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山老祖开始》 正文 第1章 老祖 不知经历了多久的黑暗，苏尘睁开眼，面前是古朴的铜镜。当他目光着落在铜镜上时，昏黄的镜身变得如清水一般澄明。 黑发如瀑，覆盖着一张惨白的脸，五官妖异而立体。 他随即注意到了镜中人纯黑色的眼眸，不掺任何杂质，亦看不到任何人类的情感，亦足以教任何瞧见这双眼的人产生惊心动魄之感。 苏尘下意识摸了摸胸口。 他生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因为镜中人也摸了摸胸口。 他低头看见按在胸口上那惨白如玉的手掌，一如镜中所见。 镜子里的人是他？ 这不是他原本的样貌！ 遭遇如此离奇的事情，他的心本该怦怦跳起来，但是他没有。 这不是因为他遇事平静淡然，而是他没有心跳。 他将手掌放在眼前的石台上，有金铁交鸣声生出，他还看到指甲划在石台上的火花。 他现在的手掌，五指修长，看不到任何瑕疵，而指甲亦超出指尖寸许。 哦不！ 当他注意力集中在指甲上时，指甲居然疯狂地生长起来，直到一尺，好似利剑般，有金属的光泽，冷血幽寂。 同时一股眩晕之感在他身上蔓延。 他注意力从指甲挪开，于是疯涨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回去。 眩晕之感方开始大大降低。 苏尘想平缓呼吸，消化现在经历的一切。 只是！ 没有呼吸！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苏尘不得不露出一丝苦笑，但在镜中，这苦笑显得异常森冷妖邪，教人发自心底里畏惧。 “我死了之后，然后有人把我变成现在这样的怪物吗？” 此前苏尘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只是不幸身患绝症，他不认命，去过全球各地最好的医院，在无数权威医师的判定下，他确实是得了不治之症。在用金钱续命的同时，他还找了一些气功大师、名山大川的高人隐士，不过大都是江湖骗子，即使有一两位有真才实学的，亦比不得那些医学界的权威。 灰心绝望下，苏尘开始钻研佛家道家，企图获得心灵上的平静，能坦然面对生死。 可是随着病痛折磨，死亡临近，道经佛学亦不能让他完全平静心绪。苏尘不愿意让病痛将自己折磨致死，最终选择了冷冻自己，寄希望未来科技发展到能将他解冻并且将他的绝症治好的地步。 无论如何，他都想活着。 只是这样的死而复生，令他一时难以理解。 这里显然不是医院。 苏尘理了理思绪，很怀疑他死后有人利用他冷冻的身体做了什么实验，把他变成没有呼吸、心跳的怪物。 那么，监视他的人在哪里？ 他望了望四周，这是一间找不到光源，却又通明如昼的石室。 干净清爽，还有一点淡淡的香气。 “老祖，兰若寺的树妖姥姥想拜访你，奴婢替你将她打发走了。”有娇柔婉转，仿佛莺啼的女子声在石室的门外传进来。 “老祖、兰若寺、树妖姥姥？” 一道闪电划过苏尘的脑海。 同时，他也意识到周围来了人。 “她叫的是我？” 这屋子自也没有别人。 “嗯。”苏尘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以为自己声音很轻，但是声音出来，好似深渊吹出的怪风，冷冽生硬，蕴藏恐怖。 女子又道：“那树妖姥姥虽然有千年道行，我想老祖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只是奴婢此前倒是不知老祖已经出关，擅自做了主，还请老祖降罪。” “哦。” 苏尘生出一丝紧张，如果对方发现他并非所谓的“老祖”，怕是会非常不妙吧。他选择尽量不说话。 而女子先前说的话，令他不禁联想到“倩女幽魂”这个故事。 他不觉得是有人整蛊他，因为现在的身体着实透出许多的怪异。 苏尘思忖间，下意识关注了现在的身体。 痛！ 全身上下生出几乎令他精神崩溃的疼痛，仿佛一下子如潮水冒出来。如果不是他早已习惯了病痛的折磨，恐怕立时要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来暂缓现在遭受的苦楚。 虽则如此，他亦不免发出一丝丝闷哼。 声音很轻，仍是令外面的女子听见。 她知晓老祖对于她们这些下人一向是少有言辞的，亦不甚在乎树妖姥姥那等妖物。因此对于老祖的回应，早有预料。 只是屋子里的闷哼，引发了她心底的不安。 “老祖的伤势怕是还没有好全。” 她心里挣扎了数下，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 … 苏尘终归没有抗住这股剧烈的疼痛，他昏死过去。恍恍惚惚间，他看到虚空生出一道七彩佛光，犹如彩虹。 不知为何，他看见这道绝美脱俗的虹光时，并无见到美丽事物的欣喜，反而生出本能的畏惧和厌恶。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七彩佛光如一座大山朝他压来。 苏尘蓦然惊醒，他感觉到嘴角生出凉意，下意识抿了抿嘴，唇上有腥甜的液体不住流入口中，随即他的身体生出爆炸般的沸腾感。 一只欺霜赛雪的皓腕贴着他嘴唇，开了一条口子，流出的液体便是皓腕主人的鲜血。 苏尘忍着剧痛，强行起身。 皓腕的主人是一位美得异乎寻常的年轻女子，此时正惶恐地往后退了一下，朝苏尘匍匐。 “奴婢擅自闯入，罪该万死。” 没有继续吸食血液，那股爆炸般的沸腾感亦很快消失，同时苏尘又生出一股失望的情绪，似乎他的身体很渴望鲜血，但体内又有另外的事物阻止他吸食鲜血。 他尽量平静地瞧向眼前伏地的女子，虽则低头，但芳容半露，千娇百媚，远胜过他从前所见任何一位美女。 这样一位女子，若在世俗里，一颦一笑，都能让人魂牵梦绕，受万人追捧，高高在上。 但是，现在苏尘显然能任意摆布她。 苏尘没有因为对方生得千娇百媚，惹人怜爱至极就生出恻隐之心。若是正常的女子，自也不会割开自己的手腕，将她的鲜血喂给他吃。 他愈发判定，自己很可能转生到了有妖魔鬼怪的世界。 而现在身体原本主人的身份怕是一位大妖魔。如果她发现自己是冒牌货，这位娇娇弱弱的美人儿怕是会变身母夜叉将他处理掉吧。 同时他联想到对方说的“老祖”、“兰若寺”、“树妖姥姥”，知晓这可能是倩女幽魂的世界。 “难不成我成了黑山老祖？” 他心里想着许多事，眼中波澜不起。不过他现在的眼眸实是过于深邃，犹如深渊，本来也很难透出任何情绪来。 女子感应到了苏尘的注视，她惶恐不安的抬起头。 即使她是一番好意，但原本就喜怒无常的老祖会如何发落她，亦是没法说准的事。 纵横千山万水的黑山老祖不会在乎兰若寺那有千年修行的树妖姥姥，更不会在乎她们这些渺小如蝼蚁尘埃的小妖。 只是她们本来就是依附老祖这株大树的枝叶，根本离不得老祖。 女子虽则十分惶恐，仍是朝向对她有生杀予夺大权的老祖解释道：“奴婢见老祖昏睡，料想老祖当日跟那老和尚一战后的伤势未曾好全，只是仓促之间，着实寻不到新鲜的人血，只好用了自己的妖血。而且老祖此前也下令让我们暂时不要下山滋事，奴婢亦不敢违抗老祖法旨。” 苏尘轻轻点了头，他从对方的反应，大致判定出原主应是个喜怒难测的人物，他神气淡淡道：“往后，不要做类似的事了。” 女子没有听见老祖的责罚，如蒙大赦。至于老祖的话，更是牢记于心。其实她们本只该做老祖吩咐的事，此前她本就是一时着急，逾越了为奴的本分。 老祖没有责罚，着实是开恩了。看来老祖的伤势应该不甚严重，心情还不错。她心念及此，更是松了一口气。 她之前一直担忧老祖伤势。 想当日，老祖同那老和尚一战，惊天动地，老和尚退走前，佛血如雨，因此不少妖魔猜测老祖怕也受伤不浅。 只是摄于老祖万年大妖的威势，大都不敢来试探。 而兰若寺的树妖姥姥因和老祖做了千年的邻居，一直相安无事，有些交情，方有些胆量上山拜访，试探老祖的伤情。 “若是老祖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先行告退，好告知府里其他鬼仆妖仆老祖醒来的消息。” 老祖向来孤僻，而且偶尔泄露的妖威，着实非她们可以承受，因此她自然不敢跟老祖呆的太久。 “下去吧。” 正文 第2章 魔镜 其实苏尘有许多事想要从眼前的女子口中套出来，但他知道不能着急。 待得女子退下，苏尘生出一股莫名的思感，他能知道女子的动向，哪怕对方已经出了百丈，这股思感仍旧没有衰竭。 只是很快他就生出一丝疲乏，因此收回思感。 这股思感在体内亦没有消失，苏尘的疲乏亦没有再出现。 看来只要它不离开体外，便不会让苏尘感到乏累。 这股特殊的思感出现，更让苏尘笃定自己现在处于有超凡能力的妖魔世界里。他除了对未知世界生出丝丝不安外，亦在内心生出一点渴望。 “是否能在这一世做到长生不死呢？” 经历过绝症的人，有这样的心思自是不足为奇。 但这股由一点逐渐变得殷切的渴望没有在他内心继续扩散下去，思感游走体内，让他意识到一件若同冷水浇面的事实。 他的身体现在或许可以说是危若累卵。 在思感游走下，体内的种种细节完全呈现在他脑海里。 现在，他的身体内部遭受了严重的损坏，几乎看不到完好的地方，他现在还算“活着”，简直不可思议。 他还发现了一股七彩佛光盘旋在他的腹部，佛光外面是一团阴森冰冷的气息。 应当是身体原主的妖气了。 苏尘如此猜想。 他能清晰感受到那股阴森冰冷的妖气对佛光有极大的敌意，两者势如水火。 或许它们此前发生过一场大战，导致了身体原主魂飞魄散，方才便宜了苏尘吧。 只是他的思感显然对妖气很有约束力。 苏尘稍稍动了一个念头，妖气就变得十分内敛，暂时避免了妖气和佛光冲突的可能。 但苏尘对于佛光并不能如对妖气那样有约束力。 他能感觉到佛光中澎湃的力量，这股力量若是突然爆发，他怕是将尸骨无存。 这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苏尘必须想办法解决它。 但苏尘目前最棘手的问题是体内的伤势。 这身体怕是很难经得起任何折腾，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崩溃。 黑山老祖是异类，对于如何修复好异类的身体，苏尘目前是毫无头绪。他只能从周围的环境想办法，希望发现黑山老祖临走前做出了一些恢复伤势的布置或者有关修复伤势的线索。 苏清找遍了石室，除了那面铜镜，他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奇异物品。 他于是将注意力放在铜镜身上。 这铜镜很特别，当苏清将视线投注在镜身上时，原本昏黄的镜面就会变得澄明，里面的影像好似玻璃镜子的人物一样清晰。 苏尘瞧着镜子中的自己，心中一动。 他将手指触碰镜身，奇妙的事发生了。镜身生出一层柔和的白光，一个个画面在镜面浮现。 不，确切的说是一段段来自黑山老祖的记忆。 苏尘看到这些画面后，画面就深深铭刻在他脑海里，抹之不去。 通过这些记忆，苏尘了解到离黑山洞府最近的一个妖魔禁地便是兰若寺，里面住着的那位树妖姥姥，有千年修行，能役使百鬼。 割腕的女子叫做小雪，本体是一只狸猫。 她那时在雪地里刚刚化形，十分虚弱，正被一只豺狼妖追杀，被黑山老妖救出带回黑山，后来她就给自己取了“小雪”这个名字。 妖族化形后的寿命都不短，至少能活个上千年。另一方面，即使如龟类、山石化生成的妖魔，亦不可能活上个几万年乃至于长生不死。 万年是一个大限，在这个世界，似乎从古至今都没有妖族过这个坎。 黑山老妖便是山石化形的妖魔，实则也不过只修行了六七千年而已。但这在妖魔中，已经是罕有的长寿了，一声老祖当之无愧。不过黑山老祖没有什么修行功法，只是凭本能吞吐日精月华，加上不时吸食阳气精血，便成了大妖。 其实世间的大妖魔，几乎都是靠着天赋本能以及时间累积修成大神通。换而言之，只要能活得足够久，小妖魔都能成为大妖魔。 只是大妖魔还有另一件隐忧，那就是天雷劫。 这雷劫宛如悬在世间顶级修行者头上的利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 古往今来，不乏有不下于黑山老祖的绝世大妖，但罕有能渡过天雷劫者。 原本黑山老祖亦快临近渡天雷劫，因此他一直在寻找元**纯的妖鬼，企图借此提升修为，增加渡过天雷劫的可能性。 兰若寺那能役使百鬼的树妖姥姥，便给黑山老祖送过几个女鬼，但都不太令黑山老祖满意。 随后黑山老祖将主意打在了大雪山的七彩佛光舍利上面，他神通惊人，使了偷天换日的手段，将舍利偷出，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回到洞府将舍利吞服，准备炼化其中佛力，结果尚未开始炼化，大雪山三大法王之一的星轮明王就杀到了黑山，跟老妖大战一场。 黑山老祖虽则将对方重创逼退，自己也为此身受重伤，又祸不单行，舍利佛光跟老妖体内的妖力发生了剧烈冲突，导致黑山老祖伤上加伤，走火入魔，随之魂飞魄散，才有了苏尘取代黑山老祖的结果。 这些记忆，对于苏尘了解目前身处的环境着实有帮助，不过苏尘还找了一段更为重要的记忆。 那便是铜镜。 铜镜是一件黑山老祖偶然获得的宝物，它最大的作用便是能对铜镜主人的合理问题给出答案，之后它会提出一个条件，如果铜镜主人没法完成，那么铜镜就不会再回答铜镜主人任何问题。 至于黑山老祖提出过什么问题，苏尘没有从那些记忆里寻到，似乎被铜镜刻意抹去了。 总之，这是一面有很大作用的镜子，但是它回答问题后，又会提出条件，有种放出诱饵引人上钩的味道。 即使如此，苏尘如今也找不到更好的选择。 饮鸩止渴，总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难道他的情况还能更糟糕？ 他手指触碰镜身，照着记忆里黑山老祖使用铜镜的办法，心里默默问道：“如何才能解决我身上的麻烦。” 他身上有两个麻烦，一个是身体接近崩溃，需要找到办法修复，另一个麻烦就是佛光，这玩意就是个定时炸弹。 铜镜没有反应。 苏尘心里一突，难不成铜镜还把他当成此前的黑山老祖，而此前的黑山老祖并没有完成铜镜提出的条件？ “不对，以这铜镜的奇妙能力，不可能没发现我不是原本的黑山老祖。难道它认为我的要求不合理？” 因为他身上有两个麻烦，他适才的意图是将两个麻烦一起解决，很可能这问题没有得到铜镜的认可。 “我该问它如何修复身体的伤势，还是问它如何解决佛光的麻烦？” 按理说佛光的隐患极大，即使苏尘身体养好，都可能因为佛光，再次受伤。 但是苏尘没得选了。 他身上的疼痛仍在加重，在那股思感下，他能清晰感受到身体正在不断瓦解崩溃。 身上的伤势必须立刻想办法去解决。 “如何才能治好我身上的伤势。” 他果断向铜镜发问。 苏尘没有猜错，铜镜这次有回应了。 “修行换日重生大法。”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凭空出现在苏尘脑海，同时一部功法的修行口诀也进入苏尘的脑海里。 苏尘禁不住松口气。 苏尘甚至能立即入门这部功法，仿佛他早已沉浸这门功法许久了，熟极而流。 真是不可思议。 苏尘盘膝而坐，按照口诀结印，很快眉心就生出一股热流。 这是换日重生大法的第一步，激发全身潜能，将重伤垂死的人挽回一线生机。 热流很快遍及四肢百骸，苏尘身上的剧痛因此得到极大的缓解，简直不可思议。 这也是苏尘第一次感受到修行的魅力，化不可能为可能，与天争命。 正文 第3章 小倩 暂时没了性命之忧，苏尘才有空考虑当下的处境。 他从黑山老祖的记忆里得知，大雪山虽然有三大法王，但日轮法王、月轮法王已经有一甲子没有在世间布法，传闻这二人很可能已经圆寂，或者化虹飞升极乐净土。 这也是黑山老祖敢于深入大雪山，偷盗佛光舍利的缘由。 而且七彩佛光舍利本也不是大雪山传承之物，而是大雪山某一代法王从阿难天竺国的上古遗迹取得，如这层次的宝物，大雪山中还有几样。大雪山未必会为了此物跟黑山老祖不死不休。 何况星轮明王被黑山老祖重创，大雪山并非独霸西土，尚有长生教为大雪山的死敌。除非对方得知他现在的处境，不然短时间内，大雪山怕是不会再来找黑山老祖的麻烦。 他正自思量，脑海里再次响起铜镜的声音。 “将它带到我面前。”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段画面，那是一座剑坟，里面不知埋葬了多少法剑，而画面定格在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上。 苏尘知晓这是铜镜提出的条件了，按照黑山老祖的记忆，如果他完不成这件事，今后铜镜再也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可是佛光的隐患，他有很大可能要依仗铜镜。所以铜镜提出的条件，没法直接忽略。 不过在这之前，苏尘自然更希望能寻到其他办法。 毕竟这面铜镜看似能帮人解决问题，实则也通过这种方法，一步步操控拥有他的人为他做事，如同魔鬼。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这一套，他可不陌生。 另一方面，苏尘亦认识到铜镜需要有人帮他去做事，证明它自己亦陷入了一种困境，没法主动去获得它想要的东西。 总之这是一把双刃剑。 苏尘认为拥有它的人若是克制不住使用铜镜的欲望，怕是会一步步沦为铜镜的傀儡。 苏尘很难说他能一直克制住使用铜镜的欲望，不过他会不停提醒自己。 他找来一块黑布，将铜镜盖上。 他做不到本来无一物的心境，只好暂时通过这种方法提醒自己铜镜的邪异。 在那股思感的影响下，妖气十分内敛，暂时避免了和佛光的冲突。 苏尘一边修炼换日重生大法治疗伤势，另一边开始研究那股神秘的思感。 他发现当他什么都不想时，这股思感能主宰他的精神，进入一种忘我忘形的境界。 在这种境界下，换日重生大法居然会自发运转，比他用心修炼的时候进度还要快。 当他脱离这种状态后，精神状态会十分饱满，思维都敏锐许多。 不过要一念不生，并非容易的事。 苏尘刻意不去想什么后，反而容易生出杂念。 好在他对此类事有些经验。他将指甲长出半尺，好似一把小刀，随意找了些木头来雕刻，渐渐会进入一种专注的状态，直到没有任何杂念。 偶尔他也会练字，书法亦能使人专注。 可惜黑山洞府没有养鱼，不然钓鱼也是一种好办法。 苏尘慢慢找到诀窍，那就是内心的平静，很有助于他进入那种忘我忘形的境界。 因为苏尘吩咐小雪这些下人，没有极为重要的事，不要打扰他。 所以黑山洞府的妖仆鬼仆平日里自然不敢太过靠近苏尘。 随着换日重生大法的入门，苏尘伤势慢慢有了好转的势头。他不时会泄露一丝丝妖气出来。 这股妖气会逸散出洞府，教山外的人瞧见。 因此那些在黑山外窥伺黑山老祖动静的妖魔们明白，黑山老祖很可能没有大碍。 妖魔之间的斗争是残酷惨烈的。 可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有任何妖魔愿意去招惹一位大妖。 离黑山不远的树妖姥姥更是十分后悔，她前次去刺探黑山老祖的伤势还是莽撞了，不知道会不会惹来黑山老祖的不满。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她取出一枚铃铛。 深夜，兰若寺阴风瑟瑟，一座新立不久的坟茔上面芳草萋萋，幽幽摇绿。铃铛声响过，孤坟上的泥土出现了诡异的松动。 不知何时，空无一人的坟前出现一个孑然独立的白衣女子，眼如流波，指若春笋，容貌极美。 只是一张脸，十分惨白，不见半分血色。 冷风习习，女子轻若无物，飘然飞起，白色的丝带在半空飞扬，既诡异，又凄清优美。 最后她提着轻纱裙摆，盈盈落在阴森恐怖的树妖姥姥面前。 树妖姥姥阴冷的面容极力挤出一丝笑容，却显得更加诡魅骇人。 “小倩，姥姥待你如何？” “姥姥待我极好，若无姥姥，我早已是孤魂野鬼，指不定已经被鬼差抓走了。”那女子声音又轻又缓，即使没有特意矫饰，依然如空灵婉约，动人至极。 “嗯，姥姥打心里就喜欢你。我知道你不喜欢去勾引那些臭男子，姥姥也不勉强你。现下姥姥有一件天大的好事给你，你只要答应，往后的日子有享之不尽的福气。”树妖姥姥眯着眼看向女子。 女子听后，没有半分惊喜，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她道：“姥姥的好意，小倩不敢不从。” 树妖姥姥面上笑容绽放，语气却幽幽道：“那好，你去梳洗打扮一番，姥姥连夜送你上黑山老爷的洞府。你到了那里，好好伺候他老人家，说不定往后姥姥还得靠你呢。” 女子听完树妖姥姥的话，眸子终于忍不住一颤，默默不语。 树妖姥姥见她不回，微笑道：“你是高兴坏了吧，毕竟跟着黑山老爷可比跟着姥姥强上千倍百倍。你想黑山老爷身边的侍女小雪，不过两三百年的修行，在方圆千里，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姥姥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小雪姐姐。你容貌胜过她不知多少，往后肯定能比她更得黑山老爷的宠爱，只望你莫要忘了姥姥素日里对你的好。” 女子却知事情浑然跟树妖姥姥说的不一样，她知晓往常兰若寺也有几位姐姐被树妖姥姥送去了黑山，没一个再出现过。 听说是被黑山老妖吸干了阴气，从此万劫不复。 可是她不答应又能如何，姥姥的手段她可是领教太多。只因她不肯答应去勾引男子，这些日子实是受尽了折磨。如果再不答应，自是立马魂飞魄散。 “小倩便听姥姥的安排。” “好，真好。” 正文 第4章 三十年 黑山洞府里有一片清澈的小池塘，乃是黑山老祖开辟。水有聚阴的作用。 小池已有数百年，吸纳了不少月华，水波荡漾，犹如月光流转。人注目其上时，内心能平静不少。 苏尘正安静地坐在小池旁。 他身上没有半分凶神恶煞之气泄露出来，可是池子周围寂静地吓人，池边春草上的小虫儿，都好似陷入了假死当中，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苏尘心里却轻轻叹了口气，换日重生大法第二层正是要进入一种类似天人合一的境界，不停汲取日月精华，夺天地造化，来修补肉身的伤损。 当他进入这种境界时，该当是物我难分，周围就不会这样安静了。他始终没法做到这一步。 不过苏尘没有沮丧。 换日重生大法第一层激发出的肉身潜能，已经帮他将伤势稳定住，并有好转的趋势了。 只是照目前的进度，几百年都未必能将身上的伤势养好。 这也是苏尘想要迈入换日重生大法第二层的缘由。 欲速则不达。 他暗自告诫自己，心情归于平和。 “老祖，兰若寺的树妖姥姥带了一件礼物上门拜访。您要不要见它？”小雪自远处朝着苏尘恭恭敬敬问道。 她已经在这等了有段时间，见老祖回过神，方敢出口相问。 要不是见那礼物一身阴气极纯，对老祖定有裨益，她才不会这样着急呢，直接让那心思不正的树妖姥姥等个几天几夜最好。 苏尘通过这些日子已经摸清楚他在她们心中犹如神明，故而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小雪等妖仆鬼从都不会因此生疑，或者有其他想法，故而对她们说话做事的态度，也不必考虑太多了。 但外界妖魔自然不会有小雪对他这般奉若神明。 不过作为当世大妖的黑山老祖，自无不敢接见一个千年树妖的道理。苏尘心里虽然揣测树妖姥姥的来意，却没有拒绝对方的求见。 他现在能控制的妖气不少，虽然还没法自如使用，但足以营造出绝世大妖的威势来震慑对方。 … … 空旷的石洞大厅，苏尘默坐在黑幽幽的宝座上，下首是小雪，其余妖仆鬼从森然列在两旁。 兰若寺的树妖姥姥和一名凤冠霞帔的女子正匍匐在苏尘下方。 女子叫小倩，便是树妖姥姥送来的礼物。 苏尘手指轻轻扣在不知何种材质制造的扶手上，大厅的石壁回荡着金属之声，无形森然的杀机似乎也因此弥漫散开。 树妖姥姥大气都不敢喘，一粒粒汗珠从额头滴下。 天可怜见，它也是第一次知道它这个千年老妖居然会冒冷汗。 刺耳的金属声幽幽回荡，苏尘每一次轻叩扶手，树妖姥姥身上的压力就大一分。 它情愿上方的黑山老爷直接大发雷霆，都胜过此时的煎熬。 这种一层层叠加的心里压力，远比它平常施展的那些酷刑还要可怕。它根本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恐惧。 树妖姥姥有些后悔，前次的试探着实莽撞了，所以黑山老爷如今才要这般折磨它。 而旁边经过悉心打扮后的小倩，此时虽然低着头，但隐约可见的神态，却比树妖姥姥淡然许多。 连小雪都高看她那一眼，觉得这个女鬼与众不同。 前几次树妖姥姥送来的女鬼，要么妖魅，要么一股风尘气，令人作呕，如小倩这样清新的女鬼，她尚且是第一次见到。 她心想这个小倩，老祖吃起来，一定很合口。 无休无止的刺耳怪声停止了，苏尘终于开口，那犹如九幽怪风的声音，此刻落在树妖姥姥耳中，仿佛天籁。 它真怕对方一言不发，忽然一口将它吞下。 妖吃人常见，妖吃妖更常见。 毕竟普通凡人已经是补物，何况修行几百上千年的妖。 “礼物我收下了，往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是。” 树妖姥姥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它身子一软，几乎要瘫在地上，此刻却不敢有任何停留，一路爬着出了石洞大厅。 小倩稍稍回头，看着树妖姥姥离去的背影，心里觉得又快意，又好笑。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但能见到树妖姥姥如此卑微的一面，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片刻后，小雪向着苏尘道：“老祖，我想让她去洗漱，然后送到你房里来？” 苏尘摇摇头，道：“今后她就是你的奴婢了，你教她做事便成。如果再有人上门求见，你都给我打发掉。这段时间我要安安静静地修行。” 收下小倩倒不是出于好奇，而是表明苏尘对树妖姥姥的惩治到此为止了，这也符合外界妖魔对黑山老祖的印象。 因为黑山老祖已经从树妖姥姥这里收了好几个女鬼，许多妖魔都是知道的。 如果他不收，树妖姥姥反而可能以为黑山老祖不肯接受它的礼物是杀意已决，说不定会逼得对方狗急跳墙。 苏尘没必要犯这个险。 何况让树妖姥姥如此姿态离开，足以令周围暗中窥伺的妖魔们明白，黑山老祖威势犹在，打消它们的不轨之心。 弱则示之以强，这是苏尘目前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 “终究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让自己不断变强才是王道。”苏尘没有因为震慑了树妖姥姥而自得，反而更为警醒。 这是一个妖魔横行的世界。 他不能有丝毫松懈。 苏尘随即离开，继续修持换日重生大法，修行非一日之功，而是累积。如果真要几百年才能恢复伤势，那就几百年好了，前提是佛光不会和体内的妖气冲突出来。 好在有神秘思感的控制，苏尘很清晰判断出，妖气和佛光短时间内不会冲突。 他沉浸在修行里，对外界几乎不闻不问，只是偶尔有想吃的食物，就吩咐小雪去做。 虽则如此，他还是发现，最近的菜肴要比原先可口一些。 他知道不是小雪的手笔，毕竟小雪的厨艺有一百年没进步过了。 应该是那小倩。 他虽然猜到，却没有过多关心此事。 知道鸡蛋好吃即可，何必关心下鸡蛋的母鸡。 何况现在小倩在黑山洞府，而不是兰若寺，苏尘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宁采臣和燕赤霞。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三十年。 妖魔的时间果真不值钱。 正文 第5章 人身难得 小倩生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生来命好，死了也不掩天生的丽质。树妖姥姥觉得她大有用处，虽然因为小倩不屈服，时常折磨她，但也没有把她呼来喝去当下人用。 入了黑山洞府，小倩本以为她要面对极为恐怖的命运，她想过是继续抗争，还是等待鬼生的结束。 结果却出乎她意料。 她成了黑山洞府的鬼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竟然在做菜方面极有天赋，这是她以前没有想到的。 三十年过去，她渐渐融入了这个奇怪的妖魔洞府。 每天劈柴生火，经历春夏秋冬。 这样的生活是重复的，却又是平静的，平静得不像是妖魔鬼怪的生活，仿佛一处世外桃源。 老祖没有对她做过什么，甚至都不怎么搭理她。 而黑山洞府的奇怪，正是来源于沉默寡言的老祖。 或许是太无聊了吧，适应黑山洞府生活后的小倩胆子渐渐大了些，她偶尔会趁着没事时，远远地眺望老祖。 起初她还有些忐忑，后来发现管教她的小雪姐姐也是一样，经常偷偷摸摸地瞧老祖。 小雪姐姐看老祖的目光是痴痴的。 小倩没有。 但她着实对老祖充满了好奇。 在外界传闻里凶威滔天的黑山老祖，平日里的生活着实教人想象不到。他是一个很安静的人，要么坐在池塘边，要么雕刻，要么写着一些文字。那些记载文字的废纸，她悄悄捡来看过。 有些句子她见过，有些她没见过，不过都是一些读起来使人安静的句子。 有几句她印象很深，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这些句子都很美好，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超出生死之外。 她实在想和老祖说上几句话，几句就好。 可惜这样的机会实在难以找到。 老祖不喜欢被人打搅。 他是默默无言的大山，山总是无言，却又庇佑一方生灵的安宁。黑山洞府的安宁就来自于老祖。 小倩不知老祖是什么样的妖魔，但一定不是穷凶极恶的。 老祖跟树妖姥姥这种妖魔有本质的区别。 或许是上天知她心诚，这一日小雪姐姐有些不舒服，于是让小倩送菜肴给老祖。 往常她根本得不到这样的机会。 不过近来小雪姐姐确实有些问题，似乎是修行上出了事。 她有些担心，却又帮不上忙，而小雪姐姐显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去麻烦老祖。 老祖在池边的凉亭休憩，手上没有其他事，小倩端了酒菜过去。 “今天怎么是你？” 小倩有些发愣，她没想到老祖会对她开口说话。 原来老祖不是万事不关心。 而且她发现老祖的声音有了一些变化。那时老祖的声音若九幽的风，冷冽怪异，使人恐惧。 现在如同静默的深渊，不起波澜，却使人不敢有任何轻慢。 她下意识看向老祖，不禁被老祖的目光吸引。 老祖的眼眸是纯粹的黑暗，看不见妖魔的污秽，如夜晚的星空，令人不自觉沉浸其中。 好一会，小倩才回过神。 她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回答老祖的话，太过失礼。 老祖始终是凶名盖世的黑山老祖。 小倩心里一下子忐忑起来。 她才进入黑山洞府时，有些生无可恋，故而淡然。但过了三十年的平静生活后，便十分珍惜现在的生活。 她战战兢兢道：“小雪姐姐生病了，所以让我替她给老祖送菜。” “妖怪也会生病？或许是修行上遇到麻烦了吧。”苏尘心道。 但小雪的麻烦，肯定比不上他。 因为已经面临过一次死亡，故而苏尘一边很珍惜这次的新生，一边又要比前世淡然许多。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不假。 但这大恐怖在于未知。 至少目前苏尘知晓，人死未必如灯灭，可能会有新的开始。 换日重生大法对身体的修复偏向于重塑肉身。 苏尘这三十年世间修行换日重生大法时，也在慢慢地改造着现在的身体。 妖魔化形成人是自古皆然的事，其中蕴含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身肯定更适合修行，否则辛辛苦苦修炼千百年的妖魔为何都要追求得道人身？ 只是妖魔化形后，妖躯的结构就固定了，所以有的妖魔会留下原形的痕迹。 黑山老祖的化形已然很接近人身，不过还是有些不完美的地方。 苏尘明白这一点后，自然有意识利用现在的机会，做些对应的改善。 肉身的重塑说起来简单，可实际操纵时，经历的痛苦，着实令人痛不欲生。 这是一种长久的折磨。 虽然那股神秘的思感能帮苏尘在身体里进行一些细微的操作，仍是有好几次，苏尘差点崩溃。 在他快崩溃时，他会潜入水池，或者干别的事分散注意力。 洞府里的妖从鬼仆当然不知道，安静的老祖这三十年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好在付出是有回报的。 原本预计要几百年才能恢复的伤势，时间缩短了许多。这证明了他的判断没有错。 苏尘预计，即使他迟迟不能迈入换日重生大法第二层，在一两个甲子的时间，也能大体恢复肉身的伤势。 另一方面，苏尘挖掘出神秘思感的其他作用，譬如可以令他的五感变得十分敏锐，能轻易察觉周围环境的变化，甚至当他将思感放在鬼仆甚至其他活物身上时，可以体察到它们内心的情感。 另外，苏尘还探索到神秘思感有预知危险的能力，这种能力目前不是很强，类似于心血来潮。 最近苏尘脑海里偶尔会闪现出妖气和佛光冲突的画面，便是神秘思感对危险的预知。 这件事一旦发生，过去三十年的努力等于白费，他甚至未必还有重来的机会。 越是修补身体，他越明白这具身体完整时有多么可怕。即使这样可怕的身体，在那种冲突下，也几乎粉身碎骨，更令原本的黑山老祖魂飞魄散。 故而苏尘不可能忽略掉此事。 他心中的隐忧，旁人是没法体会的。如果可以选，他宁愿没有大神通，做个不老不死的正常人就好了。 显然这不可能。 苏尘知晓这世道的险恶，有长生法还不行，还得有护身之法。 三十年来，他通过神秘思感对妖气的控制，也逐渐掌握了一些神通。只是这些神通，究竟能对付多厉害的人物，苏尘心里暂时没有多大的底。 所以虽然佛光的隐患有要迸发的趋势，苏尘却没有急着下山去寻找解决的办法，或者去完成铜镜提出的条件。 他希望在如今有限的资源下，至少琢磨出一个缓兵之计。 苏尘于是对小倩道：“你让她到聚阴池来疗养吧，最近都不用给我准备食物了，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在我出关前，都不要来打扰我。” 聚阴池就是旁边的水池。 小倩自然看得出这是黑山洞府最有灵气的一处地方。 平日里都没有妖仆鬼从敢来这里修炼，因为老祖时常呆在水池旁。 小倩忙道：“奴婢替小雪姐姐多谢老祖的恩典。” 苏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这段日子你也可以在此处修炼，算是对你的奖励。” 黑山洞府里只有小雪和小倩算是修行的人才，苏尘决定好好培养一下她们，往后也好对他有所助力。 他说完后，转身离去。 小倩在原地一怔，老祖言下之意莫非是早已知晓是她做的菜肴，看来老祖确实觉得她做的菜肴很合胃口。她心中竟生出一种被认可的激动。 或许她在老祖心里，也有一丝份量。 她脸上绽放出笑容来，露出皓齿，明眸对着水波潺潺，池边的花草都失了颜色。 正文 第6章 修行 苏尘闭关的石室在黑山的山腹中，但是结构巧妙，能引动日精月华到此。同时这里跟他最初醒来的卧室一样，没有光源，却通明如昼。 不过苏尘如今知道了原因，那是一种法术，叫做长明咒。法术通过阵法运转，自发汲取山中灵机，千百年过去，都能运转不休。 这也得益于黑山的灵脉充沛，方能如此。 可惜苏尘得到的黑山老祖记忆不全，仅记得几门印象最深刻的大神通，譬如天绝地灭血魔大手，血影神功。 都是极为阴邪歹毒的魔功，料来也是黑山老祖常用的。 这些魔功的根基都随着黑山老祖魂飞魄散而消失殆尽，苏尘要重新修炼，须得花至少千年苦功，而且要大肆杀戮，取修道人精华，配以各种奇毒煞气，方能功成。 苏尘没有打算继续修炼这些邪功。一来耗时太久，二来修炼邪功需要大肆杀戮，自然容易惹出事来，不利于他养伤。 何况，魔功之所以称之为魔功，自然是因为其威力虽然大，却非修身养命之法。有固然不错，没有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黑山老祖本是天生的妖邪，从来不在意这些，只是本能地想去渡过天雷劫，企图活的更久，可是它没有仔细去琢磨修行的事，自然是不管什么功法，拿来就用，没有系统整理和去芜存菁。 这也是原生的妖魔修行一开始就依赖于本能，思维多成了定式，自然很难跳出它们本身的局限。 苏尘自然不一样，他通过对换日重生大法的修行，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这个世界修行的道理。 换日重生大法并非是邪魔外道吸魂夺魄、掠夺他人精气的手段。 一旦到了第二层，便可夺天地造化，取日月玄机，从而产生一种滋润肉身的能量，使肉身朝着完美的道体转变。 这才是修行的正道。 随着苏尘肉身重塑，对如今身体情况更加了然，他明白了一件事。 这一身磅礴妖气，能被神秘思感控制。乃是因黑山老祖早已魂飞魄散，妖气失却根源，才本能依附了呆了不知多少年的身体的新主人苏尘。 而苏尘试过用神秘思感入侵佛光，发现佛光最核心的一部分始终不能被神秘思感渗透，这是他没法控制佛光的主要原因。 他猜想佛光舍利本身可能仍有其主，或者需要特定的传承手法才能控制它。 而佛光和妖气产生冲突的根源有两个。 一来是妖气的属性是极阴和佛光属性的至阳自然如水火不相容，二来是黑山老祖的妖气有太多邪煞之气在，正邪不两立，佛光为正，妖气为邪。 苏尘既然不打算修炼魔功，妖气中的邪煞就没必要继续留着，其实这些邪煞亦会逐渐腐蚀朝人身道体转变的肉身。 若苏尘将其中煞气驱除，等于去芜存菁，对他自有好处。 如此一来，还能降低佛光对妖气的敌意。 不过两者一阴一阳，如水火不相容，仍会存在隐患。 苏尘心里还琢磨着另一件事，如果佛光和妖气能融合，等于阴阳相融，龙虎交汇，真完成了这一步，怕是对他的修行有难以估量的提升。 黑山老祖的记忆里亦有类似的想法，这才促使了黑山老祖偷取佛光舍利。 真要完成这一步，将妖气精纯是必须的，否则关键时刻被其中邪煞影响，很可能导致他功亏一篑。 苏尘猜想，可以利用神秘思感和道家清心寡欲的境界消磨邪煞。 其实神秘思感助他进入忘我忘形的境界，俨然跟道家理念一脉相乘。何况三十年的修养，苏尘默写过许多道经包括一些饱含道家思想的文字，神秘思感确实也因此有些许增长。 不过苏尘目前没有弄清楚神秘思感的来源。 好在它完全受苏尘掌控，故而苏尘使用它，并无太多疑虑。 道家的源泉是道德经，苏尘闭关时，开始一心一意投入对道德经的参悟中。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有物混成，先天地而生。” 苏尘一字一句地在心里反复默诵道德经，争取理解其中的道意，如同佛门中面壁苦修的高僧大德，企图领会佛法的真谛。 每当他心里有所悟时，他就用手指生长出犹如利刃般的指甲在石壁上刻画出一段使他心有所悟的经文。 渐渐地，石壁留下了一些文字，虽然不成系统，却有一股股清逸的道气流转。 而苏尘的足下也随着他石壁刻字，留下一只只漆黑如墨的脚印，那是自他体内驱除的邪煞。 这些黑脚印勾人心魄，却又排列奇异，似乎蕴藏着不可言喻的恐怖。 而石壁上的文字，飘然欲仙，使人忘尘脱俗，却能助人驱散黑脚印给人的恐怖感。 两者相生相克，同存于石室，简直是一种异象。 苏尘一日不曾间断地参悟道经，断绝五谷，不沾烟火，不知不觉间，原本来自于黑山老祖身体的嗜血和暴躁本能都逐渐消弭。 他的面貌无多大更改，只是气质变得阴沉内敛，不容易和以前凶恶暴戾的黑山老妖联系起来。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五十年。 … … 苏尘闭关的这些年头，黑山的气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本黑山光秃秃的，周围常年盘旋着阴幽深沉的黑雾，不时有阴风刮起，雾气散开的地方，常有白骨露于荒野，间或厉鬼嚎哭，使人望而生畏。 数十年间，黑雾渐渐散去，黑山之巅，成了天地间一处阴寒之气汇聚之地，不时飘起雪花，缓缓积雪，山头渐渐雪白，到如今隐隐然成了一座似乎亘古如此的白头山。 山上积雪时有融化，便做了涓涓细流，滋润万物，自山腰以下，渐有草木华滋，麋鹿等走兽于溪边饮水，鸟雀等飞禽于山周飞鸣，春来落英缤纷，秋来硕果累累，生趣盎然，仿佛世外仙境。 自苏尘穿越至今，已然有八十余年。如今世道比他才穿越时，乱了许多。 妖魔在人世不断出没，天灾人祸不穷，王朝到了末世，乱象横生，天地间的魔头数不胜数，黑山附近兰若寺的树妖姥姥在近年来更是神通大涨，连续杀了好几拨试图除魔卫道的修行者，凶名赫赫，因而久已无音讯的黑山老祖，便这样渐渐被遗忘掉。 至于那黑山洞府本有法禁，又在苏尘逸散出清静无为的道气影响下，于无声岁月中，慢慢隐没入白云深处。 乱世苛政猛于虎，有许多难民逃入深山，见得此山脚下流水淙淙，物产丰富，就聚集安定下来，浑然不知山中有一位大妖魔。 正文 第7章 太清道解 初春的雪后，东风来到，百花陆陆续续绽放。 苏尘回到卧室，他闭关前，在卧室门口设下了法禁，亦留言让小雪等人不得进入其中。 虽然这间石室，有五十年没人打扫，但仍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镜子仍旧在石台上由一块黑布蒙着。 苏尘揭开黑布，昏黄的镜身如当年一般变得清澈澄明，照出他的脸。 静寂空荡的石室里，还响起了细微的心跳声。 苏尘捂住左胸口，细心感受那缓慢有力的心跳，恍然间若再世为人。 心脏并非是真的，而是妖气裹着佛光在胸腔里，以一种蕴含天地至理的律动。 在这种律动下，妖气和佛光形成了奇妙的平衡。 如果苏尘更进一步，将两者如阴阳太极一般转换流转，佛光的隐患就可以彻底消弭。 不过通过这样的方法，佛光的威胁也大大降低。 只是一旦抽出太多妖气，仍会打破其中的平衡，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能做到这一步，苏尘已然知足。 他的身体已经极度靠近真正的人身，通过“心脏”的律动，妖身比以前多了不少活力，只是仍旧较正常人的体温要低许多。 妖气在和佛光的奇妙平衡下，更是极度内敛，恐怕那些佛道高人在苏尘面前，都很难发现他是个大妖魔。只会以为他是修炼了某种阴寒属性功法的修行人。 可是，苏尘还是察觉到了一个麻烦，那就是想要用换日重生大法完美重塑肉身，修得所谓道体，仍是需要将其臻至第二层，夺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机，由后天转先天。 用他前世所读道经的说话，那就是先天道体。其实妖魔界另有一个说法，唤作天妖之身。 如果他做不到这一步，现在的肉身决计难以承受妖气和佛光融合后产生的能量。 这就是修行，当你以为快要解决一个麻烦时，一个新麻烦便会随之而来。 可是，即使他苦修五十年，仍是找不到突破至换日重生大法第二层的眉目。似乎在第一层和第二层的功法之间，他还欠缺了一些东西。 因此苏尘有理由怀疑铜镜给他的换日重生大法并不完整。 这也是苏尘一出来就回到卧室的原因。 “你到底向我隐瞒了什么，如果你不说，那我就将你彻底封印，深埋在地底，这样的话，等到沧海桑田，或许你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苏尘神色低沉地朝铜镜说道。 铜镜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苏尘轻轻哼了一声，取出一个石盒，将铜镜毫不犹豫地放入盒中，将盒子盖住，准备遁入黑山最深处，将石盒掩埋。 正当他将盒子盖住时，铜镜的声音再度出现了。 “蜀山剑宗、太清道解、铁剑。” 铜镜说出了三个关键词。 苏尘神情一凝，看来铜镜的意思是太清道解能帮他突破至换日重生大法第二层，而太清道解在蜀山剑宗，铜镜想要的铁剑也在那里。 因此在铜镜给他换日重生大法时，就已经算计好，他须得去蜀山剑宗得到太清道解，方能彻底解决身上的隐患。 说不定那太清道解便在铁剑上，还需要铜镜帮他从上面取得太清道解。 真是一环扣一环。 而当时的苏尘，显然别无选择。 看来苏尘现在来找它，都可能是铜镜算好了的。 越是如此，苏尘对它越是忌惮不已。 这面铜镜当真是深谙欲要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 另一方面，铜镜的话真假难辨，苏尘不可能完全相信，但也不能一字不信。 只是苏尘明白一点，不能让铜镜继续呆在他身边，在他眼前。 “你还有什么话说，没有的话，我就将你埋了。” 苏尘再次放下狠话。其实他心里早已定下主意，无论铜镜再说什么，他都会将它彻底埋进黑山最深处。 接下来铜镜再没有任何回应。 这五十年间，苏尘和黑山建立起了紧密又玄妙的联系，似乎黑山变成了他肢体的延伸，因此将铜镜埋在黑山最深处，苏尘也不怕出现意外。 他果断带着石盒潜入黑山地底，施展出封禁法术将铜镜彻底封死在黑山之下。 铜镜想让他做工具人，在苏尘眼中对方何尝不是工具。 如果铜镜真有天大魔力，也不至于还要苏尘做它的工具人，故而苏尘也不会怕铜镜有别的手段针对自己。 苏尘做好这一切，出现在卧室，他要好好睡了一觉，至于太清道解的事，自然用不着急于一时。 他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好好睡觉了，这一睡就特别香甜。过了不知道多久，苏尘闻到一股清新淡雅的花香。 他醒来走到石门边，瞧见小倩正捧着一篮子鲜花。 做鬼确实有比做人好的地方。 换做凡人，过这么多年，早已鹤发鸡皮，而今的小倩仍是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模样。 她的鬼身比过去更凝实，白衣飘飘，长发如瀑，真个清丽脱俗。 小倩见到苏尘，连忙行礼，解释道：“参见老祖，我见石门开了，想来是老祖出关。正巧采了一些鲜花，只是不敢随意打扰老祖，所以一直守在外面，等机会献给老祖。” 苏尘轻轻点头，道：“你将它放在里面的石台，然后去叫小雪来见我。” 毕竟闭关有些年头，他还是要问问小雪山里的情况。 “奴婢领命。”小倩于是进去将鲜花放下，然后向苏尘告退。 她离开时悄悄偷望了一下老祖，心里不知怎地，冒出一个念头，老祖愈发像个人了。 她初见老祖时，能够感受到老祖身上那股大妖魔的气息，如今完全消失不见。 当日树妖姥姥仓惶下山时，老祖如神似魔，高居九霄云外，只能教人仰望，却没法靠近。 而今老祖却好似个凡人，瞧不出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越是这样，越显得老祖的可怕。 她深深明白，老祖这次闭关肯定有了了不得的突破。她心中只想到两个词，“登峰造极”、“返璞归真”。 她本是鬼身，竟感觉有些怦怦心跳，想象着老祖的强大，竟让她有些迷醉。世间女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本能地追慕强者。 … … “得搬家了。” 黑山不远处兰若寺里的树妖姥姥数十年驱使鬼魅，取了不知多少精气阳气，神通愈发高强，可她每到夜里，都会望着黑山。 黑山无言，却如九天神魔俯首对着兰若寺。树妖姥姥时常庆幸自己不会做梦，否则肯定要经常在噩梦中惊醒。 它越是强大，越是能感受到那来自黑山的沉甸甸压力。 几十年来，黑山中流转着可怕至极的道韵，不知不觉间就能将周围的灵机聚集。此消彼长下，兰若寺的灵脉就愈发枯竭了。 偏偏树妖姥姥不敢做任何反抗。 它深深明白，能有这般手段的黑山老祖，自然也能扭转山川灵脉，有移山倒海的手段都不稀奇。 这老妖的神通如此深不可测，教树妖姥姥兴不起半分挑衅的念头。 何况如今世道大乱，它何必要在黑山老祖卧榻之侧求存。 乱世是妖魔的乐园，有的是地方可以兴风作浪。 “听说南方有白莲教造反，烽烟四起，姥姥我往南边走，肯定能寻到一个安身的好去处。” 正文 第8章 下山 苏尘自然不知道他的邻居——兰若寺的树妖姥姥已经被他吓得要搬家。他沉静地坐在石台前，由小雪替他梳理头发。 这项手艺，小雪已经疏忽了几十年，如今使来，依旧十分娴熟。 小雪一边给老祖梳理头发，一边说着近年来黑山周围的变化，心里还生出一些波澜。 老祖的头发比过去柔顺，但令她震惊的事，在这种紧密距离下，她真真切切感受到，老祖过去那种阴森凄厉的气息完完全全消失不见了，平平和和，甚至显得有些普通。 可是她深深知道，这种感觉是错觉。 和小倩不同，小雪跟老祖相处了几百年，自化形后，常年在黑山修行，如果把老祖比成参天大树，那么小雪必然是其中的枝蔓。 抛开现在对老祖外表的感知，她能真切体会到老祖身上有海量的妖力潜藏，只是内敛到了极致，如非她和老祖有这种特殊的联系，根本没法察觉。 这让她联想到不知多少年前，她跟随老祖去看过一次海。 初时，海面平静无波，可是突然间，天地风云变色，生出一场海啸。几百丈巨浪肆虐在海面上，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山崩海啸。 那是能使天地变色的力量，是大海的力量。 老祖现在就如同平静的大海，可是一旦爆发，自然会有令天地变色的凶威。 她心里纵有这些念头，手上的力道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苏尘眯着眼睛，不知道是否还在听小雪说话，亦或者已然睡着。苏尘没有出声，小雪就不能停。 她没有觉得乏累，而是觉得这样的时光过得越慢越好。 自从老祖受伤醒来后，她就察觉到了老祖的变化。如果说以前老祖是冷硬且光秃秃的石头，现在的老祖就好似万载巨岩覆盖了冰雪。看着让人想要靠近，可真触碰到了，却仍是冰冰冷冷。 老祖仍是老祖，只是多了些伪装。 “你身上的毛病解决了吗？” 忽然间苏尘开口。 小雪有些惊讶，老祖的关注点不在于山下来了许多凡人，不在于山中环境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不在于兰若寺那个树妖姥姥最近有些过于威风，而在于她的身体。 “好些了。”她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那就是没彻底好。” 小雪惭愧道：“都不是什么大毛病，惹得老祖费心，是奴婢的罪过。” 苏尘淡淡道：“你没事，才能帮我好好办事。在我闭关的石洞里，周围的石壁上有一些经文，你和小倩轮流进去看半日。记住，千万不要看地上的脚印，否则会发生不好的事。” 那些经文都有苏尘无意间领悟的道意。 可以意会，难以言传。 但对修行肯定是有帮助的。 至于石洞地上的黑脚印，却是黑山老祖身上残留的魔意邪煞给苏尘自体内驱除后，自然形成，难以抹去。 如果有人忍不住诱惑去学习，必定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损耗，当然也会得到一些邪门的神通。 总体而言，会得不偿失，所以不是好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们要珍惜这个机会，下次想进去看，至少得等三十年。” 苏尘不是吝啬，而是小雪和小倩本身的修行着实相对浅薄，一时间参悟太多高深的道意，反而揠苗助长了。 其实就是苏尘，对于他无意中写下的经文，都还有许多不解处。 只是他现在的积蓄着实雄厚，不用担心贪多嚼不烂。 甚至苏尘觉得，他现在需要寻一些威力不俗的术法，不然一身积蓄，很难发挥出来。 在黑山老祖记忆里的神通，威力大的，都是邪魔外道的神通，对现在的他并不适用，那些威力小的法术，他轻易就会了，可惜缺点就是威力太小。至于黑脚印这门邪功，威力确实诡异莫测，只是使出来后，有不小的副作用，苏尘不会轻易施展出来。 另外，当苏尘将妖力注入指甲中，就是一门无坚不摧的爪功，锐利堪比飞剑，即使那些修炼金刚护体神通的修行者，恐怕都很难抵挡他一抓。 总而言之，如今能使他一展所长的手段，着实不多。 好在黑山老祖的记忆里，树妖姥姥的兰若寺从前本就是个修行门派，后来衰落，才被树妖姥姥鸠占鹊巢。 何况小雪说，近几十年树妖姥姥凶名在外，惹来许多修行者，大都成了它手下亡魂。 树妖姥姥能役使百鬼，因此做它的对手，大都死了都要被它盘剥。 因此树妖姥姥应该能得到许多道术神通的修炼法门。 它身上邪气太重，肯定有许多神通道术没法修行，但是苏尘不一样，或许能找到一两样对他有用的神通道术。 苏尘心里有了决定，打算让小倩去兰若寺投下拜帖，说明他即将造访兰若寺，让树妖姥姥好生准备一下。 毕竟要是突然造访，容易引起树妖姥姥误会，万一人家以为他要灭了兰若寺，可就尴尬了。 何况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上次将树妖姥姥吓成那样，苏尘多少有一根头发丝的内疚。 … … 小雪和小倩从老祖闭关的石室出来，一鬼一妖都显得神采奕奕，在她们看来，石壁上的经文，简直是天下罕见的神功道典。 老祖对她们的恩德实在太大了。 “看来你们都听了我的话，没有去关注地上的黑脚印。”苏尘不知从何处出现在她们面前，见了她们神色，说道。 “拜见老祖。” “老祖万福。” 苏尘微微颔首，“小雪你去写一张帖子，内容是我要去造访兰若寺。” 小雪露出一丝惊诧，小声问道：“老祖是见树妖姥姥不太安分，打算灭了兰若寺。” 小倩不禁握紧拳头，有些跃跃欲试，她想着能不能主动请缨去打头阵。淑女报仇，五十年也不晚。 苏尘嘴角一抽，这小鬼怎么能如此凶恶。不过他也谈不上温和纯良，苏尘淡淡道：“我想找它要点东西，顺便下山走动走动。你写好后，让小倩去投帖子。我们明日就下山。” “遵命。”小雪恭敬地回道。 “奴婢谨遵法旨。”小倩有些欣喜又有些失望。 她在聚阴池修行了几十年，又在老祖的石壁经文上略有所悟，算是有些道行，此番去兰若寺，算是有富贵还乡的意思，只是不能大展拳脚，就有点锦衣夜行呢。 不过老祖的话是一定要听的。 小雪很快写好帖子交给小倩，她将帖子收进宽大的长袖，随即朝苏尘一拜，然后化作一股阴风，袅袅地下了山。 一路无阻，没过多久，小倩便降落在兰若寺门口。 她尚未去扣动门上那锈迹斑斑的铜环，就感到一股沛然的血气好似火炉般靠近。 小倩机警，连忙躲在一边。 她偷偷瞧过去，看见十几个修行者，有僧有道正向兰若寺靠近。 正文 第9章 无门无派 月光洒落在聚阴池的水面，浮沉不定。 苏尘凝望去而复返的小倩，她神色有些惭愧，低着头道：“老祖，奴婢办事不利，没有将拜帖送到兰若寺。” “你遇到什么事了？”苏尘没有生气，轻声问道。 小倩见老祖没有责怪，心里一松，“婢子下山就直奔兰若寺，尚未进门，忽然察觉到有一群修行人接近。我谨记老祖素日的吩咐，少惹是非。所以先躲在了一边。 他们吵吵嚷嚷，说了一些话，奴婢大体听了几句。原来他们是峨眉派的人，门中长辈算定兰若寺附近有异宝出世，叫他们来取，顺便除去盘桓兰若寺的妖魔。 因为奴婢怕节外生枝，没敢靠得太近，所以没听到更多的事。” “峨眉么？”苏尘心里缓慢咀嚼这两个字。 在黑山老祖的记忆里，峨眉是蜀山剑宗的别支，此派僧道混杂，在修行界里亦独树一帜。虽非道门正统，却也名头不小。 能算得兰若寺近日有异宝出世的修行者，自然道行不浅。 可惜原本的黑山老祖不擅长天机术数，苏尘更不会这个，不然可以印证一番。 好在苏尘有神秘思感。 神秘思感对危险是有预警的，虽然没到预知未来的程度，可若有危及性命之事，会提前让他感知到。 用玄门的说法，叫做“心血来潮”。 苏尘心中生出要下山去兰若寺一探究竟的念头，过了良久，都没有任何危险的预警发生。 他心中一定，看来下山是可行的。 另一方面，小倩能在这群修行人周围躲藏住，足见得他们道行高明得有限，至少是威胁不到他的。 何况兰若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既然有异宝出世，他不去看看瞧瞧，着实说不过去。 有句话叫做天予弗取，必受其咎。 修行既要忍耐，也得把握机会。 反正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要下山的。 苏尘沉吟了一会，对小雪和小倩淡声道：“你们好好守着洞府，我去兰若寺瞧瞧。” “奴婢遵命。” 随后小雪给苏尘披上一身黑色的外衣，替苏尘整理好仪表。 一切妥当后，苏尘消失在黑山洞府里。 水池幽幽，凉风习习。 小倩明眸闪闪，满是好奇地向着小雪问道：“小雪姐姐，你见过老祖出手的场景吗？” 她很是遗憾啊。 因为小倩感觉老祖下山，肯定会施展出大妖的手段，那定然场面不小。 小雪沉吟道：“说实话，我也没见过。自我跟随老祖开始，老祖也就出过一次手。” 小倩禁不住道：“莫非是老祖受伤那次？” 小雪微微点头，“那一战发生时，老祖封闭了洞府，因此我们都没有机会看到。后来老祖回府，便闭了关。至于那一战的究竟，我们自然也不敢问。” 小倩略有些失望，又道：“听说跟老祖交手那人乃是一名得道高僧，据传很厉害。” 小雪轻轻道：“那和尚唤作‘星轮明王’，他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乃是西土少有的强者，大雪山寺如今的掌舵人，跟中土修行大派的掌门相比，亦不遑多让。不过这一百年，大雪山寺再无人找上门，想来星轮明王被老祖伤得不浅。” 小倩不禁悠然神往，“看来那一战必定十分精彩，可惜咱们没赶上。” 小雪用手指拨了小倩额头一下，笑道：“你是不是想下山瞧瞧老祖的手段。” “我倒是想，可是老祖没让咱们跟着去，我哪里敢下山。” “算你还识得大体。咱们啊，都是依附老祖的藤蔓，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给老祖添乱，你可要谨记这一点。”小雪神态幽幽。 小倩微笑，“我省得，如今的生活平静而美好，是我做鬼以来，最快乐的时光了。小倩无论如何都不会打破它。” 小雪轻轻颔首，心里念叨着，“如果能一直追随在老祖身边，天老地死复何求。” … … 苏尘出现在兰若寺不远处，这是他穿越至今，第一次踏足黑山以外的土地。 他知道此方天地很大，诱惑很多，但他忍住了一窥究竟的欲望。 八十多年的时光啊，比他上一世还要漫长不少。 为了养伤，他忍受了多少寂寞和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他知晓，这些痛苦和寂寞都是值得的。 运使神通，一杯茶时光不到，出现在百里之外，乘风御气，逍遥于天地间。 这种事，他前世哪里做得到。 伟力归于自身的感觉，实是不足以言表。 他心中有些久违的激荡，苏尘没有急着前行，让内心的波澜缓缓平复。此刻，他更像一个人了。 黑山老祖是山石化形，时间久了，苏尘不免沾染了石头的性子，情感波动很小。 此际，作为人的感觉又再度回来。 随后他注意力放在前方，兰若寺的景象跟他记忆里有些偏差。寺里寺外，长了许多黑森森的树木。 没有树叶，昏暗的天空下，枝条晃动起来，像是一只只手，显得诡异。 苏尘还闻到了血腥味和尸体的陈腐味。 他走进前方的老树林，兰若寺在其中若隐若现。 林间的小道阴森幽长，道旁的树木发出哭泣的声音。 不知何时，有一棵树的枝条朝苏尘伸了过来。苏尘似乎感应到了，回头看去。 妖力自然聚集在目中。 这哪里是一棵树，分明是一个死人。 伸过来的枝条便是它的手。 苏尘什么动作都没有。 当他蕴含妖力的目光落在枝条上时，苏尘气质一变，他目光的平和之气消失了，变得阴冷酷烈，如在九幽沉睡的大魔王苏醒一般，淡漠无情地扫了不识趣的鬼木一眼。 这活过来的枝条立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忙落在地面匍匐，树干朝着苏尘弯下。如同一个卑微的仆从，朝着苏尘拜倒。 这是妖物鬼物的本能，它在一刹那明白了，苏尘是个恐怖至极的大魔王，绝不能招惹。 苏尘缓缓收回目光，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妖威，在阴幽幽的鬼林里，步履悠然。 他是那样的闲适，仿佛不是在逛一片鬼林，而是在自家的花园里漫步。 他所过之处，树影婆娑，如果有人仔细看过去，能感觉到是一株株鬼木正朝着苏尘鞠躬，恭迎这万魔之魔，俯首来到此间。 苏尘走到了寺门口，上面铜环的锈迹掉落不少，显然不久前被人摸过。 他轻轻吹了一口气，寺门发出咯吱声，缓缓打开。 兰若寺修建得十分壮丽，殿宇不少。 苏尘一路直走，见得一片屋舍坐落在竹林旁，里面有灯火亮起。 他没有刻意掩盖脚步声。 一时间亮起灯火的五六个房门打开了，有十来个人提着白色灯笼出现。均自将灯笼发出的白光照向苏尘。 他们起初有些神情凝重，见到苏尘的身影后，方才微微松口气。 其中一名年轻道士问道：“你是哪一派的人？” 这个鬼地方，普通人哪里敢进来。 即使一时间瞧不出苏尘的来历，他们也认定对方绝不是普通人。 “苏尘，无门无派。”苏尘斜睨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正文 第10章 血手印 年轻道士见苏尘反应冷淡，随即对身边一位中年僧人低声道：“晦明师兄，能闯过兰若寺外的百鬼林，恐非泛泛之辈，你说咱们该如何应对？” 他们一行人，正是以年轻道士和中年僧人为首，各自统领跟随而来的道士和僧人。 而年轻道士，显然对中年僧人颇为尊重。 中年僧人朝年轻道士点点头，随即向着苏尘单掌作礼，“苏施主，贫僧和这位于清师弟以及身后诸位师弟，俱是峨眉派的门人。此番来奉了师门长辈之命，来铲除盘踞寺中多年的千年树妖，顺道取走一件跟本门大有缘法的事物。 还请苏施主给我们峨眉派几分薄面，勿要插手此间事宜。何况此寺的妖孽道行不浅，近些年已经有好些同道折在它手里。我等于本门的功夫尚未精纯，只恐到时候妖孽发难，苏施主出了意外，唯有自保，却难以对苏施主施以援手。想来苏施主是误入此间，我峨眉一向广结善缘，贫僧师兄弟愿意护送苏施主出寺，脱离险地。 不知苏施主意下如何？” 旁边的年轻道士于清暗赞一声，还是晦明师兄老练周到。这一番劝辞着实有礼有节，显示出峨眉泱泱大派之风。且以劝说为主，尽量避免冲突。 毕竟深夜里，孤身闯入兰若寺，居然看起来毫发无损，无论他是运气好，还是手段厉害，都显然不是个好得罪的对象。 何况兰若寺内，尚有那千年树妖虎视眈眈。 峨眉弟子虽然向来自居名门，略有傲气，却也不是分不清轻重。 因此晦明一番话说下来，周围的峨眉弟子，心中纵有些对苏尘不以为然，也没有人出声反驳，或者对苏尘恶言恶语相向，企图直接赶走苏尘。 如果苏尘是普通修行者，此时只得一句“打扰了，告辞。” 可惜他既然来了，自然不会因为对方的言语退缩。 苏尘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他没有再理会峨眉众人，施施然地进了一间空屋子。 见得苏尘如此回应，自然不乏有峨眉弟子心中愤愤，暗骂苏尘不识好歹，甚至盼望寺中的妖魔给苏尘一顿教训。 于清欲要再言，却被晦明施以眼色阻止。 晦明低声道：“于师弟，随这位苏施主去吧。我细下想来，他进寺时，我们竟听不到外面的百鬼林有一点动静。这可不是用运气能说通的事。我看他如果不是身怀辟邪异宝，便身负惊人业艺。 值此天下大乱，群魔乱舞之时，有许多奇人异士出世不足为奇。我想这位苏施主，很可能是哪位世外高人精心调教的弟子。只消他不和咱们起冲突，咱们又何必横生枝节。” 于清听后，深以为然地点头，随后又似想起什么，悄声道：“如果他是为了那件东西来的，我等该如何做？” 晦明微笑，“天生奇物，自有德者居之。既然师叔说此物跟峨眉有缘，想来他是拿不走的。” 于清颔首，“师兄所言甚是。该是咱们峨眉的，旁人想抢也抢不走。” 随即十数名峨眉弟子在一僧一道的吩咐下，按捺住心头愤愤，各自往自己房间走去，又将那白灯笼挂在门口，如此一来，纵有妖魔鬼怪，似乎也不敢靠近白灯笼灯光笼罩的范围。 至于苏尘，进了一个偏僻的房间，周围黑漆漆的，一点光亮都没有。外面不时有阴风掠过，如泣如诉，哀怨瘆人。 苏尘坐在床榻上，缓缓闭上眼睛，任由外面阴风如何骇人，内心波澜不兴。他将神秘思感缓缓放出，周围三百丈，一切风吹草动，都被他了然于心。 只不过神秘思感出了黑山范围，感知能力确实削弱不少。 甚至对于外界的感知，都不及在黑山时那样细微了。 饶是如此，这也是道门天视地听的大神通。 苏尘如果全力施展，神秘思感足以笼罩数里，只是更难面面俱到。不过苏尘可以集中精力，通过神秘思感，一点点地探索兰若寺，不知不觉间，整座兰若寺都被他探查了一遍，而他的思感触及峨眉派众人时，并没有引起对方的警觉。 这让苏尘对神秘思感的隐蔽性有了新的认知。 同时苏尘还探知到，峨眉派众人有三件事物令神秘思感略有忌惮。一是道士于清的拂尘，二是和尚晦明的念珠，三是其中一个年轻道士腰间系着当荷包用的网兜。 不过也只是略有忌惮而已。除非是出其不意，不然很难对苏尘造成威胁。 现在苏尘心里自然有了防备。 至于峨眉众人身上流转的法力气息的强度，大部分都比小雪、小倩等人强，为首的晦明、于清，甚至是小雪、小倩之和。 这二人年岁尚轻，能有如此修为，足见人族在这个世界修行的得天独厚，当然也和峨眉派的心法大有关联。 苏尘甚至有点心动，想着从对方身上获取峨眉功法。不过他很快放弃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因为这些修行门派的心法是派内核心机密，不单是口口相传，而且功法口诀是一层层传授，修行不到，师门长辈是不会传授下一层的修炼法门。 反而是神通道术，防备不是那么严密。 大凡厉害的神通道术，一来要看天资悟性，二来没有足够的修为，无法修炼，三来修行人各自体质不一，不自己去尝试一段时间，一般也难以判断自己到底适不适合某一门神通。 不过相比世间妖魔以及修行散人，在有传承秩序的修行门派修行确实要容易很多。 如原本的黑山老祖，固然厉害，可一路修行，何尝不是摸着石头过河。 有许多修行上的问题，到了发现时，已然祸根深种，想要弥补，已经为时已晚。 所以黑山老祖未必不知道他此前修炼邪功的弊端，只是发现晚了，或者没得选择而已。 因此苏尘有前车之鉴，自然不会为了一时半会的实力提升，就妄自走偏了道路。 他将神秘思感遍及兰若寺，探查一番后，唯一的意外就是没发现树妖姥姥，不知是隐藏得很深，让神秘思感都发现不了，还是已经离开兰若寺。 苏尘将此事暗自记在心，随即运转换日重生大法，他熟极而流，很快一个周天过去，使用神秘思感的疲劳顿时一扫而空。 不知何时，东方大白。 屋舍外，传出一声惊叫。 “晦明师兄、于师哥，郭师弟出事了。” 苏尘心里一奇，没有急着出房门，而是放出思感。 这些峨眉弟子的房屋都靠在一起，其中靠中间的房门大开，一众峨眉弟子在里面围成一圈。 只见到床榻上一名峨眉弟子被抽去血肉精气，只剩下了皮和骨头。一双眼睛从眼眶凸出，成死灰之色。 那最先喊话的弟子道：“我昨晚和郭师弟约好轮流打坐休息。我守的前半夜，他守的后半夜。我打坐入定前，郭师弟还是好好的，谁知我出了定，郭师弟就变成这样。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晦明手掌按在死去道士的尸体上，好一会才放开，他神情凝重道：“郭师弟是在片刻不到的时间内，给人吸干精血，所以他临死前没有做出任何反抗。而且郭师弟自幼在峨眉山修持玄门心法，根基牢固。便是有百年女鬼诱惑，他自也能在一夜之间保持元阳不泄。做下此事的人，魔功定然非同小可。这令我想到一个老怪。” 于清沉声道：“莫非是那千年树妖暗中出手了？” 晦明摇摇头，他道：“来之前师叔提点过我们，那千年树妖以役使百鬼为能，本身虽然修炼了几门厉害的邪道神通，却不以吸人精血为长。 所以它要取人血肉精气，多是派遣女鬼行诱惑之事。我们昨晚，每个房间都挂了辟邪灯笼，那些女鬼，就算有百年道行，也难以靠近。纵然偶有能靠近的，却不可能没有一丝动静。 我瞧那凶手必然是仗着一身浑厚的血魔大法之类的魔功，方能在顷刻间夺走郭师弟浑身精血。天下间有此手段的邪魔，不出十人。你们年岁尚小，可能没听过。 我年幼时曾听家师说起一位魔道老祖，精通这类魔功。恰好此地离他的洞府不远，因此很有可能是这位魔道老祖到了兰若寺。 只是我又知他已有近百年未曾露面，修行之地，近年来又妖气散尽，许多前辈都认为这位魔道老祖已经身死道消，连师叔都没有提醒我有关这位魔道老祖的事。因此若是这位魔道老祖重现人世，也不大可能。 而且以他的脾性，一旦出手，定然风云变色，决计不会如此悄无声息。” 苏尘听到晦明的话，心中暗笑，看来晦明口中的魔道老祖多半就是他了。 没想到近百年未曾出世，黑山老祖的名声仍未彻底泯灭。 晦明说完后，神色阴晴不定。 于清不禁询问，“这位魔道老祖究竟是谁？如果不是他，想必凶手跟他也大有关联。” 晦明轻叹一声，“此人便是魔中之魔，妖中之妖，世人称之为黑山老妖，又被妖魔道奉承为黑山老祖。他修行数千年，几次出手，皆令地动山摇，风云变色。若非近百年前，跟大雪山寺星轮明王做过一场，两败俱伤，从此声讯不明。当今之世，怕是更要魔涨道消。” 他顿了顿，继续道：“若是这大妖重新出世，亦或者是其传人下山，咱们绝非其敌，只是无论如何，拼死也得将此事传回门内，让咱们正道之人有所准备。可惜贫僧无能，怕要连累诸位师弟。” 于清跟晦明相处多年，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心知这黑山老妖着实非同小可。 只是修道人披荆斩棘，有死而已，他一念及此，“师兄，咱们投身除魔大业，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死则死矣，不必心忧。” 他话音刚落，又一位峨眉弟子道：“晦明师兄、于师哥，你们瞧瞧外面的房门。” 他们连忙出去，看向房门，随即个个脸色铁青。 原来每个人的房门外都留下了血手印，数目跟此时的峨眉弟子数量完全一致。 于清等人不是第一次下山行走，心知这每一个血手印都可能代表着一条性命。对方未免太嚣张，太跋扈，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师兄，你瞧，那姓苏的房门怎么没有血手印。” 正文 第11章 血棺 苏尘正放出神秘思感，饶有兴致地观察那峨眉弟子的死相，忽然间听到一阵刺耳的尖啸声。 确切的说，这个声音已经超出了正常人能接受的程度。 譬如峨眉派的人，一个都没有察觉到有如此异常的声音出现。 在苏尘的思感里，峨眉派众人都有刹那的精神恍惚。 只是他们自己都难以察觉。 在这刹那的恍惚中，一个个血手印在峨眉派众人门外出现。 唯有苏尘的思感，将这一切清晰感知到。 发出尖啸声和弄出血手印的东西是一团黑影，确切的说，那是一只状似人手的黑蝙蝠。 背面是黑色的，而胸腹类似人的肉掌，颜色猩红喋血。 这蝙蝠速度极快，瞬息间就在峨眉众人的房门外留下血手印，随后朝着苏尘的房门过来。 血手蝙蝠身上散发出一股阴森邪恶之气。 令苏尘生起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黑山老妖的记忆自脑海里翻涌起来，他嘴角不自觉一抿。原来无论他如何驱散妖气中的邪煞，亦改变不了他如今大妖之躯的本质。 蝙蝠的邪气，激发出了苏尘妖躯的本能。 来自大妖之身骨髓里的阴狠暴虐，是不会被苏尘近百年的修身养性抹去的，甚至已经成了苏尘的一部分，只是隐藏得太深，令苏尘自己都难以察觉。 此刻血手蝙蝠的邪魔之气，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 苏尘伸出一只手，缓缓摊开，随即屋门开了一条缝，蝙蝠如同水流般被吸了进去。一股冰冷森然的妖气自苏尘的屋内迸发，滔天的血腥将蝙蝠淹没，眨眼不到，这只来历邪异的蝙蝠，就失去了生机。 苏尘将手缓缓收回，迸发出的妖气，若潮水退去似的，消失殆尽。不过苏尘却眉头微蹙，并非是所有的妖气都被他收回，血手蝙蝠的背后似有一根无形的线，在他拍死蝙蝠后，那根线便断了，随即有一些妖气顺着那根线，被牵引到了未知的地方。 这让他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兰若寺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而此刻，兰若寺地底深处有一个祭坛。那是树妖姥姥无意发现的一所地宫。它本来想在近几日收拾细软，逃往南方去。没曾想，听到一股邪异的声音召唤，在其一路指引下，发现了深藏在兰若寺地底的地宫。 祭坛前有一块石碑，刻着十六个古朴的篆文，树妖姥姥并没有多少学识，故而认不得石碑上的文字。 但是祭坛浑如一个监牢，中心摆着一口血色的棺材。棺材上有密密麻麻的血色图案，它不知不觉间受其吸引，照着血色图案，运转妖力，在它运转第一个周天后，棺材的盖子出现一条缝隙，飞出一只蝙蝠。 树妖姥姥完全沉浸在图案的魔功里，没有发现这件事。 它本来要继续运转血色图案里的魔功，忽然间一股熟悉的大妖气息顺着冥冥中的牵引，着落在树妖姥姥身上。 那妖气冷冽森然，刹那间，树妖姥姥脑海里生出滔天巨浪之声，如山似海的血腥妖气仿佛迎面而来，立时将她运转的魔功打断。 苏醒过来的树妖姥姥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它心知要不是这股突然而至的大妖气息，它恐怕已经沦为血色棺材的傀儡。 这真是一件极度邪门的东西。 “不能继续呆在这里。” 它同时认出了大妖气息的来历。 “老祖到了兰若寺。” “莫非老祖是为这口棺材而来，我得赶紧走，免得受了老祖和这口棺材斗法的波及。” 树妖姥姥此时如被冷水浇醒，脑子清明许多。适才老祖不知如何降临的大妖气息，令它这些年因神通大涨生出的信心再度受挫，果然它离老祖还有极大的差距，再给它几千年时间，都不可能追上。 在兰若寺一日，它始终要仰老祖鼻息过活。 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啊。 这是普通人都知晓的道理。 树妖姥姥心意一决，便连忙逃出地宫。而此时它还发现了原本受它役使的百鬼，所化的鬼树，都深深扎根到了地宫里，不再受它的掌控。 它心里生出极大的不安，连蜕出精元的本体都没有一并带走。直接头也不回地往南方遁去。 … … 往苏尘的房门看去，晦明和于清均自心里一突。 苏尘来历神秘，且在二人看来，定然身负不俗的艺业。如今一众峨眉弟子的房门外皆有疑凶留下的血手印，唯独苏尘的屋门没有。 如此一来，唯有三种可能。 其一，凶手只针对峨眉门人。 其二，凶手跟苏尘有莫大的关连。 其三，苏尘已经死了。 两人相视一眼。于清向着晦明沉声道：“师兄，咱们过去瞧瞧。” 晦明合十，“正该如此。” 一众弟子紧随其后，个个打起精神，不敢有半分散漫。 他们好多是第一次下山，以往只觉得下山除魔，着实是快意又威风的事，直到姓郭的弟子不明不白死掉，才让他们真正认识到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面，心中戚戚。 一众峨眉门人在苏尘门前止步。 于清高声道：“苏道友，你还在屋里吗？” 他话音刚落，屋门大开，从中飞出一坨黑漆漆的事物，落在青石地面上。众人定睛瞧过去，才发现那是一只黑蝙蝠，状如人手，此刻好似人掌翻在地面，露出猩红的掌心。 只是这血手蝙蝠，已然干枯瘦瘪，看不出半分凶恶。 此刻，众人自然明白，乃是蝙蝠留下的血手印。 它既然生机全无，那么屋内的苏尘自是安然无恙。 于清心里松了口气，如果连苏尘都悄然间遭遇毒手，那么凶手的能耐就太可怕了。 可他们此前都没能发现这只蝙蝠，却被苏尘轻易解决，又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同时，房门打开，晦明精修佛法，嗅到一丝妖魔余味。不过他没有多想，以为是血手蝙蝠留下。 紧接着苏尘神情淡淡地出现在门口。 外面晨光熹微，不知为何，众人身子微颤，似乎周围的环境竟比昨夜还要阴冷。 正文 第12章诅咒 晦明到底在一众峨眉弟子中修为最深，刹那间体内佛力流转，驱散了莫名的寒意，向苏尘合十，“昨晚本派的郭师弟不幸遭了毒手，凶手与它应该大有关联。苏施主请瞧，我们门外的血手印，该是它留下的。” 他一手指了指峨眉众人的房门。 晦明另外一只手的手指拨动念珠，一股不可觉察的佛力化入晨风中。 苏尘衣袂因此微微晃动。 晦明向苏尘又道：“请恕贫僧厚颜，敢问苏施主可知这蝙蝠来历？” 苏尘暼了晦明一眼，“不知。” 晦明略带遗憾，随即对苏尘一礼，“那真是打扰苏施主了，我等这就告辞。” 苏尘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回屋。 晦明似乎松了一口气，连忙招呼峨眉众人回去。 众人虽然心有不解，可到底此行以他和于清为首，兼之昨晚出了那等意外，自不敢再节外生枝。 他们回到晦明房中。 于清向晦明问道：“师兄，可曾试探出什么来？” 他正是瞥见晦明转动佛珠，猜到晦明对苏尘有所试探，故而后面一言不发，只跟着晦明的话走。 如今回到房内，都是自己人，便将心中疑问托出，这也是峨眉众人心中的疑惑。 晦明摆摆手，忽地捂住嘴，终于还是没忍住，松了手，一口血喷在地上。于清立时点了晦明身上几处大穴，替他闭住经脉，又喂了他一枚似晶莹白雪制成的药丸，扶他到床榻上。晦明盘膝而坐，五心朝天，不多时头顶冒出冉冉白烟，好一会才散去，苍白的脸多了一些血色。 于清知他伤势好转，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师兄，你差点吓死我等。刚才出了何事？” 晦明一脸余悸，“于师弟，我适才用本门秘传菩提心禅试探苏施主。我这菩提心禅，无形无相，化入晨风中，即使道行高出我很多，如果不时刻注意，便很难察觉。谁知我佛力刚触及他身体，便如撞在黄钟大吕上，生出一股浩荡磅礴的反击。而且……” 于清见晦明露出一丝奇怪至极的神情，禁不住追问，“师兄，而且什么？” 晦明轻轻一叹，“或许是我的错觉。自苏施主身上生出一股磅礴潜力反击到我身上时，我本可以运功抵挡，可是我手中的菩提珠跟我心血相连，在那一瞬息间，竟和他身上的一股力量产生了共鸣，使我脑海里生出一股梵音，竟没法抵挡那股反击之力，方才受了内伤。 我怕当场吐血晕倒，令你们有所误会，方才强撑着带你们告辞，免得惹出乱子。” 于清方才明白晦明急着带他们走的用意，他沉声道：“难不成他这位苏施主还是佛门中人？” 能令菩提珠产生的共鸣的力量，自然是佛门法力。 “纵然不是，也必定和佛门大有干系。从我体会到那股梵音的威能来看，他身上具备的佛力，恐怕……恐怕还要胜过我师父。” 于清失声道：“你是说他一身佛法可能在无色师伯之上？” 晦明的师父无色禅师乃是峨眉五老之一，乃是峨眉上一代中，赫赫有名之辈。 虽然修行界里不乏有驻颜有术之辈，但大都是三四十岁模样。因为要修行到这般境界，起码也得有四五十年苦功。因为修行能延缓衰老，所以到了这地步，看着自然有三四十岁。 苏尘看着年纪轻轻，着实不像是此类人。 如果他是某个返老还童的老怪物，又怎么看得上兰若寺？ 晦明艰难地点头，他道：“总之，这位苏施主招惹不得。何况他既然身具上乘佛法，自当是正道中人。至于他有什么来意，我们不必追根究底。现下我伤势没有大碍，趁着日间阳气充沛，咱们一起行动，将兰若寺搜查一番。最好找出那树妖姥姥，免得它一直在我等周围窥探，成为隐患。” 他们昨夜到此，知晓夜晚阴气深重，利于妖魔，故而谨守房门不出，想等到天亮后动手，谁知出了血手蝙蝠这等事。 晦明来此之前，对树妖姥姥的资料有所了解，心知对方并无血手蝙蝠这等厉害的魔物，猜想血手蝙蝠很可能来自另一路邪道妖人。 又因苏尘解决了血手蝙蝠，他心里不免生出个不好明言的念头： 邪魔外道之人一向最记仇，苏尘杀死了蝙蝠，恐怕会令昨晚下毒手的邪魔深深嫉恨，他们又抱团行走，那邪魔多半要去找落单的苏尘报仇。 以苏尘之高深莫测，起码能令对方无暇他顾。如此一来，他们的压力自然大为减轻。只消能除去树妖姥姥，等到那异宝出世，他们就有机会完成此行的任务。 只是他隐隐约约还有个念头，如果苏尘将那吸血邪魔除去，想要取走异宝，他们怕也无力阻止。 不过事到如今，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众人便听从晦明之言，再次出了房门。他们将兰若寺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都没发现异常。同时，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苏尘那里。 最后众人合计，寺内既然发现不了树妖姥姥的痕迹，看来对方很可能潜伏在外面的百鬼林。 他们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进入了百鬼林。 白日里，阳光普照，百鬼林的阴气都散去不少。 他们或是在身上贴上黄纸，或是手中印上卍字符号，各类辟邪手段都毫不吝惜地使出。 一处处仔细盘查，甚至推倒了不少鬼树，都没有任何有用的收获。 而且昨晚鬼气森森的百鬼林，到了白日，好似一起沉睡了，任由他们闹出多大动静，居然一点反应都无。 渐渐到了下午，日渐西移。 于清擦了擦汗，正欲问晦明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忽然间眼露惊恐，“晦明师兄，你的脸上怎么有一道血手印。” 接下来峨眉众人均自露出惴惴不安的神情。 因为他们发现，所有同门脸上都有一道浅浅的血手印。 如跗骨之蛆，根本没法抹去。 虽然隔了很远，但是百鬼林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苏尘。在神秘思感笼罩下，苏尘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的血手印。 苏尘轻声自语道：“看来这是一种诅咒。” 在峨眉派众人来见他时，苏尘就察觉到他们身上有一丝不对劲。而晦明试探他的时候，苏尘体内的佛光生出一丝涟漪。他平复这涟漪时，更因之生出一股奇怪的共鸣，察知到了晦明身体的一切秘密，包括他身上修行的功法，以及一丝邪异的血气正盘旋在对方脸上。不过晦明对此，显然一无所知。 他更知道晦明在试探他时，遭到反击，受了内伤。 苏尘见对方很自觉地回去，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利用神秘思感，默默观察。 到了此刻，真相浮出水面。 这些峨眉弟子都身中血手印的诅咒。 正文 第13章希望 苏尘将房门推开，此前杀死的那只蝙蝠不知何时消失了，地上留着一个淡淡的血手印。 他目光垂落在上面，渐渐地，整个血手印的纹路出现在苏尘脑海中。手印的痕迹很奇妙，并不只是一层，而是足足有十八层，一层一层的叠加，方才形成了一个手印。 苏尘注意力集中在手印上时，耳朵里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仿佛心脏在跳动，如果是正常人，兴许全身气血都会随之鼓动，破体而出。 可惜他不是真正血肉之躯，本质是山石。 妖气和佛光组成的心脏，蕴藏的恐怖威能，根本不是手印散发出的妖异能量可以相比。 苏尘没有将地上的血手印抹除，而是默默体会它的妖异。手印蕴含着深刻的修行道理，跟换日重生大法第二层夺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机的修行之妙有异曲同工的地方。 只不过手印的对象是血肉之灵，而非天地间的灵机。 过了良久，苏尘才收回目光，他联想到黑山老妖从前修炼的魔功，跟血手印隐隐然是一个路子。 难怪晦明此前怀疑的对象会是黑山老妖。 随后他看向峨眉派此前呆过的屋舍，门上的血手印仍然在。 而且每个手印的颜色在以不同的速度逐渐变深。 忽然间，一个手印的颜色浓郁得要流出鲜血似的。 不，那个手印当真滴落了一滴血。 啪！ 鲜血落在青石地上，化为一朵嫣红的血花。 苏尘摇了摇头，目光掠过另一边的竹林，其中响起峨眉弟子的惊呼。很快他们从里面走出，还抱着一个峨眉弟子的尸首。 这具尸体跟姓郭的峨眉弟子一样，只剩下皮包骨，血肉精气已然被掠夺干净。 而此刻，在苏尘觉察不到的地宫祭坛里，那血棺的缝隙又变大了一分。 残阳如血，每个峨眉门人脸上的血手印突然显得更加诡异莫名。 在发现脸上的血手印图案后，他们自知不妙，不敢继续在诡异的百鬼林继续呆下去，免得有其他意外发生。 可是他们很快发现他们在百鬼林迷路了，原本进来的小道，无论如何都找寻不到。 最后还是于清用拂尘强行清开一条道路。 因为苏尘消灭了血手蝙蝠，而且显得高深莫测，所以晦明和于清都认为回到他们昨晚呆的地方，显然会安全一点。 毕竟那也离苏尘很近。 可是等他们好不容易清出道路，回到昨晚的住处时，意外再次发生。 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又有一名峨眉弟子死去。 死法跟昨晚郭姓峨眉弟子一般无二。 更耐人寻味的事是刚死的弟子，跟郭姓弟子昨晚呆在同一间屋子。 那也正是苏尘所看到那个滴落鲜血的手印的屋子。 他们未必没有勇气，可是接连有两个同门诡异莫名的死去，纵使是较为稳重的于清和晦明都失去了镇定。 不过当他们看到了苏尘出现在眼前时，心中的不安和忐忑忽然又消散许多。 不知为何，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座高山，甚至想到了他们来时，在兰若寺不远处路过的一座雪山。 山之巍巍，水之洋洋。那一山的生灵，都受雪山庇护，在其灵气下，滋润生长。 都说峨眉天下秀，可那雪山的灵秀，比诸峨眉，竟不见得会输多少。 可如果他们了解事情的真相，知晓那雪山竟是黑山老妖的巢穴，怕就不会如此作想。 若他们知晓面前看似人畜无害的青年，竟是从前在修行界使人闻风丧胆的黑山老妖，内心肯定要生出难以遏制的绝望来。 无知是一种福气，至少对晦明等人来说，现在的他们唯有向苏尘靠拢。 在绝境的黑暗中，苏尘竟是那唯一的光。 苏尘用神秘思感清晰无疑的体会到了晦明等人的情绪，觉得荒诞又好笑。 在被不知何方妖孽当成猎物的修行者们，当他们身处绝望的境地下，竟把求生的希望放在了另外一个大妖魔身上。 好在苏尘并非从前的黑山老妖，这算是上天对他们的一种怜悯吧。 “你们自己瞧。”苏尘抬起手，指了指。 晦明等人不蠢，看向房门的血手印后，立即明白了许多。 房门的血手印以不同的速度逐渐变深，就仿佛给每个人安上了一个象征生命倒计时的沙漏。 血手印变得如鲜血般殷红，滴落出一滴鲜血时，就代表着一个峨眉弟子生命的凋零。 他们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饶是以晦明多年的禅定功夫，都没法做到心如止水。 一名峨眉弟子拔出身上的法剑，对着于清和晦明道：“两位师兄，咱们身上诅咒的源头应该是房门上的血手印，我试试看，能不能将它毁去。” 他自幼上峨眉，已经修行玄门正宗心法足有二十年，那长剑拔出，剑身上涌出一股清气，连同他面上的血手印痕迹都一下子淡去不少。 晦明知晓他是峨眉这一代出众的弟子，不忍他冒险，“这血手印十分诡异，如果秦师弟贸然去动它，恐有不测。” 那秦姓弟子摇了摇头，大步向前，“师兄，师弟我修的是剑道，出鞘的剑，哪有轻易就收回的道理。” 他不是不知其中风险，可是总要有人去牺牲尝试。 晦明心中焦急，见喊不住秦师弟，于是转身朝向苏尘，对着苏尘深深一拜，“苏施主，还请大发慈悲，救一救我等。峨眉上下从今往后，必当对施主感恩不尽。” 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他于佛法造诣不浅，此言着实是极重的承诺。同时，在修行界，峨眉的人情，份量不可谓不轻。 晦明知晓他这番话说出，着实背了很大的责任，可是他不能看着秦师弟为他们去冒这样一份奇险。 苏尘略作迟疑，心想：“峨眉派的人情着实有些份量，正好他们是蜀山剑宗别支，说不定对我将来去蜀山剑宗寻找太清道解有帮助。何况还可以借这个机会探一探血手印诅咒的根底。” 他权衡一番，朝着晦明淡淡点头。 紧接着身形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秦姓峨眉弟子身旁，不等他反应，苏尘便在对方身上连点数指。 这一倏忽来回，用的是移形换影的手段。 修行界里，练成这功夫的人不算少数，可是移形换影再如何高明，施展间总还会有一丝残影。 而晦明等人穷极目力，都抓不到苏尘一丝影子。 但见得苏尘一番施为后，气定神闲，淡淡地说道：“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看你自己。” 换日重生大法第一层能激发全身潜能，若是逆转手法，就能锁住全身精气，形成暂时的无漏之身。 这也是苏尘想到对付血手印的手段。至于有没有用，就得看对方的造化。 另外，他在对方身上施法，血手印诅咒发作时，便能以姓秦的为媒介，试探血手印的根底。 正文 第14章 剑芒 峨眉弟子们的目光不免有几分复杂。 一是感动同门的舍生取义，二是意外苏尘居然真的出手相助。毕竟苏尘自入寺以来对他们的态度，可不算好。 秦姓峨眉弟子脚步一顿，朝着苏尘深深作揖，随即继续大踏步往房门上的血手印去。 他一步步靠近血手印，身上的清气愈发浓郁，这是峨眉功法运转到极致的表现。 手中的长剑在功法运转下，竟产生半尺吞吐不定的青芒。 “剑芒！” 有峨眉弟子暗自惊呼。 他们都知晓在同龄人中，秦姓弟子一向修行出众，深受峨眉五老之一田世农的厚爱，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居然已经修炼到剑芒的层次。 这是气功和剑术皆达到一定火候的表现，可斩道行三百年内的妖魔。 放眼整个修行界，在如此年纪，有如此剑道火候的修行者，着实不多。 晦明和于清都没想到秦师弟居然有了这般剑道修为。 他们心中暗自后悔，早知如此，定要阻止他。 可是秦姓弟子不上，自然又要牺牲其他人。 修道士降妖除魔、杀身成道之事，固然常有，但谁前谁后，岂能以修为潜力而论。 如此一来，更有违晦明心中众生平等的佛法。 不过晦明心中仍是惭愧，他到底慢了，或者心中有怯，否则该当秉承“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念头，第一个迈出步子，而非求诸苏尘。 叮咚！ 随着秦姓弟子靠近屋门的血手印，众人耳朵里响起了奇异的叮咚声。仿佛是亲姓弟子的脚步声，可是细细听来，又似对方的心脏跳动。 叮咚声越来越大，如同擂鼓。 轰轰轰！ 他们感觉胸膛都要为之炸裂。 但苏尘不为所动，他铁石心肠，自然不会受奇怪的叮咚声影响。 在他的神秘思感探查下，那叮咚声既不是脚步声，也不是心脏跳动，而是来自于血手印。 此刻，门上的血手印仿佛活了过来。 不对！ 苏尘脸色一沉。 血手印是个媒介，传出的是另一个未知存在的心脏跳动！ 冥冥中来！ 苏尘清晰地“瞧见”，他在秦姓弟子体内施展的手段，正以莫名的方式逐步消解。 他每靠近血手印一步，便离死亡更近一步。 咚！ 秦姓弟子或许没有察觉到体内的危险，更或许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缓缓抬起长剑，剑芒盖过了那血手印的妖异血红。 脸上清气大盛，将血手印诅咒掩盖住。 轰轰轰！ 一瞬之间，如同雷轰电闪！ 吞吐剑芒的长剑深深刺进了门上的血手印中。 没有众人意料中屋门四分五裂的场景。 连苏尘的眉头，都微不可见的轻轻一蹙。 于清禁不住掩面而泣。 此时秦姓弟子变成了一个干尸，直挺挺地立在屋门外，而那门上的血手印的掌心破开了一个血洞，有鲜血哗哗地流淌出来。 似乎秦姓弟子的行为打破了寺内某种诡异的平衡。 天黑了！ 纯粹的黑暗将众人吞没。 而诡异的血水自他刺破的血手印不断涌出。 苏尘暗自一凛，看来即使他逆转了换日重生大法，也是徒劳，终归到底没有将秦姓弟子的生机锁住，仍是教诡异的血手印将苏尘布在对方体内的防御瓦解。 晦明等人没有坐以待毙，各自身上都亮起神通法术的光芒。 晦明来不及哀叹秦姓弟子的牺牲，他将手中的佛珠投掷出来，化作一圈佛光。 侵袭而来的诡异血水，在佛光下，竟为之一顿。 “走！” 晦明声如霹雳，在峨眉众人心头炸响。 此时峨眉众人自然反应过来，不能继续在兰若寺耗下去。 否则没等他们身上血手印诅咒发作，现在他们都要交待在此处。 他们纷纷往后退去。 仅仅三个呼吸不到，佛珠所化的佛光就在诡异血水冲击下黯淡下来。念珠叮当一声落在青石地面，转瞬间被血水冲走。 晦明心中痛惜之余，更惊骇血水的可怕。佛珠的佛光，足以抗下千年道行的老妖全力一击，没想到只在诡异血水的冲击下，坚持了三个呼吸。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是，三个呼吸，让他们撤退到了暂时安全的距离。 峨眉众人，竭尽平生之力，在这短短时间，撤出了兰若寺。 但是不等他们心神有所松懈，耳朵突然里响起诡异的哭声。原来他们竟“退到”了百鬼林。 起风了。 百鬼林的枝条发出沙沙的晃动声，声音越来越大，而那诡异的哭声也越来越大，枝条晃动，犹如层层叠叠的鬼影，阴风落在身上，如同有人用冷硬的手掌拍打他们的身体。 众人心神紧张到了极点。 显然到了夜晚，百鬼林又生出诡异难测的变化。 可是他们没有从容思考的余地。 诡异的哭声中，忽然有哗哗的水声穿透过来，显然诡异的血水还在追杀他们。 于清握紧拂尘，眼角的余光扫了周围一眼，最后目光跟晦明对上。 他们心中都冒起同样一个念头，苏尘哪里去了。 他们不太相信苏尘已经惨遭毒手，但是他们也没看到苏尘退出来。说实话，他们实在不愿意苏尘消失。 因为那可能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虽然苏尘没有帮到秦师弟，可是苏尘适才展露的手段，已然显示出他神通远在众人之上。 只是血手印的诡异，超出了他们预计，苏尘的手段才没起到效果吧。 其实苏尘的手段并非没有效果。 他没有退出这片被血水侵袭的地方。 苏尘的足下发出了妖异的青芒，那是大妖之力勃发的表现。在苏尘周围三尺，诡异的血水竟如同没看见他似的，自发地避开这个范围。 秦姓弟子的法剑仍自贯穿在屋门的血手印上。 而此时，原本清澈的剑身自剑尖到剑柄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血线。唯有苏尘明白这条血线的意义。 他成功了，也是失败了。 血线正是秦姓弟子一身气血精华，它没有被血手印夺走。 只是秦姓弟子的性命到底没有保住。 苏尘手指轻轻触碰剑身，竟生出了一股血肉相连的感觉。 正文 第15章 尚飨 苏尘刹那间明白他和法剑血肉相连的感觉从何而来，那是他施法时留在秦姓弟子体内的妖气，在同血手印对抗的过程中，最终跟对方的气血融为一体。 他此前察知到的消解，其实是融合。 一股更奇妙的感觉在苏尘心中升起，他垂下眼角，余光落在剑柄上。在血水冲击下，法剑犹如坚冰遇到烈火，迅速融化。 他的手掌感受到了凉意，同时身体自发生出吸力来。 法剑融化成的铁水，居然钻入了苏尘的身体里。 这个过程不算慢，很快整只长剑都融入苏尘的手掌，原本洁白的手掌生出几分血色，变得更加凝实。 而苏尘实实在在体会到，手掌的结构出现变化，比从前更锋锐、更有韧性。 他心念一动，食指一弹，指甲疯狂长出，紧接着一缕极为凝实的剑芒在指甲尖出现，带着奇异的嫣红，刺中面前的血手印。 体内的妖气顺着剑芒喷薄而出。 在剑芒加持下，妖气的威力似乎增加了许多。 一声刺耳的滋滋声出现，原本源源不断涌出的血水，竟在刹那间停滞下来。 不，不是停滞，而是涌出的血水开始收回。 血水自外倒卷，发出凄厉的尖啸。 苏尘往周围看去，青石地面和左右的屋舍，都泛起迷蒙的血光，显然有股神秘的力量，将他身处的现实干涉。 苏尘将眼帘彻底垂下，留下大部分的妖气跟体内佛光维持平衡，余下的妖魔之气，注入了眼睛。 当他再度睁开眼时，眼睛里泛起幽沉惨绿的光芒，好似两盏鬼火。鬼火的光芒跟周围的血光发生了剧烈的碰撞。 恐怖凶恶的气息自苏尘身周弥漫散开，周围景物泛起的诡异血光似乎遭受了极大的压力，又如同染红的布匹褪色。 在这小小的地方，两股恐怖的妖魔力量展开了一场拉锯。 但拉锯的局面没有持续太久。 尽管苏尘因为佛光的牵扯，没法妖力全开，可血手印背后的妖魔，显然能渗透出来的力量同样是有限度的。 苏尘周围的血色越来越淡，血手印的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竭。 叮当！ 忽然间周围的血色消失殆尽，一个白碗出现在苏尘脚下的青石地板上。白碗里面竟盛着一碗鲜血，且冒着腾腾的热气。 苏尘瞧了一眼，立时明白这是一碗给死人享用的血食。 他脑海冒出祭文里常用来结尾的一个词“尚飨”。 “尚”是希望；“飨”的古字形像两人相向就食，可以引申为请人享用食物。 苏尘不禁生出一个荒谬，却很可能是事实的念头。 血手印背后的妖魔希望苏尘跟他一起分享血食。 这是不希望和苏尘争斗，打算握手言和？ 而且，苏尘恐怕已经被它当成了同类。对于妖魔而言，如果不能吃掉对方，那么握手言和，确实是很常见的结局。 更或者，对方以为苏尘本就有跟他抢夺血食的意思。 这一碗鲜血泛起令人迷醉的香味，俨然是一个修道士的毕生精华。只是不知是哪一个峨眉弟子的。 当苏尘面对这一碗鲜血时，骨髓里生出一股渴望来。 无论如何，他现在的身体，本质上仍是妖魔之躯。 屈服妖魔之躯的本能是不可能的。 苏尘很清楚，如果吸食修道人精血就可以不断变强的话，这个世界早就被妖魔统治了。 显然，这并非是一条成功的道路。 因为这种行为充满了掠夺和破坏，显然会惹来很多敌人。 妖魔尤其对修道人的血肉精华感兴趣，自然成了修道人的大敌。 但是换一个角度来看，修道人取天地灵机为己用，何尝不是一种对天地的掠夺和破坏？ 因此修道人的血肉引来妖魔的窥伺，仍是自然的平衡结果。 妖魔和修道人的对立和敌视，互相消耗，天地自然便能长久持续地发展。 如果两者中有一方陷入绝对弱势或者彻底消失，天地恐怕会走向逐渐衰亡的道路。 因此这个世界妖魔的修行功法虽然不及人族，修炼天资也不如人族，但修行者和妖魔能够并存，自然因为妖魔还有他没有察觉到的优势。 苏尘意识到了，他此前的想法肯定还有不足之处。 不过这不奇怪，他本就不是天生的妖魔，修行之路更是摸着石头过河，在前期摸不准正确的修行道路，再正常不过。 知错改错，不断打牢自身的修行根基，才是正确的态度。 苏尘没有怀疑对方在这一碗鲜血里做了手脚，因为当他对鲜血产生渴望时，神秘思感没有传来预警。 虽然对方示好的态度是很可信的，苏尘却没有放松警惕。 在妖魔的世界里，上一刻还称兄道弟，下一刻就翻脸，着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对方示好，无非是因为跟苏尘继续斗下去没有好处。 可是在它的血手蝙蝠被苏尘解决后，它仍然要继续发动血手印诅咒，显然有其用意。 “它应该急需修道人的鲜血来帮它完成什么事。” 苏尘联想到晦明等人的说辞，峨眉派有高人算到兰若寺有异宝出世。 为何是出世，而不是兰若寺里藏有异宝，等他们去取？ 出世，意味着在出世之前，有不见天日的理由。 换而言之，如果不是异宝出世，而是“妖魔”出世呢？ 是它出世！ 苏尘一层层细想下去，发现峨眉派的高人恐怕算错了天机，事实上应该是兰若寺有恐怖的妖魔被关着。 而这些峨眉派修行者的血肉精华，很可能是妖魔脱身的关键。 峨眉派高人算出的天机，多半是被人误导了。 不然知晓兰若寺有如此诡异恐怖的存在，峨眉派绝不可能派弟子来送死。 作为门派的未来，年轻的修行者固然需要历练，却不该承受他们这个级别应该承受的历练。有命才有未来。 它不是想要跟我罢手，而是拖延。 苏尘朝旁边的房门看去，上面的每一个血手印都变得血色浓郁，随时都可能有鲜血滴落。 同时，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安。 神秘思感对他发出预警了。 虽然这种危险感还不强烈，可是一旦对方达到目的，结果就很难预料。 他瞬息间做出决定，绝不能让对方轻易达到目的。 苏尘的老巢就在兰若寺不远处，这个妖魔在兰若寺出世，对苏尘而言，如卧榻之侧的猛虎，怎么算都不像是好事。 眨眼间，苏尘消失在原地。 … … 晦明等人根本不知道百鬼林外的血水已经退去，他们被百鬼林的鬼物一路驱赶，不知不觉间来到一个幽深鬼魅的洞口。 背后鬼魅如潮袭杀过来，根本不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晦明等人心中更生出一股强烈的感觉，前面就是他们所面临恐怖的源头，只要解决了它，他们便有生还的希望。 这股感觉莫名又强烈。 人在绝望下，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都不会放过。如同溺水者，不会放弃身边任何漂浮起的事物。 在背后鬼物的驱赶下，在强烈的求生欲下，他们钻入了面前诡异未知的洞口。 正文 第16章 找到你了 当晦明等人进入洞穴时，后面的鬼魅果然停止了对他们的追赶。 于清和晦明没有因此放松，因为他们知晓，鬼魅止步亦代表着它们目的达到，将他们赶进了里面。 洞里没有想象中的阴森黑暗，还十分干燥。 隧道很长，众人一眼望不到底。 不过于清发现了个细节，隧道里没有蛇虫鼠蚁出没的痕迹。 他心里一沉，明白这是个十分凶险的地方，故而连蛇虫鼠蚁都没法生存。 确切的说，整个隧道都没有活物生存过的痕迹。 于清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晦明。 他们在隧道短暂停留着，没有在第一时间进入隧道深处。 晦明叹气道：“于师弟，还有一件事你没注意到。这里没有活物，却也没有死，连灰尘都没有。难道你以为此处从没有活物来过吗？” 他话音刚落，又一名峨眉弟子变成了干尸，隧道发出轻微的颤动。 这种情况，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可是这次的场景，比此前更要可怕。因为干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滩液体，很快连液体都干了，连衣物和法器都没有留下。 地面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干净得如同没有人来过。 可是他们真真切切看到了整个过程。 伴随隧道颤动的停止，似乎透出一个惊悚的事实，适才他们失去的同门是被隧道消化。 他们或许正闯进某个妖魔的肠胃里。 回去？ 有峨眉弟子忍受不了，发疯似地往外面冲。 因为他宁愿被百鬼噬身，至少他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可是，当他往外面冲出去时，突然有铁枪似的树根从隧道上方穿下。这名峨眉弟子躲过了第一根，但是接下来有数不清的树根出现。 最终他被铁枪似的树根从头顶贯穿。 肉身很快腐烂，下场跟之前的同门一样，连渣滓都不剩。 这个场景令峨眉众人沉默下来。 难道他们最终的结局便是沦为妖魔的食物？ 在这时，晦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们继续往里面走。” 于清劝道：“师兄，你不觉得是有东西在逼着我们往里面走吗？” 晦明手指下意识拨动，才发现他的念珠已经在对抗血水时丢失。他轻叹道：“我当然清楚，不过你认为我们留在原地会是好的选择，你别忘了我们脸上的血手印。” 他微微停顿，声音忽然大了一分，“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事到如今，他们显然别无选择。 往里面走，说不定能见到那个东西的真面目，那也是他们唯一能跟对方拼命的机会。 他们不怕死，怕的是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晦明心里没有这样乐观，他心里补了一句，“往里面走，至少能死个明白。” 他深深感受到那个东西的可怕，因此一定要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最好能找到办法令这个东西以后对人世间的危害轻一点。 因为他已经猜到，他们这群人可能有意无意间是对方的帮手，很可能那个东西会因为他们的到来脱困。 兰若寺不是有异宝出世，而是有妖魔出世。 晦明没有将心里的猜测说出。他很清楚，如果他的猜测成为事实，对于他们中每一个人而言，会显得很残忍。那意味着他们的死不但毫无价值，还是助魔为虐。 除魔人反而成了妖魔最大的帮凶，真是荒谬又讽刺。 这样的残忍，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压住内心的苦涩。 一行人渐渐走进隧道更深处，渐渐地，他们发现了这里其实一个很大的地宫。 兰若寺的地下建造着这样一座广大的地宫，他们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于清读过很多杂书，说出一个猜测，“此处应该类似于壶中乾坤，所以我们在外面，根本没法发现兰若寺的地下有一座地宫。” 其他人都认可了于清的猜测，因为在峨眉剑宗中流传着一个传说，蜀山剑宗曾有一位祖师在蜀山建造了一座广大的剑坟，里面随便一把剑，都曾名动一时。那些在世间失去踪迹的名剑，归宿多半是剑坟。 可是从没有一个人找到过剑坟。 因此有前辈高人推断，剑坟很可能藏在蜀山一花一叶，甚至一粒尘土中，在外面是看不见剑坟存在的。 地宫蜿蜒曲折，同时出现很多黑漆漆的细柱，鬼气森森，柱子的颜色跟外面鬼树林的躯干颜色很像。 很明显，这些柱子跟此前杀死峨眉弟子的树根是一样的，都是来自于鬼树林。 而兰若寺外面的鬼树林，定然发生了异变，跟树妖姥姥役使的百鬼有很大区别。 他们寻到了一个大厅，大厅的中央摆着祭坛，祭坛前是一口血棺，盖子似乎被人打开过，漏开了一只手掌宽的缝隙。 在祭坛前立着一面石碑。 石碑不大，跟墓碑有区别，像是一块石枕当做一块石碑竖放。 上面有十六个古朴的篆文，在场的峨眉弟子没有一个认识，甚至连类似的文字都没有见过。 同时他们在石碑前发现了一个白碗，碗里面盛着鲜血，同时碗好像是漏的，正一点点漏出鲜血，渗透进石碑。 随着碗里的鲜血渗透进石碑，棺材盖仿佛便一点点被挪移开。 速度虽然很慢，但迟早会完全被揭开。 说不定不需要完全揭开，只需要露出一小部分，就足够里面的东西出来。 可是无论他们使用什么办法，都没法对石碑和盛血的碗造成任何影响。 于清看向那口血棺，道：“我去试试，看能不能将棺材盖住。” 他们已经猜到，诅咒的根源多半就在棺材里面。 晦明摇了摇头，“师弟，我修炼了一点金刚神力的法门，你们力气俱不如我，此事还是我来吧。” 他丢了佛珠，于清的拂尘却还在，故而不能让于清比他更早牺牲。 而其他弟子修为远不及他们两个，去推动棺材盖时，如果有意外发生，多半是没法做任何反应和抵抗的。 晦明走到棺材面前，不自觉看了血棺的图案一眼，他心中生出一股莫大的烦闷。这件事，他们之前就发现了，所以都尽量避免去看血棺的图案。这一次晦明，一不小心，没有避开。 而且内心的烦闷感，比先前要严重许多。 可是现在不是在意此事的时候。 晦明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双臂的肌肉居然将僧袍撑破，露出狰狞狭长的青筋。 他对着棺材盖一推，然而棺材盖纹丝未动。 尝试多次后，他没有出现意外，于是让众人一起出力，结果仍旧没有任何改变。不，应该说是血棺露出的缝隙又变大了几分。 当他们差不多要放弃合拢棺材盖的时候，又有一位峨眉弟子成为干尸，而石碑前的血碗本来只剩下小半碗鲜血，瞬息间快要满溢出来，鲜血渗透的速度都似乎因此加快不少。 … … 苏尘再度来到百鬼林，不过这一次百鬼林的枝条互相缠绕起来，形成厚厚的树墙，彻底封死苏尘前进的道路。 树干散发出的阴森鬼气简直要化为实质，足以吞噬任何试图踏入其中的生灵。 苏尘神色阴沉地看了面前的鬼墙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滚开。” 如平地生出的惊雷，妖魔之气随着他的声音穿透入面前的鬼树墙。 鬼树们似被重锤击中，一个个开裂，露出一条宽阔的甬道，地上散落的枝条，唯恐给苏尘踩中，以极快的速度青烟一般散去。 苏尘的身影在甬道中消失。 他放出神秘思感以及寻遍百鬼林，都没有发现峨眉众人的踪迹。 不过苏尘没有就此罢手，眼神不经意间落在身边的鬼木上，他心中一动，将一株鬼树连根拔起。在鬼树的惨嚎下，他看见了一条狭小的缝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 他一掌按在缝隙上，无可比拟的妖魔大力迸发。 缝隙竟然被硬生生撑大。 此时周围的地面更出现连绵不绝的龟裂，一株株鬼木栽倒。 苏尘的神秘思感率先钻入那个缝隙，很快发现地宫以及峨眉众人，还有那口神秘的血棺。 “找到你了。”低沉浑厚的妖魔音在地宫中回荡。 峨眉众人不禁抬头看去，地宫上方撕开了一条裂缝，漏出修长的黑影，仿佛幽冥地狱破开口子，有恐怖莫名的存在走出来。 正文 第17章 黑色的脚印 峨眉众人见到那口子伸出的黑影时，心头恐惧和惊喜掺杂，不过更多还是恐惧。 还没等那黑影的真身完全浮现，他们鼻子里有浓郁的血腥味钻进来，耳朵里响起滴滴答答的水声。 他们注意力不自觉放在血棺上。 石碑前的血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漏出鲜血渗透进碑身，另一边血棺的棺材盖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张开的缝隙正在一寸一寸扩大，里面竟不断涌出冒泡的血水。 浓郁的血腥味正是从血棺传出。 血水滴滴答答敲打祭坛的地面，形成了一个个血手，但是手掌上都有一张模糊的人脸。 更令人惊悚的是，虽然这些人脸面容模糊，可是晦明等人仍旧从大致的轮廓认出了先前死去的同门，唯有秦姓的峨眉弟子不在其中。 他们此刻了然，血棺绝对抓过不少修道士。不但夺其精血，还摄其魂魄，简直无比歹毒。 晦明等人由此意识到，死亡绝不是这场噩梦的结束。 突然间，祭坛地面长着模糊人脸的血手猛地从地面弹起覆盖在晦明等人脸上。 他们立刻感觉面部如同被火烧似的，发出痛苦不堪的哀嚎。 每个人的脸部的血手印诅咒开始加速发作，血肉腐烂，甚至有尸水流出，泄露在祭坛上，往那石碑流去。 当长着模糊人脸的血手开始袭击峨眉众人时，那幽长的黑影终于完全进入地宫。晦明等人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仅仅看到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影出现，浑身散发出澎湃磅礴的妖魔气息，使人发自心底颤栗。 黑袍人影越来越近，浑身的妖魔气息愈发浓郁。 清晰无疑的脚步声在地宫里泛起，脚步声踩出诡异莫名的调子，峨眉众人心头竟生出无比烦闷的感觉。似乎每一声脚步，都狠狠踩在了他们的心脏上。 身体的气血因为心脏遭遇重击而陷入凝固。 覆盖在他们面上的血脸都发出痛苦的哀嚎。他们模糊的视线变得稍有清晰，勉力往黑影方向看去。 可是他们此时才发现，黑影似乎是他们产生的幻觉。地宫里根本没有黑袍人影存在。 但是黑影的方向却又另外一样令人惊悚不安的事物。 那是一个个黑色的脚印，他们仅仅瞧了一眼，就变得头晕眼花，连身上因为血手覆盖的剧痛，都给掩盖住了。 黑色的脚印仿佛活物一般，贴在峨眉众人腐烂露骨的脸上，确切的说是狠狠踩中他们脸上的人脸血手和诅咒烙印。 一瞬间，众人仿佛坠入极寒的冰窟里，血液被彻底冻住，当然也不会再流逝，成为血棺的血食。 他们脸上的人脸血手和诅咒烙印也一并被黑色的脚印冻结，意识变得迟钝缓慢。 不过随着黑色脚印覆盖了峨眉众人的面部，血棺的棺材盖打开的趋势停滞下来。 而祭坛的地面上，仍旧不断出现新的黑色脚印。 血棺已经张开的缝隙没有因此合拢，不断吐出一只只新的血手。黑色脚印出现的速度跟着加快，每一只血手都被一只黑色的脚印狠狠踩中，形成一种特殊的压制。 祭坛出现了诡异的平衡。 两个看不见真身的妖魔，正以黑色脚印和血手进行斗法。 唯有峨眉众人迟缓的意识，隐隐约约见证着地宫祭坛里诡异的一幕。 渐渐地，血棺吐出的血手数量变得越来越稀少。 黑色的脚印却以恒定的速度出现，除开压制血手之余，多出的黑脚印出现在血棺的棺身上。 当黑脚印覆盖血棺时，原本合峨眉众人之力都推不动的棺材盖竟然动了，虽然只是一丝一毫的挪动，但也很可能将棺材彻底封死。 血棺似乎因此忍耐不住，发出剧烈的颤动，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彻底苏醒过来。 棺身的血色图案竟然不断有淋漓的鲜血渗透出来，似乎想要将棺材身上的黑脚印染红。 地宫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变得昏暗。 昏暗的原因是，黑袍人影出现了，人影仿佛夜幕，将地宫缓慢覆盖。血棺的图案泛起幽幽血光，不让黑暗将地宫彻底吞没。 只是它也无力去侵袭那些棺身上的黑脚印了。 但那些黑色的脚印已然被血色图案侵染大半，原本一点点合拢的棺材盖陷入停滞。 而且在黑影吞没地宫时，再没有新的黑色脚印出现。 地宫里的争斗，又一次陷入诡异的平衡。 一片诡异的寂静里，几乎一粒灰尘落地的声音，都能在地宫中幽幽回荡。 血棺仅剩下巴掌大的缝隙，自里面忽地飘荡出令人悚然不已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摩擦血棺的内部。 摩擦声越来越响，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尤其惊悚。 一根僵硬发青的手指缓慢地伸出棺材缝，扣住棺材的边沿。 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起身。 但是一根森白如骨刺的指甲狠狠地将血棺里伸出来的诡异僵硬的手指钉住。 指甲的锋锐超乎想象，穿透了诡异的手指，还在血棺上擦出一片火花。 火花的温度极高，竟然令发青的手指变红，一股烧焦并带有尸臭的味道散发出来。 诡异的手指随即融化成黏稠的尸液滴落在棺材的边沿，形成一段细小的篆文。 篆文很奇怪，见到它的人，无论是否学习过它，都能清楚明白它的意思。 这是一段魔功的口诀，精深微妙，不过只有开头，没有结尾。 但是血棺里的存在意图很明显，如果黑影就此退去，他会将完整的魔功吐露出来。 “不够。” 祭坛上再度响起低沉浑厚的魔音。 血棺发出剧烈的颤动，似乎是里面的东西在发出警告，让魔音的主人不要得寸进尺。 低沉浑厚的魔音却没有因此有回应。 不，已经做出了回应。 血棺上又出现了一个崭新的黑脚印，棺材缝再度合拢了一分。 谁也不知魔音的主人是否已经到了极限，还能化生出新的黑脚印出来。 血棺陷入沉默。 在它沉默的过程中，又一个黑漆漆的脚印缓缓浮现在棺身上。 这次的黑脚印出现得格外缓慢，或许黑影已经到了极限。 血棺继续沉默。 过了良久，一个模模糊糊的黑脚印轮廓出现了，棺材盖出现轻微的颤动，再度合拢一点点。 这次黑脚印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完整浮现。 棺材盖合拢了一分。 只是紧接着，新的黑脚印轮廓继续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浮现。 血棺没有继续沉默下去。 棺材缝里吐出一块巴掌大的布料，上面有脏脏的血迹，像是裹尸布。 “还是不够。” 血棺发出比之前更加剧烈的颤动，地宫都随之晃动，棺身上的突图案发出明灭不定的血光。 黑影没有为此动摇，棺身上新出现的黑色脚印仍然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完整浮现。 血棺的颤动渐渐平息，一段奇诡的音符自棺材缝隙飘荡出来。 正文 第18章 巨虫 随着这段诡异的音符出现，整个地宫都晃动起来。 化身黑影的苏尘却知道，并不是地宫受到外力晃动，而是整座地宫“活了”过来。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地宫居然是个活物。 音符应该是一段咒语，能将地宫唤醒。 黑色的布料，棺材边沿的口诀，都是血棺放出的迷雾，希望延缓苏尘将棺材合拢的进度，让它可以将音符完整放出。 事实上，苏尘能继续酝酿出的黑脚印数量已然不多，不足以将棺材彻底盖死。 他其实是虚张声势。 这一场争斗，苏尘确实占据了优势，只是没有压倒性的优势。因为体内的佛光时时刻刻牵制着苏尘，使他的妖力没法完全发挥，而且黑色脚印的副作用已经开始显现。 而血棺好不容易掀开的棺材盖，又被合拢大部分，能释放出的邪力愈发稀薄。 这段诡异的音符旨在唤醒“地宫”。 血棺应该不能靠它脱困，否则早已经放出音符，根本没必要等到现在。显然放出音符，乃是血棺万不得已的选择。 因为它不想冒被苏尘合拢棺材盖的风险。 地宫的晃动越来越凶，显然离地宫复苏越来越近。神秘思感生出强烈的预警，此地不宜久留。 “捡起这块布。”低沉的魔音在晦明耳内出现。 黑色的裹尸布是从血棺吐出的异物，虽然神秘思感没有对苏尘发出警告，但苏尘并不会轻易去触碰它，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拖延他的行动。 魔音响起时，晦明脸上的黑脚印颜色变得十分浓郁，彻底压制住他脸上的血手印。 这一瞬间，苏尘完全控制了晦明。 他起身，将裹尸布捡起。 苏尘的思感刹那间在他身上游走一遍，包括裹尸布，没有发生任何异常。他看了石碑一眼，压抑住内心的贪婪，没有去抓走石碑。 毕竟石碑很可能是祭坛封印的一部分，如果贸然带走，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地宫”的复苏很快，思感的预警越来越强烈，留给苏尘的时间不多了。 他没有犹豫下去，庞大的黑影将剩下的峨眉弟子笼罩，连同晦明一起，沿着一根断裂的柱子，冲出地宫。 并非是苏尘对他们有怜悯，而是不希望剩下的峨眉弟子留在地宫，成为血棺的血食，帮助血棺掀开棺材盖。 即使杀死他们，也不是好办法，因为他们的血肉精华仍会留在地宫，依旧有发生意外的可能。 在黑脚印的控制下，峨眉弟子对他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庞大的黑影出现在百鬼林外。 此刻百鬼林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好似地龙翻身。兰若寺的屋瓦咯咯作响，可能方圆近百里的地面都产生了强弱不一的颤动。 苏尘没有留在兰若寺看戏，而是化身恐怖的巨大黑影，继续远离兰若寺地界。 磅礴的黑影在山野中风驰电掣，完美融入夜幕中。 巨大的黑影降临在黑山的山腰，一股熟悉的安全感自心底诞生，连同黑脚印的副作用都削弱了些许。 兰若寺地龙翻身似的震动到黑山地界时，已然微乎其微。 苏尘方有闲暇将目光投向兰若寺。 黑夜阻隔不了他的视线。 远处的景象在苏尘眼中不断放大，直到兰若寺的场景仿佛身临其境般出现在他眼前。 一个数十丈宽阔的巨大头颅自百鬼林的地底冒出，令人心底发寒的是，头颅没有面目，仅仅有一张巨口出现在脸上。 百鬼林的鬼木成了它头顶的毛发，最终这个怪物完完整整破土而出，那是一个巨虫似的怪物，长出六只脚，浑身光滑。巨口张开，一排排锋利的牙齿出现，清晰可见里面的肠道。 它仿佛饿极了，居然一口口将兰若寺的建筑吃掉。 巨虫的凶悍惊动了附近的修行者，一道道遁光在夜空出现，还有几道令苏尘熟悉的法力波动，跟晦明等人的法力气息如出一辙，那是峨眉派的人。 或许，峨眉派已经察觉到什么，派人往兰若寺赶来，只可惜仍是迟了一步。 巨虫跟那些修行者开始交战，它虽然体积庞大，行动却十分迅捷，竟冲破重围，往更遥远的北方过去，离黑山越来越远。 这对于苏尘，自然是一件好事。 如此他才有闲暇整理此番的收获，以及身上的麻烦。 因为黑脚印的存在，峨眉众人等于成了他的魔奴，一旦黑脚印消失，恐怕他们身上的血手印诅咒立时就要发作。 即使精血被吸干，亦休想逃出血棺的魔爪，魂魄仍要受血棺驱使，还不如便宜苏尘。 那段血棺边沿的口诀，苏尘已然牢牢记住，只是并不完整，但其精微深奥，绝非苏尘一时半会间能够消化。 还有血棺飘荡出的音符，苏尘同样将其记住，兴许将来还有他能用上的时候。 剩下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那块裹尸布。 晦明携带裹尸布已然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苏尘便从他手上取走了裹尸布。 接下来苏尘回到黑山洞府，令晦明等人暂时听命于小雪，随即将他们交给小雪安排，然后急匆匆进入闭关的石洞。 在这个过程中，苏尘从头到尾都隐藏在黑影中，散发出恐怖莫名的气息，如果不是熟悉的声音，以及小雪和小倩深深记得老祖的妖魔之气，她们都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老祖归来。 到了石洞，苏尘留下的黑脚印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这个笑声只有苏尘才听得见。 过了一会，笑声一变，又化为哭声。 苏尘盘膝而坐，面向石壁，他的影子似乎受到了哭声和笑声影响，跟着做出大哭或者大笑的动作。 而苏尘面无表情，一层黑气笼罩着他的面部。 此刻他的脑海里更泛起诸多杂念，嗜血、凶残、暴戾等等情绪影响他的心神，想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但是石壁上的经文，发出柔和的光芒，照耀在苏尘身上。 他的脸出现两极分化，一半冒着黑气，十分狰狞；一半涌现柔和的白光，面色平和。两者互相冲突，几乎要将苏尘的脑袋撕裂开，分成两半。 道与魔，在苏尘的脸上呈现你死我活的斗争。 “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石壁上的一段经文在苏尘心里缓缓流淌。 黑气与白光在苏尘的脸上，逐渐泾渭分明，颇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苏尘轻轻吐出一口气。 黑脚印的副作用总算被他暂时压制住，只是要彻底消除，还得花上一段时间。 不过他总算能腾出时间来研究那块裹尸布了。 正文 第19章 收获 这块疑似裹尸布的黑色布料，只有巴掌大小。上面有脏脏的血迹，或许来自血棺里面的东西，又或许来自其他存在。 血棺里的东西在那种情况下，将它丢出来转移苏尘的注意力，此物自然不会普通。 其实裹尸布一被丢出来，苏尘就发现了它的不寻常。 因为他的思感完全没法对裹尸布进行探察分析。 在探察无果的情况下，苏尘做出一个决定，他将裹尸布平铺在地上，一根食指朝裹尸布点去。 青黑色的指甲疯狂生长，来到半尺，上有凝聚至极的妖魔之气回旋，指甲尖轻轻划在地面，坚硬且侵染魔意的地面，如同豆腐般被切割开，留下长长的缝隙。 随即指甲尖落在了裹尸布的边缘。 结果没有出乎苏尘意外。 裹尸布果然很不寻常。 锋锐绝伦的指甲尖没有在裹尸布上留下一星半点的划痕。接下来，指甲尖端划出一道火焰，以妖魔之气为燃料，温度在刹那间攀升到难以想象的程度，整个石洞都在刹那间变成火炉。 火焰试图将裹尸布点燃。 但是任凭火焰如何灼烧，裹尸布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反而苏尘能感觉到火焰的能量正快速被裹尸布吸收，苏尘立即阻断妖魔之气的输送，火焰便飞快地泯灭掉，石洞的温度亦陡然下降，回到之前的水平。 随后苏尘对裹尸布施展了许多法术，结果无一例外，这些术法的攻击都被裹尸布如海绵般吸收。 它本身的材质俨然不会被摧毁，又能吸收各种神通道术能量，仅靠这两种特性，价值就难以估量。 不过苏尘并不认为裹尸布不可摧毁，因为他注意到裹尸布的边缘，有碎裂的痕迹，它或许只是一块完整裹尸布的碎料。 苏尘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将裹尸布碎裂。 如此一来，血棺的神秘程度，在他心中又提高了一个档次。他回忆起那个化身地宫的巨虫，没有面目，只有一张巨口。 光是庞大的体积，恐怕就能一个中型的修行门派头疼至极。 好在有巨虫吸引火力，旁人一时半会间怕是找不到黑山来。多半会以为峨眉派诸人全军覆没在巨虫腹内。 苏尘又花了很多时间在裹尸布上面，没有寻找到裹尸布的使用方法。他甚至怀疑，裹尸布的真正用途，就是用来裹尸体的。 但是裹什么样的尸体就不好说了。 即使裹尸布不能当做一件法器来使用，对于苏尘而言，它仍有其他用途。毕竟目前看来，它既不畏惧神兵利器，也能吸收神通道术的攻击，留在身上，绝对可以作为一张不错的底牌。 他脑海里仍能回想起唤醒巨虫的音符。 苏尘轻轻的哼着，面露出一丝古怪。因为音符的发音很奇怪，正常人类决计发不出这样的音符来。 好在苏尘不是正常人。 饶是如此，以他大妖之身来吟诵那段诡异的音符，都有些显得吃力。他尝试过一次后，便即停止。 然后观察自己的身体，竟有些轻微的损伤。 而诡异音符是对巨虫起作用的，苏尘现在一时半会间也用不到。他只是牢牢记住，当做一个后手。 剩下的收获就是那段血棺边沿的口诀。 这段口诀只是一部功法的残篇，而且开篇就十分诡异。功法的修炼不从人体的奇经八脉开始，而是在自身观想出一片虚无黑暗的宇宙，最终看运气点亮一颗星辰。 从此便可以借助那颗星辰，获取异力。 确切的说，修炼这篇功法的人，不会从自身修炼出法力来，而是通过功法的修行，从观想出的星辰获取力量。这股力量可以直接使用，无须走什么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过程。 但是功法里没有提及如何点亮星辰。 在功法的描述中，来自星辰的力量唤作异力，有的可以移山倒海，有的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有的可以千变万化，有的可以使自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而从星辰中获取的力量是没有限制的。 苏尘细心研究后，却对之生出深深的忌惮。星辰的力量不会是凭空而来，总有个源头。 修炼者从星辰获取力量，从另一方面而言，岂非是完全依赖星辰。这像是一场交易，只是功法的开篇仅仅说了如何获取，却不谈修炼者会付出什么。 功法的后续部分，肯定有讲。 可惜苏尘没有得到后续。 但是这篇功法亦有其价值，因为掌握它，绝对能在短短时间内，培养出一批很有战力的手下。 或许功法的后续，就是讲述控制修炼者。 反正在苏尘看来，修炼这篇功法，就如同跟魔鬼做交易，修炼者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 只是世间，愿意为了获得力量付出一切的人，可不算少。 总之，他既然得到了这篇功法，如果要有魔鬼，便让他来做这个魔鬼吧。反正他已经不是人了。 经过跟神秘血棺的争斗，苏尘清楚认识到这世界有太多神秘和恐怖，而他再如何修行，亦没法改变妖魔的本质。 除非想办法转世投胎，重新做人。 可是扪心自问，他舍得现在的大妖之身吗？ 放不下的。 石壁上，苏尘的影子仿佛活了过来，正桀桀怪笑，地面的黑色脚印，生出奇诡的脚步声。 苏尘静默了好一会，才缓缓朝地面的黑色脚印看去，低沉的声音，如同深渊吹出的风，冷厉怪异，在石洞里回荡，“你们太吵了。” 他的声音比黑脚印以及石壁上的影子更为妖邪，幽幽回荡间，黑脚印和脚步声消失了，影子也变得安安分分。 苏尘随即将目光凝注在石壁的道经上，平复这股来自骨髓深处的暴戾和躁动。 … … 晦明等人被带到妖魔洞府，初始内心有些忐忑，可是很快就平复了心情。他们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根本回不了峨眉。 妖魔洞府的管事叫做小雪姐姐，晦明看得出，她是个有些道行的妖。因为“主人”的吩咐，他们自然没法违抗小雪的命令。 于是他们成了妖魔洞府的苦力，干起了劈柴、烧火、种地的勾当。 起初他们是很震惊的，以为他们要去帮忙杀人放火呢。 当然，种地是种的奇花异草。劈柴、烧火也是在帮忙炼药。这类似门中那些道兵干的事。 道兵就是修行人抓来的妖魔。 妖魔是有灵力的，因此能辅助修行人修行。 现在反了过来，他们成了妖魔的道兵。 晦明比其他人想得开一点。 因为他觉得这就是佛法说的因果轮回，只是没等到来世而已。他们安心地在山上干了一段时间苦力，没有受到虐待。 生活上的平静，竟让他们过得很安心，因为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他们身上的妖魔之气，没有人会在乎他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毕竟这里就没有正常人。 如果回到峨眉，他们不知道会迎接什么样的目光。 但他们的生活没有一直平静下去。 “主人”出关了。 正文 第20章 二十年 在人间，如果要见重要人物，一般都会沐浴更衣，以示敬意。晦明没想到，如今身处的妖魔洞府，竟然也讲这一套。 他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灰袍，出来后，见到的不是此前传命给他的鬼仆，而是一位清丽绝俗的女鬼。 女鬼打量了晦明一眼，“还算干净，跟我走吧。” 晦明见过她一两次，都是跟在洞府管事小雪身边，似乎极得小雪的信任，因此她在这个洞府，自然是有一定地位的。 “主人”派她来领路，体现了对他的重视。 晦明默默跟着女鬼走了一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一个问题，“请问，我的同伴们为何没有跟我一起。” 女鬼止步，晦明便即止步。 她回头，“老祖只召见了你一个。” 晦明心里松了口气，至少只需要他一个人来面对这位“主人”。那日，“主人”另外在他体内注入了一股妖魔之气，因此他比其他同门，更能体会到“主人”有多么澎湃的伟力，以及那妖魔气蕴藏的凶邪暴戾。 如果其他人都去见“他”，不小心说错了话，惹怒了“他”，说不定便粉身碎骨了。 他实在不希望他们之中有人继续丢掉性命。 现在他们虽然人不人鬼不鬼，至少还活着。只有经历过之前那样的险境，才能明白，活着两个字，究竟有多么不容易。 女鬼回答他后，继续前行。 他们路过一片水池，逸散的水汽，令人心神宁静。晦明偷偷看了一眼，水面有柔和的月光，仿佛有一轮月长留于此。 不过很快他们就走过一道长廊，道路越来越阴暗，到了路的尽头，便是一间昏暗的花厅。 “老祖，人已经带到。” “嗯，让他一个人进来。” 晦明于是一个人走进前面的花厅，步入其中，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若同黑暗的源头。 他的心怦怦直跳，目光尽量垂下，看到了面前背影的脚，“他”的脚下有墨汁一般浓郁的影子延伸，不知不觉间，居然侵染了整座花厅。 晦明注意力放在影子上时，周围的黑暗如四堵墙一样朝他挤压过来，要将他压扁，碾碎。 “来到这里，你以前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你今后叫‘冥一’，至于你那些同伴，就按辈分往后数。” 仍是当日的低沉魔音。 当这声音响起时，周围紧逼过来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晦明大汗淋漓，他以为自己变成现在的鬼模样后，不会出汗了。 他大口大口喘气，似乎想借由喘气进行一些思考，或者作为缓冲，让他接受新的名字。 是的，他必须接受。 过了好一会，他艰难吐出一个字，“诺。” 如释重负，亦是跟过去彻底告别。 “下去吧，我需要你们时，自然会叫你们。” 晦明没想到“主人”叫他来只是为了让他们改个名字，他本以为“主人”会问他有关峨眉的事，或者派他们中某一个回去做卧底。 他已经做好一些心理准备。 但是出卖自己的师门，仍旧有极重的心理包袱，他也知道，他们绝无拒绝“主人”的权力，因此最难的事是，如何说服他们自己。 他感到意外，也感到不理解，内心里亦暗自轻松许多。 哪怕这种事迟早会发生，但只要不是现在就好。拖过一天是一天。 可是，难道就这样走了。 他不知道这次离开后，下一次见到“主人”会是什么时候，“主人”又会提出什么要求。 理智告诉他，快走吧，离开这黑暗之源。 感性的一面，让他不甘心就此离去。 可是不离开，他又该说什么？ 于是他呆立了一会。 “你不想走？”平淡低沉的魔音将晦明拉回现实，他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为何不立即离开。 可是“主人”已经发问，他必须回答。 “我想知道你的样子。”不知为何，他脱口而出。其实他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妖魔的背影缓缓转过去。 晦明终于看到“主人”的真实面目，不是很意外，确切的说，他心里一直以来的猜测，得到证实。 “真的是你。” 虽然“主人”的脸，明暗交织，充满邪性，但晦明仍旧从五官辨别出来，他就是那日出现在兰若寺的年轻人。 “原来你是黑山老祖。”晦明紧接着露出一丝苦笑。 “你浪费了一个问题。”苏尘淡淡道。 他的神情透出一个态度，他不是有耐心替人解惑的妖魔。 “下去吧。” 这是苏尘第二次说这句话，晦明根本没法拒绝。潮水般的黑暗将他推出去，一阵天旋地转，等他站定脚步时，才发现于清等同门正围着他。 “师兄，你怎么样？”于清将他扶住。 晦明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顺了顺气，将见“主人”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他们。 晦明以为他们会很生气，结果大家都只是沉默了一会，便即接受了改名的事。 大家的适应能力，确实令他有些意外。 于清说出了答案，“师兄，我们不是怕死，只是还不想死。” … … 千古艰难唯一死，真面对死亡时，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坦然。因为有黑色脚印存在，峨眉派众人知晓他们的性命到底在谁手里。 苏尘没有在他们身上花费过多的精力，甚至没有想好，到底怎么利用他们的身份和能力，为他办事。 这一次，只是提前让他们适应一下新的身份而已。 苏尘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继续闭关。 这一次他要彻底将黑脚印的副作用压下去。 苏尘回到了石洞，再次宣布闭关。 小雪早习以为常，老祖漫长的岁月里，大多数时候是这样的。她以前想过，或许正因为老祖是个石妖才耐得住苦修的寂寞。 这也是好事，因为跟老祖同时代的大妖魔，不乏有神通滔天之辈，还有人凶威一时无两，甚至一统魔道，最终还不是如老祖写的那些字里说的那样，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修行人要耐得住寂寞，妖魔更如是。 春暖花开，一晃又是二十年过去。 正文 第21章 古井 黑山脚下，荒村。 因为世道越来越乱，地方军阀割据，战火纷飞，以至于民不聊生。所以逃荒到黑山脚下的百姓越来越多，这里本是荒地，他们大都是逃荒的难民，久而久之，这里就叫做荒村。 名字是荒村，实际上却很热闹。 不知为何，附近其他地方，纵使是人烟稠密的城镇，偶尔都有妖魔袭击的事件，唯独荒村，二十年来，从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乱世中，这样的地方如同黑夜里的篝火，不知不觉间就会吸引很多人聚集到这里。 另外还有许多行脚商人路过时，都会在荒村歇脚。 荒村便越来越热闹。 于清在十几年前就奉洞府的管事小雪的命令在荒村开了一个酒家。这里既然叫荒村，于是他的酒家便叫做野店。 荒村繁华起来之后，南来北往的行客商人便多了，不时还有修行者以及妖魔路过歇脚，十分方便他们打探各类消息。 听说此事是管事小雪身边的女鬼小倩出的主意。 她们一个是妖，一个是鬼，不方便在荒村出面，所以任务就落在了他们身上。 因为老祖令他们以冥为姓，所以他们剩下的十个人统称为冥部。 在冥部里，于清叫做冥二，他带了冥三、冥五、冥七下山。 他们每个人都带了人皮面具，方便遮掩脸上的黑脚印和血手诅咒痕迹。 今天的客人不多，于清坐在窗边，面前摆了个小火锅，自酌自饮。清修打坐的日子早已离他远去，他竟不如何怀念，近些年浑身都是烟火气，他反而心里踏实，喜欢过这样的日子。 不知不觉间，峨眉心法意外地精进许多。 即使他十几年一直在苦修，修为也绝不会提升这样快。 修道士的境界分为凝气、窍动、出神、还丹、步虚、破妄。破妄之上，便是元神，那已经是仙的境界。 对于世间修道士而言，还丹是个分水岭，到了这境界，修行就称得上登堂入室，修行界谓之真人，寿数能到五百岁。以峨眉之大，能有此成就者，囊括五老在内，亦不出十五之数。 其中还有几位前辈，早早坐了死关，生死不知。 于清原本是窍动境界，以他资质，今生还丹的希望，着实渺茫。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他居然无意中精进许多，触摸到了出神的门槛。 到如今，他尚未满六十岁。还丹以下的修士，天寿大约有二百左右，而出神修士，一百五十岁前，气血都能保持巅峰，因此他一旦在近年突破至出神境界，便有足够的时间冲击还丹。 如果以他原来的资质，再修行四十年都未必能至出神。 且出神境界有一个能力，唤作“阴魂出窍”。届时就算肉身损毁，都可以遁出阴魂，有夺舍重生的希望。 当然这是理论上的希望，真有较大把握夺舍重生成功的修士，得是还丹及以上的境界。 他沉思间，听到外面有爆竹声响起，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老五，今天有什么喜事？”于清问了问正从外面走进来的冥五。 他还看到冥五手里端着一盆水。 冥五笑道：“二哥，村里发现了一口古井，里面出的水清甜甘冽。我过去瞧了瞧，见那水灵气四溢，估摸着是通了地底的灵脉，所以打了一盆回来酿酒。” 他这些年沉迷酒道，店里的美酒，都是冥五亲手酿造出来的。 于清轻轻颔首。 他懂一些风水学问，知晓黑山附近的灵脉似乎都因为老祖的缘故，不知不觉间往黑山靠拢，说不定那口古井就恰好跟挪移过来的灵脉连通了。 另一方面，黑山因此灵机汇聚，成了修行福地。 不过普通的妖魔和修士想来霸占此地，都给小雪和冥部的人打发走，而稍微有道行的妖魔和上岁数的修士，大都晓得老祖的厉害，且有自己的地盘，自然犯不着来黑山闹事，平白得罪老祖。 更何况，这些年黑山之巅，不时有精纯的魔气冲破云层。 附近的修士、妖魔，但凡有些道行，便能察觉到，知晓那是老祖在修炼大法。见了那等魔气，还有胆来寻衅，只能说一句“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 … 冥五将带回来的一盆清水放下，又在厨房寻了些酿酒的材料，最后合计一番，发现还缺了一味药。 他准备去村里的药铺买，忽地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 他下意识往水声方向过去，很快发现水声的源头竟是他打回来的那盆清水。 冥五明明没有将水打满，可是盆子里的清水竟满溢出来，滴滴答答的落了一地，也不见停。 他心中一凛，知晓此事绝不寻常，故而全神贯注地看向水盆，想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诡异之处。 当他目光落在水盆的面上时，才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明明盆子的水都满溢出来了，偏偏盆子的水面平滑如镜，一点波动都没有。 他瞧过去，看见了自己的脸。 脸上的黑色脚印以及被黑色脚印压制的血手烙印都清晰可见。 冥五一念及此，蓦地心里生出一股难言的惊悚。 他明明带着人皮面具，怎么盆子的水能照出脸上的烙印。他心知不妙，想挪开头，却发现他好像睡觉时鬼上身一样，完全动不了，连眼睛都闭不住。 目光如同粘了胶一样，牢牢黏在盆子的水面上，看着真实的“自己”。 不知不觉间，他视线模糊了一下，片刻不到，他又看到了“自己”，但是这件事令他心里更为惊惧。 他看到的“自己”是戴着人皮面具的。 “他”在盆子里！ “老五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还把水洒了一地。” 冥三走进了院子，看到在地上睡熟的冥五，先是一惊，随即发现他呼吸均匀，分明是睡着了。 冥五看到了他，不禁大声呼喊，用力咆哮，希望冥三能发现这件事。 但只是徒劳，冥三根本听不到他发出的声音，或者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就这样困在了盆子的清水里，而且不停的下坠，周围越来越暗，他坠落到了一口井里面。 而一面镜子，正静静躺在古井的井底。 正文 第22章 无影 于清一个人喝酒，吃小火锅，时间很快消磨过去，到了傍晚。他没有运功解酒，有些微醺的醉意。 今天村里的人显然对古井更感兴趣，所以店里的客人并不多。 等于清吃完最后一杯酒，店里的客人都走光了。 他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准备打烊。 此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进了店里，还伴有淡淡的花香。于清头还没转过去，便带着三分酒意道：“何夫人，今天打烊了，你改天来喝酒。” 来者是个颇有风韵的少妇，大约二十来岁。搬到隔壁已经有五六年。听说夫家姓何，大家都叫她何夫人。 据说何夫人是个苦命人，丈夫是个短命鬼，死了后，何夫人又没孩子，故而给夫家赶了出去。 她来到荒村，典当身上的首饰，盘下隔壁的杂货铺。 她一个孤身女子，初来乍到时，免不了受人欺负，多亏有于清出面替她周旋，方才站稳了脚跟。 何夫人感激于清，时常到傍晚时来店里点些酒菜，其实她根本没吃多少，只是为了照顾店里的生意。 顺便来跟于清说说话。 她有时也会带些小玩意过来。 今天何夫人提了一壶花茶，走到于清近前，她放下茶，坐在于清对面，嫣然一笑，“我在旁边瞧你喝了一下午的酒，便泡了一壶茶过来给你醒醒酒，你可没理由赶我了吧。” “好香的茶，何夫人你是打的那口古井里的水泡的茶吧。这水可真好喝。”冥三走出来，提着一个水桶，似是要出去打水。 何夫人笑吟吟看着他，“你是要去打水？我瞧现在热闹劲都过了，打水的人很少，你可以多弄几桶回来。” 冥三瞧着她和于清，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容，“我先在外面喝个饱再回来，你们尽管聊天，我马上关门，绝不会有人搅扰你们。” 于清没好气道：“你最好别回来。” 冥三嘻嘻一笑，“好，我今晚都不回来。” 于清翻个白眼，又道：“老五呢，他不是要酿酒吗？怎么半天不见弄好出来吃饭。” 冥三微微一笑，“老五这家伙还在睡觉，而且老七说是这两天去山里打点野味，今夜估摸着是不回来了，所以有劳二哥和何夫人看下店。” 于清闻言眉头一蹙，“他好端端睡什么觉。” 冥三解释道：“许是梦到了酒仙，仙人教他什么东西，我看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于清方才点头，他听出冥三话里的意思，应是冥五修行上有些领悟，修道士遇见这样的机会不容易。他道：“那咱们别叫醒他，让他好好跟酒仙交流。” 冥三倒不是胡乱猜测，他见冥五睡得很沉，把了脉，身体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猜测冥五可能练功上有些突破，故而只把冥五放在床上，没有强行叫醒他。 后来他又见那盆水清冽，跟平时大不一样，猜到是外面那口刚发现的古井的水，下意识拿它去烧了一锅茶汤，味道着实令人难忘，不知不觉间就喝完了。他没有尽兴，干脆提着水桶出去打水。正巧碰上何夫人过来，心里就琢磨着给二哥制造机会。 冥三便即提了水桶出去，临了前，还朝着二人露出暧昧的笑容。 于清等他离开后，便道：“何夫人，我三弟有些无礼，我替他向你赔罪。” 何夫人贝齿轻咬嘴唇，“你不必向我赔罪，我不觉得他无礼，我就是有这个意思。” 于清哪曾想过，她居然把话说得这样明白，不好装聋作哑下去，他苦笑道：“何夫人，承蒙你的错爱，我实是配不上你。” 何夫人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既然这样说，我没脸呆下去了。不过你要是改了主意，我就在隔壁等着你，若是你不好意思，你跟你的兄弟们暗示一下也行。” 她说完之后，眼眶儿红红的，只是不想在于清面前落泪，便即飞快地出了店门。 于清轻轻一叹。 倒不是他嫌弃何夫人是寡妇，实是人妖殊途，怎么能结合在一起。 这几年他修为精进，又跟何夫人时常见面，才教他发现，何夫人竟是一只花妖。 想来何夫人应是个一心向道的妖，浑身没有半分邪气，连妖气都淡不可闻。 可是他总也没法过心里那一关。 何况他现下又是这般不人不鬼的处境，说不定老祖哪天就拿了他的命去做事，届时还不是害了人家。 “冤孽啊。” 于清的心里不禁生出许多杂念，他默默入定将杂念平息，而那茶香更有定神的作用，又因为何夫人这事，一向是他心病，此刻说开，倒是了结心事，不知不觉间，神魂昏渺徐然，进入极深的定境。 又不知何时，于清从定境中脱离，天已经彻底黑了。 他缓缓起身，才发现周围的一切事物，都瞧得很清楚，跟白昼没有任何区别，心想什么时候眼里这样好了。 他转过身，忽地一愣，竟看见了自己。 随即他心中生出一抹喜意，他居然突破瓶颈，到了出神境界。 他心中生喜，不免一阵天旋地转，连忙平复心神，知晓这是阴魂才出窍，尚未凝练，情绪不能起伏太明显。 他初次出窍，自然觉得新鲜，不免走出店，四处闲逛，因为是阴魂，穿庭过户，极为容易，所以他路过了许多人家。 今夜月色皎然，四下里安安静静，村里的人几乎家家户户睡得死熟，连进行造人活动的都没有。 他不禁心生疑惑，虽然已经入夜，看天色，不过刚过酉时（晚上七点），怎会如此？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那口古井，竟看见不少人在井边沉沉睡去，包括冥三。 于清心中一惊，知晓村里出了大事，他没有急着去看冥三的情况，而是连忙回去，阴魂归窍后，立即动身去井边将冥三搬了回来，一路提心吊胆，总算没有遇见大事。 他见冥三只是睡死，一时半会间怕是不会有问题，又走到隔壁杂货铺，见里面油灯亮着，问道：“何夫人，你在吗？” 不一会，何夫人开门，又惊又喜。 于清立即拉着她手道：“得罪了，村里有大事发生，你先跟我走。” 他知晓此事诡异，绝非他所能解决，故而想立即上山搬救兵。 何夫人有些道行，既然没出事，自然不会拖累他，两人一起上山，多少有个照应。 何况她留在村里，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睡过去。他话音刚落，但见得一团乌云闭月，魔气森然，转瞬间整个村子都被覆盖住，屋檐上竟也凝结了一层寒霜。 “幽冥玄煞。”于清暗自一惊，立即拉着何夫人进屋。 他认得那魔气来路，竟是北方魔教的幽冥玄煞。 “魔教的人好大胆，居然敢犯老祖的地界。” 他心里震惊之余，亦暗暗发愁，一时半会间怕是出不了荒村。不过对面动静不小，山上应该能察觉到。 于清只好让何夫人跟他一起躲进店里早就挖好的密室中，顺便将冥三冥五搬进去，期望在山上做出反应前，不被魔教的人寻到。 … … 黑山洞府，尘封已久的石洞大门缓缓打开。 “恭迎老祖出关。” 小雪和小倩面色激动，在洞门口下跪迎着前方的老祖。 “你们去烧一池热水，我要洗个澡。” “遵命。” 他走在前面，两女紧随其后。 今夜月色很好，照得路边花影遍地，清风徐来，花影颤动如流水。 两女跟在老祖身后，没敢抬头，只好盯着老祖的脚，渐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到最后，两女才意识到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老祖的影子不见了。 正文 第23章 魔衣 苏尘解开衣物，迈入浴池。 浴池上铺满新鲜的花瓣，香气怡人，使人心神舒爽。一桶桶沸腾的水浇在苏尘大理石般雕刻的肌肉上。 哦，他的身体本来就是石头，比寻常大理石要坚硬不知多少。 小倩负责倒水，小雪负责给老祖擦洗身子。 越是贴近老祖，小雪越是能感受到老祖体内那如山似岳的妖力，她本能地恐惧着，可内心深处，禁不住为此迷醉。 她甚至能听到老祖胸腔的心跳声，凝神细听时，脑海里会有闷雷般的炸响，嗡嗡地一片空白。 好一会，小雪才回过神。 她手有些颤抖。 哪怕她在老祖闭关时，可谓是一妖之下，群魔之上。在面对老祖时，仍和那年大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小狸猫没有任何分别。 若真强行说出一点分别，那就是她更能体会到老祖的强大。 她更恼恨自己，为什么要在服侍老祖时走神，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她连忙朝着喜怒莫测的老祖跪下，“奴婢该死。” “起来吧，我洗的差不多了。” 老祖没有生气、责罚小雪，她仿佛得到了极大的宽慰。 小倩在旁边不言不语，安分守己地瞧着这一切，她心里对老祖有了新的认知。 在小雪口中的老祖是喜怒无常的。 小倩现如今反而不这样认为。她觉得只要她们听老祖的话，不妨碍到老祖，老祖应该就很好相处。 她心里更有些莫名怜惜小雪，她一颗心都系在老祖身上，只怕不会有任何收获。 从来都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眼前是神女有心，可惜对象并非襄王，是巫山神女峰吧。 神女再美，都打动不了巫山，因为那是土石。 土石无言，承载万物，却未必有情，只因它恰是土石，万物恰好长在上面而已。 她心里也有些窃喜，她和小雪或许没有什么分别，都是长在老祖身上的花草。 小倩又不免有些愧疚，她这样想，着实有些愧对小雪。 刹那间，她一颗玲珑心，千回百转，朝小雪努了努嘴，示意她替老祖擦干身子。 小雪方才回过神，连忙去给老祖的身子擦去水珠。 至于小倩，盈盈欠身，“老祖，我去取新衣服来。” “不必，就我刚才穿的这一套。” “那我递过来。” 小倩没有问老祖为何要继续穿旧衣服，聪明的奴婢，话不会很多，只管照主人吩咐去做事就好了。 她动作极为麻利，刚说完话，立刻走到老祖的旧衣服旁边，她刚摸到衣服，试图将宽大的黑色袍服提起来，却发现袍服之重，似一座山那么沉，她无论如何用力，袍服只纹丝不动。 而且袍服生出一股吸力，她身上的元阴居然止不住外泄。 这感觉如同书上描绘的男女之事，女子到了紧要关头，泄了身子一般。 小雪看到小倩的模样，不禁为之揪心。 “老祖，小倩犯了什么错吗？”她以为老祖突然对小倩生气，连忙为她求情。 苏尘没有回答，穿好里衣里裤，从浴池走出，将黑色袍服从小倩身上扯过来。 小倩委顿瘫地，显然是伤了些元气。 她面露畏惧，以为老祖是看穿她的心思，略施小惩，免得她以后继续胡乱揣测。正所谓君心难测，若是下人一味揣摩主子的心思，那也是不好的。 苏尘将黑色袍服穿在身上，一股极为精纯的元阴注入体内，不含半点杂质，令他神清气爽。 元阴很快被他炼化，体内的妖力竟也增加了一丝丝。 他花了二十年，消弭了黑色脚印的副作用，将黑色脚印的恐怖魔意封锁在了影子里，两者在他原本的衣服上彻底融合，成了他身着的魔衣。 往后便可以用魔衣施展黑色脚印，如此一来，对他本体的影响就会小很多。 这可以说是一门极为诡异邪门的神通。 他的衣服现在甚至能算得上一件法宝，不过唯有他自己能够使用。刚才，他更通过小倩试探出，魔衣还有吸人元气，且过滤其中杂质的能力。简直是魔道中的瑰宝。 不过这个能力，对目前的苏尘有些鸡肋，因为他的妖力已经很庞大了，提升太多，很可能触发天雷劫。 在体内佛光的隐患没有消除的情况下，触发天雷劫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另外一方面，苏尘应该算是失去了影子，他刚在水池洗澡，都照不出影子来。如此看来，他的影子算是彻底融入魔衣。 这件事很诡异，没法用常理解释。 他也不知道没了影子，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在黑山老祖的记忆里，世间有些诡异的邪术，可以通过人的影子、头发以及其他物品，对人造成伤害。 想来，没了影子，总该还是有好的一面。 苏尘摸索出魔衣的新用途后，心情还不错。他见小倩气色很差，于是俯身摸了摸小倩的头，精粹的妖力注入小倩体内。 小倩气色登时好了许多。 她本来战战兢兢，结果老祖主动帮她恢复元气，恐惧消去大半，更对老祖平添出许多亲近之意。 整个人十分温驯，好似宠物被主人抚摸。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老祖给她注入的妖力，本就是从她身上流失的元气。 苏尘见她气色好转，对两女道：“你们换一身衣服，跟我在山里转转。” 他闭关太久，自然想出去透透气。 两女不敢让老祖久等，风一样地换了身轻纱裙。小雪是藕色，小倩浅黄。现在是正月底，将将春暖花开，黑山一向比中土黑得更早，苏尘沐浴之后，方才过了酉时。 小雪和小倩跟在老祖身后，出得洞府。 忽地远方一大片乌云袭来，遮蔽明月，令人很是不快。 不多时，乌云到了黑山近前，忽然下坠，覆盖在山下的村落上。黑气如潮，同夜色完美结合，将村落彻底吞没，张牙舞爪，好不凶恶。 “真是扫兴，小雪，你去看看山下到底是哪一路牛鬼蛇神。” 小雪见老祖眉头微蹙，心知这山下也不知哪一路的妖魔鬼怪，居然赶到黑山撒野，还好死不死撞上老祖出门散心的时候。 另外，她心下更起了一股恼意，好不容易能陪着老祖散散步，赏花赏月，竟给这不开眼的东西扫了兴致。 下次有这机会，还不知得什么时候呢。而且此事，多少有点显得她能力不足，居然还敢有宵小来黑山脚下撒野。 一定要给对方颜色瞧瞧。 “奴婢领命。” 正文 第24章 井蛙 密室，一颗颗明珠镶嵌在四周的墙壁上，发出柔和的光晕。于清一寸寸摸着冥三和冥五的身体，两人身体都没有出现任何毛病，好似真的只是昏睡过去。 只是他很清楚，绝不是表面这样简单。村里的异常，多半和古井的水有关系。 他没能想通井水为何能令他们昏死，总不可能人人都喝了井水。何况冥三出去打水前说的话，透露出他早已喝过井水。 难道是井水的效力发作很慢？ 于清隐隐约约觉得事情绝不会这样简单。 “你没有喝过那井水吧？”他问何夫人。 “喝过啊，我总得试试味道。给你那一壶，我可一口没沾。”她还以为于清觉得她会给他喝她喝过的水。 不知是因为密室有些闷，还是她心里有些害羞，俏脸微红。 “看来真不是喝水的原因，那是什么？”于清无暇顾及何夫人那点女儿家心思。 他心念一动，肉眼看不出冥三冥五的毛病，用阴魂呢？ 于清此前阴魂出窍看到冥三昏死在井边，当时情况太过诡异，阴魂没敢靠得太近，现今却是可以试试。 他吩咐何夫人待会不要动他，心念一动，盘坐入定，阴魂出窍。 这一会他仔仔细细观察了冥三和冥五。 终于察觉到蹊跷之处，原来两人是丢了魂。 “离魂症。” 于清总算弄清楚他们的症状，同时明白了另一件事，他恰好能阴魂出窍，或多或少有那壶茶汤的功劳。 古井水有摄魂的作用，而出神境界最难的关窍就是阴魂离体，反而误打误撞，助他突破此关。 冥三喝了水没有事，可能跟那盆水的效力有限，已经作用在冥五身上有关。 当然，说不定不用喝水，只要接触到古井的水，就有可能失魂。但是，他们丢失的魂魄去了哪里？ 古井既然是灾异的源头，说不定村里人的魂魄都在古井里。 有一件事，于清没有想通，何夫人为何没事？ 可能是何夫人另有神通吧。 只是他即使分析出许多事，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就算知晓灾异的源头，也没有能力去解决。 冥三、冥五虽然修为不如他，但也不算普通修行者，他们都轻易着了道，于清不认为他能对付古井。 若在平常时候，他还有机会上山求援。 其实求援，希望一样渺茫，于清深深明白，黑山附近，唯有老祖才有解决这等级灾异的能力。 除非老祖刚好出关，而且大发慈悲。 他能做的，无非是上山后，提供线索，仅此而已。 到这时候，他竟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还是跟多年前一样，真正遇到大难题时，仍是无能为力。 他此前还有些为自己的修行进步，沾沾自喜。 可这些进步，遇到真正麻烦时，依然微不足道。他从没有如此刻这般渴望力量。 谁能帮到他呢？ 他心里闪过一个伟岸的黑色身影，充斥着如山似岳的磅礴妖力。 那样的人物，实是有将后背留给任何敌人窥视的底气吧。 如当年的兰若寺之难，他们面临的无解绝境，便在那黑脚印下，被一步步碾碎掉。 他面对着真实世界的残酷，心中有些颓丧。 从前的清闲自在，无非是对现实的逃避罢了。 不知不觉间，于清神魂归位。 他神情十分沮丧。 何夫人有些担忧，她不知于清为何会突然这样。 来不及说些安慰的话，外面有幽幽冥冥的声音传进来，分不清是男是女。 “有人吗？有人吗？” 于清听到这声音时，如同有一个鬼魅在他身边轻轻耳语。 他强自镇定，心知这是魔教传音搜魂大法一类的神通，对方未必知晓他们藏在此处。 他将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何夫人不要出声。 那声音在密室里来来去去，好一会，似乎什么都没发现，渐渐去得远了。 两人听得声音彻底消失，方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还没等他们一口气彻底舒展。 那声音再度响起。 “你们不出来，我就烧了这个村子，反正那东西应该不怕火。”那声音发出桀桀的怪笑。 不一会，两人忽地感觉到一阵阵热浪冲击密室，似乎外面真着了火。 于清有些无奈，拉着她的手，低声道：“我们出去。” 即使他们能抗住，冥三和冥五的肉身也是保不住的。于清不想两位师弟不明不白死去，因此他打算出去，顺便找个机会，看能不能出村子，逃到山上。 走出店，他们才发现，哪里有什么大火。 他们先前感受到的热浪，只是幻觉。 到了店外，幻觉消失。 确切的说，乃是有人收了神通。 外面很冷，荒村一下子回到了寒冬腊月里。 旁边的屋顶上，一名戴着高帽，做书生打扮，化着白面妆容的年轻公子出现。 他将手背着，嘴角挂着一丝讥嘲，“哟，还有个大美人。” 他话音未落，于清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铁拂尘，三千尘丝，如匹练般射出去，对着模样怪异的书生脖子就是一卷。 那尘丝清气大盛，剑气四溢，滴溜溜一转，一颗大好头颅连同书生的高帽子竟被拂尘卷落，滚在对方脚下。 于清这一击虽然是偷袭，却也竭尽平生之力，只是一击建功，他心里多少有些意外。 “这魔道妖人，到底是大意了。” 他心里生出丝丝惭愧，亏得他出身名门，居然学会不讲武德，搞起了偷袭。 “好一招‘白发三千’，你这剑术出自峨眉，名门之后，只是你们正道中人，学艺不精，就喜欢偷袭吗？” 滚落的头颅居然好整以暇的开口说话，无头的身体轻轻弯腰，将头颅捡起来，若无其事地安在脖子上，微微一扭，完璧归赵，看不出一点伤口。 于清不由后背发凉，寒气直冒。 “你先走。”他低声传音给何夫人。 年轻公子冷冷一笑，伸出一指，登时地面上涌出无数冰柱，四面八方合成一个冰牢，将两人困在里面，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年轻公子阴测测道：“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们也别想走掉。” “他们不但能走掉，你还得滚出这个村子。”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夜空里浮现，却分不清方向。 “是谁？”年轻公子沉声问道。 “黑山老祖座下一小妖而已。” 紧接着一道白绫凭空出现，刹那间将年轻公子裹住，好似一个巨茧。 一名身着藕色纱裙的绝美女子凭空缓缓落下，对着冰牢一拂袖，撞出个冰洞，刚好能使二人钻出。 小雪这些年精修老祖闭关石洞上的道经，兼之炼化黑山上的各种灵药，修为大进。 一出手，果然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魔道妖人困住。 “多谢小雪姐姐相救。”于清出来，朝着小雪拱手相谢。 小雪轻轻点头。 她心知于清等人对她未必有多服气，今日算是让他们见识到她的手段了，今后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小雪念头尚未闪过，见得于清脸色忽地一变。 她尚未来得及问话，就听到背后一声巨大的爆炸出现，那白绫组成的巨茧轰然炸裂，似天女散花，又如白雪纷飞，四散飘开。 小雪跟白绫心神相连，白绫粉碎，她不由耳晕眼花。 天地间寒气大盛。 年轻公子足下踩着一根巨大的冰柱，冉冉升起，神灵般俯视下方的小雪三人，他手一抬，一团乌云压了下来，铺天盖地的压力将小雪三人锁定住，片刻不到，三人好似被巨锤撞击，纷纷口吐鲜血不止。 他神情冷酷，不屑地看向三人，“什么黑山老祖座下，简直是井底之蛙，不知所谓。想来那黑山老祖，也是徒有虚名。” 他又一抬手，黑云再起，如一只巨掌，要将三人彻底碾碎。 于清等人，不由面露绝望。 可是黑云巨掌尚未落下，四面八方忽地涌起狂飙。 正文 第25章 魔道 狂猛无俦的妖魔气息，若山呼海啸而来，黑云巨掌好似陷入怒海狂涛的小船，眨眼间淹没其中。 尘埃落定，年轻公子脚下的巨大冰柱，同样在狂飙的妖魔之气下，摧毁殆尽，他被迫落在地面上，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可是头顶的帽子不知何时被吹飞，露出光秃秃的头，他下意识摸了摸头顶，瞬息间，白粉似的脸变得烙铁般通红。 不知何时，一座山大小的阴影将整座荒村覆盖，笼罩村落的幽冥玄煞如积雪化开，渗入无声无息的阴影中，成为阴影的一部分。 年轻公子内心生出丝丝惊恐，他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人还没有见到，一身幽冥玄煞便给破得干干净净。 小雪和于清挣扎着起身，对着虚空参拜，“恭迎老祖。” 至于何夫人，此刻心中震惊得无以言表，这便是魔中之魔，妖中之妖的黑山老祖吗。她平生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种传说级别的大妖魔。 适才令她们绝望的魔道修士，在老祖面前，似乎显得不堪一击。 何夫人第一次对自己坚持的道路产生怀疑。 她从前在山中修行，尚未化形时，亲眼目睹一名修行千年的鹰妖给一名御剑的修士轻松抓走。从那时起，她就认定妖魔之道没有出路，才一心向道，希望能像人族那样修行。 这次魔道修士的出现，更加深了她的印象。 人族的修行，确实得天独厚。 但是很快，她过去的坚持，在巨大阴影出现后，完完整整地粉碎。 原来妖魔之道，竟可以强横到这种地步。 小雪心里又羞愧又迷醉。羞愧的事是她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居然还要老祖亲自动手。迷醉的事是老祖的强大，她虽然早已感知老祖体内蕴藏着如山似海的妖力，可老祖出手，毕竟还是第一次瞧见。 于清此时的念头是，这便是真正的力量吗？他心中对力量的渴望再度加深许多，只要能得到这份强大，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吧。 相比小雪等人的迷醉、震撼，年轻公子心中充斥的是难以言喻的恐惧。巨大的阴影生出的默然无声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 年轻公子好似被无数根绳子绞着，身体产生了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尽管他很久之前，已然不是正常人，绝不会窒息而死。 可是身体的本能，仍旧让他对现在发生的事生出莫大的恐惧。 “黑……黑山……老怪，有……本事……就出来。” 事到如今，他仍旧在思考对策。 前提是对方得露面，他的杀手锏才能使出来。 没有回应。 阴影不断在年轻公子脚下汇聚，黑色沼泽一般，年轻公子泥足深陷。他的身体渐渐被黑影汇聚的沼泽一点点吞下去。 他甚至清晰感知到，他的身体正一点一滴被消化。 即使被砍掉头颅，他都能重新安上。可是此刻，他好似被一点一点的吃掉，修炼的邪法，面对这样的邪异，起不到半分作用。 直到他膝盖以下的部位的感觉完全消失了，这种被“吃掉”的进程才停顿下来。 他的眼神已经完全被茫然和惶恐取代。 年轻公子甚至失去了逃跑的勇气，当然也没有了逃跑的能力。 黑影无声无息退去，天上的月光依旧皎然，照出一个血腥邪恶的场面。 年轻公子凭空少去一截，剩下的身体长在一滩黑血上。 “你来这里做什么？”阴沉的魔音凭空出现，没有就年轻公子此前的话讥嘲，事实已经是最大的嘲讽。 黑山老妖的凶威，从来不是由言语体现的。 年轻公子内心满是沮丧不安。 他对自己的魔功极为自信，且不提一身幽冥玄煞已然是炉火纯青，他还得窥不死邪功的门径，以为纵然不敌黑山老妖，自保该是绰绰有余。 谁曾想到黑山老妖尚未现身，他便一败涂地。 他可是雄踞北境的魔教的勾魂使者，为什么在黑山老妖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开始怀疑自身是不是一无是处，更对魔教的强大产生了质疑。 剧烈的疼痛在伤口出现，他感觉有无数蚂蚁在撕咬他的伤口，啃食他的血肉。 此时他才回过神，他没有回答黑山老妖的问题，这是对他没有回应的惩罚。 兴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更明白一言不发，等来的只会是无间地狱般的折磨。 他过去对敌人有多残忍，换成黑山老妖，只会变本加厉吧。 “我奉九长老之命来找一面镜子。”年轻公子有气无力道。 “九长老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一面镜子。” “九长老是在二十年前加入本教，我们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常年躲在一口棺材里。” 当年轻公子提到“棺材”时，周围忽然又有阴影涌过来，且有一点波澜兴起。 波澜很快平静下来。 “什么样的棺材。”魔音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 “血淋淋的棺材。”年轻公子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声音有些颤栗。 “真是阴魂不散。”魔音冷硬地自言自语道。 到了这时候，苏尘已经确定，此事背后是神秘血棺指使。只是“它”怎么知晓那面镜子的，“它”和“镜子”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如果苏尘晚一些时间出关，说不定真让这个魔道妖人达成了目的。 可是他为什么会来山脚下的村里，难道镜子不在他埋的地方了？ “镜子就在这个村子里。” 苏尘做出判断。 “魔镜”即使苏尘自己不使用，他也不会让它落在别人手中。 “你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 “我把我知道的都交代清楚，你能放我一条生路吗？”年轻公子生出一丝希冀。 “这只能让你少受一些苦。”冷硬的魔音很是无情。 年轻公子只是抱着万一自己还能抢救一下的念头求饶，现在他这一丝丝期盼被彻底掐灭。他没有因此失望透顶，毕竟在魔道的法则里，老魔的回答算是罕见的慈悲了。 以他们魔教一向的行事作风，绝不会如此直白，而是假意给对方一个希望，等到对方没有利用价值后，再令其尝遍各类魔道酷刑，在彻底的绝望中离去，连死灰复燃的机会都不给。 当然，这也应该是黑山老魔根本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所以他才能有机会得到一个痛快。 正文 第26章 赐法 年轻公子老老实实交代了许多魔教的秘密，只是以他的地位，接触到的核心机密很少，尤其是关于神秘血棺的事，他几乎一无所知。 他做完这些事后，身上燃起魔火，希望给自己一个体面。如果他此前不老实交代，在黑山老祖这样的存在面前，连自杀的机会都不会有。 不过现在黑山老祖也没打算给他自杀的机会。 刹那间，黑影吞没年轻公子的身体。 “为什么？” 这是年轻公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走得很快，来不及意识到半点痛觉，更听不到黑山老祖的回答。 “你的身体还有价值。” 吞噬掉年轻公子，黑影生出一丝欣喜，它体会到苏尘对新吸收的魔修精华没有兴趣的情绪，以为可以不用将辛辛苦苦转化的元气上交了。 给苏尘白打工的魔衣，仍有不断进化、变强的本能。 阴影凝聚，一位让人看不清面目，身着黑色魔衣的男子出现在一人两妖面前。 小雪惴惴不安地向老祖请罪，“奴婢办事不利，害得老祖费心，还请老祖责罚。” “你的过错不是办事不利，而是你太弱了。”苏尘心中生出一丝熟悉的情绪，仿佛回到当资本家的时候，当员工办砸事情时，第一反应是痛恨他们能力不足。 他不会为有能力的下属犯错生气，而会为犯错的下属没有能力而生气。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手上的人才相对于他的级别，还是太少了。 原本的黑山老祖不喜欢培养下属，独来独往，一旦出了大问题，结局就很悲惨。这也是许多大妖的通病，修得惊世骇俗的神通，自以为天下无敌，可以横行世间，但人家未必愿意跟你单打独斗。 似大雪山寺的星轮明王，孤身和黑山老祖斗法的例子在修行界其实是少数例子。更多是人家不但修为绝顶，还要拉着三山五岳的道友以及自己的徒子徒孙，算准天时地利后，来一句“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齐齐动手。 事了之后，有的人还不免嘲讽，妖魔之辈不识天数，合该有此劫。 以前的老祖只是将小雪当做侍女宠物之类看待，苏尘可不喜欢她就做花瓶兼管家的活计。 前些年他需要闭关疗伤，处理身上的麻烦，自然无暇顾及这些，现在算是可以腾出手培养下属了。 小雪听到老祖的责骂，更加惶恐。她以为老祖是觉得她没用，生怕被老祖抛弃，她战战兢兢道：“奴婢回去后一定加倍努力修行，还请老祖给奴婢补过的机会。” 苏尘没有说话，身上的魔衣无风自起，一道阴影蔓延出来笼住小雪。 旁边于清和何夫人看得心惊胆寒。 刚才阴影吞掉魔教妖人的事，他们看在眼里，如今阴影笼住小雪，她的下场不言而喻。 大妖魔的喜怒难测，足见一斑。 于清更清楚，小雪服侍老祖数百年，相处这么久，哪怕是当宠物看，至少该有一点感情存在。 谁知说下手就下手。 他对自己在黑山的前景充满悲观。 他们在一旁跪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老祖一个不高兴，把他们吞了。 阴风瑟瑟，吹得一人一妖冷汗淋漓，却强自忍着身上的不适，没有生出任何动静来。 良久之后，一声令人耳红的呻吟声响起。 “小雪的声音？” “她没有死。” 此时小雪脸色红润欲滴，美目迷醉地朝老祖深深拜倒，下意识地匍匐亲吻老祖的足尖。 “老祖灌顶之恩，奴婢唯有粉身碎骨报答。” 原来适才老祖不是要惩罚她，而是给她注入了浑厚的精纯元气，直接让她省掉上百年的苦修。虽然因此会有些境界不稳，但回去后花一段时间稳固即可。 “我只是不耐烦等你成长，你的命给我留着好好办事。” 苏尘对小雪的感激没有丝毫兴趣，示意小雪在一边去。他的目光落在于清身上，“村里发生了何事？” 刚才的魔教妖人说来村子里找镜子，这让苏尘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同时他思感一扫，自然发现了村子的异常。 于清既然好端端地没事，应该能给他提供线索。 如果没有，那就是太无能。 对于太无能的下属，他不会有什么耐心。 于清见了小雪无事，且身上气息比之前强大许多，心中不免羡慕，更清楚老祖不是喜怒无常，对于有用的人，不会吝啬。所以他打起精神，一五一十地说起村里的事，并附上自己的揣测。 苏尘听完于清的陈述，微微颔首，“你不错，只是你和小雪一样，都太弱了。” “卑职今后一定加倍努力修行，竭尽全力为老祖效力。”他听到老祖对他和小雪一样的评价，心里生出一个此前不敢希冀的念头，难不成老祖也要对他灌顶。 苏尘不置可否，身上魔衣再度延伸出阴影来。 于清心怦怦直跳，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好处。 魔衣却十分惆怅，刚刚它已经交出大部分元气了，难不成老祖一点不给它剩下。 结果是魔衣的惆怅消失，于清有些发愣。 因为阴影没有接触于清，而是在苏尘的意念下，吐出一张黑纸，上面有阴森邪恶的文字及图案。 于清愣了一下，略有失望，不过他很快发现黑纸记载的是一部神秘莫测的功法。 “想很快变强的话，就修炼它。” 黑纸的功法来自于神秘血棺的残缺口诀，不过苏尘对其有所修缮和补全，只是还没试过效果，所以抛给于清。 他没有强迫对方修炼，可是苏尘相信，世间的修行者，没有多少能抵挡黑纸功法的诱惑。 他前世读过许多道典，知晓许多炼气士为了成仙得道，甚至不惜自宫。 这些修道人和那些炼气士不会有多少差别。 于清默默收下黑纸，他刚才差点没挪开眼睛，因为黑纸记载的功法实在太过玄妙，他道心为之蠢蠢欲动，差点当场照着上面的口诀、图形修行。 他朝老祖深深一拜，“多谢老祖赐法。” “带我去那口古井。” 正文 第27章 人皮 一口古井。 清澈明净的井水和井口几乎齐平。 尚未走到井边，苏尘的思感已经触碰到井口，静谧的水面生出一层隔膜，思感竟无法穿透过去，但是也没有生出对危险的预知。 苏尘收回思感，目光落在于清身上。 “你去打一盆水。” 井水躺着许多来打水的人，自然遗落掉不少打水的器具。 于清拿起盆子，打出一盆水。 盆子里的水清冽干净。于清恭恭敬敬端着一盆水到了老祖身前，他低下头，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不禁生出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竟有些熟悉。 他感觉到身子竟一轻。 于清很快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的头居然埋进盆子里，确切的说，他的阴魂将头伸进了盆子。 阴魂出窍？ 盆子里的清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想要将他整个神魂拉拽进入盆子，此时一只冒着黑气的手抓住了他的“脖子”。 盆子摔落在地面，清水洒了一地。 于清瘫坐在地面，脖子上根本没有手，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只是幻觉。 “我知道了。” 他此时才发现，老祖已经到了井口，负手背对众人，俯身注视井口。 如果他们现在走到老祖身边的话，会发现一件诡异无比的事，因为老祖对着清明如镜的井水，居然没有倒影留下。 于清也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皎然的月色里，老祖没有影子，另一件更令人悚然的事出现了。 古井的井口居然长出许多只人手，有男人的，女人的，老的，少的，湿漉漉的手伸出来，似乎想要求救，又似乎想将外面的人拉进去。 里面是什么？ 地狱、鬼窟？ 没有人知道。 于清以为井里的手是针对老祖，结果不是。 一只只人手伸出来，好似有一个个全身湿透的人在地面爬行，留下湿漉漉的爬痕。 事实上，他们仅看得到一只只人手在地面蠕动，很快他们被地面的人手包围。 于清下意识想要逃离这片诡异，可是耳朵里响起了滴滴答答的水声，身上的法力居然因此无法运转。 他想要抬脚。 可是一只只人手抓住了地上的影子，影子仿佛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将他一点点拉近井口。 另外一边，其余的人手也在拉扯小雪、何夫人的影子。 何夫人的身上戴着一块墨绿色的玉佩，发出幽幽的光，那些人手便松开了何夫人的影子。 至于小雪周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抵挡住了影子的侵袭。 湿漉漉的人手们不停地敲击冰面，并没有选择放弃，但一时半会间应该抓不走小雪。 于清绝境下，不知为何想起老祖赐下的黑纸，他下意识取出黑纸，在被人手一寸寸拖向井边时，照着上面的口诀修炼。 体内凝滞的法力在这一刻松动，居然按照口诀的线路运行，天上一颗星辰似乎明亮了一分，于清身周有一圈异力荡漾开来。 他没有发现，老祖深深注视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天上那颗被点亮的星辰，若有所思。 在异力的保护下，人手拉扯于清影子的速度减缓许多。 但是越来越多的人手冒出来。 过了一阵高峰后，冒出的人手逐渐变少，不知何时，井口边蔓延出一片浓稠如墨的黑影形成独特的领域，对黑影里一切事物形成绝对的控制。 待到最后一只人手从井口冒出，苏尘轻轻抬起手，然后将手伸进冷幽的水面。 噗！ 古井在老祖的手伸进去后，竟生出一阵哀嚎。井水狂涌而出，不再清澈，而是鲜红。 这流的不是水，而是鲜血。 鲜血淌入周围浓稠墨汁般的黑影里，墨汁竟被微微染红。墨汁里的人手似乎得到鲜血的补给，一个个膨胀起来，开始蛆虫般蠕动，竟放弃了小雪等人，朝着井口汇聚。 “它们”的目标是井口边上的大魔。 大魔似乎对它们的动向一无所知，或者根本不在意，他的目光始终驻留在古井上。 黑影变得无比黏稠，蛆虫般的人手猪蹄一般肿胀，在黏稠的黑影拉拽下，相互靠近。 嘭嘭嘭！ 它们靠近时，产生剧烈的碰撞，很快炸出一团团黑血融进黑影里。 黑影如最忠诚的卫士守卫在大魔身边。 咕噜噜的血水越来越稀少，古井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哀切，忽地哀切声转为一声悠长的嘶鸣。 “抓到你了。” 冒着阴森恐怖魔气的大手从井口缓缓掏出，一面古朴的镜子冒出一缕缕青黑色的气息，似乎在奋力挣开魔爪。 可惜它的挣扎只是徒劳。过了一会，镜子不再冒出青黑之气，安份下来，镜面变得极度昏黄，镜子边缘失去了光泽，好似蒙尘许久的古物。 直到此刻，苏尘终于确定，古井里被他抓出来的镜子正是他穿越时见到的魔镜。 因为他的缘故，黑山地脉产生变化，恰好一条地脉改道，穿过了魔镜埋藏的位置，使埋在黑山深处的魔镜找到机会顺着地脉流到这口古井里。 它生出魔力，对古井的井水造成影响，才有了此前的灵异。 只是魔镜和神秘血棺有什么关系，苏尘暂时不得而知。 取出魔镜，黑影回到苏尘的魔衣上，而古井里涌出一只只萤火，在夜空里飘飘荡荡，渐渐在各家各户消失。 古井里的血水也消失了，井口周边干干净净，看不见任何血色，似乎此前发生的一切恍然一梦而已。 “回山。” … … 黎明之前，荒村。 原本年轻公子被黑影彻底吞没的地方，地面缓缓浮现了一滩血水，血水不停涌动，化成了一只人手似的血色蝙蝠，张开翅膀，在空中若一道血痕划向北方，不知飞掠了多么遥远的距离，血手蝙蝠落入一座古墓的棺材里。 棺材淌起淋淋的血水，旁边不远处放着一张没有面目的人皮，血水灌进了人皮里，人皮逐渐饱满，当棺材不再淌出血水后，人皮慢慢地坐了起来，坐到旁边的梳妆台上。 台上没有镜子，但它依然很认真地对着空气化妆，人皮的面目清晰起来，没过多久，化妆结束。 只见“它”的妆容，居然跟此前的年轻公子一般无二。 “记住，你是勾魂使者。”血棺里飘荡出一个古老的声音。 “我是勾魂使者。” 它将这句话低声自语了三遍，似乎要牢牢记在心底。 正文 第28章 交易 黑山洞府。 何夫人跟随黑山老祖一行上山。按理说，她本不该上来，可是舍不得于清，便默默缀在他们身后。 还好，她平平安安进了黑山洞府。 她以为黑山老祖这样的大魔，洞府必然魔气森森，充斥恐怖的鬼魅，入门的路会是白骨铺成。 等她走进洞府时，她发现自己错了。 老祖的洞府十分明净，有假山流水，花草树木，府中的奴仆皆无常年享用血食的腥气。 穿过一条长廊，她们来到一间花厅。 里面居然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食物，俱是山珍野味，并非修道生灵的血肉。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此时她才发现，她已经饥肠辘辘。 辟绝烟火的修士起码要还丹的境界，至于妖魔，它们向来没有绝食，使五脏清净的概念。 何夫人一向是如常人般一日三餐，只不过吃得很清淡。就算有荤腥，那也是在于清的店里点了酒食，随意吃了一点。 何况之前发生的事，到底受了不小的惊吓，精气神损耗许多。 小雪得了老祖的吩咐，让她们在下首座下，花厅里面走出一名清丽绝俗，着一袭浅黄轻纱裙的女子，落座小雪旁边。 她对着小雪低声，道：“小雪姐姐，你下了一趟山后，变得更美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事？” “我之前下山时，办事不利，老祖说我太弱了，赐了我百年功力。” “我也很弱诶。” “那你对老祖说去。” “我可不敢。”小倩吐了吐舌头，看着小雪的脸，满是羡慕。 一百年的功力她可不关心，但是能变漂亮一些，她挺在意的。听说双修可以增加道行，不知道色诱老祖管不管用。 “吃吧。” 老祖的声音响起。 大家纵使没胃口，也会动筷子，何况除了小倩这个厨娘，都已经饿了。 等到老祖停止用餐时，大家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 享用完一顿美食，苏尘的目光落在何夫人身上。 何夫人有些忐忑，朝苏尘拜倒，“老祖有何吩咐？” “想借你身上的玉佩看看。” 何夫人心下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老祖是饱暖思**呢。她忙将腰间墨绿色的玉佩解下。 小雪过来取走玉佩，递给老祖。 苏尘手里把玩玉佩，思感透入其中，“看到”里面悬浮着一个神秘的篆文，篆文的脉络与当年地宫里的石碑一脉相承，显然是同一种文字。 在山下时，他便注意到了何夫人腰间的玉佩很不寻常，故而默许何夫人跟上山。 地宫的石碑是镇压血棺的关键，玉佩里面的篆文和石碑上的篆文一脉相承，自然极不寻常，两者之间，应该有联系。 “玉佩我要了，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玉佩跟随何夫人多年，她自然有些舍不得，不过黑山老祖开口要了，她不给也不行。 何况老祖没有很蛮横。 她自然识趣，不会脑子一热，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何夫人看了看于清，指着他道：“我想和他结为道侣，还请老祖成全。” 苏尘没有立即答应，因为于清还要替他试验那功法，在他心里，并非毫无地位。 即使是工具人，也不能一点尊严都不给。 “你讨厌她吗？” 于清听见何夫人提的要求，不禁有些懵，随后老祖对他问话，他不敢不回，略作停顿道：“何夫人很好，属下不讨厌她。” “好，从今往后你们便是道侣了。刚才算是喜宴，你们洞房去吧。” 既然一个喜欢，一个不讨厌，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何况世间大部分夫妻多是凑活着过，他们能这样，已经很好。至于一个是人，一个是妖有什么打紧的。严格意义来说，跨越种族的爱情，应该更弥足可贵。 … … 石室里，苏尘坐在石桌旁，桌子上摆着一块染着脏脏血迹的裹尸布、一面死气沉沉的镜子、一块墨绿色的玉佩。 苏尘拿起镜子，当他看向镜面时，镜身没有如过去那样变得清澈澄明。 他蹙了蹙眉头，想起他现在没有影子，或许镜身没有变化，跟此事有关。 “小倩，进来。” 小雪要消化苏尘灌顶的百年功力，所以苏尘叫来小倩。 不一会，小倩来到石室，她心里有些期盼，难道老祖看她做饭辛苦，准备给她一点奖励？ 哎，可惜太匆忙了，她还没想好换什么衣服色诱老祖双修呢。 要不，直接脱了？ 当女鬼久了，以前作为官宦小姐的矜持已经忘了不少。 她心里杂七杂八的揣摩着来到老祖身边。 “老祖有何吩咐？” “照一下镜子。” 小倩不由一头雾水，难不成老祖觉得她哪里不好看？ 她还是很老实地对着桌子上的镜子看过去，镜身昏黄，根本照不出鬼影来。 “好了，你下去吧。” 小倩：“……” 等到小倩离开后，苏尘拿起镜子，墨汁一样的黑影覆没镜身，可惜镜子没有一点反应。 苏尘又试了试灌入妖魔之气，魔镜依然死气沉沉。 接下来，苏尘试了很多办法，魔镜没有丝毫反应。他还试着用妖魔之力试图摧毁魔镜，魔镜居然有类似裹尸布的特性，几乎不会被外力摧毁，当然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它现在似乎进入了一种完全封闭的状态，换而言之，就是在“装死”。 说不定是魔镜明白苏尘不会成为它的傀儡，而它拿苏尘也没有办法，干脆自我封闭。 反正就熬着呗。 等个几千年，上万年，说不定它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苏尘轻声道：“不如我们合作，我可以帮你做些其他比较容易的事情，而你提供一些我想知道的信息。” 既然硬的不行，苏尘来软的。 普通人不敢和魔鬼做交易，但如果是魔鬼呢？ 魔鬼和魔鬼做交易，就看谁更魔鬼。 魔镜没有被苏尘的话打动，仍然死气沉沉。 苏尘看向了旁边的裹尸布，裹尸布有吸收外界能量的特性，如果覆盖在魔镜身上，是否能在魔镜散发魔力时，将它的魔力吸收掉？让它没有机会再去影响外界？何况“裹尸布”本就有令死者安息的意味。 于是裹尸布盖在了镜身上。 “如果我让它和你一起从此以后不见天日，你觉得如何？” 这一次魔镜终于不再无动于衷。 “它不在魔教。” 魔镜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再次出现。 正文 第29章 护身 声音响起之后，魔镜再度陷入沉寂。苏尘心里生出一种感觉，魔镜不会再轻易开口了。 因为它抛出的话，意味着苏尘还有很需要他的时候。等到下一次苏尘不得不找上它之时，它才有机会重新拿回主动。 魔镜的话，透出几个重要的信息。 它一定和神秘血棺有很深的牵扯，此前年轻公子向他交代的信息有问题，血棺对魔教有所图谋。 当然，这一切前提是魔镜说的话是真实的。 苏尘需要自己来判断。 不过苏尘倾向于魔镜没有说谎，不单是因为前两次的经验，更有魔镜必须抛出一个诱饵给苏尘，让苏尘不能将它一直尘封的缘由在。 它如果说谎，对它自己没什么好处。 一旦它给苏尘证实说了假话，在苏尘这里，便失去了价值，等待它的结局可想而知。 苏尘拿起裹尸布，看到镜身居然出现了类似尸斑的东西，魔镜显得更加死气沉沉，不过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 没有裹尸布覆盖镜身，上面的尸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裹尸布对魔镜果然有压制作用，不过看来这种压制是暂时的，一旦裹尸布离开它，它还是能恢复过来。” 他心中隐约生出一种感觉，裹尸布裹的未必是“人”。 另一方面，神秘血棺不在魔教，而在苏尘面前，年轻公子是没有说谎的，这意味着年轻公子的记忆出了问题。 对此，苏尘可以判定，神秘血棺只是拿年轻公子来向他进行试探，最好的结果是带走魔镜，如果不成，那么便是——“祸水东引”。 在这个世界的大妖魔多数脾气不小，被人挑衅后，很难不去找回场子。以原本黑山老祖的脾性，说不定会受不得激，杀上魔教。 届时魔教肯定会出现混乱，而黑山洞府也会空虚。 无论血棺目的是黑山还是魔教，都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现在的黑山老祖，当然不会轻易上这个当，不过这让苏尘意识到血棺的阴险狡猾。 而且它和魔镜一样，掌握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让苏尘怀疑，血棺和魔镜并非这个修行时代的产物。 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墨绿玉佩的篆文上，篆文并非修行界任何一种已知的文字，包括血棺显现出的文字，同样也不属于现今修行界使用的文字。 前者是让人看不懂，后者能让人一看之下便明白含义。 细细咂摸，两者似乎有同样的风格。 苏尘探索这些，是他意识到它们有苏尘暂时想象不到的力量存在，如果他能掌握这些秘密，恐怕不仅仅是能解决他身上的所有麻烦，还能令他走到这个世界的最顶端，真正长生不死。 从墨绿玉佩入手是目前最可行的途径。 在山下时，他见识到墨绿玉佩自发生出幽光，隔绝外界攻击，显然是能自发形成一种防御机制。 思感渗透入玉佩，不断探索里面那个篆文的纹理。 渐渐地，苏尘沉浸在一种奇妙的境界当中。在他脑海里，篆文不再是一种文字，而是流动的图像。 一开始他不太明白图像的含义。 他不停地思考揣摩，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排列组合，思感以非常急剧的速度消耗着，终于在某一刹那，思感灵光一闪。 这些流动的图像其实是一种结印。 确切的说是心印。 以心力结印。 苏尘的心力是神秘思感。 或者说神秘思感本身便是结印所需要的源动力。他不禁怀疑，神秘思感跟篆文有相似的来历。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剩余不多的神秘思感被苏尘毫不犹豫地拿来结印，他的身上的妖气在结印过程中，竟然也被调动了一部分，不知不觉间，苏尘整个身体都覆盖了一层淡淡的幽光，仿佛能杜绝一切外界的攻击。 而他的身体隐没在幽光里，配合一身黑袍，更像是万恶之源，幽冥鬼蜮的真正主人。 以苏尘目前的感觉来看，幽光的防护强度，绝不会比他调动全身大半的妖气护体的效果差。但是通过结印，他只需要花费部分思感和一部分妖气即可有现在的效果。 苏尘给心印取了一个名字——“幽冥护身印”。 这可以说是他一张新底牌。 虽然碍于佛光，他不能全力出手，但是“幽冥护身印”一旦全力启动，他的防御绝不会比原本全盛时期的黑山老祖差，甚至犹有过之。 “幽冥护身印”修炼成功，苏尘心里一松，沉睡过去。 这次修炼对神秘思感的消耗着实不小。 等苏尘再次醒来时，顿觉神清气爽，尘封已久的石门打开，似乎听到了石门的动静，很快小倩出现在石门外，“参见老祖。” “我这次闭关了多久？” 他是临时闭关修炼，也没回练功的石室，只是觉得时间肯定不短。 “老祖这次闭关大概有半年了。” “府里有什么事吗？” “正要向老祖禀报，冥二出了一点问题。” 冥二便是于清。 苏尘并不如何惊讶，心道：“算算时间，他也确实该出问题了。还好他有些运道，能赶上我出关的时候。” 如果苏尘闭关两三年，于清恐怕就扛不住那功法的反噬了。 “带我去见他。” “原来这一切都在老祖意料中。”小倩若有所思。 半年来，小雪闭关消化老祖赐下的功力，小倩自然接下担子，管理府中的杂务。于清要修炼老祖赐下的黑纸功法，不方便继续经营山下的野店，于是此事落在冥一身上。 冥一就是晦明，小倩叫他老实和尚。 这也是小倩促狭，故意让和尚去经营酒肉生意。 于清留在洞府，何夫人跟着留下来，她闺名何三娘，一来二去跟小倩熟络起来，眼见丈夫练功出了事，所以恳求小倩等老祖出关，一定要把于清的事情先报上去。 小倩领路，很快到了于清的房间。 房门大开，里面传来于清的惨嚎，苏尘看过去，于清露出的皮肤上全布满了黑色蛛丝般的网印。 黑网的背后，似乎受到冥冥中一股莫名力量的牵引，越收越紧，一旦于清承受不住，整个人的魂魄、精气都会被黑网一并收走，献祭给那冥冥中的存在。 正文 第30章 造化 一眨眼，苏尘出现在于清面前。他伸出一指，点在他的额头上。在黑网的纠缠下，他脸上的黑脚印和血手印都变得极为浅淡，很显然黑网在和黑脚印、血手印争夺于清的控制权。 而黑网隐隐然能抹去黑脚印、血手印的力量，这一点稍稍有些出乎苏尘的意料。 他一指点中于清眉心，原本淡化的黑脚印颜色开始加深，而缠绕于清身体的黑网则寸寸剥落，在空气里消弭无形。 黑网剥落完毕，于清渐渐恢复正常。 同时他体内流淌着一股黑色的异力，如水银般流动。这股异力不存在于经脉丹田，潜藏于他的血肉里。 苏尘又轻轻拍了他一掌。 于清哪里能躲开，只觉得老祖轻轻一掌落在身上，犹如一座山压下来，他登时感觉到体内五脏六腑遭遇重创。 可是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体内的黑色异力居然迅速地修复他的五脏六腑，不过异力也随之消耗了一小半。 “你点亮的星辰是哪一颗？”苏尘负着手看向于清。 “回禀老祖，属下点亮的是苍龙七宿的心宿二。”于清起身拜倒。 “不错，心宿二是代表苍龙星宿的心脏，乃是生机源泉，你现在具备很强的生命力，自是理所当然。看来这功法生出的神通之力和对应星辰的蕴意息息相关。你修炼它时，还有其他深刻的感受吗？” 于清稍作沉思，“属下修炼老祖赐下的神功不久，就生出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时时刻刻想着修炼它。一旦停止练功，心中总会生出莫名的空虚感。而且修炼它对属下的峨眉心法居然有极大的促进作用。只是数个月前，属下开始受到反噬。一开始尚有血手印诅咒和老祖的封印抵挡，反噬尚不剧烈。另一方面，属下发现练功越勤，反噬的次数便越少，可是修炼越深，反噬带来的后果就越可怕。总之，练这门功法，着实让人欲罢不能，难以拒绝。” 苏尘轻轻颔首，“峨眉的修行心法，你应该还没有关于还丹的内容，是么？” “是。” “你会得到它的。” “多谢老祖，属下一定为老祖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不要轻易说死，除非你死了，还能继续给我办事。” “是。属下可以将功法传给他们吗？而且属下还不知道修炼功法的名字。” “你可以给他们看黑纸上的内容。至于名字，便叫星辰劫。既是劫，也是造化。”苏尘意味深长地说道。 星辰劫的诱惑，几乎没有修行者能够抵挡，它能让一位天资平平的修行者在短短时间有质的飞跃。这是邪功、魔功，可是能抗住反噬，那便是天大的造化。 他们能不能抗住反噬，自然取决于苏尘。 因为他们修炼的星辰劫早已不是原版，而是被苏尘掺入了黑脚印的魔意，即使是神秘血棺，也不可能破解这一版出自苏尘的星辰劫。 若非如此，那黑网也不会轻易被苏尘剥落掉。 于清亦深深明白，顺从老祖，这便是造化，如果违逆老祖，那就是劫。不过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或者是没得选。 他们也一样啊。 何况于清知晓老祖现在手下可用之人实在太少，而老祖却隐然有扩大的势力想法。 他们如果把握住机会，待得将来黑山规模壮大，他们自然是元老之辈。 不在此时抓住机会，更待何时。 如果将来黑山称霸修行界，他们是不是魔，有什么打紧的？ 接下来，冥部的人开始转修星辰劫。 他们一共十人，数年后，都陆陆续续突破到了出神境界，个个有望还丹。一旦还丹，在修行界便是一号人物了。 后世被称为黑山老祖座下的幽冥十煞的雏形已然形成。 … … 不知不觉间，又是十年过去，在苏尘的调教下，黑山群魔的实力有极大幅度的增长。 即使除去苏尘，黑山的实力在附近千山万水，也能排到上游。 凉亭，苏尘传了小倩一套拳法，小倩认真习练，随即小雪走来。 “小雪去指点一下小倩。” 小倩不禁脸色一苦，“老祖，我修为差小雪姐姐太多。” “要不我来？”苏尘毫不留情道。 “那还是小雪姐姐来指点我吧。”小婢子讷讷道。 小雪姐姐指点，顶多挨一下揍。要是老祖下场，一个不小心，可就要了鬼命。 孰轻孰重，她自然省得。 一妖一鬼便在苏尘面前切磋起来，而今方下了大雪，园中梅花于风雪中盛开，两女交手，姿态曼妙，扬起大雪，雪白的梅花簌簌落下，又随雪飞舞，一时间不知是雪花还是梅花，暗香浮动。 苏尘静静地瞧着，只当是一场美轮美奂的舞蹈。 不知何时，园子外响起急促又轻盈的脚步声。 “好了。” 小倩正左支右绌，鬼烟袅袅。听到老祖的话，如蒙大赦。至于小雪，却是悻悻地罢手。虐菜是有瘾的。 片刻后。 “冥一求见老祖。” “进来。” 园中的梅花树是个迷阵，在苏尘开口后，径自让出道路。一个和尚走进来。 “说吧，近来山下有些什么事？” 原来冥一和冥二轮流在山下野店收集各方消息，今日正该是冥一回来述职。 冥一显然打好了腹稿，将四方的消息汇总，娓娓道来。 最后他说出一件大事，“据传魔教失了一件神物，近来魔教大肆派人出去追索，似乎很是着紧。” “可知是什么神物？” “属下听到几个传言，有的说是一盏灯，有的说是油灯的灯芯，也有说是一根棺材钉。偷宝物的人听说使的是蜀山剑宗嫡传的剑术。而且魔教的人似乎有不少人朝咱们黑山方向集结，有可能是那偷盗的人逃到了附近，也可能是魔教以此为借口，对老祖心存不敬。” 魔教和黑山俱在北境，只是各据一方。 距离年轻公子的事，已经过去有些年头，苏尘意识到可能是神秘血棺的陷阱，故而没有去找魔教，魔教也一直没有反应。所以他不认为魔教是为此事来，或许真是跟那盗魔教神物的人有关。 但不可不防。 正文 第31章 虚实 冥一汇报完毕，但见得老祖眯着眼，轻轻扣着亭子的栏杆，发出清朗的响声，震动了梅树的积雪，周围的环境似乎一下子冷了数分，有无形的杀机酝酿起来。 “你下山去宣布我的诏令，即日起，黑山方圆三百里禁道。” 冥一神色一凛，“谨遵老祖法旨。” 方圆三百里禁道，指的是黑山周围三百里地，凡非黑山从属，皆不可妄起神通道术，否则杀无赦。 这种做法许多修行门派都有过，只是不为常例。 如今魔教的人向黑山靠拢，他们行事张狂，老祖的诏令自然显得有些针对。 待得冥一出去，小雪向老祖欠身一礼道：“要不要婢子下山巡视一番，免得那些小妖小魔偷懒懈怠。若是见到魔教的人行事越界，奴婢也绝不会给老祖添乱，有十足把握，才会动手。” 她对当年魔教妖人的事，犹自耿耿于怀，如今修为大涨，见得魔教还敢不识趣凑上来，自然想报当年之仇，顺便证明自己，并非老祖的妖宠之流。 不然冥部众人近年来实力大涨，虽然明面上对她十分尊重，可是心下里，就未必是这样了。 “会有让世人知晓你的一天，你不要急。”老祖幽幽地说道。 “诺。” 苏尘自然瞧出小雪急于证明自己的心态，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压着她，这会成为她前进的动力。 … … 冥一领命下山，老祖三百里禁道的诏令很快扩散到方圆三百里的修行界，如果有人没收到诏令，犯了老祖的规矩，只能算运道不好。 何况走到黑山地界，还不肯低调行事，探究起来，那也是自有取死之道。 这一年的雪下的尤其大，自从老祖禁道令颁发之后，仍是有一些不知好歹之辈以身试法。 三百里方圆，不知多少妖魔做了黑山的耳目，自然没人能逃过老祖的天条。 出手料理的人是冥部，自此冥部的凶煞威名更盛。 特别是有三名冥部成员联手解决掉一名还丹期的邪道修士后，更让人暗自惊骇老祖的手段。 毕竟三个还丹期以下的冥部成员联手，居然能越境杀死一名还丹期修士，这场景在蜀山剑宗都不多见。 足见老祖传授下属的神通十分不凡。这超出了外界对黑山老祖底牌的揣测，更有高明修士断言黑山老祖怕是新创出了厉害的魔功，不免叹息魔涨道消。 大雪封山断水，进入荒村的外客越发稀少。 黑山南面、东面、西面，魔教三路高手朝黑山进发。 他们进入黑山后，显然听闻了黑山老祖颁发的诏令，个个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妄动魔功，免得惹来一向脾气不好的黑山老祖误会。 其实他们脾气也不好，只是他们一向有个怪病，遇见大妖大魔后，脾气多半能好不少。 不过东路的魔教高手要有底气一些，他们号称长白六怪，为首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翁，外号尸魔老人，乃是魔教教主亲自上长白山邀请入教，外界传言，若不是魔教十大长老的位置填满，尸魔老人能坐上一个魔教长老的位置。 尸魔老人在长白山修行有五百年，一身得自上古尸王的魔功早已出神入化。要不是前些年魔教教主拳拳盛意，他还舍不得下山走动。 对于黑山老祖的名号，他刚入道时便听闻过。 因此虽然一身魔功大成，心下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但他隐约听到一个传闻，说是黑山老祖百年前跟大雪山寺的星轮明王一战，大伤元气，三百年也未必能完全恢复，且在三四十年前又与某个刚脱离封印的魔道巨擘交过手，有可能伤上加伤，恐怕再难现鼎盛时的凶威。 虽则如此，也不敢有人上黑山试探老祖虚实。 毕竟没有生死大仇，哪个会去称量这等大魔。修道士及妖魔再怎么岁月悠长，也不可能嫌弃自己活得太久。 那贼子偷了神物，试图藏身黑山，自然有借黑山老祖的威势，寻机脱出魔教重围的意图。 尸魔老人心下却有另外的计较，黑山老祖出手的场景，几乎无人见过，他现在到底有多大神通，自然罕有人知。 他如果这次能借机行事，找到试探黑山老祖的机会，恐怕能立下大功，令教主将那天魔书借阅给他看。 为何说试探黑山老祖能立下大功，这得从魔教近年来的意图说起。自从百多年前，天下大乱，妖魔横行世间开始，魔教就开始图谋中土。 可是中土道门、佛宗的势力强大，一向仇视魔道，因此魔教要进军中土，实非易事。 故而这些年魔教教主压服了北境不少妖魔邪道，请其加入魔教。可是迄今为止，请到最厉害的人物，也不过尸魔老人这一层次。 若是窥见黑山老祖底细，令魔教有把握请得黑山老祖入教，那么魔教必然声势大振，可以顺势开启一统北境修行界之路。 如此泼天的功劳，自然能让教主对尸魔老人重赏。 他越是有此想法，越不会表露出来，免得提前引起黑山老祖的注意。 魔教三路人马罕见地低调行事，慢慢地在黑山脚下汇集。 到这时候，他们几乎已经确定，那小贼逃进了前面的荒村。 三路人马全数到齐，以尸魔老人马首是瞻。 … … 一名青年走进野店，满脸胡渣，形容颇有些落魄，而眉宇之间，却有一股潇洒不羁的气概，仿佛山穷水尽，亦难以让他哀叹。 “客官是要喝酒，还是住店？”冥一不动声色上前问道。 青年懒洋洋地将身上的铁剑搭在桌子上，笑吟吟地拿出一包银子，“给我上最好的酒菜。” 冥一看了银子一眼，“用不着这么多。” “多的给我买一口棺材，要最好的木材，然后再给我选一块坟地，一定要朝着南面，因为我这个人喜欢阳光。” “客官为什么要给自己安排身后事？” “因为我知道这里不准打架，可待会我吃饱喝足就要拔剑了。” 冥一心中凛然，“客官是有意来寻死？” “人固有一死，我想我会死的比较有价值。” 冥一登时明白对方的打算，他纵然是偷了魔教神物的那个人，可实际上是冲着老祖来的。 在黑山脚下拔剑，他知道黑山的禁道令，也自信只有老祖才能收拾他。 正文 第32章 轰顶 冥一摇了摇头，他心想，“人一旦死了，再有价值又有何用？没经历过生死的人，总会把生死看得太轻。” 他没有相劝，因为他知道劝不动。 一桌热气腾腾的酒菜很快备好，青年似乎很急，酒菜很快被消灭掉。 “其实你可以吃慢一点。”冥一终于忍不住道。 青年洒然一笑，“怪你酒菜做得太好吃，我怕菜凉掉，失去它本来的美味。” “好吧，酒菜的钱我收了，剩下的钱你拿回去。”冥一退回青年的钱袋。 “为什么，难道你觉得我用不上棺材和墓地？” “因为你会死无葬身之地。”冥一老老实实回道。 青年听到他的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黑山老祖座下会有你这样老实有趣的人，可比魔教的傻子们有意思得多。我决定送你一件东西。” 老实和有趣本是不相容的，但用在冥一身上，确实恰如其分。 他从身上掏出一串血色的菩提子串成的佛珠。 青年看着他，“会念经吗？” 冥一摘下头顶的避尘毡帽，露出光秃秃的脑袋，“不瞒你说，我本就是念经的和尚。” 他接过了血色的佛珠。 “那我死后，你帮我念一段往生经文。” 冥一摇摇头，“我没法保证，这得经过老祖的同意。” 青年忽地一怔，他叹口气道：“你偷偷帮我念，应该没人会知道。这一串佛珠的价值，你难道不明白？” 冥一微笑，“现在你知道，我知道，怎么会没人知道？” 青年不禁上上下下打量着冥一，好一会过去，神色惆怅，“我小瞧黑山老魔了，天下间可没几个妖魔能拥有你这样的下属。” 冥一淡淡一笑，退回佛珠。 青年没有拖泥带水，接下佛珠，拿起铁剑，刚出得大门，轰然一声雷音大震，一道剑光径自往黑山顶上飞去。 有人惊呼，“剑气雷音。” 那是还丹级数的剑修才有资格修炼的剑术。 一众魔教高手看得面面相觑，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子有剑气雷音，早可以摆脱他们。 尸魔老人心里惊怒交加，他明白了，这小子故意引他们到黑山。 他弄出这样大的动静做什么？ 他怎么敢。 尸魔老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是耳中雷音轰轰，那剑光又冲天而起，让他内心生出一丝希冀，有这小子在前面探路，正是试探黑山老祖深浅的最佳时机。 他的脚下如生出根，很难离开黑山。 冲霄剑光在山顶前散去，青年足下踩着一团剑光，立在虚空，破烂的衣袍猎猎作响，竟颇为神采飞扬。 前方的山顶，皑皑白雪之上，一个黑色的修长魔躯背对着他。 这位积年老妖，居然敢空门大露，背对着一位修成剑气雷音的剑修，如果事情传出去，绝对会引起惊天波澜。 太大胆了，太狂妄了，太不可一世了。 青年一路来，面对魔教重重围剿，都是谈笑自若，而此刻他平静的剑心，却不得不生出丝丝波澜，连悠长的呼吸亦急促起来。 他上山之前，脑海里勾勒出无数见到黑山老祖的画面，亦设想过无数次拔剑的画面，而是没有一个画面，比现在的画面对他更有利。 但是他设想过无数次黑山老祖会给他如山如岳压力的画面，皆无此刻的画面令他压力更大。 机会给他了，他能不能把握住，敢不敢把握住？ 他上山前无惧生死，或者早已知晓他结局必死，可是现在呢？机会似乎来了，结局不再注定，成败在他一念之间。 当人只有一个选择时，会一往无前，可是出现两个选择时，就不免犹豫。 他心中有了胜负欲，便难以无视压力。 当他犹豫迟疑的刹那，背对他的魔躯缓缓转过来。一双深邃的眼眸，出现在青年眼前，但对方的面貌他居然一点也看不清。 一时间，青年生出懊恼，后悔的情绪，他心中生出剑意，斩灭种种杂念，朝魔躯拱手，“蜀山庞云见过黑山大魔。” 不远处的小雪听到庞云二字，眉头一皱，蜀山庞云，在近年来名头不小，外号雷音剑客，乃是蜀山剑圣的亲传弟子，修道四十年便破境入还丹，绝对的修行奇才。 蜀山剑宗怎么会舍得让庞云来黑山送死？ “尸魔老人，你也上来吧。” 苏尘无视了庞云的自我介绍，似乎根本不在乎他有什么来意，为何要来送死。 甚至还要招呼魔教的人一起上来。 低沉恐怖的魔音在山脚下回荡，魔教的高手大部分抱起脑袋哀嚎起来，同时身子不由自主向山上走去。 尸魔老人暗自一叹，化作一股魔烟上了山顶。 “黑山老爷，小老儿代我圣教教主问你安好。”尸魔老人心中戒惧至极地朝面前的老妖拱了拱手。 越是靠近这积年老魔，他越能感受到对方那令人窒息的恐怖魔威。 不愧是修行数千年的绝世大妖，若是进入魔教，起码是十大长老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难怪教主提起黑山老祖，言语中总会有深深的忌惮。 “你们想试本座的深浅，那就一起上吧，我可没心情多费一番手脚。”魔音依旧低沉，可表达的意思，狂妄得不可一世。 尸魔老人既惊且怒。 任你黑山老妖魔功盖世，也不能这样瞧不起人，居然觉得他尸魔老人和这练成剑气雷音的小子加起来都只是能让费一番手脚而已。 同时，他领会到，老妖此话是今日不可能善了，甚至有将他彻底留在黑山的意思。 真当他尸魔老人没有一点手段不成？ 如果今日他不幸栽在老妖手里，那也要让老妖留下永世难忘的伤痛。 相比尸魔老人的惊怒，庞云的反应要平淡许多，他微微笑道：“晚辈不想跟邪魔外道并肩作战，便先行请大魔赐教。” 他适才失却战机，心中本自懊恼、后悔，但很快将这些情绪磨平，整个人重新变得神采飞扬，浑如一口锋不可当的利剑，教人心寒之余，又忍不住暗自喝彩。 他越是如此，越让其他人想不明白，如此一位奇才，再打磨数百年，定能成为正道支柱，为何在未成大气候时，偏要赶到黑山老祖跟前送死。 小雪等人心里生出一层隐忧，看向老祖，却发现老祖浑然不在意，甚至露出一丝不耐烦。 庞云再不多话，足下剑光轰然爆发，整个人影被剑光吞没，一股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的剑意弥漫散开，而天色竟一下子黑沉下来。 不知何时，黑山之巅笼罩着一层黑云，遮天蔽日。 尸魔老人悚然动容，惊呼道：“五雷轰顶。” 原来庞云居然以身以剑为引，引动了道家一门降魔大神通——“五雷轰顶”。 这五雷轰杀下来，绝不亚于当世一流的大修士全力一击。 可是那修长魔躯，静默立着，只身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幽光，如此而已。 顷刻间，剑芒化为流质接天引地，无数雷芒自黑云中轰然而下，弥天盖地，而庞云整个人也融入茫茫雷霆之中。 轰轰轰！ 雷芒如磅礴瀑布，又如天河直落，茫茫雷水很快将黑山老祖的魔躯淹没，山顶的积雪在雷水涤荡下，化为白气，雷音轰然不绝，似乎要将里面的魔躯彻底湮灭。 天地间一片迷茫。 但很快一切散去，尘埃落定。 那五雷轰顶九成九的威力都集中在了黑山老祖身上，因此周围的人，更多是被茫然天威震撼，本身不过在抵御余威时，至多受了点皮外伤。 当这道家降魔的大神通落幕后，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那天劫般的威能中心点。 修长的魔躯如此前那样静默，无风自起，飘飘荡荡的魔衣，竟然一丝无损。 深沉的黑色魔眸浑然不在意不知生死的蜀山剑修庞云，幽邃的目光着落在肝胆欲裂的尸魔老人身上，“给过你机会了。” 这绝世大魔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尸魔老人没有把握住机会，在刚才他抗衡五雷轰顶降魔大神通时偷袭。 可是尸魔老人有苦难言，他就算是想，练有一身魔功的他，也不敢掺合进那煌煌雷威之中啊。 而此时黑山老祖居然在五雷轰顶下，毫发无损，更令尸魔老人陷入深沉的绝望当中。 他怎么可以毫发无损。 正文 第33章 阴世 尸魔老人心神震撼之际，忽地感到头皮发麻。这是他魔功有成以来，第一次生出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一股庞大的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包裹了他。 魔教众人发出惊呼，看向尸魔老人的脚下。尸魔老人艰难地低下头，看到一滩如浓墨的黑影好似泥水一样出现在他脚下。 很快浓墨一样的黑影沿着尸魔老人的双脚开始往上攀升，势必要将他全身吞没。 尸魔老人能清晰感受到他双脚的肌肉开始萎缩，练得坚硬胜过金石的外皮已然被腐蚀掉。 他自然不甘心等死。 尸魔老人的脸色阴沉，眼神露出决绝。他全身好似充气一样膨胀，衣袍撑开，露出肿胀发黑的手臂、胸口，而他的脸上居然长出黑毛，使人不禁生出不祥的预感。 剧烈的黑烟在他身上冒起，仿佛他体内的法力正在急剧燃烧。 但他脚下的黑影如同一块巨大的磨盘开始转动，尸魔老人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双脚正在被黑影无情的碾碎。 他双手生出恐怖的魔焰，毫不犹豫地朝地面拍下去，企图借这一击之力，击退魔影的纠缠，给自己争取一个逃生的机会。 等他双掌朝地面一拍时，魔影如一口深潭落下一块石头，激出黑色的浪花，溅在尸魔老人双手上。 尸魔老人感受到久违的剧烈疼痛，他的手掌在刹那间被魔影的力量侵蚀，肿胀如蒲扇的手掌，再次变得极为干瘪，灌注进手掌的魔功真气，居然被魔影吸走大部分，他彻底失去了对这部分真气的感知。 他心头冰寒无比，连骨头也发凉。此时，他真正体会到黑山老妖的强横，他和老妖之间，有着巨大差距。 上一次如此无力的时候，还是教主请他加入魔教之时，只是那时候教主很是客气，令他没有生出今日这样的绝望。 深陷魔影泥淖中，他深深体会到老魔对他必杀的决心。 尸魔老人好后悔，刚才就该冒着被五雷轰顶的风险偷袭老魔，那确实是他唯一的机会。 可惜啊，错过了。 他更后悔自己因为老魔毫发无损而失神，如果小心防备下，哪有这样容易给老魔的魔影泥淖陷住。 “黑山老妖，是你逼我的。”魔影很快蔓延到尸魔老人的上半身，这也让尸魔老人彻底断了逃生的念想。 尸魔老人黑色的面庞泛起丝丝紫意，丝丝特殊的香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尸毒！” 尸魔老人困在泥淖至今，说来很长，其实不过片刻。 魔教众人不敢擅动，生怕一动就给黑山老祖盯上。届时才真正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还期盼着尸魔老人能大发神威，牵制住黑山老祖，给他们殊死一搏的机会。 这个机会始终没有到来。 淡淡的紫色毒雾从尸魔老人身上发出，奇异的香味，令闻到的人不免心神恍惚，同时毒雾波及之处，连泥土和岩石都受到腐蚀，化成紫黑色的尸水。 大量的恐怖尸水，汹涌澎湃地跟魔影泥淖搏斗。 这时候，一件魔衣飘到半空，不断扩大，将毒雾笼罩的范围覆盖，甚至吞没了魔教众人。 尸毒在魔衣中大量涌出毒雾，翻翻滚滚。 魔衣甚至发出了嘶嘶的腐蚀声。 整个黑山山顶，皑皑白雪化作黑水，沉浸岩石、土地中，渐渐地，黑雾将山顶笼罩，原本看着灵机勃勃的黑山，此际如同魔宫鬼蜮，黑雾翻滚，似有极大的恐怖潜藏。 而魔教众人在毒雾扩散时，很快化为皑皑白骨。 因为毒雾之中，更有黑影潜藏。 黑影居然跟毒雾开始融合。 黑雾深处，一名看不清面目的修长身躯屹立在山巅，他全身上下无数毛孔似乎打开，正不停地吞吐魔雾。 令人惊心动魄的魔躯，好似黑岩受到腐蚀，生出点点滴滴的风化痕迹，但这些痕迹又慢慢地消失。 换日重生大法不停地在体内流转，苏尘清晰地感受到魔雾中的尸毒对他肉身的腐蚀，腐蚀过后，又被换日重生大法的生机修复，他清晰感受到他的肉身正如春雨润物似的不断增强。 魔雾尸毒，对他竟然有春雨一样的效果。 而骨髓深处的魔性，亦因此更加重了。 苏尘注目着脚下的一具尸体，他的脚竟一直踩在尸体上。 尸体正是蜀山剑修庞云的。 思感早已深入庞云的肉身，因此苏尘才发现了这家伙一心求死的真相。 他的仙根仙骨居然早已损毁，而他全部的精气神也化入了那五雷轰顶的降魔大神通中。 因此庞云的肉身，没有半分灵机可以给魔衣吞噬。在仙根仙骨早已损毁的情况下，庞云此世也成道无望，故而他迟早要兵解转世，重铸道基。 苏尘借此明白了这家伙的真实意图，他不只是要试探苏尘的真实情况，也要借苏尘之手兵解转世，顺势跟苏尘这魔道巨擘结下因果。 这世界上厉害的修道宗门，有能力渡回转世的门人，不过一般而言，能得到这种待遇的修士不多。 有一些修士兵解转世前，会特意找人结下因果，然后来世了结因果，一旦成功，会令他们的气运和修行得到显著的提升。 此事跟修道士练成元神前最难的一关破妄有关，似乎他们有特别的方法，将成元神前的妄念和执念融入前世结下的因果里，一旦因果解开，便好似消解执念，破除妄念，由此炼成元神，得道长生的希望便会大增。 不知不觉间，苏尘面前的虚空居然开启了一道缝隙，里面传出哗啦啦的河水声。 那是幽冥黄泉的水声。 一股莫名的吸力着落在苏尘脚下的尸身上，登时有极为虚淡的魂影从尸身剥落，无视周围的魔雾，很快飘荡地进入了裂缝当中，裂缝合拢。 而两只黑色的脚印早就悄无声息地贴在了魂影上，如跗骨之蛆，根本无法抹除。 通过黑色的脚印，苏尘跟魂影共用了一个视角，他“看到”一片昏昏冥冥的世界。 这是， 阴世！ 正文 第34章 黑棺 随着魂影越来越深入阴世，苏尘获得的视角模糊起来，或者眼前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昏暗。魂影茫然地在阴世行走，没有看见所谓的鬼差，什么奈何桥、孟婆汤，这些传说中的事物，苏尘一样没有“看到”。 甚至他觉得“看到”的阴世，竟有些空空荡荡。 逐渐地，苏尘的心海中泛起越来越清晰响亮的水声，这个水声居然从阴世影响了尚在阳世的苏尘。 他感觉他的记忆开始模糊。 苏尘果断切断了和黑脚印的联系，阻隔阴世力量的影响。随即他“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他意识从阴世回来的刹那，神秘思感突然活跃起来，他由此获得一个超然视角，他似乎“看到”阴世的全貌。 那是一口巨大的黑棺！ 确切的说，整个阴世葬在了一口黑棺里。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震撼。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饶是苏尘已然拥有从前难以想象的力量，依旧被之前“看到”的一幕深深震撼，心情久违的激荡着，一时间竟然难以平息。 他仅仅“看”过去一眼，一种神魂要被钉死，差点永世不得翻身的感觉油然而生。 甚至他生出一种错觉，阴世可能只是黑棺里面的一个陪葬品。 苏尘生出了深深的忌惮，他还想到了裹尸布，裹尸布也是黑色的，他莫名觉得裹尸布和黑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还有那口神秘血棺，虽然跟黑棺相比，连拙劣的仿制品都算不上。如果说黑棺是青花瓷，那么血棺还不如小孩子用泥巴捏出的泥杯。但两者似乎也有一种联系。 就像是有人见到了金字塔，便用家门口的泥沙堆了一个。 苏尘不知道这是不是机缘巧合，或许这个世界除了他，恐怕没有人“看到”过他见到的一幕。 因为修行界里从来没有过阴世葬在一口黑棺里的传闻，至少在黑山老祖的记忆以及苏尘近些年收集到的信息里，完全没有相关的线索。 他把握住问题的关键。 “神秘思感？” “它使他‘看到’黑棺。” 苏尘唯有如此解释。 黑棺蕴藏着不可言喻的恐怖，苏尘没有继续浪费精力在上面，至少现在的他，还没到能触及黑棺秘密的时候。 他看了看周围，尸毒已然浸入泥土里，黑雾久久不散，这里已然是森罗魔狱，普通修士闯入，必死无疑。 而魔衣像是吃坏了肚子，隐隐痛哼着，它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消化尸魔老人的精华，并将那些尸毒融入体内。 尸魔老人并非泛泛之辈，如果不是心神出现破绽，绝不会如此轻易死在苏尘手里。 苏尘没有离开，而是在魔雾里潜心运功，帮助魔衣消化尸毒。同时他也在利用周围的毒雾淬炼妖身。 身体在这种淬炼下，不断强化，内心亦生出一种充实感。 不知过了多久，苏尘心神一动。 给切断联系的黑脚印再度和他产生了微妙的联系，他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黑色的脚印好似种子，潜伏在婴儿魂魄中，它似乎和婴儿共生，哦不，应该说是寄生。 黑脚印已经变成魔种，而魔种的主人自然是苏尘。 他仿佛可以通过魔种来收割婴儿身上的一切。 苏尘没有这样做，他给魔种下达了指令，陷入绝对的沉寂。这样一来，除非有人抽出婴儿的魂魄仔细搜索，否则根本没有发现魔种的可能。 但是抽出婴儿的魂魄，无疑会对他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时间一长，魔种会完全融入婴儿的魂魄中，成为魂魄的一部分，再也没法分割。 苏尘也切断了和魔种的联系。 在了解到庞云借他手兵解转世，并有意和他结下因果后，苏尘并没有生气或者愤怒，冷静的魔心很快构造出一个大胆的计划，以庞云的来世为棋子，渗透蜀山剑宗。 如今看来，确实有成功的希望。 苏尘仍是对蜀山剑宗藏有的太清道解抱有期待，这不单是为了解决体内的佛光，也是他有极大的预感，太清道解能帮助他走到原本黑山老祖不能企及的高度。 何况庞云故意和苏尘结下因果，恐怕也有蜀山剑宗的意思在里面。否则贸然找一位当世大妖的麻烦，绝非明智之举。 不管蜀山出于什么目的，肯定是对苏尘有所图谋。 苏尘不可能等着别人出招，魔种便是他的反击，同时还能助他达成其他目的。 现在，如同埋下一颗种子，耐心等它生根发芽便好。 庞云的尸体已然化为灰烬，灰烬中一串血色的佛珠散发出猩红的光芒，暗藏说不清、道不明的凶意。 至于庞云的铁剑，早已在五雷轰顶的雷芒中散去。 苏尘扫了血佛珠一眼，又继续利用毒雾淬炼肉身。想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好好生存下去，不断变强才是最好的办法。 … … 在他淬炼肉身的这段时间，修行界颇不宁静。 黑山老祖的凶名再次笼罩修行界。 这是一个绝世凶妖！ 正邪两道达成共识。 没有人愿意轻易招惹黑山老祖，除开他的凶名外，更重要的是，跟黑山老祖拼个你死我活，不会有好处，只会让自己的对头捡便宜。 何况黑山老祖很久没在修行界行走，黑山的势力，几乎\b没向外界扩张过。各大势力都明白这一点，他们和黑山老祖根本没什么利益冲突。 连一向嚣张跋扈的魔教也没有去黑山兴师问罪。 因为即使能覆灭黑山又如何？惹上黑山老祖这样的绝世凶人，一旦让他逃出生天，恐怕魔教自教主以下，别想有人能夜里安寝。 这是石头成的妖，铁石心肠，无牵无挂。没有天大的好处，招惹这种妖魔，简直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 各大势力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种怪物。 好在黑山老祖已经活得很久了，天雷劫不会太远的。 同时各大势力更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要试图去激怒这种凶妖，谁知到它会在天雷劫的压力下，干出什么疯狂的事。 蜀山剑宗完全没有做出反应，当然，这也和蜀山剑宗目前的精力都放在了一甲子后的苍莽斗剑有关。 至于魔教倒是做出了反应，总坛的人直接收走了尸魔老人在长白山的基业，并以此为基点，在长白山附近急剧扩张。 以魔教的作风，要是谁想为尸魔老人报仇，肯定有人赞同，这也是趁机排除异己的机会。 越是大势力，越不会铁板一块。 可魔教的大人物皆是修行几百上千年的老魔头，哪里会犯这种糊涂。 由于蜀山剑宗、魔教的息事宁人，反而给一些不明底细的修士妖魔造成一种错觉，黑山老祖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即使魔教、蜀山剑宗这种修行界的庞然大物都奈何不得。 于是许多不想掺合外界纷争的邪魔外道，悄悄来到黑山附近安居，他们谨守黑山规矩，没有惹事生非，不知不觉间也成了一股不能忽视的松散势力，更被许多无路可走的邪魔外道甚至极少数厌倦争斗的正道修士，视为乱世中罕有的栖身之地。 一晃，又是二十年过去。 正文 第35章 明玉阁 黑山之巅的黑雾终年不散，那是黑山最恐怖的所在，然而缘由并非是剧毒的黑雾，而是因为老祖在那里修行。 老祖才是黑山恐怖的源头。 这些年来，不时有巨大的恐怖魔威自山巅泄露，令人战战兢兢。 但是进入黑山附近安居的修士妖魔们，没有一个愿意离开。如非走投无路，他们不会来黑山。 乱世之中，外界的可怕程度其实是胜过黑山的。 至少老祖的魔威不吃人。 现在外界传言黑山是天下凶神恶煞聚集之地，可是他们许多人如果不是成为凶神恶煞，早就给别人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凶恶，其实是一种对自己的保护，对外界的防备。 这些凶神恶煞之辈，为了保证自己在黑山安居的合法性，居然想出一个法子，造了一座魔神庙。魔神的面目并不清晰，但是身着一身黑衣，神秘而恐怖。 只要稍稍对黑山有些了解，便能明白，魔神的模样是照着黑山老祖来的。每个入庙拜祭魔神的人，实际上心里拜祭的正是黑山老祖。 所以这群凶神恶煞、邪魔外道，俱以黑山老祖的信徒自居。只不过老祖未曾亲口承认庇护他们，故而他们也不敢明说。 于是魔神庙便这样不清不楚地立在了黑山脚下。 而没有人知晓，魔神庙其实影响到了在魔雾里修行的老祖。 苏尘对于魔神庙的出现，实是有些意外，很快更让他意外的一件事出现了，他竟然通过神秘思感隐隐然和魔神庙建立起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每当魔神庙受到拜祭时，便会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产生，且能使神秘思感得到强化。 这种强化很细微，可是积少成多，时间一长，会很可观。 可以说这件事实在是一个意外惊喜。 不过通过毒雾淬炼身体的事，算是喜忧参半。 他的妖身比之前更为坚硬了，可是随之而来，有一个问题出现，妖身的灵活性为此下降不少，身体很不协调，力量更不能如以前那样收放自如。 显然他的妖身没有适应这种变化。 修行出现问题，确实是很正常的事，这显示出修行门派的一个优势，在久远的传承中，会有无数前辈去试错，他们的经验会留给后人，这其实是比天材地宝更珍贵的修行资源。 “看样子得下山去找个修行门派，获取人家的修行经验。” 苏尘唤来小雪。 黑雾是黑山的禁地，其实也是一个修行圣地。苏尘并不禁止小雪她们进入黑雾修行，只是她们的实力不足以在黑雾里面修炼太久，而且不能入苏尘这样，直接在黑雾最深处修行，完全不惧黑雾里面的剧毒。 二十年来，小雪的修行进度不过是能深入黑雾三十丈修行。她听到了老祖的召唤，随即眼前的黑雾分开一条道，小雪来到了老祖跟前。 她低着头，眼角的余光瞥到老祖，发现老祖的身材更高大了，即使盘膝而坐，身量依旧高出她一大截。 老祖肉身的压迫感，竟让她有些呼吸不畅。 苏尘注意到了这一点，看来他对肉身的控制，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他不在乎肉身能对外界释放多大的压迫，只是这种威能的泄露，需要能受他的控制，而不是随意就泄露出来，脱离他的掌控。 小雪暗自运转妖力，终于抵消了这股莫名的压力，“小雪参见老祖，不知老祖有何吩咐？” “我想知道世间有哪些修行门派着重于对肉身的打磨。” 小雪这些年闲暇之余，对于修行界的信息收集整理了不少，因此老祖一问话，她略作思索，便即娓娓道来，并将这些门派的特色、地理位置及许多渊源说得清清楚楚。 苏尘很是满意小雪的回答。 “你很用心，过来。” 小雪连忙到了老祖近前，宽大冰凉的手掌覆盖在小雪的额头上，丝丝冰冰凉凉的气息传来，小雪身上竟流出了黑色的汗液，污秽肮脏。 小雪不由羞愧至极，她的身体居然蕴藏了这么多脏东西。 “以你的修为，尚不足以完全排出毒雾的毒素。现在我帮你排出去了，你下去吧，三个月之内，只能喝清水，这对你大有好处。” 小雪惊喜道：“奴婢接下来会修为大增？” “不是，你的妖身会变得更完美，简而言之，就是会比以前更好看了。”他心里想到，这个好处肯定会让小婢子开心得不行吧。 小雪脸上的惊喜消失，“奴婢多谢老祖，婢子告退了。” 她心里有些失落，其实她对自己能不能变得更好看不太关心，毕竟老祖不会因为她长得更好看就多看她一眼，可是她要是修为提升，在老祖眼里肯定会更有用，如此更能得到老祖的关注吧。 瞧着小婢子离去的背影，苏尘察觉到她失落的情绪，魔心生出疑惑，帮她排毒养颜，怎么她还不是很高兴？ 他有大智慧，却参不透小婢子的小心思。 只是魔心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纠结，可能小雪是那种很少见的，不喜欢长得太好看的女妖。 他收回对小婢子的关注，开始思考这些修行门派的经验，哪一个最能帮到他？ 很快，魔心停止思考，成年的大妖魔实在不太会做选择题，还是全都要吧。 他打算每个门派都去转转。 黑山老祖去这些修行门派取经，自然不用拜师学艺什么的，他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当然，也要暗中观察一下这些门派的人如何修行的。 毕竟许多修行精妙，不知是言传意会，还得身教。对于有神秘思感的苏尘而言，在旁边看一看，效果比言传身教会更好。 黑山的魔雾依然浓郁不散，没人知晓，在魔雾里多年未曾出去一步的黑山老祖，竟悄然下了山。 清水镇，这是苏尘下山后，第一个落脚的地方。 同时在苏尘得到的资料里，清水镇是明玉阁的一个重要据点。明玉阁正是苏尘的目标之一，它的山门所在，向来神秘。不过这个据点的负责人，应该是知道明玉阁山门的。 正文 第36章 破败 苏尘步入清水镇时，萧瑟荒凉的气息迎面而来。 他微微眯着眼，扫量周围的一切。 入目所见，到处是斑驳的墙壁、杂草丛生的石子路，无一例外表明，这个小镇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在苏尘得到的资料里，清水镇处于商旅往来的要道，十分繁华。 这样的地方，不应该被废弃掉。 天突然黑了！ 算算时辰，现在应该是中午，可是天居然黑了。这个小镇透着难以言喻的邪异。 天只是黑了，无星无月。 小镇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镇里刮起了怪异的风儿，像人的心跳声，脚步声，以及一些说不清，却教人恐惧的未知之声， 如果是普通人，甚至一般的修士突然身处这样的环境，恐怕很快就会疯掉。 “真是运气不好。” 当然，苏尘说的不是他自己。运气不好的是，小镇的邪异。 小镇被黑暗覆盖，但是另一层黑暗自苏尘足下蔓延，如同一滩水迹不断扩大，黑暗被另一层黑暗覆盖了。 黑暗中，冒起影影绰绰的红光，很快红光如颜料褪色一样消散。 “无意冒犯。”苏尘面前的虚空里，响起冷冷清清的声音，分不清男女，也没有源头。 自苏尘脚下蔓延出去的黑暗缓缓收回。 天又亮了。 只是荒芜的杂草枯萎了，斑驳的墙壁簌簌地掉下石灰，仿佛在刚才受到了严重的腐蚀。 “你是什么？”苏尘清晰感知到围绕在他身周的邪异力量消散得很干净，显然这邪异的源头主动退让了。 回应苏尘的是久久的沉默。 小镇泛起了黑雾，浓浓的黑雾，整座小镇的生机正以飞快的速度消逝。原来破败荒凉的小镇，竟成了一个类似生命的存在。 冷冷清清的声音没有源头，其实是因为整个小镇都是它。 它没有料到，这个外来客，竟这样快发现了真相。 早知他是这样一位强大的存在，就不该让他进入“它”的身体。 它有些被动了。 “你知道海市蜃楼吗？”它没有继续沉默下去，它已经尽可能让它的声音听着温和一些，只是依旧听着冷清。 “知道。” “我恰好在这里醒来，于是它成了我的蜃景，也成了我现在的身体。再说一次，无意冒犯，你随时可以离去。”它几乎在请求。 “真是运气不好。”它心里道。 苏尘明白了，“原来你是一只蜃妖，难怪这里的场景如此真实。” 蜃妖是一种神秘又特殊的妖，很罕见，世间已经有几千年没有出现过蜃妖的踪迹。 蜃景是蜃妖的身体，但蜃景虽然真实，本质是虚幻的，因此消灭了蜃景，并不意味着消灭蜃妖，只不过会让蜃妖陷入沉睡。 在苏尘的印象里，蜃妖是杀不死的，严格意义来说，它都不能算作是妖，也不是魔。 看来这只蜃妖是刚刚苏醒的，所以它还没来得及离开。因为蜃妖喜欢呆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如无边无际的荒漠。 “是的，既然你知道蜃妖，那么你这样强大的存在，应该也知道，蜃妖是杀不死的。只是我睡太久了，好不容易醒过来，实在不想这么快陷入沉睡。而且你也应该只是路过，如果你愿意离开，我会感激你。” 传说中蜃妖的脾气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是喜怒无常。 但是它对苏尘着实很有礼貌。 事实上，遇到黑山老祖这样的妖魔，坏脾气也会变好。那些对黑山老祖这种大妖魔不客气的妖魔修士，很难不短命。 黑雾逐渐散去。 “我不是路过，只是想来这里问一件事，如果你能给我答案，我自然会走。” “请说，只要我知道，我一定告诉你。”它心里的紧张消散不少，镇上的石子路，再次长出青翠欲滴的杂草。 让这样的强大存在在它身体里，它实在是很有压力。 它醒来后，还没开始真正的享受呢。 “我想知道明玉阁在哪里？” 镇上的人、物皆成了它的蜃景，因此苏尘觉得它应该能回答他的问题。 “请稍等。” 过了好一会，它给出了答案，最后松一口气道：“如果你晚来一段时间，这些记忆就会被我清除掉了。” 苏尘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自然无意跟它纠缠下去。 “嗯，告辞。” 它见苏尘果然守信用，生出一些好感，“我能不能知道你是谁？” “外面的人，叫我黑山老祖。”苏尘留下一句话，走出荒芜破败的小镇。 … … 苏尘出了小镇，没有急着施展神通离去，因为他是第一次离开黑山地界走动，故而想顺便到处走走看看。 走得太急，就没那个味道了。 在出镇的官道上，有五个衣着一样的修士出现，俱是黑衣，袖口绣着“镇魔”二字。 “我们是朝廷镇魔司的人，我们听说，清水镇已经好几天没有人出来过，你是怎么出来的？”为首者带着质问的语气。 “自然是走出来的。”苏尘看了他们一眼。 五个修士立时好像置身修罗血海之中，手足麻木。他实在难以想象，世间居然有如此凶邪的眼神。 好在苏尘显然没有跟他们纠缠下去的打算，自顾自离开。 良久之后，五个镇魔司的修士方才感觉到身体的麻木消失，他们浑身被汗水打湿，有一种从鬼门关绕了一圈走回来的庆幸感。 “大哥，你……。” 其中一名修士指着刚才质问的修士脚下，有一滩黄色的尿迹。 那修士神色一冷，抬手道：“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谁说我杀谁。” 其余四名修士忙地点头。 为首的修士又道：“既然那凶人刚从清水镇出去，我想里面纵然有些凶邪之物，估计也会被他镇住。现在咱们进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如此也好向上面交差。” 于是五名修士走进了小镇。 他们见到小镇的破败荒芜，很是意外，个个戒惧地观察周围一切。 忽然间，一个阴冷恐怖的声音在杂草丛生的街道响起。 “你们真是运气不好。” 正文 第37章 巨灵 镇魔司派去清水镇查探的五个修士一去不回，过了好几天，迟钝的官府才反应过来，等到他们再派人前去查看时，才发现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清水镇完完整整地消失了，在它原来的地址留下一大片杂草都没有的空地。 来查探的人，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事。 他们老老实实回去上报。 过了不久，有人在另外的地方发现了清水镇，镇上的人和物都在，只是没了生气。据说还有人看见了镇魔司的人在里面如同木偶一样玩耍。 总之进入清水镇再出来的人，很快会生一场大病，后来有人透露，清水镇虽然诡异，可是他们在里面度过了一段很快活的时光。 … … 荒山野岭，苏尘穿过一道法禁变化的巨大瀑布后，才进入明玉阁的山门。 眼前所见的宗门，比外面还要荒凉。 他很难想象，一个修行门派的山门所在，灵气居然如此稀薄。宗门附近连巡逻的弟子都没有。 他走进里面，看到远方的悬崖峭壁上有个建筑，那是一整块巨岩开凿出的阁楼，外面光滑，如玉生辉。 苏尘一望而知，知晓那就是明玉阁藏经所在。藏经阁的名字是——“明玉阁”。 这也是明玉阁的由来。 听说明玉阁本不是修行门派，而是前朝乱世中有一批人担心典籍损毁，带着藏书到了荒山野岭里，希望避开战火，保存典籍。 明玉阁正是为了保存典籍而开凿。 他们中不乏有大智慧的人，通读典籍，竟悟出修真练气的法门，渐渐以明玉阁为名，建立了一个修行门派。 此派并非以炼体而出名，不过他们门中有一位前辈高人，创出一门炼体功法，唤作“巨灵玄功”，有其独到之处。 只是此功修炼格外艰难，已经五六百年没有人修炼过。 苏尘很快上了明玉阁，以黑影为媒介，甚至没有惊动里面的法禁，而里面居然无人看守。 一个修行门派的人手短缺成这样，简直难以想象。 他突然想到，明玉阁的山门不是太神秘，所以外人很难知道，而是根本没人愿意来，才导致知晓它山门所在的人越来越少。 这里的灵气实在太稀薄，着实不适合修行。 他本是山石成妖，才能自发吸引地脉，何况黑山如果不是灵机充沛，也不会孕育出黑山老妖来。 因此黑山其实是很适合修行的地方。 苏尘在明玉阁找到一份手札，那是之前值守明玉阁的老人留下的，他已经坐化。 从手札里，苏尘方才知晓，明玉阁此前被入侵过，宗门元气大伤，山门的灵脉也受损，越来越不适合修行。 随着门中长老的相继坐化，后辈弟子又因为修行资源的短缺，不得不另寻出路。 这个门派，本就是为了保存典籍建立的，因此不是个严密的修行组织，又因为知晓宗门的底子如此，且门中没有强力的修行者后，更对门中弟子失去了约束，所以弟子们出山门自谋出路，竟然是习以为常的事。 甚至还有弟子打上了明玉阁藏书的注意。 可惜此前值守的老人是个固执的老头，还是个还丹期的修士，因此那些弟子没有成功，反而被老头狠狠教训了一顿。 因为老头脾气不好，又希望有弟子在今后能担起责任，代替他守护藏书。 可是谁愿意和一堆书过一辈子，往后来这个藏经石阁的弟子便越来越少。 到现在，估计有好几个月没有弟子上明玉阁来。当然，现下山门里，剩余的弟子加起来都未必超过十个。 老人预感时日无多，提前留下手札，希望有来藏经阁的弟子看到，良心发现，替他继续看守书阁。 苏尘找到了老人的尸体，还丹期的修士肉身，哪怕坐化后，对于妖魔也是大补之物。 苏尘没有试图打老人尸体的注意，而是就地开凿了一个石洞，将老人安葬。 这个老人已经是还丹期的修士，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光，本可以去外界好好享受，可是为了守护一堆对他其实没有多大修行价值的藏书，直到坐化前，都没有离去。 他难道不知晓，等他坐化后，明玉阁的藏书迟早会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吗？ 严格来说，他的守护，其实不会有什么意义。 可是苏尘又有些懂他，直到他死前那一刻，他的守护都是有意义的，至少对老人来说是这样。 这个意义，对修行者而言，是执着，是妄念，是作茧自缚的茧，但苏尘一点都不觉得老人的做法可笑。 如果仅仅是为了成仙得道，就将什么都放弃，那又是一种执了。 不是做什么事，都要有世俗上的意义。 不是一定要有利益，才去做一件事。 苏尘隐隐然有些顿悟。 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来这里最大的收获，很可能不是藏书阁的修行经验，而是老人的经历。 老人的经历不重要，而是通过他的经历，苏尘领会到一种精神，使他对道有了新的理解。 安葬完老人之后，苏尘开始翻阅明玉阁的藏书。 他找到了巨灵玄功。 巨灵玄功跟道家传说的巨灵神毫无关系。巨灵二字，竟是从培育壮大神魂起步，再由庞大的神魂引动天地之力，洗伐肉身。 故而练这部功法，须得先炼神。 自来都是炼气化神，养生延寿，可巨灵玄功第一步便是炼神。再以神引动天地山川河流之气，修炼肉身，对于内气法力的修炼直接略过。 炼神可比练气艰难的多，光是入门炼神这一步，就能卡死九成九的修士，何况炼神之后的效果是培育肉身，有这资质的修士，去修炼那些高深的练气法门岂不是更好。 到时候，一二十年间，就能练气有成，御剑飞行，岂不比巨灵玄功要快哉许多？ 但是对于苏尘而言，巨灵玄功对肉身的打磨，正符合他的心意。 这功法确实符合他的胃口。 不知不觉间，一年过去。苏尘对于巨灵玄功参悟得十分透彻，开始着手修炼。 半年后，苏尘玄功入身，整个人熠熠生辉。举手抬足，说不出的轻松自在。好似身体原本生了锈，如今锈迹大部分脱落掉。 这时候，藏书阁也迎来老人坐化后的第一个弟子。 正文 第38章 黑白 进来的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弟子，拄着两根不知什么树枝做的拐杖，浑身污血。 他进来后，看到苏尘，颇有些意外，“师兄也是从外面回来的？” 明玉阁的弟子出去自谋生路的不少，许多出去之后，就不再回来，因此弟子之间，互相不认识的情况着实常见。 至于他为何以为苏尘是从外面回来的，乃是清楚，门中如今仅剩下六个师兄、师姐了，他回来时已经见过。 不过外出后，还愿意回来的同门实在太罕见，他自然为此意外。门中的师兄、师姐都没提过这位师兄，看来他是回来之后，直接进了藏书阁，其他同门并不知道。 这是个独来独往的人，他暗自下了判断。 既然年轻弟子将苏尘当做同门，苏尘也不否认，他学了巨灵玄功，算是和明玉阁扯得上一点渊源吧。 苏尘更看得出，这个年轻弟子双腿已经彻底残废。 修道士固然有断肢重生的妙法，可要想恢复如初，一点不妨碍修行，须得用特殊的灵药或者活死人、肉白骨的修行法诀才行。 明玉阁的弟子，自然不会很富裕，很难指望上灵药。 这个年轻弟子上明玉阁，看来是想找到前人笔记，碰一碰运气。 苏尘没有跟他搭话，自顾自看着书。 年轻弟子极为自觉，没有上前搅扰苏尘。修士之间，本身多是极为冷漠的。尤其是修行资源不富裕的门派，弟子之间的竞争免不了会很激烈。 苏尘看完一本书之后，伸了个懒腰。 “师兄，你可知道守阁长老哪里去了？我想问他找一些典籍。”他小心翼翼地向苏尘问道。 如果不是藏书阁典籍太多，分类又乱，他找了半天，都没寻到对他有用的资料，他着实不愿意来搅扰苏尘。 “死了，我把他埋在外面新开凿的石洞里。”苏尘走到书架前，又翻出一本书。 年轻弟子很是意外，随即露出哀伤的眼神。他朝苏尘拱了拱手，随即下了藏书阁，过了小半日，他又回来。 苏尘闻到了一股香火味。 原来他刚刚是去置办祭品去了。 祭拜完毕，年轻弟子回到藏书阁，眼眶有些红，瞧来他真是为老人的死而伤心，两人之间，应该有些故事。 苏尘想到老人留下的手札，难道是给这小子的？ “让师兄见笑了。我知道大家不怎么喜欢守阁长老，其实他不是脾气不好，只是年纪大了，还受过重伤，知晓自己天命不久，所以希望在坐化前，寻到一个替他继续履行职责的人。 虽然守护藏经阁的担子，对他非常很重要，可是他从来也没有勉强过谁。哎，我很对不起他。因为我没有去见过外面的世界，所以一直很想出去瞧瞧，我想着他毕竟是还丹期的修士，再怎么也还能再坚持个三五十年吧，那时候我也该能闯荡出一番名头，可以踏踏实实回来接替他的担子。 谁知道，他这么快便坐化了。而我也没有混出人样，更落得如此下场。” 他看似是对苏尘解释，其实更多是说给自己听。 也不指望苏尘的安慰。 当然苏尘并没有安慰他。 年轻弟子说了一通，压抑的心情似乎得到释放，他很感激有师兄这样的倾听者出现。 人在伤心时，往往不是需要安慰，而是需要有个人在旁边当听众。 他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内心的悲伤和压抑释放过后，便继续去寻找对他伤势有用的典籍。 于是一人一妖，居然互不干扰地在藏书阁各自找书看。 若是这一幕传到修行界，绝对能成为天荒夜谈。 在多年之后，年轻弟子才知晓，他曾经和黑山老祖共处一室很久。 如此，两人相安无事地在藏书阁呆了两年。 两年以来，年轻弟子从来没见过“师兄”吃喝拉撒过。 他猜测师兄应该有辟谷之能，以往他只是听过，却从来没见过，没想到会出现在一名同门师兄身上。 做出这个猜测之后，他对师兄更敬畏了。 某一天，一向在藏书阁里安静看书的师兄突然在书阁来回走动。 藏书阁是一块巨岩开凿而成，而且受了明玉阁无数前辈遗留的法意，坚硬无比。 但是师兄每走一步，藏书阁坚硬的白石地面就会留下清晰无比的脚印。 而且师兄的脚印很奇怪，有的是淡淡的黑色，有的是天白色，一会白，一会黑。 他看到黑色脚印时，实是烦闷欲吐，随即又去看白色的脚印，很快便神清气爽。 他一会看黑色脚印，一会又看白色脚印，身体一会冷，一会热，脑子里好像被塞进去很多东西，他试图去想，结果一想就头疼欲裂。 后来师兄停止走动，那地面上清晰无比的脚印又消失了。 自那以后，每个十天半月会重复一次当日的事。 只不过，师兄走出的脚印越来越少。 这让年轻弟子观察到一个规律。 师兄第一次留下了六十四个脚印，第二次是三十二个，第三次是十六个以此类推，直到最近一次，师兄留下了两个脚印。 这次之后，过了足足三年，师兄竟一步没有挪动过。 他为此等了足足三年。 似乎一切事情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他存在的意义是等到师兄再次留下脚印。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那些脚印吸引。 只觉得，王图霸业、快意恩仇这些令他过去迷醉的事，俱没了吸引力。 按照规律，师兄下一次会踩出一个脚印吧，会是白，还是黑，亦或者别的颜色？ 这一天天空乌云汇聚，竟下起了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暴雨。 年轻弟子听到第一声雷响时，沉寂三年的师兄终于再次动了。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次不是踩出一个脚印，而是四个。 师兄踩出四个脚印之后，停顿了好一会，前面的脚印消失，师兄又踩出八个，以此类推，最后踩出六十四个脚印。 当师兄踩出最后一个脚印时，藏书阁外面的雷声戛然而止。 只是大雨依旧哗啦啦下着。 地面的脚印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年轻弟子竟回想不起来，他记住了哪些脚印，但心里竟有说不出的满足，仿佛他得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珍贵事物。 “我要走了。” 时隔数年，年轻弟子再一次听到师兄的声音，而且还是主动对他开口。他内心充满激动，可很快又满是失望。 师兄竟要走了。 “师兄打算去哪？小弟想跟你一起去，你让我做你的仆役、长随都成。” “我不需要。还有，没有人可以从我这里不花任何代价就得到什么，你得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师兄请吩咐，哪怕粉身碎骨，我也会去办。”听到师兄的话，他胸口一热，心里想的不是怕事情艰难，而是师兄眼里有他这个人存在，有事情托付给他。 “从今往后，这座藏书阁由你来守护了。如果你撂下担子，我定然知晓，届时我会将你神魂贬在九幽，永世不得翻身。” 正文 第39章 正邪 师兄话音一落，年轻弟子顿觉一股阴冷恐怖的寒意笼罩在身上。他浑身麻木，好一会才缓过来。 这时候，他往四周一看，竟再也瞧不见师兄的身影。 他追出去，看向天际，一抹黑影消失在视线尽头。他心头空空落落，朝着长空尽头深深作揖。 其实到这时候，他隐隐然明白，“师兄”很可能不是明玉阁的弟子。如今的明玉阁池水很小，绝不可能养出“师兄”这样的真龙。 可是这不重要。 “师”者，传道者也。 他很明白，那些黑白脚印藏着修行之“道”，亦是他自师兄所得之物。 传道者为师，长兄如父。师兄便是“师”、“父”一样的存在。 接下来，他在旁边的峭壁开出一片菜圃，决定在藏书阁渡过余生。他修行时，回想那些脚印，很是模糊。但他还是沉浸其中，更会不知不觉地在藏书阁走动起来，地面上没有脚印留下，可是时间一久，他周围居然会有淡淡的雾气出现。 那是周围的灵气往他身周汇聚。 等他一收功，灵气形成的薄雾失去了牵引，便即散开。 久而久之，藏书阁吸引了山门大部分灵气。残损无比的灵脉，亦悄悄朝藏书阁转移。 山门中其他弟子修为不算高，对灵气的动向不太敏感，只是觉得可以汲取的灵气越来越少。 仅存的六个弟子又走了三个。 明玉阁山门里，一处深邃的溶洞，盘坐着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子，他打坐练气了一会，很快满脸烦躁。 “灵气已经如此稀薄，看来这破地方完全不适合修行了。”他满脸阴郁，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老头子可能死了吧。” 他走出溶洞，看着峭壁上的藏书阁，那里的法禁好些年没有人维护了。此前下了一场罕见之至的雷雨，更使得藏书阁法禁破损不少。 “老头子再怎么油尽灯枯，修补一下法禁应该是可以的，难不成他真死了？” 好些年前，他试图打藏书的主意，结果被老头子狠狠教训了一顿，并禁止他再上藏书阁。 他心知，明玉阁如今最有价值的东西便是那些藏书了，一直不死心，只想等着哪天老头子两脚一翘，接收那一批藏书。 其实留在门中的弟子，几乎是类似的想法。 不过老头子人老成精，一直防备他们，其他人试探过，皆被老头子识破用心，狠狠警告过。这也是剩余弟子，不愿意进藏书阁的缘由之一。 他这几年仗着秘法，侥幸突破至出神境界，但是日渐稀薄的灵气，完全不足以供给修行了。 如今门中弟子，以他修为最高，自然以他胆量最大。 “看藏书阁的情况，老东西即使没死，也该是苟延残喘了，看来我得上去瞧瞧。” 他实在没耐心继续等下去。 他下了狠心，直接上藏书阁，进去后，先看老头子的躺椅位置，果然没见到老头子的踪影，只瞧见了老头子很喜欢的那个师弟陌辰在旁边看书。 “陌师弟，怎么藏书阁只有你一个人在这？”他瞧陌辰身边放着拐杖，心知他修为一般，前些年更受过重伤，废了一双腿，故而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青山子师兄，藏书阁今后只有我一个人了。”陌辰合上书页，轻轻叹口气。 青山子饶是心里早有准备，亦还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喜色，“老东……长老他坐化了？” 陌辰见他喜形于色，眉头一皱，“长老已经坐化几年了。” 青山子心中顿时充满懊悔和庆幸，懊悔他浪费了好几年，庆幸的是这个愣头青居然没有带着那些珍贵的藏书。 “真是天助我也。” 青山子差点仰天长笑。 事到如今，还装什么。 他神色顿时阴冷下来，“还请师弟整理一下藏书，选出那些比较有价值的典籍，我要带它们下山。” “青山子，你什么意思？” 青山子脸现凶恶，“你以为我这些年还呆在这破地方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跟你们这堆破铜烂铁相处？我告诉你，我就是为了这批藏书，今天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东西我必然带走。还有，老东西葬在那里，我不信他一个还丹期修士，没半点好处留下来。我要掘了他的墓。” 他话音未落，胸口挨了重重一击。 原来陌辰直接一脚踢中他胸口。 刚才那一下，简直毫无征兆，而且他一向看不起陌辰，又觉得他是个残废，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你怎么敢？” 陌辰没有回答，一只黑色的脚印狠狠印在他脸上。 青山子直挺挺倒在地上，胸口和脸上两只黑色脚印仿佛含有剧毒一般，将他的身体化成一滩黑色的汁液，连衣服都被腐蚀掉。 只剩下一点破破烂烂的法器残渣。 陌辰扶在书架呕吐起来，他刚才只是想着青山子修为不浅，见对方图穷匕见，心知若不先下手为强，恐怕真要被对方得逞，如此一来，他有负师兄的重托，更愧对守阁长老在天之灵。 他那一脚，满是怒气，一股奇异阴冷的力量自体内涌现，因此速度和威力远远超出他预计。 而且他生怕一击不成，连出两脚。 完全想不到会出现如此残忍邪恶的一幕。 “师兄传我的神通为何会如此阴狠歹毒？”他良久之后，心情平复许多，脑海里蓦地涌出一个念头。 他着实很难将“师兄”跟魔道联系在一起。 “陌辰啊，陌辰，师兄传道于你，你怎么可以如此作想。即使这神通歹毒凶邪又如何？只消我不拿它来害人，而是用以守护藏书阁，明玉阁的列祖列宗都不会怪罪我的。”他不是不知变通的人。 师兄传他神通，令他守护藏书阁，显然是为了存留明玉阁的道统，延续明玉阁历代的理念。他又想到师兄还踩出过令人神怡气定的白脚印，明显是属于玄门正宗。师兄绝不会是个小人。 陌辰又朝当初师兄离去的方向深深一拜，今日若非师兄传的神通，他恐怕会死在青山子手里。 而此时，陌辰念叨的师兄，魔道的巨擘黑山老祖，进入了道家玄门——清微教。 正文 第40章 六指 清微教是道家玄门，在前朝时玄门之后还得加“正宗”二字。那时清微教是国教，祖庭清微山人称“道庭”，统率天下道门，与朝廷隐然分庭抗礼。 只不过前辈风流，早已被雨打风吹去。 如今清微教衰微了许多，远远比不得如日中天的蜀山剑宗。 饶是如此，好在清微教中五子皆是还丹以上的修士，在修行界勉强能维持住修行大派的体面。 清微共有七峰，以楚、雨、湘、云、雁、风、月七字为名。如今云峰为清微教教主玉阳子执掌。 云峰便做了主峰，为掌门一脉。 其余楚、湘、风、月由其余四子执掌，雨、雁二峰的峰主空了下来，因为按清微教的规矩，唯有还丹修士才有资格执掌一峰。 五千年前清微教初创之时，人才济济，哪里会想到会有一天，门中连七个还丹修士也凑不齐。 苏尘去了雨峰，原来清微七峰各有传承，他关心的炼体之法，乃是雨峰的炼体绝学——“黑水真法”。 雨峰有一瀑布，飞流三千丈，外号“天瀑”，在瀑布底下修炼黑水真法，有事半功倍的奇效。 可惜黑水真法需要体内有一定量神魔血脉的人才能修炼。 如今世上身具神魔血脉的人已然不多，何况体内的神魔血脉还不能太稀薄，这样的人十分罕见。 即使有，未必会拜在清微教门下，更遑论拜在教中日渐式微的雨峰门下了。 故而雨峰虽然有黑水真法这样一门绝学，却是一代不如一代，已然两百年未曾出过峰主。 下一次七峰大比，如果峰中没有人挤进前十，雨峰就会被其余六峰共同托管，届时峰中的修行资源免不得被其余六峰共同瓜分。 如今雨峰只有一个弟子。 苏尘察知到这个情况，心里禁不住感慨，难道他有天煞孤星体质？前面去的明玉阁，山门弟子加起来不够两掌之数，这雨峰更绝，直接只剩了一个弟子。 雨峰唯一的弟子住在听雨楼，正是雨峰传承之地。 听雨楼的屋檐一直有雨水如卷帘似的下落，滴滴答答的雨声，几千年未曾断绝。 雨幕亦是禁法，隔绝内外。 一道黑色的魔影无声无息间侵入雨幕，他到了听雨楼第二层。 苏尘用神秘思感扫了一遍，寻到藏有黑水真法的匣子，上面贴有封条，金光潺潺流动。 这上面的道禁没有开启法诀，恐怕连还丹修士也难以破开。 一只苍白的手按住封条，潺潺流动的金光好似被墨汁污染，变成浓郁的黑色，过了一会，封条生出滋滋的黑烟，很快断开。 但是苏尘毁掉封条之后，没有急着开匣子，因为上面还有一把八卦模样的锁，苏尘知晓这种八卦锁，如果不能以正确的手法开启，错了三次之后，匣子就会销毁掉。 在神秘思感的探索下，八卦锁的结构清晰无比的印在苏尘心头。 他打开了锁，匣子随即开启，里面盛着一枚不知什么东西的黑骨，上有密密麻麻的篆文。 篆文的内容正是黑水真法。 当他拿起黑骨时，一股凶残暴虐的血腥气侵入体内，激发了他骨髓深处的魔性。 苏尘没有惊慌，脑海里有一个人影迈起玄妙莫测的脚步，汹涌澎湃的魔意竟被消弭无形。 在他消弭魔意时，有悠然的琴声进入耳朵，还伴有清淡的茶香。 但琴声戛然而止。 “原来道兄心境极高，黑龙魔骨的魔意根本对你造不成影响，我这清心咒着实多余。”一道极为清妙的男子声响起。 苏尘当然知晓那是雨峰唯一的弟子，对方居然发现了他，这令苏尘略感意外。要知道，魔意只在他体内爆发，而且消弭魔意，也不过短短一瞬时光而已。按理说，对方不应该知晓他的存在。 他收起匣子，朝着琴声方向走去，前面摆着一张书案，上有琴、茶。一名浑身清气的年轻人，正跪坐在书案前，朝着苏尘微微点头。 苏尘瞧见他的右手，居然长了六根手指，而且还不是畸形，多出的手指如同正常的手指长在手掌上。 “我进楼时，你就知道了？”苏尘盘坐在对方面前，好奇地问道。 他自问进入听雨楼，没有发出任何响动，而他的气息一直是自然收敛的，还丹修士如果不是面对面，想察觉他的到来都不可能。 “嗯。” 苏尘这时才注意到，年轻人双目空洞无神，他是个瞎子。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自幼住在听雨楼，多年以来，听雨楼好似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因此道兄虽然神通了得，可我就是能知晓道兄来了。”他微微笑道。 苏尘略作思忖，“你这是天人合一的境界，不过应该只限于这座楼。” 换日重生大法第二层类似于天人合一的境界，苏尘一直不得其法，没想到居然在一个年轻人身上看到。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人合一，只不过道兄应该发现了，我看不见。其实看不见有看不见的好处，身处黑暗中，让我对周围的事物更敏锐，有时候我还能闻到远方山坡上的花香，听到雨声之外，风儿吹动树叶的活泼声，我虽然看不见，可是因此能‘看见’更多了。道友心境如此高妙，想来是一位清静无为的道者，应该明白我的感受。”他微微笑着。 “好一个‘看见’更多了，此话不错。只不过你猜错了一件事，我可不是清静无为的道者。” 铺天盖地的魔意汹涌而出，刹那间淹没了年轻人。 他在汹涌澎湃的魔意中，好似海中礁石，依然尽力保持镇定。 过了一会，魔意如潮水退去，年轻人伏在书案上不停喘气，好似刚从水里打捞起来，狼狈不堪，只是神情仍旧能保持镇定。 “天人合一果然不凡，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咱们好好相处一段时间，作为条件，我帮你治好眼睛，你觉得怎么样？”低沉的魔音在年轻人耳边响起，如同魔神轻语。 正文 第41章 棺材子 年轻人幽幽地说道：“拒绝你这样的人，实在太难了。我活着已经很辛苦，还是听你安排吧。” “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可怕，以前很多人说我儒雅随和。”苏尘轻轻一笑。 苏尘已然收回魔意，可是在听雨楼感知无比敏锐的年轻人，因为有了刚才的遭遇，故而在他洞察入微的感知下，依旧能体会到身边有一股阴冷的巨大恐怖力量。 这种感觉，如同坐在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口边上。 好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有一种觉悟，如果反抗不了命运，那就找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好好接受它。做人已经够辛苦了，要是还成天想着反抗命运，那也太辛苦了。 所以他长了六个指头，便用来练手活，成了瞎子，便学会聆听万物。他不会去弥补常人眼中他的不足之处，而是顺势发挥自己的特长。 年轻人很是客气道：“既然咱们要相处一段时间，相互间总得有个称呼，我姓白，名子云。您呢？” “那我叫你小白，你可以叫我老祖。” 白子云：“……” 这个大魔对他的称呼，令他想到云峰一个师妹对猫猫狗狗的称呼。他可不知道，苏尘养了一只狸猫，叫做小雪。 所以他的联想一点没错。 而接下来一段时间，这个不知来历的大魔，果然如他所言，表现得很是儒雅随和。 他越是这样，越让白子云觉得可怕。 在他心里，那些肆无忌惮的妖魔，其实不会太恐怖，因为他们不懂克制，不会收敛。 大神通之辈，行事百无禁忌，其实不会很可怕，因为那不过是由强大力量支配了他的行动，所以本能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怕的是他的力量，而不是这个人。 此谓之心为形役。 大魔的儒雅随和，不代表他会一直儒雅随和，只是他会克制，不会让妖魔的本能，控制着他。 这些道理，懂的人不少，但能做到的，太少太少。 白子云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在拥有强大力量之后，不迷失自己。 至少目前来看，这个大魔头做到了。 天瀑飞流三千丈，那只是一种比喻，但是天瀑的落差真的很大，那股从绝顶冲击而下的力量，简直令人胆寒。 听雨楼水滴落下的声音是鼓点，天瀑水流冲击下来的声音是源源不断的雷霆。 苏尘似在雷霆中洗礼一般。 他没有用任何一分妖魔之力，仅凭肉身以及黑水真法产生的异力抗衡瀑布。 他一次又一次地被瀑布冲走，坚硬的魔躯，在不断的暴流冲刷下，留下痕迹。道经说“天下至柔，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能胜之。” 苏尘着实用身体体验着。 天瀑冲击而下的磅礴汹涌之力，跟妖力爆发时既相似，又不同。黑水真法诠释了水的凶猛暴烈，那像是一头黑龙，翻江倒海。 要想驯服这种力量，肉身不但要无比强大，还需要身体很坚韧，并会引导疏通这股力量。 苏尘体内没有黑水真法需要的神魔血脉，他本身应该是一种神魔，但和黑水真法的需求绝对不同。 但是他可以参悟其中的道理。 不过黑水真法触及了天地间的水行之道，并非巨灵玄功打磨肉身那样简单。 一旦涉及了“道”，便需要许多时间和精力，甚至还不会有什么收获。 道需要日积月累，也在庞大积蓄之后，有个顿悟。 苏尘并不着急，只要是以正确的方式做正确的事，耐心等待结果便好了。 他闲暇之余，还用换日重生大法的手法刺激白子云眼睛附近穴位，激发他的生机，企图通过这些激发出的生机慢慢修复白子虚的眼睛。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件事，白子虚的眼睛并没有因此变好。 “你眼睛的问题很大，医好它很难。” 白子云没有太失望，他已经习惯“看不见”的生活。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一旦改变了习惯，内心会很难接受这种改变。 他其实也没做好迎接“看见”之后生活的准备。 何况失明亦是一种对他的保护，毕竟正常人对瞎子的防备要少许多。 “你不用太失望，我只是说很难。” “我没有。” “你有，而且你应该关心它到底有什么问题？” “好吧，请问老祖，我的眼睛有什么问题？” “我可没说我会回答你，我只负责医好它。” 白子云：“……” 苏尘善意地提醒道：“这个过程可能会很痛。” 白子云没有太在意，他是个很能忍受痛苦的人。 很快，听雨楼出现了一声极为痛苦的哀嚎，简直痛彻心扉，深入骨髓。 白子云觉得眼睛好似被千百只蚂蚁撕咬，这不只是痛，还很痒，深入骨髓的痛痒。 “我还是希望你能忍住，不然可能对你身体造成别的损害。” 苏尘收了手，白子云身上深入骨髓的痛痒消散许多。 “我尽量。” 苏尘微微冷笑，手指弹出头发丝粗细的黑影，钻进白子云的眼睛。妖魔之力，在白子云的眼中游荡，惊醒了另一股沉睡的力量。 白子云用尽全力压抑来自眼睛的痛苦，汗珠大颗大颗地落下。 一股神秘的血腥力量，带着丝丝邪恶，正从白子云体内复苏。这股神秘的血腥之力，令苏尘厌恶。 因为它有些熟悉，当然熟悉之外，更多的是陌生。 白子云感觉到痛痒的地方转移了，不在眼睛里，他的脖子生出奇异至极的痛痒，好似有肉芽长出来。 听雨楼屋檐流下的水幕，竟逐渐变红，成了血水。 整座听雨楼被一层淡淡的红光笼罩。 如果有其他人在旁边看到白子云，会发现惊人的一幕。 白子云的脖子上，长出一只血红色的肉眼，眼眸是血灰色，透出一股神秘的凶邪。 而听雨楼红光的源头正是白子云脖子上的血眼。 此时，白子云脸上冒出丝丝黑气，黑气不断往脖子的血眼汇聚，不知不觉间，红光黯淡下去，在他脖子的血眼上，覆盖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脚印。 血眼在黑脚印的覆盖下，缓缓闭合。 “棺材子，你在吗？”听雨楼外，响起娇滴滴的女声。 正文 第42章 眼珠 “你去看看。”老魔的声音在白子云耳内响起。 他脖子冰冰凉凉的，钻心的痛痒暂时止住。 “老祖，我是瞎子。”白子云没好气的嘀咕道。 “我知道，你还不出去看看，快点把她打发走？老祖我可不会赶人，只会动手。” 白子云感觉老祖的耐心要耗尽，心想他要是动手，哪还有活的？ 他捂着脖子出去，虽然他看不见，可是听雨楼里里外外，一草一木，他比任何有眼睛的人看得更清楚。 雨幕如帘子一样打开，白子云走出来。 他面前是个文雅秀美的少女，一双大大的眼睛，倾泻出动人的眼波儿，落在白子云这个瞎子身上。 故而白子云心情毫不波动。 “棺材子，你在里面干嘛，怎么还捂住脖子，你伤着了？”文秀少女关切道。 “没事，给虫子咬了一口而已。你来有什么事赶紧说，说了快回去。” “喂，我大老远过来看你，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雨峰和云峰只隔了一百里，你有你娘赐下的小诸天云禁法，过来顶多两刻钟，这点时间还不够你梳洗打扮，能有多远。”白子云戳破了文秀少女的谎言。 文秀少女脸一红，随即气哼哼道：“离七峰大比只有三年不到的时间了，我爹问你，愿不愿意拜入他的门下。” 白子云眉头皱起，“你回去告诉掌教，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只要雨峰在一日，我便还是雨峰的弟子，这一点不会改变的。” “我就知道你这个棺材子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个你拿着，我回去了。”她丢下一根青竹，身周泛起云烟。 “七峰大比之前，我都不会来找你了。” 白子云捡起青竹，默默走回去。 “青云竹是炼器的好材料，留在身边，还能降低走火入魔的风险。你的小相好对你不错。” “老祖别开我玩笑了，我是瞎子，还生来畸形，跟她一点也不合适。而且你也听到了，她叫我棺材子，我是个克亲的不祥之人。”白子云一向淡然的神情变得有些惆怅。 “你喜欢她？”老魔直接了当问道，宛如一把利刃，让白子云唯有直面内心。 白子云一怔之后，只得默然点头。 “她也喜欢你。” “应该是吧，老祖怎么突然对我的儿女私情感兴趣？” “因为你有喜欢的人是好事，我就怕你生无可恋，待会就不好办了。”苏尘忽地冷冷一笑，“接下来，你要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 白子云脖子上血眼的气息分明和神秘血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而且少女叫白子云棺材子，立时让苏尘明白，白子云是棺材里出生的。结合血眼的气息，苏尘自然判断出来，那口棺材可能是神秘血棺，即使不是，也肯定大有关联。 苏尘对血棺可是很欠缺好感的。 他话音一落，伸出苍白无血色的手掐住了白子云的脖子。 轰！ 周围的雨幕，变成了黑色的墨汁，整座听雨楼笼罩在巨大的阴影里，不知酝酿着何等的恐怖。 此时白子云的眼眶里，有鲜血汩汩流淌出来，整个身体泛起幽邃的血光，他浑身发痒，感觉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皮肤撕咬，有什么东西，想从他身体里出来。 此刻，白子云突然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那些好似蚂蚁撕咬的地方生出撕心裂肺的疼痛。 剧痛！ 他嘴巴张开，想要惨嚎，可是竟然有什么东西要从嘴巴里钻出来。 那是手！ 一只血淋淋的手。 “滚回去。”一只黑色的脚印狠狠踩中血淋淋的手，极为暴力地将血手塞回白子云的嘴里。 黑暗如浓雾一样包裹白子云的身体。 当浓雾贴着白子云身体时，他只感觉到极度的阴冷出现，身子如同披上铅衣般沉重。 这股压力还在持续增大，浓雾越发浓郁。 四面八方生出极大的压力，挤压白子云的身体，好似要对他体内的东西形成彻底的压制。 在这瞬间，他觉得五脏六腑似要被碾压挤碎。 咚咚咚！ 他好像出现幻觉，耳朵里响起剧烈的敲击声。 这个声音，仿佛是有人被关在棺材里，急速地敲打棺材板。 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大，棺材板都要被掀开似的。 他又听到了有人用脚跺地的声。 不，是踩在棺材板上。 仍是咚咚声。 那脚狠狠踩在棺材板上，似乎要将棺材板彻底压死。 … … 清微教，云峰，一座大厅里，里面端坐着相貌清雅的中年修士，旁边是个温柔娴淑的夫人。 “不知茗儿能不能把云儿带回来，这孩子打小倔强，只有茗儿的话，他能听进几分。你说他在雨峰孤零零的，有什么好。”夫人向着中年修士道。 “子云心思很深，他一个守着雨峰，对任何人都会有些防备的，我也没指望，他这次就能答应。只是想告诉他，无论如何，云峰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 他握住夫人的手。 忽然间，中年修士咳嗽起来。 大块大块的鲜血从他嘴里吐出来，甚至可见内脏的碎片。 夫人见到这一幕，惊慌失措，想要大喊，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别喊人，快扶我去镇魔洞。” 镇魔洞是清微祖师建造的，据传里面封锁着恐怖至极的妖魔，不过几千年下来，镇魔洞从未有过异常，因此清微教的人，不由觉得里面的妖魔或许早已油尽灯枯，化为灰烬。 镇魔洞前，立着一块石碑。 上面有十六个篆文，如果苏尘在此，便会发现，石碑上的文字跟当年在地宫所见的文字一般无二。 但两块石碑，绝不是同一个。 整个镇魔洞的像是一只眼睛，此时里面泛出鲜红的血水，好像一个人的眼睛在流血。 中年修士一路喷血，但还是毫不迟疑跃入镇魔洞内。 “夫人，在我出来之前，别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血水到了镇魔洞口的石碑前，停止蔓延，石碑若雷池一般，让血水不敢逾越半步。 “我现在已经照你的话，当上了清微教的教主，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镇魔洞内，有一个巨大的血池，里面静静躺着一口血棺，但和苏尘当年地宫所见不同，血棺里没有血手涌出，而是不断掉出一颗颗血色的眼珠子。 正文 第43章 谋算 血棺不住掉出血色眼珠的时候，镇魔洞的地表出现了漆黑如墨的裂纹，如同蛛网般，以血棺为中心，朝着四周缓缓蔓延。 无数黑气自裂纹涌出，蛛丝一般缠绕着血棺，地表的裂纹越来越大，涌出的黑气越来越多，好似一个池沼，意图吞没血棺。 此时那些掉落的血色眼珠行动了。 中年修士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上半身的衣服更不知何时已经撕开，露出白花花的胸膛，一颗颗血色的眼珠如同烙铁一样贴上他胸膛的血肉，皮开肉绽！ 最后足足有九十九枚眼珠镶嵌到了中年修士的胸口，密密麻麻，眼珠淡漠而诡异，开始缓缓转动，对着地上的黑色池沼一照，射出淡淡的血光，很快血光越来越浓郁，地表浓墨一样的黑色缓缓褪去。 血色的眼珠逐渐暗淡下来。 只是血棺上仍有许多漆黑如墨的裂纹，仿佛蛛网缠绕在血棺上。 血棺的血色变得很是黯淡，不过仍是有淋淋的血水浸出，渐渐地汇聚成一个血泊。 中年修士倒在血泊里，身上九十九只血眼，安静地浸泡着。 … … 听雨楼周围的墨色缓缓消退。 苏尘的身体，好似石头般开裂，裂纹是淡淡的金色，很快他身上魔衣吐出淡淡的黑气覆盖了淡金色的裂纹。 过了好一会，裂纹才完全闭合。 他轻轻哼了一声。 要不是体内的佛舍利横插一脚，他就能以白子云为媒介，将那东西镇压了。 不过，苏尘也认识到一件事，这次他侵入的那口棺材，并不是地宫的血棺，而且比地宫血棺还要弱上一截。 “一个是手，一个是眼睛。” 苏尘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神情露出几分忌惮。这两口棺材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鬼东西被分尸了，然后肢体、器官被装在不同的棺材里，放在不同的地方，分别镇压。 他又想到白子云之前差点吐出的血手，或许是那只血手棺材已经到了清微教附近，它很可能在试图和血手汇合。 一口血棺已经很麻烦了，如果是两口血棺汇合，恐怕对方的力量会增强一大截。 一旦他的猜测成真，世间肯定还有其他地方有那鬼东西的残尸。 如果这些残尸拼接出了完整的尸体，说不定会有一只恐怖到难以想象的存在复活。 “正派的人真没用，当初居然让那关着血棺的巨虫跑掉。”苏尘毫不犹豫地甩锅给了当年那些正道修士。 他忌惮归忌惮，不过没有因此有任何慌张，就算他猜测成真，那鬼东西曾经也被人分尸镇压住，说明不是不可抵挡。 真正令他不安的东西，还是体内的佛舍利。 血眼的力量，居然对佛舍利有强烈的刺激，竟然让佛舍利放弃了跟他体内妖气的冲突，直接不计代价的逸散出佛光，试图渡化血眼。 这一次，还好他留有余力，否则佛舍利很可能就此彻底爆发。 苏尘一直以来由于有佛舍利的牵扯，很难全力催动体内的妖力，但是血眼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 即使没法彻底消化佛舍利，但也有别的办法，助他的妖气从佛舍利的牵制中解放出来。 借力打力！ 苏尘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想利用血眼，代替体内的妖气去镇压佛舍利。 这确实是个疯狂的主意，只是佛舍利对付血眼的意愿显然比他身上的妖气更强烈。 说不准还能借此机会，制造一个平衡，甚至将佛舍利逼出体外。 只是一旦失控，他恐怕要面对佛舍利和血眼两股力量的打击。 苏尘不可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魔镜提示的铁剑上。 那玩意可是在蜀山剑宗，即使黑山老祖全盛之时，都没有把握能从蜀山剑宗的山门全身而退。 这也是苏尘即使埋下了魔种的暗子，仍没有试图以此为跳板潜入蜀山的打算。 最好的办法，便是魔种能帮他寻到铁剑。 苏尘为了不打草惊蛇，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唤醒魔种。他需要对魔种保持耐心。 鸡蛋既然可以不放在一个篮子里，那么苏尘现下当然可以着手准备另一个篮子。 通过对血眼的压制，苏尘摸清了血眼棺材的位置，只是他如果直接去那里强取血棺，一时半会间也未必成功，而且弄出太大的动静，反而会阻碍他达成目的。 清微教到底是道家玄门，突然出现一个绝世大妖在清微教搞事，正道的人绝不会坐视不理。 苏尘很清楚，他在修行界凶名赫赫，黑山暂时无人敢犯，并不是他已经天下无敌，而是别人不想付出太多代价，同时黑山老祖也没怎么冒犯旁人的利益。 这才是黑山安宁的关键。 平衡不会一直存在，总会打破的。 一旦他冒出头，侵犯其他修行地界，会让旁人忌惮他的野心，很可能会打破平衡。 苏尘自然不会在体内问题还没解决前，主动去打破平衡。 但是他不主动出手，不代表没有其他办法，他的目光落在昏死的白子云身上。 苏尘一挥手，黑气如凉水一样浇落下去，白子云打个冷颤，惊醒过来。 他身上仍有剧烈无比的疼痛，只是比之前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要好上太多。 他抬起头，“看到”了老祖的身影，只是很模糊，有一层淡淡的血色笼罩着老祖。 他能看见了？ 白子云心里滋生出淡淡的喜意，虽然这种看见还很模糊。 他觉得脖子还有些异样，下意识捂住脖子，血濛濛的世界不见了。他无比惊恐，因为他竟然是通过脖子来“看见”周围的一切。 他试着松开手，闭上脖子的眼睛，随即脖子上的血眼缓缓闭合，留下小指肚大小的黑红色印记。 “玩够了吗？”老祖的声音在白子云耳边响起。 白子云苦笑不已，“老祖，这就是你帮我医好的眼睛？早知道会是这样古怪，我宁愿继续瞎着。” “你不用这么丧气，你自己想一想，你要是不古怪，也不会一只手长六根手指，现在不过是更古怪了而已。”老祖难得地安慰人道。 白子云在他眼里，已经是一个极有用的工具人了，苏尘决心对他释放更多的善意。 白子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老祖太会安慰人了。 老祖又道：“你要是担心别人指指点点，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 “老祖您想说什么？”白子云一脸警惕。 “其实你只要当上了清微教主，他们就不敢说你的闲话，如此一来，你还能光明正大地跟你相好在一起。”低沉的魔音循循善诱道。 正文 第44章 魔剑 “我尽力吧，只是能不能成，可难说得紧。”白子云无奈道。他知晓老祖推他去争夺教主之位，定然有其用意，但是他想要保住雨峰的传承，就不得不去争。这一争，便只能往前走，没有后退的道理。 何况，这也是他的机会。没有人愿意一生碌碌无为。 至于七峰大比若是进不了前十，雨峰铁定保不住，可若是进了前十，也不过是保住了雨峰的名分而已。 白子云更清楚，少女替教主传的话，其实是掌教对他的通牒。如果没有老祖撑腰，他根本不可能在掌教玉阳子的手段下保住雨峰。 这其实挺讽刺的，玄门的道统，居然要依靠魔道老祖才能存续。 白子云虽然知道这决定能把九泉之下的雨峰师长再气死一次，但他没得选。 “你信我，就能当上教主。”老祖用钦定的语气道。 白子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朝着老祖长身一躬，“我自然是信老祖的。” 老祖轻轻点头，“我知道你们七峰大比之时，也是各峰重新推举掌教之日，距离现在还有三年，时间有点紧，所以要用点非常规的办法。” “请老祖明示。” “不必，咱们直接开始。” 苍白的手按住了白子云的肩膀，阴冷恐怖的力量散入白子云四肢百骸，他感觉到全身的血管似要爆开一般，无法想象的痛苦加诸在身体上。 好在他之前才经历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暂时还能忍受。 过了好一会，那种阴冷恐怖的力量在四肢百骸里宣泄一空。白子云大脑一片空白，慢慢回过神。 “感觉怎么样？” “还能忍受。” “好，刚才不过是个开始。小子，你见过地狱吗？”老祖忽地岔开话题。 “当然没。” “那你马上要见着了。” … … 蜀山剑宗，长老李忘机面前，一名剑骨天成的青年正自练剑，周围的树叶簌簌飞落，在他的剑尖的指引下，上下起伏，总是不落在地上。 最后青年收剑，周围的落叶在他身边形成一个太极图案。 李忘机鼓鼓掌，“燕飞，你的修行果真是一日千里，为师在剑法上，已经教不了你什么了。” 燕飞谦逊道：“师尊的剑法高不可攀，燕飞还有许多想要向你学习的地方。” 李忘机微微一笑，“你的剑法想要进步，可不能继续跟着我依样画葫芦了。” 燕飞心中一动，“师尊的意思是要让我下山历练，斩妖除魔？在生死搏杀中，感悟剑道？” 李忘机对弟子的举一反三很是满意，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轻笑一声，“生死搏杀确实有助于感悟剑道，不过不一定是斩妖除魔。” 燕飞不由一奇，问道：“师尊想让我去做什么？” 李忘机抚须道：“距离苍莽斗剑也就二三十年时光，此事事关重大，门中得到情报，魔教想趁这次苍莽斗剑，纠集邪魔外道，跟咱们蜀山一争长短。你入门时间短，一向又在门中苦修，外界无人认得你。为师打算派你出去，混进魔教之中，探察一些情报。此番你出去立下大功，再回山时，为师就可以举荐你进入剑崖修行，说不定你勇猛精进，还能参与进苍莽斗剑。” 燕飞毫不犹豫道：“弟子正好许久没回家了，这就收拾细软下山，看望父母后，便去完成师尊交代的任务。” 他对着李忘机深深一礼，随即就要告退。 李忘机莞尔，“你这傻小子，怎生那么着急。魔教妖孽，不乏有见识之辈，你混迹其中，难免给人瞧出根底。你且站住，为师赐你三件宝物，可保你此行性命无虞。” 燕飞挠了挠头，“师尊教训的是，弟子鲁莽了。” 李忘机袍袖一挥，旁边青岩上摆出三件宝物。 一样是青皮面具，鬼气森森；另一样是黄纸符箓，有异气流转；最后一样是把青幽幽的铁剑，剑鄂有斑驳血迹。 李忘机指着青皮面具道：“此物你戴上之后，身上便会有一股阴邪之气掩盖住你的玄门心法，你且试一试。” 燕飞依言戴上青皮面具，浑身气质果然一变，像极了邪道剑客。 李忘机又指那黄纸符箓道：“此物唤作乾坤挪移符，你只需拿着心念‘乾坤挪移’四字，便能将你挪移至数百里开外，如果你遇到了生死危机，记得用它。切记，你使用之后，便赶紧回蜀山，免得又生意外，折损了性命。” “弟子谨记。” 李忘机微微颔首，最后指着青幽铁剑，“此物名天邪，乃是门中前辈带回山门的魔物，此剑以剑气即可催动，威力浩大。只是此剑十分邪异，出鞘必见鲜血，而且使用次数了，难免邪气入体。不过咱们蜀山有玄门正宗练气之法，可以克制此剑的邪气，以你的修为，七次以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不过，你还是得慎重使用此物。” “弟子一定牢记于心。” 燕飞收起黄纸，拿起青幽铁剑，他内心不由悸动，生出一股亲近之意，仿佛此剑极为合他心意，有种如臂指使的感觉。 他甚至生出拔剑而出的冲动。 只是他想起此剑出鞘必然见血之事，此处只有师尊和他二人，一旦拔剑，他又打不过师尊，难不成见自己的血？所以他强自忍住拔剑的冲动。 李忘机见燕飞紧握长剑，淡淡一笑，“徒儿你真是个剑痴，知晓这是把好剑，连它的邪性都不在意了。” 他又丢出个剑囊，“你还是将它装进剑囊里。” 燕飞于是心有不舍地将天邪剑放入剑囊，随后李忘机又是一番叮嘱，师徒俩才慢慢作别。 他下了蜀山，寻了机会，潜入魔教之中。因为魔教这些年一直在扩张吞并其余邪魔外道的势力，燕飞为魔教效力，对邪魔外道下手狠厉，很快落了个魔剑的称号，不久便升任魔教堂主。 而且魔教一名长老对这个后起之秀，青睐有加，露出要大力培养燕飞的意思，因此燕飞在魔教地位愈发稳固，又因为燕飞为人仗义，还是个散财童子，有不少魔教弟子认为，燕飞数百年后，或许能成为新一代的魔教长老。 因为燕飞在魔教表现得越来越出色，蜀山剑宗的高层反而纠结起来，到底要不要召回他。 他们一开始着实想不到燕飞能在魔教混得风生水起，再让燕飞在魔教呆下去，说不定这小子就混入魔教上层了，这可是蜀山剑宗千年难得的一次机会。 正文 第45章 神魔 苏尘静默地坐在听雨楼中，如果此时有人进来，会发现这个身披黑色魔衣、面容模糊的神秘人物，此刻和听雨楼浑然一体。 他好似成了听雨楼，听雨楼也成了他的一部分。 同白子云长久的相处，似乎让苏尘抓住了什么东西，令他窥见到天道的一丝丝奥秘。 不，不是来自于白子云，而是来自于听雨楼。 这座屹立雨峰数千年的阁楼，藏有着过去一位道者的法意。 苏尘已经盘膝而坐半年，纹丝不动。白子云早被他赶到天瀑下去修行。 起风了。 听雨楼屋檐挂下的雨幕如卷帘一般摇曳起来。 风声雨声，入了楼中的盖世大魔耳中。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似乎越过数千年时光，同某一个道者交汇。 “倚楼听风雨，淡看修行路。” 数千年前，一位道者倚着听雨楼的栏杆，往外面瞧去，那时风起雨起，听雨楼屋檐的水滴滴落下，越来越大，成了一道笼罩听雨楼的雨幕。 数千年来，雨幕总是如此了。 听雨楼的雨幕水法，乃是那道者感悟的天地法意所化，此法意生生不尽，绵绵不绝，如同雨峰的天瀑。 道者的目光没有因雨幕隔绝，亦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现在”的大魔。 两道目光，古今相对，终于汇聚在一起。 牢固不可逾越的“天人合一”境界出现一丝缝隙。 不，还不够。 大魔脑海里浮现起星辰劫这门诡异的功法，确切的说，此功练了之后，生死不由自主，后患无穷。 但是它确确实实攥取了星辰之力。 换日重生大法第二层，夺“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机”，而日月玄机本身便是星辰之力。 功法配合苏尘新感悟的道意流转。 一股惊世骇俗的气机冲天而起，天空竟破开一个窟窿。光天化日下，宇宙星辰竟透过窟窿清晰可见。 无尽的星辉如天河之水自窟窿洒落至听雨楼中。 这一股奇景惊动了清微教众人，乃至于方圆千里的修行者。 白日现星辰，千年罕见。 周天星辰之力，如天河水奔腾而下，看似阴冷，落在大魔身上，却燃起汹汹火焰，魔衣发出嘶嘶的声音，竟跟着燃烧起来。 苏尘的肉身沐浴在星辰之力所化的火焰中。 这件事说出去，绝不会有人敢相信。 自来星辰之火都是用来淬炼法宝、神剑之类的器物，而此时苏尘竟然引动星辰之力来淬炼自身。 这是何等惊人的气魄，甚至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不想活了”。 苏尘不是引动单一的星辰，而是许多颗星辰的力量同时灌入听雨楼，这些星辰之力属性不一，如今汇聚在一起，产生的冲突，造成的暴烈力量，简直难以想象。 星辰火焰越来越浓郁，到后面，如同温泉之水一般，这火焰竟实质化了。 苏尘目光幽幽，他清晰感受到星辰之火渗透入他体内，最先变化的是骨头，在火焰的炙烤下，变得越发紧密，气血如同置身大烘炉中，愈发沸腾，生出一股雀跃之情。 他的肉身再次得到强化。 但竟还没到脱胎换骨的地步。 他暗自可惜，他以听雨楼的道意，以及神秘的星辰劫功法引动星辰之力，意图模仿出“天人合一”的境界，他成功了，又没有彻底成功。 只是取得了“换日重生大法”的部分效果。 不过仅是如此，也让过去黑山老祖修炼极恶邪功留下连苏尘此前都没察觉到的隐患得以去除。同时他的神魂和肉身在这烈火焚烧下，终于彻底水乳交融，密不可分。 在这一刻，他甚至可以说一句——“我才是黑山老祖”。 鸠占鹊巢，鹊巢到底还是鹊巢，从现在开始，这具肉身巢穴彻底打上苏尘的烙印。 同时苏尘亦明白了一件事，换日重生大法的效果因人而异，修炼者底蕴越厚，换日重生的功效就越恐怖，同样，修炼起来就越艰难。 这具肉身的底蕴实在太可怕了，即使苏尘彻底迈入第二层，想要彻底脱胎换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相传太古之初，没有炼气士，天地间由原始神魔主导，那些元始神魔个个都有担山赶月的本事，它们不炼气，不汲取众生信仰，一心打磨肉身，可以使肉身臻至“滴血重生”的层次。 意思是哪怕只剩下一滴血，这等级的神魔都可以通过这一滴血重生世间。 苏尘隐隐然觉察到换日重生大法实则是那个时代的产物，如果迈入第二层，他也有希望迈入滴血重生的太古神魔境界。 他想到“血眼”、“血手”，难道正是这等级的太古神魔的残尸。 不，应该还没到这层次。 不然仅靠血眼、血手这些残存的血肉，那鬼东西也能重生世间，再回巅峰。 同时，苏尘亦明晰了他今后的道路完全可以借鉴太古神魔走过的路。 果然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苏尘要不是去过明玉阁、来到清微教，恐怕还摸不到这样一条道路。 他正是要取各家所长，最终走出适合自己的道来。 只有合适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苏尘一边思考，一边炼化星辰之力，他吐气为风，声动如雷，雨峰沐浴在风雷之中，出现奇异难言的道景。 如此奇景，令清微教诸人，以及外界窥探的修士妖魔惊颤不已。 “没想到雨峰竟有如此异象，难不成是哪一位老祖从死关中出来？” 世间的大修士，一旦到了某个瓶颈，有的会选择闭死关，不过九成九，都不会再出来。 因为死关这个死字，正是字面的意思。 故而闭死关又称为撒手法——撒手人寰！唯有放下了一切，才会做出如此决绝的选择。 一旦从死关出来，离成仙得道也不过半步之遥，似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雨峰过往，自然也有闭死关的前辈师长。 清微众人心思各异。 近年来，雨峰衰落到了极点，眼看就要被各峰吞并，谁能想到此时居然能异军突起，有一位老祖从死关出来！ 雨峰要崛起了啊！ 他们不少人有些后悔前些年跟雨峰唯一传人棺材子的交恶。 要是那时候结下善缘该多好，众人不免有些捶胸顿足。 而清微教掌教玉阳子神情阴霾，他内心生出莫名的悸动，亦深知他对雨峰的图谋恐怕要告终了。 山外的修士妖魔，更多是感慨。 清微教要再次崛起了！ 有这么一位老祖级人物出关，清微教完全可以再次坐稳一流修行大派的位置，清微教的份量和过去不会再同日而语。 在魔涨道消的时代，这也是对正道强有力的鼓舞。 人挪死，树挪活。 这些年暗中侵占清微教地界的妖魔打起搬家的主意，它们可不想被清微教拿来杀鸡儆猴。 蜀山剑宗、正一教、武当这些修行大派很快得到消息，他们立即开始搜索雨峰闭死关的前代人物信息，已经做好送礼祝贺的准备。 正道各派，虽然暗自勾心斗角，但对于魔教还是能统一阵线，此时正道出一位绝顶人物，无论如何，都是大好事。 这消息很快传到魔教总坛。 魔教教主常年闭关，因此决定魔教大小事务的还是各大长老。 “正道又出一位绝顶人物，对于圣教着实不利。” 正魔相持的阶段，顶层的战力足以影响战争的天平。 魔教自然看得出此事对他们影响不小，还会影响到一些中立修行势力的倾向。 “清微教这名老怪出关，确实对咱们圣教有些影响。不过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魔教五长老素来足智多谋，此时很是镇定。 大长老看向五长老，“五长老有什么计策？” “正道得一强援，难道咱们魔教就找不到强援？” “天下之大，这样的人物着实可数，哪里说能找就能找到。”二长老摇了摇头。 五长老微微一笑，“我有一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是谁，别卖关子了。”众长老好奇不已。 “大家莫要忘了北境还有一位黑山老魔。” “他跟咱们圣教交恶，如何肯成为强援？何况黑山老魔独来独往，又一向不掺合修行界的纷争。” “以前那些过结无非是小事，咱们派人送重礼上山拜访，示好老魔，只要老魔收下，哪怕没表明态度，但是外界的人难道会觉得仅是如此？说到底，清微教这老怪也未必会为正道出力，咱们无非是借个名头，壮大圣教声势罢了。” “五长老言之有理，就这么办。五长老座下的燕飞是咱们魔教的后起之秀，办事向来稳当，又深得众弟子拥戴，而且他和黑山素无瓜葛，还长得一表人才。听说老魔座下有两名心腹侍女，深受宠爱，见了燕飞这等人才，态度应该不会太差。再着燕飞挑选几样姑娘家喜欢的宝物，送给老魔的侍女，如果能吹一吹枕头风，此事基本就妥当了。” “谨听大长老吩咐，我立即去安排此事。” 五长老明白，这是大长老投桃报李，给他心腹爱将立功的机会。 正文 第46章 恭迎 雨峰的异象持续了七日七夜方才渐渐散去，这也给外界充分的反应时间。 另一方面，雨峰的前辈横空出世，倒是难为了清微教众人。 他们翻遍了典籍，竟找不到有关雨峰异象的记载，闭关的前辈究竟是清微教哪一位师长，更是无从得知。 但那冲霄而起的道气、宇宙星辰之力对雨峰的洗涤做不得假，定然是一位得道高人出关。 眼见得雨峰异象散去，料来闭关的前辈即将功行圆满，除却掌教玉阳子外，各峰自峰主以下，尽皆来到雨峰山脚下候着。 本来门中前辈出关，乃是可喜可贺之事，众峰主长老，反而有些发愁，该如何称呼雨峰的前辈，成为他们心中老大的难题。 “不如派人进去找白子云询问一番，他如今执掌听雨楼，对于雨峰传承想必比我等更加了然。”有峰主提议。 以往他们直呼白子云棺材子，如今却不好这样叫了。雨峰的老前辈出关，照这声势来看，今后雨峰执掌清微，怕是大概率事件。 即使这位前辈淡泊名利，可是谁又敢因此小视雨峰。 雨峰再次崛起，着实是不可逆的大势。 “不必问了，白子云也不知晓。”此时掌教玉阳子一脸阴沉地道。 众人登时心下了然，白子云和掌教之女徐茗算是青梅竹马，恐怕掌教早就派女儿去问过。 玉阳子心里明镜似的，雨峰的前辈可不是现在才出关，两年前便暗中助白子云摆脱血眼诅咒，镇魔洞那位更是对这位前辈大为忌惮。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位前辈尚未找上镇魔洞去。 而镇魔洞那位自那以后，更是沉寂下来，弄得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玉阳子多年前便暗自得了听雨楼的诸多传承典故，因此白子云对雨峰所知之事，未必有他多。 可他仍旧查不出雨峰的前辈是哪一位闭死关的师长。 因此玉阳子很是怀疑这位前辈未必是清微教的。 但他能说出来吗？ 说出来，大家只会以为他是担心掌教之位不保，利欲熏心。 何况他身上一样有血眼诅咒，这决计瞒不过雨峰的前辈，如果不是他深受镇魔洞的血眼棺材辖制，玉阳子早就跑路了。 他一脸阴沉，实则是担心雨峰的前辈出关后，直接揭露他踏入魔道的事，届时他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可是两年来，雨峰的前辈并未找他麻烦，令玉阳子多少有些侥幸。更增大他的怀疑，这位“前辈”并非清微教的人，而且对本教有所图谋。如果是本教的前辈，为了维护道统，怎么可能知晓他有问题后，一直没动他。 说不定这位前辈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玉阳子心里隐隐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反正已经叛教了，再把自己卖一次又有何妨？ 他心想着如果他配合雨峰的“前辈”，兴许能摆脱镇魔洞那口血眼棺材控制。 上次镇魔洞的异象主要是针对血棺，而且那时候玉阳子身上的诅咒发作，几乎失去对外界的感知，根本没意识到那些黑影蕴藏的滔天魔意。如今见了雨峰异象，他觉得这位前辈高人，纵然不是清微教的人，也不会是邪魔。 投靠这位“前辈”，总不会再是与虎谋皮。 众人自然不知掌教的内心戏如此丰富，只见掌教玉阳子神色更加阴晴不定，只以为他仍在忧心自身地位。 他们暗自一叹，掌教的格局到底还是小了。 清微教式微已久，能在这时候出一位修行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实是本教的大幸，符合教中绝大部分人的利益。 掌教怎么能不为大局着想。 如果掌教接下来不识大体，他们怕是不得不为了顾全大局，请掌教早早退位了。 在这想法驱使下，其余各峰峰主长老，暗自眼神交流了一下，并默默离掌教远了几分。 清微教已经好多年没这样团结过了。 待得异象消散，众人慢慢往听雨楼靠近。 不过他们又不敢靠得太近，好在大家都是修行人，眼神自然极好，即使隔得很远，还是能看清听雨楼周围的景象。 但见得听雨楼的雨幕好似窗帘一般拉开，里面露出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影。 众人直接脑补黑袍为黑色道袍，虽然看着跟平常的道袍样式有些区别，可能正是前辈喜欢的样式。 已经有长老打算回去后，找人裁剪出相似样式的道袍。 前辈面目有些模糊，似有一层薄雾笼罩着。 薄雾自然是道气。 “果真是道德高隆之士，清气湛湛。”众峰主、长老、弟子俱暗自一赞。 “恭迎老祖出关！”此时一声清越的道音涤荡雨峰，显得功力不凡，可态度又极为诚恳。 众人下意识跟着这道音一起喊起来。 大家都是修士，喊起来嗓门可不小，一时间万壑回声，完完全全掩盖住天瀑暴流之声，甚至声达数十里开外，群山震动。 此时众人齐齐下拜，但峰主长老们下拜之后，亦暗自后悔，既然不知前辈道号，直接叫老祖便是了，这么简单的应对，他们居然没想到。 他们五味纷杂地看了第一个喊出“恭迎老祖出关”的人，正是他们眼中不顾全大局的掌教。 “掌教格局着实太小了，早有应对之法，却不告知我等，好独占鳌头，给老祖留下好印象。”峰主长老们暗自吐槽不已。 “我在清微教的事被人发现了？”耳朵边尽是震耳欲聋的恭迎之声，苏尘第一反应是这样的。 可是他马上反应过来，眼前可不是黑山的魔子魔孙。 这群大小牛鼻子道士在恭迎他？ 他们把他当成了清微教的老祖宗。 他闭关前，确实没想到动静会这样大，可是修行这种事，感觉来了，要是停下，再想找回感觉就不容易。 苏尘当时自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引动星辰之力。 反正闹出事就闹出事，老是瞻前顾后，也修行不出什么东西来。 他可不是畏难而缩的人。 但是他收功之后，准备出来瞧瞧外界的反应，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一个妖魔界的绝世大妖，怎么就成了道家玄门的老祖！ 算了，既然有这个台阶下，苏尘才懒得拆穿，自找麻烦。 “都起来吧。”苏尘用极为温和的语气道。 他以甚深法力将声音送出去，更能影响心神。 因此众人听老祖的声音，如在耳边响起，更如沐春风。当真是春风风人，夏雨雨人。 “老祖必定是个儒雅随和的得道高人！”众人如此作想。 玉阳子更是暗自松一口气。 白子云在听雨楼旁边目睹了这一切，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极大的冲击。 难道全世界都疯了，就他一个是清醒的？ 正文 第47章 毁灭 “你替我打发他们。”苏尘可没耐心跟这群臭道士演戏，直接使唤上白子云。 白子云听到的老祖的声音，不免打个寒颤。他实在被老祖折磨得够呛，已经对老祖的声音产生阴影。老祖的那些操练之法，可能比阴曹地府的酷刑还要残忍许多，他现在除了外表，已经不是个人样了。 但是他现在很强大！ 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 越是这样，越显得世界荒诞可笑。 满峰的修道人居然当妖魔为得道高人，而唯一知晓真相的他却不能算是人。 现在他还得帮这群家伙继续圆梦，免得他们梦醒，触怒了老祖，恐怕下场会很不妙。 这一瞬间白子云有了清微教救世主的心态。 白子云走进峰主长老们之中，表明是老祖让他来招呼他们，瞬间被众星捧月地围着。 往常高高在上的峰主们对他极尽吹捧，什么谪仙下凡、仙根道骨之类的词全都用在白子云身上。 反正没几下白子云便有些飘飘然。 不过他也很快冷静下来，他有现在的待遇，完全是源于老祖的威势。 没了老祖，他终归只能当个被人厌弃的棺材子，不祥之人。 白子云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忘了根本，昏了头脑。 各峰峰主亦暗暗称奇，本来年轻人骤然被吹捧成这样，难免会忘乎所以，他们也好趁机从白子云这里摸清楚有关老祖的事，没想到白子云很快就冷静下来。 “果然是老祖教导有方，让他年纪轻轻养出这等沉稳的气性。”峰主们暗自感慨，老祖果真是得道高人，白子云能跟在老祖身边，着实福分不浅。 连带看白子云畸形的手指，也觉得格外顺眼，这明明是天人异人之相。白子云在棺材里出生，更说明他福缘深厚，换成别的孩子，肯定成死婴了。 一些峰主长老甚至感慨，他们也是没生出女儿来，不然肯定介绍给白子云认识。当然，没女儿还有女弟子，也不是不可以认识，大家同是清微教弟子，走动走动是应该的。 苏尘冷眼旁观着清微教的闹剧，对于清微教的衰落，有了新的认识，这些人多是蝇营狗苟之辈，道心不坚，难怪清微教一代不如一代。 只是修道士心如铁石、披荆斩棘，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了。 何况终日被人吹捧，享尽尊荣，难免飘然。 难怪修行人讲出世入世。入世以红尘炼心，出世远离红尘，皆是对心境有所锻炼。 高明者，能出能入，自然会有所成。 接下来是七峰大比，白子云一路上遇到的对手，皆是半真半假的出力，他没费什么力气便夺了七峰大比第一。 玉阳子见得门中有白子云这样的后起之秀，心生感慨，表示要辞让掌教的位置。 因为白子云俨然成为雨峰老祖的代言人，众峰主长老生恐白子云不肯坐掌教的位置，弄得玉阳子传统三辞三让的把戏都没弄出来，直接给白子云推上掌教的位置。 弄得各路准备上清微送礼恭贺雨峰老祖出关的各派使者，半路上又折回去，另外准备了一份给清微教新任掌教的贺礼。 等各路使者终于到达清微教时，才发现原本尚青色的清微教，如今皆身着玄色道衣。 一打听下，才知晓雨峰老祖喜欢玄色。 不过人家教中之事，跟使者们无关，只是见了新任掌教白子云，着实不俗，听说白子云是雨峰老祖着手培养的，更显得雨峰老祖调教弟子的本事厉害，故而回去禀报时，都说清微有再次兴盛的可能。 唯一让人比较遗憾的事，雨峰老祖喜欢清净，除了白子云，旁人想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 清微弟子中，不免有人埋怨白子云，这是挟老祖以自重。如果白子云知道这些闲话，肯定大呼冤枉，因为真让他们去拜见老祖，恐怕他们会后悔一辈子。 毕竟老祖随便泄露一点魔威，就能让这些弟子数十年修持的道心毁于一旦。 虽然最近老祖看起来儒雅随和了许多，但白子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被这些错觉蒙蔽。 听雨楼，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苏尘完全适应了淬炼之后的身体。另外，他还收到小雪的消息，说是魔教派人送了许多礼物到黑山，连小倩、小雪也有份。 对于魔教突然示好，苏尘一时半会间是弄不明白的，不过糖衣收下，有炮弹打回去便是。 他让小雪收下礼物，镇之以静。 苏尘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去做。 他的目光穿过听雨楼的水幕，到了镇魔洞。 这三年，镇魔洞的血棺完全沉寂下来，但苏尘能感觉到它在积蓄什么，而且那口血手棺材，或许也在附近虎视眈眈。 因此苏尘出关之后，没有急着前去镇魔洞。 他要调整自己到最佳状态。 这也是白子云觉得老祖随和许多的原因。 每逢大事有静气。 惊涛骇浪，往往生于大海平静无波之时。 “小白。” “老祖，有何吩咐。” 对于小白这个称呼，白子云已经不做任何反抗了，听久了还挺习惯的，要是老祖突然改个别的称呼，他会很恐惧，因为他会怀疑，老祖是不是又有什么折磨人的新鲜法子要用在他身上。 “我要去镇魔洞，你先让人清场，然后陪我一起去，对了你的便宜老丈人也记得叫上。” 白子云终究和前掌教玉阳子的女儿徐茗结为道侣，而玉阳子似乎很想通过他接触老祖。 白子云没给他这个机会，弄得玉阳子好几次很是幽怨地看他，搞得白子云近来每次见玉阳子会有些不自在。 只是老祖吩咐了，不见也得见，白子云给镇魔洞清场之后，便去通知玉阳子。 玉阳子听了白子云的来意，喜不自禁，“好女婿，我等了三年，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老祖果然要除去镇魔洞那个魔头。” “我是要对付它，而你应该会有用的。” 一股阴冷恐怖的凶邪力量将玉阳子和白子云包裹住。 玉阳子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镇魔洞口。 他此刻浑身冷颤不已，内心充满绝望，老祖为什么会是如此可怕的大魔头。 他简直是还没逃出狼窝，就又进了虎口，根本没活路。 此刻，镇魔洞里有猩红的血水涌出来，透出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 玉阳子已经心如死灰，放弃挣扎。毁灭吧，赶紧的。 正文 第48章 脚步声 猩红的血水涌出后，在石洞外的石碑附近徘徊，没有往外蔓延。苏尘扫了石碑，心道果然。 这里的石碑和地宫的石碑几乎一样，看来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苏尘没有试图去破坏石碑，足下生出黑影，如墨汁散开。恐怖的血水在黑影的驱赶下，缓缓退回镇魔洞。 “想引我进去？” 苏尘明显察觉到血水只是做了象征性的抵抗。 如此一来，自然没法试探出里面那东西现在的实力。苏尘微微地冷笑一声，“跟着我走。” 行动的是黑影，而白子云和玉阳子无可奈何地顺着黑影进去。在他们的视线里，老祖已经消失了。 只有一道阴森的魔影在镇魔洞里徘徊。 魔影不断扩大，试图占据整个镇魔洞。而此时，里面的血棺射出一缕极为凝聚的红光，如雷轰电闪，插入黑影之中。 等到红光落定，才显出真实的模样。 这是一枚血淋淋的钉子，似乎是血棺的棺材钉。 钉子插入魔影，如同钉住蛇的七寸，魔影竟生出一声哀嚎，又仿佛因此暴怒，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地表出现细密的黑色裂纹。 可是，裂纹很快愈合。 魔影的挣扎越来越弱，似乎血淋淋的钉子对它起到了极大的压制作用。 “无意冒犯，还请离去。”虽然压制了魔影，但是血棺没有任何得意，反而有意求和。只是它的声音阴恻恻的，听得让人心底发毛。 可是这话，苏尘太耳熟了，上次地宫里的血棺也是类似的说辞，结果很快就逃走。 同时，在它开口的瞬间，苏尘终于确定血棺的位置。 一件黑色的袍服展开，如同一座大山带着沉重至极的压力，下落在镇魔洞的一个角落。 角落里一口血色的棺材现形。 原来此前出现的那口血棺只是一个幻影。 真正的血棺竟躲在角落里，暗中窥伺着。 当然，被钉死的魔影并非是魔衣本体。 老魔和血棺，不约而同地隐藏了底牌，企图对方落入陷阱。现在看来，血棺稍有失策了。 展开的黑袍如大山般落下，意图压死血棺。 当黑袍碰上血棺时，没有出现惊天动地的撞击声，血棺突然融化了，化为黏稠至极的汁液。 不，血棺确实在角落，只是它身上裹上了一层血蜡，当黑袍触碰血棺时，蜡化开了。 黑袍被蜡汁狠狠黏住，同时受到某种不可抵挡的腐蚀，生出滋滋的声音，镇魔洞冒起黑烟。 血棺显然为今天的事情准备了不少东西。 见到魔衣受损，玉阳子不由发虚，内心天人交战，这时候再向血棺效忠还来得及吗？ 不对，他是被老魔头强迫的，从来没背叛过！ 玉阳子几乎要迈出一步，对着魔衣狠狠一击，不过他刚要抬起脚时，脚突然死死定住。 魔衣好似活物一样呕吐，冒出墨绿色的汁水，蕴藏不知何等剧毒的墨绿魔雾泛起，棺材上的蜡汁反而开始被魔雾腐蚀。 魔衣因此得到补益，受损的部位开始缓慢愈合。 “老祖果真法力无边。”玉阳子暗自庆幸，还好他没伸出脚，不然这一脚就踏入了万丈深渊。 毕竟之前在洞口他虽然绝望，但是只是一时的念头，谁还没个轻生的时候，现在缓过来，求生欲自然又冒出来。 旁边的白子云从始至终没动过，他很有工具人的觉悟。 实则是有着太多的惨痛教训，让他意识到老祖没使唤他时，千万不要乱动。他在旁边，一直观察着自己的便宜岳父，适才玉阳子的小动作给他看得很清楚，他暗自叹息，其实“岳父”勇敢一点，可能就解脱了。 愚蠢的丈人，你不知道在老祖身边活着，或许还不如死掉好。 “尸毒呵。”血棺似乎勾起了什么回忆，幽幽地道。 棺材盖忽地翻开，生出一股莫大的吸力，它竟然一口将魔衣和外面泛起的魔雾吞进去。 随即棺材盖狠狠合拢，地面上的血钉猛地从地面拔起，回转血棺，钉死棺材盖。 血棺的动作，令玉阳子无比震惊。 胃口太大了吧，居然想一口吃掉老魔头的宝物。 他看得出那魔衣很是恐怖，在魔道里，肯定算是顶级的魔器。血棺也不怕撑死？ 果然，血棺吞入魔衣后，立时出现剧烈的颤动，似乎棺材里有什么东西在到处乱撞，意图掀开棺材板。 咚咚咚！ 棺材里的撞击声越来越大，山体产生了共振，整座云峰晃动起来，如同地龙翻身。 阴冷恐怖的杀机，如潮水般自镇魔洞散开。 云峰之巅集结着一层厚厚的乌云。 云峰四周，清微教的峰主、长老们汇集，惊恐地瞧着眼前的一幕。 他们窃窃私语。 “应该是镇魔洞出了事。” “此前掌教还吩咐我等不准靠近镇魔洞附近五十里。” “难道是老祖进入了镇魔洞。” 镇魔洞的传说他们一直有耳闻，可是镇魔洞存在太久了，他们一直以为里面的妖魔应该已经烟消云散。 “老祖莫非是知晓镇魔洞的妖魔仍然存在，他进去是要为本教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难不成老祖这次出关，未尽全功，故而没能彻底打破天人界限。他是想临走前，为本教尽最后一份心力？”有长老心忧道。 实则是他们隔着数十里，只能感知到镇魔洞的森然魔意，完全没有老祖清湛的道气。 以为老祖在积蓄法力，意图舍生成仁彻底清除魔患。 不少有些良知的长老弟子暗自惭愧。老祖不愧是上个时代的人物，正邪的界限很是分明。 换做他们，未必有如此勇气。 于是有长老带头念起辟邪咒语，意图尽一份绵薄之力。其余众人自然跟着一起念咒，清微教门人着实不少，这些咒语之力汇聚在一起，竟成了一股坚不可破的法网封住了镇魔洞。 一只血手正准备偷入洞中，结果被法网弹了回去。 对于镇魔洞外的事情，苏尘有些意外，不过有了这一层法网，血棺更没可能逃出去。不过外面窥伺的血手，一时半会间也进不来，倒是让苏尘一网打尽的想法落空。 只是血手棺材老奸巨猾，多半不会本体过来。因此苏尘没有失望。 “给你消消食。”阴冷恐怖的魔音在洞中响起。 紧接着，地面出现一个个看不见人影的脚印。沉郁诡魅的脚步声泛起，盖过了棺材的异响。 正文 第49章 归山 伴随着脚步声泛起，血棺上出现了黑白不一的脚印，生出神秘不可测度的道韵，仿佛在诠释大道。 黑白流转，试图碾压粉碎血棺。血棺外表的血漆，出现剥落，清晰可见里面诡异的血色木纹，像是一个个人眼。 “怎么可能。”血棺有些难以置信。 棺材在黑白流转间，竟有了一丝丝消解。 虽然这个过程很缓慢，可还是打破了它的认知。 “你这口棺材连赝品都算不上，有什么不可能。”苏尘冷冷一笑。不过他心里并非口中这般轻蔑血棺。 黑白脚印一正一邪，犹如阴阳大磨盘，有使万物返本归源的奇妙，只是这血棺着实太难磨了，真要完全消解血棺，恐怕得如水滴石穿一般，耗时太久。届时就算大功告成，苏尘自也损耗不小。 他一念及此，脚步声越来越急，黑白流转到了极限，血棺里面魔衣的暴动愈发猛烈。 终于在棺材板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划痕。 突然间，一只苍白的大手从虚空显现，生出森冷的利爪，对着棺材板的划痕一抓。 咯吱！ 镇魔洞响起木板碎裂的声音。 而血棺上扬起白色的石灰。 苍白无比的大手，出现了难以理解的灰化，仿佛受到不可言喻的诡异力量入侵。 同时，棺材板在苍白大手的猛击下，出现裂缝。 不过裂缝出现后，便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可是，另一只苍白的大手出现了，依旧对着裂缝的位置一抓，森然锋锐的指甲散发出金属光泽，仿佛无坚不破。 棺材板的裂缝又扩大了，同样，另一只苍白的大手也出现了诡异的灰化。裂缝亦试图继续愈合。 但是棺材板上接连不断地出现大手。 一只只大手不间断地出现，不知疲倦的猛击棺材板。 裂缝愈合的速度，终究不及裂开的速度。而许多石灰扬起落下，形成灰色的坟土掩盖住血棺。 棺材！ 要入土了！ 苏尘亦是首次全力施展肉身的力量，没有任何节制。 他清晰感受到那些石灰属于他肉身的一部分，可是已经没有任何生机，死气沉沉。 但是他和灰色的坟土依旧有紧密的联系。 血棺入土的同时，苏尘的肉身亦在被一股死寂的力量入侵，生机从体内剥夺。 他的身体出现一点一点的尸斑。 血棺的反扑果然猛烈。 苏尘没有半分迟疑，身上的异变不过是暂时的，先熬不住的肯定是眼前这口被灰色坟土掩埋的血棺。 终于，苍白的大手完完全全探入棺材内部。 白皙的大手在伸进去的同时，立时染上深邃的黑色，镇魔洞开始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苏尘久违地生出烦闷欲吐的感觉。魔衣化成黏稠的黑色汁液，将一只血色的眼珠完全包裹住。 黑色的大手牢牢抓住黑色汁液包裹的眼珠，陡然间，有巨大的拉扯之力自血眼而来。 大手不禁往下一沉，没有触摸到棺材的地板，仿佛触及到了一个阴沉没有任何生机的世界。 黑色的手掌、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仅剩下森森白骨。 一股滔天的妖气爆发，注入森然白骨之内，无可匹敌的巨力硬生生将血眼拉拽出血棺。 黑色的汁液没了血眼的压制，立时如潮水涌出，侵染灰色的坟土，连带吞没血棺。 确切的说，黑色的汁液吞掉一座新坟。 “好饱，要被撑爆了。”魔衣痛并快乐着。 苏尘的身影彻底显化在镇魔洞内，周身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幽光，只是他一只手仅剩下了骨头，说不出的怪异。 原本苍白的皮肤浮现星星点点的尸斑，有种行将朽木的味道。 仅剩白骨的手抓着一个一颗血色的大眼珠，幽暗的目光在血色的眼珠上转来转去。 “你想吃掉我？”血眼忽地发出桀桀的怪笑，又有股诱惑。 “吃吧吃吧，吃了我，你便是我。” 怪笑声在镇魔洞内起起落落。 “聒噪！” 白骨大手猛地一合，血眼被挤爆，无数血水爆出，在苏尘脚下汇聚成血泊。 而苏尘另一只手，对着玉阳子一扬。 玉阳子的衣服爆开，他的上身开始皮开肉绽，一只只诡异的血眼张开。恐怖的吸力凭空出现，一只只血眼发出哀嚎，从玉阳子身上剥落。 它们本来寄生在玉阳子的体内，此刻均不由自主被吸到血泊里，化为浓稠的血水。 玉阳子失去血眼之后，整个人的血肉都仿佛完全掉落，只剩下皮包骨，浑身生出钻心蚀骨的痛楚。 “小白，挖出你的眼睛。” 白子云没有半分犹豫，脖子上的血眼睁开，他用手一扣，将血眼掏掉，随即这颗血眼便飞入血泊中。 他掏出血眼之后，似乎元气大伤，不过气色比玉阳子还是要好上不少，只不过他依旧感觉到脖子里仍有血眼的力量残留。 似乎血眼的根子在他脖子上，完全没法铲除。 血泊得到了玉阳子、白子云的血眼后，忽地力量大增，血水如活物一样，在苏尘身上攀爬。 长着灰色尸斑的魔躯又染上厚厚的血色，看起来煞是阴邪。 “你居然帮我恢复元气，你死定了！”血棺的声音在魔躯周围飘荡。 回应它的只有一声大魔冷呵呵的嘲讽。血眼根本不清楚，老魔是觉得它现在的力量不足以和佛舍利抗衡，才帮它恢复元气。 当血水覆盖苏尘全身时，大魔身上的妖魔气息开始消弭。 血水的力量似乎即将取代妖气，成为魔躯的主宰。 正当血水不断侵入魔躯内部时，大魔体内突然泛起淡淡的金光，血水入侵的道路被阻隔了。 当金光触碰到血水时，魔躯泛起嘶嘶的腐蚀声！ 血水里生出惊骇的痛楚声。 它被侵蚀了！ 金光仿佛是血水的克星一般。 数个呼吸过去，魔躯体内弥漫的金光变得浓郁无比，体表泛起密密麻麻的金色裂纹。 整个魔躯都仿佛要裂开。 可是血水和金光水火不相容，很快逼退了泄露的金光。 血泊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小，没过多久，点滴不剩地渗透入魔躯之中。 不知不觉间，苏尘体表的血色散去，只是尸斑仍旧留着。 此时吞噬坟土的魔衣，体内的鼓胀有所削减。 苏尘抬起手，魔衣化作一片泥淖吞没了苏尘，镇魔洞的地表浮现一滩黑色的汁液，很快汁液沉入地底深处，化为一团浓郁的墨汁在地脉里快速移动，不断往黑山靠近。 因为顺着庞大的地脉转移，墨汁完美融于地脉的气息中，神不知鬼不觉，等到墨汁的流动停滞时，已然是黑山地界。 虽然体内翻江倒海，可是回到老巢后，一股踏实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他安心地躺在黑山地底，耳畔响起哗哗的地底暗河之声，似乎有催眠的作用。 好久没有舒舒服服睡一觉了。 苏尘完全收敛了妖气，将肉身和黑山紧密结合，变成一片战场，交给了血眼和佛舍利。 他进入深层次的定境，忘我忘形，融入大块之中。 正文 第50章 黑色的坟土 岁月无声地流淌过去，持续一甲子的苍莽斗剑接近了尾声。 正魔两道在这一次交锋后，陷入久违的宁静。 而黑山早已享受了百多年的安宁，渐渐地有人发觉，距离老祖上次露面，已经过去上百年了。 除却黑山之巅终年浓郁的魔雾外，百年来，老祖身上的妖魔气息完全没有泄露出来过。 要知道以往无论黑山老祖有多久没露面，总会隔一段时间有大妖的气息冲破云端，可是百年来，这种事一次没有。 对于此事，黑山群魔闭口不谈，它们相信老祖仍在黑山修行，相信老祖没有出事。 但是外界，自然会有些质疑。 虽然老祖没有出现过，可是百年来黑山灵气不断变得浓郁是铁一样的事实。 黑山虽然是妖魔盘踞之地，但里面的灵机不逊色任何洞天福地，教人很难不垂涎三尺。 只是对于大妖的忌惮，以及黑山老祖过往凶名的威慑，令外界对黑山的觊觎终归有所收敛。 可是随着时间过去，黑山老魔如果一直不露面，总难免让外界的窥伺之心越来越强烈。 近来修行界已经有了关于黑山老魔的流言。 大妖的修为到了某个临界点时，会引来天雷劫。有的是六七千年便到这程度，有的是八九千年，总之不会超过一万年。 因此修行界里，一般修行超过五千年的大妖，都会四舍五入称作万年大妖，一旦到了这个层次，天雷劫随时都可能发作。 流言里有关于黑山老祖的修行年限，据分析，老魔至少修行了六千年。这说明黑山老妖的天雷劫随时会爆发，甚至可能已经爆发了。 只是黑山老妖为了防止有人利用它渡劫的时候，突然袭击，悄悄离开黑山，去了蛮荒之地渡劫。 总之，没有大妖可以度过天雷劫，这是修行界的铁律。 黑山老妖虽然凶名赫赫，可是没有人认为它能度过天雷劫。 古往今来不乏有凶名盖过老魔的绝世大妖，它们没有一个渡过了天雷劫，黑山老妖怎么能是例外？ 流言出来时，大家是将信将疑，可是随着时间发酵，黑山老祖仍是没有任何声讯传出，让流言在外界变得愈发真实可信。 一晃，又是二十年过去。 黑山除了越来越浓郁的灵机，以及黑山之巅那越发浓郁的魔雾外，老祖的踪迹，仍是没有出现过。 渐渐地，连黑山群魔也暗自怀疑，老祖早已离开黑山去渡天雷劫了。 同时，没有老祖帮忙抵挡反噬之后，在黑山建立起煞名远播的冥部众人，一个接一个在功法的反噬下，陷入沉寂。 这让老祖失踪的传闻变得越发真实。 只是百年来，小雪的修行突飞猛进，她一次又一次深入黑山之巅的魔雾提升修为，加上老祖练功石洞留下的经文，隐隐然成了气象，举手抬足间有了大妖的影子。 暂时压制住了黑山群魔的躁动。 她终归只是有了一丝大妖的影子，并非真正的大妖。 她知道，等那些修行界的大势力真正攻来时，她没法护住黑山。其实现在，黑山里已经掺杂了不少来自外界的沙子。 从来没有什么修行界的世外桃源，黑山的安宁，源自于老祖。 或者有老祖，才有这片妖魔邪道眼中的世外桃源。 可是，老祖到底在哪？ 小雪脑海里浮现出冥一沉寂前的画面。 “老祖一定还在黑山，我们冥部的人都知道。” 冥部的人和老祖有黑脚印的诅咒作为羁绊，他们说老祖还在黑山，那老祖一定就在。 可是，老祖会在黑山的什么地方，难道是魔雾的最深处？ 那个地方她去过一次，可她是老祖召唤她才能进去的。 而且这些年，她明显察觉到魔雾的毒性和魔性与日俱增。仿佛魔雾在不断成长。 不，确切的说，这些年整座黑山都在成长。 她明显感觉到，黑山的范围变大了。 或许老祖修行到了紧要关头，正在为渡过天雷劫做最后的准备。 可是！ 冥一沉寂前，还留下一句话，“小雪姐姐，它快来了，你要小心。” 它究竟是什么？ 那应该是来自冥一的预感。 这个老实和尚，说不定在沉寂前，佛法大进，看到了未来。 总之，这让小雪有种紧迫的危机感。 她不担心黑山出事，只是很担心所谓的“它”会影响到老祖。老祖提前做好了防备吗？ 真相应该在魔雾最深处。 而她如果能走到魔雾最深处，修为还能提升一大截，如此一来，总能在危机到来前，出一份力气。 小雪去魔雾更勤了。 她身上散发出的凝重感，让小倩看出。 小倩提醒小雪，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放松，这样才能给外界一个信号，黑山的天不会塌下去。 小雪得到提醒，深知小倩的话不错，故而她掩盖住身上的沉重，只是每日依旧会去魔雾，一步一步地靠近最深的地方。 小倩亦收拾起过去的懒散，主动进入魔雾修行。 她以前不太喜欢魔雾，因为进里面一次，便会被染黑一次，这让爱美的她，多少有些厌恶。 可是，现在她顾不得这些了。 每次她跟着小雪走进去，总会看见小雪消失在魔雾深处。她知晓每往里面走一步要忍受多么可怕的痛苦。 “小雪姐姐走得可真远。”小倩偶尔会有些羡慕小雪。 她每往魔雾深入一步，兴许就离那盖世无双的大魔更近了一步。 小雪一次次突破极限，原本娇嫩的皮肤早被魔雾的剧毒腐蚀，失去光泽，变得黝黑。 可她不在乎。 一步又一步。 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在生死边缘的盘桓，乌黑秀丽的长发逐渐变得干枯，气质也愈发阴冷。 每当她要崩溃时，她总能挺过去。 她想着，就算是死，也得见了老祖之后再死。 这是她死也散不开的执念。 靠着这股执念，小雪坚持下去，慢慢地接近了魔雾的核心。 这一天，她感觉到离魔雾的核心越来越近了，只是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扑到在黑色的泥土里，身体受到极大的腐蚀。 可是她没有放弃，居然在黑色的毒泥里爬行，一点一点地挪动着。 终于，她看到了魔雾的核心地段，那里有一棵树，当初老祖便坐在树下，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老祖。 她多么希望，老祖仍是如那次一样出现在树下。 可是没有。 枯死的黑树旁边多了一样上次没见到的事物。 那是一个土堆。 确切的说是黑色的坟土。 一座孤零零的坟土立在枯死的老树旁边，坟土没有完全合拢，里面露出一抹血色，好像是一口棺材。 她不敢置信，妖心枯萎，几乎陷入死寂。 她全身颤栗着挪动到棺材旁边，用发黑的手刨开泥土，想看清里面的棺材到底有什么。 可是当她刨开黑土时，身体到了极限，彻底晕死过去。黑土朝小雪挪动，想要吞没她。 “这个你不能吃。”黑色的坟土周围飘起阴冷幽沉的声音。 坟土颤动一下，默默地退了回去。 正文 第51章 雪魔 小雪躺在黑色的淤泥上，呼吸很弱，脸上还长出细细的绒毛。用修行界的说法，她即将被打回原形。 对于妖魔而言，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苦修数百上千年的修行很可能毁于一旦。 魔雾对她的腐蚀没有停止。 小雪蜷缩着，她似乎极冷，如冻在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 过了好一会，她身周的黑色淤泥出现松动，一条长了尸斑的手臂从地表伸出，对着小雪的身子抚摸，渐渐地，有许许多多的黑气从小雪身体里散出，汇聚到破土而出的手掌里。 没了黑气的侵蚀，小雪的皮肤重新变得娇嫩，但也苍白，脸上细细的绒毛仍在。 她还是很虚弱，好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给她一些元气。”阴冷幽沉的魔音再度飘荡在黑色的坟土上。 黑坟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东西没吃找，还要倒贴元气。虽然很委屈，可是黑土并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 坟土缓缓分开，好似张口一般，流出温暖湿润的风，缓缓裹住蜷缩成一团的小雪。 小雪做了一个梦，她梦回刚化形的时候，那时她受了伤，蜷缩在冰天雪地里。正当寒冷一点点剥夺她生机之时，一只大手替她遮蔽冰刀霜剑的袭击，过了一会，周围的雪水化开，变成暖洋洋的温泉水，她泡在里面，僵硬的四肢终于可以舒展开。 她又睡着了，仿佛回到刚出生时，母亲的怀抱里。 这一觉很是悠长，也很香甜。 等小雪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她仍躺在黑色的泥土上，只是周围的魔雾没有逼近她，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守护她。 她还感觉到，浑身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强行练功留下的暗伤也消失不见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到丝丝暖意，全无过去的冰冷阴寒。 体内的妖力更是说不出的充沛。 总之，一切都很好。 可是？ 她看向前方的黑色坟土，无声地伫立着，她再次走近坟土，试图抛开，打开里面的棺材。 可是手刚触摸到坟土，手指尖好似染上墨水一般，飞速变黑。 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令她妖心悸动不已。 她没有迟疑，仍是要剖开泥土。 她甚至没关心，为什么她会突然恢复元气。她对坟土的关注，远胜过对自己身体的关注。 不过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弹开，很快她耳畔响起一道令她惊喜不已的阴沉魔音，“不用费力了，我不在里面。” “老……祖……您……在哪？”她太激动，不由有些结巴。 “你在我身上。” 小雪登时一阵惶恐，她怎么能站在老祖身上，她连忙挪动位置，朝原先的位置下拜道：“奴婢无礼，还请老祖降罪。” “不必了，你身在此山，往哪儿退都没用。何况我也只当你是我身上多了一只虱子而已。” 小雪心里生出一股明悟，冥一说老祖就在黑山，其实老祖如今就是黑山。 她小心翼翼道：“老祖您以后都是这样了吗？” 老祖一直以来是她心中可以依靠的大山，可是真当老祖变成一座大山时，她反而很难适应过来。 “不会的，我还要继续沉睡一段时间，你不要再来这里了，不然下次运气未必有这么好，刚好能唤醒我。” “诺，婢子这就告退。” 待得小雪离去，黑色的坟土再度合拢，裹着血棺缓缓下沉，直到坟土不再冒出地面。而盘绕山巅的魔雾一会浓郁，一会淡薄，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吸吞吐魔雾。 其实不能完全说黑山便是苏尘，更准确一点的说法是黑山成了胎盘，汲取天地灵机供养着里面作为胎儿的苏尘。 苏尘这一次沉睡，仿佛重新经历了当年黑山老祖在黑山中的孕育过程。这是一种对自我的重塑，也令他和黑山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 如果不是小雪出现在魔雾核心地段，搅乱了黑山对天地灵机的吞吐，将他唤醒，苏尘的意志可能会和黑山的意志彻底结合，这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他肯定会彻底化身成大山。 昏沉的睡意很快袭来，他显然还没适应现在的一切。不过在他中途醒来之后，黑山的意志和苏尘自身意志的结合便停滞在一个阶段，如同冰水混合。 这种情况显然会持续很久。 只是最终结果会是水变成冰，还是冰化成水，在结果出现前，无人能预知，也或许冰水会一直混合相存。 … … 小雪从魔雾中走出，回身看了魔雾良久。 她生出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老祖没有事，纵使天塌下来，她也不怕了。 小倩在魔雾外看到小雪走出来，容光焕发，她盈盈笑道：“小雪姐姐，你见到老祖了？” “其实我们早就见到了。”她露出神秘的笑容。 她牵着小倩手离开，随即下了一道黑山群魔没法理解的命令。 山中妖魔及一切开启灵智的生灵都不得留在黑山，自去周围的山找地方修行。 整座黑山都成了禁地。 命令的传达，总有波折，只是通过这一次的事情，反倒是让人见识到了小雪的手段。 没有人能想到，看似娇滴滴的黑山管事小雪姐姐，出手会如此可怕，手段会如此酷烈。 老祖的可怕和恐怖只在黑山的传说中，但是小雪姐姐的残酷手段成了那些不安分妖魔修士的噩梦。 因此小雪有了新的外号——“雪魔。” 雪魔的称号震慑住了黑山群魔及旁门左道，但是事情传到外界时，没有令那些大势力因此惊骇。 毕竟他们没有真正见识小雪的手段，更只是在意黑山老魔。 黑山成为禁地，令外界对黑山老祖的情况产生更多遐想，恐怕老魔头现在很不妙，不然雪魔为什么会让黑山成为禁地？ 分明是欲盖弥彰。 已经有大势力蠢蠢欲动。 譬如朝廷的镇魔司。 数名镇魔司中地位极高的镇魔使者出现在一个小镇外，为首的镇魔使者，看着前方死寂的小镇，对着身边的三名同僚道：“应该是这里了。” 正文 第52章 极乐 小镇周围郁郁森森，越发衬托得小镇清幽冷寂。 “老大，咱们直接进去？”说话的使者看着小镇，有些犯嘀咕。 他算是见过不少世面，处理过许多妖魔事件，可是见到小镇，心里莫名地开始发憷。 为首的镇魔使沉声道：“不用着急，我这里有有一瓶东西，你们都抹上。” 他拿出一瓶无色无味的药水，抹在眼睛周围，很快眼睛周围发青，好似被人打肿一般。 其他人接过药水，有样学样。 “走。” 四名镇魔使一起步入小镇，刚踏进小镇，他们耳朵里响起嘈嘈杂杂的市井声。 原来外面看起来清幽冷寂的小镇，里面很是热闹。 他们简直不敢置信，小镇的繁华超过许多大市集，里面的人熙熙攘攘。四人很快置身人群中。 一名镇魔使鼻子闻到一股满溢的幽香，原来他撞到一个美妇人身上。他心里一荡，刚想抱拳致歉，可是当他抬起头，眼睛忽地发热，哪有什么美妇人，分明是个脸上的肉腐烂了不知多少的死尸。 死尸似乎毫无自觉，朝着镇魔使盈盈一礼，“是贱妾走路没长眼，冲撞了官人。” 它声音娇滴滴的，含羞带怯。 只是镇魔使看清它面目后，实在恶心欲吐，忙闪到一边。 其余三名镇魔使的遭遇差不多，原来小镇的人全都死了很久，有的只剩下白骨架子，可是它们似乎一无所觉，仿佛还活着一样。 渐渐地他们眼睛越来越热，鼻子里涌来一阵阵恶臭。他们发誓，即使在尸山血海里，恐怕也比这里的味道好闻一点。 这里哪是什么小镇，简直比地狱还恐怖。 “雨师大人叫我们来找的幻魔尊者真在这里？”一名镇魔使有些抱怨，到底是什么恶心东西才会住在这种地方。 “不会错的。”为首的镇魔使打量周围一切，看到一座极为显眼的青楼。那里看起来干干净净，同小镇其他地方有天壤之别。 “我们过去瞧瞧。” 四人走进青楼，上书着“极乐楼”三字，门外有牌子，写着“阴灵止步，活人可入”的字样。 他们四个当然是活人。 四人抱团走进去，里面莺声燕语不绝，竟还是个赌坊，有不少衣着华贵的人物在里面取乐，莺莺燕燕穿梭其中，个个绝色，身着若隐若现的轻纱，白皙的胸肉，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里绝对是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窝，而且里面全是活人。 如果说楼外是修罗血海，那么楼内就是极乐天堂。 尤其是一对比，更显出极乐楼的美妙。 “欢迎四位大爷，你们可以在本楼随意得到任何你们想要的东西。”一个龟公走近四人。 “我们没有钱，怕是享受不起贵楼的东西。”镇魔使老大冷声拒绝道。 “不要紧，我们这里不收钱，也不收灵石，只收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寿命。”龟公顿了一顿，又道：“用寿命可以在本楼买到你们想要的一切。” “那我要你学狗叫也行？”一名镇魔使呵呵道。 “当然可以，汪汪汪。” 龟公立即爬在地上，学起狗叫。 这名镇魔使一惊，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没有节操。 很快他身子一虚，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上被抽走。他看到了一缕白气落在龟公手里。 “承惠三年寿命。”龟公笑吟吟道。 镇魔使心里发寒，这地方如此邪门，估计眼前阴阳怪气的死龟公说的不假，没想到他随口一说，居然丢了三年寿命。 他懊悔不已。 此时为首的镇魔使开口了，“极乐楼的东西是不是有真有假？” 龟公微微一笑，“这位大爷说的不错，不过真的要贵不少，假的也不便宜，只是无论真假，在极乐楼用起来不会有区别。” 镇魔使看了看周围，“人的寿命总是有限的，但贵楼的东西恐怕没有任何价格限制，难道有些东西注定卖不出去？” 龟公幽幽道：“在本楼，连寿命也可以买卖，不然你以为他们在赌钱吗？” “他们在赌命？”镇魔使们不禁一惊。 “不错。” 四名镇魔使现在看那些赌桌上的人，不再是看活人的目光，这些都是疯子。 只是真能用寿命去换到任何东西，他们想来，竟忍不住心动，尤其是有机会赢得别人的寿命情况下。 他们越想越觉得这座极乐楼恐怖。 而此时，他们眼睛越来越热，生出炙烤的感觉，在提醒他们不要被极乐楼诱惑。 为首的镇魔使回过神，“我们想见幻魔。” 极乐楼既然能买到任何东西，那么让他们见到幻魔，自然也不难。 “一甲子寿命，你们谁出？”龟公翘起兰花指。 为首的镇魔使道：“我们四个人平摊。” 这是雨师大人的命令，他们如果完不成，后果很严重。 “可以，不过平摊便是一人三十年了。”龟公阴笑一声，直接坐地起价。 四人身上都有一缕白气被抽出。 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方用的什么手段，自然没法阻止。 四人看着同伴，他们俱肉眼可见地衰老了。好在他们均是修士，年纪不算太大，没有老得不成样子。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此地太诡异，如果靠他们自己去找幻魔，很可能会丢掉性命。 平白丢了三十年性命，四人心里俱不是滋味，一名镇魔使恶声道：“还不带我们去见幻魔。” “你们已经见着了。” “在哪？” “正是在下，忘了自我介绍，本人正是极乐楼主，你们要找的幻魔，当然大多数人喜欢叫我蜃妖。你们也不用试图找我报复，毕竟我是不死的。”龟公彬彬作礼道。 四名镇魔使本来怒火中烧，可是听了龟公的话，如一盆凉水浇下，他们当然知晓对方说的不假。 “雨师大人有事找你。”为首的镇魔使按捺住怒气。 “哦，这是第几代雨师？” 为首的镇魔使拿出一块黝黑的令牌，上面刻着诗句，“世间有异贾，专售荒唐梦，以慰失意人，闻者购如风。莫问梦醒时，图乐在梦中，人生是何物？百年一场梦。” “第七代。” 蜃妖接过令牌，抚摸上面的文字，似乎在缅怀什么，脸上更有些惆怅，“过去那么久了吗，说吧，什么事情。” “雨师大人想请你走一趟黑山，查明黑山老祖的情况。” “我曾答应过老朋友，只要是他的后人用这块令牌来请我办事，我绝不会拒绝。我们的感情实在很好，过了这么久，我也没忘记此事。只不过这事情有点难，我不能白做，得另外加价。”蜃妖仍旧不停地抚摸令牌，追忆不已。 正文 第53章 不祥 “你还想要什么？”为首的镇魔使沉声问道。 蜃妖咯咯一笑，接着清幽幽叹口气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带着令牌来找我这种事，一个人和四个人其实没什么分别。” “你什么意思？” 四名镇魔使不由心底发毛，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出现。 “我一向做事很小心，因此你看我这里的客人，全是自愿留在这里，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他们，更很少招惹修士，免得遇到根脚深的，引来我不喜欢招惹的老不死。可是呢，我又很喜欢吃修士的精魄，像你们这种阴魂凝聚的修士精魄，对于我来说，实是一种美味。看来老朋友没忘记我，告诉了他的后代我喜欢加价的习惯，所以将筹码提前准备好。” 四名镇魔使耳边泛起低笑声，变得失魂落魄，他们很快走进极乐楼深处，不知遇到什么事情，不自觉露出笑容，很是快乐。 楼里响起蜃妖的低语，“你们好好快活吧，越快活吃起来越是美味。” 过了数日，四条纯净的精魄飘飘荡荡地落在蜃妖手里，他迫不及待地一口吞掉，细细咀嚼，良久之后，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新鲜的修士精魄，着实美味。可是……”它皱起眉头，回忆当年被它不小心吞进体内的黑袍男子，心里不由蒙上一层阴影。 如果它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叫“黑山老祖”。 应该和雨师要它探察的黑山老祖是同一个。 可惜，当初在“老朋友”拳拳盛意之下，不由送出了这块有它心魔誓言的令牌，如今令牌回到它手里，势必得履行承诺。 可是如果再沉睡两次，“它”现在的意识便会散去，会有新的“意识”出现。蜃妖是不死的，但是“它”并非不会消亡。 上百年过去，它吞了不少精魄，想必面对那恐怖的家伙，不至于没有逃跑的能力。 而且那家伙应该快要渡天雷劫了吧，就算它被逼得再次沉睡，等它醒来时，那家伙也该被天雷劫收走了。 “天雷劫”令它有些触动，蜃妖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不断消散，重要的记忆，能留存到两三次沉睡之后，但最终还是会遗忘，可是有那么一点点记忆，会铭刻在蜃妖体内，永不会遗忘。 “天雷劫”便是其中之一。 世人皆以为天雷劫是上天对大妖的天罚，其实真相不是这样。 真相到底是什么，就连蜃妖的记忆也没有，确切的说，那真相令它颤栗，不敢留下记忆。 它依稀记得，曾有大妖渡过天雷劫，迈入“不死”的层次，但是“不死”便会不祥。 那种不祥，令蜃妖稍稍念及，便颤栗恐惧。 当然，它也根本不记得究竟是什么样的不祥。 蜃妖内心里恐惧不断蔓延，它停止了有关天雷劫的联想，做一只快乐的蜃妖有什么不好。 可是一想到要去黑山，它免不了有些惆怅。 “我身体这么大，走慢点也是合理的，黑山那么远，我走很久才到，也是合理的。”从外面看起来清幽冷寂的小镇，开始朝着黑山缓慢的蠕动。 其实活得越久的存在，越容易明白一个道理，遇到麻烦，不一定要急着解决它，说不定时间一长，麻烦便被别人解决了。 老朋友的后辈儿还是年轻了，不明白它老人家，做事情很慢啊。 毕竟它是上了年纪的蜃妖。 蜃妖心里有些小得意。 兴许是四个修士的精魄太过美味，它吃得很满足，竟有些昏沉，想要放空一下意识。 吃饱了犯困，或许是一切生灵的本能吧。 蜃妖有些恍惚。 不知何时，小镇的周围飘起淅淅沥沥的雨，薄薄的雾覆盖了小镇，蜃妖不知不觉间，小镇竟越走越快。 如果有人在高空飞行，便会看到一个雾状的庞然大物在贴地急速奔走。 一股阴冷的灵机令蜃妖猛地惊醒。 它忙地停下来，本体湿漉漉的，一座巨大黑山透出阴暗的黑影，将小镇笼罩。 “黑山。” 蜃妖心里冒出一个词。 它怎么这样快就到黑山了。 感受到周围湿漉漉的法意，它立时了然。 “呼风唤雨之法。” “臭小子，竟敢算计我。”蜃妖不由愤怒。 此时它才明白，那四个修士身上被动了手脚。它想起四个修士的青肿的眼睛，以为不过是抹了有看破虚幻效果的牛妖眼泪一类事物，看来还加了别的东西，令它恍然失神，给了那臭小子可趁之机。 这臭小子简直深得“老朋友”真传，心可不是一般的脏。 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异力降临在它身上。 既然目的地抵达，如果它不去完成，心魔誓言的反噬就会出现。真是一环扣一环。 蜃妖在心里不停地诅咒雨师，同时无可奈何地开始观察前方的黑山。 黑山冷峻森然，山顶魔雾缭绕，有一种无可言喻的恐怖。 “跟大山一比，它这座小镇简直太小了。” “这便是黑山老祖的本体吗？”蜃妖不禁生出一丝难言的惶恐。 臭小子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对这种东西有图谋。 蜃妖很怕这座庞大大物突然动起来，将小小的它吞没。它没有异动，等待了良久，发现黑山寂寂无言，没有因为它的到来，出现一丝动静。 “只是自然地吞吐灵机。”蜃妖暗自判断。 它小心翼翼地朝着黑山挪动，一股如梦似幻的力量缓缓散开。它挪动得很慢很慢，可是一旦黑山有什么动静，它肯定转身就跑。 反正它也只是来做试探的。 “小雪姐姐，属下发现了一件怪事。”一名鬼仆身子平移着进入大厅，朝着小雪见礼。 “什么事？”小雪合上一本道经，她现在很好学，但没有什么书卷气，身上散发出一丝阴冷的魔意，隐隐然朝着老祖靠近。 “有一座小镇正朝着咱们黑山过来。” “小镇？”小雪微微吃惊。 “不错，属下从没见过这种事，要不你去看看。” “走吧。”小雪放下书本，飘飞到半空中，果然看见一座小镇朝着黑山进发，场面极度诡异。 她眼中散发出一丝冷意，这鬼东西上门，怕是来者不散。 一股阴冷恐怖的杀机迸发出来。 蜃妖一直关注黑山方向的动静，因此杀机临身时，它立时停止前进，一层淡淡的薄雾覆盖小镇四周。 “这杀机好熟悉。”它立时想起那黑袍男子，杀机的气息和黑袍男子的气息很是相似。 “不过要弱上许多，看来他是认出了我，没有打算第一时间下狠手。” “黑山大哥，一别多年，你一向可好。”蜃妖心里一松，连忙出声道。 “你认识老祖？”一名冷若冰雪、洁若冰雪的女子落在小镇前。 这时蜃妖才发现，杀机的源头居然是这个女妖。 它认错妖了。 正文 第54章 冻绝 小雪脚步一顿，身上的阴寒之气收敛住。 蜃妖仔细观察小雪，感知她的气息和黑山老祖很是相似，心知女妖和黑山老祖关系匪浅。 “老的我打不过，还能怕你个小的？”蜃妖胆气一壮，决心从她身上试探一二。 小镇里继续飘出蜃妖的声音，“大概百年前，黑山大哥来过我这做客，当时我们相谈甚欢，后来我恭送大哥离开，想着他临走前拳拳盛意，留下名号，请我到黑山做客，恰好我近日静极思动，念起当年约定，所以来黑山拜访大哥。” “原来如此，小雪失礼了，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小娘子叫我蜃妖即可。”它见小雪语气似有缓和，暗自得意，琢磨起怎么把对方骗进来，到时候还不是任它揉捏。 可惜它念头刚升起，忽觉遍体生寒。 冰寒刺骨的杀机直接封住小镇口子，而小镇四周布满鬼魅魍魉，一时间不下上千妖魔邪道团团围住小镇。 魔气冲天，妖气入地，给蜃妖铁桶般围住，真是要让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还没等它开口，不知多少妖魔鬼怪的神通、法器一起招呼过来，汇成洪流，简直不讲道理。 蜃妖本体寄托的小镇任是铁打的，这下子能挨几颗钉。 何况蜃妖强在能迷惑人的虚幻力量，真刀实枪的打斗，着实不是它擅长的事。 而且小雪那股冰寒刺骨的杀意得了黑山老祖真传，对它的迷幻之力多少有些克制。 弄得蜃妖反应更是慢了一拍。 一时间千魔横击，法器道术汇成洪流，弄得小镇千疮百孔。 小雪微微地冷笑，她侍奉老祖不知多少年了，从没见老祖交过朋友，更没听说过老祖会请人回山做客。 “烈火散人何在？”小雪见得蜃妖一时间被黑山群魔压制住，又发号施令。 “属下见过雪娘娘。”一名赤发鬼模样的道士出现。 “引动地火，给我烧。” “遵命。” 赤发鬼道士从身上取出许多红色小旗，漫天花雨扔出，落在小镇上空，口中念念有词。 这咒语念了足足半刻钟，道士头顶白气蒸腾不止。 直到最后一声咒语念往，那半空的无数红色小旗大发红光照射在地面上。 轰轰轰！ 地面开了裂缝，不止多少烈火涌出，淹没小镇。 小镇本来被冰寒杀意冻得僵硬，又挨了黑山群魔的攻伐，一时间自保有余，却没法反攻。 只是时间一长，蜃妖还是稳住阵脚，可惜还没到它酝酿反击，无数地火涌出，冷热交攻下，小镇地面好似手足皲裂一般，里面许多精魂涌出，面目扭曲地嚎叫着。 蜃妖此刻大为后悔，这臭娘们一身修为也算不俗，怎地如此不要面皮，刚见面就围殴它老人家。 可怜它老人家一身异力，遇到这乱拳，竟然有劲无处使。 要知道，若是寻常时候，给它稍作部属，散发出蛊惑人心的魔力，任这黑山群魔再多，它都能一一引到小镇里面，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它说了算。 哪知道这臭婆娘不按套路出牌，见面就下死手。 就算是正道的牛鼻子秃驴，虽然喜欢以众欺寡，好歹也会动手前，说几句替天行道。 臭婆娘连废话也不肯多说几句。 这黑山地火，不知集聚了多少年的煞气，而且蜃妖本就有些怕火，一时间外火攻身，邪煞攻心，弄得它方寸大乱。 另一边小雪见得小镇惨状，丝毫没有停歇的架势。 她正好借这个机会对群魔发号施令，起到练兵的作用。 可怜蜃妖还没摸到黑山山脚，活生生成了黑山群魔的靶子。 亦幸好是蜃妖，换成一般的大妖，在群魔攻伐、地火焚身的处境下，怕是妖身也没法保全，一身苦修皆得化为泡影。 即使如此，小镇亦在地火焚烧、群魔攻伐下，一片片地开始焚毁。 一阵阵汹涌澎湃地热浪涌向小镇的核心极乐楼。 只是如此长时间的攻伐，且不说黑山群魔有些扛不住，那烈火散人住持大阵，汗液豆大般落下，还没落在地上，便化为蒸汽。 原本有些红润饱满的手臂，变得干枯瘦瘪。 他朝小雪告苦道：“雪娘娘，这火要烧到什么时候，我可有些顶不住了，能不能缓一缓，让小道休息片刻。” 小雪冷冷看他一眼，“等你死了，有的是时间休息。” 比起她闯入魔雾内部的痛苦，这点苦痛算什么。 在她眼里，烈火散人还远没到油尽灯枯的时候。 烈火散人本来燥热不已，瞧见雪魔的眼神，顿时从六月天坠入冰窟里，瑟瑟发抖。 他哪里还敢再叫苦，瞧雪魔的架势，他真敢休息，估计可以永远安息了。 小雪意如坚冰，不可动摇，每每见到蜃妖稍有反扑的迹象，立时施以重击，根本不给蜃妖喘息的机会，更不给它反扑的希望。 经过魔雾的磨练，小雪极为耐心，一直守在蜃妖边上，没有刹那松懈。她这般不眠不休地督阵，其余妖魔更是没法偷奸耍滑。 只能一个个耗尽精力，跟蜃妖死磕。 这一磨，足足耗了半个月。 小镇大部分建筑已经焚毁，唯一完好的建筑只有那座极乐楼。 这半月以来，陆续有妖魔累倒，烈火散人更是磕了几葫芦珍藏的丹药，才勉强维持住地火大阵，饶是如此，也已经油尽灯枯。 黑山群魔不敢怨恨小雪，只好把怨气撒在蜃妖身上，不知诅咒了蜃妖多少回，小镇甚至清晰可见群魔的怨力盘桓。 而小雪觉察到了那座极乐楼应该是蜃妖的死穴，到这时候，没有功亏一篑的道理。 “你先退下。”她对烈火散人说道。 极为冷淡的语声落在烈火散人耳中犹如天籁一般动听。他来不及告谢，心神一松，登时天旋地转彻底晕死过去。 小雪没有关心烈火散人的死活，双手捏出剑指，瞬息间，四面八方飘起雪花，天地间寒意大盛，一枚巨大的冰晶出现在小雪面前，冰天雪地之威将小镇寸寸冻结。 一层层白色的冰霜覆盖上极乐楼。 蜃妖本自被火攻多日，此时面对这股冻绝之力，简直无比难受。 可是在冻绝之力影响下，连它的念头也迟缓许多。 极乐楼的地基更在冻绝之力下碎裂，开始塌陷。 没想到它这次苏醒，还没享受多少，竟又要陷入沉睡了，真是不甘心。 如果是黑山老祖出手，它还能好受一点，以这样的方式落败，实在太过屈辱。 蜃妖不打算就此放弃，它暗自发狠，极乐楼里的活人们一个个死去，精魄汇聚，它准备自爆了。 正当此时，天地间忽地刮起风，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竟然将蜃妖周边的阴冷寒意驱散不少。 “镇魔司风伯雨师，联袂求见黑山老爷。” 正文 第55章 降临 浩浩荡荡的玄音在黑山周边回荡，遍及百里方圆。 黑山群魔邪修中不乏有见识者，心中暗惊，道门千里传音之术，使到如此程度，说一句登峰造极并不为过。 虽说当今天下，群魔乱世，镇魔司名不副实，可是镇魔司毕竟是朝廷的脸面，实力绝不容小觑。 风伯、雨师、龙君号称镇魔司三巨头，手段酷烈，不知镇压了多少妖魔邪道，折在他们手中的千年大妖，更不计其数。 如今两大巨头出动，联袂抵达黑山，朝廷对于黑山福地的觊觎不言而明，亦显示出朝廷对黑山老祖的忌惮。 往常闹得再厉害的妖魔，一大巨头出动足以，两大巨头联手，尚且是镇魔司成立数百年来头一遭。 随着玄音落下，天边黑压压一片乌云袭来，风起云涌中，竟然有龙吟之声不绝。 待得黑云压近，一股毁天灭地的压迫感笼罩黑山周围。 原来乌云之中，一只只通体玄黑的龙马若隐若现，上面坐着清一色的黑袍骑士，正是名震当世的黑龙骑，当年本朝太祖以八百黑龙骑起家，定鼎乾坤。从那之后，黑龙骑世世代代守护朝廷，成为完全受朝廷掌控的修行武装，里面每一个黑龙骑士都不知耗费了多少修行资源，乃是朝廷威慑修行界的利器。 以朝廷的资源倾力供养黑龙骑，听说也从未突破三千之数，乌云中黑骑数目，恐怕不下五百。 别说有镇魔司风伯雨师二巨头联手，仅是这五百黑龙骑，怕是足以扫荡黑山群魔。 毕竟黑龙骑以军阵集结，配合无间，爆发出的战力，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简单。 这一幕自然被暗自窥探的各方势力瞧见，不少探子暗自吸一口冷气。风伯雨师加上五百黑龙骑，恐怕肆虐南方的白莲教总坛都能扫灭，朝廷对黑山老祖的重视简直超出各方势力的想象。 “立威！” 不乏有聪明才智之士想到朝廷试图拿黑山老祖立威，重振大乾王朝的声势，同时取得黑山这福地，补给朝廷的修行资源开支，扫荡群魔之后，将降者收编，也是不小的助力。 如果黑山老祖当真出了变故，扫荡黑山，自是更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如此一来，朝廷不损分毫，获取黑山福地，势力恐怕要膨胀许多，更能以此为跳板遏制住北境魔教进军中土的势头。 如今看来，黑山老祖出事的可能性更高，因为半月以来，雪魔虽然死死压制住了蜃妖，可是如果黑山老怪当真无事，哪怕是吹口气，蜃妖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镇魔司显然在一旁窥探已久，心里盘算得很清楚。 现今正是魔困妖乏之时，黑山老祖又有很大可能出事，此时出手，黑山群魔自是毫无反抗之力，而且还能顺势收服蜃妖。 毕竟蜃妖的能力落在镇魔司手里，实是能发挥很大作用。 这一战对时机的把握实是妙到毫巅，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 如果事情顺利，衰落的大乾王朝甚至有中兴的可能。 甚至有聪明人想到更深一层，大乾王朝底蕴深厚，说不定推测出天机，判定黑山老祖如今出不了手，只是为求稳妥，又找来蜃妖试探，顺势利用黑山群魔压制蜃妖，一举多得。 此番算计之深远，着实令人惊怖胆寒。 恐怕今日之后，各大势力都要重新评估朝廷对修行界的影响力了。窥伺黑山的各大修士势力，只在算计这一层就和朝廷差得太远，大部分势力只是掺沙子进黑山而已，根本没有如此环环相扣的紧密计划。 想必朝廷为今日之事，足足准备了数十年之久。 假以时日，即使蜀山如日中天，怕也是要看一下朝廷的脸色了。 一头银发的风伯，撑着黑伞的雨师并立在乌云前头，风雨相生，法意侵染之下，蜃妖身周的冰霜寸寸瓦解。 只是风雨如丝缕一般将蜃妖缠绕住，不给解脱。 蜃妖这是刚出了一座山，又掉进深渊里，偏偏它气力耗得差不多，而风伯雨师联手之威犹自胜过雪魔许多，即使蜃妖现在自爆，也讨不了好。 它此刻不禁悲苦地想起上一次沉睡之前的经历，这又得在老朋友的后代的拳拳盛意下和对方合作了。 真是熬死了祖宗，人家还有玄孙子。 蜃妖暗自叫苦之余，自爆的念头缓缓消退，不就是跟人“合作”吗，反正不是头一遭了。算了算了，它还能怎样，凑活着过呗。 小雪的冰天雪地被风雨消退，神色阴沉下来。 风伯雨师击退小雪，另一边黑龙骑万箭齐发，围攻蜃妖的群魔哪里挡得住，一下子死的死，伤的伤，士气跌落不少。 要不是雪魔娘娘半步不让，它们早就鸟兽散。 “风伯雨师在此，还请黑山老爷出来一见。”滚滚玄音再次涤荡黑山，风雨也更大了。 只是那瓢泼大雨，到了小雪身前俱被寒意冻结，化为冰晶落下。 “你们是什么东西，老祖岂是你们说见就见。” 寒气大盛，一枚枚冰晶如利箭一般轰向风伯雨师所在。 雨师淡淡一笑，手中黑伞扔出，在空中滴溜溜打转，冰晶被尽数拦下，于半空中化为冰粉，簌簌落下时，又成细雨，化入黑山土地里。 小雪一击，森冷刚烈，寒意迫人眉睫。 但是雨师这一招化解，实是轻松写意，显示出作为镇魔司三巨头之一的玄妙神通来。 “雪姑娘何必如此动怒，黑山老爷不肯出来相见，莫非是……” “根本出不来。”旁边一头银发的风伯冷冷道。 “若是黑山老爷受了重伤，在下大言不惭一句，我镇魔司藏龙卧虎，不若黑山老爷随我等回镇魔司一趟。”雨师轻描淡写道。 “定能医好伤势。”风伯又冷冷补一句。 “如果黑山老爷不领情，我等只好……”雨师笑吟吟道。 “无礼。”风伯继续冷声说道。 一时间天地之间，风雨大作，五百黑龙骑风卷残云般杀入黑山群魔之中。 而小雪周围风雨如晦，一层层无形的压力叠加过来，令她手足束缚不已。 “小雪姐姐，你先走。”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雷轰电闪般划出，目标正是雨师。 雨师冷冷一笑，黑伞滴溜溜一转，鬼影登时被装入黑伞里面。 “小倩。” 小雪目中冷意更盛，足下竟生出一层厚厚的黑霜，不断蔓延，风雨入侵的势头竟就此止住。 “好神通。”风伯目光一凝。 他头上银丝疯狂生长，好似瀑布一般垂落，转眼间将小雪卷入，一股青色的法力自银丝生出，呼啸不已。 厚实的黑霜竟在青色法力下，不断变薄。 银丝如结成蚕茧一样裹住小雪，并不停转动，越来越紧，一点点地消磨小雪的法力。 小雪的气息亦越来越微弱。 “风伯，别弄死她，还得问她黑山老怪的藏身之地。” “我有分寸。” 风伯话音未落。 银色的茧子里不知何时渗透出了黑水，黑水越来越浓稠，仿佛正酝酿着某种阴森恐怖的事物。 一股令人绝望的毁灭气息自银色的茧子缓缓散发。 以黑龙骑身经百战的铁石之心，此刻也不禁砰砰悸动起来，训练有素的黑龙马似乎察觉到有天大的恐怖即将降临，纷纷本能地发出恐慌不已的嘶鸣，想要挣脱骑士的缰绳，逃离这片地域。 天空黑沉如水，无声的黑暗从四面八方侵袭而至，黑龙骑陷入动乱和恐慌之中。 银色的茧子在黑水的腐蚀下，出现无数漆黑的裂纹，渐渐如蛋壳剥落，幽沉黯淡的黑光从里面透出，蜷缩成一团的小雪，笼罩在幽幽黑光中，忽地展开优美苗条的身影，缓缓走出，黑发黑瞳，看不见丝毫的感情色彩。 漆黑如墨的黑水自她足下开始蔓延。 恐怖， 降临！ 正文 第56章 上路 瞬息间，黑山脚下的战斗形势大变。 恐慌降临黑龙骑每一个骑士的心海，他们血火中锻炼出的意志，在这股未知的恐惧面前，如同鸡蛋壳破开，流出脆弱不堪的蛋液。 黑龙马哀嚎地嘶鸣着，玄色的马蹄铁抬起，带上了黏稠的黑色墨汁，蹄铁在墨汁下腐蚀。 不仅如此，还有黑色的雾气自黑水里涌出，变得越发浓郁，玄铁打造的黑骑面具很快锈迹斑斑，惨绿的汁液自黑面骑士的面部流下，他们不少人抓住自己的脸，发出痛苦的哀嚎。 惨烈的叫声，令人在脑海里浮现他们扭曲的面孔，此刻定布满惊惧。 越挣扎越是痛苦。 往常无往不利，适才差点扫荡黑山群魔的黑龙骑，有的被素日里最亲近的黑龙马甩下，跌落进黑色的泥沼，有的连同黑龙马一点点往下沉没。 他们越是想要逃离，黏稠的黑色泥沼越是生出巨大的吸力，牢牢吸附住他们的肢体。 五百黑龙骑，就这样一点一点沉没，如同坠入黑暗的深渊。 他们凄厉的惨嚎，仍是久久地回荡在黑山脚下，如同冤魂厉鬼一般，不得安息。 可是，此时的风伯、雨师已经顾及不到黑龙骑的惨重损失。 破茧而出的小雪正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黑水的范围越来越广，水势越来越大。小雪踩在滔滔而起的黑色浪花上，不断朝风伯、雨师靠近。 她明明踩的是黑水凝聚的浪花，却发出沉闷至极的脚步声。 浪花不是浪花，而是一面面黑鼓。 脚步声是鼓点，在风伯、雨师的心头沉重地响起。 “雨来。” 雨师收起黑伞，伞尖朝天，一粒粒黄豆大小的雨水自虚空落下，每一粒破空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虚空似在雨水的摩擦下颤动。 “大风。” 风伯的银发飞扬，冷脸挂满青色的煞气。 一道道狂飙凭空而起，雨滴的声势在狂飙之下，几乎滔天了。 大乾王朝显然做下了充足的准备。 虽然镇魔司三巨头以龙君最强，可是风伯雨师联手起来，产生的效果是一加一大于二。 风雨相生！ 两巨头联手，能迸发出惊天动地的破坏力。 雨滴朝着小雪落下，穿透黑水，地面出现一个个大坑。 而小雪前进的脚步亦被此刻强势不已的风雨抑制住。 天地间横生一股滔滔不尽的风雨法意，试图迫退黑水，占据黑山的灵机。 小雪足下的浪花有下沉的趋势。 令人恐惧难安的黑水，似乎要被风雨法意阻挡住了。 “还能承受吗？”冷冽生硬的魔音在小雪心海泛起。 “能。”小雪足下的黑色浪花散开，她缓缓飘落在地面，忽地匍匐亲吻足下黑色的泥土。 能开碑裂石的雨滴，不计其数轰杀匍匐地面的小雪。 小雪没有做出任何反击。 淡淡的幽光罩住她柔弱的娇躯，无数能洞穿金石的雨滴，竟透不了薄薄的幽光。 小雪缓缓起身，欺霜赛雪的脚踝长出黑色的纹路，直至覆没她白雪似的脸蛋。 一股比适才更令人惊惧颤栗的力量自她身体散发。 她的皮肤开始皲裂，可是小雪对此毫不在意。 黑暗如潮水侵袭整片天地。 雨师、风伯原本缓和下的神情染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因为透明的雨水，不知为何变得漆黑无比。 风声渐不可闻。 雨水滴落的速度愈发缓慢，时间似乎变慢了。 天地间不但陷入潮水般的黑暗里，更逐渐失却一切声音。 所有的事物皆慢下来。 除却风伯、雨师的内心。 更惊悚的事情出现了。 黑色的雨水居然止住下坠，纷纷往天上倒卷，目标正是风伯、雨师。 他们此刻发现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困难。 黑暗如实质般挤压他们的身体。 肉身每一寸俱受到难以想象的压力。 黑色的雨点击打他们的肉身，可是他们居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雨师艰难地低下头，看到一个个窟窿出现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任何血水涌出。 难以抑制的恐慌弥漫心头，他试图撑开黑色雨伞。 可是他根本做不到。 此时风伯的银发再度疯狂的生长，青色元力试图冲破黑暗。 一枚巨大的茧子包裹住两人的身体。 风伯、雨师没有因为巨茧的包裹而松一口气，因为此时他们突然听到震耳欲聋的声音。 心跳！ 在寂静的黑暗里，心跳声显得无比剧烈。 嘣嘣嘣！ 无数血水从他们身体的窟窿喷涌出来。 巨茧被血水染红。 外面的黑色雨水渗透进去。 痛苦至极的哀嚎自巨茧发出，难以想象里面的风伯、雨师遭受了何等残忍的事情。 “剑符。”在痛苦的哀嚎声下，雨师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声喝道。 锋锐无匹的青色剑气从巨茧破开，两道血光抓住这一线生机，雷轰电闪般划破长空。 天魔血遁！ 这是魔道绝顶的逃生大法。 暗中观战的修士、妖魔均自没有想到，镇魔司两大巨头修炼了魔道的逃命神通。 不过镇魔司杀了那么多妖魔邪道，得到这门顶级的保命神通自然一点也不稀奇。 “老祖，奴婢该死，竟让他们跑了。”浑身黑纹的小雪第一时间跪倒在地，满是惴惴不安。 “他们死定了，你做好善后的事吧。”虚空传出老祖的回应。 一把黑伞从空中跌落，同时五百黑龙骑陷落的黑色泥淖里，出现一座黑坟，隐隐约约有惨厉的嚎叫声在坟头回荡。 … … 两道血光短短时间内掠过长空，跨越千里之遥，终于坠落在地面。 风伯、雨师的身体已然千疮百孔，两人落在地面，立时吞服了一葫芦丹药，感应到身后没有东西追杀过来，暗自松口气。 雨师苦笑道：“没想到这次差点全军覆没，不过老魔身上绝对有问题，否则不必假手于雪魔来对付我们。” “幸好，幸好。”风伯难得说了句废话。 “咱们赶紧上路，免得被别的宵小盯上。”雨师又催促道。 “你们是得上路了。” 雨师正自准备起身，忽然间觉得不对，这不是风伯的声音。 一只冰凉的手无声无息地出现，拍了拍他的肩膀。 雨师正看向风伯，对方的瞳孔里显现出他的背后静悄悄地立着一只黑色的影子，影子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正文 第57章 黑骑 雨师服下一葫芦丹药本自在他体内化作暖流，周游四肢百骸，使他全身如泡进温泉水。 这一刻，身上的暖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冰寒刺骨的冷意钻进他的身体，脖子变得很是僵硬，连转过头也不能。 当然，他没有胆量转过身去。 他还看到风伯的背后同样站着一条影子，正按住风伯的肩膀。 影子动了，它竟缓缓走进风伯的身体。 雨师清楚地看见，风伯的眼睛染上死寂的灰色。 他努力动了动嘴唇，发现张口说话竟变得无比困难，喉咙干涩，盘桓着阴冷之气。 最后他看到风伯灰色的瞳孔中，他身后的影子已经半入他的身体。 镇魔司的两大巨头，就这样悄然无声地立着，不言不语。唯见他们的肉体，长满灰色的尸斑，明明此前一刻还活着，现在看起来却仿佛已经死了很久很久。 他们灰色的瞳孔透着森冷的死寂，扑捉不到生前的情绪起伏。 没过多久，他们足下的土地浮现一团黑影，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水潭，风伯、雨师的尸体沉没下去。 黑影如水迹晒干一样，了无痕迹地消失。 没有人知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什么也没发生。 只是有风吹过时，这里会突然变得特别阴暗潮湿。 … … 黑山，小雪捡起黑伞，放出小倩，让她和自己一起安置死伤的群魔，这大概花费了小半日功夫才安排妥当。 小雪心里一松，困意潮水般涌来，她的意识陷入沉睡。 在她身子一软时，小雪的黑瞳泛起幽幽的光泽，缓缓走进破损不堪的小镇里。 缠扰极乐楼的风雨法意消失，可是漆黑如墨的黑影早如漆料一般覆盖了极乐楼。如天罗地网，使蜃妖没有任何挣脱逃离的可能。 极乐楼里只剩下龟公模样的蜃妖，它此刻有气无力，见到脸上还有淡淡黑纹的小雪，更是平添几分无奈。 “有什么招数使出来吧，我不反抗了。”外面的动静它一清二楚，蜃妖可不觉得它能比风伯、雨师、五百黑龙骑更有战斗力。 “你的能力很有趣。”小雪开口了，可是说话的声音阴沉冷厉，竟是个男子声。 蜃妖惊疑不定，“你是黑山大……老祖。” 它想打蛇上棍，喊一声黑山大哥，可是见到小雪冷厉的眼神，登时不敢如此，立即改话头。 一条黑色的影子突兀地站立在蜃妖面前，握住了它的脖子，蜃妖双脚不由自主离开地面。 它被影子抓住脖子后，生出窒息感，虚幻的肉身变得无比僵硬、冰凉，它此刻居然调动不了一分属于自己的力量。 它完完全全被黑影的力量禁锢，这是一种绝对的压制。 “以后好好替我办事。”黑影缓缓松开手。 黑影的力量缓缓消退，蜃妖方才有获得重生的感觉。黑影的力量令它恐惧、敬畏，对它的压制禁锢，如同大山一般不可挣脱。 甚至使它灵魂颤栗恐惧，封藏已久的禁忌回忆似乎因此觉醒。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蜃妖好一会回过神，黑影的力量令它发自灵魂的颤栗。 这一次黑山老祖的力量，俨然比当年更恐怖，而且掺合了令它颤栗的诡异。 蜃妖该当是不死的，可是它竟隐隐感觉，黑山老祖有了抹除它存在的魔力。不仅是意识，还有蜃妖的本身。 这是一种奇怪又笃定的直觉。 忽然间，极乐楼外多了一座黑坟，黑坟缓缓张开，一个个面容腐烂的黑骑骑着腐烂的黑龙马从里面出来，铁蹄踏在地面，泛起丧钟一般的声音。 这些黑骑已经“死了”，可是它们又依靠身体的本能记忆“活着”。 已然是没有意识，没有记忆，没有恐惧，没有任何情绪的杀戮机器。 五百死气沉沉的黑骑默默停在极乐楼外，如修罗杀场的气氛渐渐散开。 小雪幽沉的眼眸看向蜃妖，如同另外一尊如同大山般的伟岸存在注视它，沉重的压力，使蜃妖几乎崩溃。 “她”再次开口了，“安顿好它们，你知道它们吃什么吗？” “不知道。”蜃妖颤声回道。 “你吃什么，它们就吃什么。”冷冽生硬的魔音在极乐楼回荡。 蜃妖看着密密麻麻的黑骑，它瘫坐在地上，它会成为第一个饿到沉睡的蜃妖吗？ 仿佛这会是注定的结局。 蜃妖颇是无奈，想要一死了之。 可是它又很怕黑山老祖如它预感那样有能力抹除它。 蜃妖眼中含着泪，心里滴出血，朝着黑骑们招呼道：“各位大爷，请进。” … … 大乾王朝图谋黑山福地的计划彻底宣告破灭，五百黑龙骑全军覆没，风伯、雨师不知所踪，自镇魔司成立以来，大乾王朝没有遭受过如此重大的损失。 而无数有关黑山一战的情报如纸片一般飞到各大势力。 莫名的恐怖，令人惊惧的力量、黑水、黑坟、吞没一切的黑暗，一个个关键词映入各大势力上层的眼中。 汇集了许多信息之后，答案使人难以接受，甚至很是不安。 似乎黑山老祖并未真正出手，五百黑龙骑及风伯雨师便倒下了。 此事无疑让各大势力对黑山产生了更深的忌惮。 或许只有找到生死不明的风伯、雨师，才能从他们的口中，摸到老魔神通根脚的一鳞半爪。 可是风伯、雨师逃离黑山之后，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以镇魔司的人力物力，竟也寻不到他们的痕迹。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两人可能接触到黑山老妖真正的力量后，发现那是一种他们完全不敢面对的禁忌，选择逃避。 只是风伯、雨师不但是镇魔司的巨头，更是出身龙虎山有朝廷和龙虎山做靠山，即使黑山老祖拥有某种禁忌的力量，也不该让他们吓得人间蒸发才对。 总之，风伯、雨师的失踪成为修行界里一个解不开的谜题。 大乾王朝面对如此惨重的损失，第一反应并非是出动更多的人手去黑山报复。 因为风伯、雨师显然一时半会间回不来，镇魔司三巨头的职位很重要，不应该一直空悬着，等待两人的回归。 正文 第58章 镇魔 至少要再寻出两个人来维持镇魔司的运转，同时补充新鲜血液进入黑龙骑。 这些事，在大人物眼里，比逞匹夫之怒去报复黑山老魔更重要。 自从风伯、雨师进入镇魔司之后，镇魔司俨然成了龙虎山的禁脔，即使名义上的镇魔司大头领龙君，也没法阻止龙虎山在镇魔司安插人手，借着镇魔司的名义，在乱世里扩张龙虎山的影响力。 此举令如日中天的蜀山剑宗很是不爽。 只是朝廷出于对蜀山剑宗的忌惮，反而暗中推波助澜，有意无意帮助龙虎山，想利用龙虎山来遏制蜀山剑宗仍在发展壮大的势头。 对于黑山的图谋，自然少不了龙虎山的推动，甚至有出身龙虎山的术士，算出黑山老祖命星黯淡，或许早已遭遇不测，方才有了这准备数十年的计划，连蜃妖一并算计在内，一旦成功，朝廷和龙虎山俱能获取难以想象的收益，只是结局远远比朝廷、龙虎山预计的最坏结果还要坏。 黑山老魔的凶狠、强硬再次证明，谁想打黑山的主意，一定要做好鱼未必死，网却一定会破的准备。 因此在派系斗争激烈的朝廷眼中，再次贸然镇压黑山，并非明智之举，甚至招安的草议已经摆在案头。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谁来填补镇魔司的权力真空。 大乾王朝的皇帝万分疲累，黑龙骑是他目前唯一能完全掌握的超凡力量，一下子损失五百，哪怕他如今和龙虎山关系暧昧，心里也对龙虎山产生了极大的怒火。 只是虽然很生气，但还是得忍着，现在清算龙虎山，便是给别有用心的人机会。 “镇魔司剩下两名统领的位置，且由众卿家推举两名人选来暂时代理吧。”皇帝淡淡道。 “蜀山长老李忘机素有德行，且是世家名门出身，足能担当此位。” “不行李老德高望重，只是做镇魔司的统领，反而委屈。” “蜀山长老鱼玄同一向嫉恶如仇……” …… 皇帝心里一沉下面大臣嘈嘈杂杂地讨论，总之离不开“蜀山剑宗”四字，偏偏龙虎山一派的人，默不作声。 “钦天监，你有什么看法？”皇帝点了钦天监的名，他是龙虎山一脉的。 “臣保举一人，清微教掌教白子云，为人谦冲，进退有度，广受同道赞誉。又是雨峰老祖亲传，一身神通不俗。担当镇魔司统领之位，绝对绰绰有余。” 皇帝立时明白，龙虎山这次失了风伯、雨师，折损如此大脸面，再伸手进镇魔司，恐怕会显得吃相难看，被群起攻之，只是镇魔司统领之位，不能轻易让给蜀山。 清微教跟前朝牵扯不清，如今式微已久，若朝廷将其招揽，自然不怕清微教做大，何况那雨峰老祖神秘莫测，一意清修，除了白子云根本不见外人，朝廷招揽白子云，说不定还能因此搭上线，一举多得。 那白子云初来乍到，想要站稳脚跟，自然得和在镇魔司有许多门人的龙虎山合作。如此一来，多少能抑制蜀山剑宗咄咄逼人的势头。 “准了。” 不过接下来朝议，皇帝仍是不得不答应让出一个统领位置给蜀山长老鱼玄同。 只是总比两个统领位置都交给蜀山要好上许多。 清微教，白子云听说朝廷镇魔司的人来到山下，他第一反应是他作为隐藏在正道名门的妖魔，终于被朝廷发现真实身份。 他表面淡定，内心略有惊慌地请镇魔司的人进来，同时唤了老丈人玉阳子压场，他们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因此真要打起来，老丈人肯定信得过。 镇魔司的人上山之后，很快讲明来意是宣调白子云入镇魔司做官，这让白子云一头雾水。 “小子才薄德浅，还是请陛下另请高明吧。”白子云生怕是个圈套，而且进入镇魔司，万一暴露了他妖魔的身份，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让一个妖魔去当镇魔司的三大统领之一，怎么看也不合适。 清微教其余人，心下却是颇为欣喜，清微教如日中天的时候便是作为前朝国教之时，如今掌教入朝为官，说不定能恢复几分先祖荣光。 “白掌教，陛下和诸位大臣已经决定是你了，你这向我推辞实在不合适，而且龙虎山的老天师曾说当世的青年才俊除了你，便是明玉阁的天残老人，你做不了这位置，旁人更做不了。”宣旨的官员亲近龙虎山一脉，他委婉劝道。 原来当今龙虎山的老天师早已修成元神，转世数次皆无胎中之迷，故而修行界几乎没有比他辈分更大的修士了，因此在普通修士眼中活了六七百岁的老怪物，在他眼里也不过是青年人。 其实听说明玉阁天残老人只是长得老，实际上还不到两百岁，在同层次的修士里面，实是称得上年轻。 “女婿，你就答应了吧，此事蹊跷，说不准是老祖安排。”玉阳子传音道。 白子云一想，直接拒绝确实扫朝廷颜面。 何况镇魔司统领之位，一向是实权肥缺，能掌握不少修行资源，不知多少门派打破头地争抢。 这种位置能落在在朝廷毫无根底的他身上，确实显得诡异。 难不成真是老祖有意安排。 老祖当真神通广大，竟能影响朝廷的决策。 白子云对不知多久没有召唤他的老祖，更生一层敬畏。 修行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自镇魔洞之事过去，他有百年未见老祖，但对老祖而言，估计这段岁月无非是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现在老祖可能是抽空想起了他这枚闲棋冷子，要他发挥作用。 老丈人玉阳子上次在镇魔洞修为废去大半，现今方才修回法力，他老于世故，为人谨慎，如果没有把握，不可能在刚刚修回法力之后，便让白子云去冒险。 因此白子云盘算几番，对着官员拱手见礼道：“承蒙陛下恩泽、老天师垂青，白某却之不恭，只好勉力为之。” 没过多久，白子云半是忐忑地成为镇魔司统领。 正文 第59章 潜伏 魔教总坛。 天然形成的巨大岩洞，中央池水中长着一朵朵磨盘似的黑色莲花围成一圈，十名散发出惊人气息的魔道修士突兀地出现在黑莲上。 黑莲围成一圈的池水开始荡漾，惊人的一幕在池水中展开。 里面一格格画面，赫然是镇魔司黑山一役的内容。 翻滚的黑水、隐隐若现的黑坟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黑雾，无不透出凶恶至极的邪性。 黑水的恐怖气息透着池水涌出，形成淡淡的黑色雾气，张牙舞爪。凶邪的煞气，使色泽纯净的黑莲枯萎许多。 由此可见，池水对镇魔司黑山一役的还原，远远胜过任何一个势力得到的情报。 纵使不是耳闻目睹，也差之不远。 仅是透出画面的凶邪气息，便令十名魔道巨擘心里生出一丝波澜。 十名魔道修士，正是魔教十长老。 “如何？”大长老淡淡道。 一向少言寡语的七长老今日第一个开口，“深不可测。” 仅是画面中表现出的力量，虽然足以令十长老动容，但还不至于惊惧，可是以他们的见识何尝看不出来，这绝对不是黑山老祖的全部实力。 镇魔司的五百黑龙骑以及风伯、雨师以近乎全军覆没的代价，竟然还远够不着黑山老祖的底，这一点实在太过恐怖。 朝廷在黑山付出的惨重代价，使得魔教此前在黑山的折损，颇是微不足道。 区区一个外来客尸魔老人，单独拎出来，也及不上风伯、雨师任何一位，何况还有朝廷的心血——五百黑龙骑，覆没进去。 “可惜连咱们圣教也查不到风伯、雨师的下落，否则找出这两人，不但可以套出许多正道的机密，还有可能从他们嘴里摸到老怪物真实实力的大概轮廓。”五长老遗憾地说道。 仅是当日黑山一役的画面，当然不可能比亲身经历者体会得更多。 何况风伯、雨师绝非泛泛之辈，眼界在魔教里，除开十大长老外，怕也只有燕飞几个寥寥可数的新贵能盖其一头。 “不错，老怪物出手的次数，即使在咱们圣教悠长岁月里的记载仍是两只手能数出来，昔年和它交手过的人物，早已死绝，连大雪山寺的星轮明王也已圆寂多年，如若能寻到风伯雨师，自然能使咱们比旁人更了解老怪物。”六长老眼中泛起精明的光彩。 三长老冷幽幽道：“说这些事已然无意义，不如讨论一下今后的事。” 其余长老深以为然，只是心下难免暗自庆幸当初没有贸然和老怪物开战，否则以魔教的底蕴，也难免沦入和老怪纷争不休的泥淖里。 他们心中甚至隐隐期盼，下一次苍莽斗剑时，老怪物能卷入其中，届时恐怕能使目中无人的蜀山剑宗焦头烂额。 上次苍莽斗剑，虽然魔教浑水摸鱼，可是终究没改变蜀山剑宗大获全胜的结局。 蜀山剑宗的三仙四圣，个个皆是元神级数的老怪，十长老之中，也只有大长老触及到这层次而已。教主不出关的情况下，魔教很难有和蜀山剑宗抗衡的资本。 好在世道大乱，不少恐怖的妖魔或是复苏或是从封禁中走出，蜀山剑宗纵有通天彻地的手段，也没法将所有注意力放在魔教身上。 而且以魔教的势力，察觉到一点教人难以置信的隐秘，这些恐怖的妖魔中，怕是有一些并非来自本界。 它们不应该称之为妖魔，而是异类。 异类中，不乏有三仙四圣级数的存在。 如果黑山老祖是横空出世，魔教可能把它归于异类，因为那些黑水的凶邪气息，超出他们对大妖的认知。 “咱们得绕开黑山地界，继续南侵，如今风伯、雨师下落不明，以正道、朝廷的尿性，少不了一番争权夺利，新入镇魔司接替风伯、雨师位置的人，一时半会不可能很快上手镇魔司的事务，我提议咱们迅速打开一个突破口。”五长老嘴角挂起胸有成竹的神情。 他有魔教智囊之称，其余长老知晓五长老想趁机扩大影响力，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五长老说的不错。 以他们对老怪物脾性的摸索，只要不主动招惹黑山，老怪物几乎不可能会主动出黑山惹事。因此老怪物再如何恐怖，也不会是现在魔教的心腹大患。 趁此机会，发展势力，才是魔教该做的事。 在五长老的争取下，他座下风雷堂的堂主燕飞成为魔教此次南下进军的首领之一。 十长老密议完毕之后，五长老召见了燕飞。 燕飞性格豪迈洒脱，行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除了出去办事外，在教中一向深居简出，纵然魔教子弟，难免摩擦生火，也少有人说燕飞的不是，而且他剑术卓绝，更有一股天生的邪性，旁人自也不敢招惹他。 总之燕飞是个不怕事，也不惹事的魔门子弟，在一众乌烟瘴气的魔教弟子里，可以说是一股清流。 五长老很喜欢燕飞的性子，他膝下无儿无女，燕飞深合他脾性，这些年他几乎把燕飞当成亲儿子一样对待。 他早就想好，如果他冲击元神失败，燕飞会继承他的一切。 以燕飞展现出的潜力，数百年之后，未必不能成为教主钟意的继承人，习得只有教主及候任教主才能修炼的“不死”魔功。 要知道这门魔功来自上古神魔，蕴藏着极大的隐秘，乃是魔道的瑰宝，向来与龙虎山的天师度、蜀山剑宗失传已久的太清道解齐名。 燕飞如果能修炼，前途远大，定能胜过今时今日的五长老。 五长老将十长老的密议对燕飞嘱咐一遍之后，又细细跟他说了此事的关节，直到没啥可交代的之后，才让燕飞下去准备。 燕飞离去前，提起要去山下小镇小酌一下，五长老也自应允。因为这些年燕飞做事情，一直有这个习惯。 五长老派人查过，酒馆是大长老的一个血亲开的，没有任何问题。 酒馆的老板娘还是个寡妇，燕飞每次喝了酒，都会在她旁边睡一会，五长老初始还以为燕飞对人家有意思，不过时间久了，燕飞也没跟老板娘擦枪走火，倒是让五长老有些遗憾。 他其实希望燕飞能生个孩子，让越发临近大限的他，享受下含饴弄孙的乐趣，可惜随着燕飞迈入还丹境界，修为日深，自然留下血脉的机会也越发渺茫。 正文 第60章 祂来了 燕飞下了魔教总坛，抵达山下小镇的酒馆。周围人来人往的热闹气息，使他紧绷的心得以松弛。 没有人能体会到他身上背负的压力。 循着旧例，找酒馆老板娘要了酒和卤牛肉。 燕飞自酌自饮，脑海里浮现此前和五长老父慈子孝的一幕，心里默默地叹口气。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心里有愁绪，就自然越喝越多。 他没有用法力驱走醉意，而是任由醉意涌上心头。 我观人世间，无如醉中真。 只有在喝酒的时候，他才不用考虑他是什么人。 黄昏袭来，燕飞如从前喝醉时一样，睡在柜台边的凉席。老板娘司空见惯，自顾自地拨打算盘，任由燕飞睡在一边。 当燕飞陷入沉睡时，他胸口微微发热，有微不可察的力量架起一道桥梁，使他进入如真似幻的梦境。 梦境里，燕飞周围云影悠悠，恍然仙境。 他盘坐在白云上，对身边的幻境很是熟悉。 不一会，白云中又多出一位仙风道骨的道士，正是蜀山长老李忘机。 “见过师尊。”燕飞面无表情。 自从燕飞迈入还丹境界之后，蜀山剑派暗中给了他一颗同心蛊，同心蛊本是一对拆开，另一只便在李忘机身上。 凭借同心蛊的奇妙能力，远隔数万里之遥的师徒能够通过梦境联系。 这也是燕飞每次下山喝酒，会趁着酒意睡一会的原因。 他是借这个机会跟远在蜀山的李忘机联系。 而且同心蛊除非使用时，其余时间会陷入沉睡，融于心脉中，纵使再高的法力，也难以扑捉到它的气息。 李忘机抚须道：“徒弟，你召唤我，是不是魔教有什么大动作？” 燕飞淡淡道：“魔教准备趁着镇魔司元气大伤时，大举南下。我会是这个计划的执行人之一。要不我还是回山吧，否则这次我怕是要下手杀不少同道。” 李忘机咳嗽一声，“现在你能不能回山也不是为师能做主的。” “师尊，你当初让我下山潜入魔教，说是潜伏十年八载我就可以回山，结果十年之后又十年，十年之后又十年，搞得我现在已经成为风雷堂堂主。我看我再这样卧底下去，是不是要等我升任魔教长老，带着大军攻上蜀山，光明正大地回来。”燕飞颇有些激动，他顿了顿，又质问道：“你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吗？我每次入定，都仿佛能看到那些死在我剑下的同道朝我索命。” 他暗自补了一句，虽然他会立即心海起剑，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活的他尚且杀了，还能怕死鬼。 多年的卧底生涯让他明白，如果他不抱怨，上面会觉得他过得很轻松，指不定会派给他什么危险任务。 李忘机见徒弟抱怨，心下很是惭愧，要不是他当年一念之差，也不会让徒弟一直陷身魔教不能回来。 只是现在徒弟回去，以前他杀那些正道弟子的糊涂账怎么算，难不成算在蜀山头上。 毕竟徒弟回来，纸包不住火啊。 届时一旦暴露，不但魔教要杀燕飞，连许多正道门派也不会放过燕飞。蜀山自诩正道领袖，总不能默认那些正道修士是蜀山指使燕飞干的吧。 虽然燕飞杀的正道修士，碰巧大都是龙虎山这些跟蜀山剑宗不太对付的门派的弟子，蜀山剑宗暗地里还是乐见其成的。 徒弟又不是黑山老祖，正道魔道连朝廷一起得罪了都没事。 “你不用担心，为师有帮你善后。那次你追杀龙虎山青松居士，让他神魂逃了出去，还是为师拦住他的神魂，送他早早转生。不然他回了龙虎山，给老天师一瞧神魂伤势，追根溯源，说不定便认出你的来路。而且咱们正道，从没有人像你这样能混到魔教的堂主位置，你对咱们蜀山，对整个正道意义重大，无论再苦再难，你也要坚持下去，如果将来能扫清魔氛，徒弟你是有大功德的。”李忘机安慰道。 燕飞忍不住白眼一翻，“师尊，你这话我起码听了七八遍了。你给我个准信，啥时候我能回山。” 李忘机轻咳一声，“此事得掌教做主，对了，镇魔司新任两位统领，一位是你鱼玄同师叔，另一位是清微教的教主白子云。白子云一身修为不俗，你若是遇到了，切莫大意。咱们还是说说魔教这次南侵的计划吧。” 燕飞冷笑道：“风伯、雨师尸骨还没找到吧，镇魔司居然这么快就安排上新统领，动作够快的。” 李忘机叹息道：“龙虎山这次算是栽了大跟头，为师也在担心一件事。” 他想起徒弟前世和黑山老祖结了因果，此事还得请三仙四圣出面，才能化解。 “什么事？”燕飞一奇。 “小事而已，而且还不到说的时候。”李忘机可不敢说出实情，免得徒弟承受不住。 而且这也不怪蜀山，当年明明算出黑山老祖命星黯淡，才让燕飞前世去结因果，等着燕飞修行有成后，再了结因果，夺取黑山老祖气运，结果黑山老祖此次表现出的实力，哪里有命星黯淡的模样。 而且老怪物的天雷劫，按理说也该来了。可黑山老祖显然还留在黑山，没有去找隐秘地方渡天雷劫。 毕竟要是在黑山渡劫，惹人瞩目，没法遮掩，即使黑山老祖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希望渡过天雷劫，旁人也断断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因为黑山之事，着实透着古怪，连三仙四圣那等修为也看不透，蜀山自然没有轻举妄动，免得遭受严重的损失，给人可趁之机。 燕飞没有追问，沉默一会，才说了部分魔教南侵的计划，他也没有全部说实话，否则容易引起魔教的怀疑。 李忘机牢牢记住，又嘱咐安慰燕飞一会，眼看得同心蛊的蛊力微弱许多，方才跟燕飞断了联系。 燕飞睁开眼，外面已经天黑了。 不对！ 周围黑暗如潮水一般包裹他，无声的恐怖气息降临，如果是常人，此时定然惊惧颤栗。 可是面对这如同宿命降临的绝望恐怖，燕飞灵魂深处居然生出一股欣然、雀跃。 “祂来了。” 他内心突然冒出一句。 正文 第61章 前路 燕飞本能地知晓，此时降临的恐怖存在对于他而言是神明一般的存在。这才使他心里突然冒出一句“祂来了”。 黑暗中，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燕飞转过身去，“看到”一个身影。他明明身处寂静的黑暗里，可是“身影”在他眼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张木然、死寂的脸，轮廓令他很是熟悉，只是一时间，他竟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见过。 他的视线一点点下挪，看见“身影”苍白的手，只是它露出的皮肤有着醒目的尸斑。 尸斑的气息不似寻常尸体长出的那样透着腐烂，准确的说是透着古老。 古老， 强大！ 他的视线继续下挪，看到对方的腿，直至脚跟。 当他目光垂落在“身影”的脚尖时，黑暗降临时的欣然、雀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悚然、惊愕。 他“看到”了“身影”的脚尖，正触碰着他自己的脚尖。 确切的说，这个“身影”是从他身上延伸出来的。 “身影”愈发清晰的轮廓，使他终于惊醒，这该死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木然、死寂的脸分明是他自己。 在他惊醒的刹那，“身影”动了，冷硬且带着尸斑的苍白手掌掐向他的脖子。 燕飞本能地往后闪退。 可是无论他退得多么快，多么迅疾。 伸向他脖子的苍白手掌，依旧一寸寸地靠近。 他没有拉开距离。 燕飞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冰冷的手掌终于掐住他的脖子，他做不出丝毫反抗，甚至在感受到来自脖子的冰冷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在这一刻，他连普通人也不如，仿佛回到婴儿时的脆弱。 燕飞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生机的流逝。 死亡， 不期而至。 他的意识正一点点消弭，如同一张写满字的纸张，正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擦去上面的字迹。 等到字迹彻底被抹除时。 燕飞失去了一切感知。 一切结束了！ 他连获得解脱的念头也没有。 不知何时，“燕飞”的意识再次出现，白纸上缓慢地浮现出字迹，似乎和从前的字迹没有任何区别，不，应该说是多了一些字。而且和原来的字迹完美融合在一起，仿佛那本身就是燕飞自身经历的一部分，寻不出任何破绽来。 随着字迹的浮现，“燕飞”逐渐苏醒。 他如同做了一个差点醒不过的噩梦，真实地经历了一次死亡。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可是对于修士而言，经历一次真实的死亡，绝对是极为珍贵的修行财富。经历了这种大恐怖，也将获得一场大造化。 燕飞从没有比此刻对修行的前路认知得更清晰。 黑暗如潮水退去，酒馆真实不虚地展现在他眼中。燕飞仍然警惕着，下意识握紧李忘机赐给他的邪剑“天邪”，想通过冰冷的邪剑，带给他一丝安全感。 同时，他内心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天邪的邪性已然和他的神魂水乳交融，邪剑彻底成为他的一部分。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天邪会在他手里爆发出比过往强大许多的力量。 “你醒了。” 燕飞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本能地戒惧下，他还是差点拔出天邪。 不过他看清了来人。 酒馆的老板娘！ “嗯，你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燕飞扫了周围一眼，酒馆一切如常，他只是随口问道，并不期待答案。 “刚才老祖来过。” “老祖？”燕飞没想到老板娘真给出答案，他的脑海如响起一道霹雳，刹那间明白了许多事。 一座黑色的大山出现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不由自主地生出崇敬和畏惧之情。 他是蜀山的弟子？他是魔教的风雷堂主？ 不，这些都不是他真正的身份。 他是依附老祖而生的一株草木。 这个念头闪现出来，随即被他深深地埋藏着。 … … 魔教总坛的山脚下，一团黑影久久地徘徊着。山上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令黑影生出强烈的好奇感，想要上山一窥究竟。 它终究抑制住了本能，黑影深深潜入地脉，顺着地脉，回归黑山。 黑山山底，地底的暗河流淌不息。 黑影无声无息地从阴暗潮湿的河水涌出，流入一个半截入土的身体，正是苏尘。 他静静地注视着流淌不息的暗河水，清晰地看见他的倒影。他的身上长着透出古老气息的尸斑，仿佛已经跟随他有很漫长的岁月了，成为一种烙印，无法抹除。 另一方面，他现在和黑山深深地结合在一起，使他能调动许多属于黑山的力量。 这是苏尘从白子云那里得到的启发。 但是苏尘和黑山的结合，远比白子云和听雨楼的结合彻底。 这也算是“天人合一”。 只不过苏尘合的是黑山。 人法地，地法天。 黑山是地，亦能是天。 苏尘有种奇妙的感觉，黑山才是他的本体。 即使他的身体从黑山中彻底长出，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这让他和黑山有了无法割舍的羁绊。 亦让苏尘在黑山拥有了无法言喻的恐怖力量。 绝世的妖魔，法力如山似海。但是也只是比喻而已。挟泰山以超北海，是不能也。 修行者和妖魔再如何强大，他们自身的力量也不可能和真正的山海相比。 可惜也只能在黑山才能拥有这种力量。 不过，已经不错了。 他又瞧向身上的尸斑，这是不属于黑山的力量，也不属于苏尘，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他暂时没有任何办法摆脱的诅咒。 来自血棺，来自血眼，来自一个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通过尸斑，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力量想从他身上复苏。 只是也深深被黑山压制着，但他深深知晓，这种古老的力量，正随着岁月流逝，变得愈发强大。 神秘思感给了他强烈的预知，总会有一天，尸斑的诅咒会强大到连黑山也没法压制。 苏尘没有因此有任何沮丧。 至少他利用血眼压制佛舍利的意图实现了，佛舍利是不定时的隐患，而尸斑的诅咒要想彻底爆发出来，照目前的进度来看，起码是几千年以后的事。解决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换来一个要很久以后才会爆发的大隐患，至少不亏。 何况修行就是这样，解决了一个麻烦，也会有新的麻烦。 对于魔种燕飞而言，他现在的修行前路很清晰，那是因为他能走的路太短了，可以被苏尘一眼望穿。而苏尘的前路，仍是模糊的，因为他前面的路实在太长了。 正文 第62章 黑树 半截入土的身躯，苍白的手掌，灰色的尸斑，染血的舍利以及不时泛起的阴暗潮湿的冷风，形成诡魅无比的画图。 即使有高僧大德在此，也会不寒而栗。 苏尘心里罕见地闪过一丝惆怅，这便是成为长生种的代价吧。 起伏的情绪一闪而逝，如同倒污水一样冲进地河的暗流，归于江河湖海的波涛里。 他很清楚，情绪的起伏，对他而言是好事，这样意味着他并非只剩下生存的本能。 染血的佛舍利躺在长着灰色尸斑的苍白手掌上，如同一颗邪异的眼珠子盛在骨灰瓷盘。 只是除了外表的邪异外，染血的舍利陷入彻底的沉寂中。 血眼的力量和佛舍利的力量相互渗透，谁也奈何不了彼此，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不过，当苏尘想要将佛舍利彻底挤出身体之外时，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出现，他的灵魂甚至被撕裂一般。 百多年的沉寂中，染血的舍利已然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或者说黑山的一部分。 而且他折腾几次后，隐隐然感觉到舍利有种复苏的趋势。 它不再是一件物品，而是陷入沉寂的活物。 这应该是血眼注入给佛舍利的特性。 当苏尘放弃摆脱舍利时，佛舍利复苏的趋势便被打断了，陷入死沉的寂静中。 “既然你非要留下，就得发挥作用来。” 凶狠暴虐的妖气捅入舍利，苍白的手掌对着地河一招手，刹那间整个地河蒙上一层血色。 哗哗流动的河水变成血水。 一股奇异的感觉自苏尘心内滋生，他“看到”地河的水如何从地表渗透进地底的过程。 确切的说，他看到了染血河水经历的一些过往。 这是一种追溯能力。 不知是源于血眼，还是佛舍利本身。 他不断尝试用血眼照射周围的事物，果然能看到它们的部分过往。 当他想通过一块古老的岩石追溯黑山的起源时，随着越往前推进，越是艰难，只推进了不到一千年，他的身体便开始渗透出淅淅沥沥的鲜血。 显然要追溯黑山的起源，并非染血舍利目前能做到的。 苏尘没有强行继续。 半截入土的身子如同黑雾一样散开，再出现时，已然在山顶的魔雾中心，而他旁边是一株枯死的黑树。 长着尸斑的半截身躯在魔雾里若隐若现，如一尊盘膝坐在黑树下参悟魔道的魔神。 黑发散开，周围的魔雾愈发浓郁，形成一件教人看一眼，便心底发寒的黑色魔衣。 枯死的黑树在老祖出现之后，轻微地颤动着。 它不是一株枯死的树。 一丝丝灵性正随着大魔的出现变得愈发活跃。 随着大魔出现，山下的黑坟忽地张开口，将极乐楼一口吞下。正自投喂黑骑们的蜃妖立时陷入暗无天日的黑坟里。 诡异无比的一幕出现了，一座黑坟居然长了腿似的，朝着山顶靠近。 很快黑坟抵达山顶，伫立在枯死的黑树旁边。 魔衣在黑坟出现时，无风自起，一股奇异的波动后，黑坟褪色不少，而魔衣变得无比漆黑。 而黑色的坟土渐渐渗透出丝丝血色。 “老祖，我是没法消化的，你让它别朝我分泌胃液了。”黑坟里传出蜃妖一边干呕，一边哀求老祖的声音。 它没被吓到，但是被恶心到了。 蜃妖的干呕声越来越剧烈。 枯死黑树下的大魔扫了黑坟一眼，似乎在说安静一点。 凶邪残暴的气息落在渗血的黑坟上，坟土便不再渗出鲜血，蜃妖亦被吓住，不敢做声。 “带冥部的人来见我。”阴冷低沉的魔音穿透出魔雾，唤醒脱力沉睡的小雪。 她听到老祖的声音，立时脑海里出现老祖的位置。 小雪连忙朝着山顶一拜，随即化身一股妖风，将洞府里沉寂的冥部诸人卷走。 魔雾分开一条路，十个冥部的手下整整齐齐躺在黑色的泥土上。 “老祖，人已经带到。” 苏尘轻轻点头，随即看向冥部众人。 他们脸上完全被一股深邃的黑气笼罩，一只黑色的脚印淡淡约约地浮现。 待得黑色的脚印完全消失时，他们的生机会彻底流逝。 注目一会之后，苏尘又看向神色憔悴的小雪。 “过来。” 小雪老老实实走到老祖身边，看见老祖苍白且带着尸斑的手掌摸向她。她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生出丝丝担心，老祖以前是没有尸斑的，难道出了什么事？ 她也不敢问，只能默默心忧。 老祖的大手覆盖在小雪的头顶，没有想象的冰凉，带着一股温和的热力，很快小雪如泡在温泉水里，浑身暖洋洋的。 “好好睡一觉。” 老祖的声音在小雪耳畔响起。 她很快便睡着了。 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老祖所在的地方让她睡得更安心。 枯死的黑树长出许多干枯的树叶，纷纷扬扬落下，扑到小雪的身上，好似一层黑色的被子。 苏尘不由扫了黑树一眼，这家伙的灵性比他想象得还要充足。居然能感觉到他对小雪的善意，因此想通过讨好小雪来讨好他。 只是山石草木的化形格外艰难，而且黑树在魔雾中生长，本质已经出现变化，能不能化形也还是未知数。 而且别看它在苏尘旁边很是温驯，如果到了外面，绝对是一株凶邪残忍的魔树。苏尘甚至能觉察到魔树身上拥有惊人的潜力，假以时日，从前兰若寺的树妖姥姥跟它一比，怕也是小巫见大巫。 “待会给你一点吃的。” 随后，无声无息的黑水忽地从苏尘身边涌出，很快包裹住冥部众人。 他们的皮肤惨白无比，毫无血色。 黑水很快渗透进他们的身体，众人死寂的面部在这过程中变得扭曲，同时有黑色的火焰从他们身体冒出，黑水发出滋滋的声音，浓密的黑烟笼罩着冥部众人。 黑水从苏尘身边不断冒出，黑色的火焰平息下来。 虚空出现低沉的颤栗声，有无形的力量，试图侵入这片黑雾笼罩的土地。 苏尘周围浓郁的黑雾如褪色一般，变得惨白。 正文 第63章 追溯 浓郁的黑色魔雾，正以苏尘没法理解的方式褪色。虚空的颤动变得愈发剧烈。 这种感觉，就像…… 有一道看不见的门即将打开！ 苏尘抬起长着尸斑的手掌，黑水以想象不到的方式涌出，试图弥漫整个黑山之巅。 可是自虚空中看不见的门户，仍在不断涌出一股森冷惨白的异力，黑水竟也抵挡不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同时不断蒸发。 从前无往不利的黑水，首次受挫。 苏尘深知，这绝非是黑水的力量弱于对方，而是那奇怪的力量，以苏尘没法理解的方式破坏了魔雾、黑水的结构，瓦解它们的本质。 惨白的雾，褪色的黑水，试图揭开隐藏在魔雾中大魔的神秘。 “老祖，它在吞噬你的力量。”蜃妖似乎想起什么。 它对虚空中出现的异力本能地畏惧。这种畏惧，令它情愿在老祖座下当牛做马，也不愿意被来自虚空的异力侵袭。 似乎一旦落在对方手里，它身上会发生极为可怕的事。 可是，它也没有半分反抗的勇气。 蜃妖做出的最大努力，便是提醒黑山老魔。 苏尘仿佛没有听见蜃妖的提醒，他身边仍在不断涌出黑水，可是周围的黑雾越发稀薄，这个趋势，简直没法阻断。 咯吱！ 虚空中那看不见的门户似乎要打开了。 就在这时候！ 苏尘的背后走出两道影子，奇异的脚步声泛起。 起风了！ 逐渐褪色的魔雾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周围的一切，忽然变得阴暗潮湿起来。 而这些滴落的雨水，好似浓稠的墨汁。 它们落进褪色的黑水时。 如同墨汁进入干净的池塘，风吹皱池塘，褪色的黑水再度染上浓郁的黑色。 奇异的脚步声跟庞大的黑山生出微妙的共振。 这是一个引子。 如同水库开闸，黑山那无情又磅礴的滔天之力宣泄出来。 黑水顿时变得无比浓郁。 惨白的雾气、褪色的黑水，在淅淅沥沥的黑雨中，染上抹之不去的黑色。 不， 如果说之前那股来自虚空的异力正在侵蚀黑水、魔雾的力量，那么此刻，再度变色的雾气、黑水，意味着来自虚空的异力从入侵者，变成了被入侵者。 正如一只无坚不摧的军队，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被其裹挟同化。 滔滔黑水，沉沉魔雾，倾尽一切。 纯净的黑暗，吞没黑山之巅。 同时，一面惨白的门户自黑暗中显现。 “找到你了。”一只苍白带着尸斑的大手凭空出现，试图掌握惨白的门户，探究门户背后的隐秘。 可是当大手按在门户上时，有无法理解的异力通过门户和苍白大手的接触，入侵过来。 惨白的手掌一寸寸地消失，如同是画在纸上，被人以诡魅的方式抹除。门户因此耗尽了力量，再也没法维持在现实中，如同水迹干掉一般，消失在黑暗里。 黑暗如潮水一样退去，苏尘半截入土的身子，少掉一只手掌。不过很快长出来，只是手掌上的尸斑，又多了些许。 “星辰劫魔功背后的存在和尸斑有关。”苏尘做出判断。那股异力的入侵，加剧了尸斑诅咒的复苏。 这魔功本就是苏尘从血手血棺得来的，而苏尘身上的尸斑和血眼血棺大有关联，因此两者有联系，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尸斑的事，无伤大雅。因为对苏尘而言，尸斑诅咒再如何复苏，也不会比他的天雷劫来得更快。反而通过此事，让苏尘对黑山蕴藏的力量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即使是惨白门户背后这样无法理解的异类存在，想要入侵黑山，亦是力有未逮。 如果那门户能维持更久一点，说不定下一次冥部众人星辰劫的劫数发作时，苏尘能窥伺到门户背后的隐秘。显然，他们的劫数越大，惨白门户背后的存在能入侵过来的力量也就越多，门户维持的时间，也会变得更久。 他意识到，那股令魔雾褪色的力量，隐藏着极大的隐秘，如果参透，对他有莫可估量的好处。 另一方面，苏尘也察觉到他身上有对方觊觎的东西。否则那异力入侵时，不该对修炼星辰劫的冥部众人无动于衷。 在门户彻底关闭之后，冥部众人陆陆续续苏醒。 “拜见老祖。” 他们看见了盘坐在枯树下的老祖，纷纷向老祖朝拜。 经历了这次魔劫的发作，他们每个人的力量都有了长足的增长。只是下一次魔劫的发作，显然又会呈几何倍数的爆发。 如果不是老祖的黑脚印诅咒，这一次魔劫开始爆发时，他们连沉睡的机会也不会有。 修炼星辰劫，如同借贷，魔劫发作时，仿佛要连本带息还出十倍百倍来。 而老祖帮他们消掉星辰劫的劫数，便如把这笔借贷做成坏账。 老祖对着醒来的冥部众人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他们忽地如释重负，原本脸上那淡不可察的血手印，好似结痂一样脱落。黑坟如同长出触手，回收了这些血手印诅咒。而众人身上的黑脚印诅咒冰消雪融般瓦解，融入他们的身体。 他们立时生出一种犹如杂草般依附在老祖身上的感觉，而老祖亦能通过他们的身体“降临”。 这种和请神上身之术有着本质的区别。 老祖犹如神明，却不依靠信仰存在，只是冥冥中黑山意志的化身。 而他们可以作为一个媒介，请老祖降临。 “往后修炼勤快点，退下吧。”对于一种属下，苏尘没有什么寒暄客套。 只是他的话，使冥部众人有些惭愧，他们还是太弱小了，老祖很是失望。 “属下告退。” 冥部众人一个个离开黑雾让出的通道，随后通道消失。 小雪兀自睡着，并不知道适才发生了何等惊心动魄的事。 苏尘没有叫醒她。 “你应该知道一点东西，是么？”老祖低沉的魔音在蜃妖耳边泛起。黑坟张开，龟公模样的蜃妖被黏稠的血水推挤到老祖面前。 他讪讪一笑，“老祖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 “不必了，我自己来看。”老祖长着尸斑的大手摸上蜃妖的头顶。 当尸斑触及蜃妖时，虽然没有任何力量泄露，蜃妖的意识惊惧地颤栗着。 这种恐慌和它对惨白门户的恐慌如出一辙。 它为什么要苏醒过来。 忽然间，蜃妖觉得沉睡是很美好的事，清醒的现实，原来是噩梦。龟公是它意识的化身，此际变得有些虚幻，它要崩溃了。 “放轻松点。” 蜃妖还没来得及回答，自苍白的大手睁开一只冷厉的血眼，淡淡的血光轻纱一般覆盖住虚幻的蜃妖。 追溯！ 正文 第64章 枉死 蜃妖龟公模样打扮的意识化身，在血光的侵入下，似水母一样半透明，体内泛起红光。它惊惧颤栗着，散出血色轻烟，如进了漩涡似的，卷入长着尸斑的苍白手掌。 良久之后，蜃妖一阵悠长的颤动，血光消失，身子化作烂泥瘫倒，黑坟迫不及待地吞走它，生怕这个可以反复咀嚼的美味会跑掉似的。 蜃妖的过往很是杂乱，苏尘废了好大的精力，才筛选出一些对他有用的东西。 “果真有大妖渡过天雷劫？”苏尘心里生出一丝波澜。 修行界过往的传闻里，从没有大妖渡过天雷劫，可是苏尘追溯蜃妖过往时，查出一些隐秘，确实有大妖渡过天雷劫。 他面前的泥土泛起清幽的黑水，里面出现一幕幕倒影。 那是一个宛如绵延山脉的巨大怪物的轮廓，论体积，绝不小于黑山，沐浴在雷霆化作的海洋里。 不知过了多久，汪洋雷霆消弭，怪物的体积也小了无数倍，化成人形，在一股异力的拉扯下，它那模糊的轮廓一点点在画面里消失，仅仅留下一个影子，正是蜃妖的起源。 在轮廓彻底消失前，倒影里似乎传出几声低沉的呢喃，“承道之垢，是为不死；受道之不祥，是为不灭。吾与道存。” 确切的说，这不是呢喃，而是一种烙印，透过倒影，使苏尘深深感受到。 这也是一个诅咒。 脑海里响起呢喃声之后，苍白手臂上的尸斑又增加了些许。来自尸斑诅咒的古老力量，听到呢喃的呼唤，加快了复苏。 染血的佛舍利渗透出丝丝鲜血，死寂的舍利子，试图活过来。 苏尘的身体出现一道道血色的裂纹。 他追溯蜃妖的过去，看到那个渡过天雷劫的妖魔的巨大轮廓，于是来自过去的禁忌画面对他种下了诅咒。 只不过，这诅咒显然没达到尸斑的层次。 黑色的魔衣化成黏稠的汁液，裹住染血的舍利。 另外分出许多细流覆盖血色的裂纹，若涂过金疮药的药膏一样，细长的血痂从血色裂纹剥落，黏稠的黑色汁液消隐，露出惨白的肌肤，闪着玉石的光泽。 随着黑色汁液的消退，魔衣恢复，只是颜色变浅了不少。 黑坟泛起许多黑气融入魔衣，魔衣才彻底恢复。 而半截入土的大魔身躯周围满是脱落的细长血痂，诅咒之力已经消除，这些血痂里面含有惊人的元气，但也饱含邪性。 苏尘不由想起前世看过的故事，一位神仙身上搓出的泥丸，对于凡人而言竟是起死回生的神药。 他现在倒是有点这意思了，只不过这药不是神药，而是魔药。 能救人命，也能乱人心志。 苏尘抓起一把血痂，轻轻握住，成了血粉。 “给你了。”他洒落在黑树的根部，如同施撒树肥。 黑树摇曳起来，它十分激动。 血粉沉浸入泥土，黑树通过根部，贪婪地吸收，只一会枯死的树干染上一层黑色的光泽，变粗了一圈。 一阵阵感激的情绪在空气中无形地散开。 苏尘轻轻抚摸黑树的树皮，它仿佛小狗一样，变得很是温驯。魔药能乱人心志，却影响不了黑树。 它单纯的意识里只有对老祖的敬畏、服从以及不断进食的本能而已。 苏尘轻笑一声，然后看了黑坟一眼，“别玩了，放它出来。” 黑坟再度张开，吐出浑身沾满腥臭污血的蜃妖。 蜃妖可怜兮兮道：“老祖，你别让这家伙吞我了，它又消化不了。我很会伺候人的，你让我好好伺候你。老祖你喜欢什么样，我就变什么样。” 老祖身上的尸斑虽然可怕，但是明显沉寂着，只是让它有心理阴影，而黑坟实在太恶心了。还不如让它变成老祖喜欢的形状。 “我不用你伺候，现在我有些事需要你去做。” 蜃妖听到之后，精神一振。它从来没有如现在一般觉得给人办事竟是一件幸福快乐的事。 “请老祖吩咐。” “黑山周围有不少冤魂厉鬼，还有一些阴邪之物，我不想让它们到处乱逛，我会派人抓住它们，装进你的身体里。至于那些黑骑，你知道该怎么喂食，往后继续。” “诺。” 蜃妖心里大松一口气，这下不用受该死的黑坟恶心了。 在它松一口气的时候，一道黑影侵入蜃妖体内，跟它完美结合在一起。 蜃妖知晓这是老祖给它的禁制。 它没有任何反抗。 不过和苏尘对其他人种下诅咒，做到完全控制不同，黑影侵入蜃妖，更多的是一种压制和威慑。 苏尘想到它的本体其实是渡过天雷劫的妖魔的影子，倒是释然。 不过他也不打算让蜃妖离开黑山界域办事，而是当个鬼城，聚集黑山的阴鬼邪物而已。 黑山虽然是魔域，可苏尘到底有些洁癖，不希望黑山乌烟瘴气。 抓厉鬼邪物的事，苏尘自然交给了冥部众人。 过了半年，小雪才苏醒过来。 苏尘见她休息够了，便将五百黑骑的控制权给了小雪。有五百黑骑，加上冥部众人，也算是一股颇具实力的妖魔势力。 苏尘方才可以全心投入对自身神通的整合。 过去百多年，他多是在沉睡，没时间系统梳理一遍自身所得。 这是个需要长期投入精力的过程。 而且他清晰察知到，等他身体彻底从黑山长出的时候，恐怕天雷劫便不远了。 整理完毕之后，他下一步的打算，自然是如何渡过天雷劫，而且关于渡过天雷劫之后的事，也要有所应对。 那位渡过天雷劫的妖魔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这个答案配合着所谓的不祥，令苏尘隐隐不安。 神秘思感同样给了他极为危险的预知。 很可能渡过天雷劫，还会面对比天雷劫更可怕的危险。 岁月无声无息间又过去三十年。 黑山多了一座城，因为聚集了许多厉鬼邪物，故而是一座鬼城。里面许多厉鬼皆是枉死，充满怨气，久而久之，在黑山附近有了个传说。 此城叫做枉死城，介于阴世和阳世之间。 正文 第65章 红色的脚印 枉死城存在黑山的传说中，见到的人很少。正如生活在黑山脚下的普通人，他们从小听老人说，黑山之中居住着一位魔神，两三百年来，黑山周围风调雨顺是魔神的功劳。 因此黑山一直以来，每年有祭祀魔神庙的传统。 可是有谁见过？ 即使一些头发全白，牙齿快要掉光的老人，也只是听他们祖辈们提起过黑山有一位魔神。 祖祖辈辈都这样说，他们自然这样信。 古人云：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 黑山几百年来风调雨顺，昔年的荒村，成了荒城。 荒城一点也不荒凉，如今很是热闹。 昔年荒村里的野店，现在改了名字，叫做“老酒馆”，掌柜是个老和尚。和尚开酒馆，一来很奇怪，二来很难不犯酒戒。 大家一开始觉得他是个花和尚。 不过和尚很老实地说过，他从来不喝酒。虽然他的脸一直红彤彤的，像喝醉酒的样子，但从没有人找出和尚喝酒的证据。 而且有一件事，使老和尚的老实出了名，大家都认为他确实是一位不打诳语的出家人。 大概二三十年前，城里有一群地痞来老酒馆喝酒，喝完酒之后，他们不但不付钱，还让老和尚交出所有的钱。 老和尚于是拿出柜台里的银子交给他们。 地痞们吃饱喝足，拿着老酒馆的银子，心满意足地离开。 可是当他们走出酒馆时，老和尚竟追上来。 地痞们以为和尚是想要回银子。其实当时他们的内心应该是有些发虚的，因为出来混江湖的人，一向听过一句话，“出门在外时，不要轻易惹老人、出家人和孩子”。何况和尚开酒馆这种事，本来就透着一股子邪气。 地痞们是喝了酒，一时上头，方才胆大妄为。出来冷风一吹，清醒许多，见到和尚追来，可能是怕和尚身怀绝艺，没了之前要钱的凶狠，不安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这时候，和尚从鞋底拿出几钱银子，一脸惭愧道：“和尚刚才说了谎，其实还藏了这些银子，细下想来，着实犯戒了。还请你们把银子收下。” 地痞们一脸愕然，但和尚确实没耍花招，他们收下银子，也没有为难和尚，反而把这当成一个笑话传出去。 和尚的老实从此出名。 过了几日，当日的地痞全部死在自己的家里，每个人的尸体皆被抽皮剥骨，死相极惨。因为他们平日里为非作歹的事没少干，所以此事很令人称快。 只是大家也怀疑是老和尚做的。 可是老和尚在那几日，一直呆在酒馆里，有许多人见证，故而没有人能拿得出证据，何况也不会有人想着给作恶多端的地痞们伸冤。 到了地痞们头七的日子，有更夫瞧见老和尚牵着一群羊出城，他以为和尚是想放生，悄悄跟过去。 后来迷迷糊糊跟着进了一座城。 后来有“人”告诉他这里是枉死城，里面的“人”皆是冤魂厉鬼，他一个活人不该来这里。 更夫吓了一跳，听出像是和尚的声音，他随后浑浑噩噩出了枉死城，回去之后便大病一场，他言之凿凿说起自己的经历，只是没敢说出老和尚的事。 枉死城的传说，大概是这时候传播开的。 因为地痞们死于非命，老酒馆多少有些晦气。何况老和尚的法名叫做晦明，带个“晦”字，就更显得晦气了。 故而老酒馆的生意，一直很冷清。 即便如此，和尚仍是坚持将酒馆开了下去。 这日，数日没有开张的老酒馆迎来一个满脸风尘之色的道士。见到道士后，和尚关掉了老酒馆的门。 道士身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包裹，他进来之后，把包裹放在柜台上，一股腐烂的味道散发出来，连柜台的陈年酒味也没法掩盖。 和尚皱眉道：“老七，你把这些脏东西弄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他说完后，口中熟极而流地念起往生咒。 这么多年过去，别的佛经他已经忘得干净，往生咒倒是愈发地熟练。 老七道：“大哥，我觉得这东西你很有必要瞧瞧。” 他摊开包裹，里面竟是一张又一张的人皮。 和尚停止念往生咒，叹口气道：“你以后还是少干抽皮剥骨的事。” 他又看了人皮一眼，心想：“这人皮剥得如此完整，手艺熟练得快赶上贫僧了。” 他暗自吐槽时，人皮上有一抹淡淡的红色忽地引起和尚的注意。 他翻开一张人皮，竟看到一只红色的脚印。 他又翻了翻其他的人皮，无一例外，全有一只红色的脚印。 “大哥，实不相瞒，这些人皮全是我路上捡来的。我还查了他们身份，全部是修士，而且他们全死在黑山附近。而且他们的死法，大哥难道没有想起什么？” 和尚拿起人皮，细细抚摸，终于觉察到不对劲。 这些人皮可不是被人剥下来的，而是人皮里面的血肉骨骼给人直接吸走了。 这似乎令和尚勾起久远又伤感的回忆。 他神情黯然，“不错，这些人的死法和当年的血手印如出一辙。只是这次是脚印。” 老七道：“我看这事情很棘手，大哥我们一起去枉死城见雪魔大人吧。” “你先告诉我在哪里发现的人皮，然后带着人皮去见雪魔大人，我先去查探一番。”和尚心知如果涉及到跟血手印类似的怪物，一定凶险莫测。 他情愿自己先去冒险，即使死了，也能留作警示给其他人。 因为和尚很清楚，面对这种怪物，人多人少区别不大。 老七明白和尚的想法，但是没有阻止，对于他们而言，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一旦做出选择，不会轻易更改，只求一个无悔和心安。 反正他回去禀报雪魔大人之后，再来寻大哥汇合便是。 老七将他的发现全部告知和尚，随即带着人皮离开老酒馆。 和尚收拾一番，便即出城，来到黑山附近的大河边上。 两百年前，这里并无河流。 后来随着一股来自黑山的巨力吸引，高岸为谷，深谷为陵，于是大河改道到了黑山附近，护城河一样绕着黑山。 人皮大多出现在河岸边。 有对岸的，也有靠黑山这边的。 总体而言，对岸的更多。 这里是黑山北面，山体巨大的阴影投映在滔滔不尽的河水上，一眼望过去，河水被阴影浸没，有种凶邪诡异的味道。 和尚到了对岸，沿着河岸行走，警惕地观察周围一切事物，试图找出异常。不知不觉间走到河边的一间木屋。 很奇怪，他对附近还算熟悉，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间木屋。 他没有急着靠近木屋，而是下意识远离。如果有问题，那这木屋的问题一定很大。 他虽然不怕死，但更想将木屋的信息送出去。 因为老七显然没有发现这间木屋。 当他选择远离木屋时，惊恐地发现一件事，无论他用什么方式离开，一转眼就会看到那间木屋。 而且每看到一次木屋，他离木屋的距离就越近。 这种感觉，如同不会游泳的人落水，用尽全力挣扎，反而越陷越深。 和尚于是盘膝而坐，他想尝试一下，如果不动，还会靠近木屋吗？ 结果很恐怖，当他选择不动时，木屋也在不断靠近他。 终于和尚到了木屋门口，有腐朽的味道传出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木门打开了。 里面站着一位老婆婆，身长不过四尺，生得又瘦又干，毫无血色。她左手拿着一根不知什么树枝做的拐杖，缓缓转过身来，忽然问道，“你见过一块裹尸布吗？” 声音诡异而平静。 阴冷潮湿的河风吹到和尚僧衣上，没有湿润他的僧衣，因为他的僧衣早已湿透了。 正文 第66章 残损 随着老婆婆诡异平静的发问，木屋里生出吸力。以和尚的法力，竟不能抵挡。 他进了木屋。 外面的白雾散开，昏黄的光线射进木屋，在他入门的这一瞬，外面的天色直接来到黄昏。 在木屋里，他才发现木屋比他从外面看得要大许多，里面还有许多间屋子，以及一条长长地看不见底的甬道。 壶中乾坤？ 和尚心念电闪，又看向仍在木屋门口的老婆婆。 发现她站在门口，成了一个纹丝不动的雕像。 和尚注目她的时候，诡异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见过一块裹尸布吗？” 声音在他耳中泛起，越来越响，木屋里老婆婆的声音回荡不绝，他清晰地感受到地面正在颤动，周围的墙壁、天花板渗透出死灰色的气息，和尚心脏砰砰直跳，气血有破体而出的趋势。 他心知自己肯定是触发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可能是他注视木立的老婆婆，又或是别的原因。 和尚挪开目光，旁边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一条白绫伸出，“快进来。” 和尚有些迟疑。 “快点，你想让大家给你陪葬吗？”里面的声音很焦急。 “不会比现在更糟糕。”饶是他修炼了星辰劫，一身魔功不俗，可是也感觉到他撑不住太久，气血就会彻底破体而出。 和尚抓住白绫，立即有一股力量顺着白绫将他拉扯进房间，房门马上紧闭，和尚没入纯粹的黑暗里。在房门关闭的瞬间，外面的老婆婆再也没有发出那诡异平静的声音，彻底成为一座雕像。 在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和尚居然有些安全感。 可能是来自老祖的黑脚印诅咒已经深深融入他血肉里，令他对黑色、黑夜、黑暗有种莫名的亲近和依赖。 没过一会，黑暗里，响起轻盈的脚步声。因为什么都看不见，没有其余杂声，故而脚步声格外清晰。 和尚下意识屏住呼吸，甚至压抑住了他的心跳和气血流动。 过了好一会，大殿里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随即脚步声远去。 待得脚步声彻底消失时，黑暗忽然消散。 和尚抬起头，看到一面丈许大小的镜子，宛如一个冰轮挂在半空，正放出柔和的光芒。 可是在这柔和的光芒下，周围一切，秋毫可见。 此时和尚才发现房间竟是一个起码有百丈宽阔的大殿。 以他的见识，更判断出从前这里应该是一间佛殿，只是神龛和佛像全部消失。 大殿里仅余下空空荡荡的柱子，以及八九个服饰各异的人。 和尚瞧着一个柱子下，有一名腰间缠着白绫的女子，他立时意识到是她将他拉扯进来的。 “多谢。”和尚合十一礼。 他还看到女子身边不远处的柱子有一滩鲜血，正是适才惨厉叫声的方向。 那脚步声亦是在惨叫声之后，方才远去。 和尚若有所思。 “老和尚，你刚才进来时要是说声多谢，连带他也要谢你。”白绫女子微微地冷笑着。 和尚立时猜到，如果有人在黑暗里发出声音，那么便会会成为脚步声的猎物。 故而许多误入木屋又进入大殿的人，如果不知道的话，很可能成为替死鬼。大殿里的人希望外面的人进来，恐怕有这个心思在。 不过白绫女子可以选择不说这句话，如此一来，和尚要猜出缘由的话，会困难一些。 虽然白绫女子语气不善，可是对他还是有些好意的。 和尚对着那一滩血迹念了一遍往生咒。 没别的原因，习惯成自然。 “檀越也是误入木屋吗？”他念完往生咒，向白绫女子问道。 其他的人皆一言不发，心思各异。 白绫女子淡淡道：“你是不是想问我，那个老婆婆是不是问过我什么话，不错，她问我见过一块裹尸布没有。” 和尚心里松了一口气，旁人见没见过他不知道，但他真见过。 他自然有些心虚。 可是他很清楚，除了他以外，怕是只有死人才可能见过那裹尸布了。 因为和尚知晓，诡异老婆婆问的裹尸布，多半是老祖手里那块。 “多谢相告，请问贫僧怎样才能不给诸位檀越添麻烦？”和尚的声音运用了佛宗真言之术，会使人觉得他说的话很有诚意。 这个和魔教的魔音蛊惑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更不容易给人察觉。 而且他问得很有技巧，不是问如何脱困，而是问如何不给人添麻烦，至少不会引起旁人的恶感。 白绫女子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惊讶，她语气比适才稍有缓和，“在这里，越厉害的人，越不能死掉。你不用向我们证明你有多厉害，等一会，大家的强弱自然会分出来。不过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不要试图对抗那脚步声。那是你没法理解的无解、恐怖。” 说完之后，白绫女子闭目不语，她在蓄养精神，准备迎接某件事的到来。 和尚朝白绫女子合十一礼，盘膝而坐，静静等待。 至于白绫女子说脚步声是他没法理解的无解、恐怖时，和尚并不赞同。 如果真有无解、恐怖的脚步声，那一定不会是那轻盈的脚步声。 不知为何，他的心沉寂不下来，生出一股子躁动，似乎对那脚步声的再次到来有些期待。 其余人默默地蓄养精神，而且有意无意地漏了一件事。 在大殿里每一个人不但纤微可见，还会被照出淡淡的影子来。 可和尚盘膝而坐，却没有任何影子留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殿上空的镜子忽地如一轮皓月，清辉流射。 大殿里的众人一个接一个的不由自主腾空而起，进入镜子当中。和尚见其他人似乎早已料到，平静地进入镜子，他自然没有做出任何抵抗。 进入镜子之后，四顾茫茫，好一会才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周围的景物浮现在和尚眼中，是一片荒凉冷寂的广场。 一座残损无比的佛像栽倒在广场上，断了一条手臂，隐隐可见污秽的血迹。 天空黯淡，广场很是昏黄，风儿刮起沙沙的声音，令人心中森然。 不知为何，和尚想起佛经里记载的末法时代。 正文 第67章 不死 枉死城，炼狱堂。 粉头白面的蜃妖打着一柄折扇，瞧着里面关押的魂魄受炼魂之惨，心中极为快意。 当牛做马的日子里，只有看到别人更惨，他心里才会舒坦。 “见过蜃虚子，劳烦你带我去见雪魔大人，我有要事禀报。”冥七一路焦急地赶到炼狱堂，旁人皆不知雪魔大人在哪，但蜃虚子定然知晓。 蜃妖嘴角一抽，当初雪魔让他给自己取个道号，他照着自己的特性，取了蜃虚子，后来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可是名号已经叫出去，悔之晚矣。 “雪魔大人可能在炼狱堂深处闭关，你随我来。”蜃虚子听到冥七有要事，自然不好纠缠道号的事，语气淡淡地回道。 冥七叫出口，才想起蜃虚子可不喜欢旁人这样叫他，不过事情紧急，他倒是没时间考虑这些。还好蜃虚子没刁难他，冥七想着事后，得去弄些灵兽精血送给蜃虚子，免得往后被穿小鞋。 在冥部众人心里，蜃虚子有些类似皇帝身边的太监，这种人最不好得罪。 炼狱堂深处其实在枉死城之外，确切的说在地底，也是一处地脉汇聚之处，里面灵机浓郁，可是地煞满溢，如非魔功惊人，根本没法在里面修炼。 而通往此地的入口已经被枉死城的炼狱堂堵住，旁人要想进来，非得攻陷炼狱堂不可。 因此地煞灵穴的安全性，在黑山算是仅次于黑山山巅终年不散的魔雾。 有蜃妖引路，冥七仍是历经艰危，方才抵达地煞灵穴。原来这一路有蜃妖的邪术，结合逸散的地煞，专能挑起人心恐惧。 两名黑骑守在灵穴口子。 “雪魔大人，冥七有要事禀报。”蜃妖的声音幽幽地响起，似乎能穿透一切阻隔，灵穴口子里涌出的地煞，在声音透入时，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冥七心中一凛，这蜃虚子向来嘻嘻哈哈，对着雪魔大人更是伏低做小，本以为他本事稀松，没想到他魔功了得，怕是连大哥也及不上。 他不禁感慨老祖身边真是藏龙卧虎，他们如果不努力，下一次魔劫发作时，老祖未必舍得花力气帮他们消去劫数。 不一会，地煞灵穴里生出一股吸力，冥七和蜃妖在吸力拉扯下，进入灵穴中，里面是干净的石室，周围刻着图形、文字，泛着高深莫测的道意。 石室里，居然一点地煞也没有。 显然是雪魔大人以高深至极的魔功将地煞暂时阻绝于外。 小雪一身素白纱裙，端坐在石床上，隐然有老祖的影子。 “什么事？” 冥七连忙陈出始末。 蜃妖听后，微微一笑，“雪魔大人，不如让在下去查探一二。” 他作为意识化身，还是可以出得枉死城，只不过离了本体，神通会大减。但他实在想出去透透气，所以主动揽下此事。 小雪微微沉吟，向冥七发问，“血手印背后的妖魔手段如何？” “当年老祖未能降服它。”冥七老实回道。 小雪轻轻颔首，“连老祖也不能降服的妖魔，无论它是运道好，还是有真本事，此事绝不容小觑。你们先按兵不动，等我去禀报老祖后，听从老祖的决断。” 蜃妖轻咳道：“雪魔大人，老祖不是在闭关吗，咱们去打扰他好么？” 他生怕老祖出关，连黑坟那家伙也会来。 “蜃虚子，你今天的话有些多了。”小雪深知蜃妖底细，知晓黑山之中，唯有老祖才能压服它。故而她不时敲打蜃虚子，免得这家伙趁着老祖闭关，就敢放肆起来。 蜃妖讪讪一笑，闭口不语。 小雪何尝不知晓老祖闭关，不喜被人打搅。 可是她听了冥七，便觉得此事极不简单。风起于青萍之末，阴谋往往起于看不起眼的小事。 她宁可冒着老祖被打扰生气的怒火，也不能大意。 因为她错了，无非是承受老祖怒火。如果她判断没错，真有针对老祖的阴谋，那么老祖便能有所防备。 她做下决定，再不迟疑。 山巅的魔雾核心，除了蜃妖有本事进去外，黑山群魔中，唯有小雪有此能耐。 她风驰电掣，不多时抵达魔雾，进入其中。 这些年过去，魔雾比过去有增无减。哪怕小雪在地煞里苦练魔功，进入核心之后，仍是倍感辛苦。 等她看见里面的黑树时，老祖的声音清幽幽地出现。 “何事？” 小雪暗道一声运气不错，老祖应该是刚好出定。 她连忙禀报了红色脚印的事。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此事你们暂且不要行动。” “谨遵法旨。” 小雪告退。 魔雾里，黑树下，苏尘从怀里取出一面盖着黑布的镜子。他其实已经醒来有一段时间，因为这块裹尸布上面的污血，不知何时变得鲜红逼人，隐隐然有鲜血渗透出来。 裹尸布在苏尘手里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当苏尘将裹尸布从魔镜身上取下时，魔镜上的锈迹虽然还在，可是突然变得奇烫无比。 苏尘苍白的手掌化掉一般，流出类似岩浆的事物。 他不得不将裹尸布继续盖上去。 可如此一来，裹尸布上的鲜血继续渗出。 苏尘心里生出一股不祥之感。 他冷冷注目裹尸布，心里明白，裹尸布绝非这异变的源头，此事一定跟魔镜有关。 苏尘不会忘记，多年以前，血手印棺材可是派过人来寻找魔镜的。 红色的脚印绝对和血手印棺材脱不开关系。 更何况，裹尸布还是从血手棺材得来。 苏尘心里很清楚，魔镜和裹尸布绝不能随意丢弃或者处理，否则让血手棺材得到，一定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宁愿自己随身携带着，哪怕有些隐患。 可是如今的局面看来，他如果不处理此事，恐怕会酝酿出大事来。 裹尸布渗透出的鲜血，试图强行在他心内埋下一颗恐惧种子。神秘思感同样给了他危险的预警。 他闭上眼睛，一条魔影延伸出来，地面泛起黑色的脚印。 既然冥一已经去探查此事，苏尘自然决定先看看冥一那里是什么情况。 裹尸布和魔镜的异常固然给了他危机感，但这里是黑山，苏尘自然有底气。何况他心中隐然觉得，裹尸布和魔镜的异常，有种对方在催促他快去处理此事的意味。 因为神秘思感的危险预警，并不如何强烈。 而裹尸布渗透出的鲜血，却试图营造出极为恐怖的气氛，令他心急。 有黑色脚印的诅咒，按理说苏尘能很快找到冥一，可是在他的感知里，冥一的气息变得很淡。 他好似在黑山附近，可是又仿佛离黑山很远。 苏尘一时半会间，居然找不到冥一的具体方位。 他意识到冥一很可能已经接触到那东西。 这是鱼饵，还是冥一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忙，使他有机会一窥真相？ 苏尘心里罕见地生出迟疑，他需要做个决断。到底是提升感应，强行找出冥一的位置，甚至降临在冥一身上，还是再做考虑。 但是冥一还能撑多久呢？ 在苏尘迟疑时，来自燕飞的魔种生出强烈的呼唤。 苏尘这次没有任何迟疑，燕飞的魔种相当于苏尘亲手制造的魔胎，与苏尘的本源息息相关，甚至他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还有借燕飞这个魔胎重生的可能。 这是苏尘给自己准备的一条后路，重要性绝非冥一可以相比。 … … 魔教总坛山下的小酒馆里，燕飞刚再次被黑暗包裹。 这次他算是轻车熟路。 如今他已经是魔教十长老，至于原本的十长老，已经被他的义父五长老做掉。 为此五长老还用雷霆手段干掉了几个十长老手下对燕飞颇不服气的堂主。 可以说，正道有史以来，从没有卧底在魔教坐到如此高位。 这跟燕飞的魔种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魔种带来的邪性，连魔教教主见了燕飞也赞叹不已，认为他是天生的魔道种子。 即使燕飞不是魔教自小培养的核心弟子，算不得根正苗红，可是燕飞惊人的修魔资质以及五长老绝对的支持，使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魔教长老的位置。 这种晋升速度，几乎奠定他下一任教主的地位。 当然，如今魔教的教主惊才绝艳，稳坐当世魔道第一人的宝座多年，有极大希望练成“不死神魔”，取得魔教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成就。 如果魔教教主真到了这一步，那么便是当之无愧的不死魔皇，燕飞大概就只能永远当个候选教主了。 黑暗中，长出尸斑的身影再次出现。 “老祖，魔教教主已经出关，而且他很可能会去黑山。” 在禀报老祖之前，燕飞先将此事告知了李忘机。因为他知晓，蜀山得到消息之后，肯定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苏尘在黑山几乎无人可以匹敌一样，魔教教主在魔教总坛不死山，也有类似的威能。 一旦魔教教主远离老巢，那便是正道的机会。 哪怕这是诱饵，正道也会硬着头皮吃下去。 毕竟魔教教主一旦练成不死神魔，那么正道连镇压他的机会也会变得渺茫。 事情正如燕飞预计的那样，魔教教主离开魔教总坛的消息传到蜀山，连三仙四圣也被惊动。 一个惊天动地的围剿计划正在急速酝酿。 龙虎山的老天师、长生教的教主方木白、峨眉五老、南海七真等等正道名宿，皆在同一时间收到来自蜀山最高等级的金剑传书。 苏尘内心同样生出波澜，魔教教主为魔道当世第一人，深不可测，即使苏尘仗着黑山地利，也难说能留下对方。 何况魔教教主如果真要来黑山，究竟会抱着什么目的呢？ 苏尘可不相信，魔道的当世第一人会是来找苏尘论一论魔道的。 “他是为了魔镜，还是裹尸布？”苏尘深深怀疑，魔教教主的出山，背后有血手棺材的推动。 正文 第68章 血钉 黑暗悄无声息退去，燕飞心头五味纷杂。在魔种影响下，燕飞拥有远超修道士的感性，因此七情六欲充斥着魔心。 这非但没有阻碍他魔功进步，反而起到类似红尘炼心的效果，令燕飞和魔种深深结合，修行勇猛精进。 他珍惜蜀山的传道授业之情，却又感动于五长老的关爱维护，让他在左右摇摆间，难以割舍。 偏偏身具魔种的他，本能地置老祖利益于任何事物之上。真到了做抉择时，他又能毫不犹豫地割舍掉蜀山、魔教的羁绊。 在他感性的背后，实则仍有来自魔种无情的一面。 这也是魔种的真谛，以无情驾驭有情。 道心魔种，道心的每一次勃发，皆会如甘霖一般浇灌魔种。无情驾驭有情的背后，实则是魔种驾驭道心。 因此在燕飞的修行中，从不存在道消魔长，魔消道长。而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带着对蜀山、魔教的愧疚，燕飞回到总坛闭关的石洞。他见到了五长老。 燕飞没有料到，五长老会在此处等着他。 “孩儿拜见义父。”燕飞拱手见礼。 五长老微笑道：“你已经是圣教的长老，往后见我不必如此拘礼。” 燕飞迟疑一下，“诺。” “你又下山去了？”五长老轻轻道。 “是的。” 五长老意味深长道：“每次遇到大事，你总是要下山去喝酒，我知道这是你释放压力的方式，只是往后还是不要这样做了，毕竟你现在身居高位，一举一动盯着的人不少，容易惹来有心人的闲话。” 燕飞心中一凛，“多谢义父提醒。” 五长老忽地伸出手，对着燕飞一抓，这一抓有五百年魔功凝聚，一时间四面八方好似铜墙铁壁合拢，使燕飞有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错觉。 可是他魔心入微，真到这一抓临身时，好似一条没有实质的影子，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一般避开魔爪。 五长老见燕飞避开这一抓，非但没有懊恼，反而抚须笑道：“好一个无影无踪，你的境界比前些日子又提高了，要不了多久，连我也不是你对手。” 他脸上布满喜悦，仿佛看到了燕飞会完成那些他达不到的成就，填补他魔生的遗憾。 “义父谬赞，孩儿还有许多要向你请教的地方。”燕飞谦虚道。 五长老最欣赏燕飞的一点，那就是当他出剑时，充满自信，甚至是嚣张狂妄，目中无人，坚信自己的剑能斩破一切。但是在燕飞平日生活中，却又从不矜伐己能。 当今之世，无论是魔道还是正道，大都是傲气流于表面，似燕飞这样傲气在骨子里的，少之又少。 这也是每当五长老心里对燕飞有所怀疑时，却又不得不因为燕飞天赋才情打消质疑。 正道究竟得是多么眼盲，才会放弃这样一块良才美质，送他来魔教卧底。即使有那么万一的可能，如今魔性深种的燕飞，也绝无返回正道的机会。 他越看燕飞越是欢喜，自从上次闭关修炼本命神魔失败后，五长老知晓此生得道无望。 故而如今的精力大半放在交待后事上。燕飞是他修行路的延续者，这一点到现在，五长老已经确凿无疑。 “飞儿，你的潜力胜过我，只是我年长一些，比你多一点机遇。要说对你指教，我着实没有。但是我想着，有朝一日我去后，在圣教里，少不了有明枪暗箭对付你。你若是能应付，自然是好。如果真有应付不来的时候，你可以带这幅图去翠屏峰。”五长老拿出一副绘着血池的图谱交给燕飞，他顿了顿，又叹口气道：“希望你永远用不到这幅图。” 他说完随即转身，消失在石洞。 燕飞禁不住对着五长老离去的位置深深一拜，又觉得心里起了一股邪火，却无从发泄。 魔种在这复杂的情感中得到滋润，似有一道如神似魔的模糊影子泛起，幽沉深邃，酝酿着如山似海的魔性。 … … 苏尘清晰地得到来自魔种的反馈，感受到魔种有种破土而出，生根发芽的感觉。 他心知燕飞又是受了什么刺激，催化了魔种。 昔年下的一招闲棋冷子，如今居然有了如此气候，确实出乎苏尘意料。他内心生出一丝欣然，旋即冷酷地朝着黑坟招手。 黑坟到了苏尘身前，泥土拔开，露出一口半黑半红的血棺。 苏尘伸手摸向棺材盖，取出一颗血淋淋的钉子。 另一只手掌的血眼睁开，钉子插进血眼，血眼立时受到强烈的压制，陷入绝对的死寂，哪怕苏尘再如何输送妖气，也如泥牛入海一般，得不到任何反馈。 “眼中钉，肉中刺。”苏尘脑海里飘起两个名词。 这枚来自血棺的血钉对血眼有极大的压制，甚至能压制苏尘的黑影。不过黑影可以分身，当日血钉便只钉住了黑影的分身。血钉显然只能当致命一击来使用。 但苏尘毫不怀疑，钉子既然能压制血眼、黑影，自然也能压制血手以及那红色的脚印。 冥一很可能已经接触到那红色的脚印，苏尘只要提升对黑脚印诅咒的感应，自然能定位出冥一的位置。 如果在不知晓魔教教主出山的情况下，苏尘确实有可能意志降临在冥一身上，直接不讲道理地镇压红色的脚印。 现在看来，此事很可能是个诱饵。 苏尘自然不会轻易地让自身的意志降临过去。 可裹尸布的鲜血还在渗出，黑沉的魔雾泛起了淡淡的红色，苏尘知晓有种无形的力量正通过裹尸布侵袭黑山。 显然这种侵入和红色脚印很可能有关系，苏尘不可能对此放任不管。 需要有人带着棺材钉替他走一趟去解决红色脚印。 如果能就此引出魔教教主，那么血棺和魔教教主对他有图谋，便是确凿无疑了。如果没有，解决掉红色脚印也是有利无害。 在苏尘心里，此事需要冒一定风险。论实力，小雪自然是最好的人选，不过苏尘不希望小雪出事。 冥部众人折损了，会影响星辰劫的劫数威力，对苏尘试探惨白门户背后的隐秘有影响。 他已经试过，其他人没法再修炼星辰劫，显然惨白门户背后的存在对苏尘有了防备和忌惮，已经补上漏洞，不会再给苏尘利用星辰劫培养属下的机会。 思来想去，苏尘只剩下一个合适的人选。 “小倩，来见我。” 阴森恐怖的魔音突兀地闯入小倩的脑海。 她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激动、兴奋。多少年了，终于等到老祖的再一次召见。 她还以为老祖已经把她当成擦手纸，用过就忘了。 为此，小倩多少有些幽怨。可是小雪姐姐沉迷闭关修炼，而且气质越发地接近老祖，小倩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跟小雪姐姐聊天，顺便发发牢骚。 至于黑山其他妖魔邪道，她是没有兴趣结交的。稍微能说话的何三娘，多年以前便离开黑山了。 她寂寞无聊得只能努力修炼。 可是又不知道修炼有什么意义。 反正在黑山，她不会有危险。 但她又很希望能有一点存在感，否则跟山中依附老祖的草木竹石有什么分别？ 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小倩不想证明她是个了不起的鬼，可是至少在老祖眼里，她不会再是空气。 小倩接到召唤，立即到了山巅，想要凭自己的努力闯进魔雾核心，得到老祖的青睐。 不过魔雾直接分开一条道路，她看了看两边浓郁的黑雾，说不出的阴邪歹毒。 小雪姐姐是立长志，她是常立志。 所以她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 她老老实实沿着道路走进去，见到黑树下的老祖，匍匐拜下。 “婢子拜见老祖。” “想要变强吗？” 正文 第69章 炼魔 老祖都这样问了，小倩还能说不？ 她毫不犹豫地道：“想。”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闭上眼吧。” 小倩立即顺从的闭上眼，一只苍白带着尸斑的大手覆盖在她的脸上。老祖的手很冷硬，如石头雕刻。 不对，老祖本就是石头。 来自山石的冰冷木然，通过老祖的大手传递到小倩的鬼身，她感染了这份冰冷木然。 对于外界的感知逐渐降低。 不知不觉间，小倩的耳畔响起奇异的风声，随之而来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并不知道，两条鬼影沿着老祖的手掌，钻进她的身体。 她是鬼，而鬼影比她这只鬼要阴邪鬼魅许多。 小倩眼睛流出冰冰凉凉的黑色泪水，白皙的鬼肤染上青黑的漆色，无形轻盈的气流在她鬼身流转，使她变得更轻盈，她缓缓地漂浮起来。 她身体充气似的膨胀，然后收缩，来回不知多少次。每一次膨胀收缩，她的肤色便更深了一层，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好在她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否则鬼心也会被挑动起来，产生莫名的恐惧。 在老祖大手的操控下，小倩完全成了一张鬼皮，无形的异力灌注进去，朝着老祖想要的形状变幻。 如果是血肉之躯，哪怕是隔绝感知，也不可能熬得住这般折磨。 在此时，心如铁石的老魔，亦暗自惊讶于小倩鬼身的可塑性。小倩确然是原本黑山老祖苦苦追寻的元**纯的女鬼，对于修炼魔道神通，有无可估量的作用。 黑坟和魔衣甚至蠢蠢欲动，表达出对小倩的觊觎。 她身上精纯的元阴鬼气，居然还勾起了老魔骨髓深处的凶残暴虐，使他生出想要一口吞掉小倩的冲动。 冰冷的魔心无视了本能的冲动，只是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小倩的元阴为何能勾起魔躯的本能，相比吃掉小倩的好处，老魔更在乎这种诱惑的源头在何处。 他细细感受着魔躯的变化，在神秘思感的察知下，老魔找到了源头。 那是一种不易察觉到燥热，冰冷刺骨的魔躯里，竟有丝丝阴郁的火花，乃是庞大阴气汇聚下，阴极阳生的产物，魔性在这种火花下，很容易失控。 原本黑山老祖的残忍嗜血，或许跟此有关。 精纯的元阴鬼气，显然能缓解这种燥热。老魔轻轻抚慰小倩的鬼身，她的鬼身受到极大的刺激，不自觉发出一丝呻吟，一丝精纯的元阴泄露出来，老魔汲取元阴，阴郁的火花竟黯淡了许多。 那丝丝燥热因此退却，可是过了一会，再次出现，比此前还严重了。 看来吸食元阴鬼气固然有好处，也会因此增加自身魔性失控的风险，如果最终阴火炽烈，导致魔性失控，理智便会被吞没，沦为只有本能的魔物，迟早会如同魔衣、黑坟一般，成为工具。 届时再强大，也没什么意思。 老魔因此深深怀疑，许多传说中的魔道至宝，很可能是以一些魔道巨擘为原材料制造出来的。 血棺的本质，会不会也是如此？ 以魔炼魔？ 可惜血眼舍利的追溯能力没法用在血棺身上，否则苏尘真想证实一下。尸斑、血钉也是如此，似乎对于这些禁忌的东西，血眼的追溯能力会失效。 最终小倩静静地躺在半空，她的感知缓缓回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 两条鬼影的根源来自风伯、雨师，现在的小倩，等于有了风伯雨师能力的加持，不过能有原本风伯、雨师几成的实力却不好说。 小倩落在地面，她觉得现在举手抬足间，皆有使不完的力量。 周围的魔雾迫近她，随即她身上生出一股无形的风，居然能和魔雾短暂相持，即使只是相持了一瞬，魔雾又继续迫近过来，这也是了不得的成就。 她眼睛莫名一酸，周围立时下起淅淅沥沥的黑雨，一种哀戚的气氛散开，能影响心神。 黑雨甚至有一种对天地元气的压制效果，如此一来，自然能降低旁人使出的神通道法的威力。 老魔还随手抓了几只妖魔过来试验，发现黑雨和鬼风能形成场域，在里面，小倩的能力会提升，而妖魔的能力会受到压制。 不过小倩发现了她现在的样子，虽然五官依旧精致，可是鬼皮青黑，简直是不折不扣的恶鬼。 难道变强的代价是变丑吗？ 小倩兴奋之余，多少有些郁闷。 郁闷归郁闷，还是得先向老祖谢恩。 “多谢老祖，婢子一定会更加努力地修炼，好为老祖效力。” “你是得努力修炼，等你完全吸收体内的力量，自然能变回原来的样子。”老魔安慰道。他估计这起码得上百年，不算太久。 而且这也不是坏事，至少能激励小倩努力吸收鬼影的力量，小倩变强得越快，对他自然越是有用。 小倩听到老祖的安慰，心里生出喜意。一来老祖还是关心她的，二来她刻苦修炼几年，应该能很快变回原来的样子。 她再次朝老祖磕头谢恩，甚至想学小雪姐姐亲吻老祖的足尖。 可是她很快发现，老祖的下半身竟然埋在土里，不免有些尴尬。 “不用再说什么废话了，现在我有事情要你去做。” “请老祖吩咐。” 一枚血淋淋的钉子落在小倩手中，同时一股神秘的感知侵入她脑海里，她立时明白血钉的用途。 “你先拿血钉下去找几个妖魔练手，然后等我下一步指令。” 苏尘挥挥手，一股无形的大力直接拍中小倩的身子，她顿时飘飘然离地，再次脚踏实地时，已经在山下了。 打发走小雪之后，老魔取出裹尸布和魔镜，裹尸布上面的鲜血浓郁得吓人，还流了一些在他身上，有诡异扭曲的人面在血液里浮现，在他魔心中生出刺耳的嚎叫。 老魔神情冷淡，“马上就去找你。” 阴森恐怖的魔意在老魔身上迸发，黑山的天顿时阴沉下来，时隔多年，黑山之巅再度冒出惊天动地的魔气。 一些靠近黑山的修行势力心惊胆战，生怕黑山老祖静极思动，要出来走走了。 他们可别受池鱼之殃。 一些小的修行势力甚至连夜搬走，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反正在哪不是活。要是这种魔气爆发多来几次，寿命估计都得被吓没许多。 正文 第70章 找到 幽沉的黑光洪水泛滥似的从黑山散开，围绕黑山流淌的大河起了淡淡的黑雾。 黑山的界域正随着黑雾、黑光不断扩大。如日月之光，覆盖经过的一切事物。 田野、森林、湖泊，游走的麋鹿，乱窜的野兽，升起袅袅炊烟的村庄，原本构成了静谧美妙的山水田园画，但是随着黑雾袭来，图画好似被墨水污染，还营造出极为恐慌的氛围。 野犬、家畜们瑟瑟发抖，村民们陷入不见五指的黑夜，紧闭了门户。 稍有神通的巫祝、赶路的行脚僧人、游方道士们眼中露出末世般的惊恐，以为是末日降临。 有见识的修士、妖魔要镇定一些，他们更好奇黑山爆发魔气的缘由，心想难道还有人敢不知死活地触怒黑山老祖。 荒城的百姓们终于想起来自祖辈的记忆。 那黑山之中，有一位不知活了多久的魔神。 祂是醒来了吗？ 百姓们无助地祈祷着，希望来自大魔的怒火能快速平息。 魔雾、黑光侵染黑山周围百里每一寸土地，连一根杂草也不放过。有路过的修士试图阻挡黑雾的侵染，刚有所动作，便即被聪明的同伴制止，甚至被同伴直接打晕。 在这种恐怖扩散中，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做法，稍微显露神通，怕不是要引起老魔的注意，死无全尸。 他们也好奇，这传说中几乎不迈出黑山一步的老魔，到底又被何事触怒，又是什么人有了天大的胆子，敢招惹黑山老魔。 自从镇魔司一役过后，已经有得道高人猜测黑山老祖俨然是黑山的意志化身，虽然还没到以黑山自成一界的地步，可是在黑山之中，几乎是无人可以奈何老魔了。 真想要收拾老魔，要么自信神通无敌，要么等待天时，再集合众人之力，摆下炼魔大阵，占据人和，毕竟黑山老祖在黑山算是占尽地利，唯有从天时、人和下手。 可是为什么要收拾老魔呢？有这等实力的修行势力仙山、福地、法宝、功法、传承是一样不缺。而黑山老祖几乎不会出黑山惹事，跟外界井水不犯河水。 何况上一次想捡漏的朝廷，遭受了何等重创，大家完全看在眼里。 故而有胆量自信得罪黑山老祖的人已经是寥寥可数。 老魔这么大的反应，自然引起蜀山剑宗的极大关注，对此蜀山的高层们结合他们得来的消息，笃定是魔教教主亲临黑山。 三山五岳的高人在蜀山剑宗的联合下，迅速往黑山附近集结。 虽然苏尘并不知正道势力的动向，可是他能猜到。他之所以弄出如此大的声势，自然是为了配合燕飞传出去的情报。 魔教教主如果没来还好，若是来了，难道正道还能放过离开老巢的魔道第一人。 大不了到时候苏尘缩在黑山里，即便他们在外面打得天崩地裂，反正也奈何不了在黑山的他。 如此一来，即使魔教教主和血棺联手，也得被苏尘借力打力。 苏尘能做出如此果断的抉择，燕飞是关键。如果没有他给蜀山做潜入魔教的卧底，将消息传递出去，苏尘即使弄出这么惊人的声势，蜀山疑神疑鬼下，未必能很快判断出是魔教教主离开老巢抵达黑山。 而正道、魔教现在怕是打破头都想不到魔教最年轻的长老燕飞会是他的棋子。 这一点信息差，让苏尘在复杂的正魔斗争中，掌握住了主动。 弥天漫地的黑气终于在大河的对岸出现凝滞。 “找到了。” 虽然在黑气、幽光侵袭下，这片地方空无一物，杂草丛生，但是那种滞涩的感觉，绝对瞒不过施展惊天魔功的老魔。 黑雾没有立即侵袭进入这片诡异的荒地。 “小倩。” “小倩。” “小倩。” 幽沉的魔音在黑山周边涤荡散开。 甚至侵袭入诡异荒地的泥土里。 小倩正用血钉钉死了一个邪煞满身的妖魔，听到老祖的召唤，立即赶过去。 她来到那片荒地，一团魔雾在上空凝聚，显示出老祖的面孔来。 “老祖，婢子该怎么做？”小倩盈盈一礼。 黑雾凝聚的面孔忽地吐出一口气，荒凉的河沙地随即荡起阴凉诡魅的黑风。 一只只杂乱无章的红色脚印出现在泥沙上，每一只脚印，都仿佛有一只鬼面在扭曲嚎叫。 饶是小倩已经是鬼，此刻竟也生出一股恶寒。 “不要怕，下去吧。” 小倩不敢违背老祖的法旨，走进河沙地，忽然间她生出一股奇怪的本能，身子化为一滩黑影，沉浸入布满诡异红脚印的泥土里。 原来她身体的鬼影，竟具备了老祖黑影的部分能力。 盘坐在黑山山巅的老魔，突然间，长着尸斑的苍白大手按在身边的黑树上。黑树在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下，连根拔起。 它腾云驾雾一般离开黑山。 黑树坠落到布满红色脚印的河沙地。 “吃掉它们。” 黑树看见魔雾凝聚出的老祖面孔，不免有些惊诧。 不过它很快感知到地面上的红色脚印。 这哪里是红色脚印，分明是可口的鲜嫩食物。 有了老祖的指令，它自然迫不及待地扎根下去。诡异阴冷的黑色树根如同毒蛇吐信一样朝着一只只红色脚印袭杀过去。 红色脚印发出扭曲的惊叫和黑树的树根纠缠搏杀起来。 盘旋半空的黑雾巨面，没有再出声，仿佛在静默地等待什么。 小倩所化的黑影浸入泥土，不断下沉。一开始有一些红色脚印靠近她，想要追杀她所化的鬼影。 可是很快那些红色脚印便离开，似乎有别的东西吸引了它们的注意。 过了好一会，小倩“看到”一片昏黄的光芒。 她毫无由来地生出一个念头，这里正是老祖要她去的地方。 “如果你见到一只红色的脚，那就钉死它。”老祖冷硬的魔音在她心头浮现。 小倩牢牢记住任务，闯入昏黄的光芒中，刹那间鬼影现形，她置身一片黄昏景色里，眼前是一间破旧的木屋。 “你见过一块裹尸布吗？”诡异而平静的声音在她耳畔泛起。 正文 说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恳请追更和养书的朋友们一定看一下。 写到现在，我发现自己出了一个大问题，64章枉死之后的剧情无论是节奏，还是内容，都失控了。强行写下去，虽然也能写，但是我明显感觉到，目前的码字状态很不舒服，很不对劲。这本书我非常希望有一点成绩，也非常希望能改掉我码字生涯有时候会突然写得随意的毛病。 今天上了三江，按理说我应该努力码字，准备存稿上架。其实也存了一点稿子。但是越写越觉得难受，这两天做梦都梦见书崩掉了，心情很沮丧，很难受。所以不得不做个艰难的决定，我打算推翻删掉64章枉死之后的6章剧情，重新写过。 我知道这个决定很难，很难，伤害了追更朋友们的体验，也对不起编辑安排的推荐，因为大概率下周五就要上架，在这个时候搞事，本书上架的成绩大概率不会理想了。但是以我目前的状态来说，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我真的很想认认真真地写好这本书。 如果伤害了大家的体验，实在万分抱歉，大家要骂，就在这里骂我吧。有什么意见也可以提出来，因为大家的意见对我来说也非常重要，在不影响情节流畅度情况下，我会酌情采纳的。 说到底一本书的完成，作者固然重要，读者们的感受也同样很重要。 然后说一下后续的更新计划，如果今晚上12点前没有更新，那么应该会到明天17点才更新了。在下周五之前，我会找一天补上两更，算是向大家的一点弥补。以我的速度来说，补上两更，真的是极限了。因为太久没码字，这本书我几乎是两三小时才能写出一章来，很慢很慢。 最后，真诚地向大家说声对不起。因为我自身能力不足的问题，给大家的追读造成这样的困扰。 抱歉！ 万分抱歉！ 我滚去码字了。 正文 第65章 蜕变（补更） （谢谢大家支持，这章接64章枉死之后。） 黑山俗务，苏尘交付给小雪之后，便在黑树下坐定，心无旁骛，日夜修炼，不理会外事。 三十年过去，黑山以枉死城为中枢，有条不紊的运转。 雪魔大名响彻北境，远胜过昔年的树妖姥姥，为正魔两道侧目。 只是她仍自以老祖座下一妖自居。不似别的妖魔，稍成气候，便谋脱身之法，寻一方风水宝地，称王作霸，逍遥快活。 群魔之中不乏有心思活泛者，见得雪魔厉害，犹自在一般大妖之上，做一方妖王足矣，又见得黑山老祖好静不好动，经常闭关数十年上百年，即使出关，那也是神龙见首，转瞬即逝。当真如泥塑的神像，他们只能恭恭敬敬地供着，心中有求，多无所应。 于是他们便有意撺掇雪魔大人扩张黑山的势力。 届时建功立业，他们跟在雪魔后面，自是水涨船高，能获得更多的修行资源，说不定也能得一番成就。 他们更对此解释，只要奉老祖为尊，雪魔大人居其副位，群魔勠力同心，创下天大基业，老祖出关时，自然也是欢喜，而不会责怪。 可是无论他们如何劝谏，雪魔只是不听，甚至还会挨雪魔大人训斥。久而久之，那些劝谏的妖魔、修士或是被雪魔大人疏远，或是心灰意冷。 虽则如此，仍有不少妖魔、修士暗自敬佩，正魔两道，无论僧、道、妖、魔，多是自私自利之辈，如小雪这般已成气候，却又饮水思源者，少之又少。故而雪魔大人固然有生人勿近的高冷，却也让许多妖魔、修士心下踏实。 雪魔大人既然不肯背弃老祖，自也不是视他们为草芥、随时可以舍弃的妖。纵使她待群魔颇是严苛，那也是公事公办，从不以私心加害。时间一长，黑山大部分妖魔、修士对雪魔心服口服。 有些新加入黑山的妖魔、修士，没见过老祖，可是对于雪魔大人种种是耳闻目睹，心中自不免暗自思量，能令雪魔大人忠心耿耿的老祖，不知是何等风采的魔道巨擘。 只是对于老祖种种传说，纵有耳闻，却不能亲眼目睹老祖的魔威，多少令他们颇是遗憾。 特别是听一些前辈说起，老祖闭关，动则数十上百年，不乏有修士、妖魔，还没来得及见到老祖，便匆匆离世。 甚至有邪修入得黑山之后，努力修行的理由居然是希望能活得久一点，能见老祖这盖世大妖一面，以慰平生。 这让人啼笑皆非之余，引得黑山脚下一老僧发出感慨，“我等一生，只是老祖朝夕之间，譬如蜉蝣，转瞬即逝。” 此言一出，在黑山中流传甚广，初思之悠然神往，再思之却又不免黯然神伤。 这一日，黑山之巅终年不散的魔雾忽地破开口子，似巨鲸吐水般，有一道黑浪破入长空之中。 那黑浪到了半空，宛如神龙般张牙舞爪，行云布雨，化出无数黑色雨滴，只在那半空中飘浮不定，久久不落下来。 有妖魔、修士以观气之法望之，只觉得那黑浪幽沉渊深，看得久了，先是头晕目眩，旋即脑子空明，仿佛黑水之中，并非是幽深恐怖的魔意，还有玄之又玄的道意。 他们稍动此念，竟有种恨不得归身黑水，求那妖魔自在之道，不惜一死的感觉。 好在黑水远在长空，不惹尘埃，法力流转下，神智一清，立时意识到黑水的无穷恐怖，以道意惑人，难免让修道生灵中招，一旦归身黑水，怕是如坠入无间一般，永世不得翻身。 一念及此，无论修士、还是妖魔，皆骨里生寒。 天空黑水如神龙盘踞，藐视凡尘，化出的雨滴在半空飘浮不定时，黑山之中，竟有煞气若袅袅炊烟般汇聚到雨滴里。 不知过了多久，雨滴泛青泛黑，归拢黑浪之中，如神龙隐于云雾般，钻进下方黑雾。 山中因黑浪破空，黑雨收煞动乱的气机趋于稳定。 黑水如浪，偶泛天青之色，围绕在黑树下坐定的苏尘旁边。但见得黑水缠绕之中，苏尘缓缓吐出一口气，化为狂飙，去了不知多远，竟砸塌一块巨岩，碎石瀑布般滚下，形成一道石瀑奇景。 苏尘这一口气，似也吐出体内多年淤积的浊气，只觉得神清气爽。原来他在地底百年，固然和黑山不分彼此地融合，却也积攒了大地的浊气。 自世界开辟，天清地浊。浊气虽则为地，厚德载物，却也难免杂乱，惑人心智。 苏尘吐出这口浊气，只觉得神魂坚实，连神秘思感也大有长进。 原来这思感以神魂为盆，苏尘吐出浊气，等于扩开原本的泥盆，朝着水池发展，能承载的思感自然要多不少。 随着神魂坚实，他对自身妖气的掌控力大大增强。原本一样的神通，现下使出来，更凭空生出许多精微玄妙的变化来。 一道道神通在黑雾里演化，而来自黑山的灵机不自觉被神通引动。只见得无穷灵机在黑山之巅浮现，神通响动，如同雷霆霹雳，久久不绝。 只是这妖气一出，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自黑山之巅，有磅礴巨力浩浩荡荡地朝四周散开，引得黑山周围的山川地脉震荡不已。 一时间，有许多靠近黑山的修行灵地受到影响，不得不开启大阵，免得自家灵脉遭到这鼓荡之力的破坏。 他们本以为黑山老祖出关之后，这震荡地脉的巨力会很快平息，谁知那巨力居然勃发了七七四十九日，才肯罢休。 弄得黑山附近那些受到影响的修行势力苦不堪言。 这四十九日里，不少小门派将几代人积累的修行资源陪葬进去，方才能维持大阵运行，稳住宗门灵脉。 而坐定黑树下的苏尘，周围妖气在演练神通过程中，引动灵机，经过七七四十九日的涤荡，好似火炼真金一般，去除杂质，精纯了许多。 如今这些精纯后的妖气，散发出丝丝玄意，缓缓收归妖躯。 这一番施为，他着实得了不少好处，可是此间却另有一番不为人知的风险。如果他不是身处黑山，有滔滔不尽的黑山之力可以汲取，恐怕在陷入之前的演练神通的道境里，会不知不觉间耗尽妖力，力竭而亡。 修行中的风险，着实教人难以预料。 他这样的经历，绝不是孤例，绝对有前代妖魔、大修士在顿悟中，因为气力不继，耗空精血而亡。 难怪那些修行大势力对于灵山福地有说不出的热衷。 因为有灵山福地为底蕴，他们修行中遇到这类难以控制的事，自然可以化险为夷。 而修道生灵不可能会拒绝顿悟。 常言道，朝闻道，夕死可也。不知多少修道生灵，求这一死而不可得。 他妖气精纯之后，再引动黑水，实是说不出的称心如意。心念一动，黑水在身边化为一条溪流，流淌不尽，其中更有各种生灵演化其中，真实动人。 正当他玩弄黑水时，忽地生出一股感应。 苏尘瞥目看去，正是黑坟。 原来苏尘出关，引动黑山灵机，化生玄气，黑坟亦得了不少好处，使它加速消化血棺，如今到了关键时刻，一旦成功，将能再次蜕变。 只是它力有未逮，故而向老祖求援。 正文 第66章 气数 黑坟此番如果顺利蜕变，定能跻身此界顶级魔器之流。又因其自苏尘手中诞生，一人一物心意相通。 故而黑坟在苏尘手里，更添威能。真到了天雷劫降临那一天，蜕变后的魔坟绝对能成为一个不小的助力。 此事更使得苏尘内心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然，因为黑坟在这种时候蜕变，说明他气数未尽，才能在天雷劫前得此助力。 修行到苏尘这地步，对于气数这等玄之又玄的事物，有着自己的理解。此非凡夫俗子的迷信，而是修行到如此地步，对于天地间万事万物，自然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反之，天地万事万物的发展，对他的影响自也不会小。 这种相互影响，便成了所谓的气数。 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当然，有气数不代表做什么事皆可化险为夷，只是这代表一个外部环境的利好。做起事来，有气运加持，自然事半功倍。如果气数将尽，意味着做什么事阻力皆会不小，甚至做得越多，阻力越大，劫数越重。这才有修道士预感劫数到来时，紧闭洞府，静诵黄庭，作为自保之法。 虽则如此，也会有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可能。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故而无论气数好坏，做正确的事，永远不会错，只是未必能得好的结果。可是不去做，那一定没有结果。 故而苏尘只能当成黑坟未尽的气数，真要渡过难关，还是得靠它自己的努力。 倘若血棺以为有老祖帮忙，万事大吉，稍一松懈，便可能引起血棺反扑，功亏一篑。 “只这一道元气给你，成与不成，在你自己。你若是不中用，机会我便留给它。”苏尘指了指黑树。 黑坟本能地知晓，老祖这等存在言出如山，它真要是功败垂成，恐怕追随老祖得道的机会便彻底失去了。 它猛地爆发出一股强绝无比的魔意，坟土粒粒颤动起来，竟是要榨干自身每一分潜力，强行消化血棺。 见得黑坟表达出破釜沉舟的决心，苏尘微微颔首，点出一指，一缕纯净无比的魔气浇灌在黑坟上。 这魔气是他本命元气修来，珍贵无比。 黑坟正是一往无前的时候，得了魔气相助，好似燃烧的干柴浇上火油，霎时间，大火旺盛数倍。 在如此猛烈的攻伐下，黑坟榨取出自身每一分潜力，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月，血棺终于彻底化掉。 这时，黑坟上染上一层猩红，使人稍微注目，便有一股凶恶至极的血腥气袭杀过来，好似随时会化身修罗血海。 浓郁的魔雾不自觉避开黑坟的位置，黑树颤动不已，生出一抹畏惧。 “好了。”苏尘淡淡招手。 黑坟粒粒分开，融入苏尘的魔衣披风，好似暗红色的魔纹。只是很快血光内敛，看不出究竟。 可是一旦苏尘举手抬足，催动黑坟的力量，便能营造一片尸山血海出来。 苏尘思感探入魔衣，他要彻底摸清黑坟蜕变之后的能力。方能在天雷劫到来时，从容不迫地发挥出黑坟的全部威力。 这一闭关，又是大半年过去。 苏尘出定，他半截入土的身子已经出来大半。 即使苏尘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大概一甲子，他就能完全出土，届时天雷劫怕是会立即来到。 已然功行圆满的他，不可能在这一甲子内，再有什么重大突破。 事到如今，他也不敢说有十成把握渡过天雷劫。 总得安排一下后手。 “小雪。”苏尘心念一动，催动魔音，深入地底。 原来小雪正在地底去九阴玄煞修行魔功，忽听得老祖召唤，连忙收功。她魔功一日深过一日，虽不及老祖那般能在天下地脉中任意遨游，却也能借黑山地脉潜行一番。 不多时，小雪沿着地脉到了山巅。 她一出来，周围魔雾靠近，不自觉被她一身玄煞沾染，居然结出雾状的冰晶来。 在老祖面前露了神通，她顿觉失礼，连忙收敛煞气，下拜道：“婢子失仪，还请老祖降罪。” 无论她修行到了哪一步，在老祖面前，她始终是那个在雪地里孤苦无助的小狸猫。 “起来吧。” “诺。” “我闭关以来，黑山周边有什么事，给我瞧瞧。” 小雪立即取出一个石盒，里面盛有许多信纸。其中有两封信纸极为显眼，一封是黑色信纸，一封是青色信纸。 她躬身低头，举着石盒，“启禀老祖，黑色信纸是冥二夫妇在魔教总坛附近收集的消息，青色信纸是冥一在蜀山附近收集的消息，其余信纸乃是黑山附近的大小事。” 这些信纸实则是符纸，小小一页，便能承载许多信息。当然，这些信息已经被小雪、小倩整理过一遍。 苏尘一一扫过信纸。 原来这些年，魔教分出六宗侵入中土，皆已扎根。频频和正道各派以及朝廷的镇魔司开战。 长期的战火下，不少灵脉受损，地气翻涌，以至于各家各派，如今对灵脉看护得极紧。 因为一旦失去，再想在中土找新的灵脉，很是艰难。 有许多门派，因为灵脉时受损，日渐败落下去。要么投身魔道，要么被正道大派兼并。 如今正道八大派组成道盟，奉蜀山为盟主，与镇魔司联手，力图铲除魔教。可是魔教也不简单，西边联合长生教，南边联手白莲教，居然和正道联盟斗了个势均力敌。 而长生教、白莲教均以宗教为名，行邪教教义。因为和魔教合流，如今长生教被称为西方魔教，白莲教被称为南方魔教。 本来长生教在西土，距离蜀山不远，同魔教联手之后，对蜀山剑宗而言如有芒刺在背。 使得蜀山剑宗不得不分心应对。 可是近几年，局势又大有改观。原来大雪山寺三大明王相继圆寂，眼见得要败落，方使得大雪山寺的世仇长生教大肆扩张起来，对蜀山造成威胁。 谁知从前年起，有一位未及弱冠的少年僧人横空出世，练成大雪山寺失传已久的大日琉璃法身，连败长生教四大法王，一扫大雪山的颓势。方使得长生教不得不缩回西土，再与大雪山寺周旋。 这些消息一点点在苏尘心头汇聚，愈发让他认识到这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世。 有大劫，也有造化。 至于那少年僧人，恐怕是活佛转世之流。否则绝不可能以如此年纪修证传说中的大日琉璃法身。 而且此法，号称天下邪魔克星。 苏尘心里隐隐生刺。他手中的佛舍利得自大雪山寺，这个因果，怕是迟早要了结。 他心念电闪，随即对小雪淡声道：“世界很大，你出去看看吧。” 小雪听后，没有半分欢喜，反而惶恐不安地跪下，“老祖，婢子要是做错了事，还请你责罚。” 正文 第68章 劫数（补更）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老祖定下的日子以及过去大半个月，群魔、修士们仍是没看到老祖显圣。 至于冥部十人，早被老祖拉进魔雾里，让他们先在魔雾里修炼。 其余妖魔、修士没有老祖的关照，魔雾自生的灵性可不会对他们客气。所以有妖魔按捺不住，闯进魔雾，结果吃了大亏，灰头土脸出来，还平白少了许多精血。 眼见得老祖迟迟没有出现，便有妖魔打算下山转一转，打打牙祭。 结果它们下山之后，发现上山的路考验居然更艰难了。原来山路有蜃妖的蜃气，自有一分灵性在，原先它们上山时，留了一分气息，再上山时，蜃气根据它们的气息，又加强了幻象的恐怖程度。 如此一来，下山的妖魔，十个有九个没能回来。 玄门修士们旁观这一幕，暗自冷笑，妖魔里蠢货果然不少，还以为老祖这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们甚至认为老祖其实在暗中观察他们，这些没恒心的家伙，怕是入不得老祖法眼了。 因此心思活泛的玄门修士，不禁对黑山老祖这次的讲道有所期待。 他们隐隐猜测，莫非是老祖天雷劫将至，觉得过不去，所以打算寻个有缘人留下道统，一念及此，他们多少有些心热。 其实他们来黑山听道，多少有些心理负担，也被一些朋友嗤笑，说他们想做黑山老祖的走狗。可是要真的能得到黑山老祖的道统，哪怕千百分之一的真传，那也是撞了大运。 届时回去，定要让那些人知晓，做狗有什么不好。 这一等就是两年，山顶的妖魔邪道走了大半，玄门修士也走了三四个。总体而言，妖魔邪道离去的人数远多于玄门修士。 其实到了这时候，玄门修士多少也心里打了退堂鼓，只是来都来了，又等了两年，这样灰溜溜离去可不好。 只是黑山之巅虽然灵机充沛，但有一点不好，即使他们不靠近魔雾，可是这些灵机里，多少带点魔性和毒性。 他们每日里打坐练气，九成的苦功都用在驱除魔毒上，还不如原来没上山的时候。 这时，他们隐隐有些羡慕那些妖魔邪道，他们炼化山顶的灵机倒是比玄门修士容易许多。 不过玄门修士们也暗自搭起，只要熬到老祖讲道的时候，他们也转修魔功，届时不比这群蠢货强得多？ 如此，又过去一年。 剩下的妖魔修士们，几乎没有离去的。 这一日，仿佛整个黑山的灵气都往魔雾深处涌入，魔雾凝聚，竟形成一个巨大黑球，有森森魔意散发出来。 弄得妖魔、修士们既惊喜，又惊惧，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良久，黑球好似莲花般张开，里面露出一个恐怖魔影，一株高大的黑树在魔影背后若隐若现。 “参见老祖，老祖福寿如海，法力无边。” 玄门修士们等了几年就是为了等老祖出关，这时候还能有什么矜持，直接齐齐称颂老祖。 他们这一喊，拍老祖马屁的头筹给抢了去，让邪道修士们暗恨不已。却又不得不立即跟上，然后再有其余妖魔也跟着喊。 妖魔的心思没有那么灵活，只是觉得大家都这么喊，它们不跟着，怕是要吃亏。 恐怖魔影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开讲起魔道来。 一时间魔意冲天，天空好似给凿开一个窟窿。青天白日下，星辰居然在窟窿里清晰闪现，一道道星华之力水泄一般流进黑山山顶。 随后黑山之巅，阴气如冰，魔火乱蹦，简直是冰火两重天，若人间炼狱。可是若听进老祖宣讲的魔道，冰火带来的痛苦自然而然就会被忘却。 他们沉浸老祖的魔道越深，所受的痛苦便越少。 至于冥部众人，便在黑莲下老老实实听讲，努力练功。 苏尘一边讲道，一边暗自观察上山的妖魔修士，里面居然有不少玄门修士，倒是令他略有惊讶。 神秘思感之下，这些人的情绪一览无遗。 苏尘倒是明白了他们想来捡便宜的想法，不由暗自发笑。 总体而言，玄门修士比妖魔邪道要更能体会苏尘的魔道。 到底玄门修行之法，首重心性，由魔入道难，由道入魔却容易，何况苏尘本就参悟了许多玄门道意，隐隐约约和他们过去所学相通。 于是第一个被苏尘种下魔影果然是一位玄门修士。 这人被种下魔影之后，忽地觉得老祖所讲魔道豁然开朗，他还以为自己悟得老祖的真传，心下欢喜不尽，露出笑容。却不知他神魂深处徘徊着一条魔影，从此之后，将跟他神魂形影不离，永生永世都没法摆脱。 苏尘成功种下魔影之后，心里不由欣然。 他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觉得这生出去的魔影跟他平日里放出的魔影有些不同，有一种灵性存在。 此刻，黑莲下听到众魔、修士忽然觉得莲花里的恐怖魔影露出了一抹笑容。 而被种下魔影的玄门修士，脸上直接挂上微笑。 他心里还以佛祖说法，迦叶尊者拈花一笑的典故激励自己，看来这一众人中，只有他得了老祖真传。 不过很快他笑容凝固，因为他身边一位同道也露出笑容。 这是第二个被种下魔影的人。 很快就有了第三个、第四个。 本来听道的妖魔修士们大概有一百来位，直到第七十二个魔影种下，正好是地煞之数，苏尘才停止讲道。 “散去吧。” 高远淡漠的魔音响起，无形的巨力直接将众魔修士送下山。 还好他们个个有些本事，而且听了老祖的魔道，多少有些长进，故而落在山脚下时，顶多受些皮外伤。 这让一些玄门修士很是失望，他们以为悟得老祖真传，接下来老祖总该叮嘱一番，然后分些宝物吧，谁知直接把他们赶下山。 难道老祖真的是闲得无聊，只是想将讲道，根本没有寻找有缘人的意图？他们没想到老祖对他们别有所图，因为他们虽然出身玄门，却是边缘人物，对于老祖而言，跟路边草芥一样，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他们抱着万般疑惑，也不敢再上去问。好在总算有所收获，不算白来。 苏尘没有继续关注魔影们的去向，反正他们活着就行，接下来他们到底会做什么事，苏尘一点都不关心。 魔雾黑莲散开，苏尘对着冥部十人道：“你们的劫数该到了。” 正文 第69章 指骨 冥部十人围拢在一起，他们的功力催发到极致，身体浮现了一个个璀璨又奇异，恍若星辰般的符号，彼此共鸣。 一股无形的场域忽地勃发散开，冥部十人身上披上一层濛濛的幽光，身子出现蛛丝一样的裂纹。 星辰劫的劫数， 降临！ 幽光侵袭魔雾，照耀出黑树下的恐怖魔影。 就在此时！ 一只长着尸斑的苍白大手往幽光拍过去，中间睁开一只神秘莫测的血眼，猩红的血光照耀在幽光上。 追溯！ 苏尘竟然以血眼舍利直接追溯幽光的力量根源。 鲜红的血自血眼佛珠淌落。 苍白大手，灰色尸斑，血眼以及流出的血泪，构成极为恐怖诡异的画面。 血滴没有落在地面，而是漂浮在苍白大手的周围。 无形的场域颤动着，幽光交织出神秘莫测的符号，虚空里泛起使人不寒而栗的曲声，魔雾以惊人的速度染上一层灰色。 此刻，黑山之巅，恍若阴世。 “换了一种力量？”苏尘明显感觉到这次渗透出来的不是上次的惨白异力，而且气息似曾相识。 不是恍若阴世，明明就是阴世。 苏尘脑海里浮现起上次意识侵入阴世的恐怖经历。 黑雾转变为灰雾，侵袭黑山，仿佛要夺走黑山的控制权。 苏尘幽沉的眼眸泛起冷厉的光芒。 黑影不断蔓延，泥淖一般吞没灰雾。来自黑山的磅礴巨力源源不断地输入黑影中，灰雾的侵袭被打断，而且不断缩小。 黑影如同上次对付惨白异力那样，反过来侵袭黑雾。 而血眼释放出璀璨的血光，扑捉每一分异力。 一个个模糊的神秘符号出现在苏尘脑海里。 那是异力的根源。 黑暗彻底占据山巅每一寸空间，灰雾浓缩成为一点，随即彻底溃散。一股奇异的精神波动出现，苏尘听起来还有一点熟悉，但现在他无暇他顾，纯净的黑暗里泛起奇异的惨白，甚至有些刺目。 恐怖的毁灭气息随着泛起的惨白出现。 阴沉的魔心，甚至产生一丝悸动。 神秘思感发出警示。 很显然，这一次对方入侵过来的力量远非上一次可以比拟。 魔心很快沉静下去，咯吱咯吱的怪声在虚空响起，好似一个门户即将被打开。 这一次，惨白的门户没有在黑暗里显现。 但是在纯净的黑暗里，星星点点的惨白汇聚在一起，一根惨白色的指骨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出现，朝着恐怖魔影点杀而来。 黑暗好似琉璃一样，在惨白的指骨点杀下，寸寸碎裂。 苏尘清晰感知到这一次惨白的指骨远比上一次的惨白异力可怕。仿佛一个只是投影，一个却是实体。 黑影的力量根本没法抵挡指骨，以极快的速度瓦解。 指骨点杀过来时，更有一股无形的波动散开，想要斩断苏尘和黑山的联系。 恐怖魔影忽地站起，没有避开指骨，而是指骨紧紧包裹。 紧接着一座巨大的黑坟出现，指骨在刹那间冲出巨大魔影的包裹，便即给黑坟掩埋。 坟土颤动着，不停有暗红的血液渗透出来。 显然指骨对它进行了极大的冲击。 巨大的恐怖魔影很快覆盖在黑坟上，来自黑山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魔影，配合黑坟镇压惨白的指骨。 诡异的脚步声在黑坟周边泛起，虚空中那无形的波动在脚步声干扰下，开始出现一丝凌乱。 黑坟仍自颤动不止，脚步声不停地干扰虚空的无形波动。 进入一种短暂的相持。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冥部十人的劫数缓慢消弭。 虚空中无形的波动变得越来越微弱，尤其是在诡异的脚步声干扰下，变得越发杂乱。 指骨在无形的波动变得愈发微弱后，也在黑坟、魔影的镇压下，渐渐停止了反抗。 砰，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门户关闭了。 苏尘没有大功告成的喜悦，他看了看苍白大手上的尸斑，又多了不少。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力量正试图从他身上复苏。 但苏尘也没有因此不安，因为另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危机在他心头仿佛乌云汇合一样凝聚。 天雷劫正在一步步朝着他逼近。 或许几年，或许十几二十年，世间会再有一位大妖面临天雷劫的降临。 相比天雷劫的沉重压迫，尸斑诅咒的复苏，自然要排在后面。 何况苏尘心里一直有个大胆的盘算，那便是利用天雷劫来磨灭尸斑。如同上次利用血眼来对抗佛舍利一样。 只是此举到底有没有成功的可能，苏尘是没有多少把握的。 毕竟天雷劫和尸斑的水都很深。 故而苏尘没有对此抱太大的希望。 魔影里现出苏尘的身形，黑坟张开，露出一枚三寸大小的惨白指骨。只是它陷入了沉寂中，不再散发出任何威能，而且不可损伤。 掌心的血眼睁开，想要追溯指骨。 可是血眼的能力失效了。 它能追溯魔劫的幽光，却对指骨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指骨陷入沉寂又不可损伤，苏尘也没法分析它的力量。 苏尘想起适才魔劫时的无形波动，指骨显然和它有联系。刚才的情景太过凶险激烈，因此苏尘没有空暇将那种波动记下来。 但是他隐约觉得波动有些熟悉。 没过多久，他在脑海的记忆里寻出这一丝熟悉的源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苏尘在兰若寺的地宫见到血棺，里面便飘出了一段诡异的音符，还唤醒了“地宫”。 那“地宫”是一只巨虫，仅仅有一张巨口出现在脸上。 在魔功下，遗忘已久的诡异音符缓缓重现。 苏尘没有急着用诡异的音符来试探指骨，而是先在黑树下坐定，缓慢地补充消耗的精神，静静地等待回归到最佳状态，再来研究神秘莫测的指骨。 在他安静地恢复的同时，黑山的天染上一丝久久不散的阴沉。 一种末世即将降临的感觉萦绕在黑山每一个生灵心头。 黑山的气机变化多少引起外界的瞩目。 很快一个传闻在修行界散开。 “朝廷的钦天监判定黑山老魔的天雷劫很快要到了。” 这一次不但是朝廷的钦天监做出如此判断，连许多修行界有名的术士也做出同样的判断。 众所周知，在天雷劫之下，任你是盖世大妖，也必死无疑，而老妖死后，遗留的魔藏肯定无比丰厚，足以让任何妖魔修士心动。 一时间暗流涌动，各大修行势力的目光有意无意朝黑山汇聚。 只是出于上次镇魔司在黑山的惨痛教训，这次朝廷谨慎许多。虽然做了许多准备，可是只要天雷劫不出现，朝廷就绝不会对黑山采取任何行动。 而大乾王朝的皇帝已经到了垂暮之年，虽然有各种灵药续命，可是死亡仍在不停地朝他逼近。 在他临死前，如果能得到黑山老魔的魔藏，绝对让越发颓势的大乾王朝重振一点声威，届时他应该能获得一个中兴圣主的评价吧。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原本行将朽木的皇帝放弃了临死前放纵一把的打算，开始养生，不再接近女色，无论如何，他都要活到黑山老魔渡天雷劫的时候。 哪怕得不到大妖魔藏，能等到这个老怪物比他先死掉，也会让他有大仇得报的感觉。 正文 第70章 将至 又是半年过去，苏尘蓦地睁开眼，眸子里闪烁着幽幽的电光。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他已经抵达最好的状态。 惨白的指骨静静地躺在浓稠至极的黑水中。 即使经过半年魔水的浸泡，惨白指骨仍是没有任何变化。 它将全部的力量封藏起来，完全找不到任何破绽。 苏尘背后立起一个恐怖魔影，踏出奇诡的脚步，这是一段诡异的音符。在音符的作用下，惨白的指骨终于起了一丝变化。 指骨在黑水里渗透出惨白的异力，浓稠的黑水开始褪色。 但是黑山的灵机汹涌而出，浸入黑水。不过半丈方圆的黑水，徐徐转动，居然涌出海潮之声。 黑水如柱子一样升天而起，很快到了数十丈高，恍若撑天巨柱，凝聚不散。三寸长的指骨完全被封锁在里面。 黑水在苏尘妖气的催动下，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哪怕惨白异力不断侵蚀黑水，黑水仗着苏尘的妖气，水磨一样无休无止的转动。 黑山的灵机不要本钱似的疯狂涌入。 轰天价的海潮声在黑山山巅持续爆发。 苏尘持续运转法力，大约半个月之后，感觉到稍有力竭。 恐怖的魔影停止泛起诡异的音符。 指骨再也不渗透出惨白的异力。 苏尘暗自蹙眉，这指骨炼化的艰难，还要远远出乎他预计，不知道在天雷劫到来前，他能不能彻底炼化指骨。 好在大半个月的辛苦并非毫无所得，他明显感觉到黑水有了惊人的变化。 苏尘随意在黑山洞府摄取出一块炼制飞剑的玄铁，落进黑水里。 这一块玄铁，用真火熬炼，也得十天半个月才会变形。 可是落入黑水中，立时分解掉，一点渣滓也没剩下。 这是黑水有了一点惨白异力的恐怖分解能力。 另外一方面，苏尘明显感觉到，随着玄铁消解，黑水重了一点。 歇息了半日，苏尘再次运转玄功，炼化指骨。 如此往来大概过了五年，指骨才去了一层表皮。而此时苏尘练就的黑水，竟不知不觉间吞噬了不少黑山的土石，重量达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只是消解外物的能力，比起最初没有多大的变化。 以现在黑水的沉重，哪怕是破妄境界的修士，如果没有防备，或者法力不够深厚，很可能直接被黑水压死。 只是苏尘最看重黑水的分解能力，希望它到时候能消化一点雷劫的威能。 这几年过去，黑山的天一日阴沉过一日。 除开冥部十人和枉死城的鬼魂，黑山之中的生灵在本能驱使下，早就逃得一干二净，黑山沦为死域。要不是没有得老祖吩咐，冥部十人也很难留守下来。 但是在天空那气机的压迫下，他们连呼吸也觉得困难。 苏尘沉浸在炼化指骨时还不觉得，从专注的状态脱离之后，他才感觉到心头沉甸甸的。如同压着一座大山。 哪怕他能调动黑山的力量，可是在这种压力面前，仍然十分心悸。 神秘思感更是对他发出强烈的预警。 生死危机笼罩在苏尘心头。 他以往虽然一直为天雷劫做着准备，却还没有如此强烈直观体会天雷劫的可怕。 难怪原本的黑山老祖甘冒奇险去偷盗佛舍利。 这种沉重的压力，着实让人透不过气来。 到现在，苏尘甚至怀疑追溯蜃妖看到的那一幕是不是真的，当真有妖魔能渡过天雷劫？ 苏尘预感到天雷劫降临的日子很接近了。 他取出裹尸布和魔镜。 裹尸布能吸收攻伐之力，不知道面对天雷劫的时候有没有用，而且它太小了，完全不可能将苏尘的妖躯包裹住。 另外便是魔镜，他前些年闭关的时候，跟魔镜沟通过好多次，哪怕在他威胁魔镜要让它跟他一起渡天雷劫，这家伙也没有半点回应。 苏尘在天雷劫的压迫下，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心里发狠，把惨白的指骨放在魔镜身上。巨大的恐怖魔影泛起诡异的音符，指骨的惨白异力渗透出来。 眨眼间，没入魔镜。 一开始，魔镜没有任何异状，过了约莫一盏茶时光，魔镜昏黄带着锈迹的镜身居然无声无息地裂开，化为百来块碎片。 苏尘不由吃惊，他没想到魔镜真没做出任何反应，难不成魔镜被裹尸布彻底裹成了死镜。 而且指骨的消解能力固然可怕至极，但魔镜也是异物，坚不可摧，有这么容易裂开吗？ 事情还没有结束，魔镜的碎片在苏尘思忖间变得更加细碎，到最后如尘埃一般消解在泥土里。 诡异的音符戛然而止。 苏尘微微地冷笑，魔镜没有消失，而是以这种方式融入黑山中。它居然也想跟着苏尘一起渡天雷劫。 旁人避之不及的天雷劫，居然让魔镜主动靠近。 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下，一堆镜渣从泥土里吐出，还没等它们散开，再次钻进泥土，一块裹尸布出现将镜渣包裹住。 魔镜能不能跟着苏尘渡天雷劫不是它自己能决定的。 苏尘放开感知，黑山地界范围内，已经没有生灵活物，只是更外围的地界隐隐有些东西在窥探。 苏尘明白黑山的变化，肯定瞒不过外界的修行势力。 他现在就像一头雄狮即将倒下，鬣狗们正在暗中窥伺，想等着他彻底死去，分食他的尸体。 这是大自然的规律。 苏尘没有生气，只是暗暗记住了这些气息。 他脑海里甚至涌出在天雷劫降临前疯狂一把的想法，将一切不顺眼的家伙毁灭掉，让整个世界陪葬。 可是苏尘很快磨灭了这个念头。 他还有重生的机会，而且顺着这股念头去行动，恐怕先毁灭的是他自己。 因为在他疯狂要毁灭一切时，其他修行势力反而会团结起来。 一座黑山，虽然庞大，比起整个天地，那又太过渺小了。 沉甸甸的压力下，苏尘杂念横生，但又被他一一安抚下来。他不是第一次面临死亡的迫近，魔心在杂念消弭后，陷入前所未有的安宁。 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反而使他的魔心开始蜕变和升华。 而黑山天空的乌云也逐渐浓稠得要滴出墨汁来。 天雷劫， 将至！ 正文 第71章 劫临 此时，黑山周边数百里开外的山峰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修道生灵。无论是人、是妖、是魔、是鬼，还是别的异类，全部不约而同地选择到高地观望黑山的情景。 哪怕他们有人自恃法力高强，神通广大，此刻也没有敢飞上虚空，瞭望黑山。 因为那远方不断凝聚的劫云，可怕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仅仅是远远观望，沉甸甸的压力就让他们本能地畏惧不已。所以他们尽量不施展飞行神通，免得引动的天地气机太过明显，招惹了远方劫云的注意。 这时候，来自凡间能工巧匠制作出的千里镜成了抢手货。修道生灵们的目力一般不差，配合千里镜，能看到很细微的黑山场景。 上一次有绝世大妖经历天雷劫，已经要追溯到三四千年前。哪怕蜀山这样的庞然大物，关于那一段的记载，也模糊了。 因此他们固然对黑山老魔死于天雷劫之后留下的魔藏感兴趣，对天雷劫的好奇程度同样很重。 “可惜，可叹，说起来黑山老魔固然凶名远播，但他比其他大妖魔而言，造成的祸害算是很少了，反正这一千年来，他好似也就出手过两三次，而且从不主动出黑山作恶。”有修道士同情地感慨道，只是语气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老怪物不知活了多久，就算现在死在天雷劫下，那也是够本了。”有魔道修士冷冷笑道。 一名老妪盯着黑山方向，看着劫云汇聚，背心发凉，心有戚戚道：“黑山老怪还是练功太勤快了，不然还能再活个两三千年，才会到万年大限，引动雷劫。前车之鉴，姥姥我再努力修行千年，便不能再那么用功了。” 山峰颤动不已，山上的妖魔修士还以为谁施展神通法术，引动了天地气机，生怕远方的劫云分出一道雷霆劈了他们，个个心惊胆战。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居然是个一瘸一拐的跛子，托着一间巨大的石室，缓缓走上山峰。 “天残老人。” 很快有修士们认出跛子的来历，默默让开一条路。 “天残脚”、“巨灵玄功”无论哪一样，都能让人在修行界成名，何况天残老人兼而有之。 没有人敢看低这个残废。 听说此人发誓不离开明玉阁，没想到竟为了看黑山老怪渡天雷劫，居然托着明玉阁，不远万里到此。难不成和黑山老怪有什么深仇大恨？ 众人暗自猜测。 轰，石室飞天而起，又从天而降，众妖魔修士鸟兽散，但是刚才对黑山老祖冷嘲热讽的邪魔修士，如脚下生根一样，一动不动。居然被从天而落的石室砸成肉泥。 这一下太快，唯有树妖姥姥才看清楚，被砸死的邪魔修士在成肉泥前，身上无缘无故多了个脚印。 它露出深深的忌惮之色。 天残老人安静地坐在石室上，凝望远处的黑山，仿佛又看到那个冷酷寡言的师兄，可那已经是近两百年前的事了。 他早已猜到师兄是谁。 “师兄，你渡雷劫，我帮不了你，可谁要是想趁火打劫，除非先把我和明玉阁碾碎。” “清微教众、镇魔司听令，谁要是敢在雷劫之后，擅入黑山一步，杀无赦。”数十年过去，白子云已经在镇魔司彻底站稳脚跟，清微教亦因此壮大不少。 他下这道命令，旁人还以为是朝廷和清微教想吃黑山魔藏的独食，唯有他自己明白是为了什么。 一座孤峰，阴煞之气密布，成为黑山的一道屏障。 “玄阴魔宗，十万鬼煞，愿为老祖赴死。”数年之间，玄阴魔宗的宗主雪魔居然控制了南疆十万大山里绝大部分鬼煞，这是不可思议的壮举，没有人知晓她是如何做到的。 鬼煞叫喊之声，涤荡方圆数百里，使围观的各方修行势力心里一寒，心里免不了打起退堂鼓，这是一块硬骨头。 “圣教教主有旨，即日起，擅动黑山一草一木者杀无赦。”魔教大军忽然而至，直接占据数座山峰，为首者是一名年轻长老。 围观的修士妖魔们默默避开魔教大军，心道：“难不成魔教也想吃黑山魔藏的独食？” 一时间，黑山周边，盛况空前。 不过大部分妖魔修士惊骇之余，很快被更惊人的一幕吸引。 恐怖绝望的劫云下，一道冲天的黑气闪现，幽幽黑光自黑山整个山体泛起，狠狠扎进妖魔修士们的内心。 那仿佛整个黑山突然站起，对着弥漫无穷毁灭气息的劫云挥拳。 这是真正的逆天。 修士妖魔们内心生出无以言表的震撼，甚至为之热血沸腾。 在天劫毁灭一切的大势面前，黑山老祖居然没有半分退缩，率先发出冲击。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勇气和决断。 饶是一些境界高深的修士也为此震动。 在黑山之巅，一个身形高大的妖魔久坐在黑树下不知多少年头，此际，忽然站起。 苏尘在天劫即将不再压抑自身的妖气，一开始就全力爆发。 大魔浑身沐浴在幽沉的黑光中，黑雾闪现出一幕幕鬼魅的异景，冲天而起的魔气，在一瞬间贯通天地。 劫云是天，黑山是地。 刚刚孕育而出的无上雷光忽地降落。 刹那间，好似天柱一般的雷光贯通天地。 无边无际的恐怖自黑山蔓延，震颤所有修士妖魔的心灵。 这是何等壮烈的一幕。 天地碰撞！ 正文 第72章 灭绝（求双倍月票）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预料。 大魔没有如妖魔修士们想象的那样在亘古无人渡过的天雷劫面前退缩，甚至瑟瑟发抖，而是以如此决绝的方式引动这震动古今的可怕天罚。 哪怕是远远观望，恐惧也不知不觉萦绕在每一个妖魔修士心头。 他们大部分心里都因为天雷劫埋下恐惧的种子，这简直如诅咒一般，会缠绕他们终生。 如果迈不过去，不但是修行会止步不前，甚至还有倒退的可能，往后一到雷雨时节，恐怕连大门都不敢出去。 没有人能预料到，黑山老魔渡劫，最先遭殃的是远在数百里外观望的妖魔修士。 可是他们也挪不开眼睛，哪怕是奋尽全力闭上眼睛，雷劫的恐怖场景依然浮现在他们脑海里。 一些寿命过了大半的修士，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朽，一瞬白头，往常饱满的血肉，干瘪下来，没有半分血色。 黑山之巅的绝世大魔没有闲暇关心外界的情况。 他全心全意地对抗天雷劫。 率先出手，并非头脑一热，而是他明白不能任由天雷劫继续汇聚，来持续对他造成压力。 沉静的魔心，做出完美的决断，率先冲击劫云。 这需要非同一般的勇气。 而且至少现在不能对错。 但是， 无悔！ 在对劫云发出惊世一击的刹那，苏尘彻底抛开对死亡的恐惧，完全忘却种种后手，全部身心都用在应对天雷劫上。 一道道天雷劈中高大的妖躯，山石造就的血肉大块剥落，身体的尸斑在这种严重打击下，变得愈发浓郁。 古老的诅咒在天雷劫催动下，居然在以惊人的速度复苏，好似液体一样包裹魔心妖躯。 浩浩荡荡的天雷，一道猛烈过一道，不知疲倦的劈落。 雷光天柱一样插入黑山。 大块大块的山石化为齑粉。 饶是以黑山的庞然，此际也能用肉眼分辨到，它正在缩小。 与恐怖至极的天雷劫相较而言，道门的五雷轰顶神通显得很是可笑。这才是真正的天打五雷轰！ 山石爆裂，大河震荡，灭绝一切的气息弥漫散开。 恐怖、绝望成为黑山周围千里的主旋律！ 粗壮如天柱的雷电不会给任何人一丝希望。 这使人无法想象身处天雷劫中心的黑山老魔究竟遭遇了何等可怕的毁灭打击。 幽沉的黑水如墨汁一样涂满妖躯，很快满溢出惨白的异力，尸斑在惨白异力的加持下，更是加快速度复苏。 山石造就的妖躯，居然散发出腐朽的味道。 尸斑诅咒在爆发，古老的力量在复苏。 但是天雷劫依旧无情的劈落。 雷光的劈落，好似千百座火山爆发，无穷无尽。而妖躯身边泛起惨白异力的黑水如海潮一样涌动。 雷光在惨白异力下消解，但是这种消解远远够不上雷光劈落的速度。 黑山很大，可在天地之大面前，又太过渺小。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一段取自道经的感慨在苏尘心头浮现。 黑山的悠久古老，在天地面前不值一提。 刚长出不久的妖躯，浑身流淌着黑色的妖血，仅是一个开始，苏尘就受到难以想象的重创。 他尽量高估天雷劫，但还是低估了天雷劫的可怕。 现在，他真的怀疑追溯蜃妖所见的一幕是不是幻象，真有妖魔能渡过这天雷劫？ 信心受到动摇，可是他没有选择放弃。 他并不知道，这样超乎想象的天雷劫，其实在太古时代也很罕见。 或者说这不是简单的妖魔天雷劫，而是针对自太古之初诞生的神魔的天罚！ 这是一种极致的灭绝。 太古时强横无比的神魔忽然消失，或许跟此有关。 雷劫忽地停住。 原本乌黑浓墨一样的雷云，此际隐隐闪现出丝丝猩红的血色。 血色的雷云，更大更恐怖的雷劫正在酝酿。 这一幕让远处观望的妖魔修士发自灵魂颤栗，实在是太令人绝望了。 仿佛灭世场景在众人眼前映现。 他们骨子里发寒，恨不得立即逃开。 可是双腿生根一样，根本挪不动。 枝繁叶茂的黑树此际树冠完全被雷劫摧毁，黑烟滚滚，残缺无比。它还没熬到化形，便即奄奄一息。 汹涌澎湃的劫云压力影响虚空，整个黑山被天雷劫的气机完全封锁。 这是彻彻底底的灭杀，不给黑山留活路。 泛起猩红血色的劫云酝酿时，苏尘生出波澜的魔心趁机平复。他仿佛沉浸入无尽幽深的海底，周围是无边汹涌的暗流，他忘却了自我，彻底融入海底，化为泥石。 轰轰轰！ 一道猩红色的雷电劈落，整个黑山好似被凭空削去一层。 惨白的异力完全没法消解猩红色的雷电之力，它被压制了。 不断复苏的灰色尸斑，居然在猩红色的雷电下被磨灭些许。苏尘想尽任何办法都没法抹除的尸斑诅咒，在血色的天雷劫面前，也终于开始有溃散的趋势。 古老的力量仿佛发出不甘的怒吼。 失色的尸斑生气了？ 平静无比的魔心，扑捉到一丝来自尸斑的情绪。 好在血色雷电并非接连不断的劈落。 它的酝酿要比之前的雷电艰难许多，也要可怕许多。 雷电劈落时，大妖残损的妖躯闪现在不断降低高度的黑山之巅。没有人嘲笑这位绝世大妖的狼狈与落魄。 反而生出不可思议的感觉，甚至生出没有人愿意承认的敬意。 它居然活到了现在！ 伴随着血色雷电的缓慢劈落，劫云又开始生出异样的变化，猩红的血色里闪现出丝丝紫意。 雷电好似在劫云里由丝丝紫意编织成雷网，不断闪耀着。 更绝望的恐怖还在酝酿。 哪怕是一些凶神恶煞的邪魔此刻也心里为黑山老魔叫屈，即便造下无边杀孽，也不至于该有如此恐怖的天罚！ 这是真正无解的恐怖！ 正文 第73章 禁忌 泛着紫意的血色雷网终于酝酿完成，仿佛劫云之上有一只无形大手将雷网拍落。 眨眼间，好似天崩地裂，万千雷芒自苍穹轰然落下。 蕴藏紫意的血色雷网彻底降临黑山，从远处眺望，巨大的山体完全笼罩在雷光中，远远传出的轰鸣之声，居然震得一些观战的修士妖魔窍孔流血。 可想而知，真正置身雷芒中的黑山老魔究竟遭受了何等恐怖的灭杀。 那雷网落下，如天罗地网，封天锁地，大部分妖魔修士内心发出叹息，这天雷劫连一点逃生的机会都不给，是真正的灭绝之劫。 雪魔负手看着黑山的山体，浑身颤抖，唯有站在她身边的小倩看得清楚，雪魔的双手已经被自己抓得如烂泥一样，血肉模糊，血流不止。 雷网将苏尘的妖躯完全缠绕，那些泛起的紫意，好似蛛丝一样覆盖，绞索一般收紧，连绵不绝。 来自紫意的可怕力量，竟打得尸斑诅咒节节败退。 这让苏尘无可奈何，仿佛亘古不灭的尸斑，遇到雷劫的紫意，也遭到了难以想象的磨灭。 连尸斑诅咒都被磨灭，苏尘妖躯的惨状可想而知。 哪怕他足下黑山的力量源源不断传来，可是刚过数息，苏尘便万分疲惫，黑山给予的补充，远远抵消不了消耗。 妖躯被雷电一次又一次轰出大块齑粉，雷鸣之声震荡铁石打造的五脏六腑，苏尘的妖躯内部，早已成了一团浆糊。 如果不是有尸斑抵挡了雷劫一般以上的威力，苏尘恐怕连现在也撑不到。 魔心平静如水，此刻却化成绝望的死水。 绝望，除了绝望，只有绝望。 黑山还在缓缓下沉。 原本的黑山高耸入云，可是现在黑山的根基遭到雷劫毁灭性的打击，原本的山巅成了断崖，往下看去，隐隐见不到底，仿佛深渊，更好似打通了阴世黄泉。 整座黑山在雷劫的摧毁下，短短时间内，正在进行沧海桑田的演化。 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 苏尘第一次如此清晰又深刻地体会到这段诗文的含义，可以说他正在亲眼目睹这该是古今交替的景象变迁。 更残酷的是，他也是这变迁的一部分。 魔心化作的绝望死水泛起涟漪。 所有的绝望化作愤怒，不甘， 甚至是绵延万古的长恨！ 他该纵横一世无敌，长生不朽，他该成为修行界的噩梦，成为无上天魔般的恐怖，他该成为一代魔祖，布魔天下。 自身伟力之下，滋生的种种野心抱负如梦幻泡影般，给天雷劫劈灭。 尘归尘，土归土。 什么王图霸业，什么一世纵横无敌，在此刻显得可笑至极。 他只想好好的呼吸，好好的活着。 活着！ 用尽每一分力气真实的活着。 雷劫的紫意灭绝一切，不断侵袭苏尘的神魂，它要将他彻底磨灭，连带跟他一切相关的因果线一起燃烧殆尽。 黑山的断崖涌出大片大片的鲜血，有山崩海啸之声，更是黑山老魔对苍天的控诉。 他的罪孽能大过那些魔道中人吗？ 他手上的鲜血，有乱世中那些势力搏杀流血的万分之一多吗？ 他绝不是个好人，但是那些比他更恶的妖魔修士，该遭受的惩罚怎么能比他少，甚至是他的万分之一不到。 他不甘心，他绝不肯死。 黑山完全染红，有血红的雷电，更有来自黑山的淋漓鲜血。 高大的妖躯完全没有人样，血肉模糊，分不清哪里是手，哪里是腿。尸斑在紫意下，不断被磨灭。 它是苏尘身上不可抹除的诅咒，此时居然成了苏尘最后的防护。 连不甘、不屈的魔心也觉得此事荒谬滑稽。 黑山仍在被不断摧毁，妖躯正在被血色雷电抹除。 裹尸布从苏尘身上跌落，魔镜的粉末静静躺在裹尸布上，它受到了裹尸布的压制，哪怕在血色雷霆和恐怖紫意肆虐下，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巨大的血色雷光闪烁，苏尘脚下的断崖再度崩溃一大片。 黑树只剩下一点根须，在山体里苟延残喘。 至于魔衣和黑坟，早就给雷电劈散，散落在黑山的泥土里。黑山一切事物都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 不对， 黑山之中，居然有一样东西毫发无损。 不，应该说是两样。 一样是裹尸布，一样是被裹尸布包裹的魔镜粉末。 连那惨白的指骨都在血色雷霆下瓦解，化层惨白的汁液，流进下方的无底深渊中。 妖躯几乎要完全化为血粉，尸斑诅咒只剩下最后一点。 距离苏尘被彻底磨灭不远了。 没有选择，也不用选择。 残缺不全，却又有极恐怖气息的魔影在尸斑即将被磨灭的时刻，在妖躯化为血粉的时候，悍然钻进裹尸布里。 苏尘的真灵亦在魔影里。 魔影在裹尸布里，同样受到极大的压制，它仿佛要陷入彻底的沉寂。 但是魔影本能地融入魔镜的粉末里，如此一来，魔镜的粉末要替它承受来自裹尸布的压制。 魔影里的意识得到喘息。 或许是被裹尸布压制太久，魔镜的意识变得极为薄弱。 魔影本能地侵袭魔镜的意识，或是融合，或是取代。 裹尸布静谧地躺在黑山之中，吸收血色雷霆，隔绝恐怖紫意。 它似乎吃得很饱，或者它根本不会消化。难以估量的奇异元气正在缓慢地涌入魔镜粉末里。 天雷劫仍旧持续了很久，或许在某一刻，它再也察觉不到黑山老魔的气息，它累了。 血色的劫云开始散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尘埃落定。 黑山好似一座巨大的恐怖阴影耸立在原来的位置，可是它的身边多了一片无底深渊，好似通往幽冥黄泉。 黑树残余的根须，再次长出一根树苗，它的旁边是一个不及巴掌大的黑布包裹，好似一个微小的坟堆。 见得天雷劫散去，开始有修士妖魔按捺不住魔教等大势力的禁令，纷纷前往黑山探索。 可是，他们大都有去无回。 极少数逃出黑山的人，好似被吸干精血，变得无比苍老，很快死去。 但是他们带出一个消息。 黑山之中有一株古树的树苗，很像是传说中沾染了天雷劫异力才能生长出的不死神树。 不死，不祥。 古老的记载被各大势力翻出来。 传闻不死神树能长出令人肉身不朽的长生果。 各大势力根本拦阻不了修道生灵对长生不朽的渴望，连他们自己也为之心动。 玄阴魔宗十万鬼煞也拦阻不了。 那些修道生灵对黑山中不死神树的渴望，对传说中黑山魔藏的觊觎，汇聚成滔滔洪水，不可阻挡。 连各大势力也没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超过十万的妖魔修士怀着对长生不朽的渴望，怀着对黑山魔藏的贪婪，组成浩浩荡荡的大军进发黑山。 然后他们染红了黑山的土地，再也没有回来。 超过十万的妖魔修士大军，全数覆没。 自那之后，黑山的恐怖程度又升级了，巨大的阴影，仿佛徘徊世间的恐怖，而没有任何修行势力有能力解决黑山里面的恐怖。 岁月流淌中，黑山成了世间公认的禁地，甚至是某种禁忌，谈之色变。 可是仍有人抱着对长生不朽的渴望，闯入黑山。 在无数修道生灵以生命为代价的试探下，一些大势力发现了有关黑山的一点奥秘。 那就是黑山的恐怖如潮水一般有起有落。 在某个时间段，恐怖的威胁会下降，仍有活着走出黑山禁地的可能。 但是走出之后，也会很快不久于人世，无药可救。 或者说只有黑山之巅的那株不死神树结出的长生果可救。 岁月静悄悄地过去两百年。 敢闯入黑山禁地的修道生灵越来越少，因为没有人从这个禁忌之地得过好处，反而要为此付出生命。 黑山成为禁忌，甚至渐渐被修行界有意无意地遗忘。 至于有关黑山老祖的记载，更被有意无意地抹除。 不知不觉，距离黑山的天雷劫过去了三百年，当今之世，魔消道涨。 蜀山剑宗、龙虎山、清微教成了正道三大巨头。 其中以清微教资历最浅，高手最少，但是他们发展的势头却很猛烈。蜀山剑宗仍是修行界的庞然大物，可是随着三仙四圣飞升过半，隐隐然有了一点颓势。 可是没有人知晓，黑山禁地，山巅断崖之上的不死神树下，一块黑布裹出的坟堆，竟淌出了一丝阴冷幽深的黑影。 正文 第74章 闯入 黑山之外百里地，几乎遮天蔽日的愁云惨雾，追着一道遁光滚滚而去。 那遁光清气湛湛，显然是玄门正宗的修士。 惨雾之中，六名身披血色袍服的魔修身影若隐若现。强大的气机锁定着前面的遁光，使其根本没法摆脱。 “顾仙子，我们宗主只是想请你来我血魂宗做客，你何必一点面子也不给。前面是禁忌之地，你切莫再往前走了，否则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阴测测的声音如阴魂不散一样在前面的遁光旁边响起。 愁云惨雾依旧不急不慢地追着遁光，并渐渐形成弧形，对遁光进行包围。 遁光在六名血袍魔修的围堵下，根本无路可去。 最终，遁光顿在那禁忌的巨大阴影外，露出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修。她容貌极美，若是修行界中大有见识之辈在此，一定会觉得她的长相和当今魔教的圣魔左使——魔教教主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燕飞酷似。 女修玉容惨白，显然身负重伤，神气溃散。周围的愁云惨雾天罗地网一样收紧，越靠越近，只漏了身后禁忌之地这一条口子。 “顾仙子，切莫再动手了。我们给你疗伤。”阴测测的声音再次响起。 女修心知一旦愁云惨雾合拢，她再无挣扎的可能。 她神意决绝，忽地发出一剑，但见得一道剑芒惊天而起，剑意弥天盖地，威力浩大。 那些愁云惨雾见得剑芒声势骇人，便即一顿。 没想到剑芒只是一个幌子，外强中干，真冲击过来时，半分威力也无。女修趁着这空挡，转身决绝地冲向黑山禁地。 见得女修闯进禁忌之地，六名血袍魔修非得没有遗憾可惜，反而相视一笑。 “任务完成，接下来咱们一边守着，免得她真有天大的运气逃出禁地，然后发出消息，好让圣魔使大人知晓。就是不知道这位多情的圣魔使大人，会不会真如宗主所料，爱女心切，闯入这十死无生的禁地。” 原来魔教分出六宗，血魂宗便是其中之一。其宗主与魔教的圣魔右使，即魔教教主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是一个派系。 这番寻到机会设计，乃是要迫使燕飞闯入禁忌之地，如此一来，便可除去圣魔右使的最大对手，在教主闭关的时候，掌握魔教大权。 至于女修和燕飞的关系，亦是血魂宗宗主偶然得知，否则他们还真不知晓，一向独来独往的燕飞，还有这个软肋。 毕竟修士炼精化气，修为越高，诞生子嗣的可能性越小。要不是消息可靠，旁人绝对想不到魔教之中隐隐然作为教主之下第一人的燕飞，居然还有个年纪轻轻的私生女。 虽然进入禁地之后，即使有运气逃出来，也会很快精血散尽而亡。但是，若能取到长生果，或者有绝顶强者以本命元气为其续命，仍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血魂宗便是在赌，燕飞会不会为了女儿去拼这渺茫的希望或者耗费本命元气为其续命。 何况，便是燕飞没有选择进入禁地，也很有可能因此生出心魔。 当然，能让燕飞进入禁地最好。 届时在禁忌之力下，燕飞莫说救女儿不成，连自己也得搭进去。 在禁地之中，任你绝代强者，一世天骄，仍旧不可能与里面的禁忌抗衡，这是修行界三百年来的铁律。 … … 顾清影决绝地闯入禁地并非一时头脑发热，而是她早已察觉到血魂宗是有意将她赶进禁地，她根本没得选择。 但她也有必须进禁地的理由。因为她本就有给快要油尽灯枯的师祖李忘机取得长生果，为其续命的打算。 而且她翻阅宗门典籍的记载，发现禁地的恐怖如潮起潮落，如果她推算得没错，现在正是禁地恐怖程度最低的时间段，她进入其中，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找到长生果，活着走出禁地。 可是真当她进入禁地时，才发现她想得太简单了。 在这里，她断绝了跟天地元气的联系，只能依靠自身精气才能使出神通和道术。 前路全部是浸染了无尽鲜血的山石，除了死寂，还是死寂，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一个活物。 从外面看，禁地是个巨大的恐怖山体。 可是走进里面，她才发现禁地并不高耸，山体到处是乱石堆，以及随处可见的断崖，还有断崖下方是望不到底的漆黑深渊，好似通往阴世黄泉。 她随意丢下一块石头，根本听不见任何回响，这个深渊如同没有尽头一般。 沉寂和压抑的感觉不断增长，她回头，却早已看不到来路。 禁忌之力，让她在山中彻底迷失。 在无尽的死寂中行走，她根本不知道她该去哪？往四周看，仿佛哪里都一样。 她甚至不知道她到底离开过现在呆着的地方没有。 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忽然之间，她听到了一丝奇异的声音。 不知何时，她的不远处出现一头猛虎，确切的说，它只剩下白骨架子，可是沉重的威压，以及它眼眶里闪烁的鬼火，生出一股凶厉缠绕着她。 白骨虎魔不紧不慢地向她靠近，好似要慢慢品尝这个猎物。 她唯有逃避。 等她换了一个方向逃脱，她又看见一个白骨架子，竟戴着一串佛珠，身上没有佛力，而是尸山血海的邪力。 这白骨架子生前绝对是一个高僧大德，死后化生成了一个极为可怕的骨魔。 白骨僧的气息，已经抵达歩虚级别的层次。 它生前的修为肯定要更高。 歩虚境界已经是修行界的一流高手，而这样的骨魔，竟随处可见。 周围越来越多的白骨架子出现，有人，有妖，还有异兽，每一个气息都十分强大。 它们仿佛都为着顾清影而来。 因为她可能是它们多年未见过的血食。 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是，在禁忌之力的影响下，它们的动作并不快。 顾清影运气似乎也不错，慌乱下，走出了刚才的迷失之地。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一处断崖，但是她很快发现，适才的骨魔们，又找到了她，正向她靠近。 正文 第75章 复苏（求双倍月票） 除了断崖以及深渊，她无路可走。 她上了断崖，迷雾里出现一个高高的黑影。 她靠近之后，才发现那是一株数十丈高的枯死黑树，不对，黑树上有黑色的花苞，在她走进来时，开始复苏。 黑色凄厉的花正在绽放，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 那些骨魔好似受到极大的诱惑，加快速度靠近。 强大的气息对她形成难以言喻的压力，四周的空气如铜墙铁壁一般朝她挤压，她听到骨骼破碎的声音。 恐怕还没到骨魔们靠近，她已经被挤压成一滩肉泥。 她心里充斥着绝望。 可是，当骨魔们接近到枯死黑树下十丈之外时，它们忽然全部停住，森白的骨架朝着她的方向匍匐。 它们居然在朝拜什么。 难道是黑树？ 顾清影猜想开出黑色花的枯死黑树，莫非是传说中的不死神树。 可惜她没有看见长生果。 而且它们为何要朝拜不死神树？ “退下吧。”平静淡漠的魔音突兀地响起，那些在外界可以称作一流高手的骨魔，仿佛接到不可违背的法旨，一一退散。 伴随着这一声淡漠的魔音出现，她同时感觉到地面在颤动。 这种感觉，就像是整座巨大的恐怖山体正在苏醒。 她觉得自己的感觉太荒谬了。 可惜她不知道宗门关于禁地的记载，有意地抹去了一个存在的名字，否则她心中的荒谬会化为另一种恐惧。 对外界而言，禁地的巨大阴影没有任何异样。 但在禁地内部，正出现惊人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引起的震动又完全被深渊吸收。 “你是谁？”顾清影尽量平复道心，朝着魔音发问。 “真有趣，你用你身上的魔种彻底唤醒了我，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魔音有些玩味道。 “什么魔种？你在说什么？”顾清影突然间觉得她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因为她的到来，放出了一个禁忌的存在。 可是她又对魔音的主人生不出任何憎恨和恐惧。 “看来作为魔奴的你对我一无所知。念在你不知道，且唤醒我的份上，我便不计较你的无礼，以后，你可以称我为老祖。”恍若禁忌的存在似乎生出淡淡的笑意。 “我绝不会叫你老祖。老祖，请您告诉我为什么我是你的魔奴？” 顾清影说完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根本不想这样称呼，也不想用这样卑微的语气说话，为什么她突然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思维。 “一日为魔种，世世代代为魔奴，这是铁律。”魔音冷冷笑道。 一股信息灌入顾清影的脑海里，她突然间明白了许多事。 她所厌恶憎恨的父亲，一位绝顶的魔道强者，居然是老祖的魔种。 老祖，黑山老祖？ 因为她的到来，放出了一位无比恐怖的禁忌存在。 她做出了天大的错事。 她内心生出极为复杂的情感。 有后悔、懊恼， 以及她不肯承认的欣喜？ “看来不是初代魔种，仍然会保持很强烈的独立意识。”魔音的主人心中暗道。 小魔奴内心的情绪，他一览无遗。 而且他意识到，小魔奴的魔种隐蔽性比初代魔种更强，这让刚刚苏醒的他，心里酝酿出一个可以解决身上麻烦的计划来。 不过刚苏醒的他，实在有太多记忆要整理，所以利用小魔奴身份去完成那件事的计划，还不着急去实施。 这一次苏醒，使他和魔镜融合，获得了许多魔镜知晓的秘辛。 妖魔要经历的天雷劫，蕴藏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可以说，他真正的危机现在才开始。天雷劫之后的危机，远比天雷劫更可怕，他当初的预感，完全应验了。 而现在的他，已经走上一条绝不能回头的路。在这条路上，要么万劫不复，要么万劫不磨。 前世的他怎么能想得到，出身人族的他，居然要背上引领妖魔道伟大复兴的使命。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另请高明。这实在不是他能干且想干的事。 可是当他渡过天雷劫的那一刻，一切已经注定了。 平静的魔心，荡漾起久久不能平复的叹息。 在这一刻，他和小魔奴一样，都有复杂的感受。 良久之后，苏尘才平复内心的感慨。这是数百年积攒出的牢骚，发完之后，他就得着眼于无情又残酷的现实。 “小魔奴，你不用自责，即使没有你，我过一段时间也会自然苏醒。你快去揭开这块黑布，老祖我要出来了。”清淡的魔音将顾清影拉回现实。 顾清影听了老祖的话，多少减去一些内疚。其实她不知道，老祖说的一段时间，是以几十年上百年来计算的。如果没有她，世间能多几十上百年的安宁。 另外一方面，她发现无论内心多么抗拒，她也根本没法违背老祖的指示。甚至内心不自觉会把抗拒消除。 听从老祖的吩咐，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她的眼睛往身边扫去，想要找到老祖说的黑布。 第一眼扫去，她的注意力就被一个黑色的小土堆吸引。不过巴掌大小，静谧地躺在枯死的黑树旁边。 她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老祖在黑色的小土堆里？ 难打老祖的身体很小。 她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但是她手不自觉触摸过去，原来黑色的土堆上盖着一小块沾着脏脏血迹的黑布。 她毫不费力地扯开黑布。 一时间，地动山摇。 原来刚才山体的颤动不过是一个前奏而已。 一个巨大又恐怖的黑影从刚才小小的黑土堆里出来，黑影上还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狰狞血色，好似长出红毛一般，蕴藏不祥！ 一时间，整个禁忌之地，一切亡灵，均自朝着巨大黑影的方向匍匐，显出它们最卑微的一面，以示对老祖的无上尊崇。 无尽头的深渊，隐隐传出咆哮声，好似庆贺。 这片蔓延无尽恐怖的禁地之王， 终于， 复苏！ 正文 说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76章 妖躯（修改） （这章是重新写过的，原章节名是“76章大圣”，没看过原版的朋友可以忽略这段话，看过的朋友请重看一下，因为修改对你们造成了不好的阅读体验，实在抱歉。） 在无数白骨生灵朝着巨大阴影膜拜的同时。 禁地里，每一寸染血的泥土，皆仿佛受到无形的指引。丝丝缕缕的精纯血气以及一只残损不堪的诡异眼珠，混着血气从四面八方朝着半空悬浮的阴影下方汇聚。 而此时，黑树上摇曳的黑花飘荡出的异香愈发浓郁，一缕神异的气机在异香的汇聚下形成。 这是先天一炁，亦可以称作先天神魔之气。 乃是妖魔度过天雷劫之后方有的造化。 沾染了先天神魔之气的黑树，方才能被称为不死神树。不过它只是保管者，现在这一缕先天神魔之气即将回归到它真正的主人手里。 不止于此，断崖的黑色泥土里，竟翻涌起无数土黄的光芒，那是天地间最精纯的土行精气，禁地的精华。 随着土黄光芒一点点消失，一副巨大的骨骼浮现。 阵阵无形的压迫感逼得顾清影后退了很远才停下，她此时没有发现，再往后一步，她便要坠入无底深渊。 因为她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凭空浮现的巨大骨骼上，那不是森森白骨，而是泛着玉质光泽的骨骼。 除了完美，她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 天地间颤动起美妙的玄音，幽深精妙。来自四面八方的精纯的血气附着骨骼，在玄音影响下凝聚。 真实的血肉开始成形，经脉浮现，气血运行，纵横如大江大河，轰鸣之声不绝，震得顾清影气血沸腾。 这是难以想象的震撼。 出身玄门正宗的她深深明白，一具完美的道体正在她眼前诞生。不是诞生于先天母体，而是凭空浮现。 一个个窍穴在新形成的道体开凿出来，道气满溢下，豁然贯通。 这个过程稍显漫长。 最终，足足有三十六个窍穴出现，全数贯通，正合天罡之数。 顾清影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一般而言，人身有九窍，可是在正统的玄门练气士看来，人身道体有三十六窍，修道士经年累月，外服灵丹，内炼真火，能凿通二十窍，便能铸就一流的道基，能凿通三十窍，定然是万里挑一的修道奇才，至于全数贯通三十六窍，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样的人物，一但入道，不说是朝夕得道，但短短数十年间，成仙得道，如探囊取物而已。 当然，这也不是正常的人身道体，而是取土行精华，无数精纯血气造化的产物。 说句“夺天地造化，侵大道玄机”，绝不为过。 那一缕先天神魔之气，在三十六处窍穴完全开凿出之后，垂落而下，注入道体之内。 玉质的皮肤覆盖了血肉，泛起动人的光泽。自道体眉心，有一道金红色的血痕，好似有一只眼睛闭合。 此刻，高大的道体才彻底成形。 顾清影看着道体，甚至分不清它是人，是神，是妖，还是魔。它拥有鬼斧神工才能雕刻出的肌肉线条，协调修长的四肢，可五官让人一眼看过去，只能留下模糊的记忆，不知道是美还是丑。 至于那远超普通人类的高大身材，淡漠的眼眸，透出一种视众生如蝼蚁的气概。 但她总觉得这具道体还缺了一点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那是活力。 道体如同人工开凿的完美雕刻，固然震撼人心，却没有注入活力，譬如世俗的名作少去了画龙点睛的那一笔。 此时，巨大阴影开始没入道体之中。 一股新鲜的活力开始自道体浮现，自道体的骨骼传出轰雷之音，那是骨髓在震荡，制造新鲜的血液。 但是，蛛丝一样的血迹浮现在她眼前不忍挪目的完美道体上，好似石雕出现猩红的裂缝。 来自阴影的红毛自道体玉质一样的皮肤长出，一股不祥的死寂气息自道体散发。 见到这让人惊惧难安的一幕，如同刚做了一个美梦，突然场景变幻，置身于尸山血海的噩梦中。 顾清影吓得倒退一步，然后踩空。 她滑落进无底深渊。 周围是看不见的漆黑，她只感觉她的身体飞速滑落，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而这种坠落，远远察觉不到尽头。 在高速坠落的过程中，她的肉身首先承受不住，开始崩溃。 她快要昏死过去时，耳畔忽地响起哗哗水声。 一团阴冷腐烂的气息包裹着她，好似黏稠的液体，她明显感觉到适才坠落之力完全被这团液体吸收，而她的身子正在不断上升。 朦胧的微光出现，她看到了断崖。 她此时才发现，她正瘫坐在一团昏沉暗淡的污秽黑水上。 黑水似有灵性一般，托举她到断崖边上放下，好似仆从一样向着长满红毛血纹的妖躯弯身鞠躬。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适才是道体，现在只能称之为妖躯了。 “你既然跟阴世黄泉合流，经历了一番堪称大造化的蜕变，我也不好老是黑水黑水的叫你了，今后你便叫幽冥劫水吧。”红毛妖躯开口，赫然是老祖的魔音。 得了新名字的黑水欢喜不尽，在半空翻翻滚滚地飞舞盘旋，猴子翻跟头一样。 可是这一幕，怎么瞧来都很诡异。 “你真的是老祖？”当阴影的红毛出现在妖躯上时，她内心生出强烈的不安，一种不祥之感在急速扩大。 “嗯，小魔奴是不是很失望？” “没有。”她本来想老实回答是，可是话到嘴边，强烈的不安之感，让她忽然改口。 红毛妖躯不置可否地呵呵一声，又清幽幽道：“美丑善恶，为道为魔，不过老祖一念之间而已。只是这一身红毛，着实可恶。小魔奴，你得为我办一件事，替老祖我除去这一身不祥。” “请老祖吩咐。”她发自内心的认可老祖后半段话，明明完美的道体，长出这一身不祥的红毛来，不得不使人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只是她心里还有一层隐忧，生怕老祖是让她帮忙拔毛。不祥的红毛，看着便不寒而栗，真接触时，她觉得她的道心怕是还没修炼到能无视它的程度。 可是，她的本能让她没法拒绝老祖的要求。 大不了，到时候心中默念“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的清心诀。 她口中应下，身子靠近老祖，随时准备以大勇气、大决心、大毅力帮老祖拔去红毛。 “蠢货，如果这不祥的红毛能给你拔掉，那么老祖吹口气也能做到，还用得着你。”老祖看穿了小魔奴的心思，冷呵呵道。 他不禁怀上一层顾虑，这小魔奴脑子有些不灵光，难不成他还得再去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去帮他办那件事？ 但小魔奴除了脑子，已经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正文 第77章 主奴 “算了，先凑合着用，然后一边再找机会看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原来苏尘自魔镜的记忆得知，想要洗去身上的不祥，还是得靠太清道解。而天雷劫背后的阴谋，同样和蜀山剑宗大有关系。 在魔镜的记忆里，蜀山剑宗的山门内布置有两仪灭道大阵，曾经镇压过天仙级数的存在。苏尘如今渡过天雷劫，算是彻底修成天妖法身，跟道门的元神天仙同一层次，但法力雄浑，远远过之，可以说是此界修道生灵的天花板。 他走的是妖魔道，也是太古神魔之道，更是力道，以磅礴大力破去一切修行关隘，故而法力远要胜过同境界修士，当然往后修行之艰难，同样远胜过元神正宗。 而当今之世，玄门修行者以元神正道的修行为主。 还丹、步虚、破妄是元神前的三大境界，成就正宗元神之后，可以称之为地仙。 地仙没有天雷劫，却有风火雷三灾。可以说道门元神修炼之法，实是避开了天雷劫，将大劫化为三灾，渡过的难度，远比天雷劫低上不少。 三灾五百年发作一次，渡过三灾之后，将能练成纯阳元神，待得功行圆满，肉身元神不再分出彼此，成为法身，便可遁破大千世界，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飞升。 这境界的人物，便是天仙。 故而要在苏尘眼里当个人物，现在起码得元神起步。 不过，让背着一身不祥的他去试探蜀山两仪灭道阵，自然非是明智之举。 反正先弄到太清道解再说，这一身不祥留得久了，终归是隐患。 而且他一身所学，到了这一步，已经颇为杂乱。太清道解号称道祖亲传之法，直指大道根源，自然能助苏尘梳理自身，返本归源，为下一步的修行，清除障碍，打下厚实的基础。 苏尘心念电闪，顾清影被老祖一骂，才发觉自己的糊涂可笑。不过她本就受了重伤，黑山禁地非是常人能呆住的地方，道心慌乱下，心思自然没有平日里灵敏。 她回过神来，问道：“老祖要让我怎么做？” “我让你去做蜀山掌教，你做不做？” 顾清影当场石化，这不是做不做的问题？这分明是能不能的问题！ “额，老祖，我真的做不到。” “算了，我知道蜀山有十大弟子，每一百年会选出一位首座来，你给我去拿下首座之位。”苏尘稍微放低了要求。 蜀山十大弟子的首座，往往默认为下任的掌教，能知悉许多蜀山掌教才能掌握的秘密。 如此一来，对他寻找太清道解方才大有帮助。 顾清影仍旧木然，因为上一任十大弟子的首座已经连任了七届首座，三百年前便证得元神，只等掌教白眉真人飞升，便可继任掌教之位。意思是她要在接下来不到三十年证就元神，才有机会争夺那首座之位。 “我一定努力。”她知道不能再推脱，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老祖的任务。 “我不用你努力，你成不了新一届十大弟子的首座，便对老祖没用了，往后你可以永远休息。” 顾清影身子一颤，她心知老祖没有开玩笑。 “诺。” 她犹豫一会，心想反正是没什么希望完成老祖的任务，迟早要死，不如大着胆子向老祖求一枚长生果，算是报了师祖的养育之恩。 “老祖，我能向你求一枚长生果吗？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给别人求的？”苏尘倒是没有一口拒绝。 “嗯，我师祖快要坐化了，我想帮他延寿。”她小心翼翼道。 “给是可以给，不过你确定想要，我这果子吃了之后，固然能续几百年寿命，但是吃了，后患无穷。”苏尘呵呵笑道。 “要我付出其他什么代价吗？”她不敢问后患是什么，不过想着不可白拿老祖的东西。 苏尘淡淡道：“你是我的魔奴，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付出代价，还不是等于老祖我付出。也是老祖我好久没说话，才跟你说这些废话。这果子便是我赐予你，只是服用之后，自有无穷后患。你自己掂量。” 顾清影的师祖既然到了要坐化的地步，显然是蜀山剑宗老一辈人物，应该有些权位。黑树因先天神魔之气结出的魔果，确实有延年益寿的作用，只是一旦服用，便要受制于苏尘。 虽然没有魔种那样可怕，却也没啥可能摆脱了。 其实苏尘的魔影看似能附身听道的修士，也只是针对还丹以下的人物，对于还丹以上的修士，他要控制，其实没那么简单，至少得耗费自己的本源，而且还丹修士，坚定道路，坚持本心，魔影附身仍旧有失败的可能。 不过若是服用魔果，因为本命神魔之气的缘故，倒是能控制对方。 只是本命神魔之气到底十分珍惜，分出去一丝，只能等对方死了，才能再补回自身。 故而苏尘也是无可无不可。 他也不恶事做尽，看对方自己怎么选。 吃了，苏尘当多了一个蜀山里颇有地位的内应，不吃也等于苏尘没有什么损失，到时把本命神魔之气收回即可。 他对着身边黑树吐了一口气，那黑树颤动，一朵魔花，结了一颗清香扑鼻的朱红果实。 顾清影只闻了一口，便觉得神清气爽，身上的伤势也好了许多。 “果真是长生仙果。” 她拿出玉匣，小心翼翼将果子取下放进去。 然后对着老祖诚心诚意地三拜九叩。 “有意思。”苏尘突然感应到小魔奴的魔种有了些许变化，对他有了一丝说不清楚的正向反馈。 “你先养好伤势，然后离开这里回蜀山去吧。”苏尘忽地说道。 他一边说，对着裹尸布一招手。 无数魔镜的碎末忽地平地而起，在半空中汇聚成一面古朴的镜子。只是十分死寂，好似丢了魂一般。 “记得带它一起走。” “诺。” 魔镜本唤作昊天镜，曾在蜀山长眉祖师手里呆过一段时间，后来几经辗转，方才到了原本的黑山老祖手里。 魔镜的本体早在到黑山之前，便已受损严重，要修复它需要海量的精纯元气。 不知蜀山剑宗要是见到这失而复得的宝物，会不会欣喜若狂，主动修复魔镜的本体。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要给苏尘白打工了，而且大概率只能修复魔镜极小部分能力。 严格意义来说，他现在是魔镜的镜灵兼任镜主，主奴一体，旁人根本没法从他手里抢走魔镜的控制权。 而这件宝物的本质，远远超过了天仙，因为魔镜受损，记忆多有残缺，苏尘也搞不清楚它到底属于哪一个层次。 反正修复魔镜本体需付出的元气，连苏尘也给不起。 苏尘只能帮它找个好心人。 如果蜀山不识货，就让魔镜去别处转转，龙虎山、魔教甚至老熟人大雪山寺都成。 这些道统，比蜀山剑宗虽然差一些，却也是出过天仙级数的前辈，同样底蕴深厚，应该能识货。 正文 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78章 出山（求订阅） 苏尘心念一动，便在断崖上布置出一个禁制，留出一块不受禁忌之力干扰的地方给顾清影运功疗伤。 随即他走下断崖，看得眼前禁地荒芜，暗自感慨，一场天雷劫下来，黑山万载的生机直接给打灭掉，着实可叹。 好在只要他没有灰飞烟灭，荒芜死寂的黑山，便还有重新焕发生机的时候。 他一边游走黑山，一边收集魔衣黑坟残存的气息。 待得他解决掉身上的不祥，再花个几十上百年就能将魔衣黑坟复活。 同时苏尘寻到了蜃妖的残骸，这家伙有不死的特性，虽然只剩下一点影子徘徊在深渊黄泉上，到底没有死绝，只是陷入深层次的沉睡，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醒来。冥部十人的黑脚印诅咒印记还在它身上，等到蜃妖苏醒，如果蜃妖能留住他们的记忆，苏尘还能凭借印记，使他们重生。 至于血眼舍利，已然残损大半，几乎灵气尽失，现今藏入苏尘妖身的眉心温养，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复原。 而血眼舍利居然能熬过天雷劫，多少让苏尘感到意外。真不知是佛舍利的缘故，还是血眼自身的特殊，或者兼而有之。 当然，苏尘还有一份意外之喜。在天雷劫下，佛舍利和血眼彻底融合，可以说佛魔一体。算是阴差阳错，干了苏尘此前一直想干没干成的事。 不过这个方法，即使说出去，估计也不会有人尝试。 毕竟在天雷劫下，保命的希望都万分渺茫，如果还想着借天雷劫正魔一体，那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说实话，要不是苏尘得了裹尸布，再来一次天雷劫，还得是十死无生。真不知那些前代妖魔渡过天雷劫是靠的什么手段。 不过苏尘也没法问，在魔镜的记忆里，渡过天雷劫的妖魔染上不祥诅咒之后，便会失去自主意识，沦为天道怪物，徘徊在六道轮回里，运气不好便会被厉害的仙人抓去做苦役。 他虽然也染上不祥，但是因为裹尸布和魔镜的缘故，没有遭受这样的罪。只是在不祥的诅咒下，苏尘的修为根本没法再进一步了。 这一点，他必须解决。 魔镜的记忆里，天雷劫隐藏着极大的阴谋，这也是妖魔的待遇和正道待遇天差地别的原因。 虽说正道元神三灾的劫数也很厉害，但是十个元神正宗，总能过去两三个，不似天雷劫之下，十死无生。 即使拼到那万分之一不到的渺茫机会，还得沦为天道怪物，活着跟死了没分别。 苏尘走遍黑山，慢慢地将天雷劫过后的收获消化，同时整理完毕来自魔镜的记忆。 至此过去了小半个月。 顾清影的伤势尚未好全，她便向苏尘着急地告辞，生怕再回去晚了，见不到师祖最后一面。 苏尘盘膝坐在黑树下，瞧着小魔奴远去，轻轻一笑。 血色的魂影忽地从天妖之身遁出，气息收敛至极，不疾不徐地跟着小雪离开黑山禁地。 一路上，那些骨魔明明被血影穿过，却视若无睹，一点反应也没有。 它们好似看不见血影，或者自然而然就忽略了血影。 这便是天妖级别的神通，似天魔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如果苏尘想不让人看见，哪怕他站在元神地仙面前，对方照样发现不了，唯有等血影动手时，才会露出端倪，给地仙中人察觉。 因为有苏尘给她开方便之门，禁地的禁忌之力没有为难她，顾清影很快找到出路，不过她没有急着出去。 因为黑山内部看外界很清晰，外界看黑山却如迷雾一般。 顾清影观察了好久，没发现什么异常，才从一个挨着河水的口子出去，一出禁地，便扎进水里。 她修炼的水行真法，在水中潜行闭气，如鱼得水，能掩盖住自身大部分气息。 苏尘暗自尾随，目睹这一切，觉得小魔奴还是有点脑子。不知是隔代亲，还是顾清影唤醒老魔的缘故，他对顾清影的态度其实已经是小雪等妖魔梦寐以求的温和了。 只可惜，小魔奴长了一点脑子出来，还是被人盯住。 修行界的现实很残酷，在绝对的修为差距面前，任何小聪明都会显得可笑至极。 那大河之上，朵朵愁云落下，卷起河浪。 顾清影被卷上岸边，显露身形。 她看向上空，十个跟上次血魂宗魔修一样装束的老者出现，他们的袖口绣着紫色，表明在血魂宗地位高贵。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十个老者乃是血魂宗十大长老。 原来血魂宗作为魔教分支，宗内结构也跟魔教大体仿佛。 十大长老个个都是还丹以上的魔修，为首者的气息甚至隐约接近破妄修士，他们立在上空的愁云里，为首老者微微一笑，“我等在这里等了燕圣使好几天，没想到他一直没有露面，反而等到顾大小姐出得黑山禁地，实是意外之喜。” 老者久历世故，看出顾清影没有气血衰败，形容正常，立时猜到这丫头片子多半是在禁地得了天大好处，甚至很可能得到了长生果，方没有受到禁忌之力的诅咒。 即使这丫头已经服用了长生果，这段短时间，药力应该还在，他抓住顾清影，动手快点，还能把她练成丹药。 虽则顾清影后台不小，但是老者寿命将近，也管不了这么多。 这次宗主请他出山对付燕飞，他本来不情不愿，也是看在一颗能延寿几年的续命丹丸，方才答应下来。 饶是如此，也非得让宗主拿出十方血焰旗。十大血魂宗长老凭此结阵，便能挡住一位初成元神的地仙全力一击。届时面对燕飞，虽然肯定打不过，但也该当能抵挡片刻，等到宗主和圣魔右使出面。 可现在顾清影很可能身怀长生果，令老者完全失了过去的稳妥谨慎。大不了掳走顾清影后，找个深山大泽藏起来，天大地大，不信燕飞能找到他，待得他神药炼成，服用之后，改头换面，寻机会冲击本命神魔境界，一旦魔功大成，连元神真人也不用怕了，还能得千年逍遥。 正文 第79章 巨浪（求订阅） 这时候，宗主叮嘱他如果顾清影撞了天大运气逃出禁地，便要留顾清影做人质什么的话，全被血魂宗大长老抛诸脑后。 他挥了挥袍袖，一大片粉红的轻烟飘下。 那轻烟似慢实快，还没等顾清影做出反应，就笼罩了她周身百丈。 烟气稍稍沾身，顾清影登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原来这神通叫做“桃花瘴”，一旦给它困住，立时有眼如盲。顾清影纵使有些道术，却也没有施展之处。 她心中大急，一身云水真法不要命使出来，只盼能破出一条口子，逃出生天。 可惜的是，任凭她如何施法，周围的桃花瘴气越来越紧，顾清影的力气给一点点耗尽。 在她等死之际，忽地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小魔奴，法力不是这么用的。” 她忽觉得体内气血沸腾，残存的云水法力吸了气血之力，猛然大作。一阵激颤，她浑身法力气血合成一道湛湛水光。 那水光也不知有了什么神通，滴溜溜一转，生出一股极大的吸力，周围的桃花瘴气点滴不剩，全数给水光吸走。 水光得了桃花瘴气，吃饱喝足，化为一团翻翻滚滚的粉红水体，如孩童大闹一样，上下窜动，视上空的血魂宗长老们如若无物。 为首的老者看得眉头一皱，桃花瘴是他招牌神通，居然没有拿下顾清影，使他大感意外。 “这小妮子出身蜀山剑宗，偏生还是燕飞和峨眉派尼姑的私生女，指不定有什么异宝傍身，须得速战速决，迟则生变。”他心念一转，对着身边的血魂宗长老们道：“大伙儿一起上，速速擒了这丫头片子，免得生出意外，不好向宗主交差。” 血魂宗其余长老多少猜出大长老心思，知晓他见宝起意，他们寿命还长，因此对帮助宗主、圣魔右使暗算燕飞的事，多少有些抵触。 只是宗主的话，不能不听。 眼见得大长老因为私心，想掳走顾清影，他们乐得顺水推舟，让大长老背了黑锅，他们也不用挨责。 没想到顾清影另有一番玄妙手段，拖延下去，确实容易出事。 他们也不敢怠慢，齐齐拿出血焰旗，跟大长老布成大阵，好速战速决。虽说血魂宗十大长老联手欺负一个未还丹的小女娃儿，未免以大欺小，传出去不好听。 可是此间只有他们，也不担心走漏消息。 甚至有长老暗动心思，要是大长老对小女娃着紧得很，也不是不能向他要亿点好处，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当个顺水人情，让大长老达成目的。 长老们心思各异，手上不停。 十方血焰旗横空而起，摆下大阵。 只听得一声大响。 无数血焰百川归海般汇聚在为首老者周围，他得了血焰助力，苍老干瘪的肉身忽地不断拔高，到了足足二十丈时，方才止住。 随即他拍出火焰不息的摩天血手，朝着顾清影和上下翻滚的水团拍去。 这一摩天血手拍落，好似大山压顶一般，恐怖的气浪排开，半空中咆哮声不止。 那水团忽地一动，不管不顾，径自朝摩天血手撞去。水团去时，不过半丈大小，刚飞出去，忽地开阔起来。 一阵汹涌澎湃之声贯彻长空。 轰隆隆！ 但见得水团到了大手近前，已然是滔天巨浪。 一声大响再度出现。 但见得摩天血手给巨浪一撞，登时血雨纷飞。那巨浪得势不饶人，再度扬起波澜，似海潮一样，霎时间吞没了十方血焰大阵。 这威力能抵挡初成元神的地仙全力一击的魔道大阵，居然禁不起巨浪一拍。 “难不成是纯阳法宝？”众老者心神大震，立时知晓踢到了铁板。 可顾清影真有此等法宝，此前怎么会被六个血魂宗堂主猫戏老鼠一样，追得狼狈不堪？ 她在禁地另有奇遇？ 众老者心中震撼之余，更各自口**血在血焰旗上，全力催动大阵。 那血色大阵登时光芒大盛，激怒一般，生出血腥暴虐之气，想于巨浪中逞威。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众长老听到一声不屑一顾的嘲讽。 一股尸山血海的气息自巨浪中生出，但见得那巨浪分化出十道大浪，碾压似的冲破大阵拦阻，连血焰旗也不能阻挡片刻，直接撞击操持大阵的老者们。 有滔天的血腥气灌入众老者的鼻孔。 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抗，就听到身体骨肉碎裂之声，五脏六腑失去了感知，一阵呕吐感出现，一时间不知道吐出多少内脏碎片。 他们挨了这一下，立时心知不能活了。 “阁下到底是谁？”为首老者功力最高，强撑着一口气向着虚空问道。 众老者们个个面容扭曲惊怖，但也朝着虚空望去，希望能死个瞑目。 “那巨浪不答，一个扭转，再度拍下，要将他们碾成血泥。” 一众老者绝望无比，却又本能地催发全部精血，负隅顽抗。 在这时，一道凶煞魔音传出，“道友请留手，我血魂宗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跟你讲和。” 众老者听到凶煞魔音，内心不禁泛起希望，这是宗主的声音。 往常宗主对他们呼来喝去，令他们多少有些不爽，此刻再听到宗主的魔音，简直恍若天籁一般。 那凶煞魔音来得正是时候，他也瞧出巨浪的厉害，所以没有直接出手拦阻，但是只要巨浪一停，总有周旋余地，届时如能救下十位长老，挟此大恩，自然能令他们当牛做马，毫无怨言。 他盘算得正好，可惜巨浪根本不听他的。 毫不犹豫再度拍落。 只见得一团团血水在巨浪里爆开，十位血魂宗长老连渣滓也没剩下，只是把巨浪染得猩红无比。 十枚血色小旗还有一些残损法器及储物袋在血浪里浮浮沉沉，令凶煞魔音的主人看得目眦欲裂，同时心内又惊惧万分。 “你算什么东西，敢叫我留手。” 虚空中冷厉的声音泛起，巨浪稍作停顿，消化了血魂宗十个老者，便即又冲向凶煞魔音的源头。 这一下，弄得凶煞魔音的主人亡魂皆冒。 他赶紧喷出一口精纯至极的血色玄气，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冤魂魔头咆哮，齐齐冲向巨浪。 凶煞魔音的主人正是血魂宗宗主，他此刻惶恐不安之余，心念着给他许下重诺的圣魔右使怎么还没出现。 说好约在禁地之外碰面的，如今早已过了期限。 正文 第80章 照妖（求订阅） 距离魔教总坛不过数百里地，一座云遮雾绕的奇峰，恍如丹炉一般耸立。在山峰里，有一个状似仙人的石洞，一位唇红齿白，面若敷粉，阴气森森的道士对着一座倒下的丹炉愁眉苦脸。 他正是魔教的圣魔右使，本来跟血魂宗宗主约定好在禁地外碰面，谁知出门前，他精炼多年的丹炉忽地倒下，令他大为惶恐。 原来丹炉受他多年魔火熬炼，跟他气运息息相关，丹炉倒塌，分明是示警。 他哪里还敢出去，只好躲在石洞里推演天机，却什么都算不出来。 “厉宗主，真是对不住了啊。”他虽然什么东西也算不出来，可是一想到要出门，就心悸不已，想着要是照着约定前去，实是凶险莫测。 他也没打算通知血魂宗宗主，心里想着这凶险太可怕了，需要有个厉害的人物挡灾才行。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要是血魂宗宗主真不幸遭难，他也可以找借口说是被被什么事绊住了。是了，家门口那黑熊妖王法力高深，我就是给它拖住手脚。 虽然黑熊妖王也才千年道行，按理说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它偷吃了他多年积攒的灵丹妙药，法力大涨，所以连他也一时间拿不住黑熊妖王。 阴气森森的道士越想越觉得他的说辞很有道理，等到凶险过去，就拳拳盛意地请黑熊妖王过来对对口供。 大家都是好邻居，帮个忙应该不难。 … … 血魂宗宗主不知道圣魔右使经历了一番艰难的心里路程，决定失约。 他喷出一口本命血气后，没有试图跟滔天血浪作对，只是想延阻一下，然后他转身就逃。他甚至后悔刚才猪油蒙了心，居然露了行迹。 血魂宗十大长老转瞬死无全尸，令他意识到对方有多么可怕。 如果是燕飞在此，他都有对抗一二的勇气，可是见识到十大长老的惨死后，他连动手的勇气也没有了。 他现在不想要长生药，就想知道世上有没有后悔药。 如果有，他如今肯定很需要。 血魂宗宗主头也不敢回，极致地燃烧精血，施展天魔血遁大法。 此时，那滔天血浪忽地一变，在一股极为可怕的压力下，变得无比凝聚，化为一道血色刀光。 紧接着虚空中有雷轰电闪之音划过。 那血魂宗主喷出血色玄气轻易给血色刀光破开，里面的恶鬼冤魂直接给震散。 刀光也不理会玄气，任由它散落虚空，径自追杀血魂宗宗主过去。 片刻不到，血魂宗宗主已经到了千里之外。 他一点也不敢喘息，看到前方有条大河，想顺势钻下去，借由水脉阴煞，影响后面那位大人物的判断。 可他念头刚起，脖颈突然一凉。 他下意识一低头，竟看到了他的身体不断离他远去。 “我被斩头了？”他念头刚起，头颅里钻出一个阴气森森的小黑人，正是他修炼多年的本命阴魔本能地钻出去想要潜逃。 本命阴魔是跟道门鬼仙差不多的存在。 鬼仙介于元神真人和破妄境修士之间，极难杀死，本命阴魔也差不多。 来去无影，而且速度极快。 只是失了肉身，唯有不断吞食血肉精气才能存活。可阴魔刚离开头颅，登时一股森冷阴寒之意笼身。 “区区阴魔，也想从老祖手里逃脱。” 虚空中一道血影一闪而逝，天地间一股阴寒冷厉的风吹过，血魂宗主的本命阴魔彻底消失不见。 随即血色刀光一卷，吞没了血魂宗主的尸身和头颅，接着便回到黑山禁地外。 很快一切归于平静，顾清影跟前只余下一些残损法器以及储物袋。 “多谢老祖又救了婢子一次。”顾清影磕头不止。她心里实是惊涛骇浪，这才片刻功夫，血魂宗的长老们以及那可能是血魂宗宗主的便全军覆没。 要知道血魂宗乃是魔门六宗之一，怎么也是一股不可忽略的修行势力，居然举手抬足间给老祖毫不费力的灭了。 是的，血魂宗没了长老和宗主，等于灭门。 这事传出去，不知要引起多少惊涛骇浪。 “好了，起来吧，你把所有法器都装在一个储物袋里。” 顾清影老实地装好法器，忽然间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她手上的储物袋便不见了。 她四周空空如也，顾清影小心翼翼问道：“老祖，您还在吗？” “你废话真不少，赶紧回蜀山去。” “诺。”顾清影听得老祖语声严厉，连忙拍了拍胸口，也不等回气，直接往蜀山方向飞去。 说来也怪，这数万里行程，她不知为何，没多久就到了。 偏偏她一点异常也觉察不出来，只觉得蜀山到禁地之间的路途缩短了无数倍。 为此，她对老祖的神通既惊骇又敬畏，更隐隐觉得老祖跟着她一路到了蜀山，可是过山门道禁时，一切如常。 她回了山门，没有直接去自家的忘尘峰，而是先上神照峰的归真殿报到。 原来外出的蜀山弟子，回来之后，都得过归真殿的照妖镜一次，免得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还不自知。 顾清影到了归真殿报备，因她是女儿家，所以归真殿安排了一个女修过来带她去放照妖镜的内殿。 女修叫做符彩蝶，一路上和顾清影有说有笑，只是顾清影有些心不在焉，回应不太热情。 “顾师妹，你不要紧张，即使照出什么东西来，有咱们归真殿的长老们在，也很快可以处理。”她还以为顾清影是去闯了什么凶险邪地，有些忧虑。一来也是归真殿消息闭塞，不然也能听到一点顾清影去了黑山禁地的风声。二来自从李忘机临近坐化的消息传出去后，顾清影的待遇就一落千丈，远不受宗门重视了。 其实顾清影哪里是担心自己，她生怕照妖镜照出了老祖来，到时候以老祖的脾性，说不定就把归真殿血洗了。 只是照妖镜这一关乃是祖师定下，元神真人都要遵守，她着实躲不过去。 很快到了内殿，里面空间开阔，只见得一面高约五丈，宽有三丈的巨大镜子给一块幕布遮着。 符彩蝶念动咒语，幕布拉开。 顾清影站在照妖镜前十分紧张，后背冒出冷汗。 还没等照妖镜闪现出她的身影来，只听得一声颤响。 那历经万载风雨不朽、早已滋生灵性的照妖镜，居然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干扰下，突然就碎了。 此事，立时惊动了归真殿的值守长老。 “不是我干的，它自己吓死了。”老祖冷幽幽的声音在小魔奴心里响起，难得地安慰道。 他又不想招惹出那两仪灭道阵来，所以进了蜀山，很是低调。 正文 第81章 水深（求订阅） 不多时，一个深沉的声音进入大殿，“怎么回事？” 顾清影和符彩蝶同时回头，只见得一名中年道人身后跟着十几个弟子，步入大殿。他面容清雅，长着一副黝黑的长须，不过眉宇间有几分阴沉，带着病气。 “启禀徐长老。我刚才带顾师妹来照妖镜检查，谁知幕布还没扯开，照妖镜便碎了。我和顾师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心地善良，生怕顾清影受到责罚，说话间还给她使了个眼色。 “照妖镜不会无缘无故碎掉，肯定是你们中有人出了问题。”徐长老看了两女几眼，最终目光落在顾清影身上，诧异道：“你身上的灵药给我瞧瞧。” 顾清影稍有犹豫，不过还是交出了盛长生果的玉匣。 徐长老打开玉匣，顿时满殿飘起一阵清香，众弟子不由神清气爽，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进入了仙境。 徐长老眉宇间的阴沉之色也因此散去不少，面容红润些许。他眼中露出一丝异色，按捺住内心激动，对顾清影淡淡道：“这是神药，不但能活死人肉白骨，而且能给人增加两百年寿命，你从哪里得来的？” “黑山禁地。”顾清影知道瞒不住这事，所以如实回道。 她心里有一点纳闷，“老祖说长生果能续几百年寿命，肯定不止延寿两百年。怎么徐长老又说是两百年呢？ 难不成是徐长老见识不如老祖的缘故？所以判断不准确。若是如此，不知徐长老能看出长生果有什么后患么？” 徐长老随即轻轻一叹，“如果是黑山禁地的神药，那么此物怕是有些隐患。对了，你应该修炼的是云水真光诀，是忘尘峰李师兄的徒子徒孙？我听说李师兄近来身体不大好，想必你是为了李师兄方才进入黑山禁地的，难为你不顾自身性命，寻得这一枚神药。着实孝心感天动地。” 他对着顾清影好一顿夸赞，忽地话锋一转，“不过……” 徐长老略作沉吟。 “不过什么？”顾清影颇是紧张道。 徐长老又叹口气道：“听说李师兄这几日已经到了弥留之时，这神药固然神异，但很可能有隐患。孩子，你有所不知，黑山禁地的水很深很深，你怕是把握不住。这是神药，也可能是魔药。你把它交给李师兄，可能一片孝心，反而会害了他。” 顾清影只觉得徐长老说得句句在理，快说到她心坎上了。 “弟子恳请徐长老给我指引一条明路。”她欠身一礼。 徐长老抚须道：“这样吧，我归真殿有一颗甲子续命丸，乃是镇殿之宝，不若你将神药压在我归真殿，我再把甲子续命丸交给你。此药能延寿一甲子，虽然远比不了你带回的神药，但是好在服用之后，绝无隐患。待得你寻到跟甲子续命丸一般的灵丹后，再来我归真殿赎回此物如何。你可愿意？” 顾清影心生迟疑，因为老祖说过，长生果后患无穷，她绝不怀疑老祖的话。如果能用长生果换得甲子续命丸那是再好不过，只是如此一来，归真殿难免吃亏。 可师祖命在旦夕，她着实不能再等。 “是了，说不定归真殿藏龙卧虎，后面会有办法解决长生果的后患，或者徐长老是被我孝心感动，帮我一把？” 她心里其实还有一个怀疑，那就是徐长老图谋她的长生果。只是她不想如此恶心猜测长辈。 换做以前，她甚至不会有这样的念头。 无论如何，徐长老的提议对她而言，着实是最好的选择。 “弟子愿意。” 徐长老心里一喜，却又不动声色地关上玉匣，他道：“那就一言为定，我等修行人言出即誓，你要是反悔，会对往后修行不利。” “弟子绝不反悔。” 徐长老轻轻颔首，随即从自身宝囊里取出一个小玉瓶，里面盛着一颗雪白的药丸，似有一股玄气流转，品相不凡。 “这便是甲子续命丸，你收好了。” 小玉瓶飞入顾清影手中，还有一股粘人的法力，使她想脱手也不容易。 “弟子谢过徐长老。” 徐长老点点头，又道：“照妖镜不会无缘无故碎掉，你身上是不是还有其他来自黑山禁地的事物，或者服用了什么东西，才能安全地离开那里？” 顾清影当然知晓照妖镜破碎，是被老祖吓的。 可这话能说吗？ 她想起老祖让她带走的镜子，她猜到老祖能听她的心声，不禁心里问道：“老祖，我把镜子交出去行吗？” “随你，你不要什么事都问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看着办。” 顾清影给老祖的语气吓着，生怕老祖生气，引起徐长老的注意，到时候一冲突，归真殿就给老祖血洗了。 她不敢再搅扰老祖，取出魔镜，“此物是弟子自黑山禁地得来的。” “给我瞧瞧。” 徐长老接过魔镜，只觉得入手甚是沉重，再看魔镜材质，非金非玉，周边有神秘的纹路。 他心中一动，想起某件蜀山遗失的至宝，再仔细端详魔镜，越看越像是那件宝物。 他心头一热。 “应该是此物有无形的阴邪之气，暗损了照妖镜。不过你也不用害怕，照妖镜虽然是咱们门中传承久远的法器，但重新炼制起来，并不艰难。此事，我们归真殿可以处理。但是这镜子作为罪魁祸首，你得将它留在我归真殿。” “弟子遵命。” “好，你现在可以回去瞧瞧李师兄了，等下，还有一件事你要记得，你从禁地出来的事，莫要对外人提及，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徐长老叮嘱道。 “弟子明白。” 她拿着小玉瓶，向徐长老和符彩蝶告辞，生怕走慢了，真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她猜想老祖可能是在她身上，所以她打算给师祖服用灵丹之后，她就尽量一个人独处，免得惹出血案。至于招出老祖的事，她想都没想过。 见得顾清影离去，徐长老对周围的弟子们淡淡道：“今日的事情有关本门机密，要是传出去，你们后果自负。” 他在归真殿威权甚重，这些弟子不敢不听他的话。 说完之后，徐长老便回了自己的丹房。 原来他昔年练功出了差错，久病成医，成了丹道大家，黑山禁地的神药虽然水很深，可他自信他能把握住其中深浅。 这一枚神药绝对能在他手中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而且那镜子如果真是他猜测的那样，乃是门中失踪已久的至宝昊天镜，恐怕是天意如此，要让他成为蜀山未来千年最重要的那个人。 徐长老一念及此，不禁自得。 正文 第82章 道藏（5更求订阅） 徐长老自负丹术了得，处理黑山神药绰绰有余，因此不急着摆弄神药，反而在丹房里对着魔镜细细观摩。 这魔镜材质非金非玉，他取出一把短刃，乃是海外寒铁精英所制，真力运转下，短刃生出半尺来长的剑芒。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剑芒对着魔镜轻轻擦过。魔镜丝毫无损，反而剑芒里的精气被吸走些许。 他收了剑芒，又将魔镜仔细察看，忽有所悟，打入一道本命元气。 他是丹道大家，还丹入道多年，长期服炼灵丹妙药，修的更是玄门正法，一身法力积蓄远胜过同辈。 这一口本命元气，足足抵得上一个普通还丹修士的大半修为。 可是元气打入魔教，如泥牛入海，半分波动也没有，他更没和灵丹取得什么联系和感应。 他不惊反喜，暗道：“果然是天生不凡的神物，即使不是昊天镜，那也定是法宝甚至灵宝之流。” 原来道门法器，元神之下的层次为法器，元神及以上的层次为法宝，似道门正宗的法宝，还可以跟随主人经历三灾，运道要是好，安然度过，便可晋升灵宝。灵宝、法宝自有无穷奥妙，修行者如果得其认可，成为其主，甚至能感知灵宝蕴藏的大道神意，修行起来事半功倍。 徐长老见得魔镜残损，心想他要是唤醒了魔镜，恐怕能得其认可，成为新主。 至于魔镜原本的主人是否还在，那是显而易见的事，若其有主，怎么能让它流落在外？ 他紧接着打出本命元气，半日后，徐长老头顶水汽蒸腾，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一般，神色苍白至极，好似大半一场。 而他手里的魔镜，竟一丝变化也没有，更别说和魔教建立起一丝丝感应来。 他手足酸软，扶着旁边石榻，上去盘膝而坐，又服了不知道多少丹药，运转玄功，才恢复了一些元气，方睁开眼瞧着魔镜，心有戚戚。他一看魔镜，总感觉脑海里有个声音，再加把劲，说不定就能唤醒沉睡的它，可是他不能再试了，他怕他再试下去，油尽灯枯都等不到魔镜复苏的那一刻。 如此一来，他也更笃定魔镜的根脚不凡。 徐长老元气稍复，将目光从魔镜身上挪开，转而关注玉匣。魔镜的水很深很深，他着实把握不住，但是他炼化不了魔镜，可对付玉匣的神药当是手拿把攥。 这可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如此神药，直接服用，自然是暴殄天物。 徐长老凝神细思，从古方里琢磨出一个丹方，随即在丹房里配齐灵药。也是蜀山剑宗家大业大，徐长老又是丹道大家，身价不菲，才能一时间配齐各种罕见的灵药。 他小心翼翼切开一片果肉，简直异香扑鼻，如登仙境，差点就忍不住吃了这一片果肉。 好在他以大毅力坚守本心，用果肉开始配合其余灵药炼丹。 不一会丹炉炉火旺盛，那是徐长老的功劳。 经过几次试验，他摸索出完整的丹方。此前炼制出的丹药，虽然是次品，但也是极品灵丹，徐长老服用一枚之后，顿时觉得此前耗费的元气全数补充回来。 他没有急着继续炼丹，而是先入定修养精神。 只是在入定时，仿佛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逝，他只当是最近太疲劳，心生妄念心魔，所以凝神守一。 等到他神完气足，练出仙丹，如果数目不少，届时可以用来献给归真殿的殿主以及和其余几位长老做交易，那时候十枚甲子续命丸也赚回来了。 他也不觉得自己占了顾清影天大的便宜，毕竟神药落在顾清影手里，哪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李忘机油尽灯枯固然不假，可他得的是心病，纵然续了性命，那也堪不破生死玄关，证就不了正宗元神，迟早要再入轮回，神药给李忘机服用，基本上等于浪费掉。 … … 顾清影回去将甲子续命丸给师祖服用之后，师祖需要运功消化灵丹，而且补回元气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因此要闭关几年到十年不等。 而甲子续命丸只能延寿一甲子。 顾清影念及此事，总有些忧愁，好在她一想到蜀山百年大比只剩下三十年了，心里才舒坦不少。 她完成不了老祖的任务，肯定难逃一死，到时候自然死在师祖前头，不用再为师祖心忧。可是转念一想，师祖要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肯定是伤心不已的。 做人真不快乐，如果有下辈子，她宁愿做一株树，可是也不能太出众，否则要被人家砍伐，如此想着，那也不快乐。想来世间生灵来到此间，总是要受苦的，人生即苦。不知不觉间，她又想到了小时候母亲讲述的佛经。越长大，越明白，越痛苦。 她一个人独处石洞，自然各种杂念横生，也有些荒废修行，不过老祖似乎不太在意她是不是努力修行，虽然给她下达了争夺十大弟子首座的任务，却没有任何催促。 这一日，她心里忽然再次响起老祖的声音。 “跟我去藏经阁。” “婢子遵命。” 她话音刚落，忽地失去了意识。 原来苏尘这些日子摸清了蜀山剑宗的大部分禁制。 他没想到蜀山还有个镇魔渊，里面隐隐传出不祥的气息，估计关押了天道怪物。果然是修行界的庞然大物，底蕴深不可测。至于传说中的两仪灭道阵究竟布置在哪里，如何布置的，苏尘却没有摸清楚，只觉得蜀山之中，自有一股亘古不灭的神意在。 如果说黑山是禁地，充满禁忌。 那么蜀山好似把一座禁地化为了修行圣地，几乎自成一界，很不简单。好在当初造就蜀山的大能已经不在，否则苏尘潜入蜀山之时，多半要泄露行藏。 而以他暗中的观察，如今的蜀山只有两个人让他有所凝重，一个是蜀山掌教白眉真人，这家伙要么快渡过元神第三灾，要么已经渡过，总之有一点让苏尘摸不清的神秘。 另外一个人便是藏经阁的一名老杂役，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蜀山的人，甚至是不是人，苏尘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在苏尘的观察下，对方完全被藏经阁往来的蜀山弟子忽略掉。 他明明存在，却又隐藏在众人之中，除了苏尘，几乎没人留意他。 苏尘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老杂役察觉了，因为对方只专心做自己的杂务，根本不理会外界。反正他看不出对方来路，说明这家伙很不简单。 不过无论如何，苏尘都要进蜀山藏经阁，一来是看里面有没有关于藏太清道解的剑冢的线索，二来是抱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心思，学习感悟蜀山剑宗的道藏。 蜀山道藏艰深难懂，里面没有修行正法，神通道术，但是多有前人留下的笔记。对于普通蜀山弟子而言，道藏是鸡肋，可对于苏尘来说，那便是真正的宝藏了。 他不想自己参悟道意时，露出行迹，惹来不必要的风波。 因此需要一个人间体，替他掩饰参玄悟道时的异样。 “顾清影”走到了藏经阁。 正文 第83章 经文 在“顾清影”来到藏经阁时，一些不好地风言风语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传到“她”耳中。 原来顾清影在年轻弟子中间还是有些名声，虽然不太好。 因为她刚入蜀山时的待遇简直惹人嫉妒。 忘尘峰是蜀山三十六峰之一，李忘机弟子很少，而且资质大都不怎么样，所以几百年下来，忘尘峰出过的还丹修士，没过一掌之数。余下的徒子徒孙，老的老死的死，而且不知是什么原因，分配到忘尘峰的弟子越来越少，资质也一个不如一个。 以至于曾出过三位元神地仙的忘尘峰道统彻底衰败下来。 或许是出于延续道统的缘故，还是有别的原因，顾清影一入门就得到李忘机的宠爱，更可以说是集整个忘尘峰的宠爱于一身。 这悠久古老的道统传承，仍是有许多珍稀的修行资源，而李忘机打破了蜀山剑宗一向让弟子们尽量自食其力的传统，不要钱似的堆积资源在顾清影身上。 她入门七年，便即修行到出神境界，离还丹只有一步之遥。 不少弟子羡慕嫉妒之余，也以为蜀山最年轻的还丹记录会被她打破，因为那时她才十二岁。 而人的肉身，正常情况下在十八岁左右才会基本成熟，至二十八岁左右达到巅峰。 故而理论上，修道士最适合还丹的年纪在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之间。当然只是理论，世间能在三四十岁还丹的修士，已然是修道奇才。 可是，在整个忘尘峰资源堆积下，顾清影很可能达成十八岁还丹的壮举。 但是接下来的事令人意外，十二岁之后的顾清影修行居然完全停滞了，她的道心境界甚至还衰退不少，如今二十四岁的她，反而还不如十二岁的时候。 虽则如此，她享受到的修行资源从来没有减少过。 如果她得到的资源放在别的弟子身上，但凡资质不错，都可能出好几个还丹修士了。 如果顾清影顺利还丹，那么同辈弟子的嫉妒心会深深埋藏起来，毕竟一个二十岁左右还丹的修士，前途何止是用光明可以形容，那得是无量，成为众小辈弟子心目中仰望的大师姐、圣女、神女。 而现在境界不进反退、服什么灵丹妙药都没效果的顾清影，现在是众人心目中的傻大姐。 随着李忘机身体每况愈下，这种风言风语越来越多。 虽然有消息传出，顾清影出山去寻灵药给李忘机续命，大家也不认为她真有那运气，她的运气，在十二岁前便用光了。 而顾清影记得徐长老的话，也没向别人透露灵药的事，何况李忘机服药之后便闭关了，以至于年轻的弟子们根本不知晓顾清影的事。 外界虽有传闻她进了黑山禁地，可真要如此，她还能活着回来？ 传闻不过是传闻而已。 这些不好的风言风语，如果落在顾清影耳中，她自然会很难受，却也不会反驳，但是现在的“顾清影”听到后，觉得他们真是聒噪。 老祖不高兴了。 虽然没有用什么神通法术，可是一股阴凉的风还是生出来，不经意间笼着那些说闲话弟子的身体。 明明是六月天，烈日炎炎，他们却突然间毛骨悚然，浑身冰冷，好似大病了一场。 “顾清影”走进藏经阁。 蜀山剑宗的藏经阁很奇妙，普通弟子进去，到的是藏经阁第一层，还丹及以上修士去的是第二层，至于鬼仙及元神真人去的地方便是第三层。 老杂役也在第一层，但又不像是在第一层，总之很玄妙。 而步入蜀山藏经阁，给人的感觉很玄妙，那种悠久古老的气息迎面而来，古老却不腐朽，令苏尘想起一句古文，“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这是古代圣王的话，意思是，“如果能够一天新，就应保持天天新，新了还要更新。” 不停地改变自己，顺应新的变化。 如天道亘古长存，却也会有新的变化出来。 … … “咱们蜀山剑宗虽然是古老悠久的道统，却也要顺应新的天命。”蜀山掌教白眉真人对新入门的弟子告诫道。 一个元神地仙，少有如他这样的。一旦有空，他便会接见新入门的弟子，对他们进行一番勉励和告诫，他不觉得麻烦，还乐在其中，千百年来皆如此。 … … 藏经阁以道藏最多，但是进入第一层的弟子，大都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神通道法，甚至企图寻宝。 因为蜀山里有一些故事很流行。 譬如某位前辈高人，悟出什么绝世功法，却没有传下来，而是藏在藏经阁里某本经文或者一些普通的秘籍心法里，有缘者得到，便有一飞冲天的可能。 总有弟子会相信这样的传说，也觉得自己不会平凡过一生。他们还在人海里浮沉，无非是没有得到那个机会而已。 只是进入藏经阁后，面对浩如烟海的道藏，他们终归会退却。 因为残酷的现实会让他们认识到，如果他们不想平凡过一生，那么大概率会在道藏里渡过一生。 对此，大部分弟子选择了平凡。 “顾清影”选择阅读道藏。 “她”随意拿起一本经文，看得很认真。 这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因为大部分来寻找道藏经文的人，第一次都会很投入。 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明白阅读道藏究竟是多么痛苦的事。 “顾清影”不觉得痛苦，看得津津有味。 “无一物非天，无一物非命……人皆可曰天，人皆可曰神……” 一段经文在苏尘心内缓缓流淌。 这段经文使他对天人合一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黑山也可以是天，黑山也可以是地，甚至演化出所谓天数、命数以及于气数。 这对他将来对黑山禁地的改造有所启发。 随着他阅读加深，一股奇妙莫测的玄意在“顾清影”身上生出来，天地间的灵机往“顾清影”身上无声无息地汇聚。 这些灵机于老祖而言，无非是他如海法力中的一瓢。 对于藏经阁的其余弟子而言，却是如江河不竭、绵绵不尽的灵机往顾清影身上汇聚。 “她”在悟道。 正文 第84章 仙丹（7更求订阅） 这一幕教人不敢相信，尤其是认识顾清影的弟子，他们怎么能相信，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顾清影有资格悟道？ 偏偏这成了事实。 藏经阁内的灵机不会说谎。 “顾清影”身边演化的异象道景不会说谎。 这简直跟石头发芽一样，让他们无法理解。 她明明那么普通！ 不过此刻正在阅读经文的“顾清影”却有着过去没有的从容自信，仿佛万事万物皆在其掌握。 她是天，是地，是道，是法！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产生了错觉。 “顾清影”忽然从顿悟的状态脱离，伸了伸懒腰，放回经文，“她”打算走了。 原来她的身体承载不了太多灵机，没法在老祖感悟道意的情况下，坚持太久。 老祖也不急，慢慢悠悠地回去。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他得好生回味一下刚才领悟的东西。 顾清影睁开眼，只觉得浑身胀胀的，她内视经脉，发现真气充盈在经脉里，仿佛要爆开。 她赶紧运转玄功，生怕身体爆开，真气溜走。 从来没有今天这样，让她觉得练功是如此容易。 “难道是老祖给我传功了？” 一念及此，她不禁很是惭愧。 看来她得努力修行，总要对得起老祖的恩赐。她是那种别人对她一点好，她恨不得十倍还回去的人。 当然她不知道，在她眼里充盈的真气，于老祖而言，不过沧海一瓢，且还有些杂质，并非上品。如一口劣质茶水，除非太渴了，不然老祖才懒得喝。 … … “顾清影”离开藏经阁，摄于她身上那还未完全发散的道意，旁人都不敢靠近打扰她。 等得她离去，众弟子们不免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本来年纪不大，心思跳脱，见了刚才那一幕，更是心情激荡。 悟道这种事，不是说碰见就能碰见的。 今日的事，绝对是一个绝好的谈资。 一名年轻弟子默不作声地拿起刚才顾清影阅读的经文，快速地翻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随即他微微一笑。 “诸位师兄弟，大家安静一下，且听小弟随云子一言。” “随云师弟请说。” 随云子显然在一众年轻弟子中有些名声。 这时候大家都被刚才顾清影的事吸引，故而虽然吵闹了一点，却没有人觉得被打扰。 好热闹是人的天性，修士也不能免除。 随云子轻咳一声，待得大家安静下来，方才出声，“大家可记得一个有关藏经阁道藏的传说。” 其中一名弟子道：“莫非是道藏之中，有前辈高人遗留的神功妙法？” “难不成刚才顾师姐寻到了前辈高人留下的神妙功法？” “那她运气可真好。”有人酸溜溜道。 随云子微微一笑道：“诸位师兄弟，可曾想过如果是前辈遗留的功法，这么多年来，肯定早就被人发现了，所以顾师姐并非寻到了文字功法，而是从经文里，感悟出前辈遗留的法意。文字可见，法意却要用心感受。” 有人恍然大悟，忙去刚才顾清影呆过的地方翻找经文。 其他人也不笨，立时去找寻，可他们大部分都不知道顾清影拿的是哪一本经文。 过了一会，随云子才悠悠道：“刚才顾师姐看的经文在小弟手里。” 他举起一本经文。 众人看得眼前一热，有弟子道：“随云师弟，我出二十块下品灵石只求借阅经文一日。” 他想着顾清影小半天都没用到，便能顿悟，他花个一天一夜，肯定有所得。 “我出五十块。” “一百块。” 经文借阅的价格不断上涨。 主要是同门之间禁止私斗，而且随云子拿着经文，借阅个一年半载，那也是合乎规矩的。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人看着，想下黑手也不能啊。 最终价格攀升到一千块下品灵石。 因为随云子说了是当场交易，其他弟子想回去凑灵石也不能。 原来随云子自知资质一般，他很大可能悟不出经文的法意，还不如换取直接的好处来。 他是大部分普通弟子中，少有啃肯承认自己是个普通弟子的人。 这话说来容易，可是真要做到，却是极难。 因此随云子靠着这份心态，修行反而没落下其他同辈师兄弟，甚至超过了其中一大部分。 他很务实。 … … 归真殿的徐长老是一个十分务实的修士，他能一路走到现在的境界，靠的就是勤奋与踏实，以及懂得把握机会。 这次他就果断把握住机会，留下了神药。 经过一番尝试之后，徐长老正式开炉炼丹，这神药效力惊人，而且极容易与其他灵药融合药力，因此炼制延寿仙丹的过程，除了耗费功力外，并无其余艰难之处。 耗时也不多。 自他开炉炼丹，不过七日七夜，归真殿上空忽地有龙吟虎啸之声。 这等奇景，一般是修士练成上品还丹才会出现。 只见得山中烟云全数往归真殿上空汇聚，成就龙虎之形，更有七彩光华，交相变幻，夺人眼目。 一时间归真殿及周围各峰修士，只消不是闭了死关，皆目光汇聚在归真殿上空。 那龙吟虎啸之声，悠悠荡荡，经久不绝，更奏起天地玄音，使人沉醉其中。 至于归真殿的弟子长老们，均自闻到一股异香，那异香如源头活水，蕴藏生机，更有万物滋长的妙谛。 细细品味之下，似有无穷无尽的玄妙。使人恨不得永远沉浸其中。 “仙丹出世。” 蜀山剑宗不乏大有见识之辈，立时认出这不是修士还丹的场景，而是有人练成仙丹。 蜀山已经许多年没有人练成仙丹，论丹道，还是龙虎山更胜一筹。 如今蜀山稍有颓势，就有同门炼成仙丹，长老们俱自心神一震，同时心念着这一炉仙丹，不知有几颗。 他们见得异象来自归真殿，自然猜到是归真殿的丹道大家徐长老炼制仙丹成功。 已经有长老开始准备门路，无论如何都要拿下一颗仙丹，纵然自己用不上，拿去交易，也很不错。 炼丹房里，徐长老面色苍白，精力耗尽，但是依然掩盖不住自得之色。 蜀山剑宗的悠长历史中，往后定有他徐某人的一笔，确切的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必定会是止住蜀山剑宗如今颓势的大功臣！ 正文 第85章 法会（第8更求订阅） 顾清影运转玄功时，山中的阴寒水汽不自觉往她身上汇聚。她身上已经打通的二十处窍穴，里面练就的云水真光在吸满真气之后，翻腾鼓噪不已，给山中的阴寒水汽一冲，如水火交攻，生出一股冲击力，助她又打通一处窍穴。 她原本打通的二十个窍穴是靠着丹药和李忘机的法力打通的，当时格外艰难。按理说窍穴的打通，一个比一个艰难，可是她分明感觉到第二十一处窍穴的打通比她之前打通的窍穴容易好多。 她原本心中郁结，导致经脉窍穴有些堵塞，在这冲击下，也豁然贯通，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顾清影缓缓收功，只觉得浑身阴凉，但没有丝毫冷意，睁开眼看到她自己的手，皮肤比以往还要白皙许多，沉点暗斑也不见了。 不过她有一点不清楚，如今的她，身上有股莫名的冷意，教人不太敢亲近。 顾清影不太清楚她作为老祖人间体的事，是以更不清楚在老祖的气息影响下，她逐渐和正常人有了本质上的差别。 这对修行而言，确然也是好事，只是她很难再说是纯粹的“人”了。 顾清影的心跳和血液流动速度，都在不知不觉变缓，她的寿命自然而然长了不少。 对于无数修道士而言，这种变化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顾清影能体会到这些变化，她自然清楚背后的意义，甚至她时隔多年，再次对还丹生出信心。 这修道士的第一重难关，甚至是元神之下，最艰难的关隘，她现在竟极有信心打破。 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是老祖赐予的。 她心里很不自信，觉得配不上老祖的恩赐，如同她辜负了忘尘峰的那些修行资源一样。 不过这些感慨，很快被中断。 来自归真殿的异象，惊动了顾清影。异象持续了很久才消散，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的耳力突然变得很不错，听到了许多闲话。原来归真殿的徐长老炼制出了七枚延寿仙丹，此事惊动了掌教。 徐长老在门中地位急剧上升，许多人已经笃定，徐长老很快会接任归真殿副殿主的位置，只等殿主转修鬼仙之事了结，便即顺理成章成为新任殿主。 另外，掌教用一些珍贵的宝物找徐长老讨要了五枚延寿仙丹。 接下来，掌教打算用两枚仙丹，举办一场法会，还邀请了龙虎山、大雪山寺、清微教的大人物来。 两枚延寿仙丹将会作为法会的奖励。 无论蜀山弟子，还是外教同道，皆可以参加此次法会。 一场修行界罕见的盛事即将举行。 “你去看看。”老祖的声音在顾清影心头响起。 她不想去。 虽然蜀山剑宗是天下正道最大的势力，无论多厉害的妖魔邪道，都不敢潜入蜀山，因为一旦被发现，绝无生路可言。 但是老祖进入蜀山剑宗，好似逛后花园一般。 因此老祖就算一个人面对千百正道修士，也不会是被包围的那一方。 她实在有点怕，她去了法会，引起那些得道高人的注意，发现了老祖的气息，然后千百正道就给老祖一锅端了。 但是她没法拒绝老祖的要求。 法会开启的日子，顾清影胆战心惊地去了蜀山主峰文始峰。 到了这里，好似整个蜀山的灵气皆在此汇聚，蜀山是修行福地，文始峰更是福地中的福地。 “文始峰，这名字不错，你知道它为什么这样叫吗？”老祖忽地考较人间体。 顾清影道：“因为我们蜀山剑宗的长眉祖师，道号文始。” “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一峰，确实不错，不过还是小气了一点。” 顾清影听出老祖似乎有些和长眉祖师较劲的意思。 因为黑山禁地的黑山，乃是黑山老祖的黑山，老祖的道场。 显然老祖更霸气一点，以自己的名字直接为整个黑山代言。 当然，也可能是先有黑山之名，再有黑山老祖。 这话，她可不敢说。 一颗魔药，练成了七枚延寿仙丹，还被正道中人奉为瑰宝，要因此举办一场法会。 人世间居然还有如此荒唐可笑的事。 苏尘觉得太有意思了。他不来看看热闹，对不起这场盛大荒谬的法会。 当然，他不认为他要为此负责。 魔药是那姓徐的非要拿去，而且他还没有独享，偏要练成延寿仙丹。这种事，老祖怎么能提前预料到。总之是阴差阳错，天意如此。 苏尘甚至还能感知到这个徐长老最近春风得意，洋洋自得的心态，浑不知他自己已经坠入魔道，难以自拔。 这种体会，也很新鲜，令他想到佛经里的天魔。 在末法时代，天魔会腐蚀僧人的内心，让他们背弃佛祖，皈依天魔，堡垒从内部攻破。 他现在就是天魔。 昔年蜀山剑宗的祖师长眉道人等仙家对当时的绝顶妖魔赶尽杀绝，成就了蜀山除魔卫道的威名，时隔多年之后，一个旷世大妖潜进蜀山，不知不觉间却要掘了蜀山的根。 这有一种因果报应的爽快。 苏尘清晰感受到，在这事情发生后，冥冥中一股无形的气数加诸在他身上。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到了文始峰顶，人头攒动。因为此刻一道绚丽玄光由远及近，缓缓而至。 玄光里面是一名飘逸出尘的仙家，好似从一幅水墨山水画走出，风采照人。 他脸上总是挂着一丝淡定从容的微笑，令人心折。 玄光散去，他即将自虚空漫步而下。蜀山群峰，此刻成了背景。 顾清影见到他的出场，心里也不免自惭。 “小魔奴，你的地位可比他高得多，收起你那自惭的情绪。” 老祖在人间体心里微微地冷笑一声，他的人间体居然敢对那臭小子自惭形色。 虚空如生出台阶，这名风华绝代的仙家负手漫步而下。 他便是当今国师，清微教主白子云。 可是忽然间，白子云身周的天地元气抛弃了他，他身上的法力，甚至不再听他使唤。 在离峰顶三丈的距离。 白子云突兀地一脚踩空似的，往前滑倒。 最终，这风采照人的当今国师，滑跪在文始峰顶。 而他正对的方向，赫然便是顾清影身处的位置。 正文 上一章稍微改了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86章 魔心 （上一章最后滑跪的那一段已经删了，没看过原版的，可以忽略这段话。） 顾清影听了老祖的话，心中细思之，隐隐一颤，难不成清微教主白子云竟是老祖的下属。 她愈发觉得老祖深不可测。 接下来法会如常举行，龙虎山、大雪山寺、清微教三派各自论道，最终以龙虎山、大雪山寺胜出，得了两枚延寿仙丹。 苏尘一边观看，一边对顾清影讲解三派高手的道法，人间体到底太弱了，他得快速提升她的实力，好用她的身体继续去藏经阁参悟道意。 不然，稍微参悟一点深奥的东西，她的身体便承受不住。 解释完道法之后，苏尘竟有些感慨，“可惜龙虎山的老天师和大雪山寺的晓月禅主没来。” 这两人俱是当世顶级的强者，而且一佛一道，各自在自己的道路上，几乎走到人世间的尽头。 老祖眼高于顶，容不下几个人物，但这两人，他着实有兴趣。 尤其是晓月禅主，疑似活佛转世，练成了大日琉璃金身，号称天下邪魔克星。 苏尘很想知道，他的大日琉璃金身能克制他这渡过天雷劫的盖世大魔吗？ 这不是自负，而是身处人世绝巅之后，自然而然的一种寂寞。 他希望有对手，也希望能打败一切对手。 不过无论他现在如何想，仍是要按捺住跃跃欲试的魔心。 多少岁月都等来了，没必要在洗去一身不祥之前，横生枝节。 因此他虽然见了白子云，仍是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只是来瞧瞧热闹，顺带给小魔奴开阔眼界。 同时，小魔奴修行玄门正法，对他而言是个宝贵的经验，因为苏尘可以凭此如亲身经历一般，感受玄门正统的修行之法。 无论是对他将来与玄门正道为敌，还是修炼太清道解，皆大有帮助。 这一点是在魔道越走越远的魔种燕飞所不能提供的。 法会结束之后不久，顾清影一鼓作气，还丹上上品，这件事惊动了蜀山掌教白眉真人。 而且此事发生在法会之后，延寿仙丹刚炼成不久，蜀山又出了一位还丹上上品的绝世奇才，无一不昭示着蜀山的颓势已然彻底止住。 为此，白眉真人破例直接让顾清影成为十大弟子，有了二十几年后争夺十大弟子首座的资格。 这十大弟子不只是个名号，还有在蜀山群峰中自选一峰，独立门户的资格。 原来蜀山不止三十六峰，还有其余灵峰，只是三十六峰均自出过元神真人，证明这一脉的修行能走到登仙之境。 何谓玄门正法，那便是能证元神之法。 其余诸峰，没有证明自身之法能成元神，那便不算道统。 三十六峰，意味着三十六个道统传承。 只是元神真人必有三灾，三灾过后，要不了多久就会功行圆满，有离开此界的资格。 如龙虎山老天师那样赖在此间不走的绝顶人物，终归是凤毛麟角。 这也是龙虎山后继乏人的缘故。 老天师若是一走，龙虎山的道统立即就会衰落。 不似蜀山剑宗，最差的时候，也有白眉真人这样疑似过了三灾的元神地仙。而多的时候，蜀山剑宗足有三位过了三灾的元神地仙，为诸派之冠。 那时候，蜀山有三仙四圣，真可谓是盛况空前。 另一方面，蜀山剑宗分出两枚延寿仙丹给龙虎山、大雪山寺、清微教争夺，本意是二桃杀三士，结果白子云故意相让，三派根本没打出真火，以致于蜀山剑宗不得不吃个哑巴亏，送出两枚延寿仙丹。 这一番作为，倒是让苏尘对白眉真人的评价低了一层。 他一心一意为了蜀山着想不假，却忘了一样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算计，皆不值一提。 对此，苏尘更反省了自身。他也几乎犯下如此错误。 因为魔药仙丹之事虽然不是他亲手布置推动，可他也过于关注了，此事无非是锦上添花的小道，并不值得他太过在意。 道心惟危。 魔心亦是如此。 经过这次反省，苏尘对后面的修行有了新的认知，魔心道心是正反两面，其实本质一般。修行到了他这一步，最大的凶险不是来自外界，而是自身。 作为生灵，自然而然有七情六欲，他纵然是石头成妖，终不能免，何况他的神魂原本是人。 因七情六欲，方能感知这丰富多彩的世界。 也因七情六欲，而被迷住，看不清道的本质。 这是双刃剑。 苏尘这次复苏之后，身上的人性也跟着复苏，所以他才有了比以往更深重的七情六欲，正因如此，他才会有变化，认识到自身的错误和不足，又通过反省，对道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魔心经过这一番洗练，又更加凝实了。 他对修道士出世入世的理解，也因此更加透彻。 时间一点点过去，苏尘通过人间体去藏经阁多次，在他感悟的道意加持下，顾清影一路突飞猛进，所有的修行关隘，皆势如破竹一样轻松破开。 第二层同样有第一层的道藏，还多了许多神通道法。 只是浩如烟海的典籍里，跟第一层一样，仍是没有任何关于太清道解的线索。 不过苏尘发现了另外一件奇怪的事，藏经阁的老杂役随着他出现的次数越多，便一次比一次苍老。而且他也能来第二层。似乎藏经阁任何地方，他都能无视阻碍地前去。 只是出于不想在关键时刻，横生枝节，苏尘忍住了对老杂役秘密的探究。 而且自始至终，老杂役没有主动靠近过苏尘。 两者如平行线，绝不相交。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顾清影的神魂在苏尘的观察下，清晰看见有许多各色的丝线缠绕着，她的神魂渐渐被完全包裹住，成了一个茧。 包裹她的茧，正是她的妄念。 这是到了破妄境界的后期，被修士们称之为作茧自缚，一旦破茧而出，便可练成元神。 到了这一步，苏尘反而帮不上任何忙。 只能等小魔奴自己破茧而出。 但是这一次，苏尘对她很有信心，竟放弃了做另外的准备，只等顾清影成功炼成元神。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距离首座之争的时间越来越近。 然而小魔奴仍旧作茧自缚，看不出丝毫破茧而出的迹象。 正文 第87章 诡谲 新一次蜀山十大弟子的首座之争前夜。 蜀山弟子们对此并不兴奋，因为结局已经注定。 如今连续七届首座的掌教大弟子齐天行，早已在三百多年前练成元神，再过一百多年，元神第一灾便要到来。 而其余十大弟子，并无一人突破元神，即使有人侥幸突破，也不能动摇证得元神三百余年的齐天行的对手。 故而最近几次的首座之争，无非按照宗门规矩走个过场。 甚至还会有竞争者直接弃权的情况出现。 结局已经注定，不浪费时间是正确的选择。 修行人不知甲子，不代表不珍惜时间。 清影峰。 这是顾清影成为十大弟子之后选择的一座灵峰，灵气一般，不过胜在僻静，她开凿洞府，也没要杂役、火工乃至于道兵，只是一个人独处。 旁人对此没有任何意外，因为顾清影已经证明了自己是绝世奇才，这种人有些怪癖，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何况到了还丹之后，修行人为证得元神之道做准备，偶尔有个几年乃至于几十年不露面，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每个人的修行，皆有自己的秘密。 喜欢好奇旁人的修行，那是普通修行人喜欢干的事，但凡修行登堂入室之辈，都对窥探别人的修行，很是忌讳。 因为这等于是结仇。 谁知道你是好奇，还是另有图谋？ 所以没有顾清影的邀请，清影峰自然不来人。 连归真殿的徐长老也只是在顾清影开凿洞府时，送来几葫芦灵药。 他现在春风得意，要什么灵药，蜀山剑宗都给他寻来。只可惜，徐长老再也没有练出仙丹来。 清影峰，无名石洞。 月光如流水一样，居然钻进了深邃的石洞。 顾清影盘膝而坐，看起来一点生气也无。这是修道士最深层次的闭关，又叫死关，意思是过不去，就等于死了。 这可以说是修道士的鬼门关，不成功便成仁，没人会轻易尝试。 按理说，顾清影还年轻，有大把时间精力去摸索证得元神之法。 但她选择了激进的方式。 不知是因为老祖的任务，更多是一种对老祖的报答，她真的很想成为十大弟子的首座，帮到老祖。 虽然老祖对她很冷淡，甚至严苛，可是她本是那么平凡不自信的人，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完全是因为老祖。 为此，她不再甘于做幽幽摇绿的青草，而愿意做参天巨木。 哪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可是，这也成了阻碍她成元神之道的妄念。 越执着，越深重，越不得解脱。 在流水月华下，一道血影淡淡地显形。 通过魔种，顾清影经历的一切，他都清晰地感知着。 他看到了“真实”的顾清影，她被自己的茧包裹着，陷入沉寂的黑暗里。 苏尘心里生出奇妙的情绪，顾清影有自己深重的妄念，而他有吗？ 他是有的。 那是自前世贯穿今生的求生本能，贯穿生命的始终。 走到这一步，他如何不渴望不死不灭。 当他思索这一点时，妄念来了。 一丝丝奇妙的异气，缠绕血影。 可是，如果苏尘稍动魔功，这些令修道士束手无措的妄念尘丝，他便能轻易挣断。 苏尘没有这样做。 这是个好机会。 因为顾清影入妄，连带苏尘可以以魔种感应的方式，令他自己也入妄。 对他而言，入妄破妄之后，是不是如玄门修士一般练成元神不是重点，而是在于这种体验很难遇到。玄门正道是魔道的反面，如同阴阳对立，这种体验对于他自身魔道的补足和印证有着重要意义，他也算是求道者。 他求一个长生不朽之道，求一个自在之道。 有所求便有妄心，有妄心便有妄念。 这也是大执着。 求生的妄念逐渐被求道的妄念取代。 这一次生出的妄念尘丝，比刚才要可怕许多。 苏尘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淡淡的血影，，周围包裹着白色的丝缕，白丝越来越浓稠，最终将血影完全包裹，不露一点缝隙。 对于苏尘而言，求生的执着虽然仍在，可是他要继续活下来并非很难的事，反而是求无上大道要远艰难许多。 何况，求道的妄念，还引动了他身上的不祥。 白色的茧子不知何时渗透出淋漓的鲜血。 如果有人进来，会发现一个血色茧子，可是感应不到它的气息，它只是能看见，却不能触摸，仿佛不在此方天地。 当苏尘也作茧自缚时，他周围完全是茫然无状的血色，随后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悄然而至。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见，反而轻车熟路。 不过很快他意识到，这种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跟以前不太一样。 因为他不再是是“他”。 他变成了草原上的一只雄狮，终于被病痛和岁月击倒，在倒下的刹那，周围窥视的鬣狗一拥而上。 他奋尽最后一点力气，解决了两只鬣狗。 可是更多的鬣狗扑了上来。 前赴后继。 大自然自有着残酷无情的规律，不因雄狮的强大而改变。 雄狮的鲜血渗透进泥土里，春来草长，血液滋润了泥土，泥土滋润了草木。 苏尘成为一株草。 草木的一生是短暂的，到了秋天，自然会枯黄。 但是苏尘没有等到秋天，在生机最旺盛的时候，“他”进了一头小野牛的嘴里。 他又成了小野牛，咀嚼青草。 小野牛在进食中，尽显勃勃的生命力。 一头垂老的雄狮在暗中窥伺着这头小野牛。 它不羡慕小野牛活泼旺盛的生命力，只知道在垂暮之年的它，很难去扑杀那些大型的猎物，它需要挑个更弱的家伙。 于是小野牛成了老雄狮嘴里的血肉。 吃了它之后，老雄狮没有焕发青春，病痛和岁月终究让它倒下，一群鬣狗扑了上来。 生生死死，不停地在苏尘身上出现。 在这种生死轮转下，他分不清自己是一株草，一头野牛，一只雄狮，还是别的什么。 魔心之劫，悄然而至，是如此突如其来，遂不及防。 却也合乎魔道的诡谲。 正是要你防不胜防！ 正文 第88章 玄冥（月票加更） 是草，是牛，是雄狮亦或者别的生灵，生于尘土，归于尘土。 苏尘的记忆在轮回中不断被磨灭。 他开始迷失，忘却自己。 或者说，这些都是他自己。 血色茧子愈发凝实，似乎要将苏尘永远困在这里。 蜀山清净自在之地，仿佛也容不下这颗魔心。 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苏尘彻底忘却了黑山老祖的身份。他的意识陷入一个静寂黑暗的囚笼，听不见声音，也生不出半点波澜，充斥着绝望。 可是这绝望的黑暗，反而使苏尘有了一点熟悉之感。 黑暗的包裹，使他有种进入母体的感觉。 他天生属于这里。 “他”又是谁？ 当他生出这个念头时，无数记忆蜂拥而至。 有作为人的记忆，作为草的记忆，作为牛、羊、狮子、飞鸟、游鱼各类生物的记忆。 生于地，死于地。 尘归尘，土归土。 他在土地里生长，又在土地里沉寂。 “地？” 一片属于黑土地的记忆出现。 那是用无数鲜血浇灌出的肥沃土地，偏偏又荒凉死寂，为生命禁区。除了黑色的泥土，什么活物也没有。 无尽的森森白骨，一株枯死的黑树，一个盘膝而坐的血红妖躯，一块巴掌大的裹尸布。 这是片广袤的黑土地，更是一座巨大的山体。 上不接天，下却通阴世黄泉。 他不是什么飞鸟走兽，游鱼青草。 他， 是广袤的黑山，黑暗中的魔道老祖。 黑暗如潮水般被苏尘的意识吸收，血色的茧子被染成墨水，受到极大的腐蚀，一根根茧丝软烂破碎。 而魔茧的破碎，似乎惊醒了沉寂的顾清影，她也明白了自己是谁。 她本是微末凡尘，依附老祖，方才知天高地阔。 破妄！ 黑夜随着魔茧破碎而退散。 黎明到来。 文始峰顶，一座宫殿之内。 那宫殿广大辽阔，里面有个玉台，设下法界，专门作为给十大弟子较量的场地。 周围有十个芦篷，上面烟气缭绕，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首座之争，向来有规矩，除十大弟子各自门众，其余诸脉道统不得进入，至于掌教白眉真人，正在闭关，也没有来主持这场大比。 不过大殿自有祖师法禁运转，照耀一切，有没有人操持这场大比，并无区别。 其中九个芦篷，个个皆有一名道人安坐，身后是各自的门众。 剩下一个芦篷空空如也。 其中一个芦篷里的一名剑眉星目的老者袍袖一动，烟气顿时淡了许多，显出身形，朝着首座齐天行一拱手，他正是十大弟子之一的凌冲霄，“齐师兄，你早证得元神，此次大比，我等无人是你对手，真要向你挑战，无非是自取其辱，不若大家早点散场，免得浪费时间。” 齐天行神情平静，“凌师弟何必心急，我等日夜磨练功行，难得有聚在一起的时候，不若趁此时说说闲话，印证一番道法，放松一下身心。须知修行要一张一弛，欲速则不达。” 他一番话下来，其余人纷纷附和。 大道理谁都可以说，但是大师兄说的道理，不捧场不行。 这也是齐天行觉得掌教白眉真人迟早要飞升，先做个铺垫，拉拢一下人心。 凌冲霄见齐天行如此说，便不再做声。 众人附和之后，又有一名道人开口，“顾师妹为何迟迟未至？” “听说是正在闭关，可能到了紧要处，不便前来。”随着顾清影崛起，以往一些和忘尘峰没有过结的人，开始有意亲近。 “她没来，那就是弃权。”那道人淡淡开口。 “杜师弟何必如此严苛，祖师规矩，只消日落之前来到本殿，皆不算弃权。”齐天行再次说话，表明他很守祖师规矩。 暗自表明，他不喜欢搞大刀阔斧的改动，这样一来，不会触动太多蜀山内部各派系的利益。 这样一来，自然能让门中守旧派拥戴。 拿顾清影开口的道人，实则是齐天行的人，他是要在齐天行身边扮黑脸的人物。 九位道人，借着这空闲，各自说起话来，只等到日落，这次首座之争，便即圆满结束。 大家也不伤和气。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大家都以为此次首座之争要平稳落幕。 只是一些十大弟子的门众颇有失望。 他们听闻顾清影丹成上上品，乃是蜀山后辈弟子中，最具潜力证得元神之人。 且过往顾清影多受轻视，这番逆袭，着实传奇。 早成了许多年轻弟子心中的偶像。 至于他们起初有没有附和旁人，对顾清影有过风言风语，这段记忆早已自然而然不见了。 何况，听说顾清影一向孤僻，选了灵峰之后，也没收过门徒。 那十大弟子掌握着不菲的修行资源，何况顾清影又身兼忘尘峰的道统，孑然一人。 若是侥幸得了她的青睐，哪怕露出一星半点的修行资源，也足以让经常要自食其力的弟子们，有好几十年不用努力了。 因此，哪怕顾清影长得平平无奇，在众弟子心目中，那也是仙女、神女。 他们这些想法自是不敢向师长透露。 不知不觉，黄昏到来。 “总算可以结束了。”凌冲霄不喜与人交集，独来独往惯了，准备起身离开。 “那凌师弟慢走。”齐天行自然不会强留，今天的戏，他已经做足了。 他话音刚落，自西天忽地涌出浩浩运气，万道霞光。 一时间，群峰震响，万壑有声。 那西边一座孤峰，缔结云彩，万道霞光沐浴此峰，无数灵机汇聚。 这是？ 十大弟子多有失声。 “顾师妹证得元神了。”有道人幽幽道。 不知是喜是酸，总之五味纷杂。 只见得那云雾翻涌，烟气缭绕之中，一道玄冥幽水浩浩荡荡而至，里面传出一个清淡之声， “后学末进顾清影，请齐天行师兄赐教。” “后学末进顾清影，请齐天行师兄赐教。” “后学末进顾清影，请齐天行师兄赐教。” 一时间，群峰震动，掩盖住万壑奔流之声，大殿中道音回荡，久久不绝。 天地间最后一丝落霞隐去之前，一道玄冥幽水，浩浩荡荡，奔涌进大殿玉台之上。 正文 第89章 得舍（月票加更） 只见得幽水之中，玄光闪动，忽地聚拢，现出一个清雅的身影，正是顾清影。 殿中诸人，包括齐天行在内，均自生出复杂难言的感觉。 算下来，顾清影年岁未满甲子，却证得元神，如此成就，放眼蜀山剑宗的历史，那也是罕见之至。 别说是蜀山剑宗，哪怕是整个修行界的历史中，也是寥寥可数，这还得包括天人转世的例子。 齐天行此刻竟生出一个念头，“我老了。” 他花了三百年成元神正宗之道，一向被誉为天之骄子，前途远大，天仙道果，于他而言，也不是镜花水月。 但此刻见到顾清影的成就，禁不住道心晃动起来。 连他都如此，何况其余人等。 唯有凌冲霄鼓掌而笑道：“顾师妹方成元神，不及温养就敢来挑战齐师兄，当真是好气概，我辈差你远矣。真是个一往无前的剑仙中人。” 他眼神之中满是敬佩和夸赞。 其余诸道谁不是天才，身具傲气。 很难如凌冲霄这样，大大方方地承认顾清影的可敬可佩。 只是凌冲霄行事磊落，如日月皎然，那也是他一以贯之的风格，是他的道路。 顾清影朝他微微点头，清静的目光又落在芦篷上的齐天行身上。 她很清楚，她有今时今日的成就，不是她有多努力，天资多高明，仅是因为她遇见了老祖。 否则，她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女子，过着受人冷眼的一生。 除了她的身世，没有可以称道之处。 她所能做的，唯有以不惜一死的决心，替老祖拿下首座之位。纵如此，会对蜀山不利，或者让她彻底坠入魔道，万劫沉沦，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至少，她也曾璀璨过。 朝闻道，夕死可也。 此后纵入魔，亦不会后悔。 齐天行轻轻一叹，“顾师妹，你元神方聚，不如咱们下次大比时动手，或者说你想讨教的话，咱们改日找师长见证，切磋一番，点到为止。” 他虽道心晃动，却心知顾清影方成元神，一身神通，绝难融会贯通，自然不会是将近第一次元神灾劫，道法圆融的他的对手。 所以他此言倒是发自肺腑，一片怜才之意。 实是他们蜀山剑宗内部如何争斗，那也是内部的事。 一位元神真人的诞生，能影响整个蜀山剑宗的气数，为了大局，他绝不能在顾清影方成元神之际，对其动手，免得一不小心，损了她道基。 下一次大比，那又是一百年后的事了。 老祖不会等她百年，她更不能让老祖等她一百年。 “多谢齐师兄好意，我意已决，就在今天，就在此地，咱们定要分个高下。”顾清影决绝道。 “小魔奴放轻松点，你待会全力施展法力，必定胜他，而且这小子输了之后，还得谢你。”老祖的声音忽地冷幽幽地响起，笃定齐天行要输。 得了老祖鼓励，顾清影心意更加决绝。 齐天行虽然不知顾清影为何如此执着，可她坚持如此，齐天行不能拒绝。这是祖师定下的规矩。 他一辈子都守师门的规矩。 齐天行清幽幽一叹，一闪身就到了玉台上，身周紫气浮现，正是蜀山剑宗“紫气东来”的大神通。 “顾师妹，请吧。” 他话音未落，便有千百滴玄冥幽水冲杀过来。 这是云水真光诀练到最深处，才能演化出的玄冥之水，乃天下五大真水之一，威力浩大。 而顾清影只等齐天行一上玉台，就立时发动杀招。 她只要赢齐天行，是不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无关紧要。 她师祖教她做了一辈子好人，此刻，为了完成老祖的任务，顾清影只能使坏。 有时候，学坏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 虽然是第一次搞偷袭，她却轻车熟路一般，玄冥幽水使得密不透风，天罗地网一样罩住齐天行。 齐天行哪里能想到顾清影一点同门道义也不讲，那千百玄冥之水打来，势如雷轰电闪，齐天行根本来不及躲闪。 一滴滴玄冥幽水，看似微小，实则是浓厚的元神法力凝聚。 顾清影原本用来凝聚元神的法力，皆在这小小的玄冥幽水中。 她心知和齐天行有差距，故而不存在什么试探，就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击功成。 那玄冥之水碰到齐天行的紫气，小小水滴，有千钧之力不止，霎时间将齐天行尚未完全施展开的护身紫气击穿。 而玄冥之意，阴寒入骨。 齐天行失了紫气的防护，登时给玄冥之意侵袭。 他元神尚未和肉身彻底融合，立时肉身给玄冥法意冻结，气血滞涩，连元神法力转动也慢了一拍。 整个人有刹那时间定住不动。 千百玄冥幽水打在他身上，他道袍虽然是一件顶尖法器，可也挨不住千百滴玄冥幽水的猛烈打击，一时间道袍有千百窟窿。 齐天行整个人身子不住后退，只觉得元神震动，略有损伤。 他已经到了玉台边缘，见得顾清影神意决绝，心道：“罢了，我元神灾劫将至，何必跟她拼个你死我活，这首座之位，不要也罢。” 虽然失了这首座之位，代表他离蜀山掌教的位置就远了。 但为了名利权位，误了修行，实是不足为取。 他立时顺势跌落玉台，直接认输。 放下了对蜀山掌教的执着，也好似卸下心口大石。原来修道士破妄成就元神之后，仍是会有妄念生出，要“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破妄不过是将心中明镜暂时擦拭干净，如果不谨慎，还是会再度陷入妄境中。 齐天行放下名利权位，心境豁然开朗，元神也更凝实了，实在是意外收获。 朝着顾清影拱手道：“多谢顾师妹。” 他这一败，不但远离蜀山掌教之位，还实实在在欠了顾清影人情。 毫无保留全力一击后，神气黯淡的顾清影此刻不由一呆，一切果如老祖所料，齐天行输了，居然还要感谢她。 “老祖难道能知过去未来。”此际老祖在她心里，更添神秘。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份震惊以及内心生出由衷的喜悦，空旷的大殿里飘荡起悠悠道音，“天行，这得舍之道，你今日终于明了，可喜可贺。” 正是蜀山掌教白眉真人的声音。 “拜见掌教。” 众人齐齐礼赞。 “清影，你很不错，往后你便是十大弟子的首座了，来文始殿见我，我带你去拜祖师画像。” 一道清泓直接将顾清影卷走。 “不要露怯，后面的事，都交给你了。” 顾清影突然间发现老祖好似完全离开了她，而现在才应该是完成老祖任务的时候。 她渐渐地，忘却了一切有关老祖的事，身体里唯有来自藏经阁悟出的各种道意，此起彼伏，仿佛她得了蜀山天命的眷顾。 苏尘陷入彻底的静寂，一念不起。 他知道，距离他目的达成当是很接近了。 而最大的危险，怕也要出现。 十大弟子的首座接任，绝没有那么简单。 神秘思感给了他强烈的警示，苏尘随即深深隐藏在小魔奴的魔种最深处，经历过魔心之劫，破灭妄念，他魔心入微，能隐藏得更深了。 做好一切准备，至于能不能瞒天过海，让小魔奴帮他寻到太清道解，那就只能等待。 好在，他有的是耐心。 如果失败，大不了再花一段时间，重新谋划。 岁月会是他最好的帮手。 正文 第90章 得手（月票加更） 文始殿，掌教白眉真人高坐在云床上，对着顾清影微微笑道：“你这些年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在逆境里，你没有怨天尤人，还以大勇气、大决心进入黑山禁地；顺境里，你也不卑不吭，一心修行，没有被外事打扰。你确实千年罕见的修道奇才。” 他露出一切皆在掌握的笑容。 “多谢掌教夸赞。”顾清影不卑不吭，但她也不懂掌教在说什么，反正附和几句总没错。 白眉真人淡淡一笑，说道：“徐长老已经将你带回来的镜子交给了我，更向我坦诚了所有的事。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你表现得很好，没有贸然找他理论、报复。当然，他也没有下狠心做杀人灭口的事。你们都不错。 须知灵药、宝物终归是外物。何况这灵药和镜子的事，水很深很深，并不是你们能把握住的。” 掌教一派恬然。 “嗯。”顾清影继续附和，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掌教轻声道：“有许多事，你都不知道。不过不要紧，无知是一种福气。至于你在藏经阁，能领悟许多道意，看来是得到了那位前辈的认可。当然，你应该也不知道他是谁，也不必知道。这些事，你也不用对外界提及。都忘记吧。从现在开始，你可愿意做我的弟子？” 顾清影越发迷糊，掌教到底在说什么。她也不敢问，只是点头，总不能真拒绝掌教。 “弟子愿意。” 白眉真人见到顾清影仍是不卑不吭，心中更是欢喜，齐天行虽然也不错，可是比起顾清影还是差了许多。 这不是根骨的差距，而在于心性。 其实对于他这种人物，有的是办法改善根骨，但是心性是很难改变的。 以他的经验，如果没有顾清影此次出手，齐天行还得再转世一次，才有渡过元神三灾的希望。 这个人情是齐天行自己欠下的，他将来自己去还。 白眉真人认定顾清影是得了藏经阁那位连他也把握不住的前辈的认可，所以一切顾清影身上的不合理之处，都可以解释得通。 而他如此认定，并非只是凭借顾清影身上的道意，还有来自那位前辈的灵机。 何况顾清影带回昊天镜，本身就意味着她秉承了蜀山的天命、气数。 正因如此，更要保护好她。 所以白眉真人不断拔高徐长老的地位，就是为了让徐长老替顾清影吸引外界的注意。 只是顾清影的气运太好，如黑夜里的萤火虫，根本无法隐藏。 她短短时间证得元神，连白眉真人也出乎意料。 他甚至有些怀疑，顾清影难道是蜀山另一位避世许久的前辈的道侣转世？ 那位前辈早已渡过三灾，只是为了等待前世道侣成道，故而一直不肯飞升。 但也不愿意沾染人间因果，免得被迫飞升。 故而白眉真人想找到他，都很是艰难。 只是那位前辈的道侣亦是蜀山一脉，如果转世归来，拜回蜀山门下，自是理所当然。 是了，正因如此，她得了那位前辈护持，顾清影才能从禁地离开。 白眉真人目光更慈和了。 “不骄不躁，很好很好。可惜你修行的云水真光诀到元神这一步，已然截止了。虽然你侥幸练成玄冥之水，可是此法介于正魔之间，修行起来，心魔劫数不少。只是道成无悔，我也不能帮你太多。但是为师既然收你为徒，自然要教你一些东西。接下来我会将九天玄经传授给你，此法能助你参玄悟道，待你修炼有成之后，能助你推演出云水真光诀后续的功法来。” “多谢师尊。” … … 顾清影得传九天玄经之后，白眉真人又带她去了一处地方，那是祖师殿，为了表示尊敬，师徒二人一路步行。 不多时来到一座大殿前。 顾清影感受到一股虚幻却又沉重的压力，一个穿着朱紫袍服的人出现在师徒面前。 “出示元神印记。”这人毫无感情道。 顾清影判断出，此人不是人，而是一个神灵，应该有渡过元神第二灾劫的实力，竟做了祖师殿的门神。 白眉真人眉心闪现出一个太极图案，清光湛湛。 门神查验之后，随即放师徒进入祖师殿。 到了大殿之中，顾清影生出奇妙的感觉，她好似来到另一方天地里，这里跟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仿佛自成一界。 大殿里有一股极为恐怖又飘渺虚幻的气息。 正中间有一幅画像，乃是一名老道，身着黑白太极道服，眉毛极长。自是本派长眉祖师无疑。 “来拜见祖师。” 顾清影于是磕头。 此时，一股深沉的气息自她身上一扫而过。 而苏尘早已沉寂，隔绝内外，那气息只是祖师画像自发散开，并无主人，因此没有过多查验。 待得顾清影三拜九叩之后，虚空浮现出一个黑白太极图案。 “好徒儿，此乃蜀山剑冢，一生只能进去一次，你进去挑一样东西出来吧。记住，一定要在入口关闭前出来，否则你就得再等一百年才能出来了。” 顾清影于是钻入黑白太极图案之中，很快出现在一个剑冢里，里面插满各式各样的法剑。 她的目光定格在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上，顾清影毫不犹疑地抓住铁剑，然后离开剑冢。 “没想到你这样快就出来了，我看看你选的是什么。”白眉真人略有好奇道。 “是它。” 白眉真人瞧着锈迹斑斑的铁剑，笑了笑，“这是一件失了法禁的法宝，你运气不错，炼化它不会很难，花一段时间它就能成为你的本命法宝，如果你能渡过三灾，它也有机会成为灵宝。” “弟子只是觉得与它有缘，便直接取了它。” “不错，神物自晦，正常而言，不会有人选它。可见此物确实跟你有缘分。好了，我再告知你一些本门的隐秘，然后你就回去温养元神。”他知顾清影刚成元神，很需要稳固境界。 “好。”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非要在今天和齐天行争这个首座。”白眉真人突然发问。 正文 第91章 大变（月票加更） “弟子只是想让师祖亲眼看见我成为十大弟子的首座。” “哎，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你师祖待你极好，我很明白，你想趁着他坐化之前，证明他没有培养错你。有孝心是好事，但往后你也要多为自己考虑。你这一次有些年轻气盛了。不过，要是我在你这个年纪，也会和你一样。年轻人不气盛，那就不叫年轻人了。”白眉真人呵呵一笑。 他知晓李忘机得了甲子续命丸，不过这没用的，李忘机心病不治，就成不了元神，多活一甲子和几百年，并没有区别。 李忘机注定今生无望得元神正道。 接下来，白眉真人告知了顾清影一些蜀山传承的隐秘。 随即顾清影离开，回到自家洞府，布下免见外客的禁制。 她回归洞府，忽地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不多时，那锈迹斑斑的铁剑里飞出一团黑白光芒，有血影一闪，黑白光芒便被吞没。 随即血影无声无息地在蜀山消失。 顾清影醒来之后，默运元神，一些消失的记忆，在杂七杂八的念头中浮现，如梦似幻。 “老祖。” 她盘膝而坐，元神出定，猛地开口道。 可是四顾茫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过去三十年，恍然一梦。 … … 黑山禁地，一道血影回归枯死黑树之下的天妖之身。 他睁开双眼，内心生出极为踏实的感觉。 纵使天宫仙境，极乐净土，也远没有在黑山自在舒服。老魔甚至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哪怕他在外界魂飞魄散，只要黑山仍在，总有一天，他还能在黑山重新活过来。 他没有急着取出黑白光芒，修炼其中的太清道解，而是静默地感受周围的一切，让内心慢慢平复。他甚至靠在黑树边上，睡了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老魔才再次醒过来，一双黑眸幽沉，气息平静。 断崖之上，黑树之下，一条血影自妖身脱离，一阵阴暗潮湿的风吹过。只见得断崖上盘坐着两个老祖，一般无二。 两者相向而坐，身上皆长着可怕无比的不祥。 这场面诡异绝伦。 过了不知多久，两者头顶上悬浮起一个黑白磨盘，整个黑山的灵机均自朝磨盘汇聚。 黑白磨盘越来越大，竟将两个老祖笼身罩住。 自磨盘里，生出阴阳道火，两个老祖均自在道火中焚烧，只是一个化为一滩黑色的汁液，外面有一层血色包裹，另外一个却只剩下森森魔骨，外面裹着一层血色。 这一幕，实是惨不忍睹。 黑色的汁液里，似有一张人脸痛苦地扭曲着，发出咆哮。 而森森魔骨，生出惊悚恐怖的滋滋声。 此时，苏尘的意识仍在。 因为他一旦意识昏迷，整个过程就会陷入不可控的局面，不但前功尽弃，还会损坏自身修行。 他以往不知道何谓神形俱灭。 但现在清楚了。 他正在经历神形俱灭的过程。 唯有这比十八层地狱酷刑还可怕的磨练，才能将那种来自天道的不祥一点一滴地磨去。 但这一身不祥他绝不能继续放任，因为苏尘已经发现，他身上的不祥正在随着岁月成长，拖得越久，往后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可怕。 在黑山灵机支撑下的阴阳磨盘不停运转，使苏尘返本归源，重塑自我。这个过程，稍有差池，苏尘的意识就会遭受重创。 他以无比坚定的决心、毅力，坚决地驱动来自太清道解化生出的阴阳磨盘。 不祥已经和他的妖身、神魂融为一体。 唯有磨损神形，才能消除它。 如果不是有黑山禁土的力量支撑，苏尘根本没法一边磨损神形，一边补充损耗，还能一边运转阴阳磨盘。 饶是如此，他也意识生出无尽的疲惫。 对此，他别无选择，唯有坚持。 在磨灭神形的过程中，一旦终止，不祥将会更加深入他的神形，后面消除起来，会更加艰难，更加麻烦。 他宁愿受这一时惨绝人寰的痛苦，一劳永逸。 转眼两百年过去。 苏尘日日夜夜受阴阳道火焚烧，遭受了无数难以言表的痛苦。 魔骨终于和神魂摆脱了血色的纠缠，两者完美融合在一起，成了一个巨大的漆黑球体，难以形容的恐怖力量油然滋生，笼罩黑山禁地。 剧烈的颤动，甚至影响到外界。 在整个黑山禁地之外，方圆千里的地界，出现轰隆隆的巨响，如地龙翻身。 而自远处眺望整座黑山，但见得那巨大的山体阴影，出现抖动，仿佛一个无法言喻的巨大怪物，正在苏醒。 这是超出常人、修行者、乃至于得道高人也没法理解的可怕现象。 黑山不再只是生命禁区，而是一个即将复苏的巨大怪物。 数万年，乃至于数十万年，修行界的记载里，从没有出现过这样可怕的事。 整个修行界都被黑山的可怕现象惊动。 没有人知晓到底会发生什么。 一种末日降临的可怕感觉，在各大修行势力心头降临。 仿佛一场要将修行界埋葬的黑暗动乱即将爆发。 大大小小的修行势力派出各自门派的高手往黑山方向汇聚，瞧着巨大山体阴影的抖动，一些活了很久的修士、妖魔勾起了噩梦般的回忆。 为什么还是这个地方。 有后辈修士妖魔看出自家的长辈似乎知晓一点黑山的事。 但是问了之后，长辈们，皆讳莫如深。 虽然黑山正在进行可怕的复苏，但是没有人敢去打断，甚至进行试探。他们来了，却什么也没法做。 有血气方刚的修士想要一探究竟，立时被长辈劝阻。 甚至蜀山剑宗、魔教、龙虎山等大势力，居然放下了各自的偏见，派出高手在黑山周围禁法，不许任何人靠近黑山，违者将受到正魔两道的灭杀。 而各大势力的高层，此刻皆有了一致的看法，昔年的黑山老祖可能真的没死，它渡过了灭绝一切的天雷劫。 这些高层们，因为知晓那段过去，所以心里沉甸甸的。 该如何去面对复苏的黑山魔祖，这成了他们此际最大的疑难。 没有人知晓这正在复苏的旷古大妖，将会做出什么事来。 修行界过去没有前例可寻。 这是不可预知的危险。 他们每一步行动，都可能影响整个修行界的命运。 这注定是一场天地大变。 正文 第92章 天灾 黑山南面百里开外的一座孤峰，山上草木俱是鬼煞所化，此刻从孤峰的地脉里钻出一个神容狼狈，满身阴寒煞气的女子。 她一出现，所有化身草木的鬼煞，均自朝她的方向弯曲。 丝丝缕缕的阴冷鬼煞自草木吐出，朝着女子汇聚。 半天过去，她才一扫身上的狼狈，散乱的神气，恢复正常。 女子正是南疆玄阴魔宗的祖师——雪魔，亦是南疆十万大山，无数凶神恶煞的女王。 她自在南疆开宗立派之后，很少履足南疆之外的土地。 不久之前，她竟通过地脉，靠近了黑山。 整个黑山裹着一层巨大的黑幕，阻断一切的禁忌之力，在黑山外围，布下了比以往更严密可怕的防护。当然，这防护更可能是无意间保护了外面的人，免得有人乱入禁地，万劫不复。 同当年一样，她仍旧进不到黑山深处。 当初天雷劫之后，她进入过黑山，想要查探老祖的生死，结果面临了极为恐怖的禁忌之力，若不是她跟黑山有一点亲密关系，那时候便即葬身黑山。后来回去，足足休养了百年，方才恢复元气。 这一次黑山惊变，她再次前来。 而且死寂的心，为此再次活跃。 只是这一次，她连黑山都进不去。 不过在那包裹黑山的黑幕外，她时隔五百余年，再次感受到来自老祖的气息。 在那一刻，她虽然受到重伤，可是整个人如获新生一样，她的妖生再次有了意义。 可是，当年她修为浅薄时，尚能靠近老祖，而今已经是修行界的大人物，却靠近不得老祖。 她修为比从前高了不知多少，离老祖也远了不知多少。 好在老祖仍在人世，这使得她数百年来，第一次生出喜悦之情。 通过带来的鬼煞，勉强恢复元气之后，以雪魔的修行，也没法镇定，她在山顶来回踱步，很是焦躁。 完全没了过去的冷酷和冷静。 “宗主，看来老祖至少是渡过了天雷劫，而且大概无事，你应该高兴才是。”小倩在她身边出现，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说不出的鬼魅。 小倩的话，雪魔一句也听不进去，她仍是不时眺望黑山禁地，来回踱步，只是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连她想进入黑山，都给反震出来，身受重伤，其他人想进去，更不可能，所以她不担心老祖会受到影响。 接下来，她只能选择等待。 黑山的大变持续了半个月，突然一切震动消失，只是黑山周围千里地界的灵机淡去不少。 如同一块田地，经过一段时间的耕种，土地里肥力下降。 待得这种惊人的变化停止，在黑山外面的修行势力，反而更加不平静，他们觉得自黑山中，那位无上存在，怕是要走出来了。 世间将有一场大劫降临。 所有势力，皆做好了防备。 他们前所未有的团结。 一心等待着那不可名状的禁忌存在走出。 这一等就是两年。 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黑山禁地，好似回到了过去。 “难道不是黑山老祖复苏？”所有知情的修行势力高层松了一口气。 禁地的异常，可能是一次灵机的爆发。 他们杞人忧天了。 又过了半年，黑山禁地仍是安静得吓人。 各大势力陆陆续续撤退。 有不怕死，想要探险的修士妖魔及修行势力，入山探险，结果和以往一样，全军覆没。 禁地的凶名，再次笼罩修行界。 不过没有人同情，白死的那些修士妖魔反而还被骂不知死活。 有了这个榜样，各大修行势力有了一致的看法，不要试图招惹禁地。这是根本没有任何好处的事，反而会付出极为严重的代价。 同时，在黑山周围窥探的势力几乎全数散去。 在这之前，雪魔再次试图闯进黑山，结果又身受重伤，要不是各方势力不想在黑山附近生事，雪魔极可能遭到围攻。 毕竟玄阴魔宗身为南疆的绝对霸主，掌握了不少修行资源，却只有雪魔这一个支柱，她一旦倒下，玄阴魔宗便会树倒猢狲散。 雪魔仍在黑山附近养好伤势，再也没有轻易尝试进入黑山禁地，虽然那才是她的家。 又过了好几年，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时。 轰轰轰！ 自黑山禁地再次传出恐怖的震动，禁地周围千里地界的灵机才恢复不少，又再度朝黑山汇聚。 恐慌再度蔓延。 “都是那些贪婪的家伙惹出的祸。” 有人果断将锅甩在那些进入黑山全军覆没的修士妖魔身上，死人不会说话，更没法反驳。 如果不是雪魔已经恢复伤势，一样要遭到正义之士的讨伐。 黑山周围再度出现阻隔外界生灵的黑幕。 离去的各方势力，不得不再次前往黑山附近。 这一次他们更谨慎。 更不允许，再有雪魔这类强者闯入黑山的事情发生。 再度担惊受怕大半个月之后，黑山再度平静如常。 这一次，大家吸取教训，没有修士妖魔再试图进黑山寻什么魔藏、神药。 又是两年过去。 一切如常。 各方势力的耐心磨去，毕竟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不能整天在黑山周围警戒。 不过有一件事不得不称道。 在黑山的惊变后，修行界居然迎来许久未有的平静。 大家注意力皆放在黑山的大变上，没心情搞什么火拼。 可以说，过去几万年，修行界都没有这样安宁的时候。只是这事情，又很讽刺。 因为修行界的安宁居然是世人心中凶威滔天的禁地带来的。 给世间带来强大压迫和恐怖的禁地，反而促进了世间的和平。 现实的荒谬性，总是会出乎想象。 各方势力再度陆陆续续散去。 如此，又过了几年。 黑山禁地，突然再次爆发。 各方势力再度打起精神，跟前次一样警戒。只是这一次，根本没有人招惹黑山，禁地又折腾起来，到底是为何？ 有高明之士，察觉黑山周围千里的灵机每一次在禁地爆发之后，便淡去不少，判断出禁地爆发，可能是在吞吐灵机。 沉寂时，乃是在消化灵机，同时也让黑山周围千里的灵机得以恢复。 甚至有人做出大胆的猜想，黑山如同心脏，而它周围的大地当它爆发时，乃是在向它输送血液。 各种猜想不停冒出。 不过这一次，各方势力的警惕性下降了许多。 往后百年，黑山每个五六年，或者七八年总要爆发一下。 渐渐地，大家都习以为常。 虽然黑山禁地爆发时，总给人一种末世降临的感觉。 可是一百年过去，连修士都死了不少。 有一些行将入土的修士甚至在禁地爆发时，暗骂，“要灭世就快点，不然我就不能活着看到这一幕了。” 这是他们过去百年，担惊受怕多次之后的怨念。 如此一来，黑山禁地的爆发，对黑山周围千里地界的影响，就像是天灾地震一样。甚至还不如一些灾害严重的地方来得频繁。 大家已经渐渐把禁地的爆发，默认成了一种天象。 而黑山禁地深处，那巨大的恐怖黑球，也不知道在酝酿何等惊人的事物。爆发多次之后，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巨大黑球旁边的枯死黑树，吸收了被老祖磨去的不祥残渣，染上一层猩红色，跟着黑球一起吸收灵机，极为缓慢地发育成长，正在默默酝酿极为可怕的魔果。只是也不知要几千年还是上万年才能结出果实。 正文 第93章 天妖道果 当神形中的不祥尽数除去时，苏尘终于结束了长达两百年的残酷煎熬，他意识存在于神形融化出的巨大黑球里面，天妖之身和神魂彻底无分彼此。 只是他的意识实在太过疲累，当除去不祥时，意识便在巨大黑球里沉睡。 这个巨大黑球如同黑山禁地的心脏，不停抽取黑山的灵机，补充两百年来苏尘磨灭神形的损耗，何况此前两百年，黑山禁地还得提供灵机，维持黑白磨盘的运行，为阴阳道火的焚烧提供燃料。 正是以黑山为炉，为炭。 哪怕是吸收了无数生命潜能的黑山禁地，也禁不起这样的损耗。 故而每当黑球抽取黑山海量灵机时，黑山禁地便本能地抽取外界的灵机补充自身。 是为取天地之有余，补黑山之不足。 好在黑每隔一段时间才会抽取灵机，毕竟苏尘的神形被磨灭太多，持续抽取海量灵机，反而消化不了。 故而黑球每一次抽取灵机时，都如黑山的心脏跳动一般，引动黑山全部的气机。 这就造成了外界禁地如一个无比可怕的存在复苏的假象。 同时禁地隔一段时间才爆发，才能让黑山周围千里之地的灵机有了恢复的机会，没有被竭泽而渔。 不然，黑球持续抽取灵机，要不了多少年，黑山周围千里，必将成为新的生命禁区，而且还会不断往外扩张。 那才是世间的大恐怖。 不知何时，巨大的黑球开始旋转，形成一方漩涡，整个黑山的气机受到牵引，往断崖上的黑球。 这一次黑山禁地的剧烈颤动，没有引起外界的关注。 对外界而言，早已习以为常，黑山的地动，无非是一场天灾。这些年来，黑山周围千里，已经没有了修行势力存在。 出了这个范围，黑山翻天覆地，也关不着外界那些修行势力的事。 至于普通凡人，只当是地震。 反正不是天塌地陷，人的生存适应能力是很强的。 禁地，断崖之上，漩涡里面。 苏尘的意识开始苏醒。 经历过多次黑山禁地的剧烈晃动之后，那盖世大魔，终于重临人世。 轰轰轰！ 来自黑山的灵机以及漩涡里的各种元气，在漩涡之力下粉碎，化为天地间最精纯的元气，不含任何属性、杂质。 苏尘的意识开始和这些元气结合，生出一道漆黑的灵光来。 这一道灵光不断成长壮大。 无穷元气被灵光炼化，生出最为精纯的妖力。 灵光的气息在不断增长，同时苏尘的意识、神秘思感也在跟着不断增长不攀升。 这种攀升足足用了一甲子时光，才抵达顶峰。 漆黑的灵光开始化形。 在灵光内部，居然生出雷霆之声，轰鸣声一阵大过一阵，好似到了海潮爆发的时节，一浪高过一浪，看起来永无休止一般。 一山翻过又一山，不是最高不肯攀。 一颗天妖道果，在漆黑灵光中凝聚。 苏尘心念一动，漆黑灵光彻底化形，那是一尊看不清面目的神魔，体内天妖道果妖力激荡，顿时有山崩海啸之声自神魔之躯传出。 在这一刻，他得了来自太古神魔遗留在天地间的法意。 天妖道果凝聚，亦是他走上神魔之路的开端。 不过时代已经变了，他这一条神魔之路，注定和太古时代有所不同，从前的路只能作为参考。 他往后迈出每一步，皆是前无古妖。 从前，此方天地的妖魔渡过天雷劫，道路便尽了。 那是它们前行无路。 而如今，苏尘走出一条新的道路。 打破了此方天地妖魔之路无数年来的黑暗。 如果没有苏尘迈出这一步，此方天地妖魔之道，将是万古长夜。 而今长夜将尽，黎明到来。 苏尘便是那黎明前黑暗里的那一缕光，此际也是妖魔道长夜里唯一的光。 此刻苏尘只觉得浑身妖力，自有神意流转，说不出指挥如意，操纵入微。 这般难以想象的力量，已然被他完全掌握，没有丝毫勉强之处。 一种伟力完全归于自身的感慨油然而生。 神魔之路，乃是力道修行。 跟元神正宗还是有许多区别。 任何同级别的道门元神之力，都远远到不了苏尘现在这样的程度。他们更多是以自身元神，引动天地之力、大道法意来生出大神通。 可是这样的大神通，固然有惊天动地的破坏力。 但怎么及得上苏尘伟力归于自身生出的破坏力那样运转如意。 只是力道修行，纵然有这样那样的天大优势，却有一点不足，那就是每次晋升需要海量的元气，而且每一次突破的需求，皆是成几何倍增长。 苏尘也不知道此方天地，能不能供给出他下一次突破的元气。 大概是不能。 毕竟洗去不祥之后，他已经功行圆满，境界到了此界修行的天花板。 他前面虽然有路，但是出路却不在此方天地了。 是时候，为后面的路做些打算。 苏尘自蜀山取来的太清道解，并非是修炼元神之法，而是统御万法的修行总纲，只要有足够的大智慧，就能从上面悟出修行之法，或者解决自身出现的修行问题。 可以说，太清道解的修炼是无穷无尽的。 但是没有天大的智慧，反而会被耽误，甚至苦熬一生，毫无所得。 如果苏尘没有在蜀山藏经阁汲取那么多道意，要从太清道解悟出解决不祥之法，定然要耗费很久的时间，届时他身上的不祥，也会成长到非常可怕的程度。 或许是冥冥中来自妖魔到气运的加持，苏尘几乎在蜀山走对了每一步。 这也令他意识到聚拢气运的好处。 有大气运，那么遇到致命的危险，也可能因为自身大气运，化险为夷，甚至渡过危险之后，还获得大造化。 不过，每一个绝顶的强者都有大气运，在他们那恐怖的基数上，想要再增加，简直堪比凡人登天。 因此苏尘很是怀疑，那些离开此方世界的家伙，几乎都要留下道统，很可能是为了通过道统聚拢气运。 正文 第94章 荧惑（月票加更） 这个猜测，苏尘可以试验一二。 反正岁月悠长的他，完全可以花一段时间培养出一个道统，开枝散叶，看看会对他有什么好处。 长生种的岁月，足以令他尝试数之不尽的可能，也使他将来的日子，不会那么枯燥乏味。 在这之前，苏尘还要做一次试探，那就是看看此方天地之外到底是何等场景。 虽说神魔之身，可以横渡虚空，但是有诸多传闻，天地之外的虚空蕴藏着不少危险，拿事关他修行之道的神魔之身去冒险，不足以取。而道家练成纯阳元神之后，一样可以脱离此方天地。而且有不少道门元神天仙离开此方天地的前例，他稳妥起见，自然可以先用元神去尝试一番。 对于苏尘而言，以他如今妖力蕴藏的元气，孕育出一道纯阳元神来并不艰难。道门元神正宗之路，破妄这一关，他已经经历，有了凝练元神的条件。何况他还有藏经阁的诸多道意以及太清道解作为修行总纲。 纯阳元神的一切条件他已经具备。 想到就做。 苏尘立时以天妖道果为元胎，只见天妖道果在神魔之身头顶浮现，飞到那断崖上空，引动虚空的太阳真火。 那不知多遥远的太阳星受了感应，过了一会，猛然降下比平常剧烈不知多少的太阳真火。 此火，克制天下万千邪魔。大雪山寺的大日琉璃法身，便是以此火为根基修成。 但见得瀑布似的太阳真火落下，一座小山也能给烧毁。 可是它们浇灌在天妖道果上，只使得天妖道果如同在温泉水沐浴一样，舒服受用而已。 同时，有数之不尽的妖力在猛烈的太阳真火下转化为纯阳元力。 老魔足足练了三年。 因为引动海量太阳真火，云气不聚，不经意间造成黑山周围大旱，原本绕着黑山奔腾不休的大河，河道也变窄了许多。 还好只是三年不雨，且黑山周围，地脉丰沛，有许多暗河，才没有造成赤地千里。 这一日，太阳真火在断崖上空化生的火海里，天妖道果发出好似鸡蛋一样裂开的声音，那无数太阳真火猛地凝聚，一条淡淡的虚影成形。 纯阳元神炼成。 因为本身就是纯阳元力凝聚，故而连元神三灾也不用过。 或许还有苏尘已经渡过天雷劫的原因，这纯阳元神默认为苏尘的一部分，也无天雷劫降临。 但见得这元神虚影，如常人身高大小，神容模糊，在日光下，若隐若现。 苏尘意识进入元神虚影之中，同时神魔之躯、天妖道果好似失了魂一样，陷入沉寂。 他早已明了，毕竟这炼出的元神只是个壳子，不似道门斩三尸的无上神通，能斩出一部分自我来，成为相对独立的个体。 现在的元神虚影，只是他一具化身，没有他意识掌控，便是死物，毫无灵性可言。 但毕竟是以元神正宗之法凝聚的元神。 在他意识进入时，整个元神虚影忽地凝实起来，好似活了一般。 苏尘亦生出一种奇妙的体验，他同黑山的关系仍然紧密，不过这种紧密，又比在神魔之躯时淡了不少。 但是，他明显感受到，他和外界天地的联系变得无比紧密，虽然比不得他和黑山禁地，却也能随意驾驭天地元气，为他所用。 只是没法操纵入微。 凭借这股联系，他无须放出思感、意念，轻易地感知到外界天地的事物，好似在虚空中，他长出许多眼睛一样。 外面干枯的河流、龟裂的大地、以及嗷嗷待哺的生灵们，完全被他“看”在眼里。 苏尘心念一动，沟通天地，不多时，天上乌云密布，黑山周围的地界，下起了久违的大雨。 动念间，影响天象，行云布雨。 虽然苏尘原本就能做到，可是现在要做这些，简直无比轻易，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难怪道门里总有修炼有成者，自称能呼风唤雨、掌控雷电。”苏尘不禁生出这个念头。 元神正宗虽然也掠夺天地元气，不过跟天地更有一种合作关系，神通也多是调动天地之力为己用，借用而不占有，总之是走的可持续发展之路。 太古神魔之道，乃是力道修行，伟力归于自身，耗费的修行资源海量，一但数量到了一定规模，天地就很可能养不起了。 他对比一番，结合自身经历，进行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不过此方天地太古神魔的衰落灭绝，应该绝不止这一个原因。 苏尘心念一动，元神离地面越来越远，逐渐大地山河如同微尘，其中的生灵，便如尘中之尘，微不足道。 元神来去，因为没了肉身束缚，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苏尘很快到了天罡大气之外，见得整片天地，乃是一个水蓝球体。 如果是别的得道高人，见此难免惊讶。 苏尘却只是暗道一句，果是如此。天地之外，却是虚空宇宙，无数星辰相距甚远。 再观周围虚空，却是没了天罡大气的阻隔，星辰真火不知猛烈了多少倍，好在纯阳元神本是一团纯阳元气化生，本无实质，自然而然结合了星辰真火。 如果是肉身横渡虚空，那只能硬抗星辰真火的灼烧。 那太阴星离苏尘最近，他元神无形无影，以最快速度飞去，也花了一点时间才抵达。然后离太阴星最近的荧惑星，他花了小半日到达。 他自问元神速度，绝不会比那些道门天仙慢，以如此速度，横渡虚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星空之中，寻到一方有血肉生灵的新天地，更遑论还得要元气丰沛，远胜过原本的这一方天地。 那些道门天仙，离开此方天地，定然还有别的关窍。 苏尘也不着急，正好荧惑星无天罡大气阻隔，更有无尽的地脉之力给他炼化，苏尘便以元神汲取星辰真火，给元神炼一门大神通出来。 如果将来他得到斩三尸之法，或者类似的法门，这元神就是现成的架子，可以为他一大助力。 而且他还悟出一点新的玄妙，他意识操控元神在荧惑星，可是和黑山禁地以及天妖道果、神魔之躯仍有感应，动念之下，居然意识就能无视虚空阻隔，抵达黑山禁地。 同时又可以凭借意识和元神的感应，又直接抵达荧惑星的元神化身上面。 他下细琢磨，元神化身、天妖道果、神魔之躯、黑山禁地这些跟他意识紧密相连的事物，如同虚空一个坐标，只要感应在，看来无论阻隔多远，他都可以凭空意识降临。 那么其余道门天仙所谓的飞升，是不是也有类似的原理，乃是他们前代的师长，留下了坐标之类的事物。 其中玄妙，蜀山剑宗等势力的老家伙，多半是知晓的。 此事不着急，改天以拳拳盛意请个老家伙问问就知道了。 苏尘在荧惑星运转玄功，取星辰真火修炼大神通，而原本天地里，魔教总坛，正值魔教教主闭关三百年出关之日。 也是他魔功终于大成之时。 他闭关之前，已经取得足够魔功练成的太古神魔残骸，终于炼成不死神魔，一身魔功可谓惊世骇俗，兼之身上数门顶级的魔道大神通，自问除了黑山禁地里深不可测的老怪物之外，恐怕是天下无敌了。 此时，魔教长老教众们齐齐聚在总坛，见得教主出关，神采飞扬，心知教主终于功行圆满，他们个个激动，俱自山呼海啸一般，赞颂教主的盖世魔威， “恭贺圣教主万古不朽，天下无敌！” 魔教教主不禁自得，他苦练上千年不止，魔功到今日总算功行圆满。见得教众称颂，更是自满，直接忽略掉不出黑山禁地一步的老怪物。 自以为天下再无人能制，魔意激荡，毫不遮掩，无限张狂。只见得那魔意冲霄而起，天魔感应之下，自然而然惊动了那号称天煞魔星，能给世间带来灾劫的“荧惑”。 而苏尘正在荧惑星取星辰真火，修炼神通到了关键处，忽然被一股激荡魔意打断，凝实无比的元神化身不禁皱了眉头。 正文 第95章 杀运（月票加更） 荧惑星乃是凶星、魔星，阴阳术士眼中的禁忌。故而有不少魔道中人祭祀或者意念感应荧惑来修炼魔功。 苏尘也只当是下方有个不长眼的家伙，正感应荧惑练功。只是魔意能深入到他修炼的地方，确实有点东西。 他正以元神炼星辰真火到关键处，虽然被打断，但是后面再投入精神进去，还是能继续修炼。 他暂时把魔意的气息记下，准备后面再说。 他随手布置了一个法禁，隔绝内外，一心一意继续修炼起来。 … … 魔教教主厉无邪得意张狂之余。 见得下方吹捧的教众长老里，圣魔右使，还有好几个他拳力邀请入教的客卿没有前来。料来是他这三百年一心闭关，不理会外事，有些家伙有所懈怠，竟忘了他定下的出关之期，或者说以为他不会如期功行圆满。 无论如何，这事情让厉无邪扫了兴致，心下不满。 不过他出关日子早已算好，再等一刻钟，正是五百年一次荧惑星潮汐起时，正对应五百年一次的杀运。 故而他适才魔意冲霄，感应到荧惑星，多少是有意为之，正是稍作试探之举。 如今看来，他魔功圆满，感应荧惑星，着实比从前轻易许多。 待得底下山呼海啸的吹捧声缓缓停歇，饶是以厉无邪的定力，碰上今日出关大喜，听了这些不要脸的吹捧，多少有些飘然。 时间差不多也到了，厉无邪魔功再起，一股比刚才激荡不知多少的魔意破空而去，感应天上荧惑星，准备引动那魔星的潮汐，使其十倍百倍地爆发，再以增幅之后的荧惑杀运加身，布滔天魔威于世间，震慑门中懈怠之辈，二来增强气数，压制他魔功的隐患。 因为他这不死神魔，乃是将太古神魔的残骸融入自身，证了个半真半假的神魔之身，并非由他自身修炼出来的法身，虽然也得了太古神魔不死之境，终归没法完美融合。 只是此法有一样好处，却是融了那太古神魔残骸之后，得不死之境，往后再无寿命之忧，还不用经历黑山老妖那样的天雷劫。 他当年窥伺过黑山老祖的天雷劫，简直是十死无生，这才坚定了厉无邪走这条捷径的决心。 而且练成不死神魔之后，能长驻此世，不必被魔教功法练成的本命神魔勾去魔界受那伏低做小之苦。 除非他身上的太古神魔残骸复苏，否则他在人间，当真是不死不灭了。 可是五百年一次的天命杀运加身之下，料来足以压住他身上太古神魔残骸复苏的风险许久。 如此一来，他更能肆无忌惮地催使魔功。 那破天而去的魔意，惊动魔教总坛周边数百里地。 圣魔右使在自家洞府口止住脚步，没有去往总坛朝拜教主。 他并非忘了教主出关之期，而是刚准备出门，他那一口丹炉居然又倒了。 上次丹炉倒时，他谨慎之下，没有去赴血魂宗宗主之约，后来打听下，果然血魂宗遭了大劫。 十大长老和血魂宗宗主命灯熄灭，死无全尸，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要是他当时没有失约，圣魔右使也该从世间除名了。 故而这次丹炉又倒，圣魔右使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教主一贯睚眦必报，他没去恭贺，肯定要被记在心里。 圣魔右使心里万分纠结，终于给自己狠狠拍了一掌，洞府内传出一声怒吼，“天杀的黑熊妖王，你偷袭我也就算了，还胆敢打翻我的丹炉夺走我要献给教主的丹药，我发誓，从此与你黑熊妖王不共戴天。” 虽然黑熊妖王多年前已经因为不知名原因，搬离它化形的妖洞，但它和圣魔右使结仇，那是传了许久的事。 一时间，声震四野，附近许多修士妖魔都听到了圣魔右使的话。 有魔道修士暗自感慨，圣魔右使果真不凡，被偷袭重伤之后，犹自中气十足，着实魔功精湛。 … … 却说那比此前激荡不知多少的魔意冲向荧惑星，正值荧惑星潮汐爆发，一时间，天穹破开一个窟窿。 青天白日之下，荧惑星光明大盛，居然跟大日争辉。 荧惑星乃是天下知名的凶星，代表杀运灾劫。 一时间，天下震动。 无论是龙虎山、还是朝廷，更或者蜀山剑宗，乃是于大雪山寺等各大势力，统统派门中精通阴阳术数的高手，推演天数，想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这些往常擅长天机之辈，一推演荧惑星之事，立时有重重迷雾阻隔，里面到底有什么事，完全看不清。 有修为高绝的术士，强行捅破迷雾，可只看到了一个淡淡的影子，登时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虽说五百年有杀劫起，可是对于各大势力，往常这些杀劫，都是小打小闹，而且还给了他们兼并周边弱小势力的机会。 可这次多名术士遭受反噬，严重者当场毙命，昭示着这次杀劫的可怕，恐怕是数万年，乃至于数十万年都未必能发生一次的无量杀劫。 荧惑星高悬苍穹，发出猩红血光，夺了大日辉芒。 如同一个凶神，此际正俯视苍穹。 引动如此大的阵仗，也有些超乎魔教教主意料。他早知荧惑星潮汐的可怕，但是能可怕到如此程度，还是出乎他预计。 不过来得正好。 他练成不死神魔，身具不死特性，足以容纳即将到来的滔天杀运。 从此以后，天下地上，当以他独尊。 他不当再是魔教教主，而是一代有通天彻地之能的魔皇。 上古有圣皇，他为魔皇！ 他心神略有激荡，来自太古神魔残骸的气息更影响了他，令他生出横扫一切的霸气。 底下无论是魔众，还是长老，见到这一幕，只觉得教主不可一世，却又理所当然。 荧惑星潮汐爆发之际，厉无邪的魔意好似一颗火星投入油锅里，登时荧惑星的潮汐十倍百倍爆发起来，冲破了苏尘随手布下的法禁。 来自荧惑星的杀机，汹涌而入苏尘尚未完全练成的星辰真火之中，使其蒙上森罗杀意，不再纯粹。 正文 第96章 肢解（月票加更） 苏尘如今何等境界，神念一扫下，登时弄清原委。 还是那家伙的魔意，而且这次还引动了荧惑星的潮汐杀机。 “没完了是吧。” 苏尘元神化身再也不炼那星辰真火，直接长鲸吸水一样，将暴涨的荧惑杀机尽数吞没，那星辰真火，立时全数染上杀机，化身星辰魔火。 无比凌厉的魔火，如长龙一般飞天而起，裹着苏尘的元神，越过漫漫虚空，撕破大气，直接往那引动荧惑星潮汐杀运的魔意源头降临。 魔教总坛，但见得苍穹之上，一道朱红火龙，携带无穷杀机，破空而来。 “恭贺教主，杀运加身。” 魔教长老教众，不乏有见识者，立时大呼。 但是话音未落。 一股炽烈无比的热量，潮涌而至，魔教总坛，刹那间好似烤红的烙铁一样，不少教众们，纷纷皮开肉绽。 有焦糊的味道蔓延。 人群尚未散开。 那破空而至的火焰长龙，彗星一般，一个扫尾，直接扫\b中魔教教主。 根本不是什么杀运加身。 而是大祸临头！ 火焰里，难以想象的杀机轰然爆开，无数杀机魔火引爆魔教总坛的护山法禁，如同爆星。 噼里啪啦。 轰隆隆！ 各种震天的爆炸声，连绵不绝。 厉无邪只觉得周身魔火滚滚，一道道无比凌厉的杀机，袭入他的不死神魔身，经脉出现溃烂和爆炸。 哪怕是以不死神魔的修复能力，也赶不上肉身的崩溃速度。 而那无限杀机之中，赫然由一道元神主导。 原来苏尘认出魔教教主的肉身，居然和神魔之身隐约一脉相乘，不过要比他正宗的神魔之体，劣质不少。 甚至只有一丝丝污秽不堪的本命神魔之气。 以至于苏尘眼里，对方的身体到处是缺漏不足，星辰魔火引动杀机，庖丁解牛一样，轻易地剖解对方的肉身。 这一战打下来，比苏尘去打道门天仙还要容易。 而在厉无邪看来，他引以为傲的神魔之身，在对方看来，简直千疮百孔，到处都是破绽。 一只枯焦的血手，一只红色的脚，还有一个巨大的血口，纷纷从厉无邪身上剥落。 这些东西好似拼图一样，在厉无邪的身体上胡拼乱凑。 而苏尘轻易将其肢解。 到底是太古神魔残骸，被肢解之后，苏尘的星辰魔火也没将其焚毁。 不过这魔教总坛不死山，着实有些古怪，哪怕苏尘将对方肢解，这应当是魔教教主的家伙，虽然魔功大减，却也有一股神秘力量支撑，使其在凶煞的魔火中坚持下来。 确切的说，对方在不死山，有类似他在黑山禁地的加持，只不过远没有他和黑山禁地的融洽无间。 同时，他也注意到枯焦的血手，微微地冷笑，“你这家伙，到底落在了我手里。” 看来血手还是和魔教勾结在一起，甚至试图在魔教教主身上复生。 魔教教主趁着苏尘关注血手之时，猛地钻入地底，那是一座泛着滔天魔意的魔池，整座不死山的精华所在。 只要魔池不毁，他自然就不灭。 苏尘自然看得出这魔池的厉害，里面有不属于此界的力量。 除非将魔池搬到黑山禁地，否则难以将其炼化。 而魔池和不死山深深结合在一起，搬动魔池，等于搬动整座不死山，这也太耗费精力。 苏尘有燕飞当暗子，除非对方一辈子龟缩在魔池里面，否则总有被他收拾的时候。 凶煞魔火一卷，将枯焦血手等收起来，随即魔火将地面融化，直接打破无数禁制，带着元神沉没到魔池前。 一股沟通不知名异界的心念正巧迸发出来，苏尘听到，乃是对方发下天魔誓言，要熔炼魔池，化身极道天魔。 “你到底是道门哪一个迟迟不走的老怪物？”厉无邪仗着魔池的特性，还是有胆量跟苏尘说话。 如果对方报出家门，等他化身极道天魔，熬到对方飞升，非灭了对方道统，报今日大仇。 “老祖我不过是练了一个元神化身，遨游虚空，正巧在荧惑星停下，修炼星辰真火，是你非要不知好歹，一而再地挑衅老祖。你想来报仇，老祖我随时等着你。” 以苏尘今日之能，自然不怕厉无邪的报复，何况他另有手段收拾他，不急于这一时。 现下对方肯定死活不肯出魔池，苏尘自然懒得在这里消磨时间。 他留下话，无非是给对方一个死得明白的机会。 毕竟厉无邪虽然冲撞了他，也让他解决了一个长达千年的心病。那便是枯焦血手。 只是他神念之下，整个魔教总坛并无血棺的踪迹。 不过回去再盘问血手也行。 意识离开本体有些时间了，他一回此方天地，就十分想念，故而没工夫跟魔教教主瞎耗。 临走前，魔火肆虐，犹如火山爆发，将魔教总坛万年不止的积累卷烧一空。 自来只有魔教对别派烧杀抢掠，这被外人烧杀抢掠，还是魔教建立以来头一遭。 只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待得苏尘走后良久，魔池再次有声息。 “他居然练了元神，而且只是作为化身。还自称老祖，十分凶邪，是了，这怪物定然是黑山老祖。”厉无邪顿时明了前因后果，随即心如死灰。 老怪物刚才只是一道元神化身而已，而其本体肯定就在黑山，乃是其道统所在，他敢去吗？ 更何况过去老怪物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厉无邪也不敢探入黑山禁地。 那里面的禁忌之力，连太古神魔残骸也警告他不要去尝试进入。 而现在连太古神魔残骸也被老怪物夺走。他没有任何再去招惹对方的底气了。 可恨，可恶。 如此一来，厉无邪更不敢轻易出魔池，生怕老怪物杀个回马枪，到时候定然要神形俱灭。 “燕飞，你往后暂摄教主之责，替我全权处理教务，我要继续闭关。 厉无邪心丧若死的情况下，将教务托付给燕飞，深入魔池，再无声息传出。 中年男子模样的燕飞无奈苦笑，到底还是坐上教主之位了。 老祖临走前，还让他注意教主的动静，留下一道星辰魔火给他，如果发现教主出来，就以魔火将其灭杀，届时老祖也自有大神通通过魔火降临，绝不会给对方活路。 看来他还是得时常来魔池慰问教主。 正文 第97章 劫起 魔教总坛，满目疮痍。 燕飞对此，心里没有任何触动，自从五长老死后，他对魔教已经没有任何归属感，所以没有表现出什么权力欲，这反而让他赢得了魔教教主的信任，其他长老、弟子，对他也不排斥。 他得了厉无邪的任命，发号施令，处理教务，井井有条。 而且没有暂摄教主的得意忘形，对人态度，和过去没有分别，让魔教教众反而对他愈发满意。 何况燕飞无论教中事务大小，总会隔几天去魔池禀报一次，哪怕魔池里的厉无邪一次也没有回应过，他仍是恭敬以待。 这一来，更得了教中上上下下的一片赞誉。 其实魔教落到如此田地，说对前教主厉无邪没有怨言那肯定是假的，要不是他出关之后，自觉魔功盖世，还狂妄自大，招引荧惑杀劫，魔教哪里能惹来如此大祸。 简直不当人子。 有几位长老酒后吐真言，数落厉无邪各大罪状，恨不得剖心向燕教主自白。如今魔教里还有一些厉无邪的心腹，譬如圣魔右使的位置，分明是当年厉无邪用来制衡燕教主的。 燕教主是大丈夫行事，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传说连峨眉派的妙一师太都对他倾心不已，曾为他生了个孩子，如此人杰天骄，成为他们的教主，那是魔教的福气。 偏偏厉无邪小肚鸡肠，压制燕教主多年，传位之时，还说什么暂摄教主之职。 简直令人恶心欲吐。 大丈夫行事，名不正，则言不顺，教主就是教主，哪有暂摄教主之位。反正在他们眼中，燕教主就是教主，永远都是。 几名长老恶向胆边生，决心为教主先剪出厉无邪的羽翼。至于厉无邪，如今被破了魔功，只能躲在魔池之中，苟延残喘，他不出来还好，要是出来，几名长老也是魔教的老人了，自问还是能劝他好自为之，他若是肯听劝，肯定还能留几分体面，不受那炼魂之惨，直接打散魂魄即可，若是不听劝，大家只好帮他体面。 他们一路愤慨，往圣魔右使的修行灵峰而去，准备先将这厉无邪的走狗，同时也是本教中修行资源最丰厚的人之一拿下，然后查封他的宝货。 不过到了那里，才发现圣魔右使的洞府根本没人。 原来圣魔右使已经回了总坛。 几大长老赶紧回总坛，生怕去晚了一步，这厮就对教主不利。 结果刚到了总坛，却见得圣魔右使在山门前招呼往来教众，谦恭至极，对过路的大大小小人物，皆十分热情，还派发丹药，说是大家在大难中，受创不浅，教主特意命他给各位派发灵药，每发一次，皆称颂教主大德。 还有弟子向他们禀报，圣魔右使已经在他们总坛的居所送了不少宝物，出手十分大方。 而且一大早就赶去拜见教主，听闻后面教主和圣魔右使言谈甚欢。 “算他识时务。”有长老酸溜溜道，随即回了居所，看看圣魔右使出手到底有多大方。 … … 荧惑星杀劫一闪而逝，各方修行势力，尤其是正道大派，陆陆续续得到了消息，原来杀劫是针对魔教的。 他们不禁拍手称快，以为是哪位正道老祖出手。 但是当日的情形，逐渐披露出来。 后面苏尘对魔池那番话，有不少魔教教众听到，而且燕飞没有遮掩，故而其他势力自然得知了。 他们很快分析出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黑山老祖。 确然是传说。 虽则各方势力，对黑山老祖讳莫如深，甚至有意无意抹去对他的记载，可是有一定地位的修士妖魔，仍是知晓这个旷古绝今的大魔。 何况黑山禁地前头几百年，经常爆发，故而许多关于他的资料，还是被修行界的一些高层挖掘出来。 只是黑山老祖，以一人之力，几乎摧毁魔教总坛，此事还是令各方势力心中颤动不已。 毕竟那是魔教总坛，魔道圣地，有异度魔界力量的加持，厉无邪还练成不死神魔之身，堪比道家天仙。 如此厉害的人物，居然面对黑山老祖几无还手之力。 不过有某位避世多年、渡过元神三灾、即将飞升的老前辈指出关键，大妖魔渡过天雷劫，能练成真正的太古神魔之身，因此厉无邪炼化太古神魔残骸成就的不死神魔身，注定要被黑山老祖克制。他此话，虽然有一点宽慰人心。 但结果而言，仍然是黑山老祖以一人之力，平推了魔教。 而且有知情者透露消息，黑山老祖只是用了一道元神化身。 那确然是元神正宗之法才能练就的纯阳元神，否则如何能炼那星辰真火？ 可是元神正宗之法，向来是各派不传之秘。 黑山老祖是如何取得？ 各派也没听说哪位元神真人失踪，或者遭了魔劫。说来说去，却翻出了一桩旧事。 原来千年以前，大雪山寺的星轮明王曾和黑山老魔一战，听闻是多了大雪山寺的重要事物。而星轮明王修行佛门无相之法，又心慕道门小无相之法，意图大小无相合一，道佛合流，创出一门前无古人的功法。 为此他千辛万苦，得了一门和道家小无相之境有关的元神正法，他圆寂之后，那门元神正法旋即消失。 说不定便给黑山老祖得了去。 为此，蜀山剑宗先金剑传书询问。 也正因为蜀山剑宗的询问，此事传了出去。 故而各大势力心里，黑山老祖有今时今日的凶威，大雪山寺多少要负上一点责任。 甚至有大势力心想，惹不起黑山老祖，难道还惹不起大雪山寺，不免有几个靠近西土的修行势力联手，顺手想拉上蜀山，去找大雪山寺要个说法。 如今黑山老祖出世，俨然无人能制。 他虽然暂时没有席卷修行界的苗头，可保不准哪一天会魔威滔天而来。 做人总是要未雨绸缪。 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大雪山寺最近风头有些太盛了，居然开始在中土附近传教。 其属下的佛国也对中土虎视眈眈。 以往为了拉拢大雪山寺制约魔教，大家对大雪山寺自然有颇多忍让，而今魔教元气大伤，他们的重点当然要转移一下。 魔教重创，黑山老祖出世，修行界原本维持的平衡无声无息破碎，真正的杀劫，反而在无声无息间酝酿起来。 苏尘却不知他无意间，真正拉开了修行界的杀劫序幕。 他现在要盘点收获，进一步为离去此方天地做准备。 正文 第98章 魔宝 枯死黑树下，苏尘回归神魔之身，天妖道果隐于眉心祖窍。魔威不显，散发出飘渺不定的虚幻气息。旁人看他，必然是云遮雾绕，哪怕以大神通观察，同样难以触碰到大魔本质。 这非是神通，而是境界到了，自然而然能藏匿自身，免得给人窥探。 元神化身不过是他用来摸索虚空的工具，此法到底还是很有弊端，一旦使用，须得他意识投入，无法分心。 他的根本到底是神魔之身、天妖道果。 在没炼成类似斩三尸的法门前，苏尘不打算再使用元神化身出行，免得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黑色的泥土上，枯焦的血手、一只红色的脚以及一个巨大的血口并排摆着。 血色的文字在黑泥浮现， “放过我，我告诉你太古神魔消失的隐秘。” “我还知道许多秘密。” “我告诉你太古神魔的修炼之法。” 一行行文字急速的浮现。 因为它感觉到苏尘的杀意越来越浓，一股死亡的危机感迫临。 但是苏尘的杀意没有减少。 “裹尸布，你一定想知道裹尸布的秘密，我告诉你。” 血色的文字出现得很快，十分潦草。 它真的急了。 苏尘只是不理，魔手一招。 黑白分明的阴阳道火猛地浮现，血手、血脚、血口在阴阳道火的磨灭下，发出嘶嘶之声。 这阴阳道火连不祥都可以磨灭。 对于这些太古神魔的残骸，自然也能收到奇效。 对于枯焦血手的话，苏尘没有兴趣，因为他修得正宗神魔之身，伴随修行加深，来自太古神魔的传承会在冥冥中加诸于他。 他能知道的，随着时间推移，只会比枯焦血手有增无减。 相反，这家伙留着始终是个隐患。 苏尘今日就要一劳永逸，顺带借用这太古神魔残骸，炼制魔宝，锻炼一下炼器的本事。 往后岁月悠悠，总得发展一点别的爱好，打发时间。 一坐十年。 血手等残骸在扭曲嚎叫中，彻底融化成一团不含任何杂质的纯净血液，苏尘折断一根黑树的树枝，上面隐隐有不祥的红色成为树枝的皮肤。 苏尘将那团纯净血液涂抹在树枝上，刻画出无数符咒，而树枝的内部结构，他也参照了神魔之身的玄妙改造。 随即将星辰魔火融入阴阳道火之中，两火加持下，日夜焚烧，在黑山灵机的淬炼下，黑树枝成猩红色，但是没有半分血腥气味，反而有点像玛瑙一样，隐约透明。 在不断淬炼中，树枝变得越发坚硬，结构越来越趋近完美，而且逐渐能自发汲取天地灵机，有了一丝灵性。 “幽冥劫水。”魔音沉入深渊。 一团昏黄深沉的劫水涌出。 “淬火。” 它得了指令，这团劫水登时包裹住千锤百炼不止的黑树树枝，开始进行魔宝出世前的最后一步。 如此，又过了三年。 最终一根深红色的魔杖在苏尘手中成形。 “今后你就叫黄泉魔杖。” 苏尘给新生的魔宝定下名号。 黄泉魔杖，一杖之下，还有不祥的诅咒，能将人永生永世打入幽冥，不得超生。 太古神魔残骸、无数符咒以及各类精细入微的炼器手法，全部在黄泉魔杖身上展现。因为它身具太古神魔残骸的精华，潜力无穷，往后的岁月，还可以不断改进。 而且一直跟在苏尘身边，有望随着苏尘突破，成为灵宝，甚至化后天为先天。 魔杖炼制成功之后，苏尘记起了魔坟魔衣的事，这是他起家的魔物，如今是时候让它们也跟着回归了。 他早已收集好魔坟、魔衣的气息，不断招引灵机祭炼。 因为他有炼制黄泉魔杖的经验，以及这些年参悟太清道解，有了新的体会，境界玄远，原本预计要花几十年复活魔坟、魔衣，结果只用了十年时光，魔坟和魔衣便即复生。 它们身上也有一种虚幻气息，比以往潜力更大了。 魔衣成了苏尘的袍服，魔坟隐于苏尘的袖口，甚至能当一座印打出去，镇压对手。 复活魔衣魔坟之后，蜃妖居然也苏醒了。 “过来见我。” 深渊的峭壁上，一条淡淡约约的影子正攀附墙壁。 它刚刚醒来，十分迷茫。 突兀地，一声魔音自上空沉下来，影子一下子惊醒。它在峭壁上猛地往上直蹿，终于来到断崖，水汽翻涌下，变成一个白面龟公打扮的男子。 “拜见老祖。” 蜃妖一下子觉醒了许多记忆，立时匍匐在那虚幻不实、面容模糊的神魔之下。 它内心颤栗恐惧，又生出一股激动。 老祖居然真的渡过了天雷劫，而且没有陷入不祥。 这在它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无法理解。 但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 蜃妖要不是本身就是幻道的大家，只怕还会怀疑它是不是陷入了幻境，产生了幻觉。 “他们的记忆可还在？” 蜃妖内心颤动时，老祖的魔音再度响起。 它立时打起精神，回道：“我一直保存在意识最深处。” 蜃妖当然明白老祖说的是冥部十人。 它伸开手，上面有十个萤火一样的事物，正是冥部十人的本命魂魄气息以及记忆。 苏尘点头，又一招手，自蜃妖身上浮现十个指甲大小的黑色脚印，十个萤火晃悠悠地钻进黑色脚印里。 黑色的泥土里出现影子。 苏尘命幽冥劫水分出一部分，又掺合黑山的泥土，照着神魔之身的玄妙，捏合出十个泥人。 这不是造活生生的血肉生灵出来，他暂时还没到这一步。 十个泥人仍是死物，不过在神魔玄妙下，仍有不少活人特征。但本质上还是泥人死物。 但已经不错了，总比灰飞烟灭好。 黑山底部，在天雷劫下打通了阴世黄泉。来自太古神魔的传承里，阴世有能帮他提升实力的事物。苏尘准备探索一番，他暂时不准备真身前往，而是先打算让冥部十人去探路。他们身上有苏尘的诅咒，又是泥人之身，并非血肉之躯，还浇灌了幽冥劫水，去往阴世，应该能适应那里的环境。苏尘亦能通过诅咒，分出心神，利用他们观察阴世。 “不知这次，还会见到那口黑棺吗？”苏尘心里忽地起了个念头。 正文 第99章 显圣（月票加更） 冥部十人在缓慢苏醒时，苏尘对蜃妖开口，“你随后跟他们一起下阴世黄泉。” “老祖，这阴世黄泉里面有颇多凶险，只凭我和他们，着实应付不来。”他知道阴世水很深，所以硬着头皮也要说出难处，免得到时候完成不了老祖的任务。 蜃妖很清楚，老祖可怕归可怕，但是也讲道理。只要诚心诚意为他办事，老祖不会因此责难。 “无妨，你带着它下去。” 黄泉魔杖飘飞到蜃妖身上，毫不客气贴住它的背，似乎要拿它当坐骑。蜃妖感受到了黄泉魔杖的莫大威能，内心更生出一股本能地畏惧，于是它老老实实背着这棍子。 这魔杖里有太古神魔残骸的精华，本质确实高过蜃妖，且身为魔宝，自有一股凶厉，不好管束。于是苏尘又传了蜃妖一段口诀，让它可以驱使黄泉魔杖的力量。 饶是如此，出于对魔杖身上太古神魔气息的畏惧，蜃妖并不敢造次。 随后，冥部十人苏醒，一一拜谢过老祖，然后接了老祖法旨，从黑山禁地的深渊下去，进入阴世黄泉。那深渊下的阴世黄泉深广无际，等他们抵达阴世，不知得要多久。 故而苏尘只分了一点心神在他们身上，暂时没有密切关注。 忽然间，他心中一动，察觉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股气运加身。追溯来源，正是魔教。 原来过去几十年，燕飞坐稳魔教教主的位置，用了一点手段，居然改换他为魔教信奉的魔神，因此魔教的气运分出一部分到他身上来。 魔教教众也不反对，毕竟对于魔教而言，信奉强者为尊。所以魔教建立以来，早已改换过好几次魔神信仰。何况黑山老祖的厉害，大家亲眼见到，寻思又不能报仇，打不过，能加入最好。 只是他们也不知黑山老祖同不同意，但姿态已经做足，黑山老祖再来魔教，总不能还找他们出气吧。 当然，不乏有聪明的教众猜出教主和黑山老祖多半有特殊的联系，可这事能明说么？ 即使说出来，大家也不会对教主有意见，反而可能会祸从口出。 这毕竟对教主的形象有损。 而且大家心里巴不得教主跟黑山老祖攀上关系，魔教如今元气大伤，有个强硬后台，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哪怕这个后台是让魔教元气大伤的黑山老魔。 更何况，真正的罪魁祸首大家已经默认是前教主厉无邪了。 如今稍微和黑山老祖有点关系的就是南疆的玄阴魔宗，不过玄阴魔宗的祖师雪魔百年前就受了重伤，早进入地底煞穴闭关，至今生死未明。那玄阴魔宗的副宗主，也失踪了近百年，昔日偌大的玄阴魔宗，如今竟有风流云散的架势。 虽然大家都传闻雪魔出身黑山，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从没见过有玄阴魔宗的人能进入黑山禁地，那黑山之中的魔道老祖，更从未在南疆有过显圣。何况，当年在黑山见过雪魔的修士妖魔，几乎全数已经作古或者遭劫。 如此一来，更让人觉得玄阴魔宗和黑山的牵扯，该当是狐假虎威。 只是也有聪明人觉得，玄阴魔宗没有澄清流言，着实不怕黑山老祖因此降罪，说不定传言有那么一两分真实。 虽则如此，到底南疆离黑山甚远，而且玄阴魔宗没了宗主、副宗主之后，群魔无首，肉眼可见的败落下来，最近还被搬来南疆的黑熊妖王和本地几个大妖打得节节败退。 最后只剩下祖师殿可以守。 南疆十万大山，郁郁葱葱，一座青翠的山峰上，修建着一座魔宫，里面陈设摆件，居然和昔年黑山洞府一般无二。 在最深处，建着一座祖师殿，此殿居然是由一块完整的玉王雕琢而成，不但美轮美奂，还极尽巧思，里面更有许多珍稀宝物，一一供奉在殿内。 此殿建造时，可谓是倾玄阴之物力，方才得这一座堪称神仙玉堂的宝殿。 自玄阴魔宗祖师殿修成以来，除了宗主雪魔和副宗主小倩以外，从不许第三者进来。 而殿中赫然供着一幅画像，上有看不清面目，身着魔衣的男子，旁边是一株黑树，一座魔坟。 宗主、副宗主在时，只消没有出去或者闭关，都是每日三炷香。后来有弟子偷偷进了祖师殿，瞧见画像，虽然受到重罚，到底没死，一来二去慢慢传开，才有人判断出画像可能是黑山老祖，玄阴魔宗和黑山老祖的有联系的传闻，由此而来。 如今雪魔、小倩俱不在，玄阴魔宗给外来和本地的妖王联手，打得节节败退，最后只剩下祖师殿可以守。玄阴魔宗残部，唯有违背祖训，进入祖师殿。 祖师殿因为耗费天大物力，不乏魔禁，因此一时间，还挡得住外面大妖们的攻伐，只是被攻破也是迟早的事。 他们在一位老妪的带领下，朝着祖师殿的画像诚心祷告， “但求黑山祖师开恩，救我等于水火中。” 剩余魔宗弟子，别无他法，唯有寄希望于飘渺无凭的黑山祖师。外面妖气冲天，大殿摇晃。 显然魔禁已经摇摇欲坠。 可是剩下的魔宗弟子，个个带伤浴血，已经没有再战之力。 以往听命玄阴魔宗的鬼煞，现在更成了妖王们的排头兵，攻打玄阴魔宗，以它们最是积极。 众魔心里愈发绝望。 最后那老妪在绝望之下，为了留下玄阴魔宗的道统，居然念动魔咒，以自身血肉精魄为祭品，向祖师画像血祭。 魔咒言出无悔，乃是追溯生生世世的大誓。 禁咒之力下，老妪肉眼可见地干枯起来，最后只剩下一张人皮在地上。 一团血气飘进了那祖师画像里。 冥冥中，惊动了正研究自身气运的魔道老祖。 苏尘眉头一皱，那眉心的金红血痕，蓦地睁开，一股金红色的光芒射出，发动了来自血眼的追溯能力。 一段画面在他身前展开。 他立时知了来龙去脉。 玄阴魔宗乃是他当初叫小雪离开之后，建立的道统，追根溯源，确实和他有点关系。 追溯过程中，他还看到小雪几次出现在黑山周围的画面，还因为试图闯入禁地，数次重伤。 那一团纯净无比的血气，更顺着冥冥中的感应，落到苏尘眼前。 … … 轰隆隆！ 玄阴魔宗的祖师殿魔禁被打破。 一个身材高大，满身黑毛的妖王闯进大殿。 魔宗弟子陷入彻底的绝望。 正在此时，那祖师画像居然发出濛濛血光，里面的人物仿佛要活过来似的。 显圣！ 正文 第100章 妖王（月票加更） 满身黑毛的妖王，乃是一只黑熊化形，人称黑熊妖王。他肉身坚实，力大无穷，耐力悠长，在它一双大掌连续猛击下，成为拍碎魔禁的最后一根稻草，第一个闯入大殿内。 一进入大殿，满殿琳琅夺目的宝光晃得它眼睛都睁不开，哪里还能注意到那泛起祖师画像的濛濛血光。 黑熊妖王眼睛都湿润了。 不是被宝光刺的。 而是它忽然间感慨万千，有许多委屈要发泄。 鬼知道，它这一路由北到南，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自从被圣魔右使赶走之后，它只能往南走，因为北边都是魔教的地盘，而且很荒凉，它喜欢山清水秀的地方。 可是一路往南，它每一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灵脉的山峰，想要停下来修行，都遇到了难缠的对手。 要么对手实力比它强，要么对手人多势众，反正一个地方呆不到两三年就得被赶走。 世道也越来越乱。 以往它这样的妖王，寻个灵脉独霸一方还是不难，随着世道大乱，杀劫一起，抱团成了主流。 每到夜深人静，在荒郊野外独处的它，总是梦到它的老巢，怀念那里的蜂蜜，可是回不去了。 它不明白，圣魔右使为何非要赶它走。 可是没办法，打不过只能跑。最后它到了南疆，跟几个妖王联手。这些本地妖王从前被玄阴魔宗镇压，受了不少委屈。 同时天涯失意之妖，很快有了共鸣。正好玄阴魔宗的宗主、副宗主一个生死不明，一个失踪，于是几大妖王达成一致，决定组建复仇者联盟。 虽然它和玄阴魔宗无仇无怨，可是它听了几位大妖兄弟的遭遇，产生共鸣，所以同仇敌忾！ 如今所有的委屈，都应该可以得到回报。只有这样宝光璀璨的终点，才配得上它一路的颠沛流离。 它发誓，它再也不要被人像狗一样到处赶着跑。它甚至要找机会杀回老巢，拿回它失去的一切。 惊人的妖威在大殿里肆虐。 玄阴魔宗的残部们瑟瑟发抖。 鬼煞们涌入，它们要用最残酷的报复，来回报过去遭受的奴役。 虽然它们现在一样被奴役着。 可是践踏过去高高在上的玄阴魔宗弟子，总能让它们扭曲的魔心，得到快意的安慰。 面对汹涌而至的妖王、鬼煞们，玄阴魔宗的弟子们恨不得刚才跟随老妪一起祭祀魔神，免得遭受妖魔道对待对手惯有的炼魂之刑。 但是，真要让他们自杀，却也怎么都难以迈出那一步。 自古艰难唯一死。 绝望的死水开始蔓延。 黑熊妖王一步步走近，目光从殿中的宝物挪开，看着脸上布满恐惧的玄阴魔宗弟子，心想着哪一个最细皮嫩肉，吃起来味道最好。 它并不着急，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它希望他们内心的恐惧不断扩散。把自己的快乐建在旁人的痛苦之上，快乐会加倍。 这是黑熊精经历过太多心酸，才能悟出的道理。 可是它慢慢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大殿的五颜六色的宝光在消退。 不，那些璀璨的宝光正在被一种红光取代。 濛濛的红光，如同潮水一样覆盖整座大殿。 无形的沉重感，萦绕在大殿每一个妖魔鬼煞的心头。 黑熊妖王艰难地扭过头，看到了那大殿正中供奉的一个画像。在红光里，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上面画着什么。 但是濛濛红光的源头是画像准没错。 “这是一件异宝？” 黑熊妖王脑子一热，生出贪婪。 但是它好似又想起，玄阴魔宗的祖师殿似乎供奉着谁的画像。 并不灵光的脑袋艰难地开始运转，同时濛濛血光里的画像，画中人抬起了手。 这个动作，让大家突然间瞧得很清楚。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感萦绕大殿。 同时一团黑漆漆的事物从画里出来，那是一座猩红暗沉的魔坟，出得画像之后，魔坟不断变大。 大殿的空气陷入凝滞。 殿中的宝光彻底黯淡下来。 黑熊妖王心里生出一股莫大的死亡危机。 它不敢大意，一声暴喝！ 好似雷霆霹雳一般，全身妖力轰鸣暴起，但见得大殿之中，一个身形巨大的黑熊在咆哮声中站立起来。 双脚狠狠踏穿光滑的魔石，头几乎要冲破大殿的顶部。 在生死危机下，它直接亮出大妖之身。 但是魔坟的压力仍在持续增长，恐怖的威压好似苦海一样散开，压抑每一个妖魔鬼煞心头。 汹涌而进的鬼煞们鬼影摇晃，好似苦海中的扁舟，随着海潮上下翻飞，随时都要被大浪拍死。 好似顶天立地的黑熊妖王起不到定海神针的作用。 亮出大妖之身，黑熊妖王的妖力损耗急剧增加。 他不敢浪费时间，声如雷霆，双拳推金山倒玉柱似的打出，生出一股绝强的气浪。 轰！ 绝强的冲撞之力在大殿里激荡。 小山坡似的黑熊妖王妖身在这一击之下，急速变小，风筝断线似的，身子倒飞出大殿。 它口喷鲜血不止。 但是借着这一击之力，它直接遁逃。 它刚才全力一击，就是为了营造一个逃跑的机会。 但是没想到，魔坟的可怕性，还是远远超出它预计，一股奇异的破坏力钻进它的大妖之身，一击之下，黑熊妖王遭遇重创。 妖目泛起泪光。 它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到了这里还不是终点吗？ 忍着剧痛，黑熊妖王大喝一声道：“好一个顶级的魔宝，我全力一击，居然只能和你两败俱伤，着实了得。诸位兄弟，快来助我，莫要让它跑了。” 因为黑熊妖王最先进去，而且它出力最多，其他妖王也怕玄阴魔宗的祖师殿还有古怪，因此慢了几步。同时大殿的魔禁，还没有彻底摧毁，故而妖王们并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何事，只是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气机。 但是玄阴魔宗往昔搜刮南疆，不知积攒了多少宝物，这祖师殿里有一两件厉害的异宝或者还布置有可怕的魔禁，自不稀奇。 它们见得黑熊妖王倒飞出来，一座魔坟自大殿窜出。 正文 第101章 镇压（月票加更） 它们登时明白，这是一件极为厉害的魔宝，又听到黑熊妖王的话，由于黑熊妖王一直表现得老实憨厚，大家不疑有他。 天生魔宝，能者据之。 一头蛟魔率先出手，它自南疆大泽里化形得道已有两千年，又是蛟龙之属，妖力比同境界的要深厚不少，降服魔宝，它自当仁不让。 “水龙吟！” 它一出手，便即不留余力。 生怕出手完了，魔宝就落在其余妖王手里。 其他几个妖王跟它都是几百上千年的交情，万一一不小心伤在魔宝手上，它如何过意的去。 一条蛟龙横空出现，周围卷起大水，龙吟之声，在群峰中回荡不绝。 这大妖之力，着实惊世。 那大水拍出足有千百丈的潮水，向着魔坟汹涌而至。 魔坟本自追杀黑熊妖王出来，见得大水拍下，当即停下。 无穷无尽的潮水泛起龙吟，如同万千巨掌，拍中魔坟，即便是一座山峰，在这汹涌澎湃的巨力下，也要千疮百孔。 但魔坟在无穷海潮下，居然化生出一个暗红深沉的漩涡，那无穷海潮，居然转瞬给它吸个干干净净。 自蛟魔化形以来，头次遇到如此离奇可怕的神通。 它直接跟那些妖力所化的海潮断了联系。 按捺住对损耗的心疼。 蛟魔再下狠心，身上爆出天崩地裂似的轰鸣，绝强的妖力再度爆发，不知多少飞禽走兽躲闪不及，转瞬化为尸骨。 这时候，其余几位妖王也齐齐出手。 魔宝越是厉害，到手之后，它们实力增加的越多。 这么简单的算术题，它们不会做错。 何况有黑熊妖王和蛟魔大哥两大妖王全力出手，这魔宝也该气力不继了。 一只火鸟冲天而起。 “离火之精！” 登时有成千上万道离火精气腾空而起，化为匹练，铺天盖地袭杀魔坟而去。 那魔坟一颤，浑身忽地迸发起幽沉黑水，好似那蛟魔此前的海潮，尽数给它污染后，又再度放了出来。 以水克火。 那成千上万的离火精气便被幽沉黑水完完全全接下。 事到如今，几个妖王也看出魔坟对付它们的神通，简直从容不迫，根本没有受损。 但是骑虎难下。 蛟魔盖世妖力，打到魔坟身上，只是听得山崩地裂之声，可是魔坟始终无碍。 同时火鸟如大日一般，朝魔坟撞去。 这大日越滚越大，简直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另一个妖王也跟着出手，滚滚无尽的青木元气涌入火鸟化生的大日上，这位妖王却是南疆一株青藤异变，化形得道。 以木生火。 两大妖王联手之威，将那火焰大日直接化为火海。 势必要魔坟上天入地，无处可逃。 三大妖王联手，封天锁地。 但魔坟也没有逃跑的意思。 静静默立着。 黑熊妖王重伤之后，直接蹿入大山之中，但它没有跑得太远，毕竟魔坟强横，三大妖王也不是吃素的。 万一它们打赢了，黑熊妖王还能回去分一笔好处。 毕竟它说和魔坟两败俱伤，那也是它自己的判断，反正它自己受了重伤不假，如果魔坟没受伤或者受了轻伤，那也是它判断失误而已。 何况以它的判断，魔坟纵使被降服，三大妖王也绝对不好受。 它趁现在回一点元气，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回去收拾残局。 这都是多年苦难磨练出的智慧。 天知道老实憨厚的黑熊妖王，能有今天的智慧，遭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那无尽火海，将魔坟吞没，直接将魔坟打入大山之中。 山中不知有多少草木，尽皆为火海添了声势。 可是一个漩涡升起，火海在无尽林木里，非但没有火势继续扩大，反而急速减小。 但见得那魔坟好似吃饱喝足一般，蓦地凭空再起。 魔坟越来越大，最终好似一座大山，朝着三大妖王破空飞去。 三大妖王看得心神大震。 在魔坟大山飞来时，均自有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 下方的鬼煞妖兵们，见得不对劲，纷纷逃走。 但是自祖师殿蔓延出一袭魔衣，好似遮天幕布一样。 天黑了！ 无数妖兵鬼煞卷进黑暗里。 黑熊妖王看得心惊胆战，赶紧架起黑雾，要逃离这可怕的地方。 而魔坟大山，吸足了三大妖王的攻击，而三大妖王元气耗了不少，此消彼长下。 大山压来，简直无可阻挡。 转瞬间三大妖王头顶浮现出巨大的阴影。 魔坟已经到了他们头顶，轰然而下。 镇压！ 三大妖王尽数覆没。 四大妖王围攻玄阴魔宗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自然惹来不少修士妖魔关注，他们不少还有趁机捡漏的打算。 可是远远见到这一幕，个个大感庆幸，还好没有插手进去。 只是玄阴魔宗的宗主出手，怕结果也不过如此。 魔坟和魔衣的怪异可怖，令人心惊之余，更让人好奇它们的来历。有聪明智慧的修士妖魔立时将其和黑山老祖联想起来。 难不成玄阴魔宗真和黑山老祖有关？ 不禁有人猜测，玄阴魔宗宗主和副宗主生得貌若天仙，又向来没有绯闻传出，听说还有试图追求雪魔的人，给抽魂化骨。 而两者几乎形影不离。 起初还有人觉得她们是一对虚鸾假凤。 可如今看来，如果魔坟、魔衣和黑山老祖有关，两个貌若天仙的妖鬼，有可能是黑山老祖养的外宅。 若黑山老祖当真好色，那就好办了。 如今杀劫一起，即使那些修行巨头，也不敢说能安然渡过杀劫。 要是能抓住黑山老祖好色的软肋，攀上这当世第一强者，脱离劫数的希望自然大增，甚至还能在渡过杀劫之后，壮大自家的势力。 反正按照以往的经验，黑山老祖肯定已经走到了此界修行路的尽头，迟早要离开。 如果不趁现在抱住大腿，后面就没多少机会了。 黑熊妖王头也不回地逃跑，不知跑了多少路，元气耗尽，才不得不停下来。 它大口喘息，落脚休息。 只是觉得身周怎么有些阴暗潮湿。 它转头一看，却发现一个坟堆静悄悄地立着。 一个怪异的声音响起， “轮到你了。” 正文 第102章 岁月 黑熊妖王很快人事不省。 再醒来时，已经出现在玄阴魔宗的废墟，在它身边，还有其余三大妖王。 它们个个愁眉不展，只是多少有些庆幸，至少它们还活着。 妖兵鬼煞们，大部分也没事，只是它们很明显被圈禁起来，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 … … 地底深处，密布着地煞之气，一道魔光深入地底，游走间，钻入一处极阴地煞穴之中，小雪在里面静静地躺着。 她的妖身窍穴已经被阴煞封死，正因如此，才让她在重伤下活了下来。 魔光一动，在小雪身上游走一遍，那些凝聚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阴煞，如冰消雪融一样，自小雪的窍穴中化开。 她醒了过来。 只觉得周围阴煞之气一空。 一道魔光凝成一团，里面有个冷幽幽的影子。 她好一会才回过神，忽然遏制不住心中狂喜，朝着影子拜倒，“参见老祖，婢子无能，累得老祖前来搭救，罪该万死。” “知道自己无能，就不要去做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 “婢子以后一定谨记老祖的教诲。” “你记不记着对我而言没什么关系，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若不是念着一点香火情，苏尘是不打算管玄阴魔宗的事。 只是虽然为即将超脱天地的神魔，难免也还是众生，佛道魔都讲什么无情忘情，但是讲了这个情字，那就是还有。 既是神魔，也是众生，无非是力量更强大，思维更理智而已。 神魔仙佛高高在上，那是力量如此，多了一些改天换地的能力，终归到底，还是生灵。 至于证得无上大道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样子，那自不是现在的苏尘所能知晓。 他只能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做出判断。 到最后会演化成什么形式，成为什么样子，不必深究。 前面的路，走到了，自然知道是什么样子。 一路走到现在，有从容不迫的时候，有步履变快的时候，也有步履艰难的时候，只是到底走到了这里。 他心里有些孤寂和寂寞，却不为此萦怀。 “老祖要超脱这方天地了吗？” “不是超脱，而是池水供不起真龙。” 许是将去探索未知的地方，苏尘难免和小雪多说几句话。毕竟苏尘成为黑山老祖，见到的第一个生灵是小雪。 说是没有一些特别，那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了，老祖已经走到了妖魔道路的尽头，你要开辟新的道路。” 如果是一千年前，小雪不懂这些，现在她有些明白。 明白后，多少有些觉得老祖是孤寂的。 她努力修行，除了想为老祖效力之外，也曾想着，若是有一天老祖自黑山禁地走出，那当是此间妖魔道的尽头，一定很孤独。 她希望那时候，她不只是个小狸猫，多少能懂一点老祖的魔心。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在往后的修行之路，能看到老祖的背影，哪怕是很远很远的背影，至少她还能瞧见老祖，没有被老祖彻底丢下。 “你能说出这番话，兴许咱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魔影消失，恍然一梦。 … … 回归黑山，苏尘的袖口钻出魔坟，那魔坟忽地冒出黑烟，竟好似生灵一样幻化出苍老的人脸。 此前对黑熊妖王发出的怪异声音，正是来自魔坟。 它已经身具一些道门法宝的特性，有了器灵，而魔力广大，犹有过之。 无论是魔坟、魔衣还是幽冥劫水，终归到底是从苏尘的影子演化出来，只是各自际遇不同，所以形态有了区别。 源于苏尘渡过了天雷劫，所以魔坟有些类似蜃妖，有一点不死的特性。 而且可能是消化了血棺的缘故，它成为三者中，最先生出器灵者。 “拜见老祖。”它还有些不适应现如今的变化。 以往它只需要听从老祖的命令即可，无须有别的思维，有了器灵之后，虽然还是要绝对服从老祖，但它也要开始思考该如何修行。 作为一个成熟的魔宝，不能只依仗老祖，还得自己去不断进化，主动为老祖分担事情。 “好好修行。” 岁月的力量，确实无声又惊人。 当年魔坟才出现的时候，苏尘是料想不到它有一天会诞生器灵的。 只是一座山都能化形，一座坟生出器灵来，也不如何稀奇。 苏尘想起一句话，只要活得久，那么一切可能皆会出现，而现在的事，也会在无尽的岁月里，成为过去的重复。 但苏尘成为大魔的一生，大部分时间是重复且枯燥的。 他已经养成了这样习惯。喜欢修行，沉迷修行。 老魔在南疆的出手，引起轰动。修行界为此颇有热议，可是没有影响到黑山禁地的老魔。 他一如既往的修炼着，钻研炼器之道，琢磨星辰魔火和阴阳道火的融合，甚至还试图通过太清道解，妄想以大智慧，推演出道门斩三尸的秘法来。 对于普通修士妖魔而言，老魔想做的事太多太杂。 可是这些事如果以老魔漫长的岁月来看，又只能算闲暇时的兴趣爱好。 神明的全知全能，或许更多是因为它们活得太久，什么都见过、做过。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又过去去三十年，冥部十人和蜃妖终于要穿过阴世黄泉，来到真正的阴世，确切的说是此方天地的阴世。 如果是有血有肉的生灵，到了阴世，身上的血肉会在阴世法则下，自然消融。 它们没有遇到这回事，因为这一群家伙，没有一个是有血有肉的。 … … 因为白眉真人多年以前就开始闭关，决心不理外事，所以顾清影自然而然接任了掌教的职务。多年前，顾清影金剑传书大雪山寺的这一手，让蜀山剑宗在如今杀劫纷杂的局势里，占据了主动。 因此宗门里，有许多很有资历的长老，都认为顾掌教虽然寡言少语，却是个狠人，于无声处听惊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蜀山剑宗附近最大的修行势力大雪山寺弄得焦头烂额。 其实顾清影没想那么多，事情出来后，她不过是本能地想找个背锅的。 这些年她过得小心翼翼，所以尽量寡言少语，万言万当不如一默，不多说话，别人自然觉得她高深莫测，还会自己脑补。 另外一方面，白眉真人以及另外四位资深的元神地仙，数百年来耗尽心血，只为了一件事。 那就是修复蜀山失而复得的至宝昊天镜。 为此，白眉真人都耽误了飞升。 几百年来，修为没有任何长进。 可是只要能修复昊天镜，一切付出皆是值得。 因为白眉真人知晓一个有关昊天镜的天大隐秘，那是能让天仙及以上存在都动容的大秘密。 顾清影也想知道那秘密是什么，因为作为魔种的本能，让她觉得昊天镜好似有老祖的气息，有关老祖的一切，她会下意识去关注。 她不着急，作为掌教，这个秘密，师父迟早会交代给她。 或许将来昊天镜也会给她保管。 岁月会无声馈赠给她许多东西，只要她能有时间去等待。 正文 第103章 神墓 经过三十年的艰难旅程，蜃妖一行终于脱离阴世黄泉，它们踩在凝实的土地上。 这里是阴世！ 脚下的土地很硬，如无数经历岁月不朽的白骨堆成，没有任何植物，天上没有日月星辰，昏黄惨淡是永恒的主题。 而黄泉魔杖一路上吸饱了来自阴世黄泉的气息，魔杖变得猩红欲滴，好似有黏稠的鲜血要冒出来。 当他们上岸时，背后黄泉河水的哗哗声在远去，来时的方向在消失。 没过多久，它们已经分不清来路。 唯有冥冥中和老祖的联系，让它们没有彻底迷失。 不时有阴风吹来，像是魂魄的哭泣。 偶尔可见飘荡的孤魂野鬼，但它们想去抓住时，疏忽地便消失不见。可见却不可触碰，仿佛孤魂野鬼身处的空间和他们不同。 不知疲倦地走了许久，它们眼中浮现了一座巨大的建筑物。 并非传说中的鬼城、阴都，而是一座墓园。 当它们看到墓园的刹那，一阵不祥之感，萦绕在它们心头。 冥一率先发现问题，它们泥土做的身体，此刻出现星星点点的尸斑。这样的尸斑，它们见过，那是在老祖渡过天雷劫之前。 蜃妖没有长出尸斑，可是它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化，变淡。一种虚幻的力量，要抹除本质虚幻的它。 它毫不犹豫地催动黄泉魔杖，劫水将蜃妖包裹。 神秘的尸斑诅咒在冥部十人体内复苏，可是来自老祖的黑色脚印诅咒同样启动了，诅咒散发出漆黑的魔光，自冥冥中降临着一股魔火，开始在他们泥土的躯壳焚烧。 有类似石灰一样的东西从它们身上剥落，尸斑混在其中。 来自黄泉魔杖的劫水裹住冥部十人，不退反进，冲向了那座巨大的墓园。 蜃妖内心深刻，升起不安的记忆，它知道唯有冲向那座墓园，它们才有活路，但是进去之后，又肯定有难以想象的危机。 但它们没得选择。 昏黄深沉的劫水淌进神秘的墓园，好似尸水，充斥死寂、绝望以及腐蚀之力，这和墓园的气息相似，因此它们受到的禁忌诅咒，反而大为削减。 进入墓园之后，它们才看到十二座山体一样的坟墓。 每一座大坟都让它们想起黑山禁地，不，比黑山禁地更可怕。离它们最近的一座大坟，像是一只鸟类的骸骨，确切的说，这座大坟，仅仅是一根翅膀的残骸，但是高有足足万丈。 这具残骸下方有暗金色的残骸，明显不是来自大坟，颅骨已经破碎，但是见多识广的蜃妖认出，“是五爪金龙的骸骨。” 在无尽岁月腐蚀下，骸骨已经残损不堪，但是本质依然透出令蜃妖等极度恐慌的气息。 黄泉魔杖也收起骄躁，劫水收缩了许多，没有试图侵染这里任何一寸骸骨。 五爪金龙的骸骨旁边还有许多珍惜罕见的炼器材料——阴沉木。 这是一种极为坚硬且耐腐蚀的灵材，但是它们此刻长着斑斑点点类似铜锈一样的惨绿异物，千疮百孔，显然遭到了极为强烈的腐蚀。 而且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才会让万年不朽不坏的阴沉木被侵蚀成这样。 当它们关注这一切时，一阵冷厉的怪风吹来。 泥人造就的身体，出现僵硬的惊恐之色，它们的躯壳风化似的瓦解，劫水急速挥发。 “走。”蜃妖还没念动咒语，黄泉魔杖就渗透出同样有不祥气息的血水。十个黑色的印记从风化的泥人躯壳体内出来，给血水吞没，蜃妖如影子一样紧紧依附着黄泉魔杖。 那股风能似能风化分解一切，但是遇到黄泉魔杖时，腐蚀速度大为减缓。 只是减缓，并非停止。 魔杖离开时，卷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暗金骨头。小小一块骨头，好似一个小山坡一样沉重。 背后的风紧追不舍，但是魔杖没有舍弃那一块骨头。 它似乎方向感比蜃妖等明确许多，杖身发出淡淡的红光，充斥不祥之意，抵御冷厉怪风的侵袭。 周围越来越潮湿，消失不见的黄泉开始出现。 而此时，静坐断崖之上的苏尘，眉心金红的血痕睁开，射出一道淡淡的红光，涌入深渊里，似乎要开出一条道路来。 冥部十人、蜃妖身上来自老祖的诅咒，随即发出漆黑的幽光，在昏黄惨淡的阴世里，竟有一些璀璨。 黑色的璀璨。 一股牵引之力出现在黄泉魔杖上。 拉扯！ 它们来到了黄泉岸边，河水里泛起淡淡的红光。 魔杖毫不犹豫地涌入。 红光在河水里快速消退，而黑山禁地深渊的红光越来越浓。苏尘的眉心睁开之后，一滴滴神魔之血淌下。 而黑山的灵机无声无息往他脚下汇聚，补充他的损耗。 那些神魔之血充斥着死寂，里面的血气精华，显然已经消耗殆尽。 自苏尘炼成神魔之身以来，头一次生出疲乏。 这一场跨越阴阳两世的接引，并不轻松。 其中也有要取回那块暗金色骸骨的原因，来自神魔传承的记忆，提醒着他，这块暗金骸骨，对他有用。 同他上一次意识进入阴世不同，黑山下方的深渊，通达到的阴世，显然不是此方天地的魂魄轮回要经过的地方。 即使只是透过冥部十人的视角，苏尘也清晰地判断出，那一座巨大的墓园，里面葬着太古神魔的残骸。 而且里面残骸的层次，显然要比血手这些残骸要高许多，神魔气息也更加纯净，没有血手等残骸的污秽阴毒。 当然，那些残骸也陷入了永恒的死寂，根本没有类似血手的意识诞生。 来自神魔之身的本能，令他见到这一幕时，除了震撼，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以及强烈的危险预警，提醒他不要深入探究里面的秘密。 至少，现在的他，还远不到解开其中真相的时候。 黄泉魔杖带出的其中一块暗金色金龙骸骨，似乎已经是神墓里埋葬的神魔残骸冥冥中能给他的最好馈赠了。 那也是无尽岁月前，里面的神魔尚存一息时，对后辈神魔留下的勉励，或者是一种信息的传递。 正文 第104章 骸骨（月票加更） 浓密的血光里，魔杖终于带着冥部等人的印记以及化为虚影的蜃妖出来。 在幽冥劫水的接应下，它们上得断崖。 可是一股无形的诅咒汹涌而至。 一股来自阴世黄泉的血煞自深渊里出来。 天地间晃荡起异常的气机。 黑山的天地，仿佛血染，一只只仿佛长龙一样，面部唯有巨口的血色巨虫出现，它们凶狞无比，一个个悍不畏死，撞击山体，轰隆隆的巨响，连绵不尽，影响到极远的地方。 苏尘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巨虫，但不是红色。 那是他第一次下山时所见，由封印血手的地宫所化。 现在这些血色巨虫，比当年那只要凶狞许多。但是苏尘清晰感受到，它们的血口来自同一具神魔残骸。 那个神魔，应该长了许多嘴。 但它们的身躯，乃是另一种力量的产物。 此前追杀冥部等人的怪风，应该是巨口吹出的。 而这些血色巨虫，撞击山体的同时，一样发出怪异的咆哮，冷厉的阴风居然能使黑山禁地的山石风化。 那可是经历过天雷劫留存下来的山石。 眉心的金红血痕紧闭，苏尘挥起神魔大手，拍落一只要上断崖的巨虫，内心生出一个念头，巨虫们追杀到这里，乃是为了那一块暗金色的骨头。 仅仅是为了这一小块骸骨，就出动了这些可怕的血色巨虫。 如果带走更大更多的骸骨，恐怕苏尘要付出难以接受的沉重代价。 无论如何，眼前的麻烦，必须解决。 那些巨大血虫凝聚起越来越浓郁的血煞之气，不停地撼动山体，试图毁坏老魔的根基。 盘坐多年的老魔，忽地站起身，一掌拍落又一只巨大的血虫之后，身周出现连绵不绝的爆裂之声，茫茫魔火自他身上迸发，登时笼罩了周围数十里地。 魔火里还有大大小小的黑白道火如同涡旋一样上下翻飞。 这些巨大的血虫似乎了解到魔火的厉害，连忙散开。 可是周围数十里地完全被魔火笼住，它们无处可逃。 那汹汹魔火，里面的阴阳道火磨盘，好似绞肉一样对付巨虫，所过处，血虫立时血肉溃散，又给那魔火猛烧，立时化为飞灰。 苏尘这一招可谓蛮不讲理。 完全放弃了任何神通变化，纯以无上妖力，迸发道火，跟血色巨虫做生死搏杀。 自深渊涌出的巨大血虫源源不绝。 但是天妖道果的浩荡妖力全数施展开来，搅动了千里方圆的灵机。黑山被血染的天空，立时被魔火气息取代，整座黑山的灵机，不断输送进天妖道果，弥补损耗。 深渊涌出的巨大血虫，显然是客场作战 因为在茫茫魔火里，巨虫们完全得不到补充，只能和魔火硬碰硬地消耗。 魔火全力展开，封锁深渊，无论来多少巨虫，都要被魔火吞没， 好在黑山禁地，没有血肉生灵，否则这一场斗法，不知道有多少生灵要被殃及池鱼。 这一斗，足足用了三年。 深渊里的血煞才完全散去，不再有巨虫冒出。显然来自深渊彼端的诅咒之力，已经被老魔完全磨去。 一切归于平静。 苏尘未见得有欣喜，持续三年的斗法，使得黑山损耗不小，导致不得不抽取外界天地的灵机作为补充，如今黑山周围千里的灵脉尽数枯竭，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不过苏尘如果不以大法力跟对方硬耗，让那些巨大血虫散开，它们便会从此方天地的灵机得到补充，那就很难彻底磨灭杀死它们，而且它们一旦逃散开蛰伏起来，还会是极大的隐患。 苏尘宁愿辛苦一点，一劳永逸。 虽则斗法了三年，神魔之身和天妖道果却不疲惫。 但是他心头有一股沉重感缠绕着。 因为攥取太多灵机，苏尘明显能察觉到外界天地对他产生了剧烈的排斥，此方天地对他的容忍度，已经来到极限。 如同人身体出现病变，会产生一些免疫细胞来杀死病变的源头。 苏尘已经察觉，新的天罚在酝酿了。 要么他自己走，要么他被排斥出去，目前来看，只有两种选择。 离此方天地最近的荧惑星，勉强适合他修行，可是那里的地气太纷杂，而且不时有潮汐杀机，修炼火行或者杀运的神通还可以，用来做安身立命之所，远远不能，而且要进行下一步突破，光是灵机还不够，他很清楚地感知到，无论是神魔之身，还是元神正宗，到了天仙层次之后，还需要别的东西，才能往后面继续走。 希望那块暗金色的骸骨，能给他一些答案。 不过在研究暗金色骸骨时，苏尘还得替冥部十人和蜃妖修复伤势。 再次用黑山的泥土和黄泉劫水给冥部十人做出新的身体，又用阴阳道火磨灭它们身上沾染的不祥，它们陷入沉睡，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苏醒。 同时苏尘也在思考，如何提升冥部十人的实力，显然它们在往后还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可是能力不足，会对它们的作用进行限制。 苏尘想到了之前那个魔教教主，炼化神魔骸骨提升自身实力。 这是一条路子。 虽然走上这样的道路，没啥潜力而言。 可是冥部十人的潜力本来就一般，炼化神魔骸骨之后的实力，肯定远超他们上限了。 可惜的是，苏尘仍旧没法研究出裹尸布的其他作用，以他如今的境界，对于裹尸布的参悟，比当初刚得到时，居然多不了什么。 由此可见，裹尸布的神秘和可怕程度，暂时超出了他的想象。 尤其是他得到的裹尸布还只是一块碎片。 而苏尘现在的能力，也无法对裹尸布造成哪怕一丝丝的伤损。 真不知是什么力量碎裂了裹尸布。 因此，苏尘对裹尸布的研究并不深入。他很清楚，超过能力范围的事，最好等能力到了再去做。 研究不了裹尸布，研究暗金色的骸骨，总还是可以的。 一小块拳头大小的暗金色骸骨出现在断崖上。 哪怕断崖的山石比外界任何山石坚硬千倍万倍，可是暗金色骸骨的重量仍旧使它身处的位置，在时间推移下，出现缓慢的塌陷。 正文 第105章 馈赠（月票加更） 苏尘的目光落在暗金色的骸骨上。 眉心的血痕睁开。 追溯！ 一段画面在苏尘脑海里浮现，画面是神圣庄严的金色净土，随着岁月流淌过去，金色黯淡下来，但是那古老而强大的气息仍旧保留着。 画面破碎。 以他如今的血眼追溯能力，只能看到这样多。 不是因为古老而强大，而是因为强大才能古老，这是苏尘见到画面心生的感慨。 正因如此强大，骸骨才能在古老的岁月里，没有消磨为微末凡尘。 可以说暗金骸骨的原身是一位令苏尘尊敬且动容的强者，在太古神魔中，当也很是不凡。 同它相比，苏尘虽然也是神魔，却如同刚出生的幼儿，两者的成熟度，差了许多。 苏尘没有因此自惭形秽。 他尊敬金龙残骸的强大，但也很清楚，金龙的路已经走完了，而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苏尘伸出一根手指，黑白分明的阴阳道火如烛火一样冒出。 天妖道果开始运转，精纯至极的妖力作为燃料投入阴阳道火之中。 苏尘没有加入星辰魔火，因为这对暗金骸骨会是一种亵渎，同时可能会引起其他不好的变化。 而纯净的道火能磨灭不祥，也能洗去岁月留在它身上的黯淡，还它一个本来面目。 手指垂落，黑白分明的道火，触碰在暗金色的骸骨上。 这一点烛火大小的阴阳道火，能轻易焚毁一座小山。 可是落在暗金骸骨上，竟一点变化没有。 苏尘不疾不徐，既然岁月能让它黯淡，那么岁月也能让阴阳道火在它身上起效。 虽然有新的一场天罚在酝酿，可是只要苏尘不再抽取太多天地灵机，那么照着目前的酝酿速度，还得等上好一段时间。 而老魔的好一段时间，可能已经是许多厉害修士的一生了。 黑白道火，漩涡一般缓慢转动。 此时，天妖道果的妖力，如浪潮一样注入其中。道火没有立即焚烧妖力，而是不停地旋转积蓄着。 阴阳道火的威能在这种积蓄下缓慢增强。 大约一年过去，暗金骸骨终于有了变化，它表面的一层暗金色开始消融为流质，道火漩涡扭动下，每与消融的暗金色流质接触，便将其吸纳一分。 饶是以老魔的沉静，这时候也有了一丝欣然。 虽然早清楚，暗金骸骨终归会在阴阳道火下产生变化，但足足一年，没有异样，多少让他有一丝燥气。 现在已经有了好的开端。 他没有立即加大天妖道果妖力的输出，仍旧不疾不徐地吐露妖力注入妖火。 一年不间断对道火的精微操纵下，他精准地把握住每一分注入道火的妖力，甚至清晰感知到，每一分妖力的去向。 道火在他心神感知下，不再是火焰的形状，而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黑白气旋，每一次转动，都牵动着天地中的阴阳法则。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对于这段话，苏尘有了更深层次的体会。 暗金色的流质，逐渐被阴阳道火吸收，暗金色的骸骨褪去那一层黯淡，露出纯净的金色。 足足二十年过去，骸骨转化为纯净的金色，绽放出道道金光，在它身周的空间出现剧烈的扭曲。 无数金色的光芒中，一头五爪金龙的身影若隐若现，它不单单是一头金龙，更像是一个苏尘未见过的“天地”。 唯有这种古怪的形容，才能描绘出苏尘现在的内心感受。 金龙的身影愈发清晰，它的眼神古老而智慧，但又仿佛驻留在无穷岁月以前，它的目光随着时间长河，来到苏尘身上。 古今交汇。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苏尘在清微教的听雨楼感悟天人合一时，有过类似的体验，但远不及这一次清晰真实。 “后来者，收下这份馈赠吧，很抱歉，直到它们将路走到了尽头，才发现这是一条绝路。” 这一段历经岁月沧桑，透出死灰般的绝望的言语，是苏尘从它眼神里体会到的。 金色的骸骨化成金色的粉末，而金色的粉末里，安详地躺着一枚金色的种子。 这应该是来自金龙的馈赠了。 苏尘没法与它对话，因为那只是一道精神印记。 在目光交汇的刹那，它已经完成自己的使命。 或许也是这一位强大的太古神魔，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精神印记。 苏尘默然立了一会，原本的太古神魔之路，果然是一条绝路。他们的经验只能成为苏尘的参照，但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唯有靠苏尘自己去分辨。 感慨是没有用的。 唯有立足现在。 手指触碰到金色的种子。 奇妙的气息从指尖传来。 他从气息“看见”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等万物，金色的种子，竟好似藏着一片真实的天地。 只是这种真实感还有一点虚幻。 如果他身处的天地是一株成熟的植物，那么金色的种子，还只是一颗种子，连嫩芽都还没发育出来。 如果他炼化这颗种子，岂不是有机会孵化出一个世界来？ 换做任何人想到这一点，都绝对会怦然心动。 苏尘确实心动了一下，但不是很强烈。 不是因为心是铁石，而是金龙的话提醒着他。 金色的种子是金龙留下，它说它们的路走到了尽头，说明这条路存在问题。但是这既然是馈赠，那么一定有用。 它的用处未必是让苏尘炼化，获得其中的好处。 也可能是一种提示。 苏尘将手从金色的种子收回来，因为体内的天妖道果蠢蠢欲动，想要吞噬它。 他抑制住这种本能，目光在金色种子上久久不散。 毫无疑问这是一颗世界种子。 沉思良久。 脑海里如电光一闪。 其实他同样有一颗世界种子。 这也让他解开了内心一个纠结，那就是他离开时，黑山禁地该怎么办？一起带走是有些不现实的，留着也不好，容易给人觊觎，而且他和黑山禁土的特殊联系，使他不能将黑山禁土落在别人手里。 金色的种子给了他答案。 黑山禁地难道不是现成的世界种子雏形吗？ 在天雷劫的作用下，黑山充斥着禁忌的力量，和这方天地，已经有了隔离。只是这种隔离不彻底，如同胎儿还有和母体联系的脐带，能使它能轻易且源源不绝地抽取外界的生机。 现在是决断的时候了。 苏尘没多少犹豫，他很快决定将它炼成真正的世界种子，带着它离去。 而金色的种子是一个极好的样品。 正文 第106章 反哺（月票加更） 经历了不知多么悠久的岁月，这颗金色的种子仍有着活力。但是要让它生根发芽，仅靠它自己剩下的活力并不足够。 它需要元气来浇灌。 攥取外界的元气已经不太现实，因为那样会让天罚加剧酝酿。苏尘还没完全准备好离开，自然无意加速这个过程。 苏尘盯上了满山遍野的禁忌之力。 那是一种充满死寂，甚至邪恶的力量。这是天雷劫的后遗症，拥有一些不祥的特征。 正因如此，在苏尘沉睡的时候，外来者闯入会被禁忌之力剥夺生命。 所以直接用它来催化金色种子，怕是要让金色种子彻底陷入沉寂，这显然不行。 但是禁忌之力作为黑山的一部分，终归要受苏尘的约束。 如果是以往而言，苏尘只能使用禁忌之力，但是对它本质很难造成影响。 现在不同了。 有阴阳道火在，他可以将禁忌之力的不祥磨灭，分解出纯净的元气来。 太清道解着实是一个挖掘不尽的宝藏，可它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全然在于使用者的智慧和境界。 苏尘其实喜欢这种感觉。 努力就有收获，是种很正向的反馈。 如果努力没有收获，会令人沮丧、失望，失去前进的动力。 禁忌之力在苏尘的意念下流转进阴阳道火，经过阴阳道火的转化成为纯净的元气，这个过程显得有条不紊。 苏尘分出意念，沉浸在金色的种子里，观察它的变化。 很让人意外，金色种子的内部是黑暗幽静的虚空，令他想起元神遨游虚空的场景，如果没有那些星辰，真实的虚空一样是黑暗且幽静的。 伴随禁忌之力转化的元气注入，幽静黑暗的虚空出现一点变化。 最先出现的是泥土。 泥土不断汇聚，成了一小片土地。 很小很小的土地。 当土地出现时，茫然幽静的虚空变得有层次感。 水火风开始出现，于是有了各自从地火水风延伸的法则，这些法则模糊且拙劣，完全没法跟外界真实的天地相比，可到底有了那么一点意思。 这个过程足足有几十年。 换做任何人类修士，都很难有这样的耐心。 苏尘冷眼旁观着，在这一刻，他好似化身开天辟地的大神，又如同圣经里的上帝。 因为这世界诞生的元气来源于他，所以他算是亲眼见证和参与了世界的诞生。 地火水风紊乱地出现，法则模糊且互相冲突。 世界还是无序的。 但是某一刻，天地分出清气和浊气，第一缕阴阳诞生了。在一道阴阳化生的黑白符文统御下，紊乱的地火水风变得老实，法则们开始停止冲突。 这些法则太过粗浅，正因如此，苏尘清晰无疑地看到它们的变化。 随着法则们开始稳定，黑白符文分出两种不同的气机，它们开始冲突，于是雷电出现了。 确切的说是雷电符文，象征雷之大道的本源。 苏尘忽然想到当初镇压血棺的那些石碑文字，分明是和黑白符文、雷电符文一脉相承。 这些文字，确切而言，该称呼为道种文字。 它们不是人世间的语言，而是象征大道本源。 阴阳、雷系的神通法术，完全可以从这些道种文字演化出来。 而世间万法的源头，自然可以追溯到各类象征不同大道的道种文字。 一法生万法，万法归于一法。 苏尘细思元神正宗的修炼法，竟和他现在的感悟一脉相承。 顾清影用云水真光诀证得的元神，无比贴近天地间的水行大道，元神越贴近大道，那么境界便越高，直到最后，该当是与无处不在的水行大道融合。 大道存在，元神便存在，如此一来，便是与道同存了。 这分明是一条直指不朽的道路。 但有一个疑问，大道渊深，融合大道时，如何还能保持自我？ 毕竟人生而有涯，大道无涯，以有涯合无涯，怎么看都是成为无涯的一部分，主客分明。 相比之下，太古神魔的伟力归于自身，固然艰难，可是开辟的道路，终归是自己的，不存在失去自我的隐患。 “即便如此，金龙仍是说它们走到了路的尽头，才发现这是一条绝路。” 苏尘细细思索，他并不认为金龙的话有错，也不觉得他的判断错误。两者应该有共通的地方，那会是什么？ 应该是方向。 太古神魔的方向应该没问题，只是他们开辟的道路有问题。 去往一个方向的道路，只要是正确的，都可以抵达目的地，一旦错误，那便没法抵达终点。 这是他现如今的理解。 而且没有走到尽头前，苏尘也没法保证他走的一定是正确的路。 所以太古神魔们到了路尽时，才发现它们到了绝路。 它们肯定想过重来，但可能因为某些缘故，集体出事，所以没机会重来了。 伴随苏尘参悟金色种子的开天辟地，他身上散发出浩大、神妙的气息，这种神妙影响了整座黑山，乃至于黑山周边。 一些因为灵脉枯竭，没法继续修行下去，却也找不到出路的修士目睹了这一幕奇迹。 属于黑山的奇迹，也是让他们在修行绝路逢生的奇迹。 原本黑山禁地每一次出现变化，都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或是大旱，或是地震，甚至灵脉枯竭。 可这一次，没有任何负面影响。 他们目睹黑山的神妙，心中荡漾起许多玄意，修行功法里艰涩疑难，无师自通，豁然开朗。还有一些颇有灵性的妖物，在黑山道意的影响下，懂得了如何更有效地吞吐日月精华，天地玄机。 仿佛那茫茫黑山，诸多禁忌之中，有一位开天辟地的道祖安然稳坐，自他身上徐徐散发道意，演化了地火水风、沧海桑田，有天地造化，日月玄机。 他们由衷生出敬畏。 敬畏之余，每一个修道生灵都从黑山的道意，感悟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生出真诚的感激，这种感激，乃是一种正向反馈。原本黑山周围枯竭的灵机，在道意影响下，那些黑山中死寂的禁忌之力，以比在阴阳道火里更快许多倍的速度转化成元气，徐徐散发出去，反哺天地众生。 随着这个过程的进行，黑山的上空，居然开始降下丝丝缕缕的玄黄功德气，紧随其后，还有黑白缠绕的道德之气。 玄黄功德、教化道德降临，乃是天地对修道生灵最高的奖励了。 天地无私，赏罚分明。 在这时候，安坐黑山禁地的那道魔影，俨然成了天地认可的大圣大贤。 荒谬绝伦，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正文 第107章 开辟之道 金色种子里的小世界仍在继续演化，不过对苏尘而言，自雷霆道文分化出来之后，意义已然不是很大。 他敏锐地把握到，金色种子开辟小世界的过程，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那一缕阴阳之道。 纷乱的地火水风，正是在黑白符文下，方才稳定许多。至于雷电符文，虽然出自阴阳，但是后面涉及的却是生机造化。 一些极为简单的生命，便是在雷电符文之后出现。 苏尘同样发现，小世界孕育出的生命更像是生机的凝聚，几乎没有灵性，莫说成道，便是修道都很勉强。 小世界和他身处的世界，着实有很大的差距。 与其说是小世界，不如说是一个泥土捏造的模型。 这使他想到血棺就是对那口黑棺的拙劣模仿，两者的手法有相似之处。 无论如何，他确实收获良多。从小世界开辟的过程，他对反推出金色种子的形成，心里有了模糊的概念。 至少有了大致的方向，那就是阴阳之道。 以阴阳开辟出小天地来，那么逆转阴阳，该当是混沌的世界种子。 这是个逆反的过程。 方向虽然确定，实施起来，需要他对阴阳之道有深刻的理解。 太清道解的根本与阴阳大道颇有关联，但是要让他从太清道解快速提升阴阳大道的造诣，可能性不大。 丝丝缕缕的玄黄功德降落，苏尘的意识转向外界。 在玄黄功德之外，还有小部分的黑白道德之气。 玄黄功德加身，苏尘明显感觉到他的气数增强了，就是那种小说主角的感觉，随便闯入一个石洞，都可能发现宝物秘境，或者就算身为凡人，跳崖也必定不死，还能另有奇遇。 对于此，他只是略有欣然，因为身为此界顶尖，且凝聚了妖魔道的气运，还有一些魔教、玄阴魔宗的气运加持，他的气运在此界实是旷古绝今了。 但是根据一些他在蜀山藏经阁见过的记载，玄黄功德还有其他妙用。现在他不急着研究这些，因为他的注意力很快被黑白道德之气吸引。 他很快明了，道德之气来自于教化，同时道德之气融入他身体内时，苏尘明显感觉到他对阴阳大道的理解提升了。 不止如此。 道德之气，对他领悟别的神通道法，乃至于太古神魔的传承，都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当然，随着他领悟那些东西，道德之气也在不断消耗。 而且他的内心，变得清静自然，魔心变得格外敏锐清晰，几乎不会受到魔心劫数。 道德之气可以帮助悟道？ 这是苏尘此刻的判断。 他立即停止了对道德之气的使用。 神念一扫，也顿时明白功德之气和道德之气的来源。 原来他无意中使黑山禁地的禁忌之力反哺天地，同时身上的道意勃发，无意中教化了周围的修道生灵。 这种行为虽然是无意识的，可是效果很实在。 他得到了天地的回馈。 正如他当初因为攥取太多天地灵机，修为到了绝顶，招致了天雷劫一样。 天地无私，赏罚分明。 黑山禁地的禁忌之力还有很多，不过苏尘既然决定将黑山禁地炼制成世界种子，那么里面的禁忌之力始终会是个阻碍。 而且返本归源，化为混沌的过程，黑山禁地的元气和禁忌之力越多，越是一种阻碍。 反正这些力量来自此方天地，现在还一部分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所谓“明还日月，暗还虚空”正是此理，那就是将从天地得来的元气，还给天地，了结因果，减少劫数。 只是此事说起来容易，真去做时，有几个人舍得。 舍得舍得，有舍有得，虽然道理不假，可是大部分人还是想全都要。 可苏尘领悟到这一点之后，割舍起来十分痛快。 一来是道心坚定，二来是他本身就要走，天地元气到了别的地方还能再取，赚取功德的机会却不多。 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获取功德的机会，不只是黑山禁忌之力反哺天地那么简单，还有别的因素。 只是一时间，参悟不透。反正趁现在能获取功德，就抓紧机会，免得错过良机。 除此之外，苏尘更想继续获取道德之气，这东西对他太有用了。 这世界始终以元神正宗为最好的出路，如果要教化修道生灵，自然以传播元神正道最好。 为了得道德之气，苏尘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出身。 反正曾有资本家为了利益，连勒死自己的绞索都能卖掉。苏尘只是宣讲一下元神正道，实是算不得什么。 这一刻，他成了元神正道的代言人。 苏尘自黑山之巅开口，天地玄音潺潺而起。 一开始周围的修道生灵还没太在意，以为是普通玄法，可是苏尘由浅至深，娓娓道来。 方才有人惊觉，这是直指本方世界大道的玄法。 天地玄宗！ 逐渐地，苏尘真正成了周围听道生灵眼中的道祖。而元神正法，向来是各大派不传之秘，苏尘公然宣讲，着实触及了各大派的根本利益。 各派开始串通一气，陆陆续续有元神真人开始集结。 顾清影也在其中，她暗自心忧，却暂时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至于给老祖通报，那也是白费力气，因为老祖肯定能察觉到周围不断有元神真人接近黑山。 十余名元神真人在黑山附近，开始神识交流。 “老天师如何看待黑山大魔的讲道？”峨眉派灭情仙姑一向性急，率先发问。 顾清影到底资历浅了一点，而且灭情师太多少对她的出身有些芥蒂，故而她直接越过蜀山剑宗的顾宗主，询问当今修行界资历最老的龙虎山老天师。 这个老怪物，两千年前就渡过了三灾，按理说早已功行圆满，可以飞升，却因为龙虎山后继无人，迟迟不走。 如今修行界，若说有人能和黑山老祖一斗，老天师必然是其中人选。 老天师呵然一笑，问崆峒派的广宁子真人，“广宁子小友，你怎么看？” 广宁子一派仙风道骨，心里暗骂一声“老滑头”，他略作沉吟，“元神正法，首重心性，如果滥传，反而会使许多不明大道的世人沉迷空谈心性，少了务实，有害无益。 贫道觉得，一来，咱们要对黑山大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尽量让他老人家放弃这念头，毕竟以他的修为，迟早要离开此方天地，没必要结下太多因果，让他和本方天地过于纠缠不清。 二来咱们要对那些听道的生灵，陈明利害。这元神之道，玄深微妙，如果参悟不透，反而还要耽搁自身大好年华。想我等大开方便之门，广收门徒，各自门中，几百年也未必出一个元神，可谓长生门前，累累白骨，如此教训，足以作为警戒。 三来……” 他正绞尽元神之力，寻找理由。 那黑山之巅，坐于枯死黑树下口吐天地玄音的大魔将他们的元神交流察知得一清二楚。 大魔微微地冷笑一声，决心给他们一个小教训， “接下来讲开天辟地之道。” 苏尘抛出个诱饵。 他话音一落，果真讲起那来自金色种子的世界开辟之玄妙，身上道意勃发，做不得假。 广宁子道法精深，听了玄音，察觉道意，心神顿时被牵引走。 以他的见识，自然看出这天地开辟之道，货真价实。 修道士，朝闻道，夕死可也。 越是境界高深的修道士，越难经受住来自大道的诱惑。 他旋即改口道：“我等还是先听黑山大圣讲道，待得它说完大道，再做评断也不迟。” 他能破妄成元神，区区脸面，自然随时在大道面前放下。 “区区蝇头微利，竟让你广宁子迷了心。”灭情仙姑十分不屑，自找了一块巨石坐下，看似神游天外，实则运起天视地听的大神通，凝神细听老魔的讲道。 这开天辟地之道，对于突破元神三灾及以后的修行大有好处。 老魔居然舍得讲出来，肯定图谋不小，她须得听仔细了，看对方到底有何阴谋。 灭情仙姑与魔道势不两立，自问不会着老魔的道，但是为了探出老魔的阴谋，莫说身试魔音，便是以身试魔，那也是大义所在，义不容辞。 正文 第108章 反噬 随着苏尘开讲天地开辟之道，黑白符文自他身上显化，遍及黑山禁地。 阴阳分化之下，黑山禁地的禁忌之力大片大片地瓦解成纯净的天地元气。 自天地而来，如今回天地而去，阐述天地循环之道。 禁忌之力代表破坏和毁灭，纯净元气象征修复和新生。 灵气复苏！ 黑山禁地，本来是生命禁区，此刻山中流淌起勃勃生机的清泉，魔雾化为仙雾，诸多骨魔沉入泥土，血肉再次滋生，生趣盎然，或为飞禽，或为走兽，或为一草一木，若是人类所化的骨魔，在生机感染下，得以超渡，大部分离得此间枷锁，部分留下者，成了灵土的守护者，如若神兵神将。 生机扩散，不止于黑山。 老祖大德，不止于黑山。 黑山周围千里地枯竭的灵脉得以修复，好似重伤垂死之人，本来经脉淤塞，忽地贯通，而大地也好似去了一个隐疾。 天地间的杀劫本来也到了尾声，因为这一变化，杀劫彻底消弭，天地气数，恰似一个干枯的泉水，忽地再次涌出活水来。 杀劫因黑山老祖自荧惑星降临而起，亦将因黑山老祖开讲大道为终。毕竟如今天地大劫中的那些大势力又到了一个平衡点，且各自大神通之辈，目光聚焦黑山，互相之间，没空勾心斗角。 恨不得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那开天辟地之道上。 杀运末，而道德出。 恍恍惚惚，十数年过去。 天地间一片祥和宁静。 而死寂黑山，如今飞泉流石，郁郁葱葱，麋鹿兴于野外，禽鸟鸣响空山，任谁也难以将它和原先的黑山禁地联系在一起。 在丝丝缕缕的黑白道德之气下，老祖正讲到开天辟地之道的关节住，忽地止住。 正是在此道登堂入室之时，前面讲道之言，皆为了此刻铺垫。 无数牵动元神真人的修道疑难，眼见得要在此时豁然开朗。 然而， 没了下文。 如同一部精彩绝伦的小说，在无数铺垫下，正走向高潮，却忽地戛然而止，再无后续。让沉浸其中的读者，恨不得寄千百刀片，问候作者。 而众元神真人，正听得如痴如醉，如登临传说中的彼岸净土，清净仙界。而那玄之又玄的大道，突然止住，心境落空，坠落人间，其势不止，还要坠入无间地狱一样。 有元神真人听了大道，本来元神勃发，有突破的前兆，结果忽地卡主，境界猛地回落，受不了反差，浑身冒起真火，只把几百年苦功化为尘土。 譬如峨眉派的灭情仙姑，为了身试大魔之法，探查其阴谋，听得最是认真投入。 此际境界回跌，也是最是惨重。 功法反噬下，浑身黑烟袅袅，原本光滑细腻，白皙动人的皮肤，变得如黑炭一样。 她已经元神和肉身开始结合，有修成元神法身的迹象，故而这皮肤的变化，也是元神的变化，除了施展幻术之外，遮掩不得。 可是周边皆是元神真人，施展幻术，无非是掩自己耳目罢了。 顾清影拿出一枚莹润动人的洁白丹药，“灭情师伯，这是我们蜀山疗伤圣药玄元造化丹，你拿去服用，可以帮你稳住伤情。” 灭情仙姑却不领情，冷冷道：“我等皆受了黑山老祖的魔道大法反噬，为何偏偏你丝毫无损，难不成你和黑山老祖有勾结？” 她此话不假，连龙虎山的老天师也咳嗽一声，硬生生挤出一丝元神所化的老血，而顾清影气定神闲，道气清湛，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 顾清影忽地叹了口气，“灭情师伯，我知晓你对我不待见，可是为何要苦苦相逼。你既然非要污蔑我，晚辈也不好给你留情面了。 如今大家伙自也瞧见了，这山上道音，绝然是元神正道，若无玄门正道的秘法相传，仅凭大智慧推演元神修炼之法，怕是难以说得如此仔细周全，毫无破绽。但是元神正法，我等各门各派向来是口口相传，以心印心，不着文字。 因此今日之事，当是我等门派之中，出了叛逆。灭情师伯，可以为然？” 灭情仙姑冷笑道：“不错，你顾大宗主，不就是跟魔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吗？” 原来她向来看不起顾清影的生母妙一，因为妙一差点做了峨眉派掌教，更让她心生不快。后来妙一因为和魔教教主燕飞有过一段孽缘，灭情仙姑方才得了峨眉掌教之位，心意顺遂。可是谁知顾清影这孽种，居然能坐上蜀山掌教之位，峨眉派虽然不小，却也只是蜀山剑宗别支，身份地位天生矮了蜀山剑宗一截，使得她心念不平，自然而然生出对顾清影的嗔怒妄念。 这也是她元神灾劫将至，又受了道音反噬，否则绝不至于说出这番话。 毕竟顾清影再如何也是蜀山剑宗的宗主，白眉真人钦定的继承人，她此言一出，无疑是打了蜀山剑宗前辈师长的脸，说他们无识人之明。 她话音一落，就略感后悔。 可修道人言出即誓，说出去的话，哪里收得回去。 顾清影却不着恼，微微一笑，“既然灭情师伯如此说，我也只好不再替贵派隐瞒，一千多年前，贵派可是在黑山附近，失踪了十几名弟子，而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灭情仙姑隐约记得这一件旧事，因为其中一人，是她们这一脉的大师兄，唤作于清，自于清失踪后，她们几个便分了于清的修行资源，灭情仙姑又一路奇遇下，方才有今日的成就。 这事既然顾清影提出，自是瞒不了人。 “是又如何？” 顾清影淡淡一笑，“据我蜀山剑宗调查，他们皆成了黑山麾下一员，师伯若是不信，我愿发下心魔誓言。” 灭情仙姑心神大震。 修道人的心魔大誓，着实不能作假。 顾清影此言一出，她自然信了九成。 “听说其中一位还是师伯的师兄。” 顾清影轻悠悠地又补了一刀。 “小丑竟是我自己？”好似黑炭一般的灭情仙姑，浑身又冒真火，无话可辨，干脆晕了过去。 正文 第109章 真实（月票加更） 顾清影一番连消带打，弄得灭情仙姑真火攻心，看得广宁子等元神真人略有寒意。 难怪蜀山剑宗自顾清影接手之后，蒸蒸日上，这不是没由头的。只看这手段，心狠手辣，偏偏还无可指摘，毕竟灭情仙姑是跳出来挨打。 而且如今大家都受了反噬，顾清影真有什么心思，他们还不好阻挡。毕竟看她手腕，若是提出和老天师联手，指不定把他们一锅端了，往后龙虎山和蜀山剑宗共执修行界牛耳的地位不可撼动，岂不快哉？ 他们又不禁猜疑，清微教教主白子云没有来，听闻他又一向结好顾清影，莫不成清微教也要分一杯羹。 杀劫之中，大家恩怨不少，找黑山老祖麻烦，有害无益，如果矛头转向他们，反而能弄出不少好处来。 大意了，就不该来。 广宁子等人心中戒惧，生怕就回不去了。 而此刻，顾清影注意力俨然落在他们身上，她悠悠道：“近日晚辈得了家师指示，为庆祝我蜀山剑宗至宝昊天镜失而复得，家师准备举办一场法会，大约法会之后，家师便要飞升，此事也就一并庆贺了，请帖不日会送到各位道友山门，届时小女子定然静候各位大驾光临。” 原来刚才她元神一动，却是得了师父白眉真人的传音，知晓师父等人耗费无数心血，终于激活了昊天镜。只是这些年为了激活昊天镜，连带蜀山剑宗的灵脉元气都稀薄了不知多少。 而且昊天镜只是激活，稍微恢复了一点能力，距离修复，也才刚起了一个头而已。 仅靠蜀山剑宗来修复昊天镜，着实不能，此事还得召集同道，一起分担。 如此方有了这场法会。 而灭情仙姑，一向喜欢对她胡搅蛮缠，故而顾清影先解决了她，才好顺利提出此事。 白眉真人不止给顾清影传音，还跟老天师达成了协议，因此老天师双目紧闭，似要睡着一样。 其他人损了元神，此刻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如此一来，聚集的元神真人尽数散去，顾清影也放下担忧。 只是离去前，有意无意地看了黑山一眼，心内到底有些期盼，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自黑山老祖闭口之后没多久，玄黄功德、道德之气垂落完毕，偌大的黑山，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小。 这一日，整座黑山开始被幽暗虚空包裹，似有日月星辰闪现，一众徘徊在黑山附近的修道生灵，只觉得黑山缩小得若鸡子一样，时空开始紊乱。 最后幽光一闪，黑山原本的位置，无尽灵雾盘旋下，留下一个通达九幽黄泉的深渊，不时有阴世气息冒出来。 上穷碧落下黄泉，黑山老祖踪影皆不见。 因此不少人认为黑山老祖在这一日已经破空离去此间。 数十万年来，妖魔道有此成就者，一山而已。 虽然黑山消隐，但是世间仍是留下了有关黑山老祖的无数传说。 … … 此方天地，一个角落里，苏尘当然还没离去。 他走之前，还得把魔镜回收，定下即将去往的新世界。 而此时，苏尘手上浮现着一颗漆黑的种子，但是气息模糊虚幻，远不及金色的种子凝实。 但这一颗种子，凝聚了黑山禁地的精华，如果砸出去，连天仙都要被打落九幽，不得翻身。 只是本质而言，还远及不上金色种子。 他眉心祖窍里，金色的种子仍在不停演化世界，不过世界演化，缓慢至极，按部就班来的话，或许要几万年才能成一个完整的小世界。 可是苏尘注意力放在上面时，内心仍然无比悸动。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炼化了金色种子，实力能急速提升，直接到神魔三重天的境界。 成就神魔之身后的境界称为神魔九重天，对应道门天仙境界的天人五衰，五衰又称之为五劫，二劫之后的天仙便可开辟出小世界，这也是神魔三重天对应的能力。 如果正常修炼，苏尘可能数万年才能达到神魔三重天的境界。 可以说，金色种子给了他一步登天的机会。但是金色种子到底不是他自身之道、根本之源孕育而出，潜力远远比不得他以黑山禁地孕育的种子；而且往后再想前进，艰难险阻又要十倍百倍地增加了，何况这一条路到底还是绝路。 虽则如此，他每注意金色种子一次，受到的诱惑就大一分。 饶是以苏尘的魔心决断，也没法完全割舍这种诱惑。 毕竟说归说，真有一步登天的机会，有几个人能把持住。 修行的磨难和考验，随时会冒出来，防不胜防。 他轻轻叹了口气，魔心生出慧剑，决绝地泯灭所有关于炼化金色种子的念头，比修道士破妄成元神还要彻底，直接斩掉根源，连魔心都为此受损，需要一段时间来复原。 可不如此，这执念会愈发深重，不如趁早斩断。 当他斩断这种牵连之后，金色种子又涌出金龙的气息，仍是古今交汇。 “后来者，没想到你真能割舍它的诱惑，或许你真能走出新的道路来。再送你最后一段话，唯有真实才能孕育真实。我等神魔高高在上，却也是大道之下的众生，脱离了众生，便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我等自众生来，还得到众生去，无边苦海，阎浮世界里，会给你答案，你想要的完美种子，兴许能在那里孕育而出。” 金龙的气息彻底消失。 苏尘记下这段话，不过没有完全相信，此话的真实，自然得他亲自试验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不过也算是给他提供了方向。 如此而言，它们走到的绝路，很可能是因为孕育出的世界种子不够真实，并非完美。 自众生来，往众生去？ 这话确实深有玄意，隐隐然还点破苏尘的出身。 他原本是阎浮众生中的普通一人，侥幸成了黑山老祖，得窥大道门路，自此后，为神为魔，高高在上，众生如蝼蚁。 这是地位转换，自然而然的结果。 但也确实少了一点什么。 原本他以为黑色种子只是没有补全阴阳五行这天地根本之道，现在看来，还有除此之外的事物，补全之后，才是真实完美的世界种子。 正文 第110章 终了（月票加更） 蜀山剑宗，祖师殿。 “师父，你当真决定转世重修？”顾清影初始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震惊。 可是师父白眉真人如今白发苍苍，面容枯朽，着实是神气溃散的征兆，完全看不出昔日纯阳仙人的风采，以这样的状态，即使遁破大千，到了更高层次的世界，也很难继续修行下去。 白眉真人瞧着爱徒，洒然一笑，“天地尚有轮回，何况我等。地仙之后的道路要想走得更远，自然要打牢根基。为师有昊天镜在手，已经定好轮回的世界，届时功行圆满，咱们还能在地仙界相逢。” 他下一世注定要铸就圆满道基，有望渡过天人五衰，步入太乙之境，往后无穷岁月，说不定还能窥到道君的境界。 一念及此，此前的付出很是值得。 顾清影身为蜀山掌教，已经知晓许多秘密，地仙界是此方虚空宇宙中心世界，古籍上记载世界天圆地方，指的便是地仙界。那里曾有道祖坐镇，如今也有好几位渡过天人五衰的道君作为地仙界的主宰。 道君的厉害超乎想象，即使身处地仙界，也能隔着无数空间，一指头碾死她这样的人物，可以说是万劫不磨的存在。 而蜀山剑宗祖师长眉，如今是地仙界中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个道君的仙家。因此蜀山剑宗在地仙界，也算得上是庞然大物。 所以去往地仙界之后，相比别派，蜀山剑宗的天仙待遇会好许多。 其实只要修成元神地仙，加上本门的道标，便可以去往地仙界，只是在下界天地渡过元神三灾，对于往后修行更为有利，故而知晓这秘密的大派弟子，往往会渡过三灾，功行圆满之后离开。 至于其余没有根脚的元神真人，没有道标，想离去此方天地也不能。 飞升仙界听着不错，真正的大派弟子，却深知地仙界的水很深，晚一点去也没什么不好。 顾清影打算学习龙虎山老天师，渡过三灾之后，多呆一些时间，反正她资质一般，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全靠老祖福泽，已经不追求更大的突破了。 她轻轻道：“只愿师父转世归来，更上一层楼，徒儿便心满意足。” 白眉真人微微一笑，“放心，为师历劫归来，绝不会忘记你。毕竟昊天镜是你带回来的，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很感谢你。如果你先到了地仙界，受了委屈，便先忍让一番，等我几个到了，届时自能为你做主。” 他身后有四位同样神容枯朽的元神地仙坐在云床上，个个都为了激活昊天镜，几乎耗尽元神之力。 此刻均自朝顾清影点头。 虽然白眉真人等神气衰竭，可是眼神之中，仍有光彩，对于未来，抱有极大期望。 “嗯。”她见师父如此欣然，心里本想劝一下，还是算了。 “这昊天镜，师父你真未必能掌控。”她只能默默腹诽。 “对了，因为我们即将转世，所以这次法会，我们会帮你解决几个不安分的家伙，往后你才能稳住咱们蜀山剑宗的地位。龙虎山老天师那里我已经知会过，不会有意外，而黑山老魔已经破界飞升，大雪山寺又被一手金剑传书弄得焦头烂额，如今世上，你只需小心清微教主白子云。此人城府极深，我也看之不透。不过他的势力主要集中在世俗上，跟咱们冲突不大。真到了不得不冲突那一天，你可以放下芥蒂，找你父亲。” 白眉真人微微一顿，忽地长叹一声，“这么多年，也该告诉你真相了。其实你父亲是咱们蜀山弟子。” 他长叹之余，心中未尝没有几分得意。 蜀山历代掌教，可有谁能如他这样让蜀山弟子卧底成魔教教主，将魔教的根给掘断。 虽然燕飞已经在很久以前不太听来自蜀山剑宗的指令了，但是他女儿却是蜀山掌教，仅凭这一点，燕飞永远没法摆脱蜀山的阴影。 当年他对峨眉妙一师侄晓以大义，使其以秘法，身渡燕飞，给燕飞留下牵绊，方有此果。 只是此事，到底让李忘机耿耿于怀。 因为妙一是李忘机的侄孙女，资质极高，入情破身之后，自然成道无望。 他对侄孙女的愧疚，自然转移到了顾清影身上。 顾清影却没多大反应，只是点了点头，她还知道燕飞是老祖的魔种呢。只是对于生父，顾清影没有什么感情，老祖在她心里已经是作为父亲、祖父的存在。 白眉真人并不惊讶，微微一笑，“清影你内秀于心，自然早已猜到了吧。” 他说话间，忽地蜀山群峰震动。 自藏经阁生出神妙绝伦的道音，涤荡天地。 白眉真人心神一震，“出什么事了？” 此时法会开启在即，各派高人前来庆贺，谈玄论道之时，均自将目光放在了藏经阁的方向。 … … 苏尘到了蜀山，他打算取回昊天镜，只是临走之前，打算去藏经阁第三层瞧一瞧。 里他还没去过。 当他进入第三层时，藏经阁的老杂役出现了，当初在蜀山三十年，老杂役和苏尘如两道平行线，从无交集。 而且自从苏尘在藏经阁不断领悟道意之后，老杂役一天比一天衰朽，他本以为过了这些年，老杂役已然不在，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而且对苏尘开口，“大魔直到如今，还放不下对神通道法的执着吗？须知神通为末，大道为本，大魔所求者，该当在天地间万事万物之中，而非藏经阁的文字。” 苏尘见他开口，一副指点迷津的架势，不由冷冷笑着，“原来你不是哑巴。” 老杂役作揖，“修了一千年闭口真法，今日见大魔执迷，不由感慨，为此破功。” “既然已经闭口千年，何妨再闭口千年。大道如渊，非在口舌，你一开口，就着了相，已然错了。” 老杂役要渡他，实是差了不少。 本来老杂役不开口，苏尘看他，还有些云遮雾绕。 但他一开口，诸法着相，苏尘反而看出东西来，不过是藏经阁道念凝聚而已。 原来他当初领会的道意，反而是老杂役身上的枷锁。 苏尘汲取那些道意之后，老杂役方有机会脱身而出，他怕还以为是闭口真法的功劳。 那些道意，可以说是老杂役的妄念，偏偏他还不自知。 不过老杂役到底是藏经阁数万年道念凝聚，根脚非凡，虽未破妄，那也非是寻常纯阳地仙可比。 他身为道念凝聚，执着于大道，不屑文字，见苏尘对第三层经文觊觎，自然生出妄心，想要渡化苏尘，令其不要误入迷途。 老杂役轻轻一叹，“大魔误入歧途，执念深重，迟早会惹出滔天大祸。老道不才，想要强留大魔于藏经阁内，尽付道悟，望你能走出来，见得本性。” “你倒是有意思，这么吧，咱们定个赌约，你尽管使出道悟，看我动不动心。我若动心，便即发誓，绝不在此间惹祸。若你道悟尽出，我仍魔心不动，那么你便跟我走，做我一长随。” 老杂役知苏尘这等人，一言既出，天地感应，绝不会诳他，便即点头答应下来。 只是他没想到，苏尘早已决定离开此间，所以发不发誓，结果一般无二。 反倒是他一旦输了，就要给苏尘白打工一辈子。 老杂役不识魔心，自是入了套。 随即道音一起，如亘古之初响起， 道茫茫而无知乎，心傥傥而无羁乎，物迭迭而无非乎! 道音悠扬不止，洗涤杂念，使人觉今是昨非。来蜀山之人，个个修为不俗，此际但觉得往昔俗尘，尽数被道音洗涤，定乎内外之分，忘却荣辱。 只觉得从前机心太重，不似个修道人，心中惭愧之余，又在道音下，获得安宁。 修为越高者，在道音下感悟越深，越觉得以往种种，争名夺利，误了自身修行，舍本逐末。那道音又如大道苍茫，混然天地，不可抵御。 只要有一念向道之善，登即要坠入道音之中，不可自拔。 但是苏尘魔心寂然，不为所动。 老杂役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那藏经阁第三层的经文、法诀、玉简飞灰一样化去，助阵道音。 一时间，老道士身周出现一尊尊元神法相，正是过往蜀山的元神真人遗留法意显化，似要助他一起降服大魔。 可是大魔在藏经阁内，似有似无，周围一圈幽幽黑光，法不沾身。任凭道音上得九天，入得九地，也不能动摇魔心。 直到藏经阁第三层法意尽数燃烧殆尽，老杂役身影虚无，道音方才消失。 他不禁大为迷茫，难不成他这藏经阁道念化身，还不及这魔道人物对大道理解深刻。 他之道，实是动摇不了苏尘半分。 此是道心交锋，做不得假。 他输了。 苏尘随即开口，“你尽力了，跟我走吧。” 适才老杂役道音迭起，诠释大道苍茫，没能引动他的魔心，却在道音消失之后，令苏尘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因为道音洗涤杂念，使人心境宁和，看似不错，却少了一点东西。因为天地并非安宁，大道绝非寂然不动。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大道非只是寂然宁和，而是有动有静。 正魔俱是道，无非是道的不同形式表达而已。 道音之中，欠缺了一样东西，太高，太飘，少了那红尘万丈，所以显得虚化不真实。 既登彼岸舍舟楫，再入轮回做众生。 从众生来，往众生去。 真实方能孕育真实，而不是他修成真实，得到真实。 他明白接下来该去什么地方。 该去寻一方人间道，入红尘滚滚之处，是当化凡历劫了。 “镜来。” 正文 第111章 红尘 “昊天镜！” 伴随着蜀山祖师殿白眉真人悲痛的一声，魔镜回到了苏尘手中。老杂役遵守约定，苏尘让它做了自己长随，令它进入黑色的种子，跟蜃妖等暂时呆在一起。 蜃妖是影子，老杂役是道念，都是飘渺无凭之物，应该会聊得来。 魔镜激活之后，苏尘又得了一点新的信息。 昏黄的镜身变得澄明，里面有七个星星点点的气息，那是七个世界的道标，代表着他可以降临到这些世界里。 降临和寻常意义的转世重生不同。 正常而言，哪怕是元神真人转世，顶多能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本身的境界、气运其他于修行有关的事物，基本上不能带走。 这样的转世，无非是比上一世多了一些修行经验，仍要面对还丹、破妄两大修道难关，连元神三灾也不能少。 而昊天镜的降临，可以完整保留今世的修行成果，又完美融入降临的世界，不会被天道排斥。 这样一来，在前世修行成果加持下，完全能铸造出比过去深厚许多的道基，而且本身的气运仍在，所以降临之后，还会在气运影响下，有许多意外的收获。这种近乎作弊似的重修，如果落在一个元神真人身上，足以让他弥补过去绝大部分修行上的遗憾和疏漏，最终铸就几乎完美的道基，届时能取得的成就，自然会比原本高许多。 对于苏尘而言，修行上的事情，暂时不做太多考虑，反正有魔镜在手，随时可以在几个道标里寻个合适的世界提升自己的力量，同时给魔镜找到新的好心人，继续帮忙修复魔镜。 现下最要紧的是催化黑色种子。 这要从两点着手： 一是以红尘万丈的真实来孕育出黑色种子的真实，这一点比较玄妙，得随机应变，先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岁月悠长，慢慢摸索即可。世间所有的疑难，岁月都会给出答案，早晚而已。这就是长生的好处，长生意味着有无穷可能。 二是参悟阴阳五行之道，这对铸就世界种子的根基很重要。不过有太清道解在手的他，只要肯花时间，总能有收获，无非是要用几千年，还是几万年或者更多的时间而已。 在这一点，作为神魔比天仙优势大许多。 因为天仙有五衰，一万年一次衰劫，一般而言，每一劫的难度都是九死一生，只有渡过天人五衰，才能好好享受仙家的长生逍遥。 只是元神正道的仙人又比神魔多一个好处，那就是推演天机。天仙对于自身祸福的把握，一般而言已经很精准，只有临近衰劫时，被劫气迷住，才会疏漏。 神魔之身是不擅长推演天机的，故而许多时候有劫数临身，也不自知，故而神魔没有天劫，却容易遭到人劫。 但是苏尘有神秘思感可以预知危险，倒是弥补了这方面的劣势。 苏尘略作思忖，在七个道标里，选出自己想要的世界道标。 这是个末运世界，在几千年内，大概就会毁灭了，届时苏尘在这个世界的一切作为，都会随着世界毁灭，了无痕迹。 降临之前，苏尘将一切寄托在天妖道果身上，因为降临之后，一般要找个土著肉身融合，等于转个户口，免得被另一方世界天道的排斥，如此一来，他的气运、果位也会受到另一方世界天道的认可，容易获得奇遇。 虽然末运世界，大概不会有什么对他有用的奇遇，不过聊胜于无。 一切妥当之后，苏尘开启了魔镜。 降临！ … … 苏尘再次从黑暗中醒来，这次不是石室，而是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鼻子里还有难闻的油漆味传来。 他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现在的肉身是个男子，心脉已经受损，换句说，他降临在一具尸体身上。 第二，他在一口棺材里。 在他醒来的过程中，受损的心脉开始自发的修补。在这个过程中，苏尘没有使用任何神通道法，似乎死而复生这种奇迹，发生在他身上是很正常的，今后他不老不死，也是正常的。 他终于做了一个不老不死、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但这些事不正常，还很诡异。 他动了一个想出去的念头。 本来停得很平稳的棺材，不知为何突然滑落，棺材盖开了，烟尘四起，但是自发避开了苏尘。 他穿着寿衣，从棺材里面走出。 周围还有人。 这是一个义庄，几个守夜人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浑身颤抖，脚一软，滑倒在地上。 他们在义庄守夜多年，胆子确实不错，可是多年以来，从没见过真有尸体从棺材里走出来。 这个棺材是昨夜来的，听说是个外乡客，死了没人认领，就被送到义庄。 虽然他平常也听各种鬼故事，但是根本不信，因为连鬼故事里最基本的诈尸，他们在满是棺材尸体的义庄也从来没见过。 但是现在见到了。 现在是夜里，烛火明灭不定，他们根本看不清苏尘的面目，正因如此，才显得披头散发，穿着寿衣的苏尘很是可怕。 好在苏尘出来之后，只是四处打量，所以几个守夜人拼着一股气力，四处散开。 苏尘打量一会，便对义庄失了兴趣，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义庄，周围都是普通的棺材，末运世界的妖魔鬼怪，可比之前的世界要罕见许多。 他走出义庄，今夜乌云不少，遮蔽了月光。 他现在是肉眼凡胎，多少有些看不清路，心里想着，要是没有乌云，倒是可以赏一赏月色。 他动了这个念头，乌云就很听话地散开。 苏尘往山下走去，奇怪的是山路上明明有许多石子，可是生怕膈着苏尘似的，总会在苏尘要踩中它们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滚到一旁去。 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下了山，他走到最近的城池，守门的军士集体梦游，打开了城门，然后又关上。 浑然不知，有个穿着寿衣的年轻人进了城。 不久之后，城里新开了一间客栈，名字叫做——“红尘”。客栈以外的人并不清楚，红尘客栈除了开店的掌柜，其他成员都不是有血有肉的“人”。 正文 第112章 黑鱼 晨光熹微，街上雾气迷蒙，红尘客栈早早地开了店。 当然，这不会让客栈的生意有任何起色。 红尘客栈的常态——伙计比客人多。 谁叫他的伙计们，都长得稍微奇怪了一点。 老魔绝不认为是自己的错。虽然他为了防止伙计们被此方世界排斥，所以给伙计们重新用本方世界的泥土捏造了身体，但他没有很上心。稍稍有些失误，才造成他们的模样略微出格。 那也不能怪他，得怪这个末运的世界水土不好，他也只能将就了。 正常而言，一个人事情做得不好，怎么能怪环境不行。但是老魔怪大环境不行，大环境就算能说话，也不敢吭声反驳。 因为是大环境欠他的。 老魔第一次到这样的世界，所以对末运世界的含义不太清楚。 末运世界里，末运大道是主流，压制天道、仙魔道以及妖鬼神佛之类的修道生灵，直到灭运，人道也不存，世界便会走到尽头，毁灭，然后等待下一次重生。 因为苏尘完整的降临，且得到了天道的认可，故而完整的天妖道果，替天道承受了不少来自末运大道之力的压制。毕竟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老魔不说比末运世界的天道高，那也是差不多高了，所以被迫一起抗压。 换句好听的话，就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原本这个末运世界，再过四千年就会天道不存，世界毁灭，因为老魔到来，替天道分担了来自末运大道的压力，反而给这个世界续命了起码两千年。 这可以说是救命之恩。 因此老魔说一句，全世界都欠他的，绝不过分。 不过末运世界实在太贫瘠，就算全世界对老魔以身相许，老魔兴趣也实在不大，但也不得不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 这就好比xxx，到了穷乡僻壤当官，乃是下基层锻炼，为将来的执政做准备。 好在开了客栈、融入凡人生活之后，确实有用，一年过去，黑色的种子凝实了一丝丝，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真实的感觉。如果非要说准确的进度，大概是万分之一，他希望后面能提高一些效率，能在世界的有生之年看到黑色种子的凝实，打下完美世界种子的基础。 另一方面，对于老魔而言，有用就代表着大方向没错。 虽然他希望能提高效率，可是只能随缘应变。毕竟万一搞来搞去，效率还降低了，他等得起，不代表这个世界能有那么多时间给他折腾。 反正目前有进度就成。最差的结果是世界毁灭之前，没有凝实，但他有了这次的经验，换个世界继续凝实种子，也不是很难。 因此老魔很淡定从容地当个凡人，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天劫人劫，反而别人要是不小心惹上他，那就真是报应来了。 苏尘在客栈的二楼寻了个位置看书，说是看书，其实是晒太阳，妖生贵适意。他以前确实难得有如此惬意的时刻，全身心地放松。 如果歇够了，就去琢磨太清道解，体悟阴阳、五行之道。太清道解的钻研是无穷无尽的，用来打发时间，再合适不过。 他突然觉得，那些没有劫数的仙家，如果没有大道参悟，肯定会厌倦岁月的悠长吧。 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存在，参悟大道确实能一直获得快乐，且不会厌倦。 不然除了傻子，再如何轻松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也会有讨厌的一天，正如再美丽动人的尤物，也会有玩厌倦的时候。 一切生灵，都需要新鲜感来维持对生活的热情。 在大魔闲暇时，蜃妖认认真真梳理好头发，虽然老魔给它的新身体看着獐头鼠目，但蜃妖是个博学多识的人，它每天开店前，总会很认真地整理外貌，让自己从很丑，变得不那么丑，甚至还要弄些植物萃取的精华，给面部保湿。 当它做完这一切，蜃妖成了一个不那么丑的娘娘腔。 这是老杂役的评价，它的身体除了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大饼脸，佝偻身子以及乱糟糟的胡须以及光头外，没有其他缺点了。 蜃妖整理好仪容，大概其他人也做好了杂务，用不着他帮忙干粗活了。于是按照惯例来检查账目。 “你这一加一又算错了。”蜃妖指出老杂役的错误。 老杂役负责算账，它负责查账，虽然每天的账目就那么两三个，很容易算清楚，单不妨碍蜃妖以此为乐的挑刺。 “一加一，不是简单的等于二，道可道，非常道，这是很高深的玄理，你这样家伙，怎么能明白。”明明是普通的账目，但是老杂役看到的却是天地间高深的玄理。 可惜，这里除了掌柜，没人能和他论道。 但是老杂役也不喜欢找苏尘论道，没有谁会喜欢老是输的滋味。 蜃妖没有让他赢，因为蜃妖能胡搅蛮缠。 两人吵吵嚷嚷间，冥一提着一桶水回来，他的胳膊很奇怪，前后是反的，但不妨碍，他稳稳当当提着一桶很满的水，而且里面还有一只尺来长的黑鱼。 “你先放下。”老杂役停止了与蜃妖的争论，目光放在冥一手里的水桶上，确切的说是那一只鱼。 冥一知道老杂役见识很高，所以老实地放下水桶。 “鱼有问题吗？”水桶肯定是没问题的，水也是河水，那么有问题的自然是鱼。 “你买的，还是钓的？”老杂役好奇道。 “说起来确实有点奇怪，我只是在西凉河打水，它自己钻进了我的水桶。我先说明，我是出家人，不喜欢杀生，你们要吃，就自己宰杀。”冥一合十道。 手上沾了太多血的他，只好把不杀生，变成了不喜欢杀生。 老祖还说自己儒雅随和，他说不喜欢杀生也没错。 他们说话间，忽然发现，外面的天变得很阴沉。 看得出，一场雷雨正在孕育。 老杂役抚须道：“是天劫。” 蜃妖对天劫有阴影，本能地想去找老祖，那里才安全。 冥一倒是无所谓，反正死了，老祖给换具身体也不错。 正文 第113章 雷神（月票加更） 老杂役看到蜃妖的神情，嗤之以鼻的笑道：“此方天地，末运横行，元气衰竭，天劫能有多厉害。而且根据老夫的推演，此方天地的天劫不是正宗的天雷劫，而是小天劫，对于妖族来说，大概是三百年一次，对于正统修士而言，大概每个境界突破时，也会遇到一次。” 冥一奇道：“难不成这是一只鱼妖？可我没察觉到有妖气。” 老杂役微微一笑，指着黑鱼的鳃下面，“不是普通的妖，你瞧它这里有一块鳞片是倒着长的。” 蜃妖不屑一顾，“逆鳞而已，我早看出来了。这是一只即将化龙的鱼妖，而且灵气纯净，所以没有妖气。把它交给我，我拿去敖汤给老祖喝。” 这是大补之物，虽然它喝了没啥用，但是滋味肯定不错。老祖捏造身体的手艺固然有些粗糙，不过它们的身体，还是有正常肉身的功能。 它熬鱼汤前，给老祖尝一尝，应该不过分。 老杂役摇了摇头，“以老夫来看，这不是鱼妖，而是一头蛟龙，看来它能知祸福，知晓逃不过天劫，本能想要求生，故而钻进冥一的水桶。” 蜃妖冷笑，“原来是想托庇在老祖座下，如此奸猾之辈，且看我大锅伺候。” 这可触及到蜃妖根本利益了。 老祖座下的家伙越多，岂不是要分薄老祖对它的关注，蜃妖巴不得老祖座下就他一个呢。 黑鱼忽地开口，“各位上仙，还请慈悲，给我一条活路。” 原来它是西凉河一条修行三百年的幼蛟，身具真龙血脉，天生的水神，对于气运很是敏感，故而从冥一身上察觉到一股惊人的气运，料想他能庇护它，其实并不知老祖是何人，红尘客栈又是什么来头。 “不要吵了，把它养在后院池塘，让它去疏通地下水脉，提升一下水质。”老祖的话音从楼上传下。 “遵命。”蜃妖等人道。 它看了黑鱼一眼，心想，算你这家伙走运。黑鱼给冥一捞进后院的池塘里，说来也怪，它一进池塘，水都变得清澈动人起来，有一股灵韵。 要回到，这池塘的水，本也引了灵脉，但是黑鱼一入，还是让上等的池水提升了一截品质。 黑鱼听到老魔的话，虽然不清楚对方到底是谁，但是瞧店内一群高深莫测的家伙俱自听命于他，料来对方是个大仙，自然小心翼翼，很卖力地疏通水脉，生怕没干好活，给赶了出去。 它也是没想到，一个小小人间客栈，藏龙卧虎。 且不说带它回来的光头怪人，一身修为高深莫测，连那娘娘腔，都给它极度危险的感觉，恐怖如斯。 至于老杂役，简直看不透。它记得幼年时，远远在河海交口，见过龙宫老祖一面，其身上的道气，也不及老杂役神秘。 可以说，这客栈随便一个家伙走出去，都能在修行界掀起风浪，至于那老杂役，绝对是圣地老祖一样的人物。 可畏可怖！ 而能让他们听命的那个人，究竟是何等存在，已经超越了黑鱼的想象。它也不敢细想下去，生怕接触到它这层次不该接触的秘密，弄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老魔看了天上不散的乌云，蹙眉道：“难道还要我送你一程？” 他现在脾气实在太好，换做以往，直接就一口气吹出去了。 好吧，说好要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和世界相处的。 虽则如此，老魔话一出，登时一股天道威压打在劫云上，劫云很快便散去了。千里之外，一座形似擂鼓的山峰，又称擂鼓山，那灵气汇聚的一块平台上，有个鸟首人身的神灵浑身一颤，好一会才缓过来。 它心有戚戚，露出后怕，它是雷电之道孕育出的天生神灵，掌控方圆三千里的雷电天劫，什么修道士、妖魔鬼怪没见过，适才见得红尘客栈奇特，它一向掌控自如的劫云都死活不敢往那里落下，方才好奇地关注一下，谁知就惹来那人注意，只说了一句话，天道压力直接袭来，弄得它差点跌落神位。 这也是老魔收敛气息，不然放开之后，气运怕是要如撑天柱而起，搅得此界修道生灵不得安宁。 正因老魔收敛，红尘客栈从外面实是看不出虚实。 只是一间普通寻常的客栈。 顶多里面的人，除了掌柜以外，多少长得有些奇奇怪怪。 雷神给老魔吓破胆，再也不敢往红尘客栈方向招摇。好在除非特殊情况，一般的行云布雨，有天地自然的规则运行。 这也是末运之下，天道衰微，才有了它这等神灵应运而生，作为临时工给天道补补缺漏。 天道威压降下，劫云散去，弄得雷神惶恐不安时，却引起本地城隍的注意。 神道之人，对于气机、气运格外敏感，这城隍本来见得劫云凝聚，还以为城中有妖孽渡劫，想着施展神通，护佑一下城中生灵，没想到它神通还没施展开，劫云就被天道威压打散。 这在它看来很是不可思议。 劫云按理说也是天道运行的一部分，如果被厉害的修士妖魔的灵威弄散，自是情有可原，但被天道威压打散，不等于是自己打自己？ “刚才劫云降落的地方多半有古怪，不过我身为城隍，护佑一方生灵，须得保重自身，不能轻易犯险。但城中有此古怪，难免会是个隐患，还是得查探一番。”它心念一动，就给本地的一个豪富人家托梦。 毕竟这家人香火最足，城隍庙都给他们家翻新了几次。 这古怪说不定还有好处，算是便宜他们家，若有坏处，对于区区凡人，估计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因为城隍没发现那劫云之下的位置，最近出过什么怪事、祸事。 本城一个员外，姓钱，做典当生意，家财万贯，正拥着一个小娘子呼呼大睡，如果有高明的修道士从他附近路过，就会察觉到淡淡的妖气。 他养这个外宅千娇百媚，可惜钱员外的妻子凶悍善妒，因此钱员外不敢将外宅带回去。 他刚翻翻滚滚一番之后，力疲睡着，忽地梦见自己来到了城隍庙。 正文 第114章 炼狱（月票加更） 没多久，钱员外起身，陷入沉思。这惊醒了跟他打滚的小娘子，她躺在他怀里，在他胸膛划圈圈，“老爷在想什么？” “刚才城隍神给我托梦。”钱员外揉了揉小娘子，叹口气。 小娘子脸上略有惊慌，“城隍……老爷……他说了什么？” 钱员外在想城隍托梦的事，没注意小娘子的神情，他回道，“城隍老爷叫我去一个地方看看，还要我小心谨慎，不能得罪那里的人。我想这事情怕是有些麻烦。” 城隍不是第一次给他托梦，前几次他照着做，都得了好处，因此愈发信奉城隍神，这次城隍让他去办事，听起来有点危险，可不去也不行。 “要不我陪你去。”小娘子松了一口气，又担心起钱员外。 “不了，我哪舍得让你冒险。”他捏了捏光滑的小脸蛋。 两人又打闹一阵。 钱员外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了城隍指示的地方，原来是个客栈。他照着城隍老爷的吩咐，进了客栈很是客气。 这地方确实奇怪，里面的伙计个个长得奇怪，稍微正常一点的，还是个阴阳人，说话也阴阳怪气。 不过他是生意人，曲意奉承下，倒是成了这里的熟客。 自那之后，城隍不时会托梦，问他细节，还说他得了什么好处，让他切记莫要得罪里面的人， 原来在城隍眼里，钱员外经常去那客栈之后，居然如祖坟冒青烟似的，气运蹭蹭上涨。 虽然对于修行者而言，这气运不算特别强大，可是对凡人而言，着实是福星上身。 城隍愈发断定里面的人了不得，它不敢轻易试探，只能不时询问钱员外自行分析。 而钱员外，说来也奇怪，自从常去客栈照顾生意之后，他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加上他原本的本钱也不少，过了一两年，竟有了钱半城的称号。 他觉得这就是城隍说的好处，因此每次都去都特别谨慎，生怕做错什么，得罪里面的奇人。 是的，在他眼里，里面的伙计个个都是奇人。 还有那位掌柜，只是伙计还会跟他聊几句，掌柜却很高冷，他自也不敢贸然去搭话。 因为他的缘故，红茶客栈的生意也好了一点，不过大部分人是想趁机寻钱员外说几句，攀交情，但是钱员外对他们很冷漠，甚至讨厌他们来客栈和他攀话，久而久之，大家也不敢来红尘客栈搅扰钱员外。客栈的生意又回落了。 但是钱员外觉得他这样做很对，因为他觉得里面都是高人，肯定喜欢清净，不喜欢外人搅扰。 如果因为他让客栈变得热闹，开罪高人，那真是罪过了。 他现在的日子，可谓称心如意，因为生意做得很大，连家里的母老虎对他养外宅也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他仍有一个不如意的地方，那就是小娘子一日比一日消瘦，他找了许多大夫给她看病，但是什么也瞧不出。 到了这几日，小娘子更是病入膏肓，还不准他见她。 钱员外哪里肯。 实是小娘子不但貌美如花，更对他千依百顺，温柔似水，弥补了他心里的空缺，如果她能病好，钱员外宁愿舍弃大部分产业。 他强行扯开床帘，却吓了一大跳。 原来小娘子脸上居然长着细微的白毛。 他还以为她是得了什么怪病。 小娘子轻叹一声，才跟他道明原委，原来她是山中一只白狐，多年前因为和别的妖怪打斗受伤，以至于落在一个猎户手里，钱员外将它买下放生，她后来养好伤势，便来以身报答钱员外。 只是钱员外去红尘客栈之后，不但气运攀升，而且阳气极盛。她道行不高，久而久之在钱员外的气运、阳气压制下，越发虚弱，而它初始是为了报恩，后来日久生情，舍不得离开钱员外，长期被压制下，以致于即将妖力散尽，打回原形。 钱员外听了之后，才知道是他害了她。 他对小娘子不只有美色的贪图，日久生情下，心中爱极了她。听了她一番自述，心里不但不介意，反而愈发怜惜。 他先花了大价钱，请了许多号称得道高人的家伙，结果没一个能帮上忙，还求了城隍，结果城隍托梦，说此事他不好参与。 眼见得小娘子即将油尽灯枯，钱掌柜心急如焚，无奈之下，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等我，我去求红尘客栈的高人。” 他这次下了狠心，哪怕为此失了机缘，还招致别的祸患，也非要求到帮助小娘子的办法。 他很快去红尘客栈，说明原委，而客栈的伙计们似乎早有料到，不过听了之后，也无动于衷。 钱员外也不肯走，在客栈一个小角落跪了足足两天两夜，在万般绝望下，忽地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用你今生剩余的福分以及二十年寿命，可以救她。” 原来老魔本不想搭理此事，但是钱员外跪了两天两夜之后，一颗诚心惊动了黑色种子，老魔察觉到了它的需要。 它似乎对钱员外此刻的诚心或者流露的情性生出一股需求。 既然对黑色种子有用，那么便是对苏尘自然有用。 故而苏尘提出一个很苛刻的条件，如果钱员外答应，自然诚心更真挚，情性流露得更多。 有时候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会陷入自我感动，何况他本就深爱着她。 此时营救小娘子已经成了他最深的执念，他问道：“我答应之后，还有多少寿命。”他需要留点时间安排后事。 “加了这个问题，便是三十年寿命了。如此，你还剩十年阳寿。”那声音不疾不徐。 “我答应。”钱员外心里一突，生怕再问，又加价了。还有十年寿命，倒也足够他安排后事。 他答应了这一声，顿时觉得浑身少了点什么，而且变得白发苍苍。原来三十年寿命夺走，他直接变成七老八十的模样。 他踉踉跄跄走出去，恍若隔世，回到小娘子那里，见得她容光焕发，恢复青春。 小娘子要不是熟悉他的气息，简直不敢相认，问明原委，泪珠儿成串滚下来，因为她还看出钱员外福分丧尽，此刻疾病缠身，再活十年，也是一身病痛，生不如死。 她服侍他睡下，悄悄出了门，往红尘客栈去。 这一次她没有跪两天两夜，到了之后，那冷冷声音出现，“你如今所有的福分生机，可以换他接下来十年无病无灾。” 小娘子一点犹豫没有，“我愿意。” 钱员外醒来，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很快他发现一只白狐安静地躺在他怀里，他摸过去，发现它已经没气了，唇角有笑，走得很安详。 红尘如炼狱。 正文 第115章 大道（月票加更） 黑色种子凝实了一丝丝，差不多省去了一年的功夫。 这注定是一场不对等的交易，因为双方的地位有天地之别，平等的交易，取决于双方的地位是否平等。这样的不平等，也是一种平等，带着大自然弱肉强食规律的残酷。 何况，他们还有拒绝的机会。 老魔看着静谧且虚幻的种子，没有想着通过这个例子来加快黑色种子凝聚的进度。 因为这种交易需要对方来自本心的同意，黑色种子才会获取它想要的东西，那是真挚的情性，也可能有其他事物在内。 但无论如何，这都不过是老魔漫长岁月的一个小插曲。 对于目睹这一切的客栈伙计而言，他们各有各自的看法，蜃妖觉得老祖的手段还不够残忍，冥一只是一声阿弥陀佛，于清想到了两界相隔的妖怪妻子，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至于冥部其余人，只是看了一幕戏，很抱歉，世间万灵的悲喜，并不相通。 他们没有向老祖表达自己的看法。 除了老杂役。 趁着老祖在池塘边，洒下饵料喂养里面的黑鱼。尽管黑鱼不喜欢吃这种饵料，但还是要装作很喜欢的样子。 它很清楚，这里谁说了算。 老杂役有种莫名的固执，对他而言，重要的不是生死以及自我的存在，而是大道。 “掌柜，我认为你的手段可以更柔和一些，上善若水，柔和不代表软弱，过于激烈的手段，有刚过易折的风险。”老杂役如国之诤臣，对老魔劝谏。 他是真心为老魔着想，因为在他看来，老魔能抵达更高层次的道境，他自己得道很高兴，看见旁人得道，也会欢喜。 老魔停止喂鱼，看向老杂役，目光幽幽，“水里的鱼饵有毒，但是鱼不吃，就不会有事，它如果吃了，难道该怪我？” 黑鱼听到之后，赶紧沉入水底，奋尽所有力气将吞进肚子里的鱼饵吐了出去。 老杂役眉头一皱，“可是掌柜，你如果知道鱼饵有毒，也知道鱼儿天性是要吃鱼饵，那投下有毒的鱼饵，确然是对它们起了杀心。” “那么鱼为什么一定要吃鱼饵呢？” “它们天性如此，生来如此。” “谁让它们天性如此，生来如此？” “自然是道，大道孕育万物。” “这样说，你如果怪我，也该怪道。” 老杂役闻言一窒，良久之后才道：“至少大道造化它们时，没有杀心。” “真的没有么？那为何它们出生就注定了死亡？” “死亡不是终结，是成了另一种存在。” “那么它们也不会是被我害死，是成了另一种存在。” 老杂役败退。 苏尘没有辩过老杂役的喜悦。 道理无所谓对不对，老杂役也有他对的一面，苏尘也有他不周全的地方，他只是说出自己的理解而已。 相反，他还挺欣赏老杂役，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可是大魔的想法，也不会随意动摇，除非是对他有利的事，而且得利益大过危害，有利无害自是最好。 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十年。 钱员外没有再来红尘客栈，他这十年里，无病无灾，儿孙满堂，家财也有增无减，除了很苍老外，没有什么不幸福的。 但是人都会老，他无非是来得遭了一点。 可是他竟不如何快乐。 他很想念小娘子，却又不敢死，自古艰难唯一死，这种勇气，不是谁都具备的，但是小娘子肯定具备。 如果一个人的生命里，有另外一个人，哪怕不是人的生灵，愿意为他去死，那么他一辈子都休想忘掉她了。 他成了她的遗物。 至少钱员外这样认为。 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他知道他即将解脱了，陷入前所未有的安宁，他甚至没有对红尘客栈有任何怨恨。 他是小娘子的遗物，可他也是丈夫、父亲、祖父、大家长。因此他有义务处理好后事，财产早已大致分好，但他还是想留下一段遗言。 他写了个开头，又很快抹去，然后又写，又抹去，反反复复。最终他还是留下了有关红尘客栈的事。 内容大概是这样的，在那里你可能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但也一定会在得到的同时，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失去一切。如果你只是去那里，或许不会有什么事，去过许多次之后，身上可能会有好的事情降临。 如果真的如此，一定不要提出任何要求，切记切记。 如果你在那里失去了一切，一定是因为贪婪。 这些内容在信封里。 封面上写着，凡我钱家子孙，不到山穷水尽时，不得翻看，一但翻看，必定后患无穷。 不久之后，钱员外去世。 他留下的信，落在了自己的孙子手里。 因为分家产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信封面，而且判断出里面只是一张信纸。钱家的账目很清晰，所以财产十分透明，他们不觉得信封里还留了别的产业，何况上面写得很清楚，翻看之后，后患无穷。 反正他们都有不菲的财富了，何必去犯这个险。 只是这到底是老爷子留下的重要东西，亲兄弟也要明算账。钱员外的孙子钱宇出了一笔钱跟其他兄弟叔伯，换了这样东西。他父母早逝，而叔伯兄弟们见有钱分，只在收了钱之后，说了几句不要忘记老爷子的警示之类的话。 他收下信，回到自己的书房里，他最亲信的长随也在旁边。 “少爷，你真打算看这封信？”长随有些担心。 钱宇沉吟着，“老爷子生前很喜欢我，常跟我说，他做生意的秘诀是，从来只做有把握的事。” 长随松了口气，“少爷你能记得老爷子的话最好不过。” 钱宇又微微一笑，“但你忘了吗？我打小不听老爷子的话。” 书房里，烛火点起，烤掉上面的封漆。 长随虽然在旁边，却不敢看。 “无穷后患”四个大字提醒着他，不要跟着上头，万一他出了事，少爷还没成亲，总得靠他给少爷收尸。 钱宇好长一段时间，才看完信的内容，然后烧掉，陷入沉思。 他一直以来，有个梦想，那就是长生。 或许这是个机会？ 正文 第116章 求不得 钱宇最终决定来到红尘客栈，不过他到来之后，发现红尘客栈的客人并不似他想象的那样少。 而且现在的红尘客栈，不但伙计们长得奇怪，连客人们也不普通。 他还看到有个客人是个小孩子，但是长着一对牛角，鼻子也很大，这绝对不像是化妆画出来的。 妖怪？ 钱宇心怦怦直跳，他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红尘客栈绝对有他想要的东西。 既然有妖怪，那肯定有神仙。客栈里还有几个道士、僧侣，以及美得像是画出来的娇媚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老爷子的信没有骗他。 这里确实是一处超脱人世的存在。 他又注意到其他人点的菜，多是一些小吃拼盘，还有茶水，几乎没有酒。他猜想，在这个地方，不喝酒应该是为了保持理智。 他想到了祖父在信里提到的深刻教训。 “一定不要提出任何要求，如果在这里失去了一切，那一定是因为贪婪。在这里会有所得，也必将有所失。” 当然点菜之类的事，应该不算是要求。 一个客栈，经营酒水本是很正常的。 “你是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就是打发一下舌尖。 一个粉头白面，精致妆容，也掩盖不了本身很丑事实的跑堂走到钱宇旁边。 钱宇当然不敢这就在红尘客栈住下，“我要一杯茶，一盘茴香豆。” “哦，那你先等着，承惠银子一千两，本店只收现金和实物。” “我只是要一杯茶，一盘茴香豆。”钱宇以为他耳朵出了问题。 “一茶一座，不要，请慢走。”蜃妖慢悠悠道。 “我要。”钱宇当然没有现钱，只能忍痛拿出一块玉佩，这是一块古玉，价值不值一千两。 蜃妖收下玉佩，“你先等着。” 这场面就很显得很荒诞，跑堂的说话比客人还神气，偏偏客人还不敢挑刺发怒。 钱宇直接坐到了客栈打烊，然后才离开。 期间他找到一个看似很普通的老人，聊了几句，才知道来红尘客栈的人，如果心中无所求，那么就是正常收费，如心里有所求而来，那么收费就很高了，若是提出心里所求之事，还得看客栈主人有没有兴趣，如果客栈主人有兴趣，那么就是你的不幸。 他和老人一起离开，走到半路上，老人突然就不见了。 钱宇登时觉得老人定是个高人，他四下寻找，最终目光定格在一个小小的土地庙上。 里面的土地神居然和老人长得一模一样。 老人就是土地神？ 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朝他打开。 今后钱宇每天都来，并且忍住了提要求的冲动。因此每天他都消费了一千两银子。 说来也奇怪，他每天在红尘客栈虽然花销不小，但是他分得的产业在这段时间生意却蒸蒸日上。 不但盖过了他的花销，还有不少盈余。 钱宇猜想，这肯定和红尘客栈有关，老爷子的信里隐隐提到过，他们家的家业能做到现在这样大，跟老爷子以前常去红尘客栈大有关系。 这一点在钱宇身上又得以体现。 只是他对钱不是很感兴趣。 钱宇没有将重心放在经营生意上，仍是每天去红尘客栈，但是依旧没有看到长生的希望，他最后将目标放在客栈的客人们身上，可惜上次的土地神一直没有出现，钱宇刻意结交下，认识了一个道士。 他说出自己想要长生的念头。 道士却摇头叹息。 原来钱宇并无修道的根骨，即使勉强修行，也顶多比普通人多活几十年，而且还得大费苦功。他还告诉钱宇，当今之世，道法衰微，已经有几千年没出过长生不老的仙人了。 钱宇听后有些绝望，又找了其他人询问，结果都一样。 不过还是有一位僧人安慰他，虽然他没法修行，但是福禄俱全，不如打消长生的念头，安安稳稳过一生。 钱宇怎么能甘心。 长生的愿望在他心头越来越炽烈，他为此四处求仙访道，散尽家财，只要一个能长生的机会。 眼见得年纪越来越大，他觉得等他真的老了，更不可能修道。 他终于做下决定，向红尘客栈的伙计提出他想要长生的愿望。 他已经准备好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一个长生。 蜃妖很快回来，告诉他，“你身上没有我们掌柜想要的东西。” 钱宇不可置信，几乎要抓住蜃妖的衣领，“无论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说清楚了吗？” “没有，就是没有。”钱宇从红尘客栈飞了出去。 他挨了蜃妖一脚，受了重伤，回去之后，因为他为了求道，早已散尽家财，只能找亲朋好友借钱治病。 还受了许多白眼。 最终连他最信任的长随也跑了，他又没有娶妻生子，所以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这时他年纪并不小了。 因为一直没有经营生意，即使再受白眼去借一点本钱，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勇气。 在这种情况下，钱宇受了巨大的打击，终日浑浑噩噩。 这一天，下了很大的雪，钱宇成了个疯癫的老乞丐，他又病又饿，在风雪交加的夜晚来到了红尘客栈。 刺骨的寒意不断地剥夺他的生机，他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忽然生出一股暖意，似乎红尘客栈的大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神秘且看不清面目的人，“如果你愿意献出你的灵魂，那么我可以满足你长生不老的愿望。” “我愿意。”他立即答应下来。 在他答应下来之后，一阵寒风吹来，他醒了。 原来刚才是一场梦，红尘客栈的大门在风雪夜里紧闭着。 第二天黎明时，客栈门口多了一具冻僵的尸体。 人生至苦是求不得。 … … 老魔摊开手掌，黑色的种子在钱宇死亡的刹那，加快了千分之一的进度。他也想到了自己，前世的他，身患绝症之下，不也如此吗？最后他选择冰冻自己，其实内心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做出的垂死挣扎。 幸运的事是，他居然有了第二世。 但钱宇也有比他幸运的地方，如果他不苦苦求长生，至少能快快活活过一生。 钱员外是没法断舍离，钱宇是求不得。 众生皆苦。 而太古神魔们，走到尽头才发现是绝路，何尝不苦，到那时候，它们才发现，它们身为神魔，也并非高高在上，仍旧会求而不得，仍旧有没法割舍之物，但一切也晚了。 它们也是受苦受难的众生。 老魔缓慢地咀嚼着这份苦涩，使其沉入心底，随即进入对阴阳五行大道的参悟中。 日月轮转，红尘客栈依旧每天早早开店，很晚打烊。 它的奇异，渐渐传遍了世间，对于世间生灵而言，这是一个通往沉沦也是通向解脱的地方，而每一个对红尘客栈生出贪婪、觊觎等不轨念头的生灵，也总会无缘无故地死去。 或者修炼时突然走火入魔，或者双修时，突然止不住元阳，泄尽精元而去，或者赶路时被天降陨石砸到，又或者因为几句话引起心腹的杀心，突然被背刺。 然而红尘客栈的故事，仍旧继续着，不断演绎悲欢离合，七情六欲也在客栈里放大，爱恨别离不时发生。 有精彩也有平淡，但是这个末运世界，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 这一切，早已是注定的毁灭。 （本来按照大纲，还有许多小故事可以写，但是写细了未免冗长，写短了，又没那个味道。还是以后放在番外或者公众号上给大家看吧，这样有兴趣便看，没兴趣也不至于花了冤枉钱。这段文字是不收费的，只是担心一些站外的朋友看不见，才写在正文里，如有打扰，万分抱歉。） 正文 第117章 新世界 不知何时，所有生灵都发现天空开始阴暗昏沉，一种沉甸甸的末世之感压在每一个生灵心头。 对于苏尘来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世界末日。 这是此方修道世界的奇特处，在冥冥中的大道规律支配下，毁灭和新生循环往复。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又注定要重新开始，无非是换了一批生灵，重新演绎悲欢离合。 池塘里的黑鱼已经在红尘客栈住了好几千年，它一点都不敢多吃，生怕控制不住体型，让池塘容纳不下，然后给蜃妖大锅伺候，或者赶走。 它同样预知到世界末日的来临，很清楚一旦离开红尘客栈，恐怕注定要跟着世界一起毁灭。 它不想成为陪葬品。 红尘客栈可能是唯一能让它逃脱大劫的希望。 因此老祖每一次对池塘的注视，都牵动黑鱼的心神，伟大的存在啊，希望他的目光里，能容下一头小小的黑鱼。 它有时候还会希望自己能像虾米一样小，逃过老祖的视线，说不定能因此让老祖忽略掉它，这样一来，老祖自然也不会赶它走。 只是老祖当然能洞观天地微尘，要逃过他的注意，似乎也没可能。 黑鱼只能自身努力的祈祷着。 蜃妖来到老祖身边，“老祖，红尘客栈要跟我们一起回归禁地么？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反正我们都可以化为烙印，不用你耗费法力扶持。” 它看了看池塘的黑鱼，这其实是几千年的蛟龙，临走前能炖一锅鲜美的汤就好了。 只要老祖放弃了客栈，那么池塘里的鱼也没有留下必要了。 它大锅都准备好了。 黑鱼看出了蜃妖险恶的心思，为了保命，“老祖，我也可以只留下精神印记。” 它几千年来，没有修炼肉身，所以专注精神修炼，神魂格外强大，化为精神烙印，自然也是可以的。 “大胆，小小黑鱼，竟敢插嘴。”蜃妖赶紧一口大锅盖下去。 黑鱼给蜃妖一下，又怂了下去。 刚才已经拼尽它毕生的勇气了。 它到底只是一条弱小、无助、可怜又特别不能吃的小黑鱼。 “好了，红尘客栈已经是一件异宝，没必要放弃，我自有法力留下。”老魔开口，小黑鱼第一次觉得老祖的声音，虽然阴冷，却是九天之上的玄音，说不出的清妙动人。 末日迈着坚定的步伐临近，天道之力完全衰退，虚空中一个个影子在咆哮，怒吼，呐喊。 这些影子并不虚幻，模样不已。 它们都是天道下诞生的神灵，伴随着此方世界的天道消亡，一起沉沦。 它们能成为天道神灵，各有各的际遇，各有各的精彩，每一个神灵的经历单独拎出来，写成故事，都有让人叫绝的地方。 也确实，世间流传了许多有关这些神灵的故事。 它们曾救苍生于水火，也因一己私念，酿成大祸，在末日的来临时，伴随着天道消亡时，它们足足超过一半的数量，变得无比疯狂。 甚至有一些神灵朝着红尘客栈涌来。 它们本能将红尘客栈当做最后的希望，如果不能占有或者进入里面，那就拉着红尘客栈一起毁灭。 其中就有当年那鸟首人身的雷神。 无数神灵，闪烁神光。相对于静默而立的红尘客栈，在其古老强大的气息面前，却又如萤火虫一样，只能发出微茫的光，感动不了天，感动不了地，更感动不了冷硬的魔心。 自红尘客栈，显化出黑白光芒，巨大的阴阳磨盘转动起来。 这些天道神灵化为萤火一样的光点，被阴阳磨盘碾碎，返归法则本源，某种意义上，它们算是存活了下来。 在黑色种子成熟之后，它们又会是黑色种子开辟小世界的法则一部分。 或许在碾碎的那一刹那，它们见识到了未来的命运，竟有些喜悦、激动，也有神灵在最后从疯狂中冷静、平淡下来，无论是什么有的情绪，在黑白磨盘下，终于一切不存。 黑暗在这个过程降临，红尘客栈成为唯一的光。 但不是拯救众生的光芒。 在末运转为灭运的大道之力下，苏尘只能独善其身，何况他也不是兼济天下的圣贤。 虚空中泛起颤音，那是天地在悲戚，更准确而言是此方天地众生的心念在悲戚，既阴森，又绝望。 即使天地毁灭又重生，仍有众生孕育而出，那也不是现在的它们了。 红尘客栈于似有似无中，在黑白光芒里，苏尘负手，静默看着这一切，天地无情，大道无情，众生有情。 无情有情的交织，奏出末世的乐曲。一颗形象饱满的黑色种子，出现在黑白光芒之外，无数灭世的毁灭之力，涌入黑色的种子，铸就它的真实。 而一面古朴的铜镜同样飞了出去，世界毁灭产生的巨大力量，能被它吸收，只是不如道门正宗的元神之力那么好消化。 到底量大管饱，它也不是那么挑剔的镜子。 如果是正常的灭世，黑色种子和魔镜吸收了这么多天地之力，苏尘终归要和这方世界结下大因果。 但是他来到此方世界，为天道抗压许多末运大道的压力，替此方世界续命至少两千年，实是先有大恩德。 此时的吸收，也是来自天地的回报。 一饮一啄。 这是等待了长达六千年岁月的回报。 如果不是老魔这样的长生种，自然没机会收回这份回报了。岁月下，如此长线的投资，老魔也是第一次做。 但是感觉还不错。 毁灭仍在持续。 而众生在毁灭下，各类情绪猛烈爆发，一并涌入黑色种子。 黑色种子变得无比凝实。 老魔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完美的世界种子，但是他尽力了。 魔镜吸收了足够的力量，又修复了些许，新的世界道标出现，苏尘又多了一些选择。 红尘客栈，黑色种子藏于眉心天妖道果，老魔面前悬浮着魔镜，昏黄镜身变得澄明，一个个大世界道标，星星点点地浮现。 他目光一一扫过，驻留在一颗似有似无的虚幻星点上。 此界名为——荒古。 正文 第118章 昆仑圣地（月票加更） 魔镜里，有关于荒古世界的详细记载。 这是自太古洪荒世界隔离的一块碎片，如今虚空宇宙最广大无边的地仙界，其实严格意义来说，也不过是太古洪荒的碎片，当然也是最大的碎片，几乎占了当初太古洪荒的四分之一。 而这块碎片大约是千分之一，可它到底秉承太古洪荒的本源，有着极为惊人的潜力，更是作为太古时大能的试炼场。 在此方世界，每一次量劫，都能出一个凝结道果的真正大能。 道果级数的大能，在妖魔中称之为大圣，道门称之为道君，佛门称之为世尊。几乎是真正不朽不灭的层次。 而太古神魔之路的尽头，便是大圣。 要先突破神魔九重天成为先天神魔，才能得那大圣道果。 而这个试炼场，早已在太古时代的大变中，迷失在时光长河里，即使道君级数的存在，也难以寻觅到它的踪迹。 没想到魔镜居然有它的道标。 这让老魔也无比惊讶，他虽然和魔镜主奴一体，可是魔镜遗失了太多记忆，只有等它一边修复一边觉醒，至于它的根脚，恐怕要等魔镜完全修复，才可能知晓。 对于荒古世界而言，一次量劫合计三百六十个元会，每个元会为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一个量劫只能出现一个道果，一旦证得，就会压制同时代其他人，独享这世界，直到下一次量劫开始。 而只有证得道果，才能离开这个太古大能演化的试炼场。 这个试炼场，更像是养蛊，决出其中的最强者。 道果不能完全靠修炼，还得击败同时代其他强者，掠取他们的气运，做到真正横压一世，才有可能证得。 每一个道果，都是从血与火中得来，没有半分侥幸可言。 这是一条杀路。 但也是一次机遇。 因为在正常的世界，他要走到道果这一步，几乎希望渺茫，因为他身上有魔镜和太古神魔的秘密，如果要走到道果这一步，唯有地仙界才能承载他的晋升，如果引起那些道君的注意，恐怕会提前扼杀他。 因为天雷劫背后的阴谋，本身就和某位道君有关。 但是太古神魔的传承记忆刻意隐去了这段，只是稍作提示，因为一旦揭露真相，他念头一起，就可能被察觉，会被提前扼杀。 荒古世界，作为迷失在时空长河的试炼场，天生能阻隔外界任何大能的感知，即使有从荒古世界走出的道果大能，也没法再找到回去的路。 除非有魔镜提供的道标。 而他唯一需要赌博的便是，魔镜的道标是不是唯一的。 别无选择，唯有信任。 荒古世界的道果是举世皆敌的路子，如果苏尘对道果有意，自然不能一开始就暴露太多。 即使黑色种子开辟出新世界，他也不过是神魔三重天境界，相当于道门天仙第二劫的境界，远远称不上无敌。 而道门天仙渡过第二劫，同样能开辟出小世界，又被称为天君，意思是天之君主，能彻底掌控一方小世界的天道，举手投足，能有世界之力加身。 最重要的是，即使毁灭其元神，只要找不到对方的小世界，对方仍旧能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重生，这种存在，极难毁灭。 尤其是背靠一方大势力，将小世界存于宗门，作为洞天，即使外出遇上大事，也能在宗门内重生。 要灭绝这样的人物，必定要抱着破灭对方背后整个势力的打算。 故而苏尘要有目的地选择一个降临的地点或者说势力，完美掩盖他的身份，且对他能有帮助，还不能势力太大，免得势力内部有厉害人物觉察出他的异常。 在他的心念之下，魔镜提供了一个信息。 昆仑圣地，曾在数个量劫前遭到大破灭，至今元气未复，如今只剩下一个天仙级别的老祖，在圣地最深处因为第一次天人衰劫到来，陷入死寂，昔日玄门圣地，如今已经沦为三流势力，任人宰割，整个圣地的门徒，全部龟缩在昆仑山最深处的玉虚天宫，道统临近灭绝。 就它了。 苏尘前世身为商人，得了绝症之后，看过不少道经、佛典，却对网络小说不怎么感兴趣，不然作为一个正常穿越者，对于昆仑多少有些忌惮。 一旦决定，自然不会迟疑。 而且荒古世界的天地元气无比充沛，很容易获取黑色种子开辟天地所需的元气，魔镜的修复同样需要难以想象的元气，不去地仙界，荒古世界已然是最好的选择。 他和魔镜主奴一体，魔镜给他的信息，自然是本能觉得这个地方是苏尘最好的选择。 一切准备妥当，苏尘开始降临。 他这次目标更清晰，正是那个陷入死寂的昆仑圣地老祖，对方的身份，将是他最好的掩护。 … … 再次从黑暗中醒来。 苏尘发现，他又躺在一口棺材里，四周黑漆漆的，而且这口棺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居然有强大的封禁，他暂时不能解开。 他挥了挥手，棺材里面出现光明，这应该是一口铜棺，里面放着一盏灯，只是早已没有了灯油。 天妖道果滋润下，肉身再度焕发生机。 随着他的到来，这具天仙肉身残存的意识彻底泯灭，只剩下散乱的记忆。 老魔熟练地接收整理记忆，很快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古怪情绪。 这个家伙自知渡不过天人衰劫，居然将自己封锁在昆仑圣地的一个神秘铜棺里，这铜棺有封印之力，能替他延缓衰劫，而且他后手诸多，还炼化了昆仑圣地的一缕元始天魔气，据说那是昆仑圣地无量量劫以前，可以说是太古洪荒岁月之时，曾于昆仑圣地讲道的一位道祖的魔念所化。 历经无量量劫之后，当初的魔念只剩下一丝元始天魔之气，蕴藏大道本源，这家伙想靠着天人衰劫之力，炼化魔气，获取其中大道本源，为第二次天人衰劫做积累。 只是随着苏尘降临，他的计划彻底破灭。 而元始天魔气感应到天妖道果之后，居然如鱼得水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天妖道果里面。 好似这魔中之魔，妖中之妖，才是他真正的归宿，但是苏尘这次真心想用玄门圣地老祖的身份掩盖自身。 正文 第119章 揭棺（月票加更） 这一丝元始天魔气，本是那无量量劫前道祖的一丝魔念所化，虽则历经无量量劫，昆仑山数次破灭，几乎耗尽本源，仍旧不是老魔一时半会能消化的。 好在元始天魔气对老魔远比死去的老家伙亲近，入了天妖道果，也不捣乱，安安静静呆在天妖道果的角落里。 而这家伙，还不太看得起天妖道果，哪怕天妖道果有滚滚无尽的精纯妖力，元始天魔气竟也没有丝毫要吞噬妖力，补益自身的样子。只是觉得这里环境，还算不错，挪个窝罢了。 老魔见多了魔衣、魔坟吞噬灵机、法力等等，似元始天魔气这样清高的魔道之物，还是第一次见。 使得老魔想起一句话“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竹实不食，非甘泉不饮”。 这样一想，老魔的天妖道果勉强能算梧桐，只是妖力算不得甘泉竹实。三样到底占了一样，没有被鄙视到底。 老魔见元始天魔气安分，又难以炼化，自然没在它身上浪费时间，天妖道果的妖力运转枯竭的肉身，缓慢改变。因为原本的老家伙死去，衰劫之力彻底没了源泉，余下的劫力也被老魔慢慢驱散。 神魔之身的原理借着妖力，缓慢改造这具天仙肉身，不知不觉间，三百年过去。 只见得，铜棺之内，血气如海。 惊动了昆仑圣地里最后的三人，为两男一女。 一个叫元辰子，一个叫长明子，另外一名女修换做碧灵子。三人在最近几百年方才成了元神，靠着圣地玉虚天宫的禁制，勉强保住了圣地最后一丝体面，只是外面的地盘，已经给其余修行门派占据，且这些势力联手对玉虚天宫施行了封天锁地的禁制，三个元神真人，也毫无办法冲出封锁。 几百年下来，没有新弟子入门，而玉虚天宫的修行资源早已在三人炼成元神时，消耗殆尽，原本宫中弟子长老，也尽数老死或者死于元神灾劫。 至于外面封锁圣地的门派，多少有些顾忌昆仑圣地传承久远，还有一个老祖生死不明，因此没有攻打玉虚天宫。 只等元神灾劫，收拾了三人，以及确定那老祖消亡在衰劫中，方肯进来接收历经无量量劫，早已残破不堪的玉虚天宫。 三名元神真人本已经绝望，似他们这等圣地传人，本也不可能欺师灭祖改换门庭，即使想改，人家也不愿意，免得今后又生事端。 不如直接封锁出路。 反正没了修行资源，只有灵气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有渡过元神灾劫的可能。 无非是时间长一点，但胜在保险。 至于昆仑老祖，已经陷入衰劫千年之久，此前天人第一劫最长的记录是八百年，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外界的人，已经断定昆仑老祖死于衰劫了。 连玉虚天宫中的三人也不抱任何希望，只等着灾劫到来，早点了断。 只是没想到，他们本已绝望的道心，到底还是再次燃起希望。 铜棺内血气如海，生机勃发而出，俨然是老祖渡过了肉身之衰，重获新生，可以说是活出了第二世。 下一次衰劫就要再等一万年之久了。 对于三人而言，简直是天大惊喜。 毕竟他们要是渡不过元神三灾，顶多还有一千多年可活，哪里还能等到下一次老祖渡劫。 只要老祖出关，他们便有希望杀出外界封锁，重开山门，招收弟子，一万年下来，仍有可能寻到良才美质，延续圣地道统。 毕竟老祖连天人第一次衰劫都如此困难，他们也不指望老祖能度过天人第二次衰劫。 要知道，渡过天人第二次衰劫，便可以开辟洞天世界，人称天君，天下七十二圣地，有天君者，不过半数。 昔年昆仑圣地最鼎盛时，也不过十二位天君。 当然，那十二位都是至少渡过四次衰劫的天君，还有几个渡过五衰，证就太乙果位，有望道君。 四劫以上的天君，自然远不是二劫天君能比的。 昆仑圣地昔日的容光只能想一想。 饶是成了元神，三人也不禁热泪盈眶。 他们进入门中时，昆仑圣地已经衰败不堪，只有老祖宗一个天仙。要说昆仑圣地最荣光的时刻，对他们而言， 就在今天！ 就在今天！ 而玉虚天宫虽然残破不堪，但是到底还有隔绝内外的绝顶法禁，里面的变化，根本传不到外面去。 何况外面还有封天锁地的法禁。 外界仍对玉虚天宫的变化一无所知。 三大元神真人，跪向那一口神秘铜棺，齐齐恭声道： “元辰子恭迎老祖出关！” “碧灵子恭迎老祖出关！” “长明子恭迎老祖出关！” 最后三道元神之声，如三条河流归于一处，化为一声天瀑席卷而下的大震， “恭迎老祖出关！” 那神秘铜棺在一声大震之下，缓缓揭开。 一名衣衫破败的青年自铜棺里起身，一身血气如海，周身缠绕着黑白玄气，面目模糊，神秘至极。 三名元神真人如今虽然穷迫，到底是圣地传人，见识高人一等，立时认出老祖身周缠绕的是阴阳道德之气，那可是顶级的大道。 老祖渡过肉身衰劫，不但活出第二世，还能再做突破，勘悟顶级大道？ 三人心神震动，激荡不已。 如果老祖悟了这等顶级大道，渡过天人第二次衰劫的希望定然很大，难不成时隔多少元会，他们昆仑圣地又要再出一位天君了？ 否极泰来！ 一位天君的诞生，比出上百名元神真人、十几位天仙都要珍贵。 在天君面前，人数根本没有意义。 哪怕是四劫天君，要想彻底泯灭二劫天君，也很难很难，要算计很多，结合天时地利，更要把握住天君的根本洞天世界所在。 可以说，一个天君足以扫平如今整座昆仑山的外来门派，毕竟这些外来者，也没有出过天君。 当然，昆仑圣地破灭太多次，导致整座昆仑山的灵气大减，已经不是往昔顶级的修炼福地，真有天君，也看不上这地方。 正文 第120章 传道（月票加更） 但是昆仑圣地的根在这里，哪怕老祖渡过第二次衰劫，也不可能离开昆仑山，另立根基。 有一位天君坐镇，只要好生经营，昆仑山仍能在岁月下，恢复一些元气，成为一流的修炼福地。 这毕竟是曾经荒古世界的祖脉。 要不是无量量劫前，曾有一位盖世神魔，移走昆仑山的祖脉，昆仑圣地也不可能沦落到现在的田地。 三人道心激荡之下。 老祖走下铜棺。 三人叩首。 “灯油呢？”老祖发问。 三人神色尴尬。 元辰子身为大师兄，担起责任，一脸惭愧道：“宫中的修行资源耗尽，我等只好用灯油当灵药，补充炼成元神的亏损，如今灯油已经耗尽。” 这说是灯油，也是昆仑圣地曾经渡不过天人第一劫的前辈师长遗留的气血精华，可以说是尸油。 铜棺的灵柩灯便是用尸油点燃，当初老家伙装满了尸油，点燃灵柩灯，有此灯长明足足五百年，护佑他抵抗衰劫。 结果还是无济于事。 他也是自信满满，以为五百年怎么也能渡过衰劫，结果高估了自己。 老魔神念扫了玉虚天宫一遍，果然比被狗舔过还干净。 当年明玉阁都没这么穷困吧。 三个家伙虽然成了元神，但是身上的法器仅剩的灵气都被抽了出来，鬼知道他们为了补足炼成元神的元气灵机，还干过什么事。 不过老魔已经接管了圣地老祖身份，昆仑圣地的气运就是他的气运，三个元神真人，还是能为如今残破的圣地增添不少气数，不能随便丢弃。 他现在就像是接收了一个空壳公司，资产几乎清零，只剩下招牌，唯有自己注资，想办法将这空壳盘活，做大做强。 好在这算是他一个强项。 而且空壳有空壳的好处，没那么多麻烦，底细清楚干净，对老魔这个外来客，再是友好不过。 老魔厘清利弊，便对三人淡淡道：“起身吧，你们说一说，都成元神多久了？” “弟子刚成一百年。”她原本也是一个清纯可人的妙龄仙子，现在成了元神，却看起来面黄肌瘦，身材干干瘪瘪，莫说是妙龄仙子，说她风韵犹存，都有些勉强。 毕竟玉虚天宫也没富裕的元气，她自然没时间耗费元神法力，打理外表。 她甚至还决定，要趁着元神第一次灾劫到来前，用最后的精元，给自己恢复青春，也好走得体面一点。 老魔看了看她，摇了摇头，对她点出一指，一股精纯至极元气注入碧灵子体内。 碧灵子浑身激颤不已，感动道：“多谢老祖。” 她的元神随即饿虎扑食一样开始炼化进入体内的元气。 天可怜见，她成元神以来，第一次面貌有了一丝血色。 “弟子一百五十年。”长明子恭敬回道。 苏尘照样点出一指。 长明子同样激动地谢过老祖，不过他元神要比碧灵子浑厚一些，没有碧灵子那样颤动。 “弟子两百五十年。”元辰子同样回道。 苏尘又是一指。 过了一段时间，三个元神真人陆陆续续消化完毕，精神焕发不少。 “接下来讲元神修行之道。”苏尘等他们吸收完毕，便没多废话，也没给他们休息的时间。 他们也不需要，渡不过接下来的元神灾劫，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休息。 三人也连忙盘坐好，准备聆听老祖说讲大道。 毕竟他们成元神之后，没有师长指点，又没足够的元气修炼，能保持元神境界没有跌落，已经够幸运了。 当然，尸油占了很大功劳。 老魔多年参悟太清道解，又有老杂役跟他不时论道，集合蜀山剑宗诸多元神大道的修炼经验，虽然不是正宗的道门天仙，但是说起元神大道，由浅至深，娓娓道来，简直再正宗不过。 一时间周围虚空涌出朵朵金花，一缕缕黑白之气缠绕。 谈一会玄，说一会道。 三人听得如痴如醉。 只觉得老祖不但玄法精深，而且见识广博，远远超乎他们想象。他们均自泛起一个念头，即便是天君，讲起元神之道，也未必有老祖清晰透彻。 实则真是如此。 因为苏尘不但通过金色种子，见证了开天辟地之道，还见识过世界毁灭。 这开辟毁灭，两相印证之下，所得是一加一远大于二，自然比那些只经历过开辟洞天的天君对大道的理解更清晰透彻。 何况还有太清道解作为辅助，更消化了蜀山道藏。 论积蓄之厚，他在玄门同境界中，不说是独步古今，那也是寥寥可数的存在。 更何况神魔之道，乃是力道修行，一身力量积蓄远胜过同境界，可以说同境界下，老魔绝对是无敌的存在。 即使高过他的二劫天君，那也要称量过后，才能分出高下。 他如今的神通，只有一个缺陷，那就是没有真正顶级的大神通，能一锤定音，甚至助他越阶杀敌。 对此他颇有遗憾。 相传蜀山剑宗的两仪灭道大阵，实则是从一门顶级的灭杀神通——两仪灭道剑演化出来，能够越阶杀敌。 可惜苏尘没有在蜀山剑宗寻到踪影，白眉真人在老魔离去之前，也没传给小魔奴。 他倒是临走之时，从小魔奴身上获取了蜀山掌教才能修炼的九天玄经，只是九天玄经俨然是太清道解的低配版，对他而言，有些鸡肋。 老魔也了解到如今昆仑圣地的困境，他没有急着杀出去，要等五行大道、阴阳大道的道悟注入黑色种子，使其臻至他目前所能达到的最完美地步，老魔才会冲破封锁，引整个昆仑山的灵气助黑色种子开辟世界。 如果不够，还有金色种子演化世界的元气作为助力。 它如今也藏在老魔天妖道果之中，待得老魔开辟黑色种子成功之后，老魔打算将金色种子的世界摆到明面上，让人以为这才是他的本命世界，如果真有针对他的绝杀行动，自然会盯上金色种子世界，反而忽略掉他隐藏的黑色种子世界。 这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总之不离“稳妥”二字。 世间一点一滴过去。 老魔不缺辅助三人修行的元气，对三人修行所需，自不吝惜。而且现在算是前期投资，后面总能收回来。 约莫过了两百多年，元辰子第一个开始渡元神灾劫。 老魔也是第一次观察元神灾劫的具体情形，希望能有收获。 正文 第121章 元辰白骨法 既然有老祖看护，元辰子自然没有丝毫犹豫，感觉一来，直接引动冥冥中的元神第一灾——雷灾。 玉虚天宫内的上空，登时有一股劫云汇聚。 有古怪。 苏尘立时察觉到一件事，且不说这雷灾的劫云气息和他渡过的天雷劫大相庭径，而且居然能直接出现在玉虚天宫内，而不是在外界天空凝聚。 难不成这劫云也知道在外界降落，会被外面封天锁地的禁制以及玉虚天宫本身的禁制挡下？ 这劫云都成精了吧。 老魔放出神秘思感，仔细感受，才发现是元辰子自身的气机引动了冥冥中的雷之大道，大道无处不在，自然而然在玉虚天宫内部响应了灾劫。 老魔心中一动，随手布下一个元气罩，大约元辰子方圆三丈被笼罩起来，而那玉虚天宫内的劫云忽地消散了，出现在元辰子头顶，浓缩了许多，看起来威力并没有减弱，还有加强。 “看来三灾完全是针对元神而发。” 元辰子见劫云突然出现在头顶，不免瑟瑟发抖。 碧灵子和长明子相视一眼，默默远离了大师兄一段距离，反正玉虚天宫很大。 他们内心同时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他们的元神灾劫先来。 大师兄是在替他们探路！ 不过老祖研究元神灾劫，自然是为了往后的昆仑弟子面对元神灾劫，能有所准备，这是为了圣地的发展，大师兄是在做前人栽树的事，可敬可佩。 当然也是老祖有魄力，往常的时候，昆仑圣地可舍不得拿圣地的元神真人的灾劫来冒险，毕竟就算是圣地传承，第一次三灾也有一半几率会失败，如果在这时候搞事情，几率还要更低。 看来老祖是有把握能在关键时刻救下大师兄。 老祖就是老祖，在元神灾劫上都可以做文章。 他们顿时觉得离老祖的境界差了一个天地的距离。 这就是准天君的境界吗？ 当然，老魔的本意是就算出了事，也当元辰子做贡献了，顶多是在他身上的投资打水漂，反正还有两个备胎，他亏得起。而且有了观察元辰子的经验，后面两个家伙在他眼皮子底下渡过第一次灾劫，把握绝地会大许多。往后再培养其他工具人，自然也容易不少。 这就是投资，总会风险。但不能因为风险，就止步不前。 老魔决定再冒一次险。 元气罩再度收缩，刚好覆盖了元辰子的元神肉身。 奇妙的事情诞生了，元辰子的肉身直接泛起银色的雷电，威力约莫等于他这层次的元神真人全力一击。 不过直接作用在肉身上，就显得有些可怕。 刹那间，元辰子的肉身和元神同时受到重创，不过在这种重创下，肉身和元神结合更深了。 要知道到了元神三灾之后，肉身和元神才能完美融合，现在元辰子肉身和元神的紧密程度，已经朝着三次灾劫之后逼近。 银色的闪电继续闪现，足足有四次。 一次比一次猛烈，到了最后一次，几乎是第一次的一倍。 全都是直接作用在元辰子身体上，什么法术防御都不好使。 正常的元神第一次灾劫，还是可以用元神真人自身的本命法器或者自己修炼的本命神通、仙术来抵挡，结果因为老魔这一出，雷灾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作用在了肉身上。 可怜元辰子的元神好不容易在这些年饱满起来，看着有精气神，给四次雷光闪过去，直接成了一坨黑炭，气机微弱。 这却是老魔一道元气护住了他最后一丝意识。 雷光仍在元辰子体内徘徊，不过他身体有一些细微的地方，焕发出新的生机，只是雷光仍在持续破坏，这一点生机，杯水车薪。 老魔随即打出阴阳道火，在阴阳道火之下，雷光开始分解，当然元辰子黑炭一样的肉身也开始消解，这个过程的痛苦，着实令人不忍直视。 碧灵子和长明子只能暗自给大师兄打气。 大殿传出惊人的哀嚎惨叫声。 黑白道火交织下，雷光总算尽数磨灭，而元辰子几乎只剩下一副骨头，元神微弱如萤火，融入炭黑的骨头里。 “多谢老祖。”元辰子发出虚弱至极的精神波动。 虽然血肉几乎没了，到底渡过了元神第一灾，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还没完，你难道打算一辈子这样？” 元辰子想要苦笑，结果发现自己已经是骷髅架子，脸上都没有肉，怎么能做出表情，“当然不想。” “既然如此，我再传你一法，唤作元辰白骨法，你现在元神和肉身算是完全融合，修炼此法，应该能使元神转化出血肉来。” “这法门我从未耳闻，难不成是门中的不传之秘？弟子实在惭愧，未建寸功，就要老祖破格传我秘法。”元辰子心中颇是复杂。 “你也不必如此，此法是我刚想出来的，有没有效果，还得看你修炼之后，才能完全确定。” 元辰子：“……” 这法门是苏尘结合神魔之身的玄妙以及对元神正道的理解创出，自然有些疏漏，不过他觉得这法门潜力很大，练到极致，未必输于神魔之身，而且还能兼具元神变化之能。 在他得来的有关昆仑圣地的记忆里，原本昆仑圣地也有类似的功法，不过厉害的法门都是昆仑圣地各脉心印相传，一旦那一脉绝了，传承也就绝了。 老家伙只有自己这一脉的法门，而且还多有残缺。 其实昆仑圣地的衰落，跟内斗关系也很大，原本昆仑圣地一共十二脉，那是斗得叫一个热闹，自己人打自己人，比外人出手还狠。 元辰子三人，原本的老家伙就不是很上心，因为不是同一脉的人。 这种成见，老家伙到死之前，都应该存在。 至于老魔，当然没有这种念头。 他是拿来主义者，有用便成，除非成见有利可图。 传了元辰白骨法给元辰子之后，苏尘又给了他一道元气，当然这是元辰子肉身消解和雷光消解产生的元气的一部分。 羊毛出在羊身上而已。 元辰子自然不知，倒是感激涕零。 老魔又看向碧灵子二人，“你们还不好好修炼。” 碧灵子两人浑身一颤，看着大师兄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好好修炼的结局？ 只是两人也没得选。 正文 第122章 雷霆亦有造化道 接下来长明子和碧灵子在老魔的护持下渡过了元神第一次灾劫，她们运气比元辰子好许多，老魔没有让雷劫直接在他们身上降下。 碧灵子两人大呼幸运。 因为直到如今，元辰子的血肉还没长全，也许到了元神第二次灾劫的时候，大概能长出大致的人样。 虽说到了元神真人这一层次，不在乎外貌，但两人也不想长得太磕碜，尤其是碧灵子，到底是个女修。 好在有大师兄作对比，虽然碧灵子对自己如今的容貌不太满意，看久了也还行。 老魔从元辰子三人渡过元神第一次灾劫，着实有了收获。 他对雷霆之道生出更深刻的认识。 雷霆本源出自阴阳，而其发展却有两个方向，一个是毁灭，一个是造化。 老魔清晰感受到，元神雷劫之后，他们身上都有了造化生机，其中以元辰子最为明显。 而且雷霆转化造化生机的过程，亦让在一旁观察的老魔扑捉到。 其实这个玄妙，当在老魔渡过天雷劫时，表现得最为明显，可惜那时的老魔境界远远不如现在，天雷劫主要以毁灭为主，不死元神真人的雷劫，毁灭和生机大约是七三开。何况老魔能渡过天雷劫，多少是裹尸布的功劳。 他将自己的感悟用在了金色种子世界上。 随着老魔意识沉入金色种子世界，利用阴阳之道，在那金色种子的世界上层生出生生不尽的雷霆，大约花了十年时间。 这些雷霆造化出许多生机，只见得大片大片的白云出现，其实皆是生机具现出来。 白云生机极为纯净，在老魔意念下，降下一些雨水。 说是雨水，实则是玉露一般的灵物。 金色种子的大地本来十分荒芜，在造化生机的玉露下，五行相生繁衍间，居然诞生了极为简单的植物，沐浴在造化生机里，成为灵植，大约千里方圆的金色种子世界，中有大概两百里的土地，成了一片灵药园，药香四溢，对应天上的生机白云，说不出的仙气飘渺。 不知不觉间，老魔已经经营了金色种子世界足足百年。 对于小世界的培育、演化有了更深的体会。 有了这片天地做试验，老魔对黑色种子的开辟培育，有了更充足的把握。他不敢说自己开辟的小世界会完美无缺，但一定远比金色种子世界完美。 老魔也不刻意追求十全十美，毕竟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而遁去一。 既然是真实孕育真实，十全十美，反而说不定成了虚假。 他只选择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尽力做到便即足够。 接下来，老魔又花了三十年，在雷霆毁灭之道做文章，他感悟其中死寂，作用在阴阳大道上，久坐三十年，悟出一门阴阳大道的神通，唤作阴阳寂灭神光，虽然比不得传说中的两仪灭道剑，却也是直指阴阳大道本源的神通，威力绝然不小。 只是神通初成，还有许多不足和需要雕琢的地方。 但大体架子算是弄好。 往后昆仑圣地弟子多了，他就专门挑有资质的弟子修习这门神通，观察总结，自然能将这门神通千锤百炼，甚至推陈出新。 毕竟一魔之智力终归有限。他是大魔，也是求道之士，任天下智力，追去想要的结果，自然也是愿意的，只要能得道即可。 现下没有那么多弟子给他试验，因此繁重的推演任务，苏尘暂时交给了老杂役。 … … 昆仑山，云霄阁。 剑尊胡不忧。 如今昆仑山给原本在昆仑山下统治三十六国的五大修行宗门占据，云霄阁正是其中之一。 自从五派封锁玉虚天宫已经有一千五百年之久，因为封天锁地的法禁需要元神真人以上的存在看护。 而昆仑山广大无边，各派占据一方，宗门所在，离玉虚天宫短则数万里，长则十数万里。 因此各派均自派出一两名元神真人带着一些弟子守在附近，真出了问题，也能稍作拖延，等到宗门救援。 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各派觉得玉虚天宫已经无人，因此决意撤下法禁，进入玉虚天宫，做最后的清扫。 胡不忧已经过了三次元神灾劫，再过些年就能凝结天仙之果，成为一名货真价实的天仙。他在此处实力最强，故而打扫战果的好事，他自然当仁不让。 虽然大家也清楚，玉虚天宫纵有什么好处，肯定在千多年封锁中，消耗殆尽。 可到底是荒古世界七十二圣地传承之一，虽然破灭没落，说不定还能寻到玄妙的道意，或者珍稀的灵材、器物，更或者暗藏的仙人冢。 至于天君的洞天，倒是没人敢想，因为天君一旦渡不过衰劫，洞天世界也会寂灭。 因为天君能在洞天重生，也不存在天君遭了其他劫数，洞天还能存在的道理，一般而言，这种情况是洞天一起遭到破灭了。 胡不忧青袍猎猎，负手立在虚空，伴随着各派解开玉虚天宫外围的法禁，一座残破古老的仙宫出现在眼前。 胡不忧看着仙宫，微微笑道：“诸位道友，我就先去一步了。” 胡不忧剑修出身，一向狂妄，目中无人，这次摆明了想独吞要尝玉虚天宫的头汤，其他人多少有些不满，只是对他的手段多少有些顾忌，暂做忍让。 其他各派的真人、弟子便稀稀疏疏的应了一下。 胡不忧也不着恼，哈哈大笑。 旁边玄灵教的玉真子面上带笑，心下冷笑不止，这胡不忧果然是个莽夫，玉虚天宫到底是圣地传承，说不定还有什么对外遗留的诅咒。这先走一步，说的也好极了，未必不是走的黄泉路，一语成谶。 不过玉真子一念及此，也觉得不对，他先走一步是黄泉路，难不成剩下的玉真子等人，还要步其后尘。 元神真人多少能心血来潮，他一念及此，心下隐隐有一点不安。 但一想到，要出事也是胡不忧先出事，才放宽了道心。 胡不忧身后的云霄阁弟子有人劝道：“师伯，我等和你一起先进去，多少有个照应。” 正文 第123章 恭迎昆仑老祖 五大派封锁昆仑圣地一千五百年，既是谨慎，也多少说明了对昆仑圣地的古老有一点忌惮。 云霄阁弟子出于稳重，方才开口相劝胡不忧。 胡不忧淡然一笑，“到了我等这一步，人数没有任何意义，我若遇到麻烦，你们根本照应不了，反而还是拖累。何况，我这一剑，藏了一千年，真要是玉虚天宫还有什么麻烦，我一剑也斩了。 而且，你们难道真以为圣地里面的老不死还能活着？他要是还活着，早应该过了衰劫，还能不弄出点动静，而选择死困在玉虚天宫？” 天仙两次衰劫之间间隔一万年，因此要想渡过第二次衰劫，仍得早做准备。所以一万年不算太久，朝夕也得争取。换做胡不忧渡过了衰劫，肯定忍不了这么久，早早打了出来。 对于天仙甚至天君，岁月仍旧是珍贵的啊。 他如此说，弟子们不敢再劝。 而且胡不忧说的也有道理。 … … 玉虚天宫里，封天锁地的禁制解除，元辰子等人立时感应到。他们面上止不住忧虑。 长明子道：“老祖还在闭关，大师兄你看我们该怎么办，难不成去请老祖出关？” 元辰子摇摇头，老祖闭关，说不定在参悟大道玄妙，咱们贸然想请，老祖未必回应，而且还可能打扰到老祖的修行。 咱们三人先出去看看，以咱们三人合力，布下三才大阵，足以挡住一名渡过了三灾的纯阳真人一时半刻。 届时斗法，自然有气机勃发，老祖纵然神游太虚，也会生出感应来的。 如果他们没有派出过了三灾的元神真人，咱们合力之下，说不得能打退，自也叨扰不了老祖。 他说这话确实有信心，别看他现在模样恐怖，但是他肉身和元神几乎完全融合，这是过了三灾才有的特征。 何况他还修持了元辰白骨法，一身法力积蓄，比起二次灾劫的元神真人也犹有过之。 碧灵子、长明子俱过了一次元神灾劫，加上三人多年相处，无比默契，施展三才法阵，说是阻挡纯阳真人一时半刻，实是谦虚，打个有来有回，才是正常。 还没等胡不忧一剑斩开玉虚天宫早已换了不知多少次的大门。 那大门便缓缓开启，只见得三道清气鱼贯而出。 “元辰子。” “长明子。” “碧灵子。” “见过诸位道友。”三道元神之力合归一处，可谓是浩浩荡荡，震于四野。 五派之人，登时吃了一惊。 封锁玉虚天宫一千五百年之久，怎地还能出三个元神真人，而且瞧他们神气，居然都过了第一次灾劫，只是气色稍差了一点，而为首的元辰子，看着瘆人，难不成还修炼了什么邪法。 五派真人、弟子们稍有警惕。 胡不忧心中也有了一两分戒惧，不过他看得出，三个小家伙只是过了第一次元神灾劫，心中仍是大为安定。 “玉虚宫只剩下你们三个了吗？”胡不忧发问。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元辰子淡淡回应。 胡不忧见他长得最诡异，气息也最浑厚，心想擒贼先擒王，抓了这家伙，问清始末再说。 他剑眉一挑，双目如电。 旁人若和他交手，若是跟他对视，先即就输了一筹。 这是目剑的修炼之法，再往上就是心剑，一旦炼成，无声无息间，斩人魂魄而不自知。 胡不忧双管齐下，背后一道剑气冲霄而起，分化出成千上百道剑光。 正是剑光分化的绝世剑术。 这剑光如有灵性一样，纵横捭阖，交织出天罗地网，笼住元辰子身子。 元辰子不知对方修有目剑这等诡异神通，给胡不忧先震慑了心神。好在他修炼元辰白骨法，受尽诸般折磨，心志坚定远超同境界的真人。 还没等剑光袭杀临身，便即反应过来，他双手转动，生出无与伦比的澎湃巨力，身处磅礴的黄色神芒中，背后有数十个巨大的黄色身影。 此法唤作黄天大法，能召唤出黄巾力士护法。 那黄巾力士，天生的山岳之灵，力大无穷。 数十个巨大黄巾力士神力加持下，元辰子身上生出一股山岳之力，跟胡不忧对峙。 剑光和黄芒不断消弭。 而元辰子的法力急剧损耗。 这也是他们三人成元神时太过穷困，虽则有老魔帮忙，对根基有所弥补，元辰子更练了元辰白骨这暗掺神魔之妙的神法，天生的底子，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元辰子成元神之后，首次使出全力，虽则神通莫大，心里也隐隐感觉到有些后力难继。 这是他底子差了，虽有浑厚无匹的力量，仍旧难以将潜能全数发挥。 如果家大业大，通过服食珍稀的灵丹妙药，就能补回来。 但是老魔哪有闲心给他们炼药。 胡不忧身为剑修，自然极为擅长争斗。元辰子接下他目剑和剑光分化的绝世剑术，令他惊讶之余，也让胡不忧很快寻到对付法力运转的晦涩处，瞧准破绽。 那天罗地网的剑光，忽然合归一剑。 元辰子一下子失了目标，气机出现空隙。 虚空蓦然一声雷响。 乃是胡不忧使出剑气雷音的精妙剑术，合归一剑，以雷轰电闪之势破去元辰子的护体罡气。 眼见得凝实无比的剑光要刺穿元辰子的眉心，将其重创，甚至灭杀。 可是一道黑白光芒凭空出现，剑光刺中黑白光芒，仿佛清风一样消散。 元辰子死里逃生，而胡不忧心头生出了极为危险的感觉。 但已经迟了，他身周不知何时浮现了黑白神光，透着一股寂灭韵味，旋转之间，生出莫大吸力，好似混洞一样，将胡不忧拉扯进去。 眨眼功夫不到，一名渡过三次元神灾劫、即将凝结天仙之果的纯阳真人，活生生在众人眼中被抹除掉。 阴阳神光消散，那玉虚天宫上空出现了一名身着玄衣、看不清面目、气息飘渺虚幻的男子，此刻正俯视众生。 “昆仑老祖。”五派众人心神大震，他们如何想得到昆仑圣地的老祖居然还在世上。 “贫道玉真子，恭贺昆仑老祖出关。”玄灵教的玉真子率先反应过来，双手托举着一个宝盒，宝光湛湛。 这昆仑老祖连胡不忧都说杀就杀。玉真子生怕反应慢了，成了下一个胡不忧。 为了活命，还要什么面子，这番作为，绝对不寒碜。 他没想过让众人齐心协力，并肩子上，正如胡不忧说的那样，在绝对的境界差距下，人数没有任何意义。 至于逃跑，怕是他刚有动作，就给那阴阳神光泯灭了！ 正文 第124章 玉真子的深谋远虑（月票加更） “玉真子当真不要面皮。”五派其余元神真人暗自传音。 “昆仑老祖那神通疑似出自阴阳大道，这是顶级大道。我等就算得了天仙果位，也不是他对手。”有人心有戚戚。 “他肯定已经渡过第一次衰劫。” 大家默然，如今五派各自最强者，也不过是天人一次衰劫，跟昆仑老祖处于同一个境界。 电光石火间，众人交流完毕。 顺势各自取出珍藏许久的宝物。 大家同是玄门一脉，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渡过天人第一次衰劫，着实不容易，此等功果，令人敬佩。 “恭贺昆仑老祖出关。” 众元神真人交流，也只耽误了刹那。 因此看起来，好似在玉真子领头下，齐齐朝昆仑老祖道贺。 不明真相的人，恐怕还以为是他们早得了消息，才掐准时间，赶来恭贺昆仑老祖出关。 云霄阁剩余弟子面面相觑，心想：这可如何是好？ 而那恭贺之声洪流一般，裹挟云霄宗弟子们不自觉往昆仑老祖方向朝贺。 他们也必须得跟着一起朝贺，否则其余四派的面子往哪里搁。 现在大家都干了，谁也别说谁。 一时间，贺声如海，宝光璀璨。 隐隐然有昔日昆仑圣地群仙来朝的气象。 元辰子等人心念感慨下，眼眶都湿润起来，不容易啊。 一切都好起来了。 这时候，元辰子感应到老祖清妙冷淡的目光，忽地福至心灵，连忙上去收众真人的贺礼。 玉真子见元辰子走来，连忙送上贺礼，打了个稽首，当即告辞。 其他真人赶紧有样学样，好似手上的宝物十分烫手，半刻也不愿多拿。 至于其余弟子也纷纷交出身上值钱的灵物，跟着自家的长辈离开。这贺礼不送不行，毕竟长辈都送了，他们什么都不出，师长们会如何想？ 一时间玉虚天宫前，全是琳琅的宝光。五派真人、弟子仓惶离去。 至于云霄阁最是狼狈落寞。 半路上其余元神真人，看到云霄阁的凄凉落寞，都不禁感慨万千。 他们不过是丢了宝物，人家云霄阁丢的可是一位准天仙，跟他们各派的损失不可同日而语。 也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云霄阁才能弥补上一位准天仙的损失。 同情之余，又不免大感安慰，果然这么一对比，他们心里舒服了许多。事后思考，刚才玉真子的反应，算是给众人解了围，不然真硬抗下去，结果难料。 如今大家都干了，众真人自然要为玉真子的行动找出合理的解释。 不然否定玉真子，岂不是否定他们自己？ “玉真子师兄，此番多谢了。”一名真人，面容沉静，对着玄灵教的玉真子徐徐一礼。 玉真子连忙还一礼，“道友如此，真是折煞贫道了。” 那真人道：“我也是走到这里，才明白玉真子师兄的良苦用心，为此不吐不快，免得大家还对你有所误会，心存芥蒂，伤了和气。” “道友此话如何做讲？”又一名真人发问。 那真人抚须，“似我等证就元神，而元神千变万化，只要能逃出一丝，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我等并非没有和昆仑老祖一拼之力，但是咱们身后的小辈怎么办？咱们作为长辈，又是门中宿老，理应顾全大局，不能逞一时意气，害了这些无辜的小辈。还是玉真子师兄深明大义，忍一时之辱，不然咱们皆要陷落在玉虚天宫前。” 众真人恍然大悟。 “玉真子师兄高义，我等如今才领会到，惭愧惭愧。” 玉真子含笑不语，似乎他确实如此作想，只是不愿贪功，才没有明说。 而那真人一时义愤，方才说出此事，免得误会加深。 却不知玉真子修炼有以目传神的妙法，刚才和那为他做解释的真人目光交汇间，已经暗中做了交易。 只要大家认可这解释，其余真人弟子，当然得承下玉真子人情，而且出去之后，也没得反悔。 如此一来，他玉真子不但没有背上骂名，还为保存各派元气，立下大功劳。 当然，他还得再补充几句，更显出他玉真子的深谋远虑。 待得众人语声缓缓停歇，玉真子的美誉发酵完毕。 玉真子微微一笑，朝着众人拱手，“我有一言，还请诸位道友静听。” “玉真子师兄有话但说无妨。” 玉真子目光扫过众人，徐徐出声，“大家也看见了，昆仑老祖神通高绝，绝不可力敌，但是如今昆仑圣地，仍有一个隐患。大家仔细想想，那昆仑老祖当真能渡过第二次衰劫？ 而且我等各派，早有前辈渡过第一次天人衰劫，要渡过第二次天人衰劫，那也是在昆仑老祖之前。虽说天人第二次衰劫艰难，咱们五派的前辈，总该能有一位先行一步，成为天君。届时境界压制下，那昆仑老祖神通再厉害，又能如何？ 何况只要耐心等待，七八千年后，虽然我等可能不在，但是那昆仑老祖定然要为第二次衰劫大为忧虑，那时候才是良机。 如今昆仑圣地，除开昆仑老祖外，也就那三个元神真人，大家必然瞧得出，他们神气不足，即使侥幸渡过第一次元神灾劫，此后两次，也必然陨落。昆仑圣地，说到底是后继无人，比不得咱们五派人才济济。 所谓天时、人和都站在咱们这一方，我们何须着急？ 为门派万年计，一动不如一静。我这番话大家若觉得有理，还请回去转达一番。此是贫道一时愚得，如有不周，也请诸位道友指出。” 玉真子这也是为了自己往后的安全着想。 毕竟五派如果要报复回来，他们这些亲眼见过昆仑老祖神通的人，不但要接受仔细盘问，肯定还得跟着再上玉虚天宫，届时难免有危险。 干脆从源头把这可能性堵死。 要是因此给了昆仑圣地发育时间，使其坐大，那也是各派一起承担。届时他们这些人，因为有见过昆仑老祖的神通，重要性不言而喻，自然也不容易受到责罚，还得重用。 至于此前的说法，只能是判断失误而已。 谁还没有个判断失误的时候！ 总之，明哲保身，才是他玉真子安身立命之道。 正文 第125章 万事俱备（月票加更） 玉真子话说得滴水不漏，而且大有道理，其余真人都活了上千年，个个都是老狐狸，细思之，此番说法，对他们俱是有利无害。 于是个个称赞玉真子老成持重。 他们确实想少了！ 一行人和和气气地离去，只让云霄阁的弟子们看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显然他们已经被排斥出其余四派的圈子。 谁叫之前云霄阁的剑尊胡不忧目中无人。 更有真人看着云霄阁的弟子们目露杀机，不过还是被劝阻。这真人想的是栽赃嫁祸昆仑老祖，可是劝阻的真人言道，大家既然决议息事宁人，何苦节外生枝。 而且大家暂且忍耐，岁月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云霄阁要是受不了这口气，跟昆仑老祖冲突起来，他们四派自然能坐收渔翁之利。 细细思量下，玉真子所言着实大有道理。 昆仑圣地人少，即使现在广开山门，那也比不得多年来蒸蒸日上的四派，昆仑老祖一个人，到底没有那么多岁月可以等待，能渡过一次衰劫，难道还能渡过二次、三次，他只要失败一次，昆仑圣地立时就要被打回原形。 不似他们，一两千年，总能出一个天仙，日积月累，优势会越来越大。 如果昆仑老祖将精力用在培养后辈上，渡过衰劫的可能性当然会越来越低。 这是两杯毒药摆在昆仑老祖面前！ 四派的真人回去后，包括玉真子在内，说出昆仑老祖出关的消息，陈明利害。 各派的宗主、太上长老本来对昆仑老祖出关之事，大为紧张，毕竟是一个渡过一次衰劫的天仙，真狠下心，能造成极大的破坏。 听了玉真子的分析之后，才觉得此乃老成之言。 而且云霄阁在五派中，一向要跋扈些，如今损了一位预备天仙，饶是以云霄阁的家大业大，也是不能忽视的损失。 云霄阁主当即大怒，要邀请其余四派找昆仑老祖要个说法，结果其余四派个个打太极，找借口推脱。 当初昆仑圣地衰落至极，昆仑老祖陷入衰劫生死不明，其余各派自然愿意痛打落水狗，现在局势扭转，又有玉真子陈清利弊，大家肯定不愿意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气得云霄阁主三昧真火直冒，却又无可奈何。 难不成真自家一派去找上昆仑老祖要说法？ 他只是脾气暴躁，却是不傻。 云霄阁主反而还下令让门人弟子离玉虚天宫远一点，修道士报仇，千年不晚。 “昆仑老怪，你且等着！” 到底胡不忧和云霄阁主有手足之情，他还是暗自记下此仇。 云霄阁主也才迈入天仙境，距离第一次衰劫还有许久，他等得起。 而昆仑老祖出关的消息，也只是在昆仑山附近扩散，对于更遥远的外界，那是一点波澜没有。 对于荒古世界漫长的历史，不乏圣地、无上大教湮灭又崛起的故事，即使昆仑老祖带领昆仑圣地重新崛起，渡过天人五衰，使昆仑圣地再次扬名荒古，这种荡气回肠的故事，在荒古世界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在这时候，没有人能预料谁才是荒古世界这一量劫的主角。 … … 元辰子等人废了一番功夫，才将这些宝物分门别类整理好。 他们进入昆仑圣地以来，第一次有种摆脱贫困的感觉。 这一切的变化，源于老祖。 只是老祖并不如何欣喜，这是理所当然。 老魔以雷霆之势，击杀胡不忧，还准备再杀几个鸡，来试验阴阳寂灭神光，没想到那玉真子也太上道了，直接认怂。 搞得老魔兴致缺缺。 他现在又不是当初的黑山老魔了，而且荒古世界的水很深，老魔又在为开辟小世界做准备，因此见玉真子引领下，这些土鸡瓦狗全部认怂，奉上宝物，倒是熄了杀心。 他现在最紧要的事，自然是开辟黑色种子世界。 此事一成，他就能从神魔一重天，直接跨越到三重天，成为荒古世界天君级数的存在，自保之力才能大增，方好对前路做出更精细的规划。 而且他又没有天人衰劫，岁月之下，他会越来越强，根本没必要争一时的长短。 这是此方世界里，其余天人完全不具备的优势。 对于老魔而言，只要继续足够，他迟早能突破神魔九重天，抵达先天神魔的境界，堪比荒古世界的太乙，成为绝对霸主级数的存在，从此有资格追逐一量劫才出一个的道果。 证得道果之后，即使去了地仙界，老魔也不会有殒身之忧，那时才能得享真正的长生自在。 而且老魔天视地听下，玉真子等人下山时的商议也传到他耳内，知晓四派不太可能反攻了，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云霄阁。 不过对方敢来，老魔就敢给他们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魔心权衡完毕，老魔看了元辰子等人一眼，真是没见过世面。 “碧灵子、长明子你们快去修炼，元辰子留下。” 碧灵子两人当即告退。 元辰子对老祖一拜，“老祖有何吩咐？” “你下山去招收一批弟子上来，从今日起，昆仑圣地重开山门。” “弟子遵命。” 元辰子激动无比，终于在有生之年，等到昆仑圣地重开山门了。 “还有，招收的弟子单独安排在一个院子，你要好好考察他们的心性，择其上乘，方能真正录入门中，其余皆做外门处理。” 在老魔看来，以前昆仑十二脉之间勾心斗角，门内虚耗严重，实在浪费资源。 他给了大致方向，又整理出一套流程，传给元辰子，命他主持昆仑圣地的俗务，随即继续闭关，为黑色种子开辟世界做最后的准备。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不知不觉间，又百年过去。 玉虚天宫变得比往昔要热闹不少，只是天宫深处，依旧冷冷清清，那是宗门的禁地，从不许外人靠近。 新来的弟子往里面多看一眼，都要受到斥责。 岁月之下，碧灵子等人弥补亏空。往昔憔悴的女真人，如今居然恢复了青春少女的姿色。 而元辰子却没有在面容上做过多雕琢，反正他已经丑习惯了，改回来还不怎么适应。 至于长明子，则做了玉虚天宫的敲钟人，执掌戒律。 碧灵子活泼可亲，元辰子沉静，而长明子选择严肃，他们都很珍惜如今的时光，更希望今后的昆仑圣地弟子，不再受他们的苦，遭他们的罪。 所以让他们从小开始遭受小罪。 闭关的老魔，终于做足了准备，黑色种子静幽幽浮现在他手掌心上，等待着小世界的开辟。 正文 第126章 玉虚天 玉虚天宫深处，老魔眉心，天妖道果若隐若现，而里面依稀可见一颗漆黑凝实的种子。 魔心陷入古井无波的沉静宁定，阴阳大道的道意流转下，似黑似白的阴阳道种符文铭刻在了黑色种子上。 这个过程极为缓慢，却透着不可逆转的大道规律。 不知过了多久，黑色种子上才布满阴阳道种符文。老魔眉心生出一声奇异的大响，天妖道果的精纯妖力狂涌而出，泄入黑色种子，他的精神亦陷入一片虚无的茫然里，这是天地未开前的混沌。 紧接着有幽静的道芒诞生，阴阳道种符文在混沌浮现，说不出的精微玄妙，任何元神真人，见到这一幕，都定然会大有收获。 道种符文大放光明，黑色种子裂开了。 它外面裹着的阴阳道种符文全数进入它的体内，混沌开始消散，阴阳分化，天清地浊。 一片新的天地， 出现！ 厘定清浊之后，物质诞生，法则出现。 天妖道果忽地颤动，正是在老魔意识的牵引下，将他这些年对阴阳大道的参悟、积累尽数注入新的天地里。 从此，他便能彻底掌控这方新天地的天道。 伴随着黑色种子天地的开辟完成，老魔身上浮现出一股古老、久远、苍茫的玄妙气息，这一刻，在他身上仿佛能看到天地间万事万物，他不再是老魔，而是另一片真实的天地。 气息自然而然地泄露，令玉虚天宫内的元辰子三人无比震惊。 “洞天造化之气？” 三人愕然无比。 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还以为生出错觉。 三人来到玉虚天宫深处，那实实在在的造化气机，在他们眼前逸散，这绝对做不了假。 老祖才渡过第一次衰劫多久，怎么又马上渡第二次衰劫了？ 这打破了他们的修行常识。 可是惊愕之后，却是狂喜，天人第二次衰劫和第一次衰劫有天壤之别，开辟洞天世界的天人，能被加以天君这无比尊荣的称号。 天君，掌控一方天道，为天之君主！ 新入门的弟子只觉得玉虚天宫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常，他们到底不是元神真人，对于这种造化气机，并不敏感。 但心里由衷对造化气机生出敬畏。 泪目！ 元辰子三人内心的激动，绝难用言语形容，他们自知资质有限，很可能过不去最凶险的元神第三灾，本以为有生之年见不到老祖的第二次衰劫，没想到这个几乎不可能达成的愿望居然实现了。 昆仑圣地有了老祖这位天君，可保昆仑圣地万年平安。 除非老祖再一次提前引动衰劫。 可是，放在老祖身上确实说不准。虽然在荒古世界，提前引动衰劫这种事，会被视为傻子的行径，天人衰劫，相隔万年，好好等着衰劫降临，至少有一万年平安，修士都是活得越久越惜命，哪有主动去引下衰劫的。 但是他们不清楚，老魔根本没有衰劫，只是正常的突破罢了。 天地开辟之后，老魔几乎和新的天地无分彼此，而那几乎没法炼化的元始天魔气似乎觉得新的天地更好，居然主动挪窝到了里面。 老魔心中一动，这方天地的中心出现一株枯死的黑树，正好在元始天魔气的位置。 黑树扎根在元始天魔气上，它没有反抗，对黑树的气息竟不排斥。 虽然黑树没有吸收掉元始天魔气，可是自然而然染上了元始天魔气的魔意，黑树的魔果愈发凝实，而只要看一眼，内心就会生出无穷欲望，而果实皆能满足。 这是一种极为可怕的果实。 老魔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开始关注自身。伴随天地开辟，无穷无尽的天地之力反馈自身，他一连突破两大玄关，神魔之身踏入第三重天，一切水到渠成。 可是他深知，如果没有世界开辟之力加持，他起码还要再修炼十万年之久，才能突破至神魔三重天。 他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其实神魔之身的修炼本身不需要小世界。小世界的开辟，这明显是元神正道的路子。 其实太古神魔可能是走到后面，察觉到了元神正道的好处，因此在太古神魔修炼之路上也有了世界开辟。 太古神魔看来是懂得变通、知道取长补短的。 越是如此，老魔越是觉得前路艰难，他自问智慧、毅力未必在那些太古神魔之上，它们既然走上了绝路，他自己悟出的道路，未必不是它们走过的，或者推演过的，他会走到前面无路的窘迫境地么？ 魔心有刹那动摇，随即坚定。 现在的路，已经是最适合他自身的道路，真会到了绝路，那就凿出新路，如果不成，那也有无穷岁月可以去进行的尝试，只要不死，就一切皆有可能。 他再次关注黑色种子世界，里面法则完善、空间坚固，都胜过金色种子世界不止一筹，最令老魔惊喜的事是，黑色种子世界的造化生机，有一种说不出的灵动，这的确是真实世界才有的灵动生机。 只是比起真实世界，仍旧差了一些东西。 但本质上，已经和金色种子有了区别。 “你在玉虚天宫诞生，不如叫你玉虚天？” 老魔是个取名废，干脆偷懒，直接从黑色种子的出生地偷了名字。但黑色种子世界似乎感应到了，认可了这名字。 旁边金色种子世界颤动了一下，似乎它也想有个名字。 “你叫金色洞天。” 金色世界等于养子，玉虚天是老魔的黑山禁地所化等于亲儿子，亲疏有别，自然要从名字上体现。 但金色世界还是认可了这名字。 于是昆仑圣地玉虚天宫里出现了两个洞天。 老魔心中一动，让金色洞天浮现，而玉虚天消隐。 往后真有人杀进玉虚天宫，想绝灭他的后路，也只会找上金色洞天。毕竟金色洞天，同样有老魔的气息。 虽然金色洞天的种子不是他孕育的，可是金色洞天却是老魔孵化的，它还受老魔的养育。 随即，老魔借着境界突破，开始专注修炼阴阳寂灭神光。 这些年老杂役在阴阳寂灭神光上面有不少新的猜想，需要老魔来验证。 正文 第127章 钟声 （前文稍有修改，玉虚天的名字给金色种子用了，黑种子为大黑天。没看过原版，请直接忽略。） 花了足足百年，老魔终于将阴阳寂灭神光提升到神魔三重天的层次，至于来自老杂役的设想，大部分没完成。 毕竟老杂役是道念所化，跟寻常的修道生灵有所区别，它境界极高，却没有真实根基，对大道的参悟，有点以假修真的味道。 不过完成阴阳寂灭神光的修行之后，老魔便没有什么迫切需要搞定的事务了。 他走出玉虚天宫，对着远处一座小山，袍袖一挥，似黑似白的道芒生出，正是阴阳寂灭神光。一股莫大的吸力出现，远处的小山居然拔地飞起，在阴阳寂灭神光下越缩越小，最终消散无形。 老魔的意念里，小山化为元气、物质进入了大黑天中。 这像是强塞进去的事物，大黑天要消化，还需要一段时间。 而玉虚天宫的弟子们，亲眼目睹这一切，说不出的震撼，以往听过移山倒海之能，老祖这已经不是移山了，而是吞山。 老魔扫了玉虚宫弟子们一眼，回到道宫深处，召来元辰子三人。 “你第二次元神灾劫即将到来，可有把握？”老魔先问元辰子。 元辰子忙回应，“启禀老祖，弟子有把握。” 想到第一次元神灾劫的经历，他要是说没信心，不知会遭受什么惨状。而且对他来说，真正的难关在第三次元神灾劫，那才是九死一生的大灾，对于顶级势力的元神真人而言，渡过此灾的可能性也不会超过两成。如果在第二次灾劫时，他还要依仗老祖，形成依赖，那就根本没有渡过第三次元神灾劫的可能。 修道士最终还是要靠自己，才能走得更远。 老魔眉心睁开一道血痕，对着元辰子扫了一下，查看他现在的根基，缓缓点头，“这次我不会干涉你渡劫，记住你要是过不去这一关，今后不要指望着还能被渡回玉虚天宫。” “弟子明白。” 其实元辰子不明白，老魔的本意是他渡不过，就会在他彻底寂灭前，收回他的一切，因为在老魔看来，这样的元辰子已经没有培养价值，要止损。 “碧灵子。” “弟子在。” “你在丹药一道上很有天赋，这一门炼丹术我传给你，你细心专研。玉虚天宫寻常的修行丹药，往后由你负责。”老魔天眼都没睁开，直接判定碧灵子有很高的炼丹天赋。 碧灵子一脸茫然，她啥时候有这天赋的？ 为何她自己不知道。 但是老祖点出一指，玄气注入脑海，一门博大精深的炼丹术烙印在她元神中，想忘却都不可能。 其实是她离第二次元神灾劫最晚，而且老魔见这些新入门的弟子虽然受了许多磨练，却缺乏合适的灵丹妙药，打牢根基。 老魔自然没有给元神以下修士炼丹的功夫，于是抓了碧灵子做壮丁。有前次五派献出的宝物，炼出支撑这些新入门弟子修炼的灵丹妙药绰绰有余。 “弟子多谢老祖赐法。” 碧灵子不敢怠慢，连忙谢恩，唯一值得庆幸之事，里面还有一道丹方，对元神肉身重塑有用，能让她变得更好看，而且这种改变很自然。 “长明子。” “弟子在。” “你有炼器的天赋。” 长明子：“……” 老魔如法炮制，让长明子充当昆仑圣地的炼器人。至于元辰子，到底灾劫临近，暂时放过他。 当！ 还没等长明子谢过老祖，一道突如其来的钟声闯入了玉虚天宫。 元辰子等人吃了一惊，须知玉虚天宫有古老的禁制，能够隔绝内外，如今禁制之力，虽然大不如前，也不是随便就能有声音闯入玉虚天宫深处的。 而且听到这钟声之后，他们生出一种声音远在天涯海角的感觉。 这的确不是错觉，钟声一起，整个荒古世界都听到了。 无论是古老的圣地，还是新崛起的大势力，还是如今天地间的霸主势力，都不能阻隔这道钟声。 但是没有人说得清钟声的源头，每个人听到钟声，都觉得它在天涯海角。 此刻，老魔分明感觉到来自元始天魔气的颤动。 … … 虚空中数道强大神念闪过，试图寻找钟声的源头。 “有宝物闯入了时空乱流，降临荒古世界。”一道无比强横的神念发出警示。 一声梵音生出，似能涤荡天地，平复世间诸般恶业。 “它没有降临现在，而是闯入未来，而且我感觉到一丝魔意的令我悸动。” “魔道早已在多个量劫前被扫清，怎么还可能存在令你心悸的魔意？”一道冷漠的神念回应。 “三个量劫前，灵山世尊入灭，曾有言荒古世界注定有一量劫不成道果，而是魔果，或许会应验在这一量劫中。”梵音回应。 “我不信命，这一量劫，注定是我成道。”一道神圣的念头凌驾在诸般强横神念之上，横压此世。 “青帝？” 在这道念头出现时，诸般强横神念消散。 虽然俱是太乙级数，但是这道神念确实凌驾诸人之上，他显然走得更远。 无形的波动散开，强行压制了惊动天地的钟声。 只是梵音主人说得很对，这道钟声的本体在未来，即使这神圣念头的主人搜天索地，也没法找出钟声本体。 钟声惊动了荒古世界，许多人都明白，钟声的源头定然是一件至少道果级数存在遗留的本命灵宝。 它可能是遗失在了时空乱流里，直到现在才遇见了荒古世界，从乱流中解脱。 更或者是荒古世界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它。 此事令天地各大势力议论纷纷，而一个传言悄悄散开，据说这一量劫是荒古世界的终极量劫，只成一魔果。 乃是无量量劫杀劫的累积。 因此许多量劫以来，唯以这次量劫凝结的魔果成就最大。 可惜魔道消散已久，现在想找一些魔门功法进入魔道都不容易。而且荒古世界如今最大的势力天庭，加强了对荒古世界的管控，更派出大军清扫北海妖族。 毕竟自古妖魔不分家，虽然此方世界的妖族已经修炼元神正道，可谁知道这些妖族里面不会有人偷偷得了魔道传承。 对于那些知晓远古隐秘的人而言，太古时没有妖魔的说法，只有神魔。如今的妖族和一些人类身上，还残留有太古神魔血脉。 正文 第128章 试心路 良久之后，元始天魔气的颤动才平息下来。 老魔心知元始天魔气的颤动必然和钟声大有关联，这是机缘，也可能是灾祸，全然取决于他的实力。 因为老魔很明白，这道钟声绝不寻常，一定会惊动荒古世界的顶尖人物。 枯死黑树魔气爆发，遮掩住元始天魔气的气息。 现在的他，显然还不适合去追溯那道钟声。 老魔暗自记下此事。 “如今有多少内门弟子？”老魔慢条斯理询问元辰子。 “弟子一一考察心性，又对他们百般磨练，如今还剩下七十二个。”元辰子小心翼翼道。 钟声可能预兆天地大变，但是跟他们没啥关系，现下他们着紧的地方，仍是自家这一亩三分地。 “多了。” 元辰子以为老祖的意思是磨炼得还不够，必定要取精华中的精华，着重培养，“弟子这就再去筛选一次。” “这倒不必。” 老魔召唤出蜃妖来。 玉虚天宫里，一个油头粉面的丑男出现，元辰子三人见他气息诡异，猜想是老祖养的道兵。 “拜见老祖。” 蜃妖终于能出来透口气，内心喜不自禁。 在红尘客栈里，他只能对着老杂役这些丑陋面孔，别提有郁闷了。 “去吧。” 老祖一指，蜃妖身不由己，自玉虚天宫大门到第一座大殿出现一条漆黑的小道来。 一道神念进入蜃妖脑海，它顿时明白老祖的旨意。 “这条路叫做‘试心路’，只要步入此路，就有千百诱惑，但凡有一次动心，立时就会被请出来，自此后，便和昆仑真传无缘。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你跟那七十二名弟子说清楚，三年内必须走过此路，从此可以得授真传。只是过不了，连内门弟子的身份也要被剥夺。” 此法太残酷，连执掌戒律的长明子都有些于心不忍。 他跪下求肯，“启禀老祖，这些弟子入门已经有些年头，个个用功，即使成不了元神，还丹的希望也要比旁人大许多，若因不能一次过得试心路，就被剥夺出身，实在可惜。” 实在是昆仑圣地如今实在无人，老祖总要去渡衰劫，万一不慎，又因为此法导致昆仑真传弟子稀少，昆仑圣地怕是死灰复燃都难。 “我可以给他们一次机会，天劫难道会给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步入此道，一着不慎，往往就断了道途，那并非新鲜的事。对于你们也一样，过不了三灾，往后也不用指望会还有渡回本门的机会。” 老魔继续施加压力，这事确实很残酷，只是天底下更残酷的事多了去。他们能步入道途，有望长生，已经足够幸运。如果抗不住这点压力，对于老魔而言，他们往后渡过天人衰劫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了，那对于无衰无劫的老魔，并无价值。只要花费时间，这样的人物他要多少能培养多少出来。 这也是老魔没有带小雪在身边的缘故，在老魔身边，小雪有了依靠，绝不可能渡过天雷劫，除非他肯分享裹尸布，但魔心残酷又自私，绝不容许将裹尸布分享出去。 所以小雪如果还能再遇见老魔，说明那时的她足以帮上老魔了，不会成为拖累。而那日分别时，老魔更心有所感，小雪还能遇见他，才说出那句话。 他这样的人，心血来潮说出的话，是很可能应验的。 只是再见，多半也是地仙界了。 连小雪那样的忠心，都换不来魔心的怜悯，何况这些弟子。不知是因为功德、道德加身的缘故，老魔现在的脾气已经好了许多。 否则过去是没有这么多废话的。 当然，他既然成了圣地老祖，也要尽量维持人设。 魔心千变万化，如果慈悲有利，那么慈悲又有何妨。 听了老祖解释，长明子等人自然没法再求肯。他们心里更隐隐悟到了一个关隘，那就是坚定本心，坚持道路。 如果不能得道，其实有昆仑真传也是无用的，迟早化为白骨。 长生门前多白骨，不单是在元神关口，还有三灾以及五次天人衰劫，这里哪一关都埋葬了无数人杰。 传说太古时，本无元神三灾，唯有一道天雷劫，可以说是十死无生。乃是一位合了雷之大道的道祖怜悯，化天雷劫为三灾，才给了后世炼气士出路。 只是有这方便之门，最终能渡过天人五衰的人物，荒古世界的一量劫，恒河沙数众生，合计七千多万年，方才出得一二十个。遑论那量劫唯一的道果，也仅此一枚。 其余恒河沙数众生，不也是从微末凡尘来，到微末凡尘去。 纵有一时惊艳，终也尘土。 可修道人若无脱离无边苦海的决心，又何必修道。 老祖是对他们寄予厚望，方有此严苛。 三人尽皆释然，朝着老祖深深一拜。 元辰子等人心绪变化，尽数被老魔神秘思感收归感应，他其实还有一关没有说出来，便是枯死黑树的魔果。 如果三人渡过了三灾，还能拒绝魔果的诱惑，方才在老魔这里过了关。 希望他们能过。 毕竟老魔也不缺受他永世奴役的魔奴。 到了他这一步，看得更远，在天君以上级数的争斗中，老魔也是需要帮手的，这等人物，若被魔心奴役，就几乎断绝了走到这一步的可能。 资本发展到后期不是靠单打独斗，也是需要引入合伙人，共同抵御风险。 老魔并不心急，他有耐心有时间等待这样的帮手出现。 三年很快过去，试心路足足刷下了六十个人，还剩十二个，恰好地支之数。 剩余六十人失了内门弟子身份之后，不免受到外门下院弟子的嘲笑，受尽冷眼，有忍受不了的，便被元辰子发配下山，如果他们能引入资质、心性不凡的新弟子，也能得到不菲的奖赏，可以帮助他们接下来修行。 这个规矩定下，从长远来看对昆仑圣地是有利的。 元辰子突然意识到，老祖的作为，纵有一时的短弊，却无一不是从昆仑圣地的长远利益出发。 他是谋一时，一域，老祖是谋一世、全局。 这是境界和寿数上天然的差距。 但是元辰子隐约觉得，即使有数万年寿数，也难以谋划如此长远。 在昆仑圣地其命维新之时，云霄阁迎来十万年间第一等大事。 一股玄之又玄的造化气机自云霄阁深处勃发，这预示着一位新的天君即将诞生。 这也应该是昆仑山附近，数十万年来第一位天君。 云霄阁自是一扫几百年的阴霾，人人喜气，至于其余四派得了消息之后，不免暗中不爽，但贺礼还是赶紧备上。 玄灵教的玉真子得了这消息，自然也准备了厚礼，不过他一向谨慎。云霄阁出了天君之后，自然而然要成为五派的盟主，而当年昆仑老祖杀了一位云霄阁的纯阳真人，此事可大可小。 但云霄阁要坐稳昆仑山头把交椅，肯定要立威，他们四派到底树大根深，不能轻动，而昆仑圣地说到底只靠昆仑老祖一个人撑着，又有因果，绝对是最好的立威对象。 接下来，云霄阁多半要对昆仑老祖不利。 玉真子心里左右摇摆，最终决定给昆仑老祖通个风，因为他觉得昆仑老祖很不简单，即使云霄阁新出了天君，这昆仑老祖也未必会被云霄阁压死。 他一向看人极准，而且修炼罗天术数，对天机总有特别的感悟。 反正两头押注，顶多是出血而已。 但此事须得小心谨慎，既要昆仑老祖知晓他的好意，又得保证此事不会被泄露出去，免得招惹云霄阁忌恨。 总之，他得寻个万全之策。 正文 第129章 万世之仇，犹可报也 昆仑山，玉虚天宫往西八百里地，有一断崖，仿佛玉碎，故名玉碎崖。那断崖千丈，迷雾重重，此刻有一片大青石忽地分开一条裂缝，一道清气钻入裂缝中，进得其中，方知别有洞天。 里面一条流水，穿崖而过，两岸似大理石铺就，落英缤纷，浑然一个世外桃源，而其中更有一株桃树，上结着青涩的果实。 清气摇身一变，正是个仙风道骨的元神真人。 “清泉子道友，你可算来了。”玉真子自桃树背后走出。 清泉子乃是五派之一万寿观的元神真人，上次跟玉真子眼神交汇做交易的便是他。 “玉真子师兄，你这处可是让我一通好找，不知你急着来找我有何要事，须知此地虽然离那昆仑圣地八百里，但那昆仑老祖神通广大，未尝不能察知。咱们还是得避他远一点。” “师弟慎言，那人神通广大，你怎可随意说出他的名字，就不怕他感应到？” 清泉子洒然一笑，“师兄莫非以为我不识货，你这里摆着颠倒五行大阵，结合地脉，引动煞气，最是能遮掩天机，只消言语不露杀机，连天君也不能因此心血来潮，有所感应。还是说正事吧。” 玉真子微微一笑，他早知清泉子性情，又知晓他必定认得这迷阵，故而说话会失了小心，果不其然。 “正是要借师弟修炼的三光神水一用，这桃树本来千年开花，千年结果，千年成熟，如今还差了三十年，我想借师弟神水催熟它。” 清泉子蹙眉，“如此一来，多少要损失一些药效，师兄何苦如此着急。” 他说话间，忽地一顿，恍然：“师兄你做事也太小心了，是不是见那云霄老祖马上要开辟完洞天，证得天君果位，要送这延寿桃果为贺礼？其实咱们四派树大根深，而且早已暗中知会，大伙儿同气连枝，等那云霄老祖出关，也不必定要受他闲气，倒是那位，杀了人家爱徒，怕是不妙了。” 他还是听了玉真子一句劝，后面没再提昆仑老祖名讳。 玉真子微微一笑，“云霄阁是剑修一脉，一向心胸狭窄，咱们上次没肯出头，免不了招人家嫉恨，区区灵果，无非是身外物，得何足喜，失何足忧，师弟尽管帮我催熟，我送你十个八个，作为谢礼。” 清泉子哈哈大笑，“正等着师兄你这句话。” 他手对着桃树一指，好半天才生出一滴神水来。切莫小看这一滴水，此已然是一条百里长的河**华所在。 而且三光神水他才初窥门径，听闻那太古神魔，有一位练得三光神水，曾让洪荒四海之水，生生矮了一丈，凝成一滴，后来被昆仑圣地一位天君所得，凭此证得太乙。 这一滴神水落在桃树上，那果子随即成熟。 此树跟瑶池圣地蟠桃树同根同源，三千年方成熟的果实，能让凡人延寿八百载，天仙服用，也能得其清灵之气，大有裨益。 一树三千年，刚好结得三十三枚果实。 玉真子说送他十个八个，手笔不可谓不大。 随即玉真子摘下果实，并不依照前言，而是送了十一枚，更出乎清泉子意料。 清泉子不由暗赞玉真子会做人，也难怪他交游广阔，听说连天庭的某位掌权人物，都有过一面之缘。 两人取了果实，随即分别，约好在云霄阁举行天君大典时碰面。 清泉子到了万寿观，自家宗门洞府内，方才取出仙桃，嘿然一笑，他其实知晓玉真子那颠倒五行大阵有个微不可察的破绽，又见那仙桃所在，分明离玉虚天宫不过百里，心下多少猜到老奸巨猾的玉真子打算，故而顺口提到昆仑老祖名讳。 他倒不是如玉真子那样，觉得昆仑老祖有和云霄老祖这位新晋天君争斗的资本，故而刻意提了一句杀徒之仇。 这是想提醒昆仑老祖莫要逞强，最好遁走他方。一位渡过第一次衰劫的天仙老祖横了心要藏匿起来，天君也不好找。 只消昆仑老祖在一日，那云霄老祖始终要如鲠在喉，自然不好分心对付其他四派，如此拖延一些岁月，他们万寿观的老祖说不得也能渡过天人第二次衰劫，跟他云霄阁再次平起平坐。 不过无论是他，还是玉真子的算盘要打响，都得昆仑老祖真能感应到他们的对话。 可若昆仑老祖感应不到，那也确实是本事不济，真遭了劫，更怨不得旁人，只能说昆仑圣地从此真的气数已尽。 … … 玉虚天宫。 玉真子和清泉子的谈话，自然没瞒过老魔的耳朵，甚至那一株桃树，早也在他感应中。 两人的心思，老魔自然猜得到。 只是老魔可不是什么天仙，乃是神魔三重天，开辟出近乎完美世界的大魔，他的法力可以说十倍于同阶的天君，更遑论还练了阴阳寂灭神光这直指大道本源的神通，凭他云霄老祖，一个新成的天君，自然不会被老魔放在眼里。 但老魔也不会立即杀上云霄阁，毕竟是传承数十万年的修行宗门，贸然上去，老魔难免要露太多底牌，不如等对方上门，先灭了那云霄老祖，且对方先犯杀劫，老魔师出有名，再杀上其宗门，寻其洞天，灭其道统，断其道根。如此一来，也不会惹人非议。 毕竟荒古世界，虽然没有魔道，却也讲究万世之仇，犹可报也。 因此云霄老祖为徒报仇，理所当然，老魔反杀，再诛绝其道统，更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一旦反击，必定要以雷霆之势，否则其余四派，兔死狐悲下，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 … “恭贺老祖出关。” 一般而言，天君开辟洞天，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时间越久越好。但是自那一缕造化气机出现后，不过数日，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便即出现在云霄阁最上层。 “没想到昆仑小儿竟如此狠辣，使不忧神形俱灭，浑如上古魔道中人手笔，此等人物，断不可久留。而且咱们早已答应瑶池圣地，万年内必定要灭绝昆仑圣地道统，不凡，你且去招呼外客，我先去取昆仑小儿元神，祭奠不忧。” 云霄阁主宁不凡没想到老祖出关，便知晓了胡不忧的事，而且要立即去了结因果。 他还欲劝说几句。 云霄老祖淡淡道：“既然起了杀心，就不能迟疑。迟则生变。要是给他逃了，始终是个隐患。我这不只是为不忧报仇，也是为你们着想。” “那我在阁中，静候老祖归来。”宁不凡明白了老祖的良苦用心，一个一劫天仙，铁了心要跑，便是老祖也不好在茫茫荒古世界中，将其再次寻出。 正要杀他一个出其不意。 “不会等太久的，天君和一劫天仙的差距，你没到这个境界，永远不会明白，杀一个只是一劫天仙的昆仑小儿，一盏茶时光足矣。” 他话音一落，一道惊天地动的剑光冲天而起，直指玉虚天宫。 其余四派高人此刻尽皆感应到那惊天杀意。 “果然是剑修一脉，竟如此果断。” 云霄老祖这一出手，连他们也措手不及。 他搞这么大声势，未尝不是在杀鸡儆猴，好嚣张，好霸道。 天君就如此了不起吗？ “昆仑老祖危矣。”有高人不禁暗叹，可惜渡过了第一次衰劫，到底没躲过人劫。 天劫有迹可循，人劫却是防不胜防！ 正文 第130章 门前弄法 原本荒芜破败的玉虚天宫，如今流淌着丝丝缕缕的造化生机，天宫外，长着无数奇花异果，一些消失许久的灵禽异兽，不知何时，开始在玉虚天宫定局。 昆仑山残余的灵脉正缓慢坚定地朝着玉虚天宫汇聚。 这一切的变化很慢，但是在一段岁月下，蓦然回首，才让人惊觉，玉虚天宫已然大变模样。 老魔坐在玉台山，对着下方元辰子以及过了试心路的真传弟子讲述道法，说的都是寻常的道法，很基础，但又很深刻。 包括元辰子等人，都听得如此如醉。 原来最基本的神通道术里，居然蕴藏着极为深刻的修行道理，似乎贯穿着修行的始终。 一切复杂深奥的神通道术，都可以从基础的神通、道术推演出来，在老祖的叙述下，许多对元辰子等人而言高深的神通，竟可以拆解开。 没有天花乱坠，没有地涌金莲。 老祖平淡朴实的言语，远比任何天地玄阴动人。 在老祖座下，听道并不是费力的事，他们心中有许多疑问，但不必求问老祖，从这些平淡朴实的言语中，他们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 而同一个问题，因为修为境界的差异，所得答案也是不同的。 修行本没有标准答案，所谓的答案，只是恰好对应着此时的你。 他们恨不得永远驻留在这如痴如醉的道悟里，修行的快乐，此时在他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修行不止有磨难，还当有快乐。 但一股惊天杀意，搅动了灵脉、气机，打破了玉虚天宫的祥和、宁静。每个人心中都生出载浮载沉的烦躁、不安。 惊天的杀意没有自上空破杀进玉虚天宫，而是沿着地脉传递进来。 与此同时，每一个昆仑圣地的弟子脑海里都不禁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一个白衣老者，正沿着山路往玉虚天宫走来。 他每一步都引动了地脉，脚下气机汇聚，天地间一片肃杀。如今春林正茂，可自他走过的路，落叶萧萧、枫林尽染。 他杀死了昆仑圣地的春天。 亦试图将刚展露勃勃生机的昆仑圣地扼杀在摇篮里。 无形的威压，弥漫在每一个昆仑弟子的心头。 老祖平淡朴实的言语仍旧继续，他还没讲完道法。 但是许多弟子已经听不下去。 元辰子三人脸上没有忧虑，他们已经知晓老祖成了天君。但没有提醒真传弟子们，这是一场难得的考验，一场洗礼。 修行路上的磨难，无论是天劫还是人劫，只要能渡过去，无论是用什么方法，都会得到正向的回馈。 既是劫数，也是造化。 另一方面，来者引动地脉的杀机，虽然可怖可畏，甚至显露出造化气机，这意味着对方很可能也是一名天君，但是元辰子三人对老祖莫名地充满信心。 至少主场作战的老祖，打退对方并不难吧。 是时候，让外界知晓，昆仑圣地再次出了一位天君了。 元辰子心里还有些安慰，至少在经历元神灾劫前，让他见到了昆仑圣地的又一次荣光，他心中的遗憾，又少了点。 伴随着云霄老祖缓慢的脚步，各派的高人开始朝昆仑圣地附近汇聚。 这必定是昆仑山十万年来极为重要的一战。 不过更多的是叹息，这会以一位一劫天仙的陨落作为结尾。 天君对上天仙，境界上的差距，不是任何神通道法可以弥补。 只是希望昆仑老祖能逼出一些云霄老祖的底牌，让各派心里多少有个准备。 云霄老祖引动地脉的同时，早已在虚空中布下杀机，封锁了昆仑圣地，此刻昆仑老祖已然没有逃离的可能。 他只能正面作战。 这就是天君的厉害，有造化之力傍身，法力、精气便源源不绝，除非将造化之力耗尽，方才会神通、法力衰退。 而来自本身洞天的造化之力强弱，也和自身神通的强弱息息相关。 如今看来，云霄老祖的洞天造化之力，绝对不弱。 四派高人中，不乏有见识者，洞天开辟按理说极为耗费元气，洞天造化之力的积蓄也需要时间，但云霄老祖的气机实在太强盛了，仿佛他完全没有经历衰劫、开辟洞天的虚弱。 … … 老魔慢条斯理地将基础道法讲完，此刻座下的真传弟子们对杀意的承受已经来到一个极限，颇有些痛苦。 他对着下首众人，淡淡说着，“你们闭目调息，无须理会外事。那老小子在我门前弄法，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 老魔话音一落，神形消失在玉台上。 但见得一股造化威力，自玉虚天宫内生出，弥天盖地，瞬息间驱散杀机，那天地间的萧瑟肃杀竟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昆仑圣地再度生机勃**来。 自来破坏容易，建设难。 老魔举手抬足间，改天换地，立时惊骇了所有人。 宫中玉台之下，有真传弟子惊喜之余，不禁问元辰子，“大师伯，老祖他到底是什么境界？” “老祖早已是天君了。”元辰子神情淡淡。 众真传弟子心神大震，他们如何想得到，老祖居然是天君？昆仑山十万年没有出过天君了，而昆仑圣地上一次出现天君，更是许多元会之前。 可以说一位天君，足以让一个修行门派兴盛万年，弟子们在外游历时，都要底气足许多，哪怕是天庭那种庞然大物，里面的天兵神将对于有天君镇压的门派，也要高看一眼，即使犯了天条，多少会酌情处理。 “来者也是天君？”有弟子先从震惊中回过神。 “应当是。”元辰子微微颔首。 弟子们禁不住忧虑，“老祖不会有差池吧。” 碧灵子娇笑一声，“你们是杞人忧天，天君虽非是万劫不磨，但也近乎不死，其中玄妙，并非一时半会能说清楚。若是老祖斗起兴致，只怕你们都老死了，这斗法还未结束。” 她年少时听过恩师讲过一个典故，传闻有两位天君交手，在天罡大气上演法了足足五百年，罢手时，门中徒子徒孙要么老死、要么遭遇劫数，当真是宗门如故人物非昨。 “如此说来，天君斗法，难分高下，可老祖为何说来者自寻死路？”要是执掌戒律的长明子，弟子们肯定不敢这样问。 正文 第131章 让你走了吗？（订阅加更1/13） 碧灵子闻言一窒，对着众弟子道：“你们刚才被杀机侵染，多少损了元气，师叔正好新练了丹药，你们服用之后，正好遵老祖法旨，打坐练气，无须理会外事。” 众弟子不禁暗骂刚才那弟子多嘴，碧灵子师叔的丹药是能轻易吃的吗？ 自从老祖传授碧灵子炼丹术之后，不知是不是老祖看走了眼，反正连长明子、元辰子都觉得碧灵子应该在毒道上更有天赋。 她练出来的哪里是丹药，分明是丹毒。 当然运功排解玩丹毒之后，也有那么一点效力留存身上，可是相比受过的苦楚，众人情愿不要那一点药效。 只是碧灵子觉得自己没问题，肯定是大家体质不行。 而且修行哪有不遭罪的，要是以前老祖没出关的时候，这些丹药哪怕丹毒再多，他们也会甘之如饴地服用，毕竟里面的元气是不掺假的。 碧灵子派发丹药之时，外界生气恢复，却也天光一黯。 仿佛昆仑圣地所有的光彩，都被半空中的玄衣青年夺走。 真可谓是夺天地造化，取日月玄机。 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那玄衣青年负手立在虚空，身上玄气盘绕，背后似有一座众妙之门，半开半掩。 而一团迷雾，更是若隐若现，教人看不清其本来面目。 但是观战众人，如何认不得对方。 “昆仑老祖。” “玄气临身。” “举手抬足间，复归天地造化，他也证了天君果位。” 有一位渡过一次衰劫的天仙老者震撼不已。 昆仑山诸派，已经十万年没出过天君，没想到一次就出现了两位。而且马上就要交手。 这必定是载入昆仑山史册的一战。 四派高人心情复杂之余，多少有些激动，观摩这样一场斗法，对他们后面的修行大有裨益。 同时他们也很清楚，这一战只分得出高下，却分不出生死了。 这也是好事。 云霄老祖和昆仑老祖的因果了结不了，自然没心情管其他四派，而且也不好管，不然容易将其他四派推到对立面。 只是自此后，昆仑山将以昆仑圣地和云霄阁为两极。 双雄并立的局面肯定会维持几千年甚至上万年。 其余门派只能争当老三。 但说不准就有老祖观摩了这一战，悟出玄妙，帮助他们渡过衰劫。 在各派高人心念复杂之际，云霄老祖却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他也已开辟洞天，得天君成就？” 云霄老祖收敛杀机，同时感应到来自玉虚天宫金色种子世界的气息，那玉虚天俨然演化了许久，不是刚成的洞天。 “这老怪物难不成渡过的是第二次衰劫，可是哪有这么快？” 洞天的气息没有作假，造化气机十分真实。 尽管云霄老祖觉得不可思议，但眼前的事实容不得他回避。 “道友，你杀我徒弟，咱们因果已结。只是你已然是我辈中人，咱们死斗无益，不若在天罡大气上去做过一场，此后无论高下，咱们的因果便算了结。” 天君实在是太难杀死了，除非云霄老祖再找几个天君做帮手，否则肯定伤不到对方根本。 因此死缠难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他自问给了对方一个台阶，毕竟真要在玉虚天宫前动手，这地方的灵脉、生机绝对会遭遇毁灭性的摧毁，想必对方为了宗门，也得顺着台阶下去。 只是他答应了瑶池圣地的事，怕是要食言。可瑶池圣地应该能体谅，毕竟对方已经证得天君果位。 即使瑶池圣地自己动手，要断绝昆仑圣地道统也不可能。 何况瑶池圣地顾忌天庭那一位昔年和昆仑圣地有一点情分，并不愿意亲自动手，以免对方阻碍瑶池圣地的圣君进入天庭的权力中枢。 反正他天君果位已经证了，不可能还回去。大不了在别的方面还上瑶池圣地的人情，对方如果不肯，他大不了投入天庭里去，虽然要受管束，不得逍遥，至少能安身之余，还可护佑宗门。 他心念电闪，谋划退路，却见那虚空中，老魔微微地冷笑一声，“贫道向来只一种方式了结因果。” “什么方式？”云霄老祖神情凛然。 “不死不休。” 话音未落，虚空中的玄气忽然崩散，竟成了似黑似白的云雾，而云雾之中，赫然有一道雷光汇聚，既有天地初开的造化，也有天地终结的毁灭。 毁灭与造化，在阴阳气机下完美结合。 这分明是一道阴阳灭世神雷！ 黑白交杂的雷光，带着毁灭灭地的气息轰然而至。 因是雷光，速度之快，简直超乎一众天仙的反应。但见得天地间再难分出白昼和黑夜，云霄老祖淹没在狂轰电闪中。 一道道剑气，自阴阳灭世神雷中升起。 轰轰轰！ 似有开天辟地的大响浮现。 但是这一切又完全包裹在十数里地。 四派高人，脸色尽变。 运足了法力和神通，也看不清里面的真实情景。过了不知多久，但见得雷消剑散。 虚空中看不清面目的玄衣青年，身上道气冉冉，竟比刚才还要强盛，仿佛适才使出的阴阳灭世神雷仅是活动一下手脚。 反观下方的云霄老祖，白衣破碎，还有许多焦糊之处，道髻也被打散，披头散发，浑然没半点剑仙风采，天君气概。 云霄老祖沉声道：“道友，高下已分，咱们今日到此为止，告辞！” 以他的心高气傲，说出这话来，实则是奇耻大辱。 但是对方气机强盛，绵延不绝，云霄老祖再斗下去，也占不到上风。 天君岁月悠长，不争这一时。 谁能走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他浑身虚化，即将化一道虹芒剑光，破空离去。 可是周围阴阳道气如风雨大至，绝天锁地，根本不给剑光离去的空隙。 “我让你走了吗？”虚空中老魔声音冷淡。 “你真以为能杀死我？大不了我舍了这法身，将你这山门彻底毁去，看你后不后悔。” 云霄老祖真火直冒。 老魔却不答话，刚才一击，多少称出了对方的斤两，魔音之下，挑动了对方的道心，强行制造出一个破绽，老魔不再准备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了。 袍袖一挥，阴阳道芒转动，黑白漩涡出现，一股绝强的寂灭气机开始蔓延。 神魔三重天的阴阳寂灭神光， 现世！ 正文 第132章 老祖此去欲何（订阅加更2/13） 落在外界各派高人的眼中，只见得一场玄雾升起，光华内敛，气息神秘，根本摸不清里面半分虚实。 而在云霄老祖的感应中，四面八方俱是来自阴阳大道的强绝气机，带着寂灭一切的韵味，封锁住他所有的去路。 他刚才怒火攻心时，不免道心一沉，就这万分之一刹那不到的时间，已然被昆仑老怪把握住，封锁了虚空。 此时方回过神，察觉对方言语间，也藏有难以言喻的神通，能撼动他这新晋天君的道心。 “这厮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歹毒，不能让他今日毫发无损，否则必定杀至云霄阁。”云霄老祖此时才惊觉对方那句不死不休绝非狠话，而是真实想法，元神也不禁发寒。 他心下发狠，元神都狰狞起来，不复平和。 但见得法身幻化的白发根根直起，好似一把把破碎虚空的神剑，天君法身放出亿万毫光，浑身窍穴开启，释放出恐怖至极的剑气，但没有外放，而是极度内敛。 窍穴归于一窍，万剑归于一剑。 他体内的元气、剑气无比凝聚，几乎缩小成一个点，虚空开始塌陷，天君法身的力量得以极致发挥。 这是天君级别的极致升华和蜕变，刹那间云霄老祖的气息提升五倍不止。 毁天灭地的气息，几乎要冲破阴阳寂灭气机的封锁。 这一击之下，云霄老祖纵使胜了，天君法身也保不住，唯有在洞天中重生之后，从头修炼。 虚空似被血色染红。 云霄老祖的法身倏地消失，天地间只剩下一把血色的剑芒，凝实无比，连虚空也似承受不住，出现裂纹。 这是一把绝灭之剑。 但是虚空的血色潮水一样消退。 自半空的玄衣男子身上竟涌出比他自爆天君法身后还要强横的法力气息。简直不可思议。 对方的法力气息俨然强过正常天君的十倍有余。 难道他修炼的是荒古世界的至法，打破了寻常天君法身的极限？ 已经化为灭绝血剑的云霄老祖完全难以置信，他被彻底震住。至强的法力气息注入阴阳寂灭神光里，笼住血剑。周围的虚空，如果此前是沙土，那么现在变成了铜墙铁壁，原本可以贯穿天地的剑芒，只能绽放在血剑周围十丈，这个范围还在不断缩短。 “难不成他修炼了昆仑圣地失传已久的九转玄功？怎么可能，昆仑祖脉被移走之后，根本不可能还有其他灵脉能提供足够的元气修炼这门玄门至法。” 故老相传，昆仑圣地最厉害的一门功法唤作九转玄功，修成之后，不但肉身兼具元神的千变万化，而且潜力不下于太古神魔之身，乃是道祖亲传的至法。 可太古洪荒之时，有资质将此法入门者，也没有几个，而且还须得有昆仑祖脉这等仙品中的极道灵脉作为辅助，否则光是靠寻常灵穴吞吐的元气，根本不够九转玄功的消耗，更遑论助其突破。 总之此法，耗费的灵机难以估量。 他念头稍动，便陷入凝滞。 可是他根本没有反攻的机会，因为周围的阴阳寂灭神光缓慢地推进围拢，简直毫无破绽。 他想以点破面，也需要一点时间，可是以对方的道意流转速度，千分之一的刹那，就足以让其余的寂灭神光支援上来。 自剑道有成以来，云霄老祖首次面临这等完全施展不开手脚的绝境。 他好似陷入滔滔洪流中，纵有绝世剑术，也在洪流之力的牵引下，没有施展的余地。 “只能对不起云霄阁历代祖师了。” 血剑忽地剧烈颤动，但见得数十件法宝，甚至还有数件渡过三灾的灵宝在虚空浮现，这是云霄阁历代祖师的遗物，只是暂时交给云霄老祖保管，等待有缘人或者那些遭劫的祖师转世归来，再由云霄老祖派发出去。 而此刻，这些宝物释放出无数光华，射牛斗之墟。 云霄老祖直接引爆了它们的法禁和灵禁，将宝物们的威力催发到了极致。 这等于数十个元神真人以及数名天仙真君自爆，甚至还要更可怕。 恐怖至极的法宝、灵宝威能居然冲破了阴阳寂灭神光的封锁。 各派高人感受到其中威能，心神为之一颤，而且还不自觉为之肉疼，这些法宝、灵宝完全可以作为一个他们这样的修行势力的立派根基了。 其对于门派的重要性，未必低于天君多少。 但是云霄老祖虽然内心滴血，却不得不如此做，因为他深知如果不重创昆仑老怪，对方解决他之后，肯定立刻杀至云霄阁，要将云霄阁连根拔起。 唯有用这些宝物给云霄阁争取时间，同时也给他争取在洞天重生的时间。 无论如何，今日之后，云霄阁是很难在昆仑山立足了。 但是宝光冲出阴阳寂灭神光的时间刹那都没到。 云霄老祖的血剑趁着这刹那不到的气机凝滞，血剑一往无回地刺向半空的玄衣青年眉心。 到了半尺开外。 血剑如陷入泥淖一样，速度变得无比缓慢，只是它还在前进。 坚定不移！ 云霄老祖精气神彻底耗空，血剑终于触碰到一点冰冷坚硬的皮肤，可是还没等他重创昆仑老怪的希望涌出，血剑忽地陷入一个幽暗无比的虚空，似黑似白的道芒运转，生出漩涡。 血剑湮灭在漩涡里，轻轻一震，成为齑粉。 而那些引爆法禁、灵禁的法宝和灵宝变得无比黯淡，纷纷跌落在尘埃里。 烟尘散去，昆仑圣地山门前刚刚恢复的生机，又陷入死寂肃杀。 而这片萧瑟凄凉，并非属于昆仑圣地。 它属于云霄老祖，也属于云霄阁。 察觉到昆仑圣地气机不对，迟迟赶来的云霄阁一众高人，个个绝望沮丧，又很快头也不回地赶回云霄阁，准备开启山门大阵。 但老魔没有急着追赶他们，他负手立在虚空，平静地呼吸，身周迷雾缭绕，将他略有颤抖的双手掩盖住。 他只是觉得灭杀一个极尽升华的天君，略有些刺激罢了，至于体内仍旧激荡不已的法力，无非是魔心有些不稳重，稍有激动。 沉静的魔音从迷雾中扩散，落在观战的各派高人眼中，自然是动人的道音。 “清泉子真人，贫道想借你三光神水一用，洗洗门前的污渍。”魔音很是客气。 清泉子只恨自己为何没管住双腿，非要来凑热闹。 不过昆仑老祖知晓他的三光神水，看来确实感应到了他和玉真子的谈话，他们到底有一番好意不是吗。 清泉子安慰自己，不会有事。 就算有事，他也不敢不出去，否则自家的几个师兄弟和师长都在旁边看着，他但凡有一个不想去的念头流露，肯定会被同门请出去。 携着灭杀云霄老祖的威势，这时候就算把他清泉子送给昆仑老祖做徒子徒孙，万寿观也不会迟疑。 清泉子到了昆仑老祖近前，拼了老命使出三光神水，清扫昆仑圣地的山门。 不一会，圣地神光焕发。 “碧灵子，清泉子真人辛苦了，你取几枚最好的丹药给清泉子真人服用，助他恢复元气。” 碧灵子领了法旨，一脸惭愧地掏出几颗黑漆漆的丹丸。 清泉子接下，心里一突，“这确定是丹药。” 碧灵子见清泉子神色，老老实实道：“此药大补，道友切莫怀疑。” 清泉子将信将疑，可是昆仑老祖发了话，请他服药，他哪里敢不服。 漆黑的丹药入口，果真有一股极为滋补的元气散开，清泉子尚未开始炼化元气，忽觉得腹痛如绞。 这丹丸，当真不是毒药里加了许多滋补的灵药炼制而成？ 清泉子来不及解释，赶紧盘膝打坐，运功排毒。 落在各派高人眼中，却只感应到一股澎湃元气在清泉子身上起伏，心想昆仑老祖虽然杀伐果断，但好好相处，也很随和。 在清泉子运功排毒时，老魔终于平息体内的法力动荡，看向出来的众弟子， “你们留在玉虚天宫看家，老祖还有一点事，办完就回来。” 元辰子忽地福至心灵，出声发问，“老祖此去欲何？” “灭了云霄阁满门。”虚空中仅留下轻描淡写一声，吓得各派高人动也不敢动。 这话说出，往后昆仑山谁还敢招惹昆仑圣地。 “元辰子道友，贫道这里有二十二枚蟠桃，特意送来恭贺老祖成就天君。”玉真子不知何时到了元辰子近前，拿出贺礼，上有恭贺老祖成就天君的封条，一看就是临时写的，但是笔法飘逸绝俗，元辰子看在蟠桃份上，也不好挑刺。 玉真子没有刻意收敛声音，因此各派高人们个个听得分明。 玉真子送了贺礼，他们不送不合适了。 玄灵教的一位太上长老恰好在，不由暗赞玉真子机警。有昆仑老祖在一日，昆仑圣地定然是昆仑山的绝对霸主，他们各派就算再出一个天君，也不可能厉害过云霄老祖，遑论和昆仑老祖相提并论了。 修行不只是打打杀杀，还得讲人情世故。 练剑的修士，着实脑子直了点。往后玄灵教得禁制修剑道了，在老者看来，剑修不可取。 因其杀生不护命，不但惹是生非，还容易招灾惹祸。 玉真子这等懂得趋利避害的良才美质，却绝不容错过。 正文 第133章 踏破云霄 云霄阁众人刚赶回山门，神念正和阁主宁不凡通报云霄老祖战败、天君法身寂灭、连同诸多灵宝法宝陷落的事。 饶是宁不凡已然是天仙中人，此际也沉不下心，寻思后续应对之法。 只能僵硬地指挥众人，敲响有灭门之危的十道警钟，同时吩咐各峰峰主取出灵印，准备开启护山大阵。 那钟声一响，惊得云霄阁众弟子和不知情的长老以为耳朵出了问题。 明明该是庆贺老祖成就天君的七七四十九道清灵钟声，怎么变成有灭门灾厄的十道警钟。 但是阁主绝不至于开玩笑。 众弟子胆战心惊间。 天地间突然有海潮之声奔涌而来。 轰轰轰！ 但见得数千里长空尽是茫茫玄雾，笼罩了云霄阁。一股浩浩荡荡的阴阳大道法意，在云霄阁涤荡扩散开来。 还没等云霄阁的护山大阵开启，瞬息间，风起云涌，雷霆声大作。 云霄阁各峰镇压的灵脉，此刻在雷霆毁灭气息下，蠢蠢欲动，地脉更发出轰鸣之声，似要翻身一般。 “老祖，老祖，老祖！” 见到如此骇人的声势，云霄阁主宁不凡知晓不可力敌，他知道老祖法身寂灭，必然会在宗门内的洞天重生。 可是天君的洞天，一向是不轻易示人，免得给人寻到，抓住要害。 他唯有尽力呼唤，希望洞天里应该已经重生的老祖听到他的声音，给予指点。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云霄老祖铁了心不泄露洞天气息，他虽然在洞天重生，可是不可能立时恢复巅峰法力，何况巅峰时的他，照样被老魔打得落花流水。 云霄老祖胆气已丧尽。 只想着躲过此劫，徐图东山再起。 至于云霄阁的后辈，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只有亲自与老魔交手的他，才能体会到老魔的可怕，对方的法力简直十倍同阶天君，这种人除了境界比他更高的天君，同阶来多少，也是送多少。 云霄老祖不得不承认，老魔绝对是同阶无敌的存在。 这种人，往往必定能渡过天人五衰，证就太乙，有望追逐那一量劫方有的道果。 云霄阁为何会沾染上这种怪物。 云霄老祖深恨瑶池圣地，难道她们本身对此有所预料，才让云霄阁替她们先行试探。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云霄老祖刚刚重生的元神，充斥着怨毒之气，元神没有正常的清澈澄明，反而染上黑气，这是心魔劫的征兆。 可他毫不以为意。 恐惧和怨恨交织，如果入魔能解决他的烦恼和仇恨，他绝对愿意立即入魔。 他身上魔气越来越重，忽然间，洞天里一道黯淡斑驳的金光升起，魔气立即消退，同时云霄老祖的境界被打落。 他后怕不已，同时看着黯淡金光，只是一块黯淡的金色碎片，这是云霄阁祖师传下的宝物，只是别说器灵，连上面的道种文字，也早已被抹去，因此云霄老祖一直不知道此物用处。 但是他刚才感受到了，自身的元神在黯淡斑驳的金光下，直接被削去三花五气，境界跌落，以至于天君境界生出的心魔劫失了源头，而魔气似乎在黯淡斑驳的金光下，天生被克制，毫无反抗之力地消散掉。 不过这黯淡斑驳的金光似乎对法力的作用不强，仅能稍有压制，可能是宝物并不完整的缘故。 他拿起金色碎片，仔细感受其中气息，脑海里忽地灵光闪动。 “里面有末运大道本源。” 他立时明白了此物的用途，乃是天下元神正道的克星，相传末运大道修炼到深处，连太乙境界都可以削落。 “这是祖师显灵，不绝我云霄一脉，我得赶紧炼化此物，找机会削落昆仑老怪的元神境界，他境界跌落，法力再雄厚，也可以应对了！” 云霄老祖按捺住心中喜意，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不是到了山穷水尽时，他怕是还不能弄清楚这件祖师遗物的用途，而且没有他的心魔劫引动金色碎片其中末运大道之力，使其复苏，他一辈子也发现不了其中的蹊跷。 至于其中道理，云霄老祖更是深深明白，末运大道天生为心魔之道的克星，而心魔之道的升华，便是末运大道。 有了此物，他也可以参悟末运大道，一旦深入此道，他修成其中神通，同阶之中，自然也很难再有敌手。 云霄老祖摒弃所有杂念，全身心投入对金色碎片的祭炼。 洞天的本源造化之气，毫不吝惜地投入金色碎片中，企图加速金色碎片的复苏。 果然，在他洞天本源的加持下，原本金色碎片上被抹除的道种文字，有了一点非常模糊的痕迹浮现。 且不提云霄老祖绝处逢生，开始祭炼金色碎片，期待成功之后，削落老魔的元神境界。 另一边，云霄阁慌乱的众长老、弟子纷纷抬头。 只见得那无穷玄雾中，一个教人无法直视的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身着玄衣，身形修长，模糊的神容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性，如神似魔的男子。 此刻，他负手而立，淡淡地俯视着云霄阁，也俯视苍茫大地，主宰世间沉浮。 “昆仑老祖，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云霄阁主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元神激荡，想要从老魔手中，询出一条生路。 老魔没有跟云霄阁主费什么口舌。 他袍袖一挥，似黑似白的阴阳寂灭神光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老魔大手一压，巨大的黑白漩涡缓缓下沉，自下方往上空看去，如同不可名状巨大怪物的脚，向云霄阁踏落。 在巨大黑白漩涡下沉时，云霄阁的灵脉彻底失控，地脉翻身，无与伦比的元气潮汐翻涌而出。刚刚升起的云霄阁护山大阵，轰然破碎。 诸多主持大阵的长老、弟子浑身一震，忍不住七窍流血。 而黑白漩涡无情碾压下来，屹立数十万年不倒的云霄阁，此刻竟一层一层地开始消失。 天地变色。 云霄阁众长老、弟子心沉到了谷底。 天君的强大，已经超出云霄阁众人想象。 他们绝望、恐惧甚至心神崩溃，发出哀求，但黑白漩涡依旧无情地缓慢下沉，要将云霄阁彻底从世间抹去，无可阻挡。 在众人求饶无用，心里呼喊云霄老祖千万遍也不见其踪影后，云霄阁里彻底陷入死水一样的绝望中。 正当众人放弃反抗时，一道黯淡斑驳的金光出现。 如漫长黑夜里，唯一的光， 点亮了云霄阁彻底昏沉死寂的世界。 正文 第134章 元神血誓 “昆仑老怪，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咱们再斗一次。” 云霄老祖的声音冉冉升空，重新点燃了云霄派诸人的希望。 老祖果然没有抛弃他们。 唯有天君才可以对付天君！ 云霄阁有老祖在，就不可能道统断绝。 所有人燃起希望，门中无论天仙还是元神真人，以及各自弟子，尽皆士气大振，数之不尽的法器、神通、道术乃至于法宝夹杂一两件灵宝，汇成道法洪流，朝着如神似魔的昆仑老祖攻杀过去。 阴阳寂灭神光形成的漩涡，在道术洪流下，下压的势头稍被遏制。 而云霄阁内，深藏的老祖一声长啸，引动元气潮汐，黯淡斑驳的金光刹那间吸尽潮汐，威能大增。 趁着阴阳寂灭神光被云霄阁众人拖住的功夫，无视空间的阻隔，忽地杀至老魔面前。 但见得老魔身上的玄气以说不清道不明的方式溃散，他和天地间的感应立时被切断。 而黯淡斑驳的金光如大自然的规律一样不可抵挡，笼罩住了老魔的魔躯，老魔明显察觉，他跟阴阳大道的感应变得很淡。 阴阳寂灭神光有消散的趋势。 只是除此之外，也就法力稍稍有种晦涩感，似乎被压制了一下。 这种感觉似乎有点熟悉。 末运大道？ 老魔忽地想起在末运世界的感觉，不过那时候的末运大道之力更纯粹一点，而黯淡斑驳的金光的特性，似乎更针对元神正道的法门，仅凭其切断跟天地、大道感应的特性，恐怕就能令世间元神正道的修道士神通大打折扣。 这也是老魔没有元神，还不能体会到黯淡斑驳金光最可怕的一点。那是对元神的禁制甚至削弱，可以说世间元神，皆要受其克制。 “就这？” 老魔没有元神，自然不存在被金光克制的可能，只是金光到底来头非小，确实让他有点不舒服，尤其是阴阳寂灭神光这门神通的强大是建立在他自身法力以及对阴阳大道的感悟上。 但他又不只阴阳寂灭神光一张底牌。 而云霄老祖见得老魔被金光笼罩，身为天君的他，最能体会到金光的可怖，因此不自觉生出喜意。 云霄阁里，一道洞天闪现，其中有个影影绰绰的道身，正是云霄老祖。 “阁中众长老、弟子听令，随我灭杀昆仑老怪，大家再一起杀入昆仑圣地，灭其洞天，毁其道统，掘其道根，方可消我云霄阁今日差点破门灭道之恨。” “我等剑修，何惜一战！”宁不凡元神化剑，剑气冲霄！没有阴阳寂灭神光的压制，他可以一展剑气了。 那阴阳寂灭神光，吞噬消解万法，对他们压制太大。 现下眼见得阴阳寂灭神光有溃散的征兆，宁不凡不用老祖提醒，也知道反攻的时机到了。 剑修报仇，不等千年，只在今天！ 众人在阁主的玄音激励下，血性被激发出来。 此前是知晓天君不可力敌，方才绝望，但是老祖出现，又使出那令众人无比心悸的金光，且昆仑老怪的黑白漩涡明显受到压制，大家自然不会再坐以待毙。 他们更知晓，今日之事，绝不能善了，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这不是分高下的论道交流，而是决生死的道统存续之争。 云霄阁与昆仑圣地，不死不休。 阴阳寂灭神光因为老魔失了对阴阳大道的感应，终于在云霄阁众人齐心协力下溃散。 无数剑气、法术洪流一样冲向被金光笼罩老魔。 而那一道洞天，发出璀璨的神光，竟缓缓朝着老魔撞去。 磅礴惊人的气机自洞天勃发，拿洞天出来拼命，完全昭显出云霄老祖死战的决心。 虚空的玄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而老魔模糊不清的面目，渐渐清晰起来。 玄衣飘起，神魔之躯微微颤动。 既然法术神通对金光起不了多少作用，那么就来点实在的吧。 伴随着魔躯一颤，老魔身上居然爆发出璀璨至极的神芒，虚空似乎承受不住这股大力，发出悲鸣一样的颤音，恐怖至极的音啸扩散，虚空水波一样荡起涟漪，方圆万里都震颤起来。 伟岸的魔躯自虚空中，悍然往前踏出一步。 周围黯淡斑驳的金光竟被绝世大力震散，这不是任何神通道法，更不是元神法力，而是肉身一震之威。 没有任何废话，一拳轰出。 云霄阁众人的剑气、法术洪流率先迎上去。 嗡嗡嗡！ 魔躯打出的一拳，几乎震爆了虚空，恍惚间，魔躯充塞天地，苍茫浩荡的拳意随即迸发，带着开天辟地的威能，眨眼间震散了剑气洪流。 拳意不止，长空激荡沸腾，席卷天地万物，继续冲向那洞天世界。 云霄老祖冲到半路上，见得黯淡金光给老魔震散，心中充斥着不可思议，因为他完全没法理解，老魔为何一点境界跌落的样子都没有。 不可能，绝不可能。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洞天以一往无回的势头进发，绝不可能半路掉头。 而且也没时间给他掉头，甚至藏匿洞天。 霸绝天地的拳意轰然而至，淹没了洞天世界。 这一刻，仿佛有来自荒古世界无数量劫前的神魔意志加身，管他什么仙道、妖道、佛道、魔道，我自求我道！ 力道之下， 阻我道者， 杀杀杀杀杀杀杀！ 哪怕是洞天世界，在这股绝强无匹的力量下，也给被无情地碾碎，没有任何侥幸！ 昆仑山的修道生灵，无论远近，都感受到了这股能使天崩地裂的拳意，色变不已。 距离昆仑山不知多遥远距离的瑶池圣地一株古树生出颤动，接着好似被大风吹折一般，猛地倒下。 “昆仑圣地的气数怎么突然强盛了这么多。”一道强横无比的神念在古树的异变下，察知天机，生出震惊。 当他试图神念冲出圣地，降临昆仑山时，瑶池圣地外竟凝结出深沉紫色的劫云。 九九天雷劫，连太乙这等存在，都要动容的天劫。 神念立即收了回去，“老匹夫果然还念着一丝香火情。” 神念的主人本已经打算不顾一切，来个以大欺小，但是劫云堵门，是一种无生的警告。 她虽然不惧，但是瑶池圣地的徒子徒孙终究是要过三灾，历衰劫的。 对于这位能影响天劫的存在，她不得不生出忌惮，看来得另寻他法。 老魔自不知远隔不知多少万里，有位荒古世界的大人物替他挡了一劫，而此刻他是云霄阁的死劫。 说过不死不休，那一定是不死不休！ 破碎的洞天，云霄老祖刚重生的法身流出血泪。 “昆仑老怪，我以元神起誓诅咒你，诅咒你永世不能渡过天人衰劫，万劫沉沦。” 这是元神血誓，起誓者，将以元神献祭。而云霄老祖深知，他直接用诅咒之力作用老魔身上，恐怕起不了多少作用，但是作用在对方的天人衰劫上，一旦对方陷入衰劫，在诅咒之力下，必定劫力大涨，元神血誓自然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毕竟元神血誓的诅咒，不是百分百成功，诅咒的对象越厉害，失败的可能性自然越大。 他这一招，借用的是天劫之力，乃是对昆仑老怪最后的反击。 事到如今，他只能认为昆仑老怪身上有恰好克制末运大道的事物，否则没法解释刚才的事情。 当然，他也想过对方没有元神的可能，但这怎么可能，荒古世界已经许多量劫没有出现过不修元神却能修成天君级数力量的存在。而且这样的人物，绝对是异类，稍有苗头，便会被追杀至死。 但凡有点见识，都绝不会接触元神之外的外道。 元神血誓起效，云霄老祖的法身和洞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散开，而无情的滚滚拳意碾压而下，连云霄老祖最后一点痕迹都抹去了。 拳意最终落在云霄阁山门内，山河俱碎。 不多时，烧起一场黑白交杂的阴阳道火，烧了足足三个月，化仙门为炼狱。 这一场道火也烧在昆仑四派、三十六古国心头。 昆仑山终归是属于昆仑圣地的。 他们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事实。 正文 第135章 赐宝（订阅加更3/13) 昆仑山，玉虚天宫，元辰子三人率领众弟子，一起朝自外界归来的玄雾拜倒。 “弟子等，恭迎老祖回山。” 玄音震动上苍，而众弟子心中激荡不已。 老祖孤身一人，灭了云霄阁这等屹立数十万年的剑修宗门，即使昆仑圣地极盛时，也是少有的壮举。 自此后，昆仑圣地更奠定了昆仑山地界绝对霸主的地位。 现下昆仑圣地的弟子在昆仑山界域，可以说随便横行。 虽然有一些风言风语，说老祖出手霸绝，简直是上古魔道行为，暗中叫老祖昆仑老魔，但是当着面，谁敢说昆仑圣地半句坏话。 都说是云霄天君，上门惹事，自有取死之道，还连累了云霄阁满门。 更何况，连云霄阁背后的瑶池圣地如今都没放出半句狠话，俨然是不打算给云霄阁出头的架势，这令得昆仑山其他修行宗门议论纷纷，以为昆仑圣地也有后台撑腰，能镇住瑶池。 不然也解释不了昆仑老祖为何这么快能渡过第二次衰劫，成就天君。 对此，一向交游广阔的玉真子神神秘秘道，“多半是某位渡过了天人五衰的太乙替昆仑老祖加速了时间，使其早早降下衰劫，并且还传了他渡过衰劫的秘法。” 玉真子传言时，一副笃定昆仑老祖上面有人的神情。 对于这个谣言，还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因为数个月过去，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到昆仑山，说是瑶池圣地数月前被某位大人物堵门，兴许就是为了昆仑圣地和云霄阁的事。 这传言但凡有一分真，也教人不敢对昆仑圣地再有什么想法，何况昆仑老祖实在是个狠人。 修道士岁月悠长，最怕这种狠人。 当然，越是狠人，越容易撞到铁板，天生大法之人，自有大法之人制之，因此大家虽然对昆仑老祖畏惧不已，却也想着以昆仑老祖的脾气，迟早会遇到更狠的，届时大家瞧热闹便是。 反正让他们自己去找昆仑老祖晦气，万万没有这可能。 他们只能保证，见了昆仑老祖，一定客客气气。 至于云霄阁灭门之事，根本无人关心，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如同昆仑圣地如果被灭了道统，各派也不会有什么关心。 在荒古世界里，灭绝的道统多了去。 虽说此界魔道绝迹，可是神仙杀劫一样不少，每次杀劫，死的生灵不可计数，更有那仙人交手时，没去重天大气之上，弄得山崩地裂，祸害的生灵，犹自胜过一场大瘟疫。 倒是昆仑圣地的弟子们心有余悸，要不是老祖强势，云霄阁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他们现下对老祖的崇敬，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起来吧。”老魔身周的玄雾散去，看着一众弟子，随后目光落在元辰子身上，“你又是怎么回事？” 他见得元辰子自元辰白骨法生出的血肉竟泛起黑气。 不等元辰子开口，碧灵子弱声道：“老祖，我怕是在丹道上没什么天赋，明明按照你传我的丹术，练出来的灵丹总是有问题。我这次用玄灵教玉真子送来的蟠桃，炼了一味长寿丹，想为老祖贺。这灵丹炼出，光华灿然，但是我生怕出问题，便请了大师兄替我试药。毕竟他修炼元辰白骨法，肉身强横，百毒不侵。谁知那药一入口，大师兄就成了这样子。” 老魔面皮略微抽搐，他绝对没有在炼丹术里面掺杂任何魔道法门，至于碧灵子为何会炼成这样子，肯定是她自己的问题。 只是他已经说了碧灵子有炼丹的天赋，难道还能把话收回来。 老魔丢不起这个面皮，也不想继续在这事情上纠缠，他看得出来，碧灵子炼出的灵丹纵使有毒，其中滋补的元气却也十足，并非一点用处也没有。何况她已经专研此道已久，没必要放弃，就让弟子们给她继续试验，反正没见过真有人因为她的灵丹出了事故。 这也可以当是对昆仑弟子的磨练。 不经磨砺，不经苦痛，不成大道！ 他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直接略过这话题，袍袖一挥，地上滚落出一些法宝，皆是从云霄阁的收获。 他阴阳道火之下，能留存的法宝、灵宝少之又少，但能留下，绝对是精品。 老魔自己倒是用不上这些外物，故而赏赐出来，让他们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何况工具人怎么能少了工具。 “你们三人各自取一样法宝，剩下的法宝你们自行处置。” 三人喜不自禁，可怜三个昆仑圣地的元神真人，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法宝。 毕竟各派的贺礼再豪气，也不可能送出法宝、灵宝来。 元辰子选了一柄剑，碧灵子选了一把刀，长明子选了一只项圈。 三人选好之后，连忙对老祖谢恩。 “莫要多言，你们好好修行，便是对我的回报。”老祖径自走回玉虚天宫，准备好好整理收获，顺便研究一下那藏有末运大道的金色碎片。 此物来历，显然极不寻常。 众人恭送老祖之后，碧灵子收敛起新得宝物的欣喜，对着元辰子道：“大师兄，我还是想不明白，老祖对我炼丹之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元辰子微微一笑，“你不问，我也打算向你解释一番，免得你还未领悟到老祖的深意。我问你我们服用丹药，究竟是为了何事？” “自然是辅助修行。”碧灵子不假思索。 “不错，那么我们服用你的灵药之后，可有阻碍我等修行？” “好似也就身体会有一点不舒服，但弟子们没有出过大事。” “那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大家服用你的丹药之后，虽然有一时虚弱，可是运功炼化间，不知不觉有种破而后立的效果。因为我们一边逼出体内丹毒时，不免耗损功力，而丹药之中，仍有充沛的元气，恰好做了补充。 所谓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正因你的丹毒损了我等功力，才有后面功力回复之后的进步。何况我等习惯了丹毒，不知不觉间对毒物的抵抗会增加许多，往后出去游历，遇到精通毒道的修士，天然就多了一层优势。 你现在可想明白老祖的深意？” 碧灵子不由神情一震，大有所悟，她深深一礼，“大师兄之言令小妹振聋发聩，是我着相了。其实丹药有没有毒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它是否起到了辅助修行的作用。只要它能有助于修行，自然便是灵丹妙药，而非以其中丹毒来决定。 其实小妹还想到更深一层，天生万物，自有其用途，关键在于我们如何使用。因此无论是炼丹，还是修行，遇到了任何难题，其实都有助我等修行的一面，关键在于我等能不能发现并利用。” 长明子拍手而笑，“师妹所言大善，可谓有了剑修天地万物皆可为剑的味道。依我的话而言，天地万物皆有大道，是故那些前辈师长，见天地、山川、草木、虫鱼往往有得。” 这一番话，听得弟子们如痴如醉。 而若非老祖不言而教，不喻自明，三位真人也说不出这番道理。 无形间，他们对老祖的敬畏更深了一层。 那不只是对力量的敬畏。 老祖如天、如地、如法、如自然！ 关键在于，他们能不能从老祖身上，悟出道来，而不在于老祖讲出多少大道。 难怪老祖讲道，会说一些最粗浅的东西。 因为即使是平平常常的事物，那也有大道。 大道无处不在！ … … 老魔先取出魔镜，阴阳道火炼云霄阁时，算是吃了个饱。他看向魔镜，昏黄镜身澄明不少，里面露出一张青年男子的模糊面孔。 苏尘微微一笑，魔镜传来反馈，它如今生出了一样新的能力。 那就是魔镜能射出光芒，将人定住。 能定住多厉害的人，他还没试过，但是猜想，吸收这么多元气进化出的能力，多半能定住二次衰劫的天君。 下次若是遇到类似云霄老祖的人物，可以试一试。 他又看向金色碎片，阴阳道火在金色碎片上燃烧起来，但不能损其分毫，反而阴阳道火自身的元气还被金色碎片不断吸收。 仅从这一点来说，它居然有类似裹尸布的特性。 这让苏尘更感兴趣了。 正文 第136章 末运法意 苏尘又将精纯的妖力渗透入金色碎片，结果也如泥牛入海，没有半分反馈。 他心念一动，一道似黑似白阴阳寂灭神光出现，没有直接侵入金色碎片周围，而是在碎片附近旋转，莫名的吸力下，金色碎片出现了一点淡淡的黯淡气息。 苏尘目光微闪，眼中竟然有黑白太极流转，散发出淡淡的道韵。 他正在以大智慧催动太清道解，不断解析这黯淡的气息，试图追溯出金色碎片的本源。魔心生出潮水震荡之声，又似道音，充满天地玄理，更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去伪存真。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在黑白道芒流转下，金色碎片吐露的气息越发稀少，到了这一日，陷入彻底的死寂。 而苏尘把握住了这些气息蕴藏的道意。 对于他而言，修补金色碎片是暂时不着急的事，因为黑色洞天、魔镜乃至于玉虚天的发展，都要消耗海量元气，何况他神魔之身的修炼，同样是元气消耗大户。 不过神魔之身的修炼可以和大黑天结合，两者能相辅相成，一起晋升。只是元气的缺口，不会因为这种结合减少。 不知不觉间，两百年过去，大黑天的下一次进化仍旧遥遥无期。 修行到后面，每进一步都比过去艰难许多。 眼中的阴阳黑白太极消失。 在太清道解八百年不舍昼夜的参悟下，金色碎片的气息被苏尘掌握。他伸出一根食指，指尖冒出烛火似的黯淡金光，一缕玄妙萦绕心头。 仅是这淡淡的金光，就能削弱一位天君的境界，让其数百年都难以恢复，不过只是天君法身的境界，倒是不能将洞天打散。 金光显然要配合一门禁制类的大神通使用。 如果将阴阳寂灭神光的漩涡吸力大增，配合上阴阳寂灭身上的寂灭消解，他自金色碎片参悟的末运神通就能派上大用场。 可以先以金色末运神通削减敌人的境界，使敌人对阴阳寂灭神光大为削弱，如此一来，哪怕是一位三劫天君，数管齐下，难免也要吃大亏。 苏尘现在可以确信，二劫的天君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三劫天君可以利用洞天之力，操纵法则，导致于他们的神通更诡异难防，跟这种人物交手，已经不完全能靠力量碾压，临机应变更重要。 所以谁的底牌更多，破绽更少，胜算自然更大。 一缕造化玄意徐徐散发。 “进来见我。” 元辰子三人得到老祖召唤，连忙赶来。 只见得元辰子血色饱满，皮肤莹润，俨然和过去大不相同。他已经过得元神第二灾，风灾。 其实元神三灾都是作用在元神肉身上，只是形式不一样，最难防的是第三灾风灾，这灾劫直接从泥丸宫出现，一股怪风吹出，能吹散神魂，瓦解元神法身，此劫旁人更帮不了，根基深厚者，能渡过的也不过十之二三，修行浅薄者，可能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神形俱灭。 不过三人渡过的希望要比一般元神真人高。 一来他是在极度险恶的情况下成就元神，道心这一方面无需多言，要强过许多元神真人，二来他们本是昆仑圣地最后的火苗，有门派气数加身，如今昆仑圣地气数大涨，他们也因此水涨船高，身具气数，就不容易陨落。 当然一个人的成就，既有天命，也要靠自己努力，缺一不可。 否则即使靠着气运成了道，也很难守住。 得道难，守道更难。 大道不是说你证得之后，就能一劳永逸。正如破妄成元神，不代表就不会有妄念了。 修行人不能缺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态度。 除非没有天劫且无寿命之忧，才能稍微把握修道的风险。 “参见老祖。” 三人看向一身玄衣的老祖，面容依然模糊，且更神秘不可测度。 “你们三人看来没偷懒，很不错。我打算传你们一门涉及阴阳大道的功法，你们自己找合适的弟子授予他们，只是此法能不能成就元神，尚无前例，你们要对弟子说清楚，免得事到临头，退缩后悔，白白浪费时间。” 苏尘毕竟不是元神正道的修士，而大道的感悟上，元神修士显然更有优势，当然有太清道解在手，苏尘也不会差，而且太清道解包容万物，苏尘可以参悟任何大道，这是普通元神修士难以相比的，因为一旦境界高了，他们会与自身功法契合的大道结合得更加紧密，自然而然对其他大道产生排斥，难以兼容。 苏尘要传授的也不是阴阳寂灭神光，此法太过高深，只有等元神之后修行。 在他看来世间无不破之法，苏尘甚至乐得阴阳寂灭神光被人学去，他才能从更多人身上，看到此法还有什么破绽。 毕竟旁观者清，很多事情在他自己身上是觉察不出来的。 “这门功法修炼的是一道阴阳真火，此法一旦修炼成功，法力便生生不息，而真火不但能伤敌，还能伤害自己。” 元辰子等人嘴角一抽，伤害自己还行，老祖的功法就是和寻常人不一样。 苏尘也不解释，玄音出口，开始传授功法。 三人牢牢记住之后，才明白老祖的意思。此法炼出的阴阳真火会不自觉焚烧自身的法力和神魂，去除其中杂质。 因此此法的修行越高，对自身法力、神魂的锻炼就越彻底，短时间来看，会造成自身的虚弱，长远来看，却是对往后境界的突破极为有利。 无形中又锲合破而后立的修行之妙。 只是此法先伤己再伤人，稍有不慎，对自身的损伤怕是难以弥补回来，好在弟子们早已饱受碧灵子丹药的摧残，修炼此法的损伤，自然也能适应下来。 老祖果然布局深远，早先就想到了这一层。 当然，苏尘表示他根本没想过，都是巧合。反正工具人如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长出来。 苏尘忽然心中一动，又对元辰子道：“你去山门一趟，待会会有人拜山，你带他过来见我。” 正文 第137章 长寿仙府 玉真子落在昆仑圣地山门前，还没等通报名号，只见得山门后转出一人，大笑道：“祖师叫我来迎接外客，我等了盏茶时光，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玉真子道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见教？” “见过元辰子道友，哪里敢有什么见教，贫道八百年来，脱去三灾，罗天术数小有所成，见得昆仑圣地气运华盖隐隐浮现，知晓老祖出关，有事前来相告。” 玉真子微微一笑。 元辰子颔首，领着玉真子进去。 玉真子一路打量，见得玉虚宫古朴、简约，心中感慨昆仑老祖如此修为，竟然也不尚华丽，想来是一心求道，着实令人敬佩。 其实到了天仙境界，修道士难免有所松懈。 毕竟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到了这一步，虽然有万年一次的衰劫，可辛苦修行了一辈子，也该享受享受。 在玉虚宫，他是看不到这一点。 一路上昆仑圣地的弟子，神色多有坚毅，其中不乏苦修之辈，难见得懈怠之士，破见太古炼气士的风骨。 相比之下，四派弟子，难免相形见绌。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四派立派数十万年，根子里早已腐化，纵有披荆斩棘的修士，那也是凤毛麟角，大环境下，四派还能保持天仙之辈层出不穷，已然很是不易。 而昆仑圣地道统古老，如今却应了新的天命，早已是脱胎换骨，玉真子看得出其中勃勃朝气，许多老大圣地与之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进得玉虚宫深处，但见得玉台上淡淡云烟中，一名玄衣道人稳坐其上。 当真是好道人，玄气隐隐，身与道合，似黑似白的道芒淡淡约约地浮现，当真是仙中之仙。 “贫道玉真子，见过老祖。” 那玉台上玄衣道人点头，一指之下，云气生出，地面多了一个蒲团。 玉真子自知雅意，顺势座下，对玄衣道人做了单手礼。 元辰子等人在外静候。 “道友远来，不知有何事？”玉台的道音缓缓落下。 玉真子神容一肃，“老祖修行日高，当知我昆仑山元气其实算不得丰沛，如今老祖每日吞吐元气，当有取不足奉有余之感吧。” 苏尘缓缓点头，此事不假。虽然神魔之身霸道，能强行取天地灵机，可是修行的进度，当真是极为缓慢，他入了神魔三重天，可要进军四重天，如果靠昆仑山如今的元气，不知还得积累多少岁月，而且有他在，旁人纵使渡过二次衰劫，时间越靠后，越难获得足够的元气开辟洞天。 此事说不定四派中已经有一劫天君发现，不过昆仑山本来就元气不足，他们也不会以为是苏尘的问题，就算猜到，也不敢来问。 玉真子生怕老祖以为他别有用心，小心翼翼地继续开口，“以昆仑山之元气，供养老祖尚且不足，往后再出一两位天君，自然也要陷入困境，小道以为，纵使在昆仑山竭泽而渔，终究非是长远之计。应当开源。” “你意思是让我去抢别人的地盘、资源？” 玉真子听得老祖声音略冷，连忙道：“非是如此，老祖莫要误会。小道修行罗天术数，近日偶然有得，推出一道天机，在昆仑山以东三十万里，将有一座仙府出世，老祖若是有意，小道恳请随你一起前去，小道也不求仙府的资源，只求老祖得了仙府，将一门秘法拓印给小道。” 老祖淡淡一声，“什么仙府，此地又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你给我讲清楚，当然我也会自己派人查探一番，如果有对不上的地方，就只能对不住道友了。” 玉真子倒是没有惊慌，他神情严肃，“那是方圆足有万里的黑龙潭，里面有一头妖龙盘踞，听闻它修行已有数万载，原是某个圣地天君的坐骑，修得道门正宗元神，因为那位天君渡第四次衰劫失败，趁机逃出圣地，占了黑龙潭逍遥。如今该当有二劫天君的实力。仙府出世，它必然得悉。” “它是哪个圣地出来的？”苏尘又问。 “妖龙出身海外三仙岛，不过三仙岛已经败落，如今只有两位二劫天君，不然也容不得它逃走。但有一事还要告知老祖，云霄阁本是三仙岛的别支，数十万年前分家出去。” “知道了，你可知那仙府有什么名头？” 玉真子见昆仑老祖听了妖龙、三仙岛之事，也是语气淡淡，心知对方果然神通广大无边，丝毫不惧二劫天君。 看来昆仑老祖能灭云霄阁，绝非偶然或者刚好克制云霄老祖，绝对是实力压制。 他放下心，如此一来，昆仑老祖夺得仙府的希望自然大增。 他便有机会借到那门秘术。 “那是长寿天君的仙府，他本是海外散修，渡过了四次衰劫，可惜陨落在第五次衰劫。小道修行的罗天术数，便是他修持的功法之一，故而冥冥中多少有点机缘造化在里面。” 渡过四次衰劫天君的仙府，苏尘终于来了一点兴趣。 “长寿天君有何特别之处？你要的秘法又是什么？” “启禀老祖，长寿天君足足花了四十万年才渡过四次衰劫，而且在第五次衰劫停留了足足百万年。” 苏尘一惊，他神魔之身无衰无劫，在天君级数修行百万年也不稀奇，这长寿天君凭什么本事？难不成这厮也是假扮玄门修士的神魔？ 苏尘心绪复杂，又开口问， “那秘法跟拖延衰劫有关？” 玉真子见老祖终于感兴趣，不过倒也不奇怪，哪有天君不关心这种事的。但他不清楚，老祖更多是好奇惊讶，真有拖延衰劫的秘术，老祖自己也用不上。 “不错，正因如此，长寿天君才能没经历完五衰，却能修行百多万年，因此长寿仙府有他十数个元会的积攒，且他并无传人，若是得了他的仙府，也不会有其他因果。而且他十数个元会积攒的资源，纵然渡衰劫消耗不少，剩余的灵物，也定然足够老祖渡下一次衰劫的用度。而且老祖若修那秘法，渡过天人五衰又有何难？” 正文 第138章 神秘玄法（订阅加更4/13） 老祖没有刻意遮掩，因此外面静候的元辰子等人也听到，不由呼吸一窒，若真如此，老祖起码能护佑昆仑圣地几十万年，昆仑圣地想不大兴都难。 如果他们立下大功，说不得老祖还能传授这拖延衰劫的秘法，他们有生之年，说不得也能得天君果位。 苏尘稍作沉吟，“此事好处这么大，你找别的天君、圣地也行，为何非要来找我？” 玉真子苦笑一声，“要是寻别的圣地、天君，小道恐怕早已被搜魂灭口。当然，小道也不敢断定老祖不会这样做，只是觉得老祖行事，多少要讲究一些。当然，要是老祖真要搜魂灭口，小道也没办法。“ “若是我将你灭口，仙府之事，肯定会传出去？而且道友，多半还有李代桃僵的替死之术，我说的可对？” 玉真子神色一震，无奈道：“老祖说的不错。” “道友应该有许多后手，才敢来见我说出此事，说不定还推演了自身祸福。虽则如此，也冒了极大的风险。但贫道更相信自己验证的事实，道友如果心中无鬼，可敢放开神魂，让我查验一番。” 玉真子不由纠结，最终叹一口气，“小道生平未曾弄险，只是此事收益太大，让小道有真正得那长生逍遥大道的希望，方才放手一搏。事到如今，小道没什么好说的，老祖尽管查验。” 苏尘本不抱指望，他知晓自己就算强行搜魂，对方也可能事先在元神布下禁制，在他侵入时，毁灭或者篡改记忆。没想到这深明苟道的玉真子，居然真一改前态，任由苏尘搜他神魂。 既然如此，苏尘也不客气，神念一转，很快得了他想要的信息，玉真子没有说谎。 而且他以神秘思感预知此事祸福，也没有很强烈的预警。 此事确实有风险，不过不大。 倒是另一件事，让苏尘感了兴趣，原来玉真子通过瑶池之事，以为苏尘背景极大，届时夺了仙府，也能保住。 难怪玉真子不找别的圣地、天君，盖因此事泄露出去，难免会引来诸多势力觊觎。 毕竟长寿天君足足苟过了四次衰劫，任何大势力，都绝不会放过这样的秘术。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天君的数量总是维持在大致的数量，并非因为争斗，而是源于该死的衰劫。 如果得到秘法，必定能打破这种限制。 但是那位疑似昆仑老祖背后的大人物，却能让这种限制加固，因对方可以增加天劫的威力，甚至提前引动别人的天劫。 要不是这位大人物来头太大，而且神通广大不可思议，还和如今的天庭之主青帝结为死党，早被群起攻之。 正因为他的能力，使得天庭在荒古世界极为霸道。 不过天劫的威力只能增加不能减小，这是那位也不能改变的，不然天庭会培养出许多天君来。 而玉真子在记忆里，也将那位的名号模糊，免得被人家感应到。 毕竟拖延衰劫的秘法，已经涉及到了那位的领域，可以说是那位也不能做到的事，谁知他心念对方名号时，会不会被感应到。 面对那等存在，玉真子可是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道友确实没有说谎，不过贫道为了以防万一，在道友元神里做了一点手脚，每当你想起此事时，会将其模糊化。而且我想让道友投归我昆仑圣地，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小道求之不得，只是玄灵教这边却不好解释。” “无妨，我亲自修书一封请贵教放行，往后道友便是我昆仑圣地的客卿长老。想必贵教也不会拒绝贫道的拳拳盛意。” “那便听老祖吩咐。” “元辰子，你们三人也抹去刚才的记忆。” 三人知晓事关重大，自然谨遵老祖吩咐。 随后苏尘传书玄灵教，要了玉真子做昆仑圣地的客卿长老，玄灵教果然客客气气放行，还说玉真子在玄灵教的一应待遇依旧如前。 对于玉真子能拜入昆仑圣地，他们实是乐见其成。 有这一段香火情，玄灵教也能和昆仑圣地攀上一点关系。 另一方面，苏尘却不准备独占秘术，他想到那位大人物既然肯出手帮他挡灾，看来和昆仑圣地确实有牵扯，能平白多这么一个后台，确实是好事。 只是情分总有淡的时候。 苏尘自己用不上拖延衰劫的秘术，而且此法要许久才能见到效力，势力越大才越有用处。 他自己留着培养昆仑圣地，不知多少万年才能见效，说不准那时候他都突破神魔九重天了。 而且有这秘术，仍需要足够的资源，才能让天君突破，而且长寿天君也没能渡过五次衰劫。 权衡利弊下，苏尘觉得此法可以想个办法送给那位天庭的大人物，换个人情。 当然，得在他得了仙府好处之后再说。 苏尘在此之前，还能弄个不露破绽的天君法身。 此事已经有了基础。 他原本就炼了一具纯阳元神出来。 如今他已经是神魔三重天的境界，又和魔镜主奴一体，对于分身之道，颇有感悟。 他准备靠太清道解推演出一门分身秘法。 不然出了昆仑山，外界总有厉害的人物能瞧出苏尘的根底，届时难免惹上麻烦。 好在距离仙府开启，尚需要一段时日。 苏尘加紧时间，推演分身秘法。 魔镜对于此法，大有辅助。 苏尘将魔镜放在面前，它早已是苏尘的一部分。魔镜的镜身无比澄明，伴随苏尘不断推演秘法，里面现出的苏尘面孔越发清晰。 约莫一百年过去。 里面苏尘的身影、神容只有一层极淡的薄雾覆盖，栩栩如生，仿佛有另外一个苏尘要走出来。 又过去十年。 苏尘头顶分出一道纯阳元神化身，投入魔镜。 没过多久，一名仙风道骨，面容和苏尘一般无二的玄衣道人出现，对着苏尘作揖，两人同时露出一般无二的笑容。 但是本体的笑容，多少给人一点阴冷的感觉。 而分身的笑容，却如沐春风。 “往后你就叫清虚天君。” 苏尘给天君化身取了个道号。 “好。” 冥冥中，苏尘觉得自身分了一些善念在清虚天君身上，虽然两人还是同一个想法同一个意识，但是总有一点说不清的玄妙。 而阴阳大道的道悟便转移到了清虚天君身上。 但是很奇妙，苏尘本体完全能使用这种道悟，以及阴阳寂灭神光。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唯一稍有遗憾处，那就是清虚天君的境界、法力仍是完全要靠苏尘来提升。他还是不能自己修炼。 只是作为化身，看不出任何破绽，连造化玄机都不欠缺，完全是货真价实的天君。 在这种玄妙下，魔镜竟生出一点涟漪。 苏尘竟“看到”了一篇模模糊糊的玄法，不知是不是魔镜以前的主人拥有，还是别有来历。 他只能稍稍体会到玄法有什么能力。 此法若能修炼至完美境界，只要元气足够，得其道意，能化一切万物，包括那些陨落的大能。 既是一，也是万。 简直是盖世无敌的至法，比传说中的九转玄功还要恐怖。 他试图用太清道解还归玄法的本来面目，稍微一尝试，神魔之身便七窍流血，有溃散的征兆。 正文 第139章 罗浮剑宫 洞天造化之力加身，神魔之身很快恢复。 苏尘心有余悸，看来这法门已经给人下了神秘的禁咒，阻绝了旁人窥探根底的可能。 他不想继续探究下去，免得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东西。 他又唤来玉真子，要了罗天术数的修行之法，交给清虚天君修炼，此法是以元神为根底的法门，清虚天君修炼正合适，不过几个月功夫就大成。 不过这种推演天机的神通，容易被遮掩住，不似神秘思感，跟直觉有关。 到现在苏尘也弄不清这思感的来历，只能说很像是独属于他的天赋。 清虚天君修炼成罗天术数之后，苏尘本体也能感受察知，甚是纳为己用。 这种感觉很不错。 而且有太清道解统御诸法，苏尘修炼再多的神通，也不会出现错乱或者冲突。 现在苏尘有种感觉，太清道解才是他修炼以来最强的功法，此法无尽无涯，简直如同大道直接演化出来一般。 但此法修炼，要消耗太多岁月和精力，寻常人，哪怕是天君也没这么多时间精力耗在上面，宛如鸡肋。 一切准备妥当，苏尘唤来蜃妖。 蜃妖都快无聊死了，老祖叫他出来，只变作一条试心路，哪里都不能去，任人践踏，还不如呆在大黑天跟冥部诸人寻乐子。 不过冥部众人也是呆瓜，成天只知道修炼。 至于老杂役，跟他斗了几千年嘴，蜃妖也累了。 “拜见老祖。”油头粉面的蜃妖出现在老祖面前。 “试心路那里，你暂时停下，先给老祖办一件事，做得好，老祖帮你截取一部分本源出来幻化试心路，让人可以分出一部分来自由活动。” 蜃妖听得此话，喜不自禁，“还请老祖吩咐。” 苏尘于是说了黑龙潭的位置，让蜃妖前去查探，还赐了它两样法宝，以及一道造化玄气，纵使遇到一劫的天仙，也能逃走，最后苏尘道：“你把黑龙潭大大小小的情况都给我摸清楚，如果黑龙潭有什么大变动，立时通过咒印联系我。” 蜃妖身上还有他下的黑色咒印，因此无论隔了多远，都可以通过咒印和苏尘联系，必要时苏尘还可以在它身上降临，利用那一丝造化玄气，使出天君级数的神通。 蜃妖得了老祖吩咐，随即变化一番，成了一个白脸道士，不过略有邪气，他有虚幻之法，等闲看不透他的本来面目，即使看出，也只当他是有特殊的天赋的妖族，不会惹人注目。 而且跟随苏尘几千年以来，尤其是红尘客栈的经历，让蜃妖隐隐接触到太虚大道的本源，使他的天赋神通变得比过去强了许多，隐隐有点天魔的味道。 若不是有苏尘管束，让蜃妖在外界发展下去，说不定哪天真成了能在荒古世界自由往来的天魔。 让蜃妖悄然下山之后，试心路仍然存在，却是苏尘以自身大法维系着，同时神魔之身高坐玉台，开始讲道。 这一讲道就不经年岁，连山中飞禽走兽都能听闻，可谓是有教无类。 如此一来，昆仑山都知晓昆仑老祖正在玉虚宫讲道，而清虚天君悄然离去，根本无人知晓。 届时真到了万不得已时，清虚天君自爆法身，更无痕迹可以留下。 至于蜃妖那边，只是去查探黑龙潭情况，对于苏尘目的，本就一无所知，何况它身具咒印，老魔也不用担心蜃妖会成为突破口。 蜃妖去了黑龙潭是走下层路线，而清虚天君却是走上层路线，两相结合，互相印证，黑龙潭的深浅自然就能摸清楚。 清虚天君到了黑龙潭附近，很快引人注意，因为他不收敛身上的道门玄气，弄得黑龙潭这妖类辈出的地方，颇有些惶恐不安，以为清虚天君是来找茬的。 不过清虚天君没有除妖的打算，只在黑龙潭边缘寻了个地方结庐而居，不时说些玄法，听得那黑龙潭附近的妖类如痴如醉。 虽说荒古世界的妖类归了元神正宗，可是普通妖族学的是最粗浅的炼气法，连还丹、破妄的关窍都弄不清楚。 不似天庭和一些强盛的圣地，既有上古传承，又结合今人智慧，并根据时代变化推陈出新。尤其是天庭的青帝，结合今法和古法，自成一格，号称荒古世界有史以来道果之下第一人，横压此量劫。 无论是佛门两大圣地灵山、须弥山还是瑶池圣地等等多个量劫不衰的古老势力，皆不得不以天庭马首是瞻。 可以说这一量劫的道果青帝势在必得。 此前有传闻本量劫道果为魔果，弄得青帝不太痛快，发兵北海，不少四劫天君的妖族都给收拾了一遍，弄得妖族元气大伤。 现在盘桓各地的妖族天君，都生怕见到玄门炼气士，以为对方有天庭背景，要来毁了它们几万年的逍遥。 清虚天君自不知此事，他在这边传道，一心引黑龙潭那头二劫天君层次的妖龙出现。 谁知妖类来了无数，总不见那妖君踪影。 他却不知，黑龙妖君在清虚天君传道时，隐隐观望，认得他玄门正宗，不敢招惹，竟连夜遁出黑龙潭，去了西海。 只是清虚天君出于谨慎，没有贸然去探究黑龙潭的龙宫。 直到这一日，蜃妖传了消息给本体，清虚天君才知黑龙妖君遁走之事。原来蜃妖在黑龙潭简直如鱼得水，不多时就结交了七十二路妖王，称兄道弟，其中还有黑龙妖君的龙子，一头刚成天仙的大妖，跟它做了八拜之交。 蜃妖邀它喝酒，不经意套出话来，才知晓黑龙妖君远走，留了龙子看家。 但这龙子是个浑妖，居然觉得要是清虚天君打过来，它顺势就认天君为主，做了玄门坐骑，有了根脚，岂不比在黑龙潭担惊受怕强。 要不是顾忌老父的面子，龙子都准备去三仙岛认祖归宗。 当然现在三仙岛衰落，两位天君听说也要快经历衰劫，指不定要呜呼哀哉，龙子心里多少有些打鼓。 蜃妖没有老祖法旨，不知清虚天君的身份，倒是没把龙子介绍到清虚天君这里来。 只是不知不觉间，清虚老祖之名传遍了黑龙潭，有许多妖族见他有教无类，纷纷拜倒在他门下，着实出乎清虚老祖意料。 他干脆就此开方便之门，行教化之事，居然无心合了天心，赚了不少功德，可是仙府出世之事，仍旧不见眉目。 这黑龙潭他已经神念查了一遍又一遍，蜃妖那里更是把黑龙潭如今的情况和黑龙潭的历史摸得一清二楚，根本没有什么线索出来。 而他传道声名远播出去，又得了一些教化道德，更无意中惹恼了离黑龙潭三万里的一个门派——罗浮剑宫。 原来罗浮剑宫一向以黑龙潭的妖族为弟子磨练之地，只因黑龙潭妖族得了清虚天君的传道，神通渐渐大涨，又明了人事，弄得罗浮剑宫栽在黑龙潭的弟子增加了不少。 此事也不能让罗浮前辈去处理那些妖族，毕竟它们都是作为弟子的试炼对象，杀了它们，不解决问题根本。 如今试炼难度增加，本来是好事，但是止不住这些妖族一日比一日清明，到后面就没有磨练普通弟子的意义，指不定什么时候还酝酿出一个绝世大妖孽出来。 毕竟原先的黑龙妖君很好说话，不时送礼给罗浮剑宫，又出自玄门一脉，罗浮剑宫便也睁只眼闭只眼。 若黑龙潭新出了妖君，未必有黑龙潭那样懂事，何况即使孝敬，多半也是孝敬清虚天君。 而且罗浮剑宫很怀疑清虚天君是其他圣地派来试探罗浮剑宫根底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以黑龙潭为大本营，图谋罗浮剑宫。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因此罗浮剑宫一众长老商议之后，决心请一位老祖出来，去探究一下清虚天君的来历。 他们说明利害，便有一位脾气温和的老祖出关往黑龙潭来。 清虚天君正自讲道，见得远方一片清泓，剑气隐隐，锋芒不露。便收了道音，法身一动，就到了重天上。 “道友所来何事？” 罗浮剑宫的道人本来有心质问两句，见得这清虚天君仙风道骨，气度不凡，身上隐隐有阴阳道意流转，自是大有根脚的人。 他赞一声好道士，质问的话收回口，“听闻近来黑龙潭出了一位好人物，贫道素喜结交天下有道之士，特来一会。” 清虚天君忽地心中一动，隐隐察觉天机，仙府的事似乎要着落在此人身上。 “我也觉得道友与我有缘，不如咱们下去找个地方做个茶会。”清虚天君微笑回应。 正文 第140章 仙府出世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那道人见得清虚天君做邀，更不推却。 两人纵起云光霞影，不知不觉在一清幽的山峰落下。 那道人一身白衣，微微一笑，身上迸发出清泓一般的剑气，往山峰来来往往游走一遍，原本只是清幽的山峰，平添不知多少灵秀，惹人赞叹。 清虚天君见状，洒然道：“道友好手段，可惜贫道一身孑然，只有用山中白水为茶，招待道友了。” 接下来，双方互报了道号。 清虚天君自称海外散仙。 道人唤作清河子，自也报了来历。 接下来，清虚天君取山中白水、野果做了茶会，弄得清河子稍有愕然，但无事献殷勤，说明是有所图谋。 清虚天君如此做派，光风霁月，反而让清河子戒备心大减。 何况虽是白水，在道人阴阳道火烹煮下，竟也别有一番滋味。 “白水无味，却因平平淡淡，倒不会腻。” “古人云，人间至味是清欢。道友之言，便是此理。” 清河子洒然一笑，“没想到道友博闻广识，这句话我倒是没听过。但韵味悠长，着实不俗。” 清虚天君道气纯净，言谈不俗，清河子见惯了门中打打杀杀的剑修，似这等人物，着实少见，而且见他做派，着实清逸绝尘，教人心折。 清河子竟对清虚天君一见如故， 两人在山中谈玄论道，品茶为乐，不知不觉过了大半年。 弄得罗浮剑宫众人在外面窥探，却因为天君气息，看不真切，但山中气机平和，想必没有当真斗起法来。 “难不成在道心交锋？”有长老心忧。 道心交锋危险程度比斗法犹有过之。 “要不我等派人进去看看？” “天君道心交锋，修为浅了，进去怕是一不小心就得化为灰灰？若是再请一位老祖过去，岂不是万一让对方误会，更是不好。” 长老们一筹莫展之际，但见得清河子祖师道音传出，“你们回去吧，我和清虚道友一见如故，打算同游黑龙潭。” 众人方才放下心来，同时不得不佩服清河子祖师的交际能力。 在清虚天君和清河子同游黑龙潭时，两人交情愈发深厚，竟让清虚天君窥到一点罗浮剑典的玄妙。 不过清虚天君也展示了阴阳大道的玄妙，可惜展示的玄妙太高深，清河子只参悟得一点皮毛，便大感麻烦，不肯深入了。 这也正常，毕竟大道渊深，自己修一门大道尚嫌时光不足，哪有还有精力用在别的地方。 若说是触类旁通，那也是修行前期的事，道成无悔。到了天君这一步，该通的也通了，几乎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除非机缘巧合兼之天纵才情，才能兼具多家之长，超绝古今，开辟新的道路。 这一日，蜃妖传出消息，原来有妖族发现了一座前古仙府，只是阵法禁制着实厉害无比，连黑龙潭那天仙级别的龙子也没能进去。 清虚天君自本体得了消息，心中笃定，这仙府应该是长寿仙府了。 不过发现的妖族肯定不知晓。 他得了消息不久，清河子也得了消息。 “听说黑龙潭出了一座前古仙府，左右闲来无事，咱们也去瞧瞧。” 清虚天君本就打算去，自无不可，心中也有些可惜，这仙府出世动静不小，他想低调取走仙府的资源，看来不可能。 好在除他之外，怕是无人知晓那是长寿天君的仙府。 到了仙府附近，清虚天君修炼的罗天术数果然生出强烈的感应。 而前方沼泽中，光芒闪烁不定，里面显然有一座极为厉害的大阵。 不少妖族、修士施展法宝、仙术撞击大阵，全然做了无用功，其中不乏渡过一次天劫的天仙。 修士也不全是罗浮之人，还有别派闻讯赶来。 罗浮势大，却也扛不住多方势力的窥探。 直到清虚天君和清河子出现，罗浮众人才一扫愁色。 其余修士、妖魔见了两个天君到来，各自悻然，但仗着人多，许多修士、妖族却不肯退，想看有没有机会浑水摸鱼，或者看看热闹。 反正他罗浮再霸道，总不能对这么多势力同时开战。 也有少部分谨慎者，直接离去。 宝物重要，小命更重要。 清河子见了大阵，率先使出一条长河一般的剑气，轰击大阵，结果大阵居然也丝毫无损。 “起码是三劫天君以上的仙阵。”清河子做下判断。 清虚天君旁观，心想，“机缘应在他身上，可他似乎也破不开仙阵，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河子也有些着急，现在风声还小，要是传出是天君都不能破去禁制的仙府，恐怕会引来更厉害的人物。 清河子便对清虚天君传音道：“道友，你我合力，破去仙府大阵。里面有什么宝物，咱们平分罢了。” 清虚天君也不想引来更厉害的人物，“先破去大阵再说，至于有什么宝物，到时再看。” 清虚天君以阴阳气机感应大阵的运转，窥到一丝凝滞处，告知了清河子。 大阵虽则厉害，到底是死物，并非天君再世。 给抓住破绽之后，清河子再度施展那长河剑气，无休无止地冲击，又有阴阳大道搅乱大阵运转，花了足足三天三夜的功夫，终于让大阵停了刹那。 抓住那刹那机会，两大天君进入仙府。 进的仙府之内，但显然还不是藏有宝藏的地方，那是一座神秘的石门，上有一个玉圭似的凹槽 清河子看得凹槽，取出一枚散发黑白道意的玉圭。 “道友，看来这仙府与我有缘。这是我无意间得来的一枚阴阳玉圭，一直寻不到通途，原来是应在此处。” 他将玉圭放进凹槽，果然锲合。 但神秘石门，仍旧毫无反应。 清河子想尽办法，皆找不到开启的窍门。 清虚天君看了良久，忽地灵光一闪，微笑道：“看了这仙府和贫道也多有缘分。” 他袍袖一挥，一股阴阳大道之气到了凹槽上，神秘石门登时浮现许多黑白禁制，有浩大苍茫、古老沧桑的气息。 石门开了，却是黑白两个门户。又如阴阳黑白鱼，不断旋转。 清河子一身白衣，清虚天君一身玄衣。 他哈哈大笑，“咱们恰好一黑一白，不若以服色各入一门，看看有何收获？” 清虚天君忽地心中一动，天机感应下，道了一声，“好。” 正文 第141章 道心之魔 两人商议好，各入黑白门户，可是刚一开始行动，黑白门户就电光石火一样消失。 要不是两人是天君，恐怕就要错过。而两人稍微陷入争执，恐怕也难把握住机会。 两人进得门户，却还在同一个地方，只见得一名驻颜有术的黑发道人出现。 两人微微一惊，很快知晓是一丝神念所化。 “一门只能进入一人，且得两门同时有人进入，才能到这里来。而门户出现的时间极短，你们能进来，倒是运气了。”黑发道人促狭地一笑。 清虚天君心想，“若是本体来此，怕是要吃独食，入不得这门户。还好贫道有一点善念。” 本体感应到分身的腹诽，不由生出奇妙之感。 分身之法果然玄妙。 要是往后苏尘被困住，分出化身来，倒也可以有许多玩乐消遣之法，打发时间。 若是凡人，见他这情况，或许还以为是精神分裂，或者分身有独立意识。 其实不然，分身其实寄托的是出自苏尘的杂念，而虽是杂念，本心同一。皆由本心主导。 不会出现什么分身要翻身做主人的祸事。 “敢问前辈是谁？” “你可以叫我无名。” 清河子却不信，只是心系机缘，倒也没有跟黑发道人抬杠。 黑发道人似走程序一样，又道：“我有千般法术，无穷妙道，宝物三千，你们想要哪一样？” “能全都要吗？”清河子心道。 黑发道人感应到了他的心声，“当然可以，只要你拿得走。” 虚空浮现了一页金色的经文，上面文字浮浮沉沉，散发神秘气息。 “你们能悟出多少，就能从我这里拿走多少东西。” “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清河子见这香火燃起，不知为何心里生出焦急，当即开始参悟金色经文的文字。 清虚天君却心中腹诽本体后，心里对黑白道人生出一丝不安之感，身上功德、道德之气有些异动。他没有看经文，而是往四处打量。 清河子完全沉浸在参悟经文中，自然没空关心清虚天君的行为。 “你在找什么？”黑发道人看向清虚天君，略有好奇。 “前辈既然还有一丝神念，有没有想过重生？”清虚天君温和一笑。 黑发道人忽地神情凛然，“你什么意思？” “大胆妖孽，还不现形。”清虚天君的语气忽然一变，身上涌出黑白道芒。 周围的情景突然一变，居然无比阴暗潮湿，哪里还有什么黑发道人，金色经文。 至于清河子早已被一股黑色的魔气如蛛丝一样缠绕。 原来那经文有一股魔力，只消有人参悟经文，道心就会被魔气覆盖，难以自拔。 偏偏参悟经文的人，无论修为多么高绝，也会以为自己在参悟无穷妙道，因为那种得道的快感，无比真实，但凡修道士，都难以拒绝这种诱惑。 而清虚天君身上浮现起黑白道的、玄黄功德之气，驱散了阴暗，留出一片清净之地。 “第五次衰劫是道心衰劫，看来长寿天君没渡过去，那道心化魔，才有了这诱惑世人的魔念道人。第五次衰劫的道心化魔，清河子没有把握住，自也是情理中的事。” 可惜清虚天君看似道德真仙，实则本体是妖中之妖，魔中之魔，这类勾当，瞒得过别人，怎么瞒得过他。 何况道德、功德正是魔道的克星。 他进来之后，道德、功德之气很快有所感应，使得清虚天君警觉起来。 现如今清虚天君已然明白，这哪里是仙府出世，实则是长寿天君道心之魔想借由进入仙府的人的躯壳重生。 清河子如今已经牵扯住黑发道人大部分精力，无意中给清虚天君挡了一灾。 但是事情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周围黑气弥漫，宛如一个大囚笼。 不过清虚天君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还觉得有些熟悉，甚至如鱼得水。 黑气幻化出万千道景，有无间地狱的恐怖，有生死之间的幻景，还有种种仙境，任何人心欲望所生的产物，应有尽有。 清虚天君神情平静，默默念诵道经。 身上发出黑白道芒，玄黄之气在头顶凝聚，隐隐是一座塔的影子，万法不沾，道心不染尘埃。 魔气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少，周围出现空无一物的虚空。 连清河子也消失不见。 如同镜子破碎，清虚天君出现在一个新的地方。 脚下还有一炷香灰燃尽。 周围发出轰鸣声，但见得一座金桥凭空出现，上面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道人手握拂尘，“金桥可至彼岸。” 清虚天君岿然不动。 “若能至彼岸，长寿天君已然去了，怎么会陨落在衰劫里，只剩下一个道心之魔，苟延残喘。” 金桥随即消失。 “你想要什么？”虚空里魔音阵阵。 “你有什么，我便要什么。” “你想要的我都有。” “那都是假的。” 清虚天君一起身，玄黄之气飘荡，黑白道气流转，周围陷入混沌。 “借血眼一用。” 那盘坐昆仑山玉虚宫的本尊，眉心忽地睁开金红血眼，隔着不知多遥远距离，一道金红光芒自清虚天君的眉心射出。 他终于看到了长寿天君。 在遥远的过去。 那是一个年轻跳脱的青年。 古今交汇！ “后来者。” 三个字一出，清虚天君嘴角一抽，这开场白也很熟悉。 “看来你见过小金龙了？” 飞扬跳脱的青年，有些感伤。 “嗯，它死了。” “果然，我就说神魔之路是条死路。”他很怅然。 “你不是长寿天君？” 清虚天君觉得有些不对劲，长寿天君按理说跟金龙不该是一辈人，虽然都是老古董。 “是也，不是。长寿应该说是我活出的第三万六千五百世。真可惜，即使这样，我还是没找到出路。” “什么出路？” “后来者，你当然不明白。我还是告诉你，其实宇宙，也会老的。” “我知道，但是要活到那一天，也不容易。你还有什么遗物和遗言？” 青年：“……” “你还是快说，不然我会以为你是拖延时间，想要你那道心之魔顺利重生。” 一股沉重的压力自清虚天君身上散发。 终归是一道残念而已，清虚天君并不畏惧。 青年随即又叹了口气，忽然消失，一块青色的布条自虚空飘落。 “你想要的，便在上面。” 伴随着一阵怅然，青年的气息彻底寂灭。 而清虚天君自青色布条上感应到难以想象的元气，以及一门秘术在其中载浮载沉。 布条甚至还令他不自觉联系到“裹尸布。” 它明明和裹尸布大不一样！ 正文 第142章 道友请留步（订阅加更5/14） 清虚天君收下了青色布条，周围的虚空再度变化，这是一间封闭的石室，清河子仍旧浑身笼罩着黑气，他面容扭曲痛苦。 显然是回过神，正在跟入侵他元神道心之魔做抵抗。 虽则清河子开辟了洞天，可是如果不驱走道心的魔意，即使这法身毁灭，那魔意也会尾随至他的洞天，届时会引起不可预测的祸患。 清虚天君到底有一丝善念，没一走了之，他朝清河子点出一指，有玄黄之气生出，着落在清河子身上。 清河子本和魔气斗得不可开交，得了玄黄之气的帮助，立时大占上风，硬生生将浑身魔气驱除。 恢复清明。 他朝着清虚天君行了一个大礼，叹息道：“贪念害人，要不是道友出手，险些为天魔所趁，酿造出一场大祸乱来。” 清虚天君微微一笑，“劫数也是造化，道友适才所悟，倒也不假。” “确然如此，不过道友没有被魔头迷惑，着实让我敬佩。” 清河子显然不知道清虚天君的事，以为对方一直在旁边，没有离去。实际上也是如此，只不过长寿天君的手段太玄妙，硬生生在同一地方，分割出了两个不同的时空。 接下来，清河子将适才的感悟赠予了清虚天君，两人又将仙府其他地方查探了一遍，只有些对二劫天君有用的秘术或者修行资源，颇有些鸡肋。 清河子让给了清虚天君，清虚天君也不推辞。 出来之后，清河子把里面事情说了一遍，听得罗浮众人心有余悸，差一点门中就折了一位天君，若真如此，罗浮必定元气大伤。 对于清虚天君解围，自然是千恩万谢，各自奉上谢礼。 清虚天君一概笑纳，随之对清河子说忽有所悟，将回海外自家的仙府，参玄悟道。 随即飘然而去。 看得清河子好生羡慕。 他再看着罗浮众人，又不禁生出一丝厌恶，门派竟似个囚笼，让他不得逍遥。 仙府之事，随着清河子归山以及清虚天君远走海外，暂时告一段落。 至于仙府，连清河子也说不出来历，便被称作无名仙府，那外围大阵也散去，不时有妖族、修士不死心，往里面探究，还真寻到了灵药、秘术。 久而久之，无名仙府也成了一处修士、妖族探险的秘境。 而清河子回归罗浮之后，性情隐隐有些变化，脾气不如过去温和了，但他深居简出，其余长老弟子也不以为意。 堂堂天君，除了衰劫，还能有什么事。 他们就算觉察异常，也以为是清河子衰劫临近，性情才起了变化。 … … 昆仑圣地，黑色洞天之中。 “收获倒是不小。” 清虚天君去了玉虚洞天参玄悟道，整理收获的麻烦事交给了本体。 青色布条摆在苏尘眼前，法力运转下，跟裹尸布完全不同，青色布条居然流淌出许许多多的灵机出来。 他一成法力进去，登时涌出两成法力的灵机。 裹尸布能吸收外界入侵的力量，而青色布条则相反，外界力量入侵之后，就会吐出更多的灵机。 但两者拥有同样的不可损毁性。 青色布条吐出的灵机极为纯粹，很容易就炼化吸收。 在青色布条里面的灵机没有穷尽前，苏尘完全解决了昆仑山元气不足以供奉他修行的难题。 然后苏尘的注意力放在青色布条藏有的秘术上。 “宙光真法残篇。” 原来这是一门跟时光大道有关的秘法，不过并非完整。 苏尘仔细研究内容，才明白这秘术的作用。 通过修炼这门秘法，可以收集时光大道的本源，一旦本源足够，就可以通过秘法回溯自身的时光。 长寿天君用的这门秘法，不断在衰劫到来前，回溯自身的时光，导致衰劫迟迟没有落下。 而他也等于能不断地在同一境界摸索修行，故而一定是将每一个境界的细节都吃透，才肯去渡衰劫，如此自然十拿九稳。 当然这门秘法还有其他的好处，通过回溯自身时光，岂不是等于遇到毁灭性打击时，可以在即将消散时，催动秘法，让自己立即重回巅峰状态？ 这用在斗法上，简直就是耍赖。 另一方面，如果苏尘修行出了问题，也可以回溯自身时光，让自己恢复到没出现问题之下。 这样虽然解决不了问题，却可以解决出现问题的自己。 而且在秘法护持下，记忆仍然可以得以保留。 这法门在苏尘手里，简直能发挥出无数妙用来，送人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独占。 不过苏尘隐隐觉得，既然是残篇，多半还是有限制，而且长寿天君不也寂灭了，虽然对方还可能活出第四万世、五万世，但那时候肯定出了连宙光真法也没法解决的难题。 导致对方连天人第五衰也没渡过。 苏尘自然要为此有所警惕。 总而言之，这门秘法的好处实实在在摆在眼前，不用是不可能的，修行路上，当断则断，不能有太多瞻前顾后。 过得一关是一关。 他很快沉浸在对宙光真法的参悟上，此法入门极为艰难，哪怕是有太清道解帮忙，苏尘花了三十年，才堪堪参悟一点皮毛，仅够他回溯一次，且只有片刻的时光。 饶是以苏尘的耐心，都觉得此法简直不是给正常人修行的，他尚且如此，寻常天君得了此法，怕是还没修炼出名堂，就已经衰劫降临。 不过他答应了玉真子，要帮他拖延衰劫，苏尘没有打算食言。反正玉真子的衰劫还有小一万年，故而苏尘也不着急。 在他闭关的时候，苏尘没有叫回蜃妖，而是依照前言，给他一部分自由活动的权力。 这家伙到了荒古世界，简直如鱼得水。 明明连普通天仙都打不过，却偏偏左右逢源，结识了不少厉害的人物。 这家伙最近还练了一句口头禅——“道友请留步”，苏尘察知之后，不禁哭笑不得，他前世不看网文，但是封神演义、西游记还是看过的，如何不知申公豹这个人物，简直是灾星。 蜃妖传回一个消息，“罗浮出了大事。” 正文 第143章 破门而出清河子 蜃妖着实交游广阔，居然把罗浮这段大事，打听得十分清楚。 原来那一日，清河子出了关，见得一众道士念诵道经不绝，声如潮涌，忽地破口大骂，“你们只会念经，不会修道。” 他接着又大骂起来，说什么天地是个大囚笼，宗门是个鸟笼。有大囚笼还不够，还要呆在这鸟笼里窝囊气，退一步越想越气。 又骂众道士，念诵道经，没几个是不起杂念的。 随后开始数落罗浮剑宫历代祖师，然后开骂各大圣地的开创之主，最后还骂起天庭来。 众道士见他骂得起劲，还涉及许多大人物，有些大人物还活着，比如瑶池圣地、灵山、须弥山甚至天庭那几位，全数给骂了一个遍。 已经消逝的大人物也就算了，连活着的大人物也骂，岂不是等于自寻死路。 罗浮生怕哪个大人物感应到之后，当了一回事，隔着无数虚空攻伐罗浮剑宫。 有宗门长老赶紧开口相劝，让清河子谨言慎行。 谁知清河子不领情，“我等生来平等，他便证了大道，那还不是众生，有什么可高高在上的。亏你们还是剑修，那佛宗尚有人说什么逢佛杀佛，逢祖杀祖，偏偏你们手中有剑，心中无剑，还修什么剑道，求什么长生。” 他一番做派，可谓是“呵风骂雨机锋峻烈”。 众弟子长老反驳不得。 随即清河子便闯入罗浮剑宫祖师殿取了命牌，那命牌有清河子一丝本命神魂之气，没了命牌，罗浮剑宫便对清河子再无约束。 可是闯入祖师殿是大忌，罗浮当即有高人拦阻。 一时间剑气冲天，谁知清河子剑法生了变化，不但轻易破门而出，还伤了罗浮剑宫另外两位天君。 他临走前，两位天君大喝，“你何时入的魔道。” 只听得清河子冷冷笑着，“你们管求自在逍遥为魔道，我瞧你们才是着了魔。” 待得清河子破门而出时，天上有擂鼓劫云，却是天人感应下，天庭派人前来捉拿清河子。 只见那清河子纵起一道剑光，在天兵神将中往来，真杀了个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神挡杀神，仙挡诛仙。 而清河子最终杀出一条血路，浑身浴血，临了留下一句，“我为天下人流血，也要为天下人杀天下人，当今之世，唯有清虚道友这等自在逍遥之士知我，尔等皆不配罪我。” 他杀出重围，化了一道清泓，远走海外。 没多久，天庭便降下通缉令。 清虚天君也赫然在列。 苏尘看完消息，面皮都抽搐了一下。只能默默一句“好家伙。” 此事真跟他没关系。 清虚天君身上绝对没有任何魔气，他当时帮清河子时，更没耍什么手段。清河子入魔，真跟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当然，清虚天君的事，跟他黑山老魔有什么关系，跟苏尘更没关系。 分身就等于子公司，出了事就该分身自觉背锅。 不过甩锅归甩锅，苏尘还是猜想到，清河子性情大变，绝对跟长寿天君的道心之魔大有关系。 这心魔连长寿天君都没搞定，当日清河子哪里有那么容易摆脱。 只是各人自扫门前雪，清虚天君自然没多说什么。 如今清河子破门而出，显然神通大涨，去了海外，荒古茫茫，连天庭一时也不好查找。 只是拓印了清河子、清虚天君的神形，在整个荒古世界通缉。 反正只要不是明面上和天庭作对的势力，恐怕都不敢收留结交清河子、清虚天君了。 苏尘见了清河子的事迹，既是惊讶，又心中起伏不定，魔心激荡。 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 苏尘心知是又该到造一具分身的时候了。 他取出魔镜，里面再度出现苏尘的身影，一身黑气，魔意森森。 那元始天魔气跟着蠢蠢欲动。 连枯死黑树也压制不住，竟在黑树旁边生出一朵黑莲来。 不过苏尘没有着急，而是缓缓感受黑莲的结构，以及其中的变化，催动太清道解，要把黑莲弄得清楚明白。 道者反之动，魔也是道。 在太清道解的解析下，黑莲的来历逐渐清晰起来，原来荒古世界灭绝魔道，但魔也是道，自当有容身之地。 清河子之事，仅是此方世界魔道复苏的征兆。 而黑莲秉承元始天魔气化生，又是勾动了大魔之心，应了此方世界残留的魔道气运。 魔镜中的魔影走出，进入了黑莲中，两者开始融合。 苏尘似乎少了一点什么，但又变得轻松许多。 他的思维不受善恶是非影响，更有种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的韵味了。 无善无恶返太初。 太清道解运转，苏尘又触及了一门新的大道，便是太初之道。时光之道，他才参悟了皮毛，这太初之道显然不下于时光之道，真要弄出什么名堂，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 好在苏尘无衰无劫，更不缺时间。 他继续用青色布条吐出灵机，然后炼化。 功力在缓慢又坚定不移的增加，逐渐靠近仍旧遥远的神魔四重天。 元辰子三人陆陆续续过了三灾，昆仑圣地也有了新的元神真人，不过其他新晋元神真人渡过三灾的希望比元辰子三人渺茫许多。 这跟元辰子三人此前秉承了昆仑山最后的气数有关。 饶是如此，三人渡过第三灾时，也是险象环生。 幸好他们在碧灵子的丹毒下，元神一直受到磨砺，法力更是精纯无比，方才化险为夷。 对此，他们更敬佩老祖。 如非老祖看出了碧灵子的天赋，借碧灵子之手磨砺他们，只怕他们真的要折在三灾里。 至于玉真子，进入昆仑圣地之后，便不似以往那样喜欢交友，呆在玉虚宫，大门不出，说是如此一来，不沾因果。 而且已经背靠大树，就不该出去沾惹是非，免得给老祖带来麻烦。 他的话和行事做派，令元辰子三人大有所悟，于是吩咐了门下弟子，出门在外不得仗势欺人，总之要小心谨慎。 真遇上大事，先回来禀报师长，再做决断。 反正昆仑圣地的行事宗旨，就突出两个字“稳妥”。 苏尘自然得了清净。 三千年岁月悠然而过。 正文 第144章 万古难及 洞天之中，苏尘缓缓睁开眼。 经过三千年苦修，距离神魔四重天之路，十停的功夫才过了一停。力道的修行所需元气和苦功，确实难以想象。更艰难的是，要忍受漫长岁月中修行的枯燥。 这不是参玄悟道，有许多乐趣，而是要全身心投入地炼化元气，将其化为精纯至极的神魔血气，作为突破关口的积蓄。 没有捷径可言。 当然，三千年中，苏尘也会参悟宙光真法解闷。 如今他大概能倒退自身三十年时光，很可惜，不能分成许多次使用，大约只能分出十来次。 但也几乎够用了。 这等于多了十几次满血复活的机会。 黑莲化身仍在孕育中，而且还在不断抽取洞天造化灵机。 要不是苏尘得了青色布条，有到现在也看不见枯竭趋势的灵机使用，恐怕苏尘要被黑莲化身吃垮。 只是已经付出这么多投资，不见到回报就撤回去，已然不太现实。 反正苏尘有耐心等待。 但三千年苦修的枯燥，仍是需要排遣。 修行之道，一张一弛，苏尘没有强行修行下去，而是打算放松一下。 玉虚宫如今包括玉真子在内，已经有四名天仙，十二名元神真人。 苏尘不得不承认，十二这个数字跟他倒是有缘。 冥部十人加上老杂役、蜃妖这随他自天外来的班底，也是十二个。 十二代表着地支之数，恰好老魔的根底就是黑山，山对应大地。 冥冥中，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 他出关之后，没有遮掩气息，立时引起元辰子三人的感应，连带玉真子也到来。 玉台之下，四位天仙齐声，“恭迎老祖。” 苏尘看了看座下四仙，微微颔首，“你们的修行没有懈怠，很不错。” 在他眼里，四仙有一个渡过二次衰劫，开辟洞天，成为天君，那也是赚了。 如今看来，元辰子三人渡过三灾之后，根基雄厚，至少第一次衰劫没有任何问题，第二次衰劫，也有一定希望。 “都是托了老祖的洪福。” “好了，近来山中可有什么事？” 元辰子回道：“山中无事，弟子们也谨慎，没有胡乱行事，招惹因果。而玄灵教、万寿观等四派更已经奉本派为盟主，今后咱们五派同气连枝，互相之间皆有照应，因此偶尔有外来修士、妖族侵入昆仑山，也被咱们联手驱除。只是大伙儿都有个心愿，还请老祖成全。” “说。” “近年来，昆仑山元气愈发稀薄，成元神也越来越艰难。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如今灵脉枯竭，强奉有余，往后昆仑山难免成为修行绝域，四派宿老，多为此心忧，而且这三千年，他们中已经有好几位一劫天仙陨落在衰劫，归根到底还是元气不足，积蓄不够，没能熬过衰劫。我等细想，节流不如开源，开源有两条路，一是得了天庭的恩赐，引周天星斗的灵机入山，那星力纯净，浩瀚不可思议，足以供给我等修行，可是天庭恩赐，着实难求；如今弟子们合计，唯有第二条路可走，那便是走出昆仑山的困境。” 其实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并派，说白了就是让其余四派奉养昆仑圣地一派。但这也只能解一时之忧，昆仑山灵脉枯竭是早晚的事，这方法不过是拖延时间。 归根到底，自从昆仑山祖脉被挪走，灵气枯竭便早已注定。 四派不是不想搬走，而是荒古世界中，没有天君镇压的门派，还能往哪里去，还能和谁争夺灵机？ 不是不争，而是没能力争。 “嗯，你可想好往哪里走？”苏尘也没有否定。元辰子等人已经展现出可以培养的潜力，苏尘自然没有放弃他们的打算。 而且青色布条这等可以提供海量灵机的神物，不适合外露，他也需要找个合理的灵脉，来遮掩自身灵机供给不穷的异常。 何况，壮大昆仑圣地的气数，对他本身很有好处。 通过罗天术数，他已经察觉到，能获得青色布条，跟他身具昆仑气数，有些关连。 为什么一些机缘能到他身上，固然有苏尘自身实力强大的缘故，也有冥冥中机缘导致。 自来成大事者，既尽人事，也有天命。 当然，更重要的是自身能承受住福缘，否则实力不济，即使机缘到手，也守不住。 元辰子见老祖让他继续往下说，心中松了一口气，“三千年前，黑龙潭的黑龙妖君远走海外，后来黑龙潭旁边的罗浮剑宫又生出大变，一位天君叛门而出，两位天君身受重伤之后，没能渡过衰劫，导致罗浮剑宫衰败下来。 如今黑龙潭附近局势纷乱，各方势力都想吞下黑龙潭、罗浮剑宫的地盘，那里元气浓厚，资源丰富，而且被天庭通缉的清虚道人曾在那里传道，不少妖族得了他的指点，竟出了好些厉害的元神大妖，甚至不乏天仙妖族，它们各有天赋神通，盘踞一方，又占了地利，极难对付。而且各方势力相持，里面的局势盘根错节。咱们五派并不乏天仙、元神，合力之下，占据一小块地盘作为基业，徐徐图之，总能站稳脚跟。只是此事须得老祖同意，否则没有天君撑腰，我等根本没资格入局。 弟子也知外界势力纷杂，因此早已派人反复打听，小心盘算，查得一块灵地，正好适合我等。 那地方叫万毒沼泽，里面灵机丰沛，却有许多瘴气、毒气，连妖类也不喜，但我等久服丹毒，倒是能应付下来。 人弃我取，不容易招惹麻烦，正好也能做一块跳板。” “你能如此谨慎就好，便先领我的法旨，占据那万毒沼泽，这里是黑龙潭如今大小势力的分布图，你拿回去好生钻研。” 苏尘动念间找蜃妖要来黑龙潭的势力信息。 元辰子一瞧，禁不住大喜。 原来一切都在老祖计划内。 当年碧灵子涉及丹道，炼出丹毒，他们只以为是为了辅助他们修行，没想到面临昆仑圣地灵气枯竭之事时，丹毒还有新的用途，那就是帮他们占据万毒沼泽，这多半是在老祖计划内。 但元辰子万万没想到，老祖早已对黑龙潭之事了如指掌，做下了安排。 这场谋划，老祖应该在三千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老祖谋划之深远，简直是五派其余人等，万古难及。 正文 第145章 符箓解围 元辰子等人按捺住激动，接下法旨。区区万毒沼泽，自然用不上老祖操心，他们四人出去商议。 玉真子在旁边一言不发，等着三人商议完毕，元辰子拱手，“玉长老老成持重，不知还有什么见教？” 玉真子虽然是外来的客卿，但是元辰子三人一向对他礼敬有加，说起来以玉真子的资历，还要高过他们半辈。 何况他又是玄灵教出来的人，四派之中不乏旧识，对于昆仑圣地整合四派之力，大是有用。 毕竟昆仑圣地为五派盟主，只是地位体现，真要将四派如臂指使，那就得在人心上琢磨一点功夫了。 自来使唤人，畏威怀德，双管齐下才可。 玉真子就是昆仑圣地威德加诸四派的关键。 当然，昆仑圣地威势的根本却是老祖，没了老祖，其他一切都是空谈。 越是如此，他们越要做事谨慎，免得搅扰老祖，惹来老祖不快。 清河子破门而出之事，多少让各大圣地有所警示，越是大神通者，越该自在，若因门规束缚太紧，说不定哪天门中天君也会不耐烦，破门而出。 人人都骂清河子，人人都想做清河子。世间修士，求道长生时，谁心中不曾有过“逍遥自在”一词。 玉真子微微一笑，“老朽浅陋，哪里能有见教，三位道兄尽管施为，有什么需要玉真子的地方，老朽定竭尽全力。” 他辈分比元辰子三人高了半辈，却一向称呼三人为道兄，谦恭至极。 “不敢不敢，那么我等先去占据万毒沼泽，门中事宜，暂由小辈们打理，有拿不准的，还请玉长老定夺，万不得已之时，还得玉长老劳烦老祖。” 在元辰子眼中玉真子是老祖朝玄灵教要来的人，玉真子自然能在老祖面前说上话，真要面见老祖时，可比小辈们去叨扰老祖好许多。 如此一来，计议妥当。 三人向玉真子告辞，准备出发事宜。 玉真子瞧着三人远去，不禁感慨，老祖不言而教，确实令人敬佩。在他看来，元辰子得了老祖的道性，长明子得了老祖的果决，碧灵子得了老祖的灵慧，有此三人，昆仑圣地何愁不兴。 他老人家在昆仑山的日子，比过去在玄灵教不知要舒心多少，再也不用有那么多操心的算计，真遇上什么事，小事有元辰子等，大事那也是昆仑山的大事，还有老祖。 如此一来，他过了不少年“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的日子，倒是不羡慕清河子那样的人物。 自元辰子下山，约莫过了半月。 玉真子正听雨看花，忽地听到老祖召唤，连忙进了玉虚宫，见那玉台上，老祖身影淡淡约约。 “不知老祖有何吩咐？” “元辰子三人在万毒沼泽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长老既然闲暇，便持我符箓，前去解个围。” 说话间，自玉台飞出一股清妙道气，落在玉真子手上，化作一个符箓。 玉真子接住，立时感受到沉重的大道玄意。 他本以为是老祖参悟的阴阳大道，但是仔细感受，却又不是。 不禁暗自感慨，老祖玄法高深，竟又触及了一门大道，简直可敬可佩。 世间修士，如无天纵才情，绝然是没有这般魄力，修行数门大道的。 “小道这就去。” 他自不怀疑老祖的话，看来老祖将他罗天术数也修到圆满，能知数十万里外之事。 既然是老祖吩咐，自然不能怠慢，玉真子立时告退，出了宫门，架起云光，越过千山万水，终于到了万毒沼泽。 他拨开云雾，往下方观望，看见沼泽毒雾翻腾，气机激荡，看来元辰子等人没有出事，只是仍在和里面的妖族搏杀斗法，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来。 玉真子也不着急，使了个传音法，透过毒雾询问。 不多时传出元辰子的神念，“玉长老，你怎么来了？” “老祖说你们遇到了麻烦，赐了我一道符箓，来解三位道兄之围。” “惭愧惭愧，没想到这万毒沼泽有六个天生妖物，法力高强还在其次，盖因和万毒沼泽气机相连，我等布下大阵，也只能暂时困住它们，要镇压六妖，却十分不易。” “无妨，老祖既然赐下符箓，想必解决六妖不难。” 他开得法眼，往下方看去，见得毒雾中，六道阴邪气机左右冲撞，让毒雾翻滚得越来越剧烈。 玉真子没有迟疑，将符箓扔下去。 这一枚小小的符箓，到了半空，忽地生出千丈清辉，光华一落，但见得毒雾褪色一样，变得白茫茫一片。 而万毒沼泽的毒气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沼泽之水，立时澄清起来，灵气滋生，生生不尽。 只苦了六个妖物以万毒沼泽的毒气成就神通，如今毒气削减，立时成了无根浮萍。 那符箓降下，又化为一张大网，只将六个妖物网络在一起，化成了六只数十丈大小的蟾蜍。 大网绵密，符文自生，任凭六个妖物翻翻滚滚，却不能挣脱半分。 外面有不少观战的修士，看得动容。 若论法力，六个妖物皆过了元神三灾，因是妖魔出身，法力雄厚还在一般天仙以上，居然毫不费力地被符箓降服，着实令人敬畏。 这外来的修行者，看来背后大有名堂。 更有高明之人，惊呼：“无善无恶返太初，那符箓有太初大道之力。” 太初大道是先天五太之一，自来修行先天五太之人，无一不是天纵奇才，而且多出狠人。 旁观的修士心知，这纷杂错乱的黑龙潭怕是要更加热闹了。 千里之外，一名青衣道姑负剑而立，旁边是个浊世佳公子，手拿折扇，微微笑道：“圣女可认识这太初大道之力的来头？” “不识。” 那公子微微一笑，“应是昆仑圣地。” 道姑本来不甚在意，听到“昆仑圣地”四字，眸光微动，“昆仑圣地有太初大道的传承吗？” “非也非也，我只是认出它解围的家伙来自昆仑圣地，所以有此判断。听闻瑶池圣地和昆仑圣地不太对付，圣女是否要试一试深浅？” 正文 第146章 灵柩 道姑没有答话，虚空颤鸣一声。 一根手指自虚空落下，如流星砸中地面，出现一个百余丈深的大坑。手指正是折扇公子的。 道姑化剑光离去，“瑶池圣地的事，轮不到你们天书阁来操心。” 折扇公子捂着伤口，不一会手指长了出来，只是比原来细小很多，要恢复原状，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神容微冷，“出手如此狠辣，看来修的是毁灭大道。” 他折扇一摇，上有瑶池圣女的画图，栩栩如生，而起背负的神剑，隐隐约约透出一股毁灭的气息。 片刻后，折扇消失，他手里又多了一把空白折扇。 … … 在符箓的太初大道力量下，万毒沼泽毒气散尽，淤泥沉下，成了一座沧波万顷的广阔灵湖。 元辰子等人又取了湖底淤泥，建成一岛，上修了一座道观。 “玉长老觉得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 “贫道胸无点墨，还是你们来。” 元辰子略作思忖，微微一笑，“修道士所求无非自在逍遥，只是天地不限于人，而是人自限于天地，我瞧这沧波万顷，一望无涯，而此岛因我等修建，一望可观全貌，不如就此命名——‘有涯观’。” 碧灵子拍手道：“以有涯观无涯，可谓自不量力，但修行之道，全然在于这‘自不量力’四字。” 长明子洒然一笑，“所谓自不量力，正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三人走出昆仑山，建成有涯观，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心中自然激荡出一股豪情来。 玉真子不禁有些羡慕，年轻真好。 三人在观中立了祖师画像，各自诚心祷告，随即元辰子留在有涯观镇守，将此地做昆仑圣地派外别传，却也不禁玄灵教四派子弟前来修行，没多久就在黑龙潭站稳脚跟。 伴随有涯观落成，苏尘心中也略有触动，如同一株大榕树落下气根扎进土里。 有涯观建成，约莫又过了一甲子岁月，这一日天地间风云变色，距离昆仑山十万八千里有一古族出世，这一族身具太古神魔血脉，修炼太古神魔传下的真法，惹来天庭注意。 但是这古族尚未做出什么大事来，便一夜间尽数被诛灭。 天地间，只留下一道千里长的沟壑。 如果自高空往下看，分明是一根手指往大地碾压下去遗留的痕迹。 “青帝灭神魔。” 很快各处传来消息，汇聚在一起，缓缓勾勒出事情的真相，这也是一一个令人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中的真相。 出手的人是当世第一人——青帝。 这位天庭之主，轻易抹除了一个修炼神魔真法的古族。 或者说是隐藏在地底不知多少岁月，方才重见天日的神魔遗族。 据说这一族，已经有人修成了神魔之身，神魔之气泄露出来，恰好引起刚刚出关的青帝注意，于是远隔不知多少万里，青帝点出一指，直接抹去古族的存在。 “这就是临近道果存在的威能吗？” 苏尘平静的魔心起了波澜。 青帝的强悍，首次如此直观地闯入魔心中，如果他神魔身份的暴露，恐怕下场不会比古族更好。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天君也不过是更强壮的蚂蚁。 难怪一直传言，青帝为荒古世界有史以来，道果之下最强大的存在。 苏尘意识到，他在这方世界想要成就道果，难度仍比他想象得要大上许多，但是青帝这样的存在，为何仍对神魔有如此大的敌意，依旧让苏尘费解。 这种敌意甚至超过了道统和理念之争，有失一名绝代帝者的风度。 他隐隐约约觉得，青帝要走的道路和神魔之道大有关系，唯有涉及大道，才会让这位荒古第一人，如此小题大做。 他一念及此，立即收束所有念头，追溯自身时光，抹除适才的想法和记忆。 没有走到那个位置时，没必要想太多。 苏尘明白，他犯了一个生灵都会犯下的错误，那就是过于好奇。 玉虚天藏在玉虚宫深处，而神秘铜棺藏于昆仑山地底，里面有一丝大黑天的气息。 而真正的大黑天，却隐藏在地脉里，随着地脉的煞气流转，时刻变幻位置。 神魔真身蕴藏其中，再次陷入全身心的修炼，需要散散心时，也是化身出来。 黑莲化身仍在以缓慢又坚定的速度孕育着，苏尘对它的出世有些纠结，既希望黑莲化身有大用，又不希望因为它出世闹出太大的动静。 但他深深感受到黑莲化身的潜能，有种幸福的烦恼。 岁月一点一滴流逝，在蜃妖的暗中协助下，有涯观的势力在黑龙潭不断扩张，但是苏尘也自己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清虚天君传道的妖族，也一日比一日成气候，它们的气数不知不觉分出一些给苏尘。 偏偏有涯观和这些妖族之间，迟早会有冲突。 而且天庭的态度很暧昧，虽然通缉了清虚天君，却对听了清虚天君讲道的妖族不闻不问。 不过天庭一向对修炼元神正道的妖族很宽容，甚至周天星神里不乏妖族出身的元神大妖。 对于此，苏尘没有干涉，大自然的规律本是如此。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弱肉强食。 元辰子等人在这种磨砺下会进步，对于妖族也一样。 谁更强盛，对他都有好处。 清虚天君既然被通缉，原本的身份就暂时用不上了，苏尘上次用太初大道吸走了万毒沼泽的毒气，打算用来给清虚天君改头换面。 在毒气侵染下，清虚天君的气质变得阴冷许多，他成了一名修炼毒道的天君。 对此，苏尘也不禁感慨，每次想弄个正道身份，最后都会变得邪里邪气。好在荒古世界修炼毒功、邪功的并不罕见。 魔道和邪道还是有区别的。 本尊刻苦修行，化身行走世间，既是一种消遣，也有它的作用，能帮助苏尘更清晰全面地了解这个世界。 而且一旦出事，直接将化身消散即可，不会有多少风险。 新的化身再次离开昆仑山，但是没有去往繁华的东土，而是继续往西走。 在昆仑山以西乃是无尽的荒漠，横跨千万里，传说这些荒漠曾经也是修行的净土。如今虽然灵机绝灭，不再适合修行，却埋藏了许多隐秘和宝藏，故而不乏有天君进去探险，只是里面危险重重，甚至有时空乱流，连太乙也可能在里面迷失。 反正是化身，不怕危险。 化身的新名字叫做“灵柩”。 正文 第147章 佛尸 荒漠，苏尘的化身灵柩独自在其中行走，在无尽的荒漠中，并非全是黄沙漫天的场景，会不时出现接天的古木，成群的山峰，广阔无垠生机勃勃的灵湖，以及各种仙境。 这是荒漠中过去修行圣地的遗迹。 既是真实，也是虚幻。 荒漠最可怕的是风暴，但不是尘沙满天的风暴，而是时空风暴。如果不小心卷进去，便会进入那些似真似幻的秘境里。 里面蕴藏着天大的机遇，也有让太乙迷失的风险。 对于天君而言，进去之后，能不能活着出来，全看运气。 有时候看见一个秘境很远，实则很可能身在咫尺，如果恰好是特定时间和位置，很可能被卷进去。 有人因此得了造化，但是更多是默默无闻地湮灭。 总之，这是一处神秘可怕的地方。 正因如此，它有独特的魅力，吸引荒古世界的出众人物进入其中，当然大部分人物都留在了里面，成为荒漠的一部分。 灵柩平静地在这片绝地行走，没有天地灵机可以吸收，只能依靠自身的资源，如果灵机耗尽的时候还没有出去，那么就会被陷落在里面。 因为是化身没有死亡的恐怖，天君的神通让他避开了大部分危险，他不断见识到荒漠的各种异象，却没有轻易试探。 罗天术数已然圆满，他有觉险而避之的能力，在这种绝地下，生存能力十分强大。 他来到了一片绿洲，这是荒漠绝地中，无数探索者残余生机汇聚的绿洲。 清澈的湖水实则是修道生灵的血泪，绿草下埋葬着森森白骨。 这样的绿洲能碰到一个确实是运气。 但是不速之客，并非只有灵柩一个。 有人在里面洗澡。 不过当灵柩刚刚生出感应时，里面的人已经穿好衣服走出来，那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一袭道袍，背着一把灰色的神剑。 罗天术数为此感应到一丝心悸。 这把剑有毁灭的气息。 灵柩并不陌生，本体在末运世界终结时感受过。 道姑没有说话，而是寻了一个地方坐下，她在打坐，而此刻天上的星辰居然垂落星力，让她吸收。 星力恰好只垂落在她身周。 这是天庭的星神给她开了后门，而且是道姑有极为特殊的手段替她联系上了星空中的星神。 道姑的背景一定很强大。 灵柩没有故意找话，躺在绿洲的草地上休息，一男一女默默无言，渡过了三日，然后各自走出绿洲。 因为绿洲开始枯萎了，清澈的湖水染上了污血。 绿洲纯净的生机下有可怕的死寂之气，里面有可怕的诅咒。 如果将绿洲当做了荒漠里的救命绳索，紧抓住不放手，那么离死期一定不会太远。 灵柩觉险而避之。 道姑也有类似的能力。 但是灵柩并不奇怪，修炼到天君境界，元神有心血来潮的能力很正常。 关键在于，这种能力会不会被别的手段掩盖住。 两人走了不同的方向，但是没过多久便又遇上，这是一座古城。前一脚灵柩还在一望无涯的沙漠里，下一脚就踏进古城。 到处是残垣断壁。 无尽的破败气息扑面而来。 尽管灵柩一路小心翼翼，仍是遭遇到了荒漠的诡异秘境。 是这般突如其来，一点防备都没有。 甚至罗天术数的预感都没有起到作用。 同样，道姑也没有预知到此事。 她看到灵柩，露出一丝惊讶，随即打量周围的断壁残垣，进入古城深处。 灵柩没有随意乱走，而是先感应本体。 这是一种晦涩至极的感应，断断续续。 并非是什么神秘力量封锁了这片古城，而是时空。 他和本体处在了不同时空。 如果不是本体修炼了宙光真法，让分身也对时光之力有特别的感触，他绝对觉察不到这一点。 古城的时光流速应该和本体所在的时空不一样。 他开始尝试寻找出路，但是没有。 无论他如何行动，都走不出这个古城。 偶尔见到道姑的影子，过去之后，也只发现是遗留的残影，古城内部的时间也出了问题。 灵柩被困在里面很久，但是他很平静。 不知不觉间，古城里的影子越来越多，他偶尔会听到有人说话。 古城里渐渐起了昏黄的迷雾，偶尔会有一盏灯光照出来。 在灯光下，灵柩看到了更多的人影。 而那盏灯令他想到了昆仑山神秘铜棺里的那盏灯。 那灯要用天人的气血精华为灯油。 灵柩想到一件很恐怖的事，误入古城的人影可能会被熬出灯油，给里面的灯使用。 没过多久，灵柩又见到了道姑，她少了一条胳膊，伤口有难以言喻的死气缠绕。 天君法身要断肢重生很容易，可是在死气下，她没能将胳膊长出。 再次遇到灵柩，道姑也很意外，她终于开口，“你没死？” “难道你觉得我该死？”灵柩很是不满。 饶是他有本体的善念，此刻也略微不爽，心想要不要在她伤口里面偷偷加点料。 “抱歉，只是很多人都死了，我以为你也不能幸免。”道姑觉察到灵柩的敌意，心知失言了，在这种可怕的地方，她最好不要再得罪这个神秘人物。 “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难道你不是为了古佛的传承而来？”道姑脱口而出。 她当即心里一阵懊恼，心灯确实可怕，已经影响了她的道心，令她的思维没有过去那样平静稳定。 很显然对方不知道古城秘密。 他是误入。 “古佛传承？那是什么？”灵柩很温和地走近道姑。 “我是瑶池圣地的传人，希望你不要做出令自己将来后悔的事。”道姑察觉到一丝危险，毫不犹豫搬出瑶池圣地的牌子。 “这和我问你的事没有关系。”灵柩很是淡然，而心里对道姑有了一丝不好的观感，他和本体同仇敌忾，当然不会对曾经想打昆仑圣地主意的瑶池圣地有好感。 道姑明显感受到了一股更沉重的压力，她心知自己搬出背景这一招失败了。 可恶。 要不是被古佛尸重创，她才不会如此无助。 可是为何他没有遇到，明明他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 当真是巧合？ 她思量间，伤势突然加剧了。 道姑有点扛不住来自灵柩的沉重压力，但是荒漠秘境的可怕在于，因为时空乱流的缘故，即使天君法身陨落，洞天也可能感应不到，使她没法顺利地在洞天重生。 一般来荒漠冒险的天君都是衰劫临近了，像她这样冒险的，寥寥可数。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古佛传承，她绝不会深入荒漠里。 但是机缘摆在面前，不来尝试一下，实在可惜。 古佛遗留的心灯对渡过天人第五衰道心衰劫大有裨益，这也是她甘冒奇险来此的缘由。 虽然她才不过二劫天君，但是这样的机缘落在手中，哪怕拿出去交换，也能保证她获得许多关于三四次衰劫的秘术。 “相传三个量劫前有一尊古佛在此入灭，他留下了一盏灯，据传有帮人渡过衰劫的能力。” 道姑隐瞒了道心衰劫的事，说得模糊不清。 “跟道心衰劫有关？” 道姑心中一颤，没有回答。 伤势又突然加重许多，死气侵入她的元神，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竭尽全力抵挡。 一阵沉闷如钟声的脚步出现，灵柩看到了一个高大的古佛尸体正靠近他们。 他毫不犹豫地离开。 很快，一袭黑色的袈裟将道姑淹没。 正文 第148章 毁灭禁咒（订阅加更5/15） 过了良久，黑色的佛影离去。 一把灰色神剑遗留在地上。 又过了不知多久，黑色的佛影再次出现，盘桓一阵之后离开，如此反复了三次，直到许久后，再没有黑色佛影的气息。 灵柩的身影缓缓浮现，适才他将阴阳寂灭神光运转到极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气机，才逃过佛尸的感应。 饶是如此，佛尸也多次出现，显然是察觉到一点异常。 灵柩耐心的等待，知道罗天术数没有预知到任何危险后，又等了许久方才走出来。 显然这个地方有很大机缘，灵柩没想过空手回归本体。 地上的灰色神剑有些碎裂，昭显出佛尸的可怕。 灵柩拿起神剑，企图掌控灰色神剑，但是很快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阴阳寂灭神光加大力度。 “别碰我。”神剑传出深深恼意。 但是神剑里面的意识根本无法阻挡阴阳寂灭神光的入侵。 “你没死？” 原本灵柩以为是神剑的剑灵，没想到竟是道姑的气息。 灵柩不是很记仇地将道姑的话原封不动还回去。 “你既然能骗过它，我也能够。” “但你还是失败了，你没能骗过我，告诉我你有什么价值，不然我很乐意将你一直封禁下去，使你连洞天重生的机会都没有。只要等个七八千年，衰劫降临，你们瑶池圣地的祖师也救不了你。”灵柩很是冷淡。 “你以为我就不能自杀？”道姑强硬道。其实她知晓，在这地方自杀了，洞天也多半感应不到，没法重生。 但是宁死不辱！ 她话音刚落，阴阳道火侵入神剑，化为一道诅咒。 在诅咒侵袭下，连死亡都变得无比困难。 “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次。” 阴阳道火对元神意识的灼烧，以及诅咒之力的发作，让道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种感觉比身体被割出万千条口子，上面有无数蚂蚁攀爬撕咬还要恐怖许多。 但是道姑很硬气，没有开口，全心抵抗这种炼魂酷刑。 灵柩没有催促，而是每隔一段时间稍微松一松，然后再收紧，反反复复，如无间地狱一样，没有终止。 最终道姑还是没能熬过去。 “你想知道什么？”道姑极为虚弱道。 其实她认输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神剑已经被灵柩取得了大部分的控制权，暂时沦为剑灵的她，天然受到灵柩的压制，反抗意志越来越薄弱。 她已经没有继续抵抗资本，连泯灭自身意识也做不到。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好好配合。 “你觉得呢？” 道姑默然片刻，“你如果想要打那家伙的主意，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 “我不用你为我着想，有什么就说什么，我的耐心在消失。” 道姑生出一股怒意，但是突然发现她真有这个念头，为此生出深深的恐惧。 她很是颓然，然后说出实话，“这尊古佛来历非比寻常，佛尸过去了三个量劫，依然有天人四衰的实力，甚至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太乙级别的法力。而且它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恐怕会以尸入道，一旦大成，将再入古佛境界，追逐世尊之位。” 佛门世尊便等于道果。 听到这里，灵柩放弃了对抗佛尸的想法。 “那一盏灯在哪里？” “佛尸便是灯，灯便是佛尸，它正是靠灯才能重生，我们成了它的灯油，我甚至怀疑这是一个阴谋，有人故意散布消息出去，引人进来，让我们成为佛尸的灯油。”道姑现在回过神，觉得古佛传承出世的消息，本身是个陷阱。 一定是该死的天书阁。 “古城里还有其他厉害的人物吗？” “不清楚，但是你难道不应该关心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要出去？”灵柩毫不在意。 道姑闻言一窒，她咬咬牙，决定说出真相，不然这个家伙说不定真不打算走了。 “其实即使我们死在这里，仍旧很可能没法在洞天重生，荒漠有太多神秘可怕的禁制，最好是能够靠自己逃出此地，而不是期待洞天重生这张底牌。” “这么说来，我倒是不用担心你会随便自杀了。”灵柩竟丝毫不担心自己，反而戳中道姑软肋。 道姑不可置信，她明明察觉对方修炼了货真价实的元神，而且是天君层次，这样的情况，绝不可能是化身。而且正常的化身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坚持太久。 荒漠有许多风险，只有真正的元神才能抵抗，这也是她不得不真身前来探险的缘故。 “你难道不怕迷失在这里，直到衰劫降临也不能离开？”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你还有什么话能说。” 道姑默然片刻，“你一定是衰劫快要降临了，来这里寻一线生机。” “你的废话太多。” 阴阳道火诅咒发作，道姑再次陷入炼魂酷刑里。 道姑虚弱道：“我曾在古城见到一口神秘铜棺，如果找到它，或许有机会压制佛尸，得到那一盏灯，再不济那件铜棺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 “铜棺？” 这让灵柩想到了昆仑山的棺材，以及那一盏灵柩灯。 难不成佛尸和昆仑圣地还有什么联系？ “铜棺在什么地方？” “不清楚，因为它和我们的时间不一样，只有特定的时刻，铜棺才会出现在我们身处的时空中，那时候你也可能会遇到古城里的其他人。而且有的人来了很久，对古城的了解应该比我更深。还有就是，他们有不少临近或者陷入衰劫，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难以预料。” “这么说来，我需要耐心等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教我怎么使用你现在的身体。” 灵柩握紧灰色的神剑。 虽然很屈辱，但是道姑没有选择反抗，因为这样会导致更屈辱。 她恢复了冷静，觉得灵柩是临近衰劫，才如此疯狂。灵柩对危险的不在乎，正是一种对自身疯狂的伪装。 没必要跟疯子较劲。 “剑身上有不可磨灭的毁灭禁咒，你只要用法力激活它即可，但是使用它的同时，也要承受毁灭大道的反噬，只有同等级的大道本源才能抵消，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题。” 正文 第149章 强良 灵柩拔出神剑，剑身泛起玉质光泽，有着不朽不灭的特性。元神法力接触到神剑的毁灭禁咒，一股毁灭之力诞生，同时激发了神剑自身的剑性，丝丝缕缕的神魔之气居然从剑身激发出来，承载毁灭之力。 大道反噬也自剑柄生出。 原来这是剑身中还掺杂了神魔残骸，而且是修持毁灭大道的神魔。 所谓的毁灭禁咒也是用神魔之血摹刻而成。 阴阳大道本源承受了大道反噬。 “你这把剑是用神魔残骸打造的。”灵柩沉声道。 “算你有见识。” 灵柩对着剑身轻轻一弹，剑身生出海潮之声，可怕的神魔气息喷薄而出，禁咒泛出鲜血。 “不要，你这样会让它复苏的。” 道姑生出难以言喻的恐惧。 她生怕神剑中的残骸因此复苏，那样恐怕能导致一个远古神魔短暂回归人世。 这种级别的神魔之力或许能追溯因果，她身在剑中，首当其冲下，自身肯定保不住，连洞天都可能遭受牵连。 灵柩没有理会，而是对着神剑轻轻述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在知道神剑的来历之后，他有了新的打算。 要夺取古佛传承，显然靠元神的力量远远不够。毁灭禁咒的力量也不足够，他需要更多的力量。 同时也打算让神剑彻底安息。 灵柩的肉身开始虚化，居然成了一个黑白太极。 道姑感知到了这一切，心中生出极大的不安，同时难以理解，这人疯了吗？ 灵柩逆转元神法身，化为阴阳大道的本源，俨然要借用冥冥中的大道之力，这种借用近乎和大道融合，很容易失去自我。 但是能借用的大道之力，也会远远超出平时的水准。 这种手段，也被称作“元神化道”，近乎自杀。 黑白太极旋转间，浮现许多道种文字，然后在剑身上流走不停，越来越多的神魔气息复苏。 毁灭禁咒返本归源，神魔之血在虚空激荡。 道姑的意识无可奈何地跟神剑剥离。 而神剑也不再是剑，冥冥中有一个虎头人身的神魔虚影似要真实地演化出来，时空仿佛凝固，古城成了一幅画。 无数恐怖至极的雷霆在浮空出现，似乎打穿了时空，古城里有许多人影出没。 甚至有惊呼声传到了道姑的意识里。 “太古神魔的气息，难道它们没有死绝，要重新降临世间。” “现在这里可不是青帝能感应的地方。” “这一量劫果然是要结出魔果吗？” 一只金色的钵盂出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原来已经有佛门的大神通者潜入了古城，见到神魔复苏的场景，出手阻止。 但是金色钵盂击穿的只是虚影。 古城的神秘力量，将神魔复苏的地方和别的人影所在的时空分割开。 金色的钵盂没有找准神魔气息的正确位置。 在神魔气息的激荡下，原本消停的佛尸再度出现，它的眼睛生出摄人的佛光，但是没有主动去寻找神魔气息，而是开始找其他人杀戮。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这是一尊霸道至极的佛尸，没有什么慈悲为怀。 一颗舍利子被捏爆，一名僧人陨落。 连佛子也杀！ 邪恶的梵音在虚空生出，似乎能无视时空的阻隔，抵达每一个闯入古城的修士脑海。 佛尸在不断收割新鲜的生命。 它身上的古佛气息也越来越浓，佛眼亮得可怕。 而在道姑意识感知下，无数神魔之气和那一滩神魔之血开始凝实，黑白太极带着它们旋转，加速融合。 一个有元神的神魔即将诞生。 道姑的意识难以置信，这个神秘道人对神魔的玄妙似乎了解得很透彻。 他并非在复活太古神魔，而是在炼化神剑中的神魔力量。 他要将自身炼为神魔。 以元神之力，塑造肉身。 这种手段很熟悉。 “巨灵玄功。” 道姑想起了天庭一位大人物修持的一门功法。 那是以元神之力强化肉身的法门，有模仿传说中九转玄功的意思。难道这家伙是天庭的人？ 可是她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天君已经不算是荒古世界的炮灰，每个天君的故事单独拎出来是可以写一本书的。 可即使是巨灵玄功，要完成这一步，也得掌握神魔之身的玄妙，否则很容易被复苏的神魔喧宾夺主。 除非他本身是神魔。 这个念头太过荒谬，因为她很清楚对方修炼的是元神正道。 总之现在发生的事她根本无法理解。 时间缓慢又坚定得流走，尽管古城的人处在不同时空，但他们的时间开始逐渐统一起来。 一个个人影凝实起来。 荒凉破败的古城，开始要迎接许久未有的热闹。 佛尸似乎吃饱，停止了对生命的收割，它消失了。 古城中一个个真实的人影出现，他们终于看清楚神魔气息的源头，那是一个黑白太极。 有人感应到了道姑的气息。 “瑶池圣女？” “看来瑶池圣地和太古神魔仍是藕断丝连。” 当即有人不客气扣下大帽子。 这消息最好传出去，让青帝知晓。 早有人看不惯瑶池圣地的霸道了。 “不对，瑶池圣女的气息很薄弱，黑白太极里面还有一道可怕的元神气息。阴阳大道？” “瑶池圣女的法身也不见了，难不成他们在双修，企图催动什么可怕的秘法。” 种种猜测出现。 金色的钵盂再度朝着黑白道芒攻伐过去。 这是一件古佛遗留的灵宝。 钵盂发出无尽的金色光芒，里面似有一尊不朽的古佛坐镇，庄严明净。 最终钵盂砸入黑白道芒里。 但是没有想象中的惊世大碰撞，金色钵盂仿佛陷入泥淖里，难以自拔。 一座佛国的虚影自金色钵盂里若隐若现，里面还有无数比丘念诵经文。 这是掌中佛国的神通，也是佛门的洞天。 无数金色的卍字符号如恒河沙数一样飞出，盘绕在黑白道芒上。 难以形容的古佛气机不断迸发，虚空在塌陷。 金色的钵盂生出巨大的吸力，想要将黑白道芒吸进佛国里面。 但是很快黑白道芒流出毁灭大道的气息，虚空中居然凝聚出紫色的劫云。 九九天雷劫！ 强绝的毁灭大道气息迸发。 这头神魔的天赋神通是掌控雷之大道。 它的名字叫做——强良。 雷霆大道的升华便是毁灭大道。它陨落前，已经完成了升华。 这头神魔显然在修行路走到了很远的位置，甚至可能是那一小撮到尽头的神魔。 正文 第150章 铜棺里的世界 劫云中浮现一道毁灭雷光，黑白太极在劫云中沉浮，驱动“强良”留存世间的一缕神魔威能。 虚空中，各方势力的人影安静下来，生怕引来毁灭雷光，连同他们一起被消灭掉。 越是古老强大的势力，越明白这神魔威能的可怕。 “瑶池圣地已经走入魔道，此事一定要传出去。” “瑶池圣地居然还想谋划金皇的果位，简直痴人说梦。” 很快不少人将事情定下性质，瑶池圣地和太古神魔余孽脱不了干系，其实说起来也不奇怪，瑶池圣地的祖师本就是神魔一道的残余。 许多脏水泼向瑶池圣地。 虽然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可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何况瑶池圣地一向强势霸道，得罪了不少人。 毁灭雷光终于垂落，进入佛国。 金色钵盂的佛国，散发出朦胧的佛光，但是里面的经声完全被毁灭雷光压制。 轰！ 其他势力的大神通者虽然没有亲身体会毁灭雷光的威能，但是依然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心悸，几乎不可摧毁的佛宝出现大大小小的裂纹，里面的佛国开始溃散，无数比丘化为血泥。 “阿弥佗佛。” 虚空中响起一声痛苦的佛号，钵盂散为无数碎片，给一道虹光吸光，众人隐隐可见一道金身冉冉成形，消失在古城。 毁灭雷光和佛国的撞击，居然打开了一条通道，而且那门的大神通者自知不敌的情况，果断借着通道撤离，而且将佛宝炼入了金身，虽然因此失了金色钵盂，却将佛宝的伟力归于自身，来日必然神通大涨。 “真是老辣又狡猾的秃驴。” 许多人心里破口大骂，无论如何，这个老秃驴都不亏。难怪他一开始那么积极地要去解决神魔复苏的麻烦。 佛宝是在毁灭雷光下被摧毁的，须弥山也怪不了他。 很快，虚空冉冉出现一个锈迹斑斑的铜棺。 一股磅礴的威压升起，佛尸不知何时坐在了铜棺上，闪闪发光，宛如一盏灯。 毁灭雷光落在铜棺上，但是铜棺如海绵吸水一样，吸走了毁灭雷光，没有泛起任何涟漪。 能击碎佛宝的毁灭雷光，对于铜棺居然起不到任何作用。 佛尸和铜棺生出神秘的联系，两者互相依存，仿佛蕴藏另外的世界。 佛尸的眼眸越来越亮，如同要彻底复苏一般，来自上古的大佛，即将重临人世，灯光笼罩了整个古城。 劫云开始收缩，黑白太极缓慢地旋转，抵消来自铜棺的威能。 隔着不知多遥远的昆仑山，里面的铜棺出现异动，黑莲更是蠢蠢欲动。 沉浸在修炼中的本体睁开眼，魔镜出现在面前，一股奇妙的信息传递到苏尘脑海里。 而魔镜昏黄的镜身变得无比澄明。 昆仑山铜棺里的灵灯如莲花一般绽放。 镜身里面出现一个画面， 那是两盏并立的灯，一盏如莲花，一盏如棺材。 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道标出现在魔镜里。 这又是一块洪荒碎片形成的世界道标，大量关于这方世界的信息涌入苏尘心海，更和灵柩正遇到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这个世界大约只有荒古世界的百分之一大小，却承载了诸多因果，一直在演化太古时的洪荒旧事。 “昆仑山、宝莲灯、九转玄功、燃灯古佛。” 一个个关键词汇在苏尘脑海里汇聚。 这也是一条笔直的线索。 同时，苏尘也通过世界道标，发现一个可怕的真相，化身灵柩面对的佛尸和铜棺正是这个洪荒碎片世界。 或许，探入佛尸体内的世界，才是掌握这个机缘的关键。 神秘思感展开，没有那种生死危机感。 罗天术数全力运转，但是未来完全朦胧，显然进入佛尸世界，这不是罗天术数能涉及的未来。 佛尸和铜棺一步步靠近黑白道芒，显然苏尘再不做决定，灵柩这具化身只能舍弃了。 即使他吸收了“强良”的残骸，可到底不及这神魔本身的万一。 反正灵柩死了还能在本体复活。 苏尘做下决断。 黑白道芒面对佛尸的逼近，不退反进。 魔镜的力量隔着断断续续的感应，进入化身体内。 降临！ 外面的修士见到黑白道芒闯入佛尸体内，无比震惊。 但是佛尸没有因此出现异样，而是将目标放在其他人身上，继续杀戮。可怕的古佛尸体和铜棺一起，有将古城完全显化在荒古世界的迹象。 这是一场可怕的大灾难。 没有人能想象仍在不断复苏的古佛最终能抵达什么样的境界。 好在，当古城在荒古世界真实显化时，一些大神通者逃了出去，他们不断传播这个消息，瑶池圣地遭到严厉谴责。 天庭、灵山、须弥山开始行动，但是每当有厉害人物发现佛尸的蛛丝马迹时，顺着线索过去，却又空空如也。 佛尸身处的时空很是古怪，即使发现了，也很难靠近。 但是它仍会不时出来收割生灵血肉，来完成自身的复苏。 而这一切，暂时和进入佛尸世界的灵柩没有关系。 他的运气比本体好，降临的地方并不是棺材，而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石室，里面有许多书籍。 和本体降临相似的地方是他也占据了佛尸世界的一个土著身体。 但是法力十分低浅。 缓缓地，来自土著身体的记忆开始浮现。 这是一个神话传说的世界，居然还有元始天尊、娲皇这些开天辟地之祖出现过。 而土著身体的道号是“玉鼎”，他居然是元始天尊的弟子。 不过这个世界的元始天尊、娲皇等人早已“超脱”离开。 来自魔镜的记忆让灵柩明白，即使这些大能存在过，也是在真实的洪荒世界里，而不是这个佛尸世界，顶多是遗留的一丝丝道影。 这个世界存在的神话人物，也未必是真实的太古神话人物，顶多是化身。 他现在算是置身于一段似真似幻的神话世界中。 而整个神话世界的本相却是佛尸和铜棺。 这让灵柩想到了那口黑棺，里面埋葬了阴世，甚至还有许多可怕的陪葬品。 “埋葬？” 他突然意识到，棺材埋葬的未必是世界，也可能是一段可怕的历史，有关于神魔的历史。 不能深想。 他提醒自己。 然后开始梳理现在的身份、记忆。 正文 第151章 魔童降世（订阅加更6/15） 玉泉山，金霞洞！ 这便是灵柩如今身处的仙山福地。 洞府里，没有仙根灵果，全然是元始天尊遗留的道书，以及“玉鼎真人”刚推演出开头部分的修行功法。 这法门能修成惊天地泣鬼神的神通，开篇篇目赫然写着四字——“九转玄功”。 灵柩仔细参悟下，才发现这“九转玄功”确然和传说中的“九转玄功”多有相似，只是修行处，有许多粗糙不堪的地方，大框架却差不了多少。 金霞洞内的诸多道书正好可以作为这门“九转玄功”雏形的参考，而且他深谙神魔之身的玄妙，也可以掺合进“九转玄功”里。 他来此方世界，即使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借着洞中道书以及自身的神魔玄妙，也能完善出这门“九转玄功”来，纵然比不得真正的“九转玄功”，那也肯定不止皮毛。 而推演出“九转玄功”赫然是“玉鼎真人”的夙愿。 灵柩融入“玉鼎真人”这个身份，开始参悟九转玄功。他虽然知晓玉鼎真人曾是封神演义的人物，可是这世界里却不好说，因为封神中的三清早已超脱不见，真发生封神之事，也肯定和他读过的封神神话大有不同。 反正真有什么神仙杀劫，只要他实力够强，也不会有事，真出了事，顶多是回归本体。 相比起探索这世界隐藏的秘密，显然抓住机会推演“九转玄功”是更现实的事。 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他着手推演功法时，忽然生出感应，弹出一缕清气，落在地上滚滚，化为一条没有法力，近乎虚幻的影子，正是那瑶池圣地的道姑。 “你还没死透？” 道姑气得咬牙切齿，“没死透，也快了。” “反正我不养闲人，这些东西你帮我整理一下。” 道姑境界犹在，正好可以当个打杂的秘书，帮灵柩整理那些和九转玄功相关的道书，如此一来，可以帮灵柩处理繁杂却又不是着紧的推演工作。 这些东西并不涉及九转玄功的核心，且枯燥乏味，却又是推演的一部分。 灵柩话音一落，道姑就被玉简劈头盖脸砸没。 阴阳道火安排下，道姑没反抗余地，老老实实给灵柩打起下手。 如此一来，过得几百年，在灵柩的推演下，“九转玄功”勉强成形，只是效果倒是需要有人验证一番才好说。 这却需要找两三个天赋绝顶之辈，观察他们修炼的整个过程，才好休整完善。 灵柩心念一动，打算下山寻个徒弟。 此时外面飘来一朵白云，落在金霞洞门口，白云散去，露出一个胖乎乎的仙人。 “师兄，几百年不见，你一向可好？” 胖仙人正是同为元始天尊座下的太乙真人。 灵柩出去相迎，看到他一脸苦色，“山中清净，自无杂事烦心。师弟倒是有不顺心之事来寻我，说吧。” 太乙真人见得灵柩神容清淡，绝尘弃俗，心想一众师兄弟中，倒是玉鼎真人冷面石心，最得师尊真传，难怪师尊离去时，交付了道藏给他。 他心念一转，随即回应，“师尊离去前留下一颗魔丸和一枚灵珠，叫我将魔丸销毁，灵珠寻个好人家转世，将来好做那武王伐纣的先锋官，结果小弟一时间着了申公豹的道，把魔丸当成灵珠，转世到陈塘关总兵李靖家里，生了一个娃儿名叫哪吒。 这娃儿虽是天杀魔星降世，可是本质犹可教导，他注定和我有师徒缘分，贫道本想将错就错，引他走入正道，但有一样难题，那就是魔丸上有师尊的天劫咒语，三年之后，咒语发作，天劫降临，他必定十死无生，还请师兄可怜我命中注定就这一个弟子，教我解咒之法。” 原来元始天尊将道书尽数留给玉鼎真人，若有天劫咒语的解咒法门，也唯有玉鼎真人知晓。 太乙真人心知他注定只有哪吒一个弟子，而且要不是他犯了错，也不会是魔丸降世，害得哪吒到了人世，注定要遭受十死无生的天劫。 灵柩回忆一遍，发现玉鼎真人确实有天劫咒语的解咒之法，而且元始天尊留下一盏宝莲灯，此时正好在太乙真人手中，他记得宝莲灯应是这方世界的关键事物，所以将来多半有用得着太乙真人的地方，故而没有犹豫，教了太乙真人解咒之法。 太乙真人得了解咒法门，随即表示要赶回陈塘关。 灵柩随即带着魂影惨淡的道姑跟着下山，准备寻找弟子。 其实他见太乙真人跟他所知的封神演义一样，收了哪吒做弟子，心里猜想，他这九转玄功的弟子，多半是着落在那个叫杨戬的人身上。 心念一起，随即罗天术数推演，果然算到杨戬的下落。 这是玉鼎真人身份的命数。 所谓顺天者逸，逆天者劳。灵柩暂时没有逆天的打算，决定先顺应天命看看，试探一番。 而且那杨戬当真天赋绝伦，对他完善九转玄功有益无害。 虽说修行是逆天之事，可是成天想着逆天，或者跟命数对着干，那也是脑子有问题。 修道士只要做正确的事，并付诸努力即可，而不该让外事干扰了本心。 灵柩施施然下了玉泉山。 这方世界也有天庭，建在九重天上。 如今这片大地，天人界限并不明显，天庭上神仙也不多。 总之用八字可以形容，“神仙稀少，天庭无事。” 天庭的来头要从三清之一太上老君说起，这世界本以老君为开天辟地之祖，天庭也因老君诞生，本该以无为清净为主。 偏偏如今天庭之主玉皇天尊不是很安分，自从三清超脱之后，就打算励精图治，于是想收揽天地人三界的神仙妖魔为己用，真正建立起对三界的统治。 于是一场无形的神仙杀劫正在酝酿。 灵柩精通罗天术数，到了人间行走之后，自然而然生出这股感应来。 对于昆仑山众真人应对神仙杀劫的最好办法就是收徒挡灾。 让自己徒弟帮忙去完神仙杀劫，往后真要上天庭当差，也是将因果转嫁到徒弟身上。 如此一来，昆仑众仙自得了逍遥，也不用和玉皇天尊撕破脸。 灵柩理清其中关窍，慢慢也寻到了杨戬所在的地方。 正文 第152章 杨戬与哪吒 陈塘关外，杨戬一袭白衣。 他已经被天庭追杀了好些年，这期间自悟了道术、神通，本事渐长。又安排好妹妹，自行在大地上行走，一路扶危济困，只是不留名姓，倒也没几个人知道他。 这一日，他带着灵性增长许多的哮天犬来到陈塘关。 他听闻陈塘关的总兵李靖是个高人，一身玄门正宗的神通，想前去拜访，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修行到这时候，他已经觉得仅靠自证自悟，总感觉差了一些东西，想找人论证弥补。 刚到陈塘关的郊外，杨戬脚踏白云忽地一只神箭从旁边射出，他感应到身后有一只大雁飞过，如无意外，大雁便要给射杀。 这大雁已有身孕，他没来由心里一酸，忙地身形一纵，紧紧抓住那神箭，给箭上力气一带，身子下沉，到了大地上。 他看了看神箭，上有“陈塘关李靖”字样，玄光湛湛，显然是以道术炼制过的神箭。 “难不成是陈塘关总兵李靖射的箭？”杨戬暗自有些生气。 他想来，射箭的人法力不俗，李靖又是玄门高人，如何看不出那大雁已有身孕，听说他也是为人父母，如何下得狠心。 杨戬登时对李靖有了一丝恶感。 他思量间，一阵炽烈的气息靠近，但见得一条红火飞来，落在地上，化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扎冲天鬏，穿红肚兜，本该十分可爱，但是双眼有明显的黑眼圈，倒是显得有些凶。 “那是我射的箭，还给我。” 杨戬见他便知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很可能是李靖的孩儿，刚才的箭该是他射出的，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法力，着实厉害。 越是如此，越不能让他胡作非为下去，免得以后惹出大祸。 他淡淡道：“你没瞧见大雁怀了身孕？” “啊，它怀了孩子？我不知道。” 杨戬心里恶感收了不少，原来他不知道，不知者不为罪。 若是小小年纪就狠心对怀孕的猎物下手，那就太狠心了。 他见得小娃儿眉眼含煞，还以为他是有意如此，却是误会。 杨戬拱手，“我以为你是有意的，原来是误会，箭还你。” “我自己的箭，我自己会拿回来，不用你还。” 不等杨戬回话，小娃儿便一根项圈飞过来，举着身上的红绫杀至。原来小娃在陈塘关少有敌手，而且没人喜欢他，陪他玩耍，今日偷跑出来，见了杨戬能空手抓住他的箭，心知杨戬不凡，便想跟杨戬斗一斗。 两人交手片刻，转瞬斗了几十招，终归是杨戬心思沉稳，窥出一个破绽，击败了小娃儿。 小娃儿也不扭捏，当即认输，让杨戬不要走，明天还要再来。 杨戬也难得遇到一个差不多的对手，见猎心喜，干脆应下。 第二日，那娃儿果然再来，带了一根火尖枪，又不知学了什么新武技，煞是厉害。 杨戬到底是自证自悟，不成体系，很快败下阵来。 但他看得出这武技是小娃儿刚学不久，便使得熟极而流。不由感慨他的悟性，只是如果他有一件武器，未必就会输。 小娃儿赢了杨戬，很是高兴，“我姓李，名哪吒。你不要走，明天再来。” 杨戬自也不会服输，当然点头答应。 小哪吒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离去。 杨戬见哪吒走后，自己折了一根树枝，模仿哪吒的火尖枪，他悟性奇高，见哪吒使了一遍之后，便即记住枪法。 他自己琢磨，不断以树枝使出枪法，渐渐沉浸其中，不知何时，树枝突然撞到一个极软的东西。 他猛然大惊，却是发现不知何时走到一个大青石，上面有个道人兀自睡着，树枝竟刺中对方的身体。 树枝柔弱，在他法力运使下，却不亚于神兵利器。 杨戬心下大骇，生怕伤到对方。 可是很快发觉，树枝上的力道尽全数泄去，他连对方衣服也没戳破。 他不禁暗自脸红，“杨戬啊杨戬，你怎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悟出一点本事，就小觑了天下高人。” 他当即明白对方乃是个高人。 他收起树枝，对着青石上的道人作揖，“小子一时无状，惊扰了前辈的修行，还请恕罪则个。” 那道人打了个哈欠醒来，“凭你有什么本事，能惊扰贫道修行。” 杨戬一时无语，他以为这高人必定是个冲虚淡泊之士，没想到说话竟如此狂妄，可是隐隐间，又觉得此话大合脾气。 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觉得有本事大大方方承认，并无不妥之处。 道人又看着他拿着的树枝，笑了一笑，“你拿树枝学了人家的枪法，再和人家真刀实枪相斗，怎么打得过。” 杨戬回过神，“原来前辈早将我和哪吒的斗法瞧在眼里，只是他枪法高深，大有天地玄理，我学来总是有用的。” 道人微微冷笑，“凭他的枪法有什么玄理可说，你莫以为学了这样的枪法，就可横行世间，救你那犯了天条的母亲？” 杨戬给道人戳中痛处，没有着恼，反而福至心灵，“杨戬无能，还请前辈指条明路。” 道人既然说出此话，显然不是一般人物。 三界神仙知晓他家事情的不少，但是这般评论此事的，却是不多。 杨戬聪慧，心知这道人怕是不惧他那地位尊崇的舅舅。 “嘿嘿，贫道之法可不给人指路，但是学会了，也能在此界横行无阻，你想学吗？” “杨戬自是想的，如果前辈肯传授，大恩大德，杨戬粉身碎骨也要报答。” “你要报答就报答，粉身碎骨干什么。既然你想学，贫道不是不能教你，不过你明天得打赢那小娃儿。” 杨戬心知战胜有火尖枪的哪吒绝非易事，但他也不惧挑战，他自信道：“明日杨戬必定胜他。” 道人微微一笑，“你可不要小瞧那小娃，你可知他师父是元始天尊亲传弟子太乙真人，三界有数的高手，一身玄法，高深无比。而那娃儿更是资质不凡，修行一日千里，过了一夜，不知还会学到什么新本事。” 杨戬听了哪吒来历，心中凝重，但是面上不输，“既然如此，杨戬更要全力应对了。” 他说完话，开始继续练枪。 正文 第153章 功法有灵 杨戬这一练枪就不知时间，很快到了夜里。 天上明月皎洁，杨戬给月光一照，恍惚间想起一个人来，收了树枝，本自有些惆怅，谁知道人鼾声如雷。 按理说，他早已不轻易为外界影响，那鼾声却好似塞进脑子似的，让他想忽略都不成。 他是天生的修道圣体，突然间灵光一闪，辨别出道人的如雷鼾声居然是一门上乘的练气法。 杨戬哪里还不知道，此是道人暗自传授他仙法。 不敢怠慢，朝着睡着的道人磕了磕三个响头，便即按照鼾声中蕴藏的练气法打磨自身。 这一打磨，全身窍穴如同洪水开闸似的，精气狂涌而出。 “原来我身上还有如此巨大的潜力没有挖掘出来。”杨戬饶是一贯镇静，此刻也吃了一惊。 道人的练气法不如说是导气，引领他身上的潜力归于正道，为杨戬所用。 一夜练气，东方朝阳跃出地平线，杨戬采了第一缕紫气，眉心天眼温水敷过一样，说不出地受用。 良久之后，杨戬收功，正欲再次谢过道人。 却见得大青石上，道人踪影不见。 他略有失神，随即收束心神。 哪吒果然又来。 这一夜练气，杨戬精神焕发，只觉得眼前一小片树叶，都比以前多了许多好看的地方。 这次哪吒还带了一根铁棍，“小爷昨天赢你，你肯定觉得我占了兵器之利，现在我找师父要来一件仙兵，现在你用它跟我打。” 杨戬微微一笑，也不客气，接过铁棍，又跟哪吒斗起来。 这一次斗了大半日，杨戬仗着新驯服的潜力，略占了上风。同时安安心惊，才过了一夜，哪吒居然又进步不小。 要不是他得了前辈指点，今日未必能占到便宜。 哪吒倒也干脆，“不打了，咱们休息一会。” 杨戬点头。 哪吒又问了杨戬姓名，说了自己的事。原来他在陈塘关不受人待见，因此一向没有玩伴，更没人耐心听他说话，见到杨戬实力不俗，品相不凡，心里生了不少亲近，打开话匣子说个不停。 他最后道：“杨戬大哥，你既然没有师承，不如我给你介绍一个。” 杨戬微笑，“不必了。” 他想起离去的道人，心里已经默认对方为师父，只是道人没有明说收他为弟子，他自然也不能厚着脸皮说出来。 “杨戬大哥，你不要觉得我给你随便介绍师父，我要给你说的师父可厉害了，原本我身上有十死无生的天劫咒，他老人家一开口就教了我师父解咒的法门，更是我师父的师兄，听说他至今没有弟子，可是杨戬大哥你只要去见他，我不信师伯不会不正眼看你。师父将来我要做那什么先锋官，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咱们兄弟俩两手，天下无敌。” 杨戬含笑，“哪吒兄弟，你年纪小，尚没见过多少厉害人物，莫要小看了天下人。” 哪吒站起身，和杨戬比划比划了身高，他道：“哎，你们都嫌弃我小。可是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比你们大人就差了身高而已。等过了几年，我一定要和你一样高，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杨戬听到哪吒这话，想着他年幼时，何尝不是和哪吒一样的想法。可是人小时候怎么会明白，长大之后，便有无穷烦恼，反倒不如小时候了。 两人相处愉快，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哪吒遗憾地跟杨戬告别，说是明天继续比斗。 杨戬自然答应。 待得哪吒走后，杨戬一回头，那大青石上道人又出现。 “拜见前辈。”杨戬略有惊喜。 “你不会以为我已经走了吧。” “没，只是前辈传我道法，我还没知前辈名号，怕往后不知往哪报答你。” “呵呵，你以为那一点你私下学的呼吸法就叫道法了？” “弟子愚昧，不知何为真正的道法？”杨戬拱手询问。他着实想学大本事，救出母亲。 道人微微一笑，“你也不必激我，贫道自会跟你解释。我问你，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杨戬欣喜不尽，连忙跪拜，“徒儿拜见师父。” 道人平淡开口，“你就不怕贫道并非好人，让你做了徒弟，另有图谋？” 杨戬洒然，“师尊传我道法，对徒儿有图谋那也是天公地道之事。” “你既然如此作想，贫道也不瞒你。我欲推演一门惊天地泣鬼神的道法，需要有良才美质来修行，让我验证此法的疏漏。因此修炼此法，很容易出问题，你若答应，我就传你此法，若不答应，咱们就此别过。” 杨戬毫不犹豫，“徒儿只愁师尊传下之法不厉害，至于其中有多少凶险，杨戬自是一力承担。” “这一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承担所有风险，毕竟你死了，我还得再去找个徒弟。明日那哪吒再来，你可不许输。” 杨戬聪慧过人，不禁问道：“师尊认得哪吒？” “他师父是我师弟，你说认不认得？” “原来哪吒兄弟要介绍的人，看来是师尊了。”杨戬恍然大悟。 没想到他还有跟哪吒做同门的缘分。 杨戬心下多少有些欢喜，他打心底里喜欢哪吒。 “弟子绝不会辜负师尊的教导。” 接下来一个月，杨戬和哪吒白天比武，晚上受道人传法。 说来也奇怪，道人所传之法，好似天生为杨戬打造，他修行下来，简直如鱼得水。 这一切落在道人眼中，心中暗自点头。 九转玄功如同自己有灵性一般，到了杨戬身上，居然自行地修补了道人推演它生出的错漏。 道人都不禁怀疑，这门功法是不是会成精。 自来草木成精有之，山石成精也有，功法成精，道人是闻所未闻。 越是如此，越让道人觉得九转玄功里面定然有极为惊人的玄妙。 另一方面，那哪吒也不知什么魔丸转世，潜力大得惊人，杨戬修行九转玄功，神通无时无刻不在飞速增长，哪吒进步的速度居然没有落下多少。 一个月下来，杨戬没能将哪吒甩下太多，如果一不小心，还可能落到下风去。 要不是太乙真人就在附近，看得很紧。道人连哪吒一并收作徒弟了。 不过哪吒身为魔丸，自身有无穷元气可以炼化，杨戬倒是比不了。这九转玄功虽然比不了荒古世界正版的九转玄功，对元气的需求也不小，因此一个月之后，道人带着杨戬回了玉泉山。 正文 第154章 莲叶为身（订阅加更7/16） 到了玉泉山，道人联系本体。 “你徒弟修炼要丹药。”灵柩毫不客气地问本体讨要灵药。 苏尘笑了笑，让碧灵子拿出这些年积攒的废丹，一股脑通过魔镜送过去。 这些年，荒古世界可不平静。 有十几个圣地、修行大派联手去找瑶池圣地要个说法，询问灵柩和瑶池圣女的下落，瑶池圣地哪里交得出来人，因此起了不少摩擦。 不过这次也让大家看出瑶池圣地底蕴深不可测。 总之一番大闹下来，瑶池圣地露出不少底牌，同时也没捞着好处。更没心思关注昆仑圣地。 苏尘自然趁此机会，全身心投入修炼中，争取早日突破至神魔四重天。 通过魔镜将丹药传给分身，苏尘又沉浸在修行中。 灵柩拿出一葫芦黑漆漆的仙丹，交给杨戬。 杨戬感受到仙丹的磅礴元气，心里知晓这些东西肯定很珍贵，只是卖相让他略有不安。 灵柩安慰道：“这是昆仑山的仙丹，虽然品相差了点，胜在量大，足够你修炼到天仙境界，还有富余。” 杨戬一听是昆仑山的仙丹，才彻底放下心，心想这多半是昆仑山哪位师叔师伯炼丹时过了火候，才导致品相出了问题。但众师叔师伯皆是元始师祖的弟子，手艺再差，也有个底。 他于是闭关修炼，不时服用丹药。修炼过程中，才发现丹药除了元气充沛外，还有梳理肠胃的功效。 反正到了后面，他靠着仙丹的效力，居然练得自身万毒不侵。 一晃就过了三年，杨戬靠着充足的仙丹，一举突破到天仙境界，九转玄功终有所成。 他出了金霞洞，见到哮天犬比过去更黑了。原来哮天犬也吃了不少药渣。 杨戬出关，只觉得浑身法力澎湃不已，天下大可去得。 正欲向师傅告别。 这时候一阵阴风鬼影闪过，“你师父找你。” “好的，姑姑。”杨戬认得鬼影，乃是师尊身边的人物。只是并非血肉生灵，而是魂灵虚影。 “拜见师尊。” 道人正在一条大瀑布旁边的岩石上盘膝而坐。 “徒儿，你出来的正好，我要你去办一件事。” “师尊吩咐便是。” “你可还记得哪吒？” “弟子视他为手足兄弟，当然记得。” 道人微微颔首，挥手生出一个画面来，正是陈塘关，被劫云压城，乌云中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龙影起伏，生出可怕的威压，连杨戬都为之一寒。 后面是哪吒一人战退劫云的画面，最终也血肉葬身劫云中。 “师尊，这是哪吒兄弟出事了？” “嗯，东海龙族本是神魔遗脉，被封印不知多少岁月，近年来封印松动，神魔之力泄露，害死了哪吒。如今我师弟正在施法救治哪吒，你妹妹也在那里。” “师尊要我去师叔那里？” “你带着它去，我师弟打算以宝莲灯的一片莲叶给哪吒做肉身，不过那莲叶太过正气，哪吒本是魔丸转世，以那莲叶做了肉身，正魔相克下，往后无穷岁月，便难以进步了。” 一片黑色的莲花叶飞到杨戬手中。 杨戬感受到莲叶里面的魔气，心知师尊说的不错，只是仙风道骨的师父，哪里找来这等魔物的。 但哪吒出事，杨戬没敢拖延，接过莲叶，便即向师尊告别，往乾元山金光洞去。 见得杨戬持莲叶离去，道姑在道人身边冷笑，“灵柩道人，你心肠怎地如此歹毒，那好歹也是你如今名义上的师侄，你就忍心推他入魔道？” “我说的话难道有错，而且这里又不是荒古世界，他入了魔道还能怎么样，而且你忘了，我们进来前，可是有不少人说瑶池圣地勾结神魔，你别说你没听见。” “胡说，都是污蔑。” “事实如此，赶紧去整理道法，贫道才懒得跟你争辩。” 道姑听到灵柩的话，身体便不由自主去干活了。 早知她该少说两句，也能放放风。 灵柩对杨戬说的话也没错，哪吒本是魔丸转世，本质是魔，强行给他用宝莲灯这仁慈之宝的莲叶塑造化身，只能适得其反。 他这一片莲叶可不普通，乃是从本体的黑莲化身摘下来，沾染了元始天魔气的气息。 哪吒以黑莲莲叶重生，往后还能继续修行下去。 当然，这得看太乙真人答不答应。 灵柩让杨戬前去，即使被拒绝，也不用被驳了面子，更不用面对太乙真人的询问。 虽然他也不担心被询问，只是少一桩麻烦总是好的。 如果此事能成，将来哪吒修成大道，也能对他有不小的助力。 … … 杨戬降下云头，落在乾元山金光洞。 一个娇脆的女子声传来，“真人近来不见外客。” “小妹，是我。”杨戬听出是妹妹的声音，不由激动。 那女子出得洞府，也是一身白衣，眉目清秀。 “二哥，原来是你，可想是我了。” 她扑到杨戬怀里。 杨戬摸了摸小妹的头，来不及问她为何到了金光洞，直接道：“快带我去见太乙师叔。” 女子于是带着杨戬进去，只见得太乙真人正在施法救治哪吒。旁边放着一盏莲花似的宝灯。 “杨戬，你师父要你来的？”太乙真人果然法力精深，一边施展逆天重生之法，一边神闲气定地算出杨戬来意。 “弟子拜见师叔，正是师尊让我带来一物，说是此物作为肉身比宝莲灯的莲叶更好。” 杨戬拿出黑莲叶。 太乙真人看了黑莲叶，怔然良久。 “师兄着实费心了，既然他舍得此物，我如何好拒绝他一番好意。没想到师兄弟众人里，还是师兄看得最通透，不拘于正魔偏见。” 太乙真人见到黑莲叶，自然感应到其中元始天魔气的气息，以为是师尊留给玉鼎真人的。 他法力高深，自然明白黑莲叶比宝莲灯更适合哪吒。 太乙真人本来也很关心徒弟的前途，要不然也不会迟迟没有完成哪吒重生的最后一步。 见得黑莲叶，稍作迟疑，便即决定给哪吒用上它。 反正也是盖世魔星，不差这一样。 “徒弟啊，别怪师父破罐子破摔，反正是为了你好。” 正文 第155章 封神榜（订阅加更8/16） 太乙真人得了黑莲叶，花了七天七夜使哪吒重生。 不过这时候哪吒还在昏迷，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太乙真人没有休息，对着在旁看护的杨戬道：“师兄舍了师尊留下的至宝救我徒儿，我不能不报。可惜这盏宝莲灯认了你妹妹为主，她生性仁慈，而且有娲皇留下的道气护持，恰好能催动宝莲灯。我本来欲传她法术，只是现下看来，不如让她随你去见你师父，你师父要是看得上她，肯传她法术，比我胡乱教她要强许多。另外你回去告知我师兄，连哪吒天劫咒语之事，我欠他两桩人情，只等他随时来取。” 杨戬心下透亮，这是师叔看顾他兄妹的意思，有了宝莲灯做陪，师父或许能收下妹妹为徒。 另外，师叔两桩人情不可谓不可轻。 但其中必有关窍。 他隐隐悟到这两桩人情还上，对师叔的修行极为重要。 难不成师父早已算到此节。 随后杨戬急着回去见师父复命，带着妹妹杨婵向师叔太乙真人告别。 待得他离去。 太乙真人瘫坐在地，“可累死我了。” 他又对昏迷不醒的哪吒喃喃自语，“娃儿，师父为了你的前程，可是搭上不少，你可要争气。” 他若是不用黑莲叶，只消还了前次天劫咒语的人情，便可脱得劫数，从此消隐世间。 可惜到头对哪吒动了师徒之情，为他有个好前程，又欠下灵柩一桩人情。 至于哪吒为此陷入魔道，那又有什么打紧的。 若是敢拿这件事在他师徒耳边聒噪，杀了便是。 … … 杨戬带着小妹杨婵往玉泉山去。 一路上杨戬询问，才知杨婵无意中得了娲皇的垂青，机缘巧合来到乾元山金光洞，引得太乙真人手中那盏宝莲灯认她为主。 杨婵说了自己的事，又问杨戬，“二哥，你何时拜了师父，他是不是很厉害。” “我也不知道师父到底有多厉害，只是见了那么多神仙，不见有能和师父比的。” “太乙真人也比不了吗？” “比不了。” 杨戬没有说谎，他越是修行九转玄功，越觉得这门道法可怕，因是以肉体凡胎成道，不炼阳神，连成道的天劫都免去了。 更可怕的是，练成之后，肉身兼具元神之能，千变万化。 而且他越练越难以自拔，练功时说不出的受用，一旦停止修炼，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东西逼着他深入练下去，绝不能停手。 如非九转玄功字字句句直通大道，他都以为是什么魔功，而且他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如果这功法给不适合它的人修炼，非要把自己练得魂飞魄散不可。 他决定再练一段时间，如果觉得有异常，一定要告知师父他的想法。 一路直行，很快到了玉泉山。 刚降下云头，哮天犬赶紧迎上。 杨婵也逗了逗哮天犬，随即被杨戬拉去见灵柩。 那道人依旧坐在瀑布旁边修炼，水汽如云烟，似真似幻。 杨婵跟着杨戬一起，拜倒，“徒儿杨戬拜见师尊。” “小女子杨婵拜见玉鼎真人。” “起来吧，你师叔有什么交代吗？” 杨戬于是将太乙真人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道人。 道人听后沉吟，忽地明白一件事，他身上原本的玉鼎真人不是死了，而是趁机解了因果脱劫离去。 有趣有趣，这佛尸世界，竟跟荒古世界有点类似，乃是大人物的棋盘，只不过荒古世界是一量劫成道果，而佛尸世界没有道果可成，讲的是脱去劫数，圆满自身。 “我知道了，徒儿你修成本事，也该到下山时候，我要教你的东西，已经教完，不过你妹妹可以留在我身边，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杨戬见师尊没有开口提收妹妹为徒，有些遗憾，只是师尊不提，显然是没这个缘分，不能强求。 “徒儿谨遵师父之命，这就准备下山。” “先不急，我问你，你下山之后，打算去哪里？” “徒儿想去桃山救我母亲。” “尽孝道天经地义，不过你要是一时救不出你母亲，也莫要逞强，可以去做些行善积德的事，静待时机。” “徒儿记住了。” 道人挥了挥衣袖，示意杨戬离开。 杨戬迟疑一下，又低声传音道：“师尊，这九转玄功若是强练不得其法，恐有魂飞魄散之厄，师尊若是要尝试，一定要小心。” 他怕下山之后，再见师父便难了。 道人微微一笑，“算你有孝心，去吧。” 杨戬见道人神情，便知师尊胸有成竹，他放下心来。之所以传音，乃是怕小妹担心。他又嘱咐杨婵几句，随即带着哮天犬离开。 杨婵一个人留了下来，看着道人，心里有点害怕，“真人，我留在山里该做什么呢？” “陪我说说话，然后陪她整理道书，现在去吧。” 杨婵觉得身子一寒，一阵阴风吹来，不知不觉间给裹进了金霞洞。 饶是杨婵已经小有神通，见到凄凄惨惨戚戚的道姑魂影，依旧给吓了一跳。 不过见她是女子，虽是魂影，仍可见气质清雅，两人倒是很快熟络起来。 道姑跟灵柩没啥话好聊，见了杨婵，倒是有不少话，两人整理道书时，杨婵不知不觉间得了道姑倾囊相授。 道人心中一动，却是悟出一点天机，往后出了佛尸世界，倒是可以让杨婵拜入瑶池圣地，做个闲棋冷子。 他在玉泉山继续推演玄功，同时也默默关注这个世界的发展，颇有点冷眼看世事，逍遥天地外的味道。 … … 昆仑山，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从麒麟崖猛然清醒。 “姜子牙！” “姜子牙！” “姜子牙！” “我是姜子牙。” 他拳头往地面一锤，那坚硬胜过玄铁的麒麟崖居然崩碎大块。 而随着山崖震动，旁边山壁上居然有禁制随之散去，但见得通体漆黑的山体上，挂着一张金色的古榜，流动着古老强大的玄气，威压天地众生。 精壮的中年男子望过去，不禁喃喃道：“封神榜！” 他猛地抱紧双头，似乎有什么可怕的记忆钻入脑袋里面。 金色的榜单，淌出了鲜红的血液，有神仙佛魔的气息。 正文 第156章 封魔榜 在佛尸世界昆仑山异变的同时，荒古世界的昆仑山紧接着出现异变。 苏尘出现在昆仑山的一座漆黑的山体边缘。 在异变的影响下，他身上神魔气息都遮掩不住，浑身玄衣变得漆黑如墨，整个人散发出恐怖至极的魔意。 老魔深邃的目光落在漆黑的山体上，上面出现一张虚幻又古老的漆黑榜单。 熟悉的气息。 那种古老强大的气息！ 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发现昆仑山竟还有如此不寻常的事物。 “封魔榜？” 他心里毫无来由冒出这三个字。 封是封印的封。 平静的魔心涌起巨大的波澜。来自神魔之身的传承记忆，苏醒了一点什么。 虚幻的榜单并不真实，但是它的来历恐怖得吓人。 这很可能是昆仑山无数量劫前那位道祖亲手炼制而成。 神魔的消逝，或许跟此有关。 漆黑的山体渗透出可怕的鲜血，一种只有老魔才能听到的咆哮声在他耳朵内炸裂开来。 整座漆黑的山体中，一定封禁着极为可怕的东西。 “我的子孙，放我出来。” 可怕的魔音在老魔耳朵内响起，神魔之血甚至因此沸腾，漆黑山体变得极度阴暗潮湿，整座大山都好似要像水一样融化。 老魔冷冷一哼，即使他成了神魔，也不会是里面怪物的子孙。 何况这怪物还想通过魔音来控制老魔。 如果老魔真是它的后代，流着它的血液，恐怕就被控制住了。 他怎么可能放它出来。 老魔在巨大的漆黑山体面前盘膝而坐，周围波动的天地元气往他身周靠拢，没有了天地元气呼应，漆黑山体的异动很快平息。 虚幻的榜单开始消失。 只是漆黑的山体上留下许多脏脏的血迹，这让他想到了裹尸布。难道那虚幻的榜单和裹尸布大有关系。 老魔走到崖壁下，触及血迹，一股不朽不灭的滔天魔意想要随之入侵他的神魔之躯。 时光回溯！ 老魔毫不犹豫发动了这个技能，身体恢复到没有接触血迹的时候。 血迹是一种诅咒。 和不祥有关！ 里面封印的神魔，恐怕是他迄今为止，除自己外最有活力的神魔，来自太古时代的遗留。 它甚至想借老魔的手完成复苏。 或者想要夺走老魔的神魔之躯。 无论哪一种情况，老魔都不会答应。 自私自利的魔性，不会因为同是神魔一脉，对它有任何怜悯。 漆黑山体周围的元气被老魔彻底抽空，一道道强绝的法禁在漆黑山体周围布下，上至虚空，下至大地，堵死了任何错漏。 一道意念化身守护在漆黑山体附近，老魔并下了禁令，将此地设为绝对的禁地，擅入者死。 好在这里此前的动静波及的范围并不广阔。 老魔来得及时，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 在昆仑山老祖的话，跟天条一样不可侵犯，漆黑山体的事暂时掩埋住了。 但是万事的变化总有个源头。 不然这么多年来，昆仑山没有异常，偏偏在这时候出现。 魔心激荡下，盘算种种可能。 他心血来潮，想到一件事，于是联系上了元神化身。 “佛尸世界也有昆仑山。” 道人感应到本体传来的信息，看到了一个漆黑山体流血的画面。深重的魔意，让他这个得道高人不爽。 “杨婵。” 道人叫出杨婵，准备带她去昆仑山走一趟。 宝莲灯是仁慈的灵宝，对于邪物的克制作用明显，何况宝莲灯还跟娲皇有关，又曾是元始天尊交给太乙真人的宝物。 而且还是佛尸世界的关键宝物。 昆仑山真有什么麻烦的东西，这玩意肯定能派上用场。 杨婵听到道人的召唤，赶紧过来。 不知为何，她对二哥的师尊挺害怕的。 拥有仁慈法力的她，总觉得道人令她本能地恐惧。 “我打算去昆仑山一趟，你随我一起。” “真人，那个姐姐不跟我们一起吗？” “什么姐姐？她可是一个修行了几万年的老妖婆，不过确实不能放任她不管，免得她惹出幺蛾子来。” 杨婵不太相信，仙子姐姐怎么看都不像是修行几万年的老妖婆。 “我修道至今不过两万三千年，哪里有几万年，更不是老妖婆。”道姑很生气地反驳。 “原来仙子姐姐真是仙子婆婆。” 两万年实在太久远了，这是一种杨婵暂时没法理解的古老。 “你看，她自己都承认了。” 道人挥袖，黑白道芒将洞府关闭，禁制了道姑的行动。 “真人，原来你真的拘禁了她。” “不然你想让我将这个几万年的老怪物放出去，你就确定她是好人？难道你没发现她身上沾染了不少煞气。”道人没有泼脏水，实话实说。 杨婵对这个很敏感，忙地点头。 “你看我身上是不是有不少功德、道德之气。” 确实也没错。 杨婵忽然觉得她可能误会道人了。 二哥的师父看着冷淡，其实还是很随和的。 “所以你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要有自己的判断。如果我真有她说的那么坏，为何还放任你和她交流？” 杨婵不由惭愧，她当真误会道人了。 “走吧，昆仑山可能有邪祟作怪，说不得要你用宝莲灯帮忙。” 道人开始使唤杨婵。 杨婵也默认了这种使唤，何况对付邪祟，好似她天生的职责。 很快到了昆仑山。 道人寻到漆黑山体的位置，不过看到的是一座碎崖，以及崩掉的山体，罗天术数运转，追溯前尘，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想要知道的真相被遮掩蒙蔽了。 看来很可能是这里昆仑山的异变影响到了荒古世界的昆仑山。 这是一种奇异的共鸣。 如果荒古世界昆仑山没有本体镇压，恐怕那里的情况会和这里差不多。 这是一个变数。 道人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的封神历史，可能不会如他意料的那样变化。 而此时附近，不只有道人和杨婵两个。 “见过师兄。”太乙真人出现，对着道人行了个单手礼。 “师弟知晓是怎么一回事？”道人心中一动。 “我也是刚到，可能和申公豹有关，他此前就有意调换了灵珠和魔丸，又偷偷帮东海龙族解除封印，一定在酝酿什么阴谋。” 正文 第157章 洪水 道人沉吟，“或许如此，师弟可还记得昆仑山有一张榜单？” 太乙真人神情微变，“师兄意思是封神榜？那是玉皇天尊势在必得之物，但师尊离去前，此物早已不见踪影，难不成……？” 太乙真人胖脸皱成一团。 “当是如此了。”道人心想，原来这里的是封神榜，和荒古世界一神一魔，怪有意思的。 “封神榜出世，肯定会引动天地大变。但师兄和我不宜参与过多，还是先让小辈们去处理。” 太乙真人向道人唱了个诺，又对着杨婵微微一笑。 杨婵忙回礼，“太乙前辈慢走。” 太乙真人离去之后，道人也带着杨婵离开，不多时又有几道强横的气息在断崖盘桓片刻，随即离去。 杨婵跟着道人，问道：“真人，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山。” 道人只是先来摸清真相，并非要急着处理此事，这件事显然不是那么简单，正如太乙真人所言，先让小辈们去处理，比较妥当。 “嗯。” 不知不觉间，两人绕了一截路，走到东海附近。 “杨婵。” “弟子在。” “你想念你母亲吗？” “想，可是我靠近不了桃山，而且我不想给二哥添乱。” 杨婵很有自知之明。 道人淡淡一笑，“你觉得你远比不了你二哥？” “应该吧。” 提到母亲，杨婵有些失落，道人又说起这句话，令她生出希冀，难道她还有别的优点，可以胜过二哥，这样一来，她说不定也能参与救援母亲的行动。所以她用不确定的语气回应道人。 “你确实远远不如杨戬。” 杨婵刚生出的希冀给道人一句话打回去。 “但是哪怕一根茅草，也有它的用处。” 杨婵嘴角一抽，这是什么比喻。 幼小的心灵连续受到道人的暴击。 一想到这是二哥的师尊，她忍住拿宝莲灯砸人的冲动，当然打不过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想来想去，她跟着二哥逃亡以来，打得过的人很少。 真是沮丧。 “真人觉得我能干什么？”杨婵没好气道。 “我想瞧瞧天劫，你就帮一下忙。” 杨婵这段时间跟着道姑学了很多东西，境界法力提升不少，而且这方世界成仙的天劫不是三灾五衰，而是成道天劫，有一部分是由天庭掌控，一部分是天地自然生成。 杨婵还没来得及回应，便感觉到一股奇异可怕的气息灌入体内。 她登时觉得身体发胀，确切的说是神魂发胀，她仿佛打破了冥冥中一个临界点。 道人给她注入的气息有精纯的道气，也有一点神魔气息，他想看看这世界天劫的成色，而且这里恰好是东海。 道人不打算插手东海以及封神榜的事，可是天劫在东海上酝酿，本来也不关他的事。 原本碧空如洗，可是随着气息注入杨婵体内，天象出了变化。 黑红色的劫云在天空凝聚。 一片雷海即将出现。 杨婵瑟瑟发抖。 “不用怕。” 道人安慰道。 杨婵听到道人还在，心下松了一口气。 “如果撑不住的话。” 她以为道人会在旁守护。 “那就催动宝莲灯。” 杨婵翻了翻白眼。 “二哥，我想和你一起去救母亲。” 杨婵感觉她此时此刻充满了孝心，去桃山救母亲，肯定比挨雷劈好不少。 黑红色的雷霆不听她的心声，万丈雷霆劈落。 杨婵身上冒起黑烟。 道人注视黑红色的雷霆，心中盘算，这雷霆和天雷劫气息有点相似，不过威力比他昔年渡过的天雷劫还是要弱一些。 又是一道雷霆劈落，如同长龙一样闪现。 杨婵这一次运使宝莲灯，黑红的雷霆在宝莲灯光罩下滑开，落入东海，一声大响，海平面炸出无数水柱。 越来越多的黑红色闪电降落，将海平面侵染成雷海。 但是东海深处，仍旧没有丝毫反应。 “没有申公豹以及龙族的气息。” 道人见如此可怕的天劫都没有引出东海龙族、申公豹，看来他们不在东海，或者藏得太深。 经历了三十六道黑红色雷霆之后，劫云方才罢休。 宝莲灯果然厉害。 可道人还是察觉到一丝异样，杨婵手里的宝莲灯并不真实，这不是真正的宝莲灯，应该说是宝莲灯的分身。 或许这个世界并没有真正的宝莲灯。 这让道人有些失望。 虽则如此，这灯已经足够厉害。 即使道人也很难破开它的防御。 雷劫收了，杨婵已经从一个白白嫩嫩的仙女，变成焦炭，倒是一双眸子雪亮。 雷劫过后的造化生机在她身上呈现，她身上的伤势快速修复，法力也攀升一大截。 道人准备带杨婵离开东海时，忽地往天上看去。 但见得九重天，一座天门若隐若现。 那是传说中的南天门。 哗啦啦的河水声在道人耳中泛起，一道天河从南天门冲出来。 没过多久，人间就发起大洪水，满目疮痍。 王朝末年必有天灾。 … … 洪水四溢，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形容邋遢地在大地上行走，他背着一个透着古老气息的卷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是姜子牙！ 除了这个身份，便只有偶尔从脑海冒出的记忆。 洪水无情，苍生受苦。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一个小女孩正被一只黑鱼精追逐，鲤鱼精张开大口，锋利无比的牙齿还冒着新鲜的血液，那是它刚吃掉一个童男的血。 他看到了这一幕。 如雷轰电闪一般，在千钧一发之际，肌肉虬结的手臂伸入黑鱼精的巨口，而手掌紧紧握住它最锋利巨大的前齿。 他手掌安然无恙，而黑鱼精发出悲痛的惨嚎。 它的牙齿被生生拔起，刺破了鱼脑。 大滩血水在洪水中泛起，一只可怕的黑鱼精死透。 肆虐的洪水中，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抱着一个小女孩走出，随即将吓晕过去的小女孩轻轻放下。 而一团来自黑鱼精的血气冲入了他背后的古老卷轴。 他感觉到刚才消耗的气力得以补充，而且还有一点增长。 中年男子生出嗜血的渴望。 他需要更多的血肉生灵。 正文 第158章 人皇杨戬（订阅加更9/16） “我这是怎么了。” 中年男子再次抱起头，猛地磕在地上，试图让自己清醒。 他不该是个嗜血的怪物。 他是姜子牙，他要…… 守护苍生！ “谢谢恩公。” 大量难民围拢中年男子，还有一个难民抱着刚被救出妖口的小女孩朝着中年男子道谢。 难民的纯朴，让中年男子心里一暖。 可是因为心中那股嗜血的冲动，使得他不敢靠近难民。 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冲出难民的人群。 他要远离人潮。 他想寻回……丢失的记忆。 中年男子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应该会许多法术，但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如果遇到妖怪，临阵之际，他又自然而然生出许多厉害的本事。 大地上到处是洪水肆虐，很快到了冬天，皑皑白雪，天寒地冻。 他已经习惯忍受这种饥寒痛苦，可是普通百姓却没法抵抗天灾。何况伴随天灾的，往往还有人祸。 他杀了不少妖怪，更杀了不少人。 手上满是鲜血。 或许是杀戮过重的缘故，普通人一看见他就避而远之。近来周围肆虐作恶的妖怪也越来越少。 他嗜血的冲动一日强过一日。 中年男子已经习惯，甚至有些迷恋这种感觉。 只有在杀戮中，他仿佛才活着。 可他不会滥杀无辜。 但是他杀戮的生灵，难道就个个该死。 已经说不清楚。 他如同漂泊天地的一叶舟，不知所往。他不该如此孤独的。 这个冬天太冷。 中年男子走到一片无人区。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他太孤独了，犹如此刻的天地。 中年男子加快了步伐，他想快点走出去。忽忽间，他听到一声怪异的吟声，像是龙，又不大像。 那声音轰轰地靠近，终于在冰天雪地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怪物影子。 一只长着三颗头颅的蛟龙朝着他过来，所过之处，扫起可怕的暴风雪。 “朋友，快让开。” 天地间传出一声清越至极的喝声。 中年男子恍然不觉。 他看到三头蛟龙，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能管他好多天饱饭了。” 下意识挥出拳头，上面冒出金红色的拳芒。跟三头蛟龙相比，他何其渺小，可是拳头挥出的气劲，发出斗大的金红光芒，悍然锤中蛟龙中间的头颅。 一声巨响。 三头蛟龙发出惨痛的叫声，尾巴扫中中年男子。 可是粗壮青黑的手臂硬生生抓住蛟龙尾巴，将它一甩。 三头蛟龙立时给甩出去，在冰天雪地里砸出一个深刻的划痕。 三头蛟龙连忙一个甩尾，破空而去，想要逃跑。 这时一个白衣男子在半空将它拦下。 它宛如婴儿一样，给男子抓在手中，只能不甘心地随之下落。三头蛟龙不断缩小。 白衣男子飘然落下，微微一笑，“在下杨戬，朋友当真好本事，不知尊姓大名？” 中年男子听到“杨戬”二字，不由心生亲近，脱口而出，“贫道姜子牙。” 杨戬把三头蛟龙扔在地上，拱手道：“原来子牙兄是修道人，失敬失敬。” 姜子牙不由失望，他以为杨戬认识他，结果并非如此。 他肚子又咕咕叫起来。 不知为何，他太需要气血来补充自身。 杨戬轻笑，“我观道兄也是走肉身成圣之道，这三头蛟龙大补，咱们一起分了吧。” “不好，杨二爷，我给你当兵器，你别吃我。” 三头蛟龙可怜兮兮地摇身一变，成了一把三尖两刃刀，杀气腾腾。 它这一变身，果真是卖相十足。 姜子牙见到三尖两刃刀，也不由赞叹，而且蛟龙似乎本体就是一件兵器，如今返本归源，顿时对姜子牙失了吸引力。 他也觉得杨戬该配上这样一件兵器。 “看来此宝和杨兄有缘，你不如收下它。” 杨戬见了三尖两刃刀，心里也说不出的欢喜，见姜子牙不跟他争，便不扭捏作态，对着三尖两刃刀一点，一股九转玄功的变化玄气附着上去，登时这杀气腾腾的神兵就成了一把折扇。 他握着折扇，登时说不出地清雅温和。 “那杨某便不客气了，只因天河中弱水冲出南天门，人间洪水肆虐，妖孽兴起，我这一路降妖除魔不少，听闻还有一人跟我干一样的事，看来便是子牙兄。你我志同道合，不如一起还人间一个太平。” 姜子牙恍然，难怪附近的妖孽越来越少，敢情是杨戬的缘故，他反正不知去处，倒不如和杨戬结伴同行。 于是杨戬和姜子牙一路同游，又在路过梅山时，结识了六个兄弟。这六人个个法术高强，手下还有几千草头兵，乱世中欲投明主。 见了杨戬本事，甘心奉他为首。 接下来的事，才让杨戬大吃一惊，原来姜子牙竟显示出了行军打仗的本事，一路过来，将这几千草头兵练成铁板一块，梅山六兄弟无不服气。只觉得他们多年以来认识的兵法大家，没一个能和姜子牙相比。 杨戬看姜子牙练兵，心里不知不觉冒出一个糊里糊涂的念头，“舅舅在桃山下了禁制，不让我救出娘亲。可就算我救出娘亲，父亲、大哥的仇也很难报。何况天上神仙越来越多，我总不能时时刻刻护着娘亲、小妹，迟早要被舅舅再抓回去。我若有子牙的手段，练出几十万道兵，纠集哪吒兄弟、梅山兄弟以及子牙兄这等智勇之士，这玉皇之位，还不知该谁来做呢。” 他一念生起，不由觉得十分荒谬。 可是深深觉得，既然天条不准仙凡通婚，他有实力的话，自然能改了天条，不使后世人神再受他家的苦痛。 难不成这玉皇大天尊的位置从来都是舅舅的？ 即使从来如此，那也不一定对。 他跟随师尊修行，不知为何，放大了心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一面，行事也比从前果决狠辣不少。 如果道人知晓杨戬此刻的想法，肯定不觉得是他的锅。 他一个得道高人，哪里教得出来这样魔里魔气的弟子。 肯定是本体拿过来的丹药，给杨戬吃出了问题。 只是杨戬有了此念，哪里能轻易平息下来。 他们便在北方苦寒之地扎根，救助百姓，又因这里的人吃苦耐劳，民风勇悍，而北海之中，妖孽着实不少，以此传授道术，磨砺兵马，真还在不知不觉间练出一只不逊天河水军的道兵来。 玉泉山，道人出关，下意识观察杨戬在干什么，法眼一瞧，竟看到有一缕王气如蛟，虽则潜伏爪牙，却迟早要一飞冲天。 而且里面还有一只飞熊，若隐若现，为其辅翼。 道人一头雾水，难不成杨戬要当人皇？ 他本来觉得按照正常发展，该当凤鸣岐山，杨戬和哪吒助武王伐纣，赚得气运功德。 结果成了杨戬自己另起炉灶。 “对了，飞熊？难不成是姜子牙？” 道人推演一番，很快神情古怪，姜子牙怎么变成辅佐杨戬了。 而且他还算出一股魔气正在往杨戬方向靠近。 那是哪吒！ 合着哪吒要成杨戬旗下的先锋官。 而他自身的气数，也因为杨戬那边的变化不断增强，显然杨戬做的事对他极为有利。 道人于是决定睁只眼闭只眼，看看事情到底会怎么样发展。 正文 第159章 碎南天 杨戬在人间有了王气，终于惊动天庭。 天河弱水涌出南天门，本是为了给下界惩戒，数年来在天河水神收拢下，本来要回归天庭。 忽地玉皇天尊身边的天奴降下旨意，要天河水神带着流窜四方的弱水去淹没犯了天条的杨戬基业。 水神不敢抗旨。 便从四方汇聚，引了四条弱水齐齐围堵住杨戬的北境城池。 而四大水神各据一方。 却说是哪四神，分别是天蓬大元帅真君、天猷副元帅真君、翊圣保德真君、灵应佑圣真君。 四神又称北极四圣，既是天河水神，又是玉皇天尊的镇殿都卫，心腹之神。 四神引了四条弱水，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杨戬、姜子牙各自敌了一路弱水，可是仍有两路来势汹汹，不可应对。 正当杨戬无计可施时，哪吒来到。 哪吒帮忙下，又敌了一路天河。 可是最后一路天河，非是有大法力者不能敌之。 杨戬思来想去，唯有向师尊诚心祷告，看能不能搬来一路救兵。 他在城中诚心祭告，果然惊动了玉泉山的道人。 道人微微一笑，看来徒弟是铁了心要和天庭对着干，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唤来杨婵。 “见过真人。” “你去后山挖一些土来。” 杨婵虽然不知，但还是照着道人的话去做。 她去挖了一些泥土奉上。 “你先等着。” 道人对着那些泥土吹了一口气，登时阴阳道火熊熊燃烧起来，不多时成了一个瓶状器坯。 他又不断打出道种文字，摹刻在上面，没过多久，一个净水瓶子成形，上有黑白二气流转。 “你持这阴阳二气瓶去找你二哥，帮他收了天河弱水，再回来找我复命。” 杨婵听到能见二哥，心里高兴，可是又很快要回来，稍有悻悻，但还是拿着阴阳二气瓶下山。 她一路急行，看到一座大城周围有四条天河围拢，其他三路都有一道神光抵住，唯有一路在城中军民将士抵抗下，岌岌可危。 杨婵到了半空，将瓶子一晃，自然而然就催动了阴阳二气瓶的法禁，生出一股涡旋吸力，下方天河弱水就被尽数收入其中。 她解决这一路弱水不停，又去了其他三路。 如法炮制，收得弱水。 杨戬等人支撑时，突然见天降救兵，各自喜出望外。 他睁开天眼，看得清楚来人，更是喜不自禁，“小妹，原来是你，快下来让二哥好生看看。” 杨婵落下云头，兄妹二人相见，拥抱一番，自有无穷话要说。 不过杨婵念着道人的法旨，没敢久留，只好和杨戬依依不舍地告辞。 杨戬知晓师尊说一不二的脾气，自不强留。 而且他要干大事，小妹还是呆在玉泉山比较妥当。 却说杨婵收了四路天河弱水，北极四圣便回天庭复命。他们还想着，没了天河，往后也不用去天河操练水军，轻松不少。 只是此事没法隐瞒，还是得告知大天尊。 玉皇天尊已知此事，勃然大怒，立时派了天奴到玉泉山降下法旨，讨要弱水。 原来杨戬、哪吒、姜子牙没有去西岐，助武王伐纣，已经乱了天庭和西方教的布置，天河水神围堵，乃是要杨戬等人屈服，使其回归正轨。 哪知道玉鼎真人还要横插一脚。 法旨自玉泉山上空降下，责问意思明显。 天奴声如雷霆，句句诛心。 又说昆仑诸仙本就犯了杀劫，如今还硬要胡搅蛮缠，坏这天地人三界的大事，有违道门清净之道，更破了娲皇、元始天尊的定数，要玉鼎真人好生思量，归还弱水，从此之后，更不得干涉三界之事。 到底玉皇天尊忌惮玉鼎真人背景，没有说出责罚之事。 道人炼了阴阳二气瓶，本自有些乏累，故而运转玄功，恢复精神，刚到了紧要关头，便听到天庭责问。 心里自然不爽利。 但他还是当做没听到，先恢复了神气，见得那天庭责问仍是喋喋不休。 “还没完了。” 荒古世界的天庭他惹不得，佛尸世界的天庭他还能继续惹不得？ 要不是想获得佛尸世界的机缘，道人早杀出去了，还能在这？ 正好也趁此机会让天庭见他手段，免得后面还来聒噪。 本来玉皇天尊料定玉鼎真人犯了杀劫，不会轻易动手，沾染劫数，免得后面更不好脱身。这次责问，也是要对付见好就收，往后别再胡乱插手，又给天庭、西方教添乱。 可他哪里算得的玉鼎不是原来的玉鼎。 但见得玉泉山升起一只拿天盖地的大手，拍散了传旨的天奴，破散天上的罡云，直接飞到南天门之上。 轰隆一声！ 但见得那大手落下，竟将山岳之高的天门拍碎，那天门附近的罡云团团爆开，生出一股罡流，冲向灵霄殿。 而天庭众神均自听得大响，见得天门破碎，罡流闯入，一连串密集响动，搅乱了天庭灵机。 灵霄殿玉皇天尊神色愕然，却又不敢发作。 他要是动了手，一样劫数深重。 只是心里骂道：“这老小子不想脱劫了？” 玉皇天尊只觉得事情完全脱离控制，心里不祥之感欲盛。 那大手拍碎南天门，便即收回。 不过在重天之上，仍是感应到灵霄宝殿的一些虚实。 大手回落玉泉山。 道人暗自心道，“这玉皇天尊竟是真正的神灵？” 他自然看得出玉皇天尊并非后天修士，而是神灵，气息隐隐摸到二劫天君门槛，说厉害也不厉害，说弱也不弱。 他真打上灵霄殿，也要费劲。 而且那灵霄殿俨然也是一件灵宝，不弱于二劫天君。 他这片拍碎南天门，却在荒古世界引起震动。 原来远古时间的天庭天宫乃是太古遗留的宝物，同样有南天门，自从青帝掌控天庭以来，无人敢犯天门。 可是这一日，不知为何，南天门突然晃荡起来，好一会才停住。 偏偏守门的四大天王，找不到任何缘由。 他们俱是三劫天君的神灵，神通不小，瞧不出缘由，更不敢怠慢，纷纷去请见青帝，但是青帝正闭关，不理会外事。 便去见青帝最为倚重的神霄玉清真王。 到了殿外，只见里面是一片朦胧雷光，神影模糊至极。 四大天王忙地报了南天门的事。 模糊不堪的神影淡淡回应，“南天门下镇压了一些前古凶煞，偶有震动并不为奇，你们当值时，小心一点就行了。莫要大惊小怪。” 既然神霄玉清真王都如此说，四大天王自然没敢继续追问。 只是一想到镇守的天门下居然有前古凶煞，心里不免有点担忧，万一它们哪天挣脱封禁，他们岂非是首当其冲。 原以为在南天门当差是个美差，没想到居然是个火坑。 四大天王合计，反正瑶池圣地想要送几个人上天庭当值，不如卖个人情让出南天门看守，他们回须弥山去。 反正他们是须弥山八宝功德池敕封的神灵，也不求什么上进了，原来只图天庭威风，现在既然享受够了，还是该早早退下，把福气留给别人。 还能顺势卖瑶池圣地人情。 只是南天门晃动之事，便照着真王的话说，乃是小事，不足为惊。至于何事，自然是事关天庭机密，绝不能外泄。 再敢多问就是对天庭有图谋！ 正文 第160章 天河精气 杨戬等人退了天河弱水之后，声势大振。 他自然不知师尊拍碎南天门的事，这事情天庭丢了脸面，众神仙自不好宣扬。 但是天河弱水退去，杨戬等人便开始南下，一路商朝的军队望风披靡，不少诸侯前来归顺。 而杨戬对于军政大事也越来越熟悉，指挥若定，一副王者气概。 因为杨戬这一路太过兴盛，弄得本来对殷商颇有觊觎心的西岐没有再滋扰殷商，反而继续向殷商称臣纳贡。 而殷商出了一位国师，名叫申公豹，交游广阔，引得四海异士云集朝歌，终于使得杨戬扩张的步伐止步。 杨戬倒也没有急着进攻朝歌，而是决定与民生息。同时抽空前往玉泉山。 他云头落在金霞洞口，感慨万千。 虽则已经掌控亿兆生灵命运，身具人皇之姿，杨戬回到玉泉山时，仍是有种脱去桎梏的感觉。 在外面，他背负着太多压力，唯有到了玉泉山，总觉得天塌下来也不怕，反正有师尊挡着。 “徒儿，你这一向做得好大事业。” 杨戬还没来得及参拜，就见得道人从洞中出来。 杨婵跟在后面，看见二哥，说不出的欢喜。 “弟子一切都是来自师尊，不敢有一日忘却。” 他赶紧跪拜。 但是一股异力挡着，无论如何都没拜下去。 他不禁感慨，虽然他修行一日千里，在师尊面前，仍是半大的小孩。师尊的修为，至今让他摸不到底。 只是他如今看那“天意”，也不再高不可测。 杨戬没拜下去，也不强求，恭敬站在道人面前。 杨婵开口，“二哥，那日师尊收了天河弱水，舅舅还派了人来玉泉山责问。” 杨戬不由面露惭愧，“弟子对不住师尊。” 他以为师尊是昆仑古仙，元始天尊座下弟子，他那欺软怕硬的舅舅说不定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杨婵莞尔道：“二哥，你也不用为真人担心，舅舅怕是再也不敢派人来玉泉山了。” “为何？难不成师尊还给跟着上了天庭理论？” 道人没等杨婵继续卖弄，淡淡说着，“我哪有那闲工夫，只是拆了他南天门，略作警告一下。” 杨戬：“……” 他还是低估师尊了。 同时，杨戬更看出天庭外强中干，对于心里要做的事，更有了把握。 外人只看他要坐成汤天下，其实他内心有更大野望，他要做古之圣皇都不敢想的事，逆伐上苍。 他现在能为麾下千万条性命负责，也能为天下苍生负责。 虽然因此要背上许多事，至少他觉得他可以减少他们家那样的惨剧发生，他能让世间生灵至少过得比现在好。 他希望好人至少不会得到恶报。 他的舅舅实在太不作为了。 “说吧，你来找我又有何事？” 杨戬回过神，恭敬开口，“弟子想请师尊取个国号。” “以周代商是天命，嘿嘿，武王伐纣，可是谁说周武王就一定得是西岐的？你便取国号为周。” “弟子遵命。” 杨戬如今的修行，确实参悟到以周代商的天命，可是心下总有些摸不到底，既然师尊支持，他心下大石便即落地。 “你身边的姜子牙最近如何？” “师尊也知子牙？他不知是何来历。总之天文地理无一不晓，阴阳道术无一不通，至于临阵谋划、军政安排，弟子全数要倚仗他。可以说，没有子牙，弟子成事的可能要减掉大半。而且他和我肝胆相照，皆有为天下人做事的心。只是一个人独处时，总有些落寞孤寂，却不知为何。弟子也没发现他有别的问题。” “你既然不知他来历，我还是告知你。他也是我们昆仑弟子，而且曾于元始天尊座下修道，只不过身上确然也有些问题。” 道人自从那日收了天河弱水之后，察觉姜子牙着实奇怪，于是密切关注了一下。这个姜子牙和他印象中大不一样。而且身上背着的卷轴，极度诡异。 连他也不愿意轻易招惹。 “原来子牙按辈分是弟子师叔。”杨戬一惊。 他早该想到的，除了昆仑山，哪里还能教出子牙这等人物。 “他还是不是原本的姜子牙尚不好说，反正你小心注意一点便是。他身上那卷轴如果我没猜错当是封神榜，此物似能吸收生灵精气，化为己用。而他身上必定有一门肉身成圣的法门，只是连他自身也懵懂不知，你平日里记得观察，说不定能有收获。” 道人瞧出姜子牙异常之后，用罗天术数推算过，天机表明那卷轴若离开姜子牙，必有大患。 卷轴应该是封神榜，而封神榜如今的含义绝非敕封的封，而是封印的封，它里面封印着连道人都要忌惮的神异。 姜子牙是维持封印的关键，而他吸收的血肉精气也大半流入卷轴，成为封禁之力。 道人在没有绝对把握前，自然不愿意贸然打破这个平衡，免得给封神榜里面的怪物机会。 只是姜子牙背着的封神榜既然不是敕封神灵的封神榜，那么真正该敕封神灵的封神榜还存不存在呢？ 以及那克制神灵的打神鞭又在何处？ 传说打神鞭是神道克星，如果能得这一件异宝，对于道人在荒古世界也大有用处。 因为荒古世界不乏神道中人，据说荒古世界的天庭里便有许多三劫四劫天君的神道人物。 还有那灵山、须弥寺也如此。 有了打神鞭，往后真遭遇这等人物，无疑多了一张底牌。 不过既然姜子牙出现，真有打神鞭，说不定也会跟姜子牙有关系。 道人盯着姜子牙便是。 同时，道人还觉得有另一个不对劲处，那就是昆仑一众古仙，如今只出了他和太乙真人，别的古仙并未露出踪迹。真不知道是脱了劫数，还是有其他图谋，隐藏不见。 但现在封神的历史已经乱了起来，总该有人按捺不住。 杨戬得了国号，随即告辞。 道人进入金霞洞，里面有一清澈池水，其中有个倒影。正是天河弱水生出的精灵。 “此水的精气来自此界上古时娲皇在大地洪水时，斩杀的黑龙。严格意义来说，正是神魔一脉。” 道人推演天数，还发现了她后世的身份，竟然是烽火戏诸侯的主角——“褒姒”。 这是一个能引动人间劫数的存在，对他而言，自然有些用处。 正文 第161章 斗姆元君（订阅加更10/16) 道人对水中倒影说道：“你本是天河精灵，心向人间。可惜你身即是天河，想到外面去，便会引起水灾。所谓祸水也。” 水中倒影哀求，“还请上仙慈悲，给我一个出路。” 道人平淡说着，“你若想出去走走，我也不是不能帮你，但往后我要用你时，你不许违背。” 水中倒影听得道人愿意相助，哪里还愿意，连忙发誓。 道人呵然一笑，便即叫杨婵往太乙真人处借了莲藕来，那莲藕清气可人，正是造躯壳的好事物。 水中倒影见得莲藕身躯，自然欣喜不尽。 道人给倒影早就躯壳，还得取精纯元力，这一部分他不打算出，只是稍微引动倒影的精气，惊动北斗。 不多时，那天上北斗就落下无穷星力来。 原来北极四圣的天蓬真君乃是水中倒影的老相好，两人在天河相处数千年，感情极深。 道人放开禁制，气息泄露，以天蓬真君的修为，自然察明天机。他算得自己迟早要遭劫下凡，因此打算在临去前，给天河精气一个方便。 星斗大阵便由天蓬真君发动，无尽的星力进入金霞洞，经过某种玄妙，汇聚成潮汐，涌入水中倒影。 不多时，她魂魄和天河水剥离，进入莲藕躯壳。 最终一个身着青衣的绝美女子从金霞洞走出。 “奴家弱水，多谢上仙。” 她盈盈一拜。 随即又向天上拜去，“多谢天蓬。” 她清幽幽一叹，总算可以在人间正常地走一遭了。 很快弱水适应了新身体，告别道人，往人间行走。她本是天河精华所化，又有前古的神魔精气，一身水法，当世中罕有人能敌。 何况还有天河正神天蓬真君在天上看护，虽然生得一副祸水样貌，自也不怕有人为难。 道人放她下去，便不再管她。 倒是通过弱水的事，又让天河正神天蓬真君欠下人情。另外北极四圣归紫薇大帝管辖，如今天庭却无紫薇大帝，天蓬真君不可谓不位高权重。 只是他跟玉皇天尊，并非一条心。 这位置迟早要落下去。 天蓬真君结交道人，也算是给自己找一条退路。因此上次北极四圣没怎么跟杨戬等人认真打，后来走得也很干脆。 没了弱水，道人于是开始炼化剩下的天河水，他以大法力凝练，余下天河水给他练成三百六十五滴重水，每一滴重如山岳，跟人交手，也不必用什么变化，直接砸过去。 人家看只是水滴，肯定不会太注意，顶多以为水滴有毒或者其他玄妙，却不会想到水滴是重水，攻击力在水本身上。 即使防护，也能轻易被水滴砸穿，伤到肉身和魂魄。 可以说，这重水伤人，完全不用讲任何道理。 此界，也唯有他这等大法力，才能驾驭重水。 练成重水之后，屈指算来，过去了三年有余。 杨戬在这期间遇上了一桩大麻烦，原来西岐出了一个奇人，和杨戬一样长着三只眼，这人执掌雷霆神通，而且手上有一根神鞭，鬼神莫测，又精通奇门遁甲、阴阳道术，各方面能力都不逊色姜子牙和杨戬。 在他帮助下，西岐也建国称号，也是周。 西岐为西周，杨戬为北周。 两周和殷商三分天下。 至于殷商得了申公豹和东海龙族相助，如今也重振声势。而且申公豹招来许多异人，其中有罗浮洞赵公明、邱鸣山火灵圣母这等古仙人助阵，听闻这些古仙人背后还有一位厉害至极的人物。 道人正察知天下大势时，太乙真人造访。 “杨婵，还不快上些茶水来。” “我这就去。” 道人亲自相迎。 两人各自坐定，互相打了个稽首。 道人笑了笑，“前次找师弟借了莲藕，还没来得及相谢。”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师兄，我今日来，找你另有要事。” “师弟但说无妨。” “我有一死敌，名叫石矶，乃是玄黄时期得道的一个妖仙，曾拜在金鳌岛门下，近日来，我算出她如今躲在西岐，正在斗姆元君弟子座下，我打算跟她了结因果。只是要顺利完成此事，须得师兄帮我阻住一人。” “师弟请我出手，看来此人甚是了得，难不成是和我徒弟一样长着三只眼的道人？” 太乙真人摇了摇头，“这三眼道人法力不俗，但决计不被师兄放在眼里，何况小徒哪吒足以拦他一时，但我说的人跟他也有点关系，此人唤作金灵圣母，正是那三眼道人的师父。” “我好似听过，此人也是金鳌岛门下？” “师兄说的正是，不过有一点关节，师兄恐怕不知，此人乃是斗姆元君化世，论辈分较你我高上半截。但前次师兄一掌拍碎南天门，小弟我略有所闻，料定师兄已经自身圆满，不惧因果，帮小弟拖住这斗姆元君化世身，定然不难。小弟也不白叫师兄帮这个忙，待我了结因果，乾元山一切皆归师兄所有，另外还有一卷幽冥渡人经奉上，师兄既然不走，想必是要参悟六道轮回，此物定然用得上。” 太乙真人娓娓相告。 道人心中一动，他知元始天尊临去前，给各弟子都留了珍贵事物，他得了元始道藏推演出九转玄功，太乙真人得到的东西多半是这幽冥渡人经。 传说此界天地间有三书，曰天、曰地、曰人。 天书可能归玉皇天尊掌管，地书在万寿山五庄观，但此观不轻易现世，更或许早已离开此界。人书该当是幽冥渡人经。 当然，此界该当是大能推演脱离劫数的小界，正如他推演的九转玄功绝非正品、杨婵手里宝莲灯是分身一样，幽冥渡人经很可能非是原版。 虽则如此，却也能让他借此窥得玄机。 道人微微一笑，“那我便帮师弟会一会斗姆元君。” 太乙真人见道人应下此事，颇是欢喜，“多谢师兄，如此一来，贫道大可先一步追随师尊而去了。等师兄想通，咱们再会。” 在他看来道人不是不能走，而是不想走，只这一点，已经在他们这些人之上。 正文 第162章 圣皇遗物 送别了太乙真人之后，道人吩咐杨婵看守金霞洞，自己去了岐山。 相传岐山是上古圣皇神农氏休养生息的地方，这是一座人族的圣山，里面很可能有神农氏的大墓。 当然，只是传说，没有人敢轻易去试探一座圣皇的墓地。 何况人家未必真死了。 可是，没有人知晓，西周如今的国师闻仲便是从岐山走出的。他在里面的一座大墓复活，走出之后，便找不到原来的大墓了。 他复活之后，得了师尊金灵圣母的指点，来到西周辅佐周室。虽然他心里隐隐不愿，可是师命难违。 很奇怪，他也不知道他自己之前的死因，此前的记忆更是模糊，甚至关于师尊的一切，都忘了许多，只记得师尊就是师尊，她的话自然是要听的。 师尊不但派了他来辅佐周室，还派了许多高人异士前来，其中有许多古仙人，不乏有玄黄时期得道的。 只是他们的气息，闻仲大都不太喜欢。 因为他们虽然得道成仙，却多是妖仙。唯有石矶真人要好一些，虽然她也是妖，但本身是一块石头得道，没什么妖族常有的腥气。 一头墨色的麒麟飞速靠近闻仲。 它对着闻仲狂吼数声。 “有人闯入了岐山，一个道人？” 闻仲听懂了墨麒麟的话。 如果是一般的人，墨麒麟不会来找他，看来来者很厉害。近来石矶算到自己有一场大劫，让闻仲帮她注意岐山附近有没有什么陌生的厉害人物进入。 闻仲于是派了墨麒麟四处巡视。 墨麒麟能天视地听，而且有预知祸福的能力。 “他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闻仲从墨麒麟的情绪里，能感受到这个道人恐怕非常厉害，说不定就是石矶的大劫。 他不得不谨慎。 闻仲不想惹人注意，使了个变化术，自己变成一个老猎户，墨麒麟变成猎犬。 没多久来到岐山脚下一个村落。 他看见一个道人正和一个村民讨价还价。 原来道人看中了村民的捣药罐，想要买下来，却不肯出钱，只是说村民如果肯卖给他，那么他会祝村民世代福泽不尽。 村民自然不肯，只想要钱。 道人耐心解释，说给村民再多钱，也抵不上捣药罐的价值，唯有给对方世代福泽不尽，方能略作对村民的补偿。 这件奇事，自然惊动了不少人。 其实岐山附近有不少奇人异士来淘宝，有人觉得道人看中的捣药罐肯定是一件宝物。 随着周围人越来越多，道人没了耐心，“你既然非要钱，那我就送你一些金子。” 村民这才眉开眼笑，不过是一个捣药罐，能换来金子是赚大发了。虽然他现在也觉得捣药罐不寻常，可是留在他手里，能抵得上金子吗？ 而且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好多人都知晓他们家有了这个宝贝，如果现在不出手，说不定何时就被偷走了，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村民更希望，现在有人出来加价。 在他心思计较的时候，道人手往土里一抓，不多时，许多金沙自土里冒出来，堆成尺来高的小金山。 村民看得一惊，用手抓了一把金沙送进嘴里。他现在才明白道人是真正的高人。 “上仙，我也不要你送我金子了，你教我这变金子的法术可成？”村民嘴里还夹杂金沙，吐词不清。 “你想要学法术，那这些金子就不能给你了，你可想清楚。” 村民看着金子，颇有些舍不得，但是想到学会法术之后，往后有使不完的金子，还能传给子子孙孙，这是一门手艺，别人偷不走。 “可以，但你得教会我。” “这有何难。” 道人对着村民点了一指，随即拿着捣药罐离开，那些金子又消散掉。 村民只觉得道人点出一指之后，脑袋里就多了一些东西，他下意识照着脑海的东西对着地面一抓，果然出现了一点金沙。 只是他没发觉，自己的脸色白了一些。 “这法术我果然会了。”村民激动不已。 一个祖传的捣药罐，换来一门淘金的法术，简直大赚。 这门法术他要传给子子孙孙，往后他们家世世代代也不用受穷了。 这才是世代不尽的福泽。 他恨不得立即宰杀牲畜，祭告祖宗。 … … 闻仲在道人离开之后，没有直接跟上去，而是问村民，“请问你姓什么？” “这里是姜水村，你说我姓什么？”村民一脸戒备，刚才道人和他的事有不少人旁观，左邻右舍还没来碎嘴，这外人倒是先跳出来了。 看来他得赶紧搬家。 “打扰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他送了村民一块玉佩，里面有一些灵气，能滋养身体。 如果村民节制使用那法术，靠着玉佩还能寿终正寝。 算是闻仲对他小小的善意了。 他不禁对村民感到可惜，他要是肯接受道人一开始的话，恐怕真有世代不尽的福泽享用。 闻仲留下玉佩，随即离开。 他通过村民的姓，想到了一件事，村民姓姜，圣皇神农氏也姓姜，看来姜水村的村民多半是神农氏的后裔。 一代圣皇，后裔成了这般凡夫俗子，令人唏嘘。 道人买走的捣药罐，很可能是圣皇神农氏的遗物。 不禁是闻仲想到了这点，其他暗中观察的奇人异士多少也想到这一点。道人只要了捣药罐，看来村民家只有捣药罐可能是圣皇遗物。 而且村民是小小凡人，跑不了。 此时人多眼杂，没有人奇人异士急着出手。 消息渐渐传出去。 整个姜水村给修士无形中封禁了，同时一些古仙人得到道人拿走捣药罐，仍在岐山附近游走的消息。 这一点很重要。 他们以为道人还在寻找神农氏的遗物。 显然道人不是西周阵营的。 这是一个外来者。 大部分古仙本是妖仙，脾气也不太好，领地意识很强。觉得道人这个外来者拿走了他们自家的东西， 只是他们对道人多少有些忌惮。 因为没有人认出道人的来头，但从他身上能感受到一种别不一样的古老力量。 正文 第163章 可怕的道人 道人身上的岁月气息很浓厚，甚至有人推测，他可能是在玄黄时期前得道的古仙。 这样的人物，一般面容要有些枯槁。 可是从道人长得很年轻，他身上虽然有古老岁月气息的沉淀，但也有一种清新自然的道气，甚至身上隐隐现出玄黄功德、黑白道德之气。 这些特质引人忌惮！ 闻仲依然远远跟着道人，不过他觉得道人应该不是石矶的大劫，因为道人除了在岐山闲逛外，根本没有刻意往石矶的方向靠近。 何况道人真是来找石矶麻烦的话，用不着如此大摇大摆。 只是他依旧没有掉以轻心。 轰！ 忽然间，岐山喷出了岩浆。 火山爆发。 这里居然是一座沉寂了不知多久的火山。 烟火冲天。 还有可怕的元气波动。 一声嘹亮的凤鸣自岐山生出。 凤鸣岐山！ 这是师尊给出的箴言，此刻发生了。岐山仍旧在不停地摇晃，大地颤动。 一只巨大的火鸟从火山口飞出。 那是神话中的凤凰！ 而巨大火鸟的眼眸死死盯着道人手里的捣药罐。 它似乎是为此苏醒。 道人冷冷一笑，飞向天空，整个人身上闪现出黑白道芒，好似一个恐怖至极的漩涡，能将整座岐山吞进去。 闻仲心里一颤，这人的神通太可怕了。 好在道人没有吞掉岐山的意思，而是跟巨大的火鸟在虚空对峙。 火鸟完全张开翅膀，翼若垂天之云，拍打间生出剧烈的火浪，远远观望过去，好似虚空泛起涟漪。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哪怕是没有法力，也让人无比害怕。 道人跟火鸟巨大的身躯相比，简直太过渺小。 火鸟的翅膀开始合拢，想要将道人裹住。 闻仲打开天眼，想要看清这场搏杀。 他“看”到了！ 道人大拇指和中指抵拢，拇指盖上出现了一滴水，屈指一弹，那一滴水往火鸟的头颅打去。 仅是一滴水。 无可阻挡。 展翅数百丈的火鸟发出一声悲痛的哀鸣，从虚空栽落进火山口，沉没入无尽的岩浆中。 一滴水就斩杀一只火凤！ 那是堪比神明的存在。 这给闻仲的内心造成难以言喻的可怕撞击。 “你们也想要这只神农氏的捣药罐吗？”道人自虚空负手而立，缓缓开口。 这一刻，他展露出睥睨天下的魔威。 正是魔威！ 霸道、狠绝、令人惊悚！ 闻仲觉得他一点也不像古仙人。 他的变化之术，在这种震撼下消失，墨麒麟和他俱自变回原貌。 而此时足足有十名古仙围着道人。 “秦完”、“赵江”、“董全”、“袁角”、“金光圣母”、“孙良”、“白礼”、“姚宾”、“天君”、“张绍”。 一个个古仙自报姓名。 “十天君见过道友。”十道声音合成一股，震荡天地。 九名男性古仙骑鹿，金光圣母骑马。 他们身上散发绝强的气息，而且十道气息汇聚在一起，在虚空布下封禁法阵。 “十天君出手了。” “那是十绝大阵，相传当今世上无人可破。” “道人手中的捣药罐果然是神农氏之宝。” “十位古仙联手，这道人在劫难逃。” “可惜，贪念害人。” “他刚才展露的神通太可怕，十天君既然动手，绝不会放过他，否则后患无穷。” 不少来自西周的妖仙、修士议论纷纷。 这是西周成立以来，第一场大战，不过跟西周这个国家没什么关系。 圣皇之宝，可不是谁都可以染指的。 其实道人也有足够的实力，但是太过高调，也因为不想欠那凡人因果，拖延太久，引来太多人觊觎。 太乙真人化身在人群中，暗道：“师兄对我倒是尽心尽力了，他弄出这么大动静，正是我杀石矶的好机会。” 太乙真人并不担心道人会给十天君困住，昆仑古仙，没一个是简单的，何况道人已经走在他们前头。 道人似乎极有耐心地等待十天君布置好大阵，待得差不多了，他淡淡开口，“凭你们也敢自称天君？” 什么是天君，那是能自行开辟洞天，执掌一方天道的人物，放在荒古世界乃至于地仙界也是一方人物的存在。 在道人看来，这十个人是井底之蛙，妄自尊大。 太乙真人都比他们强十倍百倍。 他只是对十绝阵略感兴趣，才给他们一个布置法阵的机会。 十天君勃然大怒。 还没来得及还口。 但见得道友袍袖一挥，黑白寂灭神光打出。 十绝阵血煞、寒冰、烈火、金光等等异象大作，可是面对黑白神光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只被一阵阴风稍稍阻碍。 这是十绝阵的落魂阵，对神魂极有效果。 但仅是如此而已。 转瞬间道人将十绝阵的奥秘窥探得七七八八。 十天君苦苦支撑，也挡不住十绝阵消散。 道人没有罢手的意思，再次挥手，一股可怕至极的阴阳道火打出，十天君个个身上着火，同时在一股绝世大力下，栽落进火山口。 阴阳道火混着火山岩浆，开始炼化十位古仙。 “金光圣母可是少见的女古仙，天姿国色，居然被丢进火山炼化，这道人好无情。”数百里之外，有一位好色的古仙对身边的人秘密传音，很是可惜。 “道兄，如果有人与你为敌，你还能管他是男是女？谁要与我为敌，我就杀谁，让他神魂破散，永世不得超生。”那人传音回道。 此刻道人一边催动阴阳道火，进入岩浆炼化十位古仙，同时眸光扫过十方虚空。 观战的仙人、修士感应到他目光，无胆战心惊。 还好道人没有出手，否则他们肯定后悔来凑热闹。 这哪里是什么修道士，上古的杀神也不过如此。而且他当真不怕杀戮过重，将来死在神仙杀劫中？ 道人的狠辣，引来许多人的忌惮。 “恐怕他正是自知劫数难逃，才大开杀戒，这等人物最是可怕，绝不能招惹。”有高明人士立即想到了道人百无禁忌的缘故。 修行者最怕遇到这种人。 十天君要怪就怪他们自己贪念太重。 … … “石矶！” 一声道音在西岐城内响起、徘徊，直入神魂。 正文 第164章 昆仑山人情冷淡 西岐城里，爆发出两股近乎势均力敌的惊天杀机。 看来太乙要斩杀石矶并不是容易的事。 道人没有关心，他收了幽冥渡人经，只负责阻挡斗姆元君的化世身金灵圣母出手，余者一概不管。 至于太乙真人和石矶谁胜谁负，更不干他的事。 道人静坐在火山口，默默等待十位古仙被彻底炼化，届时用神农氏的捣药罐可得十颗大丹。他没有那么大的杀性，只可惜十位古仙非要送上门。 这些元气，没必要浪费。 而其余人在道人威势下，陆陆续续地散去。 同时如闻仲等人，回转西岐城池内部，试图支援石矶。但是一只神火罩升起，里面足足有九条太古火龙盘旋，隔绝内外，闻仲等人根本闯不进去。 两位古仙中的佼佼者，在里面进行一场生死难测的搏杀。 唯有不时泄露出的杀机，让人能一窥其中端倪。 很快到了夜里。 夜凉如水，天上的星辰光华忽地大盛。 闻仲下意识睁开天眼，不禁大喜，师尊出手了。 斗姆元君号称众星之母，她化世身金灵圣母自然也能号令众星。星光洒落，试图渗透进入神火罩。 正在火山口闭目养神的道人睁开眼，一黑一白的光华冲霄而起，阻拦了星光的下落。 虚空中，一位道姑的身影闪现，双眼蕴藏无量星辰，道衣飘动，面容笼罩在一层星光中，教人看不分明。 她自空俯瞰尘世，睥睨万物，说不出的霸气。 这是一位在古仙中，都称得上绝顶的大人物，身上的古老气息极为浓厚，什么十天君，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黑白光华到了她身前，即被一片璀璨星光拦住。 她背后似有无穷星空压下来，成为她的背景。 这一个人，抵得上西岐城里所有的古仙。 她平静开口，“玉鼎，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何必还掺合进是非因果中。难道你就不怕深陷进去，丢掉出去的机会？” 她明悟天机，知晓此界之外，才是真正的大舞台，这个地方不呆也罢，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石矶断送在太乙真人手里。 玉鼎挥手破十绝阵，慧眼认出神农氏的捣药罐，这绝对是一个可敬的对手，已经跟她一样，勘破了虚空奥秘，有出去的资格。 这样的对手，令她心里多少有些波澜以及忌惮！ “不是我怕，是你怕。金灵圣母，要动手便动手，不要废话。”道人肆无忌惮，他的情况可不是金灵圣母能明白的。 他是天外客，金灵圣母还是局中人，哪怕她稍微看得庐山真面目，到底还没离开过。 金灵圣母自虚空落下，到了道人近旁，相对而坐，“你我皆不动手如何？” 她头顶祭起一座有四象流转的宝塔，地火水风肆虐。 自道人身上散发出黑白道芒，阴阳道气流转，平定地火水风。 这是两人互相以道意、境界交锋，虽然没有以法力交锋，打得神州陆沉那样恐怖的威能，但是却更加凶险难测。 这些道气、地火水风流出去，能轻易摧毁西岐城。 金灵圣母祭出宝塔，又解下发簪，那是一枚纯金色的发簪，长发披散，露出清丽无双的脸蛋。 但是道人深悉金灵圣母并非色诱，他的目光落在金色发簪上，轻声道：“好剑。” “好见识。” 金灵圣母丢出发簪，登时一缕金线划破虚空，往西岐城去。 “闻仲，持我飞金剑，斩破九火神龙罩！” 金灵圣母的声音自虚空涤荡散开。 道人淡然一笑。 “你竟不担心？”金灵圣母见道人无动于衷，有些惊讶。 “我说了，我只拦住你就好。” “早知昆仑山人情冷淡，今日算是见到了。” 道人无言，黑白道芒如海浪散开，将金灵圣母包裹住，她再想做什么动作，也难了。 两人的交锋到了一个极为凶险的境地。 只是金灵圣母送出金簪，目的已然达到。 地火水风生出，很快又被阴阳二气定住，你来我往，不让分毫。 而阴阳神光在定住地火水风时，渐渐融为一体，有混沌光华闪烁。金灵圣母不得不佩服道人胆大，居然敢在跟她斗法时，借助她的地火水风熔炼道法。 “此人天分才情，直追大师兄多宝道人。”金灵圣母闪过一个念头。 她念头微动，突然感应到金簪出了问题。 原来金簪飞入西岐城，落入闻仲手中。闻仲听得金灵圣母的传音，立即以本门秘法催动金簪，想要破开九火神龙罩。 哪知他刚祭起金簪，化成一道天河似的金色光华，虚空中一只灰青色的大印出现，射出万道神光，打向金簪。 那金簪本是天地间难得的异宝，遇见大印，居然一点都招架不住，给从空中砸落，四分五裂。 大印不住地变大，展露无边威势，一股奇异至极的大道之力蔓延开来，禁锢虚空。 金簪碎裂，与金簪心神相连下，金灵圣母也不由一阵气息不畅。 阴阳神光得寸进尺，立时让金灵圣母的地火水风完全处在下风。 “番天印！你们昆仑山之人，惯会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当真无耻，无耻至极。”金灵圣母自然以为道人事先便知晓了。 道人的神通绝不下于她，而那人手握番天印，金灵圣母也无胜过的把握。 如今道人拦阻金灵圣母，那人用番天印禁锢她西岐城的徒子徒孙，以大欺小，当真下作至极。 道人却没理会金灵圣母的谩骂，而是眉头一皱，分出一缕神念到了虚空，观察那大印。 里面流转着令道人也为之惊悚的气息。 有此印在手，哪怕是未成元神之辈，也能和天君争斗一番。 “番天印应该在广成子手里，看来是太乙真人请了广成子。” 于道人而言，总算又寻到另一个昆仑古仙的踪迹了。 西岐城里，杀机渐渐消弭，显然这场争斗到了尾声。 “玉鼎师弟，咱们合力除去这金鳌岛的妖孽如何？”虚空中传出一声广大无边的道音。 “告辞。”道人对着金灵圣母打了个稽首。 太乙真人因果既然要结了，他没必要继续呆下去，见好就收。 火山口飞出十团精纯至极的元气进入捣药罐，道人飘然离去。 虚空道音的主人一时愕然，他这是万万料想不到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金灵圣母的无边怒火已经宣泄而至。 “这昆仑山人情冷淡，可真是极好的！”金灵圣母动手时，暗自道。 正文 第165章 大道无情 虚空中两道强绝的气机开始交手。 此时，太乙真人浑身浴血走出西岐城，收了九火神龙罩，径自回转乾元山金光洞。 他默默腹诽一句，要不是广成子摆臭架子，想指使玉鼎师兄跟他一起对付金灵圣母，玉鼎师兄再冷淡，说不得还是要跟广成子说句话再走。 而太乙真人请广成子出手的筹码着实不差，那可是开天辟地第一缕庚金之气化成的金砖。 现在他因果了结，又身受重伤，自然对帮广成子没有任何兴趣。 其实昆仑山也不是人情冷淡，只是小圈子太多。 太乙真人杀性最重，一向只和玉鼎真人稍微走得近一点。 至于广成子，他是觉得身为敲钟人，又得了番天印，大家都要给他面子，以为自己人缘很好，其实广成子才是真正被孤立的那个。 连最不受元始天尊待见的黄龙真人，人缘都比他好，至少大家还心下有些同情黄龙真人。 昆仑十二古仙自从元始天尊离开之后，大家分道扬镳，跟广成子多少有点关系，他以敲钟人自居，在元始天尊走后，试图领导其他古仙。 大家哪里肯买他的账，自回了各家道场。 且不提太乙真人回转道场，上方跟金灵圣母交手的广成子可谓苦不堪言。 广成子这次出山，本以为可以让太乙真人支持他。又见到玉鼎真人，便想要顺手拉玉鼎真人入伙。 结果大出乎他意料。 太乙真人身受重伤，直接走了他还能想通；玉鼎真人简直一旦面子都不给，甚至打脸。 因为玉鼎还对金灵圣母说了一句告辞，对他这个元始天尊座下的敲钟人，居然直接无视。 简直不当人子！ 另外，广成子见玉鼎能对金灵圣母占据上风，本以为金灵圣母名过其实，一交手下，才发现这人法力雄厚，境界高深。 根本不是金灵圣母名不副实，而是玉鼎那小子长进太多。 一念之下，广成子更气。 金灵圣母何等修为，哪里能给广成子分心的机会。 她祭出四象宝塔、龙虎玉如意两大灵宝架住大印，一手化出血色的刀光，往广成子面门砍去。 那血色刀光乃是一道极为歹毒的神通，唤作“化血神刀”。 只要给此刀沾着，寻常仙人即刻毙命。 金灵圣母窥了个破绽，刀光一闪，广成子便即一声大叫。 她本欲乘胜追击，可是那大印着实厉害。 金灵圣母凝聚化血神刀时，分了法力，龙虎玉如意、四象宝塔只支撑了片刻，便即给大印砸落。 总归是四象宝塔和道人相斗时伤了一点元气，否则不至于如此。 金灵圣母光洁的额头登时给大印砸中，她不似多宝道人，修得金身不坏，比太古神魔也不遑多让。 一时间头颅稀烂，法身震荡，元气难以凝聚。 只是广成子虽然靠着番天印，伤到金灵圣母，到底挨了一记化血神刀，他没敢逗留，直接收回番天印，化了一道金光离去。 天上星光洒下，没多久金灵圣母头颅长好，只是眉心多了一点殷红的血痕，一时间难以消散。 “番天印果然名不虚传。”金灵圣母恨恨道。 要不是仗着番天印，广成子再长十条腿，也休想跑掉。 不过她也隐隐察觉出，番天印似乎是她克星。 下次再遇到广成子，更得十分谨慎。 这次要不是广成子给分了心，金灵圣母怕是要吃亏不小。 “弟子无能，还请师尊责罚。”闻仲赶到。 “此事也怪不得你，咱们先去看看石矶。” 师徒二人走进石矶闭关的地方，只看到一块神气黯淡的五彩神石。金灵圣母清幽幽一叹，“你可知石矶来历？” “弟子不知。” “她本是生于天地玄黄外的一块顽石，历经地火水风，方成精灵，拜在我金鳌岛门下，一向清闲自在，与人和善。遭这杀劫，却是无意中到了昆仑山，取得一缕先天杀气。 而太乙真人却是昆仑山杀性最重的仙人，原本打算合了那一缕先天杀气，功行圆满，结果被石矶先得，炼入神魂，与性命相连。而太乙真人，自不会放弃这一缕先天杀气。 我早算得此事，让石矶不出金鳌岛，或可免去此劫。但她虽是顽石，却喜欢四方闲游，受不得束缚，于是离开金鳌岛。我想着如今西岐城内，我教人物众多，或可护得她周全，便让她来西岐城助你，结果没想到终归没逃过去。 此事虽是大道之争，但昆仑山欺人太甚，石矶的公道，一定得讨回去。不过昆仑山余者皆不足虑，唯有那玉鼎道人，怕是已得我师伯真传，要给石矶报仇雪恨，非得请出我大师兄多宝道人不可。 你且好生呆在西岐，待我请出大师兄，再做计较。” 金灵圣母虽然看出昆仑山人情冷淡，可是到底一脉相连，玉鼎至少肯为太乙真人出手，她要给石矶报仇，总得有个万全之策，免得到时候把自己和一众徒子徒孙陷进去，得不偿失。 另外，石矶魂飞魄散，留下的本源神石该如何处理，此事也得问过大师兄。 金灵圣母收下神石，径自去了金鳌岛。 她尚未入得岛上碧游宫，便听得一声浑厚玄音，徐徐而至。 “师妹，你的来意我已知晓。石矶她遭了劫数，虽有前因，但昆仑山欺人太过，我等也是玄门正教，出身何尝低了他昆仑一脉。此事须得给昆仑山一个报应，方显得我教神通。 那昆仑山本有天地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的十洲祖脉、天地灵根，我会将其取走，以其滋润神石，再生一个造化出来，日后自有分晓之时。你放下神石，便自去吧。” “小妹还想着请你出山，既然大师兄已有计较，那我便不搅扰你了。” 金灵圣母听得多宝道人如此说，便不多言，留下神石。 她拿得起放得下，心知大师兄主意一定，再难更改。她向碧游宫打了个稽首，然后离去。 只是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大道无情，大师兄离她是越来越远了。 正文 第166章 来投 玉泉山，金霞洞。 道人面前悬着神农氏的捣药罐，元神法力不停流入其中，他开始和捣药罐建立感应。 这可以说是一座丹炉，但是无需生火。 道人和捣药罐逐渐产生奇特的联系，他陷入一种空灵的玄妙里。 捣药罐似乎响起祭祀之音，这是太古时代痕迹的残留，祭祀的并非神灵，而是天地万物，一切自然。 这种祭祀音极有穿透力，仿佛自远古时响起，穿梭至未来，而现在短暂停留在道人心海中。 捣药罐出现震荡，里面的精纯元气开始凝实，十枚大丹成形。 这十枚大丹无比鲜活，甚至产生不朽的特性。 此是祭祀音和捣药罐共同作用的结果，缺一不可。 而祭祀音也让道人想到了血棺唤醒地宫巨虫的古怪音节，两者出乎一源，作用不同。 十枚大丹终于出世，丹气如龙。 顺着一股神秘至极的感应，魔镜启动，大丹到了荒古世界。 本体正自练功，忽地睁开眼，周身十条如龙的丹气盘旋，化作精气疯狂涌入神魔之躯。 但见得魔躯湛湛生辉，周围吟诵起大道玄音，好似诸神礼赞，神魔之躯有了一丝丝蜕变的迹象。 这种异变持续了三个月，方才缓缓消退。 苏尘长身而起，只觉得身上精力充沛，说不出的快意。 他离神魔四重天又近了一截。 神农氏的捣药罐果真厉害，炼化出的丹药，对他这等人物也能产生奇效。 太古洪荒时，强者如林，似十位古仙之辈，不知凡几。神农氏仗着这捣药罐，恐怕猎杀了不少妖魔，练出的大丹数量自然难以想象。如此一来，神农氏的力量可想而知。 佛尸世界应该是大世界的投影，真正的神农氏多半还活着。 这也是道人取捣药罐时，如此耐心的缘故。 虽然还没突破神魔四重天，但是苏尘法力有了长足的进步，他再次来到那个被他禁制的漆黑山体。 山壁上，里面渗透出的暗红血迹犹在。 苏尘要再试一试这股沉重的魔意。 这是极为厉害的神魔之血，对他窥视太古神魔的玄妙大有裨益。 毕竟苏尘虽然为真正的神魔，可是走出的路，多少已经和前古神魔有了偏差，所得传承也非是完整。 他窥视太古神魔的玄妙并非为了走太古神魔之路，而是用以印证自身。 走自己的路，也不必排斥前人的路。 兼容并蓄，才是王道。 苏尘再次触碰暗红血迹，不朽不灭的魔意再次入侵。 他运转神魔之力，开始抵抗，试图瓦解魔意。 坚持了半日，终于有些支撑不住。 苏尘没有等到临界点，直接发动时光追溯的能力，魔躯恢复如初。他深深看了暗红血迹一眼，它的颜色淡了一些。 这血迹有不朽不灭的能力，而他时光追溯之后，山壁上的血迹没有回归，那么到了哪里去。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事情。 苏尘因此没有再尝试，下一次来时，他应该已经神魔四重天，届时对炼化血迹的把握，自然更大了。 这次尝试仍是浅尝辄止。 他回转玉虚宫。 在他离开之后，漆黑山体发出不甘的颤动。 整个山体似乎活过来，对于苏尘的离去十分不满，它似乎没想到苏尘身为神魔，竟然能轻易摒弃来自它的鲜血的诱惑。 山体不由有些失落和消沉。 苏尘继续闭关。 … … 道人出关。 太乙真人忽然到了玉泉山。 道人洒然一笑，点出一指。随着他一指，整个天地都黯淡下来。阴阳神光生出，没有光华万丈，而是极度内敛，甚至分不清黑白，一片混沌。 借助金灵圣母四象宝塔的地火水风，阴阳神光开始朝混沌神光蜕变。 太乙真人浑身散发出缕缕紫意，强绝的杀机流转，组成一个紫色的八卦，在他身前旋转不休。 近乎混沌的神光点中八卦。 虚空生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紫色八卦出现龟裂。 太乙真人身子徐然落下，只是一股深沉的潜力自他脚底传入玉泉山，他身周的山体出现一条条裂缝，深不见底。 太乙真人轻悠悠一叹，“师兄，我炼化了先天杀气，多有所得，没想到比起你还是差了一些。” “师弟何必丧气，你现在即使遇见金灵圣母，也能一较高下了。”道人微笑。 “正要和师兄分说金灵圣母之事，她法力高强，不差师兄多少，但还不是金鳌岛第一人。 那金鳌岛碧游宫如今由多宝道人执掌，此人法力高深，神通广大、宝物众多还在其次，他最厉害的一处乃是炼成不坏金身，肉身比灵宝还坚硬，举手抬足间，便有无数龙象之力加持。师弟纵使将九转玄功推演大成，想来也不过如此。 前次因我之事，让师兄恶了金灵圣母，我只怕她请出多宝道人，因此炼化先天杀气之后，就打算到师兄这边来住，咱们师兄弟二人联手，足以横扫此界，自不用怕他多宝道人。” “师弟怕不是担心多宝道人先找上你。” 太乙真人胖脸一红，轻咳，“师兄，莫要说破。其实小弟我还有别的缘故，我看师兄境界高深，迟早能臻至斩三尸的圣境，出去之后，小弟还想师兄能照应一二。如果将来师兄臻至师尊的境界，小弟也能攀附一番，避过劫数。即使小弟在此之前，遭了人劫，我这一脉，总能得师兄照拂。” 虽说斩三尸如镜花水月，元始天尊之境更是遥不可及，可是太乙真人本能相信道人能有那一日。 其实广成子三番五次邀请太乙真人跟他搭伙，太乙真人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现在太乙真人却愿意抛开面子，加入玉泉山。 若是广成子得知，怕是要气得三尸神暴跳。 “师弟愿意跟我探讨修行之事，我自然乐意之至。不知广成子那边，近来可有找你？” 太乙真人神秘一笑，“他现在没空找我。” 原来上次广成子给化血神刀伤到，一时间解不开化血神刀之毒，还被走漏了风声，如今都知晓他在崆峒山修行，三天两头都有出身金鳌岛的妖仙去找广成子麻烦。 实在是上次西岐城，他番天印一出，嚣张狂妄，惹了太多人不满。现在大家都听闻他余毒未尽，滋扰之下，总要拖得广成子伤势难愈，日子十分难过。 正文 第167章 道人破道于此（订阅加更11/16） 太乙真人在玉泉山开辟了一座白云观，住了下来。 道人和他谈玄论道，数年下来，颇有所获。 另外一边，杨戬统一的步伐再度启动，北周气数愈发强盛，他修炼的九转玄功在道人心中亦越来越清晰。 这门功法居然能吞噬王朝气运，自发进化。 给道人的感觉，好似九转玄功也在修行。 姜子牙背负的封神榜不时泄露出神仙圣魔的气息，他现在每次动手，都有仙魔道音渗透出来，背后有许多隐隐约约的影子，他成了封神榜神仙圣魔的载体，同样那些被封印的神仙圣魔也成了姜子牙的力量源泉。 这些家伙本来已经死掉，借助姜子牙开始重新干涉现实。 或许连姜子牙也说不清他到底是姜子牙，还是封神榜类集体意志的化身。 道人观察姜子牙时，有种看到自己命运的感觉。 太古神魔的意志也在不知不觉间想要影响他。 这是一个警钟。 可以说这个佛尸世界，完全是外面真实界的缩影，道人来的意义或许不是占有，而是见证，思考。 这是一段引人深思的故事。 道人是旁观者，也是参与者。 天地如一座大烘炉，将众生置身其中熬炼，谁将脱颖而出？ 谁主沉浮？ 人间的厮杀越来越激烈，天机也愈发模糊。 道人的心反而更加清明。 白云观近来时常传出磨剑声，实则里面根本没有剑，磨的是太乙真人天生的一颗杀心。 这是太乙真人悟出的修行之道。 道人置身天地杀场中，历史的厚重滚滚而至。 姜子牙、杨戬、太乙真人、广成子、金灵圣母、神农氏一个个神话历史人物在他脑海里闪现。 他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灼烧。 道人想要表达一些东西出来，作为他对前生今世的总结。 置身历史，他也成了历史。 置身过去，他能改变未来。 有什么可以是不变的？ 那就是“我”。 不是现在的“我”，不是过去的“我”，也不是未来的“我”，而是一种定义。 他是谁？ 玉鼎，道人，黑山老祖、苏尘这些是身份，而非是我。 “我”应该被怎样定义？ “我”应如道，道是有变化的过程，但是道本身是永恒的，无论哪个世界都存在。 先天地众生而存在。 道人封闭了洞府，他要闭关。 这一次，他要用毕生的积蓄，真正推演出一门独属于自身的功法来。 道姑的魂影变得极为淡薄，她一直是濒死状态，但是这一次，她觉得她真的快死了。 道人没有管她。 现在道人正处于顿悟状态。 如果让荒古世界的人知晓，他作为一个分身，居然开悟，肯定会觉得无比荒谬。 但这就是事实。 本体的思维和道人完全同步。 昆仑山本体的气息几乎彻底消隐。 古老的气息从道人身上渗透出来，金霞洞的石壁立时在古老气息影响下变得斑驳。 准确的说是尸斑。 整个佛尸世界在道人的感应里，到处都长着尸斑。 太乙真人、杨戬、杨婵、姜子牙等等此界所有的生灵其实都是从尸体中重新长出的新生命。 对于这个世界本身而言，真正的太乙真人、杨戬、姜子牙等等人物全都已经死了。在佛尸成为佛尸的那一刻。 佛尸即是世界。 新生出的生命，继承了原本太乙真人等等人物的称号。 道人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他终于理清头绪。 在佛尸还是古佛的时候，古佛开辟的世界酝酿了封神的神话，于是元始天尊、娲皇等等神话人物诞生了，但是随着古佛死去，世界陷入寂灭。但是古佛又没有彻底寂灭，佛尸便是明证。 这是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状态。 佛尸世界便处在了一个又一个重复的轮回里。 以封神的神话来演绎这个轮回，一遍又一遍。这是个轮回，更是个囚笼。 里面的神话人物本身在世界陷入寂灭时死亡，但是因为世界不断轮回，他们便又不断重生。 但每一次重生，虽然还是一样的记忆和行为，可的的确确是不同的生命了。他们是从佛尸世界这片冥土长出的新生命，继承的是神话人物的称号。 直到道人进入佛尸世界，打破了这个僵硬的轮回。 而且佛尸应该在外面不断杀人，获取血肉精气，佛尸世界也在不断复苏，想要脱离介于生死的状态。 两个因素叠加下，造成了世界内本来神话人物的觉醒。 最幸运的便是玉鼎真人，因为道人的介入，他顺势抽身离开。而元始天尊等神话人物，恐怕比玉鼎真人等人物特殊无数倍。 佛尸世界的异常，引起了“祂们”的注意，故而祂们直接不见了。 以至于这段封神历史彻底走形。 因为原本的封神历史是有祂们参与的。 道人还在思考我究竟该怎样如“道”永恒，而祂们应该已经斩去了“我”和“道”。 这个境界，比道人如今思考的境界要复杂太多，根本不是他现在可以想象的。 他思考的问题，也不简单，结合荒古世界的道果传说，道人几乎可以断定，他思考的问题，直指了道果的核心。 道果的果是“我”。 “道”与“我”。 合道的实质是将“我”提升到“道”的层次。 不然根本没法合道。 因为我如果不能和“道”相提并论，那就不是合道，而是被天道吞噬。 但是真有了与道同存的“我”，也不一定要合道。 这就是太古神魔们想要走的路。 它们不合道。 或者说自己开出一道。 完美世界的演化是为了化真实界，以真实界倒推出一条真实的“道”。 合已经存在的“道”，自然比开创新的“道”容易。 合道是一个捷径。 元神正宗的修行过程便是为了合道。 所以他要走以力证道的路不对，该是以力开道。 前面若是无路了，便用无上伟力开凿出一条道路来。 这才是太古神魔们真正错的地方。 它们不是走错了路，而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开辟出道路。 正如古佛寂灭，佛尸复苏，那是古佛走到了绝路，却没有放弃，意图以佛尸复苏，再开一条路出来。 道人灵感如山崩海啸一样爆发。 他手指触碰到斑驳的石壁，尸斑如苔痕一样剥落。 腐旧的气息溃散飘零，勃勃生机自指尖的道纹生出。 道人破道于此。 正文 第168章 六千年 当道人在石壁上刻下道文时，旁边近乎虚无的道姑目睹了这一切，她陷入极度的震惊当中。 瑶池圣地的道法已然是荒古世界顶尖，可是比起道人写下的道文，在气魄上居然还差了不少。 这只是一篇功法的雏形，却已经有了至法的影子。 他还没渡过天人五衰！ 道姑有种颓废、无力之感。 她亦是天骄圣女，可是自问在天分才情上了，完完全全被道人打败了。 但是她心里又突然一震，道人正在书写的道文，直指大道核心，对于本源几乎丧失殆尽的她，说不定有奇效。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因为她一旦照着道人的道文修炼，就再难摆脱道人的影响。 修炼意味着背叛。 但是不修炼，以佛尸世界的诡异，她必定没法在洞天世界重生，衰劫发作，恐怕连转世的机会也没有。 生存和对瑶池的忠诚摆在面前。 道姑终究在生存面前做出了妥协，她开始注目石壁上的经文。 她仿佛感受到了虚空中有一段经文在吟诵，而吟诵经文的声音又像是她发出的。 道姑的魂影止住了溃散。 这简直是荒古世界里都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不知何时，虚空中响起了一道神秘悠远的钟声，干涉了佛尸世界的时光。 道姑能勉强感受到，佛尸世界的时光变得极为缓慢了。 而道人沉浸在书写道文中，他整个人进入极度空灵玄妙的状态，这是一种特殊的道悟。 对外界既有清晰的感知，又做到了完全不理会。 佛尸世界的时光变缓，而荒古世界的时光依旧跟过去一样。 本体和分身思维完全趋于一致，但是处于了不同的时光流速当中。 … … 荒古世界，昆仑山。 元辰子等人在黑龙潭站住了脚跟，昆仑圣地蓬勃兴旺地发展，六千年岁月一晃而过。 元辰子等人开始准备渡第一次衰劫。 而玄灵教四派老辈的一劫天仙，纷纷陨落在第二次天人衰劫中。 这一道衰劫是天仙与天君的鸿沟。 要知道在之前，昆仑山整整有十万年未曾出现过天君。 第二次衰劫已然如此艰难，可见更加凶险不知多少的第三次衰劫有多么可怕。 最令昆仑圣地诸人担忧的是，老祖已经有足足七千年没有露过面。后山被老祖封禁的漆黑山体，最近一直有神异的道气泄露。 哪怕元辰子等人尽力封锁，可消息还是逐渐传了出去。 昆仑山有上古圣物出世的谣言在各大圣地、修行宗门扩散，连天庭也略有惊动。 元辰子很怀疑这个消息是瑶池圣地故意放出去的。 虽然因为某种原因，瑶池圣地一直没有对昆仑圣地动手，可是昆仑圣地弟子外出游历时，总是莫名受到瑶池圣地弟子的针对。 其实昆仑山有宝物出世的消息只是引来外界的觊觎，真正令元辰子等人心忧无比的事情是，算算时间老祖是不是要冲击第三次天人衰劫了？ 他想得到，外界自然猜想得到。 本来昆仑圣地灵脉衰竭，即使老祖陷入衰劫，外界也多半不会对昆仑山有任何想法。 但现在不同了。 老祖整整六千年没有露过面。 唯有尚且存在的玉虚天，似乎在证明老祖的存在。 洞天未朽，天君不亡。 可时光不会骗人，衰劫提前引发容易，想要拖过去，却十分艰难。 元辰子等人抹去了有关长寿仙府的记忆，自不知老祖有拖延衰劫的宙光真法，当然老祖本身是没有衰劫的事，他们更不知道。 他们只是以常理来推断。 元辰子虽然不说，但是这种不安已经逐渐在昆仑圣地蔓延散开。 弟子长老们忧心忡忡。 这样的变化，自然让外界察觉到。 外界关心昆仑圣地的变化，更多是源于对即将出世的上古圣物的觊觎。一旦圣物出世，昆仑老祖作为地主，自然更有机会得到它。 可如果昆仑老祖陷入衰劫，或者亡于衰劫，对他们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毕竟昆仑老祖曾有击杀过天君的前例，如今离昆仑老祖击杀天君已经过去了近万年，谁知道昆仑老祖现在又修成了何等神通。 在外界心中，昆仑老祖绝对不下于三劫天君，这等人物，除开天庭这样的庞然大物，其他地方很难见到，因为到了这一步，几乎都是隐匿不出的老怪物，为渡过第四次、五次衰劫做准备，轻易不会参与进争斗中。 但是昆仑山即使没有昆仑老祖，因为五派联盟，天仙的数量也非常可观。 元辰子是个公道人，玄灵教等四派对他很是心服，而且四派老一辈人冲击天君失败之后，更让他们意识到出天君的艰难。 在老祖六千年不露面的情况下，五派反而联系得更紧密了。 加上昆仑圣地，一共上百位天仙联合起来，修炼一门大阵，靠着大阵的威力，他们也能和天君一斗。 对于禁地宝物的事，他们看法也达成一致，尽全力保住里面的圣物。 因为这圣物出自昆仑山，显然是天赐机缘，天予弗取，反受其咎。何况老祖此前就把那里列为禁地，显然其中有大隐密，不能轻易放弃。 可惜的是，元辰子至今没有联系上老祖。 群仙同心协力，其中玉真子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一向胆小谨慎的他，多次出面稳定人心，教大家不要被外界的窥伺吓住。 不过随着禁地漆黑山体的异动越来越频繁，外界窥伺的势力也越来越多。 昆仑山到底不复巅峰时的荣光。 连最后的体面昆仑老祖也多半陷入了衰劫。 他们虽然团结，到底没有一位天君，自然容易引起外界的轻视。 已经开始有外面的大教、圣地闯入昆仑山。 甚至有一位天君闯入了禁地。 不过当天那位天君便浴血出来，很快衰劫就提前降临。 这可怕的一幕，让不少人瞧见，只是非但没有阻止外界的窥伺，反而让人觉得禁地中蕴藏着惊人的大秘。 而天庭、灵山、须弥山等庞然大物没有派人来。 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禁地的圣物真那么厉害，且对他们有用的话，再抢过来便是，或者直接让得到机缘的人物加入他们。 接下来数十年，不断有临近衰劫的天君、妖君闯入禁地，他们的鲜血浇灌了漆黑的山体，却一无所获。 漆黑山体有可怕的力量。 但是自漆黑山体发出神异的道气也越来越多。 各种神圣庄严的异象频繁出现。 同样，让人意识到了获取这件圣物的困难。 因为神异的道气，至今没有人将禁地的事物和魔道联系起来。 如果苏尘察知这一切，便会明白漆黑山体对自己进行了掩饰。它把自己伪装成上古圣物。 这是一个狡猾的东西。 “昆仑老祖提前封禁了这片山体，他一定知道其中的秘密。” “这个上古圣物多半和昆仑圣地有关系，传说中昆仑圣地遗失了许多灵宝。杏黄旗、落仙钟、阴阳镜等等顶级灵宝，曾经都在昆仑圣地。” “我们暂时对付不了那山体，难道还对付不了昆仑圣地，逼问他们交出其中的隐秘。” 一些修行圣地的人纷纷交流。 宝物动人心。 通过种种迹象表明山体蕴藏的圣物肯定在三劫天君以上，甚至来到四劫。 至于太乙层次，他们不敢想。 那种层次，注定能横扫荒古世界，可与青帝一战。 相比攻破山体取出圣物的艰难，显然逼迫昆仑圣地是更容易的事。 不断有修行势力发书质问昆仑圣地。 措辞可是要比他们因为佛尸质问瑶池圣要严厉许多。 说起来，近来又有消息传出。 瑶池圣地一直想灭掉昆仑圣地道统的原因，便是因为昆仑山有令瑶池圣地觊觎的事物。 现在看来，多半是山体的圣物。 有人更放出消息，瑶池圣地是忌惮天庭的某位大人物，才没有亲自对昆仑圣地下手。 大家很可能上了瑶池圣地的当，给人家做了炮灰。 各种真假难辨的谣言到处流传。 昆仑圣地面临的压力一日高过一日。 毕竟瑶池圣地底蕴雄厚，能够不惧流言。 昆仑圣地如今连仅存的天君也状况不知。 其实有关瑶池圣地的谣言是玉真子放出的，他平生很少弄险，这次是不得已为之。 在他看来，老祖是荒古世界不世出的人物，说不定能渡过天人五衰，为此界绝顶。即使他看不到那一天，如果让老祖记住他的功劳，说不定能将他从轮回中渡回来。 这是搏一搏，可以万世不愁的大福泽。 瑶池圣地虽然可怕，却给不了他这样的回报。 玉真子彻底放手一搏。 因为下定决心跟昆仑圣地站在一起，他才敢做这些小动作。 昆仑圣地也只有他的人脉，能够达到这种效果，让瑶池圣地给昆仑圣地分担压力。 而妖族中，关于瑶池圣地想让大家做炮灰的消息也很快扩散开。 蜃妖出了大力。 它现在是荒古世界妖族中的交际花。 还做了某位妖族大人物的面首，吃得很开。 因为诅咒的存在，它完全没有背叛老祖的念头，更知晓老祖的情况很好。 它甚至有预感，老祖再出现时，会震惊荒古世界。 正文 第169章 古山道观 在蜃妖将瑶池圣地的“阴谋”在妖族中扩散的同时，一座隐世已久的古山迎来不速之客。 古山上有太古洪荒时留下的道观，道观的弟子皆自称清微门徒。 据传他们曾经是太古洪荒时一个教派——清微教的残留。那时太古洪荒尚未破碎，清微教的教祖乃是道祖开辟元神正宗修行之道后，第一个渡过天人五衰，证得太乙境的人物。因此元神正宗渡过天人五衰的境界以清微教教祖的道号“太乙”来命名。 后来太古洪荒破碎，清微教的道统也四分五裂，散落虚空宇宙中。再不复昔年盛景。 如今道观的观主是个女冠，但只有道观的人才知晓她真实的身份其实是妖族，确切的说是龙族。 女冠唤作敖鸾，将清微教的黑水真法练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还兼修清微教的杀戮大道，凝练了一口先天杀剑。 虽然才渡过第三次衰劫，但在三劫天君中，着实属于顶尖之流。 一般而言，四劫天君已经是一流圣地的圣主，到了这地步，已经不理会外事，专心准备渡过第五次衰劫，或者靠着秘法拖延衰劫时间，轻易不在人世露面。 因此二劫、三劫的天君才是荒古世界露面最多的强者。 何况天君极难杀死，只要洞天不被暴露，或者深陷荒漠那样的险地，即使法身破灭，也能洞天重生。 这样一来，导致一个修行势力只要出现天君，便可以保证万年的兴盛。 故而昆仑老祖杀死云霄老祖之事，才会那样震撼人心。 那确然是天君中少有的狠人。 哪怕是一些三劫天君，对昆仑老祖也心存忌惮。 而闯入昆仑禁地的天君，多是濒临衰劫者，不得不行险一搏。 现在到古山道观的不速之客，正是一位濒临衰劫的天君，他也是龙族。 “敖汤，谁允许你到我这里来的。”道观内冰冷的女子音传出、 “姐姐，我这次来是要问你借那口杀剑一用。” “不借。” “父亲入灭前，可是要你看顾我一生一世的。” “他说过这样的话，我可没有答应。” “敖鸾，你别忘了，要不是我当初年纪幼小，能让你拿走龙宫的灵宝。清微教自持玄门正宗，若不是当初式微，又看在你奉上灵宝的份上，能收你入门。” 女子声冷冷一笑，“当年我早可以拜在先师门下，只是为了看顾你，要带你一起进入观内，我师不许，我才不得已奉上灵宝，且在观门外，跪了七七四十九日，历经五地狱劫，方得我师开恩，允许我带你入观修行。若你有修道之心，自也能让你列入门墙。 哪知你恶习难改，到处招惹是非，我师不得已下，逐你出得门墙，但也将黑水真法传授于你。 你以为我不知，你下山之后，兴风作浪，给三仙岛的天君捉住，当了一段时间坐骑，后来趁着三仙岛出事，偷跑去黑龙潭逍遥自在，期间侥幸渡过第二次衰劫，仗着黑水真法能延迟衰劫降临，有数万年逍遥可享受，不思进取。给人一唬，就逃亡海外，简直丢尽了龙族的脸面，如今还敢到我跟前提起成年旧事。 我料你的胆子，也不敢惹出什么大事，你说，究竟是谁唆使你找我讨要先天杀剑，想借此弄什么祸害？我看在骨肉亲情份上，可以饶你一命，但是唆使你的家伙，用心不良，我可饶不过。” 女子话音一毕，登时透出一股森白杀气，绕着黑龙潭妖君敖汤身前滴溜溜打转。 敖汤虽是法身，此刻也吓了个够呛。 他自小便怕这个姐姐，这次也是迷了龙心，才斗胆来借剑，没想到敖鸾道心通明，几乎察前知后，杀气逼迫下，敖汤没胆量继续隐瞒下去。 “你老说我不思进取，我这不是想着前两次衰劫都是靠着运气和秘宝才渡过去，以我的道心，渡过第三次衰劫希望渺茫。与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我在东海认识了一个天君，跟我说昆仑圣地有上古圣物出世，我就想着要不要去碰碰运气。只是你也晓得，我手上根本没啥趁手的宝物，离了黑龙潭，连供养洞天的灵机也十分勉强。现下黑龙潭局势乱糟糟的，我要杀回去，也不容易。 便想着，你反正刚渡过第三次衰劫，需要时间稳固境界，不会出去争斗，所以才来找你借先天杀剑一用。届时不管是杀回黑龙潭，还是去争夺昆仑山的上古圣物，都多些把握。 何况这杀剑乃是你去大道本源凝聚，丢了不是还能再凝练一口吗？” 敖鸾气得真火都冒出来，这浑龙，活了几万年还是如此糊涂。那森白杀气差点就斩落黑龙的蠢头。 她好不容易按捺住杀心，冷笑不止，“你以为我这口杀剑便是那么好凝聚的，而且人家怎么那么好心跟你说昆仑圣地上古圣物之事，还不是拿你当刀使。 旁人不知，难不成你也不知，昆仑山乃是我派根源，里面的水不知多深，岂是你可以去淌的。 你把那撺掇你的家伙神貌给我瞧一瞧，我要算一算他来历。” 敖汤老实拓印出那位天君的神貌。 却是个仙风道骨的修士，衣着古朴。 敖鸾看得仔细，同时掐指心算不止，只觉得天机混沌，一点也算不出来。 “我说你算不出来也不打紧，他说等我取得先天杀剑，便在黑龙潭跟我汇合，到时候一起计议。” “你怎么不早说，你持它去黑龙潭，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想借我的先天杀剑去昆仑山招事。” 道观里无穷森白杀气涌出，化为一剑悬在敖汤头顶。 敖汤不由龙心瑟瑟。 “还不快去。” 那剑往下一落，吓得敖汤赶紧离开古山。 森白杀剑一路宣在敖汤头顶。 女冠的神念自是寄托在杀剑上，她这杀剑乃是先天杀戮大道本源凝聚，此道为终结大道，有追溯因果的能力，一旦挨了此剑，哪怕是天君，也要在因果牵连下，株连洞天。 因此那唆使敖汤的家伙居心不良，谋取圣物是假，借剑杀人才是真。 正文 第170章 侵袭 黑龙下了古山，头顶着森白杀剑，心里又怂了，它嘀咕道：“老姐，我觉得黑龙潭现在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咱不去了。”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走。” 敖汤舔着脸，讪讪道：“这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瞧那道友也不是孤家寡人，你这要是下手后，首尾不干净，万一人家找上门咋办。我可说好，我还得给咱们敖家传宗接代。” “你龙子龙孙那么多，还传什么宗。” “这不是多多益善嘛。” “我瞧你儿子比你更强。” “要说还真是，何况你侄子现在跟蜃虚子那是拜把的兄弟，蜃虚子又是万妖宫女帝的面首，等于你侄子傍上了万妖宫这座大靠山，将来指定比我有出息。 要说这蜃虚子倒是厉害，万妖女帝那么多面首，没一个能伺候她超过千年的，蜃虚子跟了她有几千年，还精神抖擞，简直异类。” “你这么羡慕，要不也入赘万妖宫？”杀剑音如冰冷宇宙，黑暗虚空。 “哪能。”敖汤身子一股寒气，打颤道。 黑龙磨磨蹭蹭，不情不愿还是到了黑龙潭。 “敖兄，你果然借来先天杀剑。”一个仙风道骨的天君飘然而至。 敖汤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天君心里觉得奇怪，忽地感受到一股绝强的杀机锁定在身上。 一道森白的杀剑突兀而至。 天君连续布下多层护体神光，可是被杀剑毫不留情地洞穿。他动念生法，遇上毫不讲理的杀剑，一点用处都没有。 摄人心魄的杀机刹那间洞穿天君法身，一道难以愈合的创口显现，仙血直流如注。 天君法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 “敖观主，咱们可没仇怨。” 那天君没有尝试止住伤势，挨了一记先天杀剑，他只能选择洞天重生，而且还得想办法弥补洞天的创伤。 “这一剑只是警告，真有仇怨，就不只是这一剑了。” 天君面色阴沉下来，“你可知晓我是谁？” “不用知道，谁敢算计我，我就杀谁。”女冠的声音透过杀剑出来，森白杀气笼罩黑龙潭，道音蔓延散开。 她的话斩钉截铁，免得以后再有人拿她和敖汤的关系做文章。 从今天起，她要让人知晓，古山道观，清微门徒没有威名，只有凶名！ 天君法身给她杀气震住，几乎脱口欲出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这女人蛮狠，要是报出家门，因果就结大了，不好收场。 天君法身彻底散去。 敖汤元神颤动，直到天君法身消散，才彻底松一口气，要是这道友报出家门，可真就没法善了。 它后悔不迭，反正靠着黑水真法，还有几万年安乐可以享受，干什么来趟浑水。 它现在很是怀疑，它和敖鸾是一个龙爹生的吗。 老姐太不稳重了！ “原来黑龙妖君的靠山这么硬。” “先天杀剑，据传是隐世古山道观一脉的绝学，清微门徒！”有圣地的老人见识广博，想起一段秘闻，看破杀剑来历。 “听说他们祖师是世间第一位太乙。”又有大教的长老做补充。 “先天杀剑是属于终结大道的绝顶神通，任你肉身强横、元神无敌，照样吃不了好果子。只有同为终结类大道才可以匹敌。” “也不尽然，传说中两仪灭道剑绝不在先天杀剑之下，而混沌神光一类的绝顶神通，能与之争锋。据传太古神魔能硬抗终结大道之力。” “现在哪里还有太古神魔，至于两仪灭道剑早已随着八景宫消失而失传了。至于混沌神光，已经好几个量劫没有人修成。” “那她可真是同境界无敌的存在，瞧她气息深沉混蒙，怕是过了三次衰劫，太乙之下，除了那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怕是无可匹敌。何况真有过了四次衰劫的古董人物，也不可能和她硬拼，万一挨了一记杀剑，可不利于渡过第五次衰劫。” “修行最重要，这终结大道造成的伤势最难养好，换我也不想招惹这种人。” 黑龙潭以及原本的罗浮剑宫相邻，如今被多个势力瓜分，有不少圣地、修行大宗的长老驻守，先天杀剑一出，聚集了这些人的目光，他们的神念在虚空交流。 这也是示好。 表明他们知晓女冠的厉害，不欲得罪。 敖汤到底是二劫天君的修为，自然感应得到虚空的信息，心情陡然好转不少。 给谁看门不是看门，要不再回道观去？ 反正它连坐骑都当过了。 杀剑似知它念头，呵斥道：“我师已经逐你出门墙，你别想回来。往后也不许用我的名头招摇，若我发现，我便先动手宰了你。” 森白杀气往敖汤脖子打了一转。 其他圣地、大宗的人观察到这一幕，心里大松一口气，就怕龙仗剑势，这吃进去的地盘哪有吐出去的道理。 黑龙妖君要是真仗了杀剑的势，他们说不得要硬着头皮碰一下了。 杀剑立下威势，随即回归古山道观。 黑龙嘀咕几句，“姐姐靠不住，看来得靠儿子了，老龙我去万妖宫看下儿子吧。” 再不找个风水宝地，它堂堂二劫妖君，怕是要供不起洞天吞吐的灵机，搞不好衰劫还没来，洞天先枯竭了。 它当时只道海外天大地大，无人管束，没想到海外的水比它想象得要深许多，好地方早给人占完了。 当初能占据黑龙潭，简直幸运。 这也是罗浮剑宫此前强势，将黑龙潭当做试炼地，对黑龙妖君便睁只眼闭只眼。 … … 瑶池圣地，一株株蟠桃树盛开。 每一株蟠桃树，皆是一个洞天。 其中一株桃树黯淡不少，很快有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人走出来。 “白岩长老辛苦了。” 一枚斗大的蟠桃化为精气，补充了桃树的损耗。 中年便是挨了杀剑的天君，唤作白岩。 白岩苦笑一声，“有负圣主所托，这敖鸾秉承清微祖师的杀性，没法说动。” “我也是看清微一脉跟天庭那位有渊源，掺合进昆仑山之事，那位多半能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这小小龙女，竟不识趣。往后定有报应与她。” “圣主，我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请说。” 白岩对着虚空拱手，“昆仑山祖脉已断，纵使往外扩张，那也成不了气候，何况圣主引多方势力入场黑龙潭、罗浮剑宫的地盘，昆仑圣地也就得了一小块灵地，能济得什么事，为何圣主非要打压昆仑圣地。我瞧那昆仑老祖怕已经陷入衰劫，难以自保，时间一长，就更不成威胁了。” “此事是咱们瑶池祖师留下的预言，‘昆仑兴，瑶池破’。祖师勘破过去未来，不会说错。咱们总要未雨绸缪。这次害你损伤，着实过意不去，你且修养去吧。” “诺。”白岩觉得圣主话有隐瞒，但是也没追问下去。 可他还是觉得，只要继续拖下去，昆仑圣地绝对会再次败落，毕竟昆仑山元气枯竭，一劫天仙便是极限了，昆仑老祖这种已经是异数。即使云霄老祖，也是靠了瑶池圣地的帮助，才侥幸渡过二次衰劫的。 只要再等个几千年，昆仑老祖绝对会陨落在第三次衰劫中，定无幸理。 … … 昆仑山，一朵黑莲泛起道音，不知何时潜入了漆黑山体中。里面有一座血池，乃是外界闯入的天君残留也有漆黑山体神魔之血的汇聚。 血池本来想侵蚀黑莲，但是黑莲自生道音，如大道永恒不朽。 血池中一尊骷髅骨架在黑莲前一动不动，好似失去了所有生机，阴沉枯木一般。 可死寂的骷髅居然开口了，“后辈小子，咱们祖孙联手，杀出去必定横扫这片世界，何必自家内耗血拼。你把黑莲借我重生，万事好商量，我身上有许多太古大神通，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 黑莲无动于衷，道音徐徐散发，无形的波动荡漾，竟然在争夺漆黑山体的主权。 自从漆黑山体出现异样，陷入道悟的苏尘便分出一缕意念，驱使黑莲来漆黑山体。 现在的苏尘境界又提升许多，靠着道悟的道音，黑莲居然能对漆黑山体进行侵蚀。 而且他隐隐约约触摸到斩三尸的玄妙。 这和佛尸世界的本质有关。 他通过佛尸世界，隐隐悟到一点三尸元神的门槛。 黑莲以苏尘的一缕意念，勃发道悟之音，这更是破道之音，对漆黑山体的太古神魔之道进行侵袭和勘破。 骷髅本来想破禁而出，结果被黑莲打断了进程，而且居然有反被吞噬的迹象。 更可怕的是，黑莲本体是元始天魔气，本质比骷髅还厉害。 要是苏尘本体的神魔之身侵入，骷髅肯定欢喜不尽。 对于有破道玄音的黑莲，骷髅真扛不住。 关键是苏尘的道悟还在持续，破道玄音一日厉害过一日，等黑莲完全长成，它怕是要真彻底入灭了。 这黑心的小子，完全不给老祖宗活路。 骷髅大恨不已。 却不得不放下身段，说些软话，企图让苏尘回心转意。 只是黑莲里的意念完全不搭理它。 既然黑莲配合破道玄音有用，苏尘肯定一条路走到黑，非得解决漆黑山体这个隐患。 身为神魔的他，更了解神魔的可怕，这家伙真要是破禁出来，第一个要吞噬的就是他。毕竟没有什么比神魔之身更能帮骷髅恢复元气的事物了。 骷髅见黑莲油盐不进，闭口不言。 它现在得争分夺秒吸收血池的精华，做最后一搏。 就算干不掉黑莲，找机会破禁出来也还有机会。 它心里收起对后辈的咒骂，泄露出更多的神异道气，希望再引诱更多的外界人物进来。 可惜随着谣言四起，而且不少前车之鉴，大家对禁地越来越忌讳，自然更谨慎了。 但是昆仑圣地仍是不轻松。 老祖不露面，始终是悬在他们心头的大事。 岁月流逝下，大家对于昆仑老祖的存活疑问越来越多。 而且玉虚天因为不是苏尘本命洞天，随着苏尘深沉的道悟，仅靠着在昆仑山自行吞吐灵机，已然不够，有枯竭的趋势。 元辰子等人自然发现了这一点，心下忧虑越来越严重。 而这个消息终究泄露出去。 昆仑圣地仅靠谣言对付谣言，在事实面前，到底撑不住了，已经开始有天君用神念窥视玉虚宫的虚实。 新的流言也出现了，昆仑老祖得到了道祖传承。 有人在玉虚宫附近扑捉到了至法的气息。 暗流涌动不止。 正文 第171章 万修一心（七千字大章） 昆仑山外，十位濒临衰劫的天君碰面。 “昆仑老祖应该得了至法，说不定能渡过第三次衰劫。”说话的天君不乏羡慕嫉妒。 “难说，现在昆仑山不比从前，祖脉断绝，至法的修行需要的灵机海量，哪里是如今灵机枯竭的昆仑山能供应的。” “昆仑圣地不是在黑龙潭还有一块灵地？” 有天君嗤笑，“真是至法，修行起来，整个黑龙潭的灵机也不够！” “那当真是可惜了。” 一名双眼赤金的天君老者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如今不但昆仑老祖陷入衰劫，连玉虚宫掌事的小辈也临近衰劫，要不了多久，玉虚宫就群龙无首，我有意至法，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跟老夫联手。” 他话音一落，其他人没有回应。 此前濒临衰劫的莽撞天君已经被漆黑山体的诡异教训过，现在的天君大都老谋深算。即使劫气迷了道心，仍旧能保持理智。 “大家都是天君，开辟洞天，还怕他一个后辈不成？那昆仑禁地的圣物咱们暂时动不了，难不成还不敢闯衰落已久的玉虚宫？”金眼老者语气加重。 一名老者回应，“昆仑圣地的事，金瞳道兄怕是不清楚，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 “我知晓昆仑圣地传承久远，来历甚大，但也是过去了，何况大家情况差不多，与其坐等衰劫临身，还不如趁机一博。” 金瞳天君语气决绝。 其他人各自眼观鼻、鼻观心。 金瞳天君生气，袍袖一甩，“当真是修行越老，胆子越小，尔等连当年破妄的勇气都没了。” 他摔门离开。 过了好一会，一位天君笑道：“金瞳道兄怕是劫气攻心，坐不住了。让他去玉虚宫探一探虚实也好。” 适才最先回应金瞳天君的老者沉声，“我可是事先说好，天庭那位着实跟昆仑圣地渊源不浅，瑶池圣地据说跟昆仑圣地有大过节，都忍住了没亲自动手。何况人家虽是小辈，却实打实斩灭了一位天君，后生可畏。没摸清天庭那位态度前，我建议大家不要动手。也不要因为衰劫逼迫，铤而走险。咱们还是该团结起来，看准时机。” 前面闯入禁地的天君都是修行了比较躁烈的功法，或者劫气攻心，才不知死活前去试探。 剩下的天君即使被劫气影响，也保持了理智。 而且老者本是荒古世界一根青竹得道，他对劫气的抵抗在一众天君中最强，故而私下里稳住了大部分蠢蠢欲动的天君。 “可惜金瞳天君执迷不悟。” “总要有冲动的人帮我等探路，否则咱们也看不清昆仑圣地还有什么底牌。” “万一金瞳天君真获取了昆仑圣地的秘密怎么办？” “那咱们给他一些好处，届时共享一番。他要是执迷不悟，大伙儿也不是吃素的。” 相比昆仑圣地的深浅难测，金瞳天君的底细大家要清楚许多。 这道理大家都懂得，说话的人挑出来，其实还是为了把话说明白，免得到时候又扯皮。 能走到天君这一步，除非机缘逆天，资质悟性绝顶，否则大部分还是深悉趋利避害之法。 老者又道：“还有一事，清微一脉又有人炼成先天杀剑，这一脉和昆仑山渊源不浅，届时真要动手时，她如果掺合进来，大家切莫退缩，乱了阵脚。这一旦决定动手，千万不要想着后路。毕竟咱们情况摆在这里，等不起了。该放手一搏时，不可自误。” “竹翁放心，我等也是一路披荆斩棘过来的，该决断的时候绝不会犹豫。何况大道面前，一堆白骨，此间的残酷血腥，我等如何不知！定不会拖后腿。” 一众天君默默等待，希望金瞳天君劫气攻心下，早点探出玉虚宫的虚实。 … … 金瞳天君出去之后，到了一个僻静之地，使了禁法，掩盖天机。他嘴里吐出一片古玉，对着它开口，“那群老不死、小不死真不是东西，居然暗中勾动老子的劫气，还好你事先有准备，不然就着了你们这**贼恶道的当了。” 那古玉泛起清光回应，“道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金瞳天君叹口气，“道兄莫要怪我多嘴，这些家伙都是万年的老狐狸，想借他们的手帮你解决昆仑圣地，几乎没可能。你别看他们现在劫气加身，心里到底精明得很。这事我实在干不了，你要不另请高明？” 古玉泛起冷笑声，“道友，我那万年的蟠桃已经给你服下，你现在说要退出，怕是没这么好的事。” 一股极为沉重的威压自古玉散发出。 金瞳天君脸色一变，让现在将炼化的蟠桃吐出去是不可能的，他还指望着这绝世大药的灵机助他渡过第三次衰劫。 “道兄事先可没跟我透露昆仑圣地还有天庭那位大人物罩着，现在硬要我赶着上，岂不是推我入劫？” 金瞳天君吃人嘴软，只能倒打一耙。 “这事知道的人不少，道友难不成早先不知？这话可蒙不了我。而且但凡我能亲自出面，那蟠桃也轮不着给道友服用。”古玉的语气很强硬。 金瞳天君轻咳一声，“我就这么一说，只是道兄多少要体谅我的难处。若不然，我宁愿上天庭做个星君。” 古玉淡声回应，“道友怕是不知南天门的四大天王已经换了我瑶池圣地的长老来担任，你要上天庭，总得先过南天门。” 金瞳天君眉头一皱，良久之后，沉声回应，“老夫和万妖宫的蜃虚神君有一点交情，他身份特殊，而且修为不高，进入玉虚宫探探虚实，不容易引起怀疑。只是蜃虚神君神通一般，未必能看出玉虚宫多少底，还得请道兄借瑶池天窥镜一用。” “如果道友真能说动蜃虚神君，倒不是不行，只是天窥镜不可能借出，我倒是有个办法，那就是道友将金瞳秘术的威能转给他一半。如若不然，我只好让道友将蟠桃还回来，往后大家各不相欠。” 古玉泛起清幽道气，可怕的威能积蓄待发。 金瞳天君咬了咬牙，“道友再借我三颗三千年的蟠桃，我必定给你办妥此事，要是不成，我亲自上阵，绝不推诿。” 虚空中出现五枚蟠桃，以及一个玉瓶，“只要道友能办妥此事，区区灵药算什么。瓶中有‘虚空劫’，能瓦解洞天。如果蜃虚子真能进入玉虚宫深处，让他找机会投进玉虚宫的洞天中。事后，我还有报酬。” 金瞳天君见到玉瓶，金眼扫过去，顿时觉得内心悸动无比，心知此物着实歹毒，他沉声回应，“此事包在我身上，如果请不动蜃虚神君，老夫会直接杀入玉虚宫，绝不会耽误道兄的大事。” 软硬兼施下，金瞳天君彻底屈服。 实在是给的太多了，而且还有虚空劫这等歹毒之物，他把握大上不少。而且他要是拒绝，肯定要立即面临瑶池圣主的怒火。 他现在可吃不消。 而且他也不敢逃，一来是衰劫降临，二来吃了蟠桃，身具蟠桃灵机，没个千八百年消散不掉，总能让对方找到他。 他扯皮这么久，还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报酬。 瑶池圣主倒也是舍得本钱。 金瞳天君决定放肆一搏了。 他心里同样笑话适才那些天君，临到头畏畏缩缩，成不得气候，看来众天君里，还是他最有希望渡过衰劫。 现在那些家伙肯定在笑话他，岂不知他这一番算计既深远，又决断。 金瞳天君更明白，他这等人物还不被天庭那位放在眼里，只有瑶池圣地这等大势力针对昆仑圣地，才会惊动对方。 否则昆仑圣地何至于衰落这么久。 其实早就受到瑶池圣地打压很久了，否则也不会衰落到现在才有一点复兴的苗头。 竹天君只以为里面情况复杂，却没他这一双法眼看得明澈。 何况这修行路上，想要不得罪人，不结因果，哪里可能。该站队还是得站队，有些人自以为置身事外，不沾因果，等到衰劫降临，才会明白，什么叫孤立无援。 他决断一下，立即奔赴海外，到了万妖宫，灵丹开路下，还是等了三个昼夜，方才见到打着哈欠的蜃虚神君。 蜃妖双目青肿，懒洋洋地请金瞳天君到一间静室说话，周围禁制布下，它喝了一口神茶提一提神，“金瞳道友不知有什么好事来找兄弟。” “蜃兄果是察前知后，确实有一桩好事。” 金瞳天君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得清楚，只是将蟠桃少说了三枚。他这是担心蜃妖虚不受补。 蜃妖听了暗笑不止，“该死的老头，居然敢打我家老祖的主意，如今撞到你爷爷手里，我还能让你拿了好处，渡过衰劫？” 它故作沉吟，一派为难，“道友别看我现在风光，其实也不过是陛下她老人家的玩物而已，我哪里敢借她的名头招摇过市。” 金瞳天君暗骂，“你没借万妖女帝名头，能有那么多妖君跟你八拜之交？就算你这厮卖屁眼，人家都未必瞧得上。” 他神色缓和，微微一笑，“我没说让蜃兄招摇，只是去玉虚宫正常拜访一下，然后找个机会丢这个玉瓶的东西进那洞天。蜃兄办成此事，立时可以走。届时自有我等来给道友收尾。而且真出了事，昆仑圣地还敢到万妖宫来找蜃兄不成？” “不好不好，实不相瞒，在下这情况，道友应该有所耳闻，我是没法修行的，近来我想了想，痛定思痛，打算转世修行，往后总得过天劫，万一上面那位真和昆仑圣地还有香火情，我这天劫还过不过。” “这样吧，蜃兄如果答应，我以道心发誓，再做主给蜃兄两枚蟠桃，必定能助道友渡过元神灾劫。” “哎，道友有所不知，我虽是陛下的玩物，可对陛下倾慕之情，却如高山大川，绵延不绝。道友送我的蟠桃，我打算全部孝敬陛下。” 金瞳天君哪里不知蜃妖是还不满足，故意托词。 但就怕鱼儿不上钩。 他又拿出最后的蟠桃，同时取出珍贵的圣药以及数门高深的道法，诚意十足。 虽然心如刀割，但是想着不用冒险，一旦事成，瑶池圣主还另有回报，到底狠下了心。 蜃虚子为难地收下好处，然后发下大誓，本月内必定办妥此事，否则万劫不复。 金瞳天君方才放下心，他却不知蜃妖作为一位渡过天雷劫的盖世妖魔残影，已然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且蜃妖一向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还没有过不良记录。 金瞳天君自然不疑有他。 送走金瞳天君，蜃虚子又去东华山见了一位亦正亦邪的道友，这人的嫡亲妹妹在瑶池圣地修行，他露了一点口风，让东华山的道友转达。 瑶池圣地得了这风声，那圣主神通广大，自然清楚金瞳天君已经请动蜃虚子，其实圣主还有不少后手，蜃虚子也在他考虑中，只是算它来历时，总有一层迷雾遮掩，令他举棋不定。 金瞳天君既然请动了蜃虚子，倒是不妨一试。 而蜃虚子这一番作为，表现出的贪婪，更让瑶池圣主消去疑心。他办妥此事，老圣主出关之后，必定欢喜。 能用灵物解决的事，绝对不是难事，瑶池圣主又送了一枚万年蟠桃给蜃虚子，手笔不可谓不重。 当然，里面也弄了一点小手段，如果蜃虚子只干活不出力，这蟠桃就能要蜃虚子后悔。 蜃虚子得了万年蟠桃，自然欢喜不尽。 他登即动身前去玉虚宫。 值此昆仑圣地风雨飘摇之际，蜃虚子的到来，自然让元辰子等人心里有些阴霾。 而且它改头换面，元辰子等人也不知宫中试心路正是蜃妖本源所化。 倒是玉真子沉得住气，让元辰子等人请蜃妖入宫。 再回玉虚宫，蜃妖感慨不已。 它进得玉虚宫，身上诅咒和老祖联系得愈发紧密，心中祈祷下，果然和老祖建立了感应。 元辰子、玉真子作陪，不敢怠慢蜃妖，同时暗自琢磨蜃妖来意。 而蜃妖一心二用，一边应付众人，一边和老祖交流。 “你这些年倒是干得好大事。”老魔的声音在蜃妖心海里响起，同时浑身有一股冰冷的道气流淌而过。 “都是托老祖的福。”蜃妖听到老魔冰冷的魔音，心里反而有种踏实感。相比万妖女帝，它更亲近老祖许多。 这不仅是诅咒的原因，还有本能。 因为老魔渡过了天雷劫，跟它建立了很深的羁绊，在岁月下发酵，它已经发自内心驯服。 随即蜃妖交代了金瞳天君的事。 “我知道了，人家在你身上可是下了不少手段，还有那蟠桃也有问题。” 蜃妖没有后怕，它很确定自己出了问题，老祖肯定有办法给它处理，刚才那冰冷的道气，应该就是老祖替它驱除隐患了。 “让老祖费心了。” “这事来得正好，你便将那玉瓶投进玉虚天里，让这些家伙助我炼成神通。” 老魔悟出三尸元神的眉目，却需要海量元气，光靠青色布条吐纳，不知要积攒多少岁月，不如趁机用捣药罐炼化这些自寻死路的天君。 反正他道悟已经临近尾声，没必要再消隐下去。 而且这些天君，有一个能渡过第三次衰劫就不错了，还不如让他们来做老魔的垫脚石。 他还可以借此一举突破神通四重天甚至五重天。 到了神魔五重天，境界已经跟资深三劫天君相当，力量十倍过之，届时他凭借道悟的功法，足以和四劫天君交锋。 希望这些家伙给力一点，而且神农氏的捣药罐能借他们的元气成功炼出绝世神丹。 蜃妖自然照着老祖的吩咐去做。 它身上秘宝众多，趁着众人不注意就将玉瓶丢进玉虚天，然后告辞。元辰子等人自然没发现，可是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但到底没留住蜃妖，送它离开。 而蜃妖进入玉虚宫之后，暗中窥伺的金瞳天君、瑶池圣主立时失了感应，他们做下的种种布置都失效。 本以为又要功败垂成。 哪知道蜃妖居然安好走出。 没过多久，瑶池圣主、金瞳天君感应到玉虚宫传出洞天衰败之气。 “虚空劫生效了。”古玉的声音泛出。 金瞳天君亦十分激动，看来蜃虚子这一步走对了。 洞天衰败之气，完全掩盖不住。 昆仑山外集结的濒临衰劫的天君们皆有所察觉。 “没想到金瞳天君果真做下这件大事。” “此事明显和那蜃虚子有干系。” “你有所不知，我看那蜃虚子是金瞳天君请来的，这老东西可老辣了。” “竹翁，大家何时动手？” “再等等。” 竹翁总觉得有些古怪，举棋不定。它天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否则也不可能以青竹之身得道。 它运足法力观望昆仑圣地气数，果然随着洞天一起衰败。 却不知是老魔以罗天术数营造的假象。 昆仑圣地也人心惶惶，做不得假。 “还是得小心一点，我再去请三位天君来。”竹翁终于下定决心。 其余天君虽然觉得他谨慎过头，但谨慎也是好事，只是担忧万一金瞳天君捷足先登，得了好处，立即遁隐，届时大家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竹翁没忘记此事，自然又让其余天君紧盯着金瞳天君，他亲自再请三位天君来，这期间要是其余天君得了好处，他便算是白走一趟，绝不怨人。 其余天君自然不让他承担风险，赌咒大家同进同退，绝无二心。 另一边金瞳天君已经按捺不住。 只等着玉虚天气息衰败至极时，便决定出手。 他对昆仑圣地的至法并非势在必得，只要能替瑶池圣地除此心腹大患，往后的好处，说不定还能助他渡过第四次衰劫。 如果让别人先灭了昆仑圣地道统，他能从瑶池圣地得的后续好处，恐怕会大打折扣。 此时，瑶池圣主也道心激动，除此大患，可保瑶池万世无忧。 老圣主说不得要拼尽全力，助他渡过第五次衰劫，证得太乙。 他一念及此，悠然神往，真到了那一步，他也有资格角逐此量劫的道果，再不济也能无衰无劫渡过几十个元会。 不枉费他用尽苦心，甚至还布置下许多后手。 只是蜃妖真能办成此事，让他恍然之余，也觉得很不真实。 可是昆仑圣地洞天衰败，气数将近骗不了他。 而且大功告成就在眼前，瑶池圣主纵有疑虑，也会自己骗自己，可能是多虑了。 而玉虚洞天破败，散去的造化灵机，并非没有去处，而是聚集到了黑莲中。这也是老魔的算计，正好利用玉虚天来助黑莲出世。 一举数得。 没有玉虚天的造化灵机，黑莲要彻底压制住骷髅实是无比艰难之事。 而老魔也暂时分不出多余的灵机来。 他重心还是在神魔之身上面。 能一举突破神魔五重天，才是如今最紧要之事。 而命运的牵引下，佛尸也走出荒漠。 老魔的神秘思感隐隐有所预知，这是一场难以避免的大危机。 或许这才是他破道创法的真正劫数。 这番隐忧，自是不为人知。 而金瞳天君孤身进入昆仑圣地，在玉虚宫上方负手而立，眼中射出金芒，打在宫门上。 “玉虚宫的小辈们，出来吧。” 玉虚宫，众弟子长老仿佛看到一双金色眼眸，洞穿虚空，他们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 这是一位资历很深的天君。 但是众弟子长老都经历过试心路的磨炼，而且玉虚宫最重道心坚定，此时虽然不乏畏惧，却也没有退缩。 其余四派支援过来的天仙在玉真子的劝说下，也没有退缩。 玉真子晓以大义，他们出身昆仑山，做为外人，再想拜入别派，更无可能渡过衰劫，还不如拼死一搏。 何况昆仑圣地在黑龙潭的灵地灵机分配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四派天仙。 昆仑山虽是五派，早已在万载岁月下，同气连枝，以师兄弟相称。 元辰子此时对着众天仙一礼，“我欲借诸位道友元气一用，与之死战。” 玉真子哈哈大笑，越众而出，“元辰子掌教，你小瞧我等作甚，今日之事，非是一人之生，一人之死，生不能独生，死不能独死。众道友，布阵！” “我等昆仑修士，何惜一战。” 长明子声如金铁，穿破云霄。 “何惜一战！” “何惜一战！” 众修士声如雷震，震荡虚空！ 在莫大的压力下，昆仑众修，成了一块铁板。 因为这一万年五派的团结友爱，做不得假，以诚心待人者，必以诚心报之。 老祖教他们修道修心，成了昆仑山万年的修行宗旨。 欲修其行，先修其心。 五派中，不乏有元神真人因为昆仑圣地的修行宗旨，明心见性，渡过元神三灾。 此是受道之恩，何以为报。 以德报德！ 此际， 一人之心，万修之心是也！ 在一众修士众志成城时，昆仑山仿佛传出一声欣慰的叹息，这叹息是贯穿无数量劫而至。 “巍巍昆仑，死战不退！” 金瞳天君给一股惊天气浪掀动。 “天君之下，皆为蝼蚁！”他勃然大怒。 他不肯承认，自己居然对一群未成天君之辈的家伙吓到了。 他可是开辟洞天的天君，执掌一方天道的天君。 他绝不承认自己心中的畏惧。 蝼蚁之力，能至于此？ 他绝不肯承认。 但是众声汇聚，不止玉虚宫。 其余四派弟子长老感应之下，皆一起发声。 “巍巍昆仑，死战不退！” 连昆仑五派传道的三十六古国的百姓也受到感染，他们来自先祖的血脉泛起了悠远的记忆。 昆仑山不该如此落寞。 昆仑山当有无上荣光。 巍巍昆仑，为道之源，为天地根！ 不知何时，玉虚宫的地面泛起玄黄！ 似乎有一道黄色的旗帜虚影若隐若现。 一人之心，已为亿万人之心！ 洞天仍是衰败。 可是这种腐朽衰败中，又有全新的力量诞生。 “伟哉昆仑！” 这一切只发生在片刻间。 金瞳天君已经骑虎难下，他知道再不行动，恐怕要被这股人道洪流冲击，天君法身陨落在蝼蚁手中。 一只金色巨掌，自空落下，要将那膨胀的元气压下去。 他头顶更有一座金色洞天若隐若现。 天君伟力，轰然迸发。 金瞳天君连洞天也拿出来，全力出击，绝无任何保留。 “米粒之珠，也敢放光华。” 哪怕这些米粒有点多，但是全力催动洞天的金瞳天君，不认为自己会落败。 他要让这群蝼蚁明白，为何天君是天君！ 天君、天仙，一字之差，已然是天地之别。 尔等哪怕成仙，也不过是荒古世界的炮灰！ “金瞳天君居然毫无保留。” “谁能想到，昆仑山的修士如此血性！” 这是一场将载入荒古世界历史的交战。 从来没有过天君以下战胜过天君的例子。 若有，恐怕是始自今日。 而无数元气，在玉虚宫众天仙的诵经声汇聚成天河洪流，迎上虚空巨掌。 那煌煌金色洞天也随之落下，仿佛天道压来！ 如果这是天，那就逆天！ 修士们唯有死战不退之心。 他们既是万，也是一。 正文 第172章 前古未有的壮举（四千字大章） 嗡嗡嗡！ 昆仑众修的元气天河跟虚空的金色巨掌碰撞，轰轰做鸣！ 整座玉虚宫都受到震动，衰败的洞天，几乎要散为虚无。 没有后退可言。 万修一心，在外来的压迫下，非但没有溃散，反而元气更加凝练。元气喷薄，滚滚洪流继续勃发。 他们毫无保留。 道心如铁！ 金色巨掌居然被元气冲散。 但是没有结束。 金色洞天压了下来，如同虚空塌陷。 昆仑山外面的人看过来，但见得金色霞光动天，轰鸣颤音源源不绝，玉虚宫的地面如破布一样抖动。 金瞳天君，同样没有任何保留。 天君人物，决断非常，一旦做下决定，便是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金瞳天君毫无顾忌地抽取金色洞天的潜能。 一股破灭一切的威压瞬息间止住了下方元气大潮的奔涌，笼罩在玉虚宫众修心头。 鸿沟一样的境界差距，让玉虚宫众人神魂动荡。 这是绝对境界的压制。 金瞳天君恍如神明，而他们如若微渺凡尘。 天君之威，煌煌天道，不可抵御！ 仍是血肉之躯的许多修士，骨骼发出连珠炮的爆响，甚至有鲜血爆出，虽然如此，没有一个修士受不住压力跪下。 他们把这也当成了修行的磨砺。 只要熬过这场死劫，每一个修士都能得到蜕变。 但是他们真能熬过去？ 玉虚洞天如死寂的枯树，再没有任何造化灵机可言。 那杏黄旗帜的虚影也有消散的趋势。 巍巍昆仑，到底不复从前。 金色洞天的潜能还在不断释放，洞天的潜能还没完全展现出来。金瞳天君双眼的金芒如长龙射出，盘旋虚空，笼罩玉虚上空。 他神情冰冷，如高不可攀的上苍，又犹如代天行罚，淡漠的玄音响彻天际，“尔等终是蝼蚁，冒犯天威，罪无可赦！” 金色洞天释放出更浩瀚的威压。 连观战的众天君都变了颜色。 这种极致的催发洞天潜力，他们从前完全没有见到过。 洞天是天君们保命的底牌，莫说激发洞天之力，便是给人展示，也是罕见至极的事。 可见金瞳天君绝非表面上那样蔑视昆仑众修。 天君之下的人物能将一位天君逼到这份上，可谓闻所未闻。 他们今日见着了。 既有些同仇敌忾，又有些钦佩这些他们往常瞧不上的蝼蚁。原来蝼蚁之力，也能成浩浩洪流。 他们更能体会到那股坚定的道心。 在漫长岁月以前，他们有过，但是又丢失了。 得道容易守道难！ 为了渡过衰劫，他们的道心悄然变化。 没有人可以一直正确，天君也不能。 一证永证，道心境界不衰退，至少是天君没法做到的事。 他们被震撼了，隐隐间明白了一件事，天人衰劫的考验其实从他们成为天人就开始了。 他们为修行付出许多，可是修心却付出很少。 漫长的岁月下，他们已经失去凡修的初心，没有了感动，热血以及那颗鲜活的灵魂也逐渐麻木，只见得利益。 这才是真正的衰朽。 如果只为了苟活和利益，道心跟死灰枯木没有区别。 太上忘情，并非无情，而是没了情带来的困扰。 可是漫长岁月的麻木，怎么会因为一时的触动而松动瓦解，冰消雪融？ 他们明白，却很难做到昆仑众修此刻的心境。 漫长的岁月，已经给他们道心上了麻木的枷锁。 所以他们需要昆仑山至法的机缘，圣物的机缘，来渡过迫在眉睫的衰劫，再延续万载岁月，以此来消解过去漫长岁月带来的麻木。 他们从昆仑众修身上开悟，又势必要以昆仑众修的鲜血给他们开路。 天地何其不仁，又何其残忍。 他们品味这残酷，更坚定了要渡过衰劫的决心。 每个天君都在等待金瞳天君彻底击溃昆仑众修的那一刻。 可是他们内心又期盼会有一点奇迹，来回报昆仑众修如铁的道心，他们的命运或许该长一点。 而若有奇迹，最后也势必会终结在众天君手里。 金色洞天缓慢下沉，压碎了玉虚宫古旧至极的大门，这道宫似维系着玉虚宫最后的容光，如今也轰然倒塌。 但是宫中众修，没有屈服于这灭世一样的绝望。 他有热血的，便喷薄热血。 元神肉身合一者，便点燃魂火。 每个人都是铁石早就的道心，融化了也是滚烫的铁水。 即使玉虚洞天已经彻底死寂，可是众修以元辰子为首，依然将玉虚洞天守护着。 他们奋尽了最后一丝元气！ 此刻漆黑山体一阵抖动，玉虚洞天破败的造化灵机完全到了黑莲之中，血池中骷髅骨架在融化。 它是如此的不屈，但是在黑莲汪洋汹涌的道力下，在破道玄音中，仍旧没法顽抗下去。 骨架四分五裂。 黑莲的本源元始天魔气，似乎沟通了过去。 虚空中有诵经声。 那是过去的某位道祖在替它诵经。 元始天魔气的潜能尽数释放，血池在褪色。 黑莲在绽放，一个似有似无的模糊黑影在黑莲中缓慢浮现。 骨架在消逝，血池中涌起黑雾。 来自道祖的诵经声，如同盖棺定论一般，彻底判了它的死刑。 没有人关注这一切。 此刻没有任何异常，能夺走外界对玉虚宫众修的关注。与天君相比，他们是凡人无疑，可是此刻凡人之躯，却在干比肩神明之事。 玉虚宫千疮百孔，这前古的遗迹在销毁破灭。 这里将成废墟。 但是众修心中的玉虚宫没有毁去。 巍峨如故。 凛凛人如在，休言玉虚亡！ 在铁石的心念下，杏黄旗帜的虚影凝实起来，玄黄侵染，光芒万丈，跟落下的金色洞天抗衡。 他们的道心似乎穿越至宇宙洪荒，召唤出了这片消弭在过去的玄黄！ 杏黄旗守护不是昆仑山任何一人，一草，一木，一石，乃至任何生灵，它守护的是昆仑山。 相隔无穷岁月，在众心合一的守护下，过去和现在共鸣了。 他们甚至能体会那杏黄旗帜欣慰的哀伤。 哀伤过去昆仑无此一心，欣慰今日昆仑有此一心。 金色洞天和杏黄旗帜凝实的虚影开始碰撞，一片昏沉的平静，两者的威能互相抵消。 但是其中的惊心动魄唯有天君才看得出来。 “仅是虚影就有如此威能，可怕！如果金瞳的洞天和这件灵宝虚影的碰撞之力散发出来，必然山河破碎，方圆万里都要沦陷为绝灭死域。这绝对是一场大杀孽。” 有天君感慨。 饶是他们视苍生为刍狗，此刻也略有庆幸。 这也是好事，看来他们的麻木有消解，多了一丝不忍之仁。 金瞳天君眉头紧皱，他没有留手，但是攻不破杏黄旗帜的虚影，这是昆仑山过去传递来的守护力量。 果然是深不可测的太古洪荒道统，仍有如此可怕的底蕴。 走到了这一步，没有后退的道理。 “给我破。” 破碎的不是杏黄旗帜虚影，而是金瞳天君的洞天！ 这已经不是压榨洞天潜能，这是破釜沉舟，毕其功于一役。 哪怕他顺利剿灭昆仑圣地众修，也要付出几乎不可接受的代价。但是他察觉到了昆仑众修的蜕变，今天要是不灭杀他们，将来他会为此后悔。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这群蝼蚁有咬死他这头大象的可能。 他已经走到跟蝼蚁拼命这一步。 拼命就拼命吧！ 事实如铁！ 金瞳天君选择面对现实。 他绝不会退，退了这一步，他的道心也接受不了。 洞天破碎，直接抽空附近的天地元气，而且金瞳天君的洞天，发挥出了超越极限的潜能。 金色的神芒，交织出大道纹路。 金瞳天君双目流血不止，而他身体出现不可逆转的皲裂，整个人散发出极度的衰败气息，如一截朽木。 而无上神威山崩海啸一样迸发出来。 玄黄的气息在消退。 杏黄旗帜的虚影在溃散。 洞天破碎，如天地烘炉一样燃烧，要毁灭玉虚宫众修，将他们彻底化为灰烬。 每一个人都充满了不甘。 他们没有无可奈何。 “道心为火，血肉为柴，白骨为炭。” 元辰子整个人燃烧起来。 他在焚烧自己的神形。 这是一种难以逆转的自毁。 他以自身为神炉，极致燃烧。 碧灵子、长明子紧随，玉真子同样跟上。 没有一个修士犹豫，在元辰子无私无畏的道心感染下，他们每个人的道心都连在一起，众心一心。 如果修行的前路是黑暗，那么此刻必然是光明！ 在昆仑山最昏沉黑暗的时代，他们是光。 他们守护的是昆仑，亦是这一万年来形成的修行道路，是他们的坚持。 玉虚宫本来被抽空的元气，好似干涸的泉水，又突然生出活水一般，新的元气诞生了。 不在未来，不在过去，就在现在。 杏黄旗的虚影彻底溃散，而道心凝聚的力量令废墟的道宫没有彻底死寂。 每一个修士如炉火燃烧，可他们内心却不燥热，如有清冽悠远的钟声响起。他们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很平静。 他们从没有如此刻般安宁平静过。 他们的内心并不是绝望的死水，而是平静地接受神形的消逝。 万物皆会消逝的，他们无非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死亡原来并不令人恐惧。 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在于未知。 可是亲历时，绝非预想的可怕。 那不过是存在形式的转变。 他们会成为无知无识的尘土，甚至连尘土也算不上，可这不会是最终的归宿，而是一种循环。 这是撇开大恐怖下的大安宁。 古之圣贤向往人人如龙的世界。 此刻昆仑众修，便有这点意思了。 金瞳天君不知为何内心生出颤栗，这是震撼的颤栗。 在外界看来，金色洞天的威压，给玉虚宫带来无尽的恐惧和压抑。可是金瞳天君却深深明白，生出恐惧和压抑的是他自己。 火焰灼烧了金色洞天，这是虚幻的世界，并非真实。 火焰还在金瞳天君身上燃烧。 他从朽木变成了死灰。 金瞳天君彻底消散时，充满了不甘和绝望。这该是出现在那些蝼蚁身上的情绪，但是出现在了他身上。 原来他和蝼蚁没有区别。 金瞳天君变成了金瞳天君以为的他们。 这是一种荒谬的讽刺。 只是不重要了，他已经先于他眼中的“蝼蚁们”消逝。 一位天君，一座洞天，沉寂在观战的众天君眼前。 这是亘古未闻的惨剧。 昆仑众修做到了前古未有人做到的壮举。 以人伐天，可乎？ 可也。 每个天君的内心都很沉重，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们感受到了来自昆仑众修身上的可怕力量，这是足以颠覆荒古世界修行逻辑的力量。 这是对他们过往修行的彻底否定。 他们看得出，在那股火焰的燃烧下，昆仑众修的神形在消逝。 八位天君默然以对，更默默散发出使大地沉陷的威压，他们要加速众人神形的消逝，让陷落的大地将他们彻底埋葬。 掩埋一段足以令荒古世界的修行根基动摇的恐怖。 八位天君的威压如炎炎赤日，而昆仑众修的心火却如残烛。 他们已经消耗许多。 或许一段可歌可泣，令人泣血的历史即将被掩埋。 八位天君觉得他们很残酷，却又很神圣，他们在守护古旧的道统，在守护过去前人开辟的道路。 他们此刻是荒古秩序的维护者。 他们是荒古世界天道意志的化身。 他们为黑暗降临，要湮灭这群残损的烛火。 众修的心火到了熄灭的边缘。 他们平静的心，有解脱和释然，烛火熄灭了，但是存在过，他们不需要有人记得，但这样的烛火既然来过，就绝非最后一次。 黑暗中，不知何时荡漾起黑雾。 黑雾里有如山似海的杀气，无声地汹涌，宇宙一样冰冷无情。 冰冷无情的黑雾熄灭了燃烧神形的心火，他们留住了残损破烂的神形，疲惫如潮水涌出。 在他们昏迷前，听到了冷硬的道音，虽则冷硬，却让他们内心踏实，安全。 “你们可以休息了，剩下的，我来。” 一个披散如瀑黑发的黑色身影，自黑雾中浮现。 他负手立在虚空，俯瞰八位天君，如视草芥。 正文 第173章 佛尸再现 “你是……魔。” 当黑色身影完全显现时，一名天君失去了道心的平静。 八名天君身上都闪现出洞天的气息，他们濒临衰劫，已经无所谓隐藏洞天，每个人身上都绽放出教人惊悚不安的威压。 昆仑山附近已经来了许多修士、妖族，他们见到昆仑众修的心火焚毁了金瞳天君，这万古罕见的壮举在心中的震撼还没过去，如今又似乎见到了远古的大魔苏醒。 八名天君携带洞天之力，封禁虚空。 这是教人毕生难忘的画面。 虽然不知远古大魔的深浅，可是八位天君濒临衰劫天君爆发出的战斗力，简直可以超越众修士想象的极限。 何况这大魔即使逆天战胜了八位天君，势必也要举世为敌。青帝更不会放过他。 这不是清河子那样的坠入魔道，而是真正的大魔。 妖族的感情格外复杂，曾几何时，妖魔并称，它们无须走元神正道，虽然有十死无生的天雷劫悬在头顶，却也有属于自己的道路。 它们试图在大魔身上，找到祖先的影子，以及太古时代的神魔荣光。 这种感情却不能表露得太明显。 “这头远古大魔一定是刚刚复苏，他庇护昆仑众修，或许跟昆仑山有渊源。” “都不重要，他很难面对八位全力释放洞天之力的天君。” “青帝不会放过他，他的魔气，必定惊动天庭。” “在太古时代他当能纵横一时，可惜魔的时代已经过去。” “时代变了。”有老辈修士发出感慨。 他们看到大魔，更像是看见一个灭绝的物种重新现世。品评是为了卖弄学识，并不畏惧。 一个远古大魔，抗衡不了整个元神修行世界。 他的出世，意味着举世皆敌，没有容身之处。 八位天君的气机没有驱散黑雾，虚空中无形的气场笼罩，洞天杀机仿佛陷入泥淖，艰难地朝黑色身影过去。 这气场，犹如神秘的道纹，在虚空布下大阵。 终于有一位天君忍耐不住，拍出青色的巨掌，虚空如布匹一样抖动，荡起波纹。 下方玉虚宫的废墟受到掌劲的余波，登时化为齑粉。 但是巨掌到了黑色身影近前，像一团烟气般溃散。 浓重的黑雾蔓延开，八个天君完全被浓雾笼罩，看不清真身，只能见到洞天的光芒穿透浓雾。 里面的景象很是模糊。 一名天君举起一根长枪，散发出无尽的神芒。 刺破浓雾。 枪尖凝聚出无穷的道气漩涡，另一位天君祭起一个古朴的陶罐，那是远古圣皇的宝物，里面倾倒出沉重的血红尘沙。 每一粒尘沙都有剧毒，杀人于无形之中。 幽沉的黑光自黑色身影勃发，形成诸多大大小小的漩涡。 激烈的碰撞声，如同虚空在悲鸣。 其余六名天君同样出手，他们艰难地向着黑色身影所在前进，每行进一步，虚空就发出长串的音爆，洞天为之颤抖。 八座洞天的光芒更加旺盛了。 浓厚的黑雾散去不少，如同八个大日横在虚空，喷薄的造化道芒，酝酿着极致的毁灭气机。 天地法理清晰地在虚空闪现，交织道纹。 八道身影在虚空闪现，比雷轰电闪还要快，观战的修士、妖族没有一个人能看清他们交手的情形。 只看见仙血洒满长空，却没有落下来。 虚空似有不可见的黑洞吞噬了这些仙血。 在交手过程中，八股天君的气机交汇，形成无比可怕的力量。他们虽然不是同门，可是凭借天君的境界，很快找到了彼此呼应的办法，八股洞天杀机完全融汇，如同演练过成千上万次。 昆仑山的大地在塌陷，虚空如琉璃碎裂。 即便如此，黑雾也只是变淡，没有消失。 “这便是远古大魔的力量？” 凡人尚且一夫拼命，十人难近，何况八个拼死一战的天君？ 八名濒临衰劫的天君，全力释放洞天之力的情况下，即使三劫天君都要绕着走，四劫天君也要皱眉。 可怕至极的洞天神芒一遍又一遍的打出。 八位天君企图磨灭周围的魔气，直接用无上攻伐手段招呼黑色身影。 他们才能真正体会黑色身影的可怕。 明明看得见他在那里，但是要靠近，却艰难得难以想象。 惊天动地的神芒一次又一次地冲击黑雾，起了效果，雾气越来越薄，黑色身影越发清晰。 八名天君极致地催发法身的潜能，滚滚精气，如同狼烟！ “交出至法，回归封禁之地！”一位天君发出金铁一般的铿锵之声。 澎湃的法力，生出可怕的狂飙。 黑色身影背负的双手伸出一只，晶莹如玉，他轻轻地抬起手，天崩地裂一般的道力落在了这位天君的法身上。 砰！ 天君法身几乎爆开，一团血雾融进黑雾里。 这名天君神光闪烁，眼中有难以言喻的惊悚。 八名天君的气机融合得更深了，简直是一块铁板。他们的学习能力很强，模拟出昆仑众修的众心为一心。 面对如此可怕的强敌，他们不能有任何退缩、保留。 八座洞天的光芒，笼罩昆仑山。 “诛魔！” “诛魔！” “诛魔！” 八道声音同时响起，杀机凝成劫云一般，朝着黑色身影压过去。 惊世杀机，连南天门也被惊动。 黑色身影没有后退，他再次负手，虚空如大地一样凝实，他一步步往前走去。 他不是踩在虚空上，而是踩在贯穿虚空宇宙、过去现在未来的大道上。 奇异的大道律动在天地间响起。 这律动绝不沉重，甚至没有引发山崩海啸。 甚至有些宁静。 多么诡异的形容。 远处的修士、妖族没法体会到律动的恐怖。 八名天君体会到了。 他们的天君法身竟有些提不起力。 杀机如冰雪化开。 可怕的是，他们凝聚的洞天神芒，此刻悄无声息地开始瓦解。 洞天的天道，受到了这律动的侵袭。 他们的天道在破碎。 这可怕的响动正在一步步消解他们的道。 确实是一步步。 律动声越来越清晰，那是脚步声。 杀道于无形的脚步。 脚步声能杀人，他们知晓。 但是脚步声杀道，他们还是第一次碰见。 每一位天君心中都生出难言的苦涩。 这似乎和他们印象中的远古神魔不太一样，他们知晓远古神魔能移山倒海，摘星弄月，他们有无匹的神力。 但大魔神通的诡异，超出他们固有的认知。 可怕的脚步声居然能消解天君修持的大道。 脚步声还在洞天中回响，他们仿佛在渡过天人衰劫似的，正在不断被削弱。 他们的道悟在被剥夺！ 绝不能坐以待毙。 八名天君忍受着杀道于无形的可怕脚步声，打出各自的大道法则，虚空中，道纹如天罗地网一样清晰可见，这是天地间法则力量的实质显现。 八座洞天，八方天道，一起镇压黑色身影。 “镇魔！” 天君之音如雷霆汇聚，引动大道法则。 法则之网裹住了黑色身影。 成功了？ 并没有！ 黑色身影的体内飘出一朵朵细小的黑莲，大道法则之网瞬间被黑莲的莲叶割断，散为云烟。 黑莲不住旋转，莲叶如能割破虚空的刀片，在天君们身上刮出大片的血花。 这是惨不忍睹的凌迟。 八座洞天黯淡许多，八位天君从进攻方变成了防守方。 无数细小的黑莲正如潮水般淹没他们。 “还有谁？” 黑色身影再次开口说话，魔音灌世，传遍了昆仑山每一个角落。 修士、妖族们颤抖不已。 修士是畏惧，而妖族们却是激动。 它们如果走上神魔之路，是不是也有一丝机会抵达这样的层次呢？ 这条路才是它们该走的！ “见过大魔。” 离去请三位天君的竹翁归来，他脊背挺直，自虚空闪现，清净的道眸看向黑色身影。 其余三位天君被请动了，但是半路上瞧见了远古大魔的可怕，选择了退缩。 竹翁也可以走，但是他选择直面大魔。 如果在八位天君出手前，他出现了，那么这理所当然。 但他出现在八位天君陷入绝对劣势之后。 大魔的威势正不可一世之时。 凡人有句话，“弱者朝更弱者动手，强者朝更强者出拳。” 竹翁并非喜欢战斗的强者，他只是想渡过衰劫，活下去而已。 但这一刻，他没有选择苟活。 他身周虚空如涟漪波动，一根顶天立地的青竹法相迎在大魔面前。 “竹翁！” 八位天君为此动容。 “诸位道友，请沉心应对今日劫难。我不会走，因为大家说好了共进共退。”竹翁声音沉重。 伴随而来的是更为沉重的脚步声。 同时黑色的身影再次抬起手，虚空中有黑色的道纹生出，泛起宇宙般的幽邃黑暗。 可怕至极的异力自道纹生出，无形的波动散开。 青竹法相肉眼可见的斑驳腐朽！ 黑色的血液从青竹法相中渗透出来，而一座青色的洞天，正在被漆黑的气息侵染。 青竹依旧挺直。 竹根深深扎进昆仑山的废墟中。 只是这一幕斑驳腐朽的画面，绝然不可逆转。 青黑色的洞天再次跌出一个老者，须发尽白，没有任何光泽可言。 竹翁彻底变成了衰朽的老翁。 他身上的枯槁之气，比迟暮的凡人还要严重许多。 竹翁已然油尽灯枯，如果不是洞天尚未被彻底侵染，应当生机绝灭了。 他仍是尽力站起身，挺直脊背。 如斑驳的青竹一样挺直。 枯槁的神容依然可见过去的清雅。 他甚至理了理杂乱无光泽的白胡须。 他想尽力死得从容一点。 他一生只想尽力地从容活着，现在只想从容地死去。 这一幕，让旁观的修士、妖族们动容。 一朵黑莲出现在竹翁头顶。 缓慢地落下。 如同天庭斩妖台的闸刀。 黑色的身影对老者没有任何一丝怜悯。 黑莲彻底落下，可怕的黑气涌动，青竹化为飞灰，老者爆成血雾，洞天彻底染黑。 天也随之染成黑色。 这黑夜来得猝不及防，也太过于惊悚。 八座洞天如黯淡星辰，只有些微弱萤火之光，又很快彻底覆灭。 十名天君在昆仑山结束了他们各自波澜壮阔的一声。 魔心如霜，不带半分波动。 这并非结束。 无边无尽的黑暗边缘，有一盏昏暗的灯火亮起。 昆仑山玉虚宫深处的铜棺和一盏古旧的灯随之生出奇异的声响。 一个巨大的佛尸自黑暗边缘的灯火旁缓缓现出轮廓。 正文 第174章 世尊之师（12/17订阅加更） 灯火是金色，里面的灯油是纯净的精神血气，在金色灯光照耀下，黑暗退散。 一片金色佛海正在不断靠近昆仑山。 佛尸稳坐金色佛海中，座下是个莲台，古老静寂。 莲台如横渡苦海的大船，上面坐着许多枯瘦的罗汉，形容和佛尸很相似，但是每个罗汉的表情各不相同。 大约有五百个罗汉，半是金色，半是黑色。 古老的道纹在莲台上交织，说不清道不明的大道异力荡漾开来。 昆仑山的黑暗没有完全消退，集聚如潮。 黑暗潮汐中，黑色身影盘坐在黑莲上，既古老，又强横。但是，他暂时没能联系上佛尸世界的道人。 不过，这没关系。 佛尸睁眼，吟诵佛经，经文声在佛海上响起，金色的波浪无比壮阔，生出神圣高远的佛光，照耀世间。 如果不是它身旁的一盏灵柩灯里全是血淋淋的灯油，这画面实是说不出的慈悲祥和。 佛海的根源是以鲜血燃烧出的灯火，这是一朵恶之花般的火焰。 经文声越来越大，弥天盖地。 佛音试图渡化昆仑山，在上面打上佛法的印记。 此刻，没有谁能分得清，佛尸究竟是亡者，还是已经复活。 金色佛海只占据了昆仑山三分之一的面积，便没法进一步扩张。 黑暗潮汐中，刚死寂的洞天化出纯净的灵机，生出璀璨的星光，点缀黑暗潮汐。 此刻，黑色身影背后，似有亿万星辰的宇宙。 黑发飞扬，黑衣飘荡，黑莲静寂。 “你算是新生的佛，还是复苏的古佛？”黑色身影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发问。 “贫僧仍在生死之间，留着这口气，点着这盏灯。”佛尸居然开口，使人无比震惊。 因为佛尸如今在荒古世界极为有名，死在它手中的天君可比大魔要多。 这是一个屠戮生灵的怪物。 但是没有人想到，它居然能开口说话。 灵山、须弥寺似乎知晓佛尸的来历，但是没有透露出来。 有传言，他们甚至暗中护送佛尸出了荒漠。 黑色身影盯着佛尸，双眼有虚空宇宙闪现，深邃的目光闪过无数画面，终于定格。 “原来你在数个量劫前做过灵山世尊的老师。” 他点破了佛尸的来历。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能引起惊涛骇浪。 灵山世尊，那是数个量劫前夺取道果的无上存在，能做祂的老师，佛尸的恐怖可见一斑。 佛尸没有被点破来历的惊慌，很是平静，“世尊走得比我等远许多，贫僧只能算他的引路人。而且只是导引了一小截路，世尊走得太远、太深，贫僧已经瞧不见世尊的背影。” 它说话间，天地间似乎被一尊巨大的佛影充斥，对着众生，露出慈悲的目光。 那是一缕亘古长存的法意，历经量劫而不损毁。 “还请施主让贫僧取回留在昆仑山的事物。”佛尸很是客气。 此刻没有人能将它和杀人如麻、屠戮众生的邪恶佛尸联系起来。 而且它的言谈举止十分正常，完全看不出迷乱。 这不是魔佛、邪佛，而是高僧大德！ “这么说你曾经也是昆仑山的人？” “算，也不算。贫僧已经斩断根源。”佛尸依旧平静。 “那你没斩干净，既然曾经没带走，现在也不该属于你了。”黑色身影极度强势。 佛尸轻轻一叹，佛眼闭上，再度睁开，双眸露出两盏血色的灯火。 “王八蛋。”佛尸开口大骂。 什么涵养，慈悲，祥和，安宁，全都是伪装。 佛尸展露出暴躁的本性。 它手掌往前下压。 那充斥天地的巨大佛影，便对着昆仑山拍下一掌。 随着这一掌拍下，宏大深远的禅唱梵音自空飘落而下，万缕佛光照耀昆仑山，要彻底驱散山中的黑暗潮汐。 灵山世尊的绝学——如来神掌。 这是失传了数个量劫的顶级神通。 黑色身影寂然不动，对着身下莲花一指，一朵黑莲冉冉升起，如一团庞大的乌云托住了降下的佛掌。 剧烈无比的狂飙吹得黑暗潮汐晃动，金色佛海波澜四起。 第一回合的交手，两位大神通者暂时没看出高下。 只是产生的震荡，竟然震死了一大片观战的修士、妖族。 即使成就元神之辈，此刻也咳血不止。 佛海和黑暗潮汐仍在扩散。 坠入佛海者，没得解脱，反而如进入无边苦海，发出哀嚎和惨叫。 而被黑暗潮汐吞没的修士、妖族，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叫出。 可怕的威能到处扩散肆虐。 一时间很难平息起来。 此刻黑色身影、佛尸已经没有多余的注意力放在其他事身上。 佛影和黑莲的交手，产生的威能扩散，并不收他们控制。 他们各自面前并非是可以让他们游刃有余的对手。 此际那些刚死去的天君如果复活，会羞惭无比，因为黑色身影始终在以猫戏老鼠的态度玩耍他们。 他们并非是能让黑莲化身全力应付的对手。 佛尸自座下莲台起身，面色凶狠，而脑后灯光化出一道圆满无比的神圣佛光，缓慢地转动，使人望之，能见生死轮回，无边苦海，有渡化世人的大慈悲。 屠戮生灵是为其自无边苦海解脱。 只要归于寂灭，便不会痛苦。 无忧无怖！ 它在以圣德心，行杀戮道，渡化苦海众生。 黑莲化身冷笑不止，他只信自渡，不要人渡。 佛尸离了莲台，自虚空朝黑莲化身踏步而来。而它足下，竟生出一朵朵血色莲花，生出清香的异气，法意流转，步步生道！ 此时此刻，佛尸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唯我独尊的气势，哪怕是二劫天君，也要被他流出的气息折服。 伴随它走动，没有响起黑莲化身那样可怕的脚步声，但是极度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它步步生道的同时，仿佛成为天地宇宙的中心，世间一切都在变动，唯独佛尸不动。 这种感觉错综复杂，而且极为矛盾。 因为动的明明是佛尸，可是在它行动时，整座天地便围着它动，它成了不动的一方。 “好。”黑莲化身难得在动手前，吐出一个字。 虽是敌手，但也是个令他敬重的敌手。 他越敬重对方，越要打死他。 刚才死的竹翁，便是在黑莲化身心有一丝敬意下，被他出手彻底打死的。 黑莲化身的逻辑很简单，越厉害的人物，他越要郑重其事地打死对方，这是他表达敬意的方式。 极为强横的意志自黑莲化身爆发出来，刹那间，撑爆了周围的虚空，引起空间塌陷。 既然佛尸要成为这片天地的中心，那他就打爆这片天地。 佛尸步步生道，实则是以无上佛法，封禁虚空，成为这片天地的绝对霸主。 黑莲化身的应对方式极为粗暴简单，他不跟佛尸争夺空间的控制，直接将其毁坏。 地火水风肆虐不止，巨大的碰撞波动再度扩散。 佛尸自虚空座下，黯淡斑驳的金身不断扩大，佛首几乎探破了天上罡云，跟虚空中和黑莲僵持的巨大佛影融合。 无尽的佛光自佛尸黯淡的金身绽放，意图侵染整个昆仑山，将其化为佛土。 佛尸低眉垂目，双手一合，唇角张动，生出梵音，涤荡散开，无边无涯，方圆万里的生机被他梵音抽取大半，形成一个巨大的卍字符文，黯淡斑驳，却又流动金色的佛火。 那符文落下，如同天河流金，跃出一个又一个巴掌大的卍字符文，每一个都有山岳巨力附着。 一股可怕至极的神魔气息爆发，浩浩荡荡地冲入黑莲中，黑莲猛地碎裂，生出万朵细小的黑莲，一朵朵迎上卍字符文。 不断碰撞的过程中，天地法则竟在碰撞的火花中清晰闪现。 如果有修行者见到这一幕，必然能领悟许多，突飞猛进。 当然，更可能是在领悟的过程中，给碰撞的波动泯灭神形。 佛尸愈发黯淡，而它身上却有无量佛光绽放。佛光绽放越多，佛尸便越黯淡。 它处于生死之间的平衡正在被打破。 可是佛尸完全没有顾忌。 各种道纹在虚空交织，一旦有修士、妖魔靠近，哪怕是元神真人也会被立即蒸发。 佛尸的唇角依旧在动，浩瀚莫测的梵音自它口中飞出，此刻随它而至的罗汉，无论是金色，还是黑色，全数在眉心亮起深刻的道纹，彼此呼应联合，似乎在缔结一个可怕的伏魔大阵。 佛威愈发浩荡。 而黑暗潮汐愈发凝聚，且浓缩在昆仑圣地玉虚宫废墟这一片。 一个个卍字符文闪烁，想要镇压渡化附着其上的黑莲。 但是黑莲如跗骨之蛆一般，紧紧依附其上，给符文极大的干扰，不给其渡化的机会。 “施主，你入魔甚深，该当及时回头。”佛尸再次开口。 它不想陷入太久的僵持。 “聒噪。” 黑暗潮汐中，一个捣药罐升起，吐出九枚如龙的大丹，进入黑暗潮汐的核心，一个似有似无的黑色洞天中。 洞天缓慢旋转，如真龙一般飞舞的精气自大丹散出，并迅速化为洞天的一部分。 一道极为可怕的恐怖气息自黑暗潮汐核心震动而出，仿佛有极度让人惊悚的人物苏醒了。 佛尸狰狞的佛脸，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它没有再关注黑色身影，双目射出匹练似的金芒，想要穿透黑暗潮汐，看清里面的实质。 法眼之下，大千世界中任何事物，都难以瞒过它。 但是这一次法眼失效了。 天地轰鸣，昆仑山本已经绝灭的生机，不知为何突然再度生出元气潮汐，如海啸一般震荡扩散。 虚空中生出异响，仿佛鬼哭狼嚎。 惊天地、泣鬼神！ 这一个难以想象的人物在苏醒，如果不打断这个过程，佛尸来此，必定功败垂成。 它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自从它身体进入一个毒瘤之后，它不得不提前复苏。 原本它只是靠着本能在荒漠中行走，偶尔猎杀一些寻找机缘的修道生灵，维持生机，但是那个毒瘤使它意识苏醒，进入了复苏的过程。 这并非好事。 因为此量劫，不该是它成就道果的量劫，应该再延迟一两个量劫，它的佛法就会彻底圆满，即使荒古世界寂灭，它也能不受影响，并以数个量劫的积累，凝结出真正的道果，追赶上世尊的步伐。 可恶，这一切都因为那个该死的毒瘤被打断。 陷入它自身的特殊，暂时也没法影响体内的佛尸世界。 除非取回昆仑山它曾经留下的后手，先从外部圆满自身，方能使几个量劫的积累，不至于功亏一篑。 它现在既不是古佛，也不是佛尸诞生的新生命，论本质它是应该早已在世间消失了。 如果非要下一个定义，将它称作过去的古佛更为合适，但也不完全对。 另一边，本来黑莲化身已经让它极度棘手，现在又有神秘可怕的存在要在昆仑山复苏，更出乎它的计划外。 佛尸几乎以为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昆仑山怎么还会有这样可怕的存在。 黑莲化身也跟它记忆里被封禁的家伙不太一样，虽然有相似的气息，但绝不是那个家伙。 至于正在复苏的可怕存在，让它内心生出极度不妙的预感。 这气息怎么那么像，完整的太古神魔！ 正在复苏的家伙，既然在黑暗潮汐中，说不定两个家伙有联系，但也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黑莲化身和正在复苏的怪物并非一路。 但这种可能性很低。 它的法眼没有看透黑暗潮汐里面的真实情景，因此没法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可惜！ 佛尸很快做出决断，没有取走它的旧物，它数个量劫的谋划不但要失败，而且再无机会成就道果。 “瑶池圣地的小友，出来吧。” 佛光普照下，一块古玉出现。 “贫僧也算是昆仑山之人，可以请小友帮我清理门户。”它刚才还说斩断了根源，不过它没有把话说死。而且佛尸显然深悉昆仑圣地和瑶池圣地的纠葛。 这一套它使出来，甚是熟练。 反正昆仑山有引贼入室的传统，不差它这一次。 正文 第175章 炼佛 古玉没有回应，瑶池圣主的真身并不在古玉中，他通过古玉清晰了解着昆仑山之战。 佛尸没有说谎，道心感应下，让他明了通过佛尸的邀请，他确实可以介入这场昆仑山的内斗中。 即使天庭那位也无可指摘。 到了他这一步，对因果玄妙，已经有深刻的认知。 而且他出现之后，展露杀机，没有来自九霄云外的劫云干扰。 可惜瑶池圣地的老圣主没有出关，不然瑶池圣主还能请教老圣主，把握更大。 不得不承认，佛尸的话很有吸引力。 但是他一向谨慎，哪怕佛尸邀请，给他介入其中的机会，瑶池圣主也没打算亲自下场。 他的底牌更还没用完。 “魔道不该存于天地，如此出世，导致生灵涂炭，罪无可赦！请白虎众神下界！” 一共七名古老星神携带漫天杀机下界，身周还跟随了成千上万的天兵，布成古老星辰杀阵，杀气腾腾。 瑶池圣主暗里冷笑，他苦心孤诣打通天界，就是为了今日。 而且黑莲化身作为远古大魔，更给了他请动白虎七杀古神的借口，现在是天庭的古神出手灭杀大魔，天庭那位再干涉，就是跟青帝过不去。 佛尸狰狞的脸变得慈和一些，禅唱声响起，“施主，你现在交出我要的东西，贫僧可以离去。否则这星辰大阵之下，老僧再出手，昆仑山将彻底化为齑粉。” 它信心满满，古老的记忆使它认出这星辰大阵的乃是太古洪荒时期的四大杀阵之一的周天星斗大阵的残图演化。那周天星斗大阵，在太古洪荒时，就不知道绞杀了多少神魔，现下虽是残图，不及过去万分之一，却也威能莫大，难以想象。 唯一的可惜的是，没有激出瑶池圣地的家伙，这家伙太谨慎了。 七名古老星神在一旁冷漠不言，气势渊深，不可测度。星辰杀阵逐渐蔓延，封禁昆仑山四方上下，不给对方脱逃的机会。 灭杀大魔，他们师出有名，而且天庭派系斗争激烈，即使青帝也只是话语权最重，并非绝对的说一不二。 他们下界，虽是相助瑶池，也是派系斗争的需要。 佛尸有七位古老星神布下星辰杀阵掠阵，决定再出手。它要先一步杀入昆仑山深处，找回旧物，届时昆仑山翻天覆地，也跟它没有任何关系。 黑莲化身没有回应佛尸的话。 佛尸上前，虚空巨大佛影彻底融入佛尸之中。它身上流淌出暗金色的佛光，充斥着死绝寂灭。 这不是渡人去极乐净土的佛光，而是渡人入黄泉冥土的佛光。 染此佛光者，入地狱！ 它不断上前，身上有浓郁的死亡气息散发出来，金色佛海极度收敛，泛出腐朽尸体味道，而身旁一灯黯淡，五百干枯的罗汉化为星星点点，融入佛尸中。 佛尸的袈裟有暗红的鲜血渗透出来，袈裟抖动，仿佛随时要化身一方血海。 佛尸再度拍出一掌，没有惊天动地的法相，只是干枯的手掌，往面前的虚空打出，一股死寂灭绝的佛光流淌出来，如冥界黄泉开路，冲进黑暗潮汐。 它在磨灭黑莲化身的黑雾。 佛尸能清晰感受到，它想要的旧物在黑暗潮汐更深处。 佛光阴沉惨淡，死亡的力量汹涌澎湃出来。 七位古老的星神都为此动容，他们漫长岁月中，早已心意相通，“像是地藏的力量？” “应该不是地藏一脉，只是道路相似。” “这是灵山在数个量劫前入灭的古佛。”有星神做出判断。 灵山和天庭并不很对付，但也是明面上的联盟。 天庭强势，则灵山谦退，天庭弱势，则灵山会干涉天庭内部。 双方都知晓对方许多秘密。 在佛尸磨灭黑雾的同时，七名古老的星神动手，星辰大阵发动，无尽的星光如大水一般淹没下方的山体，铺天盖地的煞气席卷而下。 每个古老星神的头顶都结成庆云，涌出汪洋似的强大波动，上万的天兵催动杀阵，喊杀声冲天震地。 玉虚宫废墟的地基给彻底崩裂，而玉虚宫外的山石，更是大片地化成齑粉，一个恐怖至极的深渊绕着玉虚宫残损的地基出现。 玉虚宫残垣恍如孤零零的柱子，挺在深渊中间。 而上方浓郁的黑暗潮汐开始出现一个通道，露出黑气缠绕的铜棺。 佛尸看到了自己的旧物，佛眸亮了起来，如白骨道火。 它伸手一探，可怕至极的佛光凝聚成一只大手，落在铜棺上，它要拉动铜棺。 铜棺晃动不止，棺材盖上的黑气泛起，好似一座幽幽的洞天。 “该死的家伙，难道将一座洞天压在铜棺上？” 佛尸口中念动咒语，身子变得更加干枯瘦弱，仿佛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 皮肤没有任何光泽，死气沉沉。 那大手燃起绿油油的灯火，想要灼烧铜棺上的洞天。 黑色的气息散去，铜棺一轻。 大手抓起了铜棺上的盖子。 黑莲化身冷眼旁观，没有阻止。 终于铜棺被拉扯起来，盖子开了缝隙。 同时一股阴冷、死亡、杀戮的气息完全散发。 一张黑色的榜单从铜棺飘浮而起，打中佛尸的大手，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佛尸收回自己的手，满面狰狞。 “封魔榜。” 榜单张开，彻底平息铜棺的异动，将它封死。 佛尸除非破开封魔榜的禁制，否则绝不可能带走铜棺。 而那股极度阴冷、可怕的气息正在不断觉醒。 但是佛尸知晓，它已经失去最佳的机会。 它冷眼看向黑莲化身，“你可知晓，我只是计划中的一环，像我这样的存在，一共有三十三个，阻我成道，不死不休。你一定会后悔。” 佛尸没有说谎，但三十三个佛尸并不在同一时空，它们本是一个，散落在不同的量劫中，会在特定的时间汇聚在一起。它本不该在这一量劫苏醒。 取回铜棺乃是为了纠正这个错误。 “杀他，无需多言。” 七名古老的星神淡漠无情地开口。 星辰杀机落下，但是没有伤害佛尸。 佛尸明白，只有和星神联手，才能彻底灭杀对方，然后再是封魔榜和铜棺的事。 “他的洞天在铜棺上，虚空封禁，别让他借用洞天之力。” 经过佛尸的试探，星神们察觉到大魔的洞天气息在铜棺上，毫不犹豫发动了虚空封禁的法阵，将铜棺隔离。 星辰之力，如海啸一般袭杀向黑莲化身。 铜棺被镇住，上面的封魔榜以及洞天决计帮不了黑莲化身。 但是星神们没有放松警惕，那可怕的气息仍在复苏，但是他们找不到对方真实位置。 而谁也没有察觉到，随着佛尸上前，靠近黑雾，那股复苏便越发剧烈。 佛尸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或者忽略了。 黑莲化身没有因为铜棺被虚空法禁镇住而沮丧，依旧神情冷淡。 星河泄落的伟力无比凶厉，可怕的星辰杀阵力量让虚空成为一团浆糊，星辰之力，在杀阵的作用下，提升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上万天兵的喊杀声，也几乎打穿了虚空。 佛尸不断拍出佛掌，打出死寂的佛光。 无数大力毫不留情地往黑莲化身招呼过去。 黑莲化身便要慢慢地给这滔天伟力困杀住，难以幸免。 如果是普通的三劫天君，甚至是四劫天君，此刻也早已法身破碎。但是黑莲化身依旧坚挺地泛起黑光。 哪怕身周的黑雾越来越少，露出更多的玉虚宫残垣。 他稳坐黑莲之上，在佛光、星光的狂潮攻伐下，起起伏伏。 星神和佛尸看出来，要想磨灭黑莲化身，需要花很长时间。 但是对方决计逃不掉了。 可他们竟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因为很奇怪，黑莲化身的气息虽然越来越微弱，可是那正在不断复苏的气息愈发可怕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降临在星神、佛尸心头。 偏偏它们找不到这可怕气息的真正位置。 另一方面，佛尸感觉到它的力量在流逝。到它这一步，即使打出的力量，也能感应到，甚至收回来。 但是此刻，它觉得自己的力量流进了感知不到的地方。 偏偏它还找不到。 它生出一股虚弱感。 它在衰朽！ 按理说它已经是尸体，已经没有进一步衰朽的空间了。 但是这种衰朽在持续，它越来越虚弱。 “难道是那个毒瘤？” 古老的星神们眼中泛起惊疑的目光。 因为佛尸的肚子在不断扩大。 虚空中那复苏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古神们心中荡漾起难以言喻的恐怖。 终于古神反应过来。 “是它。” 其他古神在提醒下，同样反应过来。 他们的注意力落向佛尸。 星辰杀阵依旧不停地运转，昆仑山的山石不断消弭，侥幸的成为齑粉，不幸的沦为虚无。 这太古神山，从没有此刻般疮痍。 但又仿佛在破灭中，即将迎来心生。 一股无与伦比的恐怖威压随着佛尸肚子膨胀，蔓延开来。 一只捣药罐从天而落，将膨胀的佛尸装入其中。 佛尸无比虚弱，面对药罐口子的吸力，居然无从抵抗。它给装入捣药罐中，捣药罐甚至在吞吐周围的星辰杀机，仿佛没有什么不能吸纳进去。 一颗难以想象的圣丹仿佛在酝酿。 捣药罐在炼化佛尸。 虚空中，那恐怖威压极速扩散，星辰杀阵的阵型都因此散乱了一些，天兵们眼眸颤动。 “圣皇遗物。”有古神认出捣药罐。 “它被练成了圣丹，但是它怎么不反抗。” 虽然是圣皇遗物，但是古神看出捣药罐的神禁破损了很多，绝不复全盛之时。 佛尸绝对可以反抗。 它在干什么？ “难不成被佛门算计了？” “还是瑶池圣地在坑我们？” 古神们的神念在刹那间交流。 同时释放出璀璨至极的神力，星辰杀阵极致运转，一瞬间提升了数倍威能，要一举攻破捣药罐，绝不能让对方将佛尸彻底炼化，否则肯定会引起无法想象的后果。 而那恐怖威压没有行动，它还在酝酿中。 黑莲化身趁着古神们注意力分散，打破封禁，再次出手。他要给本体炼化佛尸神药的时间。 要不是这家伙送过来，本体不知何时才能完成这一次的蜕变。 正文 第176章 回溯 捣药罐如同能吸收光线的黑洞，周围陷入寂静的黑暗中。 古神们的身影在捣药罐周围浮现，星光极致璀璨，打出一道恐怖至极的画卷。 这是周天星斗大阵的残图虚影！ 如同一方大道压塌下来。 可怖！ 万古黑天，一株莲华。 在恐怖无比的画卷落下，要镇住捣药罐的时候，黑莲化身消失，化身一朵黑色莲华，拖住画卷！ 两股绝世巨力在碰撞，极致的碰撞，逸散出的余波，一寸寸销毁昆仑山的山体。 黑莲缓缓下沉。 在周天星斗大阵的残图虚影下，难以想象的杀机不断磨灭黑色莲华。 天上更有无尽的星光洒落，补充画卷的损耗。 这是一场不匹配的交锋。 黑色莲华没有退缩。 它坚定不移地挡住画卷，不让画卷往下落半分。 古神们相视一眼，身形变得模糊，画卷出现奇异的震荡，汇聚星光，形成一剑，绝灭杀机勃发，浩浩荡荡地朝黑色莲华斩去。 自黑色莲华周边浮现出种种法理、道纹，但是在剑光下，一一消解。 在剑光即将触及黑色莲华本体时，此刻莲华放出无尽幽光。星辰杀剑落下，一抹血色闪烁不定，居然将幽光格开，星辰杀剑落在黑色莲华上。 轰隆一声，黑色莲华出现难以想象的缺口。 莲华中心，现出黑莲化身的面目，此刻也被劈成两半。 周天星斗阵法凝聚的白虎杀机之剑，太过可怕，连此方天地的大道都能斩出伤口来。 星辰古神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可以全力击破那圣皇遗留的捣药罐了。 捣药罐不住震荡，显然佛尸没有束手就擒，还在反抗。 没有迟疑，星辰杀剑欲要越过气息奄奄的黑莲，杀向捣药罐。 现在没有任何可以拦阻他们。 但是当杀剑再次行动时，一朵完整无缺的黑莲出现在杀剑面前，恐怖的震荡之力传递到杀剑上。 轰然一声巨响。 杀剑被震散，星光凝聚，再次成为一张画卷。 古神们心头大骇。 这黑莲为何恢复得如此之快。 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他们此刻心头的震撼。 刚才被斩破的黑莲，现在居然完好无损。 他们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黑莲气息勃发，强势无比，横隔在星辰画卷和捣药罐之间。它成为坚不可摧的铁幕，守护捣药罐内正在复苏的可怕存在。 “即使这大魔有不死不灭之能，也恢复得太快了吧。”一位古神开口。 “定有古怪。”另一位古神发话。 其余古神翻了翻白眼，这话还用你说。 他们彼此交流，但是没能找出缘故。 适才虚空只是一阵颤动，黑莲就恢复如初，出现在了杀剑面前。 这种恢复速度，简直闻所未闻。 “再试一次，它这种能力，不可能频繁使用。”古神们下定决心。 他们有无尽星力作为后盾，根本不用担心力竭。 这也是身为天庭星神的优势。 他们虽然是神灵，没有自己的洞天，却可以凭借天庭的神位，毫无限制地驱使星辰之力，以为己用。 而且他们即使在外战死，也能在本命星辰复活。 成为星神，固然有失去自由的弊端，但这些好处，足以抵消那些不利。只是作为星神之后，想要突破本身的桎梏，几乎不可能。 太古神魔为何有一个神字，乃是它们本身就是天生的原始神灵，跟他们这种后天神灵有本质的区别。 妖族固然可以通过天雷劫成为神魔，但是不是每一个妖魔渡过天雷劫就能和太古神魔相比，在荒古世界的记载中，太古洪荒时期也只有寥寥可数的妖魔能成为太古神魔。 即使太古神魔的不死不灭，也不可能在重伤之后瞬间恢复如初。 古神们再次出手。 巨大的画卷吞进海量的星力。 一道比刚才还要可怕不少的星辰杀剑凝聚出来。 古神们的身形比之前要模糊更多了。 他们催发了数十万年积攒下来的本命神元的一部分，可以说是心在滴血。 他们这一次下定决心，绝不会给黑莲机会。 难以言喻的白虎杀机将黑莲彻底锁定住，星辰杀剑再度袭杀过去，破碎虚空，湮灭物质。 黑莲这次如此前一样散发幽光。 无形的波动荡漾开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黑莲洞悉了星辰杀剑的结构，幽光和波动同时作用下，居然让灭绝一切的星辰剑光模糊黯淡许多。 可幽光还是散去，波动停滞。 剑光再度砍中黑莲。 黑莲一阵颤抖，莲华再次被劈开，里面一片模糊，好似回归诞生之初的样子，元始天魔气若隐若现。 周天星斗大阵不愧是太古洪荒时期的四大杀阵之一。 这一剑要比之前那一剑厉害太多。 黑莲在剑光威能完全散发之后，陷入极致的破损，几乎要被打散。 “回溯。” 来自本体的宙光真法再次发动。 看不见的时光大道本源作用在黑莲身上。 伤势彻底消失不见。 不，是黑莲回到了伤势还没出现的时候。 黑莲再次震散强弩之末的星辰杀剑。 星光画卷出现在古神们面前。 这一次他们几乎要喷出星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黑莲身上，清晰地看见黑莲遭受重创，可是黑莲又马上恢复过来。 完全看不出任何损伤。 他们差点以为自身的神念出了问题，世间哪有如此怪事。 不可思议，无法理解。 “再来。”古神们被激怒了。 而且黑莲阻挡下，不能快速处理掉对方，他们根本没法腾出手对付捣药罐。 “你们是废物吗。”佛尸的声音穿出捣药罐。 它挺着巨大无比的肚子，浑身剧痛，它是介于生死之间，现在的感觉却能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捣药罐的法理正在侵蚀它的金身，同时体内也有破道的玄音震荡，帮助捣药罐消化它。 内外交攻下，饶是佛尸作为数个量劫前，灵山世尊的引路人，也很是吃不消。 对于迟迟未赶来救援的古神们，它佛火大炽，忍不住破口大骂。 它苏醒之后，已经知晓此量劫的天庭号称荒古世界有史以来最强的天庭，青帝更是无数量劫以来，道果之下第一人。 怎么这些星神如此废物，居然收拾不了外面的黑莲化身。 它完全忽略掉它和黑莲化身也是打的有来有往的事实。 古神们催动星辰大阵的杀剑，至少破开了黑莲的防御。 佛尸给体内的异变拖住，完全没机会杀出捣药罐。 它清晰感受到，它的力量在消逝。 它正在被一个看不见的家伙吸干。 外面的古神们有种扭头便走的冲动，但是一个叫“大局”的东西盘桓神心，让他们没能走开。 可心中还是恨不得念动神咒，让佛尸给捣药罐炼化。 他们平复神心。 再次聚焦黑莲。 “再来。” 没等他们再次行动，黑莲反客为主，可怕的阴暗潮湿之风荡漾，黑雾弥漫，森寒冻绝之意蔓延。 黑莲仗着宙光真法还能使用多次，直接毫无顾忌催动本源，杀向古神！ 现在不用个痛快，后面这玩意就要被本体收回去了。 虽然那也是他！ 反正黑莲作为恶念化身，两次差点被斩灭后，彻底激发了凶意。 “杀杀杀！” 古神们见到黑莲拼命的架势，心里一颤。 这家伙的能力看来还能使用多次。 可是古神们也有脾气，而且现在退走，面子不好放，回天庭之后，指不定被神宵一脉的家伙笑话成什么样。 硬着头皮也要上。 古神们也毫不吝惜神元，打出种种神法，极致的交锋，让昆仑山笼罩在魔法神光之中，各类异象层出不穷，但是又被法意遮掩，十分模糊。 自上苍落下无数目光，窥探昆仑山。 天庭无敌太久，十分寂寞。 不少星神、天君被下界的争斗惊动。 已经好久没有人能和天庭的古神搏杀这样久了。 可惜是个魔道中人，不然还能招安进入天庭。 天庭各大派系关注这一战，暗自觉得可惜。 另一方面，那神霄玉清真王也就是世俗常祭拜的神霄九宸大帝，怕也没理由继续庇护昆仑一脉了。 但祂毕竟和清微教祖出自一源，近来清微一脉，出了个敖鸾，听说已经入祂法眼，说不定本该落在昆仑一脉的福泽，要转移到敖鸾身上。 一些天庭位高权重的人物暗自交流，发现神宵宫那边，确实没有对下界的争斗有什么特别的关注，心中感慨，祂不出手，即使下方的大魔战胜白虎星神们，也无济于事。 那捣药罐的佛尸纵使被炼化，昆仑山一脉仍旧注定要被灭绝，谁叫他们犯了青帝的忌讳。 虽则如此，他们还是百无聊赖地关注下界，同时等待青帝出关。 下方的魔气，足以引起青帝的重视了。 他们更想看看，青帝这次出关，又领悟出什么神通来。 因为青帝每一次出关，都会创出一门无上神通，这是惊艳无数量劫的绝世奇才，放在太古洪荒时，能与祂们争锋，一旦证得道果，即使在本方宇宙的道君中，怕也是少有人能及，说不定能带他们杀出时空乱流。 可至今没有人清楚青帝的根脚是什么。 正文 第177章 杀入瑶池 天庭，神宵玉清真王府，里面的主人，又称神霄九宸大帝，本是昆仑山那位道祖一口清气所化，感而生灵，修成大道。 自入天庭以来，修成雷霆大道，执掌天劫，深不可测。 哪怕是青帝之惊艳古今，见到祂都要礼让三分。 数个量劫前，灵山世尊离去此方世界时，都曾经问道于祂。 许多人都以为祂早有证得道果的底蕴，只是一直隐忍不发。 神宵大帝闭目坐在一个石床上，旁边有一个女冠，模样正是古山道观的敖鸾，原来她分了一个化身到神宵大帝跟前伺候。 此刻她注目下方，“昆仑山之事，帝君当真不管？” 大帝并无清气道气遮挡自身，面目该当清晰，可是任谁看过去，都会产生祂面容十分模糊的印象。 这种模糊感，就如修士触及大道，觉得悟道了，但仔细参详，又觉得仍如雾里看花，离道甚远。 敖鸾虽是化身，仍有三劫天君的见识，可是她看见帝君时，仍是记不清帝君的长相。 在她的感知里，帝君无处不在，已经是雷霆大道的化身，或者说是整个虚空宇宙的雷霆大道化身，并不局限于荒古世界。 但帝君确实未得道果。 敖鸾知帝君召她上天，自是有福泽遗她。帝君福泽不轻易与人，她总觉得大帝赐机缘给她，也有借此了结和昆仑山羁绊的意思，心下多少对昆仑山有些歉意。 毕竟清微一脉，论源头是在昆仑山的。 神宵大帝睁开了眼睛，一片混沌，“他有自己的路走。” 随即帝君朝下界点出一指，竟有纯净的紫色雷霆穿透虚空，抵达昆仑山上空。 以紫色雷霆为中心，恐怖至极的劫云猛然凝聚，目标正是捣药罐。 敖鸾不由茫然，“帝君这是何意？” “给他加点料。” 帝君再次闭眼，神游太虚宇宙，仿佛已经不在此间。 敖鸾知晓帝君是真不继续管下面的事了。 可这还不如一开始不管。 下方劫云汇聚，赫然是紫霄神雷劫，那是天雷劫中最可怕的劫数。 而敖鸾也明白，捣药罐内正在炼制绝世圣药，丹成必定有劫数，可大帝执掌天劫，非但没有减弱天劫威力，反倒是直接上了天雷劫中最可怕的紫霄神雷劫，弄不好别人还以为是大帝有意针对。 敖鸾心里不禁有些同情下方那未曾蒙面的道友。 无论他是什么，总归和她同根同源。 心中杀剑一起，斩灭了不该有的情绪，她要是稍露出要帮对方的意愿，便是与天庭为敌，即使有大帝庇佑，怕也难以善了。 … … 昆仑山，众古神跟黑莲杀得天昏地暗。 但见得浓雾中，星光灿然，古神的神形不断削弱，而黑莲每次残损不堪时，总会突然生龙活虎过来。 古神们为此疲惫不堪。 这家伙不怕死，也不怕受伤。 受伤之后，还能立时恢复巅峰状态。 除非将黑莲瞬息间绝灭，否则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搞定它。 黑莲悍不畏死，挡住古神们去路，让他们进退不能。 关键在于，他们根本不知晓黑莲到底还能满血复活多少次，饶是有无尽星力打底，可是他们消耗的本命神元并不是一时片刻就能补充的。 跟这样的对手交锋，简直让古神们有种遭到报应的感觉。 以前他们对付那些不服天庭统治的妖族修士，也是这样干的，仗着星力补充，毫无顾忌施展大神通，哪怕境界法力相当，仍能硬生生磨死对方。 毕竟天君仗着洞天补充法力损耗，也会有尽头，而他们背后的星力，无垠无尽。 古神们几乎失去了耐心，准备再叫些帮手下来。 忽然间劫云出现。 目标正是捣药罐。 一名古神放声大笑。 “现在是神宵大帝要清理门户！”另一名古神嘲讽。 其余古神皆松了口气。 看来神宵大帝是不想昆仑山道统绝在旁人手里，要亲手将其埋葬。 他们自然看得出劫云是针对捣药罐的丹劫。 但是一出手便是紫霄神雷劫，这哪里是普通的丹劫，分明连里面正在复苏的可怕家伙一起针对了。 古神们将黑莲缠住，静待紫霄神雷劫降落。 里面的佛尸怕也不能幸免。 不过有个古佛尸体陪葬，倒也待遇不差了。 黑莲暗自冷笑。 这雷劫，他还没成神魔前，便遇到过。虽然是靠裹尸布渡过的，但还是得了经验。 一道道紫色雷霆降落。 捣药罐如黑洞一样，将紫色雷霆吸进去。 药罐里的佛尸发出无边怨恨，要做垂死挣扎。突然间一道道紫色雷霆劈中佛尸。 “紫霄神雷？” 佛尸大怒不止。 “神宵！”佛尸无比怨毒的大喝一声。 紫色雷霆在捣药罐中无差别攻击。 还有不少落在捣药罐上，这圣皇遗物到底残损不全，出现了一道道裂痕。但是佛尸也遭遇紫色雷霆的重击，寸寸瓦解。 而整个佛尸世界紫色雷电遍布，进入了末世之劫。 佛尸世界中，杨戬已经逆伐天庭，成为天帝，可是他修改天条之后，三界秩序没有如他所愿那样变好，哪吒、姜子牙等人成为天神之后，也跟他日渐疏远。 他明明想要做个好天帝，可是事与愿违。 他想求助老师，但是玉泉山仿佛不存在世间一样，他明明看到，却到不了。 贵为天帝之后的他，竟然一点也不快乐，母亲、妹妹同样和他渐行渐远。 他想要做出更大的改变，忽然间末世之劫就降临了。 杨戬很痛苦，又觉得这是解脱。 而玉泉山已经给紫色雷电染成紫色，山体大片大片消失，整个佛尸世界有崩毁的征兆。 无数地火水风涌出，自玉泉山飞出了一个黑白太极图案，沿着玄妙至极的轨迹，升起一座彼岸金桥，定住地火水风。 同时捣药罐的佛尸燃起黑白道火。 佛尸的面孔在黑白道火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幽暗恐怖，它流出无穷的怨毒和痛恨，让黑白道火变得无比诡异阴森。 而一个混沌的影子，正在道火灼烧下，从佛尸身上剥离出来。 外界的恐怖威压开始凝聚，一座漆黑的洞天在昆仑山出现。 “他的洞天不在铜棺上？” 古神们关注到外界的异动，才明白他们受到了欺骗，原来这家伙用洞天气息骗了他们和佛尸。 洞天一出现，直接生出莫大的吸力，将天上的紫霄劫云吸入体内。 捣药罐不住膨胀，好似化身一座丹炉。 一个混沌的人影走出来，依稀可见道袍。 黑莲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融入混沌的人影中。 依稀可见人影着一身玄色道衣。 黑色洞天如光环一样出现在混沌玄影脑后，那人影便愈发清晰起来，可是无论他面目多么清晰，让人一望之下，总是难以记住他的面目。 这是道的特征。 人影便是苏尘，靠着竹翁等天君、佛尸以及紫霄天雷劫的力量，他省去了数十万年的苦修，直接抵达神魔六重天的境界，摸到神魔七重天的门槛，论境界是四劫天君，可是力量绝非任何一个四劫天君可以比拟。 先天神魔境界之下，他还有三个小境界可以突破，届时他能将力量推至某个极限，粉碎一个难以言喻的桎梏。 他突然明白一件事，神魔七重天之后，便可以证先天神魔的境界，不一定要等到神魔九重天，但是以九重天去证先天神魔境界最好。 先天神魔境界跟元神正宗的太乙相当，但是太乙之中，也有绝对的高下之分，道果也如此。 只有神魔九重天铸就的绝世道基，才能助他走得比太古神魔们更远。 这事情还太遥远，当下不必思考太多。 现在的结果已经比他预计的结果要好上不知多少。 如果不是最后的紫霄天雷劫击溃了佛尸，苏尘得不到这样大的好处。 这也是他悟出之道，非同小可，能帮助他吸收消化这么多元气。 黑莲、道人两大化身回归本体，苏尘三身合一。 他现在是无比的圆满自在，举手抬足皆有无上伟力加身。 是时候享受当下的力量了。 苏尘用手一指，捣药罐腾空而起，黑白道火凶厉地燃烧起来，以滔天之势，直接淹没了古神们。 不过一会，这些古神的神体便给道火烧为灰烬。 他们神体积攒多年的元气尽数归入捣药罐中，准备化成神丹。 痛快！ “瑶池圣主！” “瑶池圣主！” “瑶池圣主！” 恐怖的玄音在沦为废墟的昆仑山每一个角落涤荡。 那片古玉中的瑶池圣主化身，感受到了苏尘的可怕，竭尽全力将自身气息隐藏。 玄音在昆仑山各处来回徘徊，忽地驻留在一片石灰中，阴暗潮湿的风吹走石灰，露出完好无损的古玉。 “找到你了。” 噗噗一声。 古玉给一股无比可怕的力量碾压成齑粉。 瑶池圣主化身的神念逃出。 苏尘嘴角勾勒出一抹冷厉的笑容，一股可怕的阴风追上神念，幽沉的黑光瞬间将其包裹，顺着冥冥中的感应，寻到了瑶池圣地的圣境。 瑶池圣地本来奇花异草无数，充斥光明，恍若仙境。 此刻突然间，天变黑了。 苏尘当然知晓瑶池圣地还有一个太乙境的老祖宗，可是神秘思感下，没有预知到来自瑶池圣地的生死危机，他当即明白，这个瑶池圣地老祖宗肯定不能出手。 现在他身份已经暴露，自然要先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杀个痛快。 瑶池圣地他第一个不会放过。 道果之路，是染血的路。 有自己的血，更有别人的血。 现在不是权衡利弊的时候，不出这一口气，他不痛快。 不痛快，心中总有个块垒，阻碍他往后的修行。 穿过虚空，混沌身影脑后带着黑色洞天的圆环进入瑶池圣地中。 一名天君出现阻拦，苏尘点出一指，这名天君立时眉心出现一个血洞，法身当即寂灭。 又有一个瑶池神女出现，气息和道姑十分相似，她们修炼的同一功法。 别说气息相似，真的道姑出现，苏尘也不会有什么感触，直接一拳打出，对方登即化成一片血雾。 苏尘一步步往瑶池圣地深处走去。 “出来！” 玄音震荡瑶池圣境！ 一个个天君祭出灵宝，打出道纹，一座座可怕的大阵启动，打出神秘难测的道芒。 瑶池圣地中，一个个强者前赴后继地杀向混沌身影。 苏尘没有任何害怕，境界没到四劫天君的家伙，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 他漫步瑶池圣地，挥手就打爆一个天君。 没过一会，瑶池圣地的天君再无一个敢向他出手。 在此之前，已经有足足八个天君法身给苏尘打爆，一座洞天给苏尘发现，直接洞穿。 瑶池圣地内的战斗力，已经丧失大半。 这八个天君让苏尘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渡过衰劫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 瑶池圣地从极盛到衰落，就在这一小会。 没有人能想到苏尘居然敢孤身杀入瑶池圣地。 他怎么笃定瑶池圣地的老祖宗不会出手？ 一定有黑幕。 可能是来自天庭某位大人物的推波助澜。 神宵大帝？ 种种猜测浮现，但是瑶池圣地的杀戮在继续。 瑶池圣主着实没想到这家伙会如此可怕，他无比后悔，该早做决断，哪怕是冒着神宵大帝出手的风险，也该将其在万年前斩杀于摇篮中。 他已经认定杀进瑶池圣地的混沌身影正是昆仑老祖。 瑶池圣主在苏尘杀进来，第一步便是彻底隐匿洞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小会功夫，瑶池圣地就遭到如此大的破坏。 好在那几个三劫天君已经上了天庭，不然瑶池圣地今日必定遭遇数个量劫以来，最惨重的损失。 老祖宗出关之后，绝对饶不了他。 瑶池圣主心痛无比。 他几乎成了瑶池圣地的万古罪人。 “昆仑小儿，你既然敢携着洞天来此，那我就让你有来无回。” 瑶池圣主真身出现，身上爆出惊天杀机。 他要是再不出来，瑶池圣地的人心就彻底散了。 三千蟠桃树开始挪动，组成大阵，将苏尘困住。 无数金行大道之力浮起，演化大道杀机。 苏尘负手而立，玄衣飘荡，如大道化身，冰冷无情。 “今日就破你瑶池。” 正文 第178章 离去荒古前的碰撞 仙宫圣境的瑶池圣地一片破败，蟠桃杀阵发动，引动金行大道之力，天地间全是萧瑟肃杀。 瑶池圣主主持大阵，白袍猎猎，双目精光几乎打穿虚空。 老祖宗现在还没出现，看来是真腾不了手。 瑶池圣主知晓，这一段时间内，只有他自己来抗住昆仑小儿。 太古神魔是荒古世界的大敌不假，但是瑶池圣地的兴衰，绝不会放在那些天庭的大人物心上，他们甚至乐得看瑶池圣地残破。 苏尘显然是把握住了这一点，他如果还在昆仑山，恐怕已经有太乙找上他，但现在不一样，他找瑶池圣地报仇，连瑶池圣地的老祖宗都没出面，其他太乙怎么会好心来帮瑶池圣地？ 荒古世界针对神魔一道，却非是铁板一块。 就连天庭内部，也必定充满斗争。 在神秘思感预知下，攻伐瑶池圣地没有生死危机。这样一来，苏尘既可以报仇，杀个痛快，同时也可以帮他争取时间。 真预知到绝对的生死危机时，在时光回溯以及昊天镜的帮助下，即使青帝也留不下他。 这是一时冲动、图一个痛快的宣泄，也并非错误的选择。 何况他还看上了瑶池圣地多年积蓄。 斩杀瑶池圣主，席卷瑶池圣境的修行资源，对他后面的修行大为有利。 错过今日，就未必还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金行杀阵运转，苏尘被困在杀阵中心，周围皆是超过上百万年的古蟠桃树，它们没有化形得道，但积蓄的灵力不可小觑。 蟠桃树为灵根，却是金行，杀阵之下，杀伐之气漫天席地，整个瑶池圣地都陷入朦胧肃杀的氛围中。 苏尘一指点出，一株极为古老的蟠桃树立时被他点出的破道之力点杀。 大阵的运转没有因为这一击而停歇，但是蟠桃树都有灵性，仍是给苏尘无情冷酷的杀戮震慑住。 在大黑天的洞天之力加持下，神魔巨力汹涌而出，在破道玄音中，苏尘每点出一指，皆有贯穿苍穹的无上杀机，灭绝一切。 不知多少蟠桃古树化为木屑。 这一幕，即使连太乙境的存在都要心疼。 蟠桃古树为天地灵根，孕育神药，乃是荒古世界不可多得的宝物，何况每一株都承载着至少百万年的历史沧桑，对于感悟大道变化，也有说不尽的好处。 但是苏尘没有丝毫怜悯。 敌人的东西，再珍贵也跟他没有关系。 瑶池圣主没有任由苏尘肆意杀戮下去，在这一段时间，整个杀阵的杀机汇聚在瑶池圣主身上，他以身为阵，以阵为身，每一株蟠桃古树都融入了他自身的精气。 苏尘没法再轻易摧毁蟠桃古树，每一次交击，都会点出血淋淋的伤口。 它们暂时成了瑶池圣主的化身。 而且空间出现奇异的扭曲，这是空间法则受到了瑶池圣主的操纵。 这一片杀阵，也暂时成了类似他自身洞天的存在。 苏尘现在犹如面对一个完整的天地。 苏尘毫无所惧，身形不断扩大，化身比山岳还巨大的魔影，不住膨胀，几乎要撑破这片天地。 “给我破！” 魔音震荡之声犹自胜过紫霄神雷劫，瑶池圣地的任何角落都隆声大响，瑶池圣地众人看得那巨大的魔影要从蟠桃古阵杀出，心中震撼，无以言表。 古阵的阵纹，可是经过无数年打磨而成，居然就被魔影轻易地磨灭了。 一人打穿一座顶级圣地，多少年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了。 瑶池圣主歇斯底里一声大喝， “吒！” 这是传承自太古洪荒的杀伐之音，传闻太古洪荒开辟时，第一个声音便是“吒”，这是世间一切杀机的源头。 仅是一个字，也是无上神通。 蟠桃古阵金行道芒大盛，各种杀光升起，一株株蟠桃古树爆开，化成血雾杀机，更有数之不尽的剑气应杀运而生，攻伐巨大魔影。 魔影在各类杀机、秘术、神通的轰击下，身影越来越淡薄。 瑶池圣主非但没有任何喜悦，反而心下一沉。 这些杀机、秘术的威能进入魔影之后，如同泥牛入海，直接和瑶池圣主断了联系。 魔影如同一个茫然难测的黑洞，正在不断汲取来自杀阵的力量。 瑶池圣主脸色阴沉如水，眉心淌出一滴滴鲜血，那是他参悟的大道精华，鲜血瞬息间蒸发，一股莫名的伟力冉冉升起。 一座金色的仙宫浮现，朝着魔影杀过去。 整个蟠桃古阵的杀机、秘术、道纹附着在金色仙宫上，无穷灵气汇聚，仙宫深处似有一个模糊不堪的道影显化。 那是瑶池的祖师。 无数金色的道种文字流淌仙宫之上，密密麻麻，诠释大道玄秘，既神圣又庄严。 奇诡的仙音如波纹散开，不老不死的道气在虚空飘动，虚空中似有无数仙圣神祇朝拜仙宫。 道影似道之初祖，稳坐仙宫，接受众生朝拜。 可怕的气息穿透上苍，惊动天庭的大人物。 “瑶池圣地果然底蕴可怕，居然还留有如此恐怖的道禁。” “圣地之所以成为圣地，自然有其原因。荒古世界每一个圣地都几乎登临过荒古世界的顶端，每一个圣地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传说。” 无比庞大的魔影没有对仙宫屈服。 它静默而立，如太古神山一般无言。 此刻，它道意流转，混芒难测，如同巍巍昆仑，但是魔气肆意，又如幽冥魔山。神性与魔性交织，如同黑白太极，诠释道的正反两面。 大黑天吐出无穷无尽的洞天之力，破道玄音流转，空间震荡，好似开天辟地一般的杀机生出。 一道有如混沌的瀑布自巨大山影垂落。 阴阳合一归混沌！ 到如今，混沌神光才有了真正的混沌气象。 混沌瀑布冲向仙宫，直接打碎了周围的杀机、道纹，仙宫的大门粉碎，那些盘桓的仙圣虚影坠落虚空，消散无形。 混沌神光化成天瀑冲入仙宫。 仙宫中心的道影一声轻叹，悠扬的大道钟声响起，似乎冻结时空。混沌瀑布翻涌不止，冲破时空封锁，将仙宫冲击得千疮百孔，几乎崩溃。 只是混沌神光的力量也被仙宫抵消。 仙宫连同道影快速缩小，如同一道光芒闪烁，彻底消失在虚空中。 恐怖的杀机自如山的魔影散开，一株株蟠桃古树爆裂、溃散，化为纯净的灵机，给魔影吞噬。 魔影有些难以消化，浑身燃起黑白大火，将多余的灵机烧掉，周围的土地也变成死灰色。 魔影缓缓缩小，显化出玄衣道人，风采绝世。 他睥睨众生的目光着落在瑶池圣主身上，瑶池圣主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这是数万年来所没有经历过的体验。 魔念如泼水洒开，要侵入瑶池圣地每一片领域。 南天门，数位观战的天君目眦欲裂！ 奇耻大辱！ 但是他们的理智让他们没有下去和大魔拼命。 瑶池圣主落到这般田地，没有沮丧绝望，“你的命运已经注定，接下来的追杀，会让你后悔来到世上。” 他已经没有击杀苏尘的可能，但还是会尽力重创对方。 瑶池的残破可以用岁月来修复，而对方身份的暴露，将在荒古世界无立锥之地。 在更长远的未来，对方会输得很彻底。 “我会直接抹除你。”幽幽魔音涤荡，直接给瑶池圣主判了死刑。 山呼海啸一样的恐怖魔气到了瑶池圣主头顶化为一只大手拍落，四劫天君的法身也给崩开。但是一缕金色的道光自瑶池圣主的法身生出，紧接着隐于无形。 瑶池圣主的气息消失了。 他竭尽全力，仍是护不住圣地，于是打算隐藏。 他得等到老祖宗出手，或者天庭的巨擘干涉。 以他自身之力，已经没法抵御这个可怕的家伙。 “藏得住吗？” 苏尘发出魔咒一样的魔音，在整个瑶池圣地游荡徘徊，每一个瑶池圣地的弟子、长老、天君都内心生出极度的惊悚恐惧。 仿佛他们身边出现了一个无法消灭的厉鬼，正在旁边注视着他们。 阴霾的气息彻底笼罩瑶池圣地。 而一件件灵物凭空消失。 魔音寻找瑶池圣主时，也在搜刮瑶池圣地无穷岁月的积累。 魔音的可怕，让整座瑶池圣地窒息，可怕的压迫，导致没有人愿意出头反抗。 忽地魔音聚集成一个黑色漩涡，一道金色的元神闪现，黑色漩涡好似无数刀片旋转似的，将金色元神切割粉碎。 散落成漫天金色的光雨。 “来世我会去天庭的斩妖台祭奠你。” 一段禁咒响起，一个洞天彻底破碎溃散，瑶池圣主毫不犹豫发动了一个修来世的秘术。 他连同洞天精华一并投入了天地轮回中，不给苏尘泯灭他的机会。 他这一番作为着实果决。 苏尘无动于衷，伸出一指，点中虚空，仿佛在天地间无处不在的金行大道上刻下痕迹。 道痕！ 虚空中不知为何渗透出金色的元神道血，爆出瑶池圣主的惨嚎。 惨嚎声很快消失。 这是破道之力，利用大道贯穿天地始终的特性，追杀瑶池圣主生生世世，给对方造成永世不可磨灭的伤痕。 现在得罪了老魔，即使遁入轮回都没有用。 随即苏尘吹出一口气，如秋风卷落叶一般将瑶池圣地刮了个干净。 他没有继续留下，而是走出瑶池圣地，回转昆仑。 神秘思感下，一股可怕的危机终于降临。 他要着手离开了。 昆仑众修的拼搏赢得了冰冷无情的魔心认可。 他们给魔影卷入大黑天中，现在里面灵机汇聚，造化之力几乎溢出，简直是天生的疗伤圣地。 苏尘又收走玉虚天的残骸，铜棺、封魔榜一一收入大黑天中。 但是漆黑山体的碎块以及血池已经来不及装走。 一股可怕的危机降临心头，几乎猝不及防。 苏尘没有丝毫犹豫，启动魔镜，发动道标，神形即将从这方天地消散。 这只需要一刹那时光。 他也预感到可能也会是他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刹那。 时光仿佛变慢，自苍穹伸出一指。 这一指要灭杀他所有的痕迹。 “青帝？”苏尘想到了会有太乙拦阻，但是对于青帝亲自动手，仍是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中。 他虽然还不是先天神魔，却本质上有了争夺道果的资格。 引来青帝的关注不足为奇。 他心里早已打算，要在离去前见识一下太乙的境界。 这略有点冒险，但是值得。 后面的道路，仅是靠自证自悟是绝难走通的。 有些参悟需要自己悟出，也需要实践来验证，否则是空中楼阁。神形在一刹那时光中溃散，同时苏尘打出一拳。 仅是一拳。 却包含了他这一点漫长岁月的所有体悟。 太古神魔之道、元神之道、阴阳之道、混沌之道、太初之道以及一切苏尘所悟，皆在一拳之中。 没有任何保留。 他甚至连神魔之身都化在了这一拳中。 如果不是青帝，他或许不会如此竭尽全力。 神形消散荒古世界的过程中，在这一刹那间，苏尘绽放出令荒古世界难以遗忘的光芒。 我来，我见，我知！ 在这一拳下，苏尘也彻底完成了这一次闭关的升华。 轰！ 正文 第179章 流浪宇宙（订阅加更13/17） 面对苏尘离去前，极尽升华的一拳。 自苍穹伸出的一指触碰到这一拳时，没有丝毫异样，甚至没有任何变化。这一指古朴、大拙、无锋，韵味让苏尘无比熟悉。 “也是以力证道。” 苏尘此刻终于明白青帝为何能被誉为荒古世界有史以来道果之下第一人，祂居然走得也是以力证道的路。 这一指是纯粹的终结，却非是任何终结大道，确切的说是独属于青帝的终结大道。 一指之下，万物不存。 苏尘极尽升华的一拳并没有例外。 他的神形已经抽去一半，但是一股绝对静寂的黑暗吞没了苏尘。他极尽升华的一拳，连半个刹那都没有挡住。 在绝对力量和境界的差距下，苏尘有种昔年面对那黑棺的感觉。 青帝一指，葬尽一切。 苏尘的意志甚至变得有些恍惚。 回溯！ 苏尘再次恢复巅峰，那一指没有任何迟疑，继续要湮灭苏尘。 这一刹那太过漫长。 一块巴掌大的裹尸布抵挡住了要湮灭苏尘的一指。 无尽的力量，宣泄进入裹尸布中。 那手指微微一滞，裹尸布居然没有完全吸收掉这一指的攻伐，苏尘的神魂出现可怕的崩裂。 可是裹尸布携带巨大能量裹着苏尘溃散的神形，终于也彻底从荒古世界消失。 荒古世界外是可怕的时空乱流，拦住了那一指\b朝外的侵袭。 手指徘徊片刻，便即回归上苍。 这一幕，彻底震惊了荒古世界，不知多少岁月过去了，从来没有人从青帝手上逃生。 从来没有！ 此事已经不能用奇迹来形容。 青帝无敌的神话，从此有了一丝裂痕。 只是谁能撬开这一丝裂痕呢？ 无从得知。 青帝似乎没有因此生出任何心理波动。 巍巍昆仑，已成废墟，但是昆仑众修却跟着苏尘离开了荒古世界，昆仑山遗址又在，说不定哪一天，那一座荒古神山，便再次屹立在大地之上。 荒古世界的未来会如何，又有谁能知晓呢？ 凭借魔镜的能力，苏尘出了时空乱流，他没有去往任何世界，而是在宇宙虚空漂流着。 这一片虚空是红尘客栈那一方末运世界的遗址。 新世界尚未完全诞生，苏尘亦无意在此处落脚。 他静默地在虚空宇宙中恢复元气。 神魔之身的伤害还好说，但是神魂的疼痛感，不住地提醒苏尘，他刚才面临了何等险境。 如果不是及时动用了裹尸布，他要受到更惨重的伤势，大黑天也要受到重创。 但是值得。 通过那样的一指，苏尘仿佛能看到很遥远岁月以后的自己。 只是他和青帝道路很有些相似，往后怕是少不了道路之争。在苏尘心里同样有一个疑惑，青帝那一指的可怕，完全超出了正常修道生灵该有的极限。 他内心有些怀疑青帝的根脚。 “难道他和我一样是太古神魔之身？”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挥之不去。 仅仅是怀疑，没有证实，但是可能性不小。 苏尘暗自分析一番之后，抛开杂念，任由肉身在虚空宇宙中漂流，来自大黑天的元气缓慢地修补他神魂受到的伤害。 神魂的伤害居然连时光回溯都没法解决。 苏尘自从得到宙光真法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他可以恢复肉身的伤势，却不能恢复神魂，这隐隐给苏尘提了一个醒，因为他之前受到的伤势都跟神魂无关。 如此看来，时光回溯的能力并不能作用在意识上，这确实说得通，因为回溯之后，他的记忆没有发生改变。 神魂的修复很慢很慢，这也是苏尘没有选择进入任何世界的缘故。 凡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对于苏尘而言，有生灵的地方就有因果。 他自身开辟的大黑天以及吞掉的佛尸世界还好，都和他息息相关，如果他贸然进入其他世界，在他如今的气运气数下，自然会引起剧烈的变化，难免惹人注意。 反正他目前也不缺元气，完全可以在星空流浪，修补好自身的神魂伤势，再做下一步打算。 这是以肉身横渡宇宙星河。 即使天君甚至太乙都不会这样做，他们一般是利用道标去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茫茫虚空，从一个世界漂流到另一个世界，怕是得以数万年乃至数十万计。 唯有黑暗和冰冷相伴。 苏尘没有目的地，自然而然地在宇宙中流浪。 整个人陷入彻底的静寂中，缓慢地和大道交流，补益神魂。 如果有人横渡虚空，就会看见一个人在宇宙中孤独地漂流着。 但是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 茫茫虚空，黑暗宇宙，似乎只剩下苏尘一个人。 他偶尔醒来，离自己最近的星辰，都极为遥远，星光披在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冰冷和孤寂萦绕心头。 一旦他觉得无聊和无趣，会将注意力放在大黑天和佛尸世界中。 大黑天如今近乎阳世，有昆仑众修筚路蓝缕地发展着，佛尸世界如冥土阴世，它已经来到末劫。 显然佛尸世界开始走向毁灭了。 苏尘有了粘合佛尸世界和大黑天的想法，两者融合，成为阴世和阳世，这会是一个有完整轮回的世界。 他也会是这个新世界的至高主宰。 不过神魂没有恢复的情况，贸然尝试，会加重他的伤势。 而且他是越睡越困，越困越睡，每次醒来的时间都很短，到后面醒来之后，也是很恍惚。好在神魂的伤势处于稳定恢复中。 这也是一场奇妙至极的旅行，可惜现在除了他自己，但是除了苏尘，没有人会知晓。 传说有古仙人一睡不知岁月，醒来沧海变成桑田。 对于苏尘和他身上的世界而言，类似于此。 最近数百年，苏尘沉睡时，在无意识下，佛尸世界和大黑天通过苏尘的身体进行了试探性的触碰，开始融合。 这种现象表现在了神魔之身上，他的神魔之躯一半血肉晶莹，另一半却长出星星点点的尸斑，腐朽枯败。 造化与毁灭两种大道在他身上体现，如同黑白阴阳。 对于他身体上的两个世界而言，却是在进行改天换地的变化。 正文 第180章 巨虫一族 正常情况下，两个世界触碰，尤其是差距不大的情况下，会造成两个世界的毁灭。 但是佛尸世界和大黑天以苏尘为纽带联系起来，没有发生这样的惨案。 两个世界的融合是极为漫长的。 在这漫长的过程中，两个世界产生了通道。 但是只有寥寥可数的人能发现那个通道。 杨戬便是其中之一。 他已经放弃佛尸世界的天帝之位，即使他定下了极为优容的天条，但是佛尸世界没有朝着他想象的方向发展，天人界限模糊之后，带来了更多的麻烦。 佛尸世界已经失控。 当他想要扭转这局面时，佛尸世界却彻底走向死寂，世界陷入末劫。 还有一件更残酷的事，那就是修为越高，越难以在佛尸世界生存下去，于是太乙真人等修为卓绝的人物选择了石化。 他们将自己封印，化身石人，保留最后的生机。至于师尊玉鼎真人，没有人知晓他去了哪里，仿佛凭空消失在佛尸世界。 杨戬找不到师尊，也没有选择封印自己，而是在大地上行走。 他想给这世界找到出路，也想弄清楚，他之前错在哪里。 仅有一条黑犬陪伴他。 但是他仍是找不到建立一个无比美好世界的答案，更发现不了出路，佛尸世界的灵机越来越稀薄，杨戬的修为不住倒退，即使如此，他的肉身仍在不断干涸。 在杨戬快要绝望时，他感应到了佛尸世界有新的生机流入，止住了末劫的趋势。 杨戬找到了源头，因此发现一个新世界的通道。 他觉得那里会有答案，于是进入通道，他到了一个新鲜的世界里。 生气勃勃，灵机充沛。 一座巍峨的神山出现在他眼中，竟是昆仑山。 这个世界也有昆仑？ 整座世界几乎是以昆仑山为中心，但也几乎限于昆仑山，饶是如此，也超过方圆十万里，走到世界边缘可以看见虚空混沌，地火水风肆虐，同时不断有泥土诞生，世界仍在扩大。 这个世界的太阳有些奇怪，那是一轮边缘是黑色的大日。 日升月落，周天星辰，虽然都有，但十分虚幻。 杨戬回顾他原本世界的日月星辰，似乎也不太真实。 昆仑山以玉虚宫为首，而这里的人族全是玉虚宫修士的后代，他们大部分资质都不错。 凡人的地位居然不低。 因为在这个世界，凡人负责繁衍生息，是修士的基础。 越是厉害的修士，越难繁衍子嗣。 但是这个世界的人族资质都很好，而且灵机充足，太适合修炼了，不适合修炼的人很少。 所有人族都知晓修行的好处，故而不适合修行的人族也会努力修炼，修为越高，便越难诞下子嗣。 因此每一个不适合修行的人族，都会受到玉虚宫的鼓励，努力地繁衍子嗣。 因为精通变化之术，杨戬没有露出马脚，跟这里的人族一起相处。 他知道的事也越来越多。 这个世界的昆仑山是玉虚宫一众修士耗费几百年建成的，其中最厉害的一小撮人并不比巅峰的他差多少。 他们身上有极为强大的气息。 杨戬首次听到了天君这个称呼，以及开辟小千世界等等。 玉虚宫修士并非此界的土著，他们来自荒古世界。 对他们而言，真正的昆仑山在荒古世界，每一个新生的人族，都会由长辈告知他们荒古世界的事。 这是祖先的根源，不可遗忘。 玉虚宫里，哪怕极为厉害的修士，也从不高高在上，而且不时会在昆仑山公开讲述修行之道。 如果有人遇见他们，请教问题，他们也会和颜悦色解答，没有不耐烦的时候。 杨戬在他们身上体会到一种精神，那就是无私无畏，而且对大道十分真诚。 同时并不迷信过去。 玉虚宫也不祭拜元始天尊，只供着一个画像，画像的人影很模糊，他们都称其为老祖。 而这些修士对老祖皆十分敬畏，同时他们并不是食古不化的人，这个世界的规矩并不是定死的，而是随着时间发展而变化，但是每一个规矩都要反复讨论和协商，一定要符合大部分人利益，同时也要尽力保障每个人的利益。 最终结果一定是要大家都尽量能接受。 这世界的人族讲究奉献，但是也讲究自我，杨戬见过的大部分人族都朝气蓬勃。 其实这里人与人之间，极少有人族冲突。 因为这里的人族真的很少，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人，而资源多到难以想象。 但是玉虚宫并不提倡浪费。 杨戬对于玉虚宫很好奇，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投胎转世，他要彻底融入这里，拜入玉虚宫。 忽忽十几年过去，杨戬再次变成一个翩翩少年郎。 这一日，他终于能进入玉虚宫修行。 玉虚宫一共由四位仙人执掌，其中三位是同门师兄妹，另一位大家都叫他玉长老。 “杨戬，你先拜过祖师。”为首元辰子微笑地看着少年人。 经过他们一致判断，杨戬的资质是他们进入大黑天之后诞生的人族中资质最好的，而且玉长老以罗天术数推断，此子天生就和昆仑山一脉气运十分相合。 进入这个世界已经有千年了，元辰子等人陆陆续续进入第一次天人衰劫，他们在那一战中伤到本源，对于能不能渡过第一次衰劫，把握并不大。 因此想培养出一位合格的继承人。 元辰子等人探索过外界，发现这个世界之外是虚无死寂的宇宙，他们正在一个半衰朽神人身上飘荡。 他们猜测过，这个神人可能是老祖。 因为气息很像。 看来老祖是带他们离开了荒古世界。 同时也明白，老祖用自己的神体守护着他们。 老祖的情况看来很不乐观，有什么东西在侵蚀老祖。但他们无能为力，仅能勉强观察到，却没法出去。 因为大黑天的意志存在，没有苏尘的许可，里面的人根本没法出去。 但是昆仑山一战，令他们意识到众修一心的力量，只要能培养出更多厉害的修士，靠着众人之力，总会有办法帮到老祖。 这比靠他们渡过第二次衰劫成为天君要靠谱。 因为受限于这方世界，根本没法出现天君。 这方世界的天花板，便是一劫天仙到头。 伴随着衰劫降临，老一辈人物迟早要逝去，玉虚宫需要新鲜血液，带领大家前进。 而且佛尸世界的融入，令他们察觉到了一丝危机。 大黑天的灵机在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减少。 整个世界也在出现莫名的变化。 总之，为了玉虚宫的未来，他们要早做打算。杨戬也不是他们唯一看重的人，只是玉长老深谙天机，对于杨戬很看重。 因为他们才对杨戬另眼相看。 杨戬跟随元辰子他们去拜祭祖师画像。 见到祖师画像的那一刻，杨戬震惊了，因为画中人固然面容模糊，可是那种神意，分明是师尊玉鼎真人的。 “你见过老祖？”元辰子等人何等敏锐，自然发现了杨戬的异常。 杨戬见他们询问，便知晓瞒不住，于是以做梦为由头，将佛尸世界的经历半真半假的说出来。 元辰子等人听后，还让杨戬说了一些有关九转玄功的内容。 杨戬倒也没有隐瞒，他知晓玉虚宫向来不会敝帚自珍，他想知道玉虚宫任何功法神通，只要理由充分，都不会得到拒绝。 因此这一千年以来，玉虚宫的神通道法层出不穷，而且发展出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法，并建了一座藏经阁。 并不禁止任何人去观摩，而且一旦对其有任何改进之处，还能得到奖励。 靠着众人之智力，玉虚宫的一百零八法，在短短千年间，可以说是千锤百炼，每一门皆有极大的潜力。 当然，分为天罡地煞也有原因。 天罡法以修道为主，地煞术以神通为主，各有侧重。 元辰子听了之后，不由暗自交流。 “确实和咱们昆仑的功法有些一脉相承的地方。” “他的话虽然不尽不实，但是跟老祖多半真有渊源。” “难不成他还得做我们长辈？”碧灵子有些惆怅。 “各论各的吧。”玉真子提出中肯的建议。 因为事关重大，元辰子等人要杨戬发下重誓，誓言的内容总之是不能欺师灭祖、伤害同门或者对玉虚宫有任何恶意。 杨戬一一发下。 如此一来，他们才对杨戬放下大半的心。 往后还得仔细观察一番。 待得杨戬拜过祖师像，四人也不要他拜师，只是说他已经是昆仑山玉虚一脉。 往后杨戬也可以自称玉虚杨戬了。 “你修炼九转玄功，消耗甚大，今后先跟着碧灵子真人修行，她精通炼丹之术，往后少不了你的丹药。”元辰子直接将杨戬先踢给碧灵子。 碧灵子微微一喜，修炼九转玄功，肉身强大，着实适合试药。 杨戬自然先老实跟着碧灵子去修行。 他如今是重头再来，倒也不急着恢复巅峰，因为将从前走过的路，再走一次，另有一番收获。 所谓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是也。 这也是玉虚宫修行的宗旨。 没必要守着古旧，要及时反省，不断更新自己。 到了碧灵子修行的洞府，杨戬问道：“真人，我要做什么？” “吃药就好了。” 杨戬觉得这活还挺轻松的。 直到碧灵子拿出丹药，杨戬开始服用之后，一股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 “这跟从前师尊赐我的丹药似乎差不多。” 想起来，他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岁月居然是在玉泉山修道之时。 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又想起下山之后的酸甜苦辣，杨戬眼睛有些泛红。 碧灵子见状，不由愕然，“这点药力都受不了吗？” 到底杨戬长得一表人才，碧灵子如今陷入衰劫，自知渡过无望，多了一分慈心，柔声道：“好孩子，要是不想吃，那就算了。” 要是这话给玉虚宫其他饱受碧灵子关心的弟子们听到，肯定会大呼不公。 杨戬摇了摇头，将一葫芦丹药全部吞下，运转玄功。他重修九转玄功，这次连丹毒都能消化，一时间精神奕奕。 运功完毕之后，意犹未尽问碧灵子道：“真人，还有吗？” “合着臭小子耍老娘。”碧灵子不由愤愤。 她于是弄了几颗药力大的，杨戬一并笑纳。 碧灵子还不死心，又给了杨戬一些，结果杨戬仍是没有受苦之色。碧灵子心中不由怀疑，难道她的丹术终于大成，练出了真正没有副作用的仙丹？ 碧灵子自己尝了几颗。 随即面色一阵古怪，急匆匆走开。 修行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杨戬跟碧灵子学了炼丹之术，又和长明子学了炼器之术，玉真子教了他天机术数，元辰子传他元辰白骨之妙。 杨戬集合众人之长，又靠着丹药，再次登临天仙境界。 但是碧灵子等人的衰劫也到了尾声。 这是肉身之衰。 往常形容俏丽的碧灵子，如今连徐娘半老都算不上，鹤发鸡皮。 元辰子等人差不了多少。 但是杨戬记得太乙真人等封闭自身的场景，回忆起来，将其追溯完善，传给了元辰子。 元辰子等人便决定化身石人。 这也算是一个出路。 随后，玉虚宫的担子落在了杨戬等玉虚宫后辈弟子身上。 而宇宙虚空，漂泊的神魔之身附近，出现了一只巨虫，它看到长了许多尸斑的神魔身体画面，出现在一个恐怖巨大的巢穴中。 里面皆是密密麻麻的巨虫。 巨虫一族，又被称之为混沌，以灵机为食。 它们这一族在宇宙虚空中飘荡，靠着吞噬一个又一个世界来生存。 当漂流宇宙的神魔尸体出现在一只巨虫眼中时，立时引来了它身后母巢的关注。 巨大的巢穴里，一个巨虫集体意志汇聚成的思维荡漾开来。 “这么多尸斑，看来是一尊不朽神魔的尸体，孩儿们，去进食吧。” 恐怖巨大的巢穴朝着不朽的神魔尸体进发。 但是它们还隔着很遥远的距离，大约要几百上千年才能抵达。 那只发现神魔尸体的巨虫仍在密切监视着。 “有趣？” 巨虫并不知它的靠近，已经惊醒了这个没有死透的神魔。 神魔也饿了。 正文 第181章 苏醒以及新的收获 巨虫对神魔的醒来一无所知，老实地随着神魔尸体飘荡，等待混沌虫族的母皇带领巨虫一族降临。 而它并不知晓，一股神秘的思感进入了它的体内，在不知不觉间窃取了它的记忆。 这是绝对实力和境界的差距。 苏尘得到了巨虫的记忆，知晓它和当初他遇到的地宫巨虫同属于一个种类，皆是“混沌”。 虚空宇宙还有其他虫族，甚至还有堪比道果的存在。 混沌巨虫来源虚空宇宙开辟时残留的混沌之气，化生成了混沌巨虫，虚空宇宙其他的虫族诞生情况类似，或是宇宙第一缕庚金之气，或者别的事物，反正来源于虚空宇宙开辟之时。 它们天生近道，可以说是道的产物。 大都在虚空宇宙中以虫巢为单位游荡，一个虫巢有一个母皇。 从巨虫的记忆里，苏尘得知这个母皇的实力大约是三劫天君层次，在虚空宇宙中算是一方强者了。 它一生中已经经历过了八百个世界。 意思是有超过八百个世界被它和虫巢的巨虫吞噬。 进食是虫族的本能，它们会食用一切遇见的食物，饿极了的情况下，连同类都吃。 在巨虫的记忆里，虚空宇宙中也有过神魔尸体飘荡的前例，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很少见了。 对于它们而言，神魔绝对是极致的美味。 此刻那个巨虫巢穴正朝着苏尘赶来。 大约还有七百年左右就会遇见苏尘。 七百年对于苏尘而言，并不算漫长，他没有急着去找虫族。这一次苏醒，他的神魂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他先是关注了一下大黑天和佛尸世界的情况。 元辰子等人化身石人，佛尸世界的情况也类似，只有杨戬出了意外，他居然到了大黑天，还成为玉虚宫如今的掌教。 有了大黑天输入生机，佛尸世界暂时停止了毁灭。 但是佛尸世界已经走到一个极端，里面的人魔念纷杂，而且气息阴冥。反而大黑天里的人心思纯净，积极向上。 如果非要区分，那么大黑天如今居然偏向于神性，而佛尸世界偏向于魔性。 这简直有些搞笑。 大黑天是他开辟的，反正成了类似净土的存在，反而佛尸世界这个古佛开辟的世界，成为魔土。 他原本有将佛尸世界发展成阴世的想法。 可是佛尸世界和大黑天无意中的触碰，反而让苏尘诞生了新的念头。 其实大黑天可以当做神界，而佛尸世界当成魔界，一神一魔，两者融合触碰，兴许有奇妙的结果。 而且他到了这一步，觉得神魔之道的可取之处正在于神性和魔性的同时体现，且复杂矛盾。 这种也体现在了他悟出的三尸元神上。 道人为善，黑莲为恶。 但是最为关键的“我”，苏尘暂时没有领悟透彻。 他破道之后，只觉得“我”和“道”当并列，可“我”该如何定义，暂时寻不到苗头来。 他觉得他需要更为广博的见识、经历、机缘来完整自身的道。 对此，他也有了新的计划。 这一点在于“魔镜”。 随着苏尘突破，魔镜又修复了一部分。 现在它不但有许多道标可以提供给苏尘穿越，还衍生出许多新的神通。 其中有一样神通便是，如果有人给魔镜照到，魔镜可以消耗元气，记录他的本源，往后那个人要是死了，魔镜可以从记录，将其复活。 但是复活的代价很大，差不多要五倍于那个人本身的元气，才能做到。对于苏尘而言，却没法使用，因为他已经和魔镜主奴一体，不分彼此。 除此之外，魔镜还有一个神通，那就是诸界之门。 现在魔镜的每一个道标便对应一个门户，他可以让其他人通过门户去往其他世界，甚至可以消耗元气，给其他人在那个世界安排身份，也就是“降临”。 当然，诸界之门的打开，也是需要消耗元气的。 往后苏尘完全可以从大黑天以及佛尸世界中选出一些人去往其他世界给他办事。 其中肯定需要定下许多细则，弥补漏洞，但对于他而言是驾轻就熟的事。 这等于是红尘客栈的升级版本。 如此一来，苏尘完全可以隐藏在幕后，取得自己所需。 先从佛尸世界、大黑天选出人，替他办事，慢慢试探，再扩大规模，然后在虚空宇宙中寻找合适的人选。 漫长岁月之后，即使苏尘没有成就道果，也能掌握一个惊人的势力。 而且他会获取越来越多的信息。 除开魔镜之外，枯死黑树亦进化了，它现在长出了许多魔果。 由冥部十人和老杂役守护着。 虽然也在大黑天，却是其他人接触不到的禁忌之地。 苏尘打算将它移栽到佛尸世界，那里更适合枯死黑树成长。 至于瑶池圣境刮走的灵物，大部分都成了大黑天的养分，仅有极少部分留下。 苏尘慢慢整理。 还有那张封魔榜以及铜棺和一盏灯。 佛尸的铜棺和灯已经自发地和昆仑山的铜棺和灯融合。 但是铜棺和灯并不能完全被他掌握，在苏尘的预感中，佛尸没有死透，确实还有许多“它”存在着。 可“它们”跟现在的苏尘并不在同一个时间点上。 而且强大程度也不完全一样。 因为炼化佛尸的缘故，苏尘依稀感觉到，越是古老的“它”越强大。 不过“它们”并没有超过道果层次。 这是一个潜在的大敌，不能忽视。 因为苏尘很清楚地知晓，他阻止了佛尸成道。 阻道之仇，怎么可能不报复回来。 而且剩余的佛尸会在某一个时间节点汇合，如果它们杀了苏尘，说不定还有成道的可能。 苏尘心里警戒着，如果有找到其他佛尸的机会，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将其灭杀，不给它们汇合的机会。 接下来，如果苏尘要通过魔镜派人去其他世界办事，这需要许许多多的元气。 故而对于苏尘来说，元气越多越好。 巨虫一族来得正是时候。 它们的母皇虽然是三劫天君层次，可是一个虫族巢穴有太多巨虫了，密密麻麻，所有虫族的元气加起来，十分可观。 要不是虚空宇宙实在广大无边，苏尘都想到处去狩猎虫族了。 毕竟现在适合他吞吐元气的世界已经不多了。 起码得是太古洪荒碎片所化。 对此，苏尘不免有个疑惑，如果他证得道果，可能将来到了地仙界，元气都未必够他突破。 或许这个虚空宇宙之外，还应当有更广大无边的世界存在。 因为如今的虚空宇宙只有道君，没有道祖。 自从太古洪荒破碎之后，道祖们便消失了，祂们又去了哪里？ 当他思考到这个问题时，非但没有任何沮丧，反而很振奋，修行之路越长越好，否则往后的无穷岁月，如何打发？ 不断变强，对于苏尘本身而言是一种最简单正向的反馈，近乎本能。 正如他前世时，那些很有钱的人为何还要不停赚钱一样，赚钱对资本而言，就是本能。 故而哪怕是卖出绞死他们的绳索，只要有利润，他们也会这样去做。 当然，对他而言，还有其他有正向反馈的事可以做，这个可以慢慢挖掘。 苏尘暗中主导者大黑天和佛尸世界的变化。 而大黑天和佛尸世界交融的地方，便是神性和魔性交织的地方，唤作“苦境”。 这是众生受苦之境，踏出苦境。 一边是神，一边是魔。 这种变化要很漫长才能体现出来，亦是苏尘的一个试验地。 苏尘还抽空化了道人之身，去见杨戬。 杨戬的九转玄功练得很不错，靠着昆仑山的资源臻至一劫天仙的层次。这已经是目前大黑天的天花板。 再往后面突破，需要一个高层次的世界来承载。 当然，在虚空宇宙突破的话，就不用受世界限制，可是虚空宇宙突破时，会有许多莫测的凶险，还会引来游荡的虫族之类。 世界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保护。 杨戬正在玉虚宫修炼，见到了道人。 他惊喜莫名，“徒儿拜见师尊。” “起来吧，没想到你居然能到这里，还得到玉虚宫的认可。” 杨戬随即说起了前因后果。 其实道人早已知晓，但是杨戬没有任何隐瞒，他很欣慰。 本体感情淡薄，而道人却不一样，多了一些善念。 他对杨戬很不错，杨戬也没有辜负道人的信任。 “你喜欢做玉虚宫的掌教吗？”道人开口。 “弟子不喜欢，但是可以做下去。”杨戬没有掩饰内心。 他对旁人多少有些孤高自许，不屑于说出内心的想法，但是面对道人，犹如孩童。 “你喜欢这里的人？” “不错，弟子觉得这里没有争权夺利和自相残杀，在原来的世界，弟子见过太多这样的事，而且越演越烈，希望师尊能给我指点。” “你真想我指点你？” “当然，弟子求之不得。” “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自然是人身上，这里的人就不会那样。” “那就解决他们，再让这里的人过去便行了。” 杨戬：“……” 正文 第182章 安排 道人微笑，“怎么，给你出了主意，你还不乐意？” 杨戬轻咳一声，“弟子觉得，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 道人轻轻一笑，“我问你，除了你亲朋故旧之外，那些人和你有什么干系？” “没干系。”杨戬老实回道。 “你要是想你的亲朋故旧过得好一点，接他们过来便是，你又不是没这个能力？” 杨戬瞪大眼睛，“这岂不是徇私？” 道人冷笑，“难道你个杨二郎就没徇私过？” 杨戬汗颜不已，“确实有的。” 道人淡淡说道：“那他们是不是迟早都要死，死在你手上，或者被天地杀死有何区别？” “弟子心里过不去这一关。” “那就是你下不了这个杀手？” “不错，弟子于心不忍。”杨戬有些低沉。 如果佛尸世界的人听到做过人皇、天帝的杨戬，居然会于心不忍，肯定会觉得这是个笑话。 但现在杨戬是这样想的。 他能为天下人杀天下人，但是不能为天下人杀尽天下人。 “所以你管不了他们的事，又何必在意？” 杨戬忽有所悟，“渡人先渡己，弟子可以等有能力了，再帮亲朋故旧，然后再帮那些跟我没有关系的人，能帮多少是多少。” “你不怕难，不怕麻烦？” “不怕，所以还请师尊指点我该如何有那样的能力？” “那你得吃苦，而且还得先替我办事，还了我的恩情，再去干你自己的事。” “自当如此。” “玉虚宫虽大，却已经容不下你一个杨戬，我给你安排一个去处，但你此去，无论如何都不许说出你的师承，当然，你要是说出，害的也是你自己。” “不知是何处？” 杨戬确实感觉到他在这里已经难以得到提升了。 “这地方你也知道，唤作‘荒古世界’，你且记住这个气息，若是遇见他，便寻办法杀他，若你能将其形神俱灭，就可回来见我。”道人将瑶池圣主的气息给了杨戬，那厮入了轮回，现在应该已经转世重修，但瑶池圣主肯定没法回到巅峰了，正好拿他给杨戬练手。 荒古世界，苏尘迟早要杀回去，就先派杨戬过去试试水。 有魔镜给他遮掩身份，只要杨戬不主动暴露自己，应该能生存成长下去。 杨戬记住了那气息。 随后道人取出一面古朴的镜子，对着杨戬一照，留下他的本源影子。 然后一脚给杨戬踢进镜子中，里面有一个门户开启，正是荒古世界，顺便扔了一条黑犬跟着进去。 继老魔之后，杨戬带着一条黑犬，降临“荒古”。 “往后你就叫清源妙道真君”。 杨戬耳畔响起师尊的话。 然后道人又从佛尸世界弄来杨婵。 道姑见得道人创法，因此没有彻底本源溃散，然后残余的本源还跟杨婵融合了。 道人直接给杨婵的记忆稍作修改，将她对着魔镜一照，然后也扔进荒古世界。 无须任何暗示，杨婵自然便会拜入瑶池圣地，成为新一代圣女。 将杨戬兄妹当做棋子丢尽了荒古世界，道人便不再理会。 荒古世界是个大火炉，两兄妹能活下来，自然能进步许多。活不下来，道人也会将他们复活，只是后面就不会受道人的重视了。 道人又走到元辰子等人所化的石人身上，替他们解除石化，但是三人也接近油尽灯枯。 他们看不清道人的面目，但是道人的气息跟老祖很像，福至心灵下， “弟子拜见老祖。” “起来吧，你们连天人第一衰都过不了，现在只有转世重修一途，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个世界转世，往后你们功行圆满时，直接飞升地仙界，我迟早会去的。” 道人又安排元辰子三人照了魔镜，随后使他们降生在他最初穿越的世界，分别降临在蜀山剑宗、龙虎山以及清微教。 三人往后飞升地仙界，便有个靠山。 那个世界以及没有了小雪的气息，不知她是不是去了地仙界。 魔心只是一念，没有太多关注。 随后道人替玉真子解除石化，恢复了有关仙府的记忆。 他还是说话算话，要帮玉真子拖延衰劫，而且玉真子在昆仑山一战的表现很好，值得道人肯定。 “不知道友是想得长生，还是想修得大道？” “小道想在老祖座下得长生，不知可否？”玉真子恢复了记忆，没有太多感触，直接说出心里诉求。 道人微微一笑，“道友倒是好算盘，但也不是不可以。” 长寿仙府的宙光真法在昆仑一战中起了很大作用，道人恩怨分明，自然愿意给玉真子一个好报。 玉真子道：“还请老祖开释？” “我凭此可以给道友凝结一个神印出来，往后道友可以做修成神道，不过如此一来，却不用指望大道了。” 玉真子拱手，“小道愿为老祖座下一神。” 道人颔首，又道：“如果道友修成神道，我还是希望道友能去荒古世界走一遭，如果能进入天庭最好不过，当然我会给道友留下后手，即使出了事，道友也能复生。他年我必坐得那天庭至尊之位，道友之愿自然水到渠成。” 玉真子轻轻叹息，心想，“老祖当真是意难平，不过他既然放下此话，当是有信心的，我身家早已赌了进去，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一想到老祖他年若能做得荒古世界的天帝，饶是以他的镇静，也免不了心驰神遥。 “小道愿听老祖任何差遣。” 道人含笑，送了玉真子去转世。 他吞噬了那些古神的神体，自然得了许多神道奥秘，要给玉真子找一个神道出路自然不难。 其实得神道不难，守神道才难。 天庭那些古神要是没有天庭庇护，哪怕是三劫、四劫的神灵，也是大势力眼中的肥肉，迟早给人吞掉。 他们沦为天庭走狗，也是必然的选择。 毕竟神道的潜力着实太有限了，而且只要夺其神位，即可成为神道中人，不似天君伟力归于自身，旁人能将其灭杀，却不能夺走其果位。 而苏尘窥得神道奥秘，也不能无限制凝练神位，因为一个神位的出现，需要截取大道法则，极为耗费元气和精力。 要不是宙光真法的人情在，道人自然不会费力干这事。但以玉真子的人情练达，进入荒古世界的天庭着实大有希望，要是他能成功，苏尘也能在天庭埋下暗子。 他播下棋子，未必能用上，但总比要用上的时候，找不到棋子用好。 有备胜无备，多算胜少算。 安排好玉虚宫诸事之后，道人化身进入苦境中。 因为这里是神性和魔性交织的地方，虽然有许多普通人，可这里的普通人潜力都很不错，而且不限于元神仙道。 苦境的元气也还充沛。 道人进入之后，便传下了他破道之后悟出的神魔修行之道。 如那黑水真法，只要有一点神魔血脉便可修行。 而道人的功法，重点在于激发神性和魔性。 这些神魔两性交织的人，修炼他的功法之后，也能给苏尘做为参考。 他传道的方式以行医和送符水为主，这也是比较广法的传道方式，道人还能以此和苦境的凡人交流。 不知不觉间，几百年过去。 虫巢终于杀至，它们赶了快七百年的路，着实饿得很。看到远处庞大的神魔尸体，个个发出咆哮，激动不已。 待得虫潮靠近，准备进食。 那静寂的神魔，忽地在虚空坐起身子。 “久等了。” 死寂低沉的魔音，在每一个巨虫脑海里响起。 那神魔拍起大手，第一个目标正是在他身边窥伺了七百年的巨虫，一巴掌过去，古朴的大力，直接将其拍碎，化为纯净至极的元气。 虫巢的母皇“看着”半是尸斑的神魔，心里冒出一句，“钓虫？” 在它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回事。 又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还会有活着的神魔？ 难不成它无意识间进入了传说中的时空虫洞，来到太古洪荒之时？ 它立即摒弃了这些暂时无用的念头，在母皇的驱使下，数千巨虫的巨口喷出混沌气流。 这些巨虫个个都有元神真人的实力，配合起来，如同一人。 喷出的混沌气流直接完美融合在一起。 轰！ 混沌气流融合成一道神光，直接震荡虚空，将其撕裂，出现时空乱流、地火水风肆虐，各种大爆炸出现。 这是可怕无边的威能，哪怕是三劫天君，也得瞬息间给卷入其中，生死不知。 苏尘也不得不惊叹虫族们的配合。 修士们纵使结成大阵，也难以与之媲美。 昆仑众修的众心一心，才能勉强和它们相比。 只不过它们的攻击少了人类的灵动。 虫族的攻击简单直接，没有修士神通的复杂多变，但是大道至简，也不需要太多变化。 时空乱流，肆虐的地火水风将苏尘笼罩。 他挥了挥手，黑白道芒出现，一座太极图案自身上飞出，化身金桥，定住肆虐的地火水风，时空乱流得以平复。 金桥又是一变，化身恐怖的混沌黑洞，对着数千巨虫一吸。 见到这一幕，母皇没有任何犹豫，不等结果出来，直接带着虫巢掉头逃跑。 正文 第183章 我道成，万道臣 虫巢调头，然后数以十万计的巨虫看到了虫生难忘的一幕，面前的宇宙真空突然染上一层灰色，一个身高超过十万丈的魔神巍峨而立。 诡异的脚步声，生出无与伦比的威压，狠狠践踏在每一个巨虫心中，它们和母皇联系变得不再紧密，甚至连巨口都张不开，思维迟钝，连抵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母皇的思维生出一缕缕波动，替它们平复来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伟岸高耸的神魔，对着同样无比巨大的虫巢点出一指。 “破道。” 这一指似乎以大道为弦，弹出深沉奥妙的破道玄音。 又如开天辟地的神雷炸响。 神魔之力和破道玄音完美结合，生出令大道都颤动的莫名伟力。如果是荒古世界的大能看到这一幕，就会明白，这一指隐然有了青帝当初送走苏尘的一指的神韵。 几千年岁月的沉睡，不但让苏尘养好了神魂伤势，更消化了青帝留给他的一指。 这一指可谓永世难忘，苏尘迟早会还回去。 现在他用上对那一指的感悟，招呼在了虫巢上。 一指点出，虚空竟留下了深刻的划痕。 滋滋滋！ 这神魔一指，终于点在纵横虚空宇宙不知多少万年的虫巢上。虫巢早已涌出混沌气流组成的气罩，能消化世间诸般攻伐神通的威能。 但是这神魔一指，点杀过来，整个虫巢受到巨大的震颤，一个窟窿出现，随即不断扩大，整个混沌气罩开始以惊人的速度瓦解。 而另一边，数千巨虫已经消失在混沌黑洞中。 两处开花。 固若金汤的虫巢，有着神秘奇特的结构，可以消解外来的可怕力量。这种结构，乃是虫巢上百万年不止的智慧凝聚。 可以说近乎大道的完美。 流淌着无数神秘古朴的符文，诠释智慧。 但是在神魔一指下，仍旧震颤地崩塌掉。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虫巢的精巧显得苍白并无济于事。 巨虫们身为母皇的附庸，悍不畏死，但此刻也本能地打颤，生出要逃走的念头。 伟岸的神魔没有给它们四处逃散的机会，一脚踩中虫巢，恐怖的神魔之力如海潮一样散开。 所过之处，巨虫立时被粉碎为混沌之气。 母皇看着这一切，恼恨欲狂。 “伟岸的魔神，我愿意臣服于你。” 哪怕心里恨死了大魔，但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母皇没有继续挣扎。 回应的是有如天柱落下的一脚! 大魔对收服虫巢没有任何兴趣，何况魔镜也很饿了。 见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母皇的身子不断鼓荡，它要自爆。 但见得可怕的混沌之力爆发，席卷超过万里虚空，瞬息间吞没虫巢，这引来连锁爆炸。 一个个巨虫全部和母皇一样爆开。 一瞬间，可怕的毁灭之力汹涌地吞没一切。 伟岸的神魔之身也被淹没。 但是很快，虚空中生出无数黑白道芒，阴阳交替，不断旋转，居然将这可怕的毁灭之力消化吞噬。 同时一面古朴的铜镜飞出，如长鲸吸水一样，在黑白道芒里悠游自在地穿梭。 足足一百年，这些力量才被消化殆尽。 最后黑暗虚空中留下一枚有混沌气息的晶石。 苏尘将其摄入手中，哪怕以他的力量，也没法将晶石摧毁。 这应该是极为珍贵的事物，暂时苏尘没有找到它的用途。 苏尘稍作调息，忽地被一股正在靠近的外来气息惊动，他心念一动，神魔之身转换为道人的元神之身。 道人气息莫测玄远，静坐茫茫星空中，吞吐宇宙星辰之光。 却见得远处一个飞舟不断靠近，上有近乎透明的元气罩。飞舟很大，上有楼阁。 “法身横渡星空。”舟上的修士说不出的震惊。 他们在星空中往来多次，还是头一回遇到有人能肉身横渡星空，这怕是得天仙以上的修为了。 他们也不敢避开，在道人千丈外，飞舟停下。 “前辈，我们并无恶意。”一名头花发白的老者释放出一股神念。 他带着身后的人朝着道人恭敬施礼。 道人的神念在飞舟扫过，里面的修士修为一览无余，最高的便是老者，乃是二次灾劫的元神真人。 动念间，道人便出现在飞舟上。 飞舟上有奇异的道禁，应该和空间法则有关，甚至还有几个道标。 看来这飞舟能穿梭虚空，不然以飞舟的速度，这些修士到死也不可能从一个世界飞到另一个世界。 道人并不奇怪，虚空宇宙存在不知多少年头，发展出有关修真的科技，不足为奇。 “你们是谁？” “晚辈是天河宗的修士，正打算前往朱雀古星。”老者很是老实地回答。 “朱雀古星？我偶然到此，对这一片星域不了解，你说给我听听，如果你不老实，我就自己来了解。”道人负手淡然道。 老者脊背发寒，听出道人言外之意是不要逼他搜魂。 他搬出天河宗，对方一点惊讶都没有，也不知是没听过，还是不在意。 如果是没听过，那么说明对方从极为遥远的星域过来，这份本事，怕是天仙都止不住，难不成是仙君？ 如果不在意，也说明对方至少是仙君的层次，甚至更可怕。 老者更加老实了。 他开口介绍这一片星域。 原来这里叫做朱雀星域，算是宇宙一个边缘区域，以朱雀古星为中心，有大大小小的世界分布。 而朱雀古星是朱雀星域的中心世界，里面有渡过三次、四次衰劫的仙君坐镇，曾经还出过道君。 仙君便是天君。 天君是太古时的称呼。 朱雀古星繁华至极，也是这片星域少有比较安全的地方。 老者走的是星空古路，经过几次空间跃迁，然后走几段星空古路，便可以抵达朱雀星，从天河宗的天河星出发，大约二三十年，便可以抵达朱雀古星。 而且这条路几乎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如果遇见，那只能自认倒霉。 飞舟的空间跃迁也是通过虚空道标来实现，但是每使用一次都会消耗巨大的元气，同时要歇息七八年才能再次启动。 老者成元神以来，已经走过八九次星空古路。 朱雀古星有个万仙商会，乃是整片朱雀星域的交易中心，天河宗的老者正是打算去朱雀古星参加万仙商会的交易。 老者将自己所知，十分详细地告知道人，还拿了一个透明球体，里面有很多朱雀星域的见闻。 道人知道老者没有隐瞒，倒是没有为难他，“既然如此，你们就载我一程。” 老者终于松了一口气，“前辈愿意搭乘我们的飞舟，乃是我等的荣幸。” 他就怕道人生出杀人越货的勾当，那样的话，一船的人都跑不掉。 这道人能横渡星空，即使事后天河宗追查起来，也多半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苏尘刚消化了虫巢的元气，本体吃饱，道人也跟着喝汤，自然不会对飞舟的宝物有什么兴趣。 何况道人算是一向与人为善的人。 他又不是黑莲化身。 接下来道人在飞舟和天河宗修士们相处，表现得十分随和。 距离下一次空间跃迁还有几年。 时间久了，修士们胆子也大起来，跟道人亲近不少。甚至向道人请教修行的问题，不过道人对他们的修行也感兴趣，倒是有问必答。 老者唤作白万里，飞舟的修士以他修为最高，请教也最多。 在请教道人之后，他几乎完全被道人折服。 一些困扰他数十上百年的修行疑难，落在道人这里，三言两语便即化解开，而且还多指点了他几句。 其中意韵悠远，简直给老者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只不过道人的指点，总让白万里觉得里面杀气过重，不过天河宗也是剑修一流，对此并不排斥。 道人指点对白万里裨益甚大，白万里自然没有隐瞒自己的修行，天河宗的风气一向是十分开放的，并不介意门人弟子泄露本门神通道法。 以至于天河之法，在星域中流传甚广。 原来天河祖师气魄甚大，认为天河之法在于兼容并蓄，如果给别人窥伺并找到其中破绽，反倒是一桩好事。天河之法，也是这样一代代完善下来，成为朱雀星域公认的第一铸就道基之法。 另一边，如果外人仗着天河之法成就元神，道成无悔，终归也会是天河道统的一份子。 因此天河宗的门派凝聚力一般，可是真要有人想要灭绝天河宗的道统，说不定哪里就会冒出一两个仙君来给天河宗助阵。 道人同样感受到了天河宗之法的博大精深，而且窥其源流，十分高玄，隐隐然直指道果。 “倒是不简单。” 他觉得天河宗的根脚肯定很大，但老者肯定不清楚，说不定朱雀星域的天河宗宗主也不清楚。 “或许只是得了真正天河道统的皮毛。”道人做下判断。 但他没有深入天河法的意思。 别人的道路一开始好走，但是陷深了，反而容易影响自己。苏尘对于神魔之道，也都是印证自身为主。 这还是他本身是神魔的缘故。 说白了， 以力证道的本质是一道压万道，我道成，万道臣！ 这一点，苏尘在青帝那一指上，感受得尤为明显。 不知不觉间，飞舟来到朱雀古星。 正文 第184章 混沌神晶（订阅加更14/18） 朱雀古星外面有一层巨大的光膜，里面有近乎真实的日月星辰幻化，按照周天星辰的轨迹运行。 飞舟进入了一个通道口，旁边还有不少飞舟，里面不乏元神真人甚至天仙的气息。 来来往往，没有任何守卫，仿佛笃定不会有任何人敢在这颗古星上闹事。 进入古星之后，有数之不清的浮空岛屿，上面各有法禁，闪烁不定。 飞舟停靠在一个浮空岛屿上。 白万里拱手道：“前辈，这里每一处浮空岛屿都有万仙商会的分会，要我带你去逛逛吗？” 道人摆摆手，“我自己逛。” 白万里充满遗憾地跟道人告别，飞舟上的修士同样朝着道人谦恭作揖，满是敬重。 他们也不敢问道人名号，因为怕惹得道人忌讳。 一名修士颇是感慨，“似前辈这样平易近人的高人，在咱们天河宗也不多见。” 白万里抚须，“可惜老夫身份不够，不然能做主送前辈一个咱们天河宗的天河令，聊表心意。” 天河令是天河宗的一个信物，持此物能在朱雀星域得到许多优待，而且不用履行什么义务。 这是天河宗专门用来示好的，但是只有仙君才能颁发，而且每个仙君一生中只能发出四次天河令。 其余修士没觉得白万里的话有什么不对，他们虽然修为不高，但是深深被道人的见识气度折服，觉得前辈的修为怕是不止于天仙，很可能是仙君。 他们有幸能和这样的大人物相处数年，实是毕生之幸。 道人进入浮空岛屿之后，见得一座九层宝塔，那便是万仙商会所在，白万里已经跟他说过，元神以上的交易，都是以物易物，或者指定一个任务。 元神以下的交易以充满天地元气的灵石为主。 对于万仙商会而言，似乎元神以上的交易，只要能在万仙商会进行，他们便满足了，他们不会对元神以上的交易进行任何抽成。 据白万里所知，万仙商会背后的主人可能修行了某类和交易相关的大道，才会有这样的便宜。 自万仙商会建立以来，没有人在万仙商会闹事之后，还能平安。 光明面上，便有两位太乙给万仙商会站台，但是他们并非万仙商会的主人。 反正里面的水很深。 不过根据道人的观察，光是来来往往的交易，已经足够让万仙商会掌握许多特殊的信息，这个商会对于虚空宇宙的了解，肯定很深。 他很清楚信息的价值有多大。 至于道人为何要到朱雀古星，原因很简单。 因为来这里的人都有交易需求，有所求的人，自然更容易掌控，而且这里的人来历繁多复杂，对于本体建立一个通达万界的组织很有帮助。 说白了，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找合适的人选。 不过在此之前，道人打赏先去鉴定虫巢留下的晶石。 道人进入九层宝塔，立时有一位鬼仙来迎接。 宝塔有探知修为的法禁，但是没有测出道人的修为，这自然引起万仙商会内部人员的重视。 这名鬼仙是这一个分会的负责人。 往常元神真人他都不会出面接待。 别看在道人面前元神真人跟蝼蚁差不多，但是元神真人已经有了长生久视的资本，放在任何一个修行世界，都不会是下层。 即使在荒古世界，圣地之中的元神真人，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重视。 其实万仙商会中，交易需求最频繁的也是元神真人，他们有元神三灾的逼迫，对于秘术、秘宝、神药的渴求很大。 因为万仙商会的出现，对于这些元神真人提供了许多福利。 至于仙君级数的交易，完成时间是以千年计的，而且多是以任务的形势出现，因为对仙君有用的事物，极其珍贵，一般不会拿出来交换。 鬼仙走到道人近前，极为谦卑，“请问前辈有什么需要？” 虽然万仙商会背景极大，但是这些管事并不敢仗着商会随便得罪人，尤其是一些厉害人物，只要人家占理，他一个鬼仙人家说杀也就杀了，不会当做是闹事。 修行界中，强者更有道理，这话总是没错的。 道人拿出晶石，“我想知道它的通途，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鬼仙看到晶石，眼睛一亮。 作为万仙商会的管事，对于各种秘术、宝物多少有些大概的判断。 晶石绝对是一种很高级的神物。 “前辈想要鉴定它的作用，可能需要一件二劫的法宝。” 法宝根据元神三灾分为一二三劫。 灵宝类似，有一二三四劫灵宝。 五劫灵宝是没有的，那是渡过天人五衰的大能了，已经是虚空宇宙的一方霸主，与天地齐寿，日月同辉了，除会遭遇劫数陨落，不然和神魔一样是没有寿命衰劫之忧的。 不过通常意义的灵宝是指后天灵宝。 先天灵宝又不在此列，它们乃是大道演化，天生为道，说是先天灵宝，其实可以算作道君。只是限于本身，没法更进一步的突破成为道祖。 这样的存在，自宇宙开辟以来，不过大衍之数，几乎不可能陨落。 道人听到之后，随手从大黑天里寻出一件二劫法宝扔了出来。 鬼仙看见法宝，先是一惊，他实在没想到一件二劫法宝，这道人说拿出来就拿出来，没有丝毫犹豫。 他身为分会的管事，第一次从别人身上感受到什么叫财大气粗。 他可不知道，道人本体搜刮了瑶池圣地这样有太乙镇压的传承至少三成的积蓄，说是一个人富比朱雀星域一个大型宗门都不为过。 鬼仙没有接下，越发谦恭，“前辈稍等，晚辈要鉴定出来这晶石，才敢收下你的法宝。” 道人点点头。 鬼仙管事念动咒语，不多时一枚长着翅膀的铜钱飞来，绕着晶石转了一圈，随后对着鬼仙传音耳语一阵，方才离去。 鬼仙沉吟片刻，对着道人拱手作揖，神念传音，“前辈此物甚是珍贵，乃是一块完整的混沌晶石，而且因为诞生不久，里面的混沌本源十分充足，此物乃是制造灵宝的极品材料，仙君那样的大人物都用得上，正好本商会有一位仙君打算炼制一件混沌神梭，不知前辈有什么想要的事物，但凡本商会出得起，必定奉上，如果前辈觉得不够，我们也愿意另作补偿。” 他顿了顿，继续传音入密，“实不相瞒，前辈此物能换得一件二劫灵宝。” 一件二劫灵宝能抵得上一个二劫天君。 而且灵宝的衰劫极为缓慢，往往要数十万年才会降临。 苏尘搜刮瑶池圣地，都没得几件二劫以上的灵宝，普通灵宝也不过数十件。 其珍稀程度，可想而知。 道人摇了摇头，“暂时没什么想要的。” 鬼仙心里焦急，他要是能完成这交易，必定能受重赏。但是他不敢催促，生怕说话太多，恶了对方。只得拿出一个道符，神情极为谦恭，“前辈如果有想要的事物，请一定记得联系我。” 道人没有拒绝，收下道符，随即留下法宝飘然而去。 鬼仙也只能满是遗憾的看着道人离开。 道人离开之后，一名在商会刚完成交易的元神真人过来，他和鬼仙颇有交情，“陈道友，我看你这么心仪那件宝物，怎么不使点手段。” 他只是觉得道人高深莫测，但是鬼仙身为万仙商会的管事，交际广阔，纵然不敢明面得罪人家，至少能想点别的办法。 譬如，没有需求，也能制造需求。 陈管事摇了摇头，“咱们万仙商会的宗旨是不可强求。” 那真人又笑，“你倒是老实，不过他那事物到底是什么，让你这般见识的人，都如此神态。” “吴道友，本会的规矩你是知晓的，不能随便打听客人机密，我等也不能泄露客人的事情。” “失言了。”吴姓元神真人表了歉意，又道“告辞。” 陈管事见得吴姓元神真人离开，叹息一声，但愿他不要有太多好奇。 刚才铜钱似乎还有话没有透露，他打算再去问一问。 陈管事又招来铜钱，“还有何事没说？” “混沌神晶只有虚空中的混沌虫巢灭亡之后才会诞生，瞧刚才那混沌神晶的品质起码是个三劫仙君以上的虫巢孕育，要消灭一个这样级别的虫巢，非得是四劫仙君才有希望。这等级的宝物不会送人，而且诞生不久，显然不是从什么仙府密藏得来的。应该是那位自己灭了虫巢所得，我刚才不敢说，自是怕说详细了，惹人家不高兴，打个喷嚏，咱们就没了。”铜钱十分灵性。 陈管事听完后，手脚发颤，他刚从居然跟一个四劫仙君面对面说了一会话，还好没犯下什么大错。 “你都知道还说，万一人家没走远呢？”陈管事又怪铜钱不够小心谨慎。 “还不是你要问。”铜钱登时甩锅。 陈管事被它话呛住。 他幽幽道：“你别气我，我这一次天劫过不了的话，你就得换个人跟你唠嗑了。”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在你之前，我已经送走几百位管事了。” 陈管事：“……” 正文 第185章 第一个魔使 朱雀古星的浮空岛屿共有三千座，每一个岛屿都有不同的道意流转，道人去鉴定的岛屿以水行为主。 万仙商会在朱雀古星刚好有三千个分会，分布在每一个岛屿上。 每个岛屿都有万里方圆，彼此之间相隔十数万里。 道人仔细观察，才发现这三千岛屿恰好是一个可怕的杀阵，只是引而不发。万仙商会的九层宝塔是杀阵的阵基。 真是大手笔、大手段。 即使以道人的境界，也不得不佩服布下大阵的人。 这个大阵能将整个朱雀古星的灵机激发出来，一旦大阵发动，等于面对整个古星之力，即使太乙也够喝一壶。 道人自然不会闲得去试探大阵威力，观察也是浅尝辄止。 不同的岛屿对应不同的道意，自然有了不同的风景。 这个地方秩序十分松散，自由。 倒是很有修行的气氛。 居然还有人弄出租借洞府的生意。 因为这颗古星上没有修行门派，十分适合散修。 只是没有实际上的统治者，反而容易在暗处，产生摩擦和仇杀。 但是明面的秩序，仍是以宁静祥和为主。 道人来到一个岛屿，这个岛屿除开万仙商会的分会外，还有一个专门出售丹药的摊子。 这个摊子的主人似乎刚来没多久，但是名声已经打出来。 他卖的丹药都很有效果，不过不接受灵石交易，也是以物易物的方式。但是来他这里买丹药的人一点不见减少。 而且摊子主人还提供定制炼丹的服务，报酬就是从炼成的丹药里抽成。 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丹道大师。 道人想着昆仑山灵药实在太多，也不能全给碧灵子糟蹋，不如拿点出来给这摊主试试，要是不错，那就拳拳盛意请他当个客卿长老。 道人来到摊主面前。 “道友是打算买丹药，还是炼丹？” “炼丹。” 道人扔出一堆灵药。 摊主看了之后，被道人财大气粗震住，“道……道友打算练什么灵丹？” “只要是能辅助修行的灵丹即可，疗伤的灵丹也可以来一点。” 摊主小心翼翼收好丹药，“道友可以在我洞府外等候十日。” 道人淡淡说着，“没那么多功夫等你，我十日之后来取。” 他随即飘然离去。 摊主看着灵药，不禁发愣。 这人竟如此托大？ 摊主收下灵药，回了旁边租借的洞府，准备开炉炼丹，谁知他刚准备捏出法诀，那丹炉就倒了。 说来也怪，这丹炉是他从破烂堆里捡来的。他见到这丹炉，便觉得丹炉好似跟他前世有缘似的。 除了他，旁人都用不了丹炉。 而且此炉有个特性，丹炉倒下，意味着他最近一段时间会遇到危险，这时候只能紧闭洞府，默诵道经，等到丹炉立起来，才能躲过灾劫。 但是他收了道人灵药，如果不能炼丹，也得找个借口搪塞。 他可不敢得罪对方，因为道人留下灵药，什么防备都没有，不怕他贪墨，细下想来，肯定手段厉害。 他思来想去，吞了一颗丹药，变得气息奄奄。 然后紧闭洞府，默诵道经十天。 过了十日，道人前来。 摊主在洞门口迎接，他面堂发黑，奉上之前灵药，还有一瓶灵丹。 “实在抱歉，小道练功走火入魔，伤了根源，暂时没法炼丹了。” 道人微微一奇，心中一算，他没说什么，收了丹药和灵药。 摊主送走道人，回去之后，看到丹炉突然立起来，不禁感慨，“原来这一劫和那位道友有关。” 他见丹炉立起来，松了一口气。 远处道人“看到”这一切，“原来如此，倒是有意思。” 这丹炉居然能预知祸福，不过丹炉气息和摊主紧密相连，像是本命宝物，对旁人而言，倒是无用了。 此物居然能预测出道人这等级别的祸福，着实不同凡响。 他心里又生出带走摊主的念头。 那丹炉随即倒下。 摊主刚松了一口气，见丹炉又倒，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不过丹炉突然又立起来。 过了一会又倒下，如此来回多次。 摊主本来是装病，这下是真给吓出了好歹，只觉得精气神颇为紊乱。 太折腾了！ 最后丹炉立起来，不断摇晃。 但总算没再次倒下。 其实丹炉和他精气神相连，这一番折腾，丹炉损耗颇大，摊主一口气松掉，直接晕了过去。 道人观察良久之后，终于做出决定，他打算将对方收入他的计划中。 摊主在一片幽沉昏暗的空间醒来。 他眼中浮现出一段文字。 “是否愿意加入黑天魔土，在这里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过了片刻，文字抹去，被两个词取代。 “是。” “死亡。” 下面又浮现一段文字。 “沙漏尽时，没有做出选择，等于选择死亡。” 他看到了一个沙漏，正在飞速漏着沙子。 “是。” 这还有得选？ 摊主直接没有任何犹豫。 这么诡异的地方，还是顺着对方来比较好。 他几乎是喊了出来，空荡荡的地方，没有任何回音。 一枚古朴的玉简出现在他手里，摊主察看里面的信息，这是一份契约，确切的来说是一份卖身契。 “同意，便滴一滴血在玉简上。” “死亡。” 两个选项出现。 刚才那一套又来了。 摊主没得选。 姓名：吴友德。 道号：无德子。 身份：第八十二万九千三百零一位魔使。 一长串信息出现在吴友德眼中。 他居然排在这么后面。 这个黑天魔土居然有这么多魔使，难道是堪比万仙商会的隐秘势力？ 吴友德脑海里顿时浮现了许多在岛上听来的八卦。 他也是有组织靠山的人了。 签了卖身契之后，吴友德立即安慰自己。 他应该投入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势力。 很快他眼中浮现了许多任务以及奖励还有关于黑天魔土规则的说明，而奖励基本都是他想要的，连天河宗云轻月仙子沐浴用过的灵水都有。 他必须接下一个任务，才能离开这里。 吴友德觉得十分羞耻，他的想法这位黑天魔土的主人看来都知晓。 他决定接下有关这个奖励的任务。 “倒不是贪图那沐浴灵水，主要是任务看起来不是很难。” 于是黑天魔土的第一个魔使吴友德接下了他的第一个任务，也是黑天魔土的第一个任务。 吴友德并不知道，这是历史性的一刻。 正文 第186章 暗潮汹涌（求月票） “第八十二万九千三百零一位魔使请确认已经接下任务‘日行一善’。” “放弃任务，直接抹杀！” 血淋淋一行大字出现在吴友德眼中。 沙漏又出现了。 “确认。” 吴友德心里疯狂腹诽，“你这，我也没得选啊。” 这个鬼地方，动不动就抹杀，吴友德觉得他的精神很不好了。 当他确认任务之后，又一段文字浮现。 “日行一善，乃是死亡任务，任务失败，直接抹杀。” 接下来日行一善的具体内容也出现了，这是定点行善。要吴友德在黄昏之前，进入他所在浮空岛屿的万仙商会，交易出一枚“天王护心丹”。 吴友德：“……” 他手里根本没有天王护心丹。 眼前光亮一闪。 吴友德回到洞府，看了看时辰，离黄昏还差三个时辰。 他干净准备好灵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炼制天王护心丹。 这一次真是生死时速了。 因为死亡压力下，吴友德精神高度集中，抛开了一切杂念。他本来已经是破妄境的修士，因为精神高度集中，犹如利剑，隐约摸到了破妄的门槛。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丹炉盖子掀开，一枚新鲜的天王护心丹出现。 他看了看时辰，还差两刻。 吴友德连忙拿着天王护心丹朝着万仙商会疾驰而去。 一进入商会，就听到一个老者焦急的声音，“当真没有天王护心丹的交易？” 里面的管事很抱歉道：“附近的分会传来消息，暂时没有人出售天王护心丹，如果你等上几日，我们可以请一位炼丹大师为你炼制。” “再等几日，我孙儿命都没有了。”老者怒道，他拿出一块令牌。 管事看了令牌，知晓这是本商会发出的万仙令，都是有一定关系的人才能得到，但是没有就是没有。 “抱歉，现在确实拿不出来。”管事倒也不怕，反正他一个鬼仙，再等几十年天劫就来了，到时候也是一死。何况他孤家寡人，无牵无挂。 “那你打开传送阵，我要去总会。” 管事善意提醒道：“去总会需要一天的时间来核实情况，你也得等。” 老者看了看旁边在一个冰棺躺着的孩童，叹了口气。 别说一天，怕是一时三刻他也等不了。 难道是命该如此？ “我想交易出一枚天王护心丹。” 吴友德直接走到管事这里。 他也不管人家还在和老者交流，毕竟吴友德等不起。 命很重要！ 老者听到吴友德的话，万分激动。 “你有天王护心丹？”他元神真人的气息爆发出来，弄得吴友德倒退好几步。 “你需要天王护心丹？”吴友德一脸古怪。 “巧合？” 他可不信。 吴友德感觉被安排了。 好在有惊无险，他手艺高超，炼制出天王护心丹来，否则就麻烦了。 随后交易很是顺利的完成。 原来老者的孙子进入附近的一个试炼秘境时伤及心脉，需要天王护心丹保命。 那孩童看起来才七八岁，居然就开始试炼，吴友德真是无力吐槽，真不知是老者心大，还是心狠。 “不对，这小孩不是人？” 吃了天王护心丹之后，小孩身上冒出一股强大的妖气。 老者刚才急着给孙子服用丹药，见得他气息稳定下来，才放下心，朝着吴友德一拜，“不知道友想要什么好处？” 适才他来不及跟吴友德交易，见他拿出天王护心丹，便即拿过来给小孩服下。 吴友德只想着完成任务，一时间倒是没想好要什么。 “隐藏任务开启，接受老者的善意，并找机会获得万仙令，最终目标，加入万仙商会。” 一个旁人瞧不见的沙漏出现在吴友德眼中。 老规矩，放弃任务直接抹杀。 吴友德哪里还有得选。 这真的被迫行善，被迫获得善意。 他道：“我也没想好要什么，不如道友欠我一桩力所能及的人情如何，我想起来再跟你讨要。” 吴友德没直接开口问万仙令的事，那样太明显了。 老者倒是没想到吴友德要的回报是这样，人情最难还，不过吴友德直接说出来，倒是真诚。 他道：“这桩人情还得不违背我做人的原则。” “行。”吴友德应下。 老者见吴友德直爽，心下多了一点认可。 他开口笑道：“我觉得道友脾气和我相投，不如咱们去醉仙楼喝一会酒。” 吴友德正要和老者拉近关系，自无不可，只是好人做到底，他道，“要不先等令孙好了，咱们再去？” 老者摆摆手，“没事，他跟我一起喝。” “好诶。”小孩从冰棺出来，浑身有一股巨大的热量散发出来。 吴友德一惊，这什么怪物。刚才还要死不活，现在就生龙活虎了。 “黑天魔土无所不知，魔使想知道他的来历吗？” “不想。” 吴友德看到眼前又出现看不见的文字，毫不犹豫地在心里拒绝。 拒绝无效。 “魔使不能拒绝黑天魔土，违反契约规定，扣除一甲子寿命。注：此寿命是宿主真实寿命，即包括遇到意外、遭遇天劫等等导致死亡的劫数。” 吴友德顿时觉得自己身上少了一点什么。 不过他不知道，这是苏尘在培养他的服从性，免得关键时候这家伙掉链子。 虽然苏尘也可以将吴友德变成魔奴，但是魔奴会浪费他的本源，而且他现在更明白了本源的可贵，制造魔奴和魔影其实是双刃剑。 因为一些强大的存在能够通过他的本源，以因果牵连的手段，对他造成伤害。 从前他是不知晓这个风险的，倒是卖了好些破绽出去。 故而到道果之前，会收束所有本源，将一切有关“我”的事物收归自身，让自身毫无破绽可寻，成就一颗完美无缺的道果。 苏尘猜想，青帝很可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他深深明白战胜对方的艰难，但是并不气馁，这是动力。 另一边，吴友德顿觉吃了大亏。 “还不如直接回答想。” “老者：古烈阳，朱雀一族。孩童：古少阳，朱雀一族，涅槃圣体。” 随即一大串有关老者的信息出现在吴友德眼中。 “扣除魔使五年寿命。” 吴友德有些淡淡的忧伤，不过自我安慰，总比扣了一甲子寿命好。只是他本来只用扣五年寿命的。 一想起这事，吴友德就蛋疼不已。 化悲愤为酒量。 吴友德和一老一少在醉仙楼喝酒。 古烈阳高兴，吴友德借酒消愁，很快将桌子上的美酒喝完。 “魔使的奖励已到，请查收。” 一个水坛出现在桌子上。 既有灵气，又有清香。 古烈阳看见，还以为是吴友德拿出了珍藏的好酒，忙倒了一碗。 “吴道友，你这酒香倒是香，就是太寡淡了。” 吴友德：“……” 他辛辛苦苦换来的沐浴水啊！ 为老不尊的家伙。 随后，吴友德和古烈阳交情越来越深厚。 苏尘没有继续关注他，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个人选上。 万仙商会分会，陈管事。 陈管事最近这一段时间总有些心绪不灵，哪怕铜钱对他嘲讽，他也没有了理会的兴致。 他有些时候还是挺羡慕铜钱的，虽然没法修炼，但也没有天劫。 他知晓他的第三次天劫快到了。 鬼仙的天劫一次比一次猛烈，据传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人渡过鬼仙的九次天劫。 只是选择了这条路，就无可避免。 修行便是如此，一次走了捷径，后面就得面临万劫不复的深渊。 元神正道之所以被称作元神正道，就是因为它不走捷径，虽然过程很辛苦，但总有一点希望存在。 微弱的光，胜过前路无尽的黑暗。 他唤来铜钱。 “我这次怕是过不去了，你和往后的管事还是好好相处吧，不然我怕没人跟你聊天。” 铜钱道：“别酸了，你这话，我之前已经听别的管事说过。人家可比你多渡过了一次天劫，你可以争气一点。” 陈管事：“事到如今，我必须得承认我确实是能力不足，但是你能鼓励我，我很开心。” “我可没鼓励你，只是实话实说。不过你就算渡过这一次，迟早也是要死在天劫的，做人就是这么痛苦。” “那你就很开心，虽然不老不死，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枚铜钱，除了这里，哪里也去不了。” “这话也有死了的管事对我说过，但他还是死了。” “那我马上去死。” 轰轰轰！ 万仙商会分会，劫云凝聚。 陈管事：“……” 他可还没准备好。 后事都还没交待完呢。 但是天劫可不会等他。 鬼仙的天劫得主动去劫云里渡过，不然无休无止。 陈管事进入劫云，劫云内雷霆化身无数精芒鞭打在他身上。这劫云很特殊，共分为九层。 每一次天劫就会深入一层劫云，直到第九层。 据传渡过第九次鬼仙天劫，能悟得雷霆大道的真意，成为雷霆大道的化身。 不过除了传说中那人之外，没有人渡过。 雷霆之力滚滚而来，仿佛无数钢针在鬼仙之身游走。 鬼仙之身没有实质的肉体，但是比真实血肉更加敏感，疼痛直接作用在意识上，直接放大了疼痛感。 千般磨难，万般苦楚加身。 不知何时，陈管事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片神圣的净土，充斥金光，教人温暖舒适。 “这是哪里？” 他心里生出一个念头。 “轮回净土。” 他看到一行字。 随后一幕幕画面出现在陈管事眼中，他看到了一尊古佛为了渡化众生，在苦海沉沦，最终自身也沦陷苦海。 但是祂有度尽众生的大誓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于是化身轮回净土，希望帮助苦难众生。 轰隆隆！ 一座黑暗的魔土跟轮回净土碰撞，双方展开激烈的厮杀。 神性和魔性的交战，随后是满目疮痍。 “黑天魔土？” 又一段文字信息出现。 黑暗魔土唤作黑天魔土，跟轮回净土是死敌。 轮回净土的使者称为圣使，黑天魔土的使者称为魔使。 双方在虚空宇宙激战了亿万年，但是谁都没有奈何对方。 “是否愿意称为第十二万九千一百零七位圣使。如果放弃，将离开净土，再入轮回。” “愿意。” 陈管事于是成为了圣使。 他是个好人，看来上天决定给他一个好报，一次重来的机会。 接着，他眼中出现一长串文字信息，都是任务，以及作为奖励的善功。而善功能在轮回净土兑换一切宝物或者满足一切请求，前提是有足够的善功。 陈管事身为万仙商会的管事当然信奉付出才有回报的价值观。 对此毫不意外。 他还了解到，黑天魔土是可怕的破坏者，这是一个跟虚空宇宙一样古老的势力，而且这个组织由“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位古老的强者掌控。 至于古佛化身轮回净土之后，分化出横三世佛、竖三世佛六大化身，与黑天魔土抗衡。 虚空宇宙正处于看不见的硝烟里。 每一位圣使都要抱有舍生救世的心怀。 “虚空宇宙已经很久没有爆发出可怕的杀劫，原来是有轮回净土这样的存在，以及无数默默无闻的圣使，替我们负重前行。” 轮回净土的宗旨是守护众生。 他们不但和黑天魔土对抗，还和无数试图引起杀劫混乱的势力对抗。 无数年来，有人加入，也有人离开，还有人叛变。 但是轮回净土初衷不改。 甚至有几位不可明说的古老强者，曾经也是轮回净土的一员。 如今也在暗中支持轮回净土。 “陈星河，没想到你也会有一天，参与进这样波澜壮阔的大事中。”他生下来就觉得他会有不平凡的一生，只是生活磨平了棱角，天劫打击了信心。他连元神都没证得！ 如今看来，过去的不如意是一种磨砺。 修行人不经苦难，不受磨砺，不成大道。 他有些豁然开朗。 又是一段文字出现在他眼中。 “长线任务，万仙商会的高层混入了黑天魔土的人，圣使需要将其查出并揭发其罪行，并顺利成为高层，掌握更多的资源，为拯救众生做准备。短线任务，升入万仙商会的总会。” 这任务对他有好处，也能帮轮回净土抵抗黑天魔土。 毫无疑问。 接下。 他并不知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不断有人加入黑天魔土、轮回净土。 在有意无意间，两个可怕的势力浮现在朱雀星域各大势力的高层心中。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疑似八位太乙存在掌控了黑天魔土，甚至很可能有接近道君的存在。” “轮回净土跟古佛有关，但朱雀星域最大的佛宗无相寺对此讳莫如深，不予解释。” “天河宗的祖师很可能是从轮回净土脱身而出的修士，他那样的心胸和轮回净土的济世理念十分相似，只是格局小了一点，但是更切合实际。轮回净土太过理想化了，没有成功的可能。” “说实话，诸位之中，或许有轮回净土甚至黑天魔土的人，我不明说，但是希望各位能收敛一点。” 一众朱雀星域的高层暗中聚集，神念交流。 他们每一个人都值得怀疑。 对此，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反而愈发讳莫如深。 这是一场大风波。 但是黑天魔土的可怕，以及轮回净土的可敬烙印在一众高层心底。到底谁是哪一方的人，值得深深思量。 正文 第187章 天河密议（订阅加更15/18） 醉仙楼，道人靠着栏杆，手里拿着一葫芦酒，最近太忙了，他得歇一歇。他可不是本尊和黑莲，道人是讲道理有情调的人。 一葫芦酒尽，丢进下方的云溪里。 真是白云汇聚成的溪水，不知会飘向哪里去。 “前辈？” 道人醉眼看过去，“嗯？” “晚辈是天河宗白万里，前辈不记得了？” “哦，小白啊，你还没回天河宗？” 一个年轻的道人对着一个白发老者称呼他为小白，在凡人看来很是怪异，但修行界里，倒是正常的事。 有时候还会出现一大波老老少少对着一个童子叫老祖宗的事。 “刚办完事，打算来醉仙楼喝一杯天仙酿。” 白万里再次见到道人时，越发觉得对方了不得。自从那日他和道人分开，他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无论如何他都不记得道人的长相。 但是这次在醉仙楼，他又能一眼认出道人。 这种特征，他只在门中祖师画像上见过。 道人洒然笑道：“那你可来错了，这里的天仙酿已经被我喝光。” 白万里拱手回应，“能再见前辈一面，已经胜过任何佳酿。正好我宗圣女云轻月将要举行天仙大典，若是前辈无事，可以跟我去天河宗观礼，我家宗主肯定很想认识前辈。” 他顿了顿，又补一句，“这次大典会有一些天君前来参加，届时会讲道，或许对前辈有些裨益。” 道人微笑，“那就却之不恭了。” 白万里大喜，他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前辈真的会答应，实是不胜之喜。 于是白万里邀请道人去了天河宗。 这次倒是没有做飞舟，而是走的万仙商会的古传送阵。他来万仙商会赚了一大笔，不缺开启传送阵的花销。而且飞舟让其他人驾驭回去便是。 身为门中长老，没有要事的情况下，如果误了大典的事，倒是平白无故得罪了圣女。要知道圣女已经过了朱雀星域三千年一次的道试，在玄黄榜上排名第八，但凡能上玄黄榜的修士，至少有九成能证得天君。 那玄黄榜共有三百六十名，随时变动，能在其中名列第八，可见是何等了得。 … … 天河宗，一条天河贯穿星空，无始无终。 天河中更有说不清的凶险，以及时空乱流，教人不敢深入。此刻一艘船在天河中游荡，上面有僧、道、儒生、乞丐各类服饰的高人汇聚。 其中道士共有两位，身穿一袭星河道服的道士正是如今天河宗的宗主顾沧海。 “诸位深知，近日来黑天魔土和轮回净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朱雀古星那几位可是对咱们怀疑得很，此事咱们还是查清楚比较好。” “有什么好查的，要说他们万仙商会消息最是灵通，我看他们嫌疑就很大。”僧人是无相寺的宝光佛，最近老有人有意无意来无相寺刺探轮回净土的事。 弄得他烦不胜烦。 他根本不知道，自然没法解释。 人家就说他讳莫如深。 这一口锅扣下来，甩都甩不掉。 众人略有深意地看了宝光佛一眼，这船上都是知根知底的交情，没想到宝光佛对着他们也藏了一手。 老和尚果然深沉，一点消息都不肯走漏。 “万仙商会跟黑天魔土、轮回净土有关系倒是不奇怪，他们本来就亦正亦邪。但是无论如何，咱们还是尽量查清楚自家到底被渗透了多少黑天魔土、轮回净土的人为好，就算查不清楚，能查出一个是一个。”儒生开口，他是浩然宗的宗主言无妄。 天河宗宗主顾沧海颔首，“言兄言之有理，要不是这次走漏风声，咱们怕是要一直被瞒在鼓里。只是侦查此事，不宜咱们几家的人出手，毕竟说不定就把事情派到黑天魔土、轮回净土的卧底手上，届时咱们就计划落空了。” 那乞丐冷笑，“自己人都不放心，还能找谁？难道找外人？” 顾沧海微笑，“不错，这次我趁着徒弟云轻月的大典召集各方高人，正是想找出几个靠谱的外人来，而且此人最好跟咱们各家没有牵扯，且手段高超，为人通透，最好是一位得道高人。” 言无妄道：“顾兄的想法确实不错，只是如何才知晓对方绝不是黑天魔土或者轮回净土的人？” 顾沧海淡淡一笑，“黑天魔土行事诡谲，如果是他们的人，气息多少会沾些阴邪恶毒。他修有慧眼，能知善恶。如果那人有阴邪恶气，一望便知。” 乞丐深沉道，“我说实话，即使我等，也难保没有半分阴邪恶气。” 顾沧海叹口气，“我也知这等人物难寻，只是非这等人物，着实不敢托付。” 言无妄点头，又道：“佛门之人，不乏有人修成功德，斩去恶根。即使找到那人，说不定也是轮回净土的人。” 顾沧海含笑，“所以我说是得道高人，此人最好是道家一脉。” 他向宝光佛歉意道：“大法师，我可不是针对你。” 他们年少相交，顾沧海一向以大法师相称，现在说出来，乃是希望宝光佛不要芥蒂。 “贫僧这点大义还是晓得的。” 乞丐泼冷水，“我瞧找这种人，无疑是水中捞月。不如想点实际的。与其被动出击，不如主动出手，那黑天魔土、轮回净土能派人卧底，咱们难道就不能？” “神通道兄意思是？”言无妄问道。 乞丐叫做孟神通，乃是朱雀星域散修联盟的盟主。 孟神通平淡开口，“自然是咱们一致推选几个心腹弟子，找机会潜入黑天魔土和轮回净土中。即使他们中有人是黑天魔土、轮回净土的人，那又有什么损失？总不可能咱们推出的每个人都是。而且我一直有个怀疑，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看向顾沧海。 顾沧海淡然一笑，“孟兄请讲。” “令徒云轻月这些年来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小小年纪就深悉天河法意，只是她三百岁前，可不是如此天才，其中肯定有什么奇遇，会不会和黑天魔土或者轮回净土有关系？” 正文 第188章 太玄道人 顾沧海脸上笑容缓缓消退，神色一沉。 老家伙到底不肯放过道试的事了。 不过他还没说话，奔流不息的天河水上泛起一个空灵清妙的女声， “孟师伯既然怀疑轻月，为何不亲自找我询问，却来为难我师父，着实不该。” 但见水潮之上，一名人间绝色，款款而来。 她背后是清明澄澈的宇宙星空，足下是天河水潮，宇宙浩瀚，潮水无垠，一时间星河、天河以她为纽带联系在一起，仿佛她即是天河化身。 这天河本是天河祖师道法所化，不知所来，不知所去，自诞生以来，无人可以使唤。 如今竟为了女子，生出异象来。 她虽娇小，此刻犹如天河，反倒是河中舟船显得微渺不堪。 那声音徐徐而来，潮水涨落，也似有了生命，对着船上的孟神通有了不满。 而她如身着月光造就的纱衣，一轮月照河流之上，也照出她姣好动人却又洁若冰雪的面容。 此刻，她离舟船不远，清澈的眸光如皎皎明月似的，落在舟船上。一缕如梦似幻的法意侵袭到了船身。 顾沧海皱眉，“轻月，长辈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快快向孟师伯认错，再退下。” 孟神通一声长笑，“顾沧海，你有徒如此，令人羡慕，只是你也瞧见了，你这徒弟，可不简单。尚未经历衰劫，已然有此道境，若说她没点名堂，我老孟将脖子扭下来给你。你要么拦我，要么我就非得让大家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底细。” 其余人默然。 顾沧海欲要出手拦阻孟神通，却听得宝光佛传音，“道试之时，你徒弟打得人家徒弟兵解转世，你不让他今日出了这口气，往后你徒弟怕是几千年出不得天河宗。何况你也知道老孟，一向狂傲，却也分得轻重，再说有你我看顾，难不成还真能让轻月出事？” 顾沧海知晓宝光佛言之有理，知晓虽然大家默认不能以大欺小，只是此事不解开，到底对徒弟不利。 “轻月，你便让孟师伯指点你几下。他神通莫测，能拿捏分寸，决计伤不到你，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正常展示一身所学便是。” 孟神通冷呵呵道，“不用你拿话挤兑我，老夫还记得这是你天河宗的地盘，不会干出什么糊涂事。” 他自舟上拍出一掌，如万古青天，竟席卷起无边元气浪潮，好似风起云涌一般要将云轻月吞没。 云轻月平静淡然，足踏天河潮水，仿佛神话一般美妙。那一掌拍来，惊动虚空，而云轻月身周水光漫漫，天河潮水将其簇拥着，一轮明净如月的元神冉冉升起。 天河明月共潮生！ 细密至极的潮水声泛起，这是引动了天河祖师遗留的法意，令舟船上一众天君，都不由自主觉得内心极为放松，陷入清灵玄妙的道境。 化身天河，天河生法，法生明月，明月生化！ 一声清冽动人的碎潮声响起，好一会才潮平浪静，而云轻月身边月光也黯然许多，只是整个人依旧和天河不分彼此，神气未丧。 云轻月居然接下了孟神通这三劫天君的一掌。 虽然孟神通不可能真动真格，但毕竟是三劫天君一掌，传扬出去，怕是云轻月在玄黄榜上，还得再前进一两名。 孟神通一击不成，没有再出手。 他长叹一口气，“果然是天河嫡传的道法，你是得了贵宗祖师的认可，自己也争气，悟得天河正法玄妙，才能有此成就。我徒弟与你死斗，真是活该。” 他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良久之后，他淡淡说道，“其实臭小子只是想让你记住他而已。” 他说完之后，对着众人作揖，“今日如此丑态，无颜相对，告辞。” 说罢，飘然而去。 顾沧海见得徒弟给他大大长脸，心下有些骄傲，但面色还是严厉，“你孟师伯让着你呢，切莫自满，也不许记仇。” 云轻月点头，“弟子明白。” 她心里一怅，却是暗道：“其实这孟师伯也是性情中人。” 顾沧海没有继续管云轻月，而是对众人道：“孟兄为人狂傲，却也不失磊落，不会将今天的事传出去。大家还有什么建议，可以提出来。至于轻月，她得了祖师法意，绝不可能是那两个势力的人，除非大家怀疑我天河宗祖师。” 有人暗自腹诽，“外面确实有这个流言，说你天河祖师便是轮回净土的人。” 只是此话怎么能明说。 何况轮回净土倒不似黑天魔土那样可怕，众人主要还是忌惮黑天魔土。 于是众人又继续商议，还是决定派几个人找机会加入黑天魔土、轮回净土摸摸情况。 这事情需要反复琢磨，到底派谁，不是一时半会能决定的。 他们商议一会，便将话题落在云轻月身上，自是一通羡慕。 云轻月面对孟神通那一番平静淡然，着实是各家弟子难以企及的。 玄黄榜上，排在云轻月前面的，多是四象世家的圣体，他们有神魔血脉，得天独厚，成为年轻一辈的顶尖，着实理所当然。 云轻月只是一介凡体，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确然是天分才情惊艳绝世了。 顾沧海听得众人夸赞，自是喜笑颜开。 他已经渡过了三次衰劫，已经能列在天河宗历代前三十，只是再往前一步，怕是不能。 最伤感的事是，他一生中收过十个弟子，前面九个都先他而去，侥幸有几个转世之身给找到，渡回宗门，还是死在了他前头。 还好晚年时能遇到云轻月，居然一次性引发元神三灾，以不足千年的修行，证得天仙，并在道试中大放异彩。让他后继有人。 将来他也能放心将天河宗交到云轻月手里。 可惜，他们天河宗某一代宗主和蜀山剑宗的长眉斗剑失败，给从地仙界赶回朱雀星域老家，不然天河宗要是还能在地仙界扎根，决不至于出现后继无人的事。 毕竟那地仙界秉承太古洪荒气数，证道太乙要比朱雀星域轻松不少。 “哎，轻月得了祖师法意，说不定能找出祖师被镇压的地方，将祂老人家救出来。此事那轮回净土，或许晓得。” 跟外界的人一样，顾沧海也怀疑自家祖师出身轮回净土。 但绝不能承认！ … … “前辈，你瞧那一挂天河，便是我派祖师昔年讲道时，兴起时，一剑所化。” 道人注目那一挂天河，突然想起了佛尸世界有个天河水精给他造化成形，在佛尸世界的人间行走去了。 此精唤作“弱水”，如今却在佛尸世界不见踪影。 道人曾经算出她该当是祸水，应该转世成为烽火戏诸侯的褒姒才对。 但是佛尸世界的历史面目全非，那褒姒倒是没机会在佛尸世界出现了。 “难不成弱水去了别处？” 但这一挂天河，跟弱水倒是不像。 确然是一位大能生法造就。 这一剑天河的本事，道人着实佩服。那天河祖师，果真了不得。 道人不免感慨。 “前辈，晚辈斗胆问一下你的道号，好进去向我家宗主通传一声，不知可否？” 道人没有拒绝，略作沉吟后，胡诌了个道号，“吾名‘太玄’。” 正文 第189章 天河法台 白万里传了音讯入宗门道场，随即缓引领道人上去。 那一挂天河，无始无终，而天河道场便在其内。一条白云铺就的道路延展开，看不见尽头。 两人走到半路，忽然见得一石。 说是一石，其实是一个断崖。 “此是何处？” 白万里连忙回应，“前辈，这是本宗的舍道崖，乃是当初祖师取了一颗星辰所练，屹立于此，也不知多少岁月了。” “好名字。” 道人略有注视，方才从旁边走过。 在他的感知里，舍道崖有类似昆仑山的漆黑山体的封禁之力，里面怕是隐藏了什么恐怖事物。 “难不成这天河祖师，还和昆仑山有瓜葛？”道人心中念头闪过。 终于进入道场，那道场之中，有人唱名，“太玄天君前来观礼。” 没有出身来历，只是天君二字，却比任何出身来历都要管用、显赫。 许多人一惊。 天君稀少罕见，因此朱雀星域任何一位天君大家都耳熟能详，所谓的太玄天君，还是众人头次听到。 天河宗果然交游广阔，说不定是异域路过的天君，听闻天河宗的大典，前来凑热闹。 不乏有聪明人猜测始末。 此刻，众人皆往所谓太玄天君的来处观望。 但见得一位清风朗月的道士，落足道场，气息虚淡，神妙。 随着唱名道音缓缓消散。 那一挂无始无终的天河，忽然震动。 天河潮水奔涌颤鸣，仿佛化生出一条不知所往不知所去的大道。 轰然之间，整个天河道场的虚空齐齐荡漾。 一股空灵清妙的法意，自天河道场内众人心头油然而生。 自天河中，一朵朵玄妙莲花垂落，浪花奔涌，居然在演化诸般道法，最后又水汽逸散，飘荡虚空，结成一座法台。 “天河法台？” 有天河宗的弟子回忆起门中记载，想到这正是昔年天河祖师在时的一座法台。 天河祖师一向心胸广阔，因此无论修为高低，只要对方有长处，都会邀请对方上天河法台讲法。 而那法台特殊，上去既是讲法，也是悟道。 昔年上得天河法台讲法的人，都得了莫大的好处，后面突飞猛进，为一时之杰。 天河宗宗主顾沧海对着其余人微微一笑，“没想到今日祖师显灵，天河法台得以出世，诸位切莫错过机缘。” 他们都要开始准备第四次衰劫，可谓九死一生。 如今天河法台这有助于悟道的灵物现世，对于他们后面渡过衰劫，自然是很有帮助。 宝光佛和顾沧海交情甚好，笑了一笑，“贫僧便先上去现个丑。” “善。” 随后顾沧海又前去请道人及其他几位外来观礼的天君上了天河法台后的云水芦篷中，一一见礼。 因为都不认识道人，大家也没有上前问话，免得人家有怪癖，热脸贴到冷屁股。 只是敬重之意，还是表示出来。 适才顾沧海也向道人解释过法台的妙用，道人远来是客，道人想要上法台讲道，随时可以。 至于道人步入道场，天河法台便显现，倒是无人将之联系起来。 顶多以为是碰巧。 大家更多是以为云轻月得了天河祖师法意，天河法台才在今日出现，以襄盛举。 宝光佛在法台落定，过了一会，一声禅音滚滚而出，恍若龙吟，如高山大川，绵绵不绝，垂落至天河道场每一个人心头。 “天龙禅音！” 众人皆知这是宝光佛的看家本领，向来与狮子吼等佛门大神通齐名。 这禅音压服魔道，能镇诸恶。 又有那天河法台加持，此刻众人有心魔、邪念者，如遭雷击。 连云水芦篷中，众天君里也不乏有人略有异样。 但是没有人觉得奇怪。 天龙禅音克制外道内魔。 有道是，杀山中贼易，杀心中贼难，杀道贼，难难难！ 纵是天君，也很难杀尽心中贼。 可道人全无异样。 这一幕自然让其余天君察觉。 “此人道心澄明，真是罕见。” “我也不及。” 顾沧海等人着实心中佩服。 不管太玄天君来历如何，绝对是个得道高人。 心念只是一闪，更多注意力还是放在宝光佛那边。 宝光佛禅音过去，手里结出宝瓶印，身后亮起琉璃灯，趺坐法台，金身化生。 一时间，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道场内飞出许多金色的佛光，龙蛇游走一般。 其神圣庄严，动人心魄。 这盛景持续了许久，直到佛音消弭，宝光佛一派寂然，却又拈花微笑般，缓声道：“贫僧拙见已尽，还请下一位道友。” 他飘然而下，到了云水芦篷，跟众人见礼。 这过程只持续了一炷香。 顾沧海笑了笑，“昔年许多天君，也才能在天河法台讲一刻之道，大法师能讲道一炷香，已然是道行深湛的表现。” 宝光佛含笑不语。 另一边言无妄轻笑一声，“老夫也上去献献丑。” 他上得法台，但见得浩然紫气汇聚周身。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 一声声大道玄音落下，云气缔结，说不出的潇洒惬意，却又亘古长存。 众人心头，生出种种玄妙。 宝光佛讲道，乃是要修行人慑服内魔，无畏外道，磨砺心志。 而言无妄讲道，讲的是天地间一口浩然长存之气，此气掩映日月苍穹，却不霸道，更透着破除桎梏藩篱的洒脱。 两者皆是讲述修心之事，却又道路不通，最终隐隐然殊途同归。 大道本是如此。 言无妄讲述了大半炷香，随即下得法台。 后面陆陆续续有天君上去讲道。 不禁听道的人有所获，讲道的人，更是所获匪浅。 那天河法台，兼容并蓄，什么道都可以加持。 最后连顾沧海都上得法台。 不过没有人能讲道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如此一来，更见得宝光佛功行深厚，隐隐约约在众人之上。 “太玄前辈，要上去一试吗？”云轻月似乎一直在等待太玄道人上法台，见得其他人包括师父顾沧海都已经讲过，只剩下道人，便忍不住开口。 她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道人对她来说，跟天河一样亲切。 道人倒是没有这感觉，他其实是第一次见云轻月，之前什么洗澡水，都是通过吴友德心中所想，随便糊弄给吴友德的。 小小魔使，还能质疑黑天魔土之主不成？ 反正吴友德当真，那就不算假。 许多事皆是如此。 “那就讲一讲。” 道人没有推辞，毕竟在天河法台讲道确实有好处。 他上得法台，淡约玄远的道音响起， “便给诸位说说阴阳大道。” 正文 第190章 大清洗（订阅加更16/18） 伴随道音响起，一个虚幻的太极图案在天河法台上徐徐转动，那仿佛是阴阳大道的具体化。 众人哪怕没有专门修行过阴阳大道，也听得如痴如醉。 阴阳化生万物，本就囊括万象在内。 处处可见阴阳。 如男女之事为阴阳，人心善恶为阴阳，草木枯荣为阴阳，寻常之事，随处可见之物，处处可见阴阳。 哪怕旁人一句无心之语，也可以从阴阳两面理解。 有虚有实。 众人听得认真，更分不出神来，无暇关注外事。 对于道人而言，讲述阴阳大道，又是另一番场景。 并非他在讲道，又是他在讲道。 他仿佛借助了天河法台这个神物，融入了宇宙虚空的阴阳大道本身之中，他所言不过是将自己所见到的真实阴阳大道描述出来，他是个传声筒。 但特殊的地方在于，他所能看见的阴阳大道甚多。 见得多，自然能转述出来的也越多。 阴阳大道如同宝山，不禁止人取宝，可是能拿走多少，就看自身有多大气量了。 道人没有客气，不停地挖掘阴阳大道这座宝山。 他对于阴阳大道的感悟便随之不断提升，似无休止。 这便显示出“破道”的厉害。 道人不但自己装下所能容纳的阴阳大道，还用“破道”之法，挖掘阴阳大道，这是在掘宇宙虚空阴阳大道的根。 但是这种挖掘又不是毁灭，而是磨去之后，用独属于自身的阴阳大道感悟补上。 而寻常太乙证得道果，乃是将自身本性和所修大道融合，在大道上打下自己独特的烙印。 即使最好将“我”融合大道，那大道也还是虚空宇宙的大道，并非独有。 如果道人成功的话，那就是偷梁换柱，将虚空宇宙原本的阴阳大道换成了独属于自己的阴阳大道。 其中区别，可以说甚大。 只是阴阳大道如沧海，道人的行为如同一瓢一瓢地取水，真要成功，等到虚空宇宙毁灭，都未必能行。 不过愚公移山的精神道人还是有的，今日挖一点，明日挖一点，总有成功的时候。 但他已经累了，需要休息。 这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月。 淡淡约约的道音消逝掉。 可一月下来，众人心中的阴阳道音袅袅不绝，根本抹之不去。 现在再让他们回想起过去所修的种种道悟，居然很是陌生了，自身法意竟有被阴阳道意排斥出来的架势。最惨的还是听道的众天君，他们境界最高，所以体会最深。 此刻，他们所修大道，都隐隐然透出阴阳大道的形状。 万物皆可阴阳。 不知是哭还是笑。 “道友大才，万古之人不及也。”顾沧海无奈地感慨。 道人没有理会，突然消失在虚空，连天河法台也一并消失。 他赶着去修炼。 天君们最先回过神来，此刻听道众人，被阴阳大道法意侵染下，身上诸多隐秘颇有些隐藏不住，甚至暴露出修行的根本之法。 顾沧海立时发现一些天河宗弟子修行了浩然宗、无相寺乃至于别的大宗门的道法。 其实他们本来想知道哪些人可能是黑天净土或者轮回净土的人，可是没想到，天河宗里居然有好多兄弟门派的卧底。 有些尴尬！ 这肯定不是太玄天君故意为之。 细下想来，他们想要找人帮他们寻出卧底，太玄天君不是现成的最好人选？而且无意中已经帮他们排出许多卧底了。 只是实际情况，有点出入…… 宝光佛跟顾沧海素日关系最好，嘴角一抽，连忙解释道：“沧海，你知道的，我好多年不理会俗事了，都是徒子徒孙在打理俗务。” 言无妄也解释道：“顾兄，你清楚我的为人。浩然宗每年都要逐出不少心思不纯之辈，他们……。我不是说你们天河宗喜欢收心思不纯之人……” 言无妄情急之下，越描越黑。 其他天君见到有门人露馅，也纷纷解释。 不过他们很快注意到，浩然宗随行观礼的弟子，居然有人兼修了天河正法。 言无妄老脸一黑，心道，“没想到你顾沧海平日里浓眉大眼，看着老实，居然也这般下作。” 为什么要用“也”，言无妄才不信宝光佛不知道下面的勾当。 要知道这老和尚当初出让无相寺禅主之位时，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还搞了个太上禅主，当了几千年，活生生耗死了他徒弟，才专心去应付第二次天人衰劫。 老和尚心机可深了！ 顾沧海神情也尴尬起来，他轻咳一声，“咱们天河宗一向是兼容百川，来者不拒。诸位有弟子想听天河正法，直接说便是，没必要隐藏身份。毕竟都是自家子侄，难不成我还能藏私，而且大家也知道，天河之法流传甚广，要学也容易，我可真没有派人卧底的意思！”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直接甩出大锅。 言无妄暗骂顾沧海不要脸，“老牛鼻子，你意思是我们就有派出卧底的意思？宝光秃驴跟你关系好成什么样，还是不放心你。你咋心里没数？” 只是这话不好说出来，不然当真撕破脸了不好看。 言无妄微笑，“我们浩然宗也是向来授人以渔，毫不藏私，所以顾兄切莫误会。” 宝光佛沉声道：“老僧久不理会俗事，以至于无相寺门风败坏，回去会好生整顿，也多亏了这次太玄道友的讲道，不然老僧还不知近来无相寺竟出了这等有辱本寺清誉之事。” 言无妄心道，“你宝光和尚当年未成道时，还和妖族女子有情仇纠葛，当我们不知道？要说有辱无相寺清誉，你个老秃驴几万前就干了。” “道兄切莫作金刚之怒，还是问清楚比较好，说不定另有情由。”他心里腹诽，嘴上却劝道。 其余各派天君也纷纷解释。 这一回可够是鸡飞狗跳。 大家本是来商议怎么找出黑天魔土和轮回净土的卧底，怎么反倒是暴露了自家在别派的卧底了…… 还是孟神通跑得快。 不过他是散修联盟的盟主，本来散修就三教九流居多，出了事，跟他孟神通关系还真不大！ 顾沧海虽然见天河宗被捅成筛子，还是客客气气送众人离开。 不然还真和几万年的“好”兄弟们翻脸不成？ 其实他早知道天河宗有不少本有师承的弟子，一向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今日所见，着实触目惊心啊！ 可恶！ 一定要重新整肃门风！ 跟顾沧海一样，各派天君回去后，都搞起了大清洗。 正文 第191章 黑莲与劫运 道人回归大黑天。 他这次讲道，收获良多。 天河法台虽然不是灵宝，对修行人而言却比任何灵宝都有价值，因为它能帮助讲道的人看清大道的真面貌。 不过这个能力似乎只能在天河道场使用。 道人在大黑天的昆仑山试了试，天河法台帮助他窥视大道面貌的效果便没有了。 而且他明显感觉到，经过上次讲道，天河法台上面依附了许多道悟，正在被它消化。显然听道者的道悟对它很有用处。 讲道者和听道者形成一个闭环，能不断增强天河法台的助人悟道的能力。 但应该有个极限在。 不然天河祖师从前利用天河法台，恐怕要强得没边了。 现在道人远远够不到极限，能用则用。 如今的他和阴阳大道的关系变了，以前他是正常地贴近阴阳大道，现在变了，他又成了毒瘤。 道人现在的做法如同癌细胞一样在虚空宇宙的阴阳大道身上扩散，直到他完全取代原本的阴阳大道之后，虚空宇宙的阴阳大道就会彻底成为道人。 到了这一步，比完整掌控虚空宇宙的阴阳大道还可怕。 只是真要到这一步，花费的时间已经不是用亿年计。 但这实实在在给了道人一条全新的晋升之路。 原本道人的提升要依赖于本体，现在有了这条路子，道人就可以走另一条路了。 但他的感悟也回馈了本体。 本体因为道人的提升，能凭空汲取虚空的阴阳大道之力，等于又多了一条青色布条。 本体趁着这股势头加速修炼，离突破神魔七重天越来越近，几乎是半只脚迈进去了。 苏尘没有着急，他还在不断积蓄力量，要十拿九稳地突破至神魔七重天。 道人则是花费时间稳固这次所得，为下一次的讲道做准备。 这一次足足花了二百年时光。 二百年后，道人出关，发现他原本挖的阴阳大道墙角，又消退了一些回来。 得道容易守道难，在这里果然体现出来。 一证永证，还不是他现在的境界可以做到的。 好在只退回来一成，可以接受。 这二百年间，虚空宇宙发生了许多事。 本体沉迷修炼，道人闭关。 于是黑莲化身出来搅风搞雨。 他的修行又不同。 黑莲化身天生便锲合劫运大道，故而引动的劫数越多，对他越是有利。 他利用黑天魔土和轮回净土不断地在朱雀星域制造矛盾。 而道人上次讲道，害得天河宗等修行宗门也各自貌合神离，朱雀星空原本平和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朱雀古星有一位朱雀族的四劫天君坐镇，前些年渡过第五次衰劫失败，直接陨落。 结果有其他势力就打着黑天魔土的旗号，大肆进攻朱雀古星，想要霸占这个朱雀星域的中央世界，掌控朱雀星域的枢纽。 黑莲也没有澄清的意思，反而趁机兴风作浪。 反正都背黑锅了，不做点事出来，对不起这口锅。 那朱雀古星还有两位三劫天君坐镇，便开启了道人当年所见的古星杀阵，逼退了来犯的势力。 吴友德趁机加入了万仙商会，成为客卿长老。 因为一番大战，许多人受伤，丹药成为紧缺物资，让吴友德的地位节节攀升。 他更趁势成了元神。 陈管事同样受到重用，他上次成为轮回净土一员，渡过了鬼仙第三次天劫，如今神魂十分强大，又是万仙商会的老人，万仙商会又和朱雀古星的统治者朱雀一族有很深的干系，因此陈管事成功掌握了他所在岛屿的古星杀阵运转。 鬼仙的天雷劫，前四次是每隔五百年一次，后面五次却是一万年一次。如果陈管事顺利渡过已经许久没有鬼仙渡过的第四次鬼仙天劫，那么他就有希望成为万仙商会的中坚阶层。 不过朱雀古星失去了四劫天君坐镇，而万仙商会一向不喜欢掺合进入各大星域的争斗，他们只是生意人。哪怕卖了修行资源给朱雀古星的敌对势力，那也是他们的本分。 当然，明面上还是要讲情分，不买！ 只要对方不主动暴露身份即可。 朱雀星域如今几乎是乱成了一锅粥，谁也不服谁，谁都觉得对方想吞并自己。 积攒不知多少万年的仇恨、不满，借着这次爆发出来。 各类阴谋诡计上演。 满星域都密布劫气，让黑莲化身得以借此突飞猛进。 在这期间，在朱雀星域沉寂不知多少年的魔道也开始复兴。 虚空宇宙里还是有些魔道余孽，其中以北方玄武星域最多，不过这些魔道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寻找神魔残骸，融入自身修炼，来证得弊端颇多的不死神魔之身。 这可以说是伪神魔。 黑莲化身猜测，这些魔道余孽能存在的原因是元神正道的那些大人物想用他们来清理虚空宇宙的神魔残骸，才对他们睁一只眼闭只要。 毕竟这种伪神魔根本没什么潜力可言，真要处理了，随便一个太乙都能捏死他们。 哪怕他们还有个异度魔界可以飞升。 那异度魔界也是一块太古洪荒碎片，乃是太古洪荒时的一片修罗血海，污秽汇聚之地。 里面便有一些吸收了不少神魔残骸的魔神。 但是黑莲化身没有找到当初那阴世黄泉的下落，连那口黑棺也不见了。 阴间世界似乎是虚空宇宙的一个忌讳。 即使以黑天魔土如今的势力，也弄不清其中干系，只是隐隐约约有线索指向当年太古神魔覆灭的那一场持续了几个虚空宇宙量劫的大战。 荒古世界一量劫是五百元会，而虚空宇宙一量劫却是五万个元会，相差不可以道理计。 可想而知，那一场大战的惨烈。 即使这么多量劫过去，虚空宇宙也再难恢复那一战之前的修行界盛景。 在太古洪荒时，别说道君，便是道祖都足足有九位。 天生的道祖都有六位。 这些都是能超脱虚空宇宙，真正永恒不朽的无上存在。 至于道君数量，更是以千来计算。 三千大道，几乎每条大道都有道君占据了。 现如今地仙界的道君都还停留在个位数。 而此事引起了黑莲化身的注意，因为荒古世界一量劫五百元会有一道果，虽然不是每一量劫都有人争到道果，成为道君，但荒古世界出的道果也不会是个位数。 前面那些得道果的人哪里去了？ 黑莲化身本来就是苏尘恶念所化，搞阴谋是一把好手，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旁人，觉得荒古世界的道果肯定酝酿着一场天大的阴谋。 而且荒古世界本就是太古时大能的试炼场。 以青帝的能力，绝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其中的问题，但苏尘的感官里以，青帝之强，绝对能够凭一己之力打破桎梏，成就道果。未必一定要等到荒古世界一量劫结出的道果。 其中绝对有猫腻。 难道荒古世界这一量劫的道果真的极为不寻常？ 苏尘在荒古世界时，知道有流言说荒古世界以这一量劫的道果最大，甚至可能是魔果，他并不是很信。 可是结合种种线索来判断，倒不是没有这可能。 真要如此的话，荒古世界的道果，苏尘是非争不可了。 当然，他本来就没打算要让青帝舒舒服服迈出那一步。 越是这样，苏尘越没有轻易去荒古世界再搞事的心思，要搞就搞个大的！ 他还需要继续积蓄，等待，默默地等待！ 在朱雀星域大乱时。 天河道场又现身！ 天河法台又现，道人又来讲道了！ 这是对朱雀星域所有修行势力都有好处的事，在道人这次讲道的时候，许多人闻风而来，大家都很默契地停止搞事。 天河宗宗主顾沧海有些感动。 他还以为太玄道人带着天河法台一去不回了。 没想到这道人竟是如此道德之士，光风霁月。 他真是枉做小人！ 云轻月见师尊感慨万千，明白知师莫若徒，自然猜到师尊的想法。但她得了天河祖师法意，知晓天河法台只能在天河道场使用，道人要使用法台，本来就要回来的。 这话她却是忍住没说。 因为她看见道人，心中不免有些亲近。 而且她又孝顺，不想说出来让师尊尴尬。 正文 第192章 姐妹（求订阅） 道人讲道完毕，又带着天河法台离去。 但是这一次众人还没来得及消化此次听道的感悟，一则惊天动地的消息传来。 散修联盟遭到神秘势力屠戮，连三劫天君孟神通也被打灭了法身，洞天逃进了时空乱流里，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归。 朱雀星域震动，人心惶惶。 好在有太玄道人讲道，朱雀星域各大势力又互相厮杀，在血火中磨炼，各方的力量非但没有削弱，反而有了长足的进步。 修行界的战争着实能激发潜力。 生死之间能最能感悟大道，确然不假。 谣言漫天飞舞，不过矛头大都指向黑天魔土。 … … 桃源星，黑莲化身漫步散修联盟的废墟上，这件事可不是他干的。 他目中所见，全然是一片尸山血海，各种污秽之气汇聚，令人作呕。哪怕是元神修士，一旦进入里面，也要被污秽元神，阻碍修行。 但是这些秽气，没有一点敢靠近黑莲化身。 散修联盟不是第一个被灭掉的朱雀星域势力，还有一些小势力被灭门，只是消息远不及散修联盟被灭这样震撼。 追溯！ 黑莲化身借用本体的神通，试图看清楚这一切来龙去脉。 但是一层黑色的迷雾遮掩住了他想要追溯的画面。 “果然有人搞鬼。” 黑莲化身蹙眉。 他虽然要借助劫气修行，但这一切绝不能在他手里失了掌控。显然有人想让他黑锅背到底，怎么可能？ 黑莲化身思量间，一团极为炽烈的气息靠近。 那是一个深红的大火球，里面有一只大鸟的法相显化。 它眼神一片赤红。 “你的气息很是邪恶，看来你是黑天魔土的人，你们黑天魔土这样嚣张吗？灭了人家满门，还要在这里逗留，是要欣赏你的‘杰作’？” 这是一个极为冷冽的成年女子声。 话音一落，里面的大鸟法相拍动翅膀。 轰！ 天地间顿时陷入一片红色火海中，而且周围的虚空，除开火行大道外，其余大道法则，皆受到压制。 天地之间，一火独尊。 大鸟法相一动，朝着黑莲化身撞过去。 可是当它撞进黑莲化身身边时，天地间一切光明突然消失不见，陷入绝对的黑暗中。 或者说不是黑暗，而是天地未开辟前的幽暗昏沉。 大鸟法相一瞬间失去了目标，它感觉到一只冰冷的大手握住了它美丽无暇的翅膀，一股巨大的力量迸发。 喀嚓！ 它那动人的羽翼，登时从中间折断。 砰！ 大鸟法相狠狠被砸进地面。 一瞬之间，好似这一片陆地都下沉不少。 大鸟法相只觉得元神震荡不已。 昏昏沉沉。 它奋力喷出一口朱雀琉璃火，那火焰连虚空都似要烧化了。但是一只白净的大手握成拳头，打穿朱雀琉璃火。 轰！ 拳力落在大鸟法相身上。 它身子倒飞出去，一瞬间撞垮了十几座山峰！ 这一拳之力，有多么无情可怕，可想而知。 黑莲化身负手而立，一眨眼不到的功夫，人已经出现在被山石埋着的大鸟上空。 他探出一只苍穹大手，伸进乱石堆里，将石碓里的大鸟好似老鹰抓小鸡一样提起来，又是狠狠一摔。 砰砰砰！ 肉眼可见，大地出现一场剧烈的爆炸，滔天的气浪四处扩散开，将那些污秽之气都迫入深空。 如果有修士用法眼观察，就会看到以大鸟为中心的一片大陆，实实在在地下沉了许多。 大鸟身上忽地冒出可怕的深红火焰，瞬息间伤恢复。 朱雀一族的天赋神通——“涅槃”。 既是无上的修道之法，也是疗伤圣术。 跟朱雀一族战斗最吃亏的地方便是，明明把对方打个半死不活，可对方发动天赋神通之后，立马又能生龙活虎。 但这种事怎么能会被黑莲化身更有经验！ 他又打出一拳，面前的虚空都给撕裂开，一拳之力，直接在大鸟身上爆发。 这大鸟既是法相，也是真实的朱雀肉身。 在这一拳下，大鸟浑身爆炸，血肉横飞，鲜血更是如海潮一样散开。 形成一个血湖。 但血湖中很快燃起汹汹火焰，瞬息间大鸟法相又出现，而且身躯变得更为庞大，双翼张开，足有数千丈。 黑莲化身冷哼，“想跟我比拼耐力吗？” 他的力量虽然不似本体那般施展起来，如大海一样深邃广阔，几乎很难力竭。 但也接近了至法的底蕴。 何况黑莲化身能借本体的神通“回溯”一用。 他毫不吝惜法力，又是一拳轰下。 下方的大鸟法相再次血肉横飞。 如此往来繁复。 整个桃源星都给打烂，到处是天坑。 如果在星空中往桃源星看过去，整个桃源星到处都是坑洼。 还好桃源星已经没有其他活物，成为死寂世界，否则又是一场滔天杀孽。 在一次次遭受恐怖无比的轰击过程中，大鸟明显感觉到这股法相的震荡之力，直接影响了它藏在朱雀古星的洞天。 在这样下去，它就算还能在洞天重生，也会意识彻底模糊空白，变成傻子。 它已经决定这一拳过后，直接在洞天重生了。 但是虚空一拳，迟迟没有落下。 “痛快，你很不错，以后做我的手下吧。”黑莲化身到了大鸟法相近前，吹了一口气，法相消失。 朱雀一族毕竟不是真正的朱雀，只是拥有朱雀血脉，仍旧是人族。 所以大鸟法相消失之后的本体出现，却是一个红衣女童，浑身青紫，好似遭受了可怕的暴力、虐待。 事实也确实如此。 黑莲化身看得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朱雀一族的天君，居然本体是个小女孩。 到了天君这一步，改变本相不是多难的事，看来她是喜欢自己这种样子。 不过修行久了的人，多少都有些变态，这很合理。 黑莲化身深沉可怕的目光落在红衣小女孩身上，淡淡道：“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杀光你的亲人。你不要抱有侥幸，我记住你的气息了，所有跟你血脉有关的人，都逃不掉。” 他的样子不像是说笑。 红衣小女孩颇有些无奈，目光复杂地看向黑莲化身，权衡利弊道：“我可以帮你办点事，但是我不会满足你什么变态欲望的，这一点可先说好。” “我可没说会给你讨价还价的机会。” 又是一拳轰击到小女孩身上，血肉横飞。 同时一个巨大的魔影飞快朝朱雀古星靠近。 一股可怕至极的危机正要降临在朱雀古星。 古星深处，一个深红洞天，红衣小女孩刚重生出来，立时感受到了这股来自星空的恐怖危机。 想起对方的无情、冷酷、残忍。 刚刚重生的她，可没有能力运转古星的大阵，难不成靠妹妹一个人？ 她知道对方的厉害，知晓光是靠妹妹一个人没法击退对方，搞不好到时候连妹妹也得陷进去。 红衣小女孩后悔无比，她不敢去桃源星探查散修联盟被灭掉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惹到这个可怕的家伙。 没有办法了。 她决定提前去星空拦住对方。 更不能让对方发现她妹妹，因为她知晓，这种老怪物，见了她妹妹之后，搞不好就冒出姐妹双收的念头了。 正文 第193章 祂是“天” 黑暗虚空。 巨大的魔影顿下，一只火鸟出现在魔影的去路上。 幽暗驱散了一切窥视。 火鸟没有反抗，任由黑暗包裹。 她虽然是三劫天君，但一直以来作为朱雀古星的长公主，以前有叔祖这位四劫天君遮风挡雨，故而在桃源星还是照着过去肆无忌惮的方式行事。 现实沉重的打击让她真正意识到，朱雀一族的时代变了。 她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很快调整心态。 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牺牲自己，保存朱雀一族，前提是对方能同意。 第二条路是和谈不成之后，再决一死战。 当然她已经暗中派人去万仙商会总部求援，但是希望渺茫，因为万仙商会没有掺合进合作伙伴私人恩怨的前例，除非魔影实实在在影响到了万仙商会的利益，才会引来万仙商会的敌对。 但是对方如果真的是黑天魔土的人，万仙商会已经被黑天魔土渗透的情况下，她很难保证自己求援的消息能真正到万仙商会总部。 所以她很小心地给前去求援的族人请了一位姓陈的大管事陪同。 这位陈大管事，乃是近来朱雀古星万仙商会中的一个风云人物，本是一个鬼仙。因为鬼仙几乎注定渡不过天劫，故而这位陈大管事是黑天魔土的人可能性很小。 因为无论是谁，也不会对这样一颗注定的死棋感兴趣。 希望她的谨慎能起到作用。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次和谈是否能成功。 作为这次劫数的引起者，她可以牺牲自己。 可悲的是，决定权不在她身上。 但面对残酷的现实，她还是得很卑微地道：“我可以答应做你的手下。” 吸取上次教训，她没有再提出任何条件。 虽则心里感受到极大的屈辱。 她仍是不敢摆出任何脸色。 整个朱雀一族的命运都在她身上了。 此刻，谁能知晓，朱雀一族的长公主，朱雀古星最璀璨的明珠，也是如今实质的统治者，竟然会有卑微到尘土的一天。 除非她下狠心舍弃族人，学孟神通一样，洞天遁入时空乱流中或者躲到别的地方去，再不露面。 至少她现在放不下。 魔影缓缓凝聚，那是一个黑衣长发的人，整个人似有一层淡淡的迷雾罩着，教人无法看清。 实则没有迷雾，所谓迷雾是看到他的人，自然而然产生的幻觉。 近乎真实的幻觉。 “签下这份契约。” 一张黑纸落在火鸟面前。 上有劫运大道气息的流动，幽暗恐怖。 火鸟没有选择，分出一滴元神本源落在契约上。 这是一份卖身契，严格意义来说，她不是下属，而是对方的奴仆。契约定下，不可反悔，否则必然受到大道反噬。 对于大魔而言，他实实在在多了一位三劫天君的下属。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事实上要不是对方修行根基不扎实，大魔很难慑服她。毕竟击败甚至杀死一个三劫天君容易，能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奴仆，那可真的太难了，除非是神道中人。 仅凭自身走到三劫天君这一步的强者，道心不可谓不坚定，很难被威胁。 这也显示出对方身具的朱雀血脉确实无比浓郁，能支撑她走到现在这一步。 只是渡过三次衰劫，也应该是她的极限了。 但是没有关系，大魔会在她第四次衰劫前，将她炼成大药。除非在那时，她能表现出渡过第四次衰劫的潜力。 “拜见尊上。”签下契约，火鸟认命。 但对方如果还要对朱雀古星不利，她只能拼着大道反噬，冒着灰飞烟灭的风险，拼死一搏。 大魔淡淡道：“因为你是三劫天君，我才跟你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但是你如果不能展现出你自己的价值，我就只好自己动手来榨出你的价值了。” 火鸟心头凛然不已。 她能听出其话语背后的残酷。 这是一个真正无情的凶人。 “属下明白。” “现在你是我座下天字第三十三号魔使，忘掉你原来的身份，记住现在这个身份，它会伴随你永生永世。” “属下记住了。” 魔音在她心头响起，似要打下永生永世的烙印。 火鸟心中无比冰寒。她一个三劫天君，才是天字第三十三号。如果这是按实力来排的话，也太可怕了。但她深深觉得，这多半是真的。 天字第三十三号？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黑天魔土背后的八位古老强者。 “难不成祂是‘天’？” 以她的眼界，完完全全摸不到大魔的深浅，这肯定是四劫天君以上，甚至更可怕。因为对方对她的蹂躏，展现出的力量，绝不是四劫天君能做到的。 太乙！ 八位古老强者，应该都是太乙没错。 这是在地仙界都能掀起腥风血雨的恐怖势力。 别看四劫天君和太乙只有一次衰劫的区别，但其中差距，便是天地之别。 那已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态。 火鸟心里竟隐隐有些庆幸，成为这样一位大能的手下，也算太丢人。 一想到这样的存在，黑天魔土足足有八个，火鸟不得不承认，黑天魔土的恐怖要远远超出朱雀星域其他人的认知。 他们根本不明白黑天魔土的可怕。 如此可见，能和黑天魔土抗衡的轮回净土有多么厉害了。 “或许可以让妹妹找机会加入轮回净土。”火鸟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但她不得不承认，在她深陷黑天魔土之后，引导妹妹加入轮回净土，可是解救朱雀一族的唯一正确答案。 这个念头她一冒出来，就立即深藏，生怕被祂察觉到。 “桃源星的事不是我们黑天魔土做的，三天之内，你去将背后的事情查清楚。” 黑暗退散，魔影不见。 火鸟如释重负，又深深明白，祂既然到了桃源星，说不定已经找到真相，这是对她能力的考验。 如果她做不到，那么三天之后，她就对祂失去价值了。 她苦笑不已，到头来还是得去查这件事。 过去几万年的顺风顺水，可能都是对她往后残酷的余生提前做出的补偿。 很快， 朱雀古星庞大的势力被火鸟调动起来。 正文 第194章 又见树妖姥姥（求订阅） 两天后，桃源星。 火鸟浑身是伤的来见黑莲化身。 她本来有涅槃神通，能复原任何伤势，但是洞天重生之好，修回“涅槃”，需要时间。 “大尊，我找到了。”火鸟拿出一枚虚幻的珠子，这是她神念所化。 黑莲化身通过珠子，看到了火鸟之前的经历的一幕幕。 她靠着朱雀古星的势力，寻到了一颗死寂的星球。 火鸟发现了一座寺庙，上面写着“小雷音寺”四字，但是这个寺庙并不神圣庄严，而是充满一股诡谲的气息。 刚洞天重生的火鸟在小雷音寺吃了大亏。 里面有了不得东西，似乎是极为可怕的厉鬼。 火鸟身为朱雀一族，有朱雀琉璃火在身，本来能克制对方，但是刚重生的她法力还没修回来，跟寺内可怕的东西交手之后，最终重伤离开。 但她发现了一座类似棺材的祭坛，里面有许多朱雀星域知名的散仙气息。 散修联盟许多人被抽取了精华，放置入祭坛。 魔契下，火鸟不可能有隐瞒。 而火鸟进入小雷音寺时，笼罩在黑雾里，只是本能地对抗里面不知面目的存在。 “如果我全盛时，一定能抓住那个家伙。”火鸟见大魔放下虚幻的珠子，开口道。 她生怕没做好，引来大魔的震怒。 大魔挥了挥手，难以想象的精纯元气注入火鸟体内，她的伤势立即恢复。 她心里无比复杂。 大魔没有理会她的心情，淡淡道：“我希望你一百年内修回法力。” “属下遵命。” 她得没日没夜地练功了。 放在以前，这种事不可想象。 好在经过这一次重生，她的朱雀琉璃火产生了某种变化，比以往更可怕了，她有信心修回法力之后，比以前更厉害。 “回去吧。” 火鸟稍作迟疑，“大尊要去那里吗？” 她话音刚落，整个人受到一股绝世大力，刚好的伤势又回来，甚至加重了不知多少倍。 直接又撞碎了十几座山峰。 “不该问的，不要问。” 火鸟挣扎着起身，更认清了现在的位置。 不知为何，她没有生气，居然还有种变态的快感。 似乎这种凌虐激发了她某种不为人知的本性。 她没敢在此时流露出来，朝着大魔一礼，然后离开。 … … 一颗死寂的星球，大魔降临！ 眼前是一座寺庙，大门上有古旧破败的牌匾，用极为奇异的文字写着“小雷音寺”。 这种文字很奇特，即使不认识它，但是见到它的时候，就立即能知道它的含义。 寺庙阴冷幽沉。 大门刷着鲜血一样的红漆。 当大魔目光注视过去时，红漆变成了可怕的血水，一路蔓延，眨眼不到的时光，大魔置身一片充满怨气的血海中。 这不是幻觉，而是真实！ 大魔挥了挥袍袖，一座魔坟出现，张开大口，无尽的血水给它吸了进去。 它发出满足的饱嗝。 甚至有些泪目。 多少年了，老祖复活它之后，一直没怎么管它，它都以为被老祖遗忘了，没想到还能再被老祖使用。 它们这些做工具的，最害怕的便是主人遗忘。 血水吸干，红漆做的大门褪色，青幽幽的，很是深沉诡异。 自寺庙深处还有一股邪恶至极的梵音传出来，魔坟不断变大，似乎要被梵音引爆。 “雕虫小技。” 大魔冷呵呵一笑。 深沉的魔音随着笑声出现，直接盖住邪恶的梵音。 青幽幽的大门轰然破碎，露出一个狭长的黑暗甬道，里面有黑雾笼罩，出现了影影绰绰的鬼影。 但是玩魔道黑雾，大魔可是大行家。 魔坟隐退，魔衣抖动，化成一朵巨大的莲花虚影。 无尽的黑雾给吸进莲花里。 莲花虚影变得无比凝实，化成要滴出墨水似液体的黑莲。 一朵黑莲凭空飞入甬道，撞碎前方一切拦阻。 许多破碎声出现。竟是一个个头骨！ 甬道完全是一条由白骨铺成的道路。 大魔走到白骨道路的尽头，看到了一口棺材似的祭坛。 深沉的脚步声响起，前方的景象出现瓦解。 祭坛外的建筑如镜子一样破碎，露出真容。 那是一株庞大无比的槐树，树根处正是类似棺材的祭坛。那是一口小黑棺，里面埋葬了不知多少修道生灵的精华。 一团邪恶至极的血肉正在形成，想要成为某个存在降临的载体。 大槐树枝叶摇曳，树枝如一只只可怕的怪手。 树影里，还有一些万年厉鬼，都是极致的怨念所化，不肯往生，成为一种极恶的存在。 但还能恶得过大魔。 深沉的魔影蔓延出去，侵入树影中，哪怕是万年厉鬼，遇到这个魔影，也一时间定住，没能有丝毫动作。 随着魔影侵入，大槐树出现爆竹豆似的爆炸，它身上泛起无数黑色的卍字符文，一个接一个地爆开。 这是大槐树身上的诅咒。 那应该是是一个入魔的古佛所下。 伴随着黑色的卍字符文消散，大槐树本来的意识重新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它没有失去对外界的感知。 树干张开大口，一个身材矮小，干干瘦瘦，如同僵尸的老妪滚出来，她朝着大魔一拜，“拜见老祖。” 它一辈子都忘不了大魔的气息，哪怕现在大魔的魔气更凶恶了不知多少倍。它还是一眼认出来。 这老妪正是大魔刚穿越时，黑山旁边兰若寺的树妖姥姥！ 它居然还活着。 只不过本体被下了诅咒，成为一种不死怪物，连妖魔的身份都被剥夺。 不过它就算不被下咒，也没啥希望渡过天雷劫，即使渡过，还是得沦为天道怪物。 故而怎么看都不会有好下场。 可能它一辈子积攒的运气都用在了这一次见到老祖的机会上面，树妖姥姥万分激动。 它做了足足两万年的奴隶，天知道它怎么熬下来的。 大魔见到是树妖姥姥，也不免有些意外。 “起来吧。” 他话音刚落，一股极为可怕的威压出现，却是天雷劫。 原来诅咒破散之后，树妖姥姥不可避免地迎来它早该经历的天雷劫。 血红色的劫云翻翻滚滚，有灭世的架势，但是比当初苏尘渡的天雷劫，又差得老远。 何况在荒古世界，苏尘又熬过一次紫霄天雷劫。 树妖姥姥瑟瑟发抖，它感受到那股可怕的天雷劫威压。它之前的厉害在于那可怕的诅咒，既是奴役的禁制，也是它力量的源泉。 如今失去诅咒，它连树影的厉鬼都控制不住，要不是有魔影镇压，树妖姥姥能直接被厉鬼吃掉！ 天雷劫也不是它能对付的。 其实哪怕正常的血色天雷劫，都无比接近天君一击。 当初苏尘要不是有裹尸布，面对更可怕的紫霄天雷劫，根本没有任何渡过天雷劫的希望。 而且他还是仗着黑山的本源支持，才能挨许多下血色天雷劫，不然都熬不到后面的紫霄天雷劫。 遇见树妖姥姥，又见到天雷劫，勾起大魔不好的回忆。 “烦人！” 他往天上看了看，魔眸射出实质的幽光，击破劫云。 幽沉黑暗占据了整个小雷音寺的虚空，排斥其他大道法则，雷霆大道也不例外。 劫云暂时没法再凝聚了。 “老祖这是到了什么境界。”树妖姥姥匍匐到地上，刚刚发生的一幕，已经超出它的认知了。 才两万年过去啊，而不是两百万年，两千万年！ 正文 第195章 封镇（求订阅） 让不识趣的血色劫云滚开之后，大魔才认真地打量起树妖姥姥本体下方的小黑棺。 他跟棺材倒是缘分不浅。 树妖姥姥的树影因为黑色卍字符文的存在，拘禁着许多万年厉鬼，它们本身也是小黑棺里那些血肉精华的怨念凝聚。 “老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到这里，然后将他们掠夺来的生灵血肉精华投入那口黑棺中，他们自称‘行走’。” 听到“行走”两字，大魔自然联系到“魔使”，他断定小雷音寺背后的势力，跟他建立的“黑天魔土”有一定相似。 小黑棺作为祭坛，究竟在祭祀“谁”？ 大魔目光一沉，想对树妖姥姥直接进行搜魂，寻找更多的线索。他绝非是出于好奇，因为对方显然是有针对他的意思，想让黑天魔土背下黑锅。 面对这种情况，大魔自然不会原地等着对方继续使花招，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把搞事情的人直接解决掉。 虽然粗暴，却也干脆痛快。 但他还没来得及行动。 “起开。”这话是对树妖姥姥说的。 树妖姥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它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以最快的速度闪在一边。 但是还是晚了，它的本体“看”到小黑棺突然浮起，周围的世界变得黑暗幽邃、漆黑如墨的雾气形成一个可怕的古老漩涡。 它的感知在漩涡出现的时刻，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树妖姥姥发现它处在一片虚空中，寂静的黑暗里，升起许多星宿。 但在很遥远的地方，它所见不过是星宿的微光。 它感受到极为沉重的压力，似乎稍不注意，它就会灰飞烟灭。 不过它很快感受到一股阴暗潮湿的气息，它身处其中，那可怕的沉重压力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另一种无言的恐怖。 来自于老祖。 “还想活命，就安静地呆着。”老祖的魔音平淡地在树妖姥姥的心头响起，它有种感动，更想到，两万年过去，老祖估计也没什么原来世界的故人了，它得靠着老祖这一丝故人之情，紧紧抱住老祖大腿。 其实是大魔觉得树妖姥姥后面应该还有用处，才要保住它的命。 毕竟它被下诅咒，成为小黑棺的看守，其中肯定有特殊的缘由。 大魔的念头一闪即逝，目光稍有凝重，这里的黑暗虚空并非真实的宇宙，但也接近。 远处那些散着微光的星宿，令他想起冥部十人修行的“星辰劫”。 星辰是一个模糊的概念，那时候他将其定义为星辰，也是对其的认知不够深入。 现在看来，星辰劫的本质来源于这些特殊的星宿。 叫做星宿劫更为妥当。 这些星宿大大小小加起来刚好是一千之数。 他想到一段佛经，“于未来劫中将有千佛出世。此一劫期，始于日光佛，终于须弥相佛；其一一佛之出兴，如天之星宿，故名星宿劫。” 佛经似乎是能对应上此刻的情景。 他修劫运大道，既然是劫，也该受他掌控。 这不是大魔的劫，而是这里的劫。 因大魔降临而生之劫。 虚空中，一声佛号响起。 “南无未来日光佛。” 但见得一个十面二十四臂的黑色的佛祖金身出现，面朝十方，手持各类黑色的佛器。 趺坐虚空，手里结着有毁灭气息的法印。 这是入魔的佛。 可是佛魔一体两面，入魔也未必不好。 为魔则杀尽众生，无众生则无苦海。 为佛则杀灭自己，无我则可以无私无畏之心渡尽众生。 是以有佛之入灭。 无论是前者或者后者，都是一条通往大道的路。只要能成功，就没有高下之分。 那魔佛泛起庄严之音，“交出你的太始魔气。” 黑莲是元始天魔气，但是魔佛却称它为太始魔气，不同的称呼，似乎另有含义。 大魔心思一动。 但是手上也动了。 他才懒得跟对方废话，想知道什么，拿下对方是最好的办法。 无边魔气散落，充斥这片虚幻的宇宙星空。 一朵朵黑莲出现在那些散发微光的星宿上，也是一千朵。 大魔的身影彻底模糊起来，近乎消失。 而他的气息遍布这片虚幻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他对这魔佛出手，才是大错特错。 魔佛不过是这片虚幻星空显化出的一个相！虽然看起来很真，实际上是虚幻飘渺的。 如果意识不到这一点，反而会陷入跟魔佛的纠缠，将自身处于极为被动的局面。 魔佛不禁眉头一皱，在它的感知里，大魔并非消失，而是无所不在。 一朵朵黑莲镇压住微光的星宿，这虚幻的魔佛也受到影响，它变得越来越不真实。 黑色金身的二十四只手臂同时伸出，拍出手掌。 无数掌影覆盖虚空每一个角落。 而无数黑影在虚空闪现，掌影接触到黑影时，犹如冰雪遇到火炉，直接化掉。 魔佛长叹一声，“镇魔！” 整片虚幻星空消失了，变得无比真实。 那是一个小黑棺，却仿佛背负了一颗真实恒星的重量。 无数黑影消失，朵朵黑莲爆开。 但是没有结束，一朵巨大的黑莲出现，将小黑棺包裹。 小黑棺放出恐怖的幽光，如同恒星灭绝时的射线爆，包裹黑棺的黑莲叶出现许多窟窿，幽光落在大地上，大片大片如山体的土地凭空蒸发。 但是树妖姥姥的本体以及树影里的厉鬼没有被毁坏。 幽光似乎有意识避开它们。 这些东西对它有用？ 黑莲出现窟窿，但又立即缝补好。 黑棺暴动，黑莲一次次将其镇压，这个过程有点无休无止了。 长期下去，容易招惹别的意外。 黑莲上空，一个巨大的魔影显现，自魔影中飘落下一个黑色的榜单，如同一条黑色的天瀑垂落。 榜单覆盖在小黑棺上，无数黑色的道文浮现，诞生层层叠叠的空间，将黑棺封死在里面。 黑莲收回，黑色的榜单缩小，如一张符纸贴在黑棺上。从外面看来，小黑棺被黑色的榜单定住了。 不过大魔知晓，黑棺仍在不停暴动。 只是封魔榜的封禁能力着实可怕，没有给它突围而出的机会。 他突然意识到，封魔榜很可能是专门被人炼制出来，对付这种玩意的。 那口巨大的黑棺，是不是也被一张类似封魔榜的事物封禁着？ 能让阴世当成陪葬品的黑棺里，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以小见大，大魔感觉他正在接近某个“真相”。 也是他前进道路必然会遇到的事物。 正文 第196章 未来星宿劫经 黑影一抖，树妖姥姥从影子里分出。 它忙不迭朝着大魔参拜，“多谢老祖救命之恩，老身这就将小雷音寺的事继续说给老祖听。” “不用，我已经知道了。” 树妖姥姥一阵惶恐，“老祖对我搜魂了吗？” 搜魂对神魂伤害很大，它本能地有些担心。 “嗯。” 树妖姥姥忐忑不已，连忙返照自身，希望没有出太大的问题。 当然，面上还是毕恭毕敬。 大魔看出了树妖姥姥的想法，还是念及了一点故旧之情，安慰道：“其实你已经油尽灯枯，所以搜魂对你有没有影响并不重要，反正你的情况已经不能更严重了。” 树妖姥姥：“……” 它心头一片空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它小心翼翼道：“老祖，你瞧我这还有救吗？” 它相信大魔的判断，说它油尽灯枯，那应该是了。 可怜它都这样凄惨了，还要遭受天雷劫。 树妖姥姥非常确定，它一旦失去老祖的庇护，天雷劫马上就会降临。 “也不是没办法，你找过道侣没有？” “难道？”树妖姥姥不禁有些扭捏，难不成老祖还看上了它？但怎么可能？ 不过老祖活了那么久，偶尔想换换口味也正常。 说不定老祖真看上了它这副奇貌。 这时候有也说没有，何况它是真没有过。 “没，老身元阴还在。” “倒是麻烦了一点，不过不妨事，这种事自然就能熟悉。我给你安排一个道侣。” 他一挥手，树妖姥姥的本体连根拔起，连同那些厉鬼也一并被裹挟。 一个黑色的混洞将它们吸进去。 树妖姥姥的化身也进去了。 佛尸世界，四周惨惨淡淡，两棵树相对而立。 一株树枝繁叶茂，正是树妖姥姥。 一株树干枯飘零，正是枯死黑树。 两者一枯一荣，相对而立。 原来大魔对树妖姥姥搜魂时，追溯到了一个记忆碎片，里面的记忆模糊残损，但是大魔“追溯”之下，还原了记忆。 他又根据自己的见识，弄清楚了魔佛为何要拘禁树妖姥姥的原因。 这家伙想修佛门的枯荣禅法。 他读过的佛经有一段记载， “世尊释迦牟尼当年在拘尸那城娑罗双树之间入灭，东西南北，各有双树，每一面的两株树都是一荣一枯，称之为‘四枯四荣’，据佛经中言道：东方双树意为‘常与无常’，南方双树意为‘乐与无乐’，西方双树意为‘我与无我’，北方双树意为‘净与无净’。茂盛荣华之树意示涅槃本相：常、乐、我、净；枯萎凋残之树显示世相：无常、无乐、无我、无净。得证如来的释迦牟尼便在这八境界之间入灭，意为非枯非荣，非假非空。” 不止如此，大魔前世还另一个宗教的圣经也读过一段相似的记载， “祂的天国里有两棵树，一棵是智慧树，结智慧果；一棵是生命树，结生命果。祂制造双树，意味着祂掌控了智慧和生命。” 两者的相似点，便是都有两棵树。通过树本身的蕴意和对比，来印证自身。 大魔是拿来主义。 何况他还有现成的枯死黑树，正好和象征“荣”或者“生命”的树妖姥姥来做对比。 两者一生一死，还能诠释阴阳。 这是一加一大于二的问题。 何况它们还是老乡。 大魔自然决定安排这一桩因缘。 树妖姥姥自然也明白了老祖的安排，还能怎么办，只能凑活着活下去。妖生不易。 枯死黑树倒是很兴奋，伸出枝丫，上有一颗魔果，靠近树妖姥姥，似乎在说，“吃果子不？” 树妖姥姥看着魔气森森的果子，一阵无语，这是给活妖吃的吗？ 但是枯死黑树很热情，一颗魔果飞过去，落在树妖姥姥身上，登即化开。 树妖姥姥如等极乐，说不出地自在。 “好吃。” 只是这果子吃了第一个，就还想吃第二个，往后生生世世，都会想着这果子吃，不能解脱。 枯死黑树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好，都成道侣了，难不成树妖姥姥还能离开它不成。 双树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魔影浮现，生出无量黑光，照耀进被封魔榜镇压的小黑棺。 魔坟的坟土侵袭小黑棺，如同它当年对血棺那样。 魔衣震荡，生出一种波动对小黑棺造成冲击。 大魔着手炼化小黑棺。 他本来就研究过星辰劫的功法，小黑棺里蕴藏的“星宿劫”奥秘正是对星辰劫的升华。 小黑棺在大魔惊天动地的手段下，一点一滴的炼化。 虚空中似有无形的存在想要来阻扰，但是连大黑天都进不了。如果侥幸进来，那就得面对本体、道人、大魔三者的打击。 伴随着小黑棺的炼化，一门可怖的魔功正在大魔手中酝酿成形。 大魔已经取好名字，叫做“未来星宿劫经”。 这门魔功一旦出世，必定流毒无穷。 可以说任何修道生灵见了这门功法，都很难拒绝它的诱惑。 只要看了一眼，定然会日思夜想着要修行它。 魔功不修今生，只修来世。 一旦着手修炼，来世的修行成果就会源源不断注入今世。 这是透支来世的潜力，来成就今生的自己。 听起来很不错。 实则练了魔功，越是深入，越是在断送自身的未来。 这种透支将通过大魔来实现。 而修行之人来世的潜力流经大魔时，会被自然而然截留一点。故而修行未来星宿劫经的人越多，功行越深，大魔得到的力量就越多。 对于大魔而言，修行未来星宿劫的修道生灵如同韭菜，越多越好。他也不会竭泽而渔，做了长期可持续的收割打算。 魔功雏形已经完成，于是许多黑天魔土的魔使，在进入魔土接受任务时，发现了一件事。 他们眼中多了一个特别的选项， “是否修行未来星宿劫经。” 经文没有丝毫遮掩，完美展示出来。 这门功法会透支未来的弊端也在经文内容中，没有遮掩。 这是黑天魔土唯一一次没有给出死亡选项。 修不修炼全然取决于魔使本身。 但是经文的内容一落在他们眼中，便很难抵挡住它的诱惑，何况大多数魔使本身就十分渴望力量，他们即使万般警惕，仍旧本能地看完了经文内容，不少人下意识开始修炼。 而在岁月发酵下，谁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会接触到这门魔功！ 正文 第197章 青灵 死寂的古星，小雷音寺破灭，作为祭坛的小黑棺不存。 一个青色的身影一闪而逝，破开空间，又到了朱雀古星上，一艘停靠在浮空岛屿的飞舟里。 与她隔案而坐的人，如果给外人见到，必然会大吃一惊。 这人正是散修联盟的盟主，遁入时空乱流的三劫天君孟神通。 而青色身影，正是朱雀古星的另一位三劫天君。 朱雀古星自从四劫天君渡劫陨落之后，便由两位三劫天君执掌。两位天君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姐姐正是火鸟，又名“琉璃”，她修炼的朱雀琉璃火主杀伐，本性骄纵。 妹妹的法相是一只青雀，又名“青灵”。她虽是朱雀一族的血脉，却天生道体，不但法相是青雀，连本命神火也非是朱雀一族的朱雀琉璃火、南明离火，而是造化圣火，此火用来伤敌一般，却能将朱雀一族的本命神通“涅槃”的能力融合，用以救死扶伤。而且她除开涅槃之外，还有一样本命神通“遁破大千”，来自上古神兽青鸾的空间之力。 与姐姐的骄纵不同，妹妹的性格平淡温和，不喜争斗。 她以造化圣火救助了不少朱雀星域的修士，只是一向深居简出，许多时候救了人，也没有留下姓名，因此很少人知晓她做的善事。 但这些事琉璃知晓。 她因此总觉得妹妹有些柔懦。 而此刻，琉璃觉得柔懦的妹妹青灵却和经历过无数血火杀伐更在散修联盟灭门惨案中活下来的孟神通隔案而坐。 孟神通看向青灵的眼神，不乏畏惧和忌惮。 距离散修联盟灭门已经过去数百年。 孟神通的神貌更是垂垂老朽，看不出昔年的霸道和精悍。 作为天君，数百年的时光改变不了他的神貌，但是这数百年的经历，改变了他。 正如使人成熟的往往不是岁月，而是岁月中的那些经历。 青灵现在的样子就很成熟，她有一种沉静的气息，这和她平日里柔懦文静的气质大不相符。 “没想到短短几百年时间，朱雀星域居然出现这样大的变化。”孟神通苦笑一声，他的时代已经过去。 青灵平淡道：“我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冒着极大风险将你从时空乱流里救出来，并不是为了看你垂头丧气的样子，还请你拿出以前成金丹、破虚妄的意志来。” 金丹、元神在天君眼中不值一提，但这两关却是修行中遇到的极大难关，每一个金丹、元神都有一定的偶然，即使天君转世重修，也未必能稳稳过去。 对于修道人而言，破开这两道难关后的心境也是极难保持的。天地万物会时时刻刻消磨修行人的境界、道心。 这种状态也叫做“天地来杀你”。 直到道君这一步，才有一点资格，称上一句“一证永证，境界永不退转”。 那也只是在正常情况下。 如果道君主动或者被动从合了的大道中跌落，境界也会退转为太乙。 合道的道君不能被杀死，可是失去合道境界的道君，便只是力量更强的太乙了。 其实一些特殊的太乙，论战力还要胜过许多道君，但他们合道的难度，也是难以想象的。 只是合道是一个保障，除非遇到极为特殊的情况，要将道君的境界打落是没可能的。 对于无数修行士而言，太乙是无寿命之忧，道君是无性命之忧，到这一步可以说命运几乎被自己掌握了，只要能走到这一步，他们能放弃很多，甚至为此不择手段。 可即便如此，他们成太乙、道君的希望依旧无比渺茫。 如果在这条路走到一半，受到了近乎毁灭的打击，他们就可能一蹶不振，又或者报复世界。 一些天君眼见得衰劫无望渡过，就会入魔，发泄心中的压抑、不满。 如果不是青灵镇着孟神通，这位颓唐的三劫天君孟神通，就可能走上入魔的道路。 因为他本身已经无牵无挂。 “就算我拿出破妄的坚持和意志，又有什么用，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么可怕，它们每一个都像是太古神魔的化身。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些逝去的太古神魔正在通过某种形式复苏，或者有人在利用它们残余的力量做文章。 虚空宇宙不会太平，即使地仙界也不能置身事外。” 孟神通仍是很丧气。 青灵平静道：“我追查它们的行踪，找到了它们的一个据点，但是当我去往那里时，却发现那里早已经被人破灭掉。” “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青灵摇了摇头，“或许是某一位隐世的前辈，他至少是四劫天君，甚至很大可能是太乙。但是他的气息很邪恶，我怀疑他是黑天魔土的人。这很可能是黑天魔土给它们的一个警告。而且它们最近几百年没有闹出比较大的风波，说明黑天魔土的警告确实起到了作用。这也代表着，它们有更大的图谋，才会愿意忍让一时。对了，我还打听到了它们的身份，唤作‘行走’。” “行走？我好似听过。我想起来了，它们和六道轮回有点关系。” “你知道六道轮回的事？” “了解一点，那是佛门和道门的角逐。道门的一位帝君和佛门的一位世尊争夺六道轮回时，各自建立了一个组织，行走是他们座下使者的一个称呼。可它们明明动用的是太古神魔的力量，这一点我不会弄错。” “不是有一些法门可以炼化太古神魔的残骸吗，这并不稀奇。” “不是这样的，它们的神魔力量很纯正，否则我不会用太古神魔的化身来形容它们。只是它们的力量也不像是修炼出来的，类似于道门的请神术。那是一种‘降临’。”孟神通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显然这段回忆，让他这位三劫天君也没法平复心情。 而他深知自身的道心出现极大的破绽，原本他渡过第四次衰劫的希望就很渺茫，现在的话，更是毫无可能了。 他其实很迷茫，在颓丧和报复一切的念头间，来回游走。 “那它们的目标是什么？复苏太古神魔，或者有其他目的。这件事要查清楚，我一个人力有未逮，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有两个疑惑，如果你能解答，我不是不能答应你。不过我的衰劫大概还有一千年就会降临，所以我能帮你的时间并不多。” “那我希望这一千年里，你能好好做一个三劫天君。说出你的疑惑，我会如实解答。” “这件事里面的水很深，你为什么非要掺合其中？” “因为厌恶。” “厌恶？” “修成神通、得成大道，你们或许是为了长生逍遥，但我可能还要多一条，那就是喜我所喜，恶我所恶。当然，我不会傻得去跟他们正面交锋，只会慢慢地谨慎调查。” “其实那些被杀戮的人，没有人会真的在乎他们的性命，包括我。我只是觉得屈辱，并没有很强烈的报仇欲望，因为我知道，我没那个能力。我希望你也不要在乎这些。” “可他们自己在乎。”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青灵没有说谎，她还有一种能力，那就是能见到逝去亡者的心愿，她会选择性地帮它们完成心愿，这并非没有报酬，却也不只是为了报酬。 有的人是为了活着，有的人不只是为了活着。 在这一点上，很难有人理解她。 孟神通没法理解她，但是能听出她的那种坚定不移，那是他有过却又失去的东西。 而青灵仿佛一直都有。 “好，你如果解答了我的第二个疑惑，这一千年的我便是你的。我知道你的姐姐琉璃天君神通广大，不下于你我，但你似乎没有找她帮忙的意思。我不是觉得你们有矛盾，而是好奇。” “你能看出这一点，倒是让我对你有些刮目相看。果然能走到三劫天君的人，大概除了我姐姐，没有一个简单之辈。其实原因也是这样，她很简单，而且她可能出了一点问题。好了，这个问题仅止于此，” “好，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轮回净土的理念和我有相似之处，我希望找到它，这件事需要你的帮助。毕竟你身为散修联盟的盟主，掌握的信息自然不少。你该有些眉目的。” “你们朱雀一族和万仙商会知道的应该比我更多。” “确然如此，但他们已经信不过了。” “给我三天的时间。” 正文 第198章 阴阳教祖（求订阅） 天河道场，太玄道人讲道过程中，忽地截止，如以往一样，不做解释，飘然而去。 天河浮动，浪花如白鹤起舞，殷切相送。 众修士礼赞，“恭送太玄天君。” 数次讲道下来，太玄道人已经折服了他们，连同顾沧海等三劫天君，听了太玄道人讲道之后，一样大有收获。 近来有一部魔功在朱雀星域传开，流毒无穷。 此功容易速成，故而许多心志不坚之辈，急于速成，便修炼了这门魔功，力量来得容易，却没有相匹配的心境，带来的便是更大的混乱和更多的杀戮。 不过也有一些人听了太玄道人的讲道，心灵境界提升抵抗住了魔功的诱惑。 另一方面顾沧海等人联手封禁魔功的流传，但这治标不治本。魔功流毒的原因在于人心。 故而他们联手施法，连天河道场之外的人也能聆听太玄天君的道音，希望外面没进入天河道场的修士，也能感受到道音，坚定道心，不受魔功诱惑，但起效甚微。 他们都判定太玄道人是四劫天君，而且临近渡过第五次衰劫，说不定正是衰劫靠近，使他放下门户之见，大公无私地传道。 顾沧海等人的衰劫虽然也很靠近了，却更害怕太玄天君大限将至，即将渡过第五次衰劫，因此每一次太玄道人讲道，他们都害怕是最后一次，格外珍惜。 一次次下来，反倒是他们的衰劫越来越近。又经过天河道场的听道，心境提升，原本有嫌隙的各派天君，渐渐又消除了成见。 如同人之临终，什么情仇恩怨，都失去了意义。 到这步，更多的是放下。 放下之后，他们的心灵修为反而有了长足的进步，胜过过去几千年，这又是他们意想不到的。 心灵境界的提升，更让他们意识到心境修炼的重要性。 而魔功的流毒，坚定了他们的想法。 要治这混乱的世道，首正人心。 顾沧海手持一本“未来星宿劫经”，“诸位，如今朱雀古星大势旁落，我等身为朱雀星域传承久远的宗门，更要责无旁贷地维护朱雀星域的安定。此功流毒数百年，虽有我等封禁，只是恐怕连我等派去封禁此功流传的人，都会有暗中修行的。终是治标不治本。当今之世，人心浮躁，急于求成，才给了魔功流毒的土壤。大家有什么看法，不妨说出来。” “乱世重典，咱们前面的手段还是太柔和了，照我说，谁修炼魔功，一概以邪魔外道处之，追杀到底。”浩然宗言无妄说道，魔功流毒对浩然宗影响最大，未来星宿劫经可以速成，而且无需修需要极高心境修为的浩然正气路子，导致浩然宗能收到的弟子越来越少。 这样迟早下去，原本适合浩然宗的修士也会被拉下水。 因为大环境会逼迫你也这样干。 不是说没有那种天生道心坚定的人。 可是人的意志既有先天而成，也有后天磨砺，后天磨砺占大多数。并不是谁天生就有一颗向道之心，并为此坚定不移。 修行宗门的出现正是为了引导这群人，给予他们磨砺以及修行的条件，导引他们修道。 这才是一个道统绵延不绝的根本。 魔功正在毁坏他们培养后起修士的土壤。 如果是朱雀星域大乱前，他们还可以联合朱雀古星的朱雀一族，将其灭于萌芽。 “此功流毒已久，如果要动手，只能一刀切，可是切的人是谁？是咱们自己。”宝光佛长叹一声。 他看得透彻，现在的局面并不可控。 如果大刀阔斧下去，伤及的是各派根本。因为难说各派的姻亲故旧不会出现修炼魔功之人，到时候难道真下死手？ 天君执掌一方天道，却不是无情天道，哪里能下得了这等死手。 何况他们各自临近衰劫，万一没渡过去，他们的后人难保不会遭到反攻倒算。 正如有些修行宗门分出师徒一脉、世家一脉，相互攻伐内斗，有雄才大略的掌门想要扭合两派，在世的时候看着还好，一旦离世，他这一脉立时被世家、师徒两个派系灭掉。 因为干这样的事，没有不得罪人的。 得罪人越狠，越能干成事。 更可笑的是，以反攻掌门一脉为目标，反倒是让世家、师徒有了短暂的亲密时期，这是掌门在世时，从来没有做到过的。 修炼到天君的人，自然看得长远，明白其中的利害。 并不是谁都能做到舍小为大的。 宝光佛一言，让一众天君默然良久。 要不是太玄道人的讲道，其实他们都很可能会打起来。 更遑论那些被排斥在天河宗圈子之外的天君了。 有人的地方，必然有利益之争。 修炼未来星宿劫经的好处显而易见，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拒绝，因为对于大部分成道无望的修士而言，看到它不修炼而别人修炼了，就等于吃亏。 所以只要还有一个人修炼未来星宿劫，这玩意就必定如野草一样，会再次蔓延整个朱雀星域。 “我知道，咱们现在做此事很难，可是现在不做，将来要做此事的难度，何止增加了成千上万倍。只是言道友所言，过于酷烈。大法师所言又太过悲观，我有一言，还请诸位指正。” “顾宗主但说无妨。” “要治魔功逆乱星域之事，首正人心，正人心须得教化。但以我各派的名义出面，不免让人觉得有私心。何况我等各派的理念有些挑人，不适合广罗大众。倒是太玄老师讲道，颇是无为，阴阳大道适合万物，可谓是有教无类。咱们不如以他的名义，立个教派，传播阴阳大道的教义，渡化人心。如此一来，让人心存正道，总之对遏制那魔功流传肯定有作用，至于作用到底多大，咱们暗中观察，再做改善。” 顾沧海断定太玄道人将要渡过衰劫，第五次衰劫极难，古往今来折损不知多少人杰天骄。即使太玄道人也多半渡不过去。因此这教派发展壮大，恐怕对于太玄道人而言，也没有意义。反倒是还能帮他传道，留下道统，此事对双方有利无害。 顾沧海的提议要柔和许多，赢来赞同。 毕竟要是用他们某一派或者各派联合的名义，不免有人觉得其中暗藏阴谋。 而太玄道人无为的性情，已经被大家公认。 不会招惹太多的非议，有利于传道教化。 教名“阴阳”，逐渐在朱雀星域传开。 … … 大黑天，道人刚消化完上次讲道所得，从定中醒来。 一片庆云似的道德之气浮在头顶，让他略有愕然。 往常虽然也有教化道德降身，可这次也太多了。 人在家中坐，好处天上来？ 也不只有好处，他还听到了一些如潮水之音。道人细细听之，便将其分辨出来。 “恭请阴阳教祖，赐我一子。” “求教祖保佑我高中。” “求教祖赐我一段美好姻缘。” “求教祖帮我升官发财。” 道人：“……” 他此刻哪里还不明白，有人以他的名义传道，行教化之事。 不过在人间传教，无论教义怎么高大上，立了神庙之后，最后信众都会借此“求子、求姻缘、求升官发财……” 至于教义，他们听是听了，该求还是得求。 道人摒弃了那些杂音，将那些道德之气收下，心里想着：“这么多道德之气，到底拿它们炼制一件什么灵宝呢。” 正文 第199章 太极印（求订阅） 道人取出那块来自虫巢的混沌神晶，靠着万仙商会的魔使，他还得了混沌神梭的炼制方法。 道德之气有圆满阴阳、道德类法禁的作用，乃是炼制阴阳道德之宝极重要的事物。 这两者可以结合起来。 道人当然不会依样画葫芦地炼制什么混沌神梭。 只是取其精华足矣。 他心中默默流淌过混沌神梭的炼制方法，将其中化开混沌神晶的手段理解透彻，随即取来魔镜，寻了一颗十分荒寂却又火德充沛的星辰。 道人摇身一晃，出现在星辰上。 这既是星辰，也是一颗熊熊燃烧的大火球。 道人安坐其中，眼中冒出些许火焰。他道衣飘动，浑身一股清净道德之气流转，阴阳大道勃发，浑如一尊清静自然道德天尊，镇住心火、外火，神魂清明。 来自阴阳教的不只有道德之气，还有信众的香火神力，只是给阴阳大道道火一烧，就成了纯粹的神力，提升修为。 但见得阴阳大道神光化成一座金桥，将周围的星辰真火镇住。 道人稳坐金桥，取出混沌神晶来，将其祭在面前虚空，那金桥镇压的星辰真火如瀑布一般不住冲刷混沌神晶。 而道德之气垂落，将神晶稳住，任由火瀑冲刷，也自巍然不动。 道德之气的清静自然，也稳住了神晶的内部结构。 但见得混沌神晶一点点化开，融入道德之气。同时道人不停掐捏法诀，打出一道道宝材，开始和混沌神晶融合。 时间一天天过去，饶是以道人的法力，在这种长时间的高输出下，也渐渐有些疲乏。 这混沌神晶着实虫巢千万年精华凝聚，非同一般。 如此一来，道人对即将练出的宝物愈发期待起来。 … … 另一边，闭关多年的本体睁开眼，眉心现出天眼，有一丝丝淡淡的血色深藏，更多是看不见的幽深黑暗。 大黑天震动。 惊天动地的神魔气血荡开，神意急速攀升，苏尘进入前所未有的完满境界，一举撞开神魔七重天的关卡，而且实实在在把握住这个境界，先天神魔境界的大门就在眼前，他随时可以去冲击。 但是苏尘生生压制住这个冲动，现在冲击先天神魔境界不过是普通的先天神魔，可是一点他进军神魔九重天，届时再证先天神魔境界，那就意味不同了，届时踏入先天神魔境界，他便能有和青帝扳一扳手腕的资格。 当然，也顶多如此。 青帝在太乙境界积蓄大势多年，如同真龙，而苏尘不过是刚有气象的蛟龙而已，跟对方在底蕴上差了太多。 苏尘越是厉害，越能明白当初青帝那一指有多可怕，当时稍稍有个失误，他可能就会陷入另一个极为被动的结局，甚至消散世间。 这也是他一开始对青帝这种太乙中的异类有所错估。 越是如此，越证明青帝所图甚大，才在太乙境隐忍这么久。 荒古世界这一量劫道果之大，自然是难以估量，苏尘要求那无上大道，对此势在必得。 大黑天内，电闪雷鸣。无数紫色的雷光聚成雷池一样的事物，将苏尘包裹。 他的突破，居然再一次引动天雷劫。 这是劫数，也是造化。 大黑天中，伟岸的神魔之身站起，如长鲸吸水一般，将紫霄天雷的雷光吸进体内，随后他身上涌出玄妙难言的气息。 一轮黑色大日在高岸的神魔之身脑后浮现，大日最幽暗恐怖之处，浮现出一幕幕炼狱般的场景，类似当初红尘客栈世界破败、毁灭之时，雷霆毁灭之道，正在苏尘身上爆发。 既有毁灭，自当还有造化。 神魔之身透出不朽不灭、超然一切的气息。青色布条，吐出无穷无尽的纯净元气，中和毁灭气机。 但见得大日黑色消退一半，化成黑白，道意流转，显得格外神圣庄严。 而神魔之身体内冒出阵阵黑烟，好一会彻底消散去。 伟岸的神魔身收起法相，在大黑天昆仑山之巅，苏尘默然而坐，身周的空间变得无比虚幻，而皮肤生出皓月之光，映入虚幻的空间，好似种种道文流转，分出黑白，似万物之源。 这股气息激荡出去，整个大黑天受到感染，边缘的虚空不断有泥土凝聚，大黑天的范围不断扩大。 天上的清灵之气也越来越多，其中虚幻的日月星辰越发凝实。 … … 伴随本体的突破，道人也迎来突破。 他浑身燃起幽暗火焰，元神中似有杂质在幽暗火焰下烧毁，变得更加明净透彻。 幽暗火焰是本性真灵之火，乃是道人境界突破，自然而然产生出来的，如同剑修的心剑，斩出杂念。 同时道人点出一指，幽暗火焰转为纯白，落在混沌神晶和各类宝材化成的液体中，里面有种种纷杂的念头，却是来自虫巢集聚的杂念，有愤怒、恶毒、狂喜、贪婪…… 白火同样是本性真灵之火，但更偏于柔和，不容易损到液体里新生的灵性。 液体一阵晃动，嚎叫数声，随即平息。 他又打出无数阴阳神光、道德之气，如同水流一样冲刷液体。那液体在冲刷下，非但没有被冲走，反而越发凝实，吸尽了阴阳道德之气。 接着道人又在上面打出一道道神禁。 神禁在道德之气下急速圆满。 而一块黑白分明的方形事物凝聚成形。 这是阴阳道德练成的至宝。 黑面能破人法身，白面能逆转生死。实是逆乱阴阳，定人生死的极品灵宝。 “便叫你太极印。” 太极，既可以代表阴阳，也能引申道德。 灵宝得了名字，颤动一声，表示认可了这名字。 它气息一阵虚幻，过了不久，虚幻气息消失，这片刻间，灵宝便渡过了一次衰劫。 刚一出世，就能渡过一次衰劫，足见此物的潜力惊人。 随后道人将太极印收入袖中，往四周望了一眼，到底太偏僻了，灵宝出世，动静不小，也没引来人让他练练手，试试灵宝的威力。 道人颇有遗憾地回转大黑天，见过本体，顺便趁着大黑天扩展，天地法则震荡，更容易助人修行的时候，给昆仑山众修好好讲一次道。 正文 请假半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再请一天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200章 第二具佛尸（求订阅） 大黑天，昆仑山，玉虚宫。 伴随着道人讲道，岁月流逝，自太古以来，受到无数摧残的玉虚宫，在道人讲道的时候，不知不觉间感染道气，竟逐渐复苏。 这种复苏很缓慢，但又很扎实，其他人没有察觉，但是道人察觉到了，他还发现玉虚宫有一些前古的禁制由虚幻向凝实转变。 这是好的变化，道人没有干涉。 他仍是不疾不徐地讲道，听道的昆仑众修在阴阳大道的意境笼罩下，修为稳步提升。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在他们耳中，老祖讲的是阴阳大道，却又不拘于阴阳大道。阴阳大道可以衍生出许多变化来，太阴、太阳、水、火、生、死等等，一切修行之道，都可以从阴阳大道诠释。 可如果全然信奉老祖的讲道，又会和他们自身的修行冲突，这就需要思考，筛选。 思考很重要。 明白这一点的修士，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修行不是按部就班，不是照着前人的路一步不错的行走，而是去思考、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条路，为何该走这样一条路。 不思考的修行并不是真正的修行。 悟道，提升修为和境界是顺带的事，关键在于弄清楚自己所修之道的本意。 譬如凡间学子做题，重要的不是做出一道题目，得出答案，而是理解破题的思路，明白其中的道理。 是以术法出于道，而非是道。 时间流逝，众修对于修行的理解没有互相隐瞒，而是互相坦诚相待。 老祖无为，只是阐述大道，不做细解。 这一点昆仑众修们自己补上了，也是最适合他们的细解。 毕竟那是他们自己领悟出来的。 短短一百年，便有好几个天仙出现，后面陆陆续续还会有更多的天仙出现，时间积累下，玉虚宫来个万仙来朝也不是空话。 他们之中，成材率之高，如果给外界的修士知晓，定会羡慕到了极点。 这有道人讲道的功劳，也有他们摸索并认可了自身的正确修行理念。 认可很重要！ 其实不注重道的形式，而追求道的核心本质，那是极为艰苦的事，思考道的本意，比重复地去修炼与道相关的神通、法术、功法要无趣、艰苦得多。 不但是修士，这种事在世间生灵中是极为普遍的。 而昆仑众修渐渐明白了一件事，重复无用地在一件事浪费时间，那是给别人瞧的努力，而非真正的努力。 在一场修行中，得到的是某个神通术法还是修行的证悟，只有自己最清楚。 道人自然发现了这件事。 昆仑众修明白这一点，倒是让他意想不到。 他结束讲道，唤来最出色的七个修士，平静说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去看看吧。” 在道人眼里，这七个修士已经有了开宗立派的资格。 开宗立派不在于修行，而在于有了自己的理念和坚持，不会轻易受旁人影响。 大黑天虽大，却不适合他们修行了。 七个修士多少有些意外，可是细想来，他们确实感到了一种桎梏。修行说到底是很私人的事，只是在老祖座下修行，他们的成就将十分有限。 七人感激老祖之余，又在道人的安排下，魔镜留影之后，去了一个世界。 他们在那世界里，开辟道院，传下大道，称之为“昆仑下院”。 如此一来，每隔一段时间，道人都会安排一些昆仑修士出去开辟道院，让昆仑道统在虚空宇宙开枝散叶。 这是长久的布局，要几十万年上百万年才见得好处。 如此一来，以黑天魔土、轮回净土为外围，开辟道院的弟子为内门，玉虚宫为核心，一个遍及虚空宇宙的势力雏形浮现。 有趣的地方在于，他们互相之间，并不明白对方的身份，或许会有冲突，但也会让这个势力雏形变得更加隐秘，教人难以追溯根源。 这也有根源在苏尘的缘故。 他和魔镜主奴一体之后，有了魔镜自带的遮掩天机能力。 … … 孟神通不愧是散修联盟的盟主，很快找到了一个有关古佛净土的线索。他便以为这是轮回净土，跟青灵沿着线索，花了足足一百年，他们终于找到净土的入口。 眼前是一个惨白的门户，充斥破败、衰朽的气息，跟传说中佛宗净土的神圣庄严截然不同。 青灵明显感觉到她和外界元气的联系给切断，和自身洞天的感应变得若有若无，以及自身修行的大道在这里受到了排斥。 孟神通要好一些，他的洞天就在法身眉心祖窍中。 此刻，他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但是陨落，也意味着彻底的陨落，法身破灭，在这个诡异的地方，洞天也不大可能隐藏得住，甚至多半没有逃入时空乱流的机会。 可是进入一次时空乱流之后，他再也不想进去第二次。 惨白的门户显得恐怖邪异！ 但是前方，除了惨白的门户，没有任何道路，而且门户周围也没有其余任何空间存在。 青灵的神念侵入门户周围，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那是彻底的虚无。 贸然进去，下场就是自身也成为虚无。 进入惨白门户，似乎是唯一能探索这个古佛净土的途径。 青灵淡淡说道：“看来只有进入此门，才能摸到轮回净土的秘密。” 惨白门户的邪异令孟神通深深忌惮着，他沉声道：“我就怕里面不是净土，而是魔土。” 青灵没有反驳，确实存在这种可能，“先打开门看看。” 凭两个三劫天君的力量，即使门后隐藏着可怕的邪异，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她探出手，无形的力量侵袭到惨白门户上。 门户在动，似乎要打开了。 而此刻青灵却神色无比凝重。 孟神通没有看向门户，而是看向青灵伸出去的手，此刻竟长出了淡淡的灰色尸斑。 这是一种极为可怕的诅咒，连天君都会中招。 她没有丝毫犹豫，一缕刀光闪过，将自己的手给斩落。 长满尸斑的手落在虚空上，不断扭曲膨胀，好似有什么古老可怕的事物想要复苏。 惨白的门户也随即打开，里面是一片浩瀚的血海，上面浮着一具巨大的古老佛尸。 “走。” 一股恐怖的空间之力爆发，硬生生抹去了惨白的门户。 同时青灵和孟神通出现在了一颗朱雀星域的死星上。 “看来我们找错了地方。” “还好你重新封印了那个邪异的门户。” “只是暂时的，那尊血海之上的‘佛尸’太‘古老’了。” 说到“佛尸”和”古老“，她加重了语气，而且她还看到了来自“佛尸”的心愿。 它想要一朵“黑莲”？ 这个心愿如同诅咒一样扎进她的道心中。 正文 第201章 与神宵大帝的会面（求订阅） 朱雀星，三劫天君，火鸟“琉璃”！ 在古星的地肺中，熊熊地火肆虐，恐怖的热气，能轻易将元神法身气化，而此时琉璃出现在地火中，她眼前是一朵小小的黑莲。 这位能震动朱雀星域的大人物。跟过去的骄纵相比，她变了许多，面对小黑莲，如仆人一般谦卑。 “启禀大尊，那些行走都属于一个叫‘神话’的组织，我怀疑他们有人是自地仙界破界下来。或者‘神话’本身是属于地仙界的组织。” 朱雀一族极为古老，知晓许多隐秘，她发动朱雀古星的势力，有意地暗查，在这些年挖掘出不少隐秘。 “嗯。”黑莲很是平静。 “大尊，我还要继续查下去么？” “不必了，接下来你帮我去找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画面自小黑莲出现，那是一个惨白的门户，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到背后有滔天血海以及一个巨大的佛尸。 这是来自本体的警示。 神魔七重天之后，神秘思感的预感能力增强了，使苏尘看到了一副这样的画面。 显然这是一种对苏尘不利的危险。 佛尸、血海、惨白的门户，也都是老熟悉的事物了。 苏尘判断佛尸多半是古佛的另一具佛尸。 只是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古老”。 在虚空宇宙里，古老是一种强大的体现。 这里面肯定还有苏尘暂时没有触摸到的隐秘存在。或许新的佛尸能为他揭开其中一角。 不只是琉璃接到了任务，许多黑天魔土的魔使也接到了任务。 至于叫“神话”的组织，或许跟此事也有些牵扯。 但苏尘暂时不能确定小雷音寺的魔佛，和佛尸究竟是不是同一个存在。 不过现在苏尘有另一件事情要去做，暂时腾不出手。 他突破神魔七重天时，遇到了天雷劫，当时内心便有些意外，只是那时候更重要的是事稳固境界，而且天雷劫对他而言并非坏事，而是好事。 他得到了来自天雷劫的造化，令他在的道基更加稳固。 回想起在昆仑山大战时，那场来自大丹的天劫，很难不让苏尘联想到，这是那位掌控天劫的存在对他的示好。 两次示好是为了昆仑山道统的香火情，还是另有所图？ 这是苏尘要搞清楚的事。 虽然魔镜有遮掩天机的能力，但他猜测为真的话，显然那位存在是找到了他。 这是苏尘需要警惕的事。 如果青帝确定苏尘会成为他成道路的阻碍，那么苏尘在晋升先天神魔之前，最好是避开和对方的碰面为好。故而苏尘要弄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态度，借此判断青帝对他目前的情况了解多少，有没有杀出时空乱流来找苏尘的可能。 本体坐镇大黑天，而神魔伟力含而不发，道人降临天河道场，再次讲道。 “今日讲雷霆大道。” 这一次讲道，震动了朱雀星域，因为这是太玄道人第一次讲阴阳大道之外的大道。 多年以后，还有许多人忘不了今天所见所闻的任何一个细节。 整个天河道场在道音传开时，彻底暗了下来，如宇宙中最深沉的黑暗降临，一时间连顾沧海等天君都心中惶惶不安。 好似即将迎来虚空毁灭。 一道又一道雷光自太玄道人身周荡漾散开，却没有损毁天河道场任何一物，而是融入天河道场的天河，雷光入水，一时间分不清是雷霆还是天河水，滚滚而动，而道人的神念伴随一枚钤印融入天河，潜入了虚空宇宙的雷霆大道中。 道人神念往雷霆大道深处潜行，没有丝毫大意。 周围雷霆大道排斥一切，一枚半黑半白的钤印护着道人神念前行。 印的黑白两面，各自摹刻着道种文字，白面文字凹起为阴文，黑面文字凸起为阳文。 白面又代表阳和造化，和摹刻的阴文透出阴阳之道。 黑面亦是如此。 如此两面皆有阴阳玄妙，但又通过黑面和白面分出清晰的生死神通、黑白道德。 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阴阳玄妙分开雷霆，黑白道德护住神念。 最终在一声神圣庄严的轰然大鸣中，看到一座道宫。 那是一枚无比简单清晰的符箓文字，可是笔划勾勒间，却又有无比深远的玄意，好似虚空宇宙的雷霆皆化入其中。 一道生万法！ 一个虚无缥缈的模糊道影出现在道宫中。 道宫上的牌匾文字变得格外清晰。 “神宵！” 模糊道影的眼眸变得格外明亮，好似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明，瞬息间就能照亮大千世界。 “你想问什么？” “大帝果然已经合道？”钤印做了道人的临时法身，一个身着黑白袍服的绝世道者神影出现在神霄宫外，没有进去。 “我本是道。”模糊道影的眼眸略有黯淡。 道人有些明白了，神宵大帝的气息类似于古神，但是远不是古神能比拟，祂和雷霆大道不分彼此，却不是道君、道果，而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祂绝对有道果的实力，也因此受到绝对的桎梏。 除非转世重修，否则神宵大帝的路已经尽了！ 但祂已经是道，想要转世，首先得自杀，可是身为大道，自杀又怎么能成功？ 这是一个悖论。 除非有外力杀道，祂才能解脱。 “我明白了，非是大帝想助我，而是大帝想要我帮助。当然别人如果成功走到那一步，也能帮助你。你只是想要一个杀道、破道之人助你破开桎梏。之前的人情我记下了，来日会还。告辞！” 道人想明白之后，将话说开。到了他们这一步，遮遮掩掩的，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不如痛快一点，直接说明利害。合则合，不合则去、则战。 话音一落，钤印跃出雷霆大道，回归天河道场。 而雷霆大道深处，模糊道影，似乎凝望着遥远的朱雀星域天河，又似乎看着虚空宇宙的星河，良久之后，轻悠悠叹口气，“寂寞啊。” 也不知这一声寂寞到底是对谁说，还是对自己说。 过了一会，荒古世界，天庭，神宵玉清真王府，神宵大帝对着女冠敖鸾道：“你将此碑丢进时空乱流里。” 他自袖袍取出一枚石碑，上面道种文字深邃玄远，好似虚空宇宙雷霆所化。 敖鸾领了大帝法旨，将石碑带出神霄宫，走到天庭边界，时空乱流清晰可见，她将石碑丢出。 那石碑进入时空乱流，不知何时跌出乱流，竟来到地仙界。 石碑化作一座大山，犹如天堑，居然将地仙界和虚空宇宙其他星域隔开。 地仙界震动。 因为此山在无数岁月前存在过。 名为“两界山”。 一山隔断两界，从此之后，地仙界之人要破界而出，便难了不知多少。至于下界之人，也难以飞升前往地仙界了。 苏尘暂时不知两界山的事，但是他清楚，神宵大帝是身为无处不在的雷霆大道，才能找到他的下落，没有合道的青帝，应该没法通过这方法找到他。 结果看来，也是如此，否则青帝早通过定位，杀出时空乱流来寻他了。 但是不能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别人的无能上。 苏尘心里有些紧迫感，他得快速突破到神魔九重天，晋升先天神魔境界。 所以佛尸再现既是一个危机，也是一个机缘。 他需要把握住。 正文 第202章 古怪 正当苏尘思量第二具佛尸时，一件事落在心头。 有人在寻找轮回净土。 这并不奇怪，但是这是两个人，皆是三劫天君，一个是琉璃的妹妹青灵，另一个是散修联盟的盟主孟神通。 很快关于两人的信息被苏尘掌控。 两人没有找到轮回净土，倒是寻到了一个邪异的古佛净土。 这件事是琉璃查出来的。 她最近察觉到妹妹身上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稍稍调查了一番，还没上报给黑莲化身，但是黑莲化身自然就知道了。 黑莲化身知晓，等于苏尘知晓。 于是苏尘送出了一张请帖。 他要见见这个青灵。 他仍在天河道场，屈指一弹，一粒水珠儿穿过虚空，消隐不见。 他仍是道人打扮，向着顾沧海微笑，“顾天君，我想借天河道场招待一下客人，没意见吧。” “没，荣幸之至。”顾沧海哪里还敢有意见。 他如今有些腐朽，身上有些不干净的尘埃，这是即将进入衰劫的征兆。 第四次衰劫和时光有关。 而道人的神气仍没有任何衰败的样子。 顾沧海心下很是意外的，难不成道人已经渡过五衰？ 哎，失算了。 可他又忍不住激动。 这很可能是一位活生生的太乙。 他不由有点责怪徒弟云轻月，明知道家里有位大能，还出去游历干什么。 他随即猛地惊醒，他怎么能存此念。 从前的他认为天地万物无一可恃，可恃者唯我。 如今心存此念，显然是意气沉沉，开始老朽了。 “当你觉得自己老迈的一刻，那么你已经在衰劫中了。”顾沧海想到天河祖师曾留下的一句话。 少年壮志不言愁，可自古以来，有几个男儿到死是少年？ 他明白这个道理，却意气风发不起来。 他看着天河水，凝望而去，这哪里是天河水，分明是岁月，心有所感下，法身渐渐凝固，生机和力量被无形的力量锁住。 苏尘看了顾沧海一眼，心里忽地想到：“原来天河真法还通时光大道。” 在他看来，天河真法还能延伸出道德大道来。 这两条大道，都极为厉害。 “而顾沧海身上的时光大道法意，能给苏尘启发，他正好修炼有宙光真法，倒是意外之喜了。” 至于从顾沧海一个远不如他的三劫天君取长补短是否丢份，在苏尘心里是没有这概念的。 … … 青灵收到了一张特别的请柬。 那是一滴水，却差点击穿她的天君法身。 这一滴水仿佛一座世界，里面阴阳流转，天地分明，更似有一条亘古不息的天河流转。 当她接住这一滴水时，“请来天河道场一会。” 一个高古平静的道人形象落入她心海中。 “太玄道人？” 她当然知晓这是朱雀星域最近兴起的阴阳教的教祖，传说是一位四劫天君。 在一滴水中，藏蕴开天辟地之道，可不是普通四劫天君能办到的事。 虽然渡过第二次衰劫，成为天君便可以开辟洞天，掌握开天辟地之道，但这种开辟玄理，多是依靠洞天才能体现。 能在一滴水中，蕴藏开天辟地之道，实是无比高深的道境。 至少青灵目前远做不到。 孟神通并不在她旁边，因为自从离开邪异的净土之后，青灵就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不但老是梦见一朵黑莲，而且那只她斩断的手，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她，偏偏连孟神通也看不见。 这让青灵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故而她回到朱雀古星，便即深居简出。 但没想到她那头脑简单的姐姐居然发现了一点蹊跷，青灵刚刚勉强搪塞过她。 “听闻太玄道人精通阴阳之道，一向无为，乃是真正的得道高人，或许能助我化解此厄。” 虽然道心深处被种下寻找黑莲的诅咒，可是青灵没有被诅咒掌控，她本能地抗拒此事。 可是随着时间过去，她也明白她身上有了不好的变化。 此事不解决，恐怕会惹出极大的麻烦来。 来到天河道场。 当青灵踏足其上时，忽地一切不同了。 不见天河，也不见道场，更不见传说中的天河法台以及太玄道人。 周围一切都很模糊。 好一会，她才生出清晰的感知。 一个道人的背影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 然后缓缓缩小，露出周围的背景。 星空！ 她来到了星空之中。 这等挪移虚空的手段，她自然也有，可是自己能做到是一回事，被迫陷入其中又是另一回事。 道人缓缓转身，负手而立，平静温和地目光落在青灵身上，淡淡开口，“贫道非是无礼，只是想帮道友洗洗尘埃。” 他目光好似两道天河，冲刷在青灵身上。 河水冲到，她身上居然渗透出淋淋的血水，一只手在血水中诡异地扭曲嚎叫，情状十分惊悚。 青灵深知自己身上除了问题，可是见到这些血水时，仍是吃了一惊。 她居然一点都察觉不到这些血水之前在身体哪里藏着。 “多谢前辈。” 只凭这手段，绝非是普通的四劫天君能做到。 青灵意识到这可能是太乙级别的存在。 她心里更生出一丝崇敬之情。 不是崇敬道人，而是崇敬对方的境界。 这样的境界，值得任何修道士尊敬。 血水不断浓缩，成为一个血球，而那只诡异的手便在血球里挣扎，只是没法冲出血球。 “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可知你已经惹上了大麻烦。” 道人忽地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说谎。 在他眼中，青灵成了佛尸人间体一类的事物。 道人要杀她也是举手之劳，但他更想凭此揪出背后的佛尸来。 “前辈能帮我？我能帮前辈什么？” 她没有慌乱，而是连问两句。 道人心里倒是一赞，虽是一母同胞，但这青灵的脑子倒是比火鸟琉璃清楚许多。 “我帮你，便是帮我，这两件事是一件事。” “前辈对我惹上的大麻烦感兴趣，如果你不怀疑我，我随时可以带你去那里。” “不必，你去过的路已经消失了。”道人摆摆手。 他已经尝试过追溯青灵身上的邪异气息，但是没有效果。 刚才解决血水的时候，苏尘得到来自神秘思感的提醒，让苏尘意识到如果他继续随意摆弄青灵，凭此去试探第二具佛尸所在，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这其中有古怪之处。 所以他需要好好观察一下对方。 正文 第203章 金蝉妖君（求订阅） “那前辈打算让我怎么做？”青灵问道。 道人微微一笑，“要不一起看会星星。” 他需要青灵放空自己。 虚空无垠，道人安坐，星河注做背景。 青灵有些愕然，可是看着道人，忽有所悟，何日无星辰，何日无美景，可是世间有闲情逸致看星河美景的人，却是不多。 她的人生做过太多有意义的事，却很少有时间做无意义的事。 青灵大悟，与道人在虚空闲坐，观看星河。 她没想着悟出什么，只是觉得这样还不错。 … … 黑暗宇宙，星空深处。 在青灵闲坐观看天河时，一团可怕的气息凝聚成形，其中走出一个妖异的金袍男子，背后长着六根金色的翅膀，犹如蝉翼。 “拜见金蝉妖君。” 周围空间出现一阵波动，出现一些身具各种异兽特征的怪人，它们身上有浓浓的古老气息，跟正常的人族有极大区别。 这些都是“神话”组织在朱雀星域的行走，大约有三十个，每一个气息都十分强大，但是没有天君的那种大道境界。 他们的力量像是被赐予的，虽然强大古老，却和他们本身的气质格格不入。 “两界山再次出世，除非那几位道君出手，否则地仙界暂时要被封闭一段时间，‘帝俊’在两界山封闭地仙界前传下讯息给我，让我查清楚小雷音寺破灭的真相，以及带回那块被魔佛培育的扶桑古木碎片。对于此事，你们可有眉目、线索？” 其中一个长着黑色鸡翅的怪人道：“禀报金蝉妖君，此事应该是黑天魔土背后的存在做下的。” “黑天魔土？” “妖君有所不知，最近朱雀星域出了一个叫黑天魔土的组织，相传有八位古老强者‘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在幕后操控，传说他们可能都是太乙境界。” 金蝉妖君冷笑一声，“地仙界上有天道榜，每一个证道太乙的存在，都会在上面显现，我可不信会有什么八位太乙组织了‘黑天魔土’，然后连我也不知晓。” 他在“神话”中地位不低，如果真有这样的势力，绝不可能一点风声也不知晓。 显然是星域中的人没见识，以讹传讹。 “妖君说的极是，只是黑天魔土的大本营十分神秘，我等至今没查出具体位置，反倒是泄露了小雷音寺的位置，坏了‘魔佛’的计划。” “废物。”金蝉妖君骂了一句。 行走们噤若寒蝉。 金蝉妖君又道：“找不到黑天魔土的大本营，黑天魔土的人总能找出几个吧。” “有的。” 一个行走拿出一个玉简，上有一个修士的影像以及信息。 “好，就他了。” 金蝉妖君六根金翅稍稍煽动，发动秘法，一阵空间波动生出，他便即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朱雀古星附近。 他隐藏自己的气息，看到前方庞大的朱雀古星，以及来自朱雀古星杀阵的气息。 “听说前次金鹏妖君攻打朱雀古星，好似吃了大亏，看来得谨慎一点。” 他为妖狂妄，但不是傻子，见得朱雀古星的杀阵厉害，自然不想硬碰硬杀进去。 他又不是要霸占朱雀古星，只是找个人而已。 金鹏妖君和他一样，都是四劫妖君，算是“神话”组织的高层，只是不证太乙，终归做不了神话组织的顶层人物，更没法染指传说中“六道轮回”的权柄。 他和金鹏妖君靠着“神话”秘术，都拖延衰劫超过了十万年，积蓄远不是一般四劫天君可以比拟。 只是第五次衰劫跟法力无关，而是道心大劫，因此金蝉妖君迟迟不敢去渡。 道心大劫更看重大道领悟、心灵修为，这可不是妖族的强项。金蝉天君甚至有想过拜在地仙界佛门的一位世尊门下，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如今地仙界的道君级数存在共有七个，号称三尊四圣。 这七位无上存在，倒是很少露面了，据说都是在为超脱虚空宇宙做最后的准备。 能脱离虚空宇宙者，道门称之为道祖、佛门称之为佛主。 金蝉妖君收敛气息，准备潜入朱雀古星。 他的目标乃是古星上一个浮空岛屿的万仙商会。 … … 吴友德正自修炼，忽地听得一声大响。 丹炉倒了！ 自从他加入黑天魔土以来，虽然接了不少颇有风险的任务，可是丹炉一次也没倒过。 他还以为丹炉的神异消失了。 看来是他接的那些任务看似有风险，实则对他来说没有性命之忧，故而丹炉的预警没有发作。 “怎么办？” 他看到丹炉出现黑色的裂纹，仿佛一场极为恐怖的危机随时都会降临。 “难道这回紧闭洞府都没有用。” 以往的经验他只要躲在洞府不出门，默诵道经，基本能化险为夷。 可是这次显然不一样。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吴友德大滴大滴的汗水落下。 这都是元神精华所化。 “难不成是上次跟我研究双修秘术的小娘们另有来头，她处子元阴已丢，说不定是哪个大佬的小妾。” “吴友德啊吴友德，叫你贪图人家美色，下一次一定要找个处的。” “都这时候了，还想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 “对对对，贫道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躲进万仙商会里面？” “怕是不成，这危机如此可怕，万仙商会又一向不喜欢介入修士争斗，估计不会保我。” “看来只能心中呼唤魔主了，希望能得到响应。” 他把黑天魔土背后的存在称为魔主。 只是这位存在给他印象太深刻了，随便问一件事，都要丢许多寿命，他平时可是一点都不敢跟黑天魔土沾染关系。 这也是黑天魔土的魔使很少被人发现的原因。 因为魔使们深知黑天魔土有多坑，主动联系，多半是有害无利。 “反正还能比死可怕？” 吴友德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性情。 他内心开始呼唤黑天魔土，试图联系上那可怕的存在。 同时大祸临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一个金袍人悄悄到了吴友德的洞府外。 “应该是这里。”他看了一眼洞府。 正文 第204章 新炼大丹（求订阅） “吴友德大师在吗？”金袍人尽量用温和的语气传音进入洞府。 他传音进来，吴友德只见到丹炉都冒起了黑烟。 “来了？” 吴友德浑身一颤，尽量遮掩自身气息，没敢回应。 “没人？”金袍人不禁一愣。 他随即发动神念，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这家伙似乎知道我要来？黑天魔土果然有些名堂。”金蝉妖君心里生出几分郑重。 “不过，区区元神真人，再有名堂如何。” 神念扫过之下，他把吴友德看得无比透彻，他杀一个元神真人，比凡人杀一只鸡还容易。 蝼蚁而已！ 金蝉妖君见对方的模样，知晓已经暴露，自然不装了，摊牌了！ “小家伙，你倒是有意思，快说，怎么知晓本座要来的？”金蝉妖君大摇大摆走进去，视洞府禁制如无物。 他还没释放妖君的气息，否则泄露一丝，也能把这洞府压塌了。 他走进洞府，负手而立，看着瑟瑟发抖的吴友德，颇有玩味。 吴友德看到这深不可测的金袍人，心中大呼，“苦也！” 同时脸现极度的苦色，可是他眼角余光忽地瞥到丹炉居然立起来了。 “没事了？” 苦色退去，转为极致的喜意。 “你笑什么？” 金蝉天君觉得受到侮辱和蔑视。 看来得给这家伙一点颜色瞧瞧。一丝妖君威压泄露，但是没有如愿碾压碎这座洞府。 因为一股恐怖至极的黑暗吞没了洞府，也吞没了金袍人。 无垠的黑暗成了主题。 金袍人给突然卷进一个混洞般的黑暗中。 他的感知犹在，“看到”了一朵散发出灭世气息的黑莲，静默绽放。 金蝉天君不由变得极为凝重，甚至露出深深的忌惮之色。 “你是什么东西？” “你不是想找我么？” “黑天魔土？” 金蝉妖君不由震惊，难道这无垠的黑暗就是黑天魔土的地界？他深深清楚他陷入了一个神秘的界域中。 大意了。 他刚才要是全力施展神念，怎么会一点觉察都没有。 他眼中冒出金色的火焰，想要洞穿真实，找到出路。 可是一股可怕惊悚的气息蔓延，封锁空间，根本无隙可乘。 他感受到了一股绝对的力量压制。 力量的根源在那朵可怕的黑莲。 “这是阵眼，看来只有突破它，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六根金翅煽动，生出恐怖的元气风暴，他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黑莲。 但是黑莲颤动，一座巨大的魔坟生出，如同一座太古神山落下。 无数劫运煞气轰然爆发，瞬间淹没金蝉妖君。 金蝉妖君的金翅暴动，终究还是冲出了魔坟的封锁。 但是他刚出来，周围便是无数细小的黑莲，一朵朵绽放，无数煞气再次爆发，还有许多黑色的卍字符文、化成脚步声的诅咒，各种诡异惊悚的神通爆发。 他发誓，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邪门诡异的神通。 金蝉妖君在这些邪门神通下苦苦支撑，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那魔坟又出现。 他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因为他觉得魔坟还算好对付的。 对付技穷了。 金蝉妖君觉得等他适应了这种邪门的攻伐，一定能找到机会杀出去。 可是没等他故技重施地对付魔坟。 那魔坟忽地如张开大口一般，吐出一口小黑棺。 这口黑棺射出幽光。 带着埋葬一切的气息。 十万年来，金蝉妖君第一次心中生出凉意。 黑棺幽光镇压之下，金蝉妖君感觉浑身被禁制住，动弹不得。 他以为这就结束了。 却“看”到无边的黑暗中浮现出一枚黑白分明的钤印。 钤印落下时，忽地如被墨染一样，变成昏沉的黑色，落在他头颅上，登时金蝉妖君失去一切感知。 从头到尾，对方的手段诡异惊悚，且又层出不穷。 金蝉妖君竟一点脱身的机会都没有。 金蝉妖君暂时失去感知，给收入了小黑棺中。 等他再度醒来时，身上沾满了密密麻麻的诅咒以及黑色卍字符文，还有各种法则锁链绑在身上。 他现在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 他现在最害怕被对方关在连神话也找不到的地方，只需要将他镇压一段岁月，等到衰劫降临，自然就能将他清理掉。 金蝉妖君干过这种事。 可从前只有他“镇压”别人的份，没想到这一次落在自己身上。 “你叫什么。” “你到底是谁？”金蝉妖君没有回答，反而发问。 对方的力量明显超越了天君的极限，可没有哪一个太乙的手段会是这样子的。 而且神话中也有太乙，他见过，金蝉妖君觉得对方好似比真正的太乙又差了一点，但又不是任何天君可以企及。 他念头转动时，忽地神魂感受到一股由衷的颤栗。 身上的法则锁链、各种诅咒、黑色卍字符文爆发，让他极为痛苦，而且神魂还放大了这种痛苦。 他意识到对方要他老实地配合。 黑莲化身尝试过搜魂，但是他想要知晓的关键信息都没法通过搜魂得到，似乎对方没有这样的记忆一般。 “本座金蝉妖君，想必你在尝试搜魂的时候，已经觉察到了阻碍。那我实话实说，就算我想告诉你那些你想知道的，我也说不出来。不如你加入我们，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绝对会是祂需要的那一类人。”金蝉妖君说的是实话，因此他在明白自己处境之后，也没想过配合。 他没法配合！ 金蝉妖君只好尝试能不能招揽对方。 “既然如此，那么你也没用了。” 诅咒、符文、锁链齐齐爆发，金蝉妖君法身的一切都化为最精纯的元气，进入一个神秘的捣药罐里。 黑莲化身意识到要从对方获取想知道的事情是暂时不可能的，那么事情反而好办了。 一位四劫天君的法身，也算是大补之物。 在黑白道火的淬炼下，捣药罐中一粒绝世大丹成形。 去吧。 他一挥手，大丹在魔镜的异力下，传送到了闲坐星空的道人那里，道人暂时和本体融合着。 风景看累了，吃点零食也不错。 正文 第205章 滚出来（求订阅） 一枚绝世大丹，横空而至，落在道人手中。 青灵下巴扬起，惊诧，不可思议种种复杂的表情露出。以她的修为，当然能看出这个大丹蕴藏了多么让人惊心动魄的元气。 甚至。 她还看到了新鲜的亡者之气。 这是一枚用四劫天君法身炼成的大丹。 青灵心中充斥着不解和难以置信，而此刻她生出一股极大的食欲。她瞧向大丹，眼中的欲望不可遏制。 “不对劲。” 她的心灵修为非常高，常年和亡者心愿打交道的她，更经历了许多诡异惊悚的事件。 “我身体里还有东西。” 她很快做出判断。 但是内心对大丹的渴求没有半分减少，正在急速加剧。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大丹，美眸颤动。 “看来钓鱼终归是要鱼饵。” 道人手握大丹，没有服用，而是淡淡看向青灵。 “滚出来。” 伴随道人玄音落下，星空震动，周围空间好似炸裂一样，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一副巨大画卷出现，黑白分明，循环流转，好似水纹荡漾一样，一圈圈往外面扩散。 很快这一片虚空给一个巨大的太极图画卷占据。 除开阴阳大道之外，其余一切大道都被排斥出去。 这一片成了道人独有的领域。 天地法理分出黑白交织在一起，衍生出无穷奥妙。 青灵动容至极。 此刻她好似处在了虚空宇宙的阴阳大道的本体中，看到了阴阳大道内部的结构，每看一眼，她对阴阳大道的理解便多了一分。 她简直无时无刻不在领悟阴阳大道！ 难道眼前的道人，本是阴阳大道的化身。 否则无从解释她心头的震撼。 而她内心对大丹的渴望仍旧在不断增强，压过了她心头对见到大道化身的震撼。 … … 朱雀星域，某个阴暗角落，一缕金光闪现，正是一个生出金色大鹏脑袋的老者，此人便是金鹏妖君。 “如此深刻的阴阳大道道韵，究竟是谁？” 他手中死死握住一枚手镯，上有黑白道气流转，似乎随时想飞走。 自金鹏妖君手里迸发出恐怖至极的法力，方才压制住了手镯爆发的黑白道气，而大鹏脑袋上的金毛也随之落下不少。 “不管你是谁，这金刚琢我绝不会放走。” 他手中的金刚琢虽然残破至极，可本质依然近乎无敌，哪怕是传说中九转玄功大成的金身圣体，挨了这一记金刚琢，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 … 与此同时，朱雀星域不少人感受到了这股勃发的阴阳大道道韵，聪明的自然猜出是太玄教祖。 只是也不得不感慨，太玄教祖在阴阳大道走得也太远了。 阴阳教各地的教坛、神庙受了阴阳大道的道韵影响，都显出神圣庄严的气息，于是更引了不少修士入道，以及许多信众入教。 阴阳教变得愈发昌盛。 … … 虚空宇宙的星河光芒在阴阳大道影响下出现震荡，好似星河翻腾，有种种异象滋生。 太极画卷越来越大，横贯虚空不知多少万丈。 也只有这无尽的星空，才能让它尽情延伸。 道人更是尽兴地展开他对阴阳大道的领悟，仿佛随时都可以凭此冲击那无衰无劫的太乙境界。 他若只是为了个无衰无劫，神魔之身早已有了。 志不在此。 苏尘还有更远大的目标。 将这股道悟玄意，化为冲击先天神魔的底蕴，神魔七重天的进度又前进一大截。 到了神魔七重天，修行进境不光是看元气积累了，对大道的感悟也很重要。 尤其是阴阳这等开辟大道，毁灭这等终结大道，对他神魔七重天的修炼，大有裨益。 为神则创世，为魔则灭世！ 这不断扩张的太极画卷显出极为霸道的气息。 太极图案旋转，身处太极画卷中心的青灵身上居然浮现了一个黑色的“卍”字印。 深沉的黑暗魔气，象征大日、无量光的卍字印。 这是光明与黑暗的结合。 亦象征佛魔一体。 更恍若佛家本源所化。 “这是一枚自道果孕育出的卍字印。” 道人做出判断。 这枚卍字印还以尸斑诅咒为掩饰。 此前道人给青灵洗净法身时，尸斑诅咒就顺势给洗了出去，而黑色卍字印却隐藏得极深。 道人如非提前预感，便可能在没有防备下，给这枚卍字印如诅咒一样附身，届时可就难办多了。 黑色卍字印一出，急速转动，无穷佛家玄妙在其中显现，而且和魔道相通，甚至可以说是水乳交融。 如果是黑莲化身在此，一颗魔心定然会被引动，陷入被动局面。 可以说黑色卍字印天生对黑莲化身存在某种克制。 只可惜青灵没有见到黑莲化身，让黑色卍字印背后的存在算计落空。 道人盘膝而坐，发髻散乱，背后星河闪现。 “青灵道友，放轻松一点。” 道人大手朝青灵身上抓去，同时整个太极画卷如汪洋一般荡起波涛，极致的阴阳神光迸发，试图定住急速转动的黑色卍字印。 这一抓，亦是道人多年以来对阴阳大道的参悟和凝聚！ 万千法理自他手中伸出，阴阳神光如轻纱一样披在黑色卍字印的载体青灵身上。 如一条条瀑布冲洗青灵的身体。 此刻她在明白道人让她放轻松的缘由。 只有让自身陷入空灵妙境，才能使她的神魂不被阴阳道意刷去意识，甚至淡化她本身存在的印记。 这是大道的冲洗。 不可抵挡，也不是她此刻能承受，只能尽力放空自己，进入道家空明之境，忘我忘形。 这也是机遇，因为这对她而言，迈过去就是在大道洗礼下的极致升华，接受了阴阳大道精华的浇灌，其中好处，不能用任何言语能形容。 最终，她身体上燃起熊熊的黑白道火，黑色卍字印在道火中安稳如故，似乎历经万千量劫，也不会有丝毫损毁。 道人身上有如海的血气爆发，同时服下的大丹，本来攀升到极致的血气，又在最猛烈时，如同一大盆火油浇入澎湃如潮的大火中，到了极致的血气，又再度攀升到了一个更高的高点。 一道无可比拟的神拳，轰在黑色卍字印上。 正文 第206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神魔之拳和黑色卍字印触碰，如一道道天瀑冲击，空间开裂，大道不宁。 嗡嗡嗡之声发作于虚空之中，震荡天地法理，敲出声声大道乐章。 璀璨至极的道芒自黑色卍字印和神拳碰撞的位置爆发，如同一颗星辰极致璀璨的燃烧。 虚空中光芒大盛。 整个朱雀星域都似要被点亮。 此刻不少修士皆眺望星空，看到了那极致燃烧的光影。 那是天地法理的摹刻，大道法则的演绎，是道的燃烧！ 每一个修道生灵看到时，心中都生出飞蛾扑火的冲动。 亦是朝闻道、夕死可也的感动。 大道无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如有实质的裂纹如同峡谷裂缝一样出现在虚空，那好似大道的脉络。 天河道场的天君们心中极为触动，感慨以及崇敬。 那是对大道的崇敬。 此时此刻太玄教祖即是大道！ “这还不是太乙。”一位见识卓越的天君开口。 此言一出，在旁的天君、真人们说不清的震撼，这还不是太乙？但是天君之路的尽头，也不过如此吧。 大爆炸过去，黑色卍字印泛起恐怖的裂纹，惊天气息泄露出来，其周围更泛起无数古老的道纹，蕴藏可怕至极的力量。 而一双手出现在黑色卍字印旁边，双手一合，将黑色卍字印彻底覆盖，恐怖的阴阳道韵在双手间流转，仿佛可以摩弄星辰。 无比沉重的挤压之力爆发，顺着黑色卍字印的裂纹进去。 破碎！ 黑色卍字印发出嗡嗡嗡的梵音，星空颤抖！ 但是伴随一声破碎之音，双手之间出现了可怕的阴阳寂灭混洞，居然在不停汲取来自黑色卍字印的力量。 黑白道芒如电蛇一样在双掌之间缠绕飞舞，一个又一个的可怕黑白漩涡爆发，将黑色卍字印泄露的毁灭威能吞噬得一点不剩。 道人的身影彻底化身阴阳混洞，吞噬一切外力。 虚空深处，邪异的古佛净土，惨白的门户再度显现，里面的古老佛尸蹙起眉头，它仿佛正在做一个噩梦，也即将因此醒来。 佛尸身下的血海沸腾起来，甚至在一朵朵血色的浪花中，显现出道人炼化黑色卍字印的场面。 伴随黑色卍字印解体，一股可怕的杀戮气机沿着卍字印和古老佛尸的感应抵达。 佛尸身上气息鼓荡，长满尸斑的佛体居然出现斑驳的皲裂。 一声佛号响起，血海产生了更剧烈的激荡，古老佛尸得到了血海之力的加持，生出可怕的潜力，反扑那顺着黑色卍字印感应而来的杀机。 轰！ 双方各自的虚空中出现朵朵莲花一样的空间爆炸。 久久不能平息。 而黑色卍字印彻底炸开，如同受到千万记重锤，无比可怕的波动传开，连天河道场的天河都接连串炸响。 青灵在可怕的波动影响下，彻底失去意识。 良久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道人身影气息不存。 “难道太玄教祖入灭了？” 天河道场的天君们不敢相信，但是他们觉察不到对方的气息。 “太玄老师祂还在，天地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一名天君喃喃自语。 但见得虚无的星空忽地有星星点点的星辉流转，一个可怕的神体正在重新凝聚，无比强大！ 虚空为此嗡鸣，好似祝贺的钟声！ 大道为之颤栗，天地法则实质地呈现出来。 地火水风在新的神体下出现，却又安分守己，不敢乱动。 这位伟岸的存在，再度重临虚空。 如同亿万微尘粒子的汇聚。 神体显化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苏尘默坐虚空，神体犹如大道结出的一朵花。 吞噬黑色卍字印之后，令他窥见了道果级数一点玄妙，令自身的神魔之身再次进化。 这是完美道体、圣体、神体的演化。 黑色卍字印来自世尊，世尊即是如来，如来即是圆满。 他从黑色卍字印的圆满，得到了自身神魔之体的圆满。 这是可能只是一个微小的提升，却是使他的神魔之身到了真正无缺无漏之境。 但苏尘仍是不满足。 来而不往非礼也！ 人家送了一份大礼，苏尘岂能没有回敬！ 顺着那一丝感应，他一拳轰出。 一个空间甬道出现。 可怕的神体在甬道里一闪即逝。 惨白门户，血海之上。 神魔， 降临！ 横跨不知多少空间，苏尘降临在了一片血海之上。如一尊亘古长存的绝世神王，统御阴阳大道，背后升起黑白混洞，霸绝宇宙一方。 他负手立在虚空，衣袂飘荡，如大道的实质延伸。 巨大的佛尸已经盘坐在一株血莲中央。 它周身有无穷微弱的血色灵光，古老又强大。 散发出无限迫近太乙的气息。 这一尊佛尸比荒古世界那一尊佛尸要古老不少，更要强大许多！ 整个血海凝聚起来，化作一面染血的袈裟披在佛尸身上，确切的说是融入佛尸原本的袈裟里。 一股深沉的意志波动自它身上散发出来，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你已经走错了路，一步错，步步错。” 佛音如咒，似要在苏尘心中摹刻下这句话，让他永世铭记，如此，它之言当如大道一般真实不虚。 “死和尚，恁地废话多。” 苏尘没有和死秃驴辩解机锋，更没有刻意抹去那如咒佛音。 他之道，非是口舌可以动摇。 一拳轰出。 拳既是道！ 黑发飘扬，拳如星河涌出，无限苍茫！ 此时此刻，苏尘如太古洪荒时的天帝、天皇，霸天绝地。 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这一拳的璀璨。 茫茫虚空，都在苏尘这一拳下内卷。不是这一拳落在了佛尸身上，而是佛尸身周的空间如布匹一样卷起，朝着苏尘轰出的一拳靠近。 力近乎道！ 扭转空间，转换虚实。 痛快！ 无比的痛快。 苏尘一声长啸，如响应大道的洪钟大吕，胜过天雷劫爆发时震荡炸裂之音。 而古佛净土的苍穹也在长啸之下，风云突变，穹苍划出道道闪电，犹如天道裂痕。 佛尸已然在无尽拳芒神光之中。 那拳光纵横，如宇宙星河，苍苍茫茫。 佛尸犹如一叶扁舟，随时都要倾覆。 可它神情苦寂，无怖无忧。 正文 第207章 无量因果杀劫的了结 佛尸没有如苏尘所愿被拳光绞碎，而是散发出一股邪异深沉的气息，同时整个佛尸飘荡幽光，如同藏有九幽深渊般的世界。 跟之前的佛尸一样，这个佛尸同样有一个属于它自己的世界。 苏尘感受到了凶狠极恶的戾气，好似这个九幽深渊世界里藏有万恶之源，又与道同化，和它的洞天深深结合在一起。 佛尸肉身不损不毁，实是一尊无敌金身，自身化界，几乎与大道一体。 无论苏尘打出的拳光多么波澜壮阔，都很难将其破碎。 而这片邪异的净土渐渐衍生出种种可怕的异象，这里仿佛是上古时一片古老可怕的战场，一些来自万古前的厉害杀招，居然越过了时光，在此时此刻演化。 苏尘的神魂受到了极大的考验，一股股可怕的杀伐秘术正顺着岁月而来，专门针对神魂。 他身上生出类似佛尸的寂灭气息。 寂灭大道！ 这也是终结类的大道，对他参悟的阴阳大道有所克制。 种种来自杀伐秘术实质演化，渐渐地还出了许多针对肉身的秘术，苏尘周围好似一颗颗星辰点亮。 无数星辰般的秘术一一往苏尘身上招呼过去。 但是苏尘神色恬然。 周身窍穴大亮，生出混洞漩涡，那些秘术不由跟着旋转，好似星河一般注成苏尘的背景。 此刻，苏尘好似成了宇宙永恒的主宰和中心，亿万星辰随着他转动。 无论那些来自上古战场异术残留的威能多么凶猛，都给神魔之躯一一化解，成为补给神魔之躯的元气。 同时苏尘头顶涌出星河一一的精气，不停化解来自虚空中的寂灭气息。 而他再次打出一拳。 这一拳配合之躯未曾消散的拳光，犹如阴阳大道一样，相互转化，形成一片虚幻又真实的天地，将佛尸牢牢困住。 佛尸既然衍生世界，那么便以世界对世界。 阴阳为开辟大道，此时此刻苏尘手中掐出印诀，正是他毕生道悟的凝聚，以阴阳为根本，演化世界。 那世界愈发真实，但见得枯寂的佛尸被困在越来越真实的世界中，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种种鲜活之物呈现，压抑来自佛尸的寂灭气息。 “一切有为法，如梦亦如电。” 寂灭气息再度爆发。 真实的天地山川好似一幅逼真的山水画褪色，变得虚幻起来。 这是苏尘和佛尸的角逐。 但是“天地山川”很快又变得鲜活明艳起来。 褪色和墨染，两种异象来回交替，如真似幻。 而根植于阴阳大道的亿万符箓随之衍生。 不知何时，虚空中出现一黑一白两个道影。 黑色道影正是黑莲化身，白色道影自然是太玄道人。 一黑一白两大化身相对而坐，一阴一阳。自他们头顶，隐隐显化出两大洞天。 分别代表魔性和神性！ 两大洞天，阴阳交汇，产生出巨大的能量。 佛尸的寂灭气息节节败退。 佛尸苦寂的神情有了一丝异动，对方的手段着实有些匪夷所思。这些手段联合起来，隐隐然要化出一个小型的三界，模拟真实虚空宇宙的场景。 有朝着道果雏形发展的趋势。 苏尘的阴阳大道衍生万道，又有神魔伟力做基础，甚至有了自成宇宙的本钱。 “完美世界！” 佛尸轻轻吐出四个字，有些神往和叹息。 它已经断定苏尘的存在将会阻碍许多人的路，他有可能孕育出完美的花，结出完美的果。 佛尸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道成，万道臣！ 苏尘道成，很可能断掉其他所有人的道路。 佛尸双掌合十，口宣佛号，无穷无尽的杀伐气机降临。 这片邪异的净土，上古时的战场，正在绽放出极为可怕的道芒，好似要回归到上古时的岁月，将当初那些惊天杀机引到苏尘身上来。 净土的气息越来越古老。 苏尘自然不会任由对方利用邪异净土来提升实力，一道道阴阳神光迸发，吞噬寂灭气息。 苏尘没有任何保留。 阴阳神光如同符纸一样，贴在净土的空间节点，封印了这片古战场。 随后阴阳颠倒，逆转乾坤。 净土的空间开始模糊起来，往前追溯的岁月变得迷乱。 古老气息如石灰般剥落。 混淆黑白！ 这片净土在苏尘逆转阴阳时，出现了颠倒，法则失去了秩序，一切陷入混乱当中。 而从外界观看，古佛净土成了一片混沌，天机不明。 佛尸甚至失去了跟其他“佛尸”的感应。 这是利用阴阳大道，对净土的存世的根基进行了打击。 这是极强的力量和道悟结合的结果。 时光一点一滴过去。 苏尘不断用各种可怕的手段冲击佛尸，这是一种惨绝的炼化过程，亦让苏尘试验了许多存在于想象的神通。 没有比佛尸更好的练手对象。 他参悟的神通、道术越来越精妙完整。 佛尸不愧是上古时的大人物，见识高超，不停的攻伐过程中，让苏尘汲取到许多前所未有的经验。 他现在就像是凡间一个身具极高内力的武者，通过跟一个高手的较量，不断悟出许多精妙的招式，并且推陈出新，往一代真正的武学大宗师发展。 这也给苏尘提了一个醒。 他完全可以推演出一门大神通，用于模拟对战，弥补自身神通的不足。 毕竟实战下，动静太大，而且这样的机会不多。 好在这一次彻底炼化佛尸，凭他现在的能耐，说不定能追溯出其他佛尸的下落，届时又有许多可以练手的对象了。 一百年，两百年…… 时间一点点过去。 朱雀星域迎来许久未有的平静。 青灵醒来之后，很是怅然，因为她找不到太玄道人的气息。 数百年过去，太玄道人仍是一点踪影也无。 而黑天魔土的魔使们也很久没有领到任务，他们没有遗憾，只有庆幸。 轮回净土同样消隐。 不过金蝉天君法身陨落之后，“神话”亦沉寂了许久。 由于太玄道人的传道，让朱雀星域修行界迎来了新的发展。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此前的混乱归于平息。 阴阳教也随之发展壮大，因为身为教祖的太玄道人无为而治，阴阳教一时间群龙无首，没有成为举手抬足撼动朱雀星域的大势力。 仍旧处于原始的传教阶段。 只是随着顾沧海等幕后的天君一个个地陷入衰劫，阴阳教渐渐有野心滋长出来。 不过他们奉太玄道人为教祖，真要统一整合阴阳教，须得有太玄道人的认可，这也是阴阳教教众默认的。 何况他们发展势头虽然快，但是时间太短，要成为天河宗这样的大势力，还需要许久的岁月积累。 同时未来星宿劫的散布受到了打压，但如野草一样有极强的生命力，在许多偏僻阴暗的角落开始蔓延生长。 而且不乏有大智慧的修士，通过参悟未来星宿劫经，创出种种以牺牲自身潜力为代价的魔道大神通。 未来星宿劫经成了魔道宝典一样的存在。 尤其是许多炼化神魔残骸的魔道修士，得了未来星宿劫经如获至宝，因为他们本身走了这条路之后，就没有成道的打算，未来星宿劫经正合这些魔道余孽胃口。 他们毕竟炼化了神魔残骸，有了不完整的神魔之身，未来星宿劫经正好可以帮他们挖掘那些神魔残骸的潜力。 他们凭自身的特殊，施展种种可怕的魔道大神通。 未来星宿劫经也因此流入了异度魔界。 一度成为虚空宇宙魔道余孽必读之物，如同那些经典道经对修道士的意义。 魔道残存的气运也因为未来星宿劫经而提升。 等修行界发现时，已经晚了。 因为虚空宇宙在这期间，又出现了种种异象。 一些来自远古的存在，有了复苏的迹象。 有许多来自太古洪荒碎片所化的古战场虚影在星河里若隐若现。 由于地仙界被两界山隔断了和虚空宇宙的联系，故而这些迹象暂时只能靠星域的修士自行处理。 他们哪里处理得了。 那些古战场中最可怕的事物便是一些太古洪荒时强大的存在，只是泯灭了神魂，肉身犹在，不止有太古神魔的残骸，还有古仙人的尸体，以及古佛的尸体。 这些尸体要么复苏，要么可能诞生出新的可怕存在。 以及另一种可怕现象也诞生了，那就是有侥幸渡过天雷劫的妖魔成了天道怪物，它们大部分被天道或者地仙界的大能奴役，却仍有小部分挣脱了枷锁，那些古老存在的尸体成为它们的目标。 天道怪物和古老存在尸体的结合，同样又诞生出了新的可怕存在。 如果以往，地仙界很快能处理掉。 可是两界山的存在，让这些怪异现象继续发酵。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劫，正在酝酿。 可是地仙界的道君们似乎对此不闻不问。 祂们绝对有能力干涉此事，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甚至一些传承久远的道宗，如蜀山剑宗、龙虎山等在虚空宇宙拥有诸多分支的道统，得到了极为隐秘的消息，渐渐在虚空宇宙扩散。 自太古洪荒破碎之后的无量因果杀劫，或许到了了结之时。 两界山的出现是一个影子。 虚空宇宙逐渐成为一个大烘炉，大道无情，所有人都要在烘炉里熔炼。至于最终大烘炉会酝酿出什么果子出来，没有人知晓。 … … 荒古世界，神宵玉清真王府，又称神霄宫。 神宵大帝盘膝而坐，头顶一团庆云，孕育毁灭、造化两条大道。他似虚空宇宙雷霆大道的化身。 女冠敖鸾的化身在大帝座下参玄悟道多年，并借此参悟杀戮大道的真意。 在神霄宫时间久了，她这尊化身也和真身没有了分别。 敖鸾对此很是感激，在大帝庇护下，她有望成为清微道统的又一个太乙。 只是对此，敖鸾难免有些愧疚，她着实是抢了昆仑山那位道友的机缘。 她不喜欢欠人情。 这事情神宵大帝提过，她杀得不够干净，恐怕在杀戮大道上未必能走得很远。 要知道，有前人为了成杀戮大道，连挚爱亲朋都下得了手。 只是敖鸾亦有自己的坚定。 为杀而杀，并非她的本性，前人的路再明朗，那也是前人的，而非敖鸾自己的路。 “敖鸾。”大帝的声音在敖鸾的心中响起。 她到了大帝参玄悟道的静室。 静室不大，只有方圆三丈，可是进入这三丈空间，却又宇宙般深远。敖鸾见过天庭别的大帝，但总觉得他们和神宵大帝有层次的差距。 当然，得除开青帝！ 青帝是那种见了祂，就会失去与祂为敌的勇气的无上存在。 那是唯我独尊的霸道，亦如大道之本身。 但是荒古世界几乎所有修道生灵都清楚，青帝没有证就道果。 不过强如青帝，见了神宵大帝，亦有些特别的礼敬。 在天庭呆得越久，敖鸾越能感受到那些古老神圣对她的态度特别温和友好，这是出于对神宵大帝的尊敬。 神宵大帝是天庭最古老的存在，比青帝还古老。 当然，敖鸾仍是能感觉到大帝并没有道果，祂本身就是雷霆大道。 这和道果的合道有本质区别。 “参见大帝。” 每每见到大帝，敖鸾总有错综复杂的情绪，很容易失神。 但是大帝没有因此不悦。 祂既是天庭最古老的存在，脾气也远比敖鸾见过的任何一位大能随和。 可是她深深感觉到，这不是随和，而是一种不屑。 只是大帝对她，又是极好的。 无论什么修行疑难，只要她问，大帝就会给出解答，并对答案做出很细致的解释。 “你随我修行，也有几千年了。我现在传你一门神通，此神通出自诛仙剑经，唤作‘绝仙剑’，你将自身先天杀剑修成这口绝仙剑之后，便出去游历吧，不过却不是荒古世界，限于一个约定，你在外面出了事，我也不能帮你。” 大帝说完，对着敖鸾点出一指，一门无比深奥的剑经落在敖鸾心灵里。 往后百年，敖鸾练成绝仙杀剑，便被大帝送入一个不知名的天地。 她很快便知道，这里是地仙界。 荒古以外的世界。这件事如果传回荒古，恐怕会引起难以想象的震动，因为荒古世界除开证就道果，还没有人能去往荒古以外的世界。 她可能是头一个有此经历者。 她的世界观出现了崩塌，但很快接受。既然出现了这样的事，必然有其中的道理。 其实她不知道，伴随着虚空宇宙的异变，许多亘古长存的规则也出现了变化。 何况神宵大帝正是虚空宇宙中一位极为特殊的无上存在，而且因为某人的缘故，处于一种“觉醒”中。 在某人没有降临荒古世界之前，神宵大帝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神宵大帝。 但青帝，一直都是青帝。 … … “清微教的妖孽，休想再逃了。” 敖鸾行走地仙界时，忽地有滚滚杀伐之音，贯穿天地。 她还以为有人找她，可是她还没和地仙界的人结过因果。 敖鸾很快弄清楚了真相，有数道剑光正在追杀一个白衣修士，那个白衣修士才是他们口中清微教的妖孽。 正文 第208章 元始符诏 白衣修士周围数道剑光轰杀过来，他本自受了重伤，自无还手之力。 在他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剑鸣之声震动天地，但见得惨白剑光将追杀他的剑修荡开。 “先天杀剑？” 追杀白衣修士的剑修极有见识，一眼认出惨白剑光来历。 “不知前辈是何方神圣，非要阻拦我蜀山剑宗行事。”一名剑修开口，随即身首分离，元神也给剿灭。 其余几名剑修见得对方凶残，再不敢逗留，化作剑光遁走。 白衣修士才保下命来。 “清微教白子云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他看起来是刚成元神，实则已经轮回三世，前面三世都证得天仙，乃是不折不扣的老怪物。只需要再花点时间，他就可以重回巅峰，甚至这一世有极大希望成为天君。 “他们为什么追杀你。”冷冷清清的女子声飘出。 惨白杀剑悬在白子云头顶，剑气含而不发，好似他只要说了谎，便要受杀剑屠戮，灰飞烟灭。 白子云见得对方冷漠，且又杀伐果断，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有种熟悉感，他可太熟了。 白子云想起三世前老祖也时常这样对他。 那段记忆真是铭心刻骨，却又教人惆怅，没那番遭遇，白子云也只是个受人唾弃的棺材子，早就归于尘土，哪里还能有机会轮回三世。 他现今练这门神通也极为厉害，每一世都要保证修炼到天仙，其间不可有任何差错，到了天仙之后，又得修炼五千年，圆满道基，然后不是准备渡过衰劫，而是斩掉自身，再入轮回，如此循环往复，到了第三次重回天仙之境，便可取回前两次的功果，三世合一，如此一来底蕴将无比雄厚，往后修炼要容易许多。 只是此法，不能出半步差错，否则前功尽弃。 他这一世眼看将要神通大成，没想到会犯了人劫，惹来蜀山剑宗的大敌，差一点就陨落，坏了三世的修行。 还好被敖鸾所救。 “晚辈无意间服用了一枚蜀山剑宗看中的芝马，因此得罪他们，而且清微教向来和蜀山剑宗不对付，我的根脚又给他们认出，故而被一路追杀。” “地仙界可还有别的清微教弟子？” “没了，就晚辈一个。” “清微道统在地仙界竟如此衰落，往后你就做我一个捧剑童子。” 白子云哪里敢拒绝，于是跟在了敖鸾身边，好听点叫捧剑童子，难听点就是个剑仆。 他可是有主的！ 这话却不敢说出来，白子云好在很有这方面经验，倒是很快适应下来。 只是敖鸾并不是安分的主，直接到了地仙界北俱芦洲落脚，那里是妖族的地盘，近来更有许多古魔复苏，更出现了几具古仙人的仙尸。 敖鸾在北俱芦洲立下一座道观，杀了不少不长眼的妖魔修士。 没过百年，道观的凶名就传了出去，号称“无生观”。 意思是惹了此观，有死无生。 而敖鸾做女冠打扮，使一口绝仙杀剑，便给人称作“灭绝仙姑”。 因她身具真龙血统，在北俱芦洲杀出威名之后，隐隐有人怀疑她是龙族那位老祖宗的直系后裔，故而没有被以大欺小，无生观便威名日盛。 … … 敖鸾在地仙界干下大事之后，另一边苏尘也彻底炼化佛尸，而且感应到了那些佛尸正在朝着距他不远的时间汇聚，很快就要一一出世。 这对佛尸并非好事，因为它们本该在后世与其他后辈争雄，博取道果，提前出世，反而证道希望万分渺茫。 可是苏尘要在今世成道，一旦道成，被他吸收的佛尸便不可能还回去，以佛尸布局的古佛，就再也没有成道的希望。 它只能绝境一搏。 苏尘丝毫不惧，这大道之争，没有退路可言，而且佛尸对他来说，乃是上好的肥料，可以用来浇灌他要结成的道果。 这次收获极大。 虚空中，作为上古战场的邪异净土已经摧毁殆尽，余下的空间本源给大黑天吸收。 苏尘盘坐在大黑天昆仑山之巅。 他许久以前，就暗中施法将荒古世界昆仑山的玉虚宫废址转移到了大黑天的昆仑山玉虚宫，才有了玉虚宫复苏的事。 而且现在玉虚宫多出了两口古井，里面有虚幻的宇宙投影，有来自佛尸的气息，这是一个可怕的禁制。 佛尸当初留下话，共有三十三个化身。 意思是佛尸总共有三十三个，这应该对应的是三十三天。 意思是他薅完所有佛尸之后，当有三十三口古井出现，但是苏尘觉得不对，应该有三十六口古井。 荒古世界昆仑山有三十六古国，人身有三十六窍穴，连蜀山剑宗也恰好是三十六峰支脉。 三十六是天罡之数，暗合周天。 而且三十三加上三正好是三十六。 三这个数字也很奇妙。 三生万物。 又对应道门的三尸。 便是佛家也有过去未来现在三世佛。 而佛门三十三天，乃是一个说法，指的是最高之处。大乘佛教又指三十三是欲界六天之二，小乘佛教指的是欲界十天的第六天。 但苏尘感觉佛尸三十三化身虽则对应三十三天，但绝不是佛经里的意思，而是跟某种宝物有关。 因为他炼化佛尸，还感应到这佛尸金身中，还有灵宝气息。 三十三具佛尸，对应三十三天，却是诸天万界之天，乃是世界。 如果他能炼化所有佛尸，不但能底蕴大增，恐怕还能组合出一件可怕的至宝来。 目前都是他个人的猜测。 现下他还真有一件至宝。 古朴的魔镜出现，经过佛尸元气的补充，魔镜又修复了一些，只是离完全修复仍旧遥遥无期。 可是魔镜这一次多出了一个奇妙至极的道标。 说是道标，也是一个符箓。 此物唤作——“元始符诏”。 他心念一动，魔镜吐出一个符箓，静静悬浮在苏尘面前。 元始符诏是昆仑山的道祖“元始天尊”留下的信物，持此物可以进入清微天元始天尊的道场听道。 在太古洪荒时，不知多少太乙甚至道君，欲求此物而不得。 毕竟元始天尊一向是眼高于顶，不是他看入眼的人，根本没资格进入清微天听道。 “清微”二字，苏尘自然极为熟悉，清微天作为元始天尊道场所在，足见清微道统也是元始天尊的嫡传正宗。 他甚至觉得清微二字，对他而言，还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这是修为极深之后，自然而然产生的预感。 而且苏尘强烈感觉，使用这元始符诏，他仍旧能去听道祖讲道。 苏尘头顶生出一股气流，化出太玄道人。 太玄道人的法力注入符箓中，那符篆便不由分说，化出一道清气，将苏尘裹挟。 以太玄道人如今的神通，对于清气的裹挟，居然丝毫反抗不得。 苏尘眉心金红天眼睁开，追溯清气的去向，但是视线内，一片模糊，什么都扑捉不到。 而他和道人的感应也被阻隔。 道人听到了一声钟响，如能震动宇宙。 他恍然而入一片模糊的空间，只见到一座古钟作响。他已经到了一处清净之所。 此刻他身处云雾之中，前方便是一处道场。 他从云雾中落下，周围皆是气息飘渺的仙家人物，数之不尽，有几道气息，深沉难测，恐怕都是太乙、道君级数的存在。 他一落入道场，便有一个蒲团，悄然生出，道人顺势盘坐。 道人到了这里之后，只觉得心灵无限放松，清净自在，无忧无虑。 那些繁杂的妄念乃至于种种道悟，皆在一坐之下，抛在脑后。 此时那道场正中，高台之上，有白鹤驾云而来，上面坐着位中年道者，旁边随侍着白发长须的老者，老者号南极仙翁。 苏尘心中突然流淌出一段话，“无宗无上，而独能为万物之始，故名元始。运道一切为极尊，而常处二清，出诸天上，故称天尊。” 等他回过神来，中年道者已然坐在一朵莲花上，莲花七彩，放大光明，难以形容其具体面目，森罗万象，天地万物，一切初始，皆不足以概括。 这便是“元始天尊”！ 道人本是化身，此刻却又好似成了本体。 见得元始，自无一切虚妄，见得本性。 苏尘就是苏尘。 “元始”高于众生之上，哪里会在乎苏尘的心思，道音吐出，若春雷绽放，涤荡心神。 天尊不拘于俗，不拘于物，不拘于礼，众仙默坐，只听大道真言。 元始开口，说的竟是宇宙开辟，道之终极。 苏尘起初还听得懂几句，到后面发现前面所听，与后面所听，却又自相矛盾，条理不清。 若是前面对，那后面自然是错，若是后面对，那么前面也是错。 元始绝不会错，那么便是他没有懂。 大道真音，哪里会为苏尘停留半点，那微言大义，如清溪流泉，有始无终。 如恍然一梦，元始讲道结束。 “恭送元始。” 而苏尘除了听道，做不出半分干涉此间的事情。 随着元始离开之后，他更好似跟这地方格格不入。 这不是他该身处的时空。 周围的强大存在一一离开，只留下一位俊逸潇洒的神秘道士。 他看见对方，自然而然知道了对方是谁。 “清微教祖，太古洪荒时第一位太乙，也是虚空宇宙第一位太乙。” 神秘道士绝对有旷古绝今的天分才情，虽是后天生灵，却越过一切修道生灵，第一个证就太乙。 如果说道祖们传下元神之道的理论，那么清微教祖便是践行者，更是集大成者。 “师弟，”神秘道士轻悠悠道。 此间除了苏尘，绝无六耳。 之前那些强大存在仿佛都瞧不见苏尘，而元始天尊更对苏尘没有任何关注，苏尘以为他是通过元始符诏到了过去元始天尊讲道的时空，只能旁观。 但神秘道士打破了他的猜想。 或者这又是一场跨越时空的交流。 只是比前几次苏尘的遭遇要清晰真实许多。 他在神秘道士开口的一刻，才真正扎根入了这片时空。 这是神秘道士的能力所致。 苏尘愈发感受到对方的可怕。 只是为何叫他师弟？ “你我皆可算是元始老师的弟子，我叫你一声师弟并无不妥。你也不用担心贫道会对你如何，因为贫道已经不在你身处的这方宇宙了。” “师兄也超脱了？” 苏尘很现实，认一个实力远远比他强大的师兄不吃亏。 “如果是普通意义上的虚空宇宙，我算是超脱了，不过我超脱的方式跟你们以为的方式不太一样。而且在多元宇宙中，贫道还不算超脱。等你出来之后，自然会明白这一点，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超脱一切。我知道师弟想证得无上道果，所以我提醒你一句，整个太古洪荒便是一颗完美的道果，所以太古洪荒碎片其实是此方宇宙的完美道果的碎片。 而这所有碎片的核心便是荒古世界。我的化身，想必你已经见过，我离去太久，它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过它应该会念一分昆仑山的香火情，所以你可以持保留地相信它。” “神宵大帝居然是师兄的化身。” 苏尘听过一些传闻，知晓神宵大帝可能和清微教祖有关系，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是这种关系。 因为传说神宵大帝是元始天尊一缕清气所化，和他的元始天魔气类似。 神秘道士似乎知晓苏尘的想法，“我这化身本就是借助老师一缕清气所化，正因如此，才有些割舍不断。但随着你炼化元始天魔气，老师在此方宇宙最后一丝因果都给你承担了，故而它得以解脱。你帮了它大忙。 这些事就算我不说，等你能见到命运长河时也能明白。师弟还有想问的，可以问我。虽然时间不多，但是我还是能回答你许多疑惑。” “昆仑镜到底有什么来历？” “这本是老师在昆仑山所得之物，后来跟了太清道德天尊一段时间，灵宝天尊也借来用过，要说来历，祂们怕也说不清楚。至于昆仑镜，落在老师祂们手上时，已经不是完好之物了。师弟或许本来就是它，不然没可能和它主奴一体。” 正文 第209章 昆仑仙界 苏尘心中掀起波澜，“师兄”所言或许不假，因为魔镜本质越高，越说明当初他融合魔镜的事很蹊跷。 “难道我本来就是魔镜的镜灵，转世之后，魔镜有了新的意识？不过新的意识到底不及原来，而且在天雷劫下遭遇重创，又在裹尸布压制下，才使我重新掌握了魔镜？所以我融合魔镜才能如此水到渠成。” 苏尘觉得唯有如此解释，才说得通。 又因为魔镜在元始天尊、太清道德天尊身边呆过，故而苏尘和这两位结下了因果。太清道解、昆仑山皆是因此结缘。 许多事都可以说通了。 如此说来，他承担了元始天尊的因果，导致神宵大帝解脱，算起来，神宵大帝还另外欠了他一桩天大人情。 这件事可以用来做做文章。 反正因果已经承担了，现在不是懊悔或者猜测弊端的时候，而是利用这个机会给自己谋取更大的好处。 苏尘深知，世间绝大部分事，不可能什么风险都不冒就尽占好处。 而且许多事换个角度，会有不同的收获，不能仅看着不好的地方。 干大事而惜身，成不了大事。 “多谢师兄指点迷津，不知师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苏尘见神秘道士说了这么多，不认为他一点目的都没有。 神秘道士洒然一笑，“相见便是缘分，如果师弟觉得我有目的，那也是咱们真正相遇时，才会有。” 他说完话，飘然离去。 不，这不是离去，而是神秘道士于这片时空的痕迹被抹去了。 “跳出三界，不在五行。” 苏尘脑海里冒出一句话。 神秘道士身上有种逍遥洒脱。 随后，苏尘感知模糊，他回归了。 有了听元始讲道的经历，两大化身有了一点特别的变化，他们更是苏尘了。 本体和化身的界限变得愈发模糊。 苏尘细细咀嚼这份变化。 另一方面，他上次没有询问神秘道士有关裹尸布的事，连青色布条的事也没有提及，他的问题其实都和昆仑山有关，毕竟神秘道士也是跟昆仑山有关。 他心里有自己的警戒线，不会将自己的秘密全部暴露，哪怕对方很可能已经知晓那些秘密。 除了自己，苏尘信不过任何“人”。 接下来苏尘又闭关了一段时间，打算彻底消化了他听的元始讲道。其实这次听道有许多他不理解的地方，可是哪怕他强行记忆，那些不是他自身境界可以触摸的东西，也会自然而然模糊掉。 元始讲道，直指本性。 过了三百年，苏尘方才彻底消化了听道所得。 而太清道解也有了新的变化，在他道心里，太清道解化成一个朦胧的太极图案。 苏尘站起身，身上好似有斑驳的岁月脱落，生出一股历久弥新之感。 同时佛尸世界、太玄天开始进入更深层次的融合。 体内的洞天世界变得越来越真实。 修行的上限也在提升。 在苏尘的观察中，那是一个如太极黑白流转的世界，佛尸世界和大黑天的界限也模糊许多，苦境的范围扩大了。 枯死黑树和树妖姥姥也出现变化，成长了不少。 对于这两个家伙，苏尘打算让它们自由成长。 观察完毕之后，注意力又放在了黑天魔土和轮回净土以及昆仑下院上。 虚空宇宙的信息纷至杳来。 朱雀星域比之前要平静许多，但是整个虚空宇宙却开始混乱了。虽然以前也不怎么平静，可现在有了乱世的苗头。 妖魔横行，古仙人尸体、神魔残骸复苏。 而且在地仙界被隔离的情况下，这种事情正在加剧。 对于黑莲化身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 不过也死掉了一批魔使和圣使。 黑莲化身和太玄道人各自行动，再度运转黑天魔土和轮回净土，继续收揽魔使、圣使。 至于苏尘，感受到了元辰子的呼唤。 苏尘再度回到他穿越的世界，暂名黑山世界。 一座道观。 他显化在元辰子面前。 元辰子已经历劫转世，再次修成天仙。 “老祖，现在地仙界被隔断，已经许久没有人飞升，弟子有个想法，老祖能不能收容他们到昆仑仙界？” 昆仑仙界便是大黑天。 这是元辰子等人出门在外的叫法。 黑山世界的修行是有上限的。 而且随着天仙驻留，灵气越来越衰弱，颇有点末法时代的意思。 这些新的天仙不走，迟早会导致黑山世界的道统衰微，引起连锁反应。 虽然大黑天也有上限，不过灵气充沛，能容纳许多天仙。 另一方面，能在黑山世界成道的修士，潜力都不一般。 因为越是贫瘠的世界出来的修士，天资越是不凡。 在荒古世界、地仙界成天仙和在黑山世界这种偏僻之地成天仙的难度，完全是两个概念。 元辰子又说了一些想法。 他现在是蜀山剑宗的掌教。 他可不知这也是老祖座下的传统，在他之前，已经有老祖的人当过蜀山剑宗掌教了。 他的想法是，大家飞升地仙界也是为了后面的修行，不如借此忽悠这些天才加入老祖开辟的世界。 他称老祖的世界为昆仑仙界，往后他们还要杀回荒古世界，这些人飞升到老祖的世界，潜移默化，怎么都会成为老祖的人。 届时昆仑仙界的力量会越来越强。 对于他们光复昆仑山的大业自然极有帮助。 他目前的想法是将昆仑仙界作为跳板，真正目的还是回归荒古。 苏尘倒是觉得这想法不错，虚空宇宙中类似黑山世界的天地不少。如天河宗古星、朱雀古星这种能提高上限的世界其实并不多，也不是主流。 大部分土著要去往这些古星也几乎不可能。 他可以大量搜索类似黑山世界的天地，引导这些土著飞升昆仑仙界。 以前地仙界也是干的类似的事。 吸收这些土著进入地仙界，所以地仙界的力量越来越强。 而且有元辰子在，他身为蜀山掌教，对于蜀山剑宗的其他分支有所了解，因此能找到许多类似黑山世界的道标。 苏尘也发动了昆仑下院的弟子。 于是昆仑仙界的道标在虚空宇宙那些上限不高的世界开始暗自流传。因为这些世界都很荒僻，对于其余大世界的道标一无所知。又去不了地仙界。 故而没得选，纷纷前往昆仑仙界。 苏尘也顺势挑选了不少人加入轮回净土和黑天魔土。 这些人全都是天君以下，但胜在潜力不错。 岁月发酵下，自然而然能出现一些天君来。 苏尘有时间等待。 他也很清楚，如果地仙界没有封闭，他可没有这样多的时间在虚空宇宙布局。 同时，魔镜也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而且“神话”在金蝉妖君遭受重创之后，也陷入一段潜伏期。 苏尘的势力在稳步扩张。 随着众多有潜力的修士加入“昆仑仙界”，苏尘的气运也开始膨胀。 不过灵气消耗加剧了不少。 好在苏尘推演之下，寻到了新的佛尸。 昆仑仙界自然能因此得到新的灵气补充。 虽然逮着一只羊薅，有些过分。 可苏尘干的过分之事太多了，因此没有丝毫内疚。 正文 第210章 只求今生，不证来世 苏尘根据推演，找到了一方静寂的虚空。 前方浮现了足足三十一个佛尸，皆盘坐在暗金色的莲花上，每一个身影都极度庞大。 转瞬间，三十一个佛尸汇聚成一个古老的佛影，几乎占据整个虚空。 “南无定光古佛！” 一声声佛号在虚空响彻，佛影变得越来越古老，越来越强大。 这股气息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太乙，没有丝毫虚假。 只是佛影仍有缺憾，它还差了两个佛尸化身，并不完整。 在巨大古老的佛影出现的刹那，苏尘便明白，即使他不来，佛影也会找上他。 没有丝毫废话，古老庞大的佛影拍出一掌，要取回它的东西。 这一掌几乎充斥了苏尘视线内的虚空，无可躲避。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自苏尘背后浮现，化为巨大的黑白太极，迎上巨掌。 刹那间，空间如波浪一般翻滚。 但是苏尘眉头微蹙，因为巨大的黑白太极图案没有吞没巨掌，陷入了僵持。 巨掌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想要靠纯粹的力量压制太极图的阴阳大道。 苏尘身上爆发出滔滔无边的神魔之力，没有任何保留。 以他现在接近神魔八重天的力量加上太极图才能和巨掌的力量持平，而随着佛影的古老气息越来越浓郁，巨掌的力量也在不断加强。 但是苏尘敢来，自然是有极度的自信。 轰！ 神魔之身，两大化身组合的太极图一瞬间爆发出极致的力量。 巨掌微微一退。 伟岸的佛影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这种短暂的爆发，势必带来事后的虚弱。 可它的笑容很快僵持住，因为只过了片刻，神魔之身和太极图又回到巅峰，再度爆发。 如天河叠浪，一浪接着一浪。 太极图案逆推了巨掌，朝着伟岸佛影而去。 苏尘通过不断回溯自身，才能毫无保留地一次又一次发出巅峰一击。 只是回溯本身还是有一点间隙，若是遇到青帝那种级别的人物，还是能抓住破绽。 佛影没有圆满，还没到那个级别。 这尊定光古佛的佛影，最终被太极图案淹没。 “你终结不了我。”佛影在淹没进太极图案前，发出不甘的佛音，亦如同诅咒，它还会回来。 三十三个佛尸化身，并非它全部后手，只是它寄予厚望的在后世成道的路，彻底断了。 无边无际的怨念，化作业力缠绕苏尘，想要化成最可怕的诅咒。 黑莲化身闪现，将这些业力吸收，这种业力，来得越多越好。 定光古佛的怨念，成为黑莲化身劫云大道的资粮。 苏尘打开昆仑仙界，将佛影彻底吞没，镇压！ 要炼化对方，需要一段漫长的时光，但是以定光古佛为资粮，苏尘突破到神魔八重天乃至于九重天都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 他很是满足。 也算暂时了结这位定光古佛的因果。 “既然不敢在今世成道，又怎么有信心能在后世成道。我苏尘，只证今生，不求来世！” 苏尘对于定光古佛最后的话语做出嘲讽性的总结。 对方没有在今世成道的气量，便注定了结局。 江山代有才人出，怎知后世之人不如今世？ 真正成道的人，无论古今，都是最顶尖的存在，杀出一条无敌路！ 妄图来世成道，着实懦弱了。 苏尘对修行的理解越来越透彻。 大道如青天，便在那里，谁都见得，有本事就可取得。 随后苏尘离开，进入昆仑仙界，开始专心炼化佛影。 … … 时空乱流之中，一处古老的佛山，在时空乱流中飘荡，周围到处是时空裂缝，藏有天崩地裂般的恐怖。 哪怕是天君误入其中，都要遭受难以预测的危险。 在佛山上有三十三道古老的身影陷入模糊，然后彻底消失。 一个古老的佛音响起，“看来‘我’已经彻底入灭，还是失败了。” 一枚七彩佛光舍利自佛山出现。 它很是弱小。 “去吧，找到过去的他，取代他，让他成为我。” 七彩佛光舍利正是定光古佛的另一个后手，顺着冥冥中的因果，跨越时空，想要找到弱小时的苏尘，将其取代。 它虽然很弱小，但那时的苏尘更弱小。 而七彩佛光舍利的力量，也是它能送到过去的最大力量。 干涉过去，乃是逆着时光长河行事。如果不是它自世尊得来因果大道的本源，甚至没有可能做成此事。 一颗七彩佛光舍利在古老的佛音安排下，进入逆着时光长河前行，来到数万年前的黑山世界。 过了良久，佛山中古老的佛音响起。 “为什么没有任何改变？” 通过冥冥中的感应，它明明察觉到七彩佛光舍利应该成功的找到了那个家伙，并将其重创。 可是它没有取代对方。 “难道过去果真无法更改？” 佛山受到诅咒，裂开，流出许多鲜血。 它并不知道，它追溯到的家伙是原本的黑山老祖，并非苏尘。 而苏尘得到的佛舍利，正是来自于定光古佛。 定光古佛试图毁掉过去弱小的苏尘，但是去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七彩佛舍利害死了原本的黑山老祖。 过去仍是不可更改。 但是此时为因，注定了过去苏尘之果。 伴随佛山出现异变，痛苦的佛音在佛山周边哀嚎不止。 佛山逐渐生出黑色。 它试图取代苏尘的同时，也在被别的事物取代。 这场虚空宇宙无量杀劫的终了，注定有许多古老的存在不甘心就此落幕，要做出最后的挣扎。 … … “都是陪衬。” 荒古世界，天庭，神霄宫。 一道冷厉的声音闯入。 神宵大帝被惊动。 “什么陪衬？”祂淡淡说道。 “自然那些还不甘心的失败者，我会将它们一一镇压，包括你看好的小子，很快荒古世界的封禁就拦不住我了，只有我才能帮到你。” 冷厉的声音出自青帝，语气目空一切。 “或许吧。”神宵大帝轻声道。 “没有或许，未来有无数种可能，但只有一个结果，我会走到最后。” “你不必对我说这些。” “不，我需要一个见证者，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正文 第211章 太清传人 昆仑山之巅，无形的大道波动自盘膝而坐的苏尘身上散发出去，好似阳光普照大地，遍及昆仑山每一个角落，然后向着周围扩散。 这意味着来自苏尘的道韵，正在覆盖昆仑仙界每一个角落，如同催化剂一样，让昆仑仙界朝着更强大的方向进化。 而来自各方小界的修士，也认识到了这昆仑仙界的奇妙之处。 地仙界有多少好处，他们不清楚。 但是在昆仑仙界修行，确实有天大的好处。 来自苏尘的道韵如阳光普照，那些道韵，令他们参悟大道变得更加容易。 对于渡过元神三灾的修士而言，参悟大道比积攒法力重要许多。 由于苏尘是昆仑仙界的绝对创世主，所以他散发出的道韵毫无遮掩，如同将大道的本质赤果果地展示出来。 无论是小界飞升的修士，还是昆仑仙界本土的修士，都受到了天大的好处。 这种经历，比被前辈高人醍醐灌顶还要珍贵。 因为他们参悟所得，完全归于自己，而非前人的道悟强自灌输到他们道心中。 这也是苏尘境界太高，又有天河法台直指阴阳大道根本，才能将大道本质剖析，以道韵的方式散发出来。 如果有修为高绝的修士看向昆仑山，那已经不是简单的山体，而是一枚枚法则符文汇聚成的法则神山。 大道之源，万法正宗！ 可以说，如今昆仑仙界的昆仑山已经有了太古洪荒时的气象。 此事不完全是苏尘的功劳，因为他听道元始，玉虚宫又有了复苏，加上他的道韵，种种因缘际会结合起来，才有了这样的气象。 何况苏尘承载了元始天尊的因果，意味着他有了一点元始的特征。 虚空宇宙其他的古老而强大的存在正进行复苏，昆仑山也在复苏。 伴随苏尘炼化佛影，他生出一种极为圆满的法意。 玉虚宫前的古井正一口口地增加，朝着三十三口古井的数目前进，玉虚宫的复苏也在加快。 同时佛尸的来历在苏尘心头越发清晰。 对方是佛门所谓过去庄严劫的一尊古佛，亦是昔年曾在元始旁听道的一盏心灯所化，因出生时身边一切光明如灯，故入佛门之后名为燃灯古佛，又名定光古佛，普光古佛。 严格意义来说，它是定光古佛，只是作为燃灯古佛的一部分。 昆仑山的铜棺和心灯亦是燃灯古佛的部分本源。 古佛的名号不同，本源一致，却又是不同的存在，但和普通意义化身、分身有所不同，确切的说是应身。 应劫而生之身。 定光古佛是燃灯古佛，但定光古佛的摧毁，并不意味着燃灯古佛的消逝，它的出现是燃灯古佛用来历劫成道之用。 燃灯古佛本身仍旧存在过去、现在、未来，但是苏尘炼化对方的应劫之身后，等于断了对方的道路。 因为应劫之身乃是为了成道而生，应身毁灭，等于成道路断。 但苏尘很清楚，这位燃灯古佛没了应身之后，便很难在虚空宇宙中跟他作对，可是未来说不定对方还有别的办法降临。 那也是未来时候的大敌。 苏尘丝毫不惧。 真到了那时候，苏尘也不知会成长到何等地步，届时燃灯古佛出现，未必就有和他作对的资本。 何况这些存在一切以成道为目的，利益不一致时不共戴天，利益一致时说不定就能成为挚爱亲朋。 修行到这一步，为了成道，已经很难被情感左右。 可是苏尘不太一样，他不是走元神合道的路子，以神魔之身破道，爱恨情仇却比从前成为黑山老祖时，还要激烈一些了。 算下来，他成道的路有三个阶段。 刚成为黑山老祖时，还是人，随后人的情感渐渐消磨，成为货真价实的大魔，然后又有了些快意恩仇的强烈情感。 颇有种“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是山”的转折。 其中玄妙，唯有他自己才能明白体会。 “喜我所喜，恶我所恶。” 这是苏尘如今的理念。 他陷入更深层次的修炼，昆仑仙界也随着苏尘的修炼，变得愈发欣欣向荣。 过了大概八百年。 昆仑仙界，一股强大莫名的神意降临。 苏尘仍在修炼，但是自然而然分出一道黑衣人，迎上这可怕的神意。 伴随神意落在昆仑仙界，一座可怕的道山拔天而起。 道山有三十六神峰，对应天罡之数。 黑衣人自然是黑莲化身，他出现在道山之前，大魔深沉的眸光扫向道山，被一层神光阻隔，看不清里面的虚实。 可是道山的样貌，无比熟悉。 蜀山！ 来自黑山世界的“蜀山”，不，应该是真正的“蜀山”降临昆仑仙界。 神意化为一个风度不凡的长眉道士，而整个“蜀山”都是他的化身。 他就是蜀山！ “长眉？” 大魔心头微微一动。 这家伙是地仙界成名已久的太乙，而大魔没想到对方居然能破界下来，还降临在昆仑仙界。 严格意义来说是对方的神意，不过太乙手段莫测，而且对方怕是一样修炼过太清道解，说不定悟出了斩三尸的大神通，因此神意所化之身，跟对方本体的实力，未必有多大差距。 “见过魔尊。”长眉道士轻轻颔首。 “欲行何事？”大魔言简意赅。 这算是了不起的待遇了，要不是看他长眉名声颇大，苏尘又得了蜀山剑宗的太清道解，有一丝香火情，大魔可不会有什么废话讲。 “魔尊太贪了，断我人间道统，故而贫道只好来会一会魔尊，找个说法。”长眉含笑。 “那让我先跟你搭个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情势很明朗，对方是来找茬的。 大魔再没有丝毫犹豫，突然间就出现在长眉道士面前。他如今神通大进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正好用长眉来称量一番。 大魔出手，直接按住了长眉道士的肩膀。 这一按，犹如一座太古神山落下，而其中又有天崩地裂的恐怖力量爆发，一层高过一层。 可以说，层层叠叠，无休无止！ 这些恐怖至极的力量，半点不剩地落在长眉道士身上。 此刻长眉道士犹如一个可怕的混芒黑洞，居然将大魔吐出的力量，尽数吞掉，半点不剩。 他神态恬然，显然还有余力。 “好。” 大魔难得地夸赞人。 他进入混芒黑洞的力量没有消失，而是突然爆炸，长眉道士的肩膀轰地一声爆炸，道衣碎片般飞舞，血肉模糊。 只是他身体也微微一抖，将残余的爆炸之力轻易卸去。 长眉道士眼眸生出一抹敬佩。 显然大魔的力量出乎他预计，而对力量的控制，也出乎他预计！ 这是久违地棋逢对手之感。 他长眉，当初也是打遍人间无敌手的存在！ 两人相隔不过方寸，却似有星辰爆炸，巨大恐怖的能量浪潮撒开，本来可以毁天灭地，却又被两人以不同的形式消弭，在外界看来，没有半分涟漪。 这是一份恐怖到了极点的平静，超出正常修士的理解范围。 如果此刻有人靠近他们，就会发现两位大能身周的时空已经变得极不正常，更不稳定，稍稍靠近，便会卷入时空风暴中，哪怕是天君都难以安稳逃生。 其只是两人交手的余波而已。 到了他们这一步，哪怕是同层次的交手，也能精准地将绝大部分攻伐之力，打击到对方的本源上。 即使做出种种阻拦，也没有用。 过了好一会，大魔退后一步，这一步似乎将整个昆仑仙界都踩动。可他脚只是落在虚空。 而长眉是轻飘飘往后退了一步。 看似潇洒。 可是他身后的三十六座神峰均自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大裂缝。 那些裂缝，好似永远不可磨灭的伤痕。 长眉轻轻一叹，“魔尊尚未踏出那一步，已然如此，真要到了那一步，恐怕道君之下，罕逢敌手了。” 大魔冷呵呵道：“我所求可不是道君之下罕逢敌手。” 大魔算是大致摸清了长眉的底细，要灭对方不是做不到，只是没有意义，因为这不过是对方的神意化身，他要冲破地仙界的拦阻，伤到对方本体，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本体来，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长眉不是普通太乙，他在阴阳大道的合道之路已经走到很深的位置了。 不过长眉就算合道，将来还得以自身道果结出阴阳大道，来取代虚空宇宙的阴阳大道，才有机会超脱宇宙。 在这一点上，他走了弯路。 不似太玄道人，已经开始走取代虚空宇宙的阴阳大道之路。 因为太玄道人的存在，将来长眉合了阴阳大道，也要忍受太玄道人这个毒瘤的存在，可以说太玄道人一日不离开此方宇宙，他一日不得圆满。 从某种意义而言，太玄道人已经将长眉的路堵死。 只是这一点，要等长眉合了阴阳大道才能明白。 大魔当然不会好意提醒，说什么此路不通，你还是趁早换一条路，否则成了道君，便没有后悔的可能。 何况这是太玄道人干的好事，关他黑莲化身什么事。 不得不说，苏尘很有毒瘤属性，他其实本意没有搞长眉的意思，可太玄道人走那样的路，事实上就成了长眉成道路的一大毒瘤。 这比天魔阻道还要难受。 因为天魔阻道，那至少是可以提防对抗的。 太玄道人无意中干的好事，直接让长眉成道彻底无望。 除非他能解决太玄道人。 但这件事的难度怕是胜于成为道君。 且不说苏尘的强大，另一方面，太玄道人已经取代了极小部分的阴阳大道，本质上和虚空宇宙的阴阳大道是一体了。 要泯灭太玄道人，等同于磨灭阴阳大道。 这种事，得终结类的大道道君出手，才有一些希望。 长眉不知这些事，因此本身没有不死不休的意思，他听得大魔狂言，微微一笑，说道：“如果贫道没有看错，魔尊炼化了那元始天魔气，说句魔本是道并不为过。何况玉清、太清本是一家。只是魔尊断我人间道统，总得有个说法。可咱们真动起手，没有多大的意义。不如换个方式，比个高低，如果魔尊赢了，贫道再不会借此事来寻衅，如果贫道侥幸胜了一点，还请魔尊给我留个人间的香火。” 他这话着实很退让了。 苏尘正在闭关炼化佛影，因此大魔也不想做得太绝，淡淡道：“什么方式？” “贫道的蜀山降临此界，准备开一脉道统，来和魔尊的徒子徒孙做一场正邪之争，这场胜负，便是你我的胜负。” “好。便以千年为期，做一场正邪之争。” 大魔看向“蜀山”，心中微微一动，答应下来。 长眉见大魔允诺，倒是松了一口气，真要斗个没完没了，他这“蜀山”的徒子徒孙怕是不好护得周全。 只是人间道统对他有重大意义，否则他也不会强行破界，降临昆仑仙界。 这里的水，着实很深！ 大魔话音一落，随即消失。 长眉回转身后蜀山。 正邪大战，他可不陌生。 轻车熟路，到了蜀山文始峰道宫之中。 一名清丽身影朝着长眉老道一拜，“弟子顾清影，见过祖师。” 她腰间缠着一根金色腰带，系着一个紫金色的红葫芦，手上戴着一枚紫金铃。这正是昔年兜率宫的三件宝物。 金色腰带又名幌金绳，能力和传说中的捆仙索差不多。 这三样宝物都是清丽身影到了地仙界之前所得，天命认主之物。 正是有三件宝物遮掩，顾清影的来历就被模糊掉，身上那一点魔种更被遮掩住，成了名副其实的太清传人，深得长眉老道看重。 “好孩子，你身负太清道统，对我不必如此拘礼。”长眉老道看着顾清影，满是慈爱和欢喜。 蜀山有顾清影这嫡传的太清传人，往后八景宫、兜率宫出世，他蜀山也可凭此占据大义，成为更主动的那一方。 而且顾清影身上有大气运，故而他才将对方带到昆仑仙界，寄希望对方的大气运，将这次正邪之争搞定，并为蜀山获取天大好处。 可以说顾清影便是要他摘星拿月，他也不会为此皱眉头。 但这孩子老实温和，哪怕他深深看重，都从来没有半分骄矜之气。正因如此，长眉老道对她更是喜爱了。 “以后你便是此界蜀山剑宗的掌教，一千年内，此界的正邪之争必定要了结，你好生准备。不过此界水很深，你若是有什么摸不清的地方，可以直接来后山藏经阁问我，切莫逞强。” 正文 第212章 小转轮三相化生妙法 蜀山，文始峰。 顾清影入定修行，身上竟飘飞无穷金色佛光，妙法层出。 她这是精深至极的佛法。 长眉老道暗自点头，顾清影身为太清传人，深谙佛法，并不足奇怪，因为当初太清道德天尊曾有化身化胡为佛。 何况顾清影本承继了蜀山支脉峨眉派的道统，峨眉派又有半数是佛门的传承。 道本是佛，佛本是道，这些都是说不清的事。 顾清影深谙两家之长是好事。 过了数年，顾清影眉眼睁开，神眸如星空般深邃，仿佛有一重重世界藏蕴，高深莫测。 无穷玄妙萦绕其身，脑后似有一道轮环，如有一个大世界浓缩其中。 佛光神圣庄严。 而顾清影身上便沾染了一丝不可磨灭的佛性。 长眉老道不禁惊叹，鼓掌而笑。 “没想到这孩子在佛法上也有如此造诣，居然推出了佛门的小转轮三相化生妙法，如此一来，倒是可以抗衡那魔尊流毒出的未来星宿劫。” 未来星宿劫在地仙界都有些许传播。 长眉何等人物，自然有所察觉。 他见了黑莲化身，更是笃定了未来星宿劫经传自大魔。 因此有这等魔法传道，魔尊能迅速培养出诸多厉害的魔子魔孙。 蜀山为玄门正宗，可到底讲究扎实根基，修行速度是赶不上人家的。 他虽然也能在小范围的空间，布下结界，加速时间，帮助弟子们修行，但论速成，还是及不上对方的未来星宿劫经。 这小转轮三相化生妙法，乃是佛门一种接近至法的修行法门，最是速成。 以长眉老道的身份，倒是可以寻到传给弟子，只是如此一来，有损道门大佬的颜面，而且容易欠下人情。 由顾清影自己凭借跟佛门的因缘推出，那又是另一回事。 其实说白了，到了太乙这一步，已经跳出一般意义的生灭，即使斗法，也很难不死不休，除非有阻道之仇，不然一般会更看重颜面、因果一点。 长眉老道跟魔尊赌斗，也不是力图必胜，隐约还有点对魔尊这新晋大能的试探。 当然，要不是魔尊是炼化元始天魔气入魔，本身也是道门正宗，长眉倒不会如此客气。 何况虚空宇宙但凡古老的存在，多少都要忌惮元始。 要知道，超脱虚空宇宙的境界，既是道祖，也叫做证得“元始”。 仅凭这个说法，便可以看出“元始天尊”在道祖中，都有极为特殊的地位。 当然，成为道祖，本身是难分高下的。 至少在此方宇宙是这样。 另一方面，小转轮三相化生妙法和未来星宿劫经有所类似，能移后做前，预修来世，在石火电光弹指之间，历劫三生，自转轮回化生脱胎换骨。 曾有一位前人，身材矮小，资质愚钝，连普通人的根骨都不如，于是修此妙法，在弹指间，进入未来的三世轮回，修大功德，功德圆满后回到今生，提取未来三世修行的福报，修成道体，智慧大增，从此超凡入圣。 不过此法并非没有副作用，一旦修炼，便要在千年内补全善功，否则必有虚空大劫降临。 长眉欢喜之下，伸手一抓，在轮回中捞出一人。 这人少年白眉，身具道骨，只是灵气不足，成仙道有些艰难。 白眉少年到了文始峰顶，而虚空中长眉道音泛起，“清影，你师父渡了你一次，这一次便由你来渡他。昨日有人渡我，今日我来渡人，我玄门中人，理应如此。” 修炼小转轮三相化生妙法的成就，也看气数决定。本身气数越强，所证功果越大。 白眉少年曾是黑山世界的蜀山掌教白眉真人，又曾是顾清影的师父。只是当初耗尽精气修补魔镜，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导致轮回转世，到这一世才恢复道骨，但还没恢复灵气。 还得轮回数世，才能补全资质。 但他本身仍有一定气数，着实是修炼小转轮三相化生妙法的极佳人选。 而长眉也顺势点化了白眉少年，使他明悟前生。 顾清影听了长眉的话，心下犯难。 说句实话，她悟出小转轮三相化生妙法，可不全是她的自己功劳，老祖也有暗中“指点”。 她对蜀山到底还是有些感情的，长眉祖师待她更是不错。 所以她有些不忍。 毕竟此法虽是小转轮三相化生妙法不假，却也沾染了老祖的魔意。 真要在蜀山传出，多少有些不妥。 可是她没有理由搪塞。 如果吐露实情，毫无疑问长眉祖师会将她灭杀。 何况还有老祖暗中的点拨，她不传此法，也违背了老祖的意思。 顾清影没得选。 她向着白眉少年一礼，“弟子见过师尊。” 白眉少年连忙避开，微笑道：“清影，我已经轮回转世，咱们以后重新论辈分，今后你便是我师父。” 他感慨万千，还好有个好徒弟，否则他还得蹉跎数世，最后即使拜回蜀山门下，却不可能入得长眉祖师法眼。 现在好了，他徒弟显然深受老祖器重，他这一世成道，该当无忧。 这就是大门派收弟子十分考究的缘故。 一名好弟子，就是他们将来遭劫之后的最大保障。 如果有弟子能成太乙，即使万世之后，都能被渡出凡尘。 长眉看到这师徒重逢一幕，倍感欣慰。 这就是蜀山的传承。 一代接一代地互相扶持，如此一来，终究会再出一位太乙，甚至助他冲刺道君之境。 两人师慈子孝一会，顾清影只好传了小转轮三相化生妙法。 白眉觉醒前生，修炼此法，轻易就入了门径，只过了弹指时光，他身上气机大变，仿佛鱼跃龙门，光芒大盛，一股纯阳道气勃发，充斥蜀山三十六座神峰，天地间玄音响起，如同道钟之声，甚至有化为实质的法则符文显化。 今日白眉真人，再入纯阳元神地仙之境！ 时间流逝，蜀山中不时爆发纯阳气机，一个个往古的蜀山真人重回地仙、天仙境。 又有长眉布下结界，加速时间，昆仑仙界“蜀山”的力量不可遏制的膨胀起来。 当然，昆仑仙界如今的修行上限是二劫天君，这是天花板，一段时间内是不会再提高了。 而这一幕幕，都有一双无形的眼睛，通过顾清影“注视”着。 正文 第213章 武道 顾清影一直“注视”着蜀山的发展，她的眼眸总有些淡淡的忧伤，因为这是一场注定的毁灭。 长眉老道察觉了顾清影的异样。他心中一动，算出顾清影原本的父亲转世到了此界，因为顾清影渡回了白眉，他以为顾清影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虽然他推算出顾清影父亲的转世身有些魔性，但本身也是蜀山一脉，看在顾清影的面子上，还是可以渡回来。 何况念旧是件好事。 长眉唤来顾清影，微笑，“清影，你最近担忧的事，我已经知晓了。” 顾清影一惊，以为老祖的事被发现了。但她在电光石火间反应过来，如果是这样，长眉祖师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她如以往一样淡然，“祖师觉得我该如何去做？” 长眉老道很喜欢顾清影待事的清淡，他认为这是太清传人该有的风范。 他含笑，“去渡回他吧，毕竟他做过你一世的父亲。该还的，便当还他。” 顾清影心中不免愕然，随即收到来自长眉祖师的神念信息，她知道了自己父亲转世的下落。 她答应了下来，告辞离去。这也是老祖的吩咐。 只是对于父亲这个词语，她很是陌生了，长久以来，父亲这个角色都很模糊。起初她对此有些期望。后来是厌憎，再后来父亲这个角色逐渐被老祖代替。 以至于她都忘了，她还有一个魔教教主的父亲。 后来在黑山世界的日子，父女两人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漫长岁月前的记忆被唤起，顾清影来到 昆仑仙界的苦境。 这里是昆仑仙界神性和魔性交织的地方，极为特殊。 因此随着岁月流淌过去，苦境发展出了独特的修行之道。 这里的修行以肉身为主，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肉身天赋高者，成为苦境的主流。 以肉身之力飞天遁地，拦江断流，甚至掌破山河。 这类的修行近似于太古神魔的修行之道，他们称之为武道。 燕飞本是苦境的一个武者，他在这个叫荒土的地方很是出名，附近最大的酒家叫龙门客栈，里面的老板娘很有风韵，但是谁要是接触她太深，一定不得善终。 所以有人叫她断肠花。 不过老板娘并非是谁都不敢接近，有一个人就可以随便进出她的房间，这株断肠花在那个黑衣的神秘人面前，犹如小狗一样温驯。 他偶尔听到老板娘的称呼，“老祖！” 这个词语他熟悉而陌生。 后面那个老祖对他说了一句话，“西边有座孤影峰，那里的瀑布很不错，你空了可以去看看。” 于是他鬼使神差去了孤影峰。 孤影峰旁边有一条大江。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是孤影峰很流行的一段话。 在这里容易遇到故人，也容易遇到交心之人。 燕飞来到孤影峰的瀑布边上，那是一块大青石，在轰隆隆的瀑布声中，他听到了一阵铃铛声，他看到了一个身着紫色罗裙，手上戴着个紫金铃铛的少女，清丽绝尘！ 这是燕飞第一次遇见她，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但是他生不出丝毫男女之情，心里更无半点情欲。 她的目光也落在燕飞身上，目光交汇，燕飞在一刹那间进入一种难以言喻的境界，他修行的武道在刹那间忘却。 忘法，忘情，忘言！ 他进入一种天人合一的武道境界，整个人的思维如天地一样辽阔玄远，身上的气血无比澎湃，散发出惊人的热力。 体内血气如河海之声，掩盖了瀑布！ 他这一刻，好似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该是能出入内外，在天地间来去自如的神仙，有很长一段无忧无虑的岁月。 接下来，气血沉寂，长达十年的时间，燕飞都处于一种特殊的道悟中。 他忘却了武道，乃至于神通以及任何超凡能力，却又不是普通人，他活出了一段逍遥的岁月。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管外力！ 他如隐居山野的隐士，深藏在孤影峰。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对面飞瀑悬空，天上万星如雨，秋风瑟瑟。 离别之情，涤荡心尖！ 她离去了。 燕飞生出强烈至极的感觉！ 十年来，她一直都在，可是现今她走了。 正如她突然而来。 燕飞取出深藏十年的长剑，紧紧握着，仿佛有万钧之重！ 重的是他对她的感情，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亦是生生世世不能割舍的牵挂，以及他暂时没有回忆起来的魔种牵连。 “女儿。” 燕飞明白了女子的身份，可是她并不在他的视线范围。 十年的相处，换来的是离别。 他拿着长剑，回到了龙门客栈。 客栈中人来人往，但是他能看到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黑衣神秘人。 当他视线转移过去时，前方的黑影仿佛充斥整个天地，再也容不下其他。 这是一尊盖世大魔。 此刻，一切变得模糊。 那怕是蜀山的长眉，在此刻也察觉不到此处的异常。 “参见老祖！” 不知道有多么悠长的岁月了，他终于再次明了自我。因为魔种的缘故，他的觉醒很彻底，也因此感受到了老祖如宇宙一样深远。 “她在蜀山。” 燕飞心里一阵激动，得知女儿的下落，他也因此放下最大的牵挂。 这一次觉醒不是偶然。 他的一切都属于老祖。 “老祖有何吩咐？” 他放下对女儿的牵挂，全心全意做好魔种的角色，这才是对女儿最大的保护。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处境，身为魔种，有太多身不由己，相见不如不见。 “你很适合武道，这才是你该走的路。继续走下去吧，我希望看到它的道果。” 由于魔种的缘故，或许又跟燕飞有他最初的本源有关，大魔心里对他有了新的培养计划。 这也跟苦境的武道息息相关。 为此大魔花费了很多精力掩盖燕飞身上跟他有关的事，幸好是在昆仑仙界，否则很难瞒过长眉。 苦境武道的开辟，是令大魔惊喜意外的。 这条道路，不适合由旁人来牵头开辟。 燕飞也是为此而生。 他或许还需要更深层次的刺激。 正文 第214章 黑莲与青莲 大魔的注意力很快又放在别的地方，他如今的摊子铺的挺大，如果是别的大能，或许会觉得麻烦，大魔倒是极有兴趣。 劫运大道说白了就是搞事。 黑天魔土、轮回净土包括昆仑下院，看似截然不同的神秘势力，其实都归大魔管。 他管得越多，对劫运大道的参悟就越深刻。 又过了一些年，大魔暗中观察三个势力发展时，觉察到了一件事。 “元辰子下落不明？” 他深深感应元辰子的方位，但是信息很模糊。 大魔对元辰子还是很满意的，有这小子在能省心许多。 好在，没等大魔花费太多心力，他收到了来自元辰子的祈祷。 这种祈祷类似请神术。 不过只有和大魔关系不浅的小家伙们，才能通过这种祈祷，使大魔关注到。 何况现在太玄道人不出关，连阴阳教的那些祷告念头，他都要分担。 他空了还是会看看那些祷告念头的，因为人性很有趣。 这些祷告里，不乏许多阴暗的念头。 大魔摒除那些杂乱祷告念头，直指元辰子的祈祷。 没多久，大魔锁定了元辰子的方位。 那是个昏昏沉沉的世界，像是有什么可怕的危险潜藏着。 大魔的神念通过这一丝感应，跨越无穷遥远的空间，获取了元辰子的视角。 元辰子身边还有许多修士，他们身处一个气泡似的囚笼里，周围有诡异错杂的符文。 又是一个祭坛！ 和小雷音寺的祭坛不一样，气泡囚笼里面有一个不可名状的巨大怪物，看着像是一条巨蛇，只是没有眼眸和口，以奇异的扭曲方式，对着囚笼里的众多修士。 他们恐惧之余，身上的精气也随之扩散，进入囚笼的符文里，于是那怪异的巨蛇，变得愈发恐怖真实。 元辰子并不知道老祖“共享”了他的视角。 他在星空游荡，交游广阔，目的在于给昆仑仙界输送更多的新鲜血液。 只是一次偶然的误入，让他陷入这个险境。 同时他也发现了许多有潜力的修士和他一样关在里面。 他们有不少人是被“神话”的行走抓进来。 “神话”对元辰子这种常年游荡虚空宇宙的修士而言，并不算很陌生，他偶有耳闻，知晓这是一个在地仙界都有庞大势力的组织。 他们很不幸，被神话抓来，成为祭品。 巨大的怪蛇显然是“神话”想要复苏的古老存在，或许是某个太古神魔。 神话说不定想通过这种献祭，掌控它。 这是元辰子和一些聪明修士的看法。 因为他们被抽取元气的过程很缓慢，神话显然不着急完成这次祭祀。 元辰子很讨厌这种感觉，他们就像是牲口。 因为大家都困在里面，故而同病相怜。 其实还好有元辰子这样一个人在，否则在绝望的压抑下，成为祭品的修士们很容易做出疯狂的举动。 在死亡面前，这种疯狂是对压力的释放。 无论仙佛，概莫例外。 其实仙佛高高在上，但终归还是众生，严格意义来说是有更强大力量的修士，他们仍有修道生灵的本质。 元辰子是祭品中罕有不绝望的修士。 这源于他的经历，也和他对老祖有种迷之信心有关。 他安抚众人，并不断以心中道火，燃烧神念，呼唤冥冥中的老祖。他开始这样做时，并没有收到老祖的回应，只是元辰子没有放弃，坚持不懈，并很乐观，这种乐观感染了其他修士。 囚禁他们的“神话”组织或许是不管他们，或许是乐见其成，因为照凡人宰杀牲畜的经验，牲畜死亡时的痛苦越少，口感会更好。 在他们眼中，这些祭品跟牲畜没有区别。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神话”很是冷酷无情。 不过他们也只理解了这句话的冷酷和无情，却不明白，这句话的另外含义，那就是在天地面前，万物皆如刍狗，没有分别。 在老祖眼中，也是这样。 神话的行走们和气泡囚笼里的修士们没有区别。 老祖的注意力脱离了元辰子的视角，来到气泡之外，他看清了怪蛇的全貌，那像是一根巨大的手指插入气泡内，正在通过气泡的符文大阵，汲取修士们的精气，进行古老神秘存在的复苏。 大魔不太看得起这种复苏，逝者已逝，即使复活，那也改变不了过去失败的结果。 毕竟失败了，才需要复苏。 强者直接永恒！ 一些怪异的神魔行走占据符文大阵的阵眼，打出法诀，催动大阵运行，同时利用大阵来控制正在复苏的古老存在。 这个大阵显然是经过精心改善的，有拘灵的作用。 巨大的手指深入气泡内的空间，扭曲如同怪蛇，莫可名状。 它扭曲的原因也很简单，不是这巨大的手指扭曲，而是它处于一个扭曲的空间。 观察完毕，大魔直接显圣在元辰子面前。 元辰子一如既往地安慰众人，虽然他眼里多少有一丝难以觉察的疲惫。 因为老祖一直没有回应，他多多少少有了一点不确信。 只是不能表露出来。 而且更多的是坚定，他坚信老祖会出现，如同之前每一次。 可是当一个黑暗的漩涡出现，一道深沉可怕的魔影出现在元辰子面前时，他反而有些惊恐了。 他没听过叶公好龙，但是现在的反应有些类似。 还好他习惯不错，即使心内惶恐，面上还是看得过去。 惶恐的另一大原因是魔影的气息虽然熟悉，可是魔气太过可怕，和老祖还是有明显的区别。 他确定这是老祖，又惊异可怕的魔气。 “臭小子，你不是想我来吗？”大魔有些戏谑，魔气滔天，肆无忌惮！ “拜见老祖。”元辰子听到老祖开口，不知为何，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但是其他修士都暗叫苦也，这元辰子道友口中的老祖，居然是个盖世大魔头，应该是某个远古大魔复苏，他们这是还没脱狼窝，又进了虎口? 修士们心里说不出的凄凉，他们已经没有疯狂一遭的勇气。 人才遇到危险时，往往容易突然爆发潜能，越到后面，越难以爆发，这是一种心理暗示，因为面对危险越久，越是了解它，然后越是觉得无力。 当然有少部分人能冲破这种桎梏，在永夜的绝望中，亦能发出不甘的呐喊！ 这种勇气，是罕见至极的。 元辰子曾经有过，现在做不到了。 对老祖一拜之下，在大魔魔气刺激下，他突然觉醒了昆仑山那一战的记忆，莫名的热血激上心头。 这一世他的资质比前世更高，却也丢失了一些东西。 他突然明白老祖刚才戏谑的含义。 老祖在提点他，让他斩掉心中的畏惧。 无畏无惧，无怖无忧！ 元辰子再看那怪蛇时，仿佛也有了之前老祖在气泡外的视角。 巨大的怪蛇，原来是一根巨大的手指，戳入了气泡内。 空间是扭曲的。 他还“看到”了气泡上，符文大阵那些神魔行走，以及他们的微表情，如同看蝼蚁一样观察他们，令人很是不舒服。 可是他们好似没有觉察到老祖？ “想看就看仔细点。” 老祖冷淡的声音响起。 但见得大魔抬起手，幽沉深邃的黑雾散开，淹没气泡。 元辰子等修士感知模糊一阵，再出现时便在虚空，看到了面前的气泡充斥着黑雾，那些神魔行走在气泡表面扭曲嚎叫。 他们都遭遇了可怕至极的折磨。 符文大阵直接被魔雾侵蚀掉，每个神话行走都感受到了死亡气息。没有半分反抗之力。 而巨大的手指也因此解开枷锁，带着抹杀一切的气息，将气泡上的神魔行走一个个抹除。 这些神魔行走，到死都没发现他们为何会死？ 他们成了刍狗！ 神魔行走成为祭品，巨大的手指入侵现实。 莫可名状的力量，想要连魔雾一并吞噬。 但它做不到。 令人惊悚的黑色混洞生出，将巨大的手指吞入，一阵晃荡，那手指便消逝无痕，好似从没有复苏过。 绝对的压制！ 大魔的感应中，这即将复苏的存在又彻底静寂下去，它遭受了重创，可能永远丧失了复苏的机会。 不过大魔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因为虚空宇宙中，类似的事情正在不断发生，他管不过来，也没必要管。 天下大乱才好呢！ “没事了。” 大魔丢下一句话，凭空消失。 众修士们惊愕无比，他们对大魔非常恐惧，但是大魔说走就走，让他们不免怅然若失，似乎他们错过了一次抱大腿的机会？ 修士们固然高傲，却也有生命本能地趋利避害。 故而大家行走各方时，最常的开口白就是询问对方根脚来历，有后台才有底气，才有更多的容错可能。 哪怕是转世重生，都很有可能被渡回去。 没背景的修士，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现实就是这样，他们无力改变，只能加入！ 很快有修士反应过来。 元辰子受到修士们比之前热情许多的拥戴。 他没有被捧晕，反而深深被老祖上了一课，虚空宇宙，一切凭实力说话。 有实力，才能讲信念，否则一切是空谈。 他交游广阔固然很好，却也有些荒废修行。 元辰子于是开始打扫战场。 那些神魔行走虽然被抹杀，却还是留下了一些珍贵的宝物，这些都是有利于修行的。 他因此得出经验，可以利用这些道友，去打探那些上古战场的下落，大家一起冒险，获取宝物。 毕竟光是给昆仑仙界输送人才，也要懂得开源。 当然，最重要的事是打铁还要自身硬！ 于接下来一段岁月，元辰子机缘巧合在古战场的时间加速下成为天君，并得了一个“夺宝天君”的称号。他经常和许多厉害修士进入古战场、神秘秘境冒险，但是很稳重，多次团灭下，还能存活，而且每每笑到最后，将宝物收入囊中。 更能在生死危机降临前跑掉。 故而又称“跑路天君”。 … … 大魔回到昆仑仙界，开始炼化那巨大又怪异的手指。 这尊古老存在着实无比强大，应该是太古洪荒时陨落的太乙，还有很深的怨念。 大魔的魔意压制下，黑莲吞吐，怨念直接化为业力，滋养黑莲的成长。 黑莲既有劫运大道的气息，也有灭世气息。 将来还可以进化为灭世黑莲！ 相传宇宙开辟时有一朵创世青莲，象征开辟。 灭世黑莲当对应创世青莲，作为终结。 两者是宿命的对立！ 不过随着无量杀劫终了，即使真有创世青莲，面对灭世黑莲时也会失去天时。 这不是创世青莲的时代。 可是灭世之后，又是创世。 宇宙终结之后，便是开辟，很快又会是创世青莲的主场。 两者永恒对立，此消彼长，犹如太极阴阳。 大魔心里闪现过青莲的事，可是魔心里没法完整还原出青莲的模样。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和青帝也是有种宿命必然的对立。难不成青帝的本体和创世青莲有关？ 元始天尊又有化身称为元始天王，据说是虚空宇宙的开辟者，创世神！ 说不定创世青莲和元始天王有关！ 而黑莲化身的本质来自于元始天魔气！ 呼应上了？ 大魔为此深深怀疑创世青莲很可能真是青帝的本体。 “有意思。” 这种对立，意味着他如果战胜吞噬青帝，将会获得更大的好处，对于道果的圆满和本质提升，也大有裨益。 “如果我猜测不假，那么我炼化元始天魔气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和青帝的对立，这还真不是一般意义的道路之争，而是不死不休的大道之争！” 大魔很有觉悟，他绝无让出黑莲的可能，青帝自然一样。 不过以青帝在荒古世界的地位和神通，居然没有察觉到昆仑山的元始天魔气，提前一步将它弄到手，这让大魔多少有些疑惑不解。 但也不难猜到，肯定有更高层次的大人物参与其中，蒙蔽了青帝。 应该不是神宵大帝，祂做下这个局的意义不大，毕竟祂是为了解脱，无论是大魔，还是青帝，都不重要，只要能帮他打破那桎梏就行。 难不成是道祖？ 大魔唯有如此解释。 “未必是元始天尊。” 正文 第215章 又见“小倩”（求订阅） 昆仑仙界， 枯死黑树和树妖姥姥成长了许多。 黑树仍旧结着许多魔果，气息幽沉恐怖，令人惊悚。远远望去，如今已经参天的黑树，犹如一座深渊般的巨影耸立在昆仑仙界中。 这里是昆仑仙界诸多修士闻风色变的禁地。 而树妖姥姥同样无比巨大，结着许许多多的惨白色槐花，随风荡漾，好似纸钱。 有人试过窃取白色的槐花，能凭此制作可怕至极的纸片人以及其他邪术。 因此树妖姥姥的本体，被人视作邪道圣树。 而枯死黑树则为魔道圣树。 不乏有境界高深的修士打双树的主意，可是没有人成功，而且多会遭到邪异至极的诅咒，不明不白的死去。 神秘可怕的双树在岁月流淌下，成为一种禁忌，许多老辈修士对此讳莫如深。 因为昆仑仙界的壮大，时间流逝，树妖姥姥的修行越来越高，而且它的天雷劫似乎因为昆仑仙界还是别的缘故被隔绝了，故而它没有走上神魔之路，成为一个独特的邪异。 修为也在不断攀升。 它和枯死黑树皆有成为昆仑仙界最顶级战力的趋势。 大魔对此很满意。 这一日，树妖姥姥修行时引动了异象，居然有阴世黄泉的气息，无数昏沉的黄泉水想要通过树妖姥姥的身体冲出来，抵达昆仑仙界。 阴世的线索再度出现。 这一幕惊动了大魔。 眨眼间他出现在了树妖姥姥的身旁。 “老祖救我。” 大魔没有急着动手，而是观察树妖姥姥的本体，无数惨白的花好似要长出人脸来，黄泉水成为树妖姥姥体内的妖魔气血。 树妖姥姥成了一种媒介。 似乎有无数来自黄泉的妖魔鬼怪想要借她的身体入侵昆仑仙界这个现实世界。 大魔冷哼一声，迈起深沉的脚步，朝着树妖姥姥的本体走去，可怕的脚步声杀鬼怪于无形。 那些惨白花朵的人脸一个个化成青烟一样湮灭。 大魔走到树妖姥姥面前，“不要怕。” 无形的玄音如利刃一样剖开这株邪道圣树，露出一个昏黄的门户，里面愁云惨淡，昏昏沉沉，这便是阴间了。 此前大魔曾派冥部十人进入里面探险，后来阴间销声匿迹，现在又想要借树妖姥姥的身体重现世间。 大魔不会放过这个窥探阴间的机会。 深沉的魔影通过剖开的门户进去。 阴世！ 大魔强大无比的气息降临，比深渊更可怕。魔影落在一座荒山上，很快荒山就被覆盖，化成一个黑袍大魔。 这山石临时做的妖魔之身，已然远胜过昔年的黑山老祖。 岁月和劫气让大魔的魔身进入了一个神鬼莫测的境界。 本体会蜕变成先天神魔，而黑莲魔身却又是一条路，至于太玄道身道士接近元神正宗，只是跟正常的元神正宗也有很大的区别。 一个人走三条路，闻所未闻。 但三身合一，亦会可怕到极点，压服万道，绝非虚话！ 以阴间荒山临时做的魔身在阴间前行，很快发现了树妖姥姥身体异常的源头，那是一座凄凄惨惨戚戚的古墓，无处置放凄凉。 斑驳的墓碑上赫然写着一行字，“聂小倩之墓。” 大魔沉静地看向墓碑，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墓碑上还有一炷香，在大魔出现时点燃，放出昏黄萧索的光芒。 光芒包裹着古墓，可怕的魔念落在古墓上，想要侵入，却遇到了神秘的禁制，没法进入。 这是很罕见的事，自然显得古墓的禁制极不寻常。 原本的小倩肯定没有如此可怕。 随着昏黄的光芒包裹古墓，古墓里有阴森恐怖的气息在复苏，且极是强大。 深沉的脚步声响起，想要强行破开古墓的禁制，一探究竟。 这是魔意和古墓邪异之间的对抗。 那一炷香很快燃尽。 灰烬形成一双脚印，脚印长出一个绝美的鬼影，它的脸一开始有些模糊，可是很快清晰起来，这是一张大魔熟悉的脸。 “小倩！” 但和过去的小倩有很大的区别，有种难以言喻的莫测高深，甚至蕴藏不朽不灭的韵味。 “老祖。” 忽然间，鬼影开口。 她脸色惨白，可声音和过去的小倩没有分别，只是情绪深藏。 “你是谁？”大魔神情冷酷，身上释放出深沉的压力，包裹着古墓和鬼影，没有给对方半分逃离的空间。 只要一有危险，哪怕是故人，照杀不误！ “我是小倩。” “如果只是这个答案，你可以永远不开口了。” 大魔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释放出更多的威压，虚空中充斥着令人无法忍受的压抑，鬼影愈发虚淡，在强大的威压下，连古墓都好似要被抹除。 大魔的可怕程度，超出了此时“小倩”认知，它有些惊慌失色。 鬼影是小倩绝美的神容，稍稍失色，便如梨花带雨，显得更加楚楚动人，但是打动不了魔心。 它仍在持续地虚淡下去。 这个过程靠它自己是没法逆转的。 它的惊慌是伪装还是真实，都没法改变大魔的态度。 鬼影发出清幽的叹息，“老祖依然是老祖，我也的确是小倩，只是和老祖之前见到的小倩，不完全一样，我多了一些记忆以及其他的东西。” “什么样的记忆？有古老的存在入侵了你？还是你觉醒了强大的前世？”大魔发问。 可是他的问题直指鬼影的本质。 而且随着大魔发问，鬼影心神受激，它的消逝变得更快了。 它心里生出极为复杂的情感，老祖仍是这样，它有些欣慰，也有些难过，但这些复杂的情感没能在它心里继续酝酿下去，因为它再酝酿，连自己的存在估计都要被抹除了。 它可不想再次陷入“永眠”。 “老祖能让我慢慢说吗？” “你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大魔的输出没有停下来，“小倩”被抹除的进程依旧进行着。 它压抑住内心的情感波动，继续开口，“老祖，我真的是小倩，只不过我更明白了一件事，我其实是一个精神印记，在其他世界甚至宇宙中，也还有‘我’，但和‘我’又不一样。我好似故事里的人物，被许多人知道、记得，于是才有了‘我’，有圣贤说过三不朽，其中一个不朽便是立言。 有人将我从文字中创造出来，于是我得以不朽，诞生了意识，成为‘聂小倩’。树妖姥姥是我的伴生者，老祖跟我也有扯不断的因果，只是现在这层因果变得极为淡薄。 我是通过树妖姥姥，想要离开这个古墓，只是没想到能惊动到老祖。” 大魔心里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因为他很清楚小倩是倩女幽魂的人物，这不禁是一段故事，一段文字，还被他前世的世界拍成电影，引起过轰动。 小倩的话没有掺杂丝毫虚假。 “她”不是复苏，而是觉醒？ 黑山老妖、树妖姥姥、小倩，三个人本来就出自同一个故事。 不过黑山老妖有一点不同，他的首次出现不在文字里，而是来自电影。 乃是后人强行添加进去的，不在小倩的起源故事里！ 小倩的话，似乎在向大魔揭示一个更高维度的真相。这甚至能和超脱宇宙之外的事情联系起来。 大魔停止了抹除，因为小倩说出了有用的信息。 小倩感受到老祖的善意。 她松了一口气，也在意料中，老祖还是那样现实，不能跟他谈感情，得讲利益。 这也挺好的，情感虚无缥缈，把握不住，利益是实实在在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维护老祖已经成为她的本能，她本能地给老祖找到借口。 忘记了老祖对她的无情残酷。 “还有吗？”大魔神色沉静地看着小倩。 小倩道：“阴世的黄泉好似和命运长河有关，黄泉注定了生死，犹如命运给人写好结局。我在黄泉中，看到了‘结局’，有我的，也有老祖、姥姥的。我们的命运总能交汇在一起，只是无数个结局里，老祖都成了……” 她略有迟疑。 “说吧。” 小倩小心翼翼道：“老祖都注定成为我最大的敌人，而且结局并不太好，有许多结局是老祖飞灰湮灭，好一点的便是被镇压在阴间，涉及镇压老祖的人物，有佛，有道。” 她顿了顿，又道：“好像是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想要借‘我’的存在，来给老祖书写结局，未来有无数可能，但几乎所有的可能老祖都没有好下场。” 它说出这些话实是有风险的，可是“小倩”不想遮掩这些内容，因为古墓的岁月是阴沉黑暗的，而作为魔窟的黑山，她在黑山的那段时光里，却是温暖明丽的，小倩想念老祖，更想念小雪姐姐。 岁月能抹除许多记忆，却也能让一些情感变得愈发铭心刻骨。 她实在难以忘掉，也不舍得忘掉。 其实她有过解脱的机会，但是选择了放弃，因为她想要保留这段美好的记忆。 大魔没有震惊，只是略加思索，随即平淡道：“好了，你离真正的复苏还有一段时间，到了时候便来见我。” 墓碑前的脚印是难以磨灭的精神烙印，会代替大魔在此处监视着，他也需要小倩继续复苏，因为他觉得通过这样能窥视到更多阴世的秘密。 至于他得离开了，阴间在排斥他。 至少现在，还不是大魔和阴间开战的时刻！ 小倩的话透出一个信息，或许有无比可怕的家伙在未来布局，“书写”种种可能，想要毁灭他。 这倒是一种有趣的战斗。 因为此法是要断绝大魔的未来。 不在今生杀你，而在来世灭你。 大魔此刻还不清楚，那位古佛已经对过去的他做出了行动，只是出现了偏差。 他取代黑山老祖的时机很微妙，故而落在他身上的针对也很微妙。 到底是该针对黑山老祖，还是苏尘，这是一个难题。 除非有人能将他身上的因果算清楚透彻。 但是这件事几乎不可能，因为苏尘来自另一方宇宙，又和魔镜这连道祖都重视的宝物融为一体，炼化过元始天魔气，又是阴阳大道的一部分，更背负了太古神魔残存的气运，还和掌控天劫的神宵大帝这等道君级数存在纠缠不清。 即使道祖，在超脱此方宇宙之前，要算出大魔身上的事，也不太可能。 何况古佛还掺合了一手，杀死过去的黑山老祖，更给大魔的过去造成一种极度的割裂感。 这也是强如长眉这等老牌太乙也对大魔十分忌惮的原因。 长眉算过老魔，还是在他神意降临之前。 只是算出一部分老魔身上的事，就让他道行大损，故而长眉神意降临既是谨慎，也是不得已。 而大魔自然不知，他无形中已经伤过长眉了。 故而长眉在试探过大魔实力后，既忌惮大魔的根脚神秘，也认可了大魔的实力，才决定用如此柔和的手段跟大魔较量。 不过这件事长眉没有吐露出去，他觉得不能他一个人吃亏。 地仙界的封锁不会是永恒的，迟早那两界山会被人彻底粉碎，到时候无论是大魔上地仙界，还是有人破界下来，都有得好玩。 越是厉害的大能，越喜欢推算对手的来历，做出种种算计。 长眉偶尔想到会有人跟他一样推算大魔，心里就会有种畅快感。 而大魔身上错综复杂的因果，形成迷雾，也会让任何大能都抱有极大的警惕，不会轻易地跟大魔来场不死不休的争斗。 毕竟谁知道大魔身上会不会有个恐怖至极的老家伙，或者大魔就是一个恐怖至极的老家伙转世！ 在神仙杀劫里，都有一条铁律，那就是背景越深厚，越容易脱劫，甚至只是走走过场，最厉害的是，直接脱离棋子的身份，直接成了棋手。 也有过棋手有过恶趣味，跑下来扮演棋子。 最令人恶心的事就是这种情况。 本是棋手，来当棋子，等于又当裁判又当运动员，这种人还怎么和他斗？ 现今大魔身上的因果迷雾，很容易令人做出这样的猜想。 正文 第216章 合道之难（求订阅） 大魔顺着原路回到昆仑仙界双树之旁，长眉出现。 “魔尊不要误会，我是感应到这里有些异常，过来看看。”长眉看大魔浑身气息不是很稳定，可不想引起误会，平白打一架。 他长眉到了昆仑仙界也是慈眉善目的道人！ 不过他这样客气的姿态，要是给地仙界的仙人们知晓，估计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再凶狠的仙人都会有好脾气的一面，只是能见着得看人！ “已经无事，不劳道友费心。”大魔气息平静许多。 他不是想打架，而是回来时又不小心看见了那口“黑棺”，魔心为此有些起伏。 长眉其实察觉到了黄泉的气息，他很好奇，只是大魔一句话堵住，教他不好询问。 看着大魔，长眉老道也不好撒火、逼问，毕竟在昆仑仙界他打不过对方，何况大魔背后的水还很深，他没必要撕破脸面。 “贫道最近看这里发展出了独特的修行之道，不知魔尊有什么看法，将来打算让他们一直留在此界么？我看这种修行方式消耗元气不小，此界未必能承受得住后续的发展。”长眉于是问起他另一件关心的事。 到底是太乙，他一眼看出了武道修行的利弊以及特殊。 “道友觉得我该怎么样？”大魔反问。 长眉微微一笑，“这些武道修士喜欢生死搏杀，很容易出人才，而且现在又是虚空宇宙的无量杀劫开端，此种道路的修士，更容易出众，他们留在此界，自然能使此界的气运越来越强，有利于魔尊的气运，只是这也是一个不小负担，何况魔尊一个人要支撑起一条新开辟的修行道路，怕是还不够。” 大魔淡淡道：“我无意支撑什么，随他们发展。” “那就太可惜了，贫道愿意帮魔尊分担一些压力。”长眉说出真实目的。 他也想在武道的发展分一杯羹。 “随你。”大魔抛下一句。 长眉有些愕然，心里不停思索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可不信天山会掉馅饼。 大魔轻飘飘一句话，反而将长眉架住了。 他却不知大魔有顾清影这颗暗子，对于蜀山剑宗已经没多大敌意，长眉要分担压力，还不是得用蜀山剑宗，等于间接成了大魔的工具人。 他也不想解释，因为他知晓，怎么解释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还不如让长眉自己脑补出一个解释来。 只要长眉对武道的气运心动，就不愁鱼儿不上钩。 何况大魔还有燕飞这颗武道种子在手。 长眉看在顾清影的份上，绝不会对燕飞下杀手，那么肯定会想着利用，这也等于帮了大魔办事。 何况大魔更看清了长眉这种人物的本质，说白了太乙境无灾无劫，门派、道统、气运既跟合道有关，但也没有绝对性的关系，更多是颜面以及消遣，所以长眉的胜负欲并不高。 除非是不死不休的大道之争，那才会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显然大魔和长眉没到这份上来。 故而他布在蜀山剑宗的暗子，即使给长眉看出端倪，也不会惹来长眉死命的报复，顶多是棋子没了而已。 对于棋手而言，一子的得失是无足轻重的。 长眉想不通大魔的想法，但他能感觉到大魔确实在此事上没有多大的敌意，这是来自太乙境的预感，很难出错，除非是大魔有意蒙蔽他，且让他看不出破绽。 显然这不太可能。 长眉微微一笑，“如此，贫道就却之不恭。” 大魔轻轻颔首，又淡淡地说了一句，“道友离合道还有多远？” 长眉对于大魔这个疑问，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他还是没隐瞒，这也没啥好瞒的，到了太乙这一步的争斗，力量神通已经是次要的东西，即使力量神通超过对方很多，一般而言也只是镇压而已，除非被完全克制，才会遭劫陨落。 到了道君这一步，这种情况更进一层，道君几乎不可能被杀死，只能互相克制。哪怕是太乙中那些惊艳古今的极少数存在，有着超过道君级数的神通、力量，也不代表他们能杀死道君。 总体而言，真正能令太乙道君畏惧的事物除开那几件大杀器、无上杀阵外，也就是修炼终结大道到了极深处的特殊太乙以及道君。 终结大道有四种，分别是毁灭、杀戮、寂灭、冻绝。 这四门大道也分别对应传说中的诛仙四剑的修行法门。 诛仙杀阵同样蕴含了四门终结大道。 至于诛仙四剑，乃是四门先天杀剑。 至于雷霆大道本身蕴含了造化、毁灭、阴阳、劫运等顶级大道，但是又不全，比不得纯粹的开辟、终结大道等顶级大道，又有无限潜力可以挖掘。 这也导致了神宵大帝的桎梏难以打破。 因为这桎梏又是雷霆大道的一个上限，是潜力的体现。 长眉回道：“贫道算是转世历劫，修炼了三千元会，如今离合道仍是有一步之遥，只是这一步，也是千山万水，难以跨过。” 大魔蹙眉，“合道如此艰难？” 长眉笑道：“越近大道越难行，魔尊惊才绝艳，一时间是不明白这道理的，时间久了，自然会明白。” 大魔心道：“或许我不用明白，这让他对太乙有了一点新认知，看来这个境界跟太乙以下的修行境界截然不同，说实话他没觉得长眉这个老牌太乙强到很离谱，只是对方似乎也不是特别追求力量。里面或许还另有缘故。” 他却不知这跟长眉自身的修行有关，他多少得了一些太清传承，离合道越近，越是体会到柔之胜刚的道理，想要另辟蹊径，弱化元神，忘我忘形，让自己的本性更贴合大道本性，从而降低合道的难度。 饶是如此，长眉也还是被这一关挡住，要破关合道，更不知得何年何月。 “或许吧。” 大魔留下一句话，随即离去。 长眉看了大魔离去方向，又看了看双树，心道：“这是学佛门沙罗双树之法，倒是有智慧。只是机心学之，未必有用。” 他心里评判一番，便即消失。 昆仑仙界正邪大战在不久后拉开序幕。 正文 第217章 命运天书 伴随正邪大战的开幕，有绝代剑圣燕飞崛起，还有一些很是不凡的剑仙出现，如兰陵老人，卢生，聂隐娘，荆十三娘，红线等等。 大魔注意到了这些人物，因为这些都是故事里的人。他前世读过一本有关古代剑仙的典籍，有名三十三剑客图，这些人物正是三十三剑客图里面的人。 故事里的人，在大魔和长眉的正邪较量下出现了。 大魔神鬼莫测的感知在追溯这一切的源头，“看到”一个个流星般的精神烙印落入昆仑仙界中，那些烙印和昆仑仙界的修士结合，便成了故事里的剑仙。 这些家伙都有一点不朽不灭的特性。 伴随他们的出现，使得昆仑仙界有了无法形容的变化，一只无形的大手，想要谱写昆仑仙界的命运。 此事显然和小倩所提到的事有关。 “命运！” 这个词出现在了大魔的心海里，久久不散。 “既然来了，那便是昆仑仙界的一部分。”大魔微微地冷笑，并不因此畏惧，他的地盘他做主。 一张榜单出现，正是封魔榜，那些故事里的人的名字出现在榜单上。上得封神榜的人，注定要成神，才能完杀劫。 封魔榜在大魔手里，开发出了类似的能力。 这些人注定要成魔。 名字上封魔榜之后，他们也有注定的命运。而大魔更借此窥探他们身上的“命运大道”。 只是诸多名字落下之后，唯有一个名字迟迟写不出来。 “越女阿青！” 昆仑仙界，一个来自佛尸世界的古国——越国！ 大魔决定亲自去看看。 朴实的长街，一群羊路过，身后是牧羊的少女，手持一根竹棒。大魔在长街旁边的屋檐上观望着。 可是少女路过时，竟看了他一眼。 她能看到他。 大魔被少女察觉，多少有些惊奇。 一群醉酒的剑士拦住少女的去路，想要掳走几只羊拿去烤肉，继续喝酒。少女将注意力转移。 他们动手时，无一例外被一根绿竹棒拦住，眨眼的功夫过去，一共七名剑士，齐齐消失，而羊群里多了七只羊。 如果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羊群的每一只羊眼睛都是红红的，闪烁着魔鬼般的恶念。 但它们稍有不听话，绿竹棒就会落下，比带钩刺的鞭子还狠许多，羊群哀嚎之余，便老实许多。 牧羊少女放牧的不是羊，而是恶人。 她在放牧众生恶念。 少女有大慈悲，心灵纯净。 现在大魔明白为何封魔榜写不下少女的名字，她没有恶念，自然不会入魔，不能入魔，如何上封魔榜？ 而且少女身上同样有那种不朽不灭的特性。 少女牧羊的时候，又朝大魔的位置看了看，只是这次大魔已经离去，而且隐藏得更深。 一旦大魔真打定在昆仑仙界隐藏自己，即使道君也未必能发现他。 故而少女没有发现他了。 她不以为意，继续驱赶羊群离开。 出城之后，少女来到一片坡地，此处牧草青青，天上有悠悠荡荡的白云，诗情画意。 少女让羊群随意在草地啃食，自己找了个石头靠着，取出一枚青草叶子，轻轻吹奏着不知名的曲儿。 “剑倚青天笛倚楼。云影悠悠。鹤影悠悠。好同携手上瀛洲。身在阎浮。业在阎浮。 一段红云绿树愁。今也休休。古也休休。夕阳西去水东流。富又何求。贵又何求。” 不知何时，响起苍凉豪迈的歌声，吹散了天上白云，惬意了地上青草。 一团白光由远及近的出现，歌声来自白光。 如果只听歌声，肯定会以为唱歌的人是个豪迈洒脱之士。 不过白光散去，露出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白猿。 少女见到白猿，颇是高兴，“白猿儿，你来了。” 白猿却是眉头一皱，“你路上遇见了谁？” “几个剑士，他们平日里为非作歹，我让他们都变成了羊。”少女脆生生道。 白猿开口，“不是说他们，难道就没别的人物？” 少女脑海里划过一道电光。 “是他。” 随后她说了大魔的形象。 白猿听到少女的描述，忽地按住她手，它看到了少女的记忆，顺着记忆找寻那个黑袍人影的画面。 终于给它找到。 可是当它分辨对方的长相时，如同镜子起了水雾，只看得到镜中一团模糊的黑影。 它奋力想要搽干净镜子。 可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你是想看清我吗？” 白猿的长臂感受到一股阴冷的凉意。 它的神通一收，回归现实，浑身毛骨悚然。 一个黑袍人正站在他和少女身旁。 少女手上的绿竹棒朝黑袍人刺去，可是只到了对方身前半尺，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再不能前进半分。 “青姑娘，快放手。” 白猿脑海里浮现一段记忆，它惊呼阻止少女。 甚至伸出另一只长臂荡开绿竹棒，一股可怕的力量爆发，山坡塌陷掉。 白猿心惊胆战道：“老祖。” “是你？”大魔眉心睁开一道血眼，放出血光落在白猿身上，追溯！ 白猿的毛发褪去，露出一个俊逸的白衣道士。 那是它过去的形象。 白猿竟是白子云。 但也不全是。 它现在也是化身一类。 白猿苦笑，“正是小子，白子云参见老祖。恭祝老祖万劫不磨，永恒不朽！” “说吧，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猿示意少女不要再有动作，然后恭恭敬敬道：“青姑娘是我清微教的前辈应身，我也是伴她应劫而生，只是没想到老祖竟然也在此界。” 它又解释了前因后果，少女本体名叫敖鸾，本是修炼先天杀戮大道的清微教天君，她们在地仙界结识，和蜀山剑宗结下因果。 两人在地仙界和蜀山争斗时，误入了太古瑶池的残影中，见到命运天书的碎片，于是应劫化出阿青和白猿，来全一段因果，顺便通过命运天书的碎片查到蜀山剑宗在此界图谋一件大事，想试着将其破坏掉。 不过少女阿青化身此界时，跟命运天书的碎片做了斗争，丢失了一部分修为和记忆，但也因祸得福，斩去恶念，悟出圣德之心。 正文 第218章 钉头七箭书 “圣德心掌杀戮剑？”大魔暗自心道。 以他的见识自然明白圣德掌杀戮的好处，这是一对完美组合！ 不过大魔自身能参悟劫运大道，本体、太玄道人闭关，阴阳教祖这层皮暂时是他披着。 故而他还有来自阴阳教的道德。 劫运、道德两门大道配合起来，倒是不必圣德掌杀戮差多少。 当然，魔身的根子还是劫运大道，其余不过是细枝末节。 大道的厉害终归是人来体现，严格意义来说，强的是人，不是修行之道。 如太古神魔之身修炼到极致璀璨时，一根头发斩落日月星辰也不奇怪，弹出一粒尘沙，都能把海填平。 大魔心念电闪而过，又问道：“你对地仙界了解多少？” 白猿惭愧道：“地仙界广大无边，属下了解的不过是沧海一粟。但是老祖要是想知道什么，直接查看我意识便是。” 他放开了神魂。 大魔自不客气，魔念侵入，过了一会，便道：“你那三世合一的法术倒是不错，好生修炼吧。” 白子云修行的三世合一之法，虽然比不得小转轮三相化生妙法那样逆天，也不及未来星宿劫经的迅捷，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根基扎实，一路练下去，对自身有益无害，而且积蓄深厚，往后渡过衰劫的把握性要远高于本身应有的水平。 只是此法耗时耗力，而且中间有一世没修炼到天仙或者中土陨落，自是前功尽弃。 故而修行此法，没大气运是不可能成功。 白子云能成，倒是和他承继了清微教的气数有关。 他可是见过清微教教祖的，知道那家伙有多可怕。 白猿连忙表忠心，“属下一定努力修行，为老祖更好地效力。” 地仙界的经历，让它更加意识到有个好靠山是多么重要，他目前没有被老祖更粗的大腿了，何况它对老祖的性情多少了解一些，而且身上还有老祖的诅咒呢。 “昆仑仙界的成就有限，不过你们既然要针对蜀山干些事，我自然不拦你们。等你们办完事，我有个好去处给你们安排。”大魔说完话，原地消失。 既然他们已经被大魔注视到，又身在昆仑仙界，那真是等于在大魔手心里了，因此大魔没必要有太多废话，静观其变即可，真有什么好处，肯定会落在他手里，有什么坏处，他也能轻易防范。 昆仑仙界正邪大战已经开启，杀劫凝聚的劫运汇聚到大魔身上，大魔的劫运大道愈发厉害。 通过对比，他发现昆仑仙界的劫数演化，对他的修炼更有帮助。 这场正邪大战，更让昆仑仙界的修士来了一场洗礼，同时有更多精神烙印进入了昆仑仙界，这些烙印都有些不朽不灭的特性，有些来自当世的太乙，有些来自不朽的故事、传说、神话，还有一些是太古洪荒破灭前的古老存在的痕迹，不一而足。 昆仑仙界在向更真实的世界靠拢。 天上的日月星辰亦愈发真实，说不定有朝一日昆仑仙界能成为荒古世界、地仙界乃至于太古洪荒那样的世界。 它有无限的潜力! 在这期间阿青成为昆仑仙界中剑仙中最出彩的一位，她的修为看似不高，但是以一根绿竹棒为剑，在无尽的生死搏杀中越来越强，而且未尝一败。 她仿佛是剑道的化身。 而且随着剑仙大战，昆仑仙界夜幕上的星河如同化为剑道长河，辉煌灿烂！ 这剑道长河，又极致垂青阿青。 阿青是个变数，超出了长眉意料。 只是有命运天书气息遮掩的她，让长眉摸不清她的底细，出于谨慎，没有亲自对她下手。 虚空宇宙的水太深，看不出根脚的情况下，绝对不要以大欺小，这是虚空宇宙大能们多年来养成的默契。 当然有不信邪的大能，只是下场大都很不好。 前车之鉴下，这种默契自然加深。 可只要不以大欺小，一般不会有什么事。而且如果能战胜或者击杀这种大气运的天骄，对于同辈的修士们有无可估量的好处，甚至能取代对方，成为天道的宠儿。 阿青太过耀眼，成为正邪大战所有厉害修士的目标。 白猿跟着她，亲眼目睹阿青的成长，收获亦非常大。 不过他很清楚，阿青的成长不过是一种回归。 经过这场杀劫的洗礼，阿青成为昆仑仙界正邪修士的噩梦，亦引来许多武道修士的崇拜。 她的剑道也诠释出了武道的本质。 有些武道修士仅仅是看了一抹来自阿青神剑的影子，都能因此武道大进。 阿青因此得了一些武道气运。 她的“成长”越来越快。 没有人比大魔观察得更仔细。 他修行劫运大道，但是对昆仑仙界的注视一点没少，还通过顾清影将蜀山剑宗“注视”得一点不漏。 阿青展露的剑道让大魔汲取到了精华。 “诛仙剑！” 大魔几乎完全确定阿青修行了诛仙杀剑，只不过是传说中诛仙四剑哪一门杀剑还有待商榷。 毕竟他对诛仙剑的了解太少。 但是时间慢慢过去，阿青的杀剑便渐渐在大魔道心中成形，逐渐他触碰到了洒落虚空宇宙的诛仙剑传承。 “绝仙剑！” 大魔摹刻了阿青的剑道，甚至再过一段时间会走得比阿青更远。 “算是欠了小姑娘一件人情，不过昆仑仙界还是太小了，我到时候送她去荒古世界，那里强者太多，能给她足够的磨练。” 大魔还是决定给阿青一点补偿。 不过昆仑仙界不止大魔有这个眼力，长眉也有，可是他没有偷学阿青的诛仙杀剑，倒不是长眉拉不下脸，只是他知晓诛仙剑背后是谁，他要是学了，哪怕那位已经离开本方宇宙，一旦因此不高兴，要碾死他，也不会比碾死蚂蚁困难。 虚空宇宙中，有些东西注定不能碰，人家是有主的。 大魔显然不知这种利害，但真要算起来，再不能碰的东西，也不会比他身上背负的因果要大。 元始天魔气、裹尸布、魔镜、封魔榜等等事物，哪一样的因果能比诛仙剑小。 债多了不愁！ 这一日，大魔的劫运大道出现了变化，一幅书稿在他修持的劫运大道中凝聚成形。 森白的书稿，透着杀机，上面记载着一门恐怖歹毒的禁术。 钉头七箭书！ 正文 第219章 问罪灵山 书稿凝实成形，落在大魔手中，上面记载的咒杀之术，可以说是一切降头咒术的始祖。 此咒名为“钉头七箭”，配合书稿使用，故而叫钉头七箭书。 钉头七箭书没有距离限制，只需准备小草人、弓箭和两盏灯，后按照拜射方式进行诅咒，射箭扎于草人上，配合书稿使用，可于异地取人性命。而且此法神不知鬼不觉，绝大部分被害者到死之前，都不会感应到。 更可怕的是，此术更无境界限制，只要是人都可以使用，而且被害者无论境界有多高，被诅咒时，也不可能完全豁免。 此术施展时，消耗的是施法之人的功果气数，被害者越厉害，消耗的功果气数越多。 而一旦中了此术，可谓在劫难逃，除非将书稿毁去，否则一直都会受到此术影响。 当然，越是厉害的人物，越难被咒死，也有可能在自身出问题后，逆推因果，找到施法之人，顺着因果线进行报复。 同时钉头七箭书的由来亦被大魔追溯清楚。 书稿是劫运大道的本源凝聚，可以说是劫运大道的大道种子，此物尚未成为灵宝就被人打断了演变，失去了成道的可能，成为一件异物。 后来书稿不知怎地被人打散，又凭借本身的烙印在劫运大道重生，只是这一次仍是没有成为灵宝，便被在劫运大道走到极深处的大魔获取到，如此一来，它又断送了成为灵宝的希望。 此物的本质是道君级数的，只是没成灵宝，更不能化形，没法自主，连自我意识都欠缺，仅有一点本能。 大魔弄清楚书稿的作用和来源后，心中一动。 取了昆仑山的铜棺和灵灯，一股古老深沉的气息出现在大魔身上，同时有无上佛法显化自身。 他身上出现点点尸斑，眉心血眼透出金刚一样的佛性。 此时他不是大魔，而是一尊古佛。 乃是被他掠夺了三十三化身的定光古佛！ 这也是本体将佛尸几乎快彻底炼化的结果，大魔利用铜棺、灵灯结合佛尸气息，以及那颗七彩佛光舍利的本质，幻化成佛尸。 到了他这一步，自然察觉出七彩佛光舍利和佛尸有很深的渊源。 诸事具备下，大魔变佛！ 冥冥中一道感应出现在大魔魔心中，他察觉到了古佛的气息，非生非死，处于一个奇异的状态。 果然阴魂不散！ 同时他变化为古佛佛尸之后，那非生非死的存在状态出现变化，想要借此重新降临现实。 大魔冷冷一笑，拿出书稿，扎出草人来。 他照着钉头七箭书施法，以铜棺灵灯做灯，草人的名字赫然写着青帝。 他正以佛尸的身份通过钉头七箭书射杀青帝，就算杀不死青帝，至少也能给青帝造成麻烦。 何况他此刻是佛尸的身份。 佛尸咒杀青帝，跟他大魔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大魔炼化了佛尸三十三化身，这是佛尸复苏的载体，又有铜棺和灵灯作为辅助，才使得大魔能由魔变佛，完全借用了佛尸的身份。 青帝太过可怕，如果用其他身份去咒杀，恐怕直接就要被反噬，起不到作用，佛尸根脚不凡，绝然是最佳选择。 一股无形的力量，自钉头七箭书勃发，跨越无数空间直扑荒古世界的青帝而去。 荒古世界，青帝！ 周天星辰的正中央，青帝正利用无尽的古老星辰修行，众星神成为护法。 他正神游太虚，精神侵入宇宙，试图打破荒古世界外的禁法壁垒，忽然间一道无形无质的力量猛然降临在他身上。 要不是他神游太虚，无比敏锐，还以为是自身神魂汲取的大道之力。 因为这力量直接侵入了他那不朽不灭的神魂。 不灭的神魂竟因此受到消解，那股力量仍旧源源不断。 虽然他受到的损伤如大山掉了一块岩石，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可是这力量源源不绝，水滴石穿般地累积下，绝对不可小觑。 “找死。”青帝冷哼一声。 但见得青帝的无上神体微微颤动，无量神光自他身上轰然爆发，这一刻，好似天地翻转过来，无数星辰大亮，在伟岸澎湃的巨力下，因果扭转。 浩荡无双的绝世大力顺着冥冥中的因果线，反杀施法之人。 轰！ 青帝更扑捉到一个画面。 那是一尊极度古老的佛尸，浑身尸斑，眸光有深沉至极的魔意，隔着无数空间，魔意滔天的佛尸和青帝“对视”，它手上有一幅书稿。 “钉头七箭书，果然是佛门。” 原来青帝深悉太古秘闻，知晓钉头七箭书原本是大日如来的宝物，传闻早已伴随大日如来一起入灭，没想到此物居然重现于世。 但是，此物跟一尊古老佛尸在一起，着实一切都说得通了。 无量杀劫开启，佛门搞些动作，自是理所当然。 或许他们的目标就是青帝图谋的完美道果！ 因为大魔用的是佛尸的身份，而且隔着荒古世界的禁法，连青帝这样的无上存在，竟也被大魔暂时骗到。 何况青帝深悉秘闻，知晓钉头七箭书和佛门的渊源，更是笃定自己的判断。 要不是佛门，旁人哪有这胆量来咒杀他。 如一座大世界毁灭的大力降临佛尸，直接碾压。 古老的佛尸全身出现不等同地龟裂，煞是恐怖，无数诡异的鲜血自佛尸流出，并一点一滴的蒸发。 这股绝强的毁灭之力没有半点浪费，更顺着因果线，开始追溯那非生非死的古老存在，也就是佛尸的源头。 时空乱流中，佛山瞬息间变得血红，山体近乎崩碎，遭受了难以言喻的毁灭打击。 而昆仑仙界的佛尸更顺势化为齑粉，那股反击之力，失了目标，更是顺着因果线攻伐佛山而去。 只是隔着无穷空间，虽然有因果大道为依凭，在荒古世界的禁法影响下，毁灭之力终归还是散去。 因果线随即断开。 而他神魂中，犹自有一丝没法清理干净的咒杀之力，虽然造不成大的影响，但如鲠在喉，很不舒服。 青帝的气自然没有撒完，目光落在荒古世界的灵山上。 祂要问罪灵山！ 正文 第220章 六字光明咒 在青帝毁灭性的打击下，大魔化作的佛尸出现剧烈的溃散，很快大魔用偷天换地的神通改换了身份，至于青帝残余的打击自是顺着因果线找上了那处于特殊状态的古佛。 大魔恢复魔身，耗费了不少灵药情况下，魔身很快恢复到巅峰。 毕竟他用的是佛尸身份，力量还是自己的。 但是钉头七箭书消耗的功果气数却不是来自他，而是佛尸。 这才是最可怕的消耗，如今都给佛尸承担了。 大魔通过书稿，察知到还有一丝不可磨灭的咒杀之力犹自在青帝身上，这就是钉头七箭书的恐怖之处，只要书稿存在，被诅咒的人就不可能完全将诅咒之力驱散，即使造不成极大的伤害，也能恶心死中咒的人。 故而青帝还有那么大的怒火，准备要去对佛门宣泄。 大魔凭借这残余的诅咒之力，要继续咒杀青帝自然更容易，只是他并不着急，因为次数太过频繁，说不定青帝很快能通过诅咒的联系，突破荒古世界的封锁。 他还得好好研究一下钉头七箭书的咒杀原理，争取后面的咒杀变得更隐蔽，更不容易被顺着因果线找到。 用一般货色试验肯定是不行的，招惹太厉害的人物也不好。 如此一来，只能再辛苦一下古佛。 大魔多少有些惭愧，实在薅太多古佛的羊毛了。 但都这么多次过去，也不差这一次。 虽然利用佛尸的身份帮他转移了青帝的仇恨，按理说该当有些感激，只是一码归一码，大魔和古佛梁子结得太深，对大魔而言，青帝是大敌，古佛更是。 真正磨灭的古佛还是好古佛。 大魔说干就干，一回生二回熟，再次使用了钉头七箭书。 这一次草人换上了定光古佛的名字。 大魔没有找别的身份掩饰，毕竟佛尸他都干掉了三十三个，对古佛有绝对的心理优势。 如此一来，更能对古佛的佛心造成更大的阴影。 哪怕对方非生非死，他也要对方不得安生。 时空乱流，古老深沉的佛山刚刚褪去血色，但那种古老强大的气息消散许多，佛山陷入一种低迷，需要恢复。 到现在它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此事和大魔脱不了关系，还和荒古世界有关。 它刚刚沉寂下去，佛山忽地剧烈摇晃起来，伤上加伤！ 本来钉头七箭书的诅咒是无形的，不容易教人察觉，奈何青帝是境界太高，过于敏锐，而古佛处于非生非死的状态，接近寂灭虚无，任何一点异样，都会引起它的警觉。 佛山的晃动，正是它察觉到了咒杀之力。 “钉头七箭书！” 佛尸同样认出了咒杀之力的来历。 它可不是全盛之时，更不如青帝，没有顺着因果线反杀的能力，只能通过颤动，抵挡那无视距离的咒杀。 佛山时而放出七彩佛光，时而颤动出幽深的魔气。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不停转变，想要驱散咒杀之力。 好在处于非生非死这种近乎寂灭虚无的状态，又帮它抵消了许多来自钉头七箭书的伤害。 只是这样一来，古佛的状态愈发沉寂，再次复苏的难度继续增加许多。 但如果不解决那幅书稿，来自钉头七箭书的咒杀随时会再来。 大魔消耗了一些功果气数，自身境界稍稍降低，主要是气数损耗，好在有昆仑仙界凝聚气数，这点消耗不足为道。 同时他对书稿的掌控更加彻底。 恐怖的魔意侵染下，森白的书稿出现了一丝淡淡的黑气。 … … 荒古世界，灵山。 灵山如今的大佛是一位修行大日如来琉璃法身的古僧，也是现世的大日如来。 大雷音寺之内，大日如来安坐大雄宝殿正中高台的莲花宝座上，为荒古世界佛门至尊。 千丈大日琉璃净火凝聚的佛陀法身散发出充斥天地的气象。 座下是罗汉、菩萨、佛以及无数有道的比丘僧尼。 一句句佛法真言自大日如来口中流出，慈悲神圣，直指大道，真言化为实质金莲降落，落在地面又散于无形。 大雄宝殿，一派安静祥和。 只是刹那间，大殿中有一股极致恐怖的气息降临，惊动佛心，吓到了诸佛菩萨罗汉。 “大日如来！” 一声历喝，直接震晕无数有道的比丘僧尼。 大殿中生出无数青莲，攻伐佛土。 神圣清净之气，取代佛家的慈悲祥和。 虚空中，一道无比强大的身影浮现，盖压万古！ “青帝。” 诸佛菩萨们悚然动容。 那身影点出一指，破碎一切禁法，粉碎一切真实。 千丈琉璃净火佛身在这一指下出现龟裂。 而大雷音寺亦出现崩裂。 不过一只巨掌也迎上那身影，许多侵入大雷音寺的青莲瞬间蒸发。 一指一掌。 大日如来和青帝已经交手一回合。 虚空留下许多实质的伤痕，一时间难以平息。 同时须弥山放出无量佛光，荒古世界各处大大小小的佛门圣地放出佛光，整个佛门闻风而动，支援灵山。 那灵山附近的虚空被佛光充斥。 只是天上有周天星辰大盛，一颗颗星辰放出刺目的星光降落，渲染青帝的身影，极致璀璨，为众神之帝。 天庭、佛门，这荒古世界最强横的两大势力的大战一触即发。 整个荒古世界的生灵都在颤抖，这一仗真打下来，怕是整个荒古世界都要来一场大清洗，生灵百不存一。 这时雷霆涌动，有浩大之声响起，“道果未出，还不到荒古终结之时。” 这话打动了青帝，更让高坐的大日如来凝重的神色一缓。 “交出六字光明咒，否则灵山鸡犬不留。” 强横不可一世的青帝还是做出了退步。 一张古老的黄帖从大日雷音寺飞出。 一场差点毁掉荒古世界的浩劫得以迅速平息。 青帝退走，大日如来如释重负。 刚才瞬息间，他已经明白前因后果，心中思量， “到底是谁重新掌握了钉头七箭书？” 手下诸佛菩萨罗汉待青帝走后，犹自愤愤不平，有佛言道：“青帝太过霸道，当有报应。” 六字光明咒是佛门大法的核心秘法之一，更是象征，给青帝得去，着实一种莫大的屈辱。 “五大明王和孔雀佛母尚未回归，此时不宜开战。”大日如来留下解释。 随即从莲花宝座消失。 隐秘空间，大日如来现身，袒露胸膛，上有一不可磨灭的青色指痕。 正文 第221章 虚空宇宙的局势 天庭。 六字光明咒的黄帖悬浮在青帝面前，黄帖放出光芒，仿佛要照亮一界，但是这些光芒被青帝尽数吸收。 同时青帝身上染上了一丝佛意，只是他双目睁开，仍旧有一丝邪异，那是钉头七箭书的邪力，阴魂不散！ 随后佛意将邪力覆盖。 原来青帝杀至大雷音寺时，和大日如来交击之间，两人神念亦随之交锋，前因后果明了。 此事和灵山无关。 再有神宵大帝相劝，青帝清楚这些家伙都是孕育完美道果的资粮，现在还不是拿他们献祭的时候。 昔年元始天尊曾亲口说过，“无量量劫仅此一果。” 要不是为了这完美道果，青帝早许多年便凝结道果了，毕竟道果一成，再难反悔。 不然神宵大帝也不必为此苦恼。 当然，这也跟青帝多少有些忌惮荒古世界道果之后的超脱有关。 荒古世界此前的道果并不是正常的道果，一旦成就之后就会离开荒古世界，但是并非去往虚空宇宙，而是一片域外战场。 那是一个极度可怕的地方，已经陨落了许多道君，甚至陨落过道祖！ 换而言之，荒古世界用五百元会一量劫成就一个道果的办法，既是昔年道祖们的试炼场，亦是一个补充战力的所在。 太古洪荒时，有许多道君不是陨落，而是被调出此方宇宙参与了域外战场。 他们陨落之后，只能靠本方宇宙残留的印记，保留一丝复苏的可能。 但残酷的事实是这一丝可能都不会有。 因为他们很有可能会成为这次大劫道果孕育的资粮。 而用无量量劫孕育一个道果，也是道祖们为了培养出一位新的道祖出来。 青帝对此当仁不让。 六字光明咒能压制钉头七箭书的咒杀邪力。 这是青帝要六字光明咒的原因。 只是仅能压制，不能去除。 青帝闭关百年，参悟六字光明咒。 忽然察觉到了一点异常，原来一股恐怖邪异的咒杀邪力居然降临他身上有一段时间，以那被压制的钉头七箭书为引子，比前次更隐蔽恐怖。 六字光明咒发动，镇压邪力。 只是这玩意不根除，终究是个隐患。 青帝追溯出去，仍旧只发现了定光古佛的精神印记所在，非生非死，又在时空乱流中，只能给对方一点打击，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何况以青帝的智慧，已然觉察到不对劲，定光古佛虽然根脚不凡，但不至于和他有如此深仇大恨。 “是谁？” 他怀疑有旁人利用定光古佛对他下手，或者借用了定光古佛的身份。 这是太古洪荒时的传统，许多大能都有许多身份，甚至共用一个身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是复杂。 青帝得罪的人太多，即使做下这个猜测，也很难判断出到底是谁。 他虽然给了苏尘一指，可是怎么能想到当年的苏尘竟已经成长到现在这种地步，毕竟那时候苏尘直接离开荒古，即使青帝也没看清楚他身上的因果，只知道神宵大帝很看好昆仑山的小子。 青帝没有思量出来，但也不纠结，藏头露尾之辈，能有多厉害，一旦露出真面目，他必杀之。 … … 时隔百年，大魔再次利用佛尸身份咒杀青帝，顺手又辛苦地咒杀了一次古佛，导致古佛稍稍恢复的状态又被打回去。 他对钉头七箭书的使用越发熟练，哪怕咒杀不死对方，也能恶心青帝，气得古佛寂灭都不得安宁。 正邪大战到了尾声，蜀山剑宗落败。 顾清影、白眉等人跟随长眉回归地仙界，此刻地仙界的两界山塌陷许多，神宵大帝到底不是道祖，不能封锁地仙界太久。 但虚空宇宙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很大改变。 黑天魔土、轮回净土、阴阳教、昆仑下院、昆仑仙界得到长足发展，获得了许多虚空宇宙中坚的力量，发展了许多有潜力的内线。 吴友德和陈管事更是在万仙商会再进一步。 朱雀古星的火鸟琉璃亦坐稳了朱雀一族之主的位置。 在大魔的引导下，青灵加入了轮回净土，几次和神话动手。 而阴间的势力浮出苗头，一个古老的种族“巫”浮出水面。 跟妖魔可以进化为神魔一样，巫同样可以，只是他们不称自己为神魔，称之为大巫，与太古神魔对等的是祖巫。 这些事是阴间的小倩告知大魔的。 虚空宇宙广大无边，但绝大部分地方是虚无，仅有朱雀、玄武、白虎、青龙四大星域灵气最为丰厚，能突破至天君，其余世界都得飞升地仙界才能更进一步。 当然，四大星域在虚空宇宙四个角落，仅仅是很微小的一部分，但却是精华。 至于虚空宇宙其他地方的杰出之辈，大都飞升了地仙界。 但是在地仙界封锁的时间，昆仑仙界成为主流。 飞升是一种习惯。 即使地仙界的阻隔被彻底粉碎，将来还是会有不少人选择昆仑仙界。毕竟地仙界太论资排辈，看背景，很排外。 相比之下，昆仑仙界的环境要好许多。 这也是其他世界很难去往四大星域的缘故，否则四大星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外来修士到四大星域修炼，受到的排挤只是会比地仙界少一些而已，相比之下，还是昆仑仙界的修行风气最好。 这跟昆仑下院在虚空宇宙各个地方开枝散叶有关，让许多人对昆仑仙界有所了解。 接触过昆仑下院的修士们都能意识到昆仑一脉那开放的修行风气，兼容并蓄，海纳百川。 昆仑一脉的教义有点类似太古洪荒时的截教，有教无类，只是昆仑一脉更注重品性，并不是什么人都收。 他们传道没有多少私心，可是要入昆仑一脉，却得经受许多道心考验。 可以说昆仑下院将玉虚宫的试心路着实发扬光大了。 他们认为此事是昆仑一脉的核心。 当然，往阴暗一面想是他们认为他们当年受的苦，新入门的弟子没理由避开，哪有前人吃苦，后人不跟着吃苦的道理，他们又不是后来弟子的爹娘。 落在外界，便是昆仑一脉俱是道德高隆之士，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因此昆仑下院发展壮大，却没引起许多外界修士的敌意。 正文 卡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222章 九天玄女 经历过昆仑仙界的正邪大战之后，大魔出现在阿青、白猿身边。 阿青身周有星河一般的剑气隐隐浮现，久久不绝。 她的剑道进步得非常快，时时刻刻都有领悟到新的剑道玄理。确切的说这不是领悟，而是回归。 大魔能窥见她身上的“绝仙剑”变得越来越完整。 无量杀劫中，阿青会是一个关键人物。 “昆仑仙界会阻碍你们的进步，现在我打算送你们去一个新的地方。”大魔开口，然后袍袖一挥。 他是来通知，而不是询问一人一猿的同意。 一面古朴的铜镜出现，照出白猿的影子，却没有阿青的，但不重要，魔镜的能力发动，一人一猿进入了荒古世界。 通过魔镜再次送人进入荒古世界的过程，大魔深深感应到荒古世界周围的时空漩涡正在消散。 伴随修为进步，境界提升，他更能清晰体会到魔镜的能力有多么可怕，魔镜送人到其他世界是一种绝对的穿越，能打破世界的壁垒，无论壁垒是来自世界本身，还是外界。 这简直能将虚空宇宙无数世界当成后花园一样。 … … 荒古世界，天庭，神霄宫。 白猿、阿青出现在这里。 这不是大魔想送他们来的地方，而是神宵大帝将他们抓了过来。 “你回来了。”神宵大帝深深看着阿青，忽地点出一指，又叹口气，“原来不是你。” 那一指生出清气，阿青收到，于是恢复了敖鸾的记忆。 她现在有三个身体，一个在地仙界，一个在荒古世界的上古道观，最后一个便是现在的她。 只是三个身体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参见大帝。” 阿青对着神宵大帝一拜。 白猿跟着拜下。 神宵大帝看了白猿一眼，淡然一笑，“这里不是你的归宿，荒古世界有一座小雷音寺，你若是能寻到，当有一番成就。” 他吹了一口气，声如雷霆，白猿便即消失。 “大帝刚才说‘原来不是你’，难道我还有什么问题？”阿青问道。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大帝的话有很深的用意，跟她息息相关，以至于压过了对白猿去向的好奇。 “你其实只有两个身份，一个是龙族，另一个便是太乙传人。现在却多了一个，这不是本来的‘你’，有人打算用现在的‘你’，重新来到世间。” 神宵大帝淡淡说道。 “还请大帝明示。” “告诉你也无妨，那是九天玄女，没想到她得窥过命运天书，所以在‘你’身上种下了一颗命运种子，想要取代‘你’。 如果你再迟些时日回归荒古，恐怕命运便注定了。现在还有转机。” “弟子该如何做？”阿青和敖鸾有些不同，她更直。 “回道观去，如果你能和道观的你一起斩掉自我，那么便有对抗九天玄女的资本。如果不能，地仙界的你也会作为火种。” 阿青于是听了神宵大帝的话回到古山道观，见了女冠打扮的敖鸾本体，两者见面之后，便即化为一人。 “从今往后，我便叫敖青。”这是阿青的新名字。 对抗九天玄女的降临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而且成功机会渺茫。 敖青叫来弟弟敖汤，它是原本黑龙潭的黑龙妖君。 敖汤现在是万妖宫蜃虚神君的座上客，虽然他儿子敖黑和蜃虚神君称兄道弟，不过敖汤也不敢自居蜃虚神君的长辈，仍是平辈论交，甚至还有些伏低做小。 敖汤不以为意，跟儿子敖黑说好了以后各论各的，它还是敖黑的爹。 有了蜃虚神君牵线，敖汤算是万妖宫的人了，这一点很重要。 有了万妖宫做靠山，敖汤感应到敖青的血脉召唤，本有些不想搭理，只是一股绝情的杀气伴随血脉召唤出现，敖汤着实能感受到来自老姐的盛情，血浓于水，还是老实去见敖青了。 到了道观，见过敖青，“老姐，我最近在万妖宫做客，你找我何事？” “我现在改名了，以后我叫敖青，而且我怕是活不长了。” “啊这？”敖汤差点没掩饰住内心的狂喜。 他尽力挤出几滴龙泪，做出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老姐你的衰劫要到了吗？怎么这么快。” 他偷偷瞥了道观的环境，这里以后应该是他的地盘了，看来老姐是打算让他以后继承道观，乃至于太乙道统。 它到底是她唯一的弟弟，这些好东西不留给它，还能留给谁？ “父亲说过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敖汤猛地点头，“父亲说过。” 它这时候自然忽略了她以前还说过，“她没答应”。 姐弟之间，就算有些隔阂，但不该一直记着，事情该翻篇了。 “虽然我没答应，只是以你糊涂的性子，留你在世上，倒是不好。我不想哪一天你被人利用，稀里糊涂丢了性命，还害了我那还算有点脑子的侄儿。所以，我还是决定好好照顾你，往后你就留在道观，如果我过不去这一关，你就跟我一起走。” “……”敖汤。 … … 昆仑仙界，一名玉虚宫弟子正在元神第一灾雷灾。 这时候冥冥中，一道无上雷霆神意降临。 隔绝内外。 大魔负手而立，看着雷霆神意，轻轻吐出四字，“神宵大帝。” “她是你送回荒古世界的？” 大魔脑海里立时浮现阿青的影像。 他点点头，反问，“她是大帝的人？” “算是，不过她更是无量杀劫的关键人物。九天玄女已经在她身上布局，但以九天玄女的手段，不止这一个后手。我是来提醒你。” “你的意思是九天玄女会和我为敌？” “这是必然的结果。她是魔道的克星，你的存在对她有许多意义。或许她早就在你身边布局了。” “多谢提醒。” 神意消散。 大魔静静思忖，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一个绝美的身影上。 “小雪？” 大魔以罗天术数以及神秘思感，结合神宵大帝的话语，推出一个模糊的判断。 他不能完全确定。 但这件事需要重视。 正文 第223章 三身齐出 大魔开始发动黑天魔土、朱雀古星等势力的力量调查九天玄女的事。 没过多久，有关九天玄女的资料来到大魔手中。 资料经过筛选和汇集，大魔的魔心慢慢勾勒出了九天玄女的根脚。九天玄女成道在太古洪荒时期，乃是虚空宇宙开辟时就诞生的古老存在。 论资历无限接近道祖。 当然，她远不如道祖，也不是道君。 但未必比道君差。 这跟九天玄女的根脚有关。 她的根脚和“九天”二字密切相关。 九天指的是太古洪荒时期存在的九天，所谓九重天就脱胎于九天的说法，这九天在太古洪荒时为天之九野，何谓九野，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颢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曰阳天。 九天玄女本是九天的一部分，蜕变而出，炼化本体为素色云界旗，此旗一出，奇象氤氲、天地皆明，诸邪避退、万法不侵。 九天玄女更凭此成为太古洪荒时魔道的克星。 而她的道场也是一方世界，称之为玄天界。 大魔从魔镜中的诸多时空道标找到了玄天界所在。 真正的九天玄女已经在太古洪荒时的神魔大战中陨落，仅留下精神印记，和那些古老存在一样企图找机会复苏。 或许现在的她已经复苏大半，甚至成功。 但在大魔眼中，九天玄女仍是旧时代的失败者。 既然失败了，就不要想着对他这种正问鼎大道的人物搞事情，如果做了这样的事，就得做好被大魔反击的准备。 没有任何迟疑，大魔发动魔镜的能力，抵达玄天界。 玄天界虽然是九天玄女的道场，却不是九天玄女开辟的世界，这背后又涉及另外的大能。 但那位大能比九天玄女还要先一步陨落，故而玄天界落在了九天玄女手中。 大魔悄无声息入侵玄天界，魔念一扫，就发现了许多仙家。 玄天界有许多岁月的积累，本身元气充沛，即使有三四劫天君镇守也不稀奇，只是不会存在太乙。 因为玄天界真诞生了太乙，恐怕九天玄女未必有回归的机会。 玄女殿！ 大魔直接来到玄天界的核心。 他和玄女殿周围的云烟化归一处，飘进了玄女殿中。 此刻，任谁都想不到一尊盖世大魔已然化为轻烟进入了玄天界的核心。 玄天殿的大殿又是另一处独立的天地，空间辽阔，共有四根大柱，象征东西南北四根撑天柱。 殿的穹顶有星辰如海，闪烁不定。 轻烟飘荡至大殿，登时那些星辰忽地转动起来，仿佛一个灭杀大阵，惊天动地的气息爆发出来，引起无尽的恐怖杀机。 大殿外有许多强者的气息出现，显然是察觉到了玄女殿的异样。 这也是当代玄女的闭关场所，玄天界名副其实的主人。 轻烟随即化为幽沉深邃的黑雾，侵染整座大殿。 大魔显形。 九天玄女到底是太古洪荒时出众的人物，留下的手段对他的到来有所察觉不足为奇。 大魔本身也没打算一直悄无声息下去。 前面的低调，无非是懒得跟虫子们纠缠。 沉静的魔眸看向大殿深处，锁定了一个淡淡的影子，也正是这座大殿的主人。 强横至极的魔气伴随魔雾爆发出来，几乎要取得玄女殿的控制权。 这就是大魔的霸道，不和你讲道理。 “你知道我是谁。”大魔冷峻酷烈的魔音穿透大殿的玄妙禁制，来到那淡淡的影子旁。 魔音如天崩地裂般，掀开了影子周围的禁法，使她露出了清晰的面容。 大魔“看”清了对方的面容，绝美无暇，而且十分熟悉。 今世开端的种种画面在心头升起。 对方的面容正是小雪的面容。 这便是当代玄女，九天玄女的又一个后手，或者说，她就是“九天玄女”。 玄女的脸色生出丝丝惊讶，以及不可思议，伴随大魔的魔音散去，很快变得沉静，波澜不惊一般，“我确实知道你是黑山大魔。” 她仿佛对大魔早已熟知，甚至对大魔的意外出现，很快接受。 玄女的美眸生出黑洞一样的漩涡，那些黑雾瞬息间被吞噬干净，同时她的眼眸如星辰一样闪烁起来，又充满种种神秘的玄妙。 “如果我没看错，你还没跨出先天神魔的那一步，如今的你甚至不是完整的，仅是一个魔身。我确实曾有窥视你的意图，只是你很快消失在你出生的世界，让我一时间找寻不到，因此后来我就放弃了。至于这副身体，我迟早会还回去的，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她先是显露了吞噬魔雾的手段，表明九天玄女的魔道克星之名绝非浪得虚名，随即坦露前事，给大魔留下余地。 可谓软硬兼施。 大魔并不吃这一套。 “那就让你见见完整的我。” 大魔见到九天玄女破解魔雾的手段，知晓这个家伙离完整的复苏绝不遥远。 对方不似长眉那样的神意化身，而是真正一位曾经不下于普通道君的存在即将完整复苏。 虽然远远没到巅峰之时，但也不可小觑。 跟这样的人物交手，要么不打，要么就直接打死，别给机会。 昆仑山久坐的本体豁然睁开眼睛，一个道人从本体身上走出，两个身影瞬息间消失在昆仑仙界。 玄女殿！ 一个开天辟地的伟岸神魔身影出现。 一个高卧九重云的道人出现，身下是天河法台。 再加上大魔。 三者将“九天玄女”围住，封锁虚空。 外界的玄天界修士想进入大殿，一缕神光荡漾，震动出如有实质的法则波纹，无数厉害的修士的神魂受到重创。 随即他们望而却步，再不敢探入玄女殿。 往常只是有些神秘的玄女殿，此时此刻比九幽地狱还要恐怖许多。 这是一个禁区。 魔、道、神三种气息轰天而起，充斥大殿，甚至引动了穹顶的星辰，无形的可怕力量正在取代“九天玄女”对大殿的主宰。 这是绝对的力量压制！ 苏尘没有打算给对方任何机会。 轰！ 一道神拳打出，对着占据小雪身体的九天玄女而去，没有丝毫顾忌。 正文 第225章 战天道化身 “我来。” 本体极为冷静地说道，神魔九重天的气息散开，压服玄天界众生，同时目光涌向天空。 大魔和道人相视一眼，随即点头，两者化作流光汇合在一起，在本体身前形成一张可怕无比的神魔太极图。 威能勃发，跟穹顶的恐怖存在形成对峙。 上空许许多多的天道怪物的头颅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使人毛骨悚然的钩锁，如天条具现，不可违抗。 钩锁轻轻一抖，虚空便即崩碎。 无比恐怖的威能如天河流下，席卷一切。 太极神魔图缓缓流转，堪堪抵住了这道可怕至极的威能。 苏尘神情冷寂，心中了然，这绝对是个大敌。 相比没有完整复苏的九天玄女，新出现的家伙诡异凶猛许多，而且神秘思感传出危险的预警。 要知道，岁月积累下，他将佛尸化身们彻底炼化，已经是神魔九重天，纵然未成先天神魔，那也比一般的先天神魔强大。 即使放在太古洪荒时期，亦能算上了不得的存在。 如果他预感没错，这家伙便是“九天”之一。 传说中九天为九重天，为天之九野，更是虚空宇宙的天道化身。 钩锁缓缓沉下，泛起玄色的道芒，一股压塌万古的气息油然而生。 “玄天。” 魔镜出现一段记忆。 九天之一的“玄天”。 面对钩锁沉下，苏尘体内涌出无尽神魔之力注入太极神魔图，这一方画卷荡漾起来，虚空中泛起无数涟漪，很快如波涛般汹涌，将钩锁吞没。 一道道可怕的禁忌神通在波动中爆发，攻击不断。 但是钩锁沉沉浮浮，始终没有半分损坏。 最终钩锁挣脱了太极神魔图威能的束缚，跨过虚空的封锁，来到苏尘面前。 如因果勾连，钩锁攻伐而至，好似无可摆脱。 一阵诡异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苏尘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了可怕的钩锁，他原本的位置出现数条时空裂缝，透出太古洪荒战场的气息，充斥各类禁忌诅咒。 一旦落入其中，下场难以预料。 这一击也让苏尘嗅到了太古洪荒时神魔大战的气息，仿佛太古神魔消失的真相与此有关。 钩锁没有停留，又带出无尽的风雷，钩向苏尘。 太极神魔图散发出莫大的威压，但没有再次针对钩锁，而是不断旋转扩大，居然将整座玄天界裹住，要把钩锁的源头封锁住，使其有来无回。 一只巨掌如海潮一样拍向钩锁。 神魔九重天的盖世伟力全然在这一掌之中。 返璞归真。 没有任何技巧变化，只有纯粹的力量。 不可阻挡。 巨掌拍中钩锁，随即将其崩碎，无数天道怪物从钩锁分解开，它们咆哮着，并悍不畏死地冲向苏尘。 这个某种意义上，它们的同类。 恐怖的神魔之力自天道怪物们身上涌出。 巨掌对这些“同类”毫无联系，变得如山岳般巨大，一眼看去无边的巨掌再次拍出，一大片天道怪物化为血水染红长空。 这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惨烈。 甚至是变态。 这一场大战的波动，惊动了许多沉睡的强大存在，一些正在进行复苏的古老强者，亦打断了复苏的进程。 许多“目光”聚集向玄天界。 它们为之震撼、心颤。 越是悠久古老者，越是明白此刻发生了何事。 “战天！” 这是一场与天道化身的大战。 有古老强者知晓令太古洪荒破碎那场大战的隐秘，更意识到“祂们”亦从那场大战中恢复过来了，否则不可能动手。 那是一场波及六道轮回众生的大战，不但打崩了太古洪荒，还蹦碎了六道轮回。 却没有结束，更谈不上有真正的赢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有古老强者生出叹息。 地仙界长眉亦感应到这一场大战，“原来他和我化身交手时，还有这么多保留。” 长眉生出一丝庆幸。 太极神魔图包裹住玄天界透出的莫大威压，无疑是宣示了苏尘的可怕，甚至使得长眉这样的老牌太乙都有一点悚然。 但是“玄天”的恐怖，他是略有耳闻的。 虽然长眉没有亲历太古洪荒破碎大战，却知悉许多隐秘，这是地仙界三尊四圣等七位道果级存在都不堪回忆的血泪历史。 “天道”正是其中的一个主导者。 “玄天”是天道的九大化身之一！ 天道化身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这一次出现，意义非凡。 或许这意味着太古洪荒大战的延续。 不乏有深悉太古秘闻的强者意识到这一点，但此刻他们的注意力仍在玄天界。 这一场旷世大战，无比地惹人注目。 苏尘走进了古老强者们的视线里。 可是，他身上背负的因果太过复杂恐怖，反而让人没法勘破其中迷雾，修为越可怕的存在，对苏尘的忌惮越深。 “玄天”并不在意这些。 神魔之身尽情施展，他感应到周围有许多目光窥伺，但不打算遮掩了。神魔九重天既成，下一步便该是先天神魔。 先天神魔成道的异象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了的。 是时候摊牌了！ 苏尘高大的神魔之躯仍在不停成长，仿佛要要撑爆这片天地似的，此时玄女殿已经成为齑粉。 他的气势随之攀升到极点，往上空迈出一步。 如践踏天道的一步。 万古震撼！ 这仿佛激怒了“玄天”。 祂因此彻底苏醒，穹顶张开一只巨大的血眼，说不清是什么存在翻动了一下，血眼中幽邃的黑色眸子生出一丝轻蔑。 “无知的虫子。” 无尽的洪流自血眼中涌出，那些过往天雷劫下被屠戮的妖魔的怨念汇聚，亦成了天道的伥鬼。 洪流滚滚而下，仿佛末世！ 伟岸的神魔之躯身上神光大盛，再度往前迈出践踏天道的一步。 深沉恐怖的魔音如天崩地裂般爆发。 一道恐怖无比的神拳，凝聚了阴阳，错乱了时空，汇聚亿万星辰之力，朝上空的洪流轰然而去。 这一拳更仿佛带着太古神魔们的不甘，怒火。 千万劫都不能磨去，此刻被苏尘一拳引燃。 “战天！” 仿佛自无尽时空生出一声巨龙咆哮。 正文 第226章 葬天 整个玄天界如同鸡子般碎裂，迸射出亿万毫光。 太极神魔图生出剧烈颤动，将崩碎的玄天界紧紧包裹住。 玄天界的亿万生灵就此沉沦。 轰轰轰！ “玄天”发出怒吼，血眼崩散，无尽的血雨散落在伟岸的神魔之躯上，如同硫酸浇灌。 滋滋滋！ 伟岸的神魔之躯遭到大面积的侵蚀，很快化为巨大的魔影，跟太极神魔图里应外合，开始炼化玄天界。 “玄天”退走。 祂这一具化身凝聚得仓促，远不如巅峰时刻。 “败天！” 虚空中窥伺的强者们暗自凛然。 即使可以给“玄天”找到各种理由，但苏尘已经获得“败天”之名，这是神话级强者才能办到的事。 何谓神话，逆天而行，留下不朽的威名。 他们仿佛看到一个新的虚空宇宙神话冉冉升起，即将取代旧时代的神话，打造自己的传说。 每一个这样的存在诞生，都必定伴随腥风血雨。 虚空宇宙愈发不太平了。 血与火的考验，只会是强者更强。 这是胜者为王的时代，也是剩者为王的时代。 苏尘败天一战，既使虚空宇宙的强者们震惊，亦拉开了这个无量大劫的真正序幕。 在后世，这一战必定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时代转折点，交替点。 旧时代的格局将会有更大的改变。 但苏尘会不会成为走到最后的王者，没有人说得准。 古老的强者们不会轻易屈服，新时代的强者们亦会迎头追赶。 “天道”更不会就此罢休。 天道怪物的诞生，针对妖魔的天雷劫，自太古洪荒破碎以来，魔道的低沉，仙佛道的崛起，神道的暗中发展，都与一件事有着深刻的联系，那就是“天道”再不是无情无私，而是在道祖们消失之后，有了自己的意志。 “天道”再不是一个大自然规律一般的存在，祂有自己的意识。 在沉寂不知多么悠久的岁月后，“天道”再次苏醒。 祂接下来还会做些什么，没有人可以预料。 不过有一点令许多古老存在不安，“天道”的独特性意味着祂无限接近于全知，“玄天”一时的败退，只意味着祂的力量远远没有到达巅峰，一旦祂的力量恢复，恐怕再无人是祂的对手。 可是除非祂出手，不然没有人能对付祂，因为祂于虚空宇宙，无所不至，无所不在。 与祂为敌，是一种绝望。 太古神魔们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以至于诞生神魔的土壤——妖魔受到很大的限制。 苏尘显然是打破了这个桎梏。 他是意外。 在窥伺的强者们惊骇之余，苏尘不但配合太极神魔图炼化玄天界，更睁开了眉心的血眼进行追溯。 他“看到”了天道化身最后消失的影子，得到一个画面。 一口难以想象的巨大黑棺，棺材板已经掀开了一丝缝隙，仅是一丝，却犹如深渊，里面有阴世的气息，更有祂的气息。 苏尘隐隐得到了一个答案。 黑棺埋葬了“天道”。 阴世是祂的陪葬品。 或者说是残损的六道轮回。 “葬天！” 有人以无上的手段，打造出那口黑棺，埋葬了“天道”。 这种手段让苏尘难以想象。 他由此深知和自己对抗的那天道血眼，只是“玄天”微小的一部分，仅是天道力量的冰山一角。 黑棺很可能葬的是完整的“天道”，或者只是“玄天”。 后者比前者更可怕。 黑棺埋葬的是“天道”，那么裹尸布裹的又会是什么？ 也应该是“天道”。 苏尘心内悚然。 他很怀疑裹尸布是被天道损毁的。 苏尘因此没有丝毫“败天”的喜悦，越是了解，越是知晓他前面还会面临什么。 只是屈服是不可能的。 如果前路有可怕的风暴，那么他会在风暴来临之前，成为更可怕的风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当他做下这个决定时，仿佛能感受到太古神魔们残留的意志，有种欣慰。 它们没有屈服过。 太极神魔图将玄天界包裹，回到昆仑仙界。 于是可见，昆仑仙界的昆仑山之巅，有一轮黑白大日，缓缓轮转，散发出如神似魔的气息。 冉冉兴起的武道在这股光辉的沐浴下，茁壮成长。 武道脱胎于神魔之道，却又截然不同。 “粉碎真空”是所有武道者的终极追求，这目前仅限于传说。 时间一晃而过，又是三千载岁月。 昆仑仙界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黑白大日的气息愈发惊人。 每一个武道修士注视时，都会流出虔诚至极的目光。 黑白大日更是他们修炼的源泉。 苏尘在默默等待黑白大日彻底炼化玄天界。 在这一步完成之时，便是他迈出先天神魔那一步之日。 他只需要时间。 黑白大日更让昆仑仙界焕发出更为磅礴的生机，再一次提高此界的修行上限，来到四劫天君的地步。 在黑白大日周围还有实质化的大道法则纹路显化，引领着昆仑仙界第一个修行大世到来。 无数有潜力的武者们诞生。 除此之外，那些外来的精神烙印亦深深扎根此界，演化自己的传奇。 这些外来的精神烙印助长了昆仑仙界的“真实”。 苏尘因此意识到，这些外来精神烙印并非全部都是有意来到昆仑仙界，绝大部分都是无意识来的。 它们本能地会降临在“真实界”。 昆仑仙界满足了它们对“真实”的需求。 这些精神烙印扎根之后，传下了自身的大道，百花齐放。 还有一件事引起苏尘的注意，当初他在红尘客栈世界养的那条黑鱼，如今已经化为真龙，吞噬了残破的玉虚天碎片。 玉虚天是金色种子世界所化，来自金龙骸骨。 黑鱼显然承继了金龙的道统。 另一方面，吞下玉虚天碎片的它，走出了神魔之外的道路。 苏尘将黑水真法传授于它。 黑鱼成为昆仑仙界中类似太古洪荒时“祖龙”一样的存在。 但现在它老实地在昆仑山造化之气凝聚的造化池里游泳。虽然知晓它自身有了惊人潜力，可黑鱼已经习惯了抱住老祖大腿。 外面有再多机遇都跟它无关。 何况老想吃它肉的蜃妖早已不在此界。 它深深明白，能呆在老祖身边就是它最大的机遇。 黑鱼哪里都不会去。 除非老祖赶它走。 它为此得意，要不是它当初死皮赖脸留在老祖身边，哪有今日的造化。 修行黑水真法，得太古金龙道统，成真龙之身，还走出神魔之外的道路，它现在离天劫都很遥远。 似乎是冥冥中执掌天劫那位还没想好给它设定什么样的天劫，或者看在它主人的面子上，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 朱雀古星，火鸟琉璃身上劫气森然，显然快要经历第四次衰劫了。 她叫来自己的妹妹青灵，准备交代后事。 青灵近些年积攒了不少功德，她又用造化圣火炼化功德入自身感悟的大道，延缓了自身衰劫的降临。 何况她心灵境界极高，即使衰劫降临，亦有很大把握渡过。 故而琉璃很清楚，她如果渡不过衰劫，妹妹还能如她所愿，继续统领朱雀一族。 她这些年观察之下，大致确定了妹妹已经加入轮回净土。 这使她稍有安慰，如此一来，如果大尊想在她之后找妹妹继续控制朱雀一族，也多少会生出顾忌来。 她已经沦陷魔窟，实在不希望妹妹步自己后尘。 只是心里仍有些不甘心。 她还是想继续活下去啊。 可惜她心灵境界差妹妹太多，渡过衰劫的希望十分渺茫。 琉璃交代完后事，青灵心里亦默默叹口气，她知晓姐姐多半陷身了黑天魔土，因此一直以来暗中观察着。 好在姐姐没有做出对朱雀一族大为不利的事，她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姐姐面临衰劫，她隐隐然还松了一口气，以后她不必因为姐姐陷身黑天魔土而纠结内疚了。 她想过解救姐姐。 只是做出许多努力后，还是无能为力。 黑天魔土比她想象的要可怕。 哪怕她加入了轮回净土，寻找到有关黑天魔土的蛛丝马迹时，亦会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如今姐姐即将面临衰劫，多半九死一生，让她心里生出一丝阴暗来，再也不用因此心中不安了。 她甚至生出一丝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鄙夷。都是姐姐太过骄纵，不修道心，才会注定在第四次衰劫下九死一生。 如果她能注重心灵修行，说不定都不会陷身黑天魔土。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她心里泛起这念头时，竟还有一点幸灾乐祸。 可这一丝魔念，如春风细雨侵入道心，她即使察觉，亦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其实这是天人衰劫中最可怕的道心之衰，它不会在通常意义的第五次衰劫时降临，而是随时都会出现，防不胜防。 无数次潜移默化下，到了通常意义的道心之衰出现时，已然积重难返。 这也是天人第五次衰劫，极为难以渡过的原因。 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这话说来容易，道理清楚明白，可几乎没有人能真正一以贯之地践行。 所谓“一日三省吾身”也不外乎如是。 得道难，守道难，破道难难难！ “姐姐，你好生保重。” 她陪了琉璃一段时间，直到琉璃身上的劫气越发浓郁，她知晓往后琉璃要集中全部精神应对衰劫，她再留下，只能使她分心。 何况她肯定还有些事要向黑天魔土交代。 青灵知情识趣地离开。 临走前有意无意地叹息一声。 琉璃听得分明，心里生出一股无名怒火，她听出了妹妹的同情。 血浓于水的姐妹亲情抛之脑后，她的骄傲容不得同情，哪怕是亲妹妹的同情。 这深深刺痛了她的自尊。 “连你也觉得我没可能渡过第四次衰劫么。”琉璃露出淡淡的自嘲。 她更有浓浓的不甘。 她想打妹妹的脸，证明她的错误。 这些年来，她其实能感受到妹妹对她态度的变化，那些暗中的窥伺，像是在观察一个傻子吧。 她没有说破。 往事种种涌起心头。 她求生的念头越发执着，于是心中陡然生出一个念头。 琉璃竟在心中开始念出祭词般的祈祷。 她想以自身的血肉、灵魂及所有一切为祭品，向魔尊祈求，帮她渡过第四次衰劫。 这深重的执念跨过无数距离，让苏尘感应到。 这是全身心的臣服。 只要苏尘能满足她的愿望！ 苏尘思量片刻，做出回应。 虚空凝结出一张黑色的信纸，上有浓重的神魔气息，他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信纸折叠起来，顺着感应，穿越无数空间，落在琉璃手中。 “熬不住的时候撕掉它。”低沉的魔音响起。 琉璃没想到魔尊真有帮法帮她渡过衰劫，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 只怕是道君都难以帮人渡过衰劫，因为衰劫完全是针对修道生灵自身而发，旁人要是帮忙，衰劫只会更加猛烈，甚至让旁人也陷入劫数。 她紧紧攥着黑色信纸。 因为黑色信纸的神秘，她没打开前，暂时不知道信纸的内容。 琉璃开始抵抗衰劫。 或许是有希望的缘故，她比预计要抵抗得更久。 只是终归还是到了临界点。 她快扛不住了。 琉璃觉察到这一点时，毫不犹豫打开信纸，准备撕掉它。 出于好奇，她看了一眼黑色信纸的内容。 “给我个面子，让她过了此劫。” 琉璃愣住，衰劫的猛烈发作惊醒她。 虽然信纸的内容无比荒谬。 琉璃还是选择相信。 她奋力撕掉黑色信纸。 衰劫剧烈发作着，她在撕掉信纸的同时，衰劫犹如山崩海啸一样将她意识吞没。 她距离衰亡不远了。 经历不知多久的黑暗，或许是一瞬，还是千百年。 她说不清楚。 一缕雷霆的光芒在她身上乍现，紧随而至是雷霆带来的造化之气，她身上的腐朽在飞快退去，浓郁的造化生机自法身生出，自身的洞天更如灵气复苏一样，生机勃勃。 她渡过了第四次衰劫！ 简直难以想象。 “给个面子，让她过了此劫。” 仅仅是一张黑色信纸上那荒谬绝伦的一段话，就让她渡过让无数天君闻风丧胆的第四次衰劫。 不可思议， 难以理解。 她却不知，这是那雷霆大道化身，执掌一切天劫的某位存在，实实在在地给了大魔一个面子。 正文 第227章 卧底 琉璃渡过第四次衰劫的大道气息自然是掩盖不住。 四劫天君，可以说是虚空宇宙的大能了，除非太乙及以上的存在，否则见谁都可以横着走。 虽说还有第五次道心之衰要过，可是到了这一步，真想要找拖延衰劫的秘术也不是找不到。 正常来说，拖延个几万年是没任何问题的。 尤其是虚空宇宙无量大劫到来，越来越多的太古洪荒遗迹浮现，其中蕴藏的机缘数不胜数。 琉璃四次衰劫一过，整个朱雀古星为此欢欣鼓舞。 不但是朱雀一族，连朱雀古星的修士们都是与有荣焉，他们个个精神抖擞，喜气洋洋。 三劫和四劫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 哪怕在地仙界，如此人物的出现，都十分值得庆贺。 在朱雀星域，可以说是最顶层的大人物了。 相比之下，这些年已经有好几个朱雀星域的三劫天君陨落在衰劫中。 甚至有三劫天君在朽灭前发出不甘的怒吼，更因此入魔，血洗了自家宗门附近好几个世界。 这也是魔道复苏的一大隐患。 谁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三劫天君入魔？ 因此有机敏的大宗门，见到自家的三劫天君有些不对劲，于是许多长老串联起来，想方设法将自家临近第三次衰劫的天君的囚禁，连洞天都一并封印。 因为是自己人下手，了解自家三劫天君的脾性和弱点，才有这种成功的可能，至于失败者也有之。 在虚空宇宙的白虎星域还有个奇葩例子，那门中的三劫天君被囚禁，反而没有生气，还在自己徒子徒孙解救时，呵斥大骂。他觉得自己举世无敌，这禁地想出就出，他只是不想出去而已。 听说这位三劫天君素日里最爱面子，如果被徒子徒孙救出去，会觉得是自己没有能力，宁愿一直呆着。 当然，说不定还有担忧自己入魔，真失手打死亲朋故友的可能。 此类事情不一而足。 而琉璃天君的大典也在紧急地举办当中。 青灵为此意外不已。 怎么看她姐姐都不像是能渡过第四次衰劫的人。 “青灵，你这些日子一直鬼鬼祟祟到我旁边干什么，有什么话就说吧。”渡过了第四次衰劫，琉璃心态大不一样。 尤其是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渡过，她现在对大魔的感觉无比复杂。 世间上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绝伦的事。 要不是实实在在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琉璃完全不敢相信。 大魔的可怕程度又在她心中提升了好多等级。 随便写一封信，就能帮人渡过令无数天骄陨落的第四次天人衰劫？ 要是这件事流传出去，怕是有数不尽的天君来给大魔卖命。 肯定不止她一个得到这种待遇。 黑天魔土的势力在她心中愈发深不可测起来。 她几乎能想象有无数跟她一样强大，甚至更强大的老牌天君在默默为黑天魔土做事，说不定还有太乙。 因为既然能帮她渡过第四次衰劫，那大魔也有帮人渡过第五次衰劫的可能。 细思之下，令琉璃毛骨悚然！ 所以这也冲淡了她不少的喜悦。 落在青灵眼中，自己姐姐真的变化好大，真的是喜怒形于色了，类似之前陨落的她们朱雀一族的老祖宗。 现在的姐姐仿佛变了一个人，深沉如渊，教人看不出她内心的想法来。 琉璃开口询问，青灵只好作答，“我有些好奇姐姐渡过第四次衰劫的经历。” 琉璃沉默良久，叹口气，“这事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你真到了衰劫时，我或许能帮你。” 到底是血浓于水的妹妹。 她决定想尽办法，求魔尊开恩，给妹妹一个机会。 正好轮回净土和黑天魔土是宿敌，或许她可以说服妹妹给黑天魔土做卧底？ 青灵只以为琉璃故意隐瞒，这倒是不奇怪，姐姐毕竟误入歧途。她猜测姐姐能渡过衰劫肯定和黑天魔土脱不了干系。 心思敏锐的她自然意识到这件事的可怕性。 再结合虚空宇宙复苏的魔道。 青灵对未来充满悲观。 难道虚空宇宙的魔道复苏是不可阻挡的大势？ 她脑海里浮现一个神秘道人，或许只有太玄老师，才能解开这场灾厄。 姐妹二人，互相试探一番，然后言笑晏晏地走出去。 只是姐妹和睦的背后，有了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青灵觉得她仍在光明，琉璃却想着将妹妹拉入黑暗。 接下来是各方势力的天君来贺。 琉璃天君的大名在虚空宇宙中传开。 同时还有黑天魔土掌握帮人渡过衰劫的秘密从朱雀星域散播开来。 在一番热闹之后，琉璃来到黑天魔土。 饶是她身为四劫天君，进入黑天魔土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她进入了一轮有惊人神魔气息的黑白大日。 一个模糊不堪的身影背对她。 又仿佛背对众生，高于众生，身遭有神秘至极的气息流淌，仿佛命运长河。 多么可怕的存在。 这是魔尊，又仿佛不只是魔尊。 她好似接触到黑天魔土更深层次的隐秘。 琉璃忐忑不安之余，还有一丝难言的兴奋。 此刻，她认定大尊是无比古老的存在，恐怕黑天魔土是自虚空宇宙开辟就有布局了。 她说不定能接触到虚空宇宙最玄深的奥秘。 好奇是每一个生灵固有的天性。 大尊的模糊和神秘，更让琉璃迷醉不堪，哪怕她已经是四劫天君。 “参见大尊。” 琉璃抛开了四劫天君的自尊，向面前的模糊背影臣服！ “起来吧，以后你可以叫我老祖。” “参见老祖。”她连忙改口，只觉得这是接触到黑天魔土核心秘密的体现。 这肯定是极高层成员才能用的敬称。 “我需要你去地仙界一趟，找一个人。” 一个画面出现，那是一个神情冰冷的女冠，身边有一本残破的书籍，仿佛命运的化身。 苏尘在炼化玄天界时，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命运之力，这让他意识到这或许跟敖鸾的命运天书有关。 目前的他，不适合进入地仙界，容易引起风波。 琉璃是合适的人选。 有些事情，苏尘打算通过命运天书搞清楚。 正文 第228章 接引古佛 琉璃领了苏尘的法旨离开。 另一方面，伴随苏尘不停地用钉头七箭书咒杀定光古佛，冥冥中属于定光古佛的印记彻底黯淡下来。 它陷入近乎永恒的寂灭。 换而言之，炼化佛尸的苏尘，完全获得了定光古佛的身份。 定光古佛成为苏尘的另一个“我”。 这是大能之间博弈的胜利。 苏尘意识到这是大能们另一种形式的争锋。 “你终会成为‘我’。”这种话他不知一次听到过。 现在总算明白了其中道理，并将之实践。 只不过作用的对象已经出现转变！ 一尊古佛从苏尘身体剥离，它完完全全是定光古佛的身份。一盏灵灯，一个铜棺，正好是定光古佛的法宝。 因为是佛尸身份，古佛深沉死寂，有深重的魔气。 “往后你就叫寂灭如来。” 古佛认可了自己的身份。 它本就是苏尘，只是在“我”的层次里，低于魔身、道体。 但不代表寂灭如来的力量很差。 它能从苏尘身上源源不绝地获得三十三佛尸化身的法力。 同时完全获得古佛身份的苏尘，还得去荒古世界取回一样属于古佛的东西。 临去前，寂灭如来顺带又狠狠诅咒了青帝一回。 反正它被青帝的力量反击破灭之后，还能通过苏尘重生。 如此一来，青帝忙于化解钉头七箭书的诅咒，更没空关心寂灭如来的偷入。 一切皆在苏尘的掌控中。 而寂灭如来的气运和佛门息息相关，钉头七箭书咒杀青帝消耗的气数来自于佛门。 … … 荒古世界，灵山。 大日如来身上的大道气息杂乱，大日琉璃净火迸射出来，烧穿了许多莲华。 他好一会才镇住体内错乱的大道气息。 青帝一指的伤势没那么容易好全，最近佛门的气运老是莫名削减，害得他养伤时受到波及。 这跟他作为荒古世界佛门的领军人物有关。 佛门兴盛，他有好处。 佛门气运出现跌落，他自然会受到影响。 这种情况不是头一次出现了，但他硬是没找到源头。 “到底是谁在搞事？” 能让佛门气运出现如此波动的人物，绝对是佛门的高层，只是大家平日里见面笑嘻嘻，背后是什么样子，谁能知晓？ 大日如来为了争取灵山头把交椅，当初算计颇多，得罪的人着实不少，思来想去，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谁。 他怀疑此事和钉头七箭书重新出世有关。 只是钉头七箭书本就和大日如来一脉的传承关系紧密，总不成是他自己弄自己？ 最让大日如来着恼的事是他推算不出任何头绪。 此事纷乱如麻，他又没有一刀斩却的实力。 憋屈！ 自从荒古世界出了个青帝，大日如来可以说是灵山自古以来最憋屈的如来。 丢尽了大日如来这个称号的脸面。 对此，他没有办法，只能尽快恢复伤势，等待五大明王的回归。 他思量间，一名弟子来报，正是他的弟子怀海。 “什么事？” 大日如来镇定问道。 “启禀我佛，灵鹫山近日蠢蠢欲动，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 “那是定光古佛的故地，它本号燃灯，乃是曾经的万佛之祖。看来是它要回归了，准备迎接吧。”大日如来神情平静。 “遵命。”怀海离开。 待得怀海离去，大日如来佛掌一合，竟有鲜血淋淋而下。 “老东西究竟打什么主意，这可不是你回归的时候。”当初世尊临去时，预言末法时代快降临了，定光古佛一向谨慎，想出了避劫之法，要在未来成道。 又用世尊遗留的手段，亲自寂灭自身。 按理说不该在这时候回归。 只是这家伙终归是世尊的引路人，过去的万佛之祖，一旦回归，势必在佛门引起动荡，挑战他的权威，这一点大日如来不可不防。 “斗不过青帝还斗不过你个老东西？” 大日如来虽然对外不行，可是有丰富的内斗经验，要不然也承继不了“大日如来”的称号。 定光古佛回归可以，但是这一届的佛门领头人，只能是大日如来自己。 … … 荒古世界，天庭。 青帝好不容易利用六字光明咒，要将钉头七箭书的异力彻底镇压，结果又挨了一道诅咒。 前功尽弃！ 他再次反击之后，更深知没有将对方赶尽杀绝。 “佛门！” 青帝追溯前因后果，知晓这咒杀之力消耗的是佛门气数。 那古佛杀死之后，又能很快复生，佛门他也暂时没法灭绝，只能留着这个隐患。 “可恶！” 青帝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这种憋闷的事。 如果是真刀真枪的比斗，他万古无敌，丝毫不惧。 可是这种阴招，他着实没有办法。 除非等他成就道果，直接将佛门连根拔起，连这使坏家伙的大道都一并湮灭。 到时候一定要让对方尝遍虚空宇宙所有的苦刑，再将对方彻底抹去，方能消心头之恨。 他心中愤恨之余，一招手，一颗方圆数十万里的星辰朝天庭坠落，不断缩小，落入青帝手中，化为拳头大一块，落向灵山。 轰轰！ 轰隆隆！ 天崩地裂。 灵山又一次遭受重创。 上面的诸佛、菩萨、罗汉已经习以为常。 青帝疯了！ … … 灵山，一条不知多宽广，也不知多深的河流出现环绕在灵山中。 这条河不是人人都能看见。 传说过了此河，才能见到真正的灵山。 而不是如今的灵山。 寂灭如来一袭血色僧衣出现在河畔，没过多久，一个船夫撑着无底船出现，抵达寂灭如来近旁。 “贫僧寂灭如来见过接引古佛。” 原来船夫是佛门的接引古佛，传说本是佛门道祖级存在的化身之一，那位又称阿弥佗佛\b佛主。 乃是诸佛之源与元始天尊并称。 为佛门的开辟者。 只是伴随阿弥佗佛佛主超脱虚空宇宙，接引古佛也只是接引古佛了。 但对方的地位和资历，仍然让任何佛门中人不敢小觑。 “我现今只是个老船夫而已。大僧的法力来自从前的定光古佛，身上有我看不透的因果，此行到底有什么目的？”船夫目光有些浑浊，好似普通的老船夫。 “一来是取回二十四诸天法力，二来是取回佛祖之位，三来，贫僧想得到接引古佛的支持。” 正文 第229章 如来神掌（求订阅） 老船夫沉吟良久，方才叹出一口气，“大僧要过河上船便是，至于接引古佛，早已不存人世，要支持大僧，自是无从说起。” 寂灭如来淡淡道：“这么说接引古佛是不想支持贫僧？” 老船夫合十一礼，“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大僧若勘破此境，何须接引古佛，若是堪不破，有接引古佛支持也算不得佛祖。” “不识抬举。” 寂灭如来一摆手，一踱步，居然就踏进这能通往真正灵山的凌云渡，上了渡来古众生的无底船。 这河似虚似实，这船非真非假，如九天之外，静寂虚空，根本不在荒古世界当中。 老船夫低念一声佛号，“南无宝幢光王佛。” 这是接引古佛的另一个称号。 佛门中人就是称号多。 紧接着老船夫身现佛光，念完佛号之后，又念了一声，“善哉善哉。” 他是打算要和寂灭如来做过一场了。 无底船不停扩大，下方河水犹如星河照耀，船身若宇宙四极。 刚恢复佛身的老船夫背后居然信仰之力无比澎湃，原来那他本是阿弥佗佛的化身，自从阿弥佗佛超脱之后，众生念诵阿弥佗佛的信仰之力，老船夫能获得一部分，留为己用。 信仰之力汇聚成一个山岳般的经幢，巨大无边，高耸入云，径自往寂灭如来而去，想要将其镇压。 此时老船夫便是巅峰时期的接引古佛。 他躲在凌云渡，撑无底船，渡来古众生，显然是为了修养伤势。 接引古佛在过去曾遭受重创。 这是寂灭如来第一时间的判断。 巨山般的经幢压下，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天崩地裂一般来到寂灭如来近前。 无尽的毁灭气息涌出，寂灭如来根本无从躲避。 刹那间寂灭如来再次踱步，步步莲华，周围有血海滔天而起，每一步都踏出寂灭大道的纹路，转化阴阳，分出地火水风，包揽四象。 这是一个蕴藏开辟和终结的大阵，一步一天地，一步一生灭。 世界的急速生死转化，迸发出无可想象的能量，对上巨山一样的经幢。 璀璨的佛光挡住了经幢的镇压。 两者陷入僵持阶段。 这是实打实的碰撞，双方没有丝毫保留。 两股无比强大的气息互相碰撞，虚空泛起滚滚涟漪，纵横激荡，好似将来古众生都卷入其中。 佛与佛的碰撞，让无边苦海愈发不得安宁。 若非凌云渡似虚似实，根本容不下如此可怖的碰撞。一边是过去的万佛之祖，教化诸佛；一边是诸佛之源，接引往古众生。 毁天灭地的力量在半真半假的无底船爆发，凌云渡的无边河浪翻翻滚滚，凝结出两个巨大的佛陀法相，自两人背后冉冉升起。 各自拍出一掌紧紧相抵。 接下来是宇宙塌缩般的沉寂，双方的对峙仍未被打破。 老船夫又念诵一声佛号，“大僧再这样下去，终会在邪路万劫不复，不如及早回头，方能得登彼岸。” 他背后佛陀法相神圣庄严，反倒是寂灭如来背后的佛陀法相阴暗血腥。一正一邪，格外分明。 “什么是邪？如果接引古佛入无相之境，哪里还有正邪之分，彼岸之别。我身即是彼岸，我法即是佛法，我言便是真经。接引古佛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有什么脸皮要求别人做到。你自然也登不了彼岸，凭什么让别人回头。” 寂灭如来冷哼一声，杀机炽烈，惊动大道，漫延无边河流。 “大僧执迷不悟，乃是大僧之不幸，更是佛门之大不幸。得罪了。”老船夫禅唱一声，似贯穿万古。 但见得他背后的佛陀法相随之双掌齐出，有来古众生的信仰之力加持，更有诸佛礼赞，赫然正是佛门的无上绝学——如来神掌。 一掌就震碎了虚空，打破虚幻和真实。 刹那间虚空被金色佛光侵占，无底船、无尽河皆在此刻化为无上佛国，更有亿万佛子念诵佛经，撼动过去未来。 寂灭如来神情平静，眼中有寂灭大道运转，更有黑白分明。 寂灭终结，阴阳开辟。 两股相反大道的力量融合，着实是一加一远大于二的配合，最终化为一掌，开天辟地、毁天灭地，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完全融合在一起。 寂灭如来背后的法相轰然消散，融入这一掌之中。 这一掌，好似逆转了如来神掌。 一正一反，一佛一魔。 两掌抵消。 有混洞诞生。 接下来，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这次碰撞可怕到了极点，在外界看来，却波澜不惊。 可是任何天君踏入其中，必定飞灰湮灭，没有半分幸存的道理。 真空破碎，时光沸腾。 或许刹那，或许千年。 没有人说得清此刻的时间流速。 地火水风滚动不已，在无底船中肆虐，良久都不平息。 老船夫往后退了一步，吐出一口黑色的佛血，那是自太古以来的伤势再度恶化的结果。 黑色佛血落入无底船，竟将这艘引渡来古众生的宝物染黑，变得好似幽冥黄泉中摆渡的船只。 老船夫结跏趺坐，悠悠佛号不绝，“大僧之相已经充斥天地，贫僧是拦不住了。” 他身上佛光黯淡，又恢复老船夫模样，反而自称贫僧起来。 寂灭如来再不看他。 无尽的凌云渡此刻浮现出了对岸，同时出现一条断开的古路，通往的不是对岸，而是无底深渊，蕴藏着难以言喻的可怖异象。 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 深渊即是地狱，也是极乐净土，在于一念之间。 寂灭如来深沉的目光落在古道上，再次踱步，离开无底船，进入断开的古路中，很快来到无底深渊。 无底船上的老船夫没有急着疗伤，注意力放在寂灭如来身上。 寂灭如来却不看他，朝向无底深渊，终于看到了其中可怖的异象，那是一具具残损破烂的佛骨，弥漫着死去古佛的怨念。 而迈过这样一条埋葬佛骨的深渊便是无尽佛子向往的灵山。 灵山之前多佛骨。 惨烈！ 深渊不能避开，只能迈过。 “前路已尽，大僧回头还来得及。”老船夫一声佛音伴随对岸灵山的一阵悠悠钟响，想要唤醒苦海迷路人，世间名利客。 正文 第230章 跨越万古而至的一刀 寂灭如来浑若不闻，一脚踏入深渊。 深渊有阴幽冷寂的风，蕴藏恐怖，寂灭如来心念一动，身子虚化，融入虚空。 这时候一尊巨大的阴影出现，是个嘴角含笑的僧人模样，巨掌朝寂灭如来抓去，形似如来神掌，却又有种超脱佛法禁锢的韵味，独具一格。 汪洋恣意的佛性带着佛门罕见的洒脱不群，类似道家庄子。 “迦叶古佛？” 寂灭如来立时认出对方来历，这是世尊座下有名的弟子，与阿难古佛并称，为灵山的守山人。 确切的说，阴影是迦叶古佛的遗蜕。 寂灭如来藏匿虚空的手段没有瞒住它。 虚空禁锢，巨掌形成囚笼。 寂灭如来显出身形，从容踏出一步，颠倒虚空上下，几乎要一步跨出深渊，可是又一只巨掌拦阻在身前。 这巨掌五指分明，蕴藏金木水火土五行，五根手指，隐隐约约有五尊明王化身法相起起伏伏，显示出不可思议的神通。 这是前代世尊的又一门绝学——“五指山”。 无论寂灭如来走到何处，迦叶古佛的“五指山”如影随形。 迦叶古佛着实得了世尊的真传，无论是形似的如来神掌，还是“五指山”都练出了自身的韵味。 既有神圣庄严，亦有洒脱不羁的一面，不拘一格，得法忘法！ “既然已经逝去，何必再生纷扰。”寂灭如来声音冷寂，丢出一件事物。 那是一口铜棺。 铜棺流淌出漆黑如墨的魔气，森森魔意下，铜棺不住扩大，好似染了墨水，变成一口幽沉的黑棺。 棺材板打开，漆黑深邃的口子里流淌出昏黄的光芒。 这是铜棺的灵灯亮起。 哗哗哗！ 好似有幽冥黄泉的水声淌起。 黑棺象征死亡，埋葬过去。 迦叶古佛是过去的人物，该当埋葬。 黑色的铜棺联合灵灯对上了迦叶古佛的遗蜕！ 虚空凝固，灯光凝固，好似琥珀色。 迦叶古佛的遗蜕在其中，如同亿万年前诞生的巨大琥珀。黑铜棺和迦叶古佛的遗蜕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对峙。 两者的气机在这种默然的对峙中终于发生惨不忍睹的碰撞，凝固的虚空炸开，无数“琥珀”碎片散落深渊。 下方魔气如海潮一样迸发，并非来自寂灭如来，而是深渊本身蕴藏的魔气。 昔年灵山有过大难，于是有诸佛菩萨罗汉的怨念沉入深渊中。 那绝对是一场惨重的灾变，波及了许多佛门强者。 这应该是真“灵山”长久不曾现世的原因。 确切的说是被埋葬的过去“灵山”。 黑色的铜棺不断流淌出魔气，魔气如滔滔魔水，蔓延膨胀，接触到迦叶古佛的遗蜕，将其吞噬。 魔水中生出可怕的咆哮，那是迦叶古佛的遗蜕仍在反抗。 黑色铜棺沉没进魔水中，咆哮声渐渐低沉。 同时魔水不断蔓延，居然要漫过深渊，接触到对面古老的灵山，里面有薄薄的雾气覆盖，仿佛掩盖着极为可怕的秘密。 寂灭如来踏着魔水，终于步入灵山中。 没有超声的喜悦，眼前的山路竟然由诸佛菩萨罗汉金刚的骸骨铺成，偶有残存的金身亦布满了尸斑，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萦绕灵山。 眼前的一幕足以打碎世人所有对灵山的美好幻想。 寂灭如来继续往前走，看到了一个僧袍残破的僧人背对着他，宽阔的肩膀仍有担负众生业障的慈悲流淌。 “你也是来朝拜灵山的？” 僧人的声音在死寂的道路响起。 他缓缓转身，眼眶流出血泪，面容狰狞，有着无边怨气。 “早无灵山了。” 状若疯癫。 干枯青黑的手臂从破旧的僧袍伸出，上面突然长出血色尸毛，充斥不祥！ 寂灭如来点出一指，轻易破碎袭杀过来的手臂，只有破灭！ 僧人如气泡碎裂！ 这是某个寻找灵山佛门苦修士死后的怨念所化，乃是魔相。它此刻的魔气有多恐怖，生前的佛法就有多强。 佛魔一体！ 寂灭如来此刻深深体会到佛魔的根源竟如出一辙。 魔本是佛，佛本是魔。 寂灭如来是佛，也是魔。 面对诸佛菩萨的骸骨，以及其中滔天魔气还有种种不祥的尸斑、尸毛。 寂灭如来没有前行。 这都是修行的资粮。 他忽然在路口盘膝而坐，背后有巨大的黑色铜棺法相，一盏昏黄灵灯照亮自身。 寂灭如来口中念诵出经文来，磅礴的佛法威能如潮水一样扩散。 一具具罗汉金刚的骸骨飞起，一尊尊诸佛菩萨的遗蜕仿佛复活，发出禅唱之声。 魔性生出佛性的效果。 或者两者对寂灭如来本无分别。 虚空中寂灭大道如实质显化，那是一条长河，金刚罗汉的残骸，诸佛菩萨的遗蜕飞入长河中，接受寂灭的洗礼。 其体寂静，离一切之相，故云寂灭。 知一切法皆悉寂灭。 去相故言寂灭。 法本不然，今则无灭，是寂灭！ 寂灭是佛门中人安乐的死法，亦是对佛法的深层证见。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骸骨、遗蜕消失不见，尽数卷入了寂灭大道的长河中，如此一来寂灭如来对寂灭大道的证悟又深了许多。 要不是灵山古路骸骨、遗蜕，他的寂灭大道要提升到现在这一步，还不知要用多久的时光。 这种好事并不时常能遇到。 接下来，寂灭如来再次施法，那些盘桓古路的怨念也消退了。 灵山古道变得清净许多，有了一点从前的气象。 古道上空更有无数梵音响起，充斥喜悦。 仿佛是对寂灭如来的感谢。 它们被困此漫长岁月不得解脱，犹如坠入无间地狱。 寂灭如来以寂灭大道埋葬诸佛菩萨遗蜕、罗汉金刚骸骨，使它们得以解脱，自然而然生出感激。 在梵音中，寂灭如来踏入古道，一步步前行。 不知何时，终于看到庙宇屋檐的一角。 传说中惊天动地的太古道场——大雷音寺即将要在眼前呈现。 古老的气息飘荡而来，诠释出太古而来的深沉岁月。 在即将看到这古老道场的全貌时，寂灭如来忽然却步。 他抬头，前方上空是一抹使天崩地裂的刀光，跨越万古而至。 正文 第231章 天刀 无底船，老船夫望向灵山，不禁闭住了法眼。 刀光白茫茫一片，天地皆白，连法眼都差点被刺瞎。 “天刀！” 老船夫认出了这一刀的来历，那是天刀，天罚之刀，天道之刀。而且是万古岁月前，巅峰时的天道所发。 跨越万古岁月，终于来到今天。 这是自过去向未来发出的一刀。 神秘的刀光轰然而至，如强大的命运，不可避开。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 通往灵山最后一步的阻隔不是世尊的考验，不是诸佛菩萨的怨念，而是来自万古岁月前的天刀。 这样的结果，连老船夫都未预料到。 渡来古众生的无底船悠悠荡漾着，将天刀的威势阻隔在外。 老船夫睁开刺痛的法眼，依旧想看清楚这一刀的轨迹、结果。 天刀太可怕了，威能莫测，来得不可思议，不可阻挡，寂灭如来根本没有做出反应。 他身周的时空更是出现了错乱，蒙蔽了感知。 一刀如实地落在寂灭如来法身之上。 来自本体的神秘思感没有帮到他，因为他周围的时空出现了错乱，未来、过去、现在陷入了混乱，神秘思感的预感自然没法灵验。 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通过改变对手的时间线，来蒙蔽对手的预知能力。 原来更高层次的战斗还能这样玩。 寂灭如来结结实实挨了一刀。 淋漓的鲜血迸射出来，寂灭如来被斩成两段，仿佛连神魂都一并斩开，留下几乎难以磨灭的伤害。 天刀着实可怕，针对肉身、神魂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寂灭如来修行的是寂灭大道，并不怕死。 死亡不过是一种寂灭。 神魂的伤势在寂灭大道的修复下，快速复原。来自本体的“回溯”神通发作，肉身想要强行重组，恢复原状。 但是在即将恢复的刹那，这一幕出现了中断。 斩开的肉身陷入一种似合非合的状态。 他自身的时间出现变化，回溯的神通没有完全施展出来。 天刀的伤害依旧存在，刀痕凛然。 寂灭如来好似从正中间被劈成两半后，强行合拢，看起来十分可怖。 刀光很快模糊掉。 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到底是从过去发出的一刀，没有现在作为依凭，不可能源源不绝。 寂灭如来顶着严重的刀伤，再次试图回溯，仍旧没法找到正确的时间点恢复伤势。 “回溯”的神通失效了。 良久之后，他才明白，这一刀还斩断了他本身的时间线，将被刀光斩中之前的自己和后面的自己的时间联系割断。 因此无论他如何追溯，肉身都只能回到被天刀斩中的那一刻。 只是凭借寂灭大道，终归不会因为伤势彻底死亡。 寂灭如来陷入一种生死之间的状态。 生死的界限在他这里变得模糊起来。 寂灭如来没有生气，这是好事。因为有了类似的经验，往后再遇到这样的攻击，心里多少会有准备，不至于很突然。 这使他对更高层次的争斗有了新的理解。 或许曾有许多厉害的存在，因为没有提前的准备和类似的经验，就此吃过大亏。 寂灭如来朝着古老的庙宇走去，古朴苍凉的浩大气息扑面而来。 只是庙宇屋檐露出的一角始终只是一角。 一眼可以看到的地方，始终只能看到。 他离古庙很近，亦很远。 不知走了多久，寂灭如来感到疲乏。天刀的伤势犹自在发作着，如流逝的岁月光阴，不肯停歇。 寂灭如来身上的气息愈发寂寞虚无。 寂灭如来终于疲乏不堪地座下，完全放空，进入寂灭之境。 半分力量都没有了。 寂灭如来似乎早有预料。 “不经磨难，不经苦痛，不见如来。” 西天取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可见如来。 寂灭如来虽是如来，亦非是如来。 他要见的是虚空宇宙中第一尊如来。 自寂寞虚无中，寂灭如来睁开眼，看到一座完整恢弘的古庙，而庙门前有一株高大异常的菩提树，菩提树下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侧卧，头上结满肉髻，面容安详，气息全无。 他身上纤尘不染，周身气息与大道交融，仿佛于过去、现在、未来同时存在，高深莫测。 “如来！” 这种与大道相融，宇宙共生的气息，自然是虚空宇宙第一尊如来方有，亦是世尊。 祂仍然存在。 饶是寂灭如来此刻亦生出一股虔诚的信仰，欲要顶礼膜拜。 这是对大道的敬重。 世尊如来即是大道！ 冥冥中一道冷哼惊醒寂灭如来。 那是魔身的冷哼。 世尊遗蜕充满祥静、安宁。 而寂灭如来身上的袈裟变得无比漆黑，有森森魔意。 魔身降临在寂灭如来之身。 佛魔一体，魔性凸显。 深重的魔性，对世尊遗蜕的佛性充满渴望，如同修行人见到极品仙丹。 一朵朵细小的黑莲如轻盈至极的花瓣落在世尊遗蜕身上，但是如遇虚无一样将其穿过，不能在世尊遗蜕上留下半分。 好似这遗蜕已经超脱世间，不会被人世间任何力量干扰、挽留。 大魔负手而立，目光残忍而冷酷，落在世尊遗蜕之上。 这一眼望去，似乎要追溯到万古之前。 周围的虚空安然静寂，可是大魔眼中闪现道道电芒，恐怖到了极点。既见如来，安能空手而归。 世人对佛的敬畏，在大魔身上没有半分。 “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大僧入魔甚深，还望回头。” 来自老船夫的佛音再度在大魔耳畔响起。 老船夫仍旧想渡化他眼中已经入魔的寂灭如来。 “接引古佛，既然‘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你眼中的我又为何会有入魔一说。若是你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要我做到？” 魔音炸开，五指探出，朝着山下便是一探。 幽暗深沉的恐怖，伴随这一抓降临在无底船。 那渡来古众生的无底船就这样硬生生被大魔抓爆。 此船渡不了接引古佛。 老船夫心头生出开天辟地的炸响，几乎用怒吼发出一声，“元始。” 此刻在他眼中寂灭如来再不是寂灭如来，而是“元始天尊”的遗留。 “阿弥佗佛！” 伴随无底船被抓爆，接引古佛亦好似揭开某种封印，苍老的面容变得年轻许多，成为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 正文 第232章 悲凉 中年男子一出现，背后就显化出一座无边伟岸的高山虚影。 传说中的须弥山。 极致璀璨的血气，滚滚而至，惊动大魔。 大魔神情微动。 这不是阿弥佗佛，而是接引道人，未成佛的接引道人。 更是一尊太古神魔！ 接引道人亦是神魔，这件事令大魔多少有些意外。太古神魔为体，接引为道，阿弥佗佛为果。 中年男子浑身爆发出恐怖至极的血气，神光撼动时空，背后须弥山的虚影愈发凝实，要镇压古往今来。 而那一声阿弥佗佛，引领了芸芸众生念诵阿弥佗佛产生的信仰之力，注入须弥山之中。 他身上的气机越来越强盛，没有慈悲，只有横贯古今的霸道。 中年男子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一步步走上灵山，距离大魔越来越近，璀璨的血气带着惊人的热量，一路走路，地上的泥土岩石化为岩浆，结出朵朵火焰莲华。 伴随着他越来越近，身上的太古神魔气息就越来越浓郁。 另一边世尊遗蜕竟不知何时睁开眼，同大魔的目光古今对视！ 是空洞虚无。 而世尊遗蜕的气息愈发清净超脱，仿佛随时都可以消散，超脱宇宙。 惊人的热量注入世尊遗蜕的体内，燃起可怖的火焰，大魔分明看到，世尊遗蜕上有五个身影正在复苏。 “五大明王！” 世尊遗蜕身上的佛性随即燃烧，仿佛要化为极度可怕的力量，而接引道人一步步靠近，太古神魔气息镇压一切。 此刻，祂们都有了共同的敌人——“元始”。 “元始？” 大魔心中同时“元始”的名讳。 定光古佛、昆仑山、灵山种种线索汇聚，指向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元始”。 他在昆仑山继承了元始天魔气，之后遇见昆仑山的叛徒佛尸，再通过佛尸凝成寂灭如来，通过寂灭如来的传承来寻找真实的灵山，见到接引古佛、世尊遗蜕。 而灵山古道的尸山血海也被寂灭如来炼化，作为资粮。 一切切种种，都是为了此刻。 元始因果的了结。 这是阿弥佗佛、世尊如来和元始的因果。 自万古前发出的天刀又意味着什么？ 那是天道推演未来，寻到的最好机会，祂早知道大魔会到灵山，才在万古前发出一刀，想在元始因果了结前，重创大魔这未来的大敌。 凭此阻碍苏尘的成道！ 只是祂看到的未来不细致，才有寂灭如来挡刀。 这一战的结果，竟涉及了超脱和未超脱的四位无上存在。 元始、天道、阿弥佗佛、世尊如来共同做了一局。 大魔是局中人，亦是了结这场因果的人。 一切都是注定的命运。 但到了此刻，结局如何，却是靠大魔自己。 元始选了一个承继因果的人，阿弥佗佛、世尊如来想了结因果，天道想要扼杀大魔。 “你又会扮演什么角色呢？”大魔心里闪过神宵大帝的身影。 而更深的心思里，还有一个神秘道士的身影。 宇宙开辟以来第一位太乙。 无论有多少算计，都要经过此关。 大魔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魔心平静得不可思议，既在刹那间明了一切，更在刹那间拂平内心的波动。 古老的庙宇仍旧透着沧桑气息，斑驳的岁月融入在菩提树的树影。 而光源在何处？ 处处皆是光明。 阿弥佗佛又称无量光。 中年男子合十，浑身精光暴涨，但见得神魔之躯的经脉好似实质显化，奔涌出大江大河之声。 而世尊遗蜕震动，发出阵阵雷音，无处不在的大道为之响动。 劫运大道、寂灭大道都因此受到影响。 大雷音寺！ 世尊所在便是大雷音寺，有种种雷音，而不拘于庙宇。 中年男子身上的太古神魔气息并不纯粹，来自许多太古神魔，那不是神魔残骸的汇聚，而是一头头完整的太古神魔在他体内，凝成他的法体。 老船夫体内封印者许多完整的太古神魔！ 在神魔气息感染下，他的身体成为太古神魔之躯。 这尊佛门最古老的存在，真不知干出过何等惊天大事。 大魔没有时间思考这些。 他要应对。 这不是绝境，但是这一场因果的了结输了，他肯定会失去极为重要的机缘，阻碍他迈出至关重要的一步。 前后夹击！ 世尊遗蜕雷音如潮轰杀过来。 中年男子背后的须弥山虚影愈发凝实，朝着大魔镇压过来。 这大山过来，镇压过去、未来、现在，与迦叶古佛遗蜕的五指山相比，多了凛冽的霸道。 须弥山之威，可谓无量。 比一颗古星镇压过来还要可怕。 大魔身后升起一个巨大的魔影，挥出一拳，正中须弥山虚影，浩瀚的波动自须弥山散发。 魔躯震动，竟口角流出漆黑的魔血。 巨影生出涟漪般的震动，好一会才化解来自须弥山的镇杀之力。 只是大魔之身乃是元始天魔气凝聚，须弥山的浩瀚力量没法将他抹杀。 他的魔躯本源仍旧不增不减，不生不灭。 可是寂灭如来就没那么好运，天刀的伤势恶化起来。 大魔心念一动，寂灭如来溃散，融入魔躯。 一抹毁天灭地的刀气亦试图侵入魔躯，变成永久不可磨灭的伤势。 阴阳逆转！ 黑白漩涡反向转动，恐怖的刀气被逼出大魔体内，射向中年男子。 天刀！ 中年男子目光落在刀光上。 虚空中有无形的碰撞。 湮灭！ 这是无法形容的感觉。中年男子的目光居然湮灭了天刀的刀光，虽然这是已经大为削弱的刀光，仍然显得不可思议。 这一幕没有让大魔生出恐惧。 他才是人世间最大的恐惧。 恐惧化身，恐惧之主！ 在大魔的感知里，中年男子的体内少了一头太古神魔的气息。 虚空中弥漫着一丝悲凉。 昔年纵横太古的神魔，此刻沦为了一个替死鬼。 太古神魔的强大，亦战胜不了命运。 强大的命运！ “结束吧。”中年男子悠悠叹息着，自从老船夫变成中年男子之后，他身上有种沉痛的情绪，以及疲乏、厌倦。 正文 第233章 灵山入魔 大魔面朝中年男子，背后古老的庙宇已然模糊，菩提树撑天而起，世尊遗蜕身上燃烧着熊熊的明王怒火。 世尊遗蜕那清净、超脱的气息愈发虚淡，仿佛祂留在世间的印记亦要随着明王怒火的煅烧，消散虚无。 收入漆黑铜棺的迦叶古佛遗蜕在世尊遗蜕消散的时候，竟再度滋生出汪洋恣意的佛性，比之前更磅礴，充斥不可思议的威能。 漆黑铜棺亦难以将之埋葬。 大魔早有所觉，他见到老船夫变身承继阿弥佗佛因果的时候，就已经猜想到迦叶古佛很可能是世尊如来的因果承继之物。 正如大魔接下了元始天尊的因果。 接引古佛本是阿弥佗佛的化身且不说，迦叶古佛乃是世尊如来最得意的弟子，向来有世尊说法、迦叶拈花一笑的说法。 这段公案，乃是迦叶承继世尊佛性的根由！ 一饮一啄，皆有前因。 一张漆黑的榜单适时地披在迦叶古佛遗蜕的身上，浑如一张裹尸布。 封魔榜！ 佛本是魔。 封魔和封佛又有什么区别呢？ 或许封魔榜的意义，正是为了此时。 还好有“天刀”残余的刀气，否则大魔可能率先用封魔榜对付中年男子，如此一来，迦叶古佛遗蜕就很有可能形成背刺。 “天刀”削弱中年男子的刹那，正是大魔使用封魔榜的良机。 封魔榜大概是元始天尊有意留下的机缘，但大魔如果没能力将之收服，那么今日就有可能陷入困境。 这一场别开生面的了结，涉及虚空宇宙中最古老恐怖的四位存在的因果，大魔输了，很可能会累及本体。 但不明就里，将本体陷入此战，亦并非\b明智。 大魔对这种更高层次的争斗仍然不太了解，信息差的情况下，怎么做都可能对，怎么做都可能错。 唯有见招拆招。 还好他底牌够多，又能很快想到应对之法。 利用封魔榜镇住迦叶古佛的遗蜕，使得世尊遗蜕转移因果的过程陷入停滞，明王虚影半虚半实，陷入停顿。 来自世尊遗蜕的攻击等于被大魔暂时瓦解。 现下他只需要面对被天刀削弱的中年男子。 这一番连消带打，既逆转了“天刀”带来的伤害，又完美借助了来自元始天尊的底蕴，恰好帮大魔解围大半。 此事说来容易，中间若有一步行错，大魔很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随着大魔接近成功，等于连万古前的天道也被算计在内。 这事情的过程透露出去，足以让任何古老存在感到毛骨悚然。 接近成功，不等于成功。 接下来大魔要独自面对被削弱的中年男子。 他体内仍旧封禁着诸多太古神魔。 中年男子一步步靠近大魔，他的面容愈发模糊，或许很久，或许刹那，大魔都生出没觉察到的恍惚。 “姜子牙！” 他“看清”了中年男子的全貌。 姜子牙！ 佛尸世界的姜子牙。 饶是大魔算无遗策，又如何能想到他早已见过“阿弥佗佛”。老船夫、接引道人、接引古佛以及阿弥佗佛的所有因果背负者——中年男子，竟是从佛尸世界昆仑山的封禁走出的姜子牙。 难怪姜子牙被封禁在昆仑山，那肯定是元始天尊所为。 祂不是要封印姜子牙，而是要封印阿弥佗佛。 这肯定是元始天尊和阿弥佗佛之间因果的一部分。 “阿弥佗佛！” 中年男子低吟，可是他低吟的同时，抱着头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我是……” “姜子牙！” 恍若来自过去的呐喊，吹散了现世的彷徨！ 一个古老的卷轴从中年男子背后浮现，画卷缓缓展开，正是封神榜，似有许多的太古神魔在怒吼咆哮。 在画卷展开的同时，奇异的气息扩散，竟引动了漆黑铜棺里面正覆盖迦叶古佛遗蜕的封魔榜。 两张榜单同根同源，欲要在此刻汇合。 如果封魔榜受到这股召唤，与封神榜合流，那么迦叶古佛遗蜕亦能完全承继世尊如来的因果，再次升华，联手中年男子对大魔不利。 这是来自阿弥佗佛的反击。 封魔榜的事情早在祂意料中了，才有姜子牙这个后手。 元始天尊对姜子牙的封禁失效，或许和阿弥佗佛有关，也或许和世尊如来有关。 种种细节、线索汇聚在一起，更显示出阿弥佗佛、世尊如来、元始天尊斗争的可怕，于不经意处，早已埋下惊雷，等着这一刻爆发。 “天道”与之相比起来，手段要弱上许多。 真不知是故意藏拙，还是本来如此。 天之道不争而善胜！ 很可能天道本就没有打算赢得什么，只是在其中扮演推波助澜的角色，然后达到一网打尽的目的。 一层层算计，编织着无可脱逃的大网。 大魔如深陷其中的蝴蝶。 大网犹自在收缩。 该怎样面对封神榜和封魔榜的合流呢？ 封神榜和封魔榜相比，封禁了诸多太古神魔的它在吸力上要胜过封魔榜一筹，这是封魔榜松动的原因。 反而言之，如果封魔榜实力大增，反而能将封神榜吸过来。 封魔榜在昆仑仙界时，写下了许多不朽不灭精神印记在昆仑仙界化身的名字，使它强大不少，在此之前，它还炼化过小雷音寺的小黑棺，以及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因此它的实力比才入大魔手中时有过长足的增长。 那些不朽不灭的精神印记层次本来就不比那些太古神魔们地，只是力量上有差距。 一根残损的青色布条落在封魔榜上。 正是当年所得的青色布条，能吐出难以想象的元气。 它在源源不断地为封魔榜输送力量，同时一枚太极钤印出现，数之不尽的黑白道德之气注入封魔榜。 道德之气有圆满提升灵宝法禁的作用。 封魔榜的法禁在黑白道德的作用下，不断圆满又不断打破桎梏提升。 还有此前得来的玄黄功德之气在大魔神情形成一堵墙，将中年男子暂时阻隔在外。 玄黄功德有万法不沾的效果。 曾有一件先天灵宝便是玄黄功德所化，合了功德大道，号称虚空宇宙防御第一。 那位又叫“天地玄黄塔”。 亦是地仙界如今存世的七位道君存在之一。 又称玄黄道君。 有无尽功德护体，暂时挡住了中年男子的步伐，给了大魔提升封魔榜的时间。 封魔榜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古老强大。 好似在追溯过去。 迦叶古佛遗蜕的异动在封魔榜气息攀升之下再次被镇压平息。 封魔榜变得无比幽暗昏沉，如最漆黑冷寂的夜，不知何时，伴随一声震动虚空的雷响，封魔榜泄露出潮汐般的恐怖气息。 这一声雷响乃是诸天雷霆的化身，带来至强天劫之后的造化。 “神宵大帝发力了。” 封魔榜靠着这造化，再上一个台阶。 这一道雷霆虽不是雪中送炭，却也是锦上添花。 神宵大帝再次加注！ … … 荒古世界，神宵大帝轻轻叹息着。 祂加在大魔身上的砝码越来越多了，以至于大魔的成功和失败，都能深深牵动祂早已寂静无波的心灵。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投入越多，越难以抽身，因为沉没的成本实在太高。 一开始仅是偶然间的小赌怡情，后来对大魔了解越来越“深刻”之后，不自觉加重了砝码，待到醒觉时，已然舍不得抽身。 到现在说不是这条船上的人，也没人信了。 但真正使他下定决心的事并非大魔身上种种来自元始天尊的伏笔，而是刚刚大魔引动的黑白道德之气以及玄黄功德。 玄黄功德涉及到玄黄道君这虚空宇宙防御第一的大能，哪怕是道祖在世，要磨灭玄黄道君，都近乎不可能。 何况玄黄道君还是太清道德天尊的伴生灵宝。 黑白道德的出现，绝不可能是偶然。 功德、道德看似是大魔教化传道所得，可大魔身上沉重复杂的因果，很难让人不想到和功德、道德密切相关的太清道德天尊。 何况神宵大帝追溯大魔根源时，竟看到了黑山老祖在石壁留下的道经，那些经文内容大多出自太清道德天尊。 要说大魔和太清道德天尊没有猫腻，打死神宵大帝也不相信。 有元始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下注，他岂有不跟之理。 故而拿出了压箱底的诛仙剑经之一的绝仙剑传授给敖鸾，借敖鸾之手让大魔见识诛仙剑经，算是帮大魔将三清道祖凑齐。 反正祂受雷霆大道桎梏，最差的结果不过是不能雷霆大道的桎梏，去往更高的境界。 输了等于维持现状，赢了能得到祂朝朝暮暮期盼的结果。 小赌怡情，大赌也不会伤身。 神宵大帝很快找到理由安慰自己。 这是明智的选择嘛！ 只是有点对不住青帝。 神宵大帝直接忘了此节，毕竟祂活太久了，早已感情麻木，记性也不太好。 … … 大魔自然没想到神宵大帝曲折的心路历程，有了雷霆大道的帮助，封魔榜臻至此刻所能抵达的完美。 中年男子终于破开功德的屏障。 “来得好。” 大魔声音幽沉地回荡在过去未来，漆黑的魔气自封魔榜滚滚而出，降临现在。 一股莫大的吸力扯动中年男子身上的屏障。 时空变得混乱，封魔榜恣意妄为地吞没封神榜！ 这是绝对实力的压制。 短短时间里，封魔榜升华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压制了封禁诸多太古神魔的封神榜。 中年男子为之愕然不已。 这个结果远远超乎他意料。 此刻大魔浑身燃烧黑色的火焰，瞬息间转为白色，黑白迅速转化，无比邪异。 这次的黑白不是阴阳黑白道火，也不是黑白道德，黑是魔气，白是森白的钉头七箭书。 恐怖的咒杀之力与大魔的魔气结合，使得魔躯有了新的蜕变。 大魔的手掌覆盖上中年男子的胸膛。 漆黑魔气侵入，白色咒杀之力抹杀。 双管齐下。 魔气入侵下，中年男子陷入某种黑暗的堕落，白色咒杀之力的抹杀更消除了他的反抗。 封神榜连同诸多太古神魔落入封魔榜中。 神魔合一。 一张以封魔榜为主体的神魔榜正在形成。 滚滚魔气还在不断扩散，还侵入了定格的世尊遗蜕、五大明王虚影、撑天的菩提树以及古老庙宇。 伟岸的魔影正在“覆盖”灵山。 来自过去的真正“灵山”正在接受墨色的洗礼。 漆黑的魔潮正将灵山染成魔山。 大魔和“灵山”进行着深层次的结合，灵山正朝着新的“黑山”转变，佛魔一体在此刻得以诠释。 任谁能想到呢？ 昔年黑山世界的一座黑山，有朝一日能取灵山而代之。 这如同凡间的一介匹夫，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多么令人震撼的逆袭。 大魔的侵入在持续，伴随封魔榜和封神榜的合流，以及对中年男子的侵入、抹杀，这结果已然不可逆转。 在灵山魔化的同时。 荒古世界的灵山出现不同层次的龟裂。 一条条裂缝里，冒出猩红的血液，震荡诸佛菩萨的心灵。 他们为之震撼，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灵山正在入魔。 关键是他们居然找不出此事的源头来。 诸佛菩萨耗损佛力，勉强止住灵山入魔的势头，可他们深深明白，如果找不到源头，灵山完全入魔是迟早的事。 “难道是太古洪荒时纵横世间，连世尊都没法消灭的他化自在天？” 灵山除大日如来外，最强大的过去五佛心灵震荡间，暗自交流。 “五大明王的回归陷入某种停滞。”大日如来的佛音在五佛心灵间震荡，这又是一个噩耗。 五大明王不出，那么迦叶古佛和释迦牟尼佛也不会现世。 释迦牟尼佛是世尊如来的化身，和迦叶古佛息息相关。 这两位与过去五佛合称过去七佛，一旦完整的过去七佛显现，佛门的气运将达到空前的鼎盛。 在代表现在的大日如来引领下，过去七佛集合起来，能召唤出未来佛主弥勒。 再加上五大明王的本体诛仙阵图。 恐怕连青帝都能镇压。 这是佛门在荒古世界最大的算计。 环环相扣，一切又以五大明王的复苏为根底。 现在不但灵山入魔，连最为关键的五大明王复苏都陷入停滞，佛门的万古大计，有毁于一旦的趋势。 正文 第235章 下地狱 巨龙骸骨是那样的庞大，但似乎瞧见它的人只有敖青姐弟。她们身周变得极为幽沉昏暗，背后的灵山变得十分模糊。 骸骨的眼眶如盛着血色的湖泊，流出瀑布一样的血泪，血泪朝姐弟二龙奔涌过来，形成一条不规则、扭曲的诡异道路。 敖汤完全失去了和自身洞天的联系，它们身处的时空已然被割裂，如噩梦一样的昏暗笼罩着它们。 敖汤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恐惧。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邪异的佛音在虚空中久久回荡，骸骨散发出神秘莫测的龙威。 敖青冷淡道：“你怕什么。” “我不怕。”敖汤抬起龙首。 “那就不要抖。”敖青淡淡说了一句，清幽的眸光钉向巨龙骸骨。 这该是某个龙族老祖的骸骨。 敖青心中生不出任何敬畏。 挡路了，就该杀。 敖青杀气腾腾，轻飘飘地又对敖汤说了一句，“好好呆着，等我回来。” 言语中饱含警告。 敖汤忍住拔着龙爪逃跑的冲动。 贪生怕死的它，有极为敏锐的直觉，逃跑是最下策。 敖青说完之后，长身而起，踏足在那条血水道路上，她每走一步，血水就倒退一步，而她身上被黏稠的血雾包裹着，身形越来越模糊。 渐渐地，整个身形消融在血雾中。 巨龙骸骨眼眶里的血色湖泊在敖青消失时得以安宁，只是头颅朝向敖汤，敖汤总觉得它在注视自己，吓得它动都不敢动。 太可怕了。 它承受着近乎窒息的压力，无法排解。 … … 杨戬兄妹走在灵山的小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遇见。 他们更没瞧见巨龙骸骨。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邪异的佛音在杨戬耳边微弱地涤荡着。 “你听到了吗？”杨戬握紧三尖两刃刀。 “听见了。”杨婵眼中充满警惕。 “能辨清源头么？” 杨婵摇了摇头。 杨戬沉声，“小心一点。” 灵山长出了许多高大的菩提树，可是没有实体，全是树影。高大的树影，犹如触手，想将人拉入另一方世界中。 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树影，想要找到传说中的大雷音寺。 但他们只看得到古老庙宇的一角屋檐，始终找不到通往那里的路。在这里飞行是极为不明智的事，虚空是扭曲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戬总觉得有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在窥伺他们。 可无论他多么用力地感受，始终无法确定这种感觉是真是幻。 这个“灵山”太邪门了。 杨戬带着杨婵来来回回地走着。 不是他们故意这样，而是无论怎么走，使出何等神通，他们总会被困在原地。 兄妹陷入一个诡异的循环。 偏偏他们竟开始对这种循环习以为常。 杨戬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眉心的天眼睁开，射出精芒。往常上看九天，下探九地的天眼生出极为刺痛的感觉，他好似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巨影，不可直视。 第三只眼血流如注，瞳孔受到极大的创伤。 他生出一声轻轻的痛哼。 杨婵紧张无比，她知道二哥是流血不流泪的男子汉，这一声痛哼，肯定藏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再来。” 闭合的天眼再次睁开，试图看清楚那模糊的巨影。 杨戬明白，这是一个关键，关系到他兄妹二人的安危。 模糊的巨影可能就是窥伺他们的“人”。 天眼的能力被催发到极致。 痛感深入骨髓，又在神魂身上放大成千上万倍。 这种痛苦，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更没法转移、消除。杨戬忍受着，没有丝毫放弃的打算。 渐渐地，模糊的巨影开始清晰起来。 不知经历多么难以忍受的苦楚，杨戬终于看清巨影的面貌。 他心神无比震动，难以置信。 “师尊？” 确切的说，那面容和他印象中的师尊有极大的差别，可他看到这面容时，自然而然脱口而出，他本能地认定巨影就是师尊。 同时随着看清“巨影”，他来到一个新的空间。 虽然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变化，可他笃定自己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空间里。 当他生出这个念头时，身边的杨婵变得极为遥远，兄妹近在咫尺，如隔天地。 而那些诡异的菩提树影亦变得无比模糊，“师尊”的身后却有一株高大朴实的菩提树，以及极为真实的古寺屋檐。 师尊盘膝坐在菩提树下，双手自然而然地搭在膝盖，闭着眼，仿佛已于此历经了万古岁月，透着沧桑。 菩提树的树影无比斑驳古老。 树影凝聚成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是师尊，亦仿佛道的尽头。 杨戬身不由己地朝师尊靠近。 他心中充满感动、激动，可是理智又告诉他这一切十分诡异，藏蕴着难以言喻的危险。 理智想让他停下脚步，情感让他身不由己的往前走。 他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这种错综复杂的矛盾感过了很久才消停。 消停时，他也停下了，距离师尊不过一步，这一步又如此岸到彼岸的距离，隔着无穷时空，不可逾越。 “不肖弟子杨戬，拜见师尊。” 可是这一步之遥，他也完全确定了眼前的“人”正是师尊。 杨戬深深下拜。 或是下拜的诚心惊动了沉睡的师尊。 大魔睁开眼，那是何等深邃幽暗的双眼，恍惚间是虚空宇宙最沉寂的黑暗，杨戬差点沉沦。 大魔轻轻地开口，打破沉寂的黑暗，幽玄神秘的气息如清风一样泛起，微笑，“你倒是有点进步。” 杨戬成为天庭司法天神之后，又是神宵大帝跟前的红人，有不少古神夸赞，甚至不乏有太乙称赞他前途无量，他都没有为此有半分得意。 可是大魔一句轻飘飘的赞语，却令他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他终归是没令师尊失望。 “师尊。”他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杨戬，我的话，你听不听。” “只要师尊一句话，杨戬万死不辞。” 大魔似笑非笑，“那我要你下地狱，你去不去。” 杨戬稍微一怔，随即道：“师尊有事差遣我去阴世？” 正文 第236章 鱼饵 他太聪明了，很快明白师尊是调笑，更弄清楚了师尊的意图。 “不错。” 杨戬身居天庭要职，位高权重，因此了解到不少太古隐秘，阴世是一个极为忌讳的存在，他于是问道：“阴世一向神秘，而且长期以来下落不明，师尊知道阴世的位置？” “这不是我知不知道的问题，而是它们来找我了。”大魔冷冷一笑。 “世尊地藏！”他心里默默念叨。 取代灵山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苏尘没想到如今最大的阻碍不是那“大日如来”，而是“世尊地藏”。 那是灵山的另一个首领。 早在世尊如来的时代就离开灵山，到阴世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一度和天地间第一位“太乙”的一个大道化身太乙救苦天尊在阴间对抗，甚至分庭抗礼。 这些隐秘的事乃是大魔炼化灵山时，自然而然获取到的。 尤其是迦叶古佛遗蜕，里面有许多关于世尊如来的秘密。 世尊如来闻名于世的绝学是如来神掌，传给了迦叶，但他还有另一门不下于如来神掌的绝学，一向不为人知，唤作“大罗法咒”，传给了世尊地藏。 不但如此，世尊如来还将世尊的称号传给了地藏，所以才有世尊地藏。 “世尊”这个称号，严格意义来说，只有世尊如来和世尊地藏才能真正代表，荒古世界虽然还出过其他世尊，一直在他们的阴影里。 包括地仙界的三位世尊在内。 可以说，世尊地藏出世，其他世尊都会因此降格。 好在大魔得到的情报里，世尊地藏陷入了永寂。这可能和那口黑棺有关。因为世尊地藏和阴世近乎一体，黑棺埋葬了阴世，自然也埋葬了世尊地藏。 在黑棺没有完全被破坏之前，世尊地藏和天道都不可能完全复苏。 但阴世里还有世尊地藏的属下，它们显然想和大魔争夺灵山，帮助世尊地藏复苏。 大魔暂时抽不开身，已经驱使了黑天魔土及其他下属势力的人前去对抗，但这些人多是力有未逮。 火鸟琉璃也被派遣去了地仙界，一时间，他手下的人倒是有些捉襟见肘。 杨戬的到来，缓解了他的窘迫。 不然，只能从本体那里想点办法。 只是本体也在炼化玄天界所化的黑白大日，如今离大功告成很接近了，太玄道人都在全力帮助本体。 一旦这一步完成，苏尘就能成为真正的先天神魔，而且是极致圆满的先天神魔，哪怕是跟虚空宇宙开辟时的先天神魔们相比，也是最顶尖的那一批，绝对能和青帝正面斗上一斗。 青帝确实比他走得更远，尤其是在荒古世界中，大魔更能体会到青帝那无所不至的强大。 这个家伙万古前都能轻易凝成道果，成为道君了。 迟迟不肯迈出那一步，分明是为了这颗无量量劫最大的道果。 青帝对这枚“道果”的执着，更激起了大魔的贪婪。 谁不想要最好的！ 这是大道之争！ 大魔可不会因为青帝的强大而放弃。 大魔心如电闪。 杨戬回道：“我该如何去阴世？” 大魔平静地开口，“杨婵手里有一扇石门，你让她心里默念阴世，然后将之打开，再用宝莲灯照出一条路来，如此你们就可以抵达阴世。记住，你们的目标是一条巨龙骸骨，已经有‘人’在和它厮杀了。你想办法消灭那骸骨。时间越短越好，因为它会越来越强大。” “弟子遵命。” 杨戬拱手。 随即师尊的身影在他眼中变得无比模糊起来。 而身边的杨婵变得越来越清晰真实。 如梦似幻。 … … 大魔打发走杨戬，神情深沉许多。阴世的家伙们就算侵入灵山，也不过是延缓他取代灵山的脚步而已。 增添夜长梦多的变数。 可这些麻烦，都能在本体成为先天神魔后，迎刃而解。 现下另一件事引起了他更多的关注。 那就是杨婵手中的那一扇巴掌大的石门。 这玩意明显是魔镜的分身，但又和魔镜有种切割分离的感觉，仿佛属于魔镜的另一部分。 此事，让大魔意识到他身上的魔镜远远谈不上完整。 魔镜还有其他的部分。 会是什么呢？ 这个答案在他目前获得的魔镜记忆里竟找不到。 魔镜如果不完整，很可能会是他成就完美道果的一个阻碍，因为苏尘就是魔镜。 不完整的苏尘，绝然不会有完整的道果。 不完整的道果，如何能够成为完美的道果？ 杨婵手里的石门目前并不能联系到魔镜缺失的那一部分，这是大魔如今可以肯定的事。 他需要得到更多有关石门的信息。 因此大魔的视线融入了杨戬的天眼里。 他并不急着拿这石门研究。 这是可以引出大鱼的鱼饵。 亦可能是别人用来钓大魔的饵。 谁钓谁，一时半会间，说不清楚的。 大魔平淡自然地关注着。 他还希望杨戬快点成长，因为杨戬对他还有非比寻常的意义。如同大魔承继了元始天尊的因果，和昆仑一脉大有渊源的杨戬，将来会是承继大魔身上因果的合适人选。 用他前世的语言比喻，那就是负债转移。 道祖们既然离开了这方虚空宇宙，那么必然有其道理，大魔觉得他也会离开。 如此一来，留下的因果势必需要有人承担。 如同元始天尊、阿弥佗佛、世尊如来做的那样。 … … 杨戬并不知道他对师尊有非比寻常的意义，如果知道，他只会高兴。对自己亲近的人极为重要，这一点对他很重要。 他将师尊吩咐的事告知了杨婵。 兄妹二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情，开始行动。 其实杨戬并不知道石门是杨婵逃生的底牌，杨婵没有说出来。 在她看来，只要在二哥身边就行了，生死不是很重要。 心里默念阴世，打开石门，里面涌出黄泉迷雾，宝莲灯灯光大盛，照出一条路来。 兄妹二人沿着这条路进入阴世。 直到迷雾散去，他们看到巨龙骸骨。 此刻一条清影正跟巨龙骸骨搏杀，一道道法则实质地呈现，又在清影的剑光下破碎。 正文 第237章 新的道标 大魔继续炼化灵山，渐渐地他接触到了灵山的核心。 一个新的道标在魔镜中浮现。 这是一个很特殊的道标。 时空道标。 蒙着神秘面纱，暂时得不到具体信息的时空道标。 这个道标去往的不是如今虚空宇宙任何一界，或许是过去，或许是未来，甚至很可能已经不属于此方虚空宇宙。 神秘思感传出强烈的危险感觉，同样生出惊人的渴望。 这个时空道标很可能和神秘思感的来源有关。 要成为最强之人，弄清自身的秘密是必须的。无论是魔镜，还是神秘思感以及裹尸布，这些秘密都要挖掘出来，才能彻底掌握，不担心会受到反噬。 大魔很快做下决断，魔身继续炼化灵山，魔念降临这个时空道标。 … … 这是个武道昌盛的世界，如果说苦境的武道是雏形，那么此方世界的武道已经到了巅峰。 而且此方世界的历史很有趣，大魔身处的世界时代正是大魔前世历史的隋朝。 算下来，这个世界的历史居然和大魔前世的历史一脉相承，有夏商周三代，再然后是秦汉魏晋南北朝，以及现今即将灭亡的隋朝。 在这个武道昌盛的世界里，滚滚历史长河中，最恐怖的反派竟然是元始天魔。 殷商时期的暴君纣王得了元始天魔的功法——元始天魔功，修成几乎无敌天下的武道，通过武力夺取了帝位，并联合殷商的众多高人将元始天魔的封印重新加固，断绝了元始天魔从封印出来的可能。 随后纣王魔性越来越重，开始通过元始天魔功不停掠取世间强者的精神气血，还加害了师承太古炼气士道统的姬昌父子。 后来周武王姬发得到了天道传承，领悟了天子之道，代天行罚，与纣王抗衡，最终兴兵伐纣。 于朝歌城外，牧野之郊，发动了一场关乎天下苍生命运的战争。 天命之子的姬发与元始天魔的传人纣王，一人代表天道，一人代表魔道，展开了关乎此界命运的大战。 魔性深重的纣王在决战时将姬发引入太古神魔墓园，试图利用太古神魔的残留意志击败几乎为天道化身的姬发。 在最关键的时候，九天玄女降世化身和姬发合作，击败了几乎得了元始天魔全部真传的纣王。 但姬发也在纣王临时反击之下，身受重伤，很快离世。 周王朝到了末年，嬴政得了祖龙道统，成为天地间的统治者，只是在寻找太古神魔道统时，得到十二金人，想要凭此打破世界的桎梏，结果遭到反噬，被世间神圣围攻，最终藏在骊山大墓之中，生死不明。 随后的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又来到了如今的大隋朝。 如今正是大隋天子杨广掌权，只是这位亦是暴君，在他的统治下，隋朝已经分崩离析，距离灭亡不远。 大魔化身一个玄衣道士，魔气深敛。 他察觉到了天道的力量，还有近乎虚无的灵山气息。 在他了解到的历史里，没有灵山的显圣事迹，可灵山绝对也存在这方世界之中。 天道更不用说，他丝毫不怀疑这个世界的天道和虚空宇宙的天道同出一源，也就是说此方世界的天道亦是他的大敌。 这个世界绝不是他如今了解到的那么简单。 元始天魔的事很重要。 因为大魔的魔身根源正是元始天魔气。 这方世界被封印的元始天魔到底又是什么来历呢？ 显然这需要大魔弄清楚，更或者这也是元始天尊因果的一部分。 因为暂时没有找这个世界的强者称称斤两。 如今的魔念化身也不知道他在这世界到底算多厉害。 反正这个世界的上限是他总不会有错。 这个世界足够神秘，但上限远不如荒古世界。 虽然已经是天花板，可是鉴于所谓的元始天魔都被封印着，大魔没有很高调。 另一方面，他要先弄清楚许多事。 比如灵山在这个世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大魔身处的地方叫做江都，又叫做扬州，乃是如今杨广行宫所在。 面对天下分崩离析的局面，这位暴君选择了龟缩在行宫里，终日借酒消愁。 大魔来到扬州有名的瘦西湖。 波光荡漾，冷月无声。 杨广的行宫就在一旁。 大魔闯入行宫。 这位继位时意气风发的皇帝，此刻已经憔悴不堪，只是身上还有若有若无的帝皇之气，足以赶走一般的邪魔。 但杨广已经日薄西山，这一缕帝皇之气并不能保佑他太久。 他死期不远。 “你是来取我项上人头的？” 禁宫仍有三千甲士，但是大魔进来，如若无人，连半分惊呼都没有，杨广虽然颓丧，脑子却还在。 知晓这怕是一位天下有数的强者。 因此没有呼喊求饶，而是很淡定发问，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很快会有人来杀你，但我对杀你没有兴趣，只是对你的身份有兴趣。”大魔毫无顾忌地开口，要了解这个世界的秘密，没有比杨广更好的突破口。 因为杨广是人皇，身上系着波及亿万生灵的气数。 虽然很快他就不是了，但目前还是。 这就足够了。 “你想得到什么？” 杨广见多了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好处的人，以为这玄衣道士也是如此。 只是他能兑现的赏赐已经不多。 虽则不多，却也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天价。 他向来不亏待身边人。 如果玄衣道士对他脾气，给他些好处也不是不可以。 “不，现在是你想得到什么。” 大魔淡淡笑着。 他的话语有种魔力，勾动着杨广内心生出的欲念。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他早已做到。 这些不是他想要的。 甚至长生不死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终日里醉生梦死，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 在大魔带有魔力的话语下，杨广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要超越三皇五帝，建立万世不朽的功业。” “好，我满足你，往后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大魔的话轻悠悠地落在杨广耳中。 杨广忽然间清醒过来，眼前哪里有什么玄衣道士，仿佛刚才的问答不过是一梦。 人生如梦，为欢几何。 还是继续喝酒吧。 他猛地神色一变，因为握酒杯的手如今没有握着酒杯，而是拿着另外一样事物。 那是一本书册。 “未来星宿劫经。” 这是一门恐怖至极的魔功，却能让人在短短时间内速成，拥有从前难以想象的力量。 杨广虽然最近颓丧至极，周围的人大部分离心离德，可还是有一些心腹。 他很快修炼了未来星宿劫经，而且仿佛这本功法是为他量身定做，他完全掌握理解了这门功法的全部奥妙。 同时，他还将未来星宿劫经分段地传授给他残余的心腹。 这些心腹的忠诚都得到过考验，他不怀疑他们的忠诚，只是不想功法意外地泄露出去。 表面上杨广还是醉生梦死，等待灭亡的天子，实则恢复了过去的心志。 醉生梦死的外表不过是他的掩饰。 他最擅长此道。 只是对于玄衣道士的来历，他依旧一无所知。 可是凭借未来星宿劫经，他确实还有翻盘的机会。 在掩饰的同时，他有意无意地收集如今天下的局势情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了解到天下大势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的江山分崩离析到了何等地步。 如果是此前的杨广会感到很无力。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未来星宿劫经。 只需要一段时间，他有把握逆风翻盘。 随着他修炼未来星宿劫经，心中的魔性亦越来越深重。 即使他察觉到，亦无所谓。 他要报复！ 大魔没有离开，只是杨广察觉不到而已。 按照本来的命运，杨广会很快死在手下大臣宇文化及手里。 这也是天数！ 在他改变下，杨广很可能避开这个命运。 天数是由天道决定，在天数改变时，天道肯定会做出纠正的举措，这时候躲在暗处的大魔，就能看清天道的行动，了解更多有关此方世界天道的信息。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在经过灵山之战之后，大魔认识到更高层次的战斗里，信息很重要。 这是他的一次尝试。 很快宇文化及造反的事出现了。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杨广居然带着几十个心腹，其中大部分还是太监，竟一夜间屠杀了宇文化及手下的上万精锐，其中不乏宇文家族的强者。 一夜间，大隋四大门阀之一的宇文阀被连根拔起。 天下震动。 这是任何人都意料不到的事。 杨广显示出他狠辣的一面，一动手就毫不留情。 这举动亦震慑了天下各路反王。 杨广到底是正在盛年的帝皇，如今重新振作起来，到底给了许多官僚遐想。 … … 关中，长安！ 唐国公李渊得知杨广将宇文阀连根拔起的消息，有些骑虎难下。 他对自己的次子李世民很是不满。 造反前，李世民笃定地告诉他宇文化及很快要造反的事，杨广必死无疑，结果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关中，却迎来这么一个消息。 他之所以如此相信李世民，也跟李世民身后的佛门势力有关。 李世民出身时，他母亲梦日月入怀。 李渊亦是当世的强者，他深深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日月，而是佛门的日光菩萨和月光菩萨。 这个儿子可不简单！ 这也引起李渊深深的忌惮。 但他更知道，这也是他父凭子贵的机会。 早点造反，他还能当个开国皇帝。 晚了，说不定就是汉高祖皇帝刘太公的待遇。 李渊虽然生气，可事已至此，抱怨解决不了问题，但他还是要表明不满，好让李世民身后的佛门继续出大力。 … … 洛阳，白马寺。 这是中土最古老的佛门寺庙。 昔年白马寺建立时，有天龙化白马驮着佛经而至，那是大乘佛法，能使众生登临极乐，超脱生死。 只是如今，大乘佛法已然失传。 可白马寺依旧是佛门的圣地。 白马寺内，有不知名的古老存在正在交流。 “杨广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该死了。是谁在给他续命？” “杨广的死亡该是天数，他活着是逆天而行。但是天罚没有出现，看来事情很不简单。” “派人去看看吧。” “让慈航道人的传人去。” 古老的存在交流完毕。 离长安不远的终南山走出一位清丽脱俗的女子，不沾人间烟火气。 这慈航道统亦是佛门观自在一脉。 道佛双修。 这种不沾人间火气的特质亦是慈航道统特有的。 看似气质超凡脱俗，实则亦是一门媚术。 佛魔一体。 佛门以各种庄严神圣之相诱惑众生膜拜，跟魔门的天魔舞之类没有本质区别，都是引动众生欲望。 只是佛门看着更含蓄，更高档。 魔门就少了一点云遮雾绕，更直接。 这名慈航圣女来到江都。 瘦西湖。 波光荡漾，冷月无声。 慈航圣女没有直接去找杨广，因为她来的路上看见了一个玄衣道士。 她不知为何，心里对这玄衣道士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感。 “你在看我？”玄衣道士站在长桥上，看着湖畔的圣女。 “不，是见天地众生。”她含蓄地引出一个高雅的话题，这是佛门一贯的套路，话不能说清楚，要打机锋。 这类的玄门高士，也很吃这一套。 “好，那你好好看。” 玄衣道士轻轻一笑。 圣女顿时迷茫了，因为她突然看到无穷无尽的人物，数不尽的悲欢离合，还有牛马众生。 代入感很深。 她仿佛置身其中。 红尘滚滚而来，她被吞没了。 她真见到了天地众生。 这一瞬间，她仿佛经历了万世轮回。 随后醒来，她已经分不清此刻是梦，还是彼时是梦，或者皆是梦。 如梦似幻，如露亦如电。 在电光之间，她已经分不清自我。 这一切的遭遇，不过是因为玄衣道士轻飘飘一句话而已。 圣女良久才重新认识到自我，可是口喷鲜血不止，道心已破，修为尽毁。 玄衣道士方才微微一笑，“这天地众生，可不是好见的。” 正文 第238章 黑山起源 慈航圣女以想象不到的方式败退，甚至她已经忘了玄衣道士的长相，不对，她从来没看清过。 不知不觉间，她体内已经有了魔性。 见道有道，见魔有魔，佛魔一体。 大魔没有管慈航圣女的离去，手中多了一根钓竿，只有钓丝，没有鱼钩。钓丝垂落水面，满天星河倒影水中，大魔仿佛在垂钓星河。 说不出的超脱、静谧。 接下来一段时光，杨广开始反攻。 他以未来星宿劫经打造武力，要建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他做的事情要比以前想象的千秋功业更难了。 他很膨胀！ 至于慈航圣女回到了终南山，她仿佛大彻大悟，回去之后开始闭死关。过了一段时间，终南山爆发出一场千古罕见的浩劫。 圣女入魔了。 先屠终南山，后至白马寺。 一场来自佛门的浩劫从佛门内部发起。 李渊傻眼了，他本来想佛门出力帮他，结果佛门自己内讧起来。 佛门圣女入魔，这种前所未有的事，也能让他碰到。 另一边杨广已经把天下反王势力中的瓦岗打得一败涂地。 大隋暂时不会亡了！ 这是如今天下有识之士的看法。 可惜李渊已经造反，开弓没有回头箭。 瓦岗寨、窦建德、李渊以及天下各路反王联合起来，准备一起对抗杨广。 这是一场空前灿烂的大战，杨广没有成功。 因为大战的过程中，未来星宿劫经泄露出去了。 天下局势变得更加纷乱，没有人能说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每个人都像疯子一样修炼未来星宿劫经，因为不修行就要落后，落后就要挨打。 这是武道盛世。 居然有天纵才情的武道强者靠着自身的悟性，弥补了未来星宿劫经的弊端。 那就是炼神合道！ 以精神合于天道，天人合一。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大魔明白，这是天道发力了。 在无数武者看不见的地方，有黑白二气此消彼长，此长彼消，正在进行对抗。 这是魔道和天道的对抗。 过了大约十年，杨广还是灭亡。 他亡于自身。 杨广本质上不是个踏实的人，连十年生聚的道理都不懂，他太着急。着急就会出错。 世界不会如他想象的那样发展。 杨广死于疯狂。 李世民展现出他天命之子的风采，南征北战，在杨广死后，统一了天下。在漫长的战争过程中，李渊稀里糊涂就当了太上皇。 新的大一统王朝建立，在血火中，大唐的武道又到了新的高峰，武道人仙层出不穷。 一个个神话级的武道强者纷纷涌现。 大唐的军神李靖用了一年，就扫平了突厥。 这是前所未有的盛世。 大魔仿佛透明人一样，关注着整个盛世的诞生。 他如同“天”一般，看清整个大唐的建立过程。千古兴亡，风吹雨打。 大魔真实体会到历史的厚重。 厚重的历史不在于岁月，而在于岁月中那些可歌可泣的人和事。 正如让人沧桑的是经历。 在盛世如一颗成熟的果实，王朝鼎盛的气运令任何人都想要摘取。 这一天，长安大雪。 昨夜漫天风雪着落在灞桥，银装素裹。虽则大雪封路，可白日里仍有成千上万的人踏桥而过。 灞桥杨柳承载着冰雪。 突然间，冰消雪融。 赤裸裸的枝条突然间吐发新芽，杨柳依依。 一时间，冰寒之气退散，天地间又有了勃勃生机。 这是冬天，却在一瞬间到了春天。 不知何时，天地间到处有紫色的竹叶飘落，虚空响起曼妙的梵音，但见得长安城头，祥云凝聚，一位白衣观音立在云端。 观音显圣！ 一时间，长安城里城外的人，从贩夫走卒，到王公贵族，大多数朝着云头的白衣观音礼赞。 连李世民亦被惊动，引领后宫及王公大臣出来，观瞻菩萨。 “南无观世音菩萨！” 虚空中曼妙梵音，久久不停。不知何时，菩萨祥云渐远，直至不见踪影。只见那半空中，滴溜溜落下一张简帖，上有几句颂子，写得明白。颂曰：礼上大唐君，西方有妙文。程途十万八千里，大乘进殷勤。此经回上国，能超鬼出群。若有肯去者，求正果金身。 这帖子一出，大魔立时感应到此方世界开了个缺口，有神圣之气流入。 “地仙界？” 大魔没有轻举妄动，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但有他布局此界，连地仙界都掺合进来。 另一方面，此方世界的灵山在白衣观音出现时，变得愈发真实。 这惊动着荒古世界的魔身，他正进在入侵荒古世界的灵山。 “果然没有那么容易。” 正在炼化灵山的魔身身上飘飞出一朵黑色的莲花，融入新道标世界的玄衣道士身上。 这朵黑莲乃是本源所化，亦有元始天魔的气息。 如今新道标世界有大魔、天道、佛门及地仙界四方势力掺合，水越来越混。 但是在白衣观音出现的时候，大魔对白衣观音画影图形，又通过魔性，将这画影传递至入魔的慈航圣女的魔心中。 慈航圣女受到侵染，面目竟朝着白衣观音转化。 这是一颗迟早用得上的棋子。 另一边苏尘炼化黑白大日，本体朝着先天神魔转化，太玄道人亦开始补足太乙的特征。 太玄道人安坐天河法台，身周浮现一条虚幻的河流，穿过他的身体。 这不是天河、星河，而是时光长河。 成为太乙之后，便能抵御时光长河的冲刷，从此不会衰朽。而且随着时光长河冲刷，身上的古老气息越来越浓郁。 越古老越强大。 另一方面，太乙对大道的融合会越来越深入，这种结合越深，就越难陨落，哪怕法身被灭，精神印记仍会依存大道中，能够再次复苏。 同时太乙中那些极为厉害的存在，甚至能利用一点时光长河的力量，给自己在过去、未来布局，留下火种。 当然，能做到这一点的太乙屈指可数，就算是道君，也不能轻易做到。 伴随着苏尘朝向先天神魔的演变，他得到一个天大的机缘。 因为太古神魔们的陨落，苏尘身上集中了不少神魔之道的残存气运，通过这些气运，苏尘能和太古神魔们呼应起来，他通过这种呼应，能将自己的感应逆着时光长河前行。 时光长河充满迷雾，不但有无数古老的存在在其中留下痕迹，还有一些恐怖至极的破碎画面，稍不注意就可能将人拉进去，永世难以翻身。 这可以说是虚空宇宙中最凶险莫测的所在。 时空乱流其实可以说是时光长河的一部分。 而命运长河跟时光长河亦互相交织。 苏尘身上先天神魔的气息越来越浓郁，他几乎快要完成先天神魔的转变，成为名副其实的先天神魔。 同时他的感应逆着时光长河到了更遥远的距离。 黑山的来源被他追溯清楚。 他看到恐怖至极的一个画面，一个伟岸的帝王虚影和一尊佛陀在时光长河中交手，一抹无比可怕的剑光，带着恐怖的杀戮之气，将佛陀的手掌削落。 佛陀手掌的五指分明是五行大道所化，自手掌剥落，化为五色神光消失不见，另一方面没有手指的手掌被虚空中一股深沉难言的魔气侵入。 “元始天魔？” 苏尘心中一震。 魔气将佛陀断落的手掌染黑，历经时光长河的冲刷，遭遇了不知多少艰难险阻，最终坠落在黑山世界里。 那便是黑山世界的前身。 佛本是魔！ 佛陀显然是世尊如来的一个大道化身。 而且这个大道化身掌握的是传说中的五行大道。 这是虚空宇宙中顶尖的大道之一。 只是不知那神秘的帝君又是谁，居然能和世尊如来大战。反正不像是神宵大帝。 还有飞出的一剑又是谁？ 看样子像是传说中的诛仙杀剑。 “可能是绝仙剑。” 苏尘暗自判断。 因为他见过敖青的绝先杀剑，自己也暗自推演过。 气息确实有点相似。 他思量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注视自己，一股无比霸道的气息降临，想要攻击苏尘。 一声雷霆炸响，苏尘的感应被时光长河冲刷走，算是避开一劫。 神宵大帝的声音响起，“那是东皇太一，虽然已经不在此方宇宙，但你最好不要招惹祂。” “祂也是道祖？” 神宵大帝玄音深沉，“你应该清楚，不是道祖照样有离开此方宇宙的办法，当然，严格说来，东皇太一只是误入此方宇宙，祂本就是外来客。” 苏尘见神宵大帝肯回答，自然不愿错过追问的机会，“道祖们不是误入？” “此方宇宙确切说来属于混元宇宙，亦可以成为元始宇宙，故而道祖们是从此方宇宙的混元道果演化出来。东皇太一的本质并非混元，而是太一。太一和元始是同一层次的道果。如果你能成功，便能证就混元道果，这才是真正的道果，无量量劫仅此一果。” “这么说此方宇宙最大的是元始天尊？”苏尘问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是这样，他的靠山倒是最大了。 当然，他只是随口问问，真正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元始是元始，元始天尊是元始天尊，你可以说元始天尊是元始，但元始不只是元始天尊。道祖皆是元始。在此方宇宙，自虚空宇宙开辟时，祂们便是元始，无须修炼。此方宇宙不过是祂们解决因果的一个场所。譬如下棋，有胜有负，但胜负只是跟面子有关，于祂们本身无损。” “那么太一和元始有什么区别？” “太一确切来说该叫‘太’，代表修行的极致。但这种极致可以不断提升。修行本该是没有极限的，但‘太’是相对的极限。元始是圆满，无损。这是两种概念。不过你听到我的解释，也不用当真，我只能说出我的理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能祂们告诉你，或者你自己到了那一步才清楚。” “那么祂们在何处？” “无处不在，无所不至。当然，你当他们不存在此方宇宙，也可以这么说。在此方宇宙，祂们是祂们，我们是我们。” “太玄了，实在不懂。”苏尘回应。 神宵大帝仿佛带着笑，“本来就不用懂。小年不知大年。我们只能做我们的事，成为祂们，才能做祂们的事，才能懂祂们。我告诉你这些，未必是好事。” “无妨，我自己好奇而已。反正问都问了，现在的我如果和青帝交手，有几成胜算？” “没有胜算，但祂已经失去杀死你的机会了。” “怎么说？” “已经有一个家伙提前一步杀死过去的你，可是它成功了，但你仍然无事，证明过去的你已经没法被杀死。而且干涉过去有太多风险和不可控，经过那家伙对你过去的搞事，以及你身上复杂的因果，现在有关你的时间线已经彻底模糊混乱。要杀你只能在现在动手。但你也该清楚，你自己有多难杀死。”神宵大帝有些感同身受。 在这方面，祂太有经验。 死亡实在是太难了。 祂离成功，只欠一死。 苏尘细想了一下，确实如此。魔身等同于元始天魔，道身已经成为了部分阴阳大道，至于本体不但身为先天神魔，不死不灭，而且还融合了魔镜，以及各种后手。 他想了半天，都想不出彻底消灭自己的办法。 当然青帝也几乎不能杀死，苏尘只好继续加大诅咒的力度。 “万古艰难唯一死。”苏尘附和地感慨，他接着又道：“你能控制道心衰劫么？” 反正神宵大帝已经帮过他许多忙，再帮亿点忙也是可以的。 人情欠多了，自然就没感觉。 “不能，上次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你往后别拿这种事来找我。” 神宵大帝的气息彻底消失。 祂当初就不该给这个面子。 苏尘有些惆怅，嘀咕道，“看来你也不是能掌控所有劫数，这是修行不到的原因。” 等魔身的劫运大道完满，说不定能掌控所有劫数。 神宵大帝自然听到苏尘的嘀咕，忍不住面皮一抽，祂是修行不到吗？祂是没法再继续修行了！ 正文 第239章 颠倒阴阳 苏尘将感应从时光长河收回，竟有些疲乏。 旁边太玄道人微微一笑，一指点出阴阳之气，苏尘登时神清气爽。太玄道人完全迈入太乙境，没有石破天惊的动静，平平常常。 他距离化身阴阳大道依旧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太玄道人的厉害在于不是普通的合道，而是取代。 他成功时，将会取代阴阳大道。 这是道君修行的第三步。 道君境界又分为三步，第一步就是合道之后，凝结道果。可以说成为道君之后，第一步便算是完成。 第二步是以道果凝结出相应的大道来。 第三步便是用自身道果凝结的大道取代虚空宇宙原本的大道。 太玄道人等于是直接开始了第三步。 这样一来，修行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却也是一步到位。 其实到了太乙之后，修行的重心已经完全转移到参悟大道上。正如科技的发展，要依托于理论的进步。 伴随太玄道人的成长，苏尘和太玄道人的主次界限亦愈发模糊，本体和道体有平起平坐的趋势。 但这事并不重要，因为双方的境界是共通的。 只是限于神魔之躯和道体的不同，发挥出的威能有差别。 丝丝缕缕的黑白之气从太玄道人身上勃发，黑白之气逆转。 这事太玄道人新悟出的大神通——颠倒阴阳。 苏尘本身就有极为复杂的因果，不怕旁人算计，但现在有颠倒阴阳的大神通，身上的因果变得更加混乱，前后次序颠倒，层层叠叠，于是更不可能有大能可以算出苏尘身上纷杂的因果，以及他的过去、现在、未来。 可以说现在苏尘只要有心隐藏自己，哪怕青帝从荒古世界杀出来，都难以找到他的下落。 仗着颠倒阴阳的大神通，苏尘再次施展钉头七箭书对青帝进行咒杀。 有颠倒阴阳的大神通作为掩护，这一次咒杀变得极为隐蔽，如冥冥中一股杀运加身，青帝没有立时觉察出异常来，直到他动手时，咒杀之力才会混合杀运一起爆发。 苏尘没有一次性把咒杀的力度加到最大，隔一段时间来一次，动作隐蔽点，日积月累。 等到青帝动手时，一定会有个大大的惊喜。 诅咒敌人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苏尘稍稍恢复，又用钉头七箭书给长眉上了一点咒杀之力。 反正心里看谁不顺眼就用钉头七箭书混合颠倒阴阳暗自咒杀。 他又默默在钉头七箭书的草人上写下“九天”的名讳，包括九天玄女，后面又扎了大日如来的草人。 写到最后，意犹未尽。 不过钉头七箭书的森白之色褪去不少，变得暗淡陈旧，消耗过渡了，需要缓一缓。 而且他还消耗了不少昆仑仙界的气数。 但是不打紧，昆仑仙界蒸蒸日上，消耗的气数很快能补充回来。 削一削气数，还能保持低调，免得太招人眼目。 一举多得。 … … 地仙界，蜀山剑宗。 长眉道人带着一众长老弟子来到火焰山，随行的有足足四位四劫天君，这是一股近乎毁灭性的可怕力量。 火焰山乃是太古神魔祝融的躯干所化。 此处的火焰格外凶猛可怕，后来太清道德天尊的八卦炉还坠落于此，三昧真火和祝融神火合流，使得火焰山成为地仙界最为凶险的禁地之一。 火焰山产生异动，太古神魔祝融的躯干有复苏的迹象。 长眉前来镇压，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八卦炉的线索。 八卦炉是太清道德天尊化身太上老君炼丹的宝物，相传太上老君曾将一片星域炼入八卦炉中，凝成一颗灭世仙丹。 无论是谁，获得此物，都能在丹术上登峰造极，炼成难以想象的极品仙丹，在短时间培养出一大批强者出来。 这是一件末劫中能发挥极大作用的宝物。 长眉道人立在火焰山上空，四位四劫天君布阵。 四位老牌天君神情凝重，如果能寻到传说中的八卦炉，对他们亦十分有利，他们可以凭此炼制传说中的洞玄仙丹，延缓道心衰劫的发作。 伴随末劫降临，虚空中的他化自在天魔亦蠢蠢欲动，这位无上大天魔，乃是一切修行者的克星，尤其是四劫天君，道心衰劫降临，再有大天魔推波助澜，他们说不得啥时候就会狂性大发，做出害人害己的事。 防不胜防。 不得不说，顾清影着实是蜀山仙宗的古今罕见的奇才，道心坚定，上次蜀山剑宗一位长老入魔，魔气肆虐，好几位长老都没能将其压服，反而被挑动道心，激发魔性。 而顾清影居然一点不受影响，反手间将入魔的长老镇压。 这份坚定的道心，着实令许多老牌天君汗颜不已。 如今顾清影堪当大任，一般会被长眉道人留镇蜀山大本营。这是虚空宇宙里蜀山起源，其余世界的蜀山都是它的投影。 这些投影亦可以说是起源蜀山的触角，帮助长眉道人布置种种后手。 只是随着昆仑仙界的扩张，许多蜀山投影失去了作用。 因为长眉的失利，更让地仙界的诸多古老势力对昆仑仙界产生了不安和忌惮，这也在长眉意料中。 长眉还有其他后手，他在昆仑仙界失利，正好将地仙界许多古老势力的注意力转移到昆仑仙界上。 还能示敌以弱。 这是天之道，不争而善胜。 可惜几乎没有人能明白长眉的深谋远虑。 他这一番算计很深很深。 但如今昆仑仙界气数不知为何削减得厉害，那些透过两界山缝隙的窥伺于是减少很多。 不乏有古老势力认为昆仑仙界的崛起会是昙花一现。 搞出大动静之后的苏尘，又趁着气数削减，深藏功与名。 要是昆仑仙界一路攀升，一枝独秀，哪怕旁人算不出苏尘的因果，也会深深忌惮。 如今昆仑仙界气数削减，引来的忌惮便少了许多。 长眉稍稍失算，但也没有萦怀，修行之路，总是要往前看。 长眉一道剑光劈向火焰山。 忽然间，一股极为恐怖的咒杀之力在长眉身上爆发。 正文 第240章 多重身份 其余四位四劫天君到吸一口冷气，太古神魔祝融果然不凡，居然藏了这么可怕的后手，阻止人挖掘火焰山。 长眉身上爆发出绝强的气势，四大天君结阵，大阵之力爆发。 但是火焰山爆发出恐怖至极的神火，灼烧虚空，甚至波及过去。 饶是长眉这等老牌太乙，在咒杀之力爆发下，一时间也难以躲避火焰山的神火。 一场可怕至极的大战在火焰山爆发，席卷了方圆数十万里。 不知多少生灵陷入绝望。 大战更惊动了地仙界的古老势力。 “太古神魔祝融没想到也精通咒杀之术。” 有古老存在生出警惕，这些太古神魔的手段着实诡异，防不胜防。 没有人联想到苏尘，连长眉自己都没联想到，这咒杀之力爆发得太过突然，而且还有颠倒阴阳的大神通掩饰，根本推算不出真实来历。 自然而然，连长眉都下意识认为是祝融的。 大战持续了半个月。 长眉没有收服火焰山，而是带着四大天君狼狈脱身。 好几位天君都在法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烧伤。 长眉修持的大道久久不能平息。 太古神魔祝融再次名震天下。 在这场大战发起的时候，太玄道人正在讲道，置身事外的态度很明显。 反正他就是与世无争，别人信不信，他不管！ 百年过去，陆陆续续虚空宇宙中出现一些大能被神秘术法咒杀的事，没有人算得清来历。 这术法咒杀和火焰山的咒杀之力很相似。 “正复苏的太古神魔们的阴谋？” 虽然火焰山的祝融神魔只是躯干，仍旧没有完全复苏的可能，但黑锅已经被扣下，还连累了诸多太古神魔的大墓被发掘出来。 许多大能认为太古神魔们死而不僵，还想回来。 这种事决不允许发生！ 其实诸多太古神魔的残躯是被天道控制的。 无意间，天道的实力被削减了。 虽然后来有些大能察觉到不对劲，可是太古神魔残躯藏蕴的精气和大道法则太过丰美，没有人舍得放弃。 盗取那些陆续出现的太古神魔大墓的事屡见不鲜。 许多大墓都是从阴世出现。 那口巨大黑棺的禁制之力在减弱。 阴世的力量开始往虚空宇宙渗透。 天道的触手也随之渗透出来。 即使有大能察觉到，亦默不作声，反正虚空宇宙够乱了，乱上添乱，才好浑水摸鱼。 现在大家互相不信任。 有的大能被古老存在入侵取代，结果反杀成功。 有的被彻底取代。 有的暂时共存。 以往的关系变得极为不可靠，大家都不知道谁和谁才是一路，或者一个古老存在，往往涉及三四方势力，多头下注。 大家都有许多身份。 打生打死的两位强者，或许在另一个地方相遇又会把酒言欢。 没有永恒的敌人。 虚空宇宙的局势彻底成为乱麻。 尤其是佛门，因为广开方便之门，更是鱼龙混杂。 灵山、须弥山及各大古佛、菩萨道场，或是出世，或是隐遁，或者法理交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入魔的古佛、菩萨都不时出现，穿梭在阴世和虚空宇宙。 在这种纷乱的局势下，要分出敌我太难。 连地仙界七位道君级存在的道场都混进不少沙子。 以道君之能都难以算清。 一粒沙子，可能涉及三四个道君存在，七八个古老太乙。这事情谁讲得清，只能当做没看见。 敌我的界限越来不分明。 但是神秘恐怖的咒杀依旧不时出现，有人活下来，有人连洞天一并被咒死。 更有许多新的势力崛起，昆仑仙界就在纷乱的局势下，隐藏下来。 更何况昆仑仙界的气数增长陷入停滞。 在虚空宇宙越来越混乱的情况下，太玄道人停止讲道。 有大魔在元始天魔世界里窥伺，许多精妙的武道理论由太玄道人讲出，昆仑仙界的武道有了长足的发展。 太玄道人有关武道的玄音实质化，形成一座伟岸的武道丰碑，藏蕴着武道玄妙，供人瞻仰！ 武道丰碑既成，太玄道人不禁止人观看琢磨，无数武者见到之后为之心潮澎湃，并悟出更多武道玄妙来。 昆仑仙界的苦境迎来更高的武道盛世。 而且大魔悄然间打通了苦境和元始天魔世界的壁垒，一些元始天魔世界的武道精魂投身苦境，加强了苦境的武道底蕴。 过得几万年，苦境绝对能积累出一批可怕的武道强者出来。 苏尘有这个时间。 末劫降临会持续很长的时间，要通过上百万年甚至千万年才会彻底终结。 这看似很久，其实跟虚空宇宙经历的岁月相比，连尾巴都算不上。 无量量劫的时间乃是虚空宇宙从开辟到终结，这时间无比漫长，恰好也是一个混沌。 虚空宇宙从混沌开辟，又终结归于混沌。 这又叫混沌年。 超脱宇宙的道祖，都是经历过许多混沌年的角色，才会出现在虚空宇宙开辟之初。 这是苏尘近来从太古神魔的传承中明悟的道理。 先天神魔亦能在混沌中短暂生存，但如果遇不到虚空宇宙开辟，很快就会淹没在混沌中。 突破先天神魔，成为大圣能经历混沌年，可是层次相比道祖的混元道果要差不少，而且这已经是神魔之路的极致。 相比道祖的超然物外，只是下棋的心态，先天神魔更有虚空宇宙的主人公意识，这和已经诞生自我意识的“九天”有冲突。 天道和太古神魔们的大战与此有一定的关系。 至于太古洪荒那场大战的真正秘密，苏尘还是不能够完全了然。 不过苏尘并不执着于此。 他可以是太古神魔一派，也能是佛门一派，更能是道门一派，甚至跟天道合作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他是多面派。 多重身份，让苏尘有多方下注的底气。 这叫风险对冲。 讲道完毕，太玄道人收到了长眉道人的传音。两界山的缝隙越来越大了。 “神宵的活可不怎么样。”太玄道人暗自腹诽，觉得神宵大帝弄的两界山太不顶事，有豆腐渣工程的潜质。 随后他细细琢磨长眉道人的传音内容。 这本是传给大魔的。 正文 第241章 路断了！ 苏尘收到传音，不得不承认，长眉老道还是有点东西。虽然他用颠倒阴阳的手段掩盖了咒杀之力，但长眉老道还是追根溯源，推出了咒杀之力的真正源头。 钉头七箭书！ 不过他没有算出是大魔的。 只是想借此说动大魔跟他一起追溯钉头七箭书的根源，而且说钉头七箭书里面有大秘密，查到必然有好处，而且还不用担心持钉头七箭书的人暗中伤人。 “我查我自己？” 这怎么可能。 不过钉头七箭书里面还有什么秘密他不知道呢？ 此事值得深思。 苏尘用大魔的口气和气息，一口回绝了长眉老道。 长眉道人收到信息，有些不解，毕竟钉头七箭书算得上魔道至宝，大魔怎么会不动心呢？ 不过他也不止找了大魔，还找到别的大能，准备追踪钉头七箭书的真正所在地。 只是这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当他深入追踪时，无论是颠倒阴阳，还是末劫混乱的天机，都把钉头七箭书掩盖得死死的。 虽然长眉推测钉头七箭书肯定落在某位大能手上了，可是看谁都有嫌疑，连大魔都不例外。 只是没法确定。 他追溯的过程中，身上的咒杀之力爆发得越来越频繁。 看来是钉头七箭书的主人知道了他的追踪，才用这种方式警告。 长眉不得不退出行动，开始第二个计划。 他被钉头七箭书咒杀虽然是一件坏事，却可以帮助他修行斩三尸的秘法。长眉亦修炼过太清道解，无数年下来，他在阴阳大道的参悟上已经走到很深的位置，除开阴阳大道上只欠缺一些积累外，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能让本性融入大道中，只要完成这一步，他离合道就是水到渠成了。 正常意义来说是这样。 但现在阴阳大道有一部分已经被太玄道人自身的阴阳大道取代，即使长眉成功让本性融入阴阳大道，也不可能成功合道。 他的路其实早已被堵死。 长眉自己不知道。 仍在继续努力。 钉头七箭书的咒杀，令他的神魂有些松动溃散，正适合他用斩三尸的秘法斩去自我，又可以说是斩我明道。 明道再合道！ 既然追踪钉头七箭书不成，长眉只好退而求其次，趁热打铁，进行“斩我”。 不然时间一久，钉头七箭书的咒杀爆发没有规律，他养好伤势，本性神魂会在一次次恢复中，越来越坚固，反而很可能让他错过斩我的机会，降低合道的可能。 长眉很是果断，立即回去闭关。 这一次不斩我成功，绝不出关。 他已经斩去善恶，再斩我成功，距离合道可以说是水到渠成的事。末劫降临前，成就道君，虽然失去了争夺无量量劫道果的机会，却也让他变得更加安全。 可以说在这时候选择成为道君的大能，都是相当于退出了无量量劫道果的竞争。 如此一来，也等于和许多人没了利益冲突。 长眉道人本来摇摆不定，但钉头七箭书的咒杀，令他做出了决定。 “道成无悔！” 长眉丢掉最后的执念，开始进入死关。 虽然这是一场注定的失败！ … … 苏尘可不知道长眉的事，只是暗中防备长眉，加大了亿点咒杀力度而已。 可惜钉头七箭书被消耗过度，他加大亿点力度，效果未必会有太好。 反正没事咒一咒，又不吃亏。 苏尘一方面开始深入研究钉头七箭书，顺手还琢磨了一下裹尸布还有青色布条。 青色布条应该是某件先天灵宝的碎片，裹尸布有点超出苏尘理解，很可能本质还要超越先天灵宝，不可测知。 钉头七箭书准确的说是没有自我意识的魔器，并非灵宝。 没有自我进化的可能。 但它本质的可怕，令苏尘都心惊不已。 这玩意的厉害不在于咒杀的力量有多么强大，而是咒杀的力量根本没法完全消除，即使抗住不死，也会一直有后遗症在，直到魂飞魄散，飞灰湮灭为止。 至少目前苏尘没有发现有谁能完全不受钉头七箭书的影响。 要完全摆脱，怕是得道祖了。 … … 苏尘进行深入研究的同时，长眉进入深层次的死关中，顾清影趁机收拢蜀山剑宗的大权。 其实蜀山剑宗入魔已深。 虚空宇宙的魔道有两大源头，一是元始天魔，二是他化自在大天魔。 元始天魔是元始天尊的恶念所化，而他化自在大天魔相当于虚空宇宙的恶念，两者都可以说有超越普通道君的本质，难以消灭，伴随虚空宇宙一直存在。 大魔可以算作是元始天魔，这个代号说他继承下来了也没有错。 另一方面的他化自在大天魔在天道沉寂的日子里，亦消停了许久，传说是遭到世尊如来重创。 如今他化自在大天魔已经复苏。 顾清影被入侵过，但因为她有老祖的魔性，他化自在大天魔居然很给面子地退走。 这是她起初没有意料到的。 在她的魔性感应下，有哪些长老弟子入魔，亦被感应得十分清楚。 顾清影对蜀山剑宗的掌控亦通过这些判别，变得更加深入。 入魔，但是不彻底入魔，这可以当做把柄，也可以用来旁敲彻打，助她拉拢人心。 她又是正宗的太清传人，还得了长眉的重托。 一番番操作下来，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蜀山之主，即使长眉道人要换下她的位置，都不会很容易。 顾清影亦是在为末劫的大爆发做准备，而且她收拢大权，老祖说不定会用得上。 蜀山剑宗也在顾清影治理下，进入一片祥和。 这是虚空宇宙越来越混乱的局势下，少有的安宁。 可是没有持续太久。 这一日，自蜀山剑宗深处，传出一声不敢的怒吼，苍天有泪，闻者伤心。 蜀山剑宗上的青天在怒吼下为鲜血染红。 蜀山深处，长眉道人双目流出绝望不甘的血泪！ 他明明已经斩我成功，准备开始将本性融入虚空中的阴阳大道，只等水到渠成的合道。 可是竟然早有人走在了他前头。 甚至已经开始以“我道”取代“大道”！ 路断了！ 长眉走到仙路尽头，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道影，仿佛永恒地横隔在阴阳大道之中。 正文 第242章 菩提树下，黑衣长发 长眉恨意，直透万古，深深的怨念经久不散。 只是他也没希望破灭那横隔阻路的道影，除非他能磨灭阴阳大道。 可是，他做不到！ 如果说长眉没有斩我成功也就罢了，偏偏他已经成功，距离合道只有一步之遥，这一步如今犹如天堑，不给他迈过去的机会。 他不服！ 绝望又恐怖的大道法力轰杀前方的道影，撼动阴阳大道。 可那是大道啊！ 轰轰轰！ 时光长河都泛起涟漪。 大道亘古，道影融入大道之中，无动于衷。 正在讲道的太玄道人察觉到了，表示不关他的事，继续讲道。 虽然明明是长眉先修的阴阳大道，可是不重要了。 凭本事取代的阴阳大道，没有任何理由让出去。 太玄道人完全忘了天河法台的作用。 何况，长眉曾经将天河祖师从地仙界赶走，如今被因天河法台取代部分阴阳大道的太玄道人阻路，不得不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存在。 这一段因果，长眉到底没有算出来。 他不停撞击阴阳大道，做出最后的努力，哪怕心底里早已绝望，知晓这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一次又一次。 青天染血。 蜀山剑宗的后山完全被怨念染红，万古不化的恨意绵绵无尽。 仿佛魔窟。 没有弟子长老敢靠近。 大家都担心长眉祖师出事，可是这情况，想前去尽孝也不可能。 遗憾，深表遗憾。 眼见得怨念冲天，恨意绵延万古。 有长老主张封禁后山。 这话不近人情，却是无奈下的选择。 顾清影待得大家争吵声慢慢回落，方才开口，她决定以身犯险，进入后山深处，探查祖师情况。 她有此担当，不得不让众长老弟子佩服。 虽然顾清影此前没有入魔，显示出对魔道的抵抗能力很强，但后山的怨念实在可怕，如果进去，难免不会出事。 可顾清影心意已决。 众长老弟子相劝之后，还是眼睁睁看着顾清影进入后山。 他们对这位年轻的宗主不得不更佩服了。 不过顾清影要是出不来，他们还是要另外选出一位新的宗主。 末劫之下，人人自危，只能往前看，做多手准备。 在这情况下，蜀山剑宗也不敢请外援。 就现在这局势，请外援说不定人家顺势就把蜀山剑宗吞并了。 他们只能团结一心，共抗大劫。 还是有不少长老弟子希望顾清影能成功找到祖师，唤醒祖师，阻止祖师的怨念继续迸发。 不然蜀山一向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最后搞不好会落个亡于魔道的下场，仿佛终日打雁的猎人被雁啄了眼。 … … 蜀山剑宗，后山。 顾清影饶是魔性深种，进入后山时，依旧被恐怖的怨念弄得十分不适。她心里直犯嘀咕，祖师哪里来的这么大怨念。 即使突破失败，也不至于吧。 多修养一段时间，再来几次不就成了吗？ 她深深不解。 一路抵御怨念的侵染，走到后山极深处，周围怨念煞气混杂，如实质化的杀剑。顾清影一边抵挡杀剑，一边吞噬怨念所化的魔气。 她的修为还因此取得很大的进步。 如今大魔已经称得上无上魔主，与鼎盛时的元始天魔差距不是特别大，作为大魔的二代魔种，她犹如承继了大魔的血脉，根脚很高，何况她还有太清传承，两相结合下，顾清影隐隐然有进军太上天魔境的趋势。 这是魔道中的太乙境，而且一成，便不逊色那些古老的太乙。 如果顾清影突破到这地步，还能反馈大魔，使大魔身具元始天魔和太上天魔的特性，这是从未有人兼具过的两大魔道，如果再吞噬了他化自在大天魔，大魔的魔道会臻至到无法想象的境界。 这一点随着顾清影的成长，大魔心里已经有了一点眉目。 但大魔的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取代灵山和那个时空道标的世界里。 顾清影自不知此事，她吞噬怨念，变得越来越强大，同时阻止了后山的怨念继续爆发，避免怨念扩散到整个蜀山。 无形间，她又为蜀山立下大功。 蜀山众人不知，可是冥冥中的蜀山气数自然而然有部分加持到顾清影身上。 顾清影炼化怨念愈发顺利。 终于，她见到白发苍苍的祖师。 昔年意气风发的长眉道人，如今颓丧至极，道貌衰朽，仿佛经历了一场极为恐怖的天人五衰。 但他早已无衰无劫了！ 造化弄人！ 顾清影心里感慨，祖师落到这地步，只能用“造化弄人”来形容。 哎。 顾清影心里长长叹息一声。 她收了浑身清光，朝向祖师一拜，“弟子顾清影，拜见祖师。” 长眉道人本如腐朽的木雕，当真是心如死灰，在顾清影的呼唤下，提起一点精神，神气衰朽的他，目中露出一点精光，强自恢复一点生气，清幽幽道：“是清影啊，你又进步了。” 他言语中竟有说不出的羡慕，因为顾清影还能进步，而他前面的路已经被彻底堵死。 长眉道人经过疯狂的撞击阴阳大道之后，陷入更深的绝望。 除非有接近超脱宇宙级数的无上存在帮他磨灭阴阳大道，否则他再无前进的可能。 但真到了那一步的存在，他有什么资格请动人家。 而且他真动了这心思，这正在取代阴阳大道的道影，恐怕会直接轰杀他。 他之前的行为没有引起对方的报复，恐怕是因为他在对方眼里肯定很可笑，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长眉对道君的修行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他深深明白，能做到取代大道的存在，到底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已经走上超脱宇宙的道路了。 用佛门未来佛的说法，这种存在就是未来道祖！ 到底是谁，他已经无法探究，只是很清楚，人家要捏死他，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难多少吧。 他顶多侥幸能留下精神印记。 可这在末劫降临下，没有任何意义。 “前路已断啊！” 长眉老道悔不该修炼这阴阳大道。 他曾经有修炼其他大道的机会，但是他放弃了，直到现在，可谓是追悔莫及。 还好有顾清影。 他如抓住救命稻草。 他已经没有进步的可能，如果顾清影获得完整的太清传承，成为接近道祖的存在，仍可以在末劫完全爆发时庇佑他，带他渡过这次无量量劫。 要知道无量量劫乃是虚空宇宙的大洗牌，越是厉害的人物，越会被针对，可是到了道君第三步时，便很难被针对死。 这种存在是有机会渡过虚空宇宙的无量量劫的。 如果肯不顾损伤，还能庇佑他人。 这也是长眉道人放弃争夺无量道果的机会，决心成为道君的原因，他觉得自己有希望走到道君第三步。 可现在看来，他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心中感慨万千，长眉越看顾清影越是顺眼。 顾清影自然感应到祖师对她的态度更亲近了，反正不是坏事，她谦虚道：“都是祖师教导有方。” 长眉道人轻轻开口，“这是你自己的天分，我已经看出你有道君之资，你就好好留在我身边，我要将毕生的道悟都传给你，帮助你更进一步。” 顾清影自然没法拒绝，长眉道人不管不顾，开始传授顾清影毕生道悟，而他因为突破不了产生的心魔伴随道悟被顾清影吸收。 顾清影身是道体，心是魔种，魔种在道悟和长眉心魔的催化下，一尊太上天魔冉冉成形。 长眉不知不觉间成为魔种孕育的资粮。 他根本不清楚，他正在培育一位新的盖世大魔出来。 这也是因为太上天魔本质是太上无情之境，和太清一脉的太上忘情相似，长眉自然没有察觉。 顾清影只感觉到在祖师的传道下，她一日千里地成长着，同时魔种越来越不可测度。 她甚至能主动感应到老祖。 她还看到了一座在淡淡黑雾笼罩下的模糊灵山。 老祖黑衣长发，默然坐在一株巨大的菩提树的树影下，仿佛与树影融为一体。 而老祖身上散发出超脱又清净的道韵。 魔佛一体！ 老祖旁边还有两尊佛门大能的遗蜕。 一位是微笑的迦叶古佛遗蜕，一位是世尊如来遗蜕。 世尊与世尊的传承者！ 但两大遗蜕都陷入诡异的静止，包括在世尊如来遗蜕中隐隐显化的五大明王。 祂们被老祖镇压了！ 顾清影几乎无法想象所看到的一切。 这件事传出去，绝对能在虚空宇宙掀起惊天波澜，这等于是老祖以一己之力镇压了佛门的过去、未来。 或者说在末劫中，以一己之力让佛门有陷入末法时代的可能。 毕竟世尊如来未去，迦叶古佛不出，五大明王不现，对佛门是极为惨重的打击。 随着顾清影不断进步，她看到的画面越来越清晰，老祖身周的薄雾越来越浓密。 不知何时，自画面中传出一声龙吟。 伴随一盏宝莲灯，一道刃光，一缕先天杀剑的剑气，有巨龙骸骨被三大强横的气息裹挟，到了菩提巨树之上。 骸骨被黑雾覆盖，或者说吞噬。 整个巨大的骸骨竟复活过来，泛青泛黑，化成一尊无上黑龙的幻影，在模糊的灵山中乍隐乍现！ 大威天龙变成大威黑龙！ 成为大魔的护法！ 大魔又轻轻吐出一口气，如打通时空的钻子，竟凿通了阴世和灵山的阻隔，一个通道出现，杨戬兄妹和敖青走出。 三人不约而同地向大魔一拜。 画面消失。 顾清影生出想要前往朝圣的冲动。 她深深压抑住。 没有老祖的召唤，她前去朝圣，恐怕会让老祖不高兴的。 她神情平淡深沉，不露异样。 这让长眉道人无比欣慰，顾清影的沉稳超乎他意料，他相信顾清影一定会比他走得更远，蜀山剑宗迟早会在顾清影的带领下，成为一个时代的主角。 他更深深觉得顾清影有大气运，乃是太清道德天尊钦定的传人。 他赌对了！ … … 时空道标，东土大唐世界。 自白衣观音在长安城显圣之后，世间礼佛的风气越来越浓。 而一场即将绵延整个佛门的魔劫也开始爆发。 南海紫竹林。 紫竹林常年飘飞紫色的竹叶，可是这一日，无数紫竹叶落地之后，竟飞速的枯朽，紫色变成浓浓的黑色。 一个身着黑纱的绝美女子走进紫竹林。 她的面容居然和白衣观音十分酷似。 这是慈航圣女，现今称她为黑衣观音更为合适。 席卷佛门的魔劫，将从南海紫竹林爆发。 潮音洞。 黑衣观音很快出现在潮音洞。 白衣观音正面壁，忽地听到有动静，随即转过身来。 “见过观自在菩萨。”黑衣观音朝着白衣观音单手一礼，神情淡漠。 白衣观音一惊，掐指一算，但是无论如何都算不出对方的根底。 “观自在菩萨，你不用算，我本是你留下慈航道统的传人，但现在已经皈依元始，这大概叫认祖归宗。” “元始？”白衣观音饶是有天大法力，听到这二字，也不由心神震动。 她很快反应过来，“元始天魔？” “佛本是魔，佛本是道，是道是魔，有什么分别？观自在菩萨难道还没明白，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黑衣观音淡淡笑了一声。 “狂妄，小小魔道，也敢谈论无相。” 白衣观音身上爆发紫色的道韵，口中念念有词，身上净瓶杨柳有清净道气勃发，要渡化眼前的魔观音。 可是魔观音黑气如潮，竟很快占据了上风。 白衣观音在被魔气吞没时才察觉到，魔观音背后有一轮黑日升起，如世尊如来现世时背后显化的佛光一样，普照一切，无可抵挡。 仅有净瓶杨柳留下，黑衣观音手持净瓶杨柳，身上黑衣褪色一样变为纯净的白色，她好似成了白衣观音，无论是气息还是修为或者法力，都寻不出任何破绽。 她更因此获得了白衣观音的记忆。 只是心中并无观音的慈悲心，唯有杀心。 “欲至西天灵山净土，先过通天大道。” 她寻到了去往这方世界灵山的方法，这正是大魔想要寻找的东西。 “通天大道？” 长安城内，一座酒楼上，黑衣黑发的大魔近乎呢喃地说道。 而他对面是长安有名的寻欢之地，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相貌凶狠的僧人正在这风月场所锻炼自身的软肋。 他正是长安城最有名的大法师——唐三藏！ 正文 第243章 业火 唐三藏周围是红粉佳人，个个肌肤白嫩，声音悦耳动人，每个人都修有魔门的媚功。 但这些来自魔门的舞女、歌女，此刻极尽妍态之余，个个内心都有些惶恐不安。 原来她们都有些修为在身，歌舞之时，更是将自身的武道气血激发出来，颇有些神异。 于是惊人的一幕呈现在她们感知中。 这位长安城有名的大法师，身周竟聚集着难以胜数的幽冥怨魂。原来唐三藏大法师不但身形高大威猛，武道卓绝，还天生慈悲心肠，常做水陆法会，渡化怨魂。 他来之前，刚做了一场盛大的水陆道场，渡化了过去长安城兵灾诞生的怨魂。 这长安城为周秦汉唐之都，历代沾染了不知多少血火，处处皆有冤魂厉鬼，连当今皇帝李世民都要有两大门神镇守寝宫，才能不受厉鬼侵扰。 故而长安上到权贵，下至百姓，笃信佛教，却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李世民能上位，佛门出了大力。 唐三藏一边欣赏歌舞，一边饮酒，一边念诵往生咒语，渡化怨魂。这是一件很疲惫的事，但唐三藏着实厉害，在渡化厉鬼的疲惫下，还要挑战自身软肋。 这显示出大法师超凡的忍耐力和自制力。 他来此风月场所出出入入多次，从未泄露过元阳，可以说是酒色身边过，半点不留身。 此处的魔门歌女、舞女，对他是又爱又恨。 只是大法师无情，并不曾对任何一名歌女、舞女留下半分柔情。 他心志如铁，向道之心，不曾衰减半分。 做水陆法会，见众生沉沦，大慈大悲之心愈盛！ 而大慈大悲，唯有用大神通大法力才能呈现出来，否则便是软弱、懦弱，此是唐三藏向来不取。 那冤魂厉鬼在三藏大法师的咒语下，越来越少，个个往生，周围的舞女、歌女亦越来越没有力气，反而疲惫的大法师，愈发精神奕奕，看起来好似修了十方欢喜禅。 在大法师即将收功之时，一道黑影浮现在虚空。 “唐三藏！” 黑影模糊，大致看得出是个黑衣长发之人，身上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超脱与清净。 看似大魔，实则大僧。 大法师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无比可怕的佛法威能。 他有渡化冤魂的经验，只以为这黑影是某位佛门大僧，以自身天大神通，封印诸魔厉鬼，以自身为地狱，收容妖魔鬼怪，还世间一个清净。 这才是大功德大慈悲！ 他深感佩服。 一般而言，能做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已然是高僧大德。以自身为地狱，远非任何高僧大德可以比拟。 正因他修为高超，才能感受到这恐怖的佛法威能，换做旁人，自是将黑影当做绝世大魔了，要么喊打喊杀，要么逃之夭夭。 唐三藏不惊不惧，合十一礼，“小僧唐三藏，见过大僧。” 他的心思，完全被大魔感应到。 大魔还想着如何将唐三藏收为己用，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脑补，倒是可以顺势让唐三藏死心塌地为他做事，走过通天大道，前往灵山。 大魔眸光落在唐三藏身上，沉声开口，“唐三藏，你在这长安城做了多少场法会，渡化了多少亡灵？” 唐三藏凝声回应，“回禀大僧，小僧共做水陆法会三十三场，念诵往生咒语八万一千余遍，一遍咒语渡得一人。” 大魔淡淡一笑，“八万一千余人，就算你十万功德，这是大，还是小？” 唐三藏沉吟回应，“功德不在大小，在于有无。” 大魔长声一笑，“你倒是实在，可是你可知，你渡这八万一千余人时，这长安城，这大唐天下，又有多少冤魂厉鬼诞生？” 唐三藏一怔，他从未想过此事，细细思之，不觉惶恐，不但是他，天下慈悲圣者怕也是没有想过。 他们渡化的亡灵，能超过新生的亡灵吗？ 怕是不能。 世间风气总在开国时一清，后面就愈发败坏，这是自古皆然的道理，其原因或在于此，恶人恶鬼出现的速度，总是大过善人。 使众生向善，着实不易。 或者根本不可能。 前次白衣观音显圣长安，展示佛法精妙，可是事后，长安城该有的恶事一样不少。 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事，仍是屡见不鲜。 他沉迷渡鬼，不肯渡人，实在是知晓，渡鬼容易，渡人向善比渡人成仙还难。 而白衣观音还留下佛偈，似乎是说要引人去往西天净土，求证佛法经文。 他确实有些心动，可是无从下手，只好脚踏实地，渡得一鬼是一鬼。 不求功德，只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唐三藏有此领悟，自然回应，“不知其数，只是世间恶之新生，总是多过善心萌动。” 不但权贵，百姓之中亦有恶人。 这是他真实经历。 长安治下的百姓，不乏刁民啊。 “所以你念诵这些佛经，无非求些功德，救不了这芸芸众生。”大魔平淡道。 “敢问大僧，小僧该如何做？” “西方净土，有大乘佛法经文，世尊如来之道，可渡鬼、渡人，谈天说地，为佛门一切妙法源头，你去取来，自然得知。” “大僧法力胜过我太多，当更有能力，还请慈悲为怀，指点三藏明路？”三藏大法师忍不住发问。 他倒是知晓贸然求肯大僧去取佛法，着实过分，但求一条明路，虽则有些逾越，倒是不得不为之，否则他也如无头苍蝇，根本不知从何而往。 他隐隐想到，前次白衣观音显圣，而今黑衣大僧出现，肯定有联系，他们莫非是在选取经人，而他正好入了白衣观音和黑衣大僧法眼？ 佛门重因果缘分。 三藏大法师隐隐悟到，这肯定是他的缘分。 “你倒是会打蛇上棍，不过我既然如此说，自然是要使唤你，只是此去有千难万阻，你可敢去？” 三藏大法师握紧铁拳，微笑回应，“小僧早已无畏。” 寻常人会谦虚，他是当仁不让。 这便是大法师的气度。 “你若过得生死一关，自然该知如何去西天极乐净土。” 黑影消失。 接下来这风月场所竟燃起汹汹业火，自三藏大法师身上燃起。原来他身上还有渡化冤魂厉鬼残余的幽冥怨气，此刻如火油一般点燃，化为业火。 深重的业力燃烧起来，唐三藏周围似有无穷无尽的厉鬼哭嚎。 他用往生咒渡化厉鬼，并不干净。 嗤嗤嗤！ 恐怖的业火化为猩红，仿佛照亮点燃长安城，无边的怨气都受到业火吸引，如火油一样加入业火中。 这恶业之火，全数报应在唐三藏身上。 三藏大法师有大毅力、大勇气、大智慧，有罗汉之力，金刚之断。可是面对这恐怖业火，竟也无计可施。 他深深体会到那些恶鬼的痛苦。 身上的痛苦煎熬，一点不下于十八重地狱的酷刑。 唐三藏身上更生出无穷烦恼，不止他的烦恼，还有恶鬼的烦恼。 他身上的血肉在业火焚烧下，皮开肉绽，出现焦糊，法力也被点燃，陷入枯竭，整个人的神魂如炸入油锅，受尽煎熬。 此时一死，竟如登临极乐一样不可求。 唐三藏心海嗡嗡大响，闪过无数冤魂厉鬼的画面，破碎的记忆，生灵涂炭的场面，令他悲痛欲绝，不得解脱。 血肉即将烧尽，神魂欲要崩散。 唐三藏几乎要灰飞烟灭。 在这时，他眼中浮现一个朦胧身影，姿容绝世，手持杨柳净瓶，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又会是谁？ “诸般恶业，皆由己造；诸般业火，皆由心生。三藏，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吗？”声音柔和，慈悲不尽。 “弟子……”他想说知晓，又想说不太知晓。 可话到嘴边，突然间心中大悟。 他若说知，那就是有心之知，心中便有了恶业，自然有了业火，业火始终不尽。 不起一念，自然能得清净。 唐三藏微微一笑。 这一刻，他身后有迦叶古佛遗蜕的虚影显化，如得如来之真谛。 那猩红业火忽地凝聚成一张猩红袈裟，披挂在唐三藏身上，长安城地下的白骨在业火焚烧下，白骨精华聚成一根银白锡杖，能吸收太**华，唐三藏将其握在手中。 身着猩红袈裟，手持白骨锡杖，气象不凡，宛如地藏王走出。 大魔暗自看得分明，心里冷笑，“世尊地藏，我出招了，你接吗？” 唐三藏能渡亡灵，大魔便推出一条地藏之法赐给唐三藏，以唐三藏为鱼饵，要钓出世尊地藏这条大鱼来。 这也是阳谋，因为在他培育下，唐三藏会越来越适合成为世尊地藏完全复苏的载体。 而此刻三藏大法师，浑身说不出的清净、超脱，当真是个“历劫明心大法师”。 … … 黑棺，阴世。 黄泉之中，无尽怨魂浮沉，中有刀山，刀山上有一老僧，念诵佛经，渡化无尽怨魂。 这无尽怨魂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无休无止，可老僧身上的法力，却时时刻刻的攀升着。 这是“地狱不空，不得解脱”的世尊地藏，却也将无穷无尽的冤魂厉鬼作为自身力量的源泉。 他轻轻叹息一声，“魔也是佛，相煎何太急。” 说话间有梵音飘飘荡荡，出了阴世黄泉，飘入东土大唐世界的通天大道之中，这一条大道，藏有无数古往今来灵性未灭的大妖大魔，昔年皆是佛敌，被镇压在通天大道之中，不得解脱。 梵音飘荡，留下一段话。 “将有东土大唐而来的取经人会走过通天大道，谁若能取其血肉尽食之，能得解脱。” “善哉善哉！” 做下此事之后，老僧颇是不忍。 … … 梵音在通天大道飘荡，却也入了大魔之耳。 “胆小之辈。”对于老僧的阴招，大魔只是一笑，若对方真有胆量，来找大魔做过一场，大魔还会高看对方。 现在只会耍阴招，证明对方状态不是太好。 更证明，这个世界着实和佛门有深切关连。 佛门遇见大魔，便是最大的劫数。 唐三藏大法师很快身着猩红袈裟，白骨锡杖，出了长安城，进入通天大道之中。 他自然而然地知道了通天大道在何处。 此事惊动了上苍。 “确切的说是‘玄天’。” 大魔再次感应到玄天的气息，还有九天玄女的气息，他们在这世界早有伏笔了。 在三藏大法师进入通天大道之后，受到诸般妖魔的礼待，他也以拳拳盛情回应。 大法师和妖魔有说不完的故事。 大魔却另有去处。 既然感应到了玄天和九天玄女的气息，等于是他乡遇故知，岂有不见面之礼。 而且这两个家伙身处的位置，与本方世界元始天魔被封印的位置很是接近。 大魔觉得是时候去揭开谜底。 他倒要看看这尊元始天魔到底正不正宗。 其实管他正不正宗，反正大魔是最正宗。 三藏大法师进了通天大道，而大魔却进入登天之路，身边有着了一身轻纱的魔观音相陪，如同侍者。 大魔和魔观音脚下如有实质化的台阶，两人一步一步登天而去。 很快身影消失在天空中。 他们到了上苍最高远之处，那里有一座玄色法台。 法台玄意深远，如天高难测。 里面有一男一女两道模糊至极的气息，男子高大，苍茫无边。竟有开天辟地的玄妙萦绕自身，女的神秘莫测，冰冷如雪。 这自是玄天和九天玄女。 在大魔的感应下，玄天竟有类似元始的气息了。 他肯定炼化了一点元始天魔气。 只有元始，才能镇压元始。 玄天的图谋不问而知。 大魔来得突然，玄天其实有些意外。 他被惊动泄露气息并非偶然，而是阴世老僧搞的鬼。那也是世尊地藏的化身之一。 老僧惊醒玄天，使其在炼化元始天魔时，泄露气息，自然会引来大魔，两者相斗，自然能让大魔不安宁。 这是不得不斗之事，由不得大魔。 而老僧梵音，亦在阻止唐三藏去往西天净土。 双管齐下，完全是见招拆招。 大魔心中了然，却并不放在心上，现在的他，也不过是化身的化身而已，根本谈不上真正的用力。 先试探一下而已。 正文 第244章 太上八卦炉 东土大唐世界，大魔在重天上和“玄天”、“九天玄女”对峙，化身的化身对化身！ 这是一场持久战。 分不出生死，也分不出真正的高下。 主旨是试探。 … … 另一边，伴随大魔取代灵山加速，大魔领悟到许多玄妙。 黑天魔土的魔使、轮回净土的圣使得到召唤。 在苏尘的大神通下，分出魔土和净土。 魔使和圣使分别听他们以为的魔尊、古佛讲道。 菩提树成为轮回净土寂灭如来化身的道具，寂灭如来坐在菩提树下讲道，犹如世尊如来说法。 轮回净土的圣使见他佛法广大，自然以为寂灭如来就是轮回净土的主人之一，他们用心听讲。 包括青灵在内，都是第一次听轮回净土的主人讲道，个个都十分激动。 在此前，他们有不少人听过太玄道人讲道，只是到底不是人家道统的传人，自然觉得跟太玄道人隔了一层。 现如今他们都是轮回净土的人，听寂灭如来讲道，总觉得会很大不同。 这是心理层面的。 圣使们皆在净土中，相隔很近，却看不到其他圣使的真面目，辨认不出气息。 这让他们愈发对轮回净土的手段感到敬畏。 在黑天魔土亦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寂灭如来讲道兴起，更模拟出了世尊如来的气息，这是道果级数的气息，着实令人畏惧。 好在他们都是轮回净土的圣使，否则心中更要忐忑不安。 圣使们完全沉浸在佛法中，感受其中大道的微妙。 青灵正襟危坐。 她悟性奇高，听得最认真。 上次琉璃渡过第四次衰劫，深深刺激到了她。 她那愚蠢的姐姐居然能渡过第四次衰劫，她没道理不能。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渡不过第四次衰劫。 可越是如此，她越明白，她生出执念，怕是渡过第四次衰劫很难了。轮回净土的寂灭如来讲道，如及时的甘霖，正好能帮她解决问题。 她压抑住激动之情，一定要深深领悟大道。 寂灭如来讲的是佛法，模拟了世尊如来的气息，可也有自己的见解，还有东土大唐世界的见闻，将佛法的金身和武道联系起来，隐隐约约透出一股不灭的法意。 “如来金身！” 这是传说中最厉害的佛门法体之一，配合如来神掌，有毁天灭地之能。 他讲解佛法时，摸到了如来金身的门槛。 这法门绝不逊色九转玄功！ 又是一门至法！ 寂灭如来并不觉得这是偶然，而是大魔阻绝迦叶古佛出世之后，世尊如来的因果顺势转移到了寂灭如来身上。 从某种意义来说，寂灭如来是定光古佛的延续，乃是世尊的引路人，这符合修行者昔年你来渡我，如今我来渡你的传统。 不负责任来说，那就是世尊如来懒得麻烦，要直接摆脱因果。寂灭如来正好成了容器。 反正世尊如来目的就是找个人承继因果。 这等于是死棋又下活了。 伴随寂灭如来领会如来金身，大魔身边的世尊如来遗蜕又开始消散。除非大魔阻止寂灭如来领悟佛法，否则这个过程没法再停滞了。 大魔没有理由阻止。 世尊如来等于是直接糖衣炮弹打过来。 大魔只好不客气，糖衣吃进去，炮弹先留着，找机会再打回去。 不过也只能打一打佛门或者其他对头，对世尊如来是无损的。 大魔并不是很在意。 魔土和净土同时开讲大道。 黑天魔土是讲述了未来星宿劫经的升华版本，还有诸多魔道大神通，都是速成的大法，还升级了黑天魔土的新奖励，那就是帮助渡过“衰劫”。 这引起了魔使们的震动。 帮人渡过衰劫，这可是连道君都做不到的事。 只是他们并不怀疑黑天魔土，毕竟这可是宇宙开辟时就诞生的势力，经历了太古洪荒时代，能和轮回净土、神话等古老势力抗衡。 虚空宇宙中也只有雷霆之主，才有掌控天劫的能力。 “难不成魔土背后还有神宵大帝的影子？” 有聪明且见识不浅的魔使开始猜测？ 他们的怀疑很有道理。 只是没有人会傻得说出来。 可更没有人敢随意去求取渡过衰劫的奖励。 黑天魔土实在太坑了。 这是所有魔使的共识。 但有几个魔使衰劫即将降临，明知道是饮鸩止渴也要上。 于是他们决定和黑天魔土主动做极为不对等的交易。 讲道完毕。 轮回净土、黑天魔土都开始行动。 轮回净土是根据寂灭如来的旨意去寻找诸多古佛遗迹，黑天魔土却是去寻找诸多太古战场。 这其中有何轮回战场重合的地方。 双方见面，并不知道是自家人，引起大战。 于是虚空宇宙的局势愈发混乱。 这是苏尘想要引起的效果。 伴随虚空宇宙混乱，昆仑仙界会越发不起眼。其他道祖的传承也开始陆续付出水面。 譬如金鳌岛碧游宫出世了。 娲皇宫也跟着出世。 这是两位道祖的道场。 碧游宫主人和娲皇宫主人都深不可测，一出世就打退了诸多觊觎两大道场的强者们。 苏尘暗中观察，顺手下了诅咒。 反正这么厉害，将来迟早会跟他争夺无量道果，先咒了再说。 而且他还发现钉头七箭书使用过度之后，会有种破而后立的效果，这等于是对钉头七箭书的锻炼。 还有那些草人溃散之后，会化为白光，凝聚成一个葫芦模样的模糊事物。 只是这玩意仍旧十分模糊。 看来得不断使用钉头七箭书才能真实起来。 苏尘觉得这东西绝对很厉害，自然要帮它凝聚。 仗着颠倒阴阳，苏尘的诅咒毫无顾忌，而且他使用颠倒阴阳越多，越能体悟阴阳大道。 果然是实践出真知。 这是另类帮助太玄道人修持阴阳大道的办法。 在苏尘暗中搞事的时候，另一件事引起轩然大波。 苏尘派出去的魔使吴友德偶然进入了地仙界——火焰山。 他身边的丹炉竟彻底点燃火焰山。 整个火焰山出现巨大的改变。 火焰山仿佛一座丹炉出世。 不，它不止是一座丹炉，甚至还孕育着一片新的天地或者说是宇宙。 来自太清道德天尊的太上八卦炉正在通过火焰山回归。 吴友德的丹炉和传说中太上八卦炉绝对有脱不开的关系。 这家伙如今躲在火焰山的丹炉之内，瑟瑟发抖。 他并不知道他搞出了天大的事。 丹炉在火焰山内不停摇摆。 一会倒下，一会立起来。 吓得吴友德胆战心惊，他只想要一个痛快。 来自碧游宫、娲皇宫的古老强者靠近了火焰山。 面对这座以山形地势为炉体的太上八卦炉雏形，他们个个无比凝重。 真正的太上八卦炉还在回归，但那股造化宇宙的气息，已然让他们无比不安。 娲皇宫中一位羽翼女仙在火焰山面前，发出道音，如天地交鸣。 “太上八卦炉为我娲皇宫势在必得。” 她身上有太古神魔的气息。 羽翼女仙算是半个太古神魔。她是太古仙人和太古神魔合体后的产物。 这是个难以形容的怪异。 只有娲皇宫才能造出这种怪异。 因为传说中娲皇宫的道祖娲皇深谙造化之道，虚空宇宙的人族就是她创造出来。 人族的模样亦是道体的模样。 故而妖魔化形，乃是人的样子。 这不是妖魔想成为人，而是要化出道体。 碧游宫的来人乃是一位女仙，苏尘见过，她就是斗姆元君。 或者说是斗姆元君的本体，真正的老牌太乙，早有凝结道果的实力。如果不是羽翼女仙手上拿着一张山水画，斗姆元君绝对不会将羽翼女仙放在眼里。 羽翼女仙正是靠山水画，阻隔了大部分地仙界强者对火焰山的窥探。 这山水画亦是山河社稷图的碎片，而且算是很高级的碎片，气息强大古老，演化真实的能力很可怕。 羽翼女仙已经凭此镇压了两位地仙界的太乙。 伴随时间过去，火焰山不朽不灭的古老气息越来越浓郁。 越古老越强大。 火焰山外的冲突没有很剧烈，但凡有点实力的人物都没有选择放弃，如果能得到完整回归的太上八卦炉，绝对能一步登天。 娲皇宫、碧游宫还吓不走外界窥伺的强者们。 至于娲皇宫和碧游宫的主人，并没有前来。 他们分身前来，效果不大，本尊前来，怕是前脚刚走，后脚就要被地仙界的大人物端了老巢。 今时不同往日，没有道祖镇压的道场，只会引发那些真正强者的贪婪。 末劫之下，再强横的存在都不会嫌弃身上的底牌多。 在火焰山太上八卦炉出世的过程中，两界山开始沙化，相信过不了多久，两界山就会彻底沦为陈迹。 越来越多的虚空宇宙古老强者通过两界山的缝隙来往地仙界和虚空宇宙。 终于有一位古老强者忍不住，使用偷天换日的神通，避开羽翼女仙、斗姆元君，进入火焰山深处。 他想占得先机。 可是火焰山内部迸发出一缕炉火，将这位古老强者的精神印记都彻底炼化。 一缕精纯的丹气散发出来。 引得外界的强者们既贪婪又惋惜，还有畏惧。 能泯灭古老强者们的精神印记，这就很可怕了，哪怕是道君都很难做到这一点。 这些复苏的古老强者可能暂时比不上太乙，可是他们的精神印记几乎无法摧毁。 但太上八卦炉的炉火显然无视了这一点。 更多人意识到太上八卦炉的出世并非偶然，它的出世意味着对虚空宇宙的大清洗。 苏尘虽然有吴友德这颗棋子打进火焰山内部，但他没有贸然行动。 神秘思感告诫他，千万不要对太上八卦炉做任何靠近的举动。 其中的祸患可能来自太上八卦炉，也可能来自其他地方。 苏尘需要保持低调。 但他还有一颗棋子。 顾清影。 她是正宗的太清传人。 长眉道人更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前路断了的长眉道人没有破罐子破摔，将所有希望都放在顾清影身上。 他带着顾清影再次来到火焰山附近。 伴随着火焰山炼化精神印记，它的复苏随之加快了。 羽翼女仙和斗姆元君没有继续按捺下去。 两人同时动手。 山水画，星辰光芒，几乎阻绝一切。 两人没有向对方出手，而是达成某种默契，她们等待的同时，亦摸清了太上八卦炉的特性。 一出手，就要将太上八卦炉先收走。 这是两人合力。 分赃是后面的事。 伴随两人出手，火焰山的时空出现剧烈的震荡。 一切景物变得模糊，时光长河居然显化。 时光之水蔓延。 无数人惊呼。 长眉更是发出感慨，他想起一则秘闻。 “时光河水其实太上八卦炉用来淬炼宝物的水。” 以时光之水淬炼宝物坯胎。 顾清影也不由动容。 太清道德天尊的手段，令她无法想象。 伴随太上八卦炉带来的震动，以及引动了时光长河之水，一条模糊的道路出现。 在道路的中间，一个骑乘青牛的模糊道影，横隔在道路中，断古往今来。 那是道祖！ 无数人因此顶礼膜拜。 道祖如一切，又超越一切。 这气息比苏尘此前遭遇的接引古佛还要清晰真实。 时光河水哗啦啦地在天地间响动，火焰山的时空变得越发混乱，那道路中间骑乘青牛的模糊道影亦愈发真实。 “清影，快去。”长眉道人福至心灵，对着顾清影拍出一掌，送她进入道路中。 顾清影没有被道路排斥，魔心蹦蹦直跳。 道路外无数强者想要冲进古老道路，但是都受到了排斥，或者被混乱的时空卷走。 顾清影并没有遭遇这样的事。 她靠近骑乘青牛的道影，虽然模糊，但也看得出是一个老者。 “时间不多了，好好听。”老者居然开始讲道。 声音陌生又熟悉。 顾清影聆听老者讲道，不敢分神。 在她背后，巨大的太上八卦炉升起，吞噬许多古老强者的精神印记，似乎在炼制某种极为可怕的事物。 太上八卦炉的复苏，本就是一个惊天阴谋。 这是道祖在万古前就做好的局。 正文 第245章 大道源流 顾清影听骑乘青牛的老者讲道，可是她明明很认真听道，但越细思越听不懂，老者讲的道，一想就错，一思考就各种矛盾。 饶是如此，她还是苦苦坚持下去。 只是以她的修为，竟记不得一字一句。 其中荒谬，如非亲历，根本无法相信。 唯有苏尘才明白，老者讲道并没有任何问题，顾清影没有任何问题，老者讲道的对象并不是顾清影，而是苏尘。 老者自是太清道德天尊无疑，讲的却是“混元”之道。 以自身之道取代虚空宇宙的大道，方才可以说摸到了混元的门槛，从此超脱一方宇宙的生灭。 因为虚空宇宙损灭，大道却仍是存在，只是在虚空宇宙归于混沌时，大道隐匿起来，等到虚空宇宙重新开辟，大道又出来。 这个过程中，大道会从有到无、从无到有。 如果只是合道，在这个过程，便会被泯灭自身的印记。 若是以自身大道取代原本的大道。 那就是以自身之道，为虚空宇宙一方大道的源流，虚空宇宙的生生灭灭，已经影响不到自身的生灭。 如此就可以超脱虚空宇宙。 而在最初最古的时候，世间只有一个虚空宇宙，如道生一。 那时候以自身大道取代虚空宇宙的大道，便可以为成为一切大道的源流。 如今却不行了。 因为虚空宇宙之外，还有难以胜数的其他宇宙。 用苏尘前世的话来说，那就是多元宇宙。 他身处的宇宙，不过是多元宇宙的一个而已。 故而苏尘就算走到以自身大道取代虚空宇宙一方大道的地步，也不过是本方虚空宇宙的一方大道源流。 接下来，要更进一步，那就是成为多元宇宙的大道源流。 如果是最初最古的虚空宇宙的混元，那么肯定也早已做到了这一步。 因为多元宇宙亦是从最初最古的宇宙分化成长而来。 太清道德天尊显然是这样的存在。 越古老越强大，到了这一步会体现得更加明显。 最初最古，就能占尽先机，后面的人根本无法与之竞争。 这一点，他前世做资本家的时候也有深深的体会。 而且伴随多元宇宙分化成长，那些大道也会跟着分化成长，成为多元宇宙一方大道源流的存在等于也在不断变强，不断拉开和这层级以下的单体宇宙的大道源流的差距。 虽然都一样是混元境，但单体宇宙的混元和多元宇宙的混元差距会不断拉大。 骑乘青牛的老者讲述的大道，等于给苏尘揭开虚空宇宙外的世界的面纱，相比起在元始天尊的讲道，内容并不算充实，却给苏尘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使他更明白，本方虚空宇宙的无量道果，便是多元宇宙的一方大道源流。 因为这方宇宙，本就是最初最古宇宙的起源碎片之一。 元始宇宙，元始天尊！ 元始为一切宇宙之起源。 这一方宇宙早已破灭、重塑无数次，到了这一次，便是最后一次，了结一切因果，追溯一切起源，才成这么一颗无量道果。 “一步登天！” 苏尘明悟，这是堪比凡人一步登天的机会。 里面的水很深，他肯定能把握住。 现在看来，元始、太清都是他的后台，不管有没有其他目的，反正这两位肯定是多元宇宙一方大道源流的最初最古老者，肯定是支持他的。 这一点很重要，甚至超过他任何需要付诸的努力。 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靠努力可以走到半山腰的位置，但是山顶的位置，在成熟稳固的世界里，便不是努力可以做到的了。 事实上，世间许多位置，都还没到拼后台的时候，相对而言还是公平的。 只有到了一定程度，才会到拼后台的程度。 苏尘现在已经到了。 青帝早已到了。 只是不知青帝的后台会是谁？ 或者青帝本身也算个小后台？ 骑乘青牛的老者讲道开始结束，余音袅袅。 苏尘的感知从顾清影的魔心中撤退。 根本无人知晓。 其他人只会以为是顾清影得了太清传承，毕竟她本身就得了太清的皮毛传承，现在是更深入一步。 顾清影等于是太清的障眼法。 或者说，顾清影是太清和苏尘之间的桥梁。 太清此举，显然想要掩人耳目。 说起来，苏尘在黑山世界就和太清算是结缘了，没有太清道解，他之前的路可不是那么好走。 元始和太清都算他的引路人。 这一点就比世尊如来有排面。 毕竟连定光古佛都能成为世尊如来的引路人。 … … 荒古世界，灵山！ 巨大的黑影如墨汁一样将灵山浸透。 荒古世界的佛门为此绝望了。 灵山！ 这万古以来的佛门超脱、清净之地，已经彻底沦陷入魔。 包括大日如来在内，已经离开灵山。 大日如来其实也想反击，可是时不时被咒杀，连之前青帝一指造成的伤势都养不好，有心无力！ 如此一来，大日如来的威望一落千丈。 但他还是选择逃离入魔的灵山。 灵山再好，不是久留之地。 他是时候去寻找“大日如来”的起源之地——“扶桑古树”。 找到扶桑古树，大日如来还能卷土重来。 其余灵山诸佛菩萨选择逃亡须弥山。 还好佛门古地不少，否则他们就真和丧家之犬没有任何区别。 魔雾袅袅，灵山成为禁忌。 其余圣地以及天庭的神仙同样选择撤退，灵山越来越危险了！ 这里的阴邪诡异，已经不是寻常太乙就可以处理了。 说不定得神宵大帝甚至青帝出面，才能处理掉。 大家少说是上万年或者许多万年的老怪物，趋利避害还是明白的。 灵山的水很深很深！ 瑶池圣地的太上圣主亦选择了放弃。 灵山之巅，浓雾之中，一株巨大的菩提树愈发真实。 树影下，世尊如来遗蜕近乎虚无，迦叶古佛遗蜕不停流淌血泪，不只是为灵山悲哀，还是为自身的结局悲哀。 黑衣长发的大魔手中隐隐然泛起五道金色佛光。 五大明王的虚影在金色佛光中，若浮光掠影一样呈现出来。 正文 第246章 荒古世界降临虚空宇宙 何谓五大明王，以四方和中央来划分： 中央不动明王，为大日如来之教令轮身，可降伏一切诸魔。 东方降三世明王为阿閦如来之教令轮身，可降伏天魔。 西方大威德明王为无量寿如来之教令轮身，可降伏人魔。 南方军荼利明王为宝生如来之教令轮身，可降伏五阴魔。 北方金刚夜叉明王为不空成就如来之教令轮身，可降伏地魔。 如今五大明王只在大魔指掌间。 无边黑气入侵金色佛光，五大明王本来是降魔之主，如今反被魔意入侵。 五大明王，逐渐化身五大魔王。 过了大约五十年，五大魔王化为五尊魔王虚影在大魔身后若隐若现。 这等于是五尊普通太乙级别的打手。 大魔手下的战力再次提升一个层次。 彻底降服五大明王，大魔着实有所损耗，只是花些时间就能补充回来。大魔魔化灵山，降服五大明王，几乎是斩断末劫中佛门一大臂膀，彻底断绝了佛门成为量劫最大赢家的可能。 这也是青帝始终没有参与进此事的主要原因。 无他，佛门也是青帝的竞争对手。 只是伴随大魔降服五大明王结束，正在恢复元气的苏尘，明显察觉到了另一件事，他也被诅咒了。 大魔追溯来源，看到一根幡影，此幡呈三角状，幡下有六条幡尾轻轻飘扬。 还好有菩提巨树和整座灵山化解诅咒，否则大魔肯定要受到重创。 其实不止是他，现在荒古世界及虚空宇宙还有许多大能被这幡影诅咒，许多古老存在认定此物是六魂幡，那本是碧游宫的宝物，因此碧游宫近来百般解释，也是无用，连前次大魔诅咒诸多大能的事，也给一并算在碧游宫头上。 不仅如此，现在许多大能都不时受到诅咒。 末劫来临，明面上斗法，容易招惹是非，不如搞暗算。 反正偷偷摸摸咒一咒，被发现了还可以找理由、找借口，实在不行躲着就成。 这些老家伙，早已过了正面硬碰硬的年纪，能不出面，就尽量不出面。 搞得现在虚空宇宙巫蛊咒杀之术盛行。 有黑天魔土、轮回净土等势力为耳目，苏尘自然了解到这些事，不得不感慨这风气要不得。 末劫仍在不时爆发，火焰山化身太上八卦炉，炼化了诸多古老存在的精神印记，还有许多大神通者，似乎在酝酿绝世道丹。 大道之丹。 只是太上八卦炉连同顾清影一并消失。 蜀山剑宗登时成为众矢之的。 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找上长眉道人询问顾清影的下落。 那太上八卦炉害死了各大势力不少强者，此事绝不能算了。 当然，大家更在意那太上八卦炉正在炼制的绝世道丹。 只是长眉道人到底是一只脚踏进合道的存在，不计代价，显示神通之后，还是震慑住了地仙界诸多大势力。因此蜀山剑宗虽然饱受逼迫，到底没给灭门。 而且大家还有些担心，说不定哪天长眉道人另一只脚就踏进合道了。 不过长眉显露神通之后，又让一些老家伙暗自猜测，前次长眉道人在蜀山剑宗悲愤欲绝的缘由是什么，明明都快合道了，怎么会如此悲愤？ 此事成为老家伙们心头的疑惑。 但虚空宇宙其他混乱太多，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另一方面，长眉道人见顾清影得了太清道祖的认可，老怀大慰，看来他押宝对了，顾清影潜力无穷。 他后面合道的事，说不定会有着落。 长眉心情畅快许多。 不合道就不合道，他决意继续积蓄，等到有一天祖凭孙贵。 … … 荒古世界，天庭。 六字光明咒在大魔降服五大明王之时，恰好被青帝彻底掌控。 这又是对佛门气数的重大打击。 不得不说，青帝不愧是绝世天骄，抓住了时机。 随着祂彻底炼化六字光明咒，青帝进入前所未有的圆满境界，钉头七箭书的咒杀之力再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或者说，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 因为六字光明咒融合了钉头七箭书的咒杀之力，然后六字光明咒又融入青帝自身。 伴随青帝闭关结束，整个荒古世界都有所感应，巨大的存在感和压迫感徘徊在荒古世界众生心头。 “恭祝大帝功行圆满。” 众多古神、天君以及天庭有数的几位帝君前来庆贺。 青帝的目光落在唯一没有前来的神宵大帝那里。 神宵大帝知道不做出反应，这家伙肯定不会干休，于是好言劝道，“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何况如今末劫，福祸难测，你还是低调谨慎一些吧。” 青帝冷笑，“我为天帝，当扫除一切敌，哪个敢加祸于我。莫非是你看重的那小子？莫说是元始传人，哪怕是元始，我也不会有半分畏惧。” 他身上有种打破一切桎梏的韵味。 神宵大帝明白，青帝不是完全的狂妄，祂身上有“太一”的力量。 只是这里是元始宇宙，身负元始道统的大魔，不可能会失败，何况大魔还有太清的垂青。 “如今虚空宇宙诸多古老存在复苏，这些家伙各有杀手锏，潜伏在暗处，你若是不小心，着了道是很正常的。”神宵大帝悠悠道。 也不知是为了青帝，还是为了大魔，祂顺势祸水东引。 实在不想青帝和苏尘大战起来。 青帝淡声回应，“这些家伙，都是资粮。你放心，我知道我暂时杀不了那个小家伙，而且最美味的东西，我向来是留在最后。无量道果我取定了，至于如今，荒古世界该当回到来处。” 但见得荒古世界轰鸣不已。 诸多圣地、禁地皆感受到了荒古的震动。 须弥山、瑶池、万妖宫…… 诸多强横的存在深切地感受到来自青帝的威能。 霸绝一切！ 魔化灵山，大魔盘膝坐在菩提巨树的树影下，五大魔王齐齐发威，才止住这股震动。 青帝没有刻意针对任何势力。 瞬息间，荒古世界外的封禁出现巨大的裂缝，每个裂缝都有毁天灭地的威能在爆发，连锁反应。 荒古世界外的封禁在消失，时空乱流竟给凿出一个通道。 青帝要带领荒古世界降临了。 正文 第247章 神宵帮我 时空乱流，荒古世界如太古神舟般冲破原本的封禁，朝着虚空宇宙降临。 确切的说是朝向地仙界。 在荒古世界尚未撞入地仙界时，两界山便在荒古世界的恐怖威势下彻底化为齑粉。 两界山成为过去。 荒古世界降临。 整个地仙界被一层宽广无边的阴影笼罩。 荒古世界横隔在地仙界的天空。 两者皆是太古洪荒的碎片，此刻受到神秘力量的牵引，发生不可言喻的融合。 巨大无比的荒古世界取代了地仙界的苍穹。 “今日吾重立天界。” 青帝不可一世的声音出现在地仙界中。 祂是如今地仙界的黑暗，也会为地仙界带来光明。 而整座地仙界在荒古世界成为地仙界天界的刹那，陷入黑暗的动乱中。 荒古世界正在不停地抽取地仙界的灵机。 两者同根同源，此刻却要在青帝手中，分出主次。 自然也是以青帝为主！ 从太古洪荒破碎开始，地仙界一直是虚空宇宙的核心，而今日青帝显然要打破这个格局。 无数仙气、灵气冲向荒古天界。 在黑暗之中，地仙界不知到有多少生灵惨死，黑暗中的血腥味飘荡在地仙界几乎每一个角落。 这是末劫的大爆发。 但是这个情况没有持续多久，不知何时，地仙界有七个角落升起无可比拟的璀璨道芒。 地仙界的三尊四圣，七个道君级存在同时发难。 地仙界是他们经营万万年的地盘，岂容青帝染指。 如果一对一，祂们没有把握拿下青帝。 可现在，明争暗斗多年的祂们放弃了过往的成见，此刻齐齐朝青帝出手。 古老的佛音，涤荡一切的道音，各种天地交鸣的玄妙之音，齐齐迸发出来，无尽的佛光、道芒势必要驱除地仙界此刻的黑暗。 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量爆发。 青帝如苍穹一样的化身立在地仙界的长空中。 黑暗苍穹为背景，宇宙星河为注脚。 祂要以一己之力抗衡地仙界七位道果级存在。 无上六字光明咒自青帝身上迸发。 祂如最初最古的光明古佛，湮灭来自地仙界的佛光。自身融合宇宙最深层次的玄秘，迎接袭杀过来的道芒。 一道压服万道。 青帝面朝地仙界众生，要压服此方世界，压服七位道君级数的存在！ 无敌！ 一场剧烈无比的碰撞在长空之上爆发。 古老与古老的碰撞。 大道与大道交击出悲歌。 天地泣血，大道感伤！ 青帝仍横隔在苍穹之上，以一己之力抗衡着三尊四圣。 “神宵帮我。” 碰撞的威能爆发着，青帝神秘深远的玄音通过大道传递到神宵大帝耳中。 魔化灵山的大魔在最关键时刻来了一记背刺。 钉头七箭书在劫运大道的本源之力下，极尽升华爆发。 整个钉头七箭书直接损毁，换取到超越一切的诅咒。 青帝太自信了。 祂本来打算借地仙界七巨头之力，直接极尽升华，突破到新的极限。而且以六字光明咒解决了钉头七箭书咒杀的隐患，以为一切皆在掌握。 可是没想到大魔居然直接以损毁钉头七箭书为代价，并抽取了不知多少劫运大道的本源，又因为身处荒古世界灵山中，更接近青帝，背刺自然容易许多。 更关键的是，太玄道人颠倒阴阳的无上神通发挥出了作用，使青帝未能预先察觉到危险。 而且大魔利用虚空宇宙的劫气影响了青帝的判断。 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各方面因素都考虑到，才在最关键时刻，悍然一击。 没有比此时更好的机会了。 如果让青帝成功打退地仙界七巨头联手，那么青帝的自信心会来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超越一切。 苏尘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青帝完成在大势的积累。 如果说青帝此前是真龙，那么击退七巨头联手之后，完全可以说是天命所归，再也无法撼动。 这也是青帝此前要如此嚣张说元始也不怕的原因。 祂要斩断后路，坚定无敌道心。 只是这一切，都在大魔的掐准的时机下幻灭。 青帝终归没有迈出至关重要的一步。 成道的大门本已经打开缝隙，如今又死死关上。 神宵大帝察觉这一切，不由嘴角一抽，苏尘的狠辣果决出乎祂意料了。 而且苏尘居然能把握住这样的时机，着实有些可怕。 其实这是太清道祖讲道带来的好处，让苏尘能处在更高的位置看待虚空宇宙的局势。 苏尘的见识已经今非昔比。 神宵轻轻一叹，一道道雷霆道纹浮现，打向青帝。 不是助阵，而是彻底决裂。 青帝眸光微闪，有无穷的不解和悲痛。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祂的玄音通过雷霆道纹传递到神宵大帝耳中。 荒古世界无比凝缩，化为流星一闪，划破地仙界。 刚成立的虚空宇宙天界，没过多久，就消失在地仙界里。 流星闯入了时光长河。 七大巨头的道力追杀过去，很久很久，才回溯到地仙界中。 青帝不败而败。 这还不是最终的决战。 只是青帝无敌的威名，再次染上裂痕，比上次一指灭杀不了苏尘更加严重。 这道裂痕几乎无法瓦解。 雷霆大道深处，太玄道人出现，对着神宵大帝作揖一礼。 “多谢。” 神宵大帝无悲无喜，轻轻叹了一口气。 “祂还会回来的，而且另一个你，还在荒古世界。胜负犹未可知。” 太玄道人微笑，“如果大帝不知，岂会助我？” 神宵大帝脸色一沉。 太玄道人又笑了笑，“胜负不在棋盘内，而在棋盘外，大帝何必自欺。我们迟早会和青帝堂堂正正一战。” 神宵大帝反问，“就算如你所言，现在呢？” 太玄道人平淡回应，“我还需要积累。” 他化为太极图案消失在雷霆大道。 神宵大帝忍不住惊诧，太玄的阴阳大道已经能侵入雷霆大道了。 这个家伙，总是给人惊喜。 干出震动虚空宇宙的大事，苏尘却没有任何得意，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了解青帝的强大了。 “还要继续修炼。” 昆仑仙界封闭、沉寂起来，苏尘再次进入更深层次的修炼中。 正文 第248章 五行山 苏尘的闭关不只是参悟大道、积蓄力量，他还在追溯本源。 时光长河泛起涟漪，一座古老的山体的虚影若隐若现，正是黑山的起源，那是世尊如来断去的手掌被元始天魔气入侵所化。 这手掌还有另一个名称——五行山。 昔年世尊如来曾以此手镇压无数先天神魔。 黑山之中，本身就有许多先天神魔封禁着，只是后来被一一磨灭。 为此，黑山的力量亦散落在时光长河中。 苏尘在时光长河中追溯，要一一寻回黑山的力量。 苏尘就是黑山老祖！ 凭借感应，苏尘寻到了一处洪荒碎平的时空道标。 这里有黑山散落的大部分本源。 在此处，黑山正是以五行山为名。 下面镇压着一个称雄万古，一度到达大圣境的盖世神魔。 它有一个震动古今的称号——齐天大圣。 如今只是一直被镇压在五行山下的可怜猴子。 苏尘的意识降临在五行山。 五行山已经磨灭了猴子绝大部分的力量，现在它无比虚弱。 在苏尘意识降临的时候，天道的力量出现，五行山出现扭曲般的异变，开始回溯。 整座五行山的时光不住倒退，想要使猴子恢复到鼎盛时期，对抗五行山的镇压。 在这时，苏尘做了一个天道完全预计不到的决定。 放走了猴子。 猴子几乎被完全磨灭了神魔之力，失去记忆，被放出五行山之后，成为一只看似普通，实则不老不死的石猴。 如此过了三百年。 石猴没有死，四处流浪，不知不觉间又到了五行山。 它已经知道天地间有神圣仙佛，飞天遁地，几乎无所不能。 自然产生了求仙访道的念头。 可是它流浪数百年，根本没有访到真正的神仙，反而数次身陷险境，只是每到危急时刻，总能化险为夷。 这一天它到了五行山，觉得格外熟悉。 不知不觉间，走到从无人登临的山巅，见到一座道宫。 “七杀魔宫。” 宫门前，立着一碑，上面写着： “杀杀杀杀杀杀杀！” 七个血淋淋的杀字，令天不怕地不怕的石猴都心惊胆战。 七个杀字下面更写着一行小字， “镇天道于此。” 石猴倒吸一口凉气。 饶是它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不禁头冒冷汗。 它可知晓，连神圣仙佛之流，都要敬天道的。 何人如此大的口气，居然敢立着石碑，写着——“镇天道于此。” “我写的。”仿佛有人听到石猴的心声，做出回应。 石猴下意识目光投向前面的七杀魔宫，里面有一个黑衣长发的青年，眼中说不出的沧桑古老。 它根本生不出怀疑对方话的念头。 “弟子拜见老神仙。”石猴认得是个强者，心想它走遍千山万水，不就是为了找一个有本事的人拜师吗？ 眼前的人不正是它苦苦寻找的人。 “我很老？” 石猴机灵道：“老是敬称。” “你不怕我？” “不怕不怕，怕也没用。” “嗯，跟我进来吧。” 黑衣青年正是苏尘，他和天道对抗三百年，终于将天道彻底镇压，不过要想完全带走五行山，还需要外力相助。 石猴是个合适的人选。 它的力量被五行山吸收，本质却极高，而且和苏尘同属先天神魔一脉，曾经还到过大圣境。 苏尘准备渡它入魔道。 如此一来，石猴能受它掌控，如果重回大圣境，还能帮他离开这个世界。 而且苏尘还能借石猴，窥到大圣境的玄妙。 大圣境是先天神魔的更进一步，但并不是苏尘目前的追求。 只是他不追求，看一看也好，说不定能触类旁通。 他如今的路是以神魔为体，将过去、现在、未来融合，成为毫无破绽的自己，压服万道，容纳万道，成就虚空宇宙无量量劫最大的道果。 青帝的道路类似，已经为此积蓄不知多少元会，万万古不止。 这也是青帝有胆量向地仙界七大巨头开战的原因。 而且祂亦是要借助七巨头的压迫，再次突破极限，达到更高的层次。 苏尘正是看准这一点，才不给青帝这个机会。 青帝已经很可怕了，让祂继续变强，无疑是降低苏尘的胜算。 苏尘一边思索，石猴一边跟着苏尘进去。 它见老神仙沉思，也不敢打扰。 到了魔宫深处，森寒恐怖的魔气肆虐，更让它意识到老神仙可不是普通的“神仙”。 它很机灵，看破不说破。 免得惹老神仙不快。 石猴混迹人间几百年，早已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面对打不过的人要学会认怂说好话。 天可怜见，这也是它记忆全无，神通不在，受尽了生活的摧残、毒打，才悟出的至理。 “想学什么本事？”苏尘开门见山。 石猴心中大喜，面上还是憨厚道：“师尊教什么，俺就学什么。” “滑头，你不说那我也不教了。” “别，俺想学不被人欺负的本事。” 苏尘点头，“人的本事也不算大，我就教你几手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神通即可。” 石猴心道，“俺就是一块石头所化，你教俺这本事，不等于白教。而且俺说的人，可不是那些普通人！” 它厚着脸皮，“师尊，这仙人还有半个人字，你教我能打赢神仙的本事。” 苏尘斜睨它一眼，“原来你想打落满天神佛，好吧，我教你。” 人心生一念，天地皆悉知。 苏尘一句，自然有天人感应，于是天大因果便即生成。 此言一出，此界满天神佛均自感受到一股大劫即将降临。 石猴明心，自然有所察觉。 它面色发苦，“师尊，俺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不学了是吧？” 石猴的道心不凡，知道因果已经结下，不学岂不是更加死无葬身之地。 “学学学。” “嗯，你要学的本事就在石碑上，自己去悟。” 石猴无奈下，只好去石碑那里，这石碑魔意森森，石猴原本是灵明道种，见了魔碑，身上魔性一日深过一日。 过了五百年，居然炼成一头太古魔猿。 上得天，入得地。 只是它聪明谨慎，不修炼到再也无法提升的时候，绝不肯离开五行山。 它可聪明了，知道一离开，满天神佛都要找它麻烦。 它已经成了天地间最大的魔劫。 正文 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249章 天地玄黄塔 一念花开，一念轮回。 不知又过了多少岁月，石猴终于无可精进。 但它还是十分谨慎，不肯下山。 它来到道宫，朝着苏尘一拜，“师尊，弟子近来遇到了瓶颈，感觉再也无法提升，不知师尊能否给弟子指点一二？” 苏尘平淡说道：“你现今有何能耐？” 石猴抓耳挠腮一番，“弟子如今不止能上天入地，只吐一口气，能吹断附近一座山峰呢。” 它颇有些谦虚。 苏尘轻轻一笑，“你倒是能耐不小了，但又不满足于此，对么？” “是极是极。”石猴忙点头。 师尊说得太对了。 它只觉得凭现在的本事，出去对方漫天神佛，可没有十成胜算。 石猴是个谨慎的猴子，没有绝对把握前，绝不会出去送。 虽然怎么努力都不能进步了，可它觉得自己还有进步的空间。 “既然你觉得你能耐不小，那么把石碑拔出来吧，正好还能做一件趁手的兵器。” 苏尘说了一句，宫门紧闭，石猴也被送出宫。 它不禁感慨，饶是它进步如斯，比起师尊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知为何，十万八千里这个词它极有熟悉感，不时在脑海响起。 它走到石碑，摇了摇头，这玩意拔出来，也不是趁手的兵器啊，是根棍子就好了。 棍子也是它时常念及的事物。 石猴心里胡乱想了一会，对着石碑单手一抓。 虽然它一身本事从石碑学来，可是现今眼中，这不过是小小石碑而已。 呔！ 石猴很快使出全身力气。 然后双手抱住。 最后神态疲惫，双眼无神。 它百思不得其解。 小小石碑，比山岳还重，根本拔不起来。 “重么？” 苏尘轻飘飘一句过来。 石猴讪讪一笑，“师尊，是俺今天没吃饱呢。” “嗯，明天要是拔不出来呢？” “弟子明日一定拔出来。” 石猴听得师尊语气幽幽，有些害怕。 “好。” 苏尘的气息消失。 石猴这回小心翼翼地观察石碑，它不禁感慨，早知道这是一件神物，可是它着实没想到小小石碑，竟如此沉重。 仿佛整座五行山的重量都在石碑上。 “果然是翻不出的五行大山。” 石猴脑袋里忽地冒出一句。 它感慨不已，开始用法力侵入石碑。以前它不敢，是因为没有师尊的允许，现在师尊既然让它拔出石碑，它侵入一下石碑当然也可以的。 猴子是个机灵猴，懂变通。 它法力一进入石碑，就有恐怖至极的变化。石碑竟不断流出鲜血，这些鲜血如同水泊一样将石猴吞没。 石猴仿佛进了炉子里，浑身灼热不堪。 “神魔之血？” 它脑海里冒出一个词。 这些鲜血侵入石猴身体，竟让它身上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神魔之血正在和它肉身结合，开始蜕变。 石猴心知它得了天大的机缘。 而且这神魔之血特别适合它，仿佛本来就是它的精血。 无比适合，无比融洽。 痛并快乐着。 猴子无比欢喜，都差点要翻跟头。 可是它舍不得离开血泊。 它无比感激师尊，原来师尊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好人。 当然，它也不知道，这些神魔精血本就是它的，苏尘只是吐了一部分出来。 猴血出在猴身上！ 石猴当然不清楚，它无比高兴。 石猴的身体越来越庞大，身形暴涨，体内气血如海，运行间有海潮之声迸发。 它成了一头撑天立地的太古魔猿，眸子血红，无比凶厉。 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充斥在五行山中，却又限制在五行山中。 魔猿一声咆哮，声浪化为实质，冲得山石七零八落。 它一把拔出石碑。 那石碑一阵爆闪，居然化成一根擎天柱。 黑漆漆的棍子，配上魔猿的凶虐，震天慑地。 “这才是俺的真身。” 魔猿身上有股无敌的气势，不朽不灭，横扫世间一切敌。 “除了师尊。” 魔宫深处，一股幽沉昏暗的气息传出，吓得魔猿收了狂妄之心。 石猴生性跳脱飞扬，此前是压制性子，不敢出去惹事。 现在实力大涨，自觉除师尊外，再无敌手。 便生了出去的心思。 可是它很快抑制了这个念头。 “修炼到下一次瓶颈再说。” 石猴强制压制内心的喜悦，继续修炼。 起码也得苟到能看清师尊实力的程度。 它给自己定下一个小小的目标。 又过了不知多久。 石猴再次来到无法提升的瓶颈，可是师尊依旧朦朦胧胧，无法看清。 它修为越高，越觉得师尊不可触及。 以前要是别人问他师尊有多高，它肯定说天一样高。 现在石猴却是觉得，师尊比天还高。 而它已经到了齐天之境。 它已经能看到此方天地的局限，眼光与天等齐。 故名齐天。 石猴再次来到魔宫前，“师尊，弟子再次遇到瓶颈，还请师尊开恩指点。” 石猴上次得了便宜，这次还想再来。 “哦，你现在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魔宫深处，魔音飘飘荡荡。 石猴第一反应是师尊。 不对，师尊可不是东西。 它可不敢说出真实想法，看似老老实实地开口，“弟子怕死。” 它肯定怕死，不然也不会赖在五行山不走。 毕竟万一出去，因为学艺不精，栽了跟头怎么办。 师尊可不像会替它出头的性子。 “唯有克服自身的弱点，才能使自己更强大。那你就出去挑战世间强者。” “啊。” “怎么，难道你还有其他弱点，你得实话实说，若是说谎，这里也留不得你。” 魔音没有任何威胁。 石猴耳中却满是恐吓。 它总不能真说实话嘛！ “没，弟子这就下山。” 它宁愿自己下山，也不想被师尊赶下山。 因为它觉得师尊要是动手，肯定很恐怖。 石猴一出五行山，此界满天神佛皆有感应。 魔劫来了。 神佛暗自震惊。 … … 五行山世界，天庭，一尊帝君和一名道人正在下棋。 帝君面目和青帝很是相似。 帝君正是天庭的天帝，亦是青帝在时空长河的化身之一。 青帝积蓄无穷，有数不尽的后手。 祂一出荒古世界，天庭便投影诸界，本不是青帝化身的天帝，也成了青帝的化身。 这是一种掠夺。 石猴出世，漫天神佛都坐不住了。 纷纷前来求见天帝。 但都被挡在门外。 天帝正和道人下棋。 “陛下，棋随时可以下，还是先见众仙神佛吧。”道人含笑。 天帝微笑，“多宝天尊莫非还怕这失了大部分本源的小小石猴。” 道人便是多宝天尊，又是碧游宫如今主人多宝道人的化身之一。祂遨游时光长河，来到此界。 亦是青帝有意要结交的盟友。 神宵的背刺，给青帝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祂也明白，单打独斗，举世皆敌的路子，不太能走通了。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如果青帝在地仙界成功借七巨头的逼迫，极尽升华，那么便是所有有望无量道果的强者的公敌。 青帝没有成功，那就是另一回事。 因为青帝目前没有绝对优势。 总还是有人察觉到了苏尘的存在。 虽然寥寥可数。 但多宝道人正是其中之一。 祂有碧游宫的道统，又有太清的缘法，更是世尊如来斩去的前身，神通法力不可思量。 如今执掌碧游宫，有名有实。 多宝天尊正色，“石猴和我本就有因果，何况它背后还有那位。论根脚出身，那位都足以引人忌惮，可惜能看明白这一点的人，太少了。” “每逢量劫，必有后起之秀，何况是无量量劫。我已经算得他镇压天道，牵扯大半精力。石猴是他脱身的关键，咱们先解决石猴，断他出路。届时你我联手，再对他进行压制。” 天帝落下一子，正好屠掉多宝天尊的大龙。 多宝天尊轻轻叹了口气。 “怕是不容易。” 祂乱棋子。 众神圣仙佛鱼贯而入。 “拜见天帝。” “见过多宝天尊。” 众仙神佛向天帝建言。 魔劫降临，必须防备。 人一多就容易扯皮，神仙也不例外。 何况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那石猴出去之后，知晓自己乃是魔劫根源，漫天神佛都饶不得它。故而它一路拳拳盛意，邀请五湖四海的大妖聚集一起。 倒不是这些大妖有多厉害，可是当炮灰却是绰绰有余。 有这些家伙在，到时候逃跑也容易些。 这些家伙饱受神佛仙圣欺凌，不少人还当过坐骑。石猴先召集大家吐苦水，好同仇敌忾。 然后义正拳慈地将有脱离大部队心思的妖魔收拢回来。 石猴颇有手段，不知不觉立下万妖之国。 一众妖魔对它心服口服，尊它为“万妖之主”。 只是石猴势头一成，就惊动了天庭。 天庭神圣仙佛感受到下界迫在眉睫的杀气，更是坐不住了。 立即有一众神圣仙佛要请命下凡捉拿魔劫源头——石猴，可不能让石猴再发展势力了。他们好多道统都给石猴破山伐庙！ 这实实在在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天帝便顺水推舟。 一时间十万天兵，漫天神佛下界。 为首的是托塔天王。 这人万古前也在昆仑山学道，只是非昆仑山正统。后来又得了佛门一件厉害的佛宝，于此界天庭觉醒，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托塔天王带着天兵神佛下界，布下天罗地网。 好石猴，神通不可思议，早已觉察到了危险。 它正和一众妖魔畅饮，眼角余光却瞥见虚空中设伏的托塔天王一行。 石猴照常饮酒，实则只是扯了根毫毛化身，留在洞府内。 本尊就使了变化，潜入虚空。 托塔天王天罗地网布下，便去叫阵，想引石猴进入天罗地网。 他刚派了一队前锋去，自己坐镇大后方。 可是没过多久。 突然觉察到一股可怕至极的杀气。 但见得一根擎天柱横扫而至，哗啦啦，天兵天将竟不能挡，被冲得七零八落。 托塔天王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浑身血肉爆开。 神体绽放惨烈的光芒。 他立即祭出宝塔。 但为时已晚。 那擎天柱化成万千棍影，全力往托塔天王身上招呼。 可怜这纵横上古的天王，刹那间挨了不知多少黑棍，不成人形。 玲珑宝塔欲要护主，几百棍下来，玲珑宝塔也老实下来。 石猴施展法相天地，收了宝塔。 它一手托塔，使起棍子，打退无数天兵神佛。 血池一样的大眼，看着玲珑宝塔喜不自禁。 “好宝物，俺正愁找不到礼物献给师尊。” 石猴饮水思源，而且不可能放弃师尊这大靠山。 得了宝塔，登即使了个化身法，带着宝塔回五行山献宝。 可是一到五行山，宝塔就飞进去，石猴却进不去，吃了闭门羹。 “猴儿，你若存了靠我的念头，就见不得生死间的大恐怖，仅是如此，更证不得大道。往后不必来见我了。” 石猴无奈，只得悻悻离去。 石猴力战漫天神佛，威名日盛。 可是不知不觉间，亦结下无穷因果，浑身被看不见的丝线缠绕，越陷越深。 它是魔劫的根源，就算不惹事，别人也会来找它。 此界的因果无论如何都会归于石猴。 而石猴也会作茧自缚一样，越来越难以挣脱。 这是天帝、多宝天尊早已明白的事，所以才没急着动手。 何况到时候还可以收拾石猴之后，利用这些因果线去束缚五行山的苏尘，一举多得。 … … 五行山，苏尘得了玲珑宝塔，身上无处置放的功德有了去处。 这玲珑宝塔深处，有灯火光明。 此乃燃灯古佛的佛法，亦是定光古佛的残留。 其中光明不可思量。 天生和苏尘有缘。 苏尘灭了其中燃灯古佛的印记。 又以寂灭如来的印记打进去，彻底收服宝塔。 数不尽的功德涌入宝塔。 玲珑宝塔泛起玄黄，开始进入深沉难言的蜕变。 一尊天地玄黄塔若隐若现。 天地玄黄塔亦是地仙界中号称防御第一的道君本体。 宝塔出现，虽不是那位道君的真正本体，却也代表了对苏尘的认可。这是不言而喻的看好、结盟。 说明那位道君，无声间站到了苏尘这一边。 苏尘不喜得宝塔，喜得玄黄道君的支持。 正文 第250章 入侵天道 一片孤崖，石猴孤独地坐在孤崖上，披着血红色的披风，说不出的孤寂、自傲。 这是它苦心孤诣营造的猴设。 更是对师尊的模仿。 石猴不是简单的模仿，它模仿出了精髓，模仿出了独特的气质。 漫天神佛在石猴前方若隐若现。 石猴身后妖魔之气冲天。 石猴以一猴之力，支撑起了整个万妖之国。 无数来自漫天神佛的因果线无形地缠绕在石猴身上，如铁锁链一样。石猴受到难以想象的束缚。 可它吸食来自师尊恩赐的神魔之血后，有了无限潜力。 越是压迫，越是有无穷潜力反抗。 在压迫、束缚中，石猴不断成长。 师尊说得对！ 石猴再一次明悟师尊对自己殷切的期望。 看来它对师尊还是有些误会。 石猴背对妖魔们。 不计其数的妖魔在它身上明悟了前行的道路。 神魔之道！ 一个个妖魔来到临界点。 它们的天雷劫快来了。 石猴要引领此界的妖魔道重走太古神魔之路。 它是妖魔之中至高无上者，该当像王者一样，带领妖魔们走回它们应该走的路。 前路漫漫，充满坎坷。 可是比起过去看不见前路的黑夜，石猴给妖魔们带来了光明。 石猴感受到了来自妖魔们澎湃不已的气机。 它们一个个来到天雷劫的临界点。 压制着。 终于到了某一刻。 石猴领着无数妖魔的气机，挥起漆黑如墨的擎天柱。 但见得前方虚空，处处轰裂开。 浓郁的紫色劫云出现，散发出令人惊悚不安的恐怖气息。 幽邃的紫色劫云，最深处仿佛一只可怕的眼睛。 大道之眼。 万劫之眼。 可怕的雷霆大道威能凝聚。 这是一场撼动大道的紫霄天雷劫，而且比寻常紫霄天雷劫还要厉害许多。 时光长河都仿佛因为万劫之眼的气息生出无法想象的波澜。 … … 五行山，苏尘平静地目光穿过虚空，仿佛与万劫之眼对视。 黑衣长发的魔影，倒映在万劫之眼的瞳孔深处。 无形的意念交锋。 这是苏尘和神宵大帝的再次交流！ 两者最近的交流很是频繁。 神宵：“我尽力了，它们一次性渡劫太多，叠加之下，威力很难控制。现在的威能，已经是我的底线。” 神宵大帝直接拿话堵死苏尘，免得这家伙又要祂给个面子。今天给面子，明天给面子，祂迟早没面子！ 黑衣长发的魔影在万劫之眼中摇了摇头，“难怪这天雷劫威力这么弱，我还以为你变弱了。你全力施展吧。” 神宵大帝：“……” 从来只听说有人要求天劫威力减弱，祂还是第一次听要加强天劫威力的无礼要求。 鉴于苏尘的要求这般无礼，神宵大帝决定满足苏尘。 不过这家伙也是够可恶，反正不是苏尘自己渡天雷劫是吧。 当然，神宵大帝也想知道，这么多妖魔同时激发天雷劫，最大的威能能抵达什么程度。 饶是祂是雷霆大道，亦是想象不到最终的场景。 刺激！ 浓郁的紫色劫云变得更加浓郁，如深邃的黑色，但酝酿着无可想象的恐怖。 没法形容！ 光是劫云凝聚，竟足足渡过了十年时光。 无比惊悚的天劫威势笼罩整个万妖国度，阻止它们逃跑。 这是一场注定的毁灭。 破灭雷劫！ 残余的神佛们高兴了。 天罚！ 最恐怖的天罚。 多宝天尊为此惊讶。 天帝却不以为奇，轻声自语，“你到底还是念了一分旧情。” 天帝指的自然是神宵大帝。 天帝以为神宵大帝加强雷劫，乃是对祂的一种无声的善意。对于天帝的本尊青帝而言，这算是一点点欣慰。 天帝坐等天雷劫毁灭石猴及一众妖魔。 多宝天尊有几分凝重。 如此可怕的天劫，哪怕是祂也没见过。 虽然祂是早已万劫不磨。 … … 面对毁灭一切的雷劫，石猴无所畏惧。 它静默地坐在孤崖上，神情充斥着桀骜和不逊。 背后妖魔们的压抑和畏惧在石猴的桀骜下，暂时得以平缓，反正石猴挡在最前面。 可是石猴的内心并不平静。 它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来自师尊，来自大道的考验。 可内心仍旧不免疑问。 “会不会装大了？” 石猴内心无数次询问师尊，企图心里有个底，可是师尊没有任何回应。深邃幽沉的万劫之眼，似乎还有师尊的魔影，目光冷冽地看着石猴。 师尊的目光犹如鞭子落下。 一鞭一鞭地拷问石猴的内心。 “怕了吗？” 石猴确实有点慌。 可是它想着，怕也没用。 反正已经到这一步了，跑也跑不掉。 抱着这样的想法，石猴克服了畏惧。 它逐渐把握住了劫云的气机。 那是非常玄妙的感觉。 如同一个人面对海啸时，内心对海啸失去了畏惧，于是泰山崩于前色不改。 当然，还可能是面部表情维持太久，已经僵硬，不好做出别的表情。 于是石猴的神情依然桀骜不驯。 不知过了多久。 “来吧。” 或是石猴的心声，或是万劫之眼的声音。 天地同悲。 崩裂许久的虚空，无穷地火水风迸发出来，亿万紫色的电蛇吐露。 全部被导引向那根漆黑如墨的擎天柱。 虚空宇宙如今最恐怖的天雷劫，彻底爆发。 没有想象中震耳欲聋的雷声。 或者雷声太大，以至于观察这一切的神佛们都失去了听觉。他们的神佛之心，亦陷入了平静。 雷劫的真实情形亦完全看不见。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恐怖至极的紫霄天雷劫威力在漆黑如墨的擎天柱指引下，轰向了五行山。 石猴心里再次慌张起来。 “师尊，我真没这意思。” 它真不是欺师灭祖。 这一幕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神佛们不可思议。 “还能这样？” 他们知晓石猴出自五行山，那里有镇压天道的神秘存在。当然，对方也被天道镇压。 里面的存在，连天帝都忌讳不已。 石猴干了欺师灭祖的大事。 不，它真的很聪明。 五行山的神秘存在无比强大，说不定能渡过这雷劫。 只是石猴怎么做到改变天雷劫的目标的呢？ 恐怕不是偶然。 “好狠毒的猴子。” 石猴给神佛们再次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家伙恐怕酝酿很久了，绝非偶然。 这是狠起来能欺师灭祖的角色。 神佛们对石猴的忌惮更深了。 不愧是魔界根源，狠起来连自己的师尊都要坑。 妖魔们长长舒了一口气，而知晓石猴来历的部分妖魔，更是浓浓敬畏。 “大王真是万古第一狠妖。” 妖魔道和凡人的黑道有些相似，谁狠谁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石猴欺师灭祖的表现，彻底震慑和收服了妖魔们。 “我真不是欺师灭祖！” 石猴冤枉。 可是没人理解它。 哪怕对它彻底臣服的妖魔们，无形间也远离了大王。 石猴越发孤寂。 “小猴子够狠。”天帝也有些惊叹。 不过这对祂更有利了。 多宝天尊有些不适，祂讨厌反骨仔。 祂脑海里浮现起了某个大长耳朵的家伙。 … … 遥远的五行山，响起能撕裂虚空的轰鸣。 恐怖至极的紫霄天雷劫不停轰炸五行山，可怕的鲜血从山体的创口流出。 那不是苏尘的血。 天道之血。 紫霄天雷劫的威能全数被镇压在五行山中的此界天道承受了。 五行山的山体一点一滴地被紫霄天雷劫摧毁。 这时候天帝才明白，苏尘是如何做到让此界天道承受天雷劫的。 苏尘是以五行山寄生了天道。 寄生天道。 石猴睁开双眼，金光射穿虚空，看清五行山的变化。 它长舒一口气。 洗脱罪名了。 “我怎可能害师尊。” 在猴子的本能认知里，天大地大，师尊最大。 这时它更明白一件事，原来师尊让它拿走镇压天道的石碑，而不怕天道跑掉，乃是早已开始寄生天道。 伴随五行山山体的毁灭。 苏尘对天道的寄生不但加深。 反正此界的苏尘，并不是完全的苏尘。 天道也是这样。 天道不会消亡。 苏尘也不会消亡。 可是苏尘的寄生程度在天雷劫下不断加深。 打倒敌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那就是加入他，改变他，最后让他成为自己。 苏尘正在做万古无人敢做的事，也做不到的事。 魔心取代天心。 魔道取代天道。 这也是末劫之下，天道自衰微中复苏，没法恢复鼎盛的缘故。 苏尘很好把握住了这一点。 而且他有元始天魔气，不惧天道同化。 这一点也很关键。 苏尘见了太清，有更高层次的见识，故而跳出棋盘。他不但跳出，还要改变规则。 这棋局怎么下，由他来定。 道祖们可以定规则，苏尘也可以。 魔心取代天心，犹如太玄道人取代阴阳大道。 都是取代，没有什么不同。 虽然只是一界的天道，却也迈出了坚实的步伐。 “迟早我会取代你们。” 茫茫天道，巍巍九天，仿佛听到了苏尘的心声。祂们震撼，愤怒，彷徨。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异类。 从来天高第一高。 而今魔心比天高。 祂们无法忍受这样的事发生。 可是这样的事到底发生了。 苏尘和天道的攻守之势逆转了。 天道可摆布众生，苏尘也可入侵天道。 天道能做的事，苏尘也能做，天道管的事，苏尘也能管，天道不敢做的事，苏尘敢做，天道管不到的存在，苏尘敢管。 在这一刻，苏尘终于展现出虚空宇宙无敌霸主的气魄。 青帝积蓄无数年的大势，再次受到扭转。 苏尘同样展现出无敌气魄。 苏尘知晓，要和青帝这积蓄无数岁月的宇宙霸主争夺无量道果，光是靠朋友多还不够。 他自己同样得展现出无敌的气概来。 这样那些支持他的人，才会更加坚定的支持。 摇摆不定的人，也会更加倾向苏尘这一边。 苏尘就是要告诉这些强大的存在们，他不只是后台硬，心更硬。 他有今天的成就，乃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后台，和百分之一的决心所至。 当然，只是心里开的小玩笑。 道祖们无所不知，无所不在，应该能感应到苏尘的心声吧。 反正说点好话不吃亏。 道祖们感应不到，当他心里没说。 大道空冥，神宵大帝的虚影忍不住面皮一抽，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苏尘的心声可没刻意颠倒阴阳，遮掩天机。 在天雷劫为媒介下，神宵大帝感应得一清二楚。 有后台了不起？ 神宵大帝仿佛错失了一个机会。 祂摆脱元始道统的束缚难道错了？ 要知道，祂本质上算是元始清气，有跟苏尘竞争元始道统嫡传的资格，不过祂放弃了，决定要走出自己的道路。 走自己的路有错吗？ 神宵大帝从前不觉得有错。 现在祂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傻？ 这厮怎么一点心气都没有。 神宵大帝面目有些扭曲。 嫉妒使祂再次提升了天雷劫的威力。 祂感应到苏尘内心的欣喜。 苏尘借此对天道的磨灭入侵更深了。 难不成这也在苏尘的算计中。 苏尘是故意刺激祂。 神宵大帝觉得苏尘又比祂想得更深一层。 没想到，祂想得还是浅了。 这家伙简直让人琢磨不透。 神宵不禁对青帝有些同情，苏尘的狡猾会让老朋友吃大亏吧。 青帝从前太无敌，以至于太自信，太过迷信自身的力量。 但苏尘这家伙自信又狡猾，而且死不要脸地蹭道祖的缘法，还那么心安理得。 “道祖的因果岂是那么容易背负的？”神宵大帝酸溜溜到。 可是祂明白，苏尘已经逐渐超越祂了。 祂这么多年来，不就是想追求一点进步吗。 现在苏尘已经做到。 哪怕欠下天大因果，已经改变不了苏尘如今大获成功的事实。 魔心入侵天道，使得苏尘更加难以莫测。 一旦他完全取代天道，恐怕真的能完全无敌于虚空宇宙。 天道哪里是苏尘的仇人，明明是苏尘走向至高的垫脚石。 入侵天道，让天道入魔。 这种事从前哪里有人能想象到。 只能说苏尘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苏尘确实没有。 对于资本家而言，只要有利益，哪怕卖出绞死自己的绞索，那也是应该的。 正文 第251章 周天星图 “不能等了。”天帝终于看破了苏尘的阴谋，心中愤怒无以复加，是针对神宵大帝的。 原来神宵并没有对祂念旧情。 天帝周围的虚空塌陷，浑身爆发出璀璨至极的神火，而祂自身静静伫立在神火深处，周围的大道法则都跟着燃烧起来。 惊人至极的威能，一时间笼罩此界。 忽然间，天帝周围的神火消失了。 万妖之国。 天雷劫被转移，随之而来的造化没有转移，许多妖魔开始朝着神魔蜕变。 可是它们尚未快乐起来。 这些强大的妖魔周身燃起了恐怖的神火，饶是它们很强大，亦没法阻挡神火的威能，只能挣扎哀嚎。 万妖国度的神魔造化之气顿时沦为血肉修罗场。 天帝如同有整个天地的法力，教人无从反抗。 强大到令妖魔无比绝望。 石猴背后的血色披风招展着，却也扑灭不了天帝神火。 它大吼一声，血色披风不断膨胀，同时整个猴身化为太古魔猿，法相天地。 太古魔猿咆哮魔音，贯穿天地。 在魔猿咆哮中，神火受到影响，一些厉害的妖魔凭空生出一股气力，咬牙冲出火海，逃出生天。 这一吼，亦让天帝的注意力彻底来到石猴这边。 祂要阻止神魔道的复苏，同时更要那块石碑所化的擎天柱。 天帝反应过来之后，明白擎天柱亦是一个关键。 天帝如山岳般巨大的面孔出现在太古魔猿面前。 同时，五行山的虚空中传出歌声，一开始隐隐约约，后来越发清晰起来。大道法则亦汪洋肆意，其中分出一条裂缝，走出个满面络腮胡的道门天尊，一双眸子却好似混沌点化，无边无涯。 “兵戈剑戈，怎脱诛仙祸；情魔意魔，反起无明火。今日难过，死生在我。玉虚宫招灾惹祸，穿心宝锁，回头才知往事讹。咫尺起风‘波’，这番怎逃躲。自倚方能，早晚遭折挫！” 多宝天尊直接摊牌，要和苏尘对着干了。 世尊如来是世尊如来，多宝天尊是多宝天尊。 五行山很快要消散虚无，又从虚无中诞生一青年，朝着多宝天尊含笑，“只怕天尊没这本事。” 他虽是含笑，却让多宝天尊生出无边寒意。 多宝天尊不答，道身化为一剑，充斥着茫茫无尽的道力，仿佛轻轻一抖就能天翻地覆。 苏尘无比淡定，轻声念出咒语，一张太极神魔图出现，生出可怕无比的吸力。 那大道之剑，竟不断缩小，进了太极神魔图之中，尔后太极神魔图震颤一阵，随即滋滋声起，多宝天尊的大道之剑便即给太极神魔图消化了。 碧游宫崩碎一角。 斗姆元君朝旁边云床一道人，轻声发问，“大师兄，这可如何是好。” 道人便是多宝天尊的本体多宝道人，祂淡淡开口，“魔彻底心取代天心之时，便是此子得道之时。不过我用多宝天尊拖住了此子取代天心的脚步，换取到了时间。接下来我们要找到诛仙阵图，如此才有希望镇杀此子。” 太极神魔图吞噬多宝天尊后便回归苏尘体内。 此时苏尘身上披上一层柔柔的清辉，显化出海量的大道文字。多宝天尊曾于不计其数的灵宝中提取出大道文字，化归自身。 如今这些大道文字便是苏尘魔心取代天心的障碍。 这是知见障。 所知越多，障碍越厚。 多宝天尊不是不反抗，而是以自身形成一道阻碍苏尘进步的屏障。 苏尘要破开屏障就得花许多时间。 可是末劫爆发下，最珍贵的正是时间。 苏尘很明白这一点，但没有生气，他饶有趣味地开始破去这些屏障，海量的大道纹理在他魔心中摹刻。 吸收知识使人快乐。 一股明悟出现在苏尘的脑海里，世间一切皆可以用大道文字承载的信息来解释，信息在脑海的反馈，构成了眼中所见，心中所感的世界。 本来信息是虚，世界是实。可照着这股明悟，世界却是信息构建的，世界是实，信息也是实。世界是虚，信息自然是虚。 虚实一体。 所以梦也可以有真实的属性，真实亦可以接纳梦幻。 自身所处的世界，很可能是别人在更高维度塑造的故事而已。 人生如梦如幻，说的不是一切皆空，而是世间万物，本来有空，亦本来有实。 如来者，乘如实道，来成正觉。 虚也好，实也罢，只要明白其本质，便是正确。 苏尘眼中闪烁着深沉的眸光，那是理性的光，亦是勘破一切的光。 无量光。 … … 天帝巨大无比的面孔深深凝视石猴，两者本身也有化解不了的因果。 璀璨至极的神火化成九条火龙。 此界本有九只太古金乌所化的泉水，此刻尽数干涸。 它们的精华全部来到九条火龙中。 九条火龙，火光万丈，摧毁一切。 每一个气息都不在金仙之下，仿佛太古金乌的法力加持。 那九只太古金乌本来就是先天神魔境界。 九条火龙虽然是天帝大神通所化，却也自生灵性，可以说是神通所化的生灵，配合太乙级数的力量，跟九个古老的太乙没有区别。 这股力量，岂止是毁天灭地可以形容。 石猴终于深深体会到生死间的大恐怖。 它浑身得到刺激，太古魔猿之躯在毛骨悚然中，爆发出无穷潜能。 在天帝巨大面孔的驱使下，九条火龙横贯天地，朝着太古魔猿而去。 太古魔猿再次咆哮一声，贯穿天地，震动时光长河。 天帝这一招是极致的力量，而去气机锁定，它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你要战，那边战。 谨慎的石猴，仿佛被激发出血脉最深处的暴虐，无法无天。 九条火龙同时爆发出恐怖至极的力量，坚固无比的空间，如池水一样肆虐，甚至泛起惊天波澜。 九大神龙攻伐时，浑然一体，力量之强横，简直不可言喻。 九条火龙吐出龙息，喷射下去，直接将太古魔猿的毛发腐蚀掉，露出一大~片干瘪的皮肤，好似风化的岩石。 这一下，更激起太古魔猿的凶性。扯起擎天柱，浑然不顾自身的伤势，举起一棒。 滔天巨力，竟冲破九条火龙的封锁，袭杀天帝而去。 天帝的巨大面孔本来古井无波，也不由得震动。 魔猿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方圆数十万里的空间就如纸糊一般，给那太古魔猿一棒捅破。九条火龙甚至因此陷入时空乱流中。 这种极致，不掺丝毫虚假的力量，完全诠释了什么才是霸道，什么才是冲破一切拦阻和桎梏，自由自在，无法无天！ 有此神力，纵观古往今来，哪里去不得。 大棒落下，昏沉恐怖的幽光，有无穷精妙，侵蚀一切，巨~棒如山如岳，太古魔猿的面目都自发地模糊起来，这贯穿古今，唯我独尊的霸道力量，成为时空的主宰。 天帝电光火石间，已经平静下来，天帝伟力毫无吝惜地洒出。 天帝光辉和黑棒的幽光便在时空中僵持住。 另一边苏尘感应到这一战，亦正有所悟，平平淡淡的玄音穿透一切阻碍，抵达魔猿脑海，进行指点， “棒打十方世界，张口吹破天关。” 太古魔猿若有所悟，于僵持中，再次咆哮一声，如山似岳的黑棒再次一挥。 这一棒失去任何精微奥妙的变化，或者法理交织的玄奥。 只余下极致的力量，摧毁一切。 天帝淡然无波的庞然面孔，在这盖世巨力迸发时，没有任何波动。 魔猿在苏尘指点下，进入更深层次的道悟，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天帝挡就杀天帝。 空间本来层层破碎，可真实的场面，却寂然无声，陷入了一种诡异至极的寂静。 整个天地仿佛成了一个被捅破的气球，将要爆裂，能看到每一处空间上，那细密深刻的时空裂纹。 而裂纹深处，竟是浩渺的星空，其中有一位高冠博带，面容奇古的男子，身穿高贵紫袍，上面刻画着诸天星辰。 祂头上结出一朵庆云，展示森罗万象，大道法则成了浩淼星河，从他背后流淌而过。 男子似乎存在，也似乎虚无，与冥冥中某种浩然的伟力合为一体，他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无穷岁月，可看过去，可观未来。 神话组织——帝俊！ 天帝本来是帝俊的化身，却被青帝取代。 此刻青帝将天帝的身份还给了帝俊。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悄然间，帝俊和青帝结成了同盟。 古老强大的存在们，上一刻或许还不共戴天，下一刻或许就会交换化身，或者别的珍贵事物，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敌人。 有志于无量道果的古老存在们，并不会轻易放弃。 帝俊的目光仿佛穿越了一切阻隔，朝向苏尘点头、微笑。 祂随即又看向太古魔猿，有种看微尘、蝼蚁的气派。 这是帝俊天生的气质。 不，祂就是“帝俊” 神话组织的帝俊，已然是最初最古的帝君，太古洪荒时顶级的霸主天帝——帝俊。 帝俊的力量是古老、纯粹、澄澈的，仿佛是一切生灵想要追寻的。 祂的眼眸更流动着万古的寂寞，还有沧桑，韵味无穷。 苏尘看到了祂的眼眸，很是微妙，使他触及到了一种永恒不灭的古老事物。 仿佛所有生灵，都有这种古老事物。 在这样的目光面前，太古魔猿沉沦了。 它迷失了。 苏尘一步来到太古魔猿身边，拍醒它。 石猴无比惭愧。 “到底让师尊失望了。” 苏尘却以罕见柔和的语气告诉石猴，“能逼得‘天帝’用出底牌，你足以自傲。” 随后，苏尘看向时空裂缝中的帝俊。 他的目光无比阴冷。 他的弟子自己可以随意打骂，却也由不得别人来教训欺负。 太古魔猿的迷失并非是一时不慎着了道。 苏尘的目光更落在帝俊背后大道法则所化的星河上，眉心血眼一瞧，隐隐约约间看到是一本图书。 “河图、洛书。” 易之大道。 帝俊仗此算计一切，自然计算出苏尘会是祂夺取无量道果的最大阻碍，才在此时出手，祂要扼杀或者削弱苏尘。 青帝适时的退出，将战场留给帝俊。 这不是坐山观虎斗，而是大魔正在荒古世界袭击青帝的大本营。 这也是作为青帝化身的天帝没有拿下太古魔猿的原因。 正常而言，天帝可以借用青帝的力量，此时却不行了。 帝俊有河图、洛书，算计一切，即使干不掉苏尘，也能给苏尘造成无穷困扰。 何况帝俊已经觉醒。 祂是真正的帝俊。 “雕虫小技而已，只有道友才配让本尊使出真正的底牌。”帝俊目光平淡。 可是这平淡的目光，竟无比可怕。 苏尘凝聚的道影竟分解起来。 由实转虚，化成大道纹理。 易之大道推演一切，也可以逆推一切。 祂要将苏尘返本归源。 如一个降魔法师，大喝一声，“大胆妖孽，我要你现出原形！” 帝俊有完整的易之大道。 哪怕苏尘动用太极神魔图都不能与之匹敌。 但是苏尘头顶升起一座天地玄黄宝塔。 丝丝缕缕的玄黄之气落下，阻断了帝俊的目光。 玄黄功德——万法不沾！ 此时说不清是玄黄道君的力量，还是苏尘炼制出的玄黄塔的力量。 反正玄黄之气不尽，苏尘就不会受到伤害。 玄黄之气何止是万法不沾，亦是万道不沾，能抵御其余大道的压制和侵袭。 可以说是虚空宇宙第一龟壳。 防御无敌。 故而玄黄道君虽然不是攻伐第一，可却能自号不败。 帝俊的平静淡然消失了，几乎咬牙切齿，“玄黄！” 曾几何时，祂是初代天帝，建立天庭，亦有无穷玄黄功德加身，那个时代称作天皇时期，亦称玄黄时期。 当时，帝俊和玄黄道君算是如胶似漆。 可如今玄黄道君显然没有念及万古前的旧情。 祂有了青帝一样的苦恼。 不，帝俊现在比青帝还要生气。 一张图画浮现，上面有诸天星辰在图中沿着无比玄妙的轨迹运行。 这是周天星图，或者说太古顶级杀阵之一的周天星斗大阵！ 正文 第252章 苏尘的大势 星图一出现，就将苏尘包裹。 不愧是虚空宇宙最顶级的杀阵之一，即使有玄黄之气护体，万法不沾，但是伴随周天星图发力，苏尘亦感受到了犹如宇宙般的沉重。 苏尘彻底包裹在星图中。 但是帝俊没有丝毫得意或者松懈。 伴随星图镇压苏尘，祂不朽不灭的道体上居然长满了尸斑。 来自天道的不祥。 帝俊心里升起无边的怒火。 可一身不祥没有因为怒火消退，反而越来越浓郁。 帝俊很明白一件事，不祥的力量是通过周天星图传递出来的，除非他撤去星图对苏尘的镇压，否则那不祥的力量还会源源不绝传递出来。 两者陷入无声的僵持。 除非祂赌天道能镇压魔心成功，否则这不祥的力量源头绝不可能中断。 何况，天道即使镇压了魔心，未必会放过入侵帝俊的机会。 只是一旦出手，哪有撤退的道理。 因为现在镇压住苏尘，祂还有希望，如果苏尘继续发展下去，得了无量道果，帝俊还能有好果子吃？ 可帝俊明白，祂的镇压的苏尘，不过是对方一个重要道身而已，苏尘还有许多后手。 在这一点上，祂不得不承认，苏尘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 无量道果，或者说混元并非是一种单纯的境界。 要成为完整的混元道祖，须得从四方面入手。 位格、道果、根脚、道行。 道君三步的过程，正是完满道行的过程。以自身大道，取代大道，便是“我”到了真正和大道平起平坐的地步。 位格是一种尊位，乃是道的认可。 道高于大道，大道某种意义上高于天道。 道是超越一切大道、天道之上的事物，真正的至为圆满，一切事物皆有道。 那是多元宇宙的根本，贯穿始终。 即使多元宇宙不存，或者最初最古宇宙出现前，道仍是存在的。 根脚是将出身来历回到出身宇宙的时空长河初始，为最初最古。 古老者未必强大，但是古老者必定根脚不凡。 最初最古者，根脚最高。 至于三清道祖，祂们的根脚已经彻底模糊虚化，存在于诸多开天辟地的传说中，祂们可以使开天辟地之主，也可以是传世道祖。 而道果正是前面三者合力的产物。 但也可以通过别的途径获取，或者借用。 位格也是可以借用的，这一点和道果相似。 其实道果本身就含有果位，位便是位格。 两者的界限不是很明晰。 如果位格、根脚、道行都没有圆满，即使得了道果，道果也不会圆满，虽是混元，却如同一座房子只是清水房，没有任何装修。 相比同等级的道果来说，自然显得很寒碜，拿不出手。 至于道身、化身众多，对于道行圆满的帮助极大。 这是一种积蓄，而且代表着无数可能。 一条路走不通，还可以去另一条路，保留火种，如此一来，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迟早能圆满道行。 多宝道人正是世尊如来圆满道行之后，对过去的割裂。 实际上，多宝道人正是世尊如来的备选道路，只是世尊如来成功了，便不打算继续走多宝道人的道路，将其割裂出去，也算是一种圆满。 此所以放下，舍得！ 帝俊心里愈发忌惮，深深明了，苏尘此子断不可留的道理。 可是一身不祥，让祂很难造成进一步的杀伤。 另一边魔化灵山在荒古世界搞风搞雨，使得青帝颇有些恼火，而荒古世界其他势力也趁机联手反抗青帝，青帝更是有些应接不暇。 这也是荒古世界其他势力最后的机会。 青帝以荒古世界为大本营，如果青帝成功，其他所有势力都会被吞没，成为青帝的资粮。 本来这件事很隐蔽，却被魔化灵山上的大魔揭穿。 青帝遭遇了背刺。 星图包裹苏尘，帝俊遭遇不祥。 虚空宇宙的末劫进入深入爆发状态。 渐渐地，有许多大能、古老者看到了末劫之后的前路，那也是虚空宇宙修行路的尽头。 前路有许多画面，正如未来有诸多可能。 有的人，看见了一幅星图。 有的人看见了尸斑。 有的人看见了一尊几乎充斥宇宙的帝君虚影。 有的人看见了四把诛仙杀剑。 还有人看见一幅山河社稷图。 只是在诸多画面中，还有几幅画面有后来居上的趋势，从十分模糊的虚影变得清晰起来。 其中一个画面是巍巍昆仑山，其中玉虚宫若隐若现。 但还没到能和碧游宫、娲皇宫匹敌的程度。 还有一个画面是超脱与清净并存的灵山，菩提巨树撑天立地，后面跟着两株小树。 一白一黑。 正是树妖姥姥和枯死黑树。 其中黑衣长发的大魔默然而坐，但灵山被青光包裹着，这是青帝镇压魔化灵山的手段。 还有一座须弥山，不断放大，汲取了灵山魔化之后逸散的佛门气运。 在诸多神山之中，有一个淡淡的黑影覆盖了昆仑山、灵山甚至铺到须弥山的山脚，还有更淡的影子沾染到了星图等等其他画面中。 一个看不清的模糊黑影，或者说是一座大山的黑影，不知不觉间侵袭了许多修行路尽头的画面。 很少有大能发现。 但发现者，都心里生出悚然不安之感。 黑影无声无息地侵袭，意味着所有有关修行路的画面，最后都可能化成一张图。 或者说一座山，一座黑山。 路尽见黑山。 这是黑山大魔在不知不觉间占据大势。 如果最初最古者是根脚的圆满。 那么成为一切终结，意味着道果的圆满。 一切皆成定数、定局。 不可更改。 真正有志于无量道果的存在不会坐以待毙。 可是伴随星图包裹苏尘。 顶尖的大能们发现，苏尘的本源气息消失了。 大魔、太玄道人等等都存在，可他们不是本体。 或者说他们已经没有了本体。 元始天尊传道时，有人皆元始。 世尊如来说法时，人人心中都有灵山。 而今在许多大能心中，存在着一座黑山。 这座黑山如果有一天侵入虚空宇宙，所有生灵心中，那么苏尘的大势再也无法更改。 他必定成为混元。 正文 第253章 青帝最后的一搏 荒古世界，一尊冉冉升起的魔祖划灵山为界，连荒古世界的绝对霸主青帝都不能将其卒除。 须弥山历经诸多荒古量劫，占据须弥天险，又是佛门灵山魔化之后，人心所向，实力雄厚。 占据了荒古世界一分大势。 至于其余圣地，纷纷扰扰，或是投靠青帝，或是结交佛门，还有人和魔化灵山暗通款曲。 是以，荒古世界成了三分天下的格局。 但青帝天庭，仍然占据荒古世界的七分大势。 可是纵观整个虚空宇宙的大势，青帝连三分都不能保有，还在陆续衰减。 没有人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有一件事，许多顶级的大能可以肯定，青帝由夺取无量道果的领头人，变成了领头人之一。 从独一档，变成了次一档。 至于地仙界三尊四圣，皆有道果，早已退出无量道果的竞争，可是祂们却拥有可以影响无量道果花落谁家的力量。 好比天下纷乱，王者未出前的千年世家，握有重要力量，能使鼎足天下的战争势头，出现倾斜。 越是如此，七位道君存在之中，只有玄黄道君摆明了态度。 而作为荒古世界的道君存在，神宵大帝也表明了态度。 两者皆支持苏尘。 苏尘这个名字并不响亮，但是那座黑山的虚影，却重重压在顶级的大能心头。 伴随量劫大规模爆发，劫气浓郁，劫运大道在虚空宇宙愈发强势，荒古世界中，魔化灵山绝巅，被荒古尊崇地称为黑天魔祖的大魔，变得愈发神秘不可测度。 天庭数次围剿灵山，黑天魔祖十战十胜，败尽古神。 青帝不出，无人可与其争锋。 而青帝亦没有选择出手，一旦祂出手不能解决黑天魔祖这个大患，对祂的大势，又是一层无形的衰减。 另一方面，青帝已经有数百年没有露面，天庭诸多古神，都在猜测，这位无敌的大帝，一定在酝酿某种事物。 … … 天庭深处，神宵大帝出现在一层迷雾中。 迷雾深处，青灯如豆。 神宵大帝目光穿过迷雾，似乎要来到一切尽头，所有终点。 隐隐约约间，祂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钟声。 那钟声一起，流过此处的时空长河都似乎为之平息、凝滞。虚无深处，一座道宫若隐若现。 如豆的青灯猛然大作，升起无边光影，与道宫截断时空长河的部分。 道宫若隐若现。 宫门口悬挂着一口小钟，清幽冷冽，与道宫格格不入。 但见得青帝一身常服，走到道宫门口。 缕缕紫气，在道宫门口勾勒出一个令所有生灵一见而知的文字。 “紫霄宫。” 神宵大帝悚然动容。 祂同样出现在道宫门口。 紫霄宫是传说中最初最古宇宙开辟之前，混沌中生出的一座道宫，曾有三千先天神魔来此听道。 其中便有三清道祖。 不过自三清道祖超脱宇宙之后，这段历史早已变得不可信。 青帝寻到的紫霄宫，未必便是昔年的紫霄宫。 青帝并没有关注紫霄宫，祂的目光更多是落在宫门口悬挂的小钟上，钟声是它发出，时空长河的部分亦因此凝滞。 青灯勾勒出的光影是曾经紫霄宫主人鸿钧道人的残留。 只是依稀和青帝有些相似。 但绝对不是青帝。 “传说鸿钧道人是以力成道。”神宵大帝不知何时来到青帝身边。 祂深深看了青帝一眼。 “不错，而我确实背负了一点鸿钧道人的因果。” “三清道祖和鸿钧道人并不和睦。” 神宵大帝继续道。 祂突然明白了更多的事，青帝和苏尘的命运之战是宿命。 苏尘背负的是三清因果，而不只是元始天尊因果，青帝承继了鸿钧的因果，这是鸿钧和三清之战的延续。 神宵大帝更清楚，三清之中的灵宝道祖和鸿钧道人的过结最深。 因为鸿钧道人乃是后来一切天道的源头。 三清道祖是诸多大道的源流。 大道和天道本就不算融洽。 因为世界之中，天道为尊，可是世界之外的混沌，大道高于天道。 何况还有人道不时冲击天道的地位。 天道要压制一切大道、人道，掌控一切，才能抵达高于大道、天道的道的层次，超脱多元宇宙。 这是鸿钧的道路。 可是三清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祂们超脱宇宙，并遏制甚至一度镇压过鸿钧。 其中以灵宝天尊对鸿钧道人的压制最为凶狠，因为灵宝天尊的诛仙四剑，乃是以斩杀天道养剑。 自灵宝天尊超脱虚空宇宙以来，已经不知斩杀过多少世界的天道了。 三清无分高下，但灵宝的凶名最盛，亦有此原因。 太清无为，无所不为，老谋深算，即使不是最后的赢家，也一定和最后赢家结下善缘。 昔年世尊如来成道，便有太清的影子。 元始霸道其实胜过灵宝，只是昆仑山道统七零八落之后，就有些意兴阑珊，很少出手。 可这次苏尘的横空出世，便有太多元始影子。 自世尊如来成道后，他化自在大天魔本是万魔之祖，这地位却被元始天尊斩出的元始天魔打断。 魔道源头，从此有了两个。 作为元始天尊清气化生而出的神宵大帝，知悉太多秘闻。 才明白无量道果更是三清和鸿钧道人的恩怨局了断，亦是世尊如来等后起道祖的了断。 了断的背后，是不是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祂注视青帝注视的小钟。 混沌钟，东皇钟，宙光钟，或者说万界之门的残躯之一。 小钟本是万界之门的门扣。 它有时光大道的终极奥秘，青帝找到它又是为了什么？ “大势已经更改，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青帝发问。 现在看来，青帝仍是虚空宇宙最为强势的存在之一，仍有机会。 可是神宵大帝明白，此消彼长，青帝的强势不过是过去的余晖，祂的势头已经下落不少，如今不过是老大帝国，死而不僵。 没有日不落的帝国。 青帝的时代已经过去。 神宵大帝无言，轻轻一叹。 青帝仿佛自问自答，“我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重头再来！” 一只大手，拍中悬挂的小钟。 此钟一响，万界动荡。 时空长河出现逆卷。 正文 第254章 幽天降世，大魔无敌 紫霄宫上，那道宫中巨大的光影倏地融入宫门上悬挂的小钟中，时光长河轰隆隆地泛起惊天骇浪。 虚空宇宙，一切时空都有推倒重来的架势。 肉眼可见，一层层空间化出混沌之气。 诸多古老存在，神圣仙佛、妖魔鬼怪，均自心神大震。各大世界，风起云涌。 地仙界七位道君级存在，发出一声声叹息。 在时光长河倒卷之时，最猛最烈的劫气亦爆发出来。 地仙界、荒古世界等诸多世界，开始化归混沌。 而混沌之中，竟开辟出一片无垠的天地。 正是太古洪荒。 这自太古洪荒蔓延至今的无量杀劫，终也要在太古洪荒终结。 如七位道君存在，本就合道，自然没有选择入劫。 也有大能，在时光长河倒卷时，以大神通保持本心。 亦有大能，趁机入劫，编撰自身来历，圆满根脚。 种种行为，不一而足。 虚空宇宙，不知名、不可见之处，苏尘盘膝而坐，身周有菩提巨树、神魔尸骸、黑棺、昆仑山虚影、灵山黑影种种和自身有关的因缘造化不一而足。 可他完全不关注这些。 苏尘面前昏暗的虚空，忽地变得澄明起来，一面古朴的铜镜显化而出。 周遭时空长河倒卷的水声，干涉一切。 但是竟冲刷不掉古朴铜镜半分的锈迹。 苏尘似乎也得了铜镜的特性，任由时光长河倒卷冲刷，我自岿然不动。 而神魔尸骸、黑棺等诸多异象，如电影画面倒卷，显示出其波澜壮阔的一生，终于回到最初的起点，映在古朴的铜镜里。 和苏尘有关事物的一切过去皆藏在了铜镜里，如镜花水月，只看得见，却没法扑捉。 换而言之，苏尘的过去已经被铜镜收纳。 铜镜却不受时光长河倒流的影响。 即使时空逆转，一切重启。 苏尘还是苏尘。 不知过了多久，铜镜里苏尘一切过去融合，有阴沉黑暗的影子从镜子里走出。 很快成为苏尘的影子。 渐渐地，苏尘整个人变得愈发阴冷深沉。 足下一座最初最古的黑山拔地而起。 先有黑山，再有苏尘，还是先有苏尘，再有黑山，已经说不清了。 说起来，苏尘还得感谢青帝，逆转时空，让他完美地将自身来历编撰到最初最古之时。 时至今日，苏尘的根脚算是无限接近圆满。 只差一步，那就是圆满魔镜。 在苏尘的感知中，魔镜是残缺的。 而他和魔镜无分彼此。 魔镜的残缺，便意味着他的不圆满。 仅凭预感，苏尘深刻得悉，魔镜剩余的部分，很可能在青帝手中。 可是，青帝此际又在何处？ 太古洪荒，无垠无限，更有数不尽的先天神魔以及纵横太古的炼气士，还有不可一世的太古天庭。 苏尘沉思间，雪花飘飘。 这一场万古罕见的大雪。 苏尘起了兴致，走在皑皑白雪中。 森冷的寒气，在阴冷的影子中消失不见。 苏尘在雪地里行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确切的说，他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哪怕是影子，也不是因为光而出现。 如果有大神通者运用天眼观察苏尘便能发现，苏尘如一个人形混洞，气息只进不出。 任何人观察苏尘，都得不到真实的反馈。 甚至没法记住他的模样。 而苏尘足下的影子，仿佛万劫的起源，深深引人忌惮。 雪地里，一只雪白的猫儿瑟瑟发抖。 它刚刚化形，却受到袭击，重伤在雪地里。 或许它即将成为一只要被冻死的妖。 不知何时，一只苍白的大手将猫儿抓，揽入怀中。 满是阴冷的大手，竟驱散了猫儿身上的寒意，亦将它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猫儿心里生出一个冲动，似乎阴冷大手的主人，代表着妖魔到的终点，只要呆在他身边，便能成为妖魔中至高无上的存在。 这是本能。 可它还有个更深的本能，哪怕仅仅作为一只猫，它也愿意永远呆在这只大手的主人身边。 “今后你就叫做小雪。” 阴冷低沉的声音响起，仿佛在过去和未来同时发出。 命运交织着。 雪地，猫儿再次化形而出。 仿佛白雪披上白纱。 “老祖。”她几乎本能地叫做。 大魔负手而立，“以后就跟在我身边。” “遵命。” 仍是黑山，仍是老祖。 小雪只有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可她记得老祖，已经足够了。 历经万劫，所求无非是跟在老祖身边而已。 黑山在洪荒大地屹立了不知多少岁月。 但没有很出名。 现今洪荒第一山不是昆仑山，也不是灵山，更不是须弥山，而是不周山。 或者说是周山。 但很快要叫不周山了。 大魔在此时离开黑山，或者说黑山动了。 小雪跟在老祖身边，看到了洪荒第一山，那是天柱。 轰隆隆一声，震天巨响，只见不周山被一个恐怖无比的太古神魔猛然一撞，立即拦腰折断，整个山体轰隆隆地崩塌下来。天地之间发生巨变，天空中，日月星辰都变了位置；大地上，山川移动，河川变流。 断掉的半截山体，引起无数大能的争夺。 至于那撞倒天柱的太古神魔已经葬身滚滚时空长河中，不知去向。 大魔亲眼见证了不周山断的神话。 而今他就是神话。 在无数大能争抢中，一只苍白的大手出现，无数尸斑如最恐怖的诅咒爆发，逼退争夺半截山体的诸多大能。 其中不乏有大魔前世所知的神话人物。 这些家伙都不简单，本体甚至可能不在此方宇宙。 或者不朽不灭，临近混元。 那又如何。 苍白的大手融合尸斑，仿佛天道，凌驾于众生之上。 可是有一道金光无视尸斑和苍白大手，从天而降。 “玉鼎，半截不周山体归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广成子立在虚空上，这位太古金仙，已经寻回自我，凭借元始道统的感应，明白苍白大手的主人是谁。 他口称玉鼎，亦是为了让对方念及一丝香火情。 金光之中，一枚大印若隐若现。 正是传说中的番天印。 有些神话故事***天印的本体便是半截不周山体。 显然广成子谋取半截不周山体，乃是为了使番天印蜕变。 大魔平淡开口，“番天印我留下了，你走吧。” 广成子惊怒交加，他已经追溯前尘，金仙道行圆满，比许多古老太乙都还要厉害，仗着番天印，连道君也不是很怕。 没想到这玉鼎一点面子都不给。 同为元始一脉，玉鼎不过是得了元始天魔气，便敢如此高高在上？ 但广成子深知玉鼎今非昔比，并不愿意就此开战，广成子冷冷一声，“番天印是师尊赐我之物，你要是强取，其中干系，你担待的起吗？” 大魔再不开口。 刚才那句话，已经是看在元始的情分上了。 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 广成子也是劫气迷心的废物，取死有道。 但见得那半截不周山体和番天印尽数到了苍白大手上，任谁也没看出大魔是如何做到的。 番天印碰到半截不周山体，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很快一座古老和新生交织的大印出现。 大印只在苏尘手里掂量了一下，随即将广成子轰杀。 又顺着无数因果线，将广成子一切后手碾压成渣。 这一击之力，杀鸡儆猴。 哪怕广成子在其他宇宙还有后手，于如今天地，也再也没有任何死灰复燃的可能。 反手间，灭掉广成子这样的太古炼气士，一下子将苏尘可怕的形象立了起来。 如此杀性，简直是灵宝天尊再世。 诸多大能很有默契的退散。 天生大法之人，自有大法之人制之。 但肯定不是今天的他们。 番天印在苍白大手的手里融化，如同本就是大魔的一部分。 那修行路尽头的黑山虚影愈发凝实起来。 路尽见黑山！ 这句话在开始在太古洪荒中流传开。 而残余的半截天柱很快有了新的名字。 昆仑山。 作为最初最古的存在，编撰来历根脚如同本能。 大魔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昆仑山的命名权。 他就是元始。 这因果都接了，没有怂的理由。 压倒一切的大势又加了一分。 大魔于昆仑山讲道，元辰子等人回归，新的昆仑山十二金仙开始出现。 什么是神话，大魔就是神话。 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无法无天。 但是没有人可以阻挡。 接下来大魔的目光放在了幽冥。 六道轮回不现，天道仍在和魔心争斗。 冥部十人自虚空显化。 “今后你们是十殿阎罗。” 大魔缓缓开口。 冥部十人化为十道幽冥煞气，进驻阴间，成为十殿阎罗。 背靠昆仑山，十殿阎罗很快开展了阴曹地府的建设。 幽冥血海对此没有任何意见，那阴世的老僧，更没有反对。 “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不少大能对大魔的疯狂举措并不加以阻止，盛极必衰，物极必反。 该入劫的继续入劫，置身事外的继续置身事外。 无量量劫没有结束，那就永远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场持久战。 青帝依旧没有显露踪迹。 祂逆转时空，绝对到了最初最古的时候，重新编撰根脚。 除非道祖，谁也不知道青帝的来历了。 说不定青帝取代天道，或者暗中谋划取代苏尘都说不定。 如今大势反转。 从前是青帝在明，苏尘在暗。 如今相反。 大魔的感觉很好。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可久居人下。 大魔的道芒自昆仑山迸发，辐射整个太古洪荒世界，似乎要为大道起源，执掌天道权柄，排斥一切。 这引起了天道最激烈的反抗。 魔高一尺，天衰一丈。 大魔的崛起，对天道是莫大的伤害。 九天！ 横卧太古洪荒虚空的天道九大化身均自从昏睡中醒来。 其中一名黑衣女仙化身，正是北方幽天，身上初古之气极为浓郁。 祂是九天中最为完整的存在。 不可名状的力量如涟漪一般在黑衣女仙身周散开。 祂显然要第一个出手，并为其他天道化身的复苏争取时间。 这是一场漫长的战争。 昆仑山，玉虚宫。 本来无限光明的道宫，竟变得暗沉起来。 周围的大道法则生出诡异的变化，不再和昆仑山诸修士交流。 祂来了。 大魔深刻体会到幽天的力量。 那如同冻绝大道，冻绝一切，亦是一种彻底的终结。 大魔长身而立，一个伟岸的存在出现在昆仑山，莫可名状，拥有无穷伟力。 “来吧。” 滚滚道音在天空炸响，激起时光长河的浪花，模糊时空。 在昆仑山讲道的过程，大魔愈发元始。 此刻的伟岸存在，就是横坐宇宙之上的道祖。 身后黑影流淌，如最深沉黑暗的宇宙化为披风。 幽天化为巨大的女性面孔出现在伟岸的大魔面前，冻绝一切的气息，将流过的时光成河凝滞，道音变得沉寂。 “何谓元始？”幽天发问。 大魔不答，或者答案尽在拳掌中。 大道如渊，岂在口舌。 幽天可以拖延时间，等其余天道化身复苏。 但绝不是能用祂的口舌来拖延。 大魔拍出一掌，乃是至高无上的一掌，大道崩碎的一掌。 这一掌有如来神掌的至高，也有元始开辟宇宙的精义。 神力滚滚不息，毁天灭地。 一瞬间，仿佛宇宙开辟，又仿佛宇宙毁灭。 开辟和毁灭交替，浑如阴阳太极。 哪怕是幽天的冻绝大道，也没法阻挡这一掌的大道呈现。 此拳可谓阐道。 即是阐释大道。 阐教之阐！ 幽天眸光平静，没有半分闪烁。 祂完全掌控了冻绝大道。 一轮明月若隐若现。 广寒！ 祂炼化了太阴诞生的先天神魔，才掌握了冻绝大道的玄奥，悟出终结一切的精义。 明月和巨掌相撞。 轰轰轰！ 时空长河炸响。 过去未来交织、模糊。 大道混乱，虚空形成乱流。 洪荒大地崩碎一角。 自昆仑山生出奇诡的变化，这一块洪荒碎片彻底从太古洪荒剥离。 大魔和幽天一战，竟使得以昆仑山为核心的太古洪荒碎片脱离太古洪荒，自成一界。 这就是荒古世界的由来。 正文 第255章 技高亿筹的苏尘 时空乱流之中。 大魔步步莲华，周围有水声哗哗，正是岁月流过。 过去、未来、现在，均自在大魔身周缠绕。 幽天化身的绝美女仙，明**人，亦照亮了时空乱流，清冷的眸子钉子一样朝大魔扎过来。 魔天不两立。 大魔毫不退让地对视，身上散发出昏沉的幽光，同时身周好似有无数魔道巨擘礼赞，往古来今的神祇称颂。 黑天魔土的魔使们、修行未来星宿劫经的修士们以及无数魔道信徒，在内心生出对大魔顶礼膜拜。 一个可怕的黑色巨影从大魔体内生出，乃是魔道的终极化身，亦是众生欲念所化，仿佛无穷无尽，不可捉摸。 最终黑色巨影无比凝实，朝着幽天化身的绝美女仙而去，悍然落下，竟是一口硕大无比的黑棺。 张开巨口，试图吞没幽天。 而昆仑山的铜棺亦融入黑棺之中，以及劫运大道之力，漫天劫气。 葬天！ 大魔在这一刻成为黑棺的缔造者。 到了此时，他终于明白裹尸布其实是封神榜的究极进化体。 封神榜便是裹尸布。 只是现在封神榜还没成为裹尸布。 幽天和黑棺战于时空乱流深处，其余天道化身仍在进行最后的复苏，旷世大战刚刚开幕，太古洪荒便崩碎了以昆仑山为核心的碎片。 荒古世界在时空乱流中成形。 大魔的能力全力展开，开始以荒古世界编撰根脚，同时演化道果。 往后岁月，由荒古世界量劫产生的道果其实是苏尘对无量道果的模拟，所谓荒古世界的道君、世尊皆是大魔的资粮。 世尊之道、道君之道，会在岁月流淌间，在大魔心中愈发清晰。 荒古世界的成道者，只是为王前驱。 可是青帝并不在其中。 祂显然回到了最初最古时，重新编撰根脚。 或许大魔缔造荒古世界之事，已经被祂察觉，故而青帝才进行最后一搏。 “躲起来，便是败了。”大魔轻声低语。 他这话青帝肯定能听到。 对此，大魔完全忽略了过去他也躲过的事实。 他那不叫躲，那叫战略性撤退，避其锋芒。 至于青帝，肯定是畏惧了，才会躲。 高下立判。 大魔已经在战略上藐视一起敌。 输是不可能输的，现在只需要想怎么赢得干脆利落。 趁着天道其他化身未至，大魔再次踏步，到了阴世。虽然有十殿阎罗掌控阴间，可是阴间还有许多地方是十殿阎罗顾及不到的。 譬如当年所见的神墓。 那神墓已经不是神墓，而是一座雄伟无边的大殿，周围有混沌气流吞吐。 此前死亡的太古神魔们已经在大殿复苏。 “盘古殿。” 大殿的名字是任何人一望就会知晓的。 昔年神墓中的十二座神魔之墓，乃是十二个恐怖无边的太古神魔，更是传说中太古洪荒的本体的盘古所化。 盘古，这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名字。 大魔背负元始因果，深深知晓，盘古和元始有深刻的因果。 大魔走进大殿，十二尊太古神魔便在大殿中。 而大殿中央的梁柱盘绕着一头太古金龙。 祖龙！ 这是开天辟地时虚空大道化身而出的神魔。 亦是苏尘的老相识。 “后来者，你终于来到这里了。” 依旧是老开场白。 大魔平静回应，“错了，现在我比你们先来。” 先来后到，已经是大魔说了算。 十二大走到神魔之路尽头的太古神魔们悠悠一叹，“或者我们给你铺路，或者你成为我们的出路。” 太古金龙闭上眼，似是不忍看接下来的事。 它们本已经放弃，可是时空逆转，它们又有了新的希望。 如果有的选，谁愿意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十二尊伟岸的太古神魔发出怒吼，它们之间气息相连，形成太古洪荒中最可怕的阵法。 十二都天神魔大阵，召唤盘古真身。 一个无边伟岸，可怕到无法形容的神魔巨影显现出来。 盘古真身！ 这可以说是第一个走到力道极致的存在。 光是散发的一缕气息，都仿佛能压塌一个黑山世界。 这是大魔有史以来见过最强大的存在。 可惜并不完整。 一个巨大的斧头虚影自盘古真身手中出现，朝着大魔劈落，并不断凝实，仿佛那把真正的盘古斧，开辟洪荒。 锋锐得不可思议的斧刃仿佛要切割大道。 一切有形无形的物质、道韵、法则都在斧头下被分割开。 这是无法形容的力量。 无尽威力滚滚而下，仿佛时光长河大爆发，冲击而来。 大魔无处可避。 “裹尸布。” 大魔没有闪避，更没有使出任何神通。 他身前浮现出一块黑色的布条。 正是可以吸收一切攻伐之力的裹尸布。 所有一切，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黑色的布条包裹住斩破一切，能够开辟太古洪荒，切割大道的斧刃。 那至高无上、超越一切的力量，完全被黑色布条吸收。 黑色布条不断成长。 封魔榜、封神榜飞出，融入裹尸布中。 一张可怕到极点的裹尸布成形。 大魔没有使用任何自身的伟力，就挡住了盘古斧的旷世一击。 太古金龙闭上的眼眸睁开，龙面抽搐。 它怎么能想到面前的家伙居然如此不讲道理。 预想中的大道争锋之战没有出现。 裹尸布是封神榜的究极进化，而封神榜却是三清道祖合力炼制，本质上是三清道祖和盘古真身的对抗。 如果盘古没有陨落，或许能取得超过三清道祖的成就，可事实上并没有。 在三清道祖未成道祖时，祂们本身和盘古也有脱不开的因果，其中以元始最深。 在裹尸布吸收盘古斧一击时，十二尊太古神魔化成的盘古真身的力量源源而出，加剧了裹尸布的成长。 它正在演变封神榜的究极形态，亦是裹尸布的究极形态。 最终会埋葬什么样的可怕存在，不得而知。 太极神魔图出现，覆盖上盘古真身。 阴阳漩涡的力量，也在汲取盘古真身的力量。 双管齐下。 如果没有裹尸布拖住了盘古斧，太极神魔图没有如此容易建功。 仿佛离开了阴世。 整座盘古殿出现在混沌中，无边混沌之气涌入盘古殿，融入盘古真身中，试图挣脱太极神魔图和裹尸布。 可惜只是徒劳。 因为周围有无量量紫霄神雷爆发。 神宵大帝也出手了。 大魔这条路已经走到黑，沉没成本太高，神宵大帝已经回不了头。 可怜这纵横无敌的大帝，每当大魔遇到困难，都不得不出手，免得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越是付出，越是舍不得放弃。 只能越陷越深。 “现有盘古后有天，黑山还在盘古前。” 大魔化身黑山，趁着无量紫霄神雷的围攻，镇压盘古真身。 盘古真身在黑山力量下瓦解。 十二尊太古神魔被压在黑山下，盘古大殿破碎，一座神墓取而代之。 连神墓的出现，也和大魔息息相关。 无限的冲击波，伤到了太古金龙。 它仿佛认命一样接受了神魔之躯的再次崩碎。 前面已经彻底没有路了。 只是它万万想不到会是后来者将神魔的道路彻底封死。 太极神魔图化身金桥，镇压混沌，连接过去未来。 “未来由我缔造，你会看到那一天。” 道音滚滚，震晕金龙，使其陷入沉睡。 大魔离开阴世，有意无意看了昏沉的黄泉一眼。 还不到完全埋葬阴世的时候。 阴世为地，天道为天。 届时黑棺要将天地一起埋葬。 葬天葬地！ 金桥显化出阴阳大道，大魔踏着阴阳大道离开，却是到了传说中的兜率宫。 有一老道正在兜率宫炼丹。 火焰山正是八卦炉。 苏尘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太清道祖，确切的说是祂的化身太上老君。 只有老君，不见顾清影。 苏尘毫不客气地坐在老君面前，“封神榜要成，须得三清印记。还请老君赐下印记。” 他愈发明了前因后果。 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自己搞不定的事就找三清道祖。 要让马儿干活，不让马儿吃草，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苏尘已经明白，他就是给三清道祖打下手背黑锅的，说好听是白手套，职业经理人。 锅已经背下了，该要的好处自然一点不能少。 老君挥了挥手中拂尘，落在裹尸布上。 裹尸布生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去吧。” 大魔嘿嘿一笑，也不多说，临走前打开丹炉，顺走十几颗绝世神丹，方才离开。 他自己用不上，送给不成器的弟子们倒也凑合。 至于老君，直接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从此以后，兜率宫再也没出现过。 离开兜率宫，大魔回到荒古世界昆仑山，如开天辟地的道祖，站在昆仑山之巅。 一个中年道人的虚影出现，微微一笑，“能让老头子吃瘪，你算是第一个。你这无赖的性子，倒不似我玉虚门下。” 大魔淡淡一笑，“我本就不是元始座下。” 中年道人哈哈大笑，“有趣，看来找你算是找对了。” 大魔觉得中年道人没有传说中的古板，看来刻板印象是不对的，其实神话中的元始，本身也不是那种无情道人，反而十分护短。 只是站在截教的立场来看，确实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可他确实也是个好师父。 愿意为徒弟们出头，以大欺小。 “为什么是我？”大魔还是好奇地问出一个他至今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中年道人轻笑一声，“你说呢？” “那一定是因为我天资绝顶，道根深种。” 中年道人笑得前俯后仰。 “不是么？” “你觉得是就是。”中年道人似乎变得很有人性，或者祂本就如此。 世人没资格评判元始该是什么模样。 元始就是元始，嬉笑怒骂，皆是元始。 人人皆是元始。 或者说，根本没有元始。 苏尘也不是故意冒犯，而是知道无论他是什么态度，都不重要。世上对三清道祖顶礼膜拜的人还少了吗？ 三清道祖并不会因为这种敬畏而对一个人心生好感，处处庇佑。 当然大不敬，也是不可取。 苏尘只是想以一种更平等的姿态和祂们接触。 这是为了塑造他自己的心态。 如果苏尘显得唯唯诺诺，那么他称不上无敌，说不上不败。 后来者，未必不如三清道祖。 背黑锅的，也可能走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没有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气性，走不到最后一步。 否则鸿钧就永远压死三清了。 事实上并非如此。 “我当然如此觉得。” 中年道人收起笑意，忽地轻轻一叹，“贫道那十二个不成器的弟子，若有你这般通透，早能来天外天见我了。” “天外天是哪里？” “此方天地之外，便是天外天，也可以说是诸天万界，多元宇宙。反正随便怎么称呼都可以。等你到了混元无极这一步，便有资格参与我们的事。” “混元无极？这该是混元之上的境界。” “不错。” “你们也是混元无极？” “那可就错了，我们可比混元无极厉害。” “那又是什么境界呢？” “你修炼不到的境界。”中年道人，意味深长。 “那么太一呢？鸿钧道人呢？” “太是多元宇宙的修行路的极致，跟我们差不多。不过我们也算是修行路的尽头。” “明白了。我帮你们解决完因果的事，是不是就能帮你们开出新的路？” “是也不是。我们的路，只能自己走。不过有些事，需要有人帮我们了结一下。” “比如鸿钧道人、太一？” “你可以如此认为，反正你得了无量道果，便能明白，现在说给你，你也不懂。” “我要盘古幡。” “你……” 中年道人消失了。 虚空中留下一道古朴的声音，“已经在你手中。” 苏尘看了看封神榜，不禁灵光一闪。 “这玩意既是封神榜，也是盘古幡？” 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盘古幡传说是攻伐第一的至宝，当然也可能是和诛仙四剑并列第一。 苏尘是宝多不压身，一向是争取比人技高亿筹。 当然要做到最好才行。 所以是时候去找完整的诛仙四剑了。 正文 第256章 太玄道祖 苏尘尚未走出阴世，周围的环境立刻模糊起来。 他来到了无垠的混沌海中，身后是一个巨大的气泡，光怪陆离，演化六道轮回，芸芸众生。 背后正是太古洪荒的虚影，亦是虚空宇宙的虚影。 苏尘现在可以说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混沌海起起伏伏，苏尘的面前有一株巨大的青莲，静谧绽放。青莲的核心竟是紫色。 万古青天，一柱莲华！ “青帝！” 当他内心浮现青帝的名字时，周围哗啦啦作响，那是时光长河。 青莲放出一道道紫色光芒，盘根交错。 仿佛一条条紫色长龙，纠缠青莲本体。 “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苏尘脑海里仿佛有青帝的声音炸响。 轰！ 青莲引动岁月长河而来，一场无比惨烈的战斗轰然而发。 滔滔黑水分出丝丝缕缕的黑线冲击青莲的紫色光华，两者的拼杀，在岁月长河中呈现。 这是在时间线里的搏杀。 黑线和紫色长龙代表着苏尘和青帝各自的时间线。 黑线逐渐匍匐在太古洪荒的气泡中，亦是虚空宇宙。紫色长龙，亦复如是。 一黑一紫的长线寄生在虚空宇宙的过去、未来、现在，任何属于虚空宇宙和太古洪荒的时空。 每一个时空都有惨烈无比的战斗在进行。 只有道君级数存在，才能稍微感应到两个强大又古老的存在，将自身的存在从最初最古铺设到无穷遥远的未来。 紫线和黑线此起彼伏。 如果有道君级数存在用大神通观察某个两者交战的时空，会看到一个道人的身影，以及一个黑影。 道人仿佛是传说中的鸿钧道人，又仿佛随时会化为无敌的大帝。 霸道绝伦。 黑影则是世间的究极恐怖，一切的最终结局。 道人和黑影彼此倾轧，同时道人身上染上了黑影的特征，黑影又沾染了道气。 彼此之间，充满了竞争和融合。 简直教人难以置信。 渐渐地黑影有了纯净无比的道气，而道人却魔性越来越重。 道魔一体。 伴随战斗的深入，两者各自的时间线对虚空宇宙的入侵亦越来越深。 大魔和青帝的战斗余波越来越可怕，反而因此远远甩开了其他竞争者。 原本还有几位存在能争夺一下世间第一的无量道果，现在只能争第三。 青帝和大魔如同宇宙的两极，不断吸收气数。 其余人从配角沦为看客。 伴随两者的大战持续，青帝的大道渐渐给苏尘洞悉，魔道也渐渐被青帝掌握。 青莲的叶子越来越深邃，犹如染上墨色。 可是大魔的本体却成色驳杂，很难被青色、紫色渗透污染。 某处时空，青帝念动六字光明咒，仿佛世尊如来一般，伟岸无边，无可匹敌。 一掌拍落。 大魔仿佛要被这一掌沉沦九幽，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大魔忽然间双手结印。 随即是天翻地覆的震动。 轰轰轰！ 番天印。 巨大无比的轰鸣，直接震散此方时空。 两者的战斗越来越深入时空深处，声势也越来越不明显。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时空似一次又一次的重塑。 末劫愈发浓郁，连道君都看不清两者争斗的场景。 只能凭借一点感应琢磨。 … … 在大魔和青帝激战的同时。 太古洪荒，一名道人出现。身穿太极道袍，仿佛阴阳大道化身。 正是太玄道人。 相传鸿钧为道门之祖。 但现在不同了。 太玄道人要重开道门，重塑过去，重新为太古炼气士之祖。 太玄道人周围的场景飞速转换，时空逆转。 他身上泛起玄黄之气，手中托着一面镜子，照出一个不知在何处的小钟，悠悠钟鸣。 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 从今往后，太玄道人便是道门开辟之祖。 “吾为太玄，今悟混元大道，有缘者可来重天之上听之。” 刹那间，他已经到了重天之上。 身周有重重叠叠的紫霄神雷。 但见得雷霆深处，一座道宫浮现。 正是紫霄宫。 亦是神宵大帝本源化出的紫霄宫。 神宵大帝见过紫霄。 宫门内，一个道影无比伟岸，身周有玄黄之气缠绕。 此是太玄讲道，玄黄道君亲自来助阵，神宵大帝化道场。 三清道祖讲道之时，排场也不过如此了。 “多谢玄黄、神宵两位道友。”太玄道人心声泛起。 这话不用明说，心里念出来，两位大佬也能知晓。 但见得太玄道人盘坐在道宫深处，位于太古洪荒的时空源头，此时正是洪荒刚刚开辟之时。 只是无那三清道祖，更无其他道祖，亦无鸿钧。 超脱者皆不存。 说小了，就是山中无老虎。 说更小了，就是时无英雄。 这是神宵大帝的心声。 却不便说明。 钟声爆发，时空回溯，对神宵大帝这等存在，其实没多大影响。一些道行深湛的太乙，亦能保持记忆。 不过绝大部分先天神魔，或者道行不深的大神通者，便难免入劫，回溯因果时空。 不多时，便有一条黑鱼游入紫霄宫。 黑鱼本是大魔在红尘客栈所样，如今跟了黑山老爷，侥幸仗着大魔的因果，回溯时空，成为天地间第一条鱼。 又遨游紫霄雷海，第一个入了紫霄宫。 它前尘多有蒙昧，却神魂深处，还记得大魔气息。 入得道宫，一句“大老爷”脱口而出。 太玄道人点了点头，对它吹了一口气，黑鱼立时觉醒记忆，方知前尘今果。 它喜不自禁，却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在宫中一角呆着，等着大老爷讲道。 过了一会，又陆续进来一批先天神魔。 大约有三千之数，直到宫门即将关闭，才进得一个人来。 这是天地间第一个人，生来即是先天道体。 他一进来，宫门随即关闭。 太玄道人自顾自开始讲道，说的正是元神正宗之道，与神魔之道格格不入。 此道幽深，顺应天数。 那神魔们一听，顿觉神魔之路不及此道。 它们无比惶恐，甚至生出掐灭此道的心思，否则他日此道大兴，神魔无立锥之地。 因果便如此种下了。 追溯神魔和炼气士开战之因，竟有太玄道人的缘故。 这也是太玄道人身为苏尘道身，本能地编撰因果，占据大势。 正文 第257章 取代鸿钧 岁月流过，太玄道人已经在紫霄宫讲道三千年。 先天神魔固然有所收获，可是炼气一道开辟，着实是天地正宗的修行法门，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种种妙谛，直接在一众听道者心中打开新的大门，连神魔内部都产生分歧。 对于太玄道人而言，神魔之道和炼气元神之道并无高下之分。 如果真的有分别，那也是看人。 没有无敌的神通，只有无敌的人。 但是元神一道有个实实在在的好处。 不同于神魔之道，吞噬万物元气，合于自身天地，不断强化神魔之体，力破万法。 元神之道，讲究参悟大道。 这种参悟不单是对大道的体悟，也有自己推陈出新的一面。 而属于元神的大道参悟，亦会反馈给大道，甚至身处世界的天道。 故而伴随元神一道的修士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大道、天道的积蓄也会随之加厚。 这是神魔之道很难提供，或者提供甚少的一面。 从某种意义来说，神魔之道，自成天地宇宙，伟力归于自身，肉身无敌。等于是不假大道、天道而成道，自成一道。 对于统摄一切多元宇宙的大道，及虚空宇宙中的天道来说，岂不是等于异端。 故而此道格外艰难，几乎无成功的可能。 盘古是最早走这条路的。 在盘古开辟之时，还是最初最古的宇宙洪荒，天道初生，多元宇宙未成，故而大道也没有如今强横。 那时候的盘古，恐怕极有机会摆脱天道、大道的压制，最终比肩大道，甚至超越大道。 可惜最终还是失败了。 至于三清道祖、鸿钧等肯定是和大道、天道有了妥协。 譬如鸿钧合道，合的便是天道，要成为一切多元宇宙的天道，如此一来，天道也不下于大道。 三清道祖就很有可能借此与大道合作，阻道鸿钧，使其没法完全化身多元宇宙一切天道。 三清和鸿钧的因果恐怕就在此处。 至于接引道祖，以渡化众生为大愿，得了冥冥中多元宇宙众生的加持，超脱苦海，这算是他取得大成就的关键。 至于祂的大誓愿，显然没有完成的可能。 所以接引道祖得了众生加持，也没有摆脱大道的束缚。 用另一个苏尘熟悉的方式解释，类似于执政党参选，说得天花乱坠，只不过是为了上台执掌，做不做得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类似于先上车，再补票。 又跟那些写稿子的人一样，对读者夸下海口，说什么日更万字云云，皆不足为信。 只是能骗得一时的支持，倒也有不少好处。 但接引道祖的方式，终归不是很靠谱，所以后世再有人发下大誓愿，效果也没那么好了。 譬如观自在说什么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藏说什么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效果都差了不少，成不得佛门头号人物。 于是佛门又开发出另一大法，号称梦中证道。 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如果梦做到极致，侵入现实，成为现实，那便是成功。 这比开空头支票还离谱。 空头支票好歹还要现身说法，梦中证道，只需要做梦就行了。 但不得不说，能想出这办法，倒是人才。 至于娲皇道祖，又走了一条独特的道路。 大道、天道存于最初最古的宇宙，总揽一切。 可娲皇觉得还少了点什么，于是以先天道体为原型造出人族。 于是大道、天道之下，又多了人道。 人道还不断发展，成为多元宇宙的主角。 如此一来，人道也不差大道、天道太多，娲皇便借人道之力超脱。 而三清道祖可能是瓜分了盘古的遗产，同时和大道、天道有过甜蜜期，等于入股大道、天道，故而不断成长，终于能匹敌天道，不惧大道。 何况祂们本身还开辟了仙道，这是对人道的升华。 可以说是多方入股，资本运作，无论大道、天道、人道出现什么变故，总之祂们不会吃大亏。 现下看来，苏尘也是三清道祖多方投注的一部分。 苏尘能被三清道祖看重，自然不仅仅是因为道貌不俗、道根非凡，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譬如号称世间第一位太乙的神秘道人以及世尊如来，在这两方面，未必差苏尘多少。 但祂们超脱宇宙的方式，应该不是很完美。 显然没有得到接引道祖及三清道祖等太多的帮助。 因为苏尘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背景，那就是魔镜。 魔镜本就是苏尘。 无论一开始是不是，可是伴随追溯时空，苏尘编撰根脚，已然和魔镜不可分割。 魔镜本是万界之门的一部分，这是永恒之门，能回溯时空的混沌钟其实是万界之门的门锁以及门环。 混沌钟是激发魔镜潜能的关键，也是魔镜完整的关键。 万界之门可以通往万界多元宇宙，不仅仅局限于本方宇宙，可以说是能抵达任何一个角落。 无处不在，无所不至，甚至是无所不知。 这就有大道的特性了。 可以说，万界之门，很可能是大道的一部分，或者说是最初最古宇宙诞生时的一个关键事物。 苏尘是不是偶然和魔镜融合，还是本身就是魔镜，已经不重要。 他就是魔镜，魔镜就是他，这是既定的事实，恐怕道祖也没法更改。 青帝背后有鸿钧的影子，恐怕鸿钧道人有企图掌控万界之门，如此一来，可以借助万界之门将一切多元宇宙的天道统摄入自身。 一旦成功，鸿钧就能归来，比肩大道。 如此一来，和鸿钧结下因果的三清道祖还能好受？ 一道传三友，一气化鸿钧。 等鸿钧成功，三清道祖怕是要永远存在于鸿钧的阴影里。 故而三清道祖绝不可能让苏尘失败。 大势在苏尘这边，已经容不得半分更改。 伴随太玄道人讲道，开辟元神一道，太玄道人的气数越来越盛，同时抹去了鸿钧道人的痕迹。 后世再也不会有鸿钧道人讲道紫霄宫的神话。 这是篡夺，亦是对历史的修改。 高层次的战斗不只是面对面的交手，亦是时间线的战斗，更是追溯根脚来历的打击。 如凡人朝廷剥夺出身文字一样。 这样能使一个大神通者，彻底沦为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