 高合一颗心瞬沉到谷底,面色凝重,双鬓很快浸出一层冷汗。 尼玛,不仅是太子,连刑部也出马,如此滔天权势,试问又有谁能抵挡? 他本就已经萌生退意,这下更是连一群属下也不安地骚动起来。 事已至此,高合也只能认命。 只是,一想到上官向自己追要战马,他的胸口就痛得厉害。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殿下,卑将愿意交出马屁。” 说这话时,高合心里在滴血,得到王安首肯后,踉跄起身,再不发一言,带着一群手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好了,别看了,谁会骑马,自己前去挑一匹,继续出发!” 王安望向白河的方向,碧空般澄澈的眸子,隐隐浮现一丝忧虑,也不知道赵文静此刻怎样了? 还好,有人雪中送炭,白送六十余匹战马,倒是能大大加快队伍的行进速度。 为了提高效率,王安将队伍重新分成两拨,会骑马的太子卫单独组成一队,利用机动性打头搜寻。 剩下的刑部衙差,则从后面追赶,沿途二次搜寻,看能不看发现蛛丝马迹。 马蹄碾过青草,碧空之下,溅起漫天细碎的草叶和沙尘。 包括王安在内,八十余骑如风卷残云一般,朝着白河下游迅速挺近,很快就变成一群小黑点。 于此同时,赵文静的逃脱大计,也正式上演…… 正文 第531章 灌醉群匪!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啊,造作啊……” 靡靡之音,从船上的大厅里不断飘出。 辰时阳光照耀的渡口,空气越发燥热起来。 就连赵文静也没想到,这群被绑的女子里,竟有人曾跟随落魄的老父亲,在勾栏里唱曲营生。 这真是再好不过。 单是跳舞,多少还是乏味了一些。 若是再有歌曲伴奏,酣歌醉舞,还不把这群没见过世面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而结果也如赵文静料想的一样。 这名唱曲的少女可谓经验丰富,功力深厚。 纵然缺乏丝竹管弦助兴,单凭妖娆勾人的音调,就足以让在场的男人浮想联翩。 不少人只觉口舌燥热,下意识便多喝了几杯。 这还不算,更绝的是赵文静的舞蹈。 别看这位少女郡主平时大大咧咧,给人一种粗俗刁蛮的感觉,其实从小就接受过各种宫廷礼仪的培养。 对于宫廷舞蹈,自然也是极为精通。 平日靠着这一招,赵文静可没少讨皇后娘娘的欢心。 便见这名精灵般的少女立于场中,跟随着曲调,娇俏玲珑的身躯轻轻扭动,柳腰款摆,藕臂舒展,纤纤十指绽如莲花,风姿曼妙之极。 她就像一条柔弱无骨的美女蛇,时而折腰,时而旋转,时而扭胯…… 明明看起来平平的样貌,单薄的身子,却展露出万种风情,如芙蓉出水,千娇百媚,欲说还休。 “好!跳的好……” “这就是宫廷舞蹈吗,也太好看了吧。” 十几名男人,望着舞动的赵文静,惊艳之余,更是被勾起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忍不住直咽口水。 “可惜!实在可惜,她要是再长得好看一点,有没有胸也无所谓……” 熊彪手掌轻拍着桌面,连叫可惜。 他原本对赵文静是不屑一顾的,此刻竟生出一种迷恋的感觉。 若是这女子再稍微长得好看一点,他就算不顾一切,也要换来对方投怀送抱。 “明明舞跳得这么好,为何样貌却那般黧黑,哎……” 熊彪不觉有些郁闷,他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喝高了,才会有这种真情流露的时候。 一旁伺候的女子察言观色,立刻俯下纤腰,殷勤地给熊彪碗里再次添满酒,娇滴滴地劝道: “熊爷何必叹息,天下女子千千万万,总能遇到最好的,且喝了这碗忘忧酒……啊!” 女子忽然轻呼一声,竟被熊彪一把扯入怀中,俏脸上瞬间浮现出慌乱:“熊爷,不可……” “放心,爷知道规矩。” 熊彪一边喷着酒气,一边游动着大手,脸色发红,口中嘿嘿有声,“小乖乖,我觉得你就很不错,别动,爷就过过手瘾,嘿嘿。” 女子眼底闪过一丝屈辱,总算没忘记赵文静的吩咐,强忍着不适,将酒碗端起来: “多谢熊爷怜惜,奴家敬重熊爷这样的英雄,无以为报,且请喝了这碗酒。” “好!爷就喜欢你这种女人,哈哈。” 熊彪在女子胸口揉了一把,接过酒碗,豪迈地一饮而尽,随后哈哈一笑,砰地将碗放在桌上:“痛快!来,再给爷满上。” 于此同时,其余十几人也开始喝上了头。 “大爷好酒量!大爷真英雄!大爷再来……这是小女子的心意,还请大爷不要推迟……” 为了劝酒,这些才脱困的女子使出浑身解数,有人甚至扯下衣襟,只为换来对方的亲近。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她们的努力下,这些人几乎来者不拒。 才一刻钟,熊彪等人便一个个红光满面,目光迷茫,偏偏倒倒。 即便如此,这些女子依旧不敢松懈,又灌了这些人一会儿,直到熊彪发话不能再喝,才最终停止。 而此刻,除了他和寥寥两三人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趴在面前的桌子上。 桌子上杯盘翻到,酒污横流,整个大厅都充斥着刺鼻的酒气。 熊彪此刻已经放开那名女子,袒露着上半身,露出胸毛浓密的胸口,斜靠在椅子上,醉眼惺忪地打量着大厅里的情况。 “呵呵,你们这群妖精,还,嗝……还真够劲,可惜只能摸,不能,不能……嗝……” 他接连打了几个酒嗝,半天才缓过来,用手扇了扇风,醉态尽显:“好了,今天饮宴已经尽兴,往后你们只要也这般服侍我们,熊爷我保……保证你们平安……来人啊!” 随着他一声令下,门口走进来两名持刀大汉。 这是熊彪预防赵文静她们中途逃走,事先安排的守门人,尽管只有两人,但在他看来,已经足以震慑这群女子。 “老大,什么事?” 一名大汉问话时,四下扫了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似乎对没能参加这场宴席有些怨念。 熊彪此刻全身发红,一边搓着胸口,一边醉醺醺道:“这些女人服侍完了,还不错,把她们重新押回去,记住,别太粗鲁……呼噜……” 说着说着,竟打起呼噜来,似乎快要睡着一般。 “妈的,你们吃香喝辣,看舞听曲,还让老子们来给你们善后!” 那大汉小声嘀咕了一句,和一名大汉对视一眼,没敢违背熊彪的命令,扫了眼赵文静等人,用刀指着大门口,呵斥道: “走吧,都跟老子重新回去,快!” 一群女子没动弹,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统一看向赵文静。 赵文静对她们微微颔首,似乎在说先顺从听话,等经过一张桌子旁边时,顺手上取来两小坛酒。 “大爷,别这么大火气嘛。” 走出大门之后,赵文静自来熟地走到两名大汉面前,献上两坛酒,笑靥如花:“这是奴家一点心意,给两位大爷消消火。” “咦?” 两人一看是酒,两张死人脸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立刻抢到手中,嘿嘿笑道: “还是姑娘有心,这才对,哪能光他们吃喝,我们两兄弟却只外面喝风。” 二人刚才守在门口,被那肉味酒香馋的不行,哪还按捺得住,撕开酒封,抱起来咕嘟咕嘟就是一顿豪饮。 这一下放松警惕,却不知赵文静已经绕到他们身后。 武艺在身的少女郡主,忽然凌空跳起,对着两人的后脑勺全力拍出两掌。 啪啪…… 酒坛和长刀尽皆掉落,碎裂一地瓷片。 两名大汉连反抗都没有,便推金山倒玉柱般地轰然倒下。 赵文静的小伙伴们全都惊呆了…… 正文 第532章 东海女侠,岂是浪得虚名? “别愣着,我乃东海女侠,自小练武,特意前来搭救你们的。” 解决掉两名看守,赵文静压力大减,终于可以自豪地报出自己的名号。 “原来妹妹竟是女侠客,可是,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你虽然打晕这两人,我们还是没法逃走啊!” 不少人紧张地白河对岸看去,她们并不觉得,解决掉熊彪这些人,就能顺利溜下船。 “是啊,这下闯乐大祸,万一被他们发现,我们大家可就惨了……” 面对忧心忡忡的众女,赵文静却异常镇定,挺了挺胸口,漆黑的大眼珠轻轻转动: “诸位姐姐放心,我有办法让大家安全逃走,你们听我说……” 话还没说完,大厅里忽然传出几个醉醺醺的声音。 “咦,刚才是什么声音,外面出什么事了?” “门外有人吗,进来说话。” “你们在干什么?” 众女瞬间脸色大变:“不好!他们要醒了,怎么办?” 没人回答,就在她们一片混乱的时候,却见赵文静从袖子里掏出两根竹筒状的东西,正是黄束交给她防身的“臭鼬毒气弹”。 “大家一起帮忙,把门顶住!” 她回头吩咐一句,用火折点燃两根毒气弹,拉开门,飞快扔进去,随后将门关上,召集众女一起顶住。 “他妈的什么东西,好大的烟,臭死老子了,要无法呼吸了!” “快!快出去,这里不能再呆……” 几个呼吸后,大厅里响起熊彪几人的惊叫,紧接着,从大门背后传来一股推力,似乎有人想将门推开。 然而,赵文静等人正顶在外面,哪是那么容易推开的。 里面的人试了几下,似乎越发焦急,将门拍得咚咚响,不断有骂声传出:“妈的,谁顶住门……咳咳,快让我们出去,快……咳咳……不然弄死你们!” “别怕,他们很快就要坚持不住,顶住,一定别放他们出来!” 在赵文静的指挥下,这些弱女子尽管吓得脸色发白,还是咬牙拼命坚持。 事已至此,她们已经没有退路。 虽说一个人力气不大,但十几个人叠在一起,力量仍旧不可小觑。 大厅里醒来的人本来就没几个,僵持了一阵,没办法推开,最后竟改用刀劈。 可惜,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练家子,武力有限,连续数刀也没能劈开房门。 此消彼长,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弱,最终变得毫无动静。 “女侠妹妹,他们是不是不行了?”有人惊疑不定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我也是第一次用。”赵文静不太确定,“保险起见,我们再坚持一会儿,顺便,我交代一下逃脱的办法……” 出乎所有人意料,赵文静逃脱的办法竟是走水路。 “反正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一会儿我再去解决掉舱室里的看守,放出更多姐妹,把能把这艘船抢下来!” 赵文静并不把舱室那三名看守放在眼里,笃定自己的计划可以成功。 “可是,女侠妹妹,这船这么大,我们这些弱女子哪会开动这个?” 有人发现了最关键的问题。 “呵呵,没关系,你们不会,我会啊。” 赵文静指了指自己,咧嘴轻轻一笑,尖俏的脸蛋在阳光下反射着自信的光芒。 开玩笑,她赵文静是谁,大炎唯一舰队之主,东海郡王赵登的女子。 从小在海边长大,坐船出海的次数,堪比王安出宫游玩。 对于操船弄帆,赵文静可谓熟稔在胸,称得上是半个航海专家。 要开动这么大一艘舰船,对于别人可能是天方夜谭,对她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就这么说定了,你们进去把那些坏人绑起来,我去舱室下面救人,之后你们只管听我的安排即可……” 赵文静的话,让这些女子终于看到了逃脱的希望,无不面露激动,点头应允。 赵文静也有些得意,没想到,自己不务正业从海上学来的本事,竟也有发挥作用的一天。 “我,东海女侠赵文静,岂是浪得虚名之辈,嘿嘿。”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赵文静带头小心翼翼打开房门,一股浓烈的臭味混着烟雾钻出来,差点没把众人熏死,不少人都被呛得连连咳嗽,连眼泪都出来了。 赵文静慌忙屏住呼吸,心里却松了口气。 仅仅一丝毒气就这么厉害,连自己都承受不住,里面的人想不完蛋都难啊。 等毒气散去一部分,大门彻底打开,不出意外的一幕展现在众女面前。 门口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个个面色扭曲,嘴巴大张,仿佛带着一层窒息的痛苦面具。 再往里面,也是一样,包括熊彪在内,全部歇菜,就像死狗一般一动不动。 “这毒气弹这么厉害吗……” 赵文静小嘴微张,眨了眨宝石般的大眼睛,顺手捡起一柄长刀,退出房门,转身留下一句话:“接下来交给你们了,我去去就回。” “小心。” 身后传来众女的声音,赵文静胸有成竹地挑起唇角:“放心吧,我可是东海女侠。” 一抬头,发现前方站着壮厨娘。 那壮厨娘看她手里拎着长刀,吓得变了脸色,战战兢兢道:“你……你个丫头片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她又看到门外晕倒的两名大汉,神色越发惊恐:“你难道杀人啦?!” “呵呵,是哦,既然被你看到了,那就别怪我了。” 赵文静露出一个让壮厨娘毛骨悚然的笑容,横刀一扫,一丝凉意飞快掠过后者的脖子。 “啊,我死了!!!” 壮厨娘骇然欲绝,还以为被抹了脖子,眼睛一闭,直接瘫倒下去。 “真不禁吓。” 赵文静用手指刮了刮刀背,看着吓晕过去的壮厨娘,不再理会,这里自有众女收拾。 她深吸口气,迈开步子,朝着通往舱室的房间走去,瘦削的身躯,却有一种坚毅果敢的味道…… 正文 第533章 生死逃亡! “扬帆!起锚……对,拉动那边的缆绳,调整好风向,我来掌舵,通知桨室内的姐姐们,可以划桨了,用力一点……” 赵文静站在甲板后方,一边扳动船舵,一边发号施令。 在解救出舱室的其余女子后,赵文静一下有了四十多个帮手,用来操纵大船,绰绰有余。 至于解救的经过,倒是没什么精彩的地方。 不过是赵文静假借熊彪的命令,将那三名看守依次叫出来,各个击破。 此刻已经是巳时,也就是早上九点以后。 赵文静估计童贯那边,招待苗四他们也快结束,没敢耽搁,全力动员起这帮女子。 在众人的合力下,原本并排停靠在渡口边上的三艘大船,其中一艘缓缓调转船头,朝着白河上游驶去。 这么大的目标,一旦离开渡口,根本就隐瞒不住。 大船才驶出不过百米,就被岸边负责望风的海鲨帮小队发现。 “怎么回事,舵主不是说这两天风声紧,不准开船的吗?” 小队队长百思不得其解,手搭凉棚,上前仔细一看,才发现掌舵的竟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不好!” 他瞬间变了脸色,海鲨帮里是没女帮众的,不用说,这一定是那些被关押的女人在逃跑。 来不及思考对方为何会逃脱,小队长立刻拉住一名手下,飞快命令道:“快,去通知舵主,就说船被抢了,快!” 等那人一离开,他带上仅有的几名手下,一起冲出芦苇丛,一起向大船追去,边跑边挥舞长刀大喊: “停下!你们这群臭娘们,快把船停下,不然等下我们的人追到你们,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快给老子停下……” 几人所在的河岸,距离大船不到二十米,这些威胁,自然被船上的女子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还没来得及庆祝逃出生天,一下子又陷入了恐慌之中。 赵文静身边,负责帮她传令的几名女子,面色焦急地看向她这个主心骨: “女侠妹妹,他们追来,我们该怎么办?” “怕什么!他们追,我们跑就是,都是一样的船,想追上我们,哪有那么容易?” 赵文静才不在乎这些恐吓,一边校对着航向,一边安慰道:“放心吧,这里距离京城并不远,只要我们能坚持住半个时辰,他们应该就不敢追击了。” 尽管这样说,为了稳住人心,她还是让人传令下去,让舱室那些负责划桨的女子再加把力。 眼看大船非但没有停下,似乎还跑得更快了,气得岸边的海鲨帮众哇哇跳脚。 “他妈的,这可是我们分舵仅有的三艘虎级大船啊,这群天杀的臭娘们!” 小队队长正心疼的时候,一名帮众指着下游的渡口,面露惊喜:“老大,你别急,看那边,舵主他们似乎已经开始出动了。” 小队队长循声望去,果然看到另外两艘大船,也依次驶出渡口,朝着上游迅速追来。 他的脸色稍霁,松了口气:“太好了,幸亏我们发现的早,舵主反应也及时,应该能够追上那些女人。” “呵呵,老大,你就放心吧,那艘船是一群女人在划动,这些天,她们连饭都吃不饱,哪比得上我们那些身强力壮的弟兄。” 身旁一名手下望着上游的大船,不屑地撇撇嘴:“我看以她们这个速度,不出两刻钟,便会累得够呛,铁定跑不了的。” “说的也是……” 这小队队长也是个老水手了,脑子稍微一转,便看懂了里面的门道。 “最多三刻钟,她们应该就会被拦截下来。” 话音刚落,从河面中间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这次干的不错,回去好好守着。” 小队队长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才发现是童贯在对他说话。 后方两艘追击的大船,不知不觉已经行驶到他们眼前。 最前方的一艘船的甲板上,童贯负手而立,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回过头去,目视前方,别有一股枭雄的威严。 在他身边,同样站着一名气势不凡的男子,正是有求而来的苗四。 两人后方两米之外,则站着黄束、杨宝、魏豹、老六和海鲨帮的一群干事。 “怎么回事?” 苗四迎风而立,望着前方逃窜的大船,感到不可思议:“以贵帮的实力,怎么会让一群女子逃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百密总有一疏,我海鲨帮过往,偶尔也会发生这种事。” 童贯这话,听起来似乎在给自己找借口,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阴鸷,微眯的眼睛里有杀机在闪动。 苗四可不管这么多,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道:“我们此去,可是京城的方向,万一久追不上怎么办?” “放心,既然本舵主出马,就一定可以追上。” 童贯这话带着强烈的自信,黄束和杨宝不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一丝震惊。 熟知内情的他们,对于这件突如其来的事,可以说,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在他们看来,前方那艘船的女子们,之所以能抢船逃跑,十有八九和赵文静脱不了干系。 两人心中简直不敢相信,看来,自己二人都低估了这位少女郡主的能量。 尽管这种做法让令人十分佩服,但,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担忧。 听童贯这口气,基本是吃定了赵文静她们的船,万一真被追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两人喟叹一声,默默交换了一个眼色。 真到了那一步,他们也只能拼着暴露身份,舍命护主了。 “希望郡主她们千万别被追上,能够顺利逃出生天……”两人默默祈祷。 或许是玩无间道的身在地狱,所以上天听不见两人的祷告。 两人越是祈祷,结果越是事与愿违。 大约一刻钟后,赵文静她们的船开始慢下来,半个小时之后,被其中一艘超越,打横拦截。 白河只有这么宽,两艘大船,一前一后,将她们夹在中间,完全失去了逃跑的空间。 甲板上,无论是赵文静,还是其他女子,全都面色凝重。 看起来,她们似乎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正文 第534章 大炎儿女们,提起刀来! 女人是感性的动物,所以,一旦面对绝境,承受力往往不如男性,容易变得慌乱。 这群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女子,一看自己拼尽全力,最后还是被海鲨帮追了上来。 可想而知,她们内心有多绝望。 “哈哈……一群小娘皮,逃啊,接着逃啊,你们怎么不逃了?” “就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抢我海鲨帮的虎级大船,不想活了是吧?” “哎,别吓着人家,我们最多将她们抓住,一个个反复蹂躏,怎么会辣手摧花呢,哈哈……” 两艘打横的大船,渐渐朝中间合拢。 那些海鲨帮的人,一个个手持武器,凶神恶煞,密密麻麻地站在船舷边上鼓噪。 他们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船上的女子,目光炙热,表情戏谑而贪婪,就像饥饿的狼群,发现了一群美味可口的羔羊。 这些赤露露的、充满欲望的眼神,就像午夜恶魔的凝视,让女子们从头寒到脚,手、脚、肩膀都止不住地发抖。 “天啊,为什么,我们明明那么拼命了,为什么还是被追上了?” “怎么办?为何我们这么命苦?” “爹、娘,女儿不孝,此生恐怕再见不到你们了……” 留在甲板上的一群女子,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惊恐之余,一个个悲从中来,不少人都开始抹起了眼泪。 甚至有人绝望之下,冲到船舷边,翻身上去,就准备投河自尽。 “不可!大家辛苦半天,你们这样,岂不是被对面看笑话,就算要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赵文静带头把人拉回来,指着甲板上缴获的十几把长刀,目光充满不甘:“与其被他们抓回去受尽羞辱,你们难道就不想报仇么?” “可是,我们一群弱女子,怎么敢……怎么敢杀人?” 女人就是这样,比起自尽,让她们奋起反击,似乎更加考验她们的勇气。 赵文静不禁为之绝倒,在少女郡主的思想里,这些海鲨帮的人,和沿海那些穷凶极恶的海匪没什么分别。 身为大炎儿女,人人得而诛之,岂有退缩投降的道理。 “随便你们了,事已至此,你们不敢,我敢,大不了一死而已……” 赵文静义无反顾地抓起一柄刀,眼前忽然又浮现王安贱兮兮的笑脸,心里轻轻一叹。 不知道自己万一真的战死了,王安那个讨厌的家伙,会不会从此忘了自己? 或许是受到她的鼓动,那些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第二个站出来,拾起长刀。 有了第二个,就有第三个,总有一些性格要强的女子,不甘心任凭命运的摆布。 十余把长刀,很快被分完。 尽管这些拿刀的女子,一个个双手哆嗦的厉害,但,眼中的绝然和冰冷,已经昭示出,她们愿意陪赵文静舍命一搏。 哪怕注定失败,也要出一口恶气。 “不错,就是这样,什么也别想,只要他们敢上船,用力砍就是。” 赵文静不断安慰着众人,其实心跳得比谁都厉害,双鬓之间,已经浸出一层细汗。 尽管怕的要命,但她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露怯,不然,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望着越来越近的敌人,赵文静鼓足勇气,长刀指向其中一方,娇声喝道: “这里是京城,不是你们嚣张的地方,谁要是不怕死,竟敢上来试试!” “哈哈……” 话一出口,两边的船上顿时哄堂大笑。 都到了这个地步,众人自然不会被赵文静的话吓住,纷纷用兵器拍打着船舷,各种挑衅: “哟,好火辣的小妞,很对我胃口,可惜就是长得磕碜了一点。” “小妞,别让我们抓住了,不然,大爷让你白天黑夜都没机会休息。” “可不是,就你那细胳膊细腿还玩刀,放学人家下吧,让哥哥好好疼你……” “放你们的狗屁,去死!” 赵文静何时听过这么多污言秽语,哪怕她觉得很污的王安,人家也是有技巧地开车。 少女郡主气得不行,眼角余光撇到一个空酒坛,用脚一挑,抓在手里,照着一个出言不逊的家伙就砸了过去。 “哎哟!” 对面一名长相猥琐的男子,立刻脑袋开花,鲜血迸流,惨叫着躺了下去。 “妈的,这小妞也太狠了,竟敢玩偷袭!” “臭娘们,有种你别砸东西,大爷来陪你玩玩……” 对面被赵文静的做法吓了一跳,纷纷跳脚辱骂起来。 赵文静才不会顾忌这些,冷哼一声:“姑奶奶砸的就是你们这帮不肖子孙!” 眼角一瞥,又发现一个空酒坛,随后再次精准命中一人。 这时,众女忽然发现,这些海鲨帮的人,不讲卫生,随后乱扔酒坛的坏习惯,倒是帮她们一个大忙。 见赵文静连番得手,剩余其他女子也有样学样,纷纷找来空酒坛,一股脑全砸出去。 尽管准头不如赵文静,但,胜在数量不少。 一时间,两只靠近的大船上,一片人仰马翻,破口大骂之声不绝于耳。 “妈的小娘皮,你们给我们等着,等上了船,大爷们陪你们慢慢玩!” 事实证明,光凭砸酒坛这一招鲜,是阻止不了双方接近的。 而且,酒坛的数量有限,当众女将甲板上的垃圾清空时,火力也随之戛然而止。 “好了,距离够了,弟兄们,上家伙……” 两边海鲨帮的帮众,终于等到这一刻,立刻有人取出钩梯,钩住中间的大船,顺利架起几处“桥梁”。 “冲啊,拿下这群疯女人!!!” 被搭上钩梯之后,中间的大船就像被蛛丝束缚的甲虫,一动不动,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力。 一群群海鲨帮的人,迅速跳上船舷,沿着梯子冲了过来。 “挡住他们!别怕,一定要守住……” 赵文静一马当先,刀随身走,出招如闪电,当即就砍翻了好几个人。 一旦展开战斗,她反而变得冷静下来,沉淀住心神,只把这些人当作普通海匪,看起来游刃有余。 然而,当她回头指挥其他女子时,整个人却懵掉了…… 正文 第535章 援军来了! 赵文静终究还是太高估她的同伴。 海鲨帮的人刚一杀过来,那股凶神恶煞的狠劲,就已经让这些女子未战先怯。 胆子大一些的,还能闭上眼睛,尖叫着乱劈一通,让对方暂时不敢上前。 反之,那些胆小一些的女子,根本就没有战斗的勇气。 啪的把刀一丢,脸色苍白地逃到赵文静身后,期望她能给与大家保护。 “……” 赵文静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却不知道,这些女子和她不一样,她从小就见惯剿匪,自然对砍人没什么心里抵触。 但,这些女子不同,她们大多出身普通家庭,别说看杀人砍头,一年到头看杀鸡都没几回。 这种情况下,让她们亲自参与砍人,怕是只需见一点血,就得吓得提不动刀。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对方都还没组织什么像样的进攻,她们已经吓得不知所措,抵抗人数瞬间下降一半。 恐惧就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其他女子见状,也纷纷往后退却。 这一刻,求生的本能,终究还是战胜了恐惧。 “你们退后!” 赵文静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强迫,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杀上去。 眨眼之间,又干翻了几个。 眼看同伴接连倒下,非但没人退去,反而更加激发了这些人的凶性。 “看来就是你这个小娘皮在从中作梗,拿下你,舵主一定会有重赏,嘿嘿。” 越来越多的大汉压上来,面对无数劈落的刀光,饶是赵文静再厉害,也只能不断退走。 她终究只是一介女流,很快便陷入寡不敌众的困境。 眼看赵文静几次险象环生,对面的黄束和杨宝看得心惊胆战,心情也随之大起大落。 尽管没有参战,但这种无形的压力,却已经让两人汗流浃背。 “不行了,必须要出手,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两人忽然对视一眼,达成共识,黄束目光闪烁几下,上前向童贯请求道:“童舵主,我们两兄弟有一事相求。” “不知黄兄弟和杨兄弟有何事啊?”童贯侧过半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还请童舵主,准许我们兄弟过去帮忙,将那女子擒下。” 黄束看了眼陷入苦战的赵文静,说出目的。 “哦?”童贯的脸终于完全转过来,看着两人,目光中带着深意,“如果我没看错,对面那名女子,正是黄兄弟你们带来的那个吧?” “……” 黄束心中咯噔一下,心想难道此人发现了什么蹊跷? 定了定神,正要回答,却被苗四抢先一步,只见后者皱眉,似乎不太高兴: “童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人确实是我们带来的,本是刺杀我的,恰巧被黄兄弟看上而已,他其实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莫非,你以为我们是故意使坏不成?” “呵呵,我倒是没这个意思,赵老大你又何必这么激动。” 童贯笑了笑,也不知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黄束迟疑了下,试探道:“我家帮主说的不错,在下却是觉得这妞够劲,不知童舵主能否通融一下?” “呵呵,通融就不必了,来者是客,黄兄弟放心,我们会帮你将她擒下的。”童贯深深看了他一眼,选择了拒绝。 “可是,贵帮的弟兄拼杀这么激烈,万一那女子受伤殒命怎么办?” 童贯完全没把黄束的担忧当回事,耸了耸肩,长叹道:“刀剑无眼,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了。” 这话等于再说,擒得下来,我就帮你擒,要是不下心杀死了,你也别怪我。 黄束面色一僵,心里一股杀机油然而生。 他有八成的把握,这个童贯想要杀了赵文静。 身为太子卫,职责所在,无论如何,他和杨宝也不可能坐视这种事发生。 黄束没有说话,默默退回去,再次和杨宝交换一个眼色,两人同时微微颔首,将视线集中到童贯身上。 擒贼先擒王。 事到如今,尽管这个童贯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们也只能冒险一试。 只要将此人抓住,赵文静的危机立刻就能解除。 深吸口气,两人微眯着眼,同时调整好节奏,将手伸向腰间的佩刀。 正当他们准备从后面偷袭之时,异变陡生,对面围攻赵文静的人群,忽然接连传来惨叫,好几人应声倒地。 “怎么回事?!” 原本风轻云淡,稳坐钓鱼台的童贯,蓦的变了脸色。 而对面围攻之人,也是吓了一跳,纷纷下意识往后退开。 赵文静此刻早已精疲力尽,手腕更是酸痛得厉害,本已是山穷水尽的地步,却不知为何,忽然面前便压力一空。 “……” 只顾埋头拼杀的少女,揉了揉酸胀的手腕,自己也是一脸懵逼。 虽然不知道这些敌人为何会后退,但如此难得的喘息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赶紧后退几步,拉开双方的距离。 可,就在她远离对手之后,却似乎给了某一方机会,空气中瞬间传来密集的破空声。 咻咻咻…… 直到这时,海鲨帮的人才发现,偷袭他们的竟是岸上有人在放箭。 漫天飞蝗的箭矢,穿透茂密的芦苇,横过水面,准确地找到每一个目标。 “啊啊啊……!” 无数惨叫声响起,殷红的血花如海棠般朵朵绽放,海鲨帮进攻的人员,避不可避,就像割麦子一样一串串倒下。 “敌袭,有人射箭,快趴下!” “退后,快退后,停止进攻……” 这一波箭雨,起码让海鲨帮减员了二十几个。 剩下的人,早已肝胆俱裂,要么躲在船舷后面不敢动弹,要么趁着射箭的空隙,往两边的大船逃窜。 他们看出来了,对方好像只射中间大船上的人。 而且,靠赵文静越近的人,死的越快。 “是谁偷袭我海鲨帮,鬼鬼祟祟,有种给我出来!” 眼看一下死了这么多人,饶是童贯心性沉稳,也不禁勃然大怒,对着白河岸边愤怒咆哮。 他一失态,身后的黄束和杨宝对视一眼,反倒打消了背后偷袭的想法。 因为他们知道,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自己冒险出手了。 期盼已久的援军,总算到了…… 正文 第536章 谁会赢? “是谁……是谁救了我?” 赵文静单手拄刀而立,伸长天鹅般雪白的脖颈,一双含星子的眼睛朝着岸边四下张望。 到了此刻,哪怕她再迟钝,也知道有人暗中助了她一臂之力。 是谁? 会不会是他? 没来由的,赵文静眼前浮现出某个熟悉的身影。 然后下一刻,她便知道了答案。 轰隆隆…… 一群密集的马蹄声,伴随着烟尘从芦苇丛后面席卷而来。 芦花漫天飞舞,茂密的芦苇仿佛波涛般被分开,一群骑士仿佛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驾驭着威武的战马,马蹄踏过河滩,溅起大片水雾,就像腾云驾雾一般。 人如虎,马如龙。 最前方那名纵马飞驰的少年,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一身白衣猎猎飘扬,银鞍骏马,仿佛从传说中走出的少年战神。 不是王安,还能有谁? “啊!!!” 赵文静轻啊一声,呆呆望着那个白色身影,忽然用手捂住小嘴,向来坚强的她,眼角竟有点点晶莹涌出。 “这个可恶的家伙,终于来了……” 她的表情接连变化几下,不忿、委屈、酸楚……最终都化作高兴,伴随着两行清泪留下,只觉得自己做的所有一切都值了。 心气一松,赵文静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软软的坐倒下来。 “女侠妹妹,你……你怎么了?” 旁边那些也发现古怪的女子,纷纷往她身边汇聚。 “我没事。”赵文静虚弱地摆摆手,抹了把泪水,由衷地露出笑脸,“这下好啦,大家也不会有事,因为……他来啦。” “他?什么他?” 众女不解,有人偷偷起身,正好看见王安勒住缰绳,骏马人立而起,飒爽英姿,瞬间击中这些女子的芳心。 王安停下的地方,河水已经没过马腿的膝盖,无法再继续前进。 不过,这却难不倒他身边的一众高手。 此刻,因为赵文静她们被拦截的缘故,三艘大船,有两艘都是打横了停在河中。 再加上,王安他们纵马涉水走了一段,双方之间最近的距离,不过七八米远。 这点长度,对凌墨云和郑淳等高手来说,也就是轻轻一跃的事情。 “咦?赵文静呢?” 王安他们刚才早在岸上,就看到了赵文静在船上和人厮杀,也因此,他们才会用弩箭远程支援。 最初几箭,就是王安的功劳。 这也是迫于无奈,由于双方距离太远,赵文静又和一群人缠斗,害怕误伤到她,即便太子卫有几个人射术不错,也不敢出手。 于是,王安只能亲自出马。 凭着百步穿杨的精湛射术,先干掉几个人,迫使双方分开,再给其他人创造射击的机会。 然后,就有了海鲨帮吃了大亏那一幕。 此刻,仰视着三艘庞然大物,王安反而找不到赵文静的身影,这让他内心不免有些焦急。 这么远的距离,就连他也难以一跃而上,立刻挥了挥手:“上!这群歹徒竟敢伤害郡主,统统给本宫拿下,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遵命。” 凌墨云和郑淳双双越上马背,脚尖一点,便如燕子抄水一般横渡数丈,直接落在中间大船的甲板上。 “高手!” 童贯双眼微眯,一缕杀机迸射而出。 对方若是不上船,就隔着河岸射箭,他还不好对付,此刻竟敢闯入自己的领地,他正好求之不得。 “海鲨帮的弟兄,随我一起上,拿下他们!” 童贯本身也是一个武道高手,深知凌墨云和郑淳这类人的破坏力。 他没敢托大,立刻召集身后的干事,以及海鲨帮近两百多人,一起杀了过去。 又他亲自迎战凌墨云,剩余的数名干事,则汇合帮中高手一起围攻郑淳。 一方是官兵,一方是匪,狭路相逢之下,只能拼死一战。 一瞬间,各种金属撞击的声音,响彻半空,甲板上仿佛刮起一层风暴。 强大的气劲,卷得甲板上的烟尘,四下飚射,吓得不远处的一群女子战战兢兢,挤成一团。 比起金钱帮的乌合之众,海鲨帮的实力强了不值一筹。 对方人多势众,又是四面围攻,纵然凌墨云和郑淳实力惊人,一时半会也打不开局面。 不过,王安他们这边也没闲着。 这些太子卫,虽然做不到凌墨云那般,一跃几丈远,但却不妨碍,他们用另一种方式上船。 早在收到凌墨云的消息后,为了应付这种局面,太子卫就提前带上了适合攀爬的钩索和球绳。 趁着凌墨云两人吸引火力,几名太子卫飞快取出装备,呼啦啦,风车般甩了十几圈,最后抛向大船之上。 钩索钩住船舷,球绳则缠绕住桅杆,最后铁球将绳卡死,两种方法,建立不同的进攻路线。 连接好大船之后,几名太子卫拉了拉绳子,确定没有问题,将绳子这头丢给同伴,自己则拽着绳子,顺势攀爬过去。 这种攀爬的项目,对于太子卫这种精锐来说,可谓小菜一碟。 几人速度极快,不过几个呼吸,便在同伴弩箭的掩护下,翻身上了甲板。 随后拔出佩刀,将钩索和球绳连接的位置牢牢守住,方便同伴后续上船。 海鲨帮的人一看不对,立刻分出部分人马,向着这边进攻。 只不过,这些太子卫也不是吃素的,纵然只有几人,依靠相互间的配合,硬是只受了一点小伤,就把对方打退回去。 而且,随着上来的太子卫越来越多,他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小。 不过盏茶功夫,六十余名太子卫便全部上船。 此刻,他们早已放弃继续防守,纷纷拔出佩刀,反压过去。 一部分人则端着弩机,伺机守在周围,瞧准机会,帮队友解除危机,又或是突施冷箭,不时放倒几个敌人。 双方杀作一团,鲜血飚飞,杀声震天。 就连两岸芦苇丛里的水鸟,也似乎感受到这股浓郁的杀机,纷纷扑棱着翅膀落荒而逃。 两百海鲨帮帮众,对上六十余名太子卫,到底谁会赢? 正文 第537章 兵败如山倒! 答案显而易见。 凌墨云他们这群太子卫,可是炎帝亲自命人挑选,个个都是久经沙场活下来的猛人。 别看平时一个个都是懒散的不像样子,真要拼起命来,比谁都认真。 没办法,谁也不想死啊。 尤其他们这群经常游走在鬼门关前的人。 经历了太多生死,好不容易进了太子卫率,荣华富贵都还没怎么享受,自然更加不想英年早逝。 这也导致,战斗到现在,六十余名太子卫,竟没有一个人阵亡。 当然,除了十来个受伤的倒霉蛋,情绪尚且稳定,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其中,自然有凌墨云和郑淳的照拂。 有了这帮兄弟的帮忙,两大高手压力大减,无论是童贯,还是海鲨帮的一群干事,再也压不住他们。 于是,一旦有太子卫陷入险境,两人就会出手解救的机会,不给对方一点机会。 与之相反,童贯和他的那群干事,没了大批帮众辅助,被凌墨云他们压得死死的,完全无暇他顾。 才一刻钟不到,海鲨帮就已经减员了三分之一,此消彼长,越发不是太子卫的对手。 童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他主动挑选的对手,实力似乎深不可测,纵然他已经拿出全力,似乎依旧奈何不了对方。 久攻不下必遭反噬,这让他由此萌生了退意。 但,这三艘大船此刻彼此勾连,想要撤退,只有两种办法。 要么干掉这群太子卫,夺得大船的掌控权,再收起钩梯,才能调整阵型顺流而下。 要么,就只有弃船而逃一途。 可,这三艘虎级舰船,放在他们海鲨帮总部,也是宝贝一般的存在,根本损失不起。 若是丢了,就剩他这个光杆司令回去,后果他根本不敢想象。 以他对组织的了解,这个帮派背后势力十分恐怖,就算他放弃身份,从此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最后也很可能会被找到,以叛徒的名义处决。 这也是他明明看到损失惨重,也要坚到现在的原因。 没了这三艘大船,他便是能逃离这里,也变得没有意义。 此刻的童贯心里,简直后悔不迭,早知道,当初就该动用几艘小船来追击。 如此,就算舍弃也不可惜。 说到底,还是他太过在意这条虎级大船。 “小心了,你的精神不太集中。” 就在童贯心绪飘飞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凌墨云冷漠的声音,他的瞳孔瞬间剧烈收缩,浑身汗毛炸开。 然而,已经晚了,等他的视线重新锁定凌墨云时,后者已经欺进到他跟前。 一只手掌,更是已经印在他的胸口上。 “噗……” 童贯鲜血狂喷,只觉得五内如焚,仿佛被千斤大锤砸中,皮球般倒飞出去。 身体砸进人群里,又撞翻好几名海鲨帮的人。 “舵主!童老大……” 正在和郑淳纠缠的一群干事,无不大惊失色,这一慌乱,便被郑淳逮住机会。 砰砰…… 郑淳身影晃动,瞬间加速,几乎没人看见他如何出拳,但几名干事却已经飞了出去。 童贯和海鲨帮的干事接连受创,吓坏了一群帮众,只差没有吓破胆。 于是,连锁反应继续,趁着这些人心胆俱丧的功夫,太子卫又砍倒十几个,收获一波战果。 短短时间内,海鲨帮接连损兵折将,终于有人承受不住,选择了临阵逃跑。 “输了,要输了,快跑啊!” “逃,快点逃,再打下去都要死……” 一开始只有几个人,很快逃跑的人越来越多,最终引发雪崩效应,拦都拦不住。 本来海鲨帮还有一百来人,组织起来,未必就没有再战之力。 然而,这波自乱阵脚,彻底奠定了他们的败局。 几十上百人仿佛受惊的野猪,哭天喊地,四散而逃,选择继续抵挡的,已经十不存一。 这可乐坏了太子卫,衔尾收割,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有些人眼看逃脱不掉,病急乱投医,直接翻身跳河,妄图借着潜泳逃走。 可惜,太子卫的弓弩手可不是吃素的,专门守在边上等着这些人。 经过王安发明,艾迪生改良的神机弩,射程远,威力大,一经发射,例无虚发。 一个个跳河的海鲨帮成员,仿佛死鱼一般接连浮上水面,身上至少都插了两三支弩箭。 有一些倒霉蛋,更是变成了满身带刺的河豚。 当然,百密终有一疏,也有那么几个幸运儿,侥幸躲过射击,一连游出数百米才敢冒头。 正当他们庆幸逃出生天之时,河岸两旁,突然冲出大批衙差,竟是刑部的人到了。 这些人也不知从哪弄来的渔网和小船,几条船在水面上来回巡弋,专门等待这些漏网之鱼。 “我¥&%……” 这些侥幸逃脱的海鲨帮人员,望着眼前的天罗地网,心中一万头草原神兽狂奔而过。 然后,乖乖地选择自投罗网。 能不投降吗,船上衙差们寒光闪闪的长刀,以及两岸布置的弓箭手,无不在告诉他们,心存侥幸会是个什么下场。 真理,在弓箭的射程之内。 大船那头,好不容易爬起来的童贯,面色灰败,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那股令人不敢直视的枭雄威严,似乎也全部离他远去。 他就像一个失去所有的沧桑老人,举目四望,到处都是逃跑的帮众,被太子卫当草割,哭爹叫娘,狼狈至极。 “咳咳……” 他的胸口突然痛得厉害,牵动伤势,爆发出一串猛烈的咳嗽。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的双手可谓染满鲜血,有罪的,无辜的,也思考过自己会不会有报应的一天。 可,真没想到这一天到来时,自己竟输得如此难堪。 兵败如山倒啊。 他的眸子越发黯然,艰难抬头,望着这支实力惊人到恐怖的军队。 哪怕他和东海国那些军队作战,和南海百城那些势力交手,也从来是互有胜负,从未这般一边倒。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遭遇到这么可怕的军事力量。 这个军队的压迫力,令人窒息。 “这就是大炎军队的实力吗?或许我们就不该来这个国家……只是,不知道打败我们的,又是哪一支军队?” 正文 第538章 你们到底是谁? 一场兵匪大战,以太子卫压倒性的胜利收场。 另一条大船上,赵元德和魏豹两人,起初还抱着隔岸观火的心态。 以他们对海鲨帮战力的了解,人数上又占了绝对优势,并不觉得太子卫会有机会。 然而,现实却将他们打得鼻青脸肿,目瞪狗呆。 等童贯被凌墨云一掌重创,两人终于发现不对,决定上前助阵。 “不行,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黄兄弟、杨兄弟,你们二人武艺高强,能否和魏豹一起过去支援童舵主?” 赵元德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指望派出三人,不求扭转乾坤,至少能帮忙稳住局势。 “帮主有令,我等焉能不从。” 黄束和杨宝对视一眼,双双抽出佩刀,魏豹以为他做好了准备,随即转身,神情豪迈地道:“两位兄弟,随我杀过……” 话还没说完,一抹冰冷忽然触碰到脖子,全身寒毛瞬间炸起。 还没等他搞明白,赵元德诧异中夹杂着惊恐的声音传来:“两位兄弟,你们……你们怎么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 魏豹这才发现不对,低头看了眼脖子上近在咫尺的锋利刀刃,心头一沉,抬头看着黄束和杨宝,忐忑地道:“你们要干什么?” “呵呵,我们要干什么,难道帮主和副帮主不清楚吗?” 黄束紧了紧手中的刀柄,不给两人逃脱的机会,眼中全是戏谑。 赵元德此刻已经恢复镇定,面色沉凝,语带讥讽道: “是我高看了两位兄弟,没想到,你们竟如此贪生怕死,海鲨帮才露败迹,你们就急着投靠新主子吗?” “投靠?”黄束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少给我们用激将法,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们就会放过你们吗?” 赵元德眼角抽动,眼底的杀机一闪即逝,只能压抑着怒火好言相劝: “自古良臣不事二主,你们这样见风使舵,就算出卖掉我们,也换不来重用,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以两位的身手和胆识,只要跟随我们一起努力,早晚会出人头地,岂不比做一个三姓家奴的鹰犬更强?” 不得不说,赵元德这番苦口婆心的劝告,十分具有吸引力。 很多自视甚高之人,只要稍微心志不坚,便容易被这话蛊惑,说不定还真会放过他,从此追随而去。 只可惜,他找错了蛊惑的对象。 太子卫率是什么地方,大炎军队精锐中的精锐,足以让一般士兵心灵饱受摧残的怪物集中营。 身处这种地方,指不定有人刚觉得自己很牛叉,立刻就钻出几个比你更牛叉的。 天才扎堆就挑不出天才,同样,高手混在一起,也就无所谓谁是高手。 由此,自视甚高这种东西,老黄和老杨或许曾经有过,但,如今绝不会有这个心思。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们很清楚,自己的队友是一群什么样的变态。 所以,两人都不为所动,黄束摇摇头,咧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赵帮主这话听着不错,不过很可惜,尽管呆在里面并不轻松,但,我们却从未想过要挪到另一个窝。” 赵元德眉头紧皱,疑惑地道:“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没兴趣做什么三姓家奴。”黄束笑道。 “不,应该是我们连我姓都不是。”杨宝认真补充了一句。 魏豹不解其意,赵元德却似想到什么,凝重的表情又带着愤懑:“你们欺骗了我们,你们……不是白河帮的人!” “赵帮主终于发现了吗?” “所以,你们是假装投靠我们?”赵元德面铁青,咬牙切齿。 “假装投靠?”魏豹哪怕再蠢,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目呲欲裂地瞪着两人,破口大骂,“你们两个叛徒,走狗,枉我们这么信任你们!” “呵呵,叛徒,我们从头到尾就没想投靠你们,何来叛徒一说,只能说是你们蠢。” 黄束用刀身拍了拍魏豹的肩膀,示意再胡乱骂人自己就准备动手。 魏豹连忙闭上嘴巴,双拳紧攥,牙齿咬得咯咯响,一副想要发作又不敢的窝囊表情。 而赵元德则彻底绝了逃离的心思,心气消散的他万念俱灰,只剩最后一个不解的念头: “你们……到底是谁?” “等下你们就会知道了。” 接下来的画面毫不悬念,海鲨帮全面落败,伤亡惨重,剩下的人也和舵主童贯一样,被密密实实地捆成了粽子。 等那边战场打扫得差不多,黄束和杨宝这才押着人走过去。 那些太子卫早就发现了两人的情况,等人一过来,立刻有几个人拿着牛筋绳跑上去。 他们一边将赵元德二人捆上,一边乐呵呵地和老黄他们套起近乎: “呵呵,可以啊老黄和老杨,今次你们立了大功,事后殿下定会重重有赏,到时候,别忘了兄弟几个,一趟红袖招肯定是没跑的吧?” “去什么红袖招,要去可以,自个掏钱。” 黄束这话让几人有些不舒服,有人揶揄道:“怎么了,立了一次大功,连兄弟都不认啦?” “立个屁的功劳!” 黄束和杨宝相视苦笑,良久叹了口气:“我们也想立大功来着,可是,这最大的功劳,真不是我们的啊。” “啥?不是你们?那是谁把船开到这里来的?” “是,是……好吧,是东海郡主!” 黄束踌躇了半天才说出真相,两个大老爷们,还比不上一个自投罗网的郡主作用大,丢人啊。 “什么?居然是郡主?!” “没想到,郡主一个弱女子竟这么有本事,我辈不如啊。” “是啊,怕是太子殿下知道了也要吓一跳吧……” 几人接下来的聊天,赵元德没心思继续听下去,他此刻的内心,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难怪不可一世的海鲨帮会输得这么彻底。 难怪黄束和杨宝说什么也不愿追随他。 原来,他们面对的敌人,竟是当朝太子的太子卫率。 对方甚至在他还没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暗中算计于他。 不仅黄束和杨宝是卧底,就连那个身为郡主的丑丫头,竟也甘愿冒险深入虎穴。 这是多么可怕的势力?! 输给这样的对手,他服了…… 正文 第539章 本宫这里有一样东西! 白河之上,水声潺潺,三艘庞然大物的舰船犁开水面,沿着河道溯流而上。 最前方的大船甲板上,一对少年少女站在一起,四目相对,久久没有说话。 场面一度尴尬。 就连天穹上的太阳,也悄悄躲进了云层里面,似乎不愿看到这一幕。 河面上忽然打横吹来一股轻风,撩动少女的发丝,露出一张水晶雕琢的无暇脸蛋,青春洋溢,柔美灵动,又夹着一点青涩。 大大的眼睛,就像一汪碧潭,倒映着少年的身影,两排浓密修长的睫毛每次眨动,都似乎在传达着一种无辜的信号。 少年白衣如雪,衣袂随风飘舞。 无数细碎的芦花也被卷到甲板上,从两人中间飘落而过,仿佛一缕缕流动的时沙。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 “咕……” 某个时候,一声异常的轻响打破了沉默。 “什么声音?” 王安觉得男人还是应该展示出一点大度,于是率先开口,视线却落在赵文静的小腹上。 “看什么看,人家饿了不行啊!” 赵文静此刻已经换回原来的装束,白净的俏脸腾的一下变成绯红,小手捂住肚皮,没好气地瞪了王安一眼。 真是气死人了,明明知道人家肚子叫,居然还好意思问出来! “饿了当然行,不过,没经过本宫的同意,就擅自一个人脱离队伍,胡作非为,这就不行!” 王安摸了摸鼻子,趁机回归正题,决定要好好教育一下赵文静。 免得这位大小姐下次又一声招呼不打,玩起了失踪,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昨晚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王安发誓,他这辈子就没这么挂念过一个女人。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赵文静最讨厌被人指责,尤其,还是来自一个常年的手下败将,挺了挺胸脯,粉嫩的小嘴撅起: “你说谁胡作非为,我那是行侠仗义!” “呵呵,还行侠仗义,本宫看你就是多此一举,纯心给本宫添堵的。”王安一脸讥讽的样子。 “你说什么!”赵文静杏眼圆睁。 “难道不是?”王安反问。 “你你……死王安,臭王安,好你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我看你是又皮痒了!” 赵文静气急,攥起粉拳,嘴角露出一颗小虎牙,作势要打。 “你干什么,本宫告诉你,今时不同往日,本宫大好男儿,岂会怕你一个丫头片子。”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王安飞快退后两步,拉开安全的距离。 然后左右看了眼,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还有,负心汉是什么意思,本宫又没对不起你过,你可不能乱说。” “你还没对不起我?” 赵文静粉腮鼓鼓,伸手指着脚下的大船,不服气地道:“你自己说,要不是我东海女侠深入虎穴,你能破了人口失踪案,还缴获这三艘超级大船吗?” “呵,你还敢说。”王安才不吃这一套,“要不是本宫带人救援及时,你还深入虎穴?被人家深入虎穴还差不多。” “你什么意思,说我像母老虎吗?”赵文静正在气头上,没有反应过来。 侥幸逃过一劫的老司机王安连连摆手:“不不,自信一点,把像字去掉,这才附和你东海女侠的霸气形象。” “是哦,好像有道理……”赵文静愣了下,勃然大怒,“好你个王安,敢说我是母老虎!” 赵文静呲着小虎牙,一双大眼睛闪动凶光,举起一双拳头,又准备扑上来。 “呐呐……不是本宫说的,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王安指着赵文静连连后退,如果这女人真的要动手,他也只能跑路暂避锋芒。 赵文静秀丽的眼角抽了抽,原本举起的双拳向两边分开,很自然地过渡到舒展双臂的姿势。 嗯,我东海郡主从小就是淑女,最温柔了,爸爸妈妈都喜欢,怎么会是母老虎呢……赵文静对自己一通心里安慰,嘴角含笑,展露出温婉动人的气质。 她随后慢慢放下双臂,伸手掩住小嘴打了个哈欠,没好气地剜了王安一眼:“你离那么远干吗,人家可没想揍你,就是昨晚熬了一夜,又饿又困。” “熬了一夜?”王安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没被拿一血吧?” “什么一血?”赵文静眨着天真的大眼睛。 “哦,那没事了。”王安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没被占便宜,脱口而出,“还好,差点还以为你会失身……” 要真如此,小爷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必屠尽海鲨帮九族……王安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失身?!” 赵文静清亮的嗓音陡然提高八度,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王安瀑布汗,仿佛又想起这些年被赵文静支配的恐惧,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讪笑道:“不是失身,本宫说的是失声,咳咳……和嗓子有关懂吗?” 王安连忙指着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用还带着嘶哑的嗓音抱怨道: “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失踪之后,本宫有多焦急? “为了找到你,本宫带人四处搜查,把嗓子都喊哑了,咳咳。 后来回宫,也是辗转反侧,一宿都没睡着……哎哟,你看这,好像都长痘了,都是你害的,这下可好了,本宫的颜值都下降了……” 赵文静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看,果然有两只熊猫眼,脸上的疲惫也做不得假,声音明显失去了往日的清朗。 看着看着,俄顷,忽然噗呲一声,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你……赵文静你什么意思,这有什么好笑的?”王安挤着痘痘,一边气急败坏道。 “我就想笑,你管得着吗?” 赵文静笑靥如花,还背着双手,冲他挑衅似的皱了皱挺直的琼鼻,看起来可爱又单纯。 不过,她并没有得意太久。 “咕咕……” 大概是她的大笑消耗了更多能量,这回肚子抗议得更加厉害,赵文静双手捧着肚子,再也笑不出来了。 “王安,我饿了,有吃的吗?” “这又不是本宫的船,本宫从哪给你弄吃的?” “那岂不是只能挨饿?”赵文静大大眸子浮现一丝恐惧。 “也不至于,其实……”王安犹豫了下,看向一侧,道,“本宫这里有样东西,又大又粗,原本是用来惩罚你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吃?” 正文 第541章 这一次,还有谁? 也不知道谁放出的风声,大皇子今日回归,朝廷将会出迎的消息不胫而走。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街头巷尾,到处都是议论之声。 “听说了吗,咱们大炎三年前离京的那位大皇子,据说今天午时之后就会进京了。” “你说的是昌王吧,谁不知道,早就听说这位皇子雄才大略,乃大炎皇子中的翘楚,长得也和陛下最为相似,只可惜生母地位太低,不然这太子之位多半……哎……” “谁说不是呢,听说三年前,大皇子为了证明自己,含恨而走,去了燕州锤炼自己,这些年,历经大小数十战,战功赫赫,就连燕州刺史,也多次上书陛下夸奖大皇子的才能,群臣无不交口称赞。” “啧啧,那还用说吗,听说这次,大皇子回京之前,还特地去了一趟北国草原,诛灭北莽下面的一个附属部族,斩杀数千,还生擒数百人回来献俘,比起那位纨绔太子,昌王殿下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国家交给这样人,才能强盛啊。” “小声,这些不是你我能操心的,早听说北莽蛮子穷凶极恶,嗜血成性,这些年杀了我大炎不少将士,今日昌王殿下献俘,正好去瞧瞧这帮恶鬼,顺带吐上几口唾沫,以告慰我大炎英烈在天之灵!” “是吗,同去同去,我也想借机为我大炎英烈做点贡献,砸几个臭鸡蛋也是好的……” 天子脚下,一国政治的中枢,生活在这的老百姓整日耳濡目染,或多或少都有点家国为己任的情怀。 这些年,北莽经常袭扰大炎边境,每年都有不少将士死亡,无数鲜血浇灌出的仇恨,自然让百姓对于北边那群蛮子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天性,让他们前往边疆,和蛮子厮杀或许没几个人有这胆量。 但,痛打落水狗的本事,大多数人还是具备的。 一开始,大家都讨论昌王回归的事,聊得起劲了,就会涉及回归后一些利弊的敏感问题。 继而就会谈起大皇子的能力,然后相比其他皇子,大皇子堪称煊赫的战功,自然就引出北蛮子等一系列话题。 对于敌人,大炎百姓总是同仇敌忾。 说到最后,往往会义愤填膺,满腔怒火无处宣泄,于是,这批难得遇到的俘虏,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 无数老百姓呼朋唤友,纷纷走出京城,前往十里外的清河两岸。 他们要让这群北蛮子感受一下,什么是大国子民,天朝神威,让这些恶魔在愤怒的人民浪潮中瑟瑟发抖,饱受折磨,肝胆俱裂。 于是,京城东面的三道门口,出现了史无前例的奇葩一幕。 “京城的父老乡亲,昌王殿下今日献俘在即,正是各位扬我国威,展现拳拳报国之心的时候。 “这里已经备好烂菜叶、臭鸡蛋、空酒坛、破瓦砾、咸鱼臭瓜、牛马粪便等物,欢迎大家采购。 “本次产品份量十足,打击面广,侮辱性强,保证你精准命中北国蛮子,享受极致愉悦…… “现在下单,还可以打八折优惠,送福利,先到先得,送完为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要两文钱,两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还别说,往日里这些腌臜货,就算扔大街上也不会有人愿意多看一眼。 更有一些人还会提起下摆,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绕道而走以免踩雷。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在小贩们拼命的报国宣传下,这些东西竟一下成了抢手的香饽饽。 “扬我国威,算我一个,给我来一斤烂菜叶,十枚臭鸡蛋!” “一斤算什么,给我来十斤,顺带打包十份牛马粪便。” “来两只坛子,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今日我定要灭一灭这些北蛮子的嚣张气焰,让他们知道谁是英雄……咦?老板你这坛子里怎么没有酒?这不是欺诈吗,还我两文钱……” “你到底买不买,不买赶紧滚蛋,别耽误老子报效国家……哎,那个是我看中的,敢抢老子的牛粪,连你一起收拾……嘿哈……” 闹哄哄,臭熏熏,一片片乌烟瘴气的城门下,竟然接连掀起几波抢购潮。 人们争先恐后往仅有的几个摊位上挤,疯了一般,拦都拦不住。 这千载难逢的画面,硬是把一旁几个人看的热泪盈眶。 有心善的人看不过去,出言劝导:“几位兄台,就算抢不到东西,你们也不用哭啊,爱国最重要的是一颗诚心,有没有报仇的东西倒是其次。” “不,你错了,我们不是为这个而哭。”几人中的一人回答。 “那是为何?” “我们是城东扫大街的,狗日的奸商,只用十文钱,就骗走了我们所有的垃圾,自己却赚个盆满钵满,我们这次亏大了啊,呜呜……” “呃……” …… 就在京城百姓为了积蓄弹药,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一支威武的船队,已经沿河而上,出现在清河下游数十里的地方。 这支船队大小二十余艘,大多是雇用的商船。 尽管没有一艘比得上王安缴获的虎级大船,但绵延数百米的气势,却是不遑多让。 “三年了,整整等了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本王,终于再次回到这片故土。” 船队中间,一名身穿云纹玄袍的青年,负手傲立船头,仰首望着水天相接之处,似乎京城已经遥遥在望。 青年身高近一米九,蜂腰宽肩,身体匀称修长,轮廓分明,堪比最出色的健美先生。 他的五官立体,脸部线条如大理石雕刻的刚毅,外貌和炎帝有六七分相似。 仅凭这点,他的身份就已经呼之欲出。 青年遥望远方,双目开合之间,如虎目龙睛,透着一股争锋天下的桀骜,尤其一对浓眉的剑眉,斜飞入鬓,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霸道的气概。 阔别三年,昔日这位叱咤京城的大皇子,经过不断的锤炼,已然将利爪磨练得更加锋利,风采更甚往昔。 那年离去,春风亭外,料峭寒风,亲朋故旧无人送,而今赞誉归来,十里长堤,荷风送暖,满朝朱紫尽相迎。 这一次,还有谁还能阻挡他登上巅峰? 正文 第542章 全民相迎! 碧空开阔,水云相接。 清河边上芳草葳蕤,杂花生树,风一吹过,草木低伏,放眼望去,两岸旷野尽收眼底。 大皇子王瀚顿觉赏心悦目,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有草木的清香。 这时,耳畔传来一个厚重的声音:“王爷,这段水域四面开阔,两岸又无遮挡,为安全起见,还请你回到船舱离去。” “定安伯。” 王瀚不用回头,便已知晓声音的主人,睁开眼,淡然一笑:“勿需多虑,你以为,我们还在燕岭以北的凶险之地吗?” “小心使得万年船,毕竟王爷回京,总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定安伯萧蔚山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肤色偏黑,三年的风雪戍边,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大一点。 和王瀚一样,他的穿着也极为简单低调,但,丝毫不掩盖他身上那股铁血的气势。 “你是说王睿那个毛头小子?” 提前恵王,王瀚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若不是他母族的帮衬,三年以前,就凭他……呵呵。”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言语中的轻蔑之意却昭示出,恵王在他心中,到底是个什么份量。 收敛笑容,王瀚忽然回头注视着萧蔚山,仿佛想到什么:“对了,听说你儿子,被太子打断了双腿?” 萧蔚山一愣,原本平静的脸庞,浮现一缕惊讶,点头道:“确有此事,卑职也是前几天才收到消息,也不知道栋儿伤得如何,万幸已经到京,很快便能看到。” “三年多了,本王倒是差点忘了,那个毛头小子也长大了。” 王瀚口中这个毛头小子,自然指的就是王安,他见萧蔚山还在皱眉,便解释道: “你也不用多想,是韩嵩给本王传来的消息,他的小儿子,同样被打断双腿,当时和你儿子的罪名一样----意图对太子不利。” “不可能!栋儿的性格我很清楚,虽说强硬一点,但,绝不至于会傻到对太子不利。” 萧蔚山脑子十分清楚,断言道:“而且,事发之后,朝廷也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可见这罪名待商榷,其中应该另有隐情。” 王瀚微微颔首:“本王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年,本王虽不在京,却还掌握着京城一些动向。 “太子王安顽劣成性,嚣张跋扈,第一纨绔之名传遍整个京城,会做出这种事情,一点也不稀奇。” 得到他这么说,萧蔚山顿时怒容满面,重重哼了一声:“太子简直欺人太甚,栋儿再有不对,也是我家中独子。 “卑职这些年,为我大炎江山戍边征战,爬冰卧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就换来朝廷这样的对待吗?” “定安伯莫要难过,你对大炎的忠心,本王都看在眼里,放心,此次回京,由本王做主,定要为你,还有韩嵩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定安伯忽然发飙,就是为了得到王瀚的许诺,此刻心愿达成,立刻双手作揖: “多谢王爷仗义出手,王爷对卑职如此厚爱,卑职何德何能?” “呵呵,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些客套话,这次回京,本王是看好你的。” 王安彻底转过身,一脸正色地看着萧蔚山:“本宫深知你的能力,此次回京,京城十卫,当有你一席之地。” 所谓京城十卫,指的是戍守在京畿的十支部队。 整个大炎朝,除开皇城的四万精锐禁军,就属这十支队伍战力最为强悍。 每卫大约八千到一万人,由一名上将军统领,论地位,可与三品大员平齐,可谓权势滔天。 这些人往往都是勋贵出身,且深得炎帝的信任,一般官员,根本就没这个机会。 比如云山伯温景,就因当年祖先剿匪事件,蒙荫至今,统领着一支左武卫。 换作定安伯,资格是够了,但,由于常年依附大皇子,自然不被炎帝所喜。 所以,尽管他对十卫统领的位置向往已久,却也知道,那些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没想到,昌王殿下竟在即将进京的重要时刻,对他提起这事。 毫无疑问,这是要助他一飞冲天啊。 萧蔚山内心的激动几欲澎湃而出,顿时觉得,不枉这三年跟随王瀚吃苦受累,若是能坐上那样的位置,一切付出都值了啊。 念及于此,萧蔚山赶紧躬身抱拳,声音因极力压抑而颤抖:“多谢王爷,卑职发誓,此生定为王爷鞍前马后,誓死效命,以报王爷栽培大恩!” “嘘……”王瀚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用这么激动,“你跟随本王这么久,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不过,有件事你记住了……你不是为本王效力,而是,为了我大炎效力。” 萧蔚山一愣,很快便品出其中三味,认同地点点头:“王爷说的对,确实是为了我大炎效命。” 心想,等王爷将来登上九五之位,这泱泱大炎山河,还不是他一人之物。 不管是效忠他,还是效忠大炎,有区别吗? …… 午时过后。 “昌王数破北莽,战功赫赫,扬我国威,今日千里归来,当以国礼待之,众卿,随朕一起出迎……” 正阳门外,随着炎帝一声令下,顿时锣鼓喧天,号角齐鸣,一只绵延数里的队伍转向城东,径直往城外行去。 由两千名禁军开道,黄罗伞盖之下,金光璀璨的九龙御辇被牢牢拱卫其中,其后跟着皇族子弟的轿辇,然后是步行的满朝文武,朱紫华贵,最后由一千禁军殿后。 队伍一路行来,旌旗招展,浩荡如龙,宣威赫赫,成了明确的信号。 “陛下出宫了!肯定是昌王要抵达了,快,大家一起跟过去,同去同去……” 无数拳拳报国的京城百姓,随着朝廷的队伍蜂拥出城,朝着十里外的清河汇聚而去。 若是仔细观看,便可发现,大多数人的手里,或多或少都拎着一包东西,且隐隐神色亢奋。 大炎养民两百年,同仇敌忾,扬我国威,就在今天! 正文 第543章 前路未卜啊! 一个时辰后,昌王的船队终于抵达十里外的清河。 为了表示重视,朝廷在距离码头尚有数里的地方,特地安排了人员进行提前沟通。 这些人都是身穿宦官服饰的太监,正坐在岸边一处临时搭建的凉棚下面,惬意地喝茶聊天。 当看到昌王的船队出现之后,几人不敢怠慢,当即起身,待船队到了近前,这才作揖高喊: “可是昌王殿下回归?” 这段河道两岸已经清理干净,双方互相看得清楚,船上的吏员得到王瀚首肯,朝着岸上回应道: “这里正是王爷的队伍,敢问几位公公侯在此处,所为何事?” “我等奉旨前来传话,陛下已携臣民在前方码头等候,万众瞩目,事关天家颜面,请昌王殿下务必注意礼仪,早做准备。” 尽管朝廷是接待一方,但,王爷也是臣子,面对炎帝,该有的礼仪一样也不能少。 朝廷安排人在这里提前通知,估计也是考虑王瀚离京三年多,怕他忘了这些。 宦官们刚说完话,一名身披铠甲的将领也抵达岸边,向着船队方向抱拳,声如洪钟: “此地已到京城地界,我等金吾卫奉命为昌王殿下护航,请放心前行。” “呵呵,朝廷的安排还真是无微不至,父皇……是为了弥补亏欠吗……” 船队中央,一身玄袍的王瀚望着京城方向,目光悠远,似乎陷入了追忆。 见此,定安伯代替他回应道:“感谢诸位公公,以及这位将军的提醒,请陛下放心,昌王殿下向来恪守,不敢或忘,绝不会让天家蒙羞。” 岸上的人不再说话,而且齐齐作揖一礼,目送船队前进。 定安伯萧蔚山还完礼,转过身来,看着王瀚身上的云纹玄袍,提醒道:“王爷,差多该更衣了。” “嗯?”王瀚似乎才回过神来,看了眼自己的穿着,微微颔首:“确实,三年多了,难得见到父皇,可不能太过失礼……” 顿了顿,他忽然想到什么,吩咐道:“父皇已经抵达码头,下令船队加快速度,本王可不想明日早朝上,被那些言官说成居功自傲,态度轻慢。” “是,还是王爷考虑周到。” 萧蔚山十分认同,尽管王瀚在京城还保留了部分势力,但,刚刚回归,还是少招惹是非为妙,以免给到那些政敌把柄。 倒不是昌王生性谨慎,凡事谨小慎微,而是京城这种地方,可不同于边塞,只要战功够大,行事就可以肆无忌惮。 这种方式,在京城是行不通的,到最后,除了让自己吃亏,不会有任何好处。 三年前的遭遇,已然让王瀚看明白,想要爬得更高,必须面面俱到。 哪怕一些细枝末节,也不能轻易放过。 “对了,还有一件事,传令将士们,将那些俘虏全部押到甲板上示众。” 王瀚最后这个命令,让萧蔚山有些不解:“王爷,献俘没问题,可,提前弄到船外就不好了吧。 “那些蛮子,不懂我中原礼仪,一个个野蛮粗俗,衣不蔽体,而且又脏又臭,押出来示众,十分有碍观瞻,容易影响到王爷形象。” 王瀚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此言差矣,本王形象算得了什么,关键是,这才是父皇最想看到的。” 萧蔚山神色一动:“敢问王爷,此话何解?” “有件事定安伯你应该知道,再过一个月,父皇就要对北莽出兵了。” “是有这么回事。” “那你可曾想过,来自朝臣的阻力?” “王爷的意思……” “呵呵,父皇为了出兵北莽,连宰相和兵部尚书都换了,可见朝中阻力之大。” 王瀚这样断言,等萧蔚山点了点又,又接着说道:“朝臣为何反对出兵北莽?难道只是因为自家利益受损……这只是其一。 “还有一个原因,近几年来,北莽西征,收服大量疆土和臣民,实力与日俱增,这恐怕才是他们反对的根源。” 他的语气十分自信:“他们担心,此次会打败仗,加之这两年大炎确实不太平,一旦兵败,势必给朝廷带来无法想象的灾难,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萧蔚山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王爷之言,实乃事实,不过,此战我大炎准备充足,也未必就会输。” “没错,这就是症结所在。” 王瀚抚掌道:“大臣们担心会输,父皇却觉得大有可为,这个时候,应该用什么办法堵住这些人,乃至天下百姓悠悠之口呢?” 萧蔚山眼睛一亮,脱口而出:“献俘!” “没错,北莽的蛮子是否骁勇善战,你我最有体会,大炎上下,每逢谈起北莽军队,无不畏之如虎。” 王瀚笑容带着几分玩味:“可这个时候,若是忽然有数百北莽俘虏,出现在大炎京城,又是什么后果呢?” 不等萧蔚山开口,王瀚继续自问自答道:“京城的权贵和百姓会发现,这些恶魔般的北蛮子,好像也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他们同样只有一个脑袋,同样会流血,会痛,会哭,会怕……如此一来,这势必会打消不少人心中的疑虑,转过来支持父皇出兵。” 又笑了笑,王瀚转过身,面对船舱大厅,嘴角勾起一丝讥讽:“所以,你以为父皇如此隆重地迎接本王回归,是为了什么? “论战功,整个大炎,谁及得上镇守宣州的飞龙候……君臣出城十里相迎,他这辈子,也就当年那么一次吧,本王……又凭什么?” 萧蔚山咽了口口水,难以置信道:“所以,陛下这次,其实是为了展示这些北莽战俘,而并不是真心迎接王爷……” “呵呵,天心难测,谁又知道呢?” 王瀚不置可否,轻笑一声,抬脚步入大厅,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来人,焚香,本王要沐浴更衣,觐见父皇。” “是。” 里间有侍女应答,楚楚动人的声音,却难以勾起定安伯的任何兴趣。 他皱眉望着前方逐渐宽阔的水道,忍不住忧从中来。 原本以为,陛下回心转意,昌王殿下从此会迎来转机,如今来看,前路未卜,仍旧扑所迷离啊…… 正文 第544章 教训北蛮子 在弄不懂炎帝对昌王,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之下,定安伯不得不谨慎行事。 按照王瀚的吩咐,他亲自派人下去,挨个通知关押俘虏的船只,将那些北蛮子随便冲刷一下,全都押出来示众。 不管炎帝陛下怎么想,准备总是要做足的。 于是一刻钟不到,前后二十余艘船,有一半以上都有俘虏被押了出来。 相较于重视个人打扮的大炎人,这些北蛮子就要粗犷野蛮得多。 这些人大多披头散发,肤色黧黑,从发丝缝隙露出的眼睛透射着凶狠。 他们身上穿着粗布和兽皮,不知是因为战争,还是制衣手艺粗糙,大多衣衫褴褛,甚至衣不蔽体。 那些裸露出的部分,几乎都充满污垢,油腻腻的一片,看着就让人恶心。 这些俘虏被用木枷和铁链拴着,在一群持矛士兵的押解下,陆续出现在甲板上。 每条船都有几十人,密密麻麻,臭气熏天,挤满整个甲板。 这么多人,当然也有不配合的,更有满口污言秽语,直接辱骂士兵们的下三路和雌性亲属。 对于前者,士兵们往往以呵斥为主,兼或抽上几鞭子,对方便不敢再消极对抗。 而对于那些骂人的好汉,这些燕地来的士兵,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直接拎出来,狠狠教训,拳打脚踢都是轻的,皮鞭长矛轮番上阵,绝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嗷嗷嗷……” 被打的一北蛮军人,一开始还挺硬气,持续下去,就有些扛不住,开始不断惨叫,连连求饶。 那些打人的燕地士兵哪管这个,非出够了恶气不可。 于是,挨打的人叫声越发高声和凄厉,清河两岸,离着几十米远也能听到震天的哭嚎。 这时候,京城那些赶来凑热闹的百姓刚好到了。 人们正愁寻不着目标,听到这声音,就像闻到腐臭味的苍蝇,轰的一下全都涌了上去。 “快看河里,是昌王的船队,船上那些挨打的人,绝对就是北莽的蛮子!” “何止,看到那些戴枷锁的没有,应该都是北蛮子,看样子,也没多可怕嘛。” “太好了,老子正想教训他们,真是天赐良机……” 群情亢奋,眼看距离岸边已经不到二十米,竟被一群骑马的大炎士兵拦下来: “统统后退!我们是朝廷的金吾卫,奉命护卫昌王殿下船队平安抵达,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岸边。” 人们不得不停下来,却没有立刻撤走,有人出面想要沟通: “军爷,你们误会了,我们来这里,是来教训那些北莽蛮子的,扬我大炎国威,没人想要对昌王殿下不利,我们感谢他都来不及。” “没错,都是大炎子民,相信军爷也和我们一样,对这些杀害我朝军人刽子手恨之入骨,还请行个方便……” “这……”带头的军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牙拒绝,“抱歉,职责所在,请各位不要让我等为难。 “反正一句话,你们要是也欢迎昌王回归,麻烦就在河岸十丈以外观看,十丈以内,不许靠近。” “什么不许靠,我们现在不就靠近了吗?你能拿我们怎样?” 区区几个巡逻的士兵,并不能带给人群多大震慑力,毕竟,光这一片,就有好几百人。 那军官脸色一沉:“所以才叫你们退后,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话音刚落,一名骑兵飞奔而来,喘气对军官道:“头儿,将军让你……让你带人往上游两里地去,负责维持秩序,那里违规……违规靠近的百姓太多……” 那军官回头,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划好了,那里不是我们的防区吗?” “没办法,这是将军的命令,据说他们的马被抢了,没办法来回巡逻。”传令兵如实道。 “马被抢了?光天化日之下,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到我们金吾卫头上?他们不知道,我们是在奉皇命行事吗?” 那军官发出一连串的质问,传令兵没法回答。 军官无奈,看着现场的百姓,只能再次警告了一遍,这才抽动马鞭,带着手下去下一个目的地救场了。 等人走后,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 “怎么办,金吾卫不让靠近河岸,我们回去吗?” “干嘛要回去,反正又没人阻拦,我们现在正好上去。” “就是,没听他们说吗,他们的马被抢了,没法巡逻,也就是说,短期不会有人过来,再不过去,船队可就走远了。” “没错,走走走,大伙一起上,虽然不知道是谁抢了金吾卫的马,但,我们大伙必须说一句……干得漂亮!” 法不责众,在无数大胆之人的怂恿下,这群人终于冲到清河岸边。 “快看!果然是北蛮子,我的天,真是又脏又臭!” “那几个蛮子还在挨打,打得好,就该这样狠狠教训,我大炎士兵威武!哈哈……” 几百人一字排在站在岸边,对着北莽俘虏指指点点,笑得前仰后合,想不引起船上人的注意都难。 那些北莽俘虏顿时就被激怒了。 这些卑鄙的大炎人,往日在他们的弯刀下,如同绵羊般温顺的胆小鬼,竟然也敢嘲笑他们这些北莽的勇士。 “大炎人,%&%¥%……” 当即,一群俘虏龇牙咧嘴,用听不懂的北莽话,叽里呱啦回骂过去,还朝着岸边吐口水。 更有一些懂大炎话的人,操着半生不熟的口音,辱骂大炎军队卑鄙无耻,趁夜偷袭他们,胜之不武。 双方本就不共戴天,有着血海深仇。 这么一对骂,就像火上浇油,把围观大炎百姓的怒火也点燃了。 “妈的北蛮子,死到临头了还敢骂我们,大伙一起教训他们。” “就是,砸死狗日的东西,让他们知道我大炎人的厉害!” “说得好,吃我臭鸡蛋一枚!” “还有我的牛粪攻击……” 大炎百姓可没忘记他们来这里的初衷。 都不用人下令,纷纷自发展开攻击,要给这些北莽俘虏一个下马威。 一瞬间,各种烂菜叶、臭鸡蛋、石头、瓦砾、粪便……遮天蔽日,密集如雨地砸向船队…… 正文 第545章 疯狂的大炎百姓! 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尤其是愤怒的群众,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爆发多大的潜力。 恐怕,就连王瀚自己也没想到。 队伍自从陆路转水路以来,一路顺风顺水,如今,竟会因为船上的俘虏,遭受到来自自己人的攻击。 尽管只能算间接被波及,但,不得不承认,整个船队承受了主要的伤害。 在漫天垃圾的密集攻击下,二十余艘船很快变得面目全非,倒是那些北莽俘虏受到的伤害,却堪称微乎其微。 饶是如此,那些不幸被击中的俘虏,还是怒火中烧,一个个叫骂得更加厉害。 岸边的百姓也不甘示弱,手中的弹药尽情挥洒,但凡命中一人,立刻发出嘲讽的大笑。 杀伤性很低,侮辱性极强,气得船上的北蛮子哇哇直叫。 然而,最气的还不是这帮人。 “妈的,金吾卫的人不是说,护送我们安全回京吗,这群大炎百姓是怎么过来的……船变成这样,有何面目去见陛下……谁有胆量,出去把人给我撵跑……” 此时此刻,几乎每条船上,都有负责操船的军官在大吼大叫,问候金吾卫的祖宗十八代。 这些人带着一众手下,纷纷躲进舱室,望着门外密如雨下的垃圾,以及甲板上臭气熏天的秽物,吓得瑟瑟发抖。 纵然军官们心中有一万头草原神兽狂奔而过,面对群情激奋的人群,也是毫无办法。 总不可能派出一队弓箭手,对着岸上射击吧……那些可都是大炎的老百姓啊。 谁敢下这种命令,可能都不用朝廷审判,就得被昌王当场砍下脑袋。 唯一能做的,只有派人出去喊话警告。 可在这种密集打击下,就连米田共都纷纷屎从天降,谁还敢自讨苦吃地冲出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对军官的叫骂,都极有默契地一声不吭。 骂就骂吧,只要不让大家出去面对天屎降临,大家还是好兄弟。 好在这些军官也比较通情达理,知道岸边不过数百群众,只要驶过这段河道,就可以风平浪静。 到时候,再派人出来抢时间打扫一下就行。 所以,也没有强硬指派谁出去顶雷。 果然。 十多分钟以后,外面的喧哗声终于彻底消失,也不再有垃圾从天而降。 “太好了,总算渡过了危机,大家赶快出去清扫,不然就来不及了……” 经过这轮暴风骤雨的打击,几乎每艘船此刻样子都差不多。 无数的烂菜叶,包裹着各种臭鱼烂虾,石头瓦砾,散落得满甲板都是,一地狼藉。 这还是其次,更令人糟心的是,到处都是破碎的臭鸡蛋,黏黏糊糊,还有一坨坨的粪便,也在满地开花。 船身表面,舱室、甲板、桅杆、操作台……凡事目之所及,全是这些秽物的身影,一滩滩不规则地绽开,不但恶心,而且臭气熏天。 早就等候多时的士兵们,在各自军官的指挥下,匆匆拿起清洁工具,冲出去进行最后的抢救性清扫。 要不然,就以船队这个样子去接受炎帝的迎接,恐怕隔天昌王就要成为京城最大的笑柄。 某条船上,好不容易才鼓足干劲的士兵们,刚走出舱室大门,便全部倒吸口凉……臭气。 这当然不是他们好这一口,而是另有隐情。 “怎么回事,一个个木头似的杵在那,还不快干活,再不打扫,就来不……” 管理他们的军官,见他们久不动手,骂骂咧咧地走出舱室,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愣住了。 下一刻,他和他的属下全都脸色剧变。 只见,前方不到十丈的距离,光秃秃的清河一侧,已经挤满了大炎百姓,比刚才的人数还多出几倍,起码上千之数。 尽管和刚才那些百姓不是一路,但相同的是,他们手里几乎都拎着大包小包相同的东西----一堆堆垃圾。 “不好……” 军官刚喊出这两个字,人群前面,已经有人指着船队上的北莽俘虏大喊: “父老乡亲们,就是这群狗日的北蛮子,做了俘虏,还敢一路辱骂我大炎君臣百姓,其心可诛,我等与之誓不两立!” “势不两立……!” 喊话的人,应该是从下游追着船队提前跑过来的,早把这些北蛮子的“恶行”,向这段河道的百姓反复宣传。 此刻,一听到他的挑动,顿时群情激奋,纷纷举拳高呼: “誓不两立,誓不两立……” 船上的北莽俘虏可不会被这些人吓到,经受了一波垃圾雨的洗礼,他们几乎人人中招,此刻正是怒气冲天的时候。 一看到大炎百姓沿岸高呼,这些俘虏顿时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再次纷纷破口大骂: “大炎人,%&%¥%……” 很明显就知道,这些北莽俘虏的挑衅会引来怎样的回击。 于是,新一轮的垃圾攻势再次爆发。 “砸!给我狠狠地砸,砸死这群狗杂种,别给这些他们喘息的机会!” 这一次,人数更多,弹药更充足,漫天垃圾的威力自然也就更大。 扑簌簌…… 就像真的下一场垃圾雨,遮天蔽日,无数粪便和鸡蛋对准北莽俘虏精准爆头,简直避无可避。 “我的天!退,赶紧撤退……” 小队军官吓得脸都绿了,两股战战,一股凉气沿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都说京城乃首善之地,怎么这群百姓,比边疆的敌人还要凶残? 这次都不要他说,那些手下士兵,看到情况不对,早就丢下扫帚和水桶,独自跑路,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 那军官慢了一步,进门之时,惨遭一枚臭鸡蛋爆头,将他砸的一个趔趄。 “头儿!头儿,你没事吧……” 他的这些手下还算讲义气,纷纷围了上来。 “没事,鸡蛋而已,我能有什么事……” 军官坐在地上,摸了一把后脑勺,看着满手黏糊的褐色蛋液,差点没被臭晕过去,整个人欲哭无泪: “我是没事,只不过,完不成此次清扫,就这么面圣,我怕大家都会有事……”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正文 第546章 人未到,锅已至 这些士兵跟随大皇子多年,深知他的脾气。 能让这里所有人都有事,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大皇子发怒,要惩罚所有人。 而能让向来自负的昌王发怒,多数情况下,也只有一种可能----有什么事让他丢了面子。 譬如此刻船队正在遭受的一切,似乎就即将验证那军官说的话。 古之圣贤有云:不以挚,不敢见尊者。 这个“挚”,代表的是诚心的意思,而注意个人卫生,不给对方留下邋遢的坏印象,也是诚心的一部分。 自古以来,不管是面圣,还是见亲朋好友,大炎人都习惯提前将自己收拾干净,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若是谁不小心失了礼仪,那便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 王瀚身为大皇子,又是王爷之尊,在见炎帝之前,同样需要沐浴焚香。 这就是最好的说明,也代表了他对此事的重视。 这也是众人最担心的地方。 如果被昌王知道,这支在进京前,被反复清扫装点的豪华船队,此刻竟遭遇如此变故…… 他们真没勇气再想下去。 然而,这么大的事情,船外又闹得那么大声,又怎么能瞒得住王瀚。 很快,通过定安伯的禀报,事情传到了他的耳中。 “岂有此理,这群刁民……也怪本王,只顾着拿俘虏示众,却忘了考虑会引起的后果……不过,这也不该是他们乱砸东西的理由,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这对本王,也是一种羞辱……” 正如王瀚所说,他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谁又能想到,大炎京城的百姓,竟会对北莽的人如此仇恨呢? 他并不知晓,这事之所以会发生,其实是王安间接造成的。 不仅是他,恐怕如王安自己,也未必意识到这一点。 这一个多月以来,经历了蝗灾事件,王安提前预见粮价会上涨,为了打击不法商贩,故意设计高价购粮,短期之内,推动粮价疯涨。 这个举动,可高兴坏了京城的粮商。 这些人一个个得了便宜还不满足,纷纷囤积居奇,造成了京城市面上,粮食短缺的假象。 不过,做坏事的人,往往最不可能承认自己的罪行。 于是,粮食短缺这口黑锅,除了蝗灾的原因,在有心人的暗中宣传下,很大一部分就扣到朝廷身上。 难道不是吗? 你朝廷即将正式出兵北莽,提前大举囤积粮草,导致京城市场粮食供应不足,这个逻辑有问题吗? 没有吧,那粮价飞涨和我京城粮商有什么关系? 都是朝廷的错。 没错,资本的宣传就是这么无耻。 只要能够赚取足够的利益,呵呵,什么,你给我谈家国情怀……拜托,你爱国,国爱你吗? 大炎的百姓自然是爱国的,京城享受更多福利的百姓,就更是如此。 所以,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们没有怪罪朝廷,而是把满腔怨气撒在北莽身上。 好你个臭流氓的北莽,又来我们大炎家里耍无赖,害得我们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就是这个原因,才让京城百姓在听到献俘之事后,一点就着,把对北莽的恨意,全都倾泻到这些北蛮俘虏身上。 哪怕冒着被金吾卫抓捕的风险,他们也要出这口恶气! 但,王瀚才不会想这么多,在他眼里,老百姓敢拿垃圾砸自己的船队,这就是赤露露的挑衅和冒犯。 身为大皇子的骄傲,让他绝不容许这种事的发生。 况且,马上就要见到炎帝,若是被后者看到船队此刻的景象,那就糗大了。 最重要的是,炎帝已经抵达码头,王瀚不可能让船队停下来,花时间清洗完之后再接着上路。 让皇帝久等你一个王爷? 呵呵,是你王瀚太飘,还是炎帝提不动刀? 所以,这件事情,必须立刻停下,刻不容缓……王瀚打算亲自出面阻止外面扔垃圾。 他就不信,这些百姓不怕金吾卫,还能不怕他一个活生生王爷的命令。 为此,他匆匆沐浴完,便朝外面走去。 只是,他才刚要踏出舱室大门,这个念头就被迫取消了。 啪…… 一坨黄褐色,分不清是牛粪,还是马粪,又或是猪粪的可疑物,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他探出去的那只脚尖前面一点。 他低头看着地上绽开的好大一滩,眼角不停抽搐。 好险! 刚才他若是再走快半步,绝对难以幸免,而且即便如此,似乎也没能全部避免。 视线移到脚上,白色的靴面上零星分布着几个小黄点,那是刚才飞溅起来的可疑物。 王瀚的脸色迅速阴沉下去,恰巧这时,河面吹进来一股风,带着米田共浓烈且刺鼻的恶臭。 只吸了一口,便让他脸色发青,一股氨水的刺激直冲脑门,原本英挺的五官,顿时抹布般皱成一团,差点没昏厥过去。 “金吾卫不是说沿岸护送吗……这群只会蹭功劳的饭桶,到底在干什么!” 王瀚迅速捏住鼻子,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好受一些。 他脸色铁青地望着门外垃圾场般的污秽狼藉,终于忍不住爆发,咆哮起来。 而被他咆哮的对象,金吾卫那群饭桶……不,应该是巡逻队将士,此刻远远望着愤怒的百姓,也被他们的行为惊呆了。 “将军,那可是昌王殿下的船队,我们身负护卫之职,难道坐视不管吗?” 听到有属下这么问,高合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怎么管?你去管,还是本将军去管?按下葫芦浮起瓢,管了这头,又松了那头,管来管去,谁也没管着,那还管什么?” 有人不放心:“可是将军,万一此事被上面知道,说我们消极怠工……” “放心,怪不到我们头上。” 高合伸手指着自己站立的两条腿,声音不甘中又带着一点郁闷:“看到没有,连马都没有,却要拦下这么多百姓,我们能怎么办?我们也很无奈啊……要怪,就怪那个抢马的纨绔太子去,总之与我们无关!” 王安恐怕也没料到,无心插柳抢了几十匹马,竟然再次间接打击到了大皇子。 尽管人未到,锅已至,但这波属实不亏…… 正文 第547章 臭翻全场! 申时过去一半,也就是将近下午两点钟。 阳光明媚,风轻云淡,空气就仿佛被水洗过一样,干净澄澈,即便很远的风景,也清晰可见。 “来了!终于来了,是昌王的船队……” 万众瞩目之下,大皇子的船队终于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到了这一段河道,因为炎帝亲临的缘故,方圆千米,都有禁军把守,百姓不敢僭越,只能远远围观。 至此,一路饱受摧残的船队,这才拥有了片刻难得的宁静。 这个时候,想要将船只打扫干净,已经来不及了。 更要命的是,前方忽然鼓乐喧天,号角齐鸣,明显是在催促船队加快速度。 继而连三的意外,就连王瀚也束手无策,只能硬着头皮让船队驶入码头。 距离码头百米远的地方,一顶绣着五爪金龙的巨大黄罗伞盖,在风中轻轻招展。 伞盖下面,身着明黄袍服,头戴冕旒的炎帝,面容威严地端坐在九龙辇上。 前有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后有宫女手持障扇交叉,周围还有禁军重重拱卫。 龙驹凤辇,宝幡幢幢,旌旗千数,彰显着天家的煊赫气象。 从九龙辇的前端,一条黄土铺就的小路,一直延伸到码头的边上,由此可见朝廷对昌王回归的重视。 就连尊贵无比的皇子皇女,也几乎全数到场,一个个站在炎帝身边,表情庄重,不敢造次。 之所以说几乎,就意味着还是有人没到场。 “李元海,怎么回事,太子到现在还没有来吗?” 炎帝的脸上微有不满,他已经第五次视线搜寻王安,仍旧没有发现对方的踪影。 这个小混蛋,马上昌王的船队就要靠岸,竟然还不出现,简直太不像话了。 两鬓霜白的李元海朝四周张望了一下,轻轻一叹,俯身到炎帝耳边: “回陛下,奴婢已派了人去寻找太子殿下的下落,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炎帝手按扶手,低哼一声,“朕明明提前派人通知过他,他倒好,把朕的话当耳旁风,如此顽劣,不知轻重,难道以为,朕真的不敢收拾他?” “陛下息怒。” 李元海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尽量劝慰:“陛下,昌王殿下马上就要上岸了,此时不宜动怒。” 炎帝有些头疼,语气很失望:“朕又何尝不知道,也罢,此事姑且放到一边,若太子今日真的不来,朕回头定要好好收拾他!” 见自家父皇发怒,周围的皇子皇女们纷纷交换着眼色,几乎清一色的幸灾乐祸。 在他们心中,王安就是命好,实则草包一个,论本事,连自己都比不过,自然乐见其闯祸受罚。 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六皇子王睿。 他巴不得王安不出现,从而得罪昌王,然后两人狗咬狗,自己就可以坐山观虎斗,再暗中捡便宜。 “王安啊王安,本王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比我还要嚣张,只不过,嚣张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睿望着尽数靠岸的船只,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渔翁得利之人。 “队伍已经到,有请昌王殿下上岸……唔!” 等到船队挺稳,早已等在码头上的传令的太监,立刻高声唱喏。 就在他传到旨意的时候,一股屎尿的浓烈恶臭,夹着潲水的酸气和鱼虾的腥味扑面而来。 三重致命打击之下,传令太监的脸当场就绿了,差点没一下闭过气去。 于此同时,从河面上吹来一阵风,正好裹挟着这些气味,飘往群臣和炎帝的方向。 这下子可就酸爽了。 “唔!什么味道……好臭,简直臭死了!” “快看,看那些船上面是什么?” “嘶……我的天,怎么全是垃圾,恶心死了,还懂不懂规矩,这样也敢来见陛下……” 这种迎风臭十里的大范围打几下,几乎无人可以幸免。 无论是朝臣,皇子皇女,还是炎帝,一个个全都捏起了鼻子,脸色发青,表情极其精彩。 常年养尊处优,身娇肉贵的他们,哪受得住这种堪比鲍肆,甚至还要更臭气味? 当场就有不少人趴下身子干呕起来。 就连远处围观的百姓,也像是被喷了杀虫剂的苍蝇堆,瞬间一哄而散,逃到更远的地方。 “岂有此理!昌王还懂不懂君臣之礼?竟敢乘坐如此污秽之物,前来接受陛下的召见,这是在藐视君威,是欺君之罪……” 好不容易等到气味扩散,臭味变淡一些,立刻就有御史台的人出来,当场状告昌王,罗列他的罪状。 这些言官,基本只对炎帝负责,才不会管你权利多大,有功无功。 只要逮到把柄,就是一顿素质三连,狂喷,定罪,求处罚! 能不能告倒目标无所谓,关键是,能在炎帝面前刷一波不畏强权的存在感,这才是最重要的。 此言一出,获得不少人的认同。 尤其是恵王一系的人,怎么能错过这种落井下石的好机会,纷纷站出来,又是一顿大义凛然的指责。 炎帝揉了揉眉心,他也没想到,向来以爱面子著称的王瀚,竟会搞出这么一场幺蛾子。 众目睽睽之下,你弄一支污秽不堪的船队前来见驾,到底是何居心? 难道朕不要面子的吗? 尽管这么想,但,总归是自己的儿子,且,这三年来,炎帝也觉得有所亏欠,是以并不想将事情闹大。 更何况,周围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看着,保住皇家颜面才是第一要务。 “诸位爱卿稍安勿躁,今日乃是为了昌王接风,其他小事,一切押后讨论。” 听到炎帝这么说,不少大臣露出失望之色,难得给昌王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这么快就泡汤了。 不过,不接受又能如何,炎帝开口,此事就必须告一段落。 尽管如此,昌王原本高大上的光辉形象,还是在群臣和百姓心目中迅速坍塌。 对于这点,王瀚心知肚明。 他原本还期待着会有一场盛大的接待仪式,此刻却只想快点结束,彻底逃离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 丢不起这个人啊! 正文 第548章 瞒天过海 “……请昌王殿下上岸觐见!” 码头边上,被熏得几番死去活来,总算挺住了的传令太监,硬着头皮将最后的旨意传达完毕。 王瀚等在船舱里,也是如坐针毡,一听到对方宣读完,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炎帝愿意接见他,而不是班师回朝,就证明,并不打算追究他的不敬之罪。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还是父皇深明大义……一帮刁民,最好别被本王知道谁在后面使坏!” 王瀚重新恢复之前的风采和自信,整理一下衣襟,抬头挺胸,当先迈步而出:“定安伯,我们走。” “是,王爷……小心!” 萧蔚山点头称是,刚好看到王瀚落脚之处,有一坨深褐色的可疑物,脸色一变,立刻开口提醒。 只不过还是晚了。 吧唧! 这一刻,别提王瀚的表情有多精彩,愣神、惊愕、色变、愤怒、凝重……刚才那一刻,他心情松懈,几乎忘记了外面甲板上,还有这些玩意。 因此大意之下,直接中了大奖。 萧蔚山看着他深陷粪堆的鞋子,嘴角抽了抽,正要劝他进去重新换一双,岸边却传来一个沙哑的太监嗓音。 “大皇子总算出来了,既如此,快随咱家一通前往觐见吧,可别让陛下久等了。” 传令太监一说完,将浮尘搭在手腕上,弯腰做出恭请的姿势。 王瀚还能怎么办,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哪还有空回屋换靴子? “有劳公公了,请。” 他一边答应下来,一边默默抬脚,在甲板上某个凸起处,反复刮了几下鞋底。 随后,和定安伯一起上了岸。 “王爷,伯爷,请吧。” 传令太监红着眼看着两人,如见亲人般惊喜,眼角涌出晶莹,转身便向前方引路。 这个熏死人的地方,他是一秒也不愿意再呆下去。 珍爱生命,远离船队啊! 百米距离,转眼即至,传令太监完成自己的使命,默默退了下去,剩下王瀚和萧蔚山,又走了一小段,终于到达炎帝近前。 “儿臣王瀚,拜见父皇。” “臣萧蔚山,拜见陛下。” 两人第一时间跪下,很快又被炎帝叫起来。 炎帝微微动容地打量着王瀚成熟的面庞,张了张嘴,有些唏嘘地叹道:“吾儿……在北疆受苦了。” “父皇何出此言,儿臣所受的这点苦,和至今戍守边疆的将士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王瀚一开口就让人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况且,保家卫国,驱除鞑虏,乃我大炎子民的本分,儿臣虽为了皇子,亦是大炎子民,自然义不容辞,非但不觉得苦,反而觉得无比荣耀!” “好!说得好……” 不仅炎帝,连同一些朝臣,瞬间轰然叫好。 许多皇子皇女,也一脸崇拜地望着王瀚,只觉得大哥为自己做出了榜样,心里佩服万分。 唯有王睿不屑一顾,嘴角挑起一丝嘲讽。 对于自己的这位老对手,他心里再清楚不过,看起来大义凛然,说话也是一套一套,很善于占据道德高地。 但,背地里干的龌龊勾当,却一点也不比他少。 虽说如此,这话却令炎帝感到很欣慰,起身走下龙辇,用手拍了拍王瀚的肩膀,含笑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枉出去锻炼了三年,好样的,没让朕失望。” 说着又转身看向萧蔚山:“还有萧卿家,这几年,有赖你在昌王身边提点辅佐,真是辛苦你了。” “陛下过奖了,臣能辅佐大皇子这样的盖世英杰,乃是三世修来的福气,一点不辛苦,臣甘之如饴。” 萧蔚山言语里故意将王瀚抬得很高,明显是想趁机帮他造势。 炎帝笑容微微一僵,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像没有听到似的,再次颔首而笑: “不错,你和昌王这些年,为我大炎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朕和天下的百姓,都要好好谢过你们……来人,取酒来!” 早就准备好的李元海,立刻捧着托盘走上来。 炎帝提起酒壶,亲自倒上两杯,分别赐予两人:“这杯酒,乃是朕赐予你们的接风酒,请。” “多谢父皇/陛下。” 王瀚和萧蔚山满面红光,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好!” 炎帝称赞了一句,命李元海撤下酒杯,重新走回九龙辇,大马金刀地坐下。 只见他捋了捋下颌的短须,温和的目光地扫过两人,不动声色地道:“昌王,朕听说,你今日还要给朕和群臣一个惊喜,可有此事啊?” “回父皇,确有此事。” 王瀚心中大喜,关于献俘一事,他早就派人提前上告,炎帝明显是知道的。 之所以这么说,无外乎,是炎帝想给他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王瀚何等聪明,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向群臣讲述起俘虏这些北蛮子的经过。 在他的口中,这群北蛮子自然是穷凶极恶,战力惊人,给边疆居民带来的深重的灾难。 但,再厉害的军队,又哪敌得过他昌王的王者之师? 在边疆百姓的殷殷期盼下,他决定暂缓回京的时间,带领麾下的勇士主动出击,犁庭扫穴,消灭这支北莽强军。 战斗的经过异常激烈,但,王者之时岂是浪得虚名,昌王部队最终大胜,取得杀敌数千,俘虏数百的辉煌战果。 又听说,炎帝即将出兵北莽,为了提振大炎军民的士气,他决定千里迢迢,讲这些败军之将的北莽军人,押回京城献俘,彰显大炎声威。 炎帝和群臣听得心驰神往,无不拍手称快,赞叹王瀚以及麾下将士的勇猛无双。 萧蔚山也连连随声附和,只不过,脸色似乎不太自然。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没错,这群俘虏,确实是在他们回京前,王瀚带兵出塞战斗抓获的。 但出兵的理由,绝不是什么为了边民,而是昌王单纯地想要在回京之前,再捞一笔战功。 而且,他们消灭的,只是一个投靠北莽的小部落,长年生存在北莽国的边境线上。 这些人虽然勉强算作北莽人,但两者间的战斗力,却不可同日而语,更遑论,与北莽军队相提并论。 事实与王瀚所说大相径庭。 可惜的是,除了他和他的心腹,没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居然就这么被他瞒天过海了…… 正文 第549章 歪打正着! 尽管知道昌王这样的做法,有欠磊落,甚至稍有不慎,还会留下后患。 但,萧蔚山内心大体还是认可。 在他看来,昌王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所谓树倒猢狲散。 三年前,昌王和恵王之争触怒了炎帝,不得不远走边疆。 这也导致他辛苦建立的联盟势力,也随着他的离京,一朝土崩瓦解。 虽说这个联盟,暗地里至今还有保留,但,距离当年叱咤朝堂的实力,已经是江河日下,不可同日而语。 而昌王想要重新凝聚这股势力,就必须向昔日那些离开的盟友,当然还有某些新贵,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至于展现价值的办法,还有什么是比不断攫取战功,重新获得炎帝的重用更快的? 好像确实没有其他捷径----所以,为此不择手段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况且,这也并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据说两百年前,前朝那些驻守边疆的军队,为了获得军功,经常干一些杀良冒功的勾当,害得边疆十室九空。 和这些人比起来,昌王殿下已经算够仁慈的了。 在王瀚有意的掩饰下,炎帝和群臣,对他取得的战果深信不疑。 也是他运气好,炎帝出兵北莽在即,也急需要这样一场大捷来提振各方士气。 “昌王干的不错,朕很高兴。” 炎帝意气风发,趁机发表自己的看法:“这次大捷,正好让大炎那些反对者都看一下,北莽人不是三头六臂,他们也并非不可战胜,只要我大炎上下同心协力,一定可以打赢这场仗!” “陛下圣明!昌王威武!” “臣等愿意倾力辅佐陛下,与北莽一决雌雄!” “北莽者,夷狄也,多勇而少谋,我大炎若多出几名昌王这等青年英杰,何愁其国不灭……” 群臣山呼圣明,有人还不忘拍王瀚几句马屁。 看得出来,这些人已经发现昌王的潜力,开始提前投石问路了。 相比于三年前,王瀚如今反而谨慎了很多,没有急着回应,而是连连摆手,说自己胜得侥幸,当不起众人如此夸赞云云。 这番谦虚,反而越发让群臣高看一眼。 更有一些老臣暗中交换眼色,都惊讶于王瀚的改变,此子,终于懂得隐藏锋芒,不再心浮气躁、急功近利了。 这才是成就大事者该有的样子。 很多人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就和家里商议,这是一支潜力股,值得抛出橄榄枝。 不过在这里,这些老狐狸却不会轻易表现出来,甚至,连一句夸奖也欠奉。 和他们想比,炎帝倒是兴致高昂,他之所以布置这么大的排场,不就是等待献俘这一刻吗。 自古以来,开疆拓土,太庙献俘,封禅天下,这三样是每个有抱负的君王的终极梦想。 沉稳如炎帝,在这方面,自然也不能免俗。 “好了,昌王,朕和诸位爱卿已知晓经过,此次你与将士们征战强敌,劳苦功高,扬我大炎声威,朕都一一记下,等回去之后便会论功行赏。” 炎帝抬头,望着船上污秽不堪的俘虏,这些人似乎被岸上的阵势吓住,很是躁动不安的样子: “传朕的命令,将这些俘虏押解上来,让朕和群臣,还有我大炎的百姓,好好看个清楚,然后带回京城,洗刷之后,择日告祭祖宗。” 如今是大业十八年,自炎帝上位,十八年以来,还从未一次性活捉过这么多北莽战俘。 这是第一次,也难怪他的反应这么大。 王瀚心里也很激动,炎帝反应越是强烈,越证明他的宝押对了。 听到炎帝的话之后,他喜不自胜,立刻让萧蔚山下去传令。 几分钟后,随着一阵镣铐拖曳的声音,一群群臭烘烘的俘虏,被士兵们用长矛顶着,避开黄土路,从两侧缓慢向君臣方向移动。 这些人也是看菜下碟。 面对数千顶盔掼甲、杀气腾腾的大炎禁军,这些俘虏并没有像之前对待京城百姓一样,破口大骂,极尽侮辱之能事。 反而一个个低眉顺眼,一声不吭,也不反抗,温顺得就像一群被驯化的疣猪。 “哈哈……所谓勇猛无畏的北莽军人,看起来也一样很怕死嘛……” 也不知谁说了一句,群臣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有人趁机又拍起了昌王马屁。 “哈哈……谁说不是呢,肯定是昌王殿下御人有方,这些北蛮子才会如此恭顺!” “看来,昌王殿下一战不仅打赢了他们,还练他们的心气也一起打掉了。” “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北蛮子变成这样,昌王殿下的能力,远在同辈之上啊。” “那还用说,便是在皇子中,昌王殿下也是独占鳌头,无人能及,比某人强多了……” 这些夸赞王瀚的话,听在别人耳里,没有什么,但对王睿来说,却极其刺耳。 什么皇子中独占鳌头,无人能及……这是把自己也包括进去了啊,这叫他如何能忍? “呵呵,昌王的能力是不错,不过,各位大人是不是太过高估了?” 王睿话一出口,群臣下意识闭嘴,纷纷看着他,神情复杂。 大皇子才刚回来,这位又忍不住要开战了? 炎帝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却没吱声,而王瀚则在同一时间看来,剑眉微皱,更显凌厉:“原来是六皇弟,不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故意叫皇弟,而不叫恵王,明显有拿捏的意思。 王睿不以为然,双方本来就不对付,无所谓对方怎么称呼,指着上前的俘虏,笑了笑: “本王什么意思,你会不清楚?你我都知道,北莽蛮子,向来以悍不畏死而著称,可你看看这些人,连一个敢反抗的都没有……” 他忽然提高音量,向其他人看去:“本王很好奇,不怕死的北蛮子,何时变得这么怯弱胆小了?试问,这样的一群人,又能有多少战斗力? “呵呵,怕是他们,连京城的地下帮派都不如吧,如此,战胜他们,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本是不服气的义愤之言,却歪打正着击中了王瀚的秘密,他顿时变得恼羞成怒: “哼!京城地下世界那些老鼠,何时有这等本事了,你要真这么以为,那就找几个人来和这些俘虏比试一下?” 王睿脸上横肉抽了抽,这种时候,让他去哪里找地下世界的人? 而且,就算找到了,又如何证明? 正当他想要放弃争辩,选择当鸵鸟的时候,远处的百姓却出现了骚动。 “咦,好大的船……清河不是被朝廷封锁了吗,谁这么大胆子,敢这个时候把船划过来……” 正文 第550章 苹果和你更配 骚动很快引起连锁反应,不久,便连炎帝他们也注意到了。 那三艘堪比海洋巨舰的庞然大物,外形狰狞,一看就不好惹,瞬间引起了禁军的警觉。 献俘仪式不得不被迫中止。 “这是怎么回事?” 望着越来越近的大船,炎帝微微皱眉,侧脸吩咐李元海:“去问一下负责此次仪式的主官。” 李元海依言而去,片刻后,带回来一名年长的礼部官员。 这名礼部官员一脸尴尬和凝重,见到炎帝后,连忙双手作揖:“回陛下,微臣就是此次仪式的主官,这三艘巨船,微臣并未安排。” 顿了顿,斟酌着继续道:“而且,关于河道封锁,一直是金吾卫在负责,微臣这边也插不上手。” 炎帝并没有怪罪他推卸责任,船已进入码头,这个时候,再传金吾卫的负责人前来问话,已经来不及了。 为今之计,只有让禁军前去将三艘船控制住。,不准放人出来,等献俘结束,再交给大理寺去处理。 任何人都不能冒犯天家的威严,不管有什么理由,这三艘船上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炎帝正要下令,忽然地面震动,远方烟尘滚滚,一群黑衣骑士策马飞奔而来。 “什么情况……难不成是敌袭?” 先是水路,现在有事陆地,炎帝忍不住皱眉,群臣中也出现了小范围骚动。 李元海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隐隐将炎帝护住,一双凌厉的眼睛四下搜寻着可疑目标。 近处的禁军,也开始收缩,组成更密集坚固的阵型,以防这群骑士冲阵。 只是下一刻,他们才发现,完全闹了一个乌龙。 那群黑衣骑兵,抵达最外围之后,便停了下来,为首一人翻身下马,向禁军出示了腰牌。 很快,一个传令兵跑到炎帝近前,跪在地上。 “禀告陛下,将军让陛下和诸位大人不必惊慌,刚才来的骑兵是太子卫的人。” “太子卫?” 炎帝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忽然想到什么,趁机问道:“太子卫在这里,这么说……太子是不是也来了?” “回陛下,太子殿下是来了,不过,不是骑马来的。” “不骑马……那他怎么来?” “太子殿下在船上!” 那传令兵伸手朝码头上一指:“就是那三艘大船,太子殿下担心,他的船队贸然出现,会引起误会,所以让一些太子卫先行过来说明情况。” “船队?这混蛋小子,哪来的本事搞到这么大的船……咳咳。” 炎帝说到一半,才发现惊讶之下有些失态,赶紧咳嗽两声,对那传令兵挥挥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人一走,炎帝视线立刻落在三艘大船上,看了一会儿,胸口疼得不行。 混蛋小子,明明知道你老子缺钱,还乱搞排场,把钱浪费在这种地方。 大炎前几十年就开始禁海,难道你小子不知道吗? 乖乖,三艘这么大的船,这得花去多少银子啊? 炎帝越想越郁闷,扭头目光不善地看着李元海,怒气冲冲道:“去,把那小混蛋……咳咳,把太子给朕叫过来! 岂有此理!竟敢浪费……不听朕的旨意,他今天要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朕绝不轻饶了他!” 李元海也是吃了一惊,连忙安排一名太监过去传话。 老太监心中喟然一叹,众目睽睽之下,陛下动了真怒,太子殿下这回怕是有难了。 …… 三艘大船相继进入码头。 隔着船舱的窗户,一眼就可以看到外面旌旗招展,人山人海,尤其炎帝的黄罗伞盖,分外引人注目。 “咦,父皇还没回去,说明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快走。” 王安长松口气,收回视线,给身边的赵文静打声招呼,就欲一起出门。 赵文静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最终还是选择和王安一起出席。 洗漱完毕,又经过彩月精心打扮的少女郡主,此刻已经恢复原本的样子。 一身翠色罗裙,搭配高挑纤柔的身段,再加上倾国倾城的容貌,纯真之中透着灵动,就像林中小鹿,着实把跟她一起奋战的众女给惊艳到了。 “原来女侠妹妹,竟然如此漂亮,真是天仙化人的美人……” 一句句发自真心的赞叹,让东海女侠尾巴翘上天,这一路上,可没少在王安面前显摆。 按理说,以赵文静这种无忧无虑的性格,万事不萦于心,应该没有烦恼才对。 可此刻,她却陷入了纠结。 倒不是她怕跟随王安一起出席,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而是,纯粹遇到了选择困难症。 赵文静一手拿着一支糖葫芦,乌溜溜的眼睛,在右手的苹果和左手的山楂串上打转,两条秀气的眉毛几乎快拧到一起。 没错,哪怕即将面圣,她还纠结着应该先吃哪一串。 面对心爱的食物,赵文静吃货少女的本质可谓暴露无遗。 “要不,王安你帮我选?” 少女郡主纠结了许久,还是拿不定主意,将两串糖葫芦递到王安面前,希望他帮自己做决定。 王安当然不赞成这时候还吃东西,有些无语:“行了,姑奶奶,先别吃了,马上就要见父皇了。” “那更要吃了。” “为啥?” “我娘从小就对我说,见贵人之前,先往嘴里放两颗糖,那样说起话来才比较甜。”赵文静很认真的样子。 那是郡王妃知道你天生蠢萌,怕你童言无忌,说错话得罪人,故意拿糖堵你的嘴呢……王安当然不能告诉她如此残忍的真相,况且少女的出发点也是好的。 他扫了眼两支糖葫芦,最后指着有小半个拳头大的苹果:“那就吃这个吧。” “为什么不是山楂?”赵文静一脸疑惑。 “因为太酸的女人男人都受不了。” “那为什么不是苹果?” “因为……”王安迟疑了下,瞅了一眼她毫无起伏的胸脯,“本宫只是单纯觉得,苹果这两个字和你比较配。” 赵文静:“……” 正文 第551章 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 “儿臣拜见父皇。” 万众瞩目之下,王安和赵文静联袂走过黄土路,恭恭敬敬地跪在九龙辇前向炎帝行礼。 只是,似乎只有王安一个问候的声音。 咦,这妞怎么回事,难道人太多受惊了……王安偷偷侧过脑袋,对着赵文静一阵挤眉弄眼,示意她赶紧开口。 赵文静指了指自己蠕动的腮帮,唔唔几声,小脸上全是无辜。 她没料到传旨太监来的那么快,导致快要见驾时,还有一半苹果没有吃完,仓促之间,只能全部囫囵含在嘴里。 鼓鼓的粉腮,就像一只偷食的小仓鼠,哪还说得出话来? 女人真是麻烦,嘴巴小,还偏喜欢吃大的……王安似乎完全忘记了,赵文静选择苹果糖葫芦也有自己的一份贡献。 眼看炎帝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王安还以为急中生智,立刻替赵文静求情,讪笑道: “呵呵,父皇,文静她昨晚熬夜,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嗓子不太舒服,所以……还请您见谅。” “哦?” 炎帝看了眼闭口不语的赵文静,又看了看王安,微微起身,语气急促:“你怎么知道文静昨晚熬夜,还感染了风寒,难不成,你俩昨晚一直在一起?” 你是想说我们之间有一腿吗,没错,我们确实共有母后这一根大腿,除此之外,我们是清白的……王安内心吐了句槽,赶紧解释了一句: “父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是哪样?”炎帝目光如炬,一副你别想骗我的表情,“还不快从实说来!” 炎帝表面严肃,内心却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事实上,这里面是有缘由的。 整个大炎,若问哪个家族如今实力最为强大,不用说,自是皇族王家无疑。 然而,除了当朝权贵,却鲜少有人知道,在王家之外,还有两家的实力也不可小觑。 尽管他们未必比得上王家,但和王家的差距,却也是极为有限。 这两家,不是如今权倾一时的勋贵,也不是流传数百年的世家门阀,而是当年和大炎太祖一起争锋天下的两名豪杰之后。 当年中原逐鹿的最后一战,两方人马联合,依旧未能战胜大炎太祖的数十万雄师,反倒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最终,在各方势力的合力下,两名豪杰不得不放弃负隅顽抗,选择了归降。 天下从此太平,而作为交换,两人同时获封异姓王,且允许拥有自己的领地和军队。 两百年弹指而过,及至如今,除了两家家主的封号换了,其余几乎没有太大变动。 这两家,一家姓侯,另一家则姓赵。 姓侯的,指的是如今的苍南公----侯忠明。 侯家坐镇大炎最南边的苍南州,下辖十六郡之地,拥兵数万,完全就是一方土皇帝的存在。 八年前,侯忠明还是镇南王的身份。 因南边辛罗国屡犯疆界,他数次率军抵挡不利,于是主动上表,请求炎帝削去王爵,代为惩罚,最后变成了苍南公。 按理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几场失利,就不当王爷,侯忠明这反应似乎有点夸张。 但,彼时另一王族赵家,因为和皇族王家走得较近,早在前任炎帝在位之时,其家主为表没有私心,就已经主动请降为郡王。 如此看来,侯忠明当年此举,未必没有效仿和避免猜忌之意。 不过,到底是做给朝廷看,还是真有此意,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毕竟,侯忠明已经好几年没有进京,谁也摸不透他的想法,反倒是同样势力庞大的东海郡王赵登,和皇家之间越发亲近。 这些年,皇后每年都找会借口,将赵登的宝贝女儿赵文静接入宫中,一玩就是好几个月。 这其中,也有炎帝的默许。 两口子这般视如己出地宠着赵文静,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明眼人自是一眼就能看穿。 花养肥了,不就等着小贼来偷么? 如今,难得自家养大的小贼开了窍,知道拿下赵文静这朵鲜花,炎帝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只觉得,男子汉敢作敢当,王安就该借此机会,光明正大承认此事。 如此刻这般遮遮掩掩,羞于出口,反倒不美。 这么多人看着,人多眼杂,要是不说清楚,难免会出现流言蜚语,到时候影响了人家宝贝女儿的声誉,这不是把赵登往死里得罪么? 这种情况,炎帝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眼看王安张大嘴巴,一副呆滞的模样,炎帝气不打一处来,再次提高音量:“快说,你昨晚到底对文静做了什么?” 老爹,你这话很有歧义啊,这不是故意引导大家联想香蕉皮的颜色吗? 王安扯了扯嘴角,抬头目光四扫。 果然。 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近处的皇子皇女,无不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和赵文静。 一双双望眼欲穿的眼睛里,分明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人群中出现了骚动。 “怎么可能,听说这两人不是冤家吗,怎么居然成了一对?” “呵呵,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还是陛下高明啊。” “这郡主什么眼光,若是昌王和恵王也就罢了,居然看上一个纨绔……” 各种窃窃私语,迅速在群臣之中蔓延,也带来一些意外的变化。 那些原本对王安不屑一顾,或是不看好的大臣,此刻再看王安,神情居然变得复杂起来。 更有甚者,开始主动向王安点头示好,传递善意。 这自然不是王安面子大,能力强,而是另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缘由。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们还是觉得,王安将来登临大宝的机会,只有三四成,不值得提前重点关注。 那么此刻,在王安将赵文静弄到手之后,这个几率一下就变成了六七成,甚至更高。 俗话说,风来的时候,猪都会飞。 背靠炎帝这棵大树,再加上一个势力庞大的郡王岳父……他王安就算真是一头猪,此刻在这些人眼里,也是能俯视天下的天蓬元帅。 何为值得投资的优质资产? 这就是了。 正文 第552章 他有没有欺负你? 别看这里的群臣,一个个饱读诗书、一副正派模样,实则自身立场,和窑子里那些见风使舵的婊婊没什么两样。 谁看起来更有钱……前途,就往谁那边投怀送抱。 于是,之前还神憎鬼厌,人人嫌弃的王安,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 不少大臣看向他的目光,就像在欣赏自己重金买回家的娇媚小妾,全都变得暧昧起来。 王安一阵恶寒,下意识和这群“老色胚”拉开距离。 风向的快速转变,让王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暗道王安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得到赵文静的芳心。 要知道,这朵娇嫩欲滴的鲜花,他可是觊觎了很久,王睿真是痛心疾首。 而站在一侧的王瀚,脸色也不太好看,眼底隐隐泛着冷意。 他想不通,原本这里他才是主角,怎么这王安才刚一出场,就抢走了自己的风头? 念及于此,他不禁想刷波存在感,端起兄长的架子:“皇弟,父皇问你呢,为何还不说话?” 王安看着他,挠了挠头,一脸茫然的样子:“你是?” 王瀚的脸色瞬间沉下来,炎帝不由呵斥道:“太子,这是你大皇兄昌王,才三年多不见,难道就不认识了吗?” “原来是大皇兄,失敬失敬。” 我当然认识他,但他说话的口气让我很不爽,想给我一个下马威,我只能呵呵两声……王安一脸吃惊的模样,忽然话锋一转:“你不是离家出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三年之期已到?” 王瀚脸上横肉跳了跳,强笑道:“什么离家出走,三年之期……为兄历练结束,自然就回来了。” “哦。”王安捏着下巴,微微颔首,“回来就好,听说你当年离家出走,是为了和恵王抢位置,如今这个位置不巧被本宫坐了,你不会介意吧?” 话音落下,全场无声。 群臣看白痴一样看着王安,不明白这位太子殿下是真傻,还是装傻? 昌王才刚刚抵京,正常人都不会在这种时候,问这种敏感的问题,破坏气氛啊。 尤其,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一堆皇子皇女中,王睿捂着半边脸暗自偷笑。 不愧是没眼力的纨绔,果然还是老样子。 这样才好,不能光自己吃瘪,也让昌王尝试一下,大庭广众之下,被王安刁难是个什么滋味? 不管三年前,还是三年后,王瀚的野心始终没有变过,不过,他当然不可能这般回答。 不然,指不定炎帝立刻让他打哪来,回哪去。 骄傲的大皇子,深深看了王安几眼,强忍住心中的郁闷笑道:“皇弟何出此言,为兄对谁的位置都不感兴趣,父皇让我坐哪,我就做坐哪,这下明白了吗?” 王安拍了拍胸脯,松口气的样子:“太好了,这下本宫晚上就睡得着觉了,还请皇兄见谅,你也知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呵呵。” 你说谁是贼? ……王瀚眼角跳动,差点脱口而出,最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皇弟说的极是。” 炎帝眼神一凛,或许也觉得两人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不太合时宜,皱了皱眉,轻叱一声: “好了,你们两个都别说了……太子,朕问你话呢,你昨晚和文静到底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王安一脸苦涩,“父皇要是不信,可以问赵文静。” 炎帝这才发现,赵文静还跪在地上,连忙示意她起来,随后和颜悦色地问道: “文静啊,朕和皇后一向把你当作自家女儿,快告诉朕,昨晚太子是否欺负过你?” 冤枉啊,我能欺负她?她欺负我还差不多……王安有苦说出来,扭头看向赵文静,只希望她实话实话。 “欺负我吗?” 赵文静此刻终于将苹果消灭干净,伸出一根白玉似的手指,支撑着下巴,想了想,点头道:“没错。” 有没有搞错,天地良心,小爷昨晚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王安瞪大眼睛,发出一声悲呼:“冤枉啊……” “闭嘴!” 刚吐出三个字,就被炎帝强势镇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对赵文静说道:“他怎么欺负你的,都说出来,别怕,朕给你做主!” 炎帝心里乐开了花,这混蛋小子可以啊,这下和赵登的亲家关系,八成是跑不掉了。 赵文静这段时间一直找不到欺负王安的快感,这下总算找到机会,看了王安一眼,如实开口: “昨晚我要出宫去玩,他竟然不带我出去,这算不算欺负?” 群臣:“……”。 炎帝:“……” 良久,炎帝回过神来,觉得赵文静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沉吟道:“这……勉强算是吧,还有呢?朕说的是那种欺负,就是那种……咳咳,反正你应该明白的。” 炎帝打定主意,赵文静接下来的话,哪怕只涉及到一丁点男女间的私密,他也立刻将事情坐实。 如此一来,就能光明正大向赵登提亲,而不用顾忌对方的看法。 只是,赵文静似乎还是不懂的样子,柳眉微蹙:“还有就是,他居然以带我出城为借口,强行把人家打扮成一个丑八怪,这又算不算欺负?” 炎帝又一次失望,仍不甘心:“除此之外,还有没有?” “当然有!”赵文静怒气勃发,咬着银牙,“最可恶的是,我想出手除暴安良,他却几次三番拦住我,这也不准,那也不许,烦都烦死了。” “噗呲……”大臣中有人憋不住笑出声来。 炎帝叹了口气,看着理直气壮的赵文静,有些哭笑不得。 “本宫还不是为你好,你要是不小心受伤了,本宫怎么回去怎么交差?” 王安知道赵文静说的是昨晚对战金钱帮的事,期间,他确实几次阻拦她出手,忍不住出声为自己辩驳。 “本女侠武艺高强,才不会受伤呢。”赵文静不同意这个说法。 “本宫说的是万一。” “没有万一,后来我一个人深入龙潭,抢下海鲨帮的船,不也没受伤……” 话到一半,赵文静才惊觉说落了嘴,赶紧用手捂住小嘴,声音戛然而止。 王安以手扶额,这个傻妞,都说出来了,你以为还能瞒得过父皇吗? 正文 第553章 案子已破 王安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明明知道女人的嘴,从来守不住所谓的秘密,却还偏偏把赵文静带出来。 早知道,刚才就该把她留在船舱里。 这下好了,要是被炎帝知道,赵文静独自深入虎穴,还差点送掉小命,指不定怎么大发雷霆呢…… 赵文静撇头看着王安,小手攥着衣角,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无辜和幽怨的神情。 似乎在说,看吧,都怪你,要是你不和我吵,人家又怎么会说漏嘴? 一口锅稳稳地扣在王安头上,偏偏他还无法反驳。 这下只能自认倒霉。 果然,炎帝在听到赵文静的话之后,脸色顿时严肃起来,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太子,你来说说,到底……” 都还没问出来,王安就已经举双手投降了:“父皇,别问了,儿臣全招还不行吗?” 反正昨晚寻常找文静,闹出那么大动静,刑部那边迟早也会报上去。 倒不如现在坦白从宽,免得被炎帝秋后算账。 在炎帝的默许下,王安将昨晚消灭金钱帮的事,以及赵文静失踪的经过,前前后后全都交代了一遍。 当然,他也不是全都如实禀报。 至少消灭金钱帮的理由,就被他很鸡贼地改成了调查人口失踪案受阻,最后爆发激烈冲突。 “荒唐!” 炎帝听完整件事的经过后,猛地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对着王安破口大骂: “混账东西!你好歹也是堂堂太子,还有没有一点脑子,这么危险的案子,竟然带着一个柔弱女子随行,你当是出城郊游踏青呢? 都说你是京城第一纨绔,朕看还真是一点没说错,你已是舞象之年,怎么还如此没有长进?不知轻重?真是气煞朕也!” 炎帝按住扶手的手臂微微颤动,王安瞧在眼里,知道他动了真怒,只能跪下老老实实认错: “儿臣知错了,请父皇责罚。” “哼!你也知道,都是朕这段时间太纵容你,才让你忘乎所以,差点铸成大错。” 炎帝顿了顿,看着赵文静,不禁长出口气:“幸好文静没事,平安回来,要是她出了事,你让朕怎么跟东海郡王交代!” 赵文静没想到,只因自己说漏一句嘴,竟让王安面对炎帝如此可怕的怒火,心里过意不去,连忙跪在地上帮忙求情: “陛下,你别生气,我去卧底的事,太子殿下并不知情,倒是我,给他惹来这么多麻烦……” “你也一样!” 炎帝语气有些略重,吓得赵文静瑟瑟发抖,眼圈一下就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炎帝一看,反倒不好再发火,看了她几秒,声音转为柔和,叹道:“好啦好啦,文静,朕也是一时气话,并不是真的怪你。 “只是你需记住,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切不可以身犯险,你乃千金之躯,为了抓几个犯人,不值得,知道吗?快快起来。” 赵文静哦了一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一边看着王安,一边站起来:“那,太子殿下呢?” “他?”炎帝冷冷一笑,“他差点闯了大祸,朕岂能轻饶了他?” 不会吧,老爹你玩真的……王安看着余怒未消的炎帝,心中一声哀叹,看来今天一顿竹板炒肉是少不了了。 炎帝发怒,群臣无一人敢开口为王安求情,就连平时极为维护王安的贾希言,也破天荒地沉默。 一群皇子皇女都在暗中幸灾乐祸,就连故作深沉的昌王也不例外。 他没想到,才回京就能碰到如此有趣的一幕,正好当作庆祝回归的调剂。 之前被噎的郁闷,也随之一扫而空。 “来人啊……” 炎帝刚要吩咐下面对王安打板子,就被赵文静出声打断:“等一等,陛下,我还是觉得不行。” “为何?” “不是说朝廷向来赏罚分明么?太子殿下抓捕犯人有功,为什么陛下还要对他动刑呢?” “因为他犯下的错,还不足以抵消他的罪责,区区几个犯人,如何比得上一名郡主的安危?” “陛下,可不是几个犯人哦,我们抓了上百人,而且,这些人都是来自东南沿海的大势力,并不是一般的蟊贼。” 赵文静指着岸边的三首巨船,据理力争:“陛下请看,这三艘虎级海船,每艘价值都在万两以上,都是我们的战利品,有了这个,朝廷可以极大增强对内陆河道的管控。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三艘船里,还关押着上百名失踪的京城少女,虽然殿下是有所疏忽,但他也破了陛下交托的案子,难道这么大的功劳,也不能功过相抵么?” “什么?人口失踪案已经破了?” 王安刚才并没有讲清楚,所以炎帝还以为是王安找到了一点线索,于是才会晚上找上金钱帮。 结果双方一言不合爆发火拼,金钱帮不敌,首脑逃窜投靠海鲨帮,结果王安又撵过去,把海鲨帮一顿暴揍,最后再抓获几个小虾米,回来应付交差。 可此刻听赵文静所说,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炎帝有些不敢相信,再次看着王安,沉声道:“太子,你来说,朕交托下的人口失踪案,真的被你破了?” “启禀父皇,案子确实破了,不管是主谋,还是其中的原委,儿臣都已经弄清楚了。” 王安目光在群臣中搜寻了几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此案并非儿臣一人所破,这其中,也有刑部侍郎徐大人派人协助的功劳。” 王安从来不是那种吃独食的人,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不管出力多少,他都不会忘记分一部分功劳给对方。 和拉拢无关,纯粹是个人的人品和做人的高度。 王安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三天时间,侦破一件震动朝野的大案。 在内行人看来,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还真被王安给做到了。 没看到就连王睿推荐的金宏,也只能设局碰瓷地下世界的帮派,抓几个小虾米顶缸,企图蒙混过关吗? 没看到经验丰富,一辈子查过无数大案的刑部侍郎徐忠年,也苦于找不到线索,不得不亲自宴请王安想要同享情报吗? 这无不说明,这件案子的困难程度。 然而现在,三人之中,最不被看好的王安,却破天荒地完成了这项艰难挑战。 可想而知,炎帝、群臣和恵王等人,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正文 第554章 无耻下流 “这……这怎么可能?” 一片震惊中,一个苍老中略带沙哑的声音首先打破沉默。 众人寻声看去,竟是刑部左侍郎孙荣。 此人向来和右侍郎徐忠年不太对付,当初王安审理苏允文被诬陷杀人一案,就有他从中作梗。 孙荣抖了抖身上宽大的袍服,走出来,对着炎帝双手作揖一礼: “陛下,非是老臣怀疑太子殿下的能力,只是,陛下给出三天时间,其实也只是想让下面能查出一些线索。 可如今,太子殿下不仅查出了幕后主使,还把人也抓到了,这样匪夷所思的进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嘴角泛起嘲讽:“越是经久不破的大案,越是错综复杂……恐怕,世间再没有一个神捕,能有这么厉害的查案本事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还真有不少大臣表示赞同。 “孙大人这话,的确不无道理,这案子确实破的有些太快了。” “何止,三天时间,查过案的都知道,这点时间里,想要捋出线索都很难。” “也是,那金宏至今没有半点线索上报,就算有徐侍郎协助,太子也没理由这么快破案吧,难道那些并非真正的犯人……” 众人彼此交换着眼色,眼睛里开始出现某种莫名的意味。 尤其是那些在京兆府、刑部、以及大理寺呆过的官员,更是相互颔首,想到一块去了。 作为内行,对于这里面一些破案的门道,他们可谓门清,尤其是事关人命的案子。 比方说,上面施压下来,要求办案的衙门,短时间内必须查清楚某件命案,不然整个衙门上下都会受到处分。 面对这种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有时候为了交差,迫不得已,衙门的人就会采用一种特殊方法----摸鱼。 浑水摸鱼,顾名思义,就是在牢房里,挑一些无依无靠,又没什么身份背景的罪犯,用来替凶手顶缸,也就是俗称的替死鬼。 大多数时候,这种方法一般只用来替那些家中位高权重,又爱为非作歹的权贵子弟开脱。 特殊时候,衙门上下为了保全自己,也会采用。 反正这些替死鬼,往往身份卑微,低贱的就像路边的野草,就算最后消失无踪,也不会有人去在意,所以蒙混过关的几率很高。 在孙荣这些人眼里,王安案子破的这么快,未必就没有这种嫌疑,且嫌疑很大。 这其实是一种偏见。 因为自己做不到,就觉得别人也不行,只能采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说白了,就是见不得人好。 对于他们的心思,王安简直再熟悉不过。 并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看着一脸皱纹的孙荣,问了句莫名其妙地话:“敢问孙侍郎今年高寿?” “老臣今年五十有八。” “五十八,那牙齿可好,还啃得动骨头吗?” “不劳殿下费心,老臣牙口还行。” “是吗?本宫还以为全都掉光了呢?” 眼看王安难以置信的神情,孙荣皱了皱眉:“殿下何出此言,老臣尽管岁数不小,也不至于牙齿全都掉光。” “那可不一定,你说话这么尖酸,对牙齿很不好。”王安一脸关心的样子,“孙侍郎可要保重身体啊,万一哪天牙齿全都酸掉了,可就啃不了骨头,只能喝粥了,到那时,可就真是无耻下流了。” 孙荣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是在骂人,脸庞瞬间黑下来,愤然甩袖:“太子殿下乃大炎储君,理应修身明德,怎么一开口就中伤老臣?” 说着转身对炎帝一礼,委屈道:“陛下!” 不等炎帝开口,王安辩解道:“孙侍郎,你说清楚,本宫怎么就中伤你了?” “呵呵,殿下骂老夫无耻下流,不是中伤又是什么?”孙荣沉声道。 “此言差矣,大家可都听见了,本宫是在劝你保重身体,爱惜牙齿,要是没了牙齿,喝粥的时候,可不就是无耻下流吗?难道本宫这话说错了?” 王安挑衅地看了孙荣几眼,一转身,立刻换上另一副委屈的表情,也向炎帝求助:“冤枉啊父皇!儿臣尊老爱幼,完全是一片好意,请父皇明鉴。” “大家都听见你骂人,太子怎么好意思叫屈?” “大家是谁,你叫一声,看有人会答应吗?” “我……” 孙荣呼吸一滞,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在场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自然都明白一个事实: 以王安的地位,莫说一句模棱两可的中伤,根本奈何不了他,就算他真中伤了孙荣,又有谁能拿他怎样? 在明知不会有结果的情况下,只有白痴才会冒着得罪炎帝的风险,跳出来当这个证明的出头鸟。 孙荣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并没有浪费口水强行给自己加戏。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心虚了?所以说,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王安这话再次戳中孙荣的痛脚,怒指着王安,脸色涨红,气得嘴皮不停哆嗦:“你又……又骂老臣是狗?” “本宫就是个比喻而已,老大人这么激动干嘛?切勿对号入座。” “你你你……陛下!” “好了!”炎帝不得不出声干预,为表公正,一耙子又打在王安头上,“太子,你给朕适合而止,孙爱卿担任刑部要职多年,经验丰富,提出质疑,合情合理,你要是不服,大可以向大家解释清楚,何必在这插科打诨。” 孙荣顿时有了底气,挺直腰板,斜睨着王安,一副得意洋洋的架势。 王安懒得看他小人得志的嘴脸,冷冷一笑,直接开门见山道:“孙侍郎是不是觉得,本宫抓捕的犯人,全是找人顶缸,鱼目混珠,并非真正的人口贩子?” “呵呵,老臣可没这么说过,只不过,我大炎各部向来秉公执法,凡事都要讲证据……”孙荣皮笑肉不笑,话里话外都带刺。 “证据?好啊。” 王安一拍大腿,转身指着码头上的三艘大船,神色从容,清朗道:“你要证据,本宫就给你们证据。” 其实,证据很简单…… 正文 第555章 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 “犯人能造假,被救下的人总假不了吧?” 王安嗤笑一声,转身吩咐侯在远处的郑淳:“去,将那些女子全都领出来,让孙大人鉴别一下。” 孙荣却不这么认为,仍旧固执己见:“既然太子殿下把话都说开了,也就别怪老臣多嘴,既然犯人能造假,为何,被救的人就不能造假?”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 王安看了他一眼,神色越发从容:“孙大人既然是刑部侍郎,就该知晓,像这种大案,刑部必定会有记录失踪人口的卷宗,孙大人要是不信,大可叫人送来卷宗一一对应名字。”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某些人要是仍不愿相信,还可以将那些失踪女子的家人找来,只要双方见上一面,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两个办法都很严谨,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话音刚落,刑部右侍郎徐忠年老眼一转,立刻站出来:“启禀陛下,臣觉得太子殿下的办法甚好,是真是假,一验便知,正好可以堵住某些人的嘴。” 王安带着他的人把案子给破了,间接保住了他的位置,这个恩情不可谓不大。 此刻,徐忠年基本已经看清形势,知道王安很可能没说谎,立刻就统一战线,坚定站在王安这边。 “徐大人,你……” 孙荣神色呆滞片刻,似乎没有料到。 毕竟昌王和恵王当面,徐忠年如此公然站出来支持王安,很容易就会被两方人马打为王安一系,从此受到各种针对。 只是,徐忠年似乎并不介意,冷冷一笑:“你什么你,就许你怀疑殿下,还不准本官支持殿下了?” “徐大人慎言,本官可没有这个意思。” 孙荣脸色阴沉下来,深深看了徐忠年几秒,意味深长道:“徐大人如此积极,本官倒是差点忘了,此次破案,还有徐侍郎的一份功劳。” 徐忠年呵呵一笑:“孙大人若是觉得找人顶缸,本官也有嫌疑,直说就是,又何必拐弯抹角?” “呵呵,无凭无据,本官怎敢随意污蔑忠良,本官也只是察觉到蹊跷之处,所以才会当众提出疑问。” 孙荣皮笑肉不笑,事到如今,尽管他已经意识到不对,但,仍旧不愿相信王安有三天破案的本事。 况且,这种千万人围观的时刻,可遇而不可求。 若是能当众拆穿王安破案造假,将对他的声誉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到时候,势必动摇王安太子的根基。 作为恵王一系的巨头,难得遇到这么好的机会,孙荣实在没办法就此放弃。 他此刻的心理,就像一名赌徒,靠着心中的一丝侥幸,决定就此赌一把。 只见孙荣说完之后,再次面对炎帝,双手作揖:“陛下,老臣还是觉得此案疑点重重,既然太子和徐侍郎都不介意,还请陛下准许老臣,予以验证!” 炎帝没想到孙荣如此不知进退,心中涌出一丝不快。 心想,太子乃是朕的儿子,难道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朕的儿子,就是这般不讲诚信,弄虚作假之辈吗? 想到这里,炎帝决定不予理会,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家儿子的人品,沉着脸摆了摆手: “不必了,朕相信太子不会骗朕。” 孙荣哪能容忍坐失良机,顿时急了,脱口而出:“陛下这是何意,要知道,一味纵容包庇,只会害了殿下!” “你在教朕做事!” 炎帝虎目一瞪,孙荣立刻低下头去,硬着头皮道:“老臣不敢,老臣只是……只是就事论事,还请陛下三思啊。” “思什么思,朕已经说过了,太子是朕的儿子,朕相信他的为人,这难道还不够?” “陛下,盖有国有家者,从古至今,不患寡而患不均啊。”孙荣一声悲呼,长揖不起。 炎帝当即大怒,豁然起身,用手戟指着他:“孙荣,你好大的胆子,你是想说,朕处事不公吗?” 孙荣身子颤抖了一下,头上冷汗直冒,没料到炎帝反应会这么强烈,正待开口解释,旁边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父皇何必动怒,既然孙侍郎执意想要一个真相,父皇不妨依他所说,给他一个交代,免得众目睽睽之下,传出一些不好听的流言蜚语。” 说话的正是王安,让在场不少人都感到诧异。 这家伙是不是有病,人家处处针对你,你还替人家说话? 炎帝也很意外,盯着他看了片刻,霸气宣告:“朕乃一国之主,处事自有分寸,量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在背后乱嚼舌根!” “父皇威武,父皇说的极是,只不过……”王安舔了舔嘴唇,视线从群臣脸上飞快掠过,“儿臣刚才说了,他们想要证据,儿臣就给他们证据。 “我堂堂皇族子孙,岂能言而无信,说到就要做到,决不能让人小瞧!” 说到最后,他猛一抱拳,声音掷地有声:“还请父皇成全,还儿臣一个清白!” 炎帝皱眉,看着他久久方才开口:“你真的确定?” “儿臣又不曾作假,有什么好怕的,倒是孙大人……” 王安顿了顿,扭头看着脸色难看的孙荣,目光凌厉无比:“若是事实证明,本宫没有造假,你又当如何?” 孙荣心底一惊,下意识觉得不妙,避重就轻道:“太子这是什么话,老臣身为刑部官员,查疑纠错,乃是职责所在,就算最后结果有出入,又与老臣何干?” “呵呵,好一句与你何干,你凭空污人清白,敢做却不敢认,这就是我大炎的好臣子吗?” 王安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甚至用起了激将法。 没错,他就是要激怒孙荣,借机把事情闹大,最后让这家伙下不来台,从此被摁下去。 不然的话,有这样的敌人长期盘踞在刑部高层里,王安将寝食难安。 尽管这是他临时起意,但却好处多多。 不仅能断王睿一臂,替徐忠年扫清障碍。 还能让昌王知道,他王安就是一个马蜂窝,火药桶,乱捅是要出大问题的。 见孙荣不敢应声,王安干脆一刀捅到底:“孙大人为何不说话?身为刑部侍郎,诋毁污蔑当朝太子是什么罪名,想必你应该很清楚,对吧?” “……” 孙荣当即脸就黑了,这特么是遇到疯狗了啊…… 正文 第556章 当场验证 孙荣脸黑如锅,上面的每一条皱纹都在抽动,就是打死不说话。 他如此针对王安,本意只是想将对方拖下水,可不想给自己惹来一身骚。 所以,这问题是绝不能回答的。 不然的话,万一结果不是他猜测的那样,那麻烦可就大了。 说白一点,我可以随意污蔑,但你不能追究责任,又当又立,典型老双标。 只是他忘记了,这里可不只有他一名刑部的官员。 “太子殿下何须问他,老臣便可为殿下解惑。” 双方正僵持的时候,徐忠年恰到好处地开口:“身为刑部侍郎,无端污蔑当朝太子,知法犯法,自当从重处理。 “杖责二十是最起码的,按照祖制,若是情节严重,还需削去一定的品级。” 徐忠年看得分明,难得太子不在乎名声,为他创造这么一个打击对手的好机会。 这个时候,再不落井下石,就白瞎了混官场这么多年。 只要搞掉这个孙荣,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刑部二把手,往后无论干什么,都比现在处处被掣肘要强,岂不美哉? 这样的心思,和王安可谓一拍即合。 经过这次的合作,再加上有徐渭那层关系在,王安也有意把徐忠年拉到自己这边。 于是,干脆趁机助他一把。 有这份恩情在,就算将来做不成盟友,也至少不会成为敌人。 至于能不能成功? 可别忘了,之前的宰相张士言、兵部尚书耿兵、监察御史张征……这些人就全部是被王安用这种方法弄下去的。 无外乎借题发挥四个字,腹黑的少年太子干起这个来,可谓驾轻就熟。 “好,有徐大人普法,本宫就放心了。” 王安和徐忠年偷偷交换一个眼色,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后向炎帝抱拳行礼,愈发愤慨的模样: “父皇,你也听到了,请父皇应允,查明真相,若是儿臣作假,自会给父皇、群臣、乃至这里的百姓一个交代。” 顿了顿,站直身体,扭头盯着孙荣:“但是,若儿臣是清白的,还请父皇依法办事,依法严惩污蔑之人!” “岂有此理,老臣只是在行使职责,殿下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孙荣也终于知道怕了,又急又气,想要为了自己辩解。 话没说话,就被一声威严的呵斥打断:“好了,都不必再说了。” 炎帝面色沉凝,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良久才做出决定:“既然你们两方都同意,也罢,孙荣,你便叫人去取卷宗,在找来失踪女子家属验证吧。” “这……” 孙荣此刻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可惜闹到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他来掌控,嘴唇嚅动了几下,只能俯首应是。 “太子呢?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炎帝重新看向王安。 “回禀父皇,儿臣想向父皇请罪,尽管是为了抓捕人犯,但,这么晚才出席迎接仪式,始终是儿臣不对,儿臣还皇家颜面受损,请父皇责罚。” 王安双手抱拳,低眉顺眼,一副认打认罚的架势。 “呵呵,你让朕责罚?” 炎帝嗤笑一声,心想,你要真心受罚,就不会在话里加一堆抓捕犯人的借口了,随即叹道: “行了,你也是为了文静的安危着想,也算有情有义,况且破获人口失踪案,也是大功一件,此事姑且放下,去向你大皇兄陪个罪吧。” 虽说破案还未定性,炎帝这么说有偏袒的嫌疑,但,有孙荣这个倒霉蛋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想在这时候出来表示反对。 于是,王安就这么顺利过关了,整理一下衣襟,走到王瀚面前,笑呵呵地行了一礼: “大皇兄,实在抱歉,本宫也是临时才知道你要回来,实在抽不开身,还请皇兄见谅,改日本宫定然亲设酒宴,给大皇兄赔罪。” 王瀚此刻仿佛也忘记了王安刚才的挑衅,同样报之以微笑:“哪里,在为兄眼里,皇弟尚且年幼,本就该多加体恤,又怎么会见怪呢?” 你是想说我年幼无知吧?王安冷笑。 “那就好,皇兄如此深明大义,实在令本宫佩服……咦,什么东西这么臭?” 王安低头表示“感谢”,忽然鼻尖一动,在空气中嗅了嗅,抬头望着王瀚,疑惑道:“大皇兄,这臭味……好像是来自你身上……” 这话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让王瀚想起刚才出门踩到米田共的事,当时脸就黑了。 他嘴角抽抽,不动声色地将露出的半只靴子,收进长袍下摆,勉强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 “呵呵,为兄身上哪有什么臭味,皇弟一定是弄错了,那里……”他伸手指着码头的船队,“那里才是味道的来源。” “是吗?” 王安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戏谑,让王瀚有种感觉,似乎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似的。 他的脸色越发尴尬,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忽然一甩袖:“太子已经道完歉了,若是没有其他事,还请让开,不要耽误了献俘仪式。”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情急之下,竟然改变了对王安的称呼。 “哦?” 王安这才注意到,岸边那一串串的北莽俘虏,也忘了继续纠缠臭味的来源,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起这群人。 都说北莽的蛮子,悍不畏死,凶神恶煞,如今看来,和大炎人长得也差不多嘛。 除了满身兽皮的野性装扮,黝黑的皮肤,以及略微彪悍的身材,两者之间并无太明显的差别。 这倒是让王安想起了前世古代北方,那些尚未开化的游牧民族。 虽说如此,王瀚能一次俘虏这么多人,还是显示出他不凡的能力。 “呵呵,听闻大皇兄回归之前,曾出塞亲征北莽,斩敌上千,俘虏数百,赫赫威名,北莽上下无不胆寒,本宫听来,至今心驰神往,深感佩服,皇兄威武!” 既然王瀚没有揪着不放,王安也不吝地吹捧几句,反正马屁又不要钱。 况且,不成为大皇子的第一针对目标,是他早就确立好的方案。 能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 只是这话有人却不赞同…… 正文 第557章 俘虏对俘虏! “此言差矣。” 随着王睿的出列,之前搁置的话题,再次被旧事重提,但见他指着远处的俘虏问王安: “敢问太子,你因何断定,这些人就一定是北莽的俘虏?” “难道不是?” 王安吃了一惊。 看了眼脸色沉下来的王瀚,又看了看故意挑事的王睿,下意识觉得,这里面有一个大瓜。 作为一名优秀的吃瓜群众,他马上眼睛一亮:“还请恵王赐教。” “呵呵,本王也是有所怀疑而已,这些北莽俘虏太过顺服,根本就不像传说桀骜不驯的北莽人。” 经王睿这么一提醒,王安再看这些俘虏,好像确实与传说中不太相符,忍不住点点头。 王瀚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轻攥拳头,冷哼一声:“像不像,不是你们说了算,阶下之囚,又能剩几分傲骨?” 王睿争锋相对:“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说了不算,你不也是一面之词……” 话音未落,定安伯抱拳出列:“两位殿下,卑下可以为大皇子作证。” “你是他身边的人,自然也不算数。” 听到王睿这么说,王瀚嘴角泛起不屑的冷笑:“这也不算,那也不算,那谁说了算?” “你我说了都不算。”王睿摇了摇头,破天荒地指着王安,“他说了才算。” “我?”不等王安问为什么,王睿率先解释起来,“起先本王也辨不出这些俘虏的真假,但,太子的出现,倒是让本王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王瀚目光凌厉。 “很简单,太子不是抓了一批地下世界的人,随意找几个出来,和这些北莽俘虏比试一下,不就清楚了。” 王睿轻笑道:“若是所谓的北莽勇士,连几个地下世界的青皮都打不过,那也别显摆了,抓这种弱鸡回来,算什么本事?” 王睿铁了心不想让王瀚轻松捞到这份战功,后者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毫不示弱,转向王安道: “那行,就请太子,将你抓获的那些地下凶徒挑一批过来,看看这群俘虏,是不是都是不堪一击的废物!”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还不信了,这群俘虏常年在北莽和大炎的夹缝中求存,深受北莽风气影响。 纵然敌不过北莽正规军,难道,还打不过几个地下世界的流氓混混? 王安此刻总算弄明白了,恵王这是想要搅黄昌王的战功,趁机让对方颜面扫地。 这么大个瓜,王安自是喜闻乐见,反正不管谁赢,都是在帮自己吸引火力。 “既然两位皇兄执意如此,本宫也乐得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只不过……” 王安迟疑了下,转而面对炎帝:“敢问父皇意下如何?” “荒唐!” 炎帝面沉如水,手掌下意识抓紧扶手。 他当然不想在这个时候,扩大两名皇子的争端,然而,这个问题从开始争论到现在,这么多大臣和百姓看着,不给出个解释,也无法服众。 甚至,说不定还会造成更恶劣的影响。 比方说,就有人会偷偷宣传:朝廷为了出兵北莽,故意弄一批假的俘虏迷惑百姓,好藉此获得更多支持,方便搜刮民脂民膏…… 可别小看这些流言蜚语,在一些信息不流通的动荡年代,这些都是最容易鼓动百姓的工具。 反复权衡之后,炎帝最终还是选择了同意,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有些真相,总要大白于天下,随你们了。” 得到炎帝肯定的答复,王安再不拖延,立刻找来两名太子卫:“来人!去船上挑选五个海鲨帮的人过来,随便即可,无须刻意。” 这是他们刚才就商量好的,一边出五个,正好可以从几个方面达成验证的目的。 没过多久,两名太子卫去而复返,带着五个人出现在王安面前。 让王安诧异的是,并非海鲨帮的魏豹,居然也被挑中了,看来确实挑得很随意。 纵然身为金钱帮的副帮主,魏豹何曾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和其他四人一样被震慑倒,一个个低眉顺眼,战战兢兢。 哪怕明知道灭帮仇人王安就在眼前,也不敢抬头看上哪怕一眼。 王安对这群人没什么好印象,传达比试规则的事,都交给两名太子卫完成。 “都听好了,接下来,你们将参加一场五对五的格斗,生死不论,获胜的一方,可以获得朝廷的赦免,当场释放,所以,你们一定要拼尽全力,明白吗……” 深陷绝望的人,哪怕给他们一点希望的亮光,他们也会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这些人也一样。 原本已经认命的他们,一听这话,颓败和萎靡瞬间一扫而空,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至于有可能死掉的风险……他们本就是刀口舔血的一群人,只要能重获自由,拼命又算得了什么? 另一边,挑选好的五名俘虏,同样爆发出强烈求生的欲望,纷纷向他们的敌人看去。 这魏豹一群人相比,这群北莽俘虏高的高,矮的矮,显得更加参差不齐。 甚至,其中还有一名稚气未脱,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 光看这阵势,似乎海鲨帮已经赢了一半。 然而,接下来的战斗却出乎众人的意料。 在给每个人发了一把刀,正式开打之后,原本看似温顺的北莽俘虏,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一个个都展露出凶悍的气势。 他们上来就猛冲猛打,刀刀要命,将海鲨帮的人压得连连后退。 不过,海鲨帮也不是软脚虾。 除了最初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有些吃力之外,在适应对方的节奏后,开始渐渐扳回局面。 倒不是海鲨帮的人,实力都比对方厉害,而是,北莽俘虏的配合出了问题。 他们一开始还挺默契的一起抢攻,但,到了后面,就开始出现各种问题。 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出双方的不同。 尽管魏豹不是海鲨帮的人,但,因为双方互相熟悉的缘故,所以他勉强能跟着上四名队友的默契,五人相互配合。 反观北莽俘虏,情况就不一样…… 正文 第558章 有没有兴趣为本宫效力? 五名战斗中的北莽俘虏,除了一开始展现出默契,此刻就像一盘散沙。 其中,作为主力的三名汉子,勉强还能配合在一起。 但,那名十三四岁的少年,和另一名年纪稍大的老者,却像是被从队伍中割裂出来,完全和其他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这两人好像才是一伙的,背靠着背,左支右拙,被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饶是如此危险的情况下,那老者还时不时出手替少年挡刀,哪怕拼着受伤也在所不惜。 那少年却不太领情,尖着嗓子叽里呱啦说了一串北莽话,似乎在责怪老者。 老者神色凝重,还带着一点纠结,对着他一再摇头,满头脏乱的发辫随之摇摆。 那少年越发不解,开始呵斥起来,仿佛老者是他的下属一般。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魏豹五人果断选择五打三,先解决最强的对手。 失去少年和老者的牵制,三名北蛮俘虏很快就支撑不住,先后两人被砍中,浑身鲜血淋漓。 三人不得不选择后退避让,心中对少年和老者在此刻分神很是不满。 在路过两人身边时,眼前对方穷追不舍,三人恼怒之下交换眼色,恶向胆边生,其中一人猛地一掌偷袭少年后背,将他推了出去。 唰唰…… 少年猝不及防,瞬间暴露在五口刀锋之下,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大脑一片空白,连举刀格挡都忘了。 魏豹等人可不会在乎对手的年龄,哪怕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也是照杀不误。 眼看刀刃就要落到少年头上,那老者目光一凛,忽然舌绽春雷:“住手!” 原本平平无奇的老者,身上袖袍鼓动,满头发辫飞扬,无风自动,一股强大的气势迅速攀升。 他蓦然一脚踏在地上,仿佛一头猎豹蹿了出去,比起刚才速度何止倍增。 一眨眼的功夫,老者便冲到少年跟前,手中长刀在半空中拉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当当当…… 一人一刀,瞬间和五个人的刀碰在一起,溅出大片火花,竟将魏豹五人震得接连后退。 “死!” 既然已经暴露了实力,老者也不再留手,趁着对手五人立足未稳,直接冲了上去,如同虎入羊群,长刀接连劈砍而出。 “不……!” 魏豹等人何时面对过这种武林高手,就像稻草人般毫无还手之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只是……晚了。 当老者收刀返回,除了魏豹胸口挨了一刀,仗着皮糙肉厚,还有呼吸,其他四个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如此恐怖的身手,让王安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凌墨云。 这老者的实力,就算比不上对方,也相差不远。 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几乎震住了所有人。 炎帝的九龙辇四周,瞬间出现了一群手按佩刀的冷峻面孔,一个个气息惊人,死死盯着下方的老者。 只要他稍有不轨的企图,就会群起而攻之,当场肉身消灭。 这群人就像鬼魅一般凭空出现,就连紧挨着炎帝的皇子皇女们,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是如何钻出来的。 但,知情人都知道,只要这些人出现,这天下,就没有几个人能接近炎帝身边。 老者没有在意这群人,提着滴血的长刀,走到少年身边,平静地蹲下来,撕下一角衣袍,披在少年的背上----那里刚才被划破,露出少年的脊背,隐隐可以看到几条刺青的线条。 由于站位的角度,这一幕刚好只有王安看到。 做完这一切,老者重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安心,随后站起来,扫了三名汉子一眼。 本是很随意的一眼,却让三人如坠冰窖,不顾满身鲜血,立刻跪在地上,叽哩哇啦一顿,似乎是在求饶。 老者没有理会他们,将刀丢开,下一刻,他双手抱拳,向着炎帝单膝跪下,用苍老却有力的声音说道: “敢问大炎陛下,刚才的特赦还是否算数?” “当然。” 炎帝并没有因为他突然展现出不菲的实力,就对他有所忌惮,毕竟只是一介武夫,武功再高,面对这么多禁军和大内侍卫,也不可能翻出水花来。 炎帝微微颔首,好奇地多问了一句:“看你的跪姿,又会说我大炎话,难道是一名北莽的贵族将军?” 那老者愣了下,坦然道:“不瞒陛下,在下屠各勿术,曾是北莽一员不知名的将领,后因得罪王庭的贵人,被驱除出部落,一直流放在边疆。” “哦?”炎帝双眼微眯,不置可否,视线落在那少年身上,“那这名少年是?” “回陛下,木恩乃是在下曾经战友的遗孤,跟随我流浪多年,一直相依为命。” “这么说,你们俩在这世上,已是无亲无故了?” “可以这么说。” “嗯。”炎帝揉了揉眉心,表情有些失望。 本来看这个屠各勿术是名北莽权贵,以为可以问出点情报什么的,结果竟已经被流放多年,其在炎帝心目中的价值,顿时大打折扣。 炎帝忍不住叹了口气:“好了,朕会依言放了你们,不过,这里是我大炎地界,你等若是敢仗着武艺为非作歹,一旦再被抓住,可就怪不得朝廷出手无情了!” “陛下放心,我等承蒙天恩,自然知道分寸。” 屠各勿术再次行了一礼,言辞诚恳的模样。 炎帝不想再理会,摆了摆手:“行了,去吧……放他们走。” 有了这句话,屠各勿术总算松了口气,起身拉住那少年,微微点头:“我们走。” 刚要迈开步子,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两位暂且留步。” 两人齐齐一愣,转头循声望去,就看到王安踱步上来,去而复返的郑淳跟在身边亦步亦趋。 “原来是大炎太子殿下,不知殿下,让我们留步所为何事?” 屠各勿术双手抱拳,显得极为客气。 王安扫了那沉默的少年一眼,回头对屠各勿术笑了笑:“本宫目前正缺人手,看你身手不错,有没有兴趣为本宫效力啊?” 话音落下,顿时引来一片嗤笑…… 正文 第559章 他们会回来的 由不得大家不笑话。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身为一国储君,居然亲自招揽一个蛮夷之国的敌将。 更可笑的是,这个敌将,还是连蛮夷之国都不要的弃将。 这让亲自目睹这一幕的人怎么想? 我堂堂大炎皇朝,坐拥中原沃野,享千年圣贤之教化,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如此群英荟萃之地,文人墨客如过江之鲫,要什么样的人才没有,至于去找一个蛮夷之地的蛮子吗? 简直可笑至极,此等荒唐做派,将我大炎群英置于何地? 我大炎天才不要面子的吗? 简直就是哗众取宠、买椟还珠、有眼不识金镶玉,瞎了你的24K钛合金狗眼。 炎帝掩面无语,皇子皇女们窃窃私笑,群臣则摇头叹息,都觉得王安这事做的有欠妥当。 有大臣忍不住,站出纠正。 “殿下还请慎重,此人来历是否真实,还有待查证,这等不清不白,容易祸延朝堂。” “没错,此人不过空有一身拳脚的武夫而已,如何比得上我大炎各路英杰?殿下怕是选错目标了。” “还望殿下擦亮眼睛,不要被杀伐蒙蔽,选贤任能,才是正道……” 对于这些人的批评和警告,王安只淡淡回了一句:“管你们屁事。” “殿下何出此言,须知众目睽睽,有辱斯文颜面……”群臣纷纷抗议,表示不满。 “行了,本宫知道你们的用意,不过,本宫就看上了他的身手,不行吗?” 王安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了一圈,理直气壮道:“你们谁要是不服气,过来和他比划比划,要是赢了,本宫愿称他一声人才。” “……” 鸦雀无声。 群臣面面相觑,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那些勇于批评的,也一个个缩了回去,私底下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尼玛,明知道这小子是京城第一纨绔,和他讲道理,不就是对牛弹琴吗? 索性一言不发,继续潜水。 解决掉这群烦人的苍蝇,王安这才回过头,丝毫不在意屠各勿术身上的污秽,拍着他的肩膀自来熟地笑道: “本宫这般维护你们,是不是很感动?本宫猜你已经想清楚了,决定从此投靠本宫,忠心侍奉,这辈子做牛做马,下辈子结草衔环,对不对?” 屠各勿术张着嘴,有些呆滞,良久,俯身抱拳下拜:“多谢太子殿下好意,不过,在下去意已决,还请殿下见谅。” “你……”王安以手掩面,压低声音,“你这样本宫很没面子啊,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请殿下恕罪。”屠各勿术似乎铁了心。 王安迟疑了下,叹道:“好吧,强扭的瓜不甜,本宫这人也不喜欢强人所难,这样吧……” 他拍了拍屠各勿术的肩膀,朝矮他一头的少年努了努嘴:“本宫正好缺一个跑腿的小厮,这小子就不错,不如留给本宫?” 屠各勿术脸色大变:“不,绝对不行!” “为什么?”王安看着少年,笑容很是玩味,“你都说了,他是你故友的遗孤,既然如此,难道你不希望他过得好点? “你看,反正你们也无亲无故,与其让他跟着你风餐露宿,有上顿,没下顿,还不如跟着本宫,至少荣华富贵是没问题的,屠各将军,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你可要三思啊。” 屠各勿术吃惊地看着王安,如果不是确定眼前的少年只有十五六岁,他几乎以为遇上了能看透人心的千年老妖。 王安这番话,算是说到他心坎上去了,一下变得犹豫起来:“这,这……” 那少年没想到他会被王安说动,也是急了,急忙细着嗓子表示反对:“不,我才不会跟着你……屠各叔,别听他的,你去哪里,都必须带上我,屠各叔!” 少年双手死死攥在一起,黑亮的眸子满是紧张,显然也害怕屠各勿术将他抛弃。 或许是少年几声屠各叔,打动了屠各勿术的内心,他纠结了很久,这才幽幽一叹,向着王安抱拳一礼: “多谢殿下好意,只是,木恩和在下相依为命惯了,离了在下,我怕他活不下去。” 他的一只手掌按在少年乱蓬蓬的脑袋上,嘴角微挑,泛着一抹宠溺。 少年终于松了口气,重新看着王安,露出一丝胜利的得意。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可要考虑清楚啊。”王安再三提醒。 “在下已经想的很清楚,还请殿下,莫要再为难我们。”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安自然不好再阻拦,看了两人一会儿,只能耸了耸肩:“好吧,既然你们非要这么选择,本宫也不强求,不过本宫相信,你们很快就会改变主意。” 屠各勿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那少年却不服气地扬起下巴:“我们才不会。” “先别忙着否认……郑淳。” 王安一声吩咐,郑淳走上来,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递到屠各勿术面前。 “这是……” “这是本宫坐镇永宁县衙的腰牌,持有这个,可以自由进门衙门。” 见两人越发疑惑,王安解释了一句:“本宫看你们两个的状况,暂时也没法离开京城,拿着吧,万一遇到麻烦,可以凭这个来衙门求助。” 屠各勿术抬手拒绝:“这个……在下不能要,而且,我们也不需要这个。” 王安摇头笑道:“你会需要的,记住了,你武艺高强,可以三天不吃东西,一般的轻伤也可以无视,但,别人可就未必有这个本事了。” 屠各勿术面色一僵,这才想起那少年还有伤在身,咬了咬牙,双手接着腰牌,冲王安郑重点点头:“多谢殿下,殿下大恩,在下和木恩此生没齿难忘。” 将腰牌揣好,再不逗留,拉着叫作木恩的少年,便大步离开此处。 尽管他们不是大炎人,但炎帝有令,周围的士兵和百姓也不敢为难他们,很快便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等人离开之后,郑淳挠了挠脑袋,问出一个思考很久的问题:“殿下,他们真的会再来找我们吗?” 王安抬头望蔚蓝的天空,目光自信而从容: “会的,而且,很快。” 正文 第560章 招揽的理由 王安这话,倒不是狂妄自大、无的放矢。 他敢这么说,自然是有原因的。 刚才那一战,那个叫木恩的少年受了一些刀伤,尽管轻微,但他那一身太过污秽,稍微不注意卫生,就可能造成感染。 还有一点,这两人都是北莽人,隔着上千里,被抓到南方来,水土不服的可能性也很大。 而且,作为俘虏被释放的他们,身无分文,不管是吃饭住店,还是寻医问药都成问题。 以屠各勿术对少年的宠溺,在他伤好之前,绝不可能带他到处奔波。 这些种种不利的因素加在一起,才让王安有这样的判断。 当然,再聪明的人,判断也有出错的时候。 不过,屠各勿术既然收下了腰牌,就是默认会求上门,双方再见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至于,王安为何执意要留住这两人……个中缘由,眼下这种场面,他自然是没办法告诉郑淳的。 啪啪啪…… 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巴掌声,王睿一边鼓掌,一边假惺惺地赞叹: “好一幕礼贤下士的感人画面,没想到,太子为了收揽人才,竟然如此纡尊降贵,甘愿和一个蛮夷磨叽半天,连本王都要感动了。 “可惜啊可惜,人家似乎不太领情,居然还是走了,身为兄长,本王真替你感到惋惜。” “你懂什么,本宫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王安并没有露出让王睿愉悦的失望之色,这让王睿有些诧异,再次嗤笑道: “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蛮夷,算得上什么大鱼?本王这里倒是有不少人才皆非池中物,太子若是需要,本王可为你推荐几名。” 推荐人才,怕是想在小爷身边搞棱镜门吧……王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免了,本宫需要人才自己会找,毕竟二手车就算再新,公里数也是别人磨合出来的,毫无征服感。” 王睿嗤之以鼻:“这话有点意思,可惜,你连一个蛮夷都留不住,又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你呢?” “你又不懂了吧,本宫那是尊重人才。” 王安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倒是某些人,似乎忘记了,和大皇兄的比试较量,如今真相水落石出,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他不说还好,一说王睿顿时变了脸色。 正如王安所说,他王睿可以怀疑大皇子杀良冒功,可较量的结果证明,这群俘虏是北莽人的可能性很大。 这无疑是在狠狠打王睿的脸。 偏偏他却没办法拿出更多证据,证明自己是对的,这种情况下,于情于理,都欠王瀚一个道歉。 可,谁都知道他和王瀚是死对头。 这样众目睽睽之下,给对方道歉,就等于是被压了一头,不仅丢面子,还很伤他这一系的士气。 他沉着脸不说话,指望蒙混过去,可王安却不给他机会,直接嚷嚷开: “怎么,敢做不敢当吗?父皇和群臣都看着呢,你这般耍赖,何止有损皇族颜面,连本宫都替你感到羞耻。” “你……” 王睿气结,正想呵斥,忽然惊觉四周安静得过分,一股不祥的预兆笼罩心头。 “恵王。”是炎帝的声音,威严中带着冷漠,“今日原是给昌王接风,本不该节外生枝。 “朕是相信你,才给了你验证的机会,可结果表明,事实并非你说的那样,那些俘虏的战力一点不弱…… “既然昌王没有造假,那,你是不是该以身作则,还他一个清白?” 王睿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十指几度握紧又再次松开。 炎帝已经发话,纵然有再多的不甘和不情愿,他也没办法违抗,只能硬着头皮走到王瀚面前,低头咬牙道: “大皇兄,这次是我不对,还请原谅。” 面对极度不甘的王睿,王瀚唇角微挑,很是受用的样子。 忽然觉得,在王安那边遭受的憋屈,一下子全都消了,双手缓缓负后,一副教育的口吻: “六皇弟不必如此,本王既为兄长,纵然弟弟再无知骄纵,也应该尽量包容。”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说实话,我有些没想到,过了三年,六皇弟的性格还是一无既往的……率真。 “只是,本王想要提醒一句,有些事情,最好调查清楚再发言,凡事信口开河,可不是皇家子弟的作风,明白了吗?” “这次是我疏忽,多谢大皇兄教诲。” 王睿咬着牙,一字一顿,等抬头的时候,眼底已经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偷鸡不成蚀把米,说到底,终究意难平啊。 王瀚仿佛没看到他眼里的仇恨,撇头看向一旁,表情严肃:“若是六皇弟没有其他事,还请暂且避让,献俘仪式还要继续。” 王睿脸色凝如冰霜,深深看了他一眼,种种恩怨,此时无声胜有声。 然后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返回原来的位置。 等他让开,王瀚这才转移视线,若有深意地看了王安一眼。 这厮挑拨完两人的斗争,就缩到一旁当鸵鸟,袖子拢在一起,眼睛半睁半闭,一副老神在在,与世无争的模样。 王瀚纵有再多不爽,此刻也不能拿他怎样,只好暂不理睬,重新请示炎帝:“父皇,儿臣已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知献俘一事,可否继续?” 这是他返京打响的第一枪,事关他的威信和前途,无论如何,也不能半途而废。 万幸这时已经没了各种幺蛾子,炎帝应允,献俘仪式继续进行。 鼓角争鸣之声再次响起。 伴随着老百姓的议论,清河岸边,一群群肮脏不堪的北莽俘虏,带着枷锁和镣铐,被分为几个队列,依次从大炎君臣的下首走过。 没一个经过的队列,都要冲着炎帝三跪九叩,远处的百姓受到鼓舞,纷纷高喊大炎威武。 只可怜离得最近的群臣,一个个脸色发青,摇摇晃晃,差点就被这群臭气熏天的俘虏给拜上了西天。 好不容易捱过整个仪式,群臣如蒙大赦,一个个就像才跑完马拉松似的,浑身虚脱,哼哧哼哧直喘粗气。 刚想说终于不用再受煎熬,却见炎帝忽然起身,声如洪钟地命令道: “把所有俘虏重新给朕押上来!” “……” 群臣集体石化,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正文 第561章 提振士气 炎帝让人将俘虏重新押上来,自然不是单纯地显示威风。 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也正是为此,他才不惜大费周章地,把迎接昌王回归的仪式搞得这么隆重。 身为一个成熟的帝皇,早就过了随心所欲的年纪,炎帝所做的每一件事,背后都有深意。 比如今天。 就如王瀚事先猜测的那样,炎帝做这么多事,只有一个真实目的----提振士气,坚定百姓对国家未来的信心,为战胜北莽奠定基础。 除此以外,一切都是虚妄,一切都不重要。 没错,炎帝根本就不在乎昌王是否回归,他只在乎,将这批进献的俘虏价值最大化。 为此,他早就命令贾希言,提前写好了一篇备战檄文。 “咳咳,诸位臣工,还有周遭的千万百姓,朕这一生,向来深居简出,鲜有此番面对万民之时,今既恰逢其会,腹有一言,还请诸位静听。” 炎帝一番开场白说完,四下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下意识竖起耳朵。 炎帝微微颔首,沉淀所有情绪,早已记下的檄文,顿时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只见他微微挺身,如万仞山岳拔地而起,气势冲天,目光睥睨,袖手之间,有俯视山河的雄姿。 深吸口气,炎帝随即朗声而出:“盖闻明主图为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自朕继承大统,定国号大业,尔来十有八年矣。 十八载沧桑变幻,祖宗聆讯言犹在耳,朕不敢有一日或忘,日夜殚精竭虑,忧思奋进,只为我大炎千秋国运。 然,人有旦夕福祸,天有不测风云,自大业十六年以来,祭祀不顺,风雨不调,先是旱情,又来水患,今岁蝗灾复发,三灾频至,荒我田地,毁我食粮,以至路有饿殍,民情汹汹,四方扰攘。 值此国乱岁凶之际,天虽不予,尤能存命,奈何北有虎狼恶邻,寇我边疆,欺我边民,我大炎缕缕交涉不止,反而变本加厉,越发残暴。 今有北莽大将,先后陈兵二十万,来势汹汹,意图犯我国土,掳我百姓,大雁苦寒,唯有十余万将士苦苦支撑,形势危急,刻不容缓。 所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今朕欲派十万大军,驰援北疆,与边塞将士会师,一同征讨北莽,剑锋所向,屠戮鹰犬,驱除贼寇,为我大炎再开太平天地……” “好!陛下说的好!” “北莽狼子野心,我大炎之人誓与之不共戴天!” “打倒北莽,马踏王庭,扬我大炎国威……” 炎帝的演讲获得臣民一致的轰然叫好,无弗远近,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炎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看时机差不多了,抬手制止人们出声,指着那些北莽俘虏继续慷慨陈词: “诸位看看这些北莽的俘虏,别走神,都看仔细了……” 无数双眼睛下意识注视在这些俘虏身上,引起了这些人的躁动和不安。 人们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正不解其意,却听炎帝高声道: “这些年,朕虽深处宫中,却也尝闻我大炎百姓,每每聊起北莽将士,无不赞其武勇,视为鬼神降世,铜头铁臂,刀枪不入,畏惧莫名,以为凡人莫能敌之……常言道:北莽不过万,过万不可敌,由此可见一斑。” 顿了顿,他陡然提高音量,振聋发聩:“然则,北莽贼寇,真的不可敌吗?那这些人又怎么说!” 无人回答,炎帝继续自顾自说道: “都看到了吧,什么鬼神降世,这些北莽人,同样是两条胳膊一个脑袋,和我们没什么两样,他们也会害怕、胆怯,猥琐,甚至某些方面,还不如我们大炎子民顽强……” 似乎为了验证他的话,几名侍卫忽然走到俘虏中间,纷纷拔出佩刀,在一群俘虏的脖子上来回比划。 专注且无情的样子,就像一个伐木工在计算,如何以最快的速度砍掉一截木桩。 那些正好被挑中的俘虏,一个个仿佛大祸临头,瘫倒在地,叽哩哇啦叫着,声泪俱下地求饶。 炎帝趁机继续谆谆引导,就像给民众开悟的贤者:“大家现在都该知道了,他们其实并不可怕,同样会怕死,同样有弱点,既然如此,我大炎的将士,凭什么打不过他们? “我们不缺勇气,也不缺实力,只缺一个认清对方的机会和事实,时来天地皆同力,有了这样的信心,我大炎上下必将无所畏惧,横扫一切来犯之敌……” 炎帝站在九龙辇上,拿这群俘虏当例子,反复论证大炎人的强大勇猛,以及北莽人的各种软弱无能。 最后得出结论,一个月后出兵北莽,王者之师的大炎必胜。 一针针的强心剂打下去,几乎所有百姓都变得热血沸腾,嗷嗷怒吼,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抄家伙,跟着大炎军队一起杀往北莽。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若是此刻再来一首激昂的战斗神曲配合,在王安看来,就算让这些人当场抛头颅洒热血,他们估计也不带犹豫的。 这些热血上头的大炎“勇士”们,满腔报国杀敌的热忱得不到宣泄,一个个都把目光聚焦在那些俘虏身上。 可怜这群北莽俘虏,在一片吃人的目光中瑟瑟发抖,终于感受到了大炎人的“凶残”。 这就是演讲的魅力所在----它可以让一只胆怯的小白兔,瞬间化身为一头凶残无畏的霸王龙。 贾希言的这篇战斗檄文,无疑是成功的,且效果远超预期。 相信过了今天,京城里那些反对出征的杂音,应该很快就会销声匿迹。 炎帝的目的达到了,又深入百姓之中,展现了一波亲民的活动。 就在一切结束,准备班师回朝的时候,远处忽然涌来一群人,边跑边喊:“女儿,我的女儿,翠花啊……你真的回来了么???” 王安循声望去,又扫了眼孙荣,嘴角微微翘起。 好事来了啊。 正文 第562章 你亲自领罚吧 “女儿啊!是你么……真是你!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宝贝,你失踪这么多天,爹和娘都担心死了,呜呜……” “丫头,这些天你受苦了……” 刑部侍郎孙荣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失算了。 这些被传唤过来的百姓,都不用人指引,隔着老远就加快脚步,冲向被救的一群女子。 于此同时,女子们这边,也不断有人越众而出,迎了上去。 “爹,娘……女儿终于回来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呜呜……” 双方相拥而泣,哭作一团,骨肉重逢,感人至深,让人一阵阵鼻头发酸。 就连许多围观的百姓,也为他们感到高兴,忍不住百感交集。 “太好了,老天爷还是有眼的,没有让这群被拐的丫头遭太多罪。” “胡说,什么老天有眼,你没看见,这些人分明就是太子殿下救回来的。” “就是,都说太子殿下顽劣不堪,可是今天,他却干了一件大好事。” “谁说不是呢,看来传闻有误,殿下未必有大家说的那么不堪……” 这些议论声,自然瞒不过大炎君臣的耳朵。 炎帝望着王安,一脸欣慰的笑容,群臣也是五味杂陈,惊讶、不解、怀疑、佩服……什么表情都有,但,有一件事,却在他们心中达成共识。 这位京城第一纨绔的太子,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似乎有转向的趋势。 尽管不太明显,但,已经足够引起一对手的警惕。 王睿脸色阴沉,心里郁闷得不行。 连被他寄予厚望的金宏都没办成的案子,没想到,竟真被这个废物太子给破了。 仅仅三天时间啊! 王睿实在想不通,更令他恼火的是,孙荣可是他很早就拉拢的强援。 若是因为今天这件事,从此被打压下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和他担心的一样,孙荣此刻早已偃旗息鼓,佝偻着脊背,脑袋低垂,脸色苍白如纸,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收敛刚才的锋芒,尽量显得低调,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指望能躲过一劫。 可惜,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孙侍郎。” 王安平平淡淡的三个字,停在孙荣耳里,却如夺魂魔音,让他整个人都颤动了一下。 躲无可躲,孙荣不得不硬着头皮抬起头,迎着王安戏谑的目光,强作镇定:“不知殿下有何事?” “呵呵,不是吧,孙大人这么快就忘记了?”王安声音讥讽。 “这……老臣年事渐高,平日又要分心公务,有时候,难免会记不清一些东西,还请殿下见谅。” 他苦笑一声,耷拉着眼皮,浑浊的老眼透出一缕讨好,似乎在哀求王安别再追究下去。 面对这种变相的示弱,王安却不吃这套。 倒不是双方是敌非友,所以他不愿放弃打压对方的良机,而是孙荣这副模样,本身就不值得信任。 所谓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种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早就把脸皮练得比城墙还厚,当面哭唧唧,背后MMP的事可没少干。 说不定此刻王安放他一马,他转身回去就开始败坏王安的名声。 对于他们来说,表情只是用来掩盖内心真实想法的假面,就连奥斯卡都欠他们一座小金人。 指望相信这样的人,王安还不如相信老母猪会上树。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王安才不会给他一丁点翻盘的机会,故作惊讶: “是吗?本宫听说过一种叫作老年痴呆的病,似乎就和孙大人这种情况差不多。” 他说到这,两根手指捏住下巴,表情凝重地摇摇头:“这可就是麻烦了啊。” “麻烦什么?”孙荣下意识觉得不好。 “本宫听说患了这种病的人,年纪越大,忘的事情就越多,越快,最后甚至连最亲的人也不会记得,智力倒退到三岁小孩都不如,连自己走路吃饭都成问题……很多人都以为是家中老人中邪,其实不是,这是病,得治。” 王安这话让不少朝臣变了脸色,只见他表情严肃,煞有介事地暗示:“孙大人刚才说自己忘记了很多东西,但愿不是得了这种病,不然,刑部侍郎一职恐怕就……” 他没说完,却留给众人无限遐思,毫无疑问,若是孙荣真得了这病,自然不适合再出任刑部侍郎一职。 一时间,不少大臣下意识注视着他,目光充满怀疑,仿佛他真的已经病入膏肓,即将变成三岁稚童一样。 这些目光让孙荣很不舒服,脸色涨红,忍不住怒道:“老臣没病,就算记不清,也只是操劳所致,殿下怕是说错了。” 这才过了半个时辰,他当然不可能忘了和王安的争执。 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他的托词,想要借此逃避责任而已。 如今王安将计就计,借题发挥,污蔑他脑年痴呆不再适合任职,他当然不能同意。 “呵呵,孙大人何必生气,本宫也只是好心提醒,毕竟治病最好的办法,就是防患于未然。” 王安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就算没病,孙大人这么大的年纪,稍微专注公务就开始忘事,也是一种不好的征兆。” 顿了顿,他露出于心不忍的样子:“孙大人为官多年,为了朝廷立下不少功劳,乃我大炎功臣。 “本宫实在不忍心看到功臣一把年纪,还要忍受繁重公务的折磨,孙大人若是觉得有心无力,大可向父皇禀明实情,本宫一定举双手支持你卸任归乡,从此垂髫绕膝,颐养天年。” 口口声声,全是为孙荣着想,然而却只换来群臣的鄙夷,和孙荣的黑脸。 孙荣气得要死,老子下台了,你就高兴了是吧,偏不让你如愿,他胡须一抖一抖,一气之下直接自爆: “太子殿下未免杞人忧天,老臣记忆好得很,不就是刚才发生的事吗,老臣记得,全都记得……老臣确实不该再三质疑殿下,老臣错了还不行吗?” 话一说完,连他自己都呆住了。 王安差点没笑出声,指着他道:“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既然你已经承认犯错,本宫大人大量,网开一面,你亲自领罚吧。” “……” 孙荣嘴角抽搐,浑身发抖,差点没气晕在当场…… 正文 第563章 要注意形象 众目睽睽之下,孙荣没办法抵赖,只能迈着沉重的步子上前,跪在炎帝面前请罪。 “身为刑部侍郎,知法犯法,本该罪加一等,不过,念在你过往功绩的份上,略施小惩即可……拖下去,杖责二十。” 出乎许多人的预料,他们本以为,炎帝会趁机将孙荣弄下去,没想到,只是给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惩罚。 说不痛不痒,自然不太准确,但打一顿板子,却保住了官职,这个惩罚确实不算严厉。 其实,炎帝也有自己的苦衷。 这件事,本身只能算是一件小事,如果不是王安故意借题发挥,又有无数百姓在周围看着,不能丢了皇家颜面。 换作在朝堂上,他可能顶多只会警告孙荣一番,连板子都不会打。 毕竟,最近短短一个多月里,当朝宰相和兵部尚书都已经被炎帝换掉。 别看他们只有两个人,但,都是处于大炎权利的顶峰,影响力不可谓不大。 由此事波及开来,牵连而出的党羽,自然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段时间里,六部之中,尤其是吏部和兵部,被削职降级,甚至清退的官吏已达上百之众,搞得群臣人人自危,许多人都无心政务。 大炎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这种情况下,炎帝自然不希望再因为打压一个孙荣,引起反弹,从而自废武功。 而且,就算留孙荣在目前的位置上,经过此事,他也会从此威信扫地,翻不起什么浪花。 这点王安也看到了,因此才会让孙荣自己请罪。 反正也摁不死对方,不如趁机装一波大度,没错,王安永远都这么机智的一逼。 倒是孙荣,忐忑可了半天,一听只是打板子,心中喜出望外,连忙撅起屁股连连谢恩。 然后……就被拖了下去,不消一会儿,清河边上传来声声惨叫。 “活该。” 一道冷脆的声音传来,赵文静冲着岸边吐了吐舌头。 少女还挂念着还留在船上的糖葫芦,悄悄伸了个懒腰,又摸了摸肚子,扭头向王安抱怨:“还没结束吗,人家可还没吃饱……” 我下面给你吃……王安脑子闪过一道邪念,摇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赵文静,此时此刻,你就不觉得惭愧么?” “惭愧什么?” 赵文静一脸懵逼,心说人家肚子饿了也有错吗? 王安指着正和父母抱头痛哭的女子们,教训道:“你看看,骨肉重逢,破镜重圆,多么感人的亲情,面对这样的画面,你竟然只想到吃,哎哎哎……” 赵文静似乎明白了一点,却不很服气:“吃点东西怎么啦?我们已经救下她们,该做的都做了。” “吃什么吃,注意点形象!” “什么形象?”赵文静又蒙了。 “当然是本宫正义威武的形象。”王安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你想啊,本宫破了这件大案,又救回这些失踪的女子,说是拯救黎民于水火不过份吧。 “等他们哭够了,回头一准得感谢本宫的搭救之恩,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不注意形象怎么能行?” 赵文静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忽又反应过来:“可是,他们感谢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我注意形象,人家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少女晶莹如玉的脸颊,忽然泛起两朵红霞,看向王安的目光竟有些躲闪。 “正因为如此,所以你才更要注意形象,你离本宫这么近,万一举止粗鲁,别人一定误以为你是本宫的人,那本宫多没面子……” “你!” 赵文静磨着小虎牙,脸上的羞涩转为愤怒,狠狠瞪了王安一眼,下意识抬起一只脚。 “你干什么,本宫都提醒你了,要注意形象,这么多人看着……” 王安吓了一跳,赶紧往边上挪开一步,警告赵文静别轻举妄动。 这时,那些前来认亲的百姓,在听完各自女儿的遭遇后,一边感谢上苍,一边纷纷涌向这边。 在知道他们是想要谢恩之后,负责安全的将士征得上面同意,放开阻拦,一群人很快来到王安和赵文静面前。 扑通扑通…… 密密麻麻跪了一地,所有人的焦点都在此刻汇聚到这里。 万众瞩目之下,泼辣如赵文静,也只能悻悻收回将要踩下的脚----顺势变成慢慢放下。 收敛怒容,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嗯,人家可是一名善良文静又乖巧的郡主呢。 “呵呵,知道怕了吧。” 一直防备她的王安,将这些小动作全程看在眼里,露出玩味的嗤笑。 不过,现在可不是调侃赵文静的时候,难得有这样万众瞩目的高光时刻,不趁机收割一波好感怎么行? 要知道,皇子在民间的口碑,也是通往最高权利的加分项。 享受百姓的感恩和崇拜,世上怕是没几个人能免俗,王安自然也不例外。 倒不如说,他已经期待很久了。 王安整理好衣襟,挺胸抬头,迈着从容的步伐踏前一步,期间还不忘朝王瀚那边瞄了一眼。 本来是迎接大皇子的主场,现在却成了他展示风采的舞台。 惭愧啊……王安好像这么说,可惜,脸上的喜悦和得意却出卖了他。 本来想以普通人的方式和周围和平相处,可惜,换来的却是轻蔑和疏远。 不装了,摊牌了,今天就要让全世界知道,我,王安,到底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男人! “咳咳……” 王安以拳抵唇,轻咳两声,接着张开双手,一身白衣飘飘,沐浴在阳光之下,就像一名虔诚的布道者,英俊的脸上充满了神圣而慈爱的光辉。 “诸位快快请起,所谓施恩不望报,助人为快乐之本,本宫只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并不值得……” 谁知,这些人仿佛没看到他一样,争先恐后面对赵文静,砰砰磕起头来。 “这位就是郡主吧,感谢郡主大人,救了我家翠花。” “是啊,郡主大人救苦救难,人又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菩萨转世。” “多谢郡主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这一幕谁也没有想到,赵文静起先还有些手足无措,很快便适应了。 少女郡主俏脸泛红,眉开眼笑,十分开心的样子。 王安表情十分精彩,酸溜溜地吃味:“怎么回事,明明都是本宫救下的,为何一个个却感谢你……不公平,这不公平!” 赵文静扭头看了他几秒,忽然叹了口气,学着他的口气活学活用: “嫉妒蒙蔽了你的双眼,太子殿下,注意形象,要是被他们误会我们是一起的,本郡主会很丢脸。” 王安:“……” 正文 第564章 发现玉米! “有人很抢手,有人没资格……我没有那种命啊,轮也轮不到我……” 王安期待的万众瞩目,荣耀加身最终没有出现。 倒是赵文静这位东海郡主,忽然就暴露在聚光灯下,舍身救人的事迹也随之传开,一下引爆全场,获得人们一致的交口称赞,众星捧月,风头一时无两。 满腔期待落空的王安,仿佛晴天霹雳,只能独自蹲在角落里画圈圈,一边唱着伤心情歌。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两三片落叶萧索。 与之不同的是,赵文静周围则是一片狂热的海洋,前有百人跪谢,后面万众欢呼。 百姓们高呼着郡主之名,一浪盖过一浪,钦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没办法。 堂堂万金之躯、尊贵至极的一国郡主,为了解救一群普通女子,居然甘冒风险,独自深入虎穴,和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斗智斗勇。 更厉害和神奇的是,她最后竟然还成功了----王安最后带队支援的事实,已经被这些人自动过滤。 毕竟,对于热衷于猎奇和个人崇拜的普通百姓来说,一个郡主女侠,深入民间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罕见事迹,远比朝廷出动大批人马抓捕犯人有趣多了。 只此一点,赵文静就收获了无数人的崇拜。 一些雄心勃勃的粉丝,已经开始计划,要将自己崇拜的偶像的事迹,广为流传开来,让天下之人,都知道赵文静郡主的侠义之名。 搞不好,明天各路茶楼的说书先生,就会集体将赵文静推上热搜榜,各种评书目录也会层出不穷: 《大炎女侠传》 《东海郡主不可不说的秘密》 《我的偶像女侠竟是少女郡主》 《我的东海女侠不可能这么刁蛮可爱》 百姓们的热情空前高涨,想必过一段时间,赵文静的名声还要水涨船刚 就连炎帝,也无法无视民情,当场许诺赵文静,超规格奖励丝帛锦缎、金银珠宝若干。 这其中,未必没有补偿的意思,毕竟,赵文静可是差点就出事了。 一场迎接仪式落下。 除了声名鹊起的赵文静,以及达到目的的炎帝,王安、王瀚和王睿,三位皇子,竟没有一个是满意的。 王安是没有捞到足够的好处和名声,王瀚则是被抢了主角的风头,心中郁闷。 最恼火的还是王睿,接连在前两人手中吃瘪不说,还差点折损掉孙荣这个强援。 与之相反,同为刑部侍郎,徐忠年几乎什么都没做,就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以至于,王安将善后的事全部交给他,他也是欣然接受,没有半点怨言。 毫无疑问,那些海鲨帮的囚犯,肯定会被全部清理掉。 而剩下的三艘虎级大船,在王安的再三嘱咐下,也会全部交给他来使用。 倒不是王安出于个人私心,觉得大船值钱,而是另有其他目的。 大炎朝廷禁海多年,并不重视对海洋的控制,真把这三条大船充公,也是丢在京城码头腐烂吃灰,完全就是暴殄天物。 正好,王安马上要开发南亭河边,那也是一条大河,水量充沛,利于漕运,通过百里外的三河集下游,和清河白河相连,可直达京城。 于是,他就想把这三艘船通过三河集,调到南亭河的白石滩,利用运输优势,帮助加快建设。 当然,这只是其一,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有件事,直到此刻回想起来,王安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在夺取大船之后,赵文静趁机教训了那个壮厨娘,原因是壮厨娘之前嫌弃她不会做饭,经常骂她个狗血喷头。 出于好奇,王安就去了其中一艘船的伙房里看了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立刻发现了一截了不起的东西。 那东西呈圆锥状,大概有巴掌长,挂在一面隔板上,离灶膛很近,被烟熏得漆黑,看起来就像一枚黑色的胡萝卜。 然而王安却知道,它不是胡萝卜,而是一种粮食作物。 玉米。 这种他前世早就习以为常的作物,这辈子他却从来没有见到过。 因为,大炎境内,甚至整个东土大陆,根本就没有玉米这种东西存在。 别说种植,人们连见都没有见过。 然而那一刻,它却神奇的出现在王安的面前。 王安当时就不淡定了,这可是大发现啊! 他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心情,那种感觉,恐怕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也不过如此。 无论是破获人口失踪案,还是缴获海鲨帮的三艘大船,所有的成就感,都比不过发现这支玉米棒子的万分之一。 只因为,拥有现代人的灵魂,他比谁都清楚玉米的价值。 在这个生产力严重落后的农耕文明时代,无论哪个国家,一旦多出一种便于栽培的粮食作物,都能使得国力极大的增强。 这很好理解,粮食越充足,一个国家的人口就会越多。 而人口,是每个国家一切力量的根源。 谁拥有更多的人口,更广的耕地,谁就拥有称霸这个世界的潜力。 这个规律,哪怕到了王安前世,那个生产力大爆发的工业文明时代,依旧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然而这个时代,谁又能想到,决定千年以后世界各国格局的,可能只是因为一根不起眼的玉米棒子。 这根黑乎乎的玉米棒子,高悬在灶膛之上,如果不是王安这种清楚内幕的,换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多看一眼。 然而,当王安将之取下来时,却是那般小心翼翼,甚至心理无数次祈祷,这不走心的厨娘,可千万别已经把它烤成了爆米花。 之所以如此重视,倒不是这玩意产量高。 很多人可能误以为,玉米是一种高产作物,实则不然。 王安前世那些高产的玉米,就跟杂交水稻一样,是不知道经过多少次改良才能达到的效果。 这种原始的玉米植株,就和这个时代的水稻一样,一亩地能收个两三百斤便算是高产。 它的优势不在于产量,而是有一个更大的好处…… 正文 第565章 海鲨帮的背后 没错,玉米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挑地。 如果说,水稻和小麦是身娇肉贵的千金大小姐,但凡没有伺候周到,就容易伤风感冒。 那么玉米就是个身体瓷实好养活的粗丫鬟。 耐干旱、耐寒冷、耐贫瘠,无论是水田旱田,还是山坡洼地,只要栽种下去,就能有收成。 而且,给点肥和水就能存活,还不用人隔三差五地精心照料。 对于一辈子种田的劳苦大众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一种理想的农作物。 在王安前世那个时代的两百多年前,有一个所谓的康乾盛世,让人口在短短几十年大幅度暴涨。 这其中,不乏那三任皇帝努力的结果,但,他们起的作用其实极其有限。 最重要的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朝代更替,战争导致大量百姓颠沛流离,失去田地和居所,最后不得不贱卖己身,投靠那些豪绅地主。 而这些豪绅和地主为了避税,往往隐瞒人丁,于是他们下面的打工人就全成了黑户。 等到天下安定,朝廷加大力度清查户口,这些人瞒不住了,自然就被清查出来,导致人口翻倍暴涨。 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明朝后期推广的三种作物:土豆、红薯和玉米。 由于这三种作物,都是皮糙肉厚好养活,不挑地的主,所以,到了康熙年间,终于算是大面积铺开。 那些原本没有地,或者很少土地的百姓,开始大面积开垦山地。 于是,原本不适合种粮食的贫瘠之地,有了这三种作物,也变成了产粮区,导致粮食产量大幅度增长,人口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而大炎,和王安前世的国家差不多,也拥有大量不适合耕种的山地和贫瘠之地。 王安很有信心,如果能将玉米全面铺开,整个大炎的粮食产量,翻上一两倍是绝对没问题的。 到时候,大炎的百姓将再也不会饿肚子。 而大炎朝的实力,也会迈上一个新的台阶,至少面对北莽,也能比现在从容很多。 这还只是玉米这一种作物带来的好处。 若是还能有土豆、红薯、地瓜这些东西呢----在王安看来,它们未必就不可能存在,既然能发现玉米,为何就不能发现其他的作物呢? 要知道,平行宇宙的物理定律都是一样的,地球有的东西,这个世界理应也不该缺少才对。 最重要的还是,这支玉米给了王安信心。 当然,想要达到他预想的粮食翻倍,仅靠他发现而来一支玉米是远远不够的,最好是能找到它的产地,也就是源头。 王安已经问过那个壮厨娘,和很多油腻的中年大婶一样,除了知道这支玉米棒子,是她没见过看着好奇,从海鲨帮另一个船队的伙房里顺来的之外,其他可谓一问三不知。 经验老到的王安看出她没有撒谎,又把抓到的其他海鲨帮成员挨个审问了一遍。 这些平时除了肚子饿,连伙房都不愿进的大老粗,就更问不出什么东西。 只知道一点,他们也没见过这东西,很可能,是另一支队伍从海上弄来的。 至于海上哪里,没人知道。 就像一家大公司下面拥有无数子公司,总部高层管理起来,往往容易焦头烂额一样。 海鲨帮家大业大,摊子铺得很开,也面临着这些管理问题。 每个分舵,都是由海鲨帮总舵管理,彼此之间很少交流,也就停船休整期间,会多一些接触。 这也就导致了,这些分舵船队彼此之前,并不了解对方的动向和所做的事情。 所以,王安自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通过这些俘虏口中的信息,他倒是对海鲨帮这个组织,有了一个更深的了解。 这个帮派,除了一个总舵,还有好七八个分舵,常年盘踞在东南海上,一个叫做迷龙岛的群岛上,距离大陆不过百里距离。 迷龙岛星罗棋布着许多岛屿,除了海鲨帮,还存在着好几家大势力,他们共同组成了一个叫天地盟的组织。 这个天地盟之强大,论实力,几乎堪比一个小型海洋国家。 就算实力更强的东海百国,也鲜有几家敢单独上门招惹,堪称海上一霸。 当然,他们之间之所以现在还相安无事,还是因为海洋够大,天地盟暂时触及不到东海百国的利益。 他们更喜欢做的,是驱使一艘艘大船,去往东南更远的海洋深处寻宝。 说是寻宝,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幌子,王安通过审问得知,这些人的行径,和那些沿岸抢劫的海匪没什么分别。 他们每次出海,都是带着整船整船召集的打手,然后跑到海洋深处那些数不清的岛屿上,发动掠夺战争,从当地土著手里抢东西。 等抢劫够了,就会返回迷龙岛,将那些稀奇古怪的宝贝都挑出来。 然后,派遣专门的队伍,去往东土大陆上的好几个国家,向那里的权贵们兜售产品。 可谓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这其中,他们还另有任务,就是用那些珍稀的、值钱的宝贝,诱惑当地的壮劳力,尤其是年轻的愣头青加入他们。 一般等这些人上钩了,为了取得上船出海的资格,他们就会高价卖出一些烂大街的武功秘籍,让这些人签订契约,提前背上债务。 而这些年轻人大多懵懂无知,还以为从此走上了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只需出几次海,便能还清债务,然后就可以衣锦还乡。 殊不知,这些债务,只能让他们一次次拿命去填。 就算每次都侥幸活下来,也会才发现,那些债务只会越来越多,就算抢到了宝贝,也根本还不完。 而这个时候,他们大多已经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再也回不去了,只能一辈子留在迷龙岛上,死心塌地跟着海鲨帮一条道走到黑。 如果当初苏允文被栽赃杀人一案,那个马元没有杀害魏三,而是如愿上了海鲨帮的船,恐怕最后也难逃这样的命运。 当然,这海鲨帮这种畸形的招人手段,难免会招致下面的不满,从而引发很多反弹。 于是,为了平息这些亡命之徒的怒火,帮派会尽量满足他们的任何需求。 除了不能还债脱离组织,其他方面,酒肉女人,要什么给什么。 尤其是女人这方面,大炎乃钟灵毓秀之地,女子大多比别国出落得更加水灵动人,更兼有千年风雅底蕴的传承,就更引人垂涎,乃是这些人心目中的珍品。 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会从一开始的食髓知味,最后越发猖狂,竟敢跑到大炎京畿掳人,制造这一起骇人听闻的人口失踪案。 从这点来说,王安覆灭海鲨帮这个分舵,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冤枉的。 正文 第566章 雨打芭蕉闲听雨,道是有愁又无愁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京城的夜空,仿佛来自远古的利剑,将天穹撕裂开一道巨大的缺口。 紧接着,天河泄露,雨水倾盆而下,透过闪电的亮光可以看见,无数细密的雨丝就像倾斜的灰线降临大地。 整座城市都笼罩在这场久违的大雨之中,喧嚣而又沉默。 将近六月的天气,空气里难免多了几分燥热,万幸这场雷雨来的及时,总算给人们带来了一丝凉爽。 身穿一袭居家常服的王安,靠窗坐着,借着一盏月白色的纱灯,正低头翻看着一卷书籍。 雨夜窗下,青灯书卷,好学少年,勾勒出一副静谧而清雅的画面。 就连伺候在一旁的彩月,看到这一幕,两只眼睛也不知不觉化作了小星星。 不得不说,太子殿下一旦安静下来,真的具有一种难以言表的魅力呢。 大雨一刻也未曾停歇,打在院子里的芭蕉上,从黑暗中传来阵阵密集的声响,倒是给这个躁动的雨夜,平添了几分雅趣。 “雨打芭蕉闲听雨,道是有愁又无愁……” 少年太子不知何时,抬头望着窗外的雨幕,忽然将书卷往桌上一抛,打了个哈欠,旋即缩在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望着窗外发呆。 他已经三天没出宫了。 自从那天赵文静的事情发生之后,炎帝虽然对他网开一面,但回宫之后,还是下了令,让他没事少出点宫,最好闭门读书,免得带坏了赵文静这位大家闺秀。 王安觉得自己很无辜,有种淡淡的忧伤。 不必说赵文静的性格算不算得大家闺秀,单是带坏这点,那妞还需要跟着自己学么? 不过,为了照顾炎帝的面子,王安还是选择了遵从。 整整三天不能出宫,对于喜动不喜静的王安来说,就跟坐牢一样,堪称煎熬。 永宁县的公务估计已经积累了一大堆,粮食收购那边也不知道进展如何,最重要的是,苏家的紫绸生意…… 好吧,他其实更关心苏家那位闻名京城的大美女,苏幕遮,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王安对着雨幕叹了口气,这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实在没有心情静下来看书。 再说,大炎那些古代名人写的东西,好像也不怎么样,他随口吟诵两句也毫不逊色。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左等右等,也不见他有后续的彩月,忍不住启开薄唇: “殿下,这首诗为何只有两句,后面的呢?” “没了,就只有两句。” 王安双手抱着膝盖,头也不回。 “那不成了断头诗?可惜,这么好的诗句……”彩月忽然想到什么,幽幽一叹,“要是四公主在这里,肯定想方设法,也要得到下半阙。” “你是说王雪娇?” 王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刁蛮又虚荣的少女形象,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这个年龄和他相差仿佛的四公主,和他一样,深受炎帝宠爱,从小养成了颐指气使的性格。 王雪娇还有一个地方和王安相似,特喜欢炫耀,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论是衣着、首饰、诗词、礼乐、抑或是在炎帝面前争宠,总是想要处处压其他皇女一头。 不过,她本身也确实有几分优秀,而且尤擅诗词。 平常没事的时候,就会时不时地组织结社,名为交流切磋,其实就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才学。 只是她炫耀的诗词,除了少部分,大多并非她个人所作,要么是请人代笔,要么就是看到好诗词,用手段抢来为自己所用。 可惜,碍于她的身份,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公之于众。 于是,一来二去,王雪娇很快便赢得了不少京城贵族子弟的赞美和爱慕,成了名满京城的大才女。 靠着这个身份,她在一众才能平平的皇女中,可谓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没少在仗着这个在炎帝面前邀宠。 然而,尽管她风采很盛,却依旧压不住一个人。 三公主,王清岚,比王安的年纪还大两岁,也是很受炎帝宠爱的一位皇女。 和王雪娇这个半桶水不同,王清岚是有真才实学的。 此女就像一朵高冷的山崖之花,清雅秀丽,不仅才学一流,容貌之上,也更胜王雪娇一筹。 凡是京城才子文人,谈起京城才女,一旦说到王雪娇,必会扯出王清岚。 毕竟同为天家贵女,双姝作为引领大炎潮流的风向标,难免会被人拿在一起作比较。 只是,大多数评价里,王清岚都几乎都是全方位吊打王雪娇。 这让王雪娇内心充满嫉妒,一直怀恨在心,把王清岚当作自己的敌人,处处针对,想方设法要将其压下去。 只不过,不像她这般招摇,王清岚向来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出宫以诗会友,基本就不露面。 因此,王雪娇一直没找到太好的机会。 两人之间的矛盾,在一众皇子皇女之中,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王安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他很赞同彩月的看法,若是王雪娇在这里,一定会旁敲侧击让他弄出一首完整的诗。 然后隔天,这首诗就会变成她王雪娇的最新作品,传遍整个京城。 什么?剽窃? 皇家天女的事,能叫剽窃吗? 谁敢胡说报道,污了当朝公主的名声,刑部大牢的大门将永远为他敞开! 至于王安……身为兄长,会为了小小一首诗,拼着让皇族蒙羞,也要揭发自己的亲妹妹吗? 显然这种事王安做不出来。 所以,前任的他很早就不再和王雪娇,还有其他一些公主往来,觉得她们太过虚伪。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忽然出现一个人。 是郑淳,他将身上湿淋淋的蓑衣褪下,交给身后的一个小太监,随后整理一下淋湿的部位,恭敬地进来。 “事情都办完了吗?” 王安一看到他回来,让彩月给郑淳倒了一杯热茶,随后跳下椅子问道。 这三天他没有出宫,很多事情都没法亲自决断,都是让郑淳在外面跑腿。 郑淳接过茶喝了一口,点了点头:“殿下放心,基本都处理了,不过……” 他顿了顿,一副很郑重的样子:“唯有一件事,苏成让奴婢必须得告诉你。” 正文 第567章 搬迁前的准备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虽然王安很喜欢卖关子,但,他却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也这么干。 你个死太监,跟在我身边才几天,这么快就学坏了……你这么青出于蓝,想过小爷的感受吗? “嘿嘿……” 郑淳一看太子殿下发飙,赶紧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放下茶杯,随后看了眼外面的雨幕,收敛表情:“殿下可还记得城外的难民?快到六月,要进入汛期了。” 此刻恰好一道闪电划过,明亮的电光照在他的脸上,原本有些疏懒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他已经察觉到郑淳要说什么,两三步走到窗户前,拳头捶打在掌心:“糟了!本宫差点忘了,这场大雨要是再这么下个两三天,一旦清河涨水,城东流民营地就危险了。” “所以,苏成让奴婢问殿下一声,什么时候整体搬迁?” 郑淳说到这,顿了顿,带着同情道:“殿下,奴婢也去营地又看了一回,那些窝棚极其简陋,就算躲过这场洪水,整个雨季也难捱……” “那就等雨停了之后吧。”王安望着瀑布一般的房檐,内心不禁生出一缕愧疚。 这几天光顾着避风头,都快忘了这件最重要的事。 郑淳有些吃惊:“这么快?” “快个屁,你也说了马上雨季快到了,此事宜早不宜迟,万一南亭河发洪水,过不去就麻烦了。” 能想到这点,也是多亏了郑淳的提醒,流民搬迁到白石滩一事,已经不能再拖了。 王安皱眉望着窗外瓢泼般的雨水,只希望它能早点停止。 …… 大雨足足下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清晨,整座京城都被狠狠冲刷了一遍,到处都变得崭新夺目。 屋顶是新的,台阶是新的,树是新的,草是新的,花……花就比较惨了,被昨夜的大雨摧残得七零八落,残红遍地,落英狼藉,铺满了整个小院的过道。 这副令人伤怀的景象,换作北宋那位杠精女词人在此,少不得又要吟两句满地黄花、绿肥红瘦。 然而,王安却无心欣赏这些,一大早就离开东宫,先是前往军器监找到艾迪生。 为了能让流民整体搬迁,他很早就开始做准备。 之前,他让艾迪生带人制作了一批农具和开荒工具,如今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在接连敲诈了京城织造、荣国公和韩嵩之后,刨去给炎帝的分润,以及收购粮食的资金,王安如今的小金库里,还有两百万银子,可谓差大气粗。 他一口气付清了上千两的账单,又和监正进行了一系列艰难的谈判和PY交易,终于顺利将艾迪生要到手上。 果然不愧是执掌军器监的一把手,那个垂垂老矣,看上去像个瞌睡虫的老监正,王安原以为很好对付过去。 谁知,这老家伙比狐狸还要狡猾,死死咬住艾迪生曾被炎帝看重,是军器监难得的人才这点。 硬生生从王安手里,敲诈了五万两银子才肯放人。 五万两啊! 这绝对足以刷新大炎人才身价榜,天下再没有任何一个工匠,能够这么值钱。 换作以往,就算不缺钱,这样被人凭空敲一笔,王安肯定也心痛得要死。 然而成交之后,他非但看不出半点难过迹象,反而整张脸都笑开了花。 这个世界什么最重要? 粮食、地盘、军队……这个时代无论是哪位英雄豪杰,恐怕都是相似的观点。 但,王安这里却不同。 经历过前世科技大爆发洗礼的他,几乎不假思索就可以脱口而出。 人才。 没错,在王安眼里,人才才是最重要的。 艾迪生就是一个例子,这个机械天赋极高,动手能力又极强的少年,正是可以协助他,完成白石滩工业区建设的强力助手。 这样的人才,别说五万两,就是五十万两,他也愿意掏钱去换。 一旦南亭河经济特区取得成功,到时候,多少个五万两都赚回来了。 王安重金挖军器监墙角的事,很快就在监里传开了。 “我的天,太子殿下也太豪横了,五万两银子,就为了挖走一个艾迪生?” “那个艾迪生,依我看来,也没多大本事,太子殿下看走眼了,这笔买卖亏大了。” “就是,这钱都足够把我们所有人都买走了,那小子何德何能值这么多钱……” 这些人的对话,自然也传进了监正的耳朵。 老监正尽管为人沉稳谨慎,但,真实想法其实跟下面这些人差不多。 他也不明白,王安为何会花这么高的价格要走一个小执事。 在他看来,就算军器监里技艺最精湛的大匠师,身价充其量也就值个一千两。 “无论如何,这回我们军器监总算是赚了一笔!” 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老监正干脆取出五万两银票,看了又看,再三确定数额没错,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太子又如何,老夫想要宰你一笔,还不是得乖乖就范。 只是,等到将来某个时刻,当他再想起这笔五万两的交易时,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这头交易达成,王安留下艾迪生负责押运工具,便急独自离开了军器监。 有了开荒耕田的工具,接下来,自然是召集使用工具的人。 那些流民自有苏成负责处理,王安用不着操心,他带着郑淳、彩月和凌墨云,直接来到苏家。 之前,买下云山伯的白石滩之后,王安曾派苏允文和徐渭前去丈量土地,制作地图,标识地形。 只有拿到这份资料,他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划分出工业区、居住区、农田区等各种片区,以加快流民的整体搬迁速度,方便未来搞建设。 一行人还没进门,就看到一个俊美异常的少年慌里慌张地走出来。 正是苏允文。 苏允文自然也发现了他们,当即面露惊喜,抢上前来,一把抓住王安的胳膊:“太好了,姐夫,我正想去邀请你,没想到你却亲自来了,姐姐已经在家里备好酒菜,说是要感谢姐夫你。” 王安皱了皱眉,暗自寻思着,最近也没帮苏幕遮做什么,她怎么会突然感谢自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道会是前者? 想到这,王安隐隐有些兴奋起来…… 正文 第568章 没想到你如此在意本宫 一路行到苏家客厅。 门前镂刻的屋檐之下,亭亭立着一位温婉的人儿,不是苏幕遮又是谁。 一袭素雅的襦裙,薄纱遮臂,本就绝美的容貌,略施粉黛便更加不可方物。 三千青丝简单挽成一个芙蓉髻,用一根碧绿的簪子斜斜插着,清雅的装束,虽然透着家居的随意,但却又不失礼数。 不多不少,恰好恰好。 当然,这是落在王安的眼里,反正在他的心目中,苏幕遮穿什么都好看,不穿就更完美了。 一看苏允文这么快就去而复返,苏幕遮微微蹙眉,撩开袖子,正要摆出姐姐的架势,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二五仔。 竟敢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果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她刚迈开步子,便看到苏允文身后出现的王安,红润的小嘴微张,下意识停下脚步。 不动声色地放下袖管,又用手扶了下簪子,苏幕遮这才放心,嘴角挂起大家闺秀的浅笑,迈步走下台阶。 “姐姐,你看,我把姐夫请来了,说来真巧,我刚出门口,就遇到了姐夫,嘿嘿……” 见到老姐迎上来,苏允文赶紧屁颠颠地上去表功。 “嗯,做的不错。” 苏幕遮笑着点点头,随后越过他,急步来到王安面前,盈盈下拜:“不知殿下提前驾到,奴家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好了,我们之间用得着这么拘谨?” 王安摆摆手,旋即笑道:“幕遮,听允文说,你特地设宴想要感谢本宫?” 苏幕遮迟疑了一下,轻叹道:“实不相瞒,感谢只是顺带,奴家实则有事相求。” “哦?”这个并没有出乎王安意料,很爽快地答应道,“你的事就是本宫的事,直说就是。” “多谢殿下,请殿下先随奴家去一处地方。”苏幕遮感谢地点了点头。 “怎么,宴会不在这里么?” 王安望着客厅大门,他刚才可是看见有仆人往里面送酒菜。 “酒宴的事,一会儿才开始,有件事奴家忘了说,其实今天,奴家还请了其他客人。” “这样啊,行,那本宫就先跟你走一趟。” “殿下请……奴家听说,殿下破获了最近震惊京城的人口失踪案……听说那伙歹徒专门掳掠女子,连城里也不安全,害得奴家近期都不敢频繁出门谈生意……” 苏幕遮一面领路,一面一叠声地向王安抱怨着。 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幅场景,活像一个向夫君抱怨生活琐碎的小媳妇。 王安能感受到她话里的担忧,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家女强人,竟也会顾忌这些风言风语。 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豆蔻少女。 放在他前世那个时代,这么大女孩,一般都还在读高三,正是对未来充满幻想,天真烂漫的时候。 王安注视着她玉琢般的无暇侧脸,心底不由泛起一丝怜悯,柔声安慰道: “放心吧,那伙匪徒已经被本宫一网打尽,往后京城的少女,大可放心在街上行走,你也不必再担心这些。” “那真是太好了,奴家这里,想替我们京城的所有女子,感谢殿下仗义出手。” “就这……那回报呢?”王安眯着眼,用调戏的眼神望着少女。 “什么回报?” 他的目光太具侵略性,苏幕遮俏脸没来由的一红,知道他又要口花花,连忙提前堵住:“以身相许之类的要求殿下就别说了,奴家可不是当事人。” “你……你怎么知道本宫要这么说?” 王安有些郁闷,居然抢我的台词,还能不能愉快地调戏良家女子啦? 苏幕遮不禁有些小得意,脱口而出:“奴家已经习惯了。” “习惯?”王安一下子激动起来,抓住她的小手,“幕遮,没想到你竟如此在意本宫,可惜本宫竟没注意到,真是太不应该了。” 苏幕遮猝不及防,脸上越来越烫,慌忙撇过头,支吾道:“谁……谁在意你了?” “难道不是?当一个男人成为一个女人的习惯,只能证明,他在女人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 王安深情脉脉:“幕遮,本宫知道你害羞,脸皮薄,不过,这并不是你否认的理由,你这么了解本宫,说明我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顿了顿,他变得认真起来:“本宫决定不拖了,明天,明天你就带上苏家的所有家产投奔本宫。 “别误会,倒不是本宫想要财色兼收,只是想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帮心爱的人守住一份家业…… “你那是什么眼神,本宫今年才十六岁,宫里人人都夸我是助人为乐的美少年……哎呀,你怎么放手了……” 好嘛,人家拿你当朋友,你却想要财色兼收……苏幕遮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忽悠,面对满嘴跑火车的王安,直接两个字应对----无视。 倒不是少女心中真没有这方面的绮思。 尽管人人都称王安是京城第一纨绔,但在她的眼里,这个男人除了偶尔不着调,喜欢口花花之外,比绝大部分男人都要真诚,有担当,值得托付终生。 但,同时她也明白,她只是一个商贾之女,还是父母双亡的不幸身世。 别看苏家家资数百万,她这样的身份,在普通百姓眼里,或许高不可攀,但和王安比起来,先天就横亘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除非他俩都有舍弃一切的勇气和决心,不然,想要结合在一起,只能说是天方夜谭。 然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她明白,相信王安也明白。 所以,哪怕每次王安情话说得再动人,她也只能极力压抑自己不去多想。 既然注定得不到,那就趁早打消念头,做对普通朋友也挺好。 当然,这只是苏幕遮的想法,至于王安答不答应,那就只有天知道。 没过多久,一行人来到一处院落。 院子里打扫得很干净,和苏府其他地方的繁花似锦不同,这里栽种的花卉并不多,草木稀疏,唯有几杆翠竹点缀,少了一些艳丽,却多了几分清幽。 苏允文一踏入拱形月门,便露出疑惑之色:“咦,姐姐,你带我们来你的住处干什么?” 正文 第569章 我可以帮你脱衣服吗 “什么,这里竟是幕遮居住的院落?!” 苏允文的无心之语,却让王安一阵兽血沸腾。 急忙抬头,一双贼眼在院子里面来回扫荡,指望能发现一些可淫……不,是可疑的晾晒物。 可惜,苏幕遮做事向来事无巨细,又怎么会给他机会。 王安搜寻了几圈,一无所获,不禁有些怅然若失,望着雨后天睛的刺目阳光,忍不住愤慨道: “幕遮,究竟是谁在负责你的衣食起居,真是太不像话了!” “殿下这是何意?”苏幕遮怔了怔,搞不懂他为何突然发飙。 “没什么,就是觉得昨夜大雨,难得这么好的太阳,她居然不把你的衣裙拿出来晒一晒,退掉潮气,简直太不负责任了……你别误会,本宫可不是想知道你喜欢穿什么款式……” “……”苏幕遮。 幸好少女已经习惯了王安的臭不要脸,只把这话当作耳旁风,只是听到最后,她却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薄唇轻启: “多谢殿下提醒,不过还真是巧了,奴家正好也想知道殿下喜欢什么款式。” “当然是你这一款。”王安不假思索道。 “……” 苏幕遮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咬了咬银牙,似嗔似怒道:“奴家是说,殿下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 “哦,衣服啊……本宫喜欢国产。” “……” 苏幕遮忽然觉得脑袋有些疼,想了想,上前推开一间房门,回头邀请道:“殿下请进来。” “这……这可是你的香闺,本宫进来,真的好吗?” 王安嘴上这么说,一只脚已经迫不及待踏入门槛,苏允文在后面鬼鬼祟祟,似乎也打算跟进来。 “你给我留在外面。” 苏幕遮伸手将他拦下,苏允文有些激动,指着王安道:“不是,姐姐,你的房间从来没有外人进来过,我是担心万一……哎呦!”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安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胡说八道什么,姐夫也是外人吗?” 看了苏幕遮一眼,又补充了一句:“再说,像幕遮这般矜持温婉的姑娘,还能吃了本宫不成,放你一百个心好了,本宫是不会有事的。” 苏幕遮呆呆看着他,胸口忽然有些堵得慌。 苏允文也苦着一张脸:“不是,姐夫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担心的不是你,是我姐……” 这次又被王安打断,双手将他推出门去:“好了,不管你担心谁,本宫以人格保证,一定不会出事,不然让我王字倒过来写。” 苏允文略一琢磨,王字倒过来写不也是王吗,姐夫还讲不讲信誉了? 不行,这样下去很危险啊! 超级姐控的苏大少心中担忧愈盛,准备再次跟进去,刚一抬腿,砰的一下,房门紧紧关闭。 猝不及防的苏允文吃了一个闭门羹,还差点撞到英挺的鼻子,刚好王安的声音也在这时传出: “放心吧,真要出事,本宫会用力大喊的。”然后就没了声音。 苏幕遮气得浑身发抖,有心硬闯进去,可姿势摆了半天,硬是没那个勇气,最终冷哼一声,在走廊上疯狂踱起步来。 和心急如焚的苏允文不同,彩月和郑淳倒是没什么担心的,悠然立于檐下,等待王安出来。 …… 出乎王安意料,苏幕遮的闺房看不出一点寻常千金小姐的奢华。 她的房间面积虽不小,但布置却十分简单朴实,除了罩着纱帐的秀床,衣柜,圆桌,墙上几幅字画和一张梳妆的铜镜台,就只剩靠窗的一张紫檀书桌最为显眼。 书桌上放的也不是文艺青年喜好的清供雅玩,而是一摞一摞的账本,高高垒起,就像一座座小山。 这让王安想起前世高三苦读的往事,当时每个同学的书桌上,也是这般相似的光景。 书山题海,至今回忆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他忽然感到有些心疼,苏家这些年看似风光无限,京城无不传颂苏幕遮之名,称赞她持家有方,生财有道。 可是,谁又曾知道,这背后是少女独自一人,无数个夜晚的灯下苦熬。 人前显贵,人后受罪,这才是无数风光人物的真实写照。 不知不觉,王安走到书桌边上,拉开椅子坐下,随手取来一卷账本翻看。 “这么多地方,殿下偏坐在这里,是要查奴家的账么?” 才坐下不久,苏幕遮便送来一杯香茶,一边微笑着打趣道。 此刻的她,不像之前那么拘谨,似乎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心情也放开了。 王安这次倒没顺着开玩笑,晃了晃账本:“这些年,你都是在这里处理账务的?” “也不全是,平时也会在前厅的书房,有时候生意太多,做不完,就会带回来……” 苏幕遮好奇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忽然问这个干嘛,如今双方合作做生意,理应关心账目才对。 王安深深看了她几眼,眼中泛起一些莫名的东西,轻叹一声:“你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 “是挺辛苦,不过习惯之后,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苏幕遮微微蹙眉,总觉得王安给人感觉怪怪的,只当是他第一次进入自己的闺房,有些放不开。 “呵呵,这家伙,平时明明那般没脸没皮,这回倒是挺老实,原来也是个样子货……” 苏大小姐眼波流转,唇角微微挑起一个弧度,蓦然想到什么,转过身去:“殿下稍坐,奴家先做一下准备。” “什么准备?” 王安正疑惑的时候,苏幕遮已经走到衣柜前面,从里面飞快翻出一个包袱。 包袱是上等湖绸的面料,鼓鼓的一大包,被她抱在怀里,重新回到王安身边。 王安惊讶地看着她:“你收拾这么大个包袱干嘛?准备出远门?” “这是为殿下准备的。”苏幕遮将包袱放在书桌上,转身面对王安,抿了抿红唇,俏脸前所未有地认真,“殿下,奴家可以脱掉……脱掉你的衣服吗?” “什么?!” 王安大吃一惊,看了眼包袱,又看了眼一脸豁出去的苏幕遮,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不禁脱口而出: “本宫明白了,你是想和我生米煮成熟饭,再一起私奔,红尘作伴,浪迹天涯!” 他忽然想到刚才答应过苏允文,一旦有事,就大声喊叫。 那么问题来了,此时此刻,他到底该不该叫? 正文 第570章 太子代言? 平心而论,面对这样的选择,王安内心深处是拒绝的。 难得心仪的美女这么主动,这个时候让他做柳下惠,抱歉,他觉得自己更适合做柳下挥…… 只是话已经说出口,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可不是他的做人准则。 叫?还是不叫? 王安陷入深深的纠结,两个头一个大。 然而下一刻,苏幕遮便彻底终结了他的选择困难综合症。 “生米煮成熟饭?私奔?”苏幕遮的声音透着莫名惊诧,“殿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王安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幕遮,本宫知道你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不过你放心,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本宫明白,明白,呵呵。” “殿下,我觉得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哈,怎么可能。”王安往包袱上一指,笑容越发暧昧,“你自己说的,为了本宫,连包袱都准备好了,还好意思不承认。” 他忽然收敛笑容,摇头长叹,语重心长道:“幕遮,其实你不必这样,本宫也明白你的心意,诚然,我们之间是有一点小小的阻碍,但,这并不是你逃避的理由。” 他丢下账本,忽然站了起来,双手扶住苏幕遮的香肩,含星子的眸子化作一池柔和,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答应本宫,不要轻易自暴自弃,给本宫一点时间,本宫一定可以扫平阻碍,让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许你一个幸福的未来。” 苏幕遮呆呆望着他,小嘴微张,胸腔里小鹿乱踢,整个人几乎无法呼吸。 作为一名典型的传统女子,在这个保守的年代,她何曾见识过这种赤露露的爱情宣言。 苏幕遮面红耳赤,哪怕明知道王安误会了,也忍不住芳心跃动,一时竟有些意乱情迷,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无限娇羞的一幕,落在王安眼中,只觉如三月桃花次第绽放,满目云霞,美不胜收。 尤其苏幕遮那微微翕动的唇瓣,粉嫩水润,就像娇弹的果冻,伴随着她身上淡若幽兰的香气,让人忍不住饱尝一口的冲动。 这个时候,若是还能忍住,那就真的禽兽不如了。 王安就像一个捡到便宜的小偷,微微闭眼,赶紧趁机吻了下去。 可惜,并没有得逞。 一只白皙如玉的小手,在最后关头,挡在了他的前面,王安一愣,睁开眼睛轻声唤道:“幕遮,你……” “殿下,我们之间是……是不可能的,还请殿下自重。” 苏幕遮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挣扎,接着深吸口气,脱离王安的双手。 恍惚中,王安仿佛听到她内心的一声叹息。 她并没有逃走,而是恢复之前的平静表情,上前解开包袱,一边细声道:“殿下真的误会了……” 迟疑了一下,继续道:“还请殿下,忘了刚才的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 “正题吗?” 我对正题不感兴趣,只对你感兴趣……王安好想这样说,但,此时再这样调侃,未免太过轻浮,就真的是不尊重人了。 这点轻重王安自然分得清,很快转换心情,淡淡一笑:“到底是什么事,幕遮不妨说来听听?” 苏幕遮心里松了口气,王安这么说,就证明已经放下,不然两人还不知道要尴尬到什么时候。 她将包袱彻底打开,微微一笑:“殿下请看。” 王安睁大眼睛,讶然道:“这么多衣服,还全是紫绸做的,不错……咦,怎么全都是男装?” 蓦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竟有些僵硬,抬头望着苏幕遮:“这些……莫非全都是……你为本宫做的?” “不然殿下以为呢?”苏幕遮似笑非笑,“苏家这么大的家业需要人撑着,奴家可没功夫收拾细软跟人私奔。” 说到私奔两个字,她下意识撇过头,雪白的脸颊又飞起了两抹红霞。 这么说,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饶是王安脸皮比城墙还厚,此刻也不禁臊得慌。 双手使劲搓了几下脸蛋,总算缓解不少,只见他指着包袱里的一叠衣服,微微皱眉: “本宫有些不明白,好端端的,你为本宫做这么多衣服干什么?就算送礼,也用不着这么多吧。” 面对王安的问题,苏幕遮说了一句让人难以理解的话:“这些可不是送给殿下的。” 不等王安问话,她继续解释道:“这些紫绸做的衣服,只是给殿下试穿用的。 “殿下身为当朝太子,一言一行,都是典范,若是经常穿紫绸做的衣袍,相信必定能引领大炎风尚……” 王安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抬手:“停停……让我捋捋,你的意思,是想让本宫身体力行,为苏家紫绸代言推广是吧?” 打广告这件事,还是王安教会苏幕遮的,后者有何企图,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王安没想到,苏幕遮脑洞这么大,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 让当朝太子给产品做代言,恐怕这还是古往今来头一遭。 只是,想法虽好,实际效果方面就…… 王安笑了笑,看了苏幕遮几秒,好奇地道:“本来呢,以本宫的外形条件,这个代言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你难道就没听说过本宫的外号?” 他指的自然是京城第一纨绔的称号,苏幕遮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奴家知道。” 王安笑容透出玩味:“既然知道,你还让本宫代言宣传?怕不是风尚没引领成功,最后却成了封杀,弄得连一匹紫绸都卖不出去,那可就好看了。” “封杀?” 苏幕遮轻蹙眉头,尽管没听说这个词,但却勉强能猜出意思,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后果奴家不是没考虑过,可是,奴家已经找不到其他方法,只能姑且试一试,还望殿下成全。” 王安敏锐地捕捉到话里的关键,凝目道:“听你的语气,莫非,最近又遇到什么麻烦?” 苏幕遮本就没打算隐瞒,事到如今,干脆点头承认:“没错,所以奴家才会让允文请殿下过来,这事奴家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殿下有能力帮助我们……” “哦?” 王安顿时好奇起来,到底什么麻烦,需要当朝太子出马才能应付? 正文 第571章 平原郑氏 “殿下应该知道,我苏家原本隶属于京城的织造商会。” 听了苏幕遮的话,王安下意识点了点头:“这个本宫自然清楚……” 早在他第一次打苏幕遮主意的时候,就已经把苏家调查得清清楚楚。 这个时代做生意,粮、盐、铁、丝这四大门类,可以说是来钱最快的行业。 而京城织造商会,顾名思义,就是从事织造业的商家联合体。 京城但凡有点规模的织造家族,几乎都被囊括其中,苏家作为行业龙头之一,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管中窥豹,这个商会的能量之强大,由此可见一斑。 王安忽然想到上次自己来苏家时,苏允文说她姐在商会遇到了一点麻烦,不仅恍然而悟: “难不成,你遇到的问题,出在你们商会里面?” 苏幕遮本来就没打算隐瞒他,见他发现真相,便顺水推舟地将整件事讲述出来。 不用说,一般这种商会内斗,大多出在利益分配不均之上,织造商会也没有例外。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苏家最近靠着大量上市的紫绸,在京城权贵的时尚圈子里,刮起了一股崇尚紫色的风潮。 这样的风气下,苏家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 可,此消彼长,京城高端消费的盘子只有这么大,苏家的紫绸卖的好,其他同行的生意自然就跟着一落千丈。 眼看这波行情还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而苏家却独自吃得满嘴流油,自然就引起了一些人的眼红。 一开始,这些人还算守规矩,都是私下来拜访,想要获得部分紫绸销售代理权。 意思很明显,大家都是一个商会的,你苏家吃肉,也得给大伙一口汤喝。 说实话,这一幕事先并没有在苏幕遮的预想之中,加之,苏家紫绸的订单早已排满,她只能无奈拒绝。 然而,有些商家毕竟混迹京城多年,人脉多,路子广,竟然绕过苏家也能弄到一批紫绸售卖。 因为不想被苏家发现从而断了财路,不管哪个同行问,这些人都是三缄其口,拒不透漏紫绸的来源。 这下好了,那些弄不到货源的同行,都以为苏家故意开后门,搞暗箱操作,想要挤兑他们,于是纷纷联合起来向商会上面抗议。 刚开始的时候,苏幕遮还会辩解,指望能消除误会。 但,这里面似乎有人故意搅混水,她的解释不仅没有起到作用,商会里抗议的人还越来越多。 到最后,就连商会上层,也莫名其妙地站到了苏家的对立面。 织造商会经过数次商讨,最后给出两个解决的方案。 第一个就是,让苏幕遮将紫绸的配方低价贡献出来,大家一起生产紫绸售卖,将市场做大。 等到各家赚到了利润,再统一给苏家进行分成。 这个方案乍一看,似乎还挺合理挺公平,却还是被苏幕遮一口拒绝了。 道理很简单,苏幕遮可不是初涉商界的菜鸟,一眼就能看出这个方案的不妥。 先不说她贡献出配方,各家能不能精诚合作做大市场,而不是各怀鬼胎,恶性竞争。 光是各家赚到利润再分成这一点,里面就有太多猫腻。 试问,有哪个做生意的老板,被人问及最近赚钱没有,会老老实实承认的? 恐怕多数都是大吐苦水,说自己亏得肠子都青了云云。 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这些商家到底事后赚没赚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若是他们一口咬定生产的紫绸卖不出去,就是赚不到钱,那苏家的分成岂不是遥遥无期? 总不能苏家强行去查人家的账本吧? 先不说苏家有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和资格,账本这玩意,真要作假也没太多技术含量。 如此一来,苏幕遮怕是连买配方的成本都赚不回来。 至于第二个方案,苏家不贡献配方也可以,但,必须以一个合理的内部价格,出让一定数额的代理权。 最无耻的是,苏家不能拥有紫绸的定价权,卖高卖低必须由商会说了算。 不用说,这个所谓合理的内部价,自然低得离谱,最多具有一点象征性。 而一定数额的代理权,肯定不会太少,不然也平息不了商会成员的抗议。 可,除了拥有渠道的那部分商家,可能将紫绸推广到别处,大部分成员还都在京城抢食。 苏家给出的代理太多,反而会影响自家的渠道利润。 更令苏幕遮不能接受的是,织造商会野心勃勃,连定价权也想抢走。 这一点,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一旦这个命脉被商会掌握,苏家就会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生死再由不得自己。 如此下去,迟早也会把紫绸的配方吐出来,损失惨重。 所以,苏幕遮同样选择了拒绝。 王安听她说到这里,用手指揉了揉眉心,微微颔首:“这样做是对的,呵呵……一分钱不出,就想吃白食,你们商会那些高层,也不怕噎死。” 顿了顿,疑惑地看着苏幕遮:“对了,你们苏家好歹也是他们其中一员,这些人就是这样对待成员的?” 苏幕遮嗤之以鼻:“本来就是因为利益才捆绑到一起的,各怀鬼胎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不不,这也不对。”王安摇动手指,踱步走到一旁,“尽管你们商会的势力庞大,但,苏家好歹也是行业第二,这么重的分量,理应掌握话事权才对,怎么竟被所有同行都盯上了?” “殿下真是高看我们苏家了,把持商会的都是一群老古董,奴家一介女流,年纪又小,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苏幕遮说完叹了口气,继续自责道:“说来这事也怪我,这件事刚闹起来的时候,奴家并没有太在意。 “以为大家都是同行,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有矛盾,过段时间就会相安无事,没想到,竟会被人趁虚而入,才导致走到今天这一步。” “趁虚而入?”王安微微蹙眉,“你指的是谁?” 苏幕遮回想起刚收集的情报,语气透着凝重:“此人来自平原郑氏,听说,这个家族不可小觑……” 正文 第572章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平原郑氏?” 苏幕遮口中的这个名字,让王安想到一个人,就是之前找他合作的崔博,此人来自广陵崔氏。 一个平原郑氏,一个广陵崔氏,两者看起来似乎八竿子都打不着。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来历----门阀世家。 这些门阀大族,大多都已传承了四五百年,在各自当地都拥有巨大的威望和能量。 毫不客气地说,和这两家巨无霸比起来,苏家这个织造家族,除了有钱一点,就是一个孱弱的婴儿。 王安终于明白,为何明明苏家也是织造商会的一员,大家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却突然就被商会上下集体针对。 原来是织造业这个池子里,游进了一头大鲨鱼。 众所周知,鲨鱼是要吃肉的,为了保全大家,这个时候,就需要池子里有鱼主动作出牺牲。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在众人心照不宣的默契配合下,于是,苏家就成了这条“主动献身”的肥鱼。 毕竟,鱼太小的话,不但喂不饱鲨鱼,还可能危及其他的鱼。 而苏家这条鱼就不同。 没准鲨鱼吃饱的同时,其他鱼也能得到一些残羹冷炙,共同分享这场饕餮盛宴,结果自然皆大欢喜。 更有可能,对方并非趁虚而入,苏家这条肥鱼,其实一早就已经被鲨鱼盯上了。 而织造商会其他人的落井下石,也只是屈从强者的顺水推舟。 对于自己的猜测,王安没有任何证据,但直觉告诉他,苏家的遭遇很可能是后者。 定了定神,王安暂时将这些想法压下去,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这个平原郑氏的人姓甚名谁?” “此人名叫郑端,奴家也是第一次听说。”苏幕遮凝目回忆,“听李会长说,他是携着宣云二州的市场收购份额,主动要求加入我们商会的。” “宣云二州……好大的手笔!” 就连王安,在听到郑端出手后,也不禁有些咋舌。 宣州和云州,尽皆地处大炎北边,和北莽接壤,土地较为干旱贫瘠,因此百姓少有从事蚕桑者。 再加上,边疆一带时不时就爆发战乱,导致不少人逃离家乡,田地荒芜,农业凋敝。 于是,布匹在两州的需求,就变得更加旺盛起来。 当然,这点大炎其他地方的商贾并非没有发现。 只不过,看到机会是一回事,能不能将布匹生意做进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反正行业里私下有传闻,那些跑到宣云二州想捡便宜的织造商,大多最后都是铩羽而归,亏得底裤朝天。 究其原因,还是彪悍的民风,以及类似地方保护主义的某种力量从中作梗。 这个时代,可不像王安前世那个法治社会。 一个外地人,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做生意……不好意思,老板,保护费交了没有啊? 别的不说,光是打点各路大神的孝敬,就能让你焦头烂额,直呼伤不起。 好不容易熬到生意有点起色,一旦被有心人注意,没有背景,又容易被摘了桃子。 反正对大炎其他地方的商贾来说,想要在宣云二州做生意且挣到钱,只有一个字。 难! 真的很难,难上加难。 由此可知,对于京城织造商会来说,这两个地方的市场收购份额,是一块多么诱人的蛋糕。 天底下任何一个有发展雄心的商会,都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也就难怪商会高层,卖队友卖的这么彻底。 说到底,还是郑家带给他们的利益更大。 想想也是,你苏家卖紫绸赚的钱,都是你苏家的,和我有什么相干? 可郑端给出的条件就不同了,放开市场采购额,大家就等于多了两条巨大的出货渠道。 只要东西能卖出去,赚的可都是自己的。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听到他的感叹,苏幕遮轻叹一声,愁眉不展:“谁说不是呢,奴家真的想不明白,我苏家和郑家无冤无仇,他们为何如此咄咄逼人……难道,也是看上了紫绸的配方?” 王安仔细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这也未必,万一郑家并非冲着苏家来的呢?” 他之所以这么想,也是因为崔博的出现。 这些世家门阀的人,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段时间接连现身,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很简单,这种大家族最在乎的,永远是自身的利益和传承。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往往会选择依附皇权,甚至,在皇子中间押宝,暗中扶持其上位。 由此王安联想到,既然崔博能主动找上他,那么,郑端是不是也有同样的目的? 若是有,他看好的皇子又是谁? 王安觉得,这种门阀世家的人眼光应该不会差,所以,郑端投靠昌王和恵王的几率很大。 这么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个郑端之所以要以大欺小,对付苏家,根本就不是冲着苏家来的。 很有可能,他是得到了昌王或恵王的授意,想通过整垮苏家,来达到打压自己的目的。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苏幕遮似乎并不赞同王安的看法,对方的无理打压,让她忿忿不平:“殿下不知道他们针对苏家做的那些事,不然就不会这么想了。” “哦?”王安一愣,“他们对苏家做了什么?” “不止是刚才说的那些无理要求,他们还威胁,若是奴家不答应,即日起,就要将苏家逐出商会……”苏幕遮俏脸笼罩着一层阴霾。 “逐出就逐出,这种无良商会,不呆也罢!”王安哼了声,很不以为然。 “不行!” 苏幕遮断然摇头,或许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深吸口气,随后细声给王安解释道: “殿下有所不知,我们这个商会,不同于一般的组织,掌控着大量收购原料的途径,以及,将货物推广到其州郡的渠道和实力。 苏家一旦从里面脱离出来,很多渠道都将会断掉,即便有好东西,也很难卖得出去,必然会损失惨重。” 王安有些头大,皱眉道:“那怎么办,难道让本宫干掉那个郑端?” “殿下可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 苏幕遮对王安很了解,知道他做不出这种事,螓首轻摇,目光凝重而坚定:“此事,奴家已经和商会里谈判好了,只需一场比试即可……” 正文 第573章 一石二鸟之计! “比试?” 王安向来不怀疑苏幕遮作为一家之主的魄力,听她忽然这么说,倒是没有太多意外。 “没错,奴家已经和商会约定,由他们推出一款产品,以十日为期,和苏家的紫绸公开比试销量,若是苏家最后输了,便要答应他们开出的方案……” 苏幕遮轻轻点头,将双方约定的内容和盘托出。 王安听到最后,隐隐觉得不太对劲,皱了皱眉:“销售量这种东西,完全可以造假,你就不担心他们作弊? “比如,万一他们的产品卖不过我们的紫绸,私下联系一些顾客,让他们故意多卖,那我们岂不是输定了?” “这个殿下可以放心,这场比试,我们已经在京兆府里画押公证。” 苏幕遮解释道:“比试开始之后,京兆府自会派人,参与各方监督,一旦发现有人私下弄虚作假,此人不仅会被重罚,还将面临牢狱之灾。” “这样的话,那倒也公平。” 王安微微颔首,京兆府坐镇的可是范铮,此人一向以公正严明著称,御下也极为严格,上下官吏,莫有敢僭越法度者。 既然是他们代为公证,想必会对这场比试负责到底。 有这群人保驾护航,王安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欣然一笑:“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什么,难道,还怕我们的紫绸卖不过对方?” 目前市面上,亮紫色仍是人们推崇的富贵色,且织染难度大,只有苏家一家掌握。 王安还真不相信,目前有什么丝绸能和紫绸一较高下。 然而,苏幕遮的回答却让他吃了一惊:“这可未必,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奴家也就不会让允文去打扰殿下了。” 只见少女俯下身,在包袱中一阵翻弄,最后取出一块布料交给王安:“殿下请看。” “这是……” 王安将布料捧在手心,仔细观看之后,眉宇渐渐凝重起来。 这是一块染成朱红色的丝绸,相比于市面上流行的红色织物,面料更加轻薄柔滑,色泽也更加明亮艳丽,看起来贵气逼人。 但凡眼睛不瞎的人,都能感觉出来,这块料子的档次不低。 恐怕就算及不上苏家的紫绸,也是相差不远。 最重要的是,大炎人崇尚朱紫,人们固然喜欢紫色,但,这样的朱红色同样也是他们的心头之好。 毕竟,和紫色一样,纯正的朱红色,也是极为稀缺的颜色。 以王安对织染技艺的了解,在这个时代,要染出这种颜色的丝绸,必须要用最纯正的朱砂。 而纯正的朱砂矿物,在自然界里是极难见到的,自然,用这个染出来的东西也是物以稀为贵。 平心而论,如果织造商会推出的是这样一款产品,在王安看来,确实可以和苏家紫绸掰掰手腕。 双方若是同样的价格,同样的销售渠道,鹿死谁手,还真说不清楚。 苏幕遮等了一会儿,这才启开朱唇:“殿下觉得这块布料如何?” “好……很好。”王安本不想打击她的信心,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几乎和我们紫绸不相上下。” 苏幕遮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檀口轻轻一叹,转头看着王安:“刚定下赌约的时候,奴家也一厢情愿地认为,我们能够轻松获胜。” 顿了顿,黛眉轻蹙:“可我真没想到,他们为了获胜,竟然如此处心积虑……这种最纯正的朱红,可不便宜,同样重量的黄金都未必换得到呢。” “确实如此,不过,我们的紫绸也不算差,幕遮你也无须太过担心。” 王安将她愁眉不展,轻声劝慰道。 “奴家怎么能不担心?”苏幕遮抿唇苦笑,真是我见犹怜,“殿下还不知道,这场比试已经进行了三天了。” “哦?目前谁的销售领先?” 其实,王安就算不问,也能隐隐猜出答案。 苏幕遮这名少女家主向来要强,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她绝不会主动找上自己。 果然。 听到这么问,苏幕遮只是摇摇头:“第一天,苏家领先,可到了第二天,差距忽然就开始缩小,到了第三天,商会的朱绸便反超了我们。” 王安直直望着她,目光深邃而明亮:“看来这期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确实,奴家也没有想到,他们竟有本事请到四公主。” 苏幕遮同样看着他,声音透着一丝幽怨:“殿下家的这位四公主可厉害了,芳名传遍京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前日只是穿上一身朱红,邀请一群京城贵妇,在得月楼组织了一场诗会,到了昨天,商会的朱绸便成了京城最抢手的丝织品,一举超过了我们苏家……” “你是说王雪娇。”王安同样很意外,有些不敢相信,“她这个人极好面子,竟然会出宫抛头露面给你们商会站台……等等。” 他的脑海划过一道亮光,瞬间明白了什么。 尽管他和王雪娇并没有什么交集,但,身为太子兼兄长,他多少听闻过一些关于这位皇妹的事迹。 此女从小爱慕虚荣,以至于看待男性,也只喜欢那种有实力的强者。 王安就不止一次听到手下的小太监告密,说听到王雪娇在背后诋毁他是个废物,比起拥有英雄气概的大皇子,可是差远了。 说直白点,王雪娇打心眼看不起他这个太子哥哥,却对大皇子十分崇拜。 由此可以推断,若是大皇子请她出面帮忙,她还真的很可能会答应。 这样一想,一切都清楚了。 那个突然要求加入织造商会的郑端,很可能就是大皇子的人,不然,也请不动王雪娇这尊大神。 也就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大皇子王瀚挑起的。 至于目的,在王安看来,那就更简单了。 苏家独一无二的紫绸生意,堪称暴利,引得所有同行垂涎三尺,试问谁能够不心动? 王瀚想要重组当年的势力,势必需要大量资金,面对苏家这样一块肥肉,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而且,最关键的是,还能趁机重创他王安的实力。 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呢? 正文 第574章 这是秘密 “怪不得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动静,还以为学会了韬光养晦,没想到,爪子都已经伸到这里了……” 在看穿大皇子的计划之后,王安整个人变得忿忿不平。 岂有此理,昌王啊昌王,我把你当兄弟,你竟敢打我未来老婆的主意。 王安忽然想起,王瀚几年前娶过门的一位妻子,据说长得十分美艳动人。 当时那位嫂嫂,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如今为人妇好几年,二十出头,正是最鲜嫩多汁的时候。 嗯,我要不要趁昌王不在,过府问候一下那位嫂嫂? 毕竟也是好几年不见了,倒不是小爷有什么龌龊的坏心肠,只是想在这个人情冷漠的世界里,努力维系一份兄弟亲情,代替他关爱嫂嫂,身体力行,使她在漫漫长夜里不再独自寂寞,孤枕难眠…… 没错,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大自然的颜色,必然会播撒到整个人间。 深感责任重大的老王,就快唤醒沉睡的小王,忽见苏幕遮正皱眉看着自己,赶紧用力摇了摇头,从香蕉皮的幻想中脱离出来。 嗯,叔嫂关系什么的太复杂,容易让人精疲力尽,还是和我家幕遮相处最轻松…… 王安以拳抵唇,轻咳两声,顺便擦去嘴角的口水,义正言辞道: “不行,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苏家的紫绸生意不容有失,幕遮你就直说吧,到底要本宫怎么做?” “脱衣服。” 苏幕遮说话间,香风浮动,纤纤十指已经攀上王安的双肩,主动为他宽衣。 “这……这不太好吧,毕竟光天化日之下……要不等晚上本宫再来……” 王安还以为被苏幕遮看出了内心的躁动,于是主动献身,要和他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只是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苏幕遮麻利地褪掉他的外套,便不再继续,转而从包袱里取出一件男式紫袍,用力抖开,再帮他穿在身上。 “殿下觉得如何?” 等王安穿戴完毕,苏幕遮让他站在铜镜前面,在一旁用希冀的目光问道。 “还……行吧。” 穿搭这方面王安并不擅长,而且紫色确实妖娆了一点,他只能给出个看似中肯的评价。 “不好吗?”苏幕遮双眸略微黯然,却不气馁,又重新给他换上一件,“那这件呢?” “好像还可以。” “这件呢?” “都差不多吧……” 接连换了几套,王安几乎都是同一种说词,苏幕遮不免有些灰心丧气,终于停了下来:“这么多衣服,殿下难道……就没有一件满意的么?” 王安对紫色真的不感冒,叹了口气:“好了,你不必难过,本宫大概明白你想要做什么,只不过……” 他摸了摸自己英挺的鼻子,露出一缕苦笑:“不是本宫妄自菲薄,本宫真的不适合代言紫绸,本宫说过了,以本宫的名声,一旦宣传开来,只会适得其反。” 苏幕遮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面对引领时尚的四公主的挑战,她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少女家主螓首低垂,抿了抿红唇,重新拎起一件紫色衣袍,声音低落: “那怎么办,总还是要试试……” “不用试了,没意义的。”王安劝阻了她,略作思量后劝道,“本宫明白你的担忧,放心,本宫虽然不行,但,有一个人却可以帮我们宣传。” “是谁?” 苏幕遮眸光一亮,修长浓密的睫毛轻轻眨动,猜测道:“不会是红袖招的云裳姑娘吧?” 她微微蹙眉:“殿下,并非奴家对云裳姑娘有偏见,以她的条件,代言苏家紫绸自是绰绰有余。 可,她所处的终究是风月圈,对京城那些贵妇小姐,影响十分有限,她们更愿意追随的,还是皇家的喜好和风格。” “非也。”王安摇摇头,自信一笑,“你且放心,本宫说的不是云裳,而是另有其人,一个能和王雪娇匹敌的人。” “敢问殿下,这人是谁?” “呃……容本宫先卖个关子,能不能请到她,还需要尝试才知道。” “但愿殿下能够旗开得胜,只剩不到七天,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 “这个本宫自然知道……事不宜迟,本宫还有其他事要办,正好顺道试一试。” 两人短暂商议了一会儿,便打开房门,一起走了出去。 门外蓝天白云,景色明媚,彩月和郑淳仍旧立在廊下,一动不动,耐心等待着。 而苏允文则是埋头徘徊,嘴里念念有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不容易听到开门声,苏大少身躯一颤,急忙抬起头,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太好了,你们总算出……”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脸色就僵住了,如花美貌仿佛饱受摧残,五官瞬间扭曲在一起。 “姐姐,姐夫,你你……你们……” 他死死盯着王安身上款式新颖的紫袍,简直不敢相信,姐夫之前进门的时候,明明还是一身白衣的啊。 而此刻…… 苏允文僵硬地扭动脖子,看了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苏幕遮,只觉得天雷滚滚,眼前阵阵发黑。 自己仰慕了十几年的姐姐,终于不再属于自己了吗? 苏幕遮见他痴痴呆呆说出不清楚,微微凝眉:“什么你们我们,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苏允文重新看着王安,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用手指着他身上的紫袍,“我想知道,姐夫为什么会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苏幕遮一愣,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绝美的俏脸阵红阵白,气得酥胸不断起伏。 “这是因为……” 苏幕遮不想让弟弟误会,刚刚开口,却被王安抬手阻止,一脸玩味地看着苏允文: “这是本宫和你姐姐的秘密,小孩子嘴巴不严,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越是如此,苏允文越是担心得不行:“你们……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哎哟!” 苏幕遮敲完苏允文的板栗,放下手臂,又看了眼王安,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回头瞪眼道: “殿下说得对,问那么多干嘛,都说了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苏允文抱着脑壳瑟瑟发抖,心里已经哭成伤心太平洋。 这对狗男女,果然还是在一起了。 可怜没爹没妈的孩子,如今连姐姐也失去了,今后谁来疼我啊? 正文 第575章 王清岚 庭院深深,小径曲折。 临近六月,天气说变就变。 自从王安离开苏家之后,重新返回宫中,天空中竟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纷纷扬扬的雨丝,沾衣欲湿,将路旁点缀的几管修竹,润泽得越发清亮滴翠。 王安一边欣赏周围的景致,一旁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 在他身旁是小侍女彩月,素手撑着一柄宽大的油纸伞,正好将两人全部遮住。 两人跟在一名侍女身后,一路向前行去。 穿过花园,眼前出现了一面小型湖泊,一条曲折的回廊连接着一座湖心亭,静静地矗立在斜风细雨之中。 雨水落在亭子的脊瓦上,绽放开来,远远看去,薄雾轻笼,如烟如幻。 亭子下方临水的一面,一名身穿湖蓝长裙的少女,斜倚栏杆,手握书卷,正望着远处水面上的一丛初开的荷花发呆。 烟雨迷蒙,凉亭少女,此情此景可以入画。 “太子殿下请稍等,奴婢去去就来。” 领路的侍女一溜小跑,进了厅中,王安望着说话的两人,笑着对彩月道:“雨中读书,没想到,本宫的皇姐竟还有这种闲情雅致。” “宫里人人都说,三公主殿下娴静文雅,聪颖好学,殿下到现在才知道吗?” 彩月古怪地看着他,俏皮地回了一句。 我当然知道,只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王安回过头,正要说话,前方传来那名侍女的声音: “殿下,公主殿下有请。” 王安对她点点头,当先踏上回廊,径直走到凉亭中间。 “太子。” 三公主王清岚早就等候在此,她还不到十八岁,却给人一种极为稳重的感觉,面对着她,王安竟有种面对苏幕遮的感觉。 不过,她身上特有的那股书卷气,以及若有若无的清冷,却是苏幕遮不具备的。 除此之外,两人都是一样的美人胚子,容貌出众,水灵动人。 只不过,苏幕遮是那种干练大气,容易亲近的类型,而,王清岚表面看起来很客气,实则骨子里透着一股拒人于外的冷漠。 “都是一家人,皇姐无须客气,请坐……” 王安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客套话,王清岚竟真的坐下去,一只胳膊支着脑袋,扭头重新去观看湖面上的景致。 似乎,王安就是一团空气,招呼打完了,就不需要理会。 王安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位老姐也太不走心了吧,正常人面对这种情况,难道不都该说一声太子也请坐。 然后等他王安坐下,倒好茶水,再自己坐下,问一句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太子来此所谓何事云云? 这可是最基本的待人接物。 王安觉得自己这位姐姐,似乎有些欠缺常识,不过不要紧,这丝毫不影响他的计划。 亭子中间有一张石桌,旁边还有凳子,王安示意彩月将伞收起来,拣了一个位置,坐在王清岚的对面。 对方不理他,他只能主动找话,搓了搓手掌,呵呵笑道:“不知皇姐在看什么,竟看得这么入神?” 等待片刻,王清岚才回过头来,平静地看着他,淡淡道:“也不是看,刚才观这湖景,偶得两句小诗,可惜只有半阙,所以一直在临湖思考。” 王安确实经常听宫里人说,王清岚痴迷诗词,此刻总算是见识到了。 这哪里是一名高傲的公主,分明就是个多愁善感的女文艺青年。 对付这种女文青,就得聊她最感兴趣的话题,王安当即调整了策略: “本宫听说,皇姐素有京城才女之名,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正巧,本宫也对诗词颇有研究,不知皇姐那半阙诗是什么,不如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没准本宫还能给点意见。” 王清岚不说话,一双狐疑的眸子久久凝视着他,素雅的脸上分明写着三个大字----你行吗? 王安觉得受到了侮辱,心有不甘,忍不住出声询问:“皇姐你为何不说话,难道觉得本宫不配和你讨论诗词?” “倒不是这个意思。”王清岚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我早年听说,太子连蒙学的课业都未能完成……” 噗呲! 王安的胸口又中了一刀。 这话就更伤自尊了,意思就是,你连蒙学都学不好,哪来的资格和我讨论诗词? 你妹,这是嫌弃我小学生都不如吗……王安万万没想到,前任的自己,在王清岚心目中竟是如此不堪的形象,恐怕,这也代表大多皇子皇女的看法。 “皇姐,你饱读诗书,一定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王安一脸肯定。 “没听过。” “……”王安这才想起,这个世界没有三国,自然也就不会有吕蒙。 只见他喟然一叹,耐着性子解释道:“本宫是想说,人是会变得,昨天的我,未必就是今天的我,今天的我,肯定不是昨天的我,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什么是烟火?” “呃……你没有去看过今年的百花会?” “听说过,但没去过。” 难怪你会这么认为,要是你去了百花会,见识了小爷舌战群儒的风采,还敢在这里怀疑我不会诗词吗? 王安决定了,为了取信王清岚,必须要露上一手,正要命那侍女取来笔墨,王清岚似乎有意终结这次对话,直接开门见山: “好了,如果太子找来这里,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那只能恕我无法奉陪,太子请吧。” 这就要送客了……王安愣了下,这话虽然不中听,却也给了个机会。 他赶紧趁机打开天窗说亮话:“当然不是,其实不瞒皇姐,本宫来此,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没错,王安给苏幕遮说的那个代言之人,就是这位三公主殿下。 和四公主王雪娇一样,王清岚在京城同样才名远播,甚至名头还要更大。 别看她几乎足不出户,但流出的作品却不少,单论影响力,比王雪娇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出身尊贵,同为京城时尚界的风向标。 如果,王清岚愿意帮忙代言苏家的紫绸,有极大可能会打破王雪娇引发的跟风潮流。 如此一来,苏家紫绸的赢面就会大大增加。 正文 第576章 对出下阙 拉拢王清岚,对付王雪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就是王安帮苏幕遮解决危机的策略。 王安之所以冒着雨过来,很大一方面,就是向王清岚展示自己的诚意。 还有一方面则是时间紧迫,已经过去三天,留给苏家的翻盘时间已经不多了,一刻也拖延不得。 越早请出王清岚代言,就越多一份胜算。 王清岚冰雪般纯净的眸子看着他,脸上挂着惊讶,似乎有些不能接受:“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 “当然是太子你的身份。”王清岚悠悠道,“论权利,太子只在父皇之下,连你都做不成的事,找到我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 王安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你能帮助我们,这就是最大的意义。” 他忽然看了眼彩月,彩月会意,从肩上取下一个包袱,打开放在王清岚面前,里面厚厚一叠,全是亮紫色的漂亮衣裙。 一旁先前领路的那名侍女,仿佛看到了打开的宝藏,双眼放光,久久不愿挪开视线。 显然,她伺候三公主多年,也从没见过这么多高档的紫绸。 不愧是文艺女青年,面对这些足以令普通女人疯狂的奢侈品,王清岚只是微微变了脸色。 她盯着这些衣裙看了一会儿,随后抬头看着王安,似乎在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很久没有看望皇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皇姐收下。” 王安笑了笑,似乎这些名贵的紫绸,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王清岚不置可否,手指轻轻滑过一件襦裙,略作沉吟,重新将包袱推回去: “不好意思,太子,我在宫中人微言轻,怕是帮不上你们什么忙,这些名贵的衣裙,还请你带回来。” 侍立一旁的侍女,听她这样说,不免露出几分失望。 王安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故作不高兴的样子:“本宫难得过来探望皇姐一次,皇姐却不收礼物,莫非是不想给本宫面子?” “太子误会了,我并无此意。”王清岚声音没有太多波动,“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心领了,但礼物就不必了。” 相较于收礼帮忙,给自己找一堆麻烦,她还是更喜欢一个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这怎么行,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 王安也不肯让步,瞥了眼对方的侍女,命令道:“还不快帮三公主把东西都收起来。” 那侍女先是一愣,接着便是一脸狂喜,太子殿下这个命令,正好也是她最期待的。 她迫不及待走到桌边,准备将包袱收起来。 一只如美玉雕琢的纤细小手按住包袱,王清岚抬头看着她,眼中隐隐含着警告:“你没听见本宫的话吗?” 这番有些不近人情的话语,却令那侍女栗然一惊,赶紧缩回手,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再也不敢乱动。 看得出来,王清岚在这名侍女心目中,还是很有威严的。 这说明,她并不是个脑子单纯的文艺女青年,很有可能,已经猜到了一点什么。 事到如今,王安干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皇姐不用太多顾虑,本宫找你帮忙,也只是让你帮忙宣传一下产品,仅此而已,本宫保证,不会牵扯其他麻烦进来……” 他将邀请王清岚代言紫绸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讲述了一遍,最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诚恳道: “怎么样,皇姐,看在你我姐弟一场的份上,你就答应了吧,而且,只是让你在这七天里偶尔帮帮忙,还能举办诗会,以文会友,发挥你的特长,何乐而不为呢?” 王清岚似乎有些意动,想了想,又摇摇头:“还是不行,你也说了,老四在为苏家的对手代言,这个时候,若是我掺和进去,她必然又会不高兴。” 王安却不赞同:“不不不,她是她,我们是我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话虽如此,我与她毕竟是亲姐妹,理应相亲相爱,所以,我不想和她之间有矛盾。” “皇姐,有些事是改变不了的,你以为你退让了,别人就会领情吗?” 王安这话指的,当然是王清岚和王雪娇之间的关系。 王雪娇因为双方才华的差距,对王清岚各种羡慕嫉妒恨,两人早就矛盾重重,是敌非友,这几乎是后宫里公开的秘密。 这么大的矛盾,岂是想没有就能没有的? 只是,就算被王安戳破真相,王清岚依旧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想法:“太子不必多说,请恕我不能答应,请便。” “要不,你再想想?”王安缓缓起身,还是不死心。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还请太子不要执着。” 王清岚说完之后,就像先前一样,扭头看着亭外细雨纷飞的湖景,再也不多说一个字。 “好吧,既然皇姐执意如此,本宫也不勉强,就此告辞。” 强扭的瓜不甜,人家始终不答应,王安总不可能将她绑起来吧,只能长叹一声,准备回去另想主意。 这还是王安第一次摆不平一个女人,心情不禁有些郁郁。 人一郁闷,走路也快不起来,磨蹭了好久,他和彩月才算踏出凉亭。 正当彩月要撑开油纸伞的时候,两人身后传来一道清雅而低缓的吟诵声: “去郭轩楹敞,无村眺望赊,眺望赊……眺望赊……” 一首诗只念了半阙,便像卡壳一样,不断重复着眺望赊三字,迟迟没有下半阙。 不用说,吟诗之人就是王清岚,她正苦心雕琢着自己的作品。 可惜,今日老天爷似乎没有眷顾她,以至于妙手偶得的难度,比平时大了很多倍。 “公主,你总是说,文章本天成,这回作不住,大概也是老天爷的意思。” 三公主的侍女很会说话,瞧了眼天色,露出一缕忧色:“公主,这雨越下越大了,不如我们早点回去吧,再留在这,奴婢担心公主容易着凉。” 王清岚望着天空中的丝丝雨线,沉默片刻,最终发出一声轻叹:“也罢,那就回去吧,也怪我心血来潮,起了半阙,倒是把自己难住了。” 那侍女好奇之下,多了句嘴:“公主,这首诗很难么?” “也不算很难,不过要作成八句,一般才子的话,轻易应该接不了下阙,就算是我,估计也得花上几天时间钻研,哎……” 王清岚的叹息还未结束,便听到一个潇洒不羁的声音穿透风雨传来: “去郭轩楹敞,无村眺望赊,澄湖长堤岸,幽树多荷花,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城中十万户,此地两三家……” 王清岚猛地扭头循声望去,整个人都惊呆了…… 正文 第577章 太子弟弟不简单啊 油纸伞下,少年长身玉立。 回首望来,一句句活泼生动的下阙,便似飞珠溅玉,惊艳了时光,也让这风雨更加生动翩跹灵动。 王清岚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了近两岁,堪称声名狼藉的弟弟,内心简直不敢相信。 一个连蒙学都学不好的孩子,怎么能出口成章,吟出如此动人的诗句? 尽管王清岚还没有想出后面几阙,但,她隐隐有一种感觉。 即便自己回去用心研究,反复打磨后面的诗句,结果也未必有王安此时随口吟诵的惊艳。 这岂不是说,在诗词一道上,这个被她忽视的太子弟弟,其实还要超过她? 对于这点,从来生性淡薄的王清岚,倒是没有太多不甘和愤懑,她只是内心有些感慨。 她从小遍览群书,自以为一双眼睛经过洗练,能识会辨。 岂料到头来,一样看不出他人才学深浅,这和那些目不识珠的普通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王清岚喟然一叹,放下手中的书卷,重新起身对王安行了一礼:“原来太子真会诗词,是我见识浅薄,还请太子莫要见怪。” 王安没有计较这些,笑着摆摆手:“皇姐无须客气……不知本宫这几句下阙,可还入得尊耳?” “以景入诗,诗景相合,实在再合适不过。”王清岚略作品鉴,给出中肯的评价。 “那皇姐喜欢吗?” “喜欢。” 王安赶紧抓出机会,重新踏入亭中,尝试着道:“那本宫就以此下阙,换得皇姐帮忙,不知是否可行?” “这……这怎么行,这毕竟是你的作品。”王清岚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拒绝。 老实说,她对此诗极为喜欢,刚才也曾有过一丝心动,但刻在骨子里的清高,却让她不屑将别人的成果占为己有。 不是她的东西,她不能要。 “可是,这首诗也是皇姐你的作品不是吗?”王安没有放弃,一脸认真的表情。 “一句上阙,算得上什么?” “所谓万事开头难,没有皇姐的上阙,也就不会有本宫后面的几句。” “太子谦虚了,恕我还是不能答应,不过,还是要感谢太子,让我又见识了一首佳作。” “既然要谢,为何不实际一点呢?” “实际一点?”王清岚抿唇勾起一抹弧度,如一朵清雅的莲花初绽,“仅仅几句下阙,太子就想挟恩图报,不觉得太过狭隘了么?” 王安皱了皱眉,望着外面的风雨横塘,池岸花树,忽然眼睛一亮,他想到了办法: “几句不够,那再多来几句呢?” 只见他低下头,目光垂落在桌面上,上面正好有研磨好的笔墨和竹纸,估计是王清岚临时用来记录诗句的。 因为刚才不成诗的缘故,几页竹纸之上,此时还是空白一片。 王安嘴角微一挑,也不多说,抓起桌上的笔,便在上好的西江竹纸上挥毫起来,看得一旁三女莫名其妙。 唰唰…… 一阵奋笔疾书,很快整张白纸,便布满了黑色的墨迹。 待写完最后一个字,王安颇为得意地将竹纸捧起来,吹干墨渍,又等了一下,眼珠一转,递到王清岚面前,笑道: “刚才不够,现在总该够了吧。” 王清岚狐疑地看了他几秒,这才伸出皓腕接过竹纸,刚看了一眼,眸光顿时就化为震撼和凝重。 王安也没说话,只在一旁静静等待。 良久,王清岚才抬起螓首,看向王安的神情,已经和最初迥然不同。 那一双幽潭的清冷之中,竟隐隐透出惊艳和敬佩。 沉默片刻,王清岚终于启开檀口:“只是七日,太子若是有事,只管派人提前通知一声就是。” 果然,对付文艺青年最好的办法,还得靠这些玩意……王安当即面露喜色,朝着王清岚双手一礼:“多谢皇姐深明大义,本宫先行谢过了,就此告辞。” 总算搞定了王清岚,王安连脚步也变得轻快许多,和彩月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御花园。 雨还在下,一主一仆立于湖心亭中。 望着手捧着竹纸,再次看得入神的女主人,王清岚的侍女终于忍不住好奇,细声开口: “公主,太子殿下到底在上面写了什么,竟能让你临时改变主意。” 王清岚睫毛微微眨动,过了一会儿,才放下竹纸,望着王安离去的方向,悠悠道: “风铃,你觉得太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奴婢……奴婢不敢说。”当着太子的亲姐姐,叫作风铃的侍女可不敢乱嚼舌根。 “直说无妨,本宫不会怪你。” “哦,那奴婢可就说了……宫里早就传言,太子殿下不学无术,顽劣成性,是皇子之中最没本事的一个……” 风铃越说越小声,到底还是不敢说的太露骨。 “不学无术?顽劣成性?是啊……之前本宫也是这么认为的,看来,我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王清岚叹了口气,重新看着手中的竹纸,眸光极为复杂,随后将其交给年轻侍女。 “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多少有点才学,觉得这些写得怎么样?” 风铃将竹纸接到手上,仔细捧读,瞬间惊为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上面的内容,要么是: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要么是: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乡帘,要么就是: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洋洋洒洒写了不下十余首,全是令人眼前一亮的诗句,偏偏又不写完,每一首只有半阙,倒像是故意为之。 这对一般人倒也没什么,但,对喜好诗词的人来说,便如闻到腥气的猫,被挠的心痒难耐。 若是极端一点的,此刻说不定已经找把菜刀追出去,最后架在王安脖子上逼迫: “你写不写!写不写,不把诗写全了,老子今天剁了你!” 风铃自然不可能有这种勇气,看完之后,恨恨地一跺脚:“这个太子殿下也太过分了,每首只有半阙,这不是故意气人么?” “谁说不是呢。” 王清岚抬头望着漫天风雨,如玉的脸颊难得泛起一丝恼怒:“到底谁说他不学无术来着……本宫这位太子弟弟,可一点不简单呢。” 正文 第578章 本宫向来不近女色 搞定了王清岚,王安换了身行头,又去红袖招和云裳一顿秘会。 紫绸销售这件事,并非只能走权贵上层路线,有时候,通过青楼宣传,效果也不会太差。 毕竟,各大青楼妓寨竞争激烈,以各家头牌心高气傲的性格,岂能容忍别人专美于前。 什么,京城第一花魁云裳以能穿紫绸为贵?有什么了不起? 买买买…… 她云裳穿的,老娘就穿不得么? 老娘穿了,照样能迷死那些俊俏哥儿和风流才子。 为此,王安少不了又被云裳敲了一笔。 不过,王安却毫不在意,只要广告做得好,银子绝对少不了。 从红袖招大门出来,已经是下午时分。 此时雨已经停了,王安眯眼看了看阴沉的天空,伸了个懒腰,随后迈步走下台阶。 这时,一旁传来小侍女彩月极力压抑的惊呼:“呀,殿下你的脸……” 王安一个趔趄,连忙用手捂住半边脸颊,故作镇定地道:“本宫的脸……怎么了?” 彩月凑到近前,用手指了指他没有遮挡的另半边脸,细长的眉蹙在一起: “是这边,这边有个红印……咦,这不是嘴唇的形状吗,殿下,难道是里面那些女人……” 小侍女连忙用手掩住小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安,眸子里隐隐有些排斥。 这话落在一旁的郑淳和凌墨云耳里,也是一脸古怪之色,只是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 眼看三人这种反应,王安脸皮有些挂不住了,板起脸,假装咳嗽两声: “咳咳,什么里面那些女人,你难道以为本宫在里面拯救那些失足妇女? 呵呵,你也太高看本宫了,纵使本宫一杆火焰枪火力再强,也灭不了五湖四海之水,不要想太多,你知道的,本宫向来不禁女色。” “不近女色?” 心思单纯的小侍女,又怎么知道王安在玩文字游戏,还很理解的点点头。 在她的印象里,殿下似乎伤好了之后,确实没干过什么招蜂引蝶的事。 不过…… 她皱眉看着王安脸上的唇印,越发疑惑了:“可是,殿下,这唇形小巧精致,分明就是女子的唇印……” “呵呵,傻瓜。”王安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故作镇定地笑道,“如果本宫说,这不是本宫主动要求的,你会相信吗?” 郑淳眼神越发古怪,凌墨云暗暗嗤之以鼻。 两人同时腹诽,不就男人那点事,做就做了,还不敢承认,跟这骗小女孩,骗得了谁啊? 可是彩月偏偏就相信了,看了眼红袖招的大门,不由攥起粉拳,贝齿轻咬: “哼,这里面的狐媚子,一个个真是不知检点,殿下,我们以后要少来这种地方。” “这怎么行……不不,本宫是说,她们都是一群可怜人,无依无靠,若是还没人进去是不是安慰一下,人生该多么寂寞如雪啊。” 难得有一处可以白嫖的场所,机智如王安,怎么甘心放弃。 小侍女还是不依不饶:“哼,就算她们再寂寞,也不该在殿下面前放肆,殿下乃是万金之躯,怎能随意被她们……她们……” 彩月说到最后,似乎说不下去,红着脸跺了下脚。 王安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连连摆手:“好了好了,都说你想多了,这确实是女人的唇印,但,当事人也不是故意调戏。” “……” 彩月彻底糊涂了,王安不是主动地,当事女子也不是故意卖弄风骚,那这唇印是怎么来的? 王安也很头疼,没想到临走之时的一时兴起,会让云裳留下这么大一处破绽。 当时他也只是提了一嘴,说为了增加紫绸的销量,想要发明一款口红捆绑销售,又或是作为随赠品。 拥有现代灵魂的他,深深地知道,口红对于女人们会有怎样致命的吸引力。 不过,这玩意虽说制作简单,但,他却没有具体实践过。 所以,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最后出来的成品,连市面上的胭脂唇纸都比不过。 想到云裳作为京城第一花魁,所用化妆品,应该也是顶级无疑。 于是,王安在离开之时,就想顺便向她讨要几张唇纸,用作调配色号时的颜色对比。 王安发誓,他当时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人家十六岁的懵懂少年,能有什么坏心思? 谁也没想到,云裳一改往日只撩不骚的作风,竟主动投怀送抱,着实把王安吓了一跳。 只因在他眼里,云裳看似表面风情万种,妩媚诱惑,把男人迷得一愣了一愣的,实则她的骨子里,是极为骄傲矜持的。 这样的女子,是绝不会轻易糟践自己。 等王安回过神来,香风吹拂之下,这位狐媚的绝色女子,已经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上了一颗草莓。 “你干嘛?” 生平第一次,有绝世美女主动投怀送抱,以至于王安还有些痴痴呆呆。 “咯咯,奴家这还是头一回对男人主动,这个颜色,殿下还满意么?” 云裳一双美眸春水荡漾,似嗔似喜,幽怨之中又带着勾魂夺魄的挑逗,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让王安心惊肉跳。 这不是他熟悉的云裳,倒像是山中修行千年的狐狸精下凡。 于是,吃不住劲的纯情小男生王安,就像被人看穿了底细一样,落荒而逃。 只不过,他一心想着和云裳拉开距离,却忘记了消灭罪证,这才会被彩月一眼就发现。 果然行过必有痕,这就是白嫖的罪证啊。 眼看彩月依旧一脸狐疑,王安不想再纠结这个,用袖子擦去唇印,打了个哈哈: “好了好了,本宫接下来还有要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衙门再说。” 半推半就,拉着彩月,一行人直接赶往永宁县衙。 等他们离开之后,红袖招最高的一幢楼宇之上,一扇朱红色的窗户无声开启。 窗户后面,露出一抹高挑的紫色倩影。 女子亭亭玉立,一双妩媚而深邃的眸子,默默凝视着长街上王安几人远去的地方。 不是云裳,还能是谁…… 正文 第579章 身份 美人如玉,精致狭长的眼眸,一改往日的妖冶狐媚,竟变得深邃而悠远。 仿佛看不见底的幽幽深潭,里面藏着无数欲说还休的故事。 寄语东风不解情,满怀愁绪对谁诉。 无声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云裳的背后。 “你刚才那样,让人很失望。” 是一名男子的声音,声音迟缓而有力,却又透着愤懑,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那又如何,至少我很开心,这就够了。” 云裳缓缓转过身,一个浓眉星目,线条硬朗的青年引入眼帘,穿一身玄袍,表情十分冷漠。 似乎是被云裳这话激怒了,男子浓眉竖起,低喝道:“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云裳美眸里闪过一丝淡蔑,冷冷一笑:“不好意思,我的身份太多了,连我自己都记不住呢。” “重珂!” 男子终于怒了,咬牙低吼了一声。 云裳俏脸瞬间凝聚冰霜,声音没有半点温度:“二师兄别难道忘了我们留在这的任务?还是说,你想要暴露我的真实身份?” “怎么,怕了?”男子嗤笑一声,一边注视着云裳的冷俏脸,“我还以为,你沉醉在京城第一花魁的虚幻中,已经忘了来这是干嘛的。” “我当然没忘。”云裳略微扬起下巴。 “那你还不务正业,和刚才那小子搞在一起?” “咯咯,我来这时,上面可没规定不许和人谈情说爱,你管得着吗?” “你!”男子像是遭受很重的打击,怒指着云裳,声音颤抖,“好一个谈情说爱,果然王爷当初派你来此就是错误……你可别忘了,那小子可是大炎人!” 云裳不屑地笑笑:“二师兄可真有意思,我喜欢谁,需要在乎他是哪国人吗?” 男子气得脸色铁青,僵持片刻,忽然怒极反笑:“我明白了,你是知道王爷催你回去,可能不会有什么好事,所以故意弄来一个大炎人,联手演这一出,想借此让他打消念头,我说的没错吧?” “不是哦,我刚才亲他的时候,他是真的一点不知情。”云裳略带俏皮地说道。 “你不承认?还是想维护他?”男子自以为看穿了云裳的心思,冷笑一声,眼底泛起杀意,“也罢,我回头就去杀了那小子,好让你绝了这份念想。” “那你去吧。” 出乎他的意料,云裳竟没有一点要阻止的意思,这反而引起了他的警觉,试探着问道:“你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你可是我的二师兄,你想去杀人,我当然是举双手支持。” 云裳微笑着看着他,一双妩媚的眸子澄澈如清泉,似乎没有一点使坏的心思。 男子杀意勃发,似乎就要压抑不住,声音充满不忿:“这么说,你还是单相思?” “咯咯……”云裳掩唇咯咯娇笑,好一会儿才眼波流转地看着他,吐气如兰,“你猜?” 男子双拳紧攥,手背青筋跳动,面容因愤怒而显得狰狞。 平心而论,从小面对一位美若天仙,又活泼灵动、妩媚近妖的小师妹,这世间又有几个男人把持得住,能不起一丝绮思? 肯定是做不到的……三观极正的令狐师兄,不一样心心念念地想着小师妹岳灵珊。 少年慕艾,人之常情。 这一点,庄飞宇自是也不例外。 尽管他也知道,以云裳的身份,最终也不会属于自己,但,还是挡不住他心中对她暗生情愫。 想象一下,一个单相思多年的屌丝,忽然发现,自己最爱的女神竟对别人投怀送抱,还主动送上香吻,那将会是何种心情? 万念俱灰之后,恐怕绝大多数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毁灭吧,赶紧的! 天知道,刚才在看到云裳亲吻王安时,庄飞宇有多么的怒火中烧,差点就被浓酸腐蚀了理智。 若不是害怕师兄妹翻脸,从此反目成仇,他恨不得当场跳出来,一掌劈死王安这个小白脸。 没错,在庄飞宇心目中,帅气白净的王安,还不如自己有阳刚魅力。 这也是他恼怒的原因之一。 云裳也不知脑子是不是糊涂了,情愿选这种弱不禁风的玩意,也不愿意正眼看自己这种阳刚的男人。 越想越不甘心,庄飞宇转身走出房间,只撂下一句话:“我才懒得猜,管他真假,杀了一了百了。” 话音落下,再看不到人影。 “这人……还是那般顽固,自以为是!” 云裳凝目望着大开的房门,想起从小到大,被庄飞宇缕缕破坏的好事,就忍不住恼怒和厌恶。 渐渐的,她勾魂摄魄的眸子里,竟浮现一丝担忧,攥住衣角,来回踱了几步,终究心中难安。 “剑奴。” 最终,她还是将那位隐藏的侍卫唤了出来。 头戴黑铁面具,浑身肌肉虬结,仿佛铁塔般的剑奴,幽灵一般出现在妩媚的女主人面前,单膝跪地,一声不吭,庞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半间屋子的光亮。 云裳居高临下看着他,飞快发布命令:“去跟着庄飞宇,提防他对王公子动手,一旦王公子有任何危险,别管暴不暴露,必须给我第一时间出手相救,必要的时候……” 她犹豫了下,还是咬下朱唇,做出决断:“就算杀了庄飞宇也在所不惜。” 剑奴仍旧一句话不说,点了点头,表示遵命,随后轰然起身,身形一晃,便消失在房间中。 云裳这才松了口气,重新站在窗前,望着长街喃喃低语:“庄飞宇,那个人,可不是你能对付的,但愿你能知难而退,不然的话,就是你自找的了……” 王安一行人赶到衙门,老典史来报,已有几个熟人在内堂里候着。 “都来了么,正好。” 王安大概知道是哪几个人,径直转入内堂,刚跨进大门,一个白色身影便冲上来,直接抱住王安的大腿。 “姐夫,救命啊,这一次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苏允文一把鼻涕一把泪,明明只是个少年,落在王安眼里,却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竟觉得有几分好看。 这让王安心中栗然一惊,完了,难道老子不知不觉中,竟已经被这小子掰弯? 正文 第580章 提亲 突如其来的念头,让王安心中一阵恶寒,甩了甩头,慌忙撇开苏允文。 “快松手,有事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本宫没有持枪证,一旦走火了后果可就严重了。” 花美男苏允文这才站起来,仍旧委屈巴巴地的样子:“姐夫?” “好了,到底什么事,说吧。” 爱屋及乌,对于苏允文,王安还是很宽容的,真当亲弟弟看待。 苏幕遮迟疑了一下,神色忽又变成低落,唉声叹气:“姐夫,我们苏家,这回可是出大事了……” 王安揉了揉眉心,侧脸看着他:“不会是和织造商会打赌的事吧?” “你怎知道?”苏允文大吃一惊。 “你姐之前已经告诉过本宫了,如果只是这个,你不用太担心,此事本宫和幕遮自会处理好。” 王安已经请到王清岚帮忙,说话自然底气十足,不过貌似并没有打消苏允文的疑虑。 “为什么身为弟弟的人,却最后一个知道真实情况,偏心……” 苏允文这样小声腹诽了一句,随后摇摇头,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姐夫,你说我能不担心吗,商会过两天又要出手了,可我们苏家却连一点准备都没有,更要命的是……是……” 他支支吾吾半天,神情很是纠结,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最要命的是什么?” 这副模样,反而引起王安的一丝兴趣。 苏允文挤出一副苦瓜脸:“我姐说……我姐说,要是这次输了,苏家最大的底牌就没有了,最后势必会家道中落,到时候,就需要我做出牺牲了。” “为了家族而牺牲,这也没什么不妥啊。”王安理所当然道,“她让你牺牲什么?” 苏允文委屈巴巴地用手指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作为男人,王安秒懂。 “她要让你牺牲色相?”王安也是吃了一惊。 “我姐姐说,一条街上的朱员外家,比起我们苏家也差不了多少,那个朱员外的女儿似乎有意于我,已经让她爹几次过府,说是想联姻,不过都被我姐姐推掉了……” 苏允文声音越来越小,白净的脸蛋也因羞愤而泛红,似乎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王安听到这里,皱了皱眉,蓦然怒道:“岂有此理,堂堂富家小姐,竟然觊觎一个男人的美貌,还敢主动联姻,还有没有一点矜持,真是不知检点,有违女德!” 心里却想,苏幕遮这个女魔头,为了振兴家族,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物尽其用,有创意。 总算有人站在自己这边,苏允文仿佛遇到了知音,面露喜色:“是吧是吧,姐夫你也这么认为,哪有女方主动求亲的,把我们男子置于何地?” 他顿了顿,豪迈地挺起胸膛:“哼,那个朱小姐,以为他们朱家铜臭满屋,就能让我屈服,我,苏允文,饱经圣贤教诲,岂是自轻自贱之人,绝不为五斗米而折腰……姐夫,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对个锤子。” 苏允文话音刚落,一只大手就落在他的后脑勺上,只见王安皱眉看着他,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娶个有钱人家的老婆,是天下多少男子的毕生梦想。 不为五斗米折腰算什么?一辈子挥金如土,无忧无虑,混吃等死……它不香吗?” “……香。” 苏允文期期艾艾了好久,算是勉强认同这个观点,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姐夫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么? “这就对了。”王安露出欣慰的笑容,重新拍了拍他的脑瓜,“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别人想要还没有呢,本宫劝你耗子尾汁,好好反思,姻缘一线牵,莫要错过这段缘。” “可是姐夫,你刚才……刚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啊。”苏允文硬着头皮道,“你明明是说,朱小姐不懂矜持,不知检点……” “是啊。”王安点点头,天经地义道,“可我指的是她女追男不符合时代风气,所以,只要倒过来,你主动去追求她,让幕遮帮你提亲这事不就解决了?” 提到苏幕遮,他又想到苏幕遮几次拒绝朱家联姻这事,不禁有些惋惜:“要说你姐也是,换作本宫是她,早就答应了这桩亲事,对方可是百万身家,强强联合才是王道……啊,不对!” 他眸光一亮,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什么……什么不对?” 苏允文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内心早已被王安的不走寻常路惊呆,天啊,不愧是姐夫,居然还有这种反向操作! 王安手指捏住下巴,略作思量,深深看了苏允文一眼:“恐怕,那几次拒绝,是你姐欲情故纵,故意为之的把戏。” 见苏允文越发疑惑,他继续解释道:“你想啊,猪肉还有个涨跌,更何况你这么帅的一坨小鲜肉,没错了,你姐一定是想奇货可居,待价而沽,不愧是幕遮,这经商的头脑,果然非是常人可比。” 王安各种迪化自行脑补,脸上不由浮现钦佩之色。 恐怕连苏幕遮都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做,在王安脑中的干练形象,又凭空提升了一大截。 说到最后,王安一把搂住苏允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允文啊,常言道,不听姐夫言,吃亏在眼前,本宫觉得此事大有可为,要不你还是从了吧。 呵呵,你别误会,倒不是本宫希望多几个有钱的亲戚,以后手头紧张的时候,可好打打秋风。 本宫向来视金钱如粪土,只是希望自己亲近的人,能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里,找到一份真正的爱情,从此幸福地生活下去。” 说道最后,就连王安也似乎被自己的崇高所感动,擦去眼角的晶莹,拍拍苏允文的肩膀站起来,目光坚定而炙热: “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明天本宫就和幕遮一起去朱家,替你正式提亲……对了,那个朱员外为人大方吗?回执的见面礼应该不会少吧?” 苏允文:“……” 正文 第581章 女人身后的男人! “姐夫饶命啊!” 王安刚刚做出决定,苏允文又滑溜着跪下来,重新施展抱大腿神功。 “嗯,你这又是做什么,想要挡住本宫的财路……咳咳,不是,本宫给你指的,可是一条光明的道路,你可要三思而行,莫要辜负了本宫的一片良苦用心。” 王安低头看着苏允文,叹息一声,谆谆诱导的样子。 “不行不行。”苏允文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我已经三思过了,姐夫你是不知道那个朱小姐……” 王安目光一动:“朱小姐怎么了,你还不会是嫌弃人家?” 苏允文被戳穿心思,索性硬着头皮大吐苦水: “我也不想,听说那个朱小姐,长得血盆大口,三头六臂,体重超过三百斤……姐夫你说,我要是娶了她,下半辈子还有幸福可言吗?” “怎么没有,足足三百斤,娶一个就顶三个,稳赚不赔,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王安拍着手掌,简直恨铁不成钢。 “真的吗?” 苏允文愁眉苦脸,一副我怎么就不相信的表情。 王安也知道骗不下去了,沉默片刻,伸手将他拉起来,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你一开始喊救命的原因。” 苏允文用力点点头,委屈得不行:“那个朱小姐那么丑,我才不要和她联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安也知道这有点太难为苏允文了,干脆换一个话题: “好吧,你是不是见过那个朱小姐?” 苏允文愣了下:“这倒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人家体重三百斤,长得奇丑无比?” “坊间都这么说,我们那条街都传开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她要是长得不丑,为什么几乎看不到出门呢?” “你说的好有道理,本宫竟无言以对。” 王安难得被苏允文说动一次,仔细想想,苏大少这话没毛病啊。 那姓朱的小姐要是长得不丑,干嘛要成天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大炎可不是他前世礼教森严的明清时期,大家闺秀只能待字闺中,鲜少有机会抛头露面。 只看王安能带着赵文静到处跑,就知道这个朝代,对女子的束缚并没有那么严重。 可,那个朱小姐依旧只是被人口口相传,几乎少有人见过其庐山真面目,这就足够说明问题。 “看来,本宫误会了幕遮,她还是爱你的。” 王安又拍了拍苏允文的肩膀,劝慰道:“好了,你也别太担心,本宫保证帮苏家赢下此次比试,不让你落入那朱如花的魔爪。 “毕竟三百斤的大磨盘,铁杵也要磨成绣花针,损耗太大了,吃亏的只能是咱们。” “太好了,谢谢姐夫,我就知道,姐夫对我最好了。” 苏允文的笑脸就像花儿一样绽放,多日积累的阴郁,终于一扫而空,整个人也精神起来。 看给孩子吓得,差一点就萎了……王安对苏允文深表同情,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两天之后,织造商会的人又会有动作?从哪听来的?” 苏允文心情一松,说话也有条理了很多:“姐夫莫非忘了,中午姐姐请你吃饭的事?” “和吃饭有什么关系?” 事情才过去不到半天,王安自然记得很清楚。 不过,为了尽快回宫请王清岚,他刚好错过了饭点,也就是说,这顿饭他并没有吃成。 苏允文继续道:“当时除了姐夫你,姐姐不是说,还另请了其他人吗……这些人,都是商会里的,然后席间我就听他们说……” “说什么?” 苏允文双拳下意识攥紧,气愤地道:“本来,姐姐邀请他们,是想请他们看在同行的份上,介绍几条销路,希望能短期提高销量。 “结果,他们不帮忙也就算了,反而一个个都站到苏家对面,还威胁姐姐说,后天他们还会在得月楼,再召开一场诗会。 “届时四公主会请更多贵人前来,将此事一锤定音,提前将这场比试终结。” 说到这里,苏允文不免又变得忧心忡忡。 对方拥有四公主这个大杀器,比什么宣传都要厉害,苏家几乎没有一点赢面。 他不由抓住王安的胳膊,紧张兮兮地道:“姐夫,你说你有办法,可以一定要说到做到,我可不想最后关头,还是要跟朱家联姻,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死什么死,你就不能对本宫有点信心?” 王安一巴掌削在他后脑勺上,苏允文不禁哎哟一声,捂住脑袋辩解道:“我也不想怀疑姐夫,可这件事,就连姐姐也是一筹莫展……” “所以啊,女人顶不住的时候,就该男人站出来,而本宫……”王安竖起大拇指,理所当然地指了指自己,“就是你姐身后的男人,就算只为她,本宫也绝不允许这场比试输掉。” 苏允文望着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也受到鼓舞,正要点头表示赞同,却见王安话锋一转,改成另一个话题: “好了,此事暂且压下,本宫让你们整理的白沙滩考察地图,可是已经完成?” 白石滩位于南亭河边,从云山伯那里买来的地,大部分都属于这块位置。 王安马上要安置流民,自然急需这份地图,好提前划分出区域。 然而苏允文此刻的心情…… 说好了帮忙解决苏家的事,怎么又扯到白沙滩开发上去了……苏允文眼角晶莹闪动,欲哭无泪,姐夫,你是在逗我开心么? 之前短暂驱散的阴霾,又重新笼罩在苏大少的头顶,看来,自己这辈子,可能逃脱不掉被朱小姐榨干的命运了。 整个内堂,除了苏允文,其实还有三位,分别是徐渭、苏成和江秀芳。 他们都是王安叫人请过来的,为的,自然是白石滩那边的利用和开发。 苏成是管理流民的总负责人,而徐渭和江秀芳,如今两个帮派联合起来,控制了京城大半的漕运,自然是负责货物运输的。 毕竟搞建设是需要大量采购物资的。 走陆路虽近,但道路难行,一次运不了太多东西,还容易引起有心人的主意。 而水路就不同,徐渭和江秀芳手底下,有大量清河帮和白河帮的船,光是雇用交通工具这块,就能省下一大笔钱。 而且,船只绕道三河集,再沿着南亭河而上,最多三天时间就能抵达白石滩,并不影响建设。 这所有的一切,王安都提前做了安排。 正文 第582章 建设准备 通过苏允文和徐渭制作的简易地图,王安对整个白石滩,很快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就这这份地图,王安一边划分发展区域,一边征询众人的意见。 比如,适宜耕种的土地,单独划出来,尽量不去动它。 民以食为天,这些田地,以后就是流民们扎根在此的基础。 而生活区,就挑相对贫瘠的土地,统一建造住房,最好能够靠近田地,方便就地耕种。 此外还有教育区,商业区,工业区,观光区,以及未来人口增加预留的区域……这些都要提早划定。 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工业区。 王安不顾其他人的质疑和反对,力排众议,将这个区域划在最偏僻的河道下游,刚好也是下风口的位置。 尽管徐渭等人很是不解,王安却没有过多解释。 因为建设工厂搞工业化,不可避免会产生一些污染,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根本就没办法很好地进行治理。 这一点,就连王安也没太多办法。 所以,他只能尽量把工厂弄远一点,将影响减少到最小。 万幸这个时代人口不算多,南亭河又远不如京城的清河白河那么发达,所以下游沿岸也并无多少住户。 王安早就设想好了,一旦南亭河开发区搞成功,将来肯定还会不断扩大,需要的劳动力也是源源不绝。 到时候,再优先将下游那些住户迁过来就是了。 等到划分完毕,王安开始布置任务。 按照事先设想的,苏成带领流民分批次迁移,与艾迪生汇合,先一步垦荒开田。 而徐渭和江秀芳,就负责运送前期的粮食,以及一些大型作业工具和建筑材料。 一切安排就绪,王安有将老典史请进门。 “如何,这几天价格到了什么地步?” 王安说的自然是最近的粮价,这点老典史心知肚明。 早就做好功课的老典史,上前拱了拱手,如实禀报道:“回殿下,各家粮商的售价,目前已经超过我们的收购价格,涨了三倍不止,目前京城市场上,尚有接近三成的粮食缺口。” “三成的缺口?”王安沉吟片刻,“这么说,还有很大的上涨空间,很好,按照计划,将我们的收购价提高到三倍……不,四倍,就四倍。” 他的双眼渐渐眯起,变得冰冷而坚定:“他们不是想要享受这场狂欢吗,那,本宫就让他们一次享受个够。” 老典史抬头看着他,迟疑了一下,皱眉道:“殿下,一下涨的太高,卑职恐怕百姓无法承受。” “放心。”王安想到刚从江秀芳那里得到的一个消息,干脆转而告之,“崔家那边,还有五天运粮的船队就到了,一共两万吨,足解决京城粮荒。” 这就是王安扶持徐渭,收服地下世界的好处。 清河帮靠着漕运和水路生意吃饭,结识的跑船人自然多不胜数,有时候,关于外间水道上的消息,甚至比官方还灵通。 比如这次,王安让江秀芳帮忙留意崔家运粮的动静,便很快得到了答复。 “还有五天就到了吗?” 老典史原本的担忧一扫而空,取得代之的是满面惊喜。 不过区区五天,京城百姓哪怕一天吃一顿,勒勒裤腰带也能混过去,到时候,这一切的乱象就结束了啊。 老典史当即领命,心情愉悦地离开了。 原本还算热闹的内堂,顷刻间便人去楼空,显出几分冷清来。 苏允文望着空荡荡的四周,除了彩月、郑淳和凌墨云这三个王安的随侍,就只剩后者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捧着茶杯。 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苏允文忍不住上前问道:“姐夫,他们都有任务,那……那我怎么办?” “你?”王安抬起眼皮看着他,慢条斯理道,“当然是跟着本宫。” “这……这可不行,姐夫,你是知道我们苏家情况的,若是白石滩那边用不上我,就让我返回家里帮姐姐吧。” 苏允文连连摆手,危机当前,就算没啥本事,他也不愿跟着王安混日子。 “帮你姐姐,你能帮你姐干什么?” “我,我……” “说不上来吧,行了,本宫替你说,你除了给你姐添堵,什么都帮不了。” 苏允文感觉胸口被插了一刀,姐夫损起人来,也太不留情面了,有些不太服气:“万一帮上了呢?” “你都说万一了,现实哪会给你机会万一?” 王安轻轻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袍,随后双手负后,迈开步子:“走吧。” “去哪?”苏允文下意识问。 “想有作用,就跟着本宫走。” 话音未落,王安人已经除了厅门,苏允文想了想,虽说不知王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选择跟了出去。 只是半个小时之后,他却越发看不明白。 望着在人流中怡然穿梭的王安,苏允文满脑子都是问号,难道,姐夫说的办法,就是这般无所事事地逛街吗? 说实话,一行人之中,除了兴奋莫名的彩月,他和另外两个都不怎么提得起兴趣。 男人天生就不喜欢这种消遣方式,尤其是苏允文现在,脑子里全是关于苏家的危机,哪有心情去享受这些。 他现在的情绪,充满了失落和懊恼。 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跟出来。 就在苏允文心灰意冷,想要不辞而别的时候,一直漫无目的压马路的王安,忽然停下了脚步,望着街旁一间不起眼的店铺面露喜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还以为找不到了,看来运气不错……走,随本宫一起进去。” 苏允文抬头望着店铺的招牌,忍不住皱起眉头。 一家卖蜂蜜的,和解决苏家的困境有什么关系? 正文 第583章 再遇屠各勿术 刚进铺面,一个长相精明的年轻伙计便笑脸迎上来。 “几位客官里面请,不知需要哪种蜂蜜,不瞒你们说,整个京城,就属我们这里种类最齐全,菜花蜜、槐花蜜、玫瑰蜜……” 伙计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自家产品,剖有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味道。 不明就里的苏允文,随意扫了一圈货架上的坛坛罐罐,不由嫌弃道: “这些普通陶罐,怎么能保存好蜂蜜,最次也该用景龙镇的青釉圆口蜜罐,那样才封得严实,不容易坏掉。” 说到这,苏允文扯了扯王安的袖子,提醒道: “姐夫,这家店只看器皿就知道东西不好,你要是喜欢吃蜂蜜,我家倒还有一些新购的上品,用不着把钱浪费在这种地方。” 王安拍了拍他的手背,不以为然地笑道:“别多想,我可不是来买什么蜂蜜的……” 话音未落,那名伙计顿时有了意见,一脸不爽地看着两人: “我说两位,你们既然不是来买蜂蜜,那你们进来干嘛?赶紧给我走人,再在这里胡说八道,坏了我们家的生意,小心对你们不客气!” “怎么,你们卖的货不行,还不让人说啦?” 苏允文见他赶人,忍不住出声和他理论。 “什么叫我们的货不行,我看你们分明是在故意找茬。”那伙计翻着白眼,阴阳怪气地道,“真没看出来,一个个穿的人模人样的,买点东西却这么挑三拣四,没钱别买啊。” 这话听起来很刺耳,王安和苏允文还没什么,彩月却一下站出来,指着那伙计冷斥道:“什么人模人样,有脾气你再说一遍!” 伙计慑于她的气势,退后两步,立刻扯开嗓子喊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店里来了一群恶客,正在诋毁咱们的东西呢,老爷……老爷?!” 伙计连续叫了几声,竟然没有动静,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扭头向店铺深处看去。 只见身为老板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经从柜台走出来,脸色苍白,双腿不断打着摆子,一动也不敢动。 在他脖子上,架着一把雪亮的弯刀,持刀者是一名衣衫破旧的彪形大汉,面部黝黑,饱经风霜,棱角分明的肌肉,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不用说,店铺老板这是被劫持了。 伙计瞪大眼睛,下巴几乎都快砸到地上,良久,才爆发出一身惊恐的尖叫:“不不……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啊!” 店铺老板脸上横肉抽搐几下,心说老子还没死呢,你这是巴不得人家下刀的节奏? 他求饶地看了大汉劫匪一眼,随后转过头,飞快呵斥起伙计:“叫什么叫!猪脑子,没看到老爷什么处境,你想害死我吗?” “老爷,小的可不敢,小的只是……只是……”伙计都快吓傻了,一时找不到辩解的语言。 店铺老板懒得听他解释,气急败坏道:“行了行了,不管你想干嘛,快,把店里上好的蜂蜜,给这位好汉爷搬上几坛……快啊!” 被自家老爷一吼,伙计哪敢违抗,丢下王安等人就去搬蜂蜜罐子。 一连好几坛篮球大小的蜜罐放在柜台上,店铺老板这才敢正眼看着大汉,壮起胆子求饶:“这位好汉,你看,都按你的吩咐准备了,你是不是该放了在下。 在下就是一开店铺的,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要好汉高抬贵手,在下还可以奉上一笔孝敬……”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店铺老板求生欲爆棚,把心一横,决定来次大出血。 然而,那一头乱发的黝黑大汉,却似乎对他的条件不感兴趣。 男子用另一只手戳开罐子的蜡封,确定是上好的蜂蜜无疑,这才抬头看着店铺老板,杀气腾腾道:“确实是真货,我可以放了你,不过,记住不准报官,不然这就下场。” 大汉说完,手起刀落,唰的一下,众人还没看清楚,用乌木做的厚重柜台,便缺失了好大一块桌角。 出刀如砍瓜切菜,快准狠,一看就是个常使刀的练家子。 这一刀就像砍在店铺老板身上,都快吓尿了,身体颤抖个不行,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不报不报,好汉放心,我们坚决不报官!” 像是怕大汉不放心,他又扭头看向门口的王安等人,苦着脸哀求道:“几位客官,求求你们,今天发生的一切,能不能当作什么也没见到过?还请几位出去,小店今日暂不营业……” “不能。” 王安的回答,有些出乎店铺老板的意料,后者越发苦闷,哀求道:“这位公子,在下和你无冤无仇,何苦要这般加害在下?” “呵呵,你这老板好生无理,别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却说是我加害你,这是哪来的道理?” 王安似乎根本不怕大汉会出刀一样,一边说话,一边缓缓迈步上前。 他的一双眼睛始终盯着那持刀男子,仿佛匕首一般,明亮而锋利,随着他的逼近,气势越来越盛。 倒是那男子,在接触到他目光的时候,似乎有些畏惧,下意识想往后退。 只是被柜台挡住,一时间拉不开距离。 “当初父皇释放尔等,是怎么说的?尔等异族,虽受特赦可保性命,但,禁止在我大炎境内作奸犯科,但有违者,加倍从重处罚。” 王安说到这,刚好走到大汉身前三步远,停下脚步,露出玩味的笑容:“本宫说的没错吧,屠各勿术?” 没错,这个抢劫蜂蜜的劫匪,正是几天前,放弃王安招揽的北莽高手屠各勿术。 披头散发的屠各勿术移开弯刀,良久,苦笑一声,沙哑开口:“我还以为,殿下会认不出来。” “一开始确实没认出来。”王安指了指他手中的弯刀,“不过这玩意,我们这里使的人可不多。” 顿了顿,他上下打量着屠各勿术,摸了摸鼻子:“让本宫猜猜,你的那位故友之子,是不是生病了?” 屠各勿术披散的黑发下,猛地爆出两缕精芒,杀气扑面而出:“难道是因为你!” 正文 第584章 你家利润有多少? 王安也没想到,屠各勿术说翻脸就翻脸,不禁微微变色。 不过,他还是顶住压力没有后退,因为……他相信自己的两名下属。 果然,屠各勿术爆发得快,郑淳和凌墨云反应也不慢。 两人几乎同时冲上来,一人护在王安身前,一人从旁横刀而立,将屠各勿术的杀气,牢牢压制在小范围内。 三名高手全身黑发无风自动,中间有无形的激流碰撞激荡。 只可怜那店铺老板,刚好位于双方交锋的边缘,被三人的气势波及,就像凛冽秋风之中,一枚孤悬于枯枝的树叶,随风飘摇,瑟瑟发抖。 这种场面,换作一个壮汉,尚且一定吃得消,更何况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态老爷。 不到几秒,店铺老板便顺着柜台滑到地上,裤裆泅湿,真正吓尿了。 屠各勿术见状,表情变幻了几下,率先撤销了气机,丢掉弯刀,向王安抱拳道歉:“是在下鲁莽,在下该死,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王安不知他是真是假,声音微沉:“你刚才,似乎想向本宫出手?” “是在下一时糊涂,殿下刚才说木恩病了,在下还以为,是殿下所为,所以……” “哦,那你现在为何又主动认错?” 王安明白他的意思,这家伙,以为木恩那小子病了,是自己暗中动的手脚,所以才会突然向自己发难。 这事自然不是他做的,说到底,北蛮子的脑子还是简单了一些。 木恩深吸口气,指着瘫倒在地的店铺老板:“是这老板让在下明白,他承受不住我们的气势,是因为他比我们三人都弱。 “同样,木恩的体质也不太好,忽然生病,多半是不适应这里的气候。” “你能这么想自是再好不过,依本宫所见,木恩多半也是水土不服。” 王安让郑淳和凌墨云退开,瞅了眼柜台上的蜂蜜,缓缓道:“蜂蜜有润肺止咳,消炎养生的功效……这么看来,木恩应该是感染了风寒,仅靠这个,怕是治不好的。” 屠各勿术吃惊地望着王安,想不到他只凭几罐蜂蜜,就能判断出木恩的病症。 左思右想,他最终再次拱手,诚恳请求道:“到底如何才能治好?还请殿下给在下指明方向。” “还记得本宫说过吗,本宫很欣赏你的能力,若是遇到麻烦,可以到一个地方来找本宫帮忙。” 王安这话让屠各勿术愣了好久,总算最后还是记起了地址,激动地道:“殿下说的是……永宁县衙?” “没错,把木恩带过去,找到衙门典吏,就说是本宫的人,他自然会安排人帮你们。”王安微微颔首。 “多谢殿下,我这就回去,带木恩前去那里……” 屠各勿术一张扑克脸总算露出笑容,刚迈开步子,又停下里,看着还在地上的店铺老板,咬了咬牙,抱拳道:“在下也是走投无路,才会有此一举,多有得罪。 “不过,老板你请放心,等治好了我家木恩,我自回来束手就擒,到时要打要罚,又或是送官,都悉听尊便……告辞。” 说完疾步走出了店铺。 那几坛蜂蜜,他自然没有再抱走,苏允文趁机上前查看,见颜色大多深褐,还夹杂着蜂巢等杂质,不禁有几分得意:“姐夫,看吧,我就知道,这里的蜂蜜不是什么好货色……” 王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打断道:“这种稀少的野蜂蜜,几个人吃得起,能有就不错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家一样,万贯家财,蜂蜜可以当水喝。” 教育完小舅子,王安这才施施然转过身,低头看着铺面老板,还没开口,对方已经爬起来,连连磕头: “哎哟,殿下请恕罪,草民不知道是贵人驾到,这才失了礼数,草民该死……” 这老板其实并不知道王安是什么身份,但,他见那大汉一口一个殿下地叫王安,凭着敏锐的头脑,还是猜出了几分。 那个大汉他惹不起,这个宫里来的殿下就更不用说了。 那伙计这会儿也明白过来,吓得面如土色,大腿接连抖动几下,胯下也出现了湿痕,扑通跪在地上。 “殿下,是小人错了,小人不该骂你,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伙计匍匐在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心里更是后悔不迭,几乎以为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越想越害怕,嚎哭的声音也越发响亮,这小店本就临街,声音传到外面,很快吸引过来一群吃瓜群众。 众人正要进门,几名身穿麒麟服的太子卫从暗处走出来,横刀挡在他们面前,呵斥道: “太子殿下在里面处理事情,闲杂人等,一律退避。” 围观的人群一听是那名纨绔太子,就像遇到瘟神,都不用太子卫驱赶,一个个主动退开三丈。 “听到了吗,那个纨绔太子又出来了,就在里面。” “我说里面为何哭得那名凄惨,被这位爷盯上,谁能有好果子吃?” “这家蜂蜜店也是惨,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一个祸害精……” 如果王安在门外,听到这些议论,一定会大喊一声冤枉。 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明明是我把人从刀口上救下来,怎么到头来,小爷反倒是成了坏人了? 毫不知情的王安,看着疯狂磕头求饶的两主仆,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你妹,本宫在你们眼里就这么可怕吗? 王安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别叫唤了,本宫又不打算治你们的罪,老板,本宫问你一个问题。” “殿下请说。” 店铺老板一听不治罪,顿时从菊花到天灵盖都是舒爽,抬头挤出谄媚的笑容道。 王安迟疑了下:“本宫想问问,你们这个店铺,一年的利润大概有多少?” 店铺老板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他久居京城,对于这些无法无天的权贵子弟再清楚不过,一般他们这么问,不是手上缺钱,就是想将别人的产业占为己有。 这位殿下,莫不是想抢走我的店铺?! 巨大的危机如泰山般压下来,店铺老板再次趴下去,磕头如捣蒜,一边凄声哭嚎: “殿下,使不得啊,这家店铺,是草民祖上传下,安身立命的根本,失去它,草民一家从此就没活路了,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王安扯了扯嘴角,心中一万头草原神兽践踏而过。 这是把小爷当土匪了? 正文 第585章 买下店铺 凄厉的求饶声,声透屋瓦,也在门口大街上不断回荡。 “这是老板的声音,看样子,太子看上了他的这家蜂蜜店。” “不愧是京城第一纨绔,够嚣张,这强取豪夺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可不是,之前听闻太子改过自新了,但现在看,也还是那样……不过谁叫人家是太子,摊到谁身上,谁只能自认倒霉……” 吃瓜群众们议论不断,互相交换眼色,一个个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骚操作,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那个熟悉的胡汉三……不,是那个熟悉的京城第一纨绔又回来了。 人们几乎是一边倒地谴责王安的所作所为----尽管没有一个人知道实情。 但这无所谓,瓜甜不甜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瓜够大,足够很多人啃上一口。 所以,王安身为太子,强抢百姓店铺,与民争利的消息很快便传播开来。 王安看着战战兢兢的店铺老板,沉默片刻,平静地开口:“你是不是想说,本宫想要抢你这间铺子?” 顿了顿,轻叹一声:“放心吧,本宫来这里,是你和做生意的,并不是要抢走你的东西。” 他本想安慰一下店铺老板,没想到适得其反,听他这么说,店铺老板反而更肯定了。 哪个抢人东西的公子哥,不是打着做生意的幌子? 嘴里一套,私下又是一套,又当又立,权贵们不都喜欢这样玩吗? 想到这,深知在劫难逃的店铺老板把心一横,咬了咬牙,比出一个巴掌:“五百两银子,这就是店铺一年的利润,殿下不信可以派人来查账。” 五百两看似不多,但,别忘了这只是一家小店铺,能在京城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生意兴隆了。 见王安不说话,老板踉跄着爬起来,向王安深鞠一礼,惨然道:“若是……若是殿同意,草民可将每年利润的一半,敬献给殿下,只求殿下不要没收店铺,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哦?”王安愣了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本宫要是不同意呢?” “那就……六成。”店铺老板犹豫了下,咬牙重新分配。 “好像有点少。” “七成。” “还是少。” “那……殿下想要多少,难不成十成全都要?”店铺老板一脸憋屈和悲愤。 王安笑了笑,如实道:“说实话,就算十成全给本宫,同样不够,远远不够。” 店铺老板满脸震惊和痛苦的表情,嘴唇几乎咬出血来:“莫非,殿下还想要草民自掏荷包吗?可,草民已经一无所有,就算把草民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谁要卖你了,再说,就算你去卖,有人会要吗?” 王安这话差点没把店铺老板噎死,但见他探手入怀,一边说道:“本宫说少了,不是分的少了,而是利润太低了,一年辛辛苦苦,到头来就赚五百两,本宫都替你们丢人。” 店铺老板惭愧地低下头:“草民这点糊口的生意,自是不放在殿下的眼里。” “不错,总算你还明白这点。” 王安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一巴掌拍在店铺老板手心:“这里是五千两,足够你不吃不喝赚十年,就当是本宫买下这间店铺。” 他用手指了指店铺老板和那名伙计:“你们两人,从此就给本宫打工,表现得好,本宫会给你们一人两成干股,只要认真干,绝对比你们现在收入强,如何?” 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以至于,从未曾见过这么多钱的店铺老板,整个人的魂都快被吹走了,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想到这个小店铺本身也值不了几个钱,自是满口答应。 在伙计一脸羡慕的表情中,店铺老板……不,现在应该是店铺掌柜,美滋滋地将银票揣进怀里,谄媚地对着王安笑,露出一颗金灿灿的牙齿。 这一幕正好被王安看见,没想到这个时代竟能换牙了,不禁好奇道:“你嘴里那颗是金牙?” 店铺掌柜连忙回答:“当年不小心碰掉一颗,于是,找了高人以黄金取代之,让殿下见笑。” “无妨,正好本宫不知道你的名字,以后就叫你金牙掌柜好了。”王安略微思量,便将事情定下来。 那金牙掌柜当即作揖拜谢,笑容满面,十分光荣的样子:“多谢殿下赐名。” 原以为会失去一切,结果天上不止掉馅饼,还意外结识到一位贵人大老板,金牙掌柜心里别提多兴奋了。 待他直起腰杆,已经将自己代入属下的角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敢问殿下,你收购草民的店铺,也是卖蜂蜜吗?” “呵呵,不赚钱的东西,有什么好卖的。” 王安豪迈的口气,倒是让两人有些糊涂了,不由对视一眼:“这……这间店铺本身也不大,不卖蜂蜜,还能卖什么?” “本宫收购下这间店铺,可不是为了什么蜂蜜,而是,另一样东西,蜂蜡。” “蜂蜡?”金牙掌柜主仆一脸嫌弃,“那玩意费时费力不说,不仅不好吃,还卖不上价格。” “那是在你们眼里,在本宫这里,蜂蜡就是无上妙品。” 王安淡然一笑,开始直入主题:“废话不多说,本宫观你们店铺规模,两个人是绝无办法采到这么多蜂蜜的,所以,你们应该结识很多采蜜人,对吧?” “殿下慧眼如珠,我们店铺卖的几乎全是野蜂蜜,都是由不同的采蜜人送来的。” 金牙掌柜趁这机会,小小拍了王安一级马屁。 那伙计也不遑多让,赶紧展现自己的价值:“殿下是要找那些采蜜人吗?正巧,他们每一个小的都认识,要不要小人去通传?” 王安看着他,点了点头:“那好,就由你去通知,告诉他们所有人,本宫需要蜂蜡,越多越好,只要他们能够弄来,统统双倍价格收购……” 面对这样的价格,那些采蜜人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 如此一来,有了稳定的原料,王安转为苏家设计的产品,就可以源源不断制造出来。 不过,第一步,还得由他亲自进行示范。 正文 第586章 轻松活计 这个时代,驯养蜜蜂的技术还没推广。 所以,市面上销售的蜂蜜,大多数都源自于野生蜜蜂,由于资源稀少,自然也就物以稀为贵。 这也是王安宁愿溢价,也要将蜂蜜铺子买下来的缘故。 他需要的是获取蜂蜡的渠道。 只有这种专门卖蜂蜜的地方,才可能长期联系到那些采蜜人。 和金牙掌柜签完转让契约后,王安还要筹备别的原料,便带着人离开了店铺。 然而不少吃瓜群众,却没有急着散去,他们很想知道,这件事最后的结果。 等王安他们彻底消失,有人按捺不住,正想要进去询问,却见金牙掌柜和伙计一起抬着梯子走出来。 两人将梯子架在大门正中,金牙掌柜亲自爬上去,把作为广告招牌的匾额摘下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试探着问道: “老板,你摘匾额干嘛啊,难不成,这家蜂蜜店已经不是你的了?” 金牙掌柜爬下楼梯,将匾额交给伙计,抖落一身灰尘,朝四周拱拱手:“呵呵,让各位父老乡亲见笑了,从今以后,这家店铺还真不再属于在下……” 有人立刻起哄:“那它属于谁啊?” 金牙掌柜只能打哈哈:“属于谁我还真不好说,请诸位见谅。” 众人以为他不敢得罪太子,笑得肆无忌惮:“哈哈,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是属于太子的吗?太子抢了你的店铺,对不对?” “什么殿下抢了我的店铺?你们别胡说八道啊。”金牙掌柜连忙解释道,“人家可是花了真金白银卖下的这里。” “知道知道,真金白银嘛,哈哈……去问问京城那些权贵家的纨绔们,他们想要强取豪夺的时候,有几个是给够钱的?” 人们笑得更大声,全都是一副你继续说,我相信半个字就算我输的表情。 金牙掌柜知道解释不清,拍了拍取下来的匾额:“信不信随便你们,等这边事情顺了,过段时间,在下会换个地方重新开店,还是和之前一样卖蜂蜜,希望诸位多多捧场。” 金牙掌柜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反正王安只要蜂蜡不要蜂蜜,又没限制他们不准卖蜂蜜,他只需换个铺面,将匾额挂起来,再雇几个伙计,便可以重新开张。 只是,他根本没想到,下架匾额,竟坐实了外间对王安强取豪夺的传闻。 王安丝毫不知情,趁着还有时候,又带着苏允文走了很多地方。 其中很多迷惑行为,在苏允文看来,不仅毫无意义,甚至连他都觉得幼稚。 比如说,没病没痛,王安偏要跑进药房,一次性买上几十斤深红赭石。 又比如说,跑到干货铺,买上上百斤不好吃的苦杏仁,又或是跑到铁匠铺,专买一堆锈迹斑斑的破烂铁器。 如果说,这些都还不算什么的话,王安带着苏允文,在无数异样的目光下,两个大男人一车又一车地收购鲜花,且乐此不疲,就显得比较另类了。 不仅如此,王安还买了一堆瓶瓶罐罐,还有蒸锅、石灰、竹管、米酒之类。 用他的话来说,这些都是实验原料和工具。 为此,王安前前后后花了几百两银子,各种货物如流水一般,一车一车被运到苏府上。 翌日,东西都筹备得差不多了,王安早早来到苏府,准备第一次试验操作。 苏幕遮听到王安要制作拯救苏家的产品,极为重视,提前一天便推掉所有应酬,也自告奋勇地赶来帮忙。 为此,她还专门给王安准备一间厢房,用于实验室所在。 而她自己,为了方便工作,也作一副普通女工打扮。 一身荆钗布裙,素面朝天的苏幕遮,尽管仍旧光彩动人,却褪去了几分成熟和妩媚,多了几分清丽和纯真。 她来到王安的实验室时,正好看到王安在分配任务,遂上前主动请缨: “殿下,事关苏家的生死存亡,奴家也想尽一份力,不知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做的。” 王安看到她的扮相时,明显愣了一下,考虑到目前还是原料加工阶段,都是些粗活,果断拒绝:“行了,你在一旁等待结果即可,这些活都不适合你。” “我不信,总有适合的。” 苏幕遮坚持,所谓关心则乱,不做点什么,她心里总是不踏实。 王安有些头疼:“可能有吧,只是,大部分都是粗活,本宫没时间去区分。” 让一个娇滴滴,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大美女,去干一些粗活,王安实在是不忍心。 可是…… “粗活也行啊,殿下不用费心区分,只需告诉奴家,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苏幕遮仍旧跃跃欲试,这位掌控一族的少女家主,从来不会轻易打退堂鼓。 王安不免有些恼怒,脱口而出:“本宫的粗活能干,其余的不管粗细都不能干,懂?” “……” 眼看苏幕遮一双凤目注视着自己,变得越发警惕和古怪,王安有些吃不住,最终举双手投降: “哎哟,好吧,怕了你了,本宫这就安排,给你找件轻松的差事……” 王安将苏幕遮领到房屋背后,指着角落里的一堆锈迹斑斑,如同长满红斑的破烂铁器,不知从哪摸出一只尖刀,交给苏幕遮,又给了她一只像碗的器皿: “喏,既然你想要帮忙,就将这些铁锈全部刮下来,哎,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活计适合你,你先干着,本宫还有事,先回屋了。” 王安忽然想到当初让吴杞仁他们刮青霉的情景,眼底闪过一丝心虚,说完话转身就走,一秒也不停留。 苏幕遮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杂乱无章的工作场地,还有那些需要她使出洪荒之力才能搬动的大块铁器,精致的唇角难以抑制地微微抽动。 这就是适合自己的轻松工作吗? 那个讨厌的家伙,是不是对轻松两字有什么误解? 正文 第587章 谋划 制造商会的会客大厅里,一群人正在品茶叙话。 郑端代表着平原郑氏,理所当然坐在上首席位,一旁陪坐的,则是织造商会的会长李福山。 为了招待郑端,李福山特意拿出珍藏已久的泉州大红袍,一番品鉴,便令郑端赞不绝口。 “果然京城物华天宝,万国货物汇聚之地,此等极品清茶,在我宣州苦寒之地,想要喝到何种好东西,可是不容易啊。” 李福山知道他是在给自己面子,以郑家的人脉,想要什么宝物没有,何况区区大红袍。 没有点破,李福山略带皱眉的老脸展开笑容:“郑先生客气了,其实这茶,也没什么稀奇,先生若是喜欢,稍后在下便差人往府上别院送去一点?” 自从郑家这个庞然大物加入商会,才短短几天时间,织造商会便在整个京城声名鹊起。 这几天,闻讯前来拜访的人,都快踏破了商会的门槛,其中不乏一些声名遍京城的权贵。 往日这些对李福山等商贾从来不正眼看的贵人们,如今也放下身段,和他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这样的盛景,搁在以前,是李福山想都不敢想的。 当然,尽管他如今已经有些飘飘然,却没忘记,这种改变是谁带来的。 所以,哪怕是身为商会会长,他也不敢丝毫在郑端面前拿大,而是处处阿谀奉承,极尽讨好巴结之能事。 郑端这种家族培养出来的人精,如何不知道李福山的心思。 不止是他,包括在场其他商会成员,在郑端眼里,骨子里都是一个德性----有奶便是娘。 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挑动,联手背叛苏家,对这个昔日的盟友各种落井下石。 不过,这也是郑端愿意看到的,虽说这些人缺乏道义和忠诚,但眼里只有利益的话,反而容易控制。 “既然李会长一片好意,在下也就却之不恭了。” 这个时间,双方正是建立关系的蜜月期,面对李福山的好意,郑端当然不会拒绝,不然就是得罪人,容易给对方带来不好的联想。 反倒你越是收礼,对方越会把你当成自己人。 一番客套结束之后,郑端又喝了口茶,缓缓放下茶杯,终于进入正题。 他的双眼在大厅里扫了一圈,捋了捋下颌的胡须,继而微微一笑:“诸位有谁知道,这几天和苏家的较量,进展如何啊?” 这一句话,顿时打开了下面人的话匣子。 “郑先生放心,到今天第五天,我们的绸缎,销量已经超过了苏家的紫绸。” “这都多亏了郑先生提供的极品朱砂,不然的话,我们也产生不出,足以和苏家紫绸匹敌的朱红绸缎。” “没错,这次苏家输定了,等明日得月楼上,四公主殿下再帮我们宣传一次,苏家将再无一点翻盘的机会。” 为了这场赌注,在座这些会员也是下了血本,就算郑端不问,他们也不会放松对事件走向的关注。 到目前为止,他们的朱红绸缎销量,已经牢牢占据上风,可谓皆大欢喜。 李福山听着众人的回报,喜上眉梢,情不自禁地对郑端献媚道:“郑先生都听到了,事情十分顺利,只需再等五日,苏幕遮就得乖乖交出紫绸的配方,到时候,嘿嘿……” 他没有明说,但众人却各自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还用说么,当然是一起发大财了。 在他们眼里,苏家的紫绸配方,价值要远远大于目前的朱红绸缎配方。 毕竟,他们如今印染朱红绸缎,主要依靠价格昂贵的极品朱砂。 光是原料这块,恐怕就高出紫绸成本十倍都不止,而最后两者成品的价钱,却相差仿佛。 因此,谁更有竞争力,谁的产品更能持久供应,可谓一目了然。 说实话,若不是为了侵吞苏家的利益,织造商会这些人,就算得到朱红绸缎的配方,也不会轻易用来生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全靠郑家在推波助澜。 郑端点了点头,抓紧时间收买人心: “很好,这次若能成功,全赖各位的齐心协力,事成之后,在下自会依约,将诸位引荐给在下身后的贵人,往后我们之间的合作,也会越来越多,绝对不会让大家吃亏。” “哈哈,好!郑先生快人快语,有先生这番话,我们大伙就放心了。” “能和平原郑氏做生意,在下荣幸之至,还有那位贵人,在下也是仰慕已久……” 对于郑端身后站着大皇子昌王,在座的早已心知肚明,无不渴望被其看中,从此大展拳脚一飞冲天。 此刻有了郑端的背书,自是开怀大笑,宾主齐欢。 尽管如此,郑端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诸位,且听在下一言,目前还不是高兴的时间,虽说我们暂时领先,可是,也得防着苏家万一有什么杀手锏……” 众人听到这话,沉默数秒之后,忽然不少人都嗤笑起来。 “郑先生,并非我们不尊重你,你要是知道,苏家人昨天干出的那些荒唐事,恐怕就不会有这些顾忌了……” “哦?苏家人昨天做了什么?” 老实说,郑端其实并没有太把苏家放在眼里,所以,也不会像这些人一样,时刻都盯着苏家的一举一动。 有人自告奋勇地率先发声:“这里也没外人,在下也就直说了,郑先生应该知道,苏家已经投靠了那位纨绔太子?” “这个在下自是知道。” 郑端点点头,静等下文。 那人也点点头,扫了一圈,继续说道:“众所周知,那个纨绔太子没什么本事,以前我还不怎么相信,结果知晓他昨日干的事,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此子,确实一无是处。 昨天去苏家赴宴的时候,我无意间听苏家下人说起,苏幕遮也在找他帮忙。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个纨绔太子,竟带着苏幕遮那个同样废物的弟弟,招摇过市,横行霸道。 一会儿抢人家的店铺,一会儿又买一堆莫名其妙的杂物,和绸缎销售可谓没有半点关系,完全就是纨绔作风。” 说到最后,那人不屑地大笑起来:“你们说,就他们这种做派,能有什么杀手……苏幕遮也是所托非人,苏家这次,死定了啊,哈哈……” 正文 第588章 开始制作 就在织造商会众人嘲笑王安和苏家的时候,王安这边的工序,也在如火如荼地展开。 毕竟口红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出现。 作为可以扭转比试的关键,为了保密,王安和苏幕遮商量,暂时不用苏府的下人帮忙。 于是,整个过程他们只能亲力亲为。 除了苏幕遮分了个美其名曰“轻松”,实则脏兮兮刮铁锈的工作,王安身边其他人也没闲着。 郑淳和凌墨云这两人武功高,力气大,负责将一筐赭石砸碎,并研磨成粉末状。 彩玉则拿着几截指头粗细的翠绿竹管,用一支裹着皮革的细长棍子,沾着细沙打磨内壁。 最轻松的要数苏允文,被王安弄来一口大铁锅,倒入十来斤杏仁,让他守在锅边翻炒,只要不糊就行。 这可给苏允文感动坏了。 别人干的活,要么脏,要么累,唯独自己搁这边炒杏仁,轻松又简单……姐夫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啊。 为了报答王安的特殊照顾,苏大少发誓要炒出美味的杏仁,一柄铲子使得上下翻飞,整个屋子全是哗哗的声音。 “稳着点来,现在就打鸡血,等会就没力气了。” 王安提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苏允文却不当一回事,心想留力气干嘛,自己把杏仁炒熟不就大功告成。 挺直腰板,豪迈地拍了拍胸脯:“姐夫放心,在没有完成你分配的任务,我有的是力气。” 你不会以为光炒杏仁就完了吧……王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好,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儿可别抱怨。” “绝对不会。” 苏允文哗啦啦又是一阵凶猛翻炒。 王安懒得解释,回头继续伺候自己的活计。 他的面前架着一只大陶罐,下面烧着通红的木炭,陶罐里的水被加热,咕嘟嘟蒸腾着白色的雾气。 眼看水彻底沸腾,王安从旁边的竹匾里,连续抓起几块深褐色的蜂巢,统统投入陶罐中。 紧接着,他用一根棍子飞快地搅拌,一边专注地看着罐子里,一边不时用漏勺捞出杂质。 蜂巢渐渐溶解在开水中,气味被高温激发出来,满屋子都是蜂蜜香甜的气息。 苏允文抽了抽挺直的鼻子,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心想姐夫就是想得周到。 看大家干活辛苦,还亲自给大家熬蜜水,自己也得努力才行。 于是,苏大少又给自己打了一针鸡血,一顿操作猛如虎。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充满油脂的熟杏仁的芬芳,也开始飘荡在空气中。 两种香味交融汇合,令人食指大动。 “差不多已经熟了,姐夫,你快看看,我这杏仁炒得可好?” 眼看大功告成,苏允文放下铲子,抹了把额头的汗珠,邀功似的看向王安。 王安放下手中的棍子,走到铁锅前面,顺手抓了一颗杏仁丢进嘴里,咯嘣几下,确实还挺脆。 “应该是差不多了,熄火吧。” “好的,那我是不是可以将杏仁分给大家一些?” 好不容易炒出来的美味,苏大少满满的成就感,不分享给别人浑身难受啊。 谁知…… “分出去干嘛?” 王安这话让苏允文大吃一惊,难以置信道:“姐夫,你……你该会是想要独吞……” “没错,就是独吞,但不是本宫吞,是它吞。” 王安伸手指向一旁的操作台,上面有捶捣的石臼,还有一台小型的手推磨。 看着苏允文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王安仔细为他介绍了一遍使用方法,末了鼓励道: “别看它们外观朴实,实则一点都不简单,上好砂岩品质,大师精心打造,浑然天成,独具神韵……总之一句话,你值得拥有。” 苏允文惊呆了,忽然又皱眉,挠了挠后脑勺:“不对啊,姐夫,这些工具,不都是你从街边小贩手中便宜买来的么,我还陪着一起呢。” 被戳穿的王安脸不红心不跳:“你懂什么,高手在民间,真正的大师,是不屑于炫耀的,你不觉得这些石臼和磨盘上,每一笔刻痕都独具匠心吗?” “这些刻痕……”苏允文皱眉看了又看,最后迟疑道,“好像是它们没能打磨光洁……” 我最讨厌杠精了……王安扯了扯嘴角,深吸口气:“好吧,不要在乎这些小小的细节,大师之所以是大师,就在于你永远看不出他们哪里牛逼……让我换一个话题。” 机智如王安,飞快转移话题:“呐,我们那边都快好了,就差你这边了,工具的使用方法本宫已经告诉了你,加紧赶工,本宫看好你。” 说完将石臼中的捣杵塞到苏允文手上,头也不回地忙自己的去了。 苏允文拿着手中沉甸甸的石制捣杵,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不是说好了炒杏仁么,怎么现在又变成榨油了? 没错,王安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将炒好的杏仁全部捣碎,再丢进磨盘里磨出杏仁油来。 杏仁油里还有大量的维生素E,能够延缓人体皮肤氧化,是制作口红的重要原料。 某种程度来说,一开始最轻松的苏允文,其实被王安分配了一个更重要的活。 要是磨盘效果不佳,就得换一种方法,和水煮开蒸馏,总之,想尽办法也要榨出油来。 于是,最佳工具人苏大少,再次哼哧哼哧忙开了,只是这回,再也不敢乱打鸡血了。 王安那边,此时也接近尾声。 在捞完杂质之后,他将陶罐移开放在地上,等冷却了一段时间之后,水面上慢慢凝结出一层浅黄颜色的蜡状物。 “成了。” 王安面露喜色,这层蜡状物,就是他今天特意找金牙老板要求采购的东西。 可惜,蜂蜜店里并没有这种东西,幸运的是,王安临走前发现了一些卖给普通家庭的蜂巢。 于是,他便将这些蜂巢带回来,自己亲自提取。 万事开头难。 王安专注地盯着罐子里不算多的蜂蜡,用一柄竹篾编制的漏勺,小心翼翼将这层漂浮舞捞起来,倒入早就准备好的干净器皿里。 有了这个做骨架,接下来制作口红可就简单了…… 正文 第589章 小心油泡了 意外就是这么不期而遇。 不出意料,生活技能太过欠缺的苏大少,最终还是倒在成功的路上。 苏允文趴在磨盘上,毫无形象地伸出舌头,哼哧哼哧直喘气:“不行,没力气了,姐夫,我没那个状态了,好累……” “不是吧,让你榨点油,又不是榨米青,这么快就精疲力尽了,允文啊,本宫很担心你的持久力啊。” 王安说归说,还是主动接过了苏允文的活计,没办法,能者多劳嘛。 苏允文获得喘息机会,双手支撑着站起来,忽然好奇道:“什么持久力?” “持久爆发力。” “没怎么听过,有什么好处吗?” “有助于延长活塞运动。” “活塞又是什么?” “一种作案工具,喏,类似于你手上那东西。” 苏允文顺着王安的话,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捣杵,百思不得其解:“姐夫,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活塞类似于捣杵,为何会被称作作案工具呢?” “因为爆发力太持久,容易出人命。” 王安的话吓得苏允文脸色一白,连忙将捣杵放下,后怕道:“我……我还是不要这种作案工具了。” “怎么,你不要捣杵,难不成还想当石臼……本宫倒是忘了,你确实有这本钱。” 王安瞧了眼比姑娘还妩媚三分的苏大少,也不管他明不明白,继续埋头摆弄自己的事情。 他很快发现,光靠手推磨,确实榨不出哪怕一滴油来,也难怪苏允文哼哧半天,累成死狗也无济于事。 明白真相的王安很鸡贼的一声不吭,默默换了一种方式,决定采用蒸馏法。 之前他为了提取花瓣精油,特意买了一堆瓶瓶罐罐,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王安将杏仁和水调配到一定比例,倒入一个大瓦罐里,用打通的竹筒连接,把竹筒周围的缝隙用皮革塞好,再用黄泥密封起来。 而竹筒的另一端,则在弯曲之后,穿过一截水槽----也就是简易的冷凝装置。 最后,他让苏允文找来赶紧的秸秆,扎成一团,做成类似的过滤装置,把它轻轻塞进竹筒的出口处。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一定程度防止油气随着水蒸气逸散出去,避免巨大的浪费。 如此一来,一个简单粗暴的蒸馏系统就算完成了。 还是那口炒杏仁的铜铸大锅,王安和苏允文合力将大瓦罐放进锅里,再倒上水,重新点燃柴火。 苏允文一边添柴,一边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巨大装置,皱了皱眉:“姐夫,你做的这个蒸笼一样的东西,真的能榨出油来吗?” “这个本宫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会有一定效果。”王安一边回应,一边时刻注意着温度。 这种古法榨油,是他前世从一部古代文献里看来的,虽说浪费比较严重,但,一般还是能出油的。 当然,前提是必须控制好锅里的水温,温度低了,油气不能挥发,温度高了,又容易被水蒸气稀释带跑。 王安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方法,难免心里没底,不然,换作往日,少不了又要大肆吹嘘一番。 苏允文又问:“姐夫,你这个方法到底是跟谁学的?” 王安头也不抬:“科学。” “科学是什么?” “科学是一种足以改变世界的先进生产力。” “那先进生产力又是什么东西?” “先进生产力就是可以提高产量,制造出各种各样货物的能力。” “那,它能制造出哪些货物呢?”苏允文好奇宝宝似的,寻根究底。 王安眼角抽了抽,余光扫到刚才研磨时剩下的炒杏仁,顺手抓了一把塞到苏允文手上。 苏允文恍然大悟:“姐夫,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有了先进生产力,就可以生产出好多好多杏仁。” “不。”王安眉梢一挑,摇了摇头:“本宫只是想用杏仁堵住你的嘴……” 顿了顿,扭头瞪了一眼话痨苏大少,恶狠狠道:“再罗里吧嗦,把本宫的油吓跑了,就拿你在锅里炼。” 苏允文赶紧用手捂住嘴巴,身体瑟瑟发抖,心想姐夫好凶残,要是真把油吓跑,自己可就惨啦。 于是,两个再不发出一点声音,都守在大锅跟前,眼巴巴看着出油口。 不多时,研磨好赭石粉的郑淳和凌墨云进来了,再过一会儿彩月也进来了。 在最后,则是染成大花猫的苏幕遮,端着一钵铁锈粉末走进来。 少女家主一踏进大门,就看到几个人一动不动,仿佛雕像一样站在蒸馏装置前。 “你们……” 好奇的苏幕遮才刚问了两个字,除了王安,其余几人同时回头,对她竖起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小心油吓跑了。” “油?什么油?” 这个念头刚在苏幕遮脑中升起,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兴奋的尖叫:“出来了!哈哈,终于出来了,快,快……” 王安一边叫嚷,一边手臂向后摆动,似乎想要叫人。 众人会意,立刻分散站位,将他和蒸馏装置团团围在中间,一个个神色严肃。 周围空间忽然变得逼仄,王安一下惊醒,看着如临大敌的众人,不由皱了皱眉:“你们干什么?” 苏允文自告奋勇:“姐夫,你不是怕油跑了吗,放心,有我们围在这里,它指定跑不了。” 你妹,老子这是炼油,又不是炼仙丹,还真当它有脚能飞啊……王安看了眼出口的秸秆上,一滴滴橙黄透亮的液体,越来越密集,不由喜上眉梢,摆手道: “放心,经过本宫上古炼油术的炼制,这里面的油已经完全被驯服,要出油了,去,给本宫拿个盆来。” 可以说,制作口红的技术里,就属榨取杏仁油这一步最难。 倒不是榨油需要多高的难度,只是大炎目前,还不流行食用植物油,所以,市面上也就不存在什么榨油的技术。 要想提取富含维E的杏仁油,只能单凭自己独自摸索。 好在,凭着王安前世的学识,这一关最终顺利迈了过去。 有了经验,此后王安如法炮制,又用几十斤玫瑰花瓣蒸馏了一些精油。 一切就绪,接下来,就可以正式制作口红了…… 正文 第590章 天下第一支口红 研究室内,众人屏住呼吸。 “请诸位不要眨眼,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这个时代的第一支口红,兴不兴奋?期不期待?” 反正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王安自己倒是很兴奋。 开启化妆革命新纪元的时尚天才?提高世界女性魅力的人文初祖?造福亿万爱美之人的福音天使……千年之后,后世之人将会如何评价他? 恐怕再多的美誉也不过份吧……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王安一边陶醉于对未来的幻想,一边小心翼翼地进行最后的融合和调配。 这个阶段的工作,对于口红毫无概念的苏幕遮等人,已经帮不上忙,一切都必须靠王安一个人来完成。 好在,后续的制作流程并不复杂,步骤也极其简单,只要不开小差,基本上都没问题。 众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王安,只见他先将赭石粉和铁锈配比好,放在一起不断研磨。 慢慢地,粉末变成了朱红色,色泽也比原先稍微暗淡了一些,却看起来更加滑腻有质感。 又研磨了一会儿,王安开始往里面加入杏仁油和几滴玫瑰精油。 然后,用一管细竹刷继续研磨。 这次的时间更长,为了保证没有颗粒,足足研磨了一刻钟。 原本光泽暗哑的粉末,也在油脂的浸润下,变得鲜活艳丽起来,化作一种她从未在胭脂中见过的深红。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味。 “想不到,铁锈和赭石粉,还能调配出这种颜色。” 苏幕遮美眸不断泛起亮光,第一时间想到印染绸缎,不由问道:“殿下,这种红色真鲜艳,可以用作布匹染色吗?” 其他人也有种开了眼界的感觉,下意识跟着点头。 “这个本宫倒是不知,不过,回头你可以试一下。”王安抬头看了她一眼,将器皿移到一只热水盆里。 苏幕遮看着她,贝齿轻咬着润泽的薄唇,鼓足勇气道:“这是一种全新的颜色,殿下这次的配方,不知又价值几何?” 少女家主心中极为忐忑,上次王安凭着紫绸这一个配方,就敲了苏家两百万两银子。 如今他若是再次狮子大开口,可就有些不好办了。 苏幕遮打定主意,若是王安要价超过十万,她就放弃,若是十万以内,无论如何也要争取一下。 就在她患得患失的时候,王安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不要钱。” 苏幕遮一时没反应过来,娥眉微蹙:“不要钱……那殿下想要什么?” “呵呵,本宫要什么,幕遮难道不清楚吗?”王安一挑眉,澄澈的眸子透着阵阵暧昧。 苏幕遮洁白如玉的小脸泛出红晕,美目撇向一旁,似嗔似怒,粉嫩欲滴的肌肤,如雨后桃花,煞是诱人。 如此美人如画,秀色可餐,王安却注孤生地想起了前世一句经典游戏语。 敌羞,吾去脱她衣!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是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蓦然回首,万种风情,千般神韵,终是敌不过这一丝绕指柔。 可惜,有贼心没贼胆的少年太子终究不敢光天化日,枪出如龙,将敌将挑于胯……马下。 等苏幕遮回过神来,迅速收敛羞涩的表情,芳唇轻吐:“殿下还是开个价吧。” 这妞什么都好,就是太倔……王安轻叹口气,他如今暂时又不缺钱,会在意什么配方,决定还是给苏幕遮一个台阶下,略带责怪道: “幕遮,你再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本宫以后连人都是你的,还会和你计较一个配方吗?” “殿下别开玩笑。”苏幕遮无奈地看着他,想气又气不起来的样子。 “本宫虽然喜欢开玩笑,但,对你的喜爱却全都发自肺腑。” 王安肉麻的情话,让苏幕遮阵阵无力,也让苏允文和彩月羞红了脸,就连凌墨云和郑淳也罕见低头。 然而始作俑者却丝毫不觉得。 在王安看来,这算哪门子情话,这些人是没机会接受他前世琼瑶阿姨的洗礼。 不然,凭着那些死去活来的情话,保证他们鸡皮疙瘩掉一地。 王安说话的功夫,手里也没闲着,已经借着热水,将蜂蜡融化在器皿里。 待搅拌均匀,又让彩月将打磨好的竹筒模具拿出来,最后将融化的鲜红液体依次倒入。 这一步完成,剩下的就只需等待冷却。 王安做完之后,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随后抓了一把杏仁,将自己丢进屋子北面的圈椅里,伸了个懒腰,最后一个人吃起杏仁来。 不明就里的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愣头青的苏允文先开口:“姐夫,这……这就结束了?” “不然呢?” 王安翘起二郎腿,咯嘣,轻轻咬碎一颗杏仁。 “可是殿下,这东西……真的能帮到我们苏家吗?”这回是苏幕遮提问,事关苏家存亡,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当然能,它们的作用,有时候,比宫里那些皇子皇女的影响力还要大。” 王安双眼半闭,老神在在,见苏幕遮仍旧半信半疑,自信一笑:“不妨等待一刻钟,到时候,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说到底,这对姐弟还是没什么信心,而王安,就是为了给他们信心。 一刻钟很快过去,竹筒模具里的口红也终于凝固。 王安恰巧吃完手中的杏仁,拍了拍手掌,随后站起来,将模具取到手中。 小心翼翼剖开竹筒,便得到五根手指粗细,表面光滑圆润的铁锈红口红,还散发着玫瑰的自然醇香。 这些口红每根都有近四五寸长,王安小心掰下一段,又削了一只竹节,充作临时容器。 王安将口红嵌入竹筒里,留出多半,拿在手里。 就像捧着一束最艳丽的名花,款款走到苏幕遮面前,双眼凝注着她,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迷人香唇,幻彩人生,幻出你的亮丽和精彩,你的美丽,由你做主!” “这是……”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王安手中的红色小棍,迫切想要知道,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 “这是口红,类似于女子用的胭脂唇纸,能使嘴唇更加红艳润泽,气血饱满,效果胜过前者十倍不止……” 直到这一刻,王安才真正为众人揭晓谜底,他将口红递给苏幕遮,风度翩翩一笑:“送给你,喜欢吗?” 苏幕遮再次霞飞双颊,抿着唇没有说话,却默默将东西接了过去。 果然,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挡高档化妆品的魅力…… 正文 第591章 定价 光亮如新的铜镜表面,倒映着一张绝美的瓜子脸。 五官精致,肌肤胜雪,尤其薄唇上那一抹艳丽的殷红,让她原本清丽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妖娆,越发显得华贵迷人。 一支口红,生生改变了一个人的气质。 这样的效果,让初试妆容的苏幕遮完全惊呆了。 望着镜子里妩媚的人儿,睫毛颤动,红艳而丰润的唇瓣微微翕张,渐渐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这就是口红么,奴家……都快认不出是自己了。” 苏幕遮这句称赞自然有夸张的成分,但也由此可见,她对这支口红喜爱的程度。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姐姐似乎比之前更漂亮了。” 苏允文在一旁用力鼓掌,点头哈腰地附和着,满心以为可以讨得姐姐欢心,没想到后脑勺立刻吃了一巴掌。 “姐夫……” 苏允文回过头,委屈巴巴地望着王安,心想自己这话没毛病啊,怎么又挨削了? “什么叫比之前更漂亮了,我家幕遮本来就很美。” 王安义正言辞地纠正完,上前一步,按着脑袋教导道:“你应该这么说,口红还不错,勉强配得上幕遮的气质。” 顿了顿,脸上笑容绽放:“不知苏大小姐,以为本宫这话如何?” 也不知是王安的奉承,还是用了口红的缘故,苏幕遮心情甚佳,抿唇嫣然而笑:“殿下严重了,这支口红堪称稀世珍品,用在奴家这样一介民女身上,倒显得有些糟蹋了。” “那好办,只要你答应本宫以身相许,身份不就上去了。” “与其那样……奴家还是糟蹋这个吧。” “本宫也想被糟蹋,要不你糟蹋本宫,本宫绝不反抗。” “殿下别闹。” 我不是闹,我是人不如狗,果然女人一旦得到心爱的化妆品,身为供货员的男人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王安叹了口气,转移话题:“老实说,你身为女子,到底觉得这款口红如何?” 苏幕遮几乎想都没想,便微笑回答:“这还用说么,殿下有能力将其制造出来,难道还不清楚它的价值? “至少,在奴家的了解里,京城任何一款胭脂唇纸,都无法与这样的色泽媲美,这还多亏了殿下妙手调色。” 王安心想我哪有那本事,只是无敌铁锈红本身十分百搭而已,不管是青纯玉女,还是青春欲女,都能驾驭这款颜色…… 面上,王安不无得意地摆摆手:“区区调色,不足挂齿,碰巧本宫有研究而已。” “是吗?”苏幕遮钦佩地看着他,“不知殿下还研究过哪种颜色?” “本宫还研究过香蕉皮的颜色,且通过这个,进修了某岛国男女之间相互交流的问题。” 王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哦,这么说,殿下很了解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 “了解不敢说,不如找个机会,我们私底下深入浅出地交流一下?” “这个……有空再说吧。” 苏幕遮迟疑着点了点头。 在她看来,了解好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对将来谈生意没准会有帮助,因此才没有拒绝。 这话正中王安下怀,眼睛一亮,不禁大喜过望:“太好了,幕遮,记得交流之前,提前几天通知本宫,本宫才好戒酒。” “戒酒?” “呃……本宫以为,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才能让交流结出的种子,更容易开花结果。” “是了,都说喝酒误事,奴家会记住的。” “光记住还不行,还得会算时间。” “什么算时间?” “呃……”王安害怕再说下去,会暴露了自己的龌龊想法,再次转移话题,“咳咳,我们暂且不说这个,你觉得我们的口红,明天会让那些贵妇们回心转意吗?” “奴家觉得把握很大。” 一旦谈到生意,苏幕遮又露出精明的本质,将口红评估一番,随后看着眼静立一旁的彩月,微微笑道:“殿下若是不信,可以送一支彩月妹子。” 彩月娇小的身躯微微一颤,心里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 刚才苏幕遮试用口红的时候,她在旁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种深红而暗哑的诱人色泽,是她生平仅见,仿佛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要说不想有一支,那绝对是骗人的。 此刻,听到苏幕遮劝王安送她一支,彩月内心顿时期待起来,低垂的眼眉中闪过一丝窃喜。 王安也没让她失望,下一刻便将口红送到她面前。 “谢谢殿下。” 彩月默默吞了口口水,继而甜甜一笑,仿佛得到什么宝贝一般,掏出一方锦帕,小心翼翼将口红包裹好,放在袖子里。 王安很想提醒她,不用这么当宝贝,反正自己会生产,以后多得是。 不过彩月这个做法倒是提醒了他。 目前,东西虽然做出来了,但包装却还很烂,就用一枚竹筒套住,多半截口红都裸露在外面,连封存都不容易。 这种外形,一看就给人很掉价的感觉。 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样推广出去,肯定是不行的。 为了以防万一,王安又让苏允文去玉器店跑一趟,买回一些盛放东西的玉盒,专门来对口红进行包装。 品质如何先不说,总之,要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京城的那些贵妇们缺钱吗? 不缺,她们缺的是这种可以彰显身份的高端奢侈品。 而王安,只是恰好满足她们对虚荣的追求。 所以,从某一点来说,小爷是在造福整个京城的贵妇群体,这是多么伟大的情操…… 王安差点就被自己的“节操”所感动,心想小爷付出这么多,肯定要拿回一点报答: “很好,连彩月都这般着迷,看来我们的口红的确奇货可居,那么,卖高一点的价格应该不过份吧?” “不过份,一点也不过份……” 出乎意料,不禁是苏幕遮和彩月,就连郑淳和凌墨云也赞成。 不过,他们的出发点却有不同,两女是因为打从心底喜爱,觉得值得一个高价。 而郑淳和凌墨云,则是单纯觉得,王安搞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新事物,就该发财。 “那好,我们就把价格订在一支五两银子。” “殿下好糊涂,这么好的东西,最起码也要翻一倍,不如卖十两吧。” “哎呀,看看你们,对衣食父母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人家照顾我们生意,我们干嘛不多宰一点,十五两,我看行。” “堂堂殿下竟然出尔反尔,那为何不再多加一点,殿下的尊严不值钱么?二十两如何?” “好啊,没想到你们比本宫还无耻……不过,本宫喜欢。” “嘿嘿……” 实验室内,响起一群人狼狈为奸的笑声。 正文 第592章 你想多长就多长 翌日,天气昏昏沉沉,一早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对于那些恋栈青楼的风流雅士来说,又是一个添酒选花重开宴,斜风细雨不须归的好日子。 可惜,王安就没这么好命。 一大早就离开被窝,匆匆赶到红袖招,面见云裳。 只因王安在昨晚回宫之前,接到云裳传来的消息。 说今天得月楼的场面盛大,会邀请很多贵妇,乃至京城才子,所以主办方,也就是织造商会为了助兴,特意邀请了她和其他知名花魁表演节目。 得知消息的王安,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织造商会搞得这么大,不用说,除了四公主王雪娇,肯定也有借助这些花魁,扩大宣传效果的意思。 和王安想到的一样,这些人不仅想走高端市场,中低端市场也不打算放过。 不过,他们千算万算,恐怕也没想到,云裳和王安可不止是曾经合作的关系,而是私交甚笃的朋友。 平心而论,王安自然是希望云裳能临时倒戈,站在苏家这边,穿上紫绸引领风向。 但,同时他也知道,云裳终究是先被织造商会邀请。 如果她临时变卦,甚至反客为主,势必会激怒这群人,后续说不定会遭遇各种难以想象的报复。 虽说王安有把握可以护她周全,但,此事将不可避免地,对她的形象造成一定影响。 人家会不会答应,还得看本人的意思。 所以,王安才会这么早就出门,跑来找云裳商量。 他不是一个喜欢强迫女子的男人,只要云裳答应,他会尽量弥补后者的各种损失。 反之,如果云裳选择拒绝,他也不会强求。 牡丹园。 “……事情就是这样,本宫不会强迫,就看你是什么意思?” 王安一如既往地受到云裳的热情招待,等喝完茶,事情也讲完了,便开始征询云裳的意见。 因为接受了织造商会的邀请,牡丹园今日不用开园,云裳此刻并没有如往日一般早早精心打扮。 一身月白色的居家常服,平添了几分素雅,三千青丝随意挽在脑后,略施粉黛,眉目如画,安静地和王安隔桌相坐。 这副模样的她,一改平日的妩媚妖冶,依旧美若天仙,却又多了几分淡雅出尘的气质。 若不是那双惑人心神的狐媚眸子,以及眉目传情间,藏不住的风流神韵。 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位安静贤淑的大家闺秀。 看到王安放下空杯,云裳素腕轻抬,提起紫玉茶壶,一边为他斟茶,一边巧笑倩怡地说道: “殿下何故多此一举,奴家既然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提前通知你,是什么心意,难道殿下不明白么?” 王安绽放出喜色:“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殿下高兴么?” “当然……” 高兴了没几秒钟,他忽又皱起眉头,迟疑道:“老实说,你能答应得这么爽快,本宫真有些没想到,有件事,本宫必须提前跟你说清楚。” 云裳倒完茶,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殿下有话直说?” “邀请你的织造商会背后,很可能是某位皇子,哪怕这样,你也要得罪他们么?” 王安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既然请人家帮忙,他就不打算隐瞒实情。 “殿下的意思,那位皇子会打击报复奴家?”云裳笑容未变。 “很有可能。” “那,殿下觉得奴家该如何选?” “本宫自然是希望你帮忙,但也明白你的处境,虽说你是京城第一花魁,影响力也不小,但,肯定和他们没法比,本宫担心……” 王安有些纠结,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云裳打断:“殿下是在担心奴家么?” 一双妩媚含情的眸子,在王安身上缓缓流转,笑容中透着一丝魅惑的挑逗。 这狐狸精,难道对自己的安危一点不上心吗……王安有些头疼,深吸口气,移开视线:“朋友之间,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云裳看他的双眼化作弯曲的月牙,咯咯娇笑:“咯咯,殿下只是想和奴家做朋友吗?” 没错,我想做朋友,但我的小兄弟却想做禽兽,目前我们还没统一意见……不知为何,王安觉得今天的云裳有些反常,搞得他自己也变得反常起来,故意回避道:“难道做朋友不好吗?” 云裳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忽又悠悠开口:“殿下,若奴家真的遇到麻烦,你会保护我吗?” “这是当然,义不容辞。”为表诚意,王安还挽起了袖子。 云裳细长的烟眉微微蹙起,竟破天荒露出一缕愁容:“可你要帮不了呢?” “别的本宫不敢说,但,你若开口,只要本宫力所能及,一定赴汤蹈火,这总行了吧。” 王安还以为她怕事后遭到报复,一再向她做出保证,他还不信,只要在大炎境内,还有他插不上手的麻烦。 “是吗,那……奴家可就多谢殿下了。” 云裳先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意识到不对,迅速收敛表情,露出招牌般的妩媚笑容:“有殿下这句话,奴家心里就踏实多了,殿下放心,今日之事,奴家一定会站在苏家这边。” “那可太好了,本宫这就前去苏府,让他们提前帮你准备表演的服装。” 王安说着,还没迈步,便被云裳叫住:“服装的话,上次百花会,苏家送了不少,奴家这里足够了,殿下若是不急,不妨再多坐一会儿。” 王安想到后续布置还要自己监督,不禁有些犹豫:“可是,本宫还有其他事,不便在此耽搁……” “难道殿下是觉得,奴家泡的茶不合胃口么?”云裳的声音透着一丝幽怨。 这女人今天怎么回事,一阵阵的……王安不得不重新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半口,心思全在云裳的异常上:“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邪门的事?” “殿下这是何意?”云裳愣了一下。 “本宫的意思,要是你觉得身上哪里不对劲,请务必通知本宫,除膜慰道什么的,本宫最擅长了。” 云裳出身特殊,才不会相信这些,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知殿下有多擅长啊?” “你想多长就多长。” “……” 正文 第593章 情敌来了 王安又多留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告辞而去。 得月楼的诗会将在中午召开,时间已经不多,王安必须提前和苏幕遮商量一些对策。 王安快进苏家会客厅大门的时候,看到苏幕遮坐陪同一名年轻男子在说笑。 苏允文也在一旁作陪,很无聊的样子,捧着茶杯也不喝茶,倒是不时望向男子的眼神,透着不喜和警惕。 一身天青色绣祥云锦袍,面容英挺的男子,似乎没有看见一样,依旧和苏幕遮谈笑风生。 不知为何,他那一脸和煦的笑容,落在王安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太假了。 这倒不是王安的直觉,而是男子看向苏幕遮的眼神,充满了让他不爽的爱慕之情。 你妹,这是谁家的狼崽子,敢来抢老子的美羊羊! 男子似乎没有看到王安进门,面带微笑地看着苏幕遮,轻轻放下茶杯,叹了口气: “都说时光如水,白驹过隙,当年为兄来京的时候,还是先父母的葬礼,一转眼已经三年过去。 “今日得见世妹和贤弟,似乎已经走出当日的昏暗,不仅世妹越发姿容焕发,就连贤弟也出落得一表人才,为兄心里,实在是为你们高兴。” 他的声音儒雅中透着一股磁性,可不知为何,听在苏幕遮耳里,非但没有感觉高兴,反而心里隐隐有些厌恶,乃至抗拒。 不过她很好地掩饰住了内心的想法,客气地笑了笑:“有劳世兄牵挂,往事不堪回首,爹爹和娘亲虽然过世,苏家的家业却还等着操持,奴家和弟弟又怎敢不振作。” 男子凝视着苏幕遮,一脸敬佩的样子:“不错,若非世妹的一番心血操劳,苏家怎能有今日的辉煌。 “世妹无论容貌才能,皆出类拔萃,相较于世妹,为兄倒是显得平庸了不少。” “世兄太客气,大炎做绸缎生意的,谁不知道吴州临江城冯家的刺绣工艺,和世兄的家族比起来,我苏家只能算是小打小闹罢了。” 苏幕遮有些受不了他火热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撇开视线,转移了话题:“敢问世兄,你特地驾临弊府,说要帮助奴家今日逆转形势,不知有何良策?” 其实,冯家和苏家规模都差不多,都是各自地方名列前茅,却又没能力争第一的家族企业。 甚至某些方面,苏家还要比冯家更胜一筹,然而,在听到苏幕遮的称赞后,冯仑仍旧有些飘飘然。 但见他面露得色,略显稀疏的双眉挑起,却故作谦虚地摆摆手:“哪里哪里,冯家有今天,都是先祖的不断积累,为兄的作用实则极为有限。” 说话间,他的一双眼睛,几乎没离开过苏幕遮的脸蛋,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忽然想到什么,眉目微微低敛:“说起来,为兄这里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不知世妹可有印象?” “师兄但讲无妨。” 冯仑放下茶杯,觊觎地看了苏幕遮几秒,这才微笑开口:“此事也不知世妹是否知情……当初先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曾和家父有过商谈,有意让你我两家联姻……” “是吗?”苏幕遮柳眉微蹙,如实道,“此事奴家确实不知。” “那是因为,当时已经快谈妥的时候,伯父伯母忽然出了意外,家父念及守孝三年的习俗,这才没有在葬礼上,向世妹提起此事。” 冯仑一脸惋惜地叹道:“不然的话,世妹如今,恐怕早已是为兄的妻子了。” 苏幕遮眼底闪过一道惊讶,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变化,平静地道:“往事已矣,此事奴家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你我既是有缘无份,世兄又何必再提。” 苏允文也点头附和:“是啊,已经隔了三年了,难不成世兄还念着这桩婚事,至今未娶?” “这……实不相瞒,为兄如今确实纳了一房,不过,那女人只是妾室,为兄对她并无真情实意。” 像是怕苏家两姐弟误会,冯仑慌忙解释道:“两位也知道,我冯家家大业大,家父心心念念要传继香火,为兄纳这一房妾,也是迫于家中压力,不得已而为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再次抬头看着苏幕遮,戏谑的眼眸流露款款深情: “实不相瞒,世妹……不,幕遮,为兄在我们几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为了能够迎娶你过门,这才凭着遭人耻笑好白眼,将正妻之位悬空多年。 “三年前,我们虽然错过,然而,如今你既然未曾出阁,这就说明我们缘分未尽。 “只要你一句话,明日为兄就可以差人前来重金下聘,将你八抬大轿迎娶过门,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苏幕遮秀美的容颜微微有些呆滞,心里暗暗不快。 这人怎么能这样,娶了妾室过门,却说对人家没感情,这不是玩弄人家的感情么? 作为一名感情细腻的女子,苏幕遮天生接受不了这种薄情寡恩的男子,更不可能嫁过去跟着做恶人。 她轻叹口气,面色平静地道:“世兄不必多说,错过就是错过,奴家心里如今只有振兴家业一事,不会太过考虑儿女私情,还请世兄见谅。” 冯仑面色一僵,皱了皱眉,仍旧不甘心放弃:“幕遮,你再考虑一下,此事来京之前,我已经征得家父同意,你放心,就算伯父伯母已经不在人间,过府之后,冯家一样不会有人欺辱与你。 “而且,你我两家家业相近,正好又能互补,联姻之后,正是强强联合,一举成为织造业第一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冯苏两家自有无限风光,难道你真不愿考虑一下?” 苏幕遮美眸无波无澜,只是摇摇头,劝了一句:“都说女子的一生很不容易,世兄既已娶得美娇娘,还请珍惜枕边人,莫要辜负了才是。” 苏允文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对对,姐姐说的好,振兴家业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被儿女私情这种俗事拖累,坚决不嫁,任何男人都不嫁。” “允文啊,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慧眼,小小年纪,就看穿了儿女私情。” 这时,一个人影踏进门来,伴随着戏谑的话语: “既然你对儿女私情如此不屑一顾,想必已经六根清净,正好相国寺的大和尚在征收小沙弥,你悟性这么高,要不要姐夫帮你报个名啊?” 正文 第594章 我劝你耗子尾汁 “姐……姐夫?!” 苏允文蓦然变色,心里一声哀嚎,没想到自己难得吐露一次心声,就被王安撞见,这也太倒霉了。 念及于此,苏大少立刻闭上嘴巴,目光游移,缩起脖子装鸵鸟。 我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王安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边进屋,一边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到底同不同意啊?” “同……同意什么?”苏允文硬着头皮接过话。 “当然是去相国寺继承大和尚的衣钵。”王安咧嘴笑道,“五险一金,包吃包住,每月还给几两银子的例钱。 每天除了焚香祷告,就是念经撞钟,工作轻松,待遇优厚,更重要的是,九五五从不加班,你不认真考虑一下?” 这副亲切的笑容,落在苏允文眼里竟有些瘆人,吓得脸都白了,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 “不不不……我才不去,姐夫你是知道的,苏家还要靠我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你也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王安走到苏允文面前,抬手直接一个板栗,嘴里教训道:“许你传宗接代,却不许你姐嫁人……呵呵,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双标狗的吗?” 机智的王安,又一次在陌生人面前隐瞒了自称。 一般这样做,都是他要阴人的时候。 苏幕遮首先察觉到异常,明媚的眼眸偷看了他一眼,小嘴翕动几下,欲说还休。 苏允文则没听出来,委屈巴巴地双手抱头,口里嘀咕道:“可是姐夫,你有时候不也这样的吗?” “你说什么?”王安目光充满威胁,又一次抬手,作势要敲下去,“我这人向来喜欢以德服人……那个,刚才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 苏允文额头还在隐隐作痛,这回学乖了,摇着脑袋,坚决不说一个字。 就像面对大饿狼的小白兔,弱小无助又可怜。 冯仑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皱起眉头,只觉得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几岁的陌生少年,行事实在有些太过嚣张。 以他对苏幕遮的了解,绝不会放任任何人欺负自己的亲弟弟,念及于此,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苏幕遮刚才为何会婉拒他? 在他看来,自己无论家世样貌,还是财富能力,配上苏幕遮都绰绰有余。 对方之所以想都不想就拒绝,只能是对自己了解不够。 若是此刻,自己能趁机挺身而出,为苏允文伸张正义,教训这个苏家恶婿……必然会给苏幕遮留下一个伟光正的好印象。 到时候,苏幕遮一感激,说不定就会回心转意,从此对自己芳心暗许。 没错,他只是把王安当作苏家隔房的女婿,压根就没往苏幕遮这点上想。 “如此甚好,隔房的亲戚,就算得罪了,幕遮应该也不会怪我……” 冯仑越想越深以为然,忽然张开五指,砰的一下拍在桌子上,豁然起身,怒视着王安: “岂有此理,哪来的不分尊卑的东西,竟敢在主家面前撒野,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苏幕遮小嘴微张,她知道冯仑这人很喜欢出风头,却没想到,这家伙一下就装到了王安跟前,以她对王安的了解,能忍才怪了。 一边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一边是和自己关系暧昧的太子殿下,她不得不出声阻止:“世兄不可,你误会了,这位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也是当今……” 太子两个字没说出来,就被冯仑抬手打断,不屑地笑了笑:“幕遮你不用说了,什么合作伙伴,不就是苏家隔房招回来的恶婿吗? “区区分家的一个赘婿,吃软饭的家伙,也敢在家主面前咆哮,换作我们冯家,早就打断双腿逐出家族……” 苏幕遮被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惊呆了,不禁有些头疼,偏偏还不能坐视不理,叹息一声,再次开口:“不是的,冯世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是哪样!”冯仑一副已经看穿一切的表情,一口咬定,“幕遮你不用替此人辩解,他就是看你们孤儿姐弟好欺负,这种恶奴,你越是忍让,他越是会得寸进尺。” 他一边说,一边挺身而起,展现出挺拔的身材,盛气凌人地盯着王安:“区区一个宵小之辈,你和允文只管放心,只要我冯仑在这里,谁也别想欺辱你们!” 苏幕遮以手扶额,一时竟无言以对。 苏允文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冯仑,眼里偷偷闪过幸灾乐祸地光芒。 对于冯仑的横插一杠,王安略一琢磨,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掸了掸衣袍上的浮尘,这才不紧不慢地抬头看着冯仑: “冯公子是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欺辱他们了?” 冯仑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和厌恶,抬手指着苏允文:“你刚才动手打了贤弟,乃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敢不承认?” “你说这个。”王安瞥了苏允文一眼,笑道,“这只是我的一种教育方式,体现了我和允文兄弟间的相亲相爱。” “呵呵,好一个相亲相爱,真是颠倒黑白,大胆恶奴,你不分尊卑,以下犯上,还不马上跪下忏悔,听凭幕遮发落!” 冯仑打定主意,要在苏幕遮面前展现自己的威风,哪肯听王安的解释。 先是冷笑,继而面色下沉,陡然大吼一声,以为可以震慑住王安。 这一招他在冯家的时候,可谓屡试不爽。 每次只要他这么一吼,无论多么刁钻泼辣的奴才,都会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连声讨饶。 可,他等待了好几秒,王安似乎毫无动静。 定睛一看,却见王安正用小手指掏耳朵,见他不说话,放下手指,弹了弹指甲,抱怨道: “我说,你说话干吗这么大声,我又没聋,就这素质,呵呵……看来大名鼎鼎的冯家人,也不怎么样嘛。” “你说什么!小子,你敢侮辱我临江冯家!” 冯仑本就看不上一个吃软饭的,此刻被这样嘲讽,顿时恶向胆边生,决定要好好教训王安一顿。 他怒容满面地看着王安,沉声道:“我看你这苏家恶婿,就是欠教训,既然幕遮不敢管你,正好我来替她管……来人!” “怎么,你还想打架?” 王安嗤笑一声,此事正中他下怀,遂挑衅道:“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劝你耗子尾汁,好好反思,免得一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文 第595章 这是太子殿下 “少废话,对付你这种恶婿,决不能纵容,来……哎哟喂!” 冯仑压根没想过放过王安,可惜话没说完,眼眶上就中了一拳,顿时惨叫着踉跄后退。 “你……好你个恶婿,你竟然连我也敢打?” 好不容易站稳,冯仑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指着王安,气急败坏地叫道。 王安收起拳头,两条胳膊顺势抱在一起,戏谑道:“我说你这人好没道理,我都提醒你了,你还非要一意孤行,那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苏幕遮有些忍俊不禁,连忙垂下螓首,心想这倒是像极了王安从不吃亏的作风。 苏允文则是两眼发亮,满脸钦佩,今天又学到了一招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向来在临江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冯仑,如此能忍受这种欺辱。 只见他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小子,你也别太得意,马上我的人进来,叫你吃不完兜着走……来人!来人啊!” 可惜,任凭他喊破喉咙,门口依旧没有出现任何身影。 冯仑渐渐意识到不对劲了,他之前进门的时候,还带了四名保镖家丁,为免惹来苏幕遮不快,特意让他们在大厅外的走廊上等待。 此刻,他喊的这么大声,这些人没理由不出现啊。 冯仑满脑子都是问号,仍旧不死心,朝着外面大喊大叫:“人呢,我是你们的少爷,都特么给老子进来,还留在外面干什么,快出来啊……” 还是没有动静,这时,身边传来一个懒洋洋带着戏谑的声音:“别叫了,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进来。” “你……”冯仑再次瞪着王安,表情惊疑不定,“难道是你动的手脚?” 王安懒得和他磨叽,拍了几下巴掌,郑淳随后从门口走进来,恭敬地弯下腰:“启禀殿下,外面四个人已经被凌统领控制,后续如何处置,还请殿下指示。” “如何处置?”王安不置可否,回头看着冯仑,似笑非笑,“那就要看这位冯公子的表现了。” 冯仑呆呆看着弯腰行礼的郑淳,一股凉气沿着脊椎直冲脑门,小腿颤动几下,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个进来的高个年轻人把这少年叫什么? 殿下?! 这样的称呼,可不是谁都能用的啊。 冯仑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再三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听错,心下顿时凉了半截。 良久,他才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不等王安开口,苏幕遮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这回总算是没人打断了:“他就是当今太子殿下,也是我苏家的合作伙伴。” “嘎?” 冯仑张大嘴巴,足以塞下一枚鸡蛋,似乎仍不敢相信,机械地扭过脖子,看向离自己更近的苏允文。 苏允文同情地点点头:“姐姐说的一点没错哦。” “可是……可是你不是叫他姐夫……”冯仑的声音艰涩而拧巴。 “对啊。”苏允文摊开双手,天经地义地道,“可姐夫他,从没娶过我们苏家任何一名女子。” 卧槽,这也行的吗?! 冯仑觉得自己下巴要掉了,心中有一万头草原神兽碾压而过。 苏允文的回答,完全颠覆了他的常识,差点没让他郁闷地吐出一口老血。 然而,更严重的后果还在前面等着他----自己竟然得罪了当朝太子。 想到这里,冯仑面露苦涩,肠子都快悔青了。 早知道,就该听苏幕遮把话说完,干嘛装逼呢,刚到京城,就一脚踢在最厚的铁板上。 扑通…… 冯仑双膝一软,顺势跪倒在地请罪,声音微微发抖: “草民……草民有眼无珠,冲撞了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草民是真的不知情……” 他的脑袋几乎埋进胸口,双手死死攥紧袖口的边缘,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在一个自己看上的女人面前,这般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感觉到屈辱。 显然,他的内心并不服气。 哪怕远在临江,冯仑依旧对这位纨绔太子的名声略有耳闻。 向来自视甚高的他,打心里看不起这种不学无术之徒……太子又如何,不过是比自己投了一个更好的胎而已。 如果角色互换,自己恐怕早就已经在京城呼风唤雨。 “没错,你也就仗着身份比我高,但,配的上苏幕遮的,仍旧是我,只有我,才有能力帮今天的主苏家走出困境!” 冯仑死死咬住牙关,心中发出不屈的怒吼,聪明如他,已经猜到王安为何一见面就阴他。 姐夫----这两个字,就如司马昭之心,赤露露揭露了王安对苏幕遮的觊觎。 但,这并不足以让冯仑知难而退。 撇开苏幕遮本身就是大美女不谈,光是苏家的财富和紫绸秘方,就足以让天下任何男子心动。 在他心里,只要能将苏幕遮弄到手,哪怕遭受再多耻辱也是值得的。 王安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冯仑,并没有太多报复的快感,别有深意地问了一句: “知道错在哪了吗?” 冯仑眼底闪过冷芒,屈辱地道:“草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胡乱兴师问罪……” “不不不。”王安连说三个不字,笑了笑,“你知道本宫指的是什么,本宫劝你一句,有些人,早已有她最好的归属,你还是不要有非分之想的好。” 冯仑胸口爆发一股怒意,脸色涨红,抬头悍然迎上王安的目光:“殿下这般警告,是害怕抢不过草民,最终会失去幕遮,我说的对吗?” 苏幕遮只觉这话分外刺耳,皱了皱眉,就要说话,却听王安冷哼一声: “抢?你把幕遮当什么了,她愿意跟谁,是她的自由,谁也没有资格左右,岂是你抢就能抢到的?” 已经启开朱唇的苏幕遮,缓缓合上唇瓣,一双妙目余光偷偷看了王安一眼。 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一旦认真起来,说的话倒是很中听呢…… 正文 第596章 这家伙有读心术不成 冯仑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 这个时代,皇家出身的公主,尚且难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何况一介商贾之女 只要他能展现出比王安更有利于苏家的价值,为了苏家的存续和辉煌,苏幕遮岂有不跟着他的道理。 关于这一点,冯仑对自己很有信心。 他毫不示弱地和王安对视,继续激将道:“怎么,殿下怕了?怕失去幕遮,还是怕输给草民这样的无名小卒?” 王安双眼洞若观火,戏谑道:“激将法,呵呵……你是不是以为本宫头脑简单,很容易就会被三言两语激怒,最后热血上头,失去判断力,一怒之下和你打赌,然后你就可以顺利逃过一劫?” 冯仑张了张嘴,惊恐地看着王安,心里一阵毛骨悚然。 这人难道会读心术吗,不然,为何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被他看穿了? 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却见王安戏谑的表情忽然化作一脸微笑:“恭喜你,你猜对了,本宫就是受不得别人半点挑衅。” 顿了顿,他俯身在冯仑耳边,压低声音:“你不是要和本宫抢幕遮吗,好啊,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今天中午月楼上的诗会你可知道?” “当然知道。” 虽然不明白王安为何会突然放自己一马,但,冯仑却没有一点感恩的意思。 “很好,你说不是要帮苏家吗,那就展现出你的价值,一个无能之辈,可没资格让本宫自降身份,跟你争来争去。” “这可是太子殿下说的,到时候,幕遮若是有了正确的选择,殿下可不要后悔。” “呵,正确的选择?孙贼,你大概还不知道什么是正确吧?”王安嗤笑一声,用手指了指自己,表情严肃,“本宫,即是正确。” 冯仑内心松了口气,重新恢复之前的倨傲,一字一顿:“那就拭目以待。” “呵呵……” 王安一声令下,解除了对冯仑的问罪。 丢了这么大个脸,冯仑急于找回颜面,立马带人告辞,打算先行一步赶到得月楼收集消息,以便提前做出应对。 等人走了之后,王安踱步坐到冯仑刚才坐的位置上,苏幕遮命丫鬟重新换上一杯茶,这才启开檀口: “殿下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没错。”王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问道,“你今日,为何没有涂上本宫送你的口红?” 苏幕遮原本以为,他会问自己和冯仑是什么关系,没想到他的关注点竟是这个。 这让苏幕遮准备的说辞全部落空,竟有些哭笑不得:“口红太过艳丽,今天中午就要参加诗会,奴家不想提前引起太多的警觉。” “也对,本宫倒是差点忽略了这一点。” 王安觉得果然女子比自己想的更周到,微微颔首,继续询问:“那前期的准备情况如何?比如对接,比如宣传发言,又比如三公主的出场时机……好吧,最好先回答这个,你和刚才那个姓冯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以为真不在意呢,结果七拉八扯,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苏幕遮觉得自己高估了王安的度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而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原来,他也是会在乎和紧张呢。 定了定神,苏幕遮脆声开口,将苏冯两家关系的由来讲述出来。 原本,两家一家在京城,一家在临江,隔着几百上千里地,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 然而,大约五六十年前,两家祖宗做生意相识,正好气味相投,便结为异性兄弟,有钱一起赚。 两家既有了这样的名分,从此以后,顺理成章便成了世代交好的家族。 只不过,前些年苏家流年不利,双方的走动开始渐渐变少,特别是苏幕遮的双亲过世之后,这种情况就更加严重。 到如今,苏冯两家已经有三年多未曾相互走动。 以至于,当冯仑突然出现在苏家,请求面见苏幕遮的时候,就连后者也吃了一惊。 王安听到这里,诧异地放下茶杯,对苏幕遮道:“这么说,冯仑不是你邀请来的,本宫还以为,你也请了他家过来帮忙。” “怎么可能。”苏幕遮哑然失笑,“大炎京城距离临江城,少说也有千里之遥,五天这么短的时间,最多只够消息送达,而他现在,可是已经到了京城了。” “这么说,在此之前,冯家应该没收到苏家遭遇麻烦的风声,是他们自己主动前来苏家拜访,结果刚好碰上此事,于是冯仑决定挺身相助?” 王安的推测与实情几乎无差,两兄妹认同地点点头,却见苏幕遮眉间凝聚着一丝忧愁: “说实话,我们两家已经有三年多未曾走动了,我以为这段关系会就此散去,没想到,冯世兄竟会突然拜访,目前还不知他为何而来。” “这还不简单么?” 王安笑道:“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要是本宫有儿子,知道已故友人的女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且家资百万,肯定同样让他前去拜访,最好能泡到对方。 “你们想啊,故友女儿无依无靠,又有这么多钱财,落在唯利是图的人眼里,就是三岁小孩持金过闹市,谁不想捡这个大便宜?” 苏幕遮俏脸泛红,不禁有些愠怒:“殿下是在说奴家吧……不过,为何殿下就敢肯定,冯家一定打得是这个主意呢?” 王安打了个响指,自信一笑:“这就更简单了,这个冯仑,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你算算,目前距离我们第一批紫绸发往外地,已经过去了多少时间?” 苏幕遮稍微计算了一下,妩媚的眸光忽然一亮:“已经快一个月,殿下意思,难道是……” 正文 第597章 本宫的事怎么能叫捡便宜呢 王安知道,苏幕遮已经发现了关键,也不再藏着掖着。 “没错,临江城乃是大炎少有的繁华重镇,京城有的好东西,那里也绝不会少。” 王安笃定道:“二十多天的时间,不管是走陆路还是水路,到达临江都是绰绰有余,所以,目前临江市面上,应该已经出现了苏家的紫绸。” 王安眼眸亮似星辰,凝注着苏幕遮,略带戏谑地道:“你说,冯家在见到紫绸后,忽然发现,三年前被他们有意放弃的苏家,不仅保住了家业,还可能更上一层楼,这个时候,他们还能坐得住吗?” 不等两姐弟回答,他喝了口茶,继续道:“肯定坐不住啊,你我都知道紫绸的价值,一本万利的生意,他们能坐得住才怪了。 “正好,他们和苏家又有多年交情,这么大个便宜,不捡白不捡,刚才冯仑向你求亲,不就是最好的答案,你说呢?” 王安承认,他这话有刻意添油加醋的成分,自然是为了避免苏幕遮真对冯仑产生好感。 尽管他并不认为此事会发生,但,还是要事先打个预防针以防万一。 王安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在他前世,还是这个时代,找个心怡的老婆都不容易。 好不容易才发现了一颗对眼的嫩白菜,绝不能让其他的野猪拱了。 要拱,也得是自己这头……这位天蓬元帅。 除此之外,他敢拍胸口保证,自己的推测都是从实际出发,十有八九不会有太大偏差。 听完王安的话,苏幕遮还没什么,苏允文已经气愤地跳起来:“岂有此理,冯家人简直太不是个东西了,姐姐,你一定不要答应那个冯仑的求亲!” 苏幕遮大约也是认同的,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射出一缕凌厉而坚定的光芒: “用不着这么激动,你姐就是再蠢,也不会轻易就被别人捡了便宜。” “那可不一定,万一要是……” 苏允文扭头看着王安,一副忧心忡忡却又很无奈的样子。 苏幕遮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目光躲闪了一下,没有接话,恰好王安也听见了,当时脸就黑了: “苏允文,你什么意思,是说本宫会捡你们苏家的便宜吗?” 苏大少唰一下白了脸,连连摆手:“不不,姐夫的事,怎么能叫捡便宜……不对,我是说,姐夫高风亮节,皇家风范,才不会做出捡便宜这种无耻的事。” “不错不错,不愧跟本宫学习了这么久,这话已经有本宫的五成功力。” 王安变相地把自己夸奖了一遍,重又绽放笑容:“虽说本宫并不赞成你最后的观点,但,有一点你说对了,本宫的事,怎么能叫捡便宜呢。 “这件事,别人做可以叫作捡便宜,但在本宫这里却不能这么说。” 苏允文有些蒙了,好奇道:“那怎么说?” “应该说捡一送一。” “捡一送一?” “没错,在这大炎朝,是不是只有本宫一个太子,请回答本宫?” “是只有一个。” “那么本宫身为太子,又是一国储君,未来执掌万里河山,算不算大炎最大的便宜?” 王安这话让苏允文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点头:“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那么问题来了。”王安等的就是这句话,笑着问道,“若是本宫迎娶了幕遮,到底是本宫捡了便宜,还是你姐捡了便宜?” “呃……”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苏允文大脑CPU的处理能力,当场宕机的他茫然摇头:“我……我不知道。” “当然是我俩都捡了便宜,这叫捡一送一,强强联合,互相成就,真正的双赢……所以,这么美好的事情,怎么能叫作无耻呢?” 呵呵,小贼,才学了两招就想给小爷挖坑,我是你挖坑的祖宗……王安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就化解掉苏允文话里的陷阱。 这个便宜他不但要捡,还要光明正大地捡,更要让苏允文心服口服。 苏允文张大嘴巴,目瞪狗呆地望着他。 心想竟还能有这种说法,不愧是姐夫,死的也能说成活的,自己真是拍马都赶不上。 眼看苏允文就要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为了不刺激到他,王安岔开了话题: “对了,幕遮,那个冯仑,信心十足地说可以帮苏家度过这关,他是不是真有什么手段?” 苏幕遮凝目摇了摇头:“他是忽然上门,得知此事后当即就表示帮忙,奴家尚未问明手段。” 顿了顿,好奇地看着王安:“殿下刚才不是问出他的手段,最后才选择放了他吗?” “这个……本宫放过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哎,还以为你们已经讨论过了。” 王安忽然有些后悔那么早放掉冯仑,万一这家伙手段只是一般,反倒容易弄巧成拙,最后坏掉的还是苏家的名声。 苏幕遮似乎能看穿他的心思,劝慰道:“殿下不用想太多,管他什么手段,等会到了得月楼,自会一目了然。” “你倒是想得开。” “主要还是殿下的口红给了我信心。” “是哦,本宫倒是差点忘了这一茬,差不多也该动身了,也好,就让我们一起去见识一下,你们商会邀请的那些所谓才子贵人。” 一行人简单筹备了一下,随后便向得月楼进发。 得月楼,乃是京城为数不多的高档酒楼,装修奢华,布局大气,酒菜服务也是一流。 如果说,红袖招等三大名楼,在京城风月场中鹤立鸡群,那么得月楼在饮食界,则是有着相同的地位。 同样,高企的地位,也就意味着高昂的消费。 这座酒楼里,除了白开水,就没有一样东西是便宜的。 自然,这里不是平民消费的地方,久而久之,倒成了权贵们专门结社聚会的场所。 某种程度来说,织造商会将地点选在这里,也是一种财大气粗的表现。 苏家距离得月楼并不算远,不过一刻钟,众人便顺利抵达目的地。 “这就是得月楼?” 王安走下马车,望着气势恢宏的高大酒楼,微微颔首。 不得不说,光看这六层的高度,在整个京城都是首屈一指,确实称得上得月二字。 王安收敛目光,正要带人踏上台阶,忽然,两声开道的唱喏声几乎同时传来。 “昌王/恵王殿下驾到,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嗯?” 王安一愣,回头看去,眉头逐渐皱起:“这两人……怎么也来了?” 正文 第598章 四公主没资格吗 两顶描金绘彩的华贵轿辇,分别被两队人马护卫着,几乎同时落在门前台阶下。 帘子掀开,王瀚和王睿几乎不分先后地走了出来。 两人先是对视一眼,眼底闪过诧异,然后王睿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大皇兄,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你。” “是吗,本王也没想到。” 王瀚脸上看不出喜怒,略一琢磨,知道这可能是王雪娇的主意,没有多说,摆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正巧,本王离京三年多,你我兄弟还从还未聚过,今日正好陪本王一起喝上几杯,请。” 这副姿态,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 而实际上,这场聚会由郑端筹备,也确实符合实情。 只是王睿难得现身这种场合,众目睽睽这下,如何肯被人压上一头,便眯眼笑道:“不妥,大皇兄难得回京,于情于理,都该由本王做东才对。” 抬头望了眼得月楼,也做出邀请的姿势:“既然今日你我相逢于得此,本王正好借花献佛,皇兄请。” 王瀚深深看了他一眼,修长浓密的剑眉微微上挑,眼光莫名:“哪有做大哥的让弟弟做东的道理,还是恵王先请吧。” “这几日大皇兄回来,一直深居简出,想要给你接风都没机会,还请大皇兄给本王一个面子。” 王睿再次巧妙化解,惹来王瀚一丝不快。 “我看是你不给本王面子吧?” “皇兄这是什么话,若是本王不尊重兄长,又怎会主动请客?” “可是,本王已经先请了客,四弟还是请吧。” “先请又不是不可以调换,还是皇兄请的好……” 两人互相推辞,你请我,我请你,谁也不愿意率先踏出第一步。 若是被不明真相的人看到,定会以为两人高风亮节,感叹好一幅兄友弟恭的感人画面。 实则,两人心里都有同样的算盘。 这座得月楼,并非他们的王府,更算不上他们的地盘。 这个时候,谁要是能以此地主人自居,就等于掌握了主动,可以处处压对方一头。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面子问题。 换作普通百姓,肯定不会计较这些,甚至巴不得有人请客,能够免费搓一顿。 可,两人都是有身份的人,且是那种当面笑眯眯,背后恨不得捅对方十七八刀的死对头。 要让他们主动退让,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作为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十有八九,从王瀚回归那一刻,就已经有无数双眼睛盯在两人身上。 固然投靠他们的朝臣有很多,但,那些处在关键位置,手握筹码伺机而动的投机派也不少。 这个时候,谁敢轻易示弱? 失去面子是小,被人小瞧了,让这部分人倒向自己的敌人,那才是最要命的。 “……惠王请。” “大皇兄请。” 两人依旧不肯让步,就在事情快要陷入僵局的时候,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 “咳咳,不要争了,本宫替你们做主,既然你们都不想让对方请客,那这顿就由本宫请了。” “你?!” 王瀚和王睿愣了下,他们刚才光顾着争辩,这时才注意到王安,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你妹,要不要这么吃惊,小爷又不是约德尔人,真当我是隐身的……王安脸色也不太好看,带着苏幕遮几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两人面前,随意拱了拱手: “昌王,恵王,不知本宫的提议如何啊?” 王睿嗤笑一声:“太子是觉得,本王连请人吃顿饭的钱都没有吗?” 王瀚也毫不示弱地淡蔑一笑:“说起来,本王正想邀请六皇弟,既然太子来了,不妨一起喝上几杯。” “免了。” 王安直接抬手拒绝王瀚,豪气万丈地抬起下巴,指着得月楼的大门:“本宫向来说一不二,既然说了请客,便不会更改,两位皇兄请。” 王瀚和王睿皆是一脸惊愕。 饶是两人聪明过人,一时也猜不透王安是真大方,还是看出了这里面的各种交锋? 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都不想让王安将捡个便宜,还是由王睿开口: “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太子就算要请客,可有经过我们的同意?” “怎么,本宫身为大炎太子,一国储君,自当言出必行,这么多人看着,莫非两位皇兄想让本宫变成一个言而无信,受人耻笑的小人?” 王安一开口就抢占道德制高点,随后又叹了口气,无奈地摊开双手:“当然,若是你们根本就不在乎皇家颜面受损,大可以选择拒绝本宫。” 皇家颜面受损?真是好大一顶帽子……王瀚和王睿当时脸就黑了,太无耻了,这特么根本就是欲加之罪。 不过,想到王安无法无天的纨绔做派,天知道拒绝他之后,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万一闹大了传到炎帝耳朵,两人恐怕也很难独善其身。 两位王爷权衡了很久,最终交换一个眼色,暂时达成妥协,选择了接受王安的邀请。 “既然太子如此盛情,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没办法,两人只能带上随身护卫,和王安一起踏上台阶。 还没进门,迎面一个身穿绣铜钱锦袍的富态中年人,火急火燎踏出门槛,双手作揖道: “草民乃得月楼老板,不知太子殿下和两位王爷驾到,有失远迎……” “行了,起身吧。” 王安并不认识这位得月楼的老板,也不想认识,挥了挥袖袍,就准备踏入里面。 “殿下请……请留步。” 得月楼老板抬起头,一脸愁苦的模样:“有位贵人交代,今天这顿饭由她请了,请还请太子殿下和两位王爷听从主人安排,若是想进酒楼,须得……须得凭本事闯关才行。” 看得出来,得月楼老板光是说出这话,就已经快用光所有勇气,话音落下,他的两鬓已经是冷汗直流。 “闯关?” 得月楼老板的话,让三人都很意外,王安盯着他看了几秒,似笑非笑道:“有意思,还有幕后主使……本宫倒是想知道,什么人竟有资格做我们的主?” 不等老板开口,里面传出一个阴柔嗓音,反问道:“回太子殿下,四公主殿下难道没有资格吗?” 正文 第599章 妖冶太监 一个手持浮尘,脸颊敷粉的年轻太监缓步走了出来。 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在王安身上扫了两眼,神态倨傲,竟无一点面对上位者的谦卑和恭敬。 看到他的第一眼,王安首先竟联想到了苏允文。 这个年轻太监,容貌异常俊美,比之苏允文也只是略有差距,但论起妖冶风流,怕是一百个苏允文也不是对手。 听他的口吻,应该是四公主的随侍太监。 日啊,不愧是王雪娇,竟然喜欢这种类型,可惜,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无机可乘,最多也就摇唇鼓舌,过过干瘾……王安对自己这位四皇姐深表同情,深闺寂寞,却只能每每坐失良机,这该是多么痛的领悟。 不过,同情是一方面,眼前这个太监,王安却是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很简单。 他能从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发现名为挑衅的东西。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是王雪娇养的小奶狗,其主子亲近大皇子,做狗的自然也是一致对外。 从他话语中的信息,王安能推断出,刚才三人门口争论谁请客的场景,一定是被王雪娇看到了。 不然,她也不会从中作梗,半路劫走主人的位置。 看来,只要王瀚占不到便宜,她也就不打算让别人占到便宜。 那么,她是从哪里看到的呢? 王安抬起头,看向二三楼的位置,并没有一个人影,看来王雪娇暂时是不会露面了。 也是,她就算再婊,毕竟也是公主,这种刁难人的时刻,总要顾忌一点颜面。 考虑到王雪娇和王瀚是一伙的,王安基本可以肯定,这门口第一关,是专门针对他和王睿的。 念及于此,王安低下头,看着眼前妖冶的太监,眉梢一挑:“这么说,这一关是王雪娇故意设计的?” 那妖冶太监细眉微蹙,继而点头道:“四公主殿下,早听说殿下和两位皇子才学惊人,今日恰逢三位殿下都在,特设此一关,以作宴前之娱。” “不错,难得四公主殿下想的如此周到,三位皇子殿下若是同场竞技,肯定是超凡脱俗,令人神往……” 此刻,周围早已因王安三人的出现,聚集了许多看客,这些人一听是公主的安排,顿时纷纷鼓噪叫好。 他们大多衣饰奢华,不是受邀前来品鉴的权贵,就是自诩诗词风流的文人雅士。 偶尔一些普通百姓路过这里,看到这种阵仗,也会吓得埋头就走,根本不敢逗留。 有了这些精英的支持,妖冶太监越发清高倨傲,甩动浮尘横在臂间,朝着王安三人行了一礼: “不知三位殿下,可愿接受公主殿下所设的挑战?” 你王雪娇的挑战,管我屁事,小爷是来陪你玩闯关游戏的吗……太监话音刚落,就遭到王安的反对:“不愿意。” 妖冶太监脸色一僵,脸上的粉末随着抽搐似乎开始龟裂,他似乎注意到了,慌忙收敛怒意,夹着嗓子道: “太子殿下何必这么早拒绝,不如听听奴婢说说比试的内容?” “没兴趣。”王安双手抱着后脑勺,眼神瞟向其他地方,理都不理。 妖冶太监身体抖动,脸色越发难看。 自从他成了四公主的随侍,宫里谁见了他不给三分颜面,偏这纨绔太子,竟敢如此轻视他,真是一点上位者的涵养都没有,活该以后被取代。 心里将王安骂了个狗血喷头,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他只能咬着牙,低眉顺眼地继续说道: “这一关很简单,三位皇子,只需以得月楼为题,在规定的时间内做出一首诗来,速度最快的前两人,可直接入内。 余下一人,必须接受下一关的挑战,若是再失败,便请打道回府,不知三位殿下意下如何?” 这不就是欺负我小学生,故意帮昌王淘汰我,好看我笑话吗……王安知道,自己在所有皇子皇女心中的形象,一直是不学无术之辈。 这种刻板印象,哪怕他在抡才大典上大放异彩,似乎也没让这些人改观多少。 这其实也不算奇怪,毕竟,事后有很多传闻。 说他在抡才大典上作出的那首从军行,以及满江红,全都是找高人买来的,并非他的真实作品。 至于后来百花会上的力压群雄,那就更好解释了,他王安既然是主办方,提前设计好诗词哪有不赢的道理? 反正说来说去,直到现在,除了炎帝和皇后,依旧没有几个人相信王安有真才实学。 王雪娇估计就是凭着这一点,才故意设计了这一关。 若是能让王安提早回家,今天的品鉴活动上,失去了太子撑腰的苏家,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那妖冶太监说完后,王瀚和王睿的眸光尽皆一动,继而绽放自信的光芒。 毕竟,得月楼三个字,可供选择的范围太大了,只要有真才实学,基本都能作出一首诗来。 唯有王安,目光还在四处游弋,似乎并没有当一回事。 “太子殿下,奴婢再问一次,此题目并不算难,听闻你曾经在百花会上以诗词大放异彩,连京城大才子许盛和王浩之,都远不是对手,想必此题也是信手拈来。” 那妖冶太监仿佛已经忘了先前的捕快,重又挤出笑容,故作谦卑地邀请道:“还请殿下不吝赐言,也让大家都见识一下殿下的无上风采。” “什么,太子殿下诗词竟然这么厉害,怎么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是啊,王浩之和许盛可是京城一等一的才子,输给太子,太假了吧。” “都说是传闻,不过,百花会期间,太子殿下好像确实参加过诗词比赛。” “嘶……这么说,他其实还真有一些才学,这下好看了……” 好一个赶鸭子上架,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王安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如果他真是个草包,面对这种情况,肯定很快就会沦为笑柄。 可现在…… 那妖冶太监似乎生怕他的答应,继续嘲讽道:“怎么,太子殿下迟迟不肯回答,是不敢?还是不会啊?” 正文 第600章 本宫怎么不觉得? 妖冶太监这句话,可谓赤露露的挑衅了。 不敢,说明你王安没有真才实学,不会,也是一样的道理,就是逼着你做选择。 换作一般的宫廷太监,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王安面前这么作死。 但,这个妖冶太监,可是王雪娇的心腹,有很受炎帝宠爱的公主殿下撑腰,底气自是不一样。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事先得到王雪娇的密授,知道是在为大皇子办事。 此刻,大皇子王瀚就在眼前,同样知情的对方,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出事不成? 身后同时站着两位皇子皇女,再加上平日习惯了颐指气使,便让这妖冶太监有些飘飘然。 哪怕王安身为太子,他竟也有些不放在眼里。 见王安直直看着自己,仍旧不开口,妖冶太监眼神越发轻蔑,继续挑衅:“太子殿下为何还不说话……难道,是被奴婢说中了?” 这话就像丢出一颗炸弹,人群里轰的一下炸了锅。 “这么久了,太子一句话不说,好像,他真的不敢接受挑战啊。” “不会吧,这么简单……难道,他真如传说中那般,所有诗词都是找人写的?” “肯定是了,不然他为何不敢答应,原来真是不学无术之辈,亏我还满怀期待……” 这些毫不掩饰的议论声,分外刺耳,无数人看着王安,目光充满鄙夷之色。 王瀚和王睿也不例外,只不过,相比前者的微不可查,后者就要露骨得多。 “呵呵,本王就说,那次抡才大典,向来不学无术之人,为何忽然就一飞冲天。” 只见王睿站出来,直视着王安,表情充满幸灾乐祸,又夹杂着不甘和怨恨:“原来,你果然是抄别人的。” “没错,本宫就是抄的。”王安坦然看着他,语气十分平静。 作为一名知识的搬运工,对于站在巨人肩膀上这点,他从来不会避讳。 只是,他回答得这么痛快,倒是让王睿有些懵了。 “你……你这就承认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这小子真的蠢到一点城府都没有。 “不然呢,本宫不承认,你们就会相信吗?”王安的回答模棱两可,“与其如此,倒不如承认了好,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很兴奋?” 被当面戳穿心思的,王睿那股兴奋劲顿时化为乌有,脸色变幻几下,复又看着王安,冷哼一声: “你也不用得意,是不是真材实料,马上就见分晓。” 他说完之后,扭头看着那妖冶太监,道:“你刚才说的挑战,我们答应了。” “别。”王安抬手,“你代表不了其他人,只能代表你自己。” 王睿眉间凝聚一股怒意,正要嘲讽,却见久不做声的王瀚,忽然一步踏上来,扫了王安一眼,回头对妖冶太监道:“本王也答应了。” 王睿立刻抓住机会,急声道:“一比二,太子,这回你该不会又要推脱吧?” 王瀚也适时补充了一句:“太子别忘了,今天这场聚会,既是品鉴大会,也是诗会,来到此地,连一首诗都吝啬,日后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们皇族子弟?” “他们怎么说两位皇兄,本宫不知道,但,他们一定会夸奖本宫,是一个坚持原则的人。” 王安一脸自信的笑容,落在两人眼里,却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自己竟然和这个蠢货争论这么久,两人都有一种捂脸的冲动,王睿受不了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太子,你也不用在这里胡搅蛮缠,你我来这里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火辣的太阳已经快走到中天,晒得厉害:“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若是你为了一己之私,强行拖下去,一会儿商品展示环节若是时间不够,那就只能请某一家委屈一下。” 这个某一家,不用说,除了苏家不会有第二个。 “是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做主了……” 王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犯嘀咕。 这场聚会,明显是大皇子策划的,什么时候和他水火不相容的王睿,竟也可以在里面插手了。 正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苏幕遮细微却焦急的声音:“殿下,他们真的可以做主,有件事奴家忘了对你说……” “什么事?”王安本能地觉得不妙。 “其实,顾家也是商会的一员,他们在商会里的地位,可不是我们苏家能比的。” “顾家,顾清河的家族?” 王安微微皱眉,这下全明白了。 既然是京城第一织造家族,顾家在织造商会里,肯定占有了很大的话语权。 别看平时顾家人出现的少,商会上层几乎全倒向郑端,实则,这里面几分真,几分假,只有天知道。 总之一句话,顾家若是真要趁机搞苏家,确实有可能做到苏幕遮所说的那些。 “这么说,我们岂不是已经没时间浪费了?” 有意思,一边是顾家,一边是郑家,都在针对苏家,两面针啊……王安叹了口气,声音传进王睿的耳朵,露出不屑的笑容:“请太子注意用词,是你没时间,和我们又有何干?” “是吗?”王安笑了笑,脸色渐渐严肃起来,“那就开始吧。” “什么?” 王瀚和王睿两人皆是一阵愕然。 “两位皇兄不是要闯关吗?那就速战速决,等闯完之后,本宫再进去,这总没问题吧?” 王安这话,只换来王睿的鄙视和嘲笑:“怎么不坚持了?还算你认得清形势,可惜,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别忘了,作诗最慢的那个,是没资格进入这扇大门的。” “你的意思,本宫会是落后那个?” “难道不是吗?”王睿说完,轻蔑地斜了王安一眼,又看了眼得月楼的招牌,径直走到那妖冶太监面前,笑道,“本王已有所得,且听好了……” 待妖冶太监整理完帽子,他这才缓缓吟出一首诗,用词华丽,转折流畅,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在场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该你了。” 王睿返回之时,故意挑衅地看了王安一眼,谁知,王安只是笑了笑,随后便被人捷足先登。 “本王也有了。” 王瀚这么一开口,那边王睿看向少年太子的眼神,顿时变得惊喜和幸灾乐祸: “呵呵,最后一个,你输了。” “哦?”王安戏谑地望着他,淡淡道,“本宫怎么不觉得呢?” 正文 第601章 教训一条死狗而已 安静。 绝对的安静。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几乎全都傻眼了。 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受邀而来,或多或少都有点身份,自然都以为,这将会是一次雅会。 谁曾想,这还没进场,就看到如此火爆的一幕。 一时间,关于王安京城第一纨绔的记忆,再次从众人的脑海中被唤醒。 “太子这是,旧态复燃,暴露本性了啊……” 不少自以为斯文之人,觉得王安此举太过残暴,把一个‘如花美监’,一拳整容成凤姐,实在是暴殄天物、辣手摧花,令人不齿。 不过,也有少数秉持着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怀春小姐,眼睛里闪动星星,觉得王安是真性情,真男人。 面对周围射来的各种复杂目光,王安视而不见,上前几步,一把将已经破相的妖冶太监……不,是妖怪太监拎起来。 此刻,这名王雪娇的禁脔,还处在眩晕之中。 他的双眼毫无焦距,鼻子歪到一边,上嘴皮也红肿起来,从鼻孔缝隙流出的鲜血,糊满半张脸。 这副模样,晚上出来吓人都不用化妆,哪还有之前的半点俊美可言。 王安左手拎着他的衣襟,垂目注视着自己的右手,五根手指连续抓握了几下,对自己刚才那一拳的力量极为满意。 这都多亏了他每天早晨,都跟随太子卫一起晨练,如今一个多月过去,效果终于显现出来。 这时,妖冶太监终于回过神来,一看自己竟落入了王安的魔爪,不由大惊失色,忙忍着疼痛朝里面喊道: “来人,救命啊!有人打我……” 一边叫喊,一边拼命挣扎,无奈不仅没能挣脱,反而引起了王安的注意,嗤笑一声:“呵呵,挺有活力的,看来本宫刚才那一拳的力道还不够啊……” 那太监哪能听不出话里的意思,瞳孔一缩,脸色越发苍白,色厉内荏地叫道:“不,殿下,你……你不能这样,奴婢可是四公主的人……” 啪! 王安一耳光打断他的话,轻笑一声:“狗东西,还敢威胁本宫?别说四公主,今天就是大公主在这里又如何?本宫一样抽你没商量!” 说完左右开弓,连续几巴掌下去,妖冶太监惨叫连连,彻底面目全非。 如果说,刚才他的脸还能看出是个人样,而此刻,就完全是一个五颜六色的猪头。 即便如此,王安依旧没有饶过他的意思。 见这少年太子如此凶残,妖冶太监终于怕了,情急之下,只能向大皇子求助,含糊不清地喊道:“救命!昌……昌王,救……救奴婢,公主可是为你……” “住口!” 王瀚一声断喝,堵住他即将出口的话,用警告的目光看了那太监一眼。 尽管如此,他还是转身面对王安,面色沉凝,不怒自威:“太子,众怒睽睽之下,你就是要教训人,也该有个限度,如此肆无忌惮,当心引起民愤!” “那是本宫的事,不劳大皇兄费心。” 王安一句话,怼得王瀚哑口无言,忍不住修眉倒竖:“你……” 待要发作,王安已经撇过头去,继续扇起了那太监的耳光,看都不看他一眼。 妖冶太监发出的一声声惨叫,就像是打在他的脸上,让他脸颊火辣辣发烫,脸色也是阵红阵白。 袖袍之下,十指缓缓攥紧,可见他心中是何等愤怒。 这正是王安想要的效果。 没错,王安就是故意打狗给主人看的。 对于今天这场聚会,谁是对手,谁又是中立,他早就洞若观火,看穿了一切。 一个公主身边的太监,自然不值得他这般出手。 可,若是这个太监,是四公主和大皇子故意放出来刁难人的,那教训起来意义就不同了。 你王瀚不是权势滔天,凶名传遍燕北的狠角色吗? 现在我当着你的面,教训这条你和王雪娇派出的恶狗,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也好让那些暗处的眼睛看看,这位所谓的人杰大皇子,也没什么了不起。 至少,在我王安面前,他休息占到半点便宜! 念及于此,王安胸中豪情顿生,双眼迸发一缕锐芒,手底下一不留神加重了力道,结果…… 啪! “噗……” 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声之后,便是仰天喷血的声音。 飞溅的血雾中,一排十几颗牙齿冲天而起,最后滴滴哆哆掉了一地。 于此同时,一男一女两个愤怒的声音同时响起:“住手!” 一个是来自王瀚,骄傲的自尊心,让他最后关头没能忍住,而另一个,则是来自门内。 四公主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袭刺绣精美的襦裙,画着浓妆,面容艳丽,翠发上插满珠钗和金步摇,身上也挂满了各类首饰。 玉簪、耳坠、项链、戒指、手环……这些饰品无一不是做工精巧,选料昂贵,将奢华的风格运用到了极致。 少女迈步之间,浑身光彩闪耀,简直就是行走的人形珠宝库。 这副夸张的外形,让王安一眼就联想到,前世那些爱炫耀的暴发户家的女儿。 “这股浓浓的黄金土豪风,还有这金钱的气息,这就是京城最流行的时尚吗……” 或许在别人看来,王雪娇一身珠光宝气,贵不可言,可在王安眼里,却是土得掉渣。 “啧啧,不得不说,这群京城小姐大妈们的审美……真的急需拯救啊!” 王安还在感慨,王雪娇已经急步上来,看到妖冶太监堪称车祸现场,惨不忍睹的脸时,脸色很快凝若冰霜,她的双肩微微颤抖,隐隐散发出怒气。 尚好妖冶太监还剩下一口气,看到王雪娇驾临,就像发现救命稻草,忙拼尽最后的力气求救,眼角流下两行悲伤的泪水:“公……公主殿下,救……救……” “你放心,本宫知道的。” 王雪娇努力控制住胸脯的起伏,深吸口气,随后抬头看着王安,目光锐利而冰冷:“太子,我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笑话!本宫作为堂堂太子,什么时候教训一条死狗,也要给你解释了?!” 王安面色平静地迎着她的目光,左手五指松开,妖冶太监顿时烂泥一般滑落在地上…… 正文 第603章 蛇蝎美人 雷锋同志说的好: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毕竟王雪娇还是王安半个亲姐姐,残酷无情他是做不到的,不过肯定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你……” 王雪娇杏目圆睁,怒视着王安,酥胸剧烈起伏。 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长这么大,还从来不曾这般被人当面怼过。 王雪娇气不过,冷哼一声,咬着银牙道:“近来听闻,太子伤愈之后,作风日正,没想到今日一见,竟还是如以往般骄横跋扈,看来传闻真是不可信。” “呵呵,这你可就错了。”王安指着脚下烂泥似的妖冶太监,似笑非笑,“传闻并非有误,本宫之所以出手,都是你这手下的狗奴才逼出来的,实属无奈之举。” 他长叹了口气,接着活动几下手臂,义愤填膺道:“本宫好久没有动手打人了,这阉人竟能逼得老实人动手,可见,此人是有多么恶毒。 “四皇姐,作为姐弟,本宫必须好心提醒你一句,把这种人留在身边,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当心玩火自焚啊。” “老实人?” 王雪娇眼角抽了抽,很想问他一句,你是不是对老实人有什么误解? 不过,在偷偷和王瀚交换一个眼色后,她很快又平复下来,压抑着声音道:“关于这个奴才,他既是本宫的人,本宫自然清楚得很,用不着太子特意提醒。” 收敛好表情,话锋一转:“倒是太子,既然答应了挑战,失败之后,不仅不履行条件,还打伤本宫的人,是不是该给本宫一个交代?” 王瀚赞赏地看了王雪娇一眼,显然,对方很好地领会了他的意图。 和王安这种无赖,互相打嘴炮是没有意义的,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他的把柄,逼迫他就范。 没等王安开口,王雪娇又继续施压:“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太子输了,难道还想要不认账?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也得顾及我皇家的颜面吧?还请太子即刻给个交代,别逼本宫亲自去向父皇禀告。” 威胁,赤露露的威胁。 毫无疑问,王雪娇若是亲自去找炎帝告状,绝不可能是客观地陈述事实。 此女势必会添油加醋,各种污蔑,到时候,王安面临的惩罚说不定会比现在更加严重。 两害相权取其轻。 王瀚和王雪娇相信,但凡脑子正常点的,都应该知道怎么选。 与其惹怒炎帝,不如现在就低头认个错,如此一来,王瀚和王雪娇赢了面子,自然也不会再在这里为难他。 然而…… “你去告吧。”小孩子才做选择,老子两条都不选……王安的答案出人意料。 “你……你说什么?”王雪娇愕然,差点以为听错了。 “没听清楚?”王安嗤笑一声,“那本宫重复一遍,你尽管去父皇跟前告,怎么告都行,随你。” “你……”王雪娇还没遇到过这么无赖的人,又和王瀚交换一次眼色,随即质问道,“你身为太子,难道真的一点皇家颜面都不顾了?” “谁说本宫不顾了?” “那你还百般抵赖?输了就输了,你为何不愿承认?” “呵呵,本宫为何要承认?”王安反问,笑容充满戏谑,“对了,有件事本宫忘了说,本宫并没有接受你设置的挑战,所以,你们对本宫的质疑,都不成立。” “你说什么?!” 这一刻,不仅是王瀚、王睿和王雪娇,就连王安身边的人,以及周围的吃瓜群众,全都一脸呆滞。 怎么会没有答应?明明大家都听见了,难道这也能抵赖不成? “不可能!”王雪娇代替所有人问出心声,“你明明答应闯关,昌王和恵王才开始进行挑战,明明是你输了不认。” “是吗,那请你们听好了,本宫当时说的是……”王安目光扫了一圈,神情从容不迫,“两位皇兄不是要闯关吗?那就速战速决,等闯完之后,本宫再进去,这总没问题吧。” 他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咳咳,都听清楚了,这是本宫的原话,请问诸位,从头到尾,本宫可有说过一句答应闯关? “而且,本宫说到做到,确实是等两位皇兄挑战完,本宫才进去,可有半点食言?没有吧?” 王安说到这,再次指着脚下的妖冶太监:“可偏偏,这阉人明明已经同意了,事后却出尔反尔。 “你们说,这种以为吃过几顿皇家海鲜,就可以言而无信,不分尊卑,以下犯上的狗东西,本宫教训一顿,难道不应该? “也是本宫仁慈,换了另外的皇子来,就算当场把他打杀,谁又敢说半个错字?” 王安最后一句话说得杀气腾腾,那妖冶太监以为他真想对自己动手,吓得胯下一个哆嗦,继而白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空气之中,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弥漫开来。 看到他裤裆上那一团泅湿,再想到王安话中的暗讽,只把王雪娇气得脸色铁青,银牙咬得咯咯响。 她的眼底闪过浓烈的厌恶,撇过头去,用手指着妖冶太监:“给本宫拖走,打断双腿,丢到城外去!” 声音冷漠至极,完全不念半点情分。 从她身后走出两名护卫,领完命,直接将那太监拖走。 可以预见,若是没有意外,此人断腿之后,大概活不过这个夏天。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极力讨好的主子,狠下心来,竟比只是打了自己一顿的太子殿下,还要恶毒百千倍。 王安最多只是给他一身皮肉伤,可王雪娇,这是真的要人性命啊。 这样的女人,在王安前世有个统一的称呼----蛇蝎美人。 一时间,众人竟心有戚戚焉。 尽管不少人对那妖冶太监抱有同情,但,谁也不敢真冒着得罪王雪娇的风险,去救一个大概双腿已经废掉的人。 毕竟,那人落到这步田地,也有他自找的成分。 不过,谁也没注意,在王安的暗中授意下,队伍中的凌墨云已经不知去向…… 正文 第604章 较量开始 谁也没料到,好好的一场闯关挑战,最后竟闹得不欢而散。 虽说没有一个人见识到王安大展才华,但,仍不妨碍他成为此刻的焦点。 什么叫巧舌如簧? 什么叫倒打一耙? 这就是了。 王安向众人完美演绎了,如何在不想认账的情况下,还能反戈一击,且让自己的对手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技巧。 就连向来刻薄,且自视甚高的王睿,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也上了王安的当。 不过在他看来,这都是自己太小瞧王安,才导致忽略了细节。 想到这,心有不甘的王睿抬眼看着王安,似乎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比对方差,冷笑道:“想不到,你竟然还会玩文字游戏……小聪明而已。” 王安笑了笑,问道:“十二合一,猜一字。” 王睿不明就里,轻蔑一笑:“不就是你我的姓氏,七岁蒙童都能回答,有意思?” “有没有意思本宫不知道,不过,你不能否认,字谜也是文字游戏的一种。” 王安顿了顿,反问道:“所以,你这么会玩,小聪明肯定还要超过本宫了?” “……” 王睿扯了扯嘴角,一时竟哑口无言。 一旁的王瀚全程观看两人斗嘴,眸光复杂地看了王安几眼,唇角勾起一抹莫名弧度: “看来,本王离京这三年多,太子确实长进了。” “是吗,本宫不止是长进了,还长高了。”王安看了眼两人之间半个多头的身高差距,一语双关地道,“大皇兄不妨猜猜,本宫还有多久就会追上你?” 王瀚的笑容僵在脸上,再次看了他几秒,两撇浓眉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说实话,他有些搞不懂,王安是真的在问身高,还是在暗示什么。 如果是前者,那倒还没什么,若是后者,那他对王安,就必须重新评估。 念及于此,王瀚只能试探着回答:“本王这幅身板,也是经历了好几番的艰苦磨练,才有今日的成就,太子从小养尊处优,要和本王比肩,怕是有一点难度。” 你是说我不如你吗,可惜,你恐怕不知道,小爷天生就站在巨人的肩上,并不需要和你一起肩并肩……王安一副信心不减的样子:“事在人为,总要试试看。” “是吗?”王瀚眼里闪过淡蔑的光芒,微微太高下巴,“本王期待着那么一天。” “大皇兄放心,那一天绝不会太远。” 两人目光在半空交汇,稍微一碰,又各自收回,便在这时,王雪娇终于从愤怒中抽离。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她的脸上绽放出迷人的笑容,亲自做出邀请,笑语盈盈: “快到中午了,太子,两位皇兄,还有诸位,请依次入场,里面还有部分一早就到来的宾客,想必一定有大家的熟识。” “多谢四公主殿下盛情,在下先进去了……” 受邀的宾客们,一边道谢,一边跟随在王安三兄弟身后,一起进了得月楼。 不愧是京城最为高档的酒楼之一,刚一入场,就有姿容上等的侍女前来交接,主动为众人带路。 聚会的地点设在四楼大厅。 只看四这个楼层数,就知道是王雪娇早已挑好的。 一踏入四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会客厅,装修豪华,布置巧妙,中间摆放了十余张花梨木的大圆桌。 再一看,席间已经来了不少人,看到有人进场,很多人停下聊天,纷纷望过来。 “太子殿下,昌王殿下、恵王殿下和四公主殿下到……” 随着事先安排的礼仪人员这声唱喏,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站起来,向着王安他们行礼鞠躬。 见此,负责礼仪的领头者,再次恭敬询问:“不知几位殿下,可有话要说。” 王安一言不发,王睿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却见王瀚已经抢先作主,摆了摆手: “不必了,让大家坐下,聚会正常进行即可。” 王睿顿时脸色一沉,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作这里的主人了。 可惜,没人在意他的脸色,那些负责接待礼仪之人,竟真的听从王瀚的命令,指挥人们重新落座。 随着王安等人入场,跟随在后面的宾客也鱼贯入场。 果如王雪娇所说,双方确实有不少熟识,在认出对方之后,轰的一下炸开锅,相互打起招呼。 “哈哈,原来是锦山兄,上次长亭诗会一别,在下甚是想念,且来这边坐。” “咦?这不是唐大人的夫人吗,唐夫人,没想到今日竟有如此雅兴,前来这里。” “呵呵,妾身从小喜好诗词,今日也是适逢其会,正好瞻仰一下几位殿下的尊荣。” “是啊,除此之外有诗词听,有表演看,还能买到京城最好的绸缎,谁又不喜欢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大厅里到处都是欢快的气氛,一时间热闹至极。 王安等人进场没多久,迎面走来两队人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中一队的首领,王安认识,正是京城第一织造家族,顾家的年轻一代领路人,顾清河。 此人一直觊觎苏幕遮的美貌和苏家的财产,是王睿的心腹幕僚,也是重要的钱袋子之一。 至于另一队人的首领,是一名锦袍老者,两鬓微霜,眼里沉淀着一股精明,令人难以捉摸,气度颇为不俗。 不过,此人王安并不认识,正疑惑之时,一旁传来苏幕遮刻意压低的声音,呵气如兰: “殿下,这名锦袍老者,便是郑端,跟在他们身后那些人,大多都是商会的高层。” “郑端,平原郑氏?” 经过苏幕遮这一提醒,王安被勾起了兴趣,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名锦袍老者。 似乎有所感应,正和王瀚交谈的郑端忽然侧脸看来。 发现王安在观察自己,非但不生气,反而还露出谦和的笑容,冲王安点点头,然后才回过头去。 一看对方这表情,王安就知道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别的不说,平原郑氏培养出的人,光是涵养这一点,就令人高看一眼。 要不是王安提前弄出口红和少量香水,今天这场较量,他还真没什么底气…… 正文 第605章 居然敢晾小爷 顾清河和郑端,分别将昌王和恵王请到前排就坐。 王雪娇瞥了王安一眼,随后抬头挺胸,款摆着腰肢,也径直往王瀚那桌去了。 看样子,这位口口声声要请客的四公主,并没有想要招待王安一行的意思。 毕竟她也不是真正的主事者,王安懒得和她计较,背着手和苏幕遮几人静静站在原地,等待有人前来接待。 好歹他王安也是当朝太子,身份尊贵,哪怕主办方身为对手,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 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然而……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足足两分钟过去了,依旧没人前来接洽。 真有种,这是在故意晾着小爷,看样子,织造商会这些人,已经彻底投靠了昌王……王安脸色渐渐化作冷漠,垂目思索,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这伙人不外乎是想当着众人的面,落他一回面子,好趁机削弱他的声威。 要说这背后没有王瀚的安排,王安打死都不信。 他用眼角余光微微扫视周围,果然,一些来宾看向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玩味起来。 甚至,有人还透露出淡淡的嘲讽和轻视。 这时,苏允文纳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姐夫,等了这么久,怎么接待我们的人还不来啊?” 彩月也小声抱怨起来:“就是,哪怕安排一出座位也行,这算什么待客之道?” “呵呵,那万一人家,从一开始就没把我们当做客人呢?” 王安一脸戏谑,这话倒是提醒了众人,苏幕遮缓缓点头:“是了,这场聚会是商会举办的,与我们是敌非友,人家又怎么会大方地接待我们呢?” 彩月俏脸凝霜,气不过的样子:“可就殿下乃是太子,他们怎么敢如此没有礼数?” “这还不简单,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叫作狐假虎威。” 王安抬眼看向前排最中间的两张桌子,这里自然是两位王爷就座的地方。 视线落王瀚那桌,桌边早已坐满了人。 除了主位上的王瀚、郑端和王雪娇,还有两三名官员模样的人,剩下一半基本全是商贾打扮。 王安用目光朝这些商贾指了指,向苏幕遮询问:“幕遮,你们苏家人脉丰富,可认识这些人?” 苏幕遮疑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当然认识,这些人就是我们织造商会的。” “哦,这群人真缺德。”王安忽然骂了一句。 “……”苏幕遮不明白他的用意。 “不是吗,作为主办方,却厚此薄彼。”王安忿忿不平的样子,“都跑去和昌王恵王玩三陪,那本宫呢?根本就没把本宫放在眼里。” “那殿下想怎么办?”苏幕遮好奇问道。 “一个字,淦!”王安当先走上去,袖袍一挥,“都跟本宫一起过来。” “姐……姐夫,什么是干?”苏允文急匆匆追上来。 “就是白嫖。” “白嫖?” “他们不是不接待我们吗,那,我们只好自己找地方。” “可是……前面不是都坐满了吗?” “谁说的。” 王安疾走几步,直接来到王瀚他们这一桌,伸手抓住桌沿,咧嘴朝众人笑了笑:“诸位好啊。” “太子……” 王瀚皱起眉头,其他人也纷纷看来,似乎感觉到了不对。 正当他们猜测王安葫芦里卖什么药的时候,却听王安嘿了一声,手上发力,猛地将桌子掀飞起来。 哗啦…… 满桌的精致糕点和名贵茶水,全都随着掀翻的桌子,一起倾倒在地板上。 砸碎的碎片和茶水四处飞溅,吓得王雪娇一声尖叫,慌忙起身躲避。 其余人也咋咋呼呼,纷纷离开自己的座位,又惊又怒,脸色极为难看。 至于大厅里的其他宾客,同样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就连王睿也愣住了,继而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这个白痴纨绔,掀桌子是很爽,可你有考虑过后果吗? 反正换作他王睿,自问是干不出来的。 这一下得得罪多少人啊? “太子,你干什么?!” 王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眉竖如刀,一对虎目死死瞪着王安,浑身怒气勃发。 而同桌其他人,也是怒视着王安,只是大多碍于身份,敢怒不敢言。 面对大皇子的喝问,王安置若罔闻,拍了拍手掌,仿佛当他们是透明的空气。 他转过身对着苏允文,指了指因众人起身而暂时没人坐的圆凳,笑道:“看,这下不就有座位了。” 苏允文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扯了扯嘴角:“这……这也行?” “有什么不行,既然有座位了,就各自选一处坐吧。” 王安无视脚下狼藉的地面,就近选了一张凳子坐下,回头又提醒道:“对了,本宫这人向来爱护兄弟姐妹,大皇兄和四皇姐的座位,你们就不要想了,拣其他位置坐吧。” 尽管他这么说,苏幕遮两姐弟却都没敢真的坐下,因为,此刻的气氛已经变得十分微妙。 王瀚脸色发黑,王雪娇满脸冰霜,郑端微眯的双眼中射出莫名的光芒……混合其他人愤怒的情绪,可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眼看王安跟着无赖一样,坐下就不起身,王瀚觉得被扫了面子,心里气得不轻。 不过,众怒睽睽之下,他如果就这么翻脸,不免显得心胸有些狭隘。 而且,炎帝一向讨厌兄弟阋墙,一旦闹大了,传到他的耳朵也不太好。 左思右想,王瀚还是决定让其他人出马,好叫王安知难而退。 他首先给商贾中间一名富态的中年男子使了个眼色,男子眼皮一跳,迟疑了一下,迈步走到王安身边,恭敬地行了一礼:“在下织造商会会长李福山,见过太子殿下。” “你就是李福山?” 王安斜眼打量着这名富态的男子,看起来十分面善,谁能想到,他竟是联合其他人一起针对苏家的主谋之一。 果然能爬上会长位置的,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此人这张具有欺骗性的脸,就是最好的伪装。 没给他好脸色,王安弹了弹指甲,懒洋洋地拖长音调:“你有何事啊?” 正文 第606章 精准打击 李福山一开始很客气。 只见他挤出一丝笑容,指了指王安屁股下的凳子: “不好意思,太子殿下,这里是在下的位置,在下正在陪客,总不能失了礼数,还请殿下行个方便。” “哦。”王安微微颔首,笑道,“这凳子上可有刻你的名字?” “呃……凳子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东西?”李福山微微皱眉。 “既然没有,你如何证明这里就是你的位置?” “这还用说吗,大家刚才都看见了,是我先坐在上面的,不信殿下可以让大家评评理。” 李福山话音一落,王瀚立刻就站出来声援:“李会长说的没错,本宫可以替他作证。” “本宫也能作证。”王雪娇厌恶地看着王安,没有一点好脸色。 年纪不小的郑端,始终注视着王安,呵呵一笑:“恰巧,老夫也可作证。” “还有我们……” 同桌其他人,一看有皇子皇女撑腰,腰板也硬了起来,跟着一起向王安施压。 李福山露出胜利者的姿态,朝王安拱手笑道:“殿下都听见了,事实胜于雄辩,还请殿下令择它处。” “是你先坐不假,可你现在还在上面吗?”王安并不否认,用手拍了拍屁股下面的凳子,神态从容,“难不成这张板凳特殊,你能坐得,本宫却坐不得?” 李福山脑门瞬间浸出一层冷汗,王安的这话太犀利了,回答不好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一张普通的圆凳,自己坐得,太子却坐不得……这特么分明是在暗示自己想谋反。 这么大口黑锅,他哪敢接,立刻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没……没有的事,在下坐得,殿下自然更坐得。” “这可是你说的。”王安说完,反问了一句,“既然本宫更坐得,那你凭什么还要求本宫将座位还给你?” “记住了!本宫坐你的位置,是你祖辈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你,应该感到荣幸,懂?” “……” 李福山脸颊抖动,上面的表情异常精彩。 这少年太子也太阴了,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被他带沟里去了。 是啊,既然太子更该坐这个位置,自己还凭什么要回去? 身为大炎太子,未来皇位都是他的,天底下还有哪个位置是他坐不得的? 眼看李福山一筹莫展,王瀚皱了皱眉,有些意外地看了王安一眼,随后又撇过头,和王雪娇交换了一个眼色。 对于自己这位大皇兄,王雪娇从小就很崇拜,若不是双方是血缘兄妹,她几乎都想嫁给对方,自然对于王瀚的求助,是有求必应。 而且,她自己其实也很讨厌王安,针对起来,没有一点愧疚和犹豫。 只见王雪娇晃动着一身珠光宝气站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安,声音冷傲: “太子,父皇从小就教导我们,要善待大炎子民,处处以民为先,不可随意欺压,仗势欺人……你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做派,和欺压良善何异?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把父皇的教诲当回事?” 好大的两顶帽子,这话有点东西,看来王雪娇这京城才女之名,也不完全是浪得虚名……王安望着她疾言厉色的样子,嗤笑一声,指着李福山: “好个欺压良善,首先,此人乃是织造商会的会长,垂涎苏家紫绸的配方,为了一己之私,公然联合其他商会成员,狼狈为奸,对同为商会重要会员的苏家各种打压排挤。 “欺负苏家姐弟父母双亡……这种见利忘义,欺凌弱小之人,你给本宫说他是良善?问问在座的各位会同意吗? “再说,即便他真是良善,这个位置也是他说本宫可以坐的,本宫不抢不骂,怎么就欺压良善了?” 王安一口气将李福山的老底揭了个干干净净,同时还回击了王雪娇,胸中积郁一扫而空,顿觉神清气爽。 本来就是,被动迎战从来不是他的性格,逮着机会,自然要恶心对方一下。 毕竟,准备得那么辛苦,就为了过来推销紫绸,那多没意思。 果然,经过王安的揭露,不少人看李福山的目光都变得不对劲了,多是半信半疑。 显然,这些在场的宾客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凭着王安几句话,就选择完全相信他。 但对于李福山,他们同样也持怀疑态度。 李福山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尽管气得涨红了脸,目光也是难以掩饰的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为自己狡辩: “太子殿下!你……你可别血口喷人,商会这次和苏家的比试,公平公正,双方可是签了契约的,试问,我们哪里打压苏家了?” “呵呵,签了契约就是公平公正?资本家给的和打工人想要的,是一样的契约吗?” 王安嘴角挂着浓浓的讥讽:“你也用不着这么快否认,你们倒是想吃掉苏家,可惜,一个个天生牙口太烂,啃得再用力,最后也只是崩掉自己的牙齿。” 一直眯眼注视着王安的郑端,忽然摇着头插嘴:“殿下此言差矣,老夫虽说已近花甲,牙口却依旧不错,可没殿下说的那么糟。” “平原郑氏对吧?你牙口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王安转而看着他,似笑非笑:“毕竟,宣州也好,云州也罢,都没有硬骨头可啃,可怜郑家人常年都只能吃软饭,这样的牙齿能不好吗?” 王安这话,还藏着一件令郑家人难堪的往事。 传闻他们郑家第一任祖先,就是个上门赘婿,各种遭人白眼,才导致他奋发上进,最后终于发迹,建立了如今这个声名赫赫的郑家。 可以说,没有此人的入赘受辱,就不会有郑家的今天。 然而这个时代,男子入赘是最被人瞧不起的。 这也导致郑家人在面对同等地位家族时,总会觉得抬不起头,若是再被拿此事挑衅,立刻就要颜面扫地。 王安这样回答郑端,也称得上是精准打击了,顿时令老头脸色阴沉下来…… 正文 第607章 你只是一个公主而已 “看来太子殿下今日是有备而来。” 郑端眯眼看了王安一会儿,脸色从阴沉转为平静,忽又笑了起来:“不过,殿下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王安笑道:“是吗?还请郑先生指教?” “指教不敢当。”郑端朝一旁摆手,回头看着王安,皮笑肉不笑,“殿下似乎忘了,今天这场聚会,织造商会才是主办人……似乎,他们并没有邀请殿下吧?” 话音一落,大厅里顿时响起各种窃窃私语。 “什么?商会并没有邀请太子,这么说他是不请自来?” “不请自来也就算了,竟然还抢人家主办方会长的位置,这就过分了。” “是啊,又不是客人,凭什么在这里耍威风,这是打击报复!” 一时间,众人舆论上纷纷倒向李福山这边。 本来就是,你王安若是受邀请的客人,主办方如此怠慢你,你大闹一场,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关键是,你是自己跑来的,人家并没有邀请你,没给你预留位置不是很正常? 就因为这个,你就掀桌子报复,如此嚣张跋扈,其他人当然看不惯。 当然,如果放在平常,这些人哪怕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跟太子说话。 但是现在,有昌王、公主给他们撑腰,他们理所当然地,腰杆也就硬了起来。 一看这么多人支持自己,李福山心里又有了底气,赶紧附和着承认:“没错,郑先生说的对,我们商会今天,确实没有邀请太子殿下,还请殿下自重,将座位还给在下。” 王安仍旧不起身,一脸戏谑的表情:“谁说本宫没有收到邀请?” 李福山一愣,忍不住脸上浮现怒容:“殿下何出此言,我们确实没有邀请殿下,此事,我商会上上下下都可以对天发誓。” “没错。” “确实如此……” 边上五六个商会成员,都点头附和。 王瀚也在这时发声给与支持,声音缓慢低沉,透着一种威严:“大家都这么说,太子,你还要继续狡辩吗?” “呵呵,大皇兄这是何意?”王安神色如常,耸了耸肩,“没错,本宫是没受到商会的邀请,可,并不代表别人不会邀请啊。” 一阵淡雅的香风浮动,苏幕遮拖曳着紫裙,从王安身后走出来。 温婉端庄地苏家大小姐,先是向王瀚和王雪娇福了一礼,然后站直身子,目光注视着李福山,檀口轻启: “李会长,按照契约上的规定,此次商会和苏家的较量,为公平竞争,除了价格相同之外,还有一条。 “任何一方举办的宣传聚会,另一方都可以派人参与,以同时宣传自己的产品,不知奴家说的可对?” 李福山暗叫一声不好,表情却讪讪笑道:“是……是有这一条。” 苏幕遮嫣然一笑,仿若芙蓉盛开,气质雍容高贵,转头看了王安一眼,又回头问道:“既然如此,奴家邀请太子殿下帮忙,应该没有违规吧?” “这……”众目睽睽之下,李福山还是要脸的,只能苦笑着承认,“确实不算违规。” 那些私底下还在谴责王安的宾客,一个个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这……不是说不是客人么,怎么现在又是了……这算怎么回事?” 众人下意识盯着郑端,都是这人说的,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郑端老脸微微发烫,嘴角抽了抽,识趣地低头保持沉默。 这其实不能怪他,虽说事情是他主导,但,契约却是商会和苏幕遮签的,具体细节他也不太清楚。 因此,才闹了一个乌龙。 啪啪…… 王安独自鼓起掌来,看着苦瓜脸的李福山,嘴角挂着戏谑:“本宫忽然有些相信,李会长是良善之人了。” 顿了顿,又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既然本宫也是客人,向主人家李会长要个位置,不算过分吧?” 李福山气得不行,偏偏还没办法反驳,只能陪着脸笑:“不过分,不过份,没想到殿下会大驾光临,都是我等失了礼数……”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娇斥打断:“什么失了礼数,纯属话说八道。” 眼看李福山摆不平,王雪娇决定还是亲自出马,上前一步,盛气凌人地俯视着王安: “不管是你们邀请也好,还是苏家邀请也罢,他身为太子,都不该这般无理取闹!” 王雪酥胸起伏,娇越说气势越盛,“居然上来就掀桌子,先不说此事一旦传出去,会对皇家颜面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就说这张桌子,还有大皇兄和本宫坐着,请问他这样做,置大皇兄和本宫于何地,难道我们就不要脸面吗?” 她这话可谓完全撕破脸,怒视着王安,气势汹汹地道:“总之本宫不管,今天无论如何,太子你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安静。 绝对的安静。 谁也没想到,王雪娇会突然发飙。 以她的身份,其实并不足以在太子面前放肆,说到底,她还是跟其他人一样,借着王瀚撑腰,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不等王安开口,王雪娇再次咄咄逼人地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是知道丢脸不想说,还是觉得自己理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都不是。” 王安摇摇头,到底还是开了口:“是本宫把你们想得太好了,身为主办方,竟然连基本的接待礼仪都不懂,公然把本宫晾在一边,这不是待客之道。” 他缓缓站起来,以超过王雪娇的身高,俯视着这位四皇姐,声音掷地有声: “这里本宫要阐明一点,王雪娇,你没资格用教训的方式和本宫说话。你最好收起自己高高在上的虚伪嘴脸,本太子不吃你这套。” “你……你说什么?!” 王雪娇气得面色铁青,浑身发抖,抬手指了一圈:“你可以不顾皇家颜面,在此胡作非为,影响大家聚会,甚至羞辱本宫。 “本宫为何就不可以代表所有人,一起向你讨要一个公道?” “呵呵,代表所有人?”王安嗤笑道,“你也未免太好高看自己了,你代表不了所有人,你只能代表你自己。我提醒你一遍,本宫是太子,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公主,嫁出去后,你看谁还给你脸?” 王安连续毫不留情的话语,惊得众人目瞪口呆……这,真是两姐弟?而不是苦大仇深的仇人? 正文 第608章 请教我如何乐善好施 “你,你……” 王雪娇咬碎银牙,都快气糊涂了,恨不得抓住王安,狂喷他一脸花露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运气好成了太子,我看你分明就是仗势欺人,欺压良善!” “呵,说得你好像从不仗势欺人,欺压良善一样。”王安戏谑地笑道。 “哼!别拿本宫和你这种纨绔比,本宫比你善良的多。” “好,既然皇姐如此喜欢善待他人,不如借此机会,向大家展示一下爱心?” 是不是我人称京城第一纨绔,是个人就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我指指点点?也好,你这么喜欢立人设是吧,小爷用双手成就你的梦想……王安将郑淳招到身边,附耳嘀咕了几句。 没人听见他说什么,只见郑淳点了点头,独自匆匆下楼离去。 王安站直身体,意味深长地扫了王雪娇一眼,这才不紧不慢地又坐下去。 王雪娇皱了皱眉,脸色阴晴不定:“你让他出去干什么?” “没什么,马上你就知道了。” 王安头也不抬,视线落在掀翻的桌子上,懒洋洋道:“本宫来了这么久,竟然连杯茶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待客之道啊?” 身为主办方负责人的李福山,感觉自己又中了一箭,心里憋闷的不行。 双方是敌非友,离撕破脸就差一层窗户纸,他不敢贸然接待,不得已求助地看向郑端。 郑端也是人老成精,瞅了一眼王瀚,见其似乎并不反对,这才冲李福山点点头。 李福山终于心里有数,挥了挥袖子:“来人,将这里清理干净,重新换茶上来。” 待桌子重新换好,茶水点心一应上齐,王安再次起身,亲自拉过来一张凳子,对苏幕遮微微一笑:“幕遮,这是你的位置,请坐。” 王瀚没有吭声,王雪娇和李福山也不再表示反对。 这第一场交锋王安已经赢了,再去争几个座位,平白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多谢殿下,奴家自己可以。” 这么多人看着,王安表现得又这么亲热,让苏幕遮俏脸微微泛红,赶紧坐下,免得成为众人的焦点。 王安知道她有些不好意思,神色如常地坐下,手里端起茶杯:“谢什么,这里门槛高,没你本宫说不定还进不来呢。” 王雪娇听他又埋汰自己,刚压下去的火气再次窜上来,冷哼一声:“得意什么,本来就没人邀请……” 话刚说到一半,人群后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咦?什么东西好臭,这什么味道,简直臭不可闻?” “我的天,怎么这么多乞丐,又脏又臭,谁让他们进来的?” “老板呢?没看到我们在聚会吗,这种高档的地方,怎么能把乞丐放进来……” 众人纷纷表达不满,一片抗议声中,夹杂着老板哀求和委屈的声音: “各位,请各位稍安勿躁,鄙人就是这里的老板,这些乞丐,不是我们放进来的,是太子殿下,殿下让人这么做,我也没办法啊……” “什么?竟是太子殿下所为?” 知道真相的宾客们,不再纠缠得月楼老板,纷纷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王安。 就连苏家姐弟和彩月也不例外,脸上充满了疑惑。 “没错,这些乞丐,确实是本宫让人带进来的。” 王安坦然承认,重新站起身,对前来复命的郑淳微微颔首,随后走到那群乞丐面前。 数了数,一共六名乞丐,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找来这么多,可见郑淳也算用心了。 “草民……草民拜,拜……拜见太子殿下。” 衣衫褴褛,浑身臭哄哄的乞丐们,何时见过太子这样的大人物,一个个吓得双股战战,连头也不不敢抬。 眼看王安走近,立刻蛤蟆般扑倒在地,咚咚咚拼命磕头,口中不断凄声讨饶: “殿下饶命啊,求殿下……发发慈悲,放过我们这些臭叫花子吧……” 好嘛,这是把小爷当成京城那些草菅人命的纨绔了……作为曾经的第一纨绔,对京城纨绔这个圈子,王安自然也是有所了解。 确实有些无法无天的权贵子弟,仗着家中权势,肆意欺凌底层百姓,且以此为乐。 这些人往往行事乖戾,手段残忍,不过,他们也害怕事情闹大,所以下手的目标,一般都挑选没什么背景的穷苦大众。 尤其是这些无依无靠的乞丐,更是他们的绝佳猎物,就算最后玩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 尽管这种恶毒的风气,在炎帝上台之后,经过大力打击,已经得到有效遏制,但,终究会有一些漏网之鱼。 只看这六名乞丐的反应,就知道,这种遗毒其实并没有完全根除,暗地里仍旧不时会发生。 这群人大概是把王安,当成了那种草菅人命的变态,所以才会如此恐惧。 “行了,不用磕了,都给本宫抬起头来!” 王安一声低喝,强行终止乞丐们的磕头,目光从六人脏兮兮的脸上掠过,最后转为柔和:“放心,本宫不会伤害你们,相反,本宫还有一个天大的好处要送给你们。” “……” 几人畏缩地望着他,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安笑了笑,转身用手指着王雪娇,道:“看到这名女子没有,这是本宫的四皇姐……” 王雪娇一听他向乞丐介绍自己,顿时心生厌恶,同时还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 只见王安一边指着她,一边笑眯眯地对那些乞丐说道:“本宫这位四皇姐,一向乐善好施,善待良善……这不,刚才又在本宫面前发脾气,说本宫不懂什么叫善待他人。” 说到这,王安长叹一声,萧瑟地摇摇头:“惭愧啊!她没有说错,本宫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善待他人,作为大炎的太子,这样显然是不合格的。” 顿了顿,扭头看着王雪娇,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戏谑:“所以,为了向四皇姐好好学习,本宫这才命人将你们引领到此……还请皇姐亲自示范一下,应该怎么善待这群可怜人?” “……” 王雪娇唇角抽搐,忽然有种抓狂的感觉…… 正文 第609章 你身上有银子 这世上,凡事都不能较真。 一旦较真,很多看上去很美好的事,背后的真相,往往能让你怀疑人生。 就像王雪娇说的不仗势欺人,要善待他人一样,不过是随口胡扯,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然而,偏偏有人信了……也不对,应该是假装信了。 王安戏谑地看着王雪娇,笑得一脸灿烂:“四皇姐,这些乞丐,都在这附近乞讨多年,不偷不抢,绝对称得上良善,请问皇姐,该如何善待?” 王雪娇刚立了一个有爱心有道德的公主人设,此刻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没办法视而不见。 她知道自己被王安带坑里了,强忍住愤怒和厌恶,尽量装出高贵优雅的样子: “这还不简单,他们既是乞丐,给些银子不就行了。” 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不过,对于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家贵女来说,怕是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给银子,好主意,本宫也是这么想的。” 王安抚掌而笑,目光忽然落在六名乞丐身上,提醒道:“你们都听见了,难得遇到本宫四皇姐这般乐善好施,又慷慨无私之人,还不上去领银子。” 六名乞丐跪在地上,似乎有些意动,只是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第一个站起来。 见状,王安又加了一把火:“你们只管上前,别犹豫,四皇姐指缝随便漏一点,就够你们吃好几年……一定要想起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一听可以吃几年,这群乞丐眼睛发亮,终于没能抵住诱惑。 只见他们飞快爬起来,争先恐后地涌到王雪娇面前,复又跪下,有的举起缺口的破碗,有的脏兮兮的双手捧在一起,口中不断说着各种应景的套喜话: “多谢公主殿下施舍,殿下真是好心肠,一定是菩萨转世,救苦救难,这辈子当公主,下辈子肯定还是大富大贵的命……” 一股股酸臭的气味,就像毒气弹一般,疯狂冲击着王雪娇的嗅觉,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张明艳的脸被熏成了青绿色,好几次被恶心得几欲作呕,差点没晕过去。 然而,她毕竟不能晕,这么多人看着,自己选的人设,含着泪也要装到底。 “诸位不用道谢,本宫身为大炎公主,善……善待子民乃是本分,你等自然也不例外……” 王雪娇用嘴小口吸气,强忍着酸臭味,转头吩咐身后的侍女:“一人取十两银子给他们。” 十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若这些乞丐节省一点,熬个两年绝对不成问题。 这算是契合了王安说的话,不算多,但也不能算少。 要知道,王雪娇贵为公主,每个月的例钱也才不过几十两银子,也就相当于一个五六品官员的俸禄。 这一次拿出这么多,谁也不能说她是吝啬。 乞丐们也没想到,公主殿下一开口就是每人十两,果如太子殿下所说,遇到了大好事,一个个不由喜形于色。 然而…… “殿,殿下……”王雪娇下令不久,侍女弱弱的声音随之响起。 “怎么了?”王雪娇斜眼看着她。 “你不是说,今天出门,用不着带银子……” 侍女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雪娇一声娇斥打断,杏眼闪着冷芒:“住嘴,明明是你出门忘了带银子,如何能怪得了本宫,再胡说八道,小心你的嘴皮!” 乍一听,似乎理直气壮,实则有心人都看得出来,侍女的话才是真的。 身为公主,利用自身名气,出门帮人做宣传,就算一个铜板不带,事后也不会缺少银子。 只是,有些事做得说不得,何况是这种消费皇家声誉的事。 那侍女栗然一惊,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低头认错:“是,是奴婢记错,确实是奴婢粗心大意,才会忘了带银子出门,请殿下恕罪。” “都是你干的好事。” 王雪娇正好顺势找到一个借口:“本宫已经许诺他们,你却不带银子出来,岂不是要让本宫失信于人,你让本宫的颜面何存?” 六名乞丐一听没有带钱,兴奋之情迅速转为失望,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反而陪着笑脸: “没……没关系,没银子就没银子,今天能见公主殿下一面,就已经是我们三世修来的福气,其他的,强求不得……” 几人拜了几拜,就欲起身离开,反倒让王雪娇面子有些下不来,佯装关切地安慰道: “今日这事都怪本宫的奴婢粗心,不过你们请放心,只要你们还留在这附近,事后本宫自会差人送来银子,且回去稍微等等吧。” 话音刚落,有倾慕王雪娇的年轻男子,试图借机引起她的注意:“四公主殿下,区区几十两银子,只要你一句话,这钱在下替你出了。” 王雪娇脸色越发难看,冷眼盯着那人:“你觉得几十两银子,本宫出不起么?” 那人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热情瞬间消退大半,结巴道:“没,在下没这个意思,殿下要是不……不想受人恩惠,在下可以将这些银子,借与你暂用……” “不用了。” 话音未落,王安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见过哪个皇子皇女,为了区区六十两,还得纡尊降贵亲自去借的?” 此言一出,引得满堂哄笑。 那男子这才反应过来,让四公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借她几十两银子,这不是在帮她,这是在羞辱她。 明白真相的男子眼泪掉下来,心灰意冷地跌落在椅子上,再不说一句话。 王安点醒男子之后,转而看着王雪娇,似笑非笑:“本宫说的没错吧,四皇姐?” 王雪娇冷哼一声:“你倒是知道几分本宫的心思。” 王安笑道:“本宫不仅知道皇姐的想法,而且,还知道如何帮你现在就完成许诺。” “怎么,不会你也想借我银子吧?” “本宫可没那么慷慨,本宫只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王安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其实,你身上带着银子,很多银子。” “……” 王雪娇眨着眼睛,心想,我怎么不知道? 正文 第610章 连番刺激 “还没明白吗?” 王安觉得有必要提醒王雪娇一下,抬手指着她嵌满珠翠的发髻,声音透着轻佻: “如果本宫没有看错,四皇姐头上那支翡翠珠钗,怎么也得百两银子以上吧?” “是又如何?” 王雪娇略带傲慢地抬起头,这支珠钗她才新入手不久,算得上比较喜爱的一件饰品。 虽说百两银子的价格不算便宜,但以她的身份,佩戴起来自是绰绰有余。 只是,没等她得意太久,忽然脸色一沉,似乎意识到不妙。 果然。 “那就对了,头戴百两银子的名贵珠钗,怎么能说自己没钱?” 王安一拍巴掌,再次抬手指着王雪娇的脖子,上面挂着一条晶莹的珍珠项链:“还有这条项链,也得好几百两把?” 不等王雪娇回应,手指移动,有指向其腰间:“还有这块玉玲珑,质地莹润,至少也得上千两……对了,还有你那几只手环……还有你手指上的宝石戒指……还有……” 王安一口气指了七八处,每次几乎都能准确地给出价格范围,王雪娇惊讶之余,内心羞怒交加,臊得满脸通红。 事到如今,她要是还不明白王安的用意,那就是真正的白痴了。 你王雪娇明明满身珠宝,价值连城,随便拔一根毛,也够这几个乞丐吃好几年。 怎么现在让你施舍一点,反而再三声称没带钱包。 到底是你王雪娇真没带呢? 还是压根就不想给呢? 还别说,在王安有意的带节奏下,部分人还真朝着这方面想,看向王雪娇的目光也渐渐化作怀疑。 王雪娇将这些变化尽收眼底,冷冷盯着王安,俏脸由红转白,十指几次攥紧又再次张开。 良久,她终于咬了咬银牙,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金镯子,放进一名乞丐的破晚上,极力保持声音的平静: “这支镯子,足够换六十两银子,你们拿去分了吧。” 众目睽睽之下,出尔反尔这种自打自脸的事,她实在没有勇气干出来。 只好忍痛割爱,以便把这事敷衍过去。 对于王雪娇这样一个有着珠宝情节的女人,身上每一样饰品,都是她精心挑选,再通过各种渠道才弄到手。 平白无故失去一只金镯子,真是比割她的肉还要疼。 都怪太子这个混蛋,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个坑……王雪娇暗暗咬牙,心里将王安诅咒了一百遍。 就在她以为自己吃了大亏,事情总该过去的时候,却听王安又一次叫道:“慢着!” 王雪娇眉头紧皱:“你又有什么事?” 王安呵呵一笑,上前指了指碗里的金镯子:“本宫是想说,这只镯子,未必就值得六十两。” “你是说本宫在敷衍他们?”王雪娇真是气不打一处,沉声道,“你知不知道,本宫这只镯子,当初的买下的价格,比六十两多了一倍都不止。” “没错啊,你都说当初花了一倍多的价格,可见这东西贬值有多么厉害。” 王安顺着她的话解释道:“而且,就算它真的值六十两,也逃不过那些黑心老板的打压,到时候,他们每人分不到十两银子,皇姐你岂不就是食言了?” 王雪娇冷哼一声:“那最多算是他们不会卖东西,与本宫何干?” “怎么没关系,答应了人家却又做不到,如此言而无信,身为大炎公主,请问你将皇家颜面置于何地?” 王安摊开手,将她之前的话原样奉还:“就算皇姐你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也该为我皇家颜面考虑吧?” “你……”王雪娇何时被如此埋汰过,当时脸就黑了,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无法辩驳。 好在,她并没有失去理智,知道这么多人的看着,自己不能失态,旋即深吸口气,极力保持风度:“那你说,本宫该怎么做?” 王安轻笑一声:“这个皇姐不该问本宫,而是该问你自己,到底对百姓拥有多少善意?” 王雪娇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再次取下一枚玛瑙戒指丢进碗里:“这下总该够了吧?” “两个怎么分?”王安皱了皱眉,摇头叹道,“原来皇姐的善意,就只有这么一点吗?” “你……”王雪娇终于维持不住,脸色沉了下来,这次比刚才犹豫更久,最终抬手拔下那枚珠钗,咬着牙道,“这次本宫的善意可够?” 妈耶!端着碗的乞丐见她这副模样,吓得双手一颤,好悬那只破碗没有掉下去。 虽说这珠宝是好东西,但,一旦多了,还是觉得烫手啊。 大厅里异常安静。 每个人都看出来了,这场施舍,已经变成王安和王雪娇之间的对峙和矛盾。 至于矛盾会不会加深,还得看王安那边是否收手。 平心而论,换作一般人,这样让王雪娇出血,明面上也没有吃亏,大概都会选择适可而止。 可,王安却不这么认为。 “呵呵,皇姐出手真是大方,你看,这几名乞丐都被感动坏了。” 王安指着那六名也意识到不好,正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乞丐,看了眼碗里,笑容充满嘲讽: “这回皇姐的善意确实够了,不过,想要好为人师地说教,怕是还差了一点资格……” 几名乞丐一听他还在刺激王雪娇,一个个骇然失色,不想卷入两人纷争的他们,慌忙跪在地上磕头: “殿下恕罪,求求你放过我们吧,三件珠宝已经很多了,多到小人都不敢拿,求求殿下……” “你们怎么回事……本宫送你们好处,你们还这么多抱怨?” 王安把脸一板,假装不予理睬,转身再次看着王雪娇,戏谑一笑,王雪娇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只听王安笑道:“正所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本宫寻思着,三件珠宝也不够分啊,如此厚此薄彼的做法,怎么能是善人所为,皇姐觉得呢?” “你!” 王雪娇身躯颤抖,牙齿咬得咯咯响,脸色阴沉地都快拧出水来。 僵持了很久,她终于再次取下三件首饰,几乎是砸进碗里,抬眼死死盯着王安,胸脯剧烈起伏: “这下,本宫总没有食言吧?” 正文 第611章 不停挖坑 王雪娇一下去掉六件首饰,浑身珠光宝气顿时少了一半。 尤其是拔掉那根珠钗,让她的发髻散乱变形,配上寒霜般的面容,再不复之前的高贵之气。 “一人一件,别说十两,就是一百两也够了,这下你总该无话可说了?” 见王安久久不言,王雪娇气不过,再次发出质问。 她今天可谓损失惨重,必须找王安要个交代,不然咽不下这口恶气。 “啪啪啪……” 王安还能说什么,使劲鼓掌就对了,嘴里赞叹道:“不愧是四皇姐,如此慷慨大气,乐善好施,果真有我皇家风范,本宫佩服。” 人家王雪娇一次损失上千两,王安要是再不说两句恭维话,自己都觉得亏心。 不能让老实人流血又流泪啊。 “哼……!” 王雪娇重重哼了一声,总算扬眉吐气,转念一想,反正珠宝已经拿不回来,不如趁此机会教训王安一番也是好的。 深吸口气,她的脑袋瞬间清醒不好,用手扶了扶发髻,再次恢复高高在上的公主模样,语气冷傲: “现在你总该知道如何善待百姓了吧,民者,国之基也,身为上位者,善待体恤百姓才是正道,岂能随意欺辱? “你既身为皇族,更应该扶危济困,而不是仗势欺人,贻笑大方,今日本宫亲身给你示范,你可记住了?” 这女人也算有点小聪明,三言两语,就把被迫献爱心说成主动示范。 虽说聪明人没几个会相信,但,多少还是挽回了一点面子。 甚至,因为公然教训一国太子,还让她的内心有点小膨胀,看着王安的目光也透着淡蔑。 呵呵,坑了我又有如何,老娘就算大出血,也要压你一头。 王安看她的眼神,就能大概猜出她的想法,面色从容地向她施了一礼:“多谢皇姐教导,本宫最近其实一直在思考治国理政,却始终不得要领,今日闻听皇姐一席话,顿时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一句话把王雪娇夸得飘飘然,顿了顿,忽又皱起眉头:“不过,善待百姓的方向本宫已经知晓,可具体细节如何实施,尚不得而知,不知能否请皇姐,以后继续亲身示范?” “以后……继续示范?” 王雪娇皱眉,一脸懵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安没有多说,回头对喜获丰收的那六名乞丐说道:“你等今日,也算满载而归,本宫不求你们涌泉相报,只需帮本宫一个小小的忙即可,怎样?” 六名乞丐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壮起胆子问道:“不……不知道殿下让我们做什么?我们一定……一定会尽全力。” “并非什么难事。” 王安摆了摆手,笑道:“你等回去,记得通知你们的同行,以及街坊邻居,让那些老弱病残,鳏寡孤独,若是谁有困难,记得去城东四公主别院求助。” 看了眼猝不及防的王雪娇,继续回头道:“相信你们也看到了,本宫这位皇姐,向来悲天悯人,慈悲心肠,最见不到百姓受苦。 “只要能遇到,她一定会全力帮助大家,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而本宫呢,也可以通过她的各种善举,认真观察,从中学习如何善待人民,以便未来造福更多大炎百姓……” 王安这番看似诚恳的话语,几乎惊呆了所有人。 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故意将王雪娇捧上神坛,架在火上烤。 若是这些乞丐信以为真,将这话传出去,可以想象,往后每一天,王雪娇的别院都别想太平。 天底下有困难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把王雪娇家底掏空,也只是杯水车薪,丝毫改变不了现状。 弄到最后,只会把王雪娇自己也拖入泥潭。 人群中,不少双眼睛偷偷盯着王安,眼里射出莫名的光芒。 一个坑接一个坑,这位太子殿下,真是够阴险的。 不过,越是如此,这些人对王安的兴趣反而越大了,心里同时生出一个疑问。 这位现实中的少年太子,似乎和传说中的第一纨绔不太一样啊。 邻桌从开始就作壁上观的王睿,一直注视着这边的失态发展,当听到王安说出这样的话时,嘴角不禁勾起不屑的弧度,低笑道: “果然来了,这家伙最擅长就是玩文字游戏,然后把人往沟里带,王雪娇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想到刚才在门外,被王安当众摆了一道,王睿脸颊抽搐几下,仍旧意难平。 紧挨着他坐的顾清河,眼睛望着隔桌,嘴上却不忘和他一起讨论:“王爷说的极是,属下也曾吃过这样亏,不知面对这种人,该如何对付?” “呵呵,其实很简单,本王也是遭遇了几次才想明白。” 王睿偷偷指了指王安:“这种人,最厉害的就是一张嘴,你越和他纠缠不休,就越容易中他的奸计,唯一的办法,要么堵住他的嘴,要么,从一开始就别理他。” 顿了顿,望着一直默不作声的王瀚,表情露出玩味:“就是不知道,本王的这位大皇兄会怎么做?毕竟,他才是这场聚会真正的主人……” 王雪娇一口气堵住胸口,差点没闭过气去。 众人能联想到的下场,她自然也想到了。 城东那家别院,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凑够钱买下的,打算以后出宫游玩时作为临时住所,她可不想自己心爱的家园,最后变成难民收容所。 纵然对王安恨得咬牙切齿,王雪娇却只能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推脱:“太子说笑了,本宫能示范的都示范了,你若还是学不会,大可亲身实践,本宫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再说,本宫平日也忙,很少回去别院……” “没关系,很少去可以让门子负责事先登记,等积累到一定数量,皇姐再去处理即可。” 王安一脸天真的表情,眼底却闪过戏谑的光芒。 “你……” 王雪娇银牙紧咬,这个混蛋用心险恶,分明是想毁了自己辛苦买来的别院。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却见大皇子王瀚砰地放下茶杯,不耐烦地开口: “怎么回事,宾客早已到齐,为何到现在还没节目表演?李会长,你们就是这样安排的?” 只一句话,便将众人的关注点引到他自己身上。 正文 第612章 真正的挑战开始了 “是啊,不是说有表演吗,已经中午,为何还不开始?” “宴会也不举行,主办方到底在干什么?” “确实有些让人扫兴……” 王瀚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不少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纷纷抱怨起来。 作为会长的李福山,才被王安掀了桌,此刻又遭遇宾客的质疑,一张老脸可谓惨淡无光。 “诸位,还请诸位稍安勿躁,节目其实已经安排好了,只是,只是……” 李福山说到这,看了眼还在较真的王安和王雪娇,神情越发苦涩,心中真是欲哭无泪。 他倒是想开始宴会,可这两人一直对峙到现在,事情没解决,叫他如何安排? 最主要的是,双方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皇女,没有一个惹得起。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好了,本王知道了,此事,由本王来解决,你只管安排就是。” 王瀚看出了他难处,或者说,要的就是这个插手的机会。 只见他站起身来,显露出修长而匀称的身躯,低头看着王安和王雪娇两人,别有一股气势: “今日乃是李会长他们做东,我等身为来客,岂能喧宾夺主?” 他双手抱拳,一脸认真地道:“还请太子和四皇妹,看在本王的面子上,息事宁人,示范之事,押后再谈可好?” 王雪娇正愁下不来台,一听这话,立刻借着梯子往下爬,心里长松口气:“既然是大皇兄开口,妹妹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 顿了顿,重新看着王安,很好地掩藏住自己的愤怒:“太子,就这样吧,今天不是时候,你说的细节,等本宫以后有空,我们再详谈如何?” 事到如今,王安不可能再继续穷追猛打,不然容易犯众怒,于是顺着象征性地问一句: “那皇姐什么时候有空?” “呃,本宫……本宫最近要忙的事有很多,短时间应该没空。”王雪娇支吾着回应,她可不想再当一次冤大头。 想到自己最心爱的首饰,竟被一群又脏又臭的乞丐占有,她的胸口就疼得厉害,心里对王安的厌恶也更加强烈。 你说慌,明明那个妖冶太监已经被你扔掉了,每天不用再品尝口舌之利,怎么会没有空呢……王安佯装可惜的样子:“那没办法了,暂时就依皇姐所言吧。” 顿了顿,视线再次落在六名乞丐身上,沉吟道:“至于你们……” 才刚开口,就被王瀚出声打断:“太子,既然你还没和四皇妹谈妥,此事,暂且不宜声张。” 说完也不管王安同不同意,凌厉地目光扫向这群乞丐,声音透着威严: “你等能有今日之幸运,多亏了四公主仗义疏财,就凭这份恩情,离开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应该都清楚吧?” 这些乞丐虽然困苦,却不代表他们是没脑子的人,不然也活不到今天。 几人对视一眼,再次跪地磕头,口中连称:“这位殿下放心,除了四公主的赏赐,其余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 王瀚微微颔首,很满意这六个人的识时务,未免夜长梦多,立刻下令:“来人,将他们都带下去……顺便告诉老板,就说聚会结束之前,本王不想再看到任何不相关的人出现在这里,不管他用什么方法。” 两名护卫出列领命,随后便将六名乞丐带下楼去。 “多谢大皇兄,马上要开宴了,皇妹这副尊荣实在堪忧,请恕皇妹暂且告退。” 此刻的王雪娇鬓发有些散乱,身上的首饰也缺了几件,这是她无法容忍的,必须重新梳妆打扮一番。 刚好她今天要为商会做宣传,中途有换装的安排,所以商会早就在这安排了梳妆的地方。 王雪娇告别王瀚,在商会侍女的引领下,带着几名手下也离开了大厅。 等她走后,王瀚缓缓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似乎才想起身边还有个王安,忙扭头看着他,歉意一笑: “不好意思,本王差点把你给忘了……不知本王这样安排,太子可还能接受?” 哟呵,开始挑衅了……王安盯着他看了好几妙,忽然开口:“你能不能把话重新说一遍?” “啊?” 问题超出了王瀚的预想,以至于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刚才最后说的那句。”王安耸了耸肩,用无辜地表情看着他,“不好意思,本宫已经忘了你刚才在说什么。” “是吗?” 王瀚缓缓吐出两个字,双眼射出锐利的光,牢牢锁定王安,他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了有力的回击。 因为这话,正是他刚才说过的,只是被王安稍微改动了一些。 “忘就忘了吧,你既能说出这样的话,本王再重复一遍又有什么意义。” 王瀚似乎不想和王安过多纠缠,收敛表情,转而吩咐李福山:“李会长,事情已经结束,该开始宴会了吧?” “啊?哦。” 李福山先是看了王安一眼,确定对方没有反对,这才招来属下,吩咐下去各种安排。 而他自己,则是从位置上起身,朝着下方的宾客拱了拱手,朗声道: “诸位,今日这场聚会,是由我织造商会主办,感谢诸位来宾的捧场,是你们的到来,让这里蓬荜生辉……” 他先是例行将所有来宾都感谢了一番,接着便是商会对未来的展望。 一堆毫无营养的口水话,听得人昏昏欲睡,还好不算太长,发言结束后,宴会正式开始。 一盘盘珍馐佳肴,流水一般端了上来,于此同时,最前方的舞台上丝竹齐鸣,重金请来的各大青楼名妓,也开始卖力表演,瞬间就俘获了一批观众。 大厅里立刻一片闹腾。 在场许多人,都把此刻当成是难得的享受时光。 然而,王安和苏幕遮却对视一眼,互相微微颔首,只有他们才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正文 第613章 提前庆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福山一看时候差不多了,起身举起酒杯,轻咳两声,笑眯眯地环顾一圈:“诸位……” 众人知道正事要来,纷纷配合地放下碗筷。 李福山笑容越发灿烂,这才又继续开口:“相信诸位都应该知道,商会今日邀请大家前来目的,不知在下这话可对?” “哈哈……李会长说的可是品鉴绸缎?” “这还用问吗,我们大家谁不是为此事而来的。” “没错,李会长若是有什么好东西,只管亮出来,一旦大家看对眼,订单绝对少不了……” 在座大部分都是权贵出身,在收到邀请的时候,就已经被告知今日聚会的安排。 很简单,类似于王安前世的组团旅游。 不外是乎把人聚在一起,先吃一顿饭,席间看看表演,然后吟诗作对,搞搞文化活动, 等满足了众人物质和精神的双重需求,最后再趁热打铁,来一波终极大团购。 这些人大多已经参加过不止一次这种活动,因此对整个流程可谓门清。 李福山才一开口,他们就已经知道他要讲什么,纷纷直入主题,倒是替李福山节省了不少套话。 “好,既然各位贵客快人快语,我们商会自然也不能藏着掖着。” 李福山喝了声彩,开门见山道:“我们商会最近,研制出一款最新颜色的绸缎,用料上乘,外观典雅尊贵,堪称丝中极品。 恰好在座诸位,也是个个家世不凡,所谓宝马配好鞍,美女配英雄,这最华贵的衣料,自然也要最尊贵的诸位才配享用。 所以,我们商会特意准备了一批精美的绸缎,以供诸位酒酣宴高之际,品鉴选购,以娱气氛。” 说到这,下面立刻就有人出声问道:“敢问李会长,你说的新款绸缎,可是最近传得很火的朱红绸缎?” 话音一落,又有人说话:“这还用问吗,李会长,听说这朱红绸缎,原料选用昂贵的极品朱砂,颜色明艳,质量堪比前段时间的苏家紫绸,是真的吗?” “什么,世上竟有媲美苏家紫绸的绸缎?不得了……价格是多少,若是合适,我倒想卖上几匹……”另一个人道。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托,总之在他们的吹捧和诱导下,众人顿时对朱红绸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少人还趁机催促李福山,让他赶紧把东西取出来,以供大家鉴赏。 眼看形势一片大好,李福山自然不敢扫了众人的兴致,手中的酒杯举得更高,大声感激道: “谢谢,谢谢大家对我们商会的厚爱和支持,请大家稍安勿躁,这款极品绸缎,马上就会亮相……在此之前,在下仅以这杯酒,感谢诸位大的大驾光临,请!” 李福山将酒一饮而尽,引来一片纷纷叫好,随后独自走到大厅一侧,向着一处通道里拍了拍巴掌。 啪啪…… 一群身穿统一朱红色襦裙的妙龄侍女,接到信号后,从通道后面鱼贯而出。 她们每个人都画着精致的妆容,手里捧着一个黑漆红底的托盘,托盘里整整齐齐,一叠山似,全是各种款式的朱红绸缎。 “嘶……” 大厅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种炙烈的朱红色,竟是众人前所未见的鲜艳和绚丽。 窗外明净的天光窗洒落进来,照射在绸缎上,越发熠熠生辉,光彩耀目。 这些侍女捧着它们,就像金鱼变化的妖精,正捧着一朵朵燃烧的红莲展示给宾客们。 她们摇曳着身姿,在大厅中来回穿梭,每每有人呼唤,便会热情地迎上去,细心为对方介绍这些绸缎的款式和工艺。 男子们还好,虽说也对这些绸缎暗生喜爱,却还能压抑住自己的真实情绪。 可,在场的女子们表现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那些已经嫁为人妇,不用再恪守少女矜持的妇人,叫嚷得最为高声,几乎为之疯狂。 “这就是商会的新款朱红绸缎吗,果然名不虚传,足以和苏家的紫绸媲美。” “天啊,爱了爱了,我太喜欢这种颜色了,雍容大气,穿起来一定更加华贵。” “可不是,妾身决定了,今天不计代价也要买下几匹……” 一个个女人,就像饥渴了很久的饿狼一般,眼睛发绿,死死盯着托盘上的绸缎,恨不得现在就上手抢夺。 还有一部分自视有一定品位的,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些推销的侍女,暗中拿她们和自己作对比。 没错,商会安排的这些侍女,穿着也是朱红紫绸。 尽管只是其中相对最简单一款,但,给众人带来的震撼可一点都不少。 极具冲击力的朱红色,加上刻意挑选的浮凸身材,将她们作为女性的成熟和娇媚,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散发出无可抵挡的诱惑力。 烈焰美人! 此情此景,无数牲口为之留下垂涎的口水,也令一些纯情公子哥心脏怦怦直跳。 此刻,人们哪还有心情吃饭喝酒,就连舞台上的表演也不看了,一个个全都盯着这些妙龄侍女子身上。 除了极少部分人动起了歪脑筋,更多人还是最关注这批朱红色的绸缎。 没办法,面对如此稀世珍品,又有几个人能不心动? 而且,正如李福山之前说的那样,他们本身也认为,唯有如此奢华的布料,才能配的上他们的身份。 也因此,对这批朱红绸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如此出乎意料的一幕,就连李福山等商会高层都没想到。 不少商会成员,已经开始偷偷交换眼色,神色无比振奋,就差没有弹冠相庆。 王安他们这桌,王瀚主动端起酒杯,对坐在他右边的郑端赞赏地道:“果然还是先生高瞻远瞩,令人佩服,本王先饮为敬,请。” “呵呵,哪里哪里,能做到这一步,更多还是仰仗王爷的实力。” 郑端很谦虚,跟着端起酒杯,若有深意地瞥了王安一眼,这才笑着把酒喝尽。 尽管两人都没有点明敬酒的原委,但,同在一桌的王安和苏幕遮哪能不知道。 两人这是在庆祝出师顺利,朱红绸缎取得了巨大的开门红。 这番不加掩饰地行径,似乎,他们已经胜利在握一般。 正文 第614章 一个小小的改变 王安的腰间忽然被戳了一下,苏幕遮刻意压低的声音传过来,透着一丝急迫: “殿下,再这么下去,形势对我们可是极为不利……要不,我们现在就把口红拿出来,也跟着一起宣传?” 王安轻轻放下酒杯,扭头看着她略带愁容的侧脸,小声打趣道:“怎么,你怕会输?这可不像沉着干练的苏家大小姐。” “殿下当然可以说得这么轻松。”苏幕遮两撇烟眉蹙起,犹如缥缈的远山,“若是这次输了,苏家离倒下也就不远了,将来叫奴家和允文如何活命?” “本宫养你们啊。” 眼看苏幕遮横眉看来,王安赶紧改口:“本宫是说,有本宫罩着你们,苏家是不会倒下的。” 苏幕遮面色稍霁:“这么说,殿下是同意了?” “同意一半。”王安回头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李福山,解释道,“紫绸可以趁机拿出来宣传,但,口红的事暂且不宜声张。” “不宜声张?” 苏幕遮凝眉看着他,心想若是不拿出口红,双方顶多打个平手,这有什么意义吗? 甚至,苏幕遮隐隐还有些担忧,对方的朱红绸缎不差,又是主办方,光凭紫绸,很可能争不到上风。 她还是不太放心,再次问了一句:“殿下,你真的确定吗?” 王安再次回头,目光澄澈得如一泓清泉,反问道:“那你相信本宫吗?” “我……” 苏幕遮迟疑了一下,想到王安过往帮助自己的种种,最后抿唇点了点头。 在她内心深处,眼前这位少年太子,看似很不靠谱,却常常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确实值得信赖。 更重要的是,苏家目前这种处境,她不相信王安,还能去相信谁? “果然,本宫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没办法,本宫就是这么一个值得托付和信赖的男人。” 得到苏幕遮的认同,让王安内心十分骄傲,掩饰不住地露出贱兮兮的笑容。 自我陶醉了一会儿,他这才收敛表情,一脸诚恳地对苏幕遮道:“相信就好,听本宫的,绝对不会有错。”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一会儿宣传时,必须让允文出马。” 苏幕遮古怪地看了他几秒,随后嗯了一声,看了眼身后随行的家丁,回头吩咐一旁的苏允文:“允文,你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将我们苏家的紫绸,同这里的宾客宣传一下。” 毕竟不是主办方,苏幕遮没办法像商会一样,组织一群妙龄女子参与推销。 她从家里出来,一共就带了两名家丁帮忙,就算加上苏允文,也才三个人,不免有些势单力薄。 苏大少向来属于混吃等死一类,对于推销几乎没有任何概念,再一看手下人这么少,简直就是被对方碾压,顿时就露了怯。 只见他左右两根食指碰在一起,嘴里支支吾吾: “姐姐,叫他们……他们两个去就行了吧,我都没……没这方面的经验,万一弄巧成拙,这么多人看着,会被笑话的……” 面对来自亲弟弟的请求,苏幕遮果断拒绝:“不行,殿下说了,你必须出面,再说,你本身就是苏家一员,单凭这点,也该义不容辞。” 好啊,我把你当姐夫,你居然陷害我,是可忍孰不可忍……苏允文总算发现罪魁祸首,决定要兴师问罪,唰的一下站起身来,顺手抓起酒壶,走向王安…… “咦,姐夫你的酒杯空了,我给你满上,呵呵。” 苏允文陪着笑,小心翼翼给王安倒满酒,随后放下酒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王安瞅了他一眼,端起酒杯。 “姐夫,你可以劝姐姐别让我出场做宣传吗?”苏允文眼巴巴地望着王安,女孩般楚楚可怜的样子。 可惜,不为“美色”诱惑的王安无情拒绝了他,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姐已经做出决定,本宫无权干涉。”王安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苏允文又把脑袋撇向另一边,讨好地叫道:“姐姐……” “太子殿下的命令,我也无权干涉。”苏幕遮照搬王安的回答。 “姐夫?” “找你姐姐说去。” “姐姐?” “找殿下去。” “找你姐。” “找殿下……” 苏允文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皮球,不然怎么会被这对狗男女踢来踢去? 两人这种拙劣的表演,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无路可选。 “好吧,我接受还不行吗。” 苏允文脑子还是单纯,想着男子汉大丈夫,反正躲不掉,不如勇敢面对,只是,心里仍旧有些憋屈:“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要选我呢?”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苏幕遮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王安,对于自己这个弟弟,她比谁都更加了解。 苏允文这家伙,从来就没面对面向别人推销过东西,要口才没口才,要经验没经验,偶尔给他点差事,还常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平心而论,若不是王安执意如此,苏家就算找不到人,她也不会用自己这位亲弟弟。 王安看着这一对颜值逆天的姐弟俩,神秘一笑:“别问,问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 两姐弟对视一眼,正莫名其妙,王安忽然起身,一把抓住苏允文胳膊,拉到跟前。 “姐夫你……”苏允文吃了一惊。 “嘘!” 王安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别说话,不知从哪掏出一枚口红,然后利用身体的遮挡,在苏允文嘴唇上仔细涂了一遍。 原本就瘦弱的美少年,经过王安的修饰,越发唇红齿白,一张带着棱角的瓜子脸,竟平添了几分魅惑和柔弱。 “嘶,殿下,男人……男人怎能涂这个?” 苏幕遮指着弟弟嘴唇上的红彩,惊诧之余,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春哥尚且可以穿裙子,男人为何不能涂口红?” 王安反问了一句,在他前世那个时代,男人别说涂口红,那些男明星,只要能红,把自己画成雌雄共生体也在所不惜。 而他现在,只是想带给苏允文一点小小的改变…… 正文 第615章 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王安这厮也是早有预谋。 在给苏允文涂上口红之后,左看右看,尤嫌不够,居然又掏出一盒白色的香粉,然后又是胭脂…… 苏允文一看竟是这玩意,本能地表示抗议:“姐夫,男人哪能涂脂抹粉,我又……又不是女人。” “嘿嘿,说对了,本宫就是要让你变成不男不女。”王安嘿嘿一笑,两根手指沾上香粉,“来吧,让本宫把你打扮得美美哒。” “不……我不干。” “别啊,说不定今天以后,你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殿下,哪有把人化妆成不男不女的,奴家也觉得不甚妥当,万一吓到这些宾客就不好了。” 苏幕遮也觉得太不成体统,小声劝阻道。 王安呵呵一笑:“幕遮,你不懂,有些人就吃这一套。” “有些人?”苏幕遮觉得这话太荒谬了,“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嗯,妆化好了,你和彩月都擅长此道,一起帮本宫品评一下。” 王安说完,身体往边上挪了挪,露出后面苏允文的真容,略显嘚瑟地看着两女:“怎么样?” 苏幕遮和彩月才只看一眼就惊呆了。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此人是苏允文,她们差点就想要问一句:这是哪家如此俊俏粉嫩的姑娘? 眼看的苏允文,是全新的2.0版本,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若桃瓣,眼若秋水,竟有一股不输苏幕遮的美人风韵。 好在,王安也知道这样太过阴柔,特意将妆容弄得立体一些,凸显出苏允文的英挺之气,让人一眼看去,不至于认为这是一个女人。 饶是如此,一个男人竟能变得如此魅惑而靓丽,还是让两女觉得不可思议。 苏幕遮姿容绝世,感受还不算强烈,容貌略孙一筹的彩月,却生出一种自惭形秽来。 原来男子也可以这么好看,真是不公平呢。 原本对自己的容貌挺有信心的彩月,此刻遭遇苏允文这个妖孽,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眼看两人呆滞的模样,王安越发得意,看了眼自己的杰作笑道:“是不是悟出了一个道理,男人一旦美起来,就没有女人什么事了。” “……” 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竟发现找不到理由反驳。 她们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经过王安之手,一个男人的前后容貌反差,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大? 饶是她们亲身化妆多年,自问也没这个本事。 她们并不知晓,在王安的前世,时尚界一直流行着一股歪风,号称东亚四大邪术。 分别是棒子整容术,日本化妆术,泰国变性术,和中国PS术。 前世因为特种作战的需要,王安就曾参加过这方面的培训,是以掌握了不下两种的技巧。 尽管这门手艺已经很久没用了,但,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化身托尼老师的王安,一出手仍旧是石破天惊。 不仅是苏幕遮两女,就连同桌几名商贾,在不经意的惊鸿一瞥中,也被苏允文的外形给惊到了。 甚至,有一两个人竟从眼底深处,流露出惊艳和渴望之情。 尽管他们掩饰的很好,还是没有逃脱王安的法眼,对自己的手艺越发满意。 看来,小爷还有开彩妆美容店的潜质……他的脑海划过一道亮光,忽然想到一个帮苏家拉客的好点子。 不过,这个点子还需后续谋划,此刻暂时用不上,还是推销最为直接。 拍了拍苏允文的肩膀,王安嘴角含笑,意气风发地道:“好了,你已经接受了本宫的加持,放心上吧,争取这轮把对方压下去。” 此刻的苏允文,并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望着四周热烈讨论朱红绸缎的男男女女,还是没有多少信心:“万一……万一要是压不下去呢?” 苏幕遮也感同身受地点点头。 “怎么会,本宫看好你……”王安倒是信心十足,忽然想到什么,冲他招了招手,“别怕,过来,本宫教你一招终极的搭讪技巧,保证你无往而不利……” 苏幕遮一听,原来还有这种技巧,立刻将耳朵凑上去,将王安说的一一记下。 “怎么样,现在该有信心了吧?”王安交代完,又问了一次。 “姐夫,我……我还是……”苏允文苦着一张脸,心说这终极搭讪技巧真的靠谱吗,我不会不会被人笑死? “我什么我,哪那么多婆婆妈妈!”王安瞪眼,有些不耐烦,“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明天本宫就派人到苏家三媒六聘,把幕遮娶走,将苏家这个烂摊子留给你。” “去!当然要去,作为苏家的一份子,推销紫绸,义不容辞。” 一听到姐姐要被娶走,苏允文立刻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主动从两名家丁手中,接过一叠紫绸,迈开坚定的步伐,向着下方的宾客走去。 那单薄的背影,竟凭空生出几分悲壮来,恍惚中,王安似乎听到了一曲慷慨悲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王安情不自禁念了这么一句,倒不是他矫情,而是真的有些担心苏允文会回不来。 或者就算回来,也会少了一点什么。 毕竟,今天来这里的宾客,大部分都是年纪三四十岁的大妈。 所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让苏允文这么个十五岁的小鲜肉深入虎穴,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让王安打了一个寒战…… 此时的苏幕遮,对此一无所知,还以为弟弟终于长大了,为他能帮自己承担业务而高兴。 按照契约上的规定,这种场合,双方都可以宣传自家的产品。 如此难得的机会,苏幕遮自然不会错过,大方地站起来,向四周福了一礼,接着便开始宣传苏家的紫绸。 “诸位,在下苏幕遮,乃是苏家代家主,相信大家应该对我们苏家的紫绸有所耳闻,刚才李会长已经介绍过他们的朱红绸缎,今日适逢其会,苏家也有部分新品,想请各位品鉴……” 尽管她介绍得很卖力,不过,产生兴趣的人似乎并不多,这让苏幕遮不禁有些忧虑…… 正文 第616章 终极搭讪技巧 大部分人,都有先入为主的习惯。 这群前来参加聚会的宾客,已经提前被朱红绸缎勾起兴趣,这个时候,再来宣传紫绸,部分人就会变得兴趣缺缺。 而且,考虑到自己是受商会邀请才来这里,即便有人真的喜欢紫绸,也会顾忌主办方的感受,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至于剩下那些还愿意听苏幕遮介绍的,多半也不是因为紫绸,而是冲着苏幕遮这个人去的。 “此女就是传闻中苏家小姐么,果真是仙子下凡,风华绝代,美艳不可方物。” “可不是,苏小姐名满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可惜,抛头露面在这里卖货,不免有些俗气了。” “是啊,而且还有些不分场合,虽说两家绸缎品质都差不多,可总有个先来后到,不少人才看中商会的绸缎,这个时候,又多少人会买她苏家的紫绸……” 不少人议论纷纷,大多不看好苏家的这次宣传。 所谓商场如战场,一步落后,步步落后,更何况,还是在别人的主场。 另一张桌子上,王睿一直关注着事情的走向,此刻见苏家展开行动,忍不住开口:“苏家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清河,你觉得他们今天会有胜算吗?” “没有,苏家的机会渺茫。”顾清河如实说道。 “哦?”王睿侧过脸看着他,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何以见得?别忘了,那个令我们几次吃瘪的太子,就在苏家那边。” “那是以前,尽管属下不明白,王爷今天为何会参与此事,但,属下却知道,王爷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听到顾清河这么说,王睿不免有些得意地笑起来,颔首道:“不错,不愧是本王看重的人,知我者清河也。” 顿了顿,扫了眼隔壁桌,身体前倾,面色逐渐变得严肃:“你们顾家也是织造商会的成员,老实告诉本王,苏家一旦输了,你们可以得到几成利益?” 顾清河愣了下,盘算道:“此事,乃郑端和李福山主导,我等其余成员只是从旁协助,应该得不到太多好处。” “那本王要是插一脚呢,事后,顾家是不是可以得到更多?”王睿再次问道。 “没可能的。”顾清河摇摇头,“此事,乃是大皇子和太子之间的较量,王爷要如何插手?” “嘿嘿,这你别管。”王睿眼中射出莫名的光芒,“你也知道,太子这小子,总是容易出人意料,说不定,就会整出一些幺蛾子来。” 顾清河瞬间明白过来,皱眉道:“王爷是说,苏家有可能会获胜?” “没错。”王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不过,屡次在王安手上吃亏,让他心思变得越来越缜密,“目前看来,商会的赢面是很大,不过,苏家也不是全无机会。” 顿了顿,忽又冷笑一声:“不过,他们最后还是无法获胜,要不然,本王这一招岂不是白准备了?” 他一只手端起酒杯,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这次也是恰逢其会,暂且就和昌王联一次手,等瓦解了太子的势力,本王再和他好好一较高下。” 说完,一仰脖,杯中之酒尽数下肚,似乎在提前宣告自己的胜利。 另一边,苏幕遮宣传完紫绸之后,眼看效果不明显,忐忑地坐下来,向王安求助:“殿下,情况似乎不太妙……” “放心,很快就会有效果的,你要对自己的弟弟有点信心。”王安毫无压力的样子,一边喝酒,一边开导她。 “允文吗?” 苏允文抬起天鹅般雪白欣长的脖子,一双湖水般的澄澈的眸子,在人群中来回搜寻,渐渐皱起眉来。 此刻,苏家那两名机灵的家丁,已经向不下十名宾客展示推销,得到的却是几乎一致的结果。 拒绝、拒绝、还是拒绝……这太打击人的士气了。 就在两人心灰意冷,晃荡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不远处的一桌宾客,忽然哗的一下出现了骚动。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紧临几桌的人大感好奇,纷纷寻声向着那一桌看去。 恰是,这桌人并没有什么特殊,如果非要找点不同之处,大概一桌子都是女人,也就是所谓相熟的贵妇圈。 既然是贵妇,自然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虽说已是徐娘半老,但一个个仍旧浓妆艳抹,风韵犹存。 而苏允文,此刻就被这群妖精般的大妈包围着,一个个目光灼热地看着他,惊喜、爱怜、饥渴、兴奋、羡慕……种种表情,就像大灰狼盯上了一头纯洁的小羊羔。 苏允文被这些女人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后悔真不该找到这里来。 没什么经验的苏允文,为了实践王安传授的终极搭讪技巧,刚才特意找到女人较多的这一桌。 谁曾想,刚一开口,就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一阵浓烈的脂粉香味扑鼻而来,熏得苏允文连打几个喷嚏,一抬头,眼前顿时出现两团汹涌的波涛。 夸张的形状在空中微微抖动,即便隔着层层布料,依旧能感受到那种颤巍巍的份量。 咕嘟…… 孙允文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眼前挺着胸脯的贵妇似乎很是满意他的反应,又抖了两下,这才咯咯娇笑道:“哎哟,小郎君,你再说一次,刚才把奴家叫作什么?” 玉面粉腮的苏允文脸颊更红了,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怯怯道:“叫……叫姐姐。” 没错,王安所谓的究极搭讪技巧,就是让他把这些半脑徐娘叫作姐姐,甚至妹妹也行。 总之,什么阿姨、伯母、大娘、奶奶等字眼,统统不能要。 “哎哟喂,姐妹们听听,多久没少年郎这么叫过奴家了,这声姐姐,真是让奴家心都快化了。” 这名拥有一对人间凶器的贵妇,瞬间心花怒放,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苏允文,眼波荡漾,都快滴出水来,真恨不得抱住苏允文猛啃几口,才能表达内心的激动。 “真是漂亮的少年郎!姐姐就喜欢你这种男孩子,说吧,想要姐姐怎么报答你?” 夫妇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垂涎,伸出一只白净的纤手,划过苏允文俊逸无暇的脸庞,五根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尽管这般被人调戏,苏允文却懵懂不知,反而为发现了商机感到高兴,连忙捧起紫绸:“姐姐能买一些绸缎吗?” “当然,小郎君弟弟嘴这么甜,姐姐怎么能让你失望呢,咯咯。” “多谢姐姐。” 苏允文心中大喜。 心中连连感叹,不愧是姐夫,这究极搭讪技巧,竟然如此管用! 正文 第617章 崛起的苏允文 万事开头难,凭着王安传授的究极搭讪技巧,苏允文成功谈下了第一笔订单。 代价就是,被那位大胸贵妇在脸颊上连揩了几把油。 不过,和巨大的收获比起来,苏允文觉得这只是小意思,摸摸脸而已,又不会掉一块肉。 反倒是他此刻的内心深处,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哇咔咔……苍天有眼,没想到我苏允文,竟也有为苏家做出贡献的一天。 从今以后,谁还敢说我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苏允文彻底悟了。 接下来,凭着这手最新掌握的财富密码,苏允文就地四处出击,一口一个姐姐,小嘴比抹了蜜还要甜。 一个柔情蜜意,兼俊美无匹的小鲜肉,能对中年妇女产生多大的杀伤力,在场除了王安,恐怕没有一个人清楚。 但,很快人们就能窥见一二。 和那名大胸贵妇同桌的那些女人,但凡是被苏允文招呼上,无不是心花怒放,一个个笑得花枝招展,眼角眉梢全是春意。 更有人骨软体酥,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情窦初开的岁月,沉寂多年的冰山,竟也在此刻融化成一泓春水。 “哎哟,小嘴可真甜,这声姐姐叫得人家心尖儿发颤。” “何止啊,这般俊俏的小郎君,妾身还是生平仅见,一看就让人欢喜。” “可不是,苏家小郎君,姐姐要是再年轻二十岁,一定非你不嫁,咯咯……” 苏允文太过急于求成,一顿进攻猛如虎,终于把这桌的老房子全都点燃了。 一群刚才还矜持有礼的贵妇,此刻一个个化身夜店女流氓,一边咯咯娇笑,一边将苏允文围在其中,各种上下其手。 “姐姐们,你们干什么……哎哟,姐姐们,冷静……不要啊……” 所谓双拳难敌二乳,好汉架不住娘……狼多,面对数量十倍与己的女魔头,弱不禁风的苏允文,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发髻、脸颊、胸口、腰间、甚至大腿和屁股上,全都遭到了偷袭。 矜持一点的,大多点到即止,胆子大的,则是这揪一团,那抓一把,迟迟不愿放手。 还有更不安分的,似乎觉得这样尤不过瘾,直接五指山落下,就要将小允文一并镇压。 苏允文脸色大变,终于意识到不妙,连忙奔走躲避,口中还不忘讨饶。 可惜,面对十余双魔爪的围追堵截,他就像陷入盘丝洞的唐僧一般,左冲右突,完全无济于事。 反而他这番惊恐的窘态,惹得这群贵妇越发肆无忌惮,娇笑声充满整个大厅。 “岂有此理……” 苏幕遮这会儿总算明白苏允文遭遇了什么,烟眉蹙起,纤手按住桌子,就要起身出面解围。 “不用。” 一只手拦住她,苏幕遮回头看着王安,表情难以置信:“殿下,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没看到允文他遇到了麻烦?” 王安看了眼正在闹腾的贵妇们,嗤笑一声:“这也算麻烦?不知多少男人巴不得有这种待遇呢。” 苏幕遮皱了皱眉,表达自己的不满:“殿下怎么能这么说,这未免也太伤风化了,允文可是我苏家的男人,那些女人怎么能对他这样?” “这样是哪样啊?”王安不以为然,拉着她重新坐下,“放心,这里又不是勾栏妓寨,这么多人看着,莫非那群富婆还能吃了你弟弟不成。” 苏幕遮当然知道不可能,可就是看不过去:“话虽如此,可她们对允文做得也太过火了。” 王安笑着安慰道:“这算什么,放心吧,她们这般调戏允文,在本宫看来,最多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小弟弟。” “小弟弟?” “没错,你们女人不都喜欢小弟弟吗?” “殿下你……岂能这般下流!” 苏幕遮如玉无暇的脸颊噌的一下红了,狠狠剜了王安一眼,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这妞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发飙了,本宫有说错什么吗? ……当局者迷的王安尤不自知,挠了挠脑袋,只觉得苏幕遮莫名其妙,索性又把视线挪到苏允文那边,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不枉小爷使出压箱底的手艺,将苏允文这小子娘化,果然效果爆炸啊。 没错,眼前这一幕,正是王安故意策划的。 目的很简单。 三旬壮汉为何沦为药渣?数十名童男为何半夜惨叫?刘贺的老婆究竟如何惹得天怒人怨?武则天与张家兄弟又有哪些不可说的秘密……这一切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不,都不是。 王安只是想证明一个道理----任何时空的中年妇女,都逃不过小鲜肉定律。 可别小看这群大妈,作为市场消费的主体,她们可谓有钱又有闲。 只要能投其所好,一切消费对她们来说,都不过是三个字。 买,买,买! 所以,针对她们的特殊喜好,王安把苏允文这枚鲜肉鱼饵,精准地投放出去。 现在,鱼上钩了,该是收获的时候。 “咯咯,小郎君,躲什么躲,别怕,姐姐们会好好疼你的。” “就是,有姐姐们在,何必到处去推销,不就是紫绸么,我们全包了。” “乖,让姐姐们多玩一会儿,你家的紫绸就能多卖几匹……” 贵妇难得遇到如此心爱的玩具,岂能轻易放手? 不过还少,她们口头上的保证,多少让欲哭无泪的苏玉文有了一点心理上的慰藉。 只要能为苏家做贡献,个人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再三思量之后,苏大少终于下定决心,反正也无法反抗,倒不如躺平了享受。 “各位姐姐,这是你们说的,我可记住了,等会儿一定都要买我家的紫绸……” 苏允文话音一落,再不反抗,十余名女魔头大喜,下手越发放肆起来,一边娇笑着回应: “放心,小郎君,你让姐姐们这么满意,姐姐们肯定要照顾你的生意……姐姐我先订三匹绸缎,你看行么?” “我也要三匹,银子不是问题。” “我也要……” 一时间,这群玩得忘情的贵妇们纷纷下单,苏家紫绸的订单,飞快上了一个台阶。 这一幕被商会的人看在眼里,纷纷暗呼不妙…… 正文 第618章 商会反击 “好了,这位姐姐又订了三匹,一共是二十六匹,还有姐姐要购买吗……这位姐姐你也要两匹……好,那就是二十八匹了……” 一群莺莺燕燕的包围圈中,苏允文兴奋的声音不时从里面传出,令得无数人侧目。 “我的天,才一桌人,就让苏家紫绸卖到二十八匹,都快赶上商会的订单了!” “可不是,这两种绸缎可都一点不便宜,一百两一匹,那桌妇人也忒不知羞,竟为了一少年郎便豪掷千金。” “嘿嘿,有钱能买我愿意,我倒是好奇,到底是苏家谁出的主意,竟会让苏家少爷亲自下场,真是有一手……” 大厅里,所有关注苏允文他们这桌的宾客,无不是议论纷纷,褒贬也是各一。 那两名跟随苏允文一起出动的家丁,此刻也已经完全惊呆了。 他们一路走来,口水都快磨干了,也没能获得一个订单,可人家苏允文呢? 就跟坐火箭一样,订单肉眼可见噌噌不断往上涨,同样是人,为何待遇差别就这么大呢? 两人想不通,却不妨碍他们对苏允文各种羡慕。 就连苏幕遮也很意外,难以置信地道:“怎么可能,仅凭一桌,就拿下了这么多订单,真是让人有点不敢相信。” 王安撇头看了她一眼,止不住地嘚瑟:“那可不,这下知道本宫阻拦你的目的了吧?” 苏幕遮一双妙目凝注着他,眼底透射出惊讶:“殿下早就料到了?是了,一定是这样,可是奴家不明白,你怎么就知道那些妇人会下订单?” “呵呵。”王安冲她笑笑,答非所问,“还是别说了,不然又要被你骂下流。” 苏幕遮一愣,回想起他那句女人都喜欢小弟弟的话,此刻才算弄明白。 原来,太子殿下真是在就事论事,偏偏自己胡思乱想,曲解了他的意思。 念及于此,苏幕遮忍不住俏脸泛红,神色也有些尴尬,赶紧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殿下,刚才是奴家误会你了,还请殿下原谅。” “是吗?”王安故作不知,眉梢一挑“你把本宫那句话误会成什么了?” “误会成……” 苏幕遮刚一开口,立刻识趣地闭上嘴巴,蹙起眉头,略带责怪地看了王安一眼。 似乎在说他,不该再拿这个开玩笑。 “咳咳,殿下,我们还是说回正事吧。” 考虑再三,苏幕遮决定还是转移话题为妙,轻咳两声,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欣然:“允文今天立了大功,照这个势头下去,苏家应该能躲过这一劫。” 言外之意,苏家今天有很大机会会赢。 只是,话音刚落,就被王安泼了一盆冷水:“那倒未必。” “殿下……”苏幕遮惊讶地看着他,面色逐渐转为凝重:“为何会这么说?难道……” “没错。”王安点点头,笑着问了一句,“你觉得苏家上来就这么顺,商会那些人还能坐得住?” 肯定坐不住,倒不如说如坐针毡。 眼看苏家紫绸卖得火红,在座的商会成员,一个个都慌得不行,坐立难安的样子。 为了这场较量,他们前期可是下了血本,只能赢,不能输,而作为会长的李福山,就更是如此。 这些织造商会的成员,纷纷交换着眼色,最终都看向李福山,希望他能拿出一个主意,最好能组织苏家的销售势头。 李福山哪有什么主意。 宣传绸缎的头是他带的,如今苏家跟着宣传,不能看人家卖得好,就强行中断吧,这让在场其他宾客怎么看? 干他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认作尖酸小气之辈。 如此一来,哪怕生产出的产品再好,口碑也会因此下滑,最终影响销量。 毕竟,真正有身份的人,是不会穿这些给自己招惹非议的。 一筹莫展的李福山,只能向郑端请教,小声地将自己的担忧告知对方。 郑端瞅了眼舞台上正在表演的人马,眯着眼笑:“这还不简单,只需去后台通知一声,把最精彩的节目提前,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中止宣传,请大家好好欣赏节目吗?” 李福山顿时茅塞顿开,眼睛发亮,觉得这个方法最为可行。 尽管苏允文如今十分讨喜,苏家看似即将占据上风,但,他们也有杀手锏四公主。 只需用利用节目拖延,等到四公主重新返回,亲自主持接下来的诗会。 到时候,凭着王雪娇的魅力和才华,难道还比不过一个苏家二世祖。 可别忘了,大厅里还有一群风流才子,这些人几乎都是受王雪娇邀请才来到这里,说是拥趸也不为过。 届时只要王雪娇开口,他们难道还能不乖乖掏银子? 李福山忽然觉得,自己等人有些杞人忧天,明明结局已经注定,偏偏自己在那患得患失。 丢人啊! 有昌王殿下坐镇,又有四公主殿下亲身参与宣传,这样的阵容,在整座京城也十分罕见,又怎么可能输给一个苏家呢? 念及于此,李福山豪情顿生,站起来,招来一名小厮,让他去后台通知一声。 等人走了之后,他这才整理好衣袍,以拳抵唇咳嗽了几声,吸引注意力: “咳咳,诸位请听在下一言,接下来这场表演的表演者,是我们商会不惜重金才请到的,相信节目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 “是吗,这位表演者是谁?是不是很出名?” “是我们认识的某位大家吗?” “这么一说,大伙还真想见识一下……” 眼看众人的兴趣都被勾起,李福山这才抬手平息议论,豪情满怀地宣布: “请容在下卖个关子,这位表演者名声响彻整个京城,一会儿之后,她将会身着最上乘的绸缎,最华贵的颜色,出来与大家见面。” 毫无疑问,他说的最上乘的绸缎,最华贵的颜色,有很大可能,是在为给某款绸缎定性。 而这款绸缎,几乎百分百是他们的朱红绸缎。 “……所以呢,为了表示对这位表演者的尊重,请大家暂停各自的私事,回到原位,包括苏家的宣传,必须也告一段落,让我们一起欣赏这场精彩的表演!” 李福山说完之后,不禁露出胜利者的得意笑容。 他差点忘了,今天还请了一位重量级的表演者,有此人出面帮忙推广,恐怕,都轮不到四公主出马,这场较量就已经尘埃落定…… 正文 第619章 粉丝效应 有了李福山一再做背书,人们的兴趣再次集中到舞台上,纷纷猜测着这名重量级表演者会是谁? 等待并不漫长。 “来了,出来了……” 千呼万唤之中,一抹亮丽的紫色魅影,在众星捧月之中,拖曳着长裙走到台上。 少女拥有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精致无暇的瓜子脸,勾勒出最完美的线条,气质清丽而高雅。 然而,那一双狐媚的眸子,又在清纯之中,为她增添了几分妖冶和妩媚。 只是浅浅笑着,便似满园牡丹盛开,天香国色,充满了诱人至极的魅惑。 竟夸天下无双绝,独立人间第一香。 她刚一出现,便如最明亮的宝珠,艳压群芳,令得在场所有女人都自惭形秽。 “嘶……”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俄顷,欢呼声如山呼海啸般爆发。 “云裳!竟是云裳大家,天啊,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 “真是天仙化人,绝美无双,真不愧是京城第一花魁。” “刚写商会,感谢李会长,若不是你们邀请云裳大家到此,我等想要见上一面,还不知等到何年何月……” 云裳新晋升第一花魁还没多久,除了偶尔外出表演,平日几乎不怎么接客。 而据红袖招内部消息,能入她法眼,成为入幕之宾的人,更是一个都没有。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便令她在无数风流名士心中,产生了一种难以亲近的神秘感。 而就是这种感觉,不仅没有为她招来不满,反而让众人对她的兴趣愈发浓厚。 可惜,云裳接客从来都是随心所欲,偶尔才会现身一次,就连红袖招老板也似乎拿她没办法。 以至于,心心念念想见她的人多,最后真正能有缘见上一面的,却如凤毛麟角。 由此可知,她突然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会带给众人多大的冲击和震撼。 在场的这些风流才子,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全都是纵横花丛的老嫖客。 此刻几杯黄汤下肚,再面对梦回萦绕的魅惑女神,哪还把持得住,纷纷欢呼雀跃起来。 甚至,还有不少贵妇也跟着惊呼尖叫。 京城第一花魁,那可是有资格成为王公家族座上宾的存在,全京城只此一人。 论地位,比她们这些大多都出身小家族的人,还要高出好几倍。 女人就是这么一种神奇的动物。 当另一个同类和她地位差不多时,哪怕对方条件再出色,打死她也不会承认自己不如对方。 可,当对方地位遥遥领先时,她便会心甘情愿地臣服。 不仅会承认自己不如对方,甚至还会转变为仰慕,并且引以为人生偶像,指路明灯。 这一句,云裳的出现,令在场无论男女都如痴如狂。 这种热烈的场面,和王安前世那些狂热的追星族没什么本质分别。 难得见到女神一面,简直是上天的恩赐,他们自然要尽情宣泄自己的喜悦和激动。 如果,让他们知道,有一个人只要想见云裳,随时都能见到他们心目中的女神,并且,还夺走了女神的初吻,也不知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这狐狸精,原来这么受欢迎的吗?” 哪怕前世对此事已经习以为常的王安,亲眼目睹这一切,仍旧会觉得不可思议。 正感慨的时候,台上妖冶绝美的人儿,似乎发现目标,殷红的唇角挑起一抹戏谑,暗中送过来一颗秋天的菠菜。 我可不是大力水手,想调戏小爷,除了门哪都没有……王安扫了眼周围的狂热粉丝,赶紧低下头,避开云裳的挑逗。 饭圈文化很可怕,饭圈男女更惹不起,低调,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王安敢保证,他现在要是敢光明正大站出来,回敬云裳一颗,甚至好几颗菠菜,起码会惹怒现场一半的人掀桌子,怒火足以烧掉整座得月楼。 非礼勿观非礼勿视,为了世界和平,王安假装没看见,心里不止一次这么告诫自己。 眼看他目光躲闪心虚的样子,云裳忍不住掩唇轻笑,还故意嗔怪地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小小的不爽。 这个狡猾的家伙,需要人家的时候,就叫人家小甜甜,如今利用完了,便是理也不理…… 这风情万种的一眼,恰如阳春三月,东风化冻,撩拨到了万物的心弦。 “云裳大家!云裳大家……” 王安并没有看到,众人还以为这一眼是为自己而来,越发如痴如狂。 大厅里热情高涨,欢呼声化为一片欢乐的海洋。 可惜,如此热烈的气氛,却依旧难以感染到一些人。 此刻织造商会的高层、李福山、郑端,乃以大皇子王瀚,全都阴沉着脸。 王瀚和郑端双双皱眉看着李福山,目光带着询问,前者不方便开口,由后者代替问话,沉声道: “怎么回事,李会长,这个云裳怎么会穿苏家的东西,你是怎么安排的?” “我,这我也不知道啊。”李福山苦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明明签了契约,红袖招也答应会让云裳穿朱红绸缎表演,谁知道……谁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没错,云裳穿的紫裙,正是上次百花会苏家送的几套表演服之一,而非商会指定的朱红色绸缎。 她答应了王安,确实也说到做到。 郑端看着李福山的眼神难掩失望,叹了口气:“你就算不知道这个,难道,连他们曾在百花会上合作过也不知道?” “这……”李福山后悔不迭,“这我哪知道啊,我要是知道……” 他连续拍了几下大腿,望着台上开始表演的云裳,咬了咬牙:“要不,在下上去将她轰下台?” “呵呵,怎么哄?把人捧得高高在上的是你,现在你又要去轰人家,你叫这么多宾客怎么想?况且……” 郑端扫了眼部分仍旧狂热的粉丝,自嘲地笑了笑:“这种场面,除非想要找死,不然谁敢上去把人轰下来?” “那……那岂不是便宜苏家了?” 一想到自己辛苦忙前忙后,最后却帮苏家做嫁衣,李福山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不然呢?要不按你说的办?”郑端似笑非笑。 “这……还是算了吧。” 李福山慌忙摇了摇头。 不是只有王安怕被打死,他也很怕啊,这大概就是饭圈的力量…… 正文 第620章 一个头两个大 没人知道王安和云裳事先通过气。 以至于,不明就里的李福山,自以为是杀手锏,结果上来就闹了一个大乌龙。 不仅没能挽回颓势,还平白帮苏家做了一次真人秀宣传。 云裳端坐舞台正中,一群宫娥打扮的女子围着她翩翩起舞,灵动而优雅。 她就像高坐九天宫阙的紫薇仙子,明丽艳冶,紫韵天成,罗袖挥动间,纤纤十指拂过琴弦,撩拨出一枚枚动人的音符,将这场华丽的舞蹈推向另一个层次。 一场轻风穿堂而过,掀起她一身的紫带飘飘,如云霞流觞,将她的高冷和妩媚,演绎得淋漓尽致。 面对此情此景,无数人为之沉醉,情不自禁地感叹: “这便是第一花魁的实力的么,琴美人更美,爱了爱了。” “可不是,她刚才紫裙飘带飞舞,我几乎以为要乘风而去,简直美哭了有没有?” “这便是仙娥的气质,云裳大家本就很美,再配上这身华丽的紫色,可谓交相辉映,更上一层楼……啧啧,这紫裙连我都动心了……” 男人们感叹着云裳的美丽和琴艺,女人们则在感动之余,对她的穿着打扮越发感兴趣。 聊着聊着,不可避免地,就聊到了苏家紫绸上面。 “话说,云裳大家这身紫裙,到底是再哪买的,这绸缎太好看了吧?” “咦,你难道不知道吗,这就是苏家的紫绸,百花会时才推出的新品,价格可昂贵了。” “是吗,就是刚才苏家推销的东西么?太好了,再贵我也要买,不求媲美云裳大家,能穿出她一半的气质,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这位姐姐说得好,难得遇上了,妾身也想买来试试……” “叫谁姐姐呢,看你的样子,也不见得比我小吧?” “姐姐说笑了,妾身可不像姐姐那般浓妆艳抹,遮挡了真实年龄。” “放屁,老娘就算卸了妆,一样比你年轻!” “你才放屁,我铁定比你年轻。” “我年轻!” “你骗人……” 且不论这些角落里爆发的争吵,总之,云裳这次亮相,立刻帮苏家紫绸拉升了一波人气。 一时间,成了这些贵妇们议论的焦点。 刚才将苏允文一鲜多吃的那桌贵妇,一个个忍不住借机显摆起来。 “原来我们刚刚订的苏家紫绸,和云裳大家竟是同一款,真是太幸运了,看来小郎君弟弟,真是为我们送来了好东西呢。” “咯咯,可不是,等会他要是再来,姐姐我非要再次好好疼惜他不可。” “看把你高兴的,不光是你,姐妹们也要一起疼,让小郎君好好感受大家的馈赠……” 某个凶器犯规的贵妇,骄傲地抖动着一对峰峦,在空气中划出罪恶的弧度,几乎就要呼之欲出。 看样子,这对来自大自然的丰厚馈赠,正在渴望苏允文占山为王。 可惜,苏大少注定是无法勇攀高峰了。 无他,此刻的苏允文,已经回到王安旁边,正在苏幕遮严厉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本以为带回数千两订单,可以扬眉吐气,结果刚刚返回,就被苏幕遮拧住耳朵。 苏大小姐盯着弟弟身上一片狼藉的草莓印,恨铁不成钢,压抑着声音低吼: “苏允文,你……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我……去推销紫绸啊?” 苏允文有些懵,小心翼翼地回答,心说,不是你们叫我去的吗,我签了这么多订单,这咋还不高兴呢? “我是在问你,都去干了些什么!” 苏幕遮一字一顿,显然指的并不是推销,无奈苏允文完全理解不能,挠了挠脑袋,皱眉道:“没错啊,我不就是在推销我们苏家的紫绸吗?” 苏幕遮难掩失望,手中用力,声音越发严厉:“少给我装模作样,老实交代,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哎哟。”苏允文痛呼一声,连连求饶,“姐姐你快放手,我真没干什么,哎哟,真不知道啊……” “你还狡辩!” 苏幕遮看着他的满身“罪证”,觉得丢了苏家的脸,正准备敲打一番,好让他记住这个教训,却被王安一把拉住。 “行了,他没骗你,他是真不知道。” 苏允文一看,关键时刻,还是姐夫靠得住,连忙挣脱,逃到王安身后,连连求救:“姐夫,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放心。” 王安反手揉了揉苏允文的脑袋,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此子出色地完成了王安赋予的任务,可以说,是今天苏家紫绸打开局面的第一功臣。 作为正义的主导者,王安怎么能让功臣失身又失望? 苏幕遮瞪了苏允文一眼,对王安挡住自己表示不满,皱眉道:“殿下请让开,你干嘛护着他,我就不信他这么大人了,连我话里的意思都听不出来,他没脑子的么?” “他还真没脑子。” 王安坦然的话语,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让苏允文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是在帮我,还是在损我呢? 苏幕遮也愣住了,心想我一时气话,你还认真了,以为我也没脑子吗? 正想让王安别开玩笑,却见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幕遮你想啊,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半路从一群饥渴难耐……咳咳,从一群妇女的贴身关怀中逃出生天。 “这个时候,因为正常的生理规律,必然导致局部充血,两个头一个大……而大的那个,一旦供血不足,势必会思考停滞,听不出你话里的意思也很正常。” 苏允文完全不懂王安在讲什么,但不妨碍他应声虫一般地附和:“对对对,姐夫说得,就是我想说的。” 苏幕遮嗤笑一声:“呵呵,你想说的,你知道殿下说的什么吗?” “我……”苏允文气息一滞,抓耳挠腮想了很久,忽然眼睛一亮,双手叉腰,“当然知道,说我两个头一个大……没错,我就是两个头一个大!” “……” 苏幕遮气得脸色一白,苏允文不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她却早就猜到一二。 眼看苏允文尤不自知,还在洋洋得意,苏大小俏脸发红,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当头一巴掌削在苏允文头上: “你还好意思,信不信我今天替天行道,斩草除根,让你从此一个也大不起来!” 苏允文莫名胯下一凉,感到了淡淡的忧伤…… 正文 第621章 这就叫粉丝经济 “……一天清辉,浮光照入水晶帘,意绵绵,心有相思弦,指纤纤,哀曲复牵连,从来良宵短,只恨青丝长,青丝长,多牵绊,坐看月中天……” 一曲月中天,天涯飘零情难诉,勾起众人几多相思苦,不知不觉,曲调终了。 偌大的会客厅,鸦雀无声,唯有轻风吹入窗台的沙沙轻鸣。 良久,宾客们才从绕梁余音中抽离出来,蓦然惊醒,才发现早已泪染衣襟。 “啪啪啪……” 掌声雷动,震动大厅,人们看向台上佳人的目光,越发崇敬和仰慕起来。 “不愧是京城第一花魁,一曲相思断人肠,今日算是见识了!” “是啊,大家就是大家,只此一曲,便胜过人间无数。”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多谢云裳大家,涤荡心灵……” “咯咯,诸位谬赞了,奴家不过平平无奇的一曲,哪有这般诸多神妙。” 不知何时,云裳已经自作主张地走下舞台,拖曳着华贵的紫裙,仿佛一只矜持而骄傲的孔雀,姿态优雅而迷人。 但见她一双春水明眸,缓缓掠过人群,在王安身上凝驻片刻,这才移到别处,妩媚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 “奴家听说,今日诸位聚首此地,除了饮宴和诗会,还有一个品鉴丝绸的环节,正巧奴家也对一些新品感兴趣,不知可否与诸位共同探讨一二?” 女神这般放下身段,众人当然求之不得。 “云裳大家客气了,今日正好有两款上乘新品可供选购,质量都差不多,我等也拿不定主意,若是云裳大家能提供一些心得,那将是再好不过……” “没错,云裳大家你可是京城第一花魁,想必挑选布料的品味也是顶级,不知能否告诉大家,你最喜欢什么颜色的绸缎?” “咯咯,奴家最喜欢的颜色?”云裳低头看了几眼身上的紫裙,复又抬头,眼波流转地反问道,“奴家喜欢什么颜色,难道诸位一点都看不出来么?” “肯定是紫色啦,绝对没错……敢问云裳大家,你这身紫裙,可是出自苏家的面料?” 有宾客为了显示自己的见多识广,又或是有意迎合云裳,自告奋勇地站出来问道。 有人如此识趣,云裳自然顺水退舟地大方承认:“咯咯,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力,奴家这一身,正是苏家紫绸的料子,且已经穿了一段时间,体验很舒适,目前是最喜欢的颜色……” “是吗,恰好在下也喜欢紫色,看来我和大家兴趣相投啊。” 那人继续想要套近乎,却遭到其他人的鄙视:“行了,兴趣相投也没见你买,我对紫绸兴趣不比你少,一会儿就下订单买两匹,这才是真心实意。” “没错,我也准备买一匹苏家紫绸,能和云裳大家用一样的布料,想想都让人激动。” “我也买,跟着云裳大家的品味走,准错不了……” 一群人争先恐后表达对紫绸的喜爱,也不知真心还是为了讨好女神。 不过,这并不妨碍捡了一个大便宜的苏家姐弟,以及王安的开心。 “姐姐,你听,这么多订单加起来,已经足够超过商会了。” 苏允文一边擦着身上的草莓印,一边讨好地对苏幕遮献媚,只求以后少受点“虐待”。 “看见了,用不着你提醒,还是擦干净那些姐姐们留给你的罪证吧。” 苏幕遮不想理会这个苏家之耻,一句话噎得苏允文讪讪不语。 妙目转动,苏幕遮的视线落在王安身上,见他嘴角含笑,似乎早有所料,略作思量后问:“殿下请来的?” “也不是,只是顺水推舟而已。”王安回头看着她笑道,“效果不错吧,记住了,这就叫粉丝经济。” “粉丝经济吗?” 苏幕遮望着人群中众星捧月的云裳,如仙子驾临凡尘,一语一笑,都令无数人折服,不由生出几分羡慕来。 心想要是自己也这般放开,肯定也能吸引不少人吧,就是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想法? 苏幕遮撇头看了王安一眼,眸子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 俄顷,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小声提醒道:“殿下,云裳妹子既然不是我们邀请来的,她这样帮助我们,会不会有不妥之处?” “很有可能。”王安没有回头,一直关注着那道紫色倩影。 “那,她岂不是会遇到麻烦?” “放心,她可不是一个轻易就会被拿捏的主。” 和云裳打交道这么久,王安已经摸透她的性格。 这妞和自己一样,绝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主,况且,她还有一身武艺傍身,一般的麻烦,还真奈何不了她。 果然。 两人这边还在讨论,李福山已经在郑端的暗示下站出来,叫住云裳:“云裳大家!” 如果说,云裳身穿苏家紫绸表演,还在他们容忍的范围之内,那么,云裳此刻公然带节奏,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接受。 再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四公主出来,订单就得被苏家抢光了。 云裳早有预料,停步转身面对着李福山,佯装不明白的样子,柔声道:“不知李会长叫住奴家,所谓何事?按照约定,奴家的表演已经结束了。” “呵呵,难得云裳大家还记得约定。”李福山上前几步,恼怒的目光审视着少女,“你可别忘了,按照约定,你就不应该穿这一身行头!” “就因为这个。”云裳恍然而悟的样子,俏脸冷下几分,“李会长怕是不知道,做我们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形象。” 不等李福山开口,她笑着继续说道:“你刚才也听见了,奴家最喜欢的是苏家的紫绸,也认为只有紫绸,才能契合奴家的气质。 至于你们事先推荐的朱红绸缎,恕奴家眼拙,还真不看出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贸然穿出,很可能会自损形象,所以,奴家才没有采用。” “你!”听她公然拉一个踩一个,李福山当时脸就黑色,气其败坏地道,“你这样可是违约,难道就不怕赔偿?” “赔偿?” 云裳一脸讥笑地看着他,“我们双方之间,有赔偿这回事吗?” 正文 第622章 云裳居然是富婆 云裳的回答让李福山明显愣了下,只当对方在话说八道,不由冷笑出身: “怎么,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一方若是违约,必须十倍赔偿,难道你想抵赖不成?” “咯咯,奴家待人处世,历来讲究诚信二字,还请李会长不要随意污蔑。” 云裳发出一串银铃似的娇笑,貌似没有一点压力。 李福山声音愈冷,讥讽道:“你现在帮主苏家站台,已经公然违约,还用得着我来污蔑?” “李会长还没听明白么,奴家说了最讲究诚信,又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选择违约呢?” “你还狡辩,契约上明明就是这么写的。” “咯咯,契约上是这么写的没错。” 云裳点了点头,李福山见状嗤笑一声,正想说看吧,连你都承认了,还狡辩什么,却见云裳红唇再次勾起弧度:“可要是没人签过呢?” “怎么可能会没人签……” 李福山一听这话,当即嗤之以鼻,话才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他忽然想起,邀请云裳出演的并非自己,而是委托给一位经常进出红袖招的商会会员。 而他自己,只是草拟了一份契约,以及支付前期三千两银子的订金。 想到这里,李福山飞快转身,视线落在隔着三张桌子远的一名青衫男子身上,沉声开口: “曾老板……” 叫作曾老板的青衫男子,正是受他委托的人,单看此人坐在核心区之外,便可以知晓,他在商会中的份量只是一般。 曾老板手里正端着酒杯,一听李福山叫自己,吓得手上一抖,斟满的酒液立刻洒出来半杯,惹来同桌诧异的目光。 只见他哆哆嗦嗦地放下酒杯,用了好长时间,才机械地转过头,冷汗直流地看着李福山,嘴角勉强牵出一丝笑容: “李……李会长,不不,不……知有何事?” 这模样一看就是做贼心虚,李福山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仍然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道: “曾老板,在下委托你去红袖招办的事,是否出了什么岔子?” “李会长,我我,我……” 曾老板汗如雨下,脑袋都快埋进胸口,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咯咯,李会长,看样子曾老板的身体不太舒服,我看你还是不要勉强了,不如,由奴家来告诉你……” 最重要的人证已经被揪住来,云裳正好借此洗刷污名。 “李会长有所不知,曾老板确实来过红袖招,委托一位嬷嬷上门邀请奴家,难得织造商会这么看得起奴家,奴家自要卖这个面子。 “后来,嬷嬷照规矩送来订金和契约,奴家本是要签的,不过,上面忽又传来消息。 “红袖招为了回馈老顾客,近日有减免活动,不巧,这位曾老板刚好就被选中了。 “于是,奴家只能按照馆阁里的规矩,原样退还订金,却还不得不答应出席今日的表演……哎,平白遭受这么大损失,李会长说奴家该到何处说理去?” 云裳幽幽一叹,一双妙目流转,最有有意无意地落在王安身上。 日,什么意思,想让我弥补损失,地主家还没余粮呢,老子没钱……少年太子赶紧把脸撇到一边。 深深看了他一眼,云裳这才回收回目光,重新对李福山笑道:“事情就是这样,不知李会长可有疑问?” 李福山眉头皱成一座山:“这么说,你并没有签下契约?” “咯咯……”云裳娇笑连连,仿佛一枝随风颤动的杏花,引得无数男人直流口水。 半晌,她才止住笑声,重新直起腰:“请问李会长,连订金都退了,是你的话,你还会选择签订契约吗?” “当然……不会。”李福山声音无比迟缓。 “那不就结了,三万两银子的天价赔偿,奴家可赔不起呢。” 事情至此已经明朗。 云裳按照红袖招的规矩,免去了表演费,但,同时也就没有签订契约。 也就是说,人家今天出现在这里表演,完全就是基于情分,按照常理来说,自然可以不受任何约束。 如此一来,李福山也就没资格指责云裳的着装问题。 人家这么高的身价,不要钱免费给你表演,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对人家的穿着说三道四。 这种情况,足以称得上忘恩负义,放在哪里都说不通。 李福山瞬间哑火,满腔愤懑无处发泄,最后只能狠狠瞪向瑟瑟发抖的曾老板。 “李会长,其实……其实我也不想的,最近大家筹钱推广这批新绸缎,我的店里出现困难,急需银子周转,所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隐瞒你,求求你,看在我也是商会一员的份上,放过我这一次……” 曾老板再也承受不住压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买起惨来,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活该!” 目睹这一幕的苏允文,攥起拳头,露出一脸兴奋,隐隐透着鄙视:“谁叫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们苏家,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真是痛快!” 王安和苏幕遮对视一眼,眼中也露出一丝好笑。 只不过,这一男一女经历太多,早已堪称老奸巨猾,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嗯,我们是文明人,对于别人的遭遇,向来深表同情,怎么会幸灾乐祸呢? “噗……” 两人几乎同时捂住嘴巴,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双肩颤动个不停。 半晌,苏幕遮才止住笑意,绝美如玉的小脸残留着一抹红晕,用手捋了捋胸口,感叹道: “没想到,红袖招竟然会有这种活动,我还以为,云裳妹子会被拿捏,还好老天爷眷顾,运气太好了。” “运气吗?”王安看了眼那名傲立场中的丽人,嘴角勾起莫名的弧度,“恐怕不止哦。” 王安几乎敢确定,一定是自己找上云裳之后,她临时编排了一个这样的活动,才会有借口拒绝签约。 她的目的,当然是在帮自己的情况下,还能让红袖招避免赔偿一笔高额违约金。 “竟能操纵整个红袖招为自己一人所用,如此说来,红袖招会不会是她家的私产?” 想到这里,王安忽然眼睛一亮,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啊。 云裳,居然是一名富婆!!! 正文 第623章 谁是鸡蛋谁是石头? 云裳是控制红袖招的幕后富婆吗? 老实说,王安并不敢肯定,毕竟这一切,都只是他推测出来的结果。 不过,若真相真是这样,那就有意思了。 如果我从今天开始,变成云裳的舔狗,是不是以后就可以不用一键三连,直接成为一名光荣的白嫖党……王安的想法越来越离谱,一会点点头,一会皱起眉,一会又止不住傻笑…… 苏幕遮看他表情变幻不定,忍不住打断他的思考,迟疑道:“殿下,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又一条吃软饭的捷径,这太不公平了,为何我身边的美女全都是富婆,害得我都不想努力了……王安真想这么抱怨一句,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咳咳,本宫是在想,云裳确实聪明,这回连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边,怕是想输都难,呵呵……” 一饭双吃,甚至三吃太拉仇恨,王安这厮,到底还是没敢挑动苏幕遮的神经。 “话虽这么说,不过,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苏幕遮并没有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从而松懈下来,但,也不忘肯定云裳的功绩: “今天确实多亏了云裳妹子,等回去之后,奴家一定要邀她过府一聚,也好表达苏家上下的感谢……” 云裳的这一次带私自节奏,对于苏家来说,简直是及时雨。 在她亲身示范的引领下,苏家紫绸的订单,短短时间内就翻了接近两倍,已经超过商会。 比之苏允文刚才以身噬虎才换来的业绩,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这个数据还在持续增加。 除此之外,双方之间还有一个诧异。 苏允文刚才那拨销量,主要是以女性大妈为主,而云裳这边,则是那些自诩风流的年轻才子变成了消费主力。 这两拨群体的消费虽然惊人,但,论人数,也只是刚刚占据来宾的半数以上。 也就是说,还有近半宾客的购买力,没有被释放出来。 这也是苏幕遮比较担心的一点。 目前看来,苏家确实占据了上风,但,这部分宾客只要一直不出手,鹿死谁手,就仍旧是一个未知数。 与那些脑袋容易发热的大妈,以及年轻才子不同,剩下的这部分人,大都属于正常人的范畴。 这类人往往比较理智,并不是别人随便鼓动几句,就心甘情愿哗哗往外掏钱。 也就是说,无论哪边,要让这些人购买绸缎,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关于这点,双方都是心知肚明。 眼看着这波购买高峰再次消退,后继乏力,王安让彩月出面,将云裳请过来歇息。 “奴家见过太子殿下,见过昌王殿下……” 这一桌可不止王安一个皇子,云裳过来,自然免不了也要向王瀚行礼。 一直寡言少语的王瀚,隔着半张桌子看了云裳几秒,十指交叉在一起,忽然笑了起来: “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花魁,云裳大家这一出手,苏家的订单,立刻便碾压商会,单就这份本事……啧啧,实在令本王佩服,不知若是本王出面,能否请得大家也这般出手?” 他虽然在笑,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反倒让人感受到几分寒意和威胁。 这话最后看似在询问,实则是在警告。 意思就是,你云裳虽是帮太子做事,走走过场,装装样子也就行了,本王可以当众展现大度,选择不与你一般见识。 可,你这般死心塌地与本王作对,那就过分了,本王忍不了,咱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换作其他善于察言观色的花魁,此刻怕是已经吓瘫,可云裳却仿佛浑然不知,谦虚笑道: “咯咯,王爷过奖了,奴家受过太子殿下的恩惠,自然要全力相助,能有这样的结果,奴家也很意外,这都是大家鼎力支持的结果,奴家自身的本事,不值一提。” 没有居功自傲,也没有不知进退,风轻云淡地化解了对方的质问。 这番对答,使得王瀚也忍不住高看一眼,沉默片刻才又笑道:“好一个不值一提,若是你云裳大家出手都不算本事,别人就更称不上本事……此事,本王记住了。” “能让王爷记住,奴家深感荣幸。”云裳再次行了一礼,不卑不亢。 “嗯?”昌王脸色微微下沉,有些没想到,区区一个弱质女流,竟能抗住自己的压力。 他的双眼微眯,从中射出一缕锐芒:“云裳,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自己出面,就一定能帮助苏家扭转乾坤?” 不装了,摊牌了,幕后主使终于还是忍不住露出獠牙。 没等云裳开口,王瀚继续别有深意地说道:“这人啊,最好得有自知之明,可千万别高估了自己的身份,你可知道,以卵击石会有什么后果?” 威胁! 当众威胁。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隐晦的警告,那么此刻,便是赤露露的威胁。 王瀚居高临下的口气,令云裳十分不喜,黛眉微蹙,眼底同样闪过一道冷芒,藏在紫袖下的纤纤十指,缓缓弯曲起来,浑身散发出一股寒意。 这股寒意来得快,去的也很快,这里到底是京城地界,对方又是王爷,云裳还不想因为一句话,就拼个玉石俱焚。 她悄悄松开十指,正想着该如何回答,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大皇兄此言差矣,以卵击石的结果,是个人都知道,可在此之前,有一个关键大皇兄却忘记了。” “哦?”王瀚扭头看向说话的王安,似笑非笑,“看来太子似乎另有高见?” 王安别有深意地笑道:“高见不敢当,本宫只是想提醒大皇兄,谁是鸡蛋,谁又是石头,先弄清楚了再说,万一不小心把自己撞得蛋碎,岂非很不划算?” 轰,仿佛一道闪电落下,整个大厅瞬间死寂一片。 王安这话,摆明了是在针对昌王,相当于是将矛盾摆在台面上。 这种做法,完全违背了上层之间斗而不破的默契,这叫众人怎能不惊? 哪怕在这些低级权贵眼里,这也是一种极其幼稚的做法,只有毫无城府的愣头青才会这么干。 然而,这争锋相对的一幕落在云裳眼中,却令那一双即将冻结的眸子,重新化作一汪春水,展现出别样的生机和魅力。 盈盈如水,脉脉不语。 自己……总算没有帮错人呢。 正文 第624章 她也有文采? 挑衅。 赤露露的挑衅! 如果说,大炎的皇子们是一群狮子,那么毫无疑问,王瀚就是这群狮子里,最先成长起来的狮王。 至少,王瀚和他的追随者,是始终这么认为的。 至于太子王安,在他们眼里,充其量不过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幼狮。 莫说和昌王这样的狮王比较,便是和恵王这头雄狮比起来,也是相差甚远。 这其实也是事实。 别看王安最近一再让王睿吃瘪,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很多手段都是投机取巧。 要么当众打赌,逼得对方下不来台,要么就是从炎帝那边借势,仗着身份胡搅蛮缠,最后乱拳打死老师傅。 其实,真正论底牌论实力,王安和这两人之间相差甚远。 就比如,王睿只要一句话,就能调动数百巡城卫为自己所用,换作王安,就没这个能力。 再比如,上次人口失踪案,王睿为了抢功劳,只在朝堂上说了一句,便在查案过程中安插进金宏这颗钉子。 如此种种,光是明面上展露出来的东西,就是王安比不了的,就更别说暗地里蕴藏的能量。 这也是王安急于扶持徐渭,控制地下世界的原因。 他现在太需要一股自己的势力了,为此,哪怕投靠的是一些城狐社鼠,也是来者不拒。 昔日孟尝君,靠着一群鸡鸣狗盗逃离秦国,为后世之人饱为诟病。 但,人们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这些城狐社鼠用好了,一样可以在关键时候起到作用。 只可惜,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势力,在昌王这头狮王眼中,就如土鸡瓦狗,根本就不够看。 同样,这也是他对待王安的真实态度。 可现在,这只从来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幼狮,竟敢公然向他呲牙,这在王瀚看来,无疑是不可饶恕的冒犯。 前几日本王回归,被你中途搅乱仪式,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本王才没有与你计较,这才几天,就开始蹬鼻子上脸…… 是你这纨绔太子太飘,还是我王瀚提不动刀? 王瀚不能忍,手肘支在桌上,高大的身体前倾,用俯视的目光看着王安,声音冷硬如铁: “有意思,本王不过才离开三年多,没想到,连太子竟也长大了……你刚才的话,是在警告本王吗?” 随着他的话语吐出,一股无形的气势,如同潮水般向着王安倾轧而来。 这股气势十分霸道,还暗藏着一缕杀意,令人仿佛置身沙场,周围全是残酷的杀伐。 王瀚满以为,经历过残酷征伐的自己,一旦释放杀气,就能将养尊处优的王安吓破胆,然后自乱阵脚,洋相百出。 然而,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面对王瀚威严无双的气势,王安竟显得风轻云淡,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没办法,王安前世执行特种作战,见识过太多比这个还要残酷的画面。 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被先进武器炸得四分五裂,鲜血抛洒,内脏乱飞。 论恐怖,冷兵器时代的近身肉搏,和热战争时代,只能算小巫见大巫。 换作一般人,面对王瀚这身杀气,怕是已经吓瘫了,可落在王安身上,便如微风拂柳,掀不起半点波澜。 王安就像没感受到一样,耸了耸肩,一如之前的口齿清晰:“呵呵,警告谈不上,本宫只是在就事论事。” 怎么可能……王瀚眼底闪过难以置信,发现王安确实不受影响,而不是装出来的,不得已只能收起气势,脸色阴郁地哼一声: “就事论事?那烦请太子给本王解惑,到底谁是石头?谁又是鸡蛋?” 尽管出了这个岔子,但,王瀚依旧没把王安太当回事。 充其量,经历此事之后,王安在他心中的份量又上了一个台阶,可依旧达不到值得他重视的程度。 王安再次摊开双手:“抱歉,这个问题皇兄不该问本宫。” “哦。”王瀚意味深长,“那本王该去问谁?” “何必问呢,碰碰不就知道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那就碰碰看。” 两人所谓的碰碰,自然不是当场掀桌子,然后抄家伙开片,谁赢了谁从此就是京城老大。 然后再牛逼轰轰地撂下一句狠话:铜锣湾只有一个浩南,那就是我陈浩南。 谁要是敢有这个想法,那只能洗洗睡了----炎帝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于是……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当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这才是文明的行为。 打打杀杀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怎么会适合我们呢? 没办法,那就换一种方式较量吧。 至于较量的内容,自然还是今天苏家和商会的较量。 只不过,双方由台前转到了幕后,变成了王安和王瀚之间的较量,不再遮遮掩掩。 这种明面上的较量,尽管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谁是鸡蛋? 谁是石头? 双方等于是把自己的声望押在上面,谁要是输了,短时间内,肯定会沦为京城上层里的笑柄。 但,至少这种较量,不危及两人的安全,也不涉及皇家的颜面,便是炎帝有所知晓,多半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发生过。 王瀚也是被王安挑衅,觉得丢了面子,才会忍不住亲自下场。 也是时候了。 他这几日一直很低调,正好拿王安开刀,向京城里的某些人,宣告自己的正式回归。 王安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但见他毫不犹豫便答应了,知道事情没这么容易结束,不由咧嘴一笑: “看样子,大皇兄似乎成竹在胸,莫非还有什么新颖的宣传方式,不妨让大家见识一下?” “呵呵,新颖谈不上,不过,太子是不是忘记少了什么人?” 王瀚笑容戏谑,把玩着酒杯,随后缓缓饮下。 经他提醒,王安这才想起什么,目光一扫,笑道:“皇兄指的莫非是四皇姐?” “总算太子还记得。”王瀚放下杯子,瞥了云裳一眼,“可别忘了,今日聚会,其实也是一场诗会。 方才,云裳大家一曲绕梁,为苏家紫绸挣得不少分数,此刻,也是该请太子和诸位一起,好好欣赏一下雪娇的风采了。” “王雪娇?” 王安想起那位喜欢玩抄袭的四皇姐,完全不像有素质的样子,不由撇了撇嘴。 她要是有风采,我王字倒过来写…… 正文 第625章 群芳毕至 有句话叫什么? 求锤得锤。 这话很快就应验在王安身上。 毫无征兆,一阵韵律不输云裳的清雅琴声,仿佛流水清泉,芳草吐蕊,忽然降临在整座大厅。 琴声婉转悠扬,绕梁不绝,令人耳目一新。 “好美的琴声,是谁……” 宾客们的情绪瞬间被调动起来,纷纷寻声望去,才发现奏乐之人,似乎还未登台。 正在和王安他们说笑的云裳,一听到琴声,顿时眸光一动:“这琴声……藏香阁那女人也来了……” 苏幕遮亲自参与过百花会,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略带讶异地笑道: “云裳妹子说的可是藏香阁那位清芙花魁?这不是挺正常么,他们连你也请了,多请一个清芙又有什么奇怪的。” 云裳轻轻蹙眉:“话是这么说,恐怕还不止她一个……” 她随即和王安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意识到了一丝不妙。 对方能够请云裳,请清芙,那再多请几个其他青楼的花魁,貌似也不是可能。 那么问题就来了。 一旦这些出场的花魁多了,云裳哪怕对自己的魅力再自信,也并不认为影响力能盖过这些人。 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能坐上各大青楼花魁宝座的,条件自然都不会差,且都是个中老手,每人至少都有一两招勾人的绝活。 凭着这些手段,谁还钓不来几个死心塌地的凯子? 一旦她们多起来,再卖弄几下风骚,云裳这种初出茅庐的雏儿,又怎么会是对手。 然而,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最先上场的,果然是藏香阁的清芙。 姿容清丽的女子抱着一张古琴,坐在舞台正中间,却无法抢走所有风头。 只因另一边,同时上来一名白衣女子,翩翩起舞,姿态销魂,十分吸引眼球。 紧接着,一名楚楚动人的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走上来……再然后,又是另一名玫瑰般艳丽的女子…… 前前后后,一共有七名绝色女子登上舞台,你来我往,各展露绝技。 一时间,琴箫和鸣,仙音袅袅,妙舞婆娑,流风回雪。 众人如置身仙宫,见证一场最华丽的演出,只觉如梦如幻,情绪奔涌,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这是,清芙花魁、白牡丹花魁、无双花魁、素芳花魁……” “我的天,今次百花榜前十,除了前三名,竟然全都来了!” “大手笔啊大手笔,除了百花会,我等哪能见识到如此盛况,感谢李会长的商会啊……” 听到众人的赞叹,李福辉还算人间清醒,没有居功,而是笑着摆摆手: “各位过奖了,我们一个小小的商会,哪有这种面子,这都多亏了昌王殿下和四公主殿下的人脉,呵呵……” “我就说,一次请这么多花魁,这得多大面子……有两位殿下帮忙就不奇怪了……” 众人立刻转移目标,纷纷用高山仰止的目光看着王瀚,化身舔狗,各种花式马屁不绝于耳。 对于这些献媚,王瀚似乎早已宠辱不惊,一边亲自给自己倒酒,一边眼皮也不抬地开口:“怎么样,这下还觉得自己有胜算吗?” 这话貌似是在问王安,实则更像是在宣布: 一旦本王认真了,你就算是太子,也一样没得玩。 王安不置可否,笑了笑:“土鸡再多,也成不了凤凰,各大青楼的花魁多了去了,可京城第一花魁,从来都只有一个。” 云裳眼放异彩,殷红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这家伙,挺会夸人的嘛。 “呵呵,是吗?”王瀚嘴角挂着戏谑,“可惜,纵然凤凰风头再盛,遇到真正的龙女,一样也得低头。” 说着他端起酒杯,抬眼看着王安,自信地咧嘴一笑:“不是吗?” 云裳和苏幕遮各自蹙眉,还在思索话里的意思,王安已经一口叫破:“王雪娇?” “不错。”王瀚喝完酒,瞧了一眼台上,“这表演到现在,难道,你们就不觉缺了一点什么?” 缺了什么? 这舞台上又是曲又是舞的,能缺什么? 几人对视一眼,还是云裳对这个最为敏锐,立刻发现关键:“少了人唱词。” “有曲无人唱,这么说,还有人没等场……” 联想到王瀚刚才的话,后知后觉的几人忽然反应过来,王安不禁讶然失声:“难道,王雪娇要上……” 话还没说完,舞台上的音乐忽然起了变化。 就像飞瀑流泉,从激昂清越处急转而下,化作潺潺清音,小桥流水。 而白牡丹几人的舞姿,也在同一时间放缓,分散,只剩几个缓慢的肢体动作,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朱砂颜色伴云台,曾是仙人长看来,只好真丝染霞中,莫教移近俗人裁,三尺霓裳显富贵,一曲六幺满目开……” 伴随着这首吟唱的诗词,重新梳妆打扮的王雪娇,拖曳着艳丽的朱红长裙,身形修长华丽,就像一只鹤立鸡群的朱鹮,迈着骄傲的步伐登上舞台。 所到之处,七大名妓无不纷纷退让,一边还要配合着表演。 等到王雪娇站到舞台中间,从她嘴里吟出的诗句,也到了最精彩的部分。 俄尔琴音大作,萧声再起,婉转高亢的和声中,之前几乎凝滞的舞蹈,也同时焕发生机,再现舞之灵韵,婀娜多姿。 这些在各自领域,几乎都达到顶峰的花魁,各自施展绝技,配合得天衣无缝,共同助力,将王雪娇的诗词表演推向更高潮。 “四公主!是四公主……天啊,没想到,四公主竟会如此纡尊降贵,与民同乐……我等真是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台下几乎炸了锅。 众人望着身穿朱红长裙,打扮精致,气质华丽高贵的王雪娇,几乎陷入疯狂。 如果说,云裳的表演,是难得一见,那么王雪娇的出场,足以称得上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倒不是说王雪娇的表演有多精彩,以至于还要超过云裳。 除开她身上的皇女光环,无论身材容貌,才学技艺,她每一样和云裳都有差距。 之所以她能赢得众人如此惊叹,完全是她的行为太过出格,也就是所谓的博出位…… 正文 第626章 王雪娇的手段 “啪……” 王安忽然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他承认,没有料到王雪娇准备这么充足,这场表演超出预想的华丽。 甚至,还要盖过云裳刚才的表演。 他根本就没想过,为了帮助商会取胜,王雪娇会做到这一步。 身为大炎皇女,光是公主这个身份,就足以让王雪娇傲立九天之上。 如此贵不可言的人物,为了一场商贾之间的较量,竟然亲自下场抛头露面,给其中一方站台。 这种出格的行为,无论如何也称得上古今少有。 要知道,纵然配合她表演的七名花魁名声再高,可妓就是妓,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反驳。 堂堂皇女,即便再如何纡尊降贵,也不应该和这群人一起同台献艺。 太丢份了,直接拉低自己的档次,也是在给大炎皇族脸上抹黑。 不过,王雪娇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觉悟,反倒一脸满足地享受着四周的恭维。 和她同一阵线的王瀚,也没觉得有何不妥,竟率先鼓胀叫好,对着王雪娇遥遥举杯: “好!不愧是本王的四皇妹,不仅人美,文才也是一绝,难怪能引得无数京城才子折腰……感谢雪娇今日奉上的精彩表演,为兄大开眼界,先干为敬。” 被王瀚当众夸奖,王雪娇喜不自胜,极力压抑内心的激动,装出矜持的样子: “大皇兄过奖了,雪娇也是临时习练,火候还差得远,多亏有几位花魁娘子助阵,才没有贻笑大方。” 清芙等七大名妓当即惶恐俯首,口中连称不敢。 “不刚当,这都是四公主殿下天资聪颖,才艺高绝,才能达到如此完美的效果,至于奴家等人的功劳,不值一提。” 这些女人,一个个都是成精的人物,这个时候,又怎么会跳出来和王雪娇抢风头。 这无形之中,更加助长了王雪娇的气焰,眸光四扫,忽然笑着问了句: “不知诸位觉得,本宫这场表演如何啊?” “好!怎一个好字了得!” “公主殿下令我等大开眼界。” “此诗竟有一股仙气,殿下之才,堪比古之诗词大家……” 众人纷纷叫好,确实有部分人被这表演惊艳到了,再说,拍一个皇家公主的马屁,不丢人。 “那比之云裳大家刚才的表演又如何?” 王雪娇话一出口,大厅里就像被施了魔法,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各不相同,这么快又开始杠上了啊。 一边是太子,一边是昌王,他们两边都不想得罪,自然没人开口说话。 王雪骄脸色微僵,有些没想到,自己拉上七大花魁,竟然还压不住一个云裳,先前的得意瞬间消失大半。 正想负气再问一遍,啪的一声,只见昌王重重放下酒杯,威严的目光从下方一扫而过,声音强势: “自然是本王皇妹的表演更胜一筹,不知诸位可有疑义?” “没……没有,四公主殿下的表演确实更好。” “四公主才学惊天,岂有凡夫俗女能比?” “云裳大家确实差了一线……” 刚开始还是零星的回应,很快便壮大成一片,一边倒地各种跪舔王雪娇。 由此可见,王瀚的威名,是有多么的深入人心。 尽管如此,王雪娇仍旧不开心,脸色稍霁后,看向云裳他们笑道:“多谢大家的夸奖,不过谁更好这事,最好还是听听当事人的意见?” 云裳一看她又挑衅自己,当即咯咯娇笑:“公道自在人心,既然这么多人都已表态,殿下又何必多此一举询问奴家?” 王雪娇又一次沉下脸:“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本宫在威胁大家?还是想说本宫其实不如你?” 云裳刚要开口,便被王安抢过话去,一口断定:“当然是不如了。” “你……” 王雪娇斜眼看着王安,眼中的冷芒一闪而过,冷笑道:“太子如何看出来的,单凭你的一面之词吗?” “这还用说吗?”王安指着她的身上反问道,“看看你的长裙,颜色丑的要死,红艳艳一片,一眼就让人联想到红杏出墙,光是外形就落了下风,还有什么资格和云裳相提并论?” “你说什么!”王雪娇粉面含煞,指着云裳,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她不过区区一个妓女,你竟然说本宫没资格和她比较,我看你是说反了吧?” 这话极其刺耳,云裳眼中凝冰霜,正想反驳,再一次被王安抢了先: “什么妓女,云裳是京城第一花魁,无须看人脸色接客,还请皇姐口下积德。” “呵呵,这有什么不可说的吗?既然是做那行的,还不是迟早的事。” 王雪娇也非完全无脑,说到这话锋一转:“倒是太子你,以为诋毁本宫的穿着,就能抬高苏家紫绸的档次?你觉得大家会相信吗?” 大皇子王瀚戏谑的声音紧随而来:“确实,想要靠胡搅蛮缠糊弄过去,未免也太天真了。” 两人一唱一和,一看就是事先商量好的。 见时机差不多了,王雪娇和王瀚对视一眼,扭动腰肢,款款走到舞台最前面,清了清嗓子: “诸位,今天这场聚会的目的,想必大家此刻都已经清楚,本宫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顿了顿,他看了眼王安等人,眼眸里流露出浓浓的不屑: “没错,我们就是希望大家能尽量采购绸缎,在此,相较于苏家什么都不付出,本宫可以给出一个承诺。” 当着众人的面,王雪娇掷地有声地宣布:“但凡选购商会的朱红绸缎,本宫以后在别院举办诗会,购买者都能凭借这个,作为宾客前来参加,买得越多,受邀的次数也就越多。 “并且,本宫还和一群志同道合之士共同谋划,近期将要推出一版文集,专门收录京城最新潮的诗词作品。 “只要诸位愿意常来参加本宫的诗会,一定有机会留下佳作,选登其上,届时,流芳百世也未可知。” “嘶……” 王雪娇的话音刚落,整座大厅顿时一片倒吸凉气。 就连王安也露出一丝诧异,心里暗惊,这还真一个好手段啊! 正文 第627章 我要一百匹 这世上,从古至今,碌碌奔忙者不知几何,所求惟何,不过名利二字。 常言道:文人重名,商人重利。 翻开历史的卷轴就能轻易发现,便是那些惯看春秋,彻悟天地的大德圣贤,也无不梦想着名留青史。 名利的诱惑力,由此可见一斑。 圣贤尚且不能免俗,世人自然更加热衷于这方面的追逐。 王雪娇的这番话,无疑在场中投下了一枚炸弹。 如果说,发表自己的作品,选登在文集之上,最多还只能满足一时的虚荣心。 那么,随着作品让自己的名字流传百世,那就太有诱惑力了。 难怪就连王安也要赞一声高明,这一招,他也曾是用过的。 尽管人人都知道这是画大饼,但,挡不住这个大饼它就是逼真,就是香啊。 “四公主殿下所言,可是当真?” 宾客之中,立刻就有人坐不住了,一名才子模样的男子站起来问道。 “这位公子当本宫是什么人?”王雪娇一脸正色道,“本宫身为皇族一员,金口玉言,岂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本宫再说一遍,只要购买一匹朱红绸缎,便能获得一次参加本宫诗会的机会,买两匹,就能获得两次邀请,以此类推。 “而且,届时本宫还会邀请宫中姐妹,各路王公贵族的嫡系子弟参加,保证不会让大家失望而归。” 这话一出口,又掀起一阵波澜。 谁都知道,王雪娇把她的姐妹,乃至那些公侯子弟叫出来,意味着什么。 这些人无不是大炎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将来大炎的朝堂,也很可能是被他们掌控。 若是能提前和他们建立友谊,对在场任何一个人来说,未来的好处都是难以想象。 仅凭这个好处,对众人就已经具有足够的吸引力。 与之相比,自己的作品付梓成书,又或名声流芳百世,反倒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王雪娇这一反问,那才子立刻弯腰道歉,随后又飞快抬起头来,讨好地笑道: “既然殿下作保,在下就放心多了,为了殿下的诗会,在下愿意购买三匹商会的绸缎。” 终于迎来开门红,证明自己的魅力也并不差。 王雪娇严肃的脸瞬间笑容绽放,心情也随之大好,咯咯笑道:“咯咯,才三匹么,这位公子既然喜欢参加本宫的诗会,为何不再多买一点?” “这……实不相瞒,就这三匹绸缎,在下已是倾尽全力,若是继续,不免囊中羞涩……” 听到才子的解释,王雪娇眼眸转动了两下,再次娇笑起来:“你倒是老实,也罢,看在你如此支持本宫的份上,本宫破例,便多予你一次参会资格。” 那才子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连忙下拜:“多谢公主殿下,多谢……” 王雪娇笑得越发得意,回头看了眼低眉顺眼的李福山,嘴角挑起提醒道: “李会长,还在等什么,还不让人将订单记录下来么?” “啊?哦。”李福山如梦初醒,此刻脑中充斥的全是不可思议。 本来以为云裳出现,商会要被打垮了,没想到,昌王和四公主三两下就扭转了局势。 “我也想参加殿下以后的诗会,我买两匹。” “我也是,我三匹。” “我五匹,殿下,我是你最忠实的追随者……” 眼看众人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下单,盛况空前,李福山顿时高山仰止,对两位殿下充满了佩服。 心想,这下子苏家应该彻底翻不过来了。 他立刻告一声罪,召集人马应对下单的众人,一边还不忘拍王雪娇马屁: “殿下真是好手段,在下还以为要输了,没想到,殿下竟然亲自出马,一举扭转乾坤,如此游刃有余,举重若轻,世间少有人能及,实在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咯咯,李会长过奖了,你放心,只要有本宫和大皇兄在,输这个字,永远都不可能存在。” 王雪娇满脸自信,朝着王瀚点点头,示意接下来自己可以处理,再次趁热打铁地问道: “还有吗,还有人要买绸缎吗,本宫今日也是破例,以后便是有人想参加,也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在她的鼓动下,又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一系列操作下来,商会订单又一次飞速增加,很快便再次反超苏家紫绸。 “殿下,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才轻松了半小时的苏幕遮,再一次变得紧张起来,有些六神无主。 凉拌,当然不是,这时候只能反击到底……王安朝着楼梯口看了眼,一如来时般空荡荡,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不免有些失望。 但见他喟然一叹,揉了揉眉心,重新振作起来,道:“没其他办法,是时候用我们自己的手段了……” 所谓自己的手段,指的当然是借助口红,和少量香水搞宣发。 云裳这张牌打得不算太成功,他们现在剩下的,也就这一张底牌了。 就在王安准备动用这张底牌时,一个高亢中略带嚣张的声音响彻整座大厅: “我要一百匹!” 话音落下,大厅里再次陷入安静。 “嘶……一百匹,到底谁这么大的魄力?” 人们纷纷寻声望去,王安也不例外,等看到说话之人的第一眼,一下愣住了:“是他?我去,还真来了?” 扭头看向苏幕遮,少女家主绝美的脸上报以苦笑:“奴家也没想到。” 只见靠近后面的一张桌子,宾客中站着一名年轻男子,身穿天青色锦袍,面容英挺,隐隐带着一点冷傲。 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出发前,在苏家和王安有过交锋的冯仑。 冯仑一波报价,成功吸引住所有的目光,不免有些洋洋得意。 便是王雪娇,也不由高看他一眼,饶有兴趣地再次问道:“这位公子,你真的要一百匹?” 双方的绸缎,价格都很高昂,一次购买一百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岂知…… “没错,在下确实要买一百匹。”冯仑顿了顿,下一秒,差点没把王雪娇的鼻子气歪了,“不过,我要买的是苏家的紫绸,可不是什么朱红绸缎。” 说完,面朝苏幕遮这边,投来一个自以为得意的眼神。 然而他似乎忘记了,他的一只眼眶,因为之前王安的一拳,已经淤青变成了熊猫眼。 结果这波卖弄风骚的操作,落在众人眼中,顿时引发哄堂大笑,闹了冯仑一个大红脸。 看着仍旧不明所以的冯大公子,王安深表同情,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正文 第628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少爷,这里,眼睛……” 经过随从的提醒,冯仑这才意识到问题,赶紧用手遮住受伤的那只眼睛,急败坏地嚷道: “笑什么笑,眼睛碰门框上了,不可以啊?”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被人打了,尽管心里对王安恨得厉害,却装出一副亲切的模样,对苏幕遮略带炫耀地道: “幕遮,我已经下单了,这下你们苏家应该能超过商会了吧?” “恐怕不能。” 回答他的不是苏幕遮,而是抢先一步的王雪娇,后者高高在上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嘲讽。 “为什么?”冯仑质问道,“你们之前宣传不是说,购买哪家的绸缎,全凭自愿,莫非要出尔反尔?” 王雪娇轻蔑一笑,给了李福山一个眼色,李福山会意,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呵呵,这位公子恐怕误会了,此次我们两家推广绸缎,为了公平起见,规定每人只能限购十匹,一百匹的话,已经超出十倍,就算我们同意,你问问苏家他们敢卖吗?” 冯仑皱了皱眉,双眼不由看向苏幕遮,还有这规矩? “李会长说的没错,这是契约里早已注明的规定。” 苏幕遮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不仅每人限购,还要逐一查证,下单的买家是否真有购买实力,以免有人背后操纵,这两点任何一家若是违规,便可视同作弊,直接判负。” 冯仑听完仍觉不可思议:“这么说,我最多只能买十匹紫绸,那不是帮不到苏家什么忙?” “呵呵,要不然呢。”王雪娇嗤笑着反问,“若是谁银子多,谁就能帮一方取胜,那这场较量还有什么意义?” 苏幕遮感激地看了冯仑一眼:“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世兄仗义相助,奴家感激不尽,剩下的事情,还是交给我自己来应付吧。” 话音刚落,就被冯仑一口拒绝:“不行,为兄说了要帮你分忧,就绝不会食言,否则,岂不是又会被人看扁了?” 最后这句话,明显冲着王安来的,带着一股浓浓的怨念。 我要收回之前的想法,我没有做错,这家伙确实是黄瓜变得----欠扁。 王安抬眼迎着他挑衅的目光,咧嘴戏谑一笑:“看冯兄胸有成竹,一定还有什么手段,不如亮出来让本宫和大家都见识一下?” “呵,殿下别说,在下还真准备一些东西,说不定就能够帮助苏家一举翻盘。” 冯仑果然是有备而来,不过,这话听在王雪娇等人耳里,却怎么听怎么刺耳,不由讥笑道: “就凭你一个来历不明的无名小卒,也敢这般口出狂言,想要帮苏家赢下这场较量……呵呵,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吗?” 王雪娇一开口,她的拥趸也竞相嘲讽。 “四公主殿下说的没错,有殿下亲自作保,苏家想要获胜,门都没有。” “就是,连名字都不敢报出来,还想让大家买紫绸,装什么大头蒜?” “井底之蛙,螳臂当车……” 然而,这些人的嘲讽,非但没有令冯仑丧气,反而越发激起他的好胜心。 “名字还不简单,在下冯仑,来自吴州临江城的冯家,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本少今日还就要助力苏家,赢下这场较量!” 他一口气报出来历,目光倨傲地扫视四方,似乎在发表胜利的宣言。 临江城大家族的少爷,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嚣张的脾气,只不过,之前为了讨好苏幕遮,被他很好地收敛了。 此刻,这个一脸傲慢的冯仑,才是他真正的本来面目。 “临江城来的?看样子有些来历。”大皇子王瀚手指轻敲着桌面,表情略微沉凝,冯仑的出现是他完全没有预想到的,心中竟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 冯仑的话,激怒了那些嘲讽者,一个个骂的更难听: “临江城来的又怎么样?就凭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 “千万别太高估自己,今天任你玩出花来,也休想让我们买苏家一匹绸缎。” “没错,就算要买,我们也只听四公主的建议……” 冯仑攥紧双拳,怒视着这群王雪娇的忠实舔狗,脸色阴沉得厉害,忽然怒极反笑:“哈哈……你们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们不买,苏家就输定了。” 笑声将众人镇住,便听他继续嘲笑道:“可惜,你们忘了一件事,你们不买,还有其他人买。” 冯仑能被家族派到京城,自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 早在他刚才放出豪言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一个现象,这才会表现得这么嚣张。 这个现象就是,那些追随王雪娇一起嘲讽他的人,大多都是一些年轻才子。 而这群人的数量,连今天来宾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毕竟,名义上是诗会,其实更多还是为了推销产品,所以,商会请来的这些宾客,多数还是有钱的一般权贵,文人才子只是其次。 而这些权贵里面,又以喜欢购物攀比,尤其崇尚奢侈品的贵妇居多,具体来说,苏大少刚才遇到的那群如狼似虎的“大姐姐”,便是典型代表。 这些贵妇,虽说有一定才学,但,出于天性,相比诗词,她们还是更喜欢买买买,自然就对王雪娇的表演不怎么感冒。 说不定,看到王雪娇众星捧月,在舞台上大出风头,有人心里还会酸溜溜的羡慕嫉妒恨。 以至于在支持王雪娇的队伍中,基本看不到几个这样的人。 这对冯仑来说,正好就可以加以利用。 喜欢王雪娇的文人才子不买紫绸,没关系,反正他们人数也不算多。 只要能抓住整个贵妇购买群体,就足以让苏家立于不败之地。 “咳咳,在下刚才没有说清楚,我冯家,其实在临江城经营着刺绣的买卖,在当地可以排进行业前三,至于临江刺绣意味着什么,相信诸位大多应该清楚。” 早有定计的冯仑,不再和那些嘲笑者争执,清了清嗓子,当众宣布道: “请在座的夫人小姐们注意,在下以冯家嫡系传人的身份,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选购苏家紫绸,人人都可以免费获得一幅临江精品刺绣,如何?”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为了将苏幕遮弄到手,冯仑也是豁出去了。 正文 第629章 人生寂寞如雪 冯仑的许诺,无疑是向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大厅里全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嘶……买绸缎,还送精品临江刺绣,大手笔,真是大手笔啊!” “京城锦,临江绣,这可是我大炎双绝,两者几乎等价,我没听错吧?” “是啊,每个人都送一幅,那得多少钱,冯公子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面对众人的质疑,冯仑傲然一笑,第一时间做出解释: “怎么会是开玩笑,我冯家行商多年,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言出必行,请诸位放心。 “还有,在下再补充一句,谁若是一次购买五匹以上,再加送一幅刺绣,决不食言。” 多年打理家族生意的经验,让冯仑对于这些中年妇女的消费心理,可谓摸得一清二楚。 占便宜乃是人的天性,尤其是这些喜欢暗中攀比的中年妇女。 一旦聚在一起,看见别人占了便宜,而自己却没捞着好处,就跟吃了很大亏一样,心里难受得不行。 这个时候,为了满足心理平衡,她们会心甘情愿掏钱,也要把这个便宜占到。 而且,临江刺绣这个便宜本身,也具有足够的吸引力。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手艺精湛的大师,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一幅精品,少说也得百八十两银子。 冯仑十分有信心,这群中年贵妇会乖乖就范。 毕竟,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些贵妇大多来自一般的小家族,别说百八十两,就是一两银子,对她们来说也不可能毫不在乎。 一时间,在座的贵妇们兴奋地交换眼色,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 “不好!” 王雪娇没想到,自己和王瀚一场辛苦布置,到头来竟被这样打破,不由焦急地看向王瀚:“大皇兄……” 王瀚仿佛没有听见,眉头在额间挤出两条深刻的纹路,似乎一筹莫展的样子。 见此情形,王雪娇顿时心底一沉,她不甘心地抬头,用威胁的口吻质问冯仑: “冯公子真是好大的手笔,不过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本宫劝你想清楚,付出这么多,真的值得吗?” “呵呵,不劳四公主费心,只要能帮上幕遮的忙,付出再多,在下觉得也是值得。” 冯仑笑容满面,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当众展示自己的深情,试图打动苏幕遮的芳心。 在他看来,自己帮了苏家这么大一个忙,苏幕遮怎么也得有所触动才是。 不过撒出去区区万八千两银子,便有可能搞定苏幕遮这个百万身家的富婆,简直不要太划算。 对于自己的睿智,冯仑心中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哇,千金买一笑,冯公子对苏小姐果真用心良苦,看在公子这份真情的份上,妾身愿公子助一臂之力,妾身决定,购买五匹苏家紫绸!” “咯咯,这位姐姐好大的魄力,妾身可没这个能力,就买三匹苏家紫绸好了。” “是啊,我看着紫色的东西,也比朱红欢喜,也买两匹吧……” 自古财帛动人心,一看有人打头,其余妇人哪还把持得住,一个个竞相抢购,生怕冯仑的刺绣不够送似的。 把苏家那两名负责记录的家丁,忙得脚不沾地,却还是只能疲于应付。 “呵呵,还请诸位夫人小姐莫要着急,在下说到做到,绝不会漏掉一人……” 不消一会儿,已经有四分之一的人下单,苏家销售量也跟坐火箭一样,迅速回弹,分分钟便碾压织造商会。 冯仑觉得大局已定,假惺惺劝解了一句,随后得意洋洋地上前向苏幕遮表功:“幕遮,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商会已经没有机会了,怎么样,为兄没有让你失望吧?” 苏幕遮惊讶地看着他,表情略微尴尬,斟酌着开口:“没想到,世兄为了帮助我苏家,竟不惜做到这一步,奴家再次谢过了……这次就当苏家欠冯家一个人情,世兄放心,今天给你造成的损失,苏家会一并承担……” 冯仑听她似有疏远之意,脸色不太自然,摆手打断道:“幕遮你说这话就生分了,我俩之间的关系,哪需要算得这么清楚……” 话音未落,边上便传来王安戏谑的声音:“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清楚一点好。” 顿了顿,有听见他继续道:“还有,你和幕遮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请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殿下说笑了,这只是在下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 王安横插一杠子,可谓大煞风景,冯仑心里对他充满了厌恶,忍不住讥讽道:“殿下在来此之前,曾对在下说过,一个无能之辈,没资格做殿下的对手。 “只是不知,经过这一场,殿下是否还有自信说出这样的话?” 居然跟我耀武扬威?是我王安提不动刀,还是你冯仑太飘……王安看着他鼻孔朝天的模样,坦然道: “不错,老实说,你的表现有些出乎本宫的意料,但想要成为本宫的对手,还差得很远,奉劝一句,做人别这么膨胀,当心原地爆炸。” “呵呵,我看是殿下杞人忧天了,有本事的人,膨胀一点又有何妨?” 冯仑指着人潮涌动的大厅,人们还在争相下单,不无得意地笑起来:“难不成事到如今,殿下还觉得,有人能把局势扭转过来?” 小爷就能扭转过来……至少在王安看来,如果动用口红战术,他就有很大把握可以扭转现在的局面。 只不过,冯仑帮的是苏幕遮,和他算是同一阵营,目前紫绸销量领先的情况下,这套战术自然就没了用武之地。 这算不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王安忽然有些惆怅,我还没出力,你们就倒下了,不能装逼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正文 第630章 惠王出手 王安对面。 以李福山为首的商会成员,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如丧考妣。 王瀚和王雪娇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胸口憋着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输得窝囊啊! 谁能想到,原本以为已经布置周密的计划,却接二连三地出现差池。 先是云裳失去控制,本是请来帮助己方做宣传,最后却反戈一击,成全了苏家。 好不容易等到王雪娇上场,逐渐扭转乾坤,半路又杀出一个临江城来的冯仑。 这家伙也是色迷心窍,为了一个苏幕遮,一撒就是上万两,完全没把钱当钱。 即便王瀚他们想要效仿,面对昂贵的临江刺绣,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可媲美的好礼品。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胜利的天平慢慢倒向苏家。 “大皇兄……”王雪娇脸色苍白,又一次不甘心地叫唤出声。 “好了,本王承认,是我们轻敌了,以为只要你我兄妹出面,一切就能尽在掌握,如今看来……今天就当是买个教训。” 王瀚倒也拿得起放得下,只是紧握的拳头却昭示出,他的内心远不像说的这般平静。 “可是……” “没有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共十天,这才过去一半,我们后面有的是机会。” 王瀚盯着桌面上的木质纹理,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良久后,忽然双手按着桌子站起来,吩咐了一声:“我们走。”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成为众人的笑柄。 而就在这时,老天爷似乎听到了王安的心声,事情陡然发生了变化。 “呵呵,既来之,则安之,这场聚会既然是由皇兄主办,身为主人,提前退场,似乎不太妥当吧?” “谁……恵王殿下?!” 人们寻声望去,发现隔壁桌的王睿,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着王瀚,手里还端着一杯酒,似笑非笑:“皇兄何不留下,再喝几杯?” 王瀚盯着他看了几秒,轻哼了声:“反正本王的笑话,你已经看过了,再留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你是说鸡蛋碰石头的笑话?”王睿笑道,“如果是这个,本王还真没见到结果。” “本王输了……这难道不是结果?”王瀚自嘲地冷冷一笑。 “当然不是,事情还没结束,何来结果。”王睿这话让王瀚皱起了眉头,良久…… “你说什么?” “本王是说,事情还没有结束。” “怎么可能……等等,难道你也要插手?” “呵呵,还请皇兄稍安勿躁,你我下属同属织造商会,如今利益相同,本王姑且暂时和你联手一次。” 王睿没有隐瞒要出手的打算,还趁火打劫地提出条件:“不过,取胜之后,本王要多分三成利润,没问题吧?” “三成?” 这个数字算是很高了,关键是,王瀚根本不相信自己这位对头,侧脸看向郑端,希望他给点意见。 郑端垂目片刻,最后还是轻轻点头。 虽说王瀚刚才咬定时间还够,可以重新再来,但谁都知道,留给商会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如果今天费这么大劲,都不能取得成果,谁又敢保证剩下的五天里,商会就可以翻盘? 最好的办法,还是就在这里分出一个结果来。 “好,本王就答应你,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 在郑端的建议下,王瀚重新坐下来,等着看王睿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呵呵,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手段,只不过,刚巧这两天本宫认识了一位朋友,也是从临江城来的。” 王睿眼中射出莫名的意味,将酒喝完,随后拍了拍手掌:“薛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可千万别让本王和皇兄失望。” “呵呵,王爷放心,别的在下不敢保证,就凭他冯仑,想破坏两位王爷的大事,门都没有!” 和王睿同桌,坐着一名衣饰华丽的青年,身上的锦缎,布满了五色的真丝刺绣,看着略微有些花哨。 然而,这名薛姓公子哥,却全不在意周围的眼光,听到王睿的吩咐,一口便答应下来。 他哗的一下将手中折扇打开,表情很自信,给身旁侍立的仆人使了个眼色。 似乎在说,按本少的交代行事。 那名身穿上等青衣面料的仆人,点了点头,当即离开他身边,径直走到舞台。 “咳咳,请诸位暂且静一静,我家少爷有话要说,还请诸位给个面子。” “你家少爷谁啊……我们凭什么要给他面子?” 正在争抢下单的一众宾客,显得很不耐烦,虽说如此,还是暂时停下了活动。 那青衣仆人并没有受影响,挺直胸口,不卑不亢地道:“我家少爷,便是恵王殿下刚才提的那位薛兄。” 一听连王睿都要称呼一声薛兄,众人态度又认真了些。 有人不禁问道:“你家那位薛公子,让我们大家停下,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我家少爷见冯公子喜欢送礼,一时心痒难耐,也想送一些给大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抢着打断:“是吗,薛公子又想送我们什么好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尽皆洋溢着一股欣喜。 难道今天的黄历最宜出门?不然参加个聚会,怎么这个送礼,那个也送礼?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那青衣仆人没有吊大家胃口,直接宣布:“我家少爷说了,他的好东西不多,能送的起的,也是和冯公子一样的临江刺绣,只是略有不同……” “哪里不同?” “数量不同,我家少爷说,只要大家愿意买商会的朱红绸缎,他愿意以,比冯公子多出一倍的刺绣送给大家。” “什么?!” 轰的一声,大厅里仿佛劈落一道雷霆,所有人都惊呆了。 比冯仑多一倍的刺绣送给众人,也就是说,无论冯仑送多少,他都会多出一倍。 这样的气魄和手笔,就连冯仑本人也被吓了一跳。 身为这行的资深从业人员,他深知临江刺绣的珍贵,几时这些享誉天下的宝物,在人家手里,竟成了不值钱的草纸一般? 这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还没等冯仑想明白,忽然有女人兴奋地尖叫出声:“哇啊啊啊,我要买商会的朱红绸缎!” “我要买!” “我也要买……” 人潮涌动,两极反转,只在一瞬间,刚才还吵着要买苏家紫绸的女人们,此刻几乎全都跑到商会那边去了。 果然,女人就是这般现实的动物…… 正文 第631章 你先看看我是谁 “都闪开,别挡老娘的路,老娘要第一个下单!” “李会长,别理她们,我先过来,先记上我的名字,我要五匹绸缎。” “果然还是朱红色好看,比紫色喜人,挤什么挤,休想跟老娘抢刺绣……” 密密麻麻几十名中年妇人,一股脑全都涌到李福山等人面前,争先恐后,相互推攘,一副乱哄哄的景象。 刚才还被群峰环绕,差点窒息的两名苏家家丁,眨眼身边便空无一人,只剩一地鸡毛。 两人张大嘴巴,不禁大眼瞪小眼。 刚才还一口一个小哥哥叫着,把人家哄得晕头转向,转眼那边出一倍刺绣,立刻就弃两人如敝履。 啊,女人,你这无情的生物! 啪啪啪…… 冯仑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火爆场面,只觉得有无数个巴掌抽在自己脸上,一片火辣辣地发烫,令他痛不欲生。 他还记得,刚才信心满满地对王安说,此次较量胜负已分,任谁也休想再将局势翻转。 结果…… 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直接螺旋升天,当场爆炸。 他想起来了……这就是王安所说的膨胀,少年太子还真是一语成谶。 然而,越是被说中,他的心中就越是不甘。 在他看来,如果自己就此认输,在王安眼里,岂不是更坐实了无能之辈的称号? 想到这,冯仑下意识看了王安一眼,后者却像有感应一样,也同一时间看来。 双方目光在半空交汇,王安玩世不恭的眼神,仿佛最犀利的嘲讽,顷刻间便点燃了冯仑的自尊心。 他脑子一热,发誓一定要帮苏家赢下这场较量,以便让王安刮目相看。 于是,鬼使神差地,冯仑忽然举起手高声宣布:“凡有买苏家紫绸者,我以之前三倍的刺绣送给大家!” 正抢着下单的大妈大姐们,瞬间全停了下来,只觉得朱红绸缎又不香了。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冯公子,此话当真?” “呵呵,在下早就说过,我冯家做买卖,童叟无欺,说送多少,就送多少,要是在下送不出,大家尽管去临江冯氏主家索要赔偿!”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众人哪还有不相信的道理? 只见刚才还铁板一块的抢购人群,迅速回流,重新将两名苏家家丁送进包围圈。 “哎哟哟,小哥哥,有没有想姐姐们啊,快,记下姐姐的名字,购买三匹紫绸,赠品也要记牢,三倍刺绣……三倍哦……” 冯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总算是找回了场子,尽管代价确实大了点,连他都有些无法承受。 三倍的精品刺绣啊,照这个奢侈的方式送出去,起码三万两银子得打水漂。 一想到损失这么大,他的心肝都在颤抖,冯家确实有钱,可再有钱,也经不住这样的浪费啊。 只可惜,大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冯仑也只能硬着头皮坚持到底,只盼此事到此为止,自己就算血亏,勉强还想得过去。 至少帮助苏幕遮赢下了比试,也让太子那家伙无话可说。 就在他以为自己找回了面子的时候,冷不丁,台上那名轻易仆人忽然笑着开口: “冯公子出三倍的话,我家少爷便出四倍。” “什么?!” 冯仑身体晃动几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方到底什么来头,四倍刺绣,那就是四万两银子,莫非一点都不在乎吗? 在场的宾客再次震惊了,那些准备选择苏家的妇人,毫无疑问再次变卦。 就连已经买过的,又或一开始就不想买的一群人,也全部加入进来。 没办法,赠品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购买绸缎的价格,只要下单,就等于白捡钱。 试问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世上有几个人经得起诱惑? 人们几乎陷入疯狂,却又一反常态地保持着冷静。 他们看出来了,双方并没有罢手的意思,恐怕四倍刺绣的赠送量,也还不是极限。 既然如此,大家干脆不抢了,等双方分出个高下,再决定购买哪一家的绸缎。 因为众人的默契,大厅里竟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空气逐渐凝重。 “怎么样,冯公子,我家少爷出四倍,你是选择跟呢,还是选择放弃?” 舞台上,青衣仆人看似和颜悦色的询问,落在冯仑耳中,却总有一种讽刺的味道。 连一个仆人也敢瞧不起人吗……冯仑越想越气不过,最终把心一横,咬着牙道:“我出五倍!” 别人都挑衅到头上了,这个脸,他丢不起,也不想丢,大不了,此事过后,回去自请家法。 不过老实说,五倍赠送已经是他的极限,再多当然也不是拿不出来,但,那都是家族给的经营资金。 除非他想被逐出家门,不然这部分银子无论如何也不能乱动。 “哇,我的天,赠送五倍临江刺绣,发了,这回发了啊……”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再次响彻整座大厅,冯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一般来说,五倍是一个关卡,这下对方应该不会轻易跟了吧? 这个念头才刚生出,那青衣仆人便再次开口:“我家少爷出六倍,冯公子还要跟吗?” 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双方是在对赌,而不是在比着给人送大礼。 就像一只重重的耳光,狠狠扇在冯仑脸上,令他整个人都蒙了,接着便是手足无措,各种疑惑潮水般涌上来。 “怎么可能,那可是六倍啊,六万以上的银两,怎么可以说的那么轻松……怎么可能?” 冯仑失魂落魄地摇着头,完全无法接受,忽然,一个强烈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 对方每次加码,一点不带犹豫的,他们,真有这个财力支付这么多礼品吗? 无论如何,随手就拿六万两当碎纸屑撒,未免有些太过离奇。 “等一等,你家少爷说六倍就六倍,我们大家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他只是个凭空吹嘘,根本就没银子支付的骗子呢?” 冯仑这个推断还算合情合理,满以有可能抓到对方的把柄,然而,换来的只有一阵嘲弄的大笑: “哈哈……冯仑,没想到来了京城,你还是这般没脑子,竟然说本少是骗子……你先看看我是谁?” 正文 第632章 薛家人 “谁,竟敢这般口出狂……” 被人公然侮辱,冯仑当然不能忍,当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凌厉的目光瞪向说话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他,在见到那名衣饰华丽的青年起身后,立刻老鼠见了猫一般,骇然失色,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会……是你,薛薛……” 冯仑骇然地指着对方,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哈哈,冯仑兄,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在京城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薛姓青年仿佛并不在意他的失礼,就像见到老朋友一般,笑着拱了拱手。 然而他客气的模样,并未消除冯仑的紧张,反而鬓角流下两滴冷哼:“薛薛,薛明聪……不,薛公子,你居然也来了京城?” 叫作薛明聪的青年,哗的一下收起扇子,请敲掌心,笑得意味深长: “很奇怪吗?这京城你冯家来得,我薛家难道就来不得?” “来……当然来的。” 自从这薛明聪一出现,冯仑说话就磕磕巴巴,似乎面临极大的压力。 这一切自然没有逃过王安的眼睛,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还以为事情搞定了……看样子,怕是不妙啊。” 这话被一旁的苏幕遮听了去,凝重地点点头:“确实很不妙,没想到,连薛家的人也出现在这里。” 王安好奇地看着她:“听你的口气,你认识这个薛明聪?” 苏幕遮螓首轻点,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个薛明聪,和冯仑一样,也是出身临江的织造大族,他们薛家,在临江刺绣的这个行业向来都是第一,市场份额远远超过第二名,在临江城的影响力十分庞大。” 王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清亮的眸子依旧凝注着少女:“还有呢?” 在他看来,薛家就算是行业第一,冯家也差不到哪去,冯仑没理由这么怕这个薛明聪才对。 这里面肯定还有原因。 “嗯?”苏幕遮喝了口茶,蹙眉想了一会儿,“对了,薛家不仅经营刺绣生意,还和我们苏家一样,也涉及纺织、染色…… “据说他们和临江织造贾家有联姻,生意做得极大,还控制了当地的织造商会……” “这么说,论影响力,冯家远远不如薛家了?” 王安听到这里,已然明白其中内情,自己还是把这个薛家想简单了。 薛家不仅是临江的行业第一,背后还有当地织造官撑腰,还掌控了行业的商会。 这三项加在一起,可谓权势巨大,怕是整个临江的织造行业,都要仰他们的鼻息。 也难怪冯仑这么怕薛明聪,两人身后的家族实力,简直有天壤之别。 苏幕遮的反应没有出乎意料,轻轻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冯家在临江刺绣这一行,也才排第三,更别说两者其他地方的巨大差距。” 她顿了顿,轻叹一声:“其实,殿下可以将冯家,想象成我们苏家,他们在临江面临的处境,和我们苏家差不多。 “听说,薛家想要吞并当地的竞争对手,继而垄断整个临江的产业……届时,恐怕我们也会感受到来自薛家的巨大压力。” 听她这么讲述,王安竟也微微动容:“这个薛家,还真是好大的胃口。” “谁说不是呢。”苏幕遮神情流露出一丝庆幸,“还好,我们苏家有殿下鼎力相助,奴家尚有一点自信能和对手周旋,只是冯家怕是就没这么幸运了。 “若是我这位世兄敢得罪薛明聪,怕是不久,冯家就会被踢出当地的商会,变得寸步难行。” 这话并非危言耸听。 别看冯家在临江已做到行业前三,但,行业第一的龙头若是一心打压你,再有织造官从旁相助,绝对称得上一手遮天。 以冯家的实力,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面对薛明聪,冯仑才显露出前所未有的谄媚。 毕竟皇室中人身份地位再高,又哪有同一屋檐下的薛家带来的压力大? “好,本少就喜欢冯仑兄这么诚实。” 薛明聪嘴角噙笑,眼中闪过一丝淡蔑:“冯仑兄不妨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呵呵,薛少请……请说?”冯仑极力压抑内心的畏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烦请冯仑兄告知,你这次进京,不会是为了采购最新款的绸缎,试图回去和我们薛家做最后一搏吧?” 薛明聪戏谑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使得冯仑内心一颤,有种秘密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的感觉。 还好,他知道后果的严重性,硬着头皮否认道:“哪……哪有,薛少有所不知,我们冯家,和苏小姐的家族,很早就有来往……在下此次进京,并非为了采购新款绸缎,只是代替家族前来探望故友。” “呵呵,是吗,你确定不是想要独家代理苏家的紫绸?” “薛少说……说笑了。” “呵呵,那就好,既然你们冯家不愿意,那我们薛家可就代理了。” “呃……” 冯仑脸色一僵,再也笑不出来。 “呵呵,冯仑兄不必紧张,本少只不过和你开个玩笑。”薛明聪神情越发戏谑,“不说这个,难得你我在京城相逢,这算不算是他乡遇故知?” 冯仑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再次堆出一脸僵硬的笑容:“当然,能在这里遇到薛少,实在令在下喜出望外。” “喜出望外?”薛明聪嗤笑一声,“我看不像吧?” “不不,能在这里见到薛少,我真的很高兴……”冯仑生怕得罪对方的样子。 “是吗?” 薛明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还以为冯仑兄十分恨我,要不然,怎么会这般拼命坑人?” “坑人?”冯仑一脸懵逼,“我坑……什么人了?” “怎么,你还不想承认?” 薛明聪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翻脸比翻书还快:“本少刚才出了高你一倍的赠品,想要助力昌王殿下拿下这轮,你倒好,三番五次从中作梗,硬是给本少抬到六倍的高度,平白让本少多损失这么多银子,这不是坑人是什么?” 他阴鸷的目光直直盯着冯仑,就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露出了潜藏的獠牙:“本少没有冤枉你吧?” “这,这……” 眼看冯仑脸色惨白,茫然无措,王安轻轻摇了摇头,对苏幕遮道:“他输了,准备一下,轮到我们了……” 正文 第633章 你们还不认输吗 “冯仑,你怎么不说话?” 薛明聪的神态无比傲慢,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面对六神无主的冯仑,终于露出了他二世祖的嚣张面目。 “呵呵,坑了人就想一声不吭,你当本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回答我!” 最后三个字,薛明聪陡然提高音量,吓得冯仑身体一颤,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不关我的事,薛少,我刚才……刚才真不知道是你,要是知道,我……我哪敢……” “这我不管。”薛明聪蛮横地打断他,手指不停转动着折扇,“我就问一句,你是不是给本少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薛少……”冯仑满脸苦涩,几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少废话,我就问你是不是!” “……是。” “你总算承认了?”薛明聪手中的折扇忽然停下,嘴角一挑,“那你该如何赔偿?” 冯仑壮起胆子道:“这……送东西这个,难道不是公平竞争吗?” “呵呵,公平竞争?好一个公平竞争。”薛明聪低头戏谑一笑,忽又抬起,目光再次化作阴鸷,“那回头我修书一封,让临江织造商会解除冯家会员的身份,我们两家也公平竞争,你看如何啊?” 威胁! 赤露露的威胁! “你……”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冯仑终于被激怒,双目圆睁,拳头也死死攥紧,身躯因愤怒而颤抖。 “怎么,不想赔偿,想打人?” 薛明聪从座位上走出来,张开双臂,满脸挑衅的样子,“来,给你打,我不反抗,只要你不怕几位殿下追究,直管出手。” 王睿放下酒杯,适时警告道:“放肆,有本王坐镇此地,哪个宵小之辈,敢在这里造次!” 王瀚更直接干脆:“胆敢出手者,打断四肢丢出去!” 两位王爷同时发话,冯仑刚燃起的一点热血,瞬间被浇灭下去,咬了咬牙,十根指头缓缓松开。 “怎么,不敢了?”薛明聪不再掩饰自己的嘲讽,重新回到位置坐下,用扇子敲了敲桌面,“行业规矩,该怎么道歉,不用本少教你吧?” 冯仑脸上浮现出屈辱之色,刚松开的手,再次握紧,几秒之后,又再次松开。 他终究不敢公然挑战薛明聪,以免连累家族陷入万劫不复,磨蹭了一会儿,还是低头走了上去。 到了近前,冯仑看了眼薛明聪面前的空酒杯,深吸口气,提起酒壶给他倒满,然后亲自端到他面前,闷声道: “薛少息怒,一切都是在下的无心之失,还请薛少大人大量,原谅在下的冒犯。” “就这?”薛明聪并不接酒,冷笑一声,“冯仑兄似乎没什么诚意啊。” “薛少……想要什么诚意?”冯仑脸上屈辱越盛。 薛明聪笑笑,用扇子指了指自己的脚下:“若是这样,就显得比较有诚意了。” “你……你让我下跪?!”冯仑大惊失色。 “怎么,连下跪这种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你要让本少怎么相信你的诚意?” 薛明聪一副聪有恃无恐的样子:“还是说,你们冯家,想要和我薛家公平竞争?” 他忽然凑近冯仑耳边,压低声音:“别以为我薛家不知道,你们冯家这次进京打的什么算盘,想借助苏家翻盘……你也看到了,苏家如今自身难保,不想鸡飞蛋打两头空,就给本少识相一点,懂?” 连家族最保密的计划,都被对手轻易洞悉,冯仑终于维持不住,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跟着分崩离析。 扑通…… 众目睽睽之下,冯仑毫无尊严地跪了下去,举起手中的酒杯,换上一副谄媚的脸孔: “薛少,都是我的错,不该自不量力地和你作对,求求你饶过我这次,我冯仑发誓,回去后一定力劝家族,一切以薛家马首是瞻,薛家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冯仑这一刻想明白了。 苏家如今已经自身难保,失去这个大血包,冯家也没了翻盘的机会。 想要在临江城继续活下去,冯家只有投靠薛家,才能捡一些残羹冷炙维持生计,除此之外,别无其他选择。 因为这个,他才当众倒向薛明聪,变脸之快,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哈哈哈……好好好!” 薛明聪也没料到,居然会在这里收服了冯仑,不由抚掌而笑,心情大快。 只见他接过酒杯,豪迈地一饮而尽,随后弯下腰,满脸笑容地双手扶起冯仑: “冯仑兄快快请起,有你这句话,以后我们薛冯两家,便是一家人,你放心,只要你们冯家肯听我薛家的调配,有我们薛家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冯家!” “多谢薛少不计前嫌,薛少放心,回去之后,在下定然说服家父。” 冯仑一脸受宠若惊,仿佛刚才屈辱的一幕根本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说道:“还有赔偿一事,在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薛明聪抬手打断:“都是一家人了,还说什么赔偿,这是不把我薛明聪当兄弟。” 冯仑大喜,赶紧拜下:“那就多谢薛少。” 暗暗松了口气,心想,早知道薛少如此慷慨大气,自己早该投靠才是,也好过经历刚才那幕,多少还是丢了些颜面。 正这么想着,忽听王睿笑着开口:“冯兄弟既是薛兄的家人,以后也便是本王的朋友,来人,加个座位,冯兄弟和我们坐一桌,不会介意吧?” “什么?” 冯仑一脸呆滞,没想到王睿竟会亲自邀请他同桌。 和当朝最有权势的王爷坐一张桌子,这在以前,冯仑根本想都不敢想。 见他不动,王睿又道:“怎么,冯仑兄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在下求之不得,多谢王爷赏识,多谢……” 冯仑如梦初醒,赶紧一屁股坐下,这下面子里子都有了,激动得快要说不出来话来。 眼看连冯仑也倒戈过来,王睿觉得大局已定,举杯隔空向王瀚敬了一杯:“皇兄都看到了,没有让你失望吧?” “呵呵,皇弟好本事,手下居然网罗了这么多人才,实在令人羡慕。” 王瀚郁闷地喝了口酒,回头看着对面的王安和苏幕遮,心情稍微好转一些: “连助阵之人都背弃了你们,你们还不认输吗?” 正文 第634章 本宫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认输,我们干嘛要认输?” 王安理所当然的话语,让觉得胜券在握的两位王爷,同时露出诧异的神情。 王瀚面色沉凝地看着他,皱起眉头:“怎么,你们难不成还有什么手段?” 一旁的王雪娇嗤之以鼻:“大皇兄你看不出来吗,他们已经黔驴技穷,连助阵的人都倒戈了,还能有什么手段?” “皇妹说的没错,何必呢,输就输了,这般抵死不认,只会徒增笑柄。” 王睿也是一脸轻蔑的笑容,抬头给冯仑使了个眼色:“难不成,有人还在心存幻想?” 冯仑刚刚融入小团体,急需递上投名状,当即起身,四面抱拳:“诸位,有句话在下忘说了,在下既已投靠薛少,便与苏家再无瓜葛,之前的五倍刺绣许诺,自然也就作废,还请大家见谅。” “什么,取消了,那谁还买苏家的紫绸?” “没错,只能买商会的,不过,商会的奖励不会也取消吧?” “是啊,这边只高一倍,可苏家那边作废,这边当然也可以不送……” 这话在大厅里掀起不小的波澜,人们议论纷纷,不少人都担心到手的便宜不翼而飞。 甚至,还有人辱骂冯仑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总之各种难听。 面对这种局面,薛明聪重新站了起来,抬手制止众人发声:“请大家安静,按理说,冯仑兄宣布赠品作废,我们也有权取消赠品。” 眼看就要惹众怒,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们生意人讲究一个诚信为本,说过的话,就要兑现。 “为了照顾大家的感受,我们不会取消赠品,但,会下调数量,比如,刚才因为冯仑兄才下单的,我们依旧会赠送一幅精品刺绣,而购买商会绸缎的,则再加一倍,各位觉得如何?” “这……说好的六倍赠品,岂不是拿不到了?” “还六倍赠品,人家薛公子能大发慈悲,让大伙拿两倍就不错了,做人可别太贪心。” “就是,还得多谢薛公子,不然人家照规矩来,我们什么也拿不到……” 一开始,还有人不太情愿,后来经过某些有心人的劝说,众人反倒又觉得,受了薛明聪多大恩惠似的,纷纷感恩戴德起来。 这些有心人,自然是商会事先安排的托。 此刻,安抚住下单的宾客后,他们又开始混迹另一波还没下单的人群中,各种怂恿蛊惑。 “呵呵,这几位夫人,你们还没有选好吗?依我看,不用选了,买商会的朱红绸缎准没错。” “是啊,我都比较过了,商会的绸缎和苏家的紫绸品质都差不多,人家商会至少还有赠品,要是买了苏家的东西,连毛都没有一根哩……” 这些人个个巧舌如簧,又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立刻就有不少妇人被说动,全都倾向于购买商会的绸缎。 没有人是傻子。 两者几乎同样的价格,商会还有昂贵刺绣送,是个人都知道该买哪家的东西。 “做生意就是这样,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眼看商会的订单再次增加,王睿隔桌看着王安,露出淡淡的讥笑:“太子还看不出来吗,你和苏家都已经大势已去,事到如今,本王再劝你一句,尽早认输,也好给自己留一点颜面。” 王瀚跟着出声提醒道:“太子,本王刚刚回京,不想兄弟间这么早便闹得不愉快,我们所求,唯有苏家的配方,望你知难而退。” “咯咯,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子,本宫若是你,早就选择放手,有钱大家一起赚,难道不好吗?” 以为大局已定的王雪娇,也趁机嘲讽:“接受现实吧,输给我们三兄妹联手,不丢人。” “确实不丢人。” 等到三人都说完,王安这才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含笑说道:“不过本宫很好奇,若是你们三个联手,还输给本宫,会不会感到丢人呢?” “你说什么?!” 王瀚目光一凛,浑身散发威严,王睿则是沉下脸,不屑地轻哼一声。 王雪娇最沉不住气,气急败坏地呵斥道:“事到如今,你们已经手段尽出,你还有什么资格逞强?本宫劝你适可而止,免得丢了我皇家颜面。” “哈哈哈……” 三人的不屑和呵斥,只换来王安的放声大笑。 大厅里所有人都看着他,差点以为他疯了,不就输了了一场较量,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果然,这个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纨绔,不能以常理度之。 良久,王安终于止住笑声,扫了三兄妹一眼,视线最后落在王雪娇身上:“王雪娇,谁给你的勇气和自信,以为你们真的就赢定了?” “……” 王瀚、王睿和王雪娇三人对视一眼,难道,这家伙还保留了什么手段? “不可能!他一定是在虚张声势,要真有手段,他早就亮出来了……” 王雪娇想了想,还是不信,只是她的想法还没说完,却见王安掏出一只小瓷瓶,扒开塞子,当众宣扬道: “区区临江刺绣算什么,本宫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说完,扬手一甩,一串清亮的透明液体飞出瓶口,化作千万水滴,洒得四处都是。 有的人来不及躲闪,直接被洒到衣袍上,顿时如丧考妣,吓得哇哇大叫: “这……这什么东西,天啊,不会是毒药吧?” 当朝太子输掉比试,恼羞成怒之下,泼毒害人,杀人灭口----嗯,这个作案手法,简直太符合京城第一纨绔的人设。 然而,众人在叫嚷了一阵之后,忽又集体戛然而止,鼻子下意识抽动,露出陶醉的表情: “咦?好香,真的好香……好像是玫瑰花的味道,也太好闻了吧!” “我也闻到了,真是玫瑰花的香味,可是,这里并没有玫瑰花啊?” “是那瓶水,一定是太子殿下洒出那瓶水,里面藏着玫瑰花的香味!” “天啊,那真的是水么?就算泡再多玫瑰,也没有这么浓烈的芳香吧,那些液体到底是什么……” 王安不走寻常路的一招,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正文 第635章 二百两一瓶 时值初夏,空气渐渐燥热,气味挥发得自然也快。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浓烈而馥郁的玫瑰花香,便充塞整座大厅,稍微呼吸一口,便觉沁人心脾,引得无数人沉醉。 “妙啊,万紫千红皆未见,却得玫瑰扑鼻香……香,真香!” 人们惊叹不已,更有浪漫才子即兴吟诗,俄顷,一名满脸陶醉的才子站出来,恭敬地向王安拱了拱手: “敢问太子殿下,刚才泼洒之水,到底是何物?为何竟有这般神奇的香味?” 他这一问,大厅里反倒安静下来,无数人都悄悄竖起耳朵。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也很想知道啊。 “这是玫瑰精华露!” 王安正要趁机宣传产品,自然不会藏着掖着,短短几个字,立刻勾起了众人的兴趣。 “玫瑰……精华露?” “不错,本宫刚才泼洒的,并非什么毒药,而是本宫和苏家,最新研制的玫瑰精华露,嗯,你们可以理解为香粉一类的东西。” 王安将瓶子放在鼻尖嗅了嗅,露出愉悦的神情,然后继续讲解:“相信大家也注意到了,这玫瑰精华露的香味非常迷人,所以,本宫又称这东西为香水。” “香水?” “是了,香水,带着香味的水,这名字倒也贴切。” “不过,这香水到底有什么用?可以用来喝吗?还是用来擦脸?” 面对众人的疑惑,王安笑着摇摇头:“大家别误会,这香水,乃是萃取玫瑰的天然精华,这么一小瓶,就要用掉数百斤花瓣,珍贵无比,自然不是大家说的用来喝,又或用来擦脸。” 他这话有偷换概念的成分。 诚然,想提炼这样一小瓶精油,确实需要很多玫瑰花瓣。 通常情况下,一公斤的玫瑰精油,至少需要三四吨的玫瑰花瓣蒸馏。 要是不懂的外行一听,第一个想法肯定是:哇,这个玫瑰精华这么难提取,一定很珍贵,很珍贵。 然后,他们就会下意识觉得,这个含有玫瑰精华露的香水也很珍贵。 其实不然。 一般这样一瓶香水,99%的原料,几乎都是酒精和蒸馏水。 而需要添加的精油,往往只需十几滴左右,也就是不到一克的样子。 王安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也没制作过几回香水,自然弄不出什么高级配方。 他如今采用的调配比例,正是这种廉价香水的制作方法。 不过,饶是如此,他对自己的作品依旧很有信心。 没办法,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香水这种东西,于是王安粗制滥造的玩意,就只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 总之,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在众人心中,留下一个这种香水很珍贵的印象。 不然太过廉价的话,将来还怎么用来卖高价赚大钱? 众人的好奇心纷纷被王安吊起来,有人急不可耐地道:“殿下,你就别卖关子了,还请告诉大家,这个香水到底可以用来干嘛?” “呵呵,本宫都说是香水了,它的作用自然只有一个,给人体提香。” 这话一出,众人反倒兴趣缺缺:“就只是提香的话,香粉不也能做到吗?这个香水有何特殊之处?” “呵呵,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王安笑着解释道,“你们女子所用的香粉,乃是香料研磨,香味寡淡,并不持久,且需抹在脸上,还容易脱离,又怎么能跟本宫这款玫瑰香水比。” “还请殿下赐教。” “好说,本宫和苏家研制的这款香水,乃是天然植物精华,不仅对人体无害,还能镇静安神,促进睡眠,香味更是远胜香粉十倍不止。” 王安自信满满,颇有种王婆卖瓜的味道:“更重要的,每次出门,只需往身上随意洒上几滴,便可令香味弥久不散,保持一天也不消散……孰优孰劣,还用本宫继续细说吗?” “嘶……” 众人刚开始还不觉如何,越听王安讲解,越是惊讶莫名。 尤其在场的贵妇们,一听说香味可以保持一整天,顿时不淡定了,一个个望着王安手中的瓶子,眼睛放出绿光。 如果太子殿下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岂不是每天都可以香喷喷,变成传说中的天香国色? 这种致命的诱惑,几乎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抵挡。 说时迟那时快,打击就有一名贵妇起身询问:“太子殿下,这样一瓶玫瑰香水,一定很贵吧……能不能告诉妾身确切的价格?” 就像往平静的湖面投入一枚石子,大厅里轰的一下炸了锅。 “太子殿下,妾身也想知道价格,我想购买这款香水。” “没错,殿下不妨直言,我也想要!” “我也要……” 日,你也要,她也要,也不怕造成肾化危机,牛仔很忙的啊……王安望着这群如饥似渴的妇人,想了想,临时定了一个价格:“二百两银子!” 苏幕遮和苏允文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吃惊。 一直跟随王安,从选材,到蒸馏,再到调配香水出来的二人,对于一瓶香水的生产成本,心里早已大致有数。 两姐弟望着一脸自我感觉良好的王安,真想吐槽两个字: 奸商! 明明不到二两银子成本的一瓶香水,在苏幕遮姐弟看来,能卖个十两已经堪称暴利,结果王安还不知足,硬是自己定下一个二百两的天价。 “天啊,他难道当这些人是傻子么,这么高的价格,即便香水再好,又有谁会甘愿做这个冤大头,那可是二百……” 正在小声念叨的苏幕遮,声音戛然而止,下一刻,她的一双眸子忽然睁大。 只见一个个贵妇疯了般,接二连三从座位上,身上的珠宝相映成辉。 “区区二百两银子,我当多少呢,太子殿下,妾身可以订购一瓶吗?” “呵呵,一瓶也好意思显摆,殿下,妾身想买五瓶玫瑰香水。” “妾身要十瓶……” 所谓大妈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贵妇们一掷千金的豪气,几乎震惊了所有人。 苏幕遮被当场打脸,俏脸阵阵发烫,悄咪咪低下脑袋。 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群大妈的购买力。 然而她哪里知道,王安前世的某个时期,正是一群本国大妈,靠着买买买,生生把下跌的世界黄金买成了暴涨。 由此可见,王安的定价是多么高明…… 正文 第636章 不卖只送 “那个……不好意思……” 面对这群疯狂的大妈,王安手指挠了挠腮帮,露出一脸腼腆的笑容:“这个香水暂时不不卖。” 轰…… 宛如一道霹雳落下。 刚才还争先恐后的贵妇们,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难掩失望之色。 然而,如此神奇的宝贝,又岂能轻易放弃……很快,又有人壮起胆子问道: “为什么,太子殿下,难道是怕妾身等会赖账么?” “殿下大可以放心,妾身的家族,随不算大富大贵,但千八百两银子,还是拿的出来的。” “没错,若是殿下愿意出售,妾身等一定感激不尽……” 听完贵妇们的请求,王安只是笑了笑:“诸位夫人误会本宫的意思了,这些香水暂时不卖,不是本宫敝帚自珍,而是数量有限,还达不到上市的要求。” “原来是这样,既然数量不够,殿下为何不用拍卖的方式售?” “是啊是啊,大家公平竞争,价高者得,还请殿下不吝割爱。” “没错,这样的好东西,只卖二百两银子,实在太暴殄天物,公开拍卖才能体现价值……” 这群贵妇奇葩的脑洞,令王安等人叹为观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过买东西杀价的,还从没见过主动帮商家抬价的。 这令王安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省。 都怪我,是我把价格定太低了。 苏幕遮脸色的表情说不出的精彩,只觉得三观一再崩塌。 她觉得自己的观念还得更正,这群大妈哪是有钱而已,分明个个都是土豪好吗。 就在她暗暗猜测,面对贵妇们的高价求购,王安会不会心动时,却见少年太子忽然抬手,语气透着遗憾: “诸位夫人无需如此,感谢你们的一片好意,不过这香水,是真不能卖……” “这……怎么可以这样?” 就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贵妇们的希望瞬间熄灭打扮,就在她们心灰意冷的时候,王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虽然不卖,但,本宫没说不可以送啊。” “送?” 众人都愣住了,内心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价值堪比真金的宝贝,居然也能送? 下一刻,整个大厅都炸了锅。 “殿下此言可是当真?” “不知殿下可有什么条件?” “殿下快说,只要能做到,妾身无有不从……” 此时此刻,经过王安连续几番欲擒故纵,众人对香水的渴望,终于达到最强烈的程度。 王安赶紧趁热打铁,宣布自己的真正目的:“很简单,只要你们愿意采购苏家紫绸,且达到三匹以上,本宫就每人送他一瓶。” 目前一匹紫绸,定价是一百两,三匹就是三百两银子。 只要达到这个额度,每人就能得到一瓶香水,按照王安说的二百两价格,几乎就等于白送。 众人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哪还能按捺得住。 “咯咯,殿下这样做,岂不是白送吗?那妾身可就却之不恭了,苏家人记录的呢,记好了,我要三匹紫绸。” “这香水可比刺绣稀罕多了,我不买朱红绸缎了,我要改买苏家紫绸。” “谁说不是呢,闻闻,这香味到现在还没散呢,可见殿下所言不虚,给妾身也来三匹紫绸……” 靠着一瓶小小的香水,先前还嚷着要支持商会的贵妇们,彻底改弦易张,一股脑全倒向新苏家这边。 刚才还在感叹世态炎凉、人心不古的两名苏家家丁,瞬间就被围得水泄不通,陷入争先抢购的狂潮,忙都忙不过来。 机不可失,苏幕遮只能拉着苏允文亲自上阵帮忙,差点没把苏允文吓个半死,哆哆嗦嗦道: “姐姐,你去帮忙就行了,我……我还是算了吧。” “怎么,苏家养你十五年,家族崛起,就在此刻,莫非你要临阵退缩?” 苏幕遮见他说的可怜,本想答应,可转念一想,局势稍纵即变,刚才他那般出色表现,若不及时利用,岂不浪费资源? 果然还是殿下英明……苏幕遮心里感叹了一句,抬手便将苏允文推向人堆,脆声开口:“诸位夫人,舍弟也是苏家主事之一,若有所托,亦可以交给他。” 那些挤不进去的贵妇正着急着,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过望,纷纷回头看来。 “咦,这不是刚刚的苏家小郎君吗?咯咯,有小郎君帮姐姐的忙,姐姐就不往里凑了。” “咯咯,这苏家小郎君长得可真标致,姐姐要订紫绸,是不是应该找你啊?” “哟,小郎君脸都红了,不会是听到我们姐妹要下单,所以太兴奋了吧,刚好,姐姐也很兴奋哩……” 也不知是为了方便,还是苏允文太有吸引力,一大波贵妇纷纷转身向他涌来。 “姐,姐姐……们不要慌,一个个来……哎哟,君子动口不动手,请你们不……不要乱摸……” 苏允文再次陷入包围圈,除了偶尔略带怯弱的声音传出,压根看不到半个人影。 如此激烈的场面,把苏幕遮也吓了一跳,赶紧出声,说自己这也可以下单,想要为弟弟分担压力。 可惜,任凭苏幕遮如何浪费唇舌,贵妇们就像没听到似的,根本就没一个人要来下单的意思。 这让苏幕遮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一度以为,自己的魅力还比不上一个男人。 她忽然有点明白,王安为何执意要让苏允文出面推销紫绸。 “这个家伙,果然是一肚子坏水……” 苏幕遮想到这,回头偷偷睨了王安一眼。 此刻的王安,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正敦促郑淳和彩玉,将带来的香水一一陈列出来。 他要向这些贵妇展示,自己是说话算话的,货都有,下单就送,保证童叟无欺。 眼看着一瓶瓶的香水被摆出来,贵妇们一个个眼都看直了,抢购紫绸也越发疯狂,生怕送完了轮不到自己。 如此效果,远超王安的预期,薄而深刻的唇角,不由挑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窗外午时的强光投射进来,令他的半边侧脸没入阴影之中,黑白分明的界限,勾勒出更加立体的轮廓,仿佛一幅强烈的素描对比,凌厉之中透着从容和洒脱。 这一幕,恰好落在苏幕遮眼里,她整个人都看呆了。 正文 第637章 还有后手 几番交手,局势的主动权,再次掌握在王安手中。 这极大的超出了王瀚等人的意料,同时也带给了他们不小的压力。 两位实权王爷,一位公主,平原郑氏的传人,再加上闻名京城的织造商会……这么多大势力,便是某位皇子对上,也要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招惹。 偏偏,他们竟然压不住一个纨绔太子和苏家。 “不妙啊,大皇兄,六皇兄,眼下这个情况……莫非,真要像他说的那样,我们三个,还赢不了他一个?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性格要强的王雪娇,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小声向两名皇兄嘟囔着,希望他们能想出办法。 “事到如今,乃是睿王强留的结果,本王能有什么办法,还是问你的六皇兄吧。” 大皇子王瀚话里透着一丝不满,若不是刚才王睿横插一杠,他早就已经走了,这会儿哪还会在这继续丢脸。 “呵呵,话不能这么说。”王睿反唇相讥,“若不是自身贪恋取胜,皇兄哪会留到现在?” “少说废话,你若还有什么办法,再不使出来,可就晚了。”王瀚沉声提醒道。 “皇兄怕是把本王看得太高了,你别忘了,今天这局可不是本王的人主持的。” 王睿轻笑一声,摇头叹道。 这话的意思,又不是我安排的节目,能帮你一回已是难得,你还指望我能有其他手段?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王瀚皱眉。 “那倒也不至于。” “有什么就使出来,若对你有损失,事后划分利益时,本王会全数返还给你们。” 王瀚露出我就知道你还藏了一手的模样,冷声道。 “其实,本王这是一个笨办法,刚才已经用过一次,不过故技重施,应该还是会有效果。” 得到王瀚的保证,王睿也不再藏着掖着,端起酒杯,给薛明聪和冯仑一个眼色,笑道:“两位兄弟,就靠你们了。” 两人各饮一杯,随后一起站起来。 面对抢购的人群,薛明聪率先开口:“诸位夫人,公子,在下收回之前的承诺,重新声明一遍,但凡购买商会绸缎者,在下以五倍的临江刺绣作为赠品!” 等他说完,冯仑才跟着附和:“还有我冯家,也出三倍刺绣,给所有购买商会绸缎的人。” 一个五倍赠送,一个三倍赠送,几乎是两人能承担的极限,加起来就是八倍的数量。 即便按照一副精品临江刺绣,最低四五十两银子计算,这也得三四百两了。 所谓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在这种前所未有的赠送力度,哪怕王安的玫瑰香水,也失去了神奇的魅力。 “大手笔!真是大手笔,八倍赠送,这不是白捡几百两吗?” “是啊,我看还是买商会的好了,香水虽好,但这么多刺绣却更值钱啊。” “没错,毕竟是女人爱用的东西,我辈男子,当有取舍……” 抢购的人群中,少部分男子撤了出来,再次转投商会。 而那些贵妇,虽然没有立刻放弃苏家,却也有不少人动摇起来,渐渐脱离队伍。 毕竟二百两的香水再香,也香不过三四百两的真金白银。 按照眼前的趋势,恐怕要不了几分钟,之前商会抢走所有消费者的一幕,又得重演。 王雪娇长吁口气,露出刻薄的笑容:“好,就是这样,这下子,我看他们还如何翻盘?” 王睿一手把玩着酒杯,不屑地笑了笑:“翻不了的,太子若是还能有这本事,本王还真得高看他一眼。” “没错,这三年来,他的确长了点本事,可惜……”王瀚微微颔首,断言道,“年纪太小,终究还是太过稚嫩。” 三人的口气如出一辙,基本已对此事盖棺定论,并不相信王安到了这一刻,还能搞出惊天翻盘。 那也太扯了! 这个时候还能有后手的人,要么是杞人忧天,要么是智谋深远,这两种性格,王安显然都不具备。 然而有时候,老天爷就是喜欢开这种玩笑。 当王安再次从袖中取出一只檀木盒子,放在桌子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刚刚还在沾沾自喜的皇家三兄妹,也是随之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还真有……你到底准备了多少东西?”王雪娇看着桌对面的王安,气急败坏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呵呵,这是专门送给美女的东西,你就别想了,毕竟长得还是差点意思。” 王安轻飘飘一句话,差点没把王雪娇鼻子气歪了。 向来自负美貌的她,如何能忍,几乎要拍案而起,怒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是本宫话里意思的意思,还是差点意思的意思,又或者是别的意思的意思,你到底几个意思,问的又是哪个意思?” 王安一顿借题发挥,彻底把王雪娇整蒙了,气得发抖,指着王安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安才懒得理会,低头一看,五根修长而纤细的白皙手指,已经将檀木盒子抓在手中。 云裳那双狭长妩媚的桃花眼轻轻眨动,望着王安,露出一丝娇憨地浅笑: “殿下说要送给美女,不知奴家可够资格?” 还是这妖精和我最有默契,只是,我们这般刺激王雪娇,是不是有些过于残忍,小爷良心难安啊……王安瞥了眼粉面含煞的王雪娇,喟然一叹,继而脸上绽放真挚的笑容: “那还用说,京城第一花魁的容貌,又岂是凡俗女子能比。” 他故意提高音量,直把王雪娇气得火冒三丈,却故作不知,对云裳再次笑道: “打开看看,收了礼物,等下可要帮本宫一点小忙。” “就知道殿下的东西,永远没有那么好拿。”云裳垂目看了眼盒子,唇角挂起淡淡的嘲讽。 “那,你拿还是不拿?” “不拿白不拿。” 云裳冲他翻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去掉锁扣,小心将檀木盒子开启,露出一管中指粗长的翠竹。 “这……是什么?” 云裳一看,竟是一截翠竹,俏脸全是疑惑。 “暗娇妆靥笑,私语口脂香。”王安忽然念出一句莫名的诗来,微微一笑,“你猜?” 正文 第638章 借你的唇 换作一般女子,被当朝太子这般调戏,十分八九会心花怒放,很配合地试着猜上一猜。 然而云裳却把妩媚的眼角一挑,给了他一个你有病吧的眼神,不由分说,将那一截翠竹取出来。 仔细端详片刻,发现机关,将翠竹的一端盖帽扒掉,露出一截细长的圆柱体。 它的颜色深红,极为绚丽浓烈,就像渗血的朱砂,表面如油脂般润泽滑腻,还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云裳两根手指捏着剩下的小半截翠竹,好奇地看着这支前所未见的东西,除了颜色令人眼前一亮之外,再看不出其他名堂。 与之相同的,还有王瀚三兄妹,以及周围一大波好奇的眼神。 他们实在搞不明白,莫非,凭着这支手指长的红色物体,王安和苏家就能反败为胜? “殿下,此物非金非木非石……到底是什么?” 身份使然,云裳自问从小到大,也见识过不少人间奇物,看了半天,仍旧看不出所以然,最后还是只能请教王安。 刚好,周围的宾客也很好奇:“是啊,殿下,这东西我们也没见过,还请殿下告知。” “大家也感兴趣吗……呵呵,总算不枉本宫花的一番功夫。” 王安从云裳手中接过东西,举在手中,缓缓旋转一圈,以便所有人都能看见: “此物叫作口红,也是本宫和苏家,近日才研发出的新式化妆品,至于它的作用……算起来,应该和香水不分上下。” “是吗?它有什么功效?难道也是一种提香的珍品?” 众人的兴趣一下就被调动起来,尤其是在场的贵妇,更是眼巴巴望着王安。 只是一瓶玫瑰香水,便已令人心驰神往,若是还有一款能与之并驾齐驱的产品,那无疑是广大爱美之人的福音。 作为这两款新品首次发布的亲历者,他们如何能够错过? “大家误会了,既然叫作口红,自然是和嘴唇有关,而并非什么提香珍品。” 王安首先否定了众人的猜测,随后竖起一根手指:“当然,如果非要描述它的作用,只有一个……魅惑!” “魅惑?!” 听听,这是多么鼓动人心的词! 这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不希望,所有男人都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所以,一听到这两个字,她的目光瞬间便化作炙热和疯狂。 “没错,魅惑!任何使用这支口红的人,都能大幅提升他的美艳和魅力!” 仿佛一个传销头子的王安,似乎还觉得不够,又添上一把火,彻底点燃众人的渴望。 “天啦,提升个人魅力?天下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是啊,东西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不会是忽悠人的吧?” “并非怀疑,我觉得还是展示一下更好……” 众人的质疑声,一字不漏全都被王安接受,自信地抬起手:“大家稍安勿躁,本宫知道口说无凭,很难让大家相信,所以,接下来本宫会像你们证明……来吧,展示!” 王安说完,转身面对云裳笑了笑:“还记得刚才本宫请你帮个小忙,能向你借一样东西吗?” “殿下想要借什么?”云裳早就等着这一刻,丝毫不觉得意外。 “借你的唇。” “什么?” 云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众目睽睽之下,这家伙难不成想要耍流氓? 她忽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就被这胆大包天的家伙占了便宜,那一幕至今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以至于,完全打乱了她后续的计划。 甚至,还彻底改变了她的某些行为方式。 这种复杂的转变,至今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自然不想再尝试一遍,下意识就要往后退。 还没等她有所动作,王安已经先一步靠上来,云裳只觉呼吸一滞,秋水般的瞳孔中,一张俊逸的面孔迅速放大。 两人面对着面,距离近到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王安似乎全无感觉,视线垂落,专注地打量着着云裳娇嫩如花的唇瓣。 说来也怪,这种肆无忌惮的眼神,云裳在红袖招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王安这般注视,却令她没来由生出几分羞恼出来。 云裳面色不变,抿了抿朱唇,蓦然启开唇瓣:“还请殿下……唔!” 刚想劝王安注意一点,话一出口,就被什么东西堵住,唇上传来一阵柔润滑腻,有点类似触碰油脂的感觉。 随之而来的,还有王安轻柔的话语:“别说话,保持这个唇形。” “……” 不是接吻么?难道自己想错了?……云裳脑子里瞬间生出无数问号,因为王安有言在前,没敢妄动,只转动一双狐媚的眸子,向着下方小嘴处看去。 只见王安手拿那支所谓的口红,正一脸专注地,在自己的嘴唇上来回轻轻涂抹。 “哼!我道这口红有多神奇,原来是涂胭脂的唇纸,故弄玄虚……” 云裳总算明白了口红的用途,有些不以为然,面上却极为配合地没有乱动。 不是她不想,而是真不敢。 她并不清楚王安的化妆技术,害怕稍有差池,给自己画成大花脸,那她京城第一花魁的脸可就丢大了。 不敢动,真不敢动啊! 不错,还是这妞最能配合我,可惜是个女的,不然小爷一定和你杀鸡头拜把子……不明真相的王安,心里把云裳好一顿夸,又涂抹了一会儿,终于完成自己的杰作。 只见他收起口红,重新盖上放进檀木盒子里,随后侧开身体,以便下方都能看到化妆后的云裳,伸手问道: “各位请看,觉得云裳大家和先前有何不同?” “嘶……” 大厅里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所有望向云裳的目光,这一刻全都化作震撼和呆滞。 云裳还是那个云裳,浑身上下几无改变,除了薄唇上多出那一抹艳丽的红色。 然而,就是这一抹神来之笔的绯红,却比胭脂更浓烈,比玫瑰更诱人,将云裳整个人的气质抬高,变得更灵动,更娇艳,也更迷人。 竟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这一刻,人们终于见识到第一花魁的绝代风采…… 正文 第639章 口红的威力 一支小小的口红,生生将一个绝世美女的气质,再次拔高了一个层次。 可想而知,这一幕带给人们多大的震撼。 “太美了,刚才还不觉得,此刻的云裳大家,似乎真的多了一种魔力。” “什么魔力,那是魅力,殿下果然没有欺骗大家,这口红竟真的这般神奇。” “是啊,如此鲜艳的颜色,天下没有一款唇纸可以做到,要是妾身也能拥有一支口红,那该有多好啊!” 几乎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云裳。 有人惊叹于她的变化,有人羡慕她的姿容,还有人更多是在议论口红的神奇效果……大厅里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而身处焦点的云裳,也在众星捧月之下,散发出前所未有的魅力,可谓冠压群芳,无人能挡。 可怜王雪娇为了博眼,又是重新梳妆打扮,又是把自己弄得浑身珠光宝气,可谓费尽心机。 然而到了这一刻,还是敌不过云裳,被人家抢走了所有的风头。 “可恶,区区一个青楼艺伎,也敢在这里卖弄风骚……我不管,大皇兄,六皇兄,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王雪娇嫉妒得发狂,不断催促王瀚和王睿想办法。 可,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这场比试较量到现在,双方都已经黔驴技穷。 无奈之下,王睿也只能命令薛明聪和冯仑,再将赠品刺绣再加高一倍,做最后一搏。 这次薛明聪和冯仑匆匆进京,所带刺绣修炼有限,除开必须打点的部分,这些赠品,几乎已是他们能动用的全部。 如果这次再不成功,此事就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当两人再次宣布追加赠品后,大厅里不可避免又出现了骚动,人们又开始举棋不定。 而王安这边也没犹豫,将最后一张牌打了出去,当场宣布道:“本宫为何会亮出口红,相信大家应该也清楚,没错,这也是赠品。 本宫现在宣布,和香水一样,凡是购买苏家三匹绸缎以上,本宫再附赠其一支口红!” 大厅里再次沸腾了。 一边是四五百两的刺绣赠品,另一边是单价二百两,两款加起来也要四五百两的口红和香水。 这场消费者的盛宴僵持到现在,双方可谓针尖对麦芒,势均力敌,谁也没绝对把握压住谁。 接下来,谁胜谁负,就要看在座的众人如何选择。 “妾身太爱口红和香水了,我要买苏家的紫绸!” “我买商会的绸缎,刺绣更容易换钱,十倍赠品,换成钱它不香吗?” “我喜欢苏家的紫绸,可,我又想要商会送的刺绣,好纠结……” 到了这最后一刻,双方之间反倒安静下来,连话也没人再多说一句,只是静静等待人们挑选结束。 大家都是聪明人,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交给老天爷来决定。 这次,没人再从中作梗,人们很快便挑选完各自心仪的那家。 当最后一个人下完单,统计结果终于出来了。 “织造商会653单,苏家672单,苏家这轮领先19单……” 从京兆伊请来的公证官,当众宣布了此轮的销售结果,苏家成功笑到最后。 果然,大妈们的购买力,比那些趋炎附势的才子文人,还是强出不少。 “这么说,这次是我们赢了!太好了,姐姐,我们总算赢了一次,哈哈……我们赢了!” 刚刚返回的苏允文,又蹦又跳,高兴的就像一个获得糖果的孩子。 本来还有些心疼他的苏幕遮,看到他满脸淡淡的草莓印,柳眉竖起,气不打一处来。 正准备呵斥他收敛点,还没开口,忽然听到一道不屑的冷哼传来:“哼!谁说这轮苏家领先,别忘了,有人到现在还没下过单……” “谁?还有谁没下单吗?” 众人齐齐看着说话的王瀚,觉得有些稀奇。 他们在受邀前来之前,就知道今天会有品鉴丝绸的环节,自然明白主办方的目的,个自都备好了捧场的银钱。 这几轮购买下来,他们还真没发现,有谁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时,却见王瀚缓缓举起一只手:“记一下,本王要采购朱红绸缎,十匹。” “什么?” 大厅里一片哗然。 “这,自己买自己……这也可以的吗?不是作弊?” “为什么不可以,人家昌王殿下又不是商会成员,为何不可以下单?”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虽然他的属下有商会成员,却不代表他本人也是商会一员……” 面对众人的质疑,公正官适时地开了口:“既然没证据证明,大皇子就是商会成员,他的下单理应有效……如此,这里便需更正一下,商会销售量663匹,仍差苏家9匹……” “还缺九匹吗?” 大皇子王瀚丝毫不担心的样子,扭头看向王雪娇和王睿,淡淡道:“该你们了。” 王睿和王雪娇对视一眼,各自举手。 “本宫也要采购十匹商会的绸缎。” “本王也一样。” “好,两位殿下各买十匹,那商会的销售额就是683匹,超过苏家11匹,这轮获胜方便是……” 公正官还没说完,就被王安打断,同样举手:“本宫这里也要采购三十匹苏家紫绸!” 苏家已经输过一轮,这轮再输的话,对苏幕遮姐弟的信心,将是致命打击。 无论如何,王安也不能让苏家输掉这一场。 不就是钻空子吗,你们能钻,我也能钻,小爷天生一杆枪,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只是他的效仿,很快便遭到王雪娇的反击:“你作弊!你只有一个人,哪能买三十匹?” “谁说本宫只有一个人。”王安反手指了指身后的彩月和郑淳,理直气壮道,“他们不是苏家人,每人买十匹绸缎,不可以吗?” “这……” 王雪娇不清楚规则,被怼得哑口无言,却听王瀚冷笑一声:“当然不可以,太子可别忘了,购买者最后是需要审查资格的,你那两名奴婢,像是能掏出千两银子的人吗?” 王安差点忘了还有这茬,急中生智,忙从袖中抽出两把银票,拍在两人手中: “刚才是没有,现在有了本宫的赏赐,他们不就有资格了。” 然而,他的这番骚操作,并没有获得公正官的认同:“此二人既是殿下的奴婢,理应算作和殿下一体,所以,殿下最多只能购买十匹。” 王安不由皱起眉头,十匹,这不仍然还是输吗? 正文 第640章 三公主来了 “为什么?” 王安不服公正官的裁定,指着彩月和郑淳二人反驳道:“他们虽是本宫的奴仆,但,本宫从未将他们看作自己的私产,他们是人,是独立的个体,你凭什么说他们不能参与此次购买?” “殿下恕罪,本官并没有轻贱他二人的意思,一切都是为了公正公平。” 那公正官先是告了声罪,接着才解释道:“殿下试想,你有奴婢,两位王爷和公主同样有奴婢,若是殿下这番操作成功,两位王爷和公主难保不会效仿。 “到时候,比的就将不再是公平公正,而是谁家的奴仆多,谁家的银子足,如此一来,这场较量还有意义吗?” 王安默然不语,脸色有些凝重,这还是他伤愈以来,第一次遇到难以解决的麻烦。 他承认,他还是低估了王瀚三兄妹的实力。 原以为,只要研制出口红和香水,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没想到人家也不是善茬,大把福利不要钱地撒出去,情愿两败俱伤,也不让他有机可趁。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事先没料到,向来不合的昌王和恵王,竟会破天荒地联手针对他,导致他留了这么多后手,还是陷入了如今的困局。 说到底,还是他太子的身份太拉仇恨。 相信任何一个有野心的皇子,只要有机会,都不会选择轻易放过他。 尽管知道公正官说的有理,但,王安心里还是无法接受。 如果双方销量相差悬殊也就罢了,明明是苏家领先,最后对方硬是靠着钻空子,才勉强领先11匹,后来再被王安的10匹抵消,就剩下1匹的优势。 一匹绸缎,这点细微的差距,任谁也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有没有意义本宫不管,如果你觉得他们二人是本宫的奴婢,所以没有资格,那好,本宫现在就解除他们的奴籍,给他们自由……” 这也算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只是王安话还没说完,郑淳和彩月便双双跪在地上,一人拉住他的一片衣袖哀求道: “殿下,奴婢舍不得殿下,愿一生誓死追随,求求殿下不要抛弃奴婢,殿下开恩啊……” 日,这年头还有哭着喊着要当奴婢,不要自由的,封建流毒害人不浅啊,不过小爷喜欢……王安由衷地为两人的忠诚感到高兴,低声安慰道:“放心,本宫也舍不得你们,这只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也不行!” 这话还没说完,一阵香风拂来,耳畔传来苏幕遮略显失落的声音: “殿下,彩月和郑公公跟随殿下多年,虽是仆从,却似亲人,殿下怎能忍心割舍,难道,都不考虑他们的感受么?” 彩月和郑淳一起抬头,感激地朝她点点头。 王安似乎有所触动,叹了口气,示意两人起来,撇头看着一脸愁容的苏幕遮:“如果不这样,苏家这轮可又得输了。” “那也没办法,不是还有五天时间吗,而且,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苏幕遮说这话时,目光飘忽,不时看向宾客中间,真希望有人这时站起来,说自己想要买苏家的紫绸,哪怕一匹也好----这样就打平了。 不过看样子,在座的人恐怕都没余钱了。 “那个公正官,是京兆伊范铮的手下,出名的骨头硬,只要他在,本宫怕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王安指了指公正官,对着苏幕遮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那我呢?”一旁的云裳也想帮忙,道,“只要我买十匹紫绸,苏家是不是就赢了?” “你没资格的。”王安早就想过这招,解释道,“你刚才亲自帮苏家宣传,恐怕在公正官眼里,早就把你默认成苏家的人,自家买自家,是不被允许的。” “试都没试过,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云裳艳丽的朱唇挑起,她可不是遇事不决的主,当场就宣布自己要采购十匹紫绸。 随后不出所料,直接就被公正官宣布无效,还引来不少鄙视的目光。 “呵呵,看样子,你们已经是黔驴技穷,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王雪娇就在鄙视人群的行列中,轻蔑地看着桌对面王安,嘲讽道:“没用的,何必白白浪费功夫,输就是输,哪怕落后一匹也是输,这就是天意。” 王睿也讥笑起来:“天意不可违,太子,已经没希望了,为何你总是看不清现实呢?” “认输吧,太子,这场聚会进行到现在,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王瀚喝完酒放下酒杯,大马金刀坐好,不像是在商量,更像是下命令。 说完,也不管王安他们同不同意,给王雪娇使了个眼色。 这场聚会,由王雪娇亲自主持开启,再由她来划上落幕的句号,正好圆满。 “咳咳,感谢诸位来宾今天的光临,本宫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聚首于此。” 王雪娇起身轻咳几声,吸引众人注意力,继续道:“此刻酒宴已毕,相信各位也买到了自己的心仪之物,尽管十分不舍,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本宫不得不在此宣布,今天的这场诗会,到此为止……” 她正准备安排众人离开,从楼梯口忽然传来一个清幽的声音: “听闻四皇妹在此举办诗会,还能购物,一时心痒,没想到这么快便要结束,看来本宫来晚了一步……” “谁?” 众人循声望去。 “是你……王清,三皇姐,怎么可能?!” 还不见人,王雪娇却已有八分肯定,杏眼圆睁,里面全是难以置信。 “你怎么会来?你怎么会来?” 她心里不停念叨着,实在搞不懂,那个平时里清冷淡泊,恬静如水的女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人群轰的一下炸了锅。 “是三公主,真是三公主……没想到,她竟会大驾光临!” 一道袅娜的倩影跨进门口,引起人们的疯狂,王安看了眼,不由长吁口气。 “还以为不会来了……还行,还算来得及时……这下事情才算真正结束了……” 正文 第641章 想买谁家的? 三公主王清岚,拖曳着一袭湖绸长逶迤而来,她身材修长,气质高贵清雅,行走之间,美目盈盈流转,不时向两边欢呼的人群点头回应。 她的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仿佛钟天地之灵秀,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既有江南碧玉的清纯和婉约,又有世家闺秀的大气和雍容。 这两种看似矛盾的气质,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竟完美地和谐而统一,也令她具有一种异样的魅力。 这种魅力,丝毫不逊色于唇彩加持的云裳。 甚至身份使然,以及京城才女的名头,令她更加深受在场年轻才子的青睐和迷恋。 至于王雪娇,在清傲如姑射仙子的王清岚面前,那一身珠光宝气,只能算作艳俗,被秒的渣都不剩。 这也是王雪娇最讨厌王清岚的一点。 每次只要两人出现在同一场合,她的风头永远都会被王清岚抢走。 尽管心里很不舒服,但作为聚会召集人,王雪娇却不得不装出很有风度地迎上去,故作惊讶: “这不是三皇姐么,没想到,皇姐竟会光临我们的聚会,皇妹真没料到,有失远迎,还请皇姐不要见怪。” 王清岚气质清冷,看着她淡淡一笑:“妹妹无须客气,本宫也是听说你在这举办诗会,一时好奇,这才特地过来看看。” “是吗?呵呵……倒是让皇姐失望了,诗会已经告一段落,只能等下一次。” 面对这个容貌才情,各方面都碾压自己的三皇姐,王雪娇自然不想给对方表现的机会,免得自己辛苦一场,又沦落成一个陪嫁丫头。 果然王清岚娥眉微蹙,似乎颇为遗憾的样子,王雪娇心里一阵暗爽,忽然想到什么,问道: “对了,皇妹深知姐姐向来深居简出,不喜排场,故此才没有邀请姐姐前来赴会,不知姐姐又是从何处得知?” “这都多亏了太子。” 王清岚略微抬圆润雪白的下颌,在人群中略微寻找,很快便发现了王安的身影。 对着他略微点头,回头继续道:“是太子邀请本宫前来参加会,恰巧本宫最近闲极无聊,又听说是皇妹主持的诗会,于此便自己寻来了。” “是,是吗?”王雪娇有些吃惊,不敢相信王安仅邀请一次,就将王清岚请出了山。 要知道,这位平时,可是极难接受邀请的主,便是后宫权势滔天的嫔妃,也未必请得动她。 深吸口气,王雪娇强行压住内心的震惊,嘴角扯出一缕笑容:“是皇妹的错,早知皇姐静极思动,雪娇就该亲自登门邀请才是,今日,倒是要叫皇姐白跑一趟了。” “不妨事,虽说有些遗憾,可,总归也算不上白跑一趟。” “……” 王雪娇还没弄明白这话的意思,王清岚再次主动开口:“听说今日的诗会,还有选购最新绸缎的环节,正巧要入夏了,本宫也想采购一些新品,给自己和母妃都添置几件衣衫。” “皇姐也要采购绸缎吗?” 王雪娇愣了下,忽觉机会来了,没准还能再打王安一次脸,忙亲切地笑起来: “正巧,皇妹今次过来,也是为了这个,今日的新品只有两款,分别是商会的朱红绸缎,和苏家的紫绸,不过依我看来,苏家紫绸,只是徒有虚名,远不及商会的研制的朱红绸缎……” 听她这么诋毁自家的紫绸,苏允文气不过,忿忿不平对王安抱怨道: “姐夫,她怎么能这么说,明明我们苏家的紫绸品质一流,并不比那什么朱红绸缎差,她这不是胡乱污蔑么?” “污蔑就污蔑吧。”王安耸耸肩,“这个世上有人为了利益,总喜欢睁眼说瞎话,就连伟大的川建国同志也是深受其害,谁也改变不了。” 川建国是谁? ……这个问题在苏允文脑子里停留了三秒,才发现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赶紧回到正题,忧心忡忡地道:“可万一她再这么胡说下去,三公主殿下不买我家的紫绸,那该怎么办?” 王安扭头看着他,道:“目前谁输谁赢?” 苏允文撇撇嘴,又握紧拳头:“当然是商会,不过,这的肯定只是暂时的。” “那她不买紫绸的结果呢?” “还是我们输。” “这不就对了,反正两者都是输,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苏允文觉得王安说的好有道理,可转念一想,又摇摇头:“还是不行,就算我们输了,也不代表就该被她这样诋毁。” “安啦,本宫倒不是要让你破罐子破摔,而是想提醒你,反正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去,没准就否极泰来了。” 王安伸手揉了揉苏允文的脑袋,看着对话的两位公主,笑容透着一股轻松: “静静看着就好,本宫这位三皇姐,可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 眼看王雪娇添油加醋,将苏家紫绸贬得一文不值,王清岚只笑了笑:“是吗,可本宫怎么听说,这两者的质量都差不多?” 王雪娇一怔,讪讪笑道:“怎么可能,皇姐或许还不知道,两者刚才的销售,苏家已经落在后面。” 她很机灵地避开去谈苏家落后销量的多少,而是从另一个角度解释道:“皇姐你想啊,紫绸只是苏家一家生产,独木难支,难免会有纰漏。 “而朱红绸缎可就不同了,汇聚了整个织造商会上下的力量,尽可能做到尽善尽美,光凭这点,谁优谁劣,就不用了皇妹多说了吧?” “雪娇说的在理,不过,本宫还是喜欢货比三家,麻烦你让人将两家的绸缎,都送过来看看好吗?” 王雪娇没想到,自己废了这么口水,也没能打动王清岚,心中对对方的成见更大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忍着不爽,让两边各自派人送上样品。 眼看王清岚反复比对,迟迟不下单,王雪娇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皇姐,差不多了,两样你都看了好几遍,也该有决定了吧?” “嗯。” 王清岚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有了想法。 王雪娇随之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急切地道:“那,皇姐想要买谁家的?” 无数好奇地目光投了过来,这最后,也是唯一一个,能够改变双方今日较量结果的顾客,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一个冷清的声音落下:“本宫想买……” 正文 第642章 还有这种买法? “本宫想买商会的绸缎,嗯,一共买三匹。” 王清岚的声音落下,大厅忽然安静下来,这样的结果,并不怎么出乎大家的意料。 两位公主殿下从一进门就有说有笑,一看关系就不一般,人家王清岚不帮王雪娇,难道帮你一个纨绔太子吗? 再说,此举还能讨得两位实权王爷的欢心,何乐而不为? 众人下意识望向王安和苏幕遮这边,讥讽、嗤笑、轻蔑、叹息、同情……各种表情都有,不少人都有感而发。 太子还是太年轻! 竟然同时对上昌王和恵王,这两人早年就已经展露峥嵘,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 看看,这就是逞能的结果,打脸来得这么快,怕是连自己都没想到吧……这就是自不量力的代价啊。 “皇姐,你说什么……你要买三匹商会的绸缎?” 王雪娇大吃一惊,好久才反应过来,忽然觉得王清岚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没错,不可以吗?”王清岚疑惑道。 “可以,当然可以,皇姐只管下单,最多引起某些人不舒服而已,没关系的。” 王雪娇转身面对王安,故意比出四根指头,轻蔑地笑道:“三加一,四匹了,不降反升,太子,你已经彻底没机会了,还不认输吗?” “认输?”王安丝毫不担心的样子,嗤笑道,“不过领先四匹而已,你们又不是赢定了,本宫为何要认输?” “哼,有意思吗,该买的都买了,此刻这里除了三皇姐,再没有其他顾客,谁还会买你们的紫绸?” 王雪娇越发盛气凌人。 “呵呵,谁说没有其他顾客,就没人会买我们的紫绸?”王安反问,一脸灿烂的笑容。 “你什么意思?” 王雪娇不明其意,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两位王爷,王瀚和王睿对视一眼,也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两人同样想不明白,明明已经没有一个顾客,为何王安还这么有信心翻盘?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他们太久,下一刻,三人便知道了答案。 “本宫还想买苏家紫绸,这次一共买十匹。” 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熟悉的清冷,只不过当王清岚下完单之后,三兄妹再也无法淡定了。 “糟了!” 王瀚浓眉一竖,手中酒杯洒出一片水花,王睿也变了脸色,表情渐渐凝固,后知后觉道:“差点忘了,还有这种购买方式。” 他们以为,王清岚会按照他们预设的线路去做选择,结果,王清岚反手就一耳光教他们做人。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王雪娇并非一个算术很好的人,但也能很快得出结论,如果按照这个订单,苏家无疑将会超过商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事关颜面,这个结果,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不是,三皇姐,你有没有记住我刚才对你的提醒,苏家的紫绸并不好……” 王雪娇急了,不顾形象地想要阻止,却在最后时刻被打断,只见王清岚轻轻摇头,声音清晰有力:“那是你觉得,可本宫喜欢啊。” 可本宫喜欢啊! 喜欢啊! 啊…… 这话仿佛魔咒一样,不断在王雪娇耳边回荡,怼得她一时哑口无言。 王清岚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接着问了一句:“还是说,今日有规定,一个人只能同时买一家的东西?” 没等王雪娇开口,一个猴子般的家伙兴奋地跳起来,不断晃动手臂: “没有的事,根本就没有这个规定,三公主殿下,要买就快点下单,我第一个支持你!” 王清岚看了眼手舞足蹈的苏允文,又看向他旁边略显尴尬的王安,狭长的眼角微挑,似乎在问,太子身边竟还有这等冒失之人? 王安一巴掌将苏允文按回座位,咧嘴对着王清岚歉意一笑:“不好意思,皇姐,本宫这位兄弟,一见到美女就容易激动,这真不能怪他,谁叫你长得这么漂亮,比之前某位公主可强太多了。” 最后这句话明显在针对王雪娇,一褒一贬,差点没把王雪娇气死,脸色阴沉得可怕。 王安就像没看到一样,自顾自继续道:“虽说我这位兄弟,对皇姐有一丁点冒犯,不过,本宫以人格发誓,这些都是无心之失,还是得怪皇姐你这惊人的魅力。 “不是本宫吹嘘,先说三皇姐你这容貌,完美继承了我皇家血统,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用来形容你都尚嫌不够。 “你就是那天上的仙女下凡,冰肌玉骨,妍姿无双,将美丽洒满整个人间。 “还有你这身段,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时如弱柳扶风,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纤秾得衷,脩短合度……” 王安一番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直把王清岚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隐隐就是东土大陆第一美女的口吻。 饶是王清岚饱读诗书,早已通晓事故,遇事处变不惊,还是被王安这通近乎谄媚的夸赞,弄得俏脸微微发烫,不觉升起两抹淡淡的红晕。 王清岚剪水的眸子,清澈地倒映出王安的身影,蛾眉微蹙,越发觉得看不懂此人。 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不能让这家伙这么继续夸下去。 真的尴尬。 抿了抿嫩红的薄唇,王清岚终于忍不住开口:“太子,你能别说了么?” “呃……”王安一愣,呵呵笑道,“皇姐不喜欢听这个?没关系,本宫换一种方式,大炎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 “我叫你别说了!” 王清岚俏脸越发红润,一身修身养性的功夫,在王安面前破了个干干净净,没好气道:“别再夸了,有事你直说就是。” 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吗……王安吁了口气,脸上笑容不变:“其实,本宫是想说,本宫也支持皇姐你的决定,如果没有其他事,皇姐还是赶快下单吧。 “并非本宫担心你会变卦,而是现在下单,好处多多,不仅可以获得苏家新品玫瑰口红,和香水系列大礼包,还有夏季消暑零食,奶油冰激凌套餐,纵享清凉丝滑。 “不仅如此,现在下单,还能免费包邮,由当朝太子亲自入宫送到你家中,至臻尊享,一流体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你,还在犹豫什么!” “……” 王清岚。 正文 第643章 拿捏王安 王清岚听着王安满嘴跑火车,实在没办法将他和那日信笔挥毫,便是令人拍案叫绝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个,她便又想起那些半阙诗,忽然灵机一动,略显迟疑地叹了口气: “本宫听不懂这些,忽然有些不想买了呢。” “别啊!” 知道自己弄巧成拙的王安,悲呼一声,没脸没皮地央求道:“大家都是一家人,皇姐你照顾那边生意,怎能单独落下我们这边,做人要厚道,这也忒厚此薄彼了。” 听他埋汰自己,王清岚不仅没生气,反而眼中流露一丝戏谑:“太子这话何解,说到做人厚道,和某个只作半阙诗的人比起来,本宫还差得远呢。” 王安总算明白了,这位三皇姐还记着前几天湖心亭的事,难怪半道返回。 这真不能怪我,我不写那些半阙诗钓鱼,你怎么会上钩,不上钩今天又怎么会来这里…… 王安知道王清岚在故意拿捏自己,毕竟是皇女,性子再冷清,也是有脾气的,尤其事关她的最爱。 上次王安送她好几诗都只有半阙,试想作为一名女文青,王清岚的心情能好才怪了。 王安自然不能说自己是故意的,只能找别的借口: “皇姐你误会了,并非某人不厚道,而是某人的文才捉急,就是个半吊子,能作出半阙诗,已是侥天之幸,你让他作一首完整的,这不得憋死他吗?” “哦?果真只有半阙的水平?” 王清岚还从没见过,有人会自己说自己半吊子的,不觉由此好笑了,仍是一副你别想骗我的表情,嘴角微挑:“本宫倒不觉得,某人只有这点实力,这样吧……” 她盈盈转身,秀眸仔细欣赏了一遍大厅的布置,回头笑道:“本宫是第一次来这得月楼,某人若是能以此楼为题,作出一首完整的诗来,本宫就恢复对苏家的订单,如何?” “这……怕是有难度。” 王安搓着手,装出犹豫的模样。 这题其实王清岚有放水的嫌疑,属于常见题目,一般的才子花点时间,也能作出来,对于王安就更简单了。 不过,他前一刻才说自己是半吊子,结果下一秒,就一点磕巴不带迅速吟出一首得月诗,那岂不是说明,他之前在糊弄王清岚? 王安可不想惹得这根救命稻草不高兴,从而再生出什么变故。 “看来某人确实不行,本宫原是乘兴而来……哎,真是失望呢,风铃,我们回去吧。” 风铃便是上次去往湖心亭时,为王安引路的那名侍女,作为贴身内侍,她自然也随王清岚一同到场。 果然书翻得多的女人,翻起脸来,也是这般熟练……眼看一主一仆似乎真要离开,王安不得不站出来阻止:“且慢。” 王清岚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驻足回头:“怎么,某人这是愿意了?”一旁的风铃掩唇轻笑,她还是难得见到,自家殿下这么为难一个人。 “呵呵,不愿意不行啊,既然皇姐这么看得起本宫,那本宫只好献丑了……” 众人恍然大悟,什么嘛,原来你就是那个某人! 一大半人瞬间便失去了兴趣。 他们刚才听两人打机锋,还以为那个某人,是位高大上的才子,搞了半天,竟是眼前这个京城第一纨绔…… 老实说,就王安那不学无术的名声,实在没几个人相信他会懂诗词,更遑论众目睽睽之下现作一首出来。 都说文思如尿崩,实则这东西,还真不同于上厕所,裤子一脱立刻水到渠成。 作诗是有难度的,即便是屎尿体,也不是你想写就能写----当然,若是家里有个文坛泰斗的直系亲属,那又另当别论。 便是王安前世,那些闻名遐迩的苦吟派,比如贾岛那头秃驴,也算有名的诗人。 可你真要让他短时间内现场作出一首,便是把他脑袋敲成木鱼,也办不到啊。 诗词大家尚且如此,换作王安,就更加没人看好。 除了见识过王安风采的苏幕遮姐弟、云裳、彩月和郑淳,其他人看他的目光,几乎全是怀疑和讥讽。 “呀,本宫没听错吧,皇姐居然让太子现场作诗,你确定不是在为难他么?” 王雪娇用袖子遮住半张脸,然而眼角眉梢的讥讽,却还是怎么也挡不住。 “呵,皇妹可别这么说,一别三年多,正好,本王也想见识一下太子的才学,究竟长进了多少?” 王清岚中途反悔,反倒又给商会添了几分胜算,王瀚心情很好,如果还能见到太子当众出丑,那自然就更好了,不由再次端起酒杯。 和他两人想比,王睿就要收敛很多,不过脸上还有挂着淡淡的不屑:“没错,刚才在门口没能看到,这会儿总不会再错过了吧?” 关于诗词,他是在王安面前栽过跟头的人,至今弄不清楚,王安到底是真有才学,还是一切有幕后高人指点。 不过没关系,一切马上就要揭晓答案。 除非他王安不在乎输赢,不然,哪怕是上不得台面的打油诗,也总得憋出一首才行。 王清岚并不清楚王安的深浅,听王雪娇这么说,才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 毕竟是太子,一会儿若是作不出来,岂不是害他丢一个大脸? 王清岚改了主意,再次启开檀口:“若是太子不愿意,那便算了,毕竟只是本宫一时心血来潮,当不得真……,” 话音未落,王安那边已经开口念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单是这两句一出口,便已经令人忍不住暗自叫好,不仅合了题目,还发人深省,足堪流传后世,作为讽刺世俗时弊的辛辣之言。 大厅里瞬间落针可闻。 王瀚、王睿和王雪娇三人先是一怔,继而皱眉张目,脸色比吃了一大口苍蝇还难看。 “怎么可能,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太子,几时可以脱口而出,这般辛辣而老练的言辞?” 三人凝重地对视一眼,内心简直不敢相信…… 正文 第644章 大声告诉我,谁赢了? 王安一开口,就镇住了所有人。 王清岚一双美眸异彩连连,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自己这位太子弟弟,竟真的深藏不漏。 和容易心生嫉妒的常人不同,这名文艺女青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兴奋和欣赏。 就像找到了志同道合之人一般。 “这两句真是精彩,想必后续定然也是不凡,真是令人期待……” 伴随着这样愉悦的想法,王清岚嘴角噙笑,和其他宾客一样,静静等待着王安的下文。 然而…… 十秒钟过去了。 半分钟过去了。 接下来是一分钟…… “怎么回事,太子殿下怎么不吟诗了?” “是啊,刚才那两句极为不凡,若是能作出一首完整的来,肯定会变得脍炙人口。” “谁说不是呢,不过看这情况,殿下似乎遇到了麻烦……” 察觉到异常的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王安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王清岚眼里也透着疑惑,本不想干扰王安,最后还是没忍住:“太子,接下来的诗句呢?” “接下来?”王安轻轻摇头,“没了,就这半阙。” 王清岚娥眉微蹙,第一反应是,你在逗我玩。 可王安的样子又不似作伪,她略作思量,又问了一次:“真没有下阙?” “皇姐太高看本宫了,就本宫这种半吊子水平,能偶得两句,已是极为难得,哪还有什么接下来……” 王安看得出,这位女文青对诗词的热爱,他可不想引起对方兴趣,往后三天两头被找上门交流诗词,只能硬着头皮把谦虚装到底。 换作是王睿这等货色,恐怕他免不了又要指上一圈,然后嚣张放言:本宫不是针对谁,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待回收的分类物品。 只是这话一出口,却令无数人为之惋惜。 更有甚者心中暗暗嘲讽,明明有这般惊艳的开头,却写不出后续,活该你一辈子是个半吊子。 若不是此诗是众目睽睽之下所作,交给他们,哪怕狗尾续貂,也不失为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 倒是王瀚三兄妹,各自长吁了口气。 还好太子年幼,才学终究差了一些,不然今天他一战扬名,怕是他们晚上回去,连觉都得睡不好。 这一刻,王安在他们心中,威胁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为何偏偏只有两句,可惜可惜……” 王清岚独自念叨了一会儿,忽又抬眼看着王安,清寒的眸子里透着恼怒,语气略带讥讽: “你还真是个半阙才子哩。” 王安脸不红心不跳,轻轻拱了拱手:“多谢皇姐夸奖。” “本宫有夸奖你吗?”王清岚看着他澄澈如水的眼睛,微微一愣,竟有些生不起气来,声音渐低,“才作了半阙……” “没办法,你都说半阙才子了,某人就只有这个水平啊。” 王安一脸无辜,眼珠转动,忽又露出憨厚的表情:“虽说没有达到皇姐的要求,但某人真的已经尽力了,还请皇姐通融通融,家里实在没米下锅啊……” 王清岚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越发没了脾气,片刻后,所有的郁闷和难以尽兴都化作一缕轻叹:“下不为例。” “太好了,本宫就知道,皇姐还是心疼我的。” 王安满脸堆笑,飞快回头给苏允文一个眼色:“还不快记下来,三公主殿下订单十匹。” “啊?哦。”苏允文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喜滋滋地提笔记下,一边对苏幕遮显摆,“姐姐,领先六匹,这下是我们赢了,哈哈。” 王瀚缓缓放下酒杯,脸色阴沉得可怕,王雪娇则是死死瞪着正在说笑的王安和王清岚,而王睿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多少。 尽管心里有怨言,但,他们却没法去怪王清岚。 毕竟,人家两边下单,已经摆明态度,谁也不想得罪,他们如果不依不饶,只会显得自己格局太小。 至于他们的追随者,除了郑端还算镇定,李福山等人个个如丧考妣。 两位王爷加一位公主,再加平原郑氏,这么庞大的一股能量,竟然输给了苏家! 这特么谁能想到? 他们猜中了过程,却没猜中这结局。 虽然还有五天时间,但对于事态后续的发展,已经没人再乐观得起来。 深知可能已经得罪几名同族的王清岚,似乎并不在意,王瀚三人给她的感觉心机很重,并不想太过亲近。 反倒是王安这种没脸没皮的性格,相处起来,令她感到轻松,更像是面对弟弟的感觉。 “别说什么心疼,本宫也只是看在你这两句诗还不错,才勉强算你过关。” 王清岚并不想在此多留,告了声辞,还不忘叮嘱王安:“记住你说的话,本宫等你亲自送来你说的赠品。” “多谢皇姐夸奖,你放心,本宫保证一样都不会落下。” 这两句诗当然不错,身为大文豪的搬运工,我的眼力差得了吗……王安略有得色,一阵点头哈腰,极尽讨好之能事。 “嗯,那本宫便告辞了。” 王清岚说着,又向王瀚三人点了点头,刚转过身,忽又停下来,回头递给王安一张纸,上面是早已风干的墨字。 “这是……” 王安愣了下,这不是上次湖心亭,自己写给王清岚的半阙诗吗? “记得把这个补上,一并送来,别再给我说什么半吊子。”王清岚刻意压低声音。 “是是是,皇姐只管放心,皇姐慢走。” 顾客就是上帝,你有钱,你是姐,世上无难事,只要肯下单……王安笑着接过纸张,还不忘绕到前面亲自为其指路 直到王清岚飘然而去,王安才直起腰来,皱了皱眉,心想,三皇姐刚才的口气,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想了想,管他呢,反正王清岚对他又没什么歹意,收起纸张,转身迈步回来,故意高调地对苏允文道:“允文,告诉本宫,两家目前的销量差距?” “姐夫,我们苏家领先六匹。” “你确定没有算错?” “确定,百分百确定!” “好!”王安大叫一声,转身看着王雪娇,脸上笑容绽放,“麻烦四皇姐大声宣布,今天这场,到底是谁赢啦?” “……” 王雪娇整张脸黑如锅底,气得咬牙切齿,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文 第645章 慢走不送 安静! 绝对的安静! 此刻,双方之间的矛盾已经公开化,大厅里一片死寂,每个人都能感到气氛的凝重。 “四皇姐怎么不说话,身为召集人,马上散会了,你难道不该给一个交代?” 王安继续挑衅,难得打了个翻身仗,不嘚瑟一下怎么显出他的风格? “你……” 王雪娇气胸口剧烈起伏,浑身金光宝色一阵晃动。 她今天损失不可谓不惨,不仅被王清岚和云裳抢尽风头,还没能实现预期的目的。 更可恨的是,王安弄来的那帮乞丐,还把她最心爱的首饰给夺走了,简直比输掉这场比试还令她难受。 偏偏太子得了便宜还卖乖,非但不知进退,此刻竟还蹬鼻子上脸,她几乎快要气炸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砰……” 还没等王雪娇爆发,一只手掌重重落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四座皆惊。 只见王瀚缓缓起身,魁梧的身材,仿佛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压得众人呼吸都不由放缓。 紧随其后,王睿、郑端、顾清河、以及李福山等人也站了起来。 沉默的王瀚,竟显露出几分炎帝才有的威严,只见他缓缓抬头,一双虎目如电,直刺王安双眼,似乎想从精神上摧垮这个对手。 曾经疆场上手刃上百敌酋的王瀚,十分清楚自己眼神的可怕,自信只要王安看上自己十秒,就能心胆俱丧,不攻自溃。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十秒很快过去了,王安的双眼依旧古井无波,就连眨也没眨一下。 又过了几秒,王安竟笑起来:“怎么,大皇兄忽然拍案而起,莫非也想要发表什么高论?” 王瀚皱起眉头,眼底闪过难以置信,他从来没想过,有人竟能对自己的目光毫无反应。 对于王安来说,他两世为人,前世今生,什么场面没见过,又岂会被一个王瀚吓住。 瞪什么瞪,眼珠子快出来了,有脾气直接掀桌子开片啊,小爷怕你不成? 王安怡然迎着对方的目光,眼里透露出这样的讯息。 王瀚眉头越发紧皱,继续看了王安几秒,忽然离开位置,留下一句话:“我们走。” 转身走向楼梯口,头也不回。 天知道这三个字里,蕴藏着多少不甘和愤怒。 不过,昌王毕竟是昌王,经过三年多的历练,已经懂得收敛爪牙。 他显然不可能因为王安简单的几次挑衅,就不顾后果地掀起一场冲突。 那是以前的他,如今的他,更懂得羽翼未满之前,选择蛰伏有多么重要。 于是看起来,就像他在太子的逼迫下,主动选择了退让。 这固然是一件丢脸的事,但,对于那些想要投靠的他的人来说,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会咬人的狗不叫,我倒是有点小看他了……” 王安双眼注视着楼梯口,等那具魁梧的背影完全消失,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脸,瞳孔里倒映出一张虚伪的面孔,面露戏谑:“你还不走?” “呵呵,本王当然会走,不过走之前,本王想提醒你一句。” 王睿呵呵笑着,不明就里的,恐怕还以为两兄弟是在亲切对话。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对于这个已经不知道针对过自己多少次的兄弟,王安向来不愿给什么好脸色。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赢了?别忘了,还有五天,这场比赛才正式落下帷幕。” “嗯,还有五天,那又如何?” “呵呵,目前我们双方一胜一负,本王想要提醒你,别高兴得太早。” “是吗?”王安故作惊讶,“难不成,本太子一高兴,会把你们气出心脏病?你说本太子要是一连高兴三年,你们会不会全都领便当?” “你……”王睿不懂什么便当,却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冷哼一声,“逞口舌之力有什么意思,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说完愤然甩袖,迈开步子,同一时间,王安笑着说了声“慢走”,却暗搓搓将右脚伸出去…… “哎哟!” 王睿猝不及防被绊了一下,立刻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向前扑去,一头撞在门框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哎呀,皇兄怎么这么不留神啊,不是才说走着瞧的吗?脸没撞疼吧?” 王安故作关心地嚷道,本人却抱着胳膊站在原地没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王睿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在顾清河等人的搀扶下,缓缓转过身,露出脸上一片竖直红印的滑稽光景。 他的双眼燃烧着仇恨的火苗,一只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指着王安,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你什么你?”王安指了指门框上残留的一抹鲜红,“流血了,赶快去看大夫吧,万一要是伤口感染,神仙都难救啊。” “你胡说什么?!” 王睿越发恼怒,就要冲上来拼命,还好被顾清河等一众手下劝住,加之自己也害怕王安一语成谶,半推半就地离开了此地。 王安看着对方背影,忍不住抱起胳膊嘚瑟:“一天到晚在本太子面前本王本王的,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不知道小小的王跟太子哪个大了……” 眼看王安接连让两位王爷吃瘪,与传说中的废物形象大相径庭,众人不由都高看了一眼。 “太子殿下,妾身今日特意卖了苏家紫绸,不知那些赠品,几时可以兑现?” “什么兑不兑现,太子殿下义助苏家孤儿姐弟,如此高风亮节,令人佩服,我等能够共襄盛举,还谈什么赠品。” “话虽如此,苏家紫绸无论颜色质量,均属顶级,取胜当属必然,可赠品的话,毕竟有言在先……” 众人借着恭维王安的机会,旁敲侧击打听着赠品一事。 没办法,王安的名声太不靠谱,即便听他保证,大家依旧不怎么放心。 最重要的是,他就算赖账,众人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对于这些人的心思,苏幕遮早就看透,代替王安发话: “各位尽管放心,此次的玫瑰口红和香水系列,均是我苏家生产,奴家以苏家信誉保证,这些赠品都会一一发送到各位手里,只是希望大家,能给苏家一点时间。” “那是,苏家主发话,我们怎么会不相信,时间的话,不急……呵呵,说起来,今日我等有此收获,还多亏了太子殿下的无私慷慨……” 有了苏幕遮的保证,众人心里就踏实多了,各种歌功颂德,不要钱似的往王安身上堆。 便在这时,王安忽然想到什么,目光一扫,猛地冲向一处窗口…… 正文 第646章 二王的打算 这是一扇正对着正门大街的窗户。 趴在窗沿上往下看去,正好可以将大街上的景物尽收眼底。 王安经过短暂而细致的观察,很快便发现了王瀚、王睿和王雪娇三兄妹的身影。 三人似乎在一楼短暂聚集过,此刻才将将走出得月楼的大门,在一众属下的护卫下,正准备分道扬镳。 “果然还没走远,很好,虽然不知道你们离开前密谋了什么,不过,输了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王安嘴角微挑,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下,将两只手掌拢在嘴边,作喇叭状。 然后,深吸口气…… 与此同时,为了找回场子,试图拉拢王睿暂时合作的王瀚,却在王睿面前碰了一个钉子。 眼看对方一点合作的意思都没有,临分开前,王瀚最后一次认真问道: “恵王,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依本王看来,我们似乎严重低估了太子的能耐,合作的话,对你我都有利。” “呵呵,大皇兄,你不会是边疆待太久,彻底磨完了当年的锐气吧?” 王睿对联手对付王安嗤之以鼻:“就凭他王安干过的那些糊涂事,能有什么能耐,你并非低估他,而是高估他了。” “是吗?”王瀚扫了眼得月楼的大门,没有笑容道,“可本王听说,你近来也在太子手中吃了不小的亏。” “哼!那是父皇偏心,总护着他,否则,就他那点势力,还不值得本王放在眼里!” 王睿说起这个,也是十分窝火,到现在依旧不承认王安的实力,觉得是炎帝从中作梗。 深深看了他一眼,王瀚沉凝道:“这么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呵呵,你我合作?大皇兄觉得可能吗?”王睿干脆把话说开,“试问这京城谁不知道,大皇兄你是一头猛虎,与其与虎谋皮,本王觉得,还是独自行动安全一点。” 他眼中闪动着精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大皇兄也不用再试探了,即便本王拒绝你,也不可能和太子合作,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果然还是恵王深知我意,既然如此,往后,你我就各凭本事了。” 王瀚一直等的就是这句话,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微眯的眼睛中,闪动着名为野心的火焰。 没错,从头到尾,他其实都不在乎王安的实力。 他在乎的,有且只有一个----王睿的态度。 只有明确王睿的态度,他才好放开手脚对付太子,不至于瞻前顾后,时刻担心被人扯后腿。 而现在,王睿摆明立场,王瀚当然很满意。 “当然,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本王期待见识到大皇兄的各种手段。” 王睿似乎毫不在意两人接下来会是敌非友,擦了擦鼻尖,同样自信地笑起来。 王雪娇皱了皱眉,她实在看不明白,两人明明选择敌对,为何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两位皇兄,我觉得你们太疏忽了,至少,在你们选择相互竞争之前,应该联合起来,先把太子打压下来再说。” 此刻的王雪娇,对王安可谓仇深似海,一脸怨毒地道:“那个可恶的混蛋,实在太奸诈狡猾,卑鄙无耻,只会用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哪像两位皇兄这般光明磊落。 “我不管,两位皇兄,我今天可是为了帮你们,你们怎么忍心看我被人那般欺辱,无论如何,你们一定要替我找回这个场子,以牙还牙,将太子的嚣张气焰压下……” 话还没说完,头顶猛然传来一声震天呐喊: “丐帮的弟兄们何在?发誓要善待人民,广赠金银的活菩萨,四公主殿下从得月楼出来了,你们还在等什么,拿起你们的饭碗,出来给公主殿下磕头啰!” “又是你!” 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了,三兄妹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楼上窗户中间,王安那张令人讨厌的脸。 “是本宫没错,三位这会儿还没走远呢?”王安率先点出对方不对劲的地方,占得先机。 “你管我们走没走远。”王雪娇满脸寒霜地看着他,冷哼一声,“倒是你,鬼鬼祟祟躲在上面,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你们喜欢善待他人,帮助你们日行一善,也好积累功德。” 王安吹了声口哨,嘴唇朝着街上努了努:“喏,人已经来了,皇兄皇姐们好运。” 三人:“……” 啪嗒啪嗒…… 附近的大街小巷里,忽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一般的脚步声不同,这些更像是没穿鞋子的人,光脚踩在地面上的声响。 只见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从哪个地方,竟凭空钻出大量的乞丐,大摇大摆出现在大街上。 他们就像一夜春雨后冒出的竹笋,密密麻麻,大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几乎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只造型各异的破碗, 他们在王安的号召下,一个个眼睛发亮,争先恐后地冲向王雪娇一行。 恐怖的人潮,远远超过了王瀚三人的护卫数,吓得这些护卫一个个面色苍白,如临大敌。 “女菩萨,没错,就是女菩萨四公主殿下……她出来了,大家一起过去,殿下的心肠可善良了,一定不会让大家空手而回的……刚才有一帮丐帮的伙伴,就被殿下赐予珠宝……” 丐帮人群中,似乎有人认得王雪娇,用手遥遥指着她,高声叫喊,驱使更多乞丐疯狂涌上去。 “太好了,总算等到了活菩萨,求公主殿下行行好吧。” “殿下心地善良,请一定要帮主我们解决困境。” “请殿下发发慈悲,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乞丐,冲上来将王雪娇三人团团围住,狂热地膜拜。 这种密不透风的环境下,乞丐们身上发酵多天的臭味,各种混在一起,就像揭开十年没开盖的腌菜酵缸,浓烈且刺鼻的味道,差点没把三人熏晕过去。 王雪娇当时脸就绿了,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忍不住想要疯狂咆哮。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都来找上我? 正文 第647章 打狗打到底 为什么? 还用说吗,这一切当然都是王安的安排。 你以为之前他派出郑淳,只是随便找几个乞丐,过来恶心王雪娇就完事? 不不不,这位厚脸皮的少年太子,何时曾这么单纯过? 他想要报复谁,自然不是图一时快意,而是全方位立体360度无死角恶心对方。 王安在派郑淳出去的时候,顺便也让他从留在楼下的太子卫中,把黄束和杨宝也带出去。 三人分工明确,郑淳出去找乞丐充数,黄束和杨宝则联系附近的丐帮。 老黄和老杨多年战友,又一起经历了海鲨帮卧底一役,配合得极为默契。 两人接连找到附近几个丐帮的头目,告诉他们,得月楼有贵人前来赐予金银珠宝。 这个所谓的贵人,自然就是王雪娇。 在老黄两人的极力描述下,王雪娇变成了一个悲天悯人,完全看不得底层百姓受苦,情愿散尽资产,也要救苦救难的女菩萨,女善信,一位道德完美的公主。 这一通骚操作,彻底激发了这些乞丐们的贪婪和欲望。 女菩萨,女善信,代表她的钱很好讨要。 而公主的身份,又代表她家不缺钱。 这样有钱又乐善好施的人,试问,哪个乞丐会不喜欢? 当时很多乞丐仍旧半信半疑,直到在老黄和老杨的撺掇下,他们提前布置在得月楼周围,最终堵住了那几个被赐予珠宝的乞丐,众人这才相信。 “这个女菩萨不得了啊,一出手就豪掷千金,那些得到珠宝的幸运家伙,每个人手里的珠宝,随便都值百两银子……” 消息不胫而走,就跟晒了朋友圈一样,很快附近所有乞丐都知道了,不约而同地向得月楼汇聚而来。 早在楼上宾客还在饮宴的时候,得月楼看似平静的周边,却已经是摩肩接踵,暗流涌动。 自古财帛动人心。 这些个丐帮的成员,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死死盯着得月楼大门,发誓一定要将王雪娇这位女财神拦下来。 如今,女财神顺利露面,他们如何不欣喜若狂。 “公主殿下!女菩萨!这边……还有这边……” 乞丐们挤成一团,无数只缺了口的破碗,争先恐后递到王雪娇面前,乞求着施舍,就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 “这个……让大家失望了,本宫今日急着出门,并未带上太多银两……” 大庭广众之下,王雪娇没办法发飙赶人,只能忍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把之前应付王安的囫囵话又搬出来。 然而,有人却并不买账。 “公主殿下,你不是也送首饰吗,你身上这么多首饰,全部分给大家,也够大家吃几顿饱饭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乔装过后,混在乞丐堆里,专门负责煽风点火的黄束。 果然,乞丐们一听,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殿下,你的首饰能赏赐给别人,为何不能赏赐给我们?” “还是说,公主殿下你是舍不得,又或是徒有虚名?” “都说公主殿下菩萨心肠,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当然是骗人的……面对一声声质疑,王雪娇几乎抓狂,好想这样大吼一句。 可是她又知道,她做不到。 她只是为了秀和王安截然不同的态度,才假惺惺放出善待民众的豪言,而并非她自己说的那么善良。 说白了,这就是一枚道德婊。 指责别人的时候,站在道德高地,一通义正言辞,等真的事到临头,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又往往推诿抗拒,唯恐避之不及。 不过王雪娇这会儿,已经被众人捧得下不来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表演下去。 不然的话,一旦被人发现她心口不一,说一套做一套,恐怕善良公主的形象,立刻就要崩塌。 而她辛苦多年才建立起来的名声,也会随之臭大街,乃至烟消云散。 套用一句粗俗的话:自己装的逼,含着泪也要装完。 王雪娇低头看着自己的满身珠宝,眼里充满不舍,心里更是在滴血。 这是她唯二最喜欢的珠宝首饰。 刚才已经被迫送出去一套,好不容易留下这套,此刻竟也要送出去,这简直是在割她的肉啊! 王雪娇用手捂住胸口,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又过了一会儿,她总算下定决心,将身上的首饰一件件含恨取下,统统抛洒出去: “给你们,都给你们,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王雪娇发髻蓬松散乱,脸色铁青地看着争抢不断的乞丐,两只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看了几秒,她忽然抬起侧脸,一脸怨毒地瞪向楼上看着热闹的王安,几乎咬碎银牙。 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神,仿佛在告诉王安: 是你,都是你害我损失这么惨重,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你百倍偿还。 不仅是她,为了缓解混乱的局面,王瀚和王睿也出了不少血,陆续抛出近千两银票,这才有机会脱身。 三人这次再不敢磨叽,各自在护卫的保护下匆匆离去。 来时珠光宝气,威风八面,去时一身黯淡,狼狈不堪,恐怕三人没一个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联合起来搞我,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再有下次……哼哼……” 热闹看完了,王安拍了拍掌心的浮尘,直起腰,刚转过身一看,便皱起了眉头。 只见刚才对苏家搞背刺的冯仑,竟然没有离开,反而恬不知耻地纠缠上了苏幕遮。 两人之间不知在说些什么,但见苏幕遮一脸抗拒的模样,不时将脸撇到一边,似乎不想理会。 可,那冯仑就跟一块牛皮糖一样,无论苏幕遮怎么避让,他总是想方设法粘上去,甩都甩不掉。 卧槽,一条断脊之犬,也敢打我家幕遮的主意,谁给你的泼天狗胆,让你在此狺狺狂吠? 王安目光一凛,大步走了上去…… 正文 第648章 人不要脸则无敌 “冯……看在你我两家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再叫一声世兄。” 大厅内,苏幕遮一边避开冯仑炙热的目光,一边忍不住皱眉道:“苏家最近的状况,想必世兄也看出来了,目前,我苏家最重要的是稳定家业,至于联合外商,请恕奴家暂时无法考虑。” “什么叫外商,幕遮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我们两家明明是一家人。” 冯仑仿佛没有看到苏幕遮脸上的厌恶,厚着脸皮纠正道:“幕遮,真不是为兄有求于你,实在是机会难得。 “你我两家,本就是各自行业的翘楚,如今群狼环伺,合则两利,分则……” “分则大吉大利。”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安抢过去,一只手揪住他身后的后衣领就往后扯,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坚决不允许这种垃圾,玷污了苏幕遮呼吸的空气。 “谁!给我放……” 冯仑被扯德一个踉跄,不由大怒,当即回身举起拳头,却无论如何也砸不下去。 “太……太子殿下。” 他的眼底闪过惶恐,满脸怒意飞快化作一缕谄媚的笑容,悄悄放下拳头。 心里叫苦不迭,只顾着纠缠苏幕遮,差点都忘了太子还留在这里。 “不打吗?”王安平静地看着他问道。 “在下……在下怎么敢。”冯仑脸上的笑容越发别扭。 “不敢就滚!” “……” “看着本宫干什么,听不懂大炎话吗?”王安看着一脸呆滞的冯仑,伸手指着楼梯口,“你是自己来,还是本宫叫人帮你?” 冯仑这才回过神来,露出一脸羞愤之色,争辩道:“请殿下恕罪,在下家中和幕遮家是世交,难道久别重逢,叙叙旧都不行吗?” “你还有脸说世交,那请问,刚才是谁背叛了苏家,选择与我们为敌的?” 似乎早料到王安会有此一问,冯仑歉意地看了眼苏幕遮,狡辩道:“此事确实是在下不对,不过,相信幕遮应该知道,在下也是有苦衷的……” 苏幕遮一脸茫然:“苦衷?” “怎么,幕遮你还不明白吗?为兄临时倒戈,全是为了苏家啊。” 冯仑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看了眼王安和苏幕遮,解释道:“在下当时想的,苏家被各种针对,光是昌王和恵王,就已经难以应付,再加上一个薛家,肯定没有半点胜算。 “那临江薛家,殿下可能不清楚,幕遮定然是知道的,在临江城可谓只手遮天,便是我冯家,也只能仰其鼻息。 “对方势力这么庞大,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于是在下只好假意投靠他们。 “你们想啊,等我取得他们的信任,再反过来劝他们放弃打压苏家,如此一来,苏家的危机是不是就迎刃而解了?” 说到最后,冯仑声音越发委屈:“只是在下没想到,殿下神通广大,竟能帮苏家绝境取胜……幕遮,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苏家,并非是你们想的背叛,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叛徒就是叛徒,汪某人当初还说自己曲线救国呢,真当别人是傻子? 啪啪…… 王安忽然鼓起掌来,佯装感慨道:“好个舍身为人的桥段,实在令人感动,不管有没有人相信,本宫先给你鼓个掌。” 冯仑脸上横肉抽抽,没有说话,等掌声结束,王安扭头问向苏幕遮:“你信吗?” 久经商场锤炼的苏幕遮,可不是一个单纯的女子,深深看了王安一眼:“殿下觉得呢?” 不动声色便把皮球踢回给王安,毕竟是曾经是世交,当面戳破冯仑的谎话,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于是,这个恶人自然得由王安来做。 回给她一个了然的眼神,王安摊开双手笑了笑:“本宫当然……不信。” “殿下,在下没有骗人,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啊……幕遮,幕遮你最清楚我的人品,想当初,我们小时候一起玩,你总说最信任我,为兄至今还记得……” 眼看谎言崩塌,冯仑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见打动不了王安,赶紧向苏幕遮求助,希望靠着往日的旧情,重新唤起苏幕遮对自己的信任。 然而…… “世兄也说了,那是小时候,奴家一点印象都没有,怕是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苏幕遮顿了顿,俏脸透着冷漠:“而且,人是会随着长大而改变的,世兄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吧?” 这话明白地告诉冯仑,曾经只是曾经,双方的情谊已尽。 自然,也代表了苏幕遮此刻的态度。 “幕遮,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相信我,唯有我们两家联手,才能保住族产,你要不听我的,苏家第一个就得完蛋,你将来准会后悔……” 啪! 这回不是鼓掌,而是王安结实一巴掌印在冯仑脸上,直接把他给打懵了。 他捂着脸,眼神呆滞地望着王安,似乎在问,为什么要打他耳光? “本宫生平最见不惯,有人当面威胁本宫的女……朋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没有你冯家帮忙,苏家注定会跌落尘埃?” 王安目光犀利,似乎能看透一切:“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心思,碰到惹不起的同行,觉得苏家前途暗淡,毫无担当,当场就把苏家卖了。 如今看苏家获胜,觉得他们未来有希望,又想返回来博同情,重新求合作,你还真当你是一拳秃子,拥有反复横跳的本事?” 王安揉了揉掌心,面无表情道:“这一巴掌,只是让你长个记性,苏家有本宫罩着,永远也不可能完蛋。 “倒是你,下次再敢出现在幕遮姐弟面前,被本宫知晓,定然打断你的狗腿……滚!” 一个滚字,把冯仑吓得一哆嗦,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仍旧带着不甘叫道:“殿下,幕遮,不是那样的,你们听我解释……” 王安懒得废话,招了招手,郑淳会意,立刻从下面叫上来两名太子卫,连拖带拽,总算把“苦大冤深”的冯仑拖走了。 苏幕遮望着楼梯口,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道:“殿下,你的人不会真的要打断世……冯仑的腿吧?” “怎么可能,本宫什么人品,你还不清楚吗? “哦,什么人品?” 苏幕遮见他一脸骚包的样子,就想调侃一下,佯装不知,侧脸发出一声嗤笑。 “你品。”一语双关。 “……” 正文 第649章 这个人我保了 王安当然不可能打断冯仑的腿。 毕竟,苏家和冯家曾是世交,如今就算闹掰了,往日的情分多少还是要顾念一点。 单凭这个,王安也得给苏幕遮一点面子。 “放心吧,本宫既然说了下次,今天就一定不会为难他,就是不知道,另一个人的腿还在不在?” 王安叹了口气,双眼悠悠望向窗外,天空是蔚蓝色,明净得就像一块打磨剔透的蓝水晶。 “明明这么美好的一天,为何总有人,喜欢干一些大煞风景的事……” 轻叹的喃喃,随着卷帘而起的东南风,一同飘散,飞向长空。 这风吹过鳞次栉比的阁楼,吹过高大的城墙,吹过荒芜的土地,最后被京城西北处,距离二十里的一座小荒丘挡住。 说是荒丘只是白天的形容,搞不好,这里夜晚会很热闹。 没错,这里是一处坟地,亦或叫作乱葬岗也行。 京城里大多数都是平民百姓,北面和东面,那些达官贵人生前就预定好的风水宝地,自然是轮不到他们死后入住。 于是,这些位置差一些的地方,就成了这些人最后的归宿。 漫山遍野的荒冢孤坟,矗立在衰草藤蔓之间,触目可以,一片荒凉萧索的景象。 荒丘无声,唯有从山脚处卷过的风,不停地回旋呜咽,仿佛祭奠这些亡灵的哀音。 “不!你们不能这样,咱家要见公主殿下,殿下……” 忽然,一道声嘶力竭的尖锐嘶喊,仿佛公鹅嗓子般沙哑哀鸣,打破了荒丘的寂静。 半山腰的一处草丛下,被王雪娇抛弃的妖冶太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正跌坐在地上,面带恐惧地望着眼前三名侍卫模样的男子。 “去你妈的!” 其中一名男子,一脚将他踹翻,啐下一口浓痰:“凭你现在的德性,也想见公主殿下,你以为你还是之前那个,人人敬仰的公公啊?” “死阉狗,平日里仗着殿下撑腰作威作福,现在怎么不嚣张了?连把都没一个,你特么算什么玩意!” 有一名男子上前踢了几脚,十分解气地说道。 看得出来,这妖冶太监平日也不怎么会做人,才惹来这伙人的嫉恨。 如今他被王雪娇抛弃,三名侍卫自然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惨叫声响彻山岭。 一顿拳打脚踢之后,妖冶太监终于抵挡不住,软绵绵地瘫在地上,仿佛只剩半条命。 “好了,别把人弄死了,殿下只说打断双腿,咱们可不能违背她的命令,免得事后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三人似乎也打累了,便停下来商量后续的处置。 话音被妖冶太监听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吓得坐起来,连连往后挪动,一边恐惧地叫道: “不,你们不能这样,没了腿,咱家该怎么活……别,求求你们,别打断咱家的腿……” “嘿嘿,原来是装的,挺有活力嘛,很好,打断了腿,正好可以留下来和这些死人为伴,省得一个人寂寞。” 最先动手的那个侍卫,似乎是个首领,给身边一名下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动手。 那人点点头,将腰间的佩刀连鞘摘下,双手高举,狞笑一声,作势要砸下来。 “不!咱家不服!咱家不服哇……” 妖冶太监终于不再求饶,也不再提要见王雪娇,危急关头,呲牙怒目,满腔的不甘尽数倾泻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每天尽心尽力服侍公主殿下,费尽心思讨她欢心,到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难道,就因为被太子当众打了一顿,丢了她王雪娇的脸,便可以这般翻脸无情吗? 就算是养条狗,也该有一点感情吧? “呼……” 刀鞘落下,携带劲风,发出呼呼的声响。 妖冶太监心知事到如今,自己已经难以避开,干脆把心一横,咬紧牙关,闭上眼睛等待酷刑的到来。 “如果还有来世,下辈子,再也不给任何人当狗……” “啪!” 一声闷响。 那一刻终于到了,出乎妖冶太监的预料,这断腿一击竟然一点也不痛。 “咦?真的一点都不痛……等等!” 他还以为是伤处麻痹了,可等了片刻,还是没有一点痛觉,忽然想到了什么。 妖冶太监猛地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背对自己的身影,魁梧、修长,看样子是名男子。 他的视线继续滑落,果然,男子的一只手伸出,五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正从下至上牢牢抓住刀鞘,使之完全动弹不得。 “没有落在我身上,反而被这人接住了?!” 妖冶太监也不笨,很快便推测出事情的经过,不出意料,这人应该是来帮自己的。 他长松口气,心中又燃起生的希望,正想询问来者的身份,那三个侍卫已经先一步开口。 “你是谁?” 出刀的侍卫,如临大敌地看着面前的蒙面人,眼中全是惊骇。 他已经使出全力,可那被对方抓住的刀鞘,依旧纹丝不动,急得他两鬓都冒出了汗珠。 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蒙面男子当然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声音仿佛钢铁般冷漠,不容置疑道: “我是谁你们无需知道,总之,这人我保下来,谁也不能动他,你们就此离开吧。” “哼,好大的口气,你叫我们离开就离开,你以为你是谁啊?” “小子,逞强之前先放亮招子,我们可是公主的侍卫,凭你也敢来招惹我们?” “没错,识趣的赶紧滚,惹怒了我们,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雪娇为人嚣张跋扈,她的这些侍卫一个个也没好上多少。 蒙面人本来还带着几分客气,一听他们这般叫嚣,也随之生出几分傲气来。 “少废话,既然大家互不相让,那便手底下见真章。” “嘿嘿,我们也正有此意!” 对面两人一声冷笑,当先抽出佩刀,那被抓住刀鞘的侍卫见状,也准备放弃刀鞘。 然而,当他试着用力抽出刀时,才骇然发现,竟然还是抽不动…… 正文 第650章 怎么会是你 “你?!” 那侍卫抽了半天,也无济于事,不由惊骇地看着蒙面人。 他的两名同伴浑然不知,还以为他在故意示弱,齐声大笑:“哈哈……装得还挺像,不用拔了,对付他,我们两个绰绰有余,交给我们了。” “住手,不是你们想的……” 那侍卫吓了一跳,正想说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一回头,两人已经举着刀悍然冲向蒙面人。 只听砰砰两声,等他重新回过头时,两人已经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 就像滚地葫芦一般,各自滚出几米远,满身沾满灰尘草屑,嘴巴张开,内里全都磕出了牙槽血,看起来狼狈至极。 更令那侍卫震惊的是,两人身体是飞出去了,可兵器却双双留了下来。 就掉落在他的脚下,只要轻轻一弯腰就能捡起来。 可现在,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弯腰下去捡,非不能也,实不敢耳。 对方弹指之间,便击败他的两名同事,如此恐怖的实力,他又不是白痴,还敢继续用刀搞对抗,怕不是要被一掌拍成脑震荡。 念及于此,他干脆松开拔刀的手,冲蒙面人赔个笑脸,赶紧跑过去将两名同伴搀扶起来。 蒙面人并未阻止,等三人重新站在一起,这才说道:“刚才那一下,我已经留手了,我劝你们认清楚实力差距,好自为之。” “我们确实不是你的对手。” 受伤的那名首领坦然承认,顿了顿,咬牙拱了拱手:“不知兄台,可敢留下姓名?” “怎么,还想找回场子?” 没等对方回答,蒙面人视线落在地上的两把刀伤,连续飞快踢出两脚。 那两柄刀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地飞回它们主人手上,只需轻轻一抓,便能轻松接住。 光是这妙到毫巅的一手,便把三人给彻底镇住了。 他们明白,自己遇到真正的高手了。 “你们确定,真的需要我报出来历?” 蒙面人亮完这一手,下意识按向腰间,才发现没有佩刀,顺势单手背在身后,隐隐一派高手风范。 三名侍卫对视一眼,越发肯定对方的不凡,最后只好放弃,相互搀扶着蹒跚离去。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蒙面人似乎并不想与他们为难,这才不愿道出来历。 不然,一旦告诉他们,怕是三人就真的走不了了。 等三人走远,蒙面人又跟出去一截,确定他们真的离去,这才又返回来,看着仍旧蜷缩着的妖冶太监,叹了口气: “起来吧,他们已经走了,你现在安全了。” 妖冶太监如梦初醒,对着他连磕三个响头,声音有些激动:“多谢,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敢问恩人,是不是殿下派你来的?……一定是,咱家就知道,殿下不会忍心的,殿下,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磕完头,他踉踉跄跄站起来,上前一把拉住蒙面人,忐忑问道:“怎么样,恩人,殿下是不是派你来接咱家回去?” 蒙面人皱眉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妖冶太监面色一僵,声音发颤:“什么误会?难道,你不是殿下派来的?” “在下确实是殿下派来的,不过……”蒙面人轻叹一声,伸手解开面巾,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坚毅脸庞,“是另一个殿下,而不是你想的公主殿下。” “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妖冶太监一声惊呼,颤抖着指着眼前的男子,脸上全是荒谬和不敢相信。 打死他也不敢相信,危难关头前来拯救自己的,竟是王雪娇的对头,当朝太子王安的人。 他是见过凌墨云的,确信自己不会认错。 可,知道的真相越多,他的心情反而越低落,这只能说明,王雪娇已经彻底抛弃了他。 而他保留在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彻底熄灭。 “你为什么要救咱家?” 已经明白自身处境的妖冶太监,直直看着凌墨云,忽然惨然一笑,“莫非,太子殿下还指望拉拢咱家,等咱家重回公主殿下身边时,好成为他的一枚卧底棋子?” “哈哈……”他的笑声越发癫狂且凄凉,“算了吧,你们不了解公主殿下,已经丢掉的东西,她是绝对不会再捡回去的。 “哈哈……咱家竟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都没有,哈哈。” 待他笑得差不多了,凌墨云扯下腰间的钱袋,直接丢给他,他一阵手忙脚乱才接住,用手捏几下,露出诧异的神色: “银子?!你把这东西给咱家做什么?” 凌墨云笑了笑:“这里面加上银票,有上百两银子,足够你找个地方好好生活。” “什么意思?”妖冶太监越发懵逼,“你来救咱家,就是为了这个?” “没错。”凌墨云坦诚道,“没人要你做卧底,也没人要你做棋子,更没人想要收买你……真正的原因是,你因太子殿下和四公主的争斗,被迫卷入其中,才落得如此下场,算是殃及池鱼。 “而太子殿下这个人呢,虽然传说中性格恶劣了点,但,做事讲究恩怨分明,若是你因这点小事,就横遭劫难,这是殿下不能接受的。” “所以,就为了良心能过意得去,太子殿下便派你来救咱家,呵呵,你觉得咱家会相信吗?” 妖冶太监仍旧充满警惕,连最亲的主人都能抛弃他,他已经不愿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信不信随你,这便是事实。”凌墨云道。 “呵呵,咱家也想试着相信,可咱家只是一介奴婢,值得殿下花这么多心思?”妖冶太监语气透着嘲讽。 “殿下说了,奴婢的命也是命,人命关天,谁都不应该轻易忽视。” 凌墨云说着,转身迈开步子,妖冶太监惊疑不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做什么?这就走了?” “该做的都做了,不走难道还留下来不成?” “你们……真的没有目的?” “哦,对了。”凌墨云驻足,头也不回道,“你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宜再在京城出现,而北方近期又将有大战,不适合定居,去南方吧。” 这回凌墨云真的走了,独留妖冶太监一人,望着他的去路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扑通一声,只见妖冶太监面对京城方向跪倒,泪流满面,纳头便拜: “多谢太子殿下,再生之恩,没齿难忘,他日若是有缘,再相见时,一定做牛做马,衔环以报。” 一连磕了九个响头,他这才站起来,握了握手中的钱袋,稍微辨认一下方位,朝着南方迈开步子。 任谁也不曾想到,他这一走,不久之后,还真给王安帮了大忙…… 正文 第651章 太子被掳走了 从得月楼出来,王安忽然想到屠各勿术求医一事,趁着有时间,他决定去衙门看看。 在此之前,有个猜测,已经压在他心里好几天了。 “幕遮、还有允文,本宫还有事,先就在这里别过吧。” 王安一边走下台阶,一边回身向苏幕遮姐弟告辞。 苏幕遮面带感激地行了一礼:“今天真的多谢殿下,若非殿下出手,苏家就危险了……” “好了,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多礼。” 王安摆了摆手,扭头又看着云裳,含笑道:“今天多谢了,本想请次客答谢一番,可惜,本宫临时有事,只能等下一回,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介意。” 云裳的回答就像她的性子一般古怪,狭长狐媚的眸子凝注着他,粉嫩的唇瓣微微嘟起,似嗔似怨:“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殿下难道不懂么?” 苏大小姐当面,王安可不想陪你玩暧昧,无奈地叹道:“可本宫真的忙不开。” “难道奴家身为京城第一花魁,每天就很清闲么?” 这话倒是把王安问住了,觉得这妞今天有点无理取闹,只能打起哈哈: “本宫真没办法,下次吧……哈哈,下次……” 说完也不看云裳什么反应,转身就往大街上埋头疾走,就跟欠了云裳几百两银子似的。 “殿下这般推脱,岂不闻逝者如水,闲暇渐少,万一奴家要是哪天不在……” 身后,云裳略带幽怨的声音飘来,王安越发加快脚步。 你妹,不就欠了你一顿饭,说得跟生离死别,后会无期似的,小爷是那种赖账的人么? 他还在低头想事,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伴随着一阵鸡飞狗跳和路人的惊呼和咒骂。 “前面的!快闪开,马惊了……” 好心人的提醒,终于让王安回过神来,抬头一看,顿时被巨大的阴影笼罩整个脸庞。 只见近在咫尺的正前方,两匹高头骏马拖着一辆颠簸的马车,发了疯似的地冲过来,一路烟尘滚滚。 只需一秒,就要撞到自己身上。 “卧槽!” 电光火石之间,王安只来得及吐出这两个字,以他如今退化的反射神经,根本就没有避开的可能性。 我要挂了?!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觉得离死亡这么近。 不过,王安倒是没有丝毫的害怕,只是心中有些遗憾。 早知生命会这么快结束,我真该对幕遮再主动一些,还有云裳,只能下辈子请你吃麻辣烫了…… 哒哒…… 地面震动,蹄声越发急促和清晰,就像擂动一面小鼓。 近了! 更近了! 王安已经能感受到扑面而来,从马头喷射而出的炙热鼻息,恍惚间,他听到来自苏幕遮、云裳、彩月和苏允文等人的叫喊: “殿下小心!” 我倒是想要小心,谁会想到,有人竟敢胆大包天在京城纵马,还有你们,别光喊啊,美女救英雄都不会的吗……王安心里发出人生最后一次吐槽,眼睁睁看着马车撞过来。 “殿下注意!” 忽然,一道急速的掠空声,从他的头上传来,强劲的气流吹乱了他的长发。 是郑淳。 关键时刻,这名贴身太监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 只见他从王安头顶一跃而过,拦在前方,一只手前伸,试图抵住发疯的马匹,另一只大手则像铁钳一般,飞快抓住王安的肩膀,用力往旁边一扔…… 轰隆! 两匹骏马连同马车,高速冲刺之下,力道何止数千斤,便是郑淳武道高强,也没办法第一时间拦截下来。 他被马车撞得一连冲出好几丈远,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本就不太坚固的车厢,立刻炸裂开来,化作漫天木板和碎屑。 而王安本人,有赖于郑淳拼死相护,在马车破裂的瞬间,堪堪被扔出去,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只是,没等他来得及高兴,一个身手矫捷的黑衣人,忽然从漫天碎屑中冲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黑衣人蒙着脸,唯有显露出来的双眼,桀骜锐利,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 他抓住王安之后,二话不说,就像提小鸡崽一样,迅速跃上房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远处的一片院落里。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从马车出现,再到王安被抓走,也不过就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等到太子卫们反应过来,街上已经看不到王安半个影子。 “不好!太子殿下被贼人抓走了,快追!” 大街上当即炸了锅,太子卫一个个面色凝重,由彩月打头,朝着黑衣人消失的地方飞快追去。 “殿下!” 郑淳这时终于控制住两匹疯马,看样子并没有受什么伤,但他却丝毫都高兴不起来。 太子殿下被贼人掳走,这对他来说,可谓天塌下来了。 心急如焚的郑淳,朝苏幕遮等人点点头,也学黑衣人跃上屋顶,向着远处追赶而去。 “姐姐,怎么办,姐夫居然会被人抓走了,你说他不会有事吧?” 突如其来的一幕,把苏允文脸都吓白了,抓住苏幕遮忧心忡忡地问道。 “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殿下……殿下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一定不会……” 苏幕遮望着王安消失的方向,紧咬薄唇,死死抓住苏允文的手腕,不断重复着安抚的话语。 到不像是在开解苏允文,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便是苏允文被捏得喊疼,她也浑然不知,只觉得心里全被焦虑和恐惧填满,仿佛即将失去某样最重要的东西。 “报官!对,报官,我们去京兆府,快!” 苏幕遮情急之中,忽然想到这个办法,也不管有用没用,拉着苏允文就往那边跑。 这两姐弟想比,云裳就要镇定得多。 等人离开后,她才急忙走到大街中央,蹲下来,仔细观察两匹似乎已经累瘫的疯马。 “双目赤红,口吐白沫,体温也比一般的牲畜高,被下药了……是你!” 云裳放下马匹的眼睑,缓缓站起来,脸上如罩寒霜,望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狭长妩媚的眸子忽然射出一缕杀机…… 正文 第652章 她坏了我的孩子! 砰! 一处黑暗破败的阁楼里,王安仿佛破麻袋一般,被人狠狠扔在角落,激起满地灰尘。 “咳咳……” 王安用力挥散刺鼻的尘埃,一边弯着腰,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目光扫过,阁楼里除了密密麻麻的蛛网,连半件家具都没有,更别提板凳,索性背对着墙坐下来。 哎,这个时候,要是能点上一根烟就好了……他抬起头,饶有兴致地打量起黑衣人,一边美滋滋地想着。 “哼,你倒是沉得住气,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黑衣人见他被抓这么久,居然一声不吭,有些出乎意料,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呵,你会让本宫知道吗?” 王安嘴角挂着戏谑,可下一刻,他却愣住了。 原来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黑衣人竟当着他的面,将面巾一把扯掉了。 “呃……你是谁?” 望着面前年轻的陌生面孔,王安很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人。 “大炎太子是吧,不怕老实告诉你,我叫庄飞宇,是云裳的师兄,此次,专为取你狗命而来!” 王安略作思量:“听你的口气,有很重的南方音……莫非,你不是大炎人?” “呵呵,你倒是挺聪明,看来,传闻似乎有误啊。” 庄飞宇先是一愣,继而嗤笑道:“不错,反正你也快死了,不妨告诉你,不仅我不是大炎人,云裳也同样不是大炎人,是不是很意外?” “确实有一点。”王安并不否认,揉了揉眉心,“只是,本宫不明白,本宫自问对云裳还不错,和你也无冤无仇,你为何一心要取本宫性命?” 他忽然一拍手,眼睛发亮地看着庄飞宇,嘴角勾起一抹戏谑:“本宫明白了,你不会是喜欢云裳吧?” 庄飞宇被叫破心思,恼羞成怒地瞪眼道:“是又怎么样?” “本宫和云裳之间,根本就不是恋人关系,你就为这个?” 难道这就是红颜祸水?……王安心里委屈得不行,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老子就啵了她一口,就要以命相偿,那来套大宝剑,还不得轮回三生三世? “当然不是只因为这个,这个只是其一。”庄飞宇毫不掩饰对王安的厌恶。 “那其二又是什么?” “其二就是,自从云裳和你认识之后,一再违抗组织下达的命令,这其中,肯定受到了你的蛊惑,所以,只有清除你,她才能变回原来的自己!” “原来本宫竟还有蛊惑人心的本事,本宫怎么不知道?”王安自嘲一笑,接着问道,“还有呢?就只有这两条吗?” “还有最后一条,是关于你的身份。”庄飞宇冷声道。 “本宫太子的身份?” “没错。”庄飞宇毫不遮掩地阴恻恻一笑,“你说,一个死掉的太子,对谁更有利?” 当然是他的敌对国,以及某些弱小的邻国。 因为太子空缺,大炎必将陷入皇子夺嫡的纷乱之中,短时间内还没什么。 怕就不怕,长时间不分胜负,那样对于整个国家来说,都将是巨大的灾难和内耗。 王安没有在这个时候自作聪明,呵呵一笑:“这个,对谁有利本宫还真不知道,不过,对谁不利的话……本宫觉得云裳应该会算一个。” “云裳?”庄飞宇眉毛竖起,双眼化作凌厉,“你对师妹做了什么?” “呵呵,男女之间,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做爱做的事咯。” 王安还不想丢掉小命,灵机一动,决定暂时将云裳当作护身符,但见他露出男人都懂地暧昧笑容,呵呵笑道: “不瞒庄师兄你说,我们亲近过几次之后,云裳已经怀了本宫的孩子。 “呵呵,你既然是云裳的师兄,算起来也是这孩子的师伯,作为师伯,你怎么忍心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看在云裳和孩子的份上,还请庄师兄就此收手,事后本宫亦有重礼相报,不知庄师兄意下如何?” 庄飞宇顿时脸都黑了,似乎大为震动:“你说什么,云裳怀了你的孩子?!” 忽然,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王安的衣襟将其抵在墙上,双眼死死盯着对方:“你不是说,你们不是恋人,那为何你还会和她……和她做出那种事?” “咳咳……你能不能松手?” 王安咳嗽着试图掰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无济于事,只好放弃,发出一声戏谑的沙哑笑声:“呵,谁说不是……不是恋人,就不能生孩子,你别……别忘了,云裳她可是青楼……女子。” “不可能!绝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听完王安的话,庄飞宇仿佛受到莫大的打击,整个人都不好了,愤然丢开王安,在阁楼里来回踱步。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愤恨和不满。 王安抓紧时间喘息几口,左手摸了摸右手腕的袖箭,他其实早就想用这个,无奈对方给他的感觉太过强大,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他一边将袖口对准目标,一边继续激怒对方。 倒不是王安喜欢耍嘴皮子,而是,只有对方丧失理智,被愤怒冲昏头脑,他才能有机可乘: “没有什么不可能,本宫可是大炎太子,身份何等尊贵,天下间想和本宫一夜鱼水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再加上本宫天生帅气,才貌双绝,云裳被本宫迷住又有什么可意外的?” 王安并不知道,这回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以为激怒对方,可以制造破绽,谁知,却成了一张催命符。 “你胡说什么,找死!” 庄飞宇确实被激怒了,但所谓的破绽,却并没有露出多少。 但见他恼羞成怒,用杀人的目光看向王安,忽然脚下一踏,溅起大片灰尘,径直向王安冲过来。 轰…… 劲风扑面,只是一个眨眼,他便冲到王安面前,抬手就是一掌。 这么近的距离,王安当然不会放过,他能明显察觉到对方的杀机,毫不犹豫地抬手,放箭,拼死一搏。 咻! 一点寒芒出袖,然后,王安睁大了眼睛。 没射中!!! 正文 第653章 就这也想让我放弃? 其实,也不能算没射中,毕竟,王安的射术还没糙到距离这么近,也射不中的地步。 最让他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这个庄飞宇实力强得可怕,远远胜过一般高手,居然在他偷袭的一刹那,感知到了危险,强行侧移避开了钢针。 当然,也因为这次避让,导致他含恨出手的一击力道有所减弱,最终只是勉强拍到王安胸口上。 “哇……” 饶是如此,王安还是惨叫一声,脊背重重撞在墙壁上,只觉得五内如焚,仿佛心肺都快碎裂一般。 他佝偻着背慢慢吐出一口血线,然后靠着墙壁滑坐下来,整个人的精神极其委顿,仰着脖子不断大口喘息。 “没想到差点着了你的道,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庄飞宇解除防御的状态,慢慢站直身体,冷眼看着王安,伸出两根手指摸了一下左边的脸颊。 等他再收回来时,手指上竟沾满了一抹刺目的殷红。 看样子,他并没有能完全避开偷袭。 王安望着他脸颊上的那条红线,正不停往外渗血,咧嘴露出一口血红的牙齿: “呵呵,还以为射不中你……看来本宫的努力也不是全无效果,只可惜……” 他深吸口气,怅然一叹:“早知道会有今日的遭遇,本宫就该把钢针上涂上毒药,失算,真是失算。” “哼!死到临头,还敢胡说八道,你以为,下毒就能让我投鼠忌器?” 对于王安所谓的下毒,庄飞宇不仅嗤之以鼻,还阴恻恻地笑起来:“不过,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竟敢玷污本教圣女,就这么拍死你,倒是便宜你了。” 他深深看了王安一眼,一只手探入怀中,别有深意地道:“既然你想下毒,很好,那我正好成全你,也让你尝试一下,真正的毒药是个什么滋味!” 日,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嘴巴开过光……王安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这也太灵了。 只见庄飞宇从怀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玉盒,打开后,用两根指头小心翼翼地夹出一只虫子。 看起来像是水蛭,椭圆形,鸽蛋大小,浑身乌黑发亮,仿佛墨玉雕刻而成。 若不是这虫子的身躯不断扭动,王安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一枚宝石纽扣的装饰品。 他忽然联想到,曾经读过一本各国风物类的闲书,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面色略微凝重: “这是蛊虫……你到底来自天南国?还是更远的辛罗国?” 庄飞宇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哈哈,不错嘛,你还知道天南国和辛罗国,不过,既然被你认出这东西,那我也无须客气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走到王安跟前,抓起王安的左手,撸开袖子,径直将蛊虫按在其手腕上。 原本不断挣扎的蛊虫,刚一接触王安的皮肤,立刻变得极为兴奋,一扬头,猛地扎入王安的皮肤,开始吸食他的血液。 王安刚才吃了庄飞宇一掌,尽管不算重伤,此刻却也浑身酥软,完全提不起力气反抗,只能任庄飞宇宰割。 不过几秒,蛊虫脑袋前端的乌黑色便开始逐渐褪去,却而代之是慢慢变红,就像两者发生了置换一样。 不用说,这些红色应该就是王安被吸吮的血液。 随着它的吸吮,王安能清晰感受到身体不断疲惫,他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赶紧另一只手抓住蛊虫,想将它拔出来。 然而,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这枚蛊虫始终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上,就像和他的皮肤融为一体,怎么也拔不出来。 “呵呵,不用白费力气了,这只蛊虫是十年难遇的蛊中极品,双头牵心蛊,便是在本教,也是极其珍贵的东西。” 这徒劳无功的一幕,落在庄飞宇眼中,只是换来一阵嘲笑: “为了弄到它,你知不知道花了我不少功夫?若是被你这么轻易就能清除,那岂不是成了笑话?” 王安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面上依旧平静:“这什么双头蛊的很厉害吗?” 庄飞宇似乎对这蛊虫十分有信心,所以没有选择隐瞒,轻蔑一笑:“看到它的颜色没有,那些乌黑色,便是它体内的毒素,但凡被他咬中之人,都会被它吸食血液,同时将自身毒素注入宿主体内。 “一旦等它全身变红,那便是吸食够了,而被他注入全部毒素的人,就会由内而外,肠穿肚烂,肌体腐烂,一点点化脓而死……这个过程,通常要持续一个时辰,极为痛苦难捱,怎么样,害不害怕?” 他的眼神轻蔑,笑容有些神经质的癫狂,似乎很想欣赏王安恐惧的样子。 只是…… “我好害怕……可是,害怕有用吗?” 这世上最令人恐惧的,从来不是残酷的酷刑折磨,而是未知的东西。 王安前世当兵的时候,枪林弹雨,什么残忍的场面没见过,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反倒坦然了。 不就是从内到外腐烂而死,听着是很可怕,但真受不了的时候,大不了脑袋往墙上一撞。 啪…… 人生自古谁无死,你这腐烂得太慢了,我特么先死为敬行吗? 而且,摆脱折磨,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 不过在此之前,得来点疯狂前的仪式感。 王安抬头看着庄飞宇,咧嘴笑着,重新靠着墙壁坐好,下意识将手摸向大腿一侧。 这是他每次绝境冒险前的习惯,掏出一支烟点上,美美吸上几口,在尼古丁的刺激下,所有的紧张和不安都将烟消云散。 他摸了个空。 王安愣了几秒,这才想起,这里不是在前世的战场,只能咂吧几下嘴,颇为遗憾的样子。 然后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庄飞宇将他的所有表情看在眼里,神色越发猖狂:“怎么,终于放弃了吗,这才对嘛,大炎太子又如何,在我面前,还不是生杀予夺,哈哈……” “哈哈……” 不曾想,王安也同时笑起来,猛地睁开眼睛,右手弩机对准左腕上的蛊虫,目光决然而坚毅: “区区蛊虫,就想让本宫放弃,想得美,少了五个女朋友,本宫还是那个潇洒的撸管少年!” 正文 第654章 云裳的身份 阁楼里。 王安的突然爆发,吓了庄飞宇一大跳,陡然一声冷喝:“你干什么!” “干你妹,老子想当残废不可以啊!” 王安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骨头硬,哪怕明知死定了,嘴上也不愿意认输。 他摆出这副架势,自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打算拿右手的袖箭,射死这只双头牵心蛊。 没错,这便是他临时想到的办法,也是唯一不用挂掉的办法。 既然这玩意拔不下来,那就弄死它,若是有把小刀在身上,他或许还会试着割几下。 可,目前他的身上除了袖箭,便再无其他武器,只能选择事急从权。 双头牵心蛊毕竟只是生物,哪怕再毒,估计也挡不住袖箭的威力。 只是这样一来,王安这只手八成是保不住了,这也是他犹豫半天的原因。 不过如今,现实已经容不得他过多思考,蛊虫的身体,已经有三分之一变红了,必须当机立断。 就在他怒吼完,准备发动袖箭,拼死一搏的时候,变故突生。 轰…… 阁楼一侧的木质墙壁,仿佛被导弹击中,瞬间破碎,爆发出巨大的轰响。 碎裂的木屑四下溅射,打在人的身上生疼,王安下意识用双手护住脑袋。 等他再次放下双手的时候,只觉天光大亮,先前还十分幽暗的阁楼,此刻竟前所未有地亮堂。 王安惊呆了。 只见被击中的墙壁一侧,破开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屋内地光线就是从这个洞口射入。 光线穿过漫天漂浮的灰尘,在地板上投射下一尊巨大的阴影。 “有人来了?难道是援军?” 隔着厚重的尘雾,王安暂时看不清楚,但,他知道事情起了变化,果断放弃自残的行为,选择静观其变。 “是你,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果如王安所料,来人的出现,似乎给了庄飞宇很大刺激,连继续教训王安都顾不上了。 “当然是你用迷迭蛊,弄疯那两匹马的时候,给了我线索,咯咯,想不到一年多不见,师兄的技艺倒是精进不少,难怪敢单枪匹马,劫持大炎太子……” 一道妖娆魅惑笑声,穿透尘埃的屏障,令王安神情为之一震。 这声音他可太熟悉了,除了云裳,这世间还有哪个女子,具备这般勾魂摄魄的天外魔音。 果然。 随着一串娇笑传来,从破洞吹入一股香风,瞬间玉宇澄清,满屋灰尘涤荡一空。 只见云裳依旧穿着之前表演的紫裙,衣带飘飘,从天而降,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魔女。 她的姿容倾城绝世,就像一朵飘坠而下的紫莲花,脚尖轻点,轻盈地落在一副厚实的肩膀上。 在她脚下,站着一名两米高的巍峨巨汉,浑身肌肉虬结,脸上覆着黑铁面,看不清容貌。 他默默站着,一动不动,就像一尊花岗岩雕刻成的塑像,却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云裳单脚踩在巨汉肩上,一身紫衣灿若云霞,衣袂飘飘,几欲乘风而去。 她狭长而妩媚的眸子低敛,眸光幽深,仿佛俯视苍生的女菩萨,既有仙女的圣洁高贵,又有魔女的妖娆魅惑,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能和谐统一,堪称风华绝代。 是她?! 脚踩大汉,飘然若仙,不就是那天晚上放他生路的那个女人吗? 王安满脸不可思议。 他其实早就察觉出云裳的不凡,一直以来,也对云裳有着各种猜测,只是,出于尊重朋友的原因,从来没有深入调查过。 没想到,今天竟在这里,见识到了云裳的真实一面。 难怪这妞平时总不接客,原来私底下还藏着这么一尊人间兵器,有了意大利炮,谁还会稀罕外面那些小米加步枪? 王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酸溜溜的想法,尽管心里不太舒服,但,他却识趣地没有吭声。 如今云裳,把连他都没见过的家底都亮出来了,到底是敌是友,他已经分不清楚。 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别说话,看戏。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美男子的形象已经不允许王安低调,再说阁楼就这么屁大点地方,自然就被云裳一眼发现。 妖娆的紫衣美女似乎松了口气,眼波流转,笑着调侃了一句:“咯咯,还以为殿下被这家伙抓了,会受尽折磨,如今看来,好像并非如此,殿下这运气还真是不错呢。” 笑容一敛,斜眼看向庄飞宇,嘴角挂着讥讽:“看来某些人,还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庄飞宇,你该庆幸没有对殿下下死手,不然的话,今天谁来也救不了你。” 庄飞宇沉下脸:“四师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裳声音如同霜雪般冰冷:“你应该明白……奉劝你一句,即刻放了太子殿下,然后离开大炎京城,并且发誓,终生不再踏足这里一步,不然,后果你承担不起。” “你在威胁我?”庄飞宇难以置信地看着云裳,又是愤怒又是讥讽地道,“好个太子殿下,叫得多自然啊,你别忘了,他只是大炎人的太子,不是我们的太子,与我们一点干系都没有!” “那是你以为,我曾经受过殿下大恩,绝不会坐视他被任何人伤害。” 云裳的语气不容置疑,步步紧逼:“我再说一次,放过殿下,不然,休怪我翻脸无情。” “好个翻脸无情,没想到这姓王的说的是真话,你们之间,果然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庄飞宇被云裳执意维护王安的行为激怒了,恼羞成怒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天南国北御王的千金,三圣教星辰大祭司的传人,竟会如此自轻自贱,不知廉耻地选择与人偷情。” “你说谁偷情!”云裳一愣,继而勃然大怒,决定要给庄飞宇一点教训,脚尖一点,向着王安身前飘落,“剑奴,拿下他!” “吼……” 那剑奴低吼一声,面具后面的双眼闪过一缕赤芒,提起比砂钵还大的拳头,仿佛一座小山,径直向着庄飞宇碾压过去。 “你……” 庄飞宇似乎没料到云裳说出手就出手,只来得及瞪她一眼,便不得不紧急回头,应付那个叫作剑奴的铁面巨汉,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 看得出来,这剑奴对他还是挺有威慑力的,一上来就将其打得连连后退…… 正文 第655章 你说几个就几个 “你这蠢物,也敢向我出手,真以为我打不过你?” 庄飞宇一上来就被抢了先机,难免束手束脚,勉强招架一阵,终于忍不住拔出负在身后的长刀。 这刀不是一般的长,单刃直背,类似于王安前世见过的苗刀,刀刃处冷光瘆人。 庄飞宇双手掣刀,二话不说,寒光一闪,瞬间朝巨汉的胸口划去。 刺啦…… 一道裂帛之声响起。 纵然那剑奴身手亦是不凡,但血肉之躯,哪能抵挡刀剑,全力闪躲间,胸膛仍旧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不过数秒,衣服的碎裂之处便被染成红色。 那剑奴低头看了一眼伤处,似乎并无大碍,低吼一声,再次握拳向着庄飞宇扑过去。 “嗯,还敢上来送死,正好,这一剑便取了你的狗命!” 庄飞宇一击得手,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哪会再将剑奴的攻击放在眼里,长刀一圈,也随之迎了上去。 只是这次,他却失算了,一刀砍在巨汉的手腕上,不仅难以寸进,还爆发出金铁之声。 江湖经验还算丰富的庄飞宇,立刻意识到不好,手中内劲爆发。 只听刺啦一声,剑奴的袖子震碎成片片蝴蝶,露出一对精钢打造的漆黑护腕。 “精钢护腕?!” 庄飞宇大吃一惊,趁着尚有余力,赶紧撤刀,随后又是一刀斩出,试图避开剑奴的护腕,取其要害。 只不过,这位剑奴也非常人,武功和他不相伯仲,岂会让他轻易得逞? 叮当…… 一串火花爆发,精钢护腕再次精准地挡住刀刃的路线,稳稳守下来。 “什么?” 庄飞宇没想到对方块头这么大,反应还这般灵活,恼怒之下,又换了一招威力更大的招数。 那巨汉也不甘示弱,两条比常人大腿还粗的胳膊,就像两根黄铜浇筑的铁棒,抡得风车一样,硬是守得密不透风,让庄飞宇找不到半点机会。 战斗很快陷入胶着,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倒是本就残破的阁楼,在他们的激烈碰撞下,越发加速崩塌,摇摇欲坠。 趁着庄飞宇被拖住,云裳绕开战团来到王安身边,蹲下来察看他的气色,见他脸色苍白,嘴唇泛紫,不禁蹙起烟眉: “怎么回事,殿下这症状……怎么看着像是中毒了?庄飞宇下的?” “你看出来了?”王安此刻越发虚弱,脑门上全是虚汗,“呵呵,刚才不是还说本宫幸运吗?” “奴家不过是开个小小的玩笑,殿下不是最喜欢这样子么?” 云裳一边说话,一边给他号脉,她的手法极其娴熟,看样子应该精通医道。 “呵呵,本宫还喜欢临死前做一回男人,要不你也成全一下?” 王安顺着她的话反击了一句,被云裳果断一个白眼,忽然抓起他的左手腕,看着上面已经半红半黑的蛊虫,面色瞬间化作凝重。 “一线牵?!”云裳绝美的俏脸布满惊骇,“他怎么舍得对你用这种东西?” “一线牵?这玩意不是叫双头牵心蛊吗?” 王安皱了皱眉,不等云裳解释,继续道:“你玩意厉害不?本来一开始,你这师兄并不打算用这个。 “后来本宫怕他乱来,就骗他说你我有夫妻之实,且你还怀了本宫的孩子,如此一来,说不定他看在你们师兄妹的情分上,就会放了本宫,谁知最后却弄巧成拙……” 王安越说越小声,只因云裳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夫妻之实?还怀了殿下的孩子?”云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狭长妩媚的眸子充满了讥讽,“殿下还真是,一点都不拿奴家的名声当回事呢?” “呵呵,哪里,朋友之间江湖救急而已,你多担待点。” 王安呵呵陪笑,一会儿能不能解蛊,还得指望这妞,可不能得罪了:“要不然,下回你在官府遇到麻烦,这可以这样报本宫的名字,放心,绝不会让你吃亏。” “那奴家该报几个呀?”云裳故作纠结。 “什么几个?” “奴家和殿下的孩子啊?” “你想要几个就几个,反正都是糊弄人的。” “那可不行,要是报多了,别人会以为殿下风流成性,败坏了殿下的名声可就不好了。”云裳一脸认真的样子。 王安扯了扯嘴角:“那就报少一点。” 云裳春水般的眸子盈盈流转,别有深意道:“少了也不行,奴家好歹也是京城第一花魁,一旦传开了,别人会怀疑奴家的魅力。” 怎么着,你还想红杏出墙啊……王安苦笑:“那你想要多少?” 深深看了他一眼,云裳忽然上半身前倾,胸口坠成沉甸甸的一团,展露出一片雪白粉腻的美好春光,顿时惹得王安血液加速,浑身一阵燥热。 这女妖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要多少孩子,不该是殿下这个当爹的决定么?” 日,这个时候还玩火,女施主,我错了,放过老衲吧,除膜慰道已是昨日之梦,如今的我,只想安静地做一个美男子…… 王安如今只剩半天命,一听这话,再次猛吞几口口水,感觉身体被掏空,讪讪笑道:“别……别开玩笑,本宫尚未婚娶,哪来的机会当爹?” 除非喜当爹,但,王安坚决不会接盘。 “没准,不久的将来就有机会呢?” 云裳露出别有深意的轻笑,粉腮红润,秀眸惺忪,宛若三月桃花,研姿丽态美不胜收,将王安看得一呆。 便在这时,云裳忽然低敛眼眉,视线落在那只蛊虫身上,表情变成前所未有的认真,低语喃喃:“这回血流加速,应该吸得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只见那只双头牵心蛊虫,果然半截椭圆虫躯都化为晶莹血色,一半黑一半红,说不出的奇异怪诞。 “时间刚好!” 云裳眸光一亮,急忙抓住王安的手腕。 就在王安不明所以的时候,只见云裳用指甲划开自己的右手掌心,顿时有鲜血浸出。 “你……你干什么?” 王安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正文 第656章 只剩三个月 破烂的阁楼中。 一边是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所到之处,宛如小型风暴过境,无数木板迸裂。 与之相比,另一边王安和云裳所处的角落,却平静宛如另一个世界。 眼看一个遍美娇娘割破自己的掌心,搞得血淋淋地,王安实在难以理解。 “呵呵,你以为我没事喜欢玩自残?” 云裳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讥讽:“你不知道,这蛊王一线牵,不仅喜欢吸血,还喜欢吸不同口味的血。” 王安本就脑子灵活,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想替本宫被它吸血?” 他的眼珠转动几下,迟疑道:“难道,这玩意就不能直接弄死,你有没有刀子之类的,要是不敢下手,交给本宫来也行。” “呵呵,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云裳轻笑摇头,“蛊王一线牵,一旦开始吸血,便不会停下来,就算中途杀死它,中蛊之人也会随之当场暴毙,殿下愿意尝试么?” “这么厉害!”王安脸色一白,咽下一口唾沫,“它的毒素不是只注入了一半吗,听你师兄说,要等它全部注入,毒性才会起作用……” “那是他胡说,他并非本教核心,对于本教最机密的蛊虫一道,自然也是一知半解。” 云裳看了眼还在打斗的庄飞宇,一脸不屑:“他只说对了一半,此蛊未化作成虫之前,确实需要注入所有毒素,才能杀死一个人。 那个时候,它也的确叫作双头牵心蛊,可,一旦它的第二个脑袋成熟,化作成虫,便进化为蛊王一线牵。 到了这个时期,它的毒性早已今非昔比,只要它愿意,哪怕只咬上一口,也能置人于死地,所谓生死一线牵,其名便是从此而来。” 王安听着头皮阵阵发麻,另一只手悄悄指着蛊虫,生怕惊动似的小声道: “你的意思……它其实,早就可以杀死本宫?” 云裳点头承认,也怕他紧张之下做出出格之事,又赶紧安慰道:“不过,殿下也无须害怕,此蛊一旦成年,毒性也会发生变化,只要宿主别让它受到刺激,主动催发毒性,完全可以多活一段时间。” “多活一段时间?”王安神色一动,“那是多久?” “大概三个月左右。”云裳如实道。 “能活更长一点吗?” “办不到,三个月已是极限。” “那本宫岂不是活不过今年秋天?” “那也未必。” 云裳举起血淋淋的手掌,就像一块极品羊脂美玉上,涂上了一痕红色,极其刺眼,也令人心疼,但见她正色道: “接下来,奴家这个办法,或许可以助殿下拔除蛊毒,不过,当务之急,需要先将这蛊虫顺利取下来。” 王安听她说到关键处,皱了皱眉,似懂非懂的样子:“如何取?难道……” “你想得没错。” 云裳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妩媚一笑,忽然将带血的手掌朝着蛊虫抓去。 “咝……” 这一抓果然引起了蛊虫的注意,发出一声轻微的嘶鸣,竟从另一头的末端,重新钻出一只长着圆形口器的脑袋。 就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蛊虫的这个头在试探几次之后,猛地扎入云裳手掌的伤口,贪婪地吸吮起来。 云裳俏脸微微浮现痛苦之色,旋即又恢复正常,纤纤五指自然地握住王安的手腕,细声解释道: “一线牵喜欢各种美味的血液,血液的口味越多,它就会越兴奋,注入人体的毒素,毒性也就会越小……” 感受到她五指带来的滑腻,却激不起王安心中丝毫涟漪,他此刻的注意力,全在少女的舍身相救上,又是感激又是惭愧: “可是,就算它喝高兴了,也未必就不会杀人,不是吗?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将自己也置于险地?” “如果我说,我高兴这么做,你会相信么?” 云裳一双狐媚的眸子,幽幽看着他,里面似乎藏着一些莫名的东西。 如此近的距离,王安反倒有些吃不住劲,撇开脸道:“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高兴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咯咯,也不是任何人都值得奴家这般开玩笑。” 云裳骄傲地抬起下巴,见王安迟迟不接话,忽然小女孩家的翘起红唇: “殿下在害羞吗?大可不必,奴家这么做,也是为了偿还当日救命之恩……再说,以我对一线牵的了解,只要不激怒它,轻易是不会取人性命的,所以,这个险值得冒。” “可就算现在脱险,你我不也只剩三个月的命,有什么值得的?”王安很不解。 “咯咯,殿下不要忘了,此蛊乃是本教的宝物,本教既能培养出来,自然也就有解毒的办法。” 云裳说到这,看着王安幽幽地道:“只不过,今日之后,奴家必须返回教中一趟,一别三个月,不知殿下到时,还会不会记得奴家?” 你这么漂亮,我就是想忘也不容易啊……王安叹了口气,赶紧对天发誓: “当然不会,本宫发誓,只要你能带回解药,不仅这辈子,就算下辈子,下下辈子,哪怕你化成灰,本宫也会记得你。” “……” 云裳笑容僵在脸上,良久,才撇过脸去,声音清冽:“殿下还是忘记奴家吧。” “啊?” 王安眨了眨眼睛,我刚才有说错什么吗? 当当当…… 金铁交鸣,如狂暴而密集的雨点,激起大片火花,强大的气浪四下飚射。 巨汉剑奴和庄飞宇的战斗,此刻已经进行到白热化。 两人身上尽皆挂彩,只不过仗着武器之利,剑奴身上的伤口,看着要更加恐怖一些。 而整个阁楼,也已经被强大的气机轰塌大半,到处咯吱作响,就像一艘摇晃的大船,眼看就要轰然倒塌。 就在这时,两人进行了最后一次激烈交锋。 砰……! 铁腕怒涛拍云岸,长刀啸风降孽龙。 无双的拳影和刀光,最后全都凝成简练的致命一击,轰然碰撞在一起,卷起怒海狂涛般的恐怖气劲。 哗啦…… 本就命悬一线的阁楼,再也坚持不住,瞬间四分五裂,从上到下开始轰然塌陷。 正在同被吸,共命运的王安和云裳,脚下一空,也随之坠落而下。 如此剧烈的变动,令王安右手腕上的一线牵,突然躁动起来…… 正文 第657章到底是谁遭了报应? “不好,它受刺激了!” 尚在半的王安,能清晰感受到蛊虫变得烦躁,心想,万一等下摔下去,它一个不爽,自己和云裳不得都嗝屁了。 赶紧将自己的感受告知云裳。 “我也感觉到了。” 云裳秀眉微蹙,心知王安不会武功,这么掉下去,一个不好,肯定会刺激到蛊虫。 念及于此,她赶紧一只手将王安往上托,另一只手腾出来,以应对后续变化,同时还不忘提醒王安:“抱紧我,快!” 人在掉落的时候,抓住东西几乎是一种本能。 听她这么说,王安自然不会拒绝,事实上,这么短的时间,也容不得他思考太多。 他张开双臂,下意识抱了上去,连脑袋也埋在其中,一股如兰似麝的清香随之钻入鼻孔。 嗯,很软、很绵、很弹……统统都没有,根本来不及体验任何感受,两人便坠落到最下面的一楼。 同时掉下来的,还有一堆瓦砾、砖块和木板,哗啦啦一片,下雨似的。 王安很幸运,如此密集的高空坠物,竟没有任何一样东西砸到他。 甚至,他明明是头下脚上掉落,也就是俗称的脸先着地,却依旧奇迹般地没有受伤,乃至毁容。 王安得到了很好的缓冲。 没错,就是缓冲……落地的一瞬间,他明显感到脑袋撞在一团柔软上。 这个部位充满了弹性,就像韧性绝佳的气球,硬是将他的脑袋弹了回去。 作为一名老司机,王安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刚才经历了一次顶峰作案,最终化险为夷。 “话说,练过武的女子就是不一样,光这安全气囊的系数,就不是一般女子能比……” 脑袋被弹起那一刻,眼帘中倒映出云裳胸口的壮丽风光,不禁让王安充满感叹。 他竟忽然想起赵文静,同样都是练武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不过转念一想,飞机上好像确实都不配备安全气囊。 这么说来,倒也合理了。 还是有安全气囊好啊,要是能多撞几次就好了,倒不是舍不得刚才那种异样的美好感觉,我只是想多训练几次,以便提高面对危险时的应变能力…… 就在王安满脑子香蕉皮颜色时,蓦然,从下方传来一声嗔怪的声音: “骑着舒服么?要不要奴家帮殿下宽衣解带啊?” “……” 王安愕然,低头一看,自己正分开双腿,以最不雅的姿势骑在云裳身上。 “我说屁股下软绵绵,比坐顶级沙发还要舒服,原来竟是……” 他尴尬地笑笑,正要说声不好意思,从对方身上下来,忽然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腕,脸色剧变:“那只蛊虫……蛊虫怎么不见了?” 只见他的左手腕上,除了小指甲盖大的一个红色咬痕,再无任何东西。 那只一线牵蛊王竟然消失了。 王安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惊喜,而是一阵担忧。 万一那只蛊虫真的受到刺激,是不是意味着自己马上也要交代了? 还好,在听到他的提醒后,云裳只是笑笑,将划破的那只手掌打开他看。 王安一下呆住了。 只见,之前还是半黑半红的蛊虫,此刻就像一颗极品红宝石,静静躺在少女猩红的手掌中,一动不动,闪耀着晶莹剔透的绯色光泽。 若不是刚才被其咬过,王安绝对不会相信,这竟会是一只虫子生物。 实在太美了! “还算你我运气,掉下来的瞬间,它刚好吸饱了。” 云裳妩媚的眼角一挑,手掌翻动,红宝石般美丽的一线牵便消失不见。 俄顷,她又皱起新月般的细眉,嗔怪地看了王安一眼,随后咯咯娇笑起来: “怎么,殿下还不起来么,咯咯……莫非还真想在这里,与奴家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她一双狐媚的眼眸,故意直勾勾看着王安,春情脉脉,仿佛要将他融化似的。 这妖精,老衲何尝不想降妖除魔,可惜如今被一只虫子加害,空乏其身,腰有余而力不足……王安当然不会被她这样调戏,来而不往非礼也。 反手揉了揉屁股,支棱着缓缓起身,一边叹道:“当然不可能,只是你也知道,这坐太久,难免硌得慌……别误会,本宫可不是笑话你人太瘦,光有骨头没有肉……呃,只是稍稍有欠丰腴……要是稍微长几斤肉,坐起来也会更加舒服……” 眼看他越说越离谱,直到云裳气得牙痒痒,难道自己这般妖娆的身段,还不完美么? 可恶的家伙,占了人家的便宜,还敢说硌屁股,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正在气头上的云裳,视线越过王安的脑袋,刚好注意到两人正上方三尺高处,悬着一块不算大的木板,摇摇欲坠,只差一点外力,便会掉下来。 云裳深吸口气,意味深长地道:“殿下,家乡的长辈曾经告诉过奴家,光天化日之下说谎,容易遭报应,还请殿下慎言。” “本宫就事论事,哪里说谎了?”王安理直气壮。 “是吗?很遗憾,奴家却是相信得呢。” “那都是骗人的鬼话。” “万一是真的呢?” 云裳说话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悄悄抓起一粒瓦砾,对准那块木板屈指一弹。 啪! 不出意料,木板顺势掉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重重砸在王安脑袋上。 “哎哟卧槽!” 王安本来就快站起来,猝不及防被砸这一下,下意识抱着脑袋,结果整个人失去重心,重又摔倒下去。 “咯咯……殿下这下遭报……” 云裳一击得手,忍不住得意大笑,把双眼笑成两弯月牙,忽觉眼前一黑,下意识睁开眼睛,狐媚的眼眸中倒映出一张迅速接近的脸。 啪…… “唔……” 一声轻响,两张嘴巴,四片薄唇,好巧不巧,正好就撞在一起。 王安压在云裳的身上,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一时各种温香软玉,醇厚软糯的感觉交织,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呆住了,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 云裳冰清玉洁的俏脸,罕见地浮现一抹羞涩的绯红,心里后悔不迭。 这是两人第二次鬼使神差地接吻在一起。 到底,是谁遭了报应?? 正文 第658章 姻缘一线牵 谁遭了报应,王安并不关心,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想到生命只剩短短三个月,而且还是因云裳而起,王安便色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心中窜起一团邪火,几欲冲破胸膛。 老子今天不当人啦……没错,老子要做禽兽! 王安并没有展现风度,迅速从云裳身上起来,而是用鼻孔深吸口气,像个小流氓一般,双手在云裳身上一通乱摸乱抓。 越过高山,越过平原……在禁忌的边缘疯狂试探。 至于接吻之处,就更没有放过。 尽管自诩老司机,王安前世这方面经验却并不算丰富,不过经受过岛国动作片洗礼,胜在理论知识扎实。 “与其调情,使其娇羞,夺其初吻,使其铭心,宽其衣带,尝其温存,爱兮怜兮,纳入后宫……” 整套流程,王安可谓熟稔在胸。 不过,目前双方尚处在谈情说爱初级阶段,他也不指望宽衣解带,一杆到底,能够反手为云裳妹子献上一套十八摸,他已经心满意足。 感受到他极富侵略性的行为,云裳一开始也呆住了,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男子这般“欺负”。 就连第一次被王安强吻,她也没有这种感觉。 那次王安只多算偷袭,实则没有那个念头,可这次不同,云裳能明显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 少女相信,若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王安绝对敢做出胆大包天的事情来。 “本来便是由着你索要,也没什么,反正第一次都被你偷走了,按照族规,奴家只能认命,可是……今次真的不是时候……” 感受到王安火热的阳刚气息,云裳秀眸惺忪,只觉骨软体酥,一阵鼻息咻咻,口中忍不住低声呢喃。 她并没忘记此刻的处境,双手催动些许内力,强行将王安从身上推开,接连喘息了几口,蹙眉道: “呼……殿下,莫要再戏弄奴家,光天化日之下,还请殿下自重。” “本宫……” 王安望着眼前鬓钗散乱,玉面绯红的绝色少女,几乎不敢相信这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下意识用手指摸一下嘴唇,上面还残留着玫瑰口红的滑腻,那是之前他亲自为云裳涂抹上的,他忽然皱了皱眉,赶紧双手抱拳向云裳道歉: “对不起,都是本宫的错,本宫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很想……对不起,本宫真不是故意轻薄于你,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殿下不用说了,奴家能理解的。” 出乎王安的意料,云裳竟很好说话的样子,她一边整理钗发,一边面容平静地回应道。 “这……这……” 王安有些不敢相信,换作是他敢对苏幕遮这样,后者绝对两个大耳刮子抽过来。 没错,以苏幕遮要强的性格,哪怕面对太子,也会鼓起勇气为自己的清白讨回一个公道。 这也是王安没事总喜欢调戏苏幕遮的原因。 毕竟,轻易得不到的东西,才更加最具有吸引力。 这是人类天生的贱格,机智如王安也不能免俗。 至于云裳,王安也不能说没有好感,但,那至多只是基于对美女的欣赏,所谓秀色可餐也。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要和云裳来一场纵马驰骋,共赴巫山。 然而这一切却差点发生了,只差临门一脚。 王安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意志薄弱的人,可刚才那一刻的疯狂,却让他生出一种陌生感,甚至隐隐有些恐惧。 我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尝过海的味道,怎会还这般饥渴,难不成,前任的意识苏醒了? ……王安双手按住脑袋,眉头紧皱,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殿下还在自责?” 云裳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从地上站起来,催动内力,震开衣裙上的尘埃,回头看着他:“其实,这真的不能怪你。” “为何?” 王安跟着站起来,他没有云裳这般高效的清洁能力,只用双手拍去多余的灰尘。 云裳眼眸流转,上下打量着他,淡淡道:“殿下刚才那般冲动,是不是觉得,不太像平日的自己?” “这……你怎么知道?”王安神色一动,心想难道云裳真知道什么? “这其实是那一线牵的毒素在作怪。” “和毒素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这蛊王一线牵,其实有两种称呼,有人叫它生死一线牵,也有人叫它……姻缘一线牵。” 王安能明显感受到,云裳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看自己的眼神有了变化,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沉思片刻,他再次问道:“姻缘一线牵?” 云裳悠悠道:“姻缘一线牵,顾名思义,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的意思,其实,包括庄飞宇在内,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一线牵,在上古时期,可是很有名的情蛊。” “情蛊?”王安迟疑道,“难道是传说中,只要被下蛊,哪怕双方没有感情,中蛊之人也会疯狂爱上下蛊者,一辈子死心塌地那种?” “咯咯,殿下这是从哪听来的东西,这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情蛊。” 云裳的嗤笑让王安一阵脸红,心说我武侠片里看来的不行啊,就听云裳解释道: “自上古巫族先辈开创蛊术以来,其实并没有所谓的情蛊,这都是后世慢慢衍生出来的。 “一开始的情蛊,其实就是一般的蛊虫,比如养蛊者,害怕自己的丈夫或是妻子背叛自己,就会给对方下蛊,以便约束对方的一言一行。 “到后来,随着需求的增加,越来越多的情蛊被培育出来,从一开始控制人的生死,到最后,发展到能够影响人的情欲。 “当然,虽然情欲受到影响,中蛊之人,仍会保持清醒的头脑,每一次言行,还是由自己决定,只是面对特定的异性,一般是下蛊之人,会觉得吸引力大增,从而难以抑制地生出情欲。” 王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么说,一线牵属于后者类型,可是……” 他抬头看着云裳,忽然意识到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正文 第659章 做我妃子怎么样 “可是,这蛊明明是你师兄下的,为何,本宫却会对你产生冲动?” 王安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这和云裳的说法,明显有着矛盾之处。 既然是庄飞宇下的蛊,按理说,王安该对他产生冲动才对。 虽说“后来驹上”惹人遐思,可如果后羿射日的对象是个男人,王安觉得自己一定会做噩梦。 所以,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一定得弄清楚。 “因为,庄飞宇根本就不会下蛊。” 云裳的回答让王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越发懵逼:“怎么可能,本宫亲眼所见,就是他下的蛊。” 云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噗呲一声笑了起来,用手掩住小嘴,香肩颤动不停: “咯咯,殿下难道……是在害怕么?” 当然害怕,小爷堂堂男子汉,可不想因为一只蛊虫变成兔爷……王安连声讨好: “好了,别笑了,本宫承认,确实怕了还不行吗,快告诉本宫,到底会不会有影响?” “会不会有影响,殿下刚才不是体验过了么?” 云裳娇滴滴地横了他一眼,狭长而妩媚眸子化作一池春水,这般妖娆的姿态,又让王安小腹窜起一股邪火。 某个好与人交的小兄弟,再次揭竿而起,高吼着不当人系列。 王安当然不会让小头指挥大头,果断镇压,强行挪开视线,咽下一口唾沫:“本宫……本宫指的不是这个,本宫是说,会不会对那个庄飞宇……” “话还没说完,就被云裳打断,若有深意道:“殿下还不明白么,所谓情蛊,只能联系两个人,既然你我之间建立了联系,自然便与他人无关。” “哦。” 王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总算松了口气,只要不对庄飞宇起反应,一切都好说。 少年太子从来一刻没有像现在一样,为自己正确的性取向而庆幸,捋了捋胸口,忽又问道:“可是,这一线牵明明是他放出来咬本宫的啊?” “那是他只会下蛊害人,却不懂下蛊的手法。” 云裳含笑看着他:“殿下还记得奴家刚才所说,他并非本教核心,所以掌握的东西有限,即便弄到了一线牵,却也不知正确的使用方法。” 王安恍然大悟:“所以,他光有蛊虫,却无手法,就算放出一线牵,也产生不了情蛊的效果,对吧?” 他忽然想起前世看过一部《天下无贼》的电影,那里面的小偷团伙,就鄙视那些打劫的,说他们没有技术含量。 搞了半天,原来这庄飞宇也是一个糙哥。 云裳点头道:“没错,正因为他不懂,才给了奴家一个救下殿下的机会。 “要不然,他哪怕只懂一点皮毛,只要能催动殿下血流加速,此刻怕是神仙也救不回殿下了。” “是啊,万幸有你在。”王安万分庆幸地叹了口气,忽又想到什么,“对了,你在解蛊前,对本宫那般诱惑,莫非就是为了加速本宫的血流流动?” “不然呢?”云裳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难不成殿下觉得,奴家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怎么了,就冲你今天救了小爷一命,你我从此之后便是管鲍之交……王安沉默半晌,这才斟酌着语气道: “老实说,刚才本宫对你那般……那般轻薄,确实有辱你的名节,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本宫可以负责。” 他的表情很认真,因为深知这个时代,礼教对于女子的约束,女子一旦失去名节,大多下场悲惨,所以才想要力所能及地补偿。 反正这个时代也不是一夫一妻制,如果云裳愿意,他也可以照顾她一辈子。 “咯咯,殿下这是什么话,奴家一介青楼女子,被亲亲抱抱,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在你们男人眼里,青楼女子哪有名节一说?” 云裳咯咯笑着,一脸戏谑之色:“殿下可是大炎太子,若是因为奴家出手相救,就一时冲动,那还是免了吧。” “不,本宫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王安摇摇头,一本正经道,“而且,在本宫眼里,从没把你当成真正的青楼女子看待,这一点,相信你也能察觉到。” 云裳面色一滞,忽又轻笑起来:“是吗,那殿下为何第一次见到奴家,就那般轻薄?” “呃……”王安老脸一红,“我们之前不是不认识么,所以本宫下才会意识,呵呵……就这一次,一次而已。” “那好,奴家便姑且相信一次,不知殿下,要怎么对奴家负责呢?” 见他一脸窘迫,云裳眼底闪过一丝好笑,浓密修长的睫毛眨动,秋波盈盈,等待着他的回答。 “如果你愿意……”王安认真地直视着她,一字一顿,“本宫,可以纳你为妃。” “做殿下的妃子?” 云裳一次秋水晃动起来,讶然出声:“殿下可是一国太子,公然纳青楼女子为妃,岂不是要遭天下耻笑?” “天下人笑话又如何?”王安全然不以为然,“别忘了,本宫不仅是一国太子,也是人称京城第一纨绔,这些年被人笑得还少吗?” 他自嘲一笑,叹道:“说起来,京城第一纨绔,娶了京城第一花魁,貌似还挺般配……只可惜,本宫早已心有所属,不然,就凭你我这份默契,便是立为正妃又如何……” “殿下指的是苏家大小姐吧?” 打交道这么久,云裳哪能不知道王安的心思,悠然而笑,口中不吝赞美:“若是苏姐姐的话,倒也当得上奴家称呼一声姐姐。” 王安听她这么说,面色一喜:“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尽管他对云裳并无多少想法,但,能收下这样一个绝世美人人当老婆,任何一个男人也足以自傲。 什么,双方之间巨大的身份差距? 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地球灵魂,王安心中压根就没有这些陈腐的概念。 只要对方敢嫁,他就敢娶,谁来阻拦也不行。 只是……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殿下还是祈祷,三个月之后还能继续活下去吧。” 云裳避而不答,反倒一盆冷水将王安泼了个透心凉,王安栗然一惊,大呼糟糕。 云裳咯咯一笑:“怎么,殿下终于害怕了?所以说,现在可不是谈论儿女情长的时候。” “不是!”王安一拍大腿,懊恼道,“早知还剩三个月性命,刚才本宫就算拼了命,也不该鸣金收兵,可惜!” 云裳:“……” 正文 第660章 一块牌子 不必说王安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为小兄弟谋福利。 也不必说,就算他真想直捣黄龙,云裳也不可能让他得逞。 更不必说,这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不可能再来一遍。 对两人来说,当务之急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处理只剩三个月寿命一事。 “你有什么好办法?” 王安眼巴巴望着云裳,蛊术一道他压根就不懂,自然也没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不过,云裳既然说这玩意是情蛊,总该有活命的办法。 要不然,为了俘获某人的心,就拉着人家和自己一起体验三月共赴黄泉卡。 这不是喜欢,根本就是谋杀,还是不分敌我的那种。 天底下有哪个蠢蛋,会发明这样的情蛊? 云裳沉默了一会儿,狐媚的眸子露出一缕狡黠:“在此之前,殿下能否,先回答奴家一个问题?” “你说吧。” “如果生命真的只剩三个月,殿下想要去干什么?” 这个问题很考验人性,王安前世也遇到过类似的话题。 比如网上就曾有人问,如果生命只剩一天,大家会做什么事情。 大多数人的答案,都是陪同最亲爱的人一起度过,王安的同样类似。 不过,如果是三个月的话……王安觉得选择的余地就多了,忍不住笑道:“你想听假话,还是想听真话?” “都想听。”云裳才不会像小孩子做选择,想了想,道,“先说说假的。”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劈柴,喂马,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王安将前世一首诗讲述出来,这大概是每个喜好生活之人的理想。 当然,前提是,这所房子必须金屋藏娇,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倒是挺有诗意。”云裳深深看了他一眼,竟露出神往之色,俄顷,再次启开樱唇,“那真的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本宫还是太子,肯定是要给皇家留下血脉的。” 王安耸了耸肩,长叹道:“所以,一旦被父皇母后知道,最后这三个月,本宫怕是得夜夜当新郎……一夜七次亏得慌,人参枸杞吃断肠。” 一想到可能沦为人形播种机,王安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如果人生在世的意义,只是为了传播后代,那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禽兽只有春天,而我却可以日复一日……这么一想,王安又觉得自己比禽兽性福多了。 于是,他违心地摊开手,对云裳抱怨道:“你说,这样的日子,是不是生不如死?” “是吗?”云裳眸光流露出淡淡的戏谑,“怎么奴家在殿下眼中,却看到了‘但求速死’四个字。” “咳咳……” 人艰不拆,你这么较真,还能不能愉快地调情啦……王安假装咳嗽几声,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好了,总之本宫可不想最后三个月,都被困在皇宫里传宗接代,你要是有办法,早点说出来,这样大家都可以脱离苦海。” “办法倒是有,不过得等一段时间。”云裳幽幽一叹,如实道。 “这么说,你真要回你们那什么教中?”王安皱眉道。 “殿下在担心奴家吗?放心好了,奴家在教中的地位可不低呢。” 云裳心中一暖,迟疑一下,又多透露了一些信息:“而且,奴家背后的家族,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是天南国那位北御王吗?”王安沉吟道,“莫非,你真是天南国的郡主?” “看来殿下都听到了,没错,北御王正是我爹,不过……” 她说到这里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挺起酥胸,露出几分骄傲来: “殿下没想到吧,大炎京城一名青楼女子,身份竟是天南国郡主……从这点来说,奴家若真嫁与殿下做妃子,倒也不算辱没殿下的身份。” “原来你还有这么可啪的身份,这下咱们俩算是门当户对了。” 天南国是大炎南疆边陲的一个小国,已经存在上百年之久,具有一定底蕴。 两国之间关系说不好,但也算不上差,除了边境上偶尔发生一些小的冲突,倒也没有太大的纷争。 思来想去,王安还是觉得,以两国这种关系,要迎娶一个天南国郡主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在此之前已经有过,天南国公主嫁与大炎皇帝为妃的先例。 “哪算什么门当户对。”云裳娇俏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若真如此,奴家也不会被送来大炎做谍子了。” 都到了这个份上,她来大炎京城的目的,已经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索性便说开了。 “看来你在家族中并不怎么受重视。”王安分析道。 “算是吧。” “要不要本宫让父皇给北御王一点压力?” “你倒是管得宽……奴家的事,自会处理,不劳殿下费心……” 云裳忽然闭上嘴巴,扭头朝阁楼废墟外面看去,只见魁梧如山的巨汉,正踏着大步走回来。 他的身上布满剑痕,衣衫被割得破破烂烂,露出古铜色的肌肉,浑身浸染了不少鲜血。 然而这依旧不影响他的威势,反倒给人一种更旺盛的生命之感。 能抗能输出,还自带无痛苦buff,这特么妥妥血牛MT啊……王安望着眼前巨人般的剑奴,心里由衷感叹,放在他的前世,这家伙绝对是值得信赖的战场搭档。 别的不说,至少也能帮队友多挡几颗子弹。 “小姐。” 剑奴走到两人跟前,轰然单膝跪地,铁甲后的一双虎目无波无澜。 他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似乎声带有问题,不过,好歹还算能让人听清楚。 云裳看着眼远处,声音清冽:“庄飞宇呢?逃走了吗?” “逃走了,请小姐责罚。”剑奴的回答异常干脆简练。 “算了,是我的问题,如果你我联手,必定能留下他。”云裳轻叹一声,“只是,这般让他逃回去,倒是有点棘手……” 思索片刻,云裳低头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塞到王安手中,王安当即大喜: “这是定情信物吗,放心,你说个日期,本宫定然亲自请父皇派人去天南国提亲。” 云裳扯了扯嘴角,有些似娇似嗔。 纵然已经对他这么了解,但有时还是能被他的无耻惊到…… 正文 第661章 云裳离去 夕阳西下。 黄昏的残破废墟中,落日的余晖拉出一道长长的身影。 王安背对斜阳,手握刻着“重”字的羊脂玉佩,久久不发一言。 佳人早已飘然南下,芳踪杳然,唯有手中玉佩,还散发着她留下的一缕残香。 “云裳,果然不是你的真名么……” 一阵喃喃低语从王安口中吐出,有种怅然若失的味道。 据他了解,重姓乃是天南国皇族的姓氏,说明云裳没有骗他,少女确实是天南国北御王之女。 这只是最基本的消息,云裳临走之前,还告诉了他一些其他东西。 比如,她所处的那个教派的名字,以及关于这个教派的一些秘辛和传说。 尽管云裳本身也是这个教派的,且传授她技艺的师父地位还不低,但她却总是和教中某些规矩格格不入。 再加上本身容貌带来的一些困扰,最后她才会主动申请,前来大炎京城当密谍,负责定期,向教中传输大炎京城的各种消息。 这也解释了王安一直以来的疑惑。 为何以红袖招的能量,居然不能左右一个当家花魁。 看样子,红袖招的幕后老板,应该是天南国的情报机构,以青楼作掩护,负责收集大炎的各种信息。 作为天南国的下属机构,身份使然,他们当然不敢支使天南国郡主。 也就难怪云裳这么自由,想接客就接客,想不接就不接,人家确实有这个资格。 其实,对于云裳密谍这个身份,王安倒是没太当回事。 毕竟这是一种常态,不光天南国,大炎周边的其他国家,包括大炎本身在内,都会想方设法往邻国安插各种情报人员。 除非是胸无大志混吃等死的统治者,不然,任何一方势力也不可能收手。 以至于,王安早已见怪不怪。 再说,人家云裳来京城,满打满算不到两月,又能传回几条有用的信息? 说难听点,就她传回去的那点东西,恐怕想对大炎不利都难。 总之,王安对云裳不存在任何芥蒂,反倒是十分感激她的仗义出手。 人家本来有大好年华,为了救他,不仅冒着生命危险,还把自己弄得只剩三个月性命。 如果这个时候,王安还要怀疑人家的动机,那就真是猪狗不如了。 王安凝视着玉佩,能真切感受到其主人对自己的情谊,不由再次想起云裳离别时,最后交代的一句话。 “你我如今,存亡生死,一线牵之,冥冥之中,若一方死去,另一方也无法独活……若奴家一去不回,最多两个月后,殿下必须亲来天南国一趟,切记切记。”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交代,但,却明白地告诉王安,她此番回去寻找解药,很有可能不会一帆风顺。 “你且放心回去,若是真有那天,我定会亲自踏上天南国土,无论你遇到什么麻烦,我都会全力为你分担……” 五指紧握玉佩,沐浴着西边最后一缕残阳,王安庄重地许下承诺。 “哒哒哒……” 四周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一阵甲叶碰撞,从废墟外冲进来大队人马。 巡城卫。 王安只需一眼便可看穿他们的来历,嘴角挂起讥讽:“终于来了吗?” 在他看来,这群守护大炎京城的治安巡逻队,就像演警匪片里的那些警察。 每次都是事情已经结束,才姗姗来迟,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完全每个卵用。 可偏偏,这群巡城卫还自我感觉良好,把嫌疑犯王安围起来,用长矛指着,趾高气扬地开始例行恐吓: “哪来的野小子,犯了案还敢停留在此,大爷来问你,为何要拆他人的阁楼?” “哼!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无端损毁京城建筑,可是要吃官司的,搞不好还要坐大牢!” “没错,识趣的交出身上的银两,先认个罚,免得大伙为难你……” 好家伙,一上来就作有罪定论,张口不问谁拆的楼,也不问事发经过,直接一口黑锅扣在王安身上。 这仗势欺人的土匪作风,也算是让王安大开眼界。 若不是落后的科技水平限制了发挥,王安真想每人请他们喝一瓶百草K,也好让他们体验一下,老百姓生活的艰难。 “你们带队的是谁,叫他马上过来见我!” 懒得和这些小喽啰废话,王安深吸口气,直接放话要见他们老大。 “呵,好大的口气,你说见我们家大人就见啦,你谁啊你,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不拿镜子照照……” 这群巡城卫,全然没把王安的话当回事,各种谩骂和嘲讽。 尤其一个三角眼的小头目,骂的最为污秽难听,三句话不离王安的直系女亲属。 只是,下一刻他便骂不出来了。 “啊……” 三角眼忽然一声惨叫,抱着一条大腿跌坐在地,鲜红的颜色很快浸湿了他的裤管。 在大腿的伤口上面,赫然插着一根白森森的钢针。 叫你嘴贱,小爷对付不了一个庄飞宇,还对对付不了你……王安这还是手下留情,不然,这一箭足以让三角眼命丧黄泉。 只是,巡城卫可不知道这些,一看王安动了手,一个个如临大敌,纷纷怒吼着挺近长矛。 “好大的胆子,小贼,竟敢偷袭我们巡城卫,还不快放下武器,乖乖束手就擒!” 面对一圈足以将自己捅成马蜂窝的长矛,王安怡然不惧,展现出上位者的威严,凛然一喝: “放肆!谁给你们的狗胆,敢对本宫动手,不想找死的话,就叫你们首领滚出来!” 他这一喝,反倒把众人镇住了。 这群巡城卫一听他说自己是太子,貌似不像是在使诈,一个个都变得惊疑不定。 最后,还是那三角眼和一名小头目商量了下,最终通知了带队的首领。 不多时,一个抱怨的声音传来: “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不久拆个房子,还需要本官出马,真是一群饭……饭饭饭……” 一名身穿低阶官服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在看到王安之后,立刻骇然变色,舌头也打结,“饭”了半天,最终只憋出一句话: “太太……太子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文 第662章 你过关了 黄昏下。 一脸呆滞的张征,抬头看了眼已经昏沉的天空,神情悲怆,竟无语凝噎。 他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 要不然,分明脑袋顶着大凶之兆四个字,自己竟还会在下值最后一刻,带兵往前来这里。 这下好了,正好撞在枪口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是恨的,张征想哭,连眼圈都红了,这特么也太倒霉了,怎么哪哪都能碰到太子这个煞星? 张大人悲从中来。 我都从殿中监察御史,被撸成一枚小片警了,要权没权,要势没势。 如今连恵王都放弃我了,你一个当朝太子,高高在上的人物,咋就一直和我过不去呢? 此生不求富贵命,给条活路行不行? “哟,这不是张大人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眼看张征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王安收起玉佩,主动笑着打起了招呼。 对于这名恵王曾经的走狗,王安并不怎么讨厌,反倒心里有一点同情。 好好一个监察御史,本来前途无量,却因为巴结王睿,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更可笑的是,最后还被人家卸磨杀驴,一脚踢开,沦为群臣茶余饭后的笑柄,想想其实也蛮可怜的。 此刻的张征,早已没有当初的锐气,明明才四十出头,看起来却像一个迟暮老人。 王安的招呼将他惊醒,赶紧上前,双手作揖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他这一拜,身后那群巡城卫彻底傻眼了。 “什么,他他……他真是太子殿下?!”三角眼惊骇欲绝地叫起来。 “混账东西,什么他他,殿下当面,谁给你的胆子如此不敬!” 摊上这种属下,张征有种丢脸的感觉,回头厉声呵斥,却见一群人脸色发白,扑通扑通全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殿下饶命,刚才是我等瞎了狗眼,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大人大量,饶过小的们……” 一群哭天抢地,尤其那个带队的三角眼哭得最大声,就跟家里死了人似的,全然忘了大腿上被戳了一个窟窿。 “你们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征意识到不对,疾言厉色地追问道。 “回大人,我等刚才误把殿下当作拆屋的歹徒,言语间多有冒犯……” 属下的回答让张征脑袋一阵晕眩,心中一万句MMP几欲喷薄而出。 那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人要是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也塞牙缝。 我特么九品芝麻的巡城史,你们还给我添乱,真当我是九节瓜,还可以往下切? 张征缓缓闭上眼睛,喟然一叹,看来这次连小片警也当不成。 也罢,既然自己不适合混官场,一撸到底也落个清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不如归去。 “微臣御下不严,以至于冒犯天颜,还请殿下一并责罚。” 犯错要受罚,挨打要立正,张征如今也是无计可施,只能摆正态度,希望这纨绔太子良心发现,可以从轻发落。 三角眼等人一看上官连句维护的话都没有,一个个更是快吓尿了,连连磕头求饶。 谁知…… “行了,你们又没错,一个个吓成这样成何体统?”王安随意摆了摆手,“都起来吧。” “什么?” 三角眼等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和同样愣住的张征对视一眼,尽皆一脸难以置信,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京城第一纨绔啊,性格乖戾张狂,向来睚眦必报的主。 什么时候……竟这么好说话了? 三角眼等人不敢起来,给张征使眼色,张征哪能不明白,小心试探道:“殿下此话当真,真的不追究我等的过错?” “塌了这么大一块地方,你们也是履行职责,本宫怪你们做什么?” 王安这话,彻底让众人落下心头大石,也让一向看不起他的张征,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张征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对这少年太子的看法,是不是太过片面? 或许,他跟自己想象中的废物并不一样?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反倒引起他内心的自嘲。 他如今已经沦为朝廷的边缘人物,人家太子是不是废物,有没有前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咸吃萝卜淡操心。 越想越灰心,张征不由萌生去意,向王安弯腰拱手:“既然殿下不再追究,此处又无他人,微臣这便带人离去。” 王安看了他几眼,迟疑道:“怎么,你们不是来查案的吗?” “那是衙门的事,再说,此地又没有其他人,总不可能造成塌楼的元凶是殿下吧?” 以巡城卫的职责来说,这里确实不需要他们操心,最多留两个人和查案的捕快交接一下就行了。 “本宫当然不是元凶,不过,本宫却知道元凶是谁。” 王安深深看了张征一眼,心中生出一个想法,再次问了一个问题:“张征,本宫问你,如果本宫给你一个重返朝堂的机会,你还会为恵王效力吗?” 他并没有避讳在场的其他人,倒不如说,就是希望张征,在公开场合表态,而这些巡城卫就是见证人。 如此一来,他将来便是想赖账也不容易。 “殿下什么意思?!” 张征身躯一震,神色惊疑不定。 “别管什么意思,本宫就问你,会,还是不会?”王安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微臣……”张征犹豫了一下,最后面色一肃,像是下定决心,“自从被恵王抛弃那天,微臣与他便再无半点瓜葛,若是……若是真有机会重返朝堂,微臣自当秉持本心,坚持公平正义,绝不再为他人犬马。” “连本宫也不行吗?” 王安这话让张征露出一丝尴尬,瞧了眼边上的巡城卫,似乎在说: 大佬,这么多小弟在边上看着,我要说效忠于你,传出去影响多不好,你说是吧? 况且,咱张征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 王安心里明镜似的,扭头问向那群巡城卫:“张大人的话,你等都听见了,可能做个见证?” “能能能……”众人点头如啄米。 “很好,本宫就喜欢这种秉持良善的正义之士。” 王安装模作样赞叹了一句,对着张征点点头:“张大人,你过关了,等着升迁吧。” 张征顿时激动得满脸潮红,心中热血澎湃,一股豪气陡然而生。 哈哈,金銮殿,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这哪是大凶之兆,分明就是出门遇贵人……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正文 第663章 京城纨绔,惹不起! 王安对张征的这手拉拢,其实也是恰逢其会。 倒不是觉得这家伙真的可怜。得罪了自己,落得这个下场算他张征咎由自取。 王安主要看重的,还是张征在朝堂上强悍的战斗力,任何权贵都敢怼一怼。 御史台很多言官都是看菜下碟,能像他这么混不吝的,还真没有几个。 而且,他曾经效力过王睿,肯定知道王睿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用来对付恵王一脉,说不定能起到奇效。 至于张征会不会口是心非,最终会选择背叛,这个王安倒是不太担心。 毕竟,人一旦跌落低谷,往往都会对拉他一把的人心存感激,乃至铭记一辈子。 以王安对他的观察,加之其本身也是一位名儒,讲究知恩图报,背叛的几率很小。 而且即便他真的选择背叛,对王安也造不成多大损失。 这本就是他临时起意的一手闲棋,成则可,不成也罢。 就像被王安逼成卧底的孙敬明一样,虽然王安希望他们能发挥作用,但,并不会天真地将改变处境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说到底,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自己实力变强了,就不会担心任何人的背叛。 在王安认可了张征之后,便向众人讲述了一遍自己被劫持的经过。 当然,他并没有提及云裳,只说凭着自己的急智周旋,最终造成塌楼的景象,吓退了劫匪。 张征越听越心惊,不由冷哼一声:“岂有此理,这劫匪真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劫持殿下,若是被本官遇见,定要将他就地正法。” “行了,那劫匪早跑不见了,还是蒙面的,就是你遇们到了,也认不出来。” 王安知道他在表忠心,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本宫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们缉拿劫匪。” “那,殿下的意思……” 张征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的意思。 “呵呵,本宫刚才不是说了,要帮你升迁,还不明白吗?” 王安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他不相信张征连这点头脑都没有,若真是如此,就当他没说过之前的话。 张征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是了,殿下被公然劫持,想必此刻消息已经传到宫中,陛下肯定会派人大肆搜索,谁若是救回殿下,必定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果然没让我失望……王安视线扫过众人,笑着点点头:“所以,现在这份功劳落在了诸位头上,大家开不开心?激不激动?” 废话,这还用说吗……巡城卫们一个个激动得浑身发抖,呼吸粗重,眼睛冒着红光,仿佛已经看到升官发财的黄金大道。 “哗哗哗……” 一阵甲叶摩擦,众人手持长矛,飞快将王安团团围住,大义凛然道: “请太子殿下放心,我等赴汤蹈火,誓死守卫殿下的安全!” 说是守护,倒像是生怕王安跑了一样,一个个目光锁定王安,寸步不离。 张征也很激动,他刚才还在想,王安会用什么办法帮助自己重返朝堂? 难道就凭他太子的身份和权势,硬去求炎帝开恩? 恐怕并不容易。 道理很简单,张征被炎帝撸下来这才几天,如果这么快又把他弄回去,岂不是在打炎帝的脸? 哪怕炎帝就是同意此事,也会将他晾上一阵子。 这无疑是一个下策。 然而他竟没想到,王安居然会因势利导,趁机把自己当作功劳成全他。 拯救当朝太子,这可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不管炎帝和群臣愿不愿意,都得论功行赏,如此一来,张征恢复职位也就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比之王安直接去求炎帝,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兴奋之余,张征心里也逐渐敞亮,果然,自己以往小看了这位少年太子。 这哪是什么纨绔蠢物,分明就聪慧过人的少年天才。 他才十六岁啊,可想而知,再让他历练几年,该成长为怎样的妖孽。 本来对于效忠王安,张征心里还持有几分忐忑,如今经过和王安的这番交谈,心中的担忧顿时一扫而空。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得此良木恩主,夫复何求啊。 “咳咳,张大人,还愣着干什么?” 眼看张征一脸唏嘘,王安轻咳几声将他惊醒,笑道:“天色已晚,既然已经救下本宫,还不快点送本宫回宫?” “啊?哦哦,对对,送殿下回宫才是正事。” 先前还一脸颓色的张征,整个人气质焕然一新,变得雄姿英发,不停指挥众人: “众将士听令,即可启程,护卫殿下回宫,都给本官打起精神,不可松懈马虎!” “喏!” 巡城卫们吼声震天,对于王安的重视,丝毫不比他少,一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边行进,一边目光如电,警惕地注意四周。 这阵仗,怕是连一只苍蝇飞进来也要饮恨当场。 果然不出王安和张征所料,自打从南边这处偏僻棚户区出来,大街上连一个行人也没有。 看来朝廷已经戒严,由此可见,朝廷对王安被劫持有多么重视。 行不到半路,王安等人便遇到一队骑马搜寻的金吾卫,双方一交接,顿时皆大欢喜。 “太子殿下得救了,太子殿下找到了……” 消息旋风一般传遍整个皇城,上至三省六部的官员,下至守卫城门的小兵,无不长出口气。 据说在得知太子被人劫持之后,炎帝罕见地当场大发雷霆,把负责京城治安的一众官员吓得不敢接话。 天知道若是找不回少年太子,会有多少人乌纱不保,甚至人头落地。 就连昌王和恵王也吓得不轻,要知道,王安出事,可就在和他们闹矛盾之后。 如此巧合,想不让人怀疑他俩都难。 也亏得炎帝忙于搜寻王安的下落,没空召集他们,不然两人铁定会被骂得狗血喷头。 说不定,还会引起炎帝的厌恶,从此永远与皇位无缘。 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还好,太子王安最终平安返回,可谓皆大欢喜,不过此事也在群臣心中形成一个共识。 这位京城第一纨绔,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真特么是个祸害,惹不起,惹不起…… 正文 第664章 埋下棋子 天色昏暗,已是门禁时刻。 接到消息的炎帝,还是带着一彪人马急匆匆迎出了正阳门。 “太子!” 炎帝一眼便发现了队伍前面的王安,大步上前,双手扶住他的双肩,一脸紧张和关切:“吾儿受惊了,那歹徒没有把你怎样吧?” 儿子被劫,急死老子,炎帝的表情做不得假,果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王安心中感动,歉意地弯下腰:“儿臣无碍,有劳父皇挂牵了,是儿臣不孝。” “什么孝不孝的,吾儿能平安回来就好,别的事都修提。” 炎帝面容轻松了不少,扫了一眼张征等巡城卫,站直身躯,露出帝王的威严:“就是你等救回太子……咦,张御史,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炎帝当众点名,张征心里一阵感动,看来陛下也是念旧情的,并没有忘了自己。 只是他的脸上却露出苦笑,上前拜见道:“微臣张征,见过陛下,所谓御史,已是昨日黄花,微臣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巡城史,殿下称呼错了。” 炎帝浓黑的眉毛一挑:“怎么,你是在埋怨朕把你给贬了?” 张征面露惶恐,赶紧再次下拜:“微臣不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微臣岂有埋怨之理。” “呵呵,有没有埋怨你自己心里清楚。” 以炎帝的心智,自然不会被他人三言两语就忽悠了,清了清嗓子,双手负后道:“朕来问你,太子真是你们救回来的?” “启禀陛下……” 张征一边说话,一边偷偷给王安递眼色。 君心难测,面对炎帝高深莫测的目光,他总有种自己捡便宜被看穿了的感觉。 还好王安没有让他失望,抢先说道:“父皇,你不用怀疑,确实是张御史他们救下的儿臣。” 他将经过稍微杜撰了一下:“当时儿臣找了个机会,和那劫匪搏斗……儿臣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那劫匪估计想要以儿臣为人质,并不敢下重手,是以给了儿臣可趁之机。 “当时,儿臣发现所处的是一处破败阁楼,连木头都腐朽了,就故意砸断一根横梁,把楼弄塌,制造动静,最终引来了张大人他们,这才把那歹徒惊走……” 炎帝听他说的有板有眼,反倒忘了对张征等人的质疑,皱眉道:“这么说,那劫匪如今极可能还在京城?” “父皇不是下令戒严了吗,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了。” 其实王安估计,以庄飞宇和云裳的能耐,此刻怕是早已离开京城远走高飞了。 不过,为了不牵连云裳,他只能隐瞒庄飞宇的存在。 “很好,敢劫持我大炎太子,无论是谁,朕都绝不轻饶。” 炎帝不疑有他,当即下达命令:“李元海,传令下去,命令城中诸卫全力缉拿凶徒,不许放过任何一个可疑角落!” 李元海立刻弯下腰:“奴婢领旨。”接着便退到后面,向一起出来的诸卫将军,传达上意。 可想而知,今晚的大炎京城,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能不能抓到劫匪没人知道,但,这轮严打下来,短期之内,京城的治安绝对会上升一个档次。 “巡城史张征听令。” 交代完事情,炎帝开始念到张征的名字。 张征内心一阵激动,不用说,这个时候,肯定是要论功行赏了,赶紧俯身下拜:“臣在。” 果然。 炎帝看了他一眼,略作沉吟:“巡城史张征,救驾有功,特予褒奖,即日起,擢升为殿中侍御史,明日朕会有旨意下达,记得做好准备。” “臣……张征领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脸惊讶的张征,再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当即下跪,山呼谢恩。 不怪他如此兴奋。 从一个九品的芝麻小官,一跃成为正六品的殿中侍御史,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比之他最初担任的职位,还要高出近两个品级。 这其中,固然有他‘拯救太子’的功劳,更重要的,恐怕还是他曾担任过监察御史的关系。 当然,这其中说不定,还有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 比如,炎帝顺水推舟,故意帮王安收买人心,暗中铺路。 这并非不可能。 像张征这种眷恋官场的人,靠着王安,轻松便得到了以前朝思暮想的职位,如此,他敢不为王安效死力吗? 除了他之外,炎帝也宣布了对其他巡城卫的赏赐,每人赐银两百两,令擢升三级。 众人尽皆喜笑颜开,若不是炎帝在场,怕是当场就要兴奋得跳起来。 一切结束,眼看天色已经不早,炎帝便携手王安返回皇宫。 …… 入宫之后,王安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东宫。 而是调转方向,径直前往坤宁宫。 他被劫持的事情,如今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皇后这边自然不可能不收不到风声。 身为人子,他必须过来告声平安,不然皇后娘娘今晚怕是要一宿难眠。 果然,王安一出现,整座坤宁宫都轰动了,无数宫娥奔走相告,不知情的,还以为贼人闯进来了。 皇后娘娘第一个冲出来,看到王安,上来就搂在胸口,双手抚摸着他的背脊,喜极而泣: “太子,真是你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为娘担心了半天,还好菩萨保佑……” 说着说着,两行热泪簌簌落下,滴在王安的额头,令他鼻子阵阵发酸,柔声安慰道: “都是儿臣不好,害母后担心了,儿臣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母后别再伤心了,你再这样,儿臣倒是越发过意不去。” 听他这么说,皇后娘娘连忙抹了两把泪,努力换上一副欢喜的笑容,只是满脸憔悴的神色,却看着令人心疼。 皇后娘娘放开王安,双手抚摸他的脸颊,强笑道:“太子说得对,是本宫失态了,本宫不该伤心,应该开心,开心才对……” 这时,身后赶到的嬷嬷们也顺势安慰道: “娘娘能这么想就好,你看,大伙就说吧,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娘娘无须太过担心,伤了身体可是自个的……” 众人七嘴八舌,终于将皇后娘娘劝住,倒是让王安如释重负…… 正文 第665章 母亲关怀 皇后娘娘在众人的劝说下,终于解开心结,笑着拉住王安手。 “天黑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太子快随本宫进屋。” 重新焕发光彩的皇后娘娘,想起了什么,拉着儿子边走边叮嘱: “太子,你如今能平安回来,多亏了菩萨保佑,一会儿进去,可得随本宫一起给菩萨还愿上香,不可像以往那般推脱。 不然再有下次,菩萨可就不管……呸呸,瞧瞧本宫这嘴,哪还有下次……求菩萨收回本宫刚才的话……” 看到母亲一脸紧张的模样,向来信奉唯物主义的王安,非但不觉得可笑,反而温顺地点点头: “母后无须紧张,你这般虔诚,菩萨怎么可能不保佑你的儿子呢,一会儿母后只管吩咐,儿臣照做就是。” “这就对了,还个愿,总归没有坏处。” 皇后娘娘觉得儿子懂事了不少,满脸欣慰:“不是本宫炫耀,菩萨对我们一家真的不薄,上次是文静,这次又是你,你两都能逢凶化吉,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助……” 说到这,驻足四处张望了一下:“咦?文静呢,文静去哪里了?太子回来了,没人通知她过来么?” 有嬷嬷上前禀告:“回娘娘,郡主才又哭过一场,怕是还在气头上呢,哪有下人敢去招惹。” “是了,也真是难为那丫头了。” 皇后娘娘幽幽一叹,不再追问,扭头对王安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呀,以后一定要好好对文静,不许欺负她,记住了吗?” “母后说哪里话,她会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欺负儿臣就不错了,儿臣哪有本事欺负她。” 王安一脸茫然,不明白皇后忽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总之你记住本宫的话就对了。”皇后娘娘一脸认真,拿出为娘的威严。 王安怕惹她生气,连忙附和道:“好好好,儿臣听母后的话,对她好,不欺负她,这总行了吧。” “不错,这才是本宫的好孩子。” 皇后娘娘欣然一笑,拉着王安进了大厅。 跟在两人身后几步远的一群年轻侍女,看着有说有笑的两母子,忍不住窃窃私语。 “听太子殿下的口气,好像并不知道郡主的事。” “那肯定啊,殿下也才刚回来,只是可怜郡主,为此又哭又闹的。” “什么又哭又闹,都是娘娘拦着,不许郡主出宫去找寻殿下,郡主才会连哭几场……” 正说着,被一个嬷嬷听到,呵斥了几人乱嚼舌根,吓得几名侍女再不敢多说一句。 随着众人入内,大厅门口再次恢复平静,唯有檐下挂着的橘色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晃动,灯火悠悠,略显冷清。 俄顷,一个娇俏的身影,从灯笼照射不到的阴影中悄然走出。 “哼!总算知道回来了么,害人家担心这么久……算了,回来就好,姑且原谅你这次了……” 晃动的灯光下,赵文静一边用手帕擦拭眼眶,一边翘着小嘴嘟囔,两只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 她自知这副模样没办法进去见人,站在门口,朝灯火辉煌的大厅里瞧了一阵,几番犹豫,还是往偏殿自己的住所去了。 反正来日方长,她可不想现在进去被王安笑话。 在皇后娘娘的引导下,王安用清水净了手,随后母子俩一起跪在观音像前,焚香祷告,还愿拜谢。 王安就像一个听妈妈话的乖孩子,全程没有任何不耐烦,让皇后娘娘越发欣慰和开心。 还愿结束后,王安留下来陪皇后娘娘一起用过晚膳,又坐了一会,这才起身告辞。 等回到东宫,夜色明显已经深了很多。 不像坤宁宫那般热闹,东宫这边就大猫小猫两三只,显得冷清不少。 “看来是时候先娶个老婆,生两个娃,不然这么大的院子也太冷清了些……” 两边巨大的落差,让王安心生感慨,不由又想起了对云裳的那些承诺。 可惜,对方并没有明确答复他,不然,这个目标倒是没准可以提前实现。 刚上了走廊,房门突然打开了,一男一女走出来,径直跪在王安面前。 “你俩这是做什么?” 王安看着下跪的郑淳和彩月,皱了皱眉。 “奴婢二人保护殿下不利,以至于殿下被歹人掳走,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彩月双眼红红,说着说着便掉下泪来。 郑淳的情绪就没这么大波动,只是低头自责道:“是奴婢无能,请殿下责罚。” “行了,多大点事,本宫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都快起来。” “不,奴婢犯了大错,请殿下责罚!” 这次两人没有听王安的话,彩月一脸倔强,眼泪就像断线珠子似的,真个梨花带雨。 “奴婢也是一样。”郑淳现学现卖。 “你们……你们故意的是吧?”王安气笑了,“你们难道就不能替本宫想想,处罚了你们,谁还来保护本宫安全? 嗯,你们叫本宫去哪里,再找两个像你们这般忠心的手下?一个个的,跟了本宫这么久,怎么还是不长脑子,本宫像是那种会自断臂膀的蠢货吗?” 王安说着说着,觉得嗓子冒烟,摆了摆手: “行了,你们要真觉得过意不去,本宫现在渴了,郑淳,罚你给本宫煮水沏茶,彩月,罚你去做冰激凌……嗯,别放太多糖,我家可不是开糖霜铺子的……” 王安新颖的惩罚,让郑淳和彩月心里舒服了些,两人立刻拜谢起身,各自欢喜地去准备东西。 虽然挨了骂,但,王安这顿骂,非但没有让他们难受,反而感受到了浓浓的爱护和认可,这让两人极为感动。 太子殿下,果然还是体恤下属的,自己这辈子算是跟对人了。 心安理得地享受完两人的服侍,王安回到寝室,沐浴完毕,将自己丢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他这段时间实在太累了。 到了第二天,他没有出宫前往永宁县衙,而是选择在宫里多歇息一天。 当然,也不全是休息,这期间,他也做了两件事…… 正文 第666章 咱们读书去 难得偷得浮生一日闲。 王安所做的两件事,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劳神费力的大事。 第一件,自然是履行对四皇姐王清岚的承诺。 王安交代郑淳,去苏家带回来一批香水和口红,一主二仆一顿捣鼓,统统做成精美的礼盒。 王安挑选了几件,加上填完坑的半阙诗,以及独家秘制冰激凌,亲自给王清岚送过去。 当然,皇后娘娘和赵文静那边,他也没有落下,每人都送了一份过去。 还好王清岚喜好清静,就住在宫里,不像王雪娇故意在外面购置别院,成天到处浪。 所以,王安没费什么功夫,便将赠品送到她手中。 事实证明,天底下就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挡高级化妆品的诱惑。 经过王安的一番讲解,王清岚对玫瑰系列口红和香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亲自试用后,越发感到惊喜和满意。 难得心情大好的王清岚,当场女文青病发作,邀请王安一起吟诗作对,泼墨挥毫。 王安吓得当场落荒而逃。 他还赶着回去查询另一件事呢,哪有心情和自家亲姐吟风弄月,再说,他可是一个正直的人……嗯,要是表姐的话,勉强还是能接受的。 回到东宫,王安稍作歇息,又遇倒凌墨云来请罪,说昨天自己不在,太子卫护卫不利,是为失职。 王安一阵头疼,照例三言两语打发了,叫上彩月和郑淳一起离开东宫。 “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为何不叫上凌统领一起?” 走了一路,彩月小心翼翼地询问,看得出来,小侍女一朝被蛇咬,开始变得谨慎了很多。 “又不出宫,叫他干嘛,还不如让他多训练一下太子卫。”王安背着双手,悠然地迈着步子。 一听不用出宫,彩月顿时安心了很多,又问:“那我们该去什么地方?” “去读书。”王安脱口而出。 “读书?” “没错,学习使人快乐。” “这么说,殿下是要去能读书的地方?”彩月猜测道,“是集贤殿?还是弘文馆?又或是皇家书库?” “管他的,哪里藏书多,我们就去哪里。”王安早就想好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就是弘文馆了。” 彩月点点头,忽然觉得不可思议,自家太子殿下,竟然也有主动去弘文馆的一天。 换作以往,就是八匹马硬拉,也别想让他去那种地方。 所谓的弘文馆,有点类似于大炎朝的国子监。 只不过,前者设在皇宫,专供皇族和权贵子弟学习,而后者则设在京城中,是供天下文人学习的地方。 因为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自然,免不了会有大量藏书。 什么绝世孤本,上古遗篇,应有尽有,天文地理,养殖种植,无所不包。 这也是弘文馆吸引王安前往的原因,他希望能在那些书中,找到需要的答案。 两刻钟后,三人抵达一处古色古香的殿堂院落。 弘文馆到了。 “太子殿下驾到。” 按照以往的惯例,一旦王安的名字被报出来,弘文馆里肯定会一阵鸡飞狗跳。 想当初,他也是这里的一员,只因太过乖戾嚣张,以至于弘文馆上下,都不待见他。 只要听说太子来了,除了少数几个不怕事的老油子,大多数人都是唯恐躲避不及。 说白了,王安对于这里面的人来说,就是瘟神一般的存在。 自己不学习,还不准别人学习那种,弄得众学子敢怒不敢言,连同他们的父母也怨声载道。 以至于,时间久了,就连炎帝也扛不住压力,为大炎未来英才计,坚决从弘文馆剔出王安这颗老鼠屎。 事实证明,炎帝的做法十分正确。 自从王安不再出现在弘文馆后,他的一众同窗无不相拥庆祝,喜极而泣。 这心情一好,学习起来也事倍功半。 弘文馆众生的成绩,肉眼可见地大幅提高,个个都学有所成,可把做父母的朝中权贵们高兴坏了。 为了让炎帝能有自知之明,别把这个祸害再放回去,这些人暗中不知请出了多少大儒名流。 他们各种鼓吹如今这批学子的成就,什么天之骄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甚至引为儒门教育的典范。 以至于,就连朝廷的不少有识之士也深信不疑。 每次但凡有国外使节团,想要前来交流文学,总会热情推荐他们到弘文馆来看一看。 到如今,这里已是大炎文化的一张名片。 只要王安不出现在这里,这张名片就能熠熠生辉,替大炎彰显荣耀。 可今天的情景很怪,王安明明都已经放出消息,馆堂内竟然一反常态地没有出现骚乱。 怎么回事,是我王安提不动刀,还是你们这群兔崽子太飘,竟敢无视小爷……王安一怒之下,就近抓来一个门卫询问:“怎么不见一人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回事?” “回……回殿下,里面来了一支东夷使节团,领头的是个年轻人,据说是什么东夷大将军的儿子。” 门卫士兵小心翼翼地禀告着。 “东夷使节团?就是那个远在东洋千里之外的东夷国吗?” 王安之所以对于这个东夷国有一定印象,只因此国和大炎,很像他前世的祖国和某岛国之间的关系。 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两者之间还隔着一个济国。 这个济国在大炎最东边,靠近海边,南与大炎的吴州相邻,北与大炎的燕州接壤。 相对大炎朝的规模和人口来说,无论是东夷国,还是济国,都只能算作小国。 也因此,两国每年都会派上两三次使节团,前来大炎朝拜访问,增进国家之间的友谊。 面对王安的询问,那门卫士兵点了点头:“回殿下,就是那个东夷国,卑职之前稍微见识了一下,那个将军儿子,行事作风十分狂妄,有些目中无人。” “呵呵,区区一个撮尔小国,地方小,人也少,打起仗来最多算是村镇械斗,哪来的脸自封大将军,双花红棍都是称赞他。” 王安不屑地撇撇嘴,本能地对这个所谓将军之子感到不爽:“还敢目中无人,本宫倒要看看,是谁给你这村长家傻儿子的勇气……我们进去。” 王安一马当先踏步而入,于此同时,令弘文馆上下蒙羞一幕正在发生…… 正文 第667章 猖獗东夷 弘文馆会客大厅。 兼任知馆(类似院长)和学士的吴道成,正如坐针毡。 霜白的鬓角浸出冷汗,他也顾不得去擦,不时拿目光瞟向主位上的一名官员,神情十分忐忑。。 礼部尚书,杨羡。 这位历来不苟言笑的老大人,此刻罕见的脸色阴沉,握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微微有些发白。 任谁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杨羡动怒有有原因的。 昨日鸿胪寺的老友找到他,说是最近来了一批东夷国客人,久慕弘文馆盛名,想要入宫参观,麻烦他帮忙安排一下。 杨羡本身也是一位大儒,一听化外蛮夷慕我大炎文化,这可是文脉兴盛的象征啊,脸上倍有面子,当即欣然答应下来。 不仅如此,在事情安排好之后,杨羡发现今日公务较少,于是干脆亲自带领这群东夷人入宫参观,顺便显示一下大国风度。 毕竟,当朝礼部尚书亲自带队,这种规格,可不是每个国家都能享受的。 满以为这些东夷国的人会感恩戴德,结果才进弘文馆没多久,这伙人就狠狠打了杨羡的脸。 直到这时,杨羡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哪是慕名而来,分明就是来踢馆的。 事情发生得毫无预兆。 为了接待这群东夷人,弘文馆特意安排馆内的学士,上了一节经文讲义,方便他们感受大炎文化的博大精深。 期间,因为课堂座位有限,为了展现一视同仁,馆内并没有搞特殊,导致部分东夷人只能站着听讲。 一开始,杨羡和知馆吴道成还觉得,这群东夷人守礼节,懂进退,不由高看一眼。 谁知,到了中途弘文馆安排的出恭间隙,事情却忽然出现了巨大的反转。 不同于弘文馆那些,习惯这个时间去趟茅厕的学员,东夷人竟没有一个离开学堂的。 等到那些出恭的学员归来,这才发现,属于自己的座位居然被抢了。 偌大一个学堂,齐刷刷坐下的全是东夷人,而且丝毫没有让座的意思。 出于来者是客的邦交礼仪,大多数学员选择了宽宏大量,不去和这些人计较。 坐就坐吧,反正也就一堂课,站一站也就过去了。 但,也有部分心高气傲的学员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特么一个个化外蛮夷,凭什么敢抢老子的地盘?谁给你们的勇气? 这其中,又以张澜为首的一群二世祖最不服气,当即就上前理论,要求对方让出位置。 想想也是,张澜身为恵王的表弟,连太子王安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在乎几个东夷人? 只是这群东夷人也不是善茬,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于是,双方很快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本来,出于带队的立场,以及对客人的尊敬,杨羡应该出面平息此事。 但,这群东夷人的做法太嚣张了,已经有种喧宾夺主的意味,这让杨羡很不喜,也就断了调解的心思。 这其中当然还有另一层意思。 身为大炎弘文馆学子,在自己地盘上被一群东夷人抢了座位,还不敢抢回去,一旦传出去,叫老百姓怎么想? 我堂堂大国子民,难道还不如一群东夷人? 真特么丢脸! 事关国体颜面,这是绝不能丢的,从这一点上,杨羡倒是有几分赞同张澜等人的做法。 我的座位,凭什么要让给你? 只是,他不想搭理,不代表别人就会善罢甘休。 很快,东夷国代表团的负责人,一名梳着茶筅髻的中年男子,找上了他和吴道成。 男子名叫花柳德治,一上来就气势汹汹的样子:“杨大人,吴知馆,在下要抗议贵馆学员的粗鲁行为,这不该是待客之道!” “花柳先生此言差矣……”吴道成至今说起此人的姓名,依旧有种怪异的感觉,略带讥讽地笑道,“难道让弘文馆学子,全体让出座位就是待客之道了?” “这有什么不可以!”花柳德治理直气壮地反问道,“贵国先贤有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主人让出座位给客人,难道不应该吗?” 吴道成皱了皱眉,有些恼怒:“花柳先生说的,那是善客,若是客人是欺上门来,主人也要乐乎吗?” 花柳德治当即脸色一沉,一副咄咄逼人的口吻:“吴知馆什么意思,是说我们的人在欺负贵馆的学子吗?” 吴道成捋着胡须冷冷一笑:“事实摆在眼前,明眼人莫非看不出来?” 花柳德治哼了声,反手指着张澜等人:“贵馆这几位学子,同样辱骂威胁我们的人,这难道不是欺辱?” “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贵国的人无礼在先,他们适当反击,有什么不对?” 吴道成这话多少有点帮亲不帮理,这也是被这群东夷人气的。 不然,以他兼任弘文馆学士的名儒身份,才不会拉下脸和对方争吵。 “你……” 花柳德治说不过吴道成,转而质问职位更高的杨羡,还不忘倒打一耙:“杨大人,我要抗议,贵馆这分明就是仗势欺人……我们心怀善意而来,不应该这样被对待!” 杨羡心里对这群人亦是不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那花柳先生想要怎样?” 花柳德治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和几名中年领队交换眼色,回头道:“很简单,既然你我两国都崇尚才学,不如我们就来比试一场才学。” “比拼才学?” 杨羡愣了下,和吴道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屑。 区区化外蛮夷,也敢和我人才济济的,大炎最强学馆的学子比拼才学? 这简直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鲁班门口玩斧头,王莽面前比演技,当面送菜,自取其辱。 飞龙骑脸,就问你怎么输? 杨尚书大手一挥,自信满满:“这倒不失为一个解决争执的好办法,就依你们,说吧,诗词楹联,四书五经,想比哪一样?你们来者是客,就由你们来出题。” “好!” 花柳德治抚掌叫好,当下决断道:“那我们就来比……脑筋急转弯!” “脑筋急转弯???!!!” 杨羡和吴道成两人一脸懵逼。 什么东西?整个大炎朝有教这个的吗? 正文 第668章 杀人诛心 有备而来。 绝对是有备而来。 关于这个脑筋急转弯,博学广闻的杨羡和吴道成,其实并非完全不知,多少还是了解一点。 这东西对才学要求不高,考较的更多是个人急智。 也就是临场反应和特殊的脑回路。 平心而论,比试这个,对于底蕴不如大炎的东夷人来说,无疑更加有利。 再加上对方明显有备而来,若是答应,怕是要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貌似很危险啊。 杨羡仿佛看到面前出现一处凹地,上面写着“此处有坑”的字样,迟迟没有答应。 “杨大人为何不说话?” 花柳德治看出了杨羡的犹豫,开始使用激将法:“若是担心贵馆的学子能力不足,大可提前认输。 呵呵,我们东夷国的人,向来宽宏大量,绝不会和手下败将一般见识……只不过,这个坐位之争,至此便可休矣。” 话音落下,没等杨羡和吴道成开口,在场的弘文馆学子先不干了。 “什么手下败将,少在这里胡说八道,都还没比试过呢!” “没错,我堂堂大炎学子,岂会输给几个撮尔小国的蛮夷?” “尚书大人,知馆大人,你们就答应了吧,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啪啪啪……” 众人义愤填膺的话语,换来一个东夷年轻人的掌声。 此人一身印着菊花图案的白袍,腰系一根冰丝细绳,脑袋上同样顶着一团茶筅髻,颇有东夷风格。 但见他一边鼓掌,一边面露嘲讽之色:“不愧是天朝上国的学子,有性格,就是不知道,你们的学识,是不是也像你们说的这般厉害。” 顿了顿,伸手指着在场的大炎学子,也不管杨羡答不答应,直接挑衅道: “是不是不服气?那在下给你们一个机会,谁先过来和我比试一场?” “好!” “佑京大人威武!” “不愧是天资过人的佑京大人,正好杀杀大炎人的威风!” 白袍少年一开口,在场的东夷学子立刻轰然叫好,明显是以此人马首是瞻。 有这一票拥趸的鼓舞,白袍少年越发倨傲,面露轻蔑之色:“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大炎的底蕴不是远超我东夷吗?莫非是怕了?” “谁怕了,我们大炎人可不像你们这些化外蛮夷,知道什么叫守规矩吗?尚书大人没有开口,我等自不会和你们一般见识!” 弘文馆学子之中,也不全是混吃等死的废物,这话反击得十分漂亮,令得白袍少年脸色一僵,嚣张气焰也被压下不少。 脸色有些阴沉白袍少年冷哼一声:“好,那我们就再等等,不过……就怕你们有信心,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这个别人,当然指的是杨羡和吴道成。 与满腔热血的大炎学子不同,杨羡和吴道成无疑考虑得更多。 这场比试,说是两国学子之间的切磋,可真要传出去,影响的可不止是弘文馆的声誉。 事关国体尊严,在没有明显胜算的情况下,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当朝一部尚书。 在花柳德治和白袍少年的一再挑衅下,杨羡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愤然答应下来。 “事关弘文馆尊严,你等务必给本官拿出全力,听到没有?” 气愤归气愤,临到头了,杨羡还是不忘叮嘱一众学子,不能丢了大炎的颜面。 “尚书大人放心,我等必将全力以赴,让这些东夷人尝尝厉害!” 这些弘文馆学子,都是顶级权贵家族出身,一个个本就眼高于顶,哪会看得起一群东夷人,自是满口答应。 张澜第一个向那白袍少年挑战:“小子,报上你的名字,这坐位本少要了,就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能耐!” 他抱着两条和膊,神色轻蔑地看着白袍少年,引来同窗的轰然叫好。 张澜心中越发得意,果然,自己这个风头抢对了。 只要灭了对方带头这少年,弘文馆以后,还不由自己一人说了算? 想想都是美滋滋。 什么,输了怎么办? 抱歉,张大少完全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眼里,白袍少年就只是一块踏脚石。 面对第一个跳出来挑衅的对手,白袍少年同样报以轻蔑的笑容: “想要知道在下的名字?可以,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只要你答对了,我便报出姓名,也承认你是我的对手。” 这场比试的规则很简单,就是东夷人出题,弘文馆学子解题。 但凡愿意参与的大炎学子,都可以找上一个东夷人比试。 只要能答对对方三个脑筋急转弯,便可要回坐位,且,对方还会诚心道歉,反之亦然。 张澜根本没把白袍少年放在心上,挥了挥手:“行了,出题吧,别以为就你们东夷人聪明,本少今天,也让你见识一下我大炎人的智慧。” 这话倒也不是吹嘘,论才学,他能在弘文馆里排前五,算得上青年翘楚,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如若不然,上次他也不会出现在炎帝的抡才大典上。 只是,张澜这次明显打错算盘了。 “请听题。”白袍少年也不和他多废话,直接出题,学堂内顿时陷入安静,“瘴气森林里有一条毒蛇,可它从来不咬人,这是为什么?” 张澜抓了抓脑袋,随后一拍手:“这还不简单,这条蛇要么死了,要么跑了,要么就是被人抓了,本少说的对不对?” 他一口气说了三种答案,不禁有些佩服自己的机智,本少一次说这么多,蒙也能蒙对了吧? 然而…… “错。” 白袍少年一口咬定,就连他周围的东夷学子,也一个个对张澜露出讥笑之色。 “怎么会错?不可能!”张澜脸色一僵,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绝对不可能,那你说,答案是什么?” 白袍少年轻笑一声:“标准答案是,森林里没有人,因为,瘴气森林是无法进去人的。” 说完,抬眼看着一脸呆滞的张澜,淡淡道:“你输了,第一题就错,说明,你还没资格知道在下的名字……下一位。” 张澜面色瞬间涨红,整个人羞愤难耐,这真是杀人诛心啊…… 正文 第669章 王安来了 “对……对不起,是在下不才,不自量力,还请原谅我的冒失……” 张澜很好地为大家表演了一次,乱当出头鸟是个什么下场,最终道完歉灰溜溜地下去。 尽管心中仍旧充满不甘,但,规矩就是规矩,他已经失去找回颜面的机会。 “哈哈,连最简单的第一题都答不上来,还说让我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便是大炎弘文馆的学子吗,哈哈……” 无数刺耳的嘲笑声,羞得张澜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跳进去。 张大少攥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却只能寄希望于同伴,低声咆哮: “路本少给你们淌了,接下来,一个也不准输,听到没有!尤其是这白袍小子,谁要是能赢他,以后就是我张澜的亲兄弟!” 尽管和国公之孙成了亲兄弟,是一件很诱人的事,但,响应的却并不多。 大多数人,在见识了张澜和白袍少年的交锋之后,心里都变得忐忑起来。 只因刚才那一题,他们心中想的答案和张澜差不多。 这岂不是说,他们同样很难过对方的第一关? 不过,话已经放出去,还有一名尚书坐镇,事关大佬对自己的印象,他们没法反悔,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挑战。 但,众人似乎极有默契,全都避开了白袍少年。 一心想要报仇雪耻的张澜,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太熟悉自己这群同窗了……这是怂了啊。 连参与比试的人自己都没有信心,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对不起,阁下高才,在下不能及也。” “对不起,是在下太过不自量力……” “对不起……” 比试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 整个学堂全是弘文馆学子的道歉声,除了两三个人,靠着机智赢回了座位,其余全部折戟沉沙,堪称全军覆没。 如此屈辱的一幕,不仅令在场的大炎学子抬不起头,也让杨羡和吴道成两人脸上无光。 输的竟然是弘文馆……这一跤摔得太厉害了! 杨羡以手扶额,表情阴郁,连一个字都不想说,吴道成则是喟然长叹,满目悲凉。 他们还能说什么? 被人家欺上门来,还踢馆成功,这老脸没处搁了。 “哈哈哈……” 东夷学子接连旗开得胜,令得花柳德畅快大笑,大摇大摆地重新走到杨吴两位大人面前,拱了拱手:“两位大人,承让了,看来贵馆学子的学问,还有待提高啊。” 杨羡从鼻孔里轻哼一声,没有说话,吴道成则忍着屈辱,话里有话:“旁门左道的学问,一无是处,我大炎人向来不屑习之,提不提高又有何妨。” 言外之意,脑筋急转弯这种偏门学问,就跟某国泡菜一样,根本入不得大炎人的法眼,即便你们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花柳德治当时就不爽了,语气强硬:“怎么,吴大人想要不承认事实结果吗?” “谁不承认事实结果了,我大炎人可不会为了取胜,就使用下作的手段。” 吴道成话里含沙射影,拱了拱手:“你们赢了,恭喜。” 这话不像是在恭喜,更像是一种施舍,惹得花柳德治和东夷学子们个个脸色阴沉,憋闷得不行。 倒是那个白袍少年,比众人更沉得住你,忽然开口道:“看样子,贵馆仍旧很不服气?” “当然不服气,有本事来比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比个脑筋急转弯算什么东西?” 弘文馆的学子们早就憋了很久,趁机一股脑全发泄出来。 “不是我们不如你们,只是比的太偏门,才让你们有机可趁,你们胜之不武……” “哼!输就是输,又没人强迫你们比试,再说,比试规则也是你们杨尚书答应过的,找借口有什么意思?” 白袍少年一句话,怼得众人哑口无言,却见他坐直身躯,傲然一笑: “当然,我东夷国人同样有博大的胸襟,考虑大贵馆学子是初次比试急智,我们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张澜报仇心切,迫不及待地问道。 “看到这张椅子没有?谁要是有办法,能让我从椅子上起身,便算他赢,届时,我会带领全体东夷学子,向大炎的诸位致歉。” 白袍少年指了指屁股下的椅子,重新制定了一种比试方式。 他似乎在队伍里很有权威,不仅同伴没有意见,就连花柳德治也没有表示反对。 听他这么说,张澜皱了皱眉:“这和刚才有什么区别,难道还是答对三道问题?” “这只是其一。”白袍少年伸出一根指头,笑着摇了摇,“在下所说的这种比试,并不局限于比拼才学,文的不行,你们还可以用武力嘛。” “用武力?!” 张澜眼前一亮,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 文绉绉地比试有什么意思,那是弱鸡书生干的事,像他们这种顶级公子哥,拳拳到肉,报复起来才更有快感。 “没错,你们若是没有信心答对三道题,可以动手,随你喜好而定。” 白袍少年笑容带着莫名的意味:“不过,在下也有个条件,若是一盏茶的时间内,你们没能让我起身,所有参与者,都必须心悦诚服,重新给我们东夷人道歉!” “如何才算心悦诚服?” “很简单,跪下来,自抽三个耳光就行。” “好,此事正和我意,兄弟们,还等什么,他只有一个人,大家一起上!” 在张澜的怂恿下,一众权贵子弟信心十足地冲了上去,誓要报仇雪恨。 一盏茶的时间大概是十多分钟。 这么长时间,他们又人多势众,别说让白袍少年起身,就是抬他上房顶都没问题。 只是。 “砰砰砰……” 他们很快就以更快地速度倒飞而回。 只见白袍少年出脚如电,一脚一个,张澜等人连他一根毛都摸不到,就被踹飞出去,一个个躺在地上,惨叫不断。 弘文馆这边仅剩几个没有出手的,全都一脸呆滞。 这个白袍少年……居然是名懂武功的练家子,这叫他们怎么应对?失策了啊。 “佑京殿下威武……!” 在场的东夷人一个个看得热血沸腾,纷纷为白袍少年欢呼助威。 白袍少年得意洋洋,看着故意留在最后的张澜,眼底流露出强烈的不屑,抬脚连续几下,踢得张澜痛不欲生。 啪! 张澜最终被踹得飞向大门,摔了一个狗吃屎,呕出几口清水,刚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蓦然听到从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咦,这不是张家大少么,怎么,就算这么久不见,你也用不着对本宫行如此大礼啊?” 正文 第670章 不服就给我憋着 俗话说: 人世间最难受的事,不是得罪了一个你惹不起的敌人,而是在你最出糗和狼狈的时候,你的敌人刚好就在旁边。 “太子……” 张澜艰难地抬起头,眼中不出所料映入一张幸灾乐祸的脸。 王安低头,笑嘻嘻地俯视着他:“不错,有长进,至少见到本宫知道行礼了,嗯,本宫很欣慰……” 点了点头,略微抬手:“起来吧。” “我¥&%……” 张澜当时脸就黑了,郁闷得差点一口老血喷薄而出。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和王安计较的时候,他们和那东夷少年还打着赌,再不把对方弄下椅子,一盏茶时间可就要到了。 “哼!” 从鼻孔里重重地哼出一声,张澜不想理会王安,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胸口阵阵抽痛,只是双手撑地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额头冷汗直冒。 看样子,刚才白袍少年那针对性的几脚,并不简单,他极可能已经受伤。 不过,张澜的报复心极强,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找回场子。 只是当他站起来,想要召集同伴重新组织进攻时才发现,情况已经无力回头。 除了几个和他同样勉强还能站着的学子,刚才冲上去的大部分人,此刻全都躺在地上呻吟,一时半会怕是站不起来。 “怎么可能?!” 张澜骇然失色,再看白袍少年,依旧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对方也在看他,眼里却是嘲讽和戏谑的表情。 他忽然一下全明白了。 对方是故意的,白袍少年明明身怀武功,却故意引诱他们动手,如此一来,对方就可以光明正大教训他们这群人。 这还只是挨打,如果他们接下来仍旧没有进展,还得承受下跪自掌耳光的侮辱。 真到了那一步,这将是弘文馆,乃至整个大炎朝的耻辱。 “还要再来吗?” 白袍少年看着惊魂未定的大炎学子,脸上挂着轻蔑,十分嚣张地勾了勾手指。 面对这般赤露露的挑衅,张澜几人脸色黑如锅底,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怎么再来?自取其辱吗? 他们深知,脑筋急转弯自己肯定比过对方,如今动手多打一又被当场教训,可谓一败涂地。 心情极度低落的他们,早已是黔驴技穷,骑虎难下的光景,哪还有胆子再冲上去。 “要不……我们再试一次文斗?” 几人之中,忽然有人弱弱地提议,不管怎么说,耍嘴皮子总比挨打要强。 张澜脸色阴晴不定,正要有所决断,那边杨羡和吴道成已经离开座位,径直来到王安面前作揖行礼: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吴道成一边行礼,一边偷偷打量王安,眼里充满焦虑和警惕。 今天弘文馆走的什么背时霉运,前脚被东夷人来踢馆,后脚又来了这个纨绔。 说实话……相对于东夷人,他反倒对王安更加害怕。 这厮每次只要一来这,必定拉一票人胡作非为,败坏弘文馆的风气,不花十天半个月,很难纠正得过来。 倒是输给东夷人,吴道成反而觉得,还能激发这群公子哥知耻而后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东夷人那边,最近还在等待鸿胪寺安排,尚未朝觐,一听大炎太子来了,花柳德治有意结交,也带着其他人上前见礼: “在下花柳德治,今次前来贵国朝觐的东夷使臣,率众见过大炎太子。” “你叫什么……花柳得治?!” 眼前这名东夷使臣的名字,让王安倒吸口凉气,满脸的不可思议。 见他这种表情,花柳德治一脸懵逼,自己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点了点头,再次重复道:“嗨,在下正是花柳德治。” “哦,原来是花柳大臣,要是治病缺钱,记得向鸿胪寺的人开口。” 王安这话让花柳德治越发一头雾水,什么治病?自己有病吗? 不过,找鸿胪寺要钱这一点,倒是让他觉得王安有几分慷慨,笑了笑,主动为他引荐那名白袍少年。 “大炎太子殿下,这位就是我们主公,也是东夷四大家族家主之一,橘田司大将军的儿子,橘佑京。” “嗯。” 王安顺势看去,便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白袍少年,对方的神态十分倨傲,哪怕听到他是太子,依旧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 呵,这小子似乎是有意挑衅我……王安忽然觉得很不爽。 感受到王安身上情绪不对,花柳德治看了他一眼,连忙回头提醒橘佑京:“佑京殿下,大炎太子殿下驾到,你应该过来见礼。” “呵呵,花柳阁下,你忘了一件事,你只是我橘家的幕僚家臣,还没资格命令我行事。” 橘佑京的话让花柳德治脸色一滞,只见他看着王安,略带戏谑地道:“再说,我和弘文馆学子的赌局还未结束,怎能半途而废?相信大炎太子知情,应该能够理解才对。” 我凭什么理解你,一个东夷蛮子,竟跑到小爷的地盘上人五人六,几杯核废水啊,喝成这样? 王安心里腹诽,脸上却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很热情的样子:“原来是东夷橘家的公子,失敬失敬……呃,对了,橘家是个什么东西?” 前半句话,本来还令橘佑京很受用,心说你这大炎太子还挺上道,可等王安后半句说完,白袍少年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橘家乃是东夷国四大家族,花柳大臣刚才说过的,难道太子殿下忘记了?” “确实忘了,毕竟,本宫连东夷国在哪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刻意去记什么四大家族……呵呵,抱歉。” 王安笑呵呵地拱拱手,以示道歉,气得橘佑京浑身发抖,愤然道:“殿下别撒谎了,这才多久,便是三岁小孩,也不可能忘记……我看殿下分明是在故意羞辱我橘家!” 橘佑京从小就含着金钥匙长大,曾无数次看到自己的父亲,对那些东夷平民生杀予夺,仿佛主宰一般。 这养成了他高高在上的性格,也让他对自己的家族深以为荣,自然容不得别人半点不敬。 可他却忘记了,他眼前的少年,可是大炎太子,无论身份地位,都是碾压他的存在。 只见王背负双手,安平静地看着他,淡淡开口:“没错,本宫就是在羞辱你们橘家,你不服啊?不服就给本宫憋着!” 正文 第671章 我来跟你比 随着王安不屑的声音落下,整个学堂内鸦雀无声。 谁也没想到,大炎太子和东夷的将军之子,才一碰面,就是火星撞地球。 “你!” 橘佑京脸黑如炭,表情因愤怒而略显狰狞。 他的双手几次攥紧又松开,差点就要拍案而起,最后又都忍了下来,让在一旁期待了半天的张澜等人,好一阵失落。 “奶奶的,你不是很嚣张吗,你倒是快起身啊,怂货!” 几人低声骂骂咧咧,却也只能徒呼奈何。 倒是先前那些挨打的弘文馆学子,暗暗振奋,觉得王安虽说粗俗了一点,但好歹为大家出了口恶气。 除此之外,便是这里的负责人杨羡和吴道成,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京城第一纨绔,传言不虚啊! 恐怕也只有这个愣头青太子,才会不顾身份和两国邦交,当面硬怼他国使节。 花柳德治身为橘家的家臣,当然要维护橘家的尊严,当即抗议道:“在下抗议,大炎太子殿下,我们出于尊重贵国,才会千里迢迢来到贵国朝觐,也请殿下,尊重我们佑京大人。” “尊重他?” 王安不屑地扫了橘佑京一眼,回头笑道:“花柳阁下,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辱人者,人恒辱之这句话?” 花柳德治目光闪烁:“可是,佑京大人并没有侮辱殿下……” “是吗?”王安笑了,抬手指着橘佑京,“本宫站着,他坐着,你告诉本宫这不是侮辱?” “这……”花柳德治一时语塞,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那是佑京大人正和这里的学子打赌,里面有条规则,他不能从椅子上起身。” “呵呵,这么说,本宫的颜面还不及一场小儿间的打赌?” “你说谁是小儿!” 橘佑京何曾被人这般羞辱过,当即对王安怒目而视,还好被花柳德治及时劝住,不断使眼色:“佑京大人,稍安勿躁,这可是大炎太子……” 又回头对王安赔笑脸:“请太子殿下勿怪,在下保证,等赌约结束,一定让佑京大人亲自向你赔罪……” 话音未落,便被不服气的橘佑京打断,冷哼一声:“谁要向他赔罪!” 花柳德治气得直拍大腿:“佑京大人!” 这小子以为还是在东夷呢,鸡蛋碰石头,碰得赢吗? 然而,年轻气盛的橘佑京可不这么认为,一脸挑衅地看着王安: “花柳大臣你别说了,想要我道歉,可以,只要他也学其他人一样,参与这场赌注,一旦我输了,自然就会道歉……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胆量?” 给小爷玩激将法……王安没有中计,不置可否,而是先向杨羡和吴道成打听一下比试的内容。 吴道成很快给他讲述了一遍,末了叹口气劝道:“所以殿下,这场比试时间已经不多,而且,脑筋急转弯属于急智,便是管中敏而好学者,也多力有不逮。 “为殿下颜面计,老臣觉得……觉得殿下不宜参与。” 弘文馆是王安以往求学之处,作为他曾经的老师,吴道成对于王安这个吊车尾的智商,自然是不敢抱任何希望的。 他算是说得很直白,你要是不怕丢脸,就只管答应就是。 这话被橘佑京听到,当即讥笑起来:“怎么,不敢吗,那请殿下原谅在下之前的不敬,毕竟,弱者本就不应该得到强者的尊敬,不是吗?” “哦,这么说你觉得自己很强了?”王安目露戏谑。 “还行吧,在下自问,不会输给任何大炎年轻俊杰。” 也不怪橘佑京这么嚣张,连弘文馆的学子都一败涂地,其余大炎年轻一辈,自然更不被他放在眼里。 “本宫很好奇,你叫菊又惊是吧,何为你爹不给你取名菊又残呢?” “这个……我哪知道?”橘佑京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 “不知道,那好,本宫今天就让你体会一下,菊花又惊又残,会是个什么下场。” 王安挺胸踏前一步:“不就区区打赌而已,本宫答应了……不过,有一个条件。” “条件?” “本宫想改一下惩罚。” “怎么改?” “输了下跪打三耳光多没意思,不如扒掉裤子,让对方打十板子,如何?” “扒掉裤子,让赢家打十板子。” 橘佑京眼睛一亮,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竟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自己这个来自岛国村镇的乡下少爷,果然还是太年轻,瞧瞧人家大炎京城的一国太子,多有创意,城会玩啊。 他此次来京,本就是为了扬名立万。 要是传出去,他亲手把大炎太子按在地上打板子,怕是立刻就要一朝成名天下知。 橘佑京眼睛当时就绿了,鼻孔哼哧哼哧冒着热气,这个主意,甚好,甚至啊! 没等他开口,反倒杨羡和吴道成先劝起王安来:“太子殿下,此赌约有伤双方尊严,不可,真的不可啊……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王安哪会听他们的,铁了心今天要让对方唱一遍菊花残,甩袖拒绝: “两位大人休要再劝,常言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本宫乃是一国太子,岂有出尔反尔的道理,这事就这么定了!” “好!不愧是大炎太子殿下,快言快语,令人佩服,条件在下答应了,请太子殿下赐教。” 机会难得,如此终南捷径,橘佑京岂能让它溜走,当下一口答应,不给杨羡和吴道成再劝的机会。 “完了!” 杨羡和吴道成脸色一沉,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他们最怕的就是少年太子突然发疯,没想到,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可想而知,作为今天在这里的负责人,一旦王安被东夷小国的人打板子的事传出去,他俩绝对难辞其咎,立刻就要成为政敌攻讦的把柄。 便是炎帝再开明,怕也不会轻易饶过他们。 “哎,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啊,才会跑到这里,被这倒霉太子给祸害了,奈何,奈何啊……” 两位大人万念俱灰,恨不得今天从来没出现在这里。 什么?万一王安赢了呢? 抱歉,两人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王安在他们心中,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相赢对方,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正文 第672章 耍赖 王安亲自下场挑战橘佑京,对于东夷一方的人,倒还不觉得有什么。 但,在大炎学子一边,却引起轩然大波。 尤其是张澜等人,曾经和王安走得很近,深知他的智商是个什么水平。 至少,众人并不觉得,一个曾经可以被张澜随意欺辱的太子,能拥有比自己更加聪明的脑子。 不出所料,学堂内响起了一些异样的对话。 “我的天,假的吧,太子居然要亲自下场,他难道不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输定了。” “我看太子根本就没搞清楚情况,连我们都败下阵来,他上去也只能是送菜。” “这就是他的性格,明明半桶水都不是,偏偏喜欢逞能,不自量力,一会儿怕是要出尽洋相……” 因为王安吸引火力,终于撂下重担的张澜,听到这些议论,非但不感激,反而一脸幸灾乐祸: “哈哈……这家伙竟然也搅和进来,真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了,就看你一会儿怎么死!” 熟悉王安的,几乎没人看好他,甚至像张澜这些人,还在一旁各种嘲讽。 对于这些风言风语,王安统统视若罔闻,双手负手,缓缓走到橘佑京面前。 低头,视线落在对方身上,问道:“比试内容,仍旧是让你从椅子上起身吗?” “不错,难道大炎太子殿下还有别的见教?”橘佑京抬头看着他,皮笑肉不笑。 “还真有,本宫这人呢,不喜欢和其他人重样,要不,我们换一种方式来比。” 王安倨傲地抬起下巴,一副不走寻常路的傲娇模样。 橘佑京迟疑了一下:“你想怎么换?” “很简单,两者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颠倒了一下。”王安缓缓解释道,“要不,你站起来,本宫再想办法让你坐下去,怎么样?” “这……”橘佑京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思考站起来后,对方会不会有陷阱? “怎么,你自问不输我大炎任何年轻一辈,就调换一下比试内容,也需要考虑吗?” 王安的激将法很管用,一下点燃了橘佑京的傲气,手掌往书桌上一按,豁然起身,豪迈道:“换就换,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他之所以选择答应,主要还是觉得以自己的才能,不可能会输给王安。 毕竟,他们抵达京城之后,对于王安的信息多少提前做过一点功课。 再加上,他刚经过思考,也确实找不出什么不妥之处,因此才会这般强烈自信。 两人的交锋,立刻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不仅杨羡、吴道成和花柳德治这些大佬一脸期待和紧张,就连不待见王安的张澜,也全神贯注。 老实说,他们还真希望两者能碰撞出不同的火花。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面对自信满满的橘佑京,王安只是弹了弹指甲,随后轻飘飘说道:“你输了。” 众人蒙了,橘佑京也是一脸呆滞,继而皱眉:“我……怎么就输了?” “本宫刚才问你,是不是让你从椅子上起身就算赢,你回答的是不错。” 王安伸手指着空空如也的椅子,反问道:“现在,你起来了,那本宫是不是已经赢了?” “是这样没错,可,你不是说换一种……”橘佑京急红了脸,辩解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继而大怒,“你……你阴我!你根本就没打算换,你故意的,你你……你在使诈!” “怎么,规定里又没说不许骗人,所谓兵不厌诈,你已经输了,难道想要否认事实吗?” 王安轻蔑一笑,一副关爱智障的表情。 小样,敢在小爷面前装逼,就你也配自诩青年天才,添柴还差不多。 张澜等人张大了嘴巴,心中一万草原神兽狂奔而过。 尼玛,这也行?! 自己等人,拼死拼活地搞不定的事情,换了王安,居然三言两语就摆平了,你敢信? 啪啪啪…… 张澜涨红了脸,只觉得空气中无数巴掌落在脸上,不由恼怒地瞪向橘佑京,眼里充满鄙视。 你特么不是藐视天下英杰吗,亏我还对你寄予厚望……这么看来,你小子也没厉害到哪去嘛。 杨羡和吴道成也惊呆了,两位大人对视好久才反应过来。 这居然赢了啊! “好个兵不厌诈,殿下这个……这个计谋,意外的很不错啊。”杨羡捋了捋胡须,斟酌着开口,心里却是长松口气。 “不错,没想到,关键时刻,殿下还有如此急智,虽说那个了一点,不过能赢总是好的……” 尽管觉得王安的手段有些下作,吴道成却很识趣地没有说出来。 白猫黑猫,能逮到老鼠就是好猫,虽然手段不太光明磊落,但总比输了给人下跪打板子好。 局势反转,两位老大人终于可以安稳坐着,好好喝几口茶了。 “嘿嘿,这下对面可就惨了,敢来踢馆,看你们怎么交代……” 两只老狐狸捧着茶盏,一边慢悠悠吹着浮末,一边不时抬眼观察对面的反应,心里忍不住幸灾乐祸。 和弘文馆这边的普天同庆不同,东夷国那边的人,一个个脸色阴沉,就跟死了妈似的,完全看不到之前的半点嚣张。 没办法,谁叫他们的领头人橘佑京输了。 老实说,他们并非不能接受失败,如果双方堂堂正正来一场较量,输就输了,他们还是输得起----小国比不过大国的底蕴,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就算传出去,也不算丢人。 可,这样一上来就中了圈套,输得这么窝囊,任谁都不会服气。 这就看出东夷人的双标了。 他们之前提议比脑筋急转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赢了大炎学子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此刻,被王安用计击败,却一个个义愤填膺,觉得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堂堂大国太子,对付我们一个小国的人,竟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没错,什么兵不厌诈,我看就是不敢较量,存心使诈,仗势欺人算不得好汉。” “大国底蕴,看来也不过如此,远不如我们东夷小国光明磊落……” 在橘佑京的眼神示意下,这些东夷人纷纷表示抗议,完全一副受害者的口吻。 扮可怜,装无辜,博同情……一哭二闹三上吊之后,事情又出现了变化…… 正文 第673章 第二场交锋 “不公平!重新比过,重新比过……” 不得不说,东夷人还是很齐心的,激烈的抗议声,连整幢楼都快被掀翻了。 对方毕竟是外宾,面对此刻的群情汹涌,身为接待人之一的吴道成,开始变得有些坐立难安。 他真怕此事传出去,被人说成弘文馆被东夷人踢馆,不敢接招,输人又输阵……只好厚着脸皮找杨羡和王安商量。 “太子殿下,杨尚书,这样下去也不行,事关弘文馆声誉,你们看,要不我们做点让步?” 杨羡也觉得再闹下去不太好,缓缓捋着胡须,颔首道:“本官也觉得不妥,依你看,该如何让步?” “很简单。”吴道成眼珠一转,压低声音,“反正殿下现在赢了,我们占了大部分道理,索性卖他们一个面子,就算双方打成平手。 “如此一来,双方的面子上都好过,也不用下跪打板子,伤了双方和气,如此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这个主意不错,就是不知道,殿下和对方同不同意?” 杨羡扭头看向王安,后者耸了耸肩:“无所谓,本宫也就是碰巧遇上了,戏耍一下他,要是两位大人觉得妥当,只管去做就好。” 眼前这两人,一个是当朝尚书,一个是王安曾经的老师,双方之间无冤无仇,这点面子还是要卖的。 “殿下宽宏之风,颇有陛下风范。” 王安的反应,令杨羡不禁高看了一眼,随后给吴道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出面解决。 然而三人竟没有想到,当吴道成向对方交涉时,却被橘佑京一口回绝了。 理由是:是男人就得堂堂正正,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 “这帮可恶的东夷人,简直不识抬举!” 吴道成返回报告时,忍不住抱怨起来,杨羡也是不喜地点点头:“确实过分了,如此不识抬举,真当我大炎朝可欺不成?” “早知如此,刚才就该再送他们一点东西。” 王安不合时宜的一句话,引得两人皱眉,杨羡不解地道: “殿下,我大炎虽是礼仪之邦,却还不至于如此没有底线,他们本就是畏威而不怀德,你再送他们礼物,岂不是涨他人威风?” “谁说要送他们礼物?”王安解释道,“本宫的意思,刚才他们抗议的时候,就该送他柴火和短刀。” “殿下这是何意?” “柴火可以自焚,短刀可以切腹,他们既然喜欢闹,就让他们闹个痛快,反正死的又不是我大炎人。”王安理直气壮道。 “这……这还不至于吧。” 杨羡和吴道成扯了扯嘴角,心想,这家伙是恶魔吗,动不动就想弄死别人? 便在这时,花柳德治走了过来,拱手道:“请问太子殿下和两位大人商量好没有,不知何时重新比试?” “如果本官没记错,我们没答应过要重新比试吧?” 吴道成一听这话,当即反驳道。 花柳德治一脸严肃,语气带着强硬: “可我方觉得有重新比试的必要,贵国不是讲究礼尚往来吗,其实贵国学子刚才早就输了,若不是佑京大人胸怀大度,给了你们第二次机会,岂能拖到现在?” “这……” 杨羡和吴道成露出为难之色,对方说的确实也是事实。 只是他们唯一不赞同的是,橘佑京可不是什么胸怀大度,他多给张澜等人一次机会,纯粹就是为了加倍报复。 加倍的报复,就是加倍的快感。 知小礼而无大义,这些东夷人从来都是这般阴险狡诈。 吴道成犹豫了一会儿,迟疑着开口:“真的一定要重新来过吗?” 花柳德治语气坚定:“伟大的战士,从不因困难而畏惧挑战。” “哼!好个伟大的战士,你东夷国有,我大炎难道就没有吗?” 吴道成被花柳德治激起一股傲气,真恨不得以身代之,堂堂正正和对方重新比上一回。 只是,他毕竟不属于比试者之列,这一切最后还得看王安的意思。 深吸口气,吴道成和杨羡交换一个眼色,叹道:“太子殿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平心而论,两人并不想看到,王安被扒光打屁股的一幕。 所以,就算王安真的害怕选择放弃,也是无可厚非,两人仍旧会维护到底。 但,身为骄傲的大炎人,他们又希望自家太子能表现出应有的气节。 毕竟,谁也不希望在自家的地盘上,遭受别国人的欺辱。 尽管,根据传说中太子乖戾懦弱的性格分析,这希望极其渺茫,可谁又不希望出现奇迹呢? “好,本宫答应他的挑战。” 奇迹就这么降临了,王安毫不犹豫地选择,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特别是在场了解他的学子,几乎都以为耳朵出了问题,这个纨绔太子,几时这般有担当了? “哈哈,这个蠢货,他不是从来不吃亏吗,怎么会答应对方,找死吗?哈哈……” 张澜幸灾乐祸地低笑着,嘲笑王安的愚蠢,得了好处还不知道见好就收,真以为自己能比得过人家? 他仿佛已经看到王安落败的丢脸下场。 学堂内异乎寻常的安静。 良久,杨羡才看着王安,郑重地提醒道:“殿下,此事可非儿戏,你可要想清楚了。” “杨大人放心,本宫已经想得很清楚。” 王安看了橘佑京那边一眼,不以为然地笑笑:“他们不是想重来吗,那就重来好了,省得别人到时候出去乱嚼舌根,说我大炎不懂礼尚往来,我堂堂礼仪之邦,岂能被一个鸟不拉屎的撮尔小国比下去。” “好!” “殿下说得好……” 不管是敌是友,总之王安这话听着提起,在场大炎学子一片轰然叫好之声。 “呵呵,多谢各位的赞赏。” 王安意气风发,伸手一指橘佑京等人:“本宫今日,就当着你们的面,赢下这些东夷人,你们说好不好?” “好!太子殿下旗开得胜……” 众人学子情绪越发高涨,纷纷给王安打气。 “佑京大人威武……” 对面东夷人一看,不行,输人也不能输阵,也跟着为橘佑京加油。 一时之间,整个学堂成了双方啦啦队的战场,喊声震天,谁也不愿被对方压上一头。 激烈的氛围下,双方第二次交锋正式开始…… 正文 第674章 是根好苗子啊 “太子殿下加油,殿下必胜!” “佑京大人威武,王国绝凶虎之子永战不败!” “狗屁绝凶虎,你们东夷岛屁大点地方,一泡尿都能冲出国门去,什么都不会,就是会吹!” “那也比你们大炎人强,听说你们太子不学无术,又怎么会是我们佑京大人的对手……” “嘁!我大炎皇族的底蕴,岂是你们这些蛮夷能理解?” “哼!我们佑京大人,同样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学堂之内,仿佛刮起一阵风暴,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喷得不可开交。 王安和橘佑京,便在这漫天口水下,走到了屋子中央。 这次橘佑京没有再托大坐下,他要一鼓作气,全力碾压眼前这个大炎太子。 但见他双手环抱,神色依旧一如之前地倨傲,不屑地道: “大炎太子殿下,看起来你很有信心,不过,有时候,自信越足,摔得只会越惨,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安打断,用手在鼻尖扇了扇,一脸嫌弃:“好臭,你早上是不是没有刷牙?” “呃……” 橘佑京猝不及防,脸色有些窘迫,强行辩解道:“谁……谁没有刷牙,殿下可别信口开河,我只是……只是……” “行了,别再说了,再说本宫就被你呛死了。” 王安摆摆手,催促道:“也别说本宫欺负你,还是你们最擅长的脑筋急转弯是吧,赶紧的,出题吧。” 橘佑京脸上横肉抽搐,恨不得一拳砸在王安的鼻子上。 他是故意的!这个可恶的家伙,明显是想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糗……橘佑京恨得牙痒痒,发誓一定要赢下这场赌约,然后再好好羞辱王安。 “太子殿下请听第一题。” 橘佑京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暗笑王安的无知,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这不是找死么,随后道:“布和纸最怕什么?” “来了!” 大炎学子全都屏息凝神,刚才他们就是在这上面吃了大亏,此刻全都默默猜测答案。 “难道是火?因为或可以将它们烧为灰烬?” “不妥吧,这要是火,水也能把纸泡化,把布泡朽。” “是啊,这脑筋急转弯看似有很多答案,可要找到最令人信服的却不容易,确实有一定难度。” 众人各自交换着意见,始终不能确定最终答案,不免为王安感到担忧。 橘佑京听到这些窃窃私语,不禁面有得色,他的这道题,比普通脑筋急转弯难度可高出不止一档。 即便是他自己第一次遇上,自问也要花费一定时间才可能解出,这个大炎太子,只怕更加没戏。 见王安一直不说话,他还以为王安被难住了,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太子殿下回答不出吗,果真如此,不如痛快认输,看在殿下礼尚往来的份上,一会儿打板子,在下可以下手轻点。” “就这?”王安忽然笑了笑。 “什么就这?” “本宫是想说,枉你们一门心思钻研脑筋急转弯,没想到,出的题竟这么简单,以至于让本宫差点不敢相信。” 王安轻轻摇头,一脸失望的样子。 “呵呵,殿下何必装模装样,简不简单,先回答出来再说。”橘佑京才不会相信王安的话,他坚信自己的实力。 只是,下一秒他便惊呆了。 “要答案还不简单,听着……布怕一万,纸怕万一,取的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谐音,本宫回答的可对?” 王安的回答,令橘佑京瞠目结舌,也让一直猜测的大炎学子眼前一亮。 这个回答漂亮啊! “不仅漂亮,还很有趣,看来这脑筋急转弯也不简单啊。”杨羡和吴道成面露惊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张澜表情仿佛吃了一大口苍蝇,舌头有些打结:“这……这也行?!” 那些东夷人,一看对方把橘佑京拿手的一题给破了,不少人都流露出担忧,觉得橘佑京遇到了劲敌,有人想要出声安慰: “佑京大人……” “不必多言,才第一题而已,还有两道,我就不信,他都能答对。” 橘佑京脸色有些阴沉,但自信仍在,制止众人后,回头看着王安,双眼微眯: “第二题,此题上下连接,有一片草地,打一花名,然后来了一群羊,打一水果名,接着又来了一群狼,同样打一水果名。” 大炎学子这边,再次集体懵逼。 什么草啊,羊啊,狼的……这些东西和花果有什么关系。 却见王安双手负后,修身玉立,笑容比刚才还要轻蔑:“都说你的题目简单了,这第二题还要更加简单,听好了。 “这三样花果分别是,梅花(没花),草莓(草没),杨梅(羊没),没毛病吧?” “这,这……怎么可能!” 橘佑京身体一震,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悠着点,别把菊花给惊裂了,那就真成菊又惊了。”王安呵呵一笑,拿他名字开起了玩笑。 “你……” 橘佑京脸色阵红阵白,有心骂回去,但面对的大炎太子,终究没有那个胆量。 大炎这边众人,一看橘佑京心神失守,尽皆面露喜色。 “又对了,又答对了……太子殿下真是厉害啊……” 杨羡和吴道成对视一眼,捋须颔首,忽然意味深长道:“吴大人,看来,殿下在急智方面,似乎颇有天赋啊。” “是吗?或……或许是吧,呵呵……” 吴道成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尴尬。 要知道,王安当初可是在弘文馆学习过,有这种天赋,却没有开发出来,反而被朝廷上下传为不学无术,为人师表,他也有一定责任。 好在杨羡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回过头去,不然吴道成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话。 他擦了把鬓角的冷汗,抬头重新看向学堂中央的少年太子,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睛,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这么好一根苗子,怎么自己当初就没发现呢? 正文 第676章 全看太子的意思 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 听到王安的提议后,橘佑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言当真?” 他马上死死盯住王安,生怕对方会反悔一般。 王安傲然挺胸,从容一笑:“所谓来者是客,连客人都知道给机会,身为主人,又怎么会不懂谦让之礼,便是再给你一次机会又如何?” 话音刚落,便有人大声叫道:“不可!” 尽管并不愿意看到王安出风头,但,张澜不得不承认,王安赢了确实对自己有一定好处。 至少,他不用再按照赌约跪下认错。 也因此,他不想看到形势好不容易好转,又被王安因为自大拱手送出去。 在他看来,王安能赢一次已是极为侥幸,再比一次,十有八九要出问题。 王安侧脸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本宫给不给别人机会,是本宫自己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怎么不管我的事,这场赌约我们也有份,万一你输了,岂不是害人害己!” 张澜向来不把王安放在眼里,说起话来也不加遮掩,末了还向吴道成求助: “吴夫子,太子曾与我等一起在此求学,他什么水准,你该一清二楚,方才能赢,多半只是侥幸……此事,万不可答应啊!” “这……” 吴道成当然知道王安的底细,但,刚才王安优秀的表现,又让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 一会儿觉得王安比自己想象的厉害,一会儿又觉得张澜说的有道理,思来想去,最终只能征求杨羡的意见:“杨大人,此事依你看……” 杨羡和他交换一个颜色,捋着胡须叹道:“此事,关键看太子殿下。” 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嘛……吴道成不得不提醒道:“可是,万一殿下有所散失……” “此事可能性不大。”杨羡摇头打断道。 “哦?”吴道成眸光一动,压低声音,“杨尚书何出此言?” “吴大人觉得,太子这一两个月表现如何?” “这……大人应该知道,下官这段时期久在弘文馆,对朝廷之事不甚关心……” “这不要紧,本官只说一句。”杨羡靠近吴道成耳畔,小声道,“这段时间,恵王在太子这边,一次便宜都没讨到。” “嘶……” 吴道成倒吸口凉气。 他对王睿的手腕和势力,多少有些了解,没想到,此人居然奈何不了一个王安。 这让他立刻对少年太子的印象有所改观。 如果这是真的,就代表眼前这位太子殿下,还拥有他意想不到的一面。 吴道成半信半疑地看着杨羡:“大人之说,可是千真万确?” 杨羡端起茶喝了一口,别有深意地笑道:“本官大多也是道听途说,作不得准,不过,眼前不是一个机会吗?” “机会?”吴道成也是聪明人,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对对,机会,那便让殿下试试?” 杨羡放下茶杯,点了点头:“试试。” 两人商议完毕,吴道成假装咳嗽两声,丝毫不给张澜面子:“咳咳,没听到殿下说了嘛,此事,全凭殿下做主,谁也不许干涉。” “这……夫子误我等也。” 张澜一拍大腿,满脸的不爽和愤懑。 无奈离开两位大人的支持,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根本左右不了局面,只能含恨退到一旁,冷眼看着王安自作自受。 王安依旧坚持初心不变,看着迟迟不开口的橘佑京,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决定的怎么样?你现在认输?还是再来一场?” “这还用选吗?我东夷人的精神,就是屡败屡战,从不放弃!” 橘佑京一边给自己脸上贴金,一边站出来仰头问道:“这一场又怎么比,先说清楚?” 别看他外表严肃,实则内心窃喜不已。 没想到,这个大炎太子居然不懂见好就收,还想踩着自己继续出风头。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他心里暗暗发誓,定要借助这仅有的一次机会,一举反败为胜,再好好羞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炎太子。 王安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淡淡一笑:“很简单,还是比你们东夷人最擅长的,不过,我们需要调换一下,这次由本宫来出题,你来答题,如何?” “那再好不过。” 橘佑京面色一喜,赶紧答应下来,本来还有些忐忑,担心王安会换种方法比试,没想到,此人竟这般狂妄。 哼,既然你这么喜欢作死,那我正好成全你……橘佑京想了想,又飞快补充一句:“内容已定,希望太子殿下,一会儿输了可别后悔。” “呵呵,放你一万个心,本宫的字典里,就没有后悔二字。” 王安背负双手,假装踱了两步,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我们来玩脑筋急转弯中的猜字谜,第一题,找到白头。” 橘佑京暗忖自己擅长的就是这个,一听王安的题,心里更是乐开了花,甚至生出几分鄙夷来。 不仅是他,便是在场不少大炎学子也皱起眉来。 只因,这种简短的字谜,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人能够猜出来,论难度,还不容刚才的脑筋急转弯呢。 众人顿时不安起来。 “呵呵,太子殿下何必谦让,这么简单的题,在下真是答之有愧啊。” 橘佑京一边讥讽地说着有愧,一边毫不迟疑地说出答案:“找字上面,加上白字头上的一点,不就是一个我字吗?” “啪啪啪……” 王安双手鼓掌,眼中流露淡淡的戏谑:“不愧是东夷的年轻智多星,没想到,这第一题这么快就被你破解了,佩服,实在佩服。” “佑京大人威武!” “佑京大人必胜!” “哼,大炎人,你们终于见识了到佑京大人的真正实力,颤抖吧……” 刚才因橘佑京失利而偃旗息鼓的东夷人,再次死灰复燃,纷纷给橘佑京加油打气,一个个激动得不行。 佑京大人这么快就答对第一题,如此下去,获胜的希望很大啊! 和他相比,大炎学子这边一个个脸色就难看多了。 不少人免不了又腹诽抱怨起来: 太子殿下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装什么装,这下好了,又完蛋了…… 正文 第677章 你破得了吗 局势大起大落,就像坐过山车一样。 前一刻大炎学子才放下的心,此刻再次悬到嗓子眼上。 不过,在王安选择装逼那一刻,他们已经预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于是纷纷屏住呼吸,把希望寄与即将出现的第二题。 “拜托,第二题一定要阻击成功……” 这边暗暗祈祷,对面却喊声震天,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叫嚣着让橘佑京连下三城。 “诸位放心,方才只是我一时疏忽,出的不是最难的题,才让人钻了空子,此刻,我一旦全力以赴,任谁也休想阻拦我。” 旗开得胜,让橘佑京重拾信心,口气之嚣张,仿佛在发表胜利宣言:“太子殿下,请快出第二题吧。” “急什么,万一输了怎么办?”王安故意调侃道。 “呵呵,殿下难道没听见,刚才只是在下一时疏忽,要赢下殿下,在下觉得不难。” 天晴了,雨住了,橘佑京觉得自己又行了。 “是吗?”王安戏谑笑道,“好,本宫就喜欢你这种有自信的少年……第二题,一人一点。” “完了!” 话音一落,大炎这边集体心里凉了半截。 “哈哈……” 橘佑京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得都快抽过去了,好久才缓过来,表情充满讥讽道: “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对脑筋急转弯有什么误会,如果你不懂,可以拜师我东夷多学学,如此题目,怎么能拿出来考较别人?” “怎么,题目有什么问题吗?”王安故作不知。 “题目倒是没问题,就是太简单而已,这种题目,别说在下,便是随便一个蒙学儿童,也能答对吧。” 橘佑京继续嘲讽:“看来,殿下的肚子里,好像没什么货啊?” “他能有货才怪了……” 学堂角落,被冷落的张澜小声嘀咕着,看着王安的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活该!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下。 没学识也就罢了,还拿这种幼稚的字谜和人打赌,真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蠢,连这个都猜不出来……这就是报应啊。 “这个字,是个太字,不知在下说得可对?” 橘佑京第二题再次正确,又换来王安一阵掌声和赞叹,四周为他鼓劲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其中,开始夹杂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这两题也太简单了,这个大炎太子,果真如传闻中一般平庸啊。” “还以为他有多厉害,看样子除了一点急智,其他都一无是处。” “这样才好,如果这就是他的真面目,佑京大人对上这种货色,怕是想输都很难……” 连续两题势如破竹,连这些东夷人都变得膨胀了,言语之中,充满了对王安的质疑和不屑,仿佛胜利已是囊中之物一般。 事实上,不仅他们这么觉得,大炎这边也多是一样的想法。 甚至,就连一直跟着王安,默不作声的彩月和郑淳,也不禁有些担忧。 彩月手心有些发潮,犹豫了下,忐忑地开口:“殿下,还有最后一题了,你一定要想清楚再出啊。” “呵呵,放心,本宫一直想得很清楚……”王安笑着摸了摸彩月的脑袋,丝毫看不出即将失败的气象。 “呵呵,太子殿下确实应该想清楚,连续两题都是四字字谜,实在太简单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好歹多说一个字,变成五个字,至少也能增加点难度啊。” 王安话还没说完,橘佑京奚落的声音紧随而来,王安停住手,扭头眯眼看他:“看样子,你嫌出的题字数太少?” “怎么,殿下有办法增加字数?”橘佑京一脸戏谑。 在他看来,连出两题都这么简单,王安多半已是黔驴技穷,肯定出不出什么有难度的题来。 谁知。 “第三题,听好了……” 王安直接用出题的方式回答他,缓缓吸了口气,神情终于稍微认真起来:“何事杯蛇更弄影,凝思又复费疑猜。” 顿了顿,看着张大嘴巴一脸懵逼的橘佑京,眼中流露出戏谑:“一共十四个字,你不是嫌太少吗,免费送你十个,喜欢吗?” 橘佑京没有回答,他此刻的所有专注力,都在这段诗词般的句子里。 看着看着,两鬓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个字谜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他思来想去,竟没有丝毫的头绪。 “怎么样,有答案了吗?” 王安看他一脸难看的样子,故意拖长语调催促起来。 “我……你,你是故意的?!” 橘佑京一脸窘迫,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由不得他不郁闷,出就像行路的旅人,一路轻松翻过两个小山包,原以为再翻一座差不多的山包,从此便是一片坦途。 结果,在即将翻越第三座时才发现,这哪是山包,分明就是一座千仞之高的绝壁高山。 两者的难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就连杨羡和吴道成也被勾起兴趣,两人交换了一些意见,同样没办法短时间猜出来。 “此题,颇有难度。” 杨羡试了几遍都没成功,忍不住感叹道。 吴道成揪着颔下之须,目光瞟向东夷人那边,意有所指:“恐怕对面也难,殿下真是给了下官好大惊喜……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啊。”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王安知道橘佑京话里的意思,毫不避讳地笑道:“发现了吗?反正第一题就输,和第二题第三题再输都无区别,作为主人,当然要让客人尽兴,你说是吧?” 这等于是在告诉橘佑京,小爷赢你,一道题就够了,其他两道,都是逗你开心故意让你的。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任谁听了这样的话,内心应该都不会平静。 “你……你就不怕第三题被我破解吗?”橘佑京死死攥紧拳头,额上青筋跳动,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 “可你破解得了吗?”王安嗤笑道。 短短几个字,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就像威力无穷的炸弹,震得橘佑京连退几步,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毫无疑问,王安说中了他的心事。 正文 第678章 原来是我太弱?! 安静。 绝对的安静。 整间学堂之中落针可闻。 为了不给对方借口,大炎这边俱是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影响了橘佑京的思考。 而作为同伴一方的东夷人,就更加不敢影响他。 只是他们沉默的表象下,越涌动着一股浮躁,且这股浮躁,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来愈强烈。 “佑京大人难道……又要输了?” 这些东夷人彼此无声交流着眼色,眼里全是担忧。 “差不多了,这次本宫照例数十声,以此为限,十、九、八、七……三、二、一。” 直到王安念完最后一个数字,橘佑京仍旧毫无反应,花柳德治眉头紧皱,忍不住喊道:“佑京大人!” 橘佑京像是才回过神一样,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双眼茫然没有焦距,身体站立不稳般晃了几下。 “佑京大人!” 花柳德治心里咯噔一下,慌忙上前想要搀扶。 他的手被橘佑京用一只手撇开,强自站稳,缓缓转身面对王安,眼里渐渐浮现出清明和不甘之色: “我不服,凭什么时间要由你规定,若是再给我一些时间,只要一刻钟,不,或许更短,我一定能……一定可以……” 他魔怔一般不断反复强调,反倒让众人越容易看出他的无能为力。 就连他的同伴也察觉到这点,一个个黯然地低下头。 “哼!输就是输,凡事可一不可再三!殿下不计较你的冒犯,大度地给了你三次机会,是你自己一次都没抓住,怪得了谁?” 眼看橘佑京还在无理取闹,身为地主的吴道成,终于忍不住重重地冷哼一声,将对方一顿呵斥。 别看他一脸严肃,心里却乐开了花。 太子连胜三场,不仅挽回了大炎的尊严,还能掩盖弘文馆之前的那场失利,他的这张老脸,总算是保了下来。 更重要的是,王安给了对方三次机会,本身就占领了道义的高地。 哪怕这事传出去,最后也没人会说弘文馆半点不是,反而会称赞一句气量广大。 横竖都有理,吴夫子心里一点不慌。 大约花柳德治也觉得橘佑京有些无理取闹,这里毕竟是大炎的皇宫,人家身为大炎太子,能纡尊降贵下场和你比试三回,已经算是给足你面子。 你再不识好歹撒泼耍赖,把人家惹毛了,大家今天能不能走出皇宫大门都难说。 冲动是魔鬼啊! 为了避免遭受无妄之灾,花柳德治不得不苦口婆心地劝解橘佑京:“佑京大人,你别冲动,确实是我们输了……但,输不可怕,只要我们信念还在,总有一天……” “可我还是不服气!”橘佑京声音透着不甘。 这倒霉少主,是要拖着大家一起死的节奏啊……花柳德治头疼得厉害,忍不住沉声提醒道:“佑京大人,请你记住,你在外面的一举一动,代表的可是橘家的颜面,还有这次的任务……” “任务?!” 听到这两个字,橘佑京便想起父亲那张威严嗜血的脸,身体不禁一个哆嗦,整个人迅速冷静下来。 眼看两人似乎停止交谈,王安这才道:“想好认输了吗?” 橘佑京不甘地咬了咬牙,仍旧抱着一丝侥幸:“想让我认输?可以,除非你能公布出第三题的答案,否则,你我最多算平手。” 他在赌,赌这么难的题,王安可能只见过题目,却并不知晓答案,显然,他打错了算盘。 只见王安淡淡笑道:“看在你一无所知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这第三题的答案,是一个弱字,何事杯蛇更弄影,杯弓蛇影,这里指的是一个弓字,因为有影子,所以此字有两个弓。 “下一句凝思又复费疑猜,凝字花费掉疑字,就只剩两点水,因为又复二字,便多了一个两点水,两个两点水,和两个弓组合在一起,请问不是弱又是什么?” “原来是个弱字,没想到,此题竟然是这种破解思路,奇哉、妙哉!” 杨羡抚掌而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吴道成和一众弘文馆学子也是频频点头,深表赞同。 橘佑京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答案,脸色渐渐化作凝重和失落。 毫无疑问,王安的答案是正确且唯一的,他便是想挑毛病,都无从下手。 他输了,输得很彻底。 然而,心比天高的橘佑京,还是不想认输。 只因一旦承认了,除了跪地道歉,还有拔掉裤子挨板子的惩罚,众目睽睽之下,他属实丢不起这个人。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认输时,王安略带戏谑的声音忽然传来:“对了,麻烦你把这三道题的答案,连在一起念出来,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惊喜?”橘佑京心想能有什么惊喜?并不抱希望,但还是下意识念出来,“就三个字,谁还记不住,答案分别是:我、太、弱……我太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想要掩盖什么,只是已经迟了,众人都已经注意到了。 “什么?这三道题之间,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关系,实在是妙啊!” “可不是,他不念出来,谁会注意到,杀人诛心,太子殿下这招真狠啊。” “这么说来,殿下前两道题,并非水平不够,而是故意放水,我的天,简直是深谋远虑啊……” 杨羡和吴道成面色认真地对视一眼,终于试出成果了,也更坚定了两人刚才的想法。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橘佑京的脸唰的变成惨白,心口仿佛被重物狠狠撞击了一下,差点无法呼吸,一股前所未有的耻辱感将他包围。 一切都明白了。 王安这哪是在认真出题,分明就是借机戏耍他。 原来,人家从一开始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自始至终,他在人家眼里,就只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事实的真相让橘佑京一时难以接受,颤抖的手指着王安,声音沙哑而羞愤:“你……你居然嘲笑我太弱?” 王安一脸无辜:“奇怪了,明明是你自己说自己太弱,为何要怪到本宫头上?” “明明就是你!”橘佑京低吼。 “放肆!” 王安脸色一沉,身姿挺拔如剑,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股气势冲天而起:“本宫堂堂大炎太子,身份何其尊贵,岂容你一蛮夷小国的将军之子一再冒犯?!再不知收敛,休怪本宫不讲情面,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 学堂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中间那个威严无双的少年,完全惊呆…… 正文 第679章 尊严岂是钱能买的 王安突如其来的怒火,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众人这才想起,眼前气势凌人的少年,不仅是一个赌注的参与者,更是身份煊赫的大炎太子。 一旦他动真格的,想要惩罚谁,在场所有人谁又敢说个不字? “佑京大人,莫要冲动,千万冲动不得……” 花柳德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赶紧拉住橘佑京劝道,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所有同伴都拖入火坑。 毕竟传闻中,这个大炎太子可是名震京城的纨绔,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橘佑京被他这么一说,也是清醒了不少,明白处境后,心里生出一股后怕。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人家本身就是一条真龙。 “大炎太子殿下,刚才是在下不对,我愿意赔礼道歉……” 橘佑京强忍屈辱,上前屈身行礼,道歉的话还没说完,便见王安长袖一扫,声音不带任何温度: “按照赌约,是该这般道歉的吗?” “呃……” 橘佑京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他知道王安是在让他履行赌约,可从小养成的骄傲自尊心,还是让他无法接受输掉的现实。 “怎么,你想不认账?” 王安这话刚一出口,在场的弘文馆学子立刻表示抗议。 “他们敢不认账!挑衅我大炎输了,就想一了百了,想得美。” “就是,哪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道理,输了就必须付出代价。” “赶紧下跪道歉,别让我们瞧不起你们东夷人……” 面对群情激奋的大炎学子,东夷人这边越发骑虎难下,一个个纠结地看向橘佑京,希望他能做出表率。 橘佑京杵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重新抬头看着王安:“大炎太子殿下,没错,这场比试是在下输了,不过,我请求换一种惩罚方式!” “换一种方式?”王安一愣。 “没错。”橘佑京和花柳德治交换了一个眼色,上前一步,郑重地对王安说道,“我们此次前来贵国,带了无数的金银珠宝,只要殿下愿意饶恕在下这次,我东夷可以奉上……十万两银子,如何?” “什么?十万两!嘶……” 学堂内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即便在场很多大炎学子,本身就是见过世面的权贵子弟,依旧对十万两的数额感到震惊。 “出手就是十万两,没想到,这东夷一个撮尔小国,竟然这么有钱……”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看向橘佑京的目光立刻就不一样了。 橘佑京将众人的变化看在眼里,不免又有些得意起来,笑着问道:“不知太子殿下,考虑得如何啊?” “呵,区区十万两银子,就想买走贵国的尊严?”王安讥笑地摇摇头,“这么看来,贵国的尊严也不太值钱了吧。” “嗯?”橘佑京皱起眉头,很快又再次松口,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看了王安的胃口。 不过,有胃口终究是好事,至少代表这事能谈,想了想,再次笑道:“那十五万两呢?” “……” 王安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橘佑京眉目低敛片刻,试探道:“那就二十万两!” “呵呵……” 回答他的是王安略带轻蔑的笑声。 “你……”橘佑京攥紧拳头,将胸中的怒气一点点压下,“三十万两。” “呵呵。” “五十万两!” “呵呵……” “你……你到底想要多少?!” 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橘佑京出价到这个地步,终于也开始色变。 其他东夷人也义愤填膺地看着王安,心想,就算你是大国太子,也没必要这么没有底线吧? 怎么说,大家也算是大炎的客人,作为主人,这般狮子大开口真的过分了。 倒是一众弘文馆学子,罕见地流露出对王安的羡慕钦佩之情。 不仅教训了这群不可一世的东夷人,还能借机狠狠大赚一笔,太子殿下这回发达了啊! 只是,不管是他们,还是东夷人,都猜错了王安的心思。 “本宫一两银子都不要。” 王安掷地有声的话语,令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 橘佑京本能地一阵窃喜,但,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难以置信道:“太子殿下,在下没听错吧,你真的……真的连一两银子都不要,这是为什么?” “你们此行为了什么,本宫就是为了什么。”王安话里有话。 “我们……”橘佑京迟疑着没有开口。 “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来弘文馆这里踢馆,不就是想要成绩扬名立万,顺带羞辱大炎一番,以彰显你东夷国的与众不同吗?” 王安单刀直入,将这群东夷人此行的老底,揭了个干干净净。 花柳德治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和慌乱,这大炎太子怎么回事,外交无小事,看破不说破的道理都不懂的吗? 他赶紧站出来,狡辩道:“太子殿下,哪有的事,我们此行只为与贵馆学子切磋,相互印证所学而已,并无殿下想的那些龌龊心思。 “至于羞辱大炎,那更是无稽之谈,还请殿下明鉴,不要冤枉无辜,否则,过几日面见大炎陛下,我等定要讨个公道。” 一番话连消带打,隐隐含着威胁之意。 “行了,收起你的嘴脸,要去本宫父皇那告状直管去好了,本宫不吃你这一套。” 就凭你们,也想威胁我……王安心里呵呵两声,脸色一肃。丝毫不讲半点情面。 “还有一件事,本宫必须郑重警告你们,我大炎的尊严,不是谁都能随便挑衅的!更不是某人以为,花点银子就可以践踏的! “别说你出五十万两,就是五百万两,五千万两,甚至五亿两,也休想本宫会同意半分!我堂堂大炎,赫赫尊荣,岂是区区铜臭之物可以衡量? “别的地方本宫管不了,但在我大炎的土地上,大炎不可欺,大炎人亦不可辱,做错了事,就必须付出代价!” “好!殿下说得好,大炎不可欺,大炎人亦不可辱,做错了事,就必须付出代价……那什么菊又惊还是菊又残的,你输了,愿赌服输,还不跪下认错吗!” 王安振聋发聩的言语,令杨羡等人刮目相看,也让大炎学子轰然叫好,胸怀激荡,纷纷催促橘佑京履行赌约。 在众人千夫所指之下,橘佑京终于扛不住巨大的压力,慢慢跪倒在地,用失落到极点的声音缓缓吐出三个字: “我输了……” 正文 第680章 你们有资格嘲笑人家吗 “哇哈哈,终于认输了吗,活该,这就是挑战我天朝上国的下场。” “就是,我五千年大炎的底蕴,又岂是这些化外蛮夷可比?以卵击石,徒增笑尔。” “连最擅长的都比不过我们,还敢来踢馆,真是不知死活……” 什么叫小人得志?什么叫事后诸葛亮,事前猪一样?这一刻,弘文馆的学子们将之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个个争先恐后,大肆嘲笑这群东夷人的愚蠢和不自量力,似乎已经忘了,就在半小时之前,他们还被人家虐得体无完肤。 王安只觉得他们的嘲笑极其刺耳,忍不住一声冷喝:“笑够了没有!” “不是,殿下……殿下你这是……” 笑声戛然而止,众人茫然且困惑地看着王安,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向“自己人”发飙。 “一个个笑得牙都快掉了,本宫就问你们,你们赢了吗?这么高兴?”王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我们……我们难道没赢吗?”大炎学子们不解其意。 “此人是本宫赢的,与你们有什么干系?本宫现在还是弘文馆的学生吗?” 王安接连发问,怼得众人哑口无言,一个个臊得满脸通红,神情既尴尬又羞恼,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王安哪管他们受不受得了,一股脑倒出自己的不满:“亏你们还是弘文馆的学子,连一群东夷人都赢不了,还需本宫亲自下场,试问,你们哪来的资格笑话人家?” 这话被东夷人听了去,心中多少好受了些,心想,这大炎太子还挺会做人的。 我们东夷是输了,但,至少赢了你们弘文馆啊。 只是,下一刻…… “就算要笑话,也是本宫来笑话,不过对于一群弱鸡,就算赢了,本宫也觉得没什么好笑话的!” 顿了顿,转身面向橘佑京等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各位远道而来的东夷客人,你们不要误会,本宫并不是针对谁,本宫只是想说,在座的全是垃圾。” “你说什么!” 王安一番地图炮,再次激怒东夷人,一个个对他怒目而视,却是怒不敢言。 花柳德治脸上横肉不停抽搐,表情也不好看,硬着头皮上前拱手一礼:“太子殿下这话,未免欺人太甚,事关我东夷颜面,还请殿下收回这句……” 王安直接甩袖打断道:“别说什么颜不颜面的,本宫这人很公平,并非是不给机会之人。” 但见他右手掌心翻转朝上,对着对面的东夷人勾了勾食指,朗声道: “还有谁想要颜面的,站出来,和本宫比试一回再说,谁敢?” 一群东夷人你看我,我看我,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尝试。 开玩笑,连被他们视为智多星的橘佑京都败了,让他们上去挑战王安,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一旦输了,不仅要下跪,还要吃板子。 能来这的都不是笨蛋,自然不愿意吃这种亏。 纵然有一两个觉得,自己可以比肩橘佑京的,也因为其他顾忌,识趣地保持了沉默。 毕竟,输了也就罢了,一旦赢了,谁知道橘佑京会不会因为嫉妒,从此就对自己各种打压排挤? 以他们长期和橘佑京的接触,这位王国绝凶虎的儿子,可算不得什么胸怀宽广之辈。 要不然,他早第一时间就认输了。 王安早猜到会有这一幕,嗤笑一声:“一个都没有吗?那,你们还和本宫谈什么颜面?所谓颜面,是属于胜利者的东西,你们配吗?” 一个个东夷人接连低下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事实比任何证据都更具有说服力,花柳德治哪怕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就凭这群东夷学子此刻的表现,确实配不上要求颜面。 “一群废物!” 花柳德治愤然甩袖,退到一边,再不表示抗议。 “你等可服气了?” 王安目光扫过这群东夷人,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又一次开口,“不能说话,那就当你面默认了。” 视线最后落在双膝跪地,满脸阴沉的橘佑京身上,缓缓开口:“愿赌服输,接下来,轮到你了……来人,把他裤子扒掉,当场打十板子!” 花柳德治眉头紧皱,张了张嘴,最终又咽回去,选择了袖手旁观。 橘佑京早被王安治服帖了,就跟丢了魂似的,连反抗都忘了,直接被两名充当行刑的护卫架在几条板凳上,一把扒掉裤子,露出两堆白花花的臀肉。 两名护卫二话不说,举起儿臂粗的棍子,照菊花部位就用力抡下去。 啪! “嗷呜……” 橘佑京被一棍子打醒,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整张脸因疼痛而扭曲,瞬间便浸出大量汗珠。 接下来,两名护卫一棍更比一棍疾,简直棍落如飞。 一棍菊花开,两棍菊花残,三棍菊又惊,四局菊更残……明明只有十棍子,橘佑京的痛苦却仿佛没有尽头,从此在心中对于杖责,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可怕烙印。 等到十板子下来,橘佑京整个人就跟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汗水湿透,看起来像是猴子,屁股血红血红,趴在板凳上一动不动。 “佑京大人,佑京大人……” 花柳德治眼底闪过屈辱,第一个冲上去,发现橘佑京只是虚脱,还有意识,不由松了口气。 他没敢耽搁,立刻召集其他东夷人,一起抬上橘佑京,向王安等人告了辞,急匆匆出宫治病去了。 至于找回场子? 经过这一次的接触,他们已经看出,这位大炎太子并不好惹,躲都来不及,哪还敢留下来继续挑衅他。 等人都走掉之后,王安这才转过身,继续教训起弘文馆的学子:“看到没有,夷狄者,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只有凭本事赢下他们,让他们害怕,让他们连声都不敢吭,最后只能灰溜溜夹着尾巴逃走,这才叫有颜面。 “赢不了人家,还反过来嘲笑人家,除了显示你们的浅薄之外,并不会带给你们一丝一毫的提高,想要受人尊敬,打铁还需自身硬,明白吗?” “明白了。” 众学子被王安说得无地自容,却又深以为然,不由露出钦佩之色。 至于杨羡和吴道成两位老大,更是眼中异彩连连,就像发现了一块绝世美玉…… 正文 第681章 本宫没空理会 只凭王安今日的表现,杨羡和吴道成就可以断定,其能力非同小可。 “看来,外界传言大多不可轻信,殿下深不可测啊……” 杨羡捋了捋胡须,和吴道成交换一个眼色,各自心领神会。 今日若不是东夷人前来踢馆,扫了大炎的颜面,他们还发现不了王安的真实能力。 此子隐藏至深,恐怕所图甚大啊! 两人心中暗叹,仿佛看到又一股比肩的恵王和昌王的势力在崛起。 对于这样一名将来注定搅动朝堂风云的人物,身为王安旧日之师的吴道成,今日又受其恩惠,略作权衡后,心中已然有了定计。 但见吴道成从座位上起身,扶正衣冠,恭敬走到王安面前,双手长揖一礼: “微臣治学不精,乃至弘文馆今日差点蒙羞,幸得太子殿下及时出手,力挽狂澜,这才保我大炎颜面不失,殿下之恩,微臣万分感激,诚惶诚恐,深感惭愧。” “吴夫子不必如此,本宫也是适逢其会。”王安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再说,这也不怪你,对方玩阴的,拿最擅长的和你们比,弘文馆吃亏实属正常。” 吴道成脸色流露出欣慰,盯着王安看了一会儿,话里有话:“可,殿下为何就没有吃亏?” 呵呵,这天下,能让小爷吃亏的人不是没有,但,绝不包含那群东夷人……王安谦虚地笑笑: “吴夫子你是知道本宫的,本宫自小没什么才能,也就脑子还算转得快,依本宫看,也是活该这群东夷人倒霉,正好碰到了本宫的长处,这才被本宫轻松挑落马下……” 王安说完,心里暗啐几口,呸呸,此乃正经人之言,不含任何基情。 这时,旁边传来杨羡别有深意的笑声:“呵呵,殿下过谦了,依老臣看,殿下怕不止是头脑转得快吧?” 呃,这老小子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王安佯装挠了挠脑袋,一脸憨厚地笑道:“杨尚书在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懂啊?啊哈哈。” “殿下不懂吗?”杨羡深深看了王安一眼,笑道,“刚好,老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何事?”王安眨了眨眼。 “殿下今日如此对待橘佑京,以东夷人的性格,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殿下就不怕,他们将此事捅到金銮殿上?” 杨羡故意提这一茬,似乎有意想要考验他。 此事虽说双方事先订下赌约,但结果确实伤害了两国邦交,让东夷颜面尽失。 换作一般的皇子,未免东夷人把事情闹大,给政敌攻讦的把柄,恐怕多半会央求杨羡从中牵线,事后做出补救,免得事情往最糟的一面发展。 然而,王安却是一拍脑袋:“哦,本宫倒是忘了,以东夷人的性格,确实干得出来。” 顿了顿,抬眼看着杨羡,请教道:“那杨尚书觉得该怎么办?” “这难道不该是殿下需要考虑的问题?” “本宫有什么好考虑的,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要告就去告呗。” “殿下……难道不担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宫才没空理会这种小事。” “……” 杨羡哑然无语,他本来想看看,王安处理危机有何高超手段,结果…… 位高权重的尚书大人,忽然觉得,自己又有些看不懂这个少年太子了。 “殿下说得对,双方比试是订立赌约的,这么多人看着,就算东夷人告上金銮殿又如何?杨大人无须在意……” 吴道成从旁插话,让杨羡越发无语,心想自己在乎的是东夷人告状吗? 自己只是在乎太子的表现而已。 对于他这种朝廷大员来说,皇子夺嫡之事,不到最后一刻,基本都不会选择战队,但,那一天又不可避免终究要来。 所以,提前探探太子的底做到心里有数,总没有坏处。 显然,吴道成没有看出他的目的,杨羡喟然一叹,不再试探,转而附和道: “吴大人言之有理,是本官多虑了,殿下放心,若真发生此事,老臣定然会在朝堂上为殿下作证。” “还有我弘文馆上下,也会为殿下作证。” 吴道成心里对王安十分感激,说完回头招呼周围的一众学子,脸色肃然:“你等还不上来给殿下道谢,若是没有殿下出手帮忙,今日,你我师生的脸可就丢大了!” 在场的权贵学子,早就想和王安加深认识,一听这话,顿时蜂拥上来道谢。 一时间,各种马屁滚滚如潮。 “多谢殿下出手相助,殿下高才,我等不能及也!” “殿下一人之力压服东夷宵小,扬我大炎声威,我等深感佩服……” “舔狗,一群舔狗!” 望着被一众同窗包围,如众星捧月的王安,唯一没有上来的张澜,咬牙切齿,嫉妒得整张脸都变了形。 从小到大,他从来不觉得王安能比过自己,不过是一个任凭自己开涮的蠢物罢了。 可最近两个月,就是这个他看不起的存在,却频频令他吃瘪,甚至栽跟头。 那种被曾经看不起的人骑在头上的耻辱感,几乎让他发疯,更蒙蔽了他的眼睛,只能在心中无能狂怒。 “凭什么!凭什么是这个蠢货出风头?他凭什么……” 没人能听见张澜内心的咆哮,大家都忙着和王安套近乎,旁敲侧击他变聪明的方法。 王安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自己魂穿的秘密,再说,他还有资料要查的,哪有功夫应付众人。 王安假意客套几句,便想进入藏书阁,却被吴道成一把拉住,急声道:“殿下,你可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啊。” “难不成吴夫子还有事?”王安皱了皱眉,不得不停下脚步。 “如果微臣没有记错,殿下已经有一年多没来过弘文馆了吧?” 不等王安回答,吴道成腆着脸继续笑道:“难得殿下来这一趟,还大显神威,一举战胜东夷强敌,何不留下一幅墨宝,以作纪念,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好主意,正好老臣也想见识一下殿下的才学,来人,速取纸笔伺候。” 杨羡一听这话,也跟着凑过来,满怀期待地看着王安。 两人一唱一和,根本就不给王安拒绝的机会。 正文 第682章 传世墨宝 “墨宝?什么墨宝?” 王安故作茫然,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倒不是写不出来,只是单纯不喜欢被人设计而已。 尽管,杨羡和吴道成未必会有什么歹意。 杨羡和吴道成尽皆一愣,对视一眼,吴道成含笑解释道: “殿下别想太多,就是希望你能写出一两句字来,诗也可,词也可,最好具有警示作用,若是能督促我弘文馆学子奋发上进,那就更好了。” 杨羡抚须而笑:“没错,久闻殿下在抡才大典和百花会上一鸣惊人,老臣也想见识一番,万望殿下不要推迟。” “哦,原来墨宝指的是这个。”王安佯装明白的样子,忽又摇摇头,“还是不行,弘文馆乃我大炎文脉支柱,可谓藏龙卧虎之地,万一本宫写不好,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不行,万万不行。” 他越是推迟,反而让吴道成越发觉得品质可贵,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你只管写就是,以殿下刚才表现的才华,再差绝不会差到哪去,还请殿下不吝赐教。” 你妹,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王安叹了口气,假装推迟不过,接过毛笔悬于纸上,摆开架势。 众人一片欣喜之色,眼看他就要落笔,忽又停手,搁下毛笔。 早就被勾得心痒难耐的吴道成,一见他这样,心里急得不行,忙道:“殿下,你这又是怎么了?” “呵呵,吴夫子莫怪,其实也没什么……”王安摸了摸鼻子,呵呵笑道,“本宫就想问一句,润笔费不会少的吧?” “呃……” 吴道成差点没被这句话噎死。 还以为你谦逊谨慎,搞了半天,你在乎的居然是润笔费。 眼看他脸色不太好看,王安不得不解释了一句:“放心,本宫所求并非钱财,而是想请吴夫子帮一个忙,此事于你轻而易举。” 他刚才忽然想起,弘文馆藏书何止十万,就自己、彩月和郑淳三个人去查资料,还不知道找到猴年马月。 而吴道成就不同。 他在弘文馆任职多年,对于这里比谁都熟悉,没准由他出马帮忙找书,能够事半功倍。 一听对自己轻而易举,吴道成也不推迟,赶紧一口答应:“殿下放心,有用得着微臣的地方,殿下只管开口,只请殿下,务必留下墨宝。” “既然吴夫子这般有心,那本宫只好献丑了。” 王安抓起笔,俯身在铺开的宣纸上一阵笔走龙蛇,字丑无碍,姿势要帅。 俄顷,一幅充满墨香的字便呈现在众人面前,王安又命郑淳取出印章,在落款后面用力一按,大功告成。 “成了,区区拙作,让诸位见笑了。” 王安写完之后也不留恋,让开位置,任凭众人欣赏品鉴。 “嘶……” 众人一片倒吸凉气,眼中全是震惊和叹服。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妙极,妙极,真乃上上佳品!” 吴道成双手颤抖地捧起这幅字,饱经风霜洗练的双眼熠熠生辉。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般深刻朴实的劝学警言,竟是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之手。 杨羡也是满脸震撼,捋胡须的手下意识停顿,赞叹道:“何止上上佳品,这两句话浑然天成,堪称完美,足以传世千年万年。” “不错不错。”吴道成如获至宝,激动得连连点头,“此佳作从我弘文馆传出,何其幸也,这都是上天的旨意啊……哈哈哈。” 向来不苟言笑的吴知馆,笑声充塞整座学堂,由此可见他有多么兴奋。 眼看两位大佬都给出如此高的评价,其他人更不敢胡乱妄言,一个个羡慕地看着王安。 小小年纪,便有佳作名传后世,这是天上文曲星转世吗! 张澜更是目瞪口呆,脸色比吃了一大口蛆虫还要难看,差点一口老血喷薄而出。 区区两句警言,就能名传千古,这家伙走的什么狗屎运?老天何其不公啊! 良久,杨羡和吴道成才从惊叹中回过神,对视一眼,越发肯定之前的猜测。 这位少年太子,实力深不可测! 为免传世佳作受到损害,吴道成根本不给众人传看的机会,匆匆将纸卷起,小心翼翼地放进袖子。 决定寻个时间,请人装裱好了再挂入弘文馆的藏书阁里。 做完这一切,吴道成这才心满意足地来到王安面前,越发恭敬地行礼道: “太子殿下墨宝惊世,便是微臣学了一辈子文章,也是自叹弗如,深感佩服,微臣在此,代表弘文馆全体上下,多谢殿下的厚赐。” 杨羡也上前表示感谢:“殿下一出手,便令人忍不住击节拍案,如此年少才高,实在令老臣佩服,佩服啊!” “两位大人过奖了,本宫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才会妙手偶得,当不得如此赞誉。” 王安将两人扶起来,不想继续纠结此事,话锋一转,对吴道成道:“此事已毕,不知吴夫子,可有空帮本宫一个忙。” “君子一诺千金,岂有言而无信之理。”吴道成巴不得投桃报李,这样,那幅字才能收的心安理得,“敢问殿下,到底要本宫帮忙何事?” 王安开门见山:“本宫想要请你,帮忙查找一些资料。” “查找资料?”吴道成点点头,“这倒是我弘文馆的强项,不知殿下,想要查找什么资料?” “不知弘文馆内,可有记载关于北莽草原各部族图腾的书籍?”王安问道。 “事关北莽的书籍……实不相瞒,殿下,我大炎和北莽交恶百年,关于对方的藏书,应该不多,微臣目前也不敢确定,此事只能查过才知道。”吴道成皱了皱眉,斟酌着道。 “那就麻烦吴夫子了,本宫急需这一类的书籍,若是寻到,还请差人尽快全部送到东宫来。” 王安得到吴道成肯定的回复后,这才带着人返回东宫。 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件事,只望这一趟,不要白跑才好…… 正文 第683章 暗流涌动 半天之后,弘文馆那边,如约将王安需要的书籍送到东宫。 因为大炎和北莽百年敌对的关系,所以,弘文馆关于对方的藏书并没有太多。 约莫只有一箱子,加起来也不过百十来本,这倒是省了王安不少功夫。 他吩咐彩月和郑淳,叫来一帮能识字的下人,一起帮忙翻阅。 皇天不负有心人,到了未时,王安总算找到了需要的内容,心中不由一阵窃喜。 每人随手一张银票,将这帮欢天喜地的宫娥太监打发了,王安这才缓缓站直身体,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然后,视线落在手中的一本图册上,嘴角挑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这本书籍的材质是羊皮纸,表面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有些褶皱泛黄,但,这并不影响对其的翻阅。 眼看王安大费周章,又是跑弘文馆,又是大手笔打赏下人,彩月也是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这本书,水灵的眸子扑闪: “殿下,看你很开心的样子,这本书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它帮了本宫一个大忙。” “什么大忙?” “它让本宫知道一些……嗯,没准未来很有用的秘密……” 王安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轻轻翻开手中的图册,最后停留在一幅图面上面。 这是一只狐狸头颅的画像,栩栩如生,毛发银白,看不到一丝杂色,显得尊贵而圣洁。 “一只狐狸?”彩月疑惑道。 “这不叫狐狸,这叫银狐图腾。”王安解释道。 “银狐奴婢知道,不过殿下,图腾是什么东西?” 不等王安开口,郑淳忽然插了句嘴:“我知道,听说这世上有很多蛮族,他们的祖宗会信仰各种鸟兽鱼虫,还会将他们信奉的东西画下来,作为一族图腾,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不错。”王安赞赏地看了郑淳一眼,回头对彩玉道,“这种习俗比较古老,就连我们大炎祖先也曾信奉过图腾,你可以讲其理解为,我们对祖先的崇拜。” “哦,这么说,这些图腾就是那些蛮夷的祖先。” 彩玉恍然而悟,低头看着图册上已经有些暗淡的银狐图腾,好奇地问道:“那,这个银狐图腾又是谁的祖先?” “这也是本宫想知道的……”王安望着屋外,悠悠开口。 “就连殿下也不知道吗?”彩月微微蹙眉。 “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当初匆匆一瞥,有些不太确定……” 王安揉了揉眉心,抬起头,像是下定决心:“如今天色尚早,准备一下,再叫上凌墨云,你们随本宫出宫一趟。” 难得找到线索,王安终究按捺不住,想要早点印证自己的猜测。 马车很快备好。 之前王安被绑架,凌墨云恰好不在现场,这一次,凌墨云亲自披挂,加上全体两百名披坚执锐的太子卫,力保王安不会再有闪失。 “凌墨云。” 王安盯着他全身重甲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殿下有何事?”凌墨云弯腰抱拳,甲叶随之哗哗作响。 “你披着这几十斤重的玩意,不累吗?” “末将乃习武之人,早就习惯了,自然不累。” “呃……”王安噎了下,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宫是想说,上次是出了点事,不过那只是意外,你们用不着这般如临大敌,像往日那般,轮流派点人跟着就行了。” 毕竟早就不是曾经的第一纨绔,这般招摇过市,王安觉得影响不太好。 再说,如此大张旗鼓,有时想悄咪咪办点什么,也容易被对手发现。 对于他的建义,凌墨云不留情面地否决:“请殿下恕罪,当日的凶犯至今下落不明,为殿下安全起见,带再多人也不为过。” “身为统领,你应该为弟兄们多多考虑。” “万一殿下有所散失,末将为他们考虑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 王安也知道他的顾虑,拗不过他,只得同意。 一群人出了皇宫,浩浩荡荡直奔永宁县衙。 京城百姓好久没见到这么多太子卫一起出行,曾经被第一纨绔支配的恐惧,又一次浮上心头,沿途一阵鸡飞狗跳。 这种场面,王安早已习惯了,深知要扭转自己以往的形象,不是一两次就能成功,所以,也懒得让人出面解释。 只是他却不知道,街头巷尾的角落里,早有一群有心人,从他出宫的第一时间就盯上了他。 眼看老百姓在王安的队伍前,纷纷望风躲避,这些人瞧准机会,一个个化身正义之士,故意跑到人群中宣扬不满。 “可恶!这不是太子的队伍的嘛,这般横行霸道,把咱老百姓当什么了?” “嘿嘿,当牛当马呗,还能当什么,谁叫人家是太子,莫说横行霸道,便是当街杀几个人,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这些人一唱一和,故意挑拨,效果立竿见影,很快,就有不明真相的百姓愤然开口: “哼!太子了不起啊,太子就能为所欲为吗?这世上可是有王法的!” “就是,太子真敢肆意胡来,陛下一定不会饶恕他……” 那群人暗中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一丝得意和不屑,继续各种火上浇油。 “呵呵,王法,所谓王法,只是朝廷专门用来管束老百姓的,人家身为太子,王法对他就是一个屁。” “不错,你们可知道,最近市场上的粮价,为何接连暴涨?就是因为王法管不住一些人,所以他们才敢胡乱加价,听说,这些粮商的后台,就是这个少年太子。” “真是作孽,身为一国太子,不思为国为民,居然趁着蝗灾坐地起价,宁愿老百姓饿死,也要提高粮价,大发国难财,良心何在啊!”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这群有心人在挑拨得差不多后,果断丢出大杀器----此次粮价暴涨的“内幕”,一口又大又沉的黑锅,稳稳扣在王安头上。 这个消息可谓石破天惊,当即就引燃了不少百姓的怒火。 “什么!这次粮食涨价,竟是太子在背后操控的!” “天杀的啊,他怎么能这么做,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老百姓啊。” “哼,大家别忘了,太子可是京城第一纨绔,什么事做不出来?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加快扩散消息,让更多人知道,明日一起去正阳门外请愿,求陛下为我们做主……” “没错,大家一起去,我就不相信,人命关天,陛下还会纵容这个纨绔太子!” 一场暗流正在悄然涌动,只可惜,王安似乎并不知情…… 正文 第684章 昌王的阴谋 昌王府。 会客厅中,丝竹悦耳,琴音袅袅。 手握白玉酒盏的王瀚高坐上首,在他下方两侧,徐怀之、郑端、韩嵩、薛明聪等人赫然在列,几乎全是他的心腹。 众人一边推杯换盏,一边欣赏着王府舞娘的曼妙舞姿,空气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户部度之徐怀之,是这群人中,最早投靠王瀚的人,算是这里的老人,作风也更加放浪大胆。 此人别的都不喜欢,就只有一个和西门大官人相同的爱好。 听说他仗着自己所处的肥缺,家中纳了不下十房小妾,夜夜梨花压海棠,日日羊鞭炖枸杞。 不仅如此,便是京城各大风月场,也不乏流传着徐老大人“舔不知齿”、“五秒针男人”的传说。 饶是如此,徐怀之却不觉丢脸,时不时仍会广施钱财,去照顾一下那些“海鲜铺子”。 这不,自从这群舞娘进场之后,他便盯上了一个年轻貌美的黄衣女子。 一双色眯眯的老眼,完全不加掩饰,随着人家的款摆腰肢和翘臀,不断上下起伏,不时露出垂涎痴迷之色。 待到一曲舞罢,他便迫不及待地拍起巴掌,大声赞叹:“好!好好,久闻昌王殿下,调教了一批好舞娘,今日有幸一见,果真惊为天人!” 顿了顿,又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只可惜,下官家中妻妾虽多,论跳舞娱情者,却没有一个比得上在场的这些姑娘,哎……” 王瀚哪能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他早就观察到徐怀之对黄衣舞娘有意,给那女子使了个眼色,命令道: “难得徐大人看中你们的舞技,还不过去陪他喝上几杯,以表谢意?” 这些经过王府调教的舞娘,一个个百伶百俐。 那黄衣女子得到命令,立刻绽放最美的笑容,急步绕过酒案,乳燕投怀一般,将整个身子送到徐怀之怀中,顺势端起酒杯,娇滴滴地道:“奴家敬徐大人一杯,多谢徐大人对我姐妹的赞赏。” “美人说哪里的话,本官只是有感而发,呵呵……” 徐怀之身子一哆嗦,兴奋地饮下杯中美酒,一边娴熟地对女子上下其手,一边呵呵笑着对王瀚表示感谢: “多谢王爷的美意,呵呵,王爷这般殷勤厚爱,倒是叫本官不知该如何报答……” “徐老这话可就见外了,以你我之间的交情,区区一名舞娘,便是送给徐老又何妨,不过是本王在燕州闲极无聊时,随意让人训练出来的,王府里还多的是……就这么决定了。” 王瀚康概地大手一挥,便决定了黄衣女子的命运,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这个男尊女卑,等级森然的时代,能投胎为一名普通百姓,已算得上是幸运。 若不幸沦为奴婢,便如那风中飘萍,命运一刻也不曾握在自己手中,只能提线木偶般任凭他人摆布。 便是偶有反抗,也如那拍岸浪花,除了撞个粉身碎骨,绝难有其他好的下场。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或许便是这些舞娘的宿命吧。 那名黄衣女子适应得很快,震惊和失望只持续了一瞬,随后便再次强颜欢笑地伺候起她未来的主人。 “哈哈,美人,你现在是我的了……” 有了王瀚这句话,徐怀之哈哈大笑,光明正大将黄衣女子搂在怀里,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弯腰行礼表示感谢: “多谢王爷厚赐,下官无以为报,唯有今后全心全意为王爷鞍前马后,以报大恩。” “徐老客气,快快请坐。” 王瀚目光扫视两侧,豪迈地笑起来:“大家都看到了,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要本王能够满足的,绝不会推迟……” 说到这,又给剩下的舞娘使了个眼色,这群莺莺燕燕顷刻便四散而开,分别投向其他客人的怀抱,细心伺候,极尽讨好之能事。 一时间,席间燕语莺啼,案头杯酒放歌,男女纵情恣意,端的是风流快活似神仙。 王瀚一看时间差不多了,缓缓起身,面向众人举杯:“今日诸位入我府邸,本王实属招待不周,还望诸位海涵。 “不过诸位放心,只要你我勠力同心,待本王一朝得偿所愿,莫说这些个舞娘,到时候,公侯千金,高官厚禄,良田美婢,金丝玉器……应有尽有,本王绝不会亏待大家!” 此刻酒酣宴高,在王瀚的激情演讲下,一副无限美好的未来画卷,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 不少人抑制不住激动,起身向王瀚表忠心。 “王爷说得好,方今大炎皇族年轻一代,唯有王爷当属英雄,九五之位,迟早非王爷莫属。” “没错,我等定当全心全意辅佐王爷,争取帮助王爷早日登上大宝。” “我等深受王爷恩惠,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敢不效死命乎?” 王瀚含笑点点头,志得意满地举起酒杯:“好,本王相信各位不会食言,让你我一起满饮此杯,请。” “王爷请。” 众人一同举杯,刚放下杯子,视线不约而同转移到门口,大厅里忽然安静下来。 下一刻,一个人影迈步进来,是王府的一名管事。 见到众人全都看着自己,管事毫不慌张,放轻脚步走到王瀚对面,屈身行礼:“王爷。” “嗯。”王瀚点点头,随后抬眼看着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管事扭头看了眼那些舞娘,王瀚会意,袖袍一挥,不管是表演的,还是陪客的舞娘,全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就连那名已经送出去的黄衣女子,也被徐怀之拍拍屁股,示意她先跟姐妹们一同出去,过后再去找她。 等这些人都退走,那管事对着左右拱了拱手:“按照王爷和诸位的计划,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目前一切顺利,传播也进行得很快。” “有多快?”王瀚道。 “恐怕到了明天,就有一半的京城百姓会知道,这次粮价暴涨背后,是由太子引发的!” 管家略作思量,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不枉我们商议一番,果然没令本王失望。” 王瀚一拍桌案,脸上逐渐露出莫名笑容,似乎有什么在酝酿…… 正文 第685章 接连算计 不用说,王安带头主动抬高粮价的行为,终于还是被对手给盯上了。 前两日得月楼吃瘪,出了王安被掠走一事,以至于王瀚就算想报复,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还好天遂人愿,没过多久,竟被他发现王安在暗中操纵京城的粮价。 这还得了? 粮价为百价之基,若是任由太子这般胡来,不消一月,京城便会物价暴涨,民不聊生。 站在炎帝和朝廷的角度,是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的。 如此一来,这几乎是最好的攻击王安的手段。 这一切,还要从韩嵩这边说起。 自从被王安连续坑了几次,这位京城首富便每日茶饭不思,见谁都是愁容满面,只差往梁上丢根绳子就准备去见孔方兄了。 这年头,地主家也没余粮啊,好几百万两砸出去,全进了王安的腰包,便是韩家最近也有种捉襟见肘的感觉。 眼看着再这么下去,韩家首富的名头就要保不住了,昌王这边也无法交代,韩嵩不得不挖空心思搜寻赚钱的门路。 还别说,最后真被他找到了。 没错,就是趁着京城粮价暴涨这股东风,借机继续哄炒,赚一波快钱。 以韩家的门路,要弄一批粮食囤积惜售,不要太轻松。 关键是,韩嵩发现这事的幕后主使,居然是太子王安,这令他一下子犯了难。 他是昌王的人,双方是敌非友,若是强行想要分一杯羹,无异于虎口夺食,太子能容得了他才怪了。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朝廷向来严厉打击囤积居奇,他若是贸然参与这波涨价盛宴,也具有一定的风险。 生性谨慎胆小的韩嵩,几番权衡后,选择了悄咪咪发育,一边囤积粮食,一边静观粮价的变化,暂时不参与其中。 之所以敢这么做,自然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靠山即将回归。 而且,他也敢肯定,为了扩充势力,昌王绝不会放过这次赚快钱的机会。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得昌王回归,待昌王歇息几天后,韩嵩终于按捺不住,前往王府将事情说了一回。 此时刚好是得月楼交锋之后,王瀚吃了王安的瘪,正琢磨着该如何找回场子,骤然得到这个消息,双方自然是一拍即合。 这不,为了计划万无一失,王瀚特意在今日置备酒宴,邀请一众心腹到场,共商对付王安的方法,以及发财大计。 从这一点来说,王瀚虽然自负,有些目空一切,但,并非听不进他人的意见。 比如,开宴之前,就有人建言,让他先把太子带头涨价的事情传出去,操纵舆论,以观后效。 王瀚欣然采纳,当即就派出人手,这才有了街头巷尾,无数有心人散布消息的场面。 如今得到管家的反馈,效果出奇的好,连带不少京城百姓,都开始批判太子的罪恶和贪婪,甚至攻讦朝廷。 按照这个速度传播下去,恐怕最多只需一两日,王安便要沦为过街老鼠。 非但百姓怨恨他,就连受到牵连的朝臣,也不会放过他。 这是赤露露的阳谋。 也就昌王这种级别的人,敢放出这种消息,挑动百姓的情绪,换作其他人,即便知道真相,估计也没这个胆子。 “哈哈……” 听到管事的禀告,徐怀之不由抚掌而笑:“王爷如何?下官就说,京城百姓苦太子久矣,如今只需星星之火,便可点燃他们的仇恨,如今看来,果不出下官所料啊。” 王瀚轻蔑地笑笑:“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都是他自找的。” 徐怀之点点头,又皱起眉来:“话虽如此,不过此事终须陛下研判,时机稍纵即逝,须得找个人尽快在朝堂发难……” “这有何难?” 王瀚似乎早有主意,回头看着管事问道:“恵王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 “回王爷,恵王那边说,多谢王爷送来此重要消息,定不会令王爷失望。” 听到管事的话,徐怀之微微惊讶:“王爷竟还联系了恵王?!” “本王恰好与他利害一致而已。” 王瀚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嗤笑一声:“你以为,京城粮价这块肥肉,就只有本王盯上了吗?” 言外之意,王睿那边也想分一杯羹。 徐怀之恍然而悟,眼中透出几分狡猾:“如此甚好,恵王那边,有不少言官,此番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哈哈……还是王爷英明!” “哪里……” 王瀚刚一摆手,韩嵩那边已经迫不及待站起来,端着酒杯哭穷:“王爷,这回你可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太子实在太过狡猾,小人三番五次在他手中栽了跟头,导致大笔亏空。 “如今王爷回归,我韩家才算有了主心骨,可惜家中就快揭不开锅,无法为王爷更多效力……” 王瀚看着他桌案上堆成一座小山的骨头,扯了扯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讥讽:“你这胃口,倒是真像家里揭不开锅了。” 此话一出,引得哄堂大笑,把韩嵩闹了一个大红脸。 他家当然不可能穷得揭不开锅,不就是想借此机会,多分润一点吗? 王瀚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摆摆手:“放心吧,你也跟了本王多年了,本王何曾亏待过你,此番你也是立了功,事后三成是绝对少不了的。” “多谢王爷,先干为敬,呵呵。” 三成分润,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韩嵩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喝完酒做下去,继续美滋滋啃起一只乳鸽。 一边啃,一边默默流泪。 那个杀千刀的太子,骗走自己那么多银子,害自己每天只能凉水配窝窝……已经半月不知肉味,真香! 王瀚不再理他,而是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郑端,态度柔和了几分:“郑先生这边,不知准备得如何?” 郑端缓缓抿了口酒,给人一种从容气度,笑道:“王爷放心,此番有韩老爷配合,粮食自是充足,一旦太子那边失势,便是我们收割之日。” “好!” 王瀚一杯酒猛灌下肚,意气风发:“既然万事俱备,那就依计行事,本王倒要看看,太子如何渡过这一劫……他要真有这个本事,便有资格成为本王真正的对手!” 正文 第686章 再找屠各勿术 王瀚等人一番密谋,敲定了对付王安的计划,以及事后的赚钱方案。 没人觉得有何不妥。 在他们这些旧时代上层权贵眼里,老百姓就是牛羊,是被收割的韭菜,仅此而已。 什么谁能载舟,亦能覆舟,什么民贵君轻社稷次之……都是空话,道理人人会说,但,从古至今视百姓为人民的却没有几个。 山河表里潼关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管是三年之前,还是三年后的现在,王瀚眼里,自始至终在乎的,只有金銮殿上那张至高的宝座。 除此之外,一切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至于百姓的生计,对他来说就更加无足轻重。 况且,就算真出了事,被朝廷上下谴责,前面不还有一个王安做背锅侠吗? 这种风险低,利润高的事,只有傻子才不会去做。 …… 原本清朗的天气,开始有些阴沉,天上的云层缓缓堆积成乌黑的颜色,再缓缓压低。 就像一只巨大的黑手垂落,笼罩在京城上空,几乎遮住了所有阳光。 街上的行人纷纷加快脚步,空气沉闷,沿河的垂柳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枝条。 “走快点,别一会儿下雨了。” 此时的王安,还不知道一口大锅已经从天而降,看了眼天色,催促队伍加快速度。 一炷香之后,王安一行总算赶到永宁县衙。 “殿下……” 老典史领着几名小吏,在内堂行完礼后,有些好奇地问道:“都这个时候了,殿下还风尘仆仆赶过来,莫非有什么棘手的案子?” 他皱起眉头努力回想,最近永宁县百姓喜获丰收,又赚了一笔卖高价粮的钱,正是丰衣足食的时候。 这几日呈上的卷宗,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似乎并没有什么大案啊。 “本宫不是来查案的,是来找人的。”王安开门见山道,“本宫问你,前两日,有没有一个大汉带着一个少……少年,过来衙门求助?” 老典史明朗了,道:“殿下说的,可是那位名叫作屠各勿术的壮士?” “没错,当时他身边的少年病了,本宫恰好没空,便叫他过来这边找你。” 王安点点头,又问了一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回殿下,那少年感染了风寒,卑职已命人给他请了大夫,经过两日治疗,病疾已经消除大半。” 老典史如实道:“卑职将他二人安排在衙门后院的厢房,殿下若是想见,卑职可以引路。” “还是你老办事妥帖,那就麻烦了。” 老实说,王安虽然在永宁县衙坐镇这么久,但每晚都回宫里歇息,还真没去过后院。 如今看来,衙门的后院还真挺大,若没有老典史带路,还真不容易找到屠各勿术他们。 “唰唰唰……” 还没等靠近厢房,王安一行便听到阵阵锐利的呼啸。 转过花园的假山屏障,走到内院,一幕极富冲击力的画面展现在他们面前。 只见内院中间,一条身材修长的魁梧汉子,正手持弯刀,演练一套刀法。 他的浑身肌肉轮廓,充满了线条的美感,出刀如行云流水,圆转融洽。 但见他时而如老熊腾跃,时而又如鱼龙游走,粗犷之中带着细腻,刀锋过处,满院都留下银色的辉光。 便是王安这个不通武道的门外汉,看到这般惊艳的刀法,也不由鼓掌叫好。 “好!几日不见,屠各兄弟越发精神了。” 屠各勿术早就注意到这一行人,听到王安叫好,当即收刀,擦了擦汗水,恭敬地走了过来。 “屠各勿术,见过太子殿下。” 来人拜下,一股草原汉子特有的阳刚之气扑面而来。 好一条汉子……放在前世当兵的时候,王安最喜欢和这种人当队友。 王安心里赞了一句,含笑点头:“嗯,本宫难得看到草原人的武功,你刚才那套刀法很厉害。” “殿下过奖了,不过几招花拳绣腿,哪有资格入殿下的法眼。”屠各勿术很谦虚,时刻谨守着宾主之仪。 只是,这话却遭到凌墨云的反对,呵呵笑道:“屠各兄弟这套刀法可了不得,就连本统领看了,也一时技痒,差点就想要下场切磋一番,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呵呵,凌统领过誉了。” 屠各勿术拱了拱手,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对王安道:“不知殿下此刻到此,在下有失远迎,敢问殿下,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听说木恩小兄弟病了,左右没事,就过来探望一下。” 堂堂大炎太子,亲自跑来,只为探望一名曾是敌国俘虏的病患,你敢信?! 屠各勿术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表示感谢:“此次来到大炎,在下和木恩连番受到殿下大恩,真不知该如何回报……” “别说这些,木恩小兄弟现在在哪里?” 王安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双眼在两边厢房巡睃,忽见一处挂着换洗衣衫的屋子,迈开步子走过去:“应该就是这间了,待本宫看看他有无好转……” “殿下……且慢。” 他还没走两步,便被屠各勿术抢先拦下来。 这个草原汉子神情有些纠结,隐隐透着一缕焦急,似乎有什么隐情。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吗?” 王安视线越过他,往厢房的房门口扫了一眼。 “这……” 屠各勿术黧黑的脸庞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几下,吞吞吐吐地道:“实……实不相瞒,殿下,木恩生性不太喜欢见生人,为免……为免他失了礼数,冲撞了殿下,还是让在下先进去,提前通知他一声,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怎么,本宫对他来说也是生人吗?” 王安总觉得屠各勿术有点口不对心,忽又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个有些瘦小,却带着一股野性和骄傲的“少年”。 他坚信,这一对表面看起来相互扶持,实则更像是主仆关系的人,一定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也更加肯定了他自己的一些猜测…… 正文 第687章 原来你是个姑娘 半盏茶的功夫,屠各勿术重新从屋子里走出来。 “可以了吗?”王安问道。 “殿下请进。” 屠各勿术这次不再阻拦,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嗯。” 王安点点头,带上老典史、凌墨云、彩月和郑淳,五人依次进了房间。 房间里收拾得还算整洁,靠窗边的一个炭炉上,一只瓦罐烧得咕嘟作响,白色水蒸气飘散开,有股淡淡的奶腥味。 再看炕头上,一层粗布薄被铺着,里面正蜷缩着一个人。 按理说,经过这两天的休养,是个人都会收拾打扮一下,可,这名叫木恩的少年,却依旧披头散发,给人一种邋遢的感觉。 因为头发遮挡的关系,看不太清他的长相,只是脸上皮肤红红,也不知是病了发烧,还是被被子给捂的。 “木恩?” 王安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试着叫了一声。 “呜……太子殿下,见过……见过太子殿下……咳咳。” 叫作木恩的少年发出虚弱的声音,试着支撑起来行礼,却没能成功,最终又躺了下去。 王安回头看了老典史一眼:“这病得依旧很严重啊。” “这……这怎么会?”老典史抢上前,仔细看了木恩几眼,皱眉道,“陈大夫明明告诉卑职,木恩昨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向来医术精湛,没道理欺骗卑职啊。” 话音未落,木恩忽然爆发一串更猛烈的咳嗽。 老典史脸色越发尴尬,张了张嘴,就欲转身离开:“不行,卑职得去让人再将陈大夫请来,看来他也有失手的时候……” 只是,他还没踏出房门,就被屠各勿术一把拉住,连声劝道:“老大人不必如此,木恩昨日确实有好转,想来今日天气变化剧烈,反复发烧而已,依我看,也不消去请陈大夫,喝两碗热茶自然就没事了,怎好继续麻烦老大人……” 不由分说,将老典史拉坐下,顺手提起炭炉上的瓦罐,拎来几只瓷碗,给每个人都冲泡了一杯奶茶,感激地道: “有劳殿下和老大人费心周折,木恩的事不打紧,还是请先喝杯奶茶吧。” 王安皱眉看着手中热腾腾的褐色液体,倒不是嫌弃,只是平时吃惯了精细的美食,对着这种腥味较重的东西,一时难以下口。 忽然,他眼珠一转,望着炕上的木恩,对屠各勿术道:“不对,你刚才说,木恩喝两碗热茶就没事了,现在被我们喝了,岂不是耽误他的病情?” 屠各勿术面色一僵,继而笑道:“殿下你们来者是客,在下怎能不好好招待,至于木恩……一会儿再熬一罐就行。” “这不成,让木恩小兄弟病着,本宫却把他的良药喝了,本宫做不出来。” 王安一边说话,一边自顾自走到炕头坐下,将手中的奶茶送到木恩嘴边,笑道:“木恩小兄弟,可还有力气,来,本宫喂你喝了这碗奶茶。” 屠各勿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阻止。 毕竟,王安完全出于一片好意,他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 只是,王安的举动倒把少年木恩吓了一跳,细着嗓子道:“不……不用了,我怎么能喝……喝殿下的东西。” “没关系,左右不过是一杯奶茶,喝就喝了,赶紧,趁热。” 王安笑笑,伸出手指拨开他唇边的乱发,指尖触碰到脸蛋的皮肤时,他的身体明显颤栗了一下。 “不不,不行……” 木恩似乎很排斥这种行为,嗓音变得越发尖细,还伸出一只手试图推开茶碗。 他的手掌比王安的手小了不止一号,五根手指修长纤细,皮肤晶莹如玉,就像新剥的嫩笋,一点都不像男孩子的手。 呵呵,还给我装……王安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佯装殷勤地将茶碗推回去:“来嘛,不要客气,本宫,能治好病,比什么都重要。” “不不,真的不行……殿下,殿下不要……” 木恩的都快哭了,心里郁闷得不行,这什么大炎太子,也太自来熟了吧? 他难道不知道人家……呃,好像他还真不知道。 木恩欲哭无泪,慌乱中再次拒绝,结果,也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某人有意为之。 只听啊的一声,茶碗忽然倾斜,还带着一点高温的奶茶,尽数洒在少年的身上。 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木恩怪叫一声,忽地从炕上坐了起来。 一边擦拭衣襟上的茶水,一边脱口而出责怪道:“你……看你干的好事!” “哦,本宫干什么好事了?” 王安看着一身薄删,肌肤白皙细腻,胸口也罕见鼓起的“少年”,眉梢一挑,眼中流露出戏谑。 “你还问,你分明是故意……” 木恩话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抬起头,直愣愣看着面前的少年太子。 对方正盯着他的胸口,一副贱兮兮的模样,不仅如此,其他人也用吃惊的目光看着他。 遭了,穿帮了……木恩只觉得一道闪电劈在头顶,整个人都快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慌忙揭开被子,也顾不得湿不湿,躺下去把自己蒙在里面。 我蒙上被子就是天黑,看不见,一切都看不见! 然而…… 这被子实在薄了点,即便他像隔绝世界,王安戏谑的声音还是一字不差,全都钻进他的耳朵: “呵呵,原来你竟然是个姑娘,嗯,本宫早该发现这一点的。” 什么姑娘?你才是姑娘,你全家都是姑娘! 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木恩一阵碎碎念,心里恼火得不行,恨不得跳出来在王安耳边大吼。 谁想做姑娘了,我也不想啊,可惜爹妈当初不给力啊! 被拆穿身份的木恩,真恨不得自己现在是只土拨鼠,那样就可以在炕上挖个洞钻进去,也好过这样社会性死亡。 眼看她始终不肯出来,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后,屠各勿术忽然叹了口气:“没想到,藏来藏去,还是被发现了,殿下早就知道了吧?” “本宫也只是猜测。” 王安放下碗坐直身体,看着对方,慢条斯理地开口:“现在,你该告诉本宫,你们真实的来历了吧?” 正文 第688章 说说你们的来历 “来历?!” 听到王安的询问,屠各勿术明显愣了下,一副理解不能的模样:“殿下这话,在下怎么听不懂?” 王安弹了弹指甲,笑道:“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你们被抓到大炎前的经历,方便说一下吗?” 炕上蠕动的薄被忽然不动了,就像一团凝固的小丘。 显然,这话触动了被子里的假小子,屠各勿术看了炕上一眼,眼底流露一丝落寞,随后哂然一笑: “还能有什么经历,在下只是受朋友临终所托,带着他的后人,在荒原上寻觅一个栖身之地……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无名部落,竟也会被大炎盯上……” “不不。”王安的手在空中一阵摆动,“你误会本宫的意思了,本宫指的是,你们投靠那个草原部落之前的经历。” 屠各勿术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长叹口气:“往事不堪回首,殿下能不能……” “不能。” 王安毫不留情打断道:“还是说了吧,你放心,即便本宫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过后也不会为难你们。” 屠各勿术眸光一动,迟疑道:“看样子,殿下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 “差不多吧。”王安很坦然,“你该知道,本宫帮你是有目的的,所以,还是希望你自己能说出来。” 又是一阵沉默,屠各勿术表情接连变幻了几次,最终重重一咬牙:“好!殿下几番施恩与我们,在下也不是不懂知恩图报之人,只请殿下莫要食言……其实我们是……” “不准说!” 被子忽然掀开,头发乱糟糟犹如倒挂海藻的木恩,噌的一下从炕上坐起来,强行中断屠各勿术说话。 或许是因为焦急的缘故,她的嗓音不再刻意变粗,明显能听出是一个女孩的脆声。 王安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仍旧看不清表情,唯有胸口上特征明显,才十四岁的年纪,就碾压了赵文静好几条街。 “怎么,你腰不酸了?肾不虚了?头也不疼了?”王安露出一脸戏谑的表情,“你这病好得也太快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不要本宫免费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眼看少女乱蓬蓬的头发下,两颗寒星似的眸子瞪过来,伴随着一股杀气,王安赶紧笑着摆摆手: “你别误会,倒不是本宫对你有什么企图,觉得萝莉音轻体柔易推倒,又或是痴迷于草原女子的野性。 “只是单纯地觉得事有蹊跷,出于对后辈的爱护,才会提这样一个小小的建义,还望你能理解本宫的一片良苦用心。” 他不说还好,一说少女眼中的防备之色更浓了。 “我身体好得很,用不着谁来检查!” 少女木恩死死盯着他,丝毫不给机会。 “话不能这么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放心,本宫经过专业培训,技术精湛,手法一流……” 王安一边说话,一边晃动十根手指,给人一种邪恶的感觉。 “都说没事了!我病早好了!” 少女还真怕他突然动手动脚,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一旁的屠各勿术以掌扶额,叹息一声,将脸撇到一边,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果然。 “哦。”王安用手在这木恩的鼻子,“原来你在本宫面前装病。” 木恩迟疑了一下,傲气地抬起下巴:“是又怎么样?” “你可知欺君之罪?”王安想吓唬一下她。 “嘁,你是大炎皇帝吗?”少女根本不吃他这套。 “就算不是,本宫好歹是大炎太子,也不是你能欺骗的。” “谁欺骗你了,是你自己没事非要跑进来,你以为我很愿意见你啊?” “欺君是罪,欺太子也是罪,你可知罪?” “我没罪,你凭什么定我的罪?” “就凭你吃本宫的,住本宫的,连治病的银子都是本宫的,这个理由可够?” 王安翘起二郎腿,一副包租婆收租子时的欠揍嘴脸。 少女暴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腮帮鼓了又鼓,怒道:“那又怎么样,你当初要是不说,我们还不愿意来呢,大不了……大不了以后还你就是了!” 说着冷哼一声,光着一双白嫩的脚丫跳到地上,愤然拉住屠各勿术: “屠各,我们走!” 连拽几下,没拽动,抬头皱眉看着一言不发的汉子,不满道:“你怎么回事,我叫你和我离开!” 屠各勿术面色有些凝重,张了张嘴,终究选择面对现实:“小姐,陈大夫说了,你的病还没有完全好,需要继续将养。” “谁说的,我说好了就好了,走走,我再也不要看人家脸色啦!” 又拽了几下,屠各勿术还是没动,少女勃然大怒:“怎么,你敢不听我的命令!你……你还当我是小姐吗?” 说到最后,竟带起了哭腔。 “小姐,你……” 屠各勿术拗不过她,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只能回头对王安拱手致歉:“不好意思,太子殿下,小姐她还小不懂事,还望殿下大人大量,不要与她计较。 “此番恩情,在下和小姐没齿难忘,将来若是有机会,一定报答殿下。” 再次行了一礼,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听王安淡淡开口:“你们报答不了的。” “……” 屠各勿术一愣,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安也不卖关系,继续道:“如果本宫没猜错,你们两人应该是北莽的逃犯,且必是除之而后快那种,本宫没说错吧?” 就像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头,木恩陡然身体一震,屠各勿术也是罕见沉默。 一旁的凌墨云等人,也变得若有所思,终于明白王安执意要过来的原因。 这两人,能被北莽下达必杀令,来历绝不可能一般。 凌墨云大概明白了王安的意思,顺着接过话,对屠各勿术拱拱手:“屠各兄弟,看在同是习武之人的份上,在下想提醒你一句,大炎京城,可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太平。 “说不定哪个角落,就隐藏着北莽的探子和杀手,你们在这里无亲无故,贸然出去,一旦被他们认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没错。” 王安打了个响指,笑道:“凌墨云说的,正是本宫想说的,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们确定……自己真的准备好了吗?” 正文 第689章 真实身份 屠各勿术和木恩当然不可能有所准备。 别说是应付北莽的追杀,走出这道门,连今晚的晚饭恐怕都不会有着落。 相较于喜欢冲动的少女,屠各勿术考虑的无疑更多。 再三权衡之后,他最终拨开少女的手,摇头劝道:“小姐,我觉得殿下和凌统领说得对,目前确实不是时候,就算要走,也要等你的病彻底治愈……” “你说什么!屠各,你不会是被这群大炎人收买了吧?” 屠各勿术的选择,令木恩大失所望,忍不住斥责道:“你忘记了我们的祖先,是怎么和他们的祖先交锋的?草原的子民,和大炎人天生就是敌人!” 屠各勿术脸上浮现一丝愧疚,攥紧拳头:“属下当然没忘,可是,那是从前……小姐,那是从前啊,我部和大炎,已经上百年没打过仗了,前二十年,甚至还一起做生意,这算什么敌人?” “你!” 木恩一时语塞,竟找不到理由辩驳,哼哼两声,使劲跺了下脚:“总之我不管,那是祖先的遗训,你要是不愿意走,行,随你……我告诉你,我今天就算被杀死,渴死,饿死,死外面,我也坚决不寄人篱下!” “小姐!”屠各勿术声音几乎是哀求。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我还不信了,天下之大,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少女抱着胳膊,踌躇满志的样子。 这时,王安又开口了,摸了摸鼻子,十指交叉在一起:“行,既然你非要走,本宫也不强留,不过,本宫倒是可以为你提供一个容身之处。” 少女冷笑:“用不着,我自己会找到的。” “你先听本宫说完。”王安继续说明,“有个工作,包吃包住,不仅顿顿锦衣玉食,连居所也是明楼华堂。 每天不必辛苦劳作,多以丝竹娱情,以墨香为伴,若是习得解忧之术,好与人交,有球必应,一月下来,少说也是百两银子打底,可谓轻松又自在。” 少女本来还不以为然,可听到王安描述得那么美好,不禁还是动了心,半信半疑道: “真的吗?天底下能有这种好事?” “当然。”王安循循善诱,笑得就像诱骗小女孩的坏蜀黍,“前提是,你要学会无丝奉献,上天是公平的,只有你无丝,一切才能水到渠成,产生回报。” 木恩越发心动,硬着头皮道:“那,我该去哪里找这份工作……别误会,我可不是看上工作轻松,只是受了你的恩惠,想要尽快赚钱还给你而已。” “不错,本宫就欣赏你这种知恩图报的人。” 王安竖起拇指,大赞一声:“其实工作地点很容易找,把自己拾掇拾掇,打扮得漂亮一点,性感一点,然后去京城三大名楼找负责人应聘,契约一签,马上就有一笔银子到账。” “噗……” 一旁的彩月差点笑出声来,赶紧用手捂住小嘴,一双杏眼偷偷瞥向王安。 殿下又开始戏弄人了,果然永远都这么蔫坏呢。 木恩明显涉世未深,一听签约就有银子拿,顿时兴奋起来:“天啊,没想到赚银子这么容易,你们大炎京城的老板还真是慷慨。” 她一脸傲娇地看着王安,掰着手指计算起来:“我们一共在这里住了三天,连同诊金和药费……嗯,应该不多,你等着,很快我们就能还你。” 顿了顿,忽又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京城三大名楼是什么地方?不过听这称呼,应该很高端气派吧,等我应聘成功,借了燃眉之急……” “小姐。” 屠各勿术听不下去了,直接出声打断她。 木恩皱眉看着他,有些不解:“你干什么?如果是担心我,就不必了,我们现在的处境,也是时候该我出份力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而是那三大名楼……”屠各勿术脸色不太好看,欲言又止。 “三大名楼怎么了?” “那是大炎京城最有名的三家妓院。” 屠各勿术本不想伤害她幼小的心灵,想了想,这一路两人已经见识过不少风雨,干脆还是告诉她真相。 轰! 木恩只觉得像是被雷劈中,难以置信地看着木恩,结结巴巴:“你……你说那是……是妓院?” 屠各勿术点点头,侧脸看了眼王安,心情颇为复杂。 以他的阅历,自然看出王安是在调戏木恩,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多让少女体会几分社会险恶,将来保命的几率才会更高。 后知后觉的木恩,就像一头发怒的小兽,双手分开额前遮住面部的长发,一对乌黑的大眼珠死死瞪着王安,呲牙道:“你敢耍我!” 少女的脸小巧而秀气,眉毛粗黑发亮,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尽管在生气,依旧不失灵动,让人联想到高原上遗落的湖泊。 她的五官很立体,鼻子挺巧,和中原人的长相略微有些差别,但这些组合在一起,却是恰到好处的动人风情。 正看侧看,脸蛋无一处不美,才小小的年纪,已是妍姿天成。 王安有种被惊艳到的感觉。 眼前的少女,论姿色,其实不及苏幕遮和云裳,但她身份那股异域的野性,越为她增色不少,令人一眼难忘。 “你看着我干吗?” 眼看王安坦然和自己对视,木恩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可恶的家伙,居然想让高贵的自己卖身给窑子,他怎么敢?怎么能做得出来! 啊啊啊……少女都快气炸了,只想仰天咆哮。 “当然是看你的品级。”王安两指捏着下巴,仿佛在鉴赏一件物件,“好歹你也是本宫推荐过去的,要是品级不够,岂不是砸了本宫的招牌……嗯,不错,这个长相本宫给你打九分,上上品,恭喜,你通过了本宫的筛选。” 少女几乎抓狂,高声咆哮:“通过又如何,谁要去那种地方!我堂堂依稚娜一族……才不会卖身那种地方给人为奴!” 王安也不恼,抚掌呵呵一笑:“终于承认了吗?” “承认什么?”少女一愣。 “你们的身份……依稚娜,北原银狐一族,哦,那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称呼,现在应该叫大渊国的两大王族之一,本宫没说错吧?” 正文 第690章 我以为那是狗头 一听王安提到大渊国,少女和屠各勿术都愣住了。 良久,屠各勿术略显苍老的脸露出追忆之色,继而摇头叹道:“没想到,殿下竟还知道我大渊国,知道我依稚娜一族,我还以为……” 他苦笑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还以为世人已经忘了对吗?”王安淡淡一笑,“怎么可能,大渊灭国才不过六七十年,总有人还记得……” 王安很庆幸自己来之前做了功课。 要不是提前往弘文馆跑一趟,此刻也没办法在这侃侃而谈。 两人口中的大渊国,就是北莽国的前朝。 人类对于历史的遗忘是很惊人的。 哪怕只是过去几十年,只要无人引导,大部分人的认知,并不比过去几百上千年的历史清楚多少。 半个多世纪过去,已经很少有大炎人知道,和他们交战百年的北莽,其实真正建国时间只有几十年。 尽管比起立国两百多年的大炎,北莽只能算是一个很年轻的国家。 但,这个草原国家的战斗力却是不可小觑。 尤其是北莽骑兵,当年号称过万不可敌,又称铁血浮屠,纵横疆场,鲜有敌手,周边各国,无不是闻风丧胆。 靠着庞大的人口和领先北莽的生产力,大炎这么多年来,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挺过来。 然而,同为草原国家的大渊就没这么幸运了。 一山不能容二虎,经过几十年战争磨砺的北莽,终于有了称霸北原的实力。 于是,六十多年前,大渊在抵挡了北莽连续一年多的进攻后,终因消耗过巨,支撑不住,最终土崩瓦解。 而维持这个国家的最强两股势力,也就是两大王族,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残部也只能远走极北荒原,也是他们曾经的祖地,忍辱偷生。 不过,这个国家的后裔很有骨气。 据一些不怕死的,敢于来往北原的客商讲述,大渊国虽灭,但两族仍保持了一定实力,隔段时间就会以复国之名,南下袭扰北莽,几十年坚持下来,搞得北莽也很头疼。 而这两族的其中一支,就是依稚娜族,传承的图腾乃是银狐,另一族则是金雕。 由于当年大渊国还在时,几乎每任皇后都出自依稚娜,所以,这一族并不排斥女人当首领。 而那些拥有继承首领之位权利的人,则会由族中的大祭司亲自出手,用特殊的方法,自小就在背上纹上一只银狐脑袋的图腾,象征正统传承。 某种意义上来说,拥有银狐图腾的人,就跟拥有太子之名的王安一样。 只要不出意外,未来铁定就是皇位,或首领继承者。 而王安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强忍着厌学的情绪,也要去弘文馆要书看,就是为了此事。 这还要从大皇子王瀚回归那天说起。 那日,王安为了证明清白,接受了恵王的故意挑唆,让海鲨帮的人和北莽俘虏较量一场。 好巧不巧,木恩这假小子刚好就被挑中了。 更巧的是,她还被人一刀在后背衣服上破开一个口子。 当时她正好背对着王安,尽管屠各勿术反应很快,用一块破布帮她遮住了。 但,还是被王安一眼发现了她的秘密。 在她背后,赫然有一个碗口大的纹身,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银狐头像。 要知道,这个时代,刺青的很常见,但银色的刺青却几乎无人见过。 机智如王安,当时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没错,他想到了那个出场自带BGM的无敌男人----天龙八部丐帮帮主乔峰。 还记得少林寺武林大会之上,乔峰父子相见,扯开衣襟,坦露胸怀,胸膛上齐齐纹着一只威风的狼头。 那时尚还年幼的王安,当时就觉得这两只哈士奇帅呆了,从此便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身上有纹身的,不止是街头巷尾的流氓混混,还可能是草原上的大贵族。 他后来又听说,草原上的王者,不仅有纹身的,还有烫头的。 一般来说,烫头的都打不过纹身的,从此王安便对哈士奇越发敬畏和好奇。 以至于,后来参军,还因第一时间被选去喂猪,而不是去训犬队而耿耿于怀了好久。 所以,当他看到木恩背后那只银狐时,心中沉寂已久的BGM便再次响起。 这家伙一定有秘密!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当场招揽屠各勿术,而不是单纯看上对方的身手。 在武道高手多如狗,武道大师满地走的皇宫里,身手比肩屠各勿术的太多了。 可,哈士奇……不对,是银狐图腾,却仅此一人。 王安看着一脸嫌弃的木恩,就像看着一块绝世珍宝,呵呵笑道:“木恩小姐,如果本宫没记错,在你的背后,纹着一只银狐头像,对吧?” 少女脸色大变,下意识想要找东西遮挡后背,惊道:“你你……你怎么知道?!” 屠各勿术也是脸色凝重,隐隐挡在王安和少女中间,沉声道:“殿下那日……看到了?” “你们不必紧张……没错,那天你们和海鲨帮的人比试时,本宫确实看到了……” 见少女鼓着腮帮,眼含晶莹地瞪向自己,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就一眼,真的就一眼,而且,只看到半个图腾,一开始本宫还以为是只狗头……呃,木恩,你那是什么眼神,本宫没有骂你的意思……” 知道真相的少女越发憋屈了,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 太可恶了,看到了人家的秘密,还骂人家是狗,天下哪有这么可恨的人! “别哭啊!真没骗你……本宫也是后来查资料,才知道那是一只银狐头像。” 王安又劝慰了几句,忽然想到什么,看着气鼓鼓的少女,斟酌着道: “对了,按照你们草原上的习俗,木恩应该是男孩子的名字,你既是女子,这应该也不是你的真名吧?” 这个混蛋,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少女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几乎以为王安可以看穿一切。 不过,对方终究不知晓她的名字,于是她傲娇地把脑袋往边上一撇: “哼!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正文 第691章 有没有兴趣来做狗腿子? “小姐叫雅若,依稚娜-雅若。” 少女倒是想对王安抵制到底,可惜,屠各勿术这个浓眉大眼的老头却“叛变”了。 “屠各……嘶!” 少女又一次跺脚,雪白的脚丫太过用力,反而把自己硌得生疼,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屠各勿术看了王安一眼,摇摇头:“小姐还看不出来吗,太子殿下什么都知道,已经瞒不下去了。” “谁说的。”少女不服气,“你不告诉他,他这辈子别想知道我的名字。” “然而你叫雅若,本宫已经知道了,你能怎么办呢?” 王安最看不惯这种爱臭屁的小屁孩,便是女孩亦不例外,有意逗逗她:“嗯,本宫在记录草原风情的书上,见过这个名字,好像是代表月亮是吧?” 少女抱着胳膊,拒不回答。 王安也不生气,装模作样掐了几下手指,随后摇头叹息:“雅若,嗯,本宫掐指一算,这名字取得不好。” “胡说八道!我的名字,可是祖父亲观天象自取的,到底哪里不好了?” 叫作雅若的少女双手叉腰,嗤之以鼻:“难不成,你这么年轻,还会算命等奇门之术不成?” “你说对了,本宫别的都不会,就擅长骑门之术,每次只要有美女求上门来,本宫推干就湿,也一定会倾囊相授,你要不要试……” 话还没说完,忽然连呸两声,赶紧补救道:“不对,算我没说,你年纪太小,还不到算命的时候。” “又胡说,我怎么就不能找人算命了?” “本宫说真的,算命这东西,博大精深,大炎未成年少女容易因小失大。” “……” 少女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冷哼道:“我可不是你们大炎少女,我这个年纪,在我们草原上都可以做阿姆了。” “难怪你们大渊国当初人口老上不去,没人告诉你们吗,小鹰捉公鸡是很危险的。” 王安这倒是大实话。 古代女子一生要经历三道鬼门关,分别是出生的时候,生孩子的时候,以及衰老病故的时候。 除了最后一次谁都不能例外,前两次其实是有很大几率避免的。 那个年代,因为封建陋习,女孩往往在十三四岁就被迫嫁人生子,有的甚至还更早。 这个阶段,正是女孩子的发育期,大部分骨盆还没长开。 一旦她们怀孕生子,由于空间狭小,极容易造成难产,从而一尸两命。 在古代,难产是一个大概率事件,以至于很多女人第一次生孩子,都会说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其实想避免也容易,只需等到女孩发育成熟,大约二十岁左右,这种事就很难出现了。 雅若完全听不懂王安在说什么,一脸嫌弃的样子:“什么小鹰公鸡的,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好意思给人算命。” “呵呵,你还别说,本宫还真给你算出来。” 王安有掐了几下手指,摇头晃脑,一副神棍嘴脸:“你叫雅若,代表月亮是吧,你看,你来自北原,北原素有瀚海之称,而你又是生长在这片海上的月亮。 “所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万里家乡,遥不可及,只能通过自己的血脉和身份,遥寄思乡之苦。 “家宅不睦,坎离相冲,此乃破家舛途一线生机命格,注定半生多漂泊劫难。” 说到这,王安拿得意的眼神看着少女雅若,似乎在问,我说得对不对? 少女呆住了,小嘴微张,之前的不屑全都化作震惊,向来老成持重的屠各勿术,也不禁微微皱眉。 无他,只因王安说到了他们心坎上。 不管是家宅不睦,还是思念家乡,又或是那个破家多舛一线生机命格,竟都和王安说的分毫不差。 若不是确定眼前这位就是大炎太子,他们几乎要以为,这是哪个隐世高人下山?又或是某个熟悉他们的北莽探子假扮的? 眼看两人一脸惊为天人的模样,老典史回过头,和彩月、凌墨云以及郑淳各自对视一眼,都是一头雾水。 几人也有些蒙,太子殿下怎么一声不响,又变成王半仙了? 还有,他在哪学的算命? 王安其实并不会算命,他只是根据已有知识,把雅若和屠各勿术的遭遇,利用多角度分析进行数次推导,然后选出可能性最大那个。 反正这种首领继承人落难,八成是内部出了问题。 要不是被强大的野心家夺权,要不就是野心家实力不够,为了维护统治,拉着全族投靠北莽。 从两人对北莽杀手的忌惮来看,原因多半是后者。 本来,王安也是尝试一下,说错了大不了付之一笑,没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上来就把两人镇住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良久,少女雅若总算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望着王安,仿佛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一朝曝光一样。 “呵呵,本宫不仅知道,还知道你就是依稚娜族,下一任的首领兼族长,对不对?” 王安不断摇头:“啧啧,从王族继承人,沦落成他国俘虏,还好意思嚣张,你这经历,怕也是千年来的独一份了。” “你……” 雅若气不过,又想说话,却被屠各勿术拦住,转身面对王安,拱手郑重道:“殿下刚才说,我家小姐是破家舛途一线生机命格,敢问这一线生机,从何而来?” 雅若也偷偷竖起耳朵,尽管她对王安算命的功夫,依旧半信半疑,但忍不住好奇就是想听。 “好说,有道是:谁无暴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故园若想花重开,王孙伞下好去处。” 王安别有深意地说了几句,屠各勿术垂目,若有所思,少女雅若却是揉动眉心,皱着眉嘀咕道: “装腔作势,这说的都是什么啊,完全就听不懂。” “要听懂还不容易?” 这话刚好被王安听见,好心为她解释道:“意思就是说,想翻身,就投靠君王家有权势的子孙。” 顿了顿,用拇指指了指自己:“不才,本宫恰恰满足这个条件,怎么样,五险一金,包吃包住,有没有兴趣来做本宫的狗腿子啊?” 正文 第692章 本宫助你重返故地 “想得美!” 少女雅若对王安怒目而视,龇牙咧嘴:“我堂堂依稚娜族的王位继承人,北原月夜下的银色精灵,会给你当狗腿子?” “你不愿意?”王安笑容戏谑。 “……” 少女不说话,只给了他一个白眼。 早就料到这幕的王安,笑了笑,打了个响指:“这样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本宫不妨换一个条件。” “别。”雅若抬手制止他,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你的条件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安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了这么一句:“难道,你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家乡看一看吗?” “我……” 少女像是被戳中了软肋,望着窗外,乌黑的眸子中流露出思念之色。 不过,这种状态很短,一闪即逝,少女情知王安在故意引诱,脑袋一撇,装出已在乎的样子。 可惜,这种拙劣的演技,如何骗得过饱经世故的王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女:“当真不想吗?” “哼!” 回答他的只有一个不屑的鼻音。 “本宫忽然想起,昨夜风清月白,半夜起床小解,见此良辰美景,一时文思如尿崩……不,是泉涌,作得一首小诗,不如本宫念给你听一听?” 王安话音未落,少女就露出嫌弃之色:“谁要听你的撒尿诗,真不害臊。” 王安才不管这么多,已经开口吟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思故乡啊思故乡。” 少女起先还不屑一顾,待到王安念完,眼前一幅月下望乡的画面缓缓铺开,不禁又被勾起思乡之情。 不仅是她,便是一旁的屠各勿术,竟也变得惆怅了几分。 王安尤嫌不够,“思故乡”三个字就像一串魔咒,在两人耳边嗡嗡乱飞,搅得少女内心不得安宁。 “别念了!” 雅若就像带上紧箍的孙猴子,双手捂住耳朵,不停摇头,试图摆脱对故乡越来越浓的思念和愧疚。 但见她死死咬住薄唇,眼中晶莹闪动,又是委屈,又是难过,似乎下一刻就要掉下泪来。 “呵呵,不是说不想吗?” 王安停了下来,嘴角挂着淡淡的戏谑。 “你……你故意说这些,就是为了看我笑话对不对?” 雅若眼睛红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用袖子擦了擦,依旧倔强地道: “我才不会让你得逞,不想,不想,就不想!” 回答她的是王安准备的第二首诗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说到最后,故作深沉地幽幽一叹:“天苍苍,野茫茫,自由像风一样,却是谁家牧马人,还在夕阳之下流浪? “家乡的帐篷,悠远的马头琴,皎洁的月光,还有那一望无垠的草海,啊,故乡,那早已回不去的地方……” “你,求你别再说了,别说了……呜呜!” 悲伤逆流成河,雅若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 自打从部落逃离那天开始,家乡那片原野,便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她心头,成为一直纠缠她的心魔。 擦不去,抹不掉,忘不了。 能不想吗? 那铭刻在情感最深处对故乡的思念,从出身那天,便已铭刻在每个他乡游子的血液中。 从小便在银狐一族呵护下长大的少女,做梦都想回到那片生她养她的土地。 可惜,现实却一次次残忍地告诉她,这几乎是一辈子都难以实现的妄想。 国之不国,家也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家。 她眼睁睁看着昔日最信任的族人,勾结北莽,背叛部落,篡夺了族中最高的权利。 而数百年传承的王族,却一个个成了阶下囚,死的死,逃的逃,完全无力回天。 虽说她是王族继承人,可,面对这样的惊天变故,她又能怎么办? 她不过是一个刚满十四岁的小女孩,无权无势,几乎什么也做不了。 若不是还有屠各勿术这个忠义老将,拼命将她救出来,恐怕她如今,早已成了草原上某处野草堆下的肥料。 这就是现实,残酷得容不下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的雅若,已经不再去想什么杀回去,重夺部族权利的事。 如今的她,只想抛开一切,在异乡隐姓埋名,能够安然活下去就已经很满足了。 谁曾想,这个卑微的愿望都还不曾实现,便被她不幸碰上王安这个狡猾的家伙。 这人实在太太……太可恶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偏要勾起人家的伤心往事! 少女雅若哭得稀里哗啦,越发想不通,擦了两把眼泪,忽然抬头对准王安一顿咆哮: “好看吗?这下你满意啦……你凭什么欺负我!你凭什么欺负我!呜呜……” 也是一脸哀伤的屠各勿术神色一动,生怕她会惹怒王安,赶紧上前给王安道歉: “殿下恕罪,雅若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可能是这一年来压抑得太久,才会情绪崩溃……” “谁情绪崩溃了?”少女高声打断道,“我就是想问他,凭什么这么欺负我?难道就因为我家被别人占了么……” “谁欺负你了?”王安有种没抓到狐狸,反而惹了一身骚的感觉,“本宫就吟了两首诗,谁知道你反应这么大?”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欺负我了!”少女一口咬定。 “好好,本宫怕了你行不行?” “你说慌,怕我为什么还要欺负我?” “呃……” 我也是蠢,居然想和女人讲道理……王安忽然想给自己一嘴巴,又安抚了少女几句,这才心平气和地道:“好吧,我们不说这个,本宫就问你一句……” “你想问什么?”少女忽然不哭了,警惕地看着他。 “你想不想回去?”王安道。 “你刚才都问了过了。” “少废话,本宫是问你真心话。” “当然想,谁还不想呢,只是,族中已经投靠北莽,哪有那么容易回得去?” 在王安的连番追问下,少女终究还是吐露心声。 到了这一步,王安心里反而有了把握,大手一挥,正色道:“没关系,本宫放句话在这,只要你们能为我所用,本宫可以助你们重返部族掌权,甚至,重建大渊国也不是不可能。” “嘶……” 少女和屠各勿术双双倒吸口凉气。 正文 第693章 往事 就像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一石激起千层浪。 雅若和屠各勿术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掉王安这句话所带来的震撼。 一开始,两人还有些激动,可这股劲头一过,很快又冷静下来。 “呵呵,还帮我们复国,说什么大话呢。” 少女雅若撇撇嘴,声音带着怨气:“你们大炎人最不可信,当年若不是你们背信弃义,我大渊也未必就会亡国。” 屠各勿术叹息地点点头,算是默认她的这个说法。 这事还要从六七十年前,北莽壮大后,倾注所有力量进攻大渊国说起。 当时大渊虽在大炎的北方,但,两国除了立国时曾有过冲突,后期因为大渊高层推崇大炎文化,两国民间交流频繁,总体来说还算睦邻友好。 彼时大渊的实力比起大炎要差不少,面对北莽的进攻,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便向大炎请求出兵相助。 眼看北莽来势汹汹,兵凶将锐,大炎也害怕他们拿下大渊后,靠着资源进一步壮大,将来会威胁到大炎。 所有,便答应了大渊的请求。 可惜,大炎上下还是错估了北莽的实力,几场战斗下来,非但没有占到便宜,反而损失惨重。 更恼火的是,大渊都城那边,也频频传来抵抗失利的消息。 双线不顺,这个时候,偏偏大炎内部又出了问题。 大炎京城南边两百里外,白云山脉中的前朝余孽坐大,纠集近万名山匪,竟然光天化日劫掠到了京城墙脚根下。 一时间,闹得整个京城惶恐不安,人人自危。 而更南边的州府,又有人散布朝廷连吃败仗的谣言,有穷山恶水里的头人带领族人造反,杀了好几个地方官,搅得地方不得安宁。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便是朝廷也觉得焦头烂额,于是炎帝便有了收兵的念头。 毕竟,北莽进攻的又不是自家,犯不着赌上一切拼命,从而放任家中四处着火不管。 恰好在这个时候,还是北莽联盟的军师亲自找来大炎,递交了一份国书。 上面注明,只要大炎不干涉北莽进攻大渊,将来得国之后,依旧奉行前朝和大炎的友好政策。 双方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北莽对大炎疆土绝对秋毫不犯。 更令当时的炎帝欣喜的是,那位北莽联盟的首领,竟愿意以臣弟自居。 便是大渊国主,也从未在他面前这般放低姿态。 可想而知,这封国书恰好正中他下怀,让这位短视的炎帝感受到了‘满满的诚意’。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在简单和朝臣商议了一两次之后,炎帝便力排众议,执意将支援大渊的军队撤了回来。 还美其名曰:攘外必先安内。 气得负责在大炎联络沟通的大渊官员,当场吐血,且在金銮殿上破口大骂,说大炎在纵虎为患,有朝一日,必将反噬。 那位炎帝哪管这些,整个人都沉浸在当老大的喜悦中,最终眼睁睁看着大渊在半年后覆灭,期间再没有支援过一次。 后来北莽建国,果然遵守诺言,不仅收敛了兵锋,每年还会派人到大炎进贡,且北莽国主仍旧言必称臣弟。 那炎帝一看对方不忘初心,说到做到,小弟这么上道,身为老大哥的自己,岂能不有所表示? 于是,通商,开户,允许边境自由买卖,什么铜器铁锅,农耕工具,只要北莽想要,统统卖过去。 咱们大炎乃是天朝上国,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别说话,人傻钱多速来! 如此维持了三五年光景,就在那位炎帝还沉浸在兄友弟恭的温馨之中时,北莽人的铁蹄,无情地碾碎了他的美梦。 经过数年通商的积累,北莽一改往日贫穷积弱的状况,要粮食有粮食,要铁器有铁器。 再配上他们本就骁勇的战士和盛产的战马,一时间兵锋所向,无人能挡。 直到边疆接连丢失三座重镇,消息传回京城,大炎朝堂上下这才如梦初醒。 被人狠狠打脸的那名炎帝,情知自己被北莽人欺骗了,恼羞成怒之下,立刻调集军队,企图驱除鞑虏,收服失地。 然而,北莽人处心积虑这么久,岂是那么容易就会撤退的? 双方战事从大炎军队最初的接连落败,到慢慢扳回一城,再到最后陷入胶着,经历了漫长的时间。 幸好大炎是一个疆域广阔,人口众多的大国,能拥有足够的资源支撑这场战斗。 双方在断断续续七八年的拉锯战中,最终被大炎收回了两座重镇。 但,那座孤悬在大雁关百里之外,负责镇守咽喉要地的城池,却是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了。 这座大炎曾经的第一军事重镇,如今早已变成北莽军队的老巢,反成了阻碍大炎军队进入草原的巨大障碍。 军事重镇的丢失,以及北莽的背信弃义,彻底激怒了大炎朝上下,从此,两国便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几十年下来,双方大大小小打过的仗,加起来已经上千场,互有胜负。 但,无论大炎军队怎样努力,就是无法收回那座丢失的重镇。 这就像一根刺一样,始终横在大炎君臣的喉咙里,直到今天,不少人提起往事,依旧少不了扼腕叹息。 如果,当初不计代价,协助大渊将北莽联盟打散……即便打不散,只要能将他们驱逐回去,如今也不是这样糟糕的局面。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就算真要睡在旁边,大炎也希望是大渊这样的绵羊,而不是北莽这种,随时想吃掉身边人的恶虎。 如今悔之晚矣,大炎能做的,也只是不停抵抗来自北边的进攻,每年都在空耗国力。 从这点来说,当年大渊的官员并没有骂错。 大炎确实是纵虎为患,最终只能独自吞下这枚苦果。 所以,也就难怪雅若会有怨念,虽说这些事都已经过去几十年,和王安基本上没什么关系。 但,对于和大炎人合作,少女本能地感到抗拒和厌恶。 “本宫对于你们大渊的过去,其实不太了解,不过过去已经是事实,并非你我可以左右,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试着去改变我们的未来。” 这两人出身不凡,无论如何,王安也想将他们留在身边:“本宫知道,你们不太信任我们,这样吧,本宫这里有个方案,你们不妨考虑一下……” 正文 第694章 真香 “什么方案?” 王安的功夫没有白费,尽管心里很不舒服,雅若还是被勾起了一丝兴趣。 “很简单,我们可以事先约定一个期限。” 王安将自己想好的方案告诉二人:“这个期限可以是一年,也可以是几个月。 “在这期间,你们可以跟在本宫身边观察,本宫会负责你们的衣食住行,还是雅若小姐的安全。 “反正消灭北莽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完成的,我们大可以慢慢来,如果到期之后,你们觉得本宫值得信赖,那我们再来谈合作……” 他开出的条件无疑很诱人,不仅能解决两人的燃眉之急,还能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 屠各勿术不由心动,忍不住打断道:“若是我们不想合作呢?” “那还不简单,到时两位若是不想合作,一切悉听尊便,本宫绝不阻挠。” 这话依旧没有打消雅若的戒心,她这时已经从悲痛中恢复过来,低低嗤笑一声:“呵,你会这么好心?” “本宫当然不是你想的那种烂好人。” 王安毫不掩饰:“明人不说暗话,这期间本宫给你们提供帮助,自然也需要你们付出同等的回报。” “我就知道。”雅若冷哼一声,不忿地看着他,“我们现在差不多是山穷水尽,哪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再说,你一个大炎太子还会缺东西么?” “东西自然不缺,就缺一个晚上暖脚的丫头……” 王安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蛮横打断:“你休想!谁要做你的暖脚丫头?” “本宫可没说你,少自作多情啊。”王安故意气她,指着俏丽一旁,面若皎月的彩月,“喏,本宫对侍女向来挑剔,只有这样的,才配伺候本宫,你……还差了一点。” “你说什么?!” 少女雅若当场就炸毛了,她自小就被族人誉为月下精灵,容貌身段自然不会差。 虽说彩月是千里挑一的美女,但在她眼中,也就和自己平分秋色的水平。 嗯,最多她的胸比自己大一点,五官更柔美一点,举止更端庄一点,气质更温婉一点……居然差了这么多一点……算啦,不比了,反正大家就是差不多。 不知为何,最后得出的这个结论,总让少女有种心虚的感觉。 她不免有些沮丧,难道自己连人家一个丫鬟都比不上?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放心,即便你想,本宫还不一定愿意呢。”王安抬手指了指屠各勿术,“本宫指的回报是他。” 其实,对王安的心思,屠各勿术早就猜到几分。 既然连大炎京城都不安全,与其赌气出走冒险,还不如留在王安身边,打定主意,他当即上前拱手: “太子殿下若是有事,只要吩咐一声,在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求殿下能照顾好我家小姐,此生余愿足矣。” 没等王安开口,雅若率先表示反对:“屠各,你干什么?我都没答应呢,你也不准答应!” “求小姐别再任性了!” 屠各勿术一句重话,把少女直接说愣了,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几分:“小姐还看不清吗?我们的国家毁了,部族如今也被夺了,除了和大炎太子殿下合作,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希望,还望小姐以大局为重。” 少女胸口起伏几下,压下心中火气:“可是族人曾经都说,大炎人不值得信任。” “所以,本宫才会给你们一个适应期,不是吗?” 王安适时地插了句嘴,又让少女陷入一阵沉默。 良久,她咬咬牙,又看了眼脸色沉重的屠各勿术,似乎终于下定决心,道:“太子殿下,如果,我真的投靠你,你真的会履行刚才说的那些诺言么?” “这个本宫并不敢保证,但,本宫既然答应了,只要机会一到,自会全力去做。” 王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中闪烁着莫名光泽:“而且,到时候能不能成功,一方面要看本宫的布置,另一方面,就要看你们自己还剩几分香火情份了。” “什么香火情份?”雅若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到底还是屠各勿术经历丰富,瞬间秒懂,双手郑重地一抱拳道:“殿下放心,如今我依稚娜族虽被叛徒掌握,但,他们毕竟得位不正,大部分族人,还是心向小姐的。” “那就好。” 王安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不就为了这个吗。 在不远的将来,依靠雅若正统传人的身份,将依稚娜族夺回来,变成自己可以掌握的一股军事力量。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北原前朝大渊国,唯二王族的其中之一,敢于在灭国后,依旧多年硬刚北莽皇朝,该族实力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结合两人的说法,王安甚至推测,今年北莽突然对大炎边关发难,有很大可能,和他们收服了依稚娜族有关。 毕竟,只有解决了大后方,才能安心对付正面的敌人不是? 定了定神,王安看着雅若再次问道:“该说的都说了,你呢,还要反对吗?” “我……” 少女雅若想起刚才信誓旦旦,死外面也不留下的誓言,小脸不禁羞红,张了张嘴,欲说还休的样子。 “小姐!” 屠各勿术语重心长地喊了一声。 “好吧,屠各你别急,我依你就是了。”少女顺势以这个为梯子,对王安说道,“你别误会,可不是我想投靠你,我只是看在屠各的面子上,才……勉强答应了。” “真香嘛,明白,明白。”王安连连点头,并不拆穿她。 “什么真香?”少女皱起黑亮修长的眉,露出狐疑之色。 “没……没什么,就是能得到两位相助,就像吃了一顿美味珍馐,真的很香。” 王安信口胡诌了一句,随后转移话题,给二人做出安排: “雅若,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和屠各勿术分开,随时跟在彩月身旁,由她教导你,学习宫中各种规矩和礼仪。” “多谢殿下成全。” 屠各勿术当即大喜拜谢,王安肯让雅若学习宫廷礼仪,明摆着要把她放在宫里。 试问这天下间,还有什么地方,会比大炎皇宫更安全? 如此一来,少女安全无虞,他心中的包袱总算可以放下。 深吸口气,屠各勿术转身面对王安,恭敬行了一礼:“殿下究竟要在下如何报答,还请明示……” 正文 第695章 银狐一族 “呵呵,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眼看屠各勿术主动请缨,王安笑了笑,直接开门见山:“你的武功很高,本宫要你去保护一家人。” 最近苏家的紫绸再起风波,又同时被恵王和昌王盯上,俨然已是人尽皆知的香饽饽。 王安担心值此风口浪尖,会有人对苏幕遮姐弟不利。 倒不是担心恵王和昌王会出手,两人毕竟是皇子,都是有身份的人,苏幕遮姐弟不过一介平民,还不值当他们这般下作。 但,所谓阎王易过,小鬼难缠。 从古至今,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例子不要太多。 王安还真担心,某个神经病为了讨好昌王,又或是睿王,会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 所以,他必须在双方关系进一步恶化之前,提前帮苏家上一道保险。 而屠各勿术,就是他给苏家选中的守护者。 此人年纪虽有些偏大,但胜在阅历丰富,经验老到,武功又高。 加上他还不是大炎人,不容易被人知道跟脚,可谓守护苏家的不二人选。 王安将要他保护苏家的情况说了一遍,且许诺了丰厚的待遇。 双方定下一年之期,届时,便是两人不答应合作,靠着这笔酬劳,也足以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而作为回报,屠各勿术也把他和雅若的经历讲述出来。 不出王安的意料,依稚娜族这支银狐一族,果然还保留着强大的实力。 七十年前,因为北莽不计代价的进攻,大渊经历数十场血战而亡国。 身为两支王族之一,也是国主血脉的金雕一族,因为是抵抗的主力,损失最为惨重。 其族中十二岁以上的男孩,几乎尽数死绝,导致直到现在,该族的人丁仍旧不太兴旺。 于是,在退回北原祖地之后,银狐一族,就成了两支王族中,唯一抵抗北莽的主力。 几十年交锋下来,他们这一族的实力,非但没有削弱,反而越发壮大起来。 到如今,所谓的大渊两大王族,其实已经名存实亡。 可以说,每次和北莽的战斗,全靠银狐一族撑着,不然大渊国残余的十来个大小部族,恐怕早就消失了。 靠着银狐一族的坚持,这些部落如今加起来,仍旧保留着七八十万人口的规模。 若是全部动员起来,可以临时凑出一只十多万人的军队,包括两万骑兵,三万控弦,和七八万步卒。 这其中,银狐一族的战士占了差不多一半。 可想而知,这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力量,即便是很多小国,也不一定凑得出这么多军人。 若不是有北莽这个血海深仇的国家封锁,凭着他们的力量,足以纵横北原,让绝大多数部族闻风丧胆。 这也是令北莽头疼的地方,一直处心积虑,想要除此心腹大患。 可惜,他们打了几十年仗,也没能完成这个心愿,最后反倒使用阴谋,轻易便得逞了。 这还得从前两年,北莽换了宰相说起。 此人向来以多智著称,一上位,就同当代莽皇一起,推翻了以往靠军事消灭大渊余孽的想法。 取而代之的,是搞内部渗透,挑拨离间,从内部瓦解对手。 可别小看这招,任何一个民族和国家,都有崇洋媚外的舔狗和蠢货。 有道是: 只要狗粮洒得好,没有国家挖不倒。 王安前世某个巨无霸国家,就是凭着这一招鲜,硬是维持了对世界近百年的统治。 一开始,北莽就计划好了。 先是派出曾经投靠他们的大渊国部族,通过制造某种被北莽追剿的假象,再把消息泄露给大渊残部的人。 于是,这些北莽间谍,顺理成章就被大渊残部的人救下来。 双方一见面,原来七十年前是一家,大渊残部的人大喜,还以为是天意如此,合该他们这族壮大。 不曾想,那些被他们救下来的同胞,却时刻惦记着: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 这些人利用北莽提供的情报,屡立战功,很快就取得大渊残部上层的信任和赞赏。 靠着这份信任,他们很快又和和各部族的高层攀上关系。 这其中,又以金雕王族的中上层,被他们拉拢的人数最多。 一来二去,双方熟悉之后,这些人便开始在金雕一族的掌权者面前,各种搬弄是非,扇阴风点鬼火。 内容无非是: 两大王族早已名存实亡,如今银狐一族一家独大,大家都要仰其鼻息,就连金雕一族也不例外。 作为堂堂王族之一,金雕一族难道不会不甘心吗? 又或是,这些年金雕一族人丁之所以发展不起来,并非当年男子死太多,而是被银狐一族暗中压制所致。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保持一家独大,成为这片祖地上唯一的王者。 等到银狐一族壮大足够,便是金雕一族灭亡之时…… 他们制造挑拨的这些内容,当然全部都是谣言,可架不住,就是有很多沙雕愿意相信。 特别是那些,曾经为自己的部族无比自豪,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它,被同是王族的另一支所超越,且越拉越远。 那种失落、迷茫、嫉妒乃至怨恨,很容易便会产生……只要稍微一催化,都不用悉心浇灌,便能成为恶之花盛开的土壤。 于是,金雕一族里,很快就出现一群异样的群体,专门找银狐一族的麻烦。 一开始还是小打小闹,再后来便成了你死我活的恶斗。 长此以往,双方的关系难免会生出罅隙,就连上层之间,也开始各种埋怨和甩锅。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这些人找茬,却让银狐一族里的野心家看到了希望。 这些二五仔,为了自身利益,开始暗中和金雕一族找事的人勾结。 这其中,就有一直想要将雅若取而代之,拥有依稚娜家族部分稀薄血脉,名义上却是雅若旁支姐姐的某部族头人。 该部族女头人,和金雕一族的某落魄王子勾搭成奸。 两人在那些北莽间谍的“好心帮助”下,设了一个局,成功夺取了银狐一族的权利,且几乎将该族高层斩尽杀绝。 而给出理由竟是…… 正文 第696章 送来一个大礼包 理由其实很简单。 最近几年,因为连年战争消耗巨大,却没能取得任何实质进展,依稚娜族暂时改变了策略,选择休养生息。 一旦北莽打过来,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会指挥各部族迁徙避战。 于是,彼此勾结的双方,就以这个当做借口。 他们故意栽赃,说银狐一族这么多年和北蛮战斗,输多胜少,如今害怕了,决定将其他部族交出去抵罪,以换取被自身的安然无恙…… 这本来是个莫须有的罪名,可架不住依稚娜王族的分支一脉,也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有这些人出面指证,其他部族的人当即确信无疑,盛怒之下联手设局,发动了对依稚娜王族的袭击。 至于袭击的过程…… 谁能想到,平日视为亲人手足的兄弟姐妹,会突然向自己捅刀子? 面对这场袭击,依稚娜王族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只能在对方的屠刀下,一个个引颈就戮。 直到后来,金雕一族主导的联军,攻入银狐一族的部族核心,剩余的少数银狐王族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已然年迈的银狐族女王,得知自己的儿子被联军杀害,悲愤欲绝下,决定留下来向对方讨个公道。 联军突然出现在他们部族核心,她很清楚,自己接下来会是什么命运。 为了不让王族血脉断绝,女王找来最信任的一个附属部落的头人,请求他带着自己的孙女逃离祖地,保留最后的血脉。 不用说,这个头人便是屠各勿术,而她的孙女,就是雅若无疑。 也是命运造化。 两人一路逃亡,最后凭着屠各勿术早年纵横草原时,结交的一些关系,最终被北莽边境某个偏僻的部落收留。 两人满以为,这里是北莽的地盘,祖地的叛军没胆子找来,暂时可以过段平静的日子。 谁曾想,他们在那个部落栖身还不到半个月,居然遭遇了大皇子的军队。 被他们一波反向打草谷,沦为俘虏,被直接带到大炎京城。 接下来的事,王安都清楚,两人也就没有过多讲述。 不出所料,他们的遭遇和王安猜测的基本差不了多少,唯一令王安感到吃惊的,是银狐一族所拥有的战斗力。 两万骑兵,三万弓兵,再加七八万杂兵,即便银狐一族只占一半,这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小爷这双24K钛合金狗眼果然不是白长的,这回发了啊……王安心里给自己点了一百个赞,暗搓搓地盘算起来。 这要是找个机会,护送雅若回去,一旦她洗刷清白,登临王位,这十万草原猛士,还不全都为自己所用? 王安越想越欢喜,几乎想要找到王瀚,抱着他狠狠亲上几口。 大皇兄啊大皇兄,本来以为你的回归,会给我造成一些不小的麻烦。 没想到,你这一开局,就给我送这么大一个礼包。 什么是手足之情? 什么又是肝胆相照? 大皇兄,你可真是本宫的好皇兄啊! 蓦然,王安仰天长叹,假惺惺地擦拭了一下眼角,才算止住‘感动’的泪水。 “两位的遭遇,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本宫亦是感同身受,你们尽管放心,从今以后,跟在本宫身边,你们再无需担惊受怕,挨饿受冻……” 王安得偿所愿,少不了又对两人一阵安抚,显示自己的恩德。 “这个我们自然相信你能够做到,不过,你答应我们重返北原,又是什么时候?” 少女雅若借机提起了要求。 “这个……”王安一下被问住了,沉吟片刻,认真地道,“这个本宫也说不准,毕竟,北莽的强大你们是知道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好在,屠各勿术及时出面制止,少女这才没有继续追问一下,只是点点头: “好吧,姑且相信你这次,只是希望,你将来可别忘了今天的承诺。” “那是当然。” 王安小小,伸出一根小拇指。 雅若一愣:“你这是干什么?” “拉钩啊。”王安挑了挑眉,“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就来拉钩,这样将来谁也不能反悔。” “多大的人了,还拉钩,当我小孩子么?”少女一脸嫌弃的样子。 “你难道不是?” “你!” 少女呲牙,漆黑如含星子的眼眸里,透露出一丝野性。 “好吧。”王安求饶地摆摆手,“只要你不担心本宫会反悔,随便你好了。” 刚要将手收回,忽听少女大叫一声:“等一等。” 飞快伸出一根纤葱的手指,莹润如羊脂美玉雕刻,和王安勾了勾,又飞快缩回去。 少女竖起拉钩的小拇指,一本正经地看着王安道:“记住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记得很清楚嘛,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王安调侃了一句。 “你……” 少女的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狠狠一跺脚,侧过身去,不再理会她。 没想到,王安竟然得寸进尺,伸开五指在她乱蓬蓬的头发上揉了一把,哈哈笑道:“放心,本宫骗谁,也不至于骗一个小孩子,哈哈……” 随行的老典史、凌墨云、彩月和郑淳也都笑起来,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你说什么!” 少女闹了一个大花脸,就要再次炸毛,一名衙门守卫忽然来到房间门口。 “殿下……” 守卫看了眼王安,又看了眼老典史,似乎不方便禀报。 王安会意,反正事情已经谈妥,吩咐雅若和屠各勿术暂时留在这里,明天自会有人前来帮他们安排。 随后,便带人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很快又恢复了宁静,仿佛从始至终只有两人存在,再没其他人来过。 良久,两人对视一眼,只听少女轻叹一声:“屠各,我们这样选择,真的好么?” “小姐,既然我们答应和他合作,就不要想太多,至少看起来,这个大炎太子还算比较真诚。” 没人知道未来结果会是怎样,屠各勿术也只能这样安慰她,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但愿天神能给我们指引……阿姆若是在天有灵,也请要保佑雅若。” 少女虔诚地双手合十,随后缓缓坐到一张梨木桌前。 桌上面有一面铜镜,光鉴照人,少女凝视着镜中前所有邋遢的自己,轻叹一声,开始自逃亡后,第一次认真梳妆起来…… 正文 第697章 崔博返回 衙门守卫带来一条重要的消息。 崔博回来了。 这让王安和老典史双双大喜。 他的到来,也就意味着,从沿海数州筹集的粮食,终于正式抵京了。 有了这批粮食,王安就可以放开手脚,和京城那些投机粮商好好掰掰腕子。 这其中,自然有王安的谋划,更多却是崔博给力。 不愧是广陵崔家的人,短短时间就筹集了这么多粮食,撇开家族的部分因素不谈,他本身的能力也是不可小觑。 王安很庆幸,自己是和这样的人合作。 若是换一个平庸之辈,怕是再多两倍的时间,也完不成这个任务。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中没粮,王安后续再精彩的谋划,也将胎死腹中,惨无用武之地。 两方在衙门的正厅见面,见过礼后,分主次落座。 王安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崔先生这趟辛苦了,本宫感激不尽,不知这批粮食现有多少?” 脸上还带着风尘之色的崔博,喝口茶,润了润喉咙,这才慢条斯理地笑着开口: “殿下无须客气,在下也就帮忙跑跑腿而已,算不得辛苦。” 生性内敛的崔博毫不居功自傲,摆摆手,开始汇报:“至于这批粮食,目前是第一批,只有五十万石,殿下需要的两百万石,后面会陆续在十天内到达。” “十天?” 王安沉吟片刻,转头看着老典史。 “殿下放心,我们前期的库存,加上崔先生运来的这批粮食,足够支撑我们十天的计划。” 老典史作为帮王安管理后勤的,对于自家的家底,可谓门清。 听他这么一说,王安当即放心下来,轻轻一拍桌子,神情跃跃欲试: “好!之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东风已到,正是我们大展拳脚的时候。” “大展拳脚?” 崔博赶紧放下茶杯,捋了捋颔下的短须,忽然想到什么,眼中随即露出震惊之色: “殿下需要这么多粮食,莫非准备一次性投放到市场……不对,嘶……殿下难道是想平抑粮价,和京城那些投机商人赌上一把?” 这可是一场豪赌,要知道,京城里打算借着这波粮荒发财的,可是大有人在。 贸然和这么多势力作对,还是一己之力,太得罪人,多少显得有些不太明智。 而期间的阻挠和风险,也是可想而知。 正因为明白这其中的利害,才让崔博对王安越发刮目相看。 其实一开始,崔博找上王安,只是奉家族之命行事,提前接触未来可能的皇位继承人,以便为家族未来铺路。 但,他却并不觉得王安能顺利继承皇位。 不仅是他,就连崔家也是这么认为,他们最初的优先选择,其实是昌王和恵王。 然而凡事讲个先来后到,他们心仪的合作伙伴,竟被其他世家捷足先登。 万般无奈之下,崔家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找上王安。 也就是说,王安从一开始就是个B计划,和备胎差不多。 因此,就连派来和他联系的崔博,也并非崔家最出色的一个。 崔博没料到家族会安排自己出马,原以为拉拢这个传说中的纨绔太子,只是走一遍流程,并不奢望对方能带给自己什么回报。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察觉到少年太子的不简单。 如今,王安不声不响,居然憋了这么一个大招。 这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吗? 要知道,在这个近乎礼崩乐坏,人人都抓破头皮想方设法捞钱的时代。 像王安这样,情愿自己亏一大笔钱,也要保证百姓吃上低价粮,真正为百姓考虑的人,已经不多了。 尽管这其中,固然有为上者的一份责任,但即便抛开这些,这份为国为民之心亦是难得。 听到崔博一语便道出玄机,王安知道瞒不住,点头笑道:“不愧是广陵崔家出身,先生猜得不错,为了这件事,本宫已经筹划多时……” 他说到这,给老典史一个眼色,示意后续由老典史来说,毕竟,具体的布置和筹备,他并没有老典史来得清楚。 老典史清了清嗓子,缓缓将一系列准备告知给崔博,最后拱手请求道: “太子殿下一心为民之心,令老夫十分感动,还请崔先生知道计划后,暂时勿要流传出去,老夫在此拜谢了。” 崔博神色一动,赶紧起身还礼:“典史大人使不得,此计划关乎京城百姓的生计,亦是关乎殿下的心血,在下知晓轻重,岂会做出那些,令殿下计划付诸东流的荒唐之举。” 老典史放下心来,也是起身行礼:“崔先生高义,是老夫孟浪了。” “在下一介平民,典史大人无须这般客气。” 待到两人前后坐下,崔博端起茶杯,送到唇间又放了下去,微微皱眉道:“殿下,有句话在下还是不吐不快。” 王安看了他一眼,伸手示意:“先生不妨直言。” 崔博点点头:“那在下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殿下此举,势必得罪京中许多权贵商贾。 此次粮价暴涨,就连朝廷都还没出手干预,殿下这么早下场疏为不智,为了一群平民,如此牺牲,真的值得吗?” 王安想了想,笑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本宫只是想做,便就做了。” 崔博大为意外:“就这么简单?” 王安点头:“就这么简单。” 在他看来,身为太子,让百姓吃饱饭是最基本的责任,哪需要考虑值不值得,反正做就对了。 可,崔博却皱了皱眉。 他还以为,王安会乘机借题发挥,发表一番为君者,当以民为先的大道理来。 结果…… 因为想做,于是就去做,怎么看都像是没过脑子的任性之举。 只是这话听在耳里,明明朴实无华,却为何竟令人内心感到一丝震撼呢? 崔博默然无语,却见王安半开玩笑道:“怎么样,崔先生要不要也加入进来,如今本宫的秘密已经被你知晓,可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殿下……” 崔博面露苦笑,显出几分犹豫来…… 正文 第698章 我要人才! 崔博的反应,也在王安的情理之中。 对方毕竟不是孤家寡人,背后代表着崔家的利益,做任何决定,都不可能像他一般草率。 王安不急,给出足够的时间让他考虑,这也算是一个考验。 如果崔博顾及家族的反应,不愿意陪王安踩雷,一次得罪这么多人。 那双方的合作,不说到此为止,将来恐怕也只会长期流于表面。 而崔博自己,也将会被彻底排除在王安的核心团体之外,不会得到任何合作之外的好处。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崔家有求于王安,王安完全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 打江山的时候不出力,分享成果就想来摘桃子,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崔博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不得不说,王安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时间又过去一盏茶的功夫,王安伸了个懒腰,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怎么样,崔先生考虑得如何了?” 崔博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殿下,实不相瞒,此间牵连甚广,一时半会,在下也拿不准主意。” 废话,牵连不广,小爷也就不会拉你进来了……王安又不是傻子,他何尝不知道这会得罪很多人。 这个时候,若是能将崔博拉进来,正好可以帮忙分担火力。 如果只有王安一人,那些人一旦知道真相,难保不会事后抱团打击报复。 但,再加上一个神通广大的崔家的话,他们就得掂量一下。 可怜堂堂广陵崔家,在王安眼里,竟被当成了最好的防火盾牌。 “崔先生还在犹豫不决吗?” 王安一直在观察崔博的反应,见他依旧沉凝不语,嘴角挑起一抹弧度: “对了,本宫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崔先生曾说,想要得到本宫的一个承诺,以便本宫将来登临大宝时履行。 如今看来,崔家似乎对本宫,并没有什么信心啊?” 这话算是戳中崔博的下怀,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殿下误会了,在下虽然见识浅薄,却也看出殿下并非池中之物,奈何,家族却对殿下多有误解,以至于……”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崔家觉得王安不可靠,所以并不打算在他身上投注太多。 若是崔博贸然答应王安的要求,把崔家拖下水,崔家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他们误解,那是他们的损失,先生既然觉得本宫有希望,为何不遵从自己的想法?”王安含笑问道。 “在下……在下毕竟是崔家的人。”崔博长叹了口气。 “那又如何?”王安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难道,崔先生就不想向家族证明自己?” 崔博眸光一动,深深看了王安一眼,缓缓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宫这话的意思,崔先生应该明白。” 王安笑笑,话锋一转:“如果本宫没有猜错,崔先生在你族同辈之中,应该算不得最优秀吧?” 崔博愣了愣,嘴角泛起苦笑:“殿下还真是慧眼如炬,不错,在下自小资质平庸,文思不敏,比之同辈佼佼者确实多有不如,实在惭愧。” “崔先生过谦了,能被崔家派来游说本宫,先生在族中同辈之中,即便不是最顶尖,也该能够排进前五之列。” 不等崔博承认,王安继续说道:“以崔家积累的学识,其实这也不算差,先生只需听从家族的指使,按部就班走下去即可。 这辈子最顶峰,虽说成不了家族的顶梁柱,名传天下,但大事做不了主,小事还是可以参与一下的,也算足够风光了。” 这话看似在为崔博找台阶,实则在崔博听来,却觉得极其刺耳,脸色尤为不好看。 好不容易等王安说完,但见他深吸口气,没有笑容地道:“殿下不必用激将法,在下什么水平,在下心里最清楚,自知之明在下还是有的。” “这么说,你是承认不如别人了?”王安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戏谑。 崔博只觉得他的笑容极其刺眼,沉默片刻,轻轻摇头:“不承认又能如何?” “那就做给他们看!”王安表情陡然认真起来。 “做给他们看?”崔博神色一动。 “没错,你甘心吗?”王安加重语气,“甘心这辈子从一开始就被他人定死,一生只能活在他们给定的框架内,让你向东你就向东,向西就向西,不能拒绝,不能违背,不能僭越,活的就像一只提线木偶……这样的人生,真的有意义吗?” “那……什么才是有意义?” 崔博有种荒谬的感觉,自己明明满腹经纶,阅历丰富,居然会向一个小自己很多岁的少年寻求答案。 “很简单的四个字。”王安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 “没错,人活一辈子,其实每个人都在争取他人的认同,因为唯有别人的认同,才能体现自身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而要实现这些,就只能不断证明自己。” 王安循循诱导:“证明自己比别人更优秀,证明自己比别人更博学,证明自己比别人更强大,证明自己有机会成为第一……一个人能证明的越多,他的价值也就越大。” 顿了顿,最后直视着崔博的眼睛,别有深意地道:“崔先生,难道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谁不想!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不想成为最优秀的那个?”在王安的一再逼问下,崔博终于吐露心声,说到最后摇头轻叹,“可有些差距,并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现实往往是很残酷的……” “你错了。”王安笑着打断他,“一个人的话,差距确实不容易弥补,可,要是你的身边有一堆人帮你呢?” 崔博知道他的意思,苦笑道:“说来说去,殿下就那么希望在下加入吗?” “崔先生不要误会,本宫只是觉得,好的金子,就该让其发光,而不是被他人狭隘的认知所埋没。” 王安张开双臂,就像一位仁慈的君主,在向臣子勾勒明天的画卷:“来吧,加入进来,和本宫一起,向你的家族证明,你,才是最好的,才是最该被重视的一个!” 人才,我要人才……王安心中疯狂大吼。 正文 第699章 恶人先告状 翌日朝会。 东夷国使团进谏炎帝王祯。 先是表达了一番他们一行,代表东夷国此行来大炎,完全是为了两国能够友好共处,加深交往的意思之后,突然就开始告起了状。 “大炎皇帝。” “我等远渡而来,本以为大炎幅员辽阔,实力雄厚,应该是个体面的大国。” “却没能想到,我国使团,竟然在你这大炎受尽了侮辱!” 东夷国的大文豪花柳德治一脸冤屈地控诉。 朝堂之下,吏部尚书杨羡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这东夷国人,还真是不要脸啊,还真要到皇帝面前来恶人先告状? 这种行为,着实可耻! 杨羡暗自咬牙,低着头,暗暗攥起拳头。 他虽然是文人,但也有一份鼓气,今天只要他在,绝对不能任由这些东夷国人颠倒黑白,污蔑太子。 只是他没有立刻发作,总要先听听这些东夷国人怎么说,才好出言反驳。 炎帝一听,这话锋怎么有点不对啊? 刚才还睦邻友好,和平共处,加深交流什么的,怎么突然就说自己被欺负了呢? “哦?竟有此事?” 炎帝疑惑一声,大方地说道:“大炎乃天朝上国,对友好邻国从来都是以礼相待,你且说说,是谁,侮辱了你们使团。朕且听听,若事情属实,立刻着人严查。找到想干人等,朕,必须亲自处置,给你们一个公道!” 橘佑京和花柳德治的嘴角,不约而同地浮起一丝微笑。 等的就是你皇帝这句话。 花柳德治抬了抬手,欲言又止:“罢了……我东夷国国土虽小,气量却大,此事或许会让大炎皇帝难堪,不说也罢。” 王祯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话?以退为进? 这话说出来,炎帝就不可能不过问了,这牵扯到一个国家的气度。 若是处理不当,回头叫这些东夷国使团回过之后,四处宣扬大炎没有气度,作出了侮辱人的事情,也不敢承担,一点都没有担当,岂不是脏了大炎的名誉? 而且东夷国既然能来大炎,也就能去别的国家,要是再去别国大嘴巴一番,岂不是全天下都会对大炎产生不良的看法了? 这手段着实有点卑鄙了,逼着大炎皇帝不得不问,而且问了之后,还得对“侮辱”他们使团的家伙予以重罚。 王祯听花柳德治说什么会让他难堪,心中已经有数了。 这大炎国内,还有谁能做点事就能关系到他这个皇帝的面子?自然是王安这个太子。 琢磨着花柳德治的意思,是想让王祯重罚太子。 王祯心下冷笑。 小小东夷国使团,在他这个大炎天子面前,还敢耍这种小心思? 着实可恶。 不过这手段卑鄙,却真的管用,当着众臣的面儿,炎帝不得不出言表态:“花柳先生但说无妨,我大炎也不是气量狭小的国度。只要事实确凿,无论是谁,朕这里都自有公断!” 花柳德治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屈辱中带着愤慨,开口说道:“既然大炎皇帝如此深明大义,那花柳德治就如实说了。” “侮辱我东夷国使团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炎太子王安!” 他一句话,惊呆了朝堂上下。 “什么?是太子殿下?” “怎么会呢……太子殿下,无端端去侮辱东夷国使团做什么?” “且听他怎么说吧,若他信口开河,便是污蔑我大炎皇室名誉。哼!这些蛮夷小国。” “也不一定。就咱们太子那纨绔的性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是啊,要真是太子,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朝堂上下,立刻议论纷纷。 如今这朝堂上,有一部分官员跟王安有过交集,知道王安是个什么人,是支持王安的。 但更多的,对王安这个太子却依旧停留在曾经的印象之中,毕竟王安做的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亲眼见过。 杨羡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不禁有些气愤,大声出言道:“哼,不知道你们都在议论些什么。仅凭蛮夷来使的一句话,连事实经过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你们竟然就开始怀疑太子殿下?” 殿中侍御史是王安的人,见杨羡开口,他也忍不住开口:“太子殿下乃是我大炎储君,我等身为大炎臣子,在不清楚事实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先站在大炎这一边么?” “你们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全都站在外国使节的立场上说起话来了?嗯?” 杨羡本就身居高位,这话说的又没什么毛病,加上殿中侍御史助攻,一时间令无端质疑王安的人没了声音。 他们想过来了,万一这外国人在说假话呢?到时候他们岂不是成了冤枉太子的帮凶? 太子好歹也是炎帝的亲儿子,天下父母没有不护犊子的,到时候炎帝秋后算账,把他们这些质疑太子的人都算进去,日后只怕是没好果子吃。 朝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花柳德治不由偏头扫了杨羡和殿中侍御史一眼。 他的目的,就是希望能扰乱朝堂,让大炎难堪,已报弘文馆之仇,夺回一些颜面。 不想刚刚有了点效果,让杨羡他们三言两语就给压下去了。 花柳德治咬了咬牙,抬头等着炎帝的反应。 炎帝有点头疼,果然又是太子。 这臭小子,就不能让他有一天清闲。 “太子?据朕所知,太子应该对东夷国并不熟悉。你且说说,太子是如何侮辱你东夷国使团的?尔等放心,我大炎律法甚严,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你大胆说,若真是他的错,朕必定严惩不贷。”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 王祯此时只觉得,侮辱也不过就是争辩,叫骂了两句而已,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国之君,在对外使节的事情上,不能没有点态度。 王祯这一番话,正中花柳德治下怀:“大炎皇帝亲口所言,必然是有分量的。” “那在下就实话实说了,前几日我东夷国使团到弘文馆参观,与弘文馆学子交流学术,太子突然闯入,不仅侮辱我东夷国使团,还打了我们少主佑京殿下,还请大炎皇帝,给个公道!” 正文 第700章 群臣弹劾 花柳德治说完,上前一步,走到橘右京身旁:“委屈殿下,把衣服解开,让在场诸位都看看伤口,免得他们说咱们东夷国使团信口开河,无端污蔑!相信大炎皇帝,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橘佑京黑着脸,点头同意,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裤子扒了下来,露出了缠着纱布的屁股。 纱布上,隐约还能看见一点血色。 “诸位请看!这就是你们大炎太子的杰作!” 花柳德治往橘佑京屁股上一指,愤慨不已:“那天,不过因为学术交流上有些矛盾,大炎太子就恼羞成怒,叫人当着弘文馆那么多人的面,把佑京少主的裤子给扒了。” “这种行径,就是不打,也是严重的侮辱!更何况,他还让人打了佑京少主整整十下板子!” “我花柳德治去过不少国家,无论大小,此等欺侮别国来使的行为却从未见过!你们大炎,好一个天朝上国呀!” 花柳德治义愤填膺地控诉一番,把大炎跟他去过的“许多小国”对比讽刺一番之后,目光灼灼地看向炎帝。 “此事,还请尊敬的大炎皇帝,务必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此事,是花柳德治跟橘佑京提早就商量好了。 橘佑京被打之后,花柳德治回去好一顿说服,说什么要是听他的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云云。 橘佑京虽说是橘家的少主,但到底是个在东夷国养尊处优,没遭过什么大难的半大孩子。 突然被王安给了这么一顿板子,除了满满的羞辱感之外,满脑子就想着怎么报复。 花柳德治当时就告诉他:“大炎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炎太子虽然打了你,但这也成了咱们的武器。明日朝会,咱们如此这般……” 二人商量一番,就有了方才在朝堂上脱裤子卖惨的举动。 在朝会上脱裤子,这在大炎,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即便事情最后处理的不怎么尽如人意,单单这个行为,对大炎来说已经算是一种侮辱了。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看着橘佑京的屁股,心惊不已。 “哎呦,我就说吧,太子怎么可能不惹祸?” “交流学术就把人打成这个样子,如何使得呀!” “这让咱们大炎日后如何跟别过和睦相处?” “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东夷国使团来我大炎交流感情,实当礼遇才对,此事太子做的太过分了!真是丢尽了我大炎的颜面!” 王祯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严重。 王安这个小畜生,居然打了外国来使,这事儿可不好弄了。 王祯闷吭一声,眉头紧锁,勃然大怒道:“太子人呢?哪儿去了?为何不见他来朝会?去,把他给朕找来!” “老奴这就安排人去找。” 李元海连忙应承下来。 杨羡本以为,花柳德治能把事实全部说出来,只告太子打人的状。 现在一看,他竟然把事实经过全都省略了,前因后果也不说,只说什么学术交流,把所有的责任都盖在了太子头上,哪还能忍? 咬咬牙,杨羡打算站出来,把事实经过详细说一遍,给太子正名。 只是他慢了一步。 王安不在场,又有人告他状,事儿还这么大,这么好的机会,昌王惠王怎么可能错过? 这简直就是天降棍棒! 不捡起来好好锤一锤太子,简直都对不起老天的安排。 但牵扯到太子,二人亲自开口的话,难免会让皇帝觉得他们兄弟不睦,于是两人不约而同,都给他们这边的御史使眼色,怂恿他们借题发挥。 御史们投靠自己的主子,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在朝堂上更得利。 对于皇子来说,最大的利好是什么? 是太子被废!现任太子妃了,他们支持的皇子就有机会当太子,就有机会未来接任皇权,因此此刻挥舞起棍棒来,但然要不遗余力。 一名御史当即站了出来:“陛下!外交无小事,太子若只是平时惹一些小祸,也就罢了。可他飞扬跋扈太甚,如今连殴打外国使团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若不加管束,日后必会成为我大炎之祸!” 他刚说完,立刻另外一名朝臣也站了出来,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陛下,微臣也是这么以为!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太子殿下如今已经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恐怕不是严加约束就能改善的。” “今日他敢无辜殴打东夷国使团,明日他就敢打别国使团。若这种事情不断重复,岂不是给我大炎国处处树敌?到时候我大炎成了天下诸国众矢之的,就为时已晚了。” “因此,依老臣来看,不妨将殿下废黜,在其他皇子中,选择品行贤良的,另立太子。” 他说完之后,昌王和惠王阵营的官员,全都一个个站了出来。 “微臣附议,恳请弹劾太子。” “臣亦附议!” “臣等……” 一个接一个,一会儿的功夫,朝堂上有小半的朝臣都站了出来。 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这朝堂上有不少针对太子的,花柳德治和橘佑京心中一喜。 这打板子的仇,看来今天能报了。 别人不知道王安是什么样的,橘佑京和花柳德治却是见过。 他们东夷国去弘文馆提的问题,虽然仅仅是脑筋急转弯什么的,但那种问题,若不是真正聪慧的人,第一遍总是要错的。因为那些问题的答案,根本就不是按照正常逻辑来走的。 可王安却一个一个都答对了,不禁答对了题目,他还能反过来出题为难橘佑京,甚至亮明最后一题的答案时,橘佑京才发现连最后一题都是在贬低他的智商。 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了王安,绝对是大炎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是顶尖的人才! 至少在橘佑京和花柳德治眼里,是这样的。 而这样聪慧的人,是大炎的太子。 将来要是他继位了,大炎岂不是要再繁荣一代人的时间? 有大炎压着,东夷国何时才能真正崛起? 现在好了,他们对王安的控诉,成功挑起了大炎朝堂的内斗,如果今天王安真的能被弹劾,对东夷国反而是件好事。 这十板子,真的值了! 正文 第701章 太子有功啊 炎帝一阵郁闷。 这太子,又被弹劾了! 一天到晚,就他惹出来的事儿多。 听着朝堂之下大臣们的言语,炎帝脸色越来越难看。 实在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跟以往不同,的确是件大事。 他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 而昌王和惠王的人,则叫唤得越来越起劲。 一个接一个,齐呼“弹劾太子”,让杨羡急得抓耳挠腮都插不上嘴。 “够了!” 炎帝终于听够了,一声大吼,天子龙威尽显,让所有朝臣都立马闭上了嘴。 “等太子过来,朕自会听他分说!请使臣放心,朕,定会公正处理此事!不若先带着你家少主先去休息吧,朕会指派御医与你……” 花柳德治闻言,先帮橘佑京提上了裤子,然后抱拳冷笑着对炎帝说。 “尊敬的大炎皇帝,这是要打发我等走人了?” “我们少主身上的伤,大家也都看见了,事实如此确凿,不知炎帝还要听谁分说什么?” “难不成大炎皇帝怀疑我等弄虚作假?” “难道我等远渡重洋来你大炎,就是为了污蔑你们大炎的太子?” “难道为了污蔑你们大炎太子,我等还要自残卖惨?” “笑话!” “还请大炎皇帝,立刻给我东夷国一个交代!若是不能令我东夷国满意,我等也不愿在大炎久呆,立刻就走,将你们大炎的待客之道,好好传遍天下,好让各国都知道知道,表面强盛的大炎,实则一点担当都没有!” 有这么多的大炎朝臣要弹劾太子,花柳德治也是嗨了,连用了三个“难道”,一个“笑话”,最后还要威胁,不马上处理太子,就要回去污蔑大炎。 炎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花柳德治,不禁歪了下头。 他突然觉得这个叫花柳德治的家伙,可能有点病,在大炎国土上,在大炎朝堂上,面对大炎天子,竟然敢放出威胁的话来? 是真蠢,还是有什么依仗? 难道就不怕他这个大炎国君,给他们使团安排个什么意外,比如……船难。 让他们永远都开不了口了? 东夷国,弹丸之地尔。 王祯身为大炎皇帝,还真没把它放在眼里。 只可惜,炎帝有底气。 底下的朝臣可不这么想,尤其是那些想借着这件事情打击王安的惠王,昌王的势力。 他们恨不能把小事化大,大事化更大,罪责全都安到太子头上,好达成他们的目的。 于是,一声声言语又来了。 “陛下,还请陛下以大炎颜面为重,威信为重,以大炎在别国严重的上国形象为重啊……” “请陛下下令,对太子殿下做出责罚……” “请陛下罢黜太子……” “陛下……” “够了!” 又是一声怒喝,不过这一次不是炎帝了,而是怒气值爆满的杨羡。 他就站在百官之中,突然爆发,把身边官员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都不在殿上,是非黑白还没弄清楚,你们一个个只听到了这东夷国恶使的一面之词,就口口声声要弹劾太子殿下,究竟是何居心?” 杨羡一句话,使得一些只是跟风的官员愣了一下。 是啊,这东夷国的人,说的话,真的就靠谱么?靠着屁股上的伤,就说什么是什么吗? 而昌王惠王阵营的官员,被打断之后,立刻想把杨羡压下去,杨羡哪能给他们机会? 他赶紧出列,牙牌一举,跪在殿前:“陛下,臣杨羡,对东夷国恶使之事,有话要讲!” 几名御史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朱姓的走到杨羡身边,手举牙牌,眼睛斜视这杨羡,斥责道:“杨羡!你身为朝廷重臣,怎么如此不知礼数?” “东夷国使团来我大炎友好访问,交流,乃是我大炎贵客!你怎敢如此不敬,直称贵客为恶使?” 一直因羞恼而不肯开口的橘佑京也急了,自己的屁股怎么能白白挨打?顿时怒道:“不错,我东夷国使团带着诚意来你们大炎,你们打人也就罢了,现在还想污蔑我们不成?” 杨羡轻轻偏头,瞥了那御史一眼冷笑道:“老夫称他们为恶使,自然事出有因!你若想知道,就和其他不分青红皂白的人,都好好闭上嘴,静静听老夫讲来!” “至于你……你自己为什么被打,自己心里没数么?” “你----” 朱御史还想辩驳两句,被龙椅上的炎帝打断了。 “好了,朱御史,你且退下。其他人也都安静点,既然杨爱卿有话要讲,就不妨听听。” 炎帝言语有点冰冷,入了朱御史的耳朵,直叫他感觉浑身发颤。 他知道皇帝动怒了,不敢再多放肆,老老实实退到了一旁。 “杨爱卿,有什么话要讲,就说吧。” 炎帝皱着眉。 杨羡高举牙牌,扫了花柳德治和橘佑京等人一眼,道:“陛下,东夷国恶使前日来到我弘文馆,美其名曰学术交流,却趁着我弘文馆学子出恭之时,占据了学子的位置!耽误了弘文馆上下研习经典。” “这天下间,从来都是客随主便,他们却喧宾夺主,甚至我学子请他们起身,他们都不肯让出。此乃恶之一!” “后来东夷国恶使,又以交流学识为由,发出了比试邀请。净出一些角度刁钻的小儿科题目,故意为难,赢了便要言语贬低我大炎学士。我大炎文士相互比试,也分高下,却从来都是胜者谦逊,败者恭敬,鲜有赢了便沾沾自喜,贬低侮辱别人的。” “东夷国恶使,提前准备好了刁钻题目,根本就不是为了交流,只是为了贬低大炎,抬高他们自己,可笑可气,此乃恶之二!” “弘文馆学士颜面受损,太子殿下挺身而出,接过比试,连连胜出,东夷国恶使明明输了却心存不甘,言语冒犯太子殿下。” “太子乃是我大炎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容他人侮辱?” “东夷国人气量狭小,不能接受失败,恼羞成怒,颠倒黑白,妄图在朝堂上告状,压倒太子一筹。此乃恶之三!” 杨羡句句诛心,连列三恶,众臣听得连连点头。 原来太子不是去找事儿的,是去给大炎挽回颜面的。 那这是不但无过,反而还有功啊! 误会太子了! 正文 第702章 这才叫羞辱 杨羡把事实真相一一列出,朝中没有党羽的臣子,纷纷为自己刚刚跟风要弹劾太子的行为感到羞愧不已。 花柳德治眼看杨羡就要把最后的真相说出来,忍之不住,连忙跳出来质问:“杨大人,我只问你一句,我家佑京大人的屁股,是不是你大炎太子打的?” 杨羡突然被打断,怒气值再度爆表,冷言道:“你少在这里花言巧语地狡辩,身为东夷国使臣,讲述一件事,为什么只说对你们有利的方面?” “啊,老夫想起来了,你们是恶使嘛……本身就是带着恶意来的,自然不能什么真相都说出来。” 杨羡讽刺花柳德治一番,举着牙牌对炎帝禀报道:“陛下,当日太子殿下的确打了橘佑京的屁股,十大板!但这十大板,是双方比试学识的时候,提早便订下的赌约!橘佑京不过是比输了而已!若是太子殿下输了,被打的就会是太子殿下!” “只可惜这橘佑京才学不如我大炎太子,岂能不挨打?” “可怜他输人输阵,不肯履行赌约,想要用金钱避免被打板子,言而无信!” “太子殿下只不过希望橘佑京做一个言而有信的正直君子,才不得不让人打了他。” “但谁能想到,这群小人竟如此无耻,心胸竟如此狭隘,竟敢在今日朝堂之上,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污蔑我大炎储君!” 杨羡话里带刺,多如荆棘,不仅讽刺橘佑京自己无能,还说他言而无信,进而又把太子打他板子,说成是为了他好。 论起咬文嚼字,颠倒黑白,在杨羡面前,东夷国的什么狗屁学者花柳德治算个鸟啊。 东夷国才几年历史?大炎多少年历史了? 杨羡在官场上多少年了?什么风浪没见过? 耍无赖的能力杨羡是有的,只不过人家品行正直,不肯用这么下作的手段而已。 王安前两天在弘文馆惊艳到了杨羡,直接住进了这个老臣心里,留下的那副“墨宝”更是让杨羡激动不已,他看到了王安身上的光芒万丈,这是块金子,是大炎良玉! 花柳德治今天敢诋毁他心中的太子?杨羡如何能忍? 抱歉,老朽也不管什么品性了,直接杀疯你们! “原来是赌约啊。” “那这东夷国可太过分了,愿赌服输嘛……” “就是,赌输了出来卖惨陷害,算什么本事?” 群臣议论四起,看向东夷国使团的目光,全都变得鄙夷起来。 年轻的橘佑京哪经历过这种场面?一向要面子的他,这会儿脸涨得比打肿的屁股还红,刚才当中脱裤子展现自己下半身他,都没那么不好意思。 “废物……快点想想办法,挽回颜面!” 橘佑京低声咒骂花柳德治一句。 要不是这个花柳德治怂恿,他挨的这十板子,绝不会在朝堂上跟大炎皇帝提,而是会想别的方法找回场子。 轻信了这花柳德治一回,结果就这么惨,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花柳德治也感受到了压力,看着杨羡顿时觉得不认识这个老家伙了,明明在弘文馆的时候,挺怂的一个人,怎么现在这么能说? 他一时间半张着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你……你说谎!” “哦?说谎?弘文馆学士可全都看见了,要不要老夫找他们来对质?” “这----这、这、这……不论你怎么说,大炎太子打了我家少主是真的!把屁股打成这样子,难道一点侮辱的意思都没有吗?” 花柳德治慌不择言地胡乱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 杨羡抹了把胡子,没有直接回答花柳德治的问题,而是对皇帝说道:“陛下,老臣恳请起身,跟花柳德治先生,好好交流一下,什么才是侮辱。” 杨羡刚才一通乱杀,挽回了大炎的颜面,炎帝这会儿正舒坦呢。 嘴角勾起,挥挥手道:“准。” 杨羡立刻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花柳德治跟前。 “你、你要做什么?” 杨羡呵呵一笑,说道:“老朽只不过是想告诉你这东夷国来的无知蠢货,打屁股,真的一点侮辱的意思都没有。因为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想要侮辱你们东夷国,就……” “啪!” 杨羡忽然出手扇了花柳德治一巴掌。 那声音,比什么都清脆。 花柳德治直接被抽傻了,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老头:怎么大炎都是暴力狂么?随便出来一个都爱打人? 杨羡甩甩有点发疼的手,淡淡一笑道:“太子殿下要真想侮辱你们,就如老夫现在一般,打脸了。那样走到大街上,人人能看见,都知道你们被太子打了,何必打一个穿上裤子就看不见的屁股?” “呵呵呵呵……今日你们若是不在朝堂之上,脱裤子,你们的丑事,又有谁知道?” “你们东夷国使臣,在老夫眼里,不过是自取其辱的蠢货罢了!” 杨羡说完,转过身去,悠悠走回自己的位置。 橘佑京也好,花柳德治也罢,这回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耻辱,而且还是当着大炎天子和这么多朝臣的面。 橘佑京浑身发抖,花柳德治则一直张着嘴,陷入惊愕中的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吼哦哦哦……八嘎!” 橘佑京身边随行的武士,也感觉自己的主子受到了侮辱,爆喝一声,举着手中刀鞘要去攻击背对着他的杨羡。 “嗯?” 炎帝轻声嗯了一下,身边李元海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武士和杨羡中间,手中拂尘一扫,用上了五分劲力,叫那武士手中的刀鞘,直接断成了两截。 之后,又瞪着那武士,口中轻吐一个字:“退!” 那武士登时像被什么砸中了胸口,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蹭蹭后退三步,倒在了地上。 “哼,乡下来的土包子,也敢在我大炎陛下面前撒野……” 李元海冷冷丢下一句,手中拂尘轻轻甩了一下,复位收回,重新站到了炎帝身边。 炎帝背靠龙椅,举高临下扫了眼东夷国使团,已经对这些人厌恶至极。 但出于礼节,依旧平静道:“既然赌输了,挨打了,就该好好休息。来人,送东夷国使团回下榻之处,好生照看。身上有伤,就不要随处乱跑了,待伤好之后,就送他们回去吧。” 言外之意就是,把他们关起来,看住了,别让他们乱跑,给他们养伤免得说咱理亏,伤好了就让他们滚! 正文 第703章 张征站出来了 炎帝说完,大殿之外立刻进来八名殿前侍卫,两人一个,把橘佑京一行人,直接给叉着带了出去。 两人如同死狗一般,再也没有半分挣扎。 橘佑京也好,花柳德治也罢,见识到李元海轻轻一拂尘就把自家护卫的武士刀给扇断之后,再也没敢多张嘴说一句话。 他们终于记起来了,这里是大炎的朝堂,是别人的地盘! 他们最多不过是顶着“使臣”的帽子罢了, 杨羡看着这样的结果,心中痛快至极,目送橘佑京等人出去的时候,冷冷说道:“哼!小小东夷国,也敢来我大炎搬弄是非,今日陛下没将你们直接赶出皇宫,已经给足了你们面子了!” 杨羡身边的几名官员也连连点头。 刚刚杨羡那一番驳斥,真的让他们热血上涌,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蛮夷小国,真是不成体统。” “连愿赌服输都做不到,还在陛下面前装可怜,还隐瞒事实,差点叫咱们冤枉了太子殿下。” “不错,这种使团,以后最好都不要来咱们大炎,这不是成心想要挑起争端么?” “呵呵,你想多了,他们这种弹丸小国,岂敢跟我大炎有什么纷争?我大炎国力雄厚,想消灭他们不过弹指一挥间的事情罢了。他们……没那个胆子!” “只是关他们禁闭,我看实在是便宜他们了!” “唉,毕竟是外国来使,我大炎天朝上国,总能不跟这些小地方来的人一般见识,礼数做足了,也就是了。原谅他们吧……” 一人一句,全都落入了橘佑京等人耳中,让他们更觉得羞愤难当。 只恨这金銮殿上没条地缝,要是有,他们早就削尖脑袋钻进去了。 反观刚刚疯狂进谏,要弹劾王安的那些御史,如今全都安静了下来,面色羞困,头低得如鸵鸟。 事实都已经摆出来了,他们就是再想往太子身上泼脏水,也没法子了。 昌王微微眯眼,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怒。 惠王却早已气得牙痒痒,撇嘴暗骂,这些愚蠢的东夷国人,既然打算到皇帝面前告状,怎么不知道设计一下,陷害一下王安? 自己赌输了这种事情也好拿上朝堂来说,真是自不量力! 本以为是弹劾王安的好机会,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杨羡给化解了。 这他妈叫什么事? “这杨羡,该不会投靠了太子吧?” 惠王皱了皱眉头。 本以为东夷国的使团都被叉出去了,这件闹剧也就随之结束。 炎帝目视群臣,沉声开口道:“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日后诸君都要学一学杨爱卿,在他国使团面前,自然要涨我大炎国威!” 几名御史不由低了低头,知道这是在点自己,都朝着圣上躬身一礼,打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没成想,此时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陛下,微臣以为,东夷国恶使一事,尚未处理妥当。” “嗯?” 炎帝垂眸一看,是最近才官复原职的张征。 “张爱卿还有什么要说的?” 文武百官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张征身上。 东夷国使团人都走了,你才站出来,还能说啥? 众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张征言语平淡,不卑不亢地道:“陛下,微臣以为,此次东夷国使团,纯粹是为了损我大炎颜面而来,只不过不幸失败了而已。陛下要将他们幽禁起来,让他们养好了伤就离开,是十分妥当的做法。” “然而,并非只有东夷国使团需要责罚,我大炎朝堂上,也有不少大人,也该因为此事,受到严惩!而且,当比东夷国使团的责罚,更重!” “比如……朱御史,刘御史,陈大人,郭大人……” 张征点了一长串儿的名字,每点一个,语气便加重一分。 这些人,全都是刚才诋毁王安的。 敢随意污蔑给了自己新生的太子殿下,张征决定自己就算拼着不要官职,也要把这些人扒一层皮! 头一个被点名的朱御史立刻就急了:“张大人,东夷国使团无礼,与我大炎官员何干?你凭什么要让陛下处罚我等?” 刘御史也随即发难:“不错!张大人,这里可是金銮殿,在这儿说话,要懂得分寸,你就是要参我们几个,也要有凭据才行,万不只说一些牵强的理由。” “哼!张某希望陛下能责罚你们,当然是因为你们有要被责罚的地方!” 张征,冷冷扫了二人一眼,质问道:“方才东夷国使团,诬赖我大炎太子无故打人,敢问二位可亲眼见到了?” 他们当然没看见,对视一眼之后,只能硬着头皮摇头。 “竟然二位没有亲眼见到,为何只听信他们一面之词,就出来诋毁太子,甚至要向陛下弹劾太子殿下?” 朱御史和刘御史一听这话,连忙辩解:“我等只不过是为了维护大炎国的颜面!毕竟外交无小事,若真是太子所为,那此事传到别过,我大炎名誉何存??” “哈哈哈哈!” 张征好像听到了笑话一般,反问道:“连事实都不清楚,只因为外国使团的一句话,就直接跟风污蔑太子,竟然是为了大炎名誉?那你们置太子的名誉何在?太子乃是大炎储君,你们往太子身上乱扣污名,传出去,太子的名誉何在?你们这是以下犯上!” “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往人头上按罪名的行径,与东夷国使团编造谎言陷害,又有什么不同?” 朱御史,刘御史,以及其他几个要弹劾太子的人,顿时被张征怼得说不出话来。 张征趁机道:“陛下,微臣以为,这几位大人当该重罚,好让他们长长记性!太子殿下的名誉,不能随意污蔑!” 几名大臣一听,脸色苍白,连忙下跪:“陛下,我等,并无要污蔑太子的意思!” 龙椅上的炎帝脸色沉着,看不出喜怒:“可是,刚才诸位爱卿,的确是要弹劾太子,不是么?” “这……”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朝堂上这么多人,他们就是想要矢口否认也没用,大家都听见了。 惠王怎么也没想到,张征会站出来说话,而且还对朱御史等几个人发难。 张征可是他的人,理应跟他这个惠王,跟朱御史他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才对! 怎么……会站出来替王安说话呢? 莫非这厮,已经暗中投靠了王安?! 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自己的人,怎能让张征三言两语就给定了罪? 惠王咬咬牙,忍不住站了出来:“父皇,儿臣以为,几位御史大人绝无以下犯上的意思!” 正文 第704章 粮食安排 “即便他们在事实不清的情况下,把冒头指向了太子,也只能说是因为太子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太过离谱,他胡作非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故此,几位大人在听到东夷国使团的谎言之后,才会轻信。” “因为按照以往来看,太子的确有可能做出那种事情来,因此才发生了误会,恳请父皇不要过分责罚!倒是张御史,这么急着跳出来为太子说话,实在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本王竟然不知道,张御史和太子走得这么近啊?嗯?” 王睿说完,用眼角余光看了旁边的殿中侍御史一眼,想看看他的反应。 结果,他看见张征看都不看他一眼,举着手中牙牌对皇帝躬身道:“呵呵,下官听不懂惠王在说什么,下官从无半点要维护太子的意思,只是张征可以官复原职,做这个殿中侍御史,全是陛下所赐。” “张征身为殿中侍御史,本就肩负检查点钟官员的职责,决然不敢怠慢,自然要为陛下守护这大殿上的公正。” “点出朱御史几位大人来,也不过是职责所在,倒是惠王殿下……为何要回护这几个是非不明的昏官?下官记得,陛下什么时候允许殿下监察官员了吗?” 张征一句反问,叫惠王都不会说话了。这是在说他这个王爷,没资格管这事儿! 张征虽然没有承认自己跟太子之间变成了同盟,但惠王感觉这事儿八九不离十,肯定是投靠了王安了。 王睿心中气愤之极,哪怕是他打跑的狗,也不能跑到敌人阵营吧?他的心底,对张征生出了几分忌恨的情绪。 可张征虽然言语上有几分攻击性,表面上却是客客气气的,让他没法挑理,只能不再言语。 炎帝王祯也对朱御史几个人不满意。 听风就是雨,别人放个屁,闻到点味就赶紧出来嘚瑟,还不分青红再摆地指责王安,这种御史是得敲打敲打。 王安再不济,也是太子啊,跟外国人比起来,难道不应该先支持自己人么? “嗯,张爱卿所言有理。” 炎帝看向朱御史等人,问道:“东夷国的橘佑京挨了板子,那朕也赐你们几个,每人十大板,以示警惕,希望诸位爱卿日后,都能三思而后行。” 皇帝都说话了,朱御史等人还能说什么,只能跪下磕头受着:“谢陛下隆恩。” 殿外进来几名羽林军,当场把朱御史等人的裤子扒了,一人十大板啪啪地打了起来。 朱御史等人养尊处优,个个细皮嫩肉的,什么时候被打过板子?虽然只有十大板,但每一板子下去,都能让他们叫的鬼哭狼嚎。 惠王和昌王听着他们叫惨的动静,心情都不是很好。 这些人是他们的人,现在被在大殿上大屁股,这不等同于打他们的脸么? 不过惠王也昌王也并没有太过气愤。 东夷国使团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能利用来对付王安自然是好,利用不上也没什么关系。 他们手中还有另外一张杀手锏来对付王安。 御史们挨完打,张征才作罢。 打板子的不敢放水,这十大板让几命御史大人站都险些站不稳了。 炎帝这才把东夷国使团的事情翻篇,开始问朝政之事。 “出兵北莽,时日将近,不知道粮草准备的怎么样了?” 炎帝问道。 昌王和惠王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微笑。 筹备粮草的事情,自然是户部负责,户部度之徐怀之站了出来:“启禀皇上……北莽大军粮草业已征集完毕,如今户部存粮,足够我大炎军队出征北莽使用,甚至还能有所盈余。” “嗯。” 炎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历来出兵作战,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只有备足了粮草,对上北莽士兵们才能有底气。 今年粮食收成不佳,能够征集到粮草,甚至出征之后还能有盈余,看来这户部的工作干的还是可以的。 这时,京兆府尹忽然出列,高举牙牌对皇帝深躬一礼,说道:“陛下,既然户部粮草充盈,那微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户部的诸位大人,请陛下恩准。” 京兆府尹语气听起来颇有些怨气。 炎帝微微皱眉。 这儿谈论出兵粮草的事情呢,他一个京兆府府尹突然插什么嘴? 粮草筹集,又没他什么事儿。 难道,是京中又出问题了,还跟户部有关? “有什么事,直言就是了。这朝会,不就是为了解决问题?户部尚书,侍郎,度之都在,你尽管问。” 京兆府尹不过一个三品官,论官位,品级,还是不如户部尚书的。 之所以先问炎帝,就是为了提前找个撑腰的,不然他哪儿敢跟二品尚书理论? 如今炎帝放话,京兆府尹有了底气,谢恩道:“谢陛下。” 随后,他偏头看了眼徐怀之,接着目光又在其他几位户部官员脸上扫过,沉声问道:“微臣想问户部的诸位,如今京中缺粮,粮价居高不下,百姓买不起粮食,难以果腹。” “百姓,乃国之根本,此刻百姓危难之际,正是我大炎朝廷应当出手相助之时。前几日,下官已经递交申请,请求户部能调拨钱粮,赈济百姓,平抑粮价,帮助京城度此难关。” “下官也收到了户部肯定的回复,可如今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为何迟迟不见放出钱款?户部卡着钱粮,莫非是要眼睁睁看着京城百姓,饿死不成?” 炎帝听完京兆府尹的话,原本喜悦的面色,顿时拉了下来。 京兆府尹说的没错。 百姓是大炎根本。而京都,乃是天子脚下,岂能出现百姓买不起粮食,吃不饱饭的情况? 京中粮价上涨的事情,炎帝也有所耳闻,但哪怕是灾年,也不至于涨到让百姓们都买不起粮食的程度啊。 炎帝震怒,直接点名:“户部尚书何在?究竟是怎么回事?调度钱粮,乃是你户部的本职,方才不是说除却军用粮草之外还有盈余么?为何不开仓放粮?” “陛下……老臣在此。” 正文 第705章 困局 户部尚书听着炎帝生气了,连忙出列,扑通跪了下来。 “启奏陛下,户部的确收到了京兆府的申请。老臣……也已经批复了,同意开仓赈灾,此时应当早就、早就把相应钱粮交到京兆府府尹的手上了才对啊……” 户部尚书声音颤颤巍巍的说完,朝着炎帝连叩三次,说道:“定时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许是下面的官员拖沓了……卡在了哪个环节。” 炎帝的脸色越发难堪,户部尚书就是不抬头,都能感受到炎帝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 “哦?卡住了?你身为户部尚书,难道就只管着写写批文?下面官员执行如何,都放任自流不成?混账!既是卡住了,究竟是卡在哪儿,卡在谁的手上,给朕说清楚!” “这……微臣……还、还不知道啊。” 户部尚书扫了眼户部侍郎,户部度之,还有更多户部下级官员。 只是他这个户部尚书,平日里也是忙得焦头烂额的,究竟是卡在谁那儿了,他还真不知道。 炎帝很生气。 户部尚书乃是二品高官,执掌六部之一,竟然如此懈怠。 “不知道?” “京畿之地今年本就遭受蝗灾,粮食减产,百姓守城不够。户部设有专门的赈灾粮库,不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你户部的官员怎能如此懈怠?莫非以为,京畿百姓的死活,与你们无关不成?” “身为户部尚书,对下面的事情一问三不知,朕要你何用?” 炎帝盛怒,吓得户部尚书赶忙把额头贴在了地面上。也就金銮殿的地砖平整,这要是地面上有条缝,他肯定削尖了脑袋也要钻进去。 炎帝腮边肌肉紧了紧,冷哼一声,又道:“哼……其实朕知道,不止户部。如今朝堂上下,真正尽心尽责的官员,没有几个!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天天吃朕的,花朕的。到朕用到你们的时候,却一个个玩忽职守,互相推诿职责,成何体统?” 这下不光户部尚书,朝堂上的其余官员,也都慌了,一个个缩着脖子,依次跪下,齐声道:“臣等罪该万死,还请陛下息怒……” 炎帝更是生气。 这些朝中大臣,动不动就来这一套。 叫他息怒,就靠嘴上这几句话么? 炎帝重重叹息一声,骂道:“跪在那里当乌龟就行了?还不速速查明?” “究竟是卡到后续哪个人手里的,速速给朕找出来!朕必要将此人,严惩不贷,以正朝纲!” “呃……老臣……遵旨。” 户部尚书,稍稍抬了抬头,看向自己的一应下属,户部侍郎,户部度之,户部巡官,各仓主事,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问起。 其实这事儿是户部度之徐怀之干的。 他是受了昌王的授意。 昌王就是想饿一饿京中百姓,不光如此,他还跟惠王不谋而合,把抬高粮价的人,是太子这个消息,散播了出去,并且暗中安插了人手鼓动百姓,如今,怕是已经闹起来了。 今日,原本昌王就要借粮价的事情攻击太子王安,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京兆府府尹站出来,主动提及粮价的事情,倒是正好。 真让户部尚书查,查到最后也会查到徐怀之的头上,倒不如让他自己认了。 念及如此,站在前头的昌王轻轻咳嗽了一声,借着扶正腰上环带的动作,给身后不远站着的徐怀之做了个暗号。 徐怀之立刻会意,主动出列,拜了三拜,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更不必为难尚书大人,这卡着钱粮不放的事情,是微臣做的。” 户部尚书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徐怀之!你----你好大的胆子!” “本官亲自批复的申请,你怎敢不从命?简直岂有此理!我我我、我这个尚书的命令,难道入不了你的耳朵不成?” “你徐怀之也算是寒门出身,是吃过苦的。京中百姓正在挨饿,你眼睁睁看着他们,卡着钱粮不妨,你于心何忍啊!” “陛下!您听见了?不是微臣不放钱粮,全是此人这里出了问题,还请陛下,严办徐怀之!” 户部尚书义愤填膺。 他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勤勤恳恳,小心翼翼,虽无过人政绩,但也从无太大的污点。 为官十几年了,他也没挨过炎帝的训斥,结果因为徐怀之,让炎帝冲他发了这么大的火,差点把他老人家的尿都给吓将出来。 这会儿手里若是有刀,户部尚书恨不能亲自捅他两下解恨。 炎帝眼睛眯了眯,看向跪着的徐怀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卡着钱粮不放,导致京中无粮,百姓挨饿,如今这腰板竟然还挺这么直,好像很有道理一样,这是要干吗? “徐怀之,你可知罪?” 炎帝闷声问道。 徐怀之这才露出惊慌之色,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大叫:“陛下,微臣冤枉啊!” 京兆府府尹登时冷笑道:“呵?冤枉?是你玩忽职守,是你卡着钱粮不放,京中挨饿的老百姓都还没喊冤,你倒冤枉了?” 这些日子,京中乱的都不成样子了,今天来上朝,路上都有许多百姓拦路叫苦,差点叫他上朝都晚了。 如今知道这一切,都是这户部度之徐怀之的手笔,他还能忍? 户部尚书比他官大,他不敢怼,可这小小度之,京兆府尹还是敢指摘两句的。 “京兆府尹所言有理。你管着钱粮,冤从何来?朕给你个机会,说不清楚,就滚回家种田去!” 炎帝怒道。 徐怀之连连叩首,答道:“启奏陛下,非是微臣故意卡着钱粮不放,实在是这钱粮即便是放出去了,也难对京中局势有什么缓解啊。” “这京中粮价之所以一涨再涨,实在是有幕后黑手操纵!正因为这人一直推动粮价上涨,京中的大粮商也都囤着手里的粮食,不肯往外卖!京中并非无粮,而是无人肯卖!” “便是真的开仓放粮,低价在京中售卖,也难解此时困局!” 正文 第706章 又遭污蔑 京兆府尹怒怼:“一派胡言!” “你把粮食低价放出来,百姓买得起,就能吃得饱,如何不能解挡下困局?” 徐怀之冷冷一笑,扫了京兆府尹一眼,连连摇头:“府尹大人想的太简单了!” “如今京中大粮商,手中都囤积了大量的粮食,有些,甚至是高价从市场上收去的。” “此时我户部若是强行放粮,平抑粮价,这些粮商势必会吃亏。可这天下无商不奸无奸不商,他们又岂能看着自己赔钱?这些粮商,势必会抢在百姓前面,低价把户部放出去的粮食给收走。” “到时候,京中百姓依旧买不起粮食,仍要天天挨饿。国库还损失了相应的存粮。” “这无异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只平白便宜了那些奸商而已!” 京兆府府尹听得此言,顿时一愣,竟然觉得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徐怀之趁机冲炎帝抱拳道:“陛下,我大炎即将于北莽开战,户部的粮食,大半都记做了行军粮草。除去这些,的确还有些剩余库存,但这点库存数量,并不算很多。” “今年各州转运的税收,大半还在路上,甚至有的还在核算。以目前户部的储存状况,在幕后有人控制市场的前提下,想要应付京中的粮价,实在力有不逮啊。” “微臣只是算到了这些,才不敢轻易放出钱粮,以免我朝廷国库受损,还请陛下,明鉴!” 徐怀之这一番控诉,从情绪上,到论辩上,都非常到位。 炎帝听着确有其缘由,对徐怀之的怒意稍稍减轻了些,心中的火气,自然而然,转移到了徐怀之口中,操控京中粮价的“幕后黑手”身上。 “混账,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妄图祸乱京都?徐怀之,你可知道你口中的‘幕后黑手’是什么人?” “这……” 徐怀之目光躲闪,左顾右盼,还支支吾吾起来:“陛下,此人身份,微臣自然是知道的。不过……” “知道身份就把他说出来,胆敢操控粮价,朕定要重惩此人!” “他当朕在宫里,就不关心京城了吗?” “说!” 徐怀之面露难色,不住摇头,对炎帝说道:“非是微臣不肯说,而是此人来头不小。微臣人微言轻,只怕说出来,陛下也未必肯相信,反而怀疑微臣胡言乱语,君臣相疑,反而不美……” 这徐怀之话里话外的意思,炎帝听明白了。 君臣相疑的话都出来,用屁股想也知道他嘴里说的来头不小的人是谁。 除了太子王安,还能有谁? 他故意抻着,就是不把这人的身份出来,明摆着就是为了吊炎帝的胃口。 若是换了别的事情,别的时候,炎帝或许会偏袒一下自己的儿子,可牵扯到百姓民生,就不行。 身为大炎皇帝,王祯深知,万民才是国家根基,若是底下出了什么动乱,势必会影响到朝廷。 如今大炎即将和北莽开战,岂能在这个时候后院失火? 若真是王安在推动粮价上涨,哪怕他是太子,王祯也饶不了他。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朕说了,你尽管把此人的身份说出来。朕自有定论,你不说,此事就难平,难不成是要逼朕,拿你问罪?” 炎帝目光如刀,看着徐怀之,敢吊皇帝的胃口,朕看你也是皮痒了。 然而,徐怀之等的就是炎帝刚刚这句话。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 有这话打底,他说出幕后黑手是太子,才有作用,才能达到昌王想要的目的。 “陛下息怒!臣……说就是了。这推动京中粮价,一张再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王安!” 终于,他说出了今天要栽赃的名字。 虽然炎帝也早有预料了,但听到徐怀之的话,还是有些愠怒。 这混小子,才老实不几天,又不知道轻重瞎胡闹起来了! 他分明知道今年受灾,粮食减产,百姓们交完粮税日子很难过,却还要去摆弄粮价,这不是祸国么? “确实是太子么?” 炎帝重复问了一遍。 徐怀之一叩到底,回道:“太子乃我大炎储君,微臣岂敢乱说?此事不光微臣知道,朝中许多大人都心知肚明……” 这话,是给了同阵营的官员一个信号。 话音未落,惠王身边的御史便站出来作证:“启奏陛下,微臣可以作证。太子殿下近两个月的确一直在高价收粮,而且动辄便是翻倍提高收购价格,导致整个京城价格升高,居高不下。” “微臣亦可作证。” “太子殿下不顾市场规律,搅乱市场,操纵粮价,导致粮价飙升,祸及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眼睁睁看着百姓们吃不上饭,却依旧无视民意,一意孤行。” “此举已经让百姓实心,有损我大炎朝廷信誉,有污陛下仁君之名!” “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利民为重,重罚太子,以儆效尤。” “太子无才无德,实不足以担任我大炎储君,还请陛下将之罢黜,另选贤才。” 御史们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义愤填膺,指责王安,说的好像一个个都亲眼看见了一样。 底下一直低头不语的惠王王睿,兴奋得嘴角都勾起了笑。 这次可不是小事儿啊……炎帝越生气,王安被疏离的可能性就越大! 而且这次和以往不同,他早就让人做好了准备,就算炎帝要出宫亲眼看也没问题。 到时候一群百姓游街抗议,喊着抗议太子的口号,炎帝看见了,只会更愤怒。 王安啊王安,我倒要看看,这回你还怎么翻身! 朝堂之上全是指责太子的声音。 可太子又偏偏不在朝中,看着一边儿倒的舆论局势,张征和杨羡很是焦急。 这样下去,岂不是让昌王和惠王一党如愿以偿了? 不行,绝对不行! 难道太子他,真的不顾百姓死活,操纵粮价了? 这怎么可能呢?他对待百姓,不是一向很好的吗?若是不顾死活,他又何必带领百姓治蝗?永宁县,可是受灾影响最小的! 杨羡怎么琢磨都不对,索性站了出来:“陛下!微臣以为,此事必有蹊跷!” 正文 第707章 激烈争辩 炎帝这会已经很生气了。 粮价这种东西,也是能随意操控的? 这可是关系到民生,关系到一国稳定的大事。 连朝廷,连户部,都不敢利用库存的粮食去扰乱粮价,他王安,怎么敢的? 听到杨羡说有蹊跷,炎帝眯了眯眼,问道:“什么蹊跷,说!” 炎帝想听听,想着要是杨羡能说出个什么由头来,也好让他消消气,别一不留神被王安这臭小子给气死过去。 杨羡理了理思路,说道:“说太子操纵抬高粮价,那也总得有个因由。可微臣怎么也想不明白,抬高粮价对太子究竟有什么好处。” “常言道无利不起早,这普天之下,哪有会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难道太子抬高粮价的目的,就是为了造成社会动乱?为了让百姓食不果腹么?恕微臣直言,太子绝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微臣并未亲见,但太子上任永宁县县令以来,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百姓考虑的。包括这次的蝗灾,除了永宁县,谁还想到用鸭子治蝗的好法子了?” “这样的太子,怎么会故意做出祸害百姓的事情来呢?” “还请陛下,明鉴!” 杨羡躬身道。 身为吏部尚书,杨羡主要是管理朝中的官员任免和推荐,平日里和太子的交集并不算非常多。 他对太子的好感也仅因为前两天弘文馆的事情。 如今他想为太子说话,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但他觉得有这些就已经够了。 事出反常必为妖,一件事情正常不正常,相信炎帝还是能分辨的。 只要细细想一下,把太子按成京都粮价上涨罪魁祸首的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 听完杨羡的话,炎帝果然沉默了下来。 是啊,这小子再怎么混账,做事情再怎么出人意表,也总要有目的才对。 他又不是粮商,把粮价抬上去了,有他什么好处? 才刚有了这么一个念头,下面的惠王呆不住了。 好不容易给王安脑袋上安个罪名,岂能这么轻易就让人摘了去?而且这次弹劾太子,不论是他,还是昌王,都是做足了准备的。 前几次弹劾王安,都没有成功,总结经验就是做戏没做全,让王安轻而易举的就翻了身。 这次可没这么简单了。 因为他和昌王,还有更加具体的安排,足矣让王安无可辩驳! 今天这事儿,一定要闹大,越大越好! “父皇!” 惠王站了出来:“儿臣倒是听说,太子王安操纵粮价,确有其事。似乎是他勾结了一些粮商,让那些粮商故意摁着粮食不往外卖,等到粮价上来了,再高价售出,最后得利两相分成。” “杨大人身在吏部,怕是对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关心,所以不知道罢了。” “太子哄抬粮价,自然是为了钱财!怎么能说没有缘由呢?白花花的银子,谁人不爱?” 王睿皮笑肉不笑道。 实际上他是把自己做的事情,按在王安头上了。 这些日子以来,王安的确一而再再而三的抬高粮价,但是昌王和惠王知道之后,也从来没有说过要阻止,而是任由太子施为,自己在暗中勾搭了一群粮商,恶意屯粮。 说起来,这抬高粮价的过程,昌王和睿王也帮了不少的忙。 他们俩才是那个勾结粮商,要获利的人,只不过他们做的比较隐晦,没有王安这么张扬。 如此一来,等到事情民怨爆发的时候,他们二人明明在底下推波助澜了,却因为没有露出把柄给人,所以根本不会受人注意。 所有的罪责,都会有王安这个“傻帽”来担着。 当然,光让王安损失钱粮,是远远不够的,他们也要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彻底把王安给打压下去。 二王虽然明面上没有表示要合作,但其实已经一致针对王安了。 王睿前不久还得知,昌王安排了人手,去民间组织百姓抗议,如今街面上应该已经能看到这些人了。 只要今天在朝堂上,把炎帝的火勾起来,当场废了太子最好,要是没能当场废了太子,就设法让他到民间去走走看看。 让他知道如今的京畿县城,是有多么民怨沸腾。 到时候看着满大街的百姓都咒骂太子,王睿还就不信了,炎帝还能留着王安! 王睿突然站出来,让昌王王瀚嘴角的笑容淡了不少,心中暗骂这个六弟是个蠢货。 这样在朝堂上说话,不是把他敌对王安的意图,暴露的太明显了吗? 明明养着一群御史,就交给手下人去说嘛,非要站出来干嘛? 昌王有点担心,万一炎帝发觉了不对,查王睿的时候,顺便把自己暗中操作的事情也查出来该怎么办。 不行,今天绝对不能让王安翻身了! 王瀚开始给徐怀之和手下的一种御史悄悄做手势,吩咐让他们继续发难。 针对王睿的疑问,杨羡还是要回答一番的,他说道:“惠王殿下,老臣的确对这些事情,知道甚少,但惠王殿下又是如何知道的那么清楚的?不知道惠王殿下能不能点明,究竟太子勾结的那些粮商?” “若是有名有姓,也好抓到朝堂上来好好问个仔细!” 今天这太子,他是维护定了! 不光杨羡,殿中侍御史张征,也开始为此话题发言:“陛下,微臣以为,太子如今都不在朝中,万不能因为这一面之词就给太子定罪,总要听听太子的分说才行。” 接到王瀚手势的几名御史,还有徐怀之,连忙站了出来,与张征与杨羡争论。 “张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一个户部度之,还能说假话么?” “就是张大人信不过我徐怀之,其他这么多的御史,也都知道京中粮价是太子操控才飙到了这么高,难道他们也说谎不成?” “哼!倒是身为御史的,就只有你为太子说话,张大人该不会是和太子结党营私,有所图谋吧?” “呵呵……太子乃国家储君,只要不被有心人破坏,未来的帝位,本来就是他的,何须结党营私?笑话!” 两个阵营争执起来,朝堂之上一片混乱。 正文 第708章 原来是你们啊! 此时的王安,根本不知道今天朝堂上会有人拿粮价的事情发难。 此时的他,正在永宁县渡口。 崔博的粮船到了,两万吨的粮食终于抵达了永宁县。 王安在现场,看着一名名工人,把粮食抬下来,心中大定。 京中那些不管百姓死活的无德粮商,你们不是屯粮要高价销售么,今天老子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血赔! 王安招呼来老典史,拿出永宁县的地图,指了指上面一些标记的点。 “现在粮食到了,你速速派人在这些地方,搭建粥棚,速度给那些饿坏了的百姓,做一些粥饭。” “是!” 老典史心中高兴,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几道,点头赢了,按照王安的要求去做了。 安排完了这个,王安又招来崔博,给了他一份名单,每个名字之后,都有详细的地址。 “这是永宁县的一些粮铺,粮铺老板,都是本宫的人。他们现在店铺大多都关着,因为手中无粮可售,你叫人把这两万吨粮食,除去老典史要用的,都拉到粮铺去,直接把粮价给本宫压下去,压到最低!” “算总账的时候,到了!” “老崔啊,本宫可全靠你了。” 崔博二话不说,对太子露出一个笑容:“太子放心,咱们之间是合作的关系,崔博深知,只有替太子殿下把事儿办好了,办美了。以后的合作才能更顺利,绝不会掉以轻心的。” “那就好,快去吧!本宫稍后也会到各大粮铺去巡视。” 王安拍了拍崔博的肩膀,这动作老气横秋,让崔博感觉到了一种不该存在在眼前这么年轻的太子身上的成熟。 “是,那小人告退!” 崔博只迟疑了片刻,就将刚刚那个念头给清空了,按照王安的吩咐,忙活去了。 王安看着一袋袋的粮食从船上运下来,已经能想见大功告成的那一天,京中的那些奸商,已经自己那两个好皇兄脸上该是多么精彩了。 小样儿的,还想在本太子面前耍花样? 论起万阴谋诡计,本宫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怎么说也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比你们这些古代土著,有了几千年的经验知识,还斗不过你们? 笑话。 就在这时,老典史去而复返,急匆匆地对王安禀报:“殿下!大事不好了!” 王安见他气喘吁吁的,料他是一路跑来,眼看他有点站不住了,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发生什么事情了?别着急,慢慢说。” “慢、慢不得呀!殿下。” 老典史满眼都是焦急之色:“我按照殿下的吩咐,派人去各处地点搭设粥棚,沿途看到了许多百姓,他们聚集在一起,手里举着牌子,在……在……” “在干什么?别着急,一个小小的永宁县,还能天塌了不成?” “他们,都在、在骂殿下……说是您操控两家,叫他们饿肚子。我粗略看了,至少也得有个四五百人,走在街上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浩浩荡荡,声势浩大!” 老典史脸色很难堪地说道:“殿下,该怎么办?任由他们这样说,岂不是毁了殿下的名誉?” 老典史在那焦急万分,却没想到,王安听到之后,一脸淡定,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般。 他还笑着说:“呵呵,总算是来了……” “殿下……” 王安把老典史扶起来,笑着安慰他:“看把你吓的,没事,尽管让他们闹去,清者自清。他们不是喊着本宫让他们吃不饱饭么?等粥棚搭起来,看他们吃还是不吃。” “可是这……” “没事,你去吧,继续按照本宫的安排去做,此事本宫已经知晓了,自会过去处理。” 老典史见王安镇定自若,才放下心来。 虽然他不知道太子有什么办法能化解这些百姓心中对他的怨恨,但老典史知道,太子一向足智多谋,绝不会说空话的。 老典史又下去了,王安把渡口的事情,交代给了一个衙门里的差人,便离开了县衙。 百姓都是无知无觉的,以他们的见识,根本难以察觉粮价是因为王安的操控才上去的。 而且永宁县的百姓,还对太子都很有好感,断然不会自发地组织起来反对他。 所以这次不用想,一定是昌王和惠王在暗中搞鬼,他们肯定安排了人,在百姓里传播谣言,而且肯定会安排人在百姓中鼓动! 王安无论如何也得亲眼瞧瞧,他这两个好哥哥,找的狗腿子是哪些人再搞游行示威才行。 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日后也能好收拾一点。 此时的永宁县粮店街上,满满当当的,全是人。 这些百姓,人潮汹涌,队伍中间有两个人特别扎眼。 一个年轻的打着横幅,另外一个年级稍微大的,敲着铁锅,热闹至极。 横幅上写着:“太子无道,恶意哄抬粮价,导致百姓几乎饿死。” 敲着铁锅的那个人,也是振振有词:“乡亲们呐,咱们活不下去了!这混账太子,哄抬粮价,如今家里头没粮的,都出来!总不能就这么饿死!” “咱们老百姓的命,也是命,不能因为一个人就不要了!哪怕这个人,是当今太子!” “咱们到正阳门口,去告御状,去求皇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坑害我等,陛下爱民如子,绝不会坐视不理!” “咱们的目标是,罢黜太子!另择贤良!” “罢黜太子!另择贤良!” “罢黜太子!另择贤良!” 敲锅的老头带头喊,很快周围百姓就全都被鼓动了起来,和众人一起喊着口号。 但谁也没发现,这个敲锅的,还有身边那个扯着白布横幅的,都拿布捂着脸,叫人看不清楚二人的面目。 二人身上虽然穿的都是穷苦百姓的破烂衣服,可皮肤却细嫩的很,而且身上还有许多肥肉,站在人群里特别显眼,和周围骨瘦如柴的百姓完全就是两个画风。 只是百姓们情绪被鼓动了起来,全部心思都在太子身上,根本没人注意。 王安远远地看着游行的队伍,一眼就发现不对劲的两人,仔细分辨一下,不由冷笑:“呵,竟然是你们?” 正文 第709章 走出去看看! 朝堂上,争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张征,杨羡为首,有几个站在太子这边的官员,据理力争,一个劲儿地劝皇帝查明白了再说。 而以徐怀之为首的王爷阵营,则是在不断罗列王安的罪状,渲染粮价上涨之后,百姓的生活究竟有多么困苦。 除此之外,还罗列出来了一些证据,证明当初王安的确是有过哄抬粮价的操作。 那些证据,是王安之前贴出去的收粮价格,有几笔字,是王安亲自书写的。 他那一手字,虽然不看入目,但不得不说,十分好认。 全大炎能把毛笔字写的跟他一样的,绝对凤毛麟角。 他们提出了证据,并且以此为由,多次提出,要炎帝直接废掉太子,另立储君。 而杨羡和张征认为,哪怕有这种证据,也不能说明太子就是此事的幕后黑手。 因为笔迹这种东西,毕竟是可以模仿的。 睿王昌王,后期也终于上场。 昌王直接抛出杀手锏,看向炎帝:“父皇,儿臣昨日就听说,如今京畿百姓,因为不满太子哄抬粮价,已经开始聚众闹事了。” “只要人数达到一定规模,就会直接进京都,到正阳门前喊冤!” 昌王施施然一礼,义正言辞道:“父皇,如今大炎可是有客人在的,若是让几国的客人看到了这种风景,只怕会对我大炎大失所望,有损我大炎之威严。” “而且这些百姓,若是一直得不到安抚,恐怕会越闹越大,最后……甚至会演变成,农民起义!” “历史上不是没有过农民推翻朝廷的事情,希望父皇能仔细考虑考虑,尽快解决此事,免得社稷受损,朝廷动荡!” 惠王见一向城府颇深的昌王都站出来进攻了,他也立刻跟了出来,而且十分直接。 “父皇!想要解决此事,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废掉太子,然后设法平抑粮价,以熄百姓心中的怒火!这两件事情,必须同时做,缺一不可!” 昌王听了惠王的发言,心中起了责备之意。 这算什么?这话说的,意图还能再明显一点么? 炎帝但凡对他又一点点的的怀疑,就会因为这句话对他的好感大打折扣。 说出这么笃定的话来,简直愚蠢! 昌王有点后悔,曾经找惠王商谈合作的事情了。 虽然那次最终也没谈成,但毕竟是露了点底给惠王,让他知道了自己的一部分计划,从而跟着昌王做了许多差不多的事情。 这分明就是给自己找了个……猪队友。 不过惠王这番话,就是因为太重了的原因,反而把朝堂上的气氛再一次炒热,度之,御史,和张征杨羡,又争论起来。 双方各执一词,就连炎帝,也不知道该听哪边儿的了。 “都闭嘴吧!” 王祯终于听不了了,一声怒喝,朝堂顿时安静下来。 昌王惠王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贾宰……依你看,此事,究竟该如何处理?徐怀之拿出了证据,朕看了,那字迹,的确是像太子写的。哄抬物价,你说说,朕该治他个什么罪?该不该把他……废了?” 炎帝眯着眼问道。 贾希言之前一直沉默不语,他一直向着王安,对王安算是有所了解,觉得王安不至于做出哄抬粮价的事情来。 但他一直没敢开口,因为徐怀之手里有证据。 张征这个殿中侍御史,杨羡这个吏部侍郎,都可以明着支持太子,无理由。 但贾希言不行。 他是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朝堂上下盯着他位置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所以他说话是要负责的,尤其是在朝堂上,对炎帝说话,必须慎重再慎重,否则很容易引火上身。 贾希言听得炎帝相问,沉思片刻,不紧不慢地站了出来。 “陛下……微臣私以为,太子是不会做出祸乱百姓的事情的。但既然度之大人手中都有证据,那微臣也不好笃定。” “但有句话叫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事实真相无法判断,臣以为,不如出宫一趟,到永宁县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百姓在声讨太子。” 贾希言一席话,终于让炎帝平静了几分。 “爱卿所言不差!哼,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是真是假,朕一看便知。” 炎帝说着,起身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徐怀之,惠王,昌王,杨羡,张征,还有你们几个御史,留下跟着朕一起走。其余人等,散朝吧。” “摆驾,正阳门!” 昌王,睿王大喜。 他们二人早已经安排妥当了,此时声讨太子的百姓队伍,应该已经在正阳门外等着了! 只要炎帝出门看到的事实,跟他们讲的一样,那这次的太子,绝不可能幸免,必将被罢黜。 二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无形的电光在二人视线中间碰撞在一起。 王安倒下之后,他们二人就彼此成了敌人,变成了竞争对手,未来将要争夺太子之位! …… 永宁县。 韩嵩和儿子韩云帆穿着穷苦百姓的衣服,混在百姓的队伍里,举着牌子敲着锅,几乎把整个永宁县都转了一圈了。 路上不少百姓听到他们的口号,都不由自主地加入进来。 他们实在也是饿得受不了了。 他们不知道跟着这群人到了正阳门会怎么样。 但平常时候,百姓聚集在一起,跟朝廷的人对着干,绝对会有官差出来驱赶、殴打,有可能会闹出人命。 但再这么饿下去,他们也终将会被饿死。 反正都是一死,这些人也就不在意了。 随着队伍越来越壮大,韩嵩父子都兴奋不已。 “爹……这人数越来越多了,昌王殿下是怎么跟你说的,是按人头算钱么?你可别忘了,最早的那几十个人,可都是我找来的!” 韩云帆兴奋道。 他们这队伍里面,也不光他们两个负责忽悠,还有几个提前找好的人。 韩云帆亲自去找了几十个人,韩嵩也找了些生意上的朋友来帮忙忽悠。 粮价一事,商人的利益都是相通的,韩嵩一说,他们就明白了自己要干啥。 忽悠起百姓来很容易,所以他们这队伍才能有这么多! 正文 第710章 底价卖粮 “嘘!乱说什么!”韩嵩忙把手比在嘴巴中间,做了个嘘声的姿势。 看看左右的百姓都在自发的喊口号,没人注意他,才继续教训儿子道:“跟昌王合作的事儿,怎么能在这儿提呢?” “污蔑太子,可是死罪,咱们现在相当于叫这些老百姓去送死,你明白吗?” “万一叫这些穷鬼听见了,知道咱们的真实身份和意图,他们还不得扒了你我的皮?你再这么喊,我先打死你……” 韩嵩小声对韩云帆说,摸了还使劲儿拧了儿子胳膊一下。 韩云帆疼得呲牙咧嘴,忙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你拧我干什么?疼死我了!我就是想知道,咱们穿着又脏又烂的衣服,昌王能给多少好处!” “放心好了,银子少不了。而且好处可不光是银子。这件事情做成了,咱们韩家,就相当于跟昌王彻彻底底绑上了……大树底下好乘凉,以后咱们的日子,好过着呢!” 韩嵩冷笑两声,得意地看着韩云帆:“不过咱们得加快速度了,昌王说了,要把这些人,午时之前带到正阳门去。快点把白布扯起来,待会儿人越多越好。” 他觉得他们韩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竟然能得到昌王的青睐,安排他们做事。 可韩云帆对这个答案,并不满足,仍在追问:“你就老实告诉我,到底昌王是不是按照人数给钱的。我拉的那些个人,银子可都算我的!” 韩嵩简直气疯了,干脆不再理会,重新开始敲锅喊号。 这个大儿子,就是不如小儿子韩云飞,为一点银子斤斤计较的,根本成不了大事!要不是心疼韩云飞,韩嵩才不会带韩云帆出来。 韩云帆没得到最终答案,心里郁闷,但也没办法。 昌王就是联系合作,也是找他老爹,绝对找不到他韩云帆的身上去,对此,他只能认命。 韩云帆咬了咬牙,把手中的白布重新扯了起来,跟着念起了口号。 队伍快游行到粮店街尽头时,正赶上一个人出来买粮食。 如今粮店街倒是还有开门的粮店,不过粮价已经高得不成样子了,翻倍翻倍再翻倍,原本四百文一石的粮食,现在涨到了1600文,足足翻了四倍。 那人看着就是个穷人,身上衣服破旧不说,脚上两只鞋还是不同样的,一只是布鞋,一只是草鞋。 他跪在粮店门口,苦苦哀求:“行行好吧,牛掌柜的,我们家就这两百文钱了,一家老小两天没吃饭了。我老娘今年六十有三,今天再吃不上反,就要咽气了!” “儿子才两个月,他娘如今一滴奶水都挤不出来了。求求你啊,行行好,两百文钱卖我们一袋吧……我给您磕头了!” 那男人说着,眼泪哗哗地流,当真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若不是被逼到绝境了,谁会出来给一个卖粮的牛掌柜磕响头,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掉眼泪? 卖粮的牛掌柜姓牛,看着面前的男子,一脸冷漠。 “你家人死活,与我何干?两百文钱是吧?” 他打开粮食袋子,用斗盛了半斗出来,颐气指使道:“两百文,如今就能买这么一点,你要买呢,就拿走,要不买就赶紧给老子滚蛋,别再我店门口哭丧似的,耽误我做生意!”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啊?你们把粮价定的那么高,我们老百姓谁买得起?” 那男人又急又怒又难过,指着牛掌柜的手都抬不稳。 太饿了。 牛掌柜冷冷一笑,一脚将面前的男人踹出去两米,恶狠狠道:“我定的?放屁!如今全京城粮食都是这个价,什么叫我定的?两百文钱,放在以前也只能买半袋吧?这样,你现在去找,满京城,你但凡找到一家肯200文钱卖给你一袋粮食的,老子这儿白送你一袋。” 游行的百姓们看着眼前这男的,口号都不喊了。 “这也太惨了。” “是啊,一家老小就要这么饿死。” “哼……惨什么?我家周遭,家家都是这个样子……” “都怪该死的太子,哄抬粮价!一点也不管暂放么这些普通老百姓的死活!” “废太子!” “废太子!” “废太子!” 一个个的又要把口号喊起来。 队伍里的韩嵩和韩云帆一看,这不是送上门的队友么? 这么惨的男人,肯定一拉一个准,到正阳门口一哭,效果杠杠的,到时候昌王一高兴,都不知道得怎么赏他们。 “云帆,快,把那男子拉进我们的队伍!” “好,爹!那我这儿的人数,可要多算一个,分钱的时候,可不能亏了我。” 韩云帆想提前跟老爹说好。 韩嵩点头不语,心里却骂上了:“混账,才多久就提了多少次分钱了?你还想跟你老子分钱?分钱也得等老子死了,就你那大手大脚的花法,多少银子也不够你糟践!” 韩云帆挤出人群,刚打算忽悠那男子两句。 突然,一队劳力从他们对面走了过来,个个肩膀上都扛了至少两个麻袋。 他们到了男子身边一家关闭着的粮店跟前,把麻袋往地上一扔,为首的一个,去将店铺的大门开开了。 “来来来,往里堆往里堆,随便堆就行,反正马上就要卖出去了。” 为首之人说完这句话,回屋拎了个价格牌子出来。 这家粮铺,是跟王安比较亲近的粮店老板开的,价格一直上涨一直上涨,他手里的粮食,被大奸商直接收购之后,就再没来源,才关的门。 如今却又开开了。 对面,就是卖1600文一袋粮食,还骂人踢人的那家粮铺老板,看着一袋一袋的粮食运到了同行店里,都愣住了。 “这、这哪儿来的粮食?” 话音未落,他看见人家的价格牌上的字,如遭雷击。 上面分明写着:二百文一袋。 “疯了吧?你卖200文一袋?” 牛掌柜惊呼一声:“你是何人?你不是这店的老板吧?” 对面为首的扫了牛掌柜一眼,冷笑一声:“过去不是,未来也不是,但这几天,得是!卖粮食了!二百文一袋!谁家缺粮,吃不上反的,快点来买了啊!” 正文 第711章 庭若市 地上哭成泪人,已经绝望的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二百文一袋的字样,使劲儿往自己脸上拍了两巴掌。 “疼……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老板,你这粮食,真的两百文一袋吗?” 那男子回光返照一般,蹭地就站了起来,激动地问。 “不错,买吗?拿钱来,粮食自己扛走。” 男子刚要交钱,突然想到:“你这里面的粮食,不会是坏的吧?” 老板呵呵一笑:“当然不是坏的!自己打开瞧!退一步讲了,就算是有一半坏掉的粮食,200文一袋,你不买?” 那男子,深吸一口气,双手颤抖着打开了一袋粮食上封口的绳子,伸手往里抓了一把,抽出手来细细地看:“好粮。” 他吞了口唾沫,不太敢相信这么便宜的粮食一点问题没有,第二次伸手进去,又在更深出抓了一把出来,细细看了,又道:“好粮!” 他不信邪,又抓了第三把,这一次,胳膊直接伸到底儿了,抓上来看后,依旧是:“好粮!” “老板,给你钱,二百文,你数数!这袋子粮食,我买了!” 老板接过铜钱,根本就不数,直接往柜里一扔:“多两个少两个的不要紧,扛上粮食,走吧,但你瘦的皮包骨了都,还扛得动么?用不用找个人帮你?” “不用!老板能低价卖给我粮食,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你救了我全家性命!我……我给你磕头!” 男子激动地又要下跪,老板连忙把他扶了起来:“不至于,快走吧,回去饱饱吃一顿。” “好!敢问老板尊姓大名?” “我姓崔,叫什么名你就别管了!赶紧回家吃饭去!” “嗯!谢谢,谢谢你!” 男子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再不多耽搁,双手一发力,一袋粮食就上了肩膀,跑着就回去了:“娘!娘子!娃儿!咱有饭吃了!” 粮店街上,废除太子的口号,突然就没了,除了新开门的这家粮店进进出出的劳力外,街面上竟然死一般的寂静。 游行的百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两百文的粮食……” “真便宜啊。” “那、咱们还去正阳门么?” “去个屁啊!快抢!一会儿没了!” 最前头的几个人最先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把刚打开门的粮店堵了个严严实实。 只是他们还没交易,就有人挨了几下打。 回头一看,牛掌柜带着几个人,正拿着棍子赶人呢。 “都闪开!让开道!牛掌柜要过去!” 刚涌上去的百姓看着身后手腕粗的大木棍,不敢不从,连忙让出一条道来。 牛掌柜阴笑着走到最前面,对柜后卖粮的人说道:“崔老板是吧?呵呵呵呵……你这粮,哪儿运来的?” “与你何干?” 崔老板冷着脸回了一句。 牛掌柜笑了,点着头背着手,挑着眉毛道:“呵呵呵,与我并无干系。但你这价格定的也太低了。一整条街都卖1600文一袋,你卖200文,不合适吧?” “我只听过卖高了不合适,还没听过说卖低了不合适的。老子就愿意这么低价卖,你能怎地?” 崔老板的回复无比硬气,不光他硬气,他身后那些一袋袋粮食往店里抗的也硬气,直接放下粮食站在他身后,一排足有十几个人。 牛掌柜背后不过四个拿着棍棒的,个个尖嘴猴腮,一看就是本地的泼皮。 再看崔老板这边儿十多个人,还个个都人高马大的。 牛掌柜一行人瞬间怂了。 “咳……行,你低价你有理!你这里一共多少粮食?我全要了!你给我算便宜点,一百五十文一袋,怎么样?” 牛掌柜换了个思路,谈起买卖来。 “呵呵呵,白日里,牛掌柜怎么就做起梦来了?醒醒?一百五十文,老子拉泡屎卖给你还差不多。” 崔老板讽刺道。 牛掌柜被这话噎了一下,但他仍不放弃:“那我就不讲价了,两百一袋,我全要了!去,搬!” 他直接指使身后的四个拿棍子的去搬粮食。 周遭还想着低价买粮食的百姓,刚爬上了写喜色的面庞,瞬间又阴云密布了。 牛掌柜买回去,不用说他们也知道,肯定是要标价1600文卖! 他们……又买不到了。 “太欺负人了……” “真是奸商!” “这是要逼死人么?” 百姓们看着牛掌柜,一个个咬牙切齿的。 那四个泼皮行动倒是很迅速,只可惜刚进了崔老板的铺子,就被崔老板的人给踢了出来。 不仅没扛到粮食,还一人挨了一脚。 “崔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我姓牛的,会不给钱?” 牛掌柜也生气了,说话间脸上的肉都因为气愤多抖了两下。 崔老板冷冷一笑,对牛掌柜说:“你有没有钱,这粮食也不会卖给你!” “实话告诉你,这是太子殿下专门放出来的救济粮!只有穷人能买!你这样的奸商又不是没有粮食!买去作甚?抬价在卖吗?” “牛掌柜,你最好滚回自己的铺子里去。咱们可是太子的人,你要是敢跟咱们胡来,打死你,都不用偿命的!” 牛掌柜登时一个踉跄,后退两步,看着崔老板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忙带着四个泼皮回铺子里去了。 崔老板一席话,把游行的百姓都听呆了。 “诶?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太子?” “是,我也听到了,说这是太子放出来的救济粮,只有穷人才能买。” “可是,粮价不就是太子抬上去的吗?” “对啊……他不管咱们死活,把粮价抬上去了,如今怎么又……放救济粮?这,说不过去啊……” 百姓们转不过来这个玩,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然而崔老板已经催开了:“买粮的,快点啊!200文一袋!没钱买粮的,到各道口去看看,太子还安排了粥棚施粥,保证咱们永宁县的百姓,都不再挨饿!” 百姓们一听这话,哪还顾得上考虑为什么,没钱的,立刻一哄而散,去了各道口找粥棚去了。 手里有点钱的,立刻一拥而上,把小小的门面彻底挡死了。 只听崔博在里面喊出一句话来:“低价粮铺不止这一家,别的街道也有!都分散点……哎呦我的脚!” 正文 第712章 两极反转 原本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就因为一个小小的粮铺开门,瞬间就散了。 一小半的人,去了各处找粥棚,更多的人,挤在粮铺门口抢粮食。两百文一袋,比正常时候的价格还要低一半,简直太良心了! 买到粮食的百姓,个个兴高采烈,一个个扛着袋子往家跑,说什么也要先吃顿饱饭,再考虑别的。 “别挤别挤!都有,别挡住粮食运进来的路啊你们!” 崔老板在维持着秩序,顺便收钱。 一名百姓买到粮食之后,心中不解,询问道:“崔老板,这粮价,不是太子恶意哄抬起来的吗?这为何太子又要低价放救济粮啊?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呵,粮食都到你手里了,你感觉我说的是真是假?” 崔老板挑着眉毛反问道:“反而是你们,我方才听着你们这些人,喊着什么废太子,究竟是在干什么?” 那百姓老实巴交地把自己听到的太子可以抬高物价的事情一说,崔老板直接矢口否认:“这听谁说的?一派胡言!太子心系万民,救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会害你们?” 那百姓摸着刚买到的粮袋,不住点头:“是……是,定是有人造谣中伤太子殿下!我等,实在太愚蠢了,竟然凭着别人一两句话就信了!” 同样的对话,在不断重复。 韩嵩和韩云帆都傻眼了。 这可是他们的任务! 昌王交代下来的! 完成之后,能拿大钱,还能靠上昌王这颗大树! 眼看人数就要拉够了,直接花点时间带到正阳门就完事儿了的! 可现在……人都散了! 只剩下他们身边零星的三四个人了。 因为粮食价格太低,导致许多人都挤不进去,只能排在最后面干着急。 一个很矮的百姓,转了好几圈也钻不进去,只能在外面一边等,一边盼。 等累了,干脆从人堆里出来,坐在道边儿一间铺面门口歇着,他反正听见里面说粮食有的是,人人都有份,也就不那么着急了。 突然,他身后的铺子里,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 “你这个混账小子,你找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你看看你老子我找的?谁都没跑!你找了几十个,全都跑掉了。咱们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谁跟着去游行,去正阳门?不去正阳门,昌王交代诬陷太子的任务完不成,可怎么办?” “你这老头子,又来怨我……太子突然放粮救济,这谁能预料得到?我找的那些人怎么了?那些人听了我的话,心里都对太子恨极了的!” “恨极了还能跑去买太子的粮食?混账,就知道你这个小子不靠谱。” “你靠谱!这路不是你带的?你要是不带他们来着粮店街,哪有现在的麻烦?你就是看我不顺眼,看我怎么都不如韩云飞。他这么能干,你怎么不把他叫出来?” 两个人正吵着,“哗”的一声,门被拉开了。 门外站着一群百姓,最前面的就是刚刚那个矮子。 “乡亲们,找到头了,就是这两个混蛋,欺骗咱们,说是太子哄抬物价什么的。我刚才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想带着咱们到正阳门,就是想让咱们闹事,好让皇上废了太子!” “哎呀,这不是敲锅的和扯白布的那俩人么?原来造谣的,是他们?” “呵,你们瞧,这两个人细皮嫩肉的,哪里想穷苦百姓!分明就是奸商派来的奸细!” “我认出他们来了!他们是韩家人!有钱的很!竟然在这里装穷人,可恶!” “这两个人,包藏祸心!想让咱们陷害太子,真该死!” “上,揍他们!” “打!” “围住了,别叫他们给跑了!一会儿逮起来,到永宁县衙,给太子殿下送去!” 百姓们得知自己被骗,险些误会了爱民如子的太子,变成了对付太子的武器,又羞又怒,哪里还能忍? 一个个摩拳擦掌,围了上去。 这些百姓,都是韩嵩父子两个亲自聚集起来的,本来指望他们的力量把太子王安给扳倒,却没想到这份力量他们自己先品尝到了。 好几百人,一人一拳都能把他们锤成泥巴。 好在王安在永宁县律法普及的还不错,百姓们都知道不能闹出人命来,把韩嵩父子打成猪头之后,就任由他们灰溜溜地跑了。 “太子殿下千岁!” 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 “太子殿下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 众人齐呼着,又返回粮店门口挤着买粮去了。 这时,王安从巷口出来,出现在百姓们身后,遥遥看着韩嵩父子,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昌王和睿王这一手着实可恶,要真闹到正阳门去了,炎帝真信了的话,他辩解起来还真是个麻烦。 还好,崔家的粮食来的够及时。 王安从后门进了粮铺,把前头收账的崔博喊过来,嘱咐道:“本宫再去粥棚走走,这里你自己看着罢,切记让手下分辨好了,别把粮食卖给那些奸商了。” “他们要问起来,咱们的粮食总共有多少,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崔博会心一笑,躬身道:“殿下放心,咱这心里都清楚着呢,保准叫他们谁也摸不透,然后心甘情愿,把粮食低价卖给咱们。” 崔家运来的粮食,不过两万吨,京城这么多人,其实维持不了太久。 但各地粮商都有船过来,无论是哪地的,哪家的,本地的奸商问起来,崔博都可以吹嘘是崔家的。 直言告诉本地奸商,太子手里的粮食,足够让百姓们撑到下一季丰收,彻底让这些奸商死心! 到时候,他们手里的粮食卖不出去,只能把价格压得比200文还低! 到时候王安和崔博再低价入手,合理分配,保证京中够用的同时,还能供崔家以正常的价格,销往外省获利。 双赢!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王安看着崔博,暗暗点了点头。 这样的合作伙伴,实在是多多益善才好。 “行,你忙活吧。” “恭送太子殿下!” 正文 第713章 太子放粮去了 按照王安的计划,不光本地奸商手里囤积的粮食可以低价购入,那些外地商人运到京中的粮食,也可以低价购入。 他们大老远的送来了,总不至于再拉回去。 这一来一回,耗费人力运费不说,堆在船上一直受着水汽,只怕运回去了也没多少能卖的。 这就是王安最初抬高粮食价格的终极目标。 吸引外地粮商,然后阴他们一把。 最后,京城粮食有了,价格也压下来了,之前一切动荡,尽数归于平静。 从最初抬高粮价开始,王安走了三步。 而惠王和昌王,只看到了他走的第一步,然后还妄想利用这第一步来对付他,怎么可能成功? 韩嵩和韩云帆失败了。 然而此刻的昌王和惠王,还不知道永宁县正在发生什么。 炎帝摆驾出宫,身后跟着争执不下的两派官员,到了正阳门前,将大门打开。 昌王和惠王激动不已,以为能看到百姓们怨声载道,争相声讨太子的热闹景象。 不料…… 正阳门外,空空荡荡的。 街道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脚步匆匆的走过。 怎么回事? 昌王怔住了。 他的暗中操作,还有对付太子的计划,堪称完美,这个时候,应该有成百上千挨饿的百姓在正阳门前聚众示威才对的! 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韩嵩这老不死的,究竟在干什么?” 昌王咬了咬牙。 惠王看向昌王,用目光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昌王直接偏过头不看他。 他哪儿知道出了什么事? 炎帝是挟着怒气出宫的,本以为一出正阳门,就能看见无数百姓高呼着让他儿子下台。 他已经做足了准备,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如何将这部分压力化作面对王安时候的怒气。 可事实上,正阳门口,什么也没有。 炎帝的情绪,起了非常复杂且微妙的变化。 首先,是惊喜。 君王正常情况下面对百姓,绝对不会紧张。 但面对因为很多事情,对朝廷不满且闹起来的百姓,是绝对不会不紧张的。 出门之前,炎帝的心脏都提前加速运动了,可出门之后…… 这感觉就好比炎帝眼睁睁看着一支箭射过来了,他以为这枝箭会射中自己的眼睛,紧张无比的时候,这枝箭从胳肢窝缝儿里精准的擦过去,并且没伤到分毫皮肤一样。 接着,是疑惑。 惠王和昌王,要弹劾太子不是一次两次了。 无论哪一次,他们都不会胡编乱,肯定是要找一个至少看得过去的由头发难。 这次的由头,炎帝觉得很真实,所以出门之前,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一定能看到在正阳门口聚集着的万千抗议百姓。 可门口空空荡荡的,就很神奇了。 难不成,老大和老六,是在诚心耍老子么? 顿时,炎帝满腹疑惑变回了愠怒。 “昌王,惠王,你们口口声声说,民间对太子抬高粮价,怨声载道,早已经聚集起来,到正阳门口了。朕问你们,百姓们人呢?” 炎帝一字一句,语速非常缓慢,然而每一个字出口,都让昌王和惠王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欺君可是死罪,他们二人可不敢担这种罪责。 “父皇……儿臣、儿臣却是有听说百姓要到正阳门口讨说法的。现在这里没人,儿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臣……儿臣都是从昌王哪里听来的。” 惠王扑通就跪下了,生怕炎帝治他的罪,直接把昌王给卖了。 炎帝闭目颔首,看都不看惠王一眼,也不叫他起来,只又轻声道:“昌王?你来说说?” 昌王比惠王强一点,起码有一份镇定在。 他冲炎帝稍稍欠首,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许是百姓们……散了。” “散了?哦,散了。” 炎帝背过手去,缓缓踱步道:“你不是说,百姓们饥饿难忍才聚集起来向朝廷发起抗议的?户部也没放粮,朕也还没看到他们,未作出裁定,更没有将太子给废了,为百姓的冤屈做主。” “他们闹,是因为太子,因为朝廷。现在朝廷什么也没做,为何他们……会突然散了呢?” 世间没有无根之水,有因必有果,有始必有终。 百姓们闹,有理由,百姓们散,一样要有理由。 炎帝在跟昌王要个理由。 “这……” 昌王沉默片刻,突然看到一名百姓因为炎帝的出现跪在了附近。 他忙拱手对炎帝说:“想必应该是有情由的,只是儿臣尚不知晓,不如让儿臣把他叫来,询问一番。” “嗯,叫过来吧。” 炎帝眯着眼,点头应允。 无论如何,昌王比惠王强一些,自己讲不出答案还知道去寻找答案。 不像惠王,直接把责任一推就完事了。 所以惠王还跪着,而昌王,从一开始就没跪,炎帝也没打算让他跪。 很快,昌王把那百姓领了过来。 “草民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跪九叩大礼行完,皇帝让他直起身子回话。 昌王直接发问:“今日可有贫困的百姓成群结队到正阳门来?” “呃……没有。” 百姓老实巴交地回答道。 昌王面皮一抽,硬着头皮跟炎帝解释:“父皇,看来……没有游行的队伍来过。” “嗯,你不是笃定太子有罪过?不是亲眼瞧见游行队伍到正阳门的?现在怎么说?”炎帝一双虎目直视昌王。 “父皇,儿臣只是听说,并未亲眼见过。”昌王腮边滑下一滴冷汗,硬着头皮道,“而且今日这正阳门外,哪怕是比起平常也少了太多人了,本就不正常,定是发生了什么,请容儿臣再问问。” “问吧。” 昌王深吸一口气,看向那百姓:“今日正阳门外为什么人烟如此稀少,你可知道?” “这个草民知道。” 那名百姓立刻答道:“京中粮贵,但永宁县传来消息,说是太子殿下低价售粮,还各处都搭设了粥棚,免费施粥给穷苦人家,老百姓们都去抢购粮食去了。” “什么?” 放粮? 王安他哪儿来的粮食? 昌王愣了愣,要是真的,这个消息对他可谓十分不利,他又着重问了一遍:“你,确定?” 那百姓连忙磕头:“草民自然确定,而且这消息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了!” 这一下,昌王彻底懵逼了。 正文 第714章 那是受人指使的 昌王正想着该怎么回禀炎帝。 身后突然响起了炎帝的声音:“你方才所言,可都是真的?” 那名百姓抬头一看炎帝的衣着,立马把头重新埋了下去:“草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啊岁。”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若不是这些日子着实饿坏了跑不动,草民也早就到永宁县去了。听说,那里的粮食,才200文一袋,没钱买粮食的,可以直接去粥棚白吃,听说……听说还有铜板拿!” “200文?” 炎帝听到这个价格,扭头问徐怀之:“200问一袋的价格,是贵了,还是便宜了?” 他虽然关爱民生,但日理万机已是不易了,民间粮价具体几何,这个当皇帝的,还真不清楚。 纵然徐怀之是昌王的人,炎帝问这种问题他也不敢乱答,只好赶紧上前,老实巴交地回道:“启奏陛下,200文,已经是极低的价格了。往年收成正常的时候,市井粮价,一般都在400文,500文上下。” “嗯……好!” 炎帝得到了答案,忍不住称赞了一声,紧跟着扫了眼昌王,又扭头看了眼惠王。 “你们口口声声说太子操纵抬高粮价?现在他怎么又在便宜卖粮了?” “这岂不是和你们的说法,大相径庭?” 炎帝语气中隐有怒意。 惠王早在除了正阳门,看到外头没人的时候就怂了,这会儿自然是垂着头不敢说话。 昌王虽然也有些心虚,但看上去还是比较镇定的。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王安能从哪儿弄到低价的粮食,难不成他真这么活菩萨,把以前自己高价收购的粮食,全都拿出来了? 可他手里又能有多少呢? 京畿的百姓,可是成千上万,他手里那点粮食,能发几天?能低价卖几天? 这王安,一定是提前收到了什么人的传信,知道今天要朝堂上会生变故,所以今天特意来放粮卖粮,做做样子的! 昌王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沉着冷静地对炎帝说:“父皇。儿臣虽然并未亲眼见过太子是如何抬高粮价的,但既然诸多大臣都言说此事,想必不能是假的。” “反倒是太子低价卖粮,才更可疑。粮食都不是白来的,即便他手里真的有,也是真金白银换来的。就算是按正常价格,也是400文左右才能买一袋的粮食,如今他半价卖出,图什么?” 昌王分析一通,笃定不已:“父皇,儿臣猜想太子今日,只不过是做做样子,逃避父皇的处罚罢了。” “你这意思,太子知道朕今日要出宫?” 炎帝眉头紧蹙。 显然昌王给出的理由,他并不完全采信。 太子还能未卜先知么?平时推高粮价,恰好他这个皇帝要出宫视察的时候,他就低价卖粮了? 这种解释,根本不合常理。 “这个……父皇难道未见今日朝堂上,殿中侍御史张大人,有多维护太子?甚至连主管吏部的杨大人都向着太子说话……” 昌王阴鸷一笑,低眉顺眼道:“太子既然能让这两位大人如此忠心耿耿,想必在朝中安排一些眼线,也不是什么难事。” “哦呵,不过这都是儿臣的一些小小猜测……太子究竟如何,儿臣是不太清楚的。” “父皇不必往心里去。” 昌王知道,炎帝最恨的就是结党私营。 大臣的忠心耿耿,永远都只是忠心于皇帝的,他这番话,成功挑动了炎帝最在意的地方----权力。 任何人,不管是王爷,还是太子,都不能触碰到皇帝的权力。 太子是储君,没错,想当皇帝,可以,但要等炎帝死了,炎帝活着的时候,帝王的臣子,他就一概不能碰! 碰了,就是意图谋反! 这,是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哼……去永宁县,朕要亲自去看看!” “起驾!” …… 到永宁县,跟到正阳门可就不一样了。 炎帝乘上了天子六驾,护卫随从一百多,一队人马浩浩荡荡。 朝堂上,惠王和昌王的人,把太子描述的十恶不赦,百姓憎恶,还说太子治下的永宁县如今也饿殍遍地,悲惨戚戚。 可炎帝所到之处,看见的全是欢声笑语。 刚刚买到半价粮食,能不高兴么?两天没吃饭的人,都能高兴地蹦起来。 如今永宁县街道上的粮店,只剩下了亲近王安的那些店铺还开着。 200文钱卖粮,附近粮商1600文,还怎么卖的出去? 便是同样200文往外卖,他们也做不到,正常情况还卖400文呢! 于是,粮商的店铺全都关了,都想着挺过这一阵子再说。 永宁县的百姓,全都踊跃购粮,市场一片火热。 昌王看着一家又一家的铺面里,堆得满满当当的粮食,心情复杂。 这王安,究竟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粮食! 还是说,这家伙早有准备? 炎帝远远看着,命令李元海上前询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没多会儿李元海就回来了。 “启奏陛下,奴婢问过了,的确是太子殿下在低价放粮,而且这些粮食是救济粮,只有吃不上饭的穷人才能购买……” 炎帝微微点头,又问:“你有没有问问百姓,太子操纵粮价的事情?” “奴婢自然问过了。百姓们都说,他们误会太子了。” “粮价,是一些无良奸商抬起来的,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把粮价炒起来,好多卖钱,以往400文的粮食,能卖到1600文一袋,百姓们根本吃不起。他们把粮价抬起来,反而背地里把黑锅都扣在了太子殿下的头上。” “不过,就在近日头午,百姓们倒是真的组成了游行队伍,想要到正阳门声讨太子……但那游行的队伍,也是有心人用造谣污蔑的方式,哄骗了不知情的老百姓,聚集起来的。” “好在百姓听见了混在其中的富商密谋的话,才认清了他们的真面目。” “哦?” 炎帝眼角抽了抽,眼珠瞥向昌王,嘴上却依旧询问李元海:“那如此说来,这正阳门闹事,确有其事,但却是被指使的?” “正是如此……” 李元海平静回答。 正文 第715章 你们落我手里了! 炎帝冷冷地看了昌王半天,才收回目光:“走,再去施粥点看看。” “是,陛下。” “起驾!” 队伍再动,来到了一处头午才搭好的粥棚。 永宁县不少灾民,手里是真的没钱没粮,所以这处粥棚说是人山人海也不过分。 王安正巧就在这处粥棚负责施粥的。 每一个领完粥饭的人,王安还会亲自给他们十几二十个铜板。 有粥喝,还有钱拿,百姓们无不感激涕零。 炎帝从远处看着王安在那忙活,一点也不计较自己的皇室身份,心中甚是欣慰,直接下了车辇,在官员和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过去。 “这是……皇、皇上!” “皇上来了!快跪下!别顾着领粥饭了!快点跪下!” 两个眼尖的,看到皇帝走过来,各自喊了一嗓子,然后率先跪下。 “草民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前面正在领饭的也好,排队的也罢,听见这动静,连忙转过头来,跟着跪下喊了起来。 天子驾临,万民朝拜,齐呼万岁。 炎帝脸上挂这一丝微笑,走近了,抬手道:“平身吧。唉……想不到朕的百姓,竟然都饿成这副模样了。” “今年,我大炎遭受蝗灾,各地粮食减产,苦了你们。朕决定,往后两年,粮税减半,以供尔等,休养生息。” 跪地上的百姓都感激坏了,连连跪地磕头谢恩。 “多谢皇上隆恩!谢皇上隆恩。” “儿臣参见父皇。” 王安看见皇帝,立刻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炎帝满意地点点头,抬抬手道:“起来吧。”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父皇居然有时间出宫巡幸?还来了儿臣这永宁县?” 王安上前一步,笑呵呵问道。 他能猜出个大概来,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装成扮猪吃虎的样子,都对不起他那位大哥和六弟啊。 “哼。” 炎帝没好气儿地白了王安一眼:“朕今日出来,本是来问你罪的!” “啊?这……儿臣何罪之有?还请父皇明示。” 王安眨了眨眼,一脸懵懂。 炎帝扫了眼徐怀之,还有他身边的一众御史,最后也连带了惠王和昌王一眼,悠悠说道:“朝中有人参你,说你操控粮价,导致这京城粮价飞涨,民不聊生。朕这才特地出来,看看你这小子,究竟有惹出了什么祸事!” “太子,朕问你,你可曾操控京中粮价?” “父皇,此事决然是子虚乌有啊。” 王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着脸直接看向徐怀之,盯着他问:“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对本宫有意见?竟然敢在陛下面前,造谣生事?就不怕犯下欺君之罪么?” 欺君可是大罪,要杀头的那种。 今天徐怀之等人在朝堂上攻击王安,完全是有准备的。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正好今天王安破局的筹码都到了,两相撞在了一起,把他们的计划全盘打乱。 看到正阳门门口没人的时候,徐怀之等人就已经很心虚了。 来到这永宁县,看到200文一两的粮食堆了不知道多少粮铺,他们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到了太子亲自坐镇的粥棚,被太子扣上了欺君的帽子,这几个人全都感觉后颈凉飕飕的,好像又把大刀就贴在他们的脖子上,马上就要砍下来似的。 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个屁也不敢放。 炎帝听得出来王安发难,想利用欺君之罪,治他们个死罪。 只是徐怀之几人虽然针对太子,但其所居要职,也有些才干。 对炎帝还是有点用处的。 “凡是今日朝堂之上,污蔑太子的,全都罚半年的俸禄,以示惩罚!” 炎帝不可能就这么杀了他们,于是没理会王安的指控,轻飘飘的定下了触发方式。 随后又夸奖了王安一番。 “今年蝗灾,百姓实苦。幸得有太子,如此深明大义,不仅低价售粮,还免费施粥,朕心甚慰。” “不过这么多的粮食,太子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话头转的,叫王安都缓不过点来。 王安挠挠头,撇嘴不已。 这老头子,上来就探人底细,不讲武德。 不过自家老子问话,他也只能回答:“启禀父皇,儿臣也是得了善心粮商的援助,才有余力照顾这些百姓。 “至于抬高粮价的事情,儿臣倒是听说,是一些奸商所谓,他们囤积居奇,进去不愿意出卖给百姓。恐怕才是造成这次两家上涨的重要原因。 “而且儿臣听说,这些奸商背后,都有些强有力的靠山。” 昌王听到这里,终于撑不住了。 他不知道王安有没有掌握跟他有关的那一批奸商。 若是手中握有他们的把柄,再让王安说下去,在炎帝面前暴露了昌王蓄意对付太子的意图,可就糟了。 炎帝最不能允许的,就是皇子之间的权力争夺,若是查到端倪,定然不会轻饶。 想到这,昌王忙主动动走到炎帝跟前,开口就承认错误。 “原来这抬高价格的,都是市井奸商!” “儿臣误听谗言,未能明辨是非,相信了坊间传闻,以为抬高价格的真是太子。未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就在父皇面前信口胡说……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不管王安是怎么做到的,昌王都知道,这次对付他的计划,又落空了。 太子毕竟是太子,尽管抡起来他是昌王的弟弟,但皇家身份,太子就是比王爷高贵,是储君。 与其暴露真相,还不如避重就轻,承认一些小错,炎帝或许还会看在他主动认错的份儿上,不把他怎么样。 炎帝沉默了一会儿,悠悠问道:“哼,你还知道自己听信谗言?太子乃是你亲弟弟,兄弟如手足,竟然连点基础的信任都没有吗?” “不错,你,还有惠王,的确该罚!你自己说,该怎么个责罚法?” “这……” 昌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领的责罚重了吧,显得他心虚。 领的轻了,又担心被人觉得没当回事,怕炎帝不满意。 就犹豫了这一小会,炎帝开口了:“哼,既然你们冤枉的是太子,怎么罚你这回事,不妨就交给太子了。” “李元海。” “奴婢在。” “回宫。” “是,起驾!” 炎帝带着一众臣子径直离开,留下昌王惠王二人跟太子大眼瞪小眼。 王安嘴角一勾。 呵呵呵,兄嘚,你俩算是落我手里了…… 正文 第716章 二位想要什么责罚? 昌王和惠王站在王安面前,脸色都不太好。 跟王安正好形成反比。 王安绕着二人转了一圈,搓了搓手,用戏谑的目光审视着二人,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两位皇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哎呀,咱们兄弟之间,实在应该多多走动才好。若是常走动,也不会出现今天的误会了,竟然误听谗言,把本宫当成了抬高粮价,坑害百姓的人。” “两位皇兄觉得本宫说的对不对呀?” 王安故意咬重了“误听谗言”四个字,就是要讽刺一下这两个每时每刻都想把自己搞下台的家伙。 昌王和惠王都冷着脸,沉默不语。 王安嘿嘿一笑,捏着下巴一边琢磨一边小声念叨:“父皇叫本宫触发两位皇兄,哎呀,可真是为难。怎么处罚你们好呢?两位皇兄,你们说,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责罚?” 昌王和惠王脸色更难看了。 他们当然什么责罚都不喜欢! 天下哪有喜欢责罚的人?受虐狂吗? 惠王紧攥着拳头。 现场只剩下了他们三人,惠王的怒火就压不住了。 他们今天的确是想借粮价的事情发难。 粮价水涨船高,也的确是他这个惠王跟勾结在一起的粮商都能渔利。 但最初抬高粮价的,的确是王安! 民怨沸腾,百姓食不果腹,也都是真的! 在这个基础上,拿粮价的事情参王安一本,本该是十拿九稳的。 更何况他和昌王还做了这么多的“幕后工作”,只为让王安今日栽个大跟头。 可谁能想到,这样的局,王安都能化解掉! 不光游行示威的人群没了,就连怨声载道的百姓,居然也都对他感恩戴德起来。 这该死的家伙,从哪儿弄来的粮食? 惠王越想越气,冷哼一声:“行了太子!父皇都走了,你还装腔作势的有什么意思?你我都心知肚明,当初抬高粮价的,就是你!” 王安歪嘴笑着,一只眉毛挑到了天上,歪着头,十分无奈:“皇兄啊,你怎么还这样说呢?父皇都说了你们是在冤枉本宫,你再这么坚持,本宫可真是伤心了。” “哎呦,不行!我心痛。” 王安捂着心口,做作地皱了下眉头,举步往天子驾辇的方向追:“父皇还没走远,本宫要去找父皇寻求安慰。” 惠王大急,这要是让他去了,还不知道他会在皇帝面前怎么说。 今天这事儿,到此为止是最好的结果,要是皇帝再往下深究,问题就大了。 毕竟抬高粮价的不光有太子,还有他跟昌王勾结的那些粮商。 现在对太子不利的证据,已经没多少了,游行没了,百姓也都对太子每意见了。 但是跟他们勾结的粮商要是被抓去审问,可不知道会吐出什么秘密来。 到时候面临的处罚,只怕会更加严重。 惠王急忙喊道:“等等!你、你回来!” 王安扭过头,撇着嘴,眉毛委屈成八字,问:“皇兄不承认冤枉了本宫,本宫怎能回来?” “你----好好好,是我冤枉你了……推高粮价的不是你,行了吧?!” 惠王压着火气,咬牙切齿道。 “昌王殿下呢?” “哼!” 昌王冷冷回应。 王安立刻多云转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这才对嘛,本宫本来就是被冤枉的。本宫这么一个爱民如子的人,怎么会做出对百姓不利的事情呢?” 惠王嘴角抽了一下。 昌王的脸色也更冷了几分。 昌王跟惠王不一样,他城府深,无论心里想什么,表面上都不会表现的太过明显。 不过王安心里清楚,这样的人并不是不生气,甚至其心头的火气,可能要比惠王更严重,只怕此时已经受了内伤。 逗得二人差不多了,王安稍微收敛了一下,背着一只手咳嗽两声道:“咳……那么言归正传,二位皇兄打算让本宫怎么罚你们?不妨说出来参考参考……” 不等二人回答,王安便拍了下手掌,笑嘻嘻地说:“不过处罚之前,先麻烦二位就冤枉本宫的事情,向本宫道个歉吧?不用磕头,躬身礼就可以了。来……” 王安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摊开,一副准备受礼的样子。 让他们道歉不是目的,侮辱他们才是目的。 有什么能比让自己的对手对自己躬身行礼,更舒心的事儿吗? 没有。 惠王呲牙咧嘴:“你休想!” 昌王腮边肌肉也紧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王安面前,审视了王安一番:“够了!太子,你也不用在这里耍什么花样了,父皇只让你责罚我等,并未让我等对你躬身行礼。” 昌王眯了眯眼,目光中透着一丝危险:“记住,你现在只是太子,还不是皇帝!太子这个位置,可不太稳,得好好坐着。” 王安也收敛了玩心,回敬道:“多谢皇兄提醒。本宫一定会小心端坐着,无论什么东西来吓唬本宫,本宫都不会在意。” 哪怕是被骂成“东西”,昌王也并没有表现出多生气的样子来。 “行了,说罢,要怎么罚?你虽然贵为太子,却也不能随意处罚皇室子弟,禁足也好,闭门思过也罢,都不用想。本王劝你,想点实在的。” “好好好。” 王安点头表示同意,说道:“那就来点实在的。既然这次二位皇兄是在粮价的事情上污蔑本宫,那本宫这责罚,也落在粮食上好了。” “本宫要罚二位皇兄每人捐出五万石粮食,一万两银子出来,免费派发给京都的百姓,不算很为难吧?” 王安两手一摊。 惠王和昌王都愣住了。 就这? 要钱要粮?这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你确定?” 昌王疑惑,他不懂,为什么王安要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们,这可是皇帝亲自给他的权力,是他对付二人的好机会。 “确定。” 王安笑眯眯道。 他,也是有打算的。 现在处罚二人有什么意思?又不能砍了他们,小打小闹的…… 王安真正的杀手锏还在后头呢,到时候,自会让眼前两人,元气大伤! 正文 第717章 要不要打皇帝老子的脸? 昌王和惠王都沉默不语。 王安不禁挑了挑眉毛:“怎么?两位皇兄对本宫这处罚不满意么?要不然……再重点?” “就这样。” “一言为定。” 二王同时说道。 “粮食银子,本王差人直接给太子送来。就劳烦太子亲自去分给那些贱民吧,反正你也喜欢做这种事。本王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惠王大概是担心王安变卦,也可能是真被王安气得不轻,一刻也不想多留。 反倒是昌王,没有马上离开。 他走到王安跟前,上下打量一番,看向生意火爆的粮铺,声音低沉:“本王到底是冤枉了太子,太子如此轻罚,本王承你个情,日后必会相报。” “此外,还有一事想请教太子。” 昌王高高抬起下颌,眯眼看向王安:“不知道太子,突然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粮食?真的是……好心的粮商捐献的么?” 这次计划,本不该失误。 昌王完全没想到,今天太子居然能有粮食低价销售给百姓,因此他在想,太子是不是还藏有什么底牌。 然而,他这还真的冤枉王安了。 崔家,应该算是主动找上王安来合作的,算是王安捡的,根本不在王安的计划之内。 不过不得不承认,有崔博,王安原本的计划,才能更好的执行。 而且若不是崔博的粮食到的及时,他今天,可能真得栽了。 不过既然昌王问了,王安就不能不在意。 他仔细琢磨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昌王,而是笑眯眯地反问一句:“皇兄觉得呢?” 这句话,昌王怎么理解都行,甚至可以当成是王安在挑衅昌王。 果不其然,昌王品了品其中味道,冷哼一声,冷着脸扭头就走。 “哎,皇兄,你究竟认不认罚?” 王安故意扯着嗓子问。 “少不了你的!” 昌王头也没回。 叫他们赔点粮食,赔点银子,不过九牛一毛。 王安知道,这两位皇兄可没少勾搭奸商屯粮。 现在他们只见识到了一两个粮铺里满满当当的粮食,想必不会当回事,也不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等崔博准备的所有粮食都铺到京城,等到四方来的粮船,都不得不将粮食低价卖给王安。 等他们发现京都的粮食,已经多到可以撑到再次秋收,囤在手里的粮食,有可能永远到卖不出去,只能低价出售,血本无归的时候…… 才会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痛苦。 今天当着炎帝和众多大臣的面儿,王安这仁德爱民的形象,算是竖立起来了。 这事儿传出去,众人都会对他这个太子有所改观,冠以贤明的评价! 更不用提,王安还从两个王爷手上占到了不少便宜。 有了他们的银子和粮食,日后对付起他们来,王安会更有底气。 少年太子心情舒畅,正准备继续回去施粥呢,李元海突然从远处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 “呦呵?李公公,你不是跟父皇回宫了?怎么又返回来了?” 王安好奇地问。 李元海躬身一礼,拢了拢手中拂尘,笑着道:“是陛下要召见太子殿下找您说说话,又不想让惠王殿下和昌王殿下跟着,就命令奴婢等二位王爷走了才出来的。” 王安皱皱眉头。 这老头突然单独召见自己,想干嘛?莫非他知道粮价其实是自己抬的? 王安心里有点打鼓,总觉的皇帝老子没什么好心眼。 保险起见,王安决定还是先问个清楚:“呃……李公公可知道,父皇召见本宫,要说什么话么?” 李元海晒然一笑,满脸的褶子都开了花了。 “太子殿下说笑了。陛下要说什么,奴婢哪儿能猜到?奴婢觉着,殿下也不必猜测,去一趟就什么都知道了,反正……也不能不去,不是么?” “陛下就在御书房等候,还请殿下不要耽搁太久了,施粥这种事,交给吓人来办就行。奴婢告退。” 李元海说完,一步三后退,又朝着王安躬身一礼,走了。 是啊,皇帝老子找人,谁敢不去? 王安苦笑摇头,自己是不是被两个皇兄害惯了,都有被害妄想症了,连亲爹找,都觉得没好事。 “彩月!” 王安冲着粥棚的方向摆了摆手,唤了一声。 彩月把刚盛好的粥饭,递给一名百姓,立刻来到了王安身边。 “殿下,有何吩咐?” “小彩月啊,你去找一趟崔博,让他派人盯着粥铺别出了乱子。交代完之后,回去一趟,伺候本宫换身衣裳,本宫要去见一趟圣上。” “是。” …… 片刻之后,王安来到御书房。 这才发现,炎帝并不是要找他单独谈话。 御书房里,宰相贾希言,户部尚书等几名重臣都在。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过来点。” 炎帝把王安叫到跟前,批完了手中的折子,把笔往边儿上一放,往后坐了坐,选了个舒服的姿势。 “知道朕叫你来做什么吗?” 炎帝点了点桌子。 呃,我怎么知道你叫我来做什么?王安撇嘴,笑呵呵道:“儿臣不知,但儿臣猜测,应该是跟今日之事有关?” “不错。” 炎帝轻轻点头,开口说道:“朕叫你来,是为了教导教导你。” “朕知道,惠王跟昌王口中所言,并非全都是虚言。” 王安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炎帝见状,觉得果然如此,呵呵一笑:“最早抬高粮价的,就是你。不过,你是早有预料,知道今年粮灾,粮食欠收,粮商肯定会囤积起粮食来造成粮食涨价,然后慢慢出售牟取暴利。” “所以提前收购粮食,为的就是今天给灾民放粮。是也不是?” “呃……” 王安挠了挠下巴,这怎么回答? 您老完全没猜中啊。 但要是直接说出没猜中这个真相来……会不会太打脸了? 求问,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儿,做儿子的要不要给当爹的留点面子? 在线等,急。 炎帝见状,以为自己都说中了,长叹一声道:“太子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正文 第718章 真实计划 炎帝直接叩着桌面,大概是觉得解释起来太费口舌了,索性看向身边的几个大臣。 “诸位爱卿,你们对此事应该也有些想法吧,不妨说说,教教这个年轻人,让他长长见识。太子,你好好听着。” 炎帝都这样开口了,王安还能说什么? “呃,是。” 他微微欠首,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屋内的几个大臣目光交汇,互换了一下眼神,隔空谦让了一番,最终让户部尚书先开口了。 “殿下。” 户部尚书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太子此番作为,也是为民着想。但如此操作,实在不是长久之计。以太子手中的粮食存粮,免费,或者低价发给百姓,能维持多久呢?” “当太子殿下手中的粮食卖完了,发完了,那些奸商,不是还能继续卖高价么?” “而且太子低价卖粮,那些奸商有没有可能派人前去超低,狙击,把殿下手中的粮食给抢购过去呢?” “太子想想,若他们真这么干了,到时候粮价没能下来,太子也没能帮到百姓,还有可能,会引发其他的乱子。” 吏部侍郎也开口道:“是啊太子。粮价一事,所涉非小。除非朝廷能够狠下心来,把那些囤积居奇的粮商全都杀了,才能釜底抽薪。” “否则根本是治标不治本。殿下的一番心血,只怕到头来只是白白付出。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啊。” 他这边刚说完,刑部尚书又站了出来,一脸看透人心的表情,对王安说教:“而且,太子殿下可别忘了,最先抬高粮价的,可是殿下您自己。现在贸然降价,太子心里自然是一番好意,但在别人看来,是什么样子的?” “恐怕会大多数人都以为太子此举,只不过是要逃避责任,害怕朝廷追究,才故意作秀而已。” “殿下……” “殿下……” 御书房里七八个大臣,人人都拿着炎帝猜出来的剧本对王安进行了一番教育。 每个人都或多说少的说了点,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炎帝这儿。 王安整个过程中都没插话,在炎帝眼里,这就是默认了大家的说教。 “怎么样,太子?这几位大臣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吧?以后做事,还是要多想一层,不要把事情看得太简单,免得做到最后,自己却吃了亏,知道了么?” 终于炎帝语重心长地说完了,王安这才笑笑,走上前去:“父皇,其实几位大臣口中所言的情况,都是儿臣预料之中的事情,儿臣行事的时候,早已经把这些情况,都算进去了。” 炎帝后仰歪头,将王安上下审视一番,轻疑道:“哦?呵呵,竟是朕多虑了吗?” “那你究竟是怎么考虑的,说来听听吧。” 王安看看左右,有点为难。 他这计划要是传扬出去可就不灵了,在场这么多的大臣,谁知道有没有大嘴巴? 万一让惠王跟昌王知道了自己的详细打算,那王安可怎么坑他们? “这个……呃……父皇,容儿臣卖个关子,等到时机成熟,不用儿臣解释,父皇与诸位大臣也都能看见了。” 王安自认这话说的得体,脸上的笑容也尽显自信,想必自己老爹一定能理解自己的难处。 可惜他想错了。 “嗯?” 炎帝虎眉微挑:“混账,跟朕你还卖什么关子?你只说你都考虑到了,不说出来听听,朕哪里知道你这计划行得通行不通?若是日后闯出祸来,谁给你收场?” “呃……” 王安做了个为难的表情,看向四周诸臣。 父子连心,炎帝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冷哼一声道:“这些都是朕的心腹,不用必会,朕会叫他们替你保守秘密,绝不会将你的计划,泄漏出去的。” 唉,老头啊老头,一把年纪了好奇心居然还那么重。 王安心中叹息一声,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照实说了。 “其实从闹蝗灾开始,儿臣就想到了今日了。” “蝗灾使得大炎全境几个省份都受了波及,缺粮,涨价,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世间万物,所有能标价的东西,都遵循一个道理,物以稀为贵。日常要吃的粮食,也是如此,粮食少了,必然价格会上涨,粮食多了,价格自然会下降。这是商业运作的规律。” 王安一说这话,户部尚书立刻暗暗点头,表示对王安做出的这项总结,十分认可。 王安掏了掏耳朵,两指一弹,接着解释:“如今我大炎国的粮食市场,都掌握在少数几个家族和巨贾手中。” “民间的财富,也都在大家族的手上。缺粮,对他们来说都是发财的机会。丰年百姓吃的上饭,粮食供过于求,他们不会怎么样操作。但灾年他们肯定会屯粮,等着粮价涨上去再卖,好多赚百姓的银子。” “可百姓手中哪里有这么多银子?最终的结果,就只能造成饿殍遍地,民意沸腾。” “可那帮奸商王八蛋,会在乎老百姓的死活吗?” 王安两手一摊,耸耸肩,自己回答道:“当然不会。” “但本宫身为太子,又是永宁县的父母官,却是跟这些奸商不一样,要顾忌百姓死活。” “所以本宫就有了一个计划。” 王安竖起一根手指:“这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趁着粮价还低的时候,主动涨价收粮。先在手上囤积一些粮食,如此一来,就不会造成粮食只垄断在奸商们手中。” “第二部,使劲儿推高粮价,把粮食价格抬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而且持续扩散求购的意愿,并派人将京城的高粮价,传到全国各处!” “到时候未受灾地区的粮商,看到高价售粮的机会,必然把粮食源源不断运到京城,以求能卖出高价!” 说道这里,王安停了一下,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坏笑:“接下来,就是第三步……” 正文 第719章 背后漏洞 “这第三步嘛……哼哼哼哼。” 王安眼中贼光一闪:“等外地的粮食都到了,本宫就把提前收购来的大量粮食,平价销售,把价格狠狠砸下去,!” “如此一来,这些奸商手里的粮食,一袋也卖不出去。” 王安露出一个得胜的微笑,背着手在御书房内走动两步,从几个大臣身边走过:“他们想卖,就得至少跟本宫的价格一致,否则就卖不出去。本地的或许会继续囤着,但外地船运来的,要么卸货,要么就得重新拉回去。” “重新拉回去是不可能的。私人雇船走一趟漕运,可不是小钱。来回一趟,赔上运费,粮食运回自己的省份也只能按照正常价卖,得不偿失。” “留给他们的选择,只有一项,卖。不卖,就是血本无归。” “反正只要本宫的低价粮卖着,他们的粮食价格就高不起来。” “而且他们耽误不起时间,零售卖给百姓也不太现实,最后只有选择卖给本地的收购商。” “本地粮商自己囤的粮食都卖不出去,岂会买他们的?所以他们只能卖给本宫。如此一来,本宫手中的底价粮就更多了。” “不仅能解决粮价问题,就连出征北莽的粮草问题,都能帮得上点忙……” 众人听到最后,才明白了王安的真实计划,原来是利用高价吸引外地粮食,来拯救受灾的京畿粮食市场! 这法子,简直绝了,谁能想到,最初推动粮价上升的王安,竟然是一个为了将粮价稳定下来的大善人? 一个杠杆儿,就撬动了整个市场,让本地和外地的奸商都占不到便宜,还要白白为京城百姓贡献一份力量! 不到最后,谁能看得透? 户部尚书听得连连叫绝:“太子这法子,妙啊!老臣在户部为官多年,也遇到过几次两家疯长的情况,只可惜老臣没有太子的这法子,若有的话,那几年就不会饿死这么多百姓了……” 杨羡,张征也对太子赞不绝口。 “殿下如此未雨绸缪,实在是令人佩服,竟然在虫灾伊始就考虑到了今日的局面!” 二人朝着炎帝深深一拜:“陛下,太子殿下深谋远虑,目光长远,将来,一定会是一位像陛下您一样合格的皇帝。” 炎帝听着王安的讲述,眼中也是异彩连连。 王安把全部想法这么一说,炎帝发现自己把王安看得太简单了。 在炎帝眼里,王安永远都是一个孩子。 但今日一观,炎帝发现这臭小子成长了很多,已经能将目光着眼于未来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太满意。 “太子,你难道就没想过,你低价收粮,那些屯粮的粮商,就不能把你的粮食买过去,继续维持高粮价么?你有多少粮食可以给他们收?” “等你粮食耗尽了,不就满盘皆输了?” 炎帝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说完之后,双手交叉起来,饶有兴致地审视着太子,等着他的回答。 王安嘿嘿一声,笑了:“父皇,此事儿臣也算计在内了。” “儿臣之前跟父皇说,低价售卖的粮食,都是善心的粮商捐献的,并非虚言。儿臣联系到了一名崔姓的大粮商,他手中有足够的粮食,可以让儿臣跟那些京城的奸商打价格战。” “若是这些奸商想把儿臣手中的粮食全都吃了,那儿臣……就任由他们吃,保证能撑死他们!” “这些奸商囤积粮食,本就花了不少钱。他们手中又能有多少银子吃得下我的粮食呢?” “儿臣有自信,凭借手中的粮食数量,能打赢这场价格战!” 王安本以为自己这一番解释,能再度获得炎帝的赞赏,却没想到,炎帝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满是遗憾的表情。 “太子啊,你的计划初看不错,但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炎帝直接起身,背手来到王安面前,说道:“你太小看京城的粮商了。” “朕可以告诉你,京城的那些个粮商,实力都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你如今的盟友崔家虽是强大,但毕竟单枪匹马。” “若是京城粮商联合起来,跟崔家硬碰硬,到最后落败的,极有可能是你。” “另外……” 炎帝突然附耳对王安说道:“朕知道,你不光要对付粮商,还要对付你的两位皇兄。可他们手中掌握的财富……远比你想想的多!凭你如今掌握的资源,跟他们打价格战?” 炎帝直起身子,深深地看着王安。 王安忽地惊出一身冷汗。 是,他背后能有崔家,惠王和昌王背后难道就会只有几个小粮商了?若他们背后的财富,是自己手中掌握资源的数倍,那这场价格战,他就根本打不赢! 毕竟价格战就是比钱粮! 谁手中钱多粮食多,谁就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看着王安得意之色退去,换上了一脸凝重,炎帝才轻轻点头,回到了书案前坐好。 王安的神色变幻,让炎帝很是满意。 他能看出来王安在认真思考其中的利弊。 这就够了。 毕竟这臭小子还年轻,经验也还少。 他能在蝗灾之初就想到今天的事情,并对此提前做出安排,布下一个局,还想出了一个差不多的计划来,已经足以令炎帝感到欣慰了。 这太子没立错,他的确有做皇帝的资质。 “行了!” 王安突然听到炎帝开口:“教训的话,朕也就不多说了。难得你为此事谋划了这么久,朕怎么也要鼓励你一把。” “距离跟北莽开战,还有点时间。户部备好的军粮,朕就先借给你用吧。” “这场价格战,既然是你自己发起的战争,那你就把他打好,打赢!” “等到赢下了战斗,再由崔博调集的粮食,补充回国库即可。” 王安眼前一亮,喜上眉梢。 这老头,还挺够意思的,竟然肯主动给自己支持! 打北莽的兵粮啊,几百万石的粮食,有这些当后盾,还怕个屁的价格战? 粮商就是再牛逼,又有谁能特么跟整个大炎打价格战? :“儿臣,多谢父皇!” 正文 第720章 这波马屁送给太子 王安这才知道炎帝的目的,谢过之后,还不忘狠拍炎帝的马屁:“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父皇一出手,对儿臣来说天大的困难,竟然就这么简单解决了。” 炎帝扫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必言谢,你是朕的太子,朕给你些支持算什么。只要你以后少给朕惹麻烦,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就好。” 言罢,炎帝把户部尚书叫到面前,仔细吩咐了军粮的事情。 户部尚书无不应允,跟王安对接好,王安再三拜谢后,离开了御书房。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杨羡上前,一脸喜色。 是人都愿意听好话,杨羡一张嘴,炎帝就知道他也要拍马屁了,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杨爱卿?说说,喜从何来呀?” “当然是恭喜陛下后继有人了!太子殿下实在是太优秀了,怎么老臣……以前就没发现呢?” 杨羡感叹道。 这回炎帝真觉得他小题大做了,轻叹一声:“太子不过做成了办件事罢了,还算不上多么优秀。朕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协理政事了。哪里像他,哼……” 炎帝对王安还是稍有不满,实在是因为王安平常摆弄的事情,很多他都看不懂,觉得王安在瞎胡闹。 杨羡一听这话,眉毛一皱,觉得有必要为太子正名。 “陛下自然是全天下最优秀的,谁让您是天子呢?不过作为您的传人,太子殿下各方面也并不逊色。” 炎帝还是摇头:“他?还各方面?一天到晚都只知道到处跑,从来不肯静下心来读书的人,能有多少东西?” “嗯?陛下,您要是说别的,老臣还真不清楚,但您要说太子读书少,老臣第一个不同意。” 杨羡的回答让炎帝有些纳闷:“怎么,你还见太子读过书?一次还是两次?” “启奏陛下,老臣虽然未曾亲眼见过太子读多少书,但却深知太子一定是学富五车,腹中有乾坤。” “远的不说,就说前几日弘文馆论战,那东夷国的橘佑京等人来势汹汹,把老臣身边一众学士全都比下去了。” “太子一到,形势立刻逆转,不光解答出来了橘佑京等人提出的所有问题,还把东夷国那群人给难住了,并且戏耍了一番!” 弘文馆的事情,炎帝在朝堂上只听了个大概,杨羡说橘佑京输不起,却也没说那天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时好奇,炎帝干脆想问个清楚。 “杨爱卿,弘文馆之事,朕和其他几位爱卿都不在场,并不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具体过程。” “杨爱卿对太子如此赞扬,倒是勾起了朕的兴趣。那天在弘文馆,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快些细细道来。” 炎帝就是不下这命令,杨羡原本也打算说给炎帝听来着。 毕竟,弘文馆那天的论战,实在太精彩了。 在王安眼中,那不过是些后世玩烂了的脑筋急转弯,但在大炎这个时代,但在杨羡等人眼中,这些全都是剑走偏锋的巧妙智慧。 杨羡当即把弘文馆那天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每一个细节都重复了一遍。 炎帝刚开始还只是饶有兴致地随便听听。 可听到后来,连他也觉得王安的回答非常耐人品味,值得细细琢磨。 杨羡说完那天的事后,众人听得还意犹未尽,几个大臣交头接耳地谈论那些脑筋急转弯的妙处。 “这东夷国提的问题真是刁钻,老臣自诩是个爱读书的,可就是我对上橘佑京,只怕也想不出正确的答案。” “是啊,太子竟然能轻松回答如此刁钻的问题,而且每次的回答都还如此精准。实在令人惊讶。” “想来太子殿下应该也是博览群书的,否则,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的?” “要我说,最精彩的,还是要数太子最后给橘佑京出的题,哈哈哈,妙哉,妙哉!” 杨羡要的就是这个反应。 他这个王安的老年粉儿,说什么也要把他的偶像推荐给其他人。 见这些大臣只是听了个脑筋急转弯就激动的不得了,杨羡得意地笑了起来。 “陛下,诸位大人。太子的才学,可不止体是现在那些急转弯上!” “殿下那一日击败了橘佑京之后,还对弘文馆的学士们指点了一番。殿下那一日说的话,非常有道理,弘文馆上下,包括老臣,都对太子殿下的话钦佩不已。” “不光如此,太子殿下还给弘文馆留下了一句足矣往下传承千百年的名句!” 杨羡的话让炎帝和众臣都更为惊讶了。 只是有才学,还真的算不上什么,读书多了,那自然知道的,懂的就会更多。 但能传承千百年的名句,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说出来的。 即便是炎帝自己,也不敢说自己说过几句足矣书写到历史书侧重,千百年流传下去的名句。 王安,一个年纪轻轻的太子……他凭什么? “杨爱卿这是又夸大了吧?看得出来杨爱卿对太子十分喜爱,但朕以为,也要注意别把他捧得太高了。” “人呐,被捧得越高,就越容易不知道天高地厚。” 炎帝语重心长,他可不认为王安能有什么警示名句出来。 杨羡笑了笑,直接把王安当日留下来的名句,说了出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陛下,这就是太子殿下留给我弘文馆学子的警示佳句。难道陛下不认为,此句流传开来,不足以传承千年么?”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炎帝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众人越琢磨,也越觉得这句子比喻得巧妙至极,顿时赞不绝口。 “这真的是太子说的?” “当然!” 杨羡右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来,展开送到炎帝面前:“陛下请看,这便是太子的手书。” 炎帝看了眼王安写的字,下意识地往后轻轻仰了一下,眉宇间七分嫌弃三分不满。 “嗯……的确是那臭小子的字。” 正文 第721章 求字 虽然字不怎么样,但这句子,确实很好。 炎帝越看越欣慰,心中美滋滋的:吾儿高才啊,这句子,连我这个皇帝都想不出来。 正品鉴着,一个太监跟门口的李元海耳语了几句。 李元海听完,转身对炎帝说道:“陛下,弘文馆知管吴道成求见。” “嗯,叫他进来吧。” 炎帝心情正好,立刻就许了。 吴道成进了御书房,行了跪拜礼之后,正想说明来意就看到炎帝手中那副字。 “啊呵呵……原来陛下已经看到了。” 吴道成笑道。 炎帝目光移向吴道成,面带笑意:“怎么,吴爱卿近日来,莫非跟这幅字有关?” “正是。” 吴道成答道。 可不跟这幅字有关么?当天王安写了这幅字之后,吴道成觉得这句子妙极了,本来是想自己收起来的,结果被杨羡给抢了去。 吴道成费劲了口水跟他商量,索要,杨羡就是不给,没想到却在御书房皇帝手里看见了。 “陛下想必已经知道了在弘文馆发生的事情。太子殿下不仅捍卫了我们大炎学士的尊严,还为弘文馆留下了名句警示,提醒学子要孜孜不倦地求知,不可倦怠,这份心意,实在令微臣倍加感激。” “微臣想着,如此名言警句,实在应该名留史册。” “只可惜,太子殿下的墨宝被人拿走了,微臣这才想来求见陛下,希望陛下能就此金句,赐下一副墨宝!放在弘文馆,高挂正中,让后来的学子们都能受到太子和陛下的激励。” “还望陛下,恩准。” 炎帝更是心里乐得开花,太子一幅字,居然让吴道成这孤高自傲的老家伙亲自来求字,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那还愣着干什么?不快点来给朕备纸,研墨?” 炎帝直接起身,挽了挽袖子。 李元海忙取了上好的宣纸,平整地铺在书案上,用镇纸压好。 吴道成也急忙上前,替炎帝研墨。 一切准备停当,炎帝提起毛笔,填饱了墨,深吸一口气,挥毫起来。 一气呵成,炎帝这一句话写的气势磅礴,龙飞凤舞。 “好字!陛下这幅字,配上太子殿下的名句,真乃绝世佳品!” 吴道成兴奋不已,举手称赞。 其他几位大臣也都连连附和。 炎帝也不自谦,亲自将镇纸移开,自己先看了一遍,甚是满意,才让李元海拿走晾着。 “回头让李元海给你送去。你可要好好装裱一番,给朕挂起来。” “朕日后有闲暇了,也会到弘文馆去看上两眼。” 炎帝对吴道成吩咐道。 吴道成更是高兴万分,这弘文馆不过是学士们学术交流之地,炎帝一年到头,还真去不了几次。 如今因为这幅字,炎帝也要多去弘文馆走动,这不论对他,对弘文馆,还是对弘文馆的一众学子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微臣,谢陛下隆恩!” 炎帝淡淡一笑,挥手说道:“行了,尔等都退下吧。朕乏了。” “臣等告退……” …… 翌日,王安带着崔博,见了户部尚书,道明了把粮草借出来打价格战的事。 太子跟户部确定下来,日后就由崔博联络户部,来处理这五百万石粮食事宜,包括借出使用,和后期归还户部。 王安自己,就不插手这件事情了。价格战打起来,将会在京都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至少在明面上,王安不想让自己身处这场风暴之中,这些事情,就交给崔博代劳了。 王安不担心崔博,一来是他主动找的王安,二来借崔博个胆子,也不敢坑他这个太子。 崔博见到户部尚书,心中再次肯定,自己没有选错合作对象。跟太子混,实在太对了,至少皇帝愿意把粮食借出来,就说明太子在皇帝面前绝对是受宠的。 从户部出来,王安对崔博说道:“崔家主,如今有了这些粮食。跟京中的奸商们斗法,就得换个样儿了。” “怎么换?殿下请说。” “原本本宫是让要你们仔细区分,哪些来买粮的,可能是哪些奸商的人。日后就不必了。有这万百万石粮食做后盾,这些奸商无论如何都赢不了咱们。” 王安自信一笑,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日后就按照如今的价格低价出售就可以了,不管什么人来买,都卖给他。即便是奸商来大量购买,想抄咱们底价,也给他。” “不过你不能漏咱们有五百万石粮食这回事儿,要让奸商们感觉,咱们手里粮食不多,他们靠着手里的继续,能买光!” “然后他们就能天价卖粮,继续赚大钱了。” 崔博一下子明白了王安的意思:“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尽可能多地把他们手里的资金先弄到手,等到他们手里资金不够支撑了,自然只能按照咱们定的低价售粮,甚至为了快速回笼资金,要比咱们的售价还低!妙计,妙计!” “此计一出管教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咱们再把粮食买回来,哪怕190文一袋,只要粮食数量上去了,也能大赚一笔!”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心。” “太子殿下谬赞了。崔博只是拾人牙慧,补全了太子的话而已。不过……” 崔博看向王安,诚心问道:“太子殿下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在下来操作,就不担心在下会出错么?”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我既是合作关系,最起码的信任,本宫还是会给你的。况且之前,你一直做的都不错。咱们也算是聊得来,本宫已经拿你当朋友了。” “你只要耐心,仔细,这场价格战打赢之后,咱们不光能解决京都的粮荒,还肯定会赚上不少,把户部的军粮还上,还会有富余。你且放心,你帮了本宫大忙,本宫绝不会亏待与你。” “此事结局已定,基本不会出什么意外了。本宫还有其他要事要办,不想在这粮价的事情上,多花时间了。” 王安回答着崔博,心中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南亭河白石滩的开发,也该提上日程了…… 正文 第722章 打造白石滩 安排明白崔博这边,王安当即跟他分开返回东宫,打算带上彩月去一趟白石滩。 交代给徐渭,江秀芳等人的任务,已经过去了很多天,也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 就是不知道上万流民有没有全数迁移过去…… 人,向来是最难安排的,不像物资,怎么安排怎么是。 不过有苏成和艾迪生在,王安觉得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回到东宫,王安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同了,雅若已经被接了进来,有这么个小萝莉,显得热闹了一些。 还没进屋,王安就听到雅若和彩月在咯咯笑。 进去一看,雅若换了一身新衣,完全是大炎女子装扮。 除了眉眼之间跟大炎人略有不同之外,其他地方已经完全看不出她是名北莽少女了。 “殿下回来了!” 王安一进屋,彩月就丢下雅若起身迎了过来,替王安宽衣。 王安只是回来带上她跟郑淳,马上还要出去,就挡下了她的动作,顺势牵着她的手摸了两下。 “殿下……” 彩月俏脸一红,看向身后。 王安顺着她目光过去,之间雅若正噘着嘴在看他们,似乎是为彩月突然抛下她,一脸地不高兴。 彩月会害羞,可王安并不在意,这小丫头片子既然入了东宫也就别想走了,迟早是要攻略下来的。 “小彩月到现在还这么害羞?都不是外人,迟早要习惯的。” 王安不但没有收敛,还伸手捏了捏彩月的脸蛋,顺势摸了一把。 之后,王安笑问一句:“你们倒是这么快就混熟了。” “本宫大老远就听你们两个的笑声了,你们在聊什么开心的事儿,跟本宫说说,也让本宫乐呵乐呵。” 王安话音才落,雅若就跑到跟前,拽住彩月道:“彩月姐姐!不许跟他说!他是个坏蛋,哼!” 王安眉毛一挑,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啧,你这小丫头,本宫好心把你收入东宫,你吃我的住我的,还要保证你的安全,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说我是坏蛋?” “怎么了?又不是我主动求着来你这儿的。” 雅若把头一歪,说道:“我刚跟彩月姐姐学了句话,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然后我就想明白了,你这个坏蛋又会欺负人,又这么殷勤的要帮我跟屠各,肯定是别有所图!” 王安扫了眼少女的前胸,又歪头看了看少女的细胳膊细腿,不住摇头:“啧啧,你也太没自知之明了,现在的你有什么值得本宫所图的。” “怎么着,也得再过个……五六年。嗯……五六年。到那个时候,感情应该也培养的差不多了……” 王安捏着下巴,认真地计算着,眼神深处,却已经笑得眯了起来。 彩月在旁边听得耳朵都红了,雅若却是一脸茫然,不知道王安在说什么,还问:“什么五六年?你这个坏蛋,又在说什么?” 王安嘿嘿一笑:“五六年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调笑两句,王安不想再浪费时间。 “彩月,你去找个人来看着这个小不点,免得她乱跑,然后跟本宫出去一趟。” “是,殿下。” 彩月听到王安的命令,立刻找了两个宫女来,给他们安排了任务,想让他们继续给雅若上宫廷礼仪课,还没安排完呢,雅若就一把抱住了彩月:“我不,我只要彩月姐姐教,不用别人!” “彩月姐姐,你别跟那个坏蛋出去,咱们接着聊。” 彩月苦笑一声,无奈地道:“不行的雅若,姐姐是太子殿下的婢女,太子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婢女是不能违背殿下命令的,这是宫里的规矩。” 雅若一脸失望,同时有些反感地往王安那边看了眼:“那、那这规矩,我也要遵守么?” 她可不想任由那个欺负她的坏人摆布。 “这个……” 彩月向王安投去疑问的目光。 她只知道雅若是王安让人接进东宫的,却不知道雅若在这东宫里算是什么身份,总之,不是婢女。 王安听到雅若的问题,禁不住坏笑道:“这东宫,是太子的东宫,是本宫的地盘。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听本宫的话,你当然也不例外,本宫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懂了吗?” “现在乖乖把你彩月姐姐放开,去继续学习吧。” 雅若小嘴一撅:“我才不要!彩月姐姐去哪儿我去哪儿!而且……而且……而且这是你这个坏蛋安排的!你要求的!” “本宫当时不是那么说的吧?” 王安记得是让她跟着彩月学习,可没说让她赖着彩月。 雅若一只手继续抱着,另外一只手拼命捂住自己的一边耳朵:“呸,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要跟彩月姐姐在一起。你非要带她出去,那……那……那我也去。” 王安瞬间了然。 这小姑娘,怕是呆在东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习惯,憋坏了把? 想出去撒欢?直说嘛! “行吧,那本宫准你随行好了。” 雅若果然两眼放光,攥起小拳头挥舞起来:“太好了!” “彩月,收拾收拾,出发。” “是,殿下。” …… 彩月随行,还带着个小跟屁虫,王安来到了白石滩。 出乎意料地,上万流民已经完全迁徙过来了,正在艾迪生的领导下分配需要耕种的田地。 虚伪,江秀芳的工作,更是早就完成了。 第一批建材,和为流民拉来的粮食,都已经到位了。 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待开工。 王安立刻将徐渭,江秀芳,艾迪生,苏成等人聚集在了一起。 几人跟王安问好,各自汇报了一下太子交代的工作完成情况,王安表示基本满意。 “真没想到,你们几个效率这么高。如今白石滩要人有人,要物资有物资,已经可以动工了!不过在动工之前,本宫要召开一个万人大会。” “俗称,流民是你带领迁徙过来的,这个消息,就由你来传播下去吧。告诉他们,本宫要带着他们,把这片白石滩,变成人间天堂!” 王安大手一挥,意气风发。 正文 第723章 鼓舞人心 白石滩说是没有开工,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动。 比如前期区域已经规划完毕。 工业厂房,科技区要建造什么样的房子,苏成,江秀芳他们不知道,但人应该住什么样的房子,他们却清楚。 这一万多流民,早在前两天就分成了两拨人。 一波负责开垦土地,另一半负责建造住房,迁到这里来,总要先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住着。 前期大家都没地方住,头一批建起来的房子,虽然也是独门独院,但却是暂时许多人一起住在里面,就当是临时的宿舍了。 等所有的居民区都完善了,自然会重新分配。 这是苏成为了解决流民的住房问题,先想出来的办法。 流民总共一万多人,分出一半来搞建设,也有五千人。 这么多人建几个宿舍,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五十人为一个小组,一天就能起一百个小木房,头一天挤吧挤吧这一万人就都有地方睡了。 得了王安的命令,苏成立刻去了住宅区工地,把正在干活的流民们聚集了起来,让他们停下手里的工作,又把开垦荒地的那帮人叫了回来,把这一万人整顿得整整齐齐,把王安轻了过来。 “太子……” “是太子殿下!” 流民们看见王安,纷纷跪倒。 若不是太子,他们这些流民早就饿死了不知道多少了,如今在王安的安排下,来到这白石滩,每天都能有饱饭吃。 而且苏成还告诉他们,现在他们干活耕的地,建的房,将来都是他们自己的,未来可以永远在这里定居。 说这是太子对他们的恩典。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所有的流民都对王安这个太子感恩戴德得不要不要的。 如今看见太子亲临,自然顶礼膜拜。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多谢太子赐给我等粮食,我等草民,一定勤勉替太子劳作……” 众多百姓高喊着,一遍又一遍拜倒在王安面前。 面对一万多人讲话,是个大难题。古代没有麦克风,想要清楚的传达自己的意思,基本靠喊。 他上来之前,从苏成那里要了张厚厚的规划图,卷成了个喇叭,以助增长银两。 “都免礼吧……” 王安咧嘴笑着,喊了一声。 可惜没用,他的话,被百姓们的呼喊声给盖过去了。 他不得不让苏成几个人下去,用传话的方式让百姓安静下来,才开口道:“各位。今天是个好日子,因为今天,是咱们白石滩示范区,正式开工建设的日子。” “示范区?” “示范区是什么意思?” 百姓们听不懂,不禁交头接耳起来。 这是未来的词汇,他们自然是听不懂的,王安早有预料,直接回答起来。 “肯定很有人问,示范区是什么意思。本宫可以告诉你们,示范区,就是未来。在本宫的指引下,白石滩会被你们亲手建设成一个,比如今的大炎京城,要更繁华十倍的地方。白石滩,将成为整个大炎的模范,未来所有的城池,都会跟白石滩一样!” “而你们,是白石滩的第一批居民!” 王安停顿了一下,指了其中一个流民起来问:“本宫刚刚听到有声音说,要感谢本宫。要替本宫勤勉劳作。我想问问你,你觉得这句话对么?” “对……对……” “不对!” 王安予以否定,招呼他坐下,对所有人说道: “本宫不需要你们感谢,本宫今日供给你们吃喝用度,叫你们建房,都不是白给的,日后,你们要还。” “你们也不必为了本宫而辛勤劳作。记住,来到白石滩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就是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劳作的。” “相信苏成也告诉你们了,这房子,未来是你们住,这土地,未来也归你们种。将来你们种地的收了粮食,做生意的赚了钱,把本宫今日提供的这些基础费用,还给本宫就是了。” “当然,白石滩可不光住宿区,你们一定想问,那其他地方呢?” 王安遥指着远方规划好的,摆放着不少建材的几个区域:“本宫也可以提前告诉你们,那些地方,都是属于你们的!” “千万不要以为,那里只有几个地方,不够你们一万多人分的,那是公共场所。这一块,未来将是咱们的医馆,未来会有医生进驻,谁病了都可以进去看病。” “这一块,将会办一座学校,传授知识的地方,未来所有家庭的孩子,都可以无条件的进入学校求学!而且本宫保证,学到的绝对都是有用的东西。这边,是治安局,这边是科研所,这边是……” 王安把每一块区域的名字,跟这些流民们介绍了一番,随后说道:“许多区域的名字,你们或许还不能理解,但没关系,先记住。等到白石滩完工了,你们就会知道这是一处怎养的世外桃源,怎样的人间天堂!” “本宫想问,你们想不想有一个世外桃源可以居住?” 一万多流民齐声高呼:“想!” “你们想不想素在一个人间天堂?” “想!” “你们想不想以后衣食无忧!” “想!” “很好,你们有这样的愿望非常好,本宫希望你们能好好建设白石滩!白石滩完工的那一刻,就是光明未来降临的时刻!” 流民们的回答,一声比一升高。 他们因为家乡灾情严重,吃不上饭,流落到京城,本就没什么太大的奢望,最大的愿望,就只是每天能吃饱饭而已。 如今这愿望,早已经被太子给轻松实现了。 现在太子又在给他们展望美好的未来。 听着王安的描述,流民们几近死去的希望,又重新喘息起来。 王安很满意,流民们之前也在干活,但一个个都面无表情,眼神绝望。 带着这种情绪,怎么塑造未来?怎么打造一个完美的白石滩? 因此,他才会选择跟流民展望一下未来,激发起他们心中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只有心中有了奔头,劳作起来,才能效率更高! 正文 第724章 太子下地 王安把流民们的情绪调动了起来之后,开始授予相关领导职位。 王安自己,是白石滩名义上的区长。 徐渭,被授予了治安部长的职位,主要负责白石滩的治安工作。 江秀芳,出任监察部长,负责白石滩建设工作的检查。 苏成则是组织和建设部长,负责整个白石滩攻城建设的运作和调度。 艾迪生,出任科技部长,负责未来的科技研究。 几人都非常激动,向王安保证绝对会对得起自己的职位。 动员大会完毕之后,一万多流民,重回劳动岗位。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眼睛里,有了光,那是对美好未来的期许。 “坏人,看不出来,你还挺能说的嘛。” 雅若跟在王安身边,王安所有对白石滩的展望,她全都听见了。 她的故乡,就没有这样的人,可以为自己的族群谋求发展,做长远的打算,组群里的人,只会尔虞我诈,争夺权力,却从没人像面前的太子一样,替这些普通的流民着想。 “要是我的族群中,也有太子这样的人就好了。”雅若眨巴着闪亮的眼睛,不禁在心中幻想起来…… 王安听到雅若的话,忍不住笑了,随手摸了摸雅若的小脑袋:“小丫头片子,你实在称赞我吗?没错,本宫就是口活好。你是不是也希望自己这么能说呀?等你稍微长大一点,本宫可以单独对你进行特训呦~” “别碰我!坏人!谁要跟你学什么口活!我自己也很会说话!就是……就是没你懂得多罢了。” 雅若小嘴一撅。 放在平时,王安一定要好好逗弄一下这个小丫头子不可。 但是现在,他有事儿要忙,没工夫和一个小屁孩闲扯。 王安淡淡一笑,撸起袖子,吩咐彩月:“看好这个小丫头片子,本宫要下地干活了。” 说完,王安就往垦荒的流民那边走去。 “啊?下地干活?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怎么可以----” 彩月忙拉上雅若,追了上去。 前阵子王安在市场上发现了一颗玉米,当即就买了下来。 这玉米可是好东西,不挑地,南方北方都能种,产量也不低。 打成粮食之后,更是可以做成多种多样的食品。 如今的大炎,还没有人种植,若是在白石滩种植一批玉米,等到秋收掰下来煮上一些到京城里卖,这种新奇的美味,一定会卖疯了的! 物以稀为贵,玉米放在未来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东西,但放在大炎这个时候,就是稀罕物! 头一批玉米,一定能赚不好银子,也好让王安这白石滩,好好回回血。 他选了一块开垦好的优质土地,让负责那处土地的流民细细把地梨开两道沟,亲自下地,弯腰播种。 他弄到的玉米不多,挑挑拣拣,总共就弄了一袋种子出来,估计连半亩田都种不满。 不过不要紧,这次主要是为了试验,看看白石滩的土地肥力究竟怎么样,若是连玉米都长不好,王安就得好好想想办法,提高土地肥力了。 “太子殿下……” 彩月追过来的时候,王安已经下地了。 堂堂大炎太子,怎么能做这么脏的活计?彩月跟身边的雅若说道:“雅若,你就在这里呆着,别乱跑。我要下去把太子换上来,殿下身份尊贵,是不能做这种脏活的!” 说着,彩月一挽袖子,也扎进了地里。 白石滩的土地翻开之后比较湿润,彩月一下去,身上的罗裙裙摆就占满了泥污,脏兮兮的。 反倒是王安自己,才只是弄脏了鞋子而已。 “殿下,让奴婢来吧。” 彩月来到王安身边,连忙上前。 王安看了她一眼,无奈一笑:“让你来,你也不会呀。” 彩月咬了咬嘴唇,说道:“奴婢见过人种地,知道一点的,而且……就算奴婢不会,也可以跟人学。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做这种粗重活的好。” “跟谁学?彩月啊,本宫手上拿的,可不是一般的种子。播种的间距,每个坑的数量,那可都是有讲究的。” “而且……这也能算粗重活?” 王安摇头一笑。 种地的确累,但累的是挥锄头拉犁的,就播一下种子而已,能累到哪里去? 未来世界的农村,这种播种的活,女人,小孩都能干,顶多算粗活,不能重活。 “可是……” 彩月还想勉强一句,突然身边多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雅若也走到地里来了。 她虽然贵为银狐一族的公主,却因为逃亡的原因,这一路上什么苦都吃过了,什么地方也走过了。 只是下个地,还真不觉得会怎么样。 雅若看着王安从袋子里拿出一粒一粒黄澄澄,金灿灿的东西,丢尽地里,用土埋上,好奇的很。 “坏人,你该不会是……想种金子出来吧?” 雅若噗哧笑了一声,讽刺王安说:“想不到你堂堂太子,竟然还不如我。连我都知道金银这种东西虽然是从地里挖出来的,但却不能种。你这个太子,还真有够傻的。” 王安抬起眼皮看了看雅若,没跟她计较,反而顺着她的话介绍起来:“本宫种的这个,可不是金子。但你要说这是金子呢,它还真是比金子要珍贵。” “什么意思?” “告诉你吧小丫头,这跟麦子,稻谷一样,是一种粮食。但却是一种非常好种的粮食。” “麦子水稻都挑地,不光挑地,连南北都挑,你来到大炎也很久了吧?可见到北方有多少种水稻的?” 雅若皱着眉头想了想,还真没见过。 王安接着说:“但这东西不一样,这个,叫玉米。绝大多数地方的耕地都是可以种植的。就连你北莽的土地,合理开垦之后,也能种植。” “这种玉米成熟之后,产量高,收获好,而且易保存。将来,会成为非常重要的粮食种类!广泛种植的话,可以养活无数人!” 雅若听着王安的话,眼睛逐渐闪亮起来。 那如果自己回去了,把这种作物推广种植,他们的族人,岂不是就不会挨饿了? 正文 第725章 金豆子 雅若突然跳起来抓住了王安的手臂。 “给我看看。” 这雅若一直对王安存有些许敌意,无论是言语上,还是行为上,除了跟王安拉过勾,基本上没有过于亲近的肢体接触。 没想到因为个玉米,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王安矮下身子,把袋子里的玉米倒出来几粒。 雅若伸出细嫩的小手拨拉着玉米粒,疑惑地小声问道:“就这个小东西,真的能养活很多人?” 王安的手心被雅若弄得痒痒的,反手捉住了她柔嫩的手指头:“别胡闹,只能看,不能摸!” “呸!坏人,小气鬼!给本公……给我摸一下又能怎么样?” 雅若忙把手指抽出来,气的差点把自己的真是身份都吐露出来了,她意识到之后,急忙改口,骂完王安,还不忘审一下小舌头。 “诶?这么想摸吗?那你要答应本宫一件事情,本宫才让你摸,怎么样?” 王安坏笑着,如同大灰狼一般。 雅若觉得眼前的坏人,笑容里面藏着诡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什么事?” “本宫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再通知你,怎么样?同不同意?” “嗯……” 小姑娘咬了咬下嘴唇,用一种极不信任的目光看着王安:“总觉的你又要欺负我……不过……” 她看看王安攥起来的拳头,心里又真的很想知道王安口中的神奇作物,究竟是什么样的,究竟是不是这么厉害。 琢磨了一会儿,雅若做了一个决定:“要我答应你一件事情,可就不能只是摸摸了,你还要……教我怎么种这种东西!而且,你要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但凡这东西长不出来很多粮食,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不能算数!” 以雅若的年龄,能想这么周全已经很不容易了。 王安嘿嘿一笑,这小丫头,太容易上套了。 他呵呵一笑,点了点头:“一言为定,咱们拉钩,本宫不止让你摸摸,也会教你怎么种植这个东西。但将来无论本宫想到什么要你做的事情,你都要答应。” 雅若仔细听着王安的每一个字,觉得他说的没什么问题,才点头道:“嗯,一言为定。” 两个人勾了勾手指。 王安这才把拳头打开,又牵起雅若的小手,把一袋玉米粒都倒在了雅若手上说:“那现在本宫就教你,这种东西该怎么种。” 他变戏法儿似的又从身上取出一个袋子来,里面还是一袋玉米。 身边的彩月疑惑道:“太子殿下,这东西,怎么成两袋了?” 他分明记得,太子就给过她一个,让她将玉米粒全都给抠下来,装到了一个小袋子里。 现在竟然多了一袋! 王安淡淡一笑:“来源不同,刚才那一袋,是本宫偶然从市场上见到买来的,现在本宫手里这一袋,是昔日从海鲨帮的船上得来的。” 彩月这才注意到两个袋子的不同之处。 雅若手上拿的那个袋子,有她亲自绣上去的记号。 “殿下,也教教奴婢吧,身为婢女,彩月不能让殿下自己操劳。至少让奴婢跟殿下一起。” 王安点点头,把手中的玉米分给了她一点。 然后,王安就开始手把手的教学。 “先把这玉米粒,放进土里,一块地方,最多放四粒。而且不要放的太分散了,放好之后……” 三个人,一男二女,穿着华贵的衣服,在田里干起活来。 周围的流民见尊贵的太子竟然亲自下地,一个个都像被充满了电似的,卖力地挥起锄头,继续劳作起来。 其实这玉米,王安不一定能一茬就种出来。 手上的两份种子,的确是不一样的。 从市场上购来的种子,本身就是以种子的形式出售。 但是,知道玉米这种作物的却极少极少。 至于它能给整个国家带来怎样的变化,除了王安,更是无人清楚。 但海鲨帮那袋,则是王安让彩月从那颗棒子上一粒粒抠下来的。 王安之所以把他们分开播种,是想看看两份儿种子长起来都是什么样子。 未来世界的玉米,那可是又粗又大,个个都颗粒饱满圆润,产量极高。 但古代的玉米,可未必能达到那样的水准。 因为那些玉米,都是杂交种,不是直接从果实上抠下来的。 王安打算把手头的种子都种下,成熟之后看看情况,选择品相更好的,大范围播种。 另外,还可以把两种种子交给艾迪生,让他招揽一些种地中的好的百姓过来,教给他一些育种知识----王安当兵的时候,曾经参加过建设军团,受过育种的相关训练----培育良种,将成为科技园的第一个课题! 当然,王安也知道,这店玉米种子,肯定是满足不了大面积种植的,如果要一年一年,一点一滴,靠着现有的种子的进行培育,想要满足白石滩这么多的耕作土地,估计要花几年的时间,根本指望不上。 好在有海鲨帮。 玉米既然是在他们船上找到的,那么从海鲨帮入手,就一定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只不过…… 海鲨帮不是好相与的,而且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王安跟海鲨帮可以说是是敌非友的状态。 想找他们帮忙,不太可能。 逼他们帮忙,倒是还有机会实现。 而要有能力逼一个势力广大的海鲨帮,王安必须有自己的舰队! 白石滩傍水,地理条件有了,现在缺的,是造船厂,工业化的造船厂! 王安直起身子,看了看规划好的研究院,王安头脑里有未来的知识基础,懂一些工业原理,就是不知道靠着他脑中的这些,实现工业化,究竟要花多少时间呢? 种子不多,三个人一边教,一边学,很快就把手上的种子都播种完了。 雅若弄完之后,跑回去用脚在自己播种的地方,拖出了一个大大的圈,告诉众人说:“这是我种的,你们谁也别插手,我要证明自己,能把这……小金豆子种出来!” “这叫玉米……” 王安纠正道。 雅若小脸一红,她刚才是干了半天活,忘了这东西叫什么了。 不过当着王安的面,她不想认输,噘嘴道:“反正很像金豆子!我就喜欢叫金豆子!” 正文 第726章 粮食战继续 王安在白石滩好好转了一圈,对白石滩建设进度做到心中有数之后,总算放下心来。 回到京城,京都的街面上热闹了许多。 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百姓,大部分人都扛着袋粮食,面露喜色。 这些日子粮价飞涨,不光穷人,就是本来不穷的家庭,也不敢买粮。 如今价格战打起来了,崔博把低价粮食也卖到了京都,盘下了不少铺子,百姓们终于可以敞开购粮了。 “这么多人?” 王安看着水泄不通的大街,嘴角一勾。 他知道,这些人绝不可能都是买粮食回去自己吃。 有了炎帝背后的支持,王安就有了底气打价格战,派人让崔博取消了鉴别买家的环节。 不管谁来,给钱就卖。 现在这些购粮的人里面,王安敢肯定,有很多很多,是京城里囤下了粮食的粮商! 当初他们屯粮的时候,粮食的价格也至少有400文。 可现在,崔博却卖到了200文。 他们手中的粮食,按照200文这个价格卖出去,那是血亏的! 可一直囤着也不行,为了屯粮,他们当初可是花了大把的银子,有许多把自己其他产业的钱,也都调到粮食买卖上来了。 所有粮商都打算的很好,人再怎么也得吃饭。 饿极了,再高的价格,也有人会买。到时候他们只要卖出去四分之一就回本了。 然后把其他产业的钱补回去。粮食这一块再慢慢的赚。 但现在崔博一进场,他们的粮食卖不出去了,压在手里就变成了死的。 所以他们肯定会想着赶紧把这些低价粮解决了,解决的办法就是大力收购! 不光是自己屯粮的那些粮商,就连昌王,惠王背后的那些粮商采用的,也是这个策略。 京中新开的一家菜馆,得月楼三层,王睿正居高临下,摇着扇子看着街道上到处抢购粮食的景象。 身后一人从楼梯口上来,恭恭敬敬地跪在了王睿身后:“王爷,您找我?”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禀王爷,小的已经让人找了些穷鬼,让他们去替咱们买粮食。最近两天,已经买了约莫有三万担粮食了……” “低价售粮的铺子,关了几个?” “没……一个都没关,还又增开了两个。” 王睿把手中扇子在手心一拍收了起来,眉头一皱,转过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家伙:“你说什么?一家都没买空?还增开了两个?” “这怎么可能?他们的粮食,还能买的越多,库存越多不成?!” 王睿用扇子砸了下桌面,吓得地上跪着的人浑身一抖。 “小的不敢欺骗王爷,事实……它的确如此!” 那人战战兢兢道:“我已经派人查过了,这些粮食,是属于广陵崔家的,这崔家家底殷实,手里的粮食多一些,倒是也可以理解。崔家的粮船,至今还没有卸完,甚至……还有后来的。” “王爷,咱们这样一直收下去,不是个事儿啊!万一他们的粮食源源不断,一直供应到了明年……咱们岂不是既花了银子,又把粮食砸在手里了。可怎么办?” 王睿一听这话,嗤笑道:“呵,明年?你想太多了!” “本王只是惊讶他弄来的粮食多而已。但是……粮食再多也没用,你不会以为,趁着低价继续收购粮食的,就只有我们吧?” 王睿偏头看向西北方向,那边也有个高楼,上面也站着一人,在看京中抢购粮食的景色。 虽然距离很远,看不清面貌,但光从他的站姿,王睿就能看出那是谁。 昌王,他也在安排。 他们两个人,早就看准了粮价要涨,提前联络了十几个粮商,加起来几乎相当于整个京都的粮食行业,都在他们的把控之下。 广陵崔家,家底再怎么殷实,还能比得过京城所有的粮商加起来钱多,粮多? “现在的问题是收购的不够快!你听着,什么都不用担心,继续大力收购,不要让普通百姓买太多的粮食。他们粮食多吃一天,咱们就晚赚一天的钱!知道了吗!” “是是是……王爷,小的知道了,小的这就去安排。倾家荡产,也要尽可能多的抢购!” 那人卑躬屈膝的下去了。 王睿看着窗外的景色,冷哼一声:“愚蠢的太子,仅靠一个小小的崔家,能嫌弃什么风浪……” 此时的王安,彩月和雅若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他们看了一会儿抢粮的热闹场面,觉得没趣,就改道从杂货市场走过。 雅若的确是很久没出来了,一路上蹦蹦跳跳的,看看这儿,看看那儿。 如今他换上了大炎的衣服,身边又有大炎太子保护,那些相对她不利的人,根本没什么机会。 这日子,可比以前躲躲藏藏的时候强太多了。 王安看着她,摇头不已,不停地提醒她慢着点走。 跟在王安身边的彩月,突然拉了拉王安的袖子,问道:“太子殿下,奴婢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有好多人,已经来回跑了三四趟了。每次都抗两袋粮食回去!他们家里是有几口人?吃得了那么多么?” 王安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但他们越买,王安越高兴。 买到最后,他们把手里的银子都花完,却发现低价粮食还是买不完后,游戏就结束了。 “你倒是仔细,不过,人家愿意买,自然买多少都行。不必理会。” 王安说道。 “可是……还有个人,我看他都来来回回跑了十多次了。十多袋粮食,放家里吃不完,不怕长毛吗?还是说……他是卖粮的?” 彩月竟然歪打正着,猜中了。 王安正想着要不要跟彩月好好说一下的时候,身后突然想起一个声音。 “太子!站住。” 敢在大炎这么跟太子说话的,除了他老子炎帝之外,就只有俩人了。 一个昌王,一个惠王。 这个声音,属于昌王。 “原来是皇兄。” 王安回过头,淡淡笑道。 王瀚走了过来,审视了他一番,又扫了眼半躲在王安身后的雅若,笑问:“太子,本王今夜,要大摆宴席,特来邀请太子,太子一定要来啊。” 正文 第727章 银子粮食备好没啊 王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昌王,开口问道:“皇兄好雅兴,还有心思摆宴席?看来五万石粮食,一万两银子,对皇兄来说,不过是挠痒痒。” “对了,不知道这银子粮食,皇兄准备好了没有啊?” 昌王脸一黑,这银子粮食,都属于“责罚”的兴致。 当日被王安提起这样的责罚,只有他们三个在场,但今天他身后可是跟着不少人呢,而且两人在这大街上相见,说话声音都没刻意压低,周围不少百姓也能听见。 这要是继续聊下去,把“被太子责罚”的事儿摆在了明面上,他这王爷面子还往哪儿搁? 他立刻开口,就粮食银子的事儿给了王安一个准信儿:“那些都是小事,本王早已安排好了,明日就能送去。此事暂且不谈。今日本王是诚心邀请太子赴宴,希望太子,不要拒绝。” 王安心里美滋滋的,明天衙门就又有银子紧张了,甚好,甚好啊。 看来手里有账就是要催,今儿个要不是提这么一嘴,还不知道昌王要把这事儿拖到什么时候。 惠王那边,也有必要挑个时机过去一趟,催上一催,毕竟在王安眼里,王睿可比王瀚没下限多了,要是不催,估计永远也想不起来履行。 小小的“责罚”王安又不准备闹到皇帝那里去,毕竟,他还有绝杀等着二王品尝呢。 不过,眼前这赴宴之事,还是要弄个清楚明白的好。 昌王跟自己什么关系,王安心里有数,真是什么正经宴席,他能主动相邀? “本宫一时想不到,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让皇兄要设宴庆祝?” “太子可真是健忘,商会和苏家有个十日赌约,可还记得?这十天马上就到了,今日设宴,本王打算把大家都聚在一起,再谈谈这赌局的事情。” “本王记得,苏家和太子可是关系不浅,这才想着此次宴席,应该把你也请过去,大家一起聊聊。” 为了赌约?可既然都缔结了赌约,就等着到时候分胜负就是了,还摆什么宴席,商量什么事情? 这昌王,又想耍什么花样? 这劈头盖脸的,王安一时间想不太明白,也就没有立刻应下,只笑呵呵对昌王说道:“多谢皇兄美意,只是本宫不一定有时间,且让本宫考虑考虑,若是没什么要事,定会前往。” 这回答,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昌王抿嘴一笑,显然早就预料,点头道:“如此也好,本王等着太子前来。当然了,若太子真的没时间,那便罢了。” “本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两人客气一番,昌王走了,临走的时候,目光在雅若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等他走远了,王安开口道:“彩月。” “奴婢在。” 王安遥指前方不远的地方,对彩月道:“前面有个茶馆,本宫去要个房间,你去把孙敬明给本宫找来,记得尽量不要惊动别人。” 彩月点头:“是,殿下。” “哎……彩月姐姐!” 雅若连忙叫了一声,可惜彩月走的太快,说话的功夫已经没了踪影,留下雅若跟王安独处。 “走,跟本宫去茶馆喝茶,本宫带你品品大炎上好的雨前龙井。” 王安把手伸向雅若,笑眯眯地诱惑道。 “……不去!” 雅若用防备的目光看着王安,拒绝的同时,还捂了下前胸。 这动作让王安看得很郁闷,这什么意思,把他当什么人了? 堂堂太子王安,对上漂亮女子,的确是有些热情,但也不至于被防成这样吧? 他皱眉道:“你这小丫头片子,这是干什么?明明什么都没有,你挡什么?” 雅若虽然年龄小,但对男女之事,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了解的。 而且男子喜欢什么样的女性,她也心中有数。 毕竟是女孩子,比男的就是要早熟,更何况是在这个时代,以她的年纪,都可以嫁人了。 他知道王安说的“什么都没有”意在何处。 这种评价,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羞辱! 雅若直接飞起一脚,踢向王安,气呼呼地说道:“你凭什么说我这什么都没有?你又没摸过!” “呃……本宫的确没摸过。” 上次故意泼水,也只不过看见一片雪白,知道了色调不错而已。 王安露出一个坏笑,右手握成了爪状,低头问道:“要不然你证明一下,叫本宫摸摸?” “呸!才不要,坏人!” 雅若抱得更紧了。 王安右手飞快冲雅若探出,速度让雅若这个小姑娘都来不及躲闪。 “啊!”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咬紧了牙关,心里已经有了反击的准备,却没想到,王安抓住的,是她的手腕。 “本宫还没有这么饥不择食,对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出手。你要担心,也至少把自己养大一点再说……” 王安厚颜无耻地拉着雅若,进了茶馆。 没有被摸,雅若松了口气,但王安的话,又让她极为愤怒。 一口一个小丫头片子,一口一个小,一口一个养大点再说。 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她么? “你少瞧不起人!我只是看上去小,其实已经很大了!”雅若小声嘟囔着。 王安听见她如此自曝资本,不由趔趄一下,差点摔倒。 雅若年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过关了。 但王安心里这关却过不去,每次挑逗完这小丫头,他总觉得有点不自在,感觉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 结果这小丫头还不知死活自己说这些勾人的话,真是太让王安难做。 王安只能当做什么也没听到,走到柜台要了壶茶,开了个包厢,把雅若拽了进去。 没过多久,彩月回来了。 王安扯着脖子看了看门外,没有别人,王安疑惑地询问:“怎么,没找到?” “不是,找到了。但他不愿意跟奴婢通行,说一会儿单独过来。” 彩月皱眉道。 王安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轻笑一声:“这小子,倒是还挺仔细的,是块好料子。” 正文 第728章 你去给我打探打探 孙敬明毕竟是昌王那边的人,跟彩月走在一起,万一被人看见了,是比较难办,容易暴露卧底身份。 王安让彩月也落座,三人一起品茶。 彩月伺候王安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看看雅若,杯子还是满的,不由问道:“你怎么不喝呀?虽然不如宫里,但这茶,也已经不错了。” 彩月说着,闭眼闻了闻茶香。 不过比起茶香,王安觉得彩月本身才更香艳动人。 雅若学宫廷礼仪,暂时还停留在行走坐卧上,还没学到敬茶品茶,对茶很不熟悉。 她抿了抿嘴,拉了拉彩月的袖子,让彩月矮下身子,附在她耳边说道:“我刚才偷偷看了,那个瓶子里,全是叶子!那不是污水么?你们大炎国土这么大,怎么大炎人这么可怜,竟然将污水当成宝贝喝?” 她们银狐一族的人,以畜牧为主,日常喝的饮品,不是水,就是奶。 茶这种东西,极少品尝,小小的雅若别说喝,一连多年的逃亡生涯,就连茶叶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彩月闻言,忍俊不禁,笑着把温热的茶水端给雅若,道:“这不是污水,里面泡的也不是普通的叶子,是茶叶。很好喝的,你尝尝。” 雅若不喜欢王安,但却喜欢这个温柔可人,长相漂亮的彩月,于是抿嘴浅尝了一口。 “苦的!”雅若伸了伸舌头,委屈地看着彩月,好像在说你为什么要骗我。 但过了片刻,口舌生津,雅若砸吧着嘴,才觉出这东西的好来,便又喝了一口,几次过后,就喜欢上了。 不过,嘴上还是不肯说好听的:“这个什么茶,还行吧,不如我们族中日常的热奶好喝。” 这倒是提醒了王安,这个时代,大概还没有奶茶这种东西吧? 要是抽空弄点奶茶配方,会不会风靡大炎呢? “热奶和茶水,都是好东西,等本宫闲下来了,给你们弄点集两样美味与一体的宝贝尝尝。” 王安眼睛发亮,似乎又想到了一条生财之道。 彩月能得主子给自己弄饮料,自然是高兴的眉开眼笑。 但小雅若却一脸不屑,讽刺道:“你这样的坏人,能做出什么好喝的来,我才不喝呢。” 说着,她站起身来,拎起壶,学着彩月的样子,给自己满了一杯。 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拉开,一个头戴纱笠的人闯了进来,回过头,鬼鬼祟祟地看了看门口,悄然把包厢的门掩上,又扫了眼包厢里的三人,最后对王安一抱拳:“太子,我来了,有什么吩咐?” 声音是孙敬明的,但装束可跟平日里的他大相径庭。 这孙敬明,居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套侠士装扮,头上的斗笠还带着好几层薄纱,垂下来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为了隐蔽,他也是拼了。 但王安很好奇,这么多层纱巾挡着,从里面往外面看,他能看到东西么? “怎么穿成这副样子?这可不像你孙大少啊。” 王安揶揄道。 孙敬明叹了口气,苦笑道:“在下也不想啊,可是要来见太子殿下,我能不乔装打扮一番么?这要是昌王的人看见我替太子办事,他对付我老爹,或者对付我怎么办?” “那也不至于把自己包成这样,弄得自己跟个侠客似的,半道有人求你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你帮是不帮?” 王安笑得前仰后合,问道,旋即又朝孙敬明挥了挥手:“都关门了还不把纱笠摘了,在本宫面前玩神秘啊?” “这……能不摘么?” “不能。” 孙敬明只好把纱笠拿了下来,王安看了一眼就乐开了。 他所料不差,他八成是看不见的,因为他额头上有个大包,不知道是在哪儿撞的。 “好了好了,喊我过来到底什么事儿,太子殿下赶紧说吧,下午我还要去一趟昌王府。” 孙敬明有点难为情地催促起来。 “昌王府?” “对,太子殿下该高兴了,我求我爹去昌王手下做事,我爹那边好像跟昌王殿下通过气了,教我今天过去一趟……” 王安不由拍了下手,喜道:“这不是巧了吗?本宫找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去昌王那里一趟。” “昌王想请本宫赴宴,肯定没安好心,你去替本宫打听打听,这宴会有没有什么猫腻。” 王安直接道明了要求。 “好吧,就知道没好事。” 孙敬明缩了缩脖子,沉吟片刻答道:“不过,我孙敬明既然投靠了太子殿下,就肯定会尽力替你办事。但丑话说在前头,当细作我这是破天荒头一回,可不敢保证就能探听到……” 呵呵,这啥意思?先说好不一定能成事,那就是办不成事儿呗? 还跟我托辞说头一回。 我管你是不是头一回。 “哦?本宫交代给你的事儿,你还不一定办得成?那本宫要你何用?!” 王安眉毛一挑,放下手中的茶杯,在身上摸索起来:“哎?你的认罪书呢?京兆府就在附近,干脆本宫不用你了。” 孙敬明登时脸就黑了。 这太子真是一点太子的样儿都没有,威胁到别人脸上了都。 不过想想那认罪书上写的罪状,要是真送到京兆府,那他老子再牛逼,也保不住他,就算他老子想保,就王安这性格,估计也会弄个先斩后奏,到时候想保也来不及。 那天被王安坑了,签下认罪书之后,这都好几天了王安也没找他,孙敬明心里都有点放松了。 知道现在,他才重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孙敬明别无选择,只能认怂:“别别别,太子殿下,是小人失言。殿下放心,你要问的事儿,我绞尽脑汁也会问个清楚。” 王安这才停了动作,用最欠揍的笑容看着孙敬明:“这才对嘛。”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吧!本宫就在这里等着你的回答。” 王安挥了挥手。 “好,那小的就去了。” 孙敬明叹息一声,戴上纱笠,拉开包厢的门,看看左右没什么人,才走了出去。 彩月看着孙敬明其貌不扬的,不解道:“殿下要他办事……靠谱么?” 王安呵呵一笑:“放心,这家伙,精着呢……” 正文 第729章 本宫让他更难堪! 孙敬明虽然不是个好鸟,但他为人处世,还是很有一套的。 跟王安之间的交锋,孙敬明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当时还要威逼那小校治王安的罪,当时王安在他眼里只是个县官,但县官,也是朝廷命官。 孙敬明敢硬来,足见他的胆子不小,期间他威胁小校,找好友来帮忙,也能看得出这家伙有一定的交际能力和办事手段。 只是他碰上了王安这块铁板,才最终败下阵来。 但打探个消息什么的,可用不着找王安这样的人,跟一些下人打打交道一点压力没有。 跟王府的其他人,他也能说得上话。 他老爹孙福禄大小是个郡守,郡守之子,又被举荐到昌王身边,这身份,大多数人见了也都会客气相待。 果然,没过多久,这货就回来了。 “我先喝口水……” 孙敬明进门,摘下纱笠之后,就掀两个茶碗给自己倒了碗茶,仰头咕嘟咕嘟闷了。 放下茶碗,他轻叹一声拉过椅子坐下,一脸疲惫之中,带着几分嘚瑟:“太子,您要问的事儿,我问清楚了。哎呦,可把我给累死了,你不知道我为了弄清楚细节,找了多少人问!嗓子都冒烟了。” “嗯,问到什么了?说来给本宫听听,看看你对本宫,价值几何。” 王安往椅背上一靠,等待着孙敬明的回答。 孙敬明看看包厢里的另外两人,耸了耸肩。 “都是本宫的人,直说无妨。” “行吧。” 孙敬明清了清嗓子,小声道:“昌王摆的这宴席,是为了跟什么苏家的赌约。不过,我劝太子殿下你还是别去了。” “为什么?” 王安挑眉。 孙敬明冷笑一声,摇头晃脑道:“因为昌王邀请太子你去,其实就是为了羞辱你。甚至为了羞辱你,还特别做了些准备,给你出了两道难题,打算让你下不来台,一文一武。今天这宴会,去的人可不少,全是有身份的,四公主,九公主,七皇子……还有其他几名皇子。” “还专门轻了国子监的侍讲学士来对付你。到时候会让这学士出个题难为太子,你答不上,来肯定会被这些人耻笑,多丢份儿。反正要是我,我是不肯丢这脸的。” “比武就更别说了。” 孙敬明上下扫了眼王安:“殿下有几斤几两,我也不是没见识过,真对上高手,肯定会落败!虽然我没打听到昌王是打算自己跟你打还是找人跟你打,但昌王做事,向来不会将就,你的对手,肯定很厉害就是了。” “所以,你干脆别去了。能探听到的消息,就这么多……不知道太子殿下,可满意否?” 满意? 何止是满意?简直太满意了。 这货人才啊,简直太能干了。 这么点的时间,能从王府这种地方,把消息探听到这个份儿上,不光把昌王请了什么人弄了个一清二楚,就连昌王打算如何为难他----准备了一文一武两道关都弄清楚了,不错,很不错。 要不是时间有限,王安真想仔细问问,这货究竟是怎么探听到这么多消息的。 而且他现在还没正式到昌王身边去,只是奉了他老爹的命令去跟昌王打了个照面。 这日后要是真成了昌王的人,那昌王对王安,岂不是就等于半透明的了? 王安突然觉得,有必要把那份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认罪状好好找找,仔细存放起来。 孙敬明这样出类拔萃的二五仔,他必须珍惜。 “嗯……干得不错。” 王安不动声色地称赞了一句,说道:“跟昌王见过面了吗?他对你满不满意?有没有希望,打进王府?” 孙敬明不知道哪儿来的自豪感,挺了挺胸:“咳……本人,现在已经是昌王殿下身边的一名普通护卫了。太子,我保证对你忠心耿耿,你看我这么优秀,要不把那认罪书还给我吧?” “想得美。” 王安白了他一眼,提壶给孙敬明又倒了碗茶:“你尽管放心。本宫说话算数,只要你不背叛本宫,好好替本宫做事,本宫非但不会对你不利,反而还会助你和你的家人高升。一切,全看你怎么做了。” 别的不说,就这碗茶,就够孙敬明兴奋的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茶,这是当今太子给倒的茶,普天之下,谁TM还有这殊荣? 孙敬明当即双手捧起茶碗,一饮而尽,躬身对王安说道:“好,那此事我孙敬明以后绝不再问。太子尽管放心,除非你被昌王给弄死了,否则我孙敬明,就一直是您的忠犬。” “孺子可教,行,今天就这样,你可以走了。” 王安对孙敬明这表忠心的反应,很是满意。 孙敬明躬身一礼,转身要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王安说道:“太子,我既然成了昌王殿下身边的护卫,以后再联络我,可就要再谨慎点了。最好,能想个特别点的联络方法。” 王安想想也是,沉吟一番,问道:“你何时到昌王府上任职?” “三天之后。” “行了,三天之内,本宫会想个办法,叫人通知你的。” “好,那小人告辞。” 孙敬明走了。 刚刚他的话,雅若和彩月都听到了。 雅若眨着大眼睛问:“昌王不是你哥哥吗?他不喜欢你?为什么要找人对付你?” 王安长叹一声,看着雅若纯真的目光,叹道:“这就说来话长了,你一个小孩子,还是不要懂的好。” “你才小!我都说了我不小了!” 雅若气的掐腰。 王安挑挑眉毛,幽怨地低声说道:“本宫不如别个,没透视眼,看不出来。” “殿下,这昌王太过分了,摆个酒宴,还要针对殿下,这酒宴,去不得!” 彩月在旁忿忿不平。 王安却直接摇头,笑道:“不,今晚的酒宴,本宫必须去。” 赌约之事,事关苏家,怎能不去? 至于昌王…… 王安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他想给本宫难堪,本宫就让他……更难堪!” 正文 第730章 前往赴约 这鸿门宴,去肯定是要去的,但是不能就这么直接过去。 既然已经知道了敌人要怎么对付自己,说不得要找点帮手才行。 一文一武两道难关,文的王安自问能应付过去,毕竟是未来人,五千年的文化传承虽然不全在王安身上,但论见识,王安却远强于古代人。 但是武力上,就比较欠缺了。 他是太子,而昌王一向想要太子这个位置,有机会打压王安,一定会全力以赴。 这武一关,肯定不好过。 不过,王安已经想好了怎样应对。 “走,先回宫!” 王安起身道。 晚上赴宴,再带着雅若这小丫头就不合适了,而且雅若毕竟是为了安全躲在东宫里的,本就不适宜总是往外跑,没事儿还是躲在宫里呆着的好。 回宫之后,王安吩咐彩月好好看着雅若,又到膳房现做了桶冰鸡麟,屁股都没挨凳子就出去了。 去赴宴,考校武力的话,他带个侍卫去,肯定不合适。 但赵文静就很合适。 脚踢金钱帮,独闯海鲨帮,勇破失踪案,东海侠女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武艺也绝对不是花架子。 而且……帮王安出头,她也不是第一回了。 再者,她身份好歹是个东海郡主,可不会任人拿捏。 无论这次昌王是打算自己上,还是安排个人来羞辱王安,对上赵文静,也总要掂量掂量赵文静身后的东海郡王。 只不过前阵子王安失踪,赵文静担心的要死,结果王安回来之后,这么多天也没找过她,大概是觉得受了冷落,这会儿正发脾气呢。 “昌王请你,又没请我,凭什么要本郡主跟你去?” 赵文静挖着冰鸡麟,脸却扭向一旁,根本不看王安,还骄哼道:“用得着本郡主的时候才过来,用不着的时候就一连几天都不上门,当本郡主多稀罕跟你玩么?” 王安看她的模样,就有些好笑。 这小妮子,无非是想让他服个软,说句好听的软话什么的。 可王安堂堂太子,怎么能在一个女人面前放低身段?为了过来找你,特意给你做了冰鸡麟还不够? 王安深知女人绝不能惯着,尤其是赵文静这样本来就傲娇的,你跟她低头一次,她就会以为你怕了她,蹬鼻子上脸,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这是哪里话?以往哪次不是你往本宫跟前儿跑,缠着本宫不放的?” “你这门……本宫本来也没登过几次吧?” 赵文静手上挖冰鸡麟的动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过往。 回忆了一会儿她高昂着的下巴就落下来几分,好像他说的没错,倒是今天这样,主动提着一通冰鸡麟过来,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是赵文静自己觉得,都是王安找她,或者说……如今的赵文静,内心是这么希望的。 被王安拆穿,赵文静有些不自在,轻哼一声,直接扭过了头去。 可惜,言语上她可以闭口不言,但神色的变化,却伪装不了。 她的表情,王安尽收眼底,不能说完全看破了少女的心思吧,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分明就是想去了! 王安嘿嘿一笑:“真不打算去?本宫可是看你好几天都没到本宫面前蹦哒,怕你憋坏了才过来叫你的。” “你不去算了,本宫去找幕遮。” 哼哼,把苏幕遮搬出来,看你在意不在意。 王安作势要走,倒要看看赵文静能坚持到几时。 一步,两步,三步。 身后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赵文静吃冰鸡麟的声音。 四步,五步,六步…… 她居然还没叫住自己? 王安纳了闷了,平时风风火火的东海女侠,也学会忍耐了不成? 王安悄悄回头,想偷看一眼赵文静现在什么状态。 结果入眼的,是抱着冰鸡麟桶的赵文静,她几乎是贴着王安,要不是中间抱着个小桶,这一转头就亲上了。 “我去!你怎么跟这么近?” 王安吓得差点摔倒,往后一跳,站稳身形,抱怨一声。 “干什么?不是你求本郡主陪你去昌王那儿赴宴吗?” “跟在你后头都不行?哼,真难伺候!” 赵文静瞪了王安一眼,挖了一大勺冰鸡麟放嘴里。 “你起码应一声啊……跟个鬼似的悄无声息跟上来,要吓死人么?” 王安摸着胸脯,无奈地拍着胸脯顺气。 “应什么应,看不见本郡主吃东西?食不言寝不语不懂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害怕,说明你心里有鬼!说,是不是对本郡主有什么企图?” 王安翻了个白眼。 企图?对你能有什么企图? “是啊,我对你企图大了,打算借你来躺平了停飞机……” 赵文静别的没听见,就听见躺平了三个字了,当即俏脸一红,狠狠敲了王安一拳:“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快走啊,讨厌鬼!” …… 二人离开皇宫,王安带着赵文静前往苏家。 既然是商量赌约的事情,肯定少不了身为赌约一方的苏家,大家同一阵营,不如做伴一起过去。 赵文静一小桶冰鸡麟已经吃完了,看着王安走的路线不对,一把揪住了他。 “昌王府不在这边儿吧?” “呃……这次昌王是为了商会和苏家赌约的事情摆的宴席,咱们先去趟苏家,跟苏家兄妹一同过去。” 王安干咳一声,讪讪解释道。 “既然是赌约的事儿……那你把本郡主扯上干什么?我跟商会又没什么赌局!” 赵文静嘟起嘴,似乎对王安不止邀请她一个女伴感到不高兴。 王安巧舌如簧:“自然是因为你在本宫的心中,不可替代了!” 嗯,对,功能性的。 “再说了……昌王身为大皇子,今天邀请的也都是皇子皇女的,这宴席规格肯定差不了,定然有很多美食。” “而且不光吃得好,还有架打呢!” 赵文静眼睛一亮,开始摩拳擦掌,同时盯着王安咬牙切齿道:“那太好了,本郡主这两天正手痒呢!” 正文 第731章 莫非就是他 去了一趟苏家,接上苏幕遮姐弟两个,四人一起到了昌王府。 昌王这次宴席,果真请了不少人。 今天既然设宴的目的是为了讨论赌约的事情,除了皇子公主们,广惠商会的副会长顾清河,干事郭平自然也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京都的名流。 晚宴的时间还没到,众人都按照自己的交际圈子,三三两两地聚在院子各处闲谈。 “来的人还真不少。看来今日这宴席,并不简单,不知道昌王要搞什么把戏……” 王安眯了眯眼,着眼四周,他做了简单的判断。 商会的人在场,并不稀奇。 皇子公主们在场,也能理解----这些皇子公主们都聚在一起,隐以王雪娇为首。 王雪娇是亲昌王一派,跟她在一起的这些人,想必应该也是一样的。 来这里的目的多半是为了羞辱王安这个太子。 但院子里还有这么多的京城名流,王安暂时猜不出,昌王叫这些人来的目的是什么。 昌王叫这些人过来做什么?商谈赌约的事情,跟这些人能有什么关系? “太子殿下,这次跟商会的赌局,苏家已经胜券在握了,昌王选择这个时候,把咱们叫来,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苏幕遮峨眉轻蹙。 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但王安却摇了摇头。 “他要做什么,本宫现在也看不清楚,但他肯定不能单方面退出。这次明面上是你苏家跟商会之间的角力,但实际上,大家都心里有数。” “本宫那皇兄,好歹是皇家贵胄,还是要脸的。” 苏幕遮觉得有些道理。 但她只是个市井商人,并没有太子这样的身份。 太子可以从容镇定,她的心里却有些紧张。 “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见姐姐情绪不佳,苏允文忙小声开解道:“姐,别瞎担心,昌王和商会虽然不好对付,但咱们这边,不也有姐夫呢吗?姐夫一定不会让咱们苏家有事的。” 孺子可教啊……王安眼睛一亮,满意地揉了揉苏允文的狗头:”“嗯,好孩子,说得好!本宫怎会舍得看着幕遮被人欺负呢?是吧,幕遮?” 苏允文一口一个姐夫的,早就听得苏幕遮俏脸微红,嗔怪道:“说了多少遍?称呼上再敢乱来,回去撕了你的嘴!” “啊?姐姐饶命!”苏允文连忙求饶,但很快就委屈地嘀咕道,“可不叫姐夫,叫什么嘛……” “管你叫什么,就是不准叫姐夫!” 三人正在这边胡闹,赵文静却四下看了一圈之后,不满起来。 “王安,你不是说有架打?这里连个演武场都没有,怎么打?” “你耐心等着就是了,本宫既然带你出来玩,肯定的让你这个东海郡主玩的尽兴啊!猴急什么?打架之前,不得先吃点?” “倒也是。”赵文静觉得很有道理。 “走,咱们到里面走走吧,晚宴时间还没到,应该还有一会儿开席。本宫也没怎么来过这昌王府,说不得得好好逛逛,看看我这皇兄,品味如何。” 王安提议,众人应允,一起往里面走去。 拐进昌王府后花园,四人听得不远处有许多叫好的声音。 “那边热闹,快一起过去看看!” 赵文静是个爱凑热闹的,当先跑了过去,王安想叫她一声都来不及。 “太子的小郡主,可真是活力四射,叫人羡慕。” 苏幕遮的话语听起来酸酸的。 王安连连摆手:“别乱说,她可不是本宫的。” “至于活力,大概是她从小在郡王家庭长大,自幼习武的缘故。活力四射是不假,但太有活力是也是种病。” 苏幕遮转头看了王安一眼,疑惑地问:“小女子怎么看不出来郡主有什么病?这么精神,还能是病?” “呵呵,精神病也是病,而且还不是什么好病。” 赵文静疯起来的时候,十个王安都拉不住。 他扫了眼苏幕遮:“本宫还是喜欢幕遮这样的,婉约美人……” 苏幕遮垂了下眼帘,脸颊升起陀红:“小女子蒲柳之姿,如何算得上美人?” “唉……” 苏幕遮看着赵文静灵动的身姿,叹了口气,在王安身侧轻声开口:“若有选择,我也想习武强身……” 可别!会掉肉的!王安盯着苏幕遮的胸口,心中呐喊起来。 三人一同前往热闹的源头走去,才知道是一群人在看一个少年打拳。 这少年衣着华丽,身上的衣服是明黄色的。 王安仔细辨认了一番,认出他是记忆中的七皇子。 这个七皇子和四公主王雪娇,是一母同胞,乃是至亲的姐弟两个。 他虽身为皇子,接受过宫里对皇子的教育,但他明显和王安属性不同,比较好动。 跟随宫中大内侍卫学武,已经很多年了。 现在,他就站在人群中央,炯炯有神地打了一套拳法,虎虎生风,引得周围人不停叫好。 “七皇子好勇武啊!” “七皇子武功不错!这拳法也打的真俊!” 他本人也在那里自吹自擂:“哈哈哈,大家过奖了,刚刚某的表现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师父真正传授给我的还有更精深的拳法,只不过这里不够宽敞,没法给大家演示罢了。” 众人皆跟着附和,却唯独没有王安。 因为这七皇子的亲姐姐,王安的死对头,王雪娇已经走过来了…… 正文 第732章 针锋相对 “太子,想不到你还真的敢来。” 刚一看到王安,王雪娇便咬着银牙,阴阳怪气起来。 其实也能理解,之前要不是王安,她不可能损失那么多钱财,更不可能被一群乞丐围追堵截,几乎要成为京城笑柄。 所以如果王雪娇列出一份黑名单,王安头榜头名的位置,必定是稳如老狗。 面对王雪娇的责难,王安轻笑一声,故作不知:“四皇姐这话什么意思?” “本宫是受了大皇兄的邀请前来参加晚宴的,昌王府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本宫有什么不敢来?” “难不成,这还是个为本宫摆的鸿门宴不成?” “皇姐这么问,莫非是在暗中提醒本宫,昌王要对本宫不利,叫本宫小心一点?” 王雪娇哪能说昌王的不是,顿时气得瞪眼:“你----你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有那个意思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没意思!” 王安两手一摊,表示认同:“你是挺没意思的。这么一群人围在这里,看人打拳,真是无聊到家了。” “你----王安,你别太嚣张,咱们之前的账,本公主还没跟你算呢!先前在你身上吃的亏,本公主记得清楚着呢,迟早本公主要一点一点的全都讨还回来!” 王雪娇咬牙说道。 王安嗤笑一声,伸出小指在王雪娇面前掏起了耳朵,好像王雪娇的话多不能入耳一样。 “这话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吧,本宫没准还能有点退意……但……从你嘴里说出来……可得了吧。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在本宫面前放狠话,你狠得起来么?” “你----” 三言两语,王安就把王雪娇的火气给勾出来了,气得眼前四公主胸脯起伏不停,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她的确没有什么资本在王安面前逞能,之前跟王安之间种种冲突,几乎都是王安大获全胜,她的确一点便宜都没沾到。 言语上,王雪娇是没法在王安面前找场子了。 她只能寄希望于今天的晚宴。 “咱们走着瞧!希望待会儿到了酒宴上,你还能这么神气!” 王雪娇冷冷撂下一句话,回头把正在人群中间受到吹捧赞扬的七皇子喊走了。 七皇子走过王安的时候,还投给了他一个阴冷的眼神,其中蕴含的恨意,丝毫不必他姐王雪娇差。 王安幡然醒悟。 一文一武两道难题,这武字上的难题,该不会就是这个七皇子吧? 否则的话,他平日里和七皇子私交甚少都没怎么见过,哪会有这么大的狠劲儿? 主角一走,围观的人群自然就散了,赵文静也回到了王安身边。 “你们怎么都不来看?这七皇子的拳脚,打的还像模像样的,想来应该是有名师教授。” 赵文静正儿八经地评价。 王安有点心虚,连赵文静这婆娘都说厉害,那岂不是很难对付? 他忙追问了一句:“那要是让你跟七皇子打的话,谁能赢?” “这还用问?当然是本郡主了!本郡主只是拿他跟别人比较,比如……跟你这个弱鸡比,就显得强一些,但对上本郡主,哼~” 赵文静砰砰地拍着自己的胸脯,言语中充满了对七皇子所表现出来武功的不屑。 结论暂且不谈,赵文静这动作,看得王安是一阵儿揪心。 这丫头的胸,该不会是被自己给拍平的吧? 不愧是东海郡主,真是有一套。 王安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提醒一句:“我劝你最好不要没事儿就拍胸脯,这个动作……不雅观。而且……你就不怕拍凹进去么?” 不雅观自然是其次的,主要是怕把原来海拔为零的地方,给拍成海拔为负的了。 到时候,别的美女站出来都是凹凸有致,赵文静站出来全是凹的,实在太惨。 赵文静眨巴两下眼,嗤笑一声:“切,你懂什么?有些地方是越拍越大的!” 王安差点笑出声来。 难不成,赵文静这妮子,暗中一直都在努力改善自己太平郡主的身份? 不错不错,努力奋斗的女孩纸最美! 但可惜啊,如果一直都努力改善,还是这么平,只能说明,她真的没有挺拔的命…… 王安遗憾地摇了摇头,没再继续关注赵文静胸脯的问题。 他琢磨着,这文武两道难题中的武之一道,八成就是这七皇子,所以,只要赵文静能打得过对方,再小都不是事儿。 宾客很快入席。 王安带着三人,进了大厅。 昌王在门口亲自迎接,即便是迎接宾客,脸上挂着笑容,但他的一举一动,仍然带着一丝帝王之风。 看到太子前来,昌王脸上淡淡的笑意稍稍浓郁了一点,但看到赵文静,昌王又轻轻皱了下眉,不过只是一瞬,眉宇边有重新展平。 “本王就知道,太子一定会赏脸光临……郡主妹妹,苏小姐。” 昌王面带笑容地看向几人,算是打过招呼。 苏幕遮施施然矮身行礼,赵文静大大咧咧地点了点头,冲昌王拱了下手算是回应。 王安则客客气气地道:“皇兄言重了,皇兄如此破费设宴再此,又亲自来邀请本宫,本宫怎能不到?” 二人虚伪热情地客套一番,昌王直接喊来下人:“来人,引太子以及随行人等入席!” 今天王安的身份是客,自然不能坐在主位。 但他毕竟是太子,因此他的位置,就在主位的昌王一侧。 从门口一路走来,昌王请来的这些京中权贵,凡是认识王安的,都主动跟他躬身行礼。 不认识的,听到王安是太子,也立刻停下当前的对话,赶上来跟王安客气两句。 几个跟王安并没有什么矛盾的皇子,公主,也很客气。 唯有一小撮人,聚在一块,根本没有搭理王安,目光还都始终不怀好意。 这一小撮人,就坐在王安位置的对面,隐以王雪娇为首,暗中交头接耳。 他们这些人里,还有一个文人模样的家伙,想必应该就是孙敬明口中,那位国子监侍讲学士了…… PS:大家莫喷更新慢,有些时候是已经更新了,但是各渠道同步时间不一样,导致会有延时,有时候甚至延时一两天都有可能,而且我还没法控制。总之更新没问题,更不会烂尾什么的,大家放心看! 正文 第733章 皇兄可别赖债啊 此人须发皆白,精神矍铄。 在王雪娇几个皇子公主堆里,举手投足也都从容淡定,看上去的确不是一般人。 王安不禁摇头叹息,这昌王,为了羞辱自己,还真是大费周章。 只是,就凭一个白胡子老头就想难为他这堂堂太子了? 未免太天真了。 王安前阵子才跟东夷国使团文斗过一番。 王安虽然不敢说自己才学一定能比别人强,但巧言玩弄才学这事儿上,旁人一定不是对手。 今天昌王打算给王安出题,王安既然已经差不多探明了这两道题目大概是什么,心里就蠢蠢欲动起来。 与其坐以待毙,何不主动出击? 晚宴正式开始,昌王现身,举杯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之后,果然就把话题扯到了王安身上来。 “诸位可知,如今京中出现了不少低价售粮的粮铺,据说,这些粮铺里卖的粮食,都是当今太子替百姓找来,。今年各地闹蝗灾,粮食减产,百姓苦不堪言。 “太子能为百姓思虑如此周全,竟能从别处调运粮食,实在是仁德之举,大炎之幸事啊!本王提议,咱们共同敬太子一杯,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啊?” 昌王第一个举起杯子,示意众人也都跟着他一起敬酒。 如此一来,王安轻易就成了席间的焦点。 四面的目光全都朝王安汇聚过来,王安隐约感觉到,这些目光中,有那么几道不怀好意。 朝着目光来处一看,王安才明白了。 这几道不怎么友善的目光,是京都的几个富户,他们产业遍及各个行业,其中也包括售粮。 崔博运来的粮食流入京中市场,想必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除了不友善的目光之外,更有一些人,直接藏在席位上小声聒噪。 “拿别人的粮食,行慈善之举,这不是坑人么?这种事情,居然也值得被敬酒了?” “太子巧舌如簧,能忽悠得广陵崔家如此支持,倒是的确叫人佩服。是该敬一杯酒。” “只盼这太子爷,以后有这种事情,千万别想起咱们,咱们这些小家小户的,可没那么多粮食银子发给穷人……” 声音虽小,但能悉数进入王安耳中,席间其他的宾客自然也是听得见的。 只可惜这次宴席上人太多,许多都是王安没见过的生面孔,实在不太好辨认声音是从谁那里发出来的。 要不然,以王安的性子,能让他们在那里逼逼? 王安不知道这是不是昌王跟那些人商量好了的一唱一和,总之那些人聒噪之语一出,不少宾客脸上都露出了莫名的微笑,看向王安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戏谑,身子兼具一丝嫌弃。 很明显,大家都不觉得王安“仁德”,而是觉得王安有病。 一些跟王安没怎么打过交道的,估计也会因为今日的状况,会潜意识里不愿给王安有牵扯。 昌王,这是想在言语之间弱化王安在京城的影响力。 想明白昌王心里的小九九,王安不禁想笑,那粮食的话题来挑事,这不是往本宫手里递刀呢吗? “呵呵,想不到三天不见,皇兄对本宫的评价好了许多,明明前两日还在父皇面前诬告本宫,说本宫操控粮价呢。” “看来是父皇要求本宫责罚皇兄,起了效果。对了皇兄,敢问受罚的五万石粮食,和一万两银子,什么时候给本宫送过来?京中百姓受穷挨饿,可正等着用呢。” “皇兄,你可千万别赖账啊,这都几天了,本宫可一个子儿都没看到呢。” “这可是皇兄承认错误的大好机会,尽快把该给的给了,本宫一定在父皇那里帮皇兄说几句好话,免得父皇再因此事责罚于皇兄。” 王安仰头把酒闷了,如沐春风地笑着道。 “什么?昌王殿下被太子责罚?” “竟然是陛下要求的吗?如此说来,陛下知道太子放粮的事情,还支持太子?” “昌王受了责罚,还赖账?” 席间顿时一片惊呼。 这“责罚”一事,除了炎帝和当天在场的官员,就只有王安,王瀚,王睿他们知道了。 官员基本都是昌王和惠王一脉,被责罚这种丢脸的事儿,自然不会往外传。 昌王和惠王也想当然的以为,王安都罚都罚了,他们也认了,应该不会张扬出去。 可万万没想到,王安竟然在宴会上玩这一出,直接把这丑事儿给抖搂了出来。 在座的宾客,非富即贵,更是有不少皇子皇女。 他们不光清楚当今朝中的势力争夺,还深谙皇家争斗之时事。 “诬告”一词,代表了什么,他们都心里清楚。 无非就是昌王以操控粮价的罪名,在图谋太子的位子。 然而“责罚”一词,告诉了他们,昌王失败了。 不光失败了,失败之后的代价,还是让太子亲自责罚。就好比两个小孩打架。 主动挑事儿的那个打输了。 这本来就很惨,结果家长让打赢的孩子再往打输的孩子脸上抽耳光以示惩罚,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这更丢脸的吗? 王安此话一出,昌王立刻就涨红了脸,他才意识到自己算错了。 他原本以为,王安为了顾及皇家颜面,是不会把这种丢脸的皇家辛密,在这种什么人都有的宴席上说出来的。 万万没想到,王安根本就不在乎皇家颜面,直接拿此事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他的脸。 “太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也敢胡说八道?昌王殿下身为大皇子,怎么可能会去污蔑你?你这是血口喷人!” 王雪娇站了起来,他心目中的昌王是完美的,而面前这太子王安,才是无耻之徒。 她怎能容许一个无耻之徒,往自己最崇拜的皇兄身上泼脏水? 王安挑了挑眉毛,这四公主,还真是天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就心甘情愿地为昌王冲锋陷阵。 只可惜,他现在说的是事实。 “四皇姐要是不信,自去问父皇好了,本宫还没那个胆子,扯谎把父皇也捎上。一些事情,本宫也懒得跟昌王计较,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该给本宫的钱粮,什么时候到账而已……” 正文 第734章 坑来的钱分我一半 王雪娇见王安有恃无恐,也变得茫然起来,这责罚一事,该不会是真的吧? 难道说,不光自己碰上王安束手无策,就连最崇拜的大哥……也治不了他? 王雪娇不禁有些泄气。 王安无所谓的回答,让席间一些中立的宾客更加笃信了几分。 当然也不全是因为王安的话有多可信,主要是……昌王到现在也没反驳。 现场一下安静了许多,不少人都看着主位上端坐的昌王,想知道王安口中所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昌王心中暗自咬牙。 这责罚一事,毕竟是炎帝亲口下的命令。 关于这件事儿,他就算想胡说也不行。 他几乎可以肯定,今天他假装没事儿干,转天王安必行就要到炎帝那里去告状,说他不认账。 所以,尽管丢脸,他也不得不认下此事了。 昌王对王安当众揭短心中极为不满。 若是换了惠王,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只怕要气出脑溢血了。 但昌王不同,他有城府,而且今日的宴会,他给王安安排的节目,还在后头。 昌王调整了下呼吸,和煦一笑,回答道:“太子提醒的真是及时。本王看不过京中百姓忍饥挨饿,早就准备好了钱粮接济他们,只不过平日里事务繁多,一时给忘了而已。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晚宴之后,太子就把这些钱粮带走吧。” 昌王面上笑着,看着王安的目光却藏着一丝阴毒之色。 话也说的巧妙,一句“看不过”就把王安对他的责罚,变成了自己关怀百姓的善举。 昌王这是在找台阶下,满场宾客谁听不出来? 于是众人忙随声附和。 “昌王殿下爱民如子,实在是太令人敬佩了!” “是啊,为了百姓,又出钱又出粮的,实在是活菩萨在世。” “其实太子就是不提,昌王殿下也绝对忘不了这件事的。难道太子不提,殿下就忘了百姓挨饿的苦楚了不成?” “自然不会!殿下虚怀若谷,只不过日理万机,太忙了而已。” 这晚宴上,亲近昌王的,至少也有半数之多,他们一个跟着一个开口,拍着罗圈彩虹屁,听得王安心中冷笑。 他来昌王这赴宴,只是想看看关于赌局的事情,昌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已,本来没想给昌王难堪。 是昌王主动提起来低价售粮的事情,想要戏弄一下王安,让王安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王安岂能不怒? 这才把责罚的事情搬出来回敬了昌王。 如今却被他一句话,轻飘飘地给粉饰过去了,那怎么行? 王安心里的不爽,还没排解干净呢! 他眼珠子骨碌一转,咧嘴笑了,故作惊讶地大声说道:“哦!原来皇兄自己也觉得百姓困苦,有帮助百姓的意思?” 昌王不知有诈,微笑着回答道:“不错。” “那敢问皇兄……” 王安两眼笑的弯成了月牙:“今日要本宫带走的这些钱粮里面,是皇兄自己的心意,和应付给本宫的责罚,都包含在内吗?” 昌王脸上的微笑立刻僵住了。 这王安! 一句话把该给的银子和粮食,变成了两份! 一份是“太子的惩罚”,另外一份,才是他“昌王的心意”。 满堂的客人仔细过了一遍王安的话,才明白了其中滋味,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在他们看来,昌王开口说让太子走的时候直接把粮食和银子带走,已经是给足了太子面子了。 谁知这太子竟然还不罢休,竟然又抓住昌王话语里的小毛病,巧言另要了一份! 不少人都偷偷看向太子,心里给他下了一个定义:不好招惹。 昌王脸上的微笑渐渐没了活力,空有一个轮廓,却全然没了笑意,眼珠子透出来的凶光能杀人。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能发怒,毕竟,话都是他自己说的! 太子的责罚,也不能不认! 昌王的桌案底下,放在腿上的一只手,早就攥紧了拳头。 这拳头里要是捏着王安,此刻估计已经被捏成血肉沫子了。 城府,只是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叫人看不透,难以捉摸罢了。 但隐藏,并不等于消解。 情绪这种东西来了,放到谁身上都是一样的,高兴的情绪对人有益。 负面的情绪令人受伤。 昌王现在就很受伤,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肚子气不能发出来,只能憋在心里,尤其的生气。 这是内伤,他的右腹偏上,好像又什么在跳动。 这时候要是请个御医过来,御医会告诉昌王:“您肝儿颤了。” 良久,昌王才把这火气给压住。 脸上死板的笑容,重新散发出活力来:“当然都包含在内,一份是本就该给太子的。另外一份,是本王自己的一点心意。本王平日里事务繁多,实在是倒腾不出时间。还得劳烦太子,帮着本王把心意送给京都的百姓。” “太子何须问这么仔细?本王既已开口,你还不放心么?” 王安一听乐了。 这是认赔了。 问仔细,必须问仔细! 不放心?本宫对你,岂止是不放心? 王安舔了下舌头,对昌王拱手笑道:“本宫岂能对皇兄不放心?本宫追问,只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下数目罢了。昌王对百姓的心意究竟有多少,本宫怎么也得告诉受了恩惠的百姓才好。” “不知皇兄的心意,具体是多少银两,多少粮食?不知道跟本宫对皇兄的责罚相比,哪个更多一些?” 坑人坑到底,王安直接问出了具体数目,还特别跟“责罚”作比较。 这问题一出来,昌王好意思少给么? 王安身后的赵文静都看不下去了,悄悄在王安后腰拧了一把。 “哎呦,你干嘛?” 王安扭头瞪了赵文静一眼。 赵文静表面恬静,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强盗一般:“少废话,不管你坑昌王多少,我要分一半。” “凭什么?” 王安怒了。 老子凭智慧坑来的钱,为啥要分给你? “不分我就走,你自己对付七皇子。” “你!别别别……我分,不过一半不行,十分之一。” “三分之一!” “五分之一!” “四分之一!” “成交。” 正文 第735章 讨教一番 王安跟赵文静确定了分赃比例,低声骂了一句:“强盗!你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少废话!赶紧问问多少!” 赵文静搓了搓手掌,对这白来的零花钱有多少,分外关心,她暗暗决定,今后就把这个数字,当成自己的幸运数字。 但这数字,在昌王这里,就显得晦气十足。 晦气,还不得不谨慎确定。 这数,绝不能比王安定下的责罚少。 不然会被人看不起的,说自己心怀百姓,看不得人家吃苦,结果给的钱粮,还不如太子罚的多,那怎么能行? 也不能比王安定下的责罚高太多。 昌王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多给出去也会肉疼。 “哈哈哈哈,太子可真是……仔细啊,连数字都要亲自过问。” 昌王大笑几声,笑出了气度,笑出了亲密,让所有人都感觉他跟太子的关系好的要命。 “本想让手下人直接给你个单据便好了,但既然太子问起,本王就直接回答了。除了太子对本王无心之言的责罚之外,本王早就让朱辰准备了五万两银子和十五万石粮食,用于接济贫困百姓。” 王安听得心花怒放,昌王这是大放血了啊! 赵文静也忙掰着手指头算,五万两银子的四分之一是多少…… “昌王可真是深明大义!本宫要提京城百姓,向如此仁善的皇兄致谢,请受我一礼!” 王安真真儿地冲昌王鞠了一躬。 被自己坑这么惨,王安想着,总得在什么地方给他找补点。 但在众人的眼里,这一礼,侮辱性反而更多一些。 不过满堂宾客都知道,他们也该表示表示。 “昌王殿下宅心仁厚,实在令人敬仰。” “殿下为了京中百姓,豪掷万金,此举真该载入史册!” “昌王殿下……” 满屋子人都开始对昌王歌功颂德,唯有王安身边这几位不太一样。 “姐,姐夫可真厉害啊……” 苏允文往嘴里填了块糕点,凑到苏幕遮身边,小声对苏幕遮说道。 “嗯……” 他,可是太子呢。 苏幕遮眼中闪着写莫名的光芒,看着王安。 明明做的是无赖一样的事儿,但不知为何,苏幕遮就是看着心中欢喜。 今天她们是为了赌局的事情被昌王叫来。 苏幕遮原本还有些担心,被王安这么一闹,心里的紧张竟然消减了许多。 有他在,管今天昌王这儿有什么等着她,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昌王不过调理王安两句,王安便不依不饶的,一直闹到现在方才罢休。 这一话题终于揭过去了。 昌王心中松了口气,对王安的恨意,更上一层。 招呼客人品尝了几道佳肴,共饮了几杯美酒之后,昌王冲王安对面的坐席,使了个眼色。 那位置上的人会意,立刻站将起来,清了清嗓子:“咳……咳……” “这个……在下乃是国子监侍学讲士晁玉明,今日竟能得见太子,实在是三生有幸。” “太子殿下,请务必给在下一个薄面,允许在下与殿下共饮一杯!” 说着,他站起身来,捏着一杯酒,缓缓走到太子跟前。 他先亲自帮王安斟了杯酒,然后将两杯都端起来,躬身向王安献上了一杯。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安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但人家敬酒,他挑不出毛病,伸手把酒接过来:“晁讲士有礼了,来,干!” “干!” 王安跟晁玉明碰了碰,二人一齐饮下。 喝完之后,晁玉明没走,又给王安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 不过这一次,他面向众人,大声说道:“诸位,诸位请静一静,听在下一言。” 宾客们三三两两停下了交流,目光全都汇聚在他身上。 “我观今日宴上的诸位宾客,尽是京中名流,其中不乏饱学之士。” “晁谋早听闻太子殿下,才学不凡,见识广博。” “今日正好想借着昌王的酒宴,给太子出个题目,讨教一番,就算是为今日酒宴助个兴!” “在此想请大家,给做个见证!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王安眉毛一挑,这坏家伙,磨蹭半天,终于坏屁放出来了。 讨教?恐怕是故意出个难题难为他才对吧? 众宾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碍于王安的身份特殊,大部分宾客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但这宴会上,有这么几个,是不怕太子这个身份的,便是四公主王雪娇以及其他几个皇子皇女们。 王雪娇提前就知道,这是昌王找来难为太子,想要羞辱他的,她当然支持,头一个开口道:“这是好事儿!本公主也常听人说太子学识渊博,但却一直无缘得见,今天说不得要见识一下才行。” “不过出题归出题,这题目,你可别出太难的,免得太子答不上来,丢我们皇家的颜面!” 王雪娇起了个头,其他几个皇子皇女也立刻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没错,太子可是储君,要是一问三不知,可就太丢脸了。” “本皇子愿意做这个见证!你尽管提问,我相信太子殿下,就算不知道,也会蒙个答案出来的。” “蒙答案?哈哈哈哈……太子殿下应该不会那么不堪吧?” 这几个人一人一句,把回答不上问题来,跟“丢人”直接划上了等号。 有他们起哄,其他宾客当然踊跃发言,全都表示支持,并且请太子赏脸。 昌王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 因为许久不在京都,他回京之后,早就调查过王安,知道他意外失忆,醒来之后就性情大变。 自从醒过来之后,虽然瞎猫碰死耗子,写过一些令人惊艳的诗句,但一直以来,却没怎么读过书。 学问这种东西,是靠积攒的,一直不读书,能有什么学识就怪了。 因此他才特意找了晁玉明过来为难太子。 晁玉明早就准备好了几个问题,提前跟昌王打过招呼了。 那几个问题,不但晦涩,而且寻常的书里还看不到,属于偏门知识。 昌王都有回答不上来的,更不用提王安了。 众人都表示支持,晁玉明便笑着看向王安:“太子殿下,不知道您这儿,意下如何啊?” “不行!” 正文 第736章 阿猫阿狗不配请教 王安举手拒绝。 一屋子人都愣住了。 太子这是怎么了?认怂了?居然拒绝别人的请教? 这要传出去,岂不是太丢人了? 昌王也有些意外。 他调查得知,王安碰上这种事儿,从来是硬刚不缩头,今天居然直接不接招? 不过这样也好,这事儿从他这宴会上传出去,就会变成“大炎太子才疏学浅,不敢接受国子监一个小小侍讲学士的挑战”。 王雪娇等一众皇子皇女也笑了起来,头脑疯狂运转,想着该怎么讽刺太子两句。 结果王安这儿还没说完,他朗声对晁玉明说:“本宫段位太高了,不是什么人想请教都行的。” “你想要考校本宫问题,先得证明自己够不够格。” 晁玉明楞了一下。 考校别人问题,还要先被别人考校够不够格? 这是什么道理?他从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规矩,至少他的人生剧本里遇上的类似事情,都不是这么安排的。 王雪娇冷笑一声,扬声嘲讽王安:“什么段位高,依我看,太子殿下怕是不敢吧?担心答不出来,丢脸是吗?” “就是就是……不敢就认怂,还说什么够格不够格的,真是搞笑。” “太子殿下不行啊,学识渊博的传言,改不会是自己让人吹出去的牛吧?” 一时间,无数嘲讽之声。 “都闭嘴!” 王安突然拍了下桌子,冷笑道:“本宫身为太子,岂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要请教都行的?本宫只是让晁学士证明一下自己的资格,何时说过不敢应答了?” “晁学士,只要你回答上本宫一个简单的问题,本宫就允许你随便出题,如何?” “记住了,现在不是本宫敢不敢的问题,是你晁学士敢不敢,有没有真材实料的问题!懂?” 王安嘴角轻浮,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三个字“你不行”。 晁玉明是国子监的学士,职位又是侍讲。 这个职位,本来就是负责文史修撰,整理典籍,解释疑义,充当皇家顾问的。 能胜任这个职位,本身就对学识要求很高。 岂能被一个不学无术的太子看不起? 看着王安略带讥讽的表情,晁玉明自尊心立刻就被刺激起来了:“有何不敢?太子只管问就是了。” “好!” 王安点点头,又问道:“不知道晁学士平日里对哪些方面钻研的比较精深?本宫自会挑你拿手的问。” 晁玉明骄傲地挺起胸膛:“下官虽然算不上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也自认各方面的经典书籍都读过。” “不论什么问题,太子殿下只管问就是了,下官自信,太子殿下该是难不住我的。” 王安咧嘴一笑,啧,本宫想给你降低点难度都没法,真是有一套。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本宫可就不客气了。 王安也懒得想复杂的了,“不知道晁学士,对术数有什么研究吗?” “呵呵,不才通读过《九章算术》,对术数算是略知一二。” 晁玉明挺着胸膛,高傲无比。 王安挑了挑眉毛,有些意外。 《九章算术》可是鼎鼎有名,不简单的。 这本书里的数学知识,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算非常全面了。 里面不但包含了加减乘数等基本运算,更有各种面积的求法,分数的运算法,比例算法,甚至还有方程,和勾股定理等等等等…… 晁玉明既然说自己通读过,想来对数学是非常有了解的。 不过,这对王安要出题难为他,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如此甚好!那本宫就出一道非常简单的题目,只要会加减,就会做的一道题目,只要一盏茶的时间晁学士能算出来,本宫就算你够资格,如何?” 王安打开折扇,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 但只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一旦王安露出这副表情,不论对面是谁,都注定要倒霉了…… 晁玉明一听乐了,心说呵呵,加法?小儿科嘛!你出乘法也难不住我。 当即点头同意。 “好!” 王安啪一下,合上折扇,轻轻砸在手心。 “敢问晁学士,若本宫从今日起,第一天给你1两银子,第二天给你二两银子,第三天给你三两银子……每多一天,多给一两,那么到第一百天,本宫总共给了你多少银子?” “请学士作答……来人,给本宫斟茶!” 王安笑眯眯落座,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晁玉明刚听到这问题的时候,心下闪过一丝不屑。 这不就是把所有的数字加起来就完活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也难得住我?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四公主等人,还有其他的宾客,也都觉得这问题并不算难,连他们也觉得自己能算得出来。 四公主担心王安在“一盏茶的时间上”耍心眼,吩咐身边的几个皇子皇女道:“都盯紧了太子,他手里的茶要是喝的太快了,可不能作数!” “好!” 众人应下。 晁玉明掰着指头,越算越心惊,越心惊便越慌乱。 倒不是算数困难,而是时间太少! 这一百个数字相加,手边又没什么工具,纯靠心算,一盏茶的时间,哪儿能够用? 王安慢慢悠悠地品着茶,小口小口地酌着。 四公主几人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也挑不出他的毛病来。 很快,一盏茶见底儿,王安叫停了晁玉明:“时间到了!晁学士,敢问结果几何啊?” “这……在下,还没能算完。” 晁玉明才算到六十三加六十四,还一小半没算呢,自然说不出结果来。 “你看,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算不完,有什么资格来考校本宫?呵……” 王安无情地讽刺道。 晁玉明顿时涨红了脸:“太子,这问题虽然简单,但数目太多了!一盏茶的时间,莫说在下,便是换了其他任何人也都算不出来!要下官来看,太子殿下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恐怕也算不不出来!” “呀?不服是吧?” 王安咧嘴一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道:“本宫就不算了,免得你说本宫提前算好了问你的。这样,你随便指一个人,本宫教他个法子,须臾就能算出结果,你信不信?” 正文 第737章 选人 王安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晁玉明站在那里,思索了片刻,觉得王安是在虚张声势。 这在场的宾客,的确大多数都是京成的名流,要么是京中的富商,要么是世家子弟。 当要说对术数的研究,他们这些人能算个啥? 能比得上他这个国子监出来的侍讲学士?连他都不可能在一盏茶的时间里算出来的题目,别人又怎么可能算得出来? “太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若是下官指一个人,太子不能让他在一盏茶之内算出结果来,那就算下官赢了。太子殿下,就要接受下官的考校。如何?” 晁玉明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毕竟太子都说了,选人的权利在他手上! 他选个看起来比较笨的,比较蠢的,选个对术数不可能有研究的,不就行了? 王安笑着回答道:“当然可以,但若是本宫让其答出来了……晁学士,本宫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句自己是蠢材就可以了。如何?” “太子,你这就过分了吧?” 晁玉明听完王安的“赌注”有些生气。 他堂堂学士,怎么可能当着别人的面儿,说自己是蠢材? 王安耸耸肩:“哎?怎么,晁学士莫非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不成?本宫又没说你就是蠢材,是说,你输了之后,才要自言蠢材。学士如此抗拒……难不成,已经把自己……真的当成蠢材了?” 这话说的绕口,把晁玉明都听迷糊了,半天才明白过王安的意思来,心中一凛,也是,这胜负未分呢,着什么急? 太子输定了,大不了等会儿给太子出题的时候,选一些偏的,难的,好好难为难为太子,把场子再找回来! 想到这,晁玉明同意了,“好,那咱们一言为定。” 王安落落大方地挥了挥手:“晁学士,请选人吧,这满堂的宾客,你任意指一个,只要是会加法的,随便是谁都行。” 王安和晁玉明的对话,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四公主王雪娇皱着眉头,总觉的哪里不对。 今天昌王的安排,她是知道的,毕竟她这儿也是为难太子的两环之一。 按理说,晁玉明来为难王安,让他丢个丑,应该不在话下,毕竟晁玉明是个学士,而太子王安,却没怎么见过他读书。 但现在的气氛,怎么这王安就一点都不紧张呢? 而且好像……还在牵着晁玉明的鼻子走一般。 王雪娇压低了声音,问身边的几个皇子皇女:“方才的问题,你们能在一盏茶的时间内算出来吗?” 几个皇子皇女齐齐摇头。 其中一个还掰着手指头说:“我到现在还没算出来呢……这么多的数,一盏茶的时间怎么可能够用?” 说着他突然愣在当场,拍了下脑门,很是遗憾地喊道:“哎呀!我算到哪儿了?四皇姐,都怪你,你打算我的思路了。” 四公主白了那名皇子一眼,吩咐身边几人道:“我觉得有些不对!太子狡诈成性,一定有什么鬼办法,否则不会如此自信。” “都听好了,要是晁学士叫你们起来回答的话,即便是在王安的提醒下你们会算了,也绝不能说自己会!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皇姐。” “皇姐放心吧!我们怎可能让太子在这宴会上出风头?” 众人各自表着忠心回应道。 王雪娇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晁玉明,打算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就给他使眼色,让自己这边儿的人起来作答。 王雪娇算盘打的好,只可惜,晁玉明是个学士,还是个侍讲,平日里除了整理典籍,还会对国子监的学子进行教导,也会负责学子们的考试。 对“作弊”这种事情,他深恶痛绝。 而且他也根本没考虑王雪娇他们这一撮人----他们都是皇子皇女,从小享受的资源,受过的教育,怎么也要强过皇宫以外的人。 所以晁玉明的首选,自然是其他宾客了。 昌王本以为晁玉明出马,立刻就能让王安颜面尽失,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的有些复杂。 他皱着眉头,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那下官就选……这位小兄弟吧。敢问这位小兄弟,姓甚名谁啊?” 晁玉明扫了一圈,在宾客中指了一个人。 这人胖乎乎的,看上去不太伶俐,年龄也很小。 他身边坐着的,是京中有名的文士朱朝正,这朱朝正写的一手好字,但市井间有传言,他脑子不太好用,出去买东西消费等等,经常算错钱。 身边这个年龄小的年轻人,看模样就是朱朝正的血亲,双眼呆呆愣愣的,看着就一股傻气。 这整个宴席上,就没有比他看起来更呆的了,有他出马,晁玉明觉得自己肯定赢了。 晁玉明说完之后,那傻小子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我?我叫……朱凤阳。要我答?不会吧?这么难的题目,我可答不上来。” 朱凤阳一手挠着头,另外一只手连连摇摆,速度快得都看得见残影。 王安淡淡一笑,起身说道:“朱凤阳是吧?你莫要害怕,先告诉本宫,你会不会做加法?” “这……两个数字相加,小人倒是还能做到!家父出门总是算错账,卖点字画赚回来的银子总是莫名其妙就花没了。小人被逼得倒是能算些简单的账目。” “不过,这么难的题目,连学士都答不上来,小人只怕……是无能为力。” 朱凤阳憨笑道。 晁玉明听得朱凤阳之言,不由得意一笑。 虽然这朱凤阳有些意外的会算账。但连学士都答不上来的题目,他就是会算点小账目,又能如何? 王安这边儿,却完全是惊喜的反应。 会算账?那可就好办了。 他直接离席走到朱凤阳跟前,拍拍朱凤阳的肩膀说道:“男人绝不能说自己不行。这样,本宫问你几个问题,你答完了,自然而然就会算了。” “来,晁学士,咱们计时开始!” “好!” 正文 第738章 疯了疯了 晁学士慢慢悠悠地回到座位上,给自己倒了盏茶,也学着刚刚王安喝茶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 还给王安看了看自己倒茶的多少,免得王安说他作弊。 可惜,王安根本不看他,对着朱凤阳直接开问。 “朱凤阳,你先告诉本宫,一到一百,一共有几个数?” 朱凤阳楞了一下,这算什么问题?别说他了,他爹这种糊涂蛋都能答上来:“回殿下,是一百个数。” “很好!” 王安鼓鼓掌,继续问第二个问题:“那一百个数,是几对?拿出一对来,还剩几对?” “这……” 朱凤阳禁不住笑了,这都啥问题,这么小儿科,跟从一加到一百,有关系么? 但太子既然问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太子的话,一到一百,总共五十对,拿走一对,还剩四十九对。” 问答到这里的时候,晁玉明也就抿了两口,杯子里的茶水,根本都还没见少呢。 他不明白王安问这些干嘛,只觉得王安扯这些有的没的,是在浪费时间。 王雪娇这儿也是,听王安的问题,觉得云里雾里的,闹不清太子要干啥。 “故弄玄虚,胡扯八扯,我看着太子输定了。” 她扭头吩咐身后的同伴,说道:“你们听好了,待会儿太子一输,什么话难听,什么话能把他羞到地缝里,什么话能让他以后在京都抬不起头来,你们就说什么,都知道了吗?” “放心吧皇姐!” “知道了。” “我早就准备好词儿嘲笑他了!” 而太子的坐席两侧,赵文静,苏幕遮二人,却是为了王安捏了把汗。 “郡主,他这是问的些什么啊?跟题目都没有关系,他到底能不能赢?” 苏幕遮有些担心。 虽然王安在她面前没脸没皮的,但他毕竟是太子,哪能为了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输? 比起苏幕遮,倒是赵文静跟苏允文对王安信心十足。 “放心吧,你看他不要脸的嘚瑟样就知道他心中有数了,不会输的。” “是啊,姐夫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小小的学士?” 二人一人一句,算是对王安的评价,也算是对苏幕遮的安慰。 而此刻的其他宾客,全都认真听着王安的问题,这问题都太简单了,他们心里也自然而然的回答着。 “没错,朱凤阳,你回答的很好,你已经算完一半了。” 王安呵呵笑着,不管周围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听好了,你现在把五十这个数,和一百这个数,凑成一对,拿出来了。然后要把剩下的数,也都首尾合一,凑成一对对的。1跟99是一对,2跟98是一对……” 朱凤阳轻轻皱着眉头,在脑中努力按照王安的意思办。 “好,那你算算,1+99等于几?2+98呢?还有3+97……” 这些单独的加法,都难不住朱凤阳,也难不住今天宴席上的所有人,众人都在脑子里对这些数字进行相加。 然后宴席中人全都眼前一亮。 哎?好像结果都一样啊。 朱凤阳自然也想到了,提醒到这里,已经不用王安再引导下去了,不由惊喜万分:“每一对相加,结果都是100!那49对,就是4900,再加上提前拿出来的那一个50,一个100……一共是5050!我算出来了!” 不光是他,宴会上的其他宾客,也全都叫出声来。 “我也算出来了,是5050!” “不错,我也会算了。太子殿下这个法子,实在是太妙了!” “看似繁多的计算,想不到还有如此简便的算法!” “太子殿下可真是才思敏捷啊!” “噗----” 晁玉明刚抿了一口茶,立刻就喷了出来,把杯子盖都给喷掉了。 他这一杯茶,总共才下去了十分之一不到,一共才抿了三口,他以为这题目刚刚开始呢,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 而且他不光是惊讶于朱凤阳和满场宾客都算出了结果,还惊讶于……他自己听着王安的法子,都没怎么上心,脑子里随便转了两下,居然也给算出来了。 这办法,的确比他刚才傻乎乎的一个个挨着加,方便多了! 四公主这边,一直在等着机会嘲笑太子,这会儿,全都哑巴了,只有刚才说被四公主打断的那个皇子,也后知后觉,惊喜地说道:“还真是5050!太子这办法,妙啊!” “妙什么妙!” 王雪娇立刻瞪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是哪儿边的? 母老虎一样的表情,立刻吓得那皇子缩了脖子。 苏幕遮松了口气,同时也是满心的惊喜。 她是做生意的,常年接触账目,可以算得上是经常接触这种基础数学了。 可连她也没想到这种题目,竟然还能这么算。 赵文静冲苏幕遮淡淡一笑:“我就说这不要脸的太子没问题吧?” 苏允文乐不可支,兴奋道:“姐,姐夫这么会算账,将来要是跟你成亲了,我管的那些账本,是不是可以给姐夫算了?” “呸!胡说些什么!闭上你的嘴!” 苏幕遮脸红到了耳根子,赵文静还在呢,怎么能让弟弟胡说八道? 再说了……真结婚了,她就是太子妃了,还算哪门子账?到时候,整个苏家,都得给苏允文扛着。 苏幕遮突然有了个念想,觉得可能要提前让苏允文成长起来才行。 王安天天在她耳边口花花,万一她们将来……真的成了呢?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 苏幕遮耳朵根红了起来,下一秒,却一把揪过苏允文的耳朵,不容置疑道: “今日起,除了你手上的铺子之外,苏家东城的产业,账目也由你负责了。你可仔细着点!” “啊?怎么还多分给我?” 苏允文绝倒,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胜负已分,王安挺胸抬头,自豪无比地走到晁玉明跟前,问道:“晁学士,敢问一盏茶的时间,过了吗?” “被你喷出来的茶水,可不能算数。” 宴会中人顿时哄堂大笑。 晁玉明羞得面红耳赤,都不好意思抬头看王安了,“太子妙法,下官佩服!是太子殿下赢了。” “哦……刚才咱们怎么约定的来着?” 正文 第739章 你先打过她吧 晁玉明本来没打算提,打算认个输糊弄过去。 没想到王安立马追问起来,这,简直是不给他留脸面啊。 可是愿赌服输,技不如人,晁玉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支支吾吾,小声说道:“晁某愿赌服输……按照赌约,应当说……” “我是蠢材。” “说什么?大声点,听不见。” 王安伸手搭在了耳边,往晁玉明旁边凑了凑。 晁玉明也很配合地往王安耳边凑了凑:“我是蠢材。” 王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啊……听见了。但是……在座的诸位,都听见了吗?” 王安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看别人出洋相,是人生几大快事之一,满堂的宾客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跟着王安起哄起来。 “听不见啊。” “晁学士说什么了吗?” “晁学士这声音,怎么变这么小了?刚才明明很洪亮的。” “晁学士,声大些!” 就连王雪娇身边,也有几个不嫌事儿大的,跟着起哄起来,完全不顾“战友”情谊。 晁玉明这回算是丢人丢大发了。 这宴席上这么多京中名人,只怕今夜过去,他晁玉明蠢材的名字,就要传遍京城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想到他兢兢业业,在国子监呆了十几年,也没能让京中多少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这一出丑,就要举世皆知,全都要把他当成笑谈时,晁玉明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再也忍耐不住,大喊起来。 “我是蠢材!我是蠢材!我是蠢材啊!我好蠢啊……” 他突然想到,为什么要来为难太子?这位可是储君啊!即便是赢了,也会遭太子忌恨!他图什么来着? 晁玉明已经记不起来了。 大喊几声之后,晁玉明整个人都状态都变了。 只见他把外袍一脱,头上官帽一扔,撒丫子踩着欢快的步幅跑了出去,人跑没影之后,外头有传来一声属于他的高呼,好像喊得还挺高兴挺带劲的:“我是蠢材----诶嘿!蠢材~” 晁玉明的反应,是王安没预料到的,不过他并不愧疚。 这点屈辱都受不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这种人,不配呆在国子监。 “嘿……失去理智了。昌王,这可是你请来的客人,还不赶紧派两个人出去看着点,大半夜的,可别再让他出点什么事儿……” 早在王安反其道而行之,要给晁玉明出题的时候,昌王就察觉到了不妙。 可他没想到,这给王安设下的头一道题,最终的结果,竟然如此沉重。 晁玉明是国子监的侍讲学士,在朝中官位不高,但却很有用处。 毕竟晁玉明是昌王的人,而他所担任的侍讲一职,专司文史典籍的研究,属于专业性人才。 皇帝有什么文史方面的问题,时常要把他们宣进宫询问一番。 说话嘛,会说话的人,白得能说成黑的,黑的能说成花的。 翻来覆去玩玩文字,就能传达许多不同的意思。 只要有机会接触皇帝,他就可以隐晦地向炎帝褒赞什么人,比如昌王。 或者贬低什么人,比如惠王和太子。 原本这晁玉明,可以是昌王手中一枚很好用的棋子。 但谁能想到,被王安问了个问题,就……问疯了?! 可此时的昌王,不但不能发怒,还要深吸一口气,一边附和王安,还要一边称赞他。 “太子所言极是,晁大人乃我大炎之栋梁,绝不能出什么闪失。来人呐,去几个人,跟上晁学士,护送他回府休息……” “是!” 几个人下去了。 “没想到,太子竟然如此精通术数,可真是给了本王,很大的惊喜啊。” 昌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笑,但后槽牙都磨出了声。 今天这宴会,可不是让王安过来出风头的,昌王不作等待,立刻就抛出了给王安设置的第二道难关。 “不过,太子身为我大炎储君,理应精通君子六艺才是,否则,将来可如何继承大统?为兄今日,想要考校考校太子的武艺如何。” “不过,本王年长太子不少,学武多年,亲自下场考校,恐怕被人说是以大欺小……” 昌王拉长了声音,等着队友配合。 四公主蹭就站了起来:“皇兄!这个好办,皇兄不方便出场,不如就让七弟来跟太子讨教吧。七弟早就听说太子武艺非凡,想要请教一番了,是不是,七弟?” 四公主旁边坐着的七皇子,立刻站了起来。 “没错,太子,为兄虚长你一岁而已,说起来也算是年龄相仿。” “你我切磋,任谁也不能说不公平,来来来,咱们来过两招,让为兄看看你的武艺如何!身为太子,要是被为兄给比下去,可就太丢人了!” 他的个头,眼神,活像一头生了气随时要拱人的小羊崽子。 王安排行老十,七皇子自称为兄倒是真没什么问题。 不过他说的话,让王安心中冷笑不已。 光是年龄相仿就行了?屁!比武看的是实力。 这七皇子一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样儿,怕是时间都花在练武之上了。 让他跟七皇子比?还说什么公平? 而且说什么考校,也简直是胡扯。 七皇子苦大仇深的表情,只差把“我要弄死你”写脸上了。 他八成是知道了王雪娇在王安手上吃过亏,借着考校的名义,来报仇的。 这也能算考校? 幸亏王安早有准备,带了赵文静过来。 王安摆出一副不屑的面孔,慢慢踱回自己的席位,坐定之后,才回答七皇子的话。 “七皇兄,你想要跟本宫切磋的心情呢,本宫是可以理解滴。但是,本宫实力太强,你呀,还不够格挑战。” 七皇子眉头一皱,被王安激起了火气:“太子,你这就未免太过狂妄了吧?你我年龄相当,即便是每日都花一样的时间习武,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差距!教你这么一说,今日为兄还非要跟太子讨教一番了!你若不敢,就是孬种!” 这话,也就同为皇子的人,才敢这么对王安说话了。 王安咧嘴一笑,往赵文静背后拍了一把:“行吧,你想要挑战本宫也不是不行,但是在这之前,先打赢她再说吧!” 正文 第740章 赵文静出手 王安拍了一把赵文静,示意她站起身来,扶着她的后背跟七皇子介绍道:“七皇兄,这位是东海郡主赵文静,想必你应该是认识的。” “她是本宫的手下败将,经常被本宫打得跪地求饶,你想跟本宫过手,没问题,但得先过她这一关!” 王安说着,突然脸色一僵。 他感觉到自己后腰的肉被狠狠拧了一下,疼得眼睛里都快噙出泪来了。 王安现在,左边赵文静,右边苏幕遮。 不用问,一定是赵文静下的黑手,苏幕遮自己又没惹她,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你干什么!” 王安忍着剧痛,小声质问。 “谁让你说本郡主被你打得跪地求饶的?本郡主只答应来替你打架,可没答应给你充面子!” 赵文静也低头鼓着腮帮,“恶狠狠”地反驳。 王安简直郁闷透顶,你妹啊,就不能配合我演一下? 但她没有直接戳破王安是在吹牛,已经让王安很欣慰了。 同时,王安也知道,她肯定要趁火打劫! 众宾客都看着呢,王安不能让众人太久,干脆不等赵文静提条件,主动询问道:“你想要什么!直说!” “一个月的冰鸡麟,每天一桶!” “你觉得本宫是没别的事儿干了,可以天天给你做冰鸡麟是么?五天!” “半个月!” “七天!” “成交!” 赵文静喜滋滋的。 不光是为好吃的冰鸡麟高兴,还因为有理由让王安一连七天都去找她了…… 两个人窃窃私语地完成了交易,赵文静立刻松开了掐着王安后腰的手,大大方方地拍了拍手掌:“没错,太子武艺高强,本郡主不是他的对手,每次都被他摁在地上打!” “七皇子,你看起来,比太子还要弱,还是算了吧!本郡主一向看不起不自量力的,你要是实在想挑战,那先过了本郡主这一关再说!” 赵文静昂着小脑袋,点明了立场。 她总共说了两句话,但是除了七皇子之外,满场宾客基本上只听到了她头一句。 赵文静虽然平,但长得却是花容月貌的,无论怎么算,都是个十足的美人。 太子能跟这样的美人切磋武艺,实在令人羡慕,可太子自己却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竟然把她按在地上打? 这是什么操作? 原来太子还是个钢铁直男么? 宾客们窃窃私语,对王安指点起来。 只怕今夜过后,王安就会名声远播,所有京城中人都会知道他对女人有暴力倾向了…… 王安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很是惆怅。 赵文静啊赵文静,你简直是本宫的克星啊。 要么伤害本宫的身体,要么伤害本宫的精神,要么伤害本宫的名誉。 就离谱! 王安当然知道,她不是有意的,只是说话大大咧咧,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而已。 但就是这种无意间的伤害,才更可怕。 该不会是八字不合吧? 回头得问母后把赵文静的八字要来,跟自己的好好批一批才行,要是果真不合,无论如何也得离她远一点…… 而七皇子那边,已经怒了。 他这次愿意为昌王做这个出头鸟,一是为了帮着自己四姐王雪娇报仇。 二也是为了借着贬低太子,抬高自己的名声。 七皇子从小到大都沉于习武,对交际的事情很不上心,造成了如今皇子圈子里,就属他最没朋友,没人脉,没资源。 今日,他想借暴打太子,让京中的人都认识认识他,知道他这么一号人物,以后也好像昌王跟睿王一样,能跟京中有钱有势的牵上线,拥有自己的……势力。 他现在是替昌王办事,但那是暂时的,同样身为皇子,谁还不想争上一争皇位呢? 只可惜,他即便跳出来,宾客们的视线,也不在他身上,反而依旧在王安的身上。 这让七皇子很挫败。 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东海郡主赵文静,竟然还说他弱小,七皇子就更加有力无处使。 “东海郡主,你还是别开玩笑了。拳脚无眼,本皇子怕伤到你!你还是让太子出面跟我比试吧!”七皇子满脸不悦,“这本来,就是本皇子和太子之间的比试,你出来算什么事儿?” 他现在就想暴打王安一顿,让全场人都知道,他七皇子多牛逼,连太子都能揍。 “胡说八道!明明是昌王殿下跟太子殿下之间的考校,怎么就成了你跟太子之间的比试了?” “怎么,昌王能让你替代上场,太子就不能让本郡主替代上场了吗?” 赵文静两句话,把七皇子怼得哑口无言。 七皇子攥了攥拳头,对眼前这个美娇娘平添了几分厌恶。 “好……” 最终,七皇子退了一步,看向王安:“太子,咱们讲清楚,是不是我打赢了郡主,你就可以上场了?” 王安抿嘴一笑:“你还是先打赢了她再说吧!” 赵文静有几斤几两,王安心里有数,她自己都说了,七皇子不是她的对手,就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哼!好,那就让你再多坐一会儿,一会儿再向太子讨教。” 七皇子冷哼一声,对赵文静勾了勾手,倨傲地把身子一侧:“来吧,本皇子不会欺负只会花拳绣腿的女人,我先让你三招。” 赵文静都准备好痛痛快快打一场了,没想到七皇子还要让她。 天底下哪有比打沙包更开心的事儿? 她眼睛一亮:“好,我来了,看招!” 赵文静直冲上前,冲着七皇子的腰来了朴实无华的一拳。 砰地一声! 七皇子只感觉自己的腰部,像是被巨锤给砸中了一般,身子情不自禁地弯了下来。 这是什么怪力? 他不由愣愣地看向赵文静的手,想看看她胳膊顶端长的是不是手,怎么跟石头一样硬? 七皇子突然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这个女人,不好惹啊! “才一拳就弯腰了?真不经打!” 赵文静嘲讽一句,抽手回去,又来一拳。 这次七皇子下意识地挡了一下。 赵文静很不开心:“不是说好让我三招的么?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 她说着,狠狠地踩在七皇子脚面上,还使劲碾了两下…… 正文 第741章 居然被开车了? 别的女人的脚,是三寸金莲,柔柔软软。 赵文静的可不一样,这一脚下去,差点把七皇子的脚面踩成饼子。 “啊----” 七皇子脚面吃痛,惨叫一声,蹭地就直起了腰来。 紧接着,赵文静才把自己刚刚没打出去的第二拳送了出去,正中七皇子左眼,直接打成了个乌眼青。 三招过后,赵文静后退一步,嘻嘻一笑,摆出了架势:“多谢七皇子如此有礼,我三招打完了,咱们继续!” 七皇子心里这个恨呐,悔呐! 为什么?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让她三招? 这样的女人,需要让吗? 他哪里知道,眼前看起来娇滴滴的美娇娘,实则是单挑过海鲨帮,最后还全身而退的一代悍妇! 他努力站直了身子,也摆出了架势,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全盛状态。 只是让了三招,已经变得伤痕累累了,身上主要的伤有三处。 第一处,侧腰。 赵文静这一拳,力道奇大,令他内脏震动,直接影响到了肾脏,如今他的腰,只是挺直就已经有些吃力了。 第二处,脚面。 赵文静这一脚踩下来,让七皇子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不是被人踩了,而是玩石锁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给砸到了,随后还有人左右晃动着把石锁移开,造成了二次伤害。 如今的他,步法上定会大受影响,跟人对打,绝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灵活。 第三处,左眼。 七皇子的左眼,不但被赵文静打了个乌眼青,眼皮还肿了,鼓鼓囊囊的,原本大小合适的左眼,现在肿得只留了一条缝。 透过这条缝看东西,一片模糊…… 腰不行,脚不行,眼睛看不见! 就这,还打个屁? 坐在一旁的四公主,看着战况紧张不已。 七皇子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看到弟弟被打成这样,自然心疼。 “赵文静!你平常就这么跟人比武的吗?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直接出手?太过分了!” 王雪娇急道。 赵文静看了王雪娇一眼,挑了挑眉毛回敬道:“四公主,你怕不是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明明是你弟弟说要让我三招的?本郡主一个女孩儿家,哪能驳他的面子?” “你----”王雪娇当即气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赵文静说的都是真的。 七皇子伤的不轻,换了任何时候,任何对手,七皇子都会老老实实地认输作罢。 可今天不行,今天他要挑战的是太子,怎么能出师未捷先落败? 而且,败在一个女人身上,实在让七皇子面子上过不去。 “郡主……好武功。” 七皇子努力把呼吸放平稳了,夸了赵文静一句。 “本郡主自然是好武功!” 赵文静坦然受了,然后冲七皇子摇摇头:“唉,可惜啊,你就差远了,别说挑战太子了,就连我,你也完全不是对手啊。” 七皇子本来是客气一句,显示自己的气度,没想到被赵文静无情嘲讽,心里郁闷至极:“刚才……嘶……刚才是本皇子让着你!接下来,我可不会再让着你了!你小心点!” “你倒是身残志坚,不过,还是你自己小心点吧,本郡主跟人比试,可从来都不留手。” 赵文静撅着小脑袋,一脸傲然。 一句“身残志坚”几乎让七皇子破防,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但是看不到自己的模样。 莫非自己现在的样子,已经跟残废一样了? 这要是被传出去了,他在京城,还怎么混? “喂,打不打?本郡主可没时间陪你站着,接招啊!” 赵文静的声音突然传来,七皇子悚然一惊,抬头看,赵文静已经到眼前了。 他忙抬手接下赵文静这一招,然后跟她斗在一处。 七皇子的确是习武多年,一身武力可圈可点,实则很优秀了,至少……确实比王安强。 但比起赵文静来,则又差了一些。 二人的交锋,总体来说,七皇子出于劣势,动不动就挨一下。 赵文静不光揍他,嘴上也不闲着。 她大概是觉得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要替王安出头,就要出得彻底一点,一边揍七皇子,一边儿贬低对方,顺便抬高王安。 砰! 一拳击中七皇子。 赵文静立刻贬损:“你看,本郡主这招你都应付不了,换了太子,一招老汉推车,就把我制伏了。” 砰! 一脚踢中七皇子。 赵文静又不屑道:“你这腿法也太慢了,不如太子的毒龙钻!太子每次用出这招,我都没法招架,只能认输!” 咣当! 七皇子被击倒。 赵文静噗嗤一笑:“你这下盘不够稳啊,不如太子的观音坐莲,本郡主领教过一次,唉……至今令人难忘。” 赵文静当然是好意,故意演得像一点,好让在座的宾客,都知道太子的武功有多厉害。 只不过,她不知道当初王安跟她提过的“阿威十八式”,根本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武功,而是……开车用的招式…… 她年纪轻轻,又没有那方面的经验,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词汇都代表着什么……姿势? 只是她不知道,在座的宾客,可有不少老司机。 这些姿势,早在这个时代,就已经这么叫了。 他们听着赵文静一句接着一句,全都听得瞠目结舌。 “我去……原来太子跟郡主,平时都是这么切磋武艺的?” 一人睁大眼睛,感叹不已。 “怪不得要把郡主按在地上,我还以为太子是暴力,原来……是……” 一人说了一半,咕咚咽了咽口水,不敢说下去了。 “太子可真是厉害,竟然能把如此刚猛的郡主,收拾得服服帖帖。” “看来男人最重要的果然不是地上的功夫,而是……” 王安坐在席间,一愣懵逼的同时,哭笑不得。 从来都是他开赵文静的车,这还是头一次被赵文静开车。 王安听着赵文静嘴里崩出来一个又一个的虎狼之词,脑子里竟然情不自禁地想象了起来。 虽然她平…… 但好像……应该……会很不错…… “咕嘟。”王安吞了口唾沫。 “太子,郡主现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苏幕遮突然问道。 正文 第742章 正面交锋 苏幕遮突然这么问,王安有点不知所措。 王安忙看着苏幕遮的眼睛,想看看她知不知道“老汉推车”“观音坐莲”“毒龙钻”都是些什么意思。 可他看了好一会儿,竟然发现自己判断不出来! 这可怎么回答? 王安思忖了一下,为了不造成误会,决定实话实说。 他嬉皮笑脸地看着苏幕遮:“没有,本宫只是跟她探讨了一下这些招数,并没有进行实战演练。” “你这么关心干什么?难不成?你也想试试?本宫倒是愿意跟你真刀真枪地切磋一下武艺。” 王安看着苏幕遮胸前的隆起,心下啧啧赞叹,脑海里少儿不宜的画面,主角换成了苏幕遮…… “呃……”苏幕遮下意识避开王安的虎狼目光,连连摇头,“小女子根本就不会武功,又怎么跟太子殿下切磋?刚才只是好奇太子是不是真会武功才问问的,原来……郡主是在演戏啊。” 她脸上看不出悲喜,收回了目光。 呃…… 王安这下弄不懂了,这些开车的术语,自家小幕遮,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姐夫姐夫!什么厉害的功夫,连郡主都能制伏?你有空教教我呗?” 苏允文兴致盎然地从苏幕遮身后探出半个身子,一脸谄媚道。 王安还没做答,就见苏幕遮一把把她弟弟给拽了回去,训斥道:“教什么教?你又不是那种材料!坐回去!这么多人呢。” “姐……我学点武功防身怎么了?” “学武功也别找他!” “……” 赵文静虎狼之词不断,除了王安,满堂的宾客有反应之外。 主席上,昌王也有些动容,他眼角撇着王安,轻轻皱起了眉头。 赵文静背后,可是东海郡王赵登,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如果赵文静和王安他们两个已经……那就说明王安得到了东海郡王的支持! 如此一来,他就要重新审视面前的太子,重新评估太子的实力了…… “不打了!郡主……本皇子不是你的对手,我甘拜下风!” 另外一边,七皇子挨了一顿毒打,到底是支撑不住了,赵文静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可怕。 他算是知道自己的斤两了,对王安,虽然更恨了,但却没那么想要教训他了。 他连赵文静都打不过,又如何打得过能把赵文静按在地上摩擦的太子? 七皇子也是纯洁得很,至今连个皇子妃都还没有,听不出来赵文静在开车,只觉得赵文静说的真真切切,所以王安的武功,一定很高! “早就说了你不行,还非要在本郡主面前逞能,唉……回去好好养着吧,虽然本郡主已经手下留情了,但你这身上的伤……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好不完全。” 赵文静摇头叹气拍拍手,奚落了七皇子一句,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了下来。 一坐下,脸上表情立刻如花开一般:“怎么样臭王安?本郡主演的还可以吧?” “哈哈哈……”王安自然是一番夸奖,“赵女侠武艺高强,替本宫解了围,本宫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哼哼,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不是已经说好了么?七天的冰鸡麟……” “那不行,那是早就约好了的报酬,不能作数的!” 王安明白了,扶额道:“你这是还要打赏啊?” “没错!” “好吧……” 王安想了想,赵文静这也算是帮了他的大忙,要是没有赵文静,今天面对七皇子,结果还真不好说。 “想要什么打赏,尽管提,只要不是太难的,本宫都满足你!哪怕是要本宫以身相许,也没问题!” “哼!” 赵文静听到“以身相许”红了红脸,冷哼一声。 臭王安,死王安!讨厌死了!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人家说这个? 赵文静瞪了王安一眼,咬着红唇道:“本郡主现在还没什么想要的,你先给本郡主记着点,等我有了想法,自会到东宫找你!” 王安一听,他要“以身相许”,这丫头竟然没拒绝? 不会吧不会吧……这妞该不会是看上我了? 王安懵了,到东宫找他,是不是要主动送上门来? 也罢,那小爷就勉为其难,收了吧……王安干咳两声:“也好,那本宫随时恭候。” 一文一武两道难关,王安都过了。 昌王让王安丢丑的计划算全盘落空。 昌王满心不喜,总觉着哪里不对,好像王安提前知道了自己要如何对付他一样,但又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沉思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暂歇把这个念头搁置,脸上重新挂上了和煦的笑容,对王安说道:“哈哈哈哈,不愧是太子,能文能武,倒也对得起咱们大炎的列祖列宗。来,本王敬太子一杯。” 面对昌王的“友好”致意,王安一点也不给面子,大大咧咧站起来,翘起大拇指指向自己,笑眯眯道:“本宫自然是最优秀的,要不然,父皇为何把这太子之位,叫本宫给坐了呢?” 说完,王安把杯中酒一干而净。 咔嚓! 闻言,昌王虎目微眯,面上笑容依旧,但脑袋上却是青筋暴出,看得出来心中已经愤怒至极。 身为长子,有功劳有苦劳,却距离太子之位遥远,他原本就是极度不满,现在竟然还被太子刺激,他杀了王安的心都有。 但有些事情,注定只能想想。 昌王脸上的笑容没能再维持多久,就淡去了。 他不再绕弯,直接说出了这次宴会的目的。 “太子,今日本王举行这宴会,主要是为了跟你商量一下,苏家和商会之间的赌约。” 苏幕遮跟苏允文听到正事儿,不由得正了正身子,认真听着昌王讲话。 只听昌王说道:“苏姑娘,本王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希望苏姑娘能卖本王个面子,退出这次的赌约。大家冰释前嫌,既往不咎,不知苏姑娘意下如何?” 正文 第743章 你们是想笑死本宫? “退出?皇兄,你这是何意?”梁休冷笑一声,悠悠问道。 赌约是你们发起的,苏家接了,这马上就要赢了,结果你们还要苏家主动退出赌约,这是什么道理? 难不成商会怂了?昌王怂了? 当然了,苏幕遮从头至尾,也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生意,本就无意去跟人家比较些什么。 她只是无法接受商会让她出让利润的条件而已。 无论是贡献出配方,还是出让代理权,其本质,都是在榨取苏家的利益罢了。 当然了,如果真的只是把赌约不作数,冰释前嫌,苏家在商会的位置一如往常,以后的原材料,资源,渠道等等都不受影响,也没有问题。 然而,以梁休对王瀚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这次的赌约,苏家赢了,昌王和商会没有任何损失,苏家还是以前那个苏家,商会也是以前那个商会。 但如果苏家输了,按照昌王和商会定制的方案来搞紫绸的销售,不管是拿到紫绸的配方,还是用低价拿到苏家紫绸的代理权,苏家都会损失大量的利润。 而商会,可就赚大了。 这种无本万利的赌约,他们为什么要主动要求退出? 根本没道理! 所以梁休断定,这“冰释前嫌”的背后,一定没那么简单。 “呵呵,关于此事,还是让顾清河副会长仔细说说吧。本王,也只是代为牵个线,化解苏家和商会之间的矛盾而已。” 昌王端起杯子,喝了口酒,不再多言。 宴席之中,商会的人都坐在昌王下首的位置上,商会的副会长顾清河站了起来,微笑着起身,对梁休行了个礼。 “太子,还有苏家主。顾某跟商会中的主要负责人商谈了一下,一致认为,苏家是我们商会的老成员了,因为区区绸缎售卖的事情闹矛盾,实在说不过去。” “此事若是闹得满城风雨,日后有新的商家进来了,会如何看待我们商会,又如何看待苏家?” “继续下去,对我们双方都有损害,这种损害虽然不是利益上的,明面上的,但却对咱们双方都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 顾清河说话间,在梁休和苏幕遮跟前踱来踱去,弄得二人很是头疼。 梁休恨不能把他腿敲断,让他老老实实地坐下来说话。 “所以,商会经过了讨论之后,一致决定,允许苏家主提前退出赌局。此次这赌局,咱们不分胜负。” 顾清河说完,站在了苏幕遮桌案之前,主动为苏幕遮倒上了一杯酒,送到苏幕遮面前,看样子倒是真有个和解的意思。 不过苏幕遮毕竟是苏家家主,对于商业上的事情,还是很敏锐的。 知道事关利益,事情一定要刨根问底地问个清楚才行。 “敢问苏副会长,若是我们退出了这次赌约,以后苏家就可以继续呆在商会,售卖紫绸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了吗?” 这才是苏幕遮最关心的。 顾清河忙摇摇头,轻笑一声,说道:“哎不不不,当然没那么简单。” “苏家主退出赌约之后,不需要承担失败的后果,当然也是要做出一部分让步的。商会中人一致商议的结果是,配方可以不需要共享出来,但是苏家生产的紫绸,必须放出一半给商会的同行做代理。” “不知苏家主,意下如何?” 梁休冷笑,终于还是来了,这不是无耻么?让人退出,还要拿人好处。 那这退出有个什么意思? 十日的比拼,到今天已经过了七日,就剩下最后三天了。 而如今,苏家紫绸的销售数量,可是比商会的红绸,高出不少,只要最后三天不出意外,那是稳赢! 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继续留在商会,继续正常的销售紫绸,凭什么按照顾清河的提议,以这种“投降”的姿态,退出赌局? 几乎是同时,梁休和苏幕遮开口了。 “很抱歉,顾副会长,小女子不想退出。” “做梦吧你,这种条件,为何要退出赌约?!” 梁休冷笑:“给本宫有多远滚多远,本宫就要堂堂正正的赢,让苏家堂堂正正地留在商会!” 梁休骂了两句,不住审视着顾清河,真想扒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缺根弦,竟然能想出这么白痴的提议来。 主席位上,昌王摇了摇头,重重叹息一声:“唉,太子啊,你跟苏姑娘,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了?” “本王今天特地提出这样的条件,实在是不想让你们输的太惨啊!” 昌王一副为梁休考虑的模样。 梁休冷笑一声。 “皇兄,你是有多不关心这次的赌局?你们可知现在红绸和紫绸,销量相差了多少么?” “苏允文,告诉他们!” 梁休示意小舅子说话。 苏允文突然被梁休叫到,整个人一哆嗦,连忙站起身来。 统计红绸和紫绸的销量,其实都是苏允文负责,他立刻报出了两个数字。 经过之前的几轮博弈,又是请代言,又是送赠品,两家的丝绸都卖出了不少。 但终究还是苏家的口红和香水对京城女子的诱惑力十足,使得苏家的紫绸缎销售更多一些。 “目前红绸已经卖出了2700多匹,而我们苏家的紫绸,到现在为止,已经卖出了3050匹!” 众人一听,顿时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随便一算,就整整多出了三百五十匹的销量,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就能赶上的…… “听见了昌王?顾副会长?这赌局苏家马上就要赢了,所以根本不会输,也不需要你们来这么关心,还要担心苏家输的太惨,你们是想笑死本宫,好继承我的蚂蚁……呃,万贯家财吗,哈哈哈哈!” 梁休无情地嘲讽了昌王和顾清河一句,紧跟着大笑起来。 让梁休没想到的是,昌王和顾清河听到苏幕遮和梁休的回应之后,竟然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昌王坐在主位上,以一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姿态,凝视梁休:“太子,本王还有副会长,可是一片好心,纯粹是为了你们着想,既然你们不想退出,那就只能赌约继续了……” 正文 第744章 威逼利诱 “到时候只要商会赢了,苏家这紫绸怎么个卖法,就得商会说了算。到时候,可就不是一半代理权能解决得了的了。” “唉,给你们机会,都不知道好好把握,真是没办法。” 昌王偏头看向顾清河:“顾副会长,还不快些,把商会的贵客,请出来!” 梁休立刻把脸扭向了门外,想看看昌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贵客指的,又是什么人。 难不成昌王请到了什么销售大师,可以在最后的三天之内,将形势逆转不成? 少顷,一个穿着异域服装,面孔也颇有异域风情的人,在王府下人的带领下,走近了宴会厅。 “尊敬的大炎王爷,波斯商人阿里依艾哈迈德向您问好。” 梁休有些惊讶,进来的这个居然是个懂汉语的波斯人。 他的腔调虽然怪怪的,但至少,能让梁休听懂。 他跟昌王问过好之后,又向在座的宾客,一一致敬。 “哈哈哈哈,阿里……什么的,免礼吧。” 昌王抬了抬手,对阿里依艾哈迈德说道:“你既已来到大炎,就是我大炎人的朋友,昨日你送给本王的礼物,本王甚是喜欢,不知道你手里还有没有啊?若是还有,不妨拿出来,给诸位宾客瞧瞧!” “有的,王爷,我已经带来了。” 那波斯人回身从王府下人手中,接过一个木头箱子,直接放在地上,跪地将之打开,里面装着一些五颜六色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高举过头顶,对在坐的宾客说道:“这就是我从波斯带来的好东西,大家请看!” 他手里的东西,晶莹剔透,王府的珠光映照下,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而且那东西,是半透明的,看上去非常漂亮,引人目不转睛。 就连苏幕遮,也都看呆了。 “这是……琉璃?” “宝贝啊!” “老天爷,这颜色!这么大的一个琉璃碗,这得值多少银子?” “若是我也能有一个这样的琉璃就好了,只要一个就好!我定会当成传家宝,一代代传给后人的!” “你们刚才看见没有,虽然只是惊鸿一瞥。我可是看见他的箱子里有好多呢!” “多少?” “我估摸着,少说也要有十件往上!” 周围人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西域商人,手笔也实在太大了! 全场人都非常惊讶,唯有梁休例外。 琉璃,其实就是玻璃,而且是质量不太好的用古法制作的玻璃。 这种玻璃,中间会有很多气泡,杂质,所以导致做出来的都是带各种颜色的,显得很华丽。 这种东西,在大炎的确很少,可是在后世,那可是人人家里都有的。 镜子,窗户都需要玻璃,甚至大屁股电视机,显示器,也要玻璃,可以说梁休所在的那个世界,那个时代,几乎处处都有玻璃的踪影,根本就是烂大街的玩意。 梁休自然不会在意。 可在这儿,居然就能上升到传家宝的级别,又实在令人唏嘘。 昌王突然弄个波斯人出来干什么呢? 梁休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昌王是要利用他来----” 梁休还没说出来,昌王就开口了:“这琉璃碗,可是西域的至宝,哪怕是本王,也仅有一件。” “但你们今天好运气,顾副会长大气,说只要有人购买广惠商会售卖的朱绸,就将得到这至宝琉璃一件!” 昌王此话一出,满座的宾客都沸腾了。 昌王此举,也太大方了…… 竟然将这么金贵的琉璃,当成购买绸缎的赠品! 顾清河也连忙追加了一句:“诸位贵客,今日昌王摆下宴席,宴请诸位,使得蔽商会能见到如此多的京城名流,实在不胜荣幸。” “顾某想要借花献佛,借着昌王这宴席,把这批宝贝琉璃,给送出去。” “诸位现在,就可以向本商会交钱,这些琉璃总共只有三十件,将会送给最先交钱,购买最多的三十名顾客。没有带银子的也不要紧,可以先行在商会记账,日后补齐银子便好。” 顾清河说完之后,宴会上立刻沸腾起来。 “我要!我要买一匹……不,三匹朱绸缎!请给我一件宝贝琉璃吧!” “才买三匹?我看你是轮不上了。顾副会长,小人要购买十匹!小人恰好带了银票!” “在下家中正想购置一批布料给全家做衣服,如今正好,就在广惠商会买吧,来二十匹!” “我要二十五匹!” “我也来十五匹……” …… 宾客们踊跃购买。 他们嘴里说着多少多少匹,但其实在意的根本就不是布料,而是琉璃。 物以稀为贵,大炎如今还没有制造琉璃的技术,因此这些从西域流入的琉璃显得极为珍贵,现今市场上的价格,甚至比玉石还要昂贵得多。 在大炎,琉璃简直就是上层社会的象征!家里有一件顿时就可以把没有琉璃镇宅的同等门户比下去。 对于京城的这些富商,世家,达官贵人来说,什么最重要? 财富地位当然是重要的,但面子,才是他们这个圈子内部最最重要的! 本来差不多的门楣,一家突然拥有了一件琉璃,那面子直接就上天了! 因此别说昌王是买红绸送琉璃,就是单纯的卖琉璃,也能赚不少钱。 不过今日,他主要是为了当着梁休和苏幕遮的面,利用琉璃这一高档赠品,把苏幕遮的促销手段比下去,让苏幕遮和梁休,认识到这次的赌约,赢不了了,挫败他们而已。 等到三日之后,胜负分了,昌王和商会拿到了紫绸的配方或者代理权,这琉璃自然就不会再送了。 苏幕遮看着宴席上众多客人对琉璃趋之若鹜,不禁暗自咬牙。 她粗略地数了一下,就刚才喊着要买的这些客人手中的订单数加一加,也超过三百五了。 之前拼了许多日,才积攒起来的优势,竟然一瞬间就被一招“琉璃赠品”给打破了! 这可怎么办? 照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输了? “殿下…” 苏幕遮焦急地看向梁休。 正文 第745章 我有办法 苏幕遮忙看向太子,希望他能有什么办法。 结果,他看见梁休正勾着嘴角,歪着脑袋看向抢购朱绸,不,抢购琉璃的宾客们发笑。 “太子,你怎么还有心情笑?这种情况,咱们该如何应对啊?” 苏幕遮急得不行。 琉璃一出,她苏家的赠品口红和赠品香水,一下子就变得毫不起眼了,就连她自己,看着那些五光十色,晶莹剔透的琉璃制品,也是心动不已。 苏允文也是急的焦头烂额,从第一个人喊要购买多少朱绸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加了。 如今,苏家的紫绸销量,已经被反超了…… “要不……咱们就依照昌王所言,退出赌约,交出一半的代理权好了。” 苏幕遮思来想去,有了妥协的心思。 现在还只是交出一半的代理权,可要是按照赌约到最后一天,所有的一切,就全都由商会说了算。 商会的胃口,必然不止有一半那么简单,很有可能会拿走苏家九成的商品代理权。 而且他们拿货的价格也肯定会压到极低,甚至可能直接被压成成本价! 如此一来,紫绸这买卖,苏家就做不下去了! 倒还不如现在退出……至少能保下一半,让苏家还能赚紫绸这份钱。 可她刚开口,梁休就眨了眨眼:“退出?没可能的,就差三天的功夫了,现在退出,功亏一篑!”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幕遮,你不用担心,有本宫在,昌王这些小伎俩,根本没什么用。” 梁休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剥离这玩意儿,他清楚地知道该如何制作。 而且未来的玻璃,工艺可比波斯人弄出来的这些琉璃高级多了。 杂质更少,透明度极高,而且没有气泡。 只要弄出一批现代玻璃来,还不是分分钟把昌王这些破烂货给比下去? 昌王看着苏幕遮的表情变化,不由得心情大好。 对付苏家,就是对付梁休。 之前才被梁休在粮食一事上摆了一道,昌王面上不显,但心里对梁休,却已经恨透。 这次总算能通过商会和苏家的赌约,能扳回一城,叫梁休也尝尝挫败的滋味。 “哈哈哈哈!太子……真是太可惜了,你和苏家没能把握住本王给你们的机会。看看,如今商会的销量,应该已经超过苏家了吧?这赌约,呵呵呵,胜负已分了。” “皇兄未免太着急了,明明还有三日,鹿死谁手,可还不一定呢。” 梁休毫不在意地笑道。 “是吗?”昌王耸了耸肩,“梁休,你看看宾客们对琉璃趋之若鹜的样子。你觉得,这赌约还能有悬念吗? “实话告诉你,这位波斯商人,可不只是位商人,他还会制作琉璃!这些琉璃制品,本王想要多少就能制造多少。” 昌王竖起三根手指,眯眼道:“的确,还有三日,但这最后三日,本王只要举办一次售卖会,以这些琉璃做赠品来吸引顾客,获胜一事,十拿九稳!” “皇兄,话不要说的太满了。” 梁休轻轻摇头,笑着道:“本宫代表苏家,正式告诉皇兄,我们不会退出,而是会坚持赌约到底。你要举办售卖会,就请尽情的举办。 “三日之后,赌约结束,苏家若是输了,紫绸配方直接归你们。但若是苏家赢了!商会原本应该给予苏家的那些销售渠道,可一个也不能少! “今日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儿,还希望昌王跟商会的顾副会长,说话,算话!” 不知死活! 昌王只以为梁休还没看到这琉璃的巨大魅力,心中冷笑不已,冲顾清河使了个眼色。 顾清河立刻彬彬有礼地表示:“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既然要赌到底,那这约定好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变的。” 三十件琉璃早已经放松完毕,拿到琉璃的宾客们欣喜不已。 听到昌王和梁休的对话,在场的宾客都觉得梁休有点死要面子。 “这太子,真是嘴硬,我看他们还不如认输的好。” “没错,苏家的赠品,确实也不错,为了口红香水,我还买了他们家两匹紫绸呢。只不过跟着琉璃碗比起来,口红和香水能算得了什么?这琉璃,可是无价之宝呢!” “这样也好,若是太子认输了,昌王也不会举行什么售卖会了。” “对对对!等昌王售卖会上,我定要再抢上两件宝贝琉璃不可!哎呦……这宝贝,摸起来可真舒服啊!” 所有人都不看好梁休和苏家,他们的言语,令苏幕遮愈发紧张…… 宴会结束,梁休一行人离开昌王府。 苏幕遮姐弟两个人均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苏家是他们的一切,而目前苏家最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紫绸上。 失去紫绸的配方,损失会很大,但失去商会的渠道,对苏家的打击,会更大。 “太子,昌王以琉璃作为赠品,我们可怎么应对?香水,口红虽好,但毕竟都是些小东西……如何比得上千金难求的琉璃?” 苏幕遮紧皱眉头,在她眼里,这一次,苏家遇到的,是真真正正的大危机! 可是,梁休却不以为意,依旧没心没肺地笑呵呵道:“你放心就是了,本宫既然替你作出了决定,就自然有办法化解昌王的‘琉璃攻势’。” “不就是琉璃么,没什么了不起。” 梁休示意苏幕遮和苏允文把心放肚子里,跟赵文静道了声谢,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他要去白石滩一趟。 艾迪生的科技院,算是正式来活儿了。 制作比琉璃更精美的玻璃,梁休有把握。 但时间只有三天,却有些紧张了,他不能多做耽搁,因此也就没有太多时间跟苏幕遮姐弟俩解释。 苏幕遮不知道梁休哪里来的自信,回到家后,心中仍旧惴惴不安。 倒是苏允文,觉得梁休不会信口开河,安慰道:“姐,既然姐夫都说了没事了,你就别担心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 苏幕遮急得踱来踱去,突然说道:“不行,得加大香水口红的赠品力度!总不能坐以待毙!” 正文 第746章 事前安排 昌王府。 顾清河,连带那名波斯商人,都被昌王叫到了书房。 “王爷,真没想到,太子居然拒绝了我们的提议……”顾清河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难不成,他还有后招,比咱们用琉璃做赠品,手段还要高不成?” 昌王冷笑一声:“不,我看王安只不过实在虚张声势罢了。这波斯琉璃,色彩斑斓,千金难求,要比他们的口红香水强上百倍。” “你可知道,本王花了多少银子才把他请过来,让他们在京都建一个作坊?” 顾清河瞥了眼一旁的波斯商人,舔了下舌头,附耳到昌王身边问道:“殿下,这琉璃可比紫绸值钱多了,殿下何不把制造琉璃的秘法,从他们手中买过来呢?” “想得倒美,本王倒是想买,可他们也得卖才成啊。要不你去问问,他们肯不肯卖配方?” 昌王冷笑着看了眼顾清河。 他请波斯人过来建工坊,其实也是打了配方的主意,只是波斯人一点都不傻,愿意收钱来京都替昌王制造琉璃,却只用自己的人,外人一律不让进。 若不答应他们这个要求,他们就是死,也不接受昌王的邀请。 顾清河当然知道波斯人肯定不会出卖配方。 现在这琉璃,只有西域那边会生产,靠着制作这个,他们能来大炎赚大钱,又怎么可能把配方供出来。 顾清河只能遗憾地叹了口气。 不过有这些西域人帮忙,能击败苏家,已经是个很不错的结果了。 虽然前期昌王投入的银子会比较多,用来购买琉璃制品。 但只要紫绸的配方到了他们手里,日后贩卖紫绸的利润,轻轻松松就能把他们的付出给赚回来。 “既然如此,小人就先去准备三日后的售卖会了。到时候,一举将太子和苏家击败!” 顾清河躬身道。 “去吧。”昌王微微点头。 昌王觉着,自己此次基本已经胜券在握了,他想不到王安还能出什么招数。 毕竟他这策略,基本上就等同于往消费者手里送钱。 一件琉璃制品,价值至少几十两银子,稍微精致一点的,要上百上千两。 根本就不是一匹两匹丝绸可以抵抗得了的。 然而,他并不知道,王安已经为了对抗他的琉璃赠品攻势,忙活了起来…… 辞别苏幕遮,送走赵文静,王安回到了东宫。 “郑淳呢?快快快出来!” 王安找了一圈没找到,便吆喝了一声。 “殿下,奴婢在这儿呢。” 头顶传来一个声音,郑淳呼地一下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你……在上头干什么?” “屋里进来一只老鼠,奴婢怕它晚上扰太子请梦,就想着把它给捉了……” 王安无语,翻着白眼问:“……你就不能找只猫来?” 郑淳愣了一下,傻笑着挠挠头:“太子英明。” “闲话少说,赶紧过来,本宫有要事需要你去做!” 王安把郑淳拉到身边,伸出手掌来:“这是什么,看见了吗?” “这……石头。” “是石英!”王安纠正道,又从腰间掏出另外几样,“还有这个,是云母,你给本宫认清楚了,然后拿本宫的口谕,到白石滩,调用五百流民,去搜罗这些东西,越多越好!明日一早,本宫就要用,明白了?” “是!奴婢明白了。” 郑淳见王安表情严肃,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任务,立刻从王安手中接过样本,一个闪身消失在王安面前。 “彩月!” 王安又招呼一声。 早就在旁边等候的彩月立刻回应:“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你知不知道……苏打是什么东西?” 彩月眨了眨眼,茫然地摇摇头。 “那膳房是怎么做出弹性十足的面条的?”王安皱了皱眉。 彩月弱弱地回答道:“那是因为……和面的时候,加了碱水。” “对对对!碱水!碱水哪儿来的?” “是用块碱泡出来的。” “对!就是那个东西!” 王安非常兴奋,吩咐彩月道:“你去帮本宫问清楚,碱从何而来,想办法多给本宫弄一些来,越多越好,明日带到白石滩。” “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办。” 王安很高兴。 他今天仔细看过那波斯商人带来的琉璃制品,看着五光十色的,但却并非是特别制作出来的颜色,而是因为制作琉璃的工艺太过粗陋,根本无法控制其中的杂色。 而且他们的琉璃制品中,还有许多气泡,导致透明度根本就提不上来,比起后世的玻璃,差得太多 而王安前世在图书馆工作的时候,曾经对玻璃的制作工艺非常感兴趣,下苦功夫研究过,不但有完整的制成工艺,还有办法来减少玻璃成品中的气泡,杂质,靠的就是在过程中加入纯碱,云母,石英等材料。 他原本以为这些材料在古代应该不太好找,尤其是纯碱,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有了这些,三天的时间,足够他弄出比波斯商人手中品质更高的琉璃。 彩月也已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了王安,和小雅若两个人。 刚刚彩月走的匆忙,雅若都没来得及追上去,现在只能跟王安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不过自从上次去了白石滩,王安教了她种玉米之后,她对王安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喂。”雅若撇着嘴小嘴看向王安,“坏人,你明天要去白石滩吗?” “当然要去,怎么了?”王安问道。 雅若立刻眨巴着眼睛走到王安面前,双手搅在一起,一副乖巧而紧张的模样:“那、能不能带我也过去?我想看看,种的玉米怎么样了……” 王安挑了挑眉毛,嘴角一扯:“想去白石滩呐?啧啧啧,那得看本宫的心情了。对了,刚才你称呼本宫什么来着?” “啊?”雅若尴尬地咧了咧嘴,眼珠子提溜一转,古灵精怪道,“还能称呼你什么……你不是大炎太子嘛?当然是称呼你太子了。” “是么?可本宫刚才听到的,可不太像这两个字呢?” 王安坏笑着看向雅若。 “就是太子!我刚才说的就是太子!是你听错了!”雅若死不认账,还上来紧紧抱住了王安的胳膊,使劲儿晃着央求道,“求你啦,带人家去嘛……” 我去,王安顿时惊呆了! 这小野猫一样的妞,居然也会同女孩子一样,跟人撒娇? 不过,这感觉……王安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炙热和柔软,身子立刻酥了。 这小丫头,看着小,没想到这么有料! 正文 第748章 这才叫精美琉璃 艾迪生拿出一件今天特意让铁匠打造出来的中空铁棍,搅动了一下,感觉粘稠度合适,便从玻璃液中,挑出来一部分。 接着,他不停地翻转手中铁棍,期间还时不时地往铁棍里面吹气。 在旁围观的众人,眼看着他手中火红的玻璃液,鼓了起来。 艾迪生用另外一根铁棍,在已经初具雏形的玻璃液外面进行整形,调整,几次三番之后,那一团小小的玻璃液,竟然变成了一只透明的玻璃葫芦。 这葫芦做得惟妙惟肖,不光有形状,周身还有艾迪生特意整出来的类似藤蔓一样的条纹。 葫芦肚子上更是描了一个半透明的“酒”字。 形状做完之后,爱迪生小心翼翼地用铁钳把这只“葫芦”给剪了下来,放在地上。 等待彻底冷却后,一件琉璃葫芦,完完整整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艾迪生也激动无比,将之捧在手中,单膝跪地,送到了王安手上:“太子殿下,小人幸不辱命制成了一件琉璃宝葫芦,献给殿下,不知殿下对小人的手艺,是否满意!” 何止是满意?王安简直太满意了! 天才,这艾迪生果然是天才! 王安握住葫芦腰,喜滋滋地翻来覆去地看。 这第一件,到底还是有点瑕疵,玻璃里面有少许气泡。 但至少,这玻璃没有任何杂质,这是配方的功劳! 王安掌握的配方,毕竟是来自千年之后,玻璃工艺早就不知道更新换代了多少次。 这件宝葫芦玲珑剔透,要是跟前夜晚宴上昌王拿出来的一比,那些西域的琉璃,简直可以当垃圾扔了。 “很好!艾迪生,看来本宫把你要来,是一件非常明智的事情,哈哈哈哈!这次,你真是帮了本宫大忙,本宫真要好好谢谢你。” 王安连连点头,大力拍着艾迪生的肩膀。 没想到,艾迪生直接跪下了:“太子殿下过誉了,艾迪生蒙太子看重,为太子做事,怎敢让太子致谢? “反倒是在下要感谢太子,若不是您,我现在恐怕还在受人奚落……太子殿下能看得起小人的奇思妙想,小的无以为报。太子既是小人的伯乐,也是小人的知己。 “制作个琉璃,不算什么,未来只要是太子要求,艾迪生会竭尽所能,为太子殿下,作出一切来!” 艾迪生说到最后,已经是满眼泪花。 他被王安从宫里弄出来之后,一直就感觉自己没怎么派上用场,整天跟着太子混吃混喝,这其实让他很焦虑。 虽然王安任免他为科技部长,但他对这个“科技部长”其实没什么概念,还不知道王安要让他做什么,他能不能做到,心里惶恐得很。 今日帮着王安制作琉璃,总算是让他有了用武之地,把自己的能力,真真正正地展现在了王安面前。 他,总算是心安了。 “起来吧,艾部长不用这么激动。这琉璃的制作,对科技部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跟着本宫,你会学到很多你想都不敢想的知识,做很多你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本宫只要求你,永远保持一颗用于探索,乐于实践的心,而且要千万不要让你的想象力枯竭,本宫这科技部,以后可就指望着你了!” 王安招招手,示意艾迪生起来。 “是!艾迪生,愿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哈,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 王安挥挥手,把科技部的其他工匠都叫了过来,把手中的琉璃宝葫芦传给他们看。 “这东西,叫琉璃?好看,当真好看!” “如此精致,漂亮,放在家里都能当传家宝了。” 工匠们传递着观看,一个个双目放光,赞叹不已。 “关键是太子殿下指导着弄出来的这种琉璃,可比西域人的强百倍!你们瞧!” 其中一个工匠把葫芦放在自己脸前面,傻乎乎地笑道:“我都能透过这宝葫芦,看见你们!” “这简直是神仙才该用的东西!” 工匠们兴奋地看完,又传给了其他人。 彩月和雅若拿到手里,也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摸索。 “好光滑呀……” 雅若看看宝葫芦,再看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石坠儿,瞬间觉得玉石坠子不香了。 “太子,这个……这个能送给我么?” 雅若抱着葫芦问。 王安嘿嘿一笑,把葫芦从她手里拿了回来,指着上面的“酒”字说道:“没看见这是个酒葫芦?小孩子不许喝酒。” 雅若气得掐腰噘嘴,闷闷不乐。 王安没理他,对众多工匠说道:“刚才艾部长的手法,你们可都看会了?” 一个工匠嘿嘿一笑,说道:“这手法,小人觉得没什么难的。这东西……就跟吹糖人儿一样嘛。” “对!我也有同感!就是这个可能吹起来更费力一些。” 王安一听,乐了。 的确,这吹玻璃还真的跟吹糖人的手法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热糖可以拿手摸,这玻璃不敢用手碰就对了。 王安立刻让几个人也上手试一试,结果手法最差的,也只用了三遍就吹出了自己想做的东西。 王安大喜,立刻让郑淳出去,在流民里面找会吹糖人的,把他们全都叫来。 时间有限,建炉子用了一天,王安就只剩下明天一天了。 后天,昌王就要弄什么公开售卖会。 他必须赶在售卖会之前,弄出足够多,足够好的玻璃制品来才行。 “艾迪生,你过来。” 王安招呼一声,把艾迪生叫到了一边:“目前你掌握的,是吹玻璃的手法,但这玻璃,还可以倒模成型,倒模的效率更高,更快,可以制作一些,碗盘,碟子之类的,你看着研究一下,该怎么弄。” 艾迪生立刻应道:“是。” 王安又吩咐:“现在的玻璃,还是有少许气泡,你看看研究一下,最好能解决一下这个问题,最好一点气泡都没有,那样制品才完美。” “今夜辛苦你带带科技部的工匠们,叫他们加加班,你们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至少一千件!” “无论你们做什么,种类都要多,样式都要精美!明日傍晚,本宫过来收货,能做到么?” “太子放心!小的,定会完成任务!” 正文 第749章 半路捉人 一天的时间,赶工出来了一个制作玻璃的小作坊。 王安对科技部的效率,很是满意。 还有一天时间,艾迪生若是能领会祛除杂质的办法最好,若是不能领悟,王安也不会怪罪他们。 毕竟玻璃从古代往现代进化,经历了千年之久,是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工匠的心血,试验了多少次才一点一滴改进出来的。 哪怕是手中有配方,但具体的比例多少,也需要一点点实验,让艾迪生一夜之间就做到跟后世一样,显然是强人所难。 不过,就算不能做到尽善尽美,依照目前的状况来看,也已够用了。 刚刚制作出来的玻璃宝葫芦,已经比波斯商人手里的琉璃精美不少,两者相较已是云泥之别,一样可以在质量上吊打他们! 剩下的事情,王安放心交给了艾迪生等人,带着彩月和雅若回宫。 路上,雅若在王安身边叽叽喳喳:“喂,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连琉璃都会做?还知道种玉米,还知道建房子……这天下,还有你不会的事情么?” “嗯?自然有……”王安傲然一笑,“但依靠本宫的聪明才智,哪怕不会,也可以学嘛。” “有句话你没听过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这话雅若还真没听过,她眨巴着亮晶晶地大眼睛,默默把王安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仔细地记了下来。 她突然发现,这个坏人,好像也没那么坏,而且跟在他身边,好像真的能学到很多东西。 将来若是她回到北莽,也能教自己的族人制作琉璃拿出去卖钱,换牛换羊,换布料,族人的生活,一定会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善。 到时候,哪怕是族中敌视她的人,恐怕也说不出什么来。 毕竟,整个部族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所有的族人都有话语权,只要抓住了族人的心,她自然而然,就能重新成为银月一族的公主。 雅若心中美滋滋地畅想着未来,不自觉地往王安身边靠了靠,跟在王安身边,活像个乖巧的小妹妹。 天色已晚,大街上没有多少行人。 就快要到宫门口的时候,街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怀里抱着个大箱子,慌里慌张地往王安他们这边跑。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张望,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王安三人走在大路中间,站的比较松散,正好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彩月提着灯笼照着路,但灯笼能照亮的范围有限。 雅若正好走在灯光照不到的一侧,她个子又稍有些矮,离远了根本看不见。 那慌张跑路的人没看见她,直冲雅若冲了过来,临近了才发现眼前有人。 “该死的,给老子闪开!” 这人张牙舞爪地恐吓道。 雅若浑身一抖,抓着王安的手,下意识紧握了了一下。 曾经,他和屠格两个人逃亡的时候,经常被人追杀。 但自从进了东宫,那种生活已经离她很远了,现在,她又回忆起了那种恐怖的感觉,身体下意识出现了反应 还好,王安带了彩月出来。 “拦住她。” 王安感觉到少女心中的畏惧,停住脚步,轻声开口。 提着灯笼的彩月,瞬间闪到王安和雅若面前,抬起小脚,砰地踹在了冲过来的那人肚皮上。 “啊----” 那人身形止住,痛苦地捂着肚子跪倒在地,咬牙骂道:“臭娘们,老子……” 他手中的箱子一下摔开,里面竟然装满了银子。 啪! 彩月二话不说,赏了他一巴掌。 太子面前,也敢自称“老子”? 简直活得不耐烦了,光是这个称呼,就足够让他满门抄斩的。 就在这时,那人身后,忽然追了一群人过来,王安等人一瞧,竟然是京兆府的差人。 “在这!娘希匹的,总算追上了,给我抓住他!” 为首的差人一声令下,身后几名差人立刻冲上来,把跪倒在地的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再跑啊!看不出来,过得养尊处优的,跑得还挺快!累死老子了!” 差人走到跟前,照着逃跑的家伙,给了一巴掌,随后扫了眼王安三人,歪着嘴问道:“哎,你们仨,深更半夜的在外头游荡,干什么的?” 他打量着彩月和雅若,品味一番后,看看王安,摸着下巴评价道:“啧啧啧,小子,看不出来,挺有艳福啊?身边跟着两个美人?神经半夜,该不会是出来厮混的吧?” “放肆!” 彩月娇叱一声:“你可知面前站的是什么人?竟敢胡言乱语?” “什么人?不就是个小白脸么?” 差人冷笑一声,脱口而出。 但说完,他立马就后悔了,仔细看王安,总觉得有些面熟,而且王安身上的衣服虽然有点脏,但一眼就能看出,都是上等的布料,一等的做工。 穿这种衣服的,绝对非富即贵。 “哼!瞎了你们狗眼!这是当今太子殿下!” 那差人一听,眼睛瞪大,瞬间记了起来, 虽然只有远远的一面,但曾经太子到京兆府问案的时候,他亲眼见过,的确就是眼前这人的模样。 “扑通。” 彩月这一句话,直接吓得他跪倒在地,浑身都哆嗦起来。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小人刚才没认出来是太子殿下,多有得罪,求太子饶命!” 身后几名手下,一看头儿都跪下了,立刻也跟着跪下磕起头来。 “什么意思?若今日这儿站的不是本宫,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王安负手道:“自掌三十,以滋惩戒,打吧。” 三十个耳光而已,这惩戒对差人来讲,几乎等于一种宽恕,他连忙连磕三个响头:“多谢太子……多谢太子……” 随后,啪啪地自己扇了起来,每一下都卯足了劲儿,生怕王安挑毛病。 等他打完,王安才开口问道:“行了,起来吧,说说怎么回事,这人是干什么的?犯了什么罪过?” 那差人肿着脸,站起身来,忍着疼痛,小心翼翼答道:“启禀太子殿下,此人乃是京城一名粮商,借了旁人的银子,如今还不起了,被人告到了京兆府。” “按照程序,明日他们才对簿公堂,但老爷担心他跑了,所以叫我们在他家门外守着,没想到这厮,还真想跑!” 正文 第750章 不能放过他们 粮商? 王安嘴角一勾,大概已经明白事情经过了。 如今京中的粮食市场正在打一场价格战,粮商在拼命吃进崔博放出来的低价粮食。 王安本以为这价格战,还要持续个十天半个月的,可如今看来,已经有人支撑不住了。 “原来如此,那本宫就不耽误你办案了,快点把此人押送回去看好了,别让他溜出了京城去。” 王安对那差人说道:“还有,回去告诉你家范大人,明日本宫正好闲来无事,审理此案之时,想要旁听,让他,做好准备。” 那差人一听,连忙应下:“太子殿下放下,小的一定告知我家大人。” 王安吩咐完,就带着彩月和雅若返回了宫中。 休息一夜后,王安起身洗漱,早早地来到了京兆府。 范铮昨夜得知太子要旁听审理,机会没怎么睡着,早早地便在京兆府门口等着王安的到来。 见到王安,他忙走上前来躬身一礼:“京兆府尹范铮,见过太子殿下。” “范大人免礼,本宫没来晚吧?升堂了吗?” 王安笑了笑,随口问了一句。 “既要来旁听,太子不到,下官怎敢升堂?请太子随下官入内,下官马上就开始办案。” 范铮恭敬地道。 他对王安的印象很好,前几日,也得知王安为了京中百姓,特意搞来一批粮草赈灾的事情,更是让他感动。 一是感念太子德才兼备,大炎未来有望,二是京兆府对京中的百姓,负直接责任,王安此番举动,也算是替他这个京兆府尹分忧了。 王安随范铮入内,公堂之上,范铮早已为王安特别准备了一张书案,一把椅子,还泡好了茶水。 王安见他准备如此充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开始了。” 范铮犹豫了一下,正色道:“太子殿下,审案之前,下官有句话要先跟太子殿下讲清楚。” “哦?”王安饶有兴趣道,“你说。” “下官是京兆府尹,这案子,自然是应当下官来做主。希望一会儿审案的时候,太子殿下能保持安静,不要干预下官判案。” 范铮直言:“下官只是想保证案情的公正,如有冒犯,还请太子见谅。” 作为京兆府尹,他自然知道,京中的大商人,或多或少背后都有保护伞的存在。 王安突然要旁听审案,他摸不清楚与此案相关人等是不是和王安有关,便想把话说在前头,免得王安中间跳出来干预他审案。 “哈哈哈……”王安大笑,“不愧是范大人,早闻范大人以公正严明著称,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连本宫也敢提前敲打。” “范大人放心,本宫只是对此案有兴趣,与此案相关之人,并无任何关系。大人公正审理,判决即可,这过程中,本宫可能会提出一些自己的建议,但也仅仅是建议,本案的主理还是你范铮,本宫绝不会插手判决。” 范铮听王安这么说,才放下心来,深深一礼道:“范铮多谢太子理解。”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惊堂木一拍:“升堂,带人犯!” 京兆府的衙役立刻将原告被告带上堂来,双双跪在范铮面前。 “昨日本府案件颇多,未能及时处理尔等之间的案情,特今日一早开堂办理。” “原告,你身份何人,所告何事,快如实报来。” 躺下跪着的两人,一人是昨天晚上王安碰到的那名粮商,是被告。 而另外一个则是京中有名的钱庄老板,是原告。 钱庄老板跪直了身子,朝范铮拱了拱手,抱拳谄媚道:“呃……范大人,小人乃是亨通钱庄的老板,魏金哲,小人……呃,原本是要状告这位黄老板欠钱不还的,但是……” “嘿嘿,大人,小人今日改主意了,不告了。今日来此,乃是为了撤销此案,还请大人恩准。” 魏金哲一开口,公堂上的人都愣了。 能闹到京兆府来的官司,几乎没有小事,原告被告之间的矛盾,一般都是无法调和的。范铮当这京兆府尹也有几年了,还从来没遇到过还未审理,就当堂撤案的事儿。 “这……” 范铮皱了皱眉,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也有点懵圈。 身为府尹,别人告状,他自然要管,但人家现在不告了,即便他是京兆府的官,也不好把手伸的太长。 但他同时也有些愠怒。 这京兆府什么地方?是你吖想来就来,说不告就不告的地方么?这不是戏弄他么? 别的时候也就罢了,今天太子还在旁边儿坐着,他范铮可丢不起这个人。 “魏金哲!” 范铮把惊堂木一拍,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本府这京兆府,难不成是你寻开心的地方?昨日击鼓鸣冤,案子还未审理,你就不告了?简直岂有此理。” “你藐视公堂,戏弄本府,必须施以惩戒,否则谁都来我这京兆府寻开心,本府还如何办公?” “来人,把魏金哲按住,重打十大板!” 堂下的魏金哲,立马儿就变脸了,一副惶恐之色。 王安在旁安安静静地看着,本以为这魏金哲肯定会磕头求饶,请求范铮从轻发落。 却没想到,这魏金哲,只是咬了咬牙,就主动趴下了。 这么硬气?不对劲儿啊。 就算是他跟被告和解了,被告还钱了,他也不至于就情愿挨板子吧? 王安咂摸了一下,眼看着衙役已经高举起手中杀威棒,就要开打的时候,他站了起来。 “慢着。” 王安叫停了衙役。 范铮当即紧皱眉头,不解道:“太子殿下,有何见教?” “呵呵,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范大人,这打完了板子之后,再往下,又该怎么处理?” 范铮凝眉思索了一下,回复道:“启禀太子,本官打他这十大板,只是为了警示他人,以后万勿学习此人,扰乱公堂。但他既然要撤案,本官……自然就要放他们走了。” “若是这样,那范大人就糊涂了。”王安扫了眼原告被告,打开随身的折扇,呼扇几下,冷笑着道,“依本宫看,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跪着的二人,脸色顿时为之一变。 范铮本以为王安是要给原告求情,还想着王安说话不算话,说了不干涉判断,最后还要插一杠子,却没想到王安竟是这种态度----不能轻易放过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请恕下官没懂殿下的意思,还请太子殿下,明示。” 正文 第751章 你该当何罪 其实不光王安不想放过二人,范铮心底也不想。 毕竟这被告是一名粮商,范铮觉得他肯定和京中粮价动荡有莫大的关系,否则老实本分做粮食买卖的生意,怎么可能会突然欠别人这么多钱? 近期京中粮价猛涨,前阵子京中的穷苦百姓,因为吃不上饭,有许多都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弄出了许多案子,可算是让他这个京兆府尹好好加了一阵子的班儿。 他对恶意抬高粮价的粮商,可谓是深恶痛绝。 只不过别人要撤案,是他的自由,京兆府没有权利在别人要求撤案之后,继续审问。 范铮不得不做出不继续审理的决定,为了平息愤怒,定了个藐视公堂的罪过来对原告小惩大诫一番。 可他没想到,王安会开口提及此案,并且还决定,不能如此轻易就放过他们。 范铮想看看,这太子,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是不是有办法,能合情合理地把这二人留住,并且继续追问粮食的事。 王安抬起折扇,指了指被告,问道:“在道明原因之前,本宫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范大人。” “殿下请,下官必知无不言。” “很好,那么昨日这魏金哲,状告此人,所谓何事?府中应该有记载吧?” 范铮点点头,立刻从身边取出一份崭新的案卷来。 这案卷只写了个标头而已。 “回禀太子,昨日是这魏金哲,要状告粮商黄冠疆欠了大笔银子不还,请求京兆府责令他还钱。” “根据本宫所知,昨日大人为了防止黄冠疆潜逃,还特地拍了差人在家门口守着。”王安问道,“那么本宫以为直到昨夜被抓之时,应该都还没有跟原告和解吧?” “自然是没有的。”范铮理所当然地回答,“若是昨日他们就达成了和解,本府今日也就不需要开堂问案了。” 王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敢问范大人,此人昨日被差人捉住之后,把他送回家了,还是带回京兆府了?” 范铮回答道:“为方便管理,下官令人把他关进了京兆府班房,免得他再次出逃。” 王安把折扇一收,高深莫测地一笑:“那问题就来了。昨日原告还要将此事诉至法庭,今日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要撤案了呢?难不成,昨天夜里,这位魏老板,还来京兆府探监了不成?” “绝无可能,京兆府班房虽然不是大牢,也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探视……” 范铮话未说完,眼睛突然一亮,他终于明白,太子为什么说不能轻易放过这两人了。 半夜不能探监,二人就没有机会沟通,没有机会沟通的情况下,原告又是如何跟被告达成的和解?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昨夜有人替他们传信了。 而京兆府有规定,任何官差都不能私底下犯人传信,否则就以受贿罪论处,而只要找到这名官差,就可以逼问出原被告之间,究竟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到时候再操作一番,也许就能逼问出这粮商是否参加了操控粮价的事! 范铮不由向王安投去了佩服的目光,王安放粮赈灾,本来就让范铮有好感。 今天的举动,更让范铮感觉太子跟他一样,都是站在京中百姓这一边的,顿时感觉更加亲近了起来。 “下官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了,太子是说,这京兆府中,有人贪污受贿,替犯人做事。” 范铮面色一冷,环视众人,找来班房的班头,大声道:“昨夜都是谁职守班房,把他们给本府找来!” “是……” 片刻之后,两名差人就被带到了范铮面前。 “京兆府明令禁止为了钱财替犯人做事,违者重罚。说,你们之中,昨夜是谁提黄冠疆传出了消息?若有半句虚言,或者都之而不报,本府即刻将你们革职查办!并将投入大牢,若是收授贿赂到了一定的数字,依照大炎律法,要将你们,斩立决!” 范铮两句重话吓得那两名差爷不轻。 其中一个立刻指向了另外一个,而被指之人,则立马连连磕头交代了事实。 “老爷饶命,小人不过收了黄老板五十两银子,替他传了句话而已……求老爷饶命!银子还没花,小的愿意将银子叫出来充公!” 他立刻就把黄冠疆给卖了。 “传了句话?传的是什么话?” “启禀大人,黄老爷让小人告诉魏老板,说欠他的钱,他可以用现粮代替偿还,每袋按照当前最低市价的七成折算,希望魏老板能撤案,并且让魏老板保密什么的” “就、就这些!” 范铮面上一喜,他早就认为,黄冠疆这粮商跟京中粮价的动荡一定有关系。 果然如此! 有了差爷的这句话,今天的案子,可就不是魏金哲和黄冠疆之间的债务问题了,而是范铮一直都在严查的操控京中粮价的问题! 而关乎京中粮价之事,并不需要谁来击鼓鸣冤,范铮一直都在侦办,也锁定了一些粮商,其中就包括这个黄冠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将他们捉来审问罢了。 今天,他终于逮住了机会。 “黄冠疆,本府问你,你欠魏金哲钱庄多少银子?” 黄冠疆知道,操控粮价在现如今是什么罪过,昨夜就是为了逃脱罪责,才想出来办法,让差人去传信,割肉把粮食低价偿还了魏金哲,也要保证自己屯粮的事情不被发现。 可现在,事情暴露了。 看着反正炯炯有神的目光,他脸色苍白,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不得不老实交代:“三……三万两。” “三万两?你借的钱还真不少啊!” “呵呵,你既然能以粮食代还债务,就说明,你手中至少有三万两银子的粮食,还是以当前最低价的七成来算。” “如此算来,便是……二十多万石粮食!” 算出这个数来,范铮自己都觉得震惊:“你可是京中的老牌粮商了,前阵子京中缺粮百姓饥饿难耐,原来净是因为你这样的粮商囤积居奇,故意抬高价格所致! “你可知,故意操控市场,致使京城动荡,该当何罪?!” 正文 第752章 背后粮商 “没、没有的事儿!小人、小人那些粮食,都是往年积攒的陈粮,只不过是一直没卖而已,从未想过要囤积居奇啊!求大人明察!” 黄冠疆以头抢地,不停为自己辩解:“小人已经知罪了,求大人网开一面,小人愿意……愿意捐出五万两银子来做京兆府的日常用度开销!” 事到如今,他只希望落在自己身上的罪名能轻一点,编瞎话,送银子,能试的他都要试一遍。 “大胆,你这是公然行贿!” “积攒陈粮?哼,陈粮跟新粮,本官还是分得出来的。你以为编几句瞎话,就能将本官戏弄过去了吗?” “来人呐,传本官的命令,彻查黄冠疆名下,所有房产,、店铺,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攒了多少‘陈粮’!” 黄冠疆听到这话,脸色一百,身子瞬间软了下去。 他囤积的粮食,何止二十万石? 而且全都是新粮,根本就没有陈粮,甚至还有一部分,是刚刚从市场上买回来的低价赈灾粮,连袋子都没来得及更换。 这一查,他就完了…… 京兆府出动了二十几个差人,浩浩荡荡地开进黄家,不费吹灰之力,就从黄家搜出来了将近五十万石的粮食。 这些粮食已经够全京城的百姓,吃上半个月了。 回来禀报,证据确凿,黄冠疆再也没法抵赖,只能恍恍惚惚,低头认罪。 范铮当堂宣判:“国难当头,你胆敢私藏粮食,欲牟取暴利,甚至连赈灾救济粮都不放过。如此黑心,本官不能不管。今日本官判你死刑。” “来人啊!把他压下去,待三司会审核查无误之后,将其斩首示众!” 两个衙役立刻把黄冠疆架了起来。 黄冠疆魂儿都惊飞了:“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屯粮的,屯粮的又不止我这一家,别人都囤得,为何我就囤不得,冤枉啊!冤枉啊!你不能杀我----” 黄冠疆的呼救声传到了王安耳朵里。 呦呵,看起来,这家伙知道的还不少啊?那可不能就这么杀了。 一个粮商被抓了,即便斩首了,又有什么用? 只会让其他的粮商更加警惕,何不利用这个家伙,多抓几个,以儆效尤? 想到这,王安不由开口:“范大人,请把黄冠疆带回来,本宫有几句话想要问他。” “是,太子殿下。” 太子要问话,范铮不好拒绝,只得叫人又把他给架了回来。 王安看着黄冠疆,悠悠问道:“黄冠疆,你想不想活命?” “想!想!当然想!” 黄冠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有人在,迟早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范铮听闻此言,不由皱起了眉头,难不成这太子,竟然是想替这个黄冠疆开脱不成?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王安接下来要说什么。 只听王安说道:“很好,你既然想活命,那就得好好配合。实话告诉你,京中粮价飞涨,此事已经传到了皇上耳中。像你一样囤积居奇,想要挣个大钱的粮商,一个都逃不掉,迟早会被范大人抓出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但查案毕竟耗时费力,若是你肯把你知道的,跟你一样花钱收购粮食,恶意囤积的商人给供出来,本宫可以算你戴罪立功,给你一条活路!不但不杀你,还可以让你继续做你的买卖,只罚你一些银子,小惩大诫一番即可。” “这……太子殿下说的当真?” “自然当真。” 黄冠疆顿时喜上眉梢。 太子的条件非常诱人,不但不惩罚,以后还能照样做生意。 罚钱倒是小事,他把家里老底哗啦哗啦,最多卖上几处产业,就能结清。 不过他要是真的把那些个家伙都给供出来了,京城的商圈,可就容不下他了,到时候所有人都疏远他,他想做生意,只怕也做不顺当。 犹豫了片刻,直接低声问了出来:“可是……小人要是把他们全供出来,那小人以后在京城还怎么做生意?” “哈哈哈哈!他们没你好运是第一个被逮住的,一旦你供出来的这些粮商被查明了罪证,将会被即刻斩首。” “死都死了,你还怕他们嫉恨你,影响你做生意?就算他们的家族不放过你,难道,你就一定要在京城呆着?” 王安两句话,把黄冠疆点醒了。 的确,京城混不下去了,只要手里有钱,到什么地方做买卖不行? 黄冠疆当即对着王安连连磕头:“多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多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小人是跟别人商量着,要一起花钱,把赈灾粮食买空,好维持高粮价的,因为,赈灾粮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要让他们一直这么卖下去,我们手中的粮食,就只能烂在仓库里。” “跟小人一起密谋的几人有,郭老板,蔡老板,潘老板……” 黄冠疆一口气供出来了三四十名同党,范铮连忙叫主簿把这些名字全都记了下来。 这些粮商里的大多数,范铮本来就一直在盯着,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对他们采取行动。 如今有了黄冠疆的口供,终于可以对他们进行全面搜查了! 范铮当即让人把黄冠疆压下去,等候发落,然后再次派出大批衙役,安排任务,把名单上的粮商全都抓捕归案,并且彻查他们的所有仓库,住宅店铺。 于是,京城的大街小巷,很快就充斥着京兆府的办案差人。 “多谢太子殿下相助!太子殿下真是明察秋毫,足智多谋。” 案子审完,范铮由衷赞叹的同时,不由弓腰对王安进行致谢。 若不是王安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及时提醒的话,他差点就把黄冠疆给放了,毕竟人家都要撤诉了,他都没有理由留下黄冠疆。 王安淡淡一笑,摆手说道:“范大人不必言谢,早闻范大人刚正不阿,如今亲见果然名不虚传。 “此番把这些粮商全都抓起来,找到的粮食足矣解决京中百姓的饥荒了,范大人这京兆府尹,也能稍作喘息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待人犯全都抓住了,还望范大人能好好审问,京中粮商如此齐心,起背后一定有人操纵。 “本宫还有些事情,就不多留了,告辞!” 正文 第753章 丰硕成果 离开京兆府,王安再次来到白石滩。 进入昨日刚建成的玻璃工坊,眼前的景象,让王安惊喜万分。 昨天只有一根吹玻璃的管子,而今天王安搭眼一看,作坊里竟然多了二十几个工匠,人手一根,都在鼓着腮帮子干活。 他们的效率也是颇高,这才一个晚上过去而已,小小的作坊里,竟然已经摆了满地的玻璃制品。 这些玻璃制品总体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用模具做成,显然艾迪生把王安的嘱咐都听进去了,做了一些碗碟,杯盏的模具,用玻璃液制作了一大批。 另外一类,则是人工吹制而成,形状各异的艺术品。 有玻璃的十二生肖,玻璃的瓶子罐子,玻璃的花鸟鱼虫,林林总总,种类繁多,而且样式各异。 而且他眼前的,不光是透明的玻璃,还有一些带有各种颜色的玻璃制品。 但他们这里的玻璃制品,和波斯人手中五光十色的那种比起来,有着明显区别。 波斯人手里的玻璃制品,颜色都是制造玻璃的时候,自然形成,无法人为控制颜色着色在什么位置。 但艾迪生经过一晚上的研究,竟然可以在融化玻璃液的过程中,按照自己的需求着色。 比如一株玻璃花,叶子做出来,就是绿的,而花瓣做出来就是鲜艳的红色,无论怎么看都要比波斯人的玻璃上档次许多。 艾迪生正忙着,突然看见王安进来,连忙迎了上来,弯腿就要跪下。 “艾迪生恭迎殿下!” “快免礼!免礼!” 王安连忙扶了他一把,示意那些正在劳作的工匠也一同起身:“都免礼,不要把手里的活耽误了!” 众工匠只对王安点头致意,嘴上却没离开吹管。 对制造玻璃,他们都非常积极,毕竟这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能制作出精美的玻璃制品,对他们来说也是荣耀。 “老艾啊,干得漂亮!” 王安称赞一声,环视四周:“本宫真是没想到,这才一个晚上的时间,你就能搞出这么多来!你哪儿找的这么多人?” 艾迪生腼腆道:“流民里有些老本行就是吹糖人的,听说有东西要吹,自己就过来了。还有几个,是我看着人聪明,特意挑过来现教的,效果还不错。” 这何止是不错,简直就是太棒了好吧? 王安随意拿起一个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发现地上这一批玻璃制品的品质,也从左到右有明显的提升,最右边的,明显是最新制作出来的玻璃。 玻璃内部完全没有气泡,接近完美。 听着王安的赞誉之声,艾迪生唯有感动。 整个大炎,不,整个天下,只有太子,能懂得他奇思妙想的价值。 “太子殿下过奖了!说到底,还是殿下的方法好!殿下把配方,制作方法都告诉了艾某,艾迪生又怎可能作出不来?” 艾迪生一阵自谦,突然对王安说道:“对了殿下,昨日你让小人试着弄一些平整的玻璃,小人也设法制作了,品相还可以,只是……不知道这种平面的玻璃,有什么用?” “哦?居然已经弄出来了吗?快带本宫过去瞧瞧!”王安惊讶不已。 昨天他只是顺嘴一提,因为时间上的关系,他没工夫跟艾迪生具体说明怎么才能弄出平面的玻璃来,所以才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想不到这艾迪生能无师自通,自己想出办法来。 艾迪生带着王安来到了工坊一角,指着墙面上的几片玻璃说道:“就在这儿了。” 只见工坊一角,竖着几块玻璃,非常平整且明亮,已经跟现代玻璃,相差无几了,而且还有厚有薄。 “啧啧啧,手艺太棒了,这么粗劣的工具,都能制作出这种品质的玻璃来,等日后实现了工业化,那还了得?” 王安喜滋滋地自言自语。 “这……太子殿下,这些玻璃,有什么用处呢?” 艾迪生听不懂什么工业化不工业化的,只想知道这些平面的玻璃干嘛用。 “用处?用处大了!” 王安随意指着一块,对艾迪生说道:“你看那边的窗户,糊的是什么?” “糊的……当然是窗户纸了。” “不错,窗户纸这种东西,又轻薄,又脆弱,伸手一捅就是一个洞,谁想要听个墙角,偷看别人家屋里发生了什么,简直太容易了。更不用说那些小偷蟊贼,谋财害命的人,更是有可能捅破窗户纸吹迷烟进屋害人。” “可是你想想,若是把窗户纸,换成咱们生产的玻璃……” 王安眉飞色舞地说道。 “原来如此!”艾迪生恍然大悟,“这玻璃可比纸硬多了,若是有贼想要使坏,就算玻璃脆弱,弄坏了玻璃,也至少惊醒了屋里的人!” “太子的想法,果然实用,艾迪生自愧不如。想不到这玻璃,不光可以做精美的艺术品,竟然还能如此实用。” “呵呵,还有更实用的呢!这玻璃,还可以制作镜子!用玻璃制作出来的镜子,可要比铜镜清楚百倍!连你脸上的汗毛孔都能清清楚楚的给你照出来!” “还有,这玻璃也不全然都是脆的,本宫日后会给你一些配方,你照着生产,造出来的玻璃,能硬过砖石!” “还有……” 王安把玻璃的好处,可以用到的地方,一一对艾迪生说了一遍,并且把相应的制作方法,配方,全都教给了艾迪生。 紧接着,王安吩咐道:“你看看,尽量今晚之前,做一面镜子出来。其他的,钢化玻璃等等,可以以后慢慢研究。这平面的玻璃,现在还用不到,今日主要还是让工匠们做些小的工艺品。” 平面玻璃,特别是往窗户上糊的那类,并不急于一时,一旦那种玻璃推广开了,玻璃的价格也就相应的会降下来。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昌王那边搞定。 “是,艾迪生领命!” 傍晚,艾迪生终于忙活出了结果,经过反复试验,成功制作了一面玻璃镜出来。 他按照王安教的办法,小心裁剪成了一个方形,并且命人给这块玻璃镜镶了一个雍容华贵的黄金边框! 正文 第754章 一切有我 第三天,昌王的朱绸售卖会,如期开始。 几天前昌王宴会上所说的,只要购买朱绸,就一定有琉璃制品相送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城。 售卖会现场,早已经被围得人山人海。 众人踊跃地抢购朱绸,昌王安排的人手都有点不够用了。 也是京中百姓都没见过世面,琉璃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太过新鲜。 而且在市面上,的确价值奇高,一件能抵上百两银子。 傻子才不来买! 但这些琉璃制品,波斯人因为昌王要的多,所以卖给他的价格,极为低廉! 昌王此举,其实没花多少钱,但却真真正正卖出去了无数红绸。 今日这售卖会上,不光昌王来了,就连惠王,也为了凑热闹,来到了此处。 王睿看着人山人海的景象,不禁有些羡慕嫉妒恨,带着几分酸味道:“皇兄可真有本事,竟然能把波斯商人给请回来。看看这京中百姓,为了一件琉璃都激动成什么样了?” “皇兄,今日这红绸,只怕会卖断货吧?这一下,得赚多少银子!叫我这当弟弟的,都看眼红了。” 昌王摇着扇子,笑容恬淡,但内心却是早已自得意满了。 “看此情形,或许真会卖断货,不过赚多少钱,本王倒是不怎么在意,本王最高兴的,还是今日,能好好挫一挫太子的锐气!” “那苏家的紫绸,分明就是太子一手搞出来的配方,本王早就知道!不过,今日之后,这紫绸的配方,可就是商会的了。” “苏家是太子在京中最重要的支持,没了苏家,看他还有多少本事跳来跳去……” 昌王说话的时候,苏家铺子门口,苏幕遮眉头紧皱,焦急万分。 苏允文沿路抱着口红和香水,到处拦人。 他拦下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女子,谄媚推销道:“这位姑娘,是要买绸子么?看看我们苏家的紫绸吧?最雍容华贵的颜色,质量也好,而且现在购买紫绸,还有口红和香水相赠!而且,一赠就是两份!” 那女子不耐烦地推了苏允文一把,瞪着眉眼:“让开!别挡本姑娘的路!现在谁还买紫绸啊?” “就是,几支口红和几瓶香水当赠品,也好意思拿出手?看看人家广惠商会,一出手就是五彩的琉璃!随便一件,就价值千金!” 她身边的另一个姑娘也跟着附和。 “别跟苏家人废话了,咱们快点走吧,本来就出来完了。据说这琉璃数量有限,若是被人抢光了,可就糟了!” 有一个女子说着,拉着另外两名女子匆匆跑开。 苏允文很是挫败,垂头丧气地来到姐姐身边:“姐,不行啊,昌王拿琉璃当赠品,诱惑力实在太强了!谁还看得上咱们家的香水和口红?唉……” 他伸长了脖子,看着售卖会的高台上,一块巨大的幕布,那是昌王为了让苏家难堪,特意准备的,上面时刻更新着今日卖出的绸缎数量。 售卖会才开始没多久,那儿的数字,就已经从0变成400几了,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只怕一天的功夫卖出去的红绸,就能抵得上这十天紫绸销售量的总和。 为了“价值连城”的琉璃,京城里的人简直什么都不顾了。 苏幕遮也面色难堪,心里极不是滋味,咬着红唇,喃喃道:“难道,我做错了?早知如此,倒不如在宴会上答应昌王的提议了。” 答应了昌王,只不过会损失一半的紫绸代理权,虽然会损失很大的利益,但苏家至少还可以依靠绸缎活着。 可是,一旦输了赌局,她对紫绸,就做不了主了,不管是代理的比例,还是交出紫绸的配方,按照约定,都是昌王那边说了算的! 苏家失去了紫绸的配方,再失去商会的渠道,此消彼长之下,以后干脆就没法在京中立足! “姐……你先别急,姐夫两日前,不是胸有成竹的?或许……他会有办法也说不定。” “他?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到现在,也没见他出现。” 苏幕遮睫毛轻颤,下意识地望向宫门方向,她又何尝不希望王安立刻出现帮她解围? 可在她看来,今日之事,即便是王安出面,只怕也没什么作用。 “琉璃啊……如此精致的东西,又有谁不想要呢?” 苏幕遮咬了咬嘴唇,即便是她,也想拥有一件。 她正独自惆怅着,苏允文突然叫了起来:“姐!姐!看,姐夫来了,姐夫来了!” 苏幕遮忙抬眼看,找了半天也不见王安身影,不禁气道:“哪儿来了?别胡说八道!” “这边,这边!” 苏允文指着宫门的反方向,顺着他的胳膊,苏幕遮果然看见了王安,他正坐在一辆由郑淳驾驶的马车上,从白石滩方向赶来。 苏允文急忙迎了上去:“姐夫,你可算来了,你看看,这可怎么办啊?这才多会儿功夫,他们已经又卖出去……我靠,已经六百匹了!” 苏允文抬眼看了看高台,数字再次更新,增长速度着实吓人。 马车停稳,王安手一撑从车上跳了下来,两手一拍,自信道:“急什么?本宫这不是来了?有本宫在,你们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跟商会的赌约,咱们赢定了!” 苏幕遮愁眉不展,不以为然,但王安过来了,她的心里就稍稍有了安慰,走到王安面前,苏幕遮开口说道:“真不知道殿下怎么还能如此自信,你看看售卖会那边都成什么样子了?人山人海的,就算殿下有制胜之法,但这些顾客都在那边……也没什么用啊。” 王安遥望着售卖会那边,砸吧一下嘴:“嗯……别说,还真有点难办。不过……难不倒本宫! “允文呐,你把马车往店门口停一停,叫店里的伙计把马车围住,千万别让人碰到撞到了,本宫,马上就让人潮,到苏家这边来!” “啊?”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哦哦!”苏允文连忙答应下来,立刻开始着手安排。 而王安,给了苏幕遮一个万事有我的眼神,叫上郑淳,往人潮中挤了过去…… 正文 第755章 他们送的就是这种垃圾? 郑淳手里抱着一个小盒子,从前面开道。 虽然人潮拥挤,但郑淳有功夫在身,左肩扛一个,右肩顶一个,很快就在人群中开出了一条通路。 身后王安,顺着这条通路,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前面。 王安身边,有一个中年男子,衣着华丽考究,一看便知家底殷实。 他刚刚付款购买了朱绸,正在选择自己喜欢的赠品样式。 此时的他一手拿着一只琉璃杯,一手拿着一只琉璃盘,看着五彩的颜色,一时间难以抉择。 这个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他手中的琉璃盘给夺了过去。 中年男子登时急了,怒道:“你干什么?我还没选好呢!你怎么还抢起来了?快些还回来!” 王安充耳不闻,拿着琉璃盘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这琉璃盘,远远看着,还可以,但距离近了看,简直不堪入目。 这是最粗陋的玻璃,纹理不够细致,内部不光有气泡,还有一道道的裂纹,明明是琉璃的,但却一点都不晶莹剔透,只在表面有一丁点水润的感觉,手捏着盘子,视线根本就透不过去。 哪怕是在波斯人的手中,这也是劣质品。 想来也是了,昌王既然是拿琉璃当赠品,又怎么舍得送些品质高的呢? 王安不禁砸吧着嘴,鄙夷地看了眼,还直摇头。 中年男子看王安的动作,更生气了,张口说道:“你看够了没有?快还给我,我想好了,我就要这只琉璃盘!这可是我先挑,我先看上的!” “唉……”王安用惋惜地眼神看着中年男子,叹息道,“他们送给各位的,就是这种垃圾?” “什……什么?你说这是垃圾?” 中年一愣,旋即气笑了,只觉得眼前这少年就是个疯子,不想多废话,直接上手就抢,但王安身边有郑淳,怎么可能让人随随便便就碰到王安? 高大的郑淳往中年男子身前一站,阴影笼罩了中年男人,吓得他缩回了手去。 但中年男子嘴上还不服,仰望着郑淳,气得脸通红:“你、你想干什么?明抢啊?告诉你们,这里是广惠商会的地盘,广惠商会背后,可是当今昌王!你们要是敢在这里胡闹,我……我保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快点把琉璃盘还给我!不然……不然我可要叫人了!” 中年男子声音不小,但王安看看周围,众人的注意力,居然都没有被吸引过来,仍然在疯狂地付款买绸,生怕抢不到数量有限的琉璃赠品了。 这怎么行?看来,得闹出点大动静来才可以了。 “郑淳,让开。” 郑淳听话地往旁边错了一步,王安拿着手中的五彩琉璃盘,走到了那中年男子面前:“这位老板眼生,看着不像京城人士,敢问老板尊姓大名啊?” “我叫赵瑞,乃是京畿顺安县广源客栈的老板,你可别以为我不是京城人士,就好欺负!最好快点把你手中的五彩琉璃盘拿来!那可是我先看上的!说到哪儿,都是我有理!” 中年男子吹胡子瞪眼,直勾勾盯着王安手中的盘子,想抢,但又不敢动手,色厉内荏的。 王安淡淡一笑,两根手指捏着琉璃盘,在半空中轻轻抛了两下:“想要这琉璃盘啊?” 琉璃盘忽上忽下,那赵瑞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 如此珍贵的宝贝,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他可是知道,琉璃虽然精美,但却极为易碎,一个不留神掉地上,这盘子登时就得毁了。 “哎呦呦呦……你小心点,小心点!你既然说这是垃圾,这般不在意,想必不喜欢,快点把它还给我!” 赵瑞双手前伸,跟双眼一起,随着琉璃盘上下起伏,紧张得不行。 王安见状,忽地停下了动作,猛然将琉璃盘高举起来,狠狠往地上一扔! 砰! 一声脆响,五彩琉璃盘当即碎成了无数碎片。 其实这声音,并不是很大,但琉璃破碎独特的声音,却让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原本在后面挤着往前赶的,还有原本在前头忙着挑选琉璃器皿的,全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不仔细的竟然把珍贵的琉璃制品都给打碎了。 寻找片刻,众人终于看见了正在对质的王安和赵瑞。 “哎呀!你这人----你怎么把它给摔碎了?” 赵瑞懵了,急得直跺脚。 这人是疯子,绝对是疯子! 刚刚看过来的众人,同样惊讶万分。 “什么?是摔碎的?” “我还以为是谁没拿稳,当掉在地上的呢。” “这公子哥什么来头,竟这么不识货?连琉璃这种无价之宝都要摔?” “谁知道,只怕是哪家的纨绔……刚才我好想还听到,人家说这琉璃是垃圾呢。”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这位公子……这是……这是当今太子殿下啊!”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王安,惊呼一声。 王安在这京城,也办过不少大事儿了,记得他样貌的人不少。 这人一喊,百姓们立刻就炸锅了,立刻跪倒一片,高呼千岁。 喊完千岁之后,他们都埋着头,窃窃私语起来。 “居然是太子殿下。” “太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砸广惠商会的琉璃?” “嗨,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广惠商会之所以要以琉璃相赠售卖朱绸,事出有因,都是在跟苏家的紫绸较劲呢……而苏家和商会的背后,就是太子殿下和昌王殿下!” “哦?这么说,太子殿下这是来砸场子的?” “肯定是啊,昌王殿下用琉璃吸引咱们购买朱绸,太子殿下怕是没法招架,眼看要输了,过来耍赖来了。” “啧啧,想不到皇家人打赌输了也会这样,如此看来,跟咱们普通老百姓,也没什么差别……” 百姓们突然下跪,也把昌王和惠王给惊动了,他们一眼就看见了人群当中站着的王安和郑淳。 “王安?他怎么来了?是过来自取其辱了么?哈哈哈哈……皇兄,不过去看看?” 王睿笑了两声,对昌王说道。 “呵呵呵……本想着赌赢了之后,再把他约出来羞辱,没想到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看看!当然要看看!走!” 昌王立刻起身,跟惠王一起,来到了王安和赵瑞面前。 “呦,这不是太子么?难不成,你也想购买商会的红绸?都是自家人,何必跟百姓们一起排队?跟本王说一声,本王还能差你一件琉璃不成?” 昌王戏谑地看向王安。 正文 第756章 砸琉璃 百姓们听到昌王的话,无不埋头窃笑。 八卦这种事情,无论在什么时代,都传得飞快。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昌王和太子对赌谁家卖绸缎比较多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 众人都听得出来,昌王这是在奚落太子啊。 然而,王安依旧面带笑容,并不在意,只是他还没开口,跪在地上的赵瑞见昌王来了,抢着叫起冤来。 “昌王殿下!太子……太子是过来砸场子的!小人已经付款卖了朱绸,正在挑选心意的赠品,结果太子过来就把我看上的琉璃盘给抢走了,抢走还不算,还把它给摔了!” “殿下!你看着一地的碎片,这么多琉璃器,小人就看好了这只盘子,就这么被摔碎了!现在小人这心,跟这琉璃是一个样啊,稀碎啊!” 赵瑞捶胸顿足,悲痛欲绝----他是真的伤心。 昌王一听,还有这事儿?低头一看,果然地上有许多琉璃碎片。 昌王正愁没由头对王安发难呢! 这简直是,他要杀王安,王安屁颠屁颠地过来递刀给他。 昌王眉头一皱,看向王安,义正言辞道:“太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今日这售卖会,是本王一手组织的,过来的所有百姓,那都是本王的客人。” “你我虽是皇族,你虽然是本王的胞弟,但也不能恣意妄为,欺负百姓啊!” 王睿也在一旁帮腔:“没错!太子,你这种行为,可是大大的不妙,还不快点给这位……你叫什么?” “赵瑞。” “给这位赵老板,赔礼道歉?” 二人一开口,满场的百姓,便全都把目光聚集在了王安身上。 堂堂太子,身份何等尊贵,岂能跟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相提并论? 今日若是真能见识到太子给普通老百姓道歉,他们就是抢不到琉璃,也不虚此行了。 王安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他朝王瀚和王睿轻轻拱手,笑道:“两位皇兄此言差矣,本宫并未做什么错事,又为何要赔礼道歉?” “这琉璃盘,不是你摔的?”昌王瘪了下嘴,问道。 “是我摔的。” “哼!”昌王冷哼一声,“那你不该赔礼道歉吗?人家先挑的赠品,你凭什么给人家摔碎?你虽贵为太子,却也不能在外失德。” “不错,你今日若是不道歉,岂能对得起你太子的身份?今日你若不把此事处理稳妥了,本王说不得要把此事上告父皇,求父皇做主!” 王睿也跟着发难。 他跟王安斗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一直都没占到上风,尤其是最近粮价一事,不但被王安巧妙化解,还倒赔了他不少银子和粮食。 王睿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 而今日,王安可是在众目睽睽行欺压平民之事,今天聚集在这里的百姓,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人山人海,都可以出面作证。 王安要是敢不赔礼道歉,这件事告诉炎帝,炎帝就是要亲自出来京城调查,也不怕,这么多证人呢! 王安要是道歉了,就相当于跟昌王和惠王低了头,王睿心里,多少能舒服一点。 谁知,王安却摇头一笑:“呵呵,要说失德,本宫哪比得上两位皇兄?” “今天这售卖会,这么多的热心的百姓都聚集过来了。结果,你们就拿品质如此低劣,一文不值的赠品----不,垃圾,出来骗人,你们就不觉得羞愧吗?” 什么? 这话把众人都说懵了。 品质低劣的赠品?一文不值?垃圾?骗人? 这从何说起? “王安!你说什么胡话!皇兄拿出来的,可是价值千金的琉璃!你怕是不知道琉璃这东西的宝贵吧?此物,整个大炎都没有多少,目前除了皇兄这里,别的地方都找不到!” 王睿一边挑火,一边颇有嘲讽王安没见识的意思:“而你,居然说,这是垃圾?” 这琉璃,就连他这个惠王看了,也羡慕得紧。 今天过来,他可不光是为了凑热闹,也是为了从昌王手上讨两件精品,回去摆起来,没事的时候把玩一下,愉悦心情。 王安登时狂笑起来,从地上捡起一枚碎片,说道:“就这?也敢说价值千金?哈哈哈哈……皇兄,你可真是不识货,这破烂琉璃,本宫拿着都嫌脏,扫一眼都觉得污眼睛。” “这种垃圾,本宫摔了,又能怎地?” 王安冷哼一声,直接转过身去,走到赠品区,又拿起一件琉璃制品来:“这件也是垃圾!” 砰! 碎了。 “这件也是!” 砰! 碎了。 “还有这件这件这件……这些,全都是垃圾!” 王安摔了两件之后,嫌效率不够高,直接上脚,一脚一件,或踩,或踢,一会儿的功夫,赠品区半数以上的琉璃都被他毁掉了。 早在王安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让全场百姓心里不是滋味了,他们岂能忍受自己奉若至宝的琉璃,被太子言语贬低? 只不过碍于王安是当今太子,地位非凡,他们才不敢言语,只能低头忍受着。 可现在,王安竟然直接开始搞破坏了! 这么多的琉璃,全都碎了,这让在场的百姓,群情激奋,尤其是排在前头的那些。 这些琉璃若里面,原本有他们一件的! “太过分了!早听说太子纨绔,嚣张无度,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快快停手!那不是你的东西!” “谁去拉住他!” 王睿急得脸色通红,高声大喊:“王安!你砸!你尽管砸!这些可都不是白来的,你砸了是要赔偿的!你若敢耍赖,就让皇兄告到父皇那里去,本王替皇兄作证!” 倒是昌王,面上有几分愠怒,但心里却抑制不住地兴奋。 砸,继续砸! 他巴不得王安在外头闹事儿,闹得越大越好! 他闹出来的事情越大,让百姓们越不满,在炎帝心中的形象,就会逐渐崩塌! 正文 第757章 一件抵万件 “王爷,要派人阻止么?” 顾清河放下统计工作,皱眉来到昌王面前请示。 昌王瞥了他一眼,摇了摇手中折扇:“阻止?怎么阻止?他可是太子,你敢动他,是想死了么?” “他喜欢砸,让他砸就是了。” “他砸得越多,待会就越难收场!” 于是乎,在昌王的默许之下,王安直接把所有的琉璃赠品都砸了个粉碎,也把在场百姓们的心给砸了个稀碎。 看了看满地狼藉,王安终于满意地点点头,拍拍手回到昌王身边,笑道:“皇兄,以后这种垃圾,可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呵呵,太子说这是垃圾,可以。但这总是商会的东西,你肆意破坏,可是要赔的。若是不赔……” 昌王淡淡一笑,挥手指了指跪成一片的老百姓,带着几分威胁道:“今天现场这几千人,可都不会答应。” 琉璃这种宝贝,最普通的一件,也要几百两银子,贵的,甚至能达到几千两。 而他们原本可以用买绸缎的价格,就能获赠一件。 太子此举,实在是断他们财路! 百姓们心中,对王安现在是愤慨至极。 因此昌王此话一出,所有人就立刻跟着响应起来,齐声大喊:“赔!必须赔!” 哪怕太子赔钱,受益的并不是这些百姓,但只要看到太子掏钱了,他们心里就能找到平衡。 王安不慌不忙,扫了眼众人,等呼声稍稍平息了,才戏谑道:“皇兄此言有理,的确该赔。本宫不但要赔,还要十倍的赔。顾清河,你这些琉璃价值多少,本宫十倍赔你,你可满意?” 这么好的事,顾清河岂会拒绝,他拱手笑道:“太子如此慷慨,小的不敢不满意。” 昌王闻言,不禁挑了挑眉毛,这王安吃错药了?还主动要十倍的赔偿? 他不禁觉得事有蹊跷,只是不知道太子现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顾清河找到波斯商人,低语沟通了片刻,笑呵呵地给出了一个数字:“太子殿下,这些琉璃,价值十万两银子,殿下若是要赔,就给商会一百万两即可。” “那不行……本宫是一个严谨的人,这些琉璃,每一件都不一样,价格肯定也是不一样。”王安点了点黄发碧眼的家伙,“你把那波斯商人叫来,本宫得好好问问,什么样的,值多少钱才行。” “这……”顾清河眉头一皱。 然而,不等顾清河继续说话,昌王冷笑一声,吩咐道:“把人带过来,让太子好好跟对方聊聊。” 虽然不知王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波斯商人是他们的人,就算是让他跟王安直接沟通,又能如何? “是,殿下。” 很快,顾清河便把波斯商人,带到了王安面前。 “大炎太子殿下,你好!很荣幸见到你。” 波斯商人走上前,给王安鞠了一躬。 “嗯,免礼吧。” 王安甩甩手,张口问道:“你这些琉璃什么样的都有,颜色各异,形制也不太一样,究竟值不值钱,是怎么判断的?” 波斯商人是琉璃的制造者,对琉璃的好坏有一定的发言权,他举起一根手指,让王安稍等一下,回身在那片废墟里挑了几片碎片过来,耐心地解释道:“琉璃制作起来,非常困难,越是品质高的琉璃,内部气泡越少,颜色也越纯粹。所以,这一片,是这些琉璃里面,品相最好的,比这片最差的,价值能高出十倍。” “哦……” 早知道一个破玻璃杯就这么值钱,小爷之前还教幕遮染什么布啊,开个玻璃厂它不香吗……王安一阵捶胸顿足,亏了亏了! 回头给郑淳使了个眼色,让郑淳打开盒子的盖子,伸手把盒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波斯商人眼前。 “那依你看,这件琉璃,比起你手中最值钱的,价值要高多少呢?” 王安手中,正是艾迪生第一天炼制出来的玻璃葫芦,原本只有葫芦身子,昨夜装车之前,艾迪生又特别给它配了个葫芦嘴儿。 这玻璃葫芦,晶莹剔透,比波斯商人手中的琉璃碎片,好看了不知几百倍。 那些琉璃,在日光照耀之下,只不过略有反光,而这玻璃葫芦,太阳一照,某些角度反射出来的光点,能闪瞎人的眼睛! 波斯商人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惊讶无比,嘴巴微张,手里的琉璃碎片都拿不住,一一落地。 昌王和惠王,也不由呆在了原地,看着那葫芦眼睛都移不开了。 满腔愤怒的百姓,更是在王安拿出这葫芦之后,直接没了声音。谁都顾不上发牢骚声讨王安了,都被这美轮美奂的宝贝,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波斯商人反应过来,抢上一步,激动到语无伦次:“请看一看……让我,太子殿下!” 王安手往后一收,让波斯商人扑了个空:“哎哎哎,看可以。但你先告诉本宫,这琉璃葫芦,比起你手上最好的琉璃价值如何?” “这……” 波斯商人吞了口唾沫,嘴唇颤抖了好几次。 他学会制作琉璃的工艺,已经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他不断改良自己的技术,工艺,就想制作出最完美的琉璃来。 每有一点点的进步,他都欣喜若狂。 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制作出透明度极高的,结构极致均匀,没有气泡的顶级琉璃! 但他也知道那有多难,或许到他老去,都无法完成这个任务。 可今天,他竟然亲眼见到了一只完美的琉璃葫芦! 就在大炎太子的手中! 还让他估价?这是他根本做不出来的东西,而且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其他的玻璃商人能制作出来,这种东西,怎么估价? “无价,这是无价之!大炎太子,此物,胜过我手中最好品质的琉璃,千倍万倍!请恕在下,无法对其进行估价!” 波斯商人双手放在胸前,非常真诚:“太子……能不能让我看上一眼?我保证,用生命来保护它!不让它受到一点损坏!” “呵呵,你保护不保护,与本宫无关。此物既然价值是你最好的琉璃的千倍万倍,那抵给商会作为赔偿,应该绰绰有余了。本宫就以此物,来赔偿商会。” 言罢,他把葫芦往波斯商人怀里一塞,接着,就大步走上了高台:“诸位百姓,本宫拿出来的琉璃,才是真正值得收藏的优质琉璃,这种品质的琉璃,本宫还有的是!今日起,在苏家绸缎购买紫绸的,均可获赠一件!” 片刻的安静之后,万民沸腾! 正文 第758章 火爆场面 王安手上的琉璃,品质的提升,可以说是肉眼可见。 但凡不是眼瞎,都能看出来。 甚至就连波斯商人自己都说,王安的琉璃比他的珍贵百倍千倍,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于是乎,原本围着广惠商会的百姓们,瞬间调转方向,冲向了苏家的绸缎铺。 可怜苏幕遮,根本还不知道人群之中发生了什么,就看人群全都朝她们苏家的方向涌来,一时间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苏老板!给我来一匹紫绸!赠品都在哪儿?赠品什么样子的?能不能让看看?” “苏老板,我也要一匹紫绸!您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赠品给摆出来?” “苏老板,紫绸呢?琉璃呢?苏老板,你这做生意,怎么就不知道跟商会的人学一学呢?你看看人家,把商品和赠品全都摆在明面上!” “苏老板……” 广惠商会那边,排在最后面的那群人,这会儿调转了方向,反而成了排在最前面的,但很快,这群排在最前面的人,又被后面的人潮给冲开,挤去了两侧。 看着眼前的火爆场面,苏幕遮和苏允文相视一眼,懵了。 “姐……他们、他们好像是来买紫绸的……” “我知道,可是他们说什么赠品琉璃,咱们、哪里有什么赠品琉璃?” 姐弟两个面面相觑。 苏允文愣了一下,看向王安赶过来的马车,连忙道:“姐……这赠品,该不会是在马车里吧?不然为什么姐夫让我派很多人看着?” 苏幕遮也立刻醒悟过来。 王安那么胸有成竹,说今天一定不会输,难道说,他弄到了琉璃? “快!快,掀开帘子看看!” 苏允文立刻照办,冲到马车跟前,把车帘一掀。 马车里面,满满当当,全都是琉璃制品!太阳正好冲着车门的方向,阳光撒进去,反射出来的光,令所有冲过来的百姓几欲窒息! 这么多琉璃! 这么多如此高品质的琉璃! “苏老板!快点收钱啊!” “苏老板!我可是头一个来的,你得让我挑啊!” 苏幕遮和苏允文此刻心中的震惊,不亚于亲眼看见龙在天上飞。 听着周围的吵闹声,看着越发迫近的人群,苏幕遮才反应过来:“快!让人把马车保护好!千万不能让人冲进去了!” “是!” 苏允文这才从店里把所有的伙计都叫了出来,把马车围了个严严实实。 苏幕遮不是没经历过大阵仗的普通女子,她知道该如何把握机会。 看着眼前如压到面前的巨浪一般的人群,她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镇定下来,环视热情抢购的百姓:“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车上的琉璃制品,数量很多,请大家务必保持秩序,排队购买领取!” “若有扰乱秩序者,将被取消赠送资格!” 她这一句话,非常管用,立刻让躁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若是商会那边的琉璃,价值几百两银子,那苏家这边的琉璃,就价值几万两银子。 谁也不会允许自己错过这样的好机会,谁也接受不了自己被取消赠送资格。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发地按照当前位置,排成了三列纵队,秩序要比先前在昌王那边的时候,好了不少。 苏幕遮这才命人把库存的紫绸,全都搬了出来,开始收钱,卖绸,发放赠品。 当她头一次摸到王安马车上的琉璃时,竟然还有些不舍得给。 心里直想着,这么精美的东西,用来做赠品,会不会是暴殄天物了?直接卖不好么,一件好几万两银子啊…… 正犹豫间,外围的王安,从队伍中间的空档中挤了回来,给了苏幕遮一个暧昧的眼神,随即便从她手中拿过那件琉璃盘,递给头一个购买琉璃的百姓:“这位客官,你可拿好了。这东西,精美绝伦,但就是容易碎,可千万别打碎了!” 那百姓看着手中的琉璃,笑得都合不拢嘴:“多谢太子,多谢太子。太子放心好了,如此珍贵的物件,草民就是把自己打碎了,也绝不能打碎了琉璃!” 言罢,他抱着琉璃就要离开。 王安连忙叫住他:“哎哎哎,你的紫绸还没拿呢!” “那紫绸……我不要啦!我双手都用来抱盘子了,哪儿还能拿得了紫绸?” 那百姓远远地吆喝一声,抱着琉璃不肯撒手。 “不行!你必须拿走,否则,这琉璃,本宫可要收回来了。” 那百姓一听这话,又灰溜溜地跑了回来,连忙把紫绸也抱在怀里,再次道谢,扭头做贼似的地赶紧冲毁了家。 看着这一幕,苏幕遮小脸通红,带着几分不安:“殿下,这琉璃,是不是太过珍贵了?你弄到这些琉璃,一定花了不少钱吧?为了我苏家的赌约,让殿下破费,奴家实在心中难安……” 若是按照一件一万两,不,就按照一件一千两银子来算,这一车的琉璃,价值也得有几百万两,在苏幕遮算来,这怎么都算是舍本逐末了。 王安嘿嘿一笑,把苏允文拉过来看着摊子,扶着苏幕遮的后背往屋里走,没皮没脸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这么多的高品质琉璃,你也给不起钱呐。” “要是你实在心中难以安心的话,不如……以身相许?也只有这样,才能抵消本宫费的这番心思了……” 苏幕遮的脸唰就红了,风情万种地白了眼王安:“这种时候,你还开这种玩笑,我是说真的…… “把这些琉璃送出去……倒还不如输了赌约,把紫绸配方卖出去呢……” “谁说的?” 王安立刻压低了嗓音:“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我告诉你,这琉璃……不是花钱买来的,是本宫自己制作的,以后想要多少有多少,将来……会跟街边的饼子一样,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东西,不值钱。” “绸缎可不一样,你可千万别给本宫犯傻!” 王安的话,让苏幕遮震惊万分:“什么?这是太子自己制作的琉璃?” “如假包换。”王安骚包一笑,“以后,这琉璃的买卖,苏家也要开展起来,如何?本宫负责技术培训,你就等着赚钱吧!” 正文 第759章 姐夫自有办法 苏幕遮跟王安正聊着,外头苏允文喊了起来:“姐,姐夫,你们来帮帮忙啊!人太多了,我实在忙不过来了……” 二人这才对视一眼,各自一笑,走到外面,帮着忙活起来。 百姓们一个接一个购买紫绸,挑选赠品。 大多数人都是奔着琉璃而来,很多人根本不想要紫绸,在他们眼里,他们花钱买的,根本不是紫绸,而是琉璃。 但王安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严正警告,不把紫绸抱回家,就把琉璃给放下。 苏允文在旁看了半天,心中不解,趁着王安去马车取琉璃的时候,跟上来小声问道:“姐夫,人家不要紫绸,咱们就别强制了啊,留下紫绸,还能再卖一遍,多好?” “绝对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就按本宫说的做就行了。”王安给了小舅子一个爆栗,“告诉所有人,不把紫绸拿走的,琉璃一律都收回来!他们付钱买的,可是紫绸!” 这样做,王安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这玻璃产业,他是打算要发展起来,因为玻璃在日常生活中的用处实在太多,门窗能用得到,镜子能用得到,各种器皿,也可以用玻璃来制造。 未来只要把玻璃工厂铺开,玻璃造得多了,价值自然而然就会落下来。 现在这些百姓把琉璃当成传家宝级别的东西拿回家,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使用么? 不是!是为了保值,为了日后升值! 万一王安的玻璃企业铺开了,玻璃价格一落千丈,这些人心里不平衡,觉得王安是在糊弄他们,一起声讨,到时该怎么办? 他们不要紫绸,只要琉璃,就会变成“花钱买琉璃”。 但让他们把紫绸带回家,琉璃就成了“赠品。” 到时候百姓们真要闹事,王安也有说法,你们当初手里的琉璃,可是没花一分钱,都是本宫白送的! 到时候那些心里不平衡的百姓,也只能认了,毕竟钱花在紫绸上,紫绸他们都拿回家了…… 王安这层考虑,是为了保险起见,想得足够远了。 苏允文虽然还是不明就里,但王安态度都这么强硬了,他也不敢违抗,只能按照王安的吩咐行事。 大多数百姓,都是买一匹紫绸,但现场人多,很快销售量就达到了五百匹之多。 马车上的琉璃制品,眼看着减少,排在后面的百姓开始忍不住闹腾起来。 “太子!这……你们苏家的琉璃赠品,快没有了,我们……轮不上啊!” “是啊太子,我们为了今天的售卖会,一大早的就出来排队了,我为了这琉璃赠品,都染了风寒了!啊啊阿嚏!现在罪也受了,琉璃却拿不到手!我冤啊……” “太子殿下,你得让我们排到前面去才行!” “对,我们要去前面!” “去前面!” 一两个人喊着,许多人跟着起哄起来。 他们这一喊,排在前面的人也不乐意了。 “哎?你们这些人,排在后面说明你们命不好!怎么还能提无理要求呢?” “是啊,你们要是都排在前头了,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拿不到赠品了?” “前头的都拿走了,后面的你们要插过来,合着我们排在中间的这些人,倒成了最倒霉的了?” “不行!” “绝对不行!” 现在排在前面的百姓,已经是刚刚排在中间的那一批了,听到后面的人咋咋呼呼,一群人顿时跟后面吵了起来。 苏幕遮心头狂跳,忙拉过王安:“殿下,你得想想办法才行,现场这么多百姓,万一起了冲突,可就糟了。” 数千人,这要是打起来,绝对是混战,估计被人揍了都不知道是谁伸手的。 人一多了,就容易乱,小小的矛盾也能演变成生死斗。 这要是真动起手来,还不得死伤个几十上百人? 要是真出了事儿,那就成了王安的不是,成了苏家的不是了。 昌王和惠王,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肯定会借此大做文章,把王安告到炎帝那里去,就说王安扰乱京城治安。 这怎么能行? 王安回头看看马车,的确,今天准备的赠品,远远满足不了这么多顾客。 但这琉璃,他可以生产。 稍微思索,王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爬上售卖的桌子,抬手示意众人不要吵:“诸位乡亲!稍安勿躁!今日马车上的琉璃,的确数量不多了!但这并不是本宫手中琉璃制品的全部!还有一批,因为种种原因,暂时没运过来而已! “本宫在此承诺,今日现场拿不到琉璃的,可以先购买紫绸,留下详细的地址,日后,苏家绸缎庄,会把琉璃赠品,亲自送到诸位家中!绝对不让任何人吃亏!” 正在争吵的百姓,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还能这样的?” “那怎么能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万一日后他们不给琉璃赠品了,可怎么办?” “啧,你也太糊涂了,这话要是苏家人说的,咱们不能信。但这话是太子说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太子殿下可是千岁之躯,能随便乱承诺么?” “就是,圣上是一言九鼎,咱们太子至少也该有个一言七八鼎吧?我相信太子!” “嗯,我也相信太子,这样排在前头排在后头也无所谓了,等着就是!” 王安这个太子,在百姓心中还是有点分量的,争端直接解决,售卖继续。 售卖数字一直在涨,苏允文一直统计着自己家和光辉商会的卖出数量。 毕竟今天是决胜的日子,总要算出个数目来,分个高下。 可一算之下,苏允文原本挺高兴的脸色,变得愁眉不展起来。 “姐夫……姐夫!” “又怎么了?” 苏允文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本子,又指了指人群:“姐夫,咱们终究是比广惠商会慢了一步,早上广惠商会卖出去的丝绸太多了,尽管后续所有人都转回了咱们这边,可现在总共也就剩了两百多个人了……他们就算每人都买一匹,咱们跟广惠商会,还是差了八十匹的数量……到头来,还是输,这可怎么办啊?” “呵呵……”王安拍了拍苏允文的肩膀,神秘一笑,“放心,姐夫自有办法。” 正文 第760章 抽奖环节 苏允文大惑不解,琉璃不够,还能日后给人补上。 但来购买紫绸的人不够,能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毕竟众人都是冲着赠品而来,都商量好了一样,各买一匹。 反正买几匹都给赠品,他们为什么要多花钱? 寻常人家,一匹布,够做一家人四季的衣服了,买多了又有什么用?日常生活,炒米油盐酱醋茶,哪样都要花钱,他们总不能为了琉璃,都不顾生活了吧? “难道姐夫是想临时宣布,接下来要每人买多匹紫绸,才能领赠品?” “可那样的话……后来的顾客,肯定会不高兴,觉得不公平的啊。纵然拿到了赠品,也势必会对我们苏家不满,到时候苏家的声誉可就难以保障了……” 苏允文想破了脑袋,发现想不通,想找王安问个明白,却发现王安不知何时,已经钻进了马车里,不知在鼓捣什么。 苏允文只好找到苏幕遮,说明了自己的担忧。 苏幕遮得知后,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来。 “殿下怎么说?” “姐夫说有办法……然后就没影了……” 苏幕遮抿了下嘴,轻叹一声:“为今之计,也只能相信殿下,真能解决这个问题了。可别到最后,咱们努力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依旧输给了广惠商会……” “唉……” 这时,马车那边,王安吆喝了一声:“小舅子!郑淳!过来搭把手!” “来、来了!” 搭把手?苏允文连忙跑到马车旁边,才看见王安手里正抬着个蒙着红布的大家伙,艰难地往外挪动。 “赶紧的,一起把这个大家伙,弄到前面去!”王安咧嘴一笑,“有了它,今天苏家的绸缎库存,能直接卖空!” “卖空?这……这东西虽大,但也只是一个……这京城,还没听说谁家能有这样的资本,直接把我们苏家的绸缎库存给买空呢……” 苏允文还以为,王安要把这个大家伙当成赠品,送给买绸缎最多的,来个拍卖。 只可惜,他想错了。 王安没多做解释,只是让他和郑淳一起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抬到了人群之前。 “诸位乡亲们!拿到赠品的和没拿到的,都仔细听着!” 王安扶着手中的大家伙,大声宣布道:“今日苏家,除了赠送琉璃之外,还要举行另外一个活动!那就是,抽奖!” “每个人都可以再购买一匹紫绸,购买之后,我们将会附赠一张彩票,彩票上面写有购买者的名字,随后将彩票折起来,放入这只琉璃箱子里!今日傍晚之时,本宫,将会亲手,从这箱子里所有的名字中,抽出一名幸运儿,把本宫手上的这个大奖,免费赠送给他!” “人人可以参与,人人都有机会得到!希望大家能,踊跃参与!” “现在……本宫先为大家揭晓,这神秘的大奖,究竟是什么!” 王安让郑淳和苏允文把东西扶好,自己亲自出手,猛地揭开了上面的红布。 红布底下的东西一亮相,现场先是一静,紧接着,一道道急促且粗重的呼吸声,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这……是什么宝贝?” “金光闪闪,这东西的框框,该不会全是黄金做的吧?” “你看哪儿呢?黄金算个屁!你看中间!” “哎呀!老四,这里面,怎么有一个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胡说八道,这里面,分明是你!” “这里面,你俩都有,不光有你俩,还有我,还有大家!这……这……这不会是一面镜子吧?” “还真是镜子!这简直,是神镜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清楚的镜子?” 一个百姓脱口而出,但他的话,令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玻璃制作的镜子,光洁度可要比古代的铜镜强多了,古代铜镜,照出来的人影,那都是暗黄色的。 可这面玻璃镜,外面的人什么样,照出来的人影就什么样,而且清晰无比。 在百姓的印象中,这东西根本就是只应天上有,人间何处寻的存在。 “不错,这就是一面镜子,而且这一面镜子的材质,是琉璃!” 王安轻轻敲了下镜子表面,只听“咚”的一声,所有人眼睛又亮了起来:“先前的琉璃赠品,同样的至少也有个一两份,但这面琉璃镜,却是举世唯一,珍贵非常,就是不知道,今日,哪位幸运儿,能把这面镜子,给扛回家!” “诸位……还不快快行动起来?记住,购买紫绸,才有抽奖的资格,期限,就截止到傍晚!每人只能有一次把名字放入箱子的机会!不管你家境如何,不管你是穷是富,只要能买得起一匹布,就跟所有人一样,有机会,把它拿走!” 王安的话,听得百姓们血脉喷张。 今日在场的众人,有富人,也有穷人。 王安手中这种级别的宝物,这种举世唯一的存在,穷人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可现在,竟然有一个公平的机会,能抽奖得到。 而带价,只是购买一匹紫绸! “买了!反正明年家里人也要做衣裳,怕什么!” “我也买了!今日借口的王半仙,说我最近财运当头,没准说的,就是这个,这神镜,非我莫属!” “为什么只能放一个名字?我多买几匹,难道就不行么?” “那还有什么公平可言?少废话,不买让让,我名字都写好了!” 众人明白了这抽奖活动规则之后,一个个踊跃上前。 之前买过一次紫绸的,也都听到了消息,赶回来又买了一匹。 苏家的铺子里,堆积如山的紫绸,一匹一匹地变少,还不到傍晚,居然真的见底儿了! 而苏允文手中记录的数字,苏家的紫绸销售数量,也直接超过了广惠商会朱绸数量一千匹还要多! 胜负,已经毫无悬念了。 远处,原本热闹非凡的广惠商会,变得无人问津。 昌王和惠王,看着苏家的紫绸卖的火热,恨得捶胸顿足,咬牙切齿。 “这该死的王安,究竟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琉璃!我----” 昌王举起手中的玻璃葫芦,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破碎的声音没有传来,原来是那波斯商人,躺在了地上,把葫芦给接住了:“王爷,这葫芦你若是不要,就给在下吧……” 正文 第761章 趁热打铁 昌王恶狠狠地瞪了眼波斯商人,骂道:“你们不是说,你们制作的琉璃是最好的吗?怎么太子随随便便就弄出了比你们更好的琉璃来?你该不会是,故意来耍弄本王的吧?” 波斯商人委屈得很:“不敢不敢……王爷,这太子制作的琉璃,别说我们,就是整个波斯,整个西域,也无人能及……我从商多年,从未见过内部如此纯净的琉璃。想必是你们的大炎太子,自己研究出来的……” 昌王听后,脸色阴沉无比。 他回来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也知道,这个王安,做事情总是出人意料,就好像天下间,没有任何事情能难住他一样。 这一次,昌王和商会,显然是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而王安这边,已经开始了抽奖流程。 郑淳和苏允文两人,按照吩咐,抱着箱子使劲儿摇晃,将里面的纸条打乱顺序,随后当着众人的面儿,将手伸了进去。 “这琉璃箱,可真好看,人手伸进去,居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有人感叹道。 “是啊,我本来还在想,太子会不会搞什么暗箱操作,实际上中奖的人早有安排。没想到,太子殿下直接用玻璃箱作为抽奖的容器……可真是实诚啊。” 另外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啧啧赞叹。 许多人都认识他,这个中年人,是京城最大赌场----凤华赌场的大掌柜。 作为赌场掌控者,对于暗箱操作等各种伎俩,实在是再清楚不过。 由他说出这句话,简直就相当于给王安做了一次公正,令周围的百姓,更加深信不疑。 王安的胳膊在箱子里搅动半天,终于抓出了一张纸来,冲着百姓们神秘一笑:“让本宫看看……今天的幸运儿是谁呢?这张纸上写的是……” 全场百姓,全都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王安念出这最后的名字。 每个人都在心中祈祷,希望这个幸运儿是自己,现场虽然安静得落针可闻,但紧张气氛,却达到了最高潮。 “纸条上写的名字是……牛二!谁是牛二?” 王安念出名字的同时,把手中的字条翻转过来,高高举起,向众人展示。 一片叹息之声中,一个傻里傻气的年轻人挤出人群,兴奋拍着自己的胸口,高声喊道:“我!哈哈哈哈,居然是我!我是牛二!太子殿下,我是牛二啊……我中奖了,我中奖了!” “哈哈哈哈!我中奖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一个个对牛二羡慕不已。 “这牛二,真是傻人有傻福,竟然能中奖,得到如此宝贝。” “是啊,怎么中奖的就不是我呢?” “完了完了……看来邻居家的小花,今日后肯定要选择牛二了,我……没机会了!呜呜呜呜……” 牛二在一片嘈杂声中,来到了王安面前,扶住了金边玻璃镜,傻呵呵地直笑。 王安笑眯眯道:“恭喜你,获得了本次的一等奖,你现在,有什么想对各位说的吗?” 牛二挠挠头,憋了半天,高喊道:“我、我想……我想谢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把这么好的宝物送给我。” “不用谢本宫,这,是你运气好而已。” “不!一定要谢谢太子,若不是太子举行这样好的抽奖活动,我牛二何德何能,只用一匹绸缎的钱,就得到这样的无价之宝?” 他说着,伸嘴啃了一下镜子边,一咬下去,一个牙印。 “嘿嘿嘿,真是金的!不光琉璃镜之前,光是这金边,也不是一匹绸缎能比得上的!多谢太子!” 牛二说话的时候,王安一直在观察周围百姓的反应。 众人脸上有失望的之色,但更多的,是对牛二的羡慕。 王安突然觉得,这种抽奖的促销手段,可以多搞一搞,后期甚至可以上书炎帝,在这个时代搞个利国利民的国防彩票。 如此一来,既能从百姓手里搜集钱财充实国库,壮大国力,又不会让百姓感觉自己受到了压迫。 毕竟,购买彩票的付出,对他们而言是一种投资行为,只要每张彩票规定的价格不是很高,就能实行下去。 哎,真是机智如我啊……王安毫不吝啬地自我夸奖了一番。 “快快抱着你的镜子,回家吧,可小心些,别摔了,这东西,容易碎。” “哎!谢谢太子。” 王安催促牛二两句,决定再刺激一下民众对“抽奖”这一事情的接受程度,遂趁热打铁道:“今日难得大家都在,本宫临时决定,把这个玻璃箱,也作为奖品,抽奖送出去! “现在,我就再抽一位幸运儿出来!谁若是拿到了这个玻璃箱,可以在里面放满水,抓几只锦鲤进去养着,可比在池塘里养更方便观赏!” 古代人民娱乐生活匮乏,许多有点小钱的人都爱养一些花鸟鱼虫。 王安这话,如同惊雷炸响,顿时又掀起一股热潮。 几乎所有养过鱼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了锦鲤在玻璃缸里面游弋,从四面都能看到的景象。 “太好了!这宝贝用来养锦鲤,绝对好用!” “抽!抽!若是我抽到了,定要把五湖四海的亲朋全都邀请来看!” “这回一定得是我!得抽到我!” “太子殿下又赏赐一件给咱们,太子殿下圣明啊!” 王安伸手进玻璃箱,搅动半天,终于捏了张纸条出来,看着屏住呼吸的众人,王安微微一笑:“王永旭是谁?” “是我!是我啊!” 众人呆愣间,一个看起来堪称穷酸的书生,兴奋得跳了起来,几步冲到王安面前,又磕又叩,千恩万谢。 紧接着,一把将玻璃箱抱了起来,高高举起:“哈哈哈哈!这宝贝,是我的了!” 众人这才如同反应过来一般,顿时响起一片羡慕嫉妒的议论。 “唉,居然被一个穷书生抽中了,老夫两次都未中啊!莫非是今日早起,老夫多摸了一把翠儿的屁股,犯了圣人的忌讳?” “跟圣人有个屁的关系!正因如此,才越发说明,太子殿下这抽奖活动,对我等人人公平,大家说是与不是啊?” “说得不错!真希望太子殿下能与苏家继续举办这什么抽奖活动,这样一来,我迟早也能抽中一尊琉璃!” “哈哈哈,说得对!” 听着众人议论,王安脸上笑容愈盛,趁机开口道:“诸位乡亲,今后,苏家会推出各种各样的商品,也还会有这样的促销活动,到时候,只希望各位能继续支持苏家!” 正文 第762章 酝酿气氛 “啊?以后还真有这样的好机会?” “那不用说,我等必定支持!” “我等以后,就是苏家的常客了!” “只希望苏家,能多搞几次,最好……最好一天一次!” “……” 王安双手虚按,笑道:“诸位放心,本宫,会尽快跟苏家商量一下抽奖活动的具体安排。往后的日子,希望大家只要关注苏家的铺子,就能得知最新的抽奖活动何时举行。 “今日天色已晚,诸位都散了吧。” 众人闻言,爆发一阵欢呼。 紧接着,便是对王安一顿歌功颂德,直喊得王安面色潮红,双手连连虚按,方才停歇。 “下次苏家再有抽奖活动,我一定还会参加。反正钱又不是白花,本来就是用来买东西,万一中了,还能赚回本钱来,何乐而不为。” “是啊,只希望苏家的铺子,以后卖的东西全一点,以后只要他家有的,我肯定不在别家买!” “我也是……” …… 听着众人的声音,苏幕遮激动万分。 苏家在京城,算不上什么巨贾,之前也只是因为紫绸的原因,才风光了一段时日。 她怎么也想不到,太子过来一趟,不但帮她解决了跟广惠商会之间的赌约,还给苏家彻底地做了一次宣传。 如果京城的百姓,以后买东西都会先考虑苏家,那苏家,岂不是要一飞冲天了? 只是有一个问题,让她有点为难,抽奖的模式,和好处,她看清楚了,可是她……没有奖品啊! “多谢殿下帮助,若不是殿下,今天奴家,就输惨了。” 苏幕遮神色认真地福了一礼。 王安盯着苏幕遮,坏笑道:“怎么,想要报答本宫么?晚上皇宫门大门怕是已经关了,本宫今夜,好像回不去了啊……” 苏幕遮俏脸一红,哪儿听不出王安话里的意思。 苏允文非常识趣:“对了,姐夫,跟你借郑大哥用用,我要过去广惠商会那边看看他们的销售数字……半个时辰之后再回来!” 说完,拉着郑淳就往外走,顺便还把店里面的伙计全都叫走。 王安眼睛一亮,心下满是赞赏,不错,不错,我家小舅子,棒!有眼力见!值得培养!是个人才! 一番感叹,气氛升级。 房间里只剩下了王安和苏幕遮。 少年太子双眼锃亮,盯着苏幕遮,直看得眼前少女双颊微红,带着几分羞意地撇过脸去。 看到这一幕,老司机王安知道,机会来了…… 忍住普通直跳的小心脏,王安一步上前,将苏幕遮壁咚到墙上,深情款款地看着她,随后……俯身往她唇上亲去。 两人现在的状态,是互相有感觉,只在中间隔了层窗户纸。 今天王安要做的,就是将这窗户纸给捅开。 苏幕遮身体僵直,整个人如同被定在了那里,明明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等待关键一刻降临,但颤动的睫毛,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 她心底,其实早已认可了王安,只不过……身份上的差距,总是让她难以真正打开心扉。 但这一刻,情窦初开的少女,打算什么也不顾了。 就只想,陪王安享受这独处的一分一秒…… 突然,就在这关键时刻,窗外砰地一声响! 苏幕遮吓得忙抬起双手,抵在了王安胸膛上,避开了王安送过来的嘴唇:“不要,有人……” 尼玛! 王安快气疯了,哪个王八羔子,这个时候出来搅局?! “玛德,让我知道了是谁,非要弄死他不可!” 王安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 苏幕遮忙把他拉住:“许是过路的,店铺后面是一条长街,常有百姓经过,偶尔,是会碰到窗户,别去了……” 王安气得牙痒痒,这他娘多少次了! 老天爷,你就真打算让小爷单身到底??? 王安朝着头顶,狠狠竖起一根中指,严重表达自己的不满。 苏幕遮躲在一旁,看着气急败坏的王安,美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殿下有时候……还真的可爱呢。 且不管两人心思如何,总之这声响一闹,算是把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全都搞没了。 王安猛灌了几大口茶水,才勉强把满身怒气压下去。 安静了片刻之后,苏幕遮想起了抽奖的事情,带着几分感激:“殿下……你帮忙苏家,送出的琉璃一定花了不少钱,奴家先前回来时,已经差人去折算了,待明日,便将琉璃折算的金银,送去太子府上。 “其次是,这抽奖活动,以后苏家,恐怕无法按照殿下许诺的一样举行了……”苏幕遮带着几分担忧,“毕竟,这琉璃价值过大,而且极为稀有,送一两次无妨,可若是送多了……” “原来幕遮是在担心这个啊……哈哈哈哈。”王安得意一笑,“你放心,只要本宫愿意,这琉璃,苏家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所以,什么折算金银可就见外了啊。” 苏幕遮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道:“殿下的意思是……” “今天这些赠送出去的琉璃,全是本宫自己制作,不怕告诉你,本宫手上,有制作琉璃的方法!这琉璃,自然是想要多少就要多少了。” 苏幕遮朱唇微张,心下除了震惊,便是震惊。 这琉璃,向来都是西域人的专利,制作方法从来不外传。 她怎么也想象不到,太子竟然连琉璃的制作方法,都会! “说到琉璃,本宫正好打算跟你说一下以后的打算,今日虽然赢了赌约,商会不会再为难苏家了,但自己没有销售渠道,以后总也是要看别人的脸色。” “本宫想要借助这琉璃,帮助苏家,开辟自己的渠道!” 商会之所以有各种渠道,是因为商会里的商户足够多,五湖四海,都加入商会之后,形成了一个网络。 全国每个省份,每个城市,都有商会的人,自然可以知道每个地方的原材料,商品的市场价格都是什么样的,再进行最优化的统一调配,让商会里各行各业的人都可以有最高的获利。 而苏家,若是想要拥有同等效力的网络,就必须在全国各地建立网点。 只可惜,以目前苏家的实力,是根本做不到的。 哪怕是广惠商会的顾家,也并非是依靠自己一家的力量,而是联络了各大家族,共同组建的网络。 但王安手中有琉璃的制作技术,情况就不一样了。 琉璃,在这个玻璃还未普及的时代,还是非常珍贵的东西,距离全面铺开,全国各地都有玻璃,至少还要经历个十几二十年。 这段时间,已足够王安发展。 以琉璃商品作为吸引,他可以聚集一群商户,让他们自费在全国各地建立玻璃的销售点,而这些销售点,便可以当做苏家商会建立商贸网络的雏形。 王安把他的打算,跟苏幕遮详细一说,听得苏幕遮两眼放光。 若真能实现,那苏家就可以成为能跟广惠商会比肩的巨头!再不用受人挟制。 到时候,苏家才是真正的胜利,真正的扬眉吐气! “殿下,我苏家,真能实现这样宏伟的目标?” 苏幕遮激动地问,她真不知道是先人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换来太子如此的倾力相助。 “当然,本宫不是都说了,咱们是一家人……”王安嘴角勾起,“你可是本宫看上,将来要做本宫太子妃的女人,本宫不帮你帮谁?” 王安借机牵起苏幕遮的手,再次将她逼到了墙角。 气氛,终于又酝酿出来了…… 正文 第763章 反转又反转 这一次,苏幕遮鼓足勇气,轻轻闭上了眼睛,毫无保留,只等着王安索取。 可是…… 又是“砰”地一声。 两个人再度受惊,闪电般地分开。 王安气得怒冲九霄,正要来一波河东狮吼。 却见一个苏家下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不好了……苏小姐,太子殿下……我们二掌柜,被广惠商会的人,给围起来了!还要打人!” 二掌柜,就是苏允文,自从跟王安混了一阵子之后,他也成长了起来,开始帮着苏幕遮处理苏家的业务了。 听到这个消息,苏幕遮面色一变,忙问:“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广惠商会的人凭什么打人?” “因为二掌柜过去查看统计数字,结果却是广惠商会赢了!二掌柜怀疑数字有假,辩驳了两句……还……还骂了顾清河两声,所以才被围起来了。” “广惠商会赢了?这怎么可能?” 苏幕遮微怔,只觉得不可思议。 王安闻言,也愣了一下。 原本,苏家就略微占据优势,今天昌王那边虽然举行的赠琉璃的活动比较早,但王安到来之后,直接将一半多的客人给拽到了苏家这边儿,还让他们每个人都买了至少两匹紫绸。 数量上,应该碾压广惠商会的才对,他们怎么可能会赢呢? 不用问,这其中,一定有假。 “哼,看来本宫的皇兄,不肯老老实实地认输啊……” 王安摇了摇头,一把拉起苏幕遮:“走,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又在捣乱。” 一行人关了店铺,径直来到了广惠商会的售卖现场。 广惠商会这里,还堆积着大量的朱绸没卖出去,毕竟早上他们只火热了一小会儿。 几个广惠商会的打手,正围着苏允文等人,摩拳擦掌,边儿上还躺着几个,明显是被苏允文身边的郑淳给揍倒的。 幸亏苏允文过来的时候,拉上了郑淳,要不然现在躺在地上的,应该是他了。 “呦,这么热闹?本宫知道广惠商会是做生意的,竟不知道,还养了这么多的打手?” 王安走到跟前,略带嘲讽地看着顾清河。 至于在一旁站着昌王和惠王,他直接当没看见,连招呼也没打。 顾清河对苏允文可以不客气,但对王安,他还真不敢,哪怕背后有昌王撑腰,但太子就是太子,冒犯了,肯定没有好下场。 “太子殿下言重了,我们广惠商会,没养什么打手,这些不过是商会里干活的伙计罢了。” “伙计?”啪的一下,王安折扇一收,冷笑道,“你们商会干活的伙计,把苏家的二掌柜围在中间,是几个意思?嗯?不是打手,难不成,他们是要围着苏允文玩丢手绢么?” 顾清河不知道“丢手绢”是个什么东西,但从语气能听出来王安的意思,微一躬身,从容不迫地道:“太子殿下,您这可就冤枉小人了。 “实在是这个苏允文,因为输了赌约,恼羞成怒,辱骂威胁小人在先的。” “小人的手下看不过去,才围上去来保护小人的。绝非想要对苏允文怎么样,你看,这地上躺着的,可都是我们的人。” 顾清河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几个打手,带着几分“委屈”。 废话,可不是你们的人么?有郑淳在里面保护着,这些三脚猫功夫的打手,上去几个都是送菜而已。 王安知道,这顾清河是故意借题发挥,推脱责任罢了。 顾清河见王安没说话,嘿嘿一笑,示意打手们让开:“既然太子殿下来了,那就请太子殿下看好自己的人,不要让他惹是生非。输了就是输了,既然要赌,就要输得起嘛……” 苏允文终于被解围,忙一溜烟跑到了王安身后:“姐夫!你别听他胡说!苏家今天仓库都卖空了,怎么可能是我们苏家输?分明就是他们在记录上捣鬼了!” “顾清河,你这个无耻之徒,你才是输不起的,竟然私自更改数据!不要脸!” 苏允文破口大骂。 这次赌约,可是持续了十天,十天来双方斗了一波又一波,起起伏伏的,苏家人一直都提着一颗心,生怕最后输给了商会。 今天好不容易稳赢了,却遇上了无赖,修改了结果,这谁能忍? 早知道他们会这样赖皮,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赌,直接把紫绸的配方扔给他们算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 苏幕遮瞪了苏允文一眼。 就算对方耍无赖,作弊,苏幕遮也深知,吵闹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上前一步,黛眉轻蹙:“这数据,不光你我手中有,京兆府的差人也应该记录了一份,毕竟这次赌约,是有京兆府公正的。敢问顾会长,可否请京兆府的差人,拿出他的记录,核对一下?依小女子看,应该是你们商会的人,记错了数字。” “哈哈哈哈!还真不是。” 顾清河狂笑一声:“本会长又怎会不知,要以京兆府的数字为准?一开始给你弟弟看的,就是京兆府的记录!你若想看也只管去看。这次广惠商会,可以说是险胜苏家,只比苏家,多卖出去了十匹绸缎而已。” 苏幕遮眉头一锁,立刻走到京兆府的差人跟前,索要了账册。 看了看今天的销售数字,跟苏允文的核对了一下,并无出入:“这不是一样么?苏允文,怎么回事?” “前面!姐!问题在前面!” 苏允文冲上来,往前面翻了四页,指着当天的总数说道:“这一天,我清楚记得,因为下雨,都没有多少客人出门。商会根本就没卖出这么多绸缎!可这上面记录的,却有千匹!” 苏幕遮想了一下,果然有那么一天。 可是顾清河却晃悠着走了过来,指了指账册末尾的签名说道:“哎哎哎,这京兆府每一天收录的数字,你们当时可都是核对过的,若是不对,又怎么会在此签名?” “怎么,输给了商会,如今却想赖账么?” 苏幕遮和苏允文顿时语塞。 因为那一页账册的末尾,的确是苏允文的亲笔签名,而按照公正流程,那个签名,应该是双方核对完对方的销售数字,确认无误之后才签上的。 苏允文和苏幕遮,都知道商会耍了手段,可白纸黑字在这,他们却无法证明! 这时,王安走了过来,抽走账册仔细看了一遍,嘴角一勾。 正文 第764章 新的计谋 昌王和惠王那点小伎俩,实在令他无语,简直是一眼就能被人戳破。 就在那一页有问题的账目本上,王安伸手抹了一下“千”字头上那一撇,结果就抹下来一指头的墨迹。 他把手指伸出来给众人看,悠悠走到昌王和惠王跟前,笑眯眯道:“皇兄,究竟是谁输不起?作假也要趁早吧?连墨迹都没干是怎么回事?原本十匹的销售数据,加上一撇就变得多出来九百多匹,好算计呀……” 谎言当场被戳破,昌王和惠王都面上无光,周围不少人看着,他堂堂王爷,不能不顾自己的颜面,顿时皱了皱眉头,看向那名京兆府的差人:“这记录,你改过?” “咕嘟!”那差人吞了口唾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回禀王爷,小人不敢隐瞒……小人父辈早些年就加入了广惠商会,只是不想让商会输掉赌约而已,所以私自更改了数字……求王爷恕罪。” “放肆!” “这次赌约,虽然是广惠商会和苏家的赌约,却也是本王与太子作保的,你竟敢私自篡改数字?你这么做,置本王的颜面于何处?简直岂有此理!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痛打三十大板!” 昌王怒气腾腾,直接下令。 王安闻言,不禁挑了挑眉毛。 这退让的,未免太简单了吧?而且,都侮辱到你昌王的脸面了,居然只打三十大板,这惩罚未免太轻了一点,怎么看都还有猫腻。 果然,昌王下一句话,就道出了他真正的目的:“太子,此人私自更改了数字,还不知他改了是否一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改苏家的数,。因此,此次双方的售卖数字实在不能拿来参考,这次赌约就这么算了吧。” 尼玛,你爹知道你这么无耻吗?王安心中破口大骂,这他娘的也太不要脸了吧? 为了赢得赌约,不惜让人更改记录中的数字,如今暴露了,又说不算数了,凭什么? 赌约不算数的结果是什么呢? 就是一切回到了原点。 商会会继续逼迫苏家把紫绸的配方给拿出来,或者销售代理权让出来…… 那王安这十天的折腾岂不白费了? 那可不行! 王安看了眼昌王,冷笑一声:“不就是公正方的数字不准确么?无妨,本宫能给你招来准确的数字。 “郑淳,你跑一趟京兆府,把范铮范大人喊来。” “是!” 郑淳应声而去,很快就带着范铮折返,而范铮手上,还有一本册子。 “太子殿下……” “范大人来得好,这事情的前因后果,郑淳应该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吧?” 王安快速扇动折扇,头也不回地问。 范铮重重点头,将手中的那本册子,递给了王安:“回禀太子,事情下官已经知道了。京兆府作为这次赌约的公正机构,为了公正结果的准确性,特地安排了两组计数人员,一组在明,一组在暗。其中暗处这组的数字,每日都交由下官保管。没想到,今日真的派上了用场。” “请太子殿下过目。” 王安接过册子,看也不看,直接扔到了昌王面前:“皇兄,呐,这是你要的准确数字。范大人一向公正严明,在朝堂上那是出了名的,他亲自保管的数字,绝不会有问题。还请皇兄让人算一下,尽快把今天的赌局,给结果了吧。” 昌王万万没想到,王安竟然早有准备。 京兆府那边的备份数字,说是范铮自己想出来的,昌王都不信! 刚刚说因为数据不准确要取消赌约,结果现在准确的数字来了,昌王骑虎难下,只能让人现场统计了数字。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苏家赢得了赌约。 “这样,按照约定,广惠商会就没理由将苏家驱逐出商会了,而且苏家的紫绸,也没有任何必要跟广惠商会的其他商家分享,并且……”王安嘴角轻挑,“广惠商会里跟绸缎相关的渠道,都要无条件对苏家开放,顾副会长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顾清河黑着脸,抱拳道:“愿赌服输,小人能有什么意见?苏家的销售手段果然厉害,叫顾某叹为观止,太子放心,今后我们广惠商会……一定会跟苏家,好好合作的。” 他阴阳怪气的,谁都能听的出来这小子没安好心,以后指不定怎么给苏家穿小鞋呢。 不过王安并不在意。 他已经为苏家打算好了未来,现在只是暂时借用广惠商会的有资源条件罢了。 等他这边把玻璃新的销售网点给铺开了,自然就有了自己的渠道,情报网,到时候无论是原材料的来源,还是商品的销路,都能得到最优解。 靠别人,终归不如靠自己。 只要广惠商会能老实到那个时候,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苏家得到了最终的胜利,苏幕遮和苏允文喜不自胜,兄妹梁对王安的信任和感激,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昌王府。 斗败的昌王和惠王坐在一起,二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皇兄,看来这太子,还真是不好对付。”惠王揉了揉额头,面色有些阴沉。 昌王冷哼一声,道:“哼,这次商会之间的赌约,的确是他赢了。不过这些,都是小打小闹罢了。” 他话锋一转,问起粮食的事情来:“皇弟,你那边的商贾,粮食收购得怎么样?” 惠王会心一笑:“呵呵呵呵……皇兄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最近几天,王安那些低价售粮的地方,基本上都被与咱们交好的大粮商给控制了。所有的粮食都被咱们收购了过来。” “哼哼哼……如此甚好,这样一来,百姓买不到粮食,依旧会挨饿。只等王安手中救济的粮食用光,咱们就可以抬高粮价,疯赚一笔!” 虽然没能弄过紫绸的配方来,但对昌王来说,这点损失根本算不了什么。粮食方面,只要王安手中的存粮用完,他们就赚大了!足矣弥补为了售卖朱绸白送出去的那大批赠品! 就在二人得意的时候,突然一名下人走进来道:“二位王爷,府外有许多粮商求见……” “哦?”昌王眉头一皱。 不是说了,为了避免被人看出来他们之间有牵扯,不让这些粮商明着来找他么? 难道,有什么急事? “叫他们进来。“ 正文 第765章 他的背后是炎帝 下人把诸多粮商叫了叫来。 一见到昌王,那几名粮商立刻跪在了地上,将脑袋磕的砰砰响:“昌王殿下,我等……撑不住了啊……” 昌王眉头紧皱,撑不住了是什么意思? “起来说话。” 粮商们不肯起身,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众人推选为首的粮商对昌王说道:“殿下,我等对殿下都忠心耿耿,可是这价格战,实在打不下去了!” “为何?” “没银子了!” 为首的粮商苦着一张脸:“那崔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粮食,就好像……买不尽一样!” “是啊!我们天天派人去抢着把它们售卖的低价粮给买回来,每天都看着他们的库存马上就要见底了。可过一个晚上,崔家立刻就会有粮船过来,重新把库存补满!” “如今我们各家的家底儿,几乎都仍在粮食上了,真得没多少钱跟他们硬碰硬了……” “还请昌王想想办法,实在不行跟太子讲和吧。” “对对对,讲和,粮价也不用涨的太高,只要调回原来的400文一袋的价格就行!我们快点把手里的粮食都卖掉,好回回本儿啊……” “不光是粮价的事儿!京兆府今日下了通报,黄老板,已经被抓进去了,据说因为搜查出了私藏了巨量的粮食,要被处死!” “案子已经审完了,只等三司会审,然后斩首了!” “殿下!我们想赚钱不假,但是不想死啊!” “求殿下开恩!” “求殿下开恩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又开始磕头。 他们都是靠着昌王这颗大树起来的,自然不敢违背昌王的意思。 若是以往,昌王让他们怎么做,他们绝对会支持到底。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的粮价战再打下去的话,他们的老底儿都要打没了! 因此,不得不过来求昌王想办法。 王瀚听了众人的话,脸色变得很难看。 “崔家,竟然有这么多的粮食?不对……崔家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粮食!今天大炎各处都有蝗灾,只有极南的两三个省份没怎么受影响。但就算是从南方往北方调运,也不可能凑到这么多的粮食!” “这么多的粮食,又能这么快地运出来,简直就像原本就屯在了京城一样……” “难道……” 王瀚心中一惊,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神色几经变化,从吃惊,到怀疑,到不安。 最后,他看向那些粮商,不容置疑道:“你们且先回去等本王的消息,明日,本王便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处理此事……” 粮商们相视一眼,只得无奈离开。 这全过程,惠王都看在眼里。 虽然现在昌王和惠王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一起对付王安,但他们之间也是敌对关系,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只不过为了对付王安,他们会暂时联合起来而已。 如今亲眼看见昌王背后的这些粮商退缩,惠王不禁心情大好,觉得还是自己背后的实力更硬一些。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皇兄,你养的这些粮商,不太行啊,实力竟然如此不济?打个价格战,竟然还想退缩?真是给昌王丢脸。”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真的碰上难处了。” “但无论如何,此时皇兄都是千千万万不能退出的!那王安手中的粮食,总不会源源不断,只要我们坚持买,就一定有买空的一天!” 惠王一副热心肠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若是你那些粮商实力真得如此不堪,不如这样,让他们把手中的粮食,底价给皇弟我吃进一点。你我二人之间,谁吃点亏不要紧,关键时刻不能让王安那小子好过。” “皇兄以为如何?” 昌王冷漠地扫了一眼惠王,没搭理他,同时心中对王睿十分鄙夷。 王睿话说的好听,还说什么谁吃点亏不要紧,搞得好像两个人已经结成了攻守同盟了一样。 但昌王之道,若是换了惠王,遭遇了同样的困难,怕是绝不会想要吃亏的。 况且……嘲笑昌王背后粮商实力差,他惠王背后的粮商,真就能坚持到胜利么? 根据昌王手里掌握的情报,惠王比起他来,背后的实力,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他这边的粮商都支持不下去了,惠王现在的情况,只可能更差。 果不其然,惠王这问题刚问出来,外面下人就又进来了:“王爷,惠王府上的管家,来寻惠王殿下。” “找到这儿来了?” 惠王心里咯噔一下,他的行踪,府上的人多半是知道的,平常有什么事情,出于保密,都要等他回去之后才一并汇报。 现在居然找到昌王府上了,一定是要紧事。 他刚想跟昌王告辞,出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却被昌王抢先开口。 昌王冷冷一笑:“那就叫进来吧。” 外面惠王府的管家进来之后,跟昌王行了个大礼,立刻急匆匆地跟惠王耳语起来。 惠王原本略微得意的脸色,瞬间也变了。 “怎会如此?!” 惠王懵了,猛地转头看向昌王,急切道:“皇兄,我那边的粮商,也坚持不住了!现在该怎么办?这王安……究竟哪儿弄的这么多粮食!” “皇弟不是还要帮为兄一把么?怎么这么快就自己也坚持不住了?” “我……” 昌王一句话,宛如一记抽在惠王连上的耳光,让王睿立刻涨红了脸。 “我总觉得,此事并不简单……这王安背后靠的大树,只怕你我撼动不了。” 昌王没心情跟惠王斗气,直接把心腹叫来,吩咐了几句,最后说道:“一定要查个清楚!尽快回来报我。” “是!” 那心腹迅速离开,没让昌王两人等待多久,便又匆匆折返。 “王爷,小人昨夜小心跟在粮船后面,已经查清楚了……粮食,是从国库运出来的……” 昌王听到这个消息,不禁闭上了眼。 他果然猜得没错,王安的背后,是炎帝。 有炎帝支持,他跟惠王,必然不是对手,而且既然炎帝都做出了行动,也就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跟惠王若是再不知好歹折腾下去,到头来,害的只能是自己。 “告诉那些粮商……把藏着的粮食,开仓,放粮,一部分以比崔家粮食的价格还低一些的快速抛售!” 昌王双目几欲喷火,咬着后槽牙道:“另外一部分,搭棚,施粥!” 正文 第766章 门路 “是。” “另外,把查到的事情,跟惠王也通个气吧……” “是。” 心腹应声而去。 昌王重重叹了口气。 他跟惠王,原本是想操控粮价上涨,狠狠捞一笔,顺便把王安给搞下去。 没想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炎帝给拉下场了…… 户部的粮食,除非得到炎帝的首肯,否则不可能让王安乱动。 炎帝此举,也相当于间接给昌王和惠王提了醒。 粮价这件事情上,昌王和惠王,算是彻底败了,有炎帝撑腰,现在它们根本不能再对王安耍任何手段。 昌王和惠王背后的粮商,都是他们两个一手扶植起来,投入了不少资金。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就此破产,只能低价售粮,勉强救回一点资金来。 但血亏,已经是注定的了。 心腹走后没多久,惠王,还有昌王手下的那些粮商,再一次齐聚而来。 “殿下!以比崔家还低的价格往外卖,那、那咱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粮商们当初为了屯粮,无限制往里收购,当初收购价,可是400文,甚至粮价上涨之后,不止400文一袋。 如今,却要比崔家更低价格往外卖,那就是不足200文! 这一进一出,每个粮商都等于被人拦腰砍了一刀,家族的财富,一下就没了一半! 他们怎么可能乐意? 惠王也焦躁万分,提议道:“皇兄,我看这次是个机会!这王安,竟敢动用户部的粮食,简直胆大包天,操纵好了,他必然保不住太子之位!” “还想对付他?父皇都下场了,已经是明着偏帮太子,咱们,讨不到好处的。” 昌王摇摇头,面色凝重:“京兆府那边,已经在彻查粮商了,再不抓紧时间处理掉库存的粮食,你们,便都会性命不保,本王,只怕也会受到牵连。 “王安私自动用户部的粮食是罪过,但这件事闹起来,王安肯定会把你我暗通京中粮商的事情捅出来……他动户部的粮食赈灾,是罪过。你我勾结粮商操控粮价,就不是了? “到时候京兆府再一配合。结果只能两败俱伤,对你我没有任何好处!” 昌王说话之时,脸色越发阴沉:“这王安,只怕早就想到了这一步,料定你我不敢轻举妄动。” “本王,终究是小瞧他了!” 昌王砸了下桌子,看向一众粮商:“按本王的话去做吧,否则等着你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些粮商还是心疼。 “殿下,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么低的价格,我们亏得太多了……” “是啊殿下……” 昌王摇摇头,背过身去:“没别的好办法了,现在低价售粮,搭棚赈灾,至少还能留个好名声。 “至于损失……只要有命在,还是有机会赚回来。命要是没了,就是保住了银子,还能有什么用?不愿意照做的,说一声,本王可以现在就送你们上路。” 昌王言语冰冷下来。 这件事情,要做,就必须所有人一起做,不听话的,索性就直接处理掉,免得日后查起来徒增麻烦。 众多粮商一听这话,瞬间哑嗓,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有默默离开。 惠王琢磨了一会儿,也觉得昌王说的话有道理,连忙回去跟自己背后的那些粮商商讨具体办法。 一天之后,京城的各大售粮的店铺,全都开了门。 粮商们现在只想着回血一波,赶紧把付出去的银子给赚回来。 可京中市场就那么大,百姓就那么多,这家卖的多了,那家自然就卖得少。 这些粮商这些天眼睁睁看着崔家的粮食源源不断,深知不降价,他们的粮食就根本卖不出去。 万一僵持到新粮下来,他们手里的陈粮就更不值钱了。 于是粮商们一个个争相降价,200文,198文,195文,190文…… 最低的时候,降到了150文。 这些变故,崔博第一时间告诉了王安。 王安在粮价150文左右的时候,抄了一波底,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派人伪装成商户,百姓,将各大粮商囤到的粮食大肆回购了一波。 回购到的粮食,一部分还归了户部,另外一部分,则还给了崔家。 崔家运来的时候,是六万吨粮食,以200文一袋的价格往外卖,然后又用150的价格往回收购,这操作,就如同股市做空一样,每袋粮食白赚了50文钱。 崔氏家族在广陵,主要的市场,自然也是在广陵。 广陵地区,并未受灾,粮价原本是正常水平,差不多也是400文一袋。但崔家这六万吨粮食被从广陵市场抽走,运到京城导致了广陵的粮价稍微上涨了一点。 崔博拉着粮食回去的时候,那里的粮价已经是480文一袋了。于是崔家每袋又转了80文钱。 一趟来一趟回,崔博相当于每袋粮食,赚了130文钱,就是去掉来回漕运的费用,也还能赚到100文左右。 崔家成了这次京城粮食价格战的最大赢家。 那些支持王安,跟王安站在一条战线上的粮商,也都在粮灾的大前提下,小赚了一笔。 这可是他们售粮生涯中,从未遇到过的事情。 京城,醉仙楼。 王安跟崔博把最高层包了,把在这次价格战中,跟自己站在一起的粮商,全都喊了过来。 “来,太子殿下,崔博敬你一杯!” 崔博给王安倒了杯酒,朗声道:“太子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不仅解决了京中百姓缺粮的问题,还让咱们跟着小赚了一笔。崔某实在敬佩! “今后,广陵崔氏,便是太子殿下最忠实的盟友!” 崔博一句话,引得众人纷纷呼应。 “小人也愿意追随太子,还希望太子以后有了赚钱的买卖,千万想着点我等!” “对!只要太子殿下开口,说让咱们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 “来!喝!” 众人举杯。 价格战打赢了,王安这心里也痛快至极,仰头把酒闷了,呵呵一笑,神秘兮兮地对众人道:“你们要是真想跟着本宫赚钱,本宫倒是真有条门路……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了。” “什么门路?” “殿下请讲!” 正文 第767章 跟着太子有肉吃 粮灾之后,王安一步步的举动,都在这些商人的意料之外,谁也想不到,看似每一步都在作死的王安,最后竟然能成为最大的赢家。 如今的王安,在这些商人的眼中,已经成了一个深谋远虑的高人,众人都对他无比信服。 以至于王安现在说能带他们发财,所有人的情绪立刻被调动起来。 跟着太子混,没有肉吃,也有汤喝。 连惠王昌王联合在一起都干不过的太子,不追随他追随谁? 王安拿起茶杯,轻饮一口:“你们知不知道,前两天苏家的绸缎和商会之间进行了一次售卖的比拼?” 众人立刻点头:“自然知道!” “此事早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倒是我等,还未就此事恭喜太子一番,谁人不知苏家的背后,是太子殿下?” “不错不错,恭喜太子,又一次旗开得胜!” “太子神通广大,竟然能拿到比波斯商人手中的琉璃品质更高的宝贝,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说起来,苏家售卖紫绸的时候,赠送的琉璃,可真是美轮美奂啊!只可惜内人只抢到了一件……唉!” “嘿嘿,你家夫人是节俭惯了,要是在以往,这是优点,可这次,还真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机会!我家那个败家老娘们,一天不花钱,就浑身不舒服,这回苏家的紫绸,她愣是让家中仆人每人都去买了一匹,就为了赠品琉璃,总共拿到了三十件!” “我呀,正琢磨着给这些琉璃专门盖上一间宝阁,毕竟都是无价之宝,得好好珍藏!” 这话一出,引得满桌的商人都羡慕无比。 “那你这次,岂不是发大财了?” “三十件……怕是比这次售粮赚到的银子还要多啊!” 王安和崔博微微一笑,不为所动。 王安知道琉璃的配方,崔博虽然也觉得琉璃珍贵,但他毕竟也在白石滩挂职,这些琉璃出自白石滩的事情,他之前就知道了。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日后他想要琉璃,只要跟艾迪生搞好关系,不怕要不来。 就在众人兴奋议论的同时,其中一人,注意到了王安和崔博脸上的表情,突然想到,太子突然提起紫绸的事情做什么? 难不成…… “太子殿下,您提起紫绸的事情,该不会是这发财的门路,跟紫绸……或者赠品琉璃有关吧?” 他呼吸有些沉重,说到琉璃二字的时候,忍不住咬重了发音。 很显然,他心中希望,这发财的门路,就是跟琉璃有关的! 其余众人听到这话,也不由停下交谈,纷纷竖起耳朵,火热的目光唰一下,集中到了王安身上。 果然,王安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跟琉璃有关!” “实不相瞒,那些琉璃,根本就不是本宫从别处购买的,而是……自己生产的!” “而这发财的门路,就是想问问老板,愿不愿意……为本宫,代为销售琉璃?成为本宫在大炎各地的,经销商?” 满屋寂静无声,彷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片刻过后,众人争相起身:“小人愿意!太子殿下,此事,请务必算上小人一个!” “我也愿意!小人在京中的店面全都在最好的地脚,用来销售琉璃这样的宝物,再合适不过了!” “太子,你可千万不能忘了我呀……这次价格战,我可是最早支持太子殿下的人!” “还有我……” “我……” 眼看场面就要时空,王安给崔博使了个眼色。 崔博立刻起身,抬手虚按:“都不用那么激动,先坐下!坐下!太子殿下的话,你们都听不懂么?都有机会!不必争抢。” 都有机会? 众人面面相觑,琉璃这种宝物,在他们想来必然是极难制作,所以才会这么值钱。 在座的商人,至少也有十几个,难道太子,要找这么多的经销商? 王安等现场稍微安静了少许,才继续说道:“崔博说的没错,你们想要跟本宫合作,至少也应该听清楚本宫的话才行。 “想做琉璃的经销商,没问题,但有两件事情,你们必须接受。 “第一,本宫要的,是分布在大炎各省份,各城市的经销商。跟本宫合作,少不了要背井离乡,离开京城,到各地方去开辟市场。做不到的,就不要想了。 “第二,这到各地区开辟市场,建商铺,需要你们自掏腰包,这钱,本宫是不能给你们出的。 “第三,想跟本宫发财,没问题。但本宫对合作伙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要求,那就是……绝对的忠诚。若是跟了本宫,日后却做一些吃里扒外的事情……丑话说在前头,本宫绝不会让这种人,好过了!” 众人这才听明白了。 这三点,后两点众人倒是还都能接受。 王安不提,他们也必然要自己花钱去专门为销售琉璃开个全新的商铺。 对王安的忠诚,就更不用说了。 这位,可是大炎太子,从身份上,就尊崇无比。 而且王安在粮价上,绸缎的赌局中,都成功挫败了昌王和惠王,也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至少,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干趴下的无能之辈! 这样的太子,没有意外,那就是未来大炎的皇帝! 跟太子交好,绝对没错,生意好做只是一个方面,没准关系维持的好了,将来还能被王安赏个一官半职的! 这些商人,虽然个个家里都富得流油,但古代的商人地位低下,属于下九流的存在,他们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往官场里钻。 买官的,不惜耗重资培育下一代,希望他们能帮上提名的,都是这个心理。 谁还不想做个人上人呢? 而追随太子,是成为人上人,最有可能也最容易实现的一条路! 所以,对太子的忠诚,也不必说。 就是第一条,许多人都在心里打鼓。 毕竟,按照太子的意思,他们,都要背井离乡。 这些商人,祖辈都活在京城,祖坟,祠堂,全都在京中。 除此之外,还有数代人经营下来的人脉,资源。 在京城,他们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但到了地方…… 关键商人都是逐利的,成为琉璃的经销商,究竟能赚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紧跟着,便有人问道:“太子殿下,不知这琉璃,我等售卖的话能获利几何啊?” 正文 第768章 商业版图 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众人忙把视线,全都聚集在王安身上。 “哈哈哈哈……利润这一块,你们尽管放心。本宫既然要带你们发财,就肯定让你们吃饱了。” 王安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嘴角一勾,反问道:“你们不少人手中也拿到了本宫所赠的琉璃。敢问你们自己觉得,这些琉璃若是往外销售应该定价几何?” 其中一名商人皱眉思考了一会,说道:“多年前,我曾在一名波斯商人手中购得一只琉璃壶,当时花了三百两银子。” “太子殿下的琉璃,可比那琉璃壶强多了,至少也应该卖五百……不!一千两银子!” 众人纷纷点头,显然对这个价格,他们还都是可以接受的。 “那本宫可以保证,至少让你们赚一半!”王安笑眯眯地扫向众人,“诸位觉得,怎么样?” 这…… 赚一半?! 霎时间,商人们都惊呆了。 他们在商海浮沉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都有,一样东西,只要利润能有个一成,它们就能保证自己赚得盆满钵满了。 一半?那可是五成的利润,还只管卖,不管生产…… 白日梦都不敢这么做! 商人逐利。 一桩生意,只要有百分之三十的利润,它们就能铤而走险,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去干。 何况一半的利润? 为了这一半的利润,别说背井离乡了,就是举族迁坟,甚至把它们祖坟全都刨了,骨头挖出来搓成灰扬了,也有人做。 众人心中,一下没了顾忌,眼睛全都冒着金光,纷纷表示愿意加入。 “殿下,小人愿意成为琉璃的销售商!需要小人去什么地方,太子殿下只管安排!小人,绝无二话!” “殿下!小人也是一样!” “小人也愿意!小人……小人只要四成的利润就够!” “小人,要三成半!” 王安这还没开口,这些商人先内卷起来了,争相降价,生怕自己得不到这么好的合作机会。 王安看得直摇头,无奈道:“好了,都安静一下。诸位不必争夺得如此激烈,只要能接受本宫的三点要求,你们都可以成为琉璃经销商。” 王安豪迈道:“本宫说了,需要你们到全国各地。” “销售琉璃,其实只是第一步打算,本宫要的,是让你们打开全国的销售网络,咱们……组建一个覆盖全国的大商会!而你们,就是商会每个省份的负责人。” “这琉璃,能让你们赚一阵子钱。但这世上的东西,向来是物以稀为贵,生产的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但本宫未来,有无数的新鲜玩意,需要你们售卖,每一样的收益,都不会比琉璃差。比如……” 王安把未来打算发展工业制造的商品,说了几样出来。 蒸馏酒,红酒,肥皂…… 并把这些东西的优点,好处,全都跟众人描述了一遍。 王安需要的,不是简简单单的经销商,他需要的,是一个网络,一个能控制在自己手中的,覆盖整个大炎的网络! 有了这个网络,王安才能实现自己的打算----让大炎,实现跨越式的发展,从农业时代,步入工业时代的打算! 这是一盘大棋,王安还未落子,但对整个棋局,已经有了自己的把握。 这一场酒宴,持续了整整一天,众人才散去。 离开之时,每个商人脸上都挂着兴奋,眼中也闪耀着特别的光芒。 今天,他们在王安的话语中,看见了未来。 昌王府,一人正跪在王瀚面前汇报。 “太子现在正跟一群商人在醉仙楼三楼喝酒,似是在庆祝……又好像在密谋……” 昌王垂着眼皮,眼神冰冷,他对下人的汇报非常不满。 “似是?好像?本王让你探听太子的动向,你就给本王探听到了这些?那本王要你有什么用?” 那手下吓得瑟瑟发抖:“回王爷的话,非是小人无用,而是太子今日把醉仙楼三楼给包了,还安排了人在外看着,无从探听。 “出来的那些商人,小人也试着去询问了,可无论怎么旁敲侧击,他们就是不提在酒楼里都聊了些什么,一个个警惕的很……哪怕是平日里跟小人关系极好的,也没套出半个字来…… “小人只知道……这些人回去之后,就命令家里人收拾行装,购置车马……似乎有离开京城的打算。” 昌王听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看着窗外的夜色,喃喃说道:“这王安……又想搞什么鬼把戏?” “小人……小人会再去探听的,定要探出虚实回来,还请王爷开恩,不要惩罚小人……” 昌王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摆手道:“不必了。让他折腾吧,近期,不用关注他了。下去吧。” “啊?是、是……” 不是一直让监视太子来这么?怎么突然……又让他停手了? 那下人狐疑第看了昌王一眼,只好退下。 他不知道,就在刚刚,王瀚做了个决定----他不找王安的麻烦了,最起码近期不会。 王瀚回京到现在,跟王安交锋几次后,终于意识到,现在的王安跟以前不一样了,极不好对付。 而且,价格战的事情,已经牵扯到了炎帝。 皇帝的视线,或许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已经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这次价格战,炎帝只在背后支持王安,但若是王瀚再不加收敛,鬼知道炎帝会不会直接找他的麻烦。 还是暂时消停点好,趁这个时机,休养生息一番,弥补一下因为价格战造成的经济损失,另外,也可以以旁观者的角度,好好观察一下太子,找到他的弱点……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惠王这边,跟昌王的想法差不多一样,也偃旗息鼓了下来。 而王安,自然也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自觉最近有点招风,决定避一避。 很快,他便把衙门的事务,全都交给了老典史负责,自己则专心投入到白石滩的建设当中。 结果,才安排好了一切,第二天头午,王安带着郑淳彩月小雅若来到白石滩,却发现原本进行的热火朝天的建设,居然…… 停工了。 正文 第769章 具体方向 王安扫了一眼施工现场,一眼就看出了停工的原因所在----材料。 原本堆放木料的区域,如今是空空如也。 白石滩这些房屋建造,最主要的材料就是木头,木料都没了,还怎么施工? 只是这木料供应,怎么还能断呢? 南亭河靠近南亭县。 而南亭县东侧,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这个时代,又不用考虑绿水青山的问题,大面积伐木还正好可以扩大人类的生存范围。 而且王安这白石滩虽然是一切从零开始,但购买原材料的银子可从来没短缺过,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此时,白石滩的流民们已经看到了王安的到来,兴冲冲地迎上来叩拜王安。 有人去通知了白石滩的几个主管,徐渭,江秀芳,艾迪生很快就赶了过来。 “我等恭迎太子殿下。” 三人恭敬施礼。 王安扫了一眼,发现少了一人,直接问道:“苏成呢?没在么?本宫正想找他呢。” 徐渭拱手道:“启禀殿下,这两天木料供应迟迟不到,苏成外出去询问供应商去了,早上才离开。” 王安点了点头。 苏成能主动去查原因,对得起他建设部部长的身份,但王安对此并不满意。 建筑原材料的供应,应该预留出时间来,在库存上画一个线,库存少到某种程度的时候,就可以去询问了,而不是等到现在库存耗光了,才去问。 耽误工期嘛。 不过他现在不在,王安也想给这些部长留点面子,就没有当场明说,而是招呼众人到已经建好的科技部开会。 “这些日子,辛苦各位了,白石滩现在已经建设的有个雏形了,这离不开大家的努力。” 王安先肯定了众人一番,又指了指自己,笑呵呵道:“倒是本宫这个区长,对白石滩的贡献,少了一些。” “所以从今日起,本宫会每天都来白石滩,亲自监督白石滩的建设和生产。” “现在请各部长把目前的建设安排和进度,汇报一下。” 众人听到王安的问话,互相看了一眼。 汇报进度? 眼下……哪有什么进度?流民的住房还没完全建好。 除了艾迪生这边的科技部,算是已经步入正轨,开始生产琉璃了之外,其他部门,还真没什么好汇报的。 交换一番眼神之后,众人示意艾迪生先说。 艾迪生只好鼓起勇气,开口道:“那……在下就先抛砖引玉了。” “目前的科技部,正在全力进行琉璃的生产和研究,有太子……不,区长给的配方,研究的困难并不大。如今已经能生产出太子之前说过的那种,平面,透明的玻璃了,并且专门制作了相应的生产设备,如今最大的一套设备,可以制作一丈见方的玻璃。” 一丈见方,就是三米三边长的正方形那么大。 这么大块的玻璃,经过裁切,已经可以满足很多的需要了。 王安很是满意,示意他继续。 艾迪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但区长想要的那种……硬度极高,可以承受刀砍斧劈的玻璃,科技部这边,暂时还没有头绪……嗯……就这些。” 就这些? 王安郁闷了,开口问道:“你只说了成果,日后科技部的打算呢?研究方向?有没有想过,要研究些什么东西,能助力白石滩的发展?” “这……未来……我等……我等目前……还没深想过。” 艾迪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安有点失望,但内心又对他们能理解一二。 毕竟都是些古代人,八成连“科技”是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呢,又如何去确定研究方向? 问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为难他们了。 于是王安放了艾迪生一马,让他先坐下,又看向其他人。 “你们呢?也把各自部门的情况,汇报一下吧。” 江秀芳,徐渭二人大眼瞪小眼。 半天,江秀芳捅了徐渭一下,徐渭才干咳两声:“区长大人,现在……白石滩就是在建房子,治安没什么问题,偶尔有流民吵架,也多以安抚为主。” “至于监察工作,就是看房子造的怎么样,目前看来,都挺好的。就是……材料不够,停工了。” 两个人的汇报,这就算是汇报完了,而且还是由徐渭一个人汇报的。 对未来的建设,安排,全无想法,这怎么能行? 王安叹了口气,说道:“本宫安排你们做各部门的部长,可不只是给你们一个虚衔,而是需要你们切切实实把心思放在白石滩的建设上。 “目前虽然还在建设流民的住房,但要让这些流民成为真正的白石滩百姓活下去,没有点计划怎么行?最起码的,粮食得有吧?衣服得有吧?医疗?孩童的教学,这些都应该考虑进去。 “本宫可不只是想给这些流民弄个能住的地方,还要带领他们发展起来,让他们能劳作,能生产,能自给自足。未来还要有多余的产能,让白石滩的东西,销往外面,制造经济利益! “看来本宫的决定是对的……光有个地方不行,流民们需要培养,你们这几个部长,也一样需要培养。” 王安思索一番,招呼道:“来,拿纸笔来,咱们一起讨论一下白石滩的建设,各个方面的优先级,指定一套计划,按部就班的实施!” “哎……区长稍等。” 徐渭很快,取来了纸笔。 王安让江秀芳执笔负责记录,开口说道:“如今的流民,吃饭依靠的还是咱们供给的粮食。今年粮食受灾,市场上粮价偏高,一直买粮,是难以支撑下去的。” “所以本宫以为,放在第一位的,应该是粮食的种植。只有种出粮食,有饭吃,让流民们都活下去,白石滩才能有后续的发展。” 江秀芳听得连连点头,立刻把王安的话记录了下来。 “其次,是医疗和教育。人食五谷,没有不得病的,白石滩,必须有医馆,这也是当务之急。” “还有教育……” 正文 第770章 本宫要让水倒流 王安的想法很简单,要尽快把“养白石滩”,变成白石滩“自养”,然后再谈其他的发展。 种植粮食是第一要务。 开设医馆,可以为流民们提供生产保障,也同时保证了白石滩的生产力。 而学校之所以先于仿制,先于其他的一切放在第三位,是因为王安希望白石滩能成为一个技术工业基地,而非普通的小作坊,小村落。 王安来自未来,脑子里有无数这个时代并不存在的科学技术。但这些东西想要科普开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就算王安掰开揉碎了讲,这一万流民里,又有几个能听懂的? 更不用说看图纸,按照图纸进行精细的施工了。 所以,必须开设学堂,而且这学堂,跟大炎现有的私塾,学馆还不一样,不光要教人识字,更要教人物理,化学,数学等知识。 毕竟数学,是王安所知的,用来解释这个世界的最强大的原理。 王安并非什么高材生,但若是能把未来的小学,初中的数学,物理,化学知识,教给众人,让大家都学会,也已经受用无穷了。 毕竟未来的小学,初中知识,放在现在的大炎,也领先了成百上千年。 “未来的白石滩,将会工厂林立,每个从白石滩走出去的百姓,放在别的地方,都是大学者一样的存在。” “白石滩,将会向外输出工业品,以强大的制造能力,冠绝天下。” “未来,我们将有可以抵得上十个,甚至百个纺织工人的机器,只要一个人看着,就能源源不断第生产布料,未来,我们将有可以一年成熟两次,三次的水稻品种,把这些良种推广到天下,让整个大炎都不再挨饿受穷,未来……” 王安滔滔不绝地讲,做着安排,并且还描绘着未来白石滩的盛景。 下面徐渭,江秀芳和艾迪生听得眼睛发亮,好似已经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江秀芳也奋笔疾书地记录着。 终于王安讲完之后,跟众人定下了当前的要务:搞种植! 苏成不在,只能徐渭带着王安在白石滩已经开垦出来的耕地上走了走。 田地已经开垦出来了,但除了王安的那一小片试验田之外,其余地方,几本都还没有进行种植。 因为条件受限----没有水。 想要广泛种植,就要开凿河渠,把水引流到田间地头,才能进行浇灌,种植水稻。 而开凿河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而目前的白石滩,附近的河道都地势低洼,水往低处流,指望这些河道的水,是不行的。 徐渭把现下的情况说了一遍,叹息道:“我等都认同区长的安排,也都知道区长对白石滩的建设,有多重视。但这现实的问题,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除非这水能倒流,否则,种植之事……只能再等等了……” “等等?开凿河渠,不得一年半载的?” 王安摇摇头,说道:“现在白石滩的流民,全靠救济粮活着。这可是一万张嘴,本宫就是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也撑不了那么久。” “不能等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 “你不是说,除非水能倒流么?你别说,本宫,还真就能让水倒流。” 王安嘴角一勾,露出一丝笑容来,吩咐徐渭:“去,联系崔博,让他三天之后,弄一批稻苗来,本宫要把这些土地,全都种上水稻!” “三……三天?殿下,稻苗运来,若是不及时浇灌播种,就全都浪费了。” 徐渭以为王安在开玩笑,而且他也根本想不通,太子如何能让河水倒流而上,难不成……要施仙法么? “这你不用管,本宫说能种,就肯定能种,快去安排吧!” 王安拍拍徐渭的肩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转身去了科技部,把自己关进了一个办公室里。 彩月,郑淳,小雅若,都被关在了外头。 “彩月姐姐,那个大坏蛋究竟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还不让人看了。该不会是要开坛做法吧?” 雅若蹲在门口,撅着小嘴不满地说道。 王安给三个部长开会的时候,她也在场,包括王安跟徐渭说让他准备稻苗的时候,她也都听见了。 机灵如她,知道王安现在肯定在忙活“让水倒流”的事情。 这可是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的东西,猜都猜不着,心里痒痒的要命,这一痒痒,就不开心了。 彩月见雅若生气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太子殿下,可从来不会做什么开坛做法的事情,对那些东西,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那他怎么让水倒流?难不成……他认识龙王?” “我也不知道,不过……太子既然说了,就一定有办法。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就是了。” 好奇宝宝不光雅若一个,郑淳这家伙对此事也是好奇的紧。 他被雅若这么一说,心里憋不住,舔了舔指头,在窗户纸上捅了个窟窿,从窟窿眼往里看。 结果,他只看到一地的废纸。 而案头跟前的王安,正举笔描画着什么? 描两笔就停一下,思考一会儿,然后再提笔画。 半天之后,他才终于把笔放下,举着手中的一张图纸笑道:“哈哈,应该成了!” 王安拉开门,大步走出来。 郑淳连忙站直了身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雅若也蹭地窜起来,看着王安手上的图纸,兴冲冲地问道:“什么成了,什么成了?闹了半天,你去画符了吗?” “没礼貌!这很像符么?” 王安敲了雅若脑壳一下,对彩月道:“去,把艾迪生叫来。” “是。” 很快,艾迪生被彩月带到了王安面前。 王安把手中图纸王艾迪生面前一怼,问到:“怎么样,你看得懂么?” 艾迪生仔细分辩了一会儿,眼睛越睁越大:“这……这莫非是,某种工具?” “不错,本宫要用它,让河水从地处流到咱们白石滩的田间地头!” 提到河水,艾迪生才恍然大悟:“啊!原来是做这个用的,妙啊!此物,妙极!” 正文 第771章 让你当太子妃怎么样 艾迪生拿着图纸,兴冲冲地回去了,召集了一群工匠,用白石滩上仅剩的木料,开始按照图纸制作起来。 三天之后,秧苗也到了,艾迪生等人制作的工具,也已经安装完毕。 那是一架刮车,只要有两个人上去踩着脚蹬,就能轻松把下面河道的水,沿着挖好的渠道,刮到上面的田地里来。 谁都没见过刮车这样的工具,谁也没想到,太子王安,居然真的可以让河水倒流! 看着眼前景象,一时间万民沸腾。 在王安的安排下,流民们开始大面积插种秧苗。 他们虽然是流民,也知道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也知道免费的粮食不会一直供给,早就想自己种田,自给自足了。 原本他们想着开垦好了土地,也总要等到挖好了河道水渠,把南亭河的活水引到白石滩来才能开始,认为至少要等个一年半载。 怎么也没想到,太子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这个困难! “太子真是神人,这么灵巧的工具,是怎么想出来的!” “老头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真得能让水倒流而上的景象。” “我等原以为成为流民,乃是人生之大不幸。如今看来,能得遇太子,简直是幸运至极。” “先前种种,大概只是对我们的考验吧……”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千岁啊!” 众人高呼不止。 王安看着刮车能真正运作起来,也欣慰不已。 说到底,他前世也只是个图书管理员而已,他的脑子也不是电脑,脑子里装的东西,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应用上。 这刮车,他也是根据记忆中的原理,临时设计出来的,交给艾迪生的时候,心里还直打鼓,生怕造出来不管用。 现在看着清水灌入田间,总算没白费了那么长的时间画图纸。 “太子,这……莫非就是你画在纸上的东西?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你们大炎皇宫,还教这些的嘛?” 雅若看着刮车,脸上带着十二分的惊奇问。 “哈哈哈哈,大炎皇宫不教这些。这些,都是本宫自己设计出来的。专门为了灌溉农田,设计出来的。” 王安自豪无比:“而且,本宫可不光会设计这一件,本宫脑子里,新奇的东西,还多着呢!” 雅若看着王安,眼中闪着奇异的光:“那……那能不能教教我?” 若是学到了这些,将来回到北莽,回到了自己族中,她也可以让族人们制作,让族人开垦田地,如此一来,她的族人们,就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了,再不用为了口吃的,勾心斗角。 族中内斗,获利的,永远都只是族中的少数人,无论谁掌握了权柄,若是不能解决百姓的生活,对银狐一族来说,都是没用的。 王安扫了眼雅若胸前的小小凸起,笑道:“你想学?可以,但是,要付出代价!” 雅若不假思索第回答:“可以!无论什么代价,只要是我们银狐一族有的,都可以提!只要你肯教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安不禁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小女孩,不知道社会险恶,这种话都能随便说的? 王安调笑一句:“本宫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本宫要是让你当本宫的太子妃呢?嗯?” 雅若顿时涨红了脸,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支吾半天,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你……讨厌,你欺负人!这算什么条件!不理你了!” 说完,雅若就跑开了。 彩月跟雅若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很是亲近了。 白石滩人多,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乱跑,彩月实在不放心:“太子……请太子应允,让奴婢去把雅若追回来。” 王安摇头笑了笑:“去吧。” “嗯嗯。” 彩月连忙应下,一路追到南亭河,终于追上了雅若。 此时的小雅若,正抱着腿望着河水出神。 彩月慢慢走过去,坐在了雅若身边,轻声问道:“可算找到你了,你跑的倒是挺快。” 看着雅若不吱声,彩月笑了,轻轻揉着雅若的脑袋问:“怎么不说话,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是那个大坏蛋,说什么让我当太子妃,真叫人生气!不想教就不想教,还非要提这种条件,哼……” 雅若气呼呼第咕哝道。 彩月莞尔一笑,柔声:“太子是逗你玩的。” 停了片刻,雅若抬头问:“不过彩月姐姐,太子妃……都要干什么呀?” “当了太子妃,是不是要天天伺候那个大坏蛋,给他端水,做饭,洗脚?” 彩月哑然失笑:“怎么会?太子妃身份尊贵,怎么会做那些事情?那些事,都是交给奴婢这样的下人做的。” “是吗?那大坏蛋想让我做太子妃,难道不是想要羞辱我?” 雅若眨巴着大眼睛问。 彩月皱了皱眉,但很快想明白了,大概是大炎和北莽的风俗不一样。 或许在北莽,在雅若的族中,“妃子”要做的,就是伺候她们的丈夫。 想通此节,她便跟雅若解释道:“怎么会呢?太子若想羞辱你,才不会让你做什么太子妃。会让你……做下等奴婢,每天只负责刷恭桶,洗衣服什么的粗活。” “而叫你当太子妃,肯定是因为喜欢雅若!毕竟雅若现在就这么好看,长大之后,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雅若听着彩月的夸奖,又写不好意思,扭捏道:“雅若哪里美了,雅若比彩月姐姐都不如……姐姐不要胡说了。” “呦呦呦,小丫头还会害羞了?” 彩月见她心情好了点,揉了揉她脑袋,提议道:“行了,不要总在河边坐着了。也没必要生太子殿下的气。” “彩月跟着太子这么久,知道太子是个心软的人。你要是想跟太子学东西,姐姐给你支个招,你就,拼命的黏他,求他就好了。” 雅若一脸狐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咱们这就回去试试!” “好吧!走!” 正文 第772章 萝莉养成计划 等彩月和雅若回去的时候,太子已经回了科技部。 既然要大力发展种植,光是刮车肯定是不够的。 曲辕犁,耧车这种工具,必须安排上! 还有既然白石滩伴着南亭河,就该把南亭河充分利用上,王安还要试着把水利碾锥,水利磨盘给画出来,把流水的力量给运用上。 这两种算是比较大宗的工具,一时半会造不好,必须提前安排。 等到秋收的时候,水稻熟了,这两样工具也好了,到时候可以直接进行水稻的脱皮工作,大量生产精米! 他又一次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雅若站在门口,看了眼彩月。 彩月冲她点点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雅若鼓起勇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正在勾画线条的王安扭头看了眼,笑问:“干什么?想来偷师啊?” “谁要偷师,我……进来坐坐都不成么?” 雅若撅着小嘴,很不服气。 “当然不行,这可是本宫的机密设计,怎么能被你给瞧去了?要是被你学会了,本宫岂不是损失大了?”王安玩心又起,再次逗弄起雅若,“快快出去,除非你答应将来做本宫的太子妃。否则,绝对不准在这里偷看。” “你----” 雅若刚想跟王安呛两句,突然想起了彩月的话,咬了咬嘴唇,跑到王安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你就让我看看呗……不过是张图,有什么大不了的?” 雅若身板虽然单薄,但胸前这两小团,却非常实在。 她这么一抱,王安整条胳膊都感觉酥酥软软的,浑身一下子不自在了。 这要是过两年,给她发育成熟了还得了? 王安看了眼雅若,在脑海中自动脑补她长大成人之后的模样,顿时做了个决定。 绝对不能放她走了,必须从现在就好好培养着……嗯,就叫萝莉养成计划! “不行不行!本宫不是说了吗?除非你答应做本宫的太子妃!否则免谈。” 王安一边逗弄雅若,一边耐心解释:“你看,现在,你只不过是我东宫的一个小客人而已。可你要是成了本宫的太子妃,咱们就是自己人了。” “这些纸上的东西,是我大炎快速崛起的依仗!是不能随便给外人看的。” 雅若咬了咬嘴唇,问道:“那……那当了太子妃,是不是要被你安排干很多活?我……我什么都不会。” “干活?不用你干活。” 王安贱兮兮一笑,捏了捏雅若的脸蛋:“本宫怎么舍得太子妃受累呢?你若是同意了,将来当了太子妃……最多也就是晚上陪本宫运动运动,绝不会让你干什么累活的。” 雅若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彩月姐姐没有骗我……” “那、那当太子妃也不是不行……我、我答应你就是了。” 雅若的话倒是让王安愣住了,突然觉得很有罪恶感,好像在诱骗小孩子。 “雅若,你知不知道太子妃的含义?” 王安眨了眨眼,不禁问了一句。 “知道啊!就是……太子的夫人嘛。” 雅若这回答一点毛病没有。 “那……你知道夫妻之间,都要做些什么吗?” 雅若手指头顶着下巴,想了半天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爹娘就是夫妻,看起来也没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就是晚上睡在一起而已。” “呃……那你知不知道,睡在一起,是需要技巧的。” 王安突然意识到,雅若对男女之事根本就不懂,男女之防也仅仅停留在本能的范畴上。 在大炎,女子十四岁之后就可以嫁人了。 那方面的教育,自然也是早早就教了个大概,最起码十四岁的女子出嫁之后,已经朦胧地知道该跟丈夫做些什么了。 可貌似这银狐一组的教育,有点迟缓,雅若这样的,对那方面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为防万一,王安必须把事情说清楚才好。 谁知道雅若却听烦了,她急于看到王安绘制图纸,急于看到王安还会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我不会……但是、但是我可以学嘛!到时候你教我不就行了!实在不行,你现在教我。我保证学得会!” 雅若急道,抱着王安不撒手。 “现在学?哎呦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王安不禁吞了口唾沫,连连摆手。 她还是个小萝莉,王安受过的教育让他根本下不去手。 而且就算要下手,也不能在这种环境下啊! 这连个床铺都没有,难不成……在桌子上?而且这四面隔音也不好,到时候动静一大,还不得闹得人尽皆知? 想想都不能接受。 王安叹了口气,把胳膊从雅若的胸怀中抽了出来,叹了口气:“怕了你了,你想看就看吧。记得安静一点!至于……睡觉的技巧,本宫会抽空教你的!” “嗯!” 雅若欣喜若狂,重重地点了点头,一点也没把“教学”的事儿放在心上,搬了张椅子坐在一旁,双手支棱着脑袋,看着王安画起设计图来。 虽然她不知道王安画的是什么,但看着纸上横平竖直的一条条线,和王安绘图时候认真的样子,雅若竟慢慢地看痴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王安把自己想要弄的东西,全都画出来了,直接把图纸交给了艾迪生,让他安排工匠去制作。 本以为会一切顺利,没想到很快就又遇到了问题。 艾迪生原本在宫里的时候,就负责匠造,王安的图纸,还勉强能看得懂。 可科技部的其他人,都是从流民里挑出来的人,什么都不懂,看王安的图纸,就跟看鬼画符一样。 看都看不懂,还谈何制作? “啧……看来得尽快把教育抓起来呀!郑淳,你去把徐渭叫来。” “是。” 很快,徐渭就匆忙赶来了。 “区长大人,有何吩咐?” 徐渭两手的泥污都没来得及洗。 白石滩的治安很不错,他这个部长几本没什么治安方面的工作要做,现在正跟流民们一起种水稻呢。 “徐渭,清理一下,挑个已经完工的宽敞点的宅子,本宫要……办学堂!” 正文 第773章 苏成被打 徐渭去奉命找地方,王安也没闲着。 想要开学堂,就得有教材才行。 他想教的,是未来世界的知识,现有的任何书本都没法满足需求。 谁能想到,穿越到古代,还要负责教材的编撰? 至少王安从来没这么想过。 但王安试着编撰了一下教材,感觉竟然还不错! 他把自己头脑中的数学知识,整理一遍,把有用的公式,原理,挑出来,再将其分成几十节课程写了个大纲。 虽然运算上以王安的能力,最多只能教一些加减乘除方程式,平方立方开平方等等。 但如果能把流民们教个通透,这些基础的运算,已经够他们日常使用了。 王安在一旁写,雅若就在边上站着看。 “太子,你这都是画的些什么东西啊?符又不像符的……真是古怪。” 雅若忍不住吐槽。 王安看了看雅若指的地方,笑着解释道:“这些啊……叫阿拉伯数字!” “数字就数字,怎么还要拉阿伯?” 雅若更糊涂了。 王安只能纠正道:“是阿拉伯!阿拉伯是个地名,这数字,是那个地方的人发明出来的。” “啊?这……难道不是太子自己想出来的嘛?阿拉伯是个什么地方?” 雅若的话提醒了王安。 现在阿拉伯那边跟大炎还没碰过呢,谁知道什么狗屁阿拉伯,为了避免解释起来麻烦,王安干脆顺了雅若的意思:“呃……倒是也可以是本宫想出来的。嗯……那就不叫它阿拉伯数字了,就叫它……标准运算数字好了。” “大炎也有数字,为什么要用这种?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雅若撅着嘴,不明就里:“还有啊……我们北莽其实也有数字,比这个简单多了……” 雅若找了张纸,抢过王安手中的笔说道:“你看,我们的一,就是这样,一道竖,二呢,就是两道竖,三是三道……算起来特别简单,想要算总和,只要数出有几道竖就好了。” 王安忍俊不禁:“那你给本宫算算,三十六加二十七等于多少?” “干嘛?小瞧我?算就算!” 雅若说着,在纸上拼命画了起来,半天终于写完了三十六,从头到尾数了一遍,然后又画了个二十七,又从头到尾数了一遍。 最后又把所有的竖全都合起来数了一遍,确信无误了,才说道:“我算出来啦,结果是……” “是六十三。” 王安的抢答让雅若很不痛快,拍着桌子气道:“喂!明明是我先算出来的!你怎么可以……抢着说出来?” “你可得了吧……按照你们北莽那样算术,可累死了。大炎至少还有算盘,比你们北莽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拨拉两下用不了一个呼吸结果就出来了。” 王安微微一笑:“当然了,本宫要教的算法,更为便捷,直观。只需要先把这0-9十个阿拉伯数字记好就行。怎么样?要不要试试?一教就会,就连你这种笨丫头也能学会。” “我才不是笨丫头!不过……”雅若看着那十个形状各不相同一点规律都看不出来的符号,充满疑惑地问,“你说真的吗?用这个算数,能比算盘还快?” 算盘她还是见识过的,大炎各地的掌柜算账都用这种工具,的确比他们北莽算术快不知多少。 “那当然,来,你先跟我认认这些数字,把它们分别代表几,先强行记下来。这个是1……这个是2……” 王安耐心地教着,而雅若则乖乖听从王安的指示,只用了一小会儿就把这些全都记下来了。 接着,王安又教了雅若十以内的加减法,以及列竖式,进位,借位等基本操作,雅若也很快就学会了。 然后稍加测试,结果令雅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明明只学了十以内的加减法,但配合上借位,进位,两位数,三位数,甚至四位五位数的加减,她都能轻松算出来了。 “好像……真的方便很多啊!” 雅若惊喜万分,不停拍打着王安的胳膊:“太子,你可真是厉害!我……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去什么店里当掌柜了?” 王安苦笑几声,摸摸雅若的脑袋说:“你啊……还差的远着呢……” “至少,也该学会乘除吧?来,本宫教你……” 王安突然发现,雅若竟然对学习这些东西,有浓厚的兴趣,看来这个小姑娘,将来还能派上一些用场。 毕竟,学堂开设起来,总要有教师教学的。什么事儿都靠王安自己,那还不得把太子殿下给累死? 于是,王安一边编撰数学教材,一边把编好的跟雅若讲解。 雅若学的很快很认真,未来说不定真能成为白石滩的第一位小学数学老师。 两个人正学习的时候,突然,门开了。 徐渭从外面闯了进来:“区长!不好了,苏成回来了,他……受伤了!” “受伤?怎么回事?” 王安停下笔,起身回头问道。 看徐渭着急的样子,恐怕事情并不简单。 果不其然,徐渭说道:“还不知道,他是被南亭县的商人送回来的,如今还昏迷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走,带本宫去看看!” 王安迈步出门,徐渭连忙跟上。 白石滩已经规划出了医院,因为是公共设施所以建造的也早一些,而且为了保证一万多流民的身体健康,江秀芳已经从各地请了几个郎中过来坐镇。 王安赶到的时候,郎中刚刚替苏成诊完脉,看完基本情况。 “怎么样?” “回禀太子殿下,从表象看,苏部长……是被人打的。外伤很重……这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 王安拧着眉头,扫了屋子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送苏成回来的几个商人身上问:“你们几个,苏成究竟出了什么事儿,还不从实招来?” 几个商人立马就跪了:“太子殿下,不关我们的事儿啊……苏先生是……是被南亭县的山匪给打的……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山匪?” 正文 第774章 直面山匪 南亭县边上就是白云山。 南亭县的木材,都是从白云山商砍伐而来。 这白云山上,过去倒是有山匪,但是根据之前记载,早就被剿灭了。 负责剿灭这些山匪的不是别人,正是初代云山伯。 已经被剿灭的山匪,怎么会再度冒头?是新来的,还是以前剿灭的时候,没清剿干净? 王安不知道,但他知道,这山匪不能放任不管。 白云山的木材是白石滩建设的重要材料来源,便宜,木料年份够,材质好,不容易找到替代品。 而且如今的大炎,虽然算不上什么盛世,也算得上是天下承平了。 大炎境内出现了山匪扰乱百姓的生活,王安岂能坐视不理? 更何况,这些山匪还不知死活地把他的人打成了重伤。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些山匪,还反了他们了! “好好照顾苏成。” 王安嘱咐医馆的郎中,又回头对彩月吩咐道:“把雅若带回宫去,近期就别让她出来了,这兴办学堂的事情,看来要等等了……郑淳!” “奴婢在。” “陪着本宫,到南亭县走一趟。” …… 王安带着郑淳来到南亭县,找到了负责供应木材的商人。 问及木材断货的事情,那商人苦着一张脸:“太子殿下,非是小人故意断货,实在是白云山的恶匪欺人太甚,不让砍伐啊!” “你瞧瞧,我养的这些伐木工人们,现在天天待在院子里闲着,根本就没法上山。” “对了,苏兄的伤势,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见这商人还知道关心一下苏成,王安对他稍稍有了些好感,说道:“苏成没什么危险,只是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本宫此来,就是为了解决山匪的事情。” 白石滩的建设,不能停工太久。 现在天气不算寒冷,住着未完工的房子也能凑合。按照原来的计划,到冬日,这些流民应该都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但木材供应一断,到时候可就未必能完成了。 冬日严寒,少不了会有冻死冻伤的情况存在。 流民们既然跟了王安,他就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 少年太子皱着眉头:“你手底下,总共有多少伐木工人?” “总共……一百七十三人。” “这些工人何时遭遇的山匪?” “半个月前是头一次,山匪出现让小人手下的工人换个地方砍树,因为对方人多势众,我的那些工人们只好从命。可没想到,从南麓换到了西侧,绕了一大圈,可是没想到……才砍了两天,这些山匪又来了,还直接动手……” 商人唉声叹气,愁眉苦脸道:“我等不知道山匪究竟何意,看对方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对话的,就只好让手下人全都回来了。” “耽误了材料的交付,前两日苏兄过来问情况,我如实相告,苏兄提出要去跟山匪交流,结果……就被打成了重伤……唉……” 王安和商人一问一答,理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沉吟了一会儿,王安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些天和山匪的冲突,你的手下,可有伤亡?” “呃……并无伤亡。” 王安微微一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你让你的手下,把伐木工具好好准备准备。” 那商人以为王安要强令这些伐木工重新开工,不由有些为难:“只是想让他们复工,恐怕没那么容易。白云山上的山匪,人数更多,谁也不会愿意拿自己的生命犯险。” 王安闻言,微微一笑:“本宫只是问清楚人数而已,不用他们上山。不过……本宫要借他们的衣服和工具一用。” …… 普通百姓肯定是干不过山匪的,王安也从没想过要用普通百姓来对付他们。 他派郑淳回到永宁县,从衙门征调了一百七十三人过来,让他们穿上了伐木工的衣服,身上藏好兵器,拿着伐木工的斧子,浩浩荡荡进了山。 山匪这种存在,的确会令普通人畏惧,一般来说,他们都是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存在。 可这波山匪,在王安看来,却有些特别。 一来,山匪比伐木工人多的话,至少也得二百人吧? 这么多山匪盘踞在山中,距离最近的南亭县,居然从来没被它们骚扰过。 二来,连番几次冲突,山匪都没闹出人命来,伐木工人自不必说了,苏成被打成了重伤,居然也没被取了性命。 这说明,这些山匪,并不想闹出人命来。 种种表现,都给王安一个信号:这些山匪,不想跟外界起冲突。 那么……这些人在白云山里聚着,是要做什么? 说不得,得抓个回来问问才行。 差人们伪装成伐木工的样子,上山,砍树。 王安和郑淳,则伪装成了监工,混在工人中间。 他要亲自把这些山匪给引出来,看看究竟这些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早上进山,一直忙活到中午。 终于……山匪上钩了。 林间突然冲出来许多人影,把正在伐木的“工人”们团团围住,亮出了刀兵。 其中一个首领模样的,站了出来,一开口,居然还是个女的。 “前两次绕过了你们,竟然还敢来?你们是不把咱的话,放在心上是么?” 那女匪头冷哼一声,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立刻就看见了穿着较好的郑淳和王安。 “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好,今天,我就把你们的老板砍了!没人给你们发工钱,看你们还来不来砍树!” 女匪头说着,把手中钢刀高高抛弃,反手一抓,狠狠往王安面前飞掷过来。 这女人又些功力,大刀直逼王安面门。 不过有郑淳在场,安全无虞。 “嗖!” 郑淳伸手一抓,将飞至的钢刀攥在了手里。 下一秒,伐木工人们高喊起来:“保护太子!” “杀!” 接着,纷纷丢掉了砍树用的斧头,从后背摸出钢刀来。 山匪们一瞧,慌了。 “糟糕!是官兵!快跑!” 正文 第775章 女山匪 好不容易把这些山匪勾引出来,王安怎么可能让他们逃跑? “给本宫拿下!莫要伤了他们性命,抓活的!” 一声喝令,伪装成伐木工的差人一拥而上,跟那些山匪交战在一处。 来而不往非礼也。 既然这些山匪几次冲突都没有杀人,王安也不准备让手下开杀戒,所以特别嘱咐了一句。 这些山匪底气似乎不是很足,实力特别逊,连普通的官差都不是对手。 很快战局就成了一边倒的局势。山匪们开始似乎很畏惧,但抵抗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这些官差真没有要他们命的一丝,就且战且退的逃窜向林中。 这些山匪毕竟生活在林子里,对这片山林的熟悉程度,不是官差可以比拟的。 打不过官差,但逃跑的本事却是一流,让官差们追之不上,很快,许多官兵都失去了自己追踪着的对手。 王安,郑淳一路在后面跟着队伍,发现山匪们跑的很快,王安忍不住对郑淳下命令道:“快!把那个女头子,给本宫留下!” 出来一趟,总不能什么收获也没有,抓住一个问问这些山匪的情况,也比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强。 郑淳得令,对王安说了句:“殿下自己小心。” 随后,便飞身追了上去。 郑淳的武功,可比这些假扮成伐木工的官差强多了,运起轻功,几个纵跃就超过了前面的大部队。 之前出来喊话的那山匪女头子,逃在这群山匪的最后面,郑淳很容易就将之追上,身手扳住了她的肩膀。 “姑娘,殿下要你留下,我劝你,还是听咱的话。咱可不想对女流之辈动粗。” 女山匪只觉得自己肩膀一痛,心中破口大骂,这一只手搭上来,简直跟铁钳子一样,还说什么不想动粗? “你做梦!” 她肩膀一抖,从腰间抽出来一只匕首,回身就是一刀,直刺郑淳面门。 郑淳被逼撒开了手,可惜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这一下都逊色了郑淳太多。 郑淳松开了她的肩膀,却顺势捏住了匕首的刀刃,然后另外一只手顺势捏住了她的腕子,用力一拉,一摁。 大力袭来,女头子顿时往前栽倒过去,摔倒在地。 郑淳借机将他胳膊反剪死死擒住了她。 王安追上来的时候,山匪就只剩了她一个,其他人全都躲藏进山林中去了。 王安仔细瞧了眼这女山匪,刚才照面,女山匪脸上蒙着纱巾。 可跟郑淳这一争斗,她脸上的纱巾早就掉了下来,露出了真容,竟然是个面容十分清秀俊俏的女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俊俏,又带着几分英气,又因为失手被擒,脸上又些许愤怒的颜色,容貌,神情,气质揉合在一起,竟然有种别样的美感。 身为太子,王安也算见识过诸多美女了。 无论是苏幕遮,还是赵文静,都算得上是人间极品,但乍一看到这张脸,仍不免又些失神,呆在了原地。 “殿下,幸不辱命,奴婢将她擒住了。” 郑淳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吧王安唤入了现实,回了回神,王安干咳了两声,摆摆手说道:“行了,松开她吧。这么多人呢,晾她也跑不了。” 郑淳依言撒手,顺便拿走了女子手中的匕首。 女山匪秀美紧锁,瞧了眼王安,心中琢磨着王安跟郑淳之间的对话。 “殿下?”女山匪狐疑地看着王安,“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王安耸了耸肩,绕着女山匪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 之前光是看容貌,就让王安耳目一新,现在看了看身材,更是让王安感觉这女子不错。 这女山匪,身形很好,前凸后翘,玲珑有致。而且或许是山匪“职业加成”的缘故,让她的身体,没有像寻常女子一样显得特别阴柔。 但跟武功奇高的赵文静不一样,至少…… 她比赵文静的胸怀,更佳宽广一些。 女山匪被王安的目光审视着,只觉得浑身像是被人摸了一般的不自在,脸上顿时泛起一片潮红。 等王安绕了一圈之后,羞愤的情绪让着女山匪终于忍之不住,朝王安扑了过去。伸手掐向王安的脖颈。 王安虽然没答话,但女山匪看得出来,他必然是这群官兵领头的。 而且被称为殿下,不是太子就是王爷,只要制住了他,或许可以借此脱身。 她跟王安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本以为这一击能够得手,却不料手距离王安的脖子,就只差一指的距离了,身形生生止住。 郑淳在她身后,再次摁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省省力气吧,就你一个人,动不了本宫的。” 王安和煦一笑,挑了下女山匪的下巴:“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跑到山上来当山匪呢?啧啧啧……” “走吧,带回去,待本宫慢慢审问。” 女山匪身边,立刻围上来三五个官兵,把她给捆了起来。 一行人回到了南亭县,王安下令包了一间客栈,找了个房间,打算审问一下这女山匪。 官差把她到王安面前。 王安屏退了下人,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 就连郑淳,王安也安排在了外面。 女山匪被牢牢捆着,动弹不得。 王安看着她玲珑的身段被绳子捆起来之后,前胸,大腿等丰腴的地方都更为突出,不由心中更加动容。 这绝对是女人中的极品,简直把苏幕遮和赵文静身上的优点,结合在了一起! 王安兴奋非常,心中已经下了决定,无论审问的结果是什么,这女人……必须攻略下来! “你看什么!” 女山匪被王安盯得不自在,忍不住娇叱一声。 王安这才发觉自己差点就要流出哈喇子来了,他忙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咳……本宫是大炎太子,捉你回来,是要问几个问题。” “你是什么人?” “你们这一伙山匪,来自何处,为何会出现在白云山中?总计多少人?” “为何要攻击本宫安排的伐木工人?” “你如实回答,本宫不会为难与你。” 正文 第776章 逃走 王安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可那女山匪却一个都没有回答,冷眼看着王安:“这些问题,还需要问么?既然找上我们,想必对当年的事情都有所了解了吧?” “我虽为一介女流,却也有为族人献身的精神。想从我嘴里套话?我劝你省省心思。” “我们忍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苦,本都已经不想跟外界有什么牵扯了,却想不到你们又找上门来。那……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我们是绝不会屈服的!” 女山匪眼睛一眯,用十分危险的目光打量着王安:“哼,大炎太子,不要以为你位高权重,就什么都能得到。你想要的,就是拿命换,也换不到!” 冷眼怒斥了几句之后,女山匪不再说话。 不过这女山匪虽说不会让王安套出话来,但实际上自己已经交代了不少了。 光是“当年”两字,就让王安对她的来历差不多心中有数了。 王安还记得云山伯赠送白石滩给他的时候,附带的那封信。 里面记载了一些初代云山伯剿匪之事,那次匪患,规模甚巨,信中所言,人数最多的时候足有五六万人,让王安印象深刻,只是看了一遍,就记住了相关信息。 甚至王安还记得,那伙匪徒的首领,人称白云王。 难不成…… 是白云王手下的余孽,休养生息多年,打算卷土重来了? 王安看了看眼前的女山匪,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女山匪说话硬气,但王安一眼就看出来,她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心里虚得很。 而且他那天带的,不过是永宁县的官差,比当年云山伯剿匪带的正规军可差远了。 如果真是当年的匪类经过了几十年的韬光养晦卷土重来,又岂会如此不堪一击,被区区一百多官兵吓得抱头鼠窜? 而且,这女山匪口中说的什么“王安想要的东西”,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而想要弄清楚这一切,靠问,恐怕是不行的。 这俘虏的要是个男人也就罢了,严刑拷打,什么手段都用上,王安不怕他不说。 关键这是个女的,还是个美人。 再没弄清楚她对自己到底是不是巨大威胁之前,王安还是会存一分怜香惜玉的心的。 不过想要探知实情,王安心中已经有了法子。 “你说的是什么,本宫一句也听不懂。” 这是句实话。 “但本宫要告诉你,南亭河白石滩,如今是本宫的地方。南亭县紧挨着,本宫也不会坐视不理。” “无论你们是什么人,从哪儿流窜到白云山的,本宫只想说,你们选错了地方!” “本宫需要木头。若你的同伙,执意要阻拦本宫获取木材,那本宫只好……跟你们兵戎相见了!” 说完,王安一甩袖子,大步离开了房间。 听到关门声,女山匪紧绷着的一张脸瞬间垮了,紧张慌乱立刻替代了原本的镇定自若。 “好生看着她!不可有一丝松懈,她的同伙很可能会趁夜过来救人,都打起精神来,切不能遂了这些山匪的意!” “是!” 女山匪听到王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咬了咬嘴唇,严重流过一丝绝望之色,心中祈祷自己的同伴可千万不要真的过来。 “不行,他们一定回来救我的。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连累了大家。必须逃出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大家!” 女山匪小声自语道,目光急切地往四处看,想找到可以让自己脱身的东西。 突然,她眼前一亮。 刚刚太子坐着的位置,竟然落下了一枚铜钱! 她虽被捆着,双手不能动弹,但却可以勉强站起来,双脚一点一点地挪动位置。 磨蹭了半天,女山匪终于挨到了座椅旁,一屁股坐下,艰难地用手够到了那枚铜钱,紧紧攥在了手心。 接着,她再度起身,环顾四周,朝着墙角磨蹭了过去。 这房间一角的一面墙底下,裸露着一块表面粗糙的石块。她艰难地走到石块旁,背靠着石块躺倒在地,把那枚铜钱换到手指间捏住,在石块上来回磨蹭起来。 她动作不敢太大,生怕摩擦的声音把门口的守卫惊到,就这么一点一点,摩擦了接近一个时辰之后,女山匪用指肚试了试铜钱边缘,然后摸索着绳子的位置,轻轻割了起来。 片刻后,绳子断了。 女山匪浑身一松,面上一喜,紧绷的一颗心也总算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给自己悄然松绑,蹑手蹑脚凑到了门边,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呼……呼……” 门外传来轻微的鼾声,而且不是一人,这让女山匪更是欣喜。 什么狗屁太子,手下的人,还不是一群酒囊饭袋? 她拼命压抑着激动之情,将房门,缓缓打开…… “吱悠……” 门缝大概开到一人宽的时候,突然传出了刺耳的声响。 浅睡中的两名守门的官差,立刻醒了,回头正好跟女山匪看了个对眼。 “来人!这山匪要逃了!” 两名官差大喊起来。 女山匪顿时魂飞天外,心脏扑通扑通猛烈跳动起来。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比起心中的畏惧,女山匪的动作更快! 她抬腿一脚,先发制人踹翻了一个,又顺势抽出那人的腰刀,挡住了朝她砍过来的另外一人。 格开之后,她并不恋战,趁着二人一时起不来,瞬间跑出去几米的距离,紧握着手中的钢刀,借着夜色的掩护,撇下了背后无数吵闹的官差,远遁而去。 她一步未停,一口气跑进了山林,跑回了自家老巢,正好撞上了前来营救她的同伴。 “是小柔!小柔自己逃出来了!” 一人高呼道。 见到同伴,女山匪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踉踉跄跄倒在了同伴身上,喘息着,露出一抹惨笑:“还好……我走得快……那些官兵,正等着你们去呢。” 众山匪神色各异,五味杂陈。 “回来就好,别的先别管了,回去再说!那些人,肯定在后面追!走!” 山匪们搀扶着小柔,迅速消失在了林间。 正文 第777章 走出山林 一行人穿过重重树林,环境忽然变得开朗了许多。 这山林之间,竟然别有洞天,藏着一个小小的村落。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还开辟了田地,种着稀稀拉拉的一些果树,甚至有几乎人家里,还搭着鸡棚羊圈,只不过,看不见鸡,也没有羊的踪影。 不过,这些房屋,看起来都非常破旧,规模也极小,比起当今正常的村落来看,有点寒碜。 小柔和一众山匪,径直走进了村落中最大的一座建筑。 开门进去,立面竟然满满当当全都是人。 “这么快就回来了?!” “太好了!把二当家的救回来就好……” “总算可以放心了,二当家,那些大炎人,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听老一辈说,那些大炎人,对咱们是恨之入骨,见到就要打杀的。你没受伤吧!” 众人看到小柔被搀扶着回来,都涌上来问东问西。 小柔眼里全是感动,她舒了一口气,冲众人轻轻摇头:“不要紧,只不过把我捆起来关了一会儿,可惜他们小瞧了我,终究还是被我逃出来了。” “原来二当家是自己逃出来的!” “我就知道,以二当家的本事,一定没事儿的!” “不错,她可是咱们这儿除了大当家之外,武功最高的!” “二当家,你该不会是为了打探消息,故意被抓的吧?”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殷切地看向小柔,等着她的回答。 虽然事实并不如此,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地位,威信,小柔顺水推舟地回答道:“不错,我就是故意被抓起来的。想看看如今外面的官府,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另外,这次竟然来了官府的人,我也必须确定一下,是不是咱们的死对头!” 众人立刻来了精神,紧张兮兮第凑上前来。 “那……那些人,到底是不是?” “是啊,云山伯几十年前就想把咱们斩尽杀绝,如果真是他的人,知道咱们还在白云山中,那可就糟了!” “这些该死的大炎人,就不能让人安生一点么?几十年都过去了,居然还惦记着咱们。” “他们哪里是惦记着咱们?他惦记的,分明是咱们保护着的东西!” 众人义愤填膺之时,突然一个少年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我倒是觉得……如果真是云山伯的人找到了咱们,反倒好了。” 他声音不大,却因为说出来的话与众人实在大相径庭,很快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云山伯的人找到咱们,一定会赶尽杀绝的!” “就是!你想死不成?” “乌鸦嘴啊你!” “你个臭小子,成天死气沉沉的就不说你了,现在竟然还净想些不好的事儿!” “你爹守了咱们这里几十年,为了大伙尽心尽力。都说虎父无犬子,怎么在你身上,一点你爹的气质都看不到?” “不会说话就少说话,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众人对这个少年的言论,很是抵触,一人一句,唾沫星子都要把他给淹死了。 或许是经常被众人这么批评,一开始,这少年只是耷拉着眼皮,任由他们说些不好听的。 可当众人说道少年的爹时,少年终于忍不住了,他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肩膀也一耸一耸的,最后众人让他闭嘴的时候,他反倒情绪激动地吼了出来。 “是!我不如我爹!我爹厉害,我爹守了这里几十年!” “可他还不是死了?活活饿死的!” “村里还有多少粮食,你们算过吗?这破地方你们觉得还能待几年?” “一直藏着,藏着!我爹不是说咱们原来有三千多人嘛?现在还剩多少?” “就剩下咱们这三百多人了!要为了一个什么狗屁宝藏,全村人,要藏到全都死绝?” “我爹死了,二狗子死了,小蔓死了!我现在没朋友,没家人!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你们活的有意思吗?” “几十年了!就为了守着那么一张图!熬死了两千多人了!值吗?” “我就是乌鸦嘴,我就是想被云山伯找到!死在这里,跟死在外头,有什么区别?” 一句接着一句,少年的话让众人全都哑口无言,一个个低下头来。 小柔也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默默走上前去,把愤怒而又悲伤的少年搂在了怀里:“好了……别哭了,你还有我们,还有乡亲们……” 少年嚎啕大哭。 “哇啊啊啊……可是你们,又能活多久?我又能活多久?外面的人想要那张图,给他们不行吗?让咱们剩下的人走出去,别困在这大山里了……” “这大山里究竟有什么好,狼虫虎豹,什么都得防着,土地也不怎么长庄家,一天天的死人,有什么好……” 小柔帮着少年抹着泪,苦口婆心地对他说:“死人当然不好,但……但大炎是我们的生死仇敌,咱们不能出去,更不可能把宝藏拱手交给他们!” “不哭了……咱们不是已经在想办法了吗……” 原本在声讨少年的那些人,听到少年的心生之后,也在内心多多少少生出了一些共鸣,再开口说出来的话总算没那么难听了。 “是啊,二当家已经打算带着村里的好手出去找些粮食回来了……咱们身为山匪,难道还抢不来点吃的?” “嗯,只不过是运气不太好,一出门就碰到了这么多砍树的!当下最先要解决他们的问题,不能让他们一直往山里砍,不然,咱们迟早会暴露的。” “解决了这些问题,咱们迟早能过上好日子。” “二当家,你这次出去,都看到了什么?说说吧!” 众人再度把目光聚焦在了小柔身上。 “咱们遭遇的,并不是云山伯的人,而是当今太子!” 众人无不惊呼。 但小柔立刻又道:“不过不用担心……太子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已经摸清楚了敌人的实力,现如今的大炎人,都不过是酒囊饭袋罢了。” 小柔看了众人一圈,咬了咬牙:“我觉得,咱们或许……是时候走出山林,重见光明了!” 正文 第778章 我帮你们如何 众人脸上皆露出震惊的表情。 “二当家,你这话什么意思?重见光明……咱们……要离开这儿了吗?” “是啊,你刚才还说大炎人是咱们的生死仇敌,还说宝藏不能拱手让给他们……” 小柔眼露精光,摇摇头:“当然不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不必过于担心自己的安危了,太子身边都是些酒囊饭袋,何况别人?” “明天开始,咱们就分批外出,到附近的村落抢劫,若是再遇上那些官兵,不必立刻就逃。既然我一个人都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出来,咱们……也未必就没有一拼之力!” “明天开始,要让附近的村镇,听到白云山三个字,都瑟瑟发抖!” “至于宝藏,咱们无需刻意守护。当年云山伯不是只拿走了钥匙么?没有宝图,他找不到地方,光是拿着个钥匙有什么用?” 众人听后,顿时觉得有理。 半路接小柔回来的一群人中,有个长得比较强壮,开口问道:“二当家,你确定,外面的人,真的这么好对付么?” “是啊,白天撞上他们的时候,可是有个人把二当家飞掷出去的刀都接住了……那、可是你的绝活啊。” 小柔的话,没能让他们全都信服。 毕竟如果外面人真的那么好对付,她当时又怎么会被抓起来? 小柔也皱了皱眉,想起白天王安身边那个身材壮硕,笑容阴柔的人来。 她自认,的确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不过…… “那人既然在太子身边,自然是大炎最顶尖的高手。”小柔笃定道,“这样的人,不会很多的,我们日后只要小心防备着就好。” “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没错,那天围住你们的,只不过是县衙的衙役,根本算不得什么高手。见了他们,你们都要落荒而逃。要是见了真正的太子卫,岂不是顷刻间全军覆没?” “哎,你说是不是?” “殿下说的是。” 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两个带着调侃的陌生声音。 听前两句,屋里的山匪们还觉得这是自己人在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但听到最后那人口中的殿下两字,所有人都猛然看向声音来处。 房屋门口,王安和郑淳赫然站在那里。 “你们是什么人?” 距离他们最近的山匪们,顿时喝问。 而小柔,还有白天见过王安的那些山匪,都不由得倒抽凉气。 “怎么会……是你们!?” 小柔震惊万分,一双美眸死死盯着王安二人,尽是不敢相信。 “二当家,他们是谁啊?” “他们……他们就是大炎太子,和身边的……高手。” 小柔不情愿第回答道。 “啊?” “什么?大炎太子?!” 屋子里的山匪们,如同见了猫的老鼠,纷纷起身。 有几个人的手,立刻摸向了腰间。 “别轻举妄动!” 二当家小柔连忙制止。 既然大炎太子来到了这里,还这么大胆走了进来,那外面,肯定有他的人……而且不知道他带了多少人,贸然引发冲突的话,很有可能会吃暗亏。 小柔虽然已经猜到了王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当然是一路尾随你们过来的了。” 王安打了个哈哈,耸了耸肩道:“不然你以为自己能从本宫手下的看守中逃走?” 王安不光是太子,还兼着县官的工作,手底下的人再不济,也不会看不住一个武功三脚猫的女子。 他是故意留下了一枚铜钱,故意小声嘱咐了门口的差人让他们装睡。 为的就是放小柔走。 这一招叫作欲擒故纵,想要知道这些“山贼”究竟为什么不让他的人砍树,又是不是当年云山伯未能剿灭掉的山匪欲孽,只能亲自跟过来看一看了。 刚刚一群山匪的聊天,王安全都听见了。 从他们刚刚聊的那些话,王安也算了解了,这群山匪,就是当年那一批的后人。 也知道了他们守着的东西,原来是一处宝藏。 以前王安不明白,初代云山伯为什么如此尽心尽力剿匪,现在倒是明白了。 想必初代云山伯也是个有野心的人。 他知道这些山匪手中藏着宝藏的秘密,想要将那些宝藏据为己有。 不知道还则罢了,现在知道了宝藏的事儿,王安怎么可能不动心? 他现在发展白石滩,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你……原来是故意放走我的?” 小柔有些惊慌。 她还以为自己是靠着实力逃了出来,没想到,却被人黄雀在后,一路尾随到此,找到了他们栖身的地方。 那她以为的大炎人不堪一击,岂不是成了笑话? 他们的秘密如今全都暴露在王安面前,那他们岂不是要…… 小柔想到最可怕的结果,顿时咬了咬牙。 若是只有她自己,在这种绝境之下,很可能就放弃抵抗了。 但她是白云山的二当家,要对身后的这些同胞,负责! “你胆子倒是挺大,竟敢跟到这里来……你就不怕走不出去吗?” 王安呵呵一笑,看了看如临大敌的山匪们,轻轻摇头:“现在看来,怕的好像是你们吧?” “少废话……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小柔娇叱一声,“宝藏是我们守护了几十年的秘密,就算你知道了,也绝不会轻易交给你!” 王安咧嘴一笑:“谁说本宫过来,是为了什么宝藏?本宫之前都不知道宝藏的事儿。” 众人一愣,不是为了宝藏而来的? “本宫只是想要弄明白,你们为什么不让本宫的人砍树而已……现在倒是知道原因了。” “不过……” 王安话音一转:“这树呢,本宫是非砍不可。今天想跟你们说明白,劝你们不要阻拦,免得刀兵相见。” “本宫对你们这些人,没什么兴趣。” “但毕竟砍树迟早会砍到你们这里……公平起见,本宫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些补偿。” “你们身为山匪……这条件,也忒差了点。” “这样吧,”王安环视整个房间,沉吟了一会儿,做出决定,“本宫帮着你们过安稳日子,你们不要再骚扰本宫的人砍树了,如何?” 正文 第779章 艰难抉择 这个大炎太子在说什么?帮他们过上安稳日子? 脑子短路了吧?官府和山匪,不应该是敌对关系么? 房间里的山匪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愣愣地看着王安。 王安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予人好处。 他之所以站出来主动跟这些山匪示好,实则是为了山匪手中的宝图。 接手云山伯的土地之后,王安没闲着,对云山伯的往事,有过一番了解。 正史上虽然没有详细的记载,但在一些杂志,野记上面,却提过初代云山伯剿灭的山匪。 而且那些信息还很有意思,说白云山上的这些山匪,并不是普通的山匪,而是前朝遗留的余孽。 刚刚王安跟郑淳在外头听墙脚,也的确听到了二当家小柔,说起类似于“跟炎国不共戴天”这样的话。 普通的山匪,都是农民落草,顶多会跟地方的官员有深仇大恨,岂会如此忌恨整个大炎? 所以这些山匪,倒没准真的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子民…… 也只有灭国之仇,会让他们如此激动了。 如此一来,他们口中所要守护的宝藏,可就有意思了。 什么样的宝藏,值得藏得那么严实?还设置了藏宝图和藏宝钥匙双保险。 什么样的的宝藏,值得一族之人世代守护? 什么样的的宝藏,值得初代云山伯不惜重兵,也要踏入山林抢夺?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必定是前朝朝廷遗留下来的宝藏! 当年大炎灭梁,梁朝廷把国库付之一炬,熊熊大火烧了整整五天五夜。 大炎除了迁进了前朝的皇宫,可是一点前朝的便宜都没占到。如今的盛况全靠了炎太祖励精图治,一点一点发展起来的。 可是粮食,书籍,可以被焚烧,但金银呢?就算在烈焰中被烧化了,也该有残渣留下啊! 没有,前朝没留下一丁点的金银。 现在,王安总算知道了,恐怕大梁早就预料到朝廷要栽在大炎手上,一时间发展不出足够的力量来抵抗,所以只能把家底儿划拉划拉提前藏起来。 钱藏好了,再设法让皇室族人逃走一部分。 等未来他们族群壮大了,靠着提前藏起来的财宝,好暗中,颠覆大炎,恢复前朝! 真是好算计! 而且这等秘密,竟然能隐藏的这么好,整个大炎,竟然无人知晓! 这么说也不完全对。 王安从这些山匪的话里听到了钥匙现如今在云山伯的手上。 所以当年的事情,恐怕初代云山伯是知情的,但史书上并未记载,说明初代云山伯,并没有将此事汇报给朝廷。 看来这初代的云山伯也不单纯。 这也好理解,当年的云山伯,位极人臣,手握兵权,还被皇帝封赏了大片领地。 凡是能有这等成就的人,哪个还没点野心了?他怕是想要把大梁的宝藏,据为己有。 只可惜失败了而已,只弄到了宝藏的钥匙。 这么一想,前因后果,就全都串起来了。 既然知道了宝藏,王安自然也想把宝藏弄到手。 只不过眼前这些山匪,实在让他提不起“剿匪”的欲望来。 太弱了。 所以王安打算才用,怀柔政策。 给他们好处,让他们感恩戴德,将来若是能主动把宝藏交出来最好。 若是没那么顺利,那提前搞好关系也没坏处,凭借王安这条三寸不烂之舌,不怕忽悠不来。 线索太多,所以王安对自己的推测,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不过他不打算把山匪们的真实身份揭露出来,先假装不知道,也让他们少一点防备。 等到如王安所言,真正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这些山匪自然会心存感激,到时候阵营的对立,也就不成什么问题了。 王安一点也不担心这些山匪会对自己不利。 哪怕他们是前朝的余孽,也不过三百多人,而且都弱道掉渣。 真想对付他们,都不用让上面知道,只动用自己县衙门的力量,就绰绰有余了…… 王安见没人说话,双手背在身后,颇感同情道:“真要论起来,你们这些山匪,也是够惨的。” “过来的路上,本宫仔细看了。你们倒是垦出来不少田地。可惜,土质不好,只怕长不了多少庄稼。” “今年的蝗灾,应该也波及到你们这里了吧?都没吃的了,要出去劫掠,倒也对得起你们的职业。” “可惜,你们这人口年龄比例,也太过老龄化了吧?” 王安停住,目光扫了一圈,审视了一下。 这整个房间,青壮年不过50个,连六分之一都不够,剩下的,全是老幼妇孺。 就连二当家,都还是个女的,而且武功很一般。 可就这功夫,听他们刚才说话,竟然还是这里武功最高的。 实在不给力。 “就你们这些老弱妇孺的,还想出去打劫?不被别人劫了,就该谢天谢地了。” 王安的语气,有那么点嘲讽意味。 分明就是看不起这些山匪。这让房间里的山匪们,一个个愤慨难当。 “你说什么?有胆子再说一遍?” “你现在可是在我们的地盘上!” “竟敢瞧不起我们!老子一斧头就能把你这个狗屁小太子劈个稀烂!” 几个年轻力壮的,按捺不住,冲着王安叫嚣道。 王安没搭理他们,直接对小柔说道:“怎么样,这位……二当家?愿不愿意跟本宫化干戈为玉帛?本宫别的未必能应承,但让你们区区三百人吃饱穿暖,还是不成问题的。” 二当家小柔身边,几个年龄稍大一些的,忙用警惕的目光看着王安,凑到小柔身边:“二当家,小心有诈。” “不错,此人的话,不可轻信,咱们跟大炎,毕竟是仇敌,他怎么会这么好心帮助咱们?” “只怕他是想先巧言令色,骗取了咱们信任,再对咱们下手!” 小柔看着王安,听着身边人的提醒,一时间竟难以抉择。 正文 第780章 欲擒故纵 她是二当家,跟周围人的视角不一样,考虑问题自然要更多一些。 身边的人,一上来就把自己放在了眼前这大炎太子的对立面。 但小柔觉得大可不必。 因为照她看来,这大炎太子,恐怕没有完全听到他们刚刚的谈话,否则不会对宝藏一事只字不提。 王安提的条件,也只是让他们的人,不去骚扰伐木工了而已。 对他们的称呼,也是山匪山匪的叫个不停,八成是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虽然这大炎太子弄了一出“欲擒故纵”,看上去很是机灵,但处理问题的方法,却让小柔感觉并不怎么强硬。 而且只怕没什么心眼,说话那么直白,把村里的山匪们都说怒了。 这样的人,即便真是敌对关系,也不足为虑! 如果他真的能说到做到,让在场的人,吃饱穿暖,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小柔沉吟片刻,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安静:“看来,你并不想跟我们有冲突。实话告诉你,我们对你们那些砍树的,也没多大恶意,只是担心他们再往里砍上个十天半个月,就能找到我们这里来了,所以才不得已对他们进行警告,驱逐罢了。” “我们虽是山匪,但在这山林之间,开辟出了这一方天地,自给自足,不想被外人打扰。” “白云山那么大,到处都是树木,若是你能让伐木工改道,绕过我们这里,我们……自然不会为难这些人。” 小柔没有提及合作的事情,几句话,只相当于对先前的冲突,做了些解释。 这解释当然是假的。 他们之所以跟那些伐木工碰面,根本就是因为打算下山抢点物资回来,半路不小心撞上的。 她虽然想要得到王安应承中的“帮助”,但要是主动提及,只会显得他们走投无路,非要依靠眼前这大炎太子不可。 合作也好,交流也把,一旦示人以弱,剩下的,就只有被人拿捏了。 因此,她解释完之后,就不再开口,只字不提要帮助的事情。 王安皱了皱眉头,这女的……好像不领情啊? 可要是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当下矛盾,以后可就没牵扯了。 这没了牵扯,藏宝图可怎么忽悠? 不行,你不要,老子也得给你好处。 王安顿时面露微笑,欣喜万分地冲小柔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起冲突的原因,竟然这么单纯。” 王安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啪的轻拍双手。 “正如二当家所言,白云山那么大,我等绕道便是,如此,还请二当家派人去此地周围的山林中,在树上栓一些布条做记号。回头本宫会吩咐那些伐木工,看到布条标记,立刻绕开。绝不会砍到你们这里来。” “这样,麻烦事儿就解决了!如何?” 小柔轻轻点头,这倒是个解决矛盾的好办法:“那……就这么定了,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王安冲二当家拱了拱手,以江湖礼客气了一下:“好,那本宫这就走了。” 王安给郑淳使了个眼色,转身要走。 身后的小柔愣了一下。 这就走了?不是说,要帮他们过安稳日子么?这大炎太子,竟然说话不算? “就……走了?” 小柔下意识地吐出一句。 王安嘴角一勾,转过身来,两手一摊:“不然呢?” “你……咳……不能就这么离开!” 小柔语气稍微强硬了一点,很不自然地瞪着王安:“你……毕竟是大炎太子,而我们……是、是这白云山中的山匪。你这么一走了之,我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派人来清剿。” 说着,她冲几个山匪使了个眼色。 几个年轻力壮的山匪,立刻把门给挡住。 王安见状,轻叹一声,把小柔上下打量一番,实话实说道:“二当家,你们这些人,在本宫眼里,实在构不成威胁,算不得什么山匪。顶多……算是受灾逃到林子里讨生活的难民罢了。” “本宫若是想要对付你们,岂会就带着一名手下前来?直接带上个三五千人,把你们一锅端了不好么?” “本宫……可是大炎太子,虽不带兵,但直属本宫的太子卫却所向披靡。” “二当家,还有剩下的你们这些人,不必担心本宫会对你们出手,因为……担心也没什么用。本宫想要对你们不利,你们现在就已经没了。” “本宫向来不喜欢打打杀杀,放心好了,本宫非但不会对付你们,还会帮你们一把,瞧瞧这几个孩子瘦的,啧啧啧……” 王安瞥了眼屋角的几个小孩,骨瘦嶙峋的样子,倒是真让他于心不忍,砸吧着嘴叹了口气。 “二当家,你们只要不扰乱那些伐木工的工作,就是帮了本宫的忙。本宫向来是有恩必报的,明日,本宫会带些粮食过来以资感谢,今日就不多留了。告辞。” 言罢,王安再度转身。 郑淳上前一步,左右轻轻一推,几个堵着门的青壮就被清到了一旁。 那几个青壮惊骇万分,他们体型比郑淳也差不了多少,但力气上……居然差这么多! 这绝对是个高手! 比二当家的武功都高! 大炎太子身边带着这样的高手,却只是嘴炮了两句,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 莫非……他真没什么敌意? 满屋子人都在想这个问题,就在他们思考的时候,王安和郑淳,已经离开了。 “二当家……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二当家,我觉得,该把他们留下当人质!” “二当家……” 小柔看看众人,苦笑道:“我倒是想留他们,可惜以我的武功,留不住啊。” “我原以为是靠自己的本事逃出来的,原来……竟是被这大炎太子故意放回来的,这怎么办嘛……” 小柔叹了口气,真相让她感觉稍稍优点挫败。 关键是,别人欲擒故纵,她居然一点都没发觉,让全村的人,全都暴露了…… 正文 第781章 玻璃大棚 王安离开之后,一村子山匪还如临大敌似的在周围仔细排查了一番,担心王安来的时候带了人马。 最后发现王安就只有两人,才松了口气。 有人提议既然这里已经暴露了,就赶紧离开,说大炎太子没准只是施缓兵之计,日后肯定会带兵剿匪。 可小柔不这么想。 王安说的对,他们这些山匪,已经不同往日的规模了。 一共就这三百人,若是大炎太子打算对付他们,直接就来了,何必来这么一套? 而且,就算离开白云山,又能去哪儿呢? 白云山外,皆是大炎国土,这里暴露了不安全,外面就会更安全一些么? 最终,小柔利用自己二当家的身份,说服了众人,让大家按兵不动。 她真心希望,这个大炎太子没听到他们对话的前半段,还不清楚他们跟大炎之间的仇恨。 希望大炎太子真如他自己所说,只要伐木工不被骚扰,就再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 二当家带着众山匪,以村落为中心,往周围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在一些树上绑上了“布条”,并且暗中观察,发现那些伐木工人,果真如同王安所言,一看到布条就立刻选了其他的方向。 “看来这大炎太子,也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二当家听到手下的汇报之后,暗自琢磨,然后心中突然对王安有了一点期盼。 他说会帮着他们的村落过上安稳日子,是真的吗? …… 而此时的王安,早已跟南亭县的木料供应商交流过了,让他们看到布条就绕路,保证他们不会被山匪欺负。 嘱咐一番之后,就回了白石滩。 苏成已经苏醒了过来,并无大碍。 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王安。 “太子殿下,那白云山中,有山匪阻拦伐木工人砍树,导致我白石滩木料供应不足,依属下看,太子殿下最好带兵剿灭了那些山匪!” “眼下已经没有多少余粮了,这白石滩的工期,耽误不起啊!” 科技部,王安正在全新的玻璃生产设备面前,观看工人生产平面玻璃。 听到苏成的话,他微微颔首,笑着安抚道:“苏部长有心了,若是普通的山匪,这么处理自然最好,不过……这些山匪并不普通,本宫已经有应对他们的办法了。” “你身体还没养好,暂时先不用操心,回去歇着吧。” 苏成愣住了。 别的办法? “对付山匪,除了剿灭,还能有什么办法?” 王安高深莫测第一笑,背着手看着苏成,说道:“当然有办法。” “可以成为朋友,可以互相成为客户,可以成为合作伙伴,当然,也可以成为生死仇敌。但你记住,最后一项,最不可取,因为前面那些关系,都有好处可拿。” “总之,你不要管了,还是那句话,回去歇着吧。” 王安摆着手,不想再往深了说。 苏成不解其意,但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他自然没什么异议。 他忠于太子,凡事会为太子考虑,但他也深知,他的段位,可比太子王安,差太多了。 既然王安让他别管,就一定有让他不管的道理。 带着这样的想法,苏成缓缓退下。 他前脚刚走,艾迪生就从机器的另外一侧探出头来:“太子殿下,请看这一批玻璃,能否满足殿下的要求?” 王安走了过去,新的设备生产出来一大张平面玻璃,表面非常平整,而且透明度极高,几乎跟王安穿越之前的社会,质量一样了。 王安心下赞叹,他轻轻敲了那玻璃两下,感受了一下玻璃的强度,一次比一次力度更强,但玻璃纹丝不动。 最后他放弃了用手,改为用小锤在玻璃上狠狠砸了一下,玻璃依旧没什么问题。 直到他用尖锐的物体顶在玻璃的角落,然后又用小锤去砸,玻璃上才终于出现了裂纹,并且迅速蔓延至这一整块玻璃。 最终,王安满意点头:“好!这样的玻璃,基本没问题了。” 这玻璃,厚度高,透明度高,强度也高,相当于后事的钢化玻璃。 放在这个时代,已与神物无异。 “尽快安排人生产,这种玻璃,要赶在其他玻璃种类之前,生产出一批来,本宫有大用。” 艾迪生有些纳闷,他想不通一样是玻璃,已经有了完美的玻璃工艺品,为什么还要把时间花在这样的玻璃制作上?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王安命令人把制作了一些木质的框架,把这些玻璃裁剪成特殊的形状,一块块的拼接在了一起。 竟然在一块耕地上,搭起了一套透明的“房屋”来。 “太子殿下……这是……” 王安掐着腰,看着自己命令之下完成的杰作,得意地笑了起来:“记着点,这个,以后叫作大棚!相当于给一些农作物造的房子,有了这些东西,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天,也能种植一些东西出来,不再受气候的制约!” 艾迪生这才恍然大悟,这玻璃的厚度,肯定能遮风挡雨,保持大棚内部的温度。 而玻璃又能让阳光照进去,这样一些冬天不长的农作物,自然而然就可以种植了! “原来如此!太子殿下真是英明!这些奇思妙想,就是给在下几十年,怕是也想不到,玻璃还能有如此妙用!” 艾迪生激动得握紧了拳头。 他已经监督生产玻璃一段时间了,知道这东西的原材料有多廉价。 用玻璃来给农产品搭建房屋,在别人看来,或许是穷奢极侈,但艾迪生却已经知道了此方法极为可行。 毕竟玻璃再珍贵,也只是玻璃,闹粮灾的年份,若是没有粮食,有多少玻璃也是没用的! “行了,挑一些成熟期短的蔬菜,庄稼,种在里头吧。然后……这样的玻璃,再给本宫造一批出来!” “是!” 两个月过去了,“大棚”里,按照王安的要求,种出来了一些生长周期短的蔬菜。 玻璃也造出来一大批。 王安立刻下令,让白石滩的人把种出来的蔬菜,和造出来的玻璃,分别装车,运往南亭县,进入白云山…… 正文 第782章 震惊的山匪 山林间不太好走,最后一段路,王安只能命人扛着一袋袋的蔬菜,粮食,还有数十块玻璃。 白云山的山匪一直都在关注着外界的动静,看到王安一行人后,立刻就冲回去禀报。 “二当家的!那大炎太子!带着大队人马……朝我们这里来了!” “什么?” 小柔大惊失色,脑中浮现出王安俊朗的模样。 终究是错信了那个人吗? 小柔着急不已,全村的人,可都是听了她的建议,才没离开这里,一直在这里等着大炎太子后续会怎么帮助他们。 她年龄不过二十,是大多数上了年纪的山匪,看着长起来的丫头。 那些人,的确是她手下的山匪,但同时,更是她的长辈。 若是因为她的决定,而把全村的人都害死了,九泉之下,她该怎么去面对? 小柔觉得头晕了一下,站立不稳,身子晃了一晃。 但她立刻振作了起来。 毕竟她是二当家,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的困境,她都要从容面对。 “他们来了多少兵马?”小柔沉声问道。 “兵马?没有兵马,只是很多人,他们扛了好多麻袋,还有的人搬了许多……四四方方,看起来……非常华丽,透明的,看起来很漂亮的东西,怎么形容呢……” 来报的山贼抓耳挠腮,极力想把玻璃描述给小柔听,但不论如何形容,也没法说出个所以然。 “行了!” 小柔不等他说完,已经狠狠松了口气,紧接着更是上前一步锤了他一拳:“没有兵马你在这里大呼小叫个什么!” “来人,跟我出去看看!” 小柔抬手一招呼,立马带人来到了村落外面。 没过多久,王安等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山匪们面前。 “呦,知道本宫要来,亲自出来迎接了?” 王安大老远看见小柔,不禁嘴角一勾,摇起扇子来。 好几天没看见这位二当家,王安心里都有些想念了。 如此美人,天天待在山匪窝子里怎么行?得加快步骤,赶紧忽悠着她把宝图交出来,然后哄骗回东宫去才行。 现如今东宫里,有彩月这样女仆型的美人,有雅若这样萝莉型的美人,还就缺个二当家这样,英姿飒爽,巾帼倾城的! 想着这些,王安不禁傻笑了起来。 小柔感受到王安火热的目光,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感觉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自己身上摸索。 她忍不住呼吸加重,脸颊绯红。 这种感觉,小柔难以忍受,可又说不上讨厌。 哪怕王安的身份,乃是大炎的太子,按理说应该是她的仇敌才对…… 小柔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做了个深呼吸,开口道:“大炎太子,一别数日,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小柔的态度一本正经,跟王安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两码事儿。 王安不禁挑了挑眉毛,这还是个性格百变的姑娘不成? 之前抓起来审问她的时候,可没这样的表现,比现在泼辣多了。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本宫不是答应过,只要你们不找本宫手下那些伐木工人的麻烦,就会保证你们的族人过上安稳日子么?” “今日本宫,是为了兑现承诺而来。” “带上来吧。” 王安轻轻挥手,身后一群壮汉把一路扛过来的袋子全都扛到了一众山匪跟前,在地面上铺了块布,然后将袋子里的东西,呼啦啦全倒了出来。 豆芽,小白菜,空心菜……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王安选择的蔬菜,都是一些短期内可以成熟的,最多不超过60天。 两个月的时间里,有玻璃大棚的帮助,王安才收获了一批。 这白云山,一共才300多人,根本吃不了太多,王安只叫人装了十分之一过来,就已经堆成一座小山了。 剩下的,全都留给了白石滩的流民。 他们每日辛勤劳动,自然也要营养均衡才好。 不出意外,山匪们看到眼前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他们自己开垦出来的土地,贫瘠的要命,以往丰年的时候,也长不了多少粮食。 否则也不会从一开始的三千人,死到只剩下十分之一。 这白云山中,别的都还能凑合,取暖伐木就是了,白云山面积广大,木材储量对这三百人来说,约等于无穷无尽。 肉类,可以打猎获取。 这些山贼虽然武艺不济,但合起伙来在山林中打几只兔子,野猪都不在话下。 论起来,这最缺的,其实就是粮食和蔬菜。 如今,眼前竟然出现了如同小丘似的一堆! “老天爷,这么多的菜,这得吃多久?” “不亏是大炎太子,出手就是大方!一下子给咱们这么多的蔬菜!” “这……这是给咱们的嘛?” “就算是,只怕也不是免费的!” “得提醒二当家,小心一点,别让这个什么大炎太子给骗了。” “这些菜……都是哪儿来的?秋收,不是早就过了嘛?” “这么多的量,而且还都这么新鲜……应该不是特意购买的。只怕是这大炎太子,自己叫人栽培的吧?” “怎么可能?现在是什么季节?这种时候种菜?能种的活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对王安送来菜品的初衷有所怀疑,但每个人看向这些粮食蔬菜的时候,眼神都无比火热。 小柔也非常震惊,她不由上前一步,挡在了菜丘之前,殷切地问:“这些……都是给我们的?多、多少银子?” “不错!都是给你们的……而且,不要钱!” 王安轻轻点头,把手背在身后,神秘一笑:“不光不要钱,本宫还要帮助你们学会如何不受时间限制地种植这些东西,如此一来,尔等以后就能自给自足了。” 什么?! 大炎太子,还要教我们种植技术? 众人听到这里,无不激动万分。 运来的菜,品相都属于上等中的上等。 哪怕曾经是敌对立场,但如果王安当真教他们种菜的方法,化干戈为玉帛,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于,哪怕王安让他们帮忙办事,他们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正文 第783章 本宫称之为化肥 听到王安说不要钱,小柔心中又激动,又不解。 这个大炎太子,究竟搞什么鬼? 无缘无故就给他们这么多好处,唯一的要求,竟然只是让他们不要干涉伐木工砍树? 这根本不合常理! 小柔笃信这大炎太子,一定有别样的目的,她思忖一番,打算直言相问。 如果对方的真正目的,让他们无法接受的话,那这些蔬菜,粮食,只能让他们运回去! “你……” 小柔才张开嘴,突然山匪里面又两个壮汉大叫起来。 “哎呦,这是什么东西?我还以为是吃的呢!呸!呕,一股骚气味。” “呸呸呸!真恶心,这该不是毒药吧?” 小柔看过去,只见那两个山匪身边有个打开的袋子。 毒药? 小柔眉头一皱,把未说完的话吞回肚子里,用冰冷地目光看了眼王安,转身往那两个壮汉身边走去。 他们族人一共就剩下这300多了,而且这两个人,还是村里最为身强体壮的劳力,可不能出什么问题,打猎,耕种,修缮房屋,全都离不开他们。 还没走到袋子跟前,小柔就味道了一股从未闻见过的味道,有点臭,还有点呛人。 她忙捂住鼻子,上前轻轻扒开袋子口,身手抓了一小把出来,在手里捻了捻。 乍一看,立面的东西就跟米粒儿似的,怪不得山匪们会把里面东西往嘴里填。 可实际上,这根本不是什么粮食,手一捻就变成粉末了,还伴着浓浓的臭味。 王安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小柔直接回身,把手摊在王安面前质问:“大炎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你……想给我的族人下毒?” “噗嗤……对不起,没忍住。” 王安以扇掩嘴,摇了摇头,将小柔的臭手给往回推了推。 “你见过谁下毒,这么明目张胆,用袋子装的?” “你又听说过哪种毒药,是带着恶臭的?” “本宫若想给你们下毒,自然是要用无色无味,尝不出来的毒药,而且会提前把毒药抹在蔬菜上,掺和进粮食里。岂会让你们这么轻易的就发现了?” 王安的话很有道理,小柔听了都不由连连点头,但立马又摇起头来:“不对,就算这不是毒药吧……你突然给我们送来这么多的粮食,蔬菜,还不要钱,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们虽然一直生活在山林里,没怎么跟外面人沟通过,但天下没白吃的饭食这句话,还是知道的!” “你可别说只是为了不让我们跟伐木工起冲突。我不信!” 小柔紧盯王安的瞳孔,想要辨个真伪出来。 大当家告诉过她,想要辨别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看他的眼睛就对了。 视线中的王安,双眼突然一眯,变得狭长起来,接着就开始哈哈大笑:“呵呵呵呵,这话倒是没错。” “天下没白吃的饭食,本宫这些粮食,的确不是白给你们的,不过你们也放心好了,本宫绝对不会威胁到你们的性命。” “若是想害你们,瞧瞧本宫身后这些人,难道连你们这区区300个大半都是老弱的山匪还处理不了么?” 王安轻轻转了下头,示意小柔往他身后看。 山林里进不来马车,为了把所有的东西都运进来,王安带了不少人,衙役一百多个,再加上商会的伐木工,总共加起来跟这些山匪人数相当,而且全是年富力强的壮汉,衙役腰上挂着刀,伐木工们也都背着斧子。 对上山匪,至少也能算是势均力敌。 小柔想了想王安的话,也对。 他是大炎太子,想调些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要想害他们,还真用不着投毒。 “那……那你究竟要我们付出什么?还有……这是什么东西?这么臭!” 小柔再次把手中的东西伸向王安。 王安轻轻托了一下她的手背,小柔手心的东西洒落在地上。 王安用脚撮了点泥土,将那些东西盖上了:“看见了吗?本宫要你们……做这个动作。” 小柔不解其意,王安进一步解释道:“你刚刚手上拿着的东西,是可以让土地变的肥沃的宝物,本宫称之为‘化肥’。” “只要种植农作物的时候,把这些东西跟植物种子,秧苗,一起放进土壤里,就能让植物比平常要生长的茂盛,从而提高粮食和蔬菜的产量!” “未来这种‘化肥’将是所有农户种田的时候,必须要用的东西,本宫会大力生产,那它卖钱!” “不过……这只是本宫的试作品,无法确定效用几何,需要多番试验,多番调整,才能做出效用最好的化肥来。” “但本宫又不想让这东西的存在被世人探知,否则提前被别人研究出来,原本本宫才能赚的钱,就要分给别人一份。” “所以,本宫得找个地方,悄悄地做实验。” “说白了,本宫是看上你们这里与世隔绝了。” 王安的话,让小柔,还有一众山匪都感到莫名其妙。 袋子里这些臭烘烘的东西,还能提高粮食产量?还能让土地变得更加肥沃? 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不过这至少是种解释。 “怎么样,二当家小柔姑娘,想不想跟本宫达成合作?一起对化肥进行试验?如果你愿意,本宫就当你们是本宫的研究员了。供给你们粮食蔬菜,是理所应当的。” “但如果你们不愿意……那本宫就只好让人再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了。” 王安耸了耸肩,等着小柔的回答。 山匪们议论纷纷,对王安心存疑虑,可他们讨论了半天,也想不出王安说的这些话里,哪里有漏洞。 小柔怀疑王安是为了宝图来的,但她又偏偏不能问。 万一他根本不知道,小柔问了,岂不是不打自招,自找麻烦? “二当家,我看咱们就同意了吧。只要这些东西,不是给咱们吃的,那就没毛病!” “是啊!二当家,同意了吧。” 身后不断有人劝道。 小柔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看着成堆的蔬菜和粮食,实在没法拒绝,最终还是点头了。 “那具体该怎么做,你得说清楚。我们可不会弄什么……化肥。” 小柔紧接着抬手,指向远处立在树边上的一块块玻璃,问道:“还有,那些东西是什么?” 正文 第784章 接受 “这些,琉璃没见过吗?” 王安缓缓走到玻璃旁边,脚尖点了一下,面带笑意地问道。 “琉璃?!” 众人不禁惊呼。 “这么大的琉璃?” “我倒是见过琉璃,可是……没见过这种样的,如此透明,简直比冰块还要好看……” “若真是琉璃的话,那可是无价之宝!我听老一辈人讲,一个巴掌大的琉璃盏,也要几百两银子呢!” “莫非……这大炎太子,是想让咱们,帮着他卖琉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胡乱猜测着。 “呵呵,说的都对,琉璃就是珍贵的东西。不过在本宫这里,就不值钱了。” 王安耐心听了半天,才干咳一声,止住众人话题:“这些琉璃,都是本宫自己的人生产的。” “像这种样子的,以后要多少有多少。日后,市场上的琉璃,肯定会价值大跌。但是……” “本宫不能让琉璃降价降得那么快,所以有些关于琉璃的试验,本宫也就送到你们这里来进行了。这里外人进不来,谁也不会想到,这儿会藏着这么多价值连城的琉璃。” “至于这些琉璃的作用嘛……” 王安单独把小柔叫到了跟前,跟她耐心解释了一下玻璃大棚的原理,听得小柔一愣一愣的。 她虽然是二当家,但每年到了播种的时节,她也要下地,干些轻便活,比如播种等等。 她知道粮食也好,蔬菜也把,都有自己适合的种植时间。 毕竟农作物对阳光,温度,水分的需求都不一样。 可王安跟他讲的玻璃大棚,却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这些玻璃,竟然是用来搭建房屋的? 搭建房屋之后,还可以控制房屋里面的温度,湿度,从而做到,无论什么时间,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一年种几次都行? 这对她来说,简直比天方夜谭还不可思议。 她不敢相信,但王安说的一本正经,而且头头是道的,她又不得不相信。 “这些呢,本宫都已经写在这个册子里了。你们这三百人……多少该有些识字的吧?遇到不懂的事情,可以翻一翻这个册子。” 王安交给小柔一本小册子,嘱咐道:“你们好好给本宫做实验,本宫只要实验数据。比如不同的农作物,成熟期是多少,一年可以种几次,什么样的温度和湿度最为合适……” “种出来的粮食,蔬菜,你们自己食用就好。” “也只有帮本宫这些忙,本宫送给你们的这些粮食和蔬菜,才算没白给,你们这白云山的世外桃源,以后就是本宫的重点合作对象。” “二当家……你看,怎么样?” 王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柔,耐心地等待小柔的回答。 小柔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心中天人交战。 她没忘记自己的身份,自己可是前朝遗族,跟王安这大炎太子,本该是仇人才对。 现在,竟然要帮着仇人做事? 这怎么行? 可是……王安给的实在太多了! 而且对他们的要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哪怕没有王安,他们每年该耕种也自然要耕种。 帮着王安做事,反倒能让自己人吃饱穿暖。 哪怕种不出来东西,只要有王安提供食物,最起码自己的族人,不至于会再被饿死了。 两相比较,竟然是帮着仇人做事,结果更好一些! 这…… 到底答应不答应? 答应的话……村里人会不会有意见?会不会觉得自己敌我不分? 小柔不由看向身后的山匪们,心中忐忑不安。 然而她看到的,只是一张张枯瘦的脸。 哪怕是最为高大强壮的山匪,脸上的皮肤也是贴着骨头。 不行……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小柔眼神变得坚定,回过头来,答应道:“既然大炎太子都安排好了一切,那不如……就按你说的做吧。我们就勉为其难地帮着你做点什么……研究。但你不要以为,我们就会成了你的手下!” “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要以为给我们一些粮食,就能让我们屈服,随意提些什么要求。” “若是日后合作有什么不愉快的,咱们之间的联系,随时可以中断!” “我等虽为山匪,却也是有骨气的!” 小柔话语僵硬,无论如何,她身为二当家都要为自己人找点气势回来。 她刚刚同意了王安的合作之后,只听身后传来几声欢呼,声音虽小,却能听得出来背后之人的雀跃心情。 看来,大家对做什么“研究”,并不反感。 小柔心中松了口气,如此便好,这样一来他们这里至少……不会继续饿死人了。 “当然。本宫跟合作对象,可从来都是公平相对,绝对不会对你们提什么无理要求。日后如果有新的项目要你们实验的话,肯定会追加不同的好处。” 王安朝小柔伸出了右手。 “你……干什么?” 小柔往后轻轻错了一步,警惕地看着王安伸出来。 “嗯?咱们不是达成合作了吗?当然是要握手致意了!” 王安一副理所当然地表情,右手僵在半空片刻,突然抬了抬眉,问:“二当家该不会……不懂握手礼吧?” “这可是我大炎最常用的,表达合作成功的礼仪。” 王安信口胡诌道,其实,他就是刚刚拍了下小柔的手背,觉得绵软无比…… 这握手礼,自从他穿越来,还从未用过。 “说来也奇怪了,自从本宫表明身份之后,二当家就一直称呼本宫为大炎太子。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一般人知道本宫身份,也只会称呼太子,或者太子殿下。” “为什么要冠以大炎二字?为什么连握手礼也不懂?难不成,你们不是大炎人?” 小柔心中一个激灵。 糟糕!身份要泄露么?这可不行! “谁、谁说不懂的?不就是握手礼么?我们许久未出去了,这些礼仪,有点忘了!” 小柔说着,送上了自己的一双柔夷。 王安微微一笑,也不拒绝,也不纠正,伸出双手将其轻轻握住。 软啊,这触感…… 正文 第785章 交给我 握手礼这个东西,除了王安,大炎根本就没人懂。 更不用说可怜的白云山山匪二当家。 她把手送到王安手中之后,一开始还没觉得怎么样,可握了好半天,王安也没有松开的意思,小柔脸红了…… 男女授受不亲,在古代,男女握手在常人看来是极为亲密的行为,最封建的朝代,男人碰女的一下就要娶了她。 不然就相当于毁了这个女人的清白。 大炎虽然没这般夸张,但男女之间,也不是随随便便,便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手的。 就算是王安,平常跟彩月,赵文静,苏幕遮开玩笑的时候,也都不会当着外人。 可这里,王安的人,加上白云山的山匪一起,足足六百多人注视着他们。 注视着他们正在进行的“新奇的礼仪”,这让一个女孩子家,谁能受得了? 她很想问王安怎么还不结束,可又担心王安笑话她见识短,气势上落了下乘,于是只能硬撑着。 王安看出了她的窘迫,非但不撒手,还恶趣味地故意催促道:“快点靠过来啊。” “靠,靠过来?” 小柔满脑子问号,想这可能是“握手礼”的一个环节,但又不知道具体该怎么个靠法。 但她不想让王安看出自己不懂,硬着头皮撑着面子,又反过来催促王安:“咳……要靠,也该是你靠过来吧!这白云山,可是我们的地盘……” 说话之时,她局促不安,生怕王安会指出她压根不懂什么是“握手礼”。 还好…… 王安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微笑,点头道:“对对对,竟是本宫给忽略了。怪就怪本宫身为太子,这大炎境内皆是我王家天下,因此到哪儿都是以主人自居的。” “不过你们这,也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虽在大炎境内,但……就算是本宫做了回客人吧。” 说着,王安突然把握着小柔的手往回一拉,把小柔拉到自己面前,几乎贴在了一起。 然后松开小柔的手,左臂环住了小柔的纤腰,右手直接贴在了小柔胸口…… 二当家到底是个女子,可从来没让哪个男人这么摸过,王安的手一贴上来,她就感觉自己触电了一般,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你----” “你也来吧。” 王安打断了小柔的质问,目光清澈地看着小柔,严肃无比道:“本宫之所以跟你行这握手礼,就是为了今后能与你精诚合作,作为合作伙伴,自然要将心比心,来来来,不要客气……” 说着,王安甚至还在小柔的胸口画起了圈……画得一本正经,一脸严肃。 手感真好,比赵文静的飞机场不知道强多少倍! 同样是女人,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难道是因为赵文静武功太高的原因? 王安一边享受,一边胡思乱想。 “啊……你……你……” 小柔到嘴边的喝骂被吞了回去,一时竟不能分辨这王安是在占她便宜,还是真的在行礼,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你不是懂握手礼么?” 王安追问一句。 刺激了一下,小柔当即不肯服输地学着王安的样子,把手放在了他胸前,也画起了圈来。 两个人紧贴着,互相搂着腰身手在胸前画圈。 王安不禁感叹,人啊,果然应该多出门见见世面,否则堂堂二当家,怎能上这种恶当? 王安虽然觉得面子这种东西可有可无,但这么多人在,他一个太子,也得要脸,决不能一个劲儿地摸。 只片刻之后,王安便不舍地主动跟小柔松开,总算让小柔松了口气。 只是这个时候的小柔,已经脸红到脖子根儿了。 “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嗯,合作、合作愉快。” 一次友好的握手礼,终于结束。 之后,山匪们在王安带来的官差们的帮助下,一起清点了带来的蔬菜粮食,还有种子玻璃等等。 而王安,则在小柔的陪同下,在这“世外桃源”的田间地头走动了一下。 三百多人,在白云山中垦出来的荒地,还真不少,一眼都望不到头。 期间王安问了下历年的粮食产量。 二当家一五一十地把数字告诉了王安。亩产,竟然只有外面农户的一半不到。 大炎的农业水平,跟百年前并没有很大变化,按理来说这儿的收成应该这么差才对。 “放心吧,有了本宫送给你们的化肥,一定能让粮食生长的更好,亩产肯定会提高。除此之外,本宫还会培育一些良种给你们送来,供你们进行试验。” 因为跟王安谈了很多山匪们的生活,再加上之前二人亲切的“握手礼”。 这会儿的小柔,对王安的戒备之心小了许多,苦笑一声说道:“其实,山里面收成不好,关键不是什么温度,光照的原因。而是水。” “全村只有两口井,还是先辈人辛辛苦苦挖出来的,这几十年过去,都快没水了。如今人喝的都很紧张,根本没水浇地……” 王安很是纳闷,停住了脚步:“井水浇地?也太惨了,你们这里人也不少,为什么不开凿河道,从附近河道引水过来?” 小柔转了个身,遥遥指着一座矮丘:“河道在另外一面……且地势比我们这里低,怎么开凿?学愚公移山么?” 她苦笑摇头:“村里就三百来人,壮年劳力不道三分之一。学愚公,只怕河道未通,这里的子子孙孙就先饿死了。” “既然这里如此不便,为什么不换个地方?道山那边去开辟桃源不就好了??” “因为----” 小柔差点把要守护前朝宝藏的事儿给说出来,一句话卡了一下:“因为,这里是我们的故乡。我族之人,岂能随意舍弃?” 王安抿着嘴点了点头,看看那座低矮的小丘,说道:“这事儿好办,既然你我是合作伙伴,那这河道,就由本宫来负责。” “你???” 小柔感到不可思议,那小丘看上去不大,但真要想弄条河道过来,少不了要几年的功夫。 这大炎太子,是在说大话么? 她不知道,王安并非只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太子。 他还是一个来自于未来的人…… 而未来开山,用的可不是人,而是……炸药! 正文 第787章 姐夫心里有你 众人等着一天等了好久了,王安一开口,满座的人全都激动不已。 “这么快?” “不愧是太子殿下,琉璃这样金贵的东西,说弄就弄!” “太子殿下,不知道这次出品的货物,够不够我们这些人分啊?” “是啊,若是不够分的,请太子殿下优先把货品安排给我……我王家三代经商,绝对很快就能把琉璃卖出去!而且肯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哼,你这不是废话!琉璃这么好的东西,给个农夫去卖也是大赚特赚。太子殿下,还是先给我们李家。我考虑过了,为了表示诚意,愿意放弃一部分利润,无论太子定价几何,李家都愿意在批发价的基础上,上浮一成!” “哼!你这厮太不地道,竟然要打价格战么?那我孙家,愿意上浮两成!” “我家上浮三成,太子殿下,先给我家吧!” 这合作还没开始,手底下的经销商就先内卷了起来。 这也不能怪他们。 毕竟玻璃这种稀奇的玩意儿,他们根本不会制作。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们本能会以为制造成本很高,而且制作工艺也会非常复杂,如此一来,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出太多货品。 而且王安给的批发价实在太低了。 在王安给他们的这段准备时间里,每家都调查了目前市场上的琉璃价格。 普通的琉璃,一件至少也要一百两银子。 而王安卖出去的玻璃工艺品,因为晶莹剔透,纯净无暇,市场价格是普通琉璃的几十倍。 那面京都唯一的玻璃镜,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已经易手好几个人了。 每次交易其价值,都会提高数倍! 如今已经是十三万两银子的天价了,被京都一个财大气粗的神秘人物,收藏了起来,坊间传的厉害,还说这神秘人,可能就是当今皇帝。 王安制作的玻璃如此金贵,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赚钱的机会。 500两银子的批发价,实在算不了什么,因为他们一旦把货品拿到手,卖多少钱就是他们说了算了,到时候,卖一千两,两千两,甚至一万两万两,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比起丰厚的利润,主动提高点批发价,又能算什么? 众人一个比一个声音高,出价也一格比一个狠,已经有人愿意按照王安定下的500两银子批发价的两倍拿下这批货了。 出高价,不光是为了拿下货,也是为了向王安表忠心,表诚意,讨得王安的欢心。 苏幕遮和苏允文姐弟两个也在席中。 听着众人一个接一个的提高价格,苏允文不禁捏了把汗。 苏家自然也是想做琉璃生意的,上一次王安送出去的那批琉璃,全都经了姐弟两个的手,那玻璃有多精美,多珍贵,他们比谁都清楚。 可苏家虽然生意做得不小,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坐的这些家族,一个赛一个的有钱。 现在的苏家,在紫绸上投入了大笔资金,拼资产,和这些家族根本没法比。 照这么发展下去,这第一批货,很可能轮不上他们了。 苏允文不禁有些着急,拉了拉苏幕遮的袖子,附耳小声说:“姐,这价格抬得这么高,咱们可怎么参与啊?我觉得,不如吃完饭之后,你去找姐夫聊聊,哪怕付出点什么……” 话还没说完,苏允文就被苏幕遮横了一眼,无情的手指掐在了苏允文的大腿上,使劲儿那么一拧:“哪怕付出点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付出什么?说不清楚等回去我撕烂你的耳朵……” “疼疼疼……别掐了!” “我的意思是,付出点……口水,口舌!” 苏允文忙解释道。 口水?口舌? 苏幕遮一听,想到了某种画面,脸不由得一红,暗自咬了咬牙,又加了几分力道,狠狠拧了一下,才撒开。 “你姐夫……呃,太子殿下自有考虑,不用你操心,咱们……静观其变就好。” 苏幕遮抽回了手。 苏允文连连点头,揉着大腿,揉了一会儿,突然愣了一下:“哎?姐……你刚才称呼太子殿下……‘你姐夫’?”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三人在同一场合的时候,只要苏允文提起“姐夫”两个字,苏幕遮肯定会生气。 王安不在场的时候,苏允文这么称呼,苏幕遮哪怕不生气,也不会承认。 可今天……居然亲口说出了“你姐夫”三个字? 这…… 苏允文感到世界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你听错了!” 苏幕遮瞪了弟弟一眼。 “没有,我绝对……” 苏允文皱眉,想要跟姐姐理论,突然看见苏幕遮的手又朝他大腿伸了过来,没说完的话立刻改口:“听错了听错了,一定是我听错了……” 苏幕遮这才罢手。 王安坐在主位上,听着众人言语争抢货物的归属权,却也时刻注意着苏幕遮那边的小动作。 虽然听不见苏幕遮和苏允文在说什么,但他能看清楚苏幕遮的表情变化。 害羞也好,生气也罢,苏幕遮每一个表情变化在王安眼里都是那么美,秀色可餐,让王安看得怡然自乐,对席间众商人的争夺,视而不见。 直到那边小动作结束了,王安才清了清嗓子。 “行了,都别争了。” “这次的货品,诸位都有份儿,不需要涨价来抢。今日本宫除了通知你们可以批发了之外,还有件事,就是要组成咱们自己的商会。” “以后大家同在一个商会,都来经营本宫的东西,本宫希望你们能成为朋友,伙伴,而不是竞争对手。” “这种场面,不要让本宫看见第二次了。” 王安如是说道。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争得面红耳赤的一群人听闻此言,虽然不解为什么王安会因为抬价而生气,但也都不争了。 苏幕遮姐弟俩则因为王安这话高兴了起来。 尤其苏幕遮,表情都变得柔和了三分。 “姐,看来姐夫心里是有你的。” “哼……皮痒了?” 正文 第788章 以身相许 在座的都是打算跟王安混的人,因此对成立商会,没有任何意见。 而且他们这些人将来要分散到各处,现在加入商会,以后至少也是个地区的头头,未来大炎太子还有什么赚钱的买卖,最先得利的,还是他们! 众人举杯欢庆,幕安商会正式成立。 王安任会长,苏幕遮为副会长。 苏幕遮所在的苏家,主管商会京城事务和各地的联系。 而其他家族,则被任命为各地的分会长。 众人举杯欢庆商会成立,酒足饭饱之后,跟着王安来到了白石滩,在艾迪生的带领下,参观了一下玻璃工厂。 这段时间,玻璃工厂昼夜赶工,已经造出来了近千件工艺品,平面玻璃更是多大数千片,把前来参观的商人们都看傻眼了。 “这、这么多?” “我的老天……我还以为,咱们一家能分个十几件,就已经算多的了。现在这么看,至少也能分到几十件啊!” “发了发了……有了这些东西,无论去什么地方,都能赚个盆满钵满!发财了!发财了!” “五百两一件,我这手上的银子还不够……太子殿下,请问……现银不够的话,地契田契能抵账么?” “啥?你要拿房契换?” “怎么,不行么?只要把这些卖出去……多少房子回不来?而且殿下都说了,需要咱们长期在地方,那还要这京城的房子做什么?索性不回来了就是!在京城默默无名,还不如到地方,混个首富当当!” 此话一出,商人们议论纷纷。 有人赞同此人的想法,有人则觉得无论出去做的多大,这京城还是要回来的。 毕竟,京城是大炎的中心,是天子脚下,是全大炎最繁华的地方。 王安听着众人的观点,走过来,笑着拍了拍手。 “房契,地契,都可以抵银子。而且本宫会按照市面上最高的价格来给你们算。” “他说的,其实没错,以后,你们除非回来补货,其余时间根本没必要回京。等本宫日后建立好了物流网络,你们连回京都用不着,直接把单据银两交给物流,让物流给你们拿货就是。” “至于京城的繁华,无需贪恋。本宫说过了。本宫的生意做到哪里,你们就会在哪里,哪里就是最繁华的地方。不出五年,地方也会变得跟京城一样繁华。” 王安的话给众人打了针强心剂,立刻就有人回去凑银子,或者取房契什么的去了。 王安现在需要银子,但房契,地契却比银子更为难得。 京城寸土寸金,不是有钱,想买,就能买得到的。 如今苏家已经跟王安连在一起,利益共同,是王安强有力的经济后盾。 这些商人离开,到了地方之后,收入王安手中的这些房契地契,便会交给苏家,进一步壮大苏家在京城的经济实力,以跟昌王,睿王背后的那些隐藏的力量对抗。 很快,第一批货全都安排了出去。 一辆辆马车从白石滩离开,直接开往全国各地。 等到各地的商人都赶着马车离开了,苏幕遮姐弟两个才上前来。 苏幕遮姐弟两个排在最后,一方面是因为跟王安关系好,又是副会长,自然要发扬风格,礼让其他商会成员,给大家一个好印象。 另外一方面,是因为苏家赢了之前的赌局,族老们兴奋至极,一致决定扩大紫绸的生产,赚来的大把银子都投了出去,现在……没那么多钱了。 毕竟这玻璃的批发价可是500两一件,不是便宜东西。 别人都拿现银过来提货,她却拿不出银子,让人看了肯定会有意见。 所以不得不留到了最后。 终于,左右无人,苏幕遮走到王安面前,身子一矮,款款行了一礼,轻咬着嘴唇柔声说道:“殿下……奴家,有一事相求。” “这次提货……货款能不能先欠着?等到售卖出去之后,奴家定会把货款亲自送上门来,最近族中扩大紫绸的生产,花了不少银子,手头……” 话还没说完,王安就直接把货单交到了苏幕遮手上:“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这又没外人,要什么银子,直接提走吧!” 苏允文一听,伸手把货单取了过来:“啊啊,姐夫实在太够意思了!” “姐,我就说吧,银子的事儿,根本不用担心的!” 苏幕遮白了他一眼,夺过货单,送回到王安手上:“不可如此,生意就是生意,奴家怎能白拿殿下的东西?” 王安没接,也没回话,只笑吟吟地看着苏幕遮,看得她俏脸微红,悄然低下了头。 旁边苏允文可忍不住了。 这一张小小的单据,上面可是价值几万两银子的玻璃工艺品! 太子不要钱,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怎么能是白拿呢?以身相许不行么?” 苏允文再度把单子从姐姐手里夺过来,直接揣怀里了:“早晚都是一家人,你人都迟早是姐夫的,还谈什么银子?实在不行……这就当聘礼了……” 这话岂是一个当弟弟的该说的? 苏幕遮顿时秀眉倒竖:“苏允文!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苏允文早知道不好,夺过货单之后,就脚底抹油,还大喊着:“姐夫救命,你拦着点,我去提货了!” 苏幕遮作势要追,王安早已挡在了她身前,一副不怀好意的笑脸,弄得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殿下,我这弟弟胡言乱语……太过放肆,回去奴家定会好好管教……” “放肆么?没有啊。” 王安嘿嘿一笑:“我倒是觉得,我这小舅子,说得挺对的。” 王安转过身,从桌上又拿了几张纸,豪气地拍在苏幕遮手上:“货就先提走吧,银子的事儿,方便了再说。还有这些,你也拿着。” “玻璃如此华美,得专门开个店面。这些地方,你去挑一个吧。” 苏幕遮一瞧,递到她手上的,竟是刚刚从几个商人手里收到的房契。 这都是那些商人在京城的产业,如今,竟也被太子送给了她? “这……这可如何使得?殿下给奴家这么多,奴家实不知何以为报。” 王安凑到她耳边,嘿嘿笑道:“小舅子不是说了吗?以身相许啊……” 正文 第789章 发展迅猛 苏幕遮再三拒绝,但在王安的坚持下,还是收下了玻璃和地契。 只不过她也非常执拗地写下了欠条给王安,之后才拉着货离开。 如何经营,如何卖货,王安不需要指导,苏家本就是经商的,这些事情,远比王安要更拿手。 只要货好,就不愁卖不出去。 前脚玻璃刚刚安排出去,后脚出去采购的徐渭就回来了。 王安直接将从商人们手里收敛来的银子,交给了徐渭,让他补充进白石滩的建设款项里。 看着一张张大额银票,徐渭震惊万分。 这些银子,总数加起来,差不多有四十几万两。 可这才几天的功夫? “太子殿下,您……这是抢了个钱庄么?” “那倒没有,不过是出了一批货而已。” 王安摇着折扇,淡然一笑:“徐渭啊,本宫这么跟你说,等白石滩的工厂,都发展起来,本宫想要做的东西,都弄出来之后,抢钱庄,都未必有卖东西来钱快。” 这是何等自信? 徐渭对王安的话,自然不会怀疑,想想未来大把的银子入手,徐渭就心花怒放,两眼发光。 “单子上的东西,都买齐了?” “回殿下的话,有些东西,实在难找,属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不辱使命,全都买齐了。” “很好,全都拉进科技部的仓库里去吧,差人严加看守。” “是!” 徐渭亲自指挥着人将货物入库,王安在旁看着,突来一问:“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问这问那的,或者……有没有发现什么人跟踪你?” 徐渭做回忆状,片刻后才摇摇头道:“属下并未发现有什么人跟踪。” “嗯……那就好。” 王安轻轻点头。 这次让徐渭买的东西,虽然种类很多,非常驳杂,但却全都是日后发展白石滩需要的东西。 若是引起了外人的注意,反而不好。 尤其是昌王和惠王。 若是被他们看出来端倪,白石滩,恐怕就没法好好发展了。 往日王安做点什么,昌王和惠王的人都会紧紧盯着,没想到这次竟然会这么安静。 如此也好,这也算是给王安喘息的时间了。 趁着他们不注意,必须快点做好准备,未雨绸缪才好。 带着这种想法,王安一头扎进了物资库,挑选了一些材料,又来到科技部找到了艾迪生。 “老艾,这是黑火药的配置方法,还有雷管的制造方法。你按照这上面写的,给本宫……做三百根雷管出来。” 王安把一张纸交给了艾迪生。 跟之前的烟花相比,王安调整了各种材料的比例,这样制造出来的黑火药,爆炸威力更为强大。 “雷管?” “对,本宫答应了白云山的山匪,要帮着他们改河道。但改河道要开山,人力太慢了,就用这个。” “好,属下立即就办。” 艾迪生应下了差事。 王安忙又叮嘱了一句:“记住,这材料的混合比例,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只挑几个最为忠心的告诉他们。调配火药,几个人就够了,更多的人,只需要学习怎么将火药包成雷管就好。” “是。” “嗯……另外……” 王安又取出了另外一张图纸,是印刷机的设计图,也递给了艾迪生:“这个,你也让手下的工匠制作几套出来,过两天本宫就要用。” “是。” “这两天,本宫要潜心研究一些东西,传令下去,除了一日三餐之外,谁也不要打搅本宫。” “是。” 王安嘱咐一番,在科技部找了个房间,带着一些材料走了进去,把门一关。 在艾迪生准备黑火药还有印刷机的这段时间里,王安必须把建议的教材母本弄出来。 白石滩的教育,必须提上日程。 否则光靠他一个,手把手的教,进度太慢了。 必须培养出一批高尖技术人才来,让科技部,成为真正的科技部。 …… 王安闭关的时候,苏幕遮的玻璃器店面,终于开起来了。 经商多年,苏幕遮很会选地方。 店名取的也很好----“慕安美器”。 玻璃器一经上架,立刻轰动了整个京城。 以往的琉璃,都是西域人偶尔来到大炎,才会带那么一两件。 可以说琉璃在大炎,是有价无市,万金难求,珍贵得很。 而现在,苏家竟然开了一家玻璃器的店面! 一时间,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涌向了这家店铺,想看看这家店里的琉璃,品相如何。 “这、这么多的琉璃器?” “老天爷,还都是几日前,太子殿下拿出来的那种高档琉璃器!” “太精美了!” “好!好……前两天老子抽奖没抽到,今天,非得买回去不可!” 客人们非常热情,把店都挤满了。 人这么多,其中鱼龙混杂。 苏家的店面并不挑拣客人,穷人也好,富人也罢,都可以进来。 大部分自然是真的想来买东西的,可其中也混着不少想占便宜的家伙,趁着人多的时候,想伸手在货架上偷一两件回去。 这可是琉璃啊! 品相极高的琉璃,穷人偷一件回去,几十年的吃喝都不愁了! 一只手在人群之中,悄然摸向货架,快要摸到琉璃的时候,那只手飞快地往前一伸! “砰!” 一声闷响,引得周围客人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他手上。 “这家伙想偷店家的东西!” “快,抓起他来!” “将他拿下,扭送到官府去!我前两天中奖得来的琉璃,就被人偷了,八成就是他干的!” 众人义愤填膺。 那贼人都傻了,心里一万个问号。 怎么回事? 怎么手被挡住了? 为什么近在眼前的琉璃,竟然摸不到? 他想不明白自己如何暴露的,就呆若木鸡地看着那件失手未能拿到的琉璃,任由周围人把他给拧住了胳膊,控制起来。 人群中不止他有这个疑问,毕竟那声闷响是大家都听见了的。 有人在货架上轻轻敲了敲,惊呼道:“真店老板,可是财大气粗啊!这货架,竟然也是琉璃制成的!大家快看!” 正文 第791章 震惊的昌王 “王爷,王爷!小人有要事禀报!” 昌王府,一个小厮踉踉跄跄地冲到了昌王面前。 昌王正捧着一本账册皱眉,听见小厮的呼喊,很是不悦,横了他一眼道:“混账,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天还能塌了不成?” “天、天没塌,但,但也快了!” 小厮气喘吁吁道:“王爷,苏家姐弟两个,在成立新开了一家铺面,生意爆火!” “那又如何?” 昌王没放在心上。 经商嘛,增开个铺面,是常有的事情。 苏家背后,是太子王安,这个昌王心里清楚,这代表王安在商业上,又增长了几分实力。 但昌王经营多年,在京中商圈里的力量,不是他王安一天两天就能追上的。 不过是开了一间铺子而已,有何值得大惊小怪? 这几天,昌王想了许多。 他几次跟惠王联手对付王安,都没能讨到好处,反而还因为粮食的事情,引起了炎帝的注意。 可谓是吃力不讨好。 不得不说,是他小瞧了王安。 粮价战一输,背后的那些商家也元气大伤,如今正是要恢复元气的时候。 王瀚早就决定好了,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不跟王安冲突。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下次再对付王安,他必须要先确定自己手中的实力够强,其次,还要保证对王安有足够的了解。 如今,昌王正在头疼第一步,如何让背后的那些商业世家,扩大力量。 钱,才是重中之重。 不论是实力扩张,或是为未来做打算……最需要的,就是钱! 他只在意自己怎么圈揽财富,根本没空关心王安赚了多少钱。 来报的小厮,万万没想到大皇子竟然是这种态度。 他忙追述道:“殿下!那苏家人,开的是琉璃店,几百件琉璃,店刚刚开门不到两个时辰就卖空了。一件琉璃,最便宜的也要近千两银子,这两个时辰,就敛财几十万两白银!” 昌王这才挑起眉头。 两个时辰转了几十万两银子,这速度……也未免太夸张了。 “本王倒是没想到,他手里,竟然还有琉璃器?这家伙,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 不过,琉璃终究只是一时之物,等他卖完之后,自然也就没得卖了。 波斯人手里那种琉璃,品质低上一等,就这配方都不会轻易泄露。 所以昌王笃定,前些日子赌局上出现的琉璃,必然是王安花了重金买来,只为帮着苏家赢得赌局而用。 如今在卖的这些,也许是当时剩下的而已。 可事实上,事情却比他心中估计的严重多了。 “不只是有……太子他,似乎是能源源不断地造!” “什么?你的意思是……王安掌握了那种琉璃的制作技法?这……怎么可能?!” 昌王大惊。 花钱买琉璃,和自己造琉璃,可是两码事儿。 花钱买来再买,去掉成本,赚到的很可能就只有一层皮。 可要是能自己制造,能赚多少可就不一定了。 琉璃器天下至宝,敛财的能力,万中无一。 若是不加以遏制,假以时日,这王安手中的财富,定然会反超昌王。 到时候,王安要位置有位置,要钱有钱,对付起来,可就真麻烦了。 “查!快给本王详查!把那小子在哪里制作的琉璃,给本王查个一清二楚!” 昌王面色晦暗,手上的账册直接被扔在了一边,抓起面前小厮的衣领道:“限你七日内查到个结果,若查不到,你就不用回来了!” “是……是……” 那小厮只感觉此刻的昌王宛如一头洪荒猛兽,胆都被吓破了,连连答应着下去了。 “好你个王安,本王终究是小瞧你了。想不到……你连琉璃的制法都会?” “哼……看来想要对付你,只能用釜底抽薪的法子了!” 昌王脸色阴沉,眼神深处,射出一抹凶光。 被他派出去的小厮,被轰出王府,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不知道从何查起,只能悄然守在玻璃铺旁边。 也是他运气好,第六天的时候,正好碰上苏家姐弟两个一起去白石滩上货。 他便尾随其后,一路跟到了南亭河。 只可惜,想跟着苏家姐弟俩深入的时候,被白石滩的保卫人员给拦住了。 “干什么的?” “这里是太子殿下的领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两个壮汉挡在那小厮面前。 小厮要看着苏家的车马就要没影了,心中焦急,自恃身份,怒气冲冲地对保卫人员喝道:“大胆!我是昌王府的人,今日,是奉命来找太子殿下的,你们竟敢拦我?耽误了昌王和太子殿下的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他以为这么一吓唬,这两个保卫就该怕了。 却没想到两个保卫人员对视了一眼,分出一个看着这小厮,另外一个扭头进了白石滩里面。 不到片刻,王安竟然亲自出来了。 王安毕竟是太子,那小厮不敢怠慢,连忙跪地行礼:“小人……参见太子殿下。” “你是昌王派来的?” 王安皱了皱眉,有些意外,昌王何时这么蠢了,竟然明目张胆派人来打探消息? “说罢,找本宫什么事儿?” 那小厮只是吓唬保卫,来干什么的理由,根本就没想好,吞了口唾沫,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小人……小人……是疯了昌王殿下知名,特来此……来此……看望太子殿下。” “看望?是监视吧?” 王安嗤笑一声,没给他好脸,一语道破小厮的行径,后又说道:“回去告诉昌王,本宫现在忙得很,没工夫跟他胡搅蛮缠。此地乃是本宫的私人领地,也不许别人踏足,日后若是真有事找本宫,就去东宫找,本宫得了消息,自会有回应。” 王安讥讽说罢,又吩咐那两个护卫:“你二人记住此人的相貌,若是再在附近看见此人,就地格杀!” 小厮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 正文 第793章 路遇劫匪 小厮见六皇子被挑拨起情绪,立刻回去禀报。 昌王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 接下来,就是坐山观虎斗了,先看看王睿如何对王安出手,能不能试出王安的虚实,然后再考虑自己要不要出手…… 没过多久,苏家再一次到白石滩进货,然而回程之时,却遇到了意外。 从白石滩往京城走的必经之路上,竟然遇上了拦路的劫匪。 而且数量还很多。 这些劫匪全都包头覆面,看不出长相如何,为首的一个大汉肌肉虬结,手提长刀,站在最前面,朝着苏家的车队嚷嚷。 “要命的,就把车马全都留下,哪来的滚哪儿去,你们这一车的货,是老子的了!” 玻璃贵重,而且王安也吩咐过,从白石滩进货,一定要保密,不能让太多人知晓。 所以每次来白石滩的玻璃厂拿货,苏幕遮和苏允文姐弟两个,都是亲自带队。 而且一般都是趁着晚上出发,早晨归来。 来去都是人少的时候,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谁能想到,这么小心翼翼的,居然还会被劫匪盯上? 尤其,还是在距都城不原的地方…… “姐……这、怎么办啊?” 苏允文懵了,战战兢兢地问道。 苏家和王安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明说过。 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王安对苏幕遮是格外照顾,用屁股想都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不简单。 对于这位未来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的人,白石滩上上下下都不敢怠慢。 因为销售火爆,白石滩的玻璃厂也加班加点,生产效率提了上来,免得满足不了苏家的需要。 大家都明白,服务好了苏家,太子这边也会心情爽快。 所以,这次苏家拉回来的玻璃器,大概是以往的三倍之多,足够售卖半个月之久。 而有了前两次的销售,苏幕遮手里也有了现银,这一次是直接跟王安用现银交易,没再打欠条。 若是在这里被抢了,那苏家可就损失大了,几十万两银子都会打了水漂。 “镇定点,慌什么?我去跟他谈谈。” 苏幕遮看了眼苏允文,微微叹息。 明明也是个成年人了,自己这个弟弟,却一直躲在自己身后,这让她怀疑是不是对苏允文照顾的太多了。 男人,还是应该早点自理,独当一面,就如同…… 那个人一样。 带着万千思绪,看了眼包裹的严严实实地货车----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苏幕遮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朝领头的劫匪微微福了一礼:“这位好汉,请听小女子一言。” “我们是京城的小商人,小本买卖,没有多少钱,这车上的东西,不过是些寻常之物。” “诸位虽然是劫匪,但我观诸位眉宇间并无多少凶煞之气,想来也是被迫当这劫匪的。而且好汉也说了,并不想害我等的性命,无非就是想要取利。” “若确实是生活所迫,需要银钱,小女子这里有五百两银子,好汉尽可拿去,买些粮食,度过难关。” “他日诸位好汉若是能缓过来,愿意偿还的话,可以到京城苏家商铺把钱还回来。若是生活困苦,这五百两就当是奴家赠送诸位的。” “无论如何,都要比拦路抢劫好。毕竟劫道是违反朝廷律法的。” “奴家虽然只是一介女流,却也不是受了欺负忍气吞声的主。若是诸位肯让步,收下奴家这五百两银子,只当是朋友间互相帮助了便是。” “今日若是诸位不肯让步,奴家必定会上告顺天府,到时候官兵捉到你们,可就是另一番解释了,轻则下狱,重则斩首。” “还望各位……考虑清楚。” 苏幕遮主动退了一步,还拿出了五百两银子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五百两银子,已经不少了,如今京城的粮价还没有回升到正常价位,虽然不再是两百文一袋的救济价,但最多也就三百文一袋。 这么多钱,能买到不少粮食,足够这些劫匪吃上十天半个月的了。 而且苏幕遮虽然主动退步,又能言语中为劫匪考虑,但后半段却说的不卑不亢,可以说软中带硬,柔中带刚,一边儿给萝卜,一边儿拿棍棒敲打。 若面对的是正常劫匪,听到这样的话语,该知道苏幕遮不是个好相与的,肯定会接受苏幕遮的建议。 只可惜,这些劫道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劫匪。 他们就是冲着苏家的货来的。 “五百两银子?哈哈哈哈哈!小娘们还挺大方。” 劫匪头子仰天大笑,戏谑地看着苏幕遮:“你既然肯花五百两银子去保下这批货,就说明这批货的价值,绝不会低于五百两。” “出手如此阔绰,还要装什么小本生意?你以为本大爷是好糊弄的吗?” “你们苏家,如今在京城的名头,可是不小。今日车上装的,应该是玻璃器吧?这么一大车……啧啧,少说也要价值千百万!” “给五百两就想打发了老子?” 大汉抽出了手中的刀,嗖地凌空划了一下,劈空之声令苏幕遮忍不住颤了一下。 “小娘子,老子原本的确不愿意伤了你们的性命,因为……老子打算多抢你几次。” “可既然你想不开,那老子只有大开杀戒了!兄弟们,跟我上,抢下这一车的宝贝卖出去,往后余生咱们就可以金盆洗手,什么都不用干了!换个地方,咱也尝尝做地主豪绅的滋味!” 劫匪头子一声招呼,身后的劫匪们立刻呜呜泱泱地喊杀着,冲向苏家的商队。 交涉失败,苏幕遮想再改口,对面都不肯给机会了。 她心脏扑通直跳,后退两步把苏允文给牢牢护住,心中升起一份绝望之情。 老天不公,居然要让我今天……死在这儿吗? 她轻咬嘴唇,最后脑中闪过的,竟然是王安的脸。 “殿下,看来你我,是今生无缘了,希望来世,还能与你相见……” 劫匪头子已经冲到了苏幕遮面前,苏幕遮低声念了一句,死死抱住苏允文的头,闭上了眼睛。 “噗呲!” 一刀下去,鲜血直流! 正文 第794章 有我保护你 滚烫的鲜血喷射而出。把苏幕遮的衣服染红了一片。 只是,苏幕遮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伤痛。 怎么回事? 没死…… “啊!”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痛苦的吼声。 这……是那劫匪头子的声音? 苏幕遮忙睁开眼,发现那劫匪头子持刀的胳膊没了,肩膀上有一道整齐的切口。 而苏允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的保护中挣脱开来,一脸毅然决然地挡在了她前面。 但伤到劫匪的,当然不是苏允文。 而是郑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了劫匪头子旁边,手中还拿着一柄钢刀。 鲜红的血液,正从刀刃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不光苏幕遮反应不过来,就连劫匪们也震惊无比。 原本他们都冲上来,马上就要跟商队的人短兵相接了,却被突然出现的郑淳吓得定在了原地。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居然一招就废了他们的老大?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实力? “苏姑娘,还请跟苏公子往后暂避,这些劫匪,就交给咱们了。” 郑淳冲着苏幕遮淡淡一笑,抬起空着的左手,凌空找了找。 道路两侧密林之间,突然“嗖嗖”射出无数箭矢,落在数百劫匪人群当中。 箭雨密集,避无可避,当即就有不少劫匪被射中。 胳膊腿儿都是小伤,胸口后背也是寻常。 比较惨的劫匪,有人被射中了脑袋或后腰,有的眼睛中箭,箭头直接冲破了后脑勺的骨头,要多惨烈有多惨烈。 一波箭雨下来,这批劫匪死的死伤的伤,鬼哭狼嚎,哀痛遍地。 能站着的都是,幸运点点满了。 “糟糕,他们有护卫,快跑!” 劫匪群中反应比较快的高喊了一声。 然而他们又怎么可能逃得掉? 密林两侧的伏兵,冲将出来,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冲出来的人,全副武装,而且着装统一。 苏幕遮见过这样的服装。 “这是太、太子卫?” “不然呢?” 王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幕遮一回头,看见王安在她身后悠然地站着,脸上带着一丝贱贱的笑意。 “殿下!” 苏幕遮鼻子一酸,冲到王安面前,直接扑进了王安怀里。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王安愣了一下,连忙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乖……不会的。” 苏幕遮紧紧搂着王安趴在他胸口,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好一会儿,情绪稳定下来,她才轻轻抬头,瞥了眼周围满地的劫匪尸体:“你……你早就知道今天会有人来劫道?” “本宫哪有那么神……” 王安笑了笑,轻轻摇头。 苏幕遮眉头微皱,回首望着正在清理剩余劫匪的太子卫:“那他们,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及时?” 王安淡淡一笑,回答道:“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要亲自来进货。玻璃器这么贵重,难免会被别人盯上,东西丢了不要紧,可你不能有闪失,本宫只好每次都派人跟着,暗中保护咯……” “每次?” 苏幕遮不禁觉得心中一甜,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只靠在王安怀里,想多享受一下这份关怀。 王安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看着已经全数被太子卫制住的劫匪,眉头轻轻皱起:“只是想不到,还真有劫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乖,你先站好,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苏幕遮乖巧点头,离开王安的怀抱,站直了身子回到苏允文身边。 “呼……可吓死我了!姐,你没事吧?” 苏允文关切地问。 啪! 苏允文挨了一巴掌,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家姐姐。 “谁教你挡在我前面的?你是我苏家唯一的男丁,你要是没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跟父母祖辈交代!” 苏幕遮训斥了一句,但紧接着,就一把僵苏允文紧紧抱住。 其实,苏允文敢于站在她面前,想要替她挡刀,作为姐姐,她心中当然无比高兴。 训斥苏允文,也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 苏允文挨了一巴掌,有点委屈,但对这个姐姐,真发不起脾气来,弱弱地回答道:“我……我当时脑子空白,什么都没想。” “姐……你别生我的气,从小到大,你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什么苏家唯一的男丁,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要是姐姐没了,我自己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 苏幕遮眼眶一红,鼻子更酸了,但脸上却带着笑意。 她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一些。 苏允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姐,你这样……姐夫不会吃我的醋吧?” 苏幕遮松开苏允文,握起小拳头扬了扬,凶巴巴道:“他敢?!” 身后姐弟俩的对话,王安全收入耳中,忍不住乐呵起来。 人家亲姐弟,王安自然不会吃那个闲醋,而且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这山匪的身份。 这些山匪,的确如同苏幕遮刚刚口中所言,眉宇之间并无凶恶之气,而且举手投足,也并不像什么乡野村夫,身份绝对不一般。 尤其是这个领头的,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刚才出手的架势,分明是大炎军中教的刀法。 此时这劫匪头子,已经被郑淳牢牢制住。 王安上前,伸手撕下了他的面罩。 “你是……什么人?” 王安看着眼前的人,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等等! 这人好像是……昌王或者惠王身边的人? 但这人只是个小角色,具体是谁的手下,王安也无法分辨。 不过,会派山匪来抢苏家已经买到的货,这种馊主意,估计只有六皇子才能想得出来! 想到这,王安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昌王惠王,这两个货,对付自己从来都是不遗余力。 之前跟他们的交锋,王安都是胜者。 这次,他们只怕也要联合起来。 “玛德……幸亏老子早有防备,要不然,还真叫你们给得手了。” 前两天昌王的小厮来到白石滩,王安就预料到了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所以王安做足了防备。 如今看来,他的防备,无比正确。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老子不惹你们,你们反而来招惹我……那就别怪小爷我不客气了! “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们,本宫只想安安静静赚钱,叫他们别自找不痛快!” 王安眯眼:“真把本宫惹急了,本宫让他们再也消停不得!” 正文 第795章 积极筹备 从始至终,王安都没问这劫匪头子任何信息,只撂下一句狠话,就让郑淳放他离开。 劫匪头子既然被派出来执行这种任务,恐怕已经有了觉悟。 问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王安不想浪费时间。 情报方面,王安自有获得的途径。 如今孙敬明就在大皇子身边当值,大皇子那边的动静,可以问他。 而六皇子那边,则可以依靠张征。 虽然张征如今已经不是六皇子的人了,而且在朝堂上也已经明确跟六皇子闹掰,但身为殿中御史,人脉还是有的。 尤其是以往在六皇子门下时候结交的那些朋友,都可以成为信息的来源。 现在王安只希望昌王惠王两个人能放聪明点,不要招惹他。 白石滩……是一定要发展的。 为了这个,无论他们出什么招,王安都会正面回敬。 以往可以跟他们玩套路,玩诡计,但这次必须让他们知道,白石滩是逆鳞,碰都别想碰一下! ………… 劫匪头子得了允许,仓皇逃回六皇子惠王身边,将事情经过禀报了一番。 惠王见到自己手下,不光没成功,还掉了条胳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废物!连车货都抢不回来!” “小人……已经尽力了,是那太子……他早有埋伏,恐怕他早就知道王爷您要对他出手……” “早就知道?”惠王气得脸色一冷,“胡说八道!他还能算得到本王要抢他的货不成?” “你该好好想想,是不是自己行动的时候,走漏了风声!” 劫匪头子连声喊冤:“没有,小人接到任务,小心翼翼,而且劫道的位置,也是再三考虑过,周围也都探查了一番的……小人已经做的很细致了。” “对了……太子还让小人给您带个话。” 惠王眉毛一竖:“嗯?什么意思?他知道你是我的人?” “不不不,太子原话是,让小人给背后的主子带句话。” 劫匪头子忙解释了一句。 六皇子这才松了口气:“他怎么说的?” “太子说,他只想安安静静赚钱,让您别自找不痛快,真把他惹急了,他让您再也消停不得……” “哼!” 王睿冷哼一声:“安安静静赚钱?断了本王的财路,你还想安安静静赚钱?做梦!” “滚下去!废物,别再让本王看见你。” 王睿轰走了劫匪头子,转而皱眉思索起来。 “连太子卫都用上了?” “几百个人,顷刻间就毙命……这王安,该不会是在养兵吧?” 沉思片刻,王睿招呼一声:“来人!备车,本王要去一趟昌王府。” 是夜,惠王再次跟昌王聚在了一起,在昌王府密谋到深夜…… 白石滩这边,王安深知昌王也好,惠王也罢,绝不会听他的劝告轻易罢手。 面对即将到来的冲突,他也在积极准备。 白石滩在未成气候之前,决不能暴露在外人的视野当中,为了保住白石滩,哪怕是跟二王兵戈相向,王安也在所不惜。 “殿下,按照您的要求,兵工厂已经可以运作了。有殿下设计的水利锤,和水利碾锥,无论是兵器还是铠甲,铁匠的工作效率至少能提高十倍。” 艾迪生兴奋地向王安汇报着工作进展。 “嗯……很好,让兵工厂尽快赶工一批精制铠甲和兵器出来,神机弩也要加大生产。” “徐渭呢?告诉他,让他挑上三千流民,训练成民兵,练成之后,全副武装,负责保护白石滩的安全。” “是,殿下,三千人的武器铠甲,以现在的效率来看,只需不到一个月就能完成。” “很好。” 王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想要实现工业化,不是短时间内能达成的事情。 白石滩现在能配置火药了。 但想要造枪,哪怕是土枪,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情。 枪管这个东西,非得精密设备才能造得出来。 而想要制作精密设备,则需要手下有一大批技术人员。 而他们,需要学习数学,物理,并且学会如何应用,短时间内,是做不到的。 在这之前,只能靠着稍微先进一点的冷兵器应付敌人。 “学堂筹备的怎么样了?本宫前阵子交给你们的那些书册,能读懂么?” 王安又问。 他已经在自己所知的范围内,把物理数学化学等知识编撰成了教材,先用制作好的印刷机弄出了十几套,发放给了技术部的成员。 只有他们学会了基础知识,未来王安才能放心把一些对他们来说高精尖的技术交给他们去研究。 而且未来学堂的老师,也要从他们这些人里面挑选。 大炎现在的所谓博学之士,最多能教教文科而已。 “太子殿下给的那些书籍,实在令我等大开眼界,里面的那些‘知识’每一页都精妙绝伦,值得深入研究。目前只有在下通读了一遍,其他人的进度还比较慢。” “而且就连在下,也很惭愧无法全部参透……不知道殿下是否有时间,能指点一二。” 提起那些教材,艾迪生更加激动,说到最后,直接对王安躬身九十度,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起来吧,有什么不懂的,就直接问。本宫给你们这些教材,不是要难为你们让你们自己想。关键是把里面的东西学会!来来来,坐下说。” 王安直接招呼艾迪生坐了下来。 “太好了……还请殿下为在下解惑,这动能和势能……” 王安陪着艾迪生坐了一整天,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把艾迪生的所有问题全都解答了一遍。 也亏得艾迪生此人机敏过人,过目不忘,头脑聪慧。 只要王安解释清楚了,只需一遍,他就再也忘不了,还能反过来用自己的言语跟王安复述一遍,以求证自己理解的是否正确。 王安对他非常满意。 身为白石滩的负责人,王安可没时间挨个去教,还是要靠他这个科技部部长…… 解答完疑惑,艾迪生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殿下要求制作的‘雷管’已经悉数完成了,随时可以取用。” 正文 第796章 带你们长长见识 雷管不是小事,王安让艾迪生找人的时候,一定要找稳重的人负责制作。 并且严令只许制作,不许随意试用。 之所以这么要求,完全是为了手下人的安全考虑。 能成为工匠的,都是好奇心极重,极富冒险精神的人。 王安只说了这东西的配方,没说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 万一有哪个工匠把雷管当成了大号的烟花爆竹,放眼前儿试上一试,命可就没了。 好在艾迪生是个听吩咐的,找的人也算靠谱。 “殿下要求制作的雷管,我们已经都做好了,并且按照殿下的要求,放在了阴凉,通风的地方保存,严禁烟火。” 负责人是个年过五十的小老头。 他是流民中的一员,粮灾到来之前,原本是京郊的一名手艺人,名叫赵德海。 赵德海带着王安,来到了存储雷管的地方。 王安进去一看,被吓了一跳。 制作好的雷管,他居然密密麻麻地码在一起,码了一人多高。 “嘶……你码这么高干什么?” 王安吓了一跳,连忙吩咐道:“快叫人把这些雷管全部分开,以后专门制作一套架子保存雷管,一层一放,坚决不许堆叠,每两支之间,也要留出空隙来。” 这都是安全隐患啊…… 赵德海一看王安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样子,也不敢问为什么,连忙招呼几个小伙子过来,按照王安的要求,把码在一起的雷管分开,铺了一地。 “太子殿下也太小题大做了。” “是啊,不就是一些烟花爆竹么……这么小心翼翼的。” “啧,这不废话么?太子殿下可是宫里生,宫里长的,自然比咱们这些草头百姓金贵了。” “殿下怎么要求,咱们就怎么干,都别废话。” 叫来的几个流民青年窃窃私语,似乎对王安的态度不以为然。 王安扫了他们一眼,心中冷笑,果然被这些家伙当成烟花了。 这可不行。 现在只是用普通黑火药做出来的雷管,威力上还差一点。 等将来科技部研究透了他给的教材,把真正的硝酸甘油为内容物的雷管制作出来,威力提上去了,制作和保管人员再这么大大咧咧可不行。 王安决定,让这些家伙们长长见识。 “把这些雷管装车,配上引线,小心运送,你们几个也跟随本宫,到白云山走一趟。” “对了,每人都带上凿子和锤子。” 王安嘱咐一番,亲自监督他们将这些雷管小心装车。 选了平整的官道,一路来到了白云山。 他先让人看着车马,自己进入白云山中,到山匪营地走了一趟,告诉二当家小柔今日是过来开山的,跟她要点人。 小柔二话不说,立刻就让全村的壮汉,全都拿着工具跟着王安。 可当看到王安带来的,只有寥寥十几个人的时候,小柔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挡住河流的山,虽然不大,但也绝不是几十个人就能搞定的。 几百个人一起开挖,估计都要耗费个三年五载。 这大炎太子,就带了十几个人过来,是在开玩笑么? “二当家,这大炎太子,该不会是耍咱们吧?” “就是……带这么点人来,还不如咱们自己出来的人多。挖个屁的山。” “我看他,从来就没想过真要帮忙,只是派几个人来意思意思而已,真正要开山的,还是咱们。” 几个山匪心生不悦,躲在二当家身后窃窃私语。 小柔也心中不解,她可不认为十几个人就能短期内把山给挖开,将河道改好。 但她对王安,有种特别的感觉。 再说了,人家大炎太子,送粮食送菜,这些日子,白云山的山匪们,起码都饿不着了。 而且送来的那些制作大棚的材料,也很好用。 王安当初留了几个人给他们,充当指导,在他们的指导下,如今山匪的营地里已经有几个“大棚”搭建起来了。 人进去之后,发现的确有用。 这“大棚”不会隔绝阳光,但却能很好的保持内部的温度,理论上来说,冬天的确是可以在大棚里面种植东西的。 而且大棚是王安亲自设计的,维持玻璃大棚的框架,都可以进行折叠,天热用不着保温的时候,完全可以将其收起来,非常方便。 大炎太子既然这种宝贝级别的东西都肯送到白云山来,炸山一事又怎会儿戏? 想到这里,小柔开口呵斥属下:“都少说两句,太子就在那边,真相究竟如何,待会儿一看便知,用不着瞎猜。” “而且他已经帮了咱们不少了,就算开山的事情帮不上忙,咱们又有什么好埋怨的?” 众山匪一听,的确是这个理儿,便都息了声音,耐心等着大炎太子安排工作。 可等了半天,大炎太子也没让他们做什么。 反而是指挥着自己带来的十几个人,拿着小锤子,小凿子,在山壁上开起孔来。 挡着河流的小山,不需要全部挪走,只要开出一条通道即刻,需要毁坏的,只有山体的一小部分。 王安经过认真的勘察,计算出了最佳的爆破方案。 带来的十几个年轻人,在王安的指挥下,耗费了整整一天,在山壁上凿出了一百多个小洞。 没个小洞之间的距离,都是差不多的。 这操作看得山匪们更是纳闷。 “他们这是干什么呢?这一个小洞一个小洞的开,要挖到猴年马月啊?” “太子的人,也会磨洋工啊?他们就不怕太子罚他们?” “这太子,该不会是失了势吧?手下人一点都不怕他的?” “哎呦,有这时间,咱们还不如回去再搭两个大棚,哎,我跟你们说,那大棚,比咱们住的屋子都好,前两天下雨,顶上一滴水都不带往下漏的,开两扇窗,住起来那叫一个舒服。二当家,能不能再找大炎太子要点那个什么……玻璃,咱们盖房子呗?” 这话要是被王安听见了,肯定要夸他思想前卫。 全玻璃房屋,哪怕是在千年之后的现代世界,也是不怎么多见的。 小柔此刻也很惆怅,她也过来一天了,都没跟王安说上几句话,就一直坐着干等着。 想不通这大炎太子要干嘛。 正郁闷时,太子王安,过来了…… 正文 第797章 开山裂石 “堂堂二当家,怎么这幅表情?等的无聊了?” 王安走到小柔面前,笑眯眯地问道。 小柔原本是坐着的,看到王安过来,立刻站起身来。 托王安的福,小柔这两天吃得好,原本薄薄的皮肤,丰腴了一些。 但营养更多还是被胸前的两个疙瘩吸收了。 这一站起来,傲然的样子,让王安背在身后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握了握。 “无聊……倒是没什么,只是我们有点不明白,你将我们带到这里来,又不让我们的人动手开工,到底是要做什么?” “请恕我直言,你手下这几个人,根本不是干活的料。你看他们,一天的功夫,就在山壁上凿出来些小洞,这……有什么用?” 小柔是个直性子,直接把想法跟王安一说。 “哈哈哈……” 王安忍不住大小一声,随即高深莫测地背过身去,看着山壁上的小洞洞,说道:“我倒是觉得,他们做的不错。” “他们手上的工具,毕竟太过简陋,一天的功夫能凿出这么多的小洞,本宫已经很满意了。” “至于你们……也不用着急,本宫叫你们过来,自然要给你们安排工作。” “待会儿你们就要下大力了,趁着这会儿功夫,还是再歇歇吧。” 这话,让众山匪更加不解了。 这大炎太子,究竟是在搞什么? 此时,王安带来的那几个小伙子,已经不再凿洞了,而是按照王安的要求,把雷管接上引线,依次小心地放进了凿好的洞里。 接着,把长长的引线,归拢到一起,仔细地连成一条。 这些引线里面,也是有火药的,只不过比例不一样,不具备爆炸效果,但只要点燃,就绝不会半路熄灭。 连在一起之后,只需要点燃一个接头,最终就能引爆所有的炸药。 王安要求他们计算好引线的长度,确保每一根雷管都在相同的时间内爆炸,只有这样,才能迅速把碍事的山统统炸开。 没过多久,小伙子们都弄完了,领队的赵德海来到王安面前汇报。 “殿下,都按照您的要求弄好了。” “嗯,能保证都在同一时间引爆么?” “万无一失。” “很好,叫他们都撤回来吧,接一根引线到这里。待会儿,动静可能会比较大。” 听着王安的话,赵德海面露疑惑之色。 动静大? 不过是些爆竹罢了,再大……又能大到哪儿去? 不过,他人老实,稳重,不会问多余的问题,立刻按照王安的要求,把一群小伙儿全都招呼了回来。 王安等人站立的地方,是另外一座山头,距离那座挡住了河道的山,少说也有五六百米。 这里实现开阔,爆破地点一览无余。 王安让赵德海点了名,确定没有人落下之后,下令道:“点火吧。” “是。” 赵德海答应了,弯腰将引线点燃,然后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 引线嗤嗤拉拉地燃烧起来,引得山匪们惊奇不已。 “这是什么玩意?” “哎呀,这火,竟然还会顺着绳子跑。” “这火在吃绳子吧?不愧是大炎太子,弄来的东西都这么好玩。” 王安瞥了山匪们一眼。 好玩? 呵呵,待会儿别吓得尿裤子就好。 赵德海,还有带过来的那群小伙,虽然知道他们弄的是“雷管”。 但他们毕竟没见识过雷管的威力,直到现在,也不明白王安要做什么。 “哎,你说,咱们太子这是要干啥呀?莫非把爆竹埋到山体里面,会更响不成?” 一个小伙问身边的同伴。 “胡说八道,都埋到山里了,怎么可能会更响?我觉得……” 同伴憋着笑,把众人招呼到身边,围成一个圈,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我觉着,太子可能是……想给旁边这位美人儿演示一下,山神放屁的声儿……” “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众人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安转脸看向他们,几个小伙一看太子看过来了,连忙收敛了笑容。 完了,被太子听见了,肯定要被责罚! 几个人忐忑不安,没想到,王安只是冲他们微微一笑,并未发作。 此时引线已经烧了大半。 王安咳嗽两声,对众人说道:“都听好了,全都给本宫,张开嘴。” “啊?张嘴,张嘴干什么?” “谁知道,莫非……殿下要喂咱们吃毒药?” “不会吧……” 几个小伙脸色巨变。 那些山匪也不明白突然让他们张嘴作甚。 二当家更是不理解。 王安距离二当家最近,见她无动于衷,亲自站到她面前示范:“来来来,张开嘴,不用张太大……呃……不用伸舌头,这么多人在呢……就张开嘴就行了,对对对。” 二当家按照王安的话做了,但不知为何,总感觉很羞耻,尤其看到王安脸上别有意味的笑容…… 山匪们一看二当家都张嘴了,也都跟着纷纷张开。 赵德海等人更不用说,太子的命令,本来就是要遵守的。 见众人都做完了第一步,王安又举起双手,伸出食指,对众人道:“现在,堵住耳朵……” “本宫就说一次,不安本宫说的做,待会儿聋了可别怨本宫。” 王安说完,就把脸转了回去,自己先把耳朵死死堵上。 众人不解其意,但还是只能照做。 就在众人完全准备好的那一刻,一百多雷管的引线,终于燃到了尽头,同时引爆。 砰! 如雷鸣一般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雷管爆炸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脚下的底面猛烈的震动了一下。 接着,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情况发生了。 那只被凿出来一个个小洞的山壁,竟然崩裂开来,整个山壁,似乎被看不见的神明数拳捣碎了一般。 小块的四处崩飞,大块的山石,整体地往下滑落,山体滑落引起的震动,不及爆炸时那一下大,但仍能传到他们的脚底。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么大一座山……瞬间,就没了? 正文 第798章 臣服 片刻之后,巨大的动静才渐渐消弭。 但在场众人的震惊,却久久不能散去。 山匪们全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力量? 一瞬间,一座山,直接没了。 他们这下确定,王安对他们的确没有什么恶意。 不管王安刚才做了什么,既然他掌握了这种力量,一座山都能瞬间抹平,那他们白云山上的三百多个山匪对他来说,根本屁都算不上。 嫌碍眼了,挥挥手就灭了,何必又送粮食又送菜的? 赵德海等一干人等,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 不同于山匪,他们知道这山是怎么毁掉的。 雷管! 是他们亲手制作的雷管! 一百多根雷管,在他们眼里,跟爆竹差不多的雷管,一起引爆,居然把一座山都炸平了! 这雷管的威力,竟然恐怖如斯? 他们这些天,手上拿的,居然是这么恐怖的东西吗? 怪不得赵德海一直要求他们轻拿轻放,还说是太子的要求。 这些小伙子们,原本还以为太子小题大做,故意对他们的工作提高要求。 现在他们总算明白了。 太子,从来都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这玩意儿连山都能炸毁,要是拿在手上炸了,还不得当场被炸成一地血泥? 他们倒吸凉气,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行了行了,都把手放下吧。” 王安满意地看着眼前杰作,把食指从耳朵里拔出来,一脸得意地朝众人挥了挥手。 即便是提前有了准备,这雷管爆炸的声音,还是让他感觉脑袋嗡嗡的。 若是没有提前堵住耳朵张开嘴,只怕这会儿鼓膜都要碎了。 众人纷纷放开了耳朵,看向王安的眼神,变得炙热又崇敬。 王安拍手笑了笑,开始安排接下来的工作:“山已经炸开了,接下来你们只要把这些碎石清理出来,稍作休整,再从河道那边花个一两天挖个豁口出来,就能分流到你们所在的山谷之内,以后,就不用愁浇灌之事了。” “等烟尘散一散,你们就开工吧。” 王安话刚说完,众山匪就在小柔的带领下,整齐地跪了一地。 一方面,他们对王安展现出来的力量感到震惊,本能拜服。 另一方面,王安信守承诺,帮助他们炸开了河道,从此之后,山谷中不会再缺水,庄稼也肯定能好好的长起来。 再加上王安前一阵子给予的帮助,白云山的山匪们,再不会挨饿了。 “多谢太子,赐予我等活命之水!” “多谢太子!” “多谢太子!” 山匪们跟着二当家,整齐大喊。 “不必多礼,你们与本宫之间,乃是互惠互利。开条河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王安很是欣慰,忙把二当家扶起来:“本宫只希望,以后咱们能精诚合作,互惠互利。就行了。” 小柔眼中带着十二分的感激和敬仰,咬着嘴唇看向王安:“太子放心,我白云山上下,蒙太子大恩,日后自有厚报。我这个二当家向你保证,日后但凡太子用得着咱们的地方,白云山上下,绝不会有一人推辞!” “甚好甚好……” 王安拉起小柔的小手,对小柔的表现很是满意。 这才小小露了一手,就让你如此感激,看来只需要再加把劲儿,这妞儿就能对自己死心塌地了。 反正自己以后是皇位继承人的不二之选,苏幕遮,小柔这等美女以后自然要弄到后宫去。 赵文静……也是个美女,但她太暴力了,得日后再说! 河道已经炸开,清理碎石,休整的工作,就交给白云山的山匪自己搞就行了。 最多不超两个月就能完工。 王安一炸,至少节省了他们几年的时间。 按理说,炸开河道后,应该趁热打铁,趁着小柔对自己感恩戴德,联络联络感情。 只可惜昌王和惠王如今肯定在琢磨怎么对付王安,王安不敢不防,必须立刻赶回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于是王安辞别了小柔,带着一干人等,回到了白石滩。 回去之后,王安先是跟几个已经见过世面的小伙子聊了聊,定下了他们日后就是研究各种火药的主力军。 今天跟王安见识了雷管的威力,几个小伙子早对王安佩服得五体投地,对能掌握这种巨大的力量,更是心生向往。 因此王安对他们提的要求,他们一概接纳,一点意见都没有。 他们之中几个大字不识,也对读书从来没有兴趣的人,甚至愿意为了日后研究火药,去白石滩开设的学堂学习。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王安炸山,声势浩大。 就连京城,甚至皇宫,也收到了波及。 炸药引爆的那一刻。 整个京城的底面都能感觉到震动。 当时,昌王正在和惠王讨论王安在养兵的可能性。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昌王和惠王以为来了地震,双双躲到了桌子底下。 皇宫里。 炎帝王祯正在小憩,也被突如其来的震动吓的掉了魂儿一般。 地震这种事情,虽然少见,但史书上是有记载的,其破坏力,仅仅是阅读文字,也能感受到可怕。 哪怕是真龙天子,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我大炎国力昌盛,百姓合乐,为何此时,会引来大地震动?” 王祯惴惴不安地想。 古代人迷信,觉得地震这种自然灾害,是上天降下的责罚。 王祯虽然是个明君,但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他也没什么更先进的想法。 不过,此时的大炎,已经有了不同的声音,朝中就有能人,制作了名为地动仪的东西,说能预测地震,并且以此谋求了一个特殊的官职。 脚下的震动减轻之后,王祯第一时间召集了那名大臣,勃然大怒地质问道。 “你们不是有地动仪,可以对地震进行预测么?为何地震来临,却未见你们提前禀报?” 那大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恕罪,老臣的地动仪,确实有用,七年前,还有十四年前,南方和北方的两次地震,的确预测到了,可这次京城的地震……地动仪并未提前有任何反应……其原因……老臣委实不知啊。” 正文 第799章 钦天监 炎帝看着眼前大臣,眼中带着浓浓的失望,重重叹了一口气:“你做的东西,前两次京城都感觉不到的地震能测算到,这次就在京城周围,你反而检测不到了?那朕,要你何用?” “这……这……” 那大臣有口难辩。 他也着实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明自己的仪器没有问题,远在千里的地震都能提前感知,反倒是这次,震动都波及到京城了,他自己脚底都感觉到了麻木,仪器才不慌不忙地报了警…… 看着上头龙颜大怒,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支支吾吾,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就被得脑袋搬家。 好在王祯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暴君。 见这大臣一直不说话,王祯皱眉道:“行了,下去吧!” 而后招呼了一声身边的大太监:“去,把钦天监的人,给朕找来。” 钦天监,一个专门看天象的部门。 历朝历代都有设置。 这群人天天观星,根据天上星星的不同排列,牵强附会出一些关于国运吉凶的言论来。 这个部门,放在今天看,有功有过。 功劳在于从古代开始就有一群人夜观星象,对历法的确有些研究。 过就在于迷信。 过分迷信于古书上关于形象和国运的一些关联,一旦看到天上有什么变动,就赶紧琢磨是不是大炎的运势要变化了,立马便会到皇帝跟前来叨叨。 王祯身为大炎皇帝,还算是个励精图治的人。 可他曾经有两次改革,却因为钦天监的观测,认为他的举动有损国运,被朝堂上下一致上书,生生给取消。 这让他感到大为受挫,对这钦天监的存在,也产生了一些不满。 这才有了方才大臣上位的机会。 毕竟这大臣当初拿出预测地震仪器来的时候,是有条有理,思路清晰地跟王祯阐明了仪器的作用原理。 说白了,这大臣,是办实事,讲科学的,哪怕这个时代,还没有“科学”这个词汇。 王祯有心向“科学”靠拢。 扶植此人负责地震监测,还专门给他成立了一个地震局的部门。 可这一次他的表现,让王祯失望至极。 震动,无论从地理层面,还是国家政权的层面讲,都不是什么好事。 京都这次的震动如此明显,哪怕是对钦天监的神棍们存疑的王祯,也不免心中惴惴不安。 既然地震局给不了他解释,总得有人给他个解释,让他做点什么才能安心。 所以他要找钦天监的人。 没过多久,钦天监监正和一众属官,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御书房,跪在王祯面前。 钦天监自从那两次上谏之后,王祯就一直对他们爱答不理,态度冷淡,不但从不召见,连天象也不问。 一干人等一度以为钦天监就要这么完了。 被君王冷落,整个部门的人,在官场上都抬不起头来。 所以这次,他们得知王祯要问地震的事情,一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而对于这次京城的“震动”,他们也早早编好了一大通说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 在监正的带领下,众人高呼万岁。 王祯太太眼皮,扫了他们一眼,微微叹息,冲他们招了招手:“都起来吧。” “今日京城的异动,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连朕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脚下地面的异动。” “地震局未能提前对此做出测算,朕想问问你们,对这次的地震,有什么看法?” 地震是地上的事儿,他们一群观天象的,怎么可能知道? 但此时就是不知道,也得必须装出一副知道的样子来。 必须趁着这次机会,重获皇帝的信任。 钦天监监正起身拱手一拜,表情严肃地道:“陛下,京都异动,此为不祥之兆!必生祸乱。” 身旁的属官也连忙附和道:“不错,京都乃是太子脚下,蒙受天恩,地震这等灾厄,本不该再京城的地界发生。” “如今既然已经发生了,便只有一个解释,这京城之中,来了不祥之物,招来上天不满,顾降下灾厄。” 王祯眉头一皱:“不祥之物?尔等所谓何物啊?” 身为皇帝,最不愿意听见的,就是“不祥”两个字。 自己的国家治理的好好的,突然就不祥了,谁能受得了? 因此,哪怕王祯心存疑虑,也要问个分明。 古代人嘛,对待解释不了的情况,都是一种态度。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监正见皇帝买账,忙接口道:“启禀陛下,此不祥之物具体是什么,我等现在还不清楚。” “此不祥,可以是人,可以是物,也可以是飞禽走兽,为亲眼见到之时,便是我等也不敢轻易做出论断。” “但此信息,天象会给出答案。我钦天监上上下下三十余人,愿意不眠不休,为陛下推算出此不祥所在,为陛下分忧。” “请陛下给我等五天世间,同时恩准我等,在京城方圆百里内进行探查的权利。” 王祯琢磨了一会儿,这地震来的这么突然,莫名其妙,找谁查都是查。 而且找别人查,还真未必能有个什么头绪。 他对“天象”再没什么好感,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炎帝皱眉思索片刻:“准了!但此事事关重大,朕只给你们三天时间。” 监正精神一下子提了起来:“谢陛下!三日之内,臣等必会查个分明。臣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赴汤蹈火,万次不辞!” “陛下……钦天监如今没有多少银子了,恐怕……” “自己去户部报领!” “遵旨!” 正文 第800章 眼中世界 王安如何能想到,自己炸个山,居然能养活一群装神弄鬼的官员。 此时的他,已经重回白石滩忙碌起来了。 昌王和惠王得防,白石滩的建设,也不能放下。 好在这次炸山的地方,在白云山里面,炸开的那座山,与其称之为山,不如称之为一个小小的土丘。 四面的山峰都比它高,把它挡得严严实实,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炸山的时候,除了王安自己人和白云山的山匪,再也没人看见。 白云山的山匪,挑出了青壮劳力去清理炸开的碎石,王安也留了白石滩的几个小伙子,带着雷管在旁辅助。 有些仍然体积巨大的石头,他们会负责将其进行二次爆破,方便山匪们清理河道。 二当家小柔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心中估算,照现在的速度,最快7天,最慢半个月,这河道的水,肯定能通道他们居住的地方。 等到水流通过去之后,他们这些山匪就再也不用发愁水源了,再也不用喝苦涩的地下水了。 而这一切,全都是王安的功劳。 二当家这几日,只要眼前没别人,心里没什么事儿的时候,脑海中就会不自觉浮现出王安的身影来。 王安在她脑海中的形象,一天比一天英俊,一天比一天更有魅力,有时候想着想着,自己都能脸红起来。 他们是前朝之人,祖上藏在白云山,是打算养精蓄锐,有朝一日跟大炎决一死战,恢复旧朝。 虽然白云山人丁一年比一年少,但这个目标从来没变过。 小柔从来没对他们的伟大目标有过怀疑。 即便是在最困难,族人们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也从没忘记过自己的目标。 她给族人们定下的计划是:先活下来,然后繁衍生息,养精蓄锐。等势力壮大,从白云山出去,先找云山伯决战,从他手上拿到宝藏的钥匙,然后依靠前朝遗留的宝藏,招兵买马,实现伟业。 小柔一个弱女子,之所以能学武功,成为现存的白云山第一高手,不是因为她有天资,而是因为她是前朝皇室之后…… 将来有朝一日真能实现复辟伟业的话,她的儿子,就会是新的皇帝。 而孩子的父亲,可能是这些山匪中的任何一个人。 小柔对此事非常认真,甚至还精心比较过,现存的白云山山匪,哪个男子更壮士,更聪明,更好看,更适合当未来帝王的父亲,而且心中已经有了几个备选的对象。 可现在,她不知怎么了。 原本看好的男人,看见就烦,反而满脑子,全是王安的影子。 可王安……是大炎的太子! 是敌人! 但他又是一个特殊的敌人。 明知道她们是山匪,也不说清剿,反而送粮送菜,养活着她们,甚至还用鬼神莫测的力量,开山碎石,只为给她们一条河道。 此刻的小柔,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该如何处理和这个“敌人”的关系了。 夜里,白云山的山匪们忙活完一天的劳作之后,聚在一起吃饭,兴奋地讨论着白日里炸山的情况。 “这大炎太子,还真是厉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居然一瞬间就平了一座山头!” “嘿,人家是太子!都说皇帝是真龙天子,那他这个太子,也该是小龙了,会些仙法,不是很正常?” “那……是仙法么?平掉那座山,靠的,不是那些圆圆的,长长的,管子一样的东西?” “哟,那东西,你弄得出来么?” “呃……弄不出来。” “那不就得了,那东西威力如此巨大,一定不是人间之物。我看……是上天赐给大炎太子的宝贝!” “那这大炎太子还真够义气的,上天赐给他的宝贝,他拿来给咱们开山通水。” 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 小柔在一旁听着,也不免托着腮帮,翻着眼珠思考那些“雷管”究竟是怎么来的。 若是上天赐的,那岂不是,上天认定大炎太子,是真龙,认定大炎皇帝是真龙? 皇帝是真龙天子,历朝历代都在这么讲。 那如果上天都认定了大炎是顺应天意,那他们这些前朝之人聚在这里,又算什么? 正想着,突然吃饭的山匪中,有一个年纪较大的,突然起身,愤怒地将碗砸在地上。 砰的一下! 清脆的声音惊得众人都安静了一瞬。 只听那人咋呼道:“够了!你们听听,你们一个个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些什么话!” “你们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么?” “一口一个大炎皇帝是真龙,大炎太子是小龙,那咱们二当家呢?” “这江山,是咱们的!不是大炎人的!他们侵占了咱们的国土,咱们理当养精蓄锐,有朝一日把国土给抢回来!匡扶正义,以昭天理!” “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竟然给这大炎太子捧臭脚……你们!连老祖宗都忘了不成?” 说话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山匪,已经七十出头。 当年云山王被逼推进白云山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那个时候,白云山上,他们的先祖,声势浩大,有足够的实力跟大炎朝廷对着干。 他从小接受的思想,就是推翻大炎王超。 如今这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无从改变。 但现存的这些山匪,大多数人都把恢复旧朝当成个故事。 毕竟,实力差距太大…… 长辈说话,小辈们不能跟顶撞。 可毕竟观念不同,看到的世界也是不同。 老一辈人现在也不怎么劳作了,王安到来之时,为了他们的安危,也是把他们都藏在安全的地方。 这些族老,都没见过王安,更别说见识炸山现场了。 青年人和他们眼里的世界不一样。 房屋中不知道安静了多久。 不知道哪个年轻的声音,忽然悠悠道:“整天喊着恢复旧朝……拿什么恢复?咱们能打的,算上女人,才一百多个……呵,大炎人一个县的官差都比咱们人多。” “谁!谁在胡说八道?”那老人气疯了,颤颤巍巍站起来,气愤地看向四面。 正文 第801章 京都搜捕 没人站出来。 倒是又有个声音附和道:“现在嘴里吃的都是人家大炎人给的,吃饭都要靠着人家,还要推翻人家,这叫什么事儿?” “又是谁?!” 族老听不下去了,一把年纪的老头,脸上青筋曝出,显然是动了真怒。 然而他之所以动怒,是因为他无法反驳刚刚这句话。 虽然没见过王安,但碗里的饭是怎么来的,他很清楚。 伟大的理想和现实发生了碰撞,撞击着他花了几十年搭建的信念之塔。 他不能让自己的信念倒下,可他不知道该怎么扶。 除了发脾气,别无他法。 “我看现在就挺好……要不是大炎太子跟咱们合作,过不了几年,咱们可能连几十个人都没有了,人都没了,还谈什么复辟?” “是啊……这天下,谁做主不都一样?能过上好日子,就行呗……” 年轻的声音越来越多。 说出来的话,也一句比一句更冲击着老头的神经。 终于,老头绷不住了,大骂一句:“你们……你们这些混账!混……” 第二句混账没能骂出来,老头儿眼前一黑,往一旁栽倒。 幸亏这些年山匪们养成了习惯,都在一起吃饭,周围人多得很,随便伸两只手就把他给接住。 观念再怎么不一样,长辈就是长辈,一群年轻人连忙上前围住老头,掐人中的掐人中,捋胸口的捋胸口。 忙活了半天,老头终于睁眼了。 “二当家……二当家呢?” 老头睁开眼,看着一群不成器的年轻人,虚弱地问道。 小柔赶忙凑上前来握住了老头的手。 “三叔伯,我在这……” “二当家……老臣无能,教不好这些小崽子……您是皇室之人,是我大周公主,还望您能说服他们。” “这是大周的天下,怎能不夺回来?” 老头老泪纵横,虚弱无比地说道。 一群年轻人面露惭色。 “二当家,你怎么不说话……老臣怕是要不行了,你答应老臣,千万不能忘了复兴伟业……老臣为此伟业,忙了一辈子。这些小崽子,你一定要,说服他们……” 小柔紧皱着眉头。 说服他们?怎么说服,她心里跟这些年轻人的想法差不多。 以他们现在的力量,去挑战大炎朝廷? 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算祖祖辈辈的人,都能坚持住这个信念,只怕也没可能。 毕竟他们这些人在发展的时候,大炎也不是原地踏步。 就算几百年后,大炎国运走到了尽头,等待上位的,也不会是她们。 “三叔伯,你不要想这么多了,身子要紧……该记得的事情,我会记得。” 小柔含糊其辞地应付了几句。 她不忍心埋葬一个行将就木老人心中的希望。 “好……那就好。我死之后,还望公主殿下,能把我的尸体烧成灰,放在罐子里存着。将来伟业复兴之日,请公主把老臣的骨灰坛,摆在京都城门上。老臣,想看看大周的天下……” 三叔伯嘴角挂着淡淡地希冀,说出最后一句话,彻底闭上了眼睛。 白云山,又少了一个人。 满屋寂静,山匪们对长辈的离世,心生哀痛。 但同时,每个人的心底也响起了一声叹息。 三叔伯,已经是当年首入白云山的那批人中,最后一个。 虽然谁都没有开口表态,但他的死,其实已经把前朝带走了。 ………… 京都。 大街小巷,很是混乱。 王祯不光给了钦天监银子,还指派了两千兵马凭他们驱使。 兵丁们挨家挨户地搜查,询问。 凡是看上去可疑的人,或者物,乃至家养的禽畜,都会被捉起来,送到钦天监监正那里,看看是不是引发震动的邪物。 昌王和惠王聚在客栈顶楼。 街道上乱哄哄的景象尽收眼底。 “皇兄,钦天监说,前两天的震动是因为有邪物作祟,你我最近还是停下手中的动作为好。小心为上,可别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王睿一本正经,脸上还带着一丝后怕。 昌王跟惠王不一样,王瀚是出去历练过许多年的人,比王睿见识多广。 看着城下的境况,他冷哼一声:“钦天监这些人,神神叨叨,装模作样……说是什么邪物,简直胡说八道!” “他们若真有能耐,从天象之中,难道还看不出邪物是什么?用得着这样大肆搜查?” 王瀚对京城的现状非常不满。 他跟王睿一起商量着怎么对付王安,本来已经有了对策。 王睿只是怀疑王安蓄养私兵,但到了王瀚这儿,就不是“怀疑”这么简单了。 他打算用计,直接给王安扣上“养私兵”的帽子! 二人原本商议的计划,是要等着苏家再去白石滩进货的时候,找个理由在京城就把他们车马人手全都扣下。 理由也很好找,找个岔路口,安排一场狭路相逢,让昌王的马儿“受惊”,这就等于苏家冲撞了他。 堂堂王爷,这个理由足够将他们捉起来了。 京城之外,王安敢让人出手救人,京城内,王瀚赌王安不敢让自己的兵马露面。 天子脚下,妄动兵戈,可是大忌! 哪怕是太子卫,也一样如此! 只要捉起苏家的人来,不愁王安不上门找他。 到时候来个调虎离山,趁着王安不在,让王睿直接带人手前往白石滩,攻进去,看看王安究竟在搞什么。 若是真在养兵最好,若是没有在养兵,那就制造一些在养兵的证据。 到时候往皇帝那里一参…… 这太子,怎么也得被撸下来。 只可惜,好好的计划,生生被钦天监给毁了。 钦天监这次搜查,直接领了皇帝的命令,将京城暂封,只许进不许出,苏家根本就没法去进货。 苏家车马不出来,王瀚的计划,就派不上用场。 总不能找上苏家门去,说自己被冒犯了吧? “这些混账神棍!” 昌王不满地骂了一句。 但突然,他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身着官服的身影,在街头巷尾穿梭,逢人就拦下,打听着什么。 “那是谁?钦天监的人么?” 王睿眯起眼睛,辨别了一番,摇摇头道:“非也……此人我认识,他是地震局的司长。” 正文 第802章 奉旨捣乱 大街上。 地震局局长宋一飞见人就拦。 “昨日你可感觉到地震了?知不知道京城外,有没有什么怪事发生?” “你知不知道,京城之外,有没有什么怪事发生?” “你家里养狗了吗?你家里的狗,昨日有没有什么异常?” “你家里养鸡了吗?” “小孩,我记得,你常在这里玩蚂蚁,昨日有没有看见蚂蚁搬家?” 被他拦下的老百姓,多半摇头摆手。 毕竟他口中的“怪事”也没个定义,谁也不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 宋一飞很郁闷。 他对自己发明的地动仪,很有自信。 凭着地动仪,他还谋得了现在的官职,甚至还专门让他开辟了一个部门出来。 这可是大炎从来没有过的殊荣。 因此,他没日没夜,无时无刻不注意着自己的地动仪。 就希望那一天,京城能有此地震,他的地动仪提前检测到了,然后他前往告知皇帝,成就“护驾”之举。 让他没想到的是,“地震”来是来了,自己的地动仪,却令他失望了。 这次的“地震”,来得太过突然。 宋一飞问了一圈,也没听说谁家的牲畜或者周围动物,有什么异常表现。 所以,宋一飞得出一个结论,这次的震动,根本就不是什么地震,而是其他的原因引起的震动。 他必须多走走,多问问,找出引发震动的真正原因来。 不然,此生的官运,或许就要走到这儿了。 而且现在钦天监重新获得了炎帝的重视,满大街全是钦天监的官差,若是被他们抢了先,找到了震动的原因,他这地震局,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罢免了他事小,钦天监上下,先前被皇帝冷落,可是把他这个地震局的司长视若眼中钉肉中刺,要是事后在皇帝面前恶言两句,或许性命都要丢掉! 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快点查出个所以然来! 常言道说曹操,曹操到。 人总是心里想到什么坏事的时候,就会遇到什么。 刚刚还想着钦天监的宋一飞,突然迎面撞上了钦天监的监正。 如今他威风凛凛,身后带着几个钦天监的下属,更是有几个皇帝亲自调给他的兵丁护着,大摇大摆走到了宋一飞的面前。 “这不是地震局的司长,宋大人么?” 钦天监监正阴阳怪气,一脸讥讽地拦住了宋一飞去路。 宋一飞知道,现在这监正被皇帝“临危受命”,得罪不得,便客气地笑了笑,回了一礼道:“原来是秦大人……失敬失敬……” “宋大人不在家里好好看着你的机器,跑到这大街上来做什么来了?” 钦天监监正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就让宋一飞在那撅着屁股弓着身子,悠悠提问了那么一句。 “呃……在下……在下闲来无事,出来走走。” 宋一飞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告诉这些对头,自己是出来调查地震原因的,免得他们更加敌视。 “秦大人这又是在做什么公干?这么热闹……” 宋一飞装作不知道钦天监出来调查的事情,干巴巴地询问道。 “唉,本官可不如宋大人你那么悠闲自在。本官夜观天象,这京城震动,必然是有妖邪作祟,京中恐怕有什么不祥之物,或者不祥之人,咱们得替皇上分忧,把这些统统给找出来。免得国运有失啊。” 钦天监监正站直了身子,无比自豪地说道。 宋一飞看看左右横冲直撞,见屋就乱闯的那些官兵,心中叹息。 他崇尚自然,不信鬼神。 对妖邪之说一向都是嗤之以鼻,钦天监这些神棍,宋一飞从来都没有任何好感。 今日这京城乱的够呛,也全都是钦天监的手笔。 官兵们在他们的命令之下,大街上横冲直撞,见门就闯,进了屋子就一通乱搜。 搞得如今整个京城都鸡飞狗跳。 刚刚宋一飞拦住了好几个人,根本都没工夫听他问话,就着急忙慌往家里赶。 生怕家里的人,或者什么东西被定性成了“妖邪”。 若是放在以前,特别是地动仪刚刚制作出来,皇帝看他怎么看怎么顺眼的时候,宋一飞肯定要站出来,怒怼这钦天监的监正几句,甚至还要上书奏报,参他扰乱京城秩序的罪过。 可惜现在的情况是,钦天监这些人,是按照皇帝的命令行事…… 奉旨捣乱……宋一飞怎敢多言? 为求自保,他也只能对监正秦大人说一句:“那恭祝秦大人调查顺利。” “哼哼……最好顺利。” 钦天监的监正眯了眯眼,一边的眼皮上挑着问:“对了,今日,我还打算去一趟宋大人府上,希望宋大人到时候不要抵触。毕竟是为了我大炎的国运,既然要查,就要查个彻底。” “这……这……你去我那儿做什么?我那儿还能有什么妖邪之物不成?” 宋一飞不高兴了。 想着这该死的神棍,该不会借着这事儿整他吧? 妖邪之物这种东西,谁能界定?还不是他说什么是妖邪的,就什么是妖邪的? “宋大人紧张什么?本官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钦天监监正挑衅一笑。 宋一飞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本王觉得,秦大人要找妖邪之物,不必到宋大人家里去……” 正文 第803章 去苏家查 宋秦二人回头,看到昌王,惠王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秦监正忙着给宋一飞脸色,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位王爷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看见二人,连忙躬身行礼。 “下官见过昌王殿下,见过惠王殿下。” 宋一飞也有样学样。 昌王招招手:“免礼吧。” 秦监正这才直起身子来。 王瀚和王睿刚刚在不远处,听到了二人的争执,也听出了秦监正好像有整宋一飞的意思。 昌王也是个不信鬼神的主。 平日里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最没有好感。 但不得不说,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却是最好利用。 尤其是拿这些东西来给人扣帽子,冠罪名,行污蔑之事的时候,更是好用。 他刚刚听到钦天监说这次的地震是有妖邪作祟。 昌王用屁眼也能想出来,这“妖邪”肯定是钦天监这帮人上下嘴唇一碰,就胡乱得出来的结论。 究竟是什么妖邪,就看他们能找到什么了。 与其把这妖邪的帽子,扣到不知名的百姓头上,扣到眼前的地震局司长宋一飞的头上,倒不如扣在王安的头上好一些。 毕竟这事关“国运”,哪怕是他们的父皇,也不得不重视。 出于这个原因他才半路冲出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钦天监的监正行完礼,心里一个劲儿的嘀咕,这该死的宋一飞,难不成还跟昌王交好? 要不然,为什么昌王要替他说话? 刚才昌王那句话的意思,明摆着是不想让他的人手,去宋一飞那里查啊! 如今这京中,昌王的势力可不容小觑,能比上他的,也就只有同在身边的惠王了。 如果宋一飞真的跟昌王,惠王勾搭到一起,他还真不敢随意污蔑,免得被两位王爷秋后算账。 但有一件事情他想不明白,宋一飞这个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就把自己关在府中,看着助他得到官位的仪器。 他怎么有时间跟两位王爷搞关系? 弄不懂。 监正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确认一下宋一飞究竟是不是昌王的人。 他们钦天监被炎帝冷落了一两年了,全都怪这个宋一飞,这口气,不是说忍下就能忍下的。 如果宋一飞不是昌王的人…… 哼哼。 “昌王殿下。” 监正微微躬身,谨慎小心地问道:“下官皇帝奉命彻查京城妖邪之物所在,理当查的全面。上到宰相,下到黎民百姓,都应该一一接受搜查才好。不知昌王殿下,为何不让我等查宋大人的府门?莫非昌王殿下对宋大人了解很深?” 他先把炎帝给抬出来,生怕昌王卷他。 昌王看出他心中的小九九,冷冷一笑,摇头说道:“本王与宋大人倒是没什么关系。” “但你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一通乱找,能在有限的时间之内,找出妖邪之物么?” “父皇应该……给你期限了吧?” 昌王自信地问道。 以他对炎帝的了解,既然这么大张旗鼓,派出这么多兵马,就一定要求了调查期限。 监正连忙点头:“确实如此,陛下要求我等,三日之内查明地震的原由。” “所以,监正大人,应该有所侧重才对。” 昌王上前两步,拍了拍宋一飞的肩膀:“你看,宋大人不也为了地震的事情,奔走调查么,与其挨家挨户地搜,倒不如先问问有没有人对这次地震,有特别的看法,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事。” “这法子虽然也不算聪明,但总比毫无目标的强上一些。” 监正连连点头,口中称是,可心里却是另外一个念头:“怎么叫毫无目标呢?我目标明明很确定,就是宋一飞!只要去了他府上,就一定能搜出妖邪之物来!反正这妖邪之物,只要指着它说是妖邪就行了。” 不过这种想法,他不敢明说,只能在昌王面前唯唯诺诺。 昌王继续说道:“恰好,本王倒是觉得,京都有一个地方,或许跟此次的地震有关。” “哦?请昌王殿下,赐教!” 监正拱手问道。 “京中数十年如一日,这大街小巷,不常有什么变化。以往京城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地震。这次发生,一定是因为京城之内有了巨大的改变。也不常有什么新东西。以往的旧人旧物,并未引得大炎国运衰落,查了也是白查。” “要查,就得看看最近京城之中,有什么大的改变。” “说来也巧,本王恰好就发现有那么一户人家,最近生意上的变化,有点大。” 昌王淡淡地说道:“这户人家……就是苏家。” 苏家? 难道是太子殿下格外关照的哪个苏家? 监正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层关系。 王安和昌王惠王京中斗法,闹出来的动静可是不小,苏家也因为卖紫绸,卖琉璃,名满京城。 监正知道,王安跟昌王惠王,素来不睦,这苏家作为王安背后的家族势力,莫非…… 昌王跟他其实打的是相同的主意,打算借助妖邪之说,国运之说,来整治别人? 能做到钦天监的监正,不光要会忽悠人,察言观色,辨明厉害,也是必备的技能,他这考虑的方向,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但就算已经猜到了昌王的打算,秦监正也不能表现的什么都看透了,还是装作惊讶,重复了一遍:“苏家?不知昌王殿下何出此言?” 昌王悠悠说道:“哼哼,苏家的产业,原本以染织为主,可最近,她们不光突然推出了新款的绸缎,还开始经营琉璃器了。而且那些琉璃,连西域人都造不出来。这难道还不够奇怪的么?” “秦大人,本王建议,你现在就带人到苏家去,把苏家在售的所有琉璃,全都带回去详查!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不祥之物!” 监正点头道:“昌王此言有理,那,下官就按昌王的意思,去苏家一行!” 正文 第804章 借口捣乱 这就是昌王的打算。 原本他的计划,是故意跟苏家的队伍偶遇,假意受惊,罪责苏家,然后把背后的王安引出来。 如今被钦天监的人打断了计划,却又能将计就计,利用“妖邪”一事,来对苏家下手。 甚至“妖邪”之说,要比“惊吓”之说更稳妥一些。 毕竟前者是关乎整个大炎国运的事情。 就算是错怪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了国运嘛,小小一个苏家,算得上什么? 把苏家的琉璃器一收,再把她们的店面一封,就不信这王安能不着急,能无动于衷! 只要王安动了,那剩下的就好办了。 白石滩里究竟有什么,一定要查个分明。 只要有问题,就要上告朝廷! 没有问题,制造问题,也要上告朝廷! 总之,绝不能就此放任,让王安把财富积累起来! 监正当场招来一队兵马,和昌王惠王一起,带往苏家,彻查! 昌王和太子之间,监正觉得,自然还是昌王的势力更大一些。 因此调查苏家的事儿,他并没有半点不愿。 而且,监正也乐得把苏家的琉璃器给“没收”起来“调查”。 这苏家琉璃器的铺子开业,京城的达官贵人,几乎都有派人前来购买。 这精美的琉璃器,价值不菲,而且极为精美,家里没有一件,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是做官的。 可钦天监的监正,之前正是郁郁不得志的时候,钦天监没有经费,他就没有多少闲钱,只能眼睁睁看着同僚们往家里抱琉璃,眼馋不已。 现在好了,借着妖邪之名,不光不用钱,还能有多少就弄多少。 回头在没收的这些琉璃器里面,找出一件来说是不祥的,剩下的,就可以自己留着了。 完美。 一干人等来到苏家,直接冲进铺子。 “这位大人,带这么多人进来……敢问,有何贵干?” 看店的是苏允文。 店里的琉璃器卖的没剩几件了,如今又出不了城,没法去白石滩拿货。 苏幕遮就把这店铺交给弟弟照看,自己则去了自家染坊,查看紫绸制作和销售情况。 也幸亏她不在。 苏允文这句话刚问出来,就看见后面昌王和惠王也进了店铺。 苏允文的心里,咯噔一声。 这两位跟自己家的关系,可不怎么好,他们俩一同前来,肯定没好事。 他吞了口唾沫,站在柜台后面,用被柜台挡着的脚,轻轻踢了踢身边蹲着的伙计,小声道:“别起身,就这样从后门出去……去找我姐。” 那伙计会意,躲避着外面的目光,猫着腰钻到了后面。 伙计走了,苏允文才忙对昌王和惠王恭敬行礼。 “小人苏允文……见过昌王殿下,惠王殿下。” “平身吧,都是老朋友了,不必多礼。” 惠王冷哼一声,“老朋友”三个字说的阴阳怪气。 他脖子转了一圈,将整个店铺扫了一遍。 店里面虽然只剩下几件琉璃器了,但好东西就是好东西,看得惠王眼底精光闪动,心痒不已。 “你姐姐呢?”惠王眯眼。 “家姐去绸缎厂查看去了。” “哼!她倒是勤勉。”惠王冷笑。 这绸缎的买卖,虽然昌王和惠王都有份儿,但惠王的占比更多一些。 苏家的紫绸横空出世,让他绸缎的生意一落千丈,少赚了不少钱,因此一提到染坊,惠王就气不打一处来。 苏允文听得出来惠王的不痛快,心中有点微微得意。 苏家能做的让一个王爷都比不上,这份儿实力,在商界也算拿得出手了。 只不过同时,他也很是担心,毕竟,他还不知道这些人今儿个是来干什么的呢。 “两位王爷……” 苏允文试探着再次询问:“不知道两位王爷,今日到我们家的小店,有何贵干?是要……买琉璃么?” 惠王脸一黑,又是冷哼一声。 昌王的面色也稍稍一变,寒声道:“我二人只是路过,今日要来找你们的,是这位秦大人。” “秦大人,告诉苏小兄弟,今日,你是来干什么的?” “是,王爷。” 秦监正恭敬地冲昌王弓了弓腰,转向苏允文,直起了身子,倨傲无比:“本官,乃是钦天监监正。昨日地震,本官夜观天象,发现京城之中,有妖邪作祟,今日特搜查全城,寻找被妖邪沾染之物和妖邪之人!” 他扫了一圈店里的货品,琳琅满目的琉璃把他眼睛都快看花了,舔了舔舌头,继续说道:“地震是在你这店铺开业之后,才发生的。现在本官怀疑这些琉璃器不祥,要拿回去研究调查!” “来人!快快将这些东西,都搬回钦天监去!” 苏允文听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眼睛瞪大,忙站到货架前面,双手张开挡住仅剩的十几件琉璃:“这……不能搬啊!这些琉璃价值不菲,万一毁坏了,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而且……琉璃器能沾染什么妖邪?能有什么不祥?” 秦监正冷哼一声:“住口!你一介凡人,肉眼凡胎,岂能看得出什么是祥瑞,什么是妖邪来?” “快些让开!” 秦监正是个神棍,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论嘴皮子,苏允文自然不是对手。 可苏幕遮这是头一次把店铺单独交给他照看,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信任。 怎么能在自己照看期间,被人把货抢了去? 苏允文后退两步,直接靠在了货架上,钉在原地,一动不动,腮帮子鼓着:“我……不让!” 秦监正皱起眉头,看了眼昌王。 昌王冷哼一声:“本王与这苏家小子见过几面,记忆之中,可不是这份儿性情。” “秦大人,你说,这人……会不会也沾染上妖邪?” 秦监正双眼睁大了几分,明白了昌王的意思,点头说道:“虽然这种情况少有,但若与妖邪之物接触太过频繁,也难说不会沾染上。” “沾染妖邪的人,有一个特点,就是会性情大变。” “来人呐!把这小子也抓起来,带回去好好调查!” 苏允文慌了:“你们……还要抓我?” “救、救命啊!” 正文 第805章 只是要个理由而已 苏允文大叫救命,可这店里现在就他一个,根本没人救得了他。 昌王惠王等人过来的时候,连带着把地震局的司长宋一飞也带了过来。 宋一飞深知地震不过是自然现象,跟什么邪祟一点也不沾边,看到昌王等人竟要为此抓人,实在忍之不住,开口劝了一句: “昌王殿下,惠王殿下,这地震,跟邪祟并无关联……依下官看,搬走东西也就算了,但实在没必要抓人。 “想要弄明白为什么地震,还是要再仔细调查一番。此次地震短促无比,发生的又极为突然,下官怀疑根本就不是什么地震。 “还是应该多多走访,问问周边的百姓,说不定能查到什么线索……” 事实上,这个房间里,除了钦天监的监正,其他人都不信什么鬼神。 尤其是昌王。 然而他们在乎的是六子吃了几碗凉粉吗? “哼!”昌王瞥了一眼宋一飞,冷哼一声,“你自己的仪器,不也什么都没预测到么?” “本王以前见过你那个仪器,当时还是挺相信你,不过如今你自己的仪器都不灵了,光凭着一条舌头,空口白话就要本王信你? “你要走访调查,那是你的事情。本王现在谁都不信,关乎国运之事,非同小可,本王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宋司长若是真觉得自己才是对的,那不妨调查出个所以然出来,有凭有据的,再跟本王,跟父皇交代吧!” “这……” 昌王一番话,直接说得宋一飞哑口无言。 没办法,谁叫他的仪器失灵了呢? 惠王也在一旁冷笑,跟着揶揄了一句:“宋司长,你要是调查的话,不妨往那个方向看看……在那边有块私人的地盘,不让外人进,说不定,就是他那里弄出来了什么乱子呢。” 惠王指了指白石滩的方向。 他只是想着让宋一飞过去一趟,给王安添添乱。 连他自己也想不到,地震的真相,真的就在那个方向…… 宋一飞只有唯唯诺诺地答应,同情地看了一眼苏允文,拱手看向两位王爷:“多谢二位殿下指点,下官这就去详查。无论如何,一定会查出一个结果来。” “下官,先行告退……” 宋一飞叹了口气,摇头离开。 苏允文也被昌王惠王等人抓了起来。 他们并没有派人去找苏幕遮,甚至还给留下了字条,告知苏允文是被谁抓去了何处。 抓苏允文不是目的,把王安引出来,才是目的。 等到苏幕遮从家中回来,看到留下的字条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立刻冲出大门,往白石滩方向跑。 昌王和惠王抓的人,她一个平头百姓,想去要人,简直痴人说梦,这个时候,唯一能靠的,只有王安…… …… 白云山。 宋一飞比苏幕遮先行一步。 他沿路碰上了几个百姓。 这些京城之外的百姓,对昨日的地震感觉更为清晰一些,而且当天爆炸的惊天巨响,他们因为距离比较近,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方向来。 循着他们的指点,宋一飞直接绕过了白石滩,来到了白云山。 翻过一个山头,终于看到了被炸开的那座山峰。 身为地震局的司长,他对京城周围的地势非常了解。 白云山上有几座峰,他也十分清楚。 “这座山峰……怎会垮塌成这幅样子?” “就算是因为地震垮塌的,也不该只有这一座山峰塌陷才对啊……” 宋一飞面露震惊,自言自语地看着面前场景。 突然,他看见那座山峰所在的位置,有不少人正在搬运石头,忙得不亦乐乎。 宋一飞惊呼一声:“昨日才地震,今日就来搬运石头?这些老百姓,当真是不要命了?” 他研究地震半辈子,从记载上看,没有哪次地震是只震动那么一次的。 或强或弱,地震都会持续一段时间。 以为地震停止,但隔天又再次发生的情况,不是没有过。 万一这些老百姓正干活着,突然地震再次发生,深处碎石之间的他们,定然会有性命之危! 身为朝廷命官,宋一飞还算是有点责任心。 他着急忙慌地从山坡上下来,往活干的热火朝天的山匪们身边靠近。 眼看就要到跟前,能说上话了,突然听得一人高声喊道:“都躲远点,堵耳朵张嘴,准备引爆了啊!” 众多山匪连忙停下手里的活,堵住耳朵张开嘴。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 宋一飞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几百米的位置,一块巨石被炸成了无数碎块。 一块小石头崩得老远,还飞到了他这边来,正好砸在他脑门儿上,砸得他眼泪都快飙了出来。 但他现在,根本顾不上哭。 山匪们都堵住耳朵张开了嘴,为的就是不被爆破的声音震坏耳朵。 可宋一飞不知道,这爆炸巨响,直接震的他头皮发麻,脑袋发昏,身子一晃,栽倒在原地,晕了过去。 山匪们重新忙活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一名路过的山匪发现了他。 宋一飞身着官衣,山匪们又不认识他是谁,急忙叫来了二当家,询问怎么处理。 小柔看着昏迷的宋一飞,犹豫片刻后说道:“如今我们只是跟大炎太子合作……决不能被其他的官员发现,此人倒在这里,恐怕已经看到了咱们……” “他醒转过来,很有可能会暴露了我们的存在,为防万一,还是先带回去村里。等他醒了,盘问清楚再说。” “听二当家的!” 众山匪立刻七手八脚,把宋一飞抬到运石头的车上,一路拉了回去。 与此同时,苏幕遮也终于找到了王安。 “殿下……允文他……被昌王和惠王的人抓走了,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他才行!” 一见王安,苏幕遮就仅仅抓住了王安的双臂。 “被抓走了?”王安眉头微皱,让人找了椅子给苏幕遮坐下,“别着急,先坐下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文 第806章 调虎离山 苏幕遮摇摇头:“我当时不在,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店里的伙计说……” 苏幕遮把店里伙计的话,转述给王安听,还把昌王等人留下的字条给王安看。 王安看完重重叹了口气。 失算了。 没想到那天的爆破,居然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更没想到炎帝会对这“地震”这么敏感,居然还派人调查。 昌王和惠王抓人,明显是借题发挥,摆明了是对付他的。 只是王安想不明白,他们抓走了苏允文,想要干什么?能干什么? 难不成……要对苏允文不利,来向自己示威不成? 看着在一旁梨花带雨的苏幕遮,王安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不要担心。他们明面上抓你弟弟,实际上是为了对付本宫,他们应该不会对允文怎么样。” “……玛德,这两个混蛋,简直就像出门踩的屎,躲都躲不过去。真恶心。” “你别担心,本宫这就派人去要人。” 王安安慰完苏幕遮,立刻喊来了郑淳,打算带着他和苏幕遮一起到昌王府走一趟,把苏允文带出来。 他倒要看看,昌王究竟还能耍什么把戏。 为防止会起冲突,王安还带了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太子卫。 他们的马车前脚刚刚离开白石滩,林间就有一个蒙着脸的家伙从树后闪了出来,确定王安在马车上之后,连忙也往京城的方向离开。 这蒙面人早有准备,抄近道走了一段,出了林子,又早有准备好的快马,很快就把王安的马车落在了后头,先一步来到了昌王府。 “王爷,太子已经离开了白石滩。随行的,有他的贴身太监,苏家小姐,还有十八名太子卫。” 昌王嘴角一勾:“哦?出来了?出来就好……看来一切都很顺利。” “六弟,剩下的,可就看你的了。” 他冲惠王笑了笑。 王睿立刻起身,阴冷笑道:“皇兄放心,有皇兄给的三千人加上我自己的两千人,我就不信,还进不了他的白石滩!” “今日,本王还真要瞧瞧,这王安躲在白石滩,都在搞些什么东西!” 王睿不光带了兵,还带了十几个手下的能工巧匠。 他这次去白石滩,为的是找到王安发财的秘密----琉璃厂! 王安最近赚得实在是太多了。 这么赚钱的生意,别说惠王,哪怕昌王都眼红不已。 这次去白石滩,首要任务就是看看,王安到底是使了什么办法,制作出如此精美的琉璃制品。 先把技术学到手,随后再把王安的厂子直接捣毁。 唯有这样,才能把粮价战的时候吃得那些暗亏,给弥补回来…… 带着这样的目标,王睿一脸冷笑地带兵出发。 …… 王安这边,一行人刚进入京城,便直奔昌王府上。 “站住,来者何……” “放肆!太子殿下当面,尔等还不拜见?!” 不等门口护卫把话说完,郑淳便先一步上前,怒斥起来。 “啊?这……拜见太子殿下!” 两人连忙抱拳,单膝跪地。 “行了,太子卫何在?给本宫开路!” “是!” 一行人兴奋下马,分出两人将门口护卫控制住,其余人在王安授意下,直接将王府大门撞开,闯了进去,连任何通报都没有。 至于昌王府上的下人,看到这一幕都傻了。 纷纷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你们王爷人呢?” 进了门,王安随便揪来一个下人问道。 “在……在书房……” “走!” 王安招呼一声身后的太子卫,往书房方向而去。 既然是来要人的,气势就要做足了才行。 只是没走两步,王府中就冲出来不少卫兵,把王安等人团团围住。 “都给本宫让开!” 王安怒斥一声。 那些守卫仍旧死死围住王安,并不回话。 这些人都是昌王自战场上带下来的兵,经历生死,十分忠心,除了昌王,谁也不放在眼里。 王安深知这一点,他皱起眉头,粗略扫了一眼。 围着他们的也不过二十几个人,这些人是经历过生死,但太子卫如今的战斗力和装备,也不弱…… 想到这,王安微微眯眼:“本宫只给你们三息时间,若不让开,就别怪本宫将你们全数灭杀了……三!二……” “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书房方向突然传来王瀚的笑声。 很快,他便主动迎了出来。 围着王安的人分开两旁,王瀚走到王安面前,笑里藏刀道:“这不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带这么多太子卫来,强闯本王的王府,意欲何为?” “你可别说,是想念本王了,特来找本王叙旧的,可本王怎么看,你都不像是来叙旧的。” 王安懒得跟他废话。 以前明争暗斗,这王瀚下手至少还有点分寸,现在居然直接绑架他身边重要的人来要挟。 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既然昌王不跟他将规矩,想要来阴的,那王安也自然不会跟对方客气。 如今他手上的实力,虽然仍旧不如昌王,但要真碰起来,凭着自己这边先进的武装,未必就干不过对方。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苏允文呢?你吃饱了撑的,把他抓起来做什么?” 王安没有丝毫好语气。 苏幕遮在他身后,听得心惊肉跳,对面怎么说也是个王爷,他们现在还在昌王府上,直接这样要人,能行么? 昌王挑了挑眉毛,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为了苏家的公子?太子还真是重情重义……” “可惜,你来错地方了……苏家公子如今在钦天监接受检查,看看是不是被妖邪沾染了。” “昨日地震,太子不会没有感觉吧?钦天监的人说,地震原因是京城中有不干净的东西,或者不干净的人。” “可京城最近多出来的,就只有苏家的玻璃铺子,抓他回去检查一下,无可厚非。” “妖邪你妹!简直一派胡言,胡说八道!”王安破口大骂,毫不留情地驳斥道,“妖邪,什么妖邪能引发大地震动?大皇兄如此妖言惑众,就不怕自己被当成妖邪?!” “呵呵,太子这是急了?放心,只是带回去查,又没说他一定就是引发了地震的人。” 昌王仍旧淡淡一笑:“苏家跟本王也算是旧相识了,放心好了,本王已经特别关照过,只是走个过程,若是没什么问题,自然会把他放出来的,你的那些玻璃器,多半也会再还回来的。” 王安皱起眉头。 看王翰的样子,并不像在撒谎。 那对方到底搞什么鬼? 抓了人,又说要放,抢了东西,又说要还回来。 那搞这一出的目的在哪儿? 就为了把他诓出来,给他找点不自在? 等等……诓出来? 王安突然想明白了,这昌王惠王一丘之貉,苏家的伙计告诉苏幕遮事情原委的时候,也说了,惠王和昌王是在一起的。 可现在,二人并没有同时出现。 王安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沉声问道:“王睿呢?” “惠王?” 昌王故意装糊涂,淡淡笑道:“惠王在什么地方,本王怎么会知道?你找他?应该去他府上啊。” 他嘴角带着一丝得意之色,落入王安眼底。 王安这下几乎可以确定,自己中计了。 这昌王在这跟他闲聊天的档口,惠王恐怕已经快到白石滩了! 正文 第807章 我怕他承受不住 “忒!” 王安冲着昌王啐了一口:“你还真是个老阴比啊!本宫还以为你终于有种跟本宫正面冲突了,没想到还是玩阴的。” “正面冲突?哈哈哈哈……” 昌王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老阴比,但一听就知道不是好话,然而他现在心情很好,根本不想计较:“太子说笑了。你可是太子,本王怎能跟你起什么冲突?那岂不是给父皇添乱,让朝臣们笑话么?” 王安懒得再跟昌王继续打嘴仗。 对方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到白石滩,主持大局。 王安若是猜的没错,之前安排人劫道的,只怕就是惠王这家伙。 若是他去了白石滩,肯定没什么好事。 王安回过头,对苏幕遮低声说道:“你别担心,无论是昌王,还是钦天监,都不敢乱来,苏允文不会有事的。” 苏幕遮抿了下嘴,点了点头。 她相信王安。 见苏幕遮如此配合,王安很是欣慰,又对郑淳说道:“郑淳,你去一趟钦天监,传本宫的口谕,把人领出来。我们先回白石滩,你把苏允文接出来之后,也直接回白石滩找本宫。” “若是钦天监的人敢伤苏允文分毫,你就代本宫,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是,殿下!” 郑淳应了一声,二话不说就照命去做。 王安和苏幕遮也不打算再耽搁,正要离开。 可刚刚转头,昌王的人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来都来了,何必这么着急离开?” 昌王面带笑意,缓缓踱步到王安面前:“太子带着这么多人大驾光临,聊了没两句就出去了,让外人看见,还以为本王跟太子之间有什么嫌隙,传出去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 “不如今日,留在本王府上吃个便饭再走吧。” “来人呐,设宴!” 王安哪有心情吃什么宴,声音冰寒道:“王瀚,你最好叫你的人让开。” “哦?最好?那本王要是不照你说的办呢?你和你手下这区区十几名太子卫,能做什么?” 昌王扫了眼王安带来的太子卫,语气充满挑衅。 王安身边的高手,就只有郑淳一个,这些太子卫哪怕不是庸手,但也只是和昌王府的亲卫实力相当而已。 可王安身边,太子卫只有十几个。 这里是昌王的地盘,论人数,自然还是昌王更占优势。 王安见昌王没有放行的意思,干脆也不着急了,双手抱在胸前,眯着眼道:“王瀚,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现在是在拖延时间,王睿应该带人去了白石滩吧?” “哦?想不到被你猜出来了……” 昌王一笑,手扶着腰间华丽长剑的剑柄,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明白,本王好不容易把你诓出来,肯定不会轻易把你放回去的。 “只要你不在……一切都好说。 “你手下的那些太子卫,就是有十个胆子,难道还敢动堂堂惠王不成?” 昌王,惠王,都是皇帝亲封的王爷。 若是王安和他们正面发生了冲突,下了命令,手下的太子卫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可王安这个太子不在,提前又没有得到王安的命令。 即便他们是太子卫,又岂敢对王睿这个皇帝亲封的惠王动手? 昌王以为这次算是把王安给拿捏住了,不料,一直皱着眉头的王安,突然神情舒缓了许多,也冲着昌王笑了起来。 “你以为,本宫要回去,是为了回护白石滩?” 这个问题让昌王一愣,笑容僵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问:“难道不是么?” 王安脸上笑容渐盛:“还真不是,本宫急着回去,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免得惠王受伤……” “哼,本王就不信,你的太子卫,还敢对惠王动手!” 昌王觉得王安是在虚张声势。 “谁告诉你白石滩有太子卫了?”王安咧嘴笑道,“本宫的太子卫,就带出来了这么多,全在这儿了,剩下的都在东宫呆着呢。” 昌王面色一变,又紧张又兴奋地指着王安:“你……你果真在白石滩养兵?” 王安淡淡一笑,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 王睿带着总数五千的兵马,浩浩荡荡开出京城,很快来到了白石滩。 距离白石滩至少还有四里地的时候,突然就被几个人冲出来拦住。 “前面是私人领地,不能乱闯。” 拦下王睿的人,操这一口浓重的口音,吆喝道。 这是王安让徐渭从流民里面找出来的几个斥候,在白石滩外围,专门负责拦截闯入白石滩的人。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本王?滚开!” 王睿不屑地看了那流民一眼,没把他放在心上,踢了下马肚,招呼一声身后,五千多人继续前行。 “哎哎哎,你这个人儿总么回事?听不懂人话么?” “前面是私人领地,不能乱闯腻!你再往前,俺可就不客气了。” “还有,俺不是东西,俺是个人,是太子殿下钦点地卫兵。你给我放尊重点。” 这流民见识少,压根就不知道王睿是谁。 他只知道徐渭交代过,太子不允许任何出了合作商之外的人,踏足白石滩。 王睿很是光火,看着眼前的流民,一脸嫌弃,都不愿意跟他在多说话,选择了无视。 谁知,他的马又往前走了两三步,那流民突然从后腰摸出来一件东西,瞄准了他。 然后…… 嗖地一声! 一直黑箭飞出,直插在王睿胯下宝马的脖子上。 马儿吃痛,嘶吼一声,前蹄猛地抬了起来,直接把王睿给撅到了地上,撒蹄子疯跑起来。 “快!保护王爷!” 身边侍卫见状大惊,连忙围了过来。 幸亏这些人眼疾手快,把王睿接了一下,才没把他摔成重伤。 “来人!给我拿下他们!” 王睿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心惊肉跳的同时,愤怒无比,他堂堂惠王,居然有人敢拿箭射他? “我要剥他们的皮----” 王睿话说一半,却发现刚刚射箭的人,早就窜进了树林,一边往白石滩方向跑,一边儿大喊:“不好了,有人儿乱闯白石滩!” 正文 第808章 围攻白石滩 虽然被手下接住了,但从受惊的战马上掉下来,仍旧让王睿心惊胆战。 这让他对王安,对王安的白石滩愈加愤恨。 当初那么多的流民,烫手山芋一样交给王安,本以为会让王安焦头烂额。 没想到后面会变得无声无息,那些流民,肯定就在这白石滩里呆着。 不过区区流民,居然敢跟对他堂堂惠王出手? 谋害皇家子嗣,这是死罪! 此刻的王睿,只想把白石滩夷为平地,把里面的人全都杀个干净。 左右不过是一些性命如草芥一般的贱民。 先杀了他们,再给他们扣上练兵谋反的帽子,他王睿不但不会有事,还能连带着让王安喝一壶,没准,还能顺利把王安从太子位置上扳下来! 至于那什么琉璃厂,只要找到制作琉璃的位置,留上一两个工人的活口,还怕没有配方? 王睿心中想着,不禁觉得昌王的计策果然不错,一石二鸟。 “所有人,听令……给本王,踏平白石滩!” 王睿一声令下,身后浩浩荡荡五千人,直接朝着白石滩方向发起了冲锋。 在王睿心里,五千精锐兵马,对上流民,哪怕遇上了强烈的抵抗,一人也能应付三四个人。 毕竟受过军事训练,专门以打仗为业的军人,和普通人是两码事儿。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白石滩外围,有王安命人搭建起来的高高的木制围墙。 可以说,白石滩的防御力,不比一般城池差。 如果加上防御武器的话,更是无可匹敌。 五千人就快冲到城下的时候,只听里面一声大喊:“放!” 城头上,倏然飞出三支巨大的箭矢朝着冲在最前头的士兵飞射而来。 “小心!” 前头的士兵大喊。 好在这箭矢虽然速度很快,但因为其体积巨大,比较容易躲闪。 前面的士兵几乎全都避开了箭矢的路线,三支箭矢,全都射在了空处。 王睿心中冷笑,想不到这些流民,还有这种武器,可是这种武器,对他的五千大军来说,又有什么用? 小儿科。 心里的鄙夷才升起来,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三支箭矢落地的瞬间,突然爆出了三团火光。 轰! 轰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巨大的力量令大地震颤。 爆炸引发的视觉效果,对这些大炎的古代人来说,也如同神仙手段一般。 王睿刚刚换了一匹马,跟在五千人后面,远远看着战局,那三团火光,他看得最为清楚。 爆炸的火光,令他的内心极为震撼,而且这三团火光之后,火光周围的至少五六十名士兵,竟然全都以火光为圆心,倒飞出去,惨叫着倒地不起。 还有爆炸引发的冲击波,让整个战场刮起了一股灼热的带着刺鼻火药味的热风。 热风刮到脸上,烫的王睿睁不开眼。 火药,对大炎人来说,本来就是新奇玩意,哪怕是皇族,也只在烟火晚会上见过一次。 谁能想到,那在高空爆开,华美无比,绚烂无比的东西,竟然还能有如此威力? 王睿没见过,王睿胯下的战马,也从来没经历过这些。 可怜的王睿,刚换的马又惊了,身子一立,再一次将王睿高高掀起。 可惜这一次,没人再接着他了。 王睿重重摔倒在地,感觉腰都要摔成两半了。 他用手臂撑着地面,直起身子看着白石滩的“城墙”,因为心慌,他上下嘴唇疯狂颤抖着,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什、什么鬼东西?” 王睿根本不知道白石滩在王安心目中的重要性。 白石滩,才不止是一个小小的琉璃厂那么简单。 未来白石滩会有无数的工厂,这些工厂,将会供应大炎京都绝大部分的尖端商品,而且这里还会是王安未来的武器工厂----专门研究热武器的地方。 这里的科技部,更是能让大炎一步登天,跨越好几个历史时期,实现飞速发展的外挂一般的存在。 这些,每一样对王安来说都至关重要,对大炎来说都至关重要,他怎能不防? 因此早在王睿第一次派人抢货的时候,王安就嗅到了冲突的味道,提早做了安排。 如今的白石滩,有前几日挑选出来的三千流民。 这些流民虽然没受过什么正规的训练,但胜在日日劳作,饭食也都跟得上,身体素质都很可以。 而且王安需要他们保护白石滩,也不用他们去跟前来攻打的敌人硬拼,只需要会操作远程武器----神机弩就可以。 热武器的研究,还需要一段时间,光是枪管这一样东西,就没那么容易实现,更不用说枪药,子弹。 想要实现批量生产,还要弄出一套生产线来。 王安手中掌握着技术,而科技部的一干人等也都是聪明人,假以时日这些终究是都能搞出来的,但这些需要时间。 目前来说,白石滩能依靠的,就只有神机弩这种机括类的武器。 而神机弩,对付当今的士兵,已经绝对足够了。 这些神机弩,三千流民,人手一只,除此之外,几天之前,王安还画出了一幅草图,根据神机弩的基本原理,进行了一些改造,命人制作了三架大号的版本。 取名为神威。 神威有半人高,一人长,弓臂则有两个人头顶着脚躺在地上那么宽,发射的箭矢,是特制的,一支箭有人手臂那么粗。 关键箭矢的顶端,是特制而成,并非普通箭簇,而是在箭簇内部,埋好了加入了氯酸钾和赤磷的火药,火药外还包着尖锐的碎铁渣和玻璃碴子。 氯酸钾和赤磷,敏感度非常高,遇到撞击容易爆炸。 一旦射出去,箭头在巨大的撞击之下,会使内部的火药爆炸,从而将外面包裹的玻璃渣四散炸开,杀伤力极大。 时间有限,神威仅仅制作出来了三架,专用的箭矢也仅仅有二十多支而已。 但刚刚只不过一波发射,三支箭矢,就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巨大的威力,就连使用它的流民,都感觉心惊胆战。 正文 第809章 抵御进攻 一波攻击过后,神威需要重新填弹。 因为箭矢易爆,所以填弹的过程,必须要小心谨慎。 每架神威,都是由十个人操纵,巨大的箭矢,两个人就能抬起来,但为了防止出现问题,每次装填的时候,王安规定,必须至少四人同时参与,这样能提高容错率,哪怕有一个人手滑了,其他三个人也能牢牢把这易爆的玩意儿给拿住。 不然没攻击到敌人的时候,在自家先爆开,可就没得玩了。 “弩手!设计!神威,重新装填!” “把胆敢来犯我白石滩的人,统统送上西天!” 一名中年男子高声喊道。 这名中年男子,名叫高文富。 他因为聪明伶俐,表现出众,而且有很强的的号召力,从而在三千民兵之中被提拔上来,负责带领三千民兵行动。 其地位,仅在徐渭之下。 今日看来,他在指挥战斗方面,也有一些天赋。 神威制作出来,只不过几天的时间,大家都不熟悉。 但他却能下出命令,填弹的空档,让手下利用神机弩暂时对敌人进行阻挡。 这一番安排灵活合理,很有成效。 “城墙上”的三千流民,顿时纷纷冒头,操着手中的神机弩,瞄准了城下的“敌人”开始射击。 一波箭雨下来,王睿那冲在头里的一千多人,几乎个个挂彩。 这些士兵,人数虽多,也日日操练,但跟边境守边将士却不一样。 他们身在京都,算不上养尊处优,但日子却过得企惬意。 这些人名为昌王和惠王的手下,保护两位王爷的安全。 但事实上,他们何尝没有享受到昌王和惠王这巨大名头的“保护”? 平日里,他们哪儿能碰得上什么厉害的敌人? 偶尔有些不长眼的,冲撞了王爷,只要把昌王惠王名字爆出来,对面就立刻挨了一头,根本不需要动手。 毕竟是王爷,普通人谁敢招惹? 然而,三支神威箭,一波神机簇下来,五千人早已吓得心中胆寒。 他们没有因此而后退,溃逃,已经非常难得了。 一波之后,又来一波。 如果敌人有盾,神机弩对他们造成不了太大伤害,高文富也深知这一点,他安排流民供给,只不过是填补防守空白,给自己人为神威上弹争取时间罢了。 神机弩结构简单,瞄准容易,重新装填的速度也很快。 城头防御,都是使用弓箭的,对比弓箭,弩箭的缺点就是射程短,射速低,威力小。 寻常手弩,杀伤半径,也就五十米,而长弓,则能达到一百米以上,强弓甚至能达到二百米。 现代化的军用复合强弓,射程能达到三百五十米。 可即便是王安搞出来的神机弩,也不过比寻常的弩强上一点,勉强能比得上普通的弓箭,射程不过百米,超过这个距离,杀伤力就有点可笑了。 之所以给流民们配备弩箭,是因为其操作简单,神机弩是可以连发的,一次装弹,能连射六枚箭矢。 长弓这种东西,可不是给人装备了,一两天就能派上用场的。 先不说能不能射的准,单是开弓就是个麻烦,没受过弓手的专业训练,搭弓射箭对付敌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想要抵御敌人,流民们真正能依靠的,还是那三架神威。 神威属于床弩,是参照宋朝的大型弩来改造的,射程能达到令人恐惧的一千米,而且加装神威箭头之后,由点状杀伤变成了范围杀伤,杀伤力提升了几十倍! 有神威在,别说区区五千人……就是再来五千,也攻不进白石滩来。 神威的巨大爆炸声,惊动了白石滩内的所有人。 此时的徐渭,正在跟艾迪生凑在一块,研究总共需要几架神威,才能保证白石滩的绝对安全。 爆炸声突然响起,令二人都是一惊。 神威制作出来之后,进行过发射试验。他们能听出外面的动静就是神威的声音。 “怎么回事?不会是神威箭不小心被人弄爆了吧?” 艾迪生很是紧张。 目前来说,这是神威最大的缺点,不好保存,一个操作不好,就容易自伤。 徐渭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担心不已,忙道:“我出去看看。” 从科技部出来,徐渭循着爆炸声,来到了白石滩外围,见三千民兵全都在木制城墙上,心说不好,连忙爬了上去。 “高文富!怎么回事?为何擅动神威?” 徐渭冲上城墙问。 高文富见上司来了,连忙汇报:“徐部长!外面有人,带了很多人进犯白石滩!因为敌人来得太快,事情紧急,来不及汇报,属下就自作主张,命令咱们的人防守了。” “敌人数量太多,有五六千人。不动用神威,我怕守不住。” 徐渭微微皱眉,摸了摸下巴,疑惑地往城下看去:“五六千人?什么人,敢这么大张旗鼓来这儿撒野?” 徐渭扫了一眼外面被神威和两波箭雨吓得固步不前的几千人,心里一个咯噔。 这装扮……明显是大炎的士兵啊。 这几千人,装束打扮还分两样,而且,这装束,怎么这么眼熟呢? 徐渭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当他看到三四百米之外,躺在地上的那个身影时,唰地就缩回了脖子,躲回了木墙之后。 徐渭的身份并不普通,他是刑部侍郎徐忠年的私生子。 因为这层关系,他对朝廷里的一些重要人物,还是有所认识的。 虽然王睿躺的比较远,看不太清楚容貌,但徐渭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 惠王?他怎么在这儿? 自己的手下,居然跟惠王干起来了? 而且看样,惠王还躺了? 伤害皇子,这特么的可是死罪啊! “部长,你怎么了?” 高文富见徐渭脸色惨白,不由关切地问道。 徐渭骂娘的心都有。 老子怎么了?老子要被你害死了! “快……下令停止攻击。” 徐渭道,但马上,他脑中一个激灵,有立马改口:“不对,攻击不要停,绝不能让敌人进来……” 正文 第810章 大败而归 现在是王睿带兵攻打白石滩,没半点缘由,保护白石滩,是太子的命令,他们只是听命行事。 出了事情,自有太子处理。 而且高文富刚才只说有人来进犯白石滩,没提惠王的名号,或者王睿的名字。 显然这些流民,并不认识王睿。 这勉强……算是不知者不罪。 但若停火,把王睿给放进来,一亮身份,白石滩守不住,白石滩的流民也要遭殃。 决不能给王睿机会,让他亮明身份。 徐渭现在只希望王睿不认识自己,就算认识自己,这么远的距离也希望他没看清自己是谁。 …… 高文富弄不懂为什么徐部长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一点平日的风采都没有。 更不理解为什么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 但部长的命令,就是命令。 他也正想着把胆敢来犯白石滩的敌人都解决掉。 白石滩,是太子给他们这些无依无靠的流民,专门打造的栖身之所,这是他们的新家!无论什么人来犯,都不能原谅! “神威装填好了吗?” 高文富高声问道。 “好了!” “很好!弩手后退,神机弩……” “等等!” 徐渭拦了一句,嘱咐道:“小心点,尽量以吓唬为主,让他们知难而退就好,别伤害到太多人……尤其是……最后面那个家伙。” “是!属下遵命!” 高文富立刻重新下令:“神威!尽量攻击最前面的这些人!不要伤到后方!放!” “嗖嗖嗖!” 又是三支神威箭飞射而出,落地之后,轰然爆炸。 来犯的五千人,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躺在地上的王睿,早就被眼前的状况给惊呆了。 自己带来的五千精锐,在白石滩的防卫之下,竟然不堪一击。 敌人只发射一支箭就能崩飞自己这边五六十个人,而且只一下就倒地不起,非死即残,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这怎么打? 在这种状况之下,冲进白石滩,恐怕是痴人说梦。 又一轮爆炸之后,热浪再度袭来。 王睿离得比较远,冲击波无法对他造成有效的伤害。 爆炸冲飞的铁渣和玻璃渣,飞到他跟前的也不算多。 但少,并不等于没有。 突然,王睿感觉自己脸上有一股热流顺着脸颊往下淌,连忙摸了一把,抹下来一手的鲜血。 王睿顿时惊恐万分。 他在最后面! 连敌人什么样都没看见! 箭也射不到他! 然而现在,他流血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杀人于无形? 巨大的恐惧压上心头,犹如一块巨石,压得王睿喘不上气来。 这压力缓缓增大,终于到了一个临界点,王睿仓皇大吼道:“撤!快撤!来人!保护本王……把本王救回去----” 五千人浩荡前来,惨烈而归。 回撤的速度,比来的时候,快了两倍不止。 城墙上的高文富,见来犯之敌被打退,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谁能想到,他一介流民,也能过大将军的瘾,能指挥打仗? “兄弟们!这些贼人,被咱们打退了!大家干得好!” 高文富扬声道。 他不懂什么御人之道,只是本能的想要这么做。 殊不知许多将领都不知道战后鼓舞气势对士兵的重要性。 这高文富,虽然是一介流民,但却有做领导者的天赋。 众多流民欢呼雀跃,举着手中的神机弩,高声呐喊! “嗷嗷嗷嗷!” “还好,这些敌人不是很难缠,要不然,白石滩被他们冲进来,咱们怎么跟太子殿下交代?” “有太子殿下给咱们的这些宝贝,别说是些贼人,就是朝廷的军队来了,也保管他们进不来!” “你们说,太子回来,会不会因为此事奖励咱们?咱们……这也算立了大功了吧?” “要我说,太子殿下,肯定不会吝惜奖赏。不过……咱们何须要什么奖励?白石滩是咱们的老家,保卫自己的家,还需要别人奖赏?大家说,对不对?” “对!白石滩是我们的家,绝不容许任何人乱来!” 众人群情激奋。 唯有徐渭,坐在木墙根儿上,听着众人的呼喊,抹着冷汗。 心说什么贼人,你们对上的,就是朝廷的人啊,而且,还是当今王爷之一,惠王的人马。 这可真是无知者无畏。 “太子殿下呢?” 徐渭想起来这个问题。 他今天有点忙,就早上见到王安的时候问候了一声,然后就再也没跟王安见面,一头扎进了科技部,并不知道王安被苏幕遮叫走的事情。 高文富只知道太子出去了,也不知道详情,对徐渭摇了摇头。 “部长,打退了敌人,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啊?” “我……唉,没什么。” 徐渭叹了口气,一切等太子回来再说吧。 徐渭有些担心,今日之事会不会被太子怪罪。 毕竟太子跟惠王之间虽有不合,但基本也都是在暗地里博弈,还没听过二人起过这样的正面冲突。 今日一战,或许会给太子带来麻烦。 我该好好看着他们的,徐渭望着高文富和一众民兵,无声叹息。 …… 王睿来的时候,布阵把昌王的兵马排在了前头,今日损失的,大部分也都是昌王的人,两波下来,大概炸死了五六百人。 其实剩下的四千五百人,足以耗尽神威箭矢,攻破白石滩了。 可惜王睿不知道白石滩里有多少弹药,面对这样强大的攻击,只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撤退回来。 一路回到昌王府,王睿心中的恐惧,才终于消散了一些,面色镇定了下来,但他的心里,仍旧不争气的砰砰直跳。 昌王府中,昌王正在跟王安等人“友好”地喝茶聊天。 王睿冲进来的时候,昌王正在往嘴里送茶,看见其人,动作不由停滞了一下。 昌王心中疑惑,王睿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进入白石滩,搜查玻璃厂,居然进展的这么顺利么? 但下一眼,他注意到了王睿脸上的那道口子,和残留在脸上的血痕。 他急忙起身,问道:“惠王,出什么事了?” 正文 第811章 质问 王睿没有答话。 他看见王安,心中的怒火蹭地一下就蹿了起来,根本没心情跟昌王解释。 “王安!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纵容你白石滩的流民,谋害本王!” 他冲到王安跟前,一把揪住了王安的衣襟,声音因为劫后余生的畏惧,和满腔的愤怒,变得沙哑凶狠。 “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回来的一路上,他都在回忆那可怖的箭簇爆炸时的样子。 那些距离箭簇最近的士兵,都被炸得缺胳膊少腿,有的甚至被炸得四分五裂,飞上高空,然后散落一地。 稍远一些的保住了全尸,但也被炸得不成人样。 当时因为对未知事物的畏惧,箭簇落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面对着落点。 玻璃渣,铁渣,被冲击波送到他们面前,直接扎进了这些人肉里。 有几个士兵在溃逃之时抢回来了几具尸体。 玻璃和碎铁渣满脸满身的嵌在尸体上,密密麻麻,尤为可怖,让人看了双腿发软。 以往王睿带兵出门,都是骑马冲在最前头。 这回要不是提前遇上了一个放哨的流民,先拿神机弩给他来了一下,让他稍微有些忌惮,恐怕还是会跟以往一样。 若真是那样,现在可就没什么惠王了。 他只会跟冲在最前头的那五百人一样,被炸得惨目忍睹。 他惠王,在京城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无论是权贵,还是百姓,无论对方有多么恨他,谁敢对他动手? 没人敢! 他是惠王,是大炎皇帝的六儿子! 没人敢动皇帝的儿子,哪怕同为皇帝的儿子,也不行! 可现在…… 他居然差点被王安手下的流民给要了性命,这他能忍? 现在只是揪着王安的衣领质问,王睿自问已经很理智,很能忍了。 昌王听到王睿的喊话,震惊无比。 “你说什么?王安手下的流民,谋害你?” 这大炎帝位只有一个,皇子之间互相有争端,再正常不过。 纵观各朝各代,真正能让太子继位的时候,凤毛麟角。 最终皇位落在谁的手上,还要看各自的手段。 但无论如何,皇帝还在位的时候,决不会允许皇子们明着互相争斗,任何人,都只能暗地里耍心机,斗心眼,哪怕是要害,那也得暗害。 大白天的,光明正大的谋害? 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昌王觉得不可能,不敢相信。 但看看王睿脸上有伤,总不能是他自己弄的,又不得不信。 “惠王,你先冷静一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昌王开口,像是在劝,其实是从惠王口中套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误会?今日带去的五千人,死了五百多,若不是我今日一改往日的习惯,骑马跟在这五千人后面,恐怕现在也是一具尸体了!” “你跟我说!这是误会?” 王睿咬牙切齿。 这里是昌王府。 如今他和昌王是暂时合作的关系,所以在这里,他是绝对安全的。 “死了五百人?” 昌王更加震惊,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凝眉思索,又追问了一句:“可是,你带去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兵。怎么会被流民杀掉五百人这么多?” “莫非……王安这家伙,在白石滩养私兵?惠王,伤你的……应该不是流民这么简单吧?” 昌王借机把准备扣给王安的帽子,先拿出来说了一嘴。 一者,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王睿带去的是两个王府的精锐士兵,都带了刀兵,身穿铠甲,怎么可能被流民杀掉五百人那么多。 二者,他也想看看王安对“私兵”二字的反应。 如果王安神色有变,那就证明他的猜测确有其事。 那下一步,就得雷厉风行,马上把这事儿捅到炎帝那里去,不能给王安时间掩盖真相! 昌王焦急的面庞上,隐隐浮现着一抹喜色。 只可惜,王睿现在盛怒当头,根本听不出昌王话语中的诱导之意。 他依旧攥着王安的衣襟,愤恨地低吼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私兵?我连门儿都没进去……我只知道,他们想要本王的命!” 昌王无奈了。 心想你直接说就是私兵不就完事了么。 可猪队友不配合,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顺着王睿的话,指责王安:“太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纵然你跟六弟之间有什么嫌隙,也不该纵容手下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王睿也再次低吼:“王安!你说话!本王问你呢!你纵容手下,伤害本王,该当何罪!” 两个人连吼带吓,又扣帽子,这里又是昌王的地盘,满以为王安怎么也会说句软话,辩解一番。 可令二人完全没想到。 他们的质问,换来的是王安的一个动作。 王安嘴角浮现一抹轻蔑的笑意,撇了撇近在眼前的王睿,反手抓住他的双腕,紧跟着右手高高扬起,猛地一拳朝王睿鼻尖砸了下去! 正文 第812章 动我身边之人?不行! 砰的一声! “啊----” 惨叫声响起,王睿的手顿时撒开了,捂着鼻子后退了三步。 再拿开手的时候,手心上全是鼻血。 身为大炎当今王爷,王睿十年来所受的伤害,所流的血也没有今天一天多。 “王安!你----” 王睿手指王安,惊骇莫名。 他做梦也没想到,被自己质问的王安,居然还敢对自己动手。 然而话音未落,又见一只满是泥污的脚底----来之前,王安才去白石滩试验田巡视了一番。 “你什么你!” 王安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脚飞踹,王睿的脸又挨了一下,顿时伤上加伤,摔倒在地。 而王安的动作,居然还没完,一脚过后,又冲到王睿跟前,一顿拳打脚踢。 书房里除了昌王惠王,王安苏幕遮之外,还有几个侍卫。 只是这些侍卫在昌王身边当值这么久,也从来没见过皇子之间直接发生这样的冲突,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阻拦,僵在了原地。 王安铆足了劲,王睿只是象征性地挡了几下,便再无力反抗。 王睿反击不利的结果,就是王安越揍越起劲,越揍越爽。 “我特么干不死你!” “老子是太子还是你是太子?!” “就你也配质问老子?!” “带人攻打老子的示范区也就算了,还在这跟我耀武扬威?惯的你?!” 一句话落下,便是一顿铁拳伺候。 王睿甚至没法开口说一句话。 而王翰,站在一旁惊呆了。 自他回来,只知道王安性情大变,跟以往大不相同了。 几次勾心斗角互相盘算,也算是领教了王安的厉害。 可之前的王安,虽然一直在跟他们较劲,但无论如何都还能顾忌皇家身份,明面上没有什么逾矩的动作。 今天怎么居然直接动起手来了? 眼看王安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昌王终于坐不住了,连忙上前阻拦。 “太子!你纵容手下流民谋害王爵,已经是大罪,现在竟然还敢跟惠王动手?简直岂有此理,成何体统?” 昌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太子”二字。 王安闻声,抬头看了昌王一眼,才停下拳脚,直起腰来。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把因为过于暴力而有些滑落的头冠扶正,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王翰,你二人狼狈为奸,想要暗算本宫,本宫只是揍他一顿,已经算轻了好吧?你要是不爽,打我啊!” 说着,王安挑衅地摊了摊手。 心里更是期待起来,来,打,只要你敢动手打小爷,小爷立马就可以状告天下,昌王为争皇位,出手殴打当今太子…… 到时候,看看你这大皇子,还能不能在京都呆得下去! 昌王神情一变,眯起了双眼。 以往再怎么不对付,王安见到他的时候,也是会称呼一声皇兄,发生冲突的时候,也会称呼一声昌王。 直呼名讳,向来都是昌王和惠王对王安才会做的事情。 今天,居然一切都反过来了? 昌王咬了咬牙,快速思考一番,冷冷说道:“暗算你?太子,你最好弄清楚,这里是我昌王府。今天你是不请自来的!你自己到我府上,还说什么暗算?” “分明是你眼里没有本王这个兄长,来我府上撒野!” 昌王立马把责任,全都推到了王安头上。 这话没什么问题,因为事实就是如此,甚至王安来王府也不是规规矩矩来的,而是强闯进来的。 既然是自己强闯进来,还说什么受人欺侮? 王安不怒反笑,连连点头,还举手鼓掌。 认可了昌王的话。 “哈哈哈哈!你说的挺有道理!” 王安肯定了一句,随即反问:“可本宫也没请王睿到白石滩,反倒是你们两个绑了苏家的人,耍调虎离山的诡计,把本宫骗到这里来,又在本宫不知情的情况下,带人前往白石滩。” “按照你王瀚的说法,他岂不也是强闯过去的?” “既然他是强闯我白石滩的,本宫提前都不知道,你又怎敢给本宫扣上纵容手下谋害当朝王爷的帽子?” “王瀚,你这简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宁愿做一条双标狗,也要针对本宫!” “身为皇长兄,你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吧?” 用敌人的逻辑来打败敌人,是最无解的。 王安语毕,王瀚果然半天没缓过劲儿来,瞠目结舌。 他居然被王安当着面,指着脸骂了? 这王安,今天是怎么了?跟以往,大为不同! 这里还是昌王府,在他的地盘上,王安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昌王捏紧拳头,恼羞成怒之余,竟有些摸不清王安的套路了…… 但王安却是非如此不可了。 昌王也好,惠王也罢,王安知道,只要他是这个太子,这两个人就绝不会跟他友好相处。 但过去相互之间有什么冲突,不管二人耍什么手段,王安还都能淡然以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了。 可这次,他们选择了直接动他的身边的人。 这事儿,绝不能忍! 若是今天他们拿苏允文做威胁,王安忍了,那以后他们就敢找苏幕遮的麻烦。 苏允文算是一次实验,这次他们大概不会真正伤害到苏允文。 可下一次,换成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重活一世,王安很是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 他必须摆明态度,针对本宫? 没问题,尽管来。 弄不过你们,只能说明本宫自己不行。 可要是耍这种无耻手段,那就是触龙逆鳞,决不能轻易这么算了! 昌王也好,惠王也罢,耍什么手段也都是为了利益二字。 钱也好,人也好,都是他们争夺得目标。 而最大的利益,就是太子之位。 为了太子之位,他们日后肯定还会持续不断地给王安找麻烦。 王安一日不登基,他们的小动作就一日不会停。 所以,必须给他们立下规矩! 别的都可以软着来,但碰老子的人,就是不行! 昌王愣了好一会儿,才沉声开口:“可惠王的确在白石滩受了伤!” “就算不是你纵容的,那胆敢伤害惠王的流民,也该严加惩处----” “一派胡言!” 王安不等昌王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谁知道他是惠王?本宫收容的流民,都是因为受灾,从外地流入京城之中。他们之中,有谁见过他,有谁认识他? “所谓不知者不罪!而且让流民好好把守白石滩,是本宫给他们的命令,这些流民如此尽忠职守,本宫不但不能惩处他们,还要对他们的行为,进行嘉奖! “谁想动他们,得先过本宫这一关!” 正文 第813章 反怼 王安挺着胸膛,满脸冷笑,一副要替手下流民出头的样子。 他必须这么做。 昌王和惠王为什么进攻白石滩,所有人都心里清楚,无非就是眼红玻璃带来的巨大利益,想弄清楚如何生产的罢了。 为了这个,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踏足白石滩。 强攻进不去,肯定会耍手段。 而流民对王睿动了手,就是个很好的借口,刺王杀驾是死罪,他们可以把这事儿捅到官府,让官府出面。 到时候白石滩面对的,可就不是这两位王爷,而是大炎朝廷了。 白石滩,可不光有玻璃厂,王安的底牌,大炎的未来,都在这儿。 如今一切还在起步阶段,要是让这两个货知道了他的打算,势必会穷尽所有力量来打压,不让他发展起来。 所以王安必须把话点名,把责任全甩出去,把白石滩给护住,绝了他们利用白石滩流民害王睿受伤这件事发难的想法。 挨了一顿揍的惠王,见王安居然是这个态度,整个人都要疯了。 “王安……我跟你拼了!” 惠王怒不可遏,想要反击王安,却被昌王一把拉住。 惠王不动手,他们手里有王安的把柄,惠王一动手,情况就不一样了。 昌王毕竟年长,又出去历练过几年,还是比惠王要沉稳。 他轻声嘱咐惠王冷静点,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对王安说道:“太子,就算你说的都有道理,也没什么用。” “此次惠王前去白石滩,不过是去看看而已,根本没想发生冲突,对不对,惠王?” 昌王捏了下惠王的胳膊。 王睿也冷静了几分,咬着牙,点头道:“不、不错。本王只不过是觉得你在白石滩神神秘秘的,想要拜访一番,看看你在搞什么名堂罢了。” 王安嗤笑一声,不留情面地反问一句:“哦?是么?带着五千人拜访?” 这问题一出,王睿又被噎的没话了。 昌王再度淡笑着,强行解释:“带了五千人又能代表得了什么?人多就一定是去闹事的?难道就不能是带去给太子帮忙的了?” “这些可不能凭你觉得就下定论。” “但是,惠王被你的流民伤到了,是事实。” “此事可大可小。” “若是被父皇知道,你手下的流民如此胆大包天,定会勃然大怒,到时候你的白石滩……哼哼……” “或者,你还有一条路……” 无论是误伤也好,怎样也罢,只要伤到惠王是事实,那就有很多文章可以作。 想到这一层,昌王觉得可以跟王安直接摊牌,让他交出玻璃的制作方法来了。 可他还没细说这“另一条路”是什么样的,王安就给了他一个关爱白痴的微笑。 王安故意挖着耳朵,头还往昌王那边歪了歪:“什么什么?你说什么?没听清啊,什么叫本宫的流民伤了惠王?本宫怎么不知道?” 昌王觉得好笑,摇头道:“太子,耍赖是没有用的,惠王的伤,实实在在地就在……” 他回头指给王安看,结果一回头傻眼了。 刚才王安一顿拳打脚踢,全是往惠王脸上招呼的。 如今惠王的脸,到处都是红肿,擦伤,鼻子也流血了。 原来的伤在什么地方,根本无从分辨。 “就在那儿?你倒是找出来啊?” 王安的声音,也非常适时地悠悠传到昌王耳边:“哼!惠王这一脸的伤,分明是本宫看他不顺眼打的!” “流民伤害皇族,自然是死罪。” “但本宫身为太子,心里不爽,揍他一顿,罪不至死吧?” 昌王再次回转过头,看见的不再是愤怒的,护短的王安,而是一脸奸笑,得意至极的王安。 昌王愣住了。 王安打王睿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 身为太子,自恃身份怎么也不该直接跟王睿动手的,原来……他揍王睿是为了掩盖他脸上流民反击造成的伤口? “呵呵……太子,伤口找不到,还有人证!”昌王干脆利落道,“你别忘了,跟着一起去白石滩的,还有五千侍卫呢!他们可都是亲眼所见!” 王安抠了抠鼻子,毫不在意,还用小指往昌王的方向虚虚一弹。 “那些侍卫都是你们的人,他们说的话,自然是向着你们的,岂能作数?” “这……” 昌王没话了。 先不说昌王和惠王,原本就没打算因为这事儿惊动炎帝,他们两个王爷和太子不睦这件事儿本身,炎帝就不怎么想见。 现在就是真的闹到了炎帝那里,最终也只会是个双方各执一词的结果。 这时,郑淳从外面走了进来。 因为王安在,门口的守卫就没再拦他。 郑淳走到王安身边,耳语几句,告知王安苏允文已经被他接出来,送回苏家了。 王安今天就是为要人来的。 虽然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但最终王睿也没能进了白石滩,王安刚还痛揍了他一顿,很是解气。 这会儿的王安,心情好极了。 “昌王殿下,叨扰许久,本宫也该告辞了。” 王安朝昌王轻轻拱手,冷笑道:“本宫记得,之前让你的狗传话给你,只怕他是听不懂人话,没能把话说清楚,本宫今日就在这里再重复一遍。” “本宫忙得很,没工夫跟你们胡搅蛮缠。” “真想找本宫叙旧,就去东宫找。只要你们有雅兴,本宫收到消息也愿意抽时间回去,陪两位皇兄聊聊。” “但白石滩是本宫的私人领地,禁制任何人随意踏足。” 王安一字一句地强调了一遍,末了又冷下脸来,话音一转:“当然了……你们若是执意要跟本宫过不去,本宫也没办法。有什么招数,尽管跟本宫亮出来。 “本宫接着就是。 “只是不要再拿本宫的合作伙伴开刀了,否则……信不信,本宫什么都做得出来?记着,脸面是个好东西,身为皇族,本宫劝二位不要把它垫到屁股底下。” 王安的话,几乎等同于宣战,让昌王惠王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而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王安不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招呼了身后郑淳和苏幕遮一声。 “我们走。” 接着,三人带着二十几名太子卫,大摇大摆离开了昌王府。 正文 第814章 打不赢就告状 王安离开之后,昌王和惠王聚在了一起。 昌王没有亲身经历惠王的遭遇,所以着急询问。 他必须知道,越详细越好。 昌王感觉王安身上的……攻击性,正在提高。 这完全没道理。 不到一年之前,王安这个太子还是虚有其名,柔柔弱弱,老好人一个。 在京中没有势力,在朝中没有阵营,皇帝给他配的太子卫,他也完全无法做到如臂指使,发挥出应有的保护作用。 更不用说,除去太子卫之外的其他力量了。 王安,完全就是任人拿捏的状态。 而昌王和惠王不同。 他们两个比王安年长,早许多年就对王位这个东西有了认识和想法,他们暗中结党,聚敛钱财,培植势力。 可以这么说,一个对皇位有想法的皇家子嗣该考虑到的东西,他们全都考虑到了。 经过这许多年的发展,他们手中潜藏的力量,绝非太子王安能比。 甚至他们两个私下里,还都花重金养着私兵,这些私兵都被他们妥善的隐藏着。 如果勾心斗角无法夺得皇位,这些私兵最终都会派上用场。 两相对比,这两位王爷无论从哪个角度,哪个层面来算,实力都是碾压王安的。 正是因为这样悬殊的实力对比,才会有王安被刺杀的事情发生。 可不久之前,一切开始悄然变化了。 首先,王安性情大变,变得如此突然,所有人都看不懂,就连炎帝也以为自己儿子受了什么刺激。 当时的昌王不在京中,但京中的消息却瞒不住他。 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而味道,开始对王安提起了警惕。 但哪怕是性情大变的王安,也只是变聪明了一些而已。 昌王和惠王跟王安之间,接连几次博弈,虽然从结果上来看,都是王安略胜一筹。 可王安采取的态度,或者说姿势----还是以防守为主。 可今天,他竟然敢在昌王府,敢在昌王府一群侍卫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公然对惠王动手? 而他,只带了不到二十名太子卫。 他凭什么? 他难道就不怕惹怒了昌王惠王,换来无穷的报复么? 昌王思来想去,已经变聪明的王安,不可能看不清形势。 今日他敢在这里撒野,肯定是因为有所依仗!他必须弄明白原因,弄明白王安所依仗的,究竟是什么。 惠王把到了白石滩之后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昌王,事无巨细。 当听到白石滩里面的流民,连门都没出,仅凭一些道具,就把惠王带领的五千人阻挡在外,并且还歼灭了五百多人之后,昌王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怪不得这王安敢如此嚣张……原来是手里有了如此威力强大的武器!” 昌王重重锤了一下桌子,脸色铁青:“你我千防万防,想方设法的打压他,没想到,还是让这个家伙站起来了。” ”你可看清楚,那些流民用的道具是什么了吗?” 惠王拼命回忆着,十分不自信地回答道:“好像是弓弩……” “弓弩?不可能!” 昌王以自己的常识判断了一下,矢口否认:“再厉害的弓弩,也无法一支箭就射死五六十人。这其中,定有蹊跷,必须弄明白。” “这该死的王安,究竟怎么弄出来这么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来的。玻璃也是,这武器也是。” 昌王话语中带着深深的忌惮。 沉吟片刻,他确定了接下来的目标:“最好能从王安手里,把威力如此强大的武器,弄到咱们自己手里来……” 惠王顶着被打得全都是伤的脸,丧气地说道:“弄到自己手上……谈何容易?有那种东西在,咱们连进白石滩都困难。” 昌王阴鸷一笑:“哼……如今王安手上有那种武器,论武力,我们自然不是对手。” “可谁说对付他,就一定要用武力了?” “你我不必出手,只需要将此事告知父皇即可,他王安若是没有谋逆之心,何必偷偷摸摸的藏在白石滩,又是养兵,又是制作威力如此巨大的武器?” “这次,父皇绝不会再护着他。” “而且,昨日的地震,也正好可以扣在王安的头上。” “父皇如今不是又重新重视起钦天监来了么?若是钦天监告诉父皇,太子即是那不祥之人,地震就是由太子引起的。你觉得……结果会怎么样?” 昌王说完,惠王眼中总算有了一点光亮。 “皇兄说的不错……这王安,绝对不能放任不管,一切就按照皇兄的意思去做。只是如今我这副模样,不方便见人,怕是要休养一段时间。” “此事还是需要昌王多费心。人也好,钱也罢,如需帮助,我王睿决不推辞。” “哎,此言差矣。” 昌王缓缓摇头,对惠王说道:“就是你现在的模样,才更要亲自出面。父皇一向偏爱王安,此时非得你站出来,把这惨状展示给他才行。” “这样,你我分头行动。你去找父皇,本王,负责钦天监这边。这次,定要让王安,万劫不复!” 惠王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是什么样子,但光是用手摸就知道绝好看不了。 他本意是不希望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幅惨状的,堂堂王爷,被人打成猪头,传扬出去,以后在这京都还怎么混? 但昌王说的也有道理,跟父皇卖可怜,自然得让他相信自己真的可怜才行。 这一脸的伤,正好可以利用。 犹豫再三,心里纵使有万般不愿,王睿最后还是同意了。 “好吧,就这么办。” 王睿找了块包巾,把头脸包起来,带着手下人,离开了昌王府。 前脚刚走,昌王面前就走来一名属下:“殿下……小人今日家中有点急事,想告假一天,希望殿下能够应允。” 昌王扫了那人一眼。 他记不起这人的名字了,只知道,是与自己交好一名重要官员,孙福禄的儿子。 此人鬼头鬼脑,一脸奸相,昌王原本不想用他,碍于他父亲对自己还挺重要,就随便安排了个职位给他。 “本想叫你随我去一趟钦天监的,不过既然你家中有事,那就允了,去吧。” 昌王挥了挥手,孙福禄这边的面子,他多少要顾及。 正文 第815章 碟中谍 昌王和惠王之间的谈话,孙敬明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如今已经投靠王安,并且把自己,还有老爹的未来,全都押宝在了王安身上,这么重要的谈话,自然要给王安汇报。 请假回家是假,赶紧去追王安才是真的。 他本以为正当值的时候,跟昌王请假没那么容易,却没想到昌王答应的那么痛快,不由心中窃喜。 “多谢王爷,那小人,先告退了……” 孙敬明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才走出几步,就听昌王在背后叫住了他。 “站住!” 孙敬明身子一僵。 坏了,该不会是昌王看出了什么,开始怀疑自己了吧? 做卧底这种事儿,可是危险至极,尤其是孙敬明这种,在王爷和太子之间周旋的人。 一旦被昌王发现了底细,肯定是要被弄死。 皇家之人,一定不会允许身边的人吃里扒外,背叛自己。 而昌王,又是皇家之中,最不好惹的一个。 孙敬明想到这些,不由觉得背后发凉。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缓缓回转过身,问道:“昌王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昌王没说话,而是把孙敬明上下审视了一眼,说道:“你,跟了本王多久了?” 糟糕,这个问题! 这分明就是开始怀疑自己了! 孙敬明更加紧张了,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回答。 “呃……已有月余。” “嗯。” 昌王轻轻点头,目光放在孙敬明的身上,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本宫记得,你是孙福禄孙大人家的公子,对吧?” “是……” “也就是说,你并非京城人士。” “对……” “那来本宫这里之前,你都做些什么?常来京城么?” 面对查户口一样的询问,孙敬明心里越来越没底,为了自己的安危,脑子飞快转动,评估着每一个问题背后隐藏的深意。 可评估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四五六来。 这些事情,好像跟太子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孙敬明老实巴交地照实回答:“小人来王爷这里之前,并没有什么营生,成日在老家呃……玩乐。京城……倒是来过几次,但算不上经常。” “那……你见过太子么?与他是否熟识?可曾与太子,有过什么交流?” 这三个问题,问得孙敬明头皮发麻。 难道说,他跟太子之间的交易,早就被昌王发现了? “太子?这……咳……咳……” 孙敬明紧张的连续咳嗽了几声,才说道:“太子殿下何等人物,小人何德何能可以跟太子熟识?” “见,倒是见过几次的。不过也都是来了昌王府之后,而且也只是小人看见过太子,但小人之于太子,不过是路边的碎石和野草,想必……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注意到过小人。” “更不用说跟太子殿下有什么交流了……呵呵,呵呵呵呵……” 孙敬明干巴巴地笑着,低垂着脑袋,心里七上八下。 昌王没有再提问,也没有说什么,陷入了沉默。 到他再开口说话,大概也就四五个呼吸的时间,但这点时间对孙敬明来说,就好像四五年一样漫长。 好在,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本王记得平日里你也总是这么低着头,该是没有引起过太子的注意。” 昌王终于说话了,他伸手轻拍孙敬明的肩膀,对他说道:“孙……咳……” 昌王没能想起孙敬明的名字,干咳一声,改口道:“嗯……本王觉得你有些才能。” “现在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只要能做好这件事情,本王必有重赏,不但日后会重用你,甚至还会动用手中的力量,让你父亲在官场上更进一步。” “他已经这把年纪了,寻常是没什么机会的。” 孙敬明这才松了口气,才知道昌王是要给他派任务,他不由得心中暗骂,派任务就派任务,问这么多太子的事儿干什么。 但旋即,他立刻就想到了一可能,不会……派给他的任务,跟太子有关吧? 昌王的话,印证了孙敬明的猜测,他开口道: “本王从来都是疑人不用,能跟在本王身边的,都是一些可靠的老人。靠不住的,都不在了。” “目前本王身边,就只有你一个,算得上是新面孔,在外露面不多,为人所不知。” “本王需要你离开昌王府,想办法混到太子身边去,替本王探查情报,设法传到本王手里。能做到么?” 真不愧是一个爹生的,连想出来的主意都差不多。 不过这两位,怎么就同时看上自己了呢? 难不成,他孙敬明,真是个有用之才,很有做卧底的天赋? 心里胡思乱想着,嘴上也没耽搁,孙敬明做出一副惶恐的神情,对昌王拜了三拜:“王爷委以重任,小人不该拒绝,只是小人担心做不好,让王爷失望。” 昌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欲成大事者,不能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你父亲若是如你这般畏首畏尾,绝对坐不上今天的位置。” “本王既然委派你,就肯定有委派你的道理。你放心去做便是。” “这……”孙敬明挠了挠腮帮,苦笑道,“可小人,该怎么接近太子啊?” “那就得靠你自己想了……成大事者,要善于巧思。” “本王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想必不用跟你多说,将来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等本王得到了最终的胜利,你,就是本王的大功臣,本王绝对不会亏待了你的。” “去吧!今日起,不要再踏入昌王府半步。” 昌王不再给孙敬明说话的机会,拂袖让他离去。 孙敬明无奈转身,翻了个白眼。 这都什么事儿…… 昌王和太子,把自己当个皮球一样踢过来踢过去。 自己这再去了太子身边,那太子交代给我的任务,是不是就算失败了? 该怎么跟他交代? 昌王府内,昌王又叫来一人:“跟着他,好生,看看他能不能想到办法混到太子身边。” “是。” “五日之内,他若做不成的话……” 昌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正文 第816章 深入交流 与此同时,苏家。 自打离开昌王府,回来的一路上,苏幕遮都忐忑不已。 对于王安和昌王等人的矛盾,她多少知道一些。 可却从未见过,双方发生如此直接的冲突。 她既担心又愧疚,始终觉得,王安是为了自己的弟弟,才跑到昌王府去。 如今害得两位皇子爆发冲突,她自觉难辞其咎。 噗通一声,苏幕遮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 “殿下!多谢殿下把允文救回来。“ “奴家得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我弟弟要遭受不测,才急着去找了殿下。” “奴家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居然让殿下跟两位王爷撕破了脸。” “殿下对苏家,恩重如山,奴家却给殿下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奴家……万死难辞其咎。还望殿下宽恕!” “苏家今后,唯殿下马首是瞻,只要能弥补奴家今日犯下的过错,奴家,不整个苏家,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 苏幕遮语气真挚而又诚恳,把今天王安在昌王府跟惠王发生冲突的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腰肢一倾,就要继续磕头。 她刚刚跪的太突然,磕第一个头的时候,王安都没反应过来,抬头的时候,王安扫了一眼,脑门都红了。 王安哪儿还能让她磕第二下?再把未来太子妃给磕傻了可怎么办。 情急之下,他忙往前伸了伸脚,垫在了苏幕遮面前,让苏幕遮的额头,磕在了他脚面上。 然后,立马弯腰将她扶了起来,替抽泣着的苏幕遮抹泪擦脸:“我的小幕遮,你看看你,怎么突然就跪下了。” “这回来的一路,本宫可曾怪你一句了?” 王安笑着摇了摇头。 这女人做生意挺精的,今天怎么突然变傻了?难道是被吓到了? 别说,苏幕遮还真是被吓到了。 王安跟暴揍惠王时候那凶恶的样子,她是头一次见。 只不过她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大可不必。 惠王也好,昌王也罢,跟王安之间的矛盾,几乎是从降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存在。 哪怕王安现在不是太子,为了防止有人跟他们争夺皇位,也会被仇视。 该下毒下毒,该刺杀刺杀,该敌对敌对,不会有任何改变。 毕竟皇帝的儿子,在皇帝死掉的前一刻,都有资格登上皇位。 太子这个身份,在外人眼里,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其他王爷,皇子,都要强出一截。 但只有当太子的人才知道,这位置有多坑爹。 当了太子,会自动拉起皇族兄弟们的仇恨值,连带着他们背后的文武百官,也会时时刻刻想着如何算计太子。 甚至太子这位置,还有让其他皇子团结起来对付自己的奇特能力。 简直是天然MT,开团小能手----自己,开别人的团! 所以,昌王惠王跟王安之间的矛盾,本就不可调和,跟孙允文被抓,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甚至孙允文被抓,王安这儿才要负责。 谁让他跟苏家走的近呢? 看着苏幕遮哭泣的样子,王安一阵心疼,把苏幕遮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加上手上趁机一阵不老实,才终于帮苏幕遮止住了泪水。 郑淳见状,很识趣儿地去了外头等着,离开之前,还特意将院子里干活的苏家下人全都屏退。 院子里,就剩下了苏幕遮和王安两个人。 苏幕遮挣了挣,发现没法挣脱,只好任由王安抱在怀里,浑身拘谨地趴在他胸前,眨着两只通红的眼睛,仍一抽一抽地问:“殿下……真的……不怪奴家?” 王安搂着苏幕遮肩膀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轻轻帮她拢了下头发:“当然不怪你,这事儿,本就跟你没什么关系。” “不过,你说愿意为本宫做任何事,还算数的吧?” 王安双眼锃亮,闪烁着期待的目光。 苏幕遮咬着嘴唇,轻轻点头:“嗯!” 王安嘿嘿笑着,扶正了苏幕遮道:“那好,咱们到你房里,谈谈人生理想,诗词歌赋,思想哲学,探究一下生命的大和谐。” 他说的隐晦,苏幕遮没听懂:“探讨什么?” “进了房间你就知道了。” 苏幕遮其实猜出来了一点,面色飘红。 若是平时,她肯定严词拒绝,哪怕面对的人是太子。 但今天,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王安激动不已! 穿越到这儿这么久了,接连不断地认识美貌女子,但身为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他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目前最大的收获,也只不过是摸过赵文静的飞机场,而且就连那,也是赵文静亲自送上门的。 堂堂太子,到现在连个女人都没碰过,这算什么事儿? 今天,终于! 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随着苏幕遮往她闺房的方向走,眼看就要进门,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姐!你终于回来了!” 我尼玛! 王安脸都绿了。 转头一看,果真是苏允文这货,好死不活地出现在了门口。 苏幕遮今日白石滩,昌王府奔走,就是为了她这个弟弟。 如今看见弟弟安然无恙,她怎能不激动?当即便扔下王安,冲了过去。 “允文!你没事吧!” 接着就是姐弟俩相拥而泣,相互关心,问长问短。 王安气得直跺脚,早知会这样,就该吩咐郑淳把苏允文打晕,或者喂药,让他睡上一天两天。 这姐弟情深的戏码一上演,王安就没心情了。 苏允文在家,他也不好跟人家姐姐做深入交流。 交流嘛,总会弄出点动静来的,惊动了别人,不方便。 王安心中叹息,抿嘴看着姐弟俩:“咳,你们一家团员了,本宫也就放心了,本宫先走一步。” 苏幕遮闻声,松开苏允文,回转过身。 她大概能理解王安的状态,满怀歉意道:“奴家再次感谢太子将允文救了出来。” “既然太子有事,奴家也不便挽留。” 她走近王安,红着脸低声说道:“探讨哲理的事情,只能换个时间了,殿下放心,奴家……奴家会记着……” 正文 第817章 孙敬明的考虑 孙敬明从昌王府出来,一脸郁闷。 我是长得像暗桩了,还是身上全是暗桩的气质? 怎么太子也好,昌王也罢,都让老子去做间谍? “难不成是我长得太好看了,玉树临风,令人一眼难忘?” 孙敬明忍不住撇了撇嘴。 刚好路过苏家的玻璃店,不由停下了脚步。 苏家的玻璃店如今关着门,店里的东西也被钦天监搬了个干净,但是店门口的窗户上,高高悬挂着一块玻璃镜,虽然不大,却足以让孙敬明仰头看看自己的尊荣了。 “对,一定是这样!” “唉,这该死的气质和容颜……该怎么办呢?” 直接去找太子,万一太子觉得他没用了,把他亲手签字画押的罪状拿出来,一切不就全完了么? 可要是不去……昌王那边,恐怕也不好交代。 孙敬明跟在昌王身边已经有些日子,深知昌王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表面看上去正儿八经的,是个堂堂正正的王爷,其实心眼儿比谁都黑,实力也比普通王爷强得多。 可以这么说,在这偌大的京城里,除了他的几个对头,比如惠王,比如太子,会刻意防着昌王意外,其他的所有人,是所有人! 只要昌王想知道谁的消息和情报,不用两天,就能派人查个一清二楚。 人脉网络可以算得上是京城之最,每天都有十几个人在京城活跃,只为替昌王做监视,跟踪之用。 想着昌王的可怕,孙敬明突然一个激灵。 等等……今天昌王安排自己去太子那里卧底,会不会也派了人在暗中监视着? 看看自己做的怎么样? 这……该不会是一个考验吧? 孙敬明想到这一点,立刻浑身冒出一层冷汗,停下了脚步。 他正在一个十字路口。 往西走,是去苏家。 这也是孙敬明原本给自己安排的路线。 今天他在昌王府看得分明,太子王安,是跟苏幕遮一道而来。 这会儿去苏家,绝对能找到王安。 可现在,他不敢往苏家的方向走了。 从昌王府出来的时候,他用的理由,可是家里有事! 而现在他家的方向,跟自己行走的方向,背道而驰! 这不穿帮了吗? 他和王安之间的那点破事儿,可不光两人知道,当初参与孙敬明审案的那群人,都清楚! 就算当初王安身边的那些人不会出卖他,审案的时候,那些衙役呢? 都不用说别的,只说孙敬明曾经和王安单独待在一起说过话,就足够了! 这万一昌王派人四处查访,查到了这些信息,他孙敬明焉有命在? “怎么办?怎么办?” 孙敬明停在路口,一下子有些着急起来。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此刻距离孙敬明大概半条街的后方,一个人影正混在人群里,偷偷观察着停在原地的孙敬明。 正是昌王派出来的那名下人。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孙敬明,眼神深处,已渐渐升起杀意。 很明显,只要孙敬明走错路,等待孙敬明的,就只有死…… 就在这时,孙敬明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回头直接往家的方向走,但也不能让今天的事情穿帮。 他径直往前几步,转身进了街边的一间药铺。 “拿点什么药?” 药铺里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看了面色苍白的孙敬明一眼,开口问道。 孙敬明深吸口气:“那个……掌柜的,有巴豆么?” “自然是有的。” 巴豆,药店有售,是一味泻药,通常是治疗便秘的,但若是误食了,会令人非常痛苦。 两斤巴豆泡水,就能泄死一头大象。 “劳烦掌柜的,给称上二斤。” 孙敬明说完,立马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柜上。 掌柜的深深看了孙敬明一眼,开口问道:“你要巴豆……干什么用?” “呃……熬水喝,这两天有点……不太通畅。” 孙敬明知道巴豆是做什么用的,就编造了个借口。 “熬水喝?”看了眼满头是汗的孙敬明,掌柜皱了皱眉,“你这脸色,看着可不太好,你确定,真要巴豆么?我可要把话跟你说清楚了,这东西熬的水,可不能乱喝,若是本就虚弱,能让你进了茅房就出不来了……” 孙敬明连连点头:“掌柜放心,这些我都清楚。今日我必须买到巴豆不可,称吧。” “既然如此……你等着。” 掌柜这才点了点头。 买好巴豆,孙敬明从药铺出来,这才调转了方向,往自己家那边走去。 他前脚刚从药铺离开,跟踪之人立马便追了上来。 他看了眼孙敬明的背影,转身进了药铺…… 正文 第818章 妖邪来自太子 与此同时,皇宫里也热闹得很。 养心殿,炎帝王祯看着眼前惠王,眉头紧紧皱着。 这惠王刚刚将太子王安口诛笔伐了一番,还指着一脸的伤向王祯叫屈,编排了王安一通。 他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只说自己去白石滩拜访王安,结果被王安的下人给打了,随后找王安理论,王安又把他给揍了。 “父皇,那王安简直太过分了,儿臣怎么说也是您亲封的惠王!他仗着自己太子的身份,都要骑到儿臣头上拉屎了!” “他现在还没继位,就如此对我这个哥哥,将来万一让他继承了皇位,还了得?父皇!您千万不能不管,更不可偏袒王安!” 惠王义愤填膺,满腔愤怒地控诉。 惠王是王祯的亲儿子。 若是小时候的六皇子,因为打架而跑到王祯跟前,告王安的状,那王祯肯定不能不管。 都是皇家子嗣,又是亲兄弟打假,揍得头破血流的成何体统? 但那是小时候的情况。 现在这么大的人了,吃了兄弟的亏,还到老爹这里来告状? “所以呢?”炎帝沉声道。 “父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儿臣恳请父皇,对王安施以惩戒!” 惠王以为炎帝这么问,是有门儿了,赶忙说道。 谁知道,炎帝冷哼一声:“你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三岁的幼儿,这种事儿,还来找朕?” “你哪儿来的脸面跪在朕面前的?” 炎帝声音中满是愠怒。 站在他的立场上,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王睿过来告状,顶着这么一张猪头一样的脸,出入宫门,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见。 实在有损皇家颜面。 “可是父皇……” 惠王听着话音不对,吞了口唾沫,还想再多说两句,王祯冷哼一声,骂道:“朕没你这么不成器的儿子。挨了打,自己想办法找补!你跟太子都是朕的儿子,难道你想要朕亲自出手去教训太子不成?” “行了,出去吧!” 炎帝的反应让王睿有些意外,按照原计划,炎帝看到他脸上的伤,不应该会怪罪太子么? 怎么反倒骂起他来了? 惠王无比委屈,可看炎帝一脸怒容,王睿不敢多待,连忙跪叩首,匆匆离开了养心殿。 炎帝见他走了,才重新拿起奏折。 片刻又把奏折给扔到一旁,被惠王这么一搅和,他也没心情处理政务了。 炎帝靠在龙椅上,轻轻揉搓着额头:“元海,你怎么看?” 李元海知道炎帝问的是什么事,连忙低头,小心斟酌着道:“太子身份尊贵,又是皇储,想必惠王殿下恐怕也是担心,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又怕伤了兄弟情分,所以才不肯擅自处理,过来告诉陛下的。” “哼……” 炎帝依旧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对李元海的话不置可否。 想到惠王的那张猪脸,又着实觉得有点惨,片刻之后,炎帝忍不住道:“这太子,也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把人打成那副模样?” 李元海眉头微皱,躬了躬身子,轻声道:“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是……太子殿下跟惠王殿下之间的关系,素来不是很和睦。不过……这次太子殿下的行事,可有点不太符合一直以来的做派……” 李元海点到即止,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炎帝听完,不禁微微点头。 只因李元海说的的确在点子上。 太子王安自从遇到意外之后,就性情大变,但这么长时间过去,这变化对王安来说似乎是一件好事。 如今的王安,更像一个太子了,无论从能力上,还是从做事上,经历几次事件,结果都能让王祯满意。 王安跟昌王惠王之间的争斗,王祯虽然在深宫,却并不是不知道,甚至有的细节,还了解的非常清楚。 这段时间以来,从手下报回来的信息来看,王安在跟昌王和惠王的对垒之中,采取的一直都是防守反击的路数。 而且这反击,也非常克制,或许是害怕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或许也是因为自己手里的确没什么力量跟昌王惠王抗衡。 无论哪个原因,总之王安是不愿意跟对手撕破脸的那一个。 可按照刚刚惠王的描述,王安居然主动揍了惠王,还是在昌王府,还是亲手干的! 难不成,是因为惠王触及到了王安的底线? 李元海见王祯沉默了好一会儿,贴心地低声问道:“陛下,用不用奴婢让人好好查查?” “罢了,不必了……” 王祯轻轻叹了口气,想到王安最近的表现一直都不错。 东夷来使想要侮辱大炎,被他亲自怼了回去。 京中粮价失控,也被王安用巧妙的计策给化解了,还不经意间帮着京兆府抓捕了几个操控粮价的奸商,也算是功劳一件。 想到这些,炎帝轻轻摇头,否定了李元海的建议:“由他们去,说到底惠王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几天不能见人罢了,不妨事……” “陛下说的是,是奴婢多想了。” 李元海一听这话,忙老实巴交地回了一句,从旁边宫女手里拿过一只壶来,给王祯添了点水,送到王祯手上。 王祯接过来,抿了口茶,将茶杯放下,继续拿起奏折,批阅起来。 “钦天监那边,可有消息了?” 王祯突然问了一嘴。 地震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个定论,作为一国皇帝,他这心里,着实有些不安。 李元海轻声回道:“还没有消息,陛下给了他们三日的时间,此事想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查到端倪的,或许还得等等。” “嗯……” 王祯点头,一边披着奏折,一边用有点冷的语气说道:“他们最好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的话……哼!” 王祯对钦天监不满,想要找个由头整治一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 此时此刻,钦天监这边,秦监正急匆匆地往门口赶。 见到昌王,秦监正忙不迭地上前跪下:“下官见过昌王殿下。” “嗯。” “昌王殿下……” 秦监正声音有点发抖,一头磕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属下无能,昌王殿下让拿的那个苏姓的小子,被人带走了。” “那姓苏的小子,是殿下您指名要的人,我等定是不敢大意的。只因那来人身份不一般,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太监郑淳,武功又高,我等实在拦之不住,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人抢走……” 秦监正说着,右腿往后一蹬,踢在他身后跪着的几人之一脑袋上。 后面的人会意,忙抬头的抬头,撸袖子的撸袖子,撩裤腿的撩裤腿。 “王爷……我等不是没有阻拦,实在是拦他不住!” “那郑淳,乃是下九境后期的高手。” “我等都受伤了,还请王爷宽恕……” 身后几个人卖完了惨,秦监正才跟着抬起头来,一脸委屈地看着昌王:“还请王爷宽恕。” “都起来吧,此事本王已经知道了。” 昌王的话听不出情绪变动,众人对视一眼,站起身来。 王瀚径直走进钦天监,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把秦监正一干人等招呼到跟前,开口道:“不光人送回去,这些玻璃器,抽时间也都送回去,只留一件便可。” “是……谨遵王爷吩咐。” 秦监正说道,以为昌王已经跟太子谈过,不由谄媚道:“我等也已经验看完毕了,这些玻璃器上,并没有沾染什么妖邪,看来与地震有关的妖邪,另在别处,还需要另外查访……”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一旁的下人手里接过一盏茶来,亲自给昌王端了过去。 “王爷,请用茶。” 昌王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深深看了眼秦监正:“秦监正,你刚才说,妖邪跟这些玻璃器没关系?” “是。” “不对。” “不对?” 秦监正一头雾水,不对?什么不对? “这……不对何解,还请王爷示下。” “这玻璃器,跟妖邪有着化不开的关系,否则,本王何必让你留下一件,全送回去不就好了?”昌王勾勾手指,把秦监正叫到跟前,小声说道,“本王近日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 “妖邪的事情,不必再查了,你们,已经查到了。 “三日之后,朝堂之上,陛下若是问起,你们就说……夜观星象,查到这妖邪,是来自白石滩的方向,恐怕……与太子有关。” 昌王的声音很小,但给秦监正造成的震惊却是不小。 “啊啊?跟、跟太子有关?” 秦监正吓了一跳,扑通一下便跪倒在地。 如今钦天监地位低下,他连昌王惠王,甚至职位高一点的官员,他们都要看对方脸色,何况是太子? 让他说妖邪跟太子有关,他哪儿有那个胆子? “昌王殿下,这、这话小人可不敢乱说……万一惹怒了太子,或者惹怒了陛下,小人,小人是要掉脑袋的!” 正文 第819章 一切尽在掌握 秦监正的反应让昌王很是不爽,脸上多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砰! 茶杯往旁边桌上轻轻一扔,虽然没有摔破,但声响还是把胆小如鼠的秦监正吓了一跳。 “怎么,你害怕太子,害怕陛下,就不害怕本王么?” 王瀚目光冰冷地看着秦监正,说话间,门外冲进来几名侍卫。 顿时将秦监正钦天监的众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唰唰唰唰!” 一众侍卫抽出了手中的钢刀,虎视眈眈地看着秦监正几人。 钦天监这个机构,办公的地方不小,正堂一间,观星台一座,还有专门的几间书库,存放着历代钦天监大臣对于星象的记录。 但钦天监里的人,着实不多,加上秦监正,总共就七个。 底下干活的杂役没几个,昌王来的时候,早就让手下侍卫牢牢看住了。 要是在这儿把钦天监这些人给做掉,再把那些看见昌王过来的人全都灭口,最后选另外一条路离开,谁都不会知道人是昌王下令杀的。 一见刀光,秦监正等人慌了。 “昌王殿下饶命啊!” 秦监正砰砰磕头,身后的那些手下也照葫芦画瓢学着他的样子,不断恳求。 “想活命?那就得照本王的意思办,本王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明白了?” 秦监正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全听殿下的意思办!全听殿下的意思办。” “这还差不多。” 昌王抬抬下巴,侍卫们这才收了刀。 秦监正答应下来昌王的要求,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让他在朝堂上说太子跟妖邪有关……这不是大逆不道么? 万一皇帝不爱听,他不也是个死么? 可是不这么说的话,昌王这一关又过不去,该怎么办? 秦监正左右为难,等昌王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之后,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殿下,小人愿意按照殿下的指示去做。可万一……陛下不爱听,要治我等的罪……可、可如何是好?” 秦监正问完,连忙低下头,不敢跟昌王对视,浑身瑟瑟发抖,担心围着他们的侍卫再次抽出刀来。 王瀚这回倒是没有生气,轻笑了几声,俯身说道:“这你放心,你们按照本王的意思做,以后就是本王的人,无论如何,本王会护你们周全。” “而且,这次你们尽管往那太子头上按妖邪的罪名,本王保证,就算有人能证明妖邪与太子无关,陛下也绝不会为难你们。” “那白石滩,应该有比妖邪,更让陛下不安的东西。” “若是调查妖邪,顺带查到了那些事情,陛下非但不会怪罪你们,反而还有可能嘉奖你们。” 秦监正等人一听,终于放松了一些。 不会责罚,还会有嘉奖? 难道说,昌王捏住了太子殿下的什么把柄不成? 昌王与太子之间的争斗,秦监正略有耳闻,原本他属于中立派,对谁能继位,成为皇帝并不怎么关心。 主要是他关心也没用,无论哪个阵营都看不上他们钦天监。 但如今,昌王竟然来让他们站队了。 这次替昌王办完事儿,以后便也就是昌王的手下了。 如果这次能顺利斗倒太子,日后昌王继位,他们这些钦天监给昌王办过事儿的人,可不就是功臣了? 必然会受到重用! 想到此间,秦监正等人激动起来。 “昌王殿下放心,我等必会按殿下的指示办事,殿下让怎么说,咱们就怎么说!” 秦监正等人,拱手抱拳。 昌王嘴角微勾,舒服地往后靠了一下:“很好。” “那明日,我等就去跟陛下禀报?” “不!” 昌王摇头,高深莫测道:“此事必须要拖到陛下给你们期限的最后一天,并且陛下问起的时候,也不能就直接说了,尔等,得如此这般……” 昌王和钦天监的人小声密谋,把几日后该怎么做,好好教了一遍。 确认没问题了,才打道回了昌王府。 昌王到家的时候,惠王已经在王府里面等候。 “皇兄。” 惠王一脸菜色,狠狠叹了口气:“皇弟惭愧,把太子打我的事情告诉了父皇,父皇非但不替我做主,还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这……” “这可怎么办?看来父皇,是偏袒王安那小子的!这回……这回还能对付得了他么?” 听闻此言,昌王没有直接下定论,而是问了一下惠王跟炎帝之间是如何交流的。 惠王立刻前后说了一遍。 昌王托着腮帮子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惠王的肩膀,眯眼:“无妨。此事影响不大……我本来也没指望父皇能替你出头。” “那你还让我去父皇面前丢丑?”惠王勃然大怒,咬牙道,“进宫又不能蒙着脸,你知道我丢了多大的人?” 皇宫里包头覆面是大忌,尤其是去见皇帝。 皇宫内院,不知道多少大内侍卫,看到胆敢蒙脸的人,问都不问就会动手制住。 就算事后证明不是刺客,也会受到宫规责罚。 所以惠王一路出入,几乎所有看到他的人,都知道他被人揍了,成了一个猪头模样。 昌王轻声一笑,淡淡道:“稍安勿躁……本王让你进宫找父皇,当然是有考量的,是为了探一下父皇对王安的态度。” “若你刚才重复的父皇口中的话,没有纰漏,就不用担心。” “父皇并非偏袒王安,他言语之中的意思,只不过是觉得你大题小做罢了,咱们针对王安的计划,依旧可以实施。” 昌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本王无意让你丢丑,只是多做一层准备而已。” “你也不必担心别人的眼光,脸上的伤,迟早会痊愈,事后你依旧是英俊的惠王。” “皇宫里那些宫女太监们,又有哪个有胆,敢嚼一个王爷的舌根?” 昌王随意安慰了几句,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总之,一切尽在掌握,这次就算动不了王安,也至少,能进白石滩一探。” 正文 第820章 他对自己真的狠 惠王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又跟昌王说了一会儿,得知昌王那边安排钦天监三日之后,才开始发难,便先行离开。 很快,两天之后。 昌王安排出去跟着孙敬明的手下也折返了回来,向昌王禀报孙敬明的情况。 “王爷,孙敬明已经成功进入白石滩了。” 汇报的时候,昌王正在看书,听说孙敬明真得混进了白石滩,立刻抬起头来,脸上有些惊讶。 “哦?他还真得混进去了?” 昌王原本只是派孙敬明试试而已,没抱多大希望。 这已经算得上是意外惊喜了。 “千真万确,小人是亲眼看见他混进去的。” 手下回答,少顿了一下,又忍不住问:“不过……王爷不是已经有对付太子的计划了?再往太子身边安插人手,岂不是多此一举?” 昌王把手中书卷轻轻合上,放在桌上,站起身来,手指轻轻扣着桌面:“计划,人人都能做得,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计划。所以,凡事都要多做一层准备。” “本王的计策若是能成,当然最好,若是不成,孙敬明就是下一次对付王安的棋子。” 那手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昌王问道:“快跟本宫说说,孙敬明是如何混进白石滩去的?” 王瀚早就派人详细的问过王睿了,得知白石滩看守严密,除了跟白石滩有贸易关系的商人,谁都不允许进去。 惠王带着五千兵马强闯都被拦了回来,可见这王安对白石滩有多上心。 这么固若金汤的地方,居然被孙敬明给混进去了,他当然想知道,是这么进去的。 “是,王爷。” “那日孙敬明离开了王府之后,径直往白石滩的方向走。小人当时觉得不对,这家伙告假回家,却根本不往家走,直接去白石滩,说明他扯谎了。” “我本打算回来向王爷禀告,却发现他停住了,随后才知道,他不是要去白石滩,而是去了一家药铺,买了两斤巴豆。” 昌王眉头一皱:“巴豆?买巴豆做什么?” “嗯……说起来,孙敬明对自己……挺狠。” 那手下回忆着,把孙敬明这两天的行动跟昌王讲了一遍。 昌王听得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头:“想不到,这孙敬明其貌不扬,却是个可用之人,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白石滩。 “你居然,拿两斤巴豆熬水喝?孙敬明,你真够狠的,两斤巴豆……居然没把你泄死么?本宫佩服。” 王安看着眼前的孙敬明,听着他的诉说,震撼的无以复加。 房间里就王安和孙敬明两个人。 此时的孙敬明,跟平日的样子,判若两人。 孙敬明的老爹孙福禄是个郡守,家境比不上王公贵族,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家里的时候,孙敬明就是好吃好喝养起来的,是妥妥地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家公子哥,养的一身细皮嫩肉,白净无比。 不算胖也不算瘦,身上的脂肪恰到好处,没干过粗活,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手脚上半个茧子都看不见。 可现在的他,面色蜡黄,身子瘦弱,皮肤没有年轻人的紧致,反而有些松垮,脸上身上脏兮兮的,满是泥污。 身上穿的,也不是贵公子的衣服。 而是生活稍微过得去的,普通百姓都不会穿的破衣烂衫。 “还不是……为了,不暴露。” 他深色萎靡困顿,看着王安,有气无力道:“我担心昌王会派人监视,直接来找殿下,肯定会被识破。所以才、出此下策。 “太子殿下,我离开昌王身边,可不能怨我,你……万不能当我没信守承诺。” 因为担心昌王派人监视,孙敬明特意假戏真做,真的想了个主意“混进白石滩”。 那就是伪装成流民。 可他一个富家公子,伪装成受灾受难的流民,谈何容易? 于是他买了巴豆,回家一趟,熬了水喝了,腹泻了两天两夜。 到后来泄得浑身虚弱,站都站不起来,若不是家里有下人伺候着,估计中间就得掉茅坑淹死好几次了。 不光腹泻,这两天还没吃饭,身上供能全靠以前养出来的肥肉。 短短两天的功夫,实现了一些胖子两个月都达不到的减肥效果,而且变得面黄肌肉,虚弱不堪。 身体改变之后,他又找下人要了一身衣服,穿着衣服,躺在地上,趴在地上,疯狂的磨,把衣服磨烂,又跳进让下人准备好的泥污水里,最后才变成了这副尊荣。 随后,他就让下人趁夜,把他送到了白石滩之外。 出来巡逻的流民发现了他,看他实惨,出于身份上的认同,把他接回了白石滩----成功混入。 做这一切,孙敬明没有跟王安有半点联系,完全是自己想出来的“方法”,为的就是避免昌王派人监视,暴露了他和王安之间的联系。 事实也着实奏效。 哪怕进了白石滩,他也没着急找王安,还是王安巡视的时候,看见了他,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细细询问,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当初王安看上孙敬明这个二五仔,只是因为他爹在昌王的阵营。 孙敬明之于王安,不存在忠诚不忠诚,只是因为手里有孙敬明的把柄。 可现在,孙敬明居然能为了不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做到这种地步,着实让王安高看了几分。 这家伙能想出伪装出流民的法子,还伪装的这么像,嗯,是个可造之材。 如果不是王安早就收服了孙敬明,白石滩真进来这么个“流民”,王安还真不好防范。 “你放心,本宫虽然捏着你的把柄,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离开昌王非你所愿,本宫不会怪你。” “而且……” 王安话锋一转,目光看向窗外京城的方向:“你在本宫这里,依旧可以替本宫,当昌王的暗桩。王瀚啊王瀚,跟我玩无间道?可惜,你还嫩了点……” 正文 第821章 危机与机遇 孙敬明得知王安不会怪罪他,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太子殿下,昌王和惠王密谋,要以前两天地震的事情发难来对付你,还要到陛下那里告你打了惠王的状。昌王觉得,太子殿下这里,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比如……养了私兵。” “我看昌王的意思,是要鼓动陛下彻查。所以……如果这里真的有什么的话,我觉得,殿下最好提前安排一下。” 孙敬明跟王安汇报了一下昌王等人的打算,并且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王安听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借助炎帝来对付自己? 看来,昌王这次是打算使出全力了啊。 王安对炎帝自然没有任何谋逆之心。 再怎么说,炎帝最少也算是他一半老爹。 何况王安又是太子,皇帝老子待他不错,根本没有谋逆的必要。 可这毕竟都是站在王安自己的立场上来看。 要是站在炎帝的立场上呢? 如今王安这里有了黑火药,而且还制作出来威力惊人的大型弩器----神威。 配上可以爆炸的箭头,只要弹药足够,一架神威就能灭掉几百人,甚至几千人的常规部队,不管是步兵,骑兵,还是枪兵,都不在话下。 或许弓兵会让自己这边被动一点,但王安提供给艾迪生的玻璃配方,已经快被技术部的那些工匠完全吃透了。 等异常坚固的钢化玻璃生产出来,运上城墙,固定在前方,就多了一层不会对守军视野有任何阻碍的无形屏障,到时候弓箭射在上面,都被弹飞,只怕远处的敌人,也会被吓的魂不附体。 这等威力的武器,这种先进的道具掌握在自己手上,若是炎帝知道了,会不会多想? 更不用说以后王安要大力发展技术教育,将来要设法搞工业动力,搞电机,搞车床,实现工业化。 还要造枪,造钢铁战船,造飞行器械…… 这些跨几个世纪才该出现的东西,都将掌握在他手上。 是,他不打算谋反,但也不想老头子对他产生误会。 毕竟炎帝是皇帝。 皇帝这个职业,最有风险,凡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管原来的性格如何,阴狠也好,正直也罢,都会多出一个buff----多疑。 王安不能不考虑这些。 “你说的有道理。” 王安轻拍孙敬明的肩膀,对他的话表示认同:“这次算你立了一功,本宫会好好考虑的。” “那……能把认罪状还我么?” 孙敬明搓着双手,眼巴巴地期待着。 “呵呵……门儿也没有。” 王安果断拒绝,孙敬明的忠诚还要进一步考验,在这之前,把柄还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好。 不过,立功了嘛,王安也不能全无表示:“但本宫可以把你的功劳记下,未来一并算到你和你老子头上。” 孙敬明苦笑,点头谢恩:“多谢太子……那我以后,就留在白石滩了?” “嗯,留在这里。” 王安说道:“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本宫安排到昌王身边的昌王安排过来的暗桩。” “然后,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对了,你现在是个流民。本宫也会把你当成一个流民。” “假戏要真做,才能伪装的像。不得不说,你这形象,真是翻天覆地的改变,要不是本宫眼尖,估计都认不出来你。” 王安感叹一番,接着问道:“你跟昌王之间,如何联络?” “嘶,这……昌王没安排啊。” 孙敬明才意识到,自己这暗桩,都不知道怎么跟“主子”联络。 “哈哈哈……看来王瀚也没想到,你真能混进来。那就老实做个流民吧,王瀚既然让你进来了,就一定会有安排。静观其变,见机行事,时刻记住你是谁的人就行了。” “行了,去吧。” 孙敬明一走,王安马上紧锣密鼓地安排了起来。 王睿要告状,王瀚要借皇帝算计他,他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才行。 他把艾迪生叫了过来,吩咐道:“把除了黑火药之外的一切研发,全都中断,相关数据资料全都收回来,打几个铁盒子装好,埋到地里。” 艾迪生不由问道:“中断?为何?有几样技术,我们已经研究得有眉目了,突破就在这两天。” 王安面色慎重:“不行,不能继续研究了,必须中断。” “只留下几样基础的就好,玻璃厂照常运作,粮种培育照常进行,工厂方面,只留下几台纺织机就够了。其余的样品全部销毁,资料全部打包掩埋。” “可是……为什么?” 艾迪生十分不解,如今的他,接受了王安未来知识的洗涤之后,已经差不多算是个科学家了。 对科学家来说,研究被中断,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痛苦的事情。 艾迪生是王安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 对技术有强烈追强的他,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 所以王安没有隐瞒,把事情跟艾迪生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安慰他道:“这些科技,给别人几百年都未必研究得出来,我们也不急在这两天,先度过眼前这一关再说。” 艾迪生对宫里,对皇家子弟之间的勾心斗角,互相算计并不感兴趣。 可不感兴趣并非不懂,他明白这其中的利害,若是被炎帝怀疑了忠诚,王安这个太子只怕也要做到头了。 “那为何……不把所有的东西全都中断,技术全都掩埋起来?” 王安苦笑:“怪本宫,光顾着替白云山的山匪炸河道,却没想到火药引发的爆炸,会惊动整个京城。此事无论如何,也要给本宫那父皇一个交代才行。” “期间或许他会来白石滩亲自走一趟也说不定。” “这次,既是危机,也是机遇。运作的好,以后白石滩或许能得到父皇的支持。”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总要给陛下看到一些进步的东西。不过……拿点如今手里最低端的东西出来,就足够了。” 正文 第822章 送上门的宋一飞 王安对艾迪生阐明了利害,艾迪生明白是明白了,也打算照做。 但销毁资料这事,他依旧很心疼。 艾迪生小声嘟囔:“殿下,您会不会多想了呢?陛下若是对太子殿下没有十足的信任,又怎么会立殿下为太子?” 王安叹了口气,其实扪心自问,自打他穿越以来,老头子待他都很不错。 但他娘的架不住昌王那群小人挑拨啊。 谁知道这次昌王等人借炎帝的手,会搞出些什么鬼名堂? “为防万一,还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吧。” 王安沉吟片刻,做了最终决定,忍不住摇头:“说来还是怪本宫,若是开山之时,提前预料到动静会惊动父皇,哪儿能有这么多的麻烦?” 说到开山,王安不禁想起了白云山的山匪。 趁着艾迪生还没离开,问了一句:“对了,叫与白云山协作的那些个爆破工匠告诉那些山匪一声,最近几日,叫他们小心自己的行踪,父皇很可能会派人到各处查看,万一被人看见了,他们这些隐居了几十年的人,可就曝光了。” “是。” 艾迪生应了一声。 人还没走,外面一个流民民兵进来禀报:“太子殿下,白云山的二当家带了几个人求见太子。” “哦?他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白云山那些人跟自己合作时间不短了,但都是王安去白云山找他们,他们还从来没来过白石滩,也没有想来的意思。 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叫他们进来。” “是。” 流民下去,不多时领着二当家小柔和几个身强体壮的山匪进来了。 二当家和山匪们非常规矩地跟王安行了个礼。 王安抬手让他们起来,这才看见,这群山匪后面,还绑着一个身着官衣的家伙。 王安看见了那人,那人也看见了王安。 二人都十分惊讶,同时发声。 “太子殿下?” “宋大人?” 被绑着的,正是宋一飞。 他瞧见了山匪们的搬山实况,又亲眼见识了雷管的威力,当场被吓晕了过去。 二当家见他身着官衣,不敢怠慢,离开让山匪们把他抬进了白云山。 一群人商量着要拿这个当官的怎么办,有的人说直接杀了,免得被传扬出去他们住在白云山的秘密。 有人说不能杀,这当官的是大炎的官儿,现在大炎太子对他们这么好,杀了此人,很可能会惹得太子不高兴。 小柔身为二当家,两相权衡,最终决定趁着他还没醒,带过来给大炎太子让他自己定夺。 宋一飞虽然不是什么要员,但王安却的确是知道他的。 当初王安想挑几个人才的时候,备选之人里面,就有他,毕竟这家伙制造出了地动仪,怎么也是个喜欢研究自然科学的了。 只是当初地震局刚刚成立,部门就他一个光杆司令,王安实在想不出法子来拐他。 没成想,今天主动送上门儿来了。 “太子殿下。” 小柔见宋一飞和太子认识,担心王安心生不快,急忙开口解释:“这个人是我们干活的时候,突然跑到现场来的,您的人爆破,把他吓晕了。我们不知道如何处理,就给您送来了,把他绑起来,只是怕他半路醒了乱来而已。” “嗯,这是地震局的宋大人,不是外人,应该是为了调查这两日京中的震动才过来的。”王安摆摆手,“先给他松绑吧。” 几个山匪立刻给宋一飞松了绑,重获自由的宋一飞,忙小跑着来到了王安身边。 尽管听起来王安跟这些人是认识的,而且关系非同一般,但太子就是太子,总比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可靠一些。 “太、太子殿下,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宋一飞抹了把头上的汗,战战兢兢地问。 他一路上都是晕厥状态,进了白石滩才刚刚醒转,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儿。 他扫了眼周围的景色布置,怎么也不像是太子东宫。 四面房屋的砖,看颜色都是新的,明显是新建起来的屋子。 王安笑了笑:“宋大人稍安勿躁,先喝口水,稍后本宫自会解答你心中疑惑。” “来人,给宋大人看茶。” 王安招呼了下人,起身带着一众山匪出了门去,询问了一番开山的进度,最后嘱咐众人:“这几日白石滩兴许会有些热闹,河道的活,你们先停一停,本宫自会找人替你们干着。 “除非你们准备好接触外面的世界,否则就先躲一躲,免得暴露了隐居在白云山的事情。” 小柔拱手回道:“我也正想跟太子商量这件事情。我们以前毕竟是山匪,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在世人面前,只怕会有麻烦,太子殿下能主动让我们躲起来再好不过了。” “殿下放心,不开河道,我们这些人就潜心搞白云山里的研究,绝不会闲着。” 王安微微一笑,上前跟小柔握了握手:“如此甚好,二当家深得本宫的心意,等这阵儿忙完了,本宫过去看你。” 小柔在白云山长大,没怎么接触过外面,但毕竟年纪到了,男女方面的事情,多少有点懵懂的感觉。 被王安抓着手,心脏砰砰直跳,脸上也感觉燥热了几分。 只是做着山匪二当家的她,毕竟不同于寻常女子,即便害羞了,被抓着手了,也没有立刻抽回去,就任由王安在那里握着。 “好、好啊,太子随时可以过来视察我等的工作……” 小柔支吾着吞了口唾沫,不敢直视王安的目光。 小柔身后的山匪之中,有几个过来人,看着王安跟他们二当家的互动,神色各异。 有的表情欣喜,有得眉头紧皱。 显然,他们内部关于对王安的态度,依旧还没统一意见…… 正文 第823章 震撼大臣一整年 交代了一些事情后,王安便让小柔带山匪们离开。 他还有事儿要办。 宋一飞送上门儿来,他得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把这个朝中为数不多有真知灼见,思想先进,而且有一定设计能力的人才搞到手。 毕竟这是地震局的人,这次爆破引发的巨大震动,跟别人讲,别人未必能理解,但跟他说,应该能说得通。 回屋之后,宋一飞已经喝了两杯茶,镇定了许多。 见王安回来,他忙问道:“太子殿下,敢问此地……是什么地方?” “呵呵呵,这是白石滩,本宫安置流民的地方。” “刚才那些人……莫非,是流民?他们……他们行事,怎地如此粗鲁?竟然把下官……把下官绑起来抬着走!” 宋一飞气呼呼的,虽然松绑了,但被帮着的手腕脚腕,依然被勒出了一道道红印。 “哈哈哈……”王安亲自给宋一飞添了茶水,“他们不是流民,是本宫的一些朋友,不认识你,所以才对你动粗,宋大人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就不要怪他们了。” 王安堂堂太子,都这么说了,宋一飞还能说什么? 他揉了揉手腕,连忙接过茶杯。 “太子殿下,那个……” 宋一飞紧紧握着茶杯,看着王安欲言又止。 他想起来自己昏厥之前,看到和听到的景象。 当时那雷管爆炸,开山碎石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脚底下的地面猛烈震动。 一如前两天的地震一样,只不过震动的幅度,比前两天小了许多。 刚刚抬他过来的那群人中,领头的女子,也提及了“爆破”两字。 宋一飞不知道爆破是什么意思,但从字面上理解,应该跟他看见的震撼景象有关。 她既然跟太子提起,说明太子知道此事。 那岂不是说,前两天的地震,也跟太子有关? 哪怕宋一飞知道那是一种可以预测的自然现象,并非什么阴邪灾厄,也无法否认地震总归是不好的,一旦发生地震,会对整个大炎带来很严重损害,是种祸事。 太子跟祸事有关? 这话私下里他都不敢讲,更何况是当着太子的面? 可是不问,宋一飞又心里痒痒,放着茶杯,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不安分地揉搓着。 王安瞧出了他的迟疑,轻声一笑,说道:“宋大人,既然都看到了,就不需要憋着,也无需害怕和顾忌。有什么疑问,只管问来便是。” 宋一飞听闻此言,不禁抬头,对上了王安的目光,一时间只觉得太子的目光直射心底,把他看了个透亮。 索性长出一口气,心一横说道:“朝闻道,夕死可矣!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那下官也就直言了。 “殿下,小人一路走访,问了不少人,得知前日京城震动,源头在白云山中,这才到了那里,结果就看见……太子的一群朋友,在……搬山!而且用了非凡的手段。” “下官请问,太子莫非……和前日的地震有关?” 王安笑了笑,点头承认:“不错,前日地震,正是本宫手底下的人,闹出来的动静。” “这……” 宋一飞听得王安承认,心中震撼之余,也惊讶万分。 纵然他亲眼见了雷管爆炸,却也想不通,以人之力,如何能做到开山裂石,崩坏山峦,引得四方震动。 那……不应该是神仙才有的手段么? “下官斗胆,请问殿下,是如何做到的?” 宋一飞瞪着大眼,想着即便是问到了禁忌,太子要杀他,死之前能知道答案,窥得这神威之力的真相,也值了! “此事不难,答案,便是科学二字。” 王安高深莫测地一笑。 “科学?那……是什么?” “科学?笼统来说,便是这世界运转的规律,往玄了说,也可以用一个‘道’字来解释。具体是什么,宋大人想知道,不妨与本宫在这白石滩四处走走。” 只有走走看看,吸引了你,震惊了你,你才能成为本宫的人啊……王安美滋滋想着,继续循循善诱道:“一圈下来,宋大人也就知道科学是什么了。” 宋一飞一头雾水,但求知欲驱使着他,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宋大人,请!” “太子先请。” 王安带着宋一飞离开了房间,花了一个半时辰的功夫,在白石滩走了一圈。 如今的白石滩,早已不是流民们初来的时候,荒凉的样子。 宋一飞跟着王安,见识到了许多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造房子用的水泥。 铁匠铺靠水流驱动的巨大水锤。 科技部刚刚设计出来,才制成了一台的,靠水利驱动的纺织机。 制作出精美琉璃的玻璃厂流水生产线。 还有各式各样先进的,效率不知比外面的农人用的工具高多少倍的农具。 还有王安声称的,可以让贫瘠土地也能长出茂盛农作物的化肥。 每一样东西,都让宋一飞惊呼不已。 这些东西,丝毫不比那能开山裂石的雷管,带给宋一飞的震撼小。 最后,王安带着宋一飞,来到了制作雷管的爆破小队这里。 “这,就是宋大人看见的,可以开山裂石的东西。” 王安指了指按比例混合好的黑火药粉末,一旁几个爆破组的成员,正小心翼翼的将这些黑火药粉,装填起来,制成炸弹,雷管,以及爆炸箭矢。 “就……靠这些粉末,能开山裂石?” 王安嘴角一勾:“怎么,不信?” 他看向一个爆破组的年轻人,弹了个响指:“你,做个小号的炸药包,给宋大人玩玩。” “好嘞。” 那小伙三下五除二,就包好了一个,配上引线,送到宋一飞手中。 “走,咱们到那边试试威力。” 正文 第824章 妖邪与太子有关 王安把宋一飞带到早就开辟出来的试验场,亲自指导宋一飞将小号的炸药包安置在几块石头中间,让他点燃了引线。 王安见引线点燃,扭头就走,出去好几步才发现宋一飞没跟上来。 这家伙,居然在引线那里直勾勾看着,想看看这一包小小的药粉究竟是怎么开山裂石的。 王安大骇,连忙跑回去,扯着他的衣袖跑出去五十多米,躲在了一个掩体后头,让他从早就挖好的观察孔往那边看。 轰! 爆炸声响起,宋一飞眼睁睁看着那几块他得两只手才抱的动的石头,被炸飞了十几米远。 “这这……神迹,这简直是神迹!” 宋一飞懵了,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向王安请教:“太子,这究竟是为何?不过是一些粉末,怎么会有如此威力?” 唰! 王安打开折扇,骚包地摇着:“这粉末,本宫给它命名为黑火药,是由硝石,硫磺,木炭,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在一起的。一经点燃,就会迅速燃烧,如果其在密闭的环境之中,就会引发爆炸。 “因此,本宫就让人用东西,将这些粉末层层包裹起来,包裹紧实,再辅以引线,就成了。 “这是本宫无意间发现的,这些东西的性质,决定了把它们放在一起,就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是自然存在的规律。 “而研究,找寻这些规律,就是科学!研究所找到的,可以加以利用的规律,就是科技! “本宫这白石滩,就是为研究科学而存在的。 “其实宋大人应该对科学并不陌生,宋大人的地动仪制作之时,恐怕也研究了不少时日,找到了其中可用的规律,才造出来,宋大人的发现,一样是科学。” 王安收起折扇,得意地轻拍宋一飞的肩膀。 宋一飞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刚才走这一遭,他见到的新奇事物,实在太多了。 他靠着一个地动仪,就能混个官当。 可跟太子这些科技比,自己那点成就,简直就是个屁! “太子殿下真乃神人,竟然……能弄出这么多的科技来!这些东西若是推广开来,我大炎国力,将会有质的飞越,下官佩服!” 宋一飞激动不已:“只是其他还好,这黑火药实在不妙,威力如此巨大,若是真的引发了地震,可就不妙了。” “呵呵……”王安自信一笑,“此言差矣,这黑火药的用处可多着呢…… “单说这开山一项。以往想要开山采石,都要人工开凿,一座山没有个十年二十年,别想凿完。可谓劳民伤财。 “可有了它,只要规划合理,将大山开成大小合适的石头,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不管是采石,开道,效率都提高了千万倍。 “更别说,它还能用来对敌。” 王安把黑火药可以制成炸药,制成枪械简单跟宋一飞一说,最后说道:“善加利用,让我大炎将士都能拥有这样威力强大的武器,敢问这天下,还有什么人有胆进犯我大炎国土? “此乃国之利器也!” 宋一飞顿时大为震撼,想想也是,连山都能炸开,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 “下官,受教了!” 看着宋一飞拜服的模样,王安趁热打铁:“宋大人,本宫看你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人,比朝中那些只会舞文弄墨的大臣强太多了,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白石滩科技部?” 见识过大海的人,岂能继续满足于小小的溪流? 宋一飞现在就是这个状态,他早有心想要加入白石滩,一窥科学的奥妙,正想着怎么跟太子提,太子却主动发出了邀请。 他激动万分,双手抱拳,双膝跪地:“自然愿意!蒙太子青睐,下官愿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哈,宋大人爽快,快快请起。” 王安忙把宋一飞给扶了起来:“不过宋大人毕竟身负官职,本宫想把你挖来白石滩,还得抽个时间跟父皇谈谈才好。” “稍后,本宫会让太子卫护送你回去。你静静等本宫的消息便是。” “是,下官遵命!” 真正喜欢科研的人,见识到了这些先进科技,眼里就容不下其他东西了。 带着宋一飞白石滩走了一圈,王安能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出,这人的心,已经属于白石滩了。 …… 时间过的很快。 眨眼间,炎帝跟钦天监约定的三天期限就到了。 朝堂之上,几个大臣奏报了一些政务,炎帝当朝处理之后,等了半天,再没人站出来。 王祯有些不悦,腮边一紧,悠悠开口:“秦监正?” 满朝文武不约而同地抬了抬眼皮,心中纳闷。 炎帝可有日子没理会过钦天监了,今天,怎么找起秦监正了? 秦监正突然被点名,猛地一个哆嗦,往旁边跨出一步,高举牙牌,恭敬地跪下:“微臣在。” “哼!朕还以为,你没上朝呢。” 秦监正听得出王祯语气中的不快,埋着头没敢说话。 王祯按着心中怒意,问道:“秦监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朕记得,给了你三日时间,调查地震的缘由。如今三日已到,朕却没有收到任何答复。你莫不是……忘了此事?” “这……陛下安排的任务,我钦天监上下,岂敢怠惰。查倒是查了,不过,这引发地震的缘由……微臣不敢说。” 文武百官之中,昌王王瀚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浮。秦监正如今,正是按照他的指点跟炎帝回话的。他很满意。 可这答案,炎帝却不满意,蕴怒道:“混账!既然查的缘由,就该如实禀报,有什么不敢说的!” “快快讲来!” 地震一事,在众人的认知上,是关乎国运的,炎帝很是在意。 “可是……可是这缘由非同一般,若是说出来,微臣怕陛下怪罪!不如……” 秦监正吞吞吐吐地,小心问道:“不如微臣私下里向陛下汇报吧?” 这可真是三脚踹不出个响屁来。 王祯动了真怒。 “你说是不说?若是不说,以后就都不必说话了!” 秦监正大惊失色,脱口而出:“臣等夜观天象,查明地震发生,乃是妖邪作祟!而这妖邪,与……与太子有关!” 正文 第825章 秦监正所言皆是屁话 一句话,惊呆满堂文武。 刹那间,整个大殿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然而,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下一刻,所有大臣都开始议论纷纷。 “这秦监正,发什么疯?” “太大胆了,太大胆了!敢在陛下面前说什么太子不祥?这是不想要脑袋了吧?” “陛下如今对太子算得上是宠爱有加了,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简直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啊!” “太子怎么可能跟什么妖邪有关?” 许多人觉得秦监正的言语,过于放肆,但这其中,也夹杂着一些其他的声音。 “不过,秦监正不痴不傻,难道不知道陛下对太子是什么态度么?他干嘛要往火坑里跳?我看……他这话,未必是假的。” “是啊,他方才也是一个劲儿的不愿意开口,若非陛下喝骂,恐怕他是不敢说的。” “这么说的话,难道太子沾染了妖邪,真得确有其事?” …… 站在前面的王瀚,并没有加入讨论,而是静静地听着言论的风向,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浮。 而殿中御史张征,还有其他几个支持王安的大臣们,却皱紧了眉头。 坐在龙椅上的炎帝,听了秦监正的话,也是惊愕万分。 只一瞬间,心里就蹭地火了。 当今太子是他亲立,而且最近表现非常不错,深得他的喜欢。 觉得王安越来越有个太子的样子,心中几乎已经确定,王安就是未来皇位的最佳人选。 结果现在有人敢对自己说,立下的太子跟妖邪有关? 简直荒唐! 听着朝堂上大臣们的议论越来越离谱,王祯真龙盛怒,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额上青筋暴起,脸色也涨红了一些:“放肆,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污蔑太子?秦监正,你该当何罪!” “臣,罪该万死!” 秦监正双腿一软,扑通跪下,一个接一个在地上磕头。 每一下都砰砰作响,口中还念念有词道:“陛下,微臣只是照实说而已,这两日紫微星一直有赤光环绕,阴暗诡谲,主东宫不祥,太子……” “太子身份尊贵,微臣岂敢往殿下身上泼脏水?” “可从星象上看,事实就是如此啊。” “微臣本是不敢说的,是陛下硬要微臣说,微臣只能押上这条小命,把实话说出来,微臣,真的不敢妄言啊!” “求陛下……恕罪!” 秦监正苦着张脸,一连好几句解释着,他的性格原本就胆小如鼠,如今把自己怕死的情绪演绎的淋漓尽致,让文武百官看了,都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你----你还敢说是什么照实说的?” 王祯听着秦监正的辩白,更为愤怒。 太子是他所立,一口咬死太子与妖邪有关,岂不是说他王祯有眼无珠,正邪不分?! 果不其然,朝堂哄的一声又乱了起来。 这次相信“太子跟妖邪有关”的人数,明显增多了一些。 眼看着朝中大多数人的议论,对太子越来越不利,炎帝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而秦监正,只是今天昌王安排的第一步棋。 昌王在朝堂上的力量,不可小觑,能安排的人不在少数。 几个主管谏言的御史大夫,对视一眼,一一站了出来。 “陛下,此事事关国运,还望陛下重视。” “陛下,秦监正不畏生死,放出此言,应该不是空穴来风。还望陛下详查,若查的太子与妖邪有相关联的,为社稷计,还是早日处理的好。” “陛下,三思啊!” 几个人表示了一通,其他朝臣们也都互相看了一眼,齐声道:“望陛下三思!” 张征原本是跟着惠王混,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分明就是针对太子的又一次攻击嘛,流程,路数,跟以前没什么差别。 以前攻击太子,至少还有理有据,用的都是歪曲过的实事儿。 现在居然用上了“妖邪”一说,硬要算起来,这次的主意,比以前还更臭了。 张征觉得自己投靠太子王安,简直无比正确。 惠王昌王之流,都沦落到用如此脏污不堪又弱智的手段了,以后还能指望他们有什么发展不成? 张征暗自摇头,轻叹一声,左跨一步,站了出来。 他扫了一眼劝炎帝三思的朝臣们,一一记住了这些人的面孔。 这么明显的套子,他们也要往里跳,来当对付太子的帮凶。 这些人,不是蠢就是坏。 张征高举牙牌,朗声道:“陛下,臣以为,秦监正所言,皆是屁话!” 正文 第826章 朝堂激辩 如今的张征,是殿中御史大夫,官位比以前高了不少。 他开口还是有点分量的,只是这言语,有点不很体面,张嘴就是屁话,让文武百官听着有些皱眉,纷纷提醒。 “张大人,这大殿之上,说话要注意分寸!” “是啊,当着陛下的面,怎能说那些污秽腌臜的词语?” “还请张大人自重。” 几个人小声提醒着。 张征听后,连忙掏了掏耳朵:“诸位大人说的有道理,是本官说错话了。” “我怎么能说秦监正所言都是屁话呢?” “陛下!不光秦监正,还有那些以为秦监正所言有道理的人,他们的意见,陛下都不必听取,因为,这些人说出来的,全都是狗屁不通的屁话!” 原本只是骂一个,现在直接骂一群了。 那些个相关的大臣,全都对号入座,纷纷气得脸色涨红,指责起张征来。 张征昂首挺胸,回首冷眼扫了一圈,目光正义凛然。 一些随大流的官员,被他目中的气势所摄,顿时缄口不言,不再出声。 惠王站在百官之中,眉头紧皱,他还记得不久之前,这张征就在朝堂上为王安说话,如今又是如此,令他很是气愤。 这昔日的狗腿子,竟然跑到王安手底下去了。 而且原来在他手下做事的时候,也没这么能打,怎么跟了王安,胆子反而大了起来,大殿之上都敢骂人了? 昌王也有点意外,不过他早就考虑到了这些,王安怎么说也是个太子,就算是在朝中没有什么势力,也不会一个支持他的人都没有。 有个张征站出来,实属正常,这变故,算是在可控范围之内。 整个大殿,唯一高兴的,就只有王祯了。 满朝文武,现在就只有张征站出来替自己儿子说话,他瞧了眼张征,颇为欣赏。 只不过张征只是怼了秦监正和一众大臣,并没有抛出什么有用的理论来。 反倒是秦监正,诋毁太子早早准备了一番说辞,王祯身为皇帝,现在还不好直接称赞张征,就只说道:“张爱卿,你继续说。” “遵命。” 张征清了清喉咙,看向秦监正:“敢问秦监正,方才是不是说,紫薇周围又赤光环绕?” “正是。” “哈哈哈哈……” 张征捋了捋下巴上的那撮胡子,笑道:“本官虽不才,却也读过一些典籍,知道天有紫微宫,是上帝之居所。紫薇星历朝历代,都是帝王之星,代表的,应该是当今陛下,怎么到你这里,就跟太子殿下联系起来了呢?” 秦监正眉头一皱,支支吾吾地解释道:“这……你没听清么?本官是说,紫薇周围又赤光环绕!” “紫微星,自然是帝星,但出问题的,并非紫微星本身,自然与陛下无关。周围有赤光环绕,说明是陛下身边人出了问题,太子便是陛下身边最为亲近之人,所以才推测……” 谎话这种东西,是不能深究的,越刨根问底,能找出来的漏洞就越大。 秦监正还没说完,张征就打断了他的话:“哎哎哎哎哎!打住打住!” “咳……你方才又说,是陛下身边的人出了问题,那请问,陛下身边就只有太子一人么?你把皇后,太后,各宫的妃子都置于何地了?” “你把除了太子殿下之外的皇子们,都置于何地了?” “难道说,出了太子殿下,其他人,都算不上陛下的身边人?简直岂有此理!” “秦监正,你好大的胆子!说!你此言,是在辱骂皇后,各宫娘娘和各位皇子,还是在离间他们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张征抓住一点漏洞,不断放大,说的秦监正瞠目结舌。 他从头至尾,他不过就说了一句话,又稍微做了些解释而已,居然能被张征借题发挥到这种程度? 辱骂? 离间? 这都什么神奇的罪名? 文武百官听着张征的话,觉得他有点强词夺理,但是关于紫薇星斗的分析,又觉得有几分道理,如今炎帝在位,紫微星的变化,应该主皇帝,怎么能扯到太子身上? 一时间众人缄默不言,刚刚跟风的一些官员,也冷静了下来,纷纷看向秦监正,目光中都带着几分怀疑之色。 秦监正今天原本就是在冒险,是受了昌王的鼓动,才有胆说这些话。 如今,他有点心虚。 昌王的确许了他,事情做成了,未来会给他好处。 但若事情不成呢? 昌王还是那个昌王,可他秦监正……就未必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跟张征论辩:“你----张大人!你不要信口雌黄,本官只是就事论事,何时有辱骂,离间的想法?你可不要给我扣这样的帽子!” “本官才是钦天监的监正,研究星象一辈子,能看到的东西,自然比你一个御史多!” 张征还是冷笑:“胡扯。” “就算你没有侮辱陛下身边人,离间陛下身边人的想法,你的理论,也是站不住脚的。” “地震,是发生在地上的事情,你一个观天象的,能看出个什么来?” “本官记得,朝廷里,不光有个钦天监,还有个地震局的吧?” 秦监听闻此言,顿时得意了起来,手往身后一背,摇头晃脑道:“若是地震局有用,陛下也不会让我钦天监来查地震之事了。” 他这次被皇帝招来,就是因为地震局的宋一飞没能预测到这次地震,可以说,地震局不受信任,才有了这次钦天监的发挥。 张征提起地震局,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不过张征的话,倒是提醒了炎帝,若是早知道钦天监今日会在这里胡言乱语,说太子的混账话,他岂会复用钦天监? 说起来宋一飞不过是这次地震没预测到而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前两次地震,预测的,不都挺准的么? 炎帝于是打断了二人的论断,扫视群臣寻找着宋一飞的身影:“地震局的宋一飞呢?” “微臣在此。” 宋一飞精神抖擞,站了出来。 正文 第827章 你似乎听不懂人话啊 “宋爱卿,你地震局这次没有预测到地震发生,事后可有寻找缘由?” 炎帝心存着几分希冀,问道。 张征为王安说话,他很高兴,但张征毕竟不是“专业”的,秦监正怎么都有话能怼他。 宋一飞就不一样了,炎帝记得此前的几次地震,宋一飞都说的头头是道,还有些道理。 现在他只希望,宋一飞没有因为自己责备了他两句,就正事儿不干,根本没有做相应的调查。 还好,宋一飞不但查了,还查到了根儿上。 宋一飞一脸肃然,恭行一礼,回答道:“启奏陛下,地震局此次没能预测到长安震动,微臣身为司长,心存愧疚。所以,虽然陛下把查问的事情交给了秦监正,但微臣也没闲着。” “微臣,已经查明了地震的原因。” “哦?甚好,那这次地震,究竟是如何造成的?你地震局,为何没有提前预测到?现在这灾厄可算是过去了?” 炎帝连连发问。 他希望能从宋一飞这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至少不要跟自己儿子扯上关系。 昌王、惠王感受到炎帝的态度,不禁神情微变。 若是宋一飞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们今天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紧张。 果然,宋一飞话未出口,便一拜而下:“启奏陛下,微臣查问京中百姓,一路寻根问底,得知此次震动的源头,乃是白云山,而此次地震的原因,根本与妖邪无关!“ “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是地震!此次长安的震动,乃是人为造成!并非天灾,不会对京城有任何影响,自然也不会影响到国运。” “秦监正所言,全是危言耸听,装神弄鬼,故意污蔑太子,把太子跟妖邪扯到一块,心怀叵测,图谋不轨!” “还望陛下,明鉴!” 如果说,张征和秦监正的论辩,是外行人对内行人的挑毛捡刺儿。 那宋一飞下场,就是两个不同学派的内行人,在针锋相对了。 张征不由高兴起来,他只是觉得自己势单力薄,想要找个人出来跟自己站一块,拿地震局当一张能用一下的牌。 完全没想到,这张牌,还是个王牌。 宋一飞出面怼秦监正,明显比张征,更有说服力。 毕竟,他的地震局,可是真正成功测出过地震的,算是有过实打实的战绩。 而且宋一飞一开口,就给秦监正安上了“污蔑太子,心怀叵测,图谋不轨”的罪名,十分提神。 满朝文武都知道,有好戏看了。 “宋一飞,你这是信口雌黄!人力何其弱小,岂能撼动大地?说什么地震是人力所为,简直可笑!” 秦监正哈哈大笑,指出宋一飞言语中的谬误,又为自己辩驳道:“本官只是解读星象,天象表现如何,本官就如何解读,又何来污蔑太子一说?” “天象之事,虚无缥缈,你信口胡说,也没人能证明你是错的。钦天监,除了历法记年还有点用处,解读天象之类,还不是凭你们一张嘴?” “我宋一飞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说话却是实事求是。” “我既然说此次震动乃是人力所为,就能证明给诸位看。而你,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把妖邪拿给陛下看看么?” 宋一飞亲到白石滩,亲眼见到过黑火药的威力,如今底气足得一比。 而且回来之前,他也已经得到了王安的授意,可以把“地震”的真相,公之于众。 秦监正愣住了。 证明? 人力所为? 这怎么可能?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样的人,才能造出那种动静来。 不止他想不明白,满朝文武也想不明白,龙椅上的皇帝也想不明白。 人力何其渺小,如何能撼动整个京城? “宋爱卿,你之所言,可属实么?” “回禀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陛下如若不信,只需把太子殿下招来,一问究竟便可。” “太子殿下跟妖邪无关,但前两日的震动,倒的确是太子殿下一手造成。” “不过……殿下之举,不会对社稷有任何不良影响,反倒能使我大炎,国力倍增!” 说到震动是太子一手造成的时候,王祯皱了皱眉,但听到后面说此举能让国力倍增的话,他又眼前一亮。 最近极少听到太子的动静,王祯也只知道王安缩在白石滩,难不成,他又捣鼓出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不成? 朝堂上文武百官,也对宋一飞的话很是好奇,想知道其中究竟。 “陛下,此地震之事秦监正和宋大人各执一词,但都跟太子殿下有关,殿下既是争论的焦点,怎能不在殿上?老臣以为,不妨把太子殿下招来一问。” 一直没有开口的宰相,终于开口说话。 王祯点头称是:“此话有理,来人,宣太子上殿。” “宣,太子上殿!” 争论这么久,秦监正背后的昌王,一直没有表态。 现在还不是他说话的时候,毕竟,污蔑太子,只是个开始,他的目标不光太子,还有白石滩。 消息一层层传出去,宫人快马加鞭到了白石滩,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把王安请了过来。 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迈着鸭子步进入朝堂,路过昌王等人身边的时候,王安特意侧过身去,脸上笑嘻嘻,实则低声挑衅:“本宫记得之前说过,你最好不要再惹我,但你……似乎听不懂人话啊。” 说罢,不顾昌王瞬间暴怒的眼神,他又抬起下巴点了点惠王:“还有你,看什么看?不爽?打我啊!” “你!” 惠王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有种恨不得冲上去,一拳将这厮干翻的冲动。 这世上,怎有如此贱之人! 然而,王安挑衅过后,呵呵一笑,片刻不停留,立马屁颠颠跑上前,行了一礼:“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平身。” 炎帝早就看到了王安刚才的小动作,但他此刻没心情追究,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太子,前两日京中震动,宋爱卿说此次震动,跟你有关?可有此事?” 王安大大方方,拱手承认道:“启奏父皇,确有此事。京中的震动,乃是儿臣在白石滩做一些研究的时候,引发的震动,只是儿臣未曾想到,这震动居然能传递这么远,令整个京城都受到了影响。” “宋大人找到儿臣,跟儿臣说起此事,告诉儿臣,父皇对此惴惴不安,儿臣就想着朝来解释一番。只是儿臣那白石滩有许多杂事,一时脱不开身,本打算明日再来,没成想还是被父皇今日招来了。” 听宋一飞说,众人犹自不信,如今得了太子亲口承认,百官终于按捺不住了。 “这怎么可能?” “什么研究,能造成大地震动?” “太子殿下,该不会是在胡言乱语吧?” 正文 第828章 王睿的指控 “行了!” 别人怀疑王安所言的真实性,但炎帝却相信自己的儿子:“王安啊,你跟朕好好说说,你研究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能造成这么大的动静?有为何要研究这种东西。 “这平白无故的,让整个京都大地震动,不知道京都百姓,会为之惊慌么?” “咳咳……”王安面露惭色,举手一抱,“启禀父皇,此事的确是儿臣考虑不周,没有想到在白云山的研究,也能惊动到整个京都,惊扰了父皇,儿臣实在有罪。 “至于这研究的作用么…… “儿臣研究的东西,名为黑火药。诸位其实也都见过,就是曾经绽放在京城夜空的烟花。 “只不过这东西,不光可以用来观赏,还有许多用处。适当的调配比例,可以借助其爆炸的力量,开山碎石,若是用在武器上,更是能利用其消灭敌人,效用非凡。” 王安来之前就打定了主意,要把黑火药的事直接跟炎帝讲明。 毕竟惠王领教过他黑火药的厉害,他若不主动讲,却被惠王和昌王先提起来。 同一件事情,味道可就变了。 “武器?” 炎帝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王安毕竟只是个太子,没事儿自己研究武器,总还是不太妥当的。 “没错,武器。北莽来势汹汹,我大炎即将北伐,儿臣身为太子,总也该为国分忧,为我大炎出一份力。” “研究黑火药,用它制成新式武器,将来用其对付北莽敌军,对我军来说,将大有裨益。” 王祯这才松了口气,点头道:“原来你是在为北伐考虑。嗯……你说的不错,你年龄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操心一些国事了。” 炎帝说的是真心话。 说实话,一开始炎帝立王安为太子,只是觉得他只有这个儿子算得上是秉性纯良。 但王安的单纯,也一直让王祯觉得头疼,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有所成长,好在他退位之时,能放心的把帝位传下去。 王安遭遇刺杀,活下来之后,性情大变,让王祯有喜有忧,喜的是感觉儿子变聪明了,忧的是担心他脑子出了问题。 给王安一个京畿县城管着,让他当个父母官,是对他的历练,同时也是一种检测。 而最近来看,这检测无疑非常成功,王安的成长,他都看在眼里。 最近的王安,给炎帝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各方面的表现都很优秀。 炎帝甚至觉得,是时候让王安参与政事了。 一个小小的县官,已经无法让王安彻底发挥自己的才能。 “太子能为国思虑,朕心甚慰,甚慰啊。” 昌王本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王安能被叫上大殿,尚在他计算之中。 毕竟王安拿爆炸弩箭对付惠王的事情,是确实有之。 昌王原本以为王安被迫上殿面圣,肯定会藏着掖着,不会把那些武器的信息给讲出来。 没想到王安一到场,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直接一股脑全都自己讲了出来。 这样一来,他和惠王还怎么借题发挥? 昌王思索片刻,小声提醒身边站着的惠王:“快说点什么,你可是吃过亏的,现在提出来,王安还算私藏武器,若是王安自己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王睿面见炎帝,炎帝没给他好脸。如今王安上殿,说起白石滩的事情,炎帝却面色如常。 这让王睿觉得心中非常不安。 这王安,什么时候跟父皇关系这么好了? 昌王这儿又一提醒,他立刻绷不住了。 “父皇!” “儿臣有话要说!” 王睿站出来,一脸悲戚地指控到:“父皇,太子王安在白石滩研究的东西,绝对不是那么简单。说是为了北伐出征考虑,更是无稽之谈,他搞出那么大的动静,绝没安好心思!儿臣怀疑……” 王祯重重地吸了口气,欣慰的面容变得有些不悦。 王睿也好,王安也罢,都是他王祯的儿子。 是亲兄弟,虽然未必是一母同胞,但都流着他王祯的血! 兄弟如手足,当着这么多文武百官的面,总该表现的亲如一家,才对得起皇家的颜面。 而这王睿,不光到他的养心殿告王安的状,居然还敢在朝堂上大放厥词,简直置皇家颜面与不顾! 这么多的大臣,他们听了会怎么想? 炎帝闭了闭眼,食指拇指在双眼之间揉了揉,有些不快地问:“怀疑太子什么?要说就说整话,别留一半含在嘴里。” “儿臣怀疑,太子在白石滩,蓄养私兵!”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养私兵?怎么可能?” “蓄养私兵可是大罪!” “惠王也太能开玩笑了,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呢?” “我倒是觉得,惠王绝不会无的放矢……今天,恐怕要有大事发生了。” 蓄养私兵,是朝廷明令禁止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为大炎皇帝,王祯当然要把军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中才会安心。 边关守将,朝廷上下,所有的刀剑,铠甲,各种武器,皇帝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只有把每一个士兵都抓的死死的,才能保证自己在位期间,这天下社稷属于自己。 如此指控,实在太严重了。 而且现在是在朝堂之上! 这种场合,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岂是能随便说的? “混账!惠王,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蓄养私兵非同小可,朕可不能由着你胡说八道!” 王祯先呵斥一句。 只希望警告王睿,若是无中生有,就赶紧闭嘴,别再继续胡说。 可王睿,却咬了咬牙,说道:“父皇!儿臣并非妄言,而是亲眼所见!” “太子这些日子,一直没什么动静,儿臣带了些人,想到白石滩找他叙叙旧,结果遭遇了他蓄养的私兵攻击!死伤五百余人!白石滩,儿臣都没能进去,防卫之森严,比起皇宫也不遑多让!” “他王安若不是在蓄养私兵,白石滩一块荒地,何须重兵把守,不让人靠近?” “父皇!王安那白石滩,绝对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正文 第829章 昌王被迫下场 “就连儿臣,也差点死在了太子那白石滩之外!” 王睿上殿的时候,是蒙着脸的,炎帝就见过他被揍成猪头的面孔,就没当回事。 现在,他脸面都不要了,猛地把蒙着脸兜帽一扯,露出了自己那副惨状,把满朝文武吓了一跳。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堂堂惠王这幅尊荣? 难道说,惠王所言都是真的? 文武百官不由得纷纷看向太子。 白石滩那块地方属于王安,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就算是王安的私人领地,也不至于重兵把守,难道真如惠王所言,太子在蓄养私兵不成? 难道说,太子王安也按捺不住对皇位的觊觎,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炎帝年富力强,这皇位至少还能稳坐个十年二十年的。 这种时候,皇子和太子之间,就都对皇位有了想法,还付诸行动,可不是什么好事。 实是国家大乱的征兆! 文武百官开始胡思乱想,一个个脸上的神情变得惴惴不安。 朝堂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警告之后,王睿还敢这么说,王祯就是相信太子不会有什么蓄养私兵的事情,也不能再仅仅是喝止一下王睿这样简单处理了。 炎帝重重叹了口气,看向王安,问道:“太子,你跟惠王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连本朝的王爷,都敢打?” 王安早就从孙敬明那知道,王睿和王瀚会对付自己。 对王睿的指控,镇定自若:“回禀父皇,蓄养私兵是大罪,儿臣身为太子,怎会不知,岂敢知法犯法? “这一切,都是误会罢了。 “前日跟六皇兄的人起冲突的,并非什么私兵,而是白石滩流民组织起来的防卫力量。 “他们大多是从外地来的流民,不认识六皇兄的面貌,不知其惠王的身份。若非如此,又怎敢冒犯王爷? “也怪儿臣,当时被大皇兄请到昌王府做客,人不在白石滩。否则根本起不了什么冲突。 王安淡定地解释一番,话锋一转,悠悠对炎帝道:“倒是对六皇兄,儿臣有个想不通的疑问。” “说。” “六皇兄说,那日去白石滩,是因为许久未见儿臣,想要见个面叙旧。可儿臣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叙旧……需要带五千兵马么? “儿臣得知六皇兄的人被手下流民伤害之后,第一时间把他们召集在一起,打算训斥一番。可他们却说,那日是看着来人太多了,又全副武装,像是来抢劫的土匪。他们是担心白石滩的安危,所以才会跟他们起了冲突。 王安说完,扭头看向惠王,脸上挂着淡定的微笑,问:“六皇兄,你找人叙旧,是向来都这么大的排场么,带这么多的护卫?” 王睿顿时脸色一变。 文武百官也都被“五千”这个数字吓了一跳,这么多人吗,还全副武装,还称什么护卫?简直就是军队的规模了! 平时也就皇帝出行,身后会有大军相随,一般不出远门也不会带超过千人的队伍。 惠王这样级别的王爷,甚至王安这个太子,平日里出门也绝对不会带超过五十人的护卫。 王安的反击很是漂亮,惠王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而王安这边,还不算完,突然装作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疑惑地问:“哎……不对啊,六皇兄,王府府兵,不是最多只能有三千么?你哪儿来的五千人随行? “莫非你私下里……蓄养私兵? “我明白了,原来是六皇兄自己蓄养私兵,然后就想当然的以为本宫也会跟你一样,所以才会把本宫白石滩的流民,认成了私兵,是也不是? 王睿万没想到,自己想出来的罪名,到头来被王安给按回了他的头上,指着王安,急道:“你----休要胡说!本王怎么会做蓄养私兵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你解释解释,你一共府兵三千,怎么带了五千人到我白石滩拜访的?”王安耸耸肩膀,平淡地问道。 “我……我带了自己的三千府兵,又跟大皇兄借了两千,这才凑成了五千人!” 不得已,王睿只能把昌王也拉下场了。 昌王的脸色,顿时变得跟被人喂了一整碗苍蝇一样。 “哦?还有大皇兄的两千人?怎么,难不成,大皇兄也想跟本宫叙旧?可是大皇兄当日是把本宫叫到昌王府的。这……说不通啊。” 王安眉头紧皱,摸着头作死索状。 满朝文武都不是傻子,听到这里岂会还听不出来其中味道? 惠王借了昌王两千人去白石滩,结果昌王把太子请到了昌王府,这明显就是调虎离山,把太子骗出来,然后想要强闯白石滩。 事实一下子就明了了,众人心中都算是做到了心中有数,互相交换着眼神,但谁也不明说。 王祯也听出来了其中味道,看王睿的表情愈加不善,还顺带扫了昌王一眼。 王瀚原本没打算掺和朝堂上的论辩,只想着做个局外人,坐享其成,想办法逼迫王安开放白石滩而已。 可惜猪队友在侧,给人扣帽子都能扣回自己头上来,让他无比烦闷。 炎帝已经注意到了他与此事有关,再作壁上观肯定是不行的了…… 他只能自己站出来解释。 “父皇。” “请父皇恕罪,惠王和太子之间的冲突,儿臣也有一定的责任。” “儿臣前几日收到手下汇报,说看到太子王安行踪诡秘,整日出入白石滩。而白石滩内,又总是传出一些奇怪的响动,不知道在做什么。” “儿臣多日不见太子,觉得有些反常。太子性子这么跳脱的人,怎么可能一直窝在一个地方不出来?出于担心,便就派人去询问,结果根本没能进入白石滩。回报说白石滩守备森严,十分神秘。” “儿臣年长几岁,担心太子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走上歪门邪道,所以才跟惠王一起定下计策,把太子引出来,带人进入白石滩看看里面究竟在搞什么。” “结果……” 正文 第830章 欢迎来看 昌王神色一凛,偏头看了一眼王安:“结果,惠王带了五千人,依旧没能进得去白石滩,儿臣以为,这白石滩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还请父皇,明察。” 昌王三言两语,就把前因后果全都讲了个明白,而且条理清楚,让人信服,比惠王前言不搭后语,前后矛盾的讲述,强出不少。 “呵呵呵……” 王安咧嘴一笑,显得很不在意: “皇兄的说法,未免太耸人听闻了,本宫的白石滩,不过是一处安置流民的地方,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隐藏着不可告人秘密?说话可是要负责的。” “哼!” 昌王毫不想让,冷声一笑,连连指出疑点:“既是安置流民的地方,为何周围要建起十几米高的木墙? “为何木墙之内,还有人看守?为何不让外人进入?难道不是怕暴露了里面的秘密么? “而且,给流民发放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又是什么道理? “诸位大人,惠王带去五千人不假,却连门都没进,就被消灭了五百多人,还险些伤到了他自己的性命。那些流民从头到尾,只射出了十几支巨型的箭矢,威力十分可怕。 “本王想问问,这样太子藏在白石滩,研究威力如此巨大的武器,难道也不算可疑么?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彻查白石滩,看看里面究竟是安置流民的所在,还是王安蓄养私兵的场所!” 朝堂顿时炸了锅。 昌王说的话,实在太令人感到震撼。 尤其是对新式武器的描述上,令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十几支箭矢,如何杀死五百多人?那岂不是一箭就能解决四五十人?” “这世上,真的有威力如此强大的武器?” “若太子殿下真得是在研究这些,而且还真得研究出来了,那……问题可能就真的不一样了。” 几个倾向昌王阵营的御史大夫,听着舆论的风向对自己这边有利了,终于逮住了机会。 “陛下,微臣以为,若事实真如昌王殿下所言,那就真有必要到白石滩查验一番。” “不错,仔细探查一番,防患于未然。若是并无蓄养私兵之事,也可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 “陛下,微臣附议。” “陛下,微臣亦附议。” 百官都对白石滩起了兴趣,大部分都同意了昌王的观点。 大殿之上,只有张征,宋一飞等几个亲近王安的大臣,还在替王安说话。 “陛下,微臣昨日才从白石滩归来。根据微臣亲眼所见,太子殿下蓄养私兵,实在是无稽之谈。” “昌王殿下的几个疑问,微臣倒是可以回答。” 宋一飞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以微臣亲眼所见,太子殿下在白石滩,把所有的心思都用来研究新事物上了,如今的白石滩,有许许多多大炎不曾有的东西,十分先进。从耕种的工具,到纺织的机器,再到能快速产出琉璃的工厂,再到威力强大的武器。 “每一样都是对这个世界的革新。 “这些研究成果,随便拿出一样来,都能让世界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未成熟之前,为防止这些先进的东西落入外人之手,传到大炎以外的国度,太子殿下建起高墙,安排些流民守卫白石滩的安全,无可厚非! “那杀伤力巨大的箭矢,确有其事。若是我军能够装备上,跟北莽开展之时,用来对付他们,绝对能起到巨大的威慑!恐怕只需要一次,就足以吓破他们的狗胆,让他们不敢再轻易踏足大炎领土。 “如此威力强大的武器,在没有研究出成熟的时候,自然要暗中保密,不然武器配方流落出去,被敌人获取了,可如何是好? “陛下,太子并非有意隐瞒,还请陛下,明鉴!” 宋一飞分析了一通,完全站在了王安这一边。 “哼!你一面之词,怎能采信?依我等之见,还是亲眼去白石滩看看,放心。若是心怀坦荡,又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这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还有敌国安排进来的人不成?” “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岂会对大炎不利?” “我等并非怀疑太子殿下,只是想把事实真相探究清楚,好让陛下安心而已。” “你强词夺理!” “你又在怕些什么?” 宋一飞,张征,和昌王阵营的几个御史大夫,争吵了起来。 炎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听了一会儿,猛然抬手:“够了!” 简单两字,无比威严,大殿之上,所有声息全都归于平静,众人都缄口不言,等待炎帝的决断。 炎帝看了眼昌王和惠王,又看了眼太子。 “说的朕都对白石滩有些好奇了,太子啊,你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才好?” 王祯眯着眼问道。 昌王面露喜色,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炎帝想去看。 惠王去看,带着兵马被拦在外头。 现在皇帝去,你还敢拦着不成? 众人已经做好看王安难堪的准备,却没想到,王安竟然自信一笑,拍了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父皇要去白石滩,自无不可。正如宋大人所言,本宫在白石滩,弄了不少新奇的小东西,本就打算抽个时间邀请父皇过去一观的。” 呃…… 昌王与惠王对视一眼,纷纷愣住。 这节奏不对吧? 他难道不应该挣扎和反抗一下吗? 怎么如此轻易就答应了? 昌王皱着眉,事情过于顺利,反而让他怀疑是不是又上了王安的当…… 还是说,他早就有所准备? 昌王想想,觉得不可能。 这计划,他只跟惠王提过。 惠王虽然是个猪队友,但对王安这件事情上,他们两个有着共同的利益,绝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罢了,既然王安同意,那就走一趟! 昌王正想开口表示想要一起看看,王安却先一步发出了邀请:“大皇兄,六皇兄,也请一起来看吧,免得日后再随意……污蔑本宫!” 正文 第831章 你竟然苛待流民 很快,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白石滩。 还没到地方,远远便看见白石滩外,被一圈木制围墙保护了起来,一眼看去,竟与城池无异。 队伍当中某些大臣见此,脸色一喜,连忙上前: “陛下,太子这地方,俨然是一座城池了!按规矩,实该跟朝廷申报,登记到户部,统一管理啊!” 说话的,是户部官员,属昌王一党。 他说的有几分道理,这白石滩,是当年朝廷赐给云山伯的地盘。 现在云山伯又转手给了王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安可以拥有这块地方,也可以在这地方做他想做的事情,但在这里建造城市,性质就不一样了。 而白石滩如果能入主户部,昌王就可以利用手下的官员,对白石滩进行干涉,渗透,到时候想做什么,都要方便很多, 炎帝看了那官员一眼,又看看不远处的白石滩,没有作声。 倒是走在炎帝身边的王安,听到官员的建议之后,笑了笑说道:“这位大人提议甚好。” “虽然本宫这白石滩并非什么城池,但统一管理总是好事。父皇,不如就按照这位大人的法子,把儿臣的白石滩划为一座城池好了。成立如今又一万流民,也希望能重新登入户籍。” “他们都是外地逃难至此的百姓,虽然在这里生活,却连个正经的身份都没有,着实可怜。” “殿下,这……这恐怕就不必了吧?” 那官员不由得一缩脖子,讪讪一笑。 开玩笑,一万多流民入户京畿?谁来负责管理?! 户部的户籍,采取的是分管制度,每个官员手底下都有一本户籍册子,管理一方人口,平白多一万人出来,谁也不愿意多揽事情做。 “先看看你这白石滩情况如何再说吧。” 好在不论是这官员的提议,还是王安的提议,炎帝都没有立刻表态。 “说起来,这次灾荒,流落到京城的流民,究竟被你安置的怎么样了,朕还没亲眼见过。” 炎帝背着手对王安说道,语气当中,莫名有几分期待。 要知道,王安接手流民的时候,手里既没钱,也没人,更没势力。 炎帝本以为王安肯定会焦头烂额,到了一定时候,必找他求助,却没想到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眨眼几个月过去了,王安这边一直安安静静。 炎帝知道,安置流民绝非小事,光是住房和吃饭,就是个大问题。 他想看看,王安安置的流民如今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若是流民们生活困顿不堪,难以入目,就算王安是他亲儿子,他也决不能偏袒,一定会好好教训一番。 炎帝深知,民重君轻的道理,知道大炎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基础。 民心,比一切都重要。 “启禀父皇,流民的安置,儿臣自以为做的还算可以,待会儿父皇就能亲眼见到了。” 王安伸手环指一圈白石滩外城,自豪一笑:“而且这整个白石滩,都是流民们亲手建立起来的。与其说这白石滩是儿臣的城池,倒不如说是属于这些流民的。” 白石滩里面的民兵,早就看到了大批人马过来。 不过这次太子王安就走在最前面,他们自然不会阻拦。 徐渭也已经带着人,亲自在门口迎接。 一个民兵揉了揉眼睛,看着王安身边身着龙袍的炎帝,震撼地张了张嘴:“太子殿下身边的,该不会是当今陛下吧?” 民兵都看见了,徐渭自然不会看不见。 这天下,除了炎帝本人之外,还有谁敢穿龙袍出来? “就是当今陛下!” “快快快,传话下去,门口的民兵,全都出来,鼎礼迎接!” “正在干活的,待会儿若是看到了陛下,也必须停下手里的活跪下!” 徐渭紧张万分,连忙做出了安排。 派人打开了城门,三千多民兵涌出城外,整齐列在两旁,恭恭敬敬地跪好在地。 等炎帝行至白石滩大门口,众人齐声高呼:“草民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流民们喊得不是很齐,好在炎帝并不在意。 古代,百姓也好,文武百官也罢,只要是在外面,不论谁都不能跟皇帝对视。 皇帝在前,就只能低头跪着。 炎帝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这些流民衣衫单薄,看不见脸,体型却是清晰可见。 王安收了这些流民之后,最先保障的,就是他们的饭食,倒贴银子买粮食,没让他们挨过一天饿。 前期建设,这些流民也都是尽心尽力,每天都卖力干活。 这几个月过去,哪怕是最瘦弱的流民,身体素质也得到了大幅的提升。 虽然不能跟朝廷养的精兵比较,但每个人体也都算壮实,一眼看去,几乎见不到瘦弱之人。 炎帝看着他们,微微点头,忍不住夸赞了王安一句:“嗯,看这些百姓们的气色,倒是不错。” “不过,怎么就这么点人?你不是总共收容了一万多流民么?” 王安立刻回答道:“启禀父皇,他们今日并不知道父皇会屈尊前来,没做准备。这部分人,是儿臣选出来专门负责保护白石滩安全的,只有三千人。剩余的现在这个时间,还都在劳作。 “儿臣对白石滩规划不小,如今的建设进度,才完成了小半而已。” 王安话音刚落,惠王就走上前来,曲解王安的意思:“你是说,你名为安置流民,其实是把这些流民当苦力用,在给你建城的? “王安,你身为太子,怎能如此苛待百姓?” 娘希匹,你还不涨记性了是吧? 听到惠王把自己的话打断,接着还一盆脏水扣过来,王安顿时脸一黑。 “你是没长耳朵么?本宫刚才不是说了?白石滩与其说是本宫的,不如说是这些百姓的。 “本宫收容流民,给他们一块地方,让他们自己建设家园,有何不可? “流民固然可怜,可这世上哪有白来的午餐?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他们受了灾,就该什么都不付出,白吃救济的粮食么? “哼!照你这种方法,别说一个大炎,就是十个大炎的国库,也要被吃空了。” 正文 第832章 这玩意儿叫水泥! “皇兄要是觉得本宫这法子不好,不如把这一万流民交给皇兄,你来试试?本宫倒要看看,怎么样才不算是苛待。” “那就不必了。” 惠王嘴角一抽:“太子不要误会,本王并非是在指责你,只是猜测,合理怀疑罢了,你看看你这白石滩,光这围墙,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本王随口一说,你不必那么激动吧?” 昌王跟在一旁,与炎帝之间隔着一个惠王。 他听着惠王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心中暗暗叹息,这王睿,该不会被王安给打坏了脑子吧? 他刚才怼王安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流民如今的生活状态究竟如何,一干人等进了白石滩立刻就能见分晓。 若是流民生活很好,那他冤枉王安,也不会得逞。 若是流民生活不好,他什么都不说,炎帝也会看在眼里,对王安好感下降。 何须他来多嘴? “父皇,既然太子如此自信,咱们还是闲话少说,快些进入白石滩,看看里面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吧。” 昌王笑着上前,把惠王往旁边一拉,对炎帝拱手:“身为太子的皇兄,我是着实好奇,太子究竟有什么样的建设计划。” 炎帝点头嗯了一声,跨步往里面走。 王安,王瀚,紧随其后。 炎帝进入白石滩,才走了两步,就顿住身形不走了,心下暗暗惊讶。 “这房屋,莫非是流民的居所不成?” 这白石滩,仅仅是用木制城墙隔开的一片区域,里面的景象跟外面竟然全然不同。 放眼望去,全是整齐的二层小楼。 一排排,一列列,楼与楼的样式,完全一样,又互相紧挨着。 就跟拿规矩量好了才建造的一样,整整齐齐,令人看了就心生愉悦。 炎帝眼前这些,是白石滩的居住区,也就是流民们的居所。 是第一批完成的建筑。 古代,也只有大城才会有这样的规划。 一些小的村镇,百姓都是随自己的心意,房子想怎么盖怎么盖,杂乱无章,虽说自然,可跟眼前的景象比起来,总是少了些什么。 前头炎帝停住脚步,身后没有跟进来的大臣,不由得心中好奇,想知道炎帝究竟看见了什么。 于是乎,前头的几个人挤进了大门,伸长脖子往里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顿时惊呼一片。 “嘶!哎呀!这……怎么这么多的房子?” “是啊,这白石滩我记得应该是一处荒凉之地,这才几个月?怎么就多出来这么多房子?莫非是太子派人建造的?” “这是给谁建的?这些房子,为什么能建的如此整齐?” “是啊,这也太整齐了一些,这些房子是做什么用的,难不成……这是太子殿下建造来供人做生意的店铺?” 文武百官生在京城,都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大炎京城,也算是这世上最为整齐的城池。 但就算是京城,也没有如此规模的,如此整齐的房屋,还都是两层的! 两层小楼,一般只有客栈,旧楼才会如此建造。 见识决定认知,眼前的景象,由不得这些大臣不惊讶,由不得这些大臣不往商业上去联系。 炎帝扭过头,赞许地看了眼王安,问:“听见他们说的了?都在问你呢,这些房屋,都是做什么用的?” “启禀父皇,这是白石滩第一批建成的建筑,是儿臣让流民们建好,供自己居住的地方。” 王安如实回答道:“成家了的,一家一户,未成家的,两三个人分得一间房,如今整个白石滩,所有的流民,都有地方可以遮风挡雨。” 众臣惊讶万分。 “竟是给流民住的?” “这些流民,住的未免也太好了些吧?” “我来之前,心中的白石滩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这简直就是焕然一新!” “这么多的房子,这才多长时间就建起来了?太子殿下的实力,可真是不一般啊。” “这房子,比京城里许多房屋,看上去都还要好上不好啊!这些流民跟了太子殿下,倒是真能享福。” 惊叹声连成一片。 呵,现在终于想起为小爷说好话了?王安忍不住撇了撇嘴。 “嗯……不错,不错!” “想不到朕的太子,竟然有如此才能,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在空无一物的白石滩,建成如此多的住房,令人惊叹,令人惊叹啊!” 炎帝由衷感叹一番,赞赏地看了眼王安。 他不算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年轻的时候,也经常出宫到民间查看。 百姓生活不易,他见过。 房舍如何建成,他也知道。 王安接手流民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用,却能把白石滩经营成这幅样子,其中付出,自不必多说。 “父皇谬赞了,这些房子,是流民们亲手建成的,儿臣只不过是负责规划而已。” 王安嘿嘿一笑,谦虚一番:“开始的时候,一万多流民一齐使劲儿,这些房子,他们到白石滩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建成了,算不得什么。” 炎帝面带微笑,不住点头:“皇儿啊,朕有个疑问,你当初收容流民的时候,不过一个小小知县,也并未向朕求助。这么多的房子,你是怎么建起来的?这些材料,是如何得来的?” “材料,也都是流民们自己搜集来的。”王安老实回答,“木材全靠砍,铁钉也有几个铁匠出身的,日夜不停的负责打造。” 炎帝皱眉:“只是木材?没有砖瓦么?那这房屋,怎能住人?” 大炎的建筑,已经不是单纯用木料来建造了,砖,瓦,都是大炎市面上常用的建筑材料。 但王安却没有提及,炎帝自然会奇怪。 王安神秘一笑,道:“自然不是,儿臣建造这些房屋,虽然未用砖瓦,但却用了一种特殊的材料。” “特殊材料?” “不错,这种材料,叫作水泥,使用方便,而且建造出来的房屋浑然一体,比砖瓦砌成的还要结实耐用!” 正文 第833章 谁做到我拜他为太傅 “哦?水泥?这名字有意思。” “比砖瓦砌成的房屋还要结实?那朕倒要看看。” 王安躬身一笑:“自无不可,父皇这边请。” 王安领着炎帝,来到了一座流民住所跟前,亲手敲了敲墙壁:“父皇,这就是儿臣利用水泥浇灌出来的墙壁,父皇可以亲自感受一下这墙壁的坚实程度。” 炎帝看着墙面,果然不像砖石垒起来的。 砖石墙面,都有肉眼可见的缝隙,而眼前的墙体,却是面浑然一体的暗灰色墙面。 “嗯……让朕来试试。” 炎帝先伸手在墙壁上推了推,墙面自然是纹丝不动。 而后,他又用指节敲了敲,感受了一下墙面的硬度,同时发问:“皇儿,你方才说,这墙面是浇灌起来的?你口中的水泥,究竟是什么东西?” “呃……” 王安沉吟片刻:“儿臣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概就是水和泥土混合起来的东西。不过这泥土是特制的,儿臣称之为水泥。 “这墙体,儿臣让人用木头钉出一个墙面的模子,然后直接把调配好的水泥往里面灌,灌满之后,等待水泥干了,一面墙也就出来了。” 王安只能粗略的解释一下,水泥的生产调配,十分复杂,王安用的材料很多。 而且他也只是知道怎么调配,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调配出来的东西就能用来砌墙,想往深入解释,也解释不清。 就算能解释清,炎帝也罢,众多官员也罢,估计也都听不懂。 科学,距离他们还很遥远。 不过王安的描述,倒是引出了不少质疑的声音。 “原来这墙是泥巴糊的?” “我说呢,怎么这么短时间内,就能造好这么多的房子,还都如此整齐。原来都是用泥巴,在相同的模子里浇出来的。” “太子殿下未免也太胡闹了。这是给人住的地方,岂能用泥巴糊弄事儿?” “泥巴糊的东西,岂不是跟瓶瓶罐罐一样?一摔就碎?” “是啊,天气晴朗还好说,这要是下雨了。泥巴造的屋子,不是说塌就塌?” “太子殿下,这是漠视生命啊!流民的性命,只怕在太子眼里,是算不得什么的。” 众人把水泥和泥巴,混为了一谈。 这些大臣眼高手低,甚至还不如炎帝,亲手试过了墙面的硬度。 他们只凭王安的只言片语,就开始发表自己的观点,说王安胡闹,说王安漠视生命云云。 昌王惠王不禁暗中窃喜。 两人觉得王安现在是自己主动往坑里跳,居然自曝其短,把房子是泥巴做的事情,自己说出来了。 昌王很高兴,今天王安越是丢丑,炎帝对王安的好感就会越低。 惠王也心中暗爽无比,瞧瞧给自己的人使眼色,亮手势,指使他们添油加醋。 倒是王安,镇定自若,静静地听完了所有大臣的质疑。 “诸位大人,都评价完了么?” 王安看了一圈,朗声问道。 炎帝进了门没走两步就不走了,他身后到白石滩的大门之间,留出来的空间并不算大。 正常也就能容下四五个人站着。 可现在,随行的官员全都进了门,又一个个不敢超到皇帝前头站着,只能互相紧挨着,挤在一起。 王安只一眼就能看到所有人的反应。 没人开口。 王安心下嗤笑一声,大声道:“方才本宫听诸位大人对本宫这水泥砌起来的墙心存疑虑,觉得它不结实,本宫必须说明一下。 “这白石滩的所有建筑,只要用了水泥的,在结实程度方面,随便拿出来一个,就能吊打当今大炎所有的建筑。” 太子亲自开口,众臣心中就算不以为然,也不敢直接当着太子的面儿针锋相对的怼。 只不过众人不说话,怀疑的深色,却依旧跟之前一样。 王安无奈一笑,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向一名大臣,伸手将他的佩剑给拔了出来 “这位大人,你觉得,你这把剑,和本宫这些房子的墙,哪个更结实?” 那大臣不假思索昂首挺胸地回答道:“自然是下官的剑了!” 他得神情略带自豪的神色,洋洋得意。 “太子殿下,不要看下官这把剑样式老旧,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其实它可是用天下最好的铁铸成的宝剑!” “开砖碎石,无坚不摧,更不用说是水泥糊起来的墙了。” 王安笑着点头,提议道:“好!既然大人这么有信心,那不如咱们来比试一下。请大人亲手持宝剑,对本宫白石滩的房屋墙壁进行劈砍,看看究竟是你的宝剑能胜出,还是本宫这墙面能胜出,如何?” 那大臣愣了一下,犹豫片刻,苦笑着摇头道:“这,还是算了吧,别再落了太子殿下的面子。” “哈哈哈哈!你这宝剑,对上这面墙,一点胜算都没有,怎会落本宫面子?” 王安大笑。 那大臣神情一变,显然心中不服,但王安的激将法并未奏效,一脸无奈地苦笑着对王安打哈哈:“是是是,太子既然说是这墙厉害,那就是这墙厉害好了。” “这么说,你是不敢了?”王安对所有的大臣,扬声问道,“那有没有其他人,愿意来试试的?” 众人皆沉默不语,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头。 实在没必要。 赢了吧,得罪太子,假装输了,自己没面子。 因为这事实,在他们看来太明显了。 铁剑怎么可能抵不过泥巴糊的墙面?只怕是一劈一道沟,一砍一个坑。 两三下,就能把一面墙给砍个大洞出来。 王安今天带炎帝来,就是想向他选择性地展示部分白石滩的研究成果。 这水泥,就是其中一项,现在居然被人瞧不起了,这怎么行? 他只好使出了杀手锏,扬声对那些冷嘲热讽的大臣们说道:“一个肯试试的都没有么?不如这样吧,你们一起来,每个人都试一下,谁若能用手中剑,劈坏了本宫这水泥浇筑的墙面,本宫就拜他为太子太傅!” 大臣们全都楞了。 太傅!位列三公!地位极高! 主要负责辅佐和教导太子,一旦太子上位,那太傅在朝堂之上,就是地位极高的存在! 除了宰相,尚书,谁不想当? 立刻就有一人站了出来:“太子君子一言,下官斗胆一试!” 正文 第834章 根本砍不破 说话的是一名武将,不到四十,正值壮年,虎背熊腰,孔武有力。 他随身的武器,是一把制式的宽背钢刀,刃口磨得光可鉴人,极为锋利。 众官员看着他,纷纷点头,觉得此人足够强壮。 他这个体型加上手里的武器,别说是一面泥巴糊的墙了,就是石头砌起来的墙,三斧子下去,也得劈烂了。 “你瞧,李大人这运气,今天过来的官员,可就他一个武官。” “这就是造化呀,看看咱们,要么是手无缚鸡之力,要么就是些老头子了,唉……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咯。” “可不是,一跃成为太子太傅,简直一步登天啊。” “是啊,这日后太子殿下继承了皇位,太傅的地位,只会更高!” “以后要跟李大人多来往来往……” “不错不错。” 众官员窃窃私语,言语中好似已经确定了这位李大人,一定能劈开这面墙。 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儿,所以众人也没有在意太子的面子,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音量。 他们跟王安离得不远,被王安听得一清二楚。 王安脸上不由得挂上了一抹腹黑的笑。 这些无知的大臣,也不想想,他梁休什么时候办过吃亏的事儿?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岂会开口许下如此之重的赌注? 在场的人里,大概也就只有炎帝,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一来他摸过水泥墙面了,感觉非常坚硬。 二来王安当着他的面,怎敢许给别人太傅的官职?他这个儿子,虽然是太子,但却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王祯稳坐帝位,谁当什么官,还不是一个太子能决定的。 他这么说,只会让王祯心生不快。 王安这么精,能想不到这些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许下的这个赌注,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如果他不准备耍什么诡计,就只能证明,这水泥墙的确非常坚固,根本无法毁坏。 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因此,他并没有对王安许下官职心生不满,也没有半点要阻止的意思,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想看看这水泥和刀,究竟谁硬。 李大人抽出腰间的大刀,双手握紧提了口气。 刚要往下砍,王安开口道:“慢着!” 李大人身子顿时僵住,回头看了眼王安,怎么突然叫停了? “怎么?太子殿下,莫非要反悔?你好歹也是个太子,说出来的话,可不能随便往回吞。” 李大人还没问,一旁的惠王迈步上前,目光蔑视地看着王安,挡在了他面前。 他可不相信泥巴糊起来的墙能有多结实。 王安笑笑,根本没搭理惠王,拨了下他的肩膀将他推到一边,笑着对李大人说:“李大人,既然是赌局,就得有胜负两种说法。” “你若能劈得开,本宫自然是说话算数,一定向父皇请求,拜你为太傅。但你若是劈不开呢?” 李大人哈哈两声,自信满满道:“太子殿下,这小小一面墙,还挡不住小人手里这把宽背刀!” “那是你觉得呢。本宫可不这么认为,不提前说好,待会儿你没做到,什么都不付出,那本宫岂不是亏了?” 王安两手一摊,笑问李大人。 李大人犹豫了一下,看看水泥墙,觉得稳操胜券,便大剌剌地开口道:“那太子想要下官付出什么赌注,尽管提吧!无论太子要什么条件,下官都答应!绝无二话!” 反正又输不了。 “爽快!” 王安鼓掌叫好,笑眯眯道:“本宫是个实在人,也不要别的,就要银子吧,本宫这白石滩的建设发展,正缺钱呢。这样,本宫给你三次机会,三次之后,你若劈不透这水泥墙。你就输给本宫十万两银子,如何?” “十……十万两?!” 李大人皱了皱眉头,他出身并不显贵,十万两虽然拿得出来,但着实有点肉疼。 不过,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头而已。 十万两银子,和太傅,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一言为定!太子殿下,我可要劈了!” 李大人啐啐两口,往左右手上都吐了唾沫,双手握紧了刀柄。 “好,去吧,加油,使劲!” 得了王安的应许,李大人运足了力气,一刀劈在了水泥墙上。 蹦地一声! 大刀弹了回来。 而水泥墙上,只不过多了一道白印,细看能看到凹坑,不过其深度也就一毫米,可以忽略不计了。 “一刀了!” 王安高声道。 “这……” 李大人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一刀下去,就出来个印子? 这……怎么可能? 文武百官也是目瞪口呆。 “这李大人,搞什么名堂?” “是啊,怎么不使劲儿呢?” “我觉得,他可能是顾忌太子的面子,当着陛下的面儿,要是真一刀劈透了,让陛下知道太子殿下给流民们建的房屋都如此脆弱,肯定是要责怪太子的。” “对对对!要做太傅的人了,肯定想得深啊!” 众人议论纷纷,胡乱猜测。 李大人听了一耳朵,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他可没想过给王安留面子,刚才那一下虽然没有出全力,但也有八成力道了。 只劈出来个白印,着实让他惊讶。 他这样的武夫,拿手的除了武功,也就这一把子力气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绝不能丢人。 “方才,我没提好气,待我再来!” 李大人咳嗽一声,举起大刀,又是一下。 这回,他用上了全力,握刀的手,指节都发白了。 蹦! 同样的结果,刀背弹回来了,这回的反作用力,震得他虎口渗血,整个人也险些给弹倒在地。 墙面上又多了一道白印,不同的是,这一道比刚刚那一下要稍微深那么一点。 李大人惊了,这墙,这么硬? 他刚才全力一刀,就是大理石也能劈成两半了才对! 一面土墙,怎么可能? 他不信邪,再度提刀,这次他直接用上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力量,吃奶的劲儿都涌出来了! 蹦! 这次,钢刀劈进了墙体,但同时,刀也啪地一下,直接断成了两截! 而劈进墙的部分,也只有仅仅不到半厘米的深度…… 正文 第835章 先进的农业生产 三刀已过,“土墙”没能劈开,刀却断了,李大人看着手上的断刃,面色怔然,久久说不出话来。 王安缓缓摇头,走到李大人身边,轻拍他的肩膀,一脸敬佩道:“多谢李大人支援白石滩的十万两白银,还请尽快准备好,本宫会安排人上门去取。” 想劈开白石滩的房子? 一期的几十户纯木头搭起来的房屋还行,这些用大号水泥浇筑而成的房子,呵呵,做梦呢? 王安白石滩的建筑,可都是按照防震,防雷,防导弹的规格建造,用的水泥全是特别配置。 就是在旁边埋个炸弹都没法轻易炸毁,何况刀砍斧劈? 李大人闻言,顿时脸黑。 官儿没当上,白丢十万两银子。 这…… 文武百官此刻更是惊呆,不顾形象地一拥而上,检查检查刀,又检查检查墙面,想看看是不是李大人和太子王安演了一出戏给所有人看。 结果证明,他们想多了。 “这什么墙?” “真的是泥巴糊起来的么?” “怎么可能会如此坚固?” “我的老天,若是我大炎的城墙,都是用这种材料筑城的,坚固程度,岂不是要加倍?” “太惊人了,太惊人!太子殿下这什么……水泥,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文武百官不吝辞色地称赞起来。 炎帝眼睛也闪现亮色,明显也被震惊到了:“不错,不愧是朕的儿子!这水泥……” “父皇,儿臣已经着手安排建造水泥厂,日后朝廷需要水泥,全由儿臣的水泥厂来供应,只要成本价!” 王安连忙嘿嘿一笑:“不过建厂需要资金,儿臣这儿囊中羞涩,还望父皇能够多多支持。” 炎帝被噎了一下,脸色一黑,这臭小子! 他原本是想跟王安要水泥配方,结果直接被王安堵住了嘴。 人老成精,他自然听得出来,儿子不想把配方交出来。 炎帝瞥了王安一眼,轻哼一声,点头道:“知道了,等回去,从户部调三十万两银子给你……不过,这三十万两可不是白给的,而是订购水泥的钱。 “你既然要卖,那朕也不能亏了你,不必成本价,便宜点算就可以了。” 王安喜笑颜开,弯腰就拜:“多谢父皇!” 边上,昌王和惠王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都青了。 这来一趟白石滩,不但没让王安有所折损,反而一进门就让他白白得了四十万两白银! 他们鼓动着炎帝过来,可不是为了帮王安。 “父皇,太子这水泥着实不错。但咱们这趟过来,并不是为了水泥,还是尽快往里走吧。” 惠王忍不住,走到炎帝身边低声道:“免得太子安排手下人,把养的私兵都藏起来了。” 面对惠王的污蔑,王安只是不屑一笑,如看白痴一般看向惠王:“藏?白石滩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若真有什么私兵,本宫要把他们藏在哪儿? “六皇兄,你对本宫的误会,也太深了,莫不是故意针对本宫吧?” 惠王根本不想听王安说话,嘴角一抽:“误会?什么误会?为了不让本王进白石滩,你任由自己的手下对本王进行攻击,本王的脸都被伤到了!” “你可不要胡说……本宫的手下,哪儿来的胆子对堂堂惠王动手?” 王安呵呵一笑:“而且你这脸上的伤,分明是咱们两个‘友好切磋’,本宫不小心弄出来的,你就因为这个口口声声污蔑本宫,实在有点过分了。” 二人的对话,让身边的大臣们听得惊奇无比。 他们都知道,友好切磋是不可能的。 所以,惠王跟太子殿下打架了?脸上的伤是被揍的? 被揍成这样,也太惨了吧? “什么友好切磋!这分明就是你殴打的!父皇,你听见了,王安亲口承认的!” 惠王指着王安,气急败坏地跟炎帝告状。 明明是个成年人了,此刻的反应,却像个小孩子一般。 这没办法,谁让他一辈子锦衣玉食,从小就没受过欺负呢? 突然被王安揍一顿,跟作威作福的平常相比,落差太大,心理的失控导致行为上情绪化,很正常。 炎帝叹息一声,不愿意对惠王的指控有所回应。 都是儿子,两兄弟之间打架被揍成这样,本身就不是一件露脸的事。 王安见皇帝老子不管这事,立马就放开了,大咧咧走到惠王面前:“话可不能乱说啊,惠王……分明本宫去昌王府做客,你来了之后,揪住了本王的衣领。 “本王可不认为,堂堂惠王会大不敬对当朝太子出手,所以猜想你肯定是个喜欢摔跤的人,故而才跟你友好交流了一番。 “你怎能在今日胡言乱语,说本宫故意打你? “若是本宫真要打你,也该把你带到东宫去打,专程去昌王府打你,那本宫也太嚣张了点吧?” 王安说完,冲惠王不屑一笑,不顾对方气得哆嗦的脸皮,直接终结了这个话题,转而对炎帝说道:“父皇,这里就是流民的民房,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今日父皇光临白石滩,儿臣有许多好东西,想请父皇过目,相信父皇看了,一定会喜欢的。咱们接着走?” “哦?还有好东西?难不成,比这水泥还好?” “好过千百倍!” 炎帝十分欣喜,点点头道:“好,那朕倒要看看,吾儿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朕!” “父皇请!” 王安在前面引路,领着炎帝和一众大人在白石滩溜了一圈。 流民的住宅区只是个开胃菜,王安领着他们去了白石滩开垦出来的耕地区。 看了水车,看了碾锥,看了曲辕犁,还看了化肥,玻璃大棚…… 王安这里有的,都是大炎社会上没有的,每看一样东西,都能引起百官的惊呼。 “这个东西好啊!” “此物精妙,精妙至极啊!” “从来都说水往低处流,可到了太子殿下这里,连谁都能从低处往高处走。实在令人叹服啊!” 炎帝也看得两眼发光。 大炎是个农业国。 不止大炎,如今整个世界,也基本都处于农耕时代。 粮食的多少,直接决定了一个国家的国力。 而粮食的多寡,在这个时代,完全是听天由命的。 可白石滩却不一样,王安的化肥,能为土地增加养分,玻璃大棚能让植物生长得到可控的环境,曲辕犁能提高耕种效率,水车能解决灌溉问题。 农业上的难题,在这小小的白石滩,都得到了解决! 炎帝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称赞:“吾儿……大才啊!” 正文 第836章 二位皇兄自便 这些东西,只要能推广出去,肯定能让大炎的粮食产量,翻个番! 尤其是化肥和玻璃大棚。 这两者,王安费心跟炎帝解释了片刻,炎帝才弄明白了它们的功用,心中激动万分。 “皇儿,化肥这么好的东西,你怎能把它藏在白石滩?为何不早点让朕知晓啊?” 王安苦笑道:“启禀父皇,非是儿臣藏私,实在是这些,都是最近两个月才开始着手研究出来的,化肥一直再调配,直到七天前才算是调配出了儿臣满意的效果,玻璃大棚,更是儿臣的玻璃厂建起来之后,才开始生产的。 “这两种东西,想要大规模的推广,也得建厂生产,否则,根本满足不了整个大炎的需求。这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不过父皇尽管放心,儿臣这些东西,从来就没想着藏着掖着。父皇为大炎操劳一生,儿臣做这些,本就是希望能为父皇分忧的。 “等一切研究成熟,儿臣必将会着手,将其推广到整个大炎!” 炎帝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好啊!朕有吾儿,实乃朕只幸事,也是大炎之幸!” 跟过来的百官,见炎帝高兴成这样,也连忙随声附和,锦上添花,夸赞王安。 “太子殿下多智,乃我大炎之福。” “太子殿下身为太子,却能为处处为普通农民着想,实有明君之资质啊!” “那是当然,太子,毕竟是陛下亲手选出来的!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吾皇乃是真龙天子,太子殿下,自然也有真龙之姿!” “太子心怀万民,臣等替天下百姓,谢过太子殿下!” “臣等,替天下百姓,谢过太子殿下!” 百官们马屁拍得很响,就连昌王惠王阵营的官员,见炎帝如此开心,也不得不跟着一起称赞,免得暴露。 官员们的看法态度,王安一点也不在意,他在意的,就只有炎帝。 目前看来,炎帝对他这里藏着这么多的先进技术,并没有多大的负面反应。 反而很是欣慰的样子。 王安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对炎帝的防范过于重了点? 严格来说,王安并不是炎帝的亲儿子,至少灵魂层面上不是。 但王安在炎帝心里,却是真真正正的儿子,而且还是最疼爱的儿子。 否则也不会立为太子。 老子对儿子,会有坏心眼么?会抢儿子的东西么? 一时间,王安有些内疚,觉得自己可能错怪了一个好父亲。 或许……让科技部把一些研究材料什么的全都销毁这事儿,大可不必。 “这白石滩,巴掌大的块儿地方,倒是让你弄的有声有色。这才看了住宅区和农业区,就已经让朕如此惊讶了,真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惊喜等着朕。朕等不及了,太子,快快带路,往下一处地方走!” 炎帝催促一句,让胡思乱想的王安醒过神来。 “是,父皇,那下一站,咱们去工业区。”王安笑了笑。 这工业区,可是重头戏,虽然现在成熟的工厂只有寥寥几个。 但王安相信,光是玻璃厂走一圈,绝对能让炎帝和文武百官兴奋得几天几夜都睡不着! “父皇,这里是造纸厂,是制造纸张的地方。” 王安指着一处厂房说着,命令一个流民进去拿了几张造好的纸出来。 “这是我们造纸厂生产的白纸,有不同的硬度,可以满足不同的需求,比如这张……” 王安细细地介绍道。 他的造纸厂生产出来的纸虽然不如未来世界的纸张成熟,但已经比大炎的纸张强上很多了,无论是坚韧程度,还是对墨汁的适应程度上,都强不少。 “嗯……这纸不错!比蜀地供应来的贡纸都不遑多让!” 炎帝摸着细滑的白纸,赞叹道,而后又问:“这纸,造价几何?” “父皇,儿臣这纸,造价不过蜀地贡纸的一半。” 王安挺起胸膛,微微一笑。 “什么?一半?” 炎帝震惊万分,不可置信地又摸了一遍手上的纸张,分明和蜀地的贡纸摸起来差不多。 王安点头道:“不错!父皇要是愿意,可以把宫廷用纸换成儿臣这纸,一年下来,能省不少银子。” “换!立刻就换!户部尚书呢?” 炎帝立马回头,在百官之中寻找。 “陛下,老臣在此。” “你听见了?日后宫廷用纸,一律从白石滩采购!蜀地的纸,太贵了!” “是,臣,遵旨。” 王安没让炎帝往造纸厂里面进,因为里面没什么好看的,他只是改进了配方,但生产流程上还是个作坊,流水线还没设计好,没弄起来。 众人又来到另外一座厂房跟前。 “父皇,这里是印刷厂,是儿臣用来印刷书册的地方。” “书册?” “不错,儿臣这白石滩,要建学堂,需要印一些书册。” 父子俩一问一答。 炎帝心情很好,大手一挥:“书册典籍,需要什么,直接从宫里取来便是!何必费神印书?” 我也想躺平啊,但是现实不允许……王安摇摇头:“多谢父皇美意,但儿臣这学堂要教的东西,宫中的书里,恐怕没有。” “你打算教些什么?” “这个……日后儿臣会让父皇知晓的。” 王安神秘一笑,继续带着炎帝来到了玻璃厂。 “父皇,这里便是儿臣的玻璃厂了,请父皇及诸位,入内一观!” 王安邀请道。 昌王惠王一听,急了。 他们进入白石滩,虽然之前看到的那些也颇为惊讶。 但最想看的,还是玻璃厂和那威力强大的未知武器。 如今王安竟然只邀请父皇和诸位大人,这意思是不让他们进了么? “王安,你这玻璃厂,难道本王和惠王,看不得么?” 昌王阴沉着脸,出声问道。 这还是他到白石滩,说的第一句话。 “哦?两位皇兄对玻璃厂也感兴趣么?本宫还以为,二位今天来白石滩是来翻找私兵的。” 王安嗤笑一声,挥了挥手:“两位皇兄请自便,想看就一起进来,不想看,也可以在白石滩四处逛逛,看看本宫,究竟……有没有养了什么私兵。” 王安的话,让惠王和昌王面面相觑。 直接让他们进去看?这王安,一点都不防着他们? 正文 第837章 嫁衣赠给两位皇兄 有没有私兵,只是猜测。 但昌王和惠王来这最大的两个目的之一,就是玻璃的制造方法。 现在有机会亲眼看到,他们当然不会错过。 于是在王安的引领下,皇帝,两个王爷,还有各大臣,全都进了玻璃厂。 白石滩的玻璃厂,是所有工厂里面流水线最为成熟的一个,虽然设备方面因为技术所限,不能做得像现代一样,更没有电力驱动。 但王安巧妙地设计出了以人力,水力代替电力的系统。 从配料,到熔制,成形,到退火,每一步都基本做到了无缝连接。 流水线上的工人各司其职,熟练操作。 皇帝也好,大臣也罢,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一进门,眼睛就被眼前的流水线给牢牢吸住,移不开了。 从头看到尾,眼皮都不舍得眨一下,还惊呼不断。 “这琉璃……竟然是这么生产出来的?” “老天爷,这一天,得出多少件啊?” “琉璃可是稀罕物,随便一件琉璃摆件,那就是上千两,甚至上万两银子!太子殿下这玻璃厂,一天得赚多少钱?” “太子殿下可真是厉害,竟然能从天下,搜集来如此多的能工巧匠!” “殿下可真是令人吃惊啊!” “怪不得白石滩要重重防护,光是这玻璃厂,就值得保护起来,这要是被歹人盯上了,那还了得?” “不错!在下也以为,这玻璃厂是得好好藏着!” 众人都惊讶于玻璃厂的生产规模和生产效率,一句接着一句。 炎帝也看得连连点头。 之前见到的那些先进农具、水泥等等,已经够令他吃惊。 可没想到这玻璃厂更为出众,简直超乎他的想象。 “不愧是朕的太子!这玻璃厂,办的极好!极好啊!哈哈哈哈哈!” 炎帝大笑起来,对王安越发满意。 说起来,他立王安为太子,不但没给过这小子多少资金和人手上的支持,反而依靠王安,充实了国库。 如今更是! 就这一个玻璃厂,便能赚到大把银子,粗略估算一番,一个玻璃厂估计都能比得上好几个县的税收。 看来以后,国库还得靠这臭小子啊…… 炎帝腹黑地想着,又问道:“你这玻璃厂,建起来多久了?” 王安淡淡一笑,躬身对炎帝说道:“启禀父皇,这玻璃厂是最近两个月才建立起来的。” “哦?才建成了两个月么?” 炎帝看看周围的设备,显得有些吃惊,这一套流水系统不同工序之间的联系,极为紧密,精准。 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像是短短两个月就能研究出来的样子。 他哪里知道,王安来自未来,又管理着一个图书馆,书籍上记载的先进流水线设计图,可比这玻璃厂的流水线强多了。 而那些书上记载的东西,无一不是前人经过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更新迭代,慢慢改良出来的结果。 王安之所以能做得如此出众并非自己有多么强大,而是他站在了巨人的肩上。 “不错,两个月而已,说起来,儿臣还要谢谢昌王和惠王两位皇兄。” 王安突然转头,往昌王和惠王那边看了一眼。 昌王和惠王顿时浑身不舒服,心中更是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王安,没事儿扯出他们来做什么? 二人没说话,炎帝顺着王安的话,帮着二人问了出来:“哦?此话怎讲?” 王安嘴角一勾,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和嘲弄:“父皇不知,前不久两位皇兄背后的商家,跟儿臣的好友有过一次赌战,比谁家的丝绸卖得好,输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大皇兄为了胜利,把西域商人都搬出来了,拿价值连城的琉璃作为赠品,险些就让儿臣那位朋友一败涂地了。” “为了挽回败局,儿臣苦思冥想了好几天,才研究出了这玻璃的制造方法。” “可以说,若是没有两位皇兄,儿臣根本想不起来造玻璃,这玻璃厂自然也不会有。” 王安说着,转向昌王和惠王,微微欠首:“说起来,本宫还未曾谢过两位皇兄呢。” “这样,今日参观结束之后,本宫送两位皇兄一人一间玻璃制品如何?工厂的匠人新设计了一款,叫作……‘嫁衣’的,很是精美。” 王安的话险些没把昌王和惠王给气死。 这不是讽刺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给王安做了嫁衣么? 二人都没说话,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不光是因为王安讽刺了他们,还因为他们虽然进来了,看到了玻璃厂内部的景象,但玻璃是如何制成的,他们这一时半会儿,根本学不会! 流水线的生产流程,太快了! 昌王见过琉璃的制造,但他见到的是西域商人的琉璃作坊。 西域商人还没有流水线的概念,掌握琉璃技术的人,也不会轻易把技术传授给别人。 因此昌王所见到的生产流程,是一个人从头到尾制作一件,因为有不同的工序,流程,这样的工作效率极低,以致于琉璃的生产周期比眼前所见,慢了十倍不止。 而王安这边儿的流水线,速度快,效率高,而且制造出来的玻璃制品,还个顶个的精美,比西域商人那些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 这把昌王看红了眼,这玻璃厂,简直就是个吸金窟,聚宝盆! 一天生产这么多的玻璃,而玻璃的价格又这么高! 长此以往,不出一年,王安能积累到的财富,恐怕就能超过昌王这十几年来的努力。 这怎么行? 王安本身就是太子,身份上本就具备优势。 昌王现在跟他对着干,依仗的就是背后的势力和手中聚敛的财富。 可现在,财富也要被比下去? 正文 第838章 间谍的用处 人,都是趋利的。 昌王背后之所以能聚拢许多势力,除了一些大家族押宝在他身上之外,其他的基本都是因为跟着昌王有好处拿。 若是王安手中的财富超过了昌王,这部分唯利是图之人,极有可能被王安拉拢过去。 到时候他王瀚,还能有什么依仗? 看着眼前玻璃厂的员工热火朝天的生产景象,昌王眼中的寒意,却变得越来越重。 绝对不能放任王安如此发展下去! 绝对不能! 炎帝、朝臣和王安之间欢声笑语。 昌王却一点也听不进去,满脑子考虑的都是一个问题:怎么才能搞到王安这里的玻璃制造技术! 强闯?王安这白石滩有兵有武器。 偷学?这么复杂的流程和技术,还有众人用的这些复杂的设备,想要完全学成,只怕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王安早就发展起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或者,换个思路,把王安这玻璃厂给搞黄? 或者想办法,让玻璃这种东西价格降低,让他赚不到钱? 昌王的脑子乱哄哄的,各种念头交织在一起,理不出个头绪。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闯入了他的视线,此人的出现,让昌王眼前一亮。 因为这个人,是孙敬明! 此刻的孙敬明,身材消瘦,面色蜡黄,正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跟着外面的流民一起,推了个小车进来。 车里装的,正是玻璃厂需要的一些原料。 昌王早就从手下那里得知,孙敬明成功混入了白石滩,可他没想到,孙敬明一个刚刚进入白石滩的流民,竟然有资格进玻璃厂! 有他在内部,一切就变得容易多了! “父皇,这里有些憋闷,儿臣有些不适,想出去透透气。” 昌王拱手对炎帝说道。 炎帝看了他一眼,未做多想:“去吧。” “谢父皇。” 昌王躬身一礼,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王安,嘴角一勾,往正门退去。 孙敬明才刚送完材料出去,他得赶紧去追。 要不是王安早就知道孙敬明是昌王的谍中谍,就这一眼,估计就要糊涂半天。 而现在,王安只想笑。 昌王以为自己是布置陷阱的人,殊不知,自己却在一步步靠近王安布下的陷阱。 “父皇,诸位大人,咱们到成品区看看。诸位大人过来一趟,本宫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今日成品区的玻璃器,诸位每人都可任选一件带回去,做个纪念!” 王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笑眯眯地道。 大臣无不欣喜,纷纷称赞。 “太子殿下,真是大方!” “多谢殿下恩典!我等,就不客气了!” 炎帝有点不高兴:“怎么?他们都有,那朕呢?” “儿臣怎么可能忘了父皇?不过儿臣送给父皇的玻璃器就不能随便挑选了,儿臣打算命人制作一件特别的礼物,赠给父皇!另外……” 王安突然正色,大义凛然道:“这玻璃厂虽然是我白石滩的产业,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因此本宫决定,从今日起,本宫每年都会从玻璃厂的获利中拿出两成作为税款,交付朝廷!” “儿臣虽不才,也想为大炎贡献一份力量!” 此言一出,大臣纷纷拍手叫好。 炎帝也十分感动,欣喜之余,问了一句:“你这玻璃厂建成两个月,如今收益几何了呀?” “启禀父皇,前两个月流民们还并不熟悉,所以生产效率并不是非常高,两个月下来,获利仅有不到二百万两银子而已。……实在不多,惭愧,惭愧。” 众臣闻言,齐刷刷地倒吸凉气。 两个月,按获利二百万两银子算,一年下来至少也有千万两银子。 交税两成,那就是两百万两白银。 就这,在太子嘴里,居然算不多? 太子居然还惭愧? 大炎一年的税收才多少?不过6000万到8000万两白银! 平均下来一个县城,一年下来也就收个几十万两税,能超过一百万两的,那就属于人口众多的大县了! 太子一个玻璃厂,能比得上两个县,居然还说自己赚的不多! 这可真是老凡尔赛了。 而炎帝那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别说一年两百万两,王安就是一年往国库交个二十万两,他这个当皇帝的都能笑的合不拢嘴。 为什么? 因为他是太子! 他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整个朝廷,他往朝廷交税,那就是个表率! 以后地方谁再哭穷,税官直接把他这个太子的事迹抬出来! “好!好啊!有儿如此,朕心甚慰!” 炎帝激动地拍打着王安的肩膀,今天王安可算是把他给哄到心坎儿里了。 “父皇……儿臣也觉得憋闷,想出去走走。” 惠王本想着在玻璃厂多待会儿,多少学点技术回去,看了半天发现什么也学不会,而且还要听王安在这里被人称颂,心头越发烦闷,气都快喘不匀了。 炎帝允了。 …… 此时的昌王,一路尾随孙敬明远离了玻璃厂。 昌王借口让孙敬明来伺候他,把孙敬明叫到了一旁的僻静处。 左右无人,昌王赞许地点了点头:“孙敬明,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竟真的混进来了。你做的很好。” 昌王先夸了孙敬明两句,上下将其打量一番,做出一副惋惜和欣赏之色,轻叹道:“你是个可造之材,为了完成任务能做到这种地步,日后,本王必定会重用你。 “你那父亲,本王也会躲在父皇面前美言,保证他官运亨通。 “现在,本王需要你听好接下来的任务。” 孙敬明抬着蜡黄的小脸,故作激动地看向昌王:“王爷尽管说,无论什么任务,属下都会全力以赴!” “很好。”昌王眯着双眼,”本王见你刚才进了玻璃厂,你在这白石滩,如今就干与玻璃厂相关的活么?” 孙敬明连忙摇头:“属下新来白石滩,没有资格进去,方才是有个流民拉肚子,一时找不到人,才让属下顶上的。” 昌王眉头微皱,但旋即又舒展开来:“嗯,那王安现在变得非常谨慎,这么安排也不奇怪,毕竟你才来几天的时间。” “听好,本王要你,设法进入玻璃厂,把玻璃厂的工艺,全都学到手!” 正文 第839章 贬低你们又能如何 “啊?这……” 孙敬明有些为难:“王爷,小人不过刚来到白石滩,都没有资格进玻璃厂,又如何学那些技术? “太子慧眼如炬,小人刚来的时候,还被太子盘问,险些就露馅了,他要是不在还好说些,小人凭着自己的本事,应该能混进玻璃厂去,可是……” 昌王打断了孙敬明,冷笑一声:“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本王自有办法让那王安,离开白石滩一段时日。 “你就机灵着点,学到了玻璃的制造技术,尽快把消息传递出来。来,咱们定一个联络外界的办法……” 昌王压低了声音,跟孙敬明细说了起来,孙敬明老老实实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 而这一切,全都被后面出来的惠王看在了眼中。 “这该死的王瀚,说什么同仇敌忾,现在居然自己有别的安排?” 王睿气得咬牙,心中暗骂。 “不行,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他昌王有张良计,我王睿也有过桥梯……既然你信不过本王,要自己算计,那可就别怪本王不地道了。” 王睿低声自语着,悄然退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玻璃厂的时候,前来参观的大臣们,已经各自选好了心仪的玻璃器赠品,每人都怀抱着一个,乐的合不拢嘴。 只有昌王惠王阵营的几个大臣,很是识趣,婉拒了王安的好处。 他们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也知道他们今天来到白石滩所肩负的使命。 拿人手短,这个时候收了太子的礼,待会儿可怎么抨击太子? 参观到现在,正事儿可还没拉开序幕呢! 今天他们来此,为的可不是参观白石滩,而是探查白石滩有无私兵,和证明王安与妖邪无关,地震是人为造成这两件大事! 看着其他人都乐呵呵的高兴着,昌王和惠王手下御史交换了眼神,不约而同地站了出来,一人一句。 “陛下,臣等想要提醒陛下,今日到白石滩所为,可不是参观白石滩的建设发展。” “不错,诚然太子的确有些才能,把白石滩搞得有声有色,但这些与朝堂上争论的问题,没有什么关联。” “太子殿下究竟有没有私兵,还没有定论,还望陛下能分清主次,先在白石滩好好探查一番。此事关乎大炎社稷,陛下不能小视。” “陛下,钦天监既然说妖邪与太子有关,也必然不是无的放矢。既然宋大人和太子都一口咬定,地震是人为造成的,总要有个证明才好。地震一事,非同小可,关乎我大炎国运,不可轻忽啊!” 他们一人一句,瞬间让热闹的气氛变冷下来。 炎帝脸色更是一冷。 我正在这为太子做的事高兴着,你们却选这时候来泼冷水? “两位爱卿,可真是会挑时候……哼!” 炎帝冷哼一声,有心拿捏两句,但又发现对方的话,挑不出什么毛病,不是拿社稷说事儿,就是拿国运说事儿。 炎帝不怀疑王安,可他被君王的身份所累,处事必须要公正,绝不能有任何偏私,因此不得不压着怒气,同意了几个御史的建议。 “太子以为,几位爱卿说的可有道理?” 炎帝问了王安一句。 王安笑笑,点了点头,看了御史们一眼:“启禀父皇,几位大人都是为了我大炎着想,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想要怎么证明,怎么探查,儿臣都不会反对。” “只是几位御史大人虽然心系大炎,却没有相应的才能,实在令人惋惜啊。” 几个御史有点不高兴。 他们这些御史,哪个不是名门之后,哪个不是凭着科举的成绩进入的官场? 太子竟然说他们没有才干?这简直就是污蔑。 “太子殿下,我等只不过是公事公办,并非对太子存有敌意,太子殿下没必要贬低我等。” 御史中的一个,忍不住站出来反驳。 王安扫了那人一眼,嗤笑一声:“贬低?你一个是非不分,会相信钦天监那什么妖邪之论,不懂辨别的人,本宫就是贬低你了,又能如何?” “你们几个,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行,今日本宫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宫,是怎么造成地震的。” “父皇,诸位大人,还有你们几个没有才干的蠢货,这边请。” 王安直接带着众人,来到了黑火药的配置场地。 火药粉,王安早就命人全都收拾了起来,如今众人能看见的,只有一些黑火药的制成品,例如炸药包,例如威力不算非常强的雷管,例如爆炸箭矢。 这些东西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格子柜上。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父皇!王安就是纵容手下,用这个伤到的儿臣!” 惠王一看到爆炸箭矢,就直接蹦了起来。 那天他虽然在全军最后,离得很远,但神威的箭矢每一根都硕大无比,他想看不清都难。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引发爆炸的,就是这个形状的箭矢。 炎帝瞪了一眼大呼小叫的惠王,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根根小臂粗的箭矢上。 “太子,这是何物?天下竟有弓弩,能用上这么大的箭矢么?” 炎帝也有些惊讶。 当年炎帝继位之后,可是曾经带着大军南征北战过,弓,弩,他都非常了解,也见识过一些大型的弩车。 但这么粗的箭矢,他还是头一次见,而且,箭矢顶端顶着的大“包”,更是闻所未闻。 他伸手想摸,王安慌忙阻止:“父皇小心!这箭矢不要乱碰。” “哦?为何?” 王安冲身边流民使了个眼色,接着,才对炎帝解释道:“此物名为神威矢,虽威力强大,却也极为危险。内中包裹着特殊的药粉,受到一定程度的挤压,就会爆发出极强的力量。” “极强的力量?呵呵,能有多强?”炎帝笑问。 “父皇稍后便知,稍安勿躁。” 没多久,流民们推了一车过来,车上载着一架巨大的“神威”。 这架神威,是特制而成,在原本的神威外面,套了一层木壳,如此在场的人就看不到它的内部结构长什么样。 弩箭这种东西并不算多么稀奇,真正的工匠看一眼就能复制出来,为免泄露,只得如此。 “来人,竖起实验靶,用神威矢,为陛下展示一下神威的威力!” “是!” 正文 第840章 爆炸的威力 王安一声令下,早准备好的爆破组成员,立刻就在众人前方一百米处树立起了许多木制的靶子。 征战北莽在即,王安特别给这些靶子穿上了北莽样式的铠甲,以增强实验效果。 王安准备的靶子,足有上百个,密密麻麻一大片。 远远看着,就好像真有北莽的敌军存在一样。 炎帝身边的太监李元海,不动声色地往前靠了一步,如临大敌。 众多大臣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有的更是小声惊呼:“太、太子殿下,那、那是什么?” 王安摇着折扇,面带笑容:“稍安勿躁,那些不过是本宫让手下人准备的靶子而已,都是用木头支架,外面裹上稻草,穿上画出来的铠甲制成,并非真正的敌军。” 听到这解释,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呼……太子殿下也真是的,只不过是试验一下箭矢的威力,竖起一个靶子就够了嘛,弄这么多干什么?” “是啊……难不成这箭矢射出去之后就会变大,能一下子把这一大片人全都射死不成?” “呵呵呵,刘大人异想天开了,你口中所言之事,那是只有志怪小说里面才会出现的。” 众人互相调笑着,根本没把接下来的实验当回事。 更有人怀,王安这箭矢究竟能不能飞出去。 因为这箭矢,鼓着个大包,显得十分笨重,与传统箭矢差别很大。 “父皇,诸位大人,观看之时,还请捂上耳朵,张开嘴巴。” 王安干咳两声,好心提醒:“一会儿这箭矢会发出惊天巨响,震天彻底,若不如此,人耳恐怕会受不了这声音,很可能会变聋。” 说罢,王安立马便让人将一副棉制的耳塞送了过来,双手奉给炎帝:“父皇,你就用这个吧。带上这个,双手捂着,就听不见太大的声音了。” “呵呵呵……这东西倒是做得精巧。” 炎帝看着耳堵,赞许地点了点头。 王安做的这个耳塞,形状就跟未来人冬天常戴的耳暖子一样,可以直接扣在头上。 炎帝戴上之后,脸上笑意更浓,蹙眉道:“诶?这东西,也可做御寒之用啊。” “是,父皇,冬日若是耳朵受冻,可以戴着此物。父皇若是喜欢,儿臣让手下人多做一些送到宫里。” 王安眼前一亮。 他这些日子,总是在研究一些未来的技术,研究的方向,多是工厂,重工。 如今皇帝这一嘴,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轻工业也是可以发展啊! 以后的毛巾,香皂,牙刷,冬天方便干活的露指手套,什么不能弄? 这些普惠大众的东西,也是可以赚钱的啊! “嗯,皇儿有心了,那就多做一些,不光给朕,给你母后也送去一些。” “是,父皇。” “行了,闲话少说,还是先看看你这弩箭的威力吧,你竖这么多靶子,是打算射上一天么?” 炎帝遥看着远方的靶子,偏过头来,目光玩味地问王安。 王安嘴角一勾:“儿臣若是说,只需一支箭,就能把这一百人全灭呢?” “这不可能!” 炎帝断然开口。 一支箭,射死百人?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带兵打仗多少年了,经验丰富无比。 弩箭,最多一支箭射死两三个人,就这还要运气好。 弓箭,配上强大的神射手和劲道最大的牛角弓,最高记录也不过一箭射死五个人----而且仅有一次,那五个人当时排排站,挡在自己主子面前,想不射中都难。 弩车,劲力相对来说大一些,可炎帝估计,劲道再大的弩车,一箭能射死十个就顶了天了。 一百人? 简直胡扯。 昌王没有亲眼见过,只听惠王提起过。 尽管惠王没有理由欺骗他,但他还是没有采信惠王的话,实在是因为他完全想不通,一支箭的威力,怎会强大如斯。 他忍不住,悠悠地对王安道:“太子,在父皇面前,你最好不要夸大其词,乱说话,可是要治欺君之罪的。” 只有惠王,自从见了那支箭矢,就面若寒蝉,一言不发,上下牙齿都在暗中打颤。 “是不是欺君,马上就见分晓……皇兄,你可要做好准备,可别待会儿被这箭矢的威力,吓到尿裤子了。” 王安目光扫过王瀚,并未在他身上停留,似笑不笑地说了一句。 “你----你说谁尿裤子?身为太子,怎能说出如此粗鄙之言?”昌王狠狠瞪向王安,显然怒极。 王安呵呵一笑,没搭理他,径直走到弩车旁边,这一箭,他要亲自射出。 “父皇,诸位大人,请捂好耳朵!张开嘴!” 王安又提醒了一遍。 大臣们面面相觑,觉得没必要,但碍于太子身份,还是照做。 李元海也算是尊重太子,张开了嘴,不过他的手,却是扶在了炎帝的双耳上,替炎帝捂着耳朵。 这动作,普天之下,也就李元海敢做。 除了贴身伺候皇帝几十年的他,谁敢把手伸到皇帝脑袋上? 昌王刚被王安拱了火,这会儿气儿正不顺,一脸冷笑,双手负在身后,压根不听王安嘱咐。 倒是惠王,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堵住了耳朵,同时也把嘴巴张的老大。 他见识过“神威”之力,半点不敢马虎。 王安扫了一圈,见除了昌王,所有人都已准备完毕,也就不再耽搁,伸手拉下发射机关。 只听咻的一声! 神威矢离弦而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入了靶子正中。 接着。 众人先是看到前方暴起一团巨大的火团,之后才听到“轰”地一声惊天巨响。 神威矢的箭头炸开了。 爆炸引发的冲击波,将外面包裹着的铁片,玻璃渣全都推飞出去。 那些木制的北莽敌军靶子,在这爆炸的冲击下一次性全被摧毁。 离得近的,直接被炸得粉碎。 离得稍远一些的,变得四分五裂,四散各处。 距离爆炸中心最远的那些,也强不到哪儿去,全都被吹飞起来,在半空中变成两半,三块,远远坠地。 落地之时,靶子身上还着着火。 所有人都是一个表情,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谁也说不出话来。 唯有昌王在大喊:“啊----我的耳朵!” 正文 第841章 儿臣不是妖邪 今天的神威矢,王安特意吩咐手下增加了火药量,爆炸威力更大,声音自然也更响。 爆炸声一响,昌王就明白,为什么王安让众人捂耳朵,那巨大的声音,震彻着他的鼓膜,令他头痛欲裂。 堂堂王爷,从小在皇宫长大,何曾经历过这种痛苦? 昌王险些跪倒,多亏旁边的一名御史上前扶住了他。 “殿下?殿下……你、你没事吧?” 这御史嘴里这么问,但心里却明镜似的肯定有事儿。 刚才他捂着耳朵,都因为爆炸的巨响感觉脑袋嗡嗡的,何况昌王大剌剌的根本没做任何防护,甚至没张嘴? 王安看着王瀚,心中暗骂活该,可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儿,身为白石滩的主人,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来人,把昌王殿下送到医馆,让里面的医生好生照料着。” “是!” 研究黑火药以来,流民之中也常有防护不甚伤了耳朵的。 如今白石滩的医馆,已经对医治耳朵,有了些许经验。 刚才的爆炸声,还不足以震碎鼓膜,昌王倒是不至于会变成聋子,但难受几天是少不了的。 送走昌王,王安来到炎帝身边,躬身一礼:“父皇,实验结束,不知在父皇心里,儿臣这神威矢,威力如何?” 王祯还处在震惊之中。 刚才的那幅画面,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简直颠覆他多年来建立起的世界观…… “那、那团火,是怎么来的?皇儿莫非……修了什么道法?” 炎帝满脸震惊地问。 他从未见过爆炸,以他的认知,只能把刚才那巨大的火团,归类到神仙道术之中去。 他这么一问,文武百官也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对,肯定是道法!” “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还有如此天资。” “这天火神威,实在太厉害了,距离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一股热风迎面吹来,燎得我这面皮生疼。” “谁不是呢!” “有太子道法威能在此,我大炎何惧外敌?” “是啊,大炎,后继有人了!太子继位,大炎至少还能繁荣五十年!” “行了,都闭嘴吧,好好听太子殿下回话。” “对对对……” 现场安静下来。 王安暗自好笑,旋即一脸认真,拱手道:“启禀父皇,这可不是什么道法,这……是科学,是未来! “儿臣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之前用过的烟花,还可以用来制作武器。 “这神威矢的箭头里,包裹着的东西,跟烟花一样,叫黑火药。只不过量更多,还加了其他的辅料。” “如此处理之后的黑火药,一旦遭遇巨力撞击,就会发生爆炸,出现刚刚的火团。” “父皇也看见了,儿臣这武器,一支,就能击倒五百余靶子。换成真人,可能效果会差一些,但也不会相差很多。” “父皇就要北伐北莽,儿臣制作这武器出来,是为了助父皇一臂之力,不知父皇可满意否?” 满意?何止是满意? 简直是太满意了! 炎帝深吸一口气,满是期待:“你是说,这种箭矢,是可以配备到朕的军队使用的?” “不错!” 王安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好啊!” 炎帝想象着两军对垒之时,自己这边一支支神威矢射出,敌军成片倒下的场景,两眼放光。 有这种强大的武器,大炎周边的敌国,还何惧之有? 不光不惧帝国入侵,若是能大规模列装到军队之中,大炎的版图,或许还能再度扩张! 北莽,南越,西秦,东瀛,这些老祖宗未能征服的地方……都将划归到大炎的版图之内! 大炎太祖皇帝的夙愿,就是能实现中原大陆的大一统,真正做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几代人都没有完成的目标,或许他王祯,可以做到! 炎帝心中掀起了惊天骇浪,年轻时候的雄心,再一次澎湃而起。 不过身为炎帝,喜怒不形于色,哪怕是心中狂喜,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只是脸上的颜色,有些微妙的变化。 炎帝久久不语,王安看着有点摸不清楚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但冷场总是不好的,紧接着,他又解释起地震的事情。 “父皇,前几日引发地震的,其实也是黑火药。只不过那次的黑火药,并非是用在箭矢上的,而是用在山体上。” “白石滩建设,少不了砂石,人工开采石料,费时费力,儿臣才会借助火药制成的雷管,更为便捷地开山。” “只是儿臣思虑不周,未提前跟父皇打好招呼,令父皇以为是天地异象。说起来,是儿臣的罪责。” “儿臣令父皇受惊,深感惶恐,恳请父皇责罚。” “不过话要说清楚……这地震,是儿臣一力造成的,但说什么儿臣与妖邪有关,才引起了天地异象,实在是太冤枉儿臣……还请父皇,明鉴。” 王安的话,把炎帝从对未来的展望之中拉了出来,侧身转脸,看向众臣:“钦天监监正何在?” 钦天监的秦监正,在朝堂上说太子与妖邪有关,还说的有板有眼。 太子要自证清白,他自然也跟着大臣们一同来了白石滩。 刚刚的爆炸,他见识到了。 他们离靶点仅有五百多米,爆炸之时,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他秦监正,自然也明白了前两天的长安震动是怎么回事。 现在王安又提起了妖邪的事情,秦监正脸色刷地变白…… 他说错了地震的原因,这是欺君之罪,他说太子与妖邪有关,这更是对皇室的大不敬! 皇帝焉能饶过他? 可陷害太子,不是他的主意,是昌王让他这么做的! 现在昌王被送去了医馆,刚好是个说出实情的好机会,秦监正吞了口唾沫,正要列出一步,跟皇帝说出实情,求得宽恕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他。 “秦监正。” 一个声音在他脑后低声响起:“你最好不要乱说话。若是敢有半句扯到昌王头上,你的妻子儿女,父母祖辈,还有你秦家主系旁支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什么?昌王他----” “小声点!别回头!” 正文 第842章 钦天监的处置 那声音又警告道:“今日之事,你只能自己抗下,若是死罪,你死之后,你的家人殿下也会好生照料。若是幸得不死,日后哪怕不能做官,昌王也不会亏待了……。自己考虑清楚。” 听着身后的威胁,秦监正冷汗直流。 这昌王……竟然控制了他的家人么? “钦天监的人呢?还不赶紧出来?难道要陛下亲自去请你么?” 久久不见人影,炎帝身边的李元海眉头一皱,怒喝一声。 秦监正不敢再耽搁,踉踉跄跄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陛下……” “秦监正,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此次地震是因为妖邪作祟,而这妖邪,又跟太子有关?” “今日,你也亲眼看见了,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炎帝目光森寒地看着秦监正,他原本就对钦天监的人没什么好感,这次让钦天监去查地震原因,实在是因为宋一飞没预测到而已。 他也没想到,秦监正居然敢把妖邪,往太子王安身上扯。 炎帝从未相信过秦监正的妖邪言论,今日过来,只不过是为了堵住众臣的悠悠之口。 如今真相大白,他岂能饶恕这胆大包天的臣子? “陛下……微臣……微臣观那天象,确实是有妖邪作祟,只是……或许,或许并不是太子殿下,或许是微臣,判断错了。还请陛下……恕罪,恕罪啊!” 事到如今,秦监正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嘴里死咬着妖邪不放。 “哼!事到如今,你竟还敢提什么妖邪,我看这宫里,就属你们钦天监最为妖邪!” 炎帝震怒,一甩袖子:“传朕的旨意,即日起,将钦天监废除!我大炎,不需要这等胡言乱语,妖言惑众的机构!” “太子,此人胆敢污蔑你,具体怎么处置,就交给你了!要杀要剐,皆随你意!” 秦监正哆哆嗦嗦,立刻又转向王安,砰砰磕头:“太子殿下,小人有罪,还请殿下宽恕,饶小人不死,饶小人不死吧……” 王安叹了口气。 秦监正为什么要说妖邪与他有关,王安一猜就能猜到,肯定是背后有人唆使,这人不是昌王就是惠王。 可他绝口不提二人,八成是受了威胁。 王安跟秦监正说有仇,也的确有仇,可怎么轮,秦监正都不是正主。 王安只觉得此人愚蠢,对他心中有恨,但没有恨到想让他死的程度。 他思索一番,对皇帝微微躬身,道:“儿臣多谢父皇,秦监正愚昧无知,虽不足以为官,却也罪不至死,儿臣以为将其革职流放千里便已经足够了。” 秦监正的心狂跳一下,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这是捡了条命啊! 他顿时小鸡啄米一般磕起头来:“多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多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 王安冷笑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老子这儿还没说完呢,插什么嘴? 李元海察言观色,知道太子还有话说,上前踢了秦监正一脚,骂道:“太子饶你一命,就别在这里碍眼了,还不快滚?” “是是是,小人这就滚,这就滚!” 他匆忙把身上官衣一脱,官帽一摘,胡乱爬起来,手脚并用地离开了现场,生怕太子皇帝变卦要弄死他。 等人走远,没人再打扰王安了,他才继续说道:“父皇,这贼人好办,倒是对钦天监的处置,儿臣有些想法。” “哦?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 “是。” 王安点点头,对炎帝说道:“儿臣以为,钦天监负责观察天象,推定历法,还是有存在必要的,否则,也不会历朝历代都有这个机构,贸然将之废除,有些不妥。” “但其言鬼神妖邪之事,实在是全无根据,肆意胡说。” “儿臣建议,将钦天监进行改革,分为天文台和祭典所两个部门。天文台以后专司推定历法,预测气象之事。” “祭典所,则负责我大炎大型祭典的时间选择和仪式安排,并要明确规定,禁止将天象,与吉凶之事强行关联,杜绝再出现妖言惑众之事。” 炎帝听着王安的话,觉得分外有理,不住点头。 大炎目前还是个农业国家,对天时非常依赖,还真得有个部门司历法之事。 现在有这个部门,没年到个什么节气,还有人知道提个醒,朝廷也可以根据不同的时间,发一些榜文什么的下去,指导农户们耕种。 若是突然取消了这个部门,那些不懂得天时历法的百姓,哪知道什么时候播种最合适? 一代代下去,大炎的农业,可就瞎了。 而且朝廷的大型祭典,比如祭祖,祭神什么的,也很有讲究。 哪怕不信鬼神,但这仪式千百年传承下来,已经成为了一种传统,突然中断,会有礼崩乐坏之感,朝廷威信何存? 钦天监,还真不能说废就废。 王安说的这两点,炎帝都能认可。 只是研究气象? 怎么可能呢? 要是换个别的人跟他说这些,估计炎帝会当成妖言惑众的歹人,或者异想天开的傻子。 要么捉起来问罪,问问他有什么企图,要么直接乱棍打出去,给他提提神醒醒脑。 可这话,是太子说的。 而他这太子身上,总会发生新奇的事儿,就光说今天见到的这些,无论水车,农具,还是玻璃厂,神威矢,哪样有人见识过? 因此,哪怕炎帝觉得不太可能,也没有断然否认,而是不解地询问:“太子啊,你说的其他两点,朕都能认同,只是这气象……风霜雨雪,电闪雷鸣,皆为天数,如何预测啊?” 王安轻声一笑,说道:“父皇之前不是也用过宋一飞宋大人么?遇到宋大人之前,父皇可曾想过,地震是可以预测的?” “儿臣相信,这世间万物,皆有规律可循。儿臣恰好发现了一些,而且几次验证之后,发现都还挺准。” “比如今日……” 王安指了指天,说道:“儿臣预测,午时过后,必有大雨。” 众人立刻抬头望天。 天上太阳明媚,虽有些白云,但怎么看,都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啊? 正文 第843章 你还暗通敌国呢 众大臣抬头看天,低头之时,脸上全都带着笑意。 “我看太子殿下今日出风头是出上瘾了……” “是啊,这天儿,怎么可能下雨呢?” “若是头顶阴云密布,会下雨倒还说得过去。” “是啊是啊……” 炎帝也觉得王安的话有些言过其实,他捋了把胡子,笑道:“若今日真能下雨,对钦天监的处置,朕就全都依你的意思来办。” 王安连忙谢恩。 此时,昌王回到了队伍中来,经过医师的诊治,他的耳朵没什么大碍,只是还有些隐隐作痛。 昌王情绪激动,回来之后直接跪在炎帝跟前:“父皇……太子王安,包藏祸心,想要将儿臣的耳朵废掉……若不是儿臣身体好,此刻,只怕已经是个聋子了!” “还请父皇……” 昌王正说着,感觉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耳朵。 “皇兄!” 王安趴在昌王耳边大喊一声。 “啊----”昌王立刻捂住耳朵,险些一下栽倒。 “王安!你做什么?” “我试试你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严重……” 王安耸耸肩,两手一摊,看向众人:“不过看来,好像没什么大碍啊。” “你----本王的耳朵,差点就废了!” 昌王怒火冲天,怒吼不已。 “废了也是你活该!” 王安不屑一笑,驳斥道:“本宫说没说让你们张开嘴,捂住耳朵?此举本就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么多人都照做了,就连父皇,也一样如此,就你自己不高兴跟着做,你赖谁? “我看是你昌王包藏祸心,想假装自己耳朵受伤,污蔑本宫!父皇,还请明鉴!” 昌王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明明受伤的是他,这王安,居然还能把脏水泼到他头上? “你----” 昌王咬牙切齿,想跟王安继续理论,这时,炎帝声音传来:“好了,都别争了。” “昌王,太子所言不差,之前太子已经讲明利害,是你自己不愿意听从太子的命令,咎由自取才有此下场。” “若是太子存心害你,又岂会把你送到医馆诊治?弱太子存心害你,医馆的医师借着治疗的机会对你下手,你便是原本布聋,也会变成个聋子。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么?还有脸在这里责怪太子?” “朕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炎帝微微侧目,盯着昌王,几句话把昌王说得哑口无言。 同时,昌王也心中后怕,他才想起来,这白石滩是王安的地盘,刚才被独自送到医师那里,实在危险。 如果真如炎帝所说,那医师借机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看着炎帝对王安满意的目光,昌王心中烦闷至极,片刻又想出来一种说辞。 “好,就算我咎由自取……但是父皇。” 昌王指着方才箭矢爆炸的位置,冷冷道:“太子造出威力如此强大的武器,却隐瞒不说……若不是地震之事暴露,就连父皇也还蒙在鼓里。” “他这么藏着掖着,又是为何?” “只怕这东西,并不是为了对付北莽而存在的,而是……别有用心!父皇,你可不能不防!” 你TM直接说老子想要谋反得了呗。 王安气得想笑。 这昌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告状的角度,刁钻的不行。 他都把黑火药的方子贡献出来了,居然还能在他头上按罪名。 王安正想着该如何破解昌王的指控,炎帝眉头一皱,看向昌王的眼神,罕见地露出了严重的不满: “一派胡言!他是太子,朕退位之后,皇位就是他的!他何须画蛇添足,做多余的事情?就是真有人有什么想法,也轮不到太子!” 一句话,让王安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这便宜老爹,居然这么信得过自己么? 不都说君王多疑?不都说皇帝无情? 不都说坐在最高位上的人,看谁都像敌人? 怎么到炎帝这儿,全都不一样了呢? 得,不愧是自己老爹……也不枉我花这么多心思来建设大炎了…… “父皇!” 昌王不敢相信,炎帝居然自己反驳了他的对王安的指控:“王安可是有谋反的嫌疑啊!你怎可----” “够了!”炎帝怒气上涌,扫了一眼昌王,“朕当初将你派去边疆,是为了让你锻炼心性,但如今看来,你也没多少长进……” 王翰浑身一颤,但依旧不甘心,咬牙道:“父皇,可太子当真……” “王翰!” 这一次,炎帝没有开口,反而是王安冷喝一声,把昌王指向自己的手给拍到了一旁:“你今日一再污蔑本宫,本宫也一再忍让,可你给本宫扣这么大的帽子,本宫可就不能置之不理了!必须说个明白!” “如你所见,这黑火药制成的神威矢,威力强大,一支特制的箭矢,就能伤害数十上百条人命!” “此物是根据黑火药的原理试着制作出来的,武器跟烟花不同,必须经过不断的调试,改良,更改比例。本宫总不能不经过实验,还没做出成品的情况下就把这武器交给父皇,交给全军吧?” “这神威矢,研究出来极为不易,甚至牺牲了几条流民的性命!直到前两天才研究出来,根本还没来得及呈给父皇,就被你跟惠王先发现了。” “如此威力强大的武器,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绝密中的绝密!” “本宫是打算将白石滩造成个铁桶,让任何人都不得窥探,如此一来,本宫在白石滩生产,哪怕投入到军中使用,敌人也只能见识到其威力,但却不知道从何而来。” “可如今,因为你们两个对本宫的无端怀疑,让本宫不得不公开这个秘密!日后恐怕会有无尽的麻烦。” “本宫想问,今日你们都知道了这武器的存在,若是日后敌国也出现了同样的东西,本宫能不能怀疑,是你们通敌卖国,把我大炎的秘密武器,偷偷交付给了敌人?” 王安质问着昌王。 他并非临时起意,这本身就是事实。 他本就打算借助未来科技,帮助大炎迅速崛起。 但科技这个东西,谁学了就是谁的,昌王和惠王对玻璃的觊觎,是真的逼得王安把神威矢的秘密公布了出来。 这事,还真能怪到他们两个头上…… 正文 第844章 吾儿真乃大才 炎帝本来只是生气昌王和惠王针对太子,如今听太子这么一分析,也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武器,掌握在自己手里,是优势,若是掌握在敌人手里,那就是自己的地狱! 顿时,炎帝看昌王的眼神,变得更加不快了。 “父皇!王安他这是强词狡辩!” 昌王眉头紧皱,他原本以为,这指控一定能离间炎帝和王安之间的关系。 可现实却是,不仅一点用都没起到,还让王安三言两语,把炎帝的注意力全都移到了他的头上。 “强词狡辩的是你!太子也是你弟弟,兄弟当如手足。” “你兄弟二人不睦,朕素来知道,本也没放在心上,可现在看来,你们闹得实在有点过分了,简直是不择手段。” “王瀚,难道你看自己的手脚不顺眼了,也有想砍掉的时候?荒唐!” 炎帝教训一句,背过手去,悠悠说道:“昌王今日受惊太甚,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着回王府休息,一个月之内,不得外出!” 昌王闻言,踉跄退了两步。 他……竟然被禁足了! 李元海找了两个护卫过来,命令二人带着昌王离开,昌王再怎么不愿,炎帝都开口了,他也只能满心不甘地跟着走。 昌王很是挫败。 还好,他在白石滩,还有个棋子。 到白石滩门口的时候,昌王看见孙敬明,深深看了他一眼,冲他重重点了下头。 昌王走后,炎帝看向众臣:“诸位爱卿,这神威矢,将是我大炎制敌之利器!此物,当为绝密,任何人不得对外界提起!” “太子这白石滩,更是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踏足。如有违抗者……斩!” 一众大臣立刻噤若寒蝉。 他们刚还讨论着没事儿过来看看的,一听这话忙纷纷表态。 “陛下说的是,这神威矢之重要,关乎我大炎社稷,非同小可。我等,必不敢对外多言半个字!” “太子殿下这白石滩好归好,但臣等平日里也没必要过来,这次也是随大流过来随便瞧一瞧的,日后绝不敢随意踏足半步。” “嘶哎呀,微臣这记性不好……已经忘了自己看见过什么了。” “你……这就太假了……” …… 炎帝等人白石滩一行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了。 妖邪言论,不攻自破,太子自证了清白。 昌王和惠王,走了白石滩一圈,也没找到半个“私兵”的影子,这罪名也按不到王安的头上了。 这一次的博弈,又是王安赢了。 从进门到现在,一路参观,一路走,到看罢完神威矢的威力,足足花了一上午的时间。 炎帝和大臣们早已经饥肠辘辘。 王安早已经命人摆好了酒宴。 酒是白石滩的作坊酿出来的,饭菜都是白石滩种出来的庄稼和蔬菜,虽然素了点,但胜在新鲜,而且因为有大棚的原因,四时的蔬菜都有,花样很多。 众人吃得很是开心,就连炎帝也很是享受。 酒足饭饱,正午过去,天上的云彩突然多了起来,少卿,果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众人惊奇不已。 “太子殿下真是神了!这还真的下雨了!” “太子殿下该不会是神游天地,去找了东海龙王,临时让他行云布雨的吧?” “快别说了,钦天监都没了,你怎还敢言这些鬼神之事?”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 炎帝站在窗边,抬头望天,面上也全是惊讶神色。 “吾儿,真乃大才!” …… 众人离开白石滩,就算直接散朝了。 路上大臣们结伴而行,谁也不敢多提白石滩半个字儿。 这人多口杂,互相提防的,谁也不愿意做那出头鸟,万一第二天就被不知道谁给参上一本,可就糟了。 只是白石滩里有很多奇妙的东西这条消息,终究还是在京中传开了。 只不过流传得更广的一句是:“白石滩是太子私地,擅入者……死。” 昌王府。 王瀚站在院子里,抬头定定地看着院中的一棵树。 他背着手,板着脸----自从被禁足之后,他的表情一直都是这幅样子----直到一名下人来到身边,恭敬地说道:“殿下,几位大人都已经到了。” 王瀚这才收回目光,冷着脸应了一声:“嗯。” 最后,他进了里屋。 惠王来了。 除了惠王,屋里还坐满了大臣:御史,度之,甚至当朝宰相,皆在此列。 皇帝禁足他,不让他出门,却没规定不让人到他这里来。 上完茶,昌王就把下人全都屏退了,窗门紧闭,四面都派人远远守着,房顶上都安排了人,免得被人偷听。 这一群人从早谈到晚,方才散去。 昌王再露面的时候,脸上已经重新挂起了笑容。 第二天,早朝。 张士言领头,联合几位大臣,把南方的灾情提奏上表。 “陛下……南方灾情虽不比北方,却也不能小觑。如今地方提上来的数字,南方三省,已经饿死三千余人了……” “陛下,照这么下去,只怕南方会局势不稳!” 炎帝看着提上来的奏章,很是头疼。 京都在北方,但炎帝对南方向来看中!毕竟南方的耕地面积,比北方要更多一些,水土也更适合农作物生长。 所以这次灾情,他首先考虑的就是南方。 “混账!灾情伊始,朕不是就已经点拨了粮食,以镇南方的粮灾?为何还会饿死这么多的人?” 炎帝把奏折往下一扔,勃然大怒。 几个大臣都缩了脖子。 宰相张士言抬了抬眼皮,非但不退,反而往前一步,拱手说道:“启奏陛下,赈灾粮食点拨下去,只怕是因为地方上有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的腐败官员,从中作梗,以致粮食没能发到灾民手中。为今之计,臣以为,该派一名钦差大臣前往南方彻查灾粮去向。” “也只能如此了。” 炎帝皱着眉头,腮边紧了两下,环视一圈:“众位爱卿,可有谁愿往?” 正文 第845章 我等推荐太子 朝堂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 当钦差办案也不是全都是好活,有的事情能拿功劳,但有的事情会得罪人。 就比如眼前这件,就是个烫手山芋。 俗话说官官相护,地方官员不上上下下打点好关系,敢胡来么? 赈灾的粮食都敢贪的,那在朝中,都是有靠山的,说不定跟哪位大臣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接了这种任务去地方,办的不好,皇帝怪罪。 办的好了,不一定会得罪什么样的官员。 为官者,真正为民请命的有么? 有。 多么? 真不多。 所以,朝中官员权衡利弊,都不想趟这趟浑水。 于是乎,炎帝发问,居然无人回应。 “哼!” 这下炎帝可动了真怒,砰的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怒道:“你们一个个身为朝中大臣,平常不是很能说吗?朕到用你们的时候,竟无一人吭声?怎么,朕是养了一群酒囊饭袋不成?” “简直岂有此理!” 这一刻,几个还算忠心的官员面露惭之色,悄然环视四周,犹豫着要不要站出来。 其余大多数仍然默不作声,暗暗准备着,只等着有人大义凛然的站出来,他们好恭维喝彩几句。 其实只要再稍等一会儿,肯定会有人硬着头皮来接下这任务。 只是今天这几位大臣提起南方的灾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们是不可能让人出来揽这活儿的,这活……当然得让王安去干。 奏报南方灾情的几人中,挑头的是徐怀之。 他拿捏着时机,挑着炎帝已然动怒,群臣将出不出的时候,开口说道:“陛下息怒,京中官员各个都身兼要职。凡是有能力的,哪个不是事务缠身?大人们许是实在放不下手头的事情罢了。” “而此次南下,任务重大,又必须要一个有能力的人去才行。” “剩下的官员,要么品级不高,要么能力不足,就是站出来也难以胜任。他们闭口不言,也算是贵有自知之明,不想出来给陛下添乱罢了。” 一席话之后,群臣倒是立刻一个又一个接起了话。 “是啊陛下,非是老臣不去,只是怕顾此失彼,得不偿失。” “陛下,微臣实在是能力不足,只怕查不出来,罔顾了陛下的一番信任……” “微臣,亦是如此啊……“ 炎帝气愤不已,对这几个奏报的大臣尤为不满。 你们把南方灾情不利的事情报上来,倒是提供个解决办法啊? 他正要说些什么,徐怀之站了出来:“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以为,必须要一个有能力,有担当,又有魄力的人,方能胜任。” “比如,太子殿下!” “太子?” 炎帝吸了口气,把已经吐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凝眉思索。 徐怀之见状,又进一步说道:“昨日才看了太子殿下的白石滩,一万多流民,被殿下安排的明明白白稳稳当当,吃得饱穿得暖。” “前阵子京中那些利欲熏心的粮商归案,也少不了太子的功劳。” “而且太子殿下人脉广博,既然有能力从崔家手中借到粮食解决京城的粮灾困局,南方的粮灾,定然也不在话下。” “还有就是,此次到地方彻查,只怕要牵动不少地方官员的利益。” “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相比那些地方官员不会坐以待毙。寻常官员为钦差过去,或许会遇到意想不到的麻烦。” “而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身份超然。想那些地方官员也不敢把坏心思打到太子殿下头上来。” “因此……微臣推荐太子当此重任,南下彻查赈灾粮款去向!” 这一条条的好处,是的的确确存在的,炎帝被徐怀之说的有些心动。 徐怀之说完,身边的几人,趁机劝道:“陛下……太子殿下最近成长飞速,但如今,只不过是永宁县一个县令,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是啊陛下,这次派遣太子南下,也可以视为是对太子的一次历练。殿下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人,多历练历练,四处走走,体察民情,总归是好的。” 那些不愿意前去的官员,见有人推荐了个人选,也纷纷出言,对太子王安又是称颂又是赞许,言他最合适。 “那就这么办吧。传朕的旨意,命太子王安为钦差大臣,南下赈灾,同时彻查南方灾情,彻查先前发放的赈灾粮款去向!” 圣旨一下,徐怀之等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王安没上朝,人在白石滩。 传旨太监便快马加班,直接把圣旨送到了白石滩。 王安听完郁闷的不行,手捏着圣旨背在身后踱来踱去。 “白石滩才有个样子,正需要我亲自监督建设呢,打发我去南方?这老头子,怎么想的?” “不行!这种时候我不能离开白石滩,换谁去不行?非得我去?” “来人,备马!本宫要进宫一趟!” 来到皇宫,王安直接去了养心殿。 炎帝屏退了所有人,直接跟王安一对一谈了一个中午。 王安出来的时候,一脸的无奈。 他没能让炎帝改变主意,这南方还是得去一趟。 王安吩咐郑淳回去东宫通知彩月收拾东西一并南下。 而他则径直回了白石滩。 这趟南下查案,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临走之前,必须做好详细的安排才行。 艾迪生,徐渭,苏成,江秀芳等人围坐在一起,聆听王安的安排。 “学堂,必须抓起来。本宫希望回来之后,这白石滩,所有人都能学会基础的加减乘除运算和简单的几何结构和物理规则。徐渭,这学堂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不喜欢学习的流民,给本宫拿着鞭子逼着他们学!” “玻璃的生产不要落下。苏成,玻璃方面相关的事情,就交由你负责了。各地的经销商要提货,一定要尽量满足。” “老艾,本宫离开之后,科技部主要的任务,是把本宫留下的几张图纸吃透,如果能按照图纸试着制作是最好的。” “还有粮食方面……” 事无巨细,王安都做了安排,几大部长全都老老实实地把王安的话记在了本本上。 散会之后,王安又把孙敬明给叫到了身边。 注:前文写到宰相张士言,是一处笔误。感谢细心的读者指出错误。后面已经做了相关更改,更正为徐怀之。 正文 第846章 借此机会获取信任 “孙敬明,本宫要南下一段时间,白石滩所有的事情本宫都做了安排,只剩你了。” 屋子里只有王安和孙敬明两个人。 孙敬明伸长了脖子,老实巴交地听太子作安排,听到王安发问,眼睛骨碌一转:“如果我猜的不错,太子殿下这次离京,只怕是昌王使了什么手段。 “殿下,有件事儿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昌王前日离开白石滩的时候,找我说过话,说会设法让你离开白石滩一阵子,还给了我联络外界的方法。” 孙敬明舔了下舌头,面色有些不安:“这事儿我该早点告诉殿下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王安闻言,眉毛顿时挑了起来:“哼!猜也跟他脱不开关系!孙敬明,你是真的……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本宫汇报么?还是……有别的什么打算?” “我哪儿敢啊,小命都在殿下您手里捏着呢。” 孙敬明忙陪着笑脸说道,神色中带着几分惊惶,看来是真的怕王安把他的罪状给递出去。 “呵呵……” 对孙敬明的回答,王安不置可否,只是冷笑一声,弄的孙敬明紧张不已,不知道他买没买账。 王安直接没再细究这件事,改口问道:“那本宫离开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么?” “殿下放心!小人一定守口如瓶!断然不会把白石滩的任何秘密透漏出去的。不管接头的人问什么,小的只管推说不知道就完事儿了!” 王安轻轻摇头,提点道:“你在昌王那边,是已经混入白石滩的细作。身在白石滩,又怎么可能什么信息都获取不到? “那样的话,昌王岂不是要怀疑你的忠心? “他一肚子坏水,向来是以十二分的恶来揣度他人的,你觉得,他会不会以为,你被本宫策反了?” “这……” 孙敬明眉头一皱,为难起来。 太子说的,还真有可能会发生。 而一旦发生,对他孙敬明来说,后果将不堪设想。 昌王人最狠,凡是背叛他的人,下场都很惨。 以他在朝中的能量,得罪了他的人,轻则丢官罢爵,重则永久消失…… 想想这可怕的下场,孙敬明就头皮发麻:“那殿下,我到底该怎么做?” “当然是……积极一点,竭尽所能地打探消息,不断给他传信,让他以为你是在为他工作了。” 王安笑道。 孙敬明迟疑了一下:“那小人把什么消息都传给了昌王殿下,岂不是对不住殿下您?” “这你就不用管了……本宫既然这么要求,就必然不会因为此事为难于你。” 王安双眼微眯:“你跟本宫的关系,在这白石滩,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其他人是不知道的,本宫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就把自己当成是昌王的人,努力替他做事就行了。” 只有假戏真做,才能发挥孙敬明的全部用处。 至于防范昌王获得白石滩的核心技术,简直太简单了,只要全面加强白石滩内部的技术保密级别,不就行了? 让孙敬明根本就接触不到关乎白石滩存亡的核心技术。 到时候昌王能从他嘴里得到的信息,都是王安想让他知道的东西。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直接告诉孙敬明,而是让孙敬明想方设法的自己努力为昌王提供信息。 王安甚至希望看到孙敬明跟技术部保密部门发生冲突,受些惩戒,自动上演一出苦肉计。 这么一搞,日后孙敬明回到昌王身边,必会得到重用。 但苦肉计,他没有刻意安排,也不会跟孙敬明提及,一切就看孙敬明怎么做,事态如何发展了。 听太子这么说,孙敬明才放下心来,跟王安保证再三绝不会在昌王那边泄露和太子的联系之后,离开了。 第二天,太子即将领炎帝之命,南下赈灾之事,很快就传开了。 昌王府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王爷,属下得到消息,太子前去面见陛下,讨价还价一番之后,商定七日后才会离开。届时会带太子卫随行。” “七日之后才离开?” 昌王微微皱起眉头。 “是……宫人说太子昨日见了陛下之后,去了趟白石滩,然后又回了东宫,闭门谢客谁也不见。不知道在做什么。” “东宫?” 昌王更加疑惑,他原本以为,王安就是拖延七天,也会把这时间花在白石滩那边。 这个时候,回东宫能做什么? 他想不明白。 “找人日夜盯着他的动向,只要他从东宫出来,无论去哪儿,都要给本王汇报清楚。” “是!” “另外……” 昌王又道:“火速把这消息传给南方诸郡,叫他们把自己那点腌臜事儿都清理干净点。” “这次王安南下,本王希望他能多留一阵儿。” “是!” 昌王的手下领命离开,昌王则嘴角勾起,走到窗边,遥望着天边。 “白石滩……王安,无论你有多少秘密,本王,都要给你挖出来!等你从南方回来,你手里的所有依仗都将不再是本王的威胁。” 然而,于此同时。 京都以南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摇摇晃晃地往南行驶。 马车不小,装饰很是寻常。是普通商人常用来拉货的那种。 但车厢之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内饰的级别,堪称豪华。 因为是拉货的车厢,所以空间很大,非常宽敞,底面铺着厚厚的软垫,两侧还加装了平常可以收起来,使用的时候放开就是桌子的部件。 王安正躺在车厢里,郑淳和彩月,一个捏腿,一个捶背伺候着。 “殿下怎么那么着急?许多东西奴婢都没准备好。” “出来之前,我听人说陛下给了七天的时间准备,晚几天走,奴婢也好准备万全。” 彩月问道。 “是啊,赈灾的粮食户部还没批,殿下就这么出来了,会不会太急了点?” 郑淳也附和道。 王安扫了眼郑淳,后转头捏了捏彩月的脸蛋,说道:“本宫这次南下,名为赈灾,实为查案,自然要突然到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等他们都准备好了怎么应对,还能查出个什么来?” PS:第845章,张士言换成徐怀之,我没解释清楚,让大家产生了误解。 意思是,宰相张士言是笔误,写错了,原本要写的是户部度之徐怀之,并不是把徐怀之写成了新的宰相。 第844的内容,也已经做了修改,把“宰相张士言”的内容都做了相应替换,但是同步到渠道的内容可能不会发生改变,造成的不便,恳请谅解。 正文 第847章 淮阳县可为枢纽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南方。 都说南方风景如画,从未来过南方的彩月原本还满怀着憧憬。 可真正到了地方,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单看风景的话,倒是也能算得上是怡人,可他们不是出来游山玩水,而是到地方郡县查案。 因此视线所及,除了自然风景之外,更多的是地方百姓的生活现状。 淮阳郡,是这次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也是朝廷发放赈灾粮最多的地方。 朝廷先后发放赈灾粮三次,如此赈灾力度,堪称前无古人,就算无法让淮阳的百姓全都吃得饱,至少也不该有人饿死才对。 然而王安等人看到的现实,却是饿殍遍地,活着的百姓也都骨瘦如柴,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为了活命,许多人干起了不法勾当。 偷,抢已是寻常事,更多的百姓过不下去到林中落草,再出来各处劫掠,弄得人心惶惶。 伤人,杀人之时,几乎天天都有。 就连王安从北方南下,路上也遇上了几波。 幸得拦路的贼人数量不多,装备不好,又没什么武功,靠着郑淳和彩月两个高手,才没出什么事情。 如今的淮阳郡,每个县城的衙门都忙得要死,每天都有新的案子报上来,大街小巷,各处都能看到衙役穿行。 王安一行人在淮阳郡的几个县城走了一圈,最后选了一个相对来说,治安稍微好一些的回山县住下。 客栈里,郑淳站在窗边,听了会儿街道上衙役抓人的吵嚷声,神色黯然地把窗户关上了。 “想不到这淮阳郡,竟然已经乱成这幅样子了。若非亲至,谁能相信大炎治下,竟然还有这么乱的地方?” 王安坐在桌旁,彩月在他身后帮他捏着双肩。 这几日一直在马车里坐着躺着,没多大的活动空间,身体很是僵硬。 他轻叹一声:“倒是出乎本宫的意料……原本以为徐怀之他们几个,是受了昌王的指使,故意夸大其词,把南方的问题说得特别严重,诳本宫来此。” “如今看来,倒也不全然是。” “按照户部的记录,朝廷至少三次往淮阳郡发放了赈灾粮,但凡地方官员能妥善安排,每天都搭设粥棚,事态也绝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这淮阳郡,贪污问题绝对非常严重,说不定,能查出巨贪,而且极有可能,不止一个!” 王安表情严肃,他说的已经很是委婉了。 这种案子,一般不查则以,一旦彻查,就能牵出一大串来。 只怕整个淮阳县,已经没几个清白的官员了,就算有,那也是极少数。 少到根本无法和整个贪官集团匹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作恶。 王安眯了眯眼,突然露出一丝微笑:“不过这次南下,本宫倒是来对了。” 郑淳附和道:“就是,只要这次能把这案子办好了,殿下以后在朝廷说话,会更有分量。” 王安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些倒是其次……这淮阳县,可是好地方,若是能拿下此处贪官,收拢民心……对日后商会在整个南部的发展,将大有裨益!” 淮阳郡乃是南方的中心,西临南阳,东接四川,西北是颍川。 更往东是城阳和会稽。 这几个郡的人口,在整个南方来说都比较多。 只要拿下淮阳,就等于拿下了南方的中心枢纽。 如今王安的商会已经在全国各省都有了网点,只是想要真正发展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目前京城的货物运出来,基本都是走海运。 海运的优势在于可以大宗运输,可要比速度,还是不如陆运。 尤其王安雄心勃勃,将来可是打算在大炎铺铁轨,造火车的。 到时候铺铁路,肯定会遇到民间非常大的阻力,如果能提前收拢地方民心,到时候办事儿也更方便一些。 淮阳,将会成为南方铁路网络的一个重要枢纽。 而这些,只有王安能看得到。 沉思中,客房的门突然被敲响。 郑淳开门,客栈的小二赔着笑脸进来,告罪道:“几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最近粮食紧缺,附近的酒坊都停产了。小的刚才看了,最后一坛酒方才也被卖出去了。” “今日这酒,几位大概是吃不上了,能不能,换点别的?小店倒是有几斤上等的好茶。” 这回山县,如今乱哄哄的。 最开始的几个月,外地客商不知情,还常往这边走。 到现在,整个淮阳郡都没多少外地客人过来了,各个县城的客栈生意都不好做,房间天天空着大半,只靠着当地的有钱人家,偶尔出来吃个饭过活。 王安一行人来到回山县入住客栈的时候,出手就是两锭银子,足足一百两,言多退少补。 这样的大客户,别说小二了,就连掌柜也得好生对待。 听说没酒,彩月皱眉道:“你不会跑去问问其他家?难不成,别家店里也没有么?” 那小二苦涩地赔罪说:“这位姑娘,非是小的不肯跑腿,实在是跑了也是白跑。本店是小县最大的客栈,往年酒窖里常年都存得满满的,如今我们这儿都没酒了,别处就更别说了。” 出来一趟,王安自知不可能跟宫里一样锦衣玉食,有没有酒,对他倒是没什么影响。 他给了郑淳一个眼神,郑淳立刻会意,指挥那小二道:“那便如你所言,把你们这儿最好的茶好生沏上一壶,送上来吧。” “多谢!多谢这位公子体谅!小的马上就去。” 小二眼尖,知道房里谁是主事的,哪怕王安一句话没说,他也知道该对谁躬身。 他刚转身要走,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打砸声,噼里啪啦响起,还夹着几个男人的咒骂和一个女子的哭声。 王安皱了皱眉,出声问道:“小二,外头是什么动静?” 正文 第848章 该判死罪的是她 小二顿住脚步,嘴角扯了一下,神色有点不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许是官差又来捉贼了。” “几位客人安心住便是,外头的事儿,不会打扰到各位的。” 他是怕外头的乱子惹得大客户不快,或者不安,改了主意不在这里住了,才这样说的。 可王安并不是怕事,只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两天大街小巷,倒是常有县衙捕快和衙役的影子,王安也亲眼看到了一些人被抓。 但无论什么原因成贼成匪的人,大多都是男的。 女子本身就柔弱,民间女子又不可能有彩月一样的机会,为皇家服务,从小就被教授武艺。 因此女子出来偷抢的可能性,并不算大。 而且,虽然听的不是多么真切,那女子惨叫声中,分明在喊“救命”。 这会是贼匪被抓时,该有的反应么? “公子,听声音,不像是官府捉人,倒像是在强抢民女。” 郑淳竖着耳朵分辨了一下,低声回禀。 “出去看看。”王安起身道。 “哎呦公子。”那小二连忙上前阻拦,“你听小人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实在没必要掺和……” 郑淳哪能让他碰到太子殿下?上前一挡,壮硕的身形像堵墙一样,把那店小二给完全隔开,随后又推了他一把。 “我家公子要做什么,容不得你多嘴,还不快去沏茶!” 店小二的小身板儿,被这么一推,趔趄两步差点坐在地上。 知道眼前的家伙不好惹,他连忙起身,让了一步,点头哈腰地说道:“哎,小的去沏茶,去沏茶……” 等王安等三人都出了门,他才摇摇头,把手中的毛巾搭在肩膀上,下了楼。 回到柜上,掌柜看他脸色不好,问了一句。 小二叹口气小声道:“唉,别提了。这几位客人,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几个外来的还想多管闲事。” “杜大爷也是你们惹得起的么?我好心让他们别多事,他们反倒还----” 掌柜瞥了他一眼,打着算盘骂道:“狗拿耗子,闲的你。” “客人想做什么做什么,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一百两银子都给了,你不如多花点心思想想,怎么让他们花光。” 刚才引起骚乱的人,已经出去了,王安一行人也已经追了出去。 只见大街上,两个壮汉在一个身着绸缎的青年的指使下,揪着一名少女的头发在地上拖行。 那女子哭叫连连,不停挣扎,但却徒劳无功。 一个弱女子,那里是两个壮汉的对手? 那绸缎青年捂着左手,恶狠狠地瞪着那女子骂道:“臭婊子,居然敢咬我?简直不知死活!今天老子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你们俩!给大爷我把她拖回府上!” “是!” 两个恶汉回应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街上也不是没有人。 这家伙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地指使下人做如此恶毒之事,王安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郑淳、彩月,把人救下来。” “是!公子!” 郑淳彩月二人原地一蹬,飞身而起,五步并作两步,眨眼间就到了两名壮汉身边。 二人一左一右,分别扣住两名壮汉揪着头发的手腕,用力一捏。 两名壮汉吃痛,立刻松开了手。 随后郑淳抬脚,一人赏了他们一脚,将二人踹飞。 彩月则第一时间矮身,把那被拖行的女子扶了起来,并侧身挡在她身前,怒视那自称“大爷”的青年。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那青年都没反应过来。 倒是周围的百姓,看见女子被两人救下,纷纷叫好。 “打得好!” “真想不到,咱们回山县也能见到遇上江湖大侠!这可是我平生仅见啊!” “这姓杜的整天作威作福,今天总算是碰上能治他的了!” 但百姓不光有叫好的,也有一些其他的声音。 “唉……强龙不压地头蛇,大侠又能如何?还能跟官府对着干么?” “是啊,杜爷可不是好惹的。今天这事儿,恐怕小不了咯。”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王安缓缓上前,走到那女子身边,看了看她的情况。 这女子因为拖行的原因,衣衫有些破烂,脸上身上也有点脏污,但仍盖不住她姣好的面容,是个小家碧玉。 即便被救下,她仍一副惊恐的神色,不敢看人,只所在同为女子的彩月怀里。 “郑淳,把你外袍给她披上。”王安皱了皱眉,吩咐道。 “是,公子。” 郑淳立刻解下了外袍。 这时众人才知道,刚刚出来的两位侠士,居然是这个年轻人的手下。 “小子,你……是干什么的?竟然惹本大爷?你不想活了?” 华服青年看见王安,已经回过神来了,立刻喝问道。 他叫杜一爷,是此地一霸,多少年欺男霸女作威作福,从来没人敢惹。 他看王安面生,猜他是个外地的,心中的底气一下子足了许多。 王安冷笑一声:“到底是睡不想活了?大白天的就敢指使下人做强抢民女的勾当,知道在大炎律里,这罪状有多重么?” 王安顿了一下,伸出五根手指说道:“至少也要杖责五十,再关入大牢五年的时间。” “她若被你折磨死了,你便是死罪!” 杜一爷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王安会跟他扯什么大炎律。 杜一爷虽然纨绔,但却不是傻子。 眼前的王安,反应明显跟一些热血上头管闲事儿的年轻人不一样。 他将王安打量了一番,见他衣着不俗,气质不凡,不像普通人家的公子。 而且他身边带着的两个人,比自己手下的打手厉害多了,是有武功的。 说不定是有什么背景。 权衡再三,他不太敢惹王安。 可让他就这么认怂,他又不痛快,心里嘀咕了一阵,杜一爷心生一计。 “死罪?你知不知道,该判死罪的,其实是她!” 杜一爷一指刚刚那女子,说道:“此女不仅水性杨花,还是个弑父的凶徒,本大爷捉她,是要送到官府问罪的!” 众人闻言皆惊。 正文 第849章 官府来人 百姓们被杜一爷的话惊呆了。 围观众人立刻就乱了起来。 “什么?这女子,竟然弑父?” “不可能吧?这么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凶狠的事来?” “话别说那么绝对,这年头,什么事儿没有?” “是啊,杜大爷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杀人这种事情,他应该是不敢乱说的。” 王安皱了皱眉,这在他看来,就是一个恶霸强抢民女的事儿,怎么会扯出什么“弑父”的事儿来? “她是杀人犯?可有证据?”王安若有所思地问。 杜一爷挑眉说道:“那自然是有的!她父亲的尸体,如今还在客栈里躺着呢!而且……” 他回头过头去,招呼了一声刚刚被踹飞的一名手下,说道:“东西呢?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那大汉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 那东西被厚厚的布料包裹着,层层打开之后,才露出了里面的东西,竟然是一支簪子。 簪子上沾满了血,染得包着簪子的布都红透了。 “看见没有?这簪子,就是这女人弑父的凶器!” 全场顿时都是抽气之声。 “这女人还真是个弑父的凶手?” “太可怕了,果然天下最毒妇人心啊。” “连父亲都杀,简直是泯灭人性!” “杜大爷这次算是做得对了,这种女人,就该扭送到官府去治罪才对!” 百姓们听风就是雨,如今又看到“凶器”,顿时认可了杜一爷的话,纷纷开口指责那女子。 王安不禁扭头看了眼那女子,正好对上女子怯弱的目光。 她的目光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惊恐不定地看着王安,急切道:“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他冤枉我,是他冤枉我的!” 杜一爷听着周围的人都信了他的话,顿时来了底气。 他往前两步,直面王安:“小子,你想学人英雄救美,可以,但你得先看清楚自己救的,是不是好人!” “我劝你现在就把那凶手交出来!否则,就是包庇凶手!” 周围百姓立刻也跟着起哄:“交出来!交出来!” “弑父之行,天理不容,不能放过这女子!” “把他交出来!交送官府!” “对,快点交出来!”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这在古代,是最被人看重的。 众人对“弑父”这件事情都看得极重。 百姓们情绪激动,冲着王安等人围了过来。 彩月紧张地问:“公子,怎么办?” 她虽然不害怕这些普通百姓,但她觉得,总不能随意对寻常百姓出手。 王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比彩月郑淳镇定多了。 “够了!” 王安大喝一声,指着杜一爷,“现在只是此人的一面之词,你们就相信这女子是弑父的凶手了?” “即便她父亲真的死了,也要有官府调查,定罪,再问罪!” “他……是官府的人吗?” 本地人都知道,杜家是经商的,根本就不是官府的人,不少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王安对众人的反应非常满意,点头道:“这就对了,他既不是官府的人,就没权利如此粗暴地带走这名女子。” “更无权仅凭一句话,就给这女子定罪!” “你们只要没亲眼见到,也不能空口无凭地,说她是什么弑父凶手。一切都该以官府的调查为准。” 百姓们面面相觑。 “这位公子说的也有道理。” “是不该如此草率,就是带走她,也该是官府的人来带走才对。” “是啊,咱也没亲眼见,到底死没死人也还不知道呢!” 突然,人群后方,有一人慌慌张张地大喊道:“是真的!真的!杜大爷所言非虚,客栈!客栈的一间客房里,真有尸体!” 现场顿时炸了锅。 “还真死人了?” “看来杜大爷没说谎啊!” “那这女子,究竟是不是凶手?” 杜一爷冷笑一声,大声喊道:“她当然是凶手,她杀人是本大眼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如今本大爷可以作人证,这簪子,就是他杀人的物证!客栈里还有尸体,此事还能有假不成?” 他走到王安面前,看着王安,面露得意之色说道:“不过你小子说的也没错。” “这是杀人案,的确应该由官府的人来接手,可本大爷也只不过是怕这凶手跑了,才出此下策的。” “既然你想让官府的人来,好!现在我就让手下去报案!” 杜一爷说完,扭头对身后一名大汉吩咐:“去,到衙门跑一趟,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县爷,让他老人家派人把凶手带走!” “是!”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手下就带来了几个捕快。 这回山县的县衙门还像回事儿,几个捕快到了现场之后,立刻分头行动,一波人去客栈勘验现场和尸体,县衙的捕头,则跟杜一爷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把“凶器”给小心收了起来。 最后,捕头又来到王安等人跟前,要把那女子带走。 “这位公子,事情在下已经了解清楚了,敢问几位跟着女子,可有关系?” 王安蹙眉,摇了摇头:“我等并无关系,只是看这女子被此人手下施暴,忍不住站出来阻止罢了。” 捕头点点头,抱拳拱手:“既然并无关系,还请公子把此人交出来,她涉嫌杀死生父,需要带回去审问。” 官府要带人走,王安自然没理由阻拦。 但他并不觉得这女子会是凶手,上前一步,正好挡在捕头等人面前:“此案只怕没那么简单,此女是不是凶手还未可知,人自然是要交给捕头的。只希望捕头能好生对待,查明真相。” 捕头客气道道:“看公子不是本地人。” “我们回山县地方小,这样的案子,可是几年都出不了一件的大案。自然是要好生对待。明日一早,县太爷会亲自升堂问案。” 王安听着捕头说话尚可,便点了点头,侧开一步,让彩月把人交了出来。 捕头立刻命令手下,铁链把那女子锁了起来。 “公子……我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啊,求求你,别让他们带我走……” 正文 第850章 带走女子 女子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没杀人……都是他冤枉我的,是他干的,都是他干的!” 她刚刚被杜一爷的人揪着头发拖行,大街上这么多看热闹的,没有一个站出来,都只是冷眼旁观。 只有王安三人把她救下了。 如今的王安,彩月和郑淳,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是唯一可能把她救下来的人。 即便不知道王安等人是什么身份,她也只能这样哀求。 王安看着女子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 这个女子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弑父的凶手,从情感上讲,王安很想帮她一把。 可国有国法,既然是官府拿人,王安就没有干涉的理由。 毕竟他是太子,代表的就是大炎朝廷,遇到命案,该走的程序一定要走,该查的真相一定要查。 若是此刻站出来,以自己太子的身份把这名女子留下,岂不是告诉全天下人大炎的律法只管百姓,管不了朝廷的人? 那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岂不是形同虚设? 国法乃是立国之根本,不可以动摇,在王安这里,尤其如此。 因此,王安只能轻声安慰那女子:“别怕,既然官府接手了此事,就必然会查个明白。只要你没做过,必能重获清白。” 女子眉间皱了一下,眼中透着十二分的怀疑。 官府? 官府从来都是不能信的。 她这样无权无势的,被按上罪名抓紧官府,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王安见状,只得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使她安心:“明日县官审案,我会亲自到场。所以,不用怕。” 周围百姓听王安这么说,不由得都嘀咕起来。 “这位公子可真是奇怪,明日审案他就是到场又能如何?” “是啊,官老爷还能听他的意见不成?” “说大话罢了,谁不会。” “哎,你们别这么说,我看这公子气度不凡,兴许不是什么普通人呢。” “无论他是什么人,哪怕是郡守的儿子,也不敢说干涉县太爷审案子吧?” 捕快也很是奇怪地撇了王安一眼,不过他没有多言,只是等王安说完话,给手下一个眼神,让人把女子给带走。 “行了行了,都散了,散了!” 捕快嚷嚷着驱赶看热闹的人群。 “散了散了,没热闹看了,明日一早到县衙门看审案吧!” “嗯,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赶个早抢个好位置!咱们回山县,可几年都没出这么大的凶案了!” “懒得干活就懒得干活,日头还在正当中呢,早休息也没这么早的!” “哼……你管我?老子愿意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老子家里有钱,吃得上饭!” 百姓们乱哄哄的,一边议论一边散开。 郑淳走到王安身边,问道:“太……公子,咱们也先回吧。这客栈……要不要换一家?才发生了凶案,晦气。” “不必……回吧,去客栈看看。” 王安摇摇头,拒绝了郑淳的建议。 三人往回走,路上彩月擦着自己的衣袖,看向王安:“公子,你说,那女子会是凶手么?说她是吧,看着又不像,性子柔柔弱弱的,而且方才在我怀里,她抖得厉害。” “可说她不是吧……她这身上手上都有血,都沾到奴婢衣服上了。” 彩月揪起自己的衣服给王安看了一眼,动作刚做完,又觉得给太子殿下看这么血腥的东西太过无礼,又连忙收了回去挡着。 王安觉得彩月动作又可爱又可笑,嘴角轻轻一勾,揉了下彩月的脑袋,摇摇头回答道:“人不可貌相,她是不是凶手,明天官府一审应该就明朗了。” “那明天……咱们要去看审案么?” “看看,也算是顺便了解一下地方的官员办事能力如何。” 三人正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四名衙役抬着担架从客栈里出来。 担架上蒙着白布,应该就是凶案的死者,也就是刚刚那女子的父亲。 “郑淳,拦一下。” “是。” 接到王安的命令,郑淳立刻往那几个捕快身前一挡。 头先的两名捕快立刻嚷嚷起来:“干什么的?好狗不挡道,快给老子让开!耽误了老子办案,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郑淳不说话,也不让开。 一名捕快便身手推了郑淳一把。 他没使多大的力气,但一般人被这么一推,最起码也应该后退一步。 可是他伸手上去,却感觉自己不是推在了一个人胸前,倒像是推上了一堵墙。 郑淳纹丝不动,反倒是推人的捕快往后错了一步。 四个人抬着担架,因为这一人往后错了一步,顿时一角失去了平衡,差点把尸体给掀下来。 幸好王安这时已经从侧面走到了担架旁,伸腿挡了一下。 然后,他又把担架上的白布给掀了起来,扫了眼尸体。 “哎!你谁啊?干什么的?快滚开!别耽误我等公干!” 后面俩捕快立刻喝止,伸手把白布给蒙上了,其中一个人,还从腰间把刀抽了出来,怒视王安。 “放肆!” 彩月见有人敢对太子不敬,娇喝一声,抬脚就要上前。 王安拦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动手。 他才到回山县,还不想暴露身份,便耸耸肩后退一步:“我不过随便看看而已,一个死人,你们怕什么?还怕这尸体被我抢了不成?” 几个捕快哑口无言,尸体这种东西,平常人见了躲着还来不及呢,谁会偷这玩意儿? “尸体有什么好看的?赶紧闪开!再不让道,爷爷手里的大刀可不长眼!” 前头的捕快见郑淳还在前头挡着,不由警惕心起,也抽出腰刀威胁道。 王安挑了挑眉毛,记下了这个说话的捕快什么长相。 敢在他这个太子面前自称爷爷,咋?想当太上皇么? “郑淳,让开吧。” “是,公子。” 郑淳这才让开了道路。 四名捕快皱着眉头,没弄明白郑淳王安他们是想干什么,一脸莫名其妙地把腰刀插了回去,咒骂着从三人身边走过。 “公子,让彩月跟着他们,教训他们一顿吧?这几个狗奴,实在可气!” 正文 第851章 安排密探 “不必了,你都说了他们是狗奴婢,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王安摆摆手,很是大度:“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我的身份,算不上不敬。” 彩月嘟着小嘴,不满道:“那也不行!他们身为捕快,哪怕是对待普通百姓,也不该如此蛮横!等过两天,公子一定要把他们的官皮全扒了!” 王安苦笑摇头,不置可否。 刚才那几个捕快,的确说话很不客气。 可这里不是皇宫,也不是京城,地方上的官差,怎么可能有皇宫、京城的标准? 他们几个至少没有懈怠自己的差事,抬着的尸体,对他们来说也是至关重要,在知道郑淳不好对付的情况下,还能抽刀护着,也算是尽职了。 三人进了客栈,王安在楼梯口停了一下。 上了几阶的彩月听不见王安的脚步,连忙停下回头问道:“公子不回房间么?” “等等。” 王安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来到柜台问掌柜:“刚才捕快抬着的尸体,是哪个房间找到的?” 掌柜忙陪着笑脸:“这位公子爷放心住,小的已经让人去清理了。那间房距离公子爷三位的三间客房远的很,有什么污秽也飘不到您那儿。 “小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非我等所愿,公子爷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就不住了,再怎么说,小店也是我们县最好的客栈。 “您就是去了别的地方,也住不舒坦的。” 王安知道他误会了,摇头笑道:“放心吧,我不退房。 “叫你的人别打扫了,从那间房里出来带我过去,本宫……子,要看看那房间。” “啊?” 掌柜的愣了愣,出了人命的房间,寻常人躲着都来不及,怎么眼前这公子还要亲自去看? 还不让打扫? 掌柜踟蹰片刻,尽可能劝道:“公子,那房间没什么好看的,一楼都是三等客房,不及公子几位的房间。” 看来,还是要用钱啊……王安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两锭银子来,拍在掌柜桌上:“照我说的做,一会儿再回答我几个问题,这银子,就归你了。” 掌柜眼睛一瞪,嘴巴立刻咧到了耳根儿,笑道:“是是是!好好好!照公子说的做,照公子说的做!有什么问题,公子爷尽管问,小店开在这县城几十年了,就没有咱不知道的。嘿嘿嘿……” “来福!来福!快出来!” 掌柜吆喝两声,把正在打扫的小二给喊了出来,指使道:“不用打扫了,快,带这位公子,到刚刚死人的房间看看,公子问你问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不知道的,过来问我!” 来福拿着手里的扫把,不明所以:“不用打扫?那、那那房间以后怎么住人啊?” “是今天不打扫!又不是永远不打扫!你少废话,赶紧带这位公子过去瞧瞧!” 小二撇嘴点头,把手里的扫把往旁边墙上随便一立,指了指内门的方向,冲王安做了个请的姿势:“这位客官,请这边儿走,那房间在后头。” 王安朝那边走去,小二跟在后面小声嘀咕:“真是稀奇,死了人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现在的公子爷,都什么喜好?” 小二带了路,郑淳彩月跟着王安进了房间。 王安一句话没说,只四处仔细查看了一番,对案发现场算是有了个基本的了解。 出来之后,王安又问了店小二来福和掌柜好几个问题,才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王安眯着眼,自言自语道:“看来那女子,并非杀人凶手。” 郑淳彩月面面相觑,不知道王安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王安也不解释,只说明天到县衙门旁听审案,看看县太爷是如何定夺。 店小二给泡的好茶送上来了,王安品了一口,感觉味道还算可以。 至少在这样小小的县城,能喝道这样的茶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把命案的事情先放到一边,跟郑淳彩月聊起了这次南下的主要任务。 “彩月,探子那边,有消息了么?”王安问道。 这次出来之前,王安就安排了一些密探,到淮阳郡各地暗中探查赈灾粮去向。 这些密探都是女子,个个美艳动人,而且身负武功,最能快速打探消息。 王安交由彩月负责。 能把淮阳的赈灾粮吃得那么干净,导致饿死三千多人,这淮阳县的贪官绝对不止一个。 很可能是几个官员互相勾结,相互配合,把赈灾粮给瓜分掉了的。 不是一个人,反倒好查一点。 干坏事总是要分赃的,而要分赃,就必然会有一本见不得人的账目。 这些密探的目标,就是在各地暗查,有哪些官员可能贪污赈灾粮,而那关键的账本,又最可能在什么地方。 只要找到账本,这贪官一事,就好办了。 京城那边,王安还不知道昌王会如何动作,无论如何,他都得尽快赶回去才行。 所以这边贪官的事情,也必须速战速决。 “回公子,现在还没消息。按照计划,明日辰时,这些密探会跟奴婢汇报的。” “那明日审案,你就先不要去了,留在客栈等待那些密探的汇报。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告诉我。” 彩月不由噘了下嘴,点了点头。 她自小在宫里长大,安排给王安当丫鬟之后,基本就没离开过东宫。 官府审案这种事情,她更是从来都没见过,想看的很。 可太子的安排她又不能违逆,心中顿感遗憾。 王安看透了她的心思,刮了下彩月的鼻子,笑道:“审案没什么好看的,实在想看,我回来给你讲就是了。或者,你明日早早听完汇报,早些过来衙门汇合。” 王安回想了下刚才在人命发生的房间看到的线索,意有所指道:“这案子,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审完的。” 彩月点点头道:“嗯,全凭公子吩咐。” 窗外响起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郑淳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一只鸽子落在了窗棂上。 郑淳解下手腕上的一个香囊,放在桌上,把鸽子捉了,从鸽子腿上解下一封短信来,叹道:“殿下养的这鸟儿可真厉害,居然真能循着这香囊找来。” 正文 第852章 围观断案 郑淳拆开短信,神色一喜:“公子,咱们的人再有两日就到了,询问是不是到淮阳汇合。” 王安沉吟片刻,说道:“等密探那边有了结果再回他们消息吧。” “是。” …… 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王安早早起身,在彩月的伺候之下梳洗了一番,吩咐彩月好生等待密探的消息。 之后,便带着郑淳前往回山县衙门。 王安觉得自己出来的已经很早,却没料到,衙门周围早就满人了。 “都起这么早?天才亮了多久,就围了这么多人。”王安吐槽一句。 身边一个平民听见,扭头看了王安一眼,笑道:“这还是人少呢!呦,这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的确不是本地人,你怎么看出来的?” “嗨,本地人的话,就说不出‘这么多人’的话来。” 那平民憨笑着说:“俺们回山县的百姓,最喜欢凑热闹,弑父杀亲,这么大的案子,若是往年,来的人至少比现在多出十倍来!” “今年蝗灾,很多人家饭都吃不上了,哪还有心思看热闹?” “今儿能来这儿的,都是家里头有存粮,暂时饿不着的。” “惨哦!朝廷年年征税,这到了灾年,也没个表示,就眼睁睁看着穷苦百姓饿肚子。” 王安做出很是惊讶的神情,问道:“这不能把,这么大的灾情,朝廷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我从北边过来,北方许多遭了灾的地方,朝廷都下令地方上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的。” “啊?是吗?” 那平民比王安更为惊讶,问道:“敢问公子,是哪里人士?” “呃……京都附近的一个小县城,永安县。” “我说呢,你那是天子脚下,地方官员自然不敢不管。” “我们这儿可就不一样了,天高皇帝远,陛下看不见。老百姓的死活,全凭郡守大人自己说了算,郡守大人若是有善心,肯定会开仓放粮。可惜啊,他没那善心哦……” 旁边一个人捅了那平民一下:“你不要命了?这么大声嚷嚷?难道不知咱们县太爷,是郡守大人的学生么?” “你这话要是叫县太爷听见了,不杀你,也得把你丢到牢里去!” 那平民震惊万分,后退一步:“县爷是郡守的学生?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了!” 他闻声吞了口唾沫,看向王安:“这位公子,我方才可什么都没跟你说过。你也什么都没听见。你……不认识我吧?” “不认识,还未请教……” “太好了,别请教了!不认识挺好的,我到那边去,你忘了我这张脸吧。” 那百姓说着,挤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王安苦笑,但对淮阳县多了几分认识。 看来这淮阳县的郡守,口碑不怎么样啊。 还没到升堂的时候,王安又找了几个百姓,想聊聊粮灾的事情,可其他人都三缄其口,不肯多言,王安并没有打探到什么又用的讯息。 等了半天,终于,衙门的鼓声响了起来。 “郑淳,往前面挤一挤。” “是。” 得到王安的命令,郑淳挺胸抬头,双手前伸,往两旁一推,顿时排开一大片空间来。 被推开的百姓很是不悦,但看王安郑淳都衣着不俗,没人敢说什么。 在郑淳的努力下,王安终于挤到了第一排。 正好县官从内门走出来。 这县官年龄四十上下,身形略胖,肚子尤其大,大概是当上官之后才发胖的,身上的官衣显得不是那么合身。 肚子一挺,前襟比后襟至少高出一头的距离来。 他摇摇晃晃,慢慢悠悠坐到了公堂正中坐定,惊堂木一拍,冷喝道:“升堂!” “威武……” “将人犯带上来!” 县官一声令下,人群后方,响起了一阵铁链声。 两个捕快一左一右,提着一个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百姓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让捕快们进来。 王安远远看见那女子,不禁眉头一皱。 今天这女子的形象,比昨天更惨了。 头发更乱,衣服也破了几个地方,像是被鞭子抽破的,破烂处还有暗红色的血迹,显然是受过刑了。 王安有些怒了。 这案子还没审呢,就先用刑?这是什么道理? 那女子原本垂着头,路过的时候看见众多破旧的鞋子中,有一双干净且高档的靴子,忙抬起了头,跟王安撞了个对眼。 “公子……” 女子隐晦的眼中,流露出一分希望之色,闪着微弱的光芒。 王安心头的怒气却更重了。 这女子昨天被王安就下的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今天两边的脸上,却多了好几个血红的巴掌印,还肿了起来,明显被打得不轻! 这县衙办事儿,也太草率了,这是想直接屈打成招么? 王安心里对着县令的印象,已降至最低。 他想看看,这县官究竟要如何审理此案。 于是,王安只冲女子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女子的目光,也算是给她一点希望。 女子被带到堂上,被强行按跪在地上,给县太爷重重磕了一个头。 县太爷面无表情,喊道:“带人证。” 喊声过后,杜一爷大摇大摆走了进来,站在公堂上,对县太爷拱了拱手,算是行礼。 这次县太爷有表情了,不禁满脸堆笑,还特地站了起来:“来人,给杜公子搬张椅子。” 杜一爷坐下来,县太爷才重新坐了回去,咳嗽两声,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 “大胆刁妇!本县接到报案,说你弑父杀亲,十恶不赦,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 “民女……民女、冤枉……” 跪在地上的女子虚弱不堪,气若游丝:“民女的父亲,是被他的手下杀死的……并非民女所杀,还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女做主……” 县太爷冷哼一声:“岂有此理,本县问你案子,你声音这么小,本县如何听见?来人,给本县打她五板,教她提提神!” 说着,他直接抽出一枚令箭,扔在了地上。 左右衙役就要出来拿人,这时,王安看不下去了。 “哼!这天下间,竟然还有这样审案的?” 正文 第853章 县太爷的警告 正在问安的县官突然被打断,有些恼怒。 虽然只是个七品知县,但在这县城里,那就相当于一个土皇帝,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就是说一不二的主。 谁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住嘴!” 县官拍了一下惊堂木,怒目圆瞪,循声望去,看见了王安。 只是这一句住嘴之后,没了下文。 因为王安的穿着,明显不是个普通老百姓的样子。 哪怕王安已经让手下给他找些普通的衣服来穿,好隐藏自己的太子身份。 可宫里能找的,最差的衣服,也都是用好料子做成的,一看就知道不一般。 越是底层的官儿,走在官场的路上,越是如履薄冰。 除了无权无势的老百姓之外,谁都得小心应对着,否则不定哪一天就能碰上某个达官贵人的亲戚,哪位顶头上司的朋友。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头上的官帽,可就不保了。 县官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王安,把到嘴边的脏话吞了回去,清了清嗓子,换上了比较谨慎的言辞。 “呃……你、是何人呐,本官在此审案,你为何无故发声?” 王安上前一步,忍不住笑了:“你那也叫审案?” “方才这女子说话,声音虽小,但我在门口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你离她更近,却说听不清楚?” “莫非你这县官,耳背不成?” “放肆!”县官旁边坐着的主簿眉头一皱,“竟敢这么跟县太爷说话,来人----” “慢!” 主簿话音未落,县太爷便抬手打断,眯眼打量起王安来。 眼前这青年,面对县太爷,全无尊敬之意,一口一个县官直接叫着,很明显不是善茬。 没准真的大有来头,万一得罪了,可就坏了。 县太爷谨慎地站起身来,轻轻点头,冲王安咧嘴笑了笑:“本县这耳朵,的确有点耳背,是真听不清。” “听不清,就不能下来听,就不能让她靠近点再说一遍?非要打人?”王安冷笑。 县官脸上的笑意更浓,连连点头:“这位公子说的是,倒是本县办事不利了。” “不知这位公子,跟堂下女子,是何关系?” 王安身子一侧,蔑视道:“并无关系。” “哦……” 县官点点头,又柔声细语,和善地问道:“那敢问这位公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王安挑了挑眉毛,知道这县官在打听自己的底细,嘴角一勾,直接说出了实话:“姓王名安,北方人士。” “怎么,县太爷审案,还需要知道我是谁不成?” 县官没有立刻回应王安的反问,而是把王安这个名字,快速在脑袋里过了一下。 这淮阳郡大大小小的县城,所有的平级官员还有顶头上司的重要亲朋,他都在脑子里好好记着呢,就是为了应对眼下这种情况。 免得遇到了不认识的人,修理一番,回头才知道得罪了大人物,影响自己。 可他思索了半天,印象里,根本就没有王安这个名字。 而且王安又说自己是北方人士,县官顿时放下心来。 眼前的青年,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就算真的跟哪位大官认识,估计关系也不会多么牢靠,影响不了他的仕途。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县官还是决定,不跟眼前这青年计较,“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这五板子,就先不打了。” “不过……” 县官话音一转:“不论如何,这里是衙门,本官审案的过程中,不允许无关之人插嘴。 “你兴许以前不知道,本官就知会你一声。本官再开始审案,你可不要插嘴了,再插嘴的话,本官可就要治你个藐视公堂的罪过了。” 县官一软一硬,既给了王安面子,也给了他一个警告。 然而,王安又岂是好糊弄的? 只见他嗤笑一声:“只要你审的不是昏案,谁会插嘴?” “你!”县官一怒,面色涨红,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阴恻恻地看着王安。 王安跟县官之间这一来一去,早就把周围的百姓全都看呆了。 在这回山县,还没人敢这么跟县太爷说话。 百姓们不由都向王安投来奇异的目光。 “这公子,到底是谁?也太猛了吧?” “是啊,居然敢得罪县太爷,就不怕被县太爷算计么?” “人家都说了是北方人,在这撒个泼,明儿就走了,怕什么。” “笑话,把县太爷得罪狠了,还能走得成?” “我看这公子,非同小可,定是大有来头的。没看咱们县爷都不敢惹么?” “是啊,要刚刚跟县太爷这么说话的是我,估计这会儿屁股都被打烂了。” 公堂周围,乱哄哄的。 县太爷耳朵其实好使着呢,别说刚才那女子的声音,就是现在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刚才要打人五板,其实是正常操作,一般公堂问案之前,都会打上几下“杀威棒”,便于后续审问。 这是基层最常使用的操作。 现在被这年轻人打断,这五板子没打成,还让百姓质疑他这个县官怕了这年轻人,县太爷心情有些不爽。 他沉了口气,目光晦暗地扫了眼王安,心说老子可已经提醒过你了,待会儿要是再不知好歹,可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肃静!公堂之上,不可喧哗,谁再开口,本官定打不饶!” 县官重重拍了下惊堂木,让纷乱的百姓们闭上了嘴,继续问案。 “兀那女子,上前一步,方才本官没听清你说的话。” “你认罪否?” 女子跪在地上,艰难地往前蹭了两步,吸了口气,用能使出来的最大音量回应道:“民女……是冤枉的!杀人的,是杜一爷!是他欺凌民女,我父亲因为护着我,被他指使两名手下,给杀死了。” “哦?是这样吗?杜公子?” 正文 第854章 大闹公堂 杜一爷吊儿郎当坐在椅子上,一条腿蹬着椅子,毫不在意道:“回县爷的话,事实并非如此! “这女子,完全是一派胡言!” “此女名叫香莲,是个水性杨花的贱货!是她主动找到在下,想用身子,换十两银子买粮。 “在下看她尚有几分姿色,可怜她,才同意了她的要求。 “未曾想被他父亲发现……我本想跟他父亲解释一番,可他父亲蛮不讲理,还要勒索在下,无奈之下,我只能让随行的护卫把她父亲制住。 “事情到这一地步,在下本想着就此作罢,可这女子却不同意,亲手将其父给杀了,说什么如此就绝了后患。 “在下心中恐惧,不敢跟这样的女子有半点牵连,才慌忙叫人把这弑父的凶手给制住,这才报了官!” 杜一爷说完,县官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县官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冲女子喝道:“犯妇香莲,明明是你弑父杀亲,十恶不赦,现在还敢把罪责推到杜公子身上,简直岂有此理!” “青天大老爷,我没杀人,我父生我养我,我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父亲?” 香莲抽泣起来,冲着县太爷连连磕头:“都是他干的,求大老爷明鉴啊……” “哼哼,好,你说你没杀人,那本官问你,你父亲死在何处?” “死在……福来客栈。” “看你身上破衣烂衫,也不像个有钱的主,平日里,可有闲钱住客栈?” “没、没有……” “那便是了,你既没钱住客栈,又为何会与你父亲出现在客栈之中?若是杜公子要害你父亲,那便应该是他主动,害人也应该是在你家中!怎么会在客栈?你这是自相矛盾!一派胡言!” 县官摇头晃脑,滔滔不绝,口条灵活的不行,硬生生扯出个似是而非的理由来。 香莲生在穷苦人家,大字不识,又没读过书,论说话,肯定是比不上县官的。 满腹的委屈憋在胸口,就是组织不成语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磕头,嘴上一直重复着“民女冤枉,求老爷明鉴”之类的话。 门口的王安看得皱眉不已,这人但凡读上一点书,也不至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光在这里喊冤有什么用?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县官的推论又哪里不对,你得开口啊! 穿越来这儿这么久了,王安一直在京城,在东宫,接触的也全都是达官贵人,跟平民百姓,并没有足够深入的聊过天,所以没什么感觉。 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生在未来世界是有多么幸运。 未来世界的每个人都能平等地接受义务教育,随便拎出哪一个来,不比这个女子强? 白石滩的学堂一定要搞起来,而且一定要做大,做强! 堂下女子语无伦次,可正合了杜一爷和县太爷的意。 杜一爷趁机又说道:“县老爷,在下还有这犯妇杀人的物证。” “哦?那快把证据呈上来!” 杜一爷给身后使了个眼色,一名衙役立刻托着一个托盘走上堂来。 托盘拿白布垫底,白布正中,放着一支木簪。 “犯妇莲香,本县问你,这木簪,是不是你的?” 香莲看了那木簪一眼,委屈地点头称是。 杜一爷忙说:“禀告县老爷,她就是用这木簪刺死的父亲!” 县官脸上闪过一丝喜意,立刻正襟危坐,正经八百地把惊堂木狠狠一拍:“好!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犯妇香莲,弑父杀亲,人证物证俱在,罪不容恕,着即刻收容下狱!秋后问斩!” “威……武……” “冤枉!民女冤枉啊!老爷,民女冤枉啊……” 香莲连连喊冤,凄惨的叫声听得围观百姓心中不忍,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阴影。 在这回山县,县太爷就是天。 县太爷都已经断案了,谁还能说什么呢 几个百姓窃窃私语,用最小的声音议论着。 “这案子,审的也太草率了。” “是啊,我看县太爷肯定是收了杜大爷的钱了。” “唉……官是富人的官,穷人上了公堂,能有什么好下场?朝廷不公啊。” 声声入耳,王安从百姓们的话语中,能听得出来,他们对社会的不满,对朝廷的不满。 这怎么能行? 这案子,分明还有重重疑点,这县官居然不闻不问,仅凭杜一爷的证词和一支木簪就定罪? 这天下的案子,要都这么审,还能了得? “郑淳,把人留下!”王安低声开口。 “是,公子。” 两名衙役才一左一右,把香莲给提了起来,郑淳就闪身出现。 双手一左一右,把那两名衙役的手腕扣住,使劲儿一捏,两名衙役立刻吃痛撒手,惨叫起来。 县官都看傻了,半晌才怒拍板子:“放肆!你是何人,竟敢在扰乱公堂?来人,给我拿下!” 周围的衙役立刻抄着杀威棒,把郑淳给围了起来。 “呵呵……” 郑淳咧嘴一笑。 作为一名九品高手,身手和这些衙役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别说公堂上只有十二名衙役,就是二十名,他应付起来也游刃有余。 郑淳将手中的两名衙役提起来一甩,扔了出去,然后飞快地踢出三脚,把围着他的衙役中三人给踢飞让出了空间,顺势抢了根杀威棒,舞的虎虎生风,三下五除二把公堂上的衙役全都揍得翻倒在地哭爹喊娘。 不光衙役,他顺手也给了杜一爷一棍子,把这货从椅子上扫了下来。 太子都站着,你吖敢坐? 县官惊恐万分,整个人都钻到了桌子底下,色厉内荏地喊着:“你你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公堂行凶,你不想活了吗?” “来人!快来人!” 小小一个回山县,手下可是真不少,衙役五六十,班房的捕快,也有几十个人。 听到公堂的动静,这些狗腿子立刻聚了过来,粗暴地把围观百姓全都往后轰了轰,让出了地方,把郑淳和王安团团围住。 郑淳持棍棒护着王安和香莲。 王安往前走了几步,冲县官狠踢了一脚,喝道:“究竟是谁不想活了?人命关天,你就这么糊里糊涂审了,置公正律法何在?还不滚出来!” 正文 第855章 不包括你 那县官心惊不已,不断打量着王安,猜测着王安的来头。 王安又踢了一脚,他才忙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起身之后,县官才看到自己的手下已经全围了过来,他一下子来了底气。 他手下足足几十个人,还能怕区区两个人不成? 县官绕着桌案一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怒不可遏地把惊堂木重重拍下,指着王安骂道:“大胆刁民,竟敢纵容手下,扰乱公堂,还殴打朝廷官员,此乃死罪!” “本县审案,轮得到你来置喙?你有什么资格?!” 外头的百姓看得提心吊胆。 刚才王安让手下出手暴打衙役,他们看得暗爽不已。 这些衙役仗着身上的官皮,平时没少欺负百姓,今天有人能把他们教训一顿,实在解气。 只是现在“行侠仗义”的王安和郑淳,被这么多衙役给围了起来,众人不由心生悲凉。 “完了完了,这位公子和他的朋友,怕是要死在这儿了。” “可惜了一副好心肠。” “我要是有这武艺,就偷偷把这县官给杀了,何必大闹公堂?这么多人,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唉……县爷恐怕饶不了他。” “那还用说,肯定是要下狱斩首的。坏的话,没准当场就被打死了。” “唉……” 众人嗟叹。 可此时公堂上的王安,却一点畏惧之色也没有。 听到县官问起“资格”,王安嗤笑一声:“资格?” “郑淳,告诉他,本宫有没有资格!” 王安对自己的称呼,有了转变,当下的情形,已经不允许他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了。 县官听到“本宫”两个字,顿时咯噔一声。 这称呼可太陌生了。 什么人能称自己为本宫?那得先有个“宫”才行。 这大炎虽然地域广阔,各地都有富豪,家宅奢华的也不在少数,可没人敢把自己住的地方称作“宫”。 “宫”,那是皇家居所的称呼。 也只有独掌一宫的大人物,才能自称本宫。 女的比如执掌后宫的皇后,住在西宫的太后,或者极为得宠的妃子能自称本宫。 男的,要么是太子,要么是有权有势的皇子…… 县官突然想起,尽早上头派人来传话,说当朝太子被任命为钦差,七日后会南下巡查,让各地官员都小心谨慎,把一些不能让上头看见的事情,东西,全都好好藏一藏。 而当朝太子,便是姓王,名安。 王姓虽然是国姓,大炎不同别的朝代,对皇家姓氏有多么忌讳,从来没说让天下姓王的改姓。 大炎国姓王的人,多了去了,因此县官一开始听到王安,根本就没往皇家想。 直到这时,脑子里那根弦才搭对了地方。 想到这儿的时候,郑淳已经听从王安的命令,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和一枚令牌,准确无比地扔到了县官桌案上,正落在他眼皮子底下。 县官扫了眼那令牌,材质纹理,都是宫里才能有的东西,这玩意儿,民间是仿制不出来的。 他心里一个咯噔,又颤这手把文书给展开,粗略读了两行:这分明是炎帝亲笔,任命钦差的文书! 县官的脑袋顿时像被天雷砸了一下,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片刻后脑子里只重复着一个疑问----不是七日后才来么?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县官发呆的时候,围着郑淳等人的一众衙役捕快,已经慢慢围了上来。 衙役们手持打榜,捕快们钢刀出鞘。 只等县官一声令下,就会一拥而上一通乱砸乱砍。 县官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下对当朝太子高举武器,顿时吓出来一身冷汗:“放肆!放肆!你们这些混账,还不快把手里的东西给本官放下!” 捕快衙役面面相觑,一名衙役误会了县官的意思,立刻往前逼了一步,对郑淳骂道:“听见没有,你这混账,老爷让你把东西放下!再不老实,我们就不客气了!” “我说的是你们这些混账!” “啪!” 县官屁股着火了一般,从桌案后面蹦跳着跑出来,呼地给了那衙役一个大嘴巴子:“还不快把东西放下?!” 捕快衙役全都愣住了。 县太爷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老爷的命令他们还是要听的,一个个收起了武器,县太爷这才转过头,畏惧地看了眼王安,目光不敢在他脸上多做停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下官不知太子驾临,多有冒犯,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县老爷说什么?” “好像是说,太子殿下。” “谁是太子?” “还能是谁,老爷给谁下跪,谁就是太子呗!” “我的老天,这位仗义的公子,竟然是……太子殿下嘛?” 外头百姓一下子炸了锅。 县官跪地之后,见身后的衙役和捕快还愣在原地站着,忙把手伸到屁股后面拼命地打手势:“你们这些狗东西,见了太子殿下,还不快点跪下?想害死本官么?” 衙役捕快这才后知后觉,一个个跪倒在地,高呼千岁。 外头的百姓也全都跪了下来。 整个公堂上,只有本案的“原告”杜一爷,被郑淳一棍子扫在地上之后一直坐着,还没反过神儿来。 太子?昨天拦住他行凶的人,竟然是当朝太子? 王安斜倪了他一眼:“郑淳。” 都不用吩咐,郑淳立刻把坐着的杜一爷给提了起来,揪着他的后颈转了个圈,然后狠狠往他腿弯一踹。 “咔嚓。” 杜一爷膝盖撞在县衙地面的石板上,听声音至少是开裂了。 郑淳又猛地按了一下杜一爷的脑袋。 “咚”地一声,杜一爷只觉得头晕眼花,整个人差点晕厥过去,耳中嗡嗡作响,隐约听见郑淳怒道:“见到太子,竟敢不行大礼,该当何罪?!” 哪怕这时候头昏脑涨,杜一爷也不敢怠慢,立刻双手铺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草民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郑淳这才松了手。 王安冷哼一声道:“诸位乡亲,都起来吧。” 县官抬了抬头,立刻被王安一脚踹了回去:“不包括你!” 正文 第856章 暴打知县 这一脚不光把县官给重新踹得头磕在地,连带着围着王安等人的捕快衙役,也全都低着头不敢起来。 整个衙门,只有围观的百姓还站着,一个个眼睛放光地看着威风凛凛的太子。 “我就说这位公子绝对不是普通人!你们看是吧?他是当今太子殿下!” “咱们县老爷这三孙子的样子,我还是头一次看见。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啊,他就是平日里见了郡守,也没怕成这样过。” “方才那案子断的,我也看不下去了,幸亏太子殿下在这,要不然,这女子还能有救?” 这次升堂问案,过程实在是太草率了,哪怕是什么都不懂的老百姓,也能感觉出一丝异样。 给女子定罪的缘由,实在太过牵强。 幸好,王安在这。 “既然已经知道了本宫身份,还不快点报上名来?” 王安冷冷地说道。 县官知道王安问的是自己,吞了口唾沫,声音细弱蚊蝇一般:“回回禀太子殿下,小人姓郭名振安。” “现居何职?” “小人,乃是……这回山县的、知县。” “你可知道,知县在百姓们口中,还有个称呼,是什么?” “是……是……” 郭振安想了半天,带着一丝疑惑,试探着回答道:“官老爷?” “混账!本宫面前,你还敢自称官老爷?” “来人,打他十大板!让这个昏官清醒清醒!” 王安呵斥一番,直接把用来对待犯人的杀威棒,用在了郭振安的身上。 公堂上的衙役,捕快,纷纷将头磕在地上,左右扭头与同僚对视。 平日里县太爷都是发号施令打人的,谁敢打他? 今天要是打了他,被他忌恨了,日后报复怎么办? 这县太爷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王安见迟迟没有人动弹,隐约能猜到其中缘由,不禁感叹这些县官治下的狗腿子何其愚蠢。 今天这县官胡乱判案,他堂堂太子到了回山县,亲眼见到了他颠倒黑白的过程,还能饶他? 这些狗腿子,其实完全没有害怕他的理由,却正是该表现的时候,这个时候站出来,起码能博得自己几分好感。 王安心中叹息,地方官员如此昏庸,手下的狗腿子也都是些不机灵的,如此治下,回山县能好到哪儿去? “好啊,本宫堂堂太子,竟然连你们县衙门的捕快衙役都指使不动了?” “郑淳!你亲自来!照着大腿打!力气要大,但别把人打死了,打完,本宫还要让他重新审案!” “是,殿下!” 王安一声令下,郑淳二话不说,脚尖一挑,一名跪地衙役身边的刑杖便落如手中。 他往前走了两步,先把棍子插进跪地的县官郭振安双手和双腿中间,然后猛地往后一扫。 郭振安两条腿被扫飞,立刻从撅腚跪着的姿势,变成了趴着。 “砰!” “啊----” “砰!” “啊!” …… 一下接着一下,次次瞄准了大腿,郑淳本就壮硕,一身力气没处使,如今得了王安的命令,卯足了劲儿打,才不过五下,就把县官的两条大腿打得衣衫破烂,血肉模糊,皮开肉绽,几欲昏厥。 惨叫的声音,也只有第一声最大,等喊道第五声的时候,郭振安已经没多少力气喊出来了,只剩呻吟之声。 这杀威棒,名副其实,在郑淳手里更是威力加倍。 衙役捕快们在一旁听着心惊肉跳。 这太子殿下也太吓人了,直接一出手就这么狠,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身为县太爷的狗腿子,这些人哪个平日里不是仗势欺人胡作非为? 根本没有一个干净的,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为自己担心起来。 杜一爷也被这景象给吓坏了。 今天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他自己清楚。 回山县的县令,他昨天晚上才见过面,贿赂了一番,今天自然得他关照。 可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当朝太子竟然混在人群里现场观摩审案? 如今这县太爷都被打成这幅样子了,他的下场,还能好么? 棍子落在郭振安身上,却每一下都能让杜一爷也跟着打哆嗦。 整个现场,也只有围观的百姓心里无比畅快。 这县官平日鱼肉乡里,做的那些坏事儿大家都记着,只不过都敢怒不敢言,不敢声张而已。 在这回山县,郭振安就是只手遮天的存在。 穷人就是被欺负了,小事儿不值当跟他斗,大事儿也斗不过县官,就是想上京告御状,古代人通讯不发达,民智不开化,都未必能找得到上京的路。 所以地方的官员一旦不是东西了,百姓就只有吃苦的份儿。 如今郭振安被打,百姓们全都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太解气了,我家那头被郭振安弄死的老黄牛,这回总算可以瞑目了。” “打得好啊,这狗官,早就该打!” “让他平日里横行霸道,今天终于有人来治他了!” “只是太子殿下,怎么突然到咱们回山县这小地方来了呢?” “肯定是专门为了咱们伸张正义来了呀!” “不对,太子这趟过来,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 众人说着说着,对王安来这儿的目的起了好奇心,议论起来。 十板子终究没打完,打到第七下的时候,这郭振安就没动静了。 王安留着他还有用,自然不能直接打死,毕竟哪怕他是太子,也不能随意杀人。 他做了个手势让郑淳停手,又随意指了个捕快弄了盆水过来,一头浇在县官身上,让郭振安清醒了一点。 “知不知道,本宫为何让人打你?” “下、下官不知……还请,太子殿下,示下……” 郭振安气若游丝,带着几分哭腔。 王安冷哼一声:“一来,你竟然不知道,知县这个官职,在地方还有个称呼,叫‘父母官’,竟然回答本宫说什么‘官老爷’,想必定时平日里作威作福,把自己当老爷当惯了!本宫得好好教教你!” “二来,这女子被带上堂来,你仅仅因为她声音小,就要打她五板,这合适吗?!” 正文 第857章 重新审理 “你肥头大耳,满身是肉,也才挨了七板,就几乎要昏死过去了,你想没想过,她这么一个体弱的女子,挨完五板,焉有命在?” “案子审都没审,人犯先被你打死了,这么办事,岂能没有冤案?” 王安的话掷地有声,条理分明。 百姓们顿时一脸崇拜。 他们原本觉得,太子虽然打县令给他们出了气,是用自己的身份,毫无理由地打了县令一顿。 根本没想过更深层次的原因。 如今王安这么一解释,所有人才明白,原来这县令挨得打,是有正经理由的。 “对!那五杖下去,这女子直接就死了,死了还审什么?真相我们就永远不得而知了。” “这狗官动不动就让手下打板子,这回让他自己尝尝,挨板子是什么滋味!” “父母官父母官,他郭振安,什么时候把自己当成过父母官?我只道他心黑,仗势欺人,却没想到他竟然根本就不知道父母官这回事!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县官的?” “这种狗官,就该被打死!好在咱们朝廷还是为民做主的,要不然,太子殿下也不会不远万里来到咱们这偏僻的小地方来。” “皇上万岁!太子千岁!” “吾皇万岁!太子千岁!” 众人义愤填膺,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最后为大炎朝廷欢呼起来。 太子王安的驾临,让百姓们看到了正义的光。 王安任由百姓们激动地喊了一会儿,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安静。 百姓们知道太子心里向着他们,自然无所不从,立时就噤声。 王安对郑淳说道:“去,把郭振安抬到桌案上,让他趴着,本宫得要他再审一次这案子!” 郑淳二话不说,把气若游丝的郭振安提了起来,直接甩到了公堂桌案上,随后把刚刚杜一爷坐着的椅子拿过来,仔细擦拭一番,又撕了旁边主簿的外袍垫在上面,伺候王安坐下。 “现在,本宫要你重审此案。” 王安端坐在椅背上,目光灼灼盯着郭振安:“重审之前,本宫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是一起什么类型的案子?” 郭振安虚弱不堪,但太子的话,他不敢不答:“回殿下,此乃……一桩命案。” “何为命案?” “有、有人死了的案子,就是命案。” “那你以为,要审理命案,最先该做的该是什么?” 王安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引导着郭振安。 郭振安只是坏,不是傻。 大炎建国之前,前朝盛行卖官鬻爵之事,炎太祖深知其害,立国之后,对买官这件事情查的很严。 知县以及以上有品级的官员,是没人敢买的,一旦查到,就是死罪。 郭振安能当上县官,必定不是什么庸才,至少也得是个经历过科考,而且榜上有名的。 案子怎么审,他怎会不清楚? “回禀殿下,最先该做的……是勘验死者尸体,查明死因。” 他答完之后,王安的怒火蹭就上来了:“哟,本宫还当你不知道呢!既然你知道此事,那为何今日公堂之上,尸体情况如何,你提都没提一句?说!” “这……”郭振安哑巴了。 这案子事实如何,他一个县官自然是一清二楚。 别的不说,光是杜一爷找他打点这事,就已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足以让他知道人是谁杀的了。 可他今日,就是打算冤枉好人来着,自然不能按照正常的查案流程走。 当然不能提尸体的事,死因一弄出来,这女子不就没嫌疑了么? 可这些实话,郭振安不敢对王安说,说了,就等同于找死。 “回禀,殿下……此事,是下官失误,以为案子很简单,就没有……细究,主要……杜公子他,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下官下意识地以为,他不会犯案的。”郭振安唯唯诺诺道。 “哈哈哈哈!好一个下意识!” 王安气笑了,“但本宫告诉你,为官断案,就该实事求是,讲求证据,力求把每个细节查问清楚,才能得到真相! “你审个案子,只听这姓杜的一面之词,这女子的话,听都不听就下结论,简直混账!” 郭振安垂着脑袋,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辩解道:“下官冤枉,下官问那女子话了,是那女子自己……说不清楚。” “还敢狡辩!郑淳,掌嘴!叫他知道知道,在本宫面前,是不得诡辩的!” 啪啪啪! 郑淳得了王安命令,立刻挥着铁饼一般的手掌,在郭振安的嘴上连拍三下,直接把郭振安拍的口鼻流血,两颗门牙也被拍掉了,其中一颗还卡在了嗓子里,整个人哆嗦着咳嗽了半天,才咳出来。 王安等他稍微缓了会儿,才眯眼道:“天下百姓万千,有人机灵,有人愚钝,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十分清晰地作答。 “升堂问案的目的,是要把事实搞清楚,她答不清,你就该换个方法问,循循善诱,只有这样才能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然了,本宫看你也并非不会,而是根本不想! “现在本宫给你个机会,重新审问香莲,若你问得好,本宫给你留条后路,若你还是审得不清不楚,下场不言自明!” 郭振安顿时打了个哆嗦。 他知道,太子这么说话,一定是已经知道了这案子的真相,至少也能治他个玩忽职守之罪,若是再查到他想要冤枉好人,故意掩盖真相,一旦报到户部,上头最严重可能要判他死罪。 这个时候,他不敢再糊弄事儿了,连连点头:“好……好……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好好审问。” 郭振安应声之后,勉强抬起头来,理了理思绪,重新问道。 “堂下所跪女子……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升堂问案,自然要问清堂下人的身份,哪怕已经知道,也该先问一嗓子。 尤其这种公案,要让所有人围观者都理清楚才行。 之前郭振安升堂,可根本就没问这个。 “民女……香莲。” 正文 第858章 案情明了 “本县今日接到报案,说你于客栈……弑父杀亲,可、可有此事?” 郭振安趴在案子上,身子又因为挨了那么多板子,虚的很,说话断断续续的,还有点漏风。 香莲刚刚已经被冤枉了一次,现在又听他这么问,顿时再度哭了出来,呜咽着喊冤:“民女冤枉……民女没有杀人!请老爷明鉴。” 但是,她跟刚才一样,还是县官问一句,她就答一句。 这是因为,一来她一个民间女子,又本不是多么聪明的人。 本就不怎么会表达,不知道该如何努力自证清白。 二来,回山县县令一手遮天不是一天两天了。 公堂这种地方,对普通老百姓,尤其是无权无势的普通老百姓来说,绝不是什么公正严明的所在,反而给他们一种压迫感,让他们不敢多言。 先前问到这里,郭振安就不再问了,直接人证物证一摆,就要给香莲定罪。 被王安教训了一顿之后,他老实了,接着问:“你没杀人,那人……是、谁杀的?” “是杜一爷,是他命手下杀死的我父亲。” 香莲哭着,指向杜一爷。 “那……他的手下,是如何……杀害的你父亲?” “那人用手勒住了我父亲的脖子,我父亲喘不上气,活活闷死了,呜呜呜呜呜……” 香莲捂着脸哭了起来。 郭振安看她一时半会儿恐怕停不下来,就先暂停了讯问,吩咐身边手下:“来人……把、把仵作,和死者尸体带上堂来。” 几个衙役立刻出去,片刻之后,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回到了公堂上。 跟着尸体来的,还有个干瘦的小老头,便是仵作了。 来到公堂之上,仵作明显被现场的情况吓了一跳,满堂的衙役捕快全都跪着,县太爷也撅着屁股趴在案子上,而且还一副要死的个样。 反倒是外头的百姓一个个精神百倍。 最奇异的是,公堂上,竟然有个年轻人坦然坐着。 这是怎么回事? 仵作正疑惑着呢,就听县太爷说道:“陈仵作,此乃……当今太子,还不快快下跪行礼……” 郭振安这会儿就想给王安留点好印象,争取个宽大处理,一切能注意到的点,他都注意到了。 仵作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当下的情况,立刻跪倒,对王安叩拜,口称千岁。 王安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平身,查案吧。” “谢太子……” 仵作站起来的时候,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居然见到太子了。 “陈仵作……快,看看此人,死因为何。”郭振安连连吩咐。 王安看得直皱眉头,这狗县官,居然就没让人看过尸体,就敢胡乱定罪,这里头要没有徇私枉法的事就怪了。 但他没有发作,冷眼看着郭振安接下来再怎么审案。 仵作查验了一会儿,回答道:“此人脖颈有印痕,颜面青紫肿胀,眼珠突出并有血泪流出,该是被人勒死的。” 郭振安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又问:“此人身上,可有被木簪扎到的地方?” “有,此人脖子上有一处伤口,但伤口不大,看痕迹血流不多,并非致命原因。而且因为流出来的血较少,应该是死后才被扎的这一下。” 仵作这一番检验堪称关键。 这从根本上证明了香莲的父亲,绝不可能像杜一爷所言那样,是被香莲用木簪杀死的。 郭振安偷偷瞄了王安一眼,想判断一下审问到这个程度,太子殿下是否已经满意了。 一眼瞟过去,刚好对上了王安冰冷的目光,吓得他顿时把目光缩了回去。 看来得继续审。 香莲的情绪平复了一些,郭振安又问道:“香莲,杜公子……阿不,杜一爷说你水性杨花,为了钱财勾引她,苟且之时被你父亲撞破,才发生了命案,可属实?” “大人……他胡说的!明明是他想欺侮民女,民女从未勾引过她!” “那你又为何会出现在……客栈里?若是杜一爷主动欺侮你,事情不应该发生在你家里么?你的衣着……可不像能住得起客栈的样子。” “民女是、是被他强行带到客栈的。我父亲欠了他三两银子,结果他要我父亲还三百两,我家没有银子还,他就把民女强行掳到客栈想要行不轨之事……” 终于……在一步一步的引导之下,香莲才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完整的说了出来。 郭振安又叫来客栈的掌柜小二,问了些话,派人到客栈勘验了现场的情况,回来一一做了推论。 最终,把杜一爷编造的虚假过程彻底推翻。 若是换了别的情况,有个官员这么审理案子,杜一爷中间一定会狡辩一番,可今天王安端坐在那儿,太子身份压的他大气都不敢喘,全程一句话都没敢说。 郭振安总算松了口气,这回的审理,太子总该满意了。 “杜一爷,你……纵容手下行凶杀人,现在案情清晰明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郭振安心中叹息,不是我收钱不办事儿,这实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杜一爷慌乱地磕头求饶道:“我、我没想让手下人杀他的!我只是想让手下把那老头制住,好方便我……” 他哭天抢地了一番,突然想到,哎,人不是他杀的,至少,不是他动的手! “太子殿下,就算真的要追究,那、那也是他杀的人,不关我的事儿!我当时给他的命令,就是让他制住那老头儿而已!” 杜一爷扭头指向自己的护卫。 那护卫登时脸就黑了,这狗东西,竟然把责任推到他一个手下身上? 要不是身边衙役捕快太多了,这护卫估计都能直接对他动手。 “老爷明鉴!太子明鉴,我真没想到他会死……我就轻轻勒了他一下……是、是他自己身子骨太弱了……”护卫口不择言,连忙解释。 能把死因推到死者头上,这也算是个人才。 郭振安试探着询问王安:“太子殿下……这案子……” “太好了!竟然还没审完。” 正说话呢,外头传来一个女声。 彩月赶来了…… 正文 第859章 粮案受阻没有证据 彩月进来一看,衙役捕快全跪着,县太爷也趴在案子上审问,立刻明白王安的身份已经公开了,于是大大方方到王安面前行了个礼。 这两天老在外头公子公子地叫,也不行礼,她都有些不习惯了,觉得自己冒犯了王安。 王安冲彩月点点头,示意她到身边。 他此次来到淮阳郡,为的是查贪污的案子。 眼前这案件只不过是临时碰上,算不得重要,因此他想第一时间知道暗探有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彩月上前,冲王安耳语两句,交给王安一张叠好的纸。 王安从上往下,细细阅读,眉头越皱越紧,表情越发阴鸷。 读到某一行的时候,王安突然抬了抬头,看了眼杜一爷,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片刻之后,他收起纸条,对趴在案子上的县老爷说:“今日的案子,是非分明,罪犯杜一爷欺男霸女,还纵容手下杀人,罪恶滔天。着暂时入狱,严加看管,究竟如何处罚,日后本宫自有定夺。” “你听好了,他在牢里要是死了,没了,本宫要你的脑袋!” 王安冲县令冷冷一句,那眼神令县令似乎置身于数九寒天,他忙不迭地点头,命令手下捕快和衙役将杜一爷给捉了起来。 杜一爷被架着往外走,心里慌张无比大喊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我姐夫是淮阳郡郡守!求求你看在他的面子上,饶过我啊,太子殿下!” 王安连头都没回。 他堂堂大炎太子,淮阳郡郡守算个屁,要太子给面子?简直笑话! 杜一爷见王安没反应,心中凉了半截。 这次的事儿,本来根本闹不到官府的。杜一爷是郡守的小舅子,淮阳郡大大小小二十六个郡县,谁不知道他杜一爷的大名? 谁敢跟他对着干? 别说一个穷人家的女子,就是十个八个,他也玩了,不光玩,还玩死了不少。 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时候出过事儿? 偏偏昨日,让他遇上了王安。 杜一爷虽然横行乡里,却是个欺软怕硬的角色。 昨天但凡王安仗着郑淳的武力,强行救下香莲,他杜一爷就是心里一百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可能会秋后算账,决计不会闹到官府。 偏偏王安要跟他讲道理,要论国法。 偏偏这杜一爷又觉得自己靠山大,觉得这事儿闹到公堂上他也不会吃亏,反倒能顺理成章地把这女子给拿下。 这样事情才发展到了这一步。 杜一爷哪能想到,王安是当今太子呢? 这要是官府关他,他一点不怕,走个过场,隔天就出来了。 可这时太子要关他,还言明人丢了死了,就让县官掉脑袋。如此他进了牢房,肯定就出不来了。 而且严重了,有可能太子还会置他于死地! 想到这种后果,杜一爷激动地大喊:“你断案不公,断案不公!人不是我杀的,凭什么关我!” 对此,自然也是无人理会。 只不过百姓也好,县官也罢都很是奇怪。 这案子审都审完了,明显杜一爷说了假话,而且他的手下都认罪了,怎么太子不当堂判罚呢?非要把他押到牢里去?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别的事儿么?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王安敲打了县令一番,勒令县令放了香莲,并且强令县官给了香莲一些银子。 香莲今天和昨天相比,身上有多处伤痕,明显是被官府带走之后,受过刑了。 她本身就是一个受害者,来到“公正严明”的公堂,居然又受到了二次伤害。 若不是王安到此给她主持了公道,可想而知,她日后会如何看待大炎朝廷。 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谁还相信国家律法? 到那个时候,大炎可就全完了。 现在给些银子,作为错误用刑的补偿,也算是给她父亲的丧葬费。 这点钱未必就能宽慰了她,但至少能给旁观者留个好点的印象。 做完这些。 王安直接带着郑淳和彩月离开了衙门,急匆匆回了客栈。 彩月带给王安的纸条上,是暗探写的一份简报,简报的内容,让王安很是震动。 淮阳郡的贪腐情况,远比他来之前想象的严重得多。 蝗灾过后,淮阳郡二十六个县城,总共饿死了三千多人。 平均算起来,每个县都有超过百人饿死。 百姓死亡这么多,淮阳县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员,都脱不开干系。 要说他们没有贪墨赈灾粮,鬼都不信。 可偏偏暗探在暗中调查的时候,查了不少地方的粮册,账本,上面的记录,竟然一点问题都没有。 朝廷发了多少粮食到郡里,郡根据地方的灾情分发到县。 数量,时间,应有尽有。 而且现在调查,难以对证。 因为从时间上来看,赈灾粮早就发来了,这些地方官员,完全可以推说粥棚早期耗费粮食太多了,已经用完了,反正王安手里也拿不到证据。 这案子,不好办! 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办,因为暗探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人,一个淮阳县的巨贾,做粮食买卖的,常年都有大量的粮食经手,若是所料不差,此人应该是淮阳郡的贪官处理粮食用的“白手套”,用来把不正当途径获得的资金,找一个正当的方法洗白掉。 他是突破口。 官员们贪污,无非是为了利益。钱这种东西,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要算清楚的。 不管各地官员如何伪造自己的账册,但总要有一本账册记录着他们贪污来的粮食,偷偷拿去卖了多少钱。 而这账册,就在这个巨贾身上。 而这个巨贾,好巧不巧,就是今天的案子关键人物----杜一爷。 所以王安没有着急处理他,而是先把他给关了起来。 杜一爷如果真是这些贪官背后的人,肯定不会问什么答什么。 王安得仔细把简报再读一遍,想想办法。怎么撬开他的嘴。 “依奴婢看,可以用刑。此人欺软怕硬,定是吃不住刑罚的。”郑淳建议道。 王安轻轻点头,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但胜在直接有效,就先给他用刑试试吧! 正文 第860章 郡守前来 就在王安研究如何获得证据之时,回山县的县令,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到了淮阳郡,把太子提前到淮阳的消息,告诉了郡守。 淮阳郡的郡守四十多岁,正直壮年,是个大肚便便的胖子。 叫李太奇。 穷秀才出身,能坐到郡守的位置,颇是有些能力的。 得到县令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什么?太子提前到了?” 听完传信之人带的话,原本坐着的李太奇忽地就直起腰,站了起来,一点也没有胖子该有的迟缓。 他立刻判断出此事的严重性来。 这次太子南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彻查赈灾粮之事。这些京中早有消息。 李太奇也早就对此做了准备,仔细地吩咐到了各县,让各地的官员们都小心应对,提前处理自己治下的灾民,力求在太子殿下来之前,能把赈灾粮的事情给处理干净。 到时候太子来了,什么都查不到,各地官员一齐喊喊冤枉,再找一些“模范百姓”出来做做样子,最后把死掉的那些百姓,归结到时疫上,就都过去了。 可谁能想到,太子提前来了! “糟糕了,糟糕了!” 郡守在屋里背着手来回走动,嘴里念念有词,说了一会儿,准备睡下的他,突然喊来下人,喊道:“快!备马备车,要最大的车,最好的马!” 于是,第二天一早,王安所居住的客栈之外,淮阳郡的郡守,到了。 看着日头差不多应该不会影响到太子睡觉了,李太奇才带人进了客栈,亲自上楼敲响了王安所在房间的门。 王安打开门。 李太奇利索地跪下:“淮阳郡守李太奇,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开门的是彩月,见外面跪了个官儿,便让开到一边。 王安刚刚洗漱完毕,扭头看了李太奇一眼,冷哼一声:“你来的倒是快。” 这地方贪污,郡守是必然脱不了干系的。 可王安手里没有证据,便拿他没办法,只能这样冷眼相待,释放一下情绪。 “起来吧,进来说话。” “谢太子。” 李太奇站起身来,谨慎地迈步进屋,随后主动把门关上,回头堆满了笑对王安说:“太子殿下这次南下,怎也没提前派人告诉一声。身为淮阳郡守,殿下都到了两天了,我这才知道,实在是罪该万死。” “怎么个意思,本宫来你这淮阳县查案,还要先知会你一声不成?” 王安看叶不堪李太奇,自顾自整理着袖子,冷冷地说。 “下官不敢,太子殿下千万别误解了下官的意思。下官只是想说,若是能提前知道太子殿下到来,一定会做好准备替太子接风洗尘的。” “太子殿下万金之躯,怎能让太子殿下,住在这样简陋的客栈里呢?” “下官已经安排下人在淮阳县安排了一处地方,虽然比不上行宫,但至少比这小县城的客栈强多了。还请太子赏脸,带领人马,移驾淮阳县。” 王安没有说话。 暗探能调查的东西,都已经查完了,接下来就得看他这个太子如何把这地方的贪官全都揪出来了。 到淮阳郡也好,住在郡守那,想找下面哪个官员,也好让他安排。 “李太奇,你可知本宫此次来到淮阳,是做什么的?” 王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太奇问。 李太奇十分镇定,故作不知,笑着摇头道:“启禀太子,下官不知。下官猜测,太子殿下是一路游历到此,不知道说对了没有……” 王安冷冷扫了他一眼。 这三孙子,还挺能装的。 这次南下,完全是托了宫里两位皇兄的福,他们必然是不想让自己这趟查案顺利进行的,因此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百分百叫人通知了下来。 否则这淮阳郡地方二十六个县,竟然都这么齐整,一本有问题的账册都找不出来? 王安提前了七天过来,本以为能杀本地官员个措手不及。 现在想想,是他想多了。 既然王瀚给他出这么个难题,那肯定早有安排,恐怕那边指使人上奏炎帝的时候,这边儿就已经传下消息来了。 王安见李太奇在这跟他装糊涂,心情差的很,这就好比跟人玩牌对面开了记牌器一样。 因此,王安也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接道明了来意:“游山玩水?哼,本宫这次来淮阳县,是炎帝听说这里官员贪腐,赈灾粮款不知去向,导致灾民遍地,民不聊生,特派本宫为钦差大臣,查这粮款贪墨之案的!” “李大人,不知对此事,你这个郡守,了解多少?” 李太奇脸色发生了变化,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来,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赈灾粮款不知去向?” “这、这可从何说起啊?” “朝廷给的钱粮,下官已经根据各地的受灾情况,如数分发了下去,怎会有粮款不知去向?” “究竟是朝中哪位大人,在污蔑我们淮阳郡呐?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王安冷冷看着他戏精附体般的表演,直接用戏谑地口吻告诉他:“是户部度之徐怀之大人牵头把这事儿捅给圣上的。” “而且本宫这一路南下,随便走了你淮阳几个县,也的确看见了灾民遍地的情景。你……作何解释?” 李太奇震惊了一会儿,眉头一皱,捶胸顿足地说道:“这……都怪下官对他们太过信任,只是把粮款分发下去,就任由他们自行去赈灾了,没想着派个人去监督他们。一定是有些人禁不住钱财的诱惑,做出了贪墨之事!” 李太奇攥了攥拳头,苦大仇深地对王安说:“太子殿下,下官乃是穷人出身,也是挨过饿,受过穷的!知道其中滋味!” “殿下放心,此案下官一定尽心协助,帮着殿下早日查明,究竟是哪些不争气的混账,连百姓们活命的粮食也要贪!” 发了发狠,李太奇再度邀请到:“还请太子到淮阳郡暂住。这案子,就包在下官身上了!” “交给你就不必了!不过淮阳郡的确要去一趟。你既是淮阳郡守,本宫第一个要查的,就是你!” 正文 第861章 死了跑了由你负责 李太奇拱手躬身,面色如常,直接表态:“太子殿下尽管派人调查,下官虽只是一介郡守,却也知道为民请命,绝不会做出贪赃枉法,克扣赈灾粮款之事!” 王安这么说,就是为了看看他的反应。 他手里的确没有确切证据,能证明哪个是贪官。 办案讲求的就是证据,没有证据,就算他是太子,知道谁是案犯,也只能瞪眼看着。 如果这李太奇,真是清白无辜的,倒是可以一用。 一郡太守,手里还是有些能量可以借用的,调查起来也更方便一些。 刚刚这一下反应,在王安看来,倒是没什么问题。 “好,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到淮阳县走一趟。” 李太奇面露喜色,连连点头:“不知太子殿下今次南下,带了多少从人?下官先去备足车马……” “一辆车足够了,本宫这趟是先行过来的,只带了贴身伺候的两人。” “彩月,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动身。” “走吧。” 王安打开门,迈步离开客栈。 客栈老板小二直到刚才,才从李太奇的手下那里得知,住在自己客栈的那位爱管闲事儿的公子,竟然是当今太子殿下。 王安下来的时候,掌柜小二全都规规矩矩第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看着最贵气的一双鞋子出了门儿,掌柜才捅了小二一把,指了指柜上早就准备好的银子。 小二迟疑了一下,起身抓起银子拦住了彩月,战战兢兢地道:“宫人姐姐,我等不知是太子殿下驾临此地,不知礼数,还收了银子,实在不该,请宫人姐姐把银子收回去吧……” 彩月莞尔一笑:“不必了,殿下既然给了,你们就留着吧。殿下说了,你们这客栈不错,多亏了住在这里,还帮了殿下一个小忙。” 一句话说完,彩月也未做停留,跟上了王安。 等李太奇的人和王安几个都走出了客栈,掌柜和小二才缓过神儿来,接着二人便换上了狂喜之色。 “快快快!把那间客房门关好,日夜叫人守着!寻常人谁也不让住!那可是太子殿下住过的地方!” …… 王安来到大街上,单独坐上了一辆马车。 临行之前,吩咐李太奇先去衙门走一趟。 昨天县官派人到淮阳郡,只告诉了李太奇太子到了,却没告诉昨天审案的事情。 李太奇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小舅子昨日犯案的事儿呢,心里纳闷,一路都在想太子为什么要到县衙门走一趟。 到了门口,王安下车,吩咐郑淳:“去把人犯提出来,带到淮阳郡,本宫要好生审问。” “是。” 李太奇从前面来到王安身边,笑呵呵地问道:“殿下此行,还捉了个人犯?不知此人犯了什么罪过?” “带着个犯人难免晦气,不如让下官代劳审理一番,该担什么罪责,直接判了吧。” 王安挑眉看着李太奇,点头道:“此人欺男霸女,纵容手下伤人性命,李大人以为,该如何断罪?” 李太奇略一琢磨,说道:“启禀太子殿下,光是纵容手下伤人性命这一条,就足以斩首了。” “不错,是该斩首。” “不过,此人对本宫还有点用处,本宫暂时不能杀他。” “说起来……” 王安突然抬起头,双眼直直盯着李太奇,嘴角勾着说:“此人李郡守是认识的,能定斩首之罪,倒也算是大义灭亲了。” “但本宫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前,他不能死,但凡他死在了你淮阳郡。本宫就拿你的命来补。明白了吗?” “本宫这一趟,可是带着父皇口谕下来的,如有需要,可以先斩后奏!” 这几句话,让李太奇有点心慌。 尤其是“大义灭亲”四个字说出来,叫李太奇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这犯人……究竟是谁? 直到杜一爷被带上来,李太奇才终于明白了“大义灭亲”的含义,心中也顿时被压上了一块巨石! 一瞬间,他面色剧变。 小舅子不小舅子的,倒是没什么,自从李太奇当上郡守,身边的亲戚就全都冒出来了。 但无论什么亲戚,都不如他自己亲。 无论是谁被王安以什么理由抓了,他都不会在意。 可杜一爷不一样! 这些年贪赃枉法,李太奇克扣了不少粮税,这些粮食钱财他自然不能就那么放在郡守府,容易留给人把柄。 杜一爷家里是经商的,李太奇便利用杜一爷这个角色来转移自己手中的粮食和钱财。 这些年的钱粮,都是他处理的,不光李太奇自己,手下那些县城的贪官,也找杜一爷。 只因他买卖做得大,这种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 这次为了应付上头查案,李太奇早就命令下去,所有人都把自己手里的账本给处理了。 可没账本日后这钱粮可就没数了,因此杜一爷手里那一本,是留着的。 反正在李太奇等人向来,上头来查贪官也查不到杜一爷头上。 可谁能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把杜一爷给抓了!还要审他! 这要是让他把实话都说出来了,那还了得? 县官郡守,一个不落!都得死! 李太奇的净额表情只维持了一瞬间,后马上恢复如常。 但这一瞬间,已经被王安尽收眼底。 他本就是要拿杜一爷来试试李太奇的。 如今看来,这李太奇也并不干净! “李大人,本宫听说此人是你的亲戚?” “是……这个不成器的混蛋,是小人的,小舅子。” 李太奇已经平复了震惊的心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殿下,都怪下官平日里管教不严,才让他走上了歧途……下官,有罪!” “有罪没罪,本宫审问他一番才会知道。” 王安悠悠地对李太奇说:“审问清楚之前,李大人可要记得本宫的话,把他关在淮阳郡牢房里,你可不能让他跑了,或者死了。但凡本宫找不见他,就拿了你的脑袋。” “是……下官记清楚了。” 李太奇额角落下一滴冷汗。 正文 第862章 开始调查 在李太奇的安排下,王安三人来到了淮阳郡。 因为早就得到了太子要南下查案的消息,李太奇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命令下人为太子下榻做准备。 连夜奔赴回山县之前,李太奇更是特地吩咐下人,赶紧把住所准备好。 因此,王安到此之后所住的地方,极为奢华、舒适,比宫里略差一筹,但已经可以跟京城的顶尖客栈比拟了。 装饰奢华,房屋内陈设的物件,也全都是这世间能找到最顶尖的存在,每一件都昂贵无比。 王安这些日子搞白石滩的建设,对建筑,装修等各方面的花费,人工费,都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推算了一下,这居所差不多要花费十几万两银子才能装饰成弄成现在这样。 而且这处别院虽然看上去有些年岁了,但这些装饰,分明就是最近才翻新过的。 只是这越发让王安感到不满。 淮阳郡不是个多么富有的大郡。 如今郡下多个县城百姓都在饿肚子,甚至有饿死的危险,而这个郡守,居然把大把银子花在这种事情上面! 足见此人,为官不正,是个阿谀奉承,谄媚上头的货色! 王安找了把椅子坐下,李太奇立刻安排了两个娇滴滴的丫鬟给王安上了茶,还要留下给王安捶腿捏胳膊,不过被彩月给轰下去了。 抿了口茶,王安砸了两下嘴,心说,想不到这小小的淮阳郡,竟然也能喝道一等一的大红袍,比宫里的贡茶,毫不逊色。 “你这地方倒是真好。” 王安环顾四周,看了一圈,脸上表情犹如冻住了一般,面无表情地对李太奇说。 李太奇跟在王安后面,听着王安的声音有点冷,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但还是谄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过誉了,这是下官特地为太子殿下准备的,一应布置,自然要挑最好的……” 王安眯了眯眼,回过头来,问道:“特地为本宫准备?怎么,李大人,早就知道本宫要来这淮阳郡?” 他猜的果然没错,宫里那些撺掇着王安来此的人,肯定提前就把消息给传来了。 李太奇一个激灵,猛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找补:“呃……下官哪有哪个本事,能未卜先知知道太子殿下会来呢,殿下说笑了,呵呵呵呵……” “这房子是下官前去回山县迎接殿下,临走的时候叫人布置的,手下人……办事儿还算利索。” 李太奇捏了把冷汗。 王安冷冷一笑,悠悠说道:“哦?临走的时候让人布置的,那岂不,就是……昨夜?” “一夜之间,你的手下就能把这里装点成这幅样子了?这些柜子桌子椅子,瓶瓶罐罐,每一件都价值不菲,是这么快就能搜罗到的?” “这……” “哼!” 王安冷哼一声:“你但凡能把心思用在百姓身上,淮阳郡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有这么多的百姓饿肚子!你这一屋子的东西,能买多少粮食?” “啊……这……,启禀太子殿下,赈灾粮款,下官都如数分配到了下方各县,这些银子,和赈灾粮款没关系啊。” 李太奇冷汗直流,忙着撇清关系。 不过这话倒是让他显得更为心虚了。 他这么奢华的布置一处“行宫”,当然是想给王安一个好印象,让王安住舒服一点,这样办起案来多少能念他几分好。 以往的钦差都是这么安排的,好酒好肉好招待,金银美女送入怀,从来没出过岔子。 只可惜这次他算错了。 王安和钦差,身份大大不同。 普通的钦差,只不过是一朝臣子,为官一方,提皇帝办事儿,从皇帝那里拿银子过活。 而银子这种东西,可不光皇帝有。别人要是给,他们自然也是收的。 拿人手短,自然就好办事儿一些。 王安呢,他是太子,是大炎的储君。 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皇帝乃万民之主,全天下的百姓,都将受他的支配。 这大炎有一说一,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皇家的。 而在皇家眼里财富的定义也是不一样,寻常人看金银为财富,可王安却深知,为一国之帝王,真正的财富,永远是治下的百姓。 这次蝗灾,弄得民不聊生,百姓们饿死数千,这可是比国库损失银子,更令皇家难受的事情。 听到李太奇的辩解,王安直接一番手腕,把杯中热茶泼到了李太奇的脸上:“混账!就是赈灾粮款真得如数发下去了!你听到看到有灾民挨饿,难道就不知道拿些闲钱,去再多筹措些粮食么?” 茶水还是热的,泼到李太奇脸上,把他烫成了个关公样,李太奇疼得要死,嗷呜一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太子圣明,是下官没有想到,是下官没有想到……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李太奇说着,跪在地上砰砰砰砰磕起了头。 王安端坐在上,无声地看着李太奇磕了一会儿,又看看日头,扭头对彩月说道:“去弄些吃的来。” 早上起来就被李太奇接到淮阳这儿,只在路上吃了两口糕点,这会儿正饿着呢。 彩月点点头,准备找找膳房所在。 李太奇连忙抬头说道:“太子殿下,不必让这位宫人麻烦了,下官已经为太子殿下摆好了酒宴……” “哼。本宫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没工夫吃你的酒宴!” “还不滚下去,把淮阳县赈灾粮款的相关记录拿来给本宫查阅!?” “是是是……” 李太奇不敢耽搁,屁滚尿流的走了。 彩月找了个侍女,问了膳房的方向,找到了地方,亲自下手,给王安做了几道饭菜。 王安吃着的时候,李太奇把账册给送了过来。 郑淳接过来,提王安翻阅。 王安随意看了一两页就不再看了。 这账册内中所写清晰无比,每一笔赈灾粮款的去向都非常清晰,没什么问题。 抬了抬下巴,王安让郑淳拿走,又对李太奇说道:“派人去把你治下二十六县的县官全都叫来,本宫也要看他们的账册!” “是……” 正文 第863章 还是得用刑 李太奇只觉得这太子脾气不好,王安说的话,他一句都不敢不听,立刻叫人去送信。 才到傍晚,各地的县令就全带着账册过来了。 王安一一查验,校对。 正如暗探们所言,他们这一手假账做的极为漂亮,淮阳郡出去多少粮,每个县领到了多少粮,都能一一对应起来。 而且这些粮食在县城是怎么使用的,也被记录的一应俱全,没有半点错漏之处。 只是账册能互相对应,却跟现实根本对不上。 按照账册上每个县城粥棚每日供应的粮食,莫说是以种地为生的那些农民了,就算是在城里做买卖的,家里有点钱的人全都算上,也能个个都吃饱! 朝廷赈灾的力度,还是很大的。 可就这么多的粮食,居然能被这些贪官一个念头就窃走了大头,剩下的,居然不够受灾百姓活命,生生饿死了好几千人! 还活着的,也有许多是前胸贴后背,每日都在饥饿中度过! 王安看着这些账本,脸色越来越难看。 啪! 账本一放,王安眯眼看向众人:“按账本上所记,这么多的赈灾粮,都如实下发了。” 众人连忙点头:“我等皆为朝廷效命,不敢有半分怠惰。” “哼!” 王安砰的一掌砸在桌上,吼道:“那你们谁来告诉本宫,淮阳县那三千多的百姓,是怎么被饿死的?!” 一群县官全都低下了头,小声作答。 “太子殿下,这些灾民因为受灾严重,情绪激动,极易起冲突。这三千多人,也微臣就是被饿死的……” “是啊,太子殿下,灾情当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赈灾粮款,账册上面记载一清二楚,还望太子殿下,明察。” 几个官员的说辞,好像全都商量好了一样。 王安咬了咬牙,没有证据,他就是知道眼前这些官员中,有几个是惊世的巨贪,也没法拿他们怎么样。 看着眼前这些官员,王安知道,突破口,还是在杜一爷的身上。 粮食既然经他的手,他那里就一定有一本不一样的账册,否则又如何替这些官员洗钱? “都滚下去!此案本宫会详查,最好别让本宫查到些什么,否则仔细你们的脑袋!” 王安挥挥手,把这些县官全都轰了下去,只留了李太奇一人:“带路,本宫要好好审审你那小舅子!” “是是……”李太奇擦着冷汗,莫敢不从。 来到牢房。 王安叫人把杜一爷提至刑房,亲自审问。 见到王安,杜一爷苦叫连连:“太子殿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的确是小人的罪过。但那香莲的父亲,真不是小人杀的!而且小人也只是让手下把他制住,没想要他的命,连教唆也算不上啊!求求殿下,放过我吧……” 他才在回山县的牢里呆了一夜,又来到这淮阳郡呆了一个头午,就已经受不了牢房的生活了。 王安给郑淳一个眼色,郑淳立刻上前给了杜一爷一巴掌:“太子殿下没说话,谁让你个狗东西开口的!闭嘴!” 杜一爷被这一耳光打得头晕眼花,顿时安静了下来。 王安这才缓缓开口:“杜一爷,香莲的案子,就算他爹真是被你教唆下人杀害的,也不够死罪。” “但本宫把你关在这里,并非为了香莲之父,而是为了别的事情。” “本宫接下来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老实回答,若是让本宫满意了,本宫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 杜一爷一脸的欢喜:“殿下请说!请说!小人一定知无不答!” “你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什么生意都做,但主要是经营粮食……” “如今淮阳郡的粮食买卖,你赌家占了几成?” “约有六成。” 王安顿了顿,六成这个比例,比他估计的还要高一些,也怪不得他有这么大的能耐,能给全淮阳郡所有的贪官洗钱。 而且他这边占据大头了,便在很大程度上,能决定市场的粮价! “先进淮阳郡各县,粮价几何?比之寻常年份高出多少?” 杜一爷吞了口唾沫,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今年粮食受灾,淮阳郡的粮价飞涨,现如今,已经是往年的……十二倍左右了。” 王安再度心惊。 十二倍!什么概念? 也就是灾民们如果手里有钱,往年能买一年粮食的钱,如今只能维持一个月! 种地的百姓,是大炎地位最下的,有几个家庭手里攒了多少银子的?这么高的粮价,莫说穷人了,就是条件还行的家庭,也能在一两个月内就吃穷了。 怪不得会死这么多的人! “你杜家,如今存粮几何?有没有个数字?”王安又问了一句。 杜一爷沉默了,没有立刻作答,因为他看到李太奇在最后面,拼命的朝他挤眉弄眼摇头摆手,分明是不想让他说话。 能把买卖做这么大,独占一个郡六成的市场,杜一爷也不是傻子。 立刻反应过来,王安问这些是为了什么,顿生警惕之心。 “说话!” “这……小人,小人的生意做得太大,这具体的数字,小人也说不出来,得现查。” 杜一爷唯唯诺诺道:“但是今年蝗灾严重,各地都没有多少收成,比起往年来,小人收购到的粮食只有十分之一二。” “你所言这些,都是真的?” “殿下借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对殿下说谎的!” “好,那就找人,把你杜家的账册送来,给本宫一观!” “是……” 李太奇毛遂自荐,当着王安的面儿,派了一名衙役,问清楚了杜一爷账册所在之后,跑了一趟去取了回来。 王安翻阅账册,发现这本账册也是假的。 看来淮阳郡的贪腐,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些人早已做的纯熟无比。 该怎么应对上头下来查问的钦差,他们早就想透了,准备好了。 表面看上去一切正常,但却跟手下暗探简报中描述的不一致。 暗探的消息,多是从运输这一层下手,从那些货运商贩口中得来的。 可惜的是,这些人运一趟结一次钱,根本没有把账记录在纸上…… 正文 第864章 灭口的主意好 因此王安手里还是没有证据。 最关键的是,暗探到杜家差了他们存放粮食的仓库,居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那些经手杜一爷的粮食,竟然不知道被他藏在哪里! 没有账本,也没有粮食,就算王安能强行定罪也没有用! 他这次来查贪腐案,可不光要把罪犯绳之以法,关键还是要解决淮阳郡的粮食分配问题,避免淮阳郡有更多的百姓饿死。 若是找不到杜一爷藏匿粮食的地方,就是把他杀了,把郡守和下面的贪官都杀了,又能如何? 而且也不可能全都杀了,二十多个郡守,总不见得全都是巨贪,想给真正的人定罪,还是需要证据的。 “看来,你不怎么老实。” “你这账册,跟本宫调查的结果,可对不起来!本宫早让手下各处查问,经你手的粮食,远比账册上的数目,多得多!” 王安的话,让李太奇心中一惊。 他前去接太子过来,以为他们一行就只有三人。 对他来说,来查案的,自然是人越少越好糊弄。 没想到,除了在场的这三位之外,还有别人在查……李太奇不禁担心起来。 杜一爷也吞了口唾沫,说道:“太子殿下明鉴,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 “看来,不让你吃点苦,你是不会说真话了。来人!” “给他用刑!” “是!” “除非他肯说出实话,把真正的账册交出来,再主动告知粮食藏匿的地点!否则,就给本宫一直打!” 王安一声令下,刑房里的几个衙役立刻动起手来。 李太奇身为淮阳郡的郡守,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喊道:“好好打,叫他知道知道厉害,不用估计本官和他之间的关系!案子嘛,就是要公事公办!” 于是,鞭子抽,棍子打,老虎凳…… 惯用的刑罚,统统往杜一爷身上招呼了一遍。 刑讯,是最简单的逼供方式。杜一爷此类人,欺软怕硬,逼供是应该是有效的才对。 王安本以为给他用刑,就能顺利让他说出实话来。 结果却让王安非常吃惊,这杜一爷,竟然扛住了,无论怎么样对他用刑,他都推说不知道,不清楚,说自己的账本记录无误,说王安的手下肯定是受了别人的欺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杜一爷深知这其中的厉害。 他帮着官员们洗钱,经手这么多的粮食,算起来他是这起贪污案中的共犯! 而且是罪行极为严重的那种。 要是承认了,所有人都得死! 从一开始的嗷嗷乱叫,到后来的奄奄一息。 打着打着,衙役突然停了,对王安说:“太子殿下,不能打了,他人……已经晕过去了。” 王安看着杜一爷奄奄一息,也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 他还真不能打死杜一爷这唯一的突破口。只能叫衙役们暂时停手。 “好好看着他,别出什么岔子。本宫会再来审问。” 王安丢下一句,带着郑淳彩月,离开了。 天色已晚,回到李太奇给安排的居所,王安便愁了起来。 杜一爷的嘴这么严,该怎么从他这里下手,把真相给问出来呢? 杜一爷手里肯定有一本账,心里肯定有淮阳郡的贪官名录! 而根据暗探传回来的消息,他的手里,肯定还有巨量的粮食。 这些粮食,足够解决当前的灾情,至少能让快要饿死的人,坚持到灾年过去! 想要解决问题,就必须攻克杜一爷这个难关。 彩月剑网安愁眉不展,主动绕到王安背后,轻轻替王安揉起了太阳穴。 “殿下不必如此劳神,也无须担心,这姓杜的必然不是无辜,迟早要招的。” “而且太子有言在先,郡守李大人也肯定不敢怠慢,决计不敢放走他,或者灭他的口的。” 彩月在旁小声说着,突然王安眼前一亮。 “对啊,灭口!” 王安猛地回过头,亲了彩月一口:“不愧是本宫的女人,就是聪明。” “这贪污案若能就此查清,本宫定会记你一功!” 彩月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突然被王安亲了一口,让她心中欢喜无限,娇羞地低下了头:“太子殿下不要乱说,奴婢只是一个下人……” 可再抬头的时候,王安已经不见了。 彩月顿时失落非常。 …… 是夜,所有人都睡了。 王安的居所灯全灭了之后,立刻有两道黑影,离开了院子,一道前往衙门,一道前往地牢。 淮阳郡府衙,一间屋子里还亮着灯。 李太奇正跟几个县官商量着如何应对王安。 先前离开的一道黑影进来,汇报道:“大人,太子那边,都睡下了。” “好……” 李太奇松了口气,转而对众人说:“诸位千万记住我的话,一句话都不能说错。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哪里出了问题,所有人都得完蛋!” “李大人,我等都还好说,之前未雨绸缪,做了假账本,一切都天衣无缝。太子就是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关键是你那小舅子……现在该怎么办?” “要我说,偷偷把他放了吧?给他些银子,让他去外地躲一躲……等太子这边应付过去,再叫他回来就是。” “是啊,你不是说殿下已经对他用刑了?我怕杜公子……他受不了啊!” “或者干脆不要手软,把他给……” 一个县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太奇何尝不想?可王安早就打好招呼,但凡杜一爷没了,就要拿他的脑袋,太子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李太奇自然不肯! 李太奇摇摇头,安抚道:“诸位不必担心。幸得回山县的县令提前就跟我那小舅子打好招呼,让他知道了其中的厉害。” “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太子殿下就是用刑,也总不能把他折磨死。他没证据,若是刑讯死了人,咱们反倒能上朝廷参他一本。” “诸位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夜深了,都散了吧,我要嘱咐你们的,就这么多。” 李太奇摆摆手,众人这才离开了。 可他们谁也不知道,从太子院子里出来的第二条人影,一身夜行装束,还蒙着脸,此刻已经来到了地牢…… 正文 第865章 黑衣人 夜深,看守牢房的狱卒早就换了班。 一名狱卒打了个哈欠,从桌上的盘子里抓了颗花生米填在嘴里,嚷嚷道:“真是想不到,咱们郡守大人的小舅子,也有今天……” “嘿,这是他撞枪口上了,我听回山县往来的商人说,杜大爷在回山县的时候,跟太子叫板来着,你说,他不是找死是什么?” 另外一名狱卒回应道:“跟太子对着干……郡守大人再怎么护短,这回也护不住他喽。” “不是,我怎么听白天的人说,太子殿下给杜大爷用刑,不是因为杀人的事?” “嘘……好像是因为赈灾粮。要我说,这事儿是咱们郡守,当有县里那些老爷们做的太过了。朝廷下发的赈灾粮,多少贪点就算了……总要让灾民有饭吃才行。结果呢?我听说,前两天下面又饿死了几百号人……” “谁说不是呢……这些老爷们不缺吃不缺喝的,这么贪图什么呢?” “哼,听没听说过有个词,叫欲壑难填?人心是个无底洞,一旦贪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啧啧……你还拽上文的了,怎么,你这厮,还想考个功名么?” “不行么?老子想试试,万一读上几年书,是那块料子呢?到时候榜上有名,没准我就能当官儿了!我若做官,肯定不能像郡守他们似的……” “切,等你做上官了,这些话,估计就得全忘了……” 几个狱卒叽叽歪歪的,突然一声轻响传入几人耳中,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 狱卒们连忙看看四周,清点了一下,哥儿几个都在一起呢,不可能是自己人,连忙站了起来,手摸在刀把上。 狱头儿大喊一声:“什么人?” 四周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回应。 停了一会儿,一人说道:“行了行了,紧张什么?咱们哥儿几个都在门口,谁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进来?” “对对对,八成是只老鼠,不理他不理他,接着聊……” 狱头皱皱眉头,谨慎地说道:“不行,咱们还是小心为好。郡守可是吩咐过,一定要保护好杜大爷的安全。” “老三老四,你们在这警戒着,其他几个人,拿上火把,跟我进去巡视一番。” “好……” 狱头的命令还是好用,立刻有两个狱卒一人拿了一支火把,跟在他左右,进了牢房。 这淮阳郡的牢房关着不少犯人,但都没什么精神,如今深夜,更是都睡着了。 杜一爷白天被上了不少邢,如今遍体鳞伤,身体虚弱不堪,也闭着双眼。只不过他的状态,介于半睡半醒之间。 醒吧,没那精神,睡吧,身上的疼痛又让他睡不着,别提多难受了。 恍惚间,他感觉到有光亮靠近,艰难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几个狱卒慢慢接近了。 “你看,头儿,没什么事儿,这牢房逛了一遭了,根本没有人。“ “对啊,咱们别自己吓自己了,杜大爷也好好的。咱们还是回去门口接着聊吧。” 两个狱卒劝着狱头。 狱头看了两眼杜一爷,见他虚弱不堪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郡守说过,不能让杜大爷出事,我看杜大爷现在状态不太好,不知道白天他吃过饭没。” “你们谁取拿点吃食来,别再把杜大爷给饿死了……” 身后两人点点头,分出一个往外走。 这时候还能吃到东西,实在难得。 杜一爷艰难地抬起头来,冲狱头笑了笑,想道声谢,却因为虚弱,说不出话来。 突然,他发现有什么不对。 刚刚过来的是三名狱卒,走了一个,眼前怎么还是三道影子? 最后面那一道……为什么是一身黑色? 那……不是狱卒! “啊……小心!” 杜一爷惊恐地喊了一声,提醒面前的两个狱卒,可惜为时已晚,那身后黑影已经抬手在一名狱卒脖颈间大动脉上重重锤了一拳。 那狱卒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狱头听到身后动静,立刻抽刀转身,可他的身手,跟后面那名黑衣人差距太大了。 他才转过身来,肚子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抽出来的刀仓皇横劈,也砍在了空处。 “大胆,你是什么----”狱头半跪在地,钢刀撑住身形,抬头问话。 来人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已经欺身上来,鞭腿一扫,将狱头向侧面提出了五六米去。 头部遭受重创,狱头想起都起不来了,他惊恐万分,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黑衣人。 一种死亡的恐惧蒙上心头。 黑衣人缓缓走到他跟前,狱头还想提刀,被黑衣人一脚踢开。 接着,黑衣人从腰间抽出来一把匕首。 蹭----地一声,手起刀落。 狱头整个人瞬时凝固在那里,像是被冰冻了一般。 但黑衣人并没有取他性命,而是出刀划破了他的腰带,取走了牢门钥匙,然后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杜一爷的牢房走去。 他……是冲着杜一爷来的! “来人……来人,有人要灭口,有人要灭口了!” 狱头竭尽所能喊了一嗓子,却只换来了背对着他的黑衣人一声嗤笑。 黑衣人默不作声,打开牢门,进入牢房,一步一步向杜一爷靠近。 “你、你是谁……” 杜一爷一个激灵,立刻精神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这牢房里,居然不安全? 有人要杀他? 可是,谁要杀他? 太子? 不对,太子还嘱咐过郡守,不能让他死了。 那还能是谁? 难不成,是香莲的朋友?亦或是……他以前得罪过的人? “受人之托,取你性命,得罪了。” 竟然是个杀手?! “好汉……无论咱们有什么过节,都一切好说,你饶我一命……谁叫你杀我?我杜家有的是钱!我给你双倍,三倍!你要多少都能给你……” 杜一爷乞求道。 可那黑衣人只笑了笑:“抱歉,我可不能坏了自己的规矩。” 脚下一步未停,不急不缓,来到了杜一爷面前,将手中的刀举了起来。 “死!” 正文 第866章 上刑逼问 “啊----” 杜一爷惊呼一声,抬手挡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身子虚弱的,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 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等了半天,也没有刀插在身上的感觉。 怎么回事? 挪开双臂,杜一爷看到自己和那黑衣人之间,多了一个面色白净的年轻人----郑淳。 “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大牢里杀人,报上名来。” 郑淳抓着那黑衣人的右臂,轻轻一推,那黑衣人立刻后退了三步。 “活在夜里的人,没有名字……在下不想节外生枝,只杀在下该杀的人,阁下还是让开为妙。” 黑衣人不卑不亢。 郑淳冷哼一声:“那可不行,此人对太子殿下还有用处,决计不能让你给杀了。” “那就只好得罪了。” “呵呵呵呵……放马过来吧。” 黑衣人和郑淳不再废话,舞者手中短匕飞速冲上来,戳,划,挑,剜,招招致命。 只可惜郑淳的武功太高,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每一招都能被郑淳轻松化解,黑衣人不断腾挪辗转,可郑淳却站在原地,脚下一步未动。 仅仅换了不到十招,黑衣人就被郑淳再一次制住。 这次郑淳不再留手,反手一拧将黑衣人的胳膊剪在了背后,并顺手摸下了他手中的匕首,一脚将他踢跪在地上。 旁边的狱卒早就看得目瞪口呆,待在淮阳郡这种小地方,他们何曾见过大内高手? 郑淳等了片刻,扫了眼已经醒转的两名狱卒,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几个不中用的,还不快点拿绳子来,把他给咱家捆上!” 狱卒们这才醒悟过来,连忙爬起来,唯唯诺诺地点头道:“是!小的去去就来。” 拿来绳子,把黑衣人给好生捆了,郑淳才松开了手。 两名狱卒后怕不已,想不通这黑衣人是怎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来的,同时对郑淳十分感激,要不是郑淳过来,他们这几个狱卒,都得死! 就算黑衣人不杀他们,杜一爷要是死了,郡守也必然饶不了他们! “多谢这位先生救命之恩。” 一名狱卒拱手道,身边狱头立刻捅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然后也拱手道:“多谢公公相救,大恩没齿难忘,有什么需要我们兄弟的,请尽管吩咐。” 他可听交班的太监说了,这位看着壮硕无比的男子,其实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 “谢就不必了……我是奉了太子的命令,护着这贪污案的关键人犯的。你们把这黑衣人好好关着,天亮了太子殿下必要审问此人,找两个人严加看守。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郑淳摆摆手,打发几人:“我要去把此事,禀报郡守和太子殿下。” “是、谢公公!我等一定严加看守。” 郑淳回头看了眼惊魂未定的杜一爷,轻哼一声,摇摇头走了。 狱头连忙检查了一下狱中的同僚,发现无人死亡,只不过都被打晕了。 狱头叫醒了同伴,然后按照郑淳的安排,又把黑衣人犯捆了两圈,抬到了隔壁的牢房。 因为这是个高手,他们特地在牢门上了三把锁。 黑衣人蒙住脸的方巾,被狱头给扯下来了,几个狱卒分辨了一下,都不认识。 杜一爷也不认识。 他死里逃生,狠狠吐了口气,脑子里乱哄哄的,还是想不出来,究竟是谁要雇人杀他。 王员外?还是同为粮商的郑家? 他仇人太多了些。 一夜很快过去。 太子王安一大早就风风火火赶到了牢房。 “人呢?黑衣人关在哪儿了?” 狱头连忙迎上来,看见郑淳走在王安身后,立刻明白了眼前男子的身份,忙跪下来问安:“卑职叩见太子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他狱卒也有样学样。 王安极不耐烦地抬了抬手:“快起来吧……昨夜不是有黑衣人闯进来要杀杜一爷么?他人关在哪里,本宫要审问一番!” “殿下请随我来。” 狱头起身,带着王安来到了关押黑衣人的地方。 “提到刑房。” 王安下了命令。 片刻之后,黑衣人就被绑在了昨日杜一爷受审的一根柱子上。 “你是何人,深更半夜来刺杀杜一爷,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王安直接审问起来。 他声音不小,这刑房的位置,又紧靠着杜一爷被关押的地方,跟杜一爷的牢房仅有一墙之隔。 杜一爷看不见,但那边的动静,却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爬到墙边,耳朵贴在墙上想听个清楚究竟谁这么想要他的命。 黑衣人扫了太子一眼,把脸扭到了一旁,不言不语,还闭上了眼。 王安笑了。 自己堂堂太子,竟然被一个犯人无视? 有意思…… “来人!给他尝尝满清十大酷刑!” “本宫就不信了,一个一个都这么硬气,今日,非要从这厮的嘴里,把实话给套出来不可!” 狱头得了王安的命令,立刻执了鞭子,上前冲着黑衣人抽了起来。 他心中对这黑衣人有气! 若这黑衣人得手了,他还有手下的一帮狱卒,全都要死! 因此,他抽起黑衣人来,格外用力。 啪啪! 鞭声不断,杜一爷在隔壁牢房听着都疼。 黑衣人终于承受不住,闷声了一声…… 正文 第867章 饶你不死 趁着此人清醒,王安问道:“昨日才审问了杜一爷,还没问出个结果来,就有人派了杀手,这么想让他死,想必跟贪污案脱不开关系。” “只可惜,本宫早有预料。” “本宫已经调查得知,这杜一爷一定跟贪污赈灾粮款的人有关,只是缺了证据而已。” “昨日审问他,只是小试牛刀,他不说,本宫今日本来要对他用宫中审讯的特殊办法,管保他要招供的。” “恐怕这幕后黑手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本宫预测,他,或者他们,一定会来杀人灭口。” “你只是个杀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只是你赚钱的营生,不该把命都丢了。” “本宫查案,也是为了淮阳郡千万灾民的性命着想,你若不想吃苦,就把幕后黑手的身份供出来,本宫留你一条狗命……怎么样?” 王安坐在狱卒搬来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杯茶,不急不缓地问。 今天他来得早,有的是时间审问。 黑衣人呼吸沉重,显然,刚刚那几鞭子让他很不好受,咬着牙道:“做我们这行,是有规矩的!你死了心吧,我……是不会说的。” “是么?呵呵……还是块硬骨头。” 王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正好,本宫最喜欢看硬骨头服软……皇宫不比外头,每年都会有几个什么江湖人士,杀手之类的想要证明自己。 “他们也是硬骨头,可在宫中特殊的审讯技巧之下,没有一个最后不吐真言的。 “你不听劝,本宫就只好叫你尝尝这些滋味了。 “郑淳!” “是!” 郑淳从袖子里逃出来一个小包,缓缓展开,里面竟然包裹着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器具。 狱头狱卒们看着这些怪模怪样的东西,满心好奇,不知道这些是干什么用的。 但这些东西一个个都发着冷光,散着寒气,用屁股想也知道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玩意儿。 正看得入神,郑淳的身子突然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宫廷审讯秘法,不能外传,请几位避开。” “看看都不行么?” 一名狱卒问,旁边狱头立刻踢了他一脚:“多嘴!宫中秘法,能让你看的?” “郑公公尽请随意,我等知道规矩,这就退下了。” 言罢,狱头带着狱卒,离开了刑房。 他们俩才拐了个弯,就听见背后的刑房传来了惨绝人寰的叫声,那声音让人听着头皮发麻,浑身发颤,鸡皮疙瘩呼啦就起来了,令人不寒而栗。 鞭子抽进肉里都只是闷声几声的黑衣人,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才能瞬间发出这种惨叫? 狱卒们想象不到,也不愿意深想,因为那肯定不是什么寻常的手段。 可那些刑具,在他们脑海中盘旋不断,让他们禁不住地去往最令人恐怖,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方向猜想。 未知,以及对未知的无尽猜想,是最可怕的。 人最擅长的,就是自己吓自己。 狱头跟狱卒的脚步下意识的加快了,只想尽量离刑房远一点。 刑房中传来的声音,却一声盖过一声,而且渐渐变得怪异,黑衣人不光惨叫,中间还会夹杂着诡谲的笑声,一会儿又悠悠哭了起来。 终于,在狱头和身后狱卒走到牢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大喊:“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们……我说完之后,给我来个痛快!” 这句话更是令狱卒们心底发寒。 “到底是宫廷秘法,着实可怖,想来比咱们那些审讯的方法,可怕多了。” “是啊是啊,太可怕了,往后做什么坏事,都千万不能被带到皇宫去。去受这种刑罚,还不如咬舌自尽的痛快……” “快别说了,里面刚才叫的也太惨了,被恶鬼生吃了,也就如此了吧?” 狱卒们都没看到郑淳究竟是怎么审问的,但正因为没有看到,印象才更为深刻。 “安静下来了,想必此时那黑衣人应该已经交代了吧?” “究竟是谁,派来的杀手呢?” 几个人正闲聊着,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疑问:“说什么?什么杀手?嗯?你们几个不好好看着犯人,聚在这里做什么?” 李太奇和一众县官赶了过来。 他们一早起来,还是不太放心,决定先太子一步过来看一眼,想着嘱咐杜一爷一番,让他千万扛住。 狱头连忙汇报:“启禀郡守,我等口中的杀手,就是昨夜前来刺杀杜大爷的那个。” “太子殿下一早就来审问,刚刚用上了特殊手段,如今……应该是已经审完了。” 狱头的话弄得郡守和其他县令一头雾水。 “昨夜有人来刺杀杜一爷?” 几个县官连忙把杜一爷拉倒一旁,小声问道:“郡守大人……莫非……是你安排的?” “当然不是!” 李太奇断然否决,反问众人:“是不是你们之中的哪个?你们昨日就提过这事儿,我分明说过了,绝对不行!” 几个县官也纷纷摇头:“不是我。” “也不是我啊……” 李太奇气得牙痒痒,回头把狱头臭骂了一顿:“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怎么不知道汇报?” “这……昨日郑公公捉住了那杀手,小人想去汇报,郑公公说……他会向您和太子殿下汇报的,怎么……” “郑公公?” 李太奇身子晃了一下,脑中一道电光闪过,瞬间明白了:“糟糕,完了,全完了……” “李大人,还不快去看看?” 李太奇扭过头道:“看什么看?这是太子殿下的计策!快走……咱们得快点商量出个办法来!” 于此同时,杜一爷的牢房里。 “杜一爷,本宫劝你,还是都招了吧!你那姐夫……已经打算放弃你了,你知道的太多了,他们想你,带着秘密死掉。” 王安悠哉地踱着步子:“配合本宫,把账册和粮食藏匿的地点都说出来,本宫可以酌情,饶你不死。” 正文 第868章 飞龙骑脸还能输? ”不、不可能!” 谁料杜一爷竟然跳起来,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他们会杀我的!你不知道他们势力多庞大!你拦不住!” ”我拦不住?” 王安呵呵一笑,指着自己鼻子道:”知道我是谁吗?” 王安是谁? 当然是太子啊! 杜一爷战战兢兢地回道:“太……太子。” ”大点声!听不见!说,本宫是谁?”王安挥了挥手,假装不耐烦道。 这几天本来就被折磨、用刑,还差点被刺杀的杜一爷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抖了自己一身的黄汤。 王安站得好好的,突然闻到一阵骚臭,低头一看,刷一声退了一米远,差点就跳出牢房了。 王安无比嫌弃,之前不是挺狂的?吓一下就成这样了? ”既然知道本宫是太子,那你还怕什么?” 王安无所顾忌。 要是说飞龙骑脸也还能输,王安就是飞龙附体,实在不行直接暴力推塔,搞那么复杂! 所以这话王安说得信心十足:”你觉得你姐夫厉害得没边了,可他也就是我大炎的一个郡守!” ”你知道大炎有多少郡守吗?真当他能刚得过朝廷? “告诉你,没有本宫护不住的人,不然你姐夫要阻止我查下去,怎么会杀你,而不是杀我?本宫就在这等他,他敢来吗!” 杜一爷一阵失语。 他还真不知道大炎有多少郡守,但不影响他就是害怕自己姐夫啊。 抖了半天的杜一爷还是拼命摇头:”不行!太子爷,你是厉害,但我姐姐还是郡守夫人啊!你能保住我,能保我姐姐吗?” ”呵呵……”王安冷笑一声,“你在跟我谈条件?也罢,那你在牢里慢慢待着,本宫这就先去抄你的家!” 说完,王安头也不回就要往牢外走。 听王安要去他家抄家,自己姐夫还要杀自己,而他还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杜一爷顿时委屈至极,心里防线失衡,又哭又叫。 ”你没证据,没证据抄家!我没叛国,为什么要抄我家!你凭什么!” 王安一听,顿时乐了,转头时脸上挂满了熟悉的嘲讽又纨绔的笑容:”就凭本宫是太子,别说抄你家,就算杀你的人,用你的钱,打你的娃,你又能怎样? “反正你自己找死,这可和本宫无关,本宫我啊,只是一个见不得别人财产闲置的活雷锋!” 杜一爷气得面目扭曲,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王安微微一笑:”对了,本宫只是纨绔,可不是混蛋,诽谤太子,罪加一等,你九族也等着挨个抄家吧!” ”我说!我说!” 杜一爷又气又急,但毫无办法,只能趁王安还没走远,大喊求饶。 王安嘴略微一勾,脚下也没停下脚步。 ”这就很懂事了嘛,不过,本宫现在也不想听了……” “你!” “太子!你说话不算数!“ “王大爷!我错了!” “太子!太子爷!我说,我说啊!” 杜一爷声嘶力竭,见王安身影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慌。 怎么回事,他不应该是重要证人吗? 王安想要破案不应该捧着他吗? 李太奇都派杀手来灭口了啊!还不能说明他杜一爷的重要性吗! 这太子怎么不按基本法啊! 他不会真去抄家了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去抄家吧? 王安丝毫不理会杜一爷的嘶喊和悔恨的,或者说知道了也无所谓,本来就是个小人物小角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就算李太奇来了,在他王安面前也得跪着,何况是李太奇的内弟兼白手套?真是没个数。 走到牢狱门口,郑淳正带着人笑容满面地立在那,见王安一来,立刻恭维开了。 “恭喜殿下拿下杜一爷,这关口一打开,淮阳郡现在就算掌握住了……殿下,之前的准备可以用了吧?“ 郑淳忙乎这么久才松动了一点筋骨,正想着建功,这时候真是万分积极。 “滚!说的这是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把他怎么了呢……而且,距离处理好所有事,就这么个货色也值得你恭喜?“ 王安脸色一僵,没好气地瞪了郑淳一眼,要不是这家伙够忠心,就郑淳这张嘴,迟早得给他收拾一顿。 而且杜一爷实在太菜了,要不是为了把淮阳郡的贪官污吏一网打尽,王安又实在闲得慌,不然怎么会亲自上阵跑去演戏。 “瞧奴婢这张嘴,呵呵,该打!”郑淳笑嘻嘻打了自己一巴掌。 王安也不多废话,直入主题摆摆手道:“行了,别说那么多,通知太子卫都准备好,里面那家伙你料理了,彩月!陪本宫走一趟!” 彩月应了一声,跟着王安就出去了,郑淳打起精神,扭着拳头,就着朝杜一爷的牢房走去。 “殿下,我们到哪去?” 出了牢房,彩月好奇问道。 “作威作福去!”王安嘴角一勾,打了个响指。 今天不把李太奇那家伙的马脚给逼出来,那他还当个屁的太子! 正文 第869章 拖人下水 ”诸位,我们这次,处境很危险啊……” 李太奇在书房里,脸色一阵青白。 他已经完全识破了太子的奸计,杜一爷是个什么德行他清楚得很,就王安那三板斧下去,搞不好现在自己的小舅子,已经成了对方的人。 听李太奇这么一说,县官们顿时慌乱起来:”郡守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无头苍蝇一样的县官,李太奇眼中划过一丝冷芒。 这些愚蠢的家伙虽然只能拖后腿,但却是他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昨日收到来自京都的信之后,他就已经让人调了三千兵马驻扎在城外,随时待命。 这是他鱼死网破做最后一搏的本钱,当然,太子这张网破了,但死的一定是在场这些蠢鱼,而不是他这条脱钩的大鱼。 王安此刻必然以为自己占了先机,淮阳郡上下也满心以为自己的郡守会护他们周全,绝对想不到,这一切都在他李太奇的算计之中,所有人都只不过是他的筹码罢了。 李太奇早就做好了放弃淮阳郡所有人的打算! ”唉,本来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都是那太子逼我们的!”李太奇先是假装犹豫,随即恶狠狠道,“各位,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李太奇虽然是平民出身,但基层摸爬滚打,对人心的掌控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寥寥几句就勾起了县官们的情绪。 ”大人有办法就说吧!” ”是啊是啊,我等现在同舟共济,大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对对对,哪怕大人现在要我们弃官逃命,我们也好无二话!” 县官们一个个轮流表忠心,只是最后一句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说出这话的县官,在同僚的注视下畏畏缩缩地缩脖子,小声道:”本来,本来我也是捐的官,大不了回家继承家业......” 一听这话,县官们顿时不淡定了。 好家伙,我们以为大家都是穷人,才一起贪钱分钱,我们中竟然出了个叛徒!你有钱还来分我们的钱!不要脸! ”行了,还到不了那个地步。” 李太奇瞥了那人一眼,眉头皱了皱,”贪的东西肯定是没了,吃到嘴里的,哪还有吐出去的道理?现在的关键是,太子真的是想查贪污吗?不,他想要我们死啊!” 李太奇说得连自己都信了,痛彻心扉地捶打着桌面。 ”没错,太子欺人太甚。” ”杜一爷一招供,我们还不得个个人头落地?” 县官们也纷纷点头,附和起来。 ”所以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先下手为强……先把太子这群人干掉,就没人追究我们的贪污责任了。” 李太奇脸色一冷,说得义正严辞的同时,眼睛一闭,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他正等着县官们附和而上,却半天没等到反应,睁开眼低头一看,只见一群人全傻眼了,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这、这不好吧。” 一个县官哆哆嗦嗦,口齿不清道。 虽然贪污和巧立名目捞钱的胆子他们有,而且很大,但杀太子这种无异于造反的事,就是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人家都要杀到我们头上来了!” 李太奇恨铁不成钢,正打算趁热打铁多说几句,突然听外面报信: ”诸位大人,太子殿下驾到,点名要见李大人!” 一屋子人全都愣住。 ”看看,看看!人家找上门来了!” 就算李太奇心里早有准备,也忍不住有点慌,勉强维持镇定,深吸一口气。 ”诸位,老夫就先去一步,要是老夫有什么不测......城外有三千兵马,你们自行考虑吧!” 话毕,李太奇准备甩袖而去,忽然又停下。 “对了,诸位,为了避免事机泄露,还请诸位留在书房中,切莫走开半步,以免造成误会。” 李太奇鹰隼般的目光扫视全场,低沉的声音听得县官们心中发寒。 “自、自然不会。” 接触到李太奇满是寒意的眼神,县官们这才回想起这位郡守的手段,和以往叛徒的下场,纵然身处书房,也忍不住浑身打颤。 “那便最好。” 李太奇微微一笑,慢条斯理整了整自己的仪表,踱步而去,只留下一室的县官们,跌坐原地,张口结舌,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刚走进中堂,只见王安已经坐在主位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大人来了?坐吧。” 李太奇眉头跳跳,赶紧在下首找个位置坐下,恭敬地拱手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此行前来,可是案子有了什么头绪?” ”头绪确实不少,有很多。”王安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语气平静。 ”哦?不知道是什么?” 李太奇心里暗叫不好,表面还是装傻,心里直打鼓。 不会这太子这么短时间就找到账本证据了?就算杜一爷刚招供,也不该这么快才对。 没错,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啧啧啧。”王安讥笑地看着李太奇,”不愧是郡守,演技就是好啊。” “什么,什么演技?殿下在说什么,下官听不明白。” 李太奇笃定王安在诈他,仔细想想,杜一爷好像也没有那么傻,说不定他看出了太子的阴谋诡计,完全没有招供。 所以太子才过来找我,对,一定是这样。 要是知道李太奇的想法,王安要哄堂大笑了。 的确,他没有拿到证据,不过杜一爷已经拿下,拿到证据也就是时间问题,有郑淳亲自“照顾”,这件事不难。 他太子爷都亲自上阵演黑脸威逼了,郑淳这个白脸再去利诱,双管齐下,就杜一爷这种货色,还能翻了天不成? 所以王安完全不担心证据问题,他现在只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个老小子毫无疑问跟贪污案有关,但总不露出马脚,也不知道这厮究竟是昌王还是惠王的人,查到贪污也不一定能牵连上去。 这可不是王安想要的结果。 ”大胆李太奇!竟敢贪污腐败,刺杀人证,人犯已经招供,你还在狡辩,该当何罪!” 王安猛地一拍桌案,竟然当场翻脸了…… 正文 第870章 打草惊蛇 ”殿下切莫开这等玩笑!” 李太奇惊慌失措,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惊慌地辩解。 ”好,本宫就听你狡辩。” 王安似笑非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是,殿下且听我狡……不是,听我解释!” 李太奇差点被王安带坑里去,心里直骂娘希匹,这太子果然如昌王殿下所说十分阴险狡诈,一个不留神,就能把他带偏。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得不说了。”李太奇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下官的确有罪,罪在隐瞒杜一爷的滔天罪行!” ”哦?你说说看?” 王安兴致勃勃,他只恨这里没有瓜子,让他看热闹的做派少了几分乐趣。 ”其实,下官早就知道赈灾粮消失的秘密,就是被这孽畜伙同仓管给偷走了。 ”他故意囤积粮食,然后高价售卖,才导致赈灾出了岔子。 ”可恨下官竟然被他蒙骗,竟然被贱内和他的唱念做打唬住了,以为他们会见好就收不会闹出大事。 ”谁知道......” 李太奇生怕被王安打断,赶紧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话,才开始投入感情,眼泪刷就流下来了。 ”谁知道竟然酿成大祸!我本想将他绳之以法,但贱内哭着求我,说他们家九代单传,现在只有杜一爷一个独子,不愿意断了香火,下官这才隐瞒至今。 ”但这孽畜,竟然不思悔改,被太子殿下抓住也不老实交代,还想污蔑下官,下官----冤啊!” 李太奇一套唱念做打演完,一个滑跪呲溜到了王安面前,鼻涕眼泪一大把,开始痛哭流涕。 他赌的就是王安没有证据! 赌的就是王安不会立刻把他拿下! 这样他就有机会,把城外的三千兵马带进来! ”原来如此----”王安拖长声音,语带戏谑,”没想到淮阳郡守竟然是这样一个为国家尽忠的人,大义灭亲,好,不愧是我大炎的‘忠臣’!” 李太奇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对劲,但还是硬着头皮接茬痛哭:”下官不敢有这样的褒奖,微臣对家人失察,隐瞒真相,实在罪大恶极,太子殿下虽然宽宏大量,还请千万不要放过微臣!” 王安眼前一亮,好久没有人说过他宽宏大量了。 李太奇以为自己以退为进,王安但凡是个要脸的,一定会暂时放过他,先行调查,这样他就能争取出时间。 但李太奇不知道的是,作为京都最大纨绔,王安他不要脸啊! ”啧啧啧,我这辈子都没有听过这种要求。”王安拍手称奇,自从他在京城斤斤计较几次之后,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人,很少在他面前说宽宏大量几个字了。 没想到啊,今天竟然还有一个李太奇。 王安笑了:”好,既然李大人这样要求,我也不好不满足,彩月啊,把李大人绑起来,回头带回牢里候审。” 郑淳不在他身边,王安只好吩咐彩月,但同时拍了拍彩月的手,示意她不要动。 可李太奇在地上趴着,没看到王安的动作,当即又惊又怒,跳起来大喊道:”本官是朝廷命官,没有朝廷下的正式文书,也没有正式定罪,刑不上大夫,太子怎么能把本官绑进大牢?” 这个太子是真的不按套路出牌。 李太奇已经害怕了,他根本摸不准王安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他只想赶紧脱身,不管那些县令答不答应,他都要带兵进城,先做掉太子再说! ”这倒是奇怪,要本宫严惩的也是你,说不能绑进大牢的也是你,李大人,莫非,你有精神分裂症?” 王安故作疑惑。 ”什么,什么精神分裂症?”李太奇茫然。 ”精神分裂症嘛,就是神经病,李大人,你有神经病!”王安似笑非笑,一脸嘲弄。 李太奇听明白王安的话,顿时大怒,也不装了,直接站起来嚣张道:”太子竟然这样羞辱本官?好,本官本想以温和的姿态和太子相处,没想到换来的竟然是侮辱。” ”我摊牌了,我不装了,本官就是昌王的人,你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子,你有证据吗?动得了我吗?” 李太奇也是看明白了,太子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干脆直接甩出昌王,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傲然看着王安。 ”哦……原来是,昌王的人啊!可惜……” 王安走到李太奇身边,拍了拍他的脸,比李太奇嚣张一百倍地大笑起来:“可惜本宫就算没有证据又怎么样?就算我没有证据,我也能诈你。李大人的表演确实比戏子精彩,回头你被斩首之前,本宫一定给你打个小金人。” 李太奇瞳孔剧烈收缩,他气得浑身颤抖,还勉强道:”太子这般行事,本官,本官一定要上书朝廷,参你一本!” ”别闹了,李大人。”王安故作叹息,怜悯地看着李太奇,”你以为你还有上书朝廷的机会吗?本宫没骗你,杜一爷已经投靠本宫,抓紧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 王安招招手,带着彩月扬长而去,根本不看李太奇的反应。 ”现在,局已经布好,就等他们钻进来了,让我看看,究竟这个利益集团,有多少丧心病狂的人!” 王安走出县衙,看着天空喃喃自语。 可别让本宫失望啊,临死反扑,怎么也要热闹一点吧? 王安走出了县衙,可李太奇心中已经一片冰冷。 招了,那个小畜生果然靠不住! 李太奇脸色阴晴不定,但与其说是杜一爷的招供让他愤怒,不如说是太子的举动让他怒火中烧。. 尽管实质上太子也没对他做什么,跪是他自己跪的,哭也是他自己哭的,从头到尾太子也就轻飘飘说了几句话。 但李太奇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毕竟这些举动实在是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太子……这可是你逼我的!” 李太奇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一定要给太子好看! 正文 第871章 惠王信使 午时已经过了。 李太奇书房中的一群县官已经等得饥肠辘辘,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谁也不知道李太奇什么时候回来,他和太子又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连李太奇到底有没有被抓也不清楚。 他们惶然不安,十分躁动,却因为李太奇临走时那番话,连走出书房看一看都不敢,生怕万一李太奇没事,回来撞见误会。 “呵呵,诸位久等了……” 眼看县官们已经等无可等,心生绝望,李太奇带着一个人回来了。 县官们哪敢叫屈,连忙齐声说着不敢,眼角瞥着李太奇带回来那个人,偷偷打量。 “诸位,我们有出路了!” 李太奇郑重向县官们介绍那人,满脸振奋。 “这位乃是昌王殿下派来的义士,他,将会给我等这次刺杀行动,增加极大的把握。” 县官们并不知道刺杀太子能有什么把握,只觉得自己上了一条大大的贼船。 “果真、果真要刺杀太子吗?” 县官们声音都在抖。 他们也不是傻子,李太奇都请出了昌王的人,毫无疑问是铁了心要刺杀太子。 但他们实在想不通啊。 跟着郡守捞钱而已,怎么就变成杀太子造反了? 捞钱无非是罢官抄家而已,实在不行也就是一颗人头。 但刺杀太子,形同造反,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他们能跟着郡守乱来吗? 可惜,李太奇已经让昌王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哪怕他们不参加,凭昌王的权势,以后随便安一个罪名,让他们诛九族也不是问题。 县官们再不情愿,也只能服从,只是各个面色发苦,一直从心里苦到了嘴里。 看见县官们蔫嗒嗒的样子,李太奇和那位所谓的昌王义士对视一眼,嘴角都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个人,当然不是昌王的人! 他是昨天才从京都快马加鞭赶来给李太奇送信的惠王信使,也是从这个人嘴里,李太奇得到了杀太子的密令。 否则以李太奇的作风,即便穷途末路,也绝不会尝试狗急跳墙的手段,和太子兵刃相见。 他会慢慢周旋,自己想办法断尾求生。 但这个人却告诉他,只要他带兵杀太子,一旦成功,便是惠王未来登基之后的大红人,哪怕失败了,也有替罪羊,他李太奇可以全身而退,甚至带走家产,安稳地做一辈子富家翁。 只是,李太奇必须咬死自己是昌王的人。 李太奇从贫民成为郡守,靠的当然不是左右逢源的本事,而是他有一根秘密大腿----六皇子惠王。 可以说,李太奇也是在替六皇子捞钱,六皇子想要解决这个隐患,顺便也拉昌王下水,李太奇想要顺利蒙混过关,两个人一拍即合。 在假扮昌王的人解决太子的目标下,惠王和李太奇在淮阳郡经营多年的人脉迅速运转起来。 如果不是太子来得实在太快,以李太奇的效率,说不定已经成功控制这些县官,提前袭击太子,李太奇和惠王的人也早就带着大批粮食银两各回各家了。 当然,现在也并不迟。 ”诸位,现在不是我们要杀太子,而是太子要杀我们!” 李太奇一巴掌拍桌案上,面色阴沉。 ”莫非、莫非太子已经……我等真的要被赶尽杀绝吗?” 县官们惊慌失措,开始抱头痛哭起来。 李太奇冷笑一声,拱火道:”不错,太子正是要将我们斩尽杀绝,甚至扬言,要诛灭我等九族,所以,我们非杀太子不可。” 听得李太奇这么说,被带了节奏的县官们顿时绝望。 他们并不知道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和太子打的交道中,太子为了逼供杜一爷,竟然能先大刑伺候,然后派人刺杀,这样的行事风格确实狠辣。 “娘的,反正横竖都是个死………那就干了!” 一个县官摔了杯子,喘着粗气站起身来。 现在,刺杀太子也是诛九族,不刺杀也是,那不如搏一把,赌一个未来。 ”好,下官也干了!我那边有几具军用劲弩,愿意贡献出来,诛杀安贼!” 一个县官咬牙起身,连对太子的称呼都变了。 ”下官可以清空长街,安排伏杀。” ”下官与城门卫有姻亲,可以关闭城门,以免消息走漏。” 一个又一个县官接连表态,李太奇和惠王信使对视一眼,嘴角都露出淡淡微笑。 “诸位大人放心,昌王殿下有一神器,可以保证我们这次行动万无一失。” 惠王信使站出来安他们的心,也不忘当着大家的面向昌王头上扣锅。 “不错,这便是老夫所说的,刺杀太子的把握!” 李太奇站出来和惠王信使一唱一和。 “此物之名,或许你们都没有听说过,不过,确实是神器,它的名字,就是火药!” 惠王信使傲然道。 火药? 县官们议论纷纷,这又是什么东西? 惠王信使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管,看起来和白石滩的雷管有个三四分相像,等惠王信使一打开,里面就“腾”地冒出一大簇猛烈燃烧的火焰。 “这,便是火药。” 惠王信使目光笃定,看似自信地向县官们介绍,但他心里却直打鼓。 因为这根本不是火药…… 还好南方离京城远,没人知道火药到底是什么,不然可丢大人了。 要不是惠王说昌王在白石滩安插了细作,为了事后能从这些县官嘴里说出火药两个字栽赃给昌王,他打死也不会用研发出来的引火管冒充火药…… “诸位,莫看这东西毫不起眼,但一旦点火,却能飞速猛烈燃烧,水泼不灭,只要三五根投掷出去便能造成铺天火势。” 李太奇对惠王信使的心虚毫不知情,毕竟他就算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知道太子最新研发出来的黑火药到底是什么。 他只以为这就是真的火药。 “所以,只要有此物,届时我们远远投掷,火烧太子行辕,再搭配劲弩和三千兵甲,太子一定插翅难飞----” 话音未落,李太奇抓起桌上一个摆件啪摔了下去。 “有如此物!” 听到摆件落地的声音,县官们不由一哆嗦,低下头看那一堆碎片,十分心疼。 这可是上好的翡翠啊。 但众人也都清醒过来,这不止是太子的下场,也是是李太奇的暗示。 如果有人泄密,那就跟这堆翡翠一样,必定玉碎…… 正文 第872章 布置后手 王安正在思考。 回顾上午和李太奇的一番对话,王安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李太奇不是那么容易激动的人,他为什么今天反应这么大,他在隐藏什么? “昌王的人………” 王安若有所思地按了按额头,找了杯茶水一口气灌下,忽然灵光一闪。 李太奇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除非,他想说的就是这句话。 所以,他不是昌王的人。 “这两兄弟倒是有意思。“ 王安笑容带着玩味。 如果朝这个方向想,那好几个疑点都有得解释了。 比如为什么昨天李太奇都是一副恭敬的样子,今天就开始变得嚣张。 根据这几天的调查和郑淳从杜一爷那边搞到的消息,淮阳郡虽然贪下了所有的赈灾粮,但分给所有相关人员,包括李太奇自己的,也只有百分之四十。 剩下的六成那都是人家的。 至于这个人家是谁,从李太奇的反应来看,多半就是惠王了…… 惠王为什么突然想要对付昌王,这点王安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想通过对付自己这个太子,来栽赃给昌王。 如果他王安出事,当然最好,惠王可以直接指证是昌王让人杀了太子,他幕后得益。 而如果王安没事,那也会根据李太奇的说法将目标对准昌王,惠王仍旧可以坐享渔翁之利。 这种看似左右不吃亏的蠢计划,也只有惠王才想得出来。 没想到惠王在他手里栽了那么多跟头,居然还没有学乖。 “呵呵,以为我不会两个一起收拾吗?”王安摇摇头。 对他来说逻辑再简单不过,不管是惠王还是昌王,都是他的敌人,这两个人还会时不时联手恶心他一把。 不过嘛……王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些龌龊伎俩他的确不屑于摆弄,但不妨碍他利用惠王的心思让惠王昌王狗咬狗啊。 只要他最后成功拿到李太奇口供,一定够恶心昌王一把,到时候不管惠王怎么解释,这两个人貌合神离的联盟,也算能中断一段时间了。 想到未来一段时间,这两个人都会忙于内部矛盾没机会给他搞事,王安就神清气爽。 但这些都得处理完当前的事情之后,回京再说,现在,还是先解决李太奇有可能的后手。 “彩月,传信,让凌墨云过来。“ 王安打定主意,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得要太子卫的参与。 之前王安担心事情有变,兵分三路,一路暗探去各地调查,一路太子卫缀在他们队伍后面,驻扎城外随时待命,而王安三人则作为明面上一路,吸引注意力。 因此现在太子卫就在城外的山里驻扎着,彩月传讯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凌墨云就风尘仆仆地站到了王安面前。 “末将参见殿下!” 凌墨云沉着行礼。 “嗯,寒暄的话我就不说了,我直接说吧,李太奇可能要动手杀我。“ 王安直截了当道。 “什么?!”凌墨云闻言,双眉一拧,怒道,“小小郡守竟敢如此大胆!” 王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是昌王就是惠王的人,当然大胆,不过这倒不算什么,我已经有了几个想法,首先,你们有铁锹吗?” “铁、铁锹?”凌墨云一愣,还真有些犯难,“若是军械我们倒是带齐了,铁锹怕还真没有。” 王安若有所思点点头:“看来回去得给你们配把军铲,不过现在没有就算了,回头让郑淳准备就是。” “是。“ “嗯,李太奇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动手,我们也不要坐以待毙,彩月,你派几个暗探去城外探查,看是否有不知来历的大群人聚集,另外,城内各处异动也要加紧探查,可以让近处的暗探先调过来。“ 王安有条不紊地安排,众人用心听着。 “郑淳,你协助太子卫准备铁锹,另外抓紧从杜一爷那边把账本拿过来。“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贪污案的证据,如果王安猜测错误,李太奇打算跑路而不是动手,那账本就会是最重要的罪证和粮食最后去向的线索。 “至于太子卫,就准备挖土吧。” “挖土?” 饶是凌墨云跟着王安见识了不少,也执行过一些稀奇古怪的命令,但挖土两个字还是让他怔住了。 当然,现在的他不会像一开始那样觉得王安在胡乱指挥,凭借他对王安的了解,凌墨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莫非殿下想要从此处挖到淮阳府衙?” “正解!”王安打了个响指,看向凌墨云,“若是明日要用,有可行性吗?” 想了半天城里的布置,凌墨云皱了皱眉:“时间上没问题,若是太子卫一起行事,一日夜内就能挖到府衙,只是这动静恐怕藏不住,殿下,若是只捉拿李太奇,不必这么麻烦。” “这是内城,我们的武器杀伤力太大,我怕李太奇裹挟民众,就算不裹挟,万一真的打起来,百姓可是真的会出来看热闹的,到时候会误伤百姓。” 王安摇摇头,叹息一声。 从古到今喜欢看热闹的特点就没有从国人身上消失过,从京城民众来看,大炎人更是喜欢看热闹,万一到时候聚集起来就麻烦了。 “李太奇如果真的想要刺杀我,那我们可以从地道撤退,然后从背后迂回。” “如果李太奇没有想要刺杀我,现在他贪污罪名板上钉钉,为了防备他烧掉粮食和证据,我们得到账本后,直接从地道捉拿,也更方便。” 这件事王安经过充分的考虑,不管李太奇出什么招,他都能通过这条地道进行破局。 其实要不是没有带神威矢,他就直接炮轰县衙了,还以逸待劳个什么劲,能主动出击的时候,他王安就没被动过。 “殿下考虑周全,是我疏忽了。”凌墨云请罪道。 “至于噪音的问题,放心吧,本宫已经有了万全的办法,让他们这几天都不会注意到府衙的动静。” 王安勾起嘴角,他已经有了一整套整治李太奇法子,不管李太奇是不是想对付他,这几天都有得忙了…… 正文 第873章 完美计划 ”郑淳,准备好杜一爷和账本,我们晚上再去一趟府衙。” 王安的打算很简单,他要用账本和杜一爷拖住李太奇等人。 现在双方可谓是已经撕破脸,在这种情况下,王安想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可并不容易。 但哪怕李太奇再是老谋深算,他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账本。 如果李太奇不在乎账本,之前也不会想方设法让杜一爷闭嘴,更不会因此担惊受怕。 而对淮阳郡的诸多县官来说,账本就显得更为重要。 现在的局势对他来说其实并不利。 第一,他王安是客场作战,淮阳郡里人脉盘根错节,即便到了现在,王安也还没有摸清淮阳郡的底细。 第二,他非常被动,在查明真相之前,王安甚至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等着李太奇出招。 毕竟,有了账本只能说有了一部分证据,找不到赈灾的粮食,对他来说也是白来一趟。 总而言之,他王安是为了赈灾和查案子而来,时间拖得愈久,流民自然也就越多。 得快! ”都去准备吧。” 王安吩咐完,众人领命而去。 但谁知道,几人刚走没半柱香时间,郑淳就满脸凝重地匆匆进来。 ”殿下,粮食没了。” ”什么叫粮食没了?” 王安一个激灵。 ”先前杜一爷招供,奴婢便派人去城外仓库搬粮食,但方才回禀,仓库里,一粒粮食都没有。” 郑淳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心情也很沉重。 才想到粮食就没粮食,你妹,难怪李太奇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王安顿时皱起眉头,这一次,他算是被阴了一把啊…… 恐怕,李太奇在他抓到杜一爷的时候,不,甚至更早,就已经安排把粮食运走了。 这样就算李太奇输了,他也不得不留他一条命。 尼玛,跟我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王安瞬间像是吃了只苍蝇似的恶心。 ”消息没传出去吧?” ”没有,都是可信的人手,奴婢刚才让他们先不要外传了。” 郑淳有些为难:”只是,我们动作不小,恐怕李太奇消息灵通的话,已经知道了。” 王安想了想,果断道:”其他计划不变,你和太子卫动作加快,晚上还是带着账本去府衙,把彩月叫回来,城外不用去了。” 见郑淳悄无声息退下,王安深吸一口气。 现在开始,他和李太奇的博弈,将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粮食藏在何处?” 李太奇喝着茶,听惠王信使问,他只微微一笑。 ”这个问题,大人就不必深究了,按我们的约定,计划成功之后,待老夫逃脱,自然会向惠王殿下告知。” 惠王信使眼底射出一缕寒芒:”李太奇,你最好识相点,不要耍花招,否则惠王能救你,自然也能毁了你。” ”当然,这一点老夫从来深信不疑,否则也不会相信惠王殿下能救下老夫。” 李太奇从容点头:”不过如今既然仓库那边传来消息说太子已经发现粮食失踪之事,恐怕很快就会找老夫对峙。” 惠王信使冷哼一声:”你不是已经准备好后招了吗,大不了今晚就让军队进城,杀太子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可不行啊......李太奇笑着摇摇头,并不打算解释时机问题,只是道:”话是不错,不过还需要信使大人帮忙借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李太奇轻描淡写:”借信使大人头颅一用。” 话音刚落,从李太奇书房屏风后面杀出几人,他们手持尖刀,在惠王信使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一刀将惠王信使的头砍了下来! ”可惜。” 李太奇看着惠王信使溅到自己茶杯里的血液,叹息一声放下了杯子,淡淡道:”出来吧。” 这时候,随着李太奇安排的人潮水般退去,才哆哆嗦嗦从李太奇书房的博古架后面,走出来了一个人。 赫然是王安之前碰到审案的回山县县令。 ”老、老师。”回山县令哭丧着脸。 ”去吧。”李太奇朝惠王信使的尸体努了努嘴,”带上惠王信使的头,去见太子。” ”老师,非、非得要带上吗?” 回山县令看着惠王信使死不瞑目的头颅,害怕地咽了一口唾沫。 ”说什么蠢话,你不带上,如何取信太子,怎么让太子相信你是真心实意投靠他,怎么让他相信你的情报?”李太奇呵斥道。 ”可、可我觉得太子也不会信任我....”回山县令弱弱道。 ”无妨。”李太奇摆摆手,”他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们相不相信太子和你是一丘之貉。” ”可老师,万一惠王真的事后以为是我杀了他的信使,又怎么办?” 回山县令哭丧着脸。 ”糊涂!惠王信使死在淮阳郡里,谁说是我们杀的,分明是太子杀的……你放心,惠王一定会把帐算在太子头上。” 好说歹说,回山县令终于鼓起勇气提起那颗大好头颅,含泪向李太奇拜了三拜,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没办法,比起太子和远在京城的惠王,他还是更害怕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师。 看着回山县令离开,李太奇惋惜地看了一眼没有头颅的惠王信使尸体,心中暗叹一声。 如果不是城外军队统领是惠王这个信使的亲哥哥,他又何必杀了他。 要是不杀,他又拿什么理由去让统领失去理智地找太子报仇…… 要是统领不找太子报仇,他李太奇又怎么趁乱带着粮草逃走呢? 可以说,自从知道惠王信使和军队统领关系之后,李太奇心中就冒出了这个完美的计划。 惠王自以为找一个能够让军队统领信任的人来送信,就可以万无一失地调动军队,但也逃不过被他李太奇利用的命。 李太奇想到自己真正的打算,就忍不住得意洋洋。 至于让回山县令提着惠王信使的头颅去找太子,则是李太奇的灵机一动。 在惠王信使和他的安排下,粮食被连夜转移到了军营里,而粮食不见这件事,则可以利用来算计太子。 只要他将赈灾粮消失的黑锅全都扣在太子身上,并且让之前和太子有交集的回山县令去卧底。 到时候不管太子是不是相信回山县令,只要百姓看到太子和回山县令、杜一爷亲切地在一起,自然会以为之前太子断案只是做戏。 到时候,愤怒的民众冲击行辕,他的人就可以趁乱用火药火烧太子行辕了。 加上军中劲弩和报仇心切的三千兵马,太子此次……必死! 正文 第874章 计划有变 半个时辰后。 太子卫已经在哼哧哼哧挖土,王安还在思考粮食的去向。 他详细盘问了杜一爷,但除了城外那个仓库,杜一爷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消息。 ”什么,回山县令带着惠王信使的头颅想见我?” 王安吃了一惊。 这就有意思了……本应该作为李太奇嫡系的回山县令,带着伪装成昌王部下的惠王信使的头颅,来见他? 王安若有所思。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回山县令就是他们刚到淮阳郡时,碰到的那个乱审案子的县令吧。 ”叫他进来。” 王安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先叫人进来看看再说,见招拆招。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回山县令一进门连头都没敢抬,直接咕噜噜滚到王安面前,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 “别整那些虚的,说吧,干什么来的?” 看着回山县令胆小如鼠的样子,王安一阵无语,至于吗我又不杀你。 回山县令一点也不敢放松,磕着头带着哭腔颤颤巍巍道:“微臣、微臣来投靠太子殿下了……” “哦?”王安嘴角一勾,“本宫听说李太奇可是你恩师,你背叛他过来投靠我,可是欺师灭祖啊。” “可他想要谋反啊!臣身为大炎臣子,不能劝谏恩师,只能投靠殿下,希望殿下能够阻止他,让下官恩师悬崖勒马。” 回山县令事先被李太奇教过,现在说起谎话一点也不打结。 王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说法太耳熟了,就在几个时辰前,他才从李太奇那边听说了差不多的话。 是他们师徒同心,还是这番话干脆就是李太奇教的? 回山县令听到王安的笑声,顿时汗流浃背,他本来就心虚,再想到之前太子在公堂上的表现……… 老师,你不该派我来啊……回山县令心里默默流泪,感觉自己肚子都有些紧张得疼起来。 王安玩味地看着回山县令,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现在他百分百确定,这家伙一定有问题。 他和李太奇从上午闹掰之后,身为李太奇的学生,怎么也不该这个时候跑来站队。 的确,谋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但回山县令本身就涉嫌贪污,抄家是正常的。 而大炎官场规矩,不管老师是不是错的,学生欺师灭祖,基本就等于失去了政治生命。 回山县令至少能做到县令,就不会那么蠢。 如果是李太奇派他来的,用意是什么? 王安心中思忖,就更懒得和回山县令掰扯,随意挥挥手道:“行,李太奇怎么个谋反法,你说吧。还有这个惠王信使,你又说他是昌王部下,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回山县令一说出这,个人是假装成昌王部下的惠王信使,王安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事情真相。 事情和他之前猜测的差不多,李太奇应该是惠王的人,想要假装是昌王的人,让他和昌王拼命。 不过,李太奇为什么要杀惠王信使,又为什么要让回山县令过来,这就有趣了。 回山县令一听,赶紧忙不迭说道:“回太子殿下,老师召集了三千兵马在城外,我偷听到他和惠王信使商谈,知道他们想要利用火药,烧了殿下宅子,再让大军进城攻打殿下!” “等等,什么火药?“ 王安一听,顿时午后的困意都没了,连忙问道。 “这……太子殿下不知道吗?”回山县令一脸茫然,“是惠王信使带来的神器,像是一个小木管,能烧起很大的火。“ “小木管?火药?”王安一听就明白,顿时一脸古怪。 不过好在有一点,李太奇和回山县令没有骗他。 这人头还真是冒充昌王部下的惠王信使! 昌王在白石滩安插了孙敬明的事,只有昌王和他知道,现在看来,惠王可能也知道了。 毕竟如果是昌王的人,他不会这么,快用这样拙劣的手法暴露自己在白石滩安插了间谍的事。 想通了所有关节,王安只觉忍俊不禁。 这惠王信使多半是搞不到火药,而火药又没传到南方,反正到时候只需要知道名字就能栽赃昌王,信使就大着胆子用引火管冒充了一下。 这他娘还真是个……宝才,惠王真是捡到鬼了! “说是京城最近流行的东西,太子没听过吗?”回山县令还在傻乎乎问。 “听过听过,你继续说。” 这一问,王安差点憋不住笑出声。 “届时,在火药的威力之下,再搭配劲弩和三千北兵马,殿下可就逃不掉了!” 回山县令还在兢兢业业演戏,甚至挤出了几滴担忧的眼泪。 王安终究没忍住,开始仰天大笑。 回山县令一脸懵逼:“殿下何故大笑?” “本宫想起了,哈哈,高兴的事情,哈哈!” 不行了,再听火药两个字,王安就没法集中精神了。 一想起那个李太奇兴致勃勃用引火管当火药来烧他的画面,他就止不住想笑。 爆笑如雷啊郡守大人! 放心,本宫一定会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火药! 王安笑着看了一眼回山县令,亲切地拍拍他肩膀:“郑淳,惠王信使首级收起来安置好,把回山县令给我关起来。” 回山县令懵了! “殿下,殿下,我真心投靠啊!” 郑淳才不跟他废话,一把抓起回山县令,像带小鸡仔似的,往牢房走去。 “殿下,殿下!我真的投靠你,别关我啊!” “老师,这和你说好的不一样啊--------” 听着一路回山县令的惨叫,王安笑意吟吟,转身朝太子卫挖土的地方走去。 “集合!计划有变!” 正文 第875章 叛乱开始 淮阳城外,军营。 “听说了吗,今晚我们要去抢淮阳城里一个富商!” 一个站岗士兵悄悄和旁边士兵闲聊。 “这……真的假的?那可是大油水!你听统领说的?” 另一个士兵两眼放光。 站岗士兵朝军帐努了努嘴:“先前刚进去那个人看见了吧,我们百户说他是来报信的,晚上就能去了,你等消息吧!” 同样的对话在军营中很多地方都一样展开,淮阳守军统领赵元放下帘子走回军帐。 “消息放出去了,如大人所想,现在军队气势高涨。” 赵元斜瞥李太奇一眼,面色阴沉。 他并不喜欢这个装腔作势的李太奇,尤其是…… 看到李太奇带来的自己弟弟的随身玉佩,赵元呼吸一滞。 这是他唯一的弟弟,竟然因为替李太奇办事被杀,凶手固然是太子,但此事与李太奇也脱不了关系。 只可惜,他现在还要利用李太奇,等太子伏首,他再杀了李太奇,替弟弟报仇。 顺便,也让李太奇背好刺杀太子的锅。 军帐里李太奇赫然坐在上首,他笑眯眯道:“统领军心可用,恭喜。” 把杀太子说成劫掠富商,这主意是李太奇出的,并非所有人都能跟着造反,所以不如先带上贼船,到时候罪行犯下,他们就不得不跟着走了。 想到这里,李太奇又忍不住得意一笑。 他本不是这么情绪外露的人,但他计划成功在即,实在不能不得意。 “何喜之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兄弟不过是惠王的信使,太子杀了他不算,竟侮辱他尸体,着实可恨。” 说到这里,赵元忍不住怒气冲冲,捏着拳头阴沉地看了李太奇一眼,咬牙切齿道:“既然士气高涨,我们今晚便出兵,李大人做好准备了吗?” “万事俱备,就等统领了。”李太奇微微一笑,“啊,不过下官体态臃肿,恐怕不便随军,今晚也不好回城,统领可否让我在军中等候,也好迎接统领凯旋。” 赵元冷笑一声,点点头:“当然,惠王殿下也嘱托我照顾大人,交战是诸多不便,大人就留在军中吧,我让人好生照顾大人。” 然后,就等着我回来,给我弟弟祭你和太子的头颅! 赵元心中杀气纵横,面上却丝毫不露。 “多谢统领。” 李太奇和赵元相视一笑,心中满是计划顺利的志得意满。 你的军营粮仓很好,可惜,晚上你走后,它就是我的了! 只可惜赵元想要进攻的心太迫切,他在城内安插鼓动流民的人不多,还不知道有多少流民能去行辕闹事呢。 李太奇暗叹一声,又打起精神。 从此以后,天南海北,他李太奇哪里不能去? 很快,夜晚来临。 在赵元的吩咐下,军队已经全部换上山贼的衣服聚集起来,听赵元在高台上训话。 李太奇站在他身后,看着军队歪歪扭扭的站姿,不由皱了皱眉头。 不过,本来这些人就是牵制太子的炮灰,倒也无所谓军容,越乱他李太奇倒越好下手。 李太奇正若有所思,就听赵元高声道:“众将士,淮阳城中有一户富商,家产百万,但杀了我亲弟弟,我们该怎么办?” “杀!杀!杀!“ 将士齐声高喊。 大家都听说了赵元放出去的传闻,正积极着,管他理由是什么,杀就完事了。 “不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们趁夜色杀向淮阳城,取那人狗命!” 赵元自以为三言两语就激起将士火气,随后一句更能让士气达到顶峰。 “进城之后,不要骚扰百姓,待杀了富商后,金银珠宝随意取用!” “好!好!好!“ 这话一出,将士们的热情果然达到了最高峰,所有人都红着眼,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金银财宝摆在面前。 那可是富商啊,号称百万资产! 南方受灾,他们这些士兵根本没有捞钱机会,现在听到有财可捞,所有人都沸腾起来。 看着激动不已的士兵,赵元也不再多说,翻身上马,大喊:“出发!” “统领,我在军营等你好消息。” 李太奇拱了拱手,真心实意道。 统领点点头,没说话,径直向淮阳城杀去! 淮阳城东门,一个县官正焦急地在城门上走来走去。 “怎么还不来,这都快亥时了!” “夜半三更才是杀人好时机呢,大人你就别着急了。” 城门官也挺紧张,但看县官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劝了几句。 就这短短一柱香时间,县官就已经抱怨了七八次,城门官虽然和他是姻亲,也被他念叨得烦躁不已。 但城门官突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现在太子也在城里,平时也就算了,今天他们还进去抢钱……真的没事吗?” 说到这个,城门官就有些犹豫。 县官心中咯噔一声,焦急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连忙道:“放心,那边都安排好了,太子在城西,他们在城东,不碍事,呵呵,不碍事……” 说到一半,县官的头上就已经渗出冷汗,还好天色已晚,城门官并没有看清楚。 “真的吗?确定没事?”城门官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放心,这么多次了,哪回出过事?“县官连忙强调。 城门官才搓了搓手,面色明显放松了下来。 忽然,一个城门兵从城楼下跑了上来,兴奋道:“大人,人来了!” 县官松了一口气。 城门官精神一振,站起来往外一看,果然看见一条烟尘朝城门涌过来,当即大喜过望:“来了好,来了好,快、快开城门!” 城门官也和赵元的士兵一样,并不知道目标是太子,只以为是城外军营憋不住了,要冒充山贼找几个肥羊作案。 这种活之前他也干过,这回这么多人进城,更少不了他城门上上下下的好处,是以从城门官到士兵都喜气洋洋。 不过…… 赵元率军到了城门底下,见城门缓缓打开,松了一口气。 他倒不是不相信李太奇,只是怕城内泄露风声出了变故。 “进城!“ 眼见得一众队伍进了城,人越来越多,城门官觉得有点不对劲,对县官道:“我说亲家,这进城人是不是太多了点。我看着……有个好几千人了吧?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是、是吗?”县官身体一僵,额上瞬间冒出冷汗,“也、也许是他们最近都过得苦吧,啊哈哈,不碍事,不碍事。” 见县官心虚的模样,城门官脸色一变:“亲家你跟我说实话,你们真的是勾结去吃大户的吗?“ 县官沉默了。 城门官声音都开始抖:“你们、你们不会是去袭击钦差的吧?那、那可是太子啊!“ 县官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向城门官投去一个怜悯的眼神。 城门官顿时明白了答案,看着被自己亲自下令放进去的军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久不能说话。 赵元并不知道城门上的小插曲,根据李太奇画的地图,杀气腾腾地到了太子行辕前。 而这时,太子行辕门口已经挤满了人,亮着火把,神情激动地朝太子行辕冲撞。 “交出杜一爷!” “交出粮食!” “太子无德,欺骗穷苦百姓!“ “还我们粮食!我们的赈灾粮!” 流民喊着各式各样的口号乱糟糟要往太子行辕冲,郑淳仗着武功苦苦在门口左支右绌地支撑。 “不要冲撞,不要冲撞,太子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郑淳焦头烂额,我的殿下啊,你可快点准备好吧,奴婢要撑不住了! 这边郑淳在苦苦支撑,那边赵元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和李大人说的一模一样! 现在,只要拿出那个,太子就完蛋了,他也可以完成惠王的吩咐,替自己弟弟报仇。 等惠王当上太子,他赵元,就是首功。 赵元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低声道:“准备,投掷火药!” 正文 第876章 变故突生 郑淳正在阻拦流民,忽然余光瞥见长街另一头,投掷过来几十个带着火光的引火管。 眼见引火管朝流民扔去,郑淳身形一闪,大袖挥了几挥悉数挡了下来。 他本想再掷回去,想到太子之前的计划,顿了一顿,还是将那些引火管反手扔向了府内。 一时间不管是流民还是赵元,都吃了一惊,脑子空白一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但下一秒,赵元大喜过望,本来他见大杀器被挡下正心急,谁知这武功高手是个笨蛋,竟把火药朝太子行辕里扔。 大好的机会啊! “冲啊!” 赵元大吼一声,带头发起了冲锋。 李太奇安插在流民里的卧底也被郑淳这手惊了一下,见到赵元冲锋,他们立刻反应过来,鼓动道:“太监失手了,我们冲啊,去见太子讨公道。” 流民闻言,对啊,多好的机会啊!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向前猛冲。 随着一阵厮杀声,流民和李太奇的士兵,都冲进了行辕之中。 见状,郑淳自知任务完成,松了一口气,功成身退,直接跑回内堂保护太子去了。 郑淳进入内堂的时候,王安已经做好了准备。 外头已经烧起了大火。流民和如狼似虎的士兵在院子里打砸抢烧,喧闹声连后堂都清晰可闻。 王安眼中划过一丝幽冷,但见郑淳回来,知道时机已到,也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凌墨云。 “这里一切就交给太子卫了。”王安带上兜帽,他穿了一身夜行服,蒙上脸连郑淳都看不出是他,“按计划行事,不要伤了百姓,杜一爷和回山县令带上,免得误事。” “是,殿下还请保重。” 凌墨云沉声应了,他身后的太子卫都有些灰头土脸,却精神奕奕。 王安点点头:“那我们走了。“ “恭送太子殿下。”太子卫齐声行礼。 王安和蒙上脸的郑淳彩月直接从后堂转了出去,侧门处有凌墨云准备好的马匹和十几个太子卫。 兵分两路,就是他准备好的新计划。 在知道李太奇火烧行辕围攻他的计划之后,王安便迅速做出了反应。 一个是让太子卫继续挖密道,只是密道出口,就定在行辕门外。 这样挖掘时间会大大减少,还能离开着火的房子,从容对李太奇的兵进行攻击。 另一个,就是趁李太奇注意力在行辕的时候,出城找到那些粮食! 在回山县令说出城外有三千兵马的时候,他立马就想通了,粮食,一定在军营里!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凌墨云率大部分太子卫牵制那三千人马,军营此刻空虚,这是最好的机会。 “看着火的方向,不像是哪个富商啊………” “那处地方不是官老爷们……… 一路狂奔到了城门底下,城门官兵正因为太子行辕着火而惶惶不安,窃窃私语。 寂静的夜里,那些声音顺着风飘到王安耳朵里,他轻笑一声,大声喊道:“快开城门!我等奉郡守大人之令出城办事!” 城头现在是李太奇安排的人,王安想要出去,得先借助李太奇的名义不可。 谁料城门官本就在张皇失措,闻言赶紧扑到城头喊:“快,关好门,别让他出去……唔唔唔……“ 王安见状心里大叫糟糕,莫非自己有破绽被看出来了? 正这么想着,却见一个县官从后面死死捂住城门官的嘴把城门官拖了回去,大声喊道:“开门放行。” “亲家,你莫怪我,你莫怪我,我也不想的,太子要诛我九族,不杀了太子你也得死!知道吗,不放他们出去我们就完了!” 县官朝城门官低吼,随着他的话,城门官的挣扎越来越小,最后县官感到自己手上一阵冰凉,城门官竟哭了…… “大人,到底开不开门啊?” 城门兵听到两个命令,一时有些犹豫,大声问道。 “亲家,你好好打算吧……”县官放开城门官,低声道。 城门官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犹豫地看着下面十几个黑衣人。 王安平静地和他对视。 他已经猜到了现在的状况,恐怕这个城门官是被李太奇骗上梁山的,知道真相后开始犹豫。 如果他是真实身份出城,当然有城门官更好,但偏偏现在是以李太奇的人的身份出城。 要是这时候城门官决定尽忠,对他来说倒是件麻烦事……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正在王安决定强行闯关时,那个城门官动了。 他举起单手,大喊:“放行!” 还好。 王安心里长舒一口气,看着城门徐徐开启,驶出城池前,又转头看了眼城门上颓唐的那个身影。 这倒霉催的,横竖都站不对队啊,难怪混了这么久才是个城门官……王安在心里叹了口气。 “郑淳,记得提醒我,附从减罪,驾!” 算了,有叛逆之心的王安不会放过,像这种被裹挟犯罪的倒霉蛋,放一两把也不是不行…… 等驶出城门兵的视线,王安一挥手让众人停了下来。 周围的环境,地上行军痕迹,和城池的距离,所有信息都在王安脑海中转过。 他当特种兵也干过前线侦查,古代还没有那么好的仪器隐藏行踪,所以只要稍微一看,结合周围适合驻扎的地点,军营还是很好找的。 “殿下,我们朝哪里走?” 郑淳低声问道。 王安思索片刻,看似随意地指了个方向:“那就那边吧。” 此话一出,后面的太子卫都有些躁动不安。 这些都是凌墨云精挑细选的,干过斥侯,也足够细心,但就算是他们,这么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殿、殿下,是不是再谨慎些?多看几眼?” 老黄忍不住上前道,他跟着王安干过不少回了,稍微逾越一些,王安也不会在意。 虽然知道太子很厉害,但这种也不是儿戏啊…… “放心,一定是这边。” 王安自信满满,转头看那太子卫,戏谑道:“老黄啊,莫非,你想和本宫打个赌?” “不了不了,殿下英明,绝对不会出错。”老黄一听,立刻讪笑着缩了回去。 开玩笑,谁都知道太子殿下打赌没输过,他可不想被打脸。 大不了一会儿走错路多找几圈…… 老黄这样想着,但走不了几里,他就觉得不对了。 风里,有血的味道! 王安更是早就察觉了这一点,心中不免有些惊疑不定,难道军营出了什么变故? “殿下……”老黄也警觉起来。 “走,去看看!” 正文 第877章 围攻 与此同时。 城内。 凌墨云已经指挥太子卫,从后院的密道钻了出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杜一爷和回山县令,则被凌墨云下令,绑起双手,带在了队伍最后。 回山县令心里别提多悔恨了,恶狠狠地瞪了眼杜一爷。 要不是这狗娘养的,自己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看什么看,当心你的狗眼。” 杜一爷也正没好气,当即瞪了回去。 ”呵,阶下囚还摆大爷架子呢。”回山县令气急,对着杜一爷嘲讽道,”不就是一条狗,也敢在我面前乱叫?” 看着回山县令蔑视的眼神,杜一爷瞬间火了,一脚蹬了过去。 ”你、你敢打我?” 正不屑着,突然屁股上挨了一脚,向前踉跄几步,差点就扑到在地。 好不容易站稳,转过身来的回山县令也不含糊,顿时用自己肥胖的身躯炮弹似的朝杜一爷冲过去,试图来个泰山压顶。 ”你们怎么回事?” 凌墨云刚想带人离开,忽然听到人群尾巴上一阵骚乱,猛地就发现两个人犯打在了一团。 “这位大人,是他先动的手。”杜一爷喘着粗气,恶狠狠地指向县官。 “大人,冤枉啊!这厮不怀好意,意图捣乱大人的行动,所以下官才……” “给我闭嘴!”凌墨云压根不想听两人辩驳,直接一挥手,“来人,给我把他们的嘴堵上!” “是!” 太子卫早就不耐烦这俩人,二话不说直接堵了罪,还下阴脚偷偷踹了几下。 没打到人还被堵嘴.....老师,学生惨啊! 回山县令在心中愤怒呐喊,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听到了…… 此刻的太子行辕,一片混乱,到处都传来破碎和打骂的声音。 一闯进院子,那些土匪一样的士兵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开始兴奋地四处搜刮财物。 ”滚开,别挡着老子!” ”啊!” ”杀呀----” 几个士兵一脚踹开挡路的流民,脸上还带着狞笑。 流民被利用和鼓动,暴露在士兵的刀下,他们倒是想找粮食和太子,但士兵人更多。 而且,士兵有刀! 世界就是这么真实。 ”别,别杀我!” ”哈哈哈哈,钱!都是钱!” 渐渐的,有些流民也忍不住开始跟着士兵抢掠,面露狰狞之色朝那些金银扑去,但却被觉得碍事的士兵狰狞地一刀砍翻。 ”敢抢老子的东西,活腻了!” ”娘们呢?娘们都去哪了?” 嘶吼、怒骂、悲鸣,火场中每个人都化身成了疯子,几乎没有人能保持理性。 ”没有,这里也没有!” 赵元满脸是血,粗暴地踹开一扇门,愤怒地一刀砍在门上。 太子究竟去哪里了? 为什么行辕一个人也没有? 赵元对太子行辕里地狱般地场景视而不见,满脑子都是失踪的太子,眼底泛起血色,丝毫不管被自己破坏的地方,杀气腾腾地朝下个房间冲去。 太子行辕,已经变成了一座彻底暴露人性丑恶的屠宰场...... ”走!” 凌墨云最后看了一眼太子行辕的乱象,瞳孔中暗藏着怒火,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凌墨云说不定还会不忍,觉得是太子见死不救。 但现在,他已经全无犹豫,他知道自己的主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太子殿下绝不会允许,有人将平民视作草芥。 如果有人胆敢这样做,那必定会尝试到,自己生命被随意收割的滋味。 凌墨云带着太子卫沉默地从密道行军,很快就到了先前选定的出口。 这是太子行辕外的一处酒楼附近。 太子卫沉默地占据了酒楼的制高点,将杜一爷和回山县令随意扔在酒楼角落之中。 所有人的脸庞,都被太子行辕的火光照亮,一丝愤怒与嗜血的味道,逐渐散发开来。 ”准备。” 太子卫沉默着拿出神机弩。 尽管在王安的带领下,整个卫队的人,平时十分跳脱,但看过了行辕中的那些景象,他们没人有心情插科打诨。 此刻只想着用手中武器,除掉眼前一群畜生不如的叛军。 回山县令目不转睛看着太子卫手里拿的东西,心里惊疑不定。 这些太子卫傻了吧? 这里离行辕可起码两百步! 就凭这些像弩又不像弩的奇怪东西,应该是弓弩吧,能杀那些人? 根本不可能! 两百步开外箭就算能飞过去,也没准头了,这样能打个啥,打个寂寞? 果然,还是老师英明,早就看出这些人不靠谱。 回山县令心里恶狠狠地想,最好活该你们全灭。 至于太子,什么太子? 太子卫一会儿输了之后,太子还不任我们宰割? 凌墨云根本不知道回山县令的想法,就算知道,也只会嗤之以鼻。 毕竟还是普通人,对太子这样的妖孽缺乏了解啊。 ”放!” 随着凌墨云一声令下,数百张弩机同时发动,数千支凌厉的弓箭。铺天盖地地趁着夜色朝太子行辕飞去。 行辕中,赵元正脸色阴沉地从一间屋子中出来,顺手砍翻了一个不长眼朝自己冲过来的流民,血近距离喷射到他脸上。 血的味道.... 赵元舔了一口手上的血,眼神越来越暗。 李太奇..... 最好祈祷你的情报不要出错! 赵元缓缓从尸体身体里拔出刀刃,也不管鲜血洒落一地,弄脏了最看重的靴子,皱着眉走向下一个房间。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听咻咻几声,仿佛割麦子一样院子里正在烧杀抢掠的兵将在一阵惨叫声中一茬一茬接连应声倒下。 ”敌袭!列阵!” 原本阴沉着脸的赵元瞳孔一缩,抬头竟看见满天如雨点般密集的箭穿透夜空,精准地将自己的兵射倒。 刹那间,赵元最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马变了脸色,赶紧拉着刚刚那具被自己砍倒的尸体躲在后头嘶吼着下令。 好家伙,终于来了! 赵元心中莫名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放心,但死伤的士兵人数仍然让他心口一痛。 ”啊!啊!” 无数同袍的惨叫让正在肆意作乱的士兵瞬间清醒,血花在他们眼前绽开,随时都有身边的人受伤或者倒下。 士兵瞬间肝胆俱裂,毕竟他们时南方的兵,平时只知道作威作福,哪里上过真正的战场。 但在赵元下令瞬间,他们还是立刻明白过来,毕竟尽管他们虽然表现得像土匪,到底还是专业训练过的,一听赵元的命令,立刻分开列阵,迅速躲在山石后面。 可恶,到底在哪里? 赵元并没有进行下一个指令,因为他还在找敌人的位置! 他看了一眼院子中到处插满的箭,估算了一下敌人数量,心里闪过一丝寒意,额上渗出一滴冷汗。 数千人?不,不会那么多,不可能这么多人埋伏在城里,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但如果没有这么多人,到底是怎么射出这么多箭的? 而且....敌人在哪? 赵元从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自己带来的人都死了这么多,居然还没有敌人的踪迹! 而且,太子行辕的火势越来越大了,再这样下去,不等赵元找到敌人,他们就都得烧死在这里。 怎么办,出去迎敌吗? 但外面的弓箭让赵元十分忌惮,如果冒头,他相信敌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予以重击。 但不出去更是死路一条...... 就在赵元陷入两难局面时,他忽然看到自己面前的流民尸体,瞬间做出决定。 ”快,抓流民挡箭,我们冲出去!” 正文 第878章 投降或者死! “停止放箭!” 凌墨云明亮的眸子里燃着怒火,抬手下令。 这个地方果然如太子所说,从头到尾都烂透了。 这样的军队,还留之何用? “统领。“杨宝凑上来,同样眉头紧皱。 凌墨云瞥了一眼杨宝,沉默不语,狠狠一拍栏杆,整个人便从酒楼鹞子般翻了出去,鹰般轻盈得落在酒楼顶上。 “弩来!” 凌墨云眼神沉稳,猛喝一声,杨宝直接从下往上扔了一张弩机。 将弩机握在手里,凌墨云凝神聚气,燃烧的太子行辕像是一个巨大的火把,在高手眼中,清晰得如同白昼。 那个统领……该死,但,还不能死。 凌墨云呼吸平稳,弩机上弦,带着愤怒的箭矢霹雳般朝赵元飞去,杀机毕现! 赵元躲在流民后面,看着敌人停下的攻势松了一口气。 果然,京城军队也就如此罢了,区区流民竟然也能阻挡进攻…… 说时迟那时快,赵元正在得意,眼前一花,伴随咻的一声,他左耳一凉,竟暂时听不到左边的声音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 赵元眼神茫然,下意识抬手朝自己耳朵摸去,但这一摸却落了个空。 等等,我耳朵呢? “我耳朵……” 赵元猛地回头一看,惊恐地看见自己耳朵正被一只箭钉在墙上! 那是我的耳朵? 事情发生得太快,赵元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 他脑袋有些发懵,呆呆地又摸了一把侧脑勺。 血流在手上,温热的感觉让赵元回过神来。 “啊……我的耳朵!” 赵元惨叫一声,惊恐地退后好几步,发抖的手连刀都握不住,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投降,否则下次,钉在墙上的会是你的脑袋!” 就在这时,夜空中远远传来一道冷酷的声音,语气中的寒意让赵元心惊胆战。 “你、你是谁?” 赵元害怕地退后好几步,他想捡起落在地上的刀,但发抖的手怎么也不听使唤。 “投降,或者死!” 凌墨云没空和他废话,另一只箭已经搭在弦上,手正扣着板机,瞄准了毫无防备的赵元眉心,眼神冷漠肃杀,内力送出去的声音里含着强烈的杀意。 “投、投降!我投降!” 赵元声音带着哭腔,他被那一箭吓破了胆。 那鬼神般的一箭! 有这样的神箭手、这样的军队,只有傻子才会和太子作对。 赵元已经被彻底打断了骨头,再不复之前的得意洋洋。 可怜惠王竟然以为用区区火药就能打败太子,实在是白日做梦。 从火烧太子行辕却找不到太子,甚至到了现在自己都不知道太子在哪里,那些敌人又在哪里…… 拥有这样可怕的心计和军队,普通人怎么能和这样的人匹敌? 看着赵元垂头丧气地让士兵们放下武器,流民迫不及待地一批一批逃出太子行辕,凌墨云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软蛋竟这么好对付…… 凌墨云挑了挑眉,将弩机抛回给老杨,看他手忙脚乱接住弩机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殿下那边怎么样了…… 城外,离赵元军营不远的荒山上。 “怎么样?” 王安手拄着刀随意靠在树上,看着刚探查回来的老黄。 “殿下,有点奇怪……这座军营,好像没有岗哨!” 老黄挠挠脑袋,歪着头好像有些费解。 “没有岗哨?什么意思?” 王安皱紧眉头,眼底升起几丝严肃。 毕竟,军营里不可能没有岗哨,哪怕全军出击,军营里也不可能毫无防备。 联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王安心中升起不妙的念头。 “就是没有的意思,为了确认,我还大摇大摆走到离军营一射之地,但是……” 老黄摇摇头,同样皱紧眉头,神情有些忧虑。 “那你看到军营里有人吗?” 王安追问一句。 “倒是有很多士兵模样的人,正常地走来走去。” 这也是老黄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果是军营遭袭,军营一定不会那么平静。 王安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 没有岗哨的军营、浓烈的血腥味、军营里的粮草…… 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安再怎么想也没有结果,就像是拼图缺少了一块,怎么也拼不出正确的图案。 “不管了,我们突入!” 王安干脆放弃纠结。 战场上瞬息万变,光靠想是想不出答案的,只能亲自上阵去试试。 当然,也不能带着太子卫去送死,得想办法…… “老黄,周围地图画好了吗?” 王安拍拍屁股上蹭的灰,站起身子。 “画好了,殿下放心,我带了几个兄弟简单摸了这附近的山头,这营地布置简单,我画清楚了。” 老黄拍拍胸脯,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刚画好的草图递给王安。 这营地布置和山势跟王安预想的差不多,典型中规中矩的布置,要潜入也不算难。 突然,王安眼神一凝,盯着地图上一处,皱起眉头,问老黄:“这里怎么只有个三角符号?” 老黄伸着脖子去看王安指的那处地方:“那处从山上看不出啥,接近看之后,帐上也没有标识,就看见人进进出出的,看不清在干啥,那里是守卫最严的了,我怕靠太近被察觉,就标了个三角,让殿下注意。“ “守卫最严……进进出出……” 王安思虑片刻,突然笑了:“恐怕,那里就是我们要找的赈灾粮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要转移粮食。” 好一个李太奇,如果不是本太子棋高一着及时出城,恐怕要是等到明天,这批粮食恐怕就真的彻底消失在本宫视线中了。 王安眯起眼睛,不得不说,从他穿越到现在,这个李太奇,还真是给了他一些惊喜…… 正文 第879章 送人头 夜晚半山,月黑风高。 以往平静的军营中,却响起一片哭号。 赵元打死也想不到,就在他离开之后,李太奇就借着吃饭的名义,对他留下来的兵下了药。 那些留下来的兵将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绑着扔在校场上,周围全是他们同袍的尸体,以及无数的血。 怎么回事? 敌袭?山贼? 兵将们面面相觑,拼命挣扎想要挣开绳子。 一串大笑声忽然传了过来。 众人赶紧看去,却发现被统领奉为上宾的那群人,竟然手提长刀,站在一边谈笑风生,大笑着砍下一个又一个头颅! 血溅到那些兵将的脸上。 谁没有打劫过富商,像这样玩笑似地将那些肥羊灭门? 这种事他们也干过! 但是、但谁能受得了自己变成肥羊? 他们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意识到一个让人恐惧的事实,现在,他们就是这些人眼里待宰的羊了。 ”不、不要啊,不要杀我!” ”我有钱,我可以给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救救我!有谁救救我?” 有一个人哭喊,就有了第二个。 但那些人并没有理会,反而哄笑起来。 ”哈哈哈,还是醒了好,杀活的有意思!” ”就是,那些昏过去的一点反抗都没有,乐子都没了!” ”要不我们把他们解开,不是都吃了软筋散吗,我们让他们跑,玩一会儿?” ”蠢货,赶紧杀了,一会儿误了二当家的事,你拿头来顶罪?” 一个家丁没好气地喷了一句,慢慢朝那群哭喊的士兵狞笑着走去。 没错,他们都是李太奇的家丁,但这些家丁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光看他们杀人不眨眼和凶神恶煞的气质就知道,在他们当家丁之前,可是见过血的。 这些人,原本是水匪! 而这也是李太奇最大的秘密。 李太奇是平民出身,他从小脑子灵活,考上了功名,而远离家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李太奇还有一个哥哥,落草为寇,到清河当了水匪。 靠着李太奇的暗中支持,他的哥哥当了水匪头子。 而靠着自己的水匪大哥,李太奇暗中处理了不少政敌和反对自己的人,恩威并施,加上惠王的支持,才成功将淮阳郡经营得铁板一块。 这也是李太奇肆无忌惮同时算计几方势力的底气,也是他计划中逃跑的最终目的地。 ”不、不要!” 家丁们越走越近,兵将们想要挣扎却完全用不出力气,终于绝望,在一片血色中,失去了意识。 而他们最后看到的,只是一个个踏着鲜血走来的,恶魔般的人影..... ”活干完了?” 李太奇踏着满地血迹悠然地走了过来,对眼前犹如地狱的场景视若无睹。 ”回二当家,已经全干掉了。” 家丁正在尸体上擦刀,看到李太奇走来,连忙正身行礼,丝毫不敢怠慢。 虽然这些人原先当水匪时十分凶悍,但面对李太奇一点也不敢造次,他们都是最了解李太奇手段的人,更不敢小瞧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李太奇满意点点头,愉悦道:”那就叫兄弟们都去粮仓吧,赶紧把东西搬完,我们就撤。” 虽然和计划的不同,但家丁们不敢反抗,连忙一声招呼,赶紧跟着李太奇来了粮仓。 粮仓正灯火通明,数十个李府家丁正热火朝天地搬着东西。 “大人,估计还有两个时辰才能装完粮食。” 李府管家满头是汗地从人群中挤出来,用袖子简单擦擦汗,就凑上去向李太奇行礼。 看见李太奇后头跟的杀气腾腾的家丁,管家眉头皱了皱,恭敬问道:”大人,不是说让这些人去外围警戒.....” 看着被装得越来越满的马车,李太奇摇了摇头:“不必了,让他们一起装车吧,也不用急。本官……不,我刚刚得到飞鸽传书,赵元降了太子,我们至少到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在太阳升起之前装好就行。” 就连李太奇自己,也想不到计划竟然会这么顺利。 赵元投降,太子胜了,想必现在还忙着在城里抓那些蠢货县官。 只是太子卫竟然这么强,这倒是让人意外…… 这么强的统领都在太子手里,传闻皇帝偏爱太子,果然不假。 不过,等过了今晚,这些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李太奇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画面,不由眉飞色舞,嘴角高高扬起,脸上露出一抹畅快之意……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见状,管家立刻知趣地送上马屁,谄媚道:“想那太子和惠王不管怎么想,也想不到大人竟然有这样的算计,从此以后,大人可是鲤鱼脱钩去,江河任意行了!” ”哈哈哈哈!”李太奇仰头大笑,满意地看了管家一眼,掩不住语气中的得意,“老夫不才,虽然算不上什么好算计,不过耍几个毛头小子,还是绰绰有余。“ ”不过,今后还是不要叫我大人了,就叫我东家吧。” 李太奇捋了捋胡须,笑眯眯道。 ”恭喜东家。”管家立刻笑道。 李太奇哈哈大笑,忽然觉得粮仓里头汗味混杂粮食的味道直冲脑门,皱着眉挥挥手让管家和家丁们都去干活:”行了行了,去干活吧,老夫出去透透气。” 管家刚应了,就看李太奇逃也似地钻出了营帐。 李太奇是平民出身不假,可已经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哪里受得了这个。 一窜到外头,李太奇就长呼了一口气。 外面也有血腥味,可比起军帐里乱七八糟的混合味道来说,还是要好得多。 看着外面的夜色,想到这些年为官的惊心动魄,李太奇不由心生感慨,信步走了出去。 军营里空空荡荡,李太奇难得享受了一时半刻的宁静。 ”起于微末,主政一方,多少年官场浮沉,老夫....也算值了!” 只是这么些年,还没有一儿半女,着实遗憾。 等到了大哥的地方,就买个府邸,收个养子,以后,也享受一下承欢膝下,含饴弄孙的快乐。 ”至于这朝堂,就让那些蠢货争来夺去吧。” 李太奇看着夜空喃喃,嘴角露出一抹嘲讽。 而就在他洋洋得意之时,说时迟那时快,”咄”地一声,一把小小的箭矢就插在了他面前。 李太奇还没反应过来,低头一看,那箭矢竟突然爆出一阵猛烈的火光,”砰”的一声,他脑子一懵,便说不出话,向后倒去。 ”这人真傻啊。” 李太奇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看到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跑过来,嬉皮笑脸嘲笑着他。 ”居然一个人走到这种偏僻地方,不就是送人头?” 正文 第880章 兄嘚,你没机会了! ”殿下,小神威矢,火药用量是不是……怎么还没醒……不会死了吧?” ”不……又没爆炸……这厮身体太虚了……你再去看……” 李太奇迷迷糊糊听见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对话声,声音断断续续,让他有些不能理解话里的意思。 随后,他又感觉到一个身影站起身来,走到自己面前蹲下,向自己伸出了手。 什么? 是谁? 我在哪里? 老夫发生了什么? 李太奇此刻脑袋里夹杂了十万个为什么,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睁开眼睛,更别说张嘴说话了。 ”诶诶,他醒了!” 李太奇听见面前那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哦?” 随着一声熟悉的声音,另一个人影走了过来,他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李大人,好久不见啊。” 他看见太子笑意盈盈,正望着他。 ”太、太子殿下?!” 李太奇惊得险些跳起来。 太子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刚才,似乎是一根很小的箭矢,在他面前突然……爆出了火光? 李太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他现在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脑袋也昏昏沉沉,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大人,刚才近距离感受火药的爆炸,感觉如何?” 王安笑眯眯道。 李太奇萎靡不振地躺在树底下,衣服被炸得破破烂烂,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 谁能想到只是短短一天,早上还运筹帷幄气势嚣张的李太奇,现在就这副模样被他抓住了。 果然,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王安把小神威矢递给郑淳,这是他临走前艾迪生交给他的,按神威矢的比例缩小,火药用量也减轻了。 主要是为了配合他的小型弩机,谁想到在这里拍派上了用场。 还好有这玩意儿,否则这李太奇,岂不是到死也不知道火药究竟是什么东西……王安在心里啧啧感叹,甚至觉得自己做了件大好事。 ”火、火药?” 李太奇一脸茫然,瞪大了眼睛。 刚才的东西是火药? 什么玩意儿?他见过惠王信使给的火药可不是这样的! ”没错,真正的火药。”王安看到自己想看的画面,心满意足,”善意”地向李太奇解释道,”可不是惠王的人给你的引火管,火药这两个字,在这世界上,可是本宫独家所有。” 虽然在别的世界是四大发明,但在这从来没有过火药的大炎嘛,当然是小爷独家代言。 王安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亏心。 李太奇也不是蠢人,听见王安这话,又会想起之前自己的遭遇和当初惠王信使心虚的神情,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不……这怎么可能!” 刘太奇彻底懵了。 他压根无法接受自己失败的事实,起身想要逃走,却被太子卫一脚踢倒在地。 这一脚力度极大,疼得他倒吸凉气。 “怎么,还不准备接受现实?” 王安挑了挑眉,眯眼道:“可惜,本宫人称梦想毁灭家,兄嘚,你没机会了啊。” “若非自作聪明,若非那信使骗我,老夫何至于此……” 言罢,李太奇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长叹一声,神情黯然,一脸苦笑。 ”呵呵。” 王安冷冷一笑,厌恶地看了李太奇一眼:”李大人,你还是没有学乖啊……你输,不是因为本宫有多强,而是因为你错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李太奇鼓动流民去行辕闹事,结果被赵元当成挡箭牌的事。 但自从王安进入淮阳郡以来,所见所闻积累的怒气,就已经足够淹死李太奇上百回了。 ”作为朝廷父母官,主政一方却从来不为百姓做事!” 在回山县的所见所闻让王安愤怒。 ”淮阳大灾,你想到的只是吞了救灾粮!” 救灾粮消失后的灾情让他痛心。 ”朝廷调查,你只想到贿赂上司蒙混过关!” 被李太奇接到行辕时看到的豪华装饰,让他愤慨。 ”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就算是淮扬郡城,街上也饿殍遍地!” 暗探们报上来的消息,和他走在街上时看到百姓麻木的神色,让他怒火中烧! ”李太奇,你还是平民出身,但从来没有为平民做过一点事!” ”就算到了现在,想到的也是玩弄权术!想到的是你没成功,而不是你错了!” ”李太奇,你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怎么赢本宫?” 王安目光如剑,直刺李太奇内心:”这句话我对朝堂上衮衮诸公说过,今天,我也对你李太奇说一次!你可知尔俸尔禄,都是民脂民膏,你李太奇对不对得起万民供养!” ”我……我……” 李太奇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太子,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有了无地自容的感觉。 虽然是黑夜,但眼前的太子,却好似闪着光一样,让他自惭形秽。 是啊,他曾经做平民的时候,也想要所有百姓都能吃饱…… 他考取功名的时候,也曾经被那些圣贤书所触动。 但现在,这么多年之后,他又做了什么? ”迟了……迟了啊……” 李太奇苦涩低头一笑,现在就算再悔恨,也来不及了。 何况再来一次,难道他李太奇就真的能放下功名利禄,做一个清白的好官吗? 这些话,那些死在他手里的清官在他面前说过,他没有听过。 那些请愿的百姓也在他面前骂过,他也没有听。 现在,他感到悔恨,终究也不过是因为,他输了! 李太奇长叹一声,颓然低头。 ”殿下,你想要的是粮食吧,就在军营里,军营里的人,老夫都杀光了。”他苦笑一声,”现在只有一百多个家丁,按老夫的吩咐正在把粮食装车不过......” 李太奇看了一圈树林中每个太子卫腰间的弩机,放弃了挣扎。 ”有这样的火药利器,想必也不是殿下的阻碍,这些粮食,还请殿下……替我还给淮阳城!” ”这个自然,不过,不是替你还给淮阳城,是替朝廷,还给百姓!” 王安眯着眼看了一眼军营方向,低头看李太奇。 ”对了,你刚刚说粮食装车?” 见李太奇点头,王安乐呵呵一笑:”那现在就不急了,老黄,通知兄弟们,原地休整。” ”啊?我们不去搬粮食吗?”老黄还沉浸在刚刚太子气势十足的质问,没转过弯来。 ”搬,你去。” 王安打开折扇,嘴角勾起:”那么多粮食,我们十几个人去搬不得累死?有人替我们搬粮食还不好?等他们搬完,我们再去,直接抢车!” 正文 第881章 还真是天真烂漫啊 辰时,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碎金一般洒落在淮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但今天的淮阳城却并没有往日的热闹景象,显得死气沉沉。 街上安静得诡异,没有百姓吆喝的声音,只有偶尔响起的兵器和铠甲的摩擦声。 “娘,我要出去玩嘛,让我出去嘛。” 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在一户人家的门后响起。 “去去去,回屋呆着!不许出去!” 那家媳妇吓得脸都白了,躲在门后,从门缝里看着一队士兵沉默地从街上走过去,小声呵斥自家孩子。 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是没有人在意。 一夜的喊杀声和街上来来往往的士兵,城内肃穆的气氛让所有百姓都害怕得要命。 “亲娘诶……这都发生了什么啊……” 从窗外和门缝往外看的百姓喃喃低语,心里又惊又惧。 而只有从燃烧的太子行辕逃出的流民,证明昨晚城内,似乎发生了什么…… 他们哆嗦着身子,浑身是血和灰烬,无助地坐在街角的棚子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哀求着想要一个馒头,或是一点点食物…… 与此同时。 城门口处。 城门官仍然呆坐在城楼上,县官满是憔悴地坐在他身边,两个人望向初升的太阳,脸上神情都十分黯然,眼神中带着些许麻木。 “亲家,那些人……赢了吗?” 城门官艰难开口,声音滞涩。 “最好是死了,要不然死的就是我们!” 县官说完,疲惫地闭上眼。 “是啊……火也灭了……” 城门官沉默下来,低着头。 “你派去的人怎么说?有、有消息吗?”县官忍不住了。 城门官愣住:“我也不知道啊,不是你们派人吗?” 说到这里,城门官脸色一变:“亲家,你把我拉下水的,可别坑我啊!” “我……我……唉,赶紧派人去看吧!”县官脸色难看。 城门官不是不想派人查探消息,而是不敢。 他们要杀的可是当今太子啊。 太子没死,他们必死。 太子若是死了,他们当真能妥善脱身吗? 不敢再细想下去,城门官连忙招来人,可还没等他吩咐,远远的,忽然传来车队的声音。 他现在对车马声音敏感得很,赶紧骨碌一下就坐了起来,扒着城墙往外看。 一列长长的车队披着阳光朝淮阳城驶来,车队四周有十几个侍卫拱卫,除了赶车的人,还有麻绳绑着的一百多个家丁打扮的人跟在车队后头。 而看到那领头人,城门官的眼睛顿时瞪圆了。 “太太太太太………” “太?太什么?” 县官闻言也睁开眼,学着城门官的模样转身扒着城墙往外看,这一看也顿时瞪圆了眼。 “太子!” “李大人!” 县官和城门官对视一眼,立马反应过来,争先恐后朝城楼下跑去,县官吓得屁滚尿流,哆嗦着往下走,险些在石梯上摔一跤。 “打、打开城门!” 现在还没到将城门全部打开的时辰,城门官迫不及待下达了命令。 “太子怎么和李大人在一起?” 县官匆匆赶了过来,扶正自己的衣冠,悄声对城门官道,眼神里全是惊恐。 他看向城门官的眼神,藏着一个说不出口的问题:太子怎么没死?! 城门官摇摇头,一脸发懵。 但两人知道,从看到和太子呆在一起的浑身狼狈的李太奇那一刻,他们就知道,李太奇,完了! 而选择和李太奇站在一起的他们,也完了! 但和惶恐不安甚至惊慌失措的县官不同,城门官到了这时候,反而松了一口气。 知道太子没有死的那一瞬间,城门官确实感到了放松,就像是心头的大石终于被卸了下来。 城门缓缓打开,王安的身影和阳光一起映入城门官的眼帘。 城门官瞬间眼睛湿润了,不知道是被光线晃的还是激动的。 看着王安骑着马缓缓走在队伍最前方,向城内走来,城门官含泪跪了下去,悲泣道:“罪臣陈成参见太子殿下!” 他重重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王安刚进城门,就看到昨晚那纠结的城门官朝他跪了下来,旁边的县官先是一愣,然后也跟着跪下磕头,满脸通红。 “哦,是你们啊。” 王安看着陈成,脸上带着笑意,挥挥手。 “昨晚要感谢大人放我出城,本太子特别优待,给你点特别关照,老黄,交给你了。” 昨晚? 城门官猛地抬头看向太子,没错……这个声音,正是昨晚说是李太奇的人要出城的人! 昨晚、昨晚是太子! 特别关照?什么特别关照? 城门官心中刚升起一丝兴奋,就见几个彪形大汉朝他们走过来…… 王安轻轻一笑。 如果真的站错队,王安或许不会过多计较,但,这些是鱼肉百姓的官兵! 如果昨晚真是普通土匪,只要是李太奇的人,他们也放过去? 王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你,是县令吧?” 王安拖长声音,故意看向县官。 莫非我和城门官不一样? 县官心中骤然燃起希望,也对,太子并不知道我是李太奇的人。 他抬头满怀希望地看着太子,却正好对上李太奇怜悯地看向他的视线。 县官先是下意识一愧,然后就理直气壮起来,狠狠瞪了回去。 你不过是太子的手下败将,也敢瞪我? 虽然太子没说,但县官已经自己将自己赦免了,全然将自己之前的打算抛在脑后。 “既然是堂堂父母官,咱们也不能让他丢了份……老黄,把他捆起来,丢去队伍后面,也让县尊大人和我们一起进场。” 王安哈哈大笑。 什么? 县官仿佛晴天霹雳,却听太子卫都哄笑起来,他脸涨得通红,见李太奇也满脸讥笑,顿时不忿。 “是他,是李太奇指使我的!太子殿下明鉴啊!殿下,殿下!” 他的挣扎喊叫毫无作用,几名太子卫上前,迅速将他制住,捆了起来,摘下管帽,和李太奇的家丁们丢到了一起。 “主谋也想着赦免,真是……李大人,你挑选同伙的标准,莫非是天真烂漫?” 王安戏谑一笑,也没想李太奇回答,看了一眼同样被绑起来拖到马车后的城门官。 “城门所有官兵,全部缴械!” 在一声号令中,王安再度走进淮阳城。 上一次进门,他也是和李太奇一起,但不同的是,上一次他进来的时候,淮阳郡形式不明。 而现在,赈灾粮在手,王安万事不愁! 正文 第882章 肃清余孽 淮阳城,郡丞府。 ”这可怎么是好?” 这位郡守之下的二把手陶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乱转,慌得乱了章法。 ”爹你别急,你不是派人去请各位大人吗,等他们来了,这么多人,肯定有法子。” 陶家少爷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他刚从温柔乡里被他爹给拽出来,完全不明白陶青在慌什么。 ”急,怎么不急!”陶青一跺脚,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又急又气,”说你平时不上进,大难临头竟然一点用都没有!” 话虽如此,但李太奇平日里把淮阳城打造成他的一言堂,陶青能走到这个位置,全是因为他只是个应声虫,事到临头,自己也没了方寸。 ”这可怎么办,李太奇平时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太子一来就被抓了?” 陶青惶然地自言自语,一会儿埋怨李太奇,一会儿又仰天长叹,心生绝望。 ”太子也是,那么大张旗鼓进城,都绕了城一圈回去了,怎么也不召见官员,也好让我们知道该怎么做啊!” 一个贪官竟然开始寄期望于太子指示他怎么做,也是滑天下之大稽,但不管是陶青还是他儿子,一点也没察觉出哪里有问题。 毕竟这么多年,李太奇以下的所有人,都习惯了有事找李太奇,现在李太奇被抓,所有人都成了无头苍蝇。 ”大人!大人!” 陶府管家跌跌撞撞跑进来,满脸惊慌,说话也结结巴巴。 ”怎么了?让你去请的各位大人呢?人呢,怎么没来?” 陶青一个箭步冲到管家面前,伸头努力向外面探望,神色焦急。 ”来、来不了啦!”管家喘口气,没敢耽误,一口气全说出来,”外面传来消息说,七品以上的官员府邸全被太子封了,谁都不让进,也不让出!” ”什么?!” 陶青闻言,只觉天昏地转,跌跌撞撞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地上,被他儿子一把捞住。 ”还有,咱们府上、咱们府上只怕也要被封了,方才我看到远远的有一队兵马朝咱们这走过来……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陶青越听越急,竟惶急得晕了过去。 于此同时,与郡丞府鸡飞狗跳类似的场景,也在城里许多官员府上上演着。 太子卫带着残存的府兵,在太子命令下封锁了大部分官员的府邸,也不抓人,只是禁足。 但淮阳城,依旧为之惶然。 大部分百姓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畏惧兵马,他们也不敢出门,只能在家中无措地等待。 这一天,整座淮阳城都笼罩在一片压抑之中。 淮阳城府衙。 府衙里的官员都被赶回家或者控制起来,现在府衙里的人,全是王安的人马。 ”殿下,城内主要官员的府邸都已经派人去了,只是......”凌墨云恭敬地禀报,欲言又止。 王安在抚摸大堂上那些或鎏金或是镶玉的装饰,闻言摇了摇头,看向凌默云:”你想问,本宫为什么不抓他们,就只关着他们?” ”殿下明鉴。”凌墨云拱手道。 王安摇了摇扇子,坐下喝了口茶,悠哉悠哉道:”很简单……他们有的罪大,有的罪小,有的是主谋,有的是附从,有的是叛逆,有的是贪污,这些都不能一概而论地处理。 ”郑淳和彩月那边在加班加点地整理杜一爷和李太奇提供的名单,等那边出结果也得时间。 ”现在情况复杂,让他们居家是为他们好,七天起步,先隔着吧。” 王安一锤定音。 隔离都不想隔,想到处传播他们的脑残病毒?那可不行。 就王安和这些官员接触的印象,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太奇吸走了他们的智商,除了李太奇以外,能打的一个都没有。 ”是。”凌墨云已经习惯了太子偶尔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词汇,根本不会深究。 ”现在淮阳城百废待兴,郑淳那边在996,你也要扛起担子,尽早整顿衙门。郑淳那边一有确认无辜的人,就拉过来先干活。” 王安现在是没有感情的屑老板,保证要把每一个人的剩余价值压榨到极致。 见凌墨云应下,王安思忖片刻,敲了敲桌子,道:“你昨晚抓到的那个赵什么,对了,赵元,他交代什么了吗?” 昨晚的事他听凌墨云说了,赵元裹挟流民、放火、纵容部下杀无辜流民,桩桩件件都让王安愤怒不已。 “赵元说,流民是李太奇安排的,他并不知情,他只是听李太奇说殿下杀了他的弟弟,所以怒而报仇。” 凌墨云简单转述了赵元的口供,他心里当然不信,但也不能隐瞒。 “他弟弟?他弟弟是………惠王信使?”王安很快明白过来,毕竟从到淮阳郡以来,在叛乱前死的人就只有惠王信使一个。 “这厮还想洗白?他弟弟刚死几个时辰,他就从驻地跑到城外建军营了?现在推得干干净净,裹挟流民的时候也没见他心软。” 王安冷冷一笑,将赵元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总有些不到最后不死心,还自以为握着筹码能和他博弈的人,跟惠王一样蠢。 “暂时不用管这厮了,把流民闹事的原因查清楚,全力撬开李太奇的嘴,该抓人抓人。” 对这些蠢人,现在最好的就是放着不管。 反正现在王安手里筹码多的是,想审谁就审谁。 说到这里,王安又想起一件事:“还有,赵元和昌王那边的关系也挖一挖,军营可以搜搜,既然是惠王安排栽赃昌王的人,一定有点东西。“ 凌墨云点头应下,又说道:“殿下,还有件事,昨晚赵元放走流民,流民趁乱逃走了,太子卫没来得及拦住他们,这一夜过去,我怕……” 看着凌墨云满脸担忧,王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些流民本来就在太子行辕受了伤,又从火海中逃出,扰乱治安事小,就是受伤的人太多,一旦得不到及时治疗,恐怕会死去不少……… 王安敲了敲扇子,思考起来。 这次过来带的青霉素不多,这方面恐怕派不上太大用处。 不过,和京城不一样,这些流民被李太奇折腾得太惨了,基本上对官府毫无信任度。 所以要救治流民,必须先得到流民的信任,哪怕他有别的办法,也只能从根上把问题解决了。 打定主意,王安站起身,唰地收起扇子:“你挑几个人,带上一车粮食,跟我去一趟流民大棚。” 正文 第883章 我是来帮你们的! 流民棚子设在城北,离城南城东的达官贵人们有很长一段距离。 王安本以为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在京城看到的那些流民,已经让人不忍直视了。 但是到了这里,他才发现,在他和李太奇斗法的时候,这些流民的生活,凄惨之状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上辈子他去过的第三世界国家,那些战乱世界,比起现在的情景,竟然都算得上好日子了。 这里的流民已经饥饿到连周围的草根都啃了个干净,身上流着脓,麻木地躺在地上,任凭伤口上爬过虫蝇。 王安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再一次对那些贪赃枉法的混蛋生出杀意。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他还试图在淮阳城找无辜的官员,他错得太离谱了!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要把这些贪官后面的人也一并杀掉。 王安掩下心中愤怒,再一次下定决心,一定要尽早改变这个世界,哪怕和满朝为敌也无所谓。 王安在流民聚集地走了一圈,心中有了数。 看来这次,还是得学惠王啊。 王安心底叹息一声,如果可以,他当然想在淮阳郡推广以工代赈,但,情况不一样! 京城的流民是流亡到京城,放弃了家乡,失去了土地,以工代赈能让他们迅速在京城站稳脚跟,自食其力。 但是这些人,与其说是流民,不如说是灾民、难民。 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因为水灾失去了一年的收成,却并没有放弃土地,只是李太奇和淮阳郡的官员骗了他们。 他们发布消息,骗这些灾民说,到淮阳城会有粮食,但实际上却勾搭各地士绅侵吞了他们本来应该有的土地。 这些事,李太奇没有交代,不过杜一爷和回山县令为了争取立功,争先恐后地把背后那些肮脏交易都吐得干干净净。 侵吞赈灾粮,只不过是这个利益集团的第一步,他们真正想做的,是趁机兼并灾民的土地,然后顺理成章地,把他们变成真正的流民。 通通可杀! 王安一脸凝重,跳到运粮的马车上,并没有让太子卫把流民聚拢。 刚刚他看了,有些流民已经不能起身,更不用说聚拢过来了。 不过好在,他来时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特意让黄束跟着他来了。 他说过的话,再让黄束跟着重复一遍,自然可以传到那些人耳朵里。 “乡亲们,我,有粮食!” 王安直入主题,也没说什么本宫称孤道寡,这些都是地里的农民,对这些称呼反应有限,不如直接抛出他们最感兴趣的东西。 但不出王安预料,这些灾民只是眼睛稍微亮了亮,却在原地毫无所动。 他们并不相信王安的话。 或者说,不相信朝廷。 王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可能有人不认识我,我,王安,当朝太子!昨晚你们冲击的行辕,就是我的!“ 说完,王安一看,不出所料,刚才还有些许期待的人,在这句话一出之后,眼神又暗了下去,甚至不少人露出了恐惧、痛苦和害怕的神情。 不能动的,已经准备等死。 能动的人,则战战兢兢跪了下去,嚎啕大哭着,求太子饶他们一命。 王安于心不忍,指示身后之人将人扶起。 少年太子扫视一圈众人,用诚挚的语气道:“我这次来,并不是要追究你们的责任,我知道,你们是受害者。” 王安说得斩钉截铁,但仍然没什么人敢信。 这些权贵有太多的办法玩弄他们,过去也不是没有人相信权贵们的好意,但结果不是变成农奴就是成为城郊的尸体。 权贵会真正放过他们吗?不可能! 眼前的太子,也不过是大一点的权贵罢了,本质上和那些人也没有差别! “我也知道,你们不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但,没关系,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给你们做主的!” “从今天开始,每天每户可以领一天的口粮,但是,只能领十天!” 然而…… “只能领十天的口粮,十天之后呢?” “哼,我看十天之后太子就不会管我们了。” “唉,我还以为太子会不一样,原来也差不多……” 他们窃窃私语,更加心灰意冷。 “十天之后,想要回乡种地的,可以来找我领每人二十两银子!不想回乡的,十两!” 王安终于放出了大招。 灾民终于动容了,一片哗然,开始交头接耳,但还是没有人敢上前。 他们也怕啊! 这些灾民还不知道李太奇已经落网,每个人都在忧虑,杜一爷真的和太子勾结吗?如果太子是和贪官勾结的人要怎么办? “太、太子殿下,是真的吗?” 一个少年鼓足勇气,诺诺地站起身来。 王安看了过去,少年站在远处棚子里,怯生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所说一切,都是真的!” 王安并没有多解释,只是高声道:“各位,李太奇已经被我捉拿归案,城里的贪官污吏,也均被我禁足,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我大炎律法的惩治!你们头上的老虎和大山,我帮你们搬开!” “我,王安,是来帮你们吃饱饭的!” 王安的话掷地有声。 这一刻,流民那边终于开始骚动起来。 但也仅仅只是小声议论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王安看着这一幕,只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官府和朝廷,在这群百姓的心中,已经毫无信誉可言了…… 李太奇啊李太奇,我杀你百遍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王安没有再逼这些灾民,伸手拍了拍老黄的肩膀,让他留下来。 现在只是一个开始,而之后,帮灾民们重建家园,逐渐建立信任关系,才是重中之重。 “太子,有消息。” 王安从马车上跳下来,就看见杨宝凑了过来,低声道。 “什么消息?”王安转头看了一眼,看见黄束正井井有条地安排太子卫搭粥棚,放心下来,招招手让杨宝和他一起走得远了一点,“说吧。” 杨宝跟了上来,表情有些古怪,低声道:“我们的人在抄杜一爷家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地牢。” “地牢?”王安皱紧眉头,“李太奇他们设私刑?这倒也不奇怪,所以你们发现了什么?” 杨宝的表情太过奇怪,让王安有点想不通。 “我们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有一个昏迷的人,救下来之后,刚刚他醒了,他说……他是御史!” 杨宝一口气全说出来。 “御史?哪来的?”王安吃了一惊,他真没想地牢里的人就是这个身份。 也真没想到还有御史能从李太奇手里活下来! “说是之前派来的,但死活不说更多信息,非要太子您亲自去见他,殿下您看……” 杨宝讪讪一笑,按理说这是他们办事不力,但对方是御史,哪怕他们是太子卫,没太子的命令也不敢乱来啊。 王安也实在好奇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御史,想了片刻,点点头:“好吧,那我就去看看。” 正文 第884章 决堤之事 决定好之后,王安便将灾民的事都安排给黄束和其他太子卫,自己先和杨宝前往杜家,去见那个不见到他就不说话的御史。 原本把这些事交给太子卫,王安是不太放心的。 但想到太子卫向来令行禁止,又心系百姓,不管怎么样,总比调一堆贪官来让灾民丧失信心要好。 有杨宝带路,两个人骑着马,很快就到了杜家门口。 他第一次看见杜家,杜家看起来十分奢侈,从府门到建筑材质,竟然都十分接近金丝楠木。 杜家门口正守着十几个太子卫,王安一进去,就看到杜家院子里放着好几十个大箱子,里面全是金银珠宝、玉器古董。 好家伙,这贪得也太多了! 王安先是目瞪口呆,随即又升起一股愤怒。 这些都是他大炎百姓的血汗钱! 他不是没见过钱,苏家比杜家有钱得多,从他手上过掉的金银更是无法估量,但杜一爷这些钱怎么来的? 靠垄断、高价、压榨百姓,官商勾结。 充公!必须全部充公! 他猛摇了几下扇子,才勉强冷静下来,想起自己来的正事:“御史在哪?” “殿下,这边。” 杨宝也不多问,直接带路,到了杜家的一处厢房里。 “其他房间都放着不少东西,所以就安排在厢房……” 杨宝解释了一句,推开门进去。 王安点点头,跨进厢房,正看见一个虚弱的人昏睡在床上,身上还穿着中衣,看起来三十多岁,颔下有缕小胡子,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你们没给他换衣服?” 王安想不起这人到底哪里见过,倒是注意到了另一个地方。 “换了中衣,外衣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总不能给大人穿我们大老粗的衣服……”杨宝讪笑一声。 “回头让郑淳准备一件。”王安只是随口一问,走到那人面前,越看越眼熟。 “唔………见过太子……” 还没等王安叫醒御史,那御史就自己醒了,睁开眼看见王安,连忙就要下床行礼。 “免了免了,都伤成这样了就不要那些虚礼了,直入主题吧,不知大人是……?”王安摆摆手,收起折扇问道。 “微臣巡查御史徐瑾之参见太子殿下。” 尽管王安说不要行礼,徐瑾之还是拱了拱手。 小心总无大错,万一太子记仇呢…… 徐瑾之不辜负他名字十分小心谨慎。 “徐瑾之?”王安恍然大悟,用折扇敲了下手心,“徐怀之是你………” “正是家兄。”见太子认出他身份,徐瑾之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怪不得徐瑾之长得那么眼熟,原来是跟整天找他麻烦的徐怀之是兄弟,那就怪不得了。 知道了徐瑾之的身份,王安顺间就想通了很多事,比如为什么李太奇明明是惠王的人,惠王却觉得他能伪装成昌王的人。 也明白为什么李太奇不杀徐瑾之,只是把他关起来了。 这都是因为徐瑾之有一个作为昌王头号冲锋大将的哥哥,户部度之徐怀之。 再一细想,其实他到淮阳郡赈灾,也和徐怀之脱不了关系……… 怪不得徐瑾之非得让他过来才报身份,这要是提前说了,王安多半也不会过来。 不过既然如此…… “不知徐御史有什么话要跟本宫说?” 王安若有所思,既然徐瑾之知道这些还让他过来,一定有什么话是非跟他说不可的。 徐瑾之犹豫片刻,看了一眼杨宝。 杨宝立刻会意,抱拳道:“属下去门外等候。” ”等等。”王安用扇子拦住杨宝,转头看向徐瑾之,”无论徐大人想说什么,本宫都百分百信任这些兄弟,徐御史不必多虑。” 徐瑾之一愣,见杨宝眼中并没有感动之色,明白王安并不是在这个大头兵面前做戏,而是真的信任。 ”那微臣就直说了。”徐瑾之也不多折腾,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主公,就算泄密也不关他的事,随便太子怎么样。 轻吸一口气,徐瑾之缓缓道:”殿下,淮阳郡受灾情况远远大过淮阳郡上的奏折,李太奇逼反三县百姓了!” ”什么!” 王安一惊,几乎跳起来,眼睛一眯,敲了敲扇骨问道:”这是徐御史亲眼所见还是风闻?” ”臣亲眼所见!” 徐瑾之信誓旦旦,倒也并没有因为眼前之人不是昌王就隐瞒信息。 ”殿下,臣是巡查御史,两个月前被调来监督治水情况,本以为只要按部就班就可以,谁想到了淮阳郡之后,见到的情况和奏疏上完全不一样。 ”水,漫天的大水,淹了田,淹了房子.......本来不应是这样的!” 徐瑾之看起来是吓坏了,说到当时的情景还有些发抖。 ”臣私下调查,才知道,为了保住淮阳郡城,李太奇那厮竟然下令决堤!” 王安闻言,脸色顿时一冷,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徐瑾之没有察觉,还在继续道: ”炸了堤,水灾就蔓延到了下淮、冲山和阳县三县,这些地方,全都被淹了!随后,臣私下调查的事被李太奇发现,便被抓入了私牢,囚禁到了现在.....” 说罢,徐瑾之眼中已经有了泪水,也不知道是在为那三个县而悲痛,还是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悲痛。 王安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声。 虽然徐瑾之说得天花乱坠,表现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但他是徐怀之的弟弟,徐怀之没给他报过信?没给他好处? 能把弟弟派到淮阳郡来,说明徐怀之本来就觉得,淮阳郡有油水可捞而已。 徐瑾之不知道太子已经看穿了他的把戏,他只觉得冤,说到底,那些平民又关他什么事?为了平民受苦,这太冤了啊! 他本来只是嫌李太奇给的太少,想要多敲一点而已,谁知道李太奇这么狠,直接翻桌子。 既然你李太奇不讲基本法,也别怪我徐瑾之抽了你老底! 徐瑾之心里一边怒骂李太奇,一边向王安使劲挤出几滴眼泪,满怀悲愤:”太子,百姓……苦啊!还请太子殿下为百姓做主,将李太奇革职查问!” 听完徐瑾之的话,王安不怒反笑,拍了拍徐瑾之的肩膀:”徐御史辛苦了,不过李太奇试图行刺本宫,已经被拿下了,徐御史如果想看,倒也可以去探望探望。” 徐瑾之愣住了。 拿下了? 不对啊,太子卫不是还说,只是因为杜一爷得罪了太子被抄家吗? 怎么变成了李太奇行刺太子被拿下? 徐瑾之感觉非常不对劲,像是有什么消息被他忽略掉了…… 正文 第885章 惨状 王安并没有向徐瑾之解释的意思。 他现在憋着一肚子火,在看清了徐瑾之的目的之后,王安根本不想和这个一丘之貉多说。 “照顾好徐御史,没什么事,不要打扰徐御史养伤。” 淡淡看了徐瑾之一眼,王安站起来,向杨宝吩咐了一句,就准备离开。 “等……” 徐瑾之本能觉得不对,刚想叫住王安,就看见太子转身斜瞥了他一眼。 这个眼神……… 徐瑾之倒吸一口凉气,眼底终于露出了几分惊恐,没敢再拦。 他只在回朝述职的时候,在炎帝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眼神,暴怒而又威严的帝王睁开眼睛,扫视他的臣民。 太子竟然也有了这样的气势,什么时候,那个废物太子也变成这样了? 在外当了太久的巡查御史,徐瑾之感觉自己和朝政有些脱节。 但现在重点是,太子听到他说了决堤的事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连李太奇都……… 徐瑾之升起几分不妙的预感,他只是想教训李太奇,没想要砸淮阳郡背后那些人的饭碗啊! 要是那些人知道是他告诉太子那些事…… 徐瑾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但心里又生出几分恼怒。 “本官可是昌王的头号御史!” 竟然会被这种纨绔的一个眼神吓住,真是…… 徐瑾之不但没有反省,反而怨上了王安。 但王安完全不在意徐瑾之的想法,别说他是昌王的人,就算他不是,王安也不想理会。 王安心中有更重要的事,他压抑着怒火朝外面走去。 “三县泛洪,李太奇好大的胆子,这也敢瞒下来!” 惠王知道这件事吗? 不,一定知道! 如果惠王不知道,这么大一件事,不可能没有人递折子到御前。 泛洪不是小事,后世科技那么发达,一样会因为泛洪而产生巨大损失,更何况是现在急救技术、抗洪抢险技术都不完善的古代。 王安脑子里转过上辈子看过的那些洪灾现场,铁青着脸,他现在根本不敢想现场到底是什么样子。 “让郑淳和凌墨云先把手头其他事都停下来,全力查三县决堤的事,我午时之前要拿到调查结果。” 杨宝听太子森寒的声音,打了个激灵,立刻应了下来,不敢耽搁,转头就抓了个太子卫让他飞马传信。 他跟着太子一路小跑,他一个实力强横之人,竟然都差点跟不上太子的步伐。 不是因为王安武功强,而是他太急了! “还有,把下淮、冲山和阳县县令带到府衙,我亲自审问!” 王安急匆匆走到门前,利落跨上马,不等杨宝跟上,直接自己朝府衙方向疾驰而去。 处理叛逆和发放赈灾粮的事虽然重要,但叛逆已经全部抓住,赈灾粮也握在手里,这些其他人去办就行了。 倒是徐瑾之说出来的三县泛洪的事,更让他揪心。 按徐瑾之的话,这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 这两个月,三个县怎么样了?死了多少人?被淹了多少? 这些问题在王安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快马加鞭,飞快朝县衙赶去。 “太、太子?” 杨宝转头一看,刚骑上马,太子就不见了踪影,当下就傻眼了。 我的太子呢?那么大那么大一个太子,刚刚还在这的…… 冲山县,洪泛区。 面黄肌瘦的灾民们躺在泥泞的地上,看着被洪水淹没的房子,浑身都裹上了泥水,目光呆滞。 他们已经没有房子住长达两三个月了,这几个月,他们吃在荒野,住在荒野,每天都在泥水里干活,试图挖出淤泥,赶走洪水。 被水淹没的县城不只他们冲山县,还有下淮县和阳县,但其他两个县早就已经恢复了原状,只剩下冲山县,依旧浸泡在洪水之中。 “该死的下淮贼和阳奸,要不是他们二次泄洪,冲山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不甘心的灾民看着失去的家园咒骂,他不止咒骂过一次,但没有什么用。 “要是陶县令没死………” 山坡上的灾民又响起一片哭号。 冲山也不是没反抗过,但最后乡绅早早搬走,想要修水渠的县令被杀死,最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怎么就这点粮食,你糊弄乡亲呢!” 突然,山坡上响起了一声怒吼。 灾民们见怪不怪地看过去,果然看见一群面黄肌瘦,目露凶光,脸上带着仇恨的灾民围着一个瘦小的县尉。 “只有这么多了,真的只有这么多了。”县尉都快哭出来,县官死了,县丞去了府城还没回来,只剩下他面对这些凶恶匪徒瑟瑟发抖。 “放屁!我们都是挖淤泥的,你不给我们饭吃,这淤泥是没法好好挖了!” “对!不挖了!大家一起等死!” 那群五大三粗的灾民直接摔了手上的木棒铲子,眼中闪过绝望。 他们再挖淤泥又有什么用,就他们这点人,洪水根本退不掉,迟早不是饿死就是淹死,不如算了! ”使不得,使不得!”县尉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他能坚持到现在,就说明他根本跑不掉,他还指望这帮泥腿子给他把家挖出来呢。 但他手上确实也没有别的粮食啊……县尉欲哭无泪,但他突然想起一个传闻,立刻道。 “县丞大人还没有回来,他去府城借、借粮,太子殿下来赈灾了,很快就有粮食,你们不、不要冲动,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县尉瑟瑟发抖地试图安抚来势汹汹地流民。 但灾民们毫无所动,怒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交出粮食,我们只要粮食!” “对,我们只要粮食!” “谁知道这什么太子什么时候来!” “没错,你上个月还说县丞就快回来了,现在也没回来!” 这几个月,这些灾民们和县尉斗智斗勇,已经从一开始麻木无知的平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们都爱自己的家乡,但听过了太多谎言,被欺骗、被当成反贼、被放弃这么多次,已经不敢相信官府说的任何话了。 “现在就给粮食。” 灾民沉默着围在县尉身边,眼里的凶光让县尉浑身血液都好像在逆流,背脊发冷…… 正文 第886章 治水办法 王安还不知道冲山县的动乱,他正在府衙内,沉着脸听三县县令扯皮。 “禀殿下,三县本就是泄洪地,往年都有泄洪,但今年根本没有淹三县,只淹了我们冲山,下淮和阳县二次泄洪,是他们两个县的错。” 冲山县丞愤愤地看向下淮和阳县县令。 下淮县令立刻反应过来,反驳道:“禀殿下,他胡扯!冲山靠近淮河,怎么可能会被淹全县,而且,也不是我们下淮泄洪的错,本来往年下淮就向冲山泄洪,今年要不是阳县泄洪,也不会到这种地步。” “你不要当着殿下乱说,明明是你们下淮派人过来约定一起泄洪,现在怎么成了我阳县的错?而且殿下问的是一次泄洪,那时候被炸的可是你下淮和冲山的堤坝,阳县受了无妄之灾。” 听到下淮县令甩锅,阳县县令不干了,梗着脖子急道。 当着太子的面,下淮县令也开始跺脚:“那也不是我下淮的问题,主要炸的可是冲山那一段。” 冲山县丞一听,直接开始撸袖子:“你什么意思?下令的是郡守,莫非是我冲山的问题?陶县令死在你们下淮的事,我冲山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他自己撞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下淮县令振振有词,”你还不如迁怒阳县,要不是他们的人非不让我们修水渠,陶毅也不会被推倒撞在石头上。” ”你放屁!” ”周庆你别给我们阳县甩锅!” 冲山县丞和阳县县令同时怒喝,眼看几个人就要动起手来。 ”够了!”王安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折扇朝他们指指点点,”看看你们这副样子,像个屁的朝廷命官。” 王安一个眼神,太子卫立刻走上去,把快要打起来的几个人拉开。 几个县令县丞愤愤对视一眼,终究没敢和刚镇压了叛乱的太子掰手腕,诺诺跪下齐声道:”微臣知罪。” ”如果知罪就有用,那干脆天下庸吏,都以知罪来掩饰自己无能好了。” 王安冷笑一声。 现在的情况,他也算知道了个大概,总体而言,事情并不像徐瑾之说的那么严重,但其中的问题却异常复杂。 郑淳和凌墨云效率很高,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李太奇觉得造反都做了,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过了一个时辰,王安就拿到了这件案子的详细报告。 其实泄洪这事,说是为了保卫淮阳城,其实根子还是在土地兼并这个问题上。 淮阳城在南方,土地质量、粮食产量都不是京都附近能比的。 加上南方经济发达,出了很多大地主小资产,也有很多前朝官宦世家并没有倒台,还在南方做着士绅。 因此,尽管大炎刚开国不到五十年,南方这边从大周末年延续到现在的兼并问题,也还是很严重。 其实和他们这些县令说的一样,下淮三县本身地势比较低,又平缓而挨着淮河,按照一般情况来看,的确是泄洪的最佳地方。 但今年下游淮河也同样涨水,按理来说是无法泄洪的,否则一定会造成大规模洪泛。 但令人愤怒的是,下淮三县虽然是泄洪地,却有大量的富饶土地,当地乡绅很少,淮阳城的诸多士绅早就对下淮三县的土地垂涎三尺了。 所以为了夺取下淮三县的土地,淮阳城士绅勾结李太奇,无视淮河涨水的问题,跟以往一样泄洪,这才淹了下淮三县。 但问题更大的是,下淮三县里因为邻县之间的夙怨,互相扯皮,不许彼此借用邻县土地修渠泄洪,甚至组织斗殴,闹出冲山县令一条人命。 下淮县怕冲山县反扑,借此机会和阳县联合,一起泄洪到了冲山,这才导致冲山县大涝三月。 这中间不仅涉及了士绅利益,甚至还有乡县邻里纠葛。 就为了私利就导致那么多人死亡,要不是这几个人在李太奇名单上都没有怎么贪污,王安真想把这些人通通砍头了事。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救灾,这几个人都是受灾县的地头蛇,能够最大限度地动员群众。 留着,还有用。 “你们的头先寄放在你们那里,本宫可以不管之前的责任是谁的,但从现在开始,记住了,谁要是再敢阳奉阴违,相互坑害,那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了……好了,现在本宫要一个解决方案,怎么治洪,怎么处理冲山县的问题。” 王安面色微冷,扇子轻轻扇了扇,语气中带着威胁。 底下的人全都抖了抖,赶紧磕头:“微臣一定尽心竭力!” “不要说空话!”王安拍了拍桌子,抬抬下巴示意赐座,看着坐下来的三个县令或者县丞,神情严肃,“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三个月了,情况随时可能恶化。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冲山县丞低着头没说话,下淮县令和阳县县令对视一眼,拱手道:“殿下,恕臣无礼,其实现在保持冲山县的现状是最好的。” “哦?怎么说?”王安脸上看不出喜怒,看向下淮县令。 下淮县令偷偷看了一眼王安,发现他脸上没有怒色,这才小心翼翼说了下去:“禀殿下,冲山县临山,旁边是淮河,地势低下,不易泄洪,不过等淮河水位下降之后,冲山县的洪水自然就会随着淮河流走………” 说到这里,一直看着王安脸色的下淮县令,突然闭嘴了。 ”说!怎么不继续说了?” 王安不怒不喜地看向下淮县令,折扇轻轻在桌子上敲了几下。 ”微臣、微臣罪该万死!”下淮县令满头大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朝王安磕头。 ”呵呵。”王安轻笑一声,突然重重朝桌上拍了一下,”好大的胆子,你是要替朝廷放弃一县之地?想了三个月才想出这种方法,你还真是该死啊……” 王安突然的发怒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半点不敢说话。 ”怎么,三个月,没有一个人能有办法治冲山的水吗?”王安扫视一眼,看着发抖的县令县丞们,心中无比失望。 ”要治水,也不是没有办法!” 在全场的寂静和王安的失望中,冲山县丞突然一咬牙,站了出来。 正文 第887章 前因后果 “说来听听。” 王安看向冲山县丞,想起郑淳资料里对他的描述。 冲山前任县令陶毅死后,一半为了逃避责任,一半为了借粮,这位县丞就赶来淮阳城。 不过挺倒霉的,这位冲山县丞到了淮阳城之后,因为官职太小没见过李太奇,唯一一次见李太奇就是李太奇造反被控制起来…… 这运气也真是绝了。 王安心里啧啧,把心神放在冲山县丞说的话身上。 “一般来说治水无非是上游修渠,下游修堤,不过这两个方法都不适用于现在的冲山。” 冲山县丞一本正经道:“冲山县现在已经全县被淹,这是因为下游淮河被上游下淮县他们冲下来的泥沙堵滞,县里的水没办法排走、所以才涝在县里。” 听冲山县丞这时候还不忘踩下淮一脚,下淮县令怒瞪他一眼,刚想气不过反驳,就被阳县县令偷偷拉了一把。 看着上头太子幽深的目光,下淮县令老实地低下了头,没敢说话。 冲山县丞得意地瞥了下淮县令一眼,因为皮了一下发现也没背骂,倒没那么害怕太子了,清清嗓子继续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挖沟。” “殿下,冲山县靠山,所以洼地较多,水积聚到洼地里,淮河堵死没办法排水,我们只要沿着山侧挖沟,在辅助挖去泥沙、修建堤坝,自然就能退去洪水了。” 说完,冲山县丞有些忐忑地看着太子,不知道这个方法会不会被认可。 王安思忖片刻,洼地挖沟排水这个方法倒是没什么问题,哪怕后世也有用这个方法的,不过这方法放在现在也不是没有弊端…… “这个方法是你想的吗?”王安摇摇折扇,若有所思地看向冲山县丞。 “这个……这个……” 冲山县丞吭哧吭哧老半天说不出话,半晌才道:“是、是陶县令侄子所想……” “之前为什么不用这个方法?”王安眉毛一拧,凌厉地看向三个人。 “排沙的地方在阳县境内,挖沟导流又要经过下淮,所以……”冲山县丞试图解释,却被下淮县令打断。 “胡扯!殿下不要听他不要模糊问题!“ 下淮县令急了,连忙解释道:“殿下,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啊,冲山县那么靠近淮河,谁知道挖沟之后会不会淮河水倒灌,要臣看,这个方法根本就是纸上谈兵。” “陶潜会治什么水,他就是想借机露脸而已。”下淮县令甚至开始人身攻击。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只要一边修堤一边挖沙,谁说不可行?” 冲山县丞一听,立马开始反驳,争得面红耳赤。 “堤坝能扛得住吗?加固的堤坝修建费用可就高了.莫非是你冲山出钱吗?” 下淮县令终于说出了最担心的问题,也是真的急了。 不能不急啊,太子都开始面露赞许之色了,这要是同意了冲山县丞的话,他下淮得出多少钱多少人? 这可快收成了! 之前辛辛苦苦联络阳县不就是为了下淮能正常收一季粮食吗。 更何况冲山要是被淹,眼看着就要被弃县了,太子一来暂时停滞没事,可不能给冲山治好水啊,现在治好了,他下淮和阳县还怎么瓜分冲山? 这要是这时候放弃可就全泡汤了。 原来,下淮和阳县并不是因为邻县冲突才向冲山灌水,而是因为两方都觊觎冲山的区划,想要让冲山撤县,他们好分到土地人口。 冲山县丞被下淮县令说得哑口无言,心中腹诽,这不是明知故问,还是冲山自己有钱就自己治水了,还拖这么久干什么。 对下淮县令一阵埋怨,冲山县丞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王安,指望太子下令把冲山的水给解决掉。 王安思忖片刻,问道:“那个陶潜在哪里?” 这一问,冲山县丞又吭哧吭哧说不出话,下淮县令幸灾乐祸一笑,立马道:“回殿下,陶潜在郡城大牢里呢!” “怎么在大牢里?”王安皱眉。 他倒不是觉得大牢里有什么不行,就淮阳城这个冤假错案的几率,多半这个陶潜也是被不知道怎么整进去的,只是…… 郑淳现在整天在大牢呆着居然也没发现有个能治水的,这个办事效率不太行啊。 不过想想人家现在都996忙着从李太奇几个人那里榨信息,再加负让他查大牢里原先的人也太为难他了。 这么一想,王安稍微心气平了点,看向下面三个人:“这个陶潜犯了什么事?“ “打架斗殴!” “阻挠抗洪!” “蛊惑民众!” 三个人异口同声说出了三个不同的答案,王安一听,好家伙一个比一个严重。 说阻挠抗洪的下淮县令先惊讶地看了说蛊惑民众的阳县县令一眼,捋了捋胡须,没想到这家伙还挺阴,之前都一声不吭,一开口就要绝杀啊。 但阳县县令怎么说也是和他在这件事上一个阵营的,于是下淮县令理直气壮地说:“禀殿下,是陶潜蛊惑民众冲击下淮和阳县,阻挠我等两县抗洪,以至于引起斗殴事件。” 不愧是当了不少年县令的人,张口就来,把三个罪名串联得明明白白。 “胡说!分明是你们逼死陶县令在先,想要向我们冲山泄洪,陶潜被迫带领民众自保。” 冲山县丞涨红了脸,怒瞪着下淮和阳县县令。 “哼,真的吗?陶潜那也叫被迫?他明明就是想胁迫民众让我们听他的都去挖沟!哼,听他的?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忘了三县怎么变成洪泛地的吧。” 阳县县令在一旁阴阳怪气,直接让冲山县丞说不出话。 王安听得莫名其妙,拍了拍桌子:“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个都给我说清楚,别在这打哑谜!” 冲山县丞本来想开口,被阳县县令一个出列一挤,顿时失去了开口的机会,被阳县县令抢先回答。 “回殿下,陶潜的方案看起来很好,但我们不是因为顾及县里的财政才不采用,而是因为他和他爷爷一样,都只会纸上谈兵罢了……” 正文 第888章 治水之法 在阳县县令的介绍下,王安逐渐明白过来。 这个陶潜和原先冲山的陶县令一样,都是前朝末年的治水专家陶弘光的后人,只是陶潜现在还是个生员,功名不高。 至于阳县县令说的三县变成洪泛区,那就也要追溯到陶弘光身上了。 当年本来淮河主流是流经淮阳城,附近好几个郡都深受洪涝的害,但不得不说,陶弘光真他娘是个鬼才。 他硬生生给淮河主流改道了。 改道之后,三县旁边的支流变成了主流,周围还有山,淮阳城要是受灾,可以直接排水到三县,不用担心洪水反灌。 只是本来物产丰富土地肥沃的三县就遭殃了。 原本三县种植的农作物可以一年三熟甚至四熟,这变成洪泛区,哐铛一下少了一个夏天的时间种粮食,每年只能两熟甚至一熟,收益少了一大半。 这能忍吗? 果断不能啊! 但是也轮到三县倒霉,还没等他们抗议,啪唧一下,大周没了,再换大炎上来的时候,这早就变成了成例,根本没法反抗。 放在三县的立场,对姓陶的该多恨啊,说是恨不得扒皮扬灰也不为过。 偏偏姓陶的后人就成了冲山县令,而且还干得不错,冲山县的百姓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只好和姓陶的和解。 但下淮县和阳县就不一样了,可以说是恨屋及乌,连带着对冲山县也一起恨上了。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陶弘光后人的陶潜还在对他们的抗洪指指点点,可想而知,那下淮和阳县能听吗? 当然不可能! 不但不听,还要反着干! 一番争斗的结果就是,冲山县大败而归,陶潜唱着铁窗泪,下淮和阳县人多势众成功泄洪。 整件事捋下来,还真是绝了...... 王安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这群人真的可以同心协力挽救冲山吗? ”本宫知道了,先把陶潜调出来吧。”王安冷静片刻,下了决定,”本宫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至少陶潜这个方法确实是可行的,本宫不希望你们再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懂吗?” 王安冷冽的目光巡视了三人一圈,看见三人都诺诺应是,才点点头,让太子卫去传话了。 在等待陶潜的过程中,王安开始整理思路。 不管怎么样,现在至少陶潜的方法是比较可行的,而且放着一个治水专家的后人不用,实在不符合本太子爷废物利用的环保宗旨啊。 冲山的灾情,不能再拖了! ”学生陶潜参见太子殿下。” 王安正思考着,忽然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道。 他抬头看去,正看见满脸胡茬的陶潜从容下拜,看起来憔悴不堪。 ”起来吧,事情紧急,直接说吧,你之前对冲山县的治水措施。”王安抬手制止,干净利落道。 ”是。” 陶潜也不含糊,虽然刚从大牢出来,看起来仍然镇定,拱拱手道:”学生之前劝说各位县令大人,从阳县开始,路经三县,从山脚下挖一条排水沟,同时修堤,以达到治水的目的。” 王安听陶潜这意思,还有其他话要说,耐心地等着,并没有插话。 果然,陶潜顿了顿,继续道:”但学生这几个月在大牢里,潜心冥思苦想,发现如果按之前的方法,就有一个问题没办法解决。” “什么?”王安配合地问了一句。 “回殿下,是堤坝。”陶潜躬身道,“现有的堤坝建筑技术里,最坚固的堤坝只能学城墙用糯米粉拌匀,但……造价太高,而且需要时间,不一定能在完全修好之前泄洪成功。” “造价不是问题。”王安挥挥手,心中叹息。 可惜这里不是白石滩,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造出水泥,否则水泥一灌,什么坚固堤坝做不出来。 但现在的话…… 王安思忖片刻:“那借助山势,部分修堤控制走向,如何?” 陶潜最熟悉地势,思索良久,才慎重点点头:“如果不考虑造价,确实可行。不过学生要先去实地查看,以根据现状规划路线。” “那就这样决定了,老杨,带陶潜去准备,让凌墨云把所有七品以上官员带到府衙大堂。” 王安二话不说直接拍版,站起身,看了县令县丞们一眼,冷笑一声道:“你们三个暂时和陶潜一起行动,记住,本宫不希望有人捣乱。” “微、微臣定当鞠躬尽瘁。” 三人打了个寒战,齐声道,看着太子转身而去,都松了一口气,跌在座椅上。 面对太子的怒火,竟然给他们一种比面对李太奇还要可怕的感觉,实在是…… 三个人互相望着,都叹了一口气。 “三位大人,不如同我一起准备准备,顺便向学生说说如今冲山的现状?” 就在这时,陶潜拱拱手,笑眯眯地看着几个县令县丞。 下淮县令看着陶潜就脸色一沉,正想习惯性开口骂他,阳县县令就拉了拉他袖子,下淮县令一看,周围几个太子卫对他虎视眈眈,他打了个寒战,没敢说话。 陶潜不卑不亢一笑,下淮县令却分明觉得他在嘲笑他。 “哼,不敢,陶生员备受太子器重,我等不过区区七品官员,怎么敢指教陶生员。” 下淮县令冷哼一声,拂袖朝府衙后面走去,阳县县令也跟着离开,剩下冲山县丞朝陶潜拱拱手,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陶潜看着他们的背影,长吐了一口气。 太子仁德! 冲山的问题终于可以解决了! 想起祖父逝世前心心念念的三县水利,陶潜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过去,自己也被关在牢笼没办法一展所长,三县百姓根本不听也不相信他的话。 还好,还好太子来了! 太子来了,冲山问题就可以解决了,太子来了,淮阳的天就要亮了! 陶潜根本没考虑过太子不愿意出力的可能性,毕竟,一个连犯人都能不拘一格提拔的太子,一个雷厉风行抓了郡守的太子,能骗他? 想起牢里的邻居李太奇,陶潜就对太子升起无限的信心…… 正文 第889章 大家一起来鞠躬尽瘁 “微臣参见殿下,殿下千岁。” 半个时辰后,府衙大堂里已经站满了惶恐不安的七品以上官员,诚惶诚恐地朝王安行礼。 王安站在府衙大堂上,目光扫视全场,忽然看见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他眼角抽抽,冲着杨宝招招手,指着那个人道:“你怎么把徐瑾之也带过来了?“ 杨宝瞪着眼睛看了徐瑾之一眼,挠挠头小声道:“这......殿下,他不也是七品以上官员吗?” “是倒是.....“ 可他跟现在小爷要做的事没关系啊! 王安被杨宝噎了一下,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来都来了,就这样吧……叫兄弟们做好准备。“ “好嘞,殿下放心。”杨宝喜笑颜开,摩拳擦掌地下去安排人了。 使走杨宝,王安眯眼扫视一圈众人:“各位大人,这还是第一次见本宫吧。放心,本宫不是什么恶人,各位大人公忠体国,想必一定能明白本宫的一番苦心。” “太子辛苦。” 官员们摸不清王安究竟是个什么路数,纷纷纷恭维。 却听有个声音大声道: “太子英明神武镇压叛乱,怎么会是恶人,谁要说太子坏话,先吃我一拳!” 这谁啊,怎么这么能舔! 官员们都吃了一惊,心里纷纷谴责。 要舔太子一起舔啊,怎么自己这么突出,太子给了多少好处让你这么吹他? 放着我来! 不止官员,王安也吃了一惊。 他看向郑淳,你丫给我安排托了? 郑淳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这回事,甚至想要回大牢继续审问。 见郑淳这表情,王安也明白过来,轻咳一声,顿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这位大人这么忠心耿耿,本宫已经完全了解了,大人是大炎的股肱之臣啊,只是打人倒是不必了,不知道这位大人是……” “微臣淮阳郡丞陶青!” 之前还在家里哭成一团的陶青,到了府衙这个熟悉的地方,瞬间找回了自己的舔狗能力,义正言辞地开始吹太子。 “正是太子英明神武的一番作为,打倒了盘旋在淮阳城十数年的大老虎,这样的作为,如果还有人不认可,非但微臣不答应,百姓也不会答应!所以请太子恕罪,要是有这样的人,微臣第一个就要打!” “不错,我等也不答应!” 被陶青不要脸的吹捧惊得掉线的官员们终于找回了频道,立刻不甘示弱地开始捧场。 “谁反对太子,谁就是反对淮阳城!” “不错!” “没有太子就没有现在一片清明的淮阳城!” 在不知道谁的带动下,官员们争先恐后地喊口号。 反正喊口号嘛,大家都喊,这时候谁不喊就输了。 官员们一边喊一边在心里吐槽。 还反对太子就是反对淮阳城,淮阳城大半官员都被卷进谋反了,这怎么反对。 而且淮阳城现在能不一片清明吗,大部分官员都被禁足了,直接从府邸带到府衙里,路上都看不见人。 但官员们的腹诽并不影响他们喊口号的气势,越喊越带劲。 卷进叛乱的的觉得,只要喊两声,说不定把太子哄高兴了能减点罪,没卷进叛乱的更恨不得就地和李太奇划清界线。 看着满堂吹捧的画面,王安和人群中偷偷溜出来的几个太子卫对视一眼,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不管陶青到底是什么初衷,这番话带来的效果可正中王安下怀。 “好!” 王安拍手叫好,欣然道:“本宫就知道,我大炎朝的官员各个都是好样的,那么,各位大人可愿意为大炎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死而后已? 心里有鬼的官员们心里都在犯嘀咕,但看看太子的脸色,好像又不是真的想要送他们去死...... 大概就是个修辞而已吧,这句话说出去还挺有气势,也不知道是哪位学究天人的大人手笔。 官员们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稀稀拉拉地含糊跟着喊:“微臣一定鞠躬尽瘁!” 徐瑾之在旁边也跟着喊口号,但越听越有点不对劲,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王安。 太子应该不会.....不至于..... 这可是这么多官员,朝中关系错综复杂,太子要是对他们下手,不怕朝臣弹劾? 王安一听,顿时不满意了,脸一板道:“各位大人回答得如此拖拉,可是不愿意为大炎尽忠?” 官员们一听,顿时魂飞魄散,管他太子是不是要真的要他们的命,现在要是不说可能就真没命了! ”不敢不敢!臣等自然死而后已!“ ”对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被吓坏了的官员赶紧抢着开口,看着太子渐渐缓和的脸色,在心里松了口气。 总算上套了。 这些人真是不能体谅本宫的辛苦,一点也不懂事。 王安在心里长吁短叹,面上一副赞叹不已的模样,欣喜道:“没想到各位大人这么支持本宫的工作,那么治水修建堤坝的资金,就全靠各位大人了。” 等等? 啥玩意儿? 修建堤坝的资金? 官员们跟被雷劈了似的,全场都寂静了好几秒。 “太子殿下,微臣家徒四壁,有心无力,实在没有钱啊。” 陶青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诉苦。 随着陶青的话,其他人才反应过来,王安的话像是水滴进了油锅似的,直接炸开了。 “不错,我等有心无力啊!” “殿下明鉴啊!我们可不是李太奇那样的贪官!” 太狗了! 太子殿下居然这么狡猾,想用死而后已来骗我们出钱? 李太奇前车之鉴就在那里摆着,谁敢出钱? 出钱就是李太奇党了! 在没有见到李太奇的供词之前,所有官员都决定不见兔子不撒鹰。 万一李太奇没有供出他们呢? 官员们心里还有着侥幸,显然,他们还不知道,李太奇之前可是已经准备把这群人当成替罪羊跑路了..... “哦?真的吗?” 王安冷冷一笑,悠然道:“不过,本宫派去诸位府邸抄家的太子卫,似乎不是那么说的。“ 他拍掌两声,杨宝恭敬地递上一张刚送过来的单子。 王安突然把单子往府衙大堂案上一拍,冷冰冰道:”各位大人,你们肥得很呐!“ 正文 第890章 全部是工具人 抄家? 听见王安的话,再看见王安的动作,所有官员愣了几秒,随后立刻反应过来。 “殿下怎可未经审判就随意抄家,如此轻率,怎能服众?” 上当了! 一个站出来的官员怒目圆瞪,咬紧牙关,心中又惊又怒。 大意了啊,没有防。 谁能想得到太子竟然调虎离山! 明面上把所有官员带到大堂,摆出一副审判的架势,再用好听话降低他们的警惕,顺便拖延时间。 背地里竟然派人去抄家! 绝不能助长这样的风气,要是太子每次都这样干,朝廷法度何在? 对,他们都只是维护朝廷法度而已,跟自己的钱没有关系。 绝对没有! “你是?”王安往正大光明的牌匾下一坐,翘着二郎腿,随意地看了那个站出来的官员一眼。 真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正愁没有人开刀,这不就冒出个出头鸟。 王安嘲讽似地一笑,看得那个官员气血上涌,他踏前一步大声道:“微臣别部司马秦基?“ ”哦,武官啊。“ 那就没意思了。 王安恍然大悟,懒洋洋道,”赵元是你部下吧?“ ”是....“秦基声音瞬间就低下去了,心虚片刻,想起家里那些金银珠宝,又咬牙支棱起来,”但这也不是殿下随意抄家的理由!“ ”理由?法度?“ 王安站起身来,冷冷道:”行刺太子,够不够理由?阻挠抗洪,够不够砍头的法度?”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安把那张单子厌恶地往下面一甩,惊堂木啪地在桌案上一拍:”本宫在这里跟你们说话,是不想在水灾的关键时候闹出没有人收拾的场面,是念在你们为官多年的份上没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看来,你们有些人不想要这个机会啊....“ 王安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寒气。 ”嘴上说着对朝廷死而后已,本宫倒是看出来几分你们对金银珠宝的死而后已。” “既然如此,有想要死而后已来换抄家待遇的,随时来找本宫!如果对本宫做事方法有意见,也欢迎你们尽管上奏疏!“ 他横眉冷眼,不屑道:“只是本宫怕你们的奏疏还没走到父皇的案头,首级就先挂在淮阳的城头了。” 老子做事就是这么霸道,有不服的,尽管来! 此话一出,所有官员都噤声了。 妈的你是太子了不起啊!就可以不讲武德吗? 但偏偏他们还真的悲哀地发现,太子就是了不起,就是可以不讲武德,最气人的是,自己没法跟太子硬来! 上奏这个日常压制手段行不通,而且就算上奏,也最多让太子被骂一顿,可他们最好的都是贪污,最差的还涉及叛乱。 这要是往上捅,就像是王安说的,他们死得比太子被骂还快。 难道就这样吃哑巴亏? 可.....那是他们全副身家啊! 都是钱啊! 想到他们一回家就要看到满屋子的狼藉,自己最喜欢的书画、瓷器全都要被太子拉走..... 所有官员脑海中一浮现出那个画面,就觉得眼前一黑,心口一痛。 这时,他们突然想起站在一旁的徐瑾之,虽然只是巡查御史,好歹是个御史啊。 御史上奏的力度可比他们这群贪官强多了.... 想到这里,所有官员都眼巴巴地望向徐瑾之,拼命用眼神给他暗示。 徐瑾之也不是没有接到暗示,但他就是不想理会。 妈的你们淮阳郡的问题关我什么事,徐瑾之嘴角直抽抽。 他一个刚被太子救出地牢的人能说什么,自己可还没来得及给昌王发消息呢,万一现在惹怒了太子,太子一个不开心把他咔嚓了,回头说是李太奇干的。 他到时候命都没了还能喊冤吗? 真是一群蠢货! 徐瑾之决定假装没看到,老神在在地盯着房梁,好像房梁上有什么东西格外吸引他注意力似的。 不过....这件事倒是可以给昌王说说。 不管怎么样,太子不按规矩出牌是事实,要是昌王好好运作一番,到时候从太子手上接过这个差事也不是难事。 而且,那时候接过的可就不单是太子的差事了,还有这么多官员空出来的位置,和他们多年来积攒的财富啊! 到时候,现在的太子还不是为昌王做嫁衣? 徐瑾之越想越美滋滋,更加打定主意随便这些蠢货去死。 反正到时候,这些蠢货和他们在朝廷的人脉,恨的也是太子,可不是昌王。 太子,可真是个好人啊。 王安还不知都徐瑾之给他发了张好人卡,他看着官员们如丧考妣的样子,心中不断叹息。 这些官员,可真是不识好人心啊。 虽然他打算抄家之后再把他们这些人拉去给陶潜当苦力,但这完全是为了他们好啊。 毕竟其实就像王安之前说的,这些人的罪名有轻有重,没办法一概而论,但现在太子卫肯定要去冲山修堤,没办法看着他们。 加上做水利工程真的很缺钱,没办法,只能先行劳改。 从抄家的数额上也能看出贪污或者和李太奇勾搭的程度,让郑淳针对性从李太奇那里审讯也能快一点。 到时候罪轻的劳改完就能回来上班,罪重一点的也最多就是个流放边疆,免了他们的砍头。 想想自己完全是为了他们好啊,除了损失钱,什么损失都没有,还能活命,多好啊。 结果他们还这么抵触,真是...... “好人难当啊!” 王安仰头叹息,旁边的杨宝听了都眼角抽抽。 但他也没有腹诽的意思,毕竟太子的一切举措,都是为了百姓,哪怕中间有些出格的地方,也一定是好的。 太子卫可是王安教导出来,完全是以太子的利益为优先。 至于其他人,管他去死? 王安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抽回来,眼神幽深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单子,向陶潜招招手。 陶潜从容地站了出来,站在所有官员的最前面,丝毫不觉得不对。 “冲山的事情,你拿预算,只要钱不超过单子上的总额,随便你怎么造堤坝。” 王安果断下令,又看了一眼满脸灰败的官员们,嘴角上扬,微微一笑道:“如果到时候缺人,就找这里的各位大人,相信他们一定会尽心尽力,出人出力的。” “毕竟,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也回不去了。” 王安这话并不是威胁,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毕竟,这些官员家都被抄了,还想回去?之直接在府衙007不香吗? 这可都是预备役劳改犯,全都给小爷做工具人去! 正文 第891章 昌王的计划 京城,昌王府。 ”殿下,大好事啊!“ 昌王满脸沉郁地坐在书桌后,丢下公文,看向兴高采烈地徐怀之,眉头一皱:”现在还能有什么大好事,总不能是太子在南方赈灾逼反百姓吧。“ 说到这里,连昌王自己都不禁摇头。 南方赈灾本来就不是个困难的差事,他一手炮制,自然最清楚。 只能说昌王最近禁足在府中,什么也做不了,白石滩那边也没有消息,做什么都不顺利,当然只能偶尔这样苦中作乐脑补了。 ”虽不中,亦不远矣。“徐怀之捋了捋胡须,丝毫没有被昌王的低沉感染,兴致仍然颇为高昂。 ”哦?“昌王来了兴趣,”和太子有关?“ 徐怀之点点头,将徐瑾之的信递给昌王:“殿下请看,这是舍弟给微臣递的信,之前他在淮阳郡附近失踪,原来是被关进了地牢。” “地牢?”昌王愣了愣,搞不清楚为什么徐怀之自己弟弟被关进地牢,还这么开心。 但等他接过信一看,立刻目瞪口呆。 ”太子还能自己这样愚蠢?“ 要不是这封信是徐怀之弟弟写的,昌王真能怀疑是假消息。 信里说郡守李太奇被太子逼反,而太子利用李太奇的叛乱直接将一郡官员禁足。 而徐瑾之就是在禁足的时候被太子救了出来,之后,太子在徐瑾之那里得知了三县洪涝之后,就利用这一点,在郡城大肆捞钱。 所有禁足的官员都还没有正式审判定罪,太子就敢绕过刑部大理寺直接给官员抄家,还嚣张地威胁官员有本事上奏,否则砍头。 这一串消息看下来,昌王目瞪口呆,再看下面,徐瑾之建议昌王利用这一点把太子赶回京,自己接手赈灾事项,就可以顺理成章接手那些太子抄家的银两。 据徐瑾之估计,那些钱有上百万两! 那可是百万两,怎么也不能放到太子手上。 昌王虎目微眯。 “徐大人说的确实不错,这,的确是好消息。”昌王欣然地看完信,明白前因后果,心里无比愉悦。 他知道徐瑾之肯定在信里有所矫饰,不过他也不打算追究,毕竟,这个消息确实对他有大用。 虽然昌王不指望在南方赈灾里捞点什么,但要是太子做死非要给他送钱和名望,昌王自己也不介意收下..... “殿下,此事一旦禀明陛下,太子必定讨不了好。”徐怀之见昌王看完信件,迫不及待道,“单说他在淮阳郡作威作福,逼反官员,就足够太子被严惩了!” “不错。这件事一旦被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知道,父皇就算再想包庇王安,也一定会把那小子召回京责问。” 昌王反复思索,虽然太子回京会对白石滩计划有影响,不过若是太子回京被斥责禁足,甚至严惩……… 说不定还能给白石滩计划拉出更多时间。 若是运作得当,让自己这边的人去接手赈灾,轻易便可获利上百万两。 当然,对于昌王来说,钱财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借此做文章,把白石滩管辖权争过来。 只要运作得当,此事并非就不可能…… “不过,这件事可不能本王出面。”昌王目光闪烁,敲着桌子思索。 “这件事暗中透露给惠王,当然,别暴露是本王透露的。” 昌王心中暗叹一声,最近惠王也不知道怎么了,对他总是阴阳怪气,也不大听他的话,如果这件事让惠王知道有自己的手笔,多半不愿意出头。 毕竟,之前自己让惠王出头,可是跌了个大跟头。 “另外,御史台和大理寺那些人,最好也能让他们知道。” “殿下放心,此事微臣一定办好。” 昌王点点头,看着手上的信件,再和徐怀之相视一笑,心情终于舒畅起来。 冲山县衙。 陶潜急急忙忙地从外头跑回来,腿上还沾着泥点。 一路上灾民和县衙官吏都给陶潜打着招呼,他都只是勉强笑笑,心急火燎地朝县衙跑。 直到在县衙会客厅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陶潜才松了口气,连忙下拜:“学生参见殿下。” “免礼。”王安抬抬手,笑眯眯地看着陶潜,心里十分满意。 “殿下,您怎么来之前也不知会学生一声,现在大部分人都在堤上,也来不及觐见您……” 自从被王安救了之后,陶潜自诩为太子门下,对王安说话的时候也十分亲近。 其实王安根本不用来这一趟,把冲山县问题托付给陶潜之后,陶潜干得比他想象中还要漂亮。 “本宫一路走来,看见冲山县百姓都精气神十足,路上也很少有积水,听说之前全县都被淹,百姓苦了好几个月,你一来就改善了,干得不错。” 王安越看陶潜越满意,和蔼可亲地拍拍他肩膀。 “学生不敢居功,全赖殿下支持和各位大人的鼎力相助,加上百姓同心,才能有今日之冲山县。” 陶潜赶紧俯身道,心里确实对太子和那些官员颇为感激。 只因在太子砍头和抄家的压力下,下淮县令那些工具人带领本地乡绅干得十分起劲。 更别说淮阳城的那些官员,现在是要人给人要资源给资源,修堤这件事全郡所有县城都是一路绿灯,连粮食也舍得支援,之前拖沓贪污的问题在淮阳郡一时绝迹。 陶潜干什么都顺利,简直比他叔叔当县令的时候还要令行禁止。 “说话不用那么文绉绉。”王安摆摆手,懒懒地朝身后一招手,杨宝立马送上来一卷文书。 王安把那文书直接扔陶潜怀里,干净利落道:“总之冲山有你,本宫也就放心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新任的冲山县尊陶大人。” “这、这……学生……下官,我还只是个生员……”陶潜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他以为自己要成为太子幕僚,但太子突然给了他一道进身的官途。 “就是因为你是生员,本宫才去请了父皇的旨意。” 王安打了个哈欠,笑着拍拍陶潜的肩膀:“拿着吧,这是特旨,你是以本太子东宫舍人的身份兼任县令的,可别给本宫丢人。” 陶潜是个有本事的人,王安也不想因为功名埋没,而且淮阳郡成分复杂,现在他作为太子坐镇还好,等他走了之后,该不好就会故态复萌。 而且到时候他拍拍屁股走了,留在冲山的陶潜一定会被整治收拾。 他东宫舍人是八品,人员是他自己安排,特招一个陶潜,再安排去当冲山县令,炎帝当然也不会反对。 只是有了东宫舍人这个名头,陶潜在淮阳郡,就没人敢动。 就算是昌王和惠王,也不会没事给陶潜找麻烦招惹他,之前白石滩惠王那五千精兵的事,已经给了他们教训了。 敢对爷的人伸手,就要有被剁爪子的觉悟! 正文 第892章 从土地入手 “微臣……无以为报,只能粉身碎骨,一定会治理好冲山,不让殿下有后顾之忧!” 陶潜是聪明人,只听王安的话就明白,他现在已经是太子的人了。 当下更是感激涕零,喜不自胜。 “行了,自己人没那么多讲究。”王安伸折扇拦住陶潜要跪下的动作,扇子往旁边一指,“坐。” 等陶潜坐下,王安才扇了扇风,运筹帷幄道:“现在冲山水退了,乡绅们是不是开始闹着让百姓回去种地,轮流修堤了?” 这是他根据冲山的状况和土地兼并推测的,土地才是乡绅们的立身之本,堤坝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倒是只有少部分在闹……”陶潜踌躇片刻,面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道,“大部分乡绅……都被灾民抢掠,逃走了还没回来……” “灾民抢掠?怎么回事?” 王安兴致勃勃地问道,丝毫没有自己猜测错误的尴尬。 倒是这冲山县的民风……路子有点野啊,不错不错,我喜欢! 陶潜只好把之前冲山县灾民威逼县尉的事说了。 县尉被威逼无奈给灾民带路,暴露了乡绅粮仓的位置,几日间,乡绅就被灾民抢掠了个干净,匆忙收拾包裹离开了冲山,至今未归。 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王安哈哈大笑。 “不错,冲山的状况比我想象的状况好。” “一群知道反抗并且尝到了反抗好处的的百姓,比那些还不懂反抗的民众来说,要好得多。” 王安十分满意,这样的话,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推行很多。 他之前最怕的就是百姓对乡绅还有畏惧之情,现在看来,冲山可真是实行他心中那个计划最适合的土壤。 王安不由感到几分庆幸。 “可殿下,若是这般,百姓不知尊卑,万一之后也惯于闹事,该如何是好?” 陶潜刚上任县令,就已经带入县令角色开始忧心忡忡。 “百姓不是朝廷的敌人。”王安摇摇头,目光投向窗外,“你看,你所说的那些闹事的百姓,在洪水退去,能够回家之后,不也开始平静生活了吗?” 陶潜跟着看了过去,窗外的百姓虽然身上还是衣衫褴褛,但脸上都带着快活的笑容,是这些天他看惯了的。 一幕幕场景在他眼前闪过,近来那些百姓对他感恩戴德的场景,以前百姓在叔父死后义愤填膺和他一起抗议的场景...... 百姓不是朝廷的敌人吗...... 咀嚼着太子的这句话,陶潜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还请殿下恕臣驽钝。“陶潜恭敬地俯身作揖,完全是学生请教老师的作派。 ”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就已经不驽钝了。“ 王安轻笑一声,感叹道。 ”其实百姓自古以来要的都很少,无非八个字: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但这八个字,要做到却不容易......”陶潜也心生感叹。 是啊,但凡有一个安定的生活,百姓又怎么会作乱呢? 但历史上却很少有人能够做到让大部分百姓都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这太难太难了,难到就连历史上最出名的明君贤相全部凑在一起,也做不到! 殿下.....能做到吗? 陶潜迟疑地看向王安,但心里却不知怎么有一个声音在坚定地说:一定能! “不错,知易行难啊。”王安再看了一眼窗外,把视线转向陶潜,严肃道,“但这正是本宫赶来冲山的目的。” 陶潜连忙打起精神,看向太子。 王安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手书,放在桌上点了点,轻松道:”在替你向父皇讨官的时候,本宫也向父皇讨了一道手令,就是这个,上面只写了四个字----便宜行事。“ “虽然本宫递上去的折子他并没有批复,但是给本宫的手令倒也勉强足够。” 王安叹息一声,撇撇嘴。 你妹啊,就给老子这四个字,绝对是打着以后出了岔子再收拾我的主意,啧啧,算了,谁叫人家是皇帝老子呢,人家话事! 王安刷一声打开折扇,拉回了跑马的思绪,盯着陶潜,一脸肃然。 “陶潜,虽然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拉上东宫的战车,但是.....在本宫还没有告诉你接下来的打算之前,如果你想要跳车,就直接告诉本宫,我给你一个机会。” “但是,在本宫说了之后,不管是在别人眼中,还是实际上,你都会和本宫绑死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再也没有后退的余地和机会。” “现在,你选择吧。” 对有可能的自己人,王安如春风般温暖,甚至额外给了陶潜一点体谅。 这可是之前所有人都没有的待遇。 不过要是他不想要这个待遇.....王安根本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他看中的自己人,还能跑? 完全成为太子的人,还是现在跳车? 这根本就是不用选的选项。 陶潜毫不犹豫跪下,诚恳道:“没有殿下就没有今日的陶潜,下官只愿肝脑涂地,以报殿下!” “好,本宫用不着你肝脑涂地,你的脑子还有用,给本宫留好了。” 王安摇摇扇子,嘴角上扬道:“但是本宫接下来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 “微臣是太子舍人,微臣不会怕。” 经过了王安这一着,陶潜自觉和太子亲近了很多,连自称都变成了太子舍人。 王安招了招手,百宝箱似的杨宝变戏法一样变出一大摞册子,交到王安手上。 ”你看看这个。“ 王安用扇子在册子上点了点,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这是这些日子,根据李太奇他们交代的情况和各地账册对比整理出来的土地实录。“ ”这.....“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陶潜心中还是稍微倒吸一口凉气。 土地啊...... 没想到太子竟然选择从这里下手! 不过以现在冲山县的状况,如果太子想要动土地,确实是最好的机会。 陶潜心中升起一丝明悟,突然明白了太子到这里来之后的一连串铺垫是什么意思。 冲山县民风强悍,就越能在乡绅手中夺取土地,而只有拥有土地,太子才能实现人人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可是....太子究竟要怎么做? 陶潜一边翻看,为土地兼并严峻的情况而吃惊,一边心里为太子担忧起来。 正文 第893章 治理手段 “看完了?” 王安看着陶潜从头到尾吃惊地翻到最后,轻轻一笑。 刚拿到这个册子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不过,相比起历史上那些严重到农民都沦为长工的土地兼并情况,现在只能说还在控制之中。 至少比起他想象的情况要好得多…… “殿下想向乡绅动手?”陶潜收敛心中的震惊,直截了当问道。 “不错。”王安微微颔首,“现在淮阳郡的状况你也知道,前朝士绅遗留情况严重,百姓对官府信任度也不高,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得把土地变成百姓自己的。” 其实王安前世历史上也有很多对土地制度的改革,比如均田制、一条鞭法等等,但是这些方法,他都不打算采用。 来都来了,不玩个大的,空手走了多没意思? “变成百姓自己的?”陶潜疑问道。 莫非太子想要把乡绅土地没收,分给百姓?虽说现在乡绅和百姓的矛盾已经彻底激化,可是,那些乡绅怎会心甘情愿接受?难不成,要把所有乡绅都赶走? 一旦如此,太子殿下就不怕激起反抗甚至叛乱吗? 陶潜在心里盘算,心下震惊不已,但他也很快便做了决定,如果太子当真打算这么做,那自己,就必须要为太子开辟出一条路来。 保证太子的政策和改革,能够顺利实施! “不错,但也并非完全是百姓自己的。” 王安心平气和地向陶潜解释:“土地如果私有制,就一定会有被兼并的风险,本宫并不打算直接分配,而是先收归朝廷所有,再租赁。” 直接搬出后世的土改大杀器! 他在白石滩没有这个条件,但冲山县可是天然的试验地。 冲山即使饱受水患,但百姓也能活得下去,土地之肥沃可见一斑。 而且经历了乡绅们为了土地兼并而放水,这时候的冲山县百姓,对乡绅们的仇恨已经达到了顶峰。 这时候,乡绅再想用一贯的煽动百姓冲击官府等等手段,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而土地收归朝廷之后,再想兼并,乡绅对上的可就是官府。 以前官府和乡绅勾结是因为乡绅有土地,能给官府银两,现在? 想从淮阳郡这群官员手里抢土地? 来啊,他们不把乡绅收拾得干干净净才怪。 所谓灭门知府,破家县令,跟朝廷掰腕子?做美梦去吧。 留下一群被抄家之后罪名没那么大的贪官,就能收获一些看他们和乡绅狗咬狗的乐子。 值,太值了! 陶潜也很快意识到这个好处,虽然他还弄不清楚什么是私有制,但也不妨碍他为太子这个主意而惊叹。 绝!太绝了! 这主意给了陶潜一个全新的思路,而且照这样下去,官府的公信力和统治力会达到前无古人的高度。 他正想高呼激动,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殿下,若是土地分给百姓倒是没问题,但冲山常年洪泛,若是到时候再有洪泛,乡绅和县衙也没有粮,岂不是要让百姓饿肚子?“ 陶潜直击要害。 王安微微颔首:”这就是本宫要说的第二个问题。“ ”彻底治水!“ 说到自己擅长的部分,陶潜来了精神,他思索片刻道:“如果要彻底治水,需要拓宽淮河主流,这样付出的人力太大了,冲山人口恐怕不够。” ”不,如果只修堰口,那就够了。”王安自信道,“你知道为何淮河主流改道之后,就长年被泥沙堵塞?“ 他本来只有一个模糊想法,但亲自看过冲山地形之后,这个想法越来越清晰。 其实三县地形和前世的都江堰一带很像,上游是丘陵,到了三县就变成平原。 也正是因为这样,淮河改道后,上游冲下来的泥沙也变多,直到堵塞河道。 这一点陶潜也有过思考,他本来就是专业的,是以王安一点拨,立刻觉得豁然开朗。 “没错没错,如果只是修堰口,让淮河暂时分流……的确可行!” “不错,我们再将山炸开,让支流穿山而过,这条淮河,就将不再成为三县苦恼了。” 王安简单说了说,但陶潜祖上开始就一直在思索怎么解决三县问题,对三县水利可谓一清二楚,一听下来就知道,这的确是一劳永逸的最好办法。 祖父,您心心念念的问题可以解决了! 陶潜抬头看了一眼顶头,深吸一口气,干劲满满:“如果解决水利,再对土地动手,至少在三县,没有人敢反对殿下!” 陶潜崇敬地看向王安,心中感叹。 比起殿下,自己简直就是个蠢蛋! 自己钻研水利多年却没有任何成果,但殿下只是来逛一圈就有了方法。 书上说有些圣人生而知之,真是没骗人,就太子这,这还不叫生而知之,什么才叫? 陶潜崇拜地看向王安,态度越发恭敬。 王安满意点点头,其实这是王安记忆中都江堰的修建方法,但这个世界上好像并没有都江堰,王安就毫不客气地先拿走专利了。 ”所以,无论是为了继续修建堰口,还是为了冲山百姓,你都任重而道远。“ 王安拍拍陶潜肩膀,严肃道:”陶潜,你没有政绩,又是生员直接成为县令,会有很多人不服你,本宫也只能暂时让你坐到这个位置。 ”可本宫想要改变的,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冲山县。 ”冲山县的问题解决,还有郡,还有州..... ”冲山是试点,也是新区,陶潜,好好治理冲山,这是百姓的未来!“ 他可劲给陶潜画大饼,像极了某996福报资本家,在骗员工自愿加班。 而这时,两个人都选择性遗忘了,王安手里的便宜行事手令,也只持续到他南方赈灾结束而已…… 什么结束?没有结束!白纸黑字写着四个字,皇帝金口玉言,谁说有结束? 有人看到吗? 事急从权,一切为了更好的冲山嘛! 百姓会理解的,官员会理解的,乡绅也会理解的。 什么?谁要是不理解? 让他和百姓和官府掰扯掰扯! 在符合大部分人利益的情况下,一切反动分子都是纸老虎。 当然也包括……京城那两个整天捣乱的。 王安眯了眯眼,悠然一笑。 要是想捣乱被打脸,可别怪本宫啊…… 正文 第894章 难受的炎帝 “陛下,贾相到了。” 炎帝正在勤政殿对着一份奏折发愁,李元海轻轻走上来,小声禀报。 “宣。” 炎帝回过神来,挥挥手,看着手上的奏折,苦笑一声。 “这个臭小子,真会给朕找麻烦!” 李元海只当没有听到,担忧地望了炎帝一眼,这几天他看见炎帝的情绪一会高兴一会儿低沉,都是因为太子的奏折…… 可真是,远在南方还能用一道奏折这么牵动陛下心的,也就只有太子爷了…… 思忖间,贾希言已经在小太监带领下走进了勤政殿。 刚下早朝,贾希言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宣到勤政殿,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朝廷也多有这样的规矩。 只是贾希言一走进勤政殿,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炎帝一脸纠结地坐在上首龙椅上,勤政殿中的气氛似乎有些压抑。 莫非朝廷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 贾希言开始琢磨,但是最近北莽也挺安分,朝堂上自从昌王被禁足之后,惠王也挺老实,倒没出什么大事。 莫非……是南下赈灾的太子? 贾希言心中一边猜测,一边向炎帝行礼:“老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对着贾希言,炎帝还是十分和颜悦色,只是一想到手上的奏折,炎帝就觉得什么都不香了。 炎帝声音沉沉道:“你先看看这份奏折。“ 李元海赶紧从炎帝手中接过奏折,亲手交给贾希言。 贾希言不敢怠慢,赶紧翻开奏折看了起来,刚看了几眼,就震惊得胡须乱抖。 “陛下,这……”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炎帝一眼,看见炎帝复杂地朝他点了点头,才勉强回过神来,收敛起满心的震惊,继续低头朝奏折看去。 这一看,贾希言的心中就掀起了惊涛骇浪,连他也忍不住面上露出几分苦笑。 太子殿下,老臣知道你足够妖孽,可这也太…… 越看下去,贾希言就越觉得惊艳。 太子在奏折里详细叙述了淮阳郡为了土地兼并而泄洪,在天灾之下再造人祸的始末。 并且对如何处理土地兼并,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正是这份意见让炎帝觉得难办,让他为之惊艳。 太子建议,把所有淮阳郡土地收归朝廷,按户租赁给百姓,每亩土地租期20年。 期间,除了缴纳税金和少许比例的租金以外,所有土地收入都归百姓,但必须保证三分之二土地都种植粮食。 另外,太子还提出了一个新制度,叫承包责任制。 就是以户为单位,对租赁的土地进行承包,朝廷对土地产量提出要求,在满足朝廷产量要求前提下,多余产量都不计入税金收纳范围,直接归百姓所有。 这个制度贾希言闻所未闻,但仔细思考,又确实可行,不仅可行,还是天才般的创举! 其实这是王安从前世家庭联产承保责任制里缩减下的简略版,毕竟大炎生产力并没有前世那种水平,真要完全实施,不被那些官绅钻空子压榨百姓才怪。 但哪怕是简略版,也已经足够震撼炎帝等人了。 而王安还害怕朝臣不理解,还详细在奏折中解释了新土地制度对朝廷的好处。 当前土地兼并问题的关键在于,官绅名下的土地是不收税的! 所以很多百姓都会把土地投献到官绅名下,久而久之就成了官绅的土地,而百姓则成了官绅们的农工。 所以这次特意避开官绅的问题,按户收税和发田,统一用土地集体所有制,所有田地归属是朝廷,可谓是对官绅的绝杀! 官绅又怎么样,你不交税,可以,但是土地是朝廷的,你交租金没问题吧? 想要田就得给朝廷交租金! 要以前那么多的田?没问题,那么多田的租金也得一起交! 还有粮食产量能达标吗?不能达标就罚! 贾希言和炎帝倒也不担心这种惩罚制度会误伤百姓,毕竟太子说了,为了加大土地种植量,可以引入化肥和大棚等新型种植制度。 这些新东西炎帝之前也在白石滩看过,有了它们,粮食在现有基础上增产一倍绝对不是问题。 可关键是,太子的饼画得再好,但实施起来,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贾希言看完奏折,抬头看着炎帝苦笑。 奏折写得好吗? 当然好! 以他们的眼光当然能看出来,这个奏折里的内容,绝对能解决数千年来的土地问题。 这可是数千年来历朝历代卯足劲都想解决的痼疾啊,要是在大炎一朝就解决了...... 别的不说,炎帝在史书上绝对名留青史,成为千古一帝也不不可能! 贾希言也能成为千古名相!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贾希言还好,炎帝就忍不住呼吸急促,心里满是激动。 他自认为是个好皇帝,但是有件事一直在他心里憋着难受。 炎帝上位的时候并不是正常交接,而是杀兄灭弟夺权上位。 虽然至今炎帝都不后悔,但是.......谁不想要自己青史上的名声好听一点呢? 可关键是,面对这个机会,不管是炎帝还是贾希言都明白---- “陛下,太子这奏疏中的东西,万不能在大炎推广!” 至少现在不能。 贾希言拱手上前,神情肃穆。 “朕也知道。” 炎帝说出这话,只感觉到自己心在滴血,多好的机会啊,解决土地问题,这可是明君的基本要求。 炎帝心痛地长叹一声,道:“现在的大炎,还没有实施的条件,毕竟触动的利益群体太大……“ 哪些利益群体?自然是分封的异姓王和诸多勋爵! 裂土分王,分封王爵可不是单纯赐给兵权和王府就了事,还意味着大批土地都将划入那些王侯手里。 别的不说,就连那个白石滩都还是云山伯送给太子的私产。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除非想要明目张胆削藩,否则根本没办法把那些被王侯占据的土地收归朝廷所有。 但是,现在大炎连年灾害,周围还有强敌环绕,削藩是不可能削藩的。 打个北莽都那么艰难才通过朝议,这要是削藩,不掀起滔天巨浪才怪。 想到这些,炎帝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 眼看着能成为千古一帝的机会,全被这些王侯耽误了! 还有太子也是,明知道不行,干嘛非要上一道奏折让他知道这个方法呢? 要是不知道就算了,关键是现在知道了又不能做,就像看着一座金山在你面前不能挖。 那种感觉真是…… 太憋屈了! 正文 第895章 来了一口大黑锅 “不过,虽然不能推广,倒也不是不能做。” 贾希言捋了捋胡须,思忖道:“陛下,太子在奏折中说,可以先行试点,既然太子有了这个想法,那便是已经开始着手做了。 ”不如陛下先放手让太子去做所谓的试点,就像是白石滩一样,无论出什么成果,也不会影响到大局。“ 不得不说经历了那么多,贾希言对王安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更将炎帝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 炎帝微微颔首:“朕也是这个意思,太子举荐了一名冲山县的生员做县令,想必是想从冲山县下手,朕并没有给太子明确批复,只是让他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贾希言咀嚼这四个字,眼前一亮,捋捋胡子,“陛下英明。如此,也不会引起王侯们对太子的敌视。” 被点出了炎帝对太子的庇佑之心,炎帝干咳一声,目光幽深道:“太子毕竟年幼,很多事还想不到,朕也只能稍加完善。让卿家过来也是这个意思,淮阳郡郡守叛乱,肯定要换,不知可有推荐人选?” 原来这才是陛下叫我过来的意图.…… 贾希言恍然大悟,他知道,太子在冲山县想搞土地改革试点一事,绝不能外传,接任的淮阳郡守一定要忠心耿耿,最好是坚定的太子党或者陛下党。 怪不得叫他过来,原来是看中了贾希言是半个太子党和孤臣。 “杨羡大人忠心耿耿,平素也对太子为人多有赞赏,据臣所知,他有一个孙子,现在正是翰林待诏,或许可以外放。“ 贾希言思索片刻,决定给老朋友的孙子一个机会。 要知道,这件事虽然需要保密,并且危机重重,但一旦有了成果,相关的官员一定平步青云。 甚至青史留名,也并不是不可能! “杨羡的孙子?”炎帝稍一思索,略微点点头,“若是得用,也无不可。” 贾希言一听,顿时心领神会,捋捋胡子道:“前段时日有几个小国想要到大炎朝见,臣正好要去杨大人府上讨论。” 两只狐狸相视一笑,这时,李元海又悄悄出现,禀报道:“陛下,刑部右侍郎孙荣大人与几位御史大人求见。“ ‘他们来干什么?”炎帝眉头一皱,还是摆摆手,“宣。” 孙荣和御史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贾希言揣着手老神在在地站在一边。 虽然对这个甘草似的宰相有几分轻视,孙荣等人还是并不敢怠慢,朝炎帝行礼之后,便朝贾希言拱了拱手。 “陛下,臣等要弹劾太子!” 刚行完礼,孙荣就迫不及待地带头说道。 “既然要弹劾,早朝时为何不说?”炎帝脸色微冷,不复之前面对贾希言的温和,声音也沉了下来。 孙荣镇定自若:“早朝时臣等尚未得知这件骇人听闻之事,刚得到消息,便来见陛下。“ 其实他的私下弹劾都只是铺垫而已,想到惠王的谋划,孙荣心里就忍不住一阵舒畅。 自从和太子打赌输了被打二十大板开始,孙荣就对太子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刚从刑部渠道得到消息,孙荣就立刻去找了惠王,和惠王众多幕僚一起安排了这次的戏码。 这一次看太子怎么逃! 孙荣心里恨恨。 炎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抬抬手:“说吧。” “陛下,臣弹劾太子倒行逆施、逼反官员!” 御史们站出来,义正言辞。 “臣弹劾太子不经审判,滥用私刑!” 孙荣补充一句,满脸正气。 ‘好大的罪!“炎帝冷冷一拍桌案,”朕倒要听听,太子怎么倒行逆施,怎么滥用私刑!“ 见状,孙荣立刻迫不及待把王安在淮阳郡逼反李太奇,又不经刑部就抄家官员等等事情都添油加醋说了,听得炎帝目瞪口呆。 逆子,你给我的奏折里可没写这个! 想到那个奏折,炎帝就开始生闷气,里面对他在淮阳郡的事情就简单罗列了一下李太奇和郡城官员的罪状,着重强调这这是土地兼并引起的问题。 有王安这个奏折在前,炎帝倒并不怎么觉得他在淮阳郡做得不对。 关键是,小兔崽子你给我说一声啊!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朕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帮你挡下一口大黑锅? 贾希言看炎帝表情不对,想了想,倒也明白了前因后果,便拱拱手道:“陛下,据臣所知,此事并非太子逼反,而是淮阳郡守贪污之事被太子撞破,因此叛乱。 “至于淮阳郡诸多官吏……也是证据确凿,南方灾情如火,恐怕太子来不及等刑部消息,便先行审判,以安民心吧。” 知道太子在淮阳郡实际上做的事,贾希言十分淡定,这些再怎么说都只是小事情罢了,再说不解决淮阳郡官吏,朝廷还怎么派人过去管理试点? “可是法纲不可乱!太子今日能绕过刑部,明日就能无视朝廷法度,长此以往,朝廷法度何在?威严何在?” 孙荣眉头一皱,不对啊,怎么炎帝没什么反应? 这可是关乎朝廷制度的问题。 一个太子在外面随意惩治官员,先别说是不是对的,这个行为本身就在藐视朝廷,更严重一点说,这是越权! 太子越权意味着什么,乱政啊! 这么敏感的话题,怎么炎帝毫无反应? 而且,居然贾希言这个丞相替太子说话,陛下也不觉得太子结党营私?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炎帝闻言,心里忍不住骂了王安一句臭小子,毫无疑问,他被那小混蛋算计了一把。 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前因后果了,敢情是太子在淮阳郡做事不讲道理,就赶紧上奏折给他一个胡萝卜吊着。 有这个土地改革的胡萝卜,炎帝就不仅不能处置他或者叫他过来,还得给他把这件事按下去。 想到这里,炎帝瞬间更郁闷了,算计了朕,朕还得给你兜着? 小兔崽子,你有种别回来,否则朕一定亲自让你见识见识,我大炎皇家的家传武学! 还有孙荣……上次就放过了你,竟然还不长教训。 或者说,是他背后的人…… 炎帝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瞬间又头痛起来。 正文 第896章 昌王的谋划 昌王府。 府邸的主人穿了件织锦蟒袍,系着镶玉锦带,闲适地坐在待客厅,目光如炬,看向还身着朝服的惠王。 “没想到六皇弟肯来。” 王瀚微微一笑,弯下身亲自为惠王斟茶。 王睿看了一眼昌王的做派,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大皇兄倒是好兴致,本王就辛苦了,这些天大皇兄禁足,本王实在忙得脚不沾地,直到今天才能探望大皇兄,实在不该。“ 王瀚一听,就知道惠王在暗示他不在的时候,朝廷现在由他说了算,瞬间捏紧了茶壶。 在差点把茶壶捏碎之前,王瀚想到自己今天邀请惠王到府上来的目的,努力压下怒火,假装大度一笑。 还要指望惠王在太子的事上冲锋陷阵,可不能现在就翻脸了。 王瀚暗自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 “也是,六皇弟毕竟还年轻,很多事都不能做得尽善尽美,还是缺乏历练,既然六皇弟这么辛苦,等本王回归朝堂,便向父皇禀告,替六皇弟减些负担。” 既然惠王恶心他,王瀚说话也夹枪带棒,转手就毫不客气地回敬惠王。 王睿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冷笑一声:“大皇兄恐怕不是叫本王过来故意吵架的吧。” “本王也无意吵架。” 王瀚见好就收,略微收起笑容,目光灼灼地看向王睿,沉声道:“只是六皇弟,说好了我们暂时联合,为何有了太子的消息,却不告知本王?” 他自然是贼喊捉贼,一来试探惠王是否知道背后操纵的人是他,另一个也是为了名正言顺地介入这件事。 否则他谋划半天,最后却为惠王做了嫁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睿果然没有察觉到昌王在其中插手的痕迹,毕竟昌王在朝中经营十几年,所拥有的暗棋虽然不够决定局势,传递消息却完全能神不知鬼不觉。 甚至,王睿这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情报系统给力,才先一步得知太子在淮阳郡的消息。 不过,说不定王瀚只是在诈自己,倒也不急...... 王睿眯了眯眼,看向昌王:“大皇兄误会了,什么太子的消息,本王从不知情。” “是吗?”王瀚看着王睿浑然不觉他插手的模样,心中十分舒畅,好整以暇道,“可本王听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莫非刑部孙侍郎和六皇弟的御史去觐见父皇,是为了弹劾本王吗?” 竟然是孙荣漏了风声。 王睿心中大骂孙荣蠢货,面上却扬起一丝镇定自若的微笑:“怎么会,自然是弹劾太子,只不过得到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消息,想给王安找点事做,大皇兄不必在意。” “可本王听到的消息,六皇弟可不止给王安找一点事做吧。” 王瀚把玩着杯子,冷眼看着王睿编瞎话。 要不是他布局之后就找人盯着惠王的动静,恐怕等到惠王有了动作之后,他也不一定能分到一杯羹。 “大家都心知肚明,六皇弟,在想把王安废掉这一点上,本王可比你还要迫切,就不要再藏藏掖掖了吧。” 王瀚把茶杯轻轻往桌上一放,貌似真诚地看向惠王:“六皇弟,你在太学的安排,本王也都知道了......” “太学”二字一出,王睿心里就是一惊,这可是他安排的隐秘后手,昌王竟然连这个都查到,岂不是...... 王睿反射性想到了昌王在白石滩里安插的间谍,心中不禁更加忌惮。 昌王在白石滩守卫那么森严的情况下都能安插间谍,说不定他这边也已被昌王渗透。 打定主意回去之后查查身边的人,王睿勉强勾起嘴角,强行解释道:“父皇宠爱太子,本王也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说不上什么安排。” 王睿一边解释,心里一边急急思索。 别看他弹劾太子逼反官员、越权抄家,但王安在淮阳郡处理那么多官员究竟是因为什么,他还不知道吗? 李太奇还是他的人呢! 只是他让李太奇袭击太子,打的是昌王的旗号,这件事如果被昌王搅和进来,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还有失踪已久的自己的信使,这么久没消息,估计是已经死了,但是死之前有没有被王安逼供?王安知不知道自己冒充昌王的事? 这些王睿都摸不清,得到消息之后着急忙慌处理,也不过是想先下手为强。 最好这件事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但昌王一旦加入,以昌王的人脉...... 王睿迟迟拿不定主意。 “六皇弟不必担心,此事若是成了,必定以六皇弟为首功,本王只求一招竟功,所求也不过是白石滩罢了。” 王瀚仔细观察惠王脸色,及时微笑着给他下了定心丸。 “而且......以本王的观察,虽然不知道六皇弟拿到了太子的什么把柄,不过既然要煽动太学生,六皇弟还有件事做得不够啊。” 为了进一步说服惠王,王瀚加大了筹码,直指惠王处理的缺陷。 “哦?”王睿果然上套,不动声色问道,“不知道大皇兄有何高见?” “不急,不如六皇弟先说说,太子此次究竟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王瀚微微一笑,看起来波澜不惊。 可算说到这里了。 王瀚十分心累,为了正大光明参与进这件事的谋划,他不得不请惠王过来,绕了这么大一个大圈,围绕着自己知道的事打哑谜。 实在是...... 若不是为了白石滩,王瀚真想直接出手。 可现在不行,王安这小子十分邪门,每次他十拿九稳的法子,到了王安这里总是功亏一篑。 这一次,一定要万无一失地拿到白石滩,实在不行,将淮阳郡的百万银两让给惠王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这次是惠王顶在前面,也是他准备鼓动太学生,利用王安无视朝廷法度的事情闹事抗议,基本上,以父皇的性子,惠王是基本不可能被派去处理王安一事了。 而到了那时,自己这个乖乖禁足,不参与闹事的乖儿子,不就可以顺理成章踢开惠王,拿到最大利益了吗? 王瀚看着蒙在鼓里的惠王,像是看见了最完美的替罪羊,满意地笑了起来…… 正文 第897章 继续下套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 王瀚一边假装诧异地听惠王胡编乱造他早就知道的那些事,一边心中冷笑,暗自盘算怎么忽悠这个蠢弟弟。 好不容易熬到惠王说完,王瀚假装沉思片刻,叹息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六皇弟你确实有一点疏忽啊。” “还请大皇兄指教。”王睿反正都说了,两个人又变成了暂时的利益共同体,便也假惺惺地做起好弟弟。 “以六皇弟的谋划,是准备先让朝臣弹劾太子,再以太学生请命制造声势,从而逼迫父皇没办法当众偏袒太子,对吗?” 王瀚将惠王的谋划都指了出来,王睿闻言,脸色微沉,更加确定自己身边一定有昌王的间谍。 压下心头的恼怒,王睿点了点头,疑问道:“这样有何不妥?” “大有不妥。”王瀚毫不客气道,“六皇弟,你的谋划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只煽动了太学生,而自己隐藏在幕后!” “六皇弟,太学生再如何以后是国家栋梁,现在也不过是学生而已,既没有官爵,有没有军队,让他们这群人去抗议......” 王瀚轻蔑一笑,霸气道:“父皇只需提一队禁军,到午门外列阵,这群人就会立刻溃散,因为他们没有底气!” “毕竟他们知道,父皇是真的会杀人,而你所鼓动他们的气节和可能的好处,虚无缥缈,没有人肯冒生命的危险去做。” 这些文人,多半都是软骨头罢了。 以边境战功闻名的王瀚心里对这些文人墨客十分鄙夷,只是治国需要,他才显示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王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本来就和文人接触较多,自然知道那些学生是什么德行,这也是他找上那些太学生的原因。 只是这样,倒是有几分麻烦.... 王睿皱了皱眉,无奈道:“那本王总不能亲自前去承诺,这和直接去找父皇有什么分别?” “不,他们只需要得到一个暗示或者底气,告诉自己或者证明自己是在为朝中有分量的人办事就可以。” 王瀚喝了口茶,继续道:”左右这些学生也不知道朝廷大局,随便找个和朝廷大员有关系的人忽悠忽悠就可以。” “有关系的人?朝中大员的子侄吗?”王睿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叹口气,“本王手上的人没有合适的,这个人恐怕要大皇兄费心了。” 面对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状况,王睿狡猾地将事情推给昌王。 但王瀚都盘算多久了,岂能让惠王占便宜,他笑眯眯道:“六皇弟不必妄自菲薄,这个人选非得六皇弟想办法不可。” “哦?怎么说?”王睿不动声色,没有接王瀚推回来的皮球。 “张澜。”王瀚放下茶杯,直截了当,“六皇弟莫非忘了你这个表兄?他在弘文馆读书,和太学有交集,学问不错,在士林也有名声,太学生需要一个领袖,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张澜? 王睿还真的差点把自己这个二表哥给忘了。 毕竟他之前做的好几个差事都铩羽而归,花柳德治在弘文馆踢馆那会,更是将张澜打击得够呛。 也不知这样的差事,张澜到底行不行...... 只是,就像昌王所言,目前也只有张澜最为合适。 虽然王睿觉得张涛更为得力,但张涛毕竟是朝廷命官,参与这种事情多少有几分名不正言不顺。 但张澜......真的可以吗? 王睿有几分犹豫,但转念一想,此事其实并不需要张澜有几分能力,只要张澜在太学生阵营中,就已经足够了。 如此倒也不是不行。 王睿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一咬牙:“可以,本王之后让张澜去煽动太学生。” “如此,大事就成了一半。” 王瀚筹谋成功,心情舒畅,愉快地向王睿举起茶杯,示意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王睿脸色微沉,同样举起茶杯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语气不善道:“大皇兄倒真是厉害,空口从本王这里套取情报,自己毫不出力,就能坐享其成,真是悠然。” “哈哈哈,六皇弟此言差矣。”王瀚爽朗一笑,“本王不出力,不是正中六皇弟下怀吗?若是本王真的出手主动参与此事,六皇弟反倒会怀疑吧。” 此话倒是不假。 王睿暗忖,待扳倒太子后,他们就是直接的竞争对手,这件事的好处,自己当然不愿意昌王插手。 更何况淮阳郡那边,可还有他布置的暗手,若是收不回来,也是件麻烦事...... “怎会,本王对大皇兄可是全然一片信任。”王睿皮笑肉不笑道,“只是大皇兄想要夺取白石滩,可不能什么都不做。” “六皇弟放心,本王自然会拿出诚意。过不了几日,六皇弟便能听见城中关于太子逼反淮阳的流言了,届时本王带人参王安不得民心无法掌控白石滩时,还请六皇弟不吝联手。” 王瀚转了转茶杯,眸色闪烁。 “当然,也还请大皇兄朝堂弹劾之时,也帮本王一把。” 王睿和王瀚对视一笑,各自在心底盘算着自己的筹码。 数日后。 一场诗会上。 “好!张兄还是这般文采斐然,这首诗做得实在是妙!” ”不错,依我看,应该评为诗会第一!“ ”妙啊,诗中忧国忧民之情,非张兄这样的忠臣之后是写不出来的!“ 张澜一首诗念完,顿时响起满堂喝彩,平时在外面高高在上的太学生和弘文馆学生,都拼命拍着张澜的马屁。 尤其是太学生。 平时他们哪有这样的机会和国公孙子一起开诗会,这次好不容易受邀前来,一定要好好巴结才行。 要是得到国公孙子的看重,那可是真正的平步青云啊。 几位受邀前来的太学生都十分激动,他们本就是太学中更擅长钻研的那群人,在太学中平时也十分活跃,自觉能力超群,只是得不到赏识罢了。 现在有这个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诸位兄台过誉了。”张澜虽然在王安面前十分嚣张,但在这些需要利用的学生面前却显得尤其和气。 他想到自己被惠王安排的剧本,眸色微微一沉。 这一次可是惠王在失败几次后,再一次信任他,可不能再掉链子了! 不过,现在没有太子,他就不信这还能翻车! 张澜心中略沉,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面露悲戚:“诸位有所不知,这首诗,是取材自我最近的一件骇人听闻之事,可惜我等读书人,对国家大事没有决定的余地,只能写诗明志了!” 正文 第898章 太学逼宫 坤宁宫。 到了准备上朝的时辰,炎帝却依旧躺在床上,满脸抑郁。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皇后在宫女们的服侍下起身,连忙询问。 “朕无事。” 炎帝扶着额头长叹一声,最终还是认命地起身,准备去面对朝会。 “还不是你的好儿子。” 炎帝没好气地抱怨一句,这几天他几乎每天都能收到成堆的奏折弹劾太子。 从藐视王法到倒行逆施,炎帝起码看到了几十个大小不同的罪名。 因为王安没有上奏折解释,炎帝也不能随意打回那些弹劾,但又囿于土地改革试点,他还没法在新的郡守到任之前把太子叫回来辩驳,只能全部留中不发。 这下可算捅了马蜂窝,那些朝臣神经敏感,他们真以为太子是出了什么问题,炎帝为了包庇太子,所以选择留中不发。 顿时不管是言官还是非言官,都在疯狂上奏参太子,事情的始末和罪名也编排得越来越夸张。 要不是炎帝知道那个臭小子在做什么,非得被这些奏折气死不可。 可就算这样,炎帝也实在烦得够呛。 而唯一知道这件事真相的贾希言......要是贾相在朝堂上说话真的有用,他也不至于每天都被苍蝇似的奏折骚扰。 “哼,不也是陛下的儿子。”皇后娇嗔一声,抬头软软地瞪了炎帝一眼。 “好好好,是朕说错话。”炎帝捞起皇后的小手,笑着看她。 宫女们一边替炎帝更衣,一边偷笑着望向他们。 皇后与炎帝感情好,她们当然高兴。 在宫里,除了家世以外,皇帝的宠幸就是她们这些皇后婢女的底气。 “你也别太担心,那臭小子在外面过得好着呢,有什么问题朕都会替你们母子解决的。“ 温存了一会儿,炎帝瞥见李元海来了,知道时间到了,安慰了皇后一句,精神抖擞地去上朝。 “陛下。” 炎帝正在辇车里闭目养神时,李元海忽然凑了上来,轻声唤了他一声。 “嗯?”炎帝仍然闭着眼睛,“何事?” “前头传来消息,有数百太学生聚集在正阳门处请愿,说是要求……惩戒太子。” “什么?!” 炎帝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暴怒:“一而再再而三,莫非真当朕不会杀人吗!”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流民数次请愿未果,现在都开始对太学动手脚了吗? 想到可能的幕后指使人,炎帝又是气又是心痛。 “罢了,去正阳门吧,让朝臣们也去,让朕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炎帝语气森寒,已是怒极。 让朕看看,到底是谁,敢朝太学伸手! 等炎帝赶到正阳门,朝臣们基本都已经赶到了。 “参见陛下。” 看见炎帝的车辇,朝臣们赶紧在宰相和惠王的带领下行礼。 “不必多礼。” 炎帝下了车辇,走到正阳门外,向外看去。 广场上数百青衫的太学学子沉默地立在那里,几个太学生领头,每个人表情看起来都十分悲痛愤怒。 那几个领头的太学生看见眼前这阵仗,暗自咽了口唾沫。 他们下意识往朝臣那边看去,想找个什么依托,正对上了惠王瞥过来的视线。 看到惠王赞许中略带鼓励的眼神,领头的太学生顿时来了精神。 果然,张兄没有骗我等! 若是这次弹劾太子成功,我等岂能不入惠王的眼? 而且还是在这么多朝中大员面前...... 可能的利益、名声让太学生们红了眼,当然,最重要的,是请愿的正当性。 太子倒行逆施,我等为国锄奸,理所应当。 ”学生等参见陛下!“ 太学生自觉正气凛然,哪怕是炎帝出现,他们也挺直腰板,不卑不亢地行礼。 看到这些太学生表现这么好,王睿大喜过望。 张澜这差事办得好啊。 想到之前找的那些流民没有纪律没有节操的模样,再看看这些太学生,王睿简直满意得不得了,看向太学生的眼神也越发和蔼可亲。 感受到惠王殿下和善的注视,太学生们心里更加得意,越发挺直脊背。 “平身。” 炎帝眼神不带喜怒扫过惠王和群臣,心里已经有了数,他压抑着怒火,向李元海抬抬下巴。 已经熟练这套流程的李元海立刻转身而去,领着那几个太学生领袖回来。 “参见陛下。” 太学生拱手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见状,炎帝暗自点了点头,太学教导出的人才果然不错,可惜...... 炎帝暗叹一声,威严道:“尔等身为太学生,不在太学潜心修学,为何来此?” “回陛下,我等虽然是太学生,但匹夫尚能心忧朝政,我等既然领取朝廷禄米,自然要为百姓声张。” 太学生说得义正严辞,掷地有声。 “朝政自有朝臣,有朕在此,朝政恐怕还没有糜烂到,连没有功名的学生,都无法安心读书的地步!” 炎帝皱了皱眉头,冷峻呵斥。 终于来了! 太学生深吸一口气,咬咬牙,不敢再看惠王,硬着头皮,顶着炎帝威严质问道:“既然如此,为何陛下纵容太子犯下十恶?” “太子贤德有为,聪敏多智,朝中众臣常夸赞太子有圣人潜质,你们休得听信污言秽语。” 王安不在的时候,炎帝夸奖自己的宝贝儿子十分没有压力。 朕的宝贝儿子好得很,在外面赈灾都能给朕把土地问题想出解决办法,你们做得到吗?! 朝臣听得一愣一愣,看了看前面的惠王,嘴角直抽抽。 太子确实最近不像以前那么纨绔,但是陛下你这么夸不亏心吗…… 太子以前怎么祸害朝堂的你都忘了吗? 还有,我们哪里常夸太子有圣人之资,分明是我们经常被太子气得半死啊陛下! 太学生也愣了,他们憋不住了,下意识朝惠王看过去。 陛下不应该先问一句吗,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我们怎么接话? 王睿听着父皇夸王安那小子,本就憋得脸都青了,再感受到前后两波视线...... 忍,我忍! 想了想自己的布置,王睿勉强冷静下来,站出来。 “父皇,虽然太子在京城表现很好,但无风不起浪,太子现在在南方赈灾,说不定,这些太学生是听到了什么消息,父皇不如详细问问。” 炎帝意味深长盯着王睿,盯了半晌,就在王睿以为自己劝说失败的时候,炎帝突然开口。 “也罢,你们就说来听听。” 正文 第899章 都去给朕跪着吧! “太子有十恶。“ 太学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章,恭敬呈给炎帝,义正严辞。 炎帝从李元海手中接过过那文章,一边看,耳边一边响起太学生坚定的声音。 “太子一恶,胡作非为,欺压朝堂!” 这一点倒是..... 炎帝想到王安每次在朝堂上耀武扬威的模样,就忍不住嘴角一抽,臭小子也不知道给那些大臣点面子。 虽然看到那些老顽固吃瘪,自己是挺爽的..... “太子二恶,操纵商价,与民争利!” 操纵商人这一点......炎帝瞥了身后朝臣一眼,心中冷哼。 “太子三恶......” ”行了,不用说了。“ 太学生正进入状态,红光满面地批判着太子,突然被炎帝打断。 他一噎,瞥见炎帝难看的脸色,没敢反驳。 “倒行逆施、逼反百姓,呵呵......何时太学生也这么消息灵通了?” 炎帝瞥了冷汗涔涔的太学生一眼,没有逼问,冷笑一声,将那文章扔到了惠王怀里。 “朕看你们对他们的话颇有认同之色,可还有人要弹劾太子的,这些天朕奏折也收够了,你们就一并说吧!” 炎帝转身看着朝堂众臣,气势十足。 王睿额上滴下一滴冷汗,心里只觉得不对劲。 若是平日,父皇面对这种弹劾,一定不会问就不问直接不听,现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王睿本能觉得有些不对,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 不能临阵退缩! 王睿一咬牙,向身后朝臣略微点了点头,他的人顿时松了口气,一步站了出来。 “陛下,臣也要弹劾太子,太子逼反淮阳民众,越权处理当地官员!” 一个御史硬着头皮站出来冲锋。 “哦?你亲眼所见了?” 炎帝冷冷一笑。 那御史打了个寒战,仍道:“臣、臣是御史,可以风闻奏事。” “哦,风闻奏事就可以弹劾当朝太子。”炎帝脸色一沉,瞥了那太学生一眼,“你也是风闻奏事?” “学生、学生......” 在炎帝强势气场下,太学生抖得跟筛糠似的说不出话。 眼看那太学生掉链子,惠王急了,朝孙荣一瞪。 孙荣立刻滚了出来,抖了抖,想起自己确实是从刑部的渠道得到的消息,便定下心来,大声道:“臣有证据。” 他定了定神,镇定自若从怀里掏出一本奏折道:“臣收到了淮阳郡一郡吏密奏,可以证明太子没有上报刑部和大理寺,就私自对官员抄家。” 炎帝示意李元海接过来,他翻开一看,笑了:“这倒是有趣,淮阳郡郡吏,竟然给刑部侍郎密奏,而且……竟比朕收到淮阳郡官报还快,这等不知真假的流言蜚语,竟然短短时间就朝野皆知,你们一个个,还真厉害啊。” 炎帝这话一出,孙荣等人顿时魂飞魄散,迟迟说不出话。 看他们这副模样,炎帝越看越火,一半是对这些人无端找事,一半是对远在南方的太子。 事情做了就做了,也不和他解释,也不补漏,被这些人找到了把柄。 臭小子着实该打! “来人,把......” ”父皇!“ 眼看炎帝开口就要把人赶走,王睿没办法再不站出来了,他一咬牙,跪了下去:“不管消息渠道究竟如何,太子既然被弹劾,就应该召回京师,待调查清楚,再做处置!” “请将太子召回京师!” 惠王这话一出,其他官员也哗啦啦跪下去一排,齐声道。 “只凭一个郡吏的密奏,就要将太子召回京?莫非这郡吏的话还比朕的话管用吗!” 炎帝怒极反笑,看着跪了满地的官员和太学生,眼中杀机浮现。 “陛下!” 贾希言见势不对,赶紧出列劝阻,炎帝可吃软不吃硬,再这样下去恐怕今天正阳门外真要死人了! “诸位大人也是忠心耿耿,万万没有逼宫之心,如今情况不明,不如陛下先行让人调查,待有了结果,再看是否召太子回京!” “万万不可!” 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孙荣干脆破罐破摔,只要这次建功,惠王自然会保住他。 “若是太子真的违反法纪,再让太子留在淮阳,岂不是让情况雪上加霜,臣请召回太子!” “臣等也请召回太子!” “太学生也思报国,臣等岂能落后,臣等愿与太学生一同跪在这正阳门下,请陛下三思!” 惠王一系的官员全部跪了下去,摆出一副只要不答应他们就不起来的架势。 “好,好得很,现在你们是在逼朕吗?”炎帝勃然变色。 “臣等不敢!” 惠王系的官员异口同声,王睿被夹在中间,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跪下去。 “儿臣也以为,应当先召回太子。” “好,既然你们都这样想,那朕成全你们,你们就跪在这正阳门下吧!” 炎帝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厉声道:“来人,将诸位大人拉去,和太学生跪一起,不得朕命,不得起身!” 说罢,炎帝不再看朝臣们震惊的脸色,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这......” 看着一群人被禁军请到正阳门下,贾希言也跟了出去,看了看头顶上渐渐酷烈的太阳,望着身边的杨羡苦笑一声。 自从前几日被炎帝召见过,贾希言就和杨羡促膝长谈过,因此在满朝文武都因为流言而群情激愤时,也只有包括他们两位在内的少数一些人,没有上过奏折。 “诸位大人,你们又是何必,惠王殿下,陛下到底是您的父皇,何必让他如此生气,唉。” 贾希言苦叹了口气,劝说周围并非惠王系也跟着跪下的大臣,又看了看惠王。 王睿瞥了贾希言一眼,心中烦闷不已。 要是可以,他愿意让炎帝生气吗? 这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悲愤道:“贾相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此事事关百姓,又岂能轻易退缩,直言进谏才是身为儿子和臣子的本分。” 已经到这一步了还能怎么样呢,王睿心中咬牙切齿。 被昌王坑了啊…… “不错。”有几个大臣纷纷附和,脸色严肃,“贾相,此事已经不单是太子的问题了,陛下为了包庇太子竟然让大臣跪在正阳门,这可不是善于纳谏的明君所为。” 见状,本来想劝两句的杨羡也不知该怎么劝了,换位思考,他要是不知情,面对炎帝的独断,今天也会跪在这里..... 就像这几个大臣说的,皇子党争他们并不在意,但关键在于,陛下的态度。 为了太子,都和绝大多数朝臣对着干了。 士农工商,士人才是国家的根基,陛下如此,他们怎能不谏? 杨羡看看跪满一片的同僚,想了想太子的土地改革,只能长叹一声。 远在淮阳郡都能挑起一场朝争,太子,不愧是你啊...... 正文 第900章 太子之计! 正阳门前。 贾希言和杨羡还是无奈地跪了下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跪怎么办? 一个当朝宰相,一个礼部尚书,队都不能和百官站一起,以后怎么混? 但他们也没跪最前面,随便找了个偏僻角落跪了下去,代表自己的态度也就完事了。 “杨兄,你孙子的事,恐怕不容易咯。” 贾希言摇摇头,看百官和惠王这态度,淮阳郡的事十分敏感,恐怕到时候,连陛下都不能轻易主宰郡守人选。 “我孙子的事倒是无妨,只是这情况,还好太子的奏折没有流传出去......” 杨羡看着贾希言,两人相对苦笑。 陛下只是想要无视士绅意见,就被百官这么激烈地反对,要是他们知道太子想要进行土地改革,把他们自己真是家族的土地全部收归国有...... 这得出多大乱子啊! 更别说还有王爷和勋爵们。 “哼,这些人一天到晚嘴上说着为了百姓,一旦自己利益出问题就开始现原形,实在远不如太子。” 杨羡冷哼一声,想起太子的高风亮节,连他也不禁叹服。 “是啊,太子是高尚之人!”贾希言由衷感叹。 太子所上的土地改革之策,从头到尾只顾及了朝廷和百姓的利益,几乎与全天下作对。 但他仍然上了这道奏折,不是真正忧国忧民,热爱大炎,做不出来这样完全将自己的安危和利益抛在脑后的事。 或许,这也是陛下愿意得罪百官也要保住太子和土地改革的秘密的原因吧。 纯直且忠孝,这样的太子,才真正是能肩负起大炎未来的人。 只是太子这一关,恐怕难过了...... 贾希言和杨羡痛心地看着眼前这些百官,他们当然肆无忌惮,因为他们笃定,炎帝绝不会愿意对付他们背后代表的士绅阶级。 但真正忠于朝廷忠于陛下忠于百姓的太子,却...... 土地改革,可才刚刚开始啊。 杨羡和贾希言对视一眼,双双叹息。 “相爷,相爷!” 就在这时,贾希言忽然听到一旁熟悉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马车夫,顿时诧异:“贾三,你来这里做什么,莫非家里出了什么事?” 贾希言知道贾三不会轻易找他,毕竟现在的马车夫可相当于后世的司机,都是领导的心腹,贾三为人老实,如果不是紧急的事,绝不会现在就跑过来。 “家里没出事,只是小的方才靠在马车上休息,不知道是谁将这封信绑着石头扔进来。” 贾三挠挠头,递给贾希言一封厚厚的信。 “上面写着公文急递贾相,小的怕是什么要紧事物,便想着来城门等着老爷出来,没成想到了竟看见老爷在此。” “哦?” 贾希言捋了捋胡须,看着眼前的信封,眼中闪现思索之色。 “杨兄怎么看?” 贾希言见杨羡看着手上的信封,索性递了过去, 杨羡看着信封上的几个字,沉吟片刻,洒脱笑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左右拆开就知道,你啊,就是容易多思多想,婆婆妈妈。” 说这,杨羡看向贾希言,作势要撕开信封。 贾希言拍拍脑袋,笑道:“拆吧拆吧,杨兄说得是,不管是什么,拆开就知道了。” “就等你这句话。” 杨羡哈哈一笑,捋捋胡须,将那信封撕开,里面确实厚厚一叠奏章。 “这......还真是公文。”杨羡诧异地和贾希言对视一眼,捡起其中一个翻开,看了几行,却惊喜大叫起来。 “希言兄,太子这次能过关了!” 他喜气洋洋地把手上的奏折给贾希言看,开心得捋捋胡须道:“有了这些,老夫的孙子也能顺利调任了,哈哈哈哈。” 杨羡心病去了,顿时开心得开起了玩笑。 贾希言见他这么欢喜,将信将疑地翻开那奏折一看,顿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好,老夫这就进宫面圣!没想到,我们两个老家伙在这里替太子忧心,太子早就想好了办法!” “不错,太子虽然年轻,做事却滴水不漏,我们两个老家伙看来是不用担心了。” 杨羡微微一笑,瞪了贾希言一眼:“那你还不快去?” “去,这就去。” “等等!” 贾希言刚准备起身,就被杨羡拉住。 “怎么了?” 杨羡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他轻咳一声,低声道:“进去了,倒也不用那么急着出来。” “不急着出......”贾希言明白过来,嘴角抽抽,“那你不也跪着的吗?你年纪还比他们大呢,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杨羡吹胡子瞪眼:“老夫乐意!我当了多少年翰林编修,有丰富的跪坐经验,你就别管我了,快去快去!” “哎呀太阳这么大一会儿你中暑晕过去可怎么办......你现在就晕吧。”贾希言真诚建议。 “老夫知道,你多拖一会儿啊。” “明白明白。” 怪不得你这么喜欢太子,都是一肚子坏水,这能不和太子有共同语言吗。 贾希言嘀咕着站起身来,顿时换了张脸似的,表情变得十分沉痛,他拿着奏折向朝臣拱拱手。 “诸位同僚,老夫身为丞相,不能在诸位受苦只是如此坐视,唉,本相....决定,进宫面见圣上!” 贾希言说得十分悲怆,朝臣看了心中也升起几分崇敬。 “没想到贾相竟然肯为我们张目,实在是....下官之前都误会贾相了啊!” “不错,贾相此举,实在令我等感动,堪称我辈楷模啊!” 朝臣纷纷夸赞,像看勇士一样看着贾相迈着蹒跚的步伐去面对怒火中烧的陛下。 贾相,好人啊! 朝臣热泪盈眶。 这些人又在给自己加什么戏? 王睿看着朝臣反应和贾希言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而且贾希言......不是偏向太子的吗? 王睿看着贾希言进了正阳门之后,变得轻快起来的步伐,逐渐觉得不对劲。 这老匹夫,不会是拿到了太子的什么证据,想进宫翻盘的吧? 王睿眯起眼睛,看着贾希言手上隐隐约约拿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模糊产生了一个念头。 但就在他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后排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啊!杨尚书晕倒了!” “快快,扶杨尚书去阴凉地方!” “杨大人,杨大人你还好吧?” 王睿来不及多想,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在关心老臣的第一线。 哪怕这个老臣三番五次给太子说话。 但当着这么多太学生的面,他也不能不关心啊...... 正文 第902章 一波反杀 京城,苏府。 “姐,我的姐,大新闻啊!” 苏允文兴致勃勃地跑回家,屁颠屁颠地找到正在看账本苏幕遮,一脸的兴奋。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出去,我把这笔账算清楚你再说你的大新闻。” 苏幕遮熟练地敷衍弟弟,一边核数,有条不紊地工作。 自从玻璃热销,苏幕遮每天都在拼命加班,忙得头晕脑胀,根本没空和苏允文多说。 “哼。”苏允文挺胸抬头,“这可和姐夫有关,你不听就算了吧。” “嗯?” 苏幕遮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被数字填满的脑子突然一空,从眼前一堆账本里抬起头来,皱眉道:“殿下不是在南方赈灾吗?“你又听到什么流言了?” “才不是流言,京城都传遍了。” 苏允文兴致勃勃地凑过去,绘声绘色道:“姐,你是不知道,正阳门那里跪了多少官员和学生,乌泱乌泱的,全是人。 “我听说啊,是姐夫在南方赈灾出了问题,他们是弹劾姐夫,被陛下罚跪在那的。” 苏允文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些大臣都能被罚跪,还是姐你好,从来不让我罚跪。” 只会威胁扣我零花钱罢了……苏允文在心里偷偷嘀咕。 至于鞭策他的时候,那是姐夫出的主意,和我姐有什么关系? 苏幕遮黛眉轻蹙,思考片刻,又低下头,声音十分冷静。 “嗯,知道了。” 苏允文瞪大眼睛:“这么大的事,姐你就这个态度?那可是满朝文武弹劾姐夫,你就不担心姐夫真的出事?” “殿下没有传消息,说明没事。” 那个坏家伙能干得很,能出什么事,说不定还是他自己搞出来的这些事呢。 “你对姐夫也太了解了………” 苏允文失望,也不到七夕啊,好像自己突然饱了,说八卦也没了滋味。 “放心吧,姐夫没事,陛下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出来,那些大臣一下子就都蔫头搭脑的,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姐夫做了什么。” 苏允文没滋没味地说罢,泄劲地坐到一旁,顺手拿起一杯茶就要喝。 苏幕遮刚低头又准备看账本,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苏允文,眼里含霜:“不是让你去琉璃铺子守着吗?怎么还有空去听什么流言?” 苏允文被苏幕遮教训惯了,一听这个语气就忍不住抖了抖:“那个,我听到姐夫的消息怕你担心,我就………” “我就去了。” 看着姐姐越来越有压迫感的眼神,苏允文坐立不安地放下茶杯,十分从心地往外走。 看着自家不靠谱的弟弟,苏幕遮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继续低头核帐。 不过看样子,殿下也快回来了吧…… 苏幕遮还是被苏允文的话影响了片刻,苏允文前脚刚离开,她便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若有所思。 而此时,正阳门外的朝廷百官看着炎帝展示的奏折,心里只剩下无尽哀嚎。 太子无耻,当真无耻啊! 他们在朝廷攻击太子不尊法制,逼反官员,淮阳城官员立刻上书认罪。 他们弹劾太子没有经过刑部审判就给官员抄家,官员立刻上书说自己自愿捐献家产。 这还怎么去弹劾? 刑部能说太子目无法纪吗?不能啊,人家官员自己捐的钱关太子什么事? 而且还得夸太子英明神武,只是在淮阳就那么多官员望风认罪,举家支持淮阳建设,这是教化大功啊。 以惠王为首的一群官员,此刻气得要发疯。 什么是猪队友,淮阳那群官员就是了。 朝廷百官心中一群草泥马狂奔而过。 众人明知道太子肯定抄家了,说不定还威胁他们了,但受害者不说啊。 不仅不说,还给加害者歌功颂德…… 看到那些官员在奏章上,各种为以前贪污腐化的行为悔恨莫及的话,还有强调在太子的德行教化下幡然醒悟的悔过书……… 王睿两眼一黑,郁闷得想要吐血。 他捏紧奏折,在心里大吼。 淮阳郡是我的! 本王没让你们吃饱吗?这就投靠太子了? 王睿现在比发现张征投靠太子还要生气,张征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御史。 淮阳郡那么大一片土地啊,每年能给王睿聚多少钱粮,暗藏多少势力……… 这都反水了? 王睿越想越心痛,连周围官员想去找他这个主心骨商量都没看见。 惠王系官员面面相觑,一时也没了头绪。 有些官员怒瞪孙荣,你不是说有证据吗,拿出来啊! 孙荣满头大汗,炎帝拿出这些东西的时候,孙荣的震惊不比其他人少。 尤其是孙荣完全确定,他的消息来源一定是真的,但太子到底怎么让淮阳那些官员替他说话的? 孙荣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一想到诬告失败的后果,这一次的弹劾还是他建议惠王设计的……… 感受到周围同僚的目光,孙荣就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刨坑匿了。 “真相既是如此,太子教化有功,理应褒奖,臣请陛下下旨,传谕诸府,褒奖太子及参与处置此事的一众官员。” 在短暂的震惊后,张征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向炎帝请命。 跟对了主子就是好啊! 张征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昔日一起投靠惠王的同僚,他们脸上的震惊和惶恐,让张征分外坚定自己追随太子的立场。 “臣附议,另外孙侍郎捏造证据诬告太子,理应连坐。” 刑部侍郎徐忠年立刻也站出来,上次孙荣污蔑太子,却被炎帝轻轻放下,这一次…… 不管孙荣是不是捏造证据,事实上就是构成了诬告,徐忠年浸淫刑法多年,出口就要一击必杀。 诬告,可是要反坐的,孙荣告太子目无法纪破坏法度,这样的罪名如果反坐…… 必死无疑! 正文 第903章 那是安排的反间啊! 徐忠年说完,并不在意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只是盯着孙荣。 他看得很清楚,这朝堂上,不管是惠王还是昌王,没有一个比得上太子。 加上之前徐忠年和太子有过合作,又有徐谓那层关系,他上次替太子说话以后,大家都默认他是太子一党。 既然如此,就真的投靠太子又如何? 这投名状,自然是惠王在刑部安插的这颗最大的钉子,刑部侍郎孙荣。 孙荣脸色一白,强辩道:“臣不过是心忧国体,误信小人,诬告者分明是那郡吏才对,臣固然失察,也都是一心为公啊,陛下明察!” “不错。” 王睿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虽然孙荣蠢,但他毕竟在刑部地位举足轻重,如果轻易放弃,等于他不仅丢了淮阳郡,还会丢掉刑部。 绝对不行! 王睿咬紧牙关,膝行上前道:“父皇,孙侍郎所作所为虽然不当,但初衷为国为民,只是一时失察,何必反坐这样重罚。” “哦,以你看应该如何处置啊?”炎帝不带喜怒地看向惠王,淡淡道。 王睿振起精神:“孙侍郎有失察之罪,不如罚俸三月,以儆效尤,至于那诬告的郡吏,便按反坐论处。” 炎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眼神扫过瑟瑟发抖的孙荣,暗自叹息一声,意兴阑珊地摆摆手:“罢了,就按你说的吧,朕乏了,你们且散了吧。至于太子的嘉奖和淮阳郡的处置,之后再议。” 说罢,炎帝头也不回地上了车辇,转身离去。 张征和徐忠年对视一眼,各自暗叹一声,无奈摇摇头。 “陛下用心良苦啊。” 贾希言扶起号称不适在一旁休息的杨羡,长叹一声。 杨羡点点头:“是啊,若是陛下严厉处置此事,定会引起反弹,陛下不怕百官,可太子殿下就成了靶子了。” 两个官场老油条感叹地看着炎帝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异口同声道:“晚上一起喝酒?” “喝!去你家,叫你孙子作陪。” “走走走。” 贾希言和杨羡二人结伴离去,丝毫不在乎仍然徘徊在正阳门前的太学生和官员们。 太学生哆嗦着从地上站起来,想起之前的情形,都有些心有余悸和羞愧难当。 “惠王殿下……” 太学生领袖走到惠王面前行礼,面露尴尬之色。 之前有多雄心壮志,现在他们就有多尴尬。 不仅是自以为正义之士却被现实狠狠打脸,更因为他们之前在张澜面前夸下海口,结果却在满朝文武面前丢了大人…… 单是想一想,太学生们就恨不得钻进地里把自己埋起来。 看到太学生,王睿眼角抽抽,他想起了张澜。 他这个二表哥每次办关于太子的差事总是不顺利,莫非真的有什么忌讳不成? “咳,无事,你们回去好好休息,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王睿勉强笑了笑,看着太学生行礼离去,他眼中划过一丝阴霾。 太子连这一招都能防住,是他又一次低估了太子的手段。 在太子手中不停吃亏,王睿已经碰壁得都快习惯了。 但终究不过小聪明罢了! 如果不是父皇相护…… 王睿脸上嫉恨之色一闪而过,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沉声道:“孙大人。” “殿、殿下……” 孙荣知道到了清算他的时候,硬着头皮凑了上来,哭丧着脸。 “摆出这副表情做什么,你还没丢官帽呢。”王睿瞥了他一眼,阴沉道,“本王也还没输。” 说完,王睿见孙荣一副不开窍的模样,点拨道:“虽然淮阳郡抄家一事被太子糊弄过去了,但李太奇谋反的原因,太子可没解释。” “不错不错,殿下英明。”孙荣恍然大悟道,“李太奇固然有罪,但也不至于反,定是太子逼反。” 孙荣不知道李太奇秘密投靠惠王的事,顿时十分振奋,积极道:“殿下,臣一定好好调查,必定查出李太奇反叛的原因。” 你要真能调查出来才有鬼。 王睿腹诽,面上十分和蔼地拍拍孙荣的肩膀:“自然,孙大人可是本王最信任的人,本王还指望大人替我守好刑部。”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为殿下效忠!”孙荣赶紧表忠心。 王睿又笑着勉励了孙荣几句,便转身离去了。 大皇兄啊大皇兄,本王也只有先对不起你了。 他看了看昌王府的方向,心中暗道。 不过,大家本就是敌非友,各凭本事,也怪不得我了! 王睿眼中闪过狠戾之色。 “走,回府!” 徐怀之坐在马车中,看着惠王离去的背影,眸光闪烁,放下了马车帘子。 “去昌王府。” 马车夫应了一声,驾驶着马车朝昌王府的方向行驶而去。 “欺人太甚!” 徐怀之刚靠近昌王书房,就听见昌王怒吼声,他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请安进去。 “殿下何故发这么大的火,莫非是因今日之失利?” 徐怀之目光从昌王阴沉的脸色扫过,捋了捋胡须,看向昌王的神色越发恭敬。 王瀚脸上布满阴霾,摇摇头,将手上的信封递给徐怀之:“今日情形已经不重要了,你弟弟刚寄过来的密信,你看看吧。” 不重要了? 虽然殿下也有后手,不过那可是殿下辛辛苦苦安排的戏码…… 徐怀之略一怔忪,双手接过信,翻开一看,顿时一惊。 “这、这……李太奇叛乱竟是惠王策划?而且惠王还想将此事栽赃给殿下您……” “终日打雀竟叫雀啄了眼,实在可恨!”王瀚一锤书桌,眼中火焰熊熊。 “不过,除去太子之后,殿下和惠王才是最大的敌人,惠王如此行事,倒也并不意外。” 徐怀之冷静下来一想,仔细分析道。 “本王也知道。” 王瀚严肃起来,脸部绷紧,显得威严稳重,他咬牙切齿道:“本王最气的是赵元的背叛!” “这个赵元,究竟是什么人?” 徐怀之有些茫然,疑惑不解道。 “微臣从未听殿下提起过此人。”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王瀚忍住怒火,眼神幽暗,“这个赵元,原本是本王为王睿准备的反间啊……” 正文 第904章 全面开战 “赵元本是本王在边疆的亲卫。“ 王瀚很快冷静下来,敲着书案,眼睛眯起。 “机缘巧合之下,本王得知他有一个弟弟,和惠王府上的管家是同乡,便将他弟弟安排进了惠王府。 “为了撇清本王和赵元的关系,本王还特意设计了一幕赵元渎职被逐出军营的戏码,将他派到地方,谁知道......” 王瀚狠戾之色一闪而过:“谁知本王竟也会看错人,他们兄弟二人是这等忘恩负义之徒。” 不过昌王如此布局,实在可见其小心谨慎,谋定后动。 昌王,真的和三年前不一样了…… 徐怀之心生感叹,脸上闪过一丝古怪,沉思片刻,建言道:“既然如此,殿下应当立刻处理赵元,以免惠王利用此事做文章。” 王瀚点点头,杀意漫上眼眸。 叛徒自然是要处理,不过,也得挑一个好时机,赵元死了倒不要紧,连累本王可就不妙…… 继三年前那件事时候,王瀚再度险些栽一个大跟头,如今谨慎二字再次浮上心头。 想登大位,非得面面俱到不可。 “另外,瑾之那边也要尽快处理,他既然被囚禁,便可利用此事将殿下操作成受害者。” 随着徐怀之从容建议,昌王开始将思绪转到思考此事的首尾。 “不错,除此之外,李太奇也要处理干净,不能让他活着到京城。” 王瀚思索着安排后手,心中杀意纵横,眯了眯眼。 “本王本想先专心处理太子,再和王睿决战,现在看来,王睿既然对本王出手,本王若不回击,如何在京城立足?此事,可不能便宜了惠王” 徐怀之心中一动:“莫非殿下要联合太子?” “要本王对太子虚与委蛇?” 而且就王安那个抢走本该属于本王太子之位的废物? 王瀚眼睛微眯,语气决绝:“此事不必再说。本王志在太子之位,王安也知道这一点,如果连此事都不能坦荡面对,还要借助王安的力量,本王如何争大位?” 昌王果然气魄不凡,这才是王者风范啊。 徐怀之被昌王的气魄所感染,心情激荡,恭维道:“殿下自有傲骨,是微臣失言!那么殿下打算......” “自然是先清场了。” 王瀚拊掌而笑,言语中自然一股王者霸气:“两虎相斗,岂容野狗在场?” 他也不是刻意讥讽王安,只是在他看来,用野狗形容那个嚣张跋扈的太子最为合适。 就像野狗一样,横行霸道,无处不在,又惹人厌恶。 “李太奇在王安手里,这么长时间,哪怕他是个蠢货,也能从李太奇手里掏出不少东西了。” 王瀚背着手绕出书案,眼神霸气十足,像是苏醒的雄狮。 “本王不想他出来搅局,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王安没机会开口。” “殿下莫非......”徐怀之一脸惊悚地看着昌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王瀚背手大笑。 “哈哈,你多虑了,本王若是想杀王安,那个黄毛小儿岂能活到今天!本王要争位,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更何况太子虽然实力差,但炎帝可在他身边安插了不少高手,哪怕是王翰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暗杀成功而不留痕迹...... 王瀚心中有些遗憾,但很快就拂去那丝可惜,将注意力转移到此事上来。 “本王说的,自然是白石滩!” 王瀚一挥手,自信满满,势在必得。 “本王有绝对的把握找到白石滩的把柄,实在不行,总也能在白石滩弄出些乱子,总之,要让太子无暇参与我和王睿之间的争斗。” 赵元这个布置在王睿那边的暗棋虽然废了,但孙敬明本就是公子哥,全家都绑在他的战车上,王安势弱,孙敬明如果聪明,也不会像赵元一样背叛。 不过……还是要试探一下。 知道赵元背叛,本就多疑的王瀚更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只是白石滩这步棋算是废了一半,若是能拿到白石滩那些好东西的制造方法,何愁惠王? 想到这里,王瀚更对无故对他出手的王睿多了几分厌恶。 “至于王睿.....” 王瀚冷笑一声,深沉道:“本王可不止布置了一道后手,如今绝不能用李太奇之事做文章,此事务必要遮掩过去。” “但惠王那边定不会放过对此事的调查,说不定还会提请陛下重审相关人员。” 徐怀之摸了摸胡须,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呵呵,他先向父皇解释清楚太学的事再说吧。”王瀚气定神闲,微微一笑。 王瀚费尽心力让张澜参与,可不是什么后手都没有。 王睿想要利用他,可也得做好自己被套进陷阱的准备! “臣明白。” 徐怀之心领神会地摸摸胡须,开始思索,到底怎么出击能给惠王带来最大的麻烦。 他知道,昌王恐怕,要全面和惠王开战了…… 与此同时。 被昌王惦记的孙敬明,正在白石滩瑟瑟发抖,欲哭无泪。 “小兄弟,别跑啊,我知道你可以,来,往前走,继续排雷。” 徐渭笑容和善,一步步接近孙敬明。 “要是那枚没爆炸的炸药留在这里,被流民误踩,多不好,小兄弟,靠你了啊。” 徐渭看着眼前正瑟瑟发抖的孙敬明,眸光一闪,心中泛起冷意。 虽然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身上隐隐约约的公子哥气质,在见多识广的他看来,也实在太明显了。 而且下面人举报,这个人来了之后就到处钻营,什么地方都想去看一眼,连这火药实验的靶场也敢靠近。 为了确认这人是不是间谍,徐渭特意挖了一个坑,果然,这个人就跳了出来。 “冤枉啊,徐部长,我真的冤枉!我不是故意窥伺机密的!” 孙敬明有苦说不出,他只是兢兢业业按太子的吩咐,努力当着昌王的卧底,怎么还被太子自己人当成卧底了呢。 他上蹿下跳,还不是为了做戏给昌王的时候增加真实感,他探听到什么了吗,什么都没有啊! 太子,救救我,我要被拖去排雷了啊! 正文 第905章 开创还是拆墙? 淮阳郡,府衙。 所有官员再度来到了数十天前让他们胆战心惊的大堂,但不同的是,如今他们脸上已经全然不见惶恐之色。 有些人喜气洋洋,有些人昂首挺胸,精神抖擞,还有些虽然眼神中仍有些惶恐,看起来也干练了许多,和之前判若两人。 所有人齐聚一堂,翘首以待,看着太子缓缓从后堂踱步而来,顾盼神飞,神情一团和气,让人心生敬仰。 “太子真是玉树临风,气宇轩昂,我朝未来有望啊。” 一个官员忍不住赞叹道,其他人也都纷纷赞同点头。 经过了这一个多月的思想教育和劳动改造,现在他们看太子如同看亲人一般,丝毫不记得之前他们还觉得太子是凶残的大魔王。 传言误人! 太子除了严厉一点,行事随心所欲一点,出人意料一点,哪有什么凶残纨绔、嚣张跋扈? 没有,完全没有! 什么舔狗,没有舔狗,全是自愿的,太子就是这么好! “诸位大人别来无恙啊。” 王安轻松地摇着扇子走到正大光明的匾额下,笑眯眯地坐下。 “罪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所有官员不敢含糊,立刻下跪行礼。 “不必多礼。” 王安目光从底下官员身上扫过,挥挥手,郑淳捧着一卷圣旨走上前来。 “诸位,本宫此前上书建议安置各位的办法,父皇已经批复了。” 看着官员们面露忐忑,王安微微一笑。 这些人啊,就是贱的,之前被推上风口一个个哭爹喊娘,现在劳改之后吃到了甜头,又团结在他周围了。 不过,王安十分满意。 虽然他并没有出面,看起来每天都在游玩,但实际上始终通过太子卫和陶潜等人在控制局面。 不管是赈灾、分地还是修建堤坝,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控制之内。 放权可不意味着什么都交出去,真正核心的东西,是握在自己人手里的。 “之前本宫承诺过,只要你们好好劳改,官位会有的,钱也会有的。” 王安把圣旨拿到手上,站起身来,掷地有声。 “这,就是本宫的答案。” 劳改官员们目光灼灼地看着太子手上那份圣旨,眼里全是渴望之色,静静听着太子说话,大气却不敢出。 “淮阳郡各级官员大小五百余人等,念劳改捐家有功,参与叛乱者二百余人,除首恶李、赵二人,均赦死罪,流千里。” 只是流放! 太好了! 被李太奇拉上贼船的官员热泪盈眶,激动得快跳起来。 郑淳看着他们,暗自摇了摇头,想起殿下跟他说的话,顿时升起几分智商的优越感来。 其实本来这些官员也判不了死刑,多半是要流放的。 要是一开始就跟他们说要流放,他们肯定闹事,现在经过殿下一通操作猛如虎,居然判了流放,他们还对殿下感恩戴德。 当真跟殿下说的一样,一开始说要开窗,他们决不答应,说要拆墙,他们立马就同意开窗了。 智商啊,这就是智商的碾压! 郑淳挺起胸膛,与有荣焉。 “……贪污赈灾粮一百余人,免流放,降阶罚俸,家族子弟三年不得入朝为官。” 这部分官员也大大松了一口气,太子凶名赫赫,他们以为至少也会被流放,没想到啊! 还能留在淮阳! 劳改好,劳改好啊! 虽然有个家族子弟三年不能为官,但是看太子的作为,留在淮阳的前程可比家族子弟入朝好多了! 王安目光冷冷朝弹冠相庆的这群人上瞥了一眼,其实按他的意思,这群人应当致仕回家,子弟永不录用。 不过……… 逼得太急,是会狗急跳墙的。 除了这封圣旨,炎帝其实还给他写了一封私信。 里面苦口婆心地说了好些什么土地改革很危险,吾儿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官员们也要封好口,为父亲自帮你挑了好多靠谱官员之类的话。 完全看不出来父皇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王安心中腹诽,但炎帝说得确实没错,也很符合他现阶段的宗旨,苟字为上,安心发展白石滩! 既然炎帝想要接管淮阳郡,王安自然没什么意见,甚至乐见其成。 有谁会比皇帝更关心自己的土地和百姓? 淮阳郡官员现在觉得自己逃过一劫,但实际上…… 小心老大哥的注视! “至于剩下的官员,恭喜你们,你们可以官复原职了。” 王安洒脱地收起圣旨,微笑地看着底下的官员,他们激动地抱成一团,手忙脚乱地领旨谢恩。 “本宫也接到旨意,不日之内就要离开了。不过,在本宫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解决。” 说着,王安偏过头去看了一眼郑淳,郑淳连忙弯腰道:“都准备好了。” “好。”王安满意点点头,“诸位,请移步府衙外广场。” 说完,王安带头朝府衙外走去。 “殿下这是想干什么?” 正在高兴的官员们愣怔片刻,窃窃私语。 “不知道啊,没有听说......” 官员们交头接耳,有些惶恐地朝外走去。 一到了外面,他们就愣住了。 人!好多人!乌泱乌泱的人! 不只是府衙外的广场,就连相邻的街上也站满了人! “这是......流民?不对,灾民?” 官员们愣住了。 殿下把这些人叫过来干什么? 正在官员们迷惑不解的时候,王安并不理他们,走到府衙最前面,沉声道:“带李太奇、杜一爷、赵元三人!” “这......” 官员么面面相觑,虽然自己已经被特旨宣判,但听到李太奇的名字,还是忍不住有些脸色发白。 周围的太子卫杀气十足,官员们不得不跟了上去,咬牙跟在太子身后。 队都站了,管他娘! 王安说完,走到府衙的匾额下,一屁股坐在太子卫给他搬的凳子上。 凌墨云和郑淳一脸严肃地站在王安身侧,那些官员跟着磨磨蹭蹭地到王安身后两边站好。 “好了,带上来吧。” 王安吩咐一声。 凌墨云立刻挥挥手,下面太子卫便立刻将李太奇一干人押了上来…… 正文 第906章 公审大会! 李太奇和杜一爷甫一现身,百姓们就一阵喧哗。 虽然李太奇这些人积威已久,但真要说起来,百姓们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他们。 和百姓印象中趾高气扬的官老爷完全不一样,这时候的三人十分萎靡不振,看起来无精打采。 尤其是李太奇,只是沉默不语,经历了王安的打击和郑淳的审讯,他已经完全丧失了说话的欲望。 杜一爷惶恐地看了看四周,看起来如同惊弓之鸟,哪怕周围都是他曾经欺压过的百姓,杜一爷看起来也十分害怕。 甚至,百姓们一有动作,杜一爷就是一抖,也不知道到底在监狱里经历了什么。 王安嘴角抽抽,看了郑淳一眼,郑淳无辜地回望,像是什么也不知道。 算了,这样的状态也比较适合公审。 王安心里自我安慰道。 没错,他在淮阳郡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公审! 没有解决掉百姓的核心矛盾之前,王安还不敢进行这次的公审,毕竟就算短暂用公审让百姓归心,本质上也没有改变百姓们的生活。 但现在不一样! 在他的赈灾策略下,已经有好几批灾民成功返乡或者留在淮阳郡城里再就业,而他抄家那些淮阳城官员的政策,也在百姓中发酵了足够久。 加上他隐约放出去的冲山新区百姓们积极向上的新生活消息,现在,百姓们对王安的期待值和崇敬之情,已经达到了一个阶段的顶峰。 这时候进行公审,是最有效的! 王安看着百姓,微微一笑。 “乡亲们,本宫乃当朝太子,相信很多人,也都已经认识本宫了。” 王安清嗓子说了开场白,折扇一展。 “或者,很多人还不认识本宫,不要紧!你们认识他们,和他们就可以!” 王安折扇朝李太奇三人一指,又朝身后官员一划拉。 “他们是谁?以前,他们都是淮阳郡各地的父母官,但现在,不再是了!” 王安站起来振臂一呼,用力一晃手臂,语气铿锵有力。 “现在他们是什么?” “李太奇,以前的郡守,现在是死囚。” 王安的折扇指向李太奇,又移动到下一个人。 “杜一爷,以前是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大山,现在也是死刑犯!” 王安又点了点赵元:“这一位,你们可能不认识,镇守淮阳的统领,现在,是叛乱首罪的死囚。” “而他们......” 王安折扇一甩,侧身指着身后的官员:“现在有的是等待流放的官犯,有的,是等着被贬的官员。” “知道是为什么吗?”王安正身看向广场上寂静无声的群众,沉声道,“因为他们贪污!因为他们制造动乱,因为他们让你们吃不起饭!” “本宫知道,民以食为天!本宫也知道,朝廷是船,你们是水,你们是大炎的根基!” 王安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不让你们吃饱饭,就是在破坏大炎,就是你们的敌人,就是朝廷的敌人!” 嘶…… 底下百姓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从来没有听过哪个大官当着他们面说,不让他们吃饱就是他们的敌人。 他们的敌人……也是朝廷的敌人? 这种论调闻所未闻,但是……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子。 他们知道太子来了之后干了什么,他们不傻,他们也知道以前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些官员又对他们做了什么。 而现在,他们所有人都看见过那些欺负他们的官吏穿上麻布衣服,在太子的太子卫监管下开始出没在抗洪第一线。 也有灾民在那些官老爷手里领到过货真价实的粮食和银两! 太子不会骗人,只是在短短一个月间,这就成了淮阳郡所有百姓共同的认识。 “所以,我们要打倒他们!” 王安的视线缓缓扫过百姓们,看见他们眼中亮闪闪的光芒,他不由心生感慨。 这些百姓从始至终,需要的都是最低限度的保障,也是最淳朴的人啊。 “本宫说过,本宫是来帮你们的!帮你们打倒头上的大老虎,赶走烦人的苍蝇,搬走头顶的大山!” 王安沉下心神,斩钉截铁。 “今天本宫叫你们来,是为了,把处理他们的权利交给你们!” 王安指了指面前的三个人:“他们三个都是罪无可赦的死囚,本宫把当着你们审判他们,把对他们的处置权交给你们!” “无论你们是想要对他们怎么样,本宫一概放手!哪怕你们想要一人一口咬死他们!” 王安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略微勾起嘴角。 公审这一招可是团结人心最好的方法。 让大家看见这些人交代罪行,看见朝廷对他们的处置,能最大限度增强他们对朝廷的信任。 而让他们亲手处置,又能让他们泄愤,将仇恨转移到这三个人身上。 可以说,王安是为了让身后这些官员全身而退,才选择献祭眼前这三个人。 虽然李太奇和赵元握在手里能够威胁昌王和惠王,不过……… 看了一眼角落里徐瑾之苍白的脸色,王安轻笑一声。 他置身事外看昌王和惠王狗咬狗还来不及,手里还握个炸弹?他又不是傻子! 只有李太奇和赵元死了,昌王和惠王才能毫无顾忌地放手一搏,最好厮杀得昏天黑地顾不上他。 王安想法美滋滋,而底下的三个人却白了脸色。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求殿下给罪臣一个痛快吧!” 赵元和杜一爷纷纷告饶,李太奇苍白着脸却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空洞,像是已经完全放弃了。 王安身后的官员心底一凉,他们看了看太子带笑的脸庞,又看了看底下摩拳擦掌,目露凶光的民众,有些竟软了腿。 物伤其类啊! 太子这场戏,哪里是专门让百姓看的,分明还演给他们看! 听听太子说的话,一口一个他们是朝廷的敌人,若是之后他们再有什么心思…… 留在淮阳郡的官员顿时软了腿,羡慕地看了被流放的官员一眼,欲哭无泪。 谁知道留下来才是最惨的啊! 正文 第907章 陶大人,你怎么哭了? 不错,正如那些官员们所想,王安这场公审,有一半目的也是为了敲打他们。 只有亲眼看见得罪百姓的后果,这些人才有可能在之后的官途中更加谨慎,牢记今天的教训,不再犯错。 “真的可以让我们处理那些官老爷吗?” “不知道啊,太子说的话肯定没错。” “可这种事闻所未闻啊……” 百姓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忌惮地看着府衙前跪下的三人。 杜一爷听着背后那些百姓的议论,越发惊恐,不住朝王安磕头,涕泗横流,看起来情绪已经接近崩溃。 要是当初没有投靠惠王该多好…… “都是你!都是你引诱我!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至此!” 赵元现在后悔莫及,心生绝望,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李太奇,顿时迁怒,扑上去咬他,声嘶力竭。 反正都要死了,说不定闹事被太子卫击毙,总好过死在百姓手里。 看着眼中闪露疯狂之色的赵元,李太奇二话不说,直接将一旁杜一爷推到赵元怀里,三个人扭打成一团。 “诶诶干什么干什么,拉开拉开!” 王安一错眼,底下就打成一团,顿时怒了。 眼看几个人被太子卫控制起来,王安摇着扇子走下去,冷笑道:“公审现场还敢放肆,把他们捆起来,绑到……嗯,绑到石狮子上!” 王安左右一看,府衙门口实在也没什么柱子柳树,让他想复刻一次张飞鞭督邮的戏码都不成,干脆朝府衙前两个石狮子一指。 “天啦,这些官员真是气焰嚣张,太子在面前都敢闹事。” “可不是,肯定是大牢蹲傻了。” “毕竟太子英明神武,他们这种人作恶多端,肯定害怕。” “你说,太子这个任我们处置,是不是能让我们上去揍他们一顿……” “说不定,先看看先看看。” “嘘,太子要说话了,安静!” 人群已经逐渐习惯了公审的氛围,好像除了换了个更大的地方,人更多一点,跟之前在衙门围观审案也没什么不同。 有眼尖的看见太子又走回府衙牌匾下清了清嗓子,赶紧提醒周围的人。 王安看群众自发安静下来,十分满意。 百姓果然还是讲道理的,只要你在他们心目中地位够重…… “这三个人,共有罪名七十三项,骇人听闻,令人发指!现在本宫将这些罪名公布于众,让乡亲们知道……郑淳,念。” 王安目光沉痛地说完,朝郑淳一瞥,从容坐下。 郑淳当即站了出来,拿出卷宗,开始念道:“犯官李太奇,原淮阳郡守,有罪四十八项,涉及谋逆、杀人、无道、受脏、强盗、贪赃、枉法……” “天啦,这么多罪!” “竟然还有强盗!怪不得……” 刚听了个开头,百姓就炸了锅。 “……等若干罪名。”郑淳不得不用内力加大声音,“涉事金额达白银三百余万两,另有书画珠宝若干,土地十万亩……” 一听到钱,百姓更炸了。 罪名还有些人听不懂,这土地和金银谁听不懂啊。 “三百万两!乖乖谁见过这么多钱!” “这全是他在淮阳郡捞的?这么多年怎么也没被查……” “还好太子来了!严惩!必须严惩!” 百姓义愤填膺,挥舞双手,有人从地上捡起石头就朝李太奇扔去。 郑淳看太子并没有阻止,继续往下读,只当没有看到。 百姓一看顿时来劲了,这还能不明白吗,一时间有石头的捡石头,没石头的从地上挖泥巴吐唾沫,裹一裹就给扔了过去。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那叫一个泥巴与石头乱飞,唾沫共怒骂一色。 王安看了看,不动声色地朝后挪了挪自己的位置。 他身后的官员都有些坐立不安,耳边是郑淳在念三人的罪行,让他们如芒在背,眼前是百姓愤怒暴行,让他们不忍直视。 这……这……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淮阳郡谁不是李太奇吃肉他们喝汤? 换句话说,李太奇干过的事情,在场又有几个人没干过? 胆子小一点的如陶青已经满头大汗,两股战战,恨不得拔腿就走,胆子大一点的如秦基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是面如土色,只是强作镇定而已。 官员们个个都安安静静,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鹌鹑,以免被百姓发现他们是漏网之鱼,要抓下去一起公审。 要真是那样,他们敢打包票不管被抓下去的是流放的还是留郡的,太子绝对不会帮他们! 在这一点上,他们清楚得很,他们没任何力量和太子掰腕子,现在看来,恐怕也掰不过百姓…… 好不容易等到郑淳念完罪名,官员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太子又站起身,他们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祖宗,你还要干什么? 王安好笑地看了眼因为自己起个身,就开始骚动的官员群体,没再理会,站起身淡淡道:“现在,乡亲们,你们可以开始用你们的方式处置他们了。” “……” 百姓愣了几秒,猛烈的石头攻势也停滞下来。 太子这意思是……刚才那波虐打只是一道开胃菜??? 这…… “干了!吗的你还老子血汗钱!” 随着一个百姓咬牙冲上去,对杜一爷拳打脚踢,所有百姓沸腾了! “干他!” “老子早就受够了!” “这些贪官污吏全都该死!” “太子圣明!” 一群百姓像是愤怒的狮子一样冲上去,淹没了那三个被绑在石狮子上的人。 “不!救命!” “太子我错了!” “饶命啊!啊!” 三人的惨叫从人群里传出来,官员们听着动静,害怕到了极点。 “不……不……” 陶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忍不住哭喊出声,像是自己被处置了一样。 周围的官员看了陶青一眼,咽了咽唾沫,眼神之中净是畏惧。 这一刻,甚至没有人敢扶起陶青! 反倒是王安听见陶青的声音,转头看了一眼,轻笑一声。 “陶大人,怎么哭了?” 正文 第910章 真不关我儿子的事! 这…… 徐怀之真敢说啊! 徐怀之的话成功让大殿众臣炸了锅。 “徐大人莫非是在指惠王?” “不可能吧……他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群臣交头接耳,神色激动,尤其是惠王系的官员,一听这话顿时懵了。 怎么回事? 说好的盟友呢?怎么就突然开始暗示惠王心怀叵测了? 但毕竟惠王系官员久经战阵,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反唇相讥,跳出来模糊重点。 “徐大人此言莫非是在暗示我等言官不该风闻奏事吗?” “没错,言官风闻奏事可是祖制,我等一心为公,如何就心怀不轨了?” “哼,徐大人抨击祖制,大逆不道,臣参徐大人一本!” “胡说,徐大人还没有说完,怎么就自我代入其中,言官吵成这样,成何体统……” 有清醒的言官也跳出来,场面乱成一团,言官不管是不是惠王系的都被卷进去了, 在搅浑水方面,言官有天然的优势和丰富的经验,跟他们吵起来就输了。 徐怀之胸有成竹,根本不搭理那些言官胡言乱语,不慌不忙上前一步,俯腰上奏。 “陛下,臣绝无抨击祖制之意,臣弹劾的另有其人!” 炎帝略一抬手,李元海立刻上前一步,高声道:“肃静!” “臣等知罪!” 正在吵嚷的言官立刻噤声,熟练告罪,还不忘瞪着徐怀之。 炎帝并不在意,摆摆手,示意徐怀之:“允奏。” 徐怀之深吸一口气,直起身,目光直直扫向惠王。 惠王心中恼怒,在袖中捏紧拳头,脑子飞快转动起来,目光瞥向气定神闲的昌王,心下微沉。 蠢货!现在是我们俩内耗的时候吗?王安都还在蹦跶,本王是想嫁祸,这不是还没成吗! 惠王系的官员都紧张地盯着徐怀之看,暗自咬紧牙关。 不是他们怕徐怀之,只是三年前昌王的战斗力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深…… 难道今天又要重温一次吗? “臣弹劾的人正是------” 徐怀之微微一笑,眼睛紧紧盯着惠王,惠王系官员已经蓄势待发,惠王深吸一口气,准备跳出去。 但这时徐怀之的目光却飞快滑过惠王,跳到后面一个人脸上。 “----荣国公张程远之子,户部员外郎张昌!” 徐怀之冷冷一笑,掷地有声。 “儿臣……” 王睿一个箭步滑出去,跪在地上刚要喊冤,突然听清徐怀之的话,顿时懵了。 但他来不及反应,看见炎帝不辨喜怒的神情,立马改口:“儿臣弹劾徐大人挟怨报复!” 还好改口快! 王睿额上冒出几滴冷汗,恼羞成怒对徐怀之心怀怨恨。 你弹劾舅舅看着我做什么!怎么个个都跟王安学? 想起曾几何时自己在王安面前反应过度丢大脸的场景……王睿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他对王瀚怒目而视,你故意玩我! 谁说不是呢? 王瀚朝着惠王温和一笑。 弹劾你?本王又不是疯了! 本王刚被父皇禁足,若是弹劾兄弟,在父皇心中的印象只会更差。 张昌就不一样,他是惠王舅舅,还是出面办事的张澜之父,弹劾他,有充足的理由,还能狠狠打你惠王的脸! 连舅舅都保不住,还有谁肯跟着你这个废物? 王瀚挑眉一笑,从容道:“六皇弟,徐大人还没有说弹劾原因,你就说他挟怨报复,是否有失稳重啊?” 你说我举止轻佻不就得了。 王睿心中愤愤,咬牙挤出笑容朝上面拱拱手道:“父皇恕罪,儿臣听徐大人弹劾舅舅,想起舅舅在户部因反对徐大人而被记恨排挤之事,故而举止失当……徐大人请说吧。” 这当然是瞎编的,张昌身为荣国公之子,哪怕政治立场和徐怀之不对付,谁敢给他脸色看? 王睿说得十分勉强,努力圆过去,站起身告罪一声回了原来的位置,看向昌王的眼神晦暗阴沉。 “惠王殿下多虑了,臣虽然和张大人小有摩擦,但都一心为公,不至于挟怨。” 徐怀之笑吟吟地摆摆手,转头肃然道:“陛下容禀,臣要弹劾户部员外郎张昌教子不严,纵子张澜胡作非为,操纵太学!” 果然是此事! 听到徐怀之弹劾张昌,王睿立刻明白是太学的事被昌王捏住了把柄。 若有实证,二表哥是不能保了,不过有外公在,也未必会受什么大惩…… 只是徐怀之名为弹劾张昌,实际上谁不知道他在暗示他王睿! 昌王,好手段! 面对昌王和三年前截然不同的阴狠,王睿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对昌王越发忌惮。 而操纵太学四字一出,群臣也一片哗然。 “竟是张澜所为?” “他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我看这是肯定是……” “操纵太学可是大事啊,还害得我们跪那么久,可恶!” 谁都记得前些日子百官在正阳门下罚跪之事,大太阳底下跪了整整快三个时辰!这谁不记得? 听着周围官员义愤填膺的抱怨声,贾希言偷偷和杨羡对视一眼,心虚地捋了捋胡须。 “胡说,小儿还在弘文馆读书,哪里有操纵太学的本事!徐大人不要随便扣帽子,胡乱攀扯!” 在越来越大的议论声中,张昌感受到两道分别来自父亲和外甥的视线,顿时站不住了,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炎帝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赶紧跳出来硬着头皮辩解,心中暗暗叫苦。 这件事虽然他不知情,但他确实相信自己儿子没有,可自己外甥就不一样了啊…… 他绝对百分百相信自己外甥插手了! 不止他相信,恐怕满朝文武也是相信的,这是要让他儿子背锅啊! 张昌偷偷看了惠王一眼,心中不免有几分埋怨。 自己儿子虽然不成器,但也算是人品俊秀,偏偏就替自己这个外甥做事的时候出了不少岔子,偏偏自己还没办法甩锅。 否则,他不被自己妹妹骂死,也得被父亲打死…… 张昌一边犯嘀咕,一边努力地朝炎帝看去,希望让炎帝接收到他无辜的信号。 陛下,真的不关我儿子的事,管管你自己的儿子啊! 正文 第911章 这是接了个炸弹啊! 炎帝端坐在龙椅上,底下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张昌的表现也落在他眼里。 看着信誓旦旦就差说自己儿子是个废物,所以一定无辜的张昌,炎帝抽抽嘴角。 倒也不用这样。 这件事他难道真的不知道是谁在幕后指使吗? 染指太学是什么罪? 那是朝廷未来,也是朝廷在诸多生员举子中重要的舆论阵地,更重要的,太学是寒门学子出头的机会! 前朝有一半都亡于世家,本朝之所以能抑制世家,太学功不可没! 而将太学扯进朝廷党争…… 炎帝之所以忍下来,是因为太学给出的理由足够正当。 在不能透露王安在淮阳大搞土改的情况下,太学身为学子忧心国事,无可厚非! 不过此事没有被提上明面也就罢了,既然摆在了台面上…… 炎帝目光凛冽,帝王威严自然流露。 太学,可不是世家子弟能随意操纵的! 他设立太学,是为了让太学和弘文馆分庭抗礼,而不是为了让他们听从世家子弟的命令! 这是根本,不容触犯! “有证据吗?” 炎帝丝毫不理会张昌,目光径直投向徐怀之,声音威严低沉。 张昌顿时闭了嘴不敢说话,紧张地盯着徐怀之看,心跳如擂鼓。 “有。” 徐怀之毫不含糊,坦然道:“老臣有一诗为证,陛下也可任意召见太学生质对。” 说着,徐怀之从怀里拿出一张诗笺,昂首道:“此诗乃张澜亲笔所写,张大人可要一观?” 张昌白了徐怀之一眼。 你诗都拿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这小子平时挺靠谱,怎么关键时候连亲笔诗笺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流在外面? 想到这里,张昌暗暗叫苦,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下头不说话。 炎帝眯着眼睛,脸色不怒不喜,只是沉声道:“呈上来。” 李元海不敢怠慢,亲自下去取了诗笺回来呈给炎帝。 炎帝展开一看,仔细一品,脸色一沉道:“这诗里……心忧山河,报国无门,呵,还真是好诗!” 徐怀之淡然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张昌,从容道:“陛下,张澜正是用此诗矫饰太子在淮阳郡救灾之事,操纵太学生在正阳门外聚众抗议。” 听到这里,王睿坐不住了,他站了出来,迫不及待道:“不过是一首心忧天下之诗,我大炎从来没有因言获罪之事,徐大人怎么能因诗指证学子有罪?” “再说操纵太学生……徐大人亲眼看见了?”王睿目光冷冷直射徐怀之。 看见徐怀之拿出的证据是诗,惠王反倒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放任徐怀之拱火,今天回去他就得在母妃那里看见舅舅在那哭了。 不如把话题转到因言获罪上…… “没错,如果诗都能作为有罪的证明,徐大人自己恐怕也逃不过吧。” “我记得徐大人前几日还做了一首惋惜年华的诗,那我也可以说徐大人是替李太奇伤心了?” 惠王一系官员得到惠王的明示,纷纷挺身而出,施展他们擅长的嘴炮试图把事情拉进他们熟悉的颠倒黑白环节。 什么?刚刚还在替李太奇说话的孙荣? 谁管他啊! 惠王一系官员在孙荣接二连三作死之后,没有得到惠王的暗示,理所应当地默契遗忘了孙荣。 但昌王一系官员怎么允许事情被惠王系糊弄过去,纷纷站出来反驳。 “写诗和用诗蛊惑太学生可是两码事,怎么能混为一谈?” “的确不一样,我等写诗特意开诗会了吗?特意给太学生看了吗?给太学生看完之后太学生冲击正阳门了吗?” “惠王殿下以文名扬京城,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吧?” 昌王系官员纷纷输出,睿王脸色一寒,正要再说,王瀚见机立刻站了出来。 “父皇,以儿臣之见,此事虽不同小可,但毕竟事涉勋贵,又是六皇弟母家,若是在朝堂上对簿公堂,恐让六皇弟左右为难……” 王瀚意味深长地看了王睿一眼,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不如暂时放下,令人详查,再做讨论。” 这才是昌王的目的! 王睿死死盯着昌王,一贯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目光凛冽。 这一刻他终于理清昌王的整盘谋算。 先是突然袭击让他愤怒,然后弹劾张昌让他不得不保,利用这件事在父皇心中的特殊性和张昌与他的关系,成功将他从此事撇开…… 好一个昌王! 王睿并没有愤怒,心中燃起熊熊战意,他看了一眼张昌,冷静下来。 舅舅,抱歉,这一回得让你受点委屈了! 昌王既然想要这件事处置权,大不了舅舅的户部员外郎不做了,莫非他还敢和外公掰腕子不成? 李太奇案虽然没有重审希望,不过杜元和昌王的关系……还有几分做手脚的余地。 王睿眼眸一闪,短短时间已经下定决心,果断道:“多谢大皇兄体谅,父皇,此事事涉舅舅,儿臣的确不便参与,还请父皇下旨详查,儿臣恭请父皇明断!” 他看了王瀚一眼,嘴角冷冷一笑。 你想要处置权我就给你?本王宁愿让父皇的人查,也绝不给你! 他清楚得很,让父皇的人查,最后不管查出什么,他也最多不过被申斥一顿,但要是让昌王的人拿到…… 昌王能不下黑手? 看着两兄弟兄友弟恭的模样,炎帝满意一笑,更满意于王睿的识趣,龙心大悦,抬手道:“准了,既然如此,便让……” 炎帝顿了顿,目光扫视朝臣,陷入思索,这件事交给谁比较好? 昌王? 炎帝暗自摇了摇头,若是交给昌王,恐怕这件事就没完没了。 倒不如…… “就交给刑部侍郎徐爱卿吧!” 炎帝直接拍板,对自己的决定十分满意。 心说交给亲近太子的徐侍郎,总没问题了吧。正好也能让那个臭小子和两位兄长示好,兄弟之间的关系,总不好弄太僵…… 竟然是交给王安的人! 王瀚和王睿都吃了一惊,王瀚倒还好,左右也不影响他下一步的计划,而且…… 看到因为父皇宠信太子而脸色铁青的惠王,王瀚心情大好。 能成功恶心到王睿,这一波也不亏了! “臣遵旨!” 徐忠年一愣之下,实在也没想到这件事还能落在他头上,也不敢马虎,拱手接了旨。 回头看见昌王和惠王一脸要吃人的表情,徐忠年头皮一麻。 这是接了个炸弹啊……太子,你怎么还不回来? 正文 第912章 哪有坑儿子上瘾的? 被徐忠年惦记的王安,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被便宜老爹坑了一把的事。 他正站在淮阳郡最好的酒楼上,摇着折扇看着街上的风景。 “这就那晚你们作战的酒楼?” 抬头看着远处一片废墟的太子行辕,王安好奇地摸了摸栏杆上的箭痕,转头看凌墨云。 凌墨云点点头:“正是此处。” 说完,他又想到什么,语气中有几分可惜:“其实赵元实力不错,可惜……” 赵元的军营早就被太子卫翻了个底朝天,他和昌王、惠王的通信文书也找出了不少,王安早就拼凑出了他的轨迹。 曾经心怀正义上阵杀敌,最后却被锦衣玉食所腐蚀,凌墨云倒不是真的可惜赵元,只是一个将才的陨落,才有了些感叹。 “有实力却不干人事,没什么可惜的。” 王安轻描淡写说道,眼神微凝。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赵元有实力,李太奇莫非就没有智谋了吗?这些才能被用来欺压百姓,这才是最可恶的。” 想到赵元纵容士兵行恶,还有李太奇勾结水匪的事,王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至于他们本人……自作孽不可活啊。你也看见了,这些天百姓有多高兴。” 王安拍拍凌墨云的肩膀,让他想开点。 凌墨云琢磨了一会儿太子的话,肃然抱拳:“是末将想岔了。” 王安笑眯眯摇摇扇子,还没说什么,旁边郑淳琢磨了半天,突然道:“殿下,其他我都能明白,但是这个红薯是什么?” “听了就听了,问这么多干什么?”王安看着郑淳,恨铁不成钢。 把郑淳扔监狱里审讯这么些日子,还以为郑淳没那么蠢萌了,没想到还是这么不会看时机。 你看人家凌墨云问了吗! “奴婢就是想知道……”郑淳委委屈屈。 旁边彩月也跃跃欲试:“奴婢也想知道!” “小月月也想知道,那好吧。” 王安理直气壮地借机摸了把彩月,哈哈大笑,折扇一展,眯着眼看着远方,清清嗓子。 “红薯是一种来自海外的作物,那可是……亩产千斤的神物啊。” 说着,王安想起上次在海鲨帮找到的玉米,玉米倒是推广下去了,但红薯和地瓜一直没找到,这三大神物只得一个,还是不够啊…… 不过现在也没办法造船出海,白石滩那边千头万绪都在发展中,炼钢厂也没能完全起来,造船恐怕还得等一段时间。 而且海鲨帮也没解决,至少短期内是别想了。 不过在这之前,大棚种植和堆肥推广下去的话,水稻和小麦的亩产也会自然提高,倒也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之前昌王撺掇父皇到白石滩,看到了大棚和堆肥,拖了这么久,等回京也差不多该交出去了。 不过这样的话,还得防止他们从白石滩挖人……父皇不会这么不厚道吧? 想到炎帝之前不要脸的作风,王安心底暗暗提高了警惕。 要方法可以,要人绝对不行! 白石滩的每一个人可都是未来宝贵的种子啊。 只是大棚法和堆肥法交出去,下一步农业部该研究什么呢? 杂交水稻?沼气池?桑基鱼塘? 王安正在思考白石滩后续安排,耳边只听郑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什么就原来如此,王安歪过头去看郑淳,却见他一脸淡然。 王安满头雾水,再看彩月,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道:“哦,这样啊。” “你们反应,是不是有点平淡?”王安忍不住吐槽道,“这可是亩产千斤,你们就没点想法麻雀?” 还有凌墨云,听到海外有这种产物难道不应该升起征服海外的雄心吗? “不过我们已经有玉米了,殿下发明的新种植法也能增产……” 郑淳无辜眨眨眼。 彩月点点头,信服道:“是啊是啊,而且殿下都知道那个红薯在哪里了,迟早会拿到的嘛。” 合着怪本宫太厉害咯? 王安一阵无语,看旁边凌墨云也一副赞同的模样,仰天长叹一声。 人太厉害也是一种罪啊,至少……装逼的乐趣就少了很多! 想到以前自己拿出个什么新东西,周围人不说惊为天人吧,也会疯狂赞美。 现在呢? 他们都觉得理所应当了! 别说艾迪生那个科研狂人,连苏慕遮和赵文静那两个小妮子最近甚至都开始催着自己搞新发明了。 拜托,新发明是那么好搞的吗?不得等本宫多回想……哦不是,多思考一下发明方向吗? 整得跟发明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似的,虽然对他来说的确就是从脑海里找资料然后说出去…… 但这不应当啊! 王安心里升起一丝危机感,怎么能全靠本宫呢?这样的话,本宫还怎么韬光养晦,怎么打脸? 队伍大了,逼不好装了啊。 王安长叹一声,也没了看风景的兴致,闷闷地把扇子一收。 “走吧,下楼去见见我们淮阳未来的父母官们。” 没错,今天王安带人到这个酒楼来,可不是为了看以前的太子行辕,而是---- 淮阳郡继任官员到了! 虽然看起来这些官员到任飞快,其实并不快。 别看公审才过了几天,但从王安发出淮阳郡官员请罪奏折后接到圣旨,到现在官员到任,已经过了半个多月。 淮阳郡又是皇帝盯着的地方,昌王和惠王正在朝中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吏部也没那个理由阻拦,飞快办好手续就把人打发了。 算算时间,今天才到,其实已经算慢了。 王安赶在官员到任前宣布了免赋一年,其实已经算抢了这些官员收拢人心的手段之一了,这要是还不请他们吃个饭,那也太不给面子了。 不是给这些官员面子,而是给他们背后的炎帝面子。 在这一点上,王安还是自信和炎帝有些默契的。 当然,要是他知道炎帝莫名其妙在昌王惠王互相使绊子的时候,还给徐忠年扔了个差使坑他一把,可能这时候王安也掉头就走了…… 大不了再离家出走一次,没有那么坑儿子的。 只听过坑爹的,哪有坑儿子上瘾的! 正文 第913章 三贪肉羹 “诸位大人好啊,路途遥远,各位大人辛苦了。” 此时还不知情的王安笑眯眯地踏进了酒楼包间,看起来无比潇洒。 “不敢不敢,为国效力,不敢说辛苦。臣等参见太子千岁。” 淮阳郡新任父母官们不敢怠慢,纷纷站起身恭敬地向太子行礼。 “坐,都坐,不要多礼。” 王安和气一笑,走到上首坐下,看了看接任的官员们。 嗯,精气神看着就不错,也没有啤酒肚,每个人都英姿勃发,眼神清澈,看外表条件就比之前的强。 在王安心中评估他们的时候,官员们也在暗中打量太子,眼中带着几分畏惧和好奇。 关于太子的种种传闻,他们还没来就听了一肚子,来了之后又听了一脑袋。 京城官员听到他们要和太子交接,都是一副惊恐莫名的样子。 毕竟京城里太子的流言满天飞,从太子欺压商户、强抢店铺,到威胁百姓、奴役流民,最近的也有太子在淮阳郡激起民变倒行逆施等等。 除了离开前被炎帝召见,又被贾希言和自家爷爷杨羡轮番上阵耳提面命的杨鸿朗,所有官员,基本都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到了淮阳郡。 而到了淮阳郡,他们听到的传言就更离谱了。 在淮阳郡前任和被贬官员眼里,太子暴戾恣睢、手段强硬、穷凶极恶,可以说,从他们那里了解的太子就跟恶魔差不了太多。 在士绅眼里,太子的形象也不遑多让,多半也是些丧心病狂阴险奸诈一类的形容词。 而在百姓口里,太子则完全是另一个形象。 只是随便在街上走走,他们也能听到百姓对太子的歌颂,就算在这酒楼里也有说书人在分一百八十回展开细讲太子除贪记。 刚才太子没来,杨鸿朗还饶有兴致地叫人来说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抽抽嘴角让人走了。 流言是一回事,但太子梦中学仙法千里之外取李太奇狗头这种一听就很假好吗! 不过多亏这些人对太子乱七八糟的评价,现在这些官员对太子的好奇已经达到了顶峰。 什么样的人能在这么多人心里有这么多不同的评价? 但真的看到太子,他们心里那种感觉才落了地。 感觉.....也没有那么三头六臂? 也就是英俊潇洒了一点,看起来器宇不凡了一点....甚至看上去还很小。 众人这才恍然想起,眼前的少年太子,也才只有十六岁。 只是真正面对太子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意识到他的年龄...... “咦?怎么还有酒,把酒撤下去,本宫还没及冠,见不得这个。” “菜呢,赶紧上菜。” 看着吆喝着让随身太监撤酒上菜的太子,众人嘴角抽抽。 好吧,也不是完全意识不到太子的年龄。 来了这么一遭,房间内的氛围比之前好多了,王安看在眼里,嘴角微勾,不着痕迹地看了左首的杨鸿朗一眼。 杨鸿朗不愧是礼部尚书杨羡孙子,和杨羡如出一辙的风雅潇洒,一看就是温文尔雅的大儒之后,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 这不比惠王那个号称京城才子的假君子强一百倍? 而且不管是他自己的渠道,还是父皇发过来的消息,都对这个杨鸿朗赞不绝口。 就王安看上下五千年的经验来说,这种人要不是真正的君子,就是有意思的野心家。 杨鸿朗资料太少,毕竟王安出生的时候,人家就在埋头读书,昌王得势,也在埋头读书,到了现在,还在埋头读书。 虽然像极了书呆子,但杨鸿朗还真是有本事的人,之所以埋头读书,只不过之前不小心得罪了张士言,不得不备受打压。 说不好是哪一种,不过,反正也是炎帝的人,至少现在,王安还不用操这个闲心。 一边是太子观察官员,一边是官员观察太子,两边都不动声色,默默低头喝茶,好像这个地方酒楼的茶比京城的御茶还好喝似的。 直到第一道菜上上来,王安才抬起头,微笑道:“这是淮阳新的特产,三贪肉羹,大家尝尝看。” 这名字听得全场心里一咯噔。 什么三贪肉羹? 等等……在场都知道之前公审三个人,全都被百姓打死了。 那这肉汤…… “殿下,这、这菜不会是前些天刚......” 有个官员欲言又止。 王安止言又欲地点点头。 “酒楼老板,和那几个人有仇。” 这……还真是?! 所有官员陷入呆滞,看着眼前这道肉菜,背后寒毛直立,凉气直冲天灵盖。 就连杨鸿朗都惊出一身冷汗,看着眼前这道菜,胃里在极速翻涌。 这是下马威,一定是下马威! 官员们看着微笑的太子,想起前任官员们对太子的形容,顿时相信得不能再相信了。 可尼玛,哪有地方的下马威是这样的…… 一众官员快哭了,我们真的是好人,我们是皇党啊,来搞土地改革的自己人啊! 怎么连自己人都要搞下马威,太子殿下您也太不讲武德了! 看着官员们惊恐的样子,王安心底啧啧。 还是承受能力太低啊,这就受不了了? 话是这么说,王安本人也没有动筷子,听到这个菜名,除了深受三个人之害的淮阳百姓,所有参与那场公审的人恐怕都吃不下这道菜.... 毕竟,创意可以接地气,但真没必要接地府..... 不过,用在接风宴上倒也别有一番意味。 如果在场这些官员能够以后路走窄的时候,想到今天这道菜,能够及时收手,那这道菜对这些官员来说,可是有救命之恩了。 王安依旧面的笑意,低头继续喝茶。 杨鸿朗深呼吸几下,猛然向那道肉菜伸了筷子。 “殿下之前曾说,和百姓对敌的人,也是朝廷的敌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杨鸿朗咬牙切齿地吃完那一口肉,振袖而起,大义凛然,朝太子一行礼,深深鞠躬。 “我等朝廷命官,若不能对残害百姓之人食肉寝皮,连一道菜都不敢吃,日后怎么替百姓撑起一方之伞!” 正文 第914章 我们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好!” 王安率先反应过来,放下茶杯,拍案叫好。 “不愧是大儒之后,杨郡守新官上任都能有这样的胆魄,诸位又岂能畏缩!” 不畏缩你倒是自己吃给我们看啊! 就光看着我们吃? 官员在心中破口大骂,面上带着几分真假参半的悲愤,眼中含泪地一人吃了一口肉。 还能怎么办呢?人家是太子…… 说实在的,这个行为真的很像是山贼吃肉交投名状,不得不让王安想起某个姓董名卓的人威胁朝廷百官喝血酒的著名场景.... 不管这个场景到底阴不阴间,至少让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摆明态度,确实也挺管用。 不过.... 王安轻咳一声,微微一笑,让接下来的菜也上了上来。 随着一道道菜上来,见太子示意动筷,官员们赶紧趁着太子还没有报菜名,争先恐后吃了一口。 这第一道菜就是什么三贪肉羹,万一之后太子又搞什么贪官汤,奸臣粥之类的,这饭还吃不吃了? “其实这些菜,也是百姓们得知诸位大人前来上任之后,自发捐献,也是百姓们一番心意。” 王安继续喝茶,悠悠然道。 “其实许多百姓家乡还在受灾,本宫本不愿意受捐,奈何百姓情谊深重,本宫也不忍拂了他们好意。” 登时满桌人都停下筷子,不再动筷。 得,这还不如说是贪官汤奸臣粥呢。 还在受灾的百姓捐的接风宴,他们敢吃吗?这能吃吗?这谁还能动筷…… 一室寂静之中,杨鸿朗看太子眼底隐隐有笑意,思索片刻,朝桌上菜肴作揖了三揖,便毫不客气地大吃特吃起来。 终于有聪明人了! 再不动筷子,他都快演不下去了。 看见杨鸿朗这么上道,王安十分欣慰。 “杨郡守,怎么知道这菜是百姓捐赠,反而大快朵颐,就觉得心中不安吗?” 王安明知故问,期待地看向杨鸿朗。 杨鸿朗拱拱手,温和一笑道:“微臣记得,殿下昔日曾对百官说,尔禄尔俸,都是民脂民膏。臣等为官本身,就已经是百姓供养了,又何必在乎一顿饭呢? “更何况,只有明知自己在吃百姓供养的食物,才能对百姓有敬畏之心,才能真正为百姓做事。 “说到底,殿下想要臣等知道,臣等虽然为官,但绝不是百姓的父母官,而是被百姓雇佣的公仆!” 杨鸿朗一番话掷地有声,让王安眼神越来越亮。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好一个百姓公仆!单单这几个字,杨郡守的思想便远超朝中十之八九的大臣!” 他真的想不到,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仅凭他说过的寥寥几句话,就自己产生了人民公仆的认知。 要知道,这时代的阶级观念有多根深蒂固,前朝甚至就像魏晋一样,“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士农工商地位分明。 公仆这两个字,他从来没有说过,因为哪怕说了,也没有人会明白。 但在这个时代,偏偏有一个名门之后,一个大儒之孙,振聋发聩地说出了这两个字,王安怎么能不激动? 上道啊,太上道了,王安都快以为自己遇上了穿越来的老乡。 王安沉吟片刻,认真吐出五个字:“奇变偶不变。” “……” 杨鸿朗懵了。 “殿下恕罪,什、什么变?” 看来不是老乡…… 王安又是放心又是惆怅,看向杨鸿朗的目光越发满意。 不是老乡还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杨鸿朗的境界确实高出这个时代。 “没什么,只是夸赞杨郡守家风不凡,杨尚书之孙亦有大儒之姿。” 王安一本正经编瞎话,示意郑淳给杨鸿朗倒了一杯茶,自己举杯敬他,神情郑重。 “有杨郡守这番话,淮阳郡有杨郡守,本宫就放心了。” 王安本想在接风宴上稍微敲打敲打新的官员,让他们懂点规矩,心里时常放着前任下场和百姓,不过有了杨鸿朗这番话…… 任务超额完成,他也不必再装了。 “诸位大人都是自己人,有些话,本宫就直说了。” 王安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伸筷子吃了一口那肉羹,轻松道: “其实三贪肉羹是本宫编的,那道菜真正的名字是太淮牛肉羹,确实是淮阳名菜,诸位可还喜欢?” 编的? 包括杨鸿朗在内,所有官员看着太子欢快地吃起那肉羹,忍不住眼角抽抽。 第一次见面就编瞎话,太子,真不愧是你。 我们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王安又像是刚想起来似的,看向众人微笑。 “哦对了,这一餐虽然是百姓捐的,但本宫答应百姓各位大人会为了答谢百姓出资修堤,也就是这一顿饭钱,各位大人吃完之后算一算,平分,毕竟东宫也没有余粮……” 杨鸿朗等人眼角抽得更厉害了。 请官员吃接风宴,还让官员自己出钱平摊,太子,你可真是大炎第一人。 不过,这样的太子倒也不错…… 和那些人口中的太子都不一样,更直率,也更真诚。 嗯,虽然套路多了一点。 话说开了,大家也就放松下来,发现太子也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人物,甚至虽然刚刚才被套路过,却完全不讨厌太子。 就这样吃吃喝喝,茶过三巡,菜过五味,王安再次放下了筷子。 “诸位,饭吃过了,有些话,我们便畅所欲言吧。” 见太子沉声敛色,众人也收敛心神,放下筷子,看向太子,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一直暗中观察太子动向的杨鸿朗见状,立刻知道太子要进入正题,深吸一口气,目光一凛。 相比起在场其他只知道太子要搞土地改革却不知道详情的人,杨鸿朗是为数不多完全知道太子土地改革代表什么的人。 在刚才那一顿软硬兼施的下马威后,经过一顿饭的发酵,现在的确是说正事的最佳时机…… 想起自己祖父和贾相对太子的评价,杨鸿朗眉头一拧,心中叹服。 祖父他们果然说得不错,太子是个把握人心的高手。 以太子的阅历而言,说一句妖孽……毫不为过! 正文 第915章 百姓欢送! 看着淮阳县新任官员们意气风发地离去,王安坐在马车里,长吐一口气。 淮阳郡这盘大棋,可算是成了一半了。 京城有白石滩带动周围,而作为南方最重要的大郡,淮阳郡也会成为另一个白石滩,逐渐辐射到整个南方。 不同的是,白石滩是他的根基,而淮阳郡则在炎帝掌控中。 他清楚得很,就算成了,真正能受他控制的,也不过是一个冲山,另一个永安。 但这也够了。 土地改革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等淮阳郡模式完全成熟之后,他的白石滩也发展得差不多了…… 万事俱备。 王安满意地一收折扇,朝彩月怀里一躺。 “准备回京!” 话是这么说,但要回京也不是立刻就能回。 在看着继任官员特别是杨鸿朗逐渐上手之后,王安才在全体淮阳郡官员欢天喜地的送别下,踏上了回京的路。 淮阳郡官员虽然开心,表面上送别王安到城门时,仍然表现得十分依依不舍。 “殿下一路顺风。” “淮阳郡离开了殿下,实在是让人……” “殿下竟然着就走了,也不再多留几日,淮阳郡千头万绪,还离不得殿下啊……” “不错,我等都舍不得殿下……” 官员们聚集在城门外,一个个长吁短叹,看起来为了离别都十分悲伤。 “哦?要不本宫再留几天?” 王安看着他们好笑,摇摇扇子,悠悠然道:“正好本宫还没有好好看过如今生机勃勃的淮阳郡,各位既然这么盛情,本宫不妨多留几天。” 淮阳城官员闻之色变,立刻劝阻。 “不了不了,陛下圣旨不可抗,太子还是回京吧。” “不错,太子也好早日回京复命。” “太子英明俊秀,京城定有不少红颜知己,太子岂能让佳人久等……” 虽然王安只是逗逗他们,但听着他们劝人的话,王安也忍不住嘴角抽抽。 连红颜知己都搬出来了…… 不过他确实也想苏幕遮和赵文静两个小妮子了,也不知道自己走了这么久,幕遮有没有好好休息,赵文静又有没有捣乱…… 当然,想要留下来看淮阳城也不是假话。 比起一个多月前王安来的时候,现在的淮阳郡可谓百废具兴,生机盎然,走在街上都能感受到那股欣欣向荣的希望。 街上没有乞讨的灾民,很多店铺也添了人手,消费也开始逐渐恢复,淮阳城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连青楼都重新开业了。 哪里还看得见李太奇叛乱之后那几天满城死寂的影子。 唯一有麻烦的就是淮阳郡以前还留下的官员,听说前两天有几个官员组团去青楼,都被人认出来,套麻袋揍了一顿。 虽然王安本来想要公审大会激发了民众的自我意识,谁想到激发了不少反抗意识…… 当然,这个就轮到杨鸿朗和炎帝头疼去吧! 爷回京了! “诸位大人的热情本宫感受到了,诸位大人不必再送,如果想念本宫,就等诸位回京述职再叙。” 王安潇洒展开扇子,借郑淳的力一跃上了马车,笑吟吟地朝众人拱了拱手。 “杨郡守,保重。” 王安额外看了杨鸿朗一眼,笑眯眯道。 “太子保重。” 杨鸿朗向太子弯腰行礼,抬起头来时,太子就已经扬长而去了。 站在城门看了半晌,直到肉眼看不到太子马车的踪迹,杨鸿朗才收敛笑容,转身看了淮阳城的城楼上淮阳二字一眼。 “走,回府衙,接着办事吧。” 杨鸿朗无奈一笑。 “太子殿下走了,可殿下留下来的事情,还多着呢......” 想起衙门里堆积如山的公务,不管是杨鸿朗还是淮阳郡的官员,都忍不住脑袋一疼。 清丈土地、从士绅手里收购土地、制定土地租约..... 这些事可全是他们自己在做。 有些官员看了一眼太子潇洒远去,已经完全看不清的前路,恨不得泪流满面…… 但等王安的马车行到城外十里,却忽然停住了。 “怎么回事?” 王安没有撩起车帘,隔着帘子眯着眼问道。 总不能是李太奇的哥哥想不通,突然离开贼窝,找死对他复仇吧? 在知道李太奇兄长是水贼的事之后,王安就给江秀芳和徐渭传了信,虽然他们的回信上都说,李太奇的水贼兄长暂时还比较安分,但万一呢..... “殿下,是百姓,还有……嗯,总之殿下出来看吧。” 凌墨云的声音欲言又止,充满犹豫。 这倒是罕见。 不过凌墨云既然让他出马车,外面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王安思忖片刻,大概有了个猜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从容钻出了马车。 但哪怕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出马车看到外面那一瞬间,还是吃了一惊。 只见眼前有数千百姓默默站在十里亭外,远处依稀还有十几辆宝马香车,隐约一看,竟然红袖招展,仿佛青楼中人。 饶是王安见多识广,也被眼前这阵仗给惊了一跳,百姓相送他倒是能理解,但是…… 青楼大家怎么也来了? 在京城他受青楼欢迎还正常,毕竟有百花会,但这淮阳郡可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不等王安反应过来,见王安下车,百姓立刻推金山倒玉柱似的跪倒,齐声请安。 “乡亲们免礼。” 王安定了定神,赶紧让凌墨云帮自己扩音一下。 这没带喇叭,没有会内力的,这么些人可听不到他的声音。 这时候一个领头的耆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恭敬道:“太子殿下,草民等听闻太子殿下要回京,为了感谢太子殿下大恩,特自发来十里亭等候,听说太子喜欢歌舞,因此来给太子殿下献歌献舞……” 献歌献舞? 王安嘴角抽抽,还没说话,就看见耆老拍了拍手,后面百姓立刻个个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后面的青楼大家也开始奏乐,眼看着就要开始载歌载舞…… 这阵仗本宫可没见过啊! 王安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回头去看太子卫,更是各个呆若木鸡,张大了嘴。 完了完了,本太子在淮阳的英名啊…… 王安眼前一黑,这谁搞出来的事啊! 谁说本宫喜欢歌舞的,站出来,本宫保证不打死他! 正文 第916章 同福客栈 结果,直到王安都快走到京城,也没能找出到底是谁坑了他一把。 “一定是那些被贬的犯官……” 王安郁闷地喃喃自语。 除了十里亭那天弄出的幺蛾子,这一路上风平浪静,导致王安没事就开始盘算坑他的人。 别的不说,哪怕他真的喜欢歌舞,这也真的丢了大脸,尤其是他可知道老黄那群兵油子,虽然不敢明着编排他,私下没少谈论那天的大阵仗。 可能,这就是被拥戴太过的幸福的烦恼吧。 王安长叹一声。 “殿下,前面是京畿一个小城镇,里面只有一家小客栈,离京城就半日路程,殿下是想连夜回京还是在客栈住下,明日回京?” 只有凌墨云兢兢业业,走到王安车驾前低声询问。 连夜回京也不是不行…… 但也不急于这一时,不如先修整了再走。 “去小镇上吧,兄弟们也好用热汤洗一洗,好好休整,明天回京。” 王安下令道,凌墨云颔首,抱拳领命,转身而去。 已经到京畿之地了啊…… 王安撩开车帘看了一眼,放下帘子开始沉思。 “最近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彩月歪了歪头,茫然道:“唔,只有惠王和昌王之间的明争暗斗,之前跟殿下说过了,殿下是不是忘了。” 看着彩月迷茫的眼神,王安开始怀念起徐渭,同样是搞情报的,怎么小月月就这么…… 算了算了,至少小月月比较可爱。 不过现在徐渭和江秀芳专心发展帮会。朝堂这一块的情报,还是得找个专人负责啊…… 王安略微思索,暂时将刚才在马车外看到的那一幕放下。 毕竟儒生聚集,也不一定是有大事发生,反正这群儒生动不动就聚个会写个诗什么的。 回京之后再查查看吧。 王安放心地躺下,这一躺,就迷迷糊糊躺到了客栈…… “我们到了,殿下,殿下醒醒……” 耳边传来轻声呼唤,王安眼睛都没睁,直接朝一旁抓去,嘴里嘟囔。 “醒什么醒,陪本宫睡一会儿。” “殿下竟然这么看重奴婢,奴婢,哎呀……还没有太监能陪太子睡觉呢,奴婢真开心!” 这什么? 郑淳的声音像闪电一样瞬间带走了王安的睡意,他吓得睁开眼一看,手里握的竟然是郑淳的手! 他像是被电到一样瞬间甩开郑淳,满脸嫌弃:“本宫要睡也是和小月月睡,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郑淳一脸委屈:“明明是殿下先握住奴婢的手……” 王安扯扯嘴角,欲言又止,干脆忽略掉郑淳,看向彩月,却见她眸光闪动,小拳握紧,一副兴奋的样子。 糟了,自己这个小侍女,不会真的觉醒了什么奇怪属性吧。 想起之前他用采花贼的故事忽悠彩月时,彩月的反应,王安就觉得背后一阵发寒。 “下车下车。” 王安匆匆掀起帘子,逃也似跳出了马车,长吐了一口气。 “殿下?” 看见王安奇怪的神情,凌墨云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无事,无事。”王安打了个哈哈,瞬间转移话题,抬头看眼前的客栈招牌,“这就是这里唯一的客栈吗,名字就……同福客栈?” 看着这个同福客栈的牌子,王安抽抽嘴角,玩笑般呢喃道:“这里不会叫七侠镇吧……” “殿下英明。” 凌墨云武功高强,自然听见了王安这句呢喃,笑道:“想不到殿下对京畿地区的小镇竟然也有如此了解,连镇名都知道。” “什么?还真叫七侠镇……” 王安一脸期待,打开扇子摇了摇,朝里面走去。 可别真的给我来个同福客栈啊,不然本宫明天还回不回京了,这谁顶得住。 让王安满意又失望的是,这个客栈果然没有一个武功高强的跑堂,也没有一个说陕西话的老板娘和掉书袋的秀才账房。 不过倒真的是有一个做饭不怎么样的厨子,和干活不太利索的杂役。 坐在大堂里吃着客栈提供的饭菜,听着后院传过来的凌墨云和那杂役扯皮的声音,王安在心里摇摇头。 能把菜做得这么难吃,可能也是一门学问吧。 “少爷,兄弟们都安置好了。” 凌墨云从后院走过来,脸绷得紧紧的,连跟着的郑淳都一脸愤愤。 “这家店后院那么大,非说是留着养骡子的,就没见过不给喂马的客栈。” “好了,既然安置好了就没事了,坐下吃点东西吧。” 王安笑着用折扇敲敲桌子,示意他们坐下。 可能是因为这个客栈名字和小镇名字,都和他记忆中一样的缘故,王安倒是很能包容这家店。 见太子也没有意见,凌墨云和郑淳只好拱拱手,叹了一口气,坐在王安下首开始吃饭。 刚吃了一口,他们就僵住了。 看着他们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的样子,王安哈哈大笑,连彩月都忍不住捂住嘴偷笑起来。 见状,凌墨云才敢吐出来,摇头失笑道:“没想到这家店的菜也……殿、少爷,要不仆下去镇上别的地方买一点?” “罢了。”王安摇头制止道,“镇上就一家客栈,其他地方又能好到哪里去,左右是为了填肚子,明天就能回京了,今天就别折腾了吧。” “是。” 凌墨云叹息一声,匆匆往嘴里塞了几口菜,拿了个馒头就借口有事告罪朝后院走去。 王安看了好笑,但也没阻止他。 毕竟,这些东西确实很难吃…… 就在王安主仆三人望菜兴叹的时候,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掌柜,来几个菜,加点酒……咦?今天人这么多?” 一群儒生热热闹闹地从外面走进来,迅速占满了客栈楼下所有的桌子。 甚至还剩了一两个人没有位置可以坐。 那领头的儒生左右看看,只有王安这一桌还有空位,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拱手道:“这位兄台,请问可否借座拼桌?” 这倒是刚想回京打探,这群儒生就送上门来。 这群人可不就是王安在城外看到的那批儒生。 王安摇了摇扇子,勾唇一笑。 “无妨,请坐。” 正文 第917章 谁说百姓不能谈? 但王安并没急着问那儒生,只是默默喝着彩月替他泡好的茶。 反倒是那儒生,吃了几口饭之后,闻到茶香,忍不住抬头看了王安好几眼。 直到王安抬头看他,他就又满脸通红低下头去。 但来回几次之后,那儒生终于忍不住了。 “敢问兄台,这茶可是兄台自备?” “不错,是我从家中带的。” 王安微微一笑,拿出扇子摇了摇。 “常在外面,除了家里的茶,别的茶喝不惯,让兄台见笑了。” “怎么会,我也时常带自己的茶酒出门。哦,在下乃七侠镇的举子,因而时常开一些文会。” 那儒生摇摇头,羡慕地看了王安的茶杯一眼。 “看来兄台家资不菲,这茶单是闻一闻就感觉清香扑鼻,实在不凡啊。” 这可是贡茶,能差劲吗。 王安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显,偏偏头示意彩月:“给这位兄台倒一杯茶。” “啊?兄台太客气了,这样好的茶我怎么敢……多谢。” 虽然那儒生嘴上说的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直接把杯子眼巴巴递给了彩月。 王安借着喝茶撇了撇嘴,没说话。 这些儒生果然都一个德行。 那儒生品了一口,大加赞叹:“好茶,果然好茶。不只茶质上佳,泡茶手法也是一流,看样子,兄台定是出身名门了!” 说完,他期待地看着对面公子哥打扮的人,心里暗忖。 要不是看到门口的马车,谁会到这个破客栈来吃饭啊。 七侠镇地方小啊,连个权贵人脉都没有,如果这能搭上…… 儒生心头一片火热,看向王安的眼神也越发热情。 “呵呵,老婆有钱而已,不是什么名门出身。”王安轻轻一笑,假装得意道,“不过在京城,某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原来是倒插门的小白脸…… 儒生心中升起几份鄙夷,但心底深处不可抑制地传来几分羡慕之情。 可恶,分明我比这家伙帅多了,还是士子,可谓才貌双全,怎么就没有富家小姐看上我。 儒生心里五味杂陈,低头喝茶。 这时,王安趁机问道:“对了,我刚才进城的时候,看见城外一大批儒生聚集,似乎是在商讨什么事,不知是不是京城最近出了什么大事。” “哦,那个啊,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到这个,儒生倒是也不避讳,只是有些咬牙切齿。 “兄台可是京城人士,知道白石滩吗?” 嗯? 白石滩? 说到这个本宫可就不困了啊。 王安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气质一凛,又伪装得越发和气,连对面的儒生都没察觉。 “白石滩?自然是听过的,似乎是太子安置流民得地方,没什么稀奇,兄台问那等地方做什么?” 王安看起来轻描淡写,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哎,就是因为白石滩安置流民才出了问题。” 那儒生摆摆手,想起自己得到的消息,冷哼一声。 “都说太子纨绔不堪一击,将朝政当成儿戏,原本我还不信,结果……” “哦,那纨绔太子又做了什么?” 尼玛,老子又怎么了……王安抽抽嘴角,眉头一皱,做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兄台有所不知,太子竟然想在白石滩对流民实施教化!” 儒生义愤填膺。 王安眯着眼,折扇一开:“教化有什么不好吗?圣人不是说,有教无类。教化流民,这应当是功绩才对吧。” “若真是以圣人之言教化,那当然善莫大焉。可太子……”看得出来,那儒生忍了忍,才勉强没骂人,继续说道,“教化流民竟然完全摒弃圣人之言,都教一些歪理邪说!” 嗯? 怎么,难不成是有人,将他的教学内容,传了出去? 王安皱了皱眉,他可没打算现在就让白石滩的教育曝光,没发展起来就受到冲击的话,那后续就麻烦了…… 王安皱紧眉头,耐着性子继续套话:“竟有这样的事?不知道是什么歪理邪说,兄台怎么得知?” “这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兄台在京城没听到传闻吗?” 儒生诧异,但也没多想,想了想道:“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听说都是些什么太阳是宇宙中央的话,还结合了浑天说,什么天地是一个大球之类的。” 就这? 王安愣了愣,一阵无语,他还以为传出去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不过,这种说法对儒家奉行的天圆地来讲,确实是歪理邪说,更何况推崇的人还是本宫这个太子。 说着说着,那儒生又生气起来:“这不就是歪理邪说,邪魔外道吗?太子竟然用这些话教化流民,这怎么能叫教化,分明是妖言惑众!” “不错!若是让太子践行下去,等当今陛下百年之后,天下就无我儒家立锥之地了!” “若无儒家,天下百姓何其苦也!” 临近桌子上几个儒生听见,立刻附和,个个都义愤填膺,一时群情激愤。 见状,郑淳和彩月看向王安,连后院的凌墨云听见声音都走了出来。 王安不动声色摇摇头,凌墨云想了想,又抱拳退下,郑淳和彩月倒是放下心来,低头喝茶。 有什么事太子顶了嘛,肯定没问题! “话是这么说,不过……” 王安拖长声音,冷笑一声:“听这话的意思,你们究竟是为了天下百姓,还是为了你们儒家的地位?” “教儒家承认的知识就是教化,不教儒家承认的知识就是妖言惑众,你们拥有定义妖言惑众的专属权吗?我看不是吧。” “一口一个太子、陛下、百姓,太子安置流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出来捐钱捐物?” “百姓流离失所的时候,也没有见你们用儒家的思想做些什么啊?” “大儒我见过很多,像你们这样的儒生,不过是空谈误国罢了!” 王安一连串连珠炮似的质问把那群儒生问懵了,尤其是刚刚还坐在王安面前的那个儒生,更觉得难堪。 是他和这个人搭话才引来这些事的! 那儒生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反唇相讥道:“你不过是一个倒插门的小白脸,念过书吗?懂什么叫做儒家,什么叫空谈误国吗? “区区平民,百姓谈论什么政治!” 正文 第918章 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哦?平民百姓不能谈论政治吗?” 王安冷冷一笑,收起折扇:“我怎么觉着,我这个‘平民百姓’,懂的比你们还多呢?” “至少我知道,让我们吃饱喝足过上好日子的,不是你们的什么儒家思想,不是那些空荡荡的字句,是朝廷的治理。” 那儒生口不择言,脱口而出:“就算是朝廷,也是儒家的朝廷!” 话音刚落,那儒生就知道糟了。 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哪怕那儒生知道自己包括周围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但是,哪怕这样想,这话也绝不能说! 怎么想不重要,说出口就是贻人口实。 还好本朝一向待儒生宽厚,就算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也不是什么问题...... 至少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哪怕说出口,也不会有什么事。 王安微微一笑,折扇一展,附在郑淳耳边说了几句话,郑淳点点头,转身离去。 “既然这样,那没得谈了。” 王安不等他们的注意力放在郑淳身上,摊手道:“毕竟和想要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说话,容易被牵连,也降低我的格调。” “你!” 这话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那儒生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险些就要扑上来和王安决一死战。 “算了算了,朱兄,这等升斗小民怎么能理解我等儒家对百姓和天下的重要性,不说也罢。” 一旁的儒生见状赶紧拉住劝架,打起来没事,但有辱斯文啊..... 而且刚才他还看见后院有好多家丁,万一打起来,还是他们这种收入缚鸡之力的吃亏。 “哈哈哈,对天下的重要性,笑死我了。” 王安仗着有彩月和后院的凌墨云保护,丝毫不在意周围一大票人不善的眼神,不停放着嘲讽。 “怎么,天不生你儒家人,天下万古如长夜?” 这话……倒是没错啊! 儒生一愣,但反应过来是这人在嘲讽自己,心里更气了。 一句多好的话,怎么就是用来嘲讽自己的呢? 再说天下要是没有儒家人,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茹毛饮血呢,难道不都是儒家的功劳吗? 儒生选择性遗忘了诸子百家,反正现在只剩下儒家,那就是儒家的功劳。 但就在他一边犹豫要不要反驳的时候,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差大哥,就是他们,他们公然商讨谋反!” 老黄声如洪钟,直指那群儒生。 王安回过头去,向老黄不着痕迹地点点头,郑淳趁机偷偷摸摸站回太子身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刚才,王安让他吩咐老黄去报案,只说有人大行谋反言论即可。 于是,才有了眼前一幕。 老黄如同正义路人,带着一队官差气势汹汹地冲到那儒生面前,捏紧拳头,假装悲愤道:“我不过是路过客栈,就听到这群儒生在谈论什么太子妖言惑众、朝廷是儒家的朝廷一类的话。” “实在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差大哥,还不快把他们抓起来?” 老黄期待地看着官差。 领头的官差看着眼前这一堆儒生,只觉得头皮发麻。 乖乖,这谁敢捉这么多功名在身的举人老爷或者秀才老爷啊。 根本就不敢! 别说举人,就算秀才,在这种小镇上耀武扬威也绝对没有问题,更何况还有举人在里面混…… 官差咽了口唾沫,转头果断冲着老黄道:“大胆狂徒!竟敢诬陷举人老爷,一定是你听错了!诬告重责,跟我回衙门!” 老黄一脸懵逼。 见状,那群儒生哄笑开来,得意地冲王安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们平民百姓能做的,我等可是要入朝为官的。 “朝廷有哪个官员不是儒生出身,我说朝廷是儒家的朝廷,有什么问题吗?” 看见连官差都不敢得罪他们,这群儒生彻底抖起来了。 王安对面那儒生,瞥了一眼彩月放在桌上的茶叶罐,眼珠一动,趁机站起来,朗声道:“我大炎有律法,不得妄议朝政,除了诬告那位,我还要举报!” 举报? 官差停下动作,其他儒生都看着那儒生,王安也不紧不慢喝了口茶,微微一笑。 “这人……这几人方才在此大放厥词,侮辱儒家圣人,妄议当今圣上定下的国策,实在是意图谋反啊!” 那儒生本想单指着王安,想了想又把郑淳和彩月也一并划拉进去,看起来义正严辞。 “这几个人,也应该抓起来!” 官差看了一眼说得掷地有声的举人老爷,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除了穿得富贵一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王安,思忖片刻。 “你这小子,可有功名在身?” 官差傲慢地走到王安面前,刀鞘往桌上一砸,却没砸动,被郑淳握在手里。 “快放手!大胆!”官差抽了几下,没抽动,绷不住了,恼羞成怒喊道。 王安微微一笑,八风不动地坐着,折扇一开,轻轻摇了摇头,郑淳才放开了手。 “功名?我也想考,但奈何现实不允许啊。” 考不了功名?那定然是商人都不如的贱籍了。 贱籍和举人老爷,这还用选吗?根本不用。 官差这才放下心来,退后一步,脸色一沉,挥手道:“给我把这些法外狂徒抓起来!” 正文 第919章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 其余官差应了一声,就要扑上来抓人。 “放肆!” 郑淳和老黄同时踏上一步,大喝一声。 “诶,先把话问清楚嘛。”王安放下茶杯挥了挥手,让郑淳退后,顺便朝老黄使了个眼色,老黄咬牙退下,直接朝后院钻去找凌墨云了。 王安看向官差,笑眯眯道:“不经询问就要抓人,是什么道理?他举报不过一面之词,你就信了?那我还说他收了敌国探子的钱侮辱朝廷,你信不信?” “哼,举人老爷怎么会和敌国搭上关系,你休得胡言乱语!既然举人老爷说你侮辱朝廷,你就侮辱朝廷了,给我抓!” 官差根本不吃这一套,管他什么道理,举人老爷最有道理。 说着,官差就要抓人,这时那儒生轻咳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把刚才盯上的茶叶罐收入袖里。 “这位大人,在下拿反贼的一点茶叶,不妨事吧?” “没事没事!”官差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连声道,转头沉着脸看向王安,“给我抓!” 其余官差这才一涌而上,郑淳转头看了太子一眼,见他点点头,精神大振,拍案而起,三下五除二就将围过来的官差统统打倒在地。 “反了反了,竟敢动手?!”官差勃然大怒,直接拔刀出鞘,愤怒地用刀指着王安的鼻子,“你小子给我等着,等你落到我手里,有你好果子吃!” 那群儒生见状,先是惊讶,然后大喜。 这是自己作死啊! 袭击官差,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儒生立刻叫嚣起来:“不错!袭击官差,罪当谋反,你们不是反贼谁是反贼?” 王安还是安稳坐在桌子上,瞥了一眼那群儒生,随后像是刚看见那些官差从地上爬起来似的,惊讶道:“唉,你们怎么都摔地上了?不是要拿抓我吗?” 官差捏着刀,眼神暴怒,但看着刚才动手的郑淳,有几分忌惮。 刚才他们没看清就被放倒了,这小子,有点扎手啊..... 但是举人老爷们就在这里.... 不能怂! 官差捏紧刀把,咬牙举刀,准备用武器抓人。 突然,一道银光飞到他眼前,他慌忙后退,却见是一块牌子落到他怀里。 凌墨云刚刚亮出那么一手,从后院沉着脸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牌子上什么字?” 这人谁啊,这么嚣张? 在七侠镇这种地方能有硬茬子? 就在儒生们觉得不妙开始窃窃私语的时候,看到那令牌的官差脸色一变:“你是太、太.....” 太子卫! 官差低头看了看写着太子卫的令牌,又抬头看了看眼前坐得安安稳稳的王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不会您、您就是....” 想到那个可能性,官差眼前一黑,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让你嘴贱! 王安微笑着点点头,郑淳这才站出来,厉声道:“见到太子,还不跪下!” 果然是太子! 官差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您,您怎么到我们这种小地方....” 官差喃喃,想到自己刚刚差点把太子给捉回去,心里就开始哀嚎。 不讲道理啊! 怎么太子过境,都不给文书照会? 太子不是很金贵吗,不去驿站住跑我们小地方的破客栈干神马…… 而听到太子两个字,那群儒生,彻底惊了! 看到官差的反应,大家都知道那个令牌肯定是真的,而且京畿之地,谁敢冒充太子? 自己刚才都干了什么…… 刚刚还摸了太子一罐茶,口称太子是反贼的那个儒生,更是差点哭出声。 “参、参见太子!” 儒生稀稀拉拉地跪下,面色有一个算一个,都惶恐到了极点。 王安摇了摇扇子,抬抬下巴,彩月立刻过去,从那儒生身上摸出了那罐茶叶,冷冷一笑:“这茶叶,保熟吗?” 儒生一愣,没反应过来。 “无趣!跪好了!” 儒生动也不敢动,浑身冰凉,脑袋里只有两个大字:完了! 当面说太子坏话,抨击朝廷、对儒家自吹自擂.... 真的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是他自己! “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换来的却是针对……” 王安这才叹息一声,站起身,面容冷峻。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真的是普通人,他又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被儒生诬陷、被官差抓进大牢?” “什么时候,朝廷的公器变成了儒家的私器了?” 王安声音逐渐凛冽。 “天下还是太祖带着兵将打下来的,又什么时候说过,天下是我王家和兵将的天下了?” “这个天下,从来没有变,他不是谁家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 “希望你们记得,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他从官差怀里扯出那块太子卫统领的军牌,走过去还给凌墨云:“儒生诽谤朝廷,言同谋反,抓起来,给当地官府处理吧,至于这群官差……” 王安偏过头看了一眼,思忖几秒,懒洋洋地摆摆手:“也一样,都抓了吧。” “是!” 凌墨云拱手。 正文 第920章 一份大礼 片刻后。 看着儒生们和官差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被抓走,王安啧啧摇头。 刑啊,这些人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刑,越来越有判头了。 “殿下,怎么不交给刑部处理……” 郑淳挠挠头,看了眼王安,王安白他一眼。 “没必要,这些人,让他们蹲几天牢房就该长记性了。” 毕竟只是萍水相逢,和这些小学生也没必要多加纠缠,要较劲,也得和幕后黑手较劲。 王安眯了眯眼睛,缓缓喝完杯中的茶水。 白石滩的事情泄密,绝不是空穴来风,一般探听消息,可探听不到白石滩在教太阳系。 根本不用想背后的人是谁。 虽然之前满朝文武都进了白石滩,但可没有看到自己对流民的教育。 只有安插了孙敬明在白石滩的昌王,有这个渠道也有这个实力能将一个普通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甚至都传到京畿的小镇来了。 这个舆论导向能力确实有一手,在朝堂根基之深也可见一斑。 不过昌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自己没找他的事,他反而一直找自己的事。 想起被自己放任的徐瑾之,王安摇了摇头。 要不是徐瑾之在公审之后早一步溜回京,他还想从徐瑾之那里多给昌王塞点假消息呢。 话说回来,昌王这手段时机确实精妙,不早不晚刚刚好在自己要回京的时机…… 虽然手段本身这么没有杀伤力,不过考虑到昌王的性格,也能理解。 昌王和惠王两个人正在打得死去活来,肯定不想自己参与,这种手段估计也就是想要自己忙起来而已。 虽然本太子原先就不想参与,看他们狗咬狗不香吗? 不过,也是一个机会。 王安也不知道该说孙敬明敬业好还是不敬业好,当间谍敬业吧,给昌王的消息又挺无关紧要的,不敬业吧,又确实在执行自己走之前说的给昌王递消息的策略。 白石滩的其他人倒是挺敬业的,孙敬明都混进去这么久了,这才知道一个教育方面的消息…… 而且这件事还是王安正在烦恼怎么让炎帝知道的。 他早就想要挖炎帝的墙角,比如之前百花宴的探花杨欢,离经叛道、诗词双绝,这种人要是加入白石滩,绝对能让白石滩的教育水平上一个大大的档次。 但苦于教育这件事动摇到的利益太大,哪怕王安敢跟炎帝说起土地改革的事,也未必能直接告诉他自己要搞教育改革。 那不是直接,那是莽。 虽然很烦那些儒生,但是刚才那个儒生说的没错,现在朝廷的人哪一个不是儒家出身? 搞教育改革就是在动摇朝廷根基啊,百官能答应?残留的世家能答应? 根本不可能! 搞土地改革还能团结一大部分朝官和他们背后的家族,因为土地一旦收归国有,管理人员可是官员啊。 但教育改革不一样,从九品中正制改到科举制都能历经好几代,甚至引发叛乱,血流成河。 在科举制里加入王安所想的新教育体系和模式,这能不士子官员一起大地震? 但昌王递过来的这把刀却刚刚好! 甚至可以说解决了让王安头疼的一个大麻烦! “好人啊……昌王,好人啊!” 王安由衷感叹,心情大好,看着眼前难吃的菜都觉得眉清目秀起来。 借助昌王的这股东风,让新教育变成儒家文化和实用主义的斗争,顺便让这东西在炎帝面前亮亮相。 到时候不管是挖墙脚还是进一步改革,都有很大的空间。 在和惠王作斗争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递刀子,要不是前些时候昌王才炮制了惠王弹劾本太子的事件,本宫都差点以为昌王是自己人了。 哦,而且前段时间昌王让惠王弹劾自己,结果却让徐忠年彻底站到自己的战队,前段时间还发了封密信说炎帝让他调查张昌…… 什么叫一同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比五。 这不是在说昌王他都不服! 一通操作没卵用,回头一看竟然好处全是本太子拿了。 什么叫好人,什么叫大公无私,昌王,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默默决定回京给昌王一份大礼,王安微微一笑。 不过,估计等他回京,恐怕很快昌王就会撺掇儒生到白石滩闹事了,还是得先做好准备。 “对了,杜元和惠王的通信还在吗?” 王安看了郑淳一眼,淡定道。 郑淳点点头,拍拍胸脯,一脸自豪:“殿下放心吧,所有资料奴婢都收得好好的,绝对没问题!” “干得好。”王安并不吝啬夸奖,点点头思索片刻,安排道,“杜元和惠王的通信,挑选一部分不太重要的,复制一份暗中给昌王。” 他一边思考,扇子敲着手心。 “另外李太奇的资料里,水匪那一部分挑出来,我准备交给父皇。” 王安心知肚明,惠王和昌王的黑料是不能交给炎帝的,至少现在不能。 炎帝最讨厌皇子兄弟阋墙影响国事,虽然惠王和昌王一直互相下绊子,大体上并没有影响国政。 现在他在朝廷并没有完全稳定的根基,没有把握扳倒了惠王和昌王之后能保持朝政稳定。 更何况,很快就要打北莽了,昌王有兵,惠王能稳定后方,个有用处,现在还不能倒。 最关键的是…… 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这些资料就真的能扳倒他们其中一个。 因为最关键的惠王和杜元、李太奇的交易都没有写在信件里,那个死掉的信使也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要是给父皇,说不定也就是申斥几句,或者禁足,没啥意思,充其量恶心他们俩。 反正要恶心,不如把相关资料让点给昌王,让他们俩自己互相恶心,他才好有空闲发展白石滩啊…… 而李太奇勾结水匪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 官匪勾结,当地百姓不知道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里,他虽然让江秀芳和徐渭插手,但真的要驱逐水匪,还是得朝廷出兵。 千头万绪啊…… “都怪本宫太心怀天下,才搞的自己这么累。” 王安叹息一声,自顾自站起身摇着扇子上楼,只留下嘴角抽搐的郑淳和彩月。 正文 第921章 高兴的炎帝 七侠镇的事不过是一个小小插曲。 王安甚至没有在乎,那些儒生究竟有没有被老老实实关上个几天。 第二天一早,他便踏上回京路程…… 连续赶路后,城墙轮廓隐约出现在了眼前。 王安站在马车上,意气风发,看着远处的巍峨心生感慨。 他从穿越过来这么久,还从未离开过京城这么长时间。 没有到京城之前,太子卫都打扮得像是商队,但接近京城之后,所有太子卫就都换上了正儿八经的麒麟服。 当然,王安也换上了太子朝服,毕竟这一次回来,是要直接进宫见炎帝的,可不能随便穿什么就去了。 “咦那个车驾……那是太子卫吧。” “没错,就是太子卫,那后面的马车岂不是……” 街上百姓迅速发现了王安的车驾,惊恐地对视一眼。 太子回来了! 很快,王安还没有走到紫禁城,他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听说了吗,那个祸害太子又回来了!” “什么?不是说他去南方了……不会把南方灾民祸害了一顿回来的吧。” “嘘!前段时间不是那个吗,正阳门那事……” “那件事陛下不是宣布说太子没罪吗……” “那谁知道呢,太子什么德行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说不定……” “唉,不好说,不好说!” 街头巷尾都窃窃私语,因为太子回来而惊恐。 王安开着车帘,外面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进来,他哪怕捂着耳朵,也听得清清楚楚,也十分无奈。 “真是,本宫的名声啊……” 妈的,怎么小爷做的好事就没人宣扬呢? 真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王安倒不是觉得纨绔名声不好,而是又想起了离开淮阳郡时那一场歌舞。 这就是纨绔吗?乡下纨绔都不这么玩好吗! 但京城的议论可不会因为王安回来而中止,很快,炎帝也听说了太子回来的消息。 准确来说,他昨天就收到了太子回来的消息。 再怎么说,如果当朝太子都到了京畿地区,皇帝还一无所知的话,那对朝堂基本也就失去掌控力了。 炎帝可是一个掌控力十足的皇帝。 “太子回来了?哼,回来也不忘惹事!” 炎帝把飞鱼卫上的密奏往桌上一扔,上面赫然将王安在七侠镇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太子爷也不是故意招惹,倒不如说是那些儒生口出不逊,教训一二,太子爷也是有分寸的。” 李元海看炎帝那模样,就知道他其实并没有生气,相反还很开心,立刻顺着炎帝的心意躬身道。 “哼,那个臭小子,还好他有分寸,否则今天朕的桌上,已经摆满了弹劾他的奏折了。” 炎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故作生气道。 太子说的话确实句句说到他心坎上,这些儒门学子,借着儒学骂了他不知多少,总说什么民贵君轻,也没见他们真的觉得民贵。 更过分的是不管他做什么决定,这些死读书的都能找到一大堆理由阻止他,弄得他烦不胜烦。 还是太子好啊,能够说出他想说都不能说的话,不像昌王和惠王…… 想起昌王惠王,炎帝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两个儿子能干是能干,就是不够直率,肚子里一堆弯弯绕,和那些儒门子弟也走得很近,尤其是惠王。 真的在这一点上像他的,也就是昌王和太子了。 “不过太子还是有些进步,看来让他出去历练历练,还是好的,这一次至少没有闹出些什么事来,不然看朕不罚他。” 炎帝故意板起脸,横竖对太子挑刺。 看着表面上骂太子,实际上炫儿子的炎帝,李元海一阵失语。 天天和他一个太监炫耀自己儿子有多好,真的是人干事? “太子殿下自然不会有什么差错,和陛下如出一辙。” 炎帝矜持道:“你也觉得他和朕像?哈哈,也就是年轻那会儿,不过那时候朕就征战沙场,这臭小子还有得历练呢!” “太子自然比不上陛下,太子还年幼,还是向陛下学习的年龄呢。”李元海知道炎帝想听什么,句句都挠到炎帝痒处。 炎帝终于舒爽,哈哈大笑起来,一摆手:“让那臭小子先去见他母后吧,见完再来见朕!” 李元海领命而去,只留下炎帝在御书房美滋滋的,又把那奏折看了几遍。 嗯,这一句骂得好,这一句也骂得痛快,不错不错,臭小子还是那么会骂人。 不过那个不解风情的小子,能领会到朕让他先去皇后宫中的用意吗…… 东海郡主这几天刚好在皇后宫中,人家眼巴巴等你,太子你可别错失良机啊! 炎帝翘首以盼,恨不得按头让赵文静和王安在一起。 也不知道自己的用意,这臭小子,究竟有没有领会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皇后在接到李元海传来的太子即将过来觐见的消息时,就立马明白了枕边人的心思。 “嗯……太子回来了,也不知有没有用膳,正好本宫也未曾用膳,去,把郡主叫过来,让他们陪陪本宫。” 皇后眼神一闪,立刻布置起来,听得周围宫女眼角抽抽。 您还没用膳?早上都喝了一碗樱桃肉山药豆腐脑一碗银耳莲子羹,加一小碟燕窝鸡丝香覃炖平安果了…… 宫女都知道皇后的心思,掩嘴笑了笑,不敢怠慢,立刻躬身下去传话。 过不了一会儿,赵文静就扑进来了。 “文静参见皇后娘娘。” 说是扑字毫不为过。 赵文静真是一路飞扑到了皇后身边,撒娇似地请安。 皇后乐呵呵地摸了摸她的头,嗔道:“快起来,多大的孩子了,怎么还像小孩似的。” “在皇后娘娘面前,人家本来就是小孩嘛……”赵文静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肆意撒娇。 她以前和皇后关系很好,最近萌生了某个想法之后,有意讨好皇后,关系更是亲密,皇后自然也乐见其成。 “好好好,快起来,一会儿用膳了。” 皇后又摸摸赵文静的头,温和道。 “咦,都这个时辰了皇后娘娘还没有用膳吗?”赵文静惊异,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文静又做了一些糕点,这就去拿给娘娘吃。” 说着,赵文静飞也似地离开了,皇后还来不及叫住她。 唉,算了,一会儿她看见太子也该明白了…… 正文 第922章 忽悠赵文静 王安刚进宫,就被李元海拦住,笑眯眯地说了炎帝的旨意。 想了想,南方那些事都在奏折里说得差不多,也就是一个李太奇的事,倒也没有那么急。 王安便点点头,让彩月和凌墨云他们先回东宫,自己只带着郑淳就朝坤宁宫走去。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最近可好?” 王安一进坤宁宫,就看见皇后温温柔柔地出来迎他,赶紧行礼。 皇后上前拉住王安,四处打量,半晌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受伤……” “有太子卫保护,儿臣怎么会受伤?”王安乐呵呵地被皇后拉着,母子一起进内殿。 “倒是母后,不必每次儿臣来都出来相迎,都是儿子去见母亲,哪有母亲去迎见儿子的道理。” “谁说本宫在等你,真是和你父皇一样,自作多情。” 皇后拉着王安在刚布置好的膳桌前坐下,嗔了他一眼,又温柔地给他拿碗布菜。 “你一大早就回京,路上一定没怎么吃东西,来,尝尝母后这坤宁宫小厨房的手艺,可还喜欢?” “喜欢,自然喜欢。” 王安张口就来,乖巧地接过碗,刚吃了一口,就迫不及待夸奖道:“不愧是母后宫里的手艺,比儿臣宫里的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皇后白了他一眼:“尽瞎说,你宫里根本就不怎么做东西吃。” 王安讪讪:“偶尔、偶尔还是做的,之前儿臣不还做冰淇淋给母后嘛。” 虽然最后被赵文静那小妮子抢了…… 王安正在腹诽赵文静,就听见一道声音连呃嗯带声撞了进来。 “皇后娘娘,来尝尝我做的糕点,这可是上次那个坏家伙……” 赵文静刚冲进来,眼睛里突然撞进那道身影。 还是那么挺拔,不过好像瘦了些,看起来也有点疲惫,气势却还是那么足,那个痞痞的笑容也好熟悉…… 啪! 赵文静手里的食盒落到了地上。 “你、你回来了……” “不回来怎么听见你说本宫坏话?” 王安抬起头笑道,看见赵文静落了食盒,无奈道:“怎么还是这么马马虎虎,拿在手里都能掉。” 说着,王安站起身去捡那食盒,嘟囔道:“还好里面的东西没落出来……诶诶,我给你捡东西你打我干嘛!” 王安刚捡起来,就被赵文静劈头盖脸打了下来,他简直莫名其妙,一边躲一边把食盒放在桌上,大喊:“母后救我!” “你一个多月没有音讯,打你不是应该的?” 皇后缓缓道,一点也没有劝阻的意思。 儿子和自己看中的准儿媳打起来该帮谁,那简直不用问。 儿子有文静贴心吗? 王安一阵无语,上蹿下跳,只能徒劳威胁:“赵文静你别打了啊!再打一会儿我去找幕遮可不带你啊!” “你不带我,我不会跟着去吗?你还敢赶我走不成?”赵文静倒是停了下来,目光狡黠。 那倒确实是…… 王安长叹一声:“算了,好男不和女斗,我是来看母后的,又不是来看你的。” “……” 有时候皇后真的想掰开自己这儿子的脑袋看看,他也挺聪明的,怎么从小到大在赵文静身上就显得那么傻呢? 这时候不说几句好话也就算了,竟然还说不是来看文静的。 皇后几乎想要捂脸长叹,沉默片刻,为了避免自己这个傻儿子进一步说出更直男的话,她还是开口了。 “文静,你别听他瞎说。来,到本宫这来,陪本宫用膳。” 说着,皇后瞥了太子一眼:“本宫也不是为了接待太子才用膳的,方才本宫还去门口准备接你呢。” 母后,你不爱儿臣了! 王安一脸悲愤,长叹一声,决定化力气为浆糊,化悲愤为食欲,埋头用膳。 皇后一边和赵文静说话,一边观察到她偷偷看了太子好几眼,心里满意极了。 文静这边……有门! 至于自己这个傻儿子…… 皇后看向太子,幽幽叹了一口气。 要不之后给他们增加接触机会? 皇后拿不定主意,但转念一想,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么多年的机会太子都没抓住,还是算了,顺其自然吧。 男子毕竟成熟比较晚,也是正常的…… 皇后努力安慰自己,实在不行,等太子及冠,送他几个知冷知热的宫女,他自然也就懂事了。 要是王安知道皇后的心思,一定迅速叫冤。 等及冠了自己哪还用得着宫女,是小月月不香,还是幕遮不好? 自己看起来这么冰冷直男,是自己的问题吗? 还不是因为这身体年龄太小了! 但凡要是多个几岁,哪怕十八岁也行啊…… 王安看着赵文静,幽幽叹了一口气。 三个人各怀心思,用着谁都没有用心吃饭的膳,稍微说了几句,王安就借口炎帝找他告退了。 等王安出了坤宁宫,还没来得及叫郑淳,赵文静就迅速追来。 “王安,等等!” “你每次这么叫本宫名字,我都觉得你要打架。”王安无奈转身,看着追来的赵文静,“放心吧,我真不是去找幕遮,本宫刚回来哪有这么力气。” “你现在不找,回头也会找,你是不是想扔下我一个人去。”赵文静怀疑地看着王安。 “本宫冤枉!” 王安立刻叫屈,一本正经道。 “本宫现在要去找父皇,打算回宫休息一下再去白石滩,然后去苏家,你要是不放心,要不在东宫等着,然后和本宫一起睡个觉?” 睡、睡觉? 赵文静现在已经懂了不少了,立刻脸红道:“色狼!你让郑淳跟着我,去的时候叫我,要是你走的时候不叫我,哼哼,你就看不见你的贴身太监了!” 赵文静傲娇抬头,郑淳挺了挺胸,随时准备为了掩护太子牺牲自己。 但王安完全没有让郑淳出头的意思,他专心看着赵文静的眼睛,认真道:“文静,本宫骗过你吗?” 看着王安深邃的眼睛,听着他叫自己名字,赵文静勉强支撑了片刻,很快丧失了理智。 “没、没有……” 赵文静声音小若蚊蝇。 “那就对了,回去等我,好不好?我要是特意去苏家,一定叫上你。” 王安继续看着赵文静眼睛忽悠。 “好……好……” 赵文静满脸通红,掉头就走。 王安看着赵文静的背景,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特意去苏家才叫,不特意就不用叫了,没毛病! 谁说他出宫是特意去苏家,明明是为了视察玻璃厂的运营情况顺便去的嘛…… 正文 第923章 剿匪事宜 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 王安随意行了一个礼,笑嘻嘻地看着炎帝。 这个臭小子…… 炎帝故意板着脸,轻咳一声:“见过你母后了?” “见过了。”王安一听就知道炎帝想问什么,也轻咳一声。 大家都是男人,炎帝一看王安这样子就知道有门,大喜过望,低声道:“那,进度怎么样?” 进度?王安打了个哈哈,顾左右而言他:“哎呀,父皇您这怎么都没个水果,儿臣去母后那里,母后可是出殿迎接我,一到就让我用膳呢。” ……我问的是这个吗?我问的是你跟赵文静那丫头!听见王安的话,炎帝瞪了自家这个混小子一眼,摆摆手,对李元海道: “行行行,给他上盘水果,再赐个坐。” 李元海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端上好些水果,王安笑眯眯谢过父皇,舒舒服服地坐了下去,翘着二郎腿开始吃瓜。 “看你这德行,哪有太子的懿范。”炎帝对王安这做派十分熟悉,也无奈了。 这小子越来越皮,不过能够在自己面前没大没小的,也就他了。 炎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没好气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当然当然。” 王安狡黠一笑,也知道分寸,没拿出扇子乱摇。 “进度怎么样,父皇不是知道吗?杨鸿朗还是您派过来的呢。” 谁跟你说这个! 炎帝吹胡子瞪眼,看着这个油盐不进的小兔崽子,深吸一口气。 “朕看你果盘是不想吃了!臭小子,算了,你说说吧,淮阳郡什么情况。” 看着太子这态度,炎帝算是明白了,这小子根本心里明白得很,就是不想让他管。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便他去吧,最多从皇后那边想想办法.... 王安收敛心中玩笑之意,从袖里掏出李太奇和他水匪兄长的证据,让李元海转呈给炎帝。 “其他情况儿臣奏折上都说了,儿臣就不再说一遍了,只有这个,奏折上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您自己看吧。” 炎帝接过证据,翻开一看,并没有拍案而起,而是目露深思之色。 “朕知道清白二河下游河道复杂,多有山贼水匪,却不曾想竟然连一郡之守都能与水匪有所关联。” 嚯,这意思,感情炎帝以前知道水匪和官府勾结啊。 王安眯着眼往嘴里扔了颗葡萄,诧异地看向炎帝。 “怎么?这就惊讶了?小混蛋,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炎帝注意到王安的表情,得意扬扬下巴。 也是,毕竟天下还是大炎的天下,作为大炎说一不二的皇帝,虽然底下派系林立,但真要说他对朝政失去掌控力,那绝对是在开玩笑。 别的不说,就说六部的部堂尚书们,有哪一个是真正投靠了皇子的吗? 没有! 还有京城十卫和炎帝所掌控的飞鱼卫.... 谁真要以为炎帝对大炎失去了威慑力,那才是真傻叉呢。 王安很快就想明白了,看着炎帝一脸“问我啊问我啊”的表情,一阵无语。 “这么说,这只水匪剿不掉咯。”王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嗯?你有什么想法?” 炎帝一看太子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有打算,立刻警惕道。 宝贝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搞事情,让为父有很多幸福的烦恼啊。 “先说好,北莽攻打在即,朝廷没精力大规模用兵,再来个一百万两也不行。” 我哪里再去给你找个一百万两……王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之前借苏家钱的时候,苏家还不是自己人,所以他借得毫不手软,现在嘛…… 也不是不行。 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计划,但现在还不用,水匪这件事,没那么复杂。 “父皇,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水匪都是哪里来的?” 王安正儿八经地坐直,看向炎帝。 “这个嘛……”炎帝还真的愣了一下,但他可没打算在儿子面前露丑,瞪他一眼,“还考起你父皇来了,有话赶紧说。” “是是是。” 你是爹你有理。 毕竟胳膊掰不过大腿啊,还是全大炎最粗的一条大腿。 “这些水匪,不可能全是外来的流民,虽然河道复杂,但其实水匪跟山贼一样,大部分其实都是本地人。” 王安侃侃而谈,炎帝听得频频点头,毕竟他也是南征北战过来的,一开始想不到,不代表他不懂怎么判断真假。 “继续说。” 炎帝一挥手,开始严肃起来。 王安吃了一口瓜,结合后世的记忆指点江山。 “所以一般这种水匪很难剿灭,因为是本地人,对地形非常熟悉,而官兵却不一定是本地人。” “加上这些地方形势复杂,很多水匪都是农忙时回家为民,闲时上船为匪,可以说,只要是有船,靠水过活的人家,就随时都可能成为水匪。” 其实这是封建王朝的通病,毕竟大多数时候,很多农民根本没办法负担繁重的徭役,当地的土地又掌握在世家大族手里。 而清白二河下游因为地形复杂,常年饱受水患折磨,这种情况就加剧了。 遇上治理不好的官员和年头,甚至根本没办法有收成,这才导致了当地水患猖獗的症状。 “所以不管是前朝还是太祖,多次在清白二河剿匪都没办法剿干净,总不能把当地百姓全杀了吧。” 王安耸耸肩。 炎帝暗自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剿匪往往没办法一次成功,反而劳民伤财,他也知道是当地有些官员和水匪互相勾结,养匪为患。 不过那些地方本来就很危险,派官员过去,总不能一点好处也不给,所以炎帝也可以默许这些行为。 但这一次李太奇的事件却给了他一个警钟,如果连一郡的郡守都能和水匪勾结…… 这个问题容不得他不多想,也更期待太子这次会出个什么主意。 “说说吧,朕知道你有办法。” 炎帝没好气地看了王安一眼,说话拖拖拉拉,真是……遗传的谁啊这是? 王安嘿嘿一笑,举起一根指头:“很简单,走群众路线!” 正文 第924章 什么是群众路线 “群众路线?何谓群众路线,解释解释。” 这个混小子也太会卖关子了。 炎帝不满地看向王安,眉头微皱。 王安撇撇嘴:“顾名思义,就是发动群众----也就是百姓的力量,通过群众劝化水匪的路线。 “这个方法核心在于,怎么让群众意识到当水匪是没有前途的。 “根据淮阳郡的情况,儿臣大概猜测了几分清白二河下游的情况,父皇,如果儿臣没有猜错,那边的官田,是不会一直因为水匪肆虐而很少产出官粮?” 炎帝思忖片刻,点点头:“不错。” 既然这样,那水匪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心中最后一块拼图也拼上了…… 王安胸有成竹,气定神闲地吃了一口水果,在炎帝逐渐不耐烦的眼神中开口了。 “父皇,方才儿臣所说,百姓是因为没有收成才成为流寇水匪,但百姓没有收成的大部分原因与其说是天灾,不如说是人祸。” 炎帝叹息一声,眼中流露几分苍凉。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哪个君王会愿意看到自己的臣民百姓落到那样的地步呢。 王安也满脸凝重,眉头紧皱,吃水果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就和淮阳郡一样,大量土地被前朝遗老兼并,哪怕太祖揭竿而起解决了一大半土地兼并问题,仍然有些地方存在这样的情况。” 说着,王安也长叹着摇头,眼中燃起几分愤怒,强行压下情绪,平静陈述。 “淮阳郡和水匪猖獗之地,是一样的。” “但是淮阳郡的土地改革都还在试行,清白二河附近情况复杂,无法从根子上解决问题。”炎帝深思片刻,摇摇头,沉声道。 虽然嘴上说着不可能,但他看向王安的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期待。 自己的宝贝儿子,这一次还会给他惊喜吗? 毕竟,从那场刺杀以后,太子已经征服了无数的不可能…… “并不是土改。” 王安并没有让炎帝失望,他心有成算,已经想过了四五种解决办法。 得到徐渭和江秀芳的情报之后,他又进一步完善,现在已经有了成熟的构想。 “要想要水匪消失,就要抓住他们的需求,告诉水匪,或者通过百姓告诉水匪,成为水匪,依然不会有田有粮,家里人还是会饿肚子。 “要让他们明白,当水匪是有极限的,但不当水匪是没有极限的,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再当水匪了。” 炎帝听得忍不住了,敲了敲桌子:“所以呢,道理朕都懂,到底怎么做?怎么废话这么多!” 其实说到这里,炎帝心里也已经有了些成算,但他仍然想听太子的建议。 毕竟能做的,前朝也都做过了,地理位置导致的水匪猖獗,这还真不是一朝一代能解决的。 忍不住了吧?王安乐了,二郎腿一翘,吐出两个字道:“官田!” 看着炎帝疑惑的眼神,王安再次忍住把扇子拿出来得瑟的**,道: “反正现在官田也没有收成,不如把官田改造成劳改场,告诉水匪和百姓,抓到水匪就去种地,水匪种地收成除去税收,全部分给举报水匪的百姓!” 还能这样? 这也太…… 炎帝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仔细思考一下,好像又可行! 如果说水匪种官田把收成分给举报水匪的百姓,到时候最积极的甚至有可能是水匪自己,他们撺掇家人举报自己,自己有活干,家人有粮吃。 嗯,劳改还可以包饭。 不过实际实施起来,还是有很多问题的,比如水匪验证问题,还有收成怎么算,以及----官田能不能收回来。 还有句话王安没说,他怀疑现在不是官田没有收成,而是官田已经被那些世家或者水匪瓜分干净了。 不过,不管再怎么瓜分,官田就是官田,这个是不会变的,要是有人不肯拿出来…… 自己这个父皇的刀,可是真的会杀人的! 炎帝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双眉微扬,眸光一亮,沉吟片刻,吩咐李元海:“去把贾相和户部卢尚书宣过来,等等,兵部曹尚书也宣过来吧。” 显然,炎帝已经把太子的话听了进去,准备宣朝廷大员过来估算这件事的可行度了。 丞相总领朝纲,叫他没问题,户部管田地,也该叫,至于兵部…… 剿匪说到底本来也就是兵部的事。 当然要是真按这个方案,最后算业绩到底是算兵部还是户部,恐怕还有得掰扯呢。 嗯,自己绝不能卷进这种已经猜到结果的麻烦事里。 打定了主意,见李元海躬身领命而去,王安三下五除二把果盘里剩下的水果吃掉,果断对炎帝道:“既然父皇要议事,那儿臣就告退了。” “就是议你说的事,你还告退?”炎帝没好气看太子一眼,“就这么坐不住?要不再给你上一盘果盘?” 混小子,想给你在朝廷大员面前涨涨脸,你还不乐意。 再说你都回来了,让朕炫耀炫耀怎么了?炫耀不了土地改革还不能炫耀剿匪方略吗? 炎帝心中恨铁不成钢,盯着太子看,看他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王安无奈道:“父皇,儿臣今天刚回京……而且儿臣还约了赵文静出去逛街呢。” 迫不得已,王安直接把赵文静拉出来扯虎皮做大旗。 等等,约谁? 炎帝一愣,等听清楚王安的话,心中大喜。 不愧是朕的乖儿子,还有这一手! 朕就说嘛,朕的种怎么能不会泡妞? “那你还不快去,别让人家郡主等急了,快快,快滚!” 炎帝迫不及待把王安赶出御书房,王安赶紧一溜烟跑了出去。 背后,炎帝的笑声响彻御书房…… 这可真是,拉郎之心不死啊。 王安摇了摇头,摇起扇子,不紧不慢地挥挥手,带着等候在外头的郑淳朝东宫走去。 开玩笑,刚忽悠完赵文静,就想自己带她出去玩? 等去了白石滩,顺便去完苏家之后有空再说吧。 泡妞的时候,绝对不能带上另外一个妞,这是常识! 正文 第925章 燧发枪 “还是东宫舒坦!” 回到东宫,王安沐浴更衣出来,舒服地靠在矮榻上,彩月满脸通红,替他挽发梳头。 别误会,水蒸汽熏的。 虽然在旅途里也不是不能洗漱,但终究还是回家的感觉好啊。 “太子卫呢?” 王安闭着眼睛,享受着小月月的柔薏在他头上轻柔舒缓的动作。 “凌统领带着人在校场训话,要召凌统领过来吗?”彩月柔声道。 “不用了。”王安闭着眼睛摆摆手,“一会儿小月月你留在东宫,把这次的文书和情报整理了,郑淳和本宫一起去白石滩。” “是。”彩月温柔颔首应了,“殿下,发髻梳好了。” 王安睁开眼睛,看着铜镜里潇洒俊郎的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折扇一摇。 “郑淳,走了!” 郑淳立马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哦对了,告诉凌墨云,跟本宫一起去南方的太子卫,每人赏银一百两!” 王安走到门口,忽然想起,转头向彩月吩咐道。 这次和他一起的太子卫可都是功臣,不管是灭李太奇,还是处理后续,太子卫都展现了杰出的训练成果。 总得给他们肉吃。 王安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出了宫,直奔白石滩而去。 也不知道白石滩现在怎么样了…… 太子的马车一路大摇大摆地前往白石滩,王安根本不怕自己的行踪被昌王等人发现。 反正全京城都知道白石滩是他的地方,王安根本懒得掩饰。 何况现在惠王和昌王自己都打得狗血淋头,还能管他的闲事不成? “殿下,你可算来了!” 王安刚进白石滩,就被得到消息的艾迪生一把抱住,心急火燎地拖走。 “快快快,殿下,快来看我们最新研究的成果!” 看着被艾迪生截胡的太子,其余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办法,不能和艾迪生抢啊! 一个满脑子都是科学的人,就算你跟他说什么先来后到,他心里也只有科学最大。 徐渭和江秀芳等人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前面已经似乎因为某个猜想开始在殿下面前争吵的艾迪生等人,纷纷叹了口气。 “这是……燧发枪?” 王安看着艾迪生整出来的新成果,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家伙,真的好家伙! 没想到艾迪生真的能把这东西给整出来! 燧发枪意味着什么? 这玩意儿是在转轮火枪的基础上改进,取掉了发条钢轮,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 比起引绳式火枪,燧发枪已经有了现代枪械的雏形,只需要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 可以说,燧发枪不仅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在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也有很大的提高! 这种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较低,便于大量生产的枪械,可以说是军队批量武装的神器! 甚至王安前世,燧发枪一直从十七世纪流行到十九世纪,整整两百多年! 这是什么概念,这是领先甚至引领一整个时代东西啊! 这个世界虽然有武功,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练武。 但有了枪械,可就不一样了! 武功再高,能敌得过火药,敌得过枪械? 王安前世,那些国术是怎么失传甚至没落的,就是因为枪械的产生! 他还记得,有一个国术大师曾经寂寞地说过,以前要练一辈子的武功,但现在随便一个没有练过武的人,只要有一只枪,任你功夫再高又能如何? 这就是枪械的威力! 大人,时代要变了! 而且,王安前世是特种兵,又怎么不怀念枪械呢?哪怕只是燧发枪而已! 看和眼前的燧发枪,王安心生感慨,惆怅地摸了摸,严肃道:“你试过了吗?” 艾迪生摇摇头,表情有几分失落:“殿下,问题就在这里,这个枪只是虚有其表,但是没办法开枪。” “嗯?怎么回事?” 王安脱口而出,但他只是稍一思索,便恍然大悟:“炸膛?” “对,就是炸膛!” 不愧是太子,还没有试就知道枪有什么问题! 艾迪生崇拜地看着王安,既然太子知道问题在哪里,那么一定可以解决掉的吧? 看着艾迪生期待的眼神,王安陷入沉思。 这个问题他还真能解决。 炸膛的话,无非是几个原因。 一个是枪管质量的问题,枪管钢铁质量不高,或者曲度不均匀。 还有一个是子弹的问题,子弹质量太低,可能也是原因之一 那么这把燧发枪…… 王安的手从枪膛上拂过,心里逐渐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想法。 他看向艾迪生,缓缓开口…… 正文 第926章 那是间谍 “你是不是,装了太多的火药?” 检查过枪管之后,王安直接排除了燧发枪本身存在的质量问题。 毕竟在钢铁足够的情况下,白石滩又不缺做精细活的工匠。 连玻璃都能好好加工,更何况是需要打磨无数遍的枪管? 更何况这是艾迪生做出来的唯一一把枪,可想而知他对燧发枪本身制造的质量会有多上心。 这种情况下,枪身本身不会有问题。 至于子弹? 燧发枪是点燃火药发射的,子弹的制造甚至材质都影响不大,最多在杀伤力上有所区别。 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艾迪生为了加大威力塞了太多火药,过多的火药导致了炸膛。 “是。” 艾迪生爽快承认,不过工科小天才也开始犯愁:“可是殿下,如果火药太少,这把枪根本没办法发射,威力还比不上等比例缩小的迷你神威矢……” 白石滩大发明家也犯了难,这个问题按照殿下说的科学研究精神测试过很多遍,但这把枪,大部分时候仍然都处于哑火状态。 “哦?” 虽然王安听清了艾迪生的问题,但他的注意力却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了,他立刻问道:“这样说的话,迷你神威矢已经研制成功了?” 艾迪生点点头,递过来一柄小巧的神威矢和弩机,轻描淡写道:“大型的已经做过了,迷你的也不是什么问题。” 王安接过迷你神威矢,仔细看了看,思索片刻道:“测试结果怎么样?” 虽然心里惦记着燧发枪,艾迪生还是耐心讲解道:“目前极限射程比起神机弩还是有所不足,只有两百五十步,准头也比不上,不过考虑到神威矢爆炸的用途,使用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迷你神威矢爆炸威力并不大,最多只能炸伤几个人而已。” 艾迪生又想起什么,赶紧补充道。 “已经够了,你做得很好!” 王安十分满意,虽然迷你神威矢比不上眼前的燧发枪,但胜在一件事。 可以给炎帝! 燧发枪是机密中的机密,因为实在太重要,王安甚至不能装备给太子卫,至少,现阶段不行! 再怎么说,他还是太子。 哪怕炎帝再怎么喜欢他,枪械还是不一样的。 在这种可以将人人变成武道小能手的超规格武器面前,哪怕是炎帝,也不会完全放心。 可以出现一个,但不能出现一群,最核心的群众力量,只能掌握在皇帝手里,哪怕是太子,也不行。 但神威矢不一样,之前炎帝到白石滩的时候,已经见到过大型神威矢了,再给迷你型的,也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迷你神威矢的威力并没有燧发枪那么夸张,只是炸伤而已,还不如做个破片手雷出来呢。 “这个,回头给本宫一份样机,顺便把制造方法也整理一份出来。” 王安点了点迷你神威矢,看向艾迪生。 艾迪生应了,仍然欲言又止。 “放心吧,燧发枪的问题,本宫会解决的。” 看着艾迪生抓耳挠腮的样子,王安心里好笑。 他拿起那把燧发枪,仔细端详片刻,指了指枪身:“是火药池的问题。” “你制作的这柄燧发枪,本来就是前膛枪,也就是前面枪口装弹的火枪,这种设计本身的哑火率就非常高,更何况.....” 王安把枪管卸下来,背部露出来给艾迪生看,摇摇头。 “火药池的设计并不合理,和前膛装弹没有很好配合,导致火药量大就容易直接炸膛,而火药量小,根本没有足够的动力把弹丸推出去。” 艾迪生还是吃了没有经验的亏,这个世界上别说燧发枪,连火绳枪都没有,导致艾迪生只能凭空琢磨枪的原理。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天才了,甚至远远超出王安的预料。 只是艾迪生仍然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将制作弩的经验带入到设计燧发枪上,这能不出问题吗? 艾迪生有些沮丧,他根本不用看,这些天下来,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把燧发枪。 “殿下就差把图纸画给卑职,卑职却还是出了问题....” 还没等王安安慰他,艾迪生就迅速恢复了活力:“不过有殿下指点,卑职已经完全明白了!放心吧殿下,卑职一定打造出更好的燧发枪!” “有信心就好。”王安拍了拍艾迪生的肩膀,点头赞许,“本宫一直相信你,你是真正的天才!本宫也不过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看得比较远罢了,研发部缺你不可!” “是!卑职一定尽心竭力!”艾迪生格外激动,连忙拍了拍瘦弱的胸脯表忠心。 王安点点头,想了想道:“等回头,你把燧发枪的设计图纸送来东宫,本宫稍微改进一下,你先把燧发枪吃透,先不要往量产的方向研究,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艾迪生严肃道,虽然他沉迷于机械构造,但人情事故也不是完全不懂。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来还想给殿下接风,结果想给殿下看殿下说过的燧发枪,一时忘形,还请殿下恕罪。” “没事没事。” 对技术天才,白石滩的宝贝,王安有充足的耐心,他心情大好地又拍拍艾迪生的肩膀,道,“科技部一切顺利吗?” “殿下放心。”艾迪生拍着胸脯保证,“对了,之前殿下说的地雷,也研究出了一个雏形,不过还没有完善,很容易哑炮,科技部还在抓紧研究。” “哦?”王安眼睛一亮,“在哪里,本宫看看。” “殿下这边请。” 艾迪生又兴冲冲带着王安往火药实验的场地那边走去。 还没走到,远远的王安就看见一个人佝偻着身子在试验场中间用一根棍子探着什么。 这个身影,似乎有点眼熟啊…… 王安摸了摸下巴,指着那身影问艾迪生:“那是在干什么?” “那是……” 看清楚那边的场景,艾迪生才想起,徐渭前段时间丢了个人给他,说是间谍,让他随便用,他那个时候正在忙,也没什么安排,就干脆让徐渭安排了。 谁知道,徐渭是安排人去排雷…… 太子不会觉得不人道吧? 偷偷看了一眼王安疑惑的神色,艾迪生咽了口口水,干巴巴道:“那是、那是在排雷,现阶段的地雷很多都不爆炸,让人去排雷又太危险,这个人是徐部长扔过来的,说他是间谍……” 艾迪生一边说,一边看太子的脸色,却发现太子神色越来越古怪。 间谍…… 尼玛,不会是孙敬明吧? 正文 第927章 不如杀鸡儆猴 定睛一看,这个身影分明就是孙敬明! 只是比起离京之前,孙敬明眼见得已经沧桑又瘦弱了许多,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个公子哥了。 王安眼角抽抽,这家伙也太倒霉了吧,从徐渭手里转到艾迪生手里..... 虽然孙敬明是他觉得可用可不用的双面间谍,但这间谍当得也太惨了。 “间谍也不能这样用啊。” 王安轻咳两声,板起脸训话。 “万一炸死了怎么办?损失多少情报?” 看着艾迪生一脸惭愧,王安也没打算往死里教训,毕竟这件事,说起来也和艾迪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实在要说,也是因为他走之前跟孙敬明说,让他在白石滩假装努力替昌王找情报闹得。 “算了,把人带过来,本宫一会儿带走亲自审问。“ 王安又看了一眼孙敬明,嘴角抽抽,还是决定把他救下来。 再怎么说,孙敬明也是半个自己人,可不能这样被弄死了。 王安也没了看地雷的兴致,随口嘱咐了几句艾迪生,就扇子一收,朝科研区域外面走去。 刚走出去,王安便看见站在那边翘首以待的徐渭。 怀着复杂的心情,王安拍了拍徐渭的肩膀,夸赞道:“白石滩被你监察得很好,有你在,白石滩的安全本宫就放心了。” 徐渭一听,看了一眼艾迪生,恍然大悟:“那个间谍的事……” “先不说,一会儿你把他带过来,本宫亲自审问。”王安扇子往手心一敲,道,“本宫自有打算。” “是!”徐渭知趣地没多问,只是抱拳应了。 王安抬头看了天空,长长吐一口气,扇子一展,意气风发道:“既然人都到齐了,走,开会!” 白石滩大体的建设规划已经非常完善了,除了科研部所在的工业区,甚至连预先规划的商业区都已经有了雏形。 看着热热闹闹的白石滩,王安满意地点了点头,从窗边走到座位上坐下。 这是未来的白石滩行政中心,也是白石滩现在最高的楼,能够对白石滩的大部分地区。 这栋楼在王安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规划建设,直到现在才建好,可以投入使用了。 或许可以办一个正式投入使用的剪彩仪式.... 王安若有所思。 至于剪彩的人,当然是他敬爱的父皇啊。 反正也要把农业技术和神机弩给炎帝,不如场面再搞得大一点,嗯……还可以请朝廷百官观礼。 等昌王挑起的风波结束,就可以开始筹备,到时候,白石滩的正统地位就没人可以动摇了。 王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摇了摇折扇,并没有说出自己这个构想,而是看了一眼周围坐得规规矩矩的白石滩班底,缓缓开口。 “白石滩的建设,出乎本宫的意料,现在白石滩的繁荣,离不开各位的努力,诸位,干得非常好!” 上来就先表扬! 虽然都是亲信,但表扬两句,更能激发他们的热情。 果然,众人纷纷表示自己还能为白石滩抛头颅洒热血贡献更多的力量。 当然,他们的成绩也离不开太子的英明指导云云。 “咳咳,好了。” 实在听不下去他们的商业吹捧彩虹屁,王安直接打断,脸色逐渐沉了下来,看起来十分严肃。 “不过,仍然有一些人,卯足心思想要找我们白石滩的麻烦。” 王安收起扇子,眉头微皱,扫视一圈之后,沉声道:“本宫回京之前,在京畿听到了一些从白石滩流传出去的流言,在儒生中甚嚣尘上,你们在京城,又在白石滩,说说看吧,都有些什么想法。”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有有几分担忧和迟疑,那些流言他们也有所耳闻,除了真的一心研究的艾迪生一脸茫然,其他人确实都从各自的渠道听说过。 最后还是作为刑部侍郎之子,对儒生这个群体有所了解的徐渭先开口道:“殿下,依属下所见,不如杀鸡儆猴。” “哦?” 王安不置可否地看向徐渭:“怎么个杀鸡儆猴法?” "殿下,所谓儒生非议,也不过是昌王或者惠王在背后指使,最近家父正在查惠王舅舅,不如……" 徐渭做了一个斩杀的姿势,试探地看向太子。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 "还有别的办法吗?" 王安看了一圈,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什么建议。 正文 第928章 这才是真正的打工人 “殿下,我觉得不妥。” 江秀芳快人快语,瞥了徐渭一眼,直接说道。 “我们白石滩本就堂堂正正,行得直坐得端,又何必怕一些小人中伤,甚至为此做一些阴谋诡计!” 看着江秀芳投过来的鄙视眼神,徐渭苦笑一声,他知道江秀芳就是这么一个火爆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倒也并不生气。 “但***……江部长,我们虽然堂堂正正,可机密都是性命攸关,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育方面,若是有更多情报传出去了呢?“ 徐渭按了按眉心,苦口婆心道:“之前我捉到那个间谍,江部长你也是知道的,我们防控这么严,仍然有人混了进来,谁能保证没有更多机密泄露呢?” “依我看,能够从根子上迅速解决问题,是再好不过的。”徐渭总结道,看向了王安,立马改口,“当然,还是要太子定夺。” 王安沉吟不语,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苏成和艾迪生。 这次只是个简单的碰头会议,其他刚加入白石滩的人和长期在外的崔博并没有在场。而且,这一次说不定还真要借助一下平陵崔氏的力量…… 王安心中暗忖。 其实从他所做的事来说,他并不愿意和崔氏牵扯太大。 不管是土地改革也好,还是他的农业技术,或者种种新科技,可以说都是为了提高民权诞生的。 世家和家族,在他这里走不通! 不过眼下,他手下的势力里,在士子这一块,有非常明显的短板。 如果按他的构想的话…… 暗自叹了口气,王安看向苏成和艾迪生的眼神带了几分压迫。 “这……” 苏成刚想说他哪懂这个啊,忽然灵机一动,谄媚道:“殿下英明神武,智慧超群,我们这些人的主意怎么比得上殿下您,当然是殿下说什么我们照办就好。” “不错不错。” 艾迪生头点跟小鸡啄米似的,满脸深以为然。 “卑职又不懂这些,殿下一向算无遗策,就像是生而知之一样,当然是听殿下的!” 王安摇摇头,扇子点了点他们:“什么都交给本宫,你们自己做主的时候怎么办? “这一次就让本宫很不满意!” 王安凌厉的眼神在几人中一扫。 “本宫以为回了白石滩,能够得到更多信息,说不定你们都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结果呢? “白石滩的事情,不止这一亩三分地!” 王安着重强调,加重了语气。 “本宫知道,你们平时都很辛苦,徐渭,白龙帮和白石滩的事一肩挑,还要帮本宫处理情报。“ 被点到名的徐渭低下头,虽然殿下还没说,但他心里已经开始有愧疚之情。 不应该啊! 他跟着殿下时最久,办的事最多,怎么能因为最近稍微忙了一点,就忽略了殿下的大方向谋划呢。 “***,你是一介女流,要同时挑起清河帮和白石滩的监察,也不容易,这些,本宫都也知道。” 看向江秀芳的时候,王安声音明显放柔了很多,只是眼神中流露的几分遗憾,刺痛了江秀芳的眼睛,也刺痛了她的心。 “殿下……” 江秀芳久久沉默,眼中柔光闪过,低下头反思道:“是秀芳太没有大局意识了,我本是江湖女子,做事缺乏考虑,怎么敢让殿下这样替我开脱。” “***不必这样,本宫不是在怪你。” 王安柔和地制止了江秀芳要下拜的动作,抬头又看向苏成。 苏成正看着王安和江秀芳的动作若有所思。 唉,我家小姐从本质上就输了…… 目光从江秀芳傲人的本钱”上一闪而过,却不敢多看。 苏成暗忖,不过小姐胜在有钱,江秀芳不管怎么样,也只不过是一个帮派帮主罢了。 苏家的财富,总不会在太子这里减分…… 而且小姐还小,未来“大”有可期! 小姐,你可要加油啊! 苏成暗暗给远在苏家的苏幕遮鼓劲,心中升起了几分危机感。 要知道苏家的管事几乎都已经默认了太子和苏幕遮的事,在苏家人看来,虽然以苏家商户的身份,太子正妃和侧妃很可能是没戏了…… 可太子的妾室也很有吸引力啊! 现在当太子妾室,以后可就是嫔妃,大胆点想,等太子继位,嫔妃的出身还重要吗? 要是再能生下个一儿半女…… 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啊! 唯一麻烦的就是,现在的太子可不是以前的纨绔,稍微和太子多接触接触,就知道太子有多足智多谋风流倜傥。 这样的太子可深受女子欢迎啊。 尤其是***这样事业心强的女性…… 好在现在太子是叫小姐幕遮,却叫那位***,嗯,优势在我方! 只是看着王安和江秀芳的互动,苏成脑海里就开始不停脑补,可见平时没少在心里对比他们家小姐和***。 “咳咳。” 郑淳站在太子身后,看着苏成变化莫测的表情,在太子示意下轻咳两声。 “殿下说得好!” 苏成立刻回过神来,一连串彩虹屁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殿下教训得很有道理,简直可以说正中核心,鞭那个什么入里,只是有一点小的不赞同。” 苏成不愧是舔狗中的战斗狗,眼珠一转立刻义正严辞道:“就是夸赞我等辛苦!我们辛苦吗?我们不辛苦!为殿下办事是我们的荣幸,办好不是功劳,办不好就是错!” “别说忙碌,忙碌算什么,最痛苦的是不能为殿下的事业忙碌终生!” 好家伙,这才是真正的打工人啊! 王安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看看这觉悟,这些话,牛哇,福报马听了都觉得自己输了! 正文 第929章 王安的想法 “咳,倒也不用这么卷。” 王安看着其他人面露犹豫想要一起表决心,赶紧及时制止。 虽然封建王朝没什么人权,也没有人说九九六违法,要是他愿意,甚至能让人全天无休给他打工。 但也不能真的把人往死路上逼。 他是有良心的王朝太子! “闲话就不说了,苏管事,哦不是,苏部长的辛苦和觉悟本宫已经完全了解了。” 眼看苏成还要开口,王安赶紧叫停,看向艾迪生,看着他一脸木讷,抽抽嘴角,叹一口气。 “你们的辛苦,本宫都看在眼里,只是,本宫对你们有更大的期望啊。” 王安展开扇子,叹息一声,开始准备忽悠。 “虽然有些工作,本宫是交给你们单人负责,但是你们也要互相定期交流工作方法,学会从更多角度看待白石滩。” “白石滩是单纯的白石滩吗?不是!它是桥头堡,是南亭河开发区的第一步,是未来!” “如果连白石滩的资讯、危机和整体状况都没有清晰的认知,怎么布局下一步,全靠本宫吗?” 王安摇摇头,仰天长叹。 “本宫需要的,可不是傀儡啊……白石滩,可不是本宫的白石滩,是大家的白石滩,也是你们亲手建设的白石滩,你们难道不想,亲手进行下一步的布局吗?”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心头大震。 他们一直都知道太子的规划和野心,却很少往自己身上想过,但太子这番话,让他们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想法。 白石滩……他们可以亲手进行白石滩下一步的规划吗? 从白石滩到南亭河,再到…… 想到下一步,所有人心里都燃起熊熊火焰。 不能让太子失望,也不能让自己亲手建起来的白石滩到此为止! 这是……我们的白石滩! 看到已经满脸通红被激起斗志的众人,王安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对嘛。 之前王安就隐隐约约人发现了这个问题,这次儒生流言的事件更让他确信,白石滩虽然欣欣向荣,但管理者们并没有真正地把自己当成白石滩的一份子。 或者说,他们可能把自己当成白石滩的人,但更多地,是在替他王安做事,而且只做份内的事,超出的情况,就更多依赖太子想办法。 不止是他们,王安周围的人也多半是这样。 说白了就是,跟着大佬无脑蹭经验升级,已经不会自己打怪,更别说制定攻略了。 这种特质当属下没有问题,但当管理者,就问题大了去了。 尤其是王安看好的徐渭和江秀芳,能当好帮派的管理者,却不能当好白石滩的管理者,他们问题出在,心思不在白石滩上。 至于苏成和艾迪生,一个只是苏家管事出身,虽然有一些管理经验,但大局观远远不足。 另一个就干脆是个研究狂魔,心里除了科研没有别的。 王安并不想拔苗助长,苏成和艾迪生……做份内的事就可以了,他真正想唤醒的,是徐渭和江秀芳。 现在看来,话疗的效果很好。 他也不求以后能有多少效果,只要这一次…… “所以,这一次的儒生事件,本宫就交给你们处理,可以吗?” 王安绕了一大圈,终于又绕回到原来的问题上。 徐渭几人双双对视一眼,齐声道:“是!” 这是太子对他们的考验! 徐渭脑海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听王安道:“当然,处理方法上,有几点。” “第一,不能提前解决儒生,包括但不限于寻找外援。” 说到这里,王安着重看了徐渭一眼。 看来不能回家找老头子了……徐渭有些失望,开始盘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第二,你们可以去减小舆论,当然,本宫也会用本宫的方法,激化矛盾。” 什么? 太子不仅不出主意,还会激化矛盾? 这不是地狱难度吗! 一时间,众人脸上都显出几分惊慌失措之色。 这……不是,殿下,不要啊! 王安只是微微一笑,看着他们的反应,悠闲地扇了扇子。 “当然,除非那些儒生冲撞白石滩,到了你们实在拦不住的时候,才可以来找本宫,其余时候,一概不许!” “让本宫看看,你们独立处理危机的能力吧。” 看着一脸悠闲的太子,众人沉默了。 不过…… 徐渭隐隐约约有了个想法。 太子的意思,到儒生冲击白石滩的时候会出面,他自己还会火上浇油…… 莫非太子的目的,不是平息流言,是让儒生冲击白石滩? 可是,太子图什么呢? 徐渭冥思苦想,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诸位,加油吧。” 王安扇子一收,慢腾腾地站起来,拍了拍徐渭的肩膀,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这一次有没有人能看出他的意图呢? 他很期待! 不过,可不能让崔博提醒他们。 心里打定主意要让崔博参与其中,王安脑海里冒出了一连串的计划。 虽然这一次,王安表面看起来的目的是让他们揣测他的意图,但实际上,王安的目的还是在于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只是,做决定的基准,是要以王安的想法为主! 以后王安的摊子只会越铺越大,到时候可没有心思慢慢再调叫这些人,纠正他们的想法。 跟得上,万事大吉,如果跟不上…… 王安眯了眯眼,长长吐了一口气。 正文 第930章 准备坑昌王 “说说看,怎么回事?不是让你随便当当间谍吗,怎么会被徐渭抓住的?“ 看着眼前一脸颓唐之色拼命吃东西的孙敬明,王安也很无奈。 他秘密把孙敬明送上马车,在孙敬明的强烈要求之下,给他在酒楼买了食物,让孙敬明自己在马车上吃。 毕竟现在孙敬明还是双面间谍,要是被人看见和太子一起出现在酒楼里吃法,傻子都知道有问题了,更何况是昌王。 但就算是这么艰苦的环境,孙敬明都吃得津津有味如狼似虎,就像是几十年没吃过好吃东西的真正流民一样。 听到王安这个问题,孙敬明一下子泪流满面,他眼巴巴看着王安,就差号啕大哭了。 “殿下,你把我调走吧,我再也不想回去了,你不知道,徐渭他有多不是人啊!” 看着孙敬明眼巴巴地望向自己,王安也觉得颇为头疼。 调走是不可能调走的,毕竟孙敬明混进白石滩可是昌王安排的。 可是调回去也不可能,孙敬明的存在已经被徐渭在内的几个白石滩管理层注意到了,现在要是调回去,连艾迪生都能看出不对劲。 该怎么办呢? “要不,你再回白石滩呆一段时间?昌王已经对我出手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他也会让你回去了。” 王安试探着看向孙敬明。 他不是不能自己就这样决定下来,但间谍这种事,总得讲个你情我愿,大家才好相处。 虽然王安手里握有孙敬明的把柄,但要是真的把孙敬明往死路里逼,孙敬明恐怕也不介意来个鱼死网破。 毕竟,把一个公子哥逼成这样确实也显得太过分了一点…… 昌王真不是人啊! 王安在心里唾,完全不觉得是自己和徐渭的问题。 有什么问题吗? 莫非孙敬明卧底到白石滩还是他逼的不成?是昌王逼孙敬明卧底的嘛,肯定是昌王的问题! 至于徐渭,更没有问题了,有一个这么敬业的属下,王安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到王安试探性的询问,孙敬明立刻疯狂摇头,满脸惊恐,神情中隐约还带着点悲愤。 “不!我不回去!殿下,你上次就说是一段时间,你都回来了,还要一段时间,再下去我都快成真正的流民了殿下!” 隐隐约约总感觉这段对话有哪里很熟悉,王安想了一下,并没有深思,安慰孙敬明道:“至少现在还没有嘛,你看你也减肥成功了,现在你身体多健康!而且本宫会记得你的贡献的,你放心。” “那我也不回去。”孙敬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眼里全是惊恐,悲愤道,“殿下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徐渭他、他就是个变态!” 现在的孙敬明哪里还有过去郡守公子的嚣张气焰,完全已经变成了王安卧底的形状。 王安仔细想了想,强忍住问徐渭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的心,思索道:“既然如此,那你叛逃吧。” “什么?!” 孙敬明一脸惊恐,疯狂摇头:“殿下我对你一片赤诚,我回白石滩还不行吗?我回!” 这要是叛逃了,还有他的活路吗? 孙敬明欲哭无泪,委屈巴巴。 别说太子这边的罪证,就算是昌王也一定会弄死他的! 别看他爹是郡守,但昌王弄死他的方法多了去了,随便暗杀他,然后把尸体往白石滩或者哪个荒郊野外一扔,告诉他爹是太子和惠王干的.... 根据孙敬明和昌王有限的接触,这种事情昌王绝对干得出来! “殿下,我不想死啊!” 孙敬明一脸悲壮:“殿下,你送我回去的时候,能不能跟徐渭说你要让我劳改,随便圈在哪里种地都行,就是别把我交到他手上……” 看着孙敬明说遗言似的表情,王安真的有些好奇了。 徐渭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让他印象这么深刻? 这个效果也太好了,值得推广啊…… 王安心里一边盘算,一边赶紧制止孙敬明,好笑道:“谁说本宫让你去死了?” 孙敬明愣住了:“可殿下您刚刚还让我叛逃白石滩……” 说到这里,孙敬明往日聪明的脑袋又脱离恐惧逐渐占领高地了,他隐约想到了什么。 看着孙敬明逐渐冷静下来,王安满意地点点头,刷地展开扇子。 “现在你回不去白石滩,本宫也不可能把你带到东宫,不然不会真的玩完了。” “本宫的意思,是你假装叛逃回昌王府,当然,昌王一定会怀疑你!” 孙敬明听得连连点头,他对昌王的性格知道得更清楚一点,在生死的威胁下,孙敬明也逐渐开始明白太子想要的是什么。 “殿下是想要我带一条重要信息回去?而且是不立刻告诉昌王,就不行的那种重要信息?” 孙敬明揣测道,眼神先是一亮,然后又有些担忧。 这样不会对太子本身有什么妨碍吧? 他倒不是担心太子倒台,而是担心太子倒台之后来个鱼死网破把他给一起拽下去。 那就绝对不行了,太子绝对不能倒! 这一刻,孙敬明对太子势力的担忧可以说比太子党还太子党。 看着孙敬明的眼神,王安笑着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扇着折扇。 “放心,本宫给你的信息都是真的,也绝对能让昌王觉得你很可靠,当然,你放心,本宫既然告诉你,就不怕昌王利用这个搞事情。” 看着太子自信的眼神,孙敬明放下心来。 上一次他看见太子这么自信的时候,太子就造出了琉璃…… “本宫要你告诉昌王的是----” 正文 第931章 走,去苏家! 王安摇着扇子,神色莫测高深,指点孙敬明道: “你到时候逃回去,就说在被徐渭审讯的时候,听到了几条消息。 “第一,太子在七侠镇遇到了几个儒生,已经知道了儒生对白石滩的不满,白石滩的几个管理层知道了,决定杀鸡儆猴,斩草除根! “第二,你告诉昌王,审讯你那个人,记住,别说徐渭的名字,你就说那个人说淮阳郡政变用了火药,但白石滩还不知道火药是从哪里流出去的。所以拷打你,想从你这里打开突破口!” 孙敬明默默听着,虽然他一条也听不太懂,但是隐隐约约知道第一条就已经足够让昌王重视了。 那条教育的流言可是他传给昌王的。 至于第二题啊,孙敬明就真的完全听不懂了,他只知道火药流出去了! 孙敬明顿时一阵紧张,看向太子:“殿下,火药真的流出去了吗?不是我啊!我就传了教育那个消息而已啊!” “放心,本宫知道不是你。” 王安轻描淡写。 当然不可能是孙敬明,要是随便哪个引火剂就能当火药,王安还混不混了。 只不过,这个消息是惠王用来栽赃昌王的,如果昌王聪明,自然能从这消息背后看到惠王的影子。 到时候,这两兄弟不打得更加激烈才怪。 王安眯起眼睛,满意地抚着自己的折扇。 至于第一条,那就完全是刺激昌王加快对白石滩行动的了。 不管他是理解成本宫要对儒生下手还是对昌王下手,都不会放任他王安行动。 儒生那边只有情绪越激动,才能越有可能去白石滩找事,也越有可能帮助他进行下一步! 白石滩的教育系统,还要靠他们的外在刺激才能建立起来啊。 “那,殿下,我要怎么叛逃回昌王府?” 孙敬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但王安却没有正面回答,他掀起帘子看了窗外一眼,嗯,街上没什么人,没问题。 “当然是走回去。” 王安笑眯眯地看这孙敬明,摇摇扇子。 “郑淳,打他一掌,把他扔出去。” “是!” 马车外的郑淳毫不犹豫执行了王安的命令,掀起帘子顺手抓过孙敬明,在他一脸懵逼中,残忍地给了他一掌,二话不说直接像是甩麻袋似的扔出了马车。 “???” 孙敬明从头到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砰一掌打在胸口上,刚吃的饭都差点吐出来,然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整个人扑在了路边。 “太……” 孙敬明刚想说话,就看见太子从马车帘里伸出一只手,随意晃了晃,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啥?这又是什么意思? 孙敬明一脸懵逼,身上也传来阵阵剧痛。 他娘的,这些皇室子弟真就没有一个心疼人的。 孙敬明仰天长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昌王府走去。 还能怎么办,还能离咋地? 车厢里少了个大男人,王安顿觉神清气爽,大手一挥,意气风发:“郑淳,去苏家!” 其实不用王安吩咐,郑淳已经自觉朝苏家的方向去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正顶头的太阳,心里嘀咕。 这都午时过了,殿下这再去苏家,也蹭不上饭了啊…… 白石滩离苏家并不远,虽然中间有孙敬明折腾买饭菜之类的事,但总体来说王安之前就在朝着苏家的方向走。 是以过不了一会儿,王安就到了苏家。 现在王安到苏家的待遇,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还没等他到门口,门口的小厮一看见太子熟悉的马车,立马眼前一亮,麻溜地跑回内院报信去了。 王安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自己下了马车,跟回自家一样,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其实真要说,王安现在去苏家,也确实跟回家差不了太多。 至少某种意义上,王安在苏家很多管事心里,分量比他们家小姐少爷还重呢。 毕竟小姐再怎么能干,以后也还是要嫁给太子的嘛…… 至于少爷…… 虽然最近王安让苏允文去管理苏家琉璃铺子,但就从苏允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为来看,苏家众人一提到苏允文,还是忍不住摇头。 照他们的想法,以后要指望苏允文,那还不如指望太子帮少爷找一门能干又有地位的亲家。 至少他们少爷也是有优势的! 长得帅! “参见太子。” 王安走到一半,就碰见了匆匆赶来的苏幕遮。 “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 王安立刻走上前,一把捞住苏幕遮的小手,脸上浮现笑意。 苏幕遮欲拒还迎地假意抽了抽自己的手,当然是没有抽动,就任由王安牵着,脸红红地朝内堂走去。 还好今天允文带着管事去铺子查账了…… 苏幕遮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又被自己羞得脸红了红。 看着美人红扑扑的脸蛋,手里牵着柔若无骨的小手,王安舒爽地吐了一口气。 回京好,确实还是回京好! 那些淮阳郡新任官员真是没说错,红颜知己怎么能辜负呢? “幕遮啊,吃饭了没有啊?” 直接忽略了郑淳这个巨大无比的电灯泡,王安牵着苏幕遮到了内堂,扫了一眼,坐下对苏幕遮嘘寒问暖。 但王安心中的答案笃定,别看已经过了午时,苏幕遮肯定没吃饭,看这内堂里账本的数量,就不是吃过饭到现在这一会儿能积累起来的。 而且…… 王安轻轻捏了捏苏幕遮的小手,想起刚刚看到苏幕遮的手上刚沾上的墨渍。 真相只有一个。 估计自己来的时候,苏幕遮还在认真工作,直到听到自己的消息,才匆匆出来迎接,这才在手上沾上了墨渍。 名侦探王安一眼就看出来了! 正文 第932章 制定规则 苏幕遮正想说自己吃过饭了,就看见王安笑眯眯的表情,叹了口气,老老实实道:“没吃。” “那正好,本宫也没吃,我们一起用膳吧。” 王安大手一挥,朝郑淳使了个眼色,郑淳立刻识趣出了门,去找苏家管事安排午膳了。 “既然殿下这么闲,那不如奴家在吃饭之前,把最近苏家的营收和经营方向汇报给殿下听吧。” 苏幕遮看着王安越靠越近,脸色一肃,直接将话题转到生意上去。 看来要拿下幕遮不是件容易事啊…… 王安心里感慨,面上却十分正经,拿着扇子肃然摇了几下,心里有了成算。 “琉璃生意的收入比上个月低了?” 看着苏幕遮的脸色,王安微微一笑,就了然于胸。 苏幕遮轻轻颔首,略有些忧愁:“琉璃生意自从上次降价之后,有需要的人已经采购过了,在京城的热度暂时变低,这个月的营收已经远远比不上之前了。” 而且苏家和外地的商人还没有谈拢,琉璃生意太大了,几乎没有靠谱的合作对象。 附近倒是有一个,但是他们家主事的姑娘好像对允文…… 总不能真的因为生意,就把弟弟给卖了吧? 苏幕遮幽幽叹息,看向眼前的太子殿下。 “无妨,琉璃生意总能有盈利的,随着时间推移,肯定会逐渐趋于平稳,这一块倒是不用特别上心。” 王安摇摇头,正色道:“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是巩固现有资产,并且开发新的业务。” 苏幕遮抿了抿殷红的薄唇,俏丽的脸蛋上显出几分薄怨。 这些道理,苏家作为经商世家能不懂吗? 问题在于,怎么开展。 而且,琉璃生意再怎么说,也是白石滩联合苏家打造的第一块金字招牌,苏幕遮当然不愿意这块招牌蒙尘。 现在看到王安自己都并不在意,苏幕遮瞋了他一眼,皱皱小鼻子,轻声哼道:“殿下不担心自己的生意就好,那我们再说说绸缎生意吧。” “等等。” 王安连忙叫停,心道这要是等你一个一个说下去,得说多久啊。 “幕遮,你有没有觉得,你的事情太多了?” 王安正色看着苏幕遮,关切道。 “原来殿下还知道,琉璃生意刚起步,扔下生意就跑,一个多月也没有来个信关切几句,奴家还以为殿下已经忘记苏家最近生意有多忙了呢。” 王安这话一出,苏幕遮的话就像是连珠炮一样全说出来,语气中的小委屈已经掩藏不住了。 “咳咳。” 说到一个多月没来信,王安心虚地轻咳几声。 虽然他中间是挺忙的,但给父皇寄奏折的时倒是一点没耽误过,还给徐渭写过信让他想办法给贾希言递信。 但真就没有给苏幕遮任何消息。 哪怕这件事说起来王安是挺占理的,但在女人这里,占理不占理还重要吗? 要真和女人讲理,那就输了! 所以王安果断跳过了这个话题,直接转移话题到另一个领域上。 “本宫知道幕遮有多辛苦,不过本宫也不是那个意思,本宫的意思是,幕遮,你有没有想过把苏家改组成一个更有活力和纪律的组织?” 一听王安的话,苏幕遮直接迷茫了。 “什么叫更有活力和纪律的组织?奴家觉得现在苏家已经全力运转了,也没有偷奸耍滑的,所有管事也非常令行禁止,一切都很好啊。” 听到苏幕遮这话,王安直接来精神了。 很早以前,王安就觉得现在这种商业世家和商会的形式,很有点后世集团和行业协会的意思。 只不过苏幕遮身为现在苏氏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完全是胡子眉毛一把抓,什么都管。 一个总经理既要管帐,又要管策划,还要负责公司日常运营,这合理吗? 完全不合理嘛! 之前王安觉得是社会分工的问题,也就是专业人才的划分。 因为现在,不管是生产人才还是理工人才,包括财务人才都没有专门地培训和科目进修。 但是经过了这么多之后,尤其是在建设白石滩的过程中,王安的想法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也许,大规模地改变人们的从业选择和劳动分工,并且分门别类培养人才这些事,并不需要王安发明出蒸汽机或是内燃机。 至少不需要大规模推广! 社科和理工是相辅相成的,如果只有理工科的发展而没有社科的发展,最后社会改造也不会如他所愿。 所以王安想要从最能展现和容纳新理念的商业开始,进行一些试点式的改变! 最合适的,也就是苏家了。 “幕遮,苏家现在看起来是很好,但是没有一个普遍的工作标准。” 王安开始指点江山,眼中露出几分自信。 “也就是每个人都在忙,你却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忙什么,账本需要你自己汇总查账,所有决策也需要你自己来做,所有工作都堆到你身上,这是不合理的。” 苏幕遮看着王安自信的模样,有些炫目,恍惚了一瞬,听到王安的话,立刻若有所思起来。 确实,苏家现在全部人都在忙碌,但忙碌和忙碌是不一样的。 比如苏允文每天早出晚归,对苏家的好处和贡献肯定比不上那些苏家的老管事。 但是,要说具体哪里比不上,就连苏幕遮也说不出来。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需要给每一个人制定一个做生意的规范,包括完成任务的指标?” 苏幕遮凭借对王安的了解试探地说道。 “不愧是幕遮,就是聪明!” 王安夸了苏幕遮一句,没忘摸了摸苏幕遮的小手,换来一个白眼,他赶紧清清嗓子继续说。 “本宫有一个想法,可以在苏家推行一个标准,叫kpi!" “开、开皮爱?”苏幕遮茫然,完全没听懂。 连kpi都搬出来了,我可真是越来越资本家了……王安看着苏幕遮迷茫的眼神,高深一笑。 正文 第933章 开皮爱指标! “名字不重要。”王安摆摆手。 这个词也不过是因为这个概念是前世西方传过来,所以用英文缩写罢了。 现在王安既然要在大炎试点,理所要改一个炎国名字。 当然,王安还没有想好应该叫什么。 王安咳了几声,苏幕遮立刻明白太子的意思,起身温婉地他斟了一壶茶,无奈道:“现在殿下可以说了吧。” “幕遮知道,一个家族或者说一个商会想要走得长远,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王安喝了茶,却没有明说,而是用引导式的语气问了苏幕遮一个问题。 最重要的? 听到王安的话,苏幕遮陷入了沉思。 经商过程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是口碑和客户吗?” 经过一番思索之后,苏幕遮谨慎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但王安却摇了摇头:“这的确非常重要,但还不是核心。” 苏幕遮再度思索起来,想到苏家险些倾覆的那些过往,苏幕遮忽然坚定地说道:“奴家知道了,是产品,就像之前的苏家一样,没有足够强势的产品,就建立不起口碑,也没办法吸引客户。” 王安微微一笑,继续引导苏幕遮,鼓励道:“接近了,你再想想。” 这一次,苏幕遮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真正的答案了。 看到苏幕遮一筹莫展的样子,王安悠悠然喝了一口茶。 小样,还治不住你? “是战略部署。”王安给出了最终的答案,“换句话说,就是围绕一个确定的宗旨下所诞生的目标为核心,进行的全盘规划。“ “战略部署?” 苏幕遮眉头轻蹙,她没有听过太子所说的这个词汇,但根据太子的讲解,倒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可若只有目标和规划,而没有足够支撑的产品,又怎么立足呢?还有资金、人脉等等,这些也很重要啊。” 王安一听这话,正中下怀,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解释道:“其实这些本来就应该是战略部署里应该有的内容。 “一个企业,哦,你就理解成家族或者品牌吧,首先应该有自己的企业目标。 “是要做成全国首富,还是横跨数省的大商人,或者只是偏安一地,而如果要达成自己的目标,需要的资金是多少,自己的资金是多少,需不需要融资,要不要上市。 “另外,在经营之前,就应该确定好自己的经营方向,主要产品是什么,次要产品是什么,怎么根据市场变动改变或者调整自己的产品方向,这些危机应变能力也是战略部署里应当包含的。 “先设立目标,然后随时调整,随机应变,就像是打仗一样,所以才说是战略部署。” 说到这里,王安忽然正色起来,目光如利剑一样看向苏幕遮,让苏幕遮心头一跳。 “幕遮,商场如战场!” 商场如战场吗…… 心里念叨着这句话,苏幕遮心头的迷雾逐渐散去,虽然太子话中的很多词她还听不明白,但大概的意思她已经懂了。 结合这几年苏幕遮掌管苏家的经验,商场上形式变换,确实和战场十分相像。 而且凭借她的经验,她敏锐地意识到,太子的话都是对的! 不仅是对的,甚至可能是改变经商这个概念,让无序的商场变得有序的开始! 看着苏幕遮努力消化自己所说的话,王安没有继续说下去,默默端起茶杯开始喝了起来,顺便朝门外看去。 郑淳这小子动作怎么这么慢,吃饭的大事都敢耽搁,也不怕饿着他的幕遮。 要是郑淳知道太子的心理活动,一定会大声喊冤。 都知道太子和苏幕遮正在房间里说私事,没有他们的吩咐,不管是郑淳还是苏家的人,有谁敢随意打扰啊。 万一他们真就有情饮水饱,在做什么不该被看见的事,被他们送菜的时候撞见,那多不好。 尴尬还在其次,关键是万一被太子记住了呢? 不敢动,真的不敢动! 但现在不管是王安还是苏幕遮,确实也都没有用膳的想法。 王安是因为自己在宫里吃过了皇后那一顿,现在还完全不饿,而苏幕遮…… 则是已经完全被王安的理论所吸引了! 她看得出来,太子所说的虽然只是寥寥几句话,但如果对商业没有足够透彻的了解和研究,没有对众多商人经商规律的总结,是绝对说不出来这些的。 虽然话少,但背后隐隐约约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研究商业的体系! 太子…… 越了解太子,就越发现自己的不足,也更容易察觉到自己和太子的差距…… 想自己自以为是经商天才,还比不上太子对这个行当的了解。 苏幕遮幽幽叹了一口气,幽怨地看向王安。 哪怕已经习惯了太子的出人意表,但在自己的领域被打压的感觉,依然让苏幕遮非常不是滋味。 苏幕遮无奈地叹了口气,并没有打算认输。 她看着王安,认真说道:“如果奴家没有猜错,那个开皮爱,应该是指太子所说的战略部署的量化指标吧?” “不愧是幕遮,果然冰雪聪明!”王安由衷感叹。 他是站在前人智慧上对苏幕遮指点,但苏幕遮能在没有理论支持的情况下,仅仅从他的几句话里,就能猜到kpi是战略部署的某种指标,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如果放在前世,苏幕遮一定会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女强人。 王安心底感叹,继续对苏幕遮继续讲解起来。 “所谓kpi,也就是绩效指标吧,简称绩效,就是作出的成绩的效果,这个你能明白吧?” 王安直接果断去掉了英文,换了个苏幕遮应该能听懂的词,看见苏幕遮乖乖点点头,才继续往下说。 “绩效是将企业的战略部署和目标进行量化之后,分解为一个一个可以操作的工作目标,下发到每一个部门----就是门店。” 王安一边解释一边介绍,将苏幕遮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来,他却抬起头,伸了个懒腰。 “哎呀,讲得太久,肩膀有点酸。” 看见太子的做派,苏幕遮默了几秒,咬紧自己的小银牙,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好,奴家给太子按摩。” 看着苏幕遮这个表情,王安下意识抖了抖。 这个表情…… 他上次看苏允文被打的时候,幕遮就是这个表情! 正文 第934章 管账不管钱,管钱不管账! “咳咳,还是算了。” 王安连忙制止了根本没有起身意思的苏幕遮,尬笑道:“幕遮累了一上午,就不必了……我们还是赶紧说完吃饭吧。” 苏幕遮的脸色这才变得正常起来,轻轻哼了一声。 “本宫知道,苏家门店众多,肯定对不同的门店有不同的要求,但是根据本宫的观察,现在这种要求,并没有让苏家各个店铺的管事完全活跃起来。 “原因有几点,第一,没有足够明显的数据走势,店铺的管事虽然会自己管理店铺,但是如果是淡季或者竞争对手问题,管事并不会自己解决,而是会报到你这里。” 说到这里,王安顿了顿,果然看见苏幕遮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报到奴家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吗?这样奴家才能保证,对苏家每一个店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啊。” “当然不对。” 王安摇了摇头。 “举个例子好了,刚刚本宫才说了商场如战场,难道元帅派出将军之后,将军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会回头去问元帅吗?” “不会!” 王安斩钉截铁。 “战场上形势变化多端,元帅只负责把控大方向,而将军在外遇到什么敌人,只要符合元帅给将军部署的战略任务,不管是牵制敌军还是绕到敌军背后,这些战机都是将军自己把握的。” “元帅所需要处理的,只有那些大事,涉及到整场战役,甚至是下一场战役胜负的大事。” 其实这个道理很清楚,只是现在大炎的商业,仍然处于一个非常初级的水平,就是家族管理。 家族管理当然没有什么不好,哪怕是王安前世也有一大把的家族企业,有些家族企业还发展得非常庞大。 但这些企业能够立足,并不是因为他们是封建家族式管理公司,而恰恰是因为他们用了现代分工来管理公司。 甚至,很多家族企业都会外聘总经理来帮忙管理,他们只需要作为董事长把控董事会,控制公司大方向不偏航,就已经足够了。 这也是为什么,前世会有那么多以打工皇帝出名的高级经理人,他们往往从这个公司跳槽到另一个公司,但这些公司却从不怕他们篡权或者不好好干。 就是因为有完善的股权制度和绩效考核。 股权这一点,现在还不是给苏幕遮说的时候,如果之后王安能够掌控部分商会,那加入股权制度倒是有意义。 否则…… 反正都是苏幕遮和他持股,也没什么意义嘛。 苏幕遮听得入了迷,她的思路完全跟着王安走了,而在王安举了打仗的例子之后,苏幕遮心中更升起一丝明悟。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奴家只需要把任务和需要的绩效安排下去,然后只负责把控生意的大方向,比如和商会谈判或者下一个生意目标就可以了,剩下的全都交给管事?” 苏幕遮思索半晌,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可是这样的话,如果那些管事自己做假账,奴家又怎么知道呢?” 见苏幕遮问出了这个问题,王安非常欣慰。 好,不愧是自己钦定的未来……咳咳,总之非常敏锐,有他的三分风范! “这个要处理,有几个方法。” 王安伸出一根手指,目光微微一凝,神情严肃:“最核心的一点,就是培养自己的财务人员,也就是账房,不管是店铺里还是家里,都要。” “这个是应当的。”苏幕遮赞同点点头。 “人除了绝对可信以外,就是只管一部分帐。记账的和出钱的、看管库房的和从库房提取东西的,绝对不能是一波人。” 这一点也就是让苏幕遮把帐房分成会计和出纳,以及将进存和销存分开记账。 不过出纳确实要绝对可信才行,前世王安看过的出纳卷钱和贪污的新闻就不在少数,上了红通的人里,出纳也占了不少份额…… 可以说,出纳是企业里最危险的一个职业,其危险程度可以和临时工并列。 苏幕遮开始头痛起来,如果按太子这么说,得要多少帐房和管事啊…… 不过她也能理解,根据她的经验,太子所说的绝对是对的,而且这样,也能更方便记账和查账。 “记住,管帐不管钱,管钱不管帐!” 王安扇子一展,让苏幕遮娇躯一震。 她思路忽然间清晰起来,脑袋飞快转动,开始盘算:“如果这样的话,查账只需要核对每个店铺的进库出库状况、账本和流水情况,就能够很快查好帐了。” 王安赞许点点头:“不错,你还可以定期完全查账,不只是店铺,采购和成品质量也需要一定标准,当然,你也可以设定一定的价格波动范围,总得给人家一口外快吃嘛。” 水至清则无鱼,这一点王安非常清楚。 现在苏家难道就完全没有贪污的或者做假账的吗?这件事告诉苏允文他都不会信,更何况是苏幕遮。 但让苏幕遮惊异的是,太子竟然连这个都想到了! 这实在…… 苏幕遮看向正在悠悠喝茶的太子,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虽然太子越优秀,就说明苏家的未来越光明,但为什么她就是开心不起来呢…… 苏幕遮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深吸一口气,掩盖下心中的痛楚。 罢了,终究和太子也不可能,哪怕太子不优秀,也是一样的,她在想什么呢? “不知不觉中午都已经快过了,忘了招待太子,实在是奴家不对,奴家这就去厨房催促他们上菜。” 苏幕遮低头,匆匆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看着苏幕遮仓皇的背影,王安一愣,眉头渐渐皱起。 正文 第935章 互飙演技! 直到离开苏家,王安都看见苏幕遮的神情恍惚,俏脸暗淡。 但这种事,总要人自己想清楚。 王安靠在马车背垫上,长吐一口气。 他轻轻掀起帘子,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苏幕遮,扇子在手心敲了敲。 畏畏缩缩的像什么男人……王安自我唾弃,跳下马车,大步流星地走到苏幕遮身边,在她没反应来的时候,一把搂住她的娇躯。 “幕遮,可不可能由本宫说了算。” 在苏幕遮耳边留下一句话,王安大笑一声爽快拿着扇子跳上车。 苏幕遮看着太子跳上马车的身影,耳边听着他催促郑淳离开的话,瓷器般白皙脸上慢慢爬上了一丝又羞又恼的红晕。 “这个……**之徒!“ 苏幕遮原地轻啐,清冷的语气染上一丝娇嗔般的羞怯,心虚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人,才整了整仪表,慢条斯理地向苏府内走去。 只是心却扑通扑通疯狂跳个不停,再也静不下来…… 王安在马车上眉头轻挑,神色餍足,带上一丝戏谑。 虽然进度是比预想的快了一点,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最关键的是,幕遮的身体真的又香又软啊。 心里回味着苏幕遮身上的女儿香,王安陷入了短暂的畅想。 之所以短暂,是因为郑淳那个没眼色的凑过来问去哪。 “当然是回宫!”王安没好气地回道,心里那股旖旎算是消失殆尽了。 算啦,反正在本宫没加冠之前,晚上都是直男寂寞的夜…… 还不如想想白石滩之后的布局。 说起来,现在孙敬明应该也已经到了昌王府里了吧。 王安眼睛一眯,对接下来昌王的反应多了几分期待。 昌王府。 “殿、殿下……” 孙敬明正躺在昌王府客房的床上,拿出自己平生最好的演技,看起来像极了深入敌后忍辱负重,身受重伤也不忘拿回情报的间谍。 “孙……嗯……敬明。” 王瀚刚吃过饭,就听到孙敬明受了伤回来的消息,匆匆叫了府上的大夫去看,自己也飞快赶到,以第一时间对孙敬明进行无微不至的关怀。 现在他正站在孙敬明的病床前,冲着大夫急切问道:“敬明的伤势如何?” 当然,关心归关心,王瀚也没忘了派暗卫去查探孙敬明回来的原因。 哪怕孙敬明他们父子再忠心,王瀚也十分小心翼翼。 昌王府上这些大夫已经非常熟练替昌王表演这一套了,当下便面露为难之色,支支吾吾道:“这个嘛,孙公子的伤有旧伤有新伤,旧伤是被严刑拷打的痕迹,新伤则是被武功高手打了一掌,这……老朽恐怕……” “没有恐怕!”王瀚严肃低头注视着大夫,猛一挥手,“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都必须把孙公子治好,不然就算敬明不怪你们,本王也要替孙公子的父亲摘了你们的脑袋!” 大夫闻言,立刻推金山倒玉柱哗啦啦跪了一地,熟练地请罪:“殿下恕罪,吾等定当竭尽全力!” 真是每回都来这么一出啊,这要是真砍大夫的头,你府上有几个大夫能够你砍的。 大夫默默腹诽,乖巧地俯首道:“殿下,那属下等便退下替孙公子熬药了。” “嗯,下去吧。”王瀚微微颔首,“记住,不管是什么名贵药材,都不要吝啬,有需要直接去本王的库房取。” “是,属下告退。” 大夫齐齐退下。 孙敬明把昌王和大夫的这场戏码看在眼里,眼角不自觉抽了抽。 这谁看不出来啊,而且要不是知道自己身上什么状况,太子那个小太监也没用力,这不得被吓死,说得像是我命不久矣似的…… 而且人家大夫都说了我被拷打,昌王就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也太冷血了。 虽然心里嘀咕,但在昌王转过头的时候,孙敬明仍然非常有敬业精神地露出一副感动和担忧混杂的神情,开始了他的表演。 觉醒了,猎杀时刻! 孙敬明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瞬间影帝附身,咳了好几声,眼角泛泪,努力从床上爬起来:“殿下不必费心,我只是一点小伤,不重要,但我从白石滩得到了一些消息,一定要告诉殿下……” 王瀚深深看了孙敬明一眼,关切之色丝毫不弱:“不必着急,你已经回来了,有什么事之后再慢慢说也无妨。” “不能慢慢说!”孙敬明急切地从床上撑起身子,虚弱地咳了几声,悲壮道,“我办事不力,被白石滩发现间谍身份,暴露了自己,已经有负殿下,现在好不容易探听到消息讨回来,怎么能不第一时间告诉殿下!” 果然是被发现了身份吗…… 王瀚心中一动,心知肚明多半是因为他散布了白石滩的谣言,才让白石滩严查,导致孙敬明被发现。 但王瀚心里倒是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在他看来,为了他的大局,这些必要的小牺牲也是必要的。 倒是孙敬明从白石滩得到的消息让他有些在意。 王瀚眼神闪动,长叹一声,一副拿孙敬明没有办法的样子:“罢了,既然这样,你就说吧,本王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消息,值得本王看重的人伤成这样!” 这两个人互飙演技,你来我往打了好几个来回,终于说到了正题上,孙敬明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其实这些消息,都是我在被拷打的时候,听拷打我的人说的……” 孙敬明长吐一口气,想到徐渭的样子,忍不住混身打了个颤。 正是这个下意识的反应,让王瀚眸光一闪,暂时放下心来。 这是真的被拷打过才会有的反应。 王瀚自己在边疆的时候拷打过不少战俘,这一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既然是真的拷打,就应该不是太子的阴谋,否则孙敬明也不会这么遍体鳞伤…… 王瀚自以为想清楚,暗自点了点头,继续凝目看向孙敬明。 既然不是假的,那孙敬明所说的情报,就相当有可听的价值了! 正文 第936章 消息传达 “我听拷打我的人说,什么儒生什么消息泄露了,要斩草除根之类的。” 孙敬明努力回想太子说过的话,但太子的话太复杂,他也只记得一些关键词,就干脆临场发挥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瀚眉头微挑,眼底隐隐泛着冷意。 他不明白王安那小子为什么敢这么嚣张,连儒生都敢得罪,莫非父皇真就如此偏心吗? 想到王睿曾经在他面前有意无意提及父皇对那小子的偏爱,还有自己感受过的王安的跋扈张扬,王瀚脸色一沉。 孙敬明看着昌王的脸色,继续说下去:“还有我隐约听见他们说,什么淮阳郡政变用了火药,白石滩疑似泄密之类的……” 一听这话,王瀚顿时又惊又怒,上前一步逼迫道:“什么?什么火药?淮阳郡怎么会有火药?” 看着昌王这么激烈的反应,孙敬明往后缩了缩脖子,心底啧啧称奇。 太子的话果然有用,只是不知道昌王怎么反应这么大。 孙敬明正在揣测,支支吾吾说不上话,苦笑道:“这个……殿下恕罪,我被关在白石滩拷打,实在也没找到机会探听详细情况,只是听说火药泄露,这个消息多半对殿下有帮助。” 也是,算算时间,太子也才刚回来,淮阳郡政变的消息还没有完全传到京城,孙敬明必然不可能知道。 这么说,火药的事…… 王瀚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晴不定,他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勉强笑着拍了拍孙敬明的肩膀:“瞧本王都不知道体恤你,带回这些消息辛苦了,你好好休息,本王之后再来看你。” 说罢,王瀚又勉励孙敬明几句,才在孙敬明感恩戴德的眼神中离开了客房。 刚一出客房,王瀚就不再掩饰,脸色瞬间沉下来,健步如飞地迅速回到书房,阴沉着脸不知道想些什么。 半晌,王瀚才缓和了脸色,从脑海中各种猜测中回过神来,森严道:“让调查孙敬明的暗卫来见本王。” 暗卫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一个貌不惊人的暗卫就悄无声息出现在书房中间,像石头一样跪在地上,仿佛之前就在那里似的。 “孙敬明可有问题?”王瀚沉声问道。 这些暗卫都是他亲手调教,又是从小就被洗脑跟在他身边的,还服下了只有他能控制的药物,论起信任,没有人比这些暗卫更能得他的信任。 暗卫言简意赅,直截了当回道:“并无,属下调查白石滩周边,有人目击孙敬明被打了一掌扔出马车,另有眼线作证孙敬明确被关押十数日。” 王瀚颔首:“好,你下去吧。” 暗卫稍一行礼,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既然孙敬明没有问题,那他的情报来源确实不错。 尽管也不能排除王安故意传递假情报,但这种事一问便知。 想到这里,王瀚站起身来,朝外走了几步,朗声吩咐守在书房外的仆从道:“请徐怀之和徐瑾之两位大人来见本王。” 门外奴仆恭敬应声:“遵命。” 看着有人前去传信,王瀚也并没有回到座位上,而是在原地踱步,脑子里不停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徐瑾之还没到,暂时不考虑淮阳郡的事,单说对儒生斩草除根这件事…… 这条信息如果是真的,以王安的性格也不是做不出来,那倒是可以趁势将这消息传到儒生中,让他们群情激愤,白石滩自然少不了一顿板子。 但如果这信息是王安故意传递,他想说明什么? 莫非是王安故意下的战书?表示他已经知道幕后之人,进行挑衅,以此彰显自己就算自曝弱点,也不会出什么事? 可本王这条计策,本就不是冲着让白石滩出事去的,说到底儒生的力量本就有限,朝中又有人替王安说话,正在查张昌的徐忠年还投靠了王安,王睿那小子只要不傻,也不会在这时候对王安进行不痛不痒的攻击。 这样一想,还是王安不是故意传递消息的可能大一些。 不过那小子实在狡猾,本王也不敢尽信啊…… 王瀚正在思索,蓦地听见门外传来声音:“殿下,徐怀之和徐瑾之两位大人到了,正在门厅等候。” “让他们进来。” 王瀚几步回到书桌后坐下,耐心等着,不一会儿,穿着低调青袍的徐怀之和徐瑾之就进了书房,熟练地下跪见过昌王。 “不必多礼。”王瀚挥挥手让他们起身,脸上带上三分笑意,温和地看向徐瑾之。 虽然徐瑾之比王安晚出发,但却比带着一大帮人的太子先到京城,已经回来几天了,只是王瀚一直没什么空召见他。 “瑾之舟车劳顿,之前遭受牢狱之灾,苦了你了。之后离开的时候,从本王仓库里拿一颗老山参,北莽进贡的,不算贵重,聊表本王心意。” 徐瑾之哪里敢信昌王说的不算贵重,单是北莽进贡都不得了。 更别说这种老山参在京城贵族里也算得上供不应求,除了补身体,对……咳咳,也颇有效果,连忙跪下谢赏,面露几分振奋。 王瀚随意摆摆手,可见对他来说真的也不算什么。 只是,相比对孙敬明的唱念做打,王瀚对徐瑾之的态度明显有所不同,也更加亲近。 “不过本王今日找两位前来,是有事想问。” 寒暄过了,王瀚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他神情隐隐带着几分森严,看得徐瑾之和徐怀之两兄弟心中一紧。 王瀚眼睛紧紧盯着徐瑾之,肃穆道:“瑾之,你刚从淮阳郡回来,对淮阳郡情况熟悉,本王想问你,淮阳郡政变里,是不是真的出现了火药?” 徐瑾之闻言便是一愣,尽管他在淮阳郡听见了一些传言,但并不能确定,所以之前在写给昌王的信里并没有提到有火药传闻的事。 但现在昌王却知道了…… 徐瑾之心中一凛,更不敢怠慢,思索半晌,才谨慎答道:“的确有相关传言说赵元攻打太子行辕时用了火药……不过那晚情形微臣并没有看见,淮阳郡传言众多,是以也不敢采信……” 竟然真有火药传闻! 王瀚脑海中一个想法挥之不去,捏紧了拳头。 正文 第937章 两种可能 “殿下,您这样问,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徐怀之到底是昌王麾下重臣,见自己弟弟回答之后,昌王便阴沉着脸,便料想一定是出事了。 “不错。”王瀚反应过来,目光在徐怀之和徐瑾之身上扫过,沉着脸道,“本来此事是机密内应传出,现在没有完全确定来源,本王不该说。” 说到这里,王瀚顿了顿,面露亲切之色,温声道:“但两位乃是本王心腹,一向忠心,瑾之更是身陷牢狱也没有说出本王的半点消息,实在是心腹中的心腹。本王正好心有困惑,也好让两位替我参详。” 徐氏兄弟连忙俯身行礼,口称不敢,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底都有几分凝重之色。 一般的事昌王早就说出来了,这件事却还要铺垫这么多,可见问题绝对不小。 二人心中正有些忧虑,忽然听昌王长叹一声。 “先放下火药,说另一件事吧。徐大人,本王之前嘱托你在儒生中传些消息,你可还记得?” 徐怀之略一思索,便躬身回道:“臣记得,是传太子的白石滩正在教导流民歪理邪说一事吧,可是此事出了什么差错?” “差错也算不上,这件事你办得很好,可以说是非常好。”王瀚冷冷一哼,“是王安那小子,想要狗急跳墙对儒生下手,因为这条消息太离奇,本王也摸不清是不是真的。” 这……虽然听起来是很离奇,但仔细一想,照太子的行事风格,居然也可能是真的? 而其中如果说徐怀之和昌王等人,还囿于对太子旧日纨绔的印象的话,徐瑾之对太子现在的作风印象要更深刻一些。 本来他之前一直在外地,而在淮阳郡和太子接触不少,不管是从淮阳郡官员的下场还是太子那些雷厉风行的举措,徐瑾之都对太子的手段认识更深。 是以徐瑾之立刻站出来,面露凝重道:“殿下,依臣所见,恐怕这件事是真的,而消息也是真的,只是……臣无意探问殿下获得消息的渠道,如果这渠道太明显的话,恐怕也有太子故意放出消息的可能性。” “不错,本王也是这样想的。” 王瀚颔首,轻蔑一笑,丝毫不提自己之前的想法,只是道:“虽然王安小儿近来成熟了不少,但这些手段仍然瞒不住本王。本王的消息渠道,恐怕是被利用了而不自知。” 说这,王瀚摇摇头,继续道:“先不说这消息,本王从这条渠道还得到一条消息,希望两位也辛苦一下,替本王参谋参谋。” “为殿下办事,不敢说辛苦。” 其实到了现在,徐氏兄弟仍然有些迷茫,还没有明白昌王叫他们两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瀚只是客套一下,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微微颔首便继续道:“另一条消息,就是淮阳郡政变的时候,赵元和李太奇用了火药。从瑾之方才的话来看,恐怕那些流言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徐瑾之和徐怀之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火药是什么概念,是白石滩独有的,如果真的在淮阳郡政变里用出来,莫非是白石滩火药泄露? 只是,如果是同一条消息渠道的话,上一条消息是太子故意传出,那这一条消息…… 莫非也是太子故意传出? 既然这样,太子的目的是什么呢? 徐怀之默默思考半晌,忽然眼前一亮,拱手道:“殿下,微臣有个想法,会不会这两条消息是太子给您的信号?” “哦?什么意思?”王瀚忙问道。 徐怀之不慌不忙,捋捋胡须道:“依臣之见,这两条消息都很容易求证,舍弟方才证明了第二条,第一条也不难证明,想必都是真的,这一点恐怕殿下心里也有数吧。” 王瀚当然不能说自己心里没有数,面上露出几分高深莫测,缓缓颔首。 见状,徐怀之更从容不迫,缓缓道:“既然如此,就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太子故意传出,一个不是故意,但不管是不是,对殿下,都没有差别!” 王瀚眼睛一眯,神情威严:“怎么说?” “如果是太子传出,这两条消息,第一条是在对殿下您下战帖,表示他已经知道背后是您,就是要当着您的面对儒生下手,是在挑衅殿下您!” 虽然徐怀之还没有说,不是太子传出的情况,王瀚也已经默认是王安故意传出消息了。 毕竟那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子,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偏偏周围还汇聚了一大群父皇给他安排的能人! 想到这里,王瀚忍不住脸色一沉:“继续说。” 徐怀之缓缓开口:“而第二条消息嘛,殿下,淮阳郡之变和谁有关,又是谁想栽赃嫁祸殿下,恐怕,殿下心里也有数吧。” “王睿!“王瀚脸色大变,愤恨地一拍桌子,“又是你!” 徐瑾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徐怀之却丝毫不受影响,目光灼灼道: “既然如此,如果这条消息是太子故意传出,那就很明显了,是在嘲讽殿下您被惠王算计了而毫无所觉,都已经被惠王抢先一步,竟然还敢向太子下手,是对您的警告!” “所以不管太子是什么想法,对殿下您都不重要,殿下您现在要做的就只有两件事。” 徐怀之自信满满,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将太子要向儒生下手的消息传到儒生中去,激化矛盾,等白石滩陷入困境,太子自然知道厉害,到时候,不管他是不是故意……呵呵,他还能大庭广众杀了儒生吗?” “第二,想方设法,从抢在殿下之前拿到火药的惠王手里,拿到火药的配方!” 说到这里,徐怀之呵呵一声,捋捋胡须:“太子的白石滩都是流民,不好渗透,惠王可是殿下的老对手啊……” 徐怀之言尽如此,王瀚心知肚明,顿时几人一起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书房内外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正文 第938章 又上青楼 朝阳刚刚升起不久,东宫窗外的湖面上金波闪烁,万道金光越过紫禁城屋脊,撒向推开的雕花窗棂,照在窗边的竹床上。 王安披着宽大的道袍,懒洋洋地躺在竹床上,手握书卷,悠然地翻着书,偶尔向窗外一瞥。 用刚回来需要休息的名义,王安轻而易举就在炎帝的默许下翘掉了早朝。 不过昌王和惠王这时候,恐怕还在早朝上忙着你争我夺吧。 王安心情十分舒畅,让崔博去儒生那边拱火的时候,听说了昌王放出去的第二波消息。 而从徐忠年和张征最近反馈的朝局来看,昌王也真的信了惠王手里有火药,开始和惠王打出了真火。 这波啊,不管昌王在几层,他都在大气层! 王安正眯着眼,享受着阳光的洗礼,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不会赵文静那小妮子又来了吧? 这几天只要王安有空,从被忽悠中反应过来的赵文静必定会过来缠着他,然后又被他忽悠回去,简直就是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王安抽了抽嘴角,朝一旁勤勤恳恳在剥瓜子的郑淳挥挥手:“去看看,要是赵文静就带进来。” 不过,今天也是时候了。 想起昨晚刚收到的消息,王安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王安,我来找你了!” 赵文静人没到声先到,王安无奈地看着急冲冲跑进来的高挑身影,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文静你来得正好,准备准备,我们出宫。” “啊?” 想说的话被王安抢先说了,赵文静刚冲进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是一喜:“今天就去吗?” “咦?怎么这么几天你过来不是想去吗,是本宫误会了,你留下吧,本宫出宫了。” 王安故意逗她,摆摆手让郑淳去准备。 少女走到王安面前,瞪大眼睛,冷哼道:“你别想丢下我!哼,你说了要带上我的,你要是不带我,我就跟皇后娘娘告状!” “多大了还告状……”王安汗颜,摇头道,“逗你的,今天真带你出去,去苏家,你和苏幕遮好好聊聊,可以吧。” “哼,那还差不多。”赵文静心情大好。 王安看着赵文静,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虽然本宫说要去苏家,可没说本宫要留在苏家啊。 不过,带着赵文静去苏家这个任务可算完成了,之后在父皇那里也不算欺君。 本宫这可不叫骗人,这是在教导赵文静社会的道理。 王安理直气壮,在赵文静的催促下,郑淳飞快准备好了出宫的手续。 当然,彩月依然留下。 开玩笑,两个女人已经够修罗场了,还加一个?本宫都怕自己走不出苏家。 想象着那个场景,王安狠狠打了个冷颤。 不管他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一行人也飞快到了苏家。 一到苏家门口,得到消息的苏幕遮和苏允文就已经在府门前侯着了。 刚见到苏幕遮,赵文静就飞快地扑了上去,牵着苏幕遮的手就要一叙姐妹之情。 苏幕遮握着赵文静的手,想起几天前太子的拥抱,忍不住偷眼往还在马车上的王安瞥了一眼。 王安注意到苏幕遮的目光,稳坐马车并没有下车的意思,朝苏幕遮痞痞一笑,苏幕遮赶紧偏过头去。 见两个女人都没有朝自己这边看,王安赶紧朝苏允文招了招手。 早就得到消息的苏允文见状,立刻会意,偷偷摸摸朝自家姐姐看了一眼,发现两个女人正聊的热火朝天,便蹑手蹑脚靠近了马车。 赵文静身怀武功,顿时察觉到不对劲,刚准备回头,一直盯着她们动静的王安就发现了,赶紧朝苏允文猛地招手,踹了郑淳一脚。 “走!” 郑淳反应迅速,伸手直接将苏允文抓上马车,一甩鞭子。 赵文静瞪大眼睛,就要冲上去:“站住!” “诶。”苏幕遮拉了一把,没有拉住,看着赵文静追了马车几步,没有追上,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头。 虽然知道太子要带允文出去,但确实没料到有这一幕。 就算是苏幕遮也惊得目瞪口呆,看着反应激烈的赵文静,更是心中苦笑。 苏允文被抓上马车,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随即眼前一亮,崇拜地看着王安:“姐夫,你刚才也太帅了!还有这一手,我都没有想到!” “你姐夫我的手段多着呢,你小子还嫩点。”王安掀开帘子看了后面的赵文静一眼,松了一口气,懒懒地躺在马车里,也有些心有余悸。 “确实!”苏允文一脸兴奋,看向王安的眼神全是崇拜,“能让我姐同意我们去逛青楼,姐夫,你是这个!” 说这,苏允文朝王安比了一个从他那里学来的大拇指。 王安脸顿时黑了,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呢? “胡说,我们是去逛青楼吗,我们是去办正事的!” “是,办正事,都懂,都懂!”苏允文朝王安挤眉弄眼,做了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王安一阵无语,面色一肃,没好气道:“别闹,真是办正事!” “懂的懂的。”苏允文弄眉挤眼,嘿嘿一笑,显然是没有当真,“姐夫你放心,我回去肯定不跟姐姐乱说!” 算了,这个小色匹。 王安放弃了解释,眼睛一闭,朝马车上一躺,不想跟苏允文多说。 他这次还真不是去逛青楼的,不对,他就没有哪次是真的去逛青楼的! 王安觉得没有人比自己更冤,心里苦啊。 都怪杨欢那个以青楼为家的前朝探花! 真是老不要脸,一把年纪了还天天住三大名楼,要不是云裳给他传消息,王安都逮不到他。 都怪这个老不正经的,要不是为了找他,他英明神武洁身自好的堂堂太子,会轻易去青楼吗? 已经选择性忘了自己不仅去过青楼,还夜入过现在某花魁闺房的王安,在心里狠狠地鄙视杨欢和苏允文。 一个老色匹,一个小色匹,周围的人都这个样子,只有他,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啊。 可惜,没人懂啊…… 正文 第939章 本宫是正经人! 虽然天才刚亮不久,但红袖招所在的街道已经逐渐热闹起来。 龟公刚刚打开门,就有些打着哈欠的衣冠禽兽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从楼里走出来,门口也有不少来来往往的马车,迅速装上人,迅速离开。 当然,白日的红袖招自然不如晚上的夜生活繁华,到晚上,才是真正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 趁着门口还没有窑姐和老鸨揽客,王安左右看看,赶紧把苏允文从车上拉下来。 苏允文望着眼前的高楼,眼中露出兴奋之色,摩拳擦掌就要往里冲。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急色。”王安一把拉住苏允文,吐槽一声。 他并没有直接往里走,而是看向门边的龟公,示意郑淳扔给龟公一块碎银子,抬抬下巴道:“带我们去云裳姑娘那。” 龟公接过碎银子,眯着眼看了一眼,麻溜地收起来,打了个哈欠,嘿嘿一笑:“对不住,云裳姑娘在接客。” 王安懒得多说:“你别管这些,带我们去就行了。” 那龟公还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苏允文一惊一乍:“这……不好吧,姐夫,我知道你会玩,但这也……” 你小子要真觉得不好,就别一脸跃跃欲试啊! 王安白了苏允文一眼,心里打定主意回去让幕遮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 脑子里装的什么…… 闻言,龟公盯着王安看了半晌,终于露出一丝恍然大悟:“原来是县太……没问题没问题,小的这就带大人您去,嘿嘿。” 龟公脸上浮现几丝心领神会,越发谄媚,显然是认出了王安永宁县令的身份。 王安也发现了这一点,也没多解释。 还好除了云裳,这些人只知道自己是永宁县令,太子的名声保住了……虽然也没什么好名声。 在龟公的带领下,王安几人很快就到了云裳小院门口。 自从云裳拿了百花会的魁首之后,在红袖招里的地位一日千里,水涨船高。 现在不仅单独的小院比之前大得多,还有一整个VIP服务团队,随时准备给云裳提供服务。 所以哪怕龟公是红袖招里的人,也只能把王安等人带到小院门口罢了。 王安也没为难人家,挥挥手让郑淳给了赏钱,就清清嗓子,走上前去。 当然,云裳小院里的人被云裳吩咐过,见到王安自然没有阻拦,也没有多问,只低头恭敬地把王安等人请进去。 “咳咳,我们这次来,是见杨欢。”到了这里,王安总算向苏允文吐露了这次的目的,“他也喜欢逛青楼,一会儿要是你姐夫我和他聊得不顺利,你就和他聊青楼的事,知道了吗?” 苏允文老实点点头,想了半天,问道:“不过,杨欢是谁啊姐夫?” 王安一听,脚下一个趔趄,无言地转头看着苏允文,见他确实一脸迷茫,叹了一口气。 怎么同样是一个爹生的,幕遮这么聪明,她弟弟就显得这么……天真烂漫。 莫非在生苏允文的时候,苏父忘记给允文智商充值了? “之前百花会的评委,你忘了吗?”王安无奈地解释道。 “哦----” 苏允文拖长声音回答,好像一副想起来的了样子,但王安看他眼底的茫然,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不记得杨欢是谁了。 “算了,也不重要,总之一会儿进去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我没让你说话,你就不要说话,知道吗?” 眼看着马上就要走到云裳房门,王安也没有时间向苏允文解释,反正带他过来就只是带个吉祥物,顺便看看能不能和杨欢那个老不正经的找点共同语言…… 没办法,王安身边的人也只有苏允文一个爱逛青楼的,不管有没有用,带上总没有错。 走到云裳房门前,引路的人轻声敲门:“云裳姑娘,人带来了。” “让他进来吧。” 门内传出了云裳娇媚的声音,咯咯一笑,笑容如银铃般撞到王安耳朵里,饶是王安见多识广,都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深吸一口气,侧过头去看苏允文,果然看见这小子不争气地愣在原地。 “走吧。”王安再度无奈了,一巴掌拍在苏允文头上。 又不是没见过,怎么这幅德行。 不过……几个月不见,云裳感觉好像……更魅惑了啊。 王安若有所思,抬腿就往里走。 苏允文被拍了一巴掌,也丝毫不生气,脸上露出几分畅想之色,拘谨地扯了扯衣衫,扭捏地跟在王安屁股后面进去了。 郑淳看着苏允文这幅副还没见到人,就色授魂与的模样,摇了摇头,挺挺胸,神气活现地往里走。 王安刚一进门,就感到一股香气扑面而来,瞬间撞上了一副柔软的娇躯,房间里的蜡烛一瞬间全都灭了,黑暗中的触感更是清晰。 “殿下许久不见,奴家还以为,殿下把奴家忘记了。” 云裳娇柔的声音在王安耳边响起,她吐气如兰,凑近王安的耳朵,让王安也忍不住有些紧张。 更别说云裳的小手还慢慢从他的胸前爬上去,在他的喉结上慢慢画着圈…… 我去,这也太刺激了! 之前见云裳她也不是这样的啊。 王安呼吸一滞,险些就挡着小舅子的面犯了错误。 好在他还记得后面跟着苏允文和郑淳,连忙一把抓住云裳的手,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云裳姑娘如果怕冷,就把蜡烛点上吧,本宫是正经人,还有正事要做。” “哼,无趣……就你,也算正经人?”云裳推了王安一把,狡黠的视线从王安身后看呆了的苏允文身上一瞥而过,懒懒地挥了挥手,房间里的蜡烛又瞬间自己亮了起来。 “杨探花在内室,过来吧。” 说罢,云裳袅娜地朝王安勾勾手。 “姐夫,厉害啊……”虽然刚刚屋里一片漆黑,但苏允文就站在王安身后,有什么看不清的,顿时凑上去,悄悄给姐夫比了个大拇指。 什么时候,要是自己也能这样受花魁欢迎就好了…… 苏允文看着姐夫的背影,又看了看花魁绝美妩媚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 “胡说什么,跟上。” 王安恼羞成怒地瞪了苏允文一眼,连忙追着云裳的脚步跟了上去,心里颇为唏嘘。 幸好,幸好这次带了小舅子啊! 正文 第940章 开始忽悠 王安刚踏进内室,就看见杨欢摇着酒杯,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还心想何人有这样的实力,让云裳姑娘请我来此处喝酒,原来是王县令,那就怪不得了。” 杨欢对王安的印象,还停留在百花会惊才绝艳的少年县令上,对这个做出了“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等名句的少年印象上佳。 “杨探花恕罪,只是杨探花每每出没于三大名楼都是行踪飘忽,我也是不得以才用这种方法将杨探花请过来。” 王安拱手致歉,知道杨欢不喜欢拘泥世俗,也不多客套,直接坐在杨欢对面,云裳见机给王安端上一杯斟好的酒。 “对杨探花这样的风流才子,我就以酒谢罪了。” 说罢,王安将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 “好,不愧是王县令,这等气魄当浮一大白!”杨欢击掌叫好,当即也将酒壶往嘴里一倾。 杨欢咽下酒液,由衷感叹:“好酒,果然好酒,小友叫我过来,我却是不亏。” 因为王安的爽利,本就对王安观感极好的杨欢,更是心中被强挟过来的芥蒂尽去,连称呼都改成了小友。 王安自然听得出其中的差别,沉吟片刻,还是道:“交友贵诚,既然这样,那我也不便再隐瞒。其实我是县令也并非县令,想必杨探花已经有所耳闻,本宫正是当朝太子。” 杨欢略有些诧异地挑眉,沉吟良久,看着杯中酒,自嘲般一饮而尽:“罢了,如果是诚心交友,是太子还是县令又有什么区别。” 但如果不诚心…… 王安看着杨欢的眼神,心领神会他没有说出的潜台词。 “交友自然诚心。”王安思忖再三,决定坦然相对,他找杨欢是为了让杨欢心甘情愿站上他的战车,而不是靠瞒哄。 “只是,我也同样有事想拜托杨探花。” 为了争取杨欢的好感,王安直接连本宫都不说了,语气也十分客气。 杨欢眼睛微眯,晃了晃酒杯,道:“太子找我,莫非是因为儒生物议之事?那可就找错人了,老夫虽是诗词大家,却一向不讨儒林喜欢,恐怕无法替太子说话。” 杨欢的语气里流露出几分不喜,连对王安的称呼都变成了生硬的太子。 “杨探花误会了。” 王安一看杨欢的反应,就知道他以为自己是有意利用他,哈哈大笑一声,解释道:“那些儒生的话有什么在意的,我这次找杨探花,是想请杨探花到白石滩担任校长!” 这话就完全出乎杨欢的意料之外,他有些没想到,疑惑地放下酒杯:“校长?” “不错。”王安斩钉截铁,“想必杨探花已经听说过那些儒生们对白石滩的讨论了,正是因为我在白石滩对流民进行了一些非儒家的教育,才导致了这些非议。” 杨欢默默点点头,他神色开始逐渐露出几分认真,眉头微皱。 “而这些教育,正牵涉到我想在白石滩做的一件事----建学校。我想建立一个有教无类、教导真正经世致用之学的学校,而这个学校的校长,非您莫属!” 王安朝杨欢郑重一揖,等待杨欢的回应。 苏允文和郑淳更是敛声屏息,生怕打扰了二人的对话。 杨欢初听有些无措,喝了一口酒,逐渐反应过来,苦笑一声道:“恐怕老夫不能承担太子殿下的重担啊,我本就是离经叛道之人,怎么能教导孩子呢?” 听到这话,王安反倒松了一口气。 不是不愿意,而是担心自己做不好,那就好办多了。 “离经叛道,不是更好吗?” 王安折扇轻轻展开,嘴角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来了,来了,姐夫要开始忽悠了! 苏允文对王安这个动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顿时来了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安,兴致勃勃看好戏。 “你看,白石滩在儒生眼中教的是歪理邪说,杨探花又是儒生眼中的离经叛道之辈,那岂不是正好吗?” 王安酒杯往桌上啪地一放:“杨探花,你和白石滩是绝配啊!白石滩第一任学校校长,非你不可!” 还能这样吗? 杨欢目瞪口呆,俄而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听说太子口齿伶俐,果然不假,我差点被太子带进沟里去。” 说罢,杨欢肃穆道:“太子,教育乃国之大事!虽然我也不喜欢儒家,但不可否认,在有教无类和对百姓的教化上,非儒家不可,我虽然自认怀才不遇,但也知道,我教化不了民众,还请殿下,另请高明吧!” “教化民众非儒家不可?” 王安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容,眼神变得凛厉:“杨探花,民众和百姓需要的不是不实用的儒家思想,而是真正实用的,经世致用的学问!” 杨欢摇摇头,略微叹息一声:“可是儒家思想,本就是经世致用之学,所以朝廷命官,才会多选用儒家之人,倒是我所会的诗词……才是小道尔。” 王安目光如炬,直射向有些颓然的杨欢,一字一顿道:“杨探花你错了!你好好想想,儒家思想,到底是经世致用的学问,还是至仕的学问?” 杨欢悚然一惊,支支吾吾起来:“这……” 的确,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现在的儒家,并不是真正能经世致用的儒家。 而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又怎么会远离仕途,投身诗词小道? 看着杨欢沉默下来,王安趁热打铁道:“而经世致用,儒家做不到,但离经叛道的杨探花你,和所谓歪理邪说的白石滩,能做得到!” 杨欢沉默半晌,抬起头,直视王安的眼睛,问道:“如何做到?” 上钩了。 王安勾起一丝笑意,向郑淳勾了勾手,郑淳立刻掏出一大包东西交到太子手里。 “经世致用,不是靠说的,而是靠做的,现在,就让本宫为你演示一番。” 没有什么比当场做一个化学实验,更能让杨欢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而只要杨欢意识到,就离他到白石滩不远了! 正文 第941章 我要的是改变世界! 王安准备的实验,当然不会太复杂。 简便而具有震慑力,是他选择实验的目标。 一个是硝石制冰,之前因为皇宫冰窖里的冰太多,让这个方法没有用武之地。 但是这个实验绝对有震撼力! 另一个嘛,就是比较普遍的凸透镜聚光了,毕竟也能引入大棚,勉强可以用上。 王安先从云裳那里要来一个盆,让郑淳装上水后,从包裹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包粉末,看着杨欢微微一笑:“杨探花,看好了。” 说完,王安把粉末往水盆里轻抖几下,拿出一个特制玻璃棒在水盆里轻轻搅动。 其实说起来,王安心里产生建学校的念头,也和制玻璃技术的完善有关。 毕竟要建学校,当然要有物理和化学实验,还要有显微镜等生物器材。 而这些,都是要玻璃器皿或者玻璃片的! 心里这样想着,王安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在杨欢和云裳等人的注视下,有条不紊地搅拌着盆里的液体。 一圈…… 两圈…… 在众人的目光下,盆里的液体终于……没有任何变化! 渐渐的,杨欢脑袋里冒出一个冒犯的念头。 太子不会……脑袋有问题吧? 杨欢古怪地盯着太子的动作,尴尬地轻咳两声,就要替太子解围。 就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在杨欢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只见盆里的水,竟然随着太子的搅拌渐渐结起了一层薄冰! 杨欢瞪大了眼睛,就要凑上去看。 “诶,杨探花,小心伤到眼睛。”王安见状,笑呵呵地停下了搅拌。 其实随着硝石粉溶解,冰也会慢慢结起来,王安的动作也只是加速了这一过程。 差不多看到效果,王安当然就停了下来,郑淳见机迅速地端走了水盆。 “这、这是如何做到的?”杨欢胡须乱颤,目光一直追随着水盆的去向。 “不急,本宫还有一个实验,杨探花看完再说。” 王安不慌不忙,拿出包裹里的凸透镜,又拿出一盏油灯点燃,在桌上放上一撮待引燃的火芯。 看到油灯放出的明亮的光芒,杨欢眼前一亮,急切问道:“殿下,这、这是?” 注意到杨欢语气和称呼的变化,王安却只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白石滩众多发明中的一个罢了,杨探花还是先看实验吧。” 说罢,王安便不再搭理杨欢,专心调整凸透镜对光的角度,使光线聚集到火芯上。 这次的时间持续得更长一些,但杨欢却丝毫没有之前的不耐烦,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火芯看。 王安见状,微微一笑,这就是他把比较容易看到结果的硝石制冰,放前面的原因,在看到一个成功的实验之后,杨欢也会对接下来的实验更有期待。 “冒烟了!冒烟了!” 杨欢惊呼起来,神情比做实验的王安还激动。 过不了一会儿,那团火芯就彻底燃烧起来,照亮了杨欢眼中的激动。 “殿下大才!” 杨欢眼中流露出一丝心悦诚服,他看得出来,这些实验看似只是一些普通现象,但背后的意义却十分重大! “杨探花客气。其实这两个实验,不过是白石滩所有发现里,两个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罢了。” 王安说得轻描淡写,态度却十分郑重:“想必杨探花也能看出来,这些实验虽然简单,却有着自己的原理,他们代表的学科,一个是化学,可以制作惠及民生的事物!” “而另一个,是物理,可以揭示世界的真相!” 王安掷地有声,振聋发聩:“而这两个,正是白石滩学校的两大基础和支柱学科,杨探花,白石滩要培养的,不仅仅是经世致用的学问,更是研究世界、改变世界的学问!” “杨探花,你可愿意和我们一起,真正地抛开儒家那些东西,和我们一起改变世界?” 王安的话极具诱惑力,别说杨欢,就连一旁围观的苏允文和云裳,心中都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这可是改变世界! 云裳深深地看了王安一眼,这个有着纨绔之名的太子,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更有野心,也……更有魅力! 杨欢脸上闪过震惊之色,在王安的话中,杨欢陷入了沉思。 看着开始思考的杨欢,王安轻轻吐了一口气,挥挥手让郑淳收拾残局,坐下来缓缓喝了一口酒。 稳了! 杨欢并没有排斥王安的话,而是陷入思索,这就已经足以表明,杨欢的态度和他想接受王安这些概念的心了。 王安之所以非要找到杨欢,就是因为杨欢这一份接受能力和对自身、对世界的反思。 百花会之后,无意中得知杨欢替他说过话之后,王安就调查过,杨欢当初之所以从一个风光无限的探花郎,到狼狈离开官场,就是因为官场无法给他真正解决问题的答案。 离开官场后,杨欢却并没有放弃对世事的关心和对真理的追求,这一点看他写的诗词也能看出来。 杨欢是真正能够沉下心去做学问的人,也是真心想要去改变现在满朝空谈误国现状的人。 这些年,杨欢在各种学派之间挣扎,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确定的解,无奈之下,这才以青楼为家,做些离经叛道的狂士行径。 但王安相信,在这个实验之后,这个解,杨欢可以看得到一丝曙光。 终于,杨欢长长吐了一口气,郑重道:“我需要去白石滩看一看!” “自然。” 王安颔首。 “不过,不是现在。”杨欢摇了摇头,“殿下,不要忘了,儒生还盯着白石滩!我需要去一个能够渡过危机的白石滩!” 需要先保证学校能开起来吗…… 王安心领神会:“没问题,那么,就要请杨探花稍等上几日,看一场好戏了。” 杨欢,拿下了! 王安一眯眼,啪一声收起了折扇。 “好酒不怕晚啊。” 杨欢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深深吸了一口气。 王安哈哈一笑,和杨欢一碰杯,相视而笑。 正文 第942章 秘密基地 既然说通了杨欢,王安也没有和杨欢一起寻欢作乐的意思。 毕竟小舅子还在,再怎么说,王安也不可能当着小舅子就和云裳说什么奇怪的话。 于是在苏允文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会好好招待杨探花,保证让杨探花在红袖招玩得尽兴的情况下,王安也顺坡下驴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鼓励了一番。 被鼓励了的苏允文更是激动,当场就拉着杨欢除了云裳的房间,兴致勃勃要带杨欢去看好东西。 王安忍不住嘴角抽抽,这还苏允文带杨欢呢,杨欢自己就是一个在青楼浸淫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色鬼,真的需要苏允文带? 幕遮啊,等小舅子回家你发现他变坏了,可真的不是本宫的锅啊! 看着杨欢和苏允文离去的背影,王安也和云裳告别了,当然,离去之前的稍微“拥抱”一下,那是少不了的...... “殿下,我们还回苏家吗?”郑淳巴巴地看着王安。 苏家? 想到苏家现在的两个少女,尤其是赵文静那个小妮子,王安狠狠打了个颤,摆摆手:“不回了,去白石滩。” 郑淳也不多问,直接开始驱车朝白石滩驶去。 搞定了杨欢,白石滩的学校就已经搞定了一半,之前本来建造设计的时候,王安就预留了学区,现在那边已经建起了学区房,当然,是用作学校的学区房。 而现在白石滩众人,都在因为王安所说的儒生问题而忙碌,白石滩学校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完全安排下去。 所以他去白石滩,并不是为了去安排接下来教育的事,而是为了调拨一批物资。 上白云山! 以后白石滩的秘密肯定会越来越多,而白石滩的开放程度也会越来越高。 不管再怎么说,南亭河开发区不是为了封闭,而是为了开放! 如果南亭河和白石滩不对外开放,那他在白石滩的布置也没有意义。 只有开放南亭河和白石滩,在周围形成辐射圈,王安的布置才有意义,才能更多地改变京城,进而进一步改变世界。 所以有一个关键的问题----白石滩的秘密研究,必须转移。 本来王安还没有目标,但自从知道了白云山山匪的秘密之后,王安就找到了白石滩研究所转移的最佳地点。 白云山身处深山之中,山谷也十分隐秘,可以说没有熟人或者去过的人带路,是绝对找不到白云山山匪所在地的,再加上隔绝人烟和白云山山匪的宝藏和人手……这简直就是未来秘密基地的理想地点啊。 完全是为王安量身打造的! 在王安南下赈灾之前,他就已经为白云山山匪解决了河道问题,只是因为南下赈灾,耽误了进一步收服白云山山匪的进程,现在趁着建立白石滩教育,王安决定一口气将白云山的问题解决了。 上一次开山之后,虽然小柔当场表示对太子言听计从,但王安知道,他们手里还捏着没有告诉他的东西----藏宝图! 哪怕王安对这些山匪的前朝遗老身份并不在意,但藏宝图,王安志在必得。 不仅是因为这代表着这群山匪的忠诚,更代表着前朝皇室最后留下足以复国的财富! 就算王安现在不缺钱,但建造战舰的钱,可不是仅仅作为富商就能出得起的,这种东西,一定要倾国之力建造。 现在王安在朝堂上的势力,还不足以左右开海或者让炎帝对抗满朝文武帮他造战舰,这种东西,王安只能自己来。 而自己建造战舰的钱,毫无疑问,是一个无底洞! 还是有亏无盈的无底洞! 王安不可能让苏家陪他去填这个无底洞,但白云山的藏宝图,前朝藏匿的复国财富就不一样了,反正花的是前朝的钱,随便填! 扇子轻轻在手心砸了两下,王安轻吐一口气。 一个多月……之前交给他们的农具和种子,还有上次开山留下的影响,那些新变化对他们生活的冲击,也该到了能收获的时候了吧。 王安眯着眼,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虽然王安是去白石滩,但王安并没有进白石滩里,只是吩咐郑淳带着他的令牌从白石滩里秘密调出一批火药和粮食,就悄悄朝白云山出发了。 尽管现在进入白云山的路已经足以行驶马车,但为了表达对白云山众人的尊重,王安还是从马车上下来,亲自走进了山匪营地。 在上一次王安当场表演开山之后,王安在山匪村里的威望已经达到了最高。 在王安带着物质靠近村子的时候,甚至没有人过来问他是什么,而是像对小柔这个二当家一样,那些山匪特意跑过来向王安行礼,对王安十分恭敬。 甚至有些少年山匪,看向王安的眼神里满是崇拜和濡慕。 民心可用! 王安注意到了这些眼神,心里大定。 但王安带着物资并没有再往村里走,而是反常地停留在了村口外面一射之地,就像是第一次来山匪营地一样。 急匆匆从整理开山碎石现场赶来的小柔,看见王安一行人停留的地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升起几分不安来。 “太子殿下?” 小柔看见王安本来有些兴奋的心一下子冷却了一大半,小心翼翼地靠近太子殿下,问道:“殿下怎么不进村?可是那些人不让殿下进村?” 说到这里,小柔柳眉一竖,就要冲过去骂他们一顿,脸上急道:“这些家伙,分明说了太子殿下过来就让您进村的,看来真是欠收拾了!” 看着小柔马上就要冲过去的动作,王安赶紧拉住,道:“小柔,你误会了。是本宫要留在这里的。” “您要留在这里,为什么?”小柔脸上划过一丝不解,脸色变幻莫测。 但王安只是摇了摇头,扇子一展,扇了扇,拍拍小柔的肩膀。 “这些事,你做不了主,让全村的人和大当家,都来吧。” 正文 第943章 我要藏宝图 在小柔的召集下,很快,包含本来正在清理碎石的壮劳力也回到了山匪营地。 而王安,也第一次见到了这群山匪嘴里武功高强的大当家。 大当家看起来五六十岁,仍然虎背熊腰,手臂强健,只是他却身有残疾,一只腿瘸了,正拄着拐杖,脸上有伤疤纵横,像是什么野兽留下的痕迹。 但哪怕已经残疾,看得出来在这群山匪心中,大当家也有十足的威严,众人看向大当家的眼神都带着发自内心的敬仰。 而搀扶着大当家的小柔,更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脸上的神情都更加坚定自信了。 因为,大当家不仅仅是大当家,还是他们这一族的族长! 他那一条腿,也是为了保护族人而喂进了虎口。 在大当家受伤之前,白云山山匪虽然不能说过得好,但不至少衣食无忧。 而在那之后…… 直到太子带来粮食和种植方法,他们才又重新尝到了吃饱饭的滋味。 王安并不知道这一些,但不妨碍他清楚,哪怕对面的是一个残疾人,对方仍然是一个高手。 “大当家,幸会!” 王安打量片刻,豪爽地一抱拳,先打了个招呼。 大当家虎目射出精光,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太子,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低着头,不敢看太子的小柔身上一瞥而过,心中微微叹息。 他知道,这个少年太子为村子带来的变化,也将自己这个小徒弟最近的变化看在眼里。 这个大炎太子……不仅是他们村的恩人,如今甚至已经成了小柔的心上人。 之前他一直没有出来见这个太子,直到对方为村子开山炸石,他才猛然惊醒。 在村庄因为太子争吵的时候,他并没有站出来,直到现在,太子再度亲自上门,点名要见他 他明白,这一天终于来了。 那一天的开山,既是太子的恩惠,也是太子的警告。 这个少年太子想要的,恐怕不止他们全村的效忠。 和没有江湖经验的小柔不一样,大当家一眼就看出,什么不知道藏宝图的事,这个少年太子分明就是为了藏宝图而来。 世界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一群人好吗? 虽说当年,要不是村里普遍反对和担心云山伯翻脸,大当家早就不介意把藏宝图拿出去了。 吃都吃不饱了,还守着一堆打不开的金银珠宝干啥? 不过既然如今太子也想要…… 那还是得好好考察一下才行! 藏宝图他是不介意交出去,但也不能所托非人。 想到这里,大当家目光忍不住再从小柔身上掠过,再看向太子,不动声色一抱拳:“在下就是这里的大当家,见过太子,粗人不懂礼数,太子恕罪。” 不懂礼数?本宫看你分明很懂嘛。 王安眼睛一眯,和大当家眼神轻轻一碰,各自心领神会,轻轻一笑:“无妨,本宫也不是拘泥礼数的人。” “不瞒大当家。”王安摇着扇子开口道,“本宫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一件事。” 王安眼睛一眯,收起笑容,目光从三百多名名为山匪,实则是前朝余孽的人身上扫过,声音严肃低沉,缓缓吐出两个字。 “招安!” 王安的话掷地有声,在山匪群中激起无数涟漪。 “什么?太子要招安?” “是朝廷要对我们下手了吗?” “真的可以吗?不会有事吧?” “三叔伯的遗体才刚刚下葬,我们怎么能……“ 山匪们议论纷纷,脸上都露出几分惊慌和意动,这还多亏这些日子靠着太子他们吃饱喝足,对太子有足够的信任,知道太子不会害他们。 不然,要是王安早一个月来说,恐怕才真叫一石激起千层浪。 小柔小脸煞白,她愣愣地看着王安,心里一阵惊慌失措。 和村里这些没出去过的人不一样,小柔可是知道,那些被招安的山匪下场的! 难不成,太子已经知道了他们前朝遗民的身份? 甚至之前对他们的好,最终目的也只是为了他们手上的藏宝图? 想要这一层,小柔越发惊慌,紧紧地抱着大当家,不敢抬头看王安。 只有大当家还保持着冷静,安慰地拍了拍小柔颤抖的身体,举起一只手,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当家眼睛微眯,紧紧盯着太子,沉声问道:“那么请问太子,你是替朝廷招安呢,还是自己招安?” “哈哈哈哈,大当家果然快人快语,一语点破!” 王安仰头一笑,扇子一收,往前一步,昂首道:“当然,是替本宫自己招安。” 大当家轻笑一声,同样踏前一步,拐杖敲了敲地面:“哦?可我等只是一介山匪,太子开山之后,小柔也承诺太子若有差遣,无不遵从,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替太子自己招安呢?” 王安摇摇头,扇子轻摇,一副风轻云淡之姿,轻描淡写道:“大当家何必明知故问,本宫想要的,莫非你不知道吗?” “咦?这话可让我糊涂了。”大当家绕着圈子,非要逼王安说出来不可,虎目直视王安双眼,逼迫道,“太子不说,我又知道什么?不要绕圈子了,说罢!” “当然是……” 王安收起笑容,毫不畏惧地和大当家对峙,一字一顿,直接摊牌。 “藏、宝、图!” 正文 第944章 你们都是我大炎百姓 “我就说大炎的人没什么好东西,果然!” “竟然还是要我们的藏宝图……” “唉,三叔伯说得对啊……” 山匪们议论纷纷,在王安说出藏宝图三个字的时候,他们丢失已久的警惕心又占据了上风。 小柔的脸色愈发苍白,她猜对了…… 大当家却十分平静,他手再一挥,顿时又安静下来。 他挑眉看向王安:“太子殿下,说下去吧。” 果然是个老狐狸。 王安看着大当家,心里暗道,面上仍然风轻云淡地笑道:“本宫知道,你们是所谓的前朝遗臣,本宫也知道,你们世代守护藏宝图,想要伺机复国。” 说到这里,王安嗤笑一声:“复国?靠什么,靠你们都取不出来的藏宝?还是靠你们饿得吃不起饭的这三百多个人?” “你们现在有力气站在本宫面前,听本宫说话,是因为你们是前朝遗臣所以能不饿肚子吗?还是因为你们不能吃的藏宝图?” “是因为本宫!” 王安扇子一收,锐利的目光直刺山匪们的内心。 ‘是本宫带来的粮食和种子,是本宫替你们开山浇灌农田!” 太子的这席话让山匪们陷入了沉默。 他们也知道,是太子让他们吃饱,但他们同样也很难接受,太子的好意是因为他们手里的藏宝图…… “我宁愿饿死,也不吃图谋藏宝图的人送来的粮食!” 一个山匪狠狠地把手里的农具砸在地上,眼角依稀闪烁着泪光。 “对!就像三叔伯说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不错,图谋藏宝图的滚出白云山!” “我们宁肯饿死,也决不交出藏宝图!” 无数山匪愤慨地嘶喊,哪怕是有些心里已经认可了王安的,此时也十分沉默。 他们无法接受,那样无条件对自己好的太子,怀揣这样的目的! 哪怕他们已经放弃了挑战大炎朝廷,放弃了复国,但……情感上无法接受! 大当家并没有制止山匪们,他看得出来,这是这个少年太子的计策。 先抑后扬! 不愧是大炎太子啊……大当家心中略有些感叹,想起为了复国牺牲的自己养父和白云王,眼中闪过一丝暗淡。 王安环视一眼,发现虽然有些人色厉内荏地反对,更多的人却是用受伤和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他,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要这些人,还懂得感恩,一切就够了…… “唉,你们怎么不明白呢?” 王安长叹一声,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本宫在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说过,你们在是山匪的时候,也是大炎的子民。” “现在这句话,依然有效!” 王安斩钉截铁,再次踏前一步。 “醒醒吧!从你们的使命和身份里抛开,大周,已经亡了!” “不要让已经灭亡的大周剩下的东西,成为你们生活和生存的负担!这不该是这样!你们也是人,是人,就有为自己活下去的自由!” “不管你们以前祖上有什么身份,现在你们站的土地,是大炎的土地,头上的天,是大炎的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们,现在不是大周的遗臣,而是大炎的臣民!是大炎的臣民,就应当自由,有寻找自己人生的权利!” “而不是抱着一个藏宝图,在白云山里发烂!发臭!“ 王安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已经陷入呆滞和思索的山匪们,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本宫不是来抢走你们东西的,是来邀请你们,加入本宫麾下的大家庭的,是来----解放你们,搬开压在你们头上百年之久的那座名叫大周的大山的!” 王安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陷入了对太子的话的畅想当中,连大当家都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压在他们头上百年的大山……真的能被搬开吗? 就像是太子炸开那座山一样? 他们,真的不是大周的遗臣,而是大炎的子民吗? 大周……大炎……大炎…… 现在已经是大炎了啊!大周、大周已经亡了! 所有人想到这里,想到随着最后一个第一批来到白云山的三叔伯死去的时候,所有人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守护藏宝图是复兴大周的希望,不,是对新生活的禁锢! 山匪们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们想起太子送来的粮食、种子,还有所谓的大棚种植技术,还有太子精干的士兵…… 顺从,还是继续反抗? 所有人心中都有了统一的答案,他们看向大当家和二当家,不敢说出那一个答案。 毕竟,不管是大当家还是二当家,都算是大周皇室! 他们可以投靠太子,但大当家和二当家怎么办? 小柔脸色一白,她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如果说王安的话她听了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她和村民们都不一样。 村民们是遗民遗臣,而她是……皇室余孽! 小柔想到这里,坚定了某种想法,深深看了王安一眼,吸了一口气,刚想说话,就被大当家按住了肩膀。 大当家朝小柔摇了摇头,看向太子,闭眼又睁开,沉声道:“可以!我交给你藏宝图,我也可以让村民们投靠你,我只有一个要求!” 大当家看了一眼小柔,道:“你放过小柔,保护好她,我跟你去见大炎皇帝!” “叔,不要!”小柔含泪摇了摇头,“我可以自己去,我才是大周皇室真正的后裔,你不是……” 大当家摸了摸小柔的头,长叹一声。 “等等。” 没等山匪们和大当家的情绪被进一步带起来,王安就及时打断,故作迷惑道:“为什么你们要去见我父皇?” 王安眼中带笑,折扇轻摇:“虽然你们是大周所谓皇室后裔,但大当家,时代变了!前朝皇室子弟,可没有这个特权,能随时见到我父皇啊,更别说,你们现在,只是平民百姓罢了!” “平民百姓?” 大当家和小柔都愣了,他们意识到某种可能性,对视一眼,都不敢置信。 “不错。” 王安合拢折扇,嘴角微微勾起。 “本宫可以代表朝廷,赦免你们藏匿山林多年,劫掠、私藏兵刃之罪,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你们都是----” “平民百姓!” 正文 第945章 恩威并施 “另外,本宫的白石滩正在筹办教育,请了前朝探花来做校长,山匪嘛,自然不能入学,不过,如果是投靠本宫的平民,就不一样了。” 王安补充了一句再度让全部人沸腾的话。 如果说之前的赦免罪名,只是让这些山匪心动,而这一条,就让他们疯狂! “以后咱家后辈都能上学了?” “那可是前朝探花郎,乖乖,文曲星老爷教我们的孩子?” “我看这事靠谱,那可是太子,都说天子一言九鼎,太子怎么也得四五鼎吧!” 山匪们开始积极讨论起来,神情激动得好像已经投靠了太子,现在他们的孩子都进入了太子所说的学校。 筹码! 这是这个少年太子扔出的第三个筹码! 大当家敏锐地意识到王安的用意,但…… 他能拒绝吗?他根本无法拒绝! 有多久,他没有尝过自由的味道,有多久,他背负着白云王后裔养子的身份,担负起前朝腐朽的责任无法自拔? 平民百姓,他可以成为平民百姓,他们所有人,都可以没有任何罪名地站在阳光下,不用担心被任何人找上门抓起来,甚至,村里的孩子还能上学。 尽管已经感受到背后的山匪们,炽热的眼神和迫不及待想要答应的态度,大当家仍然没有就此答应下来,他强压住激动,问道:“如果我们不答应被殿下招安呢?” 王安也并不恼怒,折扇轻轻合拢,指向自己身后,神情淡然:“大当家可看见了本宫后面的两车物资?” 大当家轻轻颔首,差不多已经猜到王安想要说什么了。 果然,王安指着那两车物资道:“这两车,一车是和上次一样的农具、铁器、种子,而另一车……是火药。” “火药?”大当家有些不解,他之前开山的时候并不在现场,只听说使用的东西是雷管,却不知道雷管里面的东西就是火药。 “火药,就是让那座山变成碎石的东西。”王安折扇在手心轻敲,看向大当家。 那座山变成碎石的东西? 大当家悚然一惊,但他并没有见识过那个场面,还没反应过来,小柔和那些见识过雷管的壮丁都齐齐往后一退。 “那是雷管?” “不会爆了吧?” “这么大一车,比那天还多!” “是啊,炸了整个村子都没问题!” 听着身后山匪们的议论,大当家心底重重一沉,他看向太子,眉头紧皱,忌惮地看了一眼那一车火药,沉声道:“太子带一车足以送我们上西天的火药到这里来,是想威胁我等吗?” “不不不。” 王安摇摇头,表情笑眯眯,语气悠悠道:“有一句老话说得好,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现在,本宫带来了粮食和火药,只是不知道,诸位选择的,是给本宫美酒,还是给本宫猎枪呢?” 这…… 太子是把选择权交到他们手上? 虽然不知道太子所说的猎枪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不管是大当家还是小柔,都听懂了王安语气里的威胁。 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不是朋友,就是豺狼吗…… 大当家和小柔面面相觑,他们的确被太子的话打动,也因为太子说的赦免他们而感动,但看到太子的态度和那一车火药,他们反倒不敢轻易做选择了。 现在,大当家充分明白了太子之前那翻话潜在的含义。 太子,不是来求他们的藏宝图的,而是真正,可以改变他们的生活,顺便,拿藏宝图的。 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在太子亮出这样的武器之后,他们都充分明白,真正占据选择主动权的,是太子。 农具和炸开的山,是太子给的诚意。 而赦免,也同样是太子给的诚意。 现在,太子展现了,他不止有诚意,还有足够主宰一切的力量。 在这种力量下,如果他们被太子招安,就意味着,白云山山匪和大周遗民,将真正地从世界上消失,剩下的只是太子的部属和子民。 他们……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大当家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叹息一声,第一次向太子躬下了身躯,卑微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太子稍作等待,我等……要商量一下。” 王安也不愿意逼这些人太紧,对他来说,胡萝卜和大棒都已经给出,剩下该怎么做,不用王安说,他们也应该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了。 “当然,本宫可以给你们半个时辰。”王安轻轻颔首,“正好,本宫也想在附近走一走,看一看。” 大当家闻言,一听就知道,太子这话语中的意思,俨然是将这块地方,当成了他自己的私有之地,准备提前行使巡视领地的权力了。 但哪怕清楚,大当家难道能阻止吗? 当然不能。 “太子尽可随意,只是附近山林路况复杂,让我找两个小少年,替太子引路吧。”大当家苦笑道,一边从山匪人群里,点了两个平时对太子颇有好感的少年郎。 虽然大当家平时并不管理山寨,但他对山寨的事务,就连小柔也可能比不上他熟悉,他只要眼睛一瞥,就知道有哪些人,对太子的提议心动,而又有哪些人,隐约在抵触这件事。 而后者比前者……少得多! 大势所趋啊…… 大当家心中暗叹一声,在小柔的搀扶下,慢慢带着其他山匪,朝山匪营地里走去。 王安看着被留下来的两个少年,隐隐看见他们眼中的纠结和仰慕之色,心里顿时了然,心情大好,折扇轻摇,点了点郑淳:“你就留在这里,看好火药和农具,知道吗?” “太子去附近逛逛,不带上奴婢吗?”郑淳有些担忧,看着那两个少年的眼中有些许嫌弃,“这两个小孩子一看就没什么拳脚功夫,一定不能保护太子,不如奴婢陪您去吧。” “胡闹。”王安没好气地用折扇在郑淳脑袋上一敲,“你去了火药和农具谁看着?这么两大车物资,好好看着,本宫逛逛就回来。再说这两个小少年我看孔武有力,足够了。” 哪里是孔武有力,奴婢看是弱不禁风才是。 郑淳嫌弃地看着那两个少年瘦弱的身躯,只好委委屈屈地应了是,王安满意地点点头,迈步向附近的山走去。 正文 第946章 救人 白云山脉群山连绵起伏,地形复杂,多有奇山乱石,黑苍茫茫,位置又十分隐蔽。 确实适合当秘密基地。 王安在少年的带领下一边走着假装看风景,一边默默记着地形,心里评估作为研究基地的最佳位置。 带路的两个少年互相对视,一边走一边偷偷回头看王安,神**言又止,十分纠结。 王安看在眼里,随口问道:“你们有话要对本宫说?” 站在王安左侧的少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看向王安,止言又欲,最终还是在王安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咬牙问道:“太、太子殿下,您是真心想要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吗?” “当然。”王安悠然道,“否则本宫辛苦带粮食过来,又帮你们开山,还替你们赦免罪名,是为了什么呢?” 左侧的少年想了想,小心翼翼道:“不是为了藏宝图吗?” 王安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少年还真敢问啊。 王安无奈地摇摇头,肃然道:“是,也不是。” “这……是不是?”少年明显没有明白王安的意思,一头雾水,疑惑地看向王安。 王安失笑地摇摇头:“当然不是。” “白云山脉本来就是大炎的国土,就连白石滩也是云山伯送给本宫的。本宫如果想要找到藏宝地,直接找云山伯划定范围,然后奏请父皇,将你们剿灭之后再挖掘,岂不是更好吗?” 王安看了看附近的风景,看正好走到一处河流湍急之处,怕再走下去出事,干脆站定在石头上,示意那两个少年也站过来,停下来反问道。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本想反驳,但想了想太子展现的开山裂石的武器,还有太子的近卫和士兵,只能垂头丧气地点点头。 “所以,本宫既然拥有将你们全部抓起来拷打的力量,又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手段来骗取你们的信任呢?对本宫来说,这不是更麻烦,也更不划算吗?” 在太子的质问之下,少年陷入了沉思,另一个少年涨红了脸辩解道:“那也说不定是太子您为了更安全地拿到藏宝图呢,我们虽然是山匪,也很有骨气的!” “那就算是如此吧。”王安微微一笑,没有和少年争辩什么叫做财帛动人心,又有什么叫做民以食为天。 在吃不饱肚子的情况下,真的还有人能保持自己的节操吗? 也许有这样的人,但王安不觉得会出现在这群山匪之间。 “但不管怎么样,对本宫来说,付出和收获都不成正比。”王安耐心解释道,别看眼前只是两个小少年,但通过这两个少年,可以给那群山匪传递他想表达的信息,“你觉得,本宫如果不是出自真心,又何必这么麻烦,甚至亲自涉险过来呢?” 少年默默点点头,被王安这么一说,他们本就已经认可了王安的理念,现在也只不过是确认一下罢了。 “既然太子这么说,我就相信了。”少年坚定地说道,看向王安的眼神全是信赖。 另一个少年点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道:“啊,我知道了,太子,你是不是喜欢小柔姐姐!” “咳咳!” 王安被少年突然的话呛了一下,但想起小柔的身段,却忍不住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看着王安略微泛红的脸,两个少年哄然大笑起来,一个少年捂着肚子指着太子,笑得几乎喘不过气。 但就在这一刻,异变突生! 那正在哈哈大笑的少年,脚下的石头忽然松动,他反应不及,脚下瞬间一打滑,一骨碌就朝暗流栽去! “小心!” 王安瞳孔一缩,猛地扑上去想要拽住少年,但他却下意识忽略了现在自己的身体,同样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身躯! 就在这一瞬,王安捞住了那少年的腰带,却不防被少年下坠的趋势一带,自己也倒栽葱一般,朝那湍急的河流中栽了过去! 不好! 王安暗道一声,赶紧大喊一声:“护住脑袋!” 他果断用空闲的手护住了脑袋,但抓住少年的手并没有放开,两人齐齐朝水里栽去。 “去叫人!” 王安落水之前,只来得及朝那站在岸上的呆愣少年喊了一声,就猛地撞到了一片暗石上。 草。 山里的暗流寒意侵肌蚀骨,王安沉了下去,顺着激疾的水流,抓着那少年的衣服,半游半被迫地被拖着向前。 两人栽入水中之后,那岸上的少年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一拍脑袋,疯狂地朝山寨跑去。 糟了,石头! 眼前瞥见一丛尖锐的石头。 王安瞳孔一缩,尽力调整身形,在激流之中勉强拉着少年躲开冲击而来的石头。 “呃!” 王安吃痛,但抓住小少年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但那少年却拼命挣扎起来,随着水流的冲撞被撞到石头上好几次,整个人冲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只是勉强感觉到有人抓着自己,虽然吃水之后,手上一通乱舞,但却始终顾及这王安,没有打到他。 原来,太子是真的为了他们…… 少年脑海中隐隐约约闪过一个念头,但冰冷的河水和狠狠冲撞的石头已经逐渐让他失去了意识。 可惜,要对不起太子……少年意志涣散,努力伸手想要把太子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拔下去。 “不准……放弃!” 王安感受到少年拨开他手的力度,在水中浮浮沉沉,努力抬起头,激励着少年。 他也被石头撞得眼冒金星,但作为特种兵的意志意志支撑着他。 前世比这恶劣的情况多了去了,老子都没死,现在老子未来大有可为,怎么能在这里死了! 今天这个人,老子要救,我也要活! 阎王老子来了,也……收不走我的命! 王安咬紧牙关,强行拉住那少年,眼疾手快一块倒在河中心的石头,用力对抗着冲击的激流! 给本太子,停住! 正文 第947章 太子出事了? 时间逐渐接近正午,日头已经开始火辣起来,负责搬运物资的人手把火药搬到了阴凉的树荫底下,悄悄擦了一把被太阳晒出的汗水。 郑淳靠在树干上,看着远处山贼营地人头攒动,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景象,表情毫无波动。 忽然,他耳朵动了动,敏锐地朝丛林里看去,正看见跌跌撞撞跑出来的少年,郑淳认出,此人是刚才带着太子离开的两个少年之一,脸色一变,瞬间施展身法来到少年面前。 “殿下出什么事了?”郑淳勃然变色,急切道。 “水!”那少年神色惊慌,看见郑淳几乎要哭出来,失声道,“殿下落水了!” 郑淳立刻抓起少年,果断道:“带路!” “还、还有人落水,我要去找大当家……”少年弱弱挣扎,大叫道。 “麻烦!”郑淳挠挠头,瞪他一眼道,“太子在哪边!” 少年被郑淳放下来,赶紧指路:“没、没多远!就在前面山谷!” 郑淳捞起袍子,二话不说直接向前冲去,殿下,奴婢来救你啦! 少年看着郑淳的背影,一拍脑袋,急匆匆往村里跑去:“不好啦,虎子和太子落水啦!” …… “所以,诸位的意见,还是要先确定太子殿下的意图是吗?” 大当家正在营地里询问意见,忽然耳朵一动,看见被自己点名跟着太子的小宾,一边大喊一边跑过来,听清楚内容,顿时大惊失色。 “什么?虎子和太子怎么落水了?” “人在哪呢?”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山匪们也吃了一惊,赶紧二话不说准备往外走,有些着急的已经回家拿来了绳子和渔网。 大当家也不敢耽搁,二话不说一挥手,示意小宾带路:“走!” 路上,少年小宾把情况一说,他们就差不多知道那两人落水的地方在哪里了。 没花多少时间,很快就找到了两人落水的地点。 到了那处暗流之后,看到湍急的河水,大当家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脸色又是一变:“坏了,赶紧找人,这水急得很。” 山匪们看到遍地的暗石,更是不敢耽搁,赶紧一群人分开,沿途朝下游寻摸过去,边找边喊,所有人都心急如焚。 “那是不是虎子的衣服?” 焦急间,忽然有人指着岸边石头上的一片衣服碎片喊道,所有人又一窝蜂跑过去,虎子亲近的长辈捡起来一看,上面还有血迹,再低头一看,附近的石头上隐隐约约有被冲刷过的血色,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这、这是虎子的衣服……虎子他、他和太子……” 那长辈声音颤抖,脑子里的猜想根本按不下去,摇摇头不敢细想,赶紧往下游摸去,一脑门汗:“找,赶紧找!” 不管是出于对虎子的关切,还是怕太子出事,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朝下游找去,更加仔细看着河道周围,生怕遗漏了什么线索。 但越找下去,不管是山匪还是大当家,心里就越来越没有底。 太子…… 如果太子真的在白云山出事了的话…… 大当家只是单单想到这个可能性,就不觉眼前一黑,呼吸一滞,再看一看身边的小柔,更是嘴唇紧抿,脸色苍白,努力地扶着他在乱石遍布的河滩里走着。 光是行走路上的乱石就这么多,太子和虎子落了水之后,水流那么急,河道里石头又多,万一他们被撞到脑袋…… 大当家和小柔越想心里越是绝望,几乎都是靠着心底侥幸的一丝希望,勉强支撑他们往前找去。 万一呢……万一呢…… 正午的阳光洒在他们脸上,所有人都汗流浃背,但没有一个人停下来休息。 时间,这时候就是生命! 越早找到太子和虎子,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尽管在看到虎子染血的衣服碎片之后,山匪们都对找到活蹦乱跳的两人失去了信心,但,没看到人之前,总有希望。 而且不管怎么样,哪怕……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漫长的寻找无果后,山匪中开始出现了一些微词。 “这太子没事带虎子他们来这地方干什么?” “虎子一向懂事,怎么会轻易靠近暗流,多半是太子!1” “唉,别说了,找人吧,找不到太子,不管是不是他带虎子来的,我们都有麻烦了。” 山匪人群中窃窃私语,都对太子颇有几分埋怨。 而小宾在说情况的时候,因为情况紧急,只是描述了他们落水的地方,并没有详细说明当时的情况。 随着时辰渐渐过去,人群开始变得焦躁起来,喊声也变得有气无力。 大当家和小柔的心,渐渐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听着山匪们的抱怨,大当家并没有制止,他只是看着天空长叹一声。 父亲啊,莫非我白云山这些人,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不知是太阳光太过刺眼,还是什么,大当家的眼角漫上一层泪水。 “喂----” 但就在大当家渐渐绝望的时候,他的耳朵里隐隐约约传来了几声呼喊。 “嗯?你听到了吗?”大当家竖起耳朵静听,迫不及待地看向小柔。 小柔茫然地抬起头,歪着头听了一会儿,眼睛逐渐亮起来。 “好、好像是有!” 小柔眼神发亮,转头看向另一侧的山壁上:“在那边!” 大当家点点头,心底燃起了一丝希望,他看了有气无力正在寻找太子和虎子的人群,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告诉他们,怕万一不是太子,就空欢喜一场。 他看了小柔一眼,示意小柔放开他:“我上去看看。” “可您的腿……”小柔欲言又止,她也知道那面山壁,如果不会轻功的话是上不去的,而他们中,会轻功的,也只有大当家一个人。 “没事的。”大当家揉了一把小柔的头,倒退两步,完好的那只腿用力踏地,直直朝悬崖跳了过去。 他拐杖连点崖壁,完好的单腿猛踏岩石,竟给他勉强滚上了那面陡崖。 刚一落地,大当家看清眼前的景象,就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惊喜道:“太子!” 正文 第948章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只见王安懒懒地坐在地上烤火,手里攥着一把湿透的折扇。身上还披着郑淳的外袍。 “殿下,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大当家先是松了一口气,看见这状况愣住了。 “大当家真是武艺了得!” 王安看着大当家瘸着腿飞上山崖,忍不住赞叹了一句,看着大当家的脸色,才笑道:“放心,那孩子没事,本宫让郑淳送他回村了。” 明明一起落水,被救起来之后,却让自己的贴身太监先送别人回去,自己却在这里烤火? 大当家深深看了太子一眼,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太子,好像和他知道那些达官贵人,都不太一样。 大忠似奸,大奸似忠……太子殿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这么看着本宫?” 王安察觉到大当家的眼神,一挑眉,懒洋洋挥挥手,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堆,头也不抬。 “本宫就是听见下面有动静,叫你上来看看,你看见本宫没事就别在这柱这了,回去炖点姜汤,这都要本宫教?” 这倒是不用…… 大当家扯了扯嘴角,刚才那么绝望激动,看见太子没事人一样的反应,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轻咳一声:“那、那我就带着人回去了?殿下就……呆在这里?” “莫非大当家还能带本宫一起下去吗?” 王安不在意地摆摆手,轻笑道:“回去吧,郑淳一会儿就回来了。” 大当家这才又看了太子一眼,才又沿着原路下去。 看着大当家离开的背影,王安长长吐了一口气,闭着眼靠在背后的石头上,惊魂甫定。 别看他那么镇定,他也着实吓了一跳,而且,从穿越到现在,这是他遇到的最危险的一刻。 什么指挥若定都没有用,唯一能帮助他的,就是他前世无数次从生死边缘擦肩而过的经验。 还是得想办法,提升实力啊…… 闭眼回忆着之前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如果不是郑淳恰好赶到,他差点就松手了。 如果看着那少年在他眼前被冲走,不说白云山这群山匪从此无法收复,他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这一世他是太子,但他骨子里,还是军人。 但这件事也提醒他,哪怕郑淳和凌墨云再强,他身上的准备再充分,自己没有实力,遇上危险都是一场空。 王安摸了摸手腕上的迷你神机弩,决定回去就加快艾迪生研究燧发枪的进程。 另外,信号弹不能只给身边的人,自己也得带上几个,否则遇到危险,都没办法发出信号弹。 特种装备也得来上一套,虽然没有前世的材质,哪怕是功能不全也得整上。 “回去了!” 王安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看向刚匆匆赶到的郑淳,被背着一路朝山匪营地而去。 因为王安在崖上耽误不少时间,山匪营地里已经有不少人脚程快,回到了营地之中。 他们全都围着落水的虎子,看着他昏迷不醒,身上布满伤痕,忍不住虎目含泪。 “太子太过分了,随便把虎子放在床板上就走了。” “是啊,虎子身上还有伤,大当家说太子没事,一定是虎子去保护太子,忘了自己。” “欺人太甚!哪怕他是太子也不能这样!他想要藏宝图都这样对虎子,等拿到藏宝图我们还有活路吗?” “没错,看太子这个态度,根本是在说谎!” 哪怕没有证据,他们也单方面认定是虎子保护了太子,并且是太子把虎子害成这样的,一时间,不少人都感到心寒。 “殿下,他们也太过分了!”郑淳听在耳里,替王安愤愤不平。 “哪怕真是替殿下受伤,也不能这样说殿下啊,奴婢想以身相替还没机会救驾呢!” 郑淳小声抱怨,一脸替王安悲愤的神情。 但山匪们耳力都不错,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怒上心头,转身喝骂道:“你说什么!那个狗太子的命是命,我们虎子的命就不是命吗!” “就是,这就是当大炎百姓的代价吗,我不当了!” 山匪一片哗然,群情激愤。 王安没好气瞪了郑淳一眼,颇为无语,无奈地看向那些人:“我说各位,你们没搞清状况,就来质问本宫?” “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们本来就是山匪,一股子匪气,现在看到自己人受伤,顿时脑子一冲,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 虎子长辈率先站出来,怒目圆瞪,“虎子那么乖,一身都是伤,你又完好无损,还有什么好说的,不是虎子保护你是什么!” “本宫不是让人报信吗?他没说,还是你们没问啊?” 王安冷笑一声:“你只看了虎子身上的伤,没看见本宫手上的伤?你见过落水被保护只有手受伤的?” 说着,王安脱下外袍,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两侧,还有为了抓住石头和护住虎子的头被砸伤的地方。 “这……” 虎子长辈语塞,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们看得清楚,心中更是迷惑。 “好像是这样……这伤怎么伤成这样?我们弄错了?” “要我说我们就等小宾回来,让他说。” “不错不错,等虎子醒了他自己说也行……” 随着山贼的窃窃私语,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这时里面,看着虎子的小姑娘脸红扑扑地跑出来,结结巴巴道:“虎、虎子醒了!” “什么?” 虎子长辈闻言,连忙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又朝虎子的床涌去。 “虎子,你没事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对对,虎子,你有什么不舒服吗?赶紧说?” 山匪们七嘴八舌,期待地看着刚睁开眼的虎子。 虎子抬头迷迷糊糊看见自己长辈,艰难开口道:“太、太子殿下……” 虎子长辈一把握住虎子的手,眼泪盈眶:“放心,太子殿下没事,你保护得很好!” 虎子摇摇头,环视一圈,忽然看见刚从外面进来的太子,眼前一亮,就要从床上翻身下去,周围的人连忙七手八脚把他按住。 “哎呀你就躺好,太子殿下真的没事!” 多乖的孩子啊,都这样了还想着太子。 山匪们心中纷纷感慨,看向虎子的眼神也越发慈爱。 虎子却没搭理,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王安,坚持从床上坐起来,朝王安的方向用力鞠躬。 “小的多、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看看孩子多讲礼数,比太子…… 等会儿,刚刚虎子说了啥? 正文 第949章 收服山匪! 救、救命之恩? 正在按住虎子的山匪们,顿时傻了! 他们浑身僵住,都不敢回头,像是被点穴了似的。 只听背后的太子轻描淡写道:“你好好休养身体,你没事就好。” 虎子兴奋地点点头,看向太子的眼神亮闪闪的,满是崇敬。 所以是、是太子殿下救了虎子? 那他们刚刚…… 山匪们心中涌上一阵尴尬,感觉自己脸像是被打过似的,臊红一片,也不敢回头看太子。 但偏偏这时候,太子明知故问的声音却传来:“咦?你们怎么都僵住不动?这莫非,是新的照顾方式吗?” 虎子闻言也向长辈们投去好奇的目光,他们可不知道太子和长辈们发生的冲突,只是纯粹好奇而已。 “啊哈哈,是……是啊。” 虎子长辈最先直起身来,一脸尴尬得看着太子,试图蒙混过关:“这不是……人老了,怕动作大了闪着腰。” “那确实要好好保重身体。”王安微微一笑,并没有继续追究刚才的事。 山匪们顿时松了一口气,虎子长辈看了一眼虎子,咬牙对王安道:“太子,我、我有些事想请教,能不能出来一下?” 虎子长辈眼中带着几分恳求,他不想在虎子面前说这件事,显得自己蛮不讲理。 王安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当然不无不可,说到底,这些人不过是关心则乱,王安心知肚明,也愿意让他们下来台阶。 当即王安便点点头,带上郑淳,和虎子长辈一起出了屋子,心里有愧的山匪们呼啦啦也跟了上去,倒是让虎子落了个莫名其妙。 等到了营地的空地上,虎子长辈立刻跪下,二话不说碰碰给太子磕头,满脸羞愧:“孙牛谢过太子殿下对虎子救命之恩,之前我误会太子,实在错得离谱,太子责罚我吧!” 跟出来的山匪们一听,也都纷纷跪下:“还有俺,俺也说了太子,请太子责罚!打俺骂俺都行!” “罢了,都起来吧。” 王安摇摇头,仰天叹息一声:“你们不了解本宫为人,误会本宫,很正常。本宫……真的是个好人啊!” “是!”心里有愧的山匪们毫不犹豫,“太子是个好人!替我们开山,赦免我们的罪,还救了虎子,不管怎么样,这恩情,我们认!太子以后,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山匪们在知道实情之后,除了愧疚和尴尬,心里泛起更多的是震惊和感动。 他们都去过那道暗流,知道河水有多急,连他们都不敢下去救人,更何况是娇生惯养的太子? 平心而论,哪怕是太子甚至是虎子掉下去,他们也不敢说,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跳下去。 “唉,瞧我这张嘴!”孙牛啪一巴掌打到自己脸上,砰砰磕头,“太子,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多的话我不说,今后,我认太子!” 王安心头舒坦,摇摇头,让郑淳扶他们起来:“这些话不用多说,你们都是大炎子民,本宫自然有责任庇护你们,起来吧。” “是。” 孙牛等人倒是说到做到,王安一说,他们立刻就起来,深吸一口气,看向王安的眼神满是感激和坚定。 如果说之前开山,王安用武力让他们服气,今天,他就是真的靠自身仁义,让众人服气。 看着他们的眼神,王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知道,到了现在,这些人是真的打从心里臣服了。 王安看着他们,用泡了水的扇子轻摇,心里长舒一口气。 等大当家带着剩下的人回村,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嗯? 咋回事? 大当家满脑袋问号,在小柔搀扶下走过去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虎子醒了?” “大当家。” 众人陆陆续续唤了一声,孙牛乐呵呵道:“醒了!多亏太子殿下及时救了虎子,大当家我跟你说,太子对我们那是没说的,毫不犹豫跳进激流救人,这可不是作戏!我可支持村里被太子招安啊。” 当着王安的面,孙牛赶紧在大当家面前对王安大夸特夸。 大当家和小柔一听,心里一惊,看向太子,呼吸一滞,颤着声音道:“是虎子落水,太子跳下去救虎子?” 不会吧? 那可是太子!千金之躯! 哪怕孙牛说了,大当家也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后面的山匪听了也呆了。 “什么?是太子救人?” “天啦,太子竟然会救人!” “太子冒着生命危险救虎子?我的妈耶。” 但孙牛一群人都毫不犹豫点头:“没错,虎子醒了,他自己说的,还要给太子磕头呢!” 众人又回头去看小宾,小宾点点头:“是啊,虎子没踩稳掉下去,太子马上就抓住虎子,还让虎子护住头,也是太子让我来找人的。”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太子的眼神已经全然不同了。 大当家思索片刻,重重下拜:“太子仁德之君,请受我一拜!我白云山众人上下,愿意接受太子招安!” 小柔也跟着拜了下去,看向王安的眼神里异彩潋潋,满脸通红,一时心头五味杂陈,又是感动又是担心,太复杂的感情直冲心门,让她有些心绪不宁。 “不必。”王安轻咳一声,“这个,本宫也不是为了挟恩图报,不要因为本宫的举动干扰了你们的选择嘛,招安是大事,你们要想清楚。” “这还要什么想清楚的?” 孙牛带头嚷嚷:“太子都为我们做到这种地步了,我们还考虑,这是人吗?您万金之躯,都毫不犹豫敢去救虎子,我们还不敢投靠您吗?” “对!我们完全支持太子。” “没错,太子这样高风亮节品行高尚的人,我们要是不追随,就是傻了。” “是啊是啊。” “俺也一样!” 大当家听着这些争先恐后表忠心的话,抽了抽嘴角,心中有几分异样。 之前最反对村子交出藏宝图就是你们,现在就变了? 但大当家也没有阻止的意思,毕竟太子作为,大家都看在眼里。 “既然如此……” 大当家说罢,郑重跪下,山匪们跟着跪了一片。 “我们全村上下,都愿意世代追随太子,从今以后,永世为臣!” 正文 第950章 这波赚疯了! “我等愿世代追随太子,永世为臣!” 白云山众人齐声高呼,看向王安的神情坚定而充满尊敬。 妥了! 王安深吸一口气,肃穆道:“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本宫麾下,白云基地的首批居民,本宫允你们,只要不作奸犯科,永世可优先享受白云基地研究福利,同时,二十岁以下的人,都可在白石滩学习!” “谢殿下!” 众人齐声道,虽然并不明白什么是白云基地研究福利,但……管他呢,殿下和能让他们读书这一点一起说的,一定很厉害。 于是神情俱是振奋。 如果说之前还有所怀疑,知道太子舍命救人,他们心中再无一点疑虑。 就像是孙牛说的,这样的太子都不追随,那就是傻了。 “起来吧。” 听见太子的话,大当家站起身,神色也有些激动,但毕竟他是族长,便努力稳住情绪,恭敬道:“殿下,还请跟臣……不,属下前来。” 哦? 王安心中一动,点点头:“好,你带路吧。” 终于要看到,那个传说中的藏宝图了吗? 大当家微微弯腰,被小柔扶着,朝村子的深处走去,山匪……应当说,现在是白云基地的未来居民们,纷纷默默让开了一条道路,并不跟上去。 王安带着郑淳跟在大当家身后,小柔一边扶着大当家,一边偷偷回头看太子,刚才群情之下,她还没有脑子去想王安的事,但现在只有他们四个人,小柔的心开始鼓动起来。 只要一想起王安冒险救人,小柔就觉得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怎么会有这样的太子呢?连自己安危都不顾,第一时间就想到救人,而且还那么聪明冷静,都救成功了还不居功,实在是让人吃惊。 以前白云王教她,君子不立危墙,说上位者不应该以身涉险去做危险的事,大当家也这么说。 但不管是大当家还是太子,他们以身犯险救人的举动,却无形之中让小柔心里多了一个声音。 上位者不是不应该以身涉险。 顾虑每一条人命,这,才是真正的上位者! 就在小柔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个村子最重要的地方。 供奉着大周先祖的祠堂! 大当家在祠堂前郑重跪下,朗声道:“不肖子孙,当代族长薛英哲,今敬告大周列祖列宗,不肖子孙等人生活难以为继,又有大炎太子救我族人、开山分种,使水旱从人,实乃明主。故而……” 说到这里,大当家也忍不住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故而不肖子孙并全族子弟,携藏宝图投靠明主,还望祖宗原谅!” 说罢,大当家砰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起身,长叹一声,从祠堂牌位后的一个暗格中,取出了一个锦盒,转身郑重交给王安:“殿下,这是我们世代守护的藏宝图,请殿下笑纳。” 王安接过那锦盒,呼吸一滞,故作无意地将锦盒拿给郑淳,朝大当家一抱拳:“大当家放心,本宫在此承诺,此中的财宝,定会将其用作利国利民的用途,绝不为任何人的私欲服务!” “好!” 大当家十分振奋:“有太子殿下这番话,属下便放心了。只是殿下……这里面只有藏宝图,但宝藏的钥匙,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失窃,被云山伯盗走了,殿下若要找宝藏,恐怕……” 王安点点头:“你不用多说,本宫明白,到时候,本宫自然会想办法找到钥匙,不会连累你们。” 心头最后一丝顾虑去掉,大当家放松下来,朝王安深深一鞠躬:“殿下英明!” 他想了想,又道:“现在已经中午了,属下房中还有几杯薄酒,不如殿下留下来,喝几杯酒再走不迟,哦,殿下也可换一身衣服,将外袍交给小柔洗就行,她很在行……” 大当家笑眯眯地,开始试图将小柔推向王安。 王安轻咳两声,一脸正色:“本宫可不是那种人,不过今天确实值得庆祝,当然要陪大当家,哦不,未来的白云基地安保主任喝一杯。” 薛英哲迷惑不解:“安保主任?这……” “本宫刚刚决定的,之后再同薛主任细说,哈哈哈。” 王安哈哈大笑,转身离去,郑淳里吗屁颠屁颠跟着上去。 薛英哲和小柔对视一眼,只得无奈跟上了太子的步伐。 居民们知道太子要留下来吃午饭,顿时开心欢呼,拿出了全身力气,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收拾妥当,在营地中摆好了酒席。 王安换好薛英哲的衣服出来,原先的外袍自然是交给小柔去洗,索性今天为了出宫,穿出来的并不是太子朝服。 看见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王安轻轻一笑,来到首位,端起酒杯:“那,本宫就讲两句。” “第一句,敬各位!敬未来的美好生活!” 说罢,王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眯眯道:“第二句,大家敞开吃!” 闻言,居民哄然一笑,纷纷拿起酒杯,高声道:“敬太子!敬未来美好生活!” 王安颔首坐下来,看着眼前热闹场景,对旁边的薛英哲笑道:“各位颠沛百年还能有如此活力,薛主任管理有方啊。” 薛英哲摇摇头:“哪里,都是因为太子您。” 说着,他看了看正高高兴兴吃肉的同族们,感叹道:“这么些年,属下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这么开心,毕竟在殿下来之前,大家都没有吃饱过,又怎么开心得起来呢。不过说起来……” 薛英哲看向太子,目光微微一沉,认真道:“殿下,你可知大家吃不饱的原因是什么?” 王安思忖着说,也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土地贫瘠、河道难通,还有……本宫看附近似乎野兽很少,莫非土地贫瘠到了这种地步?” “这些都是表象,真正的原因是……” 薛英哲目光稍亮,笑了笑道:“殿下,您以为先辈为何选择这里作为营地?” “这里除了是埋宝地以外,还因为……这附近有大量铁矿,足以锻造兵刃!” 王安脑袋一懵。 中大奖了! 这里,居然有大量铁矿?! 足以让大周皇室为之心动,认为可以复国的铁矿,那得有多少?! 王安没有这么感谢过云山伯。 这波,这波赚疯了! 正文 第951章 争当工具人! “这……这不只是普通的铁矿……” 王安站在开采了一半的废弃矿洞前,摸了一把掉下来的矿石,神情凝重。 他看向天空,心道莫非因为他刚刚落水,经历生死之后,福气突然来了? 这救人落水回报也太大了! 真想每天都把郑淳推进水里再救上来啊…… 王安瞥了郑淳一眼,手里的两块矿石往地上一扔,长吐一口气:“除了普通铁矿,这里居然还有黄铁矿!” 带王安看矿洞的薛英哲不解:“黄铁矿?何谓黄铁矿?” “黄铁矿和一般铁矿不一样,不能用来制作兵器。”王安心情舒畅,抬头深深朝矿洞里看去,“不过……它可大有用处啊。” 最大的用处,就是制作硫酸! 有了硫酸之后,不只是化肥的制作会更方便,还能制作更大威力的炸药,比如硝化棉,还能制作硫化橡胶! 橡胶……可是现代工业前进的一大步啊。 钢铁、冶金、塑料甚至是染料,有了足够的硫酸和橡胶,王安构想中的现代版图可以说拼上了至关重要的一块拼图! 而且……如果之后能找到原油矿,精炼石油也不是问题。 而这些,还不是黄铁矿的全部好处。 “黄铁矿一般都有不少伴生矿……它的周围一定还有更多矿藏。” 王安抬起头,悠悠看向白云山深处。 水晶矿、白铁矿……都有可能,而更大概率,是煤矿! 煤矿的好处自然不用多说,王安前世,引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可就是煤啊…… 王安心头盘算,转头问薛英哲:“这附近有没有那种黑乎乎的石头?不太硬,一摸就一手的黑灰。” “不太硬的黑色石头……有的!”薛英哲思索片刻,笑道,“这事太子问别人他们或许还不知道,属下刚好知道一二。” “哦?说来听听。” 王安眼前一亮,不动声色地摇摇扇子,看向薛英哲。 “那玩意儿是有,但是在白云山另一头,之前属下打猎追一头鹿,不小心跑远了,才看见有处山谷里,到处都是那种黑乎乎的石头,就像殿下说的,一捏就碎,一手的灰。” 这多半就是煤矿! 王安看向白云山,就像在看一座金山,两眼放光。 这什么山啊这是,这是救人的山! 山这头除了铁矿,还有丰富的黄铁矿,山那头还有煤矿,值啊,实在太值了! 这已经不是赚翻了,是赚疯了! “看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王安缓缓往回走,一面走一面吩咐。 “之后本宫会叫人来勘探矿藏储量,到时候,还要薛主任辛苦,多多配合。” 薛英哲忙不迭拱手:“这是自然,能为太子做事,怎么敢说辛苦,都是理当的。” 哟,刚来就这么有觉悟? 王安十分满意,拍了拍薛英哲的肩膀:“不错,好好干,本宫很看好你。” 几人走到山匪营地前,王安回过头笑道:“不用再送了,本宫就下山了,这些人和物资,就先留下,反正之后也要派人过来建设白云基地,免得再多跑一趟。” “是,属下会安置好这些朋友的,只是……”薛英哲欲言又止,为难地看着那一车火药,“这些火药,属下不知道怎么处理。” 王安哈哈大笑:“这些他们都会,火药只要没有明火也不会轻易爆炸。赵德海,这几天你就呆在这里,好好和薛主任交流交流。” 负责押送物资的流民赵德海赶紧弯腰领命、笑着同薛英哲拱了拱手,薛英哲不敢失礼,连忙抱拳回礼。 王安满意点点头,带着郑淳转身朝白石滩走去。 到了白石滩,徐渭等人早早等在行政大楼里,纷纷见礼。 “殿下。” “嗯,正好跟你们说,走,先进去。”王安带头朝之前的会议室走去,众人纷纷跟上。 等一一落座,徐渭看着王安愉悦的神情,笑道:“看来殿下收获不菲。” “不错。”王安款款坐下,嘴角带笑,“本宫刚刚得到了白云山中山匪的效忠,以后,我们会多一个白云基地。” “白石滩的核心研究和核心产业生产,全部转到白云基地里,另外,白云山附近有大量的黄铁矿和煤矿,本你们也安排人手去勘探,具体描述,之前的化工和研究手册上都有,本宫就不再多说了。” 听见王安的话,艾迪生眼睛一亮,他看那些手册最多,完全明白黄铁矿和煤矿对研究发展的意义,顿时十分兴奋:“遵命!” “白云基地以后会是我们的秘密基地,注意保密,尽快提出规划建设方案。至于白石滩空出来的地方,可以更多偏向教育和农业研究,明白了吗?” 王安有条不紊地安排,看着兴高采烈应下的众人,喝了一口郑淳泡的茶,道:“另外,这么几天过去了,儒生非议教育的事,你们安排得怎么样了?” 徐渭和江秀芳等人笑着对视一眼,拱手道:“殿下,儒生现在恐怕已经乱了。” 王安挑挑眉,没说话。 艾迪生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呈给太子,腼腆道:“我们几人讨论过,认为殿下的用意并不在于阻止儒生讨论,而是如何正大光明推行白石滩的教育,所以……由属下参考殿下的手册,编写了这一版普通教育手册。” “此外,我们还在少部分学生中推广这一手册的同时,将手册的内容流传出去,尽早在白石滩铺开教育的同时,也能将他们抨击的目标转移到内容上来。” 听着徐渭的补充,王安翻开小册子看,暗自点了点头。 艾迪生虽然交际不行,但教育和科研真是一把好手。 这本小册子在简单科普了他编写的手册内容的同时,又聪明地保留了白石滩的秘密,想必这一部分是徐渭审核的…… “不错,你们干得比我想象中更好。” 王安十分满意,脱口而出:“真是本宫的好工具人!” 话一出口,王安就赶紧找补。 “哦,工具人是夸奖的话,工就是擅长,具就是才能,你们都是擅长利用自身才能做事的人!” 竟然是这样的意思! 徐渭等人十分振奋,立刻信誓旦旦,要做殿下一辈子的工具人,一定要争当工具人,当好工具人。 谁不让他们做工具人,他们就跟谁急! 正文 第952章 儒生乱起来了! “有趣……” 崔博拿着一张纸条,饶有兴致地捋着胡须。 他的友人坐在对面品茗,看崔博的模样,难得来了几分兴致:“能听你说有趣,倒也不容易,何事如此?” “太子的一点小事。”崔博微微一笑,将纸条交给仆从,吩咐道,“去办吧,今日务必办好。” 仆从悄无声息地领命而下,崔博替友人煮茶,动作如行云流水,尽显世家风范,状作无意道:“说起来,李兄真的不肯投靠太子吗?” 他盯着眼前陇西李氏在京城的代言人,神情诚恳。 友人撇撇嘴,叹息一声:“虽说与昌王和惠王合作等于与虎谋皮,也不能找上太子啊,太子是什么名声……” 崔博微笑着摇摇头,打断道:“太子只是名声不好罢了,李兄只是未见到太子,可别轻易下结论啊。” “我知道太子不简单。”友人拂拂衣袖上的褶皱,“可就是不简单,才令人毛骨悚然。你真的相信,一个隐藏十几年之久的太子……会是一个好操控的对象吗?” “李兄,不妨冷眼旁观。” 崔博笑一笑道:“我有预感,总有一日……太子会改变我们世家,说不定,从今日就开始了……” 而他自己,会是世家的掘墓人,还是新的引路人呢? 崔博只能肯定,如果太子成功,千年之后的青史上,一定有他和崔氏的名号。 想到太子最近在儒生中的暗手和刚才的吩咐,崔博目光悠悠投向窗外,好像看到了书院之中,那些人的模样。 京城最大的书院中,有一个学生接到一张小纸条,眼珠一转,立刻举着一本小册子站起来高声疾呼。 “诸位,这本册子你们都看过了,若是放任这些歪门邪道四处流传,恐怕百姓就听不见真知灼见了!” “不错!” 昌王安排的人迅速站起身附和,高呼:“太子自己不思进取,却任由这些歪理邪说四处传播,甚至,因为这些东西,传言太子要暗杀我等!” “真是倒行逆施!”另一个人站起来骂道,“只是说些真话就要被暗杀,莫非我们还不能说真话了吗?” “想对我等未来栋梁动手,陛下竟然也不管吗?” “嘘,太子可是陛下嫡子……” 士子虽然愤愤不平,但并不敢有什么非议,只是唉声叹气。 真是胆小如鼠…… 昌王的人心中鄙视,轻咳一声,换了个理由道:“暗杀尚属谣言,但我等现在最重要的正是举业,如果尽日被这等歪理邪说蛊惑,我等拿什么投身科举,为民造福?” “太子这是妄图改变科举制度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士子们纷纷点头,心中危机感油然而生。 “不错,听说太子还制定了新的教育规制,请了前朝杨探花做校长,若是这样,实在是危险啊!” 感受到教育制度改变的危机,所有学生立刻真情实感起来。 就像王安前世,一说要改革高考,一定会有大批学生和家长反对一样。 “这一切都是白石滩的错!” 最开始那个学子登高振臂一呼:“我们绝不能放任这等歪理邪说在京中流传,哪怕是太子也绝不可以公然宣传这些奇淫巧技,甚至将这些东西定为教材!” “什么?竟然是定为教材吗?” “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太子深受陛下宠爱,听说之前太学抗议都被按下了,我们不过是书院学子,又怎么……唉……” 听着学子们的议论,昌王的人眸光一闪,朝自己书童试了个眼色,书童立刻就悄悄钻出了房间。 “诸位,之前太学是直接前往宫门抗议,当然不妥!”昌王的人立刻站出来,振振有词道,“虽然我们只是区区学子,也应当让世人看到我们的态度,否则,被太子这些歪门邪道蛊惑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陈兄说得对!” 最初的学子立刻同声赞同:“此风不可长!我们应该劝谏太子,让太子迷途知返,我们去白石滩!” “可若是出事……” 学子们还有些犹豫,畏畏缩缩地互相对视,谁也不肯当出头鸟。 废话,说当然谁都会说,可真要做起来……大家都犹豫了! “若是出事,本教谕一力承担!” 书院教谕雷厉风行地走进来,沉声道:“你们说得很好!现在正是将这股不正之风扼杀在起点的时候,我等虽是读书人,也绝不能犹豫不决,本教谕亲自带你们去白石滩,找太子问个清楚!” “好!我等心系家国,何惜自身!我愿跟着教谕去白石滩找太子问清楚!” 昌王的人站起身激情昂扬道,和教谕对视一眼,眼中豆闪过一丝算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消息发酵得这么快,但现在正是时候,照昌王殿下的吩咐,让太子狠狠跌个跟头! 崔博安排的学子总算松了一口气,随即跟着表态:“我也愿意同去!” 剩下的学子左右看看,有了领头人,心里就有了胆气,站起来义正严辞:“我等也同去!” 在情绪和两方势力的驱动下,学子们冲出书院,高喊着向白石滩行去。 而随着他们往前行,队伍也越来越大,有些事他们呼朋唤友一起来的,有些是昌王和崔博趁机塞进去的,当然,更多的还是去看热闹的…… “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太子又干了啥事,这些儒生要去讨说法呢!” “那个太子又不干好事啊?唉真是……” “听说是太子写了邪书,说要重新定义教育呢。” “啊?他有那个能力?” “谁知道呢……我看儒生老爷们挺激动的,跟上去看看不就得了。” 消息迅速传开,等一众人到达白石滩,已经聚集了数千人,甚至,还有更多的人正在陆续赶来…… 白石滩守卫的流民见状吓了一跳,差点就射箭出去,还好看清大部分都是百姓,才勉强稳住,赶紧派人去禀报太子了。 “殿下!殿下!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人!” 流民惊慌失措地被带进会议室,却疑惑地看着白石滩的几位部长和太子对视一眼,竟然都开始…… 大笑起来? 咋回事啊? 流民一脸茫然。 正文 第953章 言语攻击 “走吧,会会看。” 王安折扇一收,带头朝白石滩入口走去。 此时的白石滩入口处,已经全是黑压压的人口,防御工事上的流民有些躁动不安,捏紧了手里的弓弩。 “他们这么闹,不会出事吧?” “反正太子殿下和几位部长都在,他们要是敢冲,我们就干它丫的!” “不好吧,我看好多都是百姓……” “百姓也不行,我们负责保护白石滩,总不能让人冲进去吧?” 看着下面越来越多的人群,负责守卫的流民心理压力山大,但想着白石滩里面改变他们生活那些秘密,流民们又坚定起来。 再说了,皇帝陛下带满朝大臣来看了都没说什么,你们算老几啊? 底下的儒生只是在门口静静站着,间或互相交流。 他们自视甚高,在说了自己要见太子之后,就没有再搭理这些流民。 说到底这些也不过是区区流民罢了,更何况还是被太子洗脑过的流民,跟他们说话实在降低格调。 “也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来……” “那个纨绔太子看到这么大阵仗敢来吗?真是失算。” “是啊,误了时间不要紧,万一误了事就不好了。” “不管了,再等一柱香吧,太子要是再不来,我们就要求他们开门,逼太子出来。” “啊?要是他们射箭怎么办?不好吧?” “笨啊,射箭就是迫害生员残杀百姓,太子能承担这个罪名?” “有道理啊……就这么办!” 一群儒生窃窃私语,在昌王的人、崔博的人鼓动之下,很快制定好了方针。 虽然里面有人是崔博安排的,但丝毫没有为太子减小影响,毕竟,他只知道自己要整太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至于是谁要整太子? 这还用问吗?那个倒行逆施嚣张跋扈的太子,得罪的人还能少? 就在两边陷入僵持的时候,王安带着人赶到了大门口。 防御工事上的流民看到太子,明显松了一口气,但王安观察了片刻,并没有走上前去的意思,而是点了点徐渭:“你去,看他们要干什么。” 徐渭会意,拱手领命上前,走到防御工事最前方显眼位置,向下沉声道:“白石滩乃殿下私地,何人胆敢在此聚众闹事?” 儒生们对视一眼,教谕眯起眼睛,上前道:“我乃青云书院教谕,我等只是站在门口,可没有进入白石滩,敢问犯了哪条法啊?” “白石滩可不止这座工事以内。”徐渭毫不妥协,“这位教谕,你脚下站的土地也是太子的私产!” 和这人纠缠殊为不智,再拖下去,他们过来的正当性可就没了,还有这么多贱民看着! 教谕心头盘算,忽然脸色一边,上前厉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谈法!我们要见的是太子,你敢僭越替太子出来,真是狗胆包天!” 教谕气势凛然,虽然话没几分道理,但气势十足,硬生生烘托出了几分道理。 徐渭面不改色,要说气势,他替太子掌管地下世界运筹帷幄,又是朝中大员之子,自然不弱分毫,也昂然道: “我是太子亲自任命的白石滩治安部长,现在你们危及白石滩治安,就是我的事,跟我说就行了。” “就你?你恐怕担待不起!”教谕冷然道,“莫非擅自动摇科举制度根本,你能承担吗?” 教谕上来一个大帽子扣过去,昂然背手屹立。 “动摇科举?天啦,太子干这种事?” “这还真是……那纨绔太子惹出来的乱子我看是越来越大了!” “诶,你说太子会出来?” “这么大的事,我要是太子,死也不出来,随便扔个替死鬼算了!” “是啊是啊,就太子的人品,啧啧啧……” 吃瓜群众在背后啧啧唏嘘,看向徐渭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多好一小伙子啊,看起来也挺靠谱,多半要被太子扔出去背黑锅了! “哦?是吗?本宫怎么不知道自己动摇了科举制度?” 就在吃瓜群众随意猜测的时候,王安悠悠然走了出来,猝不及防让群众吓了一跳。 “那是太子?” “天,太子居然出来了!” 不止吃瓜群众十分震惊,连教谕也吓了一跳。 他也以为太子不会出来,但没想到…… 是谁给了太子勇气? 但不管他心底怎么复杂,面对太子,他们还是得行礼。 “学生见过太子。” 儒生们赶紧稀稀拉拉地向太子行礼,不明情况的群众也赶紧下拜。 “起来吧。” 王安站在徐渭刚刚的位置,徐渭早就知趣地拱手退下,站在太子身后拱卫。 “是你说本宫动摇科举根本?” 王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教谕,教谕被看出了一身冷汗。 到底是天家龙子! 哪怕是这样的纨绔废物,竟然也能有这样的气势。 但,教谕有底气! “不错,正是学生说的!敢问太子,外面那些流传的什么教育小册子,可是太子所为?” 艾迪生的小册子反响不错嘛…… 王安淡淡一笑,高声道:“是本宫又如何?不是本宫又如何?莫非,里面说得不对吗?” “自然不对!甚至可以说大错特错!”教谕带头高声反驳。 “不错!比如说小册子上说,必须在基础教育阶段添加自然科学教育,还有这些对自然科学的定义,竟然是教人怎么去玩土、玩水,实在是误国误民!” “对!还有这里,什么世界上没有终极真理,科学精神是保持怀疑和批判,简直胡说八道!圣人言论就是不可更改的真理!” “甚至还说我们生活的是一个不断转动的球,大大错误,全是谬论!” “竟然还说要提倡职业教育,胡说八道,学生不去考科举,莫非去当学徒吗?” 儒生愤愤不平,纷纷出言反对,越说越激动,引得吃瓜群众也纷纷讨论。 “我们生活的是一个球,还在转?不可能吧。” “太子就是瞎说,不然我们不早掉在地下去了吗?” “是啊是啊,还要质疑圣人言论,我看这些儒生老爷说得一点不错,太子就是在动摇科举!” 正文 第954章 你们才是误国误民! “呵呵。” 王安却突然笑了,反问道:“就这些?” 儒生呆了片刻,忽然反应更强烈了。 什么叫就这些,这些还不够吗?太子到底想干什么? 太子……不会已经疯了吧? 教谕站出来高声质问:“殿下,你可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王安哈哈一笑,提高声音朗声道,“意味着利国利民嘛!” 太子果然脑子不对了! 昌王的人一喜,立马有个学生跳出来高声道:“动摇科举也能叫利国利民吗?科举才是万民晋升之根本,没有科举,寒门子弟如何脱颖而出,这小册子分明是居心叵测!” “哦?” 王安懒得再大声说话,招招手,艾迪生立马给他递上了一个大喇叭。 “那本宫就告诉你们,为什么这是利国利民!” 这个喇叭和之前简易版不同,扩音效果非常不错,连站在最后的吃瓜群众都觉得震耳欲聋。 “妈的,这什么东西?” “太子拿了个什么……看不清……” “声音也太大了,太子还会千里传音?” 吃瓜群众震惊了,一时间大家噤若寒蝉,只敢小声说话。 王安看着这效果,满意地点了点头,举着喇叭道:“本宫且问你们,当今大炎,是读书的人多,还是不读书的人多?” 不等儒生回答,王安立刻接道:“当然是不读书的人多,为什么?因为他们不想读吗?” “因为你儒家门槛太高!” 不仅需要会读书写字,还要会理解经义,有足够的记忆力和文采,这样的人在经历过大规模扫盲的后世也没有多少。 更何况,还是识字率低得惊人的古代。 “本宫再问你们,读书的人里,是考上功名的多,还是考不上的多?” “本宫告诉你们吧,是考不上的多!” 这个时代的科举比前世的高考还过分,高考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科举呢? 一些小县城也未必能出一个秀才,更别说更进一步的举人、进士了。 而考上进士也不是就可以当官了,还要经历选官才行,真正读书的人,最后能靠科举学的东西就去养家糊口的,一百人里没有一个! 不然孔乙己和范进是怎么来的? “这些考不上的人、无法读书的人,就没有资格接受教育了吗?就不能再学习了吗?” “谁说教育和学习,就是你们儒生的特权?” “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利国利民吗?本宫且告诉你们,这些东西,这些小册子上的东西,能够提高他们在读书以外的本事!” “让他们在读书以外,能找到一条求生、也对社会对国家有所作为的道路。” “而不是你们这样,趴在国家的身躯上,像群蚊子一样吸血,却不做任何有益的事,只知道整天坐而论道,夸夸其谈!真要说起来,你们,才是误国误民!” 王安一通输出,说得那群儒生气得满脸通红,吃瓜群众也惊呆了。 “好像太子说得有点道理啊……” “可不是,唉我是不指望学那些经义了,但我也很想学点东西看点书啊。” “我看你是看话本吧……” “看什么不是看呢?真想看看那个小册子长什么样啊。” 教谕隐隐约约听着后面的讨论声,更是怒上心头。 这群愚民!就知道这些低俗的东西! 圣人教诲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的,没资格看懂圣人教诲的人多了去了! 只有真正的读书人,能够看懂圣人言论,并且用来治国平天下! 歪理,全都是歪理! 教谕上前一步怒道:“殿下此话是在骂天下读书人吗?若是真的全都按殿下的说法,干脆全都不学圣人经义,去做学徒,天下何人能治国!” “莫非你以为,治国靠的是嘴吗?”王安戏谑地摇了摇头,“本宫身后的白石滩,发明无数令朝中大臣、当今陛下震惊之物,那些发明的人,没有一个是你们儒生!” “大部分,是曾经被你们叫做流民的人!” “你们圣人说有教无类,但你们的教育从不对这些民众开放,而这些人,一旦接受了教育,有了机会,能够做出比你们有用十倍的事!” “骂天下读书人?哈哈哈哈。” 王安仰头大笑,随即冷下脸色,凌厉的目光扫过那些儒生。 “骂你们的不是本宫,是全天下被你们嘴上说着要教化,却被你们用愚民之策放弃的百姓!” “本宫,才是真正的有教无类!本宫的白石滩学校,不管是流民还是百姓,都有接受教育的机会,学得真正有用的知识,而且,不收半点束脩!” 吃瓜群众呆了,被王安一番话说得心里蠢蠢欲动。 “这……太子这话说得我也想去白石滩读书了。” “可不是,免费啊……” “要是这是改变科举,我也想太子改变。”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羡慕地看向白石滩防御工事上的流民们。 那些人感受到下面的目光,立刻骄傲地挺起胸。 没错!我们太子就是这么好! 想起太子教他们读书认字,艾迪生部长在白石滩里面推广那些小册子,还有允许他们进去研究火药的学校…… 幸好,幸好当初选的是太子! 教谕气红了脸,顿时口不择言:“你、你居心叵测,倒行逆施,一定会被反噬的!妄图改变科举,就是大炎逆流!” “哦?”王安冷笑一声看向教谕,“你是在威胁本宫?” 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教谕脸色顿时变得一片苍白:“不、我不是……不,我就是!” 教谕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放狠话道:“太子如此行事,我纵然不是官身,也有权利上谏,望太子好自为之,告辞!” 说罢,教谕使了个眼神,就想带着一群目瞪口呆的儒生转身离去。 “想走?” 装完逼就想走? 做梦呢?! 王安眸光一闪,挥挥手,冷声道:“抓他上来!” 贴身高手郑淳,立刻从白石滩防御工事一跃而下,抓住鹌鹑似的教谕,回到王安身边。 王安将喇叭递给艾迪生,走到教谕旁边,冷笑道:“辱骂完本宫,就想跑?有这么便宜的事?” 正文 第955章 不愧是你 “本宫给你们解释,是看在你们是读书人的份上。” 王安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宫面前大呼小叫,大放厥词?” 说罢,王安看也不看教谕一眼,挥挥手:“把他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打,好好给我打二十大板!” “教谕!” 儒生在下面看着教谕被扒光裤子,捏紧拳头,悲愤不已。 “怎可如此侮辱,士可杀不可辱,我、我……” “欺人太甚!我定会告诉我座师,太子如此嚣张,定要好好参一本!” 吃瓜群众一看,本来要走了又赶紧聚拢。 “怎么了怎么了?” “诶?我看见那个教谕被扒裤子了!” “哟,这是要打板子吧?我还没见过!” “啧啧,原来,教谕被打板子也叫得这么不斯文啊……” 听着教谕杀猪般的叫声,吃瓜群众指指点点,他们才不管教谕是什么身份,都被太子打了,还能怎么样? 他们只是随便经过的看热闹老实百姓罢了,又不是他们打的。 教谕感受到下面灼热的目光,心中大恨。 好一个太子,好一个太子! 我必定会让你吃尽苦头! “打完,给我扔下去。” 王安戏谑地扫了一眼众人:“谁要不服,尽管站出来!本宫保证,一定多赏你们几板子。” 说罢,王安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众人,不由冷笑一声。 随即也不管众人怎么想,转身离去。 他有的是时间跟这群废物好好玩。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他还得去接赵文静那个小妮子。 这一整天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回去应该不会找母后告状吧…… 王安后知后觉开始担惊受怕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行,得赶紧去,希望幕遮能帮忙哄一哄吧。 王安在心里祈祷,顾不上和白石滩的寒暄,反正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直接催着郑淳驾车往苏家一路狂飙。 一进苏家,王安看到的并不是想象中的女暴龙。 而是一对……呸,两个和谐相处的少女,一个在院中舞剑,间或回头朝对方笑一笑,另一个坐在廊下,处理着众多账本的同时,抬头和对方对视一眼。 这场景,这画面,谁看了不说一句情投意合眉来眼去…… 有大问题! 王安深吸一口气,拉了拉郑淳的袖子:“你看,她们两个在干什么?” 郑淳仔细看了看,疑惑道:“唔,奴婢看见郡主在舞剑,苏家主在看账本,殿下,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呸,本宫好得很。” 不对啊,太不对了! 上次她们见面就开始说悄悄话,王安就觉得很不对劲了,这一回放她们在一起一整天,怎么还相处这么自然? 父皇后宫那些妃子一天到晚还争风吃醋呢,赵文静这么能生气的人,这还给幕遮舞剑? 王安深呼吸几次,忐忑不安,故作自然地走进去:“咳咳,都在干嘛呢?” “哦,你来啦。” 赵文静看起来心平气和,一点也没有被王安扔在苏家一整天的恼怒,反而满脸带笑,如果忽略她的剑,就完全像个淑女似的,矜持道:“没看出来吗?我在给幕遮姐姐舞剑。” 幕、幕遮姐姐? 王安眼皮跳了跳,看向了苏幕遮。 苏幕遮抿嘴一笑,如扶风回柳般温柔道:“奴家在整理账本,上次殿下说了之后,奴家就着手重新建立账本体系,顺便,看文静妹妹舞剑。” 说着,苏幕遮朝赵文静看去,贴心道:“对了,文静妹妹舞剑累了吧,我刚让厨房做了玲珑八珍汤,文静妹妹来喝一口吧。” “谢谢幕遮姐姐。” 赵文静完全无视了王安,收起剑扭着小碎步朝苏幕遮走去,接过苏幕遮手里的汤,和她对视一笑。 王安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牙齿似乎也有点酸。 什么文静妹妹,什么幕遮姐姐…… 光是听着这两个称呼,王安都觉得头皮发麻,胃里酸水直冒。 还好中午吃得少…… 王安只觉眉头乱跳,笑着看向苏幕遮道:“幕遮还有汤吗,本宫也想喝。” “汤……没有了。”苏幕遮笑眯眯地看向王安,“奴家只给文静妹妹准备了哦。” “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了?” 王安终于忍不住问道:“本宫也辛苦了一整天,怎么连汤也没有?” “哦。” 苏幕遮淡淡道:“要不太子殿下解释一下为什么去了一趟青楼,回来既没有带回允文,连衣服也换了一身了?” 糟了,忘了这一茬。 苏允文那小子还真是潇洒,一整天都不回家;还连累本宫挨骂。 还好本宫这身衣服是因为掉水才换的…… 王安立刻卖惨,长吁短叹道:“唉,说来话长,本宫今天……落在山间激流之中,差点死于非命啊!” 说着,王安把手上的伤露出来给苏幕遮和赵文静看。 “呀!”苏幕遮捂住小嘴惊叫一声,赶紧上来握住王安,“怎么伤这么重?” “肯定又是去哪里逞英雄。”赵文静鄙视地皱皱鼻子,眼里心疼纠结之色一闪而过,“这个大笨蛋从来不会自己小心。” 王安讪讪一笑:“本宫哪有那么莽撞……只是今天人命关天,本宫也来不及细想。” 赵文静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果然是逞英雄了吧,就你那点本事,还是别折腾了,有事让郑淳去办不就好了。” 王安脸上有些挂不住:“诶我说赵文静,你别太嚣张了,你是我母后吗,这么训斥我。” 看着赵文静越来越凶的眼神,王安锁了缩脖子。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苏幕遮轻笑一声,转身让家仆取来伤药,自己又从房里拿出一套衣服。 “算你运气好,奴家刚好做好了一套新衣服,你这算什么样子啊,回宫肯定不体面,换上新衣服吧。” “还是幕遮体贴。”王安夸赞道,接过衣服朝内间走去。 苏幕遮和赵文静对视一眼,双双无奈叹了口气。 “幕遮姐姐果然准备充分,不愧是你呢。” “哪里哪里,文静妹妹和太子殿下欢喜冤家,奴家羡慕还来不及呢。” 两人语带机锋,面带微笑,郑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替太子感到头皮一麻。 这两个姑奶奶…… 也只有太子才降得住啊。 正文 第956章 这事不对劲 徐府,书房。 “大人,太子横行霸道,实在嚣张跋扈,这板子不是打在学生的屁股上,是打在您和昌王的脸上啊!” 青云书院教谕跪在徐怀之面前嚎啕大哭,咬牙切齿地告状。 “够了!”徐怀之瞪他一眼,“你看看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太子嚣张还用你说吗?朝野上下都知道,可谁能整治太子?” 而且什么叫不是打在你屁股上是打在本官脸上,本官的脸是你的屁股吗? 简直蠢货一个,怪不得这么大年纪还只是一个书院教谕,实在没有眼色。 徐怀之在心里摇头,朝弟弟使了个眼神,徐瑾之立刻上去唱白脸,将那教谕扶起来。 徐瑾之亲切地安慰教谕道:“放心,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了,太子如此行事,昌王必定不会罢休,你便先回去,万事自有昌王。” 那教谕身后的学生站出来,恭敬地朝徐瑾之和徐怀之作揖道:“两位大人,为昌王办事,我等本不该置喙殿下和大人安排……只是,此事干系重大,还需早些决断才是。” 好小子,这是抢机会啊。 徐瑾之愣了一瞬,不可察觉地歪头看他兄长,见徐怀之不着痕迹地眯着眼点头,便朝那学生看去:“哦?你说说看。” “是。” 那学生有些激动,深吸一口气,无视了教谕逐渐变青的脸色。 他准备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和教谕一起到了徐府,当然要自己搭上这艘大船! 不说昌王,哪怕他得到两位徐大人的支持,教谕他怕什么? 定了定神,那学生愈发恭敬,缓缓道:“大人容禀,此事与其他事不同,一来,涉及科举,教谕与太子在白石滩前论战,有数千甚至上万百姓都听见,甚至不少人都心生赞同,绝不能放任此事进一步传播。” 说到这里,学生顿了顿,偷眼去看两位徐大人的脸色,发现他们都脸色微霁,便放下心来,继续往下说。 “此外,今日发生之事,在京城这等地方,必然瞒不过诸位大人,更别说各位皇子,明日早朝,说不定便有人上书弹劾,因此,必得昌王早做决断,将此事主动掌握在手才是。” 学生说完,看两位大人脸色和缓,赶紧道:“此学生浅见,其中必有疏漏,还望大人不吝指点学生。” 徐怀之捋捋胡须,脸上带出一丝笑意:“不错,虽有些许不成熟,能想到这一层,也属难得。” 说罢,徐怀之沉吟良久,陷入了思索之中。 其实相比学生的话,徐怀之考虑得更全面一些,信息也更多。 比如他不知道,现在昌王和惠王正在僵持,因为惠王再次搬出了他的外公,在和太子做了交易之后,斗争的由头张昌已经干净利落地喜欢回家了。 但是…… 两边的斗争不是那么容易停下来的,他可以确定,这件事明天早朝一定会被惠王的人弹劾,或许不会弹劾太子,但一定会弹劾昌王。 别说什么昌王在这件事没有参与,这教谕大半夜跑进他徐府,恐怕不到一个时辰,消息就能送到惠王府上了。 想到这里,徐怀之不由瞪了那教谕一眼,真是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如张澜呢。 至少张澜办事出了岔子,可没有光明正大跑到惠王府上去求助。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太子动没动科举倒是其次,昌王被弹劾一个裹挟民意是少不了的,之前惠王可就吃过这样的亏。 徐怀之心底生出一丝不甘,明着暗着都对付不了太子,竟然还惹得一身骚。 现在只能先下手为强,通过弹劾太子,让这件事从昌王身上摘出去。 这样一想,倒也和昌王初衷相仿,只是没能给太子造成什么实质性的麻烦,反而让自己吃了个暗亏。 徐怀之打定主意,收起其他想法,看向那教谕淡淡道:“本官知道你的想法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这……” 不等那教谕再说,徐怀之就看向那学生,面露赞许之色:“你不错,一会儿和本官一起去见昌王。” 学生一愣,随即狂喜,忙不迭应道:“是,学生多谢大人!” 昌王! 虽说他之前就是为昌王办事,但从来没见过昌王。 能见到昌王和见不到的地位可不一样! 这意味着,他以后要发达了! 学生得意地瞥了面色灰白的教谕一眼,颇觉扬眉吐气。 徐瑾之担忧地看了徐怀之一眼,心中暗暗叹气。 和自己兄长不一样,他开始隐隐怀疑这件事是太子自己安排的…… 虽然多半明天就要弹劾太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太对劲。 看看太子在白石滩的那些话,说是没有事先准备,他都不信! 可确实,如果今天不安排对太子的弹劾,明天恐怕惠王也不会对昌王手软啊。 就在徐瑾之的担忧之中,趁着夜色,一辆马车从徐府驶出,进入了昌王府。 昌王府的书房灯光彻夜亮起,随着时间过去,几顶轿子悄无声息地抬进了昌王府,又在早朝到来之前,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随着王安在白石滩的话传遍整个京城上层,一股由王安亲手搅动制造的风暴正在渐渐酝酿…… 甚至连在青楼寻欢作乐的杨欢,也听说了白石滩的事,看了醉生梦死的苏允文一眼,轻笑一声,翻开了手上的小册子。 “有教无类吗?能写出这些东西的太子,果然不一般。” 杨欢长吐一口气,摇摇头:“看来,这个赌局,老夫是必输无疑啊!” 不过,能去传说中的白石滩,也很不错。 杨欢看向白石滩的方向,一脸向往。 而白石滩中,徐渭等人仍然呆在里面,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将白石滩的不少设施,都搬上了船队和车队,悄悄驶往白云山。 艾迪生和不少被选出来的流民孩子,同样彻夜未眠,就像第二天就要考试的大学生一样,对着一本书疯狂低头背诵,加急复习。 一切准备和筹码都已经到位。 开演之时即将到来! 正文 第957章 我白石滩怎么了? 阳光逐渐洒满紫禁城,百官公卿早早站在殿前,等着早朝的钟鼓声。 百官一反常态十分安静,但凡有些门路的,昨晚都知道了那些风风雨雨,此时都在静静等着风暴来临。 随着钟鼓声响起,百官陆续进入大殿,规规矩矩地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李元海立刻上前:“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本奏。” 看着言官出列,炎帝下意识朝队首看去,嗯,太子果然又没来。 这个浑小子,昨天在白石滩那么嚣张,今天居然还是不来,叫他休息几天,结果出去搞事都不上朝。 炎帝心中叹息,摆摆手:“准。” “陛下,昨日太子在白石滩当众侮辱儒生,放任白石滩流民欺压一书院教谕,如今京城谣言甚嚣尘上,此以民欺士之举,若不惩处,朝廷秩序荡然无存,还请陛下明察!” 随着这言官跳出来,又有几名官员站出来,同样要求严惩太子,声势颇为浩大。 群臣心中一凛,抬头去看诸位皇子,神情肃然。 王睿眸光一闪,不着痕迹做了个手势,立刻又有言官跳出来,义正严辞。 “大人此言恐怕有失偏颇,据臣所知,那些儒生聚集白石滩闹事在先,不仅裹挟数千百姓冲击白石滩,言辞中对太子还颇有不敬,太子所作确实不当,但儒生如此大胆,背后定有人指示,还请陛下明察!” 惠王一系官员站出来纷纷附和,他们才不管太子到底怎么样,反正把昌王拉下水就对了。 已经正式调任御史大夫的徐瑾之心中叹息一声,在兄长和昌王示意下从容不迫地站了出来。 “陛下,据臣所知,儒生之所以聚集白石滩,并非是为了闹事,而是想问清太子,近来在白石滩施行的教育,百姓不过是附从围观,此事绝非有人指示。” 徐瑾之顿了顿,继续道:“而太子的教学之事不仅在儒生中引起轩然大波,在百姓中也颇有讨论之声,相比儒生聚集小节,或是太子行为不当,此事才更应详查!” “臣附议!” 昌王系官员纷纷表态,之前不过是试探,现在才是他们真正出力的时候。 “太子所作所为实在出格,白石滩教材也离经叛道,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大炎科举必受影响啊。” “是啊,太子言论中甚至有贬低圣人和圣人门徒之说,如此歪曲,实在颠倒黑白,与天下学子作对啊!” “臣也附议,太子往日行事荒诞不经也就罢了,如今竟想要误人子弟,此风绝不可长,还请陛下下旨查办!” 看着昌王系早有准备,王睿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过…… 能对太子落井下石的时候,他也绝不会手软! 王睿眼中寒芒一闪,惠王系官员也纷纷变了口风,开始对太子口诛笔伐。 “此事确实不容小觑,请陛下下旨查办!” 听着下面官员对太子的声讨,炎帝只觉脑袋颇疼。 这个小兔崽子就没一阵能消停的! 炎帝眼中眸光闪烁,在太子近来连连献策之后,他倒也愿意给太子一个机会辩解。 不过,这事他却不好开口。 炎帝瞥了贾希言一眼,虽然这次太子动摇科举确实不当,但你也好歹出个声啊! 在炎帝目光注视下,贾希言看了看正在勉强替太子说话的张征和徐忠年,思索片刻,拱手道:“陛下,事涉太子,如今太子未在早朝,不如宣太子前来对峙,听听太子的说法也好。” 炎帝点点头:“太子不在确实不妥,准了,宣太子。” 王睿朝昌王看了一眼,昌王脸上却一片平静,丝毫没有他以为的恼恨之色。 是这家伙城府又深了,还是此次另有所图? 王睿陷入深思,王瀚瞥了惠王一眼,并没有搭理他,昨晚徐家兄弟替他出谋划策的时候,就已经说得清楚,这一次,如果想要让太子伤筋动骨,怕是没那么容易。 哪怕太子动了最不能动的科举,也一样如此。 因为有太子在白石滩的那番话打底,太子就民心在握,充其量只能说做法不恰当,多半就是禁足了。 不过,对昌王来说,太子禁足,自己就已经能做到很多事了。 比如,趁机将惠王踢出朝堂。 在昌王和惠王的各怀心思中,王安很快打着哈欠迈进了大殿的大门。 “儿臣参见父皇。” 不等官员弹劾,炎帝就眉头一皱,呵斥道:“朝会上这么吊儿郎当,成何体统,被弹劾了还这副模样,给朕站好!” 王安耸耸肩,对自家老爹时不时要骂自己一顿已经十分熟悉了,也没有着急,老神在在地走到队列最前方,朝周围拱了拱手:“各位好啊,听说,你们在弹劾本宫?” 昌王和惠王抽了抽嘴角,就要阴阳怪气,贾希言抢先一步,呵呵笑道:“不过是一些小误会,昨日白石滩之事,听闻太子被冲撞,气愤之下行为有些失当,正要请殿下解释。” 这个老狐狸! 官员们心中腹诽,之前都还在讨论,大炎科举是否会被太子影响的问题,这个老狐狸倒好,三下五除二将问题变成了行为失当! “贾相为人温和,不愿说重话,不过……” 徐怀之皮笑肉不笑地站出来,拱拱手道:“儒生冲撞太子固然不对,其中因由可不能忽略。白石滩教育先例一开,大炎科举必会受到影响,以微臣所见,还是先议废除白石滩教学,再谈儒生与太子之行为举止为好。” 贾希言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等等,本宫刚来,还没说话,怎么就要取消白石滩教学了?” 王安看着徐怀之,一脸无辜:“何况白石滩教学而已,怎么就影响大炎科举了?本宫的白石滩……还没有那么大影响力吧?” 装!你就装! 百官对太子心中暗暗鄙视。 昨天下午还在白石滩放话,那么正气凛然地在百姓面前演讲,将儒生批得什么都不是,今天就说不知道了? 蒙谁呢这是! 正文 第959章 亲临现场 有了王安那一遭,朝会怎么还进行得下去,眼看朝臣们都开始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出来禀报,炎帝当场拍板,下朝。 去白石滩! 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早已等在正阳门外,亦步亦趋地跟在炎帝和朝臣们后面,浩浩荡荡地朝白石滩而去。 这一次白石滩早有准备,早早地跪伏在门口,山呼万岁。 看到这一幕,炎帝也放下心来,点点头就熟门熟路地朝里面走去。 刚一进门,炎帝就愣了一瞬。 眼前的白石滩可以说和之前看到的白石滩截然不同,现在不仅建起了许多之前那样的楼房,连地面都异常平整,路边还有路牌标志。 “住宅区……” 炎帝读出路牌上的字,思索片刻,点点头:“规划区域,不错。这路是水泥所修?” “父皇英明。” 王安小小拍了一记马屁,乖巧道:“因为来往载货的车比较多,所以白石滩的路都是水泥路。” 炎帝看着白石滩远处行驶过去的载货马车,思索片刻问道:“这路,耗费多少?” 如果能在攻打北莽的时候,修建一条这样的路,用于运送粮草和士兵,对战局而言至关重要! 王安一听就明白炎帝的意思,思索道:“白石滩内部全部铺设道路,总共是十万两。不过暂时还只能用于城区,若是在山路铺设,耗费恐怕会翻倍。” 一听太子这话,炎帝就懂了。 能修,要钱! 偏偏现在朝廷最缺的就是钱! 炎帝没好气瞪了太子一眼,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地面,咬牙切齿。 等土地改革成功了,朕要修十条! “走吧,去教学的区域。” 炎帝很不爽,立刻想起了之前王安给他画的饼:“对了,之前的化肥和大棚种植……” 王安爽快点头:“放心吧,儿臣已经准备好了,回头就送到您手上。” “那还差不多。” 炎帝放心,在白石滩的人指引下朝教学区走去,心中暗忖。 看在化肥和大棚的份上,要是今日出了什么岔子,也不是不能给他兜住。 不过这话倒不用给他说了,省得这小子又把尾巴翘上天去。 炎帝一行人往前越走,朝臣们眼中的惊叹就越多。 “比上次来还要热闹。” “是啊,不知道太子怎么规划的,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已经来过的朝臣们都忍不住窃窃私语,第一次到白石滩来的学生们更是长大了嘴。 “这些是流民?” “快看!这些是石头做的楼吗?” “房屋上居然还有琉璃!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啊。” 国子监学生还好,一向贫寒的太学生见都没有见过琉璃,顿时羡慕得上手去摸,眼中震惊和羡慕之色交织。 流民哪有资格在这种地方居住读书,应该他们来才对! 太学生和国子监生心中升起了同一个念头。 只要这次赢了,说不定能向陛下讨赏呢,万一能在这里读书…… 学生们陷入了畅想,斗志昂扬起来。 教学区在白石滩靠近河畔的位置,既有水,又有山。 三层楼的校舍十分宽敞,中间还有一片广场似的区域,上面种了些草,周围像年轮似的画了一圈圈的白色条纹。 校舍对面有一个高高的台子,最前面立着大炎的旗帜,旁边是东宫的旗号,后面则十分宽敞,还安排了不少座位。 朝臣们倒吸一口凉气,白石滩的校舍着实让他们震惊,就连最好的书院也未必有这样的配置。 跟着王安走到台上,炎帝看了看四周,指着底下像是广场的地方道:“太子,这是什么?” “哦,这是操场,中间是给学生玩球的地方,四周是跑道。”王安微微一笑。 这可是按照前世的学校设计的标准学院配置,虽然现在还简陋了一些,不过等到白云山的矿开采出来,制作出了橡胶。 到时候统统换成塑胶跑道! “哼,不过是表面光鲜,实际上还是得看学习成果。” “不错,太子殿下可别只在表面做功夫,屋舍再好,也要用的人得当啊。” 昌王和惠王的人在背后冷嘲热讽,他们也被这里震惊了,但也不妨碍他们对太子疯狂攻击。 倒不如说,太子把这里做得这么好,若是配不上这排场,可就丢大人了! 炎帝叹了口气,是啊,最关键的东西还是要教学质量。 臭小子,希望你没放大话! 王安微微一笑,拍了拍手,和炎帝施施然坐在主席台上。 徐渭立刻让人把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都带到操场上,拿起腰间一个喇叭,喊道:“所有学生,到操场集合!” 徐忠年看着自己儿子,欣慰地捋了捋胡须,期待地看着接下来的发展。 只见校舍里突然有序小跑出来几十个学生,身穿白袍,衣服上纹着大大的白石滩小学几个大字,迅速地到主席台前列好了队。 昌王眉头一皱,瞥了太子一眼。 他在边境这么久,自然能看出来,太子这不是训练学生,分明是练兵的方法。 不过……父皇也看着,他都没什么反应,要是这时候自己捅破,反倒会被训斥。 兵部曹威没那么多顾忌,眼前一亮,拍手叫好:“太子练兵真有一手,连学生都能这么令行禁止。” 他赞叹地看着太子,之前在朝堂他没法替太子说话,现在可不一样! “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本事罢了,他们是学生,可不是兵。”王安谦虚地摆摆手,清醒道,朝徐渭示意一下。 徐渭立刻拿起喇叭道:“敬礼!” 不等国子监和太学生反应过来,白石滩小学生立刻跪下,齐声高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直到这时候,国子监和太学生才稀稀拉拉地跪了下去,混在人群中行礼。 炎帝微微颔首,暂时放下心来。 不管太子这白石滩教学究竟怎么样,就冲这个能把学生教出士兵的纪律性的本事,今天,他都保了! 至于白石滩教学? 难不成太子这些学生能赢过国子监生和太学生? 想想都不可能! 正文 第960章 不一样的考校! “太子的白石滩做得不错。” 炎帝微笑颔首,夸奖了王安一句。 潜台词也很明显:太子做得怎么样他看在眼里,其他问题都不是事,不管白石滩教得怎么样,人他保了! 昌王微微低下头,徐怀之立刻上前冲锋陷阵:“陛下,太子在白石滩的经营固然惊艳,今日我等前来,却是为了白石滩教学一事,国子监和太学生都已就位,不如……” 炎帝瞥了徐怀之一眼,再看看太子,心中叹息一声,点点头:“那就……随意抽几个学生考校学问吧,” 听着炎帝的话,昌王和惠王嘴角一抽。 父皇对太子也太偏心了,听听这话,什么随意抽几个学生考校,言外之意不就是随便问几个基础问题就算了吗? 朝臣们心中也有些愤愤不平,有些人心中盘算着要给太子一个教训,到时候就出一些看似简单实则考校功底的题目。 炎帝余光看到王安撑着下巴,神色奇怪,便问道:“太子,你有不同意见?” “的确是有。” 王安爽快地点头:“父皇,你那种方法,怎么可能考校得出白石滩和普通学生的不同?” 炎帝瞥太子一眼,混小子,有想法也不跟父皇说,非要等朕说了才出来反对? “说罢。”炎帝无奈地摆手,还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儿子,就宠着呗。 王安折扇一展,笑道:“白石滩的教学之所以和应试不同,正是在于所学的东西,乃真正经世致用的学问,而不是那些经义上的空谈。” “咳咳,太子。” 炎帝不用回头都知道背后那些朝臣听到这番话的表情,轻咳两声,提醒王安慎言。 他是可以保白石滩,可要是太子这样反复得罪朝臣,恐怕要保也得费点劲。 “好吧,是一些死读经义的儒生空谈。” 王安十分给炎帝面子,直接改口。 “总之白石滩要培养的是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学生,不是只会注解经义的学生,所以当然不能用经义来考察。” “敢问太子,不用经义怎么考察?”杨代善嘲讽道,“莫非还要太子指定范围,太子出题考察太子教出来的学生吗?” “呵呵,杨大人何必如此着急。” 王安坦然一笑:“父皇在此,怎么轮得到本宫考察?本宫所说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学生,自然是要考察实际问题。” “实际问题的范围可大了,莫非考察政务军事,也可以吗?”惠王忍不住冷笑一声。 王安毫不犹豫:“当然,无论天文、地理、水利还是战略,都可以考察。当然,如果说政务理论,白石滩的学生肯定比不上国子监和太学院的高材生。” “但要说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和素质,白石滩的学生一定比任何学生都强!” 因为,这就是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的区别! 看着太子自信满满,不管是半信半疑的炎帝,还是朝臣,都没有反驳太子的意思。 是骡子是马,马上就可以牵出来溜溜,何必现在呈口舌之快? “太子所言有理,不过,书中自有黄金屋,太子也莫要小看了圣人言论!”杨代善捋了捋胡须,思考片刻,赞同了太子的方法。 反正不管是什么方法,若是届时陛下提出的问题白石滩答不出…… 那太子更丢人! 炎帝看朝臣没有意见,思索片刻,也颔首道:“既然如此,就照太子的方法考校吧,且先选五名国子监生、五名太学生、五名白石滩学生,待朕出题。” 李元海领命而去,先领了十个国子监生和太学生,王安朝艾迪生点点头,艾迪生配合李元海选出了五个学生,十五人很快站到了主席台前。 “参见陛下。” 国子监生和太学生有功名在身,只是拱拱手,白石滩学生直接跪了下去,脸上丝毫没有异色。 炎帝看着白石滩学生,心底暗自点了点头,抬抬手:“平身吧。” 白石滩学生乖巧站起来,垂着手站在一边,国子监生和太学生对视一眼,看着朴素的白沙滩学生,心中不由升起几分轻视。 先前人多还不觉得,如今靠近一看…… 这些人的气度连一些乡下秀才都不如! 就这?学问能比过他们? 哪怕知道了考校方式不同,他们这些正经儒生也丝毫不觉得这些学生能比得过他们。 谁没看过几本游记杂史,不就是天文地理,就算是政治军事,他们可也是要写过策论的! 炎帝沉思片刻,看了一眼太子,问道:“朕问你们,可知为何宣州、燕州等地干旱缺水,而昌淮州、泉州等地却多水,甚至有洪涝之患?” 太子刚处理过治水问题,白石滩应该也能答出来吧。 炎帝思忖,暗自叹了一口气。 太子啊,为父为了你可真是费尽了心啊。 国子监生和太学生愣住了,他们一时有些无措。 要说知道北有旱灾,南有洪涝已经成了常识,但要说为什么…… 一个国子监生被推出来,硬着头皮道:“这……所谓灾者,天之谴也,异者,天之威也,南北之差,在于地域,岂是人力所能揣度。” 这话意思就是灾害是上天的惩罚,异象是上天的警告,这些差异都在于南北地域的差异,不是平凡人可以猜到理由的。 还没等炎帝说话,王安就嗤笑一声:“天人感应竟然现在还在儒生中传播,实在……” 话还没说完,炎帝就朝太子看了过去,王安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摇着扇子,一脸嘲讽地看着那些监生。 监生自己也觉得答非所问,但在他看来,竟然都用出了圣人语录,那肯定没有问题,太子这么嘲讽他们,他倒要看看,白石滩能回答得多好! 炎帝微微点头,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只是看向白石滩学生道:“你们说说。” “是。” 白石滩学生十分恭敬,拱拱手站出来,朗声道:“南北之所以有水旱之分,在于气候不同。” 气候不同? 这些白石滩学生还真会取巧! 国子监学生一听,顿时深悔自己没有让他们先答,早知道自己也答一个气候不同,多轻松啊! 但白石滩的回答远远不止这些。 在国子监学生后悔的时候,另一个白石滩学生开口了。 正文 第961章 用实践探寻真理! 白石滩学生一人一句,流畅回答着炎帝的问题。 “南方靠海,海上和大陆随着气温变化,会来回吹风,这样的风叫做季风。季风吹向大陆,带来大量降水,所以南方多有暴雨,降水充沛。” 朝臣交头接耳,都是若有所思。 他们虽然被天人感应教导,但为官到了这地步,早就不相信什么天人感应。 说到底儒家对这些官员来说,都是手段! 所以一听到白石滩学生的话,他们就敏锐得察觉,这些答案很可能是对的。 但正因为正确,才更让人忌惮。 杨代善听着白石滩学生答题,看着吊儿郎当的太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另一方面,南方多山,降雨落到山中,不利于排水,又是河流下游,被上游冲刷出许多湖泊,因此聚集起来,南方自然多水。” 白石滩学生并不知道朝臣们的暗流涌动,他们只是按部就班说出太子和艾迪生部长教导的答案。 “至于北方,则与南方相反,温带季风气候导致降水量较低,而河流一般并不宽广,北方的平原也导致降水容易蒸发,故而缺水。” 说完,白石滩学生齐齐下拜,等着炎帝问话。 年少时曾经在大江南北征战过的炎帝,一听就明白白石滩学生说得不错。 南方降雨多,北方降雨少,这些都是人能亲身体会的,但之前从来没有人思考到底为什么。 “这也是你教他们的?”炎帝不置可否,反倒瞥了旁边眯着眼睛的太子一眼。 “一部分吧。” 王安摆摆手,朝艾迪生一指:“儿臣也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具体的教材是艾迪生和地震局的宋一飞编写的。” “宋一飞确实是个人才。”炎帝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得力能臣,赞许地看向王安,“你能妥善安置宋一飞,也算不错。” “呵呵,宋大人现在身处白石滩科研部里,乐不思蜀呢。” 王安轻轻摇了摇扇子,玩笑道。 炎帝微笑着点点头,沉声宣布结果:“这一场不用多说,朕宣布白石滩赢了。” “陛下!” 国子监生急了,本来白石滩的说法他们就不赞同,现在炎帝这么轻易宣布胜负,他们怎么可能甘心。 情急之下,国子监生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不甘道:“白石滩所言皆未经证实,如何能够服众,所谓季风、降雨,谁又能证明?此前可没有任何先人典籍有过此等言论!” “哦?” 炎帝眯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向那儒生:“你在质疑朕?” 面对炎帝的威势,国子监生吓了一跳,吃吃说不出话,满头大汗:“学生……学生……” 收服国子监的好机会! 王睿眸光一闪,站出来道:“父皇,这监生虽顶撞父皇行为不当,不过,话中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炎帝朝身侧王睿看去,没再管那监生,平静道:“惠王有何想法,且说来听听。” 那监生顿时松了一口气,朝惠王投去感激的一瞥,赶紧退回队伍,假装自己是个小鹌鹑。 王睿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像是真心为这次考校考虑似的道:“虽说白石滩回答对答如流,但其中闻所未闻的词汇太多,难以评判,诸位大臣见多识广,不如请大臣打分,以免外人误以为父皇偏心太子,如此传出去,太子的白石滩,仍然不能服众啊。” “毕竟,太子所言白石滩是解决实际问题的教学,如果要说实际问题,恐怕没有任何人比朝中百官更加专业了。” 王睿补充了一句,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 还有这一招? 朝臣眼前一亮,赶紧附和。 “不错,虽然我等都知道陛下公正,但百姓向来以讹传讹,若是程序不够显现公正,恐怕太子也会遭受非议啊……” “白石滩和国子监回答截然两派,实在难分高下,陛下轻易判断胜负,恐难服众啊……” 朝臣纷纷进言,趁热打铁,他们都以为这次肯定由炎帝评分,直接暗箱操作,太子赢定了,没想到,没想到啊! 惠王这一说可算给反对太子的朝臣一个参与的希望和抨击太子的理由。 什么是公平? 当然是他们来评价最公平! “呵呵。” 就在大家纷纷齐心一致的时候,忽然传出一个不和谐的嘲讽声。 是谁? 朝臣们扭头一看,果不其然,太子正摇着扇子,一脸嘲讽地看着他们。 王安不屑冷笑:“诸位大人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还是一如既往地让本宫叹为观止啊。” 朝臣们左右看看,一个惠王麾下的言官直接跳出来,理直气壮道:“敢问太子,我等所言有什么不对吗?我等可全是为了太子名声着想,太子竟说出这等话,实在让臣等寒心!” “就你这种智商,说出来的话还能对吗?” 王安语气十分强硬:“就算听不懂白石滩说出来的理论,难道当大家都是傻子,听不出来哪个是务虚哪个是务实吗? “白石滩的答案,不管对不对,是可以证明的,有理论支持的答案。而国子监的答案呢?之乎者也,既没有自己的思考,也没想过实际问题! “本宫问你,真的要去解决水患,是靠天人感应祈祷上天停下洪涝、干旱,还是实际根据原因去解决问题?” “若是不能保证所言正确,就算按白石滩的理论去做,若是错了岂不是南辕北辙……” 那言官勉励坚持,反唇相讥。 “不管是错,还是对,本宫只坚信,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 王安提高声音,压迫感十足。 “这!就是白石滩教学的理念!” “不管是不是错了,用实践来验证,只有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不是所谓的,圣人之言!” “圣人,不是万能灵丹!” “这世上没有什么佛祖圣人,也没有神仙天意,能解决大炎问题的,只有大炎人自己!” 王安肃然道:“这,就是本宫设立白石滩教学的真意,在实践中,摸索适合大炎发展的特色道路!” 正文 第962章 哪儿来的圣人? 在实践中探索道路和真理吗? 还有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 贾希言和杨羡对视一眼,收敛起眼中的震惊。 这位太子,是要改变大炎教育的格局啊! 但这样的改变,毫无以为,是治理国家所需要的,是当政者喜闻乐见的。 教育需要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现在他们好像开始明白太子说的这番话了。 他们好像开始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太子,能在白石滩搞出这么多新事物,又解决几千年也没有解决的土地问题了。 这些言论,没有经过成体系的思考,没有对大炎国情的深入考察,对政务的透彻理解,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这世上哪里没有圣人啊。 贾希言深深看了好像浑身发着金光的太子一眼,太子殿下您,不就是上天赐给大炎的天生圣人吗? 王安说完,看着朝臣们陷入深思的反应,长长吐了一口气。 红,自己实在太红了! 这大炎,眼看着要被自己搞成红色大炎了。 这可真是,误打误撞。 王安心中苦笑,这时,反应过来的杨羡率先朝王安深深鞠了一躬:“听太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夫这数十年治学,反思过来,竟是白学这么许久,直到今日,才知道治学的真意,请太子殿下受老夫一拜!” “杨大人不必多礼。” 王安怎么敢让杨羡这个老头给自己行礼,赶紧扶住:“本宫也不过是站在巨人肩膀上,才能说出这样的话罢了,没有杨大人这样的大家在前探索,又怎有今日的王安呢,杨大人才是前辈啊。” 说着,王安又朝杨羡深深行了一礼。 杨羡连称不敢,又要朝王安拜去,两人在那边拉拉扯扯,看的王睿和王瀚嘴角抽抽。 好家伙又被这小子装到了。 杨羡这老家伙也是,怎么这么配合,就这么硬舔,平时不是那么有风骨吗? 炎帝见状,心头不由美滋滋起来,看向王安的眼神十分满意。 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就是给朕长脸! 听听这话说得,高屋建瓴,多有水准,能解决大炎问题的,只有大炎人自己! 可不是吗,平时一有灾祸,这些大臣就赶紧上疏说天人感应让自己下罪己诏,问到解决办法,又开始互相推诿,要不是吐苦水说没钱,要不就是装聋作哑说没办法。 实在可恶! 太子这一番话,可太给他解气了! “咳咳,杨卿也不用和这小子客气,他才几岁啊,说的话能有三分道理就不错了,怎么担得起你这么捧他。” 炎帝轻咳两声,嘴上谦虚,眼神里却全是骄傲之色,嘴角都要扬上天了。 杨羡连忙道:“不不不,达者为师,不分年龄高低,只是臣心系学问,倒是御前失礼了,请陛下恕罪。” “无罪无罪。” 炎帝嘴角越翘越高,心中十分得意:“杨卿性情中人嘛,朕是知道的,太子这小子,还有得学,杨卿就不要捧他了。” 你要是不是这么得意,兴许这些大臣还相信一点。 王安看着炎帝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中腹诽,但他也不敢说啊,只能乖巧一笑,拱拱手:“不错,小子浅见,还请各位大人恕罪。” “不不,太子见解高深,臣等远远不如。” “对对,微臣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群臣纷纷拱手还礼,不敢居大。 废话,名气最大的大儒杨羡都给太子鞠躬认为达者为师了,他们比杨羡差远了,怎么敢托大,莫非你觉得自己比杨羡还厉害? 也没看出来杨尚书以前是这种人啊…… 群臣心中纷纷叹息,勉强撑起笑容,皮笑肉不笑地朝太子拱手。 他们知道,这一次…… 儒生输定了! 不在于学问的输赢,而是……格局! 儒生,格局小了! 这时,文官里一个魁梧的身影站出来,声音如雷道:“太子殿下此言一语惊醒梦中人,实在是治世良言!臣没读过多少书,但臣也知道,就凭太子刚才说的那番话,圣人也不过如此!” 众人静静一看,好家伙,兵部尚书曹威,又是你! 昌王眉目一深,眼中闪过几丝幽暗之色。 他不怕太子在白石滩搞改革,但是如果太子通过曹威拿到兵权…… 王瀚眼中升起一丝忌惮。 看来,有些计划,得提前了…… 正在昌王若有所思的时候,炎帝看见连曹威那个大老粗都忍不住站出来夸太子,实在忍不住,当场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和太子关系好,别夸他了,再夸他尾巴就翘上天了,哈哈哈。” 看着仰天大笑的炎帝,王安一阵无语。 什么叫我尾巴翘上天,我看是父皇你尾巴快翘上天了才对。 当然,这话,他也不敢说。 等炎帝笑完,带着笑扫了主席台下的儒生和白石滩学生一眼,含笑道:“方才太子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如此,可还有不服?” 国子监生和太学生对视一眼,不甘叹息一声,听着太子的话,和朝臣们的吹捧,自知大局已定,只能垂头丧气道:“是,学生知道,并无不服。” “嗯,评判标准,也都知道了吗?” 炎帝眼睛一眯,目光朝惠王扫去。 王睿感受到炎帝的警告,顿时吓了一跳,低头勉强笑道:“太子说得那样明白,他们又怎么会不明白,太子标准……再明白不过了。” 说着,王睿看向王安,心中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抓挠得难受。 既为了炎帝的偏心,也因为太子吸引了朝臣的目光。 他嫉妒! 这种废物怎么有资格被称为圣人,还被杨羡那个死老头吹捧! 他怎么甘心,怎么服气! 王安感受到王睿的目光,只是眉头轻轻一挑,什么也没说。 这种败犬的嫉妒,他从来不在意。 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他自身足够强大,又怕什么别人的嫉妒。 只有强者,才配被嫉妒! 正文 第963章 比试来临! 话说到这份上,今天就已经定局了! 王安摇摇扇子,微笑道:“父皇,既然各位儒生和白石滩学生来都来了,不如父皇随意再问些问题,问这场上任意一个学生都可以。” 刚才还不够你显摆的吗? 炎帝没好气地瞪了王安一眼,倒也顺着刚刚才出过风头的王安,问道:“诸位爱卿意下如何?可有还想问白石滩学生问题的?” 群臣支支吾吾,哪里还敢当太子发威的背景板,赶紧连连推辞。 “臣等已经完全见识到了白石滩之必要性,不必再问了。” “不错,微臣已经彻底认识到了白石滩的作用,知道白石滩非但不会动摇科举,反而是科举有力的补充。” “臣完全同意在白石滩设立新的教学规制,不用麻烦学生们回答了。” 以杨代善为首的一群找茬小分队也完全不出声,静悄悄的默认了同僚们的回答。 小子,满意了吧? 炎帝斜眼去看王安,王安乖巧一笑,炎帝摇摇头:“既然这样,那便不必再议了,太子,朕特许你在白石滩继续开办新学,只是,暂不能外传,也不能对外招生,学生就先限定在白石滩原流民之中挑选,可以吗?” 能把白石滩教学过明路,王安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当即认真保证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好好办学,谨遵父皇旨意,不对外开放。” 要说起来,王安本来就没有想对外开放。 至少现在不能。 现阶段,白石滩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可是要输送到白石滩各个生产线和研究所的,首要的忠诚度就一定得有保障。 而王安现在能保证手上的人有足够忠诚度的,也就是白石滩的流民,和白云山的山匪那群人了。 白云山山匪现在变成了白云基地居民,让他们的孩童入学白石滩,将他们分开,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保证忠诚度,但至少这样能两边互相上一个保险。 白石滩原住民就更不用说了,白石滩本就已经接近军事化管理,原住民都跟了王安很久,早就积累了足够的信任,更别说还有徐渭等人的经营。 可以说,现在的白石滩和白云基地两处,就跟铁桶没什么区别。 除非他是傻了,否则基本不可能对外开放招生。 不过…… 王安向炎帝一笑:“那个……父皇,为了办好白石滩,是不是应该给儿臣一点支持?再怎么说,也是大炎头一遭嘛,算是试验地。” 炎帝警惕起来:“马上就要出征北莽,朝廷没钱了。” “放心,肯定不是管朝廷要钱!” 王安拍拍胸脯,讪笑道:“就是缺人……” 缺人啊,那就好办了。 炎帝松了一口气,思忖片刻:“可以,朕给你一道手谕,若是你想要调到白石滩的人,朝中都可以选择,当然,四品以上官员除外,且不能超过十人。” 王安大喜过望,美滋滋道:“儿臣谢过父皇,” 一干文臣武将又是赶紧拍了两句马屁,炎帝嘉奖了几个出来的白石滩学生和徐渭、艾迪生等人,满意地打道回府了。 当然,某些人和儒生可能并不满意。 王安送走炎帝,摇了摇扇子,拍拍艾迪生的肩膀,白石滩众人都面露振奋之色。 这么一个难题,就这样被太子解决了! 以后白石滩可以光明正大教学,这还不够振奋吗? “可以适当高兴,可别得意忘形。”王安笑吟吟道,“这个校区还没有建设完全,之前的规划记得安排,我们的校长可能过几天就到了。” 至于其他老师嘛…… 有了炎帝的手谕,王安又早就有了目标,估计,很快也可以到位了。 到时候,白石滩的教学体系,才算是真正建立起来。 王安看着白石滩小学的雏形,心中志得意满。 他摇了摇折扇,正准备再说两句,忽然被人叫了一声。 王安扭头一看,炎帝的贴身太监李元海竟然又折返回来,王安心底刚升起几分不妙,就听李元海传话让他去御书房一趟。 顺便,带上化肥和大棚的方法…… 老爹又要折腾什么? 王安一边腹诽,一边安排徐渭和艾迪生准备资料交给李元海带来的人,自己空着手跟着李元海上了回宫的马车。 “儿臣参见父皇。” 王安到了御书房,没精打采地向炎帝打了个招呼。 “别那副德行。”炎帝眼角抽抽。 这个混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看看这样子,还有半分朝臣们吹嘘的圣人之资吗? “儿臣知错。”王安乖乖站直,拱手道,“父皇叫儿臣来,可是白石滩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炎帝摇摇头道:“别的没什么了,只是太子,你近来也别太关注白石滩的事了。” 王安迷茫地歪了歪头。 炎帝一看王安这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忘得一干二净,叹息无奈道:“太子,你是不是忘了,之前和惠王打赌的事?太子卫现在练得怎么样了,可有把握?” 打赌! 王安愣怔半秒,这才想起来,好像几个月前,的确和惠王打了个赌,以铁器铸造经营权的归属,如果惠王输了,可要赔偿自己百万银两! 虽然现在王安有钱了,但是……谁会嫌钱多啊! “朕叫你来,就是这件事。” 炎帝并不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今天白石滩,惠王反常的反应,他自然也看在眼里。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炎帝叹息一声:“太子,朕知道,你和惠王私下并不和睦。虽然不知道你练兵情况,但朕知道,你研发的新武器之强力,而且……”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看到今天白石滩的学生,朕就知道,若要说练兵,惠王定不如你!” 王安越听越不对劲,他眉头微皱,问道:“父皇,你不会是想要我手下留情吧?” 炎帝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朕,到底还是不希望,你们兄弟阋墙。赌约归赌约,但兄弟情,可是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炎帝脸上露出一丝黯然之色,轻声叹息。 正文 第964章 只要他们别惹我! “如果这段时间惠王安分守己,儿臣也不会太过为难他。” 王安思索半晌,慎重地给出一个承诺:“毕竟赌约时间是大军开拔之前,儿臣也知道分寸。” 要是王睿那小子不识抬举,非要在这段时间搞什么事…… 那也怪不得他了。 炎帝听出了太子的言外之意,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不过,能够让一向不肯吃亏的太子做出这样的承诺,已经十分难得了,倒也不能要求太多。 是以炎帝也爽快点头,一脸欣慰:“太子懂事了,朕心甚慰。放心,朕之后也会约束惠王,让他潜心修学。” “嘿嘿。” 王安嬉皮笑脸一笑:“父皇,你看是不是把昌王也……” 炎帝瞪眼:“胡闹,昌王刚禁足出来,近来又无过失,朕岂有敲打他的道理。” 看王安有些低落,炎帝又安慰他道:“不过你也放心,朕给昌王派了接待使团的差事,近来想必他是抽不出身来的。” 说着,炎帝心里又叹息一声,摇摇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个榜样没有做好,儿子们虽然个个都有本事,相互之间关系却并不和谐……唯一对兄弟友爱一些的,又没什么本事。 还好有太子这臭小子,心思纯正,对他从不欺瞒,自从受伤醒来,差事也做得越来越好了,甚至有些差事都出乎他的意料。 看到儿子变得有本事,炎帝心里也十分安慰。 “但愿吧……” 王安嘟囔一声,没有管什么使团,反正又不是他的差事,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哦对了,化肥和大棚的技术,儿臣已经交给李元海公公了,顺便附赠父皇一些成品。” 王安想起了正事,肃然道:“另外,大军即将北伐,为了保密,也为了铸造更多军械,儿臣想请父皇派遣工匠进入白石滩,铸造神威矢!” 炎帝一喜,他见过神威矢的威力,自然知道这东西在战场上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当即颔首:“准了,朕之后会下旨军器监,调拨二百名工匠到白石滩,可够了?” “够是够了。”王安疑惑道,“可军器监原本的任务,会不会受到影响?大军要准备的武器可不是小数目。” 炎帝摇摇头:“大部分都已经筹备完毕,现在与其将原先的份额勉强筹备起来,不如多协助你锻造神威矢,如果能组建一支以神威矢为核心的兵马,战略上更加有力。” 王安一拱手:“那儿臣就先替兵士谢过父皇。父皇放心,儿臣定当竭尽全力,锻造足够的神威矢。” “尽力而为即可,也不必太过辛苦。” 炎帝神情柔和,眼含关切之色:“毕竟你还有白石滩要管辖。你是储君,凡事不必亲力亲为,安排下去便好,若是有空,就来御书房,朕教你批批奏折。” 这还用教吗? 王安嘴角抽抽,他严重怀疑,自从上次替炎帝批阅奏折之后,炎帝绝逼是想念自己这个能处理政务的工具人了。 好嘛,自己把别人当工具人,自己老爹把自己当工具人,还真是大鱼吃小鱼,感情自己也就是个食物链的一环。 “这个……白石滩教学刚被父皇批准,儿臣还得去找老师呢。”王安眼睛骨碌一转,很快推脱道。 炎帝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抓住这个小滑头,摆摆手:“算了,你滚吧,这段时间你安分点,别惹事。” “儿臣哪有惹事!” 王安叫屈道:“哪次儿臣不是被迫反击的,儿臣就没主动惹过事。” 炎帝头疼地揉了揉眉头,看了太子一眼,心道你不主动惹事都让朕头疼了,要是主动惹事,朕早就打断你的腿,哪里还轮得到你叫委屈。 “滚吧。” 炎帝低头批奏折,随手摆摆手,赶走这个小祸害。 “哦对了。” 王安刚退到御书房门口,就听炎帝道:“水匪那边的事朕已经安排下去了,你要是关心,可以去户部和兵部问问卢卿和曹卿。” 王安一愣,心中涌上一丝温暖,他知道炎帝这么说,无非是想让他在朝臣面前露露脸,让朝中重臣对他的能力更加信任。 这是在给太子的政治版图铺路啊。 “是。”王安微微一笑,拱手打了个哈哈道,“不过,各位大人才是专业的,儿臣就不必去了吧。” 说完,不等炎帝反应,王安赶紧脖子一缩跑路了。 看着太子离开的样子,炎帝拿了一本奏折,失笑道:“这小子,怕朕吃了他不成。” “太子爷这是对陛下的心意心知肚明,太子心性纯挚,心系君父呢。”李元海在旁边适时道。 炎帝笑着批奏折:“你可别给他说话,这小子就是懒。” 李元海赔笑,没有再说,只是眼睛一眯。 果然只有太子,才让陛下这么开心啊。 少年太子晃悠着回了东宫,简单交代了凌墨云准备和惠王比试的事,思索片刻,叫上了彩月和郑淳,出宫去了。 白石滩教学剩下的人选,他心里早就有了目标。 他心中的白石滩,是现代素质教育的体制,既然要这样的体制,除了数理化以外,语文和政史地也必不可少,德智体美劳,必须五位一体,共同发展。 否则,他也不会去找杨欢了。 但除了杨欢这个校长以外,剩下的“语文老师”,就白石滩里面的人,可远远不够。 而正好,他就知道有这么一群人,有丰富的才学,却没有什么地位…… 王安嘴角挂起一丝神秘的笑容,慢慢踱步出了皇宫。 刚走出皇宫不远,王安就听见前方街边,传来一阵喧哗和打斗的声音。 嗯? 除了他,谁敢在皇宫墙根下这么嚣张? 正文 第965章 我看不如擦你的脑袋! 路边羊肉汤摊上,原本挂在门帘上的红色披风被人扯下,狠狠地踩在脚底。 摊主爷孙二人被一群头上盘着小辫、身披毛皮,腰间插着利刃,看上去就长相凶恶的异族人围在中间,瑟瑟发抖,通译站在一旁,无奈地劝解:“小王子,这不过是普通的平民摊位罢了,不必动怒。” 那被称作小王子的异族人脚底踩着红色披风,冷冷地看着那对爷孙,用异族语言道:“莫非你们大炎的平民,都有坑蒙拐骗、以次充好的习惯吗?还敢宣传什么大炎太子来此一食……” 说着,小王子看着脚底沾上污渍的八个字,轻蔑一笑,故意换上蹩脚的大炎话,声音让周围围观的人都能听到:“哈,看来你们大炎从上到下都是不过如此,喜好劣质品的国家,怪不得需要借助我雪狮国的力量才能战胜北莽!” “小王子!”通译心知糟糕,也干脆用了大炎话,严肃道,“雪狮国到大炎来,是互惠互利,不是什么大炎需要借助你雪狮国的力量!” “就是啊,一个没听过名字的国家也敢跑过来说大炎要借助他们的力量。” “异族人在京城作威作福,真是……” “羊肉汤家真是倒了大霉……” 围观的群众虽然不敢靠近那几个异族武士,但却都听见了小王子和通译的话,在一旁指指点点。 小王子冷笑一声:“哼,本王子不管,我雪狮国到你大炎,慕名而来吃这太子吃过的羊肉汤,结果完全是以次充好,你们说的假一赔十,把十头羊赔给本王子!” “我们没有以次充好!” 那羊肉汤摊主孙女一脸不服气,扶着爷爷大声辩驳:“我们一向用的是上好的羊肉,是你们故意找茬!” 小王子神色一狞:“你说什么?” 孙女瑟缩一下,那摊主赶紧握住自己孙女的手,颤颤巍巍赔笑:“赔钱,我们赔钱……” “爷爷,他们要十头羊啊,这样我们这个月的收入都……”孙女面带不甘,看着自家爷爷。 “十头?哈哈哈!”那小王子昂首,恶狠狠道,“我们要一百头!我们一共十个人喝了羊肉汤,一个人十头,就是一百头!” 那摊主吓得瘫软在地,欲哭无泪:“这、这一百头我们小本声音,也拿不出来啊。” “哦,所以你之前说的假一赔十,是在骗我们吗?可恶的中原人!” 小王子大喝一声,直接砍断了摊位桌子,另外九位武士也刷刷拔刀出鞘,虎视眈眈地盯着摊主和他孙女。 眼看着摊主抖得越来越厉害,小王子等人眼中凶光毕露,通译忍无可忍,呵斥道:“小王子,你不要太过分!待我回去禀报昌王殿下,这大炎京都,岂容尔等放肆!” 通译直接拿出昌王威胁,小王子虽然看不起这些中原人,但对在北莽边疆有悍勇名声的昌王还是有几分忌惮,当下冷哼一声,收刀入鞘。 虽然昌王对他还算友好,但也没必要用这些贱民来试探…… 其他武士也齐刷刷收刀,没有小王子的命令,仍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对爷孙。 “算了,硬要深究,显得好像本王子不通情理。”小王子满脸横肉一跳,伸手将羊肉汤摊主的孙女扯了过来,哈哈一笑,“虽然这女人也就值两头羊,不过中原女人,我愿意给点面子,把这女人赔给我,本王子就不追究了。” 小王子淫笑着摸了一把摊主孙女的脸,眼神色眯眯地在她身上打转。 平心而论,羊肉汤摊主的孙女虽然才十几岁,但毕竟是京城人,比小王子以前在北方见过的那些五大三粗的女人好了不知道多少。 “不、不行啊,这位王子殿下!”那羊肉汤摊主嚎哭着扑上去,在小王子脚下不住磕头,“小的儿女早亡,只留下这么一个孙女,求求小王子大发慈悲,放过我孙女吧!” 老人家并不会什么武功,也不会讲什么道理,只会不停磕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周围围观的群众看到这一幕,纷纷捏紧了拳头,十分愤怒。 “这小王子实在欺人太甚!” “逼迫人家相依为命的爷孙,不愧是化外之民,丝毫没有礼义廉耻!” “太过分了!” 但在小王子横扫一眼的威逼下,围观群众瑟缩地退了一步,忌惮地看了一眼他腰间的刀。 “哼,一群懦夫!” 小王子冷笑一声,越发看不起这些大炎人。 再低头看不停磕头,甚至额头磕出了血的老人,小王子眉头一皱,一脚蛮横地踹了上去,用异族话骂道:“聒噪的老家伙!” 羊肉汤摊主被一脚踹飞,撞到羊肉汤底,灶台东西哗啦啦滚了一地,那老爷子的头正好撞在瓦罐上,头上淋了一头的羊肉汤底,血和汤混杂着流了下来,幸好汤底不烫,那老摊主才勉强还有一口气在。 围观群众见状顿时一惊,连忙跑上去扶起老人家,连通译都忍不住上前几步,看着老人家没事,才回头怒瞪小王子:“小王子未免欺人太甚!本官一定会将今日之事上报天听!” “混账!”小王子厌恶地看了自己染上血的靴子一眼,一巴掌扇向通译,跋扈道,“本王子忍让你不是怕了你!我雪狮国是来觐见大炎皇帝的,不是在大炎受委屈的!就这几个平民,也值得这样,昌王都对我客客气气,你们算什么东西!” “你们大炎的东西,就是烂!这些羊肉汤,在我们雪狮国,狗都不会吃,只配用来擦鞋,如果是昌王当太子,我还会尊敬几分,你们的太子,吃这种东西,连狗都不如!中原百姓,更全是娘们一样的,懦夫!” 小王子十分嚣张,大炎话虽然说得断断续续,但他蒲扇一样的巴掌在空中晃悠,一时间,满街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你,滚过来,用羊肉,擦本王子的鞋!”小王子一把抓起摊主孙女,往旁边桌上一扔,动作十分粗暴。 孙女看着自己昏过去的爷爷,小声啜泣着,不敢说话,只是颤颤巍巍地伸手去端一旁桌上没被喝完的羊肉汤。 但有一只手,比她快一步端起那碗汤。 “哦,是吗,依本宫看,不如用羊肉汤擦擦你的脑袋,更好一点!” 随着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那碗汤直接扣在了小王子的头上! 正文 第966章 本宫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王安没想到,出宫一趟,竟然看到了这样的暴行。 他眼神冰冷,看向小王子的眼神幽深,含着深深的怒火。 在宫里还是应该先问清楚,这厮使团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过,不管什么来头,是龙是虎,到了大炎的地界,都得给小爷盘好了! 他放下手里的碗,扶起摊主孙女,又走到摊主身边,蹲下检查了一遍摊主的伤势,松了口气,塞了一锭银子给周围一个百姓,嘱咐道:“送他去医馆吧。” 百姓愣愣地看着身穿锦袍的少年,半晌才忙不迭答应下来,和几个街坊背起摊主就往医馆冲。 那什么小王子被王安扣了一脑袋的汤水,一把薅下头上的碗往地上一砸,目露煞气地看着王安,也没管跑走的摊主,恶狠狠道:“你,很好,现在,你死定了,说出名字,我的刀,不杀没有名字的人。” 说着,小王子缓缓拔出了佩刀,冷着脸看向王安。 “呵呵,本宫的名字,还不是你这条番邦野狗配知道的。”王安冷笑一声,挥挥手,郑淳和彩月站到了他的身后,郑淳将王安的令牌交给他,王安直接甩到那跌坐在地的通译怀里。 “拿本宫的令牌,去调金吾卫,就说这里有一群野狗,在闹市作乱,需要立刻拿下!” 那通译一看,就知道是太子殿下,但他哪怕手里拿着太子的令牌,也十分犹豫:“殿、殿下,这些番邦小民固然跋扈嚣张,但不可如此轻率处理啊,万一闹成外交事件……” 王安直接打断了通译的话,悍然道:“本宫又不负责接待这群野狗,闹出事关本宫什么事?昌王没有给这些狗栓好绳子,是昌王的问题,本宫……只负责清理混入京城的败类,其他,一概不负责!” 通译左右为难,最后叹了口气,换上雪狮国的语言,冲那小王子叽叽咕咕了一会儿,才向王安一拱手,朝金吾卫而去。 小王子听那通译说完,才恍然大悟,朝王安轻蔑一笑:“哼,原来是大炎的,废物太子。没想到,大炎太子,竟然喜欢偷袭!” “本宫偷袭?” 王安哈哈一笑,悠悠然走到那小王子身边,用折扇点了点他没有被汤水弄脏的地方,冷笑道:“对野狗,本宫还用不着偷袭。” 说着,王安左手抄起一碗羊肉汤,当面狠狠往小王子脸上扣去。 虽然小王子及时挡下,但脸上还是溅上了许多汤水。 他雪狮国是北方蛮族,向来信奉有力量的人,他又是雪狮国王族,自小练武,见到的都是父汗的杀伐果断和奴隶们对自己的卑躬屈膝。 就连来了大炎,鸿胪寺也对他们客气有加,昌王更是亲自写信勉励,他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当即暴怒:“大炎太子,你找死!” 说着,小王子铁拳高高举起,他残留一丝理智并没有拔刀,但狂怒之下,眼中杀气四溢,眼看着拳头就要砸到王安身上。 摊主孙女瞳孔一缩,刚要惊呼出声,就见眼前一花,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及时挡住了那小王子的拳头。 王安颇为镇定,甚至还拿出折扇轻轻摇了摇,眼中冰冷之色一闪而过:“袭击大炎太子,给本宫拿下!” 郑淳听命,直接卸掉了小王子的胳膊,又将小王子踢得跪到地上,两手反剪,熟练地制住小王子。 小王子痛呼出声,被按倒在地,心里极度愤怒,但身后的郑淳控制他的手像是铁钳一样,就像他父亲麾下的大将,和他比斗的时候,他永远不能反抗。 他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感受到脸上的汤水,只觉得火辣辣的,他抬头看向自己的九名武士,厉声用异族语言命令:“抓住他们,抓住大炎太子!” 九名异族武士刷刷拔出佩刀,眼神凶悍,他们都是战败的战士,按雪狮国的规矩,都是小王子的奴隶,只听小王子的命令,别说小王子让他们抓大炎太子,就算小王子立刻命令他们去死,他们也只能毫不犹豫。 王安照样不慌不忙,朝彩月看去:“小月月,快保护本宫。” 彩月无奈地叹一口气,看向那几个异族武士。 异族武士对视一眼,见王安只知道躲在女人后面,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鄙视,他们叽里咕噜一会儿,其中八个武士都收起了刀,只有一个人站在彩月面前,操着声音的口音蹩脚道:“你,我,单打!” 王安笑吟吟摇着扇子,并没有阻止那个武士作死,拉着摊主孙女躲在摊位下,远远看着彩月一个人对上异族武士。 唉,可惜赵文静那小妮子没来,要是她今天来,看见教训这些异族人,一定很兴奋。 东海女侠行侠仗义,可是嫉恶如仇啊。 “今日你们受委屈了,放心,不管这群人是哪里来的使团,本宫都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王安看着摊主孙女,轻声却郑重地承诺。 摊主孙女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摇摇头:“听他们说,他们是什么雪狮国的,要和我们一起打北莽,我们小门小户,吃点亏也就吃了,而且还有太子殿下出气,也没损失什么,太子殿下不必再深究下去,若是影响北伐,受苦的终究还是我大炎士兵。” 王安深深地看了摊主孙女一眼,心里震动了一瞬,摇摇头坚定道:“你们是大炎的百姓,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骑在我大炎头上作威作福,这是大国底气!” 一个任由外国人欺负的地方,一个民众习惯忍让异族的国家,决不能长远,也绝对没有一国的风骨。 只有真正强大而自信的时代,才能保护自己的国民。 “你们是真正的大炎根基,大炎,不会让你们吃亏!” 王安郑重承诺,抬头看向彩月和那武士的比试。 场上,已经分出了胜负。 正文 第967章 颠倒黑白的昌王 “我竟然输了……” 输给了这个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异族武士难以置信地跪在地上,手里的刀已经断成两节,他敬畏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又忌惮地看了一眼远处的王安。 “小王子,他们有鬼神的力量,大炎太子的属下就已经有这样可怖的力量,大炎太子一定更加厉害,我们投降吧。” 那异族武士失魂落魄地回过头,梦游似的用异族话朝小王子说着,有些语无伦次。 小王子恶狠狠瞪了王安一眼,又扭过头骂那武士:“笨蛋!那是大炎的武功!不是什么鬼神的力量!大炎太子就是个纨绔,他什么都不会,给我冲上去,把他的手下干倒,抓住他!” 不抓住大炎太子,他绝不甘心! 这是奇耻大辱! 他堂堂雪狮国的王族,最正统的伟大天神之后,岂能被一个废物太子这样羞辱! 小王子恨不得吃了大炎太子,还有打败自己的这个阉人。 如果是昌王那个煞星也就算了,大炎太子……听都没听过有什么作为,这样的人也配让他跪在地上吗?! 小王子从来没有离开过雪狮国,这也是第一次作为重要使臣出使大炎,可以说,在雪狮国作威作福的经历,已经让他被蒙蔽了双眼。 大炎人的孱弱和大炎士兵单兵作战的无能,还有大炎官员的吹捧,已经让小王子无比膨胀。 他坚信,哪怕对方是大炎太子,但在有更为能干的昌王的情况下,就算他废了太子,炎帝也不会说什么! 技不如人,弱肉强食,这是他们雪狮的规则! 因此看着自己心中的废物王安含笑投来的眼神,小王子心里越发屈辱,洒满汤水的脸上神情扭曲而怨毒。 大炎太子!大炎太子! 他一定要抓住这个人,然后亲手折辱他! 剩下八个武士眼神有些畏缩,他们当然都是天神的勇士,但……雪狮国信仰天神,以巫和大汗进行鬼神统治,所有的高端力量都由巫和雪狮国的王族掌控,他们只是普通信仰天神的战士,面对郑淳和彩月下九境的力量,直接想到了雪狮国的鬼神之力。 人,是斗不过鬼神的! 小王子很清楚他们在想什么,直接威胁道: “给我上!否则等回了汗国,本王子一定会让父汗将你们处死,然后将你们抛尸荒野,没有一个巫会给予你们解脱和超度!” 能对抗魔法的只有魔法! 面对他们对鬼神的害怕,小王子直接用不能超度来威胁他们,异族武士浑身一颤,眼中再度燃起了凶光。 比起鬼神,他们更害怕死后得不到超脱。 得不到超脱的人是没有幸福的来世的,今世的苦难也将失去意义。 被洗脑的异族武士捏紧了腰间的刀把。 “战士不能找不到回家的路!天神赐予我勇气!”异族武士低吼一声,纷纷再度拔出腰间的佩刀,凶悍地朝王安扑过去。 王安看着小王子和异族武士叽叽咕咕,那些异族武士的眼神逐渐从瑟缩变得坚定,心里觉得颇为有趣,并没有让郑淳堵住小王子的嘴。 反正在他等的人来之前,总要做点什么打发一下时间。 教训教训这群在京城嚣张跋扈的异族人,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王安朝彩月微微点头,彩月叹息一声,看向那些异族人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凌厉。 “人家本来只是个弱女子……” 彩月嘟囔着,拦住了那几个异族人的去路。 不等这边的战斗出结果,王安摇了摇折扇,目光投向了街角,眯起了眼睛。 他要等的人,来了! “太子竟然如此殴打雪狮国使臣,破坏两国邦交,本王定要上奏父皇,请父皇定夺!” 还不等人到,昌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利落下马,龙行虎步地走来,瞥了现场一眼,眉头紧皱。 哟,一到现场,就给了本宫一个下马威。 看着在昌王身边畏畏缩缩的通译,王安不出意料的一笑。 果然,这个通译选择了禀报昌王,而不是听他的,去找金吾卫。 “哦?那就请父皇定夺好了。” 王安有恃无恐,轻描淡写:“也好让父皇看看,试图行刺本朝太子、欺压本朝百姓的使臣,该当如何处置!” 昌王走到郑淳身边,不动声色地将小王子扶起来,郑淳竟然来不及防备。 这一手,恐怕昌王自己也是下九境或者接近下九境的高手! 不过,昌王在边疆三年,自己没有几把刷子是不可能的,这点倒也不算意外…… 王安眯起眼睛,对昌王算是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昌王拉起小王子,招招手,让人替小王子擦去身上的污渍,对王安皮笑肉不笑:“此中恐怕有误会,太子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的好。” “雪狮国可是我大炎臂助,年年向我大炎进贡,今值我大炎北伐,用人之际,雪狮国毫不犹豫,将贵为王族的小王子派来大炎,带着三千勇士相助大炎北伐。” “如此友邻,怎会随意刺杀我大炎太子?又怎会欺辱百姓?其中必有因由,太子,恐怕误会了。” 昌王声音洪亮,铮铮有词,目光坦荡,仿佛事实真是如此。 若不是摊主孙女是受害者,都要像那些百姓一样被昌王说服了。 “呵呵,本宫一来,就看到小王子在打摊主,摊主现在还在医馆,这也是误会?” 王安摇着扇子,目光冷冽。 “不不不。”昌王叹息一声,“这正是本王所说的误会之处,实在令人痛心啊。” 看着昌王表演唱念做打,王安冷眼旁观。 以前都是本宫演别人,今天真稀奇,有人在本宫面前表演? 演,你接着演! 本宫倒要看看,你王澣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正文 第968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本王居于边疆三年,自认对边疆风物有几分了解。” 王瀚背着手,赤红的袍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剑眉一扬,说话间很有股能唬住人的气势。 “小王子乃雪狮国王族,雪狮国又在西北,呵呵,众所周知,我大炎最好的羊羔产地,除了与北莽毗邻的云州、燕州,便是位于西北的沙州和西海州。” 王瀚不紧不慢地解释,脚步踱到羊肉汤被砸坏的灶台后面,用手捻起一块生羊肉,嘴角含笑道:“而这羊肉汤所用的羊肉,都是本地所养,单从质量来说,自然是本地羊的优选,但若是与西北羊相比……” 王瀚摇摇头,放下那块羊肉,走到小王子身边,拍拍小王子肩膀,朝王安笑笑。 “小王子自幼享用的羊肉都是西北羊中的精品,初来大炎,对大炎的羊肉自然没什么了解,因此产生了误会,以为羊肉汤家以次充好,才爆发了这次冲突。” 他怀顾一圈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略微提高声音道:“虽然小王子因为是异族,不通教化,行为粗暴,导致了各位百姓的损失,不过究其原因,小王子也并非故意为之,所以,太子和小王子不妨各退一步。” 王瀚诚恳地看着王安,像是真心在替他考虑:“小王子必定会负责赔偿羊肉汤家和街上诸位百姓的全部损失,而太子你,也向小王子道个歉,太子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意下你在放屁! 昌王这回背后有高人啊,这番话连消带打,从地区的羊肉差异开始,洗白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因为异族和中原文化差异所导致的误会。 又用小王子不懂事、可以赔偿来来说事,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洗白小王子,且这个行为,深谙舆论之道啊。 故意在百姓面前说,哪怕看到了事情发展,但终究是别人家的事,这些百姓只要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解释,然后自己得到了名为赔偿的好处。 谁也不会站在羊肉汤他们家这一边,甚至,如果羊肉汤家和太子始终执着于让小王子得到教训,那么,他们面对的将是整条街的百姓。 如果不是王安上辈子混迹网络,见识了各种各样的键盘侠和洗白套路,这时候还真的只能咽下这口恶气,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了。 赔偿和教训小王子二选一? 不好意思,成年人,我全都要! 王安折扇一收,呵呵一笑,露出一副好兄弟的样子,想要去揽住昌王的肩膀,发现昌王太高,只好改成拍拍肩膀,痞痞一笑道:“皇兄早说嘛,我们俩谁跟谁,放心,本宫肯定给你这个面子。” 说着,王安提高了声音道:“虽然小王子在京城伤人,本来不管是什么理由,都要赔偿十倍敲诈金额加上蹲大牢一个月的,不过既然皇兄要保小王子,哪怕解释不了为什么小王子要强抢民女,本宫也愿意轻判,随便关个几天就好了。” “至于赔偿,本宫明白皇兄的意思,赔偿而已,相比较小王子,百姓算什么,不用赔了,小王子可是外宾,能让外宾赔钱吗?应该让周围骂了小王子百姓,都给小王子赔钱!” 王安话音刚落,周围百姓就炸了锅:“什么?这厮不赔钱了?还要让我们赔?” “那怎么行?这什么小王子可是打了人啊!” “还说是误会,我看就是官官相护!” “本来还以为太子替羊肉汤家出头,是转了性子,没想到还是那个纨绔!” “是啊,唉,真是倒霉,摊上太子,还要给这么猖狂的人赔钱。” “昌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着人模狗样的,结果和太子是一伙的!” 王瀚耳力强健,听着周围百姓嘈杂的抱怨声,脸色顿时铁青一片,瞪着眼前嘴角含笑的王安,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咬牙切齿低声道:“你故意的!” “本宫就是故意的,你又能怎么样?”王安嗤笑一声,扇子展开,轻轻摇晃,戏谑地看着王瀚。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就是用舆论逼迫本宫放过小王子吗?谁还不会用个舆论了? 舆论讲究四个字:过犹不及! 昌王想要强行解释,王安偏偏顺杆下,先夸大处理后果,再给一个轻飘飘的处理结果,甚至直接让百姓损失利益。 百姓当然不开心了! 凭什么我只是骂他两句就要赔钱?这人不该骂吗?在百姓的心中就会建立起小王子有错的潜意识。 而当这种意识代入王安之前的处置,就会放大百姓心中的情绪。 凭什么有错还能轻判? 凭什么有错还能被昌王和太子联手护着? 这时候昌王之前表现得越是公正,百姓心中就越会不满,他们觉得自己被昌王欺骗了,一切都是因为昌王想要救下小王子,才故意找的理由。 在小王子实质上给百姓带来的损失面前,别说是因为误会,就算是说小王子本来想救人才导致的这一切也没用。 王安只是用了一招反装忠,小王子和昌王,就再度成为了众矢之的! 至于他本人? 反正债多了不愁,太子的名声早就坏了,甚至是,如果太子没有这个恶名,这个计划的效果也不会这么好…… 因为说这话的,是那个在他们心中欺行霸市的太子,所以王安只是一说,他们立刻就相信了。 有可能是太子的计策? 怎么可能?那个废物太子能想得到这么多?笑话! 根本不可能! 在这样的情况下,昌王只有两个选择:落入王安的陷阱,或者反其道而行,硬着头皮继续支持小王子。 当然,不管哪一个,王瀚都不想选。 他看着王安,脸色阴晴不定,咬着牙缓缓开口。 “不必!” 昌王的声音像是硬挤出来一样,脸色十分难看,死死盯着王安:“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一个异族,能够伤害大炎百姓!” 正文 第969章 这是一个局! 昌王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为了一个小国王子,让自己在民间的名声变差? 根本不可能! 王瀚要的是大炎最上面那个位置,他可不是王安那个小子,父皇不会特殊对待他,想要位置,就只能经营自己的名声和势力。 他拍拍小王子的肩膀,以示安抚,转头跟通译说了几句,通译迟疑片刻,还是一咬牙对小王子转述了昌王的话。 小王子耐心听完,看看昌王,又看看王安,咧嘴一笑。 忽然,小王子眼中凶光一闪,转身用异族语言呵斥了那几个异族武士,输在彩月手里的异族武士全都一脸惭愧地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大声说着什么。 小王子又和异族武士来回呵斥几声,王安眸光一闪,正觉得不对劲,那小王子忽然手起刀落,将跪在自己面前的异族武士头砍了下来。 而剩下的异族武士对视一眼,大声用异族语言说了句什么,直接站起身自己抹了脖子。 一时间,整条街鸦雀无声。 只有雪狮国小王子哈哈一笑,转头看着王安,昂首用大炎话道:“雪狮国勇士,只用性命来赔偿!我和九名异族武士在大炎闹事,不必太子替我说话,也用不着你们大炎人处置,我们自己来!” 话音刚落,小王子刷地一声拔刀切去了自己半个耳朵,恶狠狠掷在王安面前,跋扈道:“我,还要征战北莽,不能死,半只耳朵,寄存在太子这里!其他人的头,随便太子拿去,这就是我们雪狮人的赔偿!” 王安盯着自己面前的半片耳朵,面色沉了下来。 他目光和小王子对视,小王子毫不回避地和王安视线相撞,目光里全然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怒火。 而王瀚神情冷冽,看着王安,嘴角勾起:“好,既然雪狮国小王子有这样的气魄,我们大炎人自然不能落后。本王既然负责你们雪狮国的事务,自然应当对此事负责,本王宣布,今日这条街上的所有商家,包括羊肉汤家在内,因为此事而受到影响的,本王自费,双倍赔偿各位损失!” 王瀚说完,不听周边百姓感恩戴德的声音,目光灼灼地盯着王安。 本王纵横朝堂的时候,你小子还没有出生,区区雕虫小技,就凭你,怎么和本王斗? 不就是要在雪狮小王子和本王的名声中二选一吗? 本王选了,丢给你九条性命,你又要怎么做?继续胡搅蛮缠吗? 王安轻轻一笑,用诧异的语气道:“既然要接受国法,又何必到杀人的地步呢?不愧是皇兄,连理所应当的赔偿都说得好像是施舍,本宫真是远远不及,改日有空,一定要向皇兄讨教一二才是。” “呵呵,不必了。”王瀚呵呵一笑,“如果资质驽钝,有些东西,是怎么也学不会的。雪狮国自有国情,小王子通情达理,太子就不必回护了,太子既然是大炎的太子,自然应该以大炎百姓为重啊,又怎么能随意替异族开脱罪名呢。” 昌王不仅破局,还借着王安之前的话反讽,现在,陷入尴尬之中的就成了太子。 如果太子继续追究,会显得小题大做----人家都丢了九条命了,还要怎么样? 而如果太子放弃,甚至辩解,就会在百姓心中留下太子懦弱、软弱无能,甚至不能回护大炎百姓的印象。 这样的名声对一个太子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但王安是一般人吗? 你昌王要我选,我就非得选一个? 多新鲜啊,他王安什么时候听别人的安排了? “谁说本宫替异族开脱罪名?” 王安故作诧异道:“皇兄可别过河拆桥啊,本宫替皇兄说话,怎么成了本宫的意思,倒是皇兄一会儿变一下,让本宫有些不知所措,等等,皇兄不会想要掩盖小王子刺杀本宫的事吧?莫非……小王子刺杀本宫是皇兄……?” 说到这里,王安惊恐看了周围的尸体一眼,犹豫半晌才道:“既然皇兄觉得没事,那就……试图刺杀当朝太子,死上九个人,倒也说得过去。那本宫就出一出丧葬费,回头拿一百两给皇兄,皇兄既然想要赔偿羊肉汤家,那记得回头牵两百头羊到白石滩。” 你不是说杀人是赔罪吗? 那小爷就说你杀人是为了掩盖刺杀本太子的罪行! 天家兄弟相残,简单的案件背后隐藏着天大的秘密,这样劲爆的消息面前,哪里还有人会觉得太子小题大做? 那可是刺杀太子! 刚刚大家都看见了,昌王对通译说了些什么,通译用异族话和小王子交流,小王子才让那些人自杀的…… 这可是当众灭口啊! 刺激,太刺激了! 周围百姓屏住呼吸不敢说话,紧张地盯着昌王和小王子看,生怕他们发现周围的百姓都察觉了他们的阴谋,开始要灭口了。 王瀚一拳打在棉花上,那种无力感让他有些暴躁起来,还有王安在其中搅混水…… 他深吸几口气,冷冷道:“太子莫要胡言乱语了,小王子只是和太子发生口角,不至于被太子扣上刺杀的罪名,更何况给羊肉汤家的赔偿,如何要给到太子白石滩去?依本王看,太子恐怕想从中渔利才是真吧?” 看着昌王渐渐失去理智开始踏进他的圈套,王安故作为难:“唉……皇兄既然让小王子来这里,当然是因为知道了羊肉汤和本宫的联系……说起来也是他们无妄之灾,才让皇兄以为他们家和本宫有所关联,想借此……本宫以为皇兄对本宫是真的有兄弟情,只不过不曾想,皇兄也是俗人啊。” 说着,少年太子露出了几分惆怅,叹息着捡起了之前被小王子踩在脚下的红色披风,抖了抖,露出上面的八个大字,昌王看得清楚,目光一凝,心道不好。 那上面的八个字,赫然是:本朝太子,到此一食! 这下有了王安的表演和暗示,哪里还有人肯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更何况,本身小王子选择羊肉汤家作乱,就是因为这一个披风。 打从一开始,这件事就不是巧合,加上刺杀太子的阴谋论…… 一开始就不应该让这小子说话! 王瀚深吸一口气,看向王安从头到尾都包含着戏谑的眼神,忽然明白。 从一开始,王安让人去叫金吾卫,就是一个针对他王瀚设的局…… 而他不仅傻乎乎地走进来,还配合王安将自己推进了另一个困境! 正文 第970章 阴谋诡计! 王安这些话,和他之前用来对付白石滩的手段,何其相似,都是用一个大帽子扣下去,让人百口莫辩! “好。” 昌王咬牙切齿,冷冷看着王安:“本王会让人送两百头羊到白石滩!” 说完,昌王不再理会周围的百姓,挥挥手让随行的士兵将九具尸体收拾了,带着小王子扬长而去。 现在不管怎么样,王瀚都不能再和王安说话了,这小子虽然废物,但伶牙俐齿,和他纠缠救了,反倒让自己受损。 区区百姓的言论,他还不至于怕了! 反正刺杀太子的黑锅,他也不是没有背过,只要炎帝不会相信,那就没事,朝野上下,谁不知道他王瀚和惠王想要除太子而后快? 昌王直接掀了桌子,几百名边疆历练出的士兵瞬间控制了整条街,所有百姓感受到那些士兵身上的煞气,顿时一句话也不敢说,悄悄地钻进了自己的屋子。 街上,一时变得寂静无声。 昌王骑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安,冷冷道:“太子,告辞!” 小王子瞪着王安,向他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姿势,如猛虎般的眼神杀气四溢,血水顺着他的耳朵流淌,小王子半点也不在意。 看着小王子和昌王离开,王安思索片刻,轻笑一声,摇了摇折扇,转头对摊主孙女道:“对不住,你们家的羊肉摊,恐怕很难开下去了。不过……本宫的白石滩有许多商铺,你愿意去吗?” 这件事王安也不是没有思考过摊主他们的生计。 他是为了替他们声张才站出来的,而不是为了让他们做不成生意。 如果摊主愿意去白石滩那当然很好,如果不愿意去,王安也打算让徐渭和江秀芳在暗中安排护佑。 他可不想,等替他们讨回了公道,回头他们却成了自己和昌王斗争的牺牲品。 摊主孙女深吸了一口气,复杂地看着王安,她自然知道太子刚刚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们,但要离开这条街吗? 她犹豫了。 “太子殿下,这件事能不能等我问过爷爷再决定?毕竟也是爷爷的心血……” 说着摊主孙女声音越来越小,她知道太子是想保护他们才这样询问她,更何况她还是平民…… 可她莫名觉得,能这样为他们考虑的太子,一定不会责怪她忤逆他的意思。 虽然平时听到的太子名声都很糟糕,但…… 她相信自己看到的太子,那个因为他们不收钱就给他们题字,又在他们最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宁愿自己染上污名的太子。 王安思索片刻,颔首道:“是本宫疏忽了,此事本就应该询问摊主,况且摊主正在医馆,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们先去看看你爷爷的情况吧。” 说着,王安拔腿朝医馆而去,摊主孙女在原地笑了笑,小跑着跟上了太子。 果然,太子是个好人啊…… 正在王安处理这件事后续的时候,昌王和小王子也并辔而行,小王子满脸横肉地看着昌王,冷冷道:“纵横边疆的昌王,就这样被一个小孩子吓走了?那个什么太子,看起来就像是还没有断奶的小羊羔。” “别急,博奇,本王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昌王说的竟然也是异族语,他熟练地安抚小王子博奇,并不见刚刚的暴怒,只是眼神幽深道:“大炎京城的斗争和你们雪狮国的斗争远远不同,你们黄金莱恩家族并不会政治斗争,不是吗?否则你们也不会被雪原三部赶出东北,到那个小地方勉强为生。” “你说过要替我们复国的,但我到了中原,却只感受到了你们的孱弱,在刚才的争执里,你也没能成功保护我们,我死了九个忠心的奴隶!”博奇语气激烈,十分不满。 昌王仍然淡定:“不过是九个奴隶罢了,等本王替你们复国,这样的奴隶要多少有多少,刚才太子的两个贴身高手看见了吗?如果你听我的,等太子失败之后,他们就是你的了。” 博奇舔了舔嘴唇,想到刚才打败他手下强悍的奴隶战士的那个小姑娘,一股垂涎之意漫上他的眼睛:“好,还要十个美人,就像刚刚太子身边那个小姑娘一样的。” “当然,你拥有这片土地上最强大亲王的承诺。”昌王毫不犹豫,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而且你不是想要教训王安吗?不用等到你复国之后那么久,等到北伐出征的时候,你就有一个机会。” “哦?”博奇十分感兴趣,他眼神凶恶,想到王安给予他的侮辱,眼神阴狠,“最好是这样,我已经忍不住,想要折断那个混蛋的手脚了……” 昌王神秘一笑:“或许你不能折断王安的手脚,不过,你可以有机会废了他的左膀右臂。北伐出征的时候,王安要和另一个羸弱的亲王比试一番,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你我的机会。” 博奇舔了一口流到自己嘴边的鲜血,眼神嗜血:“到时候,我解决王安,你解决那个羸弱亲王。” 昌王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幽深,看向白石滩的方向。 怎么能让你解决王安,如果亲手毁灭太子的不是本王,那可就没有意义了啊…… 正文 第971章 适当教训! 给羊肉汤摊主留下一百两之后,白石滩收获了入驻的第一个商家。 从医馆出来,王安微微叹息,思索片刻,改变了原本的目的地,迈步朝另一处走去。 杨府。 刚下了朝,贾希言硬蹭着杨羡的马车跟着回了杨府,开始大吃大喝。 看着贾希言躺在自己最喜欢的胡床上,喝着自己孙子孝敬自己的美酒,杨羡不由白了一眼:“堂堂当朝丞相,跑到下属家骗吃骗喝,如此恶形恶状,怎堪为百官表率。” 贾希言歪歪扭扭地靠在胡床半旧不新的靠枕上,身上的衣服从朝服换上了小厮从家里取来的天青色旧袍,手里擎着酒杯,看起来风流洒脱,颇有几分狂士风范。 他摆摆手,脸上神情满不在乎:“管那么多作甚?今日见到了我大炎的圣人,杨兄不想对酒歌上几曲吗?” 说到太子,杨羡来了精神,摸着胡须感叹:“太子之聪颖却是我平生所未见,佛家说人有宿慧,释迦牟尼前半生懵懂,忽然间觉醒宿慧,一夜之间大彻大悟,这等佛陀灵光,未曾想也出现在我大炎太子身上。” 贾希言抚掌赞叹:“是啊,前番你孙子寄信给我,信中极力夸赞太子,以我所见已经以为太过,没想到竟不足太子圣灵之万一。大炎……有望啊!” 听到贾希言的话,杨羡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关键,从另一张胡床上抬起上半身,吹胡子瞪眼地看着贾希言:“你先等等,为什么我孙子给你寄信,不给我寄信?你什么时候将我孙子也笼络了过去?” 贾希言乐呵呵一笑,并没有答话,杨羡刚要再问,忽然进来一个家人禀报道:“老爷、相爷,太子拜见。” 见二人正在说的正主忽然上门,杨羡和贾希言对视一眼,各自慌忙穿好外衣,套好鞋袜:“快快请进!” “临时起意前来,还望杨大人不要怪罪本宫才好。” 话语间,王安已经摇着扇子踏进了大堂,忽然看见穿戴整齐的杨羡和贾希言,愣了愣,喜道:“原来贾相也在,那倒是正好。” “参见太子。” 两人拱手做礼,听太子这话,对视一眼,贾希言思索道:“老臣听殿下此言,可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王安点点头,被请到上首坐下,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有些小事。” 说罢,王安沉吟片刻,将今天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杨羡和贾希言。 杨羡一听,眉头微皱,重复问道:“殿下可听清了,昌王说那小王子是雪狮国之人?” “雪狮国……” 贾希言似乎想到了什么,摸着胡须的手一怔,看向了王安。 王安颔首:“对,那个小王子也自称是雪狮国人。” “那就有几分麻烦。”杨羡苦笑一声,“雪狮国本身倒是不算什么,但……” 杨羡摇摇头。 “还请杨大人指教。”王安不懂就问,十分谦虚,干净利落地朝杨羡一拱手。 “指教不敢当,不过此中的事,正好老臣身处礼部,知道一二罢了。”杨羡连忙摆摆手,喝了一口茶,娓娓道来。 “殿下可知道雪原三部?” 王安思索片刻,在记忆中淘了半天,勉强找到几个关键词:“所知不多,本宫只知道雪原三部在青安州东边,再东北,便是雪原,有三部异族居住在那里,因此称作雪原三部。” 杨羡点点头:“太子说得不错,雪原三部,分别是雪熊、雪豹、雪鹰三部,这雪狮国,就和雪原三部有关。” “雪狮、雪熊、雪豹、雪鹰……这名字,莫非以前的雪原三部,是四部吗?”王安念了一遍这几部的名字,若有所悟。 “对也不对。”杨羡摇摇头,“并非雪原三部应该是四部,而是以前的雪原三部,应该叫雪狮国才对。” “哦?”王安隐隐约约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得罪了雪狮国小王子,杨羡会说有几分麻烦。 雪原三部靠近北莽,因为国小式微,而且和大炎之间还隔着一个戚国,自然立场偏向北莽。 而朝廷和北莽用兵在即,如果雪原三部本来源于雪狮国,那朝廷现阶段一定会尽全力争取雪狮国的支持,让雪狮国牵制雪原三部,这样朝廷就不用担心侧方战线。 而现在…… 怪不得雪狮国小王子这么嚣张。 王安微微拧眉,凝重地看向杨羡。 杨羡见王安明白过来,也微微一叹道:“雪狮国当年如同今日的北莽,北莽有如今分裂为五大族的两大王族,雪狮国也是从一个图腾分裂成了四个,当年雪狮王被麾下的三大首领篡位,三大首领却谁也不服谁,因此只是以三部分散而居,就成了今日的雪原三部。” 王安若有所思点点头:“如果本宫没有猜错,除了要防范雪原三部以外,朝廷在雪狮国还有其他布置吧?” “太子果然聪颖。”贾希言赞叹道,抢过了杨羡的话头,“接下来的话,杨尚书便不太适合透露,不过老臣只是道听途说,倒是可以同太子说一说。” 不就是换个方式向本宫透露嘛…… 王安当然乐见其成,只洗耳恭听。 贾希言捋捋胡须,缓缓道:“老臣听闻,青南州上奏,请开大炎与戚国外贸,陛下已经批复,大炎很快就要派人出使戚国,促成此事了,而正好,雪原三部也谋求脱离北莽,向戚国发出了互市的请求。” “也就是说,朝廷正在押注,一边支持雪狮国,一边又用戚国牵制雪原三部,如果雪原三部脱离北莽控制,那么大炎、戚国、雪原三部将连成一片,而雪狮国也无关紧要,如果雪原三部并没有脱离北莽,则利用戚国扶植雪狮国,一方面牵制雪原三部,另一方面也可以防止雪狮国作乱。” 王安已经完全明白了朝廷的布局。 如果这样的话,现阶段,朝廷确实应该麻痹雪狮国来人,至少让雪狮国相信他们是真的想帮他们复国! 但同时,又不能真的让雪狮国就此崛起,毕竟,雪狮国也是异族边患。 老银币竟在大炎朝廷。 就这算计,王安也不得不服,看着贾希言笑眯眯的样子,嗯,老银币多半在我面前。 不过,杨羡和贾希言对雪狮国的介绍,倒是让王安对接下来的行动,多了几分信心。 “也就是说,哪怕本宫适当教训教训太过分的雪狮国,也不会有伤大局,对吧……” 看着太子若有所思的模样,两位老大人对视一眼,心中提前开始为雪狮国小王子默哀。 算了,谁叫你别人不得罪,偏偏得罪太子呢? 正文 第972章 不按常理出牌 又是早朝日。 朝臣一如既往排成两列,在金水桥候着钟鼓的时候,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太子居然来上朝了?” “不不,应该说太子居然这么早就来上朝了。” “大新闻啊,太阳也没有打西边出来啊。” “我听说,前两天太子和雪狮国的使臣闹了点矛盾,或许……” 大家一边讨论,一边向最前列的王安投去怪异的眼神。 王安丝毫不觉有异,站在金水桥前,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他左顾右盼,左右的惠王和昌王都十分沉默,假装对他视而不见。 这小子无缘无故来上朝肯定没好事,不管怎么样不理会就好了。 王安也没有和他们说话的意思,他的确有些谋划,但直接和惠王昌王说话,他们一定不会相信,不如…… 他将目光投向了平时在朝堂上宛如透明人一样的一个皇子----三皇子,庆王王义。 这个皇子平时也很少上朝,并不是惠王或者昌王一系的人,对朝堂竞争更没有什么压力,不过因为他的喜好,在余下一群连王安都记不得什么名字的皇兄中,算是一个和王安有过一些交集的熟人了。 王安在脑中搜索了一下最近这位皇兄的去向,寒暄道:“三皇兄,听说前些日子你去看江湖人比武大会,可有收获啊?” 王义突然被太子点名,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惊了一瞬,思索片刻回答道:“说不上什么收获,我也只是仰慕江湖中人的侠义和豪情,场面自然比不得京中繁华,不值得太子惦念。” 庆**义豪爽,并不喜欢掺和朝堂之事,加上他母妃只是寻常妃嫔,没什么背景,在朝堂上也一向像是透明人一样,因此哪怕是在没什么势力的太子面前,也谨小慎微,连自称都不敢说本王,一副生怕被跋扈的太子找麻烦的模样。 王安当然不是为了找庆王的麻烦,他嘿嘿一笑,拍拍王义的肩膀:“要不是本宫日常事务繁忙,真想和你一样逍遥啊。” 王义脸色一僵,哪怕再边缘的皇子,也不愿意被太子说自己无所事事,但他早已经习惯,只是苦笑一声道:“太子是国之储君,自然事务繁忙,太子还是保重身体,不要因为处理国事,有伤身体。” 这人倒是有几分意思…… 听到王义的恭维,王睿嗤笑了一声,没说话。 就王安这小子还能有什么繁忙国事?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几天他收到的消息,可都是王安在青楼里打转! 王睿在心里腹诽,没注意王安轻轻瞥了他一眼,勾起了嘴角。 王义将一切看在眼里,若有所悟,并没有说话,他知道,王安找他,并不是为了闲聊。 果然,王安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摆摆手,故意拖着声音道:“本宫现在的操劳都是值得的,现在还好,要是等本宫接手铁器经营权,可就更忙了,哈哈哈。” 听到铁器经营权,王义才知道王安找他是为了什么。 侧面刺激惠王啊…… 这可不好回答了。 王义余光看见惠王脸色微沉,当下也不敢说话,支支吾吾地敷衍着王安,还好,没有等他想出应对太子的话,钟鼓声就响了起来。 看着庆王松了一口气似的连忙躲到一边,再瞥了一眼惠王和昌王的脸色,王安轻轻勾了勾嘴角,没再为难小透明似的庆王。 随着太监唱喏,文武官员分列两队,鱼贯而入金銮殿。 炎帝坐上龙椅,目光往下一瞥,楞了一下,又定睛一看,才确认,今天太子破天荒来上朝了? 还没迟到? 炎帝颇有些感动,只是想到收到的太子和雪狮国小王子之间冲突的消息,心里开始警惕起来。 这个小兔崽子……不会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吧? 炎帝心里犯着嘀咕,但随着时间推移,一项一项北伐准备工作和南方其他地区的治水、赈灾的后续工作布置下去,王安始终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间或打一个哈欠,动也不动。 难道他只是心血来潮想上朝了? 太子真没想搞事? 不会吧? 但事实摆在眼前,不要说朝臣,哪怕是心里一直保持警惕的惠王昌王也渐渐放下心来,习惯了将太子当成一个装饰品,泰然自若地和炎帝对答如流。 嗯,多半太子就是随便来一下而已。 毕竟之前太子也不是没有正常上过早朝…… 谁也没有去职责太子在朝堂上打哈欠的事,毕竟,太子什么事没干过,打哈欠也不是没有被骂过,万一这一弹劾,反而闹出了什么事出来,反而不好。 还是快点下朝,不管太子有什么想法,下朝了就不管他们的事了! 在满朝文武齐心协力想要迅速结束这次有些诡异的朝会的情况下,朝会进展异常顺利,炎帝心里十分舒畅,看了太子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以后要不要时不时让这个小兔崽子出来吓吓人? 炎帝心中嘀咕,但到底也没追究王安在朝会上打哈欠的是。 但就在朝会接近尾声的时候,炎帝刚示意李元海宣布下朝,王安突然动了。 “启禀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还是来了! 终于! 看着王安站出来的身影,除了事先被王安知会过的自己人,满朝文武和炎帝,心里都忍不住咯噔一声,但等听清楚王安的话,面上都泛起几丝古怪。 太子启奏? 这又有谁要倒霉了? 雪狮国小王子?惠王?昌王? 总不能是庆王吧。 看见了太子上朝前拉着庆王说话的朝臣,心里都忍不住开始打鼓,随意猜测起来。 但谁也猜不到,毕竟王安----从不照常理出牌! 正文 第973章 他们无过且有功啊! 王安并不管他们心中在想什么,只面色自若,坦然道:“儿臣所奏与雪狮国使团相关,请父皇宣雪狮国使团!” 果然! 所有人心中开始对雪狮国使团幸灾乐祸起来,虽然他们也不喜欢太子的横行霸道,但自从雪狮国使团来了之后,他们才发现,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论跋扈,太子都比不上雪狮国小王子。 可以说,在短短几天内,雪狮国小王子迅速拉满了满朝文武的仇恨,直到前些天雪狮国小王子和太子冲突被昌王带走,才稍有收敛。 是以看见两个他们心中的祸害即将针锋相对,所有官员心中都隐隐有种解气的感觉。 炎帝见太子坚持,也只好头疼地宣了雪狮国使团上殿。 在等待中,不少朝臣都面露苦色,甚至有些神经恍惚。 其实就和之前王安和曹威联手救狄云一样,王安也是特意选在这时候请奏的,他为此还特意起了个大早。 因为王安常常在朝会上迟到,而准时甚至提前到朝会,可以说是闻所未闻,朝臣和诸王一定会提高警惕,甚至用大部分精力用来戒备他的行动。 而等了一整个早上,几个小时过去,王安始终没有行动的话,不管是谁,注意力都一定会下降到一个很低的水平,精神十分匮乏。 这时候王安突然站出来,固然会让他们再度提起注意力,但已经消耗的精力是回不来的,而看见王安果然搞事之后的反应,也会让他们放下心来。 人一旦在紧张之后再放松,精神就会迅速开始涣散。 王安非要请求让雪狮国使臣上殿,其实也是在变相消耗还有精力的朝臣们的注意力。 哪怕是武将这些练过武的人,身体可能不会疲惫,但精神同样也会被消耗,这时候王安跳出来,开始自己的计划,才能够保证有更多的人进入他的圈套。 等雪狮国使团到了朝堂上,大部分人已经饥肠辘辘,开始放弃思考。 反正太子也就是想要教训一下小王子,要是不过分的话,就同意了也无妨…… 雪狮国使团带头的人并不是小王子,而是他们巫师一样的角色,他的目光在王安身上轻轻撇过,瞄了一眼雪狮国小王子,思索片刻,在朝炎帝行礼之后,立刻跪下。 “启禀大炎天子陛下,前些时日我国小王子在京城生乱,不仅违反了大炎的法律,还有违我雪狮国天神的旨意,还请大炎天子陛下重重处罚小王子。” 他看到太子就明白,这次多半是太子要发难了。 与其让太子说出来,不如让他们自己请罪,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取大炎的力量复国,如果大炎天子不同意,他作为雪狮国的小巫,才会考虑小王子和昌王结盟的建议。 如果是大炎天子出兵,他们雪狮国复国名正言顺,还能趁机攫取更多利益。 但若是和大炎闹翻,不得不借着和昌王结盟参与大炎内政才能复国,在大炎内政中消耗了过多实力的雪狮国,恐怕就没有多余力量再攫取尽可能多的雪原三部的势力了。 到时候,还会借助大炎的力量,那不就成了大炎的附属国了吗? 所以,现在万万不能得罪大炎天子和大炎太子! 他听说,大炎太子可是大炎天子最宠爱的儿子,哪怕没有什么出息,在他看来,可比崇尚力量的小王子推崇的昌王要有用得多! 这里可是讲究嫡庶之分的大炎,不是草原,没有人比他更懂大炎! 雪狮国懂巫自信满满,他知道,只要他们先请罪,凭大炎人好面子的程度,最多也就骂两句,就没事了…… 所以,雪狮国小巫看向了小王子,小王子不情不愿地在小巫严厉的目光下跪了下来,一抱拳道:“大炎天子,是我错了,请惩罚我吧!” 没办法,虽然他恨大炎太子,但他只是雪狮国小王子,像他这样的王子在雪狮国还有好多个,他只不过是比较讨父王喜欢的那个罢了。 但要说政治地位,和雪狮国的小巫根本没法比。 雪狮国是一个宗教地位非常高的国家,巫们的地位之高,甚至能左右王的人选,而小巫则是几个大巫之下的人物,说话比他这个小王子管用! 他不得不听小巫的话,认罪,甚至,之后还要向那个讨厌又懦弱的大炎太子赔罪! 看着雪狮国使团和那个罪魁祸首小王子跪下请罪,炎帝满意地点点头,看了一眼脸上毫无异色的太子,沉吟道:“既然这样,那就……” 就在这时,王安突然说话了:“父皇。” 这还觉得不满吗?炎帝皱眉,看向太子:“太子有话就说,朝堂之上,不要失礼。” 潜台词是:私下里没事,毕竟是朝堂上,差不多就得了,别太追究。 但王安只是微微一笑,虽然没有拿出折扇,气度却十分悠闲,他站出一步,绕着雪狮国使团慢慢走了一圈,在所有雪狮国使团和朝臣们的注视下,缓缓一拱手,面色微沉道: “父皇,儿臣以为,虽然雪狮国请罪如此诚恳,但----” 但你还是要追究? 所有朝臣看着王安,昌王皱起眉头,准备站出来,替雪狮国使团开脱。 而就在此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王安忽然脸色一变,从严肃变得春风拂面。 “但儿臣以为,雪狮国使团着实不需要为前些日子的事情请罪,毕竟他们,不但没有罪,反而有功啊!” 什么? 什么什么? 有功? 刚要站出来的昌王愣住了,惠王呆住了,满朝文武百官,更像是被冰冻一样。 就算是雪狮国使臣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正文 第975章 本宫故意输的! “启禀父皇,若是事实果真如太子所说,那不仅不应嘉奖雪狮国使团,还应对雪狮国使团进行详查,再酌情惩处。” 王睿脑海中就一个念头,不能让太子得到雪狮国的助力。 至于是否得罪雪狮国…… 虽然王睿并不知道贾希言和炎帝对雪狮国的谋划,但他可以看到,雪狮国现在已经分为了两个阵营,一个是偏向昌王的小王子,另一个就是偏向太子的小巫。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太子在雪狮国中能得到的支持,毫无疑问大于昌王的势力,昌王看起来并不想争取,雪狮国毫无疑问会倒向太子。 既然横竖都是自己得不到的,也应该斩断昌王和太子利用雪狮国的可能性。 太子有火药,王睿对接下来的比试本就有些焦虑,此时决不能让太子再得到体魄强健的雪狮国武士。 已经打定主意,王睿也并不犹豫,趁没有人反驳,不慌不忙侃侃而谈:“父皇,诸位大人,按太子所言,雪狮国小王子,是杀了试图刺杀太子的雪狮国武士,对吧?” “是又如何?” 王安戏谑地看向王睿:“事实如此清晰,雪狮国使团,有救太子之功,嘉奖理所应当,六皇兄又要发表什么高见不成?” 看着王安一脸得意,王睿罕见地并没有生气,他拍拍王安肩膀,笑道:“太子才十六岁,不及弱冠,容易上当受骗,也属正常。不过,本王却听出了此事中的几处蹊跷。” 说罢,王睿袍袖轻振,轻盈上前,审视着跪在地上的雪狮国使团,踱步道:“第一,为何雪狮国使团初来乍到,却有雪狮国武士在大街上刺杀太子?” 朝臣们被饥饿和疲惫折磨的脑袋听到惠王的话,忽然清醒了一瞬。 是啊,为什么刺杀太子的偏偏是雪狮国武士?而且太子出宫总不可能穿太子常服,居然还被雪狮国武士认出,这就十分离奇了。 王安心中笑得肚子都痛了,面上却一本正经,显出几分不耐烦,振振有词,理直气壮道:“本宫在围猎都能被刺杀,在大街上刺杀,又算得了什么?反正总有人指使,像本宫长这么帅,这样拉风的人,被盯上也很正常。” 说着,王安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朝昌王一瞥,昌王注意到那个眼神,想起那天王安在大街上胡说八道的内容,脸色顿时一沉。 但朝臣们并没有注意到昌王和太子的眼神交锋,他们只是一愣,是啊,这个主可是几个月前才遭遇了一次刺杀,到现在还没找到刺杀的罪魁祸首呢…… 这样说,似乎也很正常? 朝臣们本就乱七八糟的思路又被王安带进了坑里。 被王安一打岔,王睿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思路又差点乱掉,他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之前的想法,笑道:“所以本王才说,太子还太年轻。且不说之前太子遭遇的刺杀和这一次刺杀有诸多不同,就单单说这一次,就算有人指使,动手的也是雪狮国的武士,据本王所知,这些武士似乎还是小王子的亲信……” 王睿的目光凌厉地朝小王子一扫,小巫看到小王子沉下来的脸色,顿时急了,连忙道:“是奴隶,只是奴隶,说不上亲信,大炎惠王殿下误会了。” “误会没误会,不是阁下说说就算的。”王睿看见小巫的反应,越发有信心,他施施然朝炎帝行礼道,“父皇,还有一个疑点,是为何当初小王子到得那么快,那么刚好救下了太子?这一切根本说不通。” “所以,儿臣以为,此事是雪狮国使团自导自演,妄图以救太子的功劳,来争取我大炎的兵力支持,太子是被骗了,还请父皇详查!” 王睿斩钉截铁道,他知道这件事虽然和昌王有关,起因也是昌王和小王子要找太子麻烦,但太子却找到了小巫,用此时当筹码,要争取雪狮国的支持。 但他根本没有拉昌王下水,毕竟,他的目的只是废掉雪狮国对太子的助力,而不是要同时得罪太子、雪狮国和昌王三方。 好不容易他才和昌王停战,若是这时候和昌王内耗,恐怕又要太子捡便宜了。 所以王睿直接将锅扣给了雪狮国! 随着王睿的表态,惠王一系的官员立马接二连三站了出来,对惠王的观点表示支持。 严查,一定要严查!雪狮国一定有阴谋! 看着有些不明真相的朝臣也站出来,昌王目光一闪,仔细思索片刻。 话说到这一地步,如果他再不站出来,恐怕就迟了。 不过既然雪狮国小巫倒向了太子,要解决这一步棋…… 昌王果断拱手道:“父皇,依儿臣所见,雪狮国小王子为人粗鲁,恐怕想不到这么多,但惠王所言确有几分道理,儿臣以为,此事指使者另有其人,确实应派人详查,雪狮国冒功,应当处理正使,以儆效尤!” 雪狮国正使是谁?自然是雪狮国小巫了! 昌王一出来,昌王系的官员也呼呼啦啦全站出来,对昌王的观点表示附议。 炎帝看着满朝要求处理雪狮国正使,认定雪狮国救太子的事一定有阴谋的官员,内心有几分犹豫,目光一会儿看看太子,又一会儿看看雪狮国小巫。 可怜的雪狮国小巫已经懵了,他先是被太子示好,又被惠王说使团自导自演,整个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毕竟小巫也知道…… 小王子确实对太子动手了! 就这一点,他就没办法反驳。 而且看这情形,小巫也明白,自己被卷进了大炎朝堂的政治斗争里了,想要破局……只能期望太子! 看到小巫向自己投过来的可怜眼神,王安心中好笑。 可惜啊,这一回本宫是要故意输掉的。 虽然小巫表现得非常恭敬,但王安知道,他们的目的从来都是利用大炎复国,之所以和小王子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也只是政治路线的不同,而非真正想要投靠大炎。 在朝廷和国家利益面前,没有容情! 王安目光一凛,站出来,似笑非笑地看了惠王一眼,不紧不慢道:“父皇,儿臣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惠王的猜想……” 他特意顿了一顿,嘲讽地看了一眼小王子:“说得非常有道理!” 正文 第976章 交给你处置 太子在说什么? 朝堂官员又一次傻了。 太子在……赞同惠王的话?他们没听错吧,太子其实说的是没有道理对吧? 连惠王和昌王都愣住了,但只过了片刻,随着太子一系的官员也跳出来附和,他们就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惠王和徐怀之最先反应过来,他们经历过前一次救狄云的事件,之前被太子和雪狮国的表现迷惑了,没有想到。 但现在随着太子图穷匕见,跟那次事件几乎一模一样的结果呈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怎么会想不到? 太子,这是在套路他们啊! 关键是,他们还被套路成功了! 出声附和的徐怀之和出声反对太子的王睿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尤其是最开始出头的王睿,他眼睛红得快要滴血,心中满是悔恨。 以为自己跳出了这个小废物的陷阱,结果亲自踏进了他布置的局。 徐怀之吃过一次亏,结果这次竟然完全没有怀疑,没能提醒昌王注意,导致昌王出口附和处理雪狮国使团…… 他知道昌王和雪狮国小王子有所交易,这一次恐怕要黄了。 徐怀之担忧的目光投向昌王,但昌王反应过来,只是眼睛一眯,并没有太过生气。 毕竟对他来说,如果能借机处理和小王子不对付的小巫,倒也不能算吃亏。 王安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只是朝王睿淡淡一笑,语气骄横道:“儿臣细想了一下,雪狮国小王子对儿臣似乎有所不满,当初虽然杀了自己的武士,也不是没有杀人灭口的可能性,对这种意图伤害儿臣的使团,就应该从重处置,方能消儿臣心头之恨!” 炎帝一愣,看着面如死灰的雪狮国小巫,也反应过来,一时失笑。 这小子,又和上次一样,险些让朕上了他的大当。 “众卿家所言有理,雪狮国冒功,确实不当,对使臣不加约束,冲撞太子,此事应当处置。” 炎帝十分配合,左右雪狮国到了京城之后,所作所为也确实让他有些不满。 跟风的朝臣在心中叫苦,他们看明白了太子的意图,又怎么愿意就让太子遂意。 但…… 就算是惠王也不敢当场改口! 王睿死死咬紧牙关,心里满是被戏耍的愤怒和对王安的憎恨,却不敢再说半个反对的话。 朝堂上,没有变来变去的立场,哪怕是被诱导说出了自己不想说的话,也只能受着! 他们也不是王安,可以随便变来变去,也不会被炎帝责罚。 换个其他人……呵呵,没想好观点?那就滚回家去想好了再来! 一会儿说一个意见,是要戏耍天子不成? 只有雪狮国小巫,仍然还沉浸在太子突然变卦的震惊之中,半晌回不过神。 怎么就这样了呢? 太子刚刚还好好的,莫非是惠王和朝臣的势力太大了?也不像啊。 这大炎的政治斗争,可彻底给雪狮国小巫整不会了! 看着底下无人反对的场景,炎帝满意点点头,没好气看了一眼王安。 心满意足了吧,混小子。 话虽这样说,炎帝还是继续配合了下去。 对炎帝来说,处理一个不听话的小国使团只是顺手,这件事背后折射出的东西,才更让他在意。 看了一眼昌王的位置,炎帝目光微沉,直接道:“既然众卿家意见一致,雪狮国之事,就交给礼部详查,昌王接待雪狮国使团却导致雪狮国使团袭击太子,禁足十日以儆效尤。雪狮国小巫身为正使,未能管束属下,需向太子赔礼,小王子博奇……” 炎帝思索片刻,看着太子的模样,忽然心头一动,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太子的事,就交给太子惩处吧,太子下朝后好好考虑,告诉朕就好,不过,需不违两国友好精神。” 不是你小子找的事吗?那朕扔给你小子,太子一定很开心。 炎帝愉快地想,看着王安不怎么样的脸色,满意地点点头,心中升起几分畅快。 小样,朕还收拾不了你? 这话一出,雪狮国小巫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看不懂大炎的政治斗争,但他心中有一个观念:太子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问题不大,不用慌! 不要说什么向太子赔礼,给太子送礼都没问题! 而小王子博奇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他猛地抬头看向炎帝,又转头憎恨地看着王安,缓缓低下头捏紧了拳头。 这个处罚…… 将他交给太子,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别人不知道,可博奇知道太子和他之间的梁子到底有多大! 可以说,如果有机会,博奇绝不会放过太子,而他知道大炎太子也是这样。 可现在自己的处置权落到大炎太子手里…… 博奇脸色阴晴不定。 昌王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炎帝投来的淡淡一瞥,顿时心里一惊,赶紧低下了头。 这是,父皇的警告! 可博奇被王安那个记仇的小子处置,能落到什么好? 被所有人惦记的王安却没有那么开心。 他长大了嘴,看见炎帝笑眯眯的样子,开始头痛起来。 父皇可真会给他找事。 虽然想给博奇一个教训,可亲自处理博奇……不管怎么做,不管是博奇还是雪狮国都不会服气的。 如果父皇处理了该多好,也不用把这个锅甩给他。 “儿臣遵旨……” 王安有气无力地答应下来,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这下好了,该怎么处理博奇呢? 在炎帝示意李元海宣布下朝的声音里,王安看着雪狮国使团,陷入了沉思。 正文 第977章 脱衣服吧! 东宫湖边小筑,靠近小湖的露台上,王安惬意地躺在竹床上,手拿着从杨家拐来的书卷,面前的案几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 这是王安之前闲来没事让人改造的小筑,安上了玻璃窗,通风和视野都是一流,近来才刚刚完工。 阳光透过新安装的玻璃窗照射进来,投在室内,风送花香,在一片悠闲的氛围中,远处东宫校场,隐隐约约传来号子声。 东宫守门的侍卫小心翼翼走上来,生怕走路动静太大碰到周围那些昂贵的琉璃装饰。 “太子,雪狮国的人求见。” “来得还挺快。”王安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懒懒地摆手,“传吧。” 侍卫领命而去,***便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校场,嗯,太子卫正在积极训练正步,不错。 上午整治雪狮国之后,王安被炎帝特意找去,再次警告了不要搞事,顺便透露了半个月之后大军就要准备北伐的事。 为了尽快在北伐之前准备尽可能多的迷你神威矢,王安直接把郑淳赶去了白石滩监工,回来之后更嘱咐凌墨云,这些时日按他的训练方法加紧训练。 将事情全部交给了别人,无所事事的王安,在翻阅了杨羡借给他的关于雪狮国历史的书籍后,终于想出了处理小王子的办法。 正好雪狮国小巫急着找他,王安想了想,干脆将人召来了东宫。 虽然雪狮国的人其心必异,但现阶段……还是不能让雪狮国人有太多警惕心。 王安思索只过了片刻,东宫侍卫就带着雪狮国小巫和小王子到了湖边小筑。 小巫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座建筑,不仅建筑精致,还有琉璃做窗户,里面的许多装饰他更是闻所未闻。 大炎太子,果真实力雄厚! 看来,雪狮国也要用更大的筹码才行…… 朝会后也没有人告诉他,他是被大炎太子坑了,至今他还以为,大炎太子是因为不想为了一个小小的雪狮国就和亲兄弟作无谓之争,才附和认输的。 不然,大炎太子要是故意坑害他们,还叫他们到东宫干什么。 这一次,他准备了十足的筹码,一定能让大炎太子动心庇护他们! “你一会儿注意一点,不要惹大炎太子生气。” 轻轻用异族话嘱咐了一句小王子,小巫信心十足,雄赳赳气昂昂,准备带着不情不愿的小王子踏进这座建筑。 小王子看着这座华丽的建筑,眼神深处藏着不可见的贪婪。 他转头看了华贵典雅、金碧辉煌的紫禁城的重重宫殿一眼,将杀意很好地藏在眼底,低头应道:“是。” 见小王子答应下来,顺着小王子的目光朝紫禁城深处看去,小巫瞥了一眼小王子,安抚道:“放心吧,你若是不讨大炎太子生气,等我们借助大炎兵力复国,这样的建筑我们也可以拥有。” 小王子和小巫对视一眼,缓缓点点头。 “走吧,大炎太子等着我们。” 小巫小心翼翼踏进了湖边小筑,深吸了一口气。 在楼上通过玻璃窗将雪狮国两人在门口的互动收入眼底,王安只是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严肃,又收敛于纨绔的外表之下。 这些异族一辈子都学不会乖顺,除非脑袋上架着马克沁。 嗯,等艾迪生研究完燧发枪,倒也可以给他点马克沁的思路。 是时候让那些异族知道,时代变了! 看着两人乖乖朝他行礼,王安嘴角上扬,坐直道:“两位都是友邦人士,何必如此客气,坐。彩月,上茶。” 小巫不敢拖大,连忙跪在王安面前,诚惶诚恐捧上一个礼盒道:“远方蛮夷之臣感谢大炎太子殿下赏赐,此是我雪狮国特产,请大炎太子殿下惠存。” 王安摆摆手,让彩月收下,小巫才松了一口气,拉着小王子小心翼翼地坐在太子对面。 小王子看不惯小巫这幅模样,不满地轻哼一声,却没说话。 但王安是什么人,没茬都能找茬,更何况博奇把脸伸过来让他打? 王安冷哼一声,斜眼看着博奇:“看样子,小王子对处置权交到本宫手上,很不满啊?” “没有没有,博奇不敢不满,他非常满意。”小巫连忙道,拉了拉博奇的衣服,瞪了他一眼。 博奇脸上横肉抽搐,神色狰狞,勉强道:“我很满意!” “哎,小巫也不必逼他,对本宫不满也很正常,谁让本宫在朝会上没有给你们说话。” 王安摆摆手,故作惆怅道:“本宫也无奈啊……罢了,这些事不提也罢,本宫理解小王子,他不喜欢本宫是应该的,毕竟九个奴隶都是因本宫而死嘛。” 说到这里,王安看向博奇,眉梢挑衅似的一挑。 这家伙! 他故意的! 博奇涨红了脸,拳头捏紧,他知道王安是想让他服软,这是羞辱! 他真想一把抽出佩刀扔在大炎太子面前,指着大炎太子的鼻子骂他,让他拿出骨气,用雪狮国的方式和他决一死战。 但是…… 看着小巫看向他暗含威胁的眼神,博奇深吸一口气,紧紧捏住拳头。 现在还不行,雪狮国有这些懦弱的巫在,什么政治斗争,他不懂,战士就应该用战士的方法赢! 博奇在心中发狠,面上也只能深吸好几口气,压下心底燃烧的怒火,低头卑微道:“太子殿下误会了,被太子殿下惩罚,博奇心服口服!” 小巫松了一口气,连忙看向太子道:“大炎太子殿下,博奇是真的悔改了,还望太子殿下……手下留情,雪狮国愿意献上终身的友谊!” “当然,本宫毕竟也不是什么恶魔。” 王安轻轻一笑,露出了十分灿烂的笑容。 “实不相瞒,在你们来之前,本宫已经想好了惩罚,十分容易。” 他看向桌上的书,翻了几页,眼神淡淡。 “听说雪狮国表示忠诚,是**上身,被国王刺字,那就请博奇小王子……脱衣服吧。” 正文 第978章 大炎恶犬! 落日的余晖撒在紫禁城的屋脊上,宫殿的琉璃瓦片反射出粼粼金光,行走在紫禁城中,仿佛在天宫徜徉。 但博奇却丝毫没有欣赏这等美景的意思,他阴沉着脸,想要尽早离开这个地方,回到鸿胪寺中。 该死的大炎太子,该死的小巫! 晚风吹拂,博奇身上的皮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忍不住抖了一下,低头又看见自己裸露的皮肤,神色越发阴沉。 周围走过的宫人看见裸露上身的博奇,不免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等走过博奇,都看见了博奇被王安刺在背上的字,不由嗤笑起来。 “快看,看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 “哈哈哈,他背上刺的什么啊?哎哟,这不是写着吗?他就是……” “这是雪狮国的人吧,谁敢这样干啊?” “还有谁?除了那位太子爷,我听说,今天早朝上……” “哈哈哈,太子真绝了!雪狮国的人就是不通教化,在宫里都不讲礼节,不过你别说,还真出气!” “我看这跋扈小王子也算踢到铁板,偏偏碰见那个太子,哈哈哈哈。” 听见身侧宫人的嘲笑,博奇越发暴躁,恨不得立刻就能回身抓住他们,一拳打死。 这些该死的大炎人! “博奇,你这次能逃过一劫,都要感谢大炎太子的宽仁。” 小巫丝毫没有将博奇的埋怨放在心上,他一边向外走,一边看向博奇,谆谆教导,心里十分轻松。 他来之前做好了大放血的准备,但大炎太子的宽容让他并没有像设想中那样大出血,这已经十分侥幸了,更别说博奇除了被脱光衣服刺字并被要求回到鸿胪寺之前都不能穿上衣服以外,根本没有别的惩罚。 脱光衣服刺字算是什么惩罚呢? 就算是在雪狮国,能够被国王刺字的都是深受国王信赖的家臣,在小巫看来,在大炎被当朝太子刺字,实在是博奇占了大便宜! 这代表着他们已经将大炎太子完全唬住了,大炎太子也承诺一定会支持他们复国,这可比昌王的承诺有力多了。 这次出使的目的十分成功啊! “你看,博奇,我们不需要参与进大炎的政治斗争,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只不过是稍作低头罢了。” 小巫拍拍博奇的肩膀,心情舒畅:“大炎人只不过是喜好面子,你给足他们面子,他们就会给出所有你想要的东西,要知道,他们的外交政策可是什么……厚往薄来。” 想出了这个词,小巫又咧嘴笑起来:“没有比大炎更好占便宜的国家了,这不比你和昌王的协议好多了?我们甚至不用付出任何东西!” 说着,小巫看到博奇依旧阴郁的脸色,他看了博奇的后背一眼,立马改口:“哦,除了满足一些大炎人奇怪的乐趣,不过说到底,也没有对你有什么伤害,不是吗,博奇?” 没有任何的伤害? 博奇捏紧了拳头,想起自己背上的字和大炎太子轻蔑的笑容。 “是吗?哪怕他在我背上写下我是狗?”博奇冷冷地看向小巫,太子的侮辱让他怒火中烧,顾不得对小巫的敬畏。 小巫皱起眉头,被一个不起眼的小王子顶撞,让他感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冒犯,他不悦地看了博奇的背一眼,冷冷道:“不过是写了‘大炎恶犬,小心被咬’这八个字罢了,有多少人想当大炎的狗还当不成,更何况太子也说了是开个玩笑,并没有恶意,是在夸赞你勇猛,你还想怎么样?让我和大炎太子给你道歉吗?” “只不过?!这是对我的讽刺,对雪狮王族的侮辱!我要杀了他!” 博奇青筋暴起,满脸通红,捏着拳头朝小巫怒吼,就像一只狂怒的疯狗。 “博奇!”小巫怫然大怒,“注意你的言行!大炎太子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给我惹事!雪狮国的崛起还要靠大炎太子替我们说话,你给我注意一点!快回鸿胪寺去!” 看着小巫勃然大怒大步向前走的背影,博奇阴沉着脸摸了一把背后的纹身。 大炎恶犬,小心被咬…… 这几个字比八十个巴掌打在他脸上还要疼。 这是他一生的耻辱,这不就是在说,他就是大炎一条不听话的狗! 大炎太子能救雪狮国吗…… 小巫,呵呵。 雪狮国,已经不适合那种软绵绵的发展方式了! 能够拯救雪狮国的,只有绝对的武力! 看来,这个雪狮国的正使,已经变成雪狮国的阻碍了。 看着吧,小巫,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亲自替雪狮国复国,亲自……取回我自己的荣耀! 博奇下定决心,转头看了东宫的方向一眼,大踏步和小巫分道扬镳,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只有昌王,才是真正正确的选择,也只有昌王,会帮他,毁灭那个大炎太子! “血债只能血偿,战士的荣耀,只能在战场上取回来!” 总有一天,大炎太子会跪在他面前,像真正的狗一样! 就在----几天后的北伐出征的时候! 想起昌王之前对他的承诺,博奇咧开嘴,笑了, 正文 第979章 演兵开始! 随着出征北伐临近,朝堂厉兵秣马,气氛十分肃然。 不说连轴转的朝堂大臣,就连京城也有越来越多的小国前来觐见,京城中车马进去甚急,连百姓都看出了朝廷即将动兵。 “殿下,他们说真要出征了,我看白石滩这些天运了好些装备出去呢,是真的吗?” 羊肉汤滩家的孙女目光灼灼地看着王安,他们已经迁入了白石滩,正式成为了白石滩的第一个商家。 而王安这些天的蹭饭,也让摊主孙女和这个平和的太迅速熟悉起来,都能问东问西了。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王安放下碗,饶有兴致地看向摊主孙女,“你们莫非不怕?” 摊主孙女歪着头看着太子,不假思索笑道:“有什么好怕的?是大炎出征北莽,又不是北莽来攻打我们,北莽那么可恶,咱们一定能好好教训他们!” 一边说着,摊主孙女还晃了晃小拳头,满脸的同仇敌忾。 连一旁的彩月都赞同地点点头:“而且殿下那么厉害,产了那么多神威矢,北莽肯定打不过我们大炎!” 王安失笑摇摇头,也没打算和他们说,国力并不代表战斗力,和以弱胜强比比皆是这一套,大军出征在即,民间对朝廷有信心,这是好事。 只有在真正强大的国家,民众才会对国家有足够的信心。 不管什么时候,国家都是民众自信的后盾! 王安站起来,揉了把小姑娘的头,大笑着转身而去:“那就静候佳音吧!” 门外,太子卫已然列队,军容肃然。 “殿下,太子卫已集结完毕!” 凌墨云披挂整齐,朝王安行军礼,神情严肃。 “好。”王安接过郑淳牵来的马缰,缓缓朝太子卫和后面几十辆装满各色大车望去,满意地朝郑淳看去,“辛苦你了。” 郑淳胸口一挺:“奴婢为殿下办事,不辛苦!” 王安看向凌墨云:“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凌墨云点头道:“艾迪生和徐渭部长把东西都给我们了,属下按殿下说的,已经单独带上了。” “很好。“ 王安翻身上马,被彩月系上的披风被秋风一吹,在风中猎猎飘扬。 面如冠玉的少年太子,骑着万里挑一的骏马,身着深色太子常服,锦衣华服,袍绣四爪金龙,神采奕奕,更衬得少年眉目如剑,飒爽英姿。 身后数百玄甲太子卫卫戍其后,一声令下,齐齐上马,目光聚焦到太子身上。 王安目光看过整肃的军容,满意颔首,调转马头,一抖马缰:“出发!” 在白石滩众人的注视中,太子和太子卫的队伍如一只利剑一般,朝城外出鞘而去! 今日,就是出征北莽,誓众军门之日! 城外军营早已列队齐整,军门之外,战旗猎猎,文物百官,满朝公卿列队在此,天子亲至,誓师北伐! 炎帝天子冠冕齐整,衣冠在风中飘扬,更显气势非凡,气魄十足。 李元海和几个打着团扇的小太监走在炎帝身后,跟着炎帝踏上阅兵台。 早已站在台上列队的文武百官和台下的诸国使臣齐齐躬身跪倒,数十万将士甲胄在身,只能单膝跪地,哗啦一声齐齐下跪。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十万人的声音直冲云霄,气势如虹,任谁站在这里,心中都会为之震撼。 炎帝颔首,看着眼前雄壮的军容,整肃的纪律,十分满意,内运真气,声音洪亮如雷,传遍整个军营:“众卿平身!” 听到炎帝小露一手,诸国使臣脸上神情微微动容,躬身的动作越发恭敬。 他们知道,炎帝并不是想表明自己是个高手,而是……真龙未眠! 大炎这条真龙盘踞的雄伟河山,自有大炎人自己庇护,任何人也别想觊觎! 这是壮军威,也是给他们的警告! 数十万军队杀气腾腾,兵甲俨然,大炎正是兵强马壮之际,这样的百万雄师、坚兵利甲,除了北莽,谁敢轻易掠其锋芒? 不,哪怕是北莽,也不行! 大炎兵锋,未尝不利! 炎帝环视一圈,看到使臣们低眉顺眼的样子,和朝臣们忠心耿耿的模样,看着自己的百万大军,心中志得意满。 有此大军,何愁北莽不灭! 炎帝的目光投向为首的皇子队伍,昌王英气勃勃站在首位,身着赤红甲胄,端得英武非凡。 惠王今日也穿上甲胄,目光冷肃,虽然稍显文弱,但身后的一队士兵精神奕奕,气势十足。 但炎帝却皱起眉头,他神色微沉,瞥了一眼身边的李元海,有心想问太子去向。 只是当着朝廷百官还好,毕竟朝中文武已经知道了太子的德行,但当着百万大军和诸国使臣,这就有些不便了。 “陛下,吉时到了。” 李元海敏锐地发现炎帝的目光所在,小声提醒:“太子兴许倏忽便至,不如先行演兵,若是太子迟到,也好有所掩饰……” “这个臭小子!” 炎帝眉头一松,低声骂了一句,微微颔首,听了李元海的话,上前一步,威严道:“演兵!” 太子,你最好及时到场,若是演兵之后还没到场…… 朕可就判你和惠王的赌局负于惠王了! 正文 第980章 太子来了!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虽然号称百万,实际上的人数是不过二三十万罢了,但这只军队,完全是大炎精锐! 这是以守卫京城的十卫和地方精锐组成,即将开赴边疆的精兵。 枪出如龙,行军如火,军伍之中骏马奔腾,精兵强将傲然立于军门之外,铁甲覆身,锐不可当! 这是昌王自边关带回的铁骑! 但除了被军队阵势所震撼的诸国使臣,包括炎帝在内,百官的注意力已经逐渐从强军身上移开…… 因为,太子还没有到! 有些官员的目光已经不由自主地朝昌王瞥去,如果太子在出征鼓响时还没有到,随行在炎帝身边的,就会是昌王。 而在百万大军和诸国使臣面前,若是昌王随行,毫无疑问,他的威望会到达顶点! 太子,莫非是怕了不成? 有些记得太子和惠王赌约的朝臣,目光不住乱飘,一会儿看看昌王,一会儿看看惠王。 王睿貌似镇定地看着兵将演武,内心又喜又忧,喜的是若太子不到,这次的赌约一定是他赢了,铁器经营之权,就到了他的手上! 但王睿的目光死死盯着昌王,内心十分忧虑。 同样,如果太子不来,王瀚也会得到好处。 而这个好处,是王睿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王瀚得到的。 铁器经营权,本王会凭自己实力得到,王安,你小子最好别给本王临阵脱逃…… 正在王睿心中腹诽之时,有些朝臣已经迫不及待跳出来,开始拍昌王的马屁。 “此军军容整齐,士兵均有悍勇之气,昌王殿下练兵之强,隐有边关悍气,实在可佩。” “不错,陛下也是马上打天下,论像陛下者,无出昌王之右!” “岂止,论军队之盛,练兵之强,谁又比得过昌王?” 朝臣们纷纷附和,捧着昌王,毕竟哪怕他们不懂军事,也能看出来,昌王的士兵,光从精神气和动作的整齐划一来说,就胜过一般精兵不知道多少了。 炎帝也微微颔首,虽然昌王野心勃勃,但确实颇有能力,若说开疆拓土、征战沙场,更是能力非凡。 “确实不错。”炎帝赞许地看向昌王,“你手下的精兵,倒颇有几分当年朕手下士兵的气势。” 王瀚心中一喜,连忙谦虚道:“自然比不上父皇英明神武,儿臣练兵的能力,如何能练出父皇那般征战天下无敌的士兵?” 炎帝失笑摇头:“怎么你也喜欢拍马屁?” 王瀚正想说话,忽然抬头看向了京城的方向,眉头微皱。 太子……来了! 太子来了! 一股玄甲骑兵利剑般从辕门外直插而入,与正在演兵的骑兵错身而过,如一道黑色闪电,迅捷到了演武场最前方。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哪怕不知道他身份的,也在旁人的窃窃私语中明白,最前方俊朗飘逸的少年骑士,正是当朝太子。 王安在万众瞩目中刷地勒紧马缰,骏马立时停下,惹得诸国使臣心下一赞。 不愧是大炎太子,好俊的骑术! 凌墨云跟随王安停马,见太子翻身下马,全部太子卫立刻随之翻身下马,上前一步拱手齐声道:“儿臣/太子卫参见父皇/陛下!” 昌王脸色一黑,看见自己的士兵完全沦为配角,心中更是恼怒。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时候来。 看见太子露了这么一手,听见使臣窃窃私语的夸赞声,炎帝心中的怒火烟消云散,略有些得意,面上却不露,不动声色道:“太子卫来得正好,一同演兵罢,太子,你上来。” 这话就像是太子迟迟才来,是特意准备的节目,正好在这个时机参与演兵似的。 至少诸国使臣和百万军将都是这样认为的。 “不愧是太子卫,如此骁勇精兵,理应作为压轴。” “不错,大炎能人辈出,如今连大炎天子继承人都有如此实力,太子有高祖之风啊。” 这些讨论进入昌王的耳朵,更让王瀚脸色铁青,他和下面的博奇对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退到了后面,摆摆手让自己的士兵退下。 丢人玩意儿! 听着下面的声音,凌墨云愣了一瞬,转头看见太子摆摆手,做了一个按计划的口型,立刻明白太子的意思,抱拳领命,转头看着太子卫,肃然道:“列队!” 太子卫立刻分成十列,一共三个纵队,并排列成方阵,行动之间,除了身上玄甲的摩擦,竟鸦雀无声! 这……有点意思。 诸国使臣立刻安静下来,炎帝也来了兴趣,专心致志看起了太子卫的演武。 曹威看向凌墨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凌墨云当年在军中之骁勇,他自然知道,凌墨云的能力,他也知道。 这样的军容,绝不是凌墨云可以练出来的。 之前白石滩果然不是偶然,太子,果真有练兵的秘诀! 正文 第981章 震撼众人! “正步----走!” 凌墨云一声令下,刚改变阵型的方队立刻整齐划一地从马背上拔出短枪,双手端在身前,上身直立,神情肃穆,两腿绷直朝前踢出,直直向前齐步而行。 “这……” 曹威震惊地探出身子,向前看去。 “一、二、三、四!” 凌墨云神情严肃,走在最前方,口中呼喊节奏,太子卫立刻齐齐同时呼喊:“一、二、三、四!” 数百人声音融为一体,宛如一个人呼喊,雄浑嘹亮,直冲云霄。 所有观看的人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太整齐了! 实在太整齐了。 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区区数百人就能有上万人的气势,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落地的声音毫无一丝杂音,统一得宛如一个人踏出。 像是雷鸣一样的脚步声传遍了军门每一个角落,也成功让军门变得鸦雀无声。 气势如排山倒海,令人血脉喷张,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这就是大炎的精锐……” 一个使臣喃喃,眼中闪过震惊之色。 若是说之前的演兵还能让他们心生比较之心,现在这只军队的正步,则是让他们毫无比较的斗志。 他们心知肚明,不论是他们的哪一只军队,哪怕是北莽的精锐,也绝对做不到这样! 行伍中的每个人动作如出一辙,就像是同一个人,动作幅度也一模一样,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无可挑剔。 军队讲究令行禁止,而大炎的这只军队,已经远远超出了令行禁止的范畴了,至少,可以吊打任何一支以令行禁止闻名的军队。 任何一个对军事有所了解的人都明白,这个演练的背后并不仅仅是好看而已,还代表着这只军队的纪律和士气,都是顶尖。 刚才还在夸昌王的朝臣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们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还有随着凌墨云的指令进行各种攻击动作的太子卫,任谁也说不出太子卫的不好。 炎帝半晌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太子的亲卫训练得不错!” 这时,曹威反应过来,激动道:“何止不错!太子的练兵法闻所未闻,但臣敢打赌,用太子的练兵法练出的军队,一定战无不胜!” “不错,老臣虽对兵事了解不多,但也可以看出,太子卫是绝对的精锐!” 贾希言及时捧场道,他确实也被太子卫的表现震惊了。 这样的军队,他在大炎从来没有见过。 至于是不是花架子? 太子卫的实力,早在各种战斗中就已经有所证明了,更何况还镇压了李太奇和赵元的叛乱,要知道,赵元可是一方统领,他的军队在太子卫的攻击下,竟然没有一丝抵抗力。 就冲着太子卫的战绩,说一句精锐毫不为过! 更何况还有今日这样令人惊艳的表现…… 贾希言看了一眼沉默下来的同僚们,心中颇为感慨。 太子啊太子。你到底还要给老臣多少惊喜呢? “岂止精锐!”曹威抢答道,神情十分激动,“就凭这只军队的训练方法,太子在练兵之道上就必将名动天下!” 也难怪曹威这么说,毕竟这时候的战争,还很依赖于士兵的士气,基本就是一股脑冲上去,除了将军亲自训练的亲兵以外,其他的士兵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 冲上去,前面赢了就跟着冲,前面人输了就赶紧跑,一场战斗下来,伤亡如果超过了百分之二十,那这场仗也没法打了。 人都跑光了! 而在这个正步中,曹威看见了新的希望! 他征战行伍多年,眼光敏锐,看得出来,太子的练兵法,并不止适用于精兵,其更大的意义在于,训练普通士兵! “也没有那么厉害,只是瞎胡闹、瞎胡闹。” 王安折扇一展,笑眯眯地谦虚道。 “瞎胡闹可做不到这样啊。”曹威感慨地看着太子,神情激动,正想多说几句,突然一个声音打岔。 “不错,我看就是瞎胡闹。” 是谁? 不止朝臣,连惠王都朝那声音看去。 刚才看了王安太子卫的眼帘,王睿对自己这次赌斗胜利的信心都已经逐渐降低了。 他知道王安有火药,但现在看到王安的军队有这样的气势…… 王睿神情变幻莫测,朝出声的方向看去。 只有昌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重新打量了一下王安,才缓缓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方向。 并不是因为他不好奇,而是因为这个声音…… 他太熟悉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雪狮国小王子,博奇! “哦?你又要放什么厥词啊,大炎的狗?” 王安看了一眼博奇的方向,懒懒地收起了折扇,眼睛一眯。 雪狮国的队伍里,那个小巫不见了,这可不是个好信号啊…… 正文 第982章 高端玩家! 雪狮国的小巫当然不是不想来,而是来不了! 自从小王子博奇下定决心完全投靠昌王之后,利用昌王的力量,博奇已经完全将雪狮国使团的话语权牢牢控制在手里。 虽然还不能让小巫就此在大炎“病逝”,但也已经“病重”到无法出门、甚至无法下床的地步了。 在小巫没有出面的情况下,小王子博奇又有昌王的支持,理所应当暂时成为了使团的临时正使,掌控了那些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其他使臣。 更重要的是,小王子博奇掌控了即将和大炎军队一起出征的雪狮国军队! 现在他手握数千兵马,自我感觉和以前不同,看到太子被周围的使臣和大炎的官员吹捧,尽管他也震惊于这个废物太子还有几分练兵的手段,但他也打从心底里认为,这些不过都是表面功夫罢了。 不要看这些花架子耍得厉害,实际上的战斗力一定不怎么样。 大炎的精锐,当然是昌王的卫戍,难道是这个废物太子的太子卫吗? 根本不可能。 所以小王子博奇开口嘲讽得理直气壮,听到王安略带讽刺的话之后,想到自己背上的刺青,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他冷笑一声,站出来道:“我不和你吵,是男人就用实力说话!听说你们大炎的太子和惠王要进行比赛,以助军威。两个人比,有什么意思?我也来!” 但这时什么场合,炎帝岂能容一个小国王子在自己面前放肆? 他沉下脸刚要训斥,忽然被王安拉了拉,炎帝看了一眼刚刚给自己长脸的太子,才缓和了脸色,任由太子说话。 “本宫和惠王的比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参与的。” 王安轻轻展开折扇,摇了摇,轻笑一声,看不起似的看着小王子博奇,啧啧做声,摇摇头:“本宫和睿王虽是比斗一场以助军威,但赌注……可是百万两白银,小王子出身偏僻小国,恐怕无力参与。” 一句话解释,这是高端玩法,穷逼没资格参加。 听着王安的话,下面哄地一声炸开了。 “什么?百万两?!” “这次大炎出征恐怕耗费也已经有了百万两,真不愧是大炎!” “连亲王都能拿出百万两来赌斗,大炎的家底可见一斑啊……” “雪狮国不知道脑子有什么毛病,挑战大炎?他能行吗?” “到底是边陲小国,就是自信啊。” 各国使臣纷纷赞叹,他们被大炎的军威和实力所震惊,对雪狮国自然极尽诋毁之能事。 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念头,和大炎斗,就是找死。 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小王子脸色阴沉,满脸横肉乱抖,他想出口反驳,但他心知肚明,这一百万两,他……确实拿不出来。 别说雪狮国没有,就算雪狮国有,这样大的数额,也不会拿给他只为了和大炎太子的兵马决一胜负。 看着小王子博奇涨红着脸沉默下来,王睿轻轻松了一口气。 和太子的对决已经胜负难料,虽然他有自信在单兵作战上绝不会输给太子,但如果加入一个雪狮国,形式可就大不一样了。 但就在王睿放心的时候,昌王突然出声了。 “太子,大军即将开拔,为助军威,只是你和六皇弟确实不太热闹。以本王所见,不防将雪狮国小王子加进来,一同比试。” 昌王盯着王安,早有准备,沉稳道:“至于赌注……左右是图一乐,不如便由本王替雪狮国支付如何?” “当然,本王也希望参与其中,与二位皇弟比一比,也好让各位大人和百万将士,看看大炎的精锐,究竟战力如何。” 昌王上前一步,负手而立,面上虽然带笑,看向王安的眼神却含着十足的寒意。 看着昌王的眼神,王安收起折扇,眯着眼睛和昌王对视,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看来小王子博奇和昌王的谋划也就是这样而已…… 倒也不是不行。 今天左右都露了一手,打一个惠王是打,打昌王和小王子博奇也是打。 什么牛鬼蛇神,本宫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今天这威,小爷立定了! 下定决心,王安挑衅一笑:“能让百万将士看场热闹,本宫自然没有意见,只是不知惠王可有这个胆量?” 什么叫可有这个胆量? 当着百万大军的面,分明就是要本王下不了台! 若是本王说一声不,不就成了无胆鼠辈,今后还能收服**吗? 王睿心头恼怒,但被架上梁山,也只能冷冷一哼:“本王自是奉陪!” 话一出口,王睿心中也没了那些不确定的担忧,他心下升起一股莽气,让他狠狠地盯着风轻云淡的太子和自习满满的昌王。 一个会练兵,一个会打仗,就一定能赢吗? 本王的亲兵也不是吃素的。 好啊,今日就鹿死谁手,且掂量掂量,告诉着百万大军,我王睿,不比任何人差! 不,本王比他们都要优秀! 王睿心中燃起熊熊战意,王安看向炎帝,他们的赌斗不过是私人约定,是否能成,还得看场上老大。 炎帝深深看了王安一眼,这一次可不是逼他进行的比试,而是这个小子自己招来的。 若是他真这么自信,比一比倒也无妨。 想到这里,炎帝大手一挥:“准!” 正文 第983章 对阵开始! 已经下了决定,很快就通报全军。 在争执之后,四人方定下了两两捉对比拼,两边的胜利者再分别比拼,在百万大军的见证下,决出最后的胜利者,而改成了最后的胜利者将得到所有押注的筹码。 “等等,本王有问题。”王睿皱起眉头,“若是本王和太子都没能拿到最后的胜利,那本王和太子的胜负如何计算?” 听见王睿的问话,王安看了他一眼,啧啧摇头:“没想到惠王在没有胜利之前,就想到了自己失败,莫非你已经知道会败在本宫手下?” 王睿脸色一黑,谁也不愿意被说自己输定了,哪怕是自己已经考虑过失败的后果:“呵呵,本王自然不会输,本王是在担心太子你,到时候若是发生这种事,会以此作为借口罢了。” 王安笑而不语,没有开口,因为有一个人先行抢答了。 “只有胜利者才配拥有一切,只要没有胜利,就都是不胜,这有什么好争的。” 自然还是小王子博奇。 他不知道王安的筹码是铁器经营之权,也不知道王睿的顾虑。 “呵呵,本王明白六皇弟的心思。” 昌王适时出来打圆场道:“太子的筹码,你我自然清楚,除了最后的胜利者,谁也不配拥有。不过,若是太子输给了雪狮国……” 他看向王安:“不如太子便改做答应雪狮国一个条件如何?我们三人,自然如常。” 看着昌王的神情,王安呵呵两声,没有反驳,只是懒懒地一开折扇:“可以!” “好!”王睿也一咬牙关,冷冷地看向昌王和太子,“本王定会得到最后的胜利。” 曹威在一旁听着,想要阻止,却被贾希言一把拉住。 “欸,曹尚书,不要这么冲动,” 曹威眼睛一瞪,急道:“莫非看着他们欺骗太子吗?这个所谓的要求操作余地有多大,贾相莫非看不出来?” “曹大人,老夫自然能看出来。”贾希言好脾气地劝慰道,“只是老夫都能看出来的事,太子如此智慧,又怎么看不出来?既然太子答应,那便是有太子的考虑,莫非曹大人不相信太子和太子卫吗?” “那自然是相信的……”曹威脑袋转了半天,才悻悻点头,没有再一股脑冲上去了。 贾希言松了一口气,捋着胡子看着事情发展。 见王安答应下来,昌王和小王子博奇对视一眼,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子,真是找死! 雪狮国的勇士长期在西北作战,虽然是苦寒之地,但也培养出了雪狮国悍不畏死、以一当十的军队。 而规则只是以百人相比拼,如果大炎用人海战术,雪狮国没有办法,但这样的小规模作战,雪狮国绝对会赢。 小王子博奇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可恶的大炎太子,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胜利之后要怎么处置这个侮辱了他的可恶太子了。 王安将小王子博奇和昌王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根本不以为意,想要算计他,也得有足够的实力。 他知道答应雪狮国的条件里有许多漏洞,但是,想要利用那些漏洞,前提是,雪狮国能赢。 经过自己亲手调教,又有艾迪生不计代价为太子卫供给的各种武器,王安对现在的太子卫有充足的信心。 更别说这次还是由凌墨云上阵指挥。 上一次太子卫内部比拼中,虽然凌墨云败给了他,但从能力来看,熟悉了新式装备之后,在王安不会亲自指挥的情况下,凌墨云绝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 这也是凌墨云傲气的来源。 “这一次,一定要让殿下看到,我凌墨云真正的实力!” 凌墨云捏紧了手中的短枪,在军门外列阵齐全,背后玄甲太子卫保持着沉默,甚至没有一贯的挤眉弄眼。 这可是在百万大军面前啊。 老黄等人心中激动,他们早就离开大军了,现在有机会在以前的同袍面前表现出这么威风的一面,当然要端住了。 在抽签之后,很快决定了他们的对手。 军门外很快画出了校场,两两捉对的对手通过抽签决出上场顺序,第二场战斗的太子卫站在校场下手持被脱去了枪尖的短枪,腰间挎着神机弩,胯下骑着精挑细选的骏马,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对手。 雪狮国小王子,博奇。 这是博奇投靠昌王的一个条件,让他亲手解决太子。 博奇同样虎视眈眈地看着太子卫,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 他率领的雪狮国勇士**着上身,身上画着血一样的花纹,肌肉鼓鼓囊囊,在太阳底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身。 可惜,那个太子竟然不是亲自领兵。 博奇舔舔嘴角,挑衅地看向台上端坐的太子,故意甩了甩自己身上的肌肉。 太辣眼睛了! 王安嫌弃地移开眼神,将目光投向校场上正在对峙的两方,眯起了双眼…… 正文 第984章 昌王的真实实力! 不管是昌王还是惠王,此时都没有选择自己上场指挥,和太子一样,都只让自己的亲兵统领。 王瀚和王睿此时正站在校场边,看着场上铁血肃杀的军队和沉默强健的队伍,一个背着手,一个抱着手,并肩而立。 “没想到我们的争锋这么快就来了。” 身穿高级明光铠的惠王背着手故作高深,目光幽幽,声音却露出几分复杂。 面对心情复杂的惠王,王瀚的心情却十分轻松,他只是淡淡一瞥,轻笑一声:“单方面的优势,如何能叫争锋?” “你就这么自信?” “本王不是自信。”王瀚同样负手而立,风起,衣衫猎猎,透出他坚定的声音,“本王是笃定,未经战阵者,如何与本王的兵相比?” 一阵风呼呼刮过,昌王的骑兵动了。 尽管不如太子卫入场时的惊艳,但这些身着赤甲的骑兵却杀气十足,如同一股赤色浪潮,瞬间向惠王的队伍扑杀而去。 惠王的队伍同样是骑兵,但在真正征战过边疆的骑兵面前,果然毫无还手之力,哪怕这些骑兵,对付的还不是真正的北莽部队。 只是一瞬间,惠王的部队甚至来不及反应,昌王的铁血洪流就瞬间成两面包夹芝士,将他们的部队包夹其中! 然后就是穿插、分割,只是一瞬间,昌王的军队就凭借娴熟的战术,将惠王的部队从一个整体分成了几个小部。 身处其中的惠王部属,甚至感觉自己正在同时面临四五个敌人,但……人有那么多吗? 当然没有! 惠王在场下只觉猝不及防,只是一瞬间,自己的队伍……散了! “这……这……” 王睿面露震撼,他思考过昌王的队伍会很强,但绝没想到,昌王的军队竟然强到如此地步,强到让人提不起一丝反抗的意志! “六皇弟,这是真正在边疆浴血奋战过的将士。”王瀚声音含笑,话语却如霹雳一般在王睿的心头炸响,“可不是你手下那些连真正的战场,都没见过的新兵蛋子!” 王睿捏紧手心,脸色阴沉,没有接话。 他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转瞬之间,他引以为豪的亲卫队就输得一塌糊涂,甚至都不能对敌人造成什么有效杀伤。 以王睿的骄傲,怎么能忍受得了? 他自以为不输给任何人,但……不管他愿不愿意,他文采上大败于太子,而现在,最直接的武力上,也比不上昌王。 这,还是当着炎帝、当着如此多人,当着百万军队的面…… “不愧是大炎昌王,这就是他在边疆闻名的嫡系部队吧?” “是啊,这位睿王殿下的军队虽然骁勇,但作战经验上远远不能和昌王殿下的部队相提并论啊。” “毕竟是那位在边疆闻名的昌王殿下嘛。” 身后使臣的议论声让他如芒在背,他想说些什么来挽回面子,但喉咙里好像塞了一大团棉花,让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这次…… 这次又是他输了! “恭喜……恭喜大皇兄!”王睿张嘴好几次,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匆匆向王瀚拱拱手,便急匆匆走上了已经结束的校场,不愿让昌王看见他灰白的脸色。 自告奋勇申请为裁判的曹威上场,简单判断了一下场面,点点头:“昌王部出出战一百人,伤十八人,惠王部出战一百人,失去战斗力八十七人,昌王胜!” “必胜!必胜!必胜!” 随着曹威宣判,昌王军队立刻举起长枪向天怒吼,整个校场都因他们的怒吼而震动,气势直冲云霄! 连那百万大军都忍不住有不少军队目露异色,暗自颔首。 之前昌王的影响力,还不过只是边军,现在,在这百万大军中,昌王的名号逐渐被他们重视起来。 在他们心中,一战而定,势如雷霆,这样的军队,才堪称大炎精锐! 炎帝轻轻颔首,看着太子面不改色的模样,心中固然担心,也只能继续下去。 下一战,雪狮国小王子,对战大炎太子! 有了昌王和惠王的战斗在前,面对这一场之前以正步惊艳全场的太子卫和异族军队的较量,所有人都暗自提起了注意力。 毕竟,这一次,军队要作战的也是异族! 他们也想看看,大炎太子的精锐,和异族,谁会胜?谁会负? 但目标中心的王安和凌墨云,一个面带微笑,一个面无表情,太子卫十分平静,就像是根本没有这场战斗一样。 反而是身为异族的小王子博奇,在脸上涂上了一层血色物质,举着一根木棒,沾上校场之后,开始满场怒吼,耀武扬威。 随后,整个校场都安静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双方摆开阵势,隔着半个校场,以气势无声对峙。 因为雪狮国并没有坐骑,只是徒步,太子卫在凌墨云的统帅下,也放弃了坐骑。 步兵对步兵! 王安看得出来,凌墨云对待这场战斗异常认真,而太子卫也完全进入了战斗状态。 “太子,若是想要认输,现在还有机会。” 刚回来的昌王在王安身边轻轻开口,他脸上自负的神情,和惠王脸上的抑郁形成了鲜明对比。 目光在两个皇兄身上一扫而过,王安淡淡一笑,折扇一展:“大皇兄还是想想,怎么凑齐两百万吧。” 简单的一句,充分展现出王安无与伦比的信心。 昌王并没有被轻视的感觉,他知道这个废物的性子,并不会因此生气,他只是轻笑一声:“是吗?本王倒是劝太子,提前准备好铁器专营之权。” 王安挑眉看他。 王瀚目视前方,语气淡淡:“你的铁器专营之权,本王拿定了!” “本王也希望你,成功战胜博奇!” 昌王深深看了王安一眼,霸气外露。 然后,让本王在百万大军面前,打败你! 让百万大军和诸国使臣看看,父皇,你选的继承人,不过是个废物! 正文 第985章 一触即溃! 凌墨云十分冷静,并没有因为雪狮国勇士赤膊上阵而感到被小瞧了。 赤膊上阵固然可以鼓舞士气、展现勇武,但同时,赤膊也意味着弱点。 单单王安前世,就有不少因为喜欢裸衣作战而被敌军枭首的将领。 没有绝对的武力,赤膊就是在找死。 连王安前世历史里许褚那样裸衣作战的猛人,不也因为赤膊中过箭?博奇再勇武,能勇得过许褚? 而现在的太子卫,有不下十种办法对付雪狮国。 王安轻摇折扇,期待地看着场上的凌墨云,露出一丝微笑。 只见场上英俊勇武的太子卫统领,威风凛凛地挺立在烈烈风中,面容冷峻,毫不动摇地打出一个手势,左臂从斜上往下狠狠一落。 “变阵!” 随着凌墨云沉静的声音响起,博奇也一声怒吼,举起武器大吼一声,一百勇士手持大棒和木质盾牌,迈开大步,排山倒海般朝太子卫冲锋而去。 咚咚咚咚…… 即使对手近在眼前,但太子卫没有动! 他们迅速变幻阵型,第一排呈半蹲之势举起盾牌准备迎接冲击,第二排从腰间举起神机弩,瞄准了对面的敌人,第三排将两柄短枪组装在一起,瞬间就成了一只长枪队,稳稳站在盾牌护卫之后。 一百步…… 八十步…… 五十步…… 对面越逼越近,在一旁作为裁判的曹威都为太子卫捏了一把汗。 尽管雪狮国裸身的行为看起来鲁莽,但他们并不是盲目自信。 他们地处偏寒,为了战斗,雪狮国的勇士都在巫的引导下有一套特殊的作战方式,赤裸上身,通过秘法将气血汇集,以此发挥出最大的潜力。 即便看起来只是步兵对步兵,但曹威看得出来,雪狮国勇士双眼,身上的图腾开始充血,肌肉爆炸般鼓起,配合他们的战锤,这将是最恐怖的冲击! 而且以他们现在肌肉聚集的程度,高密度的肌肉能让大部分箭头和枪尖,都无法深深刺入他们的身体。 一般的大炎武器,最多只能给他们一点皮外伤罢了。 凌墨云,你还在想什么? 曹威心中焦急,却碍于裁判身份无法说出口,只是面带愁容地看向凌墨云。 但凌墨云依然沉稳,他屹立于校场之上,眼神毫无动摇。 四十步…… 连太子卫都有些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武器,凌墨云只是缓缓举起右臂。 三十步…… 博奇狰狞的眼神近在咫尺,他咧嘴大笑,口中发出奇异的战吼声。 眼前的猎物一动不动,他不管对面的统领有什么阴谋,到了这样近战的地步,已经是他们雪狮国的战场了!甚至搞不好,对面的人已经被吓傻了。 时机到了! 凌墨云眼前一亮,手臂猛地挥落! “进攻!” 咻咻咻…… 第二排的太子卫手中神机弩机括之声响起,如风暴一般瞬间笼罩了所有雪狮国勇士! “没用的挣扎!” 博奇咧嘴一笑,丝毫不做防护,直直向前冲去,他身后的雪狮国战士举起了手中的木盾,也毫不停歇,直接向前冲锋! 大炎人,近在眼前! 博奇高高举起了木棒,就要重重砸下! 但对面太子的统领一动不动,他静静地看着博奇,眼中露出一丝怜悯。 怜悯什么? 他在怜悯什么? 这个统领是吓傻了吗? 不等博奇想明白,那个统领就举起了手,命令道:“停止攻击!” 与此同时,裁判曹威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比赛结束,太子,胜!” 太子胜? “不对!我还有勇士,我没……” 博奇暴怒地回头,却只看见满地呻吟着的自己人,呆愣地放下了手中举起的木棒。 他的勇士都…… 倒下了? 为什么? 什么时候? 是那些……箭? 可我们明明有盾啊! 博奇站在叫场上左顾右盼茫然无措。 全场鸦雀无声! 和博奇不同,他们看到了全过程。 但正因为这样,他们才觉得震撼。 就在三十步开外,眼看雪狮国勇士就要接近太子卫的时候,那些士兵用手中奇怪的弓弩射出铺天盖地的箭锋,只是一瞬间,就撕裂了雪狮国勇士手中脆弱的木盾。 然后,在被无数去掉箭头的木箭击打在身上的一瞬间,那一百个雪狮国勇士,竟然毫无反抗地就倒下了! 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情不自禁想到一个可能性,没有箭头的箭,都能让以勇武闻名的雪狮国勇士瞬间失去战斗力,那……有箭头的箭呢? 各国使臣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大炎太子,敬畏、凝重等等眼神,不一而足! 如果说昌王的作战,还能让他们看见本国精锐的影子和方向,那大炎太子率领的精锐…… 则让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抗! 这一瞬间爆发出的强大到恐怖战斗力,还有面临危险的时候毫不畏惧的士兵,都太过完美! 这一定是神派给大炎太子的军队! 这是神迹! 正文 第986章 阴险狡猾 这当然不是什么神迹! 神机弩本就拥有三百步开外的射程,在三十步内,神机弩强大的机括动能,催动数十太子卫一瞬间射出的数百只箭,瞬间将那些脆弱的木板直接射穿! 而携带高速动能的箭矢,在那些勇士猝不及防的时候,击打在他们脆弱的穴道和关节处。 哪怕他们肉体再强悍,被废掉了关节之后,也只能乖乖躺在地上打滚。 而这一切,完全是靠凌墨云依靠太子卫特点进行的临场指挥,以及太子卫之间战术的默契实现的。 看着眼前的结果,凌墨云轻轻长吐一口气,缓缓将短枪放回马背,让太子卫迅速回收了射出的箭矢,和王安对视一眼,镇定地下场了。 但他知道,现在他身上汇聚了无数的目光。 太子卫绷着一张脸,勉强跟着凌墨云挪下校场,在整休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握草!刚刚真是我们做出来的?” “妈耶,刚刚那些人的锤子都快砸到我脑袋了,统领吓死我了!” “统领牛啊,神机弩真被他给整明白了!” 太子卫不着痕迹地小声交流,别看因为在以前的袍泽面前一个个装得多淡定,一到了没人看得见的地方,顿时就原形毕露了。 这样是实战射出去,人不得跟马蜂窝一样? 不过想到真要实战,可没人真的老实跑到三十步以内再给你射击,换言之,这个胜利是无法复制的。 “妈的,老子打仗没这么爽过!” 但太子卫才不管这些,历史上多少胜利还无法复制呢,这都不影响他们牛逼! 眼看太子卫士气大增,王瀚微微垂下眼帘,收敛心中的震撼,轻轻一笑向王安道:“接下来,还要请太子多多指教了。” 王安只是懒洋洋摇摇折扇道:“不谢。” 王瀚也没工夫和王安细谈,他心中忌惮的同时,震惊于凌墨云的战术和太子神机弩的威力,匆匆下台去找自己的亲兵统领。 “殿下,这……” 昌王府亲兵统领看到刚才那一幕,心中也十分心惊,不由求助似的看向昌王。 “不碍事。”王瀚已经迅速冷静下来,他故意抬高声音,安慰道,“太子卫之所以能秒杀雪狮国勇士,不过是因为雪狮国奉行裸身战术,实则他们所用不过是木箭,即使连发,也无法克制我们装甲齐全的军队。” 亲兵统领闻言心下稍安,他到底也是在战场上尸山血海过来的,脱离了被神机弩震惊的状态,顿时找回了脑子。 “殿下说得不错,这是演习而非搏杀。”亲兵统领冷静分析,“对付这些太子卫,跟对付弓兵也差不多,甚至他们还拿的是木弓,木弓能射穿我们的盔甲吗?” 昌王的部队顿时哄堂大笑,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 这场比斗,是他们占优! 亲兵统领这话一出,他们全都明白了,对面拿的是木弓,但他们身上披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铠甲! 单是装备的差异就能吊打对面的太子卫,就跟他们去屠杀某个小部落差不多。 “这样说我们还要手下留情,以免真的顺手把他们撞死,那就不好看了。” 一个胆子大的亲兵调侃道,昌王亲兵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见自己亲兵恢复了平日的士气,昌王轻舒一口气,笑道:“虽然我们胜券在握,但还是不要太过轻敌,太子诡计颇多,凌墨云也是个狠角色,可别翻了船。” 亲兵统领顿时大包大揽道:“殿下放心,这些小子虽然混不吝,真要作战肯定不会手软,管对面是什么装备,我们重骑兵直接冲杀过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昌王闻言微微颔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连忙嘱咐道:“还要小心他们射马。” 亲兵统领思索片刻,道:“若是射马倒是有些难处,虽说我们都是重甲,即使下马步战也没什么,终究赢得没那么好看。这个……” “我们的马都是西北良马,倒不如殿下去说一说,申斥规则,既然武器都用木质以示不得伤人,良马培育难得,我们直接从根子上断了他们的念头。” 行军参谋凑上来,出了个主意。 亲兵统领和昌王对视一眼,情不自禁颔首:“卑职看这个可行!殿下……” 这年头军队的特性,多半都取决于将领的个人魅力和性格,昌王本身就是个不择手段、杀良冒功的人,纵然他手下的兵将再骁勇,底线又能高到哪里去,基本全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他们都是昌王心腹,知道昌王这次打赌的赌注和目的,那一百万能分润多少不说,赢了太子可是能拿到铁器经营权的! 他们可是敢在边疆走私军火、屠杀部落的兵痞,这要能拿到铁器经营权……能卖多少东西?这可是源源不断的财路! 所有人都求战心切。 “好,本王可以去说,不过……” 昌王思索后颔首应下,意味深长地看着亲兵统领。 亲兵统领兴奋地和参谋对视一眼,摩拳擦掌嘿嘿一笑:“殿下放心,卑职一定好好教训太子卫!” “只要他们不敢射马,就翻不了天!” 昌王军队自信满满,士气高涨。 正文 第987章 精彩对战 “好啊!” 王安一口答应王瀚提出的补充规则。 这小子……不会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本以为要费一番手脚,但王瀚提出不得伤害马匹这个补充规则之后,王安毫不犹豫答应的样子,却让王瀚多了几分犹豫。 “太子果真听清了?是不能伤害马匹,若是有马匹受伤也算作犯规!”王瀚提醒道。 王安仰天一笑,故作亲密地一把揽住王瀚的肩膀:“自然,本宫也不想你们伤害我们的马嘛。不过大皇兄,如果是你们自己伤害马匹,总不能算我们犯规吧。” 你手往哪放! 看着王安笑嘻嘻贴上来跟自己亲兄弟似的样子,王瀚脸色一沉,随即若有所思。 听王安这话,王瀚才隐约明白过来。 不止他们担心太子会射击他们的马匹,太子那边也同样担心自己这边的马匹受损…… 看来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一想通其中关节,王瀚立刻笑道:“自然不会,若是不小心伤了己方的马,不算犯规。”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王安脸上笑眯眯,向凌墨云招招手,等凌墨云过来,便将新规则跟他说了,又当着王瀚的面,附耳在凌墨云耳边说了几句。 这个举动又让王瀚心里有些不确定起来。 这个小子诡计多端,谁知道他会用什么方法? 不过视线瞥到自己精锐亲卫上,王瀚又放下了一半心。 沙场上的实力可不是小小诡计能磨平的,这可不是实际作战,而是面对面枪对枪摆开阵势对决。 以自己亲兵的实力,何必畏首畏尾! “遵命。”凌墨云铿锵应声,朝太子和昌王一抱拳,径直往校场去了。 王瀚眯着眼看着凌墨云的背影。 这小子在玩什么把戏,沙场上一看就知! 尽管自我安慰了一番,王瀚始终心中有几分不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他忽视了。 但在不能伤害马匹的前提下,太子的火药和神机弩,都已经被限制了…… 他还能有什么底牌? 王瀚目带狐疑,最后还是暂时放下,神色闪过一丝倨傲。 若是每次作战都畏首畏尾,谈何胜利? 打就完事! 用绝对的实力碾压,太子就算有一箩筐阴谋诡计,也用不出来。 王安余光瞥了一眼神色微微变幻的昌王,悠悠然收起折扇,在点将台上负手而立。 校场上,两军对阵,车马摆明,旗帜猎猎,已然蓄势待发。 “老夫再重申一下马战规则。” 曹威站在两军之中,身边站着两军统领,不怒自威。 “第一,不得使敌方马匹受伤,己方误伤马匹不论。第二,马战以落地后中箭或被武器挥砍人数多者为负。第三,出界多者,亦为负。可有异议?” 两军统领虽然各自都为军中精英,但在这位老将军面前都只唯唯诺诺,齐声道:“并无异议。” 曹威略略颔首:“开始吧。” 说罢便走向场外。 凌墨云和对面亲兵统领马英彼此略一拱手,眼中战意熊熊,各自翻身上马,回到军队面前。 马英看着对面一动不动的太子卫,心中略有些急躁。 他本和参谋商议等对面动了之后再一鼓作气冲刺拼杀,以免对面有所阴谋。 但凌墨云率领的太子卫比他想象中更沉得住气,反倒是他有些心浮气躁。 昌王想要酣畅淋漓的胜利,决不能在此龟缩不动。 马英心中暗忖,面容肃然,缓缓捏紧长枪,轻夹马腹。 “进攻!” 沉默的赤甲军队如同赤潮向对面太子卫席卷而去,眼中的战意几乎要将太子卫淹没! 炎帝眉头紧皱,死死盯着校场上太子卫的一举一动。 凌墨云不慌不忙,并没有打算和对面进行集团压迫般的对战,他一声令下。 “十人一组散开,防止冲锋,游击作战,放爆竹!” 一百名太子卫不等昌王亲兵将他们切割,瞬间主动化整为零,以小队姿势分散开来,让对面马英有些惊讶。 不得不说,凌墨云确实是个好对手。 正在马英举起左手打算改变战术时,已经分散开来的太子卫忽然点燃了什么,刷刷扔在了他们脚下。 “什么东西?绕开!” 虽然不知道他们扔过来的是什么东西,但马英心中谨慎,没打算就此呆在原地。 但正待绕开,却见散成小队的太子卫一边疾驰,一边绕着他们扔了什么东西下去。 这又是什么? 马英勒马细看,顿时下了一跳,立刻下令:“不要突围,地上有木刺!” 但马英说时,已经晚了。 已经有十数个骑兵的马踩中了那些木质的铁蒺藜,马匹吃痛,顿时有些发狂,好容易才被制止下来。 而趁着他们骚乱的时候,对面的太子卫已经转移到了他们的后方开始列队,而昌王亲卫骑兵的周围当然也留下了更多的铁蒺藜,和一些燃烧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马英好不容易制止了骚乱,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炸响。 “噼啪!” “噼里啪啦!”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连串炸响就在昌王亲卫耳边响起。 是……他们扔的那些东西? 火药! “太子犯规!” 昌王瞬间站了起来,眼睛圆瞪,脱口而出。 正文 第988章 他要验便给他验! 王瀚怒瞪一旁负手而立的王安,又急又气:“你竟然敢用火药,炸伤马匹可是犯规!” 虽然不知道昌王发现了什么,但昌王气急败坏地一跳出来,徐怀之等人也跟着立刻叫嚣:“太子犯规用火药,真是岂有此理!” “什么?太子用了火药?” “若是炸伤马匹岂不是犯规?” 见识过火药威力的大臣们顿时议论纷纷,神情惊骇。 虽然他们看不懂场上的战局,但不妨碍他们用自己能听懂的东西对太子指指点点。 后面的声音太大,即使是炎帝也没办法装作听不见,瞥向太子。 王安这才懒洋洋道:“各位急什么,不过是鞭炮罢了,且看看场上,那些马匹可有受伤?” 众臣一时无语凝噎,目光投向校场,才发现那些马匹虽然被鞭炮炸响的声音惊得到处乱窜,但确实…… 看那个活蹦乱跳的样子,也不像是受伤,地上也没有血迹…… “大皇兄,年龄大了眼神不好本宫可以理解,可别乱污蔑啊。”***口补了句刀。 知道自己反应过度,王瀚脸色铁青,也不反驳,向王安拱拱手,目光紧紧盯着场上,神情难看到了极致。 如果王安没有犯规,那情况就…… 糟糕了! 场上的马英已经苦不堪言,随着那些炸响,所有的马都受惊了,控制不住地连跳,连他们的骑兵都一时控制不住。 而周围的铁蒺藜更让这样的情况雪上加霜! 惊慌失措的坐骑可不管地上有没有什么铁蒺藜,忙着从鞭炮旁边逃窜的马匹瞬间踏进了太子卫洒下的铁蒺藜包围圈。 受惊加上吃痛,马匹挣扎得更加厉害,也越发不受昌王亲兵的控制! 怎么办? 马英努力控制坐骑,耳边却传来亲兵的叫喊声。 “啊!我的马!” “混账东西,你乱挥什么枪,我的马被你伤了!” “可恶,那群家伙在哪里!” 被马匹颠得七荤八素的昌王亲兵根本找不到方向,误伤己方的更是不计其数。 不能再这样下去! 马英果断决定,下令:“弃马步战!” 可恶,若是弃马…… 马英知道凌墨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若是放任这样的混乱继续下去,这些良马就要被自己人伤彻底了。 不管是为了保护马匹,还是为了取胜,马英也只能做出这个选择。 继续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昌王一定不会满意的。 但到了这个时候,马英已经心知肚明,别说场面宏大堂堂正正的胜利了,到了这个地步,能赢就不错了…… 他希望渺茫地率领被马匹颠得够呛的亲兵弃马步战,拿出盾牌挡在前面,重新对凌墨云率领的太子卫发起了进攻。 但早就集结完毕好整以暇的太子卫早就准备好了神机弩,见敌人用盾牌挡在前面发起冲锋,凌墨云也不慌不忙,接着下令。 “避开正面,两翼齐飞!” 黑色闪电一分为二,直直劈向昌王亲兵的两翼! 糟糕! 不等马英继续下令护卫侧翼,凌墨云就已经一声令下:“射击!” 咻咻咻…… 上一场的黑色箭雨再度出现,在昌王亲兵绝望的眼神中劈头盖脸向他们射来。 “比赛结束!” 曹威的声音响彻校场,马英颓然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还是输了…… 他都不敢抬头看昌王殿下的脸色,努力收拢脸色同样灰白的残兵,看着那些被自己人误伤的马匹,脸上露出几分苦笑。 但他看到一瘸一拐的马匹,忽然眼前一亮,立刻大声道:“铁蒺藜!铁蒺藜伤了我们的马,太子卫犯规!” 马英捏紧拳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曹威。 曹威虽然偏向太子,但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见太子卫抛洒了铁蒺藜,他也不好偏袒,只淡淡瞥了马英一眼,沉声道:“输了就是输了,何必扯这些犯规的话!” 这可是唯一的希望! 老子可不想回去被昌王收拾。 即使再尊重曹威这个老将军,马英也始终固执己见,坚持要检查己方马匹受伤的情况。 曹威略一沉吟,却听见一个声音:“他要检查,就让他检查吧。也好让大家知道,本宫的太子卫,赢得堂堂正正。” “殿下。” 曹威转头一看,竟然看见太子和昌王并肩朝这边行来,看见昌王的脸色,马英浑身一抖,连忙低下了头。 这个废物! 看着马英,昌王脸色愠怒,怒哼一声,才看向曹威道:“曹尚书,太子卫抛洒铁蒺藜,马匹失控,众目睽睽,以本王看,还是检查一下为好,你说呢?” 看着太子一脸笃定,感受着昌王的威势,饶是曹威,也只能叹了口气,手一挥:“检查昌***马匹伤口!” 正文 第989章 还有谁?! 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使臣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连这等精锐,都败给了大炎太子……” “毕竟大炎太子麾下乃是神兵,与精锐到底不同。” “没想到还能有这等战术,实在让人闻所未闻。” 他们并不在意,昌王和太子之间关于铁蒺藜是否让马匹受伤的判断,他们只在意战术上的胜负。 毫无疑问,太子卫完败大炎昌王的精锐。 不管最后的判定结果是什么,在他们心中都一样,这是太子卫的胜利! 但和这些异国使臣不同,大炎朝臣们仍然十分在意曹威判定的结果。 昌王和太子…… 这并不只是场面上的胜负,更是政治上的胜负啊。 虽然太子卫的确十分骁勇,但若是没有一个值得信服的胜利,在大炎政坛上,依然没有丝毫作用。 没有人肯为了一个场面上的胜利而投靠太子,相反,如果太子连这个都没有考虑到,只能说明太子做事仍然缺乏考虑,昌王才是枭雄之资。 但若最后判定胜利的是太子…… 之前赵文静倾心于王安,就已经让不少人心中浮动了,而如果太子在三军面前,在百万大军瞩目之下,堂堂正正击败了昌王。 在军队之后,恐怕太子的名声就要压过昌王了! 毕竟,士兵都是以强者为尊! 哪怕昌王在边疆有威名又如何,太子比昌王更强,就能让百万大军对太子的印象瞬间拔高,而那些投机分子,自然会如墙头草一样,不得不对太子进行押注了。 这些……才是这件事潜在最大的影响! 王瀚又岂能不知道? 这些本来就是他为自己谋划的东西! 但他没想到,自己亲兵优势这么大,竟然能输给王安?甚至是以这么难看的姿势输给王安的。 这些废物…… 如果曹威判定偏向太子,就给本王等着吧。 与昌王压抑着怒火,焦急地等待结果不同,王安此时倒是十分随性。 王安拍拍凌墨云的肩膀,一脸赞赏:“干得不错。” 凌墨云面容闪过一丝感叹,他看着太子的眼神,心中无比复杂。 之前和太子的两次争锋,他都输给了太子,他的所有荣耀和骄傲,也被这个少年太子击得粉碎。 但,同样是这个人,给了他莫大的信任,也给了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让他重新从战场上,将自己的荣耀和骄傲一一拿回来。 凌墨云五味杂陈,心情激荡之下,他突然哐一声单膝跪地,沉声道:“末将一身荣耀尽系太子,此生遵循太子之意,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自当殿下带来胜利!” “哈哈,不必如此。”王安亲自扶起凌墨云,知道到了现在,凌墨云才算真正放下了他那些沙场杀敌的梦想,心里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主君。 王安轻轻一拳锤在凌墨云的胸甲上,笑道:“我们之间还说这些,墨云果真板正。” 知道凌墨云心病尽去,王安也改了称呼,直呼墨云。 凌墨云轻松一笑,看了一眼那边正在探查的情况,虽然他心中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他也知道,那些木蒺藜并不能给马匹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头向太子解释道;“殿下,我们所用只是木质铁蒺藜,他们所用乃是良马,马蹄强硬,最多能使马匹感到痛楚,而不会使马匹受伤。” 虽然太子信任,但他生怕太子因为那边的事而焦心,所以连忙解释道。 王安点点头,满不在乎道:“不必在意,他们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让他们查探,也好让我们的胜利来得正大光明。” 说罢,王安忽然一笑,拍拍凌墨云的肩膀:“不过,此战之后,本宫的太子卫,只怕就要名震三军了,墨云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名震三军! 凌墨云僵住,他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想到自己和太子卫的名号将在百万军中传扬,凌墨云的心情越发激荡。 “都是太子恩典!” 凌墨云真心实意,神情十分恭敬。 看着凌墨云的神情,王安神秘一笑,意味深长道:“放心,好处还在后头呢。” 这回他可要得到三百万两。 他吃了肉,当然也得给底下兄弟喝点汤不是? 听到太子的话,凌墨云还好,太子卫俱是精神一振,他们可都知道,太子的出手有多大方。 这回连打两场,以往都赏赐一百两,这一次,怎么也得翻倍吧? 太子卫摩拳擦掌,但不等老黄等人眼睛发光地问太子赏钱多少,就听曹威声音沉沉道:“结果出来了!” 太子卫和昌王亲兵都是一静,饶是心中有数,凌墨云也深吸一口气看向曹尚书。 更别说本就心中紧张的马英,要不是昌王就在他身边,他都快贴到曹威身上去了。 “昌王亲卫马匹受伤五十六匹,其中因太子铁蒺藜、爆竹和箭矢所伤者……” 曹威不悦的眼神扫过马英,马英心中一坠,果然听曹威吐出一个字。 “无!” 怎么会?怎么会没有? 马英方寸大乱,求助地看向昌王,王瀚脸色一沉,拂袖而去,马英脸色顿时苍白。 他完了! 听见曹威的宣判,太子卫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当场欢呼庆祝起来。 “赢了,我们赢了!” “万胜!我们万胜!太子万胜!” 还有谁?! 大炎最精锐的部队,舍他们其谁! 正文 第990章 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 “大皇兄,承让。” 王安嘴角高高翘起,看向王瀚,不忘补刀。 “那可是两百万银两,大皇兄果真富有!” 眼见王安面露赞叹,王瀚恨得牙痒痒的,心中纵然愤怒,也不能当着百万大军的面表露出来,嘴角抽抽,拱手道:“恭喜太子,两百万银两不日送到。” 说罢,不等这个小兔崽子再说出什么让他血气直冲脑门的话,王瀚瞥了一眼自己的亲兵统领,冷冷一哼,拂袖而去,心中已经开始盘算。 两百万两,就算他昌王,也得抽筋剥皮,但这些混账输了,他们也必须给本王出点血! 眼看着昌王沉着脸走上阅兵台,王安心中得意,拍拍凌墨云的肩膀,也跟着慢吞吞走回了炎帝身边。 炎帝正被一圈人围着,不停地恭维。 一个文官赞叹:“太子练兵有方,更有识人之明,臣听那些使臣将太子卫直呼为天兵,陛下教导有方,我大炎后继有望啊。” 又一个武将迫不及待满脸激动挤上来:“是啊是啊,太子卫今日可谓名动三军!末将手下那些一向桀骜的小崽子对太子卫服气得很,对太子卫的武器更是羡慕得垂涎三尺啊!” 是你自己垂涎三尺吧? 围着炎帝那群朝臣对那武将侧目而视,赶紧接上话头:“听说神机弩也是太子所设计,太子文武双全,我大炎有这等武器,何愁北莽不灭?” “是啊,今日太子卫率震慑三军,儿郎们更是兴奋不已,恨不得早日上战场杀敌立功!” 炎帝听得满面红光,连连摆手:“那小子怎么当得起诸位这么夸赞,哈哈哈哈,不过是小孩子之间斗一斗,小小场面,只是给各位将士鼓舞士气,征战沙场,还是要看各位将士。” 见到太子卫用出人意料的方式取得胜利,炎帝也愣了好一会儿。 但随着文武百官迅速围上来对太子大夸特夸,迅速回过神来,心中更是惊喜。 没想到这小子还能赢过俘虏了北莽勇士的昌王,好,好啊! 又给朕大大长了一回脸! 这回还是当着百万大军,炎帝怎么能不兴奋,而且看见太子没有掉链子,不仅文武百官对太子十分认可,连百万将士、各国使节可都看到了。 这可不仅是太子自己的展示,还是大炎对外秀肌肉的大胜利。 吾儿,甚好,甚好! 眼见炎帝只是因为太子被夸就如此兴奋,文官们左右对视,心下都是庆幸。 陛下对太子如此重视,而太子本身的实力又如此强悍,最好且最关键的事,太子在朝堂上几乎没有人投靠! 不过只有一个殿中侍御史张征和一个刑部侍郎徐忠年罢了,两个垂垂老朽能济什么事? 现在正是投靠太子的最好时候! 以陛下对太子的偏爱……以后功名利禄,岂不手到擒来? 但他们却忽视了惠王和昌王一派看向他们如同死人的眼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没有投靠太子就如此张扬,实在是找死! 这些废物骑墙派…… 惠王心下有些不甘,但转念一想便是苦笑。 昌王实力已经让他望尘莫及了,而这样的军队也输给了太子卫……王睿的神色一阵黯淡。 他的确心高气傲目下无尘,但那是建立在自己庞大的政治势力和数年来自己在京城的积累上的。 真到了刀兵相见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以前,不过都是坐井观天! 王安啊王安…… 王睿复杂的眼神一会儿投向那群马屁精,一会儿投向缓缓走过来的王安,心中实在五味杂陈。 但围着炎帝的人里,也不止全是为了拍炎帝马屁和投靠太子的,只见那些武将对视一眼,见炎帝心情大好,趁势舔着脸笑道:“太子卫此次大胜,让人影响深刻的就是那些层出不穷的武器,如果此次我大军能人人装配神机弩……” 那些武将嘿嘿一笑,没有说完,只是冲着炎帝挤眉弄眼。 炎帝哪里还不知道那些武将的意思,没好气地指指他们:“你们手下好东西也不少,偏偏来惦记这么点神机弩,我大炎什么情况,哪里容得下耗费那么多钱给每个人都配备神机弩?” 那些武将心里也知道不可能全军装配,只是被神机弩的威势所惊,难免怀着几分小心思,虽说神机弩或许在战场上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但他们亲兵可以用啊! 这一上战场,别说,拉风还强力! 他们还不知道神机弩的射程有三百步,只以为神机弩的射程短,但就算这样,谁不馋神机弩强大的动力? 这要交给他们亲兵装配,他们都敢出奇兵夜袭北莽军帐,这铺天盖地的箭射下去,万一就蒙中一个大人物,得多大功劳? 炎帝也是知兵的,打眼一瞥就知道这些武将心里在想什么,当然更不可能答应下来。 给这些武将装配亲兵?他还想配一支奇兵呢。 在炎帝心中,太子所发明的神机弩和神威矢,不仅是守城利器,更可以围绕这两种武器建立一种新的兵种。 “神机弩你们就别想了,朕自有安排。” 炎帝大手一挥,给事情下了结论。 见事不成,武将只好心中叹息,恹恹地领命了。 看来,得从太子殿下身上下功夫了…… “呵呵,各位将军何必太过看重神机弩。” 一个声音传来,不等武将发怒,便看见来人正是摇着折扇的太子。 太子殿下,那可是神机弩的发明者。 他说不用看重神机弩……莫非是有更好的发明? 武将目光一亮就要围上去,王安折扇一收,呵呵笑道:“对付北莽骑兵……铁蒺藜才是利器。” 铁蒺藜? “可是困住昌王亲兵的那些小东西?” 武将来了兴致,有些兴奋。 “不错。”王安笑了笑,“神机弩只能短兵相接时使用,还有很大的不足,不过铁蒺藜就灵活得多,北莽骑兵无非仰仗骑术来去如风,我军多为步卒,有了铁蒺藜……” 对啊! 武将眼前一亮,连炎帝都频频点头。 好,不愧是朕的儿子,脑瓜子就是清楚。 “本宫虽然不才,但为了支持此次北伐……” 王安拖长了声音,微微一笑,伸出一个巴掌。 “愿意出资五十万两、铁蒺藜五万枚!”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正文 第991章 这饼画得香啊! 王安知道,刚从惠王和昌王手里敲了三百万两,除了手下的太子卫要赏赐,不给炎帝表示一下,自己是不可能成功过关的。 花花轿子人人抬,他在北伐阅兵上讨了彩头,也要识趣才行嘛。 更何况,现在花的还不是自己的钱,他不心疼。 这句话一出,那些武将顿时深吸一大口气,连忙对王安拱手拜谢,十分客气。 虽然五万枚铁蒺藜不多,但还有五十万两啊。 那可是五十万两! 这次出征的军费也不过一百万两,太子一口气直接给了军费的一半。 军费充裕,这些将军们能做到的事情可就太多了,别看分给每个士兵单独的钱不多,但到了战场上,换成物资,可能就能救下士兵的一条命啊。 以现在的大势,这些武将当然谈不上爱兵如子,但他们麾下的士兵可就相当于他们的财产,王安出钱救下他们的财产,这些人能不对太子感恩戴德吗。 毕竟,现在这样的冤大头,可不多了…… “好好好,吾儿心系战事,朕心甚慰啊,哈哈哈。” 炎帝更是满意,拍拍王安的肩膀,心情十分舒畅。 忽然他神色一动,忽然想到什么,若有所思。 正好那个差事没有人选,如今太子实力和威望渐起,只是差一点实打实的军功和政绩…… 淮阳郡治水有方,虽然不能说土地改革之事,但也能算太子的政绩。 而军功的话……炎帝下定决心,打量片刻王安,点头道:“回宫之后,你来御书房一趟。” 王安还没有反应过来,贾希言就神色一动,敏锐地想到了什么,看向太子恍然大悟状。 但炎帝并没有多说,他驱散周围的朝臣,走上阅兵台,清清嗓子。 大家都知道这是要进行最后的动员了,一时都肃容敛色,各自站回原有的位置,连曹威都已经回到了队列。 “诸位将士静听!”炎帝立在阅兵台前,万众瞩目之下,渊渟岳峙,势可冲天。 军门之外,顿时寂静无声,炎帝微微颔首,将贾希言事先准备好的誓师词朗声而出:“北莽狼子野心,残暴边疆,边疆非唯大炎,众友邻俱受其侵略暴虐之困苦。” 台下诸国使臣面容整肃,北莽昔日的暴行历历在目,让他们都情不自禁冰住了呼吸。 这也是誓师最重要的一点----正名! 大炎不是北莽那样残暴的国家,要打的事正义的战争,是拯救的战争,我们不是为了侵略别国而作战,而是为了守护他们,也守护大炎的边疆。 有了这个名分,大炎的军队才能叫做正义之师。 这可不是王安前世太平洋警察打着自由旗号到处插手别国的那种正义,而是堂堂正正的正义。 而尤其是在古代,军队出征名分是不是正确,自己是不是正义,是不是王师,有非常长足的影响。 那些箪食壶浆投靠军队的百姓,是因为军队秋毫无犯吗?当然不是,这年头又不是王安前世的人民军队,哪有真正秋毫无犯的大军。 而是因为,这些军队有正确的名声,是真正的王师,名声对了,就是民心所向,才能得到各地士绅的支持。 就像这次出征,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王安筹齐了一百万才出征的吗? 军费当然是最重要的,但真正让这件事在朝廷上没有明显反对的,还是因为王安在对付张士言的时候,扣了个大帽子。 不出征北莽,就是投敌卖国之辈。 在十分在乎身后清名的文官中间,这就是大杀器。 而在炎帝之前演讲之后,这个大基调更是定得死死的----出征才是正确,不出征就是和百姓作对,就是朝堂逆流。 这些工作一连串做下来,尤其擅长调动人心的贾希言一篇篇战斗檄文一写,一场正义的北伐就此诞生! 而到了今天,炎帝要做的就是重申大炎的正当性,并且利用好太子、昌王和雪狮国的战斗,给号称百万大军的三军打进一阵强心剂。 告诉他们,别怕,我们兵精粮足,又有正义之师的名称,打得过! “……北莽不灭,边疆不定,而大炎王师北挥,有利器相辅,更有神兵为助,势必马踏王庭,我大炎龙旗,必将飘扬在北莽腹地!” 炎帝演讲十分熟练,配合贾希言的誓词,三言两语就调动起了大军的士气,大军哄然叫好,一时间更是掌声如雷。 刚才的作战大家可都看到了,太子卫就是靠那些神兵打败了昌王的亲兵。 要是有这些相助…… 别说北莽,就算再北一点,大军也敢给他打下来! 炎帝见效果差不多,满意地点点头,便继续演讲起来。 这回要说的可不是那些虚词,而是实实在在的,打赢之后的封官许愿。 没有好处,谁给你打仗? 说到这些,底下气氛更加热烈,大家专心致志听炎帝高声道: “凡士兵杀敌者,统统赏银五两!杀敌十人,官升三级,赏银十两!其余统兵有功,俱以双功论赏!” “好!” 底下士兵再也忍不住,大声叫好,更是拼命鼓掌,士气一时膨胀到了极致。 杀敌就赏银五两啊,乖乖…… 北莽可有二十万大军呢,这得多少钱?! 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冲上沙场,杀他个七进七出才好。 连那些统领都忍不住兴奋起来,哪怕知道北莽难打,哪怕知道炎帝在画饼。 但这饼它…… 香啊! 正文 第992章 太子全才! 炎帝演讲结束,大军士气正盛,他满意点点头,正打算大手一挥,宣布出征,忽然余光看到太子,顿时心中一动。 “太子,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炎帝看向王安,神情有所期待。 王安虽然突然被喊住,但他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思索片刻,点头朗声道:“父皇的逝世已经慷慨激昂,儿臣驽钝,不可能比父皇说得还要好,就献诗一首,以壮声势吧!” 太子要作诗? 能练兵、能发明神器的太子,还能作诗? 大军吃了一惊,交头接耳,都对文武双全的太子心中敬佩,虽然他们不觉得太子能做出什么好诗,但现在太子在他们心中正是威望最高的时候,管他好不好,夸! 一会儿往死里夸! 而知道太子有作诗才华的文臣,顿时也提起了精神。 上一次太子当众作诗,就做出了一首《满江红》和一首《从军行》,这可都是声震文坛的名句,要不是因为没有人特意宣传称颂,太子的文名早就传遍天下了。 现在他又要作诗? 不是太子一系的人纷纷提起了心,而太子一系的张征等人更是振奋精神,洗耳恭听。 在众人注视下,王安沉思片刻,终于从记忆中找到了一首比较合适的词,便朗声道:“此诗,名为《满江红·赠大军》!” 王安沉吟片刻,朗声而诵:“小小寰宇,有几个苍蝇碰壁。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正西风落叶下边疆,飞鸣镝。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太子念完这首诗,全场震动了! 这首诗气势磅礴,气吞河山,不仅将北莽比作苍蝇,更充满了对大炎无与伦比的信心。 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这等雄威气魄和包容日月星辰的胸怀,这等立于天穹之上的豪迈之气,这等胆魄和义无反顾的决心,激情昂扬的斗志。 而且虽然是词,但文字却十分直白,连那些没怎么读过书的大头兵都能听懂,能感受到这词中的豪情壮志! 不错! 北莽之于大炎,不就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此战,必胜,大炎,无敌! “大炎,全无敌!大炎,全无敌!” 将士自发高呼,神情激动到了极致,仿佛现在就能冲上战场,挥洒热血,将敢于碰壁的苍蝇北莽,扫个干干净净! 看到大军的士气高昂,炎帝总算满意,大手一挥:“全军,出征!” 大军浩浩荡荡行出军门,留下的文臣武将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朝臣复杂地看了太子一眼,心情十分难言。 写诗本来就是难事,可太子写诗,好像根本不用想似的,直接信手拈来,更夸张的是,这些诗还每一首都是能震动文坛的绝句! 不是没有人怀疑太子的诗是抄的,但,每首都这么惊才绝艳,这样的人会给太子写诗?图啥啊!他自己写不早就震撼文坛了,被炎帝重用也不在话下,需要投靠这么一个太子? 诗词肯定是太子自己写的,这没问题。 “今日之后,太子之势怕是成了……” 徐瑾之喃喃自语,看向太子和昌王的眼神复杂难言。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昌王在百万大军面前输了,太子正大大出了个风头。”徐怀之长叹一声,品了品太子那首诗。 只怕,太子诗中的苍蝇和害人虫,也包括他们吧…… “不过,也不能这么想。”徐怀之看弟弟神情不对,以为他忌惮太子,便拍拍肩膀安慰他道,“毕竟此次只是小规模,太子再强,太子卫也不过数百人罢了,而昌王,到底是有数万大军在手的。” 徐瑾之沉默点点头,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不只是他,连惠王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致,看着大军离去,炎帝带着太子扬长而去,惠王嫉妒又敬畏地看着那个以前认为的废物的背影,冷哼一声,匆匆带着人走了。 “干得不错。” 带着太子回宫的炎帝又鼓励了太子一句,他回头看了一眼凌墨云,思考片刻道:“太子卫也该赏赐,只是现在北伐出征,朝廷也不好赏俸禄,回头便从朕的内库里,给太子卫每人拨一件黑光铠吧。” 王安一听,黑光铠可是仅次于明光铠的铠甲,顿时喜笑颜开,连忙谢恩:“谢父皇。” 炎帝点点头:“这回的词做得不错,回头写一份给朕。” 岂止不错,简直就太符合炎帝的心思了! 这一首词,完全就写尽了炎帝对周边那些烦人国家的看法,也更写尽了自己对大炎的期望。 还是太子懂朕啊。 炎帝心生感叹。 “是。” 王安可不知道这首词给炎帝带来这么大震撼,不过知道可能也不当回事。 要知道,这首词可是前世教员写和老大哥关系的雄浑之作,能不符合今天大炎和北莽的关系吗? 而且,教员本就高屋建瓴,统领全局,炎帝也是雄心壮志之主,当然会觉得教员的词和他深有共鸣。 这波,这波是王安前世对五千年积淀的胜利! 正文 第993章 出使 跟着炎帝一路进了御书房,炎帝刚坐下,就想起什么,挥挥手:“坐,李元海,给太子拿盘果盘。” 王安精神一振,心中狐疑。 父皇可没主动给过他果盘,是今天他表现太好,还是有事要跟他说? 但想归想,送上门来的果盘王安当然额不会拒绝,王安乖乖谢恩之后,一屁股坐下,背稍微挺直了些,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才道:“父皇,叫儿臣来,是要夸儿臣吗?” 炎帝失笑:“你这小子,给两分颜色就开始开染坊,不过,朕确实有件好事,要跟你说一说。” “哦?”王安心中反而更加困惑。 什么好事能让炎帝来跟他说? 看老爹这个表情,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王安心中嘀咕归嘀咕,倒也没有把想法说出来,只是眼巴巴看着炎帝。 “你这次的表现让朕对你稍微放心了些,因此朕有个差事打算交给你。” 炎帝沉吟道:“不知道太子你对戚国了解多少?” 闻言,王安心中不禁一跳。 之前贾希言还跟他透露朝廷打算和戚国通商,准备派人去出使。 莫不是父皇打算把这个差事交给他? 嗯,倒是很有可能。 毕竟虽然使臣不重要,但主持的人选却很重要,毕竟戚国地理位置特殊,战略意义十分重大,若是办成了这件事,无异于在对战北莽的局势上增添了一个有力的帮手。 而这件事,是贾希言和炎帝秘密策划的,可以说得到了中枢两个大佬的支持,出问题的概率很小。 老爹,这是想给他送一份功劳? 想到这里,王安心中一暖,哪怕在自己显露出这样的实力时候,老爹还是这么关心自己啊。 炎帝不知道自己只是说了一个戚国,王安就已经把自己的想法猜得七七八八了,他看见太子半晌没有吭声,以为太子不知道,又不方便说,便点点头,解围道: “你不了解也是正常的,不过,今日回去之后,还是稍微多做些了解。你和贾相、曹卿、杨卿都关系不错,下去记得多问问。” 王安回过神,见状也只好应声答下,聚精会神地听炎帝接下来的话。 炎帝只当王安不懂,倒也有趁机给他讲解国政的心,便说得细致:“你知道,现在我大炎心腹之患,在于北莽。治国之要,在于远交近攻。戚国毗邻大炎,同时也与北莽相接,国力虽不强,地理位置却十分紧要,故而是我大炎需交好的对象。” “儿臣明白。” 王安倒也没有解释,贾希言有许多话都不敢说,事情讲得含糊不清,正好听听炎帝对此事的看法,但他也试探了一句:“父皇这样说,可是戚国那边有意与我大炎交好?” “正是如此。”炎帝微微颔首,对能够抓住话中关键的王安十分满意,“月前,朕派了使臣秘密出使戚国,戚国国主也秘密递上国书,表示若大炎肯与戚国互市,便愿交两国之好,在关键时候,为大炎出征北莽献力。” 果然如此。 王安立刻会意,这是眉来眼去已久,在北莽的压力下,立刻联合到了一起。 “此事可需儿臣主持?”王安想了想,直接问道。 炎帝摇摇头,沉声道:“不,朕不是要你主持,而是要你出使!” 什么? 王安立刻吃了一惊:“可北伐刚刚出征,此时儿臣若是前往戚国……” 说到这里,王安自己也意会了。 就是这种时候,自己出使才有分量。 北莽正在和大炎作战,此时戚国的态度至关重要,而对戚国这种小国来说,这是赌上国运对的大事,如果没有一个足够有分量的人出使承诺的话,戚国是不会相信大炎诚意的。 太子出使虽然少见,但对他来说,是富贵险中求。 “所以,是秘密出使。” 炎帝叹息一声:“太子,你在朝中根基不足,年纪太小,需要一份拿得出手的成绩。出使戚国虽然冒险,但却是一件重要却没有什么危险之事。” “正适合给你练手。” 炎帝沉声解释:“当然,为了确保你的安全,在你成功出使归来之前,朕会宣布你去出使东澜国,除了戚国相关人等,万不会有人知道出使的是大炎太子。” 作为父皇,炎帝已经为王安想得足够周到,但…… 救命,本宫不想出国啊! 只是话说到这份上,王安就算不想要,也只能认命了。 炎帝说的是实情,而且王安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虽然前往异国风险重重,对白石滩的掌控也会变低。 但,有一个好处。 他能亲眼去边疆看看大炎的军队,顺便想一想如何培养出自己的军队! 太子卫虽然有火器的加成,但昌王的军队实在太多了。 想到今天昌王拿出来耀武扬威的两三万军队,王安眸光一闪。 “儿臣可以出使。”王安剥了颗荔枝塞进嘴里,下定决心,爽快应下,但话锋一转。 “但儿臣也需要一些保障。” 炎帝松了口气,他看着王安,温声道:“吾儿放心,父皇届时会下旨给边境守军,若是事有不妥,吾儿可以随时调动一万大军接应。” 大手笔啊! 其他不说,炎帝在爱子之心方面,绝对是天家中的独一份。 王安心有些软了,他拱手谢恩,然后道:“朝廷正在和北莽作战,边疆大军自然不可轻动,儿臣想要扩招太子卫!”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炎帝,心中也有些紧张。 太子卫率可是东宫能直接统率的军事力量,而且还在宫中。 以现在的三百太子卫,加上火器当然对皇宫禁卫军无法造成什么影响,但若是扩充,这就是一股无法被忽视的力量了,甚至,如果他这个太子想要黄袍加身,这股力量甚至能支持他打到炎帝的寝宫外面。 成功不成功当然两说。 他就不信炎帝手中没什么尖端力量,别的不说,就算是李元海那个老太监,就很不简单。 但关键在于这股力量的威胁性,这可不是所有皇帝都愿意看到的。 以炎帝的爱子之心,他会同意吗? 炎帝盯着王安紧张的神情,看了许久,忽然一笑道:“吾儿不必如此紧张,不过是扩招,自然可以。只不过若是多了,朝中那些大臣定然会多嘴,嗯……扩充至五百人如何?朕亲自从禁军得用的人手中拨给你!” 正文 第994章 要钱! 直到从御书房回到东宫,王安仍然有些心情复杂。 出使戚国之事倒在其次,让他感到难言的,正是炎帝对他无条件的信任。 “看来,得好好干一票了。” 王安喃喃自语,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中闪过一丝认真的寒芒。 五日后出使戚国。 在这期间,他得好好准备一番了。 昌王和惠王的三百万两得尽快敲诈到手,太子卫扩招的事既然炎帝说了,就不必担心,回头给凌墨云交代一声就是了。 怪不得父皇要在这时候赏赐太子卫黑光铠,原来也有这层意思。 王安想到这里,不由苦笑一声,倒也没有埋怨炎帝将他扔到险地。 毕竟,戚国在东北,而大炎和北莽的主战场,并不在那边,虽然看起来危险,但实际上这次出行可谓稳如老狗。 只不过是炎帝的拳拳爱子之心,想要给太子一份唾手可得的功绩罢了。 所以太子卫这边,王安并不打算怎么费心,重点还是在白石滩,或者说南亭开发区。 这一次出使虽然不起眼,但到底是出使异国,要去多久,王安心里也没底,所以最好在这段时间,就把南亭开发区后续一一安排下去。 比如火器,比如白云基地,比如学校,比如……医院! 火器肯定是要在这几天内让艾迪生抓紧研究燧发枪的,最好能量产一批火枪,实在不行做个手榴弹也行,给太子卫装备上,自己的安全才有保障。 白云基地作为南亭开发区延伸的一部分,不仅有前朝遗民和前朝宝藏,更重要的是其中的矿藏。 这一块的开发也必须提上日程,最好在他离京之前就将白云基地的建设推上正轨。 白石滩学校的进程倒是还好,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杨欢,目前框架大部分已经搭起来了,就差一些小问题,明日去一趟白石滩就好。 剩下的医院……王安瘫在座位上,长叹一声:“真是麻烦啊。” 郑淳和彩月面面相觑,不知道太子怎么从御书房回来之后就跟被霜打了似的,一副恹恹不乐的模样。 他们刚要凑上去询问,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就随着银铃版的笑声撞了进来。 “王安王安,听说你今天在北伐誓师上大出风头,让我看看,太子卫呢,给本郡主瞧瞧!” 王安都不用支棱起来,就知道是赵文静那个疯丫头,他半抬起身子,无奈道:“本宫刚回宫就被你堵着,你是在本宫身上装了看眼睛怎么的?” 赵文静眸光闪闪发亮,期待地看着王安。 王安本来不想带她,转念一想,自己五天之后就要出使,这些小姑娘还不定多担心呢。 这可不是因为前几次不想带赵文静出门,结果却惨被压制之后为了避免麻烦才做出的决定。 一念至此,心里也想让赵文静帮着安慰安慰母后,便长叹一声支棱起来,意气风发地一甩扇子:“走,本宫今天带你看个热闹!” 赵文静一听有热闹可以看,瞬间双眼放光:“好啊!是不是要打架?我东海女侠最近勤奋练武,大有长进,保证没问题!” 王安额上滴下一滴汗,苦口婆心道:“我们是文化人,文化人怎么能打架呢?当然不能打。” “嘁,没劲。”赵文静撇撇嘴,放下挥舞的小粉拳。 “怎么,不打架你就不跟本宫出宫了?”王安调侃似的看她。 赵文静才不上王安这个当,跟着这个臭家伙出去,哪怕不打架,那也挺好玩的,而且……万一不跟着出宫,这臭家伙一出去就去苏家怎么办? “出宫,当然要出宫!本郡主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热闹可以看。” 赵文静小脑袋一扬。 有什么热闹看,当然是……要钱。 五天之后王安就要出发了,可没空给昌王和惠王慢慢筹措资金的机会,正好赵文静也在,他打算来个狐假虎威,带着太子卫直接打上门去,把钱搬回来。 “六皇兄,本宫来要银子了!” 王安呵呵笑着,站在惠王府的大门前,指挥身后的老黄去敲门。 因为凌墨云要处理赏赐和扩招的问题,这回王安就只带了十个太子卫,当然,也都是熟悉的面孔。 老黄立刻会意,立马上去哐哐开始砸门,大嗓门吼道:“惠王殿下,你开门啊,欠太子的一百万两银子什么时候给啊?” 哐哐哐…… 一声声的响声仿佛砸在惠王府长史蒋策的心上,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转。 “蒋长史,太子也太嚣张了,不如我们冲出去,把那几个冲击王府的贼人拿下!”惠王府的太监嚣张惯了,听见老黄一声一声砸门的声音,顿时心里十分不满。 要不是长史蒋策死死拖住这些太监,他们早就冲出门去了。 什么玩意儿?一个废物太子的卫率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蒋策心中发苦,他的确被惠王留在府里,但今天在北伐誓师上发生的事,连赵文静都听说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惠王现在都没回府,不就是因为被太子和昌王的实力震惊,正在外头别院散心吗?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开门? 这开门是给银子啊还是不给啊? 殿下可没说要给银子,他可不敢乱给,可这要是不给…… 眼看着这太子就要打进来了,到时候惠王府脸面受损,他也得跟着吃挂落! 长史蒋策陷入了两难之中,他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咬牙道:“你去我房里,我床下有一个暗格,里头有二十万两银票,你拿出来。” 话一说出来,蒋策心头都在滴血。 虽说跟着殿下吃香喝辣,可这二十万两都是他自己攒下的私房啊,这回可全没了! 希望殿下回来能给他做主吧…… 蒋策嘴里发苦,转头吩咐王爷亲信:“你从侧门出去,赶紧去别院把王爷叫回来,我先在这里拖着,快去!” 那太监和亲信都吃了一惊,他们也能看出来,蒋策这是发了狠讨老本了。 连长史都这么忌惮太子……亲信连忙应声,忙不迭地转头就走。 那太监更是脑袋一缩,不声不响地朝蒋策房里摸去。 这纨绔太子,看来真是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蒋策深吸一口气,咬牙下令:“开中门!” 正文 第996章 不是该你给我解释吗? “才二十万就想把本宫打发了?” ***手把银票抢到手里,收钱倒是不手软,嘴上一点不饶人,他抖抖腿,指着十个太子卫冲蒋策道: “蒋长史,你问问本宫这些兄弟,答应不答应?” 老黄立刻带头起哄:“不答应!不拿到一百万两,我们就不走!” 这些大老粗! 蒋策心中愤愤不平,看着周围百姓越聚越多,心中也十分焦虑,只想赶紧把事情摆平,顿时面上带出几分不好看来。 “太子殿下,下官敬您的身份,但不是怕了殿下您。我惠王府虽然欠您的一百万赌资,但一没有蓄意欠钱不还,而能做主的人也不在,您这样堵在王府门口蓄意闹事,恐怕于您的名声也不好听吧。” 蒋策这话其实就他的身份而言,已经说得足够妥帖了,既有对自己王府立场的维护,又有辩解,另外还暗戳戳点明王安是故意闹事,自己和惠王一定会借机弹劾他,可以说是半个威胁了。 但王安是谁,他要是能吃蒋策区区一个长史的威胁,就也不会带着赵文静直接打上门来了。 “本宫怎么不知道,本宫还有什么好名声?”王安面露诧异之色,银票在耳边扇风,看得蒋策心里直跳。 看着眼前这位爷软硬不吃的模样,蒋策才想起来,这威胁对昌王有用,对太子根本没用啊! 这位主虽然难缠,这几个月也确实办了不少好差事,在朝廷中的名声是变好了许多,但在民间还是那样子,在这些百姓心中,他还是那个纨绔太子。 用名声来威胁太子,根本没用! 蒋策心中暗暗叫苦,周围百姓越来越奇怪的眼神让他心里越来越焦躁,但他也不敢得罪太子,更别说周围还有十个虎视眈眈的太子卫。 “这……这……”蒋策支支吾吾,看着太子面露难色,“太子殿下,实不相瞒,真的不是我惠王府不愿意给银子,实在是惠王未归,我等下臣做不了主啊。” 仔细看了蒋策的脸色,王安心中也微微赞同,如果不是这人实在没办法,恐怕也不会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交差。 不过从这个举动倒也能看出来,惠王府的这个长史不简单啊…… 东宫到底还是缺一个蒋策这样,自己走了之后还能主持大局的属官。 但今天若是就这样结束了,还怎么给赵文静看热闹? “本宫也不是要为难惠王府。”王安大手一挥,“但本宫和六皇兄打赌在先,数个月过去,如今胜负已分,赌注便应该及时送到东宫,到哪里都是这个道理!如何惠王府偏偏用惠王不在的理由回绝本宫?莫非全天下欠钱的人,只要人不在,钱就不用还了吗?” 是啊,没有这个道理! 周围吃瓜群众也明白过来,纷纷点头。 虽然太子纨绔,但这话说得没毛病啊,要赌,赌资就得摆在台面上,赌完了之后赢家去要钱,说家里没手续不让提钱,哪有这样的道理。 惠王府,不厚道啊! 看着太子铁了心要找事的模样,蒋策也差不多明白过来了,今天再低头也没办法解决事情了。 “太子殿下,您可是在故意毁坏惠王府的名声!” 蒋策咬紧牙关,怒目圆瞪。 “错了,有辱你们惠王府名声的可不是本宫。”王安摇摇扇子,冷笑一声,“是不拿钱的你们自己。” “太子卫听令,给我上!” 王安目光冷冷,折扇一收直接下令。 “得令!”老黄一群人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太子一说要搞事,哪怕要搞的是惠王府,也立马兴奋起来,纷纷推开蒋策带的惠王府的人,争先恐后地冲了上去。 “诶诶,这块地方不错,我看就在这里!” “墙上有什么意思啊,当然要弄就弄在大门上。” “你别说,太子损招可真多啊……” 听着太子卫冲过自己身边时毫不顾忌的讨论声,蒋策脸色一变,赶紧回头惊慌失措地喊道:“住手!你们要干什么!侍卫,侍卫呢!” 惠王府一众侍卫赶紧冲出来,以为有人在外砸府门,但等蒋策慌慌张张指挥人堵太子卫时,却发现他们只是在……用超大的笔在惠王府的府门上涂涂画画? “不好,快拦住他们!” 等蒋策看清那些太子卫在写些什么的时候,立刻神色大变,着急忙慌地让人把太子卫拖下去。 但他的动作已经迟了,那些大大的字被百姓看在眼里,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还我血汗钱,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看看那些人在写些什么。” “哎呦还有这一招,这路过的都能看见,惠王府是丢大脸了。” 这些百姓连太子都敢直呼纨绔,对没有惠王的惠王府嘲弄一番更是手到擒来,一时间满街都是哄笑声,气得蒋策头脑发晕。 连赵文静看了都噗嗤一声笑出来,戳了戳王安:“你坏主意可真多,这下惠王回来看见要气死了,哈哈。” 蒋策脸色铁青,已经顾不得不得罪太子的事了、根本也顾不上那些哄笑的百姓。 他只知道,要是在惠王回来之前没处理掉这些字,他就完了! “快、把他们的东西缴了!废物,一个人抢不过不会多上几个人吗?他们就十个人,给我上!” 老黄一向聪明,当初带着十个人都能打败凌墨云的一百个人,现在怎么可能被惠王府这些侍卫抓住,一时间惠王府门口乱成了一团。 “抓我啊,来来!” “蠢货,你爷爷在这!” 侍卫像是无头苍蝇似的被老黄一行人带着到处乱溜,这十个人愣是滑不溜手根本抓不住。 “好有趣啊……” 赵文静跃跃欲试,看得手痒痒。 王安赶紧劝阻:“你给本宫乖乖待着,戏份差不多要结束了你可别捣乱。” “什么嘛……”赵文静不服气地扬扬小拳头,却也没有反驳王安的话。 就在此时,一声暴怒的呵斥声响起。 “都给本王停下!” 随着一声暴喝,王睿匆匆下轿,扫了一眼混乱之际的场面和自家府门上的字,脸色阴沉至极。 王睿缓缓扫过全场,那些正在吃瓜的百姓顿时噤声,一句话也不敢说。 看着自己府门前的乱局,王睿深吸一口气,神色沉沉,看向王安,怒极反笑道:“太子,不如先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安摇摇扇子,神色如常,淡淡瞥了王睿一眼,摇摇头。 “啧啧,六皇兄,排场不小啊……说到解释,难道不是该你给我解释吗?!” 正文 第997章 等着天降两百万! 王安招招手,老黄等人立刻老老实实回到他身边,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惠王看着自己府门前的几个大字,脸色铁青,阴沉沉看了蒋策一眼,蒋策浑身一抖,连忙退下,侍卫皆是讪讪,一句话也不敢说。 “本王不过稍晚回来片刻,你们便闹出这等乱子。”王睿根本不搭理王安,半真半假生气训斥道,“东海郡主上门拜访本王,尔等竟然将郡主拦在府门之外,还在她面前闹成这样。” 王睿干净利落地忽略了王安,直接从赵文静身上找台阶下。 到底是惠王殿下。 蒋策精神一振,是啊,太子找茬,可东海郡主还在呢。 “是臣失职,王爷恕罪。”蒋策干净利落请罪。 王睿神色仍是沉沉,他转身看也不看王安一眼,直接转头看向赵文静,脸上带上几分笑容:“郡主光临寒舍,本王有失远迎,郡主恕罪。还请郡主赏脸,进本王府中饮两杯薄茶。” 赵文静眼睛咕噜噜一转,看了一眼王安,摆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惠王还是把欠王安的银子给付了吧,欠债还钱也不好。” 说着,赵文静又恍然大悟似道:“哦对了,惠王你是不是没有足够的银子,没关系,本郡主可以担保,让你给王安分期结算。” 王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王睿脸色顿时僵住,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冷冷地扫了王安一眼,声音冷淡下来:“不必郡主费心了,不过区区百万两银子,本王这惠王府,还是拿得出来的。” 他看向蒋策,蒋策立刻转头吩咐:“唤府中管事来,王爷用印调八十万银两出库。” “等等,不对吧,东宫的兄弟们辛苦了这么久,才八十万两?”王安伸出折扇拦住蒋策,神情玩味,“本宫怎么记得,惠王和本宫打赌的赌资,是一百万两?” 王睿已经颇为不耐烦,他今天输给昌王之后,又看到太子大出风头,心情本就糟糕到了极点,刚到别院搂着两个美貌婢女,就被禀报太子在惠王府闹事的消息。 回到惠王府好不容易憋下怒气,赵文静这个小妮子又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呛声,让他讨个没脸,可以说王睿现在几乎接近爆发的边缘。 要是平时,他早就发怒了,但今天…… 他脑子乱糟糟的,实在没什么心力,只想赶紧把问题解决,把太子这个祸害赶去昌王那里。 好不容易眼看着能用银子把太子打发走,自己府里的长史居然又出幺蛾子。 王睿脸色一暗,怒道:“蒋策,你怎么办事的?当着本王的面,竟还敢阳奉阴违?来人,把蒋策拖下去,叫总管带着一百万两过来。” 蒋策浑身一震,不等侍卫过来抓他,他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王爷,臣冤枉啊!实在是臣之前无奈,用臣的积蓄给了太子二十万两,众目睽睽臣不敢撒谎,臣冤枉啊!” “哦?” 王睿脸色稍稍缓和,他沉着脸看着王安:“太子,可有此事?” “哦?你是在质问本宫吗?” 王安眼睛一眯,折扇轻展,看向王睿。 王睿呵呵一笑,那股气性一起,直接阴阳怪气道:“怎么敢顶撞太子,太子带着这么多人前来我惠王府做客,本王自是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本王属官亲口说出,还请太子解释解释。” “本宫凭什么向你解释?”王安冷冷一笑,瞥了蒋策一眼,随口道,“蒋长史的确孝敬了本宫二十万两,不过……不会吧,本宫的兄弟们如此辛苦在你们惠王府留下墨宝,你们惠王府竟然连这点润笔费都不给?不会吧不会吧,惠王府不会这么抠门吧?” 当谁不会阴阳怪气啊? 比起阴阳怪气来,你们都是弟弟! 王安故作无辜,那副样子让赵文静看了噗嗤一笑。 闻言,王睿脸上神情一僵,怒道:“王安,你不要欺人太甚!” “本宫如何欺人太甚?莫非不是润笔费吗?”说着,王安神色一肃,招招手,老黄几个人立刻会意往前重重一踏步。 看到黑甲的太子卫齐步踏前的模样,王睿神情一阵恍惚,沉默片刻,招招手:“给足一百万两!” 看着惠王府众人面面相觑却不得不去拿银子的身影,王安摇摇扇子,笑着向王睿拱拱手:“多谢六皇兄了,下次再和本宫打赌,本宫也不会介意。” 王睿冷冷一哼:“放心吧,本王不会和太子打赌的,不过昌王刚刚回府,大皇兄还欠太子两百万两,还是去找大皇兄吧,本王就不多寒暄了!” “不送六皇兄。” 王安扇子一摇,神气坦荡,活像是这惠王府门口是他的地盘,王睿只不过是来做客的似的。 王睿神色一僵,憋了半晌,才将那股气憋了下去,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只留下蒋策和匆匆赶来的管事面面相觑,都是长叹一声。 “啧,没劲。” 赵文静嘟囔了一句,忽然想起什么,眸光闪闪地看着王安:“昌王是不是还欠你钱,我们去昌王府。” 看着赵文静跃跃欲试的模样,王安哭笑不得:“你就这么喜欢看热闹?” 也不等赵文静回答,王安就淡淡道:“昌王府我看是不必去了,我们去白石滩。说不定,等我们走到一半,就天降两百万两呢?” 赵文静茫然不解,王安也没打算多解释,只是看着管事和老黄交接一百万两的场面,乐呵呵地笑起来。 正文 第998章 争风吃醋 王安看完学校,正觉得有些奇怪,忽然眸光一闪,一拍脑袋。 赵文静分明跟着他进来,怎么没动静啊? 王安着急忙慌一回头,刚想开头问,就眼尖地看见赵文静拉着江秀芳嘀嘀咕咕,手里不停比划。 看着这副模样,王安心里一动,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江秀芳的时候,赵文静就因为自己不够有内容对江秀芳十分有意见,今天不会…… 他可不想今天就深陷修罗场啊。 一念及此,王安赶紧叫了一声:“赵文静,你干什么呢?” 赵文静不屑地瞥了王安一眼,挺了挺根本没有内容的胸脯:“关你什么事,看你的学校去吧。” 说着,赵文静还别过头去,轻哼了一声。 王安心里更慌了,别人搞事她不怕,但,赵文静这女暴龙能干出什么来,他真的没数…… “赵文静,你过来。” 王安连忙叫她,这个女暴龙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最放心。 “呵呵,你说我就要听?” 赵文静不屑地撇撇嘴:“我和江姐姐聊得可好了,你办你的事去吧,本姑娘用不上你了。” 什么叫用不上我? 听到赵文静对江秀芳的称呼,王安心里更慌了,他可没忘记前几天赵文静和苏幕遮在苏家两个人互叫姐姐妹妹的模样。 想到以后江秀芳也会被赵文静带跑,两个人姐姐来妹妹去的,脑子里一出现那个画面,王安就忍不住一抖,他赶紧板起脸,色厉内荏地威胁道:“本宫带你出宫来的,你要是不听话,本宫回去告诉母后去。” “你告诉啊。”赵文静有恃无恐,“我就告诉皇后娘娘今天你去欺负惠王了,还砸了惠王府的门!哼,我和江姐姐说说话都不让,小气,管得宽!” 王安越发觉得不对,但赵文静这话让他根本没法反驳,他是敢在惠王府门口闹事,可这事能让皇后知道吗? 让炎帝知道都没问题,可就是皇后…… 早知道不该一时心软带这小妮子出门的。 王安心里默默扶额,全然没发现周围的白石滩高层都在偷笑。 像是徐渭和江秀芳等人不是第一次看到王安和赵文静之间的互动,只觉得太子和郡主这对欢喜冤家十分好笑。 而艾迪生还好,毕竟在朝廷为官过,听到两人话中的意思,就知道赵文静身份匪浅,这样的贵女和太子根本就说不上什么冒犯。 而苏安根本就不认识赵文静,更是看惯了王安气定神闲指点江山的雄威,头一次看到这个女子竟敢和太子呛声,而太子居然还不教训这少女,实在吃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没想到太子竟然喜欢这一口……苏安暗中打量赵文静,一边看一边心中暗自摇头,忽然有了一丝强过太子的奇怪感觉。 杨欢本就是青楼为家的文化人,多少年阅历,什么没看过,眼睛一扫就知道这三个人之间的纠葛,只是啧啧摇头。 不愧是太子啊,这水平就是高。 人家能让青楼女子争风吃醋就算是风流才子了,太子不但是云裳的入幕之宾,又和江部长这样的极品女子有所瓜葛,还能拿下赵文静这个东海郡主,听白石滩这些人说,还有个苏家家主对他含情脉脉…… 真是浪里小白龙也不过如此,老夫佩服,佩服! 眼看太子和赵文静两个人如斗鸡一样毫不认输地看着对方,江秀芳心中无奈,她看了看赵文静,还是开口道:“殿下,只是郡主问问我跑船的事罢了,属下想着,太子所说的什么学校啊医院啊,属下是一概不懂,属下只负责听殿下的,就走了会儿神,还请殿下恕罪。” 江秀芳到底是跑过江湖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十分能见水平。 王安看了眼江秀芳,又看了眼赵文静,沧桑地叹了口气,转头摇摇扇子,假装无事发生:“算了,我们去看医院的选址吧,徐渭----” “欸,之前殿下一告诉我们医院的构想,我们就已经准备好了选址,只是医生储备还是不足,不少大夫都不愿意来,后来还是之前的吴大夫……” 徐渭连忙上来,替王安转移话题,一边往另一边走,一边偷偷看江秀芳,互相点点头,都松了一口气。 听着对医院筹备进度的介绍,王安不时点点头,若有所思。 根据徐渭的说法,之前王安给了他们白石滩发展方向之后,他们哪怕对很多东西都不明白,也都在逐步上手做了。 而医院最大的问题,当然是医护人员。 护士这方面倒是可以医院筹备之后慢慢招募,医生可就必须在医院建立之前到位了。 本来白石滩在京城的风评并不算好,大家都知道白石滩是流民聚集的地方,流民的地方开医馆,那不是白干吗? 所以就算是以救死扶伤为本职的大夫也为此犹豫了,说到底人都要吃饭的嘛。 可就在徐渭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故人找上门来。 就是医治流民瘟疫时,见识过王安医术的仁济斋吴杞仁。 他听说太子的白石滩找医生,思前想后,决定临老了拼一把,带着数个自己行医四十余载结下的老友和徒弟直接梭哈白石滩医院。 白石滩医院的架子,这才勉强有了雏形。 而他们本来还有些不情不愿,直到看到太子的医学教材,简直惊为天人,医院里叫显微镜的东西,更第一次让他们见识到了新的世界。 这可是医术更进一步提升的可能性啊。 所以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医院钻研医术,天天泡在王安设计的实验室里,根本不愿意出来…… 王安听得啧啧称奇,他本想再去医院看看,但就在这时,忽然一个身影飞快过来,大叫道: “报,门口有人要见殿下,说是宫里人,要、要殿下尽快回宫!” “什么?” 王安愣住,面色变幻不定。 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正文 第999章 夫妻吵架,拿我挡牌? 王安离开东宫不久之后。 炎帝左思右想,乘上驾辇,一路赶到了坤宁宫。 到了坤宁宫,正看见皇后和几个妃嫔在叙闲话,炎帝打眼一瞧,除了张贤妃,后宫自己记得数得上名字的妃嫔基本都在。 看见炎帝进来,皇后并几个妃嫔连忙站起身请安,炎帝挥挥手,自然地走到皇后身边坐下。 “陛下来得正好,正和几个妹妹说起你呢。” 皇后温婉道,嗔怪似的看了炎帝一眼。 “哦?说起朕什么?”炎帝淡淡瞥了下边的嫔妃们一眼,不怒自威,嫔妃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天颜。 皇后像是没察觉似的,嗔怪道:“还不是宫中皇子公主的婚事,别说几位公主和尚没有封王的皇子,太子的婚事,也还没定下呢,眼瞧着你又要打仗,真不知何时才能议亲。” 说到这事,炎帝便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轻咳一声,又瞥向那些嫔妃。 在宫里的谁不是人精,一看炎帝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和皇后有事要谈,赶紧纷纷托辞有事请安退下了。 众人退下之后,皇后也正色看向炎帝,略带疑问道:“怎么今天这么兴师动众?” 忽然皇后神色一动,紧张道:“莫非太子又惹出什么祸了?他故态复萌了?” 看到皇后这副模样,炎帝也哭笑不得,原来不止是他,皇后这几个月也在担心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回以前那副样子。 “不是,现在还没有。”炎帝赶紧安抚道,忽然觉得不对,又立刻改口,“一直都没有,以后也不会。” 皇后略微放下心来,问道:“那陛下来此是……今日应该是北伐出征之日吧。” “朕就不能没事来看看你吗。”炎帝嘟囔了一句。 皇后没接话,略略白了炎帝一眼。 炎帝叹息一声,正色道:“不过,今日朕确实是有事前来。” 见炎帝这副模样,皇后也就没有说话,神色肃然。 对枕边人的了解无过于她,一看炎帝这副沉吟中带点愧疚的神情,皇后就知道多半是太子出了什么事。 此前太子遇刺,炎帝来找她,也差不多是这副神情。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越发沉静,不着痕迹朝宫中内侍和宫女示意,殿中的内侍便鱼贯而出,守候在了门外。 炎帝沉吟片刻,开口道:“朕已经和太子谈过,太子也同意,朕打算派太子秘密出使,前往戚国……” “什么?!” 一向端庄的皇后倏然起身,仓皇道:“臣妾绝不可能同意!” 炎帝脸色一沉,刚想训斥皇后,就看见皇后眼中含泪,他心一下子软下来,牵过皇后的手温声道:“皇后,朕知道你疼爱太子,可太子以前纨绔也就罢了,既然如今振作起来,朕也得给他加点担子,未来他才好做个有为之君。” 炎帝这话可以说是示软和承诺兼而有之,话语中甚至将为太子铺路的打算说了出来,如果殿中还有其他人,此时早已经惊骇万分了。 但皇后只是双眸含泪:“可太子今年才不过十六岁,年初的时候便已经受过一次伤了,前些时候还在南边遭遇了政变,如今大炎和北莽在边境争斗,此时太子出使戚国,岂不是危险至极吗?” 炎帝脸色一僵,他知道这件事他并不占理,但君王怎么能忍受被人顶撞,哪怕是皇后也不行。 他拂然不悦:“十六岁又如何?朕十六岁的时候都已经上战场了,就算是昌王和惠王,十六岁也已经功绩累累,朝野内外交相称道,太子根基不稳,正是需要建功立业的时候!” “建功立业?陛下,你是在送太子去死!” 皇后泪水涟涟,毕竟为母则刚,她眼见太子这几个月受伤之后又总是遇险,心中早就揪成一团,怎么还能忍受自己的丈夫要把儿子送去险地。 “朕送他去死?朕是在保护他!” 炎帝也来了气性,怒道:“太子过去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如今刚有了些好转,你偏要扯后腿,真是慈母多败儿!” 皇后神色怆然:“好,臣妾既然如此一意孤行,想必也不能撑得起国母的体统,若陛下一心要送太子出使,若太子出了事,臣妾这条命不要也罢!” 说罢,皇后就趴在榻上呜呜哭了起来。 看着皇后哭成这样,炎帝心中又怒又愧,实在心烦意乱,干脆摔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太子是定要出使的,这件事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炎帝怒气冲冲地离开坤宁宫,但等回到御书房之后,心中却越发不安,连连长叹。 李元海一直跟随炎帝左右,看着炎帝神色抑郁,大胆道:“陛下,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既然因太子而起,不如便让太子去同皇后娘娘说道说道,也好让娘娘放心。” 炎帝心中正是后悔不迭,听到李元海这话,立马欣然抬头,连连道:“不错,太子一定有办法!快去,宣太子!” 李元海领命而去,这一找,就找到了白石滩中。 这还多亏王安在惠王府门口一通大闹,不少人都看见太子车架,这才能迅速找到王安。 听完李元海简单说了事情始末,王安简直哭笑不得。 就这?就这? 我还是个孩子,你们夫妻拿本宫吵架,还要本宫去劝,这叫什么事? 不过,听李元海说炎帝怒极离开坤宁宫,王安也略微皱起眉头。 倒不是担心自己这父皇和母后产生嫌隙,只是盯着炎帝的人太多了,这要是处理不好的话,至少惠王的母妃张贤妃就一定会拿这事做文章。 他可不想自己在外面出使,背后起火。 也是时候和母后好好谈谈了。 王安打定主意,拉着赵文静,嘱咐了白石滩众人几句,就匆匆回宫了。 虽然赵文静脾气暴躁,但在哄皇后这事上面,他对赵文静有信心。 别的不说,他小时候挨过的那些训可以作证…… 正文 第1000章 儿臣自有办法证明 “你先进去。” 等到了坤宁宫门口,王安推了推赵文静。 赵文静心里也担心皇后,难得没有和王安犟嘴,点点头也没问为什么,一跳一跳地就去了。 “皇后娘娘,我来啦。” 王安折扇轻摇,在门口默默等着。 皇后一直疼爱赵文静,现在她刚和炎帝吵完架,心情一定不会太好,他要是现在去堵枪眼才是真的傻。 还是先等赵文静那丫头去探探雷吧,等自己进去之后,母后多半就平静下来了。 父皇自己老婆不哄,让自己儿子来哄,绝了……王安在心里腹诽,折扇轻摇,抬头望天。 还好本宫聪明,掌握了赵文静这个大杀器! 预估着和赵文静说好的时间差不多,王安清清嗓子,大摇大摆地迈步朝坤宁宫走去。 “参见太子。” 坤宁宫内侍一见太子立马忙不迭请安,王安摆摆手,随口道:“母后在正殿吗?” “是,正和郡主说话,奴婢这就通传。”那内侍态度恭敬,对王安有问必答。 “不必了,本宫自己进去吧。” 王安折扇一收,整整衣衫,露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往里走去。 “是吧是吧,王安特别过分,他随便就对人家呼来喝去,皇后娘娘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刚走进正殿,王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赵文静叽叽喳喳的声音。 王安顿时不乐意了:“我说赵文静,本宫哪里对你呼来喝去了,你别背着我跟母后告状。” 看见王安进来,赵文静一点也不心虚,反而头高高一昂,重重哼了一声:“你就是有,我就是和江姐姐多说了两句,你就吼我。” 王安走进殿内,看见皇后笑吟吟坐在上首,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此时却看起来十分端庄,情绪也颇为高昂。 看来赵文静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本宫身为大男人,就不和这个喜欢背后告状的小女子计较了。 王安昂首过去,先是轻巧向母后乖乖行礼请安,然后抬起头看向赵文静,摆摆手,哼了一声:“在母后面前本宫不和你吵,还有事吗,没事就快走,本宫要和母后说话。” 赵文静还没说什么,皇后就打圆场道:“好了,你一个大男人别这么小心眼,人家文静才刚来没一会儿呢。坐下吧,都陪本宫说说话。” 在皇后的转圜下,王安只好乖乖入座,假装自己是个乖儿子。 不对,他本来就是乖儿子,惹母后生气的又不是他,他心虚什么? 王安挺挺胸,又气馁地瘫回去。 虽然不是他惹母后生气的,但说到底由头也是他出使戚国…… 本来王安打的主意是让赵文静先哄好母后,他再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现在母后把他和赵文静都留下来,一副拉家常的模样,倒让王安感到有几分棘手。 嗯,先稳稳看。 “你父皇叫你来的吧?” 王安刚打定主意,心安理得地喝了一口内侍送上来的茶,就猝不及防听见母后直入主题的话,虽然是疑问句,语气里却满是笃定。 “噗!” 王安直接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内侍忙不迭冲上来给太子擦水渍,又赶紧给换了一杯茶。 但王安现在没心思管这些,他赶紧抬头看皇后不紧不慢的神情,又瞥见一旁赵文静心虚地端茶猛喝的模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赵文静,你卖我? 王安怒瞪赵文静一眼,但面对皇后,他也不敢说话,再说他们夫妻的事,自己也没必要替炎帝瞒着。 要隐瞒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王安略一思索,乖乖承认,讨好一笑:“母后英明。” 皇后将王安的神色变换看在眼里,一点也不吃他这一套,淡淡道:“他就算叫你来,本宫也是一个意思,不许去。” 赵文静在一旁点头附和:“就是,太危险了,不带我可不许去……” 话没说完,看见皇后娘娘的神色,赵文静立马改口:“当然带我也不能去。” 太能舔了,你这个墙头草。 王安鄙视地看了赵文静一眼,坐回原位,喝了一口新换上来的茶,思索片刻,直视皇后道:“母后不许我去,无非是担心儿臣安全,儿臣自然知道……” 说着,王安沉吟片刻,正色道:“那若是儿臣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安全呢?” 说一千遍不如做一遍,再多的解释,不如展示给皇后看,她的儿子有足矣自保的实力。 皇后沉默不语。 王安一看,便站起来拱手郑重道:“母后,恕儿臣不孝,无论是出于大义,还是儿臣本心,戚国,儿臣非去不可。” “也只有儿臣,可以去。” 王安倏然抬起头,声音铿锵有力,自信之意喷薄而出。 皇后抬起头和王安对视,她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自从年初太子受伤之后,自己的儿子就变了许多,从对朝政毫不关心到得心应手办下许多差事。 哪怕后宫不能干政,但她也有太多的渠道可以得知前朝的事。 可以说,这几个月来,太子带给她的陌生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重。 即使太子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一如既往,但身为母亲,又怎么能不知道呢? 皇后细细看着王安的面庞,从上面看出了和炎帝年轻时相仿的雄心壮志,良久,才轻轻叹息一声。 “好,如果你能证明你能保护自己,母后不会拦你。” 王安大喜过望,正色道:“好,不过儿臣还需准备几日,待两日后,还请母后移驾东宫,儿臣自有办法向母后证明。” “我也要去。” 憋了很久的赵文静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两眼放光。 看着赵文静的模样,王安和皇后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正文 第1001章 炎帝羡慕了! 两天后。 炎帝紧张地在御书房踱步,李元海匆匆赶来,炎帝立马抓住他,连声问:“怎么样,打探到太子的打算了吗?皇后可是去了东宫?” 李元海连忙躬身禀报道:“皇后已经起驾往东宫去了,不过老奴只打探到太子从白石滩搬了很多东西去东宫校场,老奴糊涂,实在猜不出太子的打算。” “什么?白石滩?” 炎帝惊得一蹦而起,惊疑不定。 这小子不会为了让皇后放心,把神威矢给搬到东宫了吧? 那东西威力如此之大,万一伤到皇后可怎么办? 这糊涂小子,朕是叫你说服皇后,没让你吓她啊。 在儿子和老婆中间,炎帝心里的天平毫不犹豫倾向了老婆,他在御书房来回踱步几回,实在越想越放心不下,索性直接挥手吩咐李元海。 “备驾,快,给朕找个地方,朕要远远看着那小子!” 李元海早猜到有这一出,面无波动地应下来转身就要往外走,却又被操心过度的炎帝直接叫住。 “不,等等,再给朕派人去太医院,让他们到东宫外候着,等着传旨!” 您这也太操心了,饶是李元海忠心耿耿,也忍不住为炎帝的关心则乱抽了抽眼角。 他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炎帝,委婉建议道:“陛下,太子一向有分寸,且向来忠孝,想来当不会险皇后于险境,若是召见太医,恐有流言对太子皇后不利。“ 被李元海苦口婆心说了一通,炎帝勉强冷静下来,他默默点头。 宫中消息一向传得快,别说其他,就前两天他不过是和皇后吵了一架,竟然有人传说天子和国母不合,恐有废后之意。 笑话! 这还是自己之后派李元海召见太子去见皇后,宫中都有这些无厘头的人传奇怪流言,这要是今天皇后前脚去了太**里,后脚他就传太医去候着,说不准就有太子要行刺母后之类的流言乱飞了。 之前那波流言,他派李元海狠狠杀了一批人,这才止住势头,而他也知道,流言背后一定有人推动。 这些人无非就是想看皇后和太子的笑话罢了,真是荒唐。 等太子出使戚国回来,迟早这些宵小…… 炎帝想起前朝后宫的联系和心中的盘算,心中难免有些不悦,但也只能叹息一声,摆摆手,沉吟道:“罢了,那就派些金吾卫去太**外加强巡逻吧,传旨太医院原地待命。” 眼见炎帝恢复了理智,李元海恭敬应下,轻巧往外走去。 很快,炎帝迫不及待赶往了上次看凌墨云和太子比斗时的塔楼,将校场情况尽收眼底。 “那些是……靶子?” 炎帝看着校场的情况,神情闪过几分忧虑,咬牙切齿。 太子,你最好别真的用神威矢,不然吓到了皇后,朕就叫你的屁股知道什么叫做开花。 此时校场上,正树立着十几个射箭用的靶子,而太子卫和太子则站在校场的另一头,离靶子有数百步远。 虽然这些靶子远远超过神机弩的射程,但,太子卫眼中丝毫没有怀疑,而是满满的振奋。 能不振奋吗? 他们身上穿的可是黑光铠。 几乎和明光铠齐名,仅次于明光铠的黑光铠。 除了老黄那十个之前有幸穿过黑光铠的太子卫,所有太子卫眼中都满是自信和得瑟。 王安看了一眼自信心爆棚的太子卫,转头看向凌墨云。 凌墨云立刻会意,低声禀报道:“殿下放心,昨日殿下发的新武器,属下已经交给老黄他们几个比较机灵的太子卫了,也盯着他们演练熟悉,今天肯定给皇后娘娘一个惊喜。” “不错嘛。” 王安赞赏地拍拍凌墨云的肩膀,丝毫不掩饰声音道:“今天要是表现得好,除了十个负责演示新武器的弟兄赏赐五千银两,其他弟兄也人人赏赐一千。” “什么?人人一千银两?” 校场上的太子卫还没来得及兴奋,塔楼上耳力极强的炎帝就暴跳如雷:“这个败家子!太子卫刚扩编,他一句话就撒出去五十几万两!朕看他刚赢了昌王和惠王三百万两,就不知道钱有多难挣了。” 李元海怔了怔,心中默默羡慕。 太子哪里是不知道啊,太子的钱就没有难挣过。 不说太子的红颜知己家里的资产,就算是太子白石滩的琉璃产业,这来钱也快啊…… 别的不说,他就知道宫里最近可有不少贵人都嘱咐宫里采办司多多购买琉璃,说要学太子建个琉璃楼呢。 刚发完火,炎帝又叹了口气,他哪里不知道太子有的是钱,这些皇子,一个二个手里的钱,都快比国库还多了。 和太子打个赌,惠王一口气就能拿出一百万两,昌王更是豪气,眼睛都不眨就能拿出两百万两。 而自己呢,想要出征都要靠太子筹集一百万银子堵住朝臣的嘴…… 炎帝不是愤怒,是羡慕啊。 但说出去,做老子的羡慕儿子,这也太没道理了…… 嗯,太子出使之前,一定要狠狠从太子身上敲出一笔出使费。 炎帝打定主意,继续凝神朝校场看去。 正文 第1002章 震撼众人! 本就因为黑光铠而兴奋不已的太子卫,听到太子的承诺,直接沸腾了。 “殿下你就放心吧。” “对,我们绝对掉不了链子,不然殿下可以惩罚老黄。” 太子卫纷纷表态,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连新来的两百太子卫也十分激动,一脸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让太子看看他们的本事。 炎帝在塔楼上看着热情高涨的太子卫,面露赞许之色。 “这个臭小子,调动士气倒是一把好手。” 就是太花钱了。 一想到这士气是用五十万两换来的,炎帝就忍不住心如刀绞。 败家子,太败家了! 王安可不是真的败家,他是赚钱厉害,但谁会嫌钱多呢? 其实就连太子卫也心知肚明,这些钱只是太子想着花样把自己从两位王爷那里赢来的钱分给他们罢了。 跟着这样的主子,舒坦! 这样为他们考虑的主子,他们跟着放心。 读书人说是士为知己者死,但往往说这话的读书人里十个有八个都做不到性命相交。 而这些没读过多少书的大头兵反而是真的能用生命为赏识他们的人而死。 现在的王安,可以说已经完全获得了这些老兵油子的效忠。 这些家伙…… 王安摇摇头,还没说话,郑淳就急急忙忙冲进来:“殿下,皇后娘娘快到了。” 皇后娘娘到了? 刚才还在嘻嘻哈哈的太子卫立刻收敛起来,面色严肃,像在北伐誓师上一样把表面功夫也拿捏得死死的。 “快,随本宫迎接母后。” 王安赶紧带着凌墨云和彩月走出殿门,赶到门口乖巧地等着皇后的辇驾。 “儿臣见过母后。” 一看到皇后,王安就赶紧乖巧请安,当然,皇后身边跟着的赵文静就被他自然地忽略了…… 皇后打量了一下东宫的环境,又看看王安和凌墨云,眼底漫上一丝笑意。 “这位就是太子卫的凌统领吧,果真一表人材。”皇后赞赏一句,话锋一转,瞥了王安一眼,“太子如此胡来,幸而有凌统领保护有功啊。” “不敢,太子英明神武,算无遗策,属下不过尽绵薄之力,不敢言功。”凌墨云赶紧推拒。 他保护太子胡闹? 皇后娘娘,您可太小看太子的搞事能力了,没他的时候太子也一样,奇思妙想一茬接一茬。 闲话说了几句,皇后便跟着王安进了校场,赵文静乖乖跟在皇后身边,看起来乖巧极了。 在塔楼山等得心焦的炎帝看见皇后出现在校场上,赶紧站起来,伸着头向校场看去。 只见太子折扇轻摇,一声令下,队伍里就站出了十个人,和剩下的人分成了三队。 一队是刚进来的两百名太子卫,手持军中劲弓,一队是原先的太子卫,手持神机弩,而最后一队则由老黄和老杨带领,只有十个人,手持一把……烧火棍? 那是什么东西? 炎帝远远地看着,只觉得那十人手里的武器黑乎乎的,就像是一根长棍。 不过,不是神威矢就好…… 炎帝松了口气。 校场上,王安正忙着和皇后解释:“母后,接下来儿臣要让这三队人用不同的武器分别比试,而目标靶,在三百五十步以外,这些人会同时齐射,然后我们再统计中靶的比例。”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她纵然不知兵事,也知道现在大炎的弓弩,能射到三百步就不错了,三百五十步以外? 但皇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点点头,端庄地坐在校场边缘,优雅道:“太子开始吧。” 王安点点头,朝凌墨云一挥手,凌墨云立刻高举单手,下令道:“弓箭队准备!” 新来的太子卫立刻站到太子画好的线前面,面露紧张之色。 那可是三百五十步的靶子啊…… 为了一千两,拼了! “准备!” 新来的太子卫立刻张弓搭箭,蓄势待发,紧紧盯着那个目标。 “齐射!” 刷刷刷…… 满天箭雨朝靶子飞了过去。 不愧是炎帝挑选的精锐,即使是三百五十步的靶子,他们也有不少人碰到了。 王安闪过一丝赞许之色,心中感慨。 可惜……靶子太远了! 更多的箭还没碰到靶子就势尽落地,而即使碰到了靶子的,也只有寥寥两三根顽强地插在了靶子上,几乎全部拖靶! “哇!好厉害!” 即使是这样,赵文静也看得十分兴奋,她知道三百五十步是什么概念,就连他们东海都很少有这样的勇士。 王安瞥了赵文静一眼。 小样,这就厉害了?小爷还没给你看更厉害的呢! 王安扇子一举,凌墨云立刻道:“弓箭队退下,计数!” 一个士兵立刻跑到靶子那边,仔细清点一番,将靶子上的箭展示给大家看,才拔下来高声道:“中五!” 两百人,中了五箭! 这可是三百五十步外的靶! 新来的太子卫顿时松了一口气,面露振奋之色,赶紧退下。 他们紧紧盯着拿着神机弩的太子卫,面露挑衅之色。 那些拿着神机弩的太子卫丝毫也不紧张,他们调侃地回头望了望那些太子卫,摇摇头。 年轻人,还是太年轻太简单了,还没见识过神机弩的威力啊。 赵文静也看得捏紧了拳头,死死盯着那些拿着神机弩的太子卫看。 神机弩近距离威力很大她知道,但,这些神机弩的最远射程到底是多少,她还没见识过呢! 凌墨云不为所动,严肃举手:“准备!” 太子卫齐声端起了神机弩,通过神机弩上的准星瞄准了靶子。 “齐射!” 咻咻咻…… 机括按动会,神机弩箭矢以飞快的速度朝靶子冲去! “这……” 看着这些箭矢的力道和飞行的距离,那些新来的太子卫震惊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机弩? 这也太强了吧?! “哇!好厉害!这个更厉害!”赵文静兴奋得连连鼓掌,虽然不是所有的箭都留在了靶上,但肉眼一看,就知道留在靶上的箭肯定比之前多! 看起来有好多呢! 皇后稍稍倒吸一口凉气,神机弩瞬发十箭造成的铺天盖地之势让她也忍不住为之吃惊。 “太子,这就是你的底气吗?” 王安微微一笑,恭敬道:“母后,还没结束了,您且看着吧。” “中五百六十七!” 两人说话间,靶子上的箭终于数出来了,没人能怀疑这个数字,因为那十几个靶子已经几乎被箭插满了。 这还不是结束吗? 皇后和塔楼上炎帝的目光都朝那拿着黑乎乎武器的十个人看去。 他们的武器……比神机弩还要强?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武器? 正文 第1003章 母后可还满意? 手持新武器的十个人,已经站在了三百五十步的线前。 上午的阳光照射在他们手中武器上,反射出一片金属光泽。 那看起来像是烧火棍的武器,竟然通体都是用乌黑精钢打造而成! 炎帝目光一凝,面色逐渐重视起来。 如果发射箭矢的武器需要用精钢打造,这个武器的威力要有多大? 手里拿着那似弩非弩的武器,老黄等人心潮澎湃,面上却十分严肃。 “老黄这家伙,一准憋着坏心思呢,看他这笑的。” “嘿嘿,我倒要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好使,你不知道,昨晚老黄他们几个回营里,有多嘚瑟。” “可不是,一个个宝贝得不得了,睡觉都恨不得抱在怀里,还打死不说。” 太子卫互相开着玩笑,小声议论。 他们都知道,太子给的肯定是好东西,光看这比赛顺序就知道,前头他们这些人,都是给后面老黄他们做铺垫的。 而老黄他们的反应就更让他们好奇了,看热闹的心思十分明显。 别的不说,这些人现在用了新武器,回头太子不给他们发吗? 那铁定不能啊。 就在太子卫窃窃私语的时候,凌墨云脸上也闪过一丝激动,他看向王安,见太子微微颔首,才深吸一口气,沉声举起手:“准备!” 老黄等人立刻肃然,齐齐将那棍子平举起来,往一个黑乎乎的洞里倒入粉末。 太子卫里有眼神好的,看得清老黄等人手里拿的东西上面,有和神机弩相似的望山和扳机。 “射击!” 砰砰砰! 一连串清脆的枪响响起,十只燧发式步枪在一瞬间齐射,弹丸瞬息之间就贯穿了三百五十米以外的靶! 没有箭雨齐射的震撼效果,但所有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太子卫两眼放光地看着他们手里的燧发式步枪。 “草!这也太帅了!” “看那个烟,是火药啊!太子也太下血本了吧!” “杀敌于无形啊这是。” 根本不用报靶员他们也能看出,这十枪都命中了。 三百五十步以外的靶子,就在这十个人枪响的那一个,应声而倒。 炎帝长舒一口气,缓缓坐回座位,稍稍缓解了一下心中的震惊。 “太子这还真是,不惊人不罢休啊。” 以炎帝的本事,他自然能看出来,太子的新武器,威力不在于别的,而在于快。 极致的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在这样的武器下,当你听到射击声响起,弹丸就已经瞬间来到你面前了,你怎么防? 而且,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武器并不只有一把。 看样子太子甚至还能制造更多。 如果五百个太子卫人人都有这个武器,铺天盖地的弹丸极速爆发,即使是下九境高手,也一样会死。 有这个武器在,太子已经拥有了中九境之下无敌的一只部队,以一当百,也并不是一个词而已,而是真实会发生的事。 若是大炎有这样的武器……炎帝忍不住畅想了片刻,就立刻刹住了这个念头。 不,大炎现在还不能有! 这样的武器,现在只能太子卫拥有,别的任何人都不行。 在炎帝这个位置,牵一发而动全身,早就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之前的神威矢还是打着攻城器械的名号制作的,产量也不多。 否则,大炎偌大国土,肯定不如太子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全,这些东西绝不能泄密。 炎帝脸色一沉,转头看了李元海一眼,李元海顿时心领神会,悄然走出塔楼,不动声色地安排了门口的两个金吾卫。 听到身后尸体砸地的声音,炎帝又看了一眼校场,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就在炎帝走后,几个小太监悄无声息走出来,将那两具尸体处理干净,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校场上的皇后和炎帝不愧是夫妻,就在炎帝安排李元海防止太子新式武器秘密走漏风声的时候,皇后也在短暂的愣怔后突然起身。 “今日在东宫的所见所闻,不得走漏一个字!”皇后淡漠严肃的目光扫过自己所有随从,“否则本宫要让你们知道好看!” 坤宁宫的内侍连忙俯身应声,十分恭敬。 皇后淡淡点头,目光逡巡一圈,不着痕迹地在某个宫女身上停留片刻,沉思一瞬,冷不防开口道:“青眉随本宫到东宫,趁本宫不备勾引太子,将她拿下,杖毙。” 在校场上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两个老宫女从斜刺里冲过去,挟住那宫女,不等那叫青眉的叫出声,就见那两个老宫女熟练地堵住了青眉的嘴,也不知干过多少这样的事。 乖乖……这就是宫斗吗? 王安张目结舌,还没来得及炫耀,皇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下了一个宫女的生死。 他转头看了一眼赵文静,却意外发现赵文静竟然丝毫不害怕,反而一脸正常。 王安愣怔片刻,这才想起到底赵文静看起来再不靠谱,也是一个郡主。 后宫这样的事,一向不会少…… 惋惜地看了那宫女一眼,王安摇摇扇子,挥挥手让凌墨云和那十人归队,转头看向皇后。 “母后,儿臣这份答卷,您可满意?” 皇后转身笑眯眯看了太子卫一眼,又看向王安,柔声道:“不错,吾儿果然是长大了。既然如此,你要出使,本宫不拦你,只是……”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太子一眼,叹息一声转身朝东宫内走去:“你过来,本宫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王安躬身应下,转头朝凌墨云示意,拍拍凌墨云的肩膀:“今天弟兄们辛苦了,墨云,接下来你要忙上一阵子了。” 凌墨云会意抱拳,沉声领命。 王安想了想,又不放心,低声对凌墨云道:“主要是看着赵文静,别让她乱来。火枪要看好。” “是。” 凌墨云自然领命,看了一眼赵文静,丝毫没有半分犹豫。 王安满意地拍拍凌墨云的肩,又环顾了周围一圈,叹息一声,一个人快步跟上了皇后的脚步。 正文 第1004章 宫斗冠军的谆谆教诲! 王安老老实实跟着皇后来到偏殿。 皇后将偏殿伺候的统统赶出去,施施然坐在上首,活像似这不是东宫,而是她的坤宁宫。 但王安能说什么呢? 王安老老实实躬身行礼:“母后,儿臣来了。” “嗯,坐吧。”皇后优雅地朝旁边一指,态度之坦然让王安硬生生把这是儿臣的宫殿这几个字给咽下去了。 感动吗?不敢动不敢动。 “太子,你要出使,本宫不拦你,不过有几件事,须得好好同你说一说。”皇后叹息一声,视线柔和下来,丝毫不见方才冷静处理人,生杀予夺的模样。 王安喏喏应是,也没接茬。 皇后没管太子在想什么,只是盯着王安的头顶,有些感慨:“本宫知道,自从你年初受伤醒来,就处处争先,又有急智,你一向是个聪明孩子,只是往日不愿意用在朝政上……这倒也不说了。” 想起昔日太子纨绔的事迹,皇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带上几分惆怅:“本宫又何曾想要你去争些什么,只是希望你好好长大,所以过往也没有如何教导你,不曾想你自己生死间走了一遭,竟然自己起了念头,这些时日是越来越让母后感到陌生了。” 王安本来以为皇后是要跟他对火枪保密的事,没想到叫进来之后竟然开口是说这回事…… 他心里暗暗一惊,又迅速冷静下来。 说到底穿越这种事本来就没人能信嘛,而且自己早就吸取了原身的记忆,就算是和原身有什么出入,别人只会怀疑是生死之间性情大变,这些也很正常。 更何况,几个月前他初来乍到,皇后没有说出这些,几个月过去了,他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皇后这时候要说,肯定是不会把他认成妖孽。 定了定神,王安试图狡辩道:“母后……儿臣也不是……” 皇后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却全是慈爱之意,让王安辩解的话一时间倒也说不出口。 “你放心,本宫既然没有阻止你,便是支持你的。”皇后神情越发温柔,“你父皇是个英雄了得的人物,你有你父皇的血脉,青出于蓝也是正常,再说这位子本来就是你的,你要下手保护也好,还是如何也好,都是应当的,毕竟天家轮序,理所应当。” 王安正想开口,却听皇后严厉道:“不过,太子,你操之过急了!” “这深宫内苑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更何况你的东宫一向疏于打理,郑淳和彩月虽然得用,却不是什么处理宫务的好手,更别说凌墨云……” 皇后摇摇头,淡淡道:“太子卫是你父皇亲自挑选的人,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放心用倒也不是不可,但你这宫里却不干净!” 说到这里,皇后的神色越发凌厉:“你可知道自己身边有多少别人的探子?哪怕他们不能接近校场,但光凭今天的动静,明天太子有意在皇宫实验危险武器的消息就传得满宫都是了!” 听着皇后的训斥,王安眉头轻皱。 他不是不知道东宫可信的人不多,但,就算被别人知道,又能怎么样? 别说炎帝不会怎么样他,他自己拳头大,就是有道理。 要是总要考虑这些宫斗来宫斗去的戏码,早就烦都烦死了。 似乎是看出了王安不服气的心思,皇后微微摇摇头,嘴角带上一丝笑意:“你呀,就算有了本事,也一样是个小糊涂蛋。” 不等王安反驳,皇后就淡淡道:“须知,哪怕再得宠,不能犯的禁也不要犯。本宫在宫里数十年,只知道了一个道理,在没有能把对手绝对打倒的时候,就不要把对手逼到绝境,你不知道对手如果狗急跳墙,会做些什么?” 王安浑身一震,他内心浮上一丝警醒,让他因为白石滩做出了火枪之后就有些发热的脑子瞬间冷静下来。 不错,虽然在他看来,火枪不过是科技发展的起步,但在这些人看来,火枪……可是能够对皇权产生威胁的东西啊。 炎帝不会对他产生猜疑,炎帝身边的人会不会?满朝大臣会不会? 难道他能把大臣全杀光吗? 这样建立起来的政治势力,也是带着血色的,根基不会牢靠。 而神机弩也就罢了,如果火枪暴露出去……说白了,他低估了火器会对这个世界带来的冲击,和对战争方式的改变。 皇后说得没错,他膨胀了。 看着王安惊醒的神情,皇后欣慰地点点头,说出了她的要求:“看来吾儿已经明白了,你此次出使,必定危机重重,本宫要求你,需要记住几件事。” “第一,你的新式武器,需要保证知道它存在的只有两种人,已经完全绑在你阵营里的人,和……死人!” 不愧是宫斗冠军! 王安肃然起敬,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炎帝那么一个杀兄弑父的狠人,能对皇后那么俯首帖耳,两个人如胶似漆的。 ----两个都是狠人,那可不嘛? “第二,你宫里的人和身边的人,都需要好好清理一番,哪怕你不在意,也需要知道,这是谁的人,以及,这个人保证在你的控制之中。” 想到皇后在段段时间内就迅速锁定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宫女,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理干净,王安若有所思,默默点头。 毕竟他现在好歹也算有了自己的势力,虽然他一直信奉实力才是最根本的,但,这可是个有武力值的世界。 谁能保证哪天昌王或者惠王发疯,非要派个中三境高手来对付他呢? 当然他们能不能找到这种人,倒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三。”皇后走到王安身边,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声音却十分决绝,“要争,就争到底。不管是面对谁,哪怕是出使,都要让他们,知道你大炎太子的威名。” 告诉他们,大炎太子所到之处,诸邪辟易! 听完皇后的三个要求,王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心甘情愿俯下身行礼。 “儿臣遵命!” 他抬起身子,看向皇后,心思远远地飞到了东北以北的地方。 戚国,本太子来了! 正文 第1005章 边境密谋 边境,风声猎猎。 过了盛夏,草原上的草开始渐渐枯黄,在一片黄绿中,每一个靠近边境的部落,都在厉兵秣马,部落中的精锐早就已经被五族联盟集结起来,聚集到大雁关外,虎视眈眈地和宣州的雄城对峙。 草原中央,五大族的王账各自分散在草原之中,属于他们的图腾高高飘扬在王账之上。 天鹰、白马、苍狼、青牛和黑水,继承了前朝大渊国两大王族金雕和银狐的意志,成为了如今草原上新的实力象征。 但凡插着五族图腾旗帜的部落,就代表着得到了五族的和平与庇护,没有不长眼的部落会因为想要劫掠那些粮食,就将自己陷入五族围攻的险地。 所以哪怕是得知了大炎已经准备出兵,边境已经陈兵十万,这些部落仍然载歌载舞,留守的贵族任意嬉戏喧闹,一派和平景象。 帐中更是春意融融,丝毫不见兵戈来临的气象。 “阿勒古,我有事要对你说。” 正在帐中贵族沉迷在温柔乡中时,一个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掀起帐门,径直悍然闯入,大咧咧朝着坐在帐中最高位的贵族喊了一声。 扭头看见一众贵族,顿时眉头一皱,一脚踢飞一个部落首领,“滚出去。” 帐中作乐的部落贵族为之一滞,听见那大汉的声音,仿佛比草原上的牛羊看见狼群还要瑟缩,赶紧一骨碌纷纷从女人肚皮上滚下来,毕恭毕敬,慌慌张张弯腰退出王帐道:“乌、乌恩其将军,阿勒古王子,我等告退。” 连那被踢飞的部落首领也一句话都不敢说,忍着剧痛爬起来,一溜烟逃命似的钻出王帐。 “乌恩其啊。”苍狼部落首领的王子阿勒古,懒洋洋将身上的女人推到地上,踩着她的身子走到王帐中央的虎皮座坐下,抱怨道,“你也太粗暴了,明知道现在是让大家放松的时间,何必这么激动,勇士们很快就要打仗了,这些人还有用。” “靠这些废物能做什么?”乌恩其眼冒凶光,脸上不屑之色非常明显。 这个蠢莽夫。 要不是有金雕王族守护者的血脉,我岂能容你?阿勒古在心中暗骂一声,也懒得跟他解释,意兴阑珊地摆摆手: “说吧,乌恩其将军,有什么大事非要在这种时候见我不可?” 乌恩其对这匹阴狠骁勇的狼也有些忌惮,他冷哼一声,把刚收到的信丢给阿勒古:“你自己看吧,你在戚国的那个工具的消息。” 阿勒古看了乌恩其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坐下,自己拆开信展开一看,刚看了两行,就从座位上跳起来:“好!实在太好了!真是长生天保佑!” 他站起来继续看完那封信,后面的内容倒并没有前面的让他那么高兴。 阿勒古抬起头一看,顿时皱起眉头:“乌恩其,你在干什么?” 乌恩其若无其事地抽出奴隶身体里的刀,面不改色地将奴隶往地上一推,在奴隶身上擦了擦刀上的血污,一脸奇怪地看向阿勒古:“玩一玩怎么了?刚才你们不是在玩吗?” 我们可没杀了奴隶……阿勒古抚了抚额头,挥挥手,剩下的男人女人赶紧拖着死去的那个少年奴隶的尸体,逃出王帐。 乌恩其皱起眉头,看向阿勒古:“消息很有价值?” 说到这个,阿勒古总算从糟糕的心情中恢复过来,颇有些振奋地点点头:“真是长生天保佑,本来以为戚国那个人要到战争后期才能派上用场,没想到用处来得比想象要快。” “阿勒古,你知道我听不懂那些弯弯绕。”乌恩其沉声道,傲然地摸着自己的长刀,“你就告诉我,有没有仗可以打?” “这倒是没有……” 阿勒古十分厌烦和这个莽夫说话,却又不得不敷衍这个身份贵重的蠢货。 “不过很快就有了,只要我们能利用好这个情报。” 乌恩其十分不耐烦:“到底是什么?” “大炎太子!” 阿勒古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那个人说,大炎太子很快就要秘密出使戚国。” “真的吗?”乌恩其十分惊喜,“就是大炎皇帝的儿子,未来的大炎皇帝?那还等什么,我们出兵去干掉他!” 说着,乌恩其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不要那么急躁,乌恩其。”阿勒古皱起眉头,“我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 “办法、办法,又是那些办法!” 乌恩其气呼呼地坐下,一仰头喝光了桌上的马奶酒,才抹抹嘴,不耐烦道:“你说吧。” “我们一起出使戚国!” 阿勒古斩钉截铁,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我要让大炎太子,死在戚国境内,让戚国和大炎成为永世的敌人,彻底把戚国绑上我们北莽的战车!” 他看了一眼不太满意的乌恩其一眼,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只需要保证大炎王子死在戚国境内,他的其他随员,你可以随意处置。” 乌恩其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哈哈大笑。 “这还差不多,阿勒古,你很会做人。” 不过,还是要用一些游骑,先试探一下这个大炎太子的成色。 阿勒古没有说出口,看了一眼帐门外。 嗯,就用那些部落首领去试试吧。 养了他们这么久,是他们该为长生天的繁荣做出贡献的时候了…… 正文 第1006章 边境第一关 青安州边境。 永成关虽然靠近戚国边境,却是一座远离要塞的小关隘,并没有什么军事价值,平素里也少有人出入。 所以永成关守将,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千户罢了,城中的士兵甚至还不到千人,除了一两百个老弱病残,真正能打仗的不过五六百人。 “刘千户,你说这北莽和咱们打起来,戚国那些人应该不会乱动吧?” 永成关的守将刘大牛虽然是老百姓出身,但一点也不像那些泥腿子,带着士兵压榨老百姓可来劲了,所以十分受士兵们喜爱。 平时没有什么大事,巡逻城墙的时候也不介意和士兵们闲着唠唠嗑。 刘大牛拍拍盔甲,咧嘴一笑:“俺又不是戚国的,俺怎么知道,你油头滑脑的,想晓得俺们这儿会不会打起来吧?” “诶,还是刘千户知道咱们心思。”几个兵士嘻嘻哈哈,朝刘大牛竖起大拇指。 刘大牛想了想,摇摇头:“俺们这只是小关隘,最好不要来人,多半也不会有人来,主战场可不在俺们这儿呢。” 说到这里,刘大牛啐了一口:“别说敌人,能见到个活的人从关内过来,俺都开心了,他奶奶的,一两银子都挣不到。” 兵士左右看看,也都跟着骂骂咧咧。 能被派到小关隘,说实话也没什么进取心,只想混吃等死当蛀虫,要是能捞钱,就更好了。 但别说,小关隘安全是安全,平时靠着那些泥腿子的供养,也过得逍遥,但也日子也是真的过得苦啊。 没啥百姓不说,来往商人都没有,看着别人收关税收得盆满钵满,他们还是苦哈哈,敲都没地方敲去,只能吃城里百姓。 正说着,刘大牛忽然站起身来,目光一凝,看向了关内的方向。 一只队伍远远地沉默从关内而来,隐隐护卫着中间两架马车和后面的许多货物,而那些护卫装备精良,腰间插着弩,身上远远看去,竟统一的一片漆黑。 大鱼啊! 这下可能好好敲诈一番了。 刘大牛愣怔半晌,他才低声道,声音急迫却暗藏兴奋:“快,叫能动弹的都出来,有大鱼来了!” 什么? 士兵们远远一看见从关内而来的烟尘,心里一惊,面上露出几分振奋之色,连忙赶去叫人,洒扫城门。 紧赶慢赶,终于在那一行人赶到之前,永成关的所有能打的士兵,就都在刘大牛的带领下,精神抖擞地站在了城门之外。 “不准过,出示关防!” 刘大牛威风凛凛,身上稍有些磨损的铠甲擦得干干净净,站出来径直拦住了那行人的去路。 只见那群人为首的护卫首领一个手势,后面的护卫纷纷勒马,刘大牛将那些人的动作看在眼里,眉头顿时一皱。 这些人,是军队出身。 刘大牛心底一凛,连忙仔细打量这些人的打扮,越看越是心惊。 先不说他们身上那些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弩,他们每个人的马都是上好的军马,佩刀更是军中精品,非偏将以上军官不能使用。 刘大牛心中念头飞转,倒有几分为难起来。 他本以为这群人是有官方背景的大商队,这才率领全关准备好好要一要过关费,但现在有点不对劲啊。 这些人没有做军队打扮,显然是有秘密在身。 万一是偷了军情部属要逃出关隘呢?这要是为了一两百两把自己搭进去可不值得。 可若是不放人,不就浪费了一次机会了吗? 见多识广的刘大牛陷入了混乱之中,没注意那马车中的人已经走了下来,领头的护卫见刘大牛没有反应,还多看了他好几眼。 “咳咳。” 马车中的人一个中年一个少年,分明都是做普通士绅打扮,那中年却隐隐退后那少年半步,就连刚才提醒刘大牛的一声咳嗽,也是那中年发出。 刘大牛迅速回过神来,紧紧盯了那少年半晌,在那中年险些忍不住再次出声时,刘大牛终于呼出一口气,看了看身后那些人,暗骂自己多事,管这些人去哪呢,能拿到钱再说! “另外,还请告知你们的来处和去处,那些货物,我们也要检验。” 刘大牛匪气上来,天王老子也不认,一脸骄横。 那翩翩少年微微一笑,折扇一摇,那中年忙不迭地从怀里扔给刘大牛一沓文书,顺便塞过去一张银票:“这是我们的勘合关防,我们是出关做生意的,后面都是货物,没什么好看的,大人不要深究了。” 一千两! 刘大牛眼睛都直了,他贪婪地看了那银票一眼,眼珠一转。 哼,既然用钱来贿赂,看来这群人不是朝廷派来的,那就是有问题! 既然这样,那可就怪不得他了……沉着脸看完了勘合,一把粗鲁地把银票推回去:“不行,俺们一定要看!” 说着,刘大牛就强硬地想往后面走。 本来刘大牛只是装装样子,准备坐地起价,谁料他刚走了一步,周围的那些护卫竟然全都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弓弩,死死对准了刘大牛。 “反了你们!” 见状,刘大牛反而脸色一变,当啷一声拔刀出鞘。 有军方装备了不起?还不是一群乱臣贼子,居然还敢对他这个正经朝廷命官动手? 永成关士兵见状也神色大变,直接将腰间的刀拔了出来。 一瞬间,永成关外就变得剑拔弩张。 中年脸色一白,还没有说话,那少年就伸出折扇挡住他,上前一步,呵斥自己那些护卫:“干什么,还敢用弩指向边军了?给本……公子放下!墨云!” “是!” 凌墨云一抬手,太子卫纷纷收起了神机弩,永成关士兵却仍然不敢放下自己的刀,四处看看,脸上都有些愠怒。 敢得罪他们守关兵将,这些人等着被敲死吧! 正文 第1007章 舔狗之功力 这群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秘密出使戚国的王安和他的太子卫! 而那跟随着王安的中年人,则是炎帝特意指派给王安的鸿胪寺丞,作为辅佐,陪同出使。 数日前,在炎帝和朝臣的送别下,王安出使东澜国。 但就在离开不久后,王安便在这鸿胪寺丞的建议下,假扮成商队的模样,一路倒也没有露了行踪,直到今天。 不过,现在也用不着了。 王安看了一眼永成关的城墙,嘴角略微勾起。 因为,这是前往戚国路上的最后一道关隘,过了这关隘,再走数十里,就是戚国! 不过这永成关的守将,眼光很好,为人却不怎么样。 王安看着那发现自己一行人不对的守将,眼里闪过一丝寒芒,挥挥手,懒得跟这些人多说,对凌墨云抬抬下巴:“亮牌子吧。” 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这么有底气? 刘大牛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也缓缓收起刀,看了自己同袍一眼,那些士兵也纷纷将刀收了起来。 凌墨云下马来到刘大牛身边,一翻手,亮出一块牌子给刘大牛看,刘大牛瞥了一眼,顿时瞪大眼睛。 “太、太、太……” 刘大牛还没有说出话,就看见凌墨云淡漠的眼神,他一个激灵,瞬间闭上嘴。 王安乐呵呵笑了笑,从鸿胪寺丞手里拿过那张银票,在耳边扇扇风,啧啧两声:“可惜啊,一千两,就被你拒绝了,没想到永成关守将这么高风亮节,真让本公子佩服!” 看着王安朝自己竖起大拇指,刘大牛反而瑟缩起来。 “不、不敢。” 他奶奶的太子怎么会在这里?! 刘大牛心中怒吼,欲哭无泪,看了一眼太子手中的银票,心中后悔得要死! 早知道,不如收了一千两就算了…… 也好过现在什么都没有啊。 刘大牛肠子都悔青了,但看着眼前和这个疑似太子的少年一脸戏谑,也只能吞下这个苦果。 还能怎么办呢,自己做了就得受着…… 真是,我这贱手啊! 凌墨云一向不喜这些军队里偷奸耍滑的,看着刘大牛一脸卑躬屈膝的模样,厌恶地皱皱眉,收起令牌,什么也没说。 到是那鸿胪寺丞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趾高气扬地对刘大牛冷哼一声:“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就好,还不快滚!” “是、是……”刘大牛喏喏应声,连忙退到一边,声音带上几分哭腔,朝自己的手下挥挥手,“放、放行!” “啊?这就放行了?” “千户拿到钱了吗就放行了?” “我看千户手里刚刚过了张银票……” 士兵有些不情不愿,但毕竟刘大牛积威还在,他一说放行,大家也就陆陆续续让开,搬开了城门外防止他们冲关的围栏。 王安淡淡瞥了刘大牛一眼,转身回到马车,凌墨云冷冷扫了一眼永成关的官兵,呼哨一声,太子卫顿时气势汹汹地穿越关隘而过。 远远地看了身后远去的关隘,王安放下车帘,瘫在马车上,接受彩月的喂食,笑着看了一眼鸿胪寺丞:“范进大人,之后可就要我们自己努力了。” 鸿胪寺丞范进赶紧一拱手,屁股都不敢全挨在马车上,毕恭毕敬道:“敢不效死。” 王安满意地看了范进一眼,对父皇给他点的这个鸿胪寺丞十分满意。 范进此人,本就是边境出身,只是因为熟悉北莽情况,又精通四方夷语,才在中举之后被炎帝特擢,是个炎帝特别喜欢用的两不沾的帝党。 而这人或许是在京城和边境苦惯了,是个官场舔狗,这一路上相处下来,王安凭借强大的财力让尤其爱财的范进直接归心,范进没少路上忙前忙后给他布置这布置那,更是极尽舔狗之能事。 不得不说,到底是文化人,同样是舔狗,范进的功力可比苏成高多了。 但王安喜欢范进的地方,可不在于他舔,而在于听话。 这也是炎帝特意点范进的目的。 出使可是在异国,没有一个团结的团队,可万万不行啊。 更何况,王安想起被自己提前一步派出去的屠格乌术传回来的消息,脸色微微一沉。 如果在戚国有人想动他,就得看看,自己的狗腿够不够硬! 出使边境,王安当然不会什么都没有准备。 要知道,屠格乌术和木恩还在他的麾下呢。 本来就是北莽被流放贵族的他们,无疑是最适合边境复杂情况的。 所以,王安毫不犹豫给了屠格乌术最大的支持力度。 大到连屠格乌术都为之震惊和不安,连连追问太子:“太子不怕我们带着这些东西叛逃吗?” 王安当时回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宫既然交给你们,就不怕你们再背叛,而且,你们也不是这样的人!” 这番话说得屠格乌术猛汉落泪,当即向长生天发誓,绝不负太子信任。 其实,当时王安还有一句话没说。 如果屠格乌术叛逃,他一个被大炎捉过的贵族,即使回到北莽,也会变成奴隶,只有为他办事,才能活得像个人。 他相信屠格乌术不会选错,也相信木恩。 而他们传来的消息向他证明,即使他们回到了北莽打探消息,仍然值得信任。 只是…… “北莽使团也要出使戚国?” 王安喃喃自语,眯起眼睛。 看来戚国这潭水,也深得很啊…… 正文 第1008章 戚国朝争 “殿下,还有二十里就到了。” 凌墨云靠近太子马车,低声禀报。 王安从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走出来,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外面的景色。 天空一碧如洗,远处一望无际的田野上远远耸立这一座雄关,正是前世王安记忆中的东北景象。 “打上使团旗号,更衣。” 王安没有看多久,直接摇摇折扇回了马车,吩咐彩月替他换上太子朝服。 就要进入戚国,王安也不必再假扮商人了。 很快,在凌墨云一声令下,所有假扮成护卫的太子卫立刻穿上了黑光铠,大旗一展,一只商队瞬间就成了百战精兵。 王安换好朝服,也不坐马车了,从马车里一跃而出,郑淳立刻见机牵来一匹骏马,王安翻身上马,转头看看整肃的军容,十分满意。 “那边就是戚国的边关?” 王安看着远处那座雄城,回头问骑着马朝自己靠近的范进。 范进轻巧控马,丝毫看不出文官不善骑马的模样,轻松道:“太子英明,那便是戚国第一雄关虎碑,隶属鲁王辖地运州,由戚国鲁王世子镇守,因其雄浑壮阔,辖地繁华,所以运州也被称为戚国西京。” 带范进来的好处终于显现出来,说起边境种种情况,范进可谓如数家珍,可见这人虽然喜欢溜须拍马,又贪财爱钱,专业能力还是数一数二的。 “鲁王世子,西京……” 默默念了这几个关键词,王安玩味一笑,意味深长道:“看来这戚国朝政,不是很太平嘛。” 不过是一个鲁王封地,竟然就能有西京之称,而且镇守边关的将领,竟然还是这个鲁王世子。 啧啧,戚国的朝争……范进呵呵一笑:“这戚国虽然不大,其中派系却十分复杂。鲁王乃是戚国国主弟弟,多年来积累了许多实力,尤其是在边疆。” 说到这里,范进突然僵住了,他看着太子的神情,总觉得这人经历和某个也在边疆以军功出身的王爷那么相似。 “咳咳,总之,戚国主要分为太子、四皇子和鲁王三派,这其中嘛,自然是鲁王实力最强。” 范进含糊其辞,越说越觉得不对,赶紧把话题扯开:“我大炎乃是太子出使,按规矩戚国得派个身份相近的来接见,说不定这次太子能亲自见到戚国太子,呵……呵呵……” 看范进笑得勉强,王安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瞥了范进一眼,也没说话。 不过,大炎既然和戚国和谈,这三派人里就必定有支持大炎的,倒也不知道是谁…… 嗯,还是接触了再看吧。 王安心念电转,折扇一收,哈哈一笑:“那就去看看吧,出发!” 话音刚落,王安马缰一抖,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黑色洪流沉默着跟上了太子的步伐,如闪电般,向戚国的雄关冲去。 旌旗招展,一个大大的炎字血红夺目! 虎碑关上。 “炎国人来了!快,去禀报两位殿下!” 听见偏将下令,一个士兵连忙下了城楼,急匆匆朝行辕赶去。 “报----炎国使团已到十里外!” 行辕中,正相对而坐的一个中年和一个青年突然起身,同时道:“快开城门!” 那中年似笑非笑地看了青年一眼,青年好脾气地笑笑,没说话。 见状,那中年十分满意,志得意满地下令:“开城门,城中所有偏将以上将领,随本王和太子出城迎接使团!” 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鲁王改口道,丝毫不把堂堂戚国太子放在心上,转头看向自己侄子道:“太子,本王这样安排,可还妥帖?” 戚国太子倒也不生气,他笑眯眯道:“客随主便,自然是皇叔安排就好。” 只是简单一句,鲁王刚刚营造的虎碑关他说了算的氛围,瞬间荡然无存。 这个小滑头。 鲁王暗骂,轻哼一声,也不想和戚国太子争口舌之快,挥挥手让那士兵下去了。 “太子,请吧。” 鲁王转身,面上神情已然一片和蔼,就像是一个爱护侄子的叔叔似的。 戚国太子神色坦然,一片温和,并未走在前面,而是拱拱手,态度十分恭敬:“长幼有序,还是皇叔先请。” 哼,伪君子。 鲁王连着两次被戚国太子驳回,心里十分不高兴,也不和他多说,摆出长辈的架势,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戚国太子摇摇头,轻叹一声。 “殿下,您才是迎接大炎太子的正使,何必这样对鲁王百般忍让,他这回千方百计宁愿当副使都要挤进来接待,说不定有什么问题,您还是小心点吧。” 鲁王一走,行辕一侧一个太监凑上来,愤愤不平地小声对戚国太子道。 “好了,也没什么,再说这地方本就是鲁王封地,不管他来不来,他真要动手脚,孤还能讨得了好吗?”戚国太子无奈一笑,连自己贴身太监也是温声劝慰。 那太监长长叹了一口气:“殿下,您就是脾气太好……来之前太子妃和两个小殿下千叮咛万嘱咐让奴才好好看着您,您看看您这……” 想起自己的妻儿,戚国太子眼中滑过一丝柔和,他拍拍自己的贴身太监,温声道:“放心吧,就算是为了她们,孤也会小心的,赶紧替孤更衣,孤得出去迎接了。“ 那贴身太监一边麻利替太子更衣,一边唉声叹气:“也不知这大炎太子到底哪里好,让您千方百计抢这差事,本来是四殿下的事,让四殿下和鲁王互相争夺,多好,您看看。” 戚国太子却只是笑着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幽芒。 大炎太子,可没有朝中那些人想得那么简单啊。 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正文 第1009章 鲁王密谋 虎碑关关门大开,戚国一众将领在太子和鲁王带领下,摆开依仗,耐心守在关门之下,铠甲俨然,手扶刀柄,俨然一副精兵强将气象。 这是给炎国的尊重,也是下马威。 “好一个雄关漫道真如铁。” 但就在他们耐心等待是,一道年轻的声音远远传来,悠悠然在虎碑关外回荡。 “好诗。” 戚国太子低声赞叹,目光向前投去。 一道烟尘远远滚滚而来,随着雷霆般的马蹄声,数百黑甲骑士策马疾驰,如一柄利剑,风中旌旗猎猎,血红的炎字嚣张地映在他们眼中,宣告着大炎使团已至! “好一个大炎,果真霸道。” 鲁王眉头一皱,语气中颇有几分不满。 他身后的将领纷纷赞同点头,看向大炎使团的神色多了几分敌视,竟全都是鲁王的人。 “劳各位久候,能得戚国太子和鲁王相迎,本宫深感荣幸啊。” 黑甲骑士一拉马缰,瞬间止住了冲势,数百骑士齐齐在一射之地停下,为首一人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十分漂亮。 在那人下马之后,身边一文一武也随之下马,施施然朝戚国太子和鲁王走来。 王安看着眼前的一个青年和一个中年,面带微笑。 他当然不认识戚国太子和鲁王,但他们既然接待他,穿的自然是正儿八经的朝服,恰好,他身边还有一个范进。 戚国尚黄色,太子朝服绣着四爪金龙,乃是明黄之色,自然是那二十岁上下的青年。 而那中年身着王爷赭色朝服,看起来有几分健硕,脸圆圆的,倒是显出些和气,这个年龄,再加上这个站位……联系到戚国国政,倒也不难推断,这人正是戚国鲁王。 只是没想到戚国这么看得起他,居然拍了一个实权王爷加一个当朝太子来迎接。 甚至是直接到边关? 王安心念电转,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只做出一副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模样,喜气洋洋地朝戚国太子和鲁王二人拱手。 “贵使远道而来……” 戚国太子和鲁王同时开口,话一出口便愣住,戚国太子和鲁王对视一眼,眸色一沉,没有抢话,任鲁王开口。 伪君子果然好对付。 鲁王心中轻蔑,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看起来更加如沐春风:“贵使原道而来,事关我戚国大事,自然当得起此等礼遇。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不如请贵使去本王府上,本王置酒与太子同乐。” 这话听在王安耳中,王安却没有急着答话,他笑眯眯看了看鲁王和太子,又打量了一下虎碑关的关门,一副对虎碑关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这个老家伙,看起来老实,想拉本宫参与你们的朝争?想都别想! 哪怕不需要范进提醒,王安心里也心知肚明得很。 刚才戚国太子和鲁王同时开口,争的是在自己这个使团中的发言权,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戚国太子虽然是正使,却退让了半步…… 而这鲁王也丝毫不客气,一开口就要让自己去他府上,直接将接待使团的权利拿走。 这戚国,果然水很深啊。 王安可不打算成为戚国朝争的工具,他微微一笑,将目光放在城楼上,悠然道:“多谢鲁王好意,不过,本宫看这戚国风光,实在是我大炎从未见过的雄壮,想多多欣赏,本宫还是就在这雄关城楼上用餐吧。” 说罢,王安折扇轻摇,一副风流才子模样。 看到大炎太子这副做派,鲁王也是令行禁止的人物,怎么忍得下被人反驳。 当下,鲁王脸色一就是沉,瞥了戚国太子一眼,沉声道:“自然可以,不过,本王中午有事,就不做陪了,让本王世子作陪,你们年轻人多聊聊多多接触吧。” 说着,鲁王眼神示意身后世子上前,鲁王世子赶紧上前,朝王安行了一礼。 见自己儿子这副模样,鲁王神色越发不太好看,但碍于外人在场,鲁王也没发作,只是耐着性子和王安寒暄几句,就看着太子引着大炎太子上了城楼。 “哼,本王还以为大炎太子有什么不同,原来也不过是一路货色。” 鲁王心中记恨被王安驳斥了面子,十分恼怒,神色带上几分厌烦,厌恶地看了王安留在城楼下的太子卫,眼不见心不烦地转身,一摆手:“赶紧把这些人给本王安置了,看着就烦。” “是,是。”鲁王世子喏喏应下,神情有几分瑟缩。 鲁王看着自己性情懦弱的长子,心里不禁更是厌烦,一脚踹过去:“你是个什么劲,还不上去给我看着,看看那小兔崽子在和那短命鬼说什么。” 言辞间,鲁王丝毫不顾周围有多少将领,行事更是肆无忌惮。 在鲁王的封地上,他自然有这样的嚣张底气。 反倒是鲁王世子面露苦色,拱拱手,转身朝城楼上走去。 真是,一群猪! 鲁王抬头看着和戚国太子相谈甚幻的王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王爷,大炎使团不识抬举,要不要……”一个将领悄悄凑到鲁王身边,低声道。 鲁王一边朝城内走去,一边摇头:“不必了,收拾他,还用不着脏了本王的手。” 说着,鲁王嘴角微勾,用更小的声音道:“上次本王交代你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王爷放心,末将都已经办好了。” 那将领大包大揽,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那就好。” 鲁王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城楼上相谈甚欢的两个太子,露出了几分可惜。 “可惜啊可惜。” 谁叫你们,挡了本王的路呢? 正文 第1010章 弟弟就是弟弟! “太子在此处用餐如何?” 戚国太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不如王安帅气俊朗,但也算得上眉目温润,挺拔如竹,任谁来了,都能赞一句翩翩君子。 而实际上,和这位戚国太子相处,确实非常舒服。 要知道,王安一向也不喜欢跟这些文绉绉规矩多的人打交道,特别是王睿那样自以为是才子的蠢货。 但这戚国太子给王安的感觉,却是真正的温润如玉,同样是走君子路线,王睿这种等级给戚国太子提鞋都不配。 倒不如说,戚国太子身上,反而给了他一种杨鸿朗的感觉。 当然,王安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好恶就介入戚国内政,这是底线。 王安左右看看,无不可地点点头:“这里总览平原,视野不错,就在这里吧。” “不过,”王安拿起折扇呵呵一笑,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戚国太子也不用叫本宫太子了,你我都是太子,太子来太子去,岂不是很奇怪?叫本宫王安吧。” 戚国太子略略思索,温润地拱拱手:“孤年长几岁,就托大叫太子一声贤弟吧。孤的名字是楚洵,贤弟若是不嫌弃,也可以叫我一声兄长。” 王安大大咧咧颔首,大方道:“那我就叫楚兄了,楚兄,介绍一下,这是我大炎使团副使,鸿胪寺丞范进大人,这位是本宫的太子卫率统领凌墨云。” 范进和凌墨云一一见礼,楚洵也十分给面子,拱手道:“范大人,凌统领,今日有幸得见二位,深感荣幸,请。” 众人在士兵搬上来的桌案上团团坐下,微风拂面,气氛一时十分和气。 和鲁王不同,这位太子明显是个聪明人,哪怕是这种时候相处,也是只谈风月不谈其他,光从这份耐心上,就比那什么鲁王强得多。 反而是后来加入的鲁王世子,一个镇守边关的权王长子,竟然性格懦弱,实在是令人意外。 晚上,被楚洵和鲁王世子楚潮送到使馆行辕的房间之后,王安坐下,彩月替他泡茶,王安示意跟着自己进房的范进和凌墨云坐下,开始思考今天的所看所闻。 因为知道北莽即将出使戚国的消息,王安从头到尾一直十分警惕。 戚国派太子和鲁王来接待大炎使团,那北莽使团呢? 不知为什么,王安心中一直有种不妙的预感,而且鲁王在城门前的举动,也未免太刻意了。 戚国,到底想做什么? “太子……” 范进欲言又止。 王安回过神,让彩月替范进和凌墨云满上茶:“范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范进倒也不含糊,思索片刻道:“下官在想,城门口那一幕,会不会是戚国故意的?” “故意的?”王安来了兴趣,抬抬下巴,“说说看。” “以下官浅见,戚国内朝争就算再厉害,也不会把矛盾展示给一个外国使团看,更何况……” 范进沉吟片刻,面上有些困惑道:“戚国礼制与我大炎相仿,只是接待使团,绝不可能让太子和鲁王这样的实权藩王同时出面,其中一定有问题,只是,下官想不明白。” 范进摇摇头,面色有些羞愧。 听着范进的分析,王安不由有些庆幸,使团中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人真的很占便宜,如果换了他自己一个人来,两眼一抹黑,指不定就要在哪吃亏呢。 闻言,王安也沉默片刻,想了想,反正现在不知道,等到了戚国上京,也总会知道的,干脆直接道:“其实太子和鲁王同时出面,本宫倒是有些猜想。” 他看了一眼郑淳和凌墨云,两人立刻会意,起身在房间四周查看片刻,向王安点点头。 知道戚国没安插什么耳朵,王安这才放心,却还是低声对范进道:“本宫得到消息,北莽也即将派遣使团出使戚国。” “什么!” 范进眼睛瞪大,惊骇万分,连连喝了好几杯热茶才冷静下来。 一冷静下来,范进立刻果断道:“既然如此,这虎碑关不能再待了,明天我们就得走,去上京!” 说罢,范进察觉到自己态度强硬,连忙告罪一声,才低声解释道:“殿下,我们此行目的是达成互市,这件事绝不能被北莽掺和进来,否则,戚国态度必定有所改变!” 说到这里,范进突然明白过来,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口茶,愤愤不平。 “下官就说为何鲁王和太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又绝口不提通商之事,原来是打着拖延到北莽使馆到了之后,他们待价而沽的主意,呸,这些戚国蛮子!” 范进说得义愤填膺,王安顿时也明白过来,站起身转了几个圈,神情变幻,才思索着点点头。 “也好,本宫明日就去跟楚洵说,既然他们派楚洵来唱白脸,想必楚洵在戚国朝堂的立场也是偏向我大炎,可以交流试试。” 毕竟,戏码可以演,但立场可不好伪装,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有北莽的参与,棋局自然会发生改变。 之前王安只是忧心北莽态度,却几乎没有考虑过戚国态度。 说到底还是对炎帝说的已经谈妥这件事太信任了…… 王安有些懊悔,看到范进的神色,又稍微放下心来。 还好父皇派了范进啊。 王安这边打定主意,两边定下说辞,便各自回房了。 但或许就是范进所说的,戚国是要拖延时间。 第二天一早,当王安去找楚洵问何时能启程时,却听见一番激烈的回绝。 “什么?打猎?不行,绝对不行。” 范进急得都快跳起来。 王安摇摇扇子,也是眉头紧皱。 但楚洵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笑道:“诶,范副使何必着急,正使昨日不是还说没有见识过东北风光吗,正好皇叔昨日冒犯正使,十分懊悔,这才派世子前来邀请,还望使团能够赏脸啊。” 看着楚洵的神色,王安少做沉吟,忽然一笑,扇子直接展开:“好,那就打猎!” 打猎就打猎,既然你要打猎,那本宫也不介意趁机给你们戚国上上课。 到了戚国之后一直束手束脚担心这担心那,说到底,王安已经烦了。 既然他们要比,就让他们比个够。 告诉戚国,不管你们怎么算计,弟弟就是弟弟。 在大炎面前,都得给本宫乖乖趴着当狗! 正文 第1011章 开始搞事了 戚国身处东北,在拥有大片平原的同时,也坐拥大量的肥沃土地和丰富的森林资源。 也正是因为这些资源,戚国才能以区区八百万人口,便拥有足以抵抗北莽和大炎两个大国的实力。 但这些资源,也同时让戚国在两国激将爆发战争的时候,成了双方都想争取的香饽饽。 考虑到这些,戚国自持实力,想要待价而沽,并不难以理解,但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 谈判,是强者和强者之间的。 而弱者,只能乖乖交出筹码,没有挑挑拣拣的资格。 王安神色悠然,在虎碑关城外与楚洵和鲁王世子并辔而行。 黑甲骑士如同沉默的黑潮,涌动着跟随其后,只听得见如雷的马蹄声。 戚国太子的卫率身着黄色铠甲间插其中,两道颜色泾渭分明,队伍竟然也丝毫不乱。 “这虎碑关外,竟然还有这么雄伟的森林。” 王安按着马缰,轻摇折扇,面露赞叹之色。 楚洵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我戚国算苦寒之地,也就是这些森林多一些,自然,还是比不得大炎物产丰富的。” “你们也还不错。”王安呵呵一笑,斜眼看楚洵,拖长声音,“毕竟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要给自己树立太高的目标,不然,要是一直碰不到,会很挫败。“ 闻言,楚洵苦笑一声,并未反驳,只是拱拱手:“受教了。” 刚说完,楚洵心里就长长叹息一声。 到底还是让大炎人对戚国产生意见了啊。 皇叔啊皇叔,你到底意欲何为? 楚洵颇有些忧愁地抬头看了眼远处的森林,没有再说话。 范进和王安想得不错,现在的戚国,在对待两大强邻的态度上,大体可以分为三派。 太子楚洵自然如他表现得那样,是支持与大炎合作的,事实上之前大炎之所以能和戚国达成意向,楚洵就在其中出力不少。 毕竟如果在两大强邻中非要选一个,他倒是觉得,与素有礼仪之邦传统的大炎来往,总比和北莽与虎谋皮要好得多。 但四皇子却支持与北莽联合,嫌弃大炎近年越发势弱,而北莽却日渐强盛,只是没有成功,却也没少在其中捣乱。 鲁王则自成一派,他既不支持与北莽联合,也不支持与大炎联合,而想与更北边好掌控的雪原三部通商,以两国联合之力,抵抗两个强邻。 这才是楚洵这次非要争取接待大炎使团正使的原因,如果放着四皇子和鲁王接待王安,以这位大炎太子现在表现出来的强硬,戚国和大炎怕才是真要结仇了! 身为弱国太子,楚洵有诸多苦衷,即使他明知鲁王这次一定有不轨图谋,也没办法直接明说,只能像这样跟着大炎太子。 希望真的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能及时保护这位大炎太子,不要吓到他才好。 楚洵神色惆怅,仰天轻叹。 然而不管是楚洵还是王安,都有意无意忽略了鲁王世子。 并不是他们刻意忘记,而是从一出来,鲁王世子就一副恍惚的样子,神情焦躁不安,甚至隐隐带着几分害怕,虽然是并辔而行,却始终落后他们半步。 反而落在后面的范进和凌墨云将鲁王世子神色看在眼里,心中都各自思量。 凌墨云性子稳重,只暗中戒备,提高了警惕,反倒是身为文官的范进思索片刻,拍马上前,拱手试探:“下官观世子脸色不佳,可是身体不适?今日世子若是不适,不若便只在周边走走,不必强行游猎。” 这话一出,鲁王世子楚潮立刻脸色大变,连忙道:“不不不,不必,谢大人关心,本世子无事,对,无事……不能扫了两位太子的兴致,我们还是继续游猎吧。” 楚潮急切地想要表现自己毫无异样,急切地拨马向前,反而显得更加奇怪。 不止王安察觉到了不对劲,连楚洵心里都忍不住咯噔一声,回身沉下眉眼默默盯着楚潮。 楚潮越发不安,面上强行堆起笑容,却又在楚洵的注视下偃旗息鼓。 王安和范进对视一眼,各自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果然,这场游猎是有问题的。 是游猎的地方有问题,还是本身就有问题? 王安不动声色,折扇一收,目光瞥向凌墨云,凌墨云登时了然,悄悄退后两步,朝身后太子卫做了个手势。 黑甲骑士队形丝毫不乱,只是不声不响间,队尾便有一骑悄悄掉队,朝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看着太子卫哨兵离开,王安心头稍松,仍然是一副倨傲模样,皱眉呵斥范进道:“岂有此理,本宫还没说不去,你只不过副使,竟敢当着本宫自作主张!” 范进一看太子带笑的眼神,立马机灵地告罪:“下官知罪,只是下官见鲁王世子气色不好,怕太子不能尽兴。” 王安余光看见欲言又止的楚洵,心中好笑;继续作威作福道:“胡言乱语!你到底是大炎使臣还是戚国的?别人世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他要是不舒服早就说了,用得着你来关心!更何况世子刚刚才说自己无恙,本宫看你就是僭越!” 这话看似在训斥范进,实际上已经将世子架在了架子上。 当然,也是一个表态:今天不管出什么事,大炎已经尽了义务,也无意参与戚国之事,管好你们自己的事! 听着王安名为训斥暗中敲打的话,楚洵脸色白了又白,但看着楚潮即使这样也坚持要去游猎的模样,眼看王安就要答应下来,楚洵终于忍不住了。 “贤弟,不可!” “哦?” 王安眸光闪烁,在楚洵和楚潮中打了个转,心中略有些恍然。 不过,不管楚洵要说什么,怕都是要对不起他的好意了。 王安淡淡瞥了楚潮一眼,想到虎碑关中的鲁王,嘴角微微上翘,意味深长地看了远处森林一眼。 别人既然搭好了台子,不去唱一唱,又怎么好意思呢? 楚洵看了楚潮一眼,终于长叹一声,刚要开口,就听一声噼啪作响。 砰----啪! 看着那远去的太子卫哨探燃放的代表危险的红色烟花,王安终于变了脸色。 凌墨云略微一怔,随之脸色大变,腰间神机弩出手,声音沉沉。 “敌袭,戒备!” 看着黑甲骑士一瞬间变了阵型,手中多出一柄奇怪弩机,神色警惕,楚洵脸色大变。 来不及跟一脸苍白的楚潮说什么,楚洵扭头匆匆下令,神色焦急。 “保护使团!” 皇叔,你可千万别搞什么事啊…… 楚洵心中默默祈祷,看着远处被信号弹染红的天空,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正文 第1012章 大炎之强 远处,飞鸟纷纷惊起,在空中徘徊不去。 一骑黑骑飞速从斜刺里向阵容冲了过来,看起来颇有几分狼狈,到了近前,黑骑来不及回归队伍,就大声复命:“敌袭,北莽游骑!” 什么? 楚洵大惊失色,心里一紧,连戚国东宫卫都有几分骚动。 “肃静,继续戒备!”楚洵不得不上前呼喝两句,才转身对王安焦急道,“贤弟,现下是游猎不成了,我们回去吧!” 王安瞥了一眼神情慌张、脸色苍白的鲁王世子楚潮,轻笑一声,竖起折扇制止道:“不急。” 说着,王安驱马上前,面色平和,冷静问道:“敌人距离多远?有多少人?” 那黑骑哨兵喘咳口气才答道:“还在十数里外,我远远看了一眼,约摸有四五百人,不过刚才属下探查的时候,被北莽的鹰发现了,这会儿恐怕北莽人倏忽就到。” 闻言,楚洵越发焦急,忙道:“那还等什么,贤弟,我们快走吧!” 那可是几百个北莽游骑! 虎碑关外几十里竟然混入这么多游骑,这要不是有人故意放进包围圈的,他头能拧下来给楚潮当球踢! 至于这个人是谁,暂时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的大炎太子啊,你可别想不开啊! 王安当然并没有如楚洵的愿,他沉吟片刻,看了一眼范进和凌墨云,又看了眼远方惊起的飞鸟,冷静道:“来不及了,准备迎敌。” 凌墨云闻言立刻抬手下令,太子卫瞬间变换成防卫阵型,齐齐端起了手里的神机弩。 疯了吧?! 楚洵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大炎人想要以五百骑兵,正面迎战北莽同等规模的游骑! 这不是自信,这是发疯,是送死! “贤弟!北莽不满万,满万不能敌,北莽游骑的战力不是普通骑兵可以对付的!” 楚洵到底还是个君子,就算心里再急,也没说出什么你找死的话。 “所以,这不是没满万嘛?也就是还能匹敌的嘛,楚兄不必紧张。” 王安淡淡一笑,折扇一展,少年太子意气风发:“再说,你们戚国邀本宫出来打猎,现在猎物来了,怎么能掉头就跑呢?” 看着王安脸上的势在必得,楚洵狠狠瞪了楚潮一眼,一咬牙:“好,既然如此,那孤陪贤弟疯一把!” 反正也要死了,不如死得壮烈一点。 至少这样,大炎和戚国不会结仇。 楚洵略略叹一口气,神色肃然悲壮,转身下令:“东宫卫,护!大炎友邻不退,我们半步也不能后退!” “是!” 即使知道北莽骑兵冲击之下,他们多半会战死,但,戚国东宫卫也是从边军中挑选的百战精兵,只听太子号令,无所不从,虽战不退! 见到戚国东宫卫一副悲壮模样,王安深深看了楚洵一眼,这才真的有几分肯定这个人。 在不知道太子卫底牌的情况下,只是为了保护他或者说保护大炎和戚国的关系,就能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 至少从戚国的角度来说,楚洵不算是个强硬的领袖,但绝对是一个好太子。 而对大炎来说,楚洵这样识时务的人如果成为戚国未来国主,带来的利益一定比现在更多。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 王安心念电转,哈哈一笑:”楚兄的心意,本宫记下了,不过……对付区区北莽游骑,确实还用不着楚兄献上性命。” 说罢,在楚洵诧异的神色中,王安摇摇手中折扇,看着越来越近的烟尘,神情严肃:”还请楚兄的东宫卫替本宫压阵,对付这些宵小,有太子卫就够了!” ”这……” 按理说楚洵一向理性,绝不可能跟着王安发疯,尤其是在这样胜负分明的情况下…… 但看着王安认真的神情,即使心中怀疑,楚洵也只是叹息一声,挥挥手,让东宫卫退到一边压阵,自己拱手道:”本来孤不该答应你。” 的确,他是怕了。 他有妻儿,他的东宫卫也有妻儿,楚洵也不想就这样和大炎太子送命。 但…… ”贤弟放心,有孤在,若有万一,孤和孤的东宫卫,宁死不退!” 这话被温文尔雅的青年说得斩钉截铁,铮铮傲骨,坚定翊卫在大炎使团侧翼,和他的东宫卫一样,神色都是坚定。 而鲁王世子一言不发,却也没有就此退去,而是坚定留在原地,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不管是王安还是楚洵,都没有在看他一眼。 因为---- 北莽游骑,来了! 天下名马,多出于胡地,而北莽的马,全是精心饲养的胡马! 即使是王安的太子卫全部配备了精锐骏马,也远远比不上北莽胡马的骁勇矫健。 甚至从体型上,胡马就比太子卫的骏马要壮一整圈! 这就是北莽骑兵! 如同熊一样的战士,骑着壮硕的胡马,朝王安冲锋而来,即使只有四五百人,但冲锋的架势,就像是四五百架战车向他们碾来。 这才是真正的,让大炎边军闻风丧胆的北莽骑兵! 但,又如何? 太子卫毫无所动,他们手中的弩机,就是他们的底气。 看起来块头再大,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而他们的神机弩,专克血肉之躯! 以老太子卫带着,新太子卫也毫不动摇,虽然没有经历过神机弩大发神威的时候,但单凭这些时候对神机弩的了解,他们就足够相信自己的伙伴了。 神机弩,无敌! 凌墨云面无表情,看着越来越近的北莽骑兵。 在五百步之外,北莽骑兵就开始张弓搭箭,即使没有到射程,但他们也已经箭在弦上。 这些大炎人,死定了! 北莽骑兵首领看着还没有转身就逃的大炎人,嘴角咧起一丝嘲讽的笑容,甚至没有下令分散开来。 他要将这群吓傻了的大炎人,彻底击溃! 长生天保佑,为这些大炎人带来死亡! 三百步倏忽便至! 就在北莽骑兵首领准备下令射箭时,他发现,对面的猎物,先射箭了。 怎么会这么多箭? 咻咻咻…… 满天箭雨再现。 这是真正的,带来死亡! 他们的长生天显灵了,可惜,不站在北莽那一边。 王安站在原地,折扇轻摇,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而他身旁的楚洵,早就已经呆住了…… 这,是北莽和大炎的战斗? 大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了? 正文 第1013章 总有人要往枪口撞 “所以,楚兄,是不是该解释解释,为什么本宫的使团刚进入戚国两天,就遭到了北莽游骑的袭击呢?” 王安悠悠然转过身,折扇轻摇,配合他身后无数的北莽游骑尸体,显得格外震撼。 这,就是大炎使团的底气。 数百北莽游骑,无一生还。 并不是王安不想留活口,而是----没用。 北莽骑兵出现在戚国,袭击大炎使团,这件事重要的并不是事情背后的真相,而是所代表的政治意义。 即使是北莽骑兵的死,一样具有政治意义。 那便是,在和戚国的谈判中争取更多主动权! “不错,我大炎使团秘密出使,在大炎境内从未出事,反而到了戚国却遭到袭击,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范进迅速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他心中同样因为太子卫对北莽骑兵单方面屠杀似的战斗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太子的话一出,他就迅速找回了自己的角色。 他是使团副使,这时候绝不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而应该为大炎争取更大的利益。 这件事,就是机会。 楚洵忌惮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北莽游骑尸体,深吸一口气,瞥了鲁王世子楚潮一眼,收敛起心中的震惊,声音有些艰涩:“贤弟和范大人放心,孤,定会给贵使团一个合理的解释。 还能有什么合理解释,难道要说皇叔蓄谋妄图害死使团吗? 还是说鲁王世子勾结北莽? 楚洵知道,哪怕所有人心知肚明鲁王和鲁王世子在其中的猫腻,但,找不到证据! 他那个皇叔,恐怕也早就准备好替罪羊了…… 楚洵看着意气风发的王安和咄咄逼人的范进,再看看正在收割北莽骑兵身上装备的太子卫,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满是苦涩。 从来弱国无外交啊。 戚国从来没有第二个选择,他也没有。 “放心。”王安轻轻拍了拍楚洵的肩膀,面带笑意,对这个危难时刻选择拔刀相助的太子展现出了十足的善意,“本宫并没有为难戚国的意思,楚兄,你应当明白。” 尽管当时,王安并不需要楚洵的帮助,但一个能在以为你自寻死路的时候,愿意站在你身边的君子,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 至少,大炎需要戚国下一任君主,是个亲近戚国的君子,而非不择手段且敌视大炎的野心家。 如果说在这之前,王安并没有插手朝争的意思,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 大炎不插手他国内政,奈何总有人找死要撞枪口。 来了戚国,王安就没打算真的委曲求全,更何况以大炎的实力,也根本用不着。 楚洵不仅是个君子,还是个聪明人,他怎么可能听不懂王安的暗示,但他也并没有高兴起来,只是看向鲁王世子,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远处,一个瞭望的骑兵匆匆骑上马,一路朝虎碑关狂奔而去。 “什么?炎国人把北莽骑兵全都杀死了?你确定你看清了?” 虎碑关内,一个将领悚然起身,神色惊骇,满脸慌张。 “小的确实看清了!”匆匆赶回来禀报的瞭望骑兵咽了口唾沫,想起当时自己看到的场景,仍然忍不住有几分胆寒,说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有抑制不住的恐慌之色。 “那、那些炎国人简直不是人!他们一动不动,一个人瞬间射出好多箭,北莽人还没来得及射箭,就全都被射死了!” 那将领仍然有些难以置信,又问一句:“全都死了?一个不留?没有一个躲开的?” 那瞭望骑兵害怕地摇摇头:“那个箭,特别多!铺天盖地,还特别快!咻一下,就射过去了,把北莽人全罩在里面了!” “怎么可能?” 听着瞭望骑兵的描述,将领仍然将信将疑,大炎如果有这样的武器,还打什么打,直接冲到北莽王庭去算了。 但,这个骑兵是自己心腹,也没必要撒谎。 鲁王世子还在里面,是不是真的到时候回来一问就知道。 更何况那些北莽人尸体也做不了假。 想起这个,那将领背心一寒,跳起来紧张道:“你确定都死了吧?一个不剩?他们有什么异常吗?比如说争执什么的?” “都死光了!也没什么争执,大炎人和太子说了几句什么,就往回走了,我怕被发现,才先一步回来的。” 瞭望骑兵肯定地点点头,语气十分笃定。 那将领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全都死了。 看这情况,恐怕他们也没发现什么。 嗯,到时候如果大炎人追究,就随便扔个百夫长出去顶罪好了。 只要没有书信和北莽活口,他勾结人故意放开防线的事,就不会被发现。 死得好,死得好啊! 那将领这时候才有些庆幸,只是大炎的实力实在让他惊讶万分。 如果大炎有这个实力,投靠大炎,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那将领在营帐中背着手踱步,摆摆手将那骑兵赶了出去,自己陷入了思考。 “罗大人。” 就在这时,营帐中悄无声息出现了一个人。 那将领吃了一惊,立马回过神来,赶紧迎上去谄媚道:“哎呀,怎么陈公公亲自前来,王爷要找我,随便找个人传话就行了嘛。” 陈公公轻笑一声,抬抬下巴,意味深长道:“那怎么行,罗大人身负重任,当然要咱家亲自前来不可。” “这个、这个……实不相瞒,那件事已经……”将领十分为难,支支吾吾,心中暗暗叫苦。 刺杀失败还让大炎人把北莽人全杀了,这话要怎么说出口? 岂料那陈公公却略略抬手,阴柔笑道:“这件事,王爷已经知道了,王爷想知道不是这个,是你可有留下什么手尾?” “这个……或许有一封信落在了北莽人手里……”那将领硬着头皮道,又赶紧表功,“不过也不一定,末将万万没有说出王爷,还请陈公公放心。” “是吗?” 陈公公瞥向那将领,笑得十分优雅。 “那么,王爷便放心了。” “什么意……” 噗…… 在那将领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寒芒闪过,陈公公面无表情地割断了他的脖子! 他只听见人生中最后一句话。 “放心吧罗大人,王爷会把你的家眷照顾好的。” 陈公公一手提起罗大人的脑袋,转身离去! 身后,营帐火焰熊熊,很多东西就此在这场大火中失去了踪迹……… 正文 第1014章 这是本宫的回礼 打猎归来,再度回到虎碑关,已经和早上大不相同。 黑潮涌动而过,留下一条条血线,马背上北莽骑兵的头颅死不瞑目地瞪大双眼,成为狰狞的猎物。 而东宫卫,已经不敢和太子卫并行! 同样不敢并行的,还有戚国太子和鲁王世子。 大炎使团正副二使拍马在前,即使是戚国太子也不得不退后半步,让王安首当其冲。 “楚兄,昨天你问本宫那句雄关漫道真如铁是否有下文……” 少年太子神采飞扬,看着近处的虎碑关,意态悠然,意有所指道:“当时没有,不过现在本宫有了。” “哦?”楚洵强提起兴致,凑上去捧场,“愿闻其详。” 王安并不在意楚洵的态度,现在他想不通,等回去消化了他们“打猎”的成果,总会想明白的,现在倒也不急。 轻笑一声,王安展开折扇,高声吟诵:“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楚洵细细咀嚼王安念诵的这几句词,心头巨震,看向这比他小得多的大炎太子时,眼神中已然添了几分复杂难言。 能写出这等雄浑大气之作,无论诗词之中还是现实都杀伐果断。 这样的大炎太子,真的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吗? 就在楚洵陷入沉思还没开口时,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就将他的话抢了过去。 “好词,好句!”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鲁王带着城中将领迎出城来,神色恭敬,和之前截然不同,满脸堆笑,直接开口恭维王安。 “不愧是大炎太子,果然文武双全,此词大气磅礴,行气如虹,豪气冲霄,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看见鲁王满脸堆笑的样子,王安只是轻笑一声,摇摇扇子,斜睨鲁王,没有说话。 范进立刻会意,配合默契,踏上前一步,义正言辞,神色凝重地呵斥鲁王道:“哼!鲁王有闲心吹捧我们太子,不如先考虑考虑,怎么向我大炎陛下交代,太子在你们戚国境内遭遇北莽刺杀的事吧!” 范进衣袖一拂,摆出了一副得理不饶人誓不罢休的样子,场面一时僵住,刚刚还满脸带笑的戚国众人脸上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鲁王倒是气定神闲,他满脸堆笑,朝身后招了招手,立刻有个太监捧着一个盒子出来。 “哈哈,贵使何必惊动炎帝陛下。” 鲁王哈哈一笑,打破了满场的寂静,他一挥手,那盒子立刻被送到王安面前。 “太子殿下,北莽游骑一事,本王已第一时间进行了查证,也将相关人等第一时间进行了处置,保证能给太子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鲁王微微一笑,那太监便将盒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其他人一看清盒子里的东西,立马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本王给太子的交代,也是本王的诚意。” 鲁王这话说得诚意十足,但配合盒中的东西,却分明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范进低头一看,神色一沉,立刻转头看向太子。 王安略略瞥过那盒子,收了折扇,脸上笑容微敛,挑眉看鲁王:“一个人头,就是王爷的诚意?要说人头,呵呵,本宫能拿出更多。“ 不错,盒子里正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说着,王安朝凌墨云略一使眼色,凌墨云会意,当即做了个手势,王安身后的太子卫顿时齐齐上前,将马蹬旁的头颅狠狠掷在了鲁王面前。 顿时,鲁王面前便堆满了血肉模糊的头颅,比鲁王盒子里的人头狰狞百倍! “都是打猎,猎的是动物还是北莽人,也没什么区别。” 王安这时悠悠展开折扇,居高临下对鲁王道:“本宫今日承蒙王爷邀请,打猎十分尽兴,这些猎物,还请王爷笑纳。” 呵,什么鲁王的诚意? 一个人头就想打发本宫? 这哪里是什么请罪,分明是耀武扬威的警告! 今天这事,绝对和鲁王脱不开关系,这一点,不止楚洵知道,王安知道,恐怕连范进都清清楚楚。 但鲁王这个看似请罪的行为,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目的就是告诉王安等人,是,就是他鲁王干的,但你们有证据吗? 哪怕是有证据,他也能让这件事变成无头公案。 到了他们戚国的地盘,你大炎的过江龙再狠,都得盘着! 鲁王这份自信,实在让王安大开眼界。 这几百个人头,也是对鲁王的还击。 他要告诉所有想要破坏大炎和戚国通商的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过江龙够强的时候,地头蛇只能乖乖躲起来,否则,就得挨打! 这才是,王安真正想要展现的,大炎的态度! 城门外,再度寂静无声。 过了半晌,鲁王才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王安,摆摆手让那端着盒子的太监下去。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端着盒子的太监上来,鲁王脸色微沉,面上却带着笑:“天使之礼,自然不能不收……刚才是本王唐突,这才是,本王的诚意。” 鲁王将诚意两个字咬得很死,王安轻轻摇扇,范进上前打开盒子,却是一盒子金银珠宝。 王安招招手,收下盒子,看了鲁王一眼,哈哈大笑,从鲁王身边绕过,径直入城。 要嚣张,就嚣张到底! 城门外,鲁王神色莫名,满脸铁青…… 正文 第1015章 就是要闹 行辕。 范进和凌墨云再度凑到王安的房间,这一回说话却放心了很多。 除了郑淳在门外守着,凌墨云还在周围趁机安插了不少太子卫的暗桩。 有了城门口那些北莽人头的震慑,不管做什么都要方便很多。 王安喝了一口茶,安排道:“墨云,你去找楚洵,这两天,带着人把行辕的安防接管下来,刚出了事,楚洵不会拦你。” 见凌墨云拱手领命,范进才开口道:“殿下,既然出了这等事,鲁王和戚国太子定会答应我们早日启程,为何还要接管行辕护卫之权呢?” 这话没有在凌墨云领命之前说,范进就本不是为了反驳王安,而是真的感到疑惑。 王安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从容道:“范大人,你也说了,本宫既然取得这样的大胜,又何必急着走呢?现在占优势的是我们,本宫越是拖,他们才会越急。” 范进闻言,稍作思索,有些不确定道:”殿下是想借此事压一压鲁王的气焰?” ”顺便也摸一摸这戚国的底细。”王安放下茶碗,眼中寒芒闪过,”这戚国人想要本宫走就走,想要本宫留就留,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更何况,北莽使团即将出使戚国,北莽游骑却来刺杀他这个大炎太子,这件事不搞清楚,他怎么能走? 就算要出发,也要先把这西京的一亩三分地掀个天翻地复再说! 吃了亏不打回去,这可不是他王安的作风。 范进轻轻点头,神色略有些忧虑:”戚国形势复杂,殿下在戚国境内都能遇到北莽游骑,先留在虎碑关探查也好。” 说这,范进忽然笑道:”这一番凌统领可是大出风头,殿下的太子卫展现了实力,倒也不必那么急着去上京定下合作。要臣说,现在着急定下通商的,是戚国人才对。” 之前急着上京,也是因为想要抢先北莽使团,但此一时彼一时,太子在戚国内遭遇北莽游骑,这件事可必须要解决。 不仅要及时解决,还得要戚国人大出血! 等到时候戚国人出了血,就等于上了大炎的船。 加上今天太子以五百太子卫秒杀同等数量的北莽骑兵,可以说,已经完全破灭了北莽人不可战胜的神话,打出了大炎的威风。 到时候,戚国不会再有第二个选择! 别说只是个北莽使团,就算北莽派出十个使团,这合作,大炎也谈定了! 范进默默喝茶,脑中不停盘算着太子的谋划,越想心里越是佩服。 从进入戚国以来,太子的一系列动作,可谓绝妙。 从试探到干净利落的反击,可以说,太子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将大炎利益最大化的机会。 跟着这样的太子出使,省心啊。 不过,之前只听说神机弩和太子卫骁勇,能击败雪狮国勇士和昌王精兵,今天这回,倒也把范进吓了一大跳。 这可真是…… 太子比想象中,还要厉害得多啊。 ”对了,范大人,今天城门口那个人头,你问出消息了吗?” 范进正在心里感叹,忽然听见太子问道。 ”有消息了。”说到正事,范进连忙放下茶碗,正色道,”那是虎碑关的偏将罗达诚,一向负责边境防线巡逻,听说,今天是罗达诚把两个区域的巡逻边队调防了,却因为命令延迟,两个巡逻队都没能准确到岗。” ”换防这么大的事,他一个偏将就能下令吗?”王安嗤之以鼻。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理由就是瞎话,偏偏没人敢说出来而已。 范进笑笑:”殿下英明。不过这件事,证据也最多能查到罗达诚而已了,臣在问消息的时候,听说殿下回来之前,恰好罗达诚的营帐起火,什么都烧没了。” 这还真是简单粗暴。 王安摇摇头,摆手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就查到这里为止吧。想必楚洵把这些消息原原本本告诉你,也是这个意思。” 被太子戳穿这些消息都是戚国太子送来的,范进倒也不意外,毕竟这些时候和太子相处,也知道王安的性格。 今天被王安吩咐去查证消息,范进就知道太子的意思,多半是让他去问楚洵了,便只是笑着拱手道:”太子英明。不过这样一来,我们想要震慑那个鲁王,可就困难多了。” ”这些东西,我们初来乍到,本来就查不到。”王安不在意地摆手,脸上浮现自信之色,”我们要做的,只有闹!” ”闹?”范进不解。 王安颔首,神采飞扬:”对,就是闹!本宫让墨云闹着要行辕护卫之权,也是这个目的。明天开始,范大人你也去闹!用你能想到的所有方面去挑刺,找太子找鲁王,骂他们废物就对了。” 看着范进越来越亮的眼神,王安折扇一展,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至于本宫嘛,就闹着要去打猎好了。反正既然有游骑,说明附近也很有可能,有北莽的部落嘛。” 王安神情意味深长,他当然知道附近没有什么部落,北莽骑兵就是冲他来的。 但他也要去,目的和让范进他们闹,是一样的。 就是逼鲁王和楚洵! 你们不是想要本宫到此为止嘛? 好,本宫不追究这件事,但本宫要去打猎,没问题吧? 不答应就是心虚,答应,本宫可就要找北莽部落了! 要是找得到,你们得罪北莽,要是找不到,还是你们有问题! 你们敢让本宫打猎吗? 到时候,要么给我大炎使团自治权,要么,就给我交人! 一个罗达诚就想打发本宫? 这件事里牵扯到多少人,有多少人有问题,一个不少,本宫要让你们全交出来! 不让你鲁王伤筋动骨,这事就不算完! 正文 第1016章 气急败坏的鲁王 "岂有此理!炎国蛮子实在可恨!" 鲁王怒气冲冲地回到鲁王府,一脚踢翻来迎接的世子楚潮,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径直回到了书房。 楚潮默默从地上爬起来,略微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恭顺地退了下去。 鲁王府的内侍和宫女看见,脸上也并无异色。 在这府里的谁都知道,尽管鲁王世子被鲁王委以重任,让其亲自镇守西京,但世子性格软弱,一向不喜鲁王心存反意,所以一直被鲁王厌恶。 可以说,世子是被贬也不为过。 更何况这些天,还搞砸了鲁王交给他的差事。 世子的日子,恐怕更难了。 当然这些东西,鲁王是不会理会的。 鲁王气急败坏地冲进书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破口大骂:"楚洵就是个废物!护卫权都交给炎国人,他想干什么?丧权辱国的废物!" 王府长史钟彦和鲁王心腹陈忠公公对视一眼,露出几分苦笑,默默站在一旁,听鲁王对太子和炎国人极尽辱骂之能事。 等鲁王**得差不多了,陈公公立马端上一杯茶,钟长史趁机道:“王爷不必动怒,现下炎国势大,我们理亏,也是无奈之事。况且北莽游骑都不是炎国人的对手,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把炎国人送走,他们在边疆肆无忌惮,可到了上京,那就不一样了。" 听钟长史劝说的话,鲁王不喜反怒,指着钟长史的鼻子骂道:"之前说在边疆好下手的是你,现在要把人赶去上京的也是你,究竟要怎么样?" 骂着骂着,鲁王又忍不住骂了北莽人一通:"说到底,都是北莽人废物!连个炎国使团都搞不定,还好意思派使团过来,就这个表现,通商这事能从炎国人手里抢得过来个屁!" 虽然身份高贵,鲁王也不乏粗鄙之语,气急了就是一通乱骂,丝毫看不出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亲王。 "王爷,此一时彼一时,之前炎国人初来乍到,要是能驱狼吞虎,让北莽人解决掉炎国人这个大麻烦,他们若是打起来,不仅可以让推动通商的太子跌个跟头,也能让支持北莽的四皇子面上无光,届时王爷才能威望大增。" 钟长史十分耐心,慢慢向鲁王解释。 鲁王稍稍冷静下来,缓缓点头,脸色仍然沉沉:"可现在怎么办?北莽人失败,不止那个讨厌的炎国副使整天趾高气扬地找茬,那个炎国太子也整天要跑出去和北莽决一死战,拦都拦不住!本王哪里有人给他找!" 说到王安,鲁王忍不住又开始咬牙切齿,可见这些天他真是受够了范进和王安的两面轰炸。 想到这里,鲁王更是生气,要不是楚洵那个小子那么容易就松了口,他又何必在这里苦苦支撑! "那个炎国太子要人,那我们就给他人嘛。"钟长史笑得十分诡秘,神情闪过几分阴险。 "哦?"鲁王来了兴趣,"你有什么想法?" 钟长史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恭敬交给鲁王:"不是臣有想法,而是臣有了消息,这是小王子传来的话,王爷可以看看。" 鲁王看了钟长史一眼,皱着眉拆开了那封信,刚看两句就咦了一声,再看下去,神情中多了几分忌惮。 他沉着脸放下信,陷入了思索,半晌才呼出一口气道:"无毒不丈夫,这一点,小王子做得比本王强,那可是三个部落首领,竟然就这样让本王卖给炎国人。" 鲁王摇摇头,神情中闪过一丝忌惮。 '王爷,以臣看,小王子的做法,才是现在最佳的选择。"钟长史拱手,慢腾腾道。 他略略思索片刻,整理了自己的想法,才缓缓道:"其一,尽管世子表现不好,已经让太子和炎国人起了疑心,但只要王爷按小王子的指示,交出三个部落首领,对王爷的怀疑,自然不攻自破,也能暂时稳住炎国人。" 鲁王缓缓颔首,没有插话。 "其二,如小王子所说,北莽使团和雪原三部使团都已经快到上京的话,那王爷也该早日打发炎国人上京,这样一来,在可以配合搅浑朝堂水的同时,也趁机在上京干掉炎国人。" 说着,钟长史十分自信:"炎国人也就擅长户外作战,等到了上京,以王爷在上京的势力布置,区区北莽和炎国人,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鲁王沉吟片刻,为难道:"你说的这些,本王也不是不懂,只是,现在是炎国人不愿意走啊。" 说出这事,鲁王也十分无奈,神色之间隐隐还有些忿忿不平。 "王爷,炎国人停留这么久,无非就是想要点好处,那个副使就明里暗里向臣要过好几次贿赂……" 什么叫无非要点好处,那可是本王的军费! 听钟长史劝说,鲁王心里直犯嘀咕,想到要填满炎国人的胃口,鲁王就只心里滴血,沉默不语。 "王爷!" 钟长史十分坚持。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更何况等它日王爷登临高位,或者在上京处理了大炎人,又有什么得不到?" 钟长史苦口婆心,看着鲁王。 鲁王定定看着前方,心疼得胡须直抖。 "那,那就给点吧,尽快把这些人给本王送走,本王是一天也不想看见他们了!" 鲁王长长叹了一口气,隔空向王安举起了白旗。 等到了上京,一定能给这些炎国人好看。 一定! 正文 第1017章 到底谁是他 两日后。 鲁王坐在马车上,狠狠地放下车帘,试图对外面炎国蛮子带上的无数车从自己这里敲诈的金银珠宝视而不见。 算了,到上京也就数日车程,这几日眼不见心不烦,等到了上京就好了。 就在鲁王自我安慰和幻想到了上京之后,如何整治炎国人和利用北莽人的宏伟计划时,王安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被艾迪生改造后的减震马车里,听笑得牙不见眼的范进细数这几天的收获。 “殿下英明啊,这些戚国人心里有鬼,果真出手大方!不止是给殿下的几车罕见玩意儿,嘿嘿,给微臣的,也不少好东西。” 范进一边笔下如龙走蛇,将这些天收到的礼单都写给王安看,一边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根后了。 王安接过礼单一看,随手拿过范进的笔,在上面圈了几个,又画了几道,还给范进:“圈出来的分给下面的兄弟,划掉的几个你也不必加在礼单里了,别人既然给你,你就收着。” 原来范进竟然把这些天自己收受的贿赂,全数也写在了礼单上,交给了王安。 范进接过礼单一看,虽然心里有些预想,也忍不住美滋滋起来,赶紧谢过太子:“臣多谢太子赏赐,呵呵,都说到戚国是苦差事,可有了太子,这差事臣看可一点不苦,美得很美得很。” 这话范进说得真情实意,他精明得很,适当在主公面前表露表露自己贪财的小缺点,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会让上面的人更信任你。 都在歌颂圣人,可真的到了官场上,又有几个人能喜欢圣人呢? 有瑕疵,才是人,才是上面的人能放心用的人! 之前范进没有机会往上爬,不是因为他能力不出众,而是因为他没有一个足够的出身。 在拼资历的官场上,是有鄙视链的。 连二甲三甲出身的进士都要熬资历,他一个举人出身的六品官算什么? 连惠王府昌王府的王府门房都看不起他! 好不容易有机会抱住太子大腿,范进才不管太子名声怎么样,抱住,必须抱住! 而且就范进这一路走过来看到的,说太子没本事是废物? 他只想对那些随便置喙太子的人说:你们真的瞎。 包括这戚国的鲁王,和太子作对,算是倒大霉了。 希望那个戚国太子,脑子能转过来弯吧。 范进啧啧摇头,同样是太子,怎么人和人差距那么大呢? 看看我们大炎的太子,多英明神武! 马车辘轳,楚洵看了一眼车队内围护卫的炎国太子卫,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车内的侍卫。 “你说雪原三部和北莽都已经到达上京,你们查到朝中还有大臣已经被北莽收买,准备大炎使团朝见父皇时发难?” 那侍卫肃然拱手:“是,所以太子妃派卑职前来,请殿下速速回京主持大局,京中被那些人搞得有些乌烟瘴气。” 楚洵闭上眼睛,思忖半晌,才有些疲惫地开口:“知道了,孤会尽快赶路的,她们还好吗?” “太子妃和两位小殿下一切都好。”侍卫熟练地回答,替太子效力的大都知道太子是君子,对妻儿也十分关心,尤其太子妃还是太子的贤内助,替太子处理了不少政务。 楚洵微微勾起嘴角,摆摆手让那侍卫退下,侍卫悄无声息钻出戚国太子的马车,楚洵的车驾里一时又安静下来, 在一片寂静中,他想起出发前,自家善谋的太子妃对他的一番谋划:“殿下,炎国既然派太子前来,诚意可见一斑,殿下去了,可得抓紧,尽力争取大炎太子的支持,这样,通商才十拿九稳。” “通商之事已定,莫非还能有什么变数吗?”他当时故意疑惑地问自己妻子,笑意盈盈,换来一个小粉拳才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朝中有人想破坏我们和大炎的合作,以为孤在其中谋取私利。” 说着,楚洵摇摇头,叹息一声:“他们也不想想,与北莽这头猛虎谋皮和与大炎合作,我们只能二选一,不选大炎,难道和北莽那群信奉弱肉强食的野人合作吗?” 更别说皇叔想和雪原三部合作的异想天开了。 太子妃只安抚地拍拍楚洵的手,温声道:“我知道,你一向为戚国大局着想,只不过大多都是想要谋取私利的人,自然会罔测你。不过,我让你去接触大炎太子,却也不全是为了这个。” 说着,太子妃给他看了一些大炎太子的资料,正是这些资料,让他下定决心全力争取太子的支持。 这位大炎太子,是个狠人! 一开始不愿争夺,直到被刺杀后才展现出惊人的天赋,数个月来连连出手,行事看似出人意表,结果却令人惊叹。 而在此同时,这位大炎太子几乎没有改变自己表面上任何处境,甚至就算是他,如果没有太子妃的提点,也险些把他当成一个运气比较好的纨绔。 这样的心计,如果能和他达成合作,一定能对戚国有利! 不过这些天和大炎太子的相处下来,楚洵反而迟疑了。 他看见了大炎太子狠辣的行事作风,从灭杀北莽游骑到果断夺权,甚至是敲诈皇叔,每一步都有其深意,且做事一做就不留余地。 嚣张跋扈,却又聪明绝顶。 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矛盾的人吗? 还是说,连这些也不是他的真面目? 楚洵陷入了沉思,忽然,脑子灵感一闪。 “北莽收买的大臣会在朝会发难吗……” 正好,就让他利用这个朝会,看看这位大炎太子真实的想法好了! 正文 第1018章 大炎的排场 上京,戚国最繁华的城市。 这座戚国引以为豪的京都,本是某个王朝的都城。 而如今,在数百年的经营之后,上京已然拥有了专属于戚国的天京气象。 就在今天,这座堂皇的雄城,为迎接远道而来的使节团,敞开了胸怀。 上京的龙威门前,一队队头上插着天鹅羽毛的御林军威严地屹立在大门两侧,不许任何百姓出入,连原先守城的官兵也被赶到一边,只能和百姓一样站在远处的街边看热闹。 龙威门城门大开,门前已经站着十几个穿着朝服的官员,光看那些朝服颜色,后头那些官兵就忍不住为之咋舌。 "鸿胪寺卿亲自出迎,之前北莽来人也没这个排面吧。" 一个守城小卒一边维持秩序,不让这些百姓冲撞贵人,一边小声对自己同僚八卦。 "何止,你看,连礼部尚书都到了。"他同僚也小声回答,朝城门口努努嘴。 另外一边一个小卒听到,嘘了一声,悄悄看了一眼望着城门口怔怔出神的老大,用更小声的声音道:"礼部尚书算什么,看到那边的公公了吗?那是宫里的大珰!" 小卒们齐齐一惊,看向那边城门的眼神越发不同。 "这要说,大炎还是不一样,我看之前传说要通商这事,怕是稳了!" "咱们太子和鲁王都亲自去了,这能不稳吗?看看这架势,也不知道来的是大炎的什么人,真想凑近看看啊。" 小卒一脸羡慕地看着城门迎候的官员。 "来了来了!" 有些站的近的百姓开始喧闹起来,城门兵卒一边大叫肃静,一边也努力伸长了脖子,试图看个清楚。 远处,一队庞大的车队缓缓而来。 三架或端庄大方或奢侈华丽或富丽堂皇的马车并驾齐驱,其中两架隐隐落在两侧,最中央那辆马车,已经不复之前低调奢华的模样,周身以金玉装饰,看起来十分华贵张扬。 已经到了上京,王安没有必要再秘密出使的必要,除了炎字大旗,太子旗号也被打了出来,两柄大旗当空高举,在风中猎猎作响。 队伍缓缓行来,太子卫整肃的仪仗和通体漆黑的黑光铠,显得威风凛凛,令人惊叹。 最前方,凌墨云和范进也各自穿上最整洁的盔甲和朝服,肃然并肩行在队伍最前方,目不斜视。 这就是大炎的排场! 在虎碑关外,大炎使团的出场纵然震撼人心,但却失之庄重。 而在这上京之外,彻底摆开太子仪仗和使团威风的队伍,单凭这些做派,就以其威势先声夺人,在所有迎接的官员和百姓心中,种下了大炎的印记。 "大炎人真威风啊!" 百姓看着大炎使团浩大的仪仗,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仪仗在城门前缓缓停下,太子卫驱马变换阵型,将太子的马车包裹在内,悠悠在城门停下。 但王安并没有下马车,而是由范进上前一步,面色严肃,手捧国书,朗声道:"大炎太子率使团,依约前来,与贵国商谈通商大计。" 戚国过来迎候的正是当朝礼部尚书王铮和鸿胪寺卿谢宁弈,这两位也是之前负责和大炎使团进行初步商榷的人,闻言立刻会意,上前道。 "在下礼部王铮、鸿胪寺谢宁弈,奉命迎候,敢问我朝太子和鲁王殿下可在?" 楚洵和鲁王的马车锦帘掀开,楚洵温声道:"孤与皇叔都在,二位大人辛苦了。炎国使团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还是先入鸿胪寺再续话吧。" "这……" 迎接使团之后先入鸿胪寺,这本是应有之义,之前的北莽使团和雪原三部使团虽然不是他们迎接,但也是一样处理的。 但两位大人却面面相觑起来,面色十分为难。 楚洵察觉不对,瞥了一眼围观百姓,刚思忖着要问出口,便见自家父皇身边的秉笔太监一个箭步冲上来,接过话头道:"太子容禀。" 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鲁王,楚洵心里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但面前这人是国主亲信,楚洵也不好拂他面子,只好不动声色摆摆手:"原来是大珰,请说吧。" 那秉笔太监十分恭敬,低头道:"太子,昨日北莽和雪原三部都递了国书,朝中颇有争论,正好太子传消息说今日就到,所以陛下命我等守在此处,让大炎使团到了之后,便立刻入朝共商此事。" 什么? 饶是楚洵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捏紧了马车的锦帘,他看向气定神闲的鲁王一眼,心中顿时有八九分确定正是鲁王在其中搞鬼。 他知道北莽使团会在朝会上搞事,但每想到鲁王静然想办法让北莽和雪原三部都上了国书,导致朝会提前。 现在这个时候,他刚回京,完全没拿到新消息,也没有做任何布置! 面对来势汹汹的北莽和雪原三部,加上朝中被收买的官员…… 大炎太子能扛得住吗? 楚洵定定地看着秉笔太监,硬是半晌没有说话,城门外一时陷入寂静之中,连百姓都忍不住闭上了嘴,屏住呼吸看城门外无言的争执。 沉默的太子卫更带来无与伦比的压力,让处于中心的礼部尚书和鸿胪寺卿两位老大人忍不住额上冷汗涔涔。 "好啊。"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城门外的宁静。 彩月掀起车帘,露出端坐在车内案几后,一身太子礼服的英俊少年。 少年眉目风流,俊朗非凡,气度十分从容。 他拿出折扇,轻轻摇了两下,笑意吟吟地看着眼前的秉笔太监,范进和凌墨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斤护卫在马车的两侧。 "既然戚国国主如此盛情要给本宫一场热闹,那本宫也不便推迟,那就不必去鸿胪寺了。" "走,入宫,朝见戚国国主。" 王安语气轻描淡写,却举足轻重,轻而易举,便将决定权握在了自己手里。 正好,他也想看看,北莽的人,到底是什么货色! 彩月放下车帘的瞬间,王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正文 第1019章 拍马屁的功力 戚国皇城与大炎风格全然不同。 不如大炎皇城金红若火焰般的气势恢宏,戚国皇城低调大气,却有琉璃做瓦,占地十分宽阔,看起来尤其堂皇。 随着太监们唱喏,侍卫扬鞭,等到太阳高升,王安终于踏进了戚国皇城正中的观政殿。 比大炎皇城宽阔三分之一的殿中,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一眼看过去,和大炎不同的气象就扑面而来。 或许因为戚国在东北,虽然是秋天,殿中也铺上了毛皮,看起来有几分野性味道。 王安走在最前面,目光在殿中众人身上一扫而过,在先一步进殿的楚洵和鲁王身上略微顿住,便略了过去。 范进捧着国书走在后面,凌墨云走在另一侧,身上的武器已经摘掉,仍然身着全甲。 “大炎使团拜见戚国国主,国主万岁。” 王安带头鞠躬作揖,范进则上前一步,稳稳将国书交给一旁等候的小太监。 “参见国主,国主万岁。” 不止王安,连范进和凌墨云也没有跪拜,只是长揖行礼。 大炎好大的架子。 戚国文武百官队伍中顿时开始有些骚动,被维持秩序的官员按了下去,楚洵眼见这等情况,也不由无奈。 大炎这些使臣果然不会老老实实的,一来就要搞事。 果然,鲁王转头向某位官员眼神一扫,立刻队列中就跳出一个文臣呵斥王安道:"大胆!见我朝国主竟然如此倨傲,不行大礼,这便是礼仪之邦的大炎礼节吗?" 王安抬头一看,戚国国主只是眉头微皱,却没什么反应,心下就知道这个国主怕是也有些不满。 看来,还有人呢没有认清自己的定位啊。 王安只是淡淡瞥向那文臣,没有开口。 他是正使,岂是随便什么人质问都要回答的? 更何况,他还有更好用的人。 已经完全变成太子形状的范进立刻跳出来,像是护主的忠犬,对着那文官重拳出击:“我看你才是胆大包天!在递交国书的场合如此喧哗,这就是你们戚国的礼节吗?" "哼,我看也不过如此!"范进高昂起头,不屑地对那文官嗤之以鼻。 那文官气得脸都红了,但范进战斗力十分爆表,不等那文官再说话,就连珠炮似的反击。 "我等乃大炎使臣,来此代表我大炎国威,岂能对他国君主卑躬屈膝!" 范进看王安微微点头,心下微沉,嘴上说得却越来越过分:"我们还没要求国主还礼,就已经很客气了,如果国主知道礼仪,就应该对我等平等相待!" 救命,我不会被当场拖走吧......太子啊,你也他冒险了。 范进看起来理弯气壮,心里已经怂成了狗,强撑起来的气势怎么看怎么无助。 尤其是他话音落下时,看见戚国龙椅上的国主,明显变了脸色。 "你这……" 一个领头的文臣忍不住了,踏前一步刚想骂回去,就被一道声音截住了。 "放肆!" 王安义正严辞地回头怒视范进,呵斥道:"友国皇宫大殿之上,安敢如此放肆!还不退下!" "是。" 范进心底松了一大口气,面上却露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退回王安身后。 那刚站出来的文官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便有悄悄退回了队列,只是看着王安的眼神多了一丝深思。 王安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神,他一副愧疚的样子,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对戚国国主道:"国主,不行全礼并非我大炎不知礼,而正是因大炎知礼,不愿陷友邦于不义而已。" 他抬起头,扫视群臣,声音洪亮道:"其一,本宫乃大炎太子,身负重任来此出使,背负我大炎的尊严,是以不能对他国跪拜。" 开玩笑,本宫在大炎都从来不跪,还想跪你戚国国主?你怕不是在想桃子! 王安心中腹诽,不影响他面上正气凛然:"其二,我大炎并不流行跪拜大礼,上朝时往往也并不下跪,本宫唯恐他国闻之,让戚国背上逼迫大炎移风易俗的名声,是以也不能跪拜。" 还能这样? 楚洵听得嘴角抽抽,看向王安的眼神越发无奈。 这个少年太子锋芒毕露,但又十分聪明,想在这种小细节上压倒他,几乎不可能。 只是朝中这些眼高于顶的老大人们,怕是要踢铁板咯。 楚洵看向那些听得忿忿不平、吹胡子瞪眼的文官们,越发无奈起来。 "不过。" 刚让众臣血压上升的王安忽然话锋一转,微笑道:"虽有种种理由,我大炎仍然敬佩戚国国主仁德贤明,本宫父皇也常夸赞国主有中兴戚国之相,乃戚国不世出的英主。" 听到这里,国主和文武百官终于确定这个大炎太子就是在瞎扯淡。 什么炎帝夸赞,国主从登基之后就没有见过炎帝好吗! 之前两国又不是结盟关系,炎帝还能夸他,不骂国主就不错了。 不过,这小子还挺会夸的,倒也不是不能听一听。 "故而我们使团虽无全礼,却仍愿意以礼相待,故而以跪拜之下的最高礼节长揖相敬,还请国主明鉴。" 王安说完,又是长揖到地,看起来比楚洵还要风度翩翩。 话说了,台阶也给了,国主还能会怪大炎使团吗? 这要怪下去,不就成了不仁德,还逼迫大炎人移风易俗、不尊重大炎国体的昏君了吗? "大炎如此重视两国邦交,朕心甚慰,如此,自当尊重大炎风俗,之后也免了跪拜吧。” 一场冲突瞬间消弭于无形! 国主眼角抽抽,看着下面一脸笃定的大炎太子,只好说出他想要的答案,连文武百官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厮,寥寥几句就掌握了话题风向,还试探了戚国底线,轻而易举就破坏了戚国给的下马威,反过来给了戚国一个下马威。 这就是大炎的手段。 看得清楚形式的戚国朝臣心中都提起了百万分的警惕。 这个大炎使团不简单啊。 大炎太子,怕是有些难缠了…… 正文 第1020章 打呵欠也有道理! “关于贵我两国贸易事项,不知国主准备如何进行?” 王安毫不在乎那些忌惮的目光,直入主题,冷静发问。 你这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国主深深看了王安一眼,捋捋自己下颔花白的长须,漫不经心道:“关于此事,我朝颇有争议,故而需要众位卿家与贵使团商议,不知可否啊?” “自然客随主便。”王安长身玉立,潇洒自如,“本宫前来,就是来解决这些问题的。” “如此,你们就议吧。”国主微微颔首,朝楚洵一指,略有些疲惫,“太子,你来主持。” 这个国主,好像没什么主见的样子。 王安和范进对视一眼,扫眼看过朝会上的戚国文武百官反应,心里有了数。 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就是朝堂辩论,这活他熟,在大炎每天不被弹劾几遍,别说他的对头不自在,他也有点不习惯。 王安抱着手,老神在在地看着那些两眼放光的戚国文武,不仅想笑,还想打个哈欠。 甚至也不止想,他还这么做了! “各位,快点吧。”王安打着哈欠,他不知道有朝臣被北莽收买,但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出,能把大炎稳得一批的合作搞得需要朝会辩论,这背后没有故意搞破坏的老阴比,他王字倒过来写! 这下可一石激起千层浪,楚洵一系的人还只是略微骚动,到底顾及是他们的太子在主持朝会,鲁王和四皇子的人可就没什么顾忌了,接二连三跳了出来,群情激愤。 “大炎太子公然在朝堂上打哈欠,是看不起我戚国吗!” 有上来就先扣一顶大帽子的。 “堂堂炎国使臣,在我戚国行如此失礼之举,臣看,恐怕也没有什么结盟之意!” 有趁机破坏合作的。 “炎国太子先是行礼不恭,如今又公然破坏朝堂礼数,这便是你们礼仪之邦的太子吗?礼仪之邦也不过如此,连北莽蛮夷都不如!” 还有直接搅浑水攻击大炎,踩着大炎给北莽戴高帽的。 “好啊,诸位说得真是好。” 王安懒洋洋地拍着巴掌,语气十分欠揍。 “看看,都看看,本宫只是打了个哈欠,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看来国主说得还轻了,看这阵势,哪里是稍有争议,明明是满朝都不想和我大炎通商嘛。” 听着满朝讨伐的声音停下来,王安嘲讽一笑,两手一摊:“既然这样,那还谈什么,没得谈了嘛,范大人,墨云,走,我们回去了。” 说着,王安掉头作势要走,满朝文武一下子懵了! 卧槽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不对,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一般谈判不都是先拿对方小错误攻击两轮,才直入主题的吗? 这、这…… 大炎不讲武德! 在看热闹的楚洵一系大臣傻了,连刚才卯足劲攻击王安的朝臣也傻了。 别看他们一心给炎戚通商使绊子,但要是王安真的这么走了,他们才真的完蛋了。 至少,一个破坏两国邦交的罪名是免不了的。 戚国文武额上纷纷冒出冷汗,还是礼部尚书王铮反应得快,连忙一个箭步上前,叫住王安:“太子留步!” 王安转头拱拱手,沉默着转身要走。 这时连一向老成持重的王铮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连忙拉住王安:“太子何至于此,他们不过不知变通之辈,代表不了朝中大势,太子不要和他们计较。” “正是如此,我戚国心中敬重大炎之辈不计其数,朝堂上诋毁大炎者不过是少数顽固分子,做不得数。” 鸿胪寺卿谢宁弈也一个跨步出列,跟着劝说王安,不少朝臣也跟着附和,之前鲁王和四皇子的人虽然不至于附和,却也低调地缩着头一句话不说,生怕自己冒头让这个莽撞太子再一气之下走人。 他走不走没关系,不能牵连他们不是? 一时竟然满朝都是劝慰王安的声音,眼见得时机差不多了,王安才“勉强”站住脚步,回头长叹。 “各位大人,不是本宫计较,只是这事……” 王安神情隐忍,有些失望地摇摇头:“本宫也不想在朝堂上失礼,做这些打哈欠的举动。” “只是本宫在边境遇到北莽游骑,唯恐再度遇刺,近来日夜兼程,好不容易赶到上京城外,本以为能在鸿胪寺稍作休憩再进宫朝见国主,以免失礼,谁知道……” 王安这话一出,满朝都怔住了。 好、好像没毛病? 炎国使团是刚到城外就被礼部尚书和鸿胪寺卿截住,着急忙慌送来朝见的,人家打哈欠,也确实不是炎国人的问题。 北莽游骑,是在他们边境遇见的,人本来想去休息,也是他们硬拉过来的,结果人家打了个哈欠,就被他们的朝臣往死里攻击。 这样一说,倒成了他们无理取闹了。 还能有这种洗白方式? 这也太……太有道理了! 没经历过王安毒打的戚国朝堂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除了真的经历过北莽游骑和一路过来情形的鲁王和楚洵二人,一个脸色铁青,一个哭笑不得。 这哄鬼呢! 你是在虎碑关遭袭,可北莽人对你有半点心理伤害吗?那些北莽人的头可还留在虎碑关呢。 呸! 不要脸! 鲁王愤愤不平,怒目圆瞪,目光直射向自己的人。 被盯着的官员浑身一震,硬着头皮跳出去,冒天下之大不韪道:“纵然炎国太子殿下打哈欠事出有因,是我等误会,但北莽游骑追袭,可不是我们误会吧?” 王安眉稍轻挑,向那官员看去。 “既然这样,那本官倒要问问。” 那官员理直气壮地冷笑一声:“在你们大炎和北莽大战将启时,太子过来和谈,将北莽游骑引到我戚国边境,是何居心!” 正文 第1022章 你一定是杀良冒功! “太子这话过了吧?” 王安的话就像是一滴水进了油锅,溅起群情汹涌。 “纵然我戚国国小力微,也不是你们大炎可以随意欺辱的。” “我戚国兵锋未尝不利!” 看着挥舞着拳头的文官,王安淡定如初,只是微微一笑。 人之常情就是这样,不管他们心里再怎么觉得戚国弱小需要抱大腿,表面上总还要讲一点气节,被他这样当众打脸,他们要是没有愤怒那才怪了。 这可都是东北汉子。 “诸位大人误会了,本宫这话,并不是看不起戚国,相反,是对戚国的尊重。” 王安拱拱手,慷慨陈词。 但戚国文武百官都不买他的帐,仍对王安怒目而视。 放屁!你说戚国垃圾还是尊重我们? 傻子才信! 王安十分冷静,拱手道: “本宫向来敬重戚国在艰难之间立国传承,庇护八百万百姓于一方安宁,但不说我们大炎,诸位扪心自问,你们再强,能强得过北莽吗?” 废话,我们要是比北莽强,还用担心被北莽威胁吗? 朝臣们开始声势弱了下去,内心愤愤。 楚洵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已经猜到了王安接下来会的话。 果然,只见王安冷笑一声,转头看向都察御史彭松,凛然道:“招惹北莽游骑?彭大人,你莫非不知,北莽游骑五百人突袭,我大炎太子卫不过五百人,便将北莽游骑尽数斩杀。” “至今那些北莽人头颅还在虎碑关,诸位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 “我大炎从不怕北莽人,更不会祸水东引,哪怕是北莽,对大炎而言,也不过是土鸡瓦狗,随手料理而已,当然更不会害怕,你们戚国和北莽联手。” 王安的话掷地有声,震惊了整个戚国朝堂。 “什么,北莽游骑是被大炎人全歼的?” “真的吗?” 朝堂上再度掀起波澜,但在鲁王和太子的沉默中,他们逐渐明白过来。 卧槽这个大炎太子说的是真的! 瞬间,所有人看向王安的眼神都变了。 当一个人没有实力的时候,说什么话都没用,但他要是真有实力…… 那就让人不得不听了。 “所以,害怕我们大炎把你们戚国置于北莽威胁之下?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 王安踏前一步,霸气十足,眼神不屑:“就北莽那群垃圾,也配我大炎这样严防死守,殚精竭虑?放屁!” 他转头看向已经脸色苍白的都察御史彭松,姿态强硬地反驳:“彭御史,你说戚国和大炎没什么来往,是在大错特错!戚国从风俗到制度,都和我大炎相仿,可以说是同根同源,一脉相承。” “而你我和北莽,才是真正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王安的目光扫过朝堂,那些跃跃欲试的官员已经又缩起来,完全没有一点战斗力。 这还不如那些老对手呢……王安心里一边怀念,一边昂然向国主行了一礼,坦然道:“国主,我大炎国富兵强,从不怕任何国家联手,本宫之所以以太子身份秘密前来,也只是为了表达我大炎的诚意!” “大炎是向全天下表明,炎戚两国相邻,血脉相连,大炎对戚国全无不利之心,只愿结世代友好,互惠互利,合作共赢。还望国主明鉴,勿受小人蒙蔽。” 王安神情坦荡,言辞坚定,不只是本就亲炎国派的官员纷纷出言附和,连国主都微微动容。 “太子所言甚是,我戚国也向来仰慕大炎礼仪之邦,一向没有深交,深以为憾,如今……” 国主稍作沉吟,看向朝堂,问道:“如今诸位,对与大炎通商之事,不会再有疑虑了吧?” 随着国主的目光扫过,朝堂上皆是附和之声,但就在他看向皇子的时候,四皇子突然横跨一步站了出来,傲然道:“父皇,儿臣有异议!” 国主一眼扫过,见说话的是四皇子,脸色也柔和下来,无奈道:“哦?瀚儿有何高见?” 四皇子楚瀚本就是戚国国主宠妃之子,又是幼子,深得国主喜爱,到了能上朝的年龄也舍不得让四皇子出宫建府。 平日里,连太子楚洵都得避其锋芒,因此楚瀚才养成一副目空一切的高傲自大性子,在朝堂上明显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也敢出来公然和王安叫嚣。 四弟这是根本没看懂,朝堂上的主动权到底掌握在谁的手里。 楚洵看着理直气壮得意洋洋的楚瀚,心中和国主一样无奈。 “父皇,儿臣以为,这大炎太子在说谎!” 楚瀚振振有词,自以为聪明地抓住了大炎太子的把柄,冷笑两声,昂首指向王安。 “本宫?说谎?” 王安好笑地重复一遍,抱着手看着这个一脸肾虚相的草包装逼,懒懒道:“那就请四皇子说说,本宫究竟如何说谎了吧。” 四皇子楚瀚摩挲下巴,一脸自信,冷笑两声:“哼哼,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英明神武的本皇子。你的话里,有一个最大的破绽!” 这个人,真的是楚洵的弟弟? 王安神色古怪,瞥了楚洵一眼,转念一想,英明如他,不也有王睿那个总是犯傻的六皇兄,可见就算一个藤上长出来的瓜,也能长歪。 王安已经全然忘了,自己的前身比起这个四皇子楚瀚来,似乎也差不了太多。 “好,你说吧。” 王安懒得跟这个傻子争论,随意地摆摆手,让他赶紧说完。 “哼,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楚瀚也不知道是脑补了什么,一仰头,趾高气扬道,“既然这样,就不要怪本皇子了!你的破绽就在于,低估了北莽的实力!” 四皇子已经完全陶醉在自己的精妙推理里,不屑地瞥向太子和鲁王,冷哼道:“有些人会因为你是大炎人而帮你圆谎,本皇子可没那么蠢。” “什么五百北莽游骑被你无伤全歼,完全是在说谎!” 楚瀚斩钉截铁,斜瞥王安:“那些铁骑是被俘虏了吧,任你宰割?我戚国战士又牺牲了多少啊?” 说到后来,楚瀚已经完全进入状态,犀利地朝王安一指。 “不,那些人是不是北莽游骑还不一定,依本皇子看,说不定那些就是北莽平民,对,炎国人狡猾又孱弱,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北莽骑兵,一定是这样没错了!” 楚瀚眸光一闪,大声下了最终的结论。 “你一定是杀良冒功!” 正文 第1023章 就因为他们遵纪守法吗 啪啪啪…… 戚国朝堂上响起了阵阵掌声。 王安一脸惊叹地鼓掌,赞叹不已:“妙啊,四皇子真是戚国第一聪明人,别人都没想到的事,竟然被四皇子想到了。” 四皇子楚瀚丝毫没有被讽刺的意识,反而得意洋洋地背着手走了两步,在楚洵和国主不忍直视的眼神里,自命不凡道:“知道这个,还算你有点救。说吧,是谁帮你欺上瞒下,杀良冒功的啊?不要害怕,说出来,我们戚国一定秉公执法。” 楚瀚最后那句说得慢条斯理,目光直直盯着楚洵和鲁王,显然认为欺上瞒下里通大炎的人就在他们两个之间了。 不只是王安,就算范进闻言也险些为之绝倒,凌墨云也一脸不善,显然也是对这个随意指责太子卫杀良冒功的四皇子楚瀚十分不满了。 王安好笑地摇摇头。 谁说这个四皇子是个草包,这明明就是个活宝嘛。 他戏谑一笑,也背过手学着楚瀚走了两步,看向楚瀚,拱拱手:“四皇子英明神武,真令本宫眼界大开,不过这个人嘛……” 王安笑了笑,悠悠和四皇子对视,眼底露出几分讥讽:“四皇子莫非就没有想到,是你高估了北莽游骑的战力,又低估了我大炎的雄师精兵吗?” 话音刚落,王安不看四皇子反应,脸色一沉,舌绽春雷,稳稳吐出几字:“你在放屁!” 他忽然态度大变,让楚瀚为之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王安劈头盖脸一输出。 “我大炎威武之师,强兵锐将,被你说成杀良冒功,四皇子这样污蔑大炎,本宫作为大炎太子不答应,作为太子卫的统帅,也绝不允许你这样羞辱兵将!” “四皇子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都无所谓,但凡挑衅我大炎、污蔑我大炎的,呵呵……” 王安冷笑一声,眼中杀机尽显,话中寒意森森。 “我大炎也能兵锋所至,自证清白!” 说罢,王安终于看向楚瀚,冷冷一笑:“怎么样,四皇子、要打个赌吗?” 打赌! 王安这话一出,戚国人还没什么反应,范进就来了精神,他攥起拳头,两眼放光地看着太子。 来了来了,太子的必胜打赌! 以前都是听说,他官阶太低没法上朝,今天可算能看到现场版了! 四皇子被王安一激,脸上顿时就不好看起来,他神色阴郁,也被王安激得来了气性。 作了杀良冒功的事还不敢说? 好啊,我看你怎么和我赌! 四皇子脑袋一热,捏紧拳头一步站出,开口就要答应:“好!既然如此我……” “瀚儿!” 但此时喝止四皇子的不是别人,正是皇位上的戚国国主。 自己这个儿子有多少斤两他清楚得很,太子和鲁王也没说话,他还能不明白事情真相吗? 让楚瀚发发脾气也就算了,真要放任他说出什么不可逆的话,那可就晚了。 真是胡闹! 国主没好气瞪了挑事的大炎太子一眼,心中升起一丝不喜,但他也没做声,只是摆摆手:“朝堂上打赌,像个什么样子。既然大炎太子说了,我等自然相信,大炎国力强盛,瀚儿,你见识短浅,不要妄下结论。” “父皇,我……”四皇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还想开口申辩。 但国主却脸色一板,并不吃这一套:“好了,不用说了,除了四皇子,还有人对两国通商,有什么意见吗?” 国主打定主意忽略四皇子意见,楚瀚傻归傻,也不可能顶撞父皇,只能狠狠瞪了王安一眼,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戚国人倒是护短…… 王安见状,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趁胜追击。 毕竟客场作战,点到为止就够了。 他来的目的是展示大炎国威,达成合作,又不是为了来结仇的。 一道身影稳稳站了出来,慢吞吞道:“陛下,臣有疑问。” “哦?” 国主抬眼一看,有些诧异,想了想,还是挥挥手:“说来听听。” “是。” 那人行了一礼,抬头和王安对视一眼,不慌不忙道:“方才大炎太子说炎国国力强盛,不畏惧任何一国,来戚国是为了展现友好,这些臣也能明白,只是……” 他微微一笑,显然是重新做了心理准备,冷笑道:“只是炎国国力强盛,能打败北莽,我们戚国国小力微,打不过北莽,北莽兵力强盛,可不止边境那点游骑。” “若是你们大炎和北莽作战,北莽见我们两国合作,分兵来攻我戚国,我们又当如何?” 满朝文武闻言,也情不自禁点起头来。 是啊,你大炎是强,我们也认,但你们不怕北莽,我们怕啊! 万一你们打着打着,北莽看我们不顺眼,抽冷子来那么一下呢? 那我们不就完了! 这老家伙还真够难缠的…… 王安看着重整旗鼓的督察御史彭松,暗暗撇嘴,轻叹一声,露出一副诧异的样子。 “不会吧不会吧,本宫说你们不如北莽,你们就真的以为北莽能长驱直入你们戚国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真的这样认为吧?” 听着王安阴阳怪气的话,彭松脸色一僵,被这人气得牙痒痒,白胡子一抖一抖,强忍着没有回嘴,只是看着王安表演。 哼,在这里阴阳怪气,我看这回你还能怎么破局! “诸位,就想一个简单的道理。” 王安没有卖关子,直接了当指出:“如果北莽真的强大到戚国无法匹敌,甚至能在和我大炎作战的情况下入侵你们戚国……” 他拖长声音,意味深长地看着戚国满朝若有所思的文武官员,两手一背,轻笑一声。 “那他们为什么不在和我大炎作战之前,先全力灭掉你们戚国呢?是因为他们遵纪守法吗?” 噗…… 范进差点憋不住笑出声,赶紧假装咳嗽用袖子捂住嘴。 太子也太损了! 北莽会遵纪守法?就他们每年恨不得把周围能抢的部落草皮,都挖下来带走的作风,会遵纪守法? 彭松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支支吾吾:“这个……这个……” 他能说是北莽不够强?还是戚国够强? 这哪个回答也不对啊! 大炎朝堂斗争这么险恶的吗,一个十六岁的太子就能有这样的战斗力? 彭松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小王子,你收买我的时候,可没说大炎人会这么难缠啊! 正文 第1024章 大局已定 “太子所言有理,不过,本王倒是有个问题,要问一问太子。” 鲁王终于忍不住了,他不慌不忙站出列,朝王安道:“抛开北莽的威胁不论,与大炎结盟,能为我们戚国带来什么好处呢?” 到底是王爷,一开口就直接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这是一个看似不偏不倚,实则进可攻退可守的问题。 监察御史彭松眼前一亮,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抖了起来,胸有成竹地看着大炎太子。 这一回,不管大炎太子说什么,也过不了关了! 要知道,这个问题能否让他们满意,主动权可是掌握在他们戚国人手里的。 也就是……提问的鲁王手里。 “哦?”王安眼神一闪,挑眉看鲁王,“不知道鲁王想听到什么好处?” 王安并不接招,一个推手轻描淡写地把问题推了回去。 不少朝臣暗自点头,眼中都有异色。 还不到弱冠就能在朝堂上这么自如,出使他国也毫不吃亏,这个大炎太子,真的不简单。 明白人到底占多数,看着王安轻描淡写化解数次攻击,脑子清楚的大臣心中早已开始盘算和大炎合作的可行性了。 别的不说,有这样的太子,大炎未来可期,长远来看,比和北莽合作强。 但鲁王发声,戚国朝堂也没有一个人敢出言反对,只是默默看着王安的应对,暗自为这位少年太子捏了一把汗。 鲁王轻笑一声,淡淡扫向王安,本来圆润的脸笑起来更显和气:“太子殿下这话可有些意思,本王想知道的自然是大炎和戚国合作的好处,还能是什么好处呢?还是说,太子殿下您,也不清楚究竟有什么好处?” 听着鲁王绵里藏针暗示大炎欺骗戚国的话,王安一哂,目光灼灼看向鲁王:“本宫自然知道炎戚合作之好处,甚至不止本宫,这戚国的满朝文武…恐怕也都是知道的!” 王安眉目一沉,侧身指着满朝文物官员,沉声质问:“本宫来此,并不是来谈判的,而是来商定的。此前我大炎已有官员来此,炎戚合作的好处,不知道已经被说了多少次,这些,你们戚国人知道,我们大炎人也知道!” “所以,本宫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在此事好处已经如此明确的情况下,鲁王殿下,究竟想知道什么好处?” 王安义正言辞,话语掷地有声,一瞬间爆发出的气魄甚至连鲁王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真有几分难缠。 不过,也拦不住他早有准备。 鲁王轻笑一声,也目光冷冽,如电般射向王安:“太子殿下说的这些,本王自然知道。只是,本王想知道的是……如今,在大炎深受南方水灾之害,北方又即将与北莽开战之际,又有什么本钱和底气,来给我们戚国你们许诺过的好处?” “什么?是真的吗?” “内外交困,大炎恐怕……” 原先看好大炎的不少大臣都窃窃私语,面上露出几分忧虑。 南方灾情,才是鲁王的底牌啊…… 王安若有所思,南方灾情的确惨重,但也不是戚国这样的小国可以探知的。 鲁王的手……伸得可有点长啊…… 王安眼中寒芒闪过,暂时将这个念头按下去,面上淡淡:“鲁王殿下可真是博学广知啊。” 所以大炎真的有南方灾情。 听大炎太子并没有反驳,戚国朝臣纷纷议论起来,神色之间忧虑更深。 “这样的话,大炎前景可有些不妙啊……” “不错,大炎太子都没有反驳,可见大炎南方灾情,果真不容乐观啊。” 楚洵听着身后的大臣议论纷纷,眉目之间也闪过一丝担忧,看向王安的眼神越发深邃。 若是大炎忽视南方灾情,悍然发动战争,让百姓受苦,这样的大炎……恐怕也和北莽一样,不是个好的合作对象。 戚国可以和礼仪之邦合作,但不能和豺狼为伍! 一任戚国议论纷纷,鲁王神色得意,王安脸色平静,长长叹息:“不错,就在一个月前,我大炎南方仍然饱受灾情困扰。” 他想起在淮阳郡的所见所闻,眼中闪过一丝沉痛。 “月余前,本宫受命南下赈灾。所见饿殍遍地,惨不忍睹。这些没什么可隐瞒的,也不需要隐瞒。诸位愿意听,本宫可以说上三天三夜。” 王安语气沉沉,整个朝堂上王安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让闻者心情都颇有些沉重。 但转眼间,王安语气一变,声音铿锵有力:“但是,苦难并不是用来炫耀或者展示的,大炎也不需要靠展示自己的伤疤博取同情!” “以往的苦痛,并不是阻碍大炎发展的绊脚石,而是大炎发展的动力之源。” 王安声音激情昂扬,铿锵有力:“正是因为有这些苦难,我大炎百姓才团结一心,风雨同舟,依靠自己的力量打开了全新的局面。” 听着王安的话,鲁王从嗤之以鼻变得有些警惕。 这小子好像要翻盘? 可这话能怎么反驳?灾情惨重就是惨重,找一百个理由也一样! 但王安很快微微一笑,朗声道:“不错,大炎南方的确曾经有过灾情,不过现在嘛……本宫可以完全肯定地说,南方的灾情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诸位担心的事,根本不会存在!” 王安大手一挥,就差一把折扇:“我大炎军民同心,同舟共济,既无内忧,外患也不在话下。毕竟,我大炎与北莽的战争,正义之师百姓咸从,本宫甚至可以说,我大炎,是在打一场全国支持的战争!” “圣人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今我大炎得天时地利人和,诸位,可否同行?” 完了! 鲁王眼前一黑,死死盯着这个大炎太子,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这个大炎太子,也太会带节奏了。 楚洵深深地看了王安一眼,长吐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钦佩,郑重地站了出来。 “孤愿同行!” 不过,他倒是很佩服。 大炎有这样的太子,何愁国力不兴? 王安和楚洵对视一眼,都是一笑。 大局已定! 正文 第1025章 狗屁才子 “贤弟请留步!” 朝会才结束,王安刚迈步朝殿外走去,就听到身后楚洵的声音,吓得王安一个趔趄。 还好不是道友请留步……王安心里嘀咕,转头诧异地看向楚洵,拱手道:“楚兄可有什么事?刚才定下了两国合作,本宫正准备和范大人一起回去拟章程。” “唉,章程这种事,何必着急这一时半会儿。”楚洵揽住王安肩膀,兴致勃勃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走走走,范大人和凌统领也同去,孤设了宴会,缺你不可,一定要去参加。” 王安被拖着走,十分无奈,只好眼神示意范进和凌墨云跟上,一行人在兴高采烈的楚洵带领下朝着宫外而去。 没想到这个翩翩君子也能这么热情。 直到上了楚洵安排的马车,王安才找到机会摆脱楚洵。 “殿下……” 范进凑上来略有些担忧。 王安笑着摇摇头:“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而且,被楚洵这样抓过来的宴会,也颇为值得期待。 最好有什么价值,否则,他不敲楚洵一把,他就白来了。 王安眯着眼睛,把一切在心里盘算得明明白白。 “到地方了,贤弟请吧。” 马车咕噜噜停下,车外传来楚洵清朗的声音。王安从容拿起折扇,从马车里钻了出去。 “这是?” 看着眼前的园子,王安有些惊讶。 他本来以为楚洵会在一个类似京城三大楼的地方宴请,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私人园林。 王安的目光在地上的青砖上一扫而过,再看看这园子的构造,啧啧摇头:“楚兄这个园子,可有些奢靡啊。” 不仅有仅次于御制金砖的官窑青砖铺地,这处园林设计光从外面看就能察觉到里面的景致之精美,设计之绝妙,别说在东北戚国这种小国,就算是在江南,这种质量的园林可也并不多见。 不,别说是江南,就算是王安前世见过的园林里,这也算是精品中的精品了。 不愧是读书人,真是太会享受,太腐败了! 等他回京,也要修一座这样的园林。 王安心中羡慕,已经打定主意今晚要狠狠吃楚洵个够本了。 狗大户谁不愿意宰啊! “呵呵,不过是一座小小别院,拙荆贪玩,亲自设计,孤就买了座园子给她练手,没想到做出来还不错,上京有不少达官贵人也纷纷来询问,一时都掀起了江南园林之风。” 楚洵表面谦虚,实则炫耀,话语里分明是掩饰不住的秀恩爱。 啧啧。 还好本宫已经不算是单身狗了。 不然差点被他秀到。 王安酸溜溜想,折扇一展:“走吧,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太子妃的得意之作。” 被说中了心里话,楚洵嘿嘿一笑,特意带着王安在园子里绕了好大一圈,充分将园子里山重水复的景色展示给王安看够了,才心满意足地带着王安到了设宴的地方。 别说,这地方真不愧是太子也要炫耀的地方,太子妃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王安啧啧称奇,看着眼前由湖心亭分割开来,在湖上摆上的宴席,整个宴会会场灯火通明,四周点上灯笼蜡烛,树上还挂上了星星点点的灯盏,看起来十分华丽,简直就像是仙境一样。 “戚国太子真是好大的手笔。”范进一路上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得眼睛都直了,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就这场景,连京城三大楼都没这种排场啊。” “这能比吗,人家可是堂堂一国太子,出手肯定小不了。” 王安理所当然道:“再说三大楼那也叫气派吗?范大人,等回京有机会,本宫给你好好展示展示,什么才叫真正的马杀鸡。” “马、马杀鸡?” 范进愣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马上吹捧道:“当然,要论排场,我们天朝上国,自然不是区区小国太子能比的,殿下的马杀鸡,一定比这场面豪奢个十倍百倍。” “好了,好了,别吹了。” 王安赶紧制止,左右看看,还好楚洵一来就被别人拉走了,要不然被他听到自己在背后吐槽他的园子,还是他老婆设计的,他不跳出来跟自己拼命才怪。 这一路上和楚洵也相处了不少时候了,王安完全看出来,这个看似翩翩公子的戚国太子,根本就是个妻管严,还是个爱妻狂魔,平时和他闲聊的时候,王安可听他说了不少自己的老婆孩子,简直十句话里有五六句都离不开他的妻儿。 “走吧,楚洵叫我们过去。” 王安远远看到楚洵在主宾位向自己示意,带着范进和凌墨云,施施然朝前走去。 “贤弟,来,孤向你介绍。” 楚洵见王安过来,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拉着一个人就向他介绍道:“这是我戚国第一才子胡一波,说起来还和贤弟有几分渊源,是礼部尚书的子侄。” “哦,胡一波,这名字倒是不错。” 王安摇摇扇子,兴致泛泛,他一看这才子眼高于顶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了。 毕竟,被王安打脸的才子,没有一百个也有五十个了,才子这种生物,他说自己不了解,就没人敢说自己了解! 正文 第1026章 亲自下场 “你就是那个在朝会上兴风作浪,还大言不惭说你们炎国是礼仪之邦的炎国太子?” 王安还只是心里腹诽,没来得及说出口,对面所谓的戚国第一才子,就横眉竖眼地看向王安,一脸不爽,一张方脸拉得老长。 “哼,什么礼仪之邦,在我戚国朝会上行失礼之举,还敢自诩天朝上国,依我看,我戚国才是真正的正统周礼继承者!” 哟,这是……遇上挑事的了? 可以啊,在炎国面前显摆礼仪,是没被毒打够? 王安眉头一挑,没有回怼,按下了蠢蠢欲动的范进,礼貌地先看向楚洵。 “胡兄,大炎太子是孤请来的客人,不得无礼。” 一看王安这样子,见识过王安朝会发飙的楚洵赶紧训斥胡一波,转头看向王安,苦笑道:“一波为人是好的,只是有些眼高于顶,不愿意看朝政那些事情,也不太懂那些,贤弟莫怪。” “哦。”王安拖长声音,上下打量了一番胡一波,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是个公知啊,怪不得一来就对本宫大放厥词,实在失敬失敬。” “哼,还能知道敬仰,那还算不得没救。” 胡一波冷哼一声,一仰头,心情好了不少,虽然他不知道公知是什么意思,但看这炎国太子一脸诚恳,多半也不是什么坏话。 “那是,公知嘛,久仰大名,本宫这么多年也见了不少,像胡兄这么出类拔萃张口就来的,到也算是公知里的公知了。” 王安仰天打了个哈哈,神情越发诚恳,在心里暗骂一句傻逼。 送上门来撞到他手里的公知,他确实没见过…… 这种所谓的才子,就是欠教育。 不过,既然是楚洵的宴会,还是要给楚洵三分面子。 等这人再跳跳,也无妨。 毕竟自从他在京城出名之后,到他面前来的才子也少了,没有了嗡嗡的苍蝇,虽然没那么烦人了,但……无敌,他寂寞啊。 楚洵一看王安的神情,就本能觉得不对劲,再看看胡一波,也只能轻叹一声,心里升起几分后悔。 早知道这胡一波是这么不长眼色的货色,他怎么也不会把人介绍给王安。 楚洵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十分温润,三言两语把胡一波打发走,把王安带到自己身边坐下,无奈道:“公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说公知那个词的时候,王安眼角眉梢都带着嘲讽的笑意,就和今天朝会的时候看向四弟一模一样。 “也没什么意思。”王安轻描淡写,哈哈一笑,“不过是******的简称罢了,特指那些,喜欢用批判公共事务来装点自己,觉得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糊涂虫的聪明人。” 说到聪明人三个字,王安特意咬了重音。 行,他算是明白了,这个贤弟嘲讽人的花样一套接一套,根本防不胜防。 谁要是得罪这位贤弟,怕是倒霉了。 楚洵同情地看了胡一波一眼,转头无奈道:“他是礼部尚书的外家侄子,稍微点到为止如何?” 看着被众星拱月般围起来,还在不停批判炎国使团在朝堂上失礼之处的胡一波,王安冷笑一声,眼睛一眯,笑道:“楚兄,本宫和胡才子一见如故,比拼诗词,不算失礼吧。” 说罢,王安不等楚洵反应,站起来对胡一波道:“胡兄所言,看来对礼这一字,了解颇深咯?” 来了! 范进精神一振,连忙直起腰。 这可是太子亲自上场打脸,京中传言太子是才子克星,只是在京城没什么水花、 终于,终于要来了吗?在这异国他乡,能听到太子的诗词! 范进激动得满脸**,紧紧盯着太子,凌墨云古怪地看了满脸橘子皮的范进一眼,不动声色地坐得离范进远了点。 “那是当然。” 胡一波斜瞥这个在朝堂上胡乱解释礼的炎国太子一眼,十分嗤之以鼻,倨傲道:“论对历朝历代礼的了解,整个京城年轻一辈,没有一个能超过我的!” 我,就是最专业的! 胡一波看了一眼炎国太子和满场向自己投过来的目光,心中暗暗兴奋。 来了来了,终于上钩了! 果然,对这些权贵而言,一味吹捧是没用的,想吸引那些人注意力,就得把他们骂得一钱不值! 这可是炎国太子。 要是能驳倒他,自己能有多大名声? 戚国……不,大炎才是他的舞台! 胡一波看着王安,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好像已经看到了在炎国太子身上疯狂刷名声的未来。 正文 第1027章 这不公平吧? 灯火阑珊间,觥筹交错。 大炎太子和戚国才子之间的冲突,就这样隐藏在欢声笑语之中,好像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但这只是表象。 发生冲突的地方毕竟是宴会主人面前,算得上宴会核心,能被楚洵邀请来参加宴会的,不管身份怎么样,多半都是人精,怎么可能放着这种情况不看? 看似觥筹交错的背后,是一道道暗中投向王安和胡一波的目光。 而就在一个不被人关注的角落里,几个明显与宴会格格不入的人坐在那里,一边看着前头的喧闹,一边用异族语言小声交流。 正是雪原三部的使团! 当先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看起来精神矍铄,抚着长长的胡须,目露精光,眯着眼睛看着王安,突然开口道:“海兰珠,你觉得这个大炎太子怎么样?” 一旁的侍女长眨眨眼,看着那边的热闹有些蠢蠢欲动,她眨眨眼看向老人:“大巫,离这么远,海兰珠可看不清楚,得靠近看看才行。” 雪原三部使团正使,来的赫然是他们的大巫! 这比雪狮国派一个小巫出使大炎,可要郑重得多,毕竟对雪原三部和雪狮国来说,他们的国家领袖,几乎就等于是大巫了。 但那大巫也没有因为随身侍女长的回答而生气,他哈哈大笑,道:“你这个不省心的小妮子,想看大炎太子,就去吧,替我这双老眼看看,这个大炎人,究竟值不值得我们给出筹码!” “谢谢大巫!” 海兰珠喜笑颜开,兴致勃勃地站起来,丝毫没有女儿家的扭捏,直直拨开人群,往事件的中心挤过去。 “诶诶,别挤啊,有没有素质……” “就是,我还看不清呢,你这人……” 被海兰珠强硬拉开的人恼怒抱怨,却在看到海兰珠的一瞬间张口结舌,话也说不上来。 这异族女子也太好看了。 还好大……好白…… “对不起啦。” 海兰珠吐了吐舌头,继续朝前奋进。 “没、没关系……” 被海兰珠看到的士子瞬间变得表情晕晕乎乎,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 海兰珠可不管身后那些戚国人的反应,眼看马上就要到事件中心,她眼前一亮,赶紧钻进缝隙里,正好听到那大炎太子的最后一句话。 “……以礼为题比试诗词,胡兄不会不敢吧?” 这个太子说话好像怪里怪气的。 海兰珠盯着王安,皱起了小脸。 而且比诗词,她又听不懂,真是讨厌。 就在这时,她听见周围的士子一阵骚动。 “什么?大炎太子要和胡兄比诗词?他这么自信的吗?” “还以礼为主题,这可是胡兄的强项啊,这……胡兄这是搭上了大炎太子了吗?这么捧他的?” “这还有什么好说,胡兄赢定了啊,大炎太子还是太年轻了,受不得激啊。” 周围人议论纷纷,言辞中对王安的选择十分不看好。 选别的,大炎太子还有赢的机会,用诗词和礼为主题来挑战胡一波这个戚国第一才子? 真当戚国才子民声这么好拿的吗! 哦,所以这个大炎太子,输定了? 海兰珠托着下巴,疑惑地看着大炎太子的神色。 看着这大炎太子的表情,不像是要输的样子…… 但疑惑的也只有海兰珠一人而已,其他所有人都认为,王安输定了。 连苦心孤诣制造出和太子敌对局面的胡一波都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更是欣喜若狂。 这大炎太子是不是傻? 不管他是不是,这波名声他刷定了。 “这……不好吧,以我擅长的来和太子比试,若是赢了,岂不是胜之不武?万一传出去,被说我戚国仗主场之利欺负大炎,那就不好了。” 胡一波扭扭捏捏,故意推辞,眼神灼灼地看着大炎太子,心中疯狂呐喊。 什么胜之不武,快答应下来,就比这个! “胜之不武?” 开玩笑,要是不用你最擅长的打败你,本宫就算赢了,又怎么能教训你? 王安心中冷冷一笑,折扇轻摇:“不用,就这个,本宫好歹一国储君,说话一言九鼎,绝不更改,胡兄还是先作诗吧。” 这太子就是傻! 捡到宝了! 胡一波心中狂喜,表面推辞再三,终于推辞不过,“勉强”答应了这一场看起来十分不公平的比试。 嗯,确实不公平,不过,是对这个所谓的才子不太公平。 王安轻摇折扇,十分惬意。 毕竟,用上下五千年的诗词库,来欺负一个小国的公知,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啊。 王安啧啧摇头,连带着范进看向胡一波的眼神,也充满着同情和可怜。 可以说,答应和殿下比试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你悲惨的结局…… 胡一波丝毫不在意王安的表情,在他看来,这一场比试,是他赢定了,关键在于,他想怎么赢而已。 他原地走了几步,冥思苦想,突然神色一松,胸有成竹道:“有了!此情此景,让我灵感迸发,或许,能做出一首从未写过的佳作!” “天啦,竟然是这种水平的诗词吗?” “不愧是戚国第一才子,就是厉害啊!” “没想到胡兄杀鸡也用牛刀,只是这种小小比试,也要竭尽全力,这才是我等读书人的楷模啊。” 周围瞬间热情沸腾,胡一波的诗词还没说出口,就议论开了。 本来嘛,凭借胡一波的能力,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输的比试。 关键点只在于,胡一波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诗词? 上等佳作,还是一首传世之作? 这可是在当朝太子的宴会上,战胜另一大国太子。 此诗必定流传后世,这件事也一定会传为佳话! 到时候列席其中的他们,搞不好,也能名留青史! 正文 第1028章 这才是格局 “好!” “真是好诗!” 胡一波一首诗念完,满场顿时开始欢呼喝彩,气氛十分热烈。 “呵呵……”胡一波故作谦虚,向周围拱拱手,自信道,“我这首诗也不过是妙手偶得,算不得我写的最好的一首,感谢各位厚爱了。” 周围立刻响起拍马屁的声音,赞叹道:“不是最好的一首,也已经是足以名震一时的佳作了,胡兄大才,当得起称赞!” 连一旁听着的楚洵也情不自禁点点头,这个胡一波,虽然没什么眼色,人品也似乎有些问题,但单论才学,确实当得起戚国第一才子,可惜…… 楚洵惋惜的眼神一闪而过,将目光投在了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王安身上。 其他人不知道,可楚洵在虎碑关,可是听过王安作诗的,王安他还能写出虎碑关外那样质量的大作吗? 楚洵若有所思,深深看着王安。 “大炎太子殿下也不必太过伤神。” 胡一波呵呵一笑,自信满满甚至有些倨傲,看似安慰王安,实则炫耀道:“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才学,能在会写诗的同时,又精通礼乐。呵呵,再怎么说,大炎的礼制,还是比不上继承周礼的戚国底蕴深厚嘛。” 说白了,就是看不起你大炎的礼制! 什么礼仪之邦,都是吹出来的罢了。 胡一波自视甚高,在礼这个字上更自觉有十足的发言权,可以说,这大炎太子今天选择和他伦礼,就找错了对象! 周围人虽然不敢明着赞同,但也都暗自点头。 别看大炎实力雄厚,他们不敢得罪大炎。 但是自己国家有能人能压过别国太子,还是这么嚣张的一个大炎太子,虽然不能明说,可这……爽啊! 他们戚国,也是能人辈出的。 周围人暗暗挺起胸膛,看着那个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大炎太子,心中暗笑。 活该,踢到铁板了吧? “呵呵,这倒是受教。” 王安摇摇扇子,神色冷冽:“不过,依本宫看,戚国礼制如何且不论,你胡一波,完全不懂礼!” 提出这个挑战,王安可不是什么都没准备。 一边说着,王安的折扇都快戳到胡一波的脸上。 都输了还这么嚣张? 胡一波心中恼怒,正要说话,却见王安潇洒地收起折扇,沉吟一瞬,提步在宴会上踱步,朗朗读诗的声音,也传遍四周。 “明明天子兮圣德扬,穆穆皇后兮阴化康。登若木兮坐明堂。池濛汜兮家扶桑。” “君臣已定兮君永无疆,颜子更生兮徒皇皇。若有人兮天一方,忠为衣兮信为裳。餐白玉兮饮琼芳,心思荃兮路阻长!” 王安开口时,众人还神情轻蔑,等他一首念罢,四下寂静无声。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向王安。 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王安骂胡一波不懂礼了! 格局,什么叫格局! 这就是! 比起胡一波那首直白陈述礼制的诗,这才叫佳作! 甚至,是传世佳作! 若有人兮天一方,忠为衣兮信为裳! 礼制重要吗?重要。 但真的是什么礼重要吗,不重要! 因为最重要的,是天子圣德光耀疆土,是有人忠信无双! 只要心中有礼,有忠信之心,百姓安居,疆土死定,即使简陋,也是礼! 比起胡一波,这首诗道尽了礼的本质,将礼之一字阐释得清清楚楚,可以说,在写礼上,没有任何一首诗能写得比这首诗更好。 “好!” 楚洵率先反应过来,鼓掌叫好:“此诗气势磅礴,鞭辟入里,通篇没有礼字,但处处在阐释礼字,实在精妙无双,贤弟大才!” “太子说得是,大炎太子殿下这首诗,实在高屋建瓴,从格局上,就完全和胡兄那一首不是一个档次啊。” “不愧是大炎太子,文武双全,大炎礼仪之邦之名,实在名不虚传……” 见他们的太子率先叫好,被邀请来的人也纷纷捧场,由衷感叹,直接把胡一波抛到了脑后。 废话,摆明太子要为大炎太子撑场,这时候还去捧胡一波? 一个礼部尚书的外侄子罢了,连礼部尚书都是太子的人,一个徒有才子之名的人,既然不讨太子欢心,还有什么捧的价值,管他去死啊、 不,不可能…… 只有胡一波满脸苍白,脑中嗡嗡作响。 在听到王安的诗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呵呵,不知道本宫这首诗,胡兄可还满意?” 王安嘴角挑起一丝弧度,看着已经十分颓然的胡一波,冷冷一笑,训斥道。 “我大炎礼仪之邦的礼,不是你这种细枝末节的礼能比拟的,要知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只知道抱着教条一心钻研,而不闻大道,这样的才子,学得再多,也是废物!” 跟本宫斗? 本宫这还只是拿了卢照邻的诗来打脸,没上李杜可就已经很客气了。 但胡一波丝毫没有被王安放过的感觉,听了王安的训斥,他更是浑身颤抖,牙齿格格作响,半晌也说不出话。 他愣愣看着王安,半晌,突然起身,掩面而去,竟然就这样跑了。 “我读书数十年……数十年……” 胡一波喃喃念着,跌跌撞撞地朝园子外走去。 看着胡一波的背影,楚洵淡淡叹了口气,一转头,朝王安微微一笑。 “恭喜贤弟,又得一佳作了,如此大才,有如此年轻,真是让孤嫉妒啊。” “咳咳,只是运气好,运气好……” 王安老脸一红,连连推辞,丝毫没注意在人群的角落里,有一个异族美女正看着他,眼中异彩连连…… 正文 第1029章 你们也配? “大炎可能,真的有我们没想到的底牌。” 海兰珠回到大巫身边,开口就道。 雪原三部大巫眯了眯眼,沉吟半晌,才道:“可是有文采,也不代表能够有办法解决雪原三部的困境。” “这个太子可不止有文采。” 海兰珠已经从那些人口中打听到不少东西,附在大巫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什么。 大巫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思索片刻,向后招招手,一个黑影瞬间来到大巫身边。 “你去盯着炎国人,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告诉我。” “遵命。” 黑影一瞬间离开,大巫看着王安的方向,深深叹了一口气。 王安并不知道远处的角落里有一群盯着自己的人,他正被所有人包围着,各种各样歌功颂德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甩在他身上。 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过来敬酒,王安喝得头昏脑胀,终于坚持不住,跟楚洵告了别。 这些东北汉子…… 真是比他前世的战友还能喝! 哪怕王安前世酒量再好,这个身体还没成年,也白搭,竟然被灌酒灌得几乎晕头转向。 见王安坚持不住,范进和凌墨云赶紧上来扶住太子,在楚洵安排的人护送下,一路朝外走去。 一到了外头,被风一吹,王安一个激灵,脑子清醒了一大半,睁眼一看,自己已经跌跌撞撞走到了马车前,凌墨云和范进正打算把自己弄上车去。 “不急。” 王安摆摆手,站直身子,长长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夜晚的凉风。 虽然用诗词打脸,但今晚那个才子在他心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更在意的是楚洵安排的宴席上的人选。 这并不是一个面向楚洵嫡系的宴会,那么为什么楚洵会叫他去? 是在向他示好吗? 无数可能性在王安脑海中盘旋碰撞,包括今天发生的种种,就像是一堆乱麻,他知道有一个线头,可对戚国的陌生,让他找不到那根线头的所在。 莫非要快刀斩乱麻? 干脆不找北莽的幕后黑手,干净利落解决掉四皇子和鲁王…… 王安睁开眼睛,微微叹息。 果然不行。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吧。” 王安淡淡道,刚准备踏上马车,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道声音响起。 “大炎太子,请留步。” 异族人? 王安动作一顿,回过头,正撞上匆匆赶来的一行人,穿着异族衣服,为首的是一个老人,被一个漂亮的侍女搀扶着,见他回头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们是……” 王安嘴上这样问着,视线已经在老人身后的武士身上打了一转,就已经了然这群人的身份了。 和雪狮国武士的服饰相差不多…… 雪原三部啊。 他们来找本宫干什么? 王安不动声色,脑子仍有些混沌,索性往身后马车壁一靠,懒懒地看向那群人。 “鄙人雪原三部使团正使,大巫穆里奇。” 大巫恭敬地向王安行了个雪原三部的抚胸礼,态度十分卑微。 有点意思…… 王安来了点精神。 雪原三部和大炎没什么瓜葛,却这么低声下气。 从和雪狮国小王子博奇的争锋相对中,王安已经知道了雪原三部和雪狮国的政权结构。 在这些王权神授的国家,大巫之存在可谓比国王的地位还要更尊崇,一国之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低头?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雪原三部会让大巫出使戚国? “真有趣。”王安喃喃道,仰仰下巴,懒懒一拱手,道,“久仰久仰,没想到大巫也在宴会上,不然本宫肯定要和大巫喝两杯。” 就像是没听出王安语气里讽刺他鬼鬼祟祟一样,大巫面不改色。 “喝两杯倒是不必了,老朽身体欠佳,已经戒酒多时了。” 大巫呵呵一笑,倒是心头稍松,试探道:“只是我仰慕大炎太子今日风采,想和大炎太子多说几句,不知可否容我详谈?” “呵呵。” 王安嗤笑一声,一听就知道雪原三部想做什么,拒绝道:“算了,不能喝酒还谈什么,你们回去洗洗睡吧。” 投靠北莽的部落,再说得天花乱坠,他也不想听。 说罢,王安打了个哈欠,根本不理会雪原三部想说什么,直接转身准备上马车,却因为转头太快一个踉跄。 等他站稳,视线中却冒出两团雪白,惊得他酒都醒了一半,赶紧直起身来。 好险好险,差点就用上洗面奶了…… 人家可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王安拍拍胸口,没仔细看这个异常貌美还身材绝佳的大巫侍女长,转头一瞥大巫,语气不喜不怒:“怎么,不让本宫走?” 凌墨云顿时上前一步,下九境高手的气势扑面而来。 大巫吓了一跳,赶紧辩白:“不敢不敢。” 说罢,立刻呵斥自己的侍女长道:“海兰珠,还不退下!” “哼!” 海兰珠不仅丝毫没有退下的意思,还上前一步,晃得王安本来就晕乎乎的脑子更多了几分晕,赶紧往后连退好几步。 “等等,你就站那里,别再过来了,本宫听你说,听你说。” “原来,你们大炎人,还是会听人说话的。” 海兰珠小脸一扬,颇有几分泼辣的意思,直白道:“我还以为,你只会目中无人,瞧不起我们,也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尊重。” “哦?” 王安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海兰珠,冷冷一笑,神色睥睨,慢条斯理道。 “本宫就算是目中无人,又如何?” “雪狮国小王子都只是本宫的一条恶犬,你们……” 王安冷笑着摇头。 “区区雪原三部,又有什么资格,能和本宫说话?” “你们,也配?” 正文 第1030章 你们是真的蠢 雪狮国! 骤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大巫和海兰珠不由瞳孔一缩,大惊几乎失色。 本来大巫还没有下定决心,听到大炎太子说出这个词,只是一瞬间,立刻急了。 决不能让雪狮国,抢先得到大炎的青睐! 大巫心中发紧,不复之前的淡然,一步踏前,将还想说些什么的海兰珠拉到身后,急迫道:“可我们雪原三部能给太子更多!” “再多,再多能让你们抛弃北莽投靠我们吗?” 范进小声吐槽,听得王安莞尔一笑。 说到底雪原三部就是在发空头支票而已,没什么价值。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一听,看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王安目光一闪,不置可否,折扇展开,轻轻摇晃,抬头看天。 月影朦胧,园林灯火阑珊,正是良辰美景,可惜,面对的竟然是个糟老头子。 王安笑着对范进道:“诶,也不要失礼,毕竟是雪原三部的大巫,听听他们的价码,也不错。” “太子果然宅心仁厚,是臣失礼了。” 范进自然配合,不忘拍了王安一记马屁。 什么宅心仁厚,明明就是目中无人…… 海兰珠心头嘀咕,却不敢说出口,只是低头乖乖地走到大巫身后。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不知道可否……” 大巫欲言又止。 “不可。”王安干脆利落拒绝,折扇点点脚下,半个身子都歪着,“要么在这说,要么就别说了。” “这……” 大巫止言又欲,挣扎半晌,还是一咬牙,左右看看没人,紧张兮兮地让武士四处戒备,才凑上去,低声道:“太子,我雪原三部,想与大炎通商。” “噗……” 范进险些笑出声,赶紧捂住嘴,憋着笑看雪原三部的大巫说话。 “通……通什么?” 王安小指挖挖耳朵,一副没有听清的样子:“你再说一遍?” 真是不要脸啊。 王安心中感叹,啧啧称奇。 什么自信啊,敢对和自己宗主国敌对的国家说想通商? 是他喝醉了还是雪原三部喝醉了,喝酒没下点头孢? “我雪原三部,愿与大炎通商!” 大巫索性撕开面皮,低下头颅,悲道:“大炎太子,我雪原三部人口稀少,部落落后,有许多人到了冬天都只能冻死……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就是想与戚国通商的,可是……” 大巫叹了一口气。 王安心中了然,炎戚合作已经达成,戚国怎么可能还会需要和一个小国通商?雪原三部的计划当然破产了。 不过,能在计划失败后想到直接和大炎达成合作,王安也不得不佩服这大巫的勇气。 能来找马上要和北莽作战的大炎合作,既不怕北莽报复,又不怕大炎落井下石,这不是勇气是什么? 可惜,就是有点蠢。 王安啧啧摇头,像看傻子似的看向大巫。 大巫老脸一红,但一想到部落今年的状况,就心急如焚,只能咬牙继续卑微道:“若是大炎能与我雪原三部做生意,我雪原三部愿将大炎奉为天朝上国,永远臣服。” 这下可以了吧! 大炎人,要的不就是一个名义吗? 雪狮国能给大炎的,他们雪原三部也能给。 不就是当狗?给北莽当是当,给大炎当也是当。 大巫心中憋屈又愤懑,却也只能低着头,等着王安的回答。 “雪原三部,真是可怜啊。” 王安轻飘飘道,不等大巫兴奋,他就话锋一转,哈哈大笑起来:“可是这和我大炎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直起身子,看着天上的明月,踏前两步,拍拍大巫的肩膀,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本宫寻思,现在是晚上不是白天,怎么就有人开始做白日梦了呢?” “还是说,这是你们雪原三部的特色?” 王安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失笑道:“怎么总有人看本宫年少,就想忽悠本宫?” 他看向大巫,眼神怜悯。 “大巫啊大巫,你们雪原三部已经认了北莽当爹,怎么还能认两个爹呢?” “部落落后?难以为继?” “滚回去,找你们北莽爹!” 话音未落,王安大笑着跳上马车,扬长而去,丝毫不看雪原三部使团的脸色。 呸,傻逼! 范进也跟着被跳上马车的凌墨云拉上去,鄙视地看了雪原三部一眼。 “雪原三部已经有倒向北莽趋势,居然还来找大炎,大炎又不是冤大头,免费帮对方增长实力。” 钻进马车,范进就忍不住吐槽,一时也有些失笑。 “呵呵。” 王安淡淡一笑,放下看想外面的帘子。 “不过,至少我们可以知道,雪原三部看起来并不是完全和北莽一条心,可以利用。” 当然,在雪原三部脱离北莽之前,大炎还是袖手旁观吧。 王安神志看起来十分清醒,之前的醉意赫然荡然无存。 “大巫,他们……” 海兰珠气急败坏,追了两步,转头看着大巫,十分气愤:“我就不该向您推荐大炎人,结果让您遭到了这样的侮辱!” “唉……” 大巫长叹一声,脸色灰败,摆摆手。 “不怪你,孩子。作为部落的公主,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只是……” 雪原三部,也没有出路啊。 如果真的能依靠北莽,他们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只是现在,受北莽控制太深,连大炎,也不愿意伸出援手了。 大巫将最后的叹息藏在心里,摸摸海兰珠的头,转身朝鸿胪寺给使团安排的住宿走去。 在月光下,走得慢慢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海兰珠狠狠一跺脚,愤愤地看了一眼王安马车行驶的方向,追上了大巫的脚步。 很好,大炎太子……我海兰珠记住你了! 正文 第1031章 我们也出游 暖暖阳光洒在泠泠湖面,间或有几只小鸟飞起。 院落里的池塘边上有一棵树,树上的鸟巢里,有阵阵悦耳的鸟鸣声。 鸿胪寺的官舍,正藏在池塘旁的树木后面,低调的木制官舍被重重回廊包围,隐隐有前朝遗风。 戚国也正是前朝大周的属国,向来以继承了前周正统为豪,从昨天莫名其妙来找茬的胡一波自信满满的话语中,也能品味一二。 虽是辰时刚过不久,廊下的官舍中,却已经隐隐有了说话声。 “久等了。” 刚在彩月和郑淳服侍下穿好常服的王安慢吞吞揣着手走出来,原本空旷的官舍里已经摆满了礼物,一个身穿便袍的人正不安地等在厅堂之中。 “不敢不敢,下官没等多久。”原本就只半个屁股挨着座位的人赶紧站起身来,躬身下拜,向王安请安。 王安目光落在这人身上,在他身上微微润湿的外袍上顿了顿,才若无其事坐下来,明知故问道:“王尚书怎么一大早来此?” 而且还在外面等了起码半个时辰。 这东北天气可干着呢,能够在外袍上留下被清晨的露水润湿的痕迹,就算是在官舍外的池塘旁边站着等,也起码得有一个小时。 就算是为了替胡一波赔罪,以戚国堂堂礼部尚书之尊,也太隆重了。 “这个、这个……下官是来替我那不成器的外侄赔罪的。” 戚国的礼部尚书王铮雪白的胡须抖动季夏,才吞吞吐吐道,但他目光闪烁,说辞含糊不清,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心里有鬼。 “替胡一波赔罪,用不着王尚书亲自前来吧。” 王安懒得猜他的目的,直白道:“还带了这么多礼物,说吧,有什么麻烦事?” 看着王安好整以暇的姿态,王铮心头长叹,也只好一五一十交代道:“殿下英明,实不相瞒,就是……这两天能否、能否请殿下自己负责自己官舍的护卫……” 王铮说得吞吞吐吐,嘴里发苦。 真是神仙打架,何必殃及他们这些凡人? 王安越听越是眉头紧皱。 在边境拿走护卫权是给楚洵压力,但到了上京,无论如何,他们的护卫理应交给戚国鸿胪寺和兵部协理。 保证他在上京的安全,这是戚国的责任。 这时候撤走戚国的士兵,并不是一种信任,而是完全轻蔑的姿态。 甚至,王安可以上纲上线说,戚国完全没有把大炎使团的安危放在心上,尤其是,在使团中还有一个大炎太子的情况下。 往重里说,这是对大炎的挑衅。 但戚国,有必要这样做吗? “怎么回事,说清楚。” 王安眼中寒芒一闪而过,沉声询问,勉强给了戚国一个解释的机会。 让礼部尚书王铮亲自前来,还是这种赔礼道歉的姿态,这件事不会真的是戚国官方的意思。 至少,不会是楚洵的意思。 王铮神情更添三分愁意,他勉强解释道:“是我礼部与鸿胪寺考虑不周,城中兵力有限,不能承担护卫之责,兵部调兵需要两日,下官知道太子带了五百精骑入城,所以想请太子……” 可惜了,范进不在,不能帮忙骂人。 王安心头几分惆怅,这用惯了配合默契的舔狗,一下子没有捧哏,还真不习惯。 “先不说这肯定不合规矩。” 王安冷笑一声,目光如电,朝王铮看去:“昨晚本宫虽然大醉而归,也知道这官舍内外有数百戚国官兵,怎么这过了一晚上,反而兵力不足了?王尚书,恐怕还没有说实话吧。” 礼部尚书王铮额头渗出冷汗。 有火冲他一个老头子发干什么,有本事冲别人发去啊? 虽然王铮这样想,到底没敢把话说出来,毕竟,这大炎太子他得罪不起,背后干出这事的人,他也得罪不起啊。 要不是太子殿下一大早就给他传旨让他过来,他怎么会顶这个苦差事…… 王铮心中哀嚎,深深叹了一口气,勉强坦白道:“那些官兵,自然是另有调派,如今,都已经调走了。是以现在殿下的官舍,除了殿下的五百精骑,没有其他任何一个戚国官兵留下了。” “什么调令?谁下的调令?谁有这个权力,敢下这个调令!” 王安一巴掌拍上面前的桌案,面色如霜,怒气勃发:“王尚书!本宫一大早起来,不是听你扯皮的,本宫一而再再而三给你机会,你还在这里推三阻四不肯明说!” “看在楚兄的面子上,真有什么事,本宫可以答应,但前提是,你必须把话给本宫说清楚,明白吗?” 王安突如其来的发火吓了王铮一跳,他赶紧连声道:“是是,下官这就、这就说清楚。” 看王铮哆哆嗦嗦的模样,王安心底摇头。 一个礼部尚书,不知道怎么胆子这么小。 这么想着的王安,显然是忽略了,自己昨天才刚刚把戚国的朝会搅得天翻地覆…… “其实……是四皇子……” 居然是那个傻狍子? 王安心中诧异,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这想法被王铮接下来的话打算,一闪而过,很快就找不到痕迹了。 “今晨,四皇子说要和北莽使团出游,讨了圣旨,将驻守鸿胪寺的兵将,全数调走充作了北莽使团护卫……” 剩下的话王铮没说完,王安也明白过来。 说是出游调走,但四皇子和他昨天在朝堂上就结下梁子,今天他过来捣乱,这护卫,还真不一定要借到什么时候。 其实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关键,也只是在他的态度罢了。 王铮来这里肯定是楚洵的意思,这件事他要追究,也没法追究。 但真要放过,显然也不是他的风格…… 王安思忖片刻,问道:“你说四皇子,和北莽出游?” “是。” 王铮低着头赶紧应声。 出游么? 他们能出,我们就不能出了? 王安摸着下巴,看了看外面明媚的阳光,转头朝彩月灿烂一笑。 “小月月,来北方这么久,想不想出门玩玩啊?” 正文 第1032章 遇楚翰 街上飘荡着糖葫芦和各色小吃的香气,吆喝声不绝于耳,清脆且喧哗,热闹非凡。 漫步在上京最繁华的街头,王安随手给彩月扯了根糖葫芦,老黄从腰间掏出几个大钱扔给摊主,不理会摊主感恩戴德的连连鞠躬,几步赶上去跟在太子身后。 “殿下,只带着我们几个兄弟去找北莽的麻烦,有些冒险吧。” 老黄赶上去,正听到老杨挎着脸,忧心忡忡对太子小声道。 “哪那么多担心。”老黄一拳锤上老杨肩膀,“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黄又转头看向穿得像个公子哥似的太子,嘿嘿一笑,挺起胸膛:“就算公子要我老黄这就去北莽收拾鞑子,我老黄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就你不皱眉头?” 老杨斜眼看老黄,狠狠翻了个白眼,转头赶紧解释:“殿下……不是,公子,我老杨可不是怂货,只是就咱们几个,这才不到十个人,起码,这凌老大也得带上吧?” 杨宝左右看看,满打满算加上太子,这一行人也才六个人,太子的贴身侍女倒是陪着,加上他们俩,能打的也才一只手都不到。 外带一个看起来年龄一大把的,戚国礼部尚书和不知道能不能打的随从…… 这要真打起来,护住太子倒是没问题,可这戚国的老大人,万一跟着跑的时候闪了腰可咋整? 王安可不管这些,他好笑地看着老黄和老杨两个人打打闹闹。 折扇一展,王安轻描淡写地又从路边摊上挑了个小玩意儿,看老黄抢先戚国尚书的随从一步付了钱,随意道:“什么打打杀杀的,本公子带你们出来是游玩,都和气点。” 说罢,王安转头看向彩月:“怎么样,小月月,上京好玩吗?” 彩月左手拿一串糖葫芦,右手拿许多小饰品,呆萌地眨眨眼,歪着头道:“唔,感觉跟京城差不多热闹,不过上京的糖葫芦比较好看。” “好,那本公子再带你去吃吃上京的美食。” 王安哈哈一笑,摇着折扇往前迈步:“王尚书,你们上京最好吃的酒楼何在啊?“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都调查过四皇子在哪个酒楼定酒宴款待北莽使团了,还问我干什么。 礼部尚书王铮心里叹息一声,跟着上去,勉强扯出一个笑,无奈道:“下官带您去八方客吧,那是我们上京出了名的酒楼,特色菜一定让您满意。” 王安就像是丝毫没有听说八方客一样,露出一个感兴趣的笑容:“好,那就去八方客。” “公子这边请。” 王铮就算心头不愿,也只能老老实实把王安朝八方客带。 至于带到了会发生什么事…… 那就是神仙打架,他也只能说一句尽力了。 八方客是上京最出名的酒楼之一。 最出名的并不是酒楼菜色或是豪华的装潢,而是,八方客是当朝鲁王殿下的产业! 鲁王是谁? 那可是当今国主的亲弟弟,领地在西京却常驻上京的实权藩王! 单凭这份背景,八方客在上京的地位就是独一份的! 本来在八方客来往的人已经是非富即贵了,而能够在八方客包场的,更是绝无仅有。 甚至可以说,不过屈指可数的寥寥几人而已。 所以今日八方客一在门口挂上包场的牌子,消息灵通的就得到了消息。 四皇子要在八方客招待北莽使团! 而在这个风头上,毫不避讳门上牌子,站在八方客大门前的王安一行,就显得十分突兀。 “那是……礼部尚书王大人?他莫非不知道今天是四皇子包场吗?” “嘘,看他跟着的人,这哪里是不知道,明明就是来找茬的!” “他跟着的是谁啊?” “还能有谁?大炎太子啊!我昨天在街上看见他们进城,那叫一个威风!” 围观百姓倒吸一口凉气。 大炎太子和北莽使团,这是要,正面撞上了吗? “抱歉,今日八方客包场,诸位贵人还是另寻他处吧。” 王安还没走近大门,就被几个八方客的人拦住,带头的管事虽然谦卑,语气却流露出几分傲气。 “哦?名字叫八方客,却不是来者是客?” 王安玩味地转了一圈折扇,朝老黄打了个眼神,老黄立刻站上来,嚣张地把人推开。 “本公子本来只是心血来潮,但既然你们这样阻拦,本公子倒要看看,这八方客到底有什么底气,把客人拒之门外!” 这些人是来找茬的! 管事眉头一皱,脸色顿时不善起来。 能在他们八方客找茬的人,还没出生呢! 他当然也认出了礼部尚书,推断眼前这个人就是大炎太子。 但,今天他还真不怕这大炎太子! “我八方客要接待谁不接待谁,是我们八方客说了算,贵客还是不要把手伸得太长为好!” 管事毫不客气。 他为鲁王办事,有谁得罪不起的? 就算是大炎太子,在不占理的情况下,也一样! 再说,一个被鲁王压制得死死的太子支持的大炎太子? 呵呵,他用得着怕! 但,王安是来砸场子的,又不是来讲理的! “说得好,但本公子……说要看看,就要看看!” 王安目光一冷,轻轻一挥手:“老黄,把门给我砸开!” 管事勃然变色,往后一推,一群人顿时一拥而上拦在门口。 “贵客自重!” “我看谁敢!” 两道声音同时传来,一个声音从上往下,噫了一声,十分欠揍。 “哎呀,这不是大炎太子吗?怎么,连酒楼门都进不来?啧啧啧,带这么少人就出门了,本皇子都替你寒碜啊。” 四皇子楚瀚居高临下,开口就把仇恨拉得稳稳的,一脸鄙视。 “怎么,要不要本皇子借点兵给你啊,不客气,本皇子多得是!哈哈哈哈!” 楚瀚仰头大笑,随意招招手,一队队士兵顿时围拢,将王安等人围在了正中。 我不仅要调你的人,还要羞辱你! 大炎太子? 呵呵,一个在上京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而已! 正文 第1033章 本宫送你们去见佛祖 “怎么有只苍蝇乱叫,老黄。” 王安掏着耳朵,置若罔闻,懒洋洋叫了一声。 老黄咧嘴一笑,蹭蹭几步踏着柱子上了八方客的楼阁,在华丽的装潢上留下几个难看的泥脚印,眨眼间就到了楚潮面前,伸手要去抓楚潮。 “好胆!” 原本在阁楼中端坐看戏,一个豹头环眼的络腮胡大汉瞬间两眼圆瞪,一甩手,一个酒杯就朝老黄飞去。 嗖! 听到破空声,老黄连忙缩手,饶是他反应再快,也被酒杯蹭到了手掌侧缘,顿觉一阵剧痛难忍,抬手一看,立时大吃一惊。 这一下酒杯刮蹭,竟让他手掌去了一大块皮肉。 若不是他缩手得快,这一下就能把他手掌打个对穿! 高手! 甚至有可能,实力不逊于统领! 老黄忌惮地朝那大汉看去,想到楼下看着的太子,咬牙摸上腰间神机弩,正要拔出来,突然听楼下传来一声: “老黄,回来。” 听到太子的命令,老黄毫不犹豫翻身下楼,丝毫没有半点纠缠。 “替老黄包扎。” 王安将老黄的伤看在眼里,拍拍老黄的肩膀,说了句辛苦了,转头把人交给老杨照顾,才抬头向上看去。 四皇子楚瀚本来吓得腿一软,几乎是下意识朝后猛蹿了一大步,像只受惊的鹌鹑。 看见大炎太子的派来的人被北莽的人打跑,他顿时又嘚瑟起来,大公鸡似的趾高气扬走到阁楼边,望着楼下的王安。 “想玩擒贼先擒王,也得有那个实力,你擒得了吗?呵呵,大炎的人实力也不过如此嘛,跟北莽比差远了!” 楚瀚一面吹捧北莽,一面踩这大炎太子:“在乌恩其将军面前还想放肆,哼,乌恩其将军可是货真价实的草原猛将,他的胜绩多如牛毛,可不像某人一样,是靠吹出来的!” “哦?你在说你自己吗?” 王安还有闲心摇了摇扇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楚瀚装逼。 乌恩其?是谁啊,没听过。 范进不在就是麻烦…… 此时,正在和兵部鸿胪寺三方扯皮的范进狠狠打了个喷嚏。 “哼哼,你就嘴硬吧。” 楚瀚十分不屑,这个大炎太子真的脸皮厚,普通人被揭穿弄虚作假早就羞愧难当了,这大炎太子说得跟真的似的,实在太好笑了。 要不是他知道北莽人的战力,说不定还真要被这大炎太子骗到。 就和朝堂上那些人似的,也不想想,一个大炎太子,带的还是自己的太子卫,又不是什么骁勇的边军,无伤全灭同样数量的北莽骑兵? 怎么可能嘛! 他这样的聪明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造假!他就没相信过。 不过,满朝就他一个聪明人,这种感觉,寂寞啊。 楚瀚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带着几分优越感,高高在上道:“本皇子说的就是你,哼,不要以为你能靠伪造和北莽游骑的战绩骗到炎戚合作就万事大吉了,本皇子跟你说,这事没完,你等着瞧吧!” 这人真的是个傻子吧! 王安侧目而视,十分费解。 这么蠢的皇子真的能在朝堂上得到国主的喜爱吗? 戚国国主到底喜欢这个儿子的哪一点,蠢得清新脱俗吗? 算了,英武如祖龙都会在宠爱小儿子上翻车,至少比起胡亥,这个楚瀚还显得正常一点…… 王安摇头叹息,不理会周围吃瓜群众的讨论,折扇敲了敲手心:“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赌一把。” “嗯?赌什么?” 楚瀚来了精神,理所应当昂首道:“敢和本皇子赌,你也很有勇气,不错,本皇子欣赏你的自不量力。” “呵呵,行,那就赌一炷香内,本宫能不能把你从楼上拽下来吧。” 王安直接不演了,笑容带着莫名意味。 “凭什么用本皇子来做赌?” 楚瀚跳脚,十分不满意。 “本宫只出一个人。”王安直接打断楚瀚的话,拍拍老杨的肩膀:“就是他。” “至于你,随便带几个人保护你都行,一炷香之内,你双脚没沾到地面,就算本宫输。” “真的?随便多少人?赌什么?” 楚瀚两眼放光,任谁都看得出他的盘算。 王安摇着折扇淡淡一笑:“是啊,随便多少人。至于赌什么……既然本宫说了赌约,那赌注还请四皇子下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 楚瀚兴致勃勃,突然朝彩月一指:“就算本皇子要你放弃两国合作,你也不可能答应,那本皇子就要她!” 彩月咽下最后一个糖葫芦,迷茫地眨了眨眼。 “呵呵,本皇子虽然阅女无数,你这种品质的侍女也十分少见,正好本皇子缺一个侍妾,嘿嘿。” 楚瀚看着彩月笑得一脸猪哥样,两眼放着色眯眯的光:“放心,本皇子绝对不会介意是你用过的。这场赌,本皇子打了!” 你他老母的,行啊,敢打小月月的主意,没见过这么急着去投胎的。 王安冷冷一笑,捏紧扇骨,忍下心里的暴怒,声音瞬间冰寒:“若是你输了呢?” “本皇子可能会输?” 楚瀚哈哈大笑,装模作样托了会儿下巴,才道:“若是本皇子输了,那也赔你一个侍妾吧!” “不,如果你输了,就在地上一边学狗叫,一边绕着八方客爬三圈!” 王安来了真火,顾不得给楚洵和国主面子,冷冷一笑。 “另外,还要刚才打伤本宫属下的北莽人,跪下给他磕头认错!” 你们戚国驯不好的狗,本宫来给你驯! “这……” 前一个倒是可以答应,反正也输不了。 但后一个他可不敢随便替北莽人答应下来,更何况事主还是乌恩其。 楚瀚迟疑地向北莽使团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北莽随从在乌恩其耳边说了几句,乌恩其摸着胡子思索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好,大炎太子有这种胆识,我答应也可以!不过,我北莽也要参与保护四皇子!要是大炎太子输了,就要跪在我面前,学狗叫!” “好!“ 王安冷笑一声,折扇在手心一敲:“一言为定!” 想找死,本宫送你们去见佛祖! 正文 第1034章 眼看他楼起楼塌 “殿下,属下的房间里还有三百两银票,还请殿下送给我家里的老母和妹妹……” 老杨心情沉重,叹息着对王安碎碎念。 “等会儿,你让本宫给你跑腿?” 王安打断老杨,诧异道:“就算你今天立功,也还没有到让本宫替你跑腿的程度吧?” 老杨一愣,嚅嗫道:“殿下派老黄去就行了,不用殿下亲自去。” 说着,老杨又是一声叹息:“还有属下的遗体……” “停,本宫又不是让你去送死,怎么遗体都说上了?” 王安好笑地制止道。 但老杨看看戚国四皇子安排在楼上的几十个步卒、弓弩手,还有站在楚瀚身边的乌恩其,再沉默地看向太子,虽然没说话,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了。 莫非你不是吗? 王安左右一看,别说老杨眼里写满了悲壮,连彩月都气鼓鼓地看着他。 “咳咳。” 王安轻咳一声,折扇展开:“放心吧,本宫什么时候让你们做过没把握的事?” 好像……确实没有? “再说了,本宫打赌有输过吗?” 那确实没有! 别说输,在京城都没人敢轻易和太子打赌了。 看来这回,还真是挺靠谱的! 老杨和老黄一对视,顿时心里那点悲壮瞬间烟消云散。 虽然就算太子送他们去死,他们也会听从命令,但是能活着谁愿意死? “你的三百两,还是留着自己给你的老母和妹妹吧。” 王安笑着拍拍老杨的肩膀:“如果你替本宫赢了这场赌局,本宫还额外赏你两百两!” 两百两! 虽然他们已经被赏了挺多了,但谁会嫌钱多? “太子!我觉得虽然我受伤了,但我身残志坚,我也可以上!保证比老杨做得好!” 老黄立刻举手。 “滚你的,你给太子办了多少回差事了?受伤了还想抢,美得你!” 老杨怒了,一脚踹过去笑骂道。 “好了好了。”王安笑着摇头,安抚老黄道,“少不了你的份,安心养伤吧,这回这风头就让老杨来出。” “遵命。” 两人打闹归打闹,一说到正经事还是十分靠谱的。 王安笑眯眯向老杨招招手,等老杨凑过来,低声在他耳边叽里咕噜一阵,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交到他手上,语重心长道:“交给你了。” 老杨先是一愣,再是一惊,听到最后就是一喜,他接过那纸包小心放到怀里,拍拍胸脯:“交给我殿下就放心吧!” 楚瀚和乌恩其大马金刀地坐在阁楼上,看着下面神神秘秘的大炎人,十分悠闲。 “来来,别管他们了,就一个人,哪怕武功再高,一飞上来就得变刺猬!” 楚瀚自信地指着周围的士兵,十分得意。 不限人数可是那大炎太子自己说的! 为了充分保护自己,他不仅把座位从边缘撤到了中央,四周还布满了劲弩和步卒。 别说再强的武功高手也不敢冲,就算能近身,他身边的北莽使团可不是吃素的! 但北莽人却并没有楚瀚那么自信。 就算乌恩其刚才一击就伤了大炎士兵,但他们神色也十分认真。 “将军,那个被派出来的大炎人,你看他实力怎么样?” 之前凑在乌恩其身边的年轻随从低声用北莽语询问道。 乌恩其摸着胡子,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也用北莽语回道:“不怎么样,放心吧,我看那个大炎太子只是自大而已,看来,他们的士兵将那些小首领的骑兵击杀的传闻,恐怕真的只是传闻而已!” “是吗?” 那个年轻随从若有所思:“可我不觉得是传闻。那些长生天的蛀虫虽然不强,但也不是那么好消灭的。大炎太子既然能做到那样,或许有秘密底牌也说不定。” “不管有没有,这么多人,一炷香内,没有什么底牌能在我面前把人带走。” 乌恩其有些不耐烦,神情倨傲:“就算是大炎最强高手,也不能!更何况,你还在我旁边,阿勒古,大炎人就算有阴谋,也绝对不是我们两个人联合的对手,他们可算不到你这匹孤狼!” “你说的或许有道理吧。” 伪装成年轻随从的阿勒古王子叹了口气,掩去心底那丝不确定。 不管怎么样,总能见招拆招,只要拖过一炷香就有机会…… 阿勒古看了一眼楼下正准备点燃香,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那就让老臣作为见证,一炷香时间……” 礼部尚书王铮无奈地站在临时拼出来的香案旁,高声宣布。 这都什么事啊…… “计时,开始!” 来了! 楚潮赶紧支棱起来,期待地往外看去。 之前那个人是直接从柱子跳上来的,现在这个人应该也差不多吧…… 等等? 他进了酒楼? “快快!赶紧把楼梯守住!” 楚潮赶紧跳起来,紧张地指挥。 哼,想从内部入侵,算是个好主意,可惜没门! 楚潮得意洋洋,朝下放话:“怎么样,大炎太子,你现在认输,跪着奉上你的侍女,还来得及。” “呵呵。” 王安翻了个白眼,根本不理他,只是双眼盯着老杨在大堂内窜来窜去的动作。 “诶,殿下,能不能透露一下,您到底打算怎么赢那个劳什子皇子啊。” 老黄舔着脸凑上去,眨巴着眼问道。 看老杨那么兴奋,肯定不简单。 “这个嘛……” 王安眯着眼,看着杨宝掏出火折子,赶紧往后拽着彩月退了两步,才慢吞吞吐出两个字。 “火药!” “殿下,我成了!” 随着王安吐出的喜,杨宝赶紧三两步从楼里窜出来。 轰隆…… 刚跑了没几步,楼里传来一声巨响,随之便是一连串的爆破声。 地动山摇! 轰隆隆……… 王安淡定地打开折扇,挡住烟尘,看着眼前的景象,拖长了声音:“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 塌了! 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中,一幢雕龙画凤的高楼,就这么一瞬间,成了一座废墟! “快……快……” 礼部尚书王铮傻眼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急得都带上了哭腔。 “快救四皇子啊!” 正文 第1035章 想怎么处置他? 救楚瀚? 根本不需要礼部尚书王铮操心。 魁梧的乌恩其阴沉着脸,把楚瀚像是提小鸡仔似的提出来,身边跟着一个眼神阴鸷的年轻人。 别说身怀武功的他们,就算是被楚瀚坑上去的几十个戚国兵卒也只是灰头土脸而没有受伤。 当然,那些酒菜肯定是没救了。 “很好,让我吃这么大一个亏,你是第一个。” 乌恩其把受惊过度的楚瀚放到地上,满脸横肉乱抖,双目圆瞪,狞笑着就要走过来。 彩月小脸绷紧,迈上前一步,把王安护在身后。 乌恩其眼睛一眯,颇有些忌惮地停下脚步,轻蔑笑道:“懦弱的炎国人只会躲在女人身后,你们炎国人不感到羞愧吗?” “没脑子的北莽人连我大炎女子都怕,你们北莽人不该更感到羞愧?” 王安摇摇扇子,反唇相讥,引起身后一片哄笑。 “你们炎国人牙尖嘴利,我不和你们吵。” 乌恩其脸色阴沉,活动着手腕,身上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炒豆子般的爆响,狞笑着指着王安:“有本事,就正大光明打一场!” “可本宫赌局都赢了,为什么要和你打?” 王安鄙视地看向乌恩其,悠然道。 “那是赢?” 乌恩其暴怒:“那是卑劣的、令人作呕的胜利,是偷袭!” “哦,那又怎么样?” 王安呵呵一笑,慢悠悠摇着折扇:“本宫一没有违反规则,二不违仁义道德,怎么就不算赢?” “再说……” 王安呵呵一笑,双眼微眯,带上几分火药味:“乌恩其将军的形容,不是在说你们北莽自己吗?” “论卑劣,北莽年年四处侵袭边关,无论男女老幼皆不放过,连盟友都能反戈一击,是不是卑劣!” “论令人作呕,你们残忍杀害边关军民,无视合约,任意掳掠商队,父子兄弟同妻,不通教化,这还不叫令人作呕吗?” 王安冷然厉喝,正气凛然的声音在街面上回荡。 “至于偷袭?呵呵,先不说本宫才在戚国边关被你们北莽人偷袭,大炎之前不是没有开过边关互市,是怎么关闭的?” 不等对面人回答,王安就上前一步,声色俱厉。 “是你们!伪装成商队,偷袭市集,抢走货物,搅乱互市!” “现在!你们还有脸,对本宫说卑劣二字!” “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本宫,我,违反了哪一条赌约规则,又如何不讲仁义道德?” “如果本宫真的不讲信用,刚才你们所有人都没有察觉楼会塌,只要本宫让我这两个属下,持弩站在楼边,你们此刻,还能活着站在本宫面前,倒打一耙吗!” 王安的话掷地有声,直到说完,街面上都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大炎太子的话在他们每个人心中回荡,让他们陷入了思考。 是啊,虽然突然,但大炎人没有违反任何一条规则,也宽宏大量没有伤害哪怕一个北莽人。 这一局,毫无疑问,是大炎人的胜利。 但这个大炎太子,恐怕是他见过最狡诈也最难琢磨的敌人了。 看着乌恩其开始双眼赤红,阿勒古终于忍不住,一步上前,挡在乌恩其身前,张口道:“大炎太子,话不说这样说的吧。” “北莽不是不服输,只要是光明正大的胜利,我们都会承认!既然戚国四皇子双脚着地,那的确是我们的失败。” 阿勒古三言两语就让其他人冷静下来:“我们只想知道,我们,到底是怎么输的?我们只想知道,是不是拥有一场足够有名誉的失败!” “呵呵,你说名誉,是你们北莽的名誉,还是我们的大炎的名誉?”王安看着这个年轻侍从,似笑非笑。 能让乌恩其这个傲慢无礼的莽夫冷静下来听他说话,这个侍从的身份和手段恐怕都不简单啊。 “自然是我们三国的名誉。”那人并不上当,看似坦荡道,“如果太子不能给出一个令大家都满意的答案,恐怕我们三国脸上都无光,不是吗?” “呵呵。” 王安轻蔑一笑:“你是什么东西就敢代表北莽?要本宫跟你解释?你还不够格。” “不过……” 王安走到愣怔的四皇子面前,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拍了拍楚瀚的脸:“如果四皇子真的有认赌服输的担当,本宫倒也不是不能向你们解释。” “当然,能不能听懂,就不是本宫的问题了。” 王安慢吞吞打开折扇:“毕竟人和其他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会用脑子,你们北莽,呵呵,本宫有时候真是羡慕你们的洒脱。” 阿勒古眉头微皱,只见那大炎太子走到乌恩其旁边,笑道:“毕竟像乌恩其将军这样,长了脑子却不用,将脑子置之度外,真是潇洒。” “你……” 乌恩其捏紧拳头,想起破口大骂,但阿勒古的眼神让他只好忍耐下来,半晌才冷冷道:“口舌之快罢了,本将军不和你争辩。” 这个侍从真的有问题。 王安将两人的眼神交汇看在眼里,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再试探,笑眯眯看向楚瀚和乌恩其:“怎么样,四皇子和这位将军,是否愿意履行赌约啊?” 楚瀚终于反应过来,额上青筋猛跳,神色变幻不定。 如果在这认输,他就要当众丢脸。 学狗叫爬三圈…… 不,绝不可能! 可要是不认输,他也一样丢脸! 这事如果传出去,如果传出去…… 楚瀚终于感到一丝后怕,怨恨地看着王安:“你真的要和我戚国皇室做对?你会后悔的!” “瞧四皇子这话说的。” 王安咧嘴一笑,眼神十分危险:“赌约,四皇子亲口答应的,大家都是成年人,说话做事自己负责,还要回家找爸爸?” “我杀了你!” 楚瀚突然开始疯狂叫嚣,脸红脖子粗:“我杀了你!这里全是我的兵,我杀了你,就没人知道!” 眼看着楚瀚状若癫狂,完全丢失了皇族风度,众人都用嘲讽又可怜的眼神看着这一幕。 “太子殿下……” 礼部尚书王铮终于看不下去,缓缓跪下,恻隐道:“算下官求您,放过四皇子吧。” “王尚书,你不该求我。” 王安看向彩月:“你应该求她。” “小月月,你想怎么处置,这个四皇子?” 正文 第1036章 现在能履约了吗 “真的吗,奴婢说什么都可以吗?” 彩月眨巴眨巴眼,一副天真的表情。 糟了,这小妮子不会…… 想起彩月的奇怪属性,王安一阵恶寒,轻咳一声,提醒道:“不要太过分,都行。” “好诶!” 彩月小拳头一握,十分兴奋地朝乌恩其的年轻随从一指:“那奴婢要四皇子和他抱在一起也可以吗!” 我就知道! 这小妮子真就在喜欢背背佳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王安一阵汗颜,没有问楚瀚,转头看向戚国的礼部尚书王铮,清清嗓子问道:“王尚书觉得可以吗?” 王铮犹豫地看了彩月一眼,又看看被她指出的年轻随从,再看看满脸仓皇的四皇子。 虽然彩月没有明说,但她这幅兴奋的表情,就差在脑门上写着她爱看这种事…… 听说大炎有喜欢兔儿爷的贵人,莫非是因为大炎太子好这口? 王铮诡异的目光不自觉地朝王安飘去,犹犹豫豫飘忽道:“下官觉得,觉得……只要不违礼制和皇室体统,倒也……倒也……” 看着大炎太子侍女越来越发亮的目光,王铮实在顶不住了,掩面道:“只要四皇子觉得可行,下官从礼制上也找不出差错。” 本来说白了大不了多添风流韵事而已,对风流韵事不少的四皇子来说,说不定……大概……是件好事吧。 至少、至少比爬三圈要好。 王铮心虚地想,深深叹一口气。 我太难了! 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礼部尚书而已啊! 老大人的胡须都在乱颤,显示出他不平静的心绪。 楚瀚一开始还没明白,看到王铮和周围人的反应,他也是在风月场所混的常客,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脸顿时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好半天才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郑重做了决定,眼睛一闭。 “好,做就做!” 做出决定之后,楚瀚反而变得放松起来,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破罐破摔的不耐烦,朝那个北莽侍从一扬下巴:“那个谁,你过来吧。” 什么叫祸从天降? 阿勒古捏紧拳头,他虽然也玩俊秀少年,但还没有人敢用这点这样羞辱他。 更何况,还是在大炎人面前。 长生天在上,但愿这该死的大炎人和这个嚣张愚蠢的戚国人……在轮到他们支付代价的时候,不要眨眼。 “呵呵。” 拦下反应过来想要阻拦的乌恩其,反正北莽也卷进去了,不差他一个侍从。 倒不如说这时候乌恩其如果执意阻拦,才更奇怪。 阿勒古十分冷静,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左右看看大炎太子和戚国四皇子,应声道:“遵命。” 咦? 这个北莽人,看起来还有几分意思嘛。 楚瀚眼前一亮,清清嗓子走上去,用力和笑得灿烂阳光的北莽人用力抱了一下,转头看王安,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好了吧?” 王安看一旁的彩月,他的小月月从两个人拥抱开始,就一直两眼放光,面色红润,十分兴奋。 算了,她开心就好。 “算你过了吧。”王安无奈道,直接忽略了眼神阴沉的北莽侍从,目光投向了北莽使团明面上的核心乌恩其,眼睛微眯。 “现在,也该乌恩其将军履行赌约了吧。” “在我们将军履行赌约之前,还有件事太子没有做吧。” 阿勒古已经全然冷静下来,将戚国围观百姓看向他和楚瀚异样的目光抛之脑后。 幸好没有表露身份,否则被这个蠢皇子连累,脸可丢大了。 阿勒古心中微恼,目光如电般投向王安,沉稳道:“解释!” “大炎太子殿下,还差我们一个解释,我们到底,输在哪里?” 阿勒古一字一顿,紧紧盯着大炎太子,却没从他脸上看到什么端倪。 “哦。你说这个啊。” 王安轻描淡写一笑,展开扇子:“很简单,弄断承重柱就可以了。” “不可能!” 阿勒古还没有说话,八方客的管事就跳出来,急吼吼道:“我八方客仿造前周穿斗式建造,虽说没有大梁,支柱却有几十根之多,主柱更十分粗壮,轻易刀砍不断,怎么可能一瞬间将所有的支柱弄倒?” “也不用弄倒全部,让四皇子所在的阁楼坍塌就可以了。” 王安朝废墟一指。 之前被八方客倒塌的模样震惊,大家没来得及细看,定睛一看,才发现倒塌的果然只是四皇子之前所在的一角,八方客的主体仍然稳稳屹立。 原来如此…… 才怪! 可这大炎太子一瞬间是怎么让自己的侍卫把起码十几根立柱一瞬间弄断的? 就是这个!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阿勒古眼睛一眯,神色稍凛。 大炎人能一瞬间击败那些不中用的部落游骑的秘密,或许就在这里! “若是以武功一瞬间拔刀斩断立柱,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大炎太子,你这侍从,是个普通人吧?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阿勒古有意试探,目光带上几分探寻之色。 “想知道?” 王安笑眯眯看着周围人。 四周的人都不由自主点点头,连阿勒古也默默颔首。 “那本宫……” 王安拉长了声音,将所有人的期待都吸引过来。 “----就不告诉你们。” 王安哈哈大笑,慢腾腾道:“既然本宫能一瞬间弄断,也解释了理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还用说吗?” “再说下去,本宫也只有八个字。” 王安冷然收扇,负手而立,声音沉沉。 “大炎机密,无可奉告!” “乌恩其将军,现在,你们北莽人,可以履约了吗?” 正文 第1037章 拱火 “四、四皇子……要不换一间雅间,我八方客一定全力招待。” 战战兢兢地等北莽人磕头道歉完,大炎人扬长而去,八方客的管事才敢凑到四皇子身边,满脸堆笑着建议。 “不用了。” 楚瀚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吃什么吃,还吃个屁,别一会儿你楼再塌了。” “四皇子我们这……” 没理会想要解释的八方客管事,楚瀚转头对乌恩其笑道:“将军别扫兴,我有一处别院在城外,要不一起去散散心?” “哼。” 乌恩其脸色阴沉,一巴掌拍在刚才的香案上,把才烧完的香连同香案一起拍在地上,冷冷扫了楚瀚一眼,不复之前的忍气吞声:“最好不会再有什么乱七八杂的乱子了。” “绝对不会。” 楚瀚大包大揽,拍拍胸脯,转头没好气地冲被自己费心从鸿胪寺抢来的厢兵统领吼道:“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耳朵?开路!” 到了四皇子的别院,一阵酒足饭饱之后,之前冰冷的气氛自然烟消云散。 楚瀚有了几分醉意,重重地拍着桌子,咬牙切齿:“炎国小儿,可恨!竟敢当众让本皇子丢脸!” 乌恩其不屑一笑:“戚国人就是没用,只会叫嚣有什么用,我们北莽只信奉一件事:血的债,要用血来还!” 但一说到这个,就算是楚瀚也沉默了一瞬,长叹一声,狠狠拍着桌子:“可恶!满朝没有一个聪明人!竟敢放任那个炎国骗子在我大戚招摇撞骗!” 区区戚国还敢自称大戚。 阿勒古差点笑出声,好半天才忍住,整理好脸上的神情,愤愤然道:“炎国人除了嘴上功夫和那个脑瓜子,什么都不是!他们不过是占据的土地比较好罢了,竟然也敢在我们两国面前耀武扬威!” 一边说着,阿勒古一边观察楚瀚的神色,投其所好道:“说到底,大戚才是前周正统继承者,炎国不过是乱臣贼子之后罢了!” 完全没错! 楚瀚深以为然,愤愤喝了一口酒,叹道:“可惜,父皇不相信和北莽合作能够重回中原,夺回前周的荣光,否则,也不会轮到那个炎国太子在上京嚣张!” 酒喝到这地步,楚瀚已经完全对北莽放下心防,自诩和北莽是统一战线的盟友,丝毫也不掩饰。 “还有皇兄,哼,不就是比我早生几年吗?比魄力和朝中势力,他就是个废物!” 楚瀚借酒**,出现在王安身边的楚洵马前卒王铮让楚瀚彻底恨上了楚洵。 “他也不想想,到底谁才是自己人!竟敢帮着那个混账炎国人让我丢脸,呵呵,本皇子丢脸,他楚洵身为太子就不丢脸吗!” 一把把酒杯摔出去,楚瀚几乎是在嘶吼,根本不管周围是不是有伺候的人。 看着满脸淡定的楚瀚府上的奴仆,阿勒古皱皱眉头,挥手把那些人强硬地赶出去,站起来,眉目间划过一丝诡谲,朝四皇子低声道。 “正如四皇子所说,没有人看得起您!连初来乍到的炎国太子都敢骑在您头上,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因为您没有力量吗?” 阿勒古慷慨激昂,在席间站着,眼睛紧紧盯着楚瀚。 “不,是因为您太仁慈、太顾全大局了,四皇子殿下!” 楚瀚听懵了:“本皇子……仁慈?” 听朝臣弹劾他跋扈倒是有,听人夸自己仁慈,还是第一次。 “不错,您太仁慈了!”阿勒古肯定道,“在我看来,您是戚国皇子,不过是想要惩戒一个来出使的太子,有什么大不了,这里可是上京!” “但那个炎国太子,丝毫不顾及您和戚国的颜面,当众给您难堪,毫无尊重之意!” “然而就算这样,您却还是选择以大局为重,放过那个炎国太子,作为皇子,您实在……太受委屈了!” 阿勒古极具煽动性的言语说尽了楚瀚的心思。 没错啊! 他不和那个小子计较,可不是怕了那小子和他背后的楚洵,更不是怕被父皇惩罚,而是因为他识大体! “可恨本皇子的这番心意,毫无人能体会!” 楚瀚长叹一声,恨恨地坐下,心中气已经去了大半,只是一股不甘的情绪却逐渐升腾,盘踞在他心中久久不散。 “既然没有人能体会,那四皇子就不要忍了!” 阿勒古眼睛一眯,蛇一样阴冷的声音在楚瀚耳边炸响。 “别人都欺负到您的头上,要是您就这样忍气吞声,全国上下都会看不起您,明天一早,四皇子您,就会变成整个上京的笑话!” “索性,报复回去,让所有人知道,您,四皇子,和软弱又满嘴仁义道德太子不一样,您具有果断的魄力,才是最适合的成为国主的人!” 楚瀚瞪大了眼睛,已经有所意动,面上露出几分犹豫不定:“可是……” “有什么可是没是的。” 乌恩其看了半天,终于嗤笑一声,大声道:“我们北莽直来直去,有仇就杀了,想要女人就抢,有什么可婆婆妈妈的,这种作风也能成为我们北莽的盟友吗?” “这、这毕竟已经定下炎戚合作,父皇他……” 楚瀚仍然拿不定主意。 “您是戚国四皇子,难道国主还会因为一个外国人惩罚您吗?” 阿勒古立刻打断,神秘一笑。 “更何况,在下有一个主意,能够保证四皇子能够报复炎国太子,还不会留人口舌……” “那,那你说说看吧。” 楚瀚终于松了口,眼神闪烁不定。 正文 第1038章 彩月出事了 再多的喧嚣,到了深夜也都沉淀下来。 夜幕低垂,笼罩着整个上京城,在上京严格的宵禁管控下,到了三更,也只有寥寥几处地方和街市上巡逻的队伍燃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几条黑影从城中某处窜出,敏捷而熟练地绕过巡逻的路线,精准地翻越院墙,在一栋建筑的墙根下停了下来。 但他们互相之间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分散站立,就像是几棵静止不动的树。 时间慢慢过去,天边慢慢放出一丝光明。 昼夜之交,正是人的精神最为松懈的时候。 街面上已经没什么士兵在巡逻,打更人的步伐也逐渐迟缓。 经过一夜,所有人都不免开始注意力涣散,而沉睡的人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就在这时,这些黑衣人终于动了! 他们分成两队,一队小心地沿着前往前门,一队谨慎听着墙内的动静,警惕地慢慢滑入院墙,落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一个人在院内屋舍下焦急地等待,看到黑衣人顿时眼睛一亮,刚要开口,立刻被一个黑衣人示意闭嘴,他刚张开的嘴又乖乖闭上。 领头的黑衣人扬扬下巴,那人二话不说,立刻转身鬼鬼祟祟地带着人往某个房间走去,停在了一个房间门口,神色十分紧张。 黑衣人左右看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便立刻伸手入怀,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管,小心翼翼从窗户捅进去,往里吹气。 然后这群黑衣人便毫无动作,只是耐心等在一旁,而另外那个人满头大汗,焦急地左右看看,紧张到了极致。 在那个人的度日如年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前院传来一阵喧闹,隐隐约约听得见呼喝的声音。 “起火了,快!” “不得慌乱,各自守好!” 时机到了! 黑衣人眼前一亮,算着时间差不多,直接推门进去,那人想跟进来,被另一个黑衣人拦住。 “里面还有**。别浪费解药。” 那人触火似地一抖,赶紧缩回去躲在一旁,看着这群黑衣人进去,迅速背出一个毫无知觉的人,被被单罩着,看不清脸。 见那人探头探脑,黑衣人领袖随意一瞥,从怀里扔给那人一块金子。 “干得很好,四殿下不会忘了你的。” “是,是,谢四殿下提拔!” 那人大喜,赶紧跪下磕头,却也不敢大声说话。 黑衣人点点头,对视一眼,又飞速从来时的路翻墙出去。 见黑衣人离开,那人赶紧脖子一缩,悄悄朝另一个方向赶去。 等落在后面的黑衣人也翻出院墙,最后的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只响箭,朝天放了,才迅速转移。 “不好!” 正和纵火犯搏斗的凌墨云瞳孔一缩,却见眼前的纵火犯根本无心恋战,匆匆几个飞掠,顶着太子卫的弓弩齐射,连滚带爬地翻出鸿胪寺的院墙。 凌墨云刚踏前一步,看了看前院的火势,想想刚才后院的响箭,一咬牙,挥手制止。 “不追了,先救火!” 他随意点了几个人,匆匆朝鸿胪寺官舍的后院赶去,脑子疯狂运转。 太子身边有郑公公和彩月姑娘,一时半会儿应该没事…… 但一种莫名的不安感萦绕在他心头。 这些人有计划地袭击官舍,只是为了给他们找点麻烦吗? 凌墨云晃晃脑袋,匆匆赶到官舍后院,看到已经披衣起了的太子,心中越发愧疚。 “属下守卫不力,让殿下受惊,还请殿下责罚!” 凌墨云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刻肃然跪下,十分诚恳。 “先不说那些。” 王安按了按眉心,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站在门边的范进,也没心情招呼。 他眉目间有几分焦急,凝重道:“看见小月月了吗?” “什、什么?” 凌墨云脑袋一懵。 彩月姑娘不见了? “彩月姑娘不在前院。” 凌墨云脑子嗡嗡,心沉了下去。 果然最糟糕的猜想成真了吗? 官舍到底还是出事了! 他来不及细想,立刻站起来,急切道:“属下这就去彩月姑娘房间看看!” “等等。” 王安匆匆披上郑淳递过来的外袍,一把扯过范进手里的灯笼:“本宫和你一起去!” 一行人不敢多说,跟着王安急急忙忙前往彩月房间。 到了房间之后,看到那场景,顿时什么都不用说了,没有一个人不明白。 彩月,出事了! 看着床上的枕头狼藉地被拖到地面,而被褥直接消失,王安狠狠地一拳砸向身边的柱子。 “放火的人走了多久?” 王安紧紧盯着房内陈设,脸色阴沉,眼中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不到半柱香。” 凌墨云小心回答,往前走了一步,敏锐地看见窗户上的破洞,再往前走一步,顿时脸色一变。 “殿下,是**。” “能看出来是什么**吗?” 凌墨云仔细看看,又小心走进房间轻闻,遗憾地摇头:“房间敞开有一炷香以上,已经闻不出来了。” 一炷香以前带走的彩月,半柱香以前撤退,这是有备而来啊。 王安苦笑一声,目光一凝:“虽然你们太子卫出了这种纰漏,但本宫不信他们能在太子卫守卫下还能在这里找人。” 殿下的意思是…… 凌墨云心中一动:“殿下是说有内鬼?” 王安沉着脸点点头,脸上神情已经犹如风暴降临。 “查!给本宫把官舍里的人里里外外全查一遍,没有不在场证明的直接扣住,带到本宫面前来!” 虽然,这件事几乎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但要惩治那个人,他需要证据! “所有太子卫,全都动起来!一炷香内没有查完,就全部集结,准备行动!” 即使他没有证据,也不会放过最有嫌疑的那个人。 楚瀚! 正文 第1039章 亲自上门 “殿下,抓到一个人!” 王安刚吩咐下去,太子卫就押过来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 “这么快?” 王安有些诧异。 “什么快?” 押人过来的太子卫懵了一下,赶紧道。 “属下等人正在巡逻,看见这人鬼鬼祟祟乱窜,看着可疑,就赶紧抓了起来。” 王安目光一凝,转头打量了一下被抓起来的人。 这人身材矮小瘦弱,看起来三四十岁左右,眼珠乱转,模样看起来倒有几分清正,看起来像个读书人。 见太子看他、这人立刻大叫起来:“冤枉啊,太子殿下,小的冤枉!我是这里伺候的管事,出了事当然要四处看看,这些军爷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小的抓起来,小的真的冤枉!” “管事?” 王安一皱眉:“管事的人不是被四皇子全带走了吗?” “这您就不知道了。” 那管事解释道:“您这些贵人住在这里,没人伺候怎么行?四殿下带走的不过是些大头兵,原先官舍的奴仆都是还在的。” “原来如此。” 不管怎么样,这人行踪鬼祟,多半有问题。 在出了事还敢出来乱走,不是嫌疑人也跟嫌疑人脱不了关系。 但他要是打死不认,花的时间多了,彩月就更难追回来了。 王安有些烦躁,略一挑眉,看了一眼彩月的房间,计上心头。 “既然这样,那你对官舍的人一定很熟悉了?本宫要你帮一个忙。” 王安淡淡一笑,抬抬下巴。 “把他带进彩月房间,看看现场。” “是。” 太子卫立刻答应,那管事却挣扎起来:“等等,要小的帮什么忙?发生什么事?殿下您要对小的用刑不成?小的是戚国人,您无权这么做!” 那管事一边被拖向彩月房间,挣扎得越发厉害,拼命大叫。 看到这一幕,不只是王安,连周围的其他人看向这人的眼神也有几分古怪。 就是他! 王安脸色阴沉,挥手制止太子卫,走上前冷冷看向那管事:“楚瀚要把彩月带到哪里?” “什、什么四殿下什么彩月?” 管事结结巴巴,眼神露出几分慌乱。 “本宫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装。” 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王安心头越发烦起来,直接打断了管事的装蒜。 “你要是不知情,怎么本宫说到进房间,你反应这么大?” 王安毫不客气,直接下了结论:“你知道房里有**。” 管事张口结舌,一句完整的解释也说不出来。 “说。”王安目光底下是森森严寒,直直刺向管事,庞大的威势压得管事头皮发麻。 “彩月在哪?” “这……这………” 管事支支吾吾,心头像是小猫在挠似的,但目光和大炎太子一接触,顿时心惊肉跳,什么推诿也不敢说,低下头嗫嚅道。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 看着王安脸上划过的杀意和不耐烦,管事一惊、连忙解释道:“是真的!不过,不过我知道他们来的方向!” 他什么也顾不得,直接连珠炮似的说出来,朝另一个方向比划道:“他们从那面墙翻进来的,那个方向要躲过巡查,只有铜罗街的王宫宅邸!” 眯着眼看着管事,王安朝凌墨云打了个手势,凌墨云立刻让人去那面墙探查。 过了不一会儿,回来的太子卫迅速回来复命:“报殿下,那面墙下确实发现了脚印,外墙上也有几处泥印子。” 王安点点头,目光微凝,又看向那管事:“四皇子在铜罗街也有宅邸?” “有。” 管事已经全然放弃了,反正也背叛了四皇子,不如直接说出来,在这边还能得个痛快。 “全上京都知道,四皇子在宫外有御赐府邸,牌匾是国主亲笔写的。” “那就行了。” 王安轻吐一口气,挥手让人把管事带下去看管,转头雷厉风行下令。 “墨云,点两百个人,准备出发。” “是。” “范大人、麻烦你……” “臣这就递牌子进宫。” “好,辛苦你了。” 王安微微颔首,转头看郑淳,眼底酝酿着暴风雨:“走,给本宫更衣!” 楚瀚啊楚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向本宫的人动手,是你此生做得最错的决定。 也将……是你最后悔的! 在王安的命令下,在上京城安分守己的太子卫,像一头沉睡惊醒的猛兽,再度露出他们的爪牙。 钢铁般的洪流奔涌,在铜罗街某座府邸前停住。 看着眼前牌匾上敕造四皇子府几个大字,再一瞥铜罗街明里暗里的目光,王安勒紧马缰。 “给本宫砸!” 王安杀气腾腾:“除了那块牌匾,这四皇子府的大门,统统砸烂!” 轰轰轰…… 随着四皇子大门被太子卫硬生生砸开,王安脸色阴沉,纵马而入,直直朝后院奔去。 楚瀚,你最好祈祷彩月没事…… 否则本宫,可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你! “什么人?” “大胆!竟敢在四皇子府闹事,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太监带着一群侍卫急急忙忙赶来,看了兵强马壮的太子卫一眼,气急败坏道:“反了反了!你们是什么人,再敢闹事,谁也保不住你!” “呵呵,就凭楚瀚?” 王安冷笑一声,拍马上前,一鞭子抽倒带头的太监,侍卫刚想阻拦,就被太子卫控制住了。 “本宫问你,楚瀚的房间在哪?” “我、我不会说的!你这歹人!你死定了!” 那太监摸了一把被抽出来的血,神色怨愤、心中却大骇。 敢在上京自称本宫,这些人……是炎国人! 王安冷冷一瞥,二话不说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我不……” 啪! “你这……” 啪! 太监满脸是血,被抽得晕头转向,终于怕了! “我、我说!” “呵呵,早这样不就好了?“ 王安把带血的鞭子扔给郑淳,寒意森森,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烈火。 “楚瀚,在哪?” 正文 第1040章 打的就是你! “好一个标致的小娘子,怪不得炎国太子秘密出使也要将她带在身边。” 楚瀚看着昏睡过去的彩月,眼中闪烁着淫邪的光芒,忍不住伸出手向彩月的脸摸去。 “好好好,你们做得太好了!” “殿下何必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欢愉。” 阿勒古心里暗自鄙视楚瀚急色,伸手拦了一下。 他可不想在这里围观这个四皇子的现场表演,虽说让楚瀚把大炎太子的贴身侍女拿下也算是件好事。 不过…… “殿下可是忘了,我们的计划,还有别的事要做。” “哦哦,对。” 楚瀚恋恋不舍地摸了一把彩月的小手,转头轻咳一声:“那本皇子就入宫一趟,禀告父皇昨日……嗯?什么声音?” 说到一半,外面的嘈杂声不容忽视地传进楚瀚的耳朵,他皱起眉头:“你先在这里呆着,本皇子出去看看。” “是。” 阿勒古平静应声,但就在楚瀚转身离开的一瞬间,他立刻脸色一变,转头用北莽语严厉地对属下道:“把去点火的几个留下来,其他人跟我撤。” “不等四皇子了吗?” 阿勒古神色睥睨,淡淡瞥了质问自己的黑衣人首领一眼:“你在向本王子提问?” 黑衣人首领扑通一声跪下来,瞬间汗流浃背:“不敢!阿勒古大人饶命!” 长生天在上,他真是脑子抽了,怎么敢这样对这匹孤狼说话! “算了。”阿勒古挥挥手,像是赶走一只苍蝇似的,“那你留下吧,面对大炎太子的怒火,顺便,安抚一下那个愚蠢的家伙。” “好歹相识一场,也算送别。” 阿勒古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转身和剩下的黑衣人一起快速离开,留下那个首领死死匍匐在地上,半点也不敢动弹。 “说起来,为红颜冲冠一怒,似乎是大炎的风尚啊。” 阿勒古状似无意地喃喃,远远看着四皇子府门前的狼藉和正在赶往现场的戚国军队,颇有些遗憾地摇头。 “我本来以为大炎太子是个足以和我匹敌的对手,没想到也是一个弱点突出的人。” 他看过死在女人肚皮上或者被金银冲昏头脑的部落首领,或许比乌恩其杀过的还要多。 有弱点就代表着能够对付,不管是多么强大或者狡诈的对手,行为都将变得可以预测。 就像戚国四皇子,和这个大炎太子! “没意思。” 阿勒古翻身上马,露出狼一般懒散敏锐的神情:“走吧,该进行我们的下一步了,乌恩其。” “等你成功之后,记得把那个太子卫统领留给我。” 乌恩其一把扯下自己的黑头罩,也翻身上马。 “当然,前提是你的计策一如既往奏效。” “放心吧,长生天庇护之下,北莽人永远胜利。” 如果王安在这里,一定会嫌呸他两口。 胜利站在长生天? 不,胜利只站在更先进的那一边。 不巧,他就是更先进的那一方。 在带路的太监绝望的眼神下,这些恶鬼般的炎国人快速朝后院突进。 就像是那些护卫全都手无缚鸡之力一样。 里面可还有国主派来的禁卫军! 但是连北莽游骑都不是太子卫的对手,不过是区区四皇子府上的护卫,别说王安,连凌墨云都不会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当然,被打的人可不会这么想。 “炎国人?你们想和我大戚撕破脸吗!” 气势汹汹出来看情况的楚瀚看见在自己院子里把自己的护卫按着揍的太子卫,目光一下子锁定了带头的王安,又惊又怒。 “还不快叫人来,废物!” 楚瀚往一旁随从身上踢了一脚,骂骂咧咧,即使王安就带兵站在他面前,他也十分嚣张。 “敢带兵闯进本皇子的府邸,也算你们有胆识。可惜,你们死定了!” 楚瀚一脸得意,鼻孔朝天:“哼,本皇子还想怎么处置你,没想到你直接送把柄到本皇子手上。炎国人,你们的炎戚合作要完蛋了,哈哈哈哈!” “煞笔。” 看着满脸快意的楚瀚,王安淡淡吐出两个字,根本没打算搭理这个脑子有坑的皇子。 “去找彩月。” 王安一挥手,太子卫立刻分散开来,就要往后院冲去搜查。 “我看谁敢!” 楚瀚上前一步,挡在太子卫面前。 他趾高气扬,得意洋洋看着太子卫为难的样子。 这些人不过是虚张声势! 难道他们敢对他动手吗? 他可是戚国皇子! 就算不合作,他们敢让他受伤,这就是结仇! 楚瀚十分得意,昂着下巴看着马背上的王安: “三个数,给本皇子下来,我告诉你,今天谁要是跨过这个门一步,本皇子就上奏父皇,把他剁了进宫当狗……啊!” 王安二话不说甩出一根新马鞭就照着楚瀚的脸打过去。 啪! 楚瀚还算不错的脸上顿时添了一道伤疤。 “你……你敢打我!” 楚瀚捂着脸,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还是打他帅气的脸庞! 楚瀚恨得牙痒痒,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你死定了!我跟你说你死定了!我父皇不会放过你!” “我打你怎么了?打的就是你!” 王安劈头盖脸一顿马鞭抽下去,打得楚瀚嗷嗷叫着满院子乱窜,一边窜还一边放狠话。 “等我们和北莽合作,你们就死定了!看你怎么嚣张!” “到时候炎国覆灭,我要让你当狗被老子骑!还有你的妃嫔,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呵。” 王安眼神凶狠,将楚瀚打得跟狗一样,转头向凌墨云看了一眼,凌墨云一个冷颤,赶紧让人窜进后院找人。 “怎么了?不是说要收拾本宫吗?” 王安像是猫戏老鼠一样打得楚瀚连滚带爬在地上乱滚,一发胸中的愤懑之气。 “起来啊!煞笔!起来收拾我啊!” ***…… 草尼玛老子怎么起! 楚瀚被气得吐血,脸上和身上也真的渗出血痕。 他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但这个炎国太子,他不仅不怕两国关系破裂,甚至打得更加起劲,就像…… 就像个疯子! 楚瀚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突然感到了一丝害怕。 正常人他不怕,可、可疯子他怕啊! 他不想在这里被打死! 完全无视了楚瀚的表情,王安神色冰冷,双眸和挥出的马鞭中带着万钧怒火。 这是少年太子之怒! 是彩月被**掳走的怒! 是官舍被入侵的怒! 更是对这些乱七八糟手段的怒火! 如果戚国国主不教儿子,他替国主教! 就在凌墨云看得越来越忍不住想冲上去拦住太子免得把人打死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彩月姑娘找到了!” 在凌墨云舒缓的眼神里,太子缓缓放下了马鞭,跳下马背,看也不怕趴在地上喘粗气的楚瀚,小心地抱起还在熟睡的彩月,松了一口气。 “好,回官舍!” 趴在地上看着来势汹汹的太子卫潮水般退去,楚瀚在搀扶下起身,环顾一圈自己狼藉的庭院,狠狠一咬牙。 “更衣,进宫!” 正文 第1041章 是想与我大炎开战吗 戚国皇宫御书房中,戚国国主沉默地等着,另一旁,范进老神在在地喝着茶,看似慢腾腾,心里却颇为着急。 他们都在等。 御书房中沉默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就在伺候的太监快忍不下去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一个细声细气的太监声音传了进来:“陛下,礼部尚书王大人、兵部尚书陈大人和鸿胪寺卿谢大人到,禁卫军统领夏将军求见。” 夏统领?他来干什么? 国主心生疑惑,目光一闪,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片刻后,三个位高权重的文官和执掌城禁的将军联袂而入,低着头进来老老实实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免礼。” 国主说得太急,以至于咳嗽好几声,勉强喝了口茶压下去,才抬头看向夏统领道:“夏统领来,有什么事?” “禀陛下,这个……” 夏统领苦笑着看了礼部尚书和鸿胪寺卿一眼,一旁的范进自然也看在他眼里。 踌躇片刻,夏统领还是咬牙道:“陛下,刚才炎国使团冲击四皇子府邸,破坏无数后扬长而去,这……不知道禁卫军该如何办理?” 夏统领一边说,心中也是暗暗叫苦。 这要是换了别人冲击四皇子府邸,别说还造成了那么大破坏,就算只是在门口撒泡尿,他们禁卫军把人抓了也就抓了,哪里还用得着巴巴跑来宫中请示? 偏偏就是刚刚达成通商协议的大炎。 这弄不好可就是外交事件啊! “什么?如何冲击?四皇子呢?损失如何?”国主蹭地坐直身子,急切问道。 “从外面看是砸了门冲进去,据看到的人说是一炷香之后才出来,末将没能成功求见四皇子,这……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夏统领喏喏答道,一问三不知,脸上全是苦涩之色。 别说他和国主,连来访的三个文官也是神色各异,目光直朝一旁还坐得好好的范进飞去。 “范大人,不知有何解释?”国主脸色十分难看,话里话外隐隐有指责之意,“这和范副使刚才跟朕说的,瀚儿跋扈,公然挑衅炎国,不太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范进脸色十分无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这正是因为国主您的放任,和兵部的推诿,才导致了这一切啊。” “如果不是国主放任四皇子不管,四皇子怎么会挑衅我朝太子?” “若不是兵部各种理由推诿,我朝太子又怎么会上门找四皇子说理?” “而四皇子不因为我朝太子的宽宏大量而感激就罢了,却自误至此,公然闯入官舍掳走我朝太子的贴身侍女。” “我朝太子只是上门讨还,或许是发生了一些武力冲突,但这难道是我朝太子的错吗?” 范进逻辑链十分完美,绝口不提对四皇子府造成的破坏和太子擅自在上京动兵的过错,全把责任推给了戚国。 大炎文官的嘴,可是能把死人说活的! 当然,是不是说活了又气死过去,那就不一定了。 “你这是歪曲事实,狡辩!” 兵部尚书气得满脸涨红,跳出来恨不得和范进打一架:“怎么就我兵部推诿,四皇子手续完全,难道我兵部能抗命不尊吗?再者说,我戚国兵卒要如何调配,还要听你炎国指点不成?” “唉,陈尚书所言大谬。我鸿胪寺兵卒指派,虽说属于兵部,但也要我鸿胪寺的手续,如今我鸿胪寺全然不知情,怎么能叫手续完备呢?” 鸿胪寺卿开始不满,反唇辩解。 这几个人罗圈架吵来吵去,竟然全然把大炎太子的责任撇到了一边。 毕竟谁也不想淌这个浑水,出了事肯定要分锅,可主要的锅究竟在谁身上?那就有得说道了。 能够保证责任不在自己这,那就谢天谢地了,至于大炎太子和戚国皇子的神仙打架…… 还是交给国主烦恼去吧。 不是他们不爱国,可他们也怂啊! 再说四皇子的德行,除了这位国主,其他人谁不明白啊,在这站的几个人都不是四皇子一派,看在四皇子遭殃的份上没往下踩就不错了。 “够了!” 砰! 国主用力一拍书桌,脸色又红又白,开始疯狂咳起来,他旁边的秉笔太监赶紧上前顺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臣等失礼,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一群人熟练地往下一跪,直接认错。 “要朕保重龙体,你们一个个的就让朕省点心吧!” 国主呵斥道,冷冷看了满脸敷衍的范进一眼,挥挥手对太监道:“派人,宣四皇子和大炎太子进宫。“ “是。” 派出了太监,国主叹了口气坐下来,闭上眼睛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但他刚坐下没多一会儿,就听太监禀报道:“陛下,四皇子求见。” “这么快?” 国主吃了一惊,赶紧道:“快宣。” 太监刚出去,四皇子一阵旋风般就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滑出老远,直扑在国主脚下,嚎啕大哭。 “父皇!为儿臣做主啊!” “怎么了?怎么了?” 见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哭成这副样子,国主心疼得要命,赶紧亲自把他扶起来,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你这脸怎么了?” 他刚说完就想到什么,声音都紧了紧:“是……炎国太子打的?” “是!” 楚瀚抬起头来,脸上血痕和泪痕糊在一起,看起来十分惨烈,连久经战阵的夏统领都吓得动作一顿,更别说三位文臣。 太子下手可真狠啊。 范进看清楚瀚的模样心头一跳,赶紧低下头,绞尽脑汁想这回该怎么狡辩。 砰! “大炎太子,欺人太甚!” 国主怒摔茶盏,碎片滑倒范进面前,他垂下头看那碎片,耳边听国主的声音。 “将我儿打成这副模样,朕实在忍无可忍,已经无需再忍!” “夏统领!” “陛下!” 除了四皇子脸上浮起喜色,所有人心中俱是一跳,赶紧上前一步,拦住国主。 范进反倒冷静下来,慢慢抬起头,看向国主,缓缓开口。 “陛下……是要和我大炎开战吗?” 正文 第1042章 禁足 陛下是要和我大炎开战吗? 短短几个字瞬间让所有人脑中响起一片惊雷! 戚国国主立刻清醒过来,沉默了一瞬,笑道:“大炎乃我戚国友邻,朕断不会做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说着,他余光瞥到自己最疼的小儿子一脸委屈的模样,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戚国国主脸上的神情已经换了一副模样,全然不见之前的愤怒。 他脸色一板,沉声道:“贵使误会了,朕并非是对大炎太子发怒,而是气朕这个儿子。” “这种和同龄人打闹的小事也值得拿到朕面前来要做主?” 戚国国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楚瀚,眼中怒火一闪而过,并非是对自己的小儿子,而是对大炎! 将瀚儿打成这样,自己还不得不因为大炎的实力而忍气吞声。 大炎太子…… 他多想教训这个不安分的混账,但他不能! 只要他是戚国国主,就不能因为自己儿子被打这种小事和大炎翻脸。 说到底,其实理亏的还是先挑衅的瀚儿。 作为国主,不仅要为国家利益考虑,还要不偏不倚,不管大炎太子做得再过分,他也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为国为民承担这些委屈,才是国主的本分。 所以,这个亏,他必须吃,瀚儿也必须吃! 戚国国主自我说服自己,挥挥手一狠心:“夏统领,四皇子府暂时看管起来,四皇子行为不端,暂且禁足,瀚儿,回晨福宫去!” “父皇?” 楚瀚神色受伤,难以置信:“可、可儿臣是被打的那个啊!为什么儿臣要禁足?我不服!” 连父皇都不为他做主……怎么可能? 父皇分明是最疼爱他的! “是你!是你们是不是!” 楚瀚突然转头狰狞地看着礼部尚书,恶狠狠地瞪着他:“楚洵让你来颠倒黑白替那个炎国小子说话……” “够了!” 戚国国主一声暴喝:“太子是你兄长,你怎么可以直呼其名!这件事到底因谁而起你自己最清楚!朕只是让你禁足,你要是再在这里闹事,休怪朕连你母妃也一起惩治了!” 说这话的时候,戚国国主只觉一阵疲惫涌上心头,搅得他心烦意乱。 之后再想办法补偿瀚儿吧…… 他在心中默默叹息,面上仍在大炎人面前做足了姿态,拂袖怒道:“夏统领,还不快把四皇子带下去!” 夏统领面露难色,还没说话,楚瀚就站起身大吼一声:“不要他押送!” “禁足就禁足!” 楚瀚气冲冲摔下一句话就向外冲去:“果然天家无情!父皇对我和母妃也不过如此” 糟了。 清楚这位国主有多重情的三位文臣齐齐向国主看去,果然见他眼中神伤,一时也在心里叹息一声,涌上一阵悲哀。 什么天家无情,分明是弱国无奈啊…… 范进将几位大臣和国主的脸色看在眼里,施施然起身行了一礼:“既然如此,想必之前的事,国主也有了决断,看样子我朝太子也不必来对峙,在下就不多做打扰了。” 那叫我们来干什么啊! 三位文官心里气得mmp,脸上还得笑嘻嘻,保持微笑看着国主。 国主也沉默了一瞬,才憋着气咬牙笑道:“是,就不打扰大炎贵使了,来人啊,把之前宣大炎太子的人叫回来,再送范大人出宫。” 范进面上带笑,在太监陪同下慢腾腾走出了戚国御书房,看着外面的太阳和御书房内清脆的砸碎什么东西的声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但大炎满意了,戚国无论国主还是大臣,心中都憋着一股气。 尤其是被气得回到宫中禁足的四皇子楚瀚,刚回到自己寝宫,就气得乱砸东西。 “炎国可恨!” “太子可恨!” “父皇也可恨!” 气死我了! 楚瀚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话,在宫殿里四处乱砸,原先宫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都颤抖着躲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四皇子要是生气,砸东西消消气也就罢了,可要是这时候有人不长眼…… 宫女太监齐齐打了个寒颤。 之前景福宫被横着抬出去不知道埋在宫里哪一棵树下的可不少! 后脚被国主派出来的秉笔太监站在景福宫外,带着从太医院调来的院正,听着里头的声音,静静候着。 好不容易等里面偃旗息鼓,秉笔太监才清清嗓子,恭敬地低头带人进去,低眉顺眼道:“四殿下,陛下派奴婢带太医院正来给殿下请平安脉,顺便处理伤口。“ “处理个屁!” 楚瀚一看院正和秉笔太监,心头火又起来,发狂似的抓起桌上的东西就朝他们摔去。 “滚!滚啊!他不是不管我吗!” “不是要我禁足,要惩治我母后吗!” “谁要他来当什么好人!” “滚出去!” ***…… 瓷器碎片噼里啪啦落在秉笔太监和院正身上,院正暗暗叫苦,头低得更厉害,也不敢躲闪,生怕惹了这小祖宗的凶性。 倒是秉笔太监四平八稳,见状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只垂首道:“是,那奴婢回去传话,四殿下切莫生气,保重贵体为上,陛下总是挂心殿下的。” “滚!” 回答他的只是又一个字。 秉笔太监朝院正摇摇头,在院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中退出了景福宫。 等两人回御书房报信,御书房已经只剩下疲惫的国主一个人。 听了秉笔太监的话,国主沉默良久,半晌才幽幽叹息一声。 “罢了,他不愿意就等明天他消气了再让院正去吧。传消息给贵妃,让她准备着,明日一早就替朕过去。” 总归,先让他自己想一晚上吧。 瀚儿不过是小孩子脾气,过一夜,也就好了。 国主挥退身边人,隐隐有些后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了瀚儿难堪。 明日,明日再去看看,若是瀚儿还没消气,再补偿他一些,也是行的…… 正文 第1043章 四皇子死了! 又是一日清晨。 王安伸了个懒腰,负手站在池塘边心情舒畅,折扇轻摇,感叹道:“今日风平浪静,天气和畅,果真是个好日子。” 彩月站在王安身边,托着下巴满脸茫然:“殿下,我昨天真的睡了一整天吗?” “是啊,像小猪一样,呼呼大睡。” 王安开了个玩笑,笑眯眯看着茫然不知昨天发生什么事的彩月,心头一阵轻松。 还好,不管怎样总算没出什么大事。 昨天的事,就瞒着小月月好了,回头跟范进和墨云也说一声…… “殿下,出事了!” 说曹操,曹操到。 王安刚想到范进和凌墨云,两人就急匆匆联袂而来,神情凝重。 “出什么事了?”王安眉头一皱,转身看向自己在使团的左膀右臂。 难道是四皇子又来找麻烦了? “殿下,四皇子死了!” 什么? 王安愣住了,甚至有一瞬怀疑自己听错了。 范进和凌墨云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神色越发严肃苦涩:“戚国国主带病围了官舍,说是……殿下您杀了四皇子,要我们交出凶手!” 嘶…… 王安折扇也收了起来,眼底泛起丝丝凝重。 要是楚瀚真的死了,那这次…… 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但是,他肯定昨天下手的分寸不可能让四皇子丧命,那今天…… 四皇子到底怎么死的? 同样的问题也在另一个地方,出现在楚洵的脑海里。 “不,不对,四弟怎么死的已经不重要了。” 楚洵在东宫踱步,眉目之间难掩焦急:“关键在现在父皇已经带兵围了大炎使团官舍,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当,我戚国休矣!” 说到后面,楚洵已经逐渐神色清明,做下了决断,转头看向自己的太子府詹事:“先生,劳烦带着孤的手令去禁卫军,让张副统领带兵封锁景福宫,隔绝内外,一只苍蝇也别让它跑出去!“ “是。” 那詹事领了手令匆匆而去,楚洵看着自己的东宫卫统领,神情严肃:“点一百人跟着孤出宫,小喜子,备马!” 楚洵匆匆准备离开,突然被一个人拉住,他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太子妃,顿时柔下脸色,柔声道:“你守在宫里,安抚后宫娘娘们,别出去了。” “嫔妾知道。” 太子妃柔声,嘱咐了一句:“和父皇好好说话,切莫争执。” “我晓得的。” 楚洵拍拍太子妃的柔荑,叹息一声:“不管怎么样,我是为了斡旋才去的,希望……” 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转身匆匆离宫,留下太子妃忧虑地看着丈夫的背影,心中犹豫不定。 希望殿下现在去还不迟吧,那位大炎太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而王安当然…… 不会和国主打起来。 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不能反客为主,这个道理王安还是明白的。 但是就这样束手就擒明显也不可能! 王安带着范进和凌墨云二人站在官舍门内,和戚国国主亲自带领的禁卫军隔门对峙,剑拔弩张。 太子卫在墙内拔出了神机弩紧张地待命,外面禁卫军也一脸紧张之色,禁卫军夏统领更是满头大汗,站在国主身后,狠狠捏了一把汗。 太子什么时候才到啊…… 夏统领离宫前就看国主情绪不对,生怕国主脑子发热,赶紧向太子通风报信。 但现在…… 救命,别真的打起来啊! 看着国主和大炎太子之间无声的交锋,夏统领只觉身边气氛越来越压抑,连士兵甲胄摩擦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唉……” 压抑的气氛被大炎太子的一声长叹打破。 王安看了一眼官舍门前森严的禁卫军,叹息道:“国主何必这么大阵仗,莫非真要和我大炎开战不成?” “哈哈。” 国主悲怆长笑,怒道:“你杀了我儿,朕不能和你大炎开战吗!就算你大炎国力强大,我戚国也不是任由凶手行凶之处!” “好,既然这样,本宫就放心了!“ 王安长舒了一口气,折扇一收,肃然道:“既然如此,国主便该找真正的凶手,而不是在这官舍来胡闹。” “本宫虽然和四皇子有些不愉快,但也绝不会行此下作之事,公然杀了四皇子。” 王安正气凛然,说话斩钉截铁:“本宫敢以我大炎信誉担保,绝对不是杀死四皇子的凶手!” “可你不杀我儿,我儿却因你而死!” 国主越发暴怒,声嘶力竭道:“我儿昨日被你打得遍体凌伤,今日便死在寝宫之中,莫非你要告诉朕,凶手另有其人吗!” “正是!” 王安毫不退缩,据理力争:“本宫鞭打四皇子不假,可伤势绝不致死!本宫敢以性命担保,此事定有蹊跷!” “那你说,吾儿是如何死的?” 国主神色狰狞。 “需要调查!” 王安略松一口气,一一细数道:“四皇**中的宫人,给四皇子治伤的太医,都有嫌疑,需要调查!” “哈哈哈,还说不是你!” 国主仰头大笑,眼中含泪,神色越发怅然:“昨晚,瀚儿根本没有治伤,就睡下了,不是伤重不治,是什么?!” “那也不可能是本宫!” 王安斩钉截铁:“那些伤就算不处理,也根本不致死。国主可让太医检查四皇子尸体,证明本宫清白!” “朕不信你!”国主说来说去,就是不通融。 “孤信!” 马蹄奔腾,楚洵终于姗姗来迟。 正文 第1044章 大炎小柯南 “父皇,以儿臣所见,四皇弟之死疑点颇多,绝不能轻易论断。“ 楚洵匆匆下马,扑通一声跪在国主面前,神色恳切。 “还请父皇明察,将此事查明,以明正典刑,我戚国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同样,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国主本来愠怒的神色一动,他听出了太子的潜台词。 明正典刑! 现在戚国国主的行为,毫无疑问是不合法的! 一般审讯流程,需要经过三司会审,刑部复查,如果是大案要案,最好还要经过廷议,才能论断其罪名。 这样流程下的审判,才会让人信服! 如今瀚儿刚刚过世,虽然证据都指向大炎太子,他暴怒之下带兵前来,若是他这样动用禁卫军私下讯问,即使两国冲突,大炎也可以借由此事说他们戚国挑事。 但若是经过三司会审…… 果真查出这大炎太子有罪,那么到时候就算他翻脸,炎国也拿不出话来保他! “好,既然洵儿求情,朕便给你一个机会!” 国主脸色稍微缓和,连带着夏统领和身后紧张的禁卫军也松了一口气。 他思索片刻,直视王安道:“你说你不是杀瀚儿的凶手,可有证据?” “没有。“ 王安坦然道,不等国主翻脸,王安立刻补充:“不过,活着的人会说谎,死者是不会说谎的,现场也不会说谎。”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要调查瀚儿的尸身。” 国主神色有些不豫:“死者为大!瀚儿已经过世了,何必再打扰他安眠?” “这正是为了让四皇子能够安眠!” 王安斩钉截铁:“调查四皇子的尸身,能够查出四皇子的死因,同时也能洗清本宫的嫌疑,而洗清嫌疑之后,本宫就能替四皇子找出凶手!” 找出凶手? 国主被王安逗得发笑,冷冷一拂袖:“就算你不是凶手,断案还是让专业的来!大炎太子只要不添乱,便是让我儿安息了!” 开玩笑,断案难道这个太子以为是很简单的事吗? 很多干了刑名一辈子的胥吏都不敢说自己百分百能找出凶手! 这个大炎太子,实在太狂妄了! “是吗?” 王安自信一笑,展开折扇,悠悠道:“可是本宫……不信你们戚国的官员!” “你!” 国主神色一凛,就要翻脸,楚洵诧异之色一闪而过,一咬牙道:“父皇,大炎太子所言有理!” “至少此事,不能被我戚国官员单独调查!” 楚洵这话也说得十分坚决,死死咬住单独二字,让国主陷入了沉思。 的确,这件事如果被他们单独调查,出来的真相大炎也不会信服的。 只能让大炎人参与调查! 可是…… 莫非真要让大炎太子这个疑凶断案吗? “父皇。“ 正在国主犹豫不定的时候,楚洵缓缓开口,目光和国主对视:“您是想要调查出真相,还是让四弟瞑目?”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国主疑惑地看了楚洵一眼,刚想问出口,突然瞳孔一缩。 不对,这不一样! 他认为杀死瀚儿的是大炎太子,如果他一意孤行,要让瀚儿瞑目,就一定要对大炎太子动手! 而如果他要的是真相…… 这个真相究竟是真正的真相,还是大炎太子给他的真相,或者能够让世人认可的真相…… 重要吗? 要说重要,那当然是重要的。 但要说真的重要到能让他一意孤行和大炎开战啊? 说实话,在过了热血上头之后,国主犹豫了! 更何况…… 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难道还要因为那些东西和自己最看重的儿子翻脸吗? 洵儿……可是太子啊…… “好吧。“ 国主抬头看天,沉默半晌,终于开口。 “既然太子替你说话……那,朕就允许你和太子一同查案,朕……会传令三司配合,给你五日!” “五日内,你必须给朕一个真相!”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国主目光凌厉地扫向王安:“否则,五日之后,即使会和大炎开战,朕,也绝不轻饶你!” 五日! 听到这个时间,楚洵一愣,心中一痛,微微叹息一声。 他知道,父皇这是放弃了啊。 否则,真的要查出真相,五天怎么会够呢? 根本不可能! 没有人可以在五天之内查出一桩无头案的真相,尤其是,发生在后宫的案子。 就算是大炎太子再厉害,也不可能! “好!” 王安一口答应,折扇在手心轻敲,眼中精光一闪。 “五天就五天,甚至,用不着五天,就在今天,本宫就能向你证明,本宫绝不是凶手!” “呵呵,但愿吧。” 国主皮笑肉不笑,冷冷扫了王安和仍然跪着的楚洵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回宫!” “恭送国主。“ 王安看着国主的背影,略微思索片刻,上前扶起楚洵,郑重道:“楚兄,此事本宫记下了,多谢。” “不必了。” 楚洵苦笑着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叹息一声道:“贤弟还是想想,怎么找替罪羊吧。” “什么替罪羊?” 王安十分诧异。 “不会吧。” 楚洵愣了片刻,更是震惊,嘴角抽抽:“贤弟……不会想自己查案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本宫可没空开玩笑。” 王安十分自信,乐呵呵一笑:“不过,还要麻烦楚兄,帮忙找一个经验丰富的仵作啊。” 这…… 楚洵眼角抽抽,叹息一声。 “算了,孤就陪你折腾折腾吧。” 但愿这位爷折腾够了,能安心认栽,找个替罪羊才好…… 看着楚洵忧虑的神情,王安笑了笑,没有说话。 开玩笑,他能告诉这位楚兄,自己号称大炎小柯南吗? 不管什么案子,到他手上,都只有一个命运。 就是被找出真相! 正文 第1045章 毫无头绪 “这是周大,京城最有经验的仵作,从京兆尹那边调来的。” 有楚洵帮忙,很快王安所需要的所有资源都飞快汇集起来。 “参见两位殿下。” 王安看了看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点点头,看向楚洵:“四皇子的尸身呢?” “已经带到他在宫外的府里了,孤让人看着,还没动。” 楚洵倒也尽职尽责,既然决定陪王安查案,便也丝毫不敷衍,主动道:“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暂时不用。” 王安摇摇扇子,迈步向前:“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去查验尸身,再说其他吧。” 故地重游,第二次到四皇子府,王安的心境已经全然不同,他看着破损没来得及修复的大门,摇摇头,轻轻叹息一声。 虽然你蠢,但你确实罪不至死,放心,本宫会替你找出杀你的人。 然后,把那个试图栽赃本宫的人…… 王安抬头看一眼四皇子府的牌匾,眼神一暗,迈步朝里走去。 四皇子楚瀚的尸身正停在正堂之中,周围已经有不少灵堂的陈设,算是临时停灵。 王安默默跟着楚洵上了一炷香,才看向仵作周大,抬抬下巴,长呼一口气:“开始吧。” 周大不敢耽搁,虽然四皇子身份高贵,但既然太子和国主都让他查探,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然,要剖开四皇子他是不敢的,尊卑有别,能碰到四皇子身体都算是冒犯,怎么还可能剖开。 简单却仔细地迅速检查完体表,周大紧张地看了太子和炎国太子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王安敏锐察觉到周大眼神不对,皱眉问道。 “这个……也不算……也算……”周大张了张嘴,支支吾吾,不知道在说什么。 楚洵心中一动,看了一眼王安,让灵堂其他人都下去,才对周大道:“有什么你就说出来,直言不讳,不要怕什么。” 这可是太子说的! 周大一咬牙,沉声道:“殿下,四皇子的死因……或是鞭打后气血上行,导致伤口崩裂而死!” “你确定?” 听到这话,楚洵反应比王安还要大,踏前一步紧逼道:“周大,你的话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你想清楚,孤再问一次,你确定吗?” 说都说了,话也收不回去。 拼了! 周大十分光棍,干脆全说出来,咬牙道:“四皇子尸身没有完全检查,小的不敢完全确信,但凭小的多年仵作经验。至少有八分把握。” 八分把握? 楚洵脸色一变,这些胥吏既然敢在他面前说八分把握,实际上…… 怕是十分笃定! 莫非,真是这位大炎的贤弟下手没有轻重,导致四弟伤重而死? 楚洵眼神变幻不定,一时没有开口。 “也就是说,你在四皇子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外伤?” 被怀疑的中心人物王安倒是十分淡定,折扇仍然轻摇,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凝重。 他倒是能确定四皇子绝对不可能是因自己而死,但这检查结果,恐怕对他不太有利啊…… “除了勒痕这样的明显伤痕,隐秘伤口呢?” 王安思索着道:“比如头顶、后背、手腕、胸口等等,有没有细小伤口,或是不太明显能发现的伤口?” 听到大炎太子的问话,周大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这位大炎太子竟然对仵作之事也有几分研究,所问的问题竟然都在点上。 不过他多年经验,可不是摆着好听的。 周大不假思索,摇头道:“小的都查验过,四皇子身上除了被鞭打出来的伤痕,全身再无一处伤口。” 他看了看王安和楚洵的脸色,又补充道:“小的还查验了四皇子的鞭伤,除了伤发时伤口崩裂,伤很上也没有多余的伤口。“ “所以,小的有八成把握,四皇子……正是怒极之后气血逆行,才伤口崩裂而死。” 虽然周大话语十分委婉,但王安和楚洵都能听出来。 一句话,四皇子就是被打死的! 可唯独这个,绝对不可能! 王安心中笃定,思索片刻,折扇也收了起来,再手心敲两下,思忖道:“那中毒呢?是否有可能?” “中毒的症状一定会皮肤和嘴唇呈青黑之色,可是……两位殿下请看。” 周大略微叹息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让出身后的楚瀚,示意他们自己去看。 王安略一思索,走上前定睛看去,不需要周大再说,连楚洵都能看出来,躺在那里的楚瀚面色红润,口唇鲜红,就像是还活着似的,根本不见半分中毒之色。 这倒是奇了。 不是外伤,也不是中毒,在这个时代,还有什么能杀人于无形? 王安彻底迷茫了。 如果是在前世,他随便一想都能想出几十种杀人于无形的办法,但这时代…… “有没有一种毒药,能杀人于无形,还检测不出来?” 王安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 “不可能!” 周大斩钉截铁:“小的做仵作数十年,从未听过这样的毒药。” 虽然他没说,但周大看向王安的眼神分明表明了一件事。 我知道是您杀的人,别找借口了,大炎的太子殿下! 没有吗? 王安狐疑地看了一眼楚瀚的尸体,脑子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这一时半会儿,他怎么也想不出来。 “贤弟……” 看着王安陷入沉思,楚洵刚想安慰王安几句,顺便劝说王安赶紧放弃查案找个替罪羊算了。 虽然牵连无辜,但为了大局…… 楚洵心中微叹,刚说出口,就被王安打断。 “楚兄!” 王安神色微亮,看向楚洵,神色严肃:“或许,本宫需要去宫里看一看。” 看看四皇子昨日的住处,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呢? 王安轻叹一声,现在就连他,因为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正文 第1046章 有内鬼 景福宫是四皇子在宫中的居所,被警觉的楚洵让人封锁起来,所有宫女太监也都严加看管。 王安背着手绕着景福宫走了一圈,思忖着问道:“四皇子没有正式开府建牙,却在宫外有了敕造的宅邸,那他日常是在宫中,还是在宫外?” “在宫外。” 楚洵立刻答道:“四弟不喜宫中束缚,是以常常在宫外,父皇也是首肯的。” “所以昨日,他是临时回宫?” 王安立刻会意,随即又陷入沉思。 既然这样,楚瀚昨天刚回宫,还是因为他上门找麻烦才回宫,哪怕有人想杀他,也来不及布局,是临时起意冲动杀人吗? 可楚瀚的死状可不像是临时谋划…… 等等,不对,有一群人肯定知道楚瀚回宫! 但那些人在宫内没有人手,是怎么布置的? 这番想法王安没有表露,只是仔细看了门窗,确认没有半点破损,甚至还全部紧闭,连一扇开着的窗户都没有。 “还是先召集昨天伺候的人来问问吧,这样看也看不出什么线索。” 王安头疼地捏捏眉心,神色越发忧虑,扇子无意识地在掌心轻敲。 “好。” 挥手让人安排,楚洵和王安并肩朝正殿走去,安慰道:“如果实在找不到破案的头绪,贤弟也不要太过忧虑,毕竟五日破获这种无头案,闻所未闻,就算再有经验的刑名高手,也很难做到。” “谁说没有头绪?” 王安诧异地看楚洵一眼,脸上再度浮现自信的笑容,折扇打开:“虽然本宫还没有找到四皇子的死因,但至少本宫可以确认一件事。” “什么?” 楚洵吃了一惊,这就有线索了? 孤没看出什么异常啊……莫非贤弟真的有两把刷子? 正在楚洵心中思绪不定时,便听王安笃定道:“不错,至少现在,本宫可以确定,四皇子是被谋杀的!” 楚洵一个趔趄差点跌在地上,哭笑不得地看向王安,硬生生把话按在嗓子眼里。 这还用确定? 四弟不是被杀的是怎么死的,总不能是他自杀的吧! 孤不仅知道他是被杀的,还知道你有很大嫌疑! 到底楚洵是端方君子,闻言也只是硬生生压下心中的想法,抽抽嘴角,干巴巴笑道:“是吗?那可真是重大发现啊。” “本宫是说,四皇子很可能是被用其他手法杀死的!” 王安摇头,干脆说了个明白,指了指门窗紧闭的景福宫。 “楚兄,如果我没猜错,景福宫应该还是保持四皇子死前的现场状况吧。” 楚洵颔首:“这是自然,父皇下令之后,孤又调派禁卫军严加看管,保证没有人敢动弹半分。” “那有一件事,楚兄不觉得奇怪吗?” 王安微微一笑,引导楚洵道:“既然这样,景福宫的门窗为何都是紧闭着的?莫非,你们戚国有这样奇怪的习俗?” “或许四弟受了伤怕风,上京夜间寒凉……” 楚洵试图解释,说了几句,在王安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再也说不下去,陷入了沉思。 的确很奇怪。 景福宫那么大,不至于一扇门窗也不开,就算四弟怕风,只关好寝殿门窗也就是了,为什么要把所有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 “所以贤弟认为此事和四弟死因有关?” 楚洵琢磨良久,目光从紧闭的门窗挪到王安身上,询问道。 “本宫还不能猜出其中的玄机,这个发现甚至不能称作一条线索。“ 王安苦笑一声,凝目道:“不过,至少有一点能确定,这件事一定和四皇子的死有关。而且,是内鬼所为。” “看来,还真的只能从四弟殿中伺候的人着手了。” 楚洵目光清明,微微一笑:“走吧,前面估计已经准备地差不多,贤弟冥思苦想也没有结果,不如先问问看他们,再做考量。” 不管怎么样,只要这件事和这位祖宗没关系,就能给父皇一个交代。 王安闻言也点点头。 他隐隐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事情的关键,不过还缺一块核心拼图。 希望能在询问中找到答案吧。 两人心思各异,也都迈步向正殿走去。 正殿要进人,此时门自然是大开的,只是王安打眼一扫,暗道一声果然。 连正殿的窗户,也个个紧闭,其中一定有蹊跷。 王安目光扫过殿中神态各异的数十人,眉尖一挑,折扇一收道:“这些都是贴身伺候四皇子的吗?” 人有点多啊,这样可不好筛查…… “还有些洒扫内殿的没有算进去,也要一并叫来吗?“ 禁卫军张副统领一板一眼回道,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似是十分看不惯王安浪荡的做派。 事实上,他也十分不爽被这个大炎太子呼来喝去。 哪有让疑凶自己办案的道理? 国主和太子,都被这个大炎人蒙蔽了! 就算他不是凶手,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太子,能办个什么案? 根本就是在开玩笑,浪费真正找出真凶的时间! “不必了。” 把人全都叫来,这还怎么问话? 王安十分头疼,心中嘀咕,思索一番,干脆把麻烦事甩给戚国人。 “算了,劳烦张副统领先问着。就问他们呢这两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些门窗是谁关上的,昨日到今天,各有什么不在场证明吧。” 王安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侧身看楚洵:“本宫打算去现场看看,楚兄可也要去?” 这不是瞎胡闹吗! 他就知道,让小屁孩办案就没个好的,结果还是把事情推给他们这些人做! 张副统领脸色沉沉,粗声粗气地应声,冷冷哼了一下,不爽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看在太子的份上…… “咳咳。” 楚洵有些迟疑,目光在脸色不佳的张副统领身上瞥过,立刻道:“孤也同去。” “哦对了,把周大也叫来。” 一个好仵作,可不止能验尸啊。 王安根本没在意这个禁卫军副统领的看法,在他看来,在查案上这个副统领还不如周大对他有用。 再说,看他不爽的人可太多了,随便一个小国副统领,可还排不上号。 无视了张副统领瞪着自己的眼神,王安眼睛一眯,直直朝殿内走去,思绪飘忽。 他有预感,在殿内一定能有所发现。 至少,就算找不到新的线索,也能洗清他的嫌疑…… 正文 第1047章 你不会是凶手吧? “咳咳。” 王安一推开内殿的门,就开始咳嗽。 他赶紧打开折扇猛摇几下,才缓过来,眉头一皱,一边扇着一边朝里走:“什么味道。” 周大小心地在空气中轻嗅,有些迟疑:“好像是什么东西烧过的味道,不过熏香太重,实在闻不出来。” 王安左右看看,实在没找到被烧的东西,也只好作罢。 明知道有什么线索,偏偏找不到痕迹。 实在是…… “算了。” 王安摇头叹息,迈步撩起四皇子床铺的帐子,挑眉向里面看去。 忽然,他目光一凝,蹲下身子,仔细闻了闻被褥上一块深色痕迹,沉吟不语。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楚洵帮忙撩着帘子,赶紧问道。 王安没来得及搭理楚洵,招手道:“周大,你来看。” 被忽视了个彻底,楚洵倒也没生气,仍是探头探脑朝王安看去。 “你看这些。” 王安点了被褥上的几处,神情有几分轻松:“如果四皇子是因伤重而死,恐怕不会吐在床上吧。” 吐在床上? 莫非,真是中毒? 周大神色一紧,赶紧上前查看,仔细查看床铺后,沉思片刻,叹息一声,朝王安拱拱手。 “殿下英明,是小的冤枉殿下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贤弟洗清嫌疑,可以确信不是凶手了吗?” 楚洵目光一亮,赶紧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话。 周大看了仍在查探床铺周围有什么线索的王安一眼,只好自己恭敬向太子回道:“正是。” 他看向床铺,指着王安刚刚发现的那处呕吐物痕迹道:“如果四皇子是被大炎太子殿下鞭打致死,伤口虽然会流血,但绝不会有呕吐的迹象。” “或者说,即使四皇子呕吐,也不会悄无声息,毫无察觉。” 楚洵瞳孔一缩,虽然他不明白验尸方面的事,却听懂了周大的意思,看向四弟床铺的神色带上几分难言。 “你的意思是……四弟是睡梦中无意识呕吐,甚至连自己都没有醒来的机会便……” 周大默默颔首。 四皇子的死状,远比验尸时想象的更痛苦。 如果四皇子真的是被鞭打致死,那还算好,至少伤重不治只是一瞬间的事,四皇子如果在睡梦中,几乎不会感到什么痛苦。 但现场勘验的结果,却并不是这样。 四皇子…… 分明是在死前遭受了莫大的痛苦! “所以……” 楚洵整理好心情,叹息一声,迟疑片刻,便被王安打断。 “所以四皇子,是死于中毒!” 王安折扇一敲,正色直言。 “而且,是小的从未见过的毒!” 周大补充一句,眉头紧皱。 “一般的毒若是毒发,断不会这样猛烈,让人身死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所以四皇子所中之毒,必定十分罕见。” “而且下毒之人,就在外面那群内侍宫女之中!” 王安下定结论,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个嫌凶的帽子,他总算给摘掉了…… 不容易啊! 而现在他查案,可就不只是为了给自己洗清嫌疑了。 更重要的,是找到幕后那个但敢利用他,试图栽赃嫁祸他的罪魁祸首。 “好,孤这就去御书房找父皇。” 楚洵立刻安排:“小喜子,你留在这里和张副统领仔细审讯,切莫让他们串供。” “周大,你和孤一起去见父皇,将你看见的一五一十告诉父皇!” 既然和贤弟无关,赶紧洗清这位小祖宗的嫌疑,接下来的事,便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楚洵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却被王安一把拦住。 “等等。“ 王安迈前一步,神色肃穆:“本宫也一起去!” “贤弟,这……” 小祖宗,你可别又折腾! 好不容易洗清嫌疑,就不能安分呆着吗? 楚洵眼皮一跳,无奈地看向王安。 “不管怎么样,凶手既然利用本宫和四皇子的冲突下手,这件事……” 王安折扇刷一下收起,眉目冷冽。 “本宫就一定要查到底!” 这位贤弟,是要来真的。 楚洵眼中忧虑之色一闪而过。 他怕的就是这个。 普通杀人案,他不怕让这位贤弟查下去,但涉及到宫闱谜事,说实话,他不敢。 没查到什么也就算了,凭这贤弟的能力,要真是查出点什么,他们小国小户的,可禁不起他折腾啊…… “贤弟果真要查?” 楚洵试探一句。 “不错。“王安十分执着,和楚洵双眼对视,“本宫,一定要查!” 也罢,还是让父皇定夺吧。 楚洵叹息一声,无奈点头:“好,那贤弟也随我来吧。” 半个时辰后。 国主坐在御书房中,沉默地听着周大战战兢兢的叙述。 但下面站着的人可不止王安和楚洵,三司负责官员也被急召而来,甚至还站了一个王安不太想看见的胖子。 “……所以,小的、草民、不是,卑职认为,大炎太子并非杀人凶手,四皇子乃中毒而死!” 随着周大话音落地,御书房内便传来一声嗤笑。 “就这?” 不知道为什么凑在御书房的鲁王呵呵一笑,神情散漫。 “本王还以为太子和大炎太子是有了什么大发现,皇兄才叫我们过来。” “就这啊?” 鲁王十分轻蔑,看向国主:“皇兄,我就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一个小孩子能查什么案子,这查了半天,除了知道我那侄子是被杀的,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有嘛!” 周大跪在地上,背上出了一身毛汗,头更是深深低了下去,大气也不敢出。 “哦?可之前你们都觉得四皇子是被本宫打死的。现在本宫查到四皇子死于毒杀,就又变成什么也没查到了?” 王安也是呵呵了,十分不爽。 “说起来,本宫记得国主叫的是三司,不知道鲁王在这里干什么?” 王安嘴角一扯,扇子轻摇,故作诧异道。 “不会……其实你才是凶手吧?” 正文 第1048章 必查到底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瀚儿是本王侄子,本王怎会是凶手?” 鲁王气得涨红了脸,脸色变了几变,才恢复了原本和气的神情,看向王安。 “若是大炎太子查案的方式只是随意污蔑,还是不要随意置喙我戚国案子比较好。” 鲁王捋捋胡须,弥勒佛似的笑着,眼里的光却冷冷的。 “随意污蔑?鲁王是在说自己吗?” 王安老神在在地袖着手,假装诧异地斜睨鲁王。 “周大已经说得那么明白,鲁王殿下却还要抓住本宫不放,而且……” “分明国主没有叫你,你还巴巴凑上来。呵呵,据本宫所知,会在案发后无缘无故凑来办案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侦探,另一种不就是凶手?” 王安看着鲁王,眉尖轻挑。 “真是胡言乱语!” 鲁王眉头直跳,不再理会王安,拱手对国主道:“皇兄,此案既然与大炎太子无关,臣弟身为宗正,还请皇兄允许宗人府并三司会审,查清此案真相。” 原来这家伙是来揽权的。 怪不得急吼吼没人叫他也跑过来,合着是想把审案权夺到宗人府去。 王安心中明悟,当然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开玩笑,现在这家伙可是要从他手上抢案子,不管什么权利不权利的,这件案子既然到了他手上,想抢过去,根本不可能。 别说他和鲁王本就有恩怨,案子到了鲁王手上,能揪出背后陷害他的人才怪。 就算看在楚洵的份上,也不可能把这个案子拿去给鲁王邀买人心。 “等等。”王安扇子一伸,拦在鲁王身前,挑眉道,“国主让本宫五日内查出真凶,怎么就和本宫无关了?如今本宫已经查出头绪,鲁王还是不要来捣乱吧。” 鲁王还没说话,一旁看着的三司官员就跳了一个出来,呵呵一笑道:“陛下虽然明言在先,但那时太子身上有杀人嫌疑,让太子查案,也是为了避免有损两国邦交。” 那官员说着顿了顿,瞥了没做反应的鲁王一眼,显然正是鲁王的走狗,怪不得鲁王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一起赶过来。 王安心中思忖,看着这官员走到跪在地上的周大面前,振振有词道:“如今太子嫌疑既然已经洗清,四皇子之死本就是我戚国内务,太子身为他国正使,还是爱惜羽毛,不要参与其中为好。” 说这么多,也都是一个意思。 这是我们的事,你别瞎掺合! 但这件事……本宫还偏要插手定了! “是吗?可本宫不这么觉得。” 王安折扇轻摇,拖长声音道。 “再说,你们真的确定,这是你们戚国内务?” 废话,我戚国皇子死在戚国境内,不是我戚国内务,是你大炎内务不成? 那老大人心中腹诽,面上镇定自若地回道:“自然,而且四皇子还是皇室子弟,既然此事事涉宗室,由身为宗正的鲁王领头调查,自然是再妥当不过。” 这可是你自找的! 王安眸光寒芒闪过,看得楚洵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往前挪了小半步,准备随时支援,万一贤弟把这胡子花白的刑部郑尚书气得昏过去,自己还能扶一把…… “是吗?” 王安漫不经心地一笑,神色闪烁:“所以栽赃嫁祸本宫,也是你们戚国自己的意思?” 什么?栽赃? 刑部郑尚书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对面这太子噼里啪啦开始上纲上线。 “所以,要用此案破坏我们两国关系,也是你们戚国自己的意思?” “这位大人,如果本宫没有理解错,可否认为,你们戚国内部,对我大炎十分不满,是你们戚国人要破坏两国合作,甚至……” “想诛杀本宫?!” 王安一步一步走近这位老大人,语带逼迫,语气也越来越严厉。 森寒的最后一句话出口,殿中一片寂静! 刑部的郑尚书更是冷汗涔涔,几乎就要软倒在地! “我、我没有!“ 郑尚书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结结巴巴,张口结舌,半晌才满头大汗反驳。 “太子言、言重了,不过一个案子,何至于此?” “是吗?”王安呵呵一笑,摇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楚洵,“不知这位大人是……” “哦,这是我戚国刑部尚书郑老大人。”楚洵接过话头,明知故问地替王安捧场道,“郑尚书虽然言语不当,但孤也有此疑问,贤弟可是觉得有人故意栽赃,意在破坏两国关系?” “正是。没想到郑大人竟然是刑部尚书。”王安故作诧异,挑眉道,“其他人不明白案件中展现出来的动机也就罢了,刑部尚书竟然也这么糊涂,这样的三司断案,本宫能放心?” 嘲讽了郑尚书一句,王安横眉正色,正儿八经看向国主,肃然道:“国主,本宫只问,为何昨日本宫和四皇子发生冲突,今日四皇子便死了,而疑凶,则指向本宫?” “又或者,有多少人知道本宫和四皇子的冲突,本宫和四皇子之间的冲突,又是怎么来的?” “若是本宫没有证明四皇子之死与本宫无关……” 王安眉目冷冽,掷地有声,环顾四周。 “在本宫已然证明此事的情况下,再回过头去看,幕后之人的狼子野心,本宫还需多说吗?” “醒醒吧,郑大人!” “此事绝不是你们戚国内务,也绝非和本宫无关!” “相反……” 王安一声厉喝,负手而立,昂首直视国主。 “本宫,就是本案的另一个苦主,此案,不是本宫要查到底,而是----” “我大炎,必须查到底!” 王安凌厉的目光从鲁王身上扫过。 “一切阻拦本宫调查此案的人,本宫和大炎,都将把他当作是此案的幕后黑手!” 正文 第1049章 我已知道幕后凶手 秋风骤起,皇宫内城门上的旗帜猎猎作响,午后的阳光照在马车旁,晃得人眼晕。 鲁王回头看了一眼戚国皇宫,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不顺利?” 马车中传来一个声音。 “呵呵,且让他查吧。” 鲁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目光投向马车之外。 “本王倒要看看,一个小毛孩子,能查出个什么结果!“ 想凭借炎国的势力来戚国耍威风,就找错地方了。 鲁王眼睛一闭,冷哼一声。 “走,回府!” 看着鲁王离去的马车,空跑一场的三司官员面面相觑,俱是苦笑。 还是让他们这些神仙打架吧,他们这些小卒只好看着…… 想到最后还是被国主交给大炎太子的案子,他们便忍不住升起忧虑。 虽说还是五日内查清,但就这五天,说短可也不短,能发生多少事啊…… 宫内,御书房外。 王安摇摇折扇,迈步准备朝景福宫而去,被楚洵一把拦住。 “诶,贤弟,干什么去?” “去景福宫接着查案啊。” 王安理所应当道,奇怪地看了楚洵一眼,玩笑道:“楚兄不会还是不想让本宫查案吧?” 他拍拍楚洵的肩膀,宽慰一句:“放心吧,本宫只想知道幕后想要陷害本宫之人,对你们戚国宫闱之事不感兴趣,若是查出与炎戚大局无关,本宫绝不多言。” 谁跟你说这个啊…… 楚洵哭笑不得,先拱手谢了一句,拦着王安的动作却仍十分果断,解释道:“贤弟误会了,父皇既然允诺让贤弟主持查案,孤也不会阻拦,只是……” 楚洵收回手,指了指天色,儒雅地无奈一笑道:“贤弟就算要查案,也要用完午膳再说啊。” 咕咕…… 王安的肚子适时抗议起来,他轻咳一声,赧然道:“那,本宫就先回官舍吧,下午再来。” “既然来了,不去孤的东宫做客?”楚洵无奈道,这个贤弟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候就开始犯浑,连他在邀请都能当成赶人。 “啊?哦哦。” 王安一拍脑袋,拱拱手:“瞧我这脑子,想的全是案子,那就打扰楚兄了。” “无妨无妨,孤的妻儿也早就想见见贤弟了。” 楚洵笑眯眯地和王安并肩朝东宫走去,伺候的太监们抬着辇驾跟在后面。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王安在楚洵带领下来到东宫。 楚洵的东宫和他的别院设计相仿,看得出许多地方都有相似的思路。 “楚兄的东宫,也是嫂夫人布置的?玲珑而大气,别具一格,足见情趣。” 王安打量着朝里走,面露赞许之色。 楚洵向来爱妻,这是被夸到了痒处,当即谦虚一句,面上笑容却越发真挚:“贤弟请。” 进了内殿,楚洵让人叫出太子妃和两位公主,分别向王安见礼,王安略一打量,不敢失礼,也连忙回礼拱手,只是心中感叹。 不愧是戚国太子放在心尖上,就算生了两个女儿也迟迟不多纳侧妃的正妃,不说容貌能和慕遮相比,就算这雍容气度,比起赵文静那个小妮子都还要更成熟。 还真有点想那几个小妮子了。 王安轻叹一声,脑中想起范进对楚洵和他的妻儿的介绍,坐下低头喝茶,心里算是有了底。 楚洵这是在对他示好啊…… 不过,这好意,现在倒也不妨接下。 王安隐隐有一种感觉,在这件案子的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风波,必须要这位楚兄不可! 两边既然都放下心防有了结交的意思,谈话自然宾主尽欢。 不说才华横溢的楚洵,就算是他的太子妃,也旁征博引,说话妙趣横生。 一顿午膳用下来,王安和楚洵之间俨然隔阂尽去,说话更加亲密起来。 等到放下筷子,开始用茶,王安终于开门见山道:“楚兄,其他多余的话,本宫也就不多说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特意请本宫来此,是不是想问我这案子到底有什么头绪?” 楚洵一愣,放下茶杯,叹息一声,也坦荡道:“不错,这件事实在事关重大,套话孤就不多说了,孤就问一句,五日破案,贤弟可有把握?” 见识过王安一个早上就找到让自己脱罪的关键,楚洵现在也不敢轻易下论断,要是这位贤弟一天又查出些什么,打脸的还是他自己。 王安思索片刻,定定看了楚洵一会儿,他那太子妃立刻乖觉,站起身将殿中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也回了内殿。 见状,楚洵神色越发郑重,定定地回看王安。 王安低头喝了口茶,才直白道:“坦白说,本宫不仅有把握,甚至现在,已经知道幕后黑手之一,究竟是谁。” “什么?” 楚洵神色一动,连忙道:“果真?” “其实从案件出发,幕后之人并不难猜,楚兄只是关心则乱,才没有猜出来。”王安顿了顿,摇头道,“难的只是其中的手法,和找到证据罢了。” 王安摊摊手:“否则,就算猜到,也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贤弟所说……” 有了王安这句话,楚洵沉吟半晌,才犹疑道:“莫非,贤弟怀疑北莽?” 说出北莽二字,楚洵心头就是一跳。 如果真是他们,动机倒是不难猜,只是……问题可就大了! 王安眼中光芒闪烁,微微颔首:“并非确信,只是我们私下谈话,本宫便从案件略作分析,当然最后,还是要以证据为准。” “自然,还请贤弟赐教。” 楚洵拱拱手,神情更加认真。 “很简单,本宫和四皇子发生过两次冲突,一次在前日,一次在昨日。” 王安娓娓道来,仔细分析:“昨日本宫之所以闯入四皇子的府邸,是因为四皇子到官舍掳走了本宫的贴身侍女,这个楚兄知道吧?” 楚洵点点头,没有说话。 王安也不需要他说什么,自顾自说了下去:“四皇子就算再傻,也绝不可能主动挑起两国矛盾,除非他认为,就算没有了大炎,他还有一个备选……” “北莽使团。“ 楚洵眼中闪过明悟之色,捏紧了茶杯。 “凑巧的是,前一日本宫也和四皇子起了冲突,起因正是因四皇子将官舍的护卫调拨给了北莽……” 王安意味深长地端起茶杯。 “楚兄不觉得……北莽使团出现的次数太多,对四皇子的影响力也太大了吗?” 正文 第1050章 眉目 楚洵陷入沉思,半晌才无奈点点头。 “听贤弟这么说,似乎是这样不错。不过,既然四弟支持北莽,北莽又为何要杀四弟呢?” 这就是王安整个猜想里最让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除非…… “除非,四皇子并非北莽决定的真正盟友。” 王安眸光一闪,折扇轻摇,所有发生的事在脑海中一一浮现,逐渐连成一条看似清晰的线。 只是,还缺少关键。 “这也并非不可能。” 王安若有所思道:“北莽若是想要争取你们戚国这个盟友,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干掉大炎或拿出比大炎更丰厚的筹码。” “当然,对北莽来说,两个都不可能。” 王安耸耸肩,嘴角挂上一丝自信。 拿出比大炎更丰厚的筹码? 以为戚国愿意得罪北莽吗,还不是因为大炎给得实在太多了! 单单互市这一项,大炎地广物博的优势就不是北莽那个苦寒之地能比得上的。 北莽倒是想,他能给得起吗? “所以对北莽来说,就只有一个选择----离间炎戚!” 王安折扇轻摇,惬意地喝了一口茶:“若是本宫在上京杀死了四皇子,而恰好本宫拿不出证据被国主所伤……炎戚之间还说什么合作,不结仇都不可能。” “贤弟的意思是……” 楚洵心中一紧,想到刚才王安说的,是其中一个幕后黑手,也就是说…… “我戚国内部还另有其人和北莽勾结?” 一个微胖的身影在楚洵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赶紧摇摇头,喝了一口茶压惊。 “本宫确实有这个猜测,不过,并不能确定另一个人是谁。” 王安慢吞吞道,眼中精光闪烁:“除了楚兄你以外,谁都有可能。” 朝臣,鲁王,甚至……国主! 不过王安并没有说出口,他只是轻轻放下茶杯,摇着折扇道:“所以,现在需要查的,也只有三件事,第一,找到四皇子的死因,这一点,本宫隐隐感觉,线索就在景福宫内。” “第二,抓到另一个人的尾巴,找到北莽和那个人的链接。” “第三……找到北莽插手的证据!” 王安伸出三个指头,慢慢变成一个,食指晃晃:“不过,这些都能从一个上调查。” “也就是,找到四皇子的死因,和直接杀死四皇子的那个人!” 王安从容起身,咧嘴一笑。 “所以,楚兄,我们再去一趟景福宫吧。” 也罢,就算查出来什么,如果他戚国人真的和北莽勾结…… 他也绝不会轻饶! 楚洵放下茶杯,起身颔首:“走吧。” 一行人很快再度来到景福宫,得到消息的张副统领守候在门口。 “属下参见两位殿下。” 张副统领抱拳行礼,扫了一眼洗清嫌疑的王安,看向楚洵道:“殿下,那些宫人已经审讯了一半,接下来的人,殿下是想自己亲自出马,还是先看看别的地方。” 楚洵看向王安。 “劳烦张副统领先审着,本宫去别的地方看看去。”王安思忖片刻道。 楚洵点点头:“那便辛苦张副统领,不必派人跟着,孤和太子四处看看。” “遵命。” 张副统领又看了一眼王安,欲言又止,才抱拳退下,什么也没说。 王安懒得理会这个彪形大汉的想法,信步向景福宫内走去。 景福宫占地颇广,宫内除了宫殿,还有一座小花园,活像是御花园的缩小版。 要论起大小,景福宫甚至比太子的东宫还要大些。 戚国国主对四皇子也算是上心,可惜四皇子不仅不喜欢留在宫里,甚至还死在了这座宫殿之中…… 楚洵挥退了其他宫人,看王安一副思索的模样,看了好几眼,都快走到花园,楚洵终于忍不住问道:“贤弟有何发现?” “还是那个问题,门窗为什么要紧闭,毒气是怎么进去的?” 王安四处踱步,时不时凑近哪株花看一看。 “会不会是熏香?” 楚洵神色一动,出谋划策道:“比如在香炉中下毒,或是利用食物相克?后宫中不乏有这些手段。” 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安一阵无语:“你说的那些最多能让人难受,你什么时候听说后宫杀人是用香炉和食物相克的?” “好像也是。”楚洵摸摸鼻子,脑子里还在转,突然被王安一把拦下,拉到角落里。 “嘘。” 王安神色一动,仔细听着前面的动静。 楚洵立刻闭嘴了,探头探脑地向前看去。 不远处,两个禁卫军士兵正走过花园,似乎是没有看到他们,正在闲聊。 “诶,你说是不是真的四皇子冤死,这景福宫总觉得阴森森的,我今天打了好几个哆嗦。” 另一个士兵嗤笑一声:“什么冷不冷的,今天本来就冷,别一天到晚瞎想。” “什么瞎想!” 之前那士兵据理力争,声音压了下去:“就今天张头审那个,不是还疯疯癫癫说什么四皇子冤死,花园花一夜间都枯了,你别说,这花园啊,搞不好真邪门!” “别瞎想,真要冷就跑起来,赶紧的。” “诶诶……” 看着那两个士兵跑远,楚洵有些疑惑,转头看王安,却见王安完全陷入了沉思。 “怎么?” 楚洵心中一动:“刚才那两个士兵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那两个士兵不对。” 王安眼睛越来越亮:“是他们的话不对,本宫想到了。” “什么?” 这就要破案了? 楚洵吸了口凉气。 “走,回主殿,本宫有事找张副统领问!” 王安二话不说掉头就走,理也不理楚洵,十分兴奋。 如果他猜得没错,或许真的…… 这案子就要破了! 正文 第1051章 提审! 楚洵随王安找到张副统领,刚一提出要找到上午审讯的奴仆,就被张副统领斩钉截铁地否了。 “不可能!” 张副统领脸色一沉:“那几个不过是胡言乱语的鬼神之谈,能算什么线索!” 这完全不给面子的话一出口,殿中的气氛一下子便变得僵硬起来。 殿中的将士恨不得捂住自己耳朵假装没听见这几位大人物之间的交锋,心中暗暗叫苦。 张头这脾气,顶撞夏老大就算了,怎么现在连太子的面子也不给…… 不就是个人,两位殿下要提审,又何必多做恶人? 王安皱眉看了张副统领一眼,又看看颇有些为难的楚洵,轻轻摇了摇折扇,懒得多说,直接道:“打赌吗?” “军伍中人岂能打赌!”张副统领十分古板,眉头紧皱着摇头,“末将不赌。” “既然知道自己是军伍中人,就该服从命令!” 王安冷笑一声:“军人的天职是什么?是坚持原则吗?” “放屁!” 王安迈前一步,神色冷了下来。 “军人的天职,只有服从命令!现在,要么叫人来,要么,滚!” 王安话音刚落,张副统领就暴怒地捏紧拳头:“胡说八道!” 他踏前一步,楚洵心中一紧,刚想上前阻拦,就看张副统领捏着拳头,眼中燃着怒火,压抑低吼道: “本将乃禁卫军副统领,只听从陛下之命!无需理会你这小儿的乱命!” “大胆!” 王安还没有说话,楚洵就一步踏前,沉着脸呵斥道:“大炎太子乃友邦使臣,奉父皇之命全权调查此案,你有几个脑袋,敢这样称呼大炎太子,还抗命不尊!” 要命要命…… 听见一向温润如玉的太子发火,殿中的将士更恨不得把自己的头低到裤裆里,最好看不见也听不见才好。 张副统领脸色一白,踉跄一步,看着楚洵,眼神中有几分受伤和难以置信。 他虽然古板,但也算半个太子的人,否则也不会是因为太子手书就带兵封了景福宫。 可现在太子居然呵斥他? 就为了护着这个胡乱查案的小毛孩子? 什么大炎太子,他才多大!毛都没长齐,除了给戚国捣乱做成了什么事? “好。既然太子下令……” 张副统领悲愤拱手,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面色不忿地瞪着王安:“末将这就去提审,只是太子,末将敢以性命劝谏,千万莫要由着这小……太子胡来!否则,四皇子泉下有知,绝不会瞑目啊!” 看着吧太子,不听他的话,是绝对不可能被这毛头小子瞎搞查出案子的! 这个毛头小子,肯定是错的! 听着张副统领悲怆的话,楚洵的火气也降下来几分,叹了一口气,劝说的话还没出口,就听王安嗤笑一声打断道。 “不用性命担保,要是本宫查出的线索有用,张副统领当着禁卫军的面。自己打自己两耳光就行。” 王安懒洋洋摇扇,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这种刚愎自用还不愿意别人反驳他的人,什么惩罚也不如让他当众出丑。 戚国见到的奇葩够多了,也不只他一个。 可能,本宫就是长得太帅又文武双全,才这么招人恨吧。 王安叹息一声,看着满脸横肉乱跳的张副统领,愉快地笑眯了眼。 “……带上午那两个洒扫宫人。“ 张副统领眼皮乱跳,挥挥手没好气地让底下人把上午那两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宫人带了上来。 过不了一会儿,一队士兵押着两个浑身颤抖的宫人到了王安面前。 “本宫听说……” 王安刚开口,还没问出声,那两个宫人就吓得瘫软在地,连连磕头。 “冤枉啊,我们冤枉啊!” “小的错了,小的不该乱说,四皇子不是冤死的,不是!” 两个宫人见士兵单独带自己上殿,心里七上八下早就吓得自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连王安的话都没听清,就痛哭流涕着磕头。 “……” 王安扯了扯嘴角,他还啥都没说呢。 这两人一定是上午被张副统领吓到了,嗯,肯定不是他的问题。 一旁的楚洵见状,差点笑出声,好半天才忍下来,一转头却看见张副统领眼中闪过一丝嘲弄,脸色瞬间一沉。 这个人…… 当面没长脑子一样抗命就算了,还玩这种小花招,肚量也太小了些。 王安没注意一旁楚洵和张副统领的神色变化,只觉十分无奈,折扇合拢当成惊堂木在桌上拍了好几下,稍微放大声音道:“谁说本宫是把你们当嫌疑人的?” “啊?” “不、不是吗?” 哭声戛然而止,一阵尴尬的沉默后,两个洒扫宫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看向王安:“那、那贵人想问什么?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嗯,很好。” 终于正常了……王安松了一口气,正色问道:“你们就说说,四皇子冤死和花园的花,有什么关系吧。” “这……这……这是我们胡言乱语,贵人切莫责罚!” 一说到这个,那两个洒扫宫人又开始抖,赶紧匍匐在地告罪。 “哼,末将就说鬼神之言不可信,大炎太子不信邪,如今如何?” 张副统领还在旁边说着风凉话。 “张三!” 楚洵忍无可忍,拍着桌子喝止张副统领。 “噗……” 王安没喝水都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敬畏地看了张副统领一眼,顿时肃然起敬。 法外狂徒,果然名不虚传! 但比起法外狂徒,还是眼前的案子比较重要。 王安收敛心神,看向那两个宫人,温声道:“你们别怕,本宫既然叫你们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当然不会责罚你们,说吧。” 那两个洒扫宫人面面相觑,左右看看,见上午那个很凶的统领虽然面露不满,但只是臭着脸站在一旁,没有发作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那……我们就说了。” 那两个洒扫宫人一咬牙,又抖了起来,当然现在他们的害怕可不是因为王安,道:“贵人知道,现在本是秋季,花园中种了菊花。” 王安点点头,他们便继续说下去,抖得越来越厉害:“我、我们是洒扫花园的,今日早晨洒扫时,竟然发现、发现花园中有处正开得盛的菊花竟然一夜之间枯萎了!” 果然…… 王安直起身,继续听下去。 “对对,那处还是离四皇子寝殿最近的!” 两个人相互补充,瑟瑟发抖。 “后来,便听到说四皇子昨夜竟也一夜之间……菊、菊花本就通灵,若不是四皇子冤死,煞气太重,怎么会……” “四皇子,冤有头债有主,千万莫找我们,千万莫找我们啊!” 两个宫人说到最后,竟然又竞相磕起头来。 王安挥挥手,让士兵把这两人拉起来,严肃看向他们,最后问道:“你们确定,那花是一夜之间枯萎的吗?” 正文 第1052章 炭中毒而死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王安沉吟片刻,站起身道:“本宫想看看你们说的那处,带本宫去。” “这……”那两位洒扫宫人犹豫片刻,偷眼觑上面几位贵人的脸色,心怦怦跳,咬牙应道,“遵命。” 果然是在胡闹…… 张副统领就不相信王安能查出什么,但碍于太子,他也只是冷笑一声,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跟着去了。 楚洵淡淡瞥张副统领一眼,连忙几步追上王安,悄声问道:“我说贤弟,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孤怎么一头雾水,你说你不告诉别人,总得告诉为兄吧?” 王安好笑,慢吞吞道:“楚兄想知道?” 楚洵猛点头。 王安左右看看,凑近楚洵耳朵,楚洵立马来了精神,聚精会神地听着,却只听见几个字:“那就自己想吧。” “贤弟你这……”楚洵哭笑不得。 王安哈哈一笑,拍拍楚洵肩膀,神秘一笑道:“答案说出来,可就不稀罕了。楚兄还是慢慢想吧。” 说话间,不等楚洵再问,一行人便已经在洒扫宫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御花园中。 御花园秋风萧萧,比起殿中的温暖,倒显得颇有几分阴冷。 一阵风吹过,两个洒扫宫人顿时吓得抱成一团,哆哆嗦嗦地带路到一丛菊花面前,话都快说不清楚:“就、就就就是这里,贵贵人请看。”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花园中其他处处花开争奇斗艳,却偏偏这一处,种植的菊花蔫头搭脑,大部分都十分萎靡,而最中间的几株,竟直接死了! “嘶----” 楚洵倒吸一口凉气,他倒不信鬼神之言,但眼前这幕,也确实怪异,让人不得不心生怀疑。 “莫不是真的……”楚洵惊疑不定刚说到一半,就被王安打断。 “不是。” 说完,王安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径直拨开菊花王中心那几株的根部看去,眼前一亮,蹲下身子摸了一把,看着手上的痕迹,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本宫已经明白了!” 肯定是在装模作样。 张副统领嗤之以鼻,还没等他表露出来,就看见太子楚洵急匆匆凑到那个小屁孩面前去,顿时又沉下脸色。 太子良善,容易轻信他人,他可不是! 楚洵没注意其他人,他看王安的脸色就知道这位贤弟一定有大发现,赶紧压低声音道:“如何了?贤弟?究竟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这些。” 王安笑着将沾了灰的手伸给楚洵看,楚洵摸了一把,神情越发迷惑,思索半晌,才迟疑道:“这是……炭灰?” 可这有什么用? 看着楚洵迷茫的模样,王安也没有解释,只是拍拍手上的灰,笑道:“能认出是炭灰,就还不错。来两个人,把最中间的菊花给本宫搬出来。” ***手指挥,禁卫军不敢怠慢,赶紧小心翼翼地搬出了一盆菊花放在花园中间。 “这可不是普通的宫中用的炭灰……这是木炭灰。” 王安蹲下身子,指了指这盆菊花根部被洒了不少的炭灰,嘴角挂起一丝智慧的笑容。 “宫中的炭灰和木炭灰有什么区别?”楚洵已经完全茫然了,他仔细蹲下身看了看那株菊花,却只发现菊花根部有许多被灼烧的痕迹。 楚洵噫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指着那些痕迹问王安道:“这些就是菊花一夜之间枯萎的原因吗?” “不错,这就是菊花枯萎之谜,并非什么鬼神怨气。” 王安站起身,折扇一展,在花园中意气风发开始推理。 “而这木炭……就是四皇子的死因!” “哈哈哈,木炭也能算死因?” 张副统领板正的脸上忍不住划过一丝讥笑,他眉头紧皱:“小太子,还是莫要捣乱,让我们查案为好!” “张副统领,不懂不要乱说比较好。”王安已经有些不耐烦,就差直接让张副统领闭嘴。 有楚洵在,张副统领当然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冷冷看着这一幕,抱着手看王安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楚洵不满地轻瞥张副统领一眼,也拍拍手站起来,对王安笑道:“贤弟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吧,这菊花和木炭灰,究竟是什么线索?” “当然是……指向四皇子死因的线索!” 王安折扇一展,笑得自信满满。 他指了指菊花盆里的木炭灰和烧灼痕迹,缓缓道:“菊花根部有被烧灼的痕迹,结合这些木炭灰和人证供词,毫无疑问,正是因为这些木炭灰,才导致菊花枯败。” “而可以确定的是,这些木炭灰倒在花盆里的时候,还是刚刚燃烧过的状态。” 楚洵听得十分认真,适时问道:“这能说明什么呢?” 王安赞赏地看了楚洵一眼,果然伟大的侦探还是需要一个捧场的人啊。 他清清嗓子,却并没有正面说明,而是回答了楚洵之前的问题:“方才楚兄你问宫中用的炭和木炭有什么区别,区别就在于,宫中用的银丝炭,是无烟无毒的,而老百姓家用的木炭……” 王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仅有很大的烟尘,而这些烟尘,还是有毒的。” “所以你说的四弟之死是……” 楚洵瞪大了眼睛。 “正是烧炭中毒而死!” 王安一收折扇,神情凛冽。 “不可能!” 张副统领下意识反驳道:“昨夜并非十分寒冷,还不到烧炭之时,四皇子怎会烧炭?而且还是寻常人家的木炭!” “所以才说,四皇子是被谋杀的啊……” 这人是不是傻? 王安无语道,点了点那些紧闭的门窗,神情严肃:“而且,还是有预谋的谋杀!否则,哪怕是宫中烧银丝炭,也不会将所有窗户紧闭,更何况是木炭。” “连百姓都不会关着门窗烧一夜木炭,在这样的密闭空间里,这样……必死无疑!” 这也正符合四皇子死后的状况。 一氧化碳中毒……可不会嘴唇乌黑! “张副统领!立刻将所有贴身伺候四弟的分出来审问,问清楚,到底是谁……昨晚伺候的四弟!” 楚洵最先反应过来,脸色铁青,捏紧拳头。 而那个人,就是杀了四弟的凶手无疑! 正文 第1053章 来,解释一下! 这是秋天,还不到烧炭取暖的时候,更何况戚国在东北,宫殿设计使然,宫中到了深夜也颇为暖和。 这木炭盆,一定是被人放进去的。 而能做到晚上放进木炭盆,关闭门窗,又神不知鬼不觉提前取出倒掉,又燃起熏香掩盖烧炭后的痕迹这一连串动作的人,也只有贴身伺候楚瀚的人。 不过,楚瀚这狗贼还真会享受。 王安扫了一眼被召到正殿中的几个内侍,不由啧啧称奇。 这几个内侍和洒扫宫人一看就泾渭分明,贴身伺候楚瀚的这些内侍不仅衣衫颇为华丽,还个个都相貌堂堂,不管是男是女,都颇为漂亮。 王安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没打算说话的楚洵,清清嗓子,随意问道:“人都到齐了?” 这话本是例行询问,但底下的内侍却一阵骚动,左右看看,好像真缺了谁似的。 王安心头闪过一丝不妙,立刻直起身,皱眉看张副统领:“怎么回事?” 张副统领眼神一扫,清点了一下自己派出去的人,也眉头微蹙,有些意外:“是有一队人未归。两位殿下不妨再等等。” 等? 王安可等不下去,他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烦躁,让他越想越心惊。 他从推理到找人,动作很快,现在也才过了最多半个时辰,其间也一直是禁卫军守卫,按理说消息传不出去,就算有幕后黑手操纵这件事,他不用担心。 可不知道怎么,王安就是静不下心来,冥冥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应该不会出事…… 希望不会…… 一旁的楚洵刚小声问完周大关于烧炭致死的可能性,一回头看见王安神色变幻不定,不由开口问道:“贤弟可还有别的想法?” “走。” 楚洵话刚出口,王安就猛地起身,险些撞翻了茶盏,周围的东宫内侍手忙脚乱地赶紧按住,再抬起头时,大炎太子已经快走出殿门了。 “诶,贤弟等等我。”楚洵稍一愣神,赶紧放下茶盏跟上去,周大忙不迭地跟在后面,一众禁卫军茫然无措地跟上。 王安却没有解释的意思,皱着眉头一个劲地往前赶,问随手扯过来的禁卫军:“那队小队去哪里找人的?” “按理说是一个地方……我们也没察觉他们没回来……” 王安随手把禁卫军推开,又回头抓起一脸无辜的一个内侍,推了一把:“没来那个人的住处,带本宫去。” “啊?” “快点!” 王安呵斥一声,急匆匆朝殿外走去。 什么事啊…… 那被抓住的内侍自认倒霉,老老实实地小跑着跟上去:“贵人您朝这边走……” 所有跟着王安的人都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张副统领更是捏紧拳头,几步赶到楚洵身后,张嘴想要说什么。 “闭嘴跟上。“楚洵没理会,脸色一沉,自顾自跟着王安朝前赶去,心中隐隐有些忧虑。 王安一边走,心里越发着急,他看了看天色,捏紧了扇骨。 最好别是真的有人要灭口…… 在他快找到凶手的时候,这种迹象实在不是好事! 如果没来的那个内侍真的是凶手,那去找他的禁卫军呢? 张副统领呢? 一群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失踪,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内侍有问题,要么杀了那些禁卫军逃走,要么被失踪的禁卫军所杀。 而考虑到人数,后者的可能性,比前者大得多! 在这时候…… 王安不愿再想下去,他咬着牙往前疾走,要不是朝服不方便跑,他已经跑起来了。 “最好,最好给我祈祷失踪的内侍别出事,否则,幕后黑手,本宫一个也不会放过!” 王安咬牙切齿,低声吐气,扇骨捏得紧紧的。 一旁的内侍缩了缩脖子,不敢怠慢,赶紧带路。 “就在前面,那是------啊!” 还没走近。王安身边带路的内侍瞳孔猛缩,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禁卫军紧张地拔出刀来。 “闭嘴!” 王安看清眼前的景象,倒吸一口凉气,眉目之间更加凝重。 果然出事了! “叫太医!张副统领!跟本宫冲!” 眼前,几个禁卫军横七竖八地倒在一间房间面前,走廊上有许多刀痕交织,那房间门紧闭着,门上有些新鲜的血迹。 王安提着衣摆摸了一把那些禁卫军的颈动脉,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人没死。 但看看紧闭的房门,王安眉间凝重,站起身一脚踹向房门,却没能踹开。 “再来几个人!” 张副统领见状也慌了,赶紧招呼一声,跑到王安身边,一二三喊了口号,一起把门撞开。 刚撞开门,王安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后面气喘吁吁刚赶到的楚洵叫了一声,禁卫军和内侍们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叫了出来。 王安抬头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一位年轻宫女端坐在桌前,胸口插着一把刀,血流了遍地。 根本不用看,肯定死透了。 王安不死心地上去摸了一把那宫女的颈动脉,缓缓放下手,顺手抹上那宫女仍然睁大的眼睛,替她瞑目了。 “毕校尉?” 张副统领难以置信地惊呼一声,***着张副统领的目光看去,小屋的另一边,一个禁卫军正靠着床坐在地上,嘴里流出黑色的血,眼睛大睁着。 “杀人灭口?” 楚洵缓过来,让周大去做尸检,抬头忧虑地看了王安一眼。 王安苦笑,看了看手上沾上的血,长叹一声。 “是啊,杀人灭口,或者说,畏罪自杀。” “楚兄,我们来迟了。” 王安的话中不乏苦涩,但他的眼神中却燃烧着愤怒。 很好,敢在他之前将线索斩断,当着他的面杀人灭口。 这个仇,他记住了! 但在这之前…… “张副统领,你要不要解释解释?” 王安怒极反笑,指着那禁卫军的尸体质问,目光如电一般扫向张三,声音仿佛从牙缝离逼出来,一字一句道。 “解释解释,为什么你手下的人,和本案嫌凶一起,双双畏罪自杀?” 正文 第1054章 分头调查 张副统领看着屋里的一幕,只觉眼睛发眩,浑身颤抖。 他再轻蔑这小儿,也挡不住铁一般的事实。 在这位大炎太子即将调查出结果的时候,是他张三,手下的心腹,和嫌疑人双双死在房中! 现在再说什么这个宫女不一定是杀死四殿下的凶手,还有用吗? 不管这位宫女是不是,她死了! 哪怕她不是……不,就不可能不是,否则,他的心腹,也不会冒着莫大的风险做这种杀人灭口的行径。 他要是非要巧言辩解,别说毕校尉的尸体他解释不清,门外还倒着的兄弟们也不会答应! 而现在的问题是,他的人,亲手灭了口,这要他……怎么解释? “末将……末将……末将一定严查。” 张副统领神色苍白,无力地张张嘴。最后还是颓然地低下头,扑通跪倒在地:“末将视人不明,懈怠此案,请殿下责罚!” 他直接老老实实认错,在无可辩驳的事实面前,说什么都是错。 哪怕眼前的大炎太子的为人他十分不屑,可现在局势已经明朗,事实证明,大炎太子才是对的,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固执己见的糊涂虫! “呵呵,认错如果有用,还要律法做什么?” 王安冷冷地看着张副统领,捏着扇骨,心中可惜没有把教训太子卫的教鞭带来,否则…… 这种抗命误事的废物,打了就打了! 可惜,可惜。 王安没去看张副统领更白的脸色,懒得再说,直接对楚洵道:“你们戚国的律法本宫不清楚,这位张副统领,就交给楚兄处置。” 说完,不等楚洵说话,王安又冷冷看向张副统领背后的一群人,问道:“现在除了张三,在场的谁的官职最大?” 楚洵苦笑一声,没说话,点点头示意众人答话。 这大炎太子,不会是要找人处置吧? 张三背后的将领惶恐不安,左右互相看看,你推我让,才最终在王安不耐烦之前硬着头皮推出了一个中年大汉,诚惶诚恐地向王安拱手,结结巴巴道:“末、末将禁卫军参将于策,参见殿下。” “就你了。” 王安直接拍版,自然而然地开始指挥:“于参将,把外面的兄弟随便找个房间安置起来,等太医来诊治。这个房间戒严,不许乱动。” “楚兄,你派几个贴身内侍,把房间里和死者相关的物证都整理起来。” “你们几个,跟本宫来。” 王安点了点那几个贴身伺候楚瀚的内侍,转身朝外走去,刚踏出房门,突然一拍脑门。 “周大,验完尸也到正殿来。” 说罢,王安匆匆拂袖而去,丝毫不停留半分。 众人面面相觑,偷眼看了看太子楚洵。 楚洵摇摇头,无奈一笑,也没对王安越过他就把什么都安置妥当了这事生气,只是淡淡一瞥:“还不快按贤弟的话做?” “遵命。” “是。” “哦哦……” 一群人这才如梦方醒,于策赶紧手忙脚乱地开始安排人,东宫内侍也忙不迭进来收拾死者的东西,周大不敢说话,低着头着急忙慌地检查两具尸体。 一时间这小小房间之内忙忙碌碌,有一个人竟然被有意无意地忘在了原地。 楚洵瞥了瞥张副统领,淡淡撂下一句也扬长而去:“让他跪着吧,孤回头再收拾。” 张副统领便再无人问津,任由周围人来来去去,他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升起无边悔意。 但楚洵已经把张三完全抛在脑后,他到了正殿,刚踏进去,早一步询问完那些贴身内侍的王安,抬头对楚洵就是一句:“楚兄,看来我们只能分道扬镳了。” 什么? 楚洵心中一懵,他挥手让殿中其他人下去,抬头看王安神情严肃,顿时便反应过来:“哦,贤弟是担心宫中还有人潜伏,所以想和孤分开调查?” “楚兄果然聪明。”王安赞叹一句,抱着茶盏思忖着说,“其实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劳烦楚兄在明面上拖着进度。” 王安叹息一声:“今天的事是瞒不住的,刚刚本宫问了贴身内侍,他们说死者十五岁进宫,是个孤女,平时也没见到和谁来往,线索断了,再查下去,幕后黑手肯定会百般阻拦。” 楚洵听了心里一琢磨,试探道:“莫非你想让孤去吸引幕后黑手的注意力,好让贤弟你暗中调查?” 王安不好意思地一笑,在别人的地盘上让别人出力流汗,这话一说出来,就算脸皮厚如王安,也有几分尴尬。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王安含糊道,“所以,不知楚兄意下如何?” 楚洵爽朗一笑:“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孤做了便是。” 说着,他正色道:“贤弟,此案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你个人或是大炎的问题了,如你猜测,幕后黑手必有北莽。” “如今,这幕后之人的手都伸到了禁军之中,如果还勾结北莽,所图甚大,不管是为了我戚国安定,还是为了两国友谊,这事孤一定会竭尽全力,只要贤弟能解决此案,为兄任凭差遣!” “好!“ 王安击节赞叹:“楚兄深明大义,本宫佩服!既然如此,那便请楚兄沿着禁卫军死者那条线查下去,禁卫军事关重大,所以,还要拜托楚兄动静越大越好。” 楚洵点点头,关切道:“那贤弟可是准备调查那宫女?需要孤协助么?” 王安摇摇头:“不必了,宫里的资料多半帮助不大。本宫打算……从附近招收宫女的渠道查查看,再有就是看看死者的遗物有没有线索,这些事,本宫带着人也能查完。” 而且,实在要说,他那边也算还有一条线…… 那就是之前抓住的和四皇子通风报信的人,现在还关在官舍里。 虽然……王安隐隐有种预感,既然幕后人灭口动作这么快,在宫里都能让禁军自发灭口,在宫外,恐怕就更好动手了。 这条线还不一定保得住啊。 王安长长一叹,抱着茶盏,静静等着证物和周大,正殿中陷入了深深的寂静之中…… 正文 第1055章 办一场接风宴 不久,收殓死者遗物的东宫内侍和周大便一起谒见。 叫人进来之后,几个东宫内侍抬着一个不大的木箱子走进来,周大混在后头跟着跪下请安。 “不必多礼。” 楚洵微一抬手,目光示意王安做主。 王安当然不会客气,茶盏一放,走到那箱子旁,打开粗略扫了一遍,拿起最上面的一把黄铜长命锁把玩片刻,略有些思忖。 旁边领头的东宫内侍十分机灵,见状立刻小声介绍道:“殿下,这是从死者枕下找到的,和贴身之物放在一起,故而奴婢便将它放在最上面。” 翻看着那黄铜长命锁上的字样和纹样,王安玩味一笑,顺手盖上木箱盖子,随口道:“做得不错,回头将这箱子搬到官舍去,本宫仔细调查。” 说罢,王安不动声色地将那黄铜长命锁塞进袖口,动作幅度十分微小,除了楚洵,内侍们不敢抬头,谁也没有瞧见。 楚洵当然不会说什么,他只是眼神微微一亮,看王安转身回来,向他轻轻颔首,楚洵便开口道:“既然如此,周大,你说说验尸的结果吧。” “是。” 周大十分老实,认真答道:“死者二人,女子乃刀器正面中胸而死,可以断定是他人一击毙命,凶手擅长用刀无疑,身上有鞭打陈伤,肩上有新伤未愈,可以断定并非本案中所受。” 鞭打陈伤和肩伤未愈? 王安哂然一笑,不用推理也知道,这就是楚瀚那小子下的手,他在景福宫没少虐待下人,这些事虽然楚洵和张副统领都绝口不提,和楚瀚的内侍接触下来,他也能看得出来。 不过,这是小事,也用不着在意。 王安和楚洵对视一眼,心下肯定了杀人者乃是倒在一旁的毕校尉无疑了。 当然这一点,现场也已经很明确,眼下也只是佐证罢了。 “那毕校尉呢?”王安开口问道。 “回殿下,男性死者乃是服毒而死,经采集现场残留的毒液看,乃是鹤顶红。”周大毕恭毕敬回道。 果然和现场呈现的信息一致。 王安放心下来,看来这个现场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毕校尉做事干净利落,在杀死那宫女的时候便自行服毒自尽…… 不,估计在对禁卫军同僚动手时便服毒了,之后大幅度运动导致毒气运行加快,这才在杀了宫女后不过一刻便毒发身亡。 这才在他们赶到前,形成了当时的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除了…… 王安将袖中的黄铜长命锁藏得更深了些,袖着手闭目沉思,半晌才淡淡道:“既然如此,真凶依然找到,之后的事乃你们戚国之事,本宫便无需再查下去了。” 说着,王安深深地看向楚洵,楚洵立马意会,温文尔雅一笑,微微颔首:“确实,多谢大炎援手,贤弟辛苦,此事收尾交予孤便是,我戚国必不会让大炎失望。“ 两人相视一笑,又装模作样说了几句,便默契地不再多说,王安便也趁机告辞,楚洵也未送他,只是派小喜子送王安出宫,面上做足了分道扬镳的样子。 毕竟一切都安排好了,剩下的事,就真的要两边各自作战了…… 王安被小喜子送出宫,回头看了一眼宫城,深深叹了一口气,向小喜子拱拱手,转身朝官舍赶去。 但就在这时,他刚一转身,却迎面撞上一队熟悉的人。 “太子!” “殿下!” 在几声熟悉而焦急的呼唤中,王安还没看清人,怀里就撞进一具娇躯。 王安嘴角露出一丝放松的笑,眉梢也放松下来,目光扫了一圈,眼神越发温和。 郑淳鼻涕眼泪一大把,和他第一次见到这家伙的时候差不多,凌墨云的脸上也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欣喜和放松,范进看起来十分憔悴,眼神却亮晶晶的,看他官袍皱巴巴的模样,估计也没少偷着哭。 在远处,还有老黄、老杨等等一串自己熟悉的太子卫。 还有自己怀里的彩月,这小妮子浑身颤抖,看起来是怕得狠了。 “没事了,回去吧。” 王安拍了拍彩月的肩膀:“小月月,莫不是想在本宫怀里赖一辈子?” “才不是!” 彩月抬起头来,小脸写着委屈,眼神也是亮晶晶的。 众人一阵哄笑,紧张了一整天的心头都是一松。 太子回来了! 没有比这个事实更振奋人心的了,也只有到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位在大炎还有纨绔之名的太子,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走吧,回去吧。” 王安挨个拍拍大家的肩膀,什么也没多说,众人却已经分明感觉到,自己和太子之间仿佛都多了些什么沉甸甸的羁绊。 “回去,我们在慢慢说。“ “是,是该回去!” 范进猛擦了一把眼泪,看着这位魄力十足,又给了他足够的信任和发挥空间的少年太子从容不迫的模样,彻底放下了一整天的彷徨失措,打从心底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 “回去给我们太子,办一个大大的接风宴!” “好!” 一向不喜欢铺张的凌墨云也一口附和,目光灼灼看着王安,嘴角含笑:“给殿下一个大大的接风宴!” “什么?要办接风宴?好啊!” “太子,这可得允许我们喝酒啊!” 老黄和老杨在一旁听着,开始不老实地起哄,戚国皇宫门口一时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这群家伙……… 王安按了按袖中的东西,最终还是放弃这时候说出来,扯出一个无奈的笑。 罢了,就让他们热闹一晚上吧。 毕竟,他在宫里知道情况还好,这些家伙……才是真的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啊。 就让他们,今晚上好好闹一闹吧。 也算是迷惑幕后人的一步了。 王安看着眼前喜悦的一幕,微微扬起嘴角,脚下脚步轻快,折扇一扬,高声道。 “那可得给本宫弄点好酒!” 正文 第1056章 这就是关键证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少年太子站在廊下,长身玉立,双颊泛红,把玩着手里的一枚小小长命锁,眼中神色深邃,身后是喝得歪七倒八的部下们。 “殿下。” 郑淳悄无声息出现在王安身边,板着脸神情凝重,和那些正沉浸在接风宴中的臣属截然不同。 王安瞥了郑淳一眼,心下了然,淡淡道:“人死了?还是不见了?” “殿下英明,都有。”郑淳终于憋不住故意板起的表情,蠢萌地挠挠头,迷茫道,“关押那人的房间里有血,可尸体不见了。殿下,你说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王安饶有兴趣地看着郑淳,想看他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 “会不会……”郑淳特意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悄声对王安道,“是闹鬼啊?奴婢听说这里不太干净……” “闹你个头!“ 王安没好气地用折扇敲郑淳的额头,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好意见,结果就这? “算了,尸体不用管了。”王安摆摆手,看了一眼那长命锁,便又收了起来。 尸体这条线,能查到哪里,他心里差不多也有点数。 或者说,他已经有了怀疑的目标,现在还欠缺的只有确凿的证据而已。 “呋……还差一块拼图啊。” 王安长吐一口气,随意挥挥手让郑淳下去,看着天上的明月,陷入了沉思。 “殿下还在想戚国四皇子的案子?” 身后传来了范进的声音。 王安摇摇折扇,回头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厅堂,朝范进一笑:“本宫还以为范大人喝醉了。” “呵呵。”范进捋捋胡须,笑着摇头,看了一眼身后,“老臣可不及凌统领等军旅之人善饮,看见殿下在此,故而来凑凑热闹罢了。” 王安微微一笑,看着范进,明显感受到了这位范大人不同于以往的亲近和随意态度。 看来这趟突发状况,倒也并不都是坏事。 能彻底收服范进,对他来说在朝堂上话语权增加,也十分有利。 更何况这一趟成功通商,回去论功行赏,这位范大人的前程可还远着呢,虽然现在只是六品,等回去之后,挪挪位置那是一定的,就看他能替范进争取到哪了…… 王安暗忖,还没说话,就又听范进道:“殿下还未回答老臣,可是还在想戚国四皇子那件案子?” 范进这么在意这个问题,王安也有些意外,但这事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王安只是淡淡颔首,笑道:“不错,那件案子……现在还有些麻烦。” “哦?” 范进一拱手:“老臣可否听殿下说一说?虽说老臣帮不上什么忙,或许也能稍作分析。” 既然都说了,王安干脆也不隐瞒,点点头,看了一眼还在饮宴的众人,招手让郑淳跟在身后,朝院子里走去,范进立马跟上,和王安一起缓步在官舍园子中散心。 “此案说麻烦也不麻烦,说不麻烦却又确实有些棘手之处。” 王安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将今天一天的经历都一一道来,声音消散在风中,只有站在他身边的范进和郑淳听了个真切。 随着王安的讲述,两人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放松,听到关键之处,更是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不一会儿,王安便将自己被怀疑是凶手、验尸无果、洗脱嫌疑、面见国主陈情和锁定凶手的过程说得清清楚楚。 郑淳这个舔狗就不说了,范进也听得心潮澎湃,缓缓吐气。 半晌,范进才缓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由对太子的崇敬更上一层楼。 从看似无序的死地中硬生生找出一条线索,并且凭借这条线索翻盘,还找出了真凶,这位少年太子果真…… 乃天赐大炎之才啊! 范进面露感叹,双目之中流露出由衷的敬意,拱手道:“殿下仅凭一人之力便扭转局势,实乃大才。不过,既然如此,若是已经找出真凶,太子又为何说难呢?” 王安叹息摇头,目光远远掠过屋顶,向远处看去,淡淡道:“找到真凶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而且,是被戚国禁卫军一校尉所杀。” “竟有此事?” 范进震惊得险些拔断自己的胡须,他捏着胡须,面露凝重之色:“若是这样,那倒真是麻烦了……” “不错。” 不愧是官场老吏,单从这份政治嗅觉,范进搞不好比徐忠年还有前途。 王安赞赏地看了范进一眼,点点头:“能在宫禁之中指示校尉暗杀刚查出的真凶,这份暗势力,朝中也没有几人。” 准确来说,只有四个人有这份实力。 戚国国主、太子楚洵、四皇子楚瀚,和……鲁王! 楚瀚就算再蠢,也不可能自己杀自己,国主一言九鼎,就算不满炎戚合作也可以朝堂之上当场翻脸,楚洵就更不用说了,炎戚能达成协议,还多亏了他的推手……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也是疑似在边境勾结北莽游骑刺杀他的人----鲁王! “此事多半是鲁王和北莽勾结,这倒没什么可推理的,只是……” 王安眼中光芒一闪而过,折扇拍在手心:“我们没有证据。” 范进揪着胡须思忖半晌,忽然眼前一亮,道:“对了,之前那个替掳劫彩月姑娘的匪徒带路的人……” “死了。”王安摇摇头,看着范进失望的神色,嘴角勾起,从袖里掏出那长命锁,轻轻放在范进手里。 “不过,本宫有这个。” “这是……” 范进低头向手中之物看去,打量半晌,确信只是一个普通的黄铜长命锁罢了,心中十分奇怪。 “凶手,也可以说是死者的遗物。” 王安轻摇折扇,嘴角带笑:“本宫知道,范大人善于变通交流,故而想请范大人,将此物来历查明,这个说不定……将是我们找到幕后黑手的关键证据!” 说着,王安将那长命锁翻过来,点了点上面的字样,神情换上十足的自信。 关键证据?这就找到了? 范进心头一跳,连忙低头看去,却只见那锁上,只短短几行字,却让范进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赫然是一行出身文字,地点和姓氏均一一写明! 有了这一物,在这人口流通并不大的地方…… 范进深吸一口气,将长命锁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自信满满地拱手:“殿下放心,不出五日……” “不!三日!” “老臣,定会将这物的来历,查得明明白白!” 正文 第1057章 赌场就该用赌来解决 几乎就在同时,在离官舍并不远的两条街外的一座府邸之中,也正欢饮达旦,饮酒作乐。 “来,本王敬小王子一杯。此间若是事成,小王子劳苦功高,本王一定遵守承诺!” 鲁王圆润的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在王安面前尚且十分倨傲的他,竟然在阿勒古面前如此卑躬屈膝。 “为了长生天。” 阿勒古淡淡一笑,比昔日的鲁王还要倨傲几分,神情傲慢,毫不讲礼数,鲁王却更加奴颜婢膝。不敢抬头。 对付鲁王这等志大才疏的戚国人,适当的不屑和威压反而能让他对长生天更加忠心。 阿勒古仰头喝酒,眼中滑过一丝嘲讽。 乌恩其左手拿着一块肉排,右手举着一罐好酒在手上抛来抛去,神情倒是十分放松。 “听说那个炎国小子,差点坏了鲁王的好事?” 乌恩其喝了一大口酒,讥讽地朝鲁王看去,神情十分不屑。 这些戚国小虫,果然一点用都没有,连一个小孩子都瞒不过。 被挑衅的鲁王十分淡定,有些得意地一笑,略躬身道:“就一个小孩子能坏什么事?本王虽然不如小王子神机妙算,但宫里人脉繁多,早就随意叫了一个人处理掉了。” 虽然实际上毕校尉的重要性不像鲁王说得那么低,事情也做得并不像他表功那样轻易,但也不妨碍鲁王的好心情。 他洋洋得意,左右看看低声道:“听闻下午,两个小太子就因为这事吵了起来,不欢而散,哈哈哈哈,实在是意外之喜!” 那个炎国太子和戚国太子闹矛盾吗? 阿勒古眼中精光一闪,冷哼一声,淡淡道:“这些也没什么好喜的,你是未来戚国之主,他们这些人,终究都会落到你手里,你别因为一时矛盾就坏了大事。” “这是自然。” 鲁王讪讪一笑,拍着胸脯保证:“小王子放心,本王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保证楚洵查不出什么。至于炎国那个臭小子,呵呵,他查到的凶手死了,五天后他拿不出人交代,本王就能把他收拾了,一定误不了事!” “那最好。” 阿勒古淡淡饮酒,不再理会鲁王,只是低头垂目之间,心中总有些疑虑挥之不去。 那个炎国太子,真的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但之后几天,阿勒古暗中派人观察,却只见这位炎国太子整日不是斗鸡走狗就是在官舍中寻欢作乐,更不见他和宫中私下联络。 眼看着过了三天,就算阿勒古心中犯疑,也渐渐放下了那些警惕,更在接到炎国太子带人去赌场的消息后,思忖着将人撤了回来。 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有更多正事要做,可不能被者炎国太子察觉自己被盯梢,反而引起他的注意。 就在阿勒古放弃的时候,王安已经带着郑淳和范进站在了一间赌场的门前。 少年太子折扇轻摇,像个寻常富家公子哥,郑淳和范进也穿得十分寻常,除了王安挡不住的帅气,就和每一个走进赌场找乐子的公子哥没什么两样。 “就是这?” 王安眯着眼看赌场的招牌。 范进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看看周围,低声道:“正是这里,老臣……老仆所说的那个人,就被扣在此处。” 王安微微颔首,轻轻摇着折扇,看着赌场前人来人往的样子和那些赌红眼的赌徒,略有些思忖。 他们今天之所以来这里,正是因为这几天王安派范进调查那枚长命锁,在王安故作放浪形骸的姿态掩护下,范进四处小心探查,果然确定了那死去宫女的生父。 不过…… 那生父却是个赌鬼,整天不是在这家赌坊就是在那家赌坊,四处厮混,几乎从不回家。 范进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查出,那赌鬼父亲竟然因为赌输欠了眼前这红石赌坊好大一笔钱,被扣在红石赌坊之中,眼下也是生死不明。 范进心急如焚,本想用钱将那人赎回,却不想这红石赌坊根本不给面子,竟直接把他打了出去。 无奈之下,范进才回官舍向王安汇报,王安思考之下,便直接带着范进和郑淳微服来此。 既然是赌场的事,当然要用赌来解决! “走吧,进去瞧瞧。” 王安收起折扇往手心一敲,迈步向红石赌坊内走去。 赌坊内热火朝天,人声也十分嘈杂,他刚走了几步,一旁一个赌场小厮便见机凑了上来,殷勤道:“公子想玩什么?小的给您介绍介绍。“ 这种富家公子都是人傻钱多,得好好整治一番…… 那小厮想着,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哦?”王安倒是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你们赌场有什么?” “那可就多了!” 那小厮点头哈腰,一口气说了十几样:“像是单双、大小、四门、方宝、牌九、番摊、六博、马吊、数仓、弹棋……样样都有!” “好!” 王安像是听到了贯口相声,情不自禁鼓掌:“嘴皮子真利索!” “嘿嘿。“小厮一笑,心中越发笃定这就是个傻不愣登跑出来的公子哥,没进过赌坊,来长见识罢了。 今天是活该他挣钱啊! 小厮眼睛越来越亮,眼巴巴看着王安:“公子想玩哪个?” “看单双大小吧。” 王安折扇一展,腼腆一笑:“本公子也只能看懂那个。” 只能看懂单双大小? 那可真是太好了! 今天不把你宰得头破血流,我名字倒过来写! 小厮精神抖擞,满脸堆笑:“公子这边请!” 王安笑呵呵点头,眼神微眯,略有深意地扫了一眼赌场。 对不住了,今天……不把你们收拾得大出血,本宫这趟就算白来! 正文 第1058章 敢开吗? “公子请看,这就是骰宝,哦,就是买单双买大小,规则也十分简单,公子这样的新手,正适合玩此种游戏。” 为了从这位家境殷实的**手里掏钱,小厮可谓尽心尽力,掏空算盘,把话说得轻描淡写,真把王安当傻子来哄。 王安瞥他一眼,轻笑一声,眼中闪过莫名的光,折扇在手心轻轻一敲:“行,就玩这个吧。” 小厮的脸上顿时闪过兴奋和贪婪混杂之色,兴高采烈把王安往赌桌面前带,一边带一边开路,嘴里吆喝:“让让,都让让,妈的输光了就别在这赖着!” “我能翻盘,我能翻盘,再一把!再一把就行!” “哈哈哈,我赢了!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你爷爷的,挤个屁赶着去投胎啊!” 赌桌面前围着一圈又一圈赌徒,大多数都双目赤红,面露癫狂之色,赢了的宛如范进中举,当然,不是跟在王安身边的范进,而输光了试图闹事的被赌场的巡查迅速拖走,估计逃不过王安要找的人那样的下场。 “可谓众生相也。” 范进摸着胡须,怜悯地看着眼前的乌烟瘴气,低低地吐了一口气。 “都是些自以为聪明的人罢了。”王安轻笑一声,神色不悲不喜。 十赌九输,久赌必输! 依靠赌博一朝暴富的人有吗?当然有!但绝不在这些人之中。 更何况,在所有赌博的项目里,骰子是看似最没有技术含量,但生死却几乎掌握在庄家和荷官手里,赌注来去也是最快的。 骰子一响,爹妈白养。 这也是为什么,不管是王安还是那个想要狠宰王安的小厮都不约而同选择了骰子。 骰子的输赢最直观,也看起来最靠运气。 不过实际上嘛…… 王安只能在心里呵呵了。 那小厮奋力替王安拨开一条路,周围的赌徒被挤开,刚回头怒视小厮,看清他后面带的人之后,脸色顿时转为了讥笑和同情。 有人小声嘀咕:“又是一个**。” 他旁边的人赶紧拉他两把,有些害怕:“多什么话,下注下注。” 赌场怎么宰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这种公子哥输得越多越好,活该。 旁观者低头下注,心里都不由有些幸灾乐祸。 小厮悄悄向坐庄的比了个手势,庄家立刻会意,看着王安一行人的打扮,眼中流露贪婪之色。 这可是肥羊啊! 狠宰他一笔,虽然大头是赌坊拿,他们也能跟着喝口汤,说不定,今天可比干十天还赚。 这些公子哥的性格,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年轻气盛,随便激一激,再弄点小手段,银子还不是哗哗自己钻进他们荷包? 要是这公子哥输了闹事怎么办? 呵呵,他红石赌坊开到现在,可不是吃素的! “公子,您请。”在所有人看热闹的眼神下,小厮殷勤地给王安腾出块地方,讨好地朝王安一笑,袖子掸掸椅子上的灰。 王安摇着扇子走上前,施施然坐下,郑淳和范进紧跟在他身后。 庄家是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瘦削山羊胡,朝王安微微一笑,问道:“公子是赌单双,还是大小?” “赌什么不重要。” 王安眉头一挑,目光如电一般直视庄家,懒洋洋道:“重要的是,你这赌局,公平吗?” 赌局公平吗? 当然不公平! 庄家神色一紧,心里提起了警惕,摸着胡子颇有些自傲地淡淡答道:“这个公子不必担心,我红石赌坊开了数十年,从无赌局不公的情况,也不屑于出千这等小手段。” “不是小手段,那就是大手段咯?” 王安不依不饶,眼睛紧盯着庄家。 这人……不是肥羊,是来找麻烦的! 庄家脸色一沉,瞪了小厮一眼,小厮暗暗叫苦,赶紧退出去找人。 见状,庄家心中略松,沉着脸看向王安,威胁道:“公子是来赌的,还是来找麻烦的?若是赌,我红石赌坊自然奉陪,若是不赌……呵呵,公子便不是我红石赌坊的客人。” 不是客人,可就要下狠手了! “这还用问吗?” 王安冷冷一笑,眼睛微眯:“当然是来……砸场子的。” 好大的胆子! 气氛霎时变得针锋相对,赌桌旁的赌徒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王安的眼神大变。 敢来红石赌坊找麻烦? 不是背景大,就是彻头彻尾的蠢货! 上京和大炎京城同样都是繁华之地,只是繁华的方向却并不一样。 大炎京城最著名的就是三大楼的春情,这在大炎人看来是雅事,否则也不会有百花会的热闹了。 而上京最繁华的地方,却在吃喝玩乐之中,尤其在一个赌字里。 戚国不禁赌博,甚至连朝廷也支持赌场兴盛,以方便征收重税补贴国库,然而实际上,赌场往往依托王公权贵减税,到最后,只是养肥了戚国上层一群群仓鼠。 红石赌坊也是其中一个托庇在戚国宗室下的赌场,这才有足够的底气,直接拒绝了范进用钱赎人的要求,无他,不缺钱! 在这样背景的赌坊找麻烦?无异于找死! 但王安是来找死的吗?当然不可能! 在不借助楚洵帮助的前提下,想要人,难! 王安可没打算为了区区一个赌徒就去找戚国人求情,这可不是他大炎太子的风格。 要人? 当然是打得他不得不交人! 赌场内用赌来说话,恰好,他这辈子和上辈子加起来,不管是赌还是打赌,从来没输过。 他今天,就是来砸场子的! “怎么样,这赌局,敢开吗?” 听见王安这话,庄家看见隐隐将这张桌子包围起来的打手,也冷冷一笑,骰盅往桌上一拍。 “行啊小子,你都敢来我红石赌坊砸场子,我们又有什么不敢开赌局的?” “只怕这代价,你付不起!” 庄家话语冰冷,火药味十足,看向王安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人。 正文 第1059章 我知道你们怎么出千的了 “这世界上还有连本公子也付不起的代价?” 王安十分诧异,哂然一笑:“那本公子可要好好见识见识。” “这世界大着呢。” 庄家眼神阴骘,冷声道:“小子,你可别后悔!” 王安撇撇嘴,敲着桌面,不耐烦道:“不开赌局的话,直接认输,省得在这里听你废话,浪费本公子时间。” “当然要开!” 另外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本来团团围在赌桌面前的赌徒们纷纷被打手们推开,庄家赶紧站起来,恭敬地看向来人。 来人长得圆圆滚滚,脸上留着八字胡,远远看去活像是只大老鼠。 “鄙人赌场管事,既然公子想玩,鄙人就亲自陪你耍一耍。” 管事冷笑着接替了庄家的位置站在王安对面,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这个来找死的蠢货的脑袋。 想在赌博上赢过赌场? 根本不可能! 红石赌坊开了几十年,自恃赌术过人的蠢货来了一批又一批,不是没有比红石赌坊所有人赌术都高的,但赢过红石赌坊的,一个也没有! 赌术或许有高低之分,但赌局的输赢,从来都是赌坊说了算。 赌神来了也白搭! “开始吧。”王安懒洋洋摇摇扇子,根本不在意对面的人到底是谁。 管事看了一眼人越聚越多的赌桌,周围陆陆续还有好些赌徒都朝这边过来,都是些听说有人砸场子来看热闹的赌徒,只是不少都被赌坊的打手拦在外围。 他略微向周围的打手摇摇头,示意将人放进来,再看向对面的小子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得意地捋了一把八字胡。 正好,杀鸡儆猴! “单双还是大小?” 管事举起骰盅。 王安神情轻松:“全押。” 莫非这小子真有两把刷子? 管事提起警惕,骰盅举在半空摇晃,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骰子**骰盅的声音清晰可闻。 “啪”一声,管事猛地将骰盅按在桌上:“买定离手。” “大,单。” 王安眯起眼睛,略一思索,折扇点点,范进立马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拍在大字和单字上。 就这? 管事微微一愣,第一次对自己摇骰子的技术产生了怀疑。 他迟疑地掀开盖子,旁边庄家赶紧伸头去看,一看之下,顿时松了一口气,大声报道:“小,双!” “切----” “我还以为多厉害,第一把就错了。” “搞不好是赌场……” “嘘嘘,看下去看下去。” 周围赌徒的窃窃私语自然传进了王安等人的耳朵里,范进不着痕迹地看了太子一眼,心中虽然纳罕,但也没有说出口。 大不了我们还有郑淳公公,打出去也不是不行…… 管事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暗自呸了自己一声,好笑地摇头,竟然被一个**吓到,这还真是…… “公子,还来吗?”管事略带讽刺,好整以暇地看向对面的小子,眼神戏谑。 “当然,为什么不来?” 王安不慌不忙,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像他不是输了一把,而是赢了一把似的。 呵呵,装模作样。 管事心生鄙夷,摇骰盅的动作却越发花里胡哨。 “买定离手!” 王安毫不犹豫:“小,单!” 管事解开骰盅,庄家继续报道:“开盅----大、双!” “继续!” 不等管事再问,周围人都没有反应,王安直接打断。 管事心中越发轻蔑,开始把这场赌局当成了个人表演。 “买定离手!” “大,双!” “开盅----小、单!” “继续!” “买定离手!” “小、双!” “开盅----大、单!” “嘶----好像有点不太对啊?” 再来几次之后,周围赌徒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说话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这个公子哥每轮输就算了,怎么每轮都是恰恰相反的?” “是啊是啊,太奇怪了……” “不会是赌坊……” 随着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王安勾起嘴角,第一次没有喊出继续。 管事脸色微沉,摇着骰盅的手也越来越抖,神情也有些犹疑。 连庄家都忍不住看了管事好几眼,微微摇头。 蠢货! 管事心中微恼,有苦说不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的没出千,也没动骰子! 这他妈为什么这个公子哥乱叫还偏偏叫出相反的,他也很想知道…… 管事目光和对面的王安一接,看见他眼底的戏谑,顿时心中一惊。 狗娘的,上当了! 这个雏……不,这个人……是故意的! 他微微张嘴,刚准备说话,就被王安抢先一步打断:“本公子知道了。” 不等管事说话,王安就施施然站起身,折扇轻摇,挑眉和管事对视:“我知道,你们是怎么出千的了。” 话音一落,四周顿时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听得见。 过了一会儿,周围忽然沸腾起来。 “我就知道!赌坊一定出千了!” “出千!赌坊出千!” “之前我输那么惨,肯定也是赌坊出千了!” “对对,肯定是!” “出千!还钱!还钱!” 嘈杂的声浪瞬间淹没了管事的解释,群情,沸腾了! 证据?要什么证据? 他们可是亲眼看见每轮小公子说的都是相反的! 运气能做到吗? 这话谁能信? 肯定是赌坊做了手脚! “放屁!都他么给我安静!” 管事气得浑身发抖,打手们赶紧上前拦住,但赌徒人数比打手多,群情激奋下,打手也不敢硬来,反而让场面更加混乱,甚至有人趁乱去其他赌桌把桌上的银子铜板偷偷藏了起来。 “是他!是他故意叫反的!” 管事无力地解释,气得脸红脖子粗。 “本公子故意?”王安笑得一脸无辜,“你在开什么玩笑,本公子可是来砸场子的,有什么理由故意叫反啊?你说说看?” 管事满脸涨红,八字胡一抖一抖:“你、你故意叫反,就是为了挑起乱子!” “这理由你也想得出来?”王安哈哈一笑,“出千就是出千,莫非红石赌坊的管事,连这个都不敢认?” “是啊,是啊!敢做不敢当!” “垃圾红石赌坊!” “出千被抓还不敢认,呸!骗钱赌坊!” 王安这话一出,周围赌徒的情绪更加激昂了,他们可不认管事的说辞,就像这小公子说的,他是来踢馆的,肯定不想输啊! 红石赌坊输不起! 他们之前的钱肯定也是这样被骗走的! 连庄家和打手看向管事的眼神都有几分埋怨。 赌坊做手脚不是一次两次,但至少你做得隐蔽点啊,明着跟别人叫的相反是怎么回事,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吗? 正文 第1060章 砸了! 王安似笑非笑,折扇轻摇,旁边范进看向太子的眼神已经满是佩服。 高,太子,高啊! 但凡是个赌徒肯定输过,哪有赌徒没怀疑过自己的输是别人动手脚的? 只是没找到证据也不敢闹事罢了。 现在太子带头给了他们一个闹事的标杆,再用几场赌局栽赃对方作弊,这实在是…… 将人心把握得如此之精准,充分利用了这些赌徒的心理,轻而易举就在红石赌坊闹出了大乱子。 不愧是太子的谋算,杀人于无形之间,这不叫妖孽,什么叫妖孽? “我、我……”管事气得说不出话,他满脸涨红,怒视着这个小子。 “是用磁石调整骰子?还是骰子灌了水银?”王安笑眯眯看着那管事,悠悠然假装公允地出谋划策道,“这样吧,既然管事说没有出千,不如将骰子给大家检查检查,看看到底有没有问题,以免冤枉好人。” 好人? 赌坊是好人吗? 怎么可能! “对啊,没问题的话就检查骰子!” “敢不敢让我们检查!” 管事脸一阵青一阵白,听着赌徒的叫嚣,死死按住骰盅,根本不敢出声。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些骰子的确有问题! 但这是赌场潜规则,不止他们家这样干,全上京的赌坊全是这样干的。 知道归知道,管事敢这样反驳吗? 当然不敢! 他要是真说出来,就算今天这一关能过,明天说不定就不知道埋在哪片地里了。 “公子好兴致,不过,还是不要为难小小管事了吧。”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管事眼前一亮,赶紧抬头看去,像是看到佛祖一样:“爷!” 正主终于来了。 王安抬头看去,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人缓步走来,他面上带着三分笑意,看着十分亲切,但他所到之处,周围的赌徒们却都纷纷停下骚动,低着头一声不吭。 “德、德爷……” 等中年人走近,管事大气也不敢喘,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 “嗯。”赵德瞥了一眼管事,“你到一边去。” 管事自知做事不妥,应了一声,灰溜溜地滚到一旁去了。 “在下红石赌坊东家赵德,见过……公子。”赵德恭敬地向王安抱拳,口型分明是殿下二字。 哦?看来是个明白人啊。 王安眉头一挑:“你倒是聪明。” “呵呵,做赌场这一行,自然要耳聪目明,消息灵通,此事是我红石赌坊做得不妥当,公子恕罪。” 赵德谦虚一笑,向王安拱拱手,做了一个手势:“公子可否移驾商谈?” “慢着,这出千一事……” 王安拖长声音,意味深长地看着赵德。 好狠的大炎人。 赵德面皮一抖,肉痛道:“虽说是一场误会,但……总归是我红石赌坊管理不当,今日……在场所有人的赌资,都免了,公子看如何?” “你们赌场的事,问我干什么?”王安呵呵一笑,并不接这个人情。 赵德嘴角一扯,心痛地摆摆手,示意管事照办,便又邀了王安一次。 王安笑笑,折扇轻摇,刚在赵德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中迈了一步,忽然又停了下来,一拍脑袋。 “看本公子这记性,说了要砸场子,怎么能说话不算呢?郑淳,砸。” “这……这……”赵德看着突然跳出去的身影和一阵叮叮哐哐的巨响,眼前顿时一黑。 他的场子! 虽然不缺钱,但…… “怎么了?赵东家可是不满?”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王安仍然摇着扇子,十分淡然,目光朝赵德一飞,还在心痛的赵德顿时一个激灵。 “不、不敢!”赵德咬着牙义正言辞道,“公子砸得好!我红石赌坊做事不当在先,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请、请。” 赵德不敢再生波折,赶紧让人把路清开,低三下四地请这位爷往内间走去。 “回来吧。” 王安淡淡叫回郑淳,一步三晃跟着赵德往前走去,但现在,可没有人敢小觑这位看起来像个菜鸟的公子哥…… 开玩笑,这可是敢当着德爷的面砸红石赌坊,还让德爷自己认错的爷中爷! 德爷是什么人? 黑白两道通吃,手腕通天,红石赌坊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可不止是他们后台的功劳,还因为红石赌坊有这位爷! 可今天…… 德爷居然向这个小年轻低头了? 所有人神情恍惚,左右看看,看着破败的红石赌坊和走在德爷身后的三个人,忽然有了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 可能,他们今天恰好集体发梦吧。 但赵德可不觉得自己在发梦,他满头是汗,刚进内间就噗通向王安跪下。 “草民手下有眼无珠得罪大炎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行了。”王安懒懒一抬手,“你手下得罪的可不是本宫,而是这位范大人,你还是问问范大人愿不愿意原谅你吧。” 虽然计划被认出他的赵德半路打断,但也无伤大雅。 这种混不吝的赌场老板,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要不是赌场大乱,他能这么快低头? 对赵德的话,王安一个字都懒得信。 连他的身份都调查出来了,范进就跟在他身边,赵德能不知道今天这场事来由是什么? “是、是。” 赵德果然懂事,连连点头,站起身拍拍手,两个人顿时押着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当日范大人要的可是此人?” 范进上下打量,沉吟片刻,问道:“高七九?” “是,是,小人高七九。”那贼眉鼠眼的男人眼神空洞,听见自己的名字也只是木木地点头。 王安看着,冷不丁问道:“你有个女儿?” “女儿……” 高七九眨眨眼,忽然眼前一亮,激动地走了两步,那两个赌场打手拿不准高七九到底和这贵人有什么关系,一时没敢动粗,竟让高七九一下子窜到了王安面前。 “是、是,我有个女儿,就在宫中,贵人是从宫中来的吗?可是看上了我女儿,那小妮子不从吗?放心,只要贵人给我一百两……不不,一千两银子,我保证劝那小妮子顺从您!” 高七九连珠炮似的说着,点头哈腰地看着王安,目光中全是贪婪的奇异亮光,看起来越发猥琐。 王安没说话,转头看了赵德一眼,赵德立马带着人走出内间,内间只剩下王安三人和高七九。 “你女儿死了。” 王安直接打断高七九的话,高七九顿时打了个磕巴,张着嘴没声音。 “本宫可以给你一百两,还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事成之后,你带着一百两去哪里赌钱都行。” 随着王安的话,高七九的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 王安轻摇折扇,眼神深邃。 “只要你告诉本宫,当初你女儿,进的是哪个宫。” 正文 第1061章 戚国危矣 “岂有此理,这世上竟有这等为了区区几两银子的赌资就卖儿鬻女的混账!” 直到回到官舍,范进还是十分愤愤不平。 当然,王安觉得他的不平可能来源于另一点…… “一百两,那可是一百两!竟然就给了这等无耻之徒!” 爱财人士范进十分心痛。 “至少我们现在有了确凿的证据,证明幕后黑手的确是鲁王。” 王安宽慰范进道,半躺在软塌上,享受着彩月的揉捏服务,眯起眼睛,看似十分惬意,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寒芒。 在这样的世道,他无法改变每一个人的命运,更何况,那个宫女已经死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证据将凶手绳之以法。 鲁王和……北莽! “这倒是。”范进叹息一声,没有多想,小心坐在王安对面,拱手道,“既然如此,依下官愚见,殿下还是早日与戚国太子商议才是。” “本宫已经让墨云去给楚洵传讯了。” 王安懒散笑笑,意味深长:“戚国皇宫危机重重,还是在官舍见面为好啊……” “在官舍见面?” 东宫之中,楚洵显得颇为惊讶。 但看了看眼前沉默的炎国统领,楚洵略一思索,还是微微颔首:“孤明白了,劳烦凌统领回去转告贤弟,孤将趁夜到官舍一叙。” 虽然不知道王安究竟查出了什么,但既然特意让人来请他去官舍…… 莫非,贤弟已经找到了证据? 楚洵心中一动,送走了凌墨云,回殿中沉思。 算一算确实也已经过了四日……可这四日,他却几乎一无所获。 希望贤弟能带来好消息吧。 楚洵眼睛一闭,幽幽长叹。 是夜,月朗星稀,宵禁时分,两三个人影却悄然从皇宫小门离开,毫不引人注意地向官舍方向而去。 到了官舍侧面,带头的人小心敲响小门,早已等在这里的郑淳和凌墨云赶紧将楚洵一行人引进来,各自见礼之后便带到了官舍侧厅之中。 王安和范进站在门口,见楚洵一行人过来,紧走两步上前迎了进去,几人纷纷坐下,还来不及喝茶,楚洵迫不及待问道:“贤弟,明日就是五日之期,可是有了什么头绪?” “头绪没有。”王安笑道,“不过证据倒是有了。” 楚洵又惊又喜:“果真?不愧是贤弟!” 王安微微一笑,倒也没有让楚洵屏退左右,毕竟能带到宫外,已经说明楚洵带来的都是心腹,而他这边就更不用提了。 他将这几日范进所做的工作和今日在赌坊的冲突说了,神情严肃道:“据那高七九所说,七年前,他的女儿正是卖给了鲁王府。那时他女儿十岁,年龄有些尴尬,还托人做了中介,中介人的姓名也说得清清楚楚,想必不是假话,这些也不难调查。” 听到鲁王府,楚洵只是微微一惊,却并不意外,像是早有心理准备。 毕竟双方都调查到了这地步,作为外人的王安都能猜到是鲁王,楚洵和鲁王相争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个王叔的秉性? 更何况…… “不必再查下去,有高七九这条线,便已经够了。” 足够证明,杀死四弟的宫女,正是被他的好王叔所派。 楚洵微微垂眸,叹息般道:“其实,孤这几日调查,也猜到了一二。” 他沉吟片刻,将这几天自己的调查说了说。其实也并不出王安的意料之外,无非也就是查到哪里,哪里的证据链或者证人便就此消失。 鲁王的作风和人脉,连在禁军重重包围的宫中都能下手将宫女杀死,更何况是在楚洵也不一定能控制住的广阔皇宫之中。 在皇宫里,能将证据抹除的方法多得是。 “虽然调查全无结果,但幕后之人……到底还是露出了一点踪迹。”楚洵神色十分复杂,“孤也没有想到,王叔竟如此……” 没想到吗?那可未必。 王安想起见到楚洵的边境,心中腹诽,微微勾起嘴角。 要是真的没想到,你会抢着到边境来接本宫?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多少过了点,楚洵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既然如此,依贤弟之前的见解,王叔果真与北莽勾结,杀死四弟?” “按现有证据来看,确实如此。” 王安眼中闪过智慧的精光:“鲁王将自己府中宫女派去四皇子身边,北莽使团配合,挑起四皇子与本宫的争端,同时对四皇子暗下杀手----” “意图离间大炎和戚国关系。”楚洵接过话头,微微一叹,“这般,我戚国便只能倒向北莽了。只是,有一点孤想不通。” 楚洵看向王安,神情严肃:“王叔在其中,到底扮演的何等角色?” 究竟是心向北莽,真心认为戚国和北莽合作比与大炎合作要强,还是……借助北莽势力,以图其他? 王安自然听出来楚洵在问什么,他沉吟片刻,答非所问道:“据本宫前些日子和国主见过的寥寥几面看,国主似乎身体不太好?” 楚洵一愣,瞳孔一缩,想到了什么,勉强镇定道:“没想到连贤弟都发现了……不错,父皇早年勤于政务伤了身体,近年便有些体弱多病,故而朝中……” 说到这里,楚洵沉默一瞬,才继续道:“故而朝中大臣多有担忧,此事并不算机密。” 他没有细说,但不管是谁都听明白了楚洵的潜台词。 很简单,戚国国主是个病秧子,朝廷大臣担心他随时有可能嗝屁,就提前押宝站队,否则以礼部尚书这种高位,怎么可能和楚洵如此紧密? 现在四皇子已经死了,可以说朝中只有两股最大的势力,太子和鲁王! 太子名正言顺,而鲁王经营日久,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野心?否则也不会在最要紧也最敏感的禁军之中安插人手了。 就像逛青楼,裤子都脱了还说自己是来吃饭的,谁信? 鲁王和北莽勾结,显然不是为了别的,其目的正是篡位夺权! 他有这个基础,也有这个实力,最关键的是,现在,也有了动机和实际的行动。 戚国,将危! 沉默半晌后,楚洵突然抬起头,神色坚定,像是已经做了决定。 “事不宜迟,孤立刻回宫,将此事告知父皇,早做决断!” “不急这一夜,本宫明日一早,与楚兄同去。” 王安拦下楚洵,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意味深长道。 “本宫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主意,不过,还需要国主配合。” 正文 第1062章 朕不干了! 次日一早,伴随着早朝的钟鼓,朝臣鱼贯而入,刚在位置站定,却意外地发现了前面有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咦?那是大炎太子?” “听说昨日大炎太子在红石赌坊大闹一通,今日怎么就出现在这?” “是那件事吧,五日前……” 朝臣小声议论,因为只是常朝而非朝会,礼仪官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出面阻止。 听着身后大臣们的动静,鲁王不着痕迹地看了楚洵和那个炎国小子一眼,心中也颇为疑惑。 总不能查出什么了吧? 鲁王心中将这几天的关节都过了一遍,便又放下心来。 禁军那边肯定没问题,炎国太子那边……红石赌坊也不是什么紧要的地方,背后之人似乎是哪个宗室,应该和这件案子也没关系。那就是要结案了? 鲁王一通猜测猛如虎,和正确答案的关系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背道而驰。 “殿下……” 鲁王派系的官员凑过来,试图小心打探。 “见机行事。”鲁王干净利落回了四个字,闭目等待朝会开始。 不管怎么样,反正等到了早朝,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三通鞭响,这个有些特殊的早朝,开始了! “吾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齐声行礼,秉笔太监上前:“有事启奏!” 文武百官左右看看,摸不清国主的意图,看大炎太子似乎也没什么动静,就随便捡了几件无关痛痒的小事禀报了。 这样过了几个来回,朝臣们终于习惯了头前站着一个不说话的大炎太子,心中渐渐放下,有些心思活泛的不由又开始琢磨起来。 三司官员双双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前头的鲁王,微微垂目,一个刑部给事中站了出来,奏道:“启奏陛下,五日前四殿下冤死一案,陛下与大炎太子限期五日破案,下官敢请问大炎太子,如今案情如何了?” 好大的胆子! 竟敢这样质问大炎太子? 众臣有些骚动,纷纷提起了精神。 他们知道,重头戏来了! “当然是查出真凶了。” 王安瞥他一眼,淡淡回道。 “哦?下官乃刑部给事中,为何从未听闻此事?”那给事中不依不饶,继续询问。 王安好笑,挑眉看那给事中:“你是说,本宫做事,要向你汇报?” 国主眼睛一眯,目光严厉地向给事中扫去。 给事中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唯唯诺诺:“这……并非如此,只是此案关系重大……需三司明正典刑才……” “放心,用不着你们三司了。” 王安懒懒地打断,平淡道:“因为凶手已经死了。” 凶手死了? 这下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文武百官纷纷开始议论,毫不掩饰惊讶之色。 聪明的抬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太子和国主,悄悄收回了要迈出的脚步,有些耐不住的就接二连三跳了出来。 “陛下!现在死无对证,何人能证明死者就是凶手?” “不错,凶手在明正典刑和三司会审前便死了,与法理不容!” “臣请三司复审,请陛下明察!” 所有鲁王派系的官员可算找到机会,趁机在其中煽风点火,想把事情往大炎太子杀人灭口上扣。 但王安只是微微勾起嘴角,罕见地没有说话,只是打了个哈欠。 今天可不是他的表演时间。 “好了。” 果然如太子所说…… 国主看着下面的群情激奋,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疲惫,失望地看了站在最前方的弟弟一眼,闭上眼睛,吐了口气,才挥手道:“念。” 朝堂一下子安静下来,秉笔太监跨前一步,将早已准备好的圣旨念了出来。 “……经查朕四子瀚实为宫女四喜谋杀,四喜夜锁景福宫门窗,烧木炭其中,致朕四子瀚中毒而亡,炎太子安查得花盆木炭灰烬,凶手自知罪不容诛,遂畏罪自杀,案情已明,勿复生枝节,使朕子泉下不安也。” 什么?四皇子竟然是被宫女杀死? 还有那句勿复生枝节…… 聪明的朝臣顿时有所了悟,看来宫女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 有些消息灵通的,联想到前几天太子楚洵在宫中的动作,不由都是心里一惊,深深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听说四皇子性情暴虐,常殴打宫人,看来……” “没想到竟是如此,真是令人唏嘘。” 不了解情况的朝臣听着圣旨中证据链和过程十分完善,倒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唏嘘几句,便不再多言。 鲁王系官员左右看看,偷偷向鲁王看去,心中有些惊疑不定,一时竟都不敢说话。 这才到哪呢? 王安看着秉笔太监拿出另一道圣旨,微微勾起了嘴角,眼睛眯起。 接下来…… 才是对你鲁王的招数! “诏谕----” 听到这两个字,朝堂顿时安静下来。 不同于一般圣旨的“制”和册封官员的“敕”,诏,是昭告天下用的! 但凡用上了诏字,就一定是大事! 只是现在……有什么大事能用得上这个字,还让朝廷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朕中年丧子,躬甚不安,难决国体,今太子洵,生而聪睿,孝谨天至,仁德素著,性宽和爱人,能承天下重荷,即由太子监国,待四子瀚丧期毕,则择日登基……” 后面还有好些套话,但朝臣已经完全惊呆了! 什么意思? 这道圣旨意思就是,国主儿子死了,不干了,太子楚洵本来就干得很好,先让他监国,办完四皇子楚瀚的葬礼,老子就退位了! 这这这…… 太子一系的人已经惊呆了,这是天降之喜啊! 这怎么才过了多久,太子就眼看着要登基了? 这…… 他们现在是该高兴还是该意思意思伤心一下? 鲁王系的官员下意识向鲁王看去,一半的人眼神闪烁,而剩下的人,特别是那些已经死死和鲁王绑定的官员,心中已经和鲁王一样,只觉天崩地裂。 什么玩意儿? 国主虽然看起来病秧子,但也不能现在就撂挑子不干啊! 你不讲武德! 鲁王急了,一步上前,铁青着脸。 “皇兄不可!” 正文 第1063章 三日后起事 怎么退位? 怎么可以现在就退位? 鲁王脸色铁青,差点就大骂出声。 你是蠢货吗! 皇位不握在手里还往外推?不要给我啊! 鲁王气得半死,在心中怒骂国主,还不得不咬着牙关恭敬地低头,焦急道:“皇兄春秋鼎盛,太子尚且年少,如今正值炎戚合作关键时候,一定要皇兄主持大局才行啊!” 啧啧啧,这话就差点指着国主鼻子骂说你儿子不行,你给我坐稳了别动。 王安抱着手吃瓜,目光在鲁王和楚洵之间扫来扫去。 “是啊是啊,陛下英明神武,何至于此?” “陛下三思啊!” 朝堂上劝说之声不绝于耳,还有的人干脆站出来耍赖。 “我戚国诏书都要经三省复核,陛下此诏没有经过三省,六部可以封还!” “此言正矣!陛下不经法度擅下诏书,有违朝廷法度!臣等自可不尊!” “名不正则言不顺,陛下切莫肆意妄为!” 眼看着朝堂气氛越来越激烈,秉笔太监终于站出来大叫道:“肃静!” 朝堂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或愤怒或焦急或期待,都定定地朝最上面的那个人望去。 “呵呵,名不正则言不顺?” 国主轻笑一声,咳嗽两声,平静这看着下面的臣子,心中失望。 本以为戚国多有肱股之臣,谁知道半个朝堂都只是投机取巧的贪权好名之辈。 “朕为国主,太子也已经定下嫡位多年,你们告诉朕,哪里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说啊!” 眼看着国主动怒,自知理亏的朝臣呼啦啦跪了一地:“陛下恕罪!” “鲁王。”国主忽然叫了一声,鲁王心中咯噔一声,连忙站出来拱手。 莫非这蠢货知道了? 但国主只是平静地看着鲁王,一如既往勉励道:“王弟一心为公,朕都知道,只是朕的身体……实在不佳,太子已然而立之年,也是时候登基了。至于炎戚合作……” 国主的目光扫向王安。 王安知道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立刻站出来,拱手坦坦荡荡道:“我大炎愿与戚国结永世之好,若在位君主心同此心,我大炎定当全力支持!” 这句话潜台词就是,如果继位君主不支持炎戚合作,那就怪不得大炎了! 但,楚洵会不支持炎戚合作吗? 朝臣们心中一凛,自我感觉找到了国主退位的真正理由。 “炎太子有心了。”国主像是没有听出这层潜台词似的,欣慰地看着鲁王道,“王弟不必担心,有大炎和王弟在旁相助,洵儿虽然年纪较轻,想必也能将戚国上下治理有方。” “呵呵呵呵,那是最好……” 鲁王见国主心意已决,心中暗骂一声,咬着牙退了回去,心中冷笑。 有本王和大炎在旁相助? 本王巴不得这小兔崽子的皇位坐不稳,还帮他? 不成了,只能之后再想办法,用名分来攻击太子继位,实在说不过去。 毕竟…… 这小兔崽子已经是太子了! 别管手续有没有问题,老子要太子提前接班,还能有人反对不成? 这也是为什么朝堂上虽然鲁王一系的反对声大,但实际上却被国主寥寥几句便说退了。 不为别的,因为不占理! 所以就算鲁王心中气得要死,也只能咬牙认下。 没了鲁王捣乱,这项决定可谓过得波澜不惊,毕竟眼下还只是监国,不是正式即位,楚洵也不需要三辞三让,直接接下旨意,也就完事了。 接下来的朝堂之事,就有些泛善可陈了,鲁王的心思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根本不在乎国主是要给自己的死鬼儿子上个什么样的谥号,又要在什么时候在哪送葬。 他满脑子只有一件事,就是太子要即位了! 浑浑噩噩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朝,鲁王也顾不得去看自己那些臣属,赶紧匆匆回到了马车,准备回府找阿勒古等人商讨,也根本没看见,王安和楚洵看向他的背影时,饶有深意的眼神。 上钩了! 不容易啊…… 王安勾起嘴角,转头看了一眼国主的背影,啧啧称奇。 没想到,这位国主的演技,倒也很不错嘛! 只是,王安有些好奇,就这位国主和楚洵的战斗力,到底是怎么把鲁王放纵到这个地步的? 不过,这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现在……只需要看戏就可以了。 王安笑着和楚洵拱拱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皇宫。 “殿下……” 鲁王匆匆回府,长史连忙凑了上来,却被鲁王一把推开。 “滚去把北莽那群人请过来!” 长史不敢耽搁,半刻钟不到,阿勒古和乌恩其便被带到了鲁王的书房,却只见鲁王焦躁地在书房中走来走去。 “出什么事了?” 阿勒古皱着眉开口,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王子救我!”鲁王看见阿勒古,顿时双眼一亮,猛地扑上去抓住阿勒古的手,十分焦急,“国主要退位,那小兔崽子要登基了!” “什么?”阿勒古一惊,不动声色地扯出自己的手,走到上首坐下,颔首道,“你详细说说。” 鲁王猛点头,恭敬地站在下首,将今天朝堂上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阿勒古和乌恩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一抹狠厉之色。 不管怎么样,这个棋子扶持了这么久,决不能在这种关头失败!只是没想到,杀一个楚瀚,竟然让事情有了这样的变化,实在也有些棘手。 不,不对,说不定,这才是真正的机会……炎国的太子也还没来得及杀,说不定…… “你方才说,四皇子楚瀚什么时候,在何处下葬?”阿勒古眸光一闪。 鲁王一愣,努力回想半天,才勉强道:“似乎……是三日之后,我那皇兄要亲自出城,去北风岭为他那儿子出殡,怎么了吗?” 三日后,北风岭…… 阿勒古看了一眼乌恩其,乌恩其盘算半晌,郑重地点点头。 “这个最好搞清楚,因为……” 阿勒古看向鲁王,眼中闪烁着诱惑的光芒:“这是你起兵造反,最好的机会!” “什么?造反?三日后?” 鲁王吃了一惊,几乎跳起来,在原地疾走几圈,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 不错,他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 若是被楚洵顺利继位,这小子今年而立之年,年富力强,他只会越来越没有机会。 而当初那些为了保住富贵投靠他的权贵大臣,又焉知不能为了再次保住富贵而投靠楚洵? 如果那些人纷纷倒戈,那他在朝中的根基和基本盘一定会渐渐消失…… 决不能这样! 而那天…… 皇兄会出城送葬,也就是说,会离开皇宫,不错,正如小王子所说,三日后,就是最好的机会! “好。” 鲁王眸光闪烁,决定铤而走险。 “那就三日后,我们……” 他咬紧牙关:“正式起事!” 正文 第1064章 鲁王誓师 出殡前日,深夜。 官舍之中气氛凝重,所有太子卫都全副武装,轮流值夜,明松暗紧分三班站岗,将官舍把守地密不透风。 近两日忙得脚不沾地的监国太子楚洵跟着身披甲胄的凌墨云通过层层暗卡,直入正室。 正室之中尚且灯火通明,除了郑淳和彩月忙忙碌碌替王安绑上各种装备,范进也严肃地坐在一旁,神情沉凝。 “要见贤弟一面可真不容易。” 楚洵看见王安,坐下后不由苦笑一声。 “哦?”王安微微一笑,将外袍披上,走过来坐下,调侃道,“监国太子一声令下,本宫自然进宫想见,怎么就不容易了?” 楚洵笑着摇摇头,毕竟是他们和父皇一起做的计划,贤弟不可能不知道这几天他在忙什么,便也没有多说,正色道:“闲事先不说了,贤弟,虽说明日与你无关,不过,最好将你的太子卫带齐,以防万一。” 说着,楚洵从怀里掏出一份手令:“这是兵部的许可,贤弟可以带兵护葬。” “正有此意。” 王安笑着示意范进接过来收好,郑重朝楚洵拱拱手。 说到底明日之事只是戚国内政,他虽然早有打算要带兵前往,但上京算是腹地,他一个外国使团,动兵总会敏感,现在楚洵给了他一个正大光明带兵的理由,实在再好不过。 这位楚兄,确实对他信任备至啊。 王安心中有些感慨,主动问道:“明日之事,都准备妥当了?” 楚洵颔首:“正是来同贤弟说的。这两日通过对鲁王手下大臣的收买和劝服,有不少都答应作为内应,已经能确定鲁王确实会在明日动手。” 话音落地,楚洵想起父皇知道消息时的模样,不由不可查觉地微微叹息一声。 “可确定了鲁王的人手?”王安没心思管这些兄弟叔侄的事,只是问道,毕竟真要说起来,他爹可也是杀兄上位的狠人。 “通过各地兵马调动和暗探顺着王叔的人脉查探,确定了一部分。”楚洵点点头,稍微松了一口气,心中有几分庆幸,“基本能推断的是,王叔现在能用的人马,就算加上无法确定的部分,也绝对不会超过一万。” 幸好有贤弟定策,将时间定在了三天后,不至于让王叔没有反应,又让王叔作为根基的军队还远在西京无法过来支援。 而在上京城内,鲁王能动用的人手,绝对不会有戚国国主和现在作为监国太子的楚洵多! “禁军呢?”王安思索片刻,开口询问。 楚洵摇摇头:“禁军人数众多,夏统领虽然是宿将,但能力和威望不足,要筛查和控制整个禁军,还远远不够,所以明日,禁军会被安排在外围。” 也就是,直接放弃整个禁军! 反正在城外作战,不会对上京城造成太大的动荡,鲁王想要的是皇位,也不是对上京城进行破坏,城内也不必担心。 只是随行的大臣,可能就惨了些…… “也好,不破不立。” 王安端起茶杯敬楚洵,并没有再问下去,看楚洵这么自信,他们安排的后手,一定远远超过一万兵马。 再问下去,可就成了刺探戚国军情了。 两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刚一碰杯,王安忽然想起:“对了,北莽和雪原三部使团……” 楚洵将杯子放下,思忖道:“他们带的侍卫和骑兵也都不算多,就算加上侍从,也不过数百人,雪原三部倒是十分安分,北莽……” 思索片刻,楚洵好似想到了什么,笑道:“贤弟放心便是,便是北莽将几百骑兵全数突袭,我戚国步战也并非摆着好看的。” 王安嘴角微扯,和凌墨云对视一眼,决定明日还是将火枪和黑火药带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何况北莽这次能推动这样的谋略和计划…… 会没有后手吗? 只要一想到边境突然冒出来的那一队游骑,王安心中就忍不住忧虑重重。 不过,现在就算和楚洵说,也没什么用,还是明日,他们自行准备,见机行事吧。 楚洵始终是明天的主角之一,特意过来一趟,也是看在王安之前的谋划上,给王安送一道手令,外加通知一声罢了,当下正事说过,两人也不多闲聊,就此告辞。 既然知道鲁王确实明日动手,官舍也不再防备森严,王安挥手让太子卫轮班休息,自己和衣睡下,静待第二天清晨的来临。 而这一夜,对城中许多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鲁王府灯火通明,正堂内仍然坐着许多面带不安的大臣,四周全是带甲的士兵。 “诸位受惊了,深夜请大家来此,本王是有事相商。” 身披轻甲的鲁王大笑着走了进来,并肩进来的还有阿勒古和乌恩其。 那些权贵大臣神色更加不安,有些甚至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北莽人?” 鲁王听在耳里,并没在意,走到上首坐下,阿勒古和乌恩其大摇大摆地坐在鲁王身边,看起来竟不分高下。 不少大臣面露不满,但看了看四周的甲士,又暗自退缩,不敢出声。 “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北莽小王子阿勒古殿下,而这位,则是北莽乌恩其大人。”鲁王大笑着向下面的大臣介绍,再不掩饰眼中的野心,“这两位,是来帮助本王……夺取皇位的。” 夺取皇位? 饶是这些大臣早有心理准备,听见着四个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头肉一跳。 “可国主已经下诏让太子监国……”有大臣小声道。 “呵呵,小儿罢了。”鲁王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何况这皇位,本就该本王得到!” “当年先皇本属意传位于我,奈何未及下诏便驾崩,如今皇兄将退位,这皇位,便正当传于本王,如何能便宜楚洵小儿!” “本王明日欲在北风岭起兵清君侧,拿回本王之皇位,若有不从者,大可明说,本王自当放人!” 鬼才信你会放人! 四周甲士如林,大臣们心中都是门清。 还瞎说,当年先皇**病榻多年,当今陛下汤药亲尝之时,也没见你侍奉,何况国主能力远强过你,先皇是昏了头才选你。 但大臣也只敢心中腹诽,毕竟已经上了贼船,现在看看四周的甲士,要下船恐怕难了…… 鲁王能半夜把他们从被窝里揪起来带到鲁王府,莫非还不能对他们的家眷下手吗? 不管看起来多么不靠谱,现在…… 也只能跟着鲁王干了! “陛下所言有理,我等自当追随陛下!” “不错,陛下兴讨贼之师,我等自当景从!” 这些跟着鲁王的大臣,本就都是软骨头,如今刀斧加身,荣耀就在前方,说不定……搏一搏,真能成呢? 有些大臣心思活泛,看着上头的鲁王和两个北莽权贵。 毕竟、毕竟那可是北莽相助啊! 看着底下的山呼万岁,鲁王得意地捋捋胡须,大笑着一挥袍袖。 “众卿平身,明日一早,誓师出征!” 正文 第1065章 朕给过你机会了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 风,凛冽透骨,雨,漫天飞扬! 从京城延绵至北风岭的数里间,风寒彻骨,不及漫天白纸带来的寒意冰凉。 哭声从京城缓缓扶灵而来的车队中传出,伴着洒满半边天的纸钱和北风岭峡谷中的风声,仿佛四皇子的呜咽。 “瀚儿,我的瀚儿……” 国主踉踉跄跄,从马车中撞了出来,扑在四皇子的棺椁上痛哭,雨丝被黄伞盖挡在外面,只是地上的积水润湿了国主的衣角。 楚洵叹息一声,不忍地偏过头去,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这条路线是由他们精心选择,最终定下的,而这个进入北风岭之前必经的峡谷,就是最完美的伏击地点。 但凡鲁王手下有知兵的人,就一定会选择这里作为动手的地方,而为了给鲁王制造机会,他甚至安排去两边峡谷崖上排查的人,就是禁卫军! “墨云,准备变阵。” 能被楚洵看出来的,王安当然更能看出来,虽然在选择伏击地点上,他并没有参与决议,但前世的特种兵生涯可不是白过的。 凌墨云当即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到太子卫队中,下达了太子的命令。 他们无心参与这场戚国内乱,但,也必须保护好自己! 所幸楚洵给王安一行人安排的位置足够靠后,让他们能够在不引人注意地情况下变动阵型,这可是特等的观众席。 太子卫刚变动战阵,骚乱倏忽便至! 或许是看到戚国国主罕见地走出了车驾,鲁王再也忍耐不住。 队伍前后纷纷传来痛苦的尖叫声和砍杀声,两边悬崖上传来了冲杀的怒吼,山坡滚石滚滚而下,瞬间向刚进入峡谷不远的前军砸去! “撤!快撤!” 夏统领脸色大变,终于来了! 他忠于国主,自然被告知了今天这场骚乱,但因为禁卫军出了问题,他只能憋屈地守在国主身边,而不能提前控制那些叛徒。 眼看两侧悬崖上传来的喊杀之声,夏统领就知道,太子说的是对的,那些混蛋,真的连造反作乱的买卖都敢做! “啊!” 正当夏统领准备撤离,身边突然出现一阵骚动,一瞬间,竟有不少禁卫军拔出刀刃,将刀锋对向了自己的同僚! 夏统领大骇,反手将趁乱摸到自己身边的一个校尉砍翻,牙关咬得死死的。 这些…… 这些可是他听太子说了之后,特意挑选出来的忠心之士! 居然这些都被渗透了,鲁王到底有多少人? 不对,朝堂上到底还有多少人可信? “退!” 面对突如其来的骚乱,楚洵半点不慌,伸手将国主扶上马车,看着随行的大臣和前方禁卫军一样,因为突如其来的叛徒乱成一团,护着国主和随行的宗室在东宫卫的护卫下退到峡谷之外,和王安的太子卫背靠背成角力之势。 “哈哈哈,皇兄可曾想到有今日?” 就在这时,地面一阵震动,数千名精锐骑兵自峡谷外而出,峡谷两侧的山崖上,也有数千弓弩手架着强弩虎视眈眈指着峡谷下的车马。 “鲁王?是鲁王!” “竟然造反作乱,果真乱臣贼子!” “那、那是北莽人……” 有些侥幸没有被藏在同僚中的叛徒抓住的大臣,头冠歪斜,跟着太子和国主一起逃到山壁下,看到鲁王带着数千兵马出现,不由一时都有些慌乱,看到鲁王身后并辔而来的两个北莽首领,更是瞳孔猛缩。 自峡谷外骑着高头大马,身披轻甲威风凛凛而来的,正是鲁王! 只是鲁王身形微胖,再怎么威风凛凛,看起来也像是银样镴枪头。 王安摇摇头,伸手一挥,所有太子卫都暗中扣住了腰间的神机弩。 “王弟意欲何为?” 国主十分平静,从车驾中撩起帘子,和骑在马上的鲁王对视。 “哈哈哈,到了这一步,皇兄莫非还看不出吗?” 鲁王环顾四周,看着负隅顽抗的数百兵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没想到,今天能这么顺利! 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看到这些宗室大臣像鹌鹑一样在自己的兵锋下瑟瑟发抖,他早就该这么做! “我意欲何为?当然是捉拿蛊惑皇兄的宗室皇族,尤其是……楚洵小儿!” 鲁王狞笑着指向楚洵,双眼却贪婪地看着国主的位置:“若不是这些宗室皇族作乱,皇兄分明该传给我的皇位,为何会传给这小儿!” 自古我戚国只听闻父死子继,何曾有蛮族兄终弟及的习俗! 大臣们愤愤不平,对鲁王怒目而视,但现在人为刀俎,在鲁王的几千兵马威胁下,终究还是没有人吭声。 “王叔此言,可谓胡搅蛮缠。” 楚洵在一片“殿下不可”的惊呼中策马而出,在鲁王对面和鲁王平静地对视。 “孤乃父皇嫡长子,自生下来便封为太子,数十年间从未行差踏错,学文、学政、习武,朝野颇有贤名,孤为承继,乃是理所应当,天命所归,王叔还是不要学乱臣贼子,及时收手,便还是孤的好王叔,王叔,不要自误!” “哈哈哈,自误?” 鲁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越发愤然:“是,你是你父皇的嫡长子,我就不是我父皇的嫡子了吗!本王自小,父皇就让我帮扶皇兄,如今皇兄身体不适,本王凭什么不能做国主!” 说到最后,鲁王几乎已经是声嘶力竭,但很快,看到现在的形势,鲁王就冷静下来,捏着马缰冷冷一笑:“本王如今班底尽启,有八千精锐在此,皇兄,我的好侄儿,你们不过区区数百人,就算加上……” 鲁王看了一眼一旁的王安,呵呵一笑:“加上大炎这几百骑兵,也不过一千人罢了,本王八千精锐,就算是堆,今天也能把你们堆死!皇兄,你们还是投降吧!” “放心,本王保证,现在投降的宗室,以后圈禁之日,也有好日子过,哈哈哈哈!” 鲁王仰头大笑,却在国主的叹息声中一顿。 “王弟……” 国主招招手,让楚洵回到他身边,摸了摸楚洵的头,怜悯地看向鲁王,轻轻又是一叹。 “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说罢,不等鲁王和阿勒古等人心中升起不妙之感,国主挥挥手,身边的秉笔太监发出一声长啸,顿时,形势立变! 正文 第1066章 那我走? 崖上,再度响起厮杀之声。 仿佛一瞬间,从崖上、峡谷两侧,甚至是峡谷之内,就钻出了无数戚国士兵! “这、这不可能!” 鲁王方寸大乱,神色大变,一时有些惊慌失措。 而被鲁王强行绑上战车的那些大臣,此时更是心中又惊又疑,看着现在主客互变的场景,腿抖得跟筛糠一样。 八千?一万? 不,远远不止! 他们就像是被包在饺子皮里的陷一样,根本数不清周围有多少敌人。 “你不可能有那么多人!这、这……皇兄,你居然阴我!” 鲁王已经接近崩溃,眼看良好的局面突然颠覆,以为的掌控者变成了被掌控者,而网中的鸟儿竟然飞了出去,还反过来将他网住…… 离胜利眼看着就差这么一点,鲁王怎么甘心? 他双目赤红,疯狂嘶吼:“你阴我!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早就想对我下手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想给你的儿子让位?哈哈哈哈,我偏不!” 看着这样的鲁王,国主叹息着按了按额角,眼中流露出几分疲态:“王弟,你太偏执了。” 说罢,国主不去看鲁王,反而转头看向两位北莽权贵,淡淡一笑:“此事乃我戚国内政,北莽使团参与,恐怕不合适吧,乌恩其将军和这位……” “阿勒古,在下阿勒古。” 阿勒古微微一笑:“没什么不合适的,既然大炎太子能在这里,本小王子又为何不能在这里呢?” 孤狼阿勒古! 知晓北莽政权构造的大臣和国主都情不自禁脸色一变,之前北莽使团来了个乌恩其就已经够麻烦的了,没想到里面居然还藏了个这么个让人忌惮的人物…… 王安有些茫然,怎么吃瓜还能吃到自己身上? 不过…… 阿勒古小王子,这个名字他之前听范进说过。 北莽五族里难得的会用脑子的枭雄,从被放逐到成为一部的实际掌权者,孤狼这个名号,足以说明阿勒古的彪悍,他一个人就是一个部族! 而这种彪悍,不是因为他有多能打,而是因为他的脑子。 联合五族攻打大炎,合纵连横争取戚国和雪原三部的支持,这些王安知道的大事中,桩桩件件都有阿勒古谋划的影子。 如果说五族的图腾和长生天是他们的精神信仰,勇士是北莽强健的躯体,那么阿勒古,毫无疑问,当之无愧是北莽的大脑! 在阿勒古自我介绍的一瞬间,王安立刻明白,之前感受到的操纵一切的影子,到底是谁…… 这个人,必须除掉! 在这一刻,王安和阿勒古的看法达成了共识,都对夺取对方的性命十分感兴趣。 “是吗?” 王安摇摇折扇,散漫一笑,挑眉看向阿勒古:“既然小王子嫌本宫在这里碍事,反正这是戚国内务,本宫倒是不介意就此离开,不如,小王子和本宫一起走?” 不是说因为本宫在这你才在这的吗? 那有本事放我大炎人离开啊,想参与别国内政还拉上大炎,真是不坦荡。 这个大炎太子…… 阿勒古定定地看着王安,眼睛眯起,坦荡地将自己刚才说的话抛之脑后,呵呵一笑道:“太子说笑了,我北莽使团乃正义之师,不管人数多寡,始终站在长生天支持的一边,从不抛弃盟友。” 骗鬼呢。 王安撇撇嘴,呵呵一笑,看了一眼鲁王,不忘嘲讽:“你们长生天就选了这么个丢人玩意儿,看来你们的长生天,眼光也不怎么样嘛,不过也是,要是你们的长生天眼光好,就不会让你们北莽诞生在世间了。” “哈哈哈哈!” 王安话音刚落,戚国和太子卫都爆发出一阵哄笑,乌恩其和不少北莽将士都脸色铁青,就要冲上来,都被同样脸色阴沉的阿勒古拦住。 “希望一会儿,大炎太子还能有这样的心情说笑。” 阿勒古阴恻恻看了王安一眼,退回了鲁王身后,显然不打算再接茬了。 没意思。 王安收起折扇,向楚洵一挑眉,同样退了回去。 楚洵看到王安表情,立刻明白过来,看向鲁王,大声喝问道:“王叔,你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何必怪父皇逼你?你若是没有造反之心,如何会到此处?又如何会勾结北莽杀害四弟,其行令人发指!四弟可是无辜的,也没有挡你的路!” “四侄子?” 鲁王眼神闪过一丝狠厉,彻底放下面皮,哈哈大笑:“是,本王杀了他,又如何?他是没有挡我的路,可是,死了一个他,就能让炎国人不再挡我戚国的路,不好吗?” “什么?是鲁王杀了四皇子?” “还有北莽的事?” 不知情的大臣彻底震惊了,尤其是跟着鲁王的那些大臣,更是心中发寒。 连亲侄子都能说杀就杀…… 跟着这个人,真的是个好选择吗? “说到底,都是父皇的错!” 鲁王气急败坏,撕破脸大吼,声嘶力竭:“区区痨病鬼也能坐上皇位,父皇瞎了眼,识人不明!我明明年富力强,为何不选我!” “合该是我当戚国国主!” “是我!” 鲁王的声音回荡在峡谷两侧,其疯魔之态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戚国国主听着鲁王的心声,摇摇头,叹息着下了车驾,看向鲁王,心痛道:“王弟,你错了!” 正文 第1067章 北莽底牌 “你并非父皇嫡子,如何有继承大统之权?” 戚国国主平静道,怜悯地看着鲁王。 “何况,先皇仙逝多年,如今王弟非议先皇,又岂是人子所为?” 鲁王哈哈一笑,神情阴狠:“你也只不过会一些大义!多说无益,既然这样,就真刀真枪干吧!赢了的人才有话语权!” “此处有两万将士,王弟不要自误!”戚国国主厉声道,明显不想和鲁王或者说鲁王背后的北莽使团动手。 “呵呵。” 鲁王冷笑一声:“多谢皇兄好意,可惜本王早已一条路走到黑,没打算再回头了!战场上的胜负,可不光看人数多寡!” 说着,鲁王策马回军,刚要下令,忽然王安插了一句。 “虽然无意打扰,不过有一件事,本宫实在很想弄明白。” 王安眸光一闪,眯起眼睛不着痕迹扫了阿勒古一眼,笑眯眯地策马而出,紧盯着鲁王,问道:“本宫此前在虎碑关外,被北莽游骑刺杀,莫非是鲁王的手笔吗?” “是又如何?” 鲁王明显已经不在乎这些东西,只想速战速决,痛快道:“本王也不怕告诉你,当日的游骑正是本王故意放进虎碑关的!” 不顾在场大臣和戚国国主脸色大变,鲁王冷笑一声:“本以为当日可以解决你和楚洵这个小兔崽子,顺便给阿勒古殿下交一份投名状,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真有几把刷子。呵呵,不过,今日一并解决,也是一样的!” “那潜入官舍掳走本宫贴身侍女……也是鲁王做的吗?” 王安眼睛一眯,声音中带了几分杀气。 “是本王又如何?” 鲁王十分不耐烦,大骂出声:“本王早就不耐烦用那些复杂的手段对付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崽子,今日真刀真枪,你可别尿裤子!” 北莽使团传来一阵哄笑。 “本宫实在很好奇,鲁王殿下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听着这阵笑声,王安漫不经心,眼神却向北莽使团撇去:“不会吧,不会吧,不会以为勾搭上了北莽使团,就凭你这八千人,能打得过两万将士吧?” 这小子想干什么? 阿勒古眉头一皱,将想要开口的鲁王拦下,驱马上前,呵呵一笑:“方才鲁王殿下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战场上的胜负,可不看人数多寡。” “国主陛下!” 阿勒古突然高声看向国主,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自负道:“陛下兵将虽多,都在外围,如果此时乌恩其将军率骑兵冲刺,将陛下生擒,外围再多人,又济得什么事?” 那些投靠了鲁王却又左摇右摆的大臣听着又是精神一振。 是啊,他们这边可是有北莽猛将乌恩其! 陛下人再多,等这边一个冲刺把陛下全部捉了,外面那些兵将还有什么用? 到时候,那些人才是乱臣贼子! “果然狡猾。” 王安撇撇嘴,打了个哈欠。 这话也就骗骗没有战阵经验的人罢了,一个冲刺就把守卫森严的国主捉了? 你咋不说乌恩其是北莽赵子龙,一个来回能杀个七进七出? 更别说这就是演义,就算罗贯中也只敢写赵子龙能杀七进七出,是因为人妻曹不想放箭。 国主不敢向乌恩其放箭? 嗯…… 还是有可能的,不过,那边可还有楚洵…… 更何况,太子卫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意味深长地和楚洵对视一眼,王安摇摇扇子,退回去继续看好戏,向凌墨云招招手,低声对他吩咐了几句。 阿勒古的视线从王安身上移开,现在这个大炎太子并不重要,只有五百骑兵,怎么也不可能翻了天。 现在重要的,还是…… “国主,如何,要不要考虑考虑,直接投降为好?” “父皇……” 楚洵收到王安眼神,心中一紧,连忙道;“北莽来势汹汹,将士们士气为重,不可投鼠忌器。” 国主拍拍楚洵肩膀:“吾儿放心,朕知道。” 说罢,国主抬头看向阿勒古,目光如电,痛斥道:“朕将北莽视作友邦,你北莽却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国,如今更挑起我国内乱,意图牟利,这是友邦的作为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朕,绝不会向乱臣贼子低头!与你北莽,今日,朕便势不两立!” 话音落地,战风将起。 “这戚国主倒是终于果决了一回,彻底对北莽死心了。” 范进捋捋胡须,低声对太子道。 王安轻笑一声,状似漫不经心地打量这峡谷的地形,低声道:“他只是权宜之计,你看他说的,都是今日、友邦之类的话,本宫敢打包票,要是能活捉那几位,这位国主绝不可能下手。” “如何,范大人,要打赌吗?” 打赌? 范进连连摇头,疯了才和太子打赌! 但凡太子拿出来打赌的,什么时候输过? “今日恐怕看不成热闹了。” 王安叹息般叫过凌墨云,眼神凌厉。 恐怕……北莽也还有底牌! 看着北莽使团不慌不忙的神情,王安深吸一口气,目光锁定了峡谷中的一处地方。 而就在这时,地面再度震动,外围传来一阵嘶喊和砍杀之声。 “哈哈哈,我北莽骑兵已至,诸位还不投降吗?” 乌恩其十分兴奋,耀武扬威。 北莽骑兵! 楚洵心中一惊,连忙保护父皇上了马车,看了一眼远处的骚乱,没空想骑兵到底哪里来的,忙道:“退!上山!快!” 而另一边,王安早已率领太子卫悄无声息地转移了位置…… 正文 第1068章 战局逆转! 峡谷乱成了一团。 从北风岭峡谷外忽然多出了两千北莽骑兵,驰骋奔袭,只一个来回便冲垮了戚国外围步兵的阵势。 “哪里多的那么多骑兵?” 国主在摇晃的马车上看着远处,惊疑不定。 “北莽化零为整,不难暗藏。”楚洵喘了口气,拔剑警惕地看着周围,扶住国主,“父皇快进马车,儿臣带你往山上退!” “也好,交给吾儿。” 国主半点不废话,果断授权给太子,麻溜地钻进马车,正好躲过一只射向他的箭矢。 铮! 贴身的侍卫一剑挑飞箭矢,却吓了楚洵一跳。 “退,快退!上山结阵!保护陛下!” 楚洵大喊,刚想看向大炎使团的位置,却扑了个空,大炎使团全军竟不见人影。 焦急之下,楚洵左右看看,奋力和贴身东宫卫杀出重围,再也没有心力去看大炎使团,只专心注意阵势,率军向山上退去。 那些大臣和宗室战战兢兢地跟着楚洵退却,那副根本没放着四皇子尸骨的空棺被他们当成掩体,在峡谷内外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躲。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啊!我不想死,太子,陛下,等等我啊!” 趁着被冲乱的戚国步兵阵势,北莽骑兵一股脑全冲了进来,鲁王原本被包围在内的步兵也有了活动的余地,四面八方响起的厮杀声越来越大。 “投降不杀!” 乌恩其横刀立马,狞笑着徒手拧下一个士兵的头。 “投降!我投降!” “鲁王殿下,将军,饶命,我投降!” 看着吓破胆的戚国人跪了一地,乌恩其仰头大笑,眼中闪过杀意,朝国主的方向冲杀过去。 乌恩其实力和凌墨云本就只差一线,加上骑兵冲阵,戚国这些士兵根本不是北莽骑兵率领下的鲁王将士的一合之敌。 而乌恩其擅长的可不仅仅是冲阵! “喝!” 长弓在手,利箭离弦! 在乌恩其百发百中的射术下,逃跑的楚洵也不得不在十数个东宫卫的掩护下才能继续向山上撤退。 刚才几乎射到国主的一箭,就是乌恩其的手笔。 “殿下,再这样下去我们守不住!” 东宫卫统领和赶到国主身边的夏统领十分焦急,不得不一起向楚洵禀报。 看着底下肆意冲杀的北莽骑兵和哈哈大笑的鲁王,楚洵一咬牙:“收缩兵线,优先保护父皇上山!” “遵命!” 两个统领都松了一口气,匆匆赶去下令,各自收束将士,将国主和太子围得像个铁桶似的,缓慢朝山上撤退。 “蠢货。” 阿勒古看着逐渐撤出包围圈的国主和楚洵,十分悠闲。 “小王子,我们不追吗?”鲁王看着逆转的局势,十分兴奋,目光灼灼地盯着国主的方向,面露贪婪之色。 “先阻截他们收拢士兵。”阿勒古冷静指挥,“对面只是被骑兵冲乱了阵势,一旦撤回山上重新结阵,我们没有机会。现在他们逃到山上也没用,山上是死路,只有这里能出北风岭。” “我们大可消化了这些士兵,再料理你的皇兄和侄子。” 阿勒古舔舔嘴唇,面露狞笑。 “谢小王子!”鲁王大喜过望,连忙指挥士兵趁势追杀落单和包围圈外的戚国将士,信心百倍地看着国主的方向,好像看着瓮中捉鳖的鳖,狞笑起来。 这一次,我赢定了,皇兄! 砰!砰砰砰! 一连串炸响突然响起! “什么?发生了什么?” 阿勒古努力安抚受惊的马,顺手拉了一把惊慌失措的鲁王,看着满峡谷马匹乱跳的场景,眼中闪过凝重之色。 ***啪啪! 就在这时,一阵炒豆子似的脆响再度响起,在峡谷中四处回荡。 峡谷中忽然腾起了浓烟,火光在山壁上闪烁,随着这阵脆响,无数北莽骑兵在混乱中莫名其妙跌下坐骑,随后被混乱的战马踩成了重伤, “安抚战马,不要乱动!” 面对这奇异的情景,阿勒古又惊又疑。 到底怎么回事?长生天放弃了他们的士兵吗? “这是……” 撤退到山上的楚洵看着这阵莫名其妙的骚乱,忽然想到什么,四处环顾,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顿时眼前一亮:“贤弟!是贤弟!” “快,收束将士,弓弩手准备,快将峡谷中的兄弟们接上来!” 楚洵满脸灰尘,插着腰哈哈大笑,指手画脚安排。 大炎使团,出手了! “神机弩准备----” 凌墨云站在太子选择的有利地形上,冷静地指挥前排太子卫上好神机弩,后排刚刚放了一轮火枪的太子卫正忙着浇水和通枪管,让火枪准备好下一轮发射。 “射!” 咻咻咻---- 漫天箭雨笼罩了峡谷内的鲁王和北莽的士兵,在没有掩体的峡谷底部,他们几乎成了活靶子。 “藏身马腹!” 阿勒古瞳孔一缩,拨马躲开密密麻麻的箭云,脸色大变,直接用北莽语下令。 而这时,他终于看清了敌人。 是大炎人! 不知什么时候,大炎使团带着骑兵上了另一侧山壁,躲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地向他们泼洒箭矢和奇怪的烟雾。 他终于知道,那些小部落是怎么失败的了! 这种武器…… “散开!” 乌恩其一声暴喝,看着倒下的无数马匹,狂怒地撕开衣服,向山上冲去。 “火药!” 王安冷静指挥前排,前排太子卫手中掏出一个竹管点燃,向乌恩其投掷,太子卫赶紧躲在岩石后面。 砰! “呃啊!” 巨响中夹杂着乌恩其的痛呼,他眼睛赤红,举着硕大的拳头又要前冲。 “乌恩其!” 阿勒古脸色阴沉,拔刀挥砍,四周全是倒下的马匹和失去马匹的战士,鲁王的士兵被楚洵趁机收拢冲下山的援军冲散。 刚刚的混乱之中,他们至少损失了几百名长生天的勇士,而鲁王…… 看着鲁王脸色苍白的惶恐模样,阿勒古咬紧牙关,不得不承认。 这是一场彻底的……大败! 而战局逆转的契机,正是那些大炎人的反击。 只是一瞬间…… 局势便彻底扭转,长生天……不再眷顾他们了! “走!” 阿勒古率领残部,裹挟这鲁王,匆匆朝山谷外撤去。 他们……赢了? 楚洵目瞪口呆,看着逃走的北莽使团,一阵恍惚。 正文 第1069章 一拍即合 “哈哈哈,贤弟,多亏你出手!” 楚洵哈哈大笑着朝王安走去,伸出手要抱他,眼中掩盖不住惊诧之色。 大炎使团在刚才的战斗中,着实狠狠让楚洵吃了一惊。 本以为在虎碑关外的秒杀已经是大炎使团全力出手下的震慑,没想到大炎使团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利器。 如果这等利器大规模用在战场上…… 看着四周像是豆腐渣一样被炸得坑坑洼洼的山壁,楚洵不由有些胆寒。 不过,这样的大炎使团,还好是戚国的盟友! 至于北莽? 在看过大炎人出手后,楚洵并不觉得在这次的战争中,北莽能占到大炎半分便宜! 搞不好…… 畅想到没有北莽之后的未来,楚洵看向王安的眼神越发炽热。 王安看着楚洵灰头土脸的样子,连忙用折扇挡住:“楚兄且慢,除贼务尽。” “哦哦对对。” 楚洵一拍脑袋,接过身边侍卫递过来的手巾仔细擦了擦脸,整整衣冠,朝国主的马车迈步:“贤弟在此稍待,孤去去就来。” 王安点点头,松了一口气,看向山下眯起眼睛。 靠着神机弩、火枪和黑火药制的土炸弹,胜是胜了,可他最想捉到的北莽小王子阿勒古和鲁王却带着残部跑了。 必须要追! 不过,阿勒古还有数百北莽骑兵,鲁王也还有些残部,单靠自己的五百骑兵,就算追上去,恐怕一时也难奈何。 如果拖到北莽来援,可就没办法彻底杀死阿勒古了…… 而阿勒古和乌恩其不死,戚国永远有回旋的余地。 他本来不想参与戚国内乱,只想看热闹,但既然北莽已经加入,大炎却还在一旁游离,莫非要把戚国这个友邦拱手让给北莽吗? 王安傻了才这么做。 只能借助戚国的力量才能斩草除根,不过……看戚国国主的偏向,他会出兵追击吗? 王安和范进对视一眼,视线向楚洵投去。 “儿臣参见父皇。” 楚洵恭敬请出了马车中的国主,国主从马车里钻出来,左右看看,眯起了眼睛:“结束了?” “是,多亏大炎太子援手,我军大胜。”楚洵扶着国主下了马车,陪着他闲逛,一面禀告,“不过,王叔和北莽使团有数百残兵都逃走了,还请父皇下令追击。” “逃走了?” 国主一愣,俄而陷入了沉思之中。 楚洵见国主神情,心下就是一咯噔,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是啊,是该追击……” 国主喃喃,转头对楚洵道:“不过我军没有快马,太子若要追击,便以步卒追击吧。” “什么?” 楚洵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愣怔片刻,才连忙问道:“北莽使团逃脱时,还骑着北莽良驹,我军马匹本就没有北莽良驹优良,若是以步卒追击,恐怕难以……” 说着说着,楚洵看着父皇的神色,忽然说不下去了。 父皇是故意的。 楚洵突然明白过来。 “父皇。”楚洵沉默一瞬,还是直言问道,“您是不是不想追?” 国主瞥了楚洵一眼,叹息道:“追自然是要追的,大炎使团已经出了力,我们总得给他们一个态度。不过……若是追上了,我们如何处理北莽使团?是杀,还是放?” 不论怎么处理,都总会得罪一个国家,不是北莽就是大炎。 而他两个都不想得罪。 大炎的怒火,戚国承受不起,而北莽的报复,戚国更加承受不起。 “太子,朕知道,你和大炎亲近,但无论再怎么亲近,我戚国安身立命的根基,就是左右逢源,你可知道吗?” 在决定将权力完全下放给太子之后,国主终于对自己的接班人说出了心里话。 “是吗?” 楚洵并没有耿直地反对,只是反问一句,便又沉默下来。 他并不认可父皇对戚国的定位,但以他的纯孝,既不能也无法当面反对。 国主拍拍楚洵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扶回去,看向远处的王安:“朕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些,去吧,去给大炎太子一个交代,朕累了。” “儿臣,遵旨。” 楚洵抱拳,转身毫不犹豫朝王安走去。 远远看着楚洵走来,一瞥他有些沉郁的脸色,王安心下便了然,折扇一收:“国主不愿追击?” 楚洵沉默一瞬,苦笑着点头:“父皇……不愿让骑兵追击。” “以国主的性格倒也不意外。”王安轻笑一声,话锋一转,“不过,楚兄甘心吗?” 楚洵定定地看着王安,王安坦坦荡荡地回望。 “贤弟的意思……” “不管本宫什么意思,关键是,楚兄是什么意思。”王安打断楚洵的话,负手而立,目光远远地向北莽使团逃离的方向看去,意味深长。 “本宫只知道,要是楚兄再不下决定,你的王叔可就要逃到北莽,以他在西京的根基,不日东山再起,也不是毫无可能。” 王安转过头,看着楚洵的眼睛:“而那时,作为戚国国主的,可不是楚兄的父皇,而是楚兄你。” 一句话,你想斩草除根,还是把这个大麻烦留到你登基之后? 楚洵浑身一震,俄而苦笑起来:“可本宫的东宫卫骑兵不足,在之前的对战中负伤甚多,如果没有足够的马匹,就算父皇肯出步卒,我们依然追不上。” 这话一出,王安便满意地展开折扇。 他知道,楚洵也想追! 不管看起来再君子,面对这种斩草除根的机会,一个英明的君主是不可能放过的。 只是楚洵所说,确实是一个问题。 国主的态度十分明显,要追可以,我不给马匹,你们要么用步卒追上去,要么就自己想办法,完全是消极应对的态度。 所以即使楚洵和王安在追击问题上一拍即合,现在也苦于人手短缺,无法单独和逃之夭夭的北莽残部作战。 要知道,他们可不是单单作战,而是要将这些人全歼。 如果没有数倍于敌方的人手和马匹…… 等等,马匹? 王安心中一动,脸色浮现出几分古怪。 他好像想到了一个办法,不过…… 王安转头看着楚洵,嘴角抽抽。 “本宫记得……雪原三部的驻地,好像离此处不远?” 正文 第1070章 分头行动 雪原三部? 楚洵愣了片刻,深深看了王安一眼。 这位贤弟…… 所图不小啊。 不仅要让戚国出手将北莽使团斩尽杀绝,还要拉上雪原三部。 如此一来,东北两国都与大炎结盟,北莽? 楚洵摇摇头,长出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现在至少炎戚利益是一致的,如果戚国想要发展,必须借助大炎的力量! 而且,见识过这位贤弟的手段…… 如果能保证和王安交好,至少,未来数十年内,戚国绝对不愁没有发展的空间。 楚洵回过神来,越发坚定了要和王安和大炎结交的念头,思索道:“似乎是不远,之前雪原三部还传信问是否可以一起送葬,孤怕节外生枝便拒绝了,贤弟不会是想……” “就是那个!” 王安折扇一展,精神抖擞,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笑容,道:“既然雪原三部想要出力,楚兄为何不同意呢?” 雪原三部本也是游牧民族,此行人骑马驮,虽然来得人不多,但从之前王安和雪原三部的短暂接触来看,带的都是好马,怕是有两三百匹之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雪原三部可还有一两百名控弦玩刀的好手,比起北莽残部,也毫不逊色。 不,或者说,比起现在疲于奔命,人疲马乏的北莽残部而言,养精蓄锐多日的雪原三部勇士,一定比北莽强! 这就是他们需要的助力! 王安想通这些,十分兴奋,不用他说,一旦他点出了雪原三部的名字,楚洵也明白过来,眼中也现出几分激动。 “楚兄,事不宜迟,若是本宫出面,势必会引起雪原三部怀疑,届时若是知道追击的人中还有北莽残部,雪原三部必定不愿出手。” 王安向凌墨云做了个手势,凌墨云将王安的马牵了过来,王安翻身上马:“所以,便拜托楚兄去寻雪原三部,只需许以重礼,说逃走的只是鲁王残部,请他们帮忙追杀即可。” 说着,王安顿了顿,有些迟疑道:“本宫知道楚兄为人端方,不愿欺骗,不过……” “贤弟放心,孤知道轻重。” 楚洵笑着打断,郑重向王安一揖:“那么,追击之事便拜托贤弟了,贤弟先走一步,待孤去寻了雪原三部,便来与贤弟会和。” “楚兄保重。” 王安拱拱手,转头肃然:“太子卫准备,范进,你留下。” “是。” 范进自知文弱,干脆地领命,这种追击之事不知道要多久,不如留下发挥的作用大。 毕竟,王安和楚洵追击去了,剩下国主还是要应付一二的。 看着王安带着太子卫远去,楚洵长长出了一口气,和范进拱拱手,转身让东宫卫备马,吩咐夏统领整备残军,护送国主后,便带着为数不多的一两百个骑兵,一路往雪原三部的方向疾驰而去。 北风岭今日战鼓和厮杀声震天,王安的土炸弹声势更是骇人,自然瞒不了不远处的雪原三部。 等大巫和雪鹰部的公主海兰珠匆匆集结人员查探备战之时,楚洵恰好也到了雪原三部驻地之前。 “来人者何?” 站岗的雪原三部勇士十分紧张,连汉话也说得颠三倒四。 “孤乃戚国监国太子楚洵,有要事求见雪原三部贵使!” 楚洵勒马驻足,大声道。 “我、我们没有贵使。” 那勇士结结巴巴,刚要回绝,被旁边的同伴扯了一把。 “笨蛋!这是戚国太子,来见大巫的!” “啊?可是大巫不叫贵使啊……” 听着勇士懵懵懂懂的话,楚洵心中着急,再度问道:“可否让孤进去?” “自然自然,戚国太子殿下驾到,我雪原三部自当出来迎接贵客。” 大巫听到动静,连忙出来,抚胸行礼。 楚洵松了一口气,下马回礼,一把扶住大巫,长揖到地:“请大巫援手!” “哦?”大巫心中一动,和雪鹰公主海兰珠对视一眼,急问道,“可是北风岭上发生了什么?” “我戚国鲁王叛乱,已被杀退,只是残部逃逸,我军人困马乏,想借贵部良马勇士,追击鲁王残军。” 楚洵照王安的建议,将事情删繁就简说了,心中颇有些紧张。 “叛乱?” 大巫愣怔片刻,俄而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机会来了! 他们雪原三部来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得到戚国重视,就算之前想去找大炎通商,也被那太子一口回绝,正不知所措之际,没想到戚国竟然出了这档子事。 这还是不是上天赐予的机会? “友邦有难,我等自当出力。” 大巫一口答应下来,只是颇有些为难道:“不过我部来的勇士不多,恐怕不能借出多少……” “无妨,一两百人和两三百匹马足以。”楚洵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我戚国会牢记雪原三部雪中送炭的恩情。” “太好了,这些人马,我们还是拿得出来的。” 大巫顿时轻松起来,连忙道:“太子在此稍等,我这就去筹措人马粮草。” 等楚洵答应,大巫拉着海兰珠进了驻地,长吐一口气道:“海兰珠,你是骁勇机敏的雪鹰,这一次,便由你带领你们的将士去支援戚国吧。” “由……我雪鹰部吗?” 海兰珠心中一动。 大巫是雪原三部的大巫,但海兰珠却只是雪鹰部的公主,这一番话,不由让海兰珠心中一跳。 “不错。” 大巫点点头:“你们雪鹰部是三部中最弱的,如今我们有求于戚国,戚国内乱,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听戚国太子的语气,逃走的残部并不多,作战难度不大,你们雪鹰部正好可以在戚国人面前露个脸,对你们之后也有好处。” 海兰珠自是喜不自胜,连忙抚胸行礼,便匆匆离开去筹措雪鹰部的勇士了。 看着海兰珠的身影,大巫长长吐了一口气。 他是雪原三部的大巫,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愿意三部的实力被拉得太开,这次来戚国求助,也只有雪鹰部愿意全力配合,这样的话…… 就算被雪鹰部拿了大部分好处,其他部落应当也可以接受吧。 想到戚国太子的许诺,大巫缓缓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 这一次,总算不虚此行! 正文 第1071章 坑蒙拐骗二人组 苍茫大地,烟尘滚滚。 黑甲骑兵御马颠步前行,并未全力出击,只有少许斥候纵马向前,来回查探。 一骑飞快驰回,王安没有让太子卫停下,这种追袭之战,最忌讳停下休息。 你会停,敌人可不会停。 更何况北莽善于御马,此刻全力冲刺,早就已经不知道冲得离他们有多远,在山上已经耽误了不少时候,王安早就做好了奔袭数天数百里才能抓到北莽残部的打算。 “怎么样,查探到北莽行军方向了吗?” 王安按住马缰大声问道。 凌墨云接过情报,放那斥候去队尾休息,纵马回来,回复道:“斥候探到北莽正是朝西京方向出关,没有绕路,走的是最近的。” “沿途都有戚国士兵,他们选西京方向出关是最稳妥的。”王安招手要了地图,在马上颠颠地看了看,点点头还给凌墨云,还没开口,从队尾纵马跑来一个斥候。 “报!有数百骑兵打着戚国和雪原三部旗号接近!” 王安一听就知道:“楚洵来了。” “准备接应!”凌墨云立刻下令,太子卫改颠步为慢步,等待后军会和。 后军疾驰而来,倏忽便至,旌旗招展,在风中猎猎作响。 “贤弟。”楚洵纵马而来,在马上拱拱手,虽然没有说出,但看他得意的眼神分明表现出一个意思。 骗到手了! 和王安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楚洵介绍和他并辔而来的少女:“这是雪原三部中雪鹰部公主海兰珠,特率一百勇士、三百战马前来助阵。” 女人上战场? 王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前有身边的女暴龙彩月和东海女侠赵文静,王安对此倒也接受良好,只是拱拱手,一转头,却和那海兰珠同时愣住。 “是你?”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一个眼中诧异,一个却咬牙切齿。 楚洵惊异道:“咦?两位认识?” “不认识。” 王安平静回道。 “认识!” 海兰珠咬牙切齿。 两人的话同时出口,对视一眼,又纷纷改口。 “算认识吧。” “不认识!” 楚洵哭笑不得,看海兰珠的神情,心中揣摩了一会,看向王安的眼神多了几分暧昧,识趣地不再提及,轻咳一声:“那正好,二位既然有旧,那更好相处了。” 看着楚洵一副我懂的表情,王安哭笑不得,摇摇头:“算了,不提这个,楚兄,本宫有个提议。” “哦?贤弟说说看?” 楚洵正色起来,靠近王安。 王安伸手要了地图,指给楚洵和海兰珠看:“楚兄和……海兰珠公主,你们看,刚才本宫派出了前哨斥候,探查到鲁王的撤退路线,正是这条直往西京的路。” 楚洵认真地看着地图,点了点头。 海兰珠看一眼王安和楚洵,再看一眼地图,又看一眼王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王安没有注意,只是道:“这条路上没有捷径,也就是说,我们没办法抄小路绕过去,只能硬追,至少要花三四天才能追上,路上数百里的急行军对骑兵和马匹的压力都太大,而且我们马匹不足,不能人手一匹备用的马,肯定不能全军突击。” 而北莽是有多余马匹的,如果全军突击,自己这边的马匹消耗,一定会比北莽快。 这句话碍于海兰珠在场,王安没有说出口,但楚洵已经明白过来,看向王安:“所以贤弟的意思是……” “集中我们三方一两百匹精锐和好马,组成突击队单骑先行,剩下的人作为候补,收容突击队中掉队的兵士,提供补给和轮换。” 看着两人,王安冷静道:“除了午夜一个时辰,我们都不要休息,连夜追击,尽量在三天内追上,在西京之前,拦住他们!” 王安一拳锤在地图上西京的位置。 如果到了西京……鲁王不一定会被放跑,但是北莽使团,一定会被放跑。 这也是为什么王安一定要在西京之前拦截。 楚洵当然没什么意见,思忖片刻,刚要答应,突然听海兰珠疑惑的声音。 “我有一个问题。” 海兰珠疑惑的眼神从地图上转移到王安和楚洵脸上,定定看着他们道:“前面逃窜的残部,真的只有鲁王溃军吗?” 闻言,楚洵和王安都是心中一凛。 “当然,为何公主会有此问?”楚洵立刻接过话头。 “可是我不明白……” 海兰珠面露疑惑:“你们戚国本就缺少良马,既然是溃军,鲁王会携带很多马匹吗?我们为何要这么小心翼翼?” “还有……为什么作为大炎太子,你会对替戚国抓捕叛军这么上心?” 海兰珠心中警惕,除非,前面的队伍中,还有北莽人! 炎国人不会在意戚国叛军,但一定会在意北莽使团。 雪鹰部果然心生怀疑了。 被紧盯着的王安十分淡定,忽然笑了笑:“公主为何而来?” “当然是被戚国太子邀请,替戚国追捕叛军。”海兰珠理直气壮道,强调了叛军两个字。 “本宫自然也是如此。”王安镇定自若道,“本宫与楚兄称兄道弟一场,再说此次鲁王叛乱,本也由本宫查案而起,鲁王逃窜,本宫还能不来帮忙吗?” 查案?什么查案? 海兰珠一愣。 见状,楚洵立马插话道:“正是如此,公主有所不知,五日前贤弟被鲁王叔栽赃杀害四弟,不得不亲自查案以证清白,结果三日前刚查出真相,今日四弟出殡,鲁王叔竟当场叛乱,贤弟为人敦厚,认为此事与他有关,才全力协助孤追捕,并非为了自己,公主误会了。” 楚洵和王安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脸纯真坦荡看着海兰珠,试图让海兰珠相信,王安就是这么一个高尚的人,有道德的人,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负责的人。 听上去倒是很有道理…… 海兰珠看看楚洵,又看看王安,沉思一会,疑心尽去,勉强点点头。 “好吧,是我误会大炎太子了,对不起。” “那,本宫所说的策略,公主以为如何?” 王安趁机问道。 海兰珠思索片刻,颔首道:“可以,没有问题。我支持这个方法。” 虽然这个人很讨厌,不过,这个策略确实…… 还勉勉强强吧。 海兰珠皱了皱小鼻子,狠狠瞪了王安一眼。 但这个人,还是很讨厌! 正文 第1072章 突袭计划 第三天,午夜。 连续奔袭三日的骑兵已经累得人仰马翻,饶是王安等人并不在冲刺先锋队中,在马上颠簸三日之后,也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 海兰珠一开始还会在行军中想方设法找王安的麻烦,但在三日的奔袭之后,就算她自幼习武,也已经精疲力竭,变得十分沉默,整天冷着一张脸。 好不容易能休息,士兵们倒头就睡,海兰珠也懒得计较脏乱的问题,囫囵靠在马背上直接睡熟了,倒是让王安和楚洵松了一口气,讨论的时候也不用刻意避着海兰珠。 午夜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凌墨云安排了太子卫轮流巡逻,刚要靠在马身上睡一小会,却听见太子低声叫他。 “墨云,你来。” 凌墨云不敢耽搁,连忙支棱起来,向篝火旁的太子走去。 王安和楚洵坐在一起,就着篝火的光,中间放着一张行军地图,看向凌墨云。 “殿下,太子。”凌墨云怕吵醒正在休息的兄弟们,声音放得很低。 王安点点头,声音也压得低低的,指了指地图道:“这几日,我们长驱五百里,离西京不到一百里了。” “我们算过,再过几十里,很有可能追上……那些人。” 就算海兰珠睡着,楚洵也没有将北莽两个字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凌墨云看了看地图,若有所思道:“所以今日上午,前军传信说遇上了小规模敌军,殿下非但没有让我们前去支援,反而放缓前进,可是想让前军缓慢消耗他们实力?” “这是其一。” 王安低声道:“其二,北……被那些人察觉我们已经追上,以鲁王惊弓之鸟的程度,必定仓皇逃命,毕竟前方不远就是西京,很有可能他们白日会加快前行,夜晚也会勉力向前。” 那我们和他们的距离不就更远了吗…… 凌墨云刚想问出口,忽然悚然一惊,低声问道:“殿下是想……突袭?” 让后军修整,而前军紧追不舍,这几日一直逃命的北莽使团必定已经开始害怕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这时候让前军消耗他们实力,而到了入夜之时,已经修整好了的后军迅速赶到,突袭残军,势必能收获奇效。 这个策略并不复杂,但却十分胆大心细。 而且…… 在匆忙和疲惫的行军奔袭中,殿下居然还能理智清醒地想到策略,这实在是…… 凌墨云眼神复杂,他自以为是名将胚子,比起殿下来,简直就像是孩童打仗,心中不免升起几分苦涩。 “正是,此时残部定然是最为疲累的时候,我军和他们的路程计算,若是一个时辰后出发,快马前行,约莫凌晨能够追上,若是凌晨突袭,定当有所斩获。” 王安颔首道,拍拍凌墨云的肩膀。 “本宫和楚兄商量,此事若要办成,非得你亲自带队不可,所以,墨云,你带上太子卫剩下的神机弩和火枪,挑两百好手,一会儿等弟兄们休息好了,便离队出发,怎么样?” 凌墨云自无不可,沉默着一拱手,算是领命。 看着凌墨云的背影,王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满脸疲惫的脸上,眼睛中精光闪烁,狠狠握了一下拳。 总算快结束了! 这几日他们特意隔开海兰珠和前军中勇士的联系,所以到了现在,海兰珠还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就是北莽残部。 而要完全放心,能够不在战斗中故意放走北莽人,王安也只有凌墨云和自己的太子卫可以信任。 哪怕是楚洵的东宫卫,也不行!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东宫卫还没有那个全歼北莽骑兵的能力。 而有利器加持的太子卫,加上武功高强的凌墨云,这一把,才真正的稳了。 到了现在…… 王安终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然后,等待黎明! 数十里外,一个村落之中。 阿勒古猛地惊醒,下意识握住身旁的佩刀。 乌恩其大跨步走进来,扔了个东西到阿勒古身上:“西京来人了。” “带了多少人?”阿勒古一个激灵,立刻从床板上翻身,身上的东西掉到屋子原主人的尸体上散开。 “一两百个,不过带了不少粮车。” 乌恩其粗声粗气,没耐烦道。 阿勒古闻到了肉的香味,捡起来毫不顾忌地塞进嘴里,两口吃完了肉饼,拍拍手和乌恩其一起走出屋子。 村落里燃着火把,原先的不少村民都已经丢到了荒野之中,免得挡住了粮车进村的道路。 虽然一路上没少劫掠村庄,三天五百里奔袭下来,人吃马嚼仍然已经让他们到了山穷水尽的边缘。 还好已经接近西京,今日后军被追上之后,阿勒古安排快马带着鲁王的指令前去西京传令,没想到现在粮食和人就已经到了。 阿勒古微微松了一口气。 “鲁王呢?” 听到阿勒古的声音,鲁王赶紧一瘸一拐地凑过来,有些紧张道:“小王子,不是他们不带人,是实在城门关了,又有些仓促……” “这边离西京城还有多远?” 阿勒古果断打断。 鲁王楞了一下,转头看押送粮草过来的录事官。 “五六十里。”录事官赶紧答道。 阿勒古思忖片刻,点点头,转头对乌恩其道:“让大家先吃点东西,找个房子休息一下,我们凌晨出发。” 凌晨是人警惕心最弱的时候,那个时候出发,追击的将领再怎么神机妙算,也绝对计算不到。 而只要能拖出二三十里的距离,他们就一定能稳进西京城了! 这场追逐,终究还是他们赢了。 只要等他们回到北莽,加上鲁王在西京的势力。 戚国,终究还是他们北莽的! 正文 第1073章 对战 到了天亮时分,鲁王的录事官忙前忙后,总算帮北莽使团将队伍整顿停当,精兵强弩,再度准备出发。 想到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王府,报仇雪恨,正式扯起大旗造反,鲁王就乐得嘴角咧到耳根后边。 “小王子,等回到西京,一定要在小王府上盘桓几日,让小王好好招待招待贵使。” 鲁王看阿勒古忙活得差不多,乐呵呵地凑上来,惦着脸笑道。 阿勒古看鲁王一张在这几天的逃亡中弄得又青又紫的脸,实在看不下去,但到底北莽还是需要这个蠢猪来帮忙控制戚国,也不想拂了鲁王的面子,思索道:“也好,那就停两天。” 眼看很快就能逃出追击,阿勒古也轻松起来,和鲁王笑着说了几句。 这些天是他自从掌权以来最狼狈的日子,大炎太子在那场让鲁王一败涂地的战役里用出的武器实在让他大开眼界。 如果炎军都能有这样的武器…… 要是能想办法把那些东西拿到手就好了,这样的利器,那些不通骑射的炎国人,怎么能用出它的威力? 在北莽使团三日来最为放松的时刻,一队骑兵悄悄接近了这座村庄。 “统领,方圆几里只有这座村庄这个时辰还没有篝火,四周还有大车的车辙,预计是这座村庄无疑了。” 老黄悄悄从草丛里摸到凌墨云身边,吐出嘴里的草根,低声道。 凌墨云沉着脸点点头,做了个手势,骑兵牵着马从小树林悄悄分散前进,借着树和草的隐蔽,和村庄靠得越来越近。 以他的目力,自然足以看清村口的骑兵和正在装车的队伍。 西京的人? 凌墨云一怔之下,立刻反应过来。 这里离西京这么近,前一日又被袭扰,提前联系西京过来接应,也并非不可能。 不过……无伤大局。 “准备火药。” 凌墨云握起一只拳头下令。 分散的太子卫掏出了火折子,准备等凌墨云下令,就点燃火药扔出去。 村口的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喷鼻,脚下蹄子不停刨着地面。 正说笑的阿勒古眉头一皱,多年从危机中走过的直觉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和乌恩其对视一眼。 乌恩其侧耳倾听,手摸上了自己腰间的弯刀。 “你、你们是什么人?” 西面忽然来了一队人马,正和村口的北莽人迎面撞上,惊疑不定。 “北莽!他们是北莽!” 一个跟在这队衙役旁边的村民忽然声嘶力竭大叫起来。 “是他们杀死了全村的人!” 被村民叫来的衙役神色一变,纷纷拔出腰间的刀,警惕地看着这队北莽人,色厉内荏道:“不许动!” 凌墨云屏住呼吸,抬起手让太子卫藏得更深了一些。 突如其来的一队人同时打乱了凌墨云和阿勒古两方的布置,乌恩其的手刚摸上马背上的弓弩,鲁王的录事官赶紧凑上去,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 “误会,是误会,我是鲁王府上的人,这些不是那些蛮子,是使团。” “使团?” 为首的衙役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兵马,心中胆寒,也不想节外生枝,更何况这事还扯上了鲁王府…… 衙役心中颇有些后悔,就不应该听了报案就带着人来查看现场,谁知道竟然不是山贼是北莽。 这报案人也不说清楚,到了现场才说是北莽人,要是遇到风险怎么办? “可我们接到报案说……” 那衙役明显有了软化的迹象,看了报案人一眼,有些犹豫。 阿勒古看了看天色,一招手。 乌恩其一刀将那报案人砍翻在地,血溅了衙役一身。 “现在没有报案了。”阿勒古平静道,翻身上马,打了个呼哨。 “出发!” 现在已经快天色大亮,再耽误下去,后面的追兵就追上来了。 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那衙役一动不敢动,凌墨云强忍住拔刀的冲动,看了一眼衙役,怕误伤无辜,不敢在此时出手,竟硬生生将阿勒古放出了包围圈。 等北莽人走远,衙役们才一屁股跌坐在地,转头茫然地看着四周的鲜血,抹了一把脸,没说话。 “追上去,火药准备投掷!” 凌墨云果断翻身上马,不再掩藏行迹,既然已经把人放出了包围圈,再遮掩也没有意义。 可惜偏偏在这时候,冒出来一队衙役! “追兵!” 阿勒古瞳孔一缩,一个呼哨,乌恩其立刻将鲁王夹在腋下,北莽骑兵分散开去,将几辆大车远远甩在村口。 衙役和录事官纷纷脸色一变,赶紧躲在大车后面,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骑兵手里捏着一个冒烟的东西往前一扔。 轰!轰轰轰! 火药出手,但这是平原,而不是峡谷,分散开来的骑兵有了防备,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索性凌墨云也没有指望火药在这里起到什么作用,不等烟尘散去,凌墨云便抬起右手:“弩!” 神机弩纷纷上弦,阿勒古见识过神机弩的威力,不敢硬抗,大吼一声,干脆返身,先行射击。 北莽骑射本就优于太子卫,更何况是在开阔的平原之上,太子卫没有掩体,只好单手控马,躲开北莽骑射。 而就是这一回合,北莽骑兵已经远远和太子卫拉开了距离。 自从有了神机弩之后,凌墨云还是第一次吃这种大亏! 他大吼一声,手把双弩,刷刷两箭,径直向阿勒古飞去。 乌恩其将鲁王丢到安全区域,闪身挥手劈开两支羽箭,感受到手心发麻,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你先带人走!” 咻咻咻…… 一来一回间,铺天盖地的神机弩箭已经向他们飞来,一连串惨叫声响起,饶是北莽骑兵有藏身马腹的绝技,也有十来个勇士中箭栽下马去。 “想走?” 凌墨云来了气性,不用神机弩,徒手拔出一只箭,大喝一声单手向阿勒古的方向掷去,去势竟比神机弩还要快上几分! 带着尖啸声,这一箭直直射在了阿勒古的背心上,但阿勒古丝毫没有停留,反而驱马更快向前逃窜。 凌墨云刚想追击,一道刀气向太子卫袭来,他顿时脸色一变,腰间宝刀出鞘,瞬间拦下乌恩其重达千钧的刀锋。 两人刀气相撞,竟在身边刮出一条长长的丘壑! “你的对手是我!” 乌恩其狞笑,一人双刀,竟在拦下凌墨云的同时,将太子卫密不透风地挡在了丘壑之外。 同为下九境巅峰的实力,爆发之下,竟隐隐压制凌墨云半分! 凌墨云死死盯着阿勒古和鲁王逃窜的方向,心中杀机毕现。 事到如今,哪怕不合武道,他也只能这样杀了乌恩其,乌恩其不死,难追上北莽残军! 深吸一口气,凌墨云看向老黄,微眯着眼,手伸向了腰间。 老黄看着统领的暗示,摸着腰间的火枪,瞬间明白了统领的意思,悄悄拔出火枪。 枪声,骤然在空中炸响! 乌恩其胸中冒出一团血花,凌墨云眸光一闪,刀光闪过,北莽猛将的头颅,落地! “……” 看着自己还没上枪药的火枪,老黄彻底傻了。 谁?谁开的枪? 正文 第1074章 太子到了! “不是你开的枪?” 凌墨云单手持刀,弯腰捡起乌恩其的头颅,听到老黄的话,顿时动作一顿。 那会是谁? 谁还会……有枪? 凌墨云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影子。 下一瞬,他看见了远处滚滚的烟尘,瞬间知道了答案。 轰隆隆…… 马蹄声急促地伴随烟尘向阿勒古逃窜的方向席卷而去,领头的少年纵马飞驰,宛如天神下凡,手上的枪口还冒着烟。 太子到了! 一骑哨兵从太子队伍中分离出来,向凌墨云方向驰来,在沟壑前勒马听住,对凌墨云传令道:“太子有令,统领从右路绕后,包抄残部!” “遵命!” 凌墨云抱拳领命,和身后的太子卫一样,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王安的存在,在他们心中,已经成了一种象征,一种信仰----代表着胜利! 北莽残部,逃不掉! 只是他身负重任,却并没能抓住阿勒古,反而被乌恩其所牵制,险些让太子的心血付诸东流,他一定要将功补过才行! 凌墨云心中一凛,朝身后太子卫一挥手,喊道:“集合,右路追击!” “是!” 老黄见状,把火枪收了起来,和其他同僚一起跟着凌墨云朝右翼冲刺。 远远的,缀在王安身后的海兰珠藏起眼中的震惊,深深地看了一眼带队的王安,咬住牙关。 “公主,那是……那是乌恩其!” 一个雪鹰部勇士震惊地赶到海兰珠身边。 “我知道。”海兰珠一口银牙几乎咬碎,面若死灰。 千防万防,还是中了狡猾的中原人的圈套! 不仅他们所追击的残部里有北莽人,要命的是,竟然还有乌恩其,而乌恩其哪怕豁出性命都要保护的人…… 海兰珠简直想都不敢往下想。 谁能想到,炎国人居然和戚国太子勾结骗他们?戚国太子可是以君子之风闻名东北数国的,竟然为了一个炎国,不惜隐瞒甚至欺诈他们。 但现在,他们雪鹰部已经上了贼船,下不去了! 哪怕她这个公主在后面,可她身边的人,多数是戚国人,而她雪鹰部的勇士,则被以集合精兵的理由组合到了大炎太子率领的先锋队中。 不知情的先锋队已经对北莽人动了手,不管海兰珠愿意还是不愿意,在北莽人眼中,他们雪鹰部已经和大炎绑定了,她也根本没办法向北莽解释。 他们还目击了乌恩其的死,现在这情况,别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就算是当场跳进海里明志,恐怕北莽也不会再相信他们了。 更何况,那个大炎太子所用武器的威力,能离着这么远命中乌恩其的要害,比她知道的所有袖箭的威力都要强大。 如果这时候他们雪鹰部反水…… 海兰珠又怕又怒,却只能被身边的队伍裹挟着,轰隆隆向前追击而去。 阿勒古背后中了一箭,饶是身上穿了护甲,箭没能穿透,但那箭力道之大,直撞得阿勒古五脏六五移位。 他跑了一会儿,只觉自己头晕目眩,在马背上颠得几乎昏死过去,而乌恩其迟迟没有追上队伍,他心里知道,多半是殉了长生天了。 顾不得心里的悲痛,毕竟他知道,只有回到北莽,才能有机会替乌恩其报仇,才能有机会替他自己报那一箭之仇! 阿勒古向左右一打量,两翼追兵渐渐追了上来,再这样下去,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阿勒古心念电转,抓住自己身边的亲兵,喷出一口血,咳嗽道:“带着一半人,断后!” 那亲兵是阿勒古的老部将,闻言毫不犹豫,带着一半亲兵转身断后,剩余的亲兵拥着阿勒古继续往西京方向狂奔。 只要到了西京…… 阿勒古看了一眼趴在马背上被颠得七荤八素的鲁王,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有这个蠢货在,他就能逃脱! 看见几十名北莽骑兵自杀式冲了上来,箭雨接踵而至,王安冷静地下令散开,一边抽冷子用火枪瞄准了领头的那亲兵。 颠簸中要瞄准阿勒古并不容易,但要瞄准相距不到百步的亲兵,这要是都瞄不准,王安前世就白玩那么多枪了。 砰! 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亲兵脑袋爆出一丛血花,像是西瓜一样被打得稀碎,直直地跌下马去。 这亲兵的死状直接将这群北莽残部的心气打没了,眼看着身边好好的人死得这么离奇,没有阿勒古和亲兵压着,这些本就相信长生天的骑兵顿时吓德屁滚尿流,即使有人看出来这是峡谷中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兵器,也挡不住士气一落千丈。 都不用王安的太子卫,楚洵带着一队混杂着雪鹰部勇士的骑兵三下五除二就将这几十个冲过来的亲兵砍翻在地。 另一边冲向凌墨云的就更不用说,立功心切的凌墨云连神机弩都没用,一刀带着刀气,就砍翻了四五个,直杀得七进七出。 “继续追击!” 王安沉稳下令,开了一枪之后就不再关注那些亲兵,直直盯着阿勒古和鲁王的身影。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他的目标,是全灭! 阿勒古不敢回头,生怕只要一回头,背后的追兵就能赶上来。 希望他们能多拖一会儿吧…… 但看过了大炎人的武器,阿勒古实在对这一点没什么信心。 只能往前跑,跑,跑! 只要跑到西京城,就可以解脱了! “杀----” 突然,跑在最前面的亲兵马匹突然栽倒在地,凌墨云带着人从右侧突然杀出,死死地拦在了阿勒古的必经之路上! 阿勒古脸色大变,勒马驻足,神色阴晴不定。 他知道这个人,和他有一箭之仇,同时,也是乌恩其留下来拦住的高手! 现在他在这里,乌恩其…… 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但明确知道乌恩其已经回归长生天,阿勒古心中仍然剧痛,哇地又突出一口鲜血。 乌恩其虽然不是他的属下。却是他最重要的盟友,如今乌恩其死了,他哪怕能回归北莽,也会面临天大的麻烦。 更何况现在…… 好像也回不去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喊杀声,阿勒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1075章 本宫同意了! “阿勒古小王子,好久不见。” 少年太子悠然骑马而来,身上不染半点血色,和神情狼狈,仿佛在血和土里滚了一圈的阿勒古形成鲜明对比。 但就算如此,在王安眼中,阿勒古也是这些北莽人中最突出的那一个。 因为哪怕被追兵包围,阿勒古的眼睛仍然十分明亮,像狼一样野心勃勃,丝毫没有一点处于下风的落魄。 而这种狼一样的眼神,正落在王安的脸上。 “没想到,我堂堂阿勒古,竟然也能被你逼到这种地步。” 阿勒古咧嘴一笑,制止了身边人举起弓弩和长刀的行为,干净利落地将刀扔在地上。 “不就是要追我们吗,我,北莽五族之首族小王子,联军后勤指挥阿勒古愿意投降,一个活着的阿勒古,比一个死了的阿勒古,对你们而言更具有价值。” 不同于亲兵们的忐忑,阿勒古十分自信,目光在王安和赶来的楚洵身上一扫而过,忽然,阿勒古的目光凝住一瞬,冷笑一声。 “原来你们雪原三部也是一条养不熟的狗,这么快就认了新的主子。” 被阿勒古的目光扫过,海兰珠如坐针毡,想开口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是啊。”王安懒懒地接过话头,“一条聪明的狗,当然知道怎么选,毕竟做你们北莽的狗,风险可太高了。” 阿勒古冷哼一声,刚要开口,王安就呵斥道:“小王子既然要投降,连投降的礼节都不懂吗?给本宫下马!” “你……” 亲卫还没说话,阿勒古就伸手制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是明白的。 再说这大炎太子一副要折辱他的模样,倒让阿勒古放下心来。 既然要折辱,就不会杀他,只要他不死,就能找到机会,报仇雪恨! 阿勒古心中发狠,顺从地下马,单膝跪地,右手抚胸以示臣服。 王安做了个眼神,楚洵立刻松了一大口气,赶紧让自己亲卫上前,将趴在马背上的鲁王狠狠扯下马背。 刚一下马背,鲁王就趴在地上干呕起来,眼睛发红。 他这辈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王叔投降吗?” 楚洵策马到鲁王身边,鲁王人还趴在地上,就忙不迭有气无力道:“投、投降……我投降……” 看着鲁王这副模样,楚洵长长出了一口气,眼神复杂难明,挥挥手,只是让人把鲁王押起来,颇有深意地看向王安。 “贤弟打算如何处置小王子?” “这个嘛……” 王安敲着马鞍,意味深长地和楚洵对视一眼,转头对海兰珠道:“公主以为,如何处置阿勒古为好?” 如何处置?当然是希望你不要处置! 本就是被拉上贼船的雪鹰部心中十分不满,但海兰珠也颇有些为难,既害怕得罪了这风头正盛的大炎太子,更害怕得罪北莽。 “不如……不如放了?”海兰珠试探道,“既然小王子已经投降,为了两国和气,想必小王子事后不会追究……” 说到这里,在王安看透一切的眼神里。海兰珠却有些说不下去了。 楚洵摇了摇头,心中好笑。 这贤弟的心性有多坚定,他是知道的,哪怕不杀小王子,也一定会留下来当俘虏。 放了? 真是妇人之见。 “放了?”王安玩味一笑,“也好,本宫就把他放了。” 楚洵和海兰珠都震惊地看向王安,只是,一个是惊中带疑,而另一个则惊中带喜。 低着头听着这群人讨论的阿勒古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大炎太子发什么神经,但…… 但他没有然后了! 下一秒,眼前刀光一闪,他的视角忽然便转到了天上。 而自己的躯体,轰然从马背上,狠狠摔了下去。 头颅落地。 四周一片寂静。 王安收刀入鞘,声音冷冽:“把他放到阎罗殿去,公主,你说好不好?” “你,你怎么敢!” 海兰珠又惊又怒,她没想到这个大炎太子,竟然敢当着她的面,一刀砍下了阿勒古的头! 那可是北莽小王子阿勒古,对北莽而言,地位比起大炎太子也毫不逊色! 海兰珠感觉自己要疯了。 “本宫?不,本宫可是按照公主的意思做的。”王安微微一笑,拍拍海兰珠的肩膀,声音沉了下去,“公主可不要不认账啊,楚兄还在此处作证呢。” 海兰珠听得一愣,惊怒交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无耻的大炎太子他…… 他竟然想把阿勒古的死栽赃给她! 海兰珠毫不怀疑,如果她在这里认下,过几天,不,不用等过几天,说不定就是明天,雪原三部袭杀阿勒古,追杀北莽军的事,就会传到北莽王庭! 无耻的大炎人…… 但海兰珠敢翻脸吗?敢否认吗? 周围的太子卫可还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哦对了,还有件事忘了。” 王安一挥手,凌墨云率先会意,下令太子卫神机弩对准了那些北莽俘虏,高高地举起手,在北莽人惊恐的眼神中面无表情地放了下来。 只是一瞬间! 箭雨穿透了北莽人的身体,连马匹的身上也插满了箭矢,宛如一个人间地狱。 这副场景震撼得海兰珠说不出话,她看着眼前的肉山血海,捏紧了手中的马缰,胸脯气得一上一下。 “对了。” 王安看着海兰珠,轻描淡写地一笑,风轻云淡道:“之前贵部所说要与我大炎通商一事……” “本宫同意了。” 什么?同意了?怎么可能? 海兰珠震惊抬头,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什么?” 为什么改变初衷,明明只需要将今天的事传出去,就可以牢牢控制雪原三部,为什么还答应通商? 海兰珠看着王安,再看看地上阿勒古的尸体,心中越发迷惑不解。 正文 第1076章 我要定了! 太阳从远山之间蹦了出来,天边亮得像是擦洗过,大片大片的彩霞挂在天上,又随着太阳的升起逐渐淡去。 王安立于朝阳之下,仿佛身披七彩,高头大马神骏雄健,少年太子神采英拔,身侧是人间地狱般的血肉横飞,而海兰珠看着王安,却只觉得他悠闲得像是出外游猎的公子哥。 虽然这个大炎太子是长得人模狗样,但…… 海兰珠心中满是被欺骗威逼的愤懑和对王安行为的迷惑,狠狠地瞪着王安。 “公主何必这样看着本宫,很快我们就是自己人了,就不要在意那些小细节了吧。” 王安既然占了大便宜,此时大度一笑,主动收起了之前的压迫姿态,却并没有回答海兰珠的问题。 “谁要和你自己人!” 海兰珠狠狠剜了王安一眼,总算从憋屈中松了一口气,口头上却并不落下风。 现在情况明了,他们雪鹰部就算已经下不去这艘贼船,也得让这个狡猾的大炎人知道,他们不是这么好拿捏的! 王安呵呵一笑,没答话,看其他人把现场收拾停当,和楚洵对视一眼,当即下令前往西京城休整。 这命令正中楚洵下怀,毕竟鲁王虽然抓住了,可鲁王的班底到底还在西京,都接近了西京,要是不进去亲自看着清算,楚洵可不放心…… 当然,后面村庄里鲁王的几辆大车,他们当然也不会放过。 留了部分人收拾残局,王安一行人大摇大摆地带着鲁王进了西京城。 只不过,这一次回到西京,鲁王却已经是阶下囚了。 等到了西京府衙,楚洵自然迫不及待去处理鲁王的残党,特意给王安和海兰珠留足了空间。 毕竟不管两个人再称兄道弟,有些事情,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楚洵一走,偌大的府衙大堂之中,便只剩下王安和海兰珠等寥寥数人。 四处看了看府衙大堂,王安踱步到大堂左首上方坐下,郑淳殷勤地给王安端上了一杯茶。 “海兰珠,你坐啊。” 王安自然地端起茶杯,看向海兰珠,像是他是府衙的主人似的,邀请海兰珠坐下。 海兰珠一动不动,不服气地看着王安。 “怎么不坐?”王安眼睛一眯,“你不坐,怎么和本宫商讨通商的大事呢?” “哼,肯定没什么好事。” 听到通商,海兰珠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小小地挪动脚步,到王安下首的座位坐下,眼珠乱转,扬起下巴看着王安道:“说吧,为什么改变初衷,和我雪原三部通商?” “谁告诉你是雪原三部了?” 王安气定神闲,眉头一挑道:“我大炎要通商的,只有你们雪鹰部。” 只有雪鹰部? 虽然还想反驳,但听到这句话,海兰珠的心不由自主砰砰跳了起来。 这句话背后有多大影响,她身为雪鹰部的公主,自然是知道的。 雪原三部整体都缺乏资源,想要求得和戚国通商尚且做不到,如今大炎愿意开这个口子,而且只和雪鹰部通商…… 这代表了多大的利益,海兰珠简直想都不敢想。 她有些口干舌燥,顺手拿起郑淳刚刚奉上的茶咕噜咕噜灌了一口,总算冷静下来,敏锐地察觉出一个问题:“你想分化雪原三部?” “呵呵,毕竟一起追杀北莽的,也只有你们雪鹰部而已,其他的两部,本宫可不放心。” 王安没有否认,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茶:“雪鹰部帮忙追杀北莽正规军,此事一旦传到北莽,以北蛮子睚眦必报的性格,你们绝对没好果子吃。如此,为了保全,你们只能倒向大炎和戚国,大家成了朋友,自然可以通商。” “其他两部么……”王安呵呵一笑,摇摇头,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意思。 海兰珠颇有些心动,但却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王安看海兰珠的神色,轻笑一声,趁热打铁道:“公主可要好好考虑,如果是大炎的朋友,本宫自然会倾尽全力相助,无论是帮助你们雪鹰部攫取利益,还是壮大部落,甚至……” 他悠然地拖长了声音:“有朝一日雪鹰部掌控甚至统一三部,也并非不可能。公主,雪鹰部的未来,现在可掌握在你的手里,你可要好好考虑。” “……条件呢?” 沉默半晌之后,海兰珠冷冷地看着王安,语带讽刺:“太子开出这么优渥的条件,不会只是心善吧?” 她可还耿耿于怀地记得当初王安是怎么对他们冷嘲热讽的。 “当然不是。”王安放下茶杯,戏谑一笑,“本宫虽然一向乐于助人,但也不至于用一国之力来泡妹。” “你什么意思?” 海兰珠没有听懂,皱起眉头。 王安轻咳一声:“没什么,一个俚语而已。本宫想要的,是你们雪鹰部的所有人马,从此以后,为本宫所用。” 说到这里,王安重重咬住其中几个字眼。 “为你……”海兰珠愣怔片刻,骤然反应过来,她虽然在王安面前处处占下风,到底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公主,怎么可能听不明白王安的潜台词,她一明白过来,立刻失声道:“你要造反?” “诶诶,怎么说话呢。” 王安不满道:“什么叫本宫要造反,本宫和父皇关系融洽,又是太子,用得着造反?只是掌握必要的武装力量而已,明白吗?” 再说,王瀚和王睿那两个小子造反还差不多。 王安撇撇嘴,眸色沉了下去。 想要掌握一只属于自己的力量这个想法,是来戚国之前就盘桓在王安脑子里的。 之前王安并没有这个意识,直到在阅兵上见到了王瀚手下的军队……他手下,起码有三、四万忠于他的军队,甚至,能威胁到京城的安危! 哪怕是王睿那个小子,手下也有几千上万可以随意动用的人马,虽然废物了些,单从人数上来说,只有他这个太子,手下仅有五百太子卫可以动用。 一旦出了什么意外…… 自保之余,王安可还有很多想要保护的,苏家、白石滩、宫里的皇后和赵文静…… 没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力量,王安不放心。 而正好,雪鹰部撞上门来,给了王安这个机会。 他手握雪鹰部这个秘密,不怕对方会反悔,何况楚洵欠自己这么大个人情,是一定会帮自己作证的。 雪鹰部,他要定了! 正文 第1077章 雪中送炭 什么武装力量,说得好听,不就是想要手里有私兵吗? 海兰珠撇撇嘴,没有揭穿王安,只是阴阳怪气道:“不愧是大炎太子,你以为将我雪鹰部拿捏住了吗?” “不是吗?” 王安回过神,笑着看向海兰珠。 还真是…… 海兰珠噎了一下,狠狠地瞪他一眼。 王安根本没有在意,只是好整以暇地等着海兰珠的答案,十分自信。 总归,他给出的筹码,对方无法拒绝。 诱饵吃下去,钩子,也得给本宫吃下去! “无耻!卑鄙!狡猾的炎国人!”海兰珠怒骂道。 王安坦然承认:“本宫就算无耻、卑鄙、狡猾又如何?有用就行。” 他十分不以为然,前世当特种兵的时候,从来都是对敌人像是秋风扫落叶一样残忍,难道还讲人道主义?最宣传人道主义的太平洋警察自己都不讲武德。 能是自己的,哪怕不要脸也要握在手里。 这一招有用吗? 对雪鹰部而言,确实有用。 “哦对了。”王安状似无意,笑眯眯看向海兰珠道,“本宫所用的武器,寻常通商,自然是不会透露的,不过如果是本宫的朋友或者自己人嘛……” 王安意味深长地看了海兰珠一眼。 武器! 说到这一点,海兰珠心头狠狠一跳,在对战中,对太子卫展现出的惊人装备和战术,说她毫不动心肯定是假的,相反,海兰珠对太子的战术和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器,实在惊讶又向往。 尤其是看到那些武器和战术对骑兵展现的巨大杀伤力的时候…… 北方诸国,除了戚国,其他的国家或者部落,可都多擅长骑射,如果能将这些武器装备上雪鹰部…… 海兰珠狠狠打了个寒颤。 “好!” 她一咬牙:“答应就答应!” 反正,就算答应了大炎太子,他们也不亏,甚至还赚翻了。 现在是铁定会得罪北莽了,戚国连自己都保不住,不投靠大炎,他们雪原三部还能何去何从呢? “爽快!”王安举起茶杯,“本宫以茶代酒,敬公主一杯,等楚兄回来,为我们做个见证,此后,我们三方同盟,共同进退!” 三方同盟,共同进退! 海兰珠心情激荡,狠狠一撞王安的杯子,一仰头干了杯中的茶,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阿爸,阿妈,雪鹰部崛起的时候到了! 上京,戚国皇宫。 “太子有消息了吗?”国主从榻上起身,咳嗽几声,旁边的秉笔太监赶紧上前拍着国主的胸口顺气。 “今日一早传来消息,两日前已经奔袭两百里了,还是没有追上。”秉笔太监小声禀告。 “两日前,就已经两百里。”国主若有所思,叹了口气,“看来,太子果真想要在西京前抓住他那王叔。” “太子纯孝,断不会对鲁王殿下做什么。”秉笔太监知道国主念旧,毕竟到现在也没有正是下令褫夺鲁王王爵,便顺着话安慰国主道。 国主微微颔首,站起身来:“朕也知道,太子和我那弟弟,朕倒不担心,朕担心的是……” 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又叹了一口气。 “现在还扯上了雪原三部,这事到最后,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国主最不愿意得罪北莽过深,但现在的状况,却已经由不得他了。 监国太子联合雪原三部与大炎使团一起追杀北莽使团,不管北莽使团是不是和戚国叛军勾结,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戚国左摇右摆了。 “或许,朕真的老了吧。” 国主有些怅然,他不像太子那样有野心,有拼劲,想要将戚国建设成什么样子,他上位的时候,接手的就是一个风雨飘摇的戚国,数十年后的现在,马上要交给太子的,会是一个相对稳定的戚国,对他来说,已经用尽全副身心了。 “陛下怎么会老,陛下身体还好着呢,等太子回朝以后,陛下还要主持朝会,还要替太子把关,事情还多着呢……” 秉笔太监知道国主想听什么,只是温声劝慰。 “也是,太子性情温和,但骨子里不屈不挠,还有很多事想不到,朕,还要慢慢教他。”国主说着,想起了另一位太子,不由又生出了几分感慨。 同样是太子,怎么人家炎国的太子,相比起来,就这么优秀得让人嫉妒。 不是说自己儿子不好,在戚国这种地方,太子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还和炎国结成了亲密的同盟…… 只不过,要比起大炎的太子,自己这儿子,就真的只能叫做说得过去了,还是稍逊一筹啊。 回顾大炎太子来戚国之后,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在那位少年太子的掌控之中,不及弱冠,就死死地把戚国绑上了炎国的战车,现在,还利用鲁王叛乱之事,拉上了雪原三部…… 这北方诸国的天,可真是要变咯。 有这么一位强势的太子做继承人,以后的天下,可说不准是个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国主忽然心中一动,转头问秉笔太监道:“你说,大炎使团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朕该赏赐……不对,酬谢他们一些什么好呢?” 既然傻儿子已经把自己和大炎绑定,这时候再结结善缘,对太子登基之后,也有所帮助。 说到底,和太子关系好的,也只是大炎太子,现在他即将传位太子,这大炎太子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大炎其他人,可不认这份情谊,除非…… 他们戚国给出了足够让大炎人心动的筹码。 “这个……”秉笔太监一愣,想了想,小心建议道,“奴婢想着,既然现在大炎倾全国之力和北莽作战,总有些什么,是他们急缺的,奴婢见识短浅,只知道在这宫里,锦上添花,总不如雪中送炭让人记忆深刻。” “雪中送炭……” 国主念叨着这几个字,走了几步,目光落在桌上的一盘糕点上,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大炎现在缺什么? 当然是……粮草! 而戚国,最不缺的,可就是粮草! 正文 第1078章 国主亲迎 去时人喊马嘶,回时旌旗蔽日! 一只数千人的威武骑兵沿大路奔腾,人如虎,马如龙,三色骑兵泾渭分明,同样龙腾虎跃,蹄声苍劲,宛如一首慷慨激昂的军歌。 铁骑身后,是延绵数百米的辎重军资,俘虏囚车。 辎重军资是抄家所得,俘虏是西京残军,而囚车装的是鲁王家眷乃至数十上百位参与谋反的大小西京官员。 从西京归来,带回的是整个连根拔起的鲁王集团! “贤弟,听闻父皇为你们准备了一份大礼,亲自出迎,准备了盛大宴会以酬贤弟仗义相助之恩。” 军队最前方,已经换上太子八爪金龙纹玄黄常服的楚洵,按辔骑行,意气风发地转头看着并辔而行的王安,看着不远处上京城的轮廓,以往温文尔雅的气质之中更添几分豪情壮志,越发英姿勃勃,与一旁鲜衣怒马的王安相比也不遑多让。 以往压在头上的一座大山被彻底搬开,头上阴云尽去,又得了三方结盟,即位近在眼前,从此就是一片任他施为的新天地,楚洵怎么能不志得意满? “我们互利互助,说什么仗义相助之恩,本宫倒要谢谢楚兄鼎力支援的深情厚谊,让我们得以同心协力,共同开创同盟的新未来。” 同样已经换回云纹玄色常服的王安,少年意气宛如出鞘利刃,器宇轩昂,面如冠玉,正是人中之龙,举手投足之间可见天潢贵胄气势。 他嘴角含笑,解决了北莽小王子阿勒古和猛将乌恩其,又牢牢地将雪鹰部拉上了自己的战车,成功得到了三方同盟,如果不出意外,听楚洵的暗示,之后还会给大炎一批粮草资助,以减轻大炎对战北莽的后勤压力。 来时轻车简马衣锦夜行,如今即将回国,已经赚得盆满钵满,远远超出了原先的预期,王安自然心情愉悦,看什么都只觉赏心悦目,当然不介意配合戚国做一做面子工程。 两人在前意气风发地商业互吹,海兰珠在一旁不屑地撇撇嘴。 呵,男人就是喜欢吹牛。 虽然已经达成了三方结盟,但王安胁迫一事已经在海兰珠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连带着她看楚洵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一路上不管他们说什么,都鼻子朝天冷哼一声,从来不参与他们的对话。 不过…… 戚国国主亲自出迎,就为了迎接这两个家伙? 海兰珠远远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上京城墙,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主意,嘴角微微勾起,目光逐渐迷离。 上京城外,锣鼓喧天,号角齐鸣,数千禁军屹立于道路两侧,大道连夜洒扫,黄土垫道。 黄罗伞盖下,国主坐在九龙御辇之上,身后无数宗室子弟,两侧满朝文武分列左右,金章紫绶,簪缨朝服,各个都丰神异彩,神采焕发,丝毫不见前几日在北风岭上狼狈不堪丧魂落魄的模样。 上京百姓虽然不能靠近城门,但这种盛事,早就在上京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几天前,朝廷还没有正式文书的时候,京中就已经有了不少流言,传闻鲁王叛乱。 而昨日终于下了定论,国主亲自颁布诏书传令鲁王叛乱之事,今日,太子就要押送鲁王回京了! 当然,如果只是太子押送鲁王,还不值得见多识广的上京百姓这么激动,几乎半座城的百姓都涌到了城门前,眼巴巴地等着回京的队伍。 “诶诶,听说大炎太子杀了四五百个北莽骑兵,真的吗?” “真的真的,前几天我大姑父的表姨的小侄子的大舅子就在北风岭,大炎太子一招手,山上的石头就轰隆隆掉下来,压死了一大批北莽人!” “哇----”四周一片惊叹,百姓的神色越发兴奋。 “什么啊,我听说是杀了四五千人!大炎太子一跺脚,山上浓烟四起,山神都出现了,地动山摇把那些北莽人全埋了!” “哇--------” 四周的惊叹声更大了,百姓们议论纷纷,以讹传讹,不多时,人群里就冒出了七八个版本的大炎太子屠贼记。 就差说大炎太子是个妖怪,羽扇一摇就伏尸百万。 不错,这些人……是来看王安的。 自家太子有什么好看的,大炎太子在上京的那些事儿,才叫精彩呢! “鲁王真是不长眼啊,这种神仙人物居然还敢陷害,真是咎由自取。” “我听说大炎太子和我们太子关系很好,太子登基之后,我们肯定能借到大炎太子的神仙手段,到时候,我们戚国可就享福了!” “谁说不是呢……” 百姓讨论的时候,国主事先安插的人趁机在里面吹嘘,引导舆论。 可以说,一多半的大炎太子杀贼记都是国主和大臣的手笔。 毕竟……大炎太子越威武,就显得他们越没那么废物嘛,人怎么能和神仙比呢?比不过比不过…… 在满朝文武和百姓们奇异的期待下,队伍终于出现在了城外! 还是一样的城门,还是一样的迎接。 但不一样的是,现在等候在城门前的,是堂堂戚国国主! “儿臣参见父皇!” “大炎太子王安,见过国主陛下!” “雪鹰部公主海兰珠,拜见国主万岁!” 三匹马一前一后停在城门一射之地,在太监的引导下,楚洵、王安和海兰珠三人第一时间翔国主行礼。 虽然王安只是鞠躬而不拜,但现在,已经不是他刚来的时候了,根本没有人敢再对他说半个字! 国主连忙走下玉辇,上前扶住王安,连连道:“免礼,都起来,都起来。“ “谢父皇。“ “谢国主万岁。” 两个老老实实跪下的乖乖谢礼起身,看着国主。 “父皇,王叔在……”楚洵刚想开口,就被国主摆摆手叫停。 “不急不急。” 国主满脸带笑,招招手,立刻就有几个太监端着酒杯走上来。 他拿起酒杯,亲自给三人倒上三杯酒,再端起一杯递给王安,礼节可谓做得十足,将王安高高捧起。 这倒是有意思…… 王安眼睛一眯,似笑非笑地看了国主一眼,他知道国主是想借助大炎的声望安定国内民心,倒也没拒绝,毕竟他本来也想替戚国捧场。 说到底国主马上就要退位了,他盟友楚洵就快即位,现在给戚国捧场,不就是给盟友长脸? “多谢国主。” 王安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楚洵和海兰珠见状,也松了一口气,一一谢过,再一饮而尽。 国主松了一口气,轻咳两声,朗声道:“大炎太子救助戚国于危难之际,拔刀相助,为感念此恩,以彰显我戚国与大炎****之情谊,朕,特意准备了粮草十万担,赠予大炎,以助大炎军威!” 十万担!土豪啊! 王安眼前一亮,笑容更加真挚,深深躬身:“戚国大义,本宫铭感五内,我大炎都要感谢戚国之义,本宫发誓,必定倾尽全力,使我两国结为世代友好之国!” 上道啊! “有太子此言,朕便安心了。” 国主十分满意,主宾俱欢。 “请,宫内还有宴席,以谢太子!” 正文 第1079章 真的好大 或许是为了彰显三国其乐融融,宴会并没有设在皇宫内禁之中,而是别出心裁,临时在上京城郊依山傍水的地方搭建了高台,临时圈出一个园林。 园林分成内外两重,外重安置凯旋而来的将士,内重除了朝臣和宗室贵戚,还将宫里的公主嫔妃、上京的世家公子贵女也一起叫来,硬生生办成了近些年来戚国最热闹的一场宴会。 亭台山水,曲水流觞,花屏辉映,玉树倚翠楼,丝竹奏春风。 众人换下正儿八经的朝服,穿上赴宴的私服,看起来五花八门,极尽华贵之能事。 “今天陛下可是下了血本。” “可不是,眼看着大炎使团要走了,人家帮这么大的忙,不得好好亲近亲近……” “好些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倒是沾了大炎太子的光。” “还有我们的监国太子殿下,再过几天……” “嘘,喝酒赏花,莫论国事。” 分散在花屏后各处宴席中,贵人们不乏小声讨论之声,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两位太子殿下。 “贤弟觉得此宴如何?”楚洵换上一身深青古玄端服,束着小冠,飘飘然像是出尘君子,和前几天还在追杀北莽和鲁王残军的铁血模样判若两人。 “还行吧。” 王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虽然名义上是三人的接风宴,但王安俨然成了这场宴会的主角,除了国主以外,坐在最上首的就是王安,旁边才是楚洵。 而作为实际上的主角,来向王安敬酒的人自然不少,有许多还是以感谢王安前些天的救命之恩为名义的,对于这种真情实感的敬酒,王安从来不推辞,跟灌水似的把酒灌下去。 尼玛真不是他想喝,是这些东北大汉酒量太好了,他都没好意思要解酒汤。 在这种力度的灌酒下,王安对这宴席的评价,当然也不会给出楚洵期待的答案,因为,他根本就没空去看! 除了来的时候在太监的引领下欣赏了一会儿的园林风景,他很快就被发现大炎太子到场的朝臣众星拱月一样围住,之后就再也没有了看风景的机会。 不得已,王安只好借着吃菜的功夫赶紧放下酒杯,看着下一个端着酒杯就要上来的人失望地坐下,王安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可不是前世那会千杯不醉的时候了,现在这小身板的体质…… 别说还未成年,就现在这还中着蛊的身体,他也不敢随便乱造啊。 想起身体里的情蛊,王安不由惆怅地多夹了一口菜,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 也不知道现在云裳那小丫头在干什么,给自己在红袖招留了人之后就拍拍屁股回天南国了,算算从他和云裳各自出发,也有一个月了,对于这个和他有过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妖女,他还是非常有好感的。 更何况云裳确实妖娆又圣洁,高贵而魅惑,哪个男人能挡得住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子……风华绝代的……嗯? 王安捕捉到视线中的某个身影,顿时瞪大了眼睛。 “楚兄,楚兄……” 王安戳了戳一旁的楚洵,眼睛发直地看着前面那个野气性感,充满异域风情的美艳妩媚身影,喉头滚动。 而下首所有男人和不是男人的男人都不由自主地和王安做了同一个动作,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长大嘴,活像一群猪哥。 “那个……那个是海兰珠?” 王安咽了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气,脑子一团雪白,不是,一片空白。 大,真的好大。 美,真的好美。 “嗯?海兰珠,在哪……” 楚洵转过头,刚要出口的话立马卡在了嗓子眼。 他眼睛发直一瞬,立马遮住了眼睛,默念一百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才放心地睁开了眼睛,不太自在地打量了一下前方那个身影,轻咳一声。 “确实是海兰珠公主不错。” 说着,楚洵靠着一腔爱妻之心勉强镇定地挥挥手,让身旁也看得眼睛发直的內侍下去接海兰珠公主到宾客席位上来。 无视了所有看向自己的眼神,换上了一袭雪鹰部特有的异域风情的女装后的海兰珠,微微抬着下巴,满意地看着那个讨厌的王安看向自己时和其他男人相差不大的愣怔,小小地出了一口气。 哼,就算再狡猾,还不是要拜服在本姑娘的美貌之下。 就在海兰珠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王安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清明之色。 他欣赏地打量着海兰珠,微微一笑道:“公主这么打扮确实不凡,比起军旅出征时的戎装,要让人印象深刻得多。” 咦? 竟然会有人这么快就从自己的美貌中回过神来? 海兰珠深深看了王安一眼。 不同于有妻室的君子楚洵,这个少年太子尚未婚配,居然也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海兰珠心中闪过一丝异样,高傲地仰头道:“是吗?还算你有点眼光。”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少年太子目光澄澈地看着眼前仪态万千的袅娜佳人,忍不住击节赞叹:“都说草原水土养人,看到公主,本宫总算相信了。” 要不然,也养不出这么大的…… 王安诚恳地看着海兰珠,心中盘算要不要从雪原三部弄点牛奶回去给苏幕遮和赵文静那两个小妮子喝,嗯,特别是赵文静,一定很喜欢…… 海兰珠狐疑地看了王安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大炎太子话里有话,神情也古古怪怪。 但她还来不及说话,一旁的楚洵和朝臣就大声叫好。 “好!实在是传世佳作!” 楚洵激动地看着王安,连忙叫人记录下来。转头亲自敬酒道:“有贤弟这一佳作,我戚国此宴,能名留青史了!” “咳咳,不敢当不敢当,游戏之作而已。” 王安“谦虚”地摆摆手,来不及顾及海兰珠,稀里糊涂又陷入了一轮的敬酒之中。 这家伙…… 海兰珠咬牙切齿地看着王安,冷哼一声,气鼓鼓地坐到了位置上。 不过,那首诗,倒是还挺好听的…… 海兰珠心头甜丝丝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可能,是那首诗,实在太好了吧。 没想到那样的家伙,也能写出这种诗来夸赞她,哼,明明看向她的眼神都那么清明。 不知道怎的,海兰珠忽然升起了几分不服气来。 一定要想个办法,好好捉弄捉弄这个家伙才行! 正文 第1080章 比试比试 宴会上觥筹交错,渐入佳境。 王安一边被灌酒,一边被灌了一肚子的奉承。 阿谀奉承的好听话就像是不要钱一样,被这些戚国朝臣变着花样吹嘘给王安听,一句话一杯酒,王安跟喝水一样不知道灌了多少酒下肚,整个人晕晕乎乎。 “想不到太子殿下除了用兵如神、骁勇善战以外,竟还满腹文章,眨眼成诗,实在是文武双全,智勇兼备,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大炎人杰地灵,英雄辈出啊!” “何止文武双全,太子殿下还侠肝义胆,勇于任事,才貌双全,我戚国能得太子殿下相助,实在是三生有幸,殿下不愧是我辈楷模!” “实在想不到,在大炎文运昌盛之地,竟然还能有太子殿下这样的能文能武,驰骋疆场的人中之龙,友邦有殿下这样经天纬地之才,是我们戚国之福啊!” “不说了不说了,敬太子殿下一杯,殿下喝酒!” 朝臣一轮一轮地向王安举杯,直夸得王安嫩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接过酒杯,晕晕乎乎地连灌好几杯下去。 “哎呀,本宫倒也没有那么厉害,诸位谬赞了谬赞了……” 王安连连摆手,这些戚国人还是厉害啊,这马屁拍得,可比大炎朝廷那些人拍得舒服多了,毕竟比起不要脸,和戚国这些在北风岭哭爹喊娘,现在又衣冠楚楚的朝臣比,大炎朝臣,还是经历得少了啊…… “如何是谬赞,太子于万军之中凭区区五百人逆转战局,救下我等性命,又千里奔袭擒获叛逆,只说太子骁勇善战,都已经不能形容太子万夫不当之勇的万一了。” “正是如此,此战虽发生在我戚国小小北风岭,但足以成为万世流传的佳话,以少胜多之典范,太子开创的全新战法,足以改写天下步兵胜不过骑兵的局面!” 王安只是客气一声,围着自己的一堆朝臣却越吹越猛,在酒精的作用下,直夸得王安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哈哈,本宫哪有这么厉害。”王安端着酒杯哈哈大笑,脸上泛起带着酒意的微红,目光迷离。 “不过是北莽,本宫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数千年智慧于一体,要不是……” 虽然喝了酒,王安好歹还记得自己来历不能说,只是顿了顿,含糊过去,便继续吹嘘道:“哼,以本宫单骑千里,精准执行斩首行动的英勇,怎么轮得到区区乌恩其在我面前放肆?” 可惜,这个世界有武功,而这个身体也没有前世当特种兵那会儿的强健,和这个世界的武功比起来,显得自己都成了弱鸡。 太子看来是喝醉了…… 朝臣左右看看,憋着笑,刚要接着王安的话吹嘘,就听见“噗嗤”一声,顿时一惊。 谁?谁这么不给面子笑出声? 等他们看到人,却集体哑火。 算了算了,神仙打架,惹不起。 发出笑声的海兰珠下巴一抬,眼中狡黠一闪而过,挑眉看向王安:“是呀是呀,大炎太子武功了得,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见识,不如大炎太子和我比试一场,给宴会助助兴如何?” 叫你算计我还无视我,我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你丢脸到老家去! 哼! 海兰珠心里得意,皱起鼻子,干净利落地走到王安面前,伸出手:“怎么样?大炎太子,敢不敢?” 美女就站在自己面前,问自己敢不敢,王安当然……不敢。 被海兰珠一刺激,王安的酒瞬间醒了过来,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叫你乱吹,这是能乱吹的吗? 人家会武功! 这几天虽然雪鹰部出手的机会不多,但王安可也是看过海兰珠出手的,就自己这个身手,比起人家,要是前世还行,现在…… 王安很有自知之明,舔狗再吹他,也改变不了他现在就是个弱鸡的事实。 “这个……咳。”王安轻咳一声,打了个哈哈,“好男不和女斗,以本宫的武勇,怕公主你承受不了。” 楚洵刚想过来解围,听到这句话,又哭笑不得地坐了下去。 算了算了,人家**,自己过去干嘛。 对王安和海兰珠之间的事,他作为过来人,在路上就看出了点苗头,海兰珠从头到尾眼睛里就只有王安,别说是什么讨厌啊恨啊,女人在乎一个男人,就是爱的开始。 可苦了周围的朝臣,听到王安和海兰珠的对话,是想笑又不敢笑。 这个友邦太子虽然英明神武,但现在流露出的这些情态,才有了几分少年的样子,让朝臣们看得十分稀奇,心中越发亲近起来。 “你!” 海兰珠自幼在草原长大,怎么可能听不懂王安夹在其中的荤话,气急一瞬,才冷笑一声道:“什么好男不和女斗,我看,是不敢吧!” “也对,就你这副文文弱弱的样子,毛都没有长齐,拿什么和我比?” 海兰珠冷嘲热讽,笑眯眯地弯下腰,拍拍王安的脑袋,吐出三个字:“小、弟、弟。” 王安刚被一团雪白晃得眼前一晕,听到海兰珠的话,顿时怒从心头起,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好啊,既然公主这么想要和小弟弟玩一玩,那本宫就陪你玩玩。” 王安冷冷一笑,十分不爽:“本想以低调的姿态和公主相处,换来的却是嘲笑,行,本宫不装了,不就是比试吗?比就比!” 海兰珠生怕王安反悔,连忙道: “一言为定!” “绝不反悔!” 王安斩钉截铁,和海兰珠对视的眼神仿佛能冒出火花。 正文 第1081章 你认输吧 “还坐在这干什么,大炎太子要和雪鹰公主比试!” “什么?在哪?走走一起去看。” “大炎太子能打得过吗?” “不知道,估计悬……” 一听说王安要和海兰珠比试,宴会直接沸腾了,不管是在喝酒的还是在赏花**的,都纷纷往宴会中心赶过去。 宴会中心的空地上,周围的布置已经被宫人移开,四周毫无遮挡,一览无余。 王安和海兰珠相对而立,两个人互相对视,目光如电,场上火花四溅,看得人兴奋不已。 “咳。” 国主无奈地作为裁判,站在席上,看着中间的王安和海兰珠,虽然无法阻止,但场上这两个人,他一个也不愿意出事,只好道:“两位比武切磋,只是点到为止,千万,不要伤两国和气。” “自然。”王安摇摇折扇,微微一笑,“本宫与公主都是客人,不过是为了为宴会添几分热闹,客随主便,当然是简单切磋,公主,你说是吗?” 海兰珠微微颔首,屈膝向国主行了一礼,十分恭敬:“国主放心,海兰珠自然知道分寸。” 这都什么事啊…… 见两人答应下来,国主勉强一笑,点点头,心中也是无可奈何,深深叹了一口气,狠狠瞪了毫无作为的太子楚洵一眼,摆摆手,示意比试开始。 楚洵无辜地眨眨眼,心里也是好笑又无奈。 父皇,你看我干什么,他们两个人**,孤还能在其中掺和吗? 可以说,在满场紧张的氛围里,楚洵是最不紧张的一个了。 唉,看看这些不明真相的人,太聪明,也是一种寂寞啊。 楚洵看着王安和海兰珠,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那,本宫就不客气了?” 王安嘴角一勾,挑眉看向海兰珠。 “哼,就你?”海兰珠背着手,十分骄傲,“我让你先出招,免得你说,我欺负小弟弟。” 欺负小弟弟?那倒是要看你用什么欺负…… 王安神情古怪,轻咳一声,挥开脑海中不健康的念头,阿弥陀佛,他才十六岁,还是未成年,什么都不懂。 “这可是公主说的,可别后悔。” 王安眉头轻挑。 “少废话。”海兰珠没好气地瞪了王安一眼,“是不是男人?磨磨唧唧的,赶紧出招!” 我先出招……那可就对不起了! 王安目光一凝,微微抬手,对准海兰珠,咧嘴一笑,戏谑地看着海兰珠:“对不住,公主,不过,你可以认输了。” 认输? 海兰珠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周围围观的朝臣神色惊骇,最不敢相信的还是戚国国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戚国国主用力撑着桌子,伸着脑袋向前探看,秉笔太监赶紧上前扶住他。 “好像是……太子拿了个什么东西对着公主,哎哟,离着这么远,奴婢也看不清楚。” 秉笔太监眼神比国主好得多,探头探脑,半猜半蒙说了个囫囵。 “如何,公主,不认输吗?” 王安将袖里的东西露得更明显一点,稳稳地指着海兰珠,表情戏谑。 海兰珠看得清清楚楚,脸又青又白,咬住下唇,一时气急:“你、你耍诈!” “本宫如何耍诈了?”王安举着袖子里藏的迷你神机弩,好整以暇地看向海兰珠。 “你无耻!借用武器,不要脸!”海兰珠气急败坏,一迭声骂道,脸涨得通红。 这个袖箭的威力她是见过的,这么近她怎么可能躲得开! 气死了,这个无耻的大炎人! 海兰珠怒瞪王安。 “是吗?” 王安掏了掏耳朵,吹了一下,眉梢轻挑,无辜道:“可是,公主又没有事先声明不可以用武器,本宫用武器,也并无不可吧?” 说着,王安一歪头,故作疑问道:“还是说,公主想要耍赖?看在雪鹰部的份上,本宫倒也不是不能答应。” 怎么就成了她耍赖了?明明是这个大炎人无耻至极! 海兰珠咬着牙,死死瞪着王安,一字一句道:“不!必!” 说到底确实是她没有提前说,哪怕这个大炎人钻规则漏洞…… 海兰珠深呼吸几下,才勉强平复心情,瞪着王安:“这一轮,是我疏忽,我可以认输!不过,要再比一场!” “认输就是认输,怎么还要再比一场?” 王安嘀嘀咕咕,怀疑地看向海兰珠:“要是下一场公主要是再不服输,岂不是要一直比下去?” “不会!” 海兰珠斩钉截铁:“不过下一场,你不能用袖箭!” 不用袖箭? 王安嘴角微钩,面上露出狐疑,继续给海兰珠下套:“真的?只要不用袖箭就可以认赌服输?” “是!” 海兰珠一口咬定,目光灼灼地望着王安:“所以,再比一场!” “也好。” 王安收起袖箭,看着海兰珠,懒洋洋道:“那公主,你先认输吧。” 看着海兰珠干脆利落地认输,周围的朝臣和上首坐着的国主、楚洵等人已经完全惊呆了。 还能这样玩的? 照这样比……公主完全不是大炎太子的对手啊! 看着已经落入大炎太子的语言陷阱而不自知的雪鹰公主,周围人看向大炎太子的目光微微发亮。 “不可力敌,便以智取。了不起。” 国主看明白形势,放心地坐了下来,揣摩片刻,点点头,看着楚洵笑了。 “太子,你这个贤弟,果真不是个平常人物,单是有这份为求胜利的心性,便胜过你不知多少。” 楚洵微微汗颜,低头听训,眼神也充满赞叹和深思。 一般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比试,多半都是公平对战,偏偏贤弟就能找到规则的漏洞,还能对对手下套。 这份心智和计谋,最关键的,还有不要脸的坦然,都是成大事者必备的品质。 和这个贤弟交好,恐怕,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了…… 正文 第1083章 这叫兵不厌诈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海兰珠迫不及待,活动活动手脚关节,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王安微微颔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折扇轻摇,笑道:“公主何必这么着急?” “嗯?” 海兰珠警惕:“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怎么这样说本宫,本宫可是一片冰心,坦坦荡荡……” 王安故意叹息一声,无奈地看着海兰珠。 哼,要是信你一片冰心,我就是天真无邪。 海兰珠心中轻哼一声,抱着手,看着王安的动作,倒也没有阻止。 王安左右看看,招手让一个太监端来两个酒杯一个酒壶。 他收起折扇,拿起酒壶,当着海兰珠的面,亲自倒了两杯酒,端到海兰珠面前,笑道:“听说草原民族好饮,为了表示刚才两场本宫的歉意,请公主饮下此杯。” 说着,王安硬塞了一杯到海兰珠手里,示意海兰珠举起杯子。 “来来,一人一杯,喝完这杯酒,本宫就绝不使用武器,也不用别的旁门左道,堂堂正正与公主较量,来一场真真正正的公平对决。” 王安说这话的表情诚挚,饶是海兰珠心中有些防备,和王安对视时,看见他坦坦荡荡的神情,听着真诚的话语,海兰珠还是慢慢放下了防备。 “好吧。” 海兰珠眼珠一转,勉强点点头,与王安碰杯:“说好了,饮下这杯酒,就来一场公平的较量。”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王安酒杯一碰,率先一饮而尽,将杯底亮给海兰珠看。 海兰珠这下疑虑尽去,放下心来,皱皱鼻子,小脑瓜微昂:“哼,那你等着输吧,只要是公平对决,我赢定了!” 话音落下,海兰珠端起酒杯豪爽地一饮而尽。 “对了,若是公主喝了酒,不胜酒力,这总不能怪本宫吧?” 看着海兰珠将酒喝下,王安微微一笑,端着酒杯笑眯眯看着海兰珠。 “哼,就这点酒,我们雪鹰部日常用酒取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海兰珠话还没说完,就脚下一软,打了个踉跄。 “这……你……” 突如其来的眩晕让海兰珠头晕骨软,几乎站立不稳,跌跌撞撞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住。 “你、你**……” 饶是海兰珠再没有防备,这时候也明白过来,却连怒瞪大炎太子的力气都没有,看过去的眼神软绵绵的,像是在抛媚眼,扶额的动作天然自带一股魅意,倒让王安心中一荡,小兄弟差点起立敬礼。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忒!妖精休想勾引贫道! 怪不得西子捧心能让吴王夫差变得昏庸呢,就这种等级的妖精,没点道行还真的收不了。 王安微微长吐一口气,轻咳一声,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本宫第一次出国,人生地不熟,怕有危险,所以多带了点防身的东西……刚才似乎不小心在公主的酒杯里误放了点蒙汗药,公主果然巾帼英雄,武艺了得。” 就算他稍微减少了分量,但蒙汗药都没能把海兰珠放倒,可见这个女人,绝对是彩月那样的女暴龙级别的。 王安真心实意地伸了大拇指,但看在海兰珠眼里,却更气了。 “你、你无耻!” 海兰珠勉力半天,始终提不上力气,看着王安笑得一脸憨厚,终于悟了。 “这世上竟然……有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王安听着海兰珠软绵绵的指责,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微微一笑,转着手里的酒杯,顺便走过去,将海兰珠手里的酒杯拿走,端详片刻,笑道。 “公主,本宫这可不叫厚颜无耻,应该叫兵不厌诈才对。” “要知道,战场上,敌人可不会给你讲什么公平对决。” “北莽偷袭戚国王室,公平吗?你们被北莽入侵,又公平吗?这天下之大,又哪来什么公平之事?” 王安走近海兰珠,凑近她耳边,轻声道:“本宫免费教了公主这个道理,公主应该感激本宫才是,这可是盟友的特别福利。” 说罢,王安抬起身子,向海兰珠眨眨眼,笑道:“公主现在使不出力气,还是投降吧。” 感受着王安的温度离去,海兰珠耳根通红,心中却有些彷徨无措。 难道……这个小混蛋,真的是有用心的? 此话一出,满场寂静。 俄而,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和赞赏之声,听到这些声音的海兰珠,看着眼前的王安,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好啊,虽然胜之不武,但确实有勇有谋,果真是帅才!” “本以为太子前两回合已经是出人意料,没想到第三回才是真的精彩!” “是啊是啊,太子敬酒的时候,连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哪怕王安胜利的方式不那么漂亮,但正如他所说,世界上哪有公平之事? 这些话,身处朝中沉浮的这些老大人,可再清楚不过了。 但难得的是,这些话并不是一个宦海纵横的老狐狸说的,而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太子! 大炎有这样的继承人……恐怕真的崛起之日不远啊。 戚国朝臣纷纷感叹,看向王安的眼神都是赞赏居多,哪怕是最古板的老顽固,也没有在这时候跳出来,指责王安行为不当。 很简单,形式比人强! 更何况能参加这种宴会的,哪有什么真正的老顽固? “精彩!” 国主抚掌感叹,看着一边指挥太监去将雪鹰公主扶到一边休息,一边让人去请太医的楚洵,忍不住道:“太子,你正可多学学,要是你十六岁的时候也有这份觉悟,朕不知道该多省心。” 哪里还有鲁王什么事…… 国主想到这里,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楚洵一眼。 楚洵哭笑不得。 这也要怪我? 不过…… “能与大炎合作,对戚国而言,确实是幸事!” 楚洵由衷感叹,目光透过王安,仿佛已经看到了戚国崛起的未来。 正文 第1084章 大方的戚国 宴会告一段落,在戚国君臣对王安评价更进一步之后落下了帷幕。 当然,代价是王安被灌得几乎不省人事,一回到官舍就呼呼大睡起来。 “贤弟也是辛苦,劳各位照顾了。” 楚洵抽空过来看了一眼,却只看见还在睡梦中的王安,只好交代几句之后就离开,顺便殷切邀请使团参加他三日后的登基大典。 虽然是引诱鲁王上钩的计策,但太子监国和国主退位的诏书都已经发了出去,国主确实身体不佳,也不是非要硬占着皇位不让的人,干脆就在炎国和雪原三部没有离开的时候,督促礼部举办登基大典,也显得戚国有排场一些。 王安睡着,范进就成了使团负责人,对这种能体现两国友好来往的事,当然也不会拒绝,连忙答应下来,承诺参加完登基大典才会回国。 但王安这一睡,就硬生生睡了两天,直到登基大典前一天,才醒了过来。 “啊呜……” 王安伸着懒腰从内间走了出来,彩月和郑淳替他穿好衣服,范进和凌墨云知道太子醒来,早早就等在了正堂之上。 “诸位早啊。” 王安随口打了声招呼,知道自己睡了两天一夜,他没有惊讶,反而有种怀念之感。 前世当特种兵执行完任务之后,多日的疲惫也会让他睡得比平时都多,只是没有睡过这么多而已。 只能说,东北人真是太特么能喝了。 要是放前世,别说东北人,就算血管里灌伏特加的战斗民族,王安都能喝完一圈把别人喝趴了他还能站着,但这辈子嘛…… 眼见太子殿下主动打了招呼,范进和凌墨云不敢怠慢,连忙回礼:“臣等见过殿下……殿下身体可还好?” 睡了两天,范进倒不会觉得王安睡得多,只是担心,前些天的作战,不会给太子留下什么暗伤了吧? 这两天,最着急上火的就是范进,除了逮着检查身体的彩月和郑淳问个不听,就是缠着凌墨云反复回想太子到底有没有在过程中受什么伤,整个使团被他搞得鸡飞狗跳。 “放心吧,没事。”王安打了个哈欠,“就是这几天奔波劳累,加上睡得少,又一回来就被灌酒,才搞成这样,本宫虽然体质弱鸡,但睡一觉就没什么事了,范大人不用担心。” 不过不得不说,未成年人的身体虽然弱鸡了一点,恢复能力倒是杠杠的,比前世年龄大了熬不得夜的身体好多了…… 范进没听懂什么是弱鸡,但从字面上他也猜到了大概,连忙放心笑道:“既然太子无事,微臣就放心了,太子常有练武,只是年少,身体才弱了些,不妨事。” 这还用你说? 王安眉头一挑,接过彩月为他泡的茶,喝了一口:“这几天没出什么事吧?” “太子英明神武,扫清妖氛,还能出什么事。” 范进接过郑淳递过来的茶,道谢一声,在王安示意下和凌墨云坐在下首,笑道:“不过,这几日监国太子和雪鹰公主先后来看望殿下,见殿下未醒,便又走了。” “对了,明日便是监国太子登基大典,微臣擅作主张,答应出席后再离去,不知殿下以为如何?”范进小心问道。 “那就这样吧。”王安挥挥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摸摸下巴道,“那雪鹰公主过来,说了什么吗?” 范进讪讪一笑,没说话。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一看这些人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王安就知道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算了,本宫猜也猜得到,肯定是些什么不会放过你,无耻卑鄙之类的。” 王安摸摸下巴,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殿下英明。” 范进拱拱手,尬笑两声,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殿下,昨天戚国国主派人送来了十万担粮食的粮引,说是让我们走的时候去西京提粮,此外还有些礼物……” 王安吃了一惊:“这么大方?” 不是因为礼物,而是因为直接让他们去西京提粮。 要知道十万担算个虚数,一般来说明面上说十万担,但一路上人吃马嚼,等出了戚国能剩下四分之三,回国能剩下四分之一就算多了。 但现在戚国国主直接让他们去西京取粮,也就是说,从离开上京到西京这段路程,消耗掉的粮食都是戚国额外送的! 这可是多了四分之一的粮食! 说大方都不足以体现戚国国主上赶着当冤大头的程度了。 简直就像是在对王安说:对,戚国就是人傻钱多,速来! 范进难以言喻地点点头,在他出使这些年里,从来就没见过戚国这样的妖艳贱货,比京城三大楼里的鸨母还要热情,恨不得脱光了趴在你面前把你拉进去…… 不过,感觉是真的爽! “戚国都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啊,和殿下出使,可谓名财两得,真是再没有这样的好差事了。” 范进唏嘘不已,不动声色又拍了王安一记马屁。 “看来,明天去楚兄的登基大典,带的礼物也不能寒碜了啊。” 王安轻咳两声,陷入了沉思。 送什么好呢? 不能太寒碜也不能太喧宾夺主,最重要的,是不能涉及大炎的核心机密,比如神机弩火药…… “要是楚洵殿下的女儿再大几岁就好了,届时和殿下凑个亲,也算是喜上加喜。” 范进遗憾道。 可惜凑不得。 正文 第1085章 三成利 钦天监算好的良辰吉日,晴空万里,天气正好。 紫气东来,朝阳升起,阳光洒在古老厚重的戚国宫城上,在穿着隆重的朝服的朝臣们期待的目光下,伴随着高昂的钟鼓和奏乐声,宫廷最中间的大门缓缓开启,比平时更显精神的朝臣鱼贯而入。 今天,对戚国而言,是一个尤其重要的日子。 戚国将迎来新的国主,一个更健康、更有雄心壮志,也更能带领他们走向辉煌的国主。 关于这一点,没有一个戚国朝臣会怀疑。 特别是在经历了鲁王叛乱、得罪北莽之后,他们即将迎来的新国主在平定叛乱中表现出来的与大炎帝国的未来继承人之间深厚的情谊,和一手争取而来的炎戚通商,已经成了戚国不得不依仗的未来支柱。 而肉眼可见,这些都能为戚国带来更好的未来,只要大炎打败北莽! 至于大炎和北莽谁胜谁负的问题? 看到了大炎使团的强势之后,没有一个戚国人会怀疑大炎的强大实力和对抗北莽的决心。 金色阳光照耀下,身着金黄五爪金龙袍,头戴冠冕的楚洵缓缓走上御阶,和穿着玄色龙袍的父皇,现在的太上皇对视一眼,转过身看着朝堂上肃穆的群臣,然后缓缓地,扫过前方的雪鹰三部使团,目光与站在最前方的王安碰了一下,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秉笔太监还是秉笔太监,毕竟楚洵还没有即位,来不及调换新的人手。 “宣。” 秉笔太监徐徐展开圣旨,稳稳地宣读太上皇的退位诏书,在他洪亮的声音中,朝臣们心中激荡。 在这一刻,他们的新国主,诞生了! 楚洵长长吐了一口气,脑中闪过了以往多年鲁王对他的压制、四弟对他的挑衅,还有国主的偏爱,最后,所有的画面都落在了大炎使团到来的那一刻…… 黑甲骑兵拥着的少年太子意气风发踏入虎碑关的那一刻,他和戚国的命运,都从此改变了,只因为一个人,因为那个少年。 毫无疑问,对王安,楚洵是充满感激,乃至敬畏的。 他的确有野心,也不想戚国一直受大炎牵制,但至少现在,他和王安是盟友,而且……戚国需要大炎的帮助,所以,也会回馈给大炎足够的东西,来争取大炎的支持! 在楚洵脑海的纷乱中,诏书念到了末尾。 “……特此布告天下。” “吾主万岁!” 宣读诏书完毕,朝臣齐身行礼,山呼万岁,眼中都有激动之色。 王安随之躬身一揖,抬起身来,和新任国主又对视一眼,刚想上前送上贺礼,忽然见楚洵对他神秘一笑,坐上皇位后,挥了挥手,秉笔太监迅速拿出一份新的圣旨,清了清嗓子。 见状,王安默默收回了脚步,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国主上位,照例是要有三道圣旨,虽然现在太上皇还在,不必处理太上皇的后宫,但也要恩封和大赦天下。 虽然一般都放在恭贺之后,但可能楚兄比较急吧…… 尽管王安这样想,但想到楚洵的微笑,他总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这个旨意,可能……和大炎或者说,和他有关? “……于朕即位起,戚、炎永为盟交,炎太子安秉性纯良,骁勇善战,赠上好皮革千匹,六材千份,以结永好之心,另有……” 什么? 饶是朝臣也对大炎颇有好感,也彻底惊了。 更何况是被赠皮革和六材的王安本人,他根本听不见后面说了什么,直接傻了。 皮革和六材是什么?皮革可以做皮甲,六材多是做弓弩的材料,这…… 这也太信任炎国了吧! 放在后世,算是直接送军火材料好吗? 更何况直接在即位后的第一份诏书就把炎戚的盟友关系确定下来,这意味着什么? 这可是要公布天下的! 这要是传出去,戚国以后就根本没有左右腾挪的额空间,别说见机投靠北莽,哪怕已久戚国对大炎支援不及时,都能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正是因为明白其中的意味,王安和范进才彻底傻了。 不过…… 昨天定下的贺礼,也不会落了风头! 尽管这样一来,回京之后,多半会有些波折。 王安长出一口气,神色逐渐严肃下来。 他也不怕就是了。 “太子……” 范进担忧地凑上前,小声欲言又止。 “无事,本宫心里有数。” 王安点点头,挥手制止范进。 不管怎么样,别人投我以木桃,自然要报之以琼瑶。 这是……大国风度! “谢戚国国主好意。” 等诏书念完,王安上前一步,拱手称谢,从怀里掏出一份东西,朗声道:“为贺戚国国主登基,炎戚互市,本宫承诺,在大炎与北莽作战期间,所有商品,我大炎让利一成,一概军需,让利三成!” 这就是他的投桃报李,也是互利共赢。 三成利! 新任国主瞬间从皇位上站了起来,不顾自己的失态,呼吸急促起来。 “当、当真?” 哪怕知道贤弟一言九鼎,楚洵也忍不住仔细确认。 这可是三成利,对戚国来说,哪怕只是军需相关,也相当于炎国白送钱,即使只是在大炎和北莽作战期间。 而这中间涉及到的庞大利益……任谁都要说一句大手笔,但唯一的问题是,大炎太子,真的有这个权利吗? “千真万确。” 虽然只是作为贺礼的名义,但这也是之前王安和炎帝商量好的底线。 如果戚国不肯答应或者通商有变,则用这个条件,来诱使戚国。 表面上虽然大炎亏了钱,但实际上,在和北莽作战的时候,军需的成本会因为国内急需而被拉到极高的程度,而如果将这一部分成本让一步出来,交给戚国…… 大炎,会用更少的花费,得到一批前赴后继向他们前线输送的免费后勤部队,所以,这是双赢! 本来谈判顺利,王安不必拿出这个条件,但楚洵的态度,和结盟一事,让王安改变了想法。 大炎,需要千金买马骨,用北莽和戚国的不同待遇告诉全天下。 和大炎做朋友,能得到无尽的好处。 而和大炎做敌人,只能被像落叶一样一扫而光! 王安负手而立,衣袂飘飘,在楚洵的登基大典上,他站在朝堂上,却宛如主角。 他微微一笑,举起三根手指:“三成利,我大炎为国主贺!” 正文 第1086章 分别 万里无云,远山朦胧,城外碧空湛蓝,站在城墙上远眺,戚国城外大好河山尽在眼底,城内屋舍俨然,而城楼之下,数十上百辆大车绵延,黑甲骑兵跨上战马,正中的马车打出了赤红的炎字大旗。 “没想到我们初见面是在城楼上,分别之时,还是在城楼上。” 已经成为戚国国主的楚洵身穿龙袍,负手而立,身后站着无数戚国朝臣,却仍旧和王安并肩看着城楼下忙忙碌碌的使团队伍,回想起不久前的初见,不免有几分怅然。 “不过楚兄的身份,倒是更上一层楼了。” 王安折扇轻摇,闻言转头朝楚洵一笑,转身拱手:“还未谢过楚兄又给大炎使团赠了许多离别礼,楚兄有心了。” 新添的礼物并不全是什么绫罗绸缎一类不实用的东西,虽然也有贵重国礼,但更多的是作战所需的毛皮等军需物资。 大炎不缺军需,但在北方作战,即将到冬天,毛皮等取暖物资必不可少,而大炎恰恰缺的就是这些国内少产、北方特产的物资,戚国出产的毛皮更是一等一的。 面对这份好意,王安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 毕竟,多一分上好毛皮,大炎将士在即将到来的冬季,存活的希望就打上一分。 所以他才说,准备这份礼物的楚洵有心了。 “你我既是盟友,何必说这些。” 楚洵温和一笑,由衷感叹:“何况真要说谢,该是我戚国上下,谢贤弟才是。三成利……能够让戚国今年过个丰裕年了。” “那就谢着吧。” 王安折扇一收,看了一眼已经准备得差不多的车队,哈哈一笑:“等到本宫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向楚兄讨要谢礼。” 客气?不存在的! 既然这份礼物能让别人欠人情,干嘛不收谢礼?他叫王安,又不是叫雷锋。 楚洵一愣,有几分哭笑不得。 “贤弟还真是……出人意表。” 一般人会这么不客气地说要谢礼吗? 不过不得不说,和这样直白的王安交朋友,反而更舒心。 “好。”楚洵笑容微敛,神情严肃地向王安拱手,“但凡贤弟有所要求,朕一定尽全力完成,贤弟放心!” “得楚兄一诺,胜过所有赠礼。” 王安拱手还礼,彩月替他披上大氅,秋风猎猎,将王安的声音送了出去。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楚兄,来日再见!” “后会有期!” 楚洵一挥手,城楼上下站着的所有禁军将士,轰然半跪,声音直冲云霄:“恭送大炎使团!” 王安翻身上马,颔首回礼,凌墨云举起长枪:“全军,出发!” 铁骑驰骋,蹄声与车声隆隆,地面微微震动,在戚国新任国主的注视下,大炎使团携着无数物资,踏上了回国之路, “一国国主相送,大炎太子的面子,何其之大啊……” 楚洵身后的群臣中,礼部尚书王铮轻声感叹,捋了捋胡须,神色有几分复杂。 他对王安的观感是最为复杂的,毕竟当初眼看着王安和四皇子起争执的是他,在咄咄逼人的王安面前尽力挽回戚国颜面的还是他。 对这个霸道却能力出众的友邦太子,王铮既是佩服,又是忌惮。 毕竟无论如何,炎戚虽然合作,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王先生可是觉得朕对大炎使团优容太过,不符礼制?” 虽然王铮说得小声,但楚洵还是听到了他的话,回头淡淡一笑。 王铮一惊,连忙躬身:“臣逾越。” 这种事哪是他可以置喙的,哪怕他之前是太子潜邸时的旧部,也不行! 楚洵并没有怪他,只是轻轻吐了一口气,扫了一眼面前的朝臣和一旁站着的新任禁军将士,笑道:“朕知道,朝中有不少人,都以为朕三番五次赠送大炎军备,过多参与大炎与北莽交战,实乃不智,毕竟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从大炎取得什么实际的利益。” 说着,楚洵顿了顿,目光所至,被看到的朝臣都忍不住低下了头。 他们确实有这样的想法,说到底,还是没有脱离之前戚国两边押注的思维,还是对北莽有所幻想,想要观望两边胜利罢了。 “但是。” 楚洵加重了语气:“且不说朕和戚国,都已经得罪北莽足够多了,就说大炎赠送戚国的三成利和救援戚国之恩,莫非不值得朕这样对待吗?” “更何况,这些恩情,都是大炎太子给戚国的,他才只有十六岁,就如此侠肝义胆,我戚国已经求助与人了,莫非要连十六岁的少年的气度都比不上吗?朕不是在优待大炎,而是,在优待大炎太子!” 楚洵难得声色俱厉,朝臣们都深深低下了头。 只有礼部尚书王铮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眼中颇有些忧虑:“大炎太子,值得吗?” 要知道,大炎国内,可不止一个皇子。 之前在北方声名赫赫的昌王,不也是大炎皇子吗,大炎太子的确人品能力都远超常人,但不管怎么样,就像是国主所说,他也才只有十六岁,比起根基,可是远远不如。 戚国优待大炎太子没问题,可这个大炎太子,还不一定能登基呢…… 楚洵笑了,他一挑眉,学着王安的样子拖长了声音:“不如,王先生和我,打个赌?” 看着王铮目瞪口呆的样子,楚洵哈哈大笑,看向远去的车队,十分畅快。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这个贤弟喜欢打赌了,看着别人犹犹豫豫的样子,确实痛快! 至于王铮的问题…… 他有预感,他这个贤弟,有朝一日,将会成为翱翔九天的真龙。 而他,只不过是在这之前,提前做出了明智的决定罢了…… 正文 第1087章 警告 城外十里亭。 不等王安车队驶近,远远就能看到十里亭外站着数十个人,骏马美人,异族风情,看起来十分显眼,一看就知道是谁。 听凌墨云禀报,王安掀开帘子一看,顿时笑出声,挥手让车队停下,自己一跃而下,哈哈大笑,扬声道:“没想到海兰珠公主竟然还来此送我大炎使团,真是让本宫受宠若惊。” “哼,你以为是我想送你吗?你这无耻的坏蛋,我总有一天会讨回那笔账。” 海兰珠牵着马,不情不愿地挪上来冷哼,身旁的大巫连忙轻咳一声,道:“海兰珠,来之前我怎么说的?不可对太子殿下无礼。” 海兰珠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咬了咬牙,顿时乖巧起来,不情不愿地向王安行礼:“太子万安。” 有点意思。 王安看得好笑,向大巫拱拱手,神色淡淡:“多谢雪原三部相送。” 这老头,恐怕听说大炎只和雪鹰部做生意之后,动了点不该动的心思啊,而且,也怕是误会了他和海兰珠之间的关系。 呵,以为他是看见美色就走不动道的蠢货吗? 他心中冷笑,看见大巫和海兰珠的互动,他怎么会不明白为什么雪原三部会等在这里,但他偏偏不说出声,只是淡淡谢过,打了两句哈哈,就要转身离开,懒得和他们多打交道。 反正海兰珠心里有数。 王安深深看了海兰珠一眼,迈步准备离开。 “太子且慢!” 大巫连忙叫住王安,哪怕他不知道王安已经明白自己的想法,但之前和王安打交道的经历,还是让他心中惴惴不安。 事实上大巫正是得知海兰珠代表雪鹰部和王安结成同盟之后,特意前来想和王安交涉。 在他看来,追击北莽的虽然只有雪鹰部,但代表的可是雪原三部的整体利益。他能允许雪鹰部得到一些额外的好处,但决不允许只有雪鹰部得到好处! 反正大炎太子只是想要一个同盟,雪鹰部能给的,雪原三部也能给得起。 哪怕是海兰珠……他相信,海兰珠对雪原三部是有感情的,若是大炎太子看在海兰珠的面子上和雪鹰部结交,那看在海兰珠的份上把通商目标扩大到雪原三部,有何不可呢? 他们雪原三部得到了好处,大炎太子可是得到了海兰珠啊。 这是双赢! 擅自揣测海兰珠和大炎太子合作内情的大巫来之前已经说服了海兰珠,本来信心满满,只是看见王安的态度,大巫的心又重重坠了下去。 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大巫瞥了一眼海兰珠,心中有些狐疑。 莫非这小妮子,还没能彻底吃定大炎太子? “如果是通商的事,就不必说了。” 王安瞥大巫一眼,折扇一展,神色冷冽。 “本宫只和雪鹰部通商,无论大巫怎么说,也不会和雪原三部通商。大巫如果有时间,不如却问问戚国国主,楚兄性情温和,可比本宫好说话多了。” 把他当傻子还是 他招了招手,马车驶了过来。 “太子,雪鹰部也是雪原三部之一,太子何必厚此薄彼?太子稍等,我们雪原三部一定能开出让太子满意的条件!雪鹰部弱小,一定不能让太子满意啊。” 大巫生怕王安离开,赶紧上前一步,想要拦住王安,两个太子卫直接将大巫挡住。大巫无法向大炎太子喊话,顿时急了,推了海兰珠一把。 “快,快上去拦住他,还要我教你吗?” 要是大炎太子走了,雪原三部只有雪鹰部能和大炎通商的话…… 大巫心中绷紧一根弦,眼中厉芒一闪。 就像他所说,雪鹰部也是雪原三部之一,他始终要为雪原三部考虑! “本宫就算厚此薄彼又怎么样?” 海兰珠一个踉跄,撞在王安身上,他扶住海兰珠,停下脚步,顾不得感受手下的柔软,看了她仓皇的神色一眼,怒极反笑。 “本宫愿意和谁通商就和谁通商,你是什么角色,也敢来对本宫的决定指手画脚?” 王安回身看大巫,折扇轻摇,悠然道:“哦对了,可千万别让本宫知道,本宫和雪鹰部的交易被其他哪个部落截胡,否则……” 他呵呵一笑,神情瞬间沉了下来:“大巫,不会做这种不明智的决定,对吧?” 刚闪过截胡念头的大巫一惊,看着王安的神情,额上渗出冷汗,呼吸一滞:“不、不敢……” “最好是这样。” 王安轻笑一声,拍拍海兰珠的肩膀,故意道:“公主可要小心,本宫,可不和蠢人做生意。” 他意有所指,瞥了大巫一眼,勾起嘴角,转身上了马车。 “出发。” 那个眼神…… 大巫看见王安最后留下的暗含警告的冷冽眼神,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车队远去。 直到车队已经看不见了,大巫才回过神来,风一吹,背上凉凉的,一摸才知道,大炎太子的一个眼神,竟然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巫?” 看了一眼默默站在一旁的海兰珠,一个侍卫凑上来扶住大巫。 “没事。” 大巫叹息一声,也看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海兰珠一眼,有些怅然:“算了,不管崛起的是哪一个部落,和大炎搞好关系总是好事,大家……都是雪原三部。” 至少,现在还是。 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一声长叹。 “准备准备,我们也回部落吧。” “不去找戚国国主了吗?”侍卫小声问道。 “戚国国主?”大巫苦笑一声,神色更加怅然,“连大炎太子都不答应我们,和大炎穿一条裤子的戚国国主,还能答应我们吗?” “就这样吧,至少……也和大炎通商了,哪怕只有雪鹰部……” 等雪鹰部崛起,慢慢的,其他两部,也总会有机会的…… 大巫看了大炎使团远去的方向一眼,转头淡淡叫了一声:“海兰珠,走了。” “啊……啊,好!” 海兰珠赶紧放下摸着那个坏蛋刚刚才碰过的肩膀的手,用手背贴了一下自己滚烫的脸,红霞飞面,看了一眼王安离开的方向,忽然不知为什么,多了几分心虚。 一、一定那个坏蛋又对她做了什么! 正文 第1088章 愤怒的苍狼族 五族大营。 数万顶军帐密密麻麻排列在草原之上,此处离炎国边境并不远,站在山上,可以看见数十里外宣州雄城大雁关的轮廓。 盖赫库虽然是苍狼一族的首领,却十分好战,一向都是把他认为繁杂的事务甩给几个儿子或是谋臣,自己总在没有战事的时候亲自带着斥候出营打猎。 虽然五族在和炎国作战,但不知怎么,宣州有了一样很厉害的兵器,射程很远,还能一下子爆开,对长生天的战士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毕竟是五族联军,面对陡然增加的伤亡,当然不愿多消耗本部兵力,便又进入了试探阶段,两边互有伤亡,一时僵持,联军暂缓攻势,盖赫库就又有了打猎的时间。 哼,那些只知道自己利益的家伙。 盖赫库带着亲卫,在山上席地而坐,想到闹哄哄的五族营帐,心情十分不爽快,便将今天的猎物烤了大半,干脆不回去用餐。 正吃着,忽然远远过来十几个骑兵,亲兵立刻捏紧武器,盖赫库眯起双眼,想要看清来人。 “嘿,盖赫库,我的朋友!” 不等盖赫库看清那几个人的脸,就听到对面熟悉的声音,他一下子跳起来,放下警惕,面露笑容,张开双臂迎了上去:“啊,塔睿勒,是你!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享用长生天的馈赠,来吃一点吧。” 塔睿勒勒马停下,翻身下马狠狠拥抱了盖赫库一下,看了一眼篝火旁的猎物,眉头紧锁,沉着脸摇头,拍拍盖赫库的肩膀:“不用了。” “怎么了,我的朋友?” 到底是一族首领,盖赫库立刻察觉到了塔睿勒的不对劲,低声道:“那些该死的炎国人闹什么乱子了?还是其他几族的首领又提了什么要求了?” 塔睿勒是五族联军的调停人,和乌恩其一样,曾经侍奉过黄金王帐,因此在联军中有着超然的地位,算是联军的半个总管家。 “不是。”塔睿勒摇摇头,左右看看,哀伤地看了盖赫库一眼长长吐了一口气,才语气低沉道,“阿勒古和乌恩其死了。” 阿勒古和乌恩其…… 他最优秀的儿子和北莽最勇猛的战士都……死了? 盖赫库脑袋一片空白,只听见周围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手上烤好的狼腿早就掉在了草皮上。 四周听到的亲兵更是如遭雷劈,不敢相信。 阿勒古……那可是阿勒古! 还有乌恩其…… 这两位长生天的骄傲,怎么会死呢?谁能杀死他们? 盖赫库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腿,捡起来拍了拍,走到烤架旁坐下,愣了半晌,眼中逐渐凝聚寒芒:“炎国人?大帐怎么样?” 阿勒古和乌恩其留守在大帐之中,除了一些五族勇士以外,还有不少小部落的人马,凭借阿勒古的智谋和乌恩其的骁勇,就算被炎国突袭,也绝不至于一点消息也传不出来。 除非,大帐有变? 盖赫库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见塔睿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放心吧,大帐没事。不过……他们的死,是炎国人联合了戚国,还有雪原三部。” 塔睿勒叹息一声,想到自己刚接到戚国的探子传来这个消息时的心情,沉痛地拍了拍盖赫库的肩膀。 他的朋友失去了最优秀的儿子,而他,也失去了最勇猛的盟友。 在失去的心情上,他们都是一样的。 “他们带了两千人出使戚国,没想到,却被炎国人算计……”塔睿勒咬牙切齿。 “阿勒古联合戚国的鲁王,本来快要造反成功了,但炎国人卑鄙地偷袭了他们!用我们遇到的那种奇怪武器,将阿勒古击败,然后追击了他们五百里,残忍地杀死了阿勒古和乌恩其!” 说着,塔睿勒狠狠地一拳锤上地面。 “炎国人?还有戚国和雪原三部?” 盖赫库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拳头紧握,怒吼道:“狡猾的炎国人不论,那两条狗竟然也敢背叛伟大的长生天!可恶!可恶!可恶!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比被敌人咬了一口更痛的是什么? 是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了一口!还是两条!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以为抱上了炎国的大腿就不会被北莽报复吗?他一定会,一定会亲自带兵将这两个国家覆灭,一点一点地,将参与了杀死阿勒古的人,统统折磨而死! “这正是我们所有人都想要的。”塔睿勒拍拍盖赫库的肩膀安慰他,神情狠辣,“不过,现在正值我们和炎国的交战,其他人的意思,是从长计议,用这件事做点手脚……阿勒古如果还在,也会……” 塔睿勒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定定地看着盖赫库。 “哼,死的不是他们的人罢了!” 不过,阿勒古已经死了…… 盖赫库逐渐冷静下来,重重哼了一声,闷闷道:“他们想怎么做?” 如果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他照样能凭借苍狼族的力量处理这件事! 塔睿勒松了口气,能说服这个莽夫就万事大吉,连忙左右看看,低声道:“他们的意思,是暂时不管戚国和雪原三部,等解决炎国再腾出手收拾。” 盖赫库点点头。 “至于炎国……”塔睿勒勾起嘴角,神色诡秘,“这是一个机会,炎国人不是自诩正义之师吗,现在是他们不讲道义,先动手杀了我们的人,这件事,我们应该宣扬出去,然后给炎国写一封战书。” “战书?”盖赫库神色一变,脸色不太好看,“是要谈判?” “当然只是暂时的。” 塔睿勒赶紧安抚盖赫库:“只是为了方便我们……对了,炎国人的话,叫借题发挥。有了这个把柄,我们就能要求炎国人赔偿,即使不赔偿,也可以要求他们交出凶手或者惩戒凶手,到时候我们用离间计,很容易就能搞乱炎国军心!” 盖赫库沉默半晌:“可行吗?现在我们本来也攻不下大雁关,那个该死的武器!” 说着,盖赫库忍不住咒骂一声。 “道义,在炎国人那边可是很重要的……再说即使不成,让炎国人对杀死阿勒古的人产生意见,导致他们内乱,也是不错的。秋天了,战士们都很担心……我们必须得从炎国那边打开点突破口,以这件事威逼,是最好的办法。” 塔睿勒轻轻叹息。 盖赫库心中一动,看向塔睿勒:“杀死阿勒古的凶手……到底是谁?能对炎国造成影响吗?” 塔睿勒哈哈大笑,拍着盖赫库的肩膀。 “是炎国太子!我的朋友,你觉得呢?” 正文 第1089章 变故 宣云二州与北莽接壤,正是此次两国之战的主战场。 尤其是宣州的大雁关和云州的北寒城,都是首当其冲,正处于与北莽交锋的第一线,而由于镇北将军飞龙侯何长安常年率二十万大军驻守在大雁关,宣州俨然已经成了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 有街头传言,飞龙侯在,大雁关在,大雁关在,大炎不败! 但只有飞龙侯何长安自己才知道,大雁关的胜败,其实并不完全取决于他,虽然有了京城运来的神威矢能击破敌军,实际上,加上京城的二十万大军,摆在四十万号称百万大军面前的首要问题,就是粮草…… 没有粮食,有再多神威矢,也一样会输。 数十万人,人吃马嚼,一个月就至少消耗粮食十万担以上,这还是保守估计,战时如果足量供应,加上酒肉,消耗量只会更大…… 而京城运来的粮食,加上宣州本地粮食,军粮的数量,也远远不足以支持军队撑过整个冬天,甚至连民间粮食价格,都已经凶狠地翻了好几番。 若不是之前何长安下狠手控制,现在整个宣州,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吃不起饭…… 而在这种情况下过冬的话,无疑是危险的,因为冬天,正是北莽发起进攻最凶狠的时候。 为了夺取城池和粮食,获得可以取暖和吃饱的地方,北莽人,将不惜一切代价。 “侯爷为何叹息,莫非是方才说的笑话不好笑吗?” 军帐之中,何长安坐在上首,身披甲胄,闻声离开清醒过来,向出声的人看去,连忙拱手:“并非如此,本将不胜酒力,有些恍惚而已,扰了郑先生雅兴,本将自罚一杯。” 说着,何长安举起杯子,猛地往嘴里一灌,看着下首许多士绅,心中反感,却不得不勉强扯了扯嘴角。 若不是北莽兵临城下,宣州需要更多粮草,他又何必求助这些城里的豪绅世家! “侯爷果真豪爽。”刚才说话的人坐在上首,一副文士打扮,长须十分漂亮,笑眯眯举起杯子,“来,让我们共敬侯爷一杯,谢侯爷守护宣州,劳苦功高。” “谢侯爷守护宣州!” 其他豪绅闻言,纷纷举杯,共敬何长安。 果然这些人都以郑家为首,搞定了郑家,才能搞定整个宣州豪绅啊…… 宣州郑家,也就是平原郑氏,乃是一个庞大的世家,把持着宣州方方面面的生意,不过,对宣州而言,并不是件好事。 起码对现在的何长安,不算好事。 何长安叹息一声,强行扯出一个笑,猛灌自己一杯酒。 虽说他常年在军中算是千杯不倒,但他想要早点进入正题啊,谁有空和你们这些混吃等死的废物纠缠? 何长安心中腹诽,放下酒杯就迫不及待对为首的郑家人开口:“不知郑先生可以为宣州军提供多少粮草?” “这个嘛。”郑家人打了个哈哈,慢条细理地放下酒杯,“那要看侯爷的诚意有多足了,此前我宣州粮铺被封一事……” 他欲言又止,意味深长地看着何长安。 作为世家,他们才不管什么打仗不打仗,打仗更好,能够让他们发财!越是打仗,宣云燕三州粮草价格就越高。 他们平原郑氏投靠了大皇子昌王,而大皇子此前在燕州有不少安排,在燕州,他们当然可以放心发财,可宣州和云州却是个大麻烦。 尤其是宣州有何长安这个硬骨头,仗着**在握,封了不少将粮食溢价五成以上的粮铺,要知道,这些可是整个宣州豪绅的利益所在! 之前碍于这莽夫有军队也就算了,可现在既然何长安有求于他们……呵呵。 何长安闻言,脸色一沉,捏紧了酒杯。 这些吸血虫子! “不可能!那些粮铺胡乱涨价,屯粮居奇,用心叵测,解封断然不可能。”何长安断然拒绝,脸色阴沉,“郑先生,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何长安声色俱厉,眼中隐带杀意。 郑先生不动声色地环顾了周围随着何长安的话踏前一步的将士,额上缓缓滴出几滴汗,左右看看,其他豪绅以郑家为首,此时更是无头苍蝇一般,脸上写满了惶恐, 不好,这莽夫莫非要来硬的? 要不……换个条件? 郑先生暗道不好,正踌躇间,营帐门忽然掀起,一个小厮探出头来,焦急地朝里张望。 “干什么!” 何长安一声暴喝,左右卫士就要将那人拿下。 “侯爷稍等!”郑先生看清楚这小厮正是自己贴身的,连忙叫住,拱手解释了一番,将那小厮叫道自己身边来。 何长安本就没有当场翻脸的打算,见被人打断也松了一口气,大手一挥就将人放了进来,那小厮赶紧跑进来,凑到郑先生身边低语,又塞了一张纸条给他。 郑先生听了一惊,再一看纸条,更是惊中带喜,他看了何长安一眼,不动声色地收起纸条,仰天大笑两声,不复之前的小心翼翼,站起身拱手告辞:“也罢,既然侯爷暂时不打算接受我们的条件,那多说无益,在下告辞。” 话音刚落,郑先生便给在场的豪绅使了个眼色,豪绅虽然不明就里,郑氏积威之下,还是纷纷跟着郑先生告辞走出了营帐。 怎么回事? 何长安心中疑惑,他虽然是一介武夫,但并不蠢,相反,能坐到镇北将军的位置,他的洞察力是十分惊人的。 他能看清楚,分明这姓郑的害怕他翻脸,眼看就要服软,怎么这小厮一来,他就底气足了? 莫非……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 “报----” 就在这时,何长安的营帐外,传来了焦急的声音。 “紧急军情,急报镇北将军!” 另一边,宣州豪绅也是一头雾水,好不容易跟着郑先生出了军营,连忙问道:“郑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 “好事!” 郑先生意气风发,也不隐瞒,将那纸条掏出来,脸上闪过一丝隐秘的笑:“方才我收到消息,我朝太子偷袭北莽小王子阿勒古,北莽震怒,给何长安那莽夫发了战书……” “也就是说……” 有聪明的豪绅咽了口唾沫:“马上要真的打起来了?” “八九不离十!”郑先生哈哈大笑,拍着那豪绅的肩膀,“回去准备准备吧,下一次见面,就该是那莽夫求着给我们的粮铺开张了,哈哈哈!” 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在军粮的压力下,何愁何长安不答应他们的条件? 要知道,能在短时间内给何长安筹措军粮的,找遍整个北方,也只有他们郑家,和仰仗他们郑家的豪绅! 何长安,必定服软! 郑先生看着北方的,嘴角的笑容逐渐嚣张。 这纨绔太子……干得好啊! 要不是他们郑家投靠的是大皇子,还真要好好谢谢这纨绔太子一番。 “不如,就给太子来个见面礼吧……” 郑先生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交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出来,他们郑家要是不替大皇子利用起来,怎么好意思对得起这纨绔太子的一番心意? 正文 第1090章 进青州 不论王安杀死阿勒古的事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宣州和北莽之中掀起了什么风浪,太子归国的队伍也已经打明旗号,缓缓朝青安州行去。 “殿下,前方便是青安州的边城寿光了,约莫今日申时就能到达。” 范进从凌墨云处知道了行军安排,兴冲冲地钻进马车向王安禀报,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和解脱。 总算要走到了! 押送着这上百辆大车,里面还有粮食军备,实在让整个太子卫队都提起了百分百的警惕,连范进也不例外,一路上没少担心被北莽追袭。 哪怕明知道北莽的主力在千里之外,但……能有一个莫名其妙跑到戚国的北莽小王子,难道不能有第二个吗? 王安懒懒地窝在马车里,撩起帘子看了一眼,远远能看见城郭的影子,点点头,伸了个懒腰:“那就更衣吧。咱们这么大阵仗,瞒不住守城军士,还是早早打出旗号。” “是。”范进应了下来,却又没走,欲言又止地看了王安一眼。 王安疑惑看他,彩月替他脱下外袍:“范大人还有什么事?” “这……”范进犹豫几瞬,咬咬牙,左右看看,小声道,“殿下,不知您打算怎么处理戚国的赠礼?” “哦?”王安一边被彩月服侍着更衣,略一思索,问范进道,“带肯定是带不回去,这么多粮食也没有带回去的必要……交给青安州不行吗?” 果然。 范进心中轻叹一声,忖度着小心措辞道:“若是殿下只是想将粮食带回大炎,那交给青安州就足够了,若是殿下想要将粮食用于两国交战,那便……” 王安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范进的意思。 现在的官员因为交通并不发达,可以说一个地方的官员就负责一个地方的军事政务,百姓之间的地域意识也比较强。 虽然都是大炎臣民,但王安要是真的把这批粮食和军需交给青安州,那就铁定进了青安州的府库,根本不可能运到前线去了。 而且,哪怕王安督促甚至告状给炎帝,青安州也能以路途遥远、消耗民力,甚至是战场混乱等理由理直气壮地把这批东西吞下来。 说到底,虽然大炎和北莽的战场在宣云二州,但其他地方谁能保证不会受到袭击呢?人家保留下来装备给自己的府军,也合情合理,都是保卫大炎百姓嘛。 只是如果这样发展,那就和王安的想法不符了…… 好钢当然要用到刀刃上! 更何况青安州即将作为和戚国通商的互市之地,有的是机会从中渔利,得到粮食军械。对青安州来说,这批粮食军械并非急需,甚至可能根本就不需要。 而对宣云二州的正面战场来说,这些东西可是实打实的有用,尤其是其中的保暖之物! 这些东西不用范进细说,一路上从范进口里听到了许多这些大炎官场常态和边境情况的王安当然也能想得到。 可到底要怎么处理呢…… “还有多远?” 换好了太子朝服,王安沉思片刻,忽然问道,看范进愣怔的模样,王安一拍脑袋,让郑淳出去把凌墨云叫进来,问了一样的问题。 “还有五十多里。”凌墨云思索片刻,答道。 五十多里…… “附近有没有什么山谷?”王安沉吟半晌,忽然问道。 范进和凌墨云互相看了一眼,都皱起眉头苦苦思索,最后,还是范进灵机一动,答道:“若是臣没记错,寿光城外三十里,有一个山谷,不过,臣多年未来过青安州,记忆恐有些生疏。” 王安点点头,转头吩咐凌墨云:“先停下车队休整,另外,尽快叫人去确认。” 凌墨云领命而去,范进看着王安,试探道:“殿下是想……将车队先藏起来?恐怕……” “本宫知道。”王安松松筋骨,折扇拿出来把玩,“不过,本宫也没打算将所有的都藏起来。” 不然,他怎么试探青安州的态度呢? 车驾停下,王安撩开车帘走出去,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身后的百辆大车,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大炎。 也意味着,和在戚国时全然不一样的斗争,又要开始了。 好在,这一次,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王安身后,属于太子和大炎的旗帜猎猎飘扬,他负手在风中战立,脑中闪过万千思绪。 “殿下,斥候回来了。” 凌墨云抱拳回话,王安回过神来,看向他:“如何?” 当然,首先,他需要让他挣来的东西,送到该送的人手里! 不止是那些理由,还有一个原因是,昌王在边境多年,又焉知青安州……没有他的人脉呢? 他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运回大炎的东西,最后落到王瀚那小子的军队里。 “回殿下,十几里外,正有一个山谷,不过较为窄小,恐难以久驻。”斥候抱拳回答。 王安思忖片刻,颔首道:“那也够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凌墨云:“墨云,你带着一半人、一半粮草和所有军需,暂时先驻扎在那山谷里,等本宫的消息。” 凌墨云沉默着应下,径直前去安排起来。 “范大人,等到了青安州,还要麻烦你,试探试探这青安州的成色了。”王安眯起眼睛看着远方隐约的城池,折扇轻摇,轻笑一声,对范进道。 “遵命。”范进拱手,看向青安州的方向,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知怎的,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希望……在青安州,不会遇到什么多余的事吧。 范进捋着胡子,微微叹了一口气。 但这时候即使是王安,也未曾料到,在青安州中,一股浪潮,正在百姓之中,缓缓酝酿…… 正文 第1091章 扇动百姓 从半个月前开始,寿光城中打宣云二州来的行商便多了起来。 随着这些行商的到来,一个消息悄然在寿光城不胫而走,街头巷尾,常有私下讨论的声音,百姓也十分惶恐。 “听说了吗,咱们大炎的太子无故偷袭了北莽出使的小王子,北莽要打过来了!” “你是说宣州的镇北将军收到的战书吧,我也听说了,唉,也不知道这太子怎么想的,没事干嘛偷袭人家使团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现在人家占理,我们能怎么办?” “谁说不是呢,搞得宣云二州前线的行商纷纷逃窜,这马上过冬了,战端再起,可怎么办啊……太子这事办得,唉,是丝毫不把我们百姓放在心里啊。” “我听说啊,这太子在京中就是出了名的纨绔,和之前在燕州战功赫赫的昌王是对手,可比不上昌王雄才伟略,就不得不想些偏门的办法攒功劳,这种人,怎么会把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放在心上?” “咳咳,这种事不是你我可以讨论的。北蛮子凶狠残暴,往往攻城略地之后都屠城抢掠,希望镇北将军在宣州顶得住,不然,我们就倒霉咯……” “什么宣州顶得住啊,杀了北莽小王子的大炎太子,要从我们青安州打道回京,我看啊,搞不好什么时候他就把北蛮子引来了,听说太子这两天就要到寿光了,我们一个小城,恐怕真的要倒霉了!” “什么?” “真的吗?” “竟有这样的事?” 在一阵沉默之后,议论声沸腾了。 边境的百姓对边患都十分敏感,或许对京城百姓来说,北莽只是一个经常侵袭大炎边境的仇敌,可对边境百姓来说,北莽可是实实在在近在咫尺的威胁! 相对于杀死北莽的小王子谁谁谁对大炎有什么好处,这些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的是,这件事会不会触怒北莽,让北莽对大炎进行报复。 身为边境百姓,这些人是最清楚边境将士对北莽的实际胜负的,甚至有许多人的亲友就死在北莽手里,要问他们恨不恨北莽,那当然是恨的,但要问他们敢不敢和北莽呛声,甚至和北莽拼命…… 谁不想过平静的生活呢? 在北莽打上门来之前,没有人愿意和凶残野蛮的北蛮子厮杀。 但现在,大炎太子要从青安州过路?还有可能把北蛮子引过来? 不行,绝对不行! 在人群中有心人的煽动下,哪怕没有明白太子进城意味着什么的百姓,也都自发地把太子进城与北莽打过来两件事联系起来,人群中甚至出现了其实太子身后是有追兵的,要是太子进了青安州,那北蛮子就会来了! 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其实太子仪仗是北蛮子冒充的,其实太子早就被北莽人俘虏了,再听说太子这两日就要到了之后……寿光城中的百姓,彻底炸了! “不行!”人群中一个人振臂高呼,“太子惹下的祸事,就让太子去承担,决不能让太子把北蛮子引到我们这边来!” “说得没错!” 郑家和昌王安插在人群里的人满意地看着满城人被挑起的怒火,也跟着高呼:“不管太子仪仗是真是假,我们都不能让太子进城!” “对!不能让太子进城!” “没错!我们去找官府抗议,不能让太子仪仗进城!” “不管是谁都别想把北蛮祸引到我寿光!” “走走,抗议抗议……” 在有心人的撺掇和带领之下,加上人多势众,很快全城的百姓都听说了这件事,轰轰烈烈地朝府衙席卷而去。 府衙门口的衙役本好好在执勤,看到城中百姓的人潮汹涌,惊呆了,反应快的赶紧跑进府衙报告县令和镇守将领,反应慢的没跑掉,暗骂一声同僚混蛋,只能鼓起勇气握紧手中的长枪,喝喊道: “站住!干什么?” “胆敢冲撞府衙,这可是造反!” 虽然这样说,但眼前这乌央乌央的人群…… 鼓起勇气阻拦人群的衙役咽了一口唾沫,眼中闪过几分瑟缩,紧了紧手中的长枪,娘的,要是这群人敢冲过来…… 就算革职他也掉头就跑! “我们要见将军!” “对,我们要见将军!还有县令!” 百姓乱糟糟地呼喊,他们不敢冲撞官府,但群情汹涌,显然也不可能退去。 “大胆!”衙役见百姓没有冲撞府衙的意思,胆子也大了起来,顿时喝道,“县令和将军岂是你们这些升斗小民说见就见的,快退去快退去!” “不行!我们寿光马上就危险啦!” “是啊是啊!” 百姓并不吃这一套,反而越来越激动,衙役脸色发白,只是死死捏着手里的长枪。 看火候差不错,人群里的郑家和昌王安排的人才施施然走出来,向衙役拱手道:“差大哥,我们不是想冲撞府衙,也不是逾越,而是我们寿光危在旦夕啦!” “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寿光县令匆匆赶来,正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大怒。 居然敢说寿光危在旦夕?他这个县令还不知道,岂不是说他县令失职吗?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寿光县令一念至此,再一扫这衙门口乌央乌央的人群,顿时背后冒出冷汗,又惊又怒地看着为首胡言乱语的人。 可恶!混账!竟敢煽动民变,这要是传出去,他的官声还要不要了? 必须尽快平息! 心中打定主意,寿光县令越发强硬,指挥衙役就要把为首的人拿下。 “大人息怒!”郑家派来的人顿时急了,他是来挑事的,可不是来送死的。 “县尊大人,我们绝无虚言啊,太子杀死了北莽小王子,北莽要是知道太子从我们这里经过,难道不会攻打我寿光吗?” “对啊,我们寿光的兵力可不如宣云二州,要是我是北莽蛮子,知道仇人从这边走,肯定也要过来!” “是啊大人,北蛮子是最记仇的,我们不能把寿光置于危险之下啊!” 围在府衙旁的百姓纷纷开口,神色是真情实意地着急。 他们怎么知道太子和北莽的事? 寿光县令心中狐疑,扫了带头的人一眼,这人看起来并不像寿光人,还知书达理,一定不是普通人。 莫非…… 想到某种可能性,寿光县令顿时浑身一激灵,神色中带上一丝震怖,声音都高了八度:“绝无可能!” “北蛮子远在千里之外,怎么会袭击太子仪仗?何况太子是出使戚国归来,我们和戚国结盟,也不惧怕北蛮子的偷袭!” “回去回去!” 寿光县令赶苍蝇似的让人把百姓赶走,衙役有了命令,顿时底气十足,水火棍和镣铐一亮,百姓顿时做鸟兽散开。 “混蛋!我们寿光真的危险!” “呸,这些狗官!” 百姓一边愤怒,一边躲藏,人群中的某些人对视一眼,皱起眉头。 这寿光县令……不好弄啊。 不过,好在他们有另一招。 “父老乡亲们!” 郑家安排的人高举起手,一声高呼。 “既然府衙不出面,就让我们自己救自己的寿光!” “有何人敢与我一起,在城门堵截太子仪仗!” “我,我敢!” 随着有心人的拱火,原本已经散开的百姓,又逐渐聚集起来,朝城门轰轰而去…… 正文 第1092章 有人不安分 寿光城头,正在守城的兵士和城内浩浩荡荡的百姓对峙。 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无数百姓恐惧寿光被北蛮子盯上,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自发赶到城门聚集抗议。 只是城门可不像府衙那样只有衙役把守,这边的兵士可是真真切切上阵杀敌的,所以百姓也一时不敢上前,而守城的兵士其实有不少都是寿光本地人,也就是说,围住寿光的百姓里,有不少都是他们的父母亲友,更是不敢出手赶人。 一时间,两边竟然就这样僵持下来。 “大人,咱们怎么办啊,就这样放着他们在这?” 面对着这么多百姓,把守城门的将士心里也挺慌的,虽说百姓看样子没有什么要冲击城门的架势,但他们可是要冲击太子仪仗啊!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城门官没好气地瞪了问话的将士一眼,扒着城头悄悄往城内看,只见街道上站满了百姓,密密麻麻,塞满了整条街道。 娘嘞。 城门官额头冒汗,松开手赶紧缩在墙垛后头,直擦汗,半天才低声问旁边的城门兵道:“将军他们有消息了吗?” 城门兵摇摇头。 妈的这是要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啊。 城门官咬紧牙关,暗自问候了将军和县令祖上的女性亲戚,问另一个城门兵道:“那谁,刚刚太子斥候传信,说他们到哪了?” “到城外大平谷了。”被叫到的城门兵赶紧过来回话,一边偷眼看着城内的百姓,也是心急如焚。 大平谷可离寿光只有二三十里,就算是仪仗,恐怕也转瞬就到了。 这要是到了碰见这群百姓…… 会发生什么,他们简直不敢想。 和这群百姓不一样,虽然这些城门兵也挺担心北蛮子跟着太子仪仗过来寿光,但同样的,他们也担心等不到北蛮子,照这样发展下去,他们就得因为放任百姓冲击太子仪仗被赶回老家种地了…… “大大大大人!” 一个城门兵屁滚尿流地跑过来。 正在沉思的城门官没好气地呼喝:“喊个屁喊,老子没死呢!” “不、不是!”城门兵语气惶急,“太、太子到了!” “啥玩意儿?” 城门官霍然起身,扒着城头往城外一看,顿时脑子一嗡。 几十上百辆大车如长龙一般缓缓向寿光行来,一看就是精锐的黑骑重甲护卫在大车两旁,最前方是一辆华贵的马车,上面竖着两面大旗,一面是大炎的旗帜,另一面则是太子的龙旗。 真他吗是太子到了! 完了,完犊子了。 城门官一屁股跌在地上,神色惶惶,半晌才虚弱地挥挥手,眼睛一闭:“开、开城门,迎接太子。” 出事就出事吧,谁叫将军不知道收了谁的黑钱不出面,迎接太子也称病。 妈的。 城门官在亲卫的搀扶下站起来,神情带上了几分恶狠狠。 要收钱你叫上我啊! 现在可倒好,好处没捞到,麻烦倒是一大堆。 城门官阴沉着脸指挥将士开启城门,瞥了一眼身后蠢蠢欲动的百姓,心中冷笑一声,朝城外看去。 黑甲骑兵轰轰而至,大车辘辘。 王安意气风发地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看着眼前寿光城,忽然眉头一皱。 这个寿光城,有几分古怪啊…… 只有城门官出迎就算了,为什么城门内,依稀有这么多百姓,看到本宫车驾还这么激动? 莫非,本宫在戚国的英勇事迹已经传了出去,这些百姓是来迎接本宫的? 但是不太像啊…… “殿下,不太对劲。” 凌墨云不动声色地护住太子的车驾,挡在王安面前。 “唔。” 王安点点头,心道这个还用说,一看就知道不对劲。 不过这些百姓的表情,倒是有几分眼熟,像是…… 京城那些找茬的? 王安神色古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城门百姓一声高呼,竟趁城门兵忙着开门,齐齐挤出门来,大喊:“阻止太子进城!” “不许进城!” “保护太子!” 凌墨云大喝一声,太子卫瞬间拔刀,团团围在太子的马车旁边,范进吓了一跳,险些跌下马去,也被凌墨云赶到了太子卫的保护内圈之中。 “真是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啊。” 王安钻出马车,向担心的凌墨云投了一个安抚的手势,拍拍身上的蟒袍,看着不敢围拢过来,却又面露不忿的百姓,一时间竟然有些怀念。 真是有意思,多久没有被百姓抗议过了,没想到居然在这边城还能重温一下。 王安抬手正了正发冠,理理外袍,负手站在马车上:“堂下何人状告本宫……不是,何人要阻止本宫进城啊?大人,不如你来说说?” 看着太子的目光朝自己扫来,城门官暗暗叫苦,站出来支支吾吾:“这个……那个……下官也不知情啊!” “嗯?” 王安面无表情看向城门官,眉头轻挑,只是轻轻一声疑问,就让城门官额头渗出冷汗,更加说不出话。 “是全城百姓!” 眼看城门官和百姓如此不济事,郑家和昌王安插的人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一声厉喝,看起来正气凛然,十分理直气壮。 “对,是我们全城百姓!” “太子不要把北蛮子带来寿光!” “正是,太子得罪了北莽,怎么祸水东引到我们边境?” 听见有人带头,原本被太子卫吓住的百姓就又抖了起来,虽然恐惧,但也敢发声了,城门前顿时吵吵嚷嚷,像是闹市一般。 “祸水东引?得罪北莽?” 王安冷笑一声,目光在人群中扫过,一眼看见了几个人群里鬼祟的家伙,心中顿时有了底,眼睛一眯。 看来,有些人不肯安分啊…… 正文 第1093章 武力震慑 在眼前这个贵气逼人的太子目光扫视下,边城无所畏惧的百姓发热的脑子逐渐冷静下来,终于意识到他们做了一件什么事。 堵截太子仪仗,这可等于……造反! 但是……但是就算他们不拦住太子仪仗,等北蛮子闻讯而来,那可就太迟了…… 将百姓们脸上犹疑和隐隐退缩的神色看在眼里,郑家安插的人心中暗暗着急。 和这些还有退路的泥腿子不一样,他们本身就是郑家的家生子,可以说从出生开始就绑死在了郑家的马车上,和郑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现在很明显他们平原郑氏已经和大皇子昌王绑定在一起,那么昌王的利益就等于平原郑氏的利益,更何况,打击太子声望、将北莽下战书这件事宣扬出去,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逼迫镇北将军,飞龙侯何长安。 只有让何长安看到百姓对太子的举动反对声浪越大,北莽给的压力越多,为了军心,何长安就不得不借助宣州当地豪绅的力量,也就是----对平原郑氏低头。 这件事本来进行得十分顺利,驻军将领被他们打点过,也有民心可用,但这些泥腿子果然不中用,看到太子卫队就怂了,呸,一群废物。 郑家安插的人气得半死,不得不自己冒着风险上前一步,直面那纨绔太子,假装义正言辞,一昂首道:“太子为了私利偷袭北莽小王子,导致北莽下战书,指责我大炎,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如今太子只为一己之私,就让我们边境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随时可能被战争波及,难道不是太子的问题吗?” “就是!” 另一个郑家的人也硬着头皮站出来,高声道:“太子难道不知道,北蛮子一向记仇,如今太子偷袭杀死了他们的小王子,还大摇大摆带着从小王子身上劫掠的粮食从青安州走,这不就是祸水东引吗?” 虽然不知道太子的粮食是怎么来的,但总不可能是别国送的吧。 反正往不好的地方说,总没错。 “是啊……我们不是想作乱,我们真的不想被北蛮子找上门来啊……” “太子行行好吧,从别的地方走也行,本来我们青安州就没有在战场附近,太子这样一弄,北蛮子肯定会把我们青安州拖下水啊……” 郑家的人带头拱火之后,不少百姓也硬着头皮开口,恳切地看着王安,眼神中真的带着焦急和恳求。 这些百姓……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家乡遭遇兵祸。 王安眼睛一眯,向之前就表现得十分突出的几个人扫去。 不过这几个人嘛……就未必了。 昌王的人? 王安眸光一闪,略一沉思,招手叫来凌墨云耳语几句,凌墨云目光一滞,朝人群扫了一眼,点点头,抱着刀站到了一边去,紧紧盯着人群中的动向。 “好了,现在,本宫就陪你们说说话吧。” 王安折扇一展,笑眯眯道。 “首先,关于北莽小王子的事,本宫要澄清一点。” 他拖长声音,扫视了一眼面前的百姓,笑眯眯道:“本宫不是偷袭,是追杀,杀的也不是只有北莽小王子,还有北莽猛将乌恩其。” “什么?” “原来是真的……太子还杀了北莽的将领,这下子完了完了……” “怎么办,北莽现在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了!” 随着王安的话,下方一阵骚乱,百姓满脸惶恐不安,惊慌失措,吵吵嚷嚷的纷纷互相抱紧。 找到了。 王安眼睛一眯,精准地在所有神色惊恐的人中,找到了不少眼中闪过喜色的人。 “抓人!” 话一出口,王安给了凌墨云一个眼神。 顿时,也看到了人群中那些有异样神情的人的凌墨云毫不犹豫拔刀出鞘,和身旁十来个太子卫如狼似虎地冲进了人群。 “太子抓人了!” “救命啊太子乱抓人啊!” 郑家人心道不好,赶紧大声叫嚷,周围百姓一时惊呆了,愣了一瞬之后,顿时哭爹喊娘地四处奔逃。 就怕跑晚了一步就被太子卫误抓了。 “统统站住!” 王安舌绽莲花,吐气开声:“再跑一步就全当成北莽奸细抓了!” 一旁的郑淳上前一步,用力握紧手中刚刚在太子眼神下拔出来的太子旗帜,用力一掷。 唰…… 旗帜裹着旗杆,凌空射出,径直插在了寿光城墙上。 边城的城墙十分厚重,还用了糯米混合,光滑坚硬,但就在郑淳一掷之间,城墙上赫然插上了一根太子的旗号,旗杆深深没入城墙。 城外寂静无声,郑家安插的人见到这一幕都不敢乱动,目瞪口呆地呆在原地,愣愣地被扑过来的太子卫挨个抓住,跟着裹挟的百姓更是瑟瑟发抖,连城门官都腿一软,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眼睛发直地看着城墙上的大旗。 乖乖……这就是太子手下的人吗? 这特么……比将军还强啊! 看来,将军这回,怕是真的站错队了! “好了,都站好,听本宫说话。” 王安见怪不怪,眼皮都不动,懒懒地摇着折扇,看着城外的百姓,勾起了嘴角。 果然,武力震慑,放到哪里都很好用! 而王安不知道,就在他刚露出这一手的时候,远远的另一段城墙上,正有几个人看见了这一幕,长大了嘴。 “这个太子的作风,也太野了吧……不过,我倒是挺喜欢。” 一个武夫打扮的人摸着下巴低声道。 旁边一个年轻小伙深以为然,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太子手下的人,功夫还不错嘛,诶,少将军,你说他和你比如何?” 被称为少将军的另一个青年看着城墙上的旗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摇摇头,并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虽然父亲派自己来助太子一臂之力和保护太子,不过…… 看太子这模样,好像并不需要他们镇北军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