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太孙无敌》 正文 第1章好消息与坏消息 洪武十五年,五月初一。 帝都,金陵。 六代江山在,繁华古帝都。 原本按照帝都昔日“商贾如云、骈槅连肆”的繁华景象,此刻正应喧闹无比,人声鼎沸,但街道之上却不见多少人影。 就连茶厮酒楼之内也针落可闻,除饭点时辰外几近门可罗雀,不少食客潦草吃完便匆匆离去,根本不敢多言一句。 毕竟谁都不敢保证,现在说的话,片刻之后会不会传到锦衣卫那群疯狗耳朵里面去。 自今岁年初,皇上裁撤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置锦衣卫,这群疯狗就成了整个大明令人闻之色变的恐怖存在。 比如眼前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精明老板,那个炒菜多放了几勺盐的大胖厨子,还有那个时刻点头哈腰、满脸媚笑的小厮,都极有可能是锦衣卫的眼线! 现在锦衣卫宛如疯狗一般四处搜查“胡逆”,就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们已经整死了上万人了。 这群疯狗可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胡逆”,只要你说了不该说的话,老虎凳、坐冰块、凌迟、断椎、拶指、灌铅、刷洗、弹琵琶等十八般武艺就在诏狱内等着你! 就算抓进去的是条狗,这一圈烹炸煮炒折腾下来,锦衣卫都能让它开口当人证! 这,便是这群疯狗的厉害之处! 因此,相比于逞一时口舌之快,平头老百姓还是更加在乎自己的小命。 在满朝文武、高官显贵都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他们这些百姓平民自然更加惴惴不安,生怕受到牵连! 或许,只有当朝太子爷所住的东宫才是最安宁平静的地方吧。 当今太子爷仁慈宽厚,数次硬刚当今皇上,出手拯救大臣名士,即便对待下人都和颜悦色,颇具先秦君子风范,贤名可是天下传扬。 唉,倘若太子爷能够尽快登上皇位,那可真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一念至此,不少食客暗自叹了口气,眼见小胡子老板若有所思地望向自己,当即掏出碎银放在桌上,匆匆起身离去。 但百姓不知道的是,而今东宫之内,太子朱标正青筋暴起地愤怒嘶吼:“你们为何连一个孩子都照顾不好?孤要你们有何用?啊?英儿才八岁!才八岁啊!” 在他身前,乌泱泱跪倒一大群宫女内侍,闻言尽皆惶恐不安地叩头求饶。 太子朱标仁厚不假,但今日他的嫡长子朱雄英骤然病逝,他岂能不怒? 太子妃常娘娘病薨,新太子妃吕娘娘继位,虽然对待长孙同自己嫡亲骨肉般好,但架不住孩子多啊,爱子心切的太子妃又不愿延请奶妈抚养,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以致于皇长孙病情如此严重才被太子爷发觉! 但一个八岁的孩子哪里抵抗得住病魔的侵蚀,好不容易熬了两天便一命呜呼。 天意如此,为之奈何? 太子妃吕氏上前用柔夷紧握住朱标一直颤抖的双手,黯然垂泪道:“殿下,孩子福薄,孩子福薄啊,没有这个命啊!” 朱标闻言再也难以抑制住心头的悲痛,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长子雄英自幼机敏,并且活泼可爱,深得自己和父皇母后喜爱。 朱标本打算待他再长大点,便像父皇悉心培养自己那般培养他,谁知…… 谁知这才几天的功夫,他就离自己远去了啊! 朱标哭的撕心裂肺,闻者心中无不一片惨然。 他起身步履蹒跚地来到爱子的棺椁面前,想要再看一看爱子稚嫩可爱的面庞。 但当他的手触碰到爱子面庞之时,他竟感受到了些许温热! 这怎么可能? 英儿昨夜凌晨便已没了呼吸,他的身体怎会还是温热的? 难道……? 诈尸了? 自幼仰慕圣贤之道的朱标自然不相信这等邪魅之说,颤抖着再次探手,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些许温热! 朱标双目瞪得滚圆,直视着朱雄英瘦小的身躯,直到眼睛发涩,他终于看到了令他险些嘶吼出声的一幕——爱子胸前开始了起伏! 他不敢再有所迟疑,上前一把抱起了爱子,向外一边狂奔一边怒吼道:“快来人!快来人啊!英儿还有呼吸!我儿还有救!” 闻讯赶来的众人见状面露惊骇之色,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脸上悲戚之色更浓。 太子妃吕氏跪伏在地哭嚎道:“殿下,孩子已经去了,您就让他入土为安吧!” “殿下,皇长孙已经薨了啊!” 莺莺燕燕,哭声一片,竟无人选择相信这位太子爷。 见众人显然不相信自己,朱标无奈抱着爱子半跪在地上,拉过太子妃的手急切出言道:“你摸摸!快摸摸!” 太子妃被迫抚摸着英儿的面庞,脸上的悲戚之色却突然凝固,因为她同样从手中感受到了温热! 眼看英儿胸前开始有了明显的起伏,她顿时惊喜万分地娇呼道:“快请太医!快!英儿还有呼吸!还有呼吸啊!” “不行,快备马车!孤亲自送他去太医院!快!” 朱标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愧对爱子良多,若错失了这最后的机会,他将会后悔一辈子! 他径直抱起爱子便向外冲去,留下了惊魂未定的众人,门外马车长嘶,掀起阵阵烟尘。 直到朱标走后,太子妃才怅然若失,片刻之后又突然下令道:“来人!准备马车!本宫要去宫里禀报皇上,英儿……回来了!” 太子情急之下可以忽略这些东西,但她是太子妃,她不能。 英儿乃是太祖嫡长孙,从出生那一刻起便注定不凡。 倘若是其余龙孙,还不至于如此小题大做。 但英儿不是,他是将来可能继承大统的嫡长孙! 虽然吕氏对此事感到极其诧异,但儿子活过来就是好事,她也没有过多细想。 与此同时,坤宁宫内。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正说着一些市井俗语,竭力逗着病床上的老伴,只希望能从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看到一丝笑容。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老伴便露出了熟悉的笑脸,佯怒道:“你呀你,都当皇帝了,怎地还没个正形!” 老者不以为忤,笑嘻嘻地答道:“妹子啊!你总算笑了,不枉咱等了这么久!” 老伴横了他一眼,突然用干瘪的手摸了摸老人的面庞,温声问道:“重八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啊?” “没……没事,就是处理政务有些厌烦了!这不找你寻开心来了吗?” 老人言辞闪烁,避重就轻地回答道。 床上的老伴顿时怒道:“你朱重八这辈子都不会撒谎!行,你不说,反正我总有办法知道!” 老人闻言心中暗骂自己蠢,无奈叹了一口气,再也难以掩饰心中的悲痛,抓住老伴干枯的手道:“说可以,但妹子你要答应咱,千万不能心焦,也不能心急!” “你这人……快说啊你!” “其他都还好,就是雄英这孩子……福薄!福薄啊!” 老人含泪将实情讲了出来,随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老伴闻言呆立当场,脸上的笑容当场凝固,伸出的手缓缓摩挲着老人耳边的云鬓。 皇长孙,雄英? 那个可爱活泼的孩子? 怎地就没了? 这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她十分喜欢,与标儿一般老实仁厚,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啊!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对了,标儿怎么样?他可还好?” 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痛之事莫过于此。 “咱等会就去看看他,没事,你别担心!” 老人又讲了一些体己话,随后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去。 一路行至门口,老人一直嘱咐宫女内侍时刻关注老伴的情况,若有任何异常必须马上禀报,并且又招了几个太医常驻坤宁宫,为老伴治疗病情。 一脚跨出坤宁宫,老人原本有些佝偻的身形瞬间挺得笔直,身上的明黄云锦九龙袍在微风之中猎猎摆动,浑身散发着无尽的威严与霸气,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他名朱重八,本淮右布衣,一介草民,一名僧人,一个乞丐! 他还有一个名字,提三尺青锋横扫天下,建立大明帝国的开国大帝,朱元璋! 朱元璋回想起聪明伶俐的皇长孙,以及重病缠身的马皇后,不由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才走出不远,一侍卫忽然来报:“皇上,东宫太子妃欲面圣!” 哦?吕氏来做什么? 难道雄英那件事情出现了转机? “快传!” 片刻之后,太子妃远远见到朱元璋纳头便拜,满脸喜色地出言道:“启禀皇上,英儿还有呼吸,太子殿下已经将他送去太医院诊治了!” “什么?好!好啊!” 这可当真是一个好消息! 朱元璋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意,随后下令道:“摆驾太医院!” 原本他就想去安慰一下爱子朱标,长子新丧,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对于爱子朱标而言,的确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没想到峰回路转,竟出现了转机。 不过最近因袁凯之色,自己与标儿之间闹得有些僵,正好借此缓和一下关系。 嗯,就假借探望雄英的名头去吧。 朱元璋坐在天子车辇之上,抬头远望着如霞似火的天际,悠悠地慨叹了一句。 “这可是今岁开春以来,第一个好消息啊!”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投票票呀,新书还是一根幼苗,需要兄弟们共同努力灌溉! 投票票呀兄弟们! 正文 第2章削藩战神,朱允炆 太医院内,朱标看着苏醒之后却面露痴傻的儿子心焦不已,丰神如玉的面孔上写满了忧色,星目之上的一双剑眉几近皱成了“川”字。 没错! 英儿的确还有呼吸! 但他经太医好不容易救醒之后,却呈现出呆滞痴傻之状,这可如何是好啊? 自己这个活泼可爱的孩子,难道大病一场,坏了脑子? 朱标不知道的是,眼前这副八岁稚童身体中,已经住着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 或许是冥冥之中有着感应,他也叫朱雄英,恰好与身体原主人一模一样。 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乃是史上最年轻的历史系教授,因翻译古籍三天三夜,突发心肌梗塞,经抢救无效后,被家属含泪送入了火葬场。 当事人朱雄英恢复意识之后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眼睛一闭一睁,这就......他娘的穿越了? 眼前这个把自己当傻子看的大傻子是谁? 不过有一说一,这个大傻子真俊俏啊,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但是他脑门儿上,这个“好感值八十五”,是什么鬼? 朱标难掩心中的悲痛,上前地一把搂住了朱雄英,痛心疾首地哭嚎道:“儿啊!我是你爹啊!你怎就……傻了啊!” “我是……(你爹)!” 一言不合就想做我爹? 你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 朱雄英正欲大骂出口,但当他突然注意到眼前之人竟身穿赤色金织蟠龙袍时,立马识趣地改了口,凄厉吼叫道:“我是你的儿子啊!我的亲爹啊!你怎就这么狠心啊!你是我亲爹啊!” 朱雄英一边“凄厉至极”地嚎哭,一边在脑海之中自行脑补了一场“后妈逼死长子,他朱某人恰好附身而来”的狗血大戏,可谓精彩至极! 赤色金织蟠龙袍啊! 看这架势,自己应当是穿越来了一个封建王朝! 而眼前这位便宜帅老爹,不用多想,定然是——皇族中人! 你见过哪个平头老百姓身穿龙袍的吗? 那可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而且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大傻子穿的还不是一般的龙袍,而是赤色金织蟠龙袍! 龙袍这玩意儿唯有天潢贵胄才可着在身上,其色彩选用颇有研究,并且十分严格,自隋文帝第一次采用黄色龙袍后,其后长期以黄色为最高贵,象征着至尊至贵的中央皇权! 而龙袍的缝制采用“连经断纬”的缂丝工艺,大多以黄色的云锦绫罗为主织造,上绣龙、翟纹及十二章纹。 皇帝龙袍自然绣有九条五爪金龙,象征着其“九五至尊”之崇高地位,其余皇族中人不可使用黄色龙袍,并且还要“挑去一爪”,以示区别,比如眼前这个大傻子身上的赤色金织蟠龙袍,以赤黄为主,且仅有四爪而已。 但这足以证明他在皇族之中,地位也相当之高啊! 这档次,这格局,这面相…… 嗯?有点可惜了这身赤色金织蟠龙袍! 朱雄英在心中砸了咂嘴,颇为惋惜地感慨道,片刻之后又暗自伤感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这个朝代是否存在于后世记载的历史之中,倘若不是,那他朱雄英可就真是无根的浮萍了。 明月无影,浮萍无根。 他乡之子,何处首丘? 不知为何,朱标听闻爱子这声嚎哭,以及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受命长年上朝理政,很少有时间陪伴爱子,吕氏虽然心善,但她亦生下了孩子,却也难免厚此薄彼,以致于让爱子受尽了委屈! 而今爱子心中有些怨言,也在情理之中! 一念至此,朱标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愧疚之意愈发浓厚,他张开大手紧紧地抱住爱子,生怕他再离自己而去,连最后弥补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等会儿……爹……亲爹……爸爸……死老头儿!喘……喘不过气来了!” 朱标诚意满满地抱紧爱子,正一心一意地思索着日后如何补偿于他,重拾这份难得的亲情,对朱雄英细弱蚊蝇的声音根本未曾察觉。 幸好此时外面传来了宦官尖锐嘹亮的声音:“皇上到!跪迎——!” 朱标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爱子,急忙起身向外走去。 可怜的朱雄英面色苍白地从空中跌落在地上,屁股摔得生疼,眼神绝望地望向朱标的背影。 完了,有这样的便宜老子,这辈子算是废了! 片刻之后,一位头戴翼善冠、身着明黄九龙袍的老人,龙行虎步地走进了病房,见到跌落在地的朱雄英,急忙上前用孔武有力的臂膀将其抱起,随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 “标儿,英儿跌落在地你都不知道?你这父亲怎么当的?” 太祖爷颇为不悦地横了朱标一眼,怎么看都不顺眼。 明明他还想着借机缓和一下二人之间的气氛,但到真正见面之时,却又端起了父皇的架子。 所谓“隔代亲”,朱元璋原本最疼爱长子朱标,但当活泼可爱的朱雄英出世后,朱标就顺理成章地排到了第二位。 加之因袁凯之事,父子俩最近起了些嫌隙,朱元璋自然看朱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么看怎么来气! 朱标撇了撇嘴,梗着脖子狡辩道:“定是英儿自己摔下来的!这孩子熊惯了您又不是不知道!” “???” 朱雄英心中一万匹羊驼呼啸而过,恨不得啐这个便宜老爹一脸! 当然,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不过片刻,朱雄英的全部心神便被悉数吸引到了眼前这位浑身充斥着霸气的皇帝身上! 皇帝啊! 活生生的皇帝! 有血有肉还会笑的那种! 明黄云锦九龙袍,五爪金龙熠熠生辉,彰显着不可一世的滔天霸气! 而且他脑门上还有亲切的五个大字—“好感值七十”! 虽然朱雄英并不明白这个玩意儿怎么冒出来的,但并不影响他感受到这位皇上对自己颇有好感! 稳了! 看来这辈子偎红倚翠、声色犬马的王爷生活至少有了! 一想起那些该死的、罪恶的、可耻的、令人兴奋的妻妾成群,莺莺燕燕……他兴奋地快要晕了过去。 但短短片刻时间,朱雄英脸上的天真笑容突然凝固,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瞪得滚圆,瘦小的身躯竟止不住地打颤。 因为,他突然回想起了,方才这位皇帝,口中的称呼——标儿! 等等…… 好像哪里不对! 便宜老爹,是皇族! 皇帝称呼他为——“标儿”! 标儿? 皇族! 标儿! 难道是——朱标? 完犊子了! 自己的便宜老爹是仁厚无双、短命太子朱标? 自己的便宜爷爷是淮右布衣、开国大帝朱元璋? 那我岂不是……削藩战神、政治白痴、无能书生、短命皇帝……朱允炆? 巨大的冲击与震撼顷刻之间席卷了朱雄英的整个躯体,这根本不是他这副稚童身体内,那小小的神经能够承受住的! 于是,朱雄英“理所当然”的晕了过去。 “我儿!雄英啊!快......!” “快!太医......!” 太医院院使陈君佐早就在门外待命,闻言一个箭步冲了进来,急忙为朱雄英号脉。 眼见朱标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太祖爷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 “哟,你不是一向菩萨心肠吗?雄英现在病重,反倒是丝毫不着急啊!” 太祖爷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朱标气得咬牙切齿,装作若无其事地答道:“回父皇的话,儿臣自然心焦无比,所以特向父皇告假几日,好好陪陪雄英这个苦命的孩子!” “不准!你待在这儿有什么用?难道你还懂医术?哼!” 朱标无语地看着得意洋洋的太祖爷,选择不搭理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 他的确想要告假几日多陪陪雄英,不过心中也清楚这是个奢望罢了! 太祖爷自讨了个没趣,索性起身回宫,这里有标儿照看想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御书房中还有很多政务等着他去处理,偷得浮生半日闲已经足够了。 待他走后,口嫌体正直的太子爷当即扑到了病床前面,一脸焦急地询问道:“陈太医,我儿如何了?他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吧?” “回禀殿下,长孙殿下已经病了好长一段时日,虽然大病已去,但他的身体也虚弱无比,需要静养恢复,万万不可再受到任何刺激了!” “至于病根儿,长孙殿下这病好的有些蹊跷,还需要再多观察一些时日!” 长孙殿下已经病了好长一段时日! 陈君佐的话犹如一记棒喝,令太子爷朱标心中的愧疚之意愈发浓郁。 他不禁探出手去抚摸着爱子的面庞,目光中充满了愧疚与后悔。 爱子能够苏醒便是好事,即便他因此留下病根儿今后痴傻也没什么关系,那都不重要了。 让雄英做一个声色犬马的闲散王爷,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也未尝不可! 太子这个位置,甚至那张龙椅,可并不是那么好坐的啊! 朱标悠悠地叹了口气,就这般一直守在了朱雄英床前。 【作者题外话】:投票票呀兄弟们,如果你觉得这本书写的还可以,请一定要投出你珍贵的票票,让老古好有继续辛苦码字的动力! 正文 第3章大明皇长孙,朱雄英 不知昏睡了多久,朱雄英悠悠地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便宜老爹朱标疲惫的面容,令他不由有些感动。 不过感动归感动,有些事情他还是想要再确认一下! “爹啊,我是不是姓‘朱’啊?” 朱标闻言,俊朗的面孔顿时戴上了痛苦面具,几乎悲痛到无法呼吸。 只见他爱怜地摸了摸朱雄英的小脑袋瓜,声音颤抖地答道:“没错!你姓朱!你是爹的嫡长子!大明皇长孙!” 朱雄英:“我去你大......(爷)!” “太医!快!英儿又晕过去了!” 当朱雄英再次醒来时,见到朱标愈发憔悴的面容,以及脑门上的“好感值八十七”,心中不断吐槽之时,感动之情却是愈发浓郁。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大明第一任太子爷朱标,堪称是历朝历代有史以来权势最大的当朝太子! 与以往的开国大帝不同,太祖爷朱元璋非但不对其小心提防、百般刁难,反而对他极其爱护信任,甚至让李善长、徐达等文武重臣尽皆兼东宫职衔,意在自己外出征战期间,由太子朱标监国,同时方便各将军丞相加以辅佐。 洪武十年,年仅二十二岁的朱标在朱元璋的鼓励下开始上朝理政,亲自下令“一切政事并启太子处分,然后奏闻”。 太祖爷此举是有意让朱标日临群臣,听断诸司启事,以练习国政,为将来登基打好基础。 也就是说,便宜老爹朱标这位太子,不仅是有史以来权势最大的太子,也是最为忙碌的太子! 自太祖爷前年诛杀胡惟庸,去年废除丞相制后,百司诸事尽皆决于他一人之口。 但如此一来,便宜老爹这个二把手就不得不更加忙碌了! 而今他能为了自己守在床边良久,已经是殊为不易之事了! 朱标见爱子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一拍额头关切询问道:“英儿可是饿了?为父立马让他们给你准备吃的!” 朱雄英摇了摇头,还是眼巴巴地看着他。 朱标顿觉头疼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孩子不吃饭怎么办? 打! 但朱标害怕自己这一巴掌下去,好不容易救回来的爱子又一命呜呼了! 何况爱子如此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朱标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融化了,他哪里还下得了手! 因此他只能陪笑道:“英儿,你要怎样才吃饭啊?” “我要改名字,我不要叫‘朱允炆’!” 削藩战神之名如同魔咒一般,响彻大江南北! 朱雄英扪心自问,以自己逆天的颜值与超鬼的能力……自己配不上它! 朱标闻言一愣,摸了摸朱雄英的额头,脸上闪过悲戚之色,却强忍住内心的悲痛温声解释道:“儿啊!允炆是你二弟,你名‘雄英’啊!” 经此大病,爱子仿佛失去了记忆一般,除了记得自己是他的父亲外,其余事情竟一无所知,连他自己的姓甚名谁都忘记了! 小小年纪便遭此大难,这不由令朱标痛得心如刀割! 什么? 朱雄英? 太子朱标嫡长子,大明皇长孙朱雄英? 于是,朱雄英又一次“顺理成章”地晕了过去。 “太医!快!英儿又晕了过去!” 太医院院使陈君佐再次闻讯赶来,探了探脉后面露狐疑之色。 他咳嗽了一声,言之凿凿地解释道:“殿下,皇长孙心跳微弱、呼吸浅慢……恩,根据老夫从医多年的经验来看,皇长孙应该是……饿了!” 朱标:“......” 于是朱雄英被朱标粗暴地灌下去了几大碗米粥,就算朱雄英哭嚎着称“饱了”,朱标也置若罔闻,直到他可怜的小肚子鼓成了圆球,朱标才悻悻罢手。 看着爱子鼓足了小眼睛瞪着自己,朱标这才得意洋洋地起身离去。 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了。 他并不能陪伴爱子太久,宫中还有许多政务等着他处理! 身为天家中人,有很多事都是身不得已。 朱标又何尝不希望能够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伴自己的妻儿,但国事为重,他是大明储君,家事只得随安! 国为重,家为轻! 朱标匆匆离去后,屋内仅剩下朱雄英与陈君佐二人。 陈君佐感受到了朱雄英愤怒的目光,讪讪笑了两声,径直起身离去。 待到这个长得像阉奴的太医离去,朱雄英收起了孩童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笑容,露出了与他这个年纪不符的愁苦之色。 前路坎坷,大事不妙啊!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穿越成了大明皇长孙朱雄英,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史书之上的人! 而今他的出现,意味着历史上的那位建文帝,皇次孙朱允炆完全没有登上帝位的可能! 因为登上帝位之人,只有可能是他这位大明皇长孙,朱雄英! 上至皇帝太祖爷,下至满朝文武,都无比重视嫡长制度。 帝国初立,百废待兴,为后辈立法,太祖爷每一个决定都经过深思熟虑。 而嫡长制度,则是重中之重,毫无更改的可能。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贤! 这,便是传承千年的宗法礼制,嫡长制度! 虽然朱允炆的生母吕妃已经扶正,勉强算得上是嫡子,但朱雄英却比他早出生两年,乃是不折不扣的嫡长子! 他不死,小建文一辈子都是嫡次子! 而且朱雄英的生母乃是明初第一猛将,常遇春“常十万”的女儿,同时还是蓝玉的外甥女! 这等豪华的外戚阵容,足以令人心惊肉跳! 而朱允炆的生母,当今太子妃吕氏,不过是一元朝降臣之女! 二者之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蓝玉案”爆发的根本原因,便是老爹朱标暴亡,造成蓝玉这一大批太祖爷留给老爹朱标的军事辅助集团,非但不能辅佐上君,反而可能对新帝朱允炆不利,从而引得太祖爷忌惮! 加之蓝玉这个王八蛋居功自傲,嚣张跋扈,横行不法,丧尽天良,不当人子…… 因此本就想要铲除功臣勋贵的太祖爷索性将其悉数诛杀,以便留给孙子朱允炆一个安稳的朝堂! 而今朱雄英成为了大明皇长孙,注定朱允炆一辈子与帝位无缘! 按常理而言,朱雄英基本可以预定皇帝宝座了! 但这个皇帝,可是真不好当啊! 上有心狠手辣太祖爷,仁厚无双太子爷,野心勃勃朱老四,下有老谋深算李善长,居功自傲大将军,为非作歹锦衣卫,嚣张跋扈众王公…… 【作者题外话】:话不多说,兄弟们,投票票呀! 正文 第4章任重道远,前路坎坷 朱雄英明白了,他的确拿的猪脚剧本,但这是地狱开局的猪脚剧本! 现在是洪武十五年,离惨烈无比的“胡惟庸案”仅仅才过去了两年,锦衣卫指挥使毛镶正如同疯狗一般率部下四处抓捕‘胡逆’党羽! 朝堂之上,满朝文武正处于风声鹤唳、胆战心惊之时,可以说是人人自危,如履薄冰! 乡野之间,就连平民商贾都不敢高谈阔论,生怕被处处密布的锦衣卫盯上,给自己招徕无妄之灾! 但即便如此,整个天下都低估了此案从始至终的惨烈程度! 或者说,低估了龙椅之上那位太祖爷的决心! 熟知历史的朱雄英可是清楚地知道,此案自洪武十三年始,到洪武二十三年终,龙椅上那位太祖爷大兴“胡党之狱”,累计牵连一公二十一侯,诛坐三万余人! 板荡朝野,人神咸惧! 而这十余年期间,还夹杂着“空印案”与“郭桓案”,仅此两案,连坐被杀者就多达七、八万人! 其中“郭桓案”更是血腥无比,自六部左右侍郎下官员尽皆处死,赃七百万,词连直省诸官吏,系死者数万人! 追缴赃粮,逐渐演变成了全国骚动,民间富人莫不因此破产;郡县之官虽居穷山绝塞之地,去京师万余里外,莫不悚心震胆,惶恐不安! 而“胡惟庸案”之后,便是太祖爷为加强集权,替削藩战神登基铲平一切障碍,借口凉国公蓝玉欲图谋反,大肆株连杀戮功臣名将的“蓝玉案”! 蓝玉一案,族诛一公、十三侯、二伯,牵连被杀共一万五千多人,自此元功宿将,相继尽矣!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便始于今年八月即将发生的那场甚至不足以名列史册的小事——马皇后,病崩! 这位贤良淑德的皇后,与太祖爷披荆斩棘,伉俪情深,真正做到了后宫典范,爱民如子,完美地诠释了“母仪天下”这四个字! 而更为关键之处在于,她也是整个大明唯一能够约束这位开国大帝的人! 唯一,一位! 哦,还有便宜老爹朱标,勉强算得上半个! 马皇后的离世,意味着从此太祖爷手中那柄天子之剑再无剑鞘,整个大明帝国都将笼罩在恐惧之中! “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桓案”,太祖爷诛尽了朝堂之上的正直敢言之文士,而“蓝玉案”,他又诛尽了几乎所有的功臣宿将! 太祖爷以一种极其粗暴蛮横的方式,彻底敲断了大明臣子的脊梁! 他让这些文人明白了,什么才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什么才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当削藩战神小建文登上皇位后,一改重典治贪的国策,大肆提拔任用毫无治政经验只会空喊口号的无能书生,朝堂风气彻底败坏! 魑魅得以横行,魍魉骤然显贵!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 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狼心狗肺之辈,滚滚当朝! 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再加上龙椅上的那位政治白痴、愤青书生小建文,君圣臣贤,可谓是相得益彰! 小建文,败得不冤! 他与齐泰、黄子澄等人将“腐儒误国”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以太祖爷的格局与眼界,他岂能继续容忍这些拥有众多政治、经济资源的功臣宿将集团把持朝政? 历朝历代哪位开国大帝坐稳江山后不是立即对功臣宿将下手? 该削爵的削爵,该诛杀的诛杀,该流放的流放! 因为,这些手握大权的功臣宿将,将会成为崭新帝国的毒瘤! 太祖爷,不得不举起手中的屠刀,亲手送他们上路! 只不过是他的手段过于酷烈罢了! 杀伐果断的太祖爷以为,他留给朱允炆的是一个平平静静的承平盛世,是一个天子至高无上的完美帝国! 但他不知道,他亲手分封的二十四个王子中,还有一位同样英明神武的野心家,皇四子,燕王朱棣! 当毫无政治头脑的朱允炆走上削藩战神之路时,这位器宇轩昂的王者以“奉天靖难”为借口,率军南下,强行渡江,成功从削藩战神手中夺得了帝位! 而那位提三尺青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淮右布衣,本应名留青史的千古一帝,最后竟因其大肆屠戮功臣宿将落得一个“暴君”的骂名! 这,不是朱雄英想要的结果! 既然上天让他来到了大明,成为了大明皇长孙,成为了开国大帝的嫡长孙,那他便有责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洪武十五年后,天子之剑再无剑鞘! 那他朱雄英,便做太祖爷的剑鞘! 但,朱老四,皇四子,朱棣! 当朱雄英穿越成为大明皇长孙后,这个名字注定要成为他一生的梦魇! “四叔啊四叔,若是我父不死,你敢反吗?” 朱雄英嘴角泛起冷笑,喃喃自语道。 答案很确定! 朱棣必不敢反! 无论他手握多少精兵强将,无论他如何攫取贤名,无论他的造反理由多么正当合理! 在以仁厚闻名天下的便宜老爹、太祖爷嫡长子朱标面前,朱棣的一切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这满朝文武,六部百司,大小官员数以万计! 但几乎有一半的官吏,都曾直接或间接地受到过当朝太子爷的恩惠! 在他们心中,早已认可了这位太祖爷的**人! 当老爹朱标活着时,皇四叔朱棣也就只敢打打嘴炮,发发牢骚,根本不敢与太子爷刚正面! 这便是先秦君子的魅力! 这便是朱标的能力! 一念至此,朱雄英不由长叹一声。 可惜便宜老爹朱标是个短命鬼! 这位史上权势最大的太子爷,还未等到他登基为帝,福泽天下,便溘然长逝! 倘若他未逝世,大明是否会有另外一番景象呢? 朱雄英摇了摇头,将脑海之中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缓缓驱散。 对于他而言,眼下最紧要的是制定一个长远可行的计划,在保住自己小命的同时,保住那属于自己的皇位! 先前不知身份之时,他还可以畅想着做一个偎红倚翠、声色犬马的盛世贤王,活得快意潇洒,福泽一方百姓! 但,当他得知自己大明皇长孙的身份后,他已经无路可退! 退,则身死! 退,则亲故株连,阖家全灭! 他朱雄英,无路可退啊! 沉思良久,朱雄英想到了三计。 其一,阻止便宜老爹巡视关中,因太祖爷一直都有迁都关中的意向,金陵之地过度偏南,不适合控制华北中原等地,这对于控制欲极强的太祖爷而言是一件无法容忍的事情。 所以待大明基本统一稳固后,太祖爷便命老爹朱标前去考察陕西关中地区,为迁都做好准备。 奈何老爹朱标身体不争气,正是因受命巡视关中,途中感染风寒而死! 当然或许也不乏有一种可能,愈发黑化的太祖爷给予了朱标过大的压力,压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但毫无疑问的是,巡视关中,感染风寒,是老爹朱标殒命的导火索! 倘若便宜老爹能够多活几年,硬撑着扛到太祖爷嗝屁,成功登基为帝,那么朱棣将不足为虑! 即使他如同仁宗皇帝那般即位称帝几个月后去世都可以,朱雄英便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大明太子,届时登基称帝无人敢质疑! 一想到这儿朱雄英就对便宜老子充满了怨念,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老爹! 其二,想办法弄死太祖爷,让便宜老爹直接登基为帝! 这是最简单粗暴,却直接有效的方法。 太祖爷一挂,老爹朱标马上登基,自此也没有了朱老四什么事情了。 但当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便被朱雄英立刻打消了。 首先,他不想死的这么快,在横行天下的锦衣卫面前,他想弄死太祖爷,还不如找根面条自缢身亡更加具有可行性。 其次,对于这位草根开国的大帝,朱雄英早就怀有钦佩之情,他又不是一个畜生,自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此计,排除! 嗯?劝说太祖爷退位为太上皇行不行? 朱雄英一想到黑化的太祖爷手提三尺青锋,追着自己满皇宫跑的恐怖场面不由打了个冷战,急忙驱散了这个找死的念头。 其三,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付出一切代价,成为大明皇太孙! 别看‘皇长孙’与‘皇太孙’仅一字之差,但这其中的区别可是大了去了! 皇太孙,亦是国本! 开国大帝太祖爷在位时,倘若他朱雄英能够成为皇太孙,那便是一道任何人都无法摧毁的最佳保障,无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老爹朱标登基为帝,朱雄英的太子之位也牢不可破! 就算他失了智与老爹朱标对着干,将好感值刷到负数,老爹也不能废除他的太子之位! 朝野内外,更是无人敢动! 因为朱标,没有资格! 因为满朝文武,皆没有资格! 因为,他朱雄英,乃是开国大帝册封的皇太孙! 能够废除他的人,唯一有资格之人,唯有开国大帝朱元璋! 除了他以外,无人有资格敢质疑和撼动他的地位! 这便是皇太孙! 皇长孙,在没有名分之前,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但皇太孙,是国之根基,是大明第二个太子! 仅一字之差,地位却是云泥之别! 三计之中,第二计直接排除,根本不用考虑。 且不说他愿不愿意,他也根本做不到啊! 第一计乃是长远之计,可作用备用计策,毕竟谁都不知道这十年内会发生什么变故! 而第三计却是眼下可以切实努力,砥砺奋进之计! 朱雄英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喃喃自语道:“先定一个小目标,成为大明皇太孙!” 草草定下了未来十年内的长短期目标,朱雄英不由感到一阵疲累,看来这副稚童身体还未发育好啊! 他用手拖着小脑袋瓜,努力思索着一件大事。 似乎,洪武十五年好像发生了一件与朱老四朱棣有关的大事! 后世不少新闻媒体为博人眼球,将其命名为——惊!一件小事彻底改变了大明帝国的历史走向。 朱棣已经成为了朱雄英心中的究极大敌,凡是与他有关之事都需尽可能地回忆起来,刻在心中! 但……这件事……是啥来着? 当时朱雄英仅仅粗略浏览了一遍,感觉索然无味,于是将其抛之脑后,导致现在怎么都回想不起来了。 冥思苦想中的朱雄英忘了自己的身体仅是八岁稚童,用脑过度后很快便感到十分疲累,遂倒头呼呼大睡了起来。 不知昏睡了多久,朱雄英再次悠悠地醒了过来。 睁眼之后,瞧见这奢华的床幔宫墙,他不由有些愣神。 终究是有些不习惯啊! 直到现在,朱雄英也有些无法接受自己已经穿越的事实,并且还是穿越成了一个八岁的小屁孩! 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灵魂,竟然成了一个小屁孩,这谁受得了啊! 看着自己豆丁般大小的二弟,朱雄英陷入了长久的沉思,神态凝重至极。 这算不算是……有心而……无力??? “呼……” 朱雄英只能选择暂时忘掉这个令人蛋疼的难题,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处境上来。 只见朱雄英端坐于床头,五心向天,凝神静气,高喝道:“开启系统!”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毫无反应! “系统?” “老爷爷?” “小仙女?” “不死鸟?” “莫西莫西?” “王八蛋!你他娘不会是睡着了吧?” 又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竟然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自己没有系统吗? 朱雄英陡然想到了一个惊恐的念头,那就是他没有系统! 那朱标、朱元璋等人脑门上的好感值是什么东西? 不会穿越众必备金手指就是个这玩意儿吧? 那也太他娘的鸡肋了啊! 有这么弱鸡的金手指吗? 这简直就是地狱开局模式,还是十八层地狱啊! 八岁的稚童身体,完全鸡肋的金手指,虎视眈眈的朱老四,还有逐渐黑化的太祖爷…… 在他的眼中,身体太小已经上升到了朱老四、太祖爷那般的恐怖程度。 有心无力……朱某人。 正文 第5章弱鸡金手指 朱雄英一个头顿时两个大,一张小脸上皆是愁苦之色。 片刻之后,朱雄英却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兴奋了起来。 或许,这个金手指并非那么鸡肋! 他需要试验一下! “啊—!快来人啊!” 朱雄英突然一声凄厉的哀嚎,瞬间惊动了朱标安排在门口的一众宫女宦官。 害怕长孙有什么闪失,众人瞬间冲了进来,却看见长孙殿下正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长孙殿下,可是感到哪里不舒服?” 朱雄英笑意盈盈地回答道:“没事没事!刚才有只老鼠跑过去了!” 众人:“……” 老鼠? 太子宫哪里有过老鼠? 真有老鼠,他们早就被扒皮抽筋了! 这位长孙殿下不会是大病一场,脑子烧糊涂了吧? 但众人也只敢在心中腹诽一下而已,行礼之后尽皆退了出去。 房间内的朱雄英却兴奋地在床上撒起了泼,显然开心不已。 果真,这个技能并非无用的鸡肋! 它可以实时显露出他人对自己的好感值,比如先前好感值上升的老爹朱标,比如方才好感值下降的一众宫女宦官! 关键就在于这个实时显示! 那他娘就是一个监控器啊,能够随时监控到他人对自己的态度! 果然不愧是金手指! 不过,好感值,是好感! 倘若下降到零,那就是好感度没了? 那倘若继续降低呢? 是否能够转变为厌恶值? 朱雄英觉得有必要多试验几次,毕竟这个金手指,才是他朱雄英在这个世界上安身立命的根本! “啊——!快来人啊!” 众人随即蜂拥而进,却见长孙殿下又是满脸的笑意看着自己! “没事没事!刚才有只蟑螂跑过去了!” 众人:“……” 蟑螂是什么玩意儿? 众人无奈只得再次退了出去,期盼着这位长孙殿下别再发疯。 “啊——!快来人啊!” “没事没事!刚才有只狮子跑过去了!” 狮子? 众人:“……” “啊——!快来人啊!” “没事没事!刚才有只老虎跑过去了!” 众人:“……” “啊—!快来人啊!” “没事没事!刚才有只大象……!” 众人:“!!!” 足足来回折腾了十好几次后,把一众宫女宦官折腾得够呛,额头上都冒出了热汗,而他们脑门上的好感值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蹭蹭地往下掉,直到彻底清零! 清零之后,朱雄英眼尖地看到一个婢女脑门上的好感值,并没有停止变化,而是陡然转变为了暗红色的厌恶值! 果然如此! 当真如此! 朱雄英挥了挥手让懵逼且愤怒的众人自行退了出去,独自一人坐在床头思索了起来。 金手指果然不愧是金手指,当真是24K纯金! 虽然它并非如同其余穿越众那般吊炸天,却也是一个非常实用的技能! 有了这个金手指,朱雄英完全可以实时监控他人对待自己的看法、态度、情绪等一系列情感变化,从而辨别敌我! 还有一个优点便是可以撤去,不至于整日看着一群脑门上顶着大字的人。 一想到自己新婚之夜,美貌如花的新娘子含羞巧笑,殊不知脑门上刻着一行好感值,朱雄英就恶寒不已,还好系统做了回人。 而眼下这个金手指很快便能派上用场——太子妃吕氏! 自成为了大明皇长孙,他心中有着一个不得不解决的谜题! 朱雄英的死,与这位便宜后妈,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是一个无人可知的谜题! 而这个谜题朱雄英又不得不立马弄清楚,否则他将寝食难安! 毕竟如若身旁住着一位想要时刻阴死你的后妈,这谁吃得消啊! 不过现在有了这个金手指,朱雄英便能顺利得到答案,只需与她见上一面! 想做便做,正好到了用膳干饭的时间,朱雄英径直起身出门,带着一众宫女宦官浩浩汤汤地来到了太子妃吕氏的住处。 朱雄英哼唧哼唧地拖着八岁的小身板,好不容易走到了太子妃寝宫,对古人喜好奢华的本性鄙夷不已! 房子造这么大做什么?你有这么胖吗?你家里有这么人口吗?你丫怎么不去炒房地产去! 在门口平息了一下呼吸,朱雄英并未等人通传,而是小跑着径直推门而入,将吕氏吓了一跳。 吕氏脸上怒意闪过,却并非是对朱雄英,而是他身后的一群宫女宦官! “英儿大病初愈,你们不好好照顾他,让他疯跑作甚?越来越没规矩了!” 一众宫女宦官挨骂之后,心里面那个委屈啊,却不敢出言反驳。 主子训话,敢反驳者,杖毙! 这深宫大院里面,从不需要这种不知好歹的奴才! 朱雄英却是笑嘻嘻地开口道:“姨娘别怪他们,与他们无关!是英儿向您啦!” 之所以如此亲近,是因为他瞧见吕氏脑门上有着整整七十五的好感值,比太祖爷还高! 这证明了她非但并未对朱雄英下手,还对朱雄英有着相当高的好感! 这可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狠毒后妈啊! 这个温柔如玉的女人……是真的将自己视为亲子! 吕氏轻轻把熟睡的女儿小江都放到嬷嬷手中,一把将朱雄英搂入怀中,佯装怒道:“你这皮猴子,就不能向你弟弟一样安分点!” 朱雄英在这才注意到床榻之上正睡着一个孩子,而帷幕之后还躲着一个孩子。 “姨娘,我看看弟弟去!” 朱雄英挣脱了吕氏,先跑到床榻之前,垫着脚看着这个粉妆玉砌、模样可爱的孩子。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粉妆玉琢、乖觉可喜的小布丁,应该就是自己的同母胞弟朱允熥了,因为朱雄英本能地感觉这厮模样简直就是与自己一般刻出来的……可爱! 自己这与世无争的胞弟,就因为他的特殊身份,靖难之役后,被朱老四降封广泽王,居漳州,九月,召还,废为庶人,禁锢凤阳,不久暴毙而亡! 漳州那是什么地方? “七闽”之地,远在蕃地,士人眼中的不毛之地,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即便把他流放去了这方蛮夷之地,朱老四依旧不放心,于是将其囚于凤阳,最终“暴毙而亡”! 呵呵,“暴毙而亡”,好一个暴毙而亡! 恐怕这也是刚直不阿的史官们,最后的底线吧! 在强权与本心的选择间,他们能够留下一个暧昧莫名的“暴毙而亡”,已经算是尽了最大努力! 嗯,与建文帝的“下落不明”有的一拼! “好兄弟,放心,以后哥一定罩着你!” 朱雄英在心中喃喃自语了一句,而后蹑手蹑脚地俯身上前亲了一口朱允熥的额头,这动情的一幕令太子妃吕氏不由眼眶通红。 这孩子,当真是懂事得有些让人心疼啊! 而后他又来到始终畏缩在帷幕后面的孩子面前,看着这位削藩战神,神态怪异至极。 他很难将眼前这个怕生的孩子与十六年后心狠手辣的建文帝联系在一起! 到底是什么样的蠢货,才能把眼前这个可爱怕生、天真无邪的孩子培养成后来那个心狠手辣、目空一切、愚蠢而又不自知的建文帝? 儒学的精华之处未曾学到,糟糠之处倒是学了个通透! 小建文啊小建文,你的路子,走窄了啊! 朱雄英爱怜地摸了摸朱允炆的狗头,后者感受到了来自于兄长的善意,脸上也浮现出了甜甜的笑容。 吕氏看着眼前这“兄友弟恭”的感人一幕,心中感动无比。 但她心中的感动还未持续片刻,便悉数化为了愤怒,瞬间咆哮道:“朱雄英!你这个小兔崽子!” 就在方才,在吕氏目瞪口呆之中,朱雄英这个小王八蛋竟然伸出小手,重重地弹了一下允炆的额头,惹得后者哇哇大哭! 他这一哭顿时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小江都与小允熥,兄妹三人仿佛互相应和一般,放肆地齐声痛哭! 而这个小王八蛋却径直哈哈大笑着跑了出去,吕氏气得简直都快抓狂了。 等她好不容易安抚住了三个孩子,哪里还见得到朱雄英的身影! “小兔崽子!还没吃饭呢!” 吕氏气急之下,只能恨声骂了一句,片刻之后“噗嗤”一笑,遂不再放在心上。 气恼之余,她忽然想起方才英儿那声“姨娘”,这可是自他生母去世之后,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叫自己,不由乐出了声。 但一个宫女见吕氏被朱雄英惹得勃然大怒,突然上前称有要事禀报,正是方才那名好感值变为厌恶值的宫女! 当宫女讲述完朱雄英先前在寝宫的一番智障操作后,吕氏闻言满脸迟疑之色,挥了挥手示意宫女退下。 沉思良久,吕氏开口对贴身嬷嬷狠辣下令道:“嬷嬷,去将雄英的那几名贴身宫女宦官……全部清理了,一个不留!” “重新选一批老实本分的宫女宦官送过去照顾英儿,记住,老实本分为重!” 嬷嬷眼中寒光一闪,径直领命而去。 嬷嬷走后,吕氏脸上的忧虑却始终未曾淡去。 方才那名宫女所言,分明表达出了一件事:英儿这孩子,因为先前那场重病险些丧命,即便险之又险地活了过来,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或者说,英儿,患上了脑疾! 这个消息,绝对不能宣扬出去,否则会成为皇室的耻辱! 英儿是大明皇长孙,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嫡长孙! 绝对不能让此事成为他的污点,影响他将来荣登大宝! 吕氏虽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但倘若有人伤害她的孩子,她决不允许! 一想起英儿患了脑疾,吕氏心中的愤怒又悉数化为了爱怜,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太子殿下不过两位妃子,便是太子妃常氏与自己。 二女自入宫后更是情同姐妹,未曾想到常姐姐留下两个孩子后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而今长子雄英竟又出现了这样的变故,患上了脑疾,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若是朱雄英此刻在场,定然发现吕氏对自己的好感值正在不断上升。 可惜他此刻正躲在房中密谋着如何入宫面圣,尽力得到太祖爷的认可,向着皇太孙之位迈出坚实的一步! 回想起方才那福如心至的重重弹指,朱雄英心中那一个爽啊! 嗯,为了时常身心舒泰,为了调教好天真无邪的二弟,朱雄英也不得不狠下心肠,走上一条“兄友弟恭”的道路了! 是夜,御书房。 一名身穿飞鱼蟒衣的中年男子未曾经过宦官通报,便径直走进了御书房,而后一丝不苟地恭敬行礼,跪拜在大帝面前,诉说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游离在御案之上的某一处,与平时俯首低眉大不相同。 正低头批阅奏折的大帝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听完奏报后才淡淡开口。 “去查查袁凯,朕想知道他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或者说在装疯!” “臣遵旨!” 男子应声接旨,而后又一板一眼地行完臣礼,不过并未离去。 他的举动很快便引起了大帝的注意,不由抬头看着这位凶威赫赫的人屠。 “怎么了?出了何事?” 只见后者神态怪异,似乎在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一般,见大帝看向自己,这才咬牙笑道:“皇上,请恕臣无礼了!” 话毕,男子抬脚上前,俯身弯腰将案上御笔摆放整齐,这才心满意足地松了一口气,而后再次行完臣礼,退出了御书房。 大帝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而后不由哑然失笑,紧接着又批阅起了奏折。 因为,他还有许多政务需要处理! 自铲除了逆贼胡惟庸,废除了丞相制度,整个朝廷的政务悉数需要他一人决断,以致于经常理政到三更半夜。 至于这个袁凯此人,不过是有些诗才罢了! 但为人首鼠两端,可惜了! 一想起因为这厮闹出了不少风波,致使有些兔崽子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大帝心中就烦闷不已,草草处理完了政务,询问了近侍杜安道时辰后,便欣喜不已地直奔仁寿宫而去。 虽然大帝不愿承认,但他心中亦是清楚,老伴的病可能好不起来了,所以他只有尽可能地抽出时间去多陪陪她! 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前者他做不到,也不能做到! 后者他想做到,奈何天意不让他做到! 即便身为一国皇帝,他心中也有着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 【作者题外话】:票票,兄弟们我要票票,太少了呀!!!! 正文 第6章太子不类己 处理完政务,确定老伴还未睡去,太祖爷又化身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野老人,赶到仁寿宫探望卧床不起的老伴。 “妹子!咱今天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其人未到,其声先至。 老人满脸的笑容令老伴不由有些诧异,毕竟自己重病卧床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重八笑得如此开心畅快了。 这个家,这个国,有太多事情需要重八操心了,尤其是这个还处于孱弱幼苗阶段的大明。 “发生了什么大喜事啊?难道是谁又诞下龙子龙孙了?” 重八的笑容畅快而又肆意,令老伴苍白如纸的脸上亦是浮现出了笑容。 老人笑呵呵地答道:“妹子,这次你可没猜对!” “是雄英这孩子啊!这孩子竟然硬生生地撑了过来,真不愧是我朱元璋的种!” “真的吗?那可真是大喜事啊!” 老伴闻言欣喜不已,挣扎着起身想要去看一看这个孩子,却被重八无情阻止了。 “妹子啊你现在需要静养,明日我就让标儿带着雄英来给你请安,你看如何?” 老伴只能点了点头,重新躺了回去。 她的身子骨她清楚,重八也清楚,所以并没有说什么“等好起来之后”这般的空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心聊了片刻,老伴突然一脸凝重地出言道:“重八,雄英已经八岁了!” “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母妃走得早,标儿又忙于政务,你看是不是……” 二人风雨相伴了一生,重八哪里不懂她的意思。 雄英身为大明嫡长孙,也是时候到了接受启蒙教育的时候了。 太子乃是国之大本,继圣体而承天位! 雄英身为标儿嫡长子,自然就是未来的太子,他的启蒙教育也不可忽视。 这孩子的确不容易啊! 太子妃常氏走得早,还未来得及对他启蒙,标儿又忙于学习如何处理政务,为将来登上帝位做准备,自然无暇顾及一个孩子。 虽然新任太子妃吕氏品行尚佳,贤良淑德,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亲疏有别,重视疼爱自己的儿子也是人之常情! 这孩子一个人就这样宛如野草般,坎坎坷坷地疯长到了八岁,非但没有养成怯弱阴柔的性子,反而活泼好动,实在是不容易啊! 如今经此大难,想必性子也会稍微沉稳一些了! 继续让他一个人疯玩下去,只怕日后标儿还会怨自己这个父皇。 何况,近些日子,有些人可是不太安分啊! 倒是可以借此机会敲打一下这些混账东西! “妹子你放心,你的意思咱明白,稍后咱就下一道圣旨,让雄英入文渊阁接受启蒙教育,开始读书习字!” “这以前啊咱家里穷,穷的简直没眼看,想习字那是没有机会啊……” 或许是为了多陪陪老伴,亦或许是回想起了幼时的艰苦岁月,老人开始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堆回忆时光,直到床上的老伴面露疲惫之色,他才悻悻地止住了嘴。 离开仁寿宫后,太祖爷当即下发了一道圣旨,令一众朝臣侧目不已。 圣旨内容极其简单,不过寥寥一句,却引得朝臣议论纷纷。 皇长孙雄英日表英奇,天资粹美,自明日起入文渊阁进德修业! 宛如一道惊雷炸响,这道圣旨立刻在京师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皇上这么早就开始着手对皇长孙进行培养了? 还是说,这是皇上对其余诸子的……震慑之举? 亦或者说,皇上对太子已经彻底失去了希望,选择早早地培养皇长孙? 文渊阁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众年幼皇子进学启蒙的地方! 皇上突然毫无征兆地命皇长孙入文渊阁,这越看越像他对某些皇子的震慑啊! 毕竟短短几日时间里,袁凯之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以致于流传出了一些“大逆不道”的流言蜚语,比如:皇上对太子不满,欲择立新储! 不知此则留言何人传出,反正注定他要被毛人屠揪出来,而后折磨至死! 不过有一说一,太子的确太仁厚了啊! 仁厚到……有些不像话了! 与心狠手辣、刻薄寡恩的皇上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皇上乃是提三尺青锋,南征北战,一路厮杀,从马背上夺取天下的开国大帝,杀伐决断全在一念之间! 但偏偏当朝太子朱标仁厚软弱,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二者的性格可谓是截然相反。 先秦君子的确受人敬仰钦佩,却不代表着他是一个合适的帝王人选! 要知道“太子不类己”,这对于太子而言已经便是一条极大的罪名! 纵观整个中原王朝,那些数得上名号的大帝都曾有一句慨叹:“不类己!” 秦始皇嬴政之太子扶苏,不类己! 汉高祖刘邦之太子刘盈,不类己! 汉太宗刘恒之太子刘启,不类己! 汉武帝刘彻之太子刘据,不类己! 隋文帝杨坚之太子杨勇…… 唐太宗李世民之太子李承乾…… 满清康熙大帝之太子胤礽…… 不类己,对于太子而言就是一个可怕的魔咒,一个恐怖的大罪,大到很有可能足以将他们拉下太子之位来! 而一旦跌落太子之位,轻则被废为庶人,待新帝登基赐鸩酒一杯,重则当场被废,赐鸩酒一杯。 其中最典型的案例莫过于汉武大帝刘彻与他的太子刘据,父子离心矛盾重重,最终酿成了“巫蛊之祸”的惨剧! 很难想象,倘若皇上真对太子爷产生了极大的不满,这个百废待兴的大明帝国会迎来何等惨烈的**! 而除仁厚无双的太子爷外,二皇子秦王朱樉严毅英武,就藩陕西西安,亦是六朝古都之地,下辖数万兵马,被誉为“天下第一藩封”,势力在诸王之中最为强劲! 三皇子晋王朱棡修目美髯,顾盻有威,就藩山西太原,此地自古便是膏腴之地,更是李唐的龙兴之地,倘若当真心怀异心,其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四皇子燕王朱棣顾盼威严,器宇轩昂,更是就藩北平府,当年的元大都,其人不可说,不可提! 此三子皆膂力过人,且自幼从军,以悍勇著称,极类杀伐果断的皇上,且各自背后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与多位当朝大将亲近交好。 而今因袁凯之事,皇上与太子不和的消息传出,只怕这三位皇子顷刻之间便会蠢蠢欲动了,生出那不该有的野心与念头! 愚蠢的人以为这是皇上释放对太子不满的信号,但聪明清醒者大有人在! 一些老狐狸躲藏在自家府邸之中,慢慢地琢磨出了些许味道来。 李府之内,一满头银发的青衫老者正在凉亭之内独自品味香茗,听罢管家所言,老者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讥诮地笑道:“这是震慑!这是警告!” 管家不解,老者本不想多言,起身来到了假山湖边,见鱼儿竞相浮出水面争欢,忽然又来了兴致,命管家将茶杯抛入了湖中,鱼儿顿时受惊逃窜,再不见踪影。 老者以手指鱼大笑道:“现在,你可明白了?” 管家乃是执掌相府内务的总管,心智本就不俗,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难怪近些日子帝都之内逐渐鱼龙混杂了起来,遍布各方势力的眼线“! 其背后之人,无非就是就藩的那几位皇子罢了。 “袁凯的那句‘陛下法之正,东宫心之慈’看似十分得体,却犯了为臣者之大忌:首鼠两端!” “尤其是在咱们那位皇上疑心病日益严重的情况下,鼠目寸光的袁凯面临两难抉择时选择两不得罪,他此举看似精明,却无异于一脚踏进了坟墓之中!” “聪明反被聪明误!可笑!可叹!可悲!” 老者话毕,不再多言,转身离去,留下陷入沉思的管家。 诚如老爷所说,袁凯的确是自寻死路,但他却一句话搅动了天下风云! 而今日皇上突兀地命皇长孙入文渊阁,同一众年幼皇子进德修业,这的确是在暗示诸王,切莫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只是可惜,能够如同自家老爷这般洞察圣意之人,不多啊! 唉! 现在满朝文武人人自危,皇上的每一个决定都会让他们绞尽脑汁地去思索其深意。 他们这官,做得未免也太难受了啊! 但不做又不行! 人世艰险啊! 幸好自己棋高一筹,入相府任职,远离了这些勾心斗角、恩怨是非! 管家看着又浮在湖面撒欢的鱼儿,嘴角不由露出了笑意,端起一旁的鱼粮撒了下去,鱼儿们争得更加凶猛了。 江海大鱼薄集龙门之下,数千,不得上。 上则为龙,不上者鱼! 不知这满湖锦鲤,哪一只才能鱼跃龙门,成为那至高无上的唯一真龙? 与此同时,太子东宫。 与欣喜若狂的太子爷朱标不同,朱雄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前来传旨的宦官,甚至冲上去踹了他一脚! “混蛋玩意儿!滚出东宫!” “别再让我见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自古宦官乱政之事数见不鲜,所以太祖爷对这些残缺之人可谓是极尽打压,他们现在就是一些无权无势的下人罢了! 传旨宦官在这东宫之地哪里敢放肆,被暴怒的朱雄英象征性踢了几脚之后,依旧笑嘻嘻地弯腰躬身,将圣旨交到了太子爷手中,而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东宫。 那个皇长孙,着实凶猛! 【作者题外话】:学校代码投投票呀,看在老古每天上班还要这么辛苦码字的份儿上, 正文 第7章不想读书朱雄英 便宜老子朱标笑得像个傻子般,乐呵呵地出言道:“英儿,明日你一定要乖乖去文渊阁上课,为父听闻负责教导你的先生乃是左春坊右赞善李希颜先生!” “李先生学究天人,品行高洁,为父曾有幸得到先生指点,在他的教诲下进学修德,你务必要以师礼待之,万万不可怠慢!” “你说什么?是李希颜那个老梆子教我?” 朱雄英闻言瞬间咆哮道,一颗心沉进了谷底! 李希颜是什么人? 一个古板而又严苛的老梆子! 史载他授课之时,连太祖爷最疼爱的小儿子都敢打,而且还屁事没有,这就更加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不但为人古板刻薄,对学生的要求还极其严格! 凡六岁以上的皇子,卯时即起,送文华殿就学,午时还宫,无病不可告假! 除春节、中秋、端午三节,加上皇上、皇后、皇子等人生辰之日放假一日外,再无其他假期! 也就是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十八天的假期,每日上课六个时辰。 不去挨板子,迟到挨板子,早退也要挨板子! 这样古板刻薄的教书先生,谁受得了啊! “爹!亲爹!我不要去!我不要读书!” 朱雄英一把抱住了朱标的大腿,死死不松手。 朱标骤然听闻儿子不想读书习字,瞬间怒火上涌青筋暴起,怒极反笑道:“不去可以啊!自己跟父皇说去!” “呵呵,去就去!” 朱雄英斩钉截铁地出言道,眼珠儿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他早就想入宫面圣了,今日倒是个好机会! 朱标闻言颇为疑惑,这混小子先前不是最怕威严无比的父皇吗? 今日怎就突然转了性子? 不过他转念一想,爱子险些丧命,还因此惊动了父皇母后。 如今大难不死,的确应该带他入宫一趟。 至于是否去文渊阁读书习字,一想到这儿,朱标嘴角不由轻轻上扬。 以父皇的性子,倘若英儿当真敢出言请求不去读书,父皇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当年一众兄弟淘气好玩,本该上课之时却溜出去摸鱼嬉戏,那可真是没少挨揍啊,父皇当年可是藤条都打断了好几根! “也罢,那就入宫一趟,到时候可别后悔哦!” 朱标一脸阴险地笑了笑,随后带着爱子向着乾清宫而去。 乾清宫,御书房。 朱元璋正在批阅奏折,忽有御前近侍杜安道来报:“皇上,太子殿下带着皇长孙殿下来了!” “哦?标儿和雄英来了?好啊!快传!” 朱元璋疲惫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片刻之后,率先进门之人却不是朱标,而是“活泼好动”的长孙朱雄英。 只见他小跑着冲进了御书房,有板有眼地高声喝道:“孙臣雄英,叩见皇爷爷,祝皇爷爷龙精虎猛,凤表龙姿,龙韬豹略……” 朱雄英这招“胡搅蛮缠”令太祖爷轰然大笑,上前亲手扶起了他。 虽然这个小家伙说的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但冲这份活泼可爱的性子,就令他欣喜不已。 标儿一向尊礼守教,自立为太子后,与自己的情分虽未生疏,却总感觉少了些亲切。 只有长孙雄英才是最粘自己这个皇爷爷,让他体会到了难得的天伦之乐。 朱标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打扰,虽然他心中确实也有些羡慕。 但他朱标是谁?当朝太子爷!岂能干出这等没皮没脸的事儿? 朱雄英强忍住内心的羞耻,宛如智障般陪太祖爷玩耍了一阵,而后突然开口道:“皇爷爷,孙儿不想入文渊阁,孙儿想习武!” 太祖爷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依旧笑呵呵地询问道:“雄英,你将来是要治国理事的,一介武夫如何能够治理好国家?” “皇爷爷,您当年不就是从马背上杀出来的天下吗?孙儿想要如同皇爷爷这般追亡逐北,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朱雄英故作童真地回答道,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烁着童真的目光。 这句看似稚童之语却令太祖爷哈哈大笑,充满了骄傲与得意。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这可谓是他朱元璋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功绩! 无论将来史书如何抹黑于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这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万世之功! 爱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无意戳中了朱元璋心中的痒痒处。 大笑之后,朱元璋看着爱孙不由陷入了深思。 雄英既然有此壮志,倒也不能平白耗费。 何况他方才大病一场,的确需要练一下腿脚功夫以强身健体了,但这文化课可是万万不能落下! “雄英,你有如此壮志,朕很欣慰,但儒学乃当世显学,是治国之根基,士子更是我朱家坐稳天下的根本!” “所以这文渊阁你必须要去,并且从明日开始,日读不辍,这件事没得商量!” 朱元璋第一次在自家孙儿面前展露出了气吞山河的霸气,用毋庸置疑的口吻下令道。 岂料朱雄英一脸懵懂地追问道:“皇爷爷,既然儒学如此重要,那为何有‘腐儒误国’之说?” “英儿,住口!” 一直凹造型的朱标骤然闻言,险些被吓了个半死,急忙厉声喝止道。 这熊孩子,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谁不知道皇上对天下士子的重视!对儒学教化的重视! 自立国后,父皇便吸取前朝经验,定下“养士取士”的国策。 兴官学以养士,重选举以取士! 养士皆学儒经,取士皆选儒生! 教育,乃是养士之根本! 腐儒误国? 这种歪理邪说不是在打父皇的脸吗? 何况这“腐儒误国”一说连他这位太子爷都未曾听过,爱子又是从何而知? 这种离经叛道的说法,其罪当诛的说法,不知英儿从何而知! 最关键的是,这兔崽子竟敢在皇上面前信口雌黄,大大咧咧地讲了出来! 就在朱标满心忧虑地思索着如何出言替爱子求情时,太祖爷却不悦地横了他一眼,随即饶有兴致地喃喃道:“唔……‘腐儒误国’?倒是精辟,倒是犀利,倒是有些意思,就是不知此话,雄英……从何而知啊?” “从西晋王衍而知!他是一世大儒吧?王衍位高权重,却不思为国,祸乱天下!” “从西汉王莽而知!他是一世大儒吧?王莽宰衡之尊,却铲除异己,乱权篡位!” “从北宋司马光而知!他是一世大儒吧?司马光蜚声宇内,却党同伐异,阻碍变法!” “若大儒皆是如此货色,孙儿宁愿不习从儒学!” “雄英,住口!” 太祖爷还未开口,便宜老子朱标的暴喝陡然响起! 反了反了,这个兔崽子! 朱标简直都快要气炸了,这个小王八蛋究竟从何处听来了这些歪理邪说? 不过这是朱标第二次在太祖爷面前厉声呵斥朱雄英,径直引来了太祖爷锐利无匹的目光,以及冰冷地话语:“标儿,出去侯着!” “父皇……” “嗯?” 朱标还欲开口,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随即果断认怂,行礼退出,并贴心地关上了御书房的大门。 “哼!” 看着朱标灰溜溜地出去了,太祖爷这才不悦地冷哼了一声。 太祖爷果然不愧是大明的开国大帝啊,当真霸道无匹! 朱雄英满脸崇拜地看着眼前霸气侧漏的太祖爷,双眼冒着崇拜的小星星。 这位淮右布衣,能够提三尺青锋,横扫群雄,板荡天下,建立起偌大的大明帝国,成为一代开国大帝,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仅凭这无形之中显露的滔天霸气,便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 便宜老爹朱标与他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相比于霸道无双的太祖爷,老爹朱标就如同一个软弱可欺的文人,除了一张长得好看的小白脸外,浑身上下再无出彩的地方! 难怪总是有人说他二人之间关系不咋地,太子不类己,这本身就是太子的一大罪过! 还未见到秦王朱樉、晋王朱棡以及燕王朱老四这三人,不知其相貌是否如同史载的那般神武异常,有着过人之处! 反正在相貌这一块儿,小白脸朱标是输的死死的,跟太祖爷相比那是拍马也不能及! 这古人啊讲究“相面”,青主忧,白主哭泣,黑主病,赤主惊恐,黄主庆喜,此“五色”之说便是相面的基础。 朱雄英记得现在朝中好像有一名为袁珙的大相师,便深谙此道,凭借一手神鬼莫测的相面之术趋利避害,不但蜚声宇内,还登堂入室,官拜吏部左侍郎。 朱老四还是燕王之时,袁珙曾评价过朱老四的仪态:“龙行虎步,日角插天,太平天子也。” “龙行虎步”朱雄英倒是可以理解,走路姿势嚣张猖狂嘛,跟个横行霸道的螃蟹一样。 但这个“日角插天”他就有些理解不了了,难道朱老四这厮头上长了犄角,还是说长了两个大脓包? 日角插天朱老四? 下回得好好观察观察这位皇四叔的仪容,是不是那般牛叉!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投票票呀,让老古有继续呕心沥血码字的动力! 请不要吝啬你们手中的票票,尽情地砸死老古吧! 正文 第8章与重八的第一次交锋 “雄英,你能不能告诉皇爷爷,这些东西是谁教你的?” “门外你那个学儒家经义都快学傻了的爹,还没有这个本事!更不可能说出这种离经叛道的话来!” 来了! 朱雄英闻言心中不由一凛,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他明白,太祖爷对自己的考验到了! “是孙儿自己平日里看书……瞎琢磨出来的呀!” 朱雄英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 腐儒误国啊! 终大明一朝,这种现象普遍存在,并且愈演愈烈! 朱雄英这并非空口白话,而是有感而发! 如大明末年的东林党,便是最好的例证! 这是一部始终伴随中原王朝,尤其自两宋以来的血泪史! 太祖爷双眸闪过惊异之色,并未在此话题上过多追问。 有些东西不必追根究底,是真是假,时间定会给出答案。 何况他是朱元璋,他想知道的事情,还没有不知道的可能! 他笑呵呵地询问道:“既然不想学儒学,那英儿想学什么?” 英儿! 别小看这称呼之中简简单单一个字的变化,意义却是非同凡响! 至少代表着一点:他朱雄英,成功入了太祖爷的法眼! 朱雄英抬头看了一眼太祖爷脑门上的好感值:七十二! 果然有效! 第一步,成了! 朱雄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答道:“英儿想学,诸子百家!” “嗯?诸子……百家?” “对!诸子百家!” 爱孙的回答令朱元璋有些始料不及,他从未曾想到眼前这个年仅八岁的稚童竟然有着这般远大的志向! 诸子百家啊! 那是一个璀璨的时代! 先秦之时,儒学未成为显学之前,都不过只是诸子百家之一! 太祖爷强行掩饰住内心的震惊,面不改色地追问道:“为何要习诸子百家?许多人穷经皓首学习儒学都难免碌碌无为,蹉跎一生,你竟想要习从诸子百家,不觉得累吗?” 似乎为了掩藏内心的震惊,太祖爷起身踱步开口道:“皇子皇孙,是王朝的血脉!是国家的储君!是社稷之栋梁!” “世人都以为龙子龙孙的生活安逸无比,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靡生活,却不知历代圣贤君主,皆把培养皇子皇孙视为重中之重之事,因而圣君之子孙常常苦不堪言,仅学一项便要苦心孤诣、呕心沥血十八年之久!” “而后还要习政、立业、事君、戍边等等,致使历朝历代皇子们都喜沙场建功,唯独受不了这书案之苦,你这半大小子何德何能,竟敢口出狂言想要学习诸子百家?” 眼见朱雄英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太祖爷心中暗自窃喜。 这是当年宋濂那个老秀才劝谏自己的话,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朱雄英的确没想到太祖爷如此牛逼,看得如此透彻,说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为了心中的谋划,他还是抑扬顿挫地高声开口回答道。 “采他山之石以攻玉,纳百家之长以厚己!” “儒学虽是显学,却有着难以抹除的缺点!” “比如此刻正站在门外仁厚无双的父亲,便是最好的力证!” 太祖爷闻言顿时冷哼了一声,显然对于便宜老爹过度的仁厚颇为不忿,对于爱孙的那句话也算是有了深刻的认知! 自己那个好太子,不就是自幼习从儒学的典型代表吗? 朱雄英因腹诽老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开口道:“儒家主‘仁’,兵家主‘杀’,法家主‘律’,墨家主‘格物致知’,道家主‘无为而治’,名家主‘纵横辩驳’,阴阳家主‘五行阴阳’!” “百家之术皆有优劣之处,孙儿想要做的便是,取百家之长,为我所用!” 其实在与父亲确定面圣后,朱雄英便已在心中打好了腹稿。 因为此次面见太祖爷,意义极其重大。 他早早地打开了外挂,眼睛不眨地观察着好感值的变化,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一口气念完了心中的腹稿,朱雄英这才发现对面的太祖爷不知何时起竟眯着双眼打量自己,宛如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他的这副姿态令朱雄英呼吸都有些困难,仿佛正在面对一只张开血盆大口、正欲择人而噬的狰狞巨兽! 气场强大,霸道无双! “英儿,你想习武,那需择一兵器!” “你想,选什么?” 来了! 太祖爷的第二次考验! 他并未对自己的那番说辞做出任何评价,而是径直抛出了第二道考验! 朱雄英装作兴奋且激动地回答道:“孙儿想学剑!” “哦?学剑?为何学剑?” 太祖爷眼中的欣赏之意愈发浓厚,好感值也上升了三点,却是面不改色地追问道。 “枪乃百兵之王,非将帅之才不可练!” “棍乃百兵之祖,非仁人义士不可练!” “刀乃百兵之胆,非决绝死士不可练!” “至于斧钺钩叉,非江湖人士不可练!” 朱雄英稚嫩的声音回荡在空阔的大殿之中,太祖爷脸上面无表情,双眼之中的喜色却是愈发浓郁。 “而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 “汉高祖仗三尺剑,斩白蛇起义而得天下!皇爷爷提三尺青锋,横扫群雄而得天下!剑,无疑是‘百兵之君’!” “孙儿习武,自当学剑,以剑扫平不服之声,以剑屠灭不臣之人,以手中之剑御天下!” 朱雄英表面上讲的大义凛然,言之凿凿,心中却是吐槽不已。 倘若不是为了给这位主宰天下的老爷子留下一个好印象,谁闲的蛋疼没事学剑(贱)啊? 倘若他朱雄英敢说自己想学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指定日后皇位没他的份儿! 学了那些玩意儿还做什么皇帝? 扛着斧钺钩叉,坐在龙椅上批阅奏章? 去北境砍鞑子去吧,说不准还能混个三军猛将的名头! 太祖爷听得热血澎湃,表面上却是没有任何异常。 百兵之君! 好一个“百兵之君”! 小小稚童,龋齿小儿,年幼无知,倒是什么都敢说啊! “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对了,随你的父亲去看看皇后!” 足足沉寂了片刻,太祖爷才轻咳了一声,淡然开口道。 朱雄英满脸喜色地小跑着冲了出去,留下太祖爷一人陷入了沉思。 虽然太祖爷并未给出明确的答复,但朱雄英却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了! 因为,太祖爷潜藏在双眸之中的喜色,被时刻观察他的朱雄英成功捕捉到了! 即便太祖爷已经恐怖到了连情绪都可以伪装的地步,但他脑门上的好感值却不会骗自己! 朱雄英心中一块大石悄然落地,不着痕迹地舒展了一下因紧张到极致而有些发麻的四肢。 此次入宫面圣,目的有三。 其一,朱雄英不想过早入文渊阁! 每日学习晦涩难懂的儒学经义倒还是小事,教书先生是古板老头儿李希颜那也是小事! 关键问题在于,文渊阁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众年幼皇子进德修业的地方! 除了秦王、晋王、燕王等已经成年就藩的皇子外,尚未成年的皇子都要前往文渊阁进学启蒙。 这一众皇子将来都是手握数十万重兵的边塞诸王! 朱雄英何德何能,能够与一众皇叔一同学习? 乱了辈分倒是其次,他不想这么快就进入到某些人的眼中,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尤其是那位正在北平燕王府磨刀霍霍的皇四叔,朱棣! 但圣旨已下,这文渊阁他不去也得去了,至少需要等到那个人入京! 其二,因袁凯之事,太祖爷与便宜老子的关系搞得有些僵,从方才喝令朱标去门外守着便可看出,太祖爷心中仍有怒气未消! 袁凯文采过人,写得一手好诗,得以成为了天子近臣,日子过得滋润无比。 但前些日子因胡惟庸大案,太祖爷想要处死一批囚犯,便宜老子朱标嫌太祖爷太狠,于是想为他们减刑,二人因此常常争辩,矛盾就这样骤然出现。 有时候理念不和,那可是相当致命的一件事! 太祖爷就问及近臣袁凯此事,这个近臣因那句首鼠两端的话被太祖爷恶之,于是只能佯装疯了,试图致仕归乡,以保全身家性命。 而因袁凯之事,太祖爷与便宜老子不和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散播下愈演愈烈,即便是朱雄英也不得不为了自己的皇位着想,进行一波反向劝谏。 朱雄英刚才看似将自己老子的坏话,实则是在向太祖爷反向进言。 自家老子朱标本就是一个自幼习从儒家圣言之人,性格过于仁厚了些不是正常现象吗? 儒学主“仁”,一向强调重教化、轻刑罚,崇尚仁义,提倡仁政! 从这方面而言,太子朱标做的简直不能太好! 其实纵观太祖爷的一生,他对便宜老子都极其爱护,朱雄英心中所忧不甚,此举也是加个保险罢了。 其三,学习诸子百家是朱雄英临时提出的一个借口,他的真正目的是通过这个借口接近那位智者! 一个精通诸子百家,善诗工书,佛法高深,智计过人的大和尚! 大和尚本与太祖爷是至交好友,常出入内廷与太祖爷坐而论道,但因参与朝政过多为权臣所忌,一场阴谋由此展开。 大和尚好友受到诬陷牵扯到胡惟庸案中,他也因此险些丧命,幸得太祖爷网开一面,得以免官去职、退居安徽凤阳水西寺。 正文 第9章乱世妖僧意何为 其实表面上看似退居乡野,实则是变相圈禁。 凤阳那是什么地方? 老朱家的龙兴之地! 太祖爷营建的第一座都城“中都”可就在凤阳啊! 凤阳之地上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太祖爷的眼睛! 毕竟大和尚的妖孽才能与惊天智计太祖爷自然清楚,让他云游四海着实不放心! 作为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自然不愿在掌控之中出现任何意外,出现任何变数! 索性还不如把他丢到凤阳去,就在眼皮子底下,想必他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而自西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学自此成为显学,百家逐渐消亡。 百家争鸣之盛况也因此成为绝响! 整个大明精通诸子百家之人更是屈指可数! 朱雄英提出想要学习诸子百家,已经认可他的太祖爷定然不会随便找几个庸才过来敷衍他! 这就给了他与大和尚勾搭上的机会! 这便是朱雄英草草制定的计划! 第一步,取得太祖爷的认可,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一块璞玉! 不但要培养,还要着重培养! 第二步,让太祖爷相信自己的确想习从诸子百家,从而有与大和尚接触的机会! 朱雄英费劲心力地想要勾搭上大和尚,除开大和尚的确是是一位顶尖智者,惊世大才外,还因他与另外一个绝世妖孽是至交好友! 那个辅佐朱棣夺取江山、登基为帝的阴谋家! 先前朱雄英一直试图回忆起马皇后病逝后发生的那件小事,那件彻底让大明江山改变命运的小事。 终于,他记起来了。 相比于后世为博人眼球取的标题,朱雄英更愿称之为——一个野心家与一个阴谋家的完美邂逅! 绝世大才? 乱世妖僧? 黑衣宰相? 关于此人的传奇故事太多太多了!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此人当真不是凡俗! 这个妖僧,以一己之力,将朱老四送上了皇帝宝座! 朱老四起兵之初很快便步入了死局,但那人却硬生生地给朱老四指明了一条活路! “殿下,大事要成,何不直取京城?” “我连山东都拿不下,谈何京城?” “殿下,去京城何必一定要走济南呢?” “我明白了。” 建文四年元月,朱棣取道馆陶渡河,兵锋直指徐州。 三月,朱棣绕开徐州,进军宿州。 四月,于灵璧击溃南军主力。 六月,大军进京,江山易主。 以燕地一地之兵胜天下兵马,这个妖僧将不可能变为可能,举手投足之间成功扭转了乾坤,助朱棣登上了皇帝宝座! 而今朱雄英成为了大明皇长孙,自然将野心勃勃的朱老四作为最终大敌,自然也要趁其尚未成长起来前斩断他的所有臂膀! 那人,便是朱雄英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个一心只想行“立功不朽”的绝世大才! 一个一心只想祸乱天下的乱世妖僧! 一个不恋权势的黑衣宰相! 他有着太多副面孔! 而且每一副,都堪称惊才艳艳! 因此朱雄英便打算从大和尚入手,了解一下那人的思想,甚至向他抛出橄榄枝也未尝不可! 只要他不是一个一心只想着祸乱天下,实践自身才华的神经病,朱雄英相信二人还是能够成为好朋友的! 但倘若他真如史书所说,当真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三角异僧,那朱雄英只能含泪将他扼杀在摇篮之中! 朱雄英自问没有本事驾驭得住这头恶虎,那不妨趁其还未发迹之前将其铲除,断朱老四一臂! 今年九月,马皇后崩,将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朱雄英不由长叹一声,摇头驱散了这些想法。 不过一想起三个目的,皆有所得,他不由心情大好。 但当朱雄英甫一出门见到满脸铁青的便宜老子,朱雄英的笑容瞬间凝固,而后便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嘿嘿!行啊,小王八蛋,还敢打你爹的小报告了!” “爹……错了……老东西!别打脸……” 待二人打打闹闹地走后,沉思良久的太祖爷下令道:“安道,去把毛镶叫来!” 御前太监杜安道闻言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急忙下去传令。 不知发生了何事,皇上竟又要召见毛镶! 虽然毛镶现在每夜都要入宫面圣,御书房中仅有他二人,其禀报的内容无人可知。 但这次不同,是皇上主动召见毛人屠,二者之间区别可是大了去了。 每一次皇上主动召见毛镶,都会有几十上百条人命烟消云散,帝都之内将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很快,那名身穿飞鱼蟒衣的中年男子便出现在了御书房中。 依旧一丝不苟地行礼下跪,恭恭敬敬地跪在太祖爷面前,此次却是俯首低眉,与往日一般无二,等待着旨意。 “派人去太子府调查一下,皇长孙近些日子可曾见过什么外人,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还有,调查一下皇长孙罹患重病一事,太子妃是否动了手脚!” “除此之外,派人暗中保护皇长孙,朕不希望他再出现任何意外,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中年男子初听此言身体不由一个激灵,瞬间紧绷了起来,直到听见“皇长孙”三个字,才慢慢舒缓了下来。 待太祖爷交代完毕后,中年男子当即低声应道:“臣遵旨!” “这样吧,明面上挑选两个精明能干、年岁适宜的女子送去东宫,以宫女之名,专门照顾英儿的饮食起居!” “暗中再派遣一队缇骑时刻护卫左右,但要暗中行事,英儿无危险之时万不得露面,将他的一言一行都记录下来,朕要看看这混小子整日都做过什么,却过哪些地方!” “臣明白!” 毛镶当即躬身应答,而后一板一眼地躬身行礼,随即退出了御书房。 直到出了乾清宫,中年男子这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伴君如伴虎啊! 方才他之所以出神,便是因为皇上竟然要他调查太子东宫! 那可是当朝太子爷啊! 大明储君,未来的天子! 这万一查出一些什么猫腻来,他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该怎么办? 上报? 太子饶不了他! 不上报? 皇上第一个活剐了他! 无论上不上报,他定然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但好在是调查皇长孙,顾虑就没那么多了! 不过挑选两名女子送去东宫,这差事可不好办啊! 适龄女子? 还要两个? 或许...... 中南男子脑海之中陡然浮现出两道俏丽人影,但一时之间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回想起那个丫头,这位被世人称为“人屠”的锦衣卫指挥使,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幸而御前太监杜安道并未看见这一幕,否则这个见惯了世面的老宦官也会被吓出一身冷汗来! 毛人屠,锦衣卫指挥使,心狠手辣、行事酷烈的疯狗,竟然也能笑得如此温柔! 可惜他已经进入了御书房,错过了这罕见的一幕。 或许这当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至少长孙殿下还年幼。 毛镶沉思了良久,心中打定了主意,若有所思地走出了皇宫,却并未直奔镇抚司衙门,而是先回府中换了一套一模一样的衣裳。 他并非生性如此,而是自执掌锦衣卫后,逐渐不愿自己身上沾染一丝灰尘。 尤其是成为了世人口中的那个杀人如麻的“毛人屠”后,他更加不愿弄脏衣服。 似乎只要衣服一尘不染,他的那颗心,就不是脏的,不是! 毛镶走后,御书房中又是一阵沉默。 “安道,拟诏,命泐秀才入京,官复原职!” 朱元璋印象之中唯一精通诸子百家之人,也就只有宗泐这个大和尚了。 先前看似将其贬斥,实则也是为了保护他。 朝堂之上那些阴谋诡计、鬼蜮伎俩朱元璋又岂会看不明白,不过是懒得搭理,不想横生枝节罢了! 而今为了培养英儿,好像不得不让这个大和尚出山了。 大和尚的人品与才学,太祖爷可是知道地清清楚楚,纵观整个朝堂,能出其右者,不足一掌之数! 并且旁人以为大和尚不过是个普通和尚,他却知道这厮不但佛法通天,还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主儿! 他那一手达摩剑法极其精妙,变化奇绝,并且其身法、步法之奇之巧也是其他剑法望尘莫及之优势。 如此一来,宗泐大和尚无疑是教导英儿的最佳人选! 把英儿交给他教导培养,倒也令人放心。 只是这个大和尚脾气有点倔强,性子有些古怪,英儿到时候免不得吃一番苦头! “告诉泐秀才,朕给他寻了一块不可多得的璞玉,一定给朕打磨好了!” 杜安道苦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将皇长子列入了不可招惹的名单之中。 这位皇长子年仅八岁便能得到太祖爷的青睐,甚至着手开始培养,前途惊人啊! 甚至未尝不可能,将“皇长孙”这个称呼改变一下,成为“皇太孙”! 此刻朱雄英正跟随便宜老爹前去坤宁宫,想要探望那位母仪天下的马皇后。 他并不知道今日之事已经让他入了锦衣卫头号疯狗的法眼,并且无形之中得到了锦衣卫的保护。 而太祖爷朱元璋暗中开启了一系列的布置,在悉心培养他的同时,也不乏有继续考察之意。 身为开国大帝,太祖爷自然不会因为一面之词而尽数信之,即便那个小家伙展露出了妖孽般的见识与远超同辈的壮志! 但这是他的大明帝国,需要他把控好每一道关卡! 正文 第10章文渊阁扛把子 翌日,天尚且蒙蒙黑。 一大早朱雄英便听见门外传来了便宜老爹的怒吼声,但他却置若罔闻,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他定然是前来抓自己前去文渊阁上早课的,朱雄英乐意搭理她才怪! 朱雄英翻了翻身子,正准备继续同周公讨论黄帝内经,不料被子却被人粗暴地掀开,露出了他“不堪入目”的身材! “大清早的急着送(终)……两位仙女姐姐是哪家人士啊?姓甚名谁啊?” 朱雄英看清来人是谁后,不由揉了揉自己的卡姿兰大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急忙止住了差点骂出口的脏话。 我的上帝啊! 他看见了什么? 一大早的这是佛祖显灵了吗? 映入朱雄英眼帘的不是朱标那张死鱼脸,而是两张精致而绝美的姣好面容。 右侧女子目测芳龄十四五岁,正值豆蔻年华,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精致而绝美,五官深邃且立体,显然是个美人胚子。 杏鼻时不时抽动,初看之下整就一副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但她灵动的双眼却不时闪过狡黠的目光,显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这是……可爱萝莉? 窗前白月光? 左侧女子身着劲装,年龄稍长,后背两柄长剑,一粗一细,身材高挑,一张吹弹可破的绝美面容令人不由充满了美好的遐想。 但美中不足的是,此女眼神冰冷,面带寒霜,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高贵而冷艳! 这是……高冷御姐? 心中朱砂痣? 朱雄英忍不住颤抖着揉了揉双眼,再次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冰……冰火……两重天? “两位姐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可如此行事?” “不如……我们等到天黑吧!” 高冷御姐脸上闪过鄙夷之色,冷冰冰地吐出了两个字:“色胚!” 可爱萝莉却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一张俏脸绯红,双颊升起红晕,娇笑道:“还是等长孙殿下……稍微长大后再说吧!现在的你……嗯?” 声音空灵澄澈,真好听啊! 嗯?长大后再说?为什么要等长大后? 卧槽! 朱雄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现状! 他还只是一个八岁大小的孩子! 他连毛都没有长齐! 他的二弟还处于萌芽状态! 撩哪门子的妹啊! 啊啊啊! 羞煞我也! 朱雄英急忙一个骨碌缩进了被子里,当起了鸵鸟!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撩妹,竟然翻车成了车祸现场,当场社会性死亡!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活不下去了! 没法活了! “请长孙殿下更衣洗漱,前往文渊阁上早课!” 一道冷冰冰的话语传来,令朱雄英不由打了个寒颤。 从声音判断,出言之人应该就是那位高冷御姐了! 不过冷归冷,声音还是蛮好听的。 朱雄英突然伸出了头,舔着脸问道:“去可以,先告诉我你们的姓名、身份、来历和家庭住址!”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贪念我的美色,对我产生了不轨的企图,想要哄骗谋害于我!” 二女:“……” 可爱萝莉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开口答道:“奴婢牛香菱,这是名沈棋韵姐姐,奉皇上旨意,入太子宫照顾长孙殿下的饮食起居!” 怪不得! 朱雄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已经明悟。 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眼前两女只怕身份,可能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说是照顾饮食起居,真的是这样吗? 只怕是太祖爷担心自己再出现意外,派来保护自己的高手吧! 禁军之中向来没有女子,宫女就更不可能了,他朱雄英的面子还没有那么大,那么两女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锦衣卫! 心思电转之间,朱雄英便想通了一切! 没想到毛人屠这头疯狗还挺上道啊! 至少他没有安排两个虎背熊腰的靠山妇来恶心自己! 这个人情,他得认! 至于去文渊阁上早课,朱雄英也很无奈。 为何要去文渊阁? 因为太祖爷下了圣旨! 所以这文渊阁他不得不去,否则他便是抗旨不遵! 况且以宗泐大和尚的傲娇性子,他会乖乖赶来帝都才怪! 少不得他朱某人要先去文渊阁学习一段时间,经受李老魔头的教育! 王爷的身子,操劳的命! 朱雄英长叹了一声,老气横秋地下令道:“菱儿,更衣!” “人小鬼大!” 香菱吐了吐香舌,腹诽了一句,便熟练地上前为他更衣。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朱雄英认清了眼下的形势,不得不离开温暖无比的床铺,睡眼朦胧地向文渊阁赶去。 与此同时,文渊阁中,面容严峻的李希颜巡视一遍,开口问道:“嗯?长孙殿下为何还没到?” 几名教助茫然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完全不知道此事。 李希颜见状暗叹一声,心中顿时对那位皇长孙殿下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现在已经是卯时三刻,早就超过了上早课的时间,长孙殿下却还没有来,必定是个刺头儿无疑了。 第一次入文渊阁便迟到,想必这位长孙殿下也是个秉性顽劣之辈! 而今在文渊阁读书习字的六位皇子,八皇子朱梓性情内敛,九皇子朱杞喜好诗文,十皇子朱檀灵动活泼,十一皇子朱椿秉性仁厚,十二皇子朱柏聪慧异常,此五子皆是可造之材,已经能勉强能书写经义了! 唯有十三皇子朱桂性情暴躁,生性顽劣,不服管教,连字都写不全几个,令李希颜头疼不已。 而今这位皇长孙连早课都敢迟到,并且迟迟不来,只怕多半又是一个与十三皇子朱桂一般的刺头! 李希颜沉思之间,一道身影径直走进了大殿,而后堂而皇之地坐到了后排空位上,随即竟伏案大睡了起来。 这……这是皇长孙? 李希颜当即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板起老脸便来到了朱雄英身旁,暴喝道:“长孙殿下,该起床了!” “啊?完事了吗?那我走了!” 朱雄英茫然地起身答道,而后径直向着门口走去。 一众皇子见状轰然大笑,他们还未曾见过这等可笑的场面。 朱桂更是笑得直拍桌子,身上的肥肉直打颤,好不开心。 这个大侄儿,未免也太蠢了吧! “肃静!” 李希颜不得不高喝一声,止住众人的喧闹。 但皇长孙却仿佛根本未听到一般,脚步丝毫未作停顿,眼瞅着都快要走出殿门了。 “长孙殿下,止步!” “目无尊长,狂妄无礼,你眼中还有老夫吗?” 李希颜的厉声呵斥终于驱散了朱雄英脑海中的睡意,登时一个激灵,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溜烟儿地坐回了原位。 “先生方才所说雄英铭记于心,定不敢忘!” 朱雄英装模作样地恭维了一句,而后抬了抬手,示意后者可以开讲了。 他这副姿态令李希颜心中的怒火顿时消散了一半,瞪了朱雄英一眼便开始了今日的讲学。 李希颜虽古板严厉,却也明白启蒙之学不在于高谈阔论,引经据典,所以用讲故事的方式讲解圣明君主尧舜禹商汤,行大仁、仗大义的事迹。 李希颜讲得绘声绘色,其余六位皇子听得如痴如醉,但朱雄英却是听得直打瞌睡,两只眼皮直打架。 尧舜禹汤的故事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根本提不起一丝兴趣来,不一会儿便又睡着了。 李希颜终于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提着戒尺走到了朱雄英桌前,粗暴地敲了敲桌子,唤醒了朱雄英。 “伸手!” 朱雄英:“不用这样吧先生?”“ “你为什么在课堂睡觉?”“ 朱雄英:“我没有睡觉哇!” “那你为什么闭上眼睛?” 朱雄英:“我在闭目养神!” “那你为什么频频点头?” 朱雄英:“我觉得先生讲得很有道理!” “那你为什么还流口水?” 朱雄英:“!!!” 最终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挨了十记戒尺,因为他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他总不可能说因为李希颜讲得太有味道了吧? 那可是玷污圣明君主! 李希颜不扒了自己的皮才怪! 六名皇子早已笑得乐不可支,这个大侄儿实在是太有趣了! 进入文渊阁第一天便把先生气成这幅模样! 实乃我辈楷模! 因朱雄英这一闹腾,李希颜的节奏瞬间被打断,随即气呼呼地前去偏殿休息。 六名皇子急忙围了过来,为首的小胖子颐指气使地开口道:“大侄儿,叫声皇叔来听听!” 呵,方才自己挨打时就属这个小胖子笑得最为放肆猖狂! 还想让我叫你叔,你这么牛,怎么不去村口摆几桌? 朱雄英观察了一下几人的年龄,确定这个小胖子就是日后臭名昭著的代王朱桂,太祖爷十三子,九大塞王之一,最为暴虐残忍! 这厮可不是什么好鸟啊! 才八岁都敢在文渊阁中为非作歹,仗势欺人,以“文渊阁扛把子”自居,足以见其恶劣本性! 此处不得不提一句,太祖爷当真神武异常,龙精虎猛,朱十三之后还有整整十三位皇子,他虽已年过半百,精力却还如此旺盛! 实乃吾辈楷模! 既然这个小胖子自己撞到了枪口上,朱雄英也只能替太祖爷好好管教管教一下他的不孝子了! “这位便是十三皇叔吧?你看你比我大不了几个月,我却称呼你‘叔’,这样多不好,小侄怕影响你英俊的面容,不利于你日后撩妹谈情啊!” “撩妹?何为‘撩妹’?” 一众皇子初次听闻这个新奇的说法,当即不自觉地将屁股挪了过来,支起耳朵专心听着。 “就是撩拨女子谈恋爱!哎呀,就是勾搭妹子!” 哦,原来这叫“撩妹”! 这个说法……精辟独到! 一众皇子正值青春萌动之际,闻言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听得兴致勃勃,目光灼灼地看向朱雄英。 朱雄英见状无语地瘪了瘪嘴,继续出言蛊惑道:“但是称呼你‘大哥’,又与辈分不符,定然不行!” “要不我称呼你为‘大郎’吧!” “这称呼既饱含了小侄心中对你的钦佩仰慕,又丝毫不会影响十三叔日后撩妹,十三叔觉得如何?” 小胖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甚至还给朱雄英竖起了大拇指。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大侄儿竟然懂得这么多,不过却依旧如此尊敬自己,给足了自己面子,这就是好侄儿!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称呼哪里不好,但见大侄儿讲得有理有据,朱十三为了怕人看出自己不懂,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咱俩各论各的,你叫我‘大侄儿’,我称呼你为‘大郎’,如此一来伦理有序,道义章然,你看可好?”‘ 小胖子迟疑了片刻,试探着喊了一句:“大侄儿?” “大郎?” “大侄儿!” “大郎,(该喝药了!)” 朱雄英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强忍住笑意,动情地喊道。 小胖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豪迈地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一副幼儿园扛把子的模样开口道:“大侄儿,放心,以后大郎罩着你!谁敢欺负你,我定然给你报仇!” “大郎当真英武雄壮,小侄钦佩得紧!” 朱雄英眼见小胖子额头上的好感值蹭蹭往上涨,心中简直快要乐开了花儿。 可怜的朱桂还不知道,此刻大作家施耐庵正住在祝塘镇环境幽美的大宅里,一边教书养活生计,一边奋力写作《水浒传》。 当传世名著《水浒传》问世后,立刻就在社会上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小胖子引以为傲的“大郎”之名,可就成为了他一辈子的耻辱! 与此同时,文渊阁偏殿,袁凯过金水桥时装疯卖傻成功致仕的消息传来,李希颜不由喟然长叹。 因“持两端”之事,皇上对其厌恶至极,每日临朝便指着他说:“是持两端者!” 在这种巨大压力之下,袁凯自然是吃不消,于是在今日上朝过金水桥时装疯,突然倒在地上不起,仿佛昏迷了过去。 众人见状奇之,以为袁凯中风了,皇上却讥讽道:“中风之人身体麻木,察觉不到疼痛”,于是让人用木匠钻扎他身体,为了活命袁凯宁死不为所动,这才得以成功致仕,归乡养病。 曾经的天子近臣,满朝文武眼热无比的红人,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竟要靠装疯卖傻才得以保全性命,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袁白燕啊袁白燕啊,昔年你以诗才扬名天下,因而受宠成为天子近臣,却不想今日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福兮祸所依,可悲,可叹啊!” 正文 第11章朱雄英赋诗 李希颜踱步回到正殿,看着乖乖坐好的一众皇子,心中兔死狐悲之意尚未消退,颇有感触地高声念道:“月明汉水初无影,雪……” “雪满梁园仍未归!” 李希颜尚未念完,不料一道稚嫩的童声突兀地传来,替他念完了后半句。 他急忙循声望去,却惊讶地发现出言之人竟是自己对其印象不好的皇长孙! “长孙殿下,此诗你从何而知?” 朱雄英当即起身恭敬地答道:“此诗乃是监察御史袁白燕的成名之作,学生曾有耳闻罢了。” 仅有耳闻,便能脱口而出? 难道这位皇长孙有过目不忘之天赋? 还是说他本身就……诗才过人? 李希颜顿时对这位皇长孙殿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生出了一番考教之心。 恰巧窗台摆放着李希颜喜爱的一盆鸡冠花,当即指着花出言道:“长孙殿下,可否以此花作诗?” 作诗? 作诗我不会,但架不住我会抄啊! 这种刷好感、装十三的大好机会,朱雄英岂会放过。 只见朱雄英略一思索,起句道:“鸡冠本是胭脂染!” 嗯,用词尚可,但不应景! 一语刚落,只见李希颜上前轻抚着鸡冠花瓣,含笑开口道:“长孙殿下,此色可不是胭脂红,而是白色。” 朱雄英面不改色,神态自若,继续高声念道:“今日为何淡淡妆?只因五更贪报晓,至今戴却满头霜!” “好!此诗妙极!我大侄儿有诗圣之才!” 最喜诗词歌赋的十一皇子朱椿当即大声叫好道,满脸惊喜之色。 虽然他年纪尚幼,才学有限,却还是听得懂朱雄英所赋之诗。 此诗重在应景! 更重在大侄儿随机应变! 诗以鸡冠花为题,虽起句便出现了纰漏,颜色不相符合。 但大侄儿才思敏捷,应对如流,用语不凡,联想奇妙,将鸡冠花比拟为人,娇俏可爱! 其余几位皇子也纷纷大声叫好,小胖子大郎更是兴奋地抚掌击节,满脸的与有荣焉,恨不得立马告诉李希颜,那是自己的小弟。 那是他朱十三的小弟! 李希颜满脸的惊讶之色,一个八岁的孩童,可在片刻之内成诗,这可不仅是诗才过人那么简单了! 此子,天赋异禀啊! 而且长孙殿下作诗天赋远超那个方仲永,此诗的立意用词皆是上上之选! 这位长孙殿下,当真是一块璞玉啊! 震惊之后李希颜却又板起了面容,摸着胡须轻轻颔首道:“勉强尚可,以长孙殿下之龄作出此诗,的确难能可贵啊!” “但切不可骄傲自满,荒废了此等天赋,切莫成了下一个方仲永!” 但李老头儿这番装模作样的举动早已被朱雄英彻底看穿,毕竟他可是有着金手指在身! 先前因早课迟到,加之上课睡觉,致使这老头儿对自己的好感值仅有可怜的五,低到令人发指! 经过方才临场赋诗,李老头儿脑门上的好感值蹭蹭地往上,一直飙到了六十一才堪堪停下。 朱雄英强忍住心中的笑意,决定逮着这只羊继续薅一薅羊毛。 “先生,学生先前偶然间闻听一上联,却一直苦于无法对出下联,还请先生教我!” 朱雄英这幅虚心求教的姿态令李希颜很是受用,淡淡开口道:“念来听听!”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嚯,好大的气魄! 破釜沉舟,讲得正是项羽鉅鹿之战,破釜甑,烧庐舍,背水一战,大破四十万秦军之事! 西楚霸王,项羽! 嗯,用典,而且气势磅礴,催人上进,立意高远! 李希颜脸色阴晴不定,时而眉头紧皱,时而舒展低喃,彻底陷入了痴傻状态,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授课之责。 一众皇子见状,不由悄然地朝着朱雄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第一天来上课,便把老魔头李希颜收拾得服服帖帖,也就只有咱这位大侄儿了! 朱雄英苦笑着摇了摇头,未曾想到此联竟然难住了李希颜,但他又不敢在此时出言打扰,只能静静等待。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朱十三等人脖子都快要酸了,李希颜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长孙殿下,此联老朽还要斟酌一段时间,仓促之下应答……只会贻笑大方!” “先生,学生日前曾冥思苦想出了一下联,自感有些不足之处,先生不妨在此基础上改改?” 朱雄英不愿见李老头儿被一个上联折腾得茶饭不思,决定直接告诉他下联,不过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哦?说来听听!” 李老魔头闻言大喜,急切追问道。 他很是想要知道长孙殿下的真才实学究竟如何,是花架子还是确有才学!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灭吴!” 或许是因为此联气冲霄汉,或许是因为朱雄英天生自带贵气,当他念出此下联之时,整个人散发出了强大无比的气场,如同一柄锐利无比直插云霄的利剑,令人不由侧目而视! “妙!妙!妙!” 李希颜双眼放光,连道三声妙,最后竟开怀大笑了起来! 这下联亦是用典,并且贵在气势丝毫不弱上联! 卧薪尝胆,正是春秋五霸之尾勾践之典故! 勾践忍辱负重,奋发图强,一举灭掉了宿仇强敌吴王夫差,最终成就了王霸之业! 整首对联豪气冲天,浑然天成,用词言简意赅,却朴素至理! 十一皇子朱椿如梦初醒,抚掌由衷赞叹道:“我大侄儿当真有诗圣之姿啊!” “诗圣!诗圣!诗圣!” 一众皇子兴奋莫名地嘶吼了起来,满脸的与有荣焉! 《鸡冠诗》以及此联一经传扬,谁还敢说他们老朱家只是一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杀胚? 你怎么不说我有大帝之姿? 朱雄英腹诽了一句,无奈地笑了笑,开口道:“先生,学生觉得不妥之处在于这个‘灭’字,不能彰显出勾践报仇雪恨后的快意与霸气!” 李希颜本还担心长孙殿下会在众人的恭维声中骄傲自得,却没想到此子竟然有如此心性,当真是难能可贵啊! 一个天才想要走远,除却上天赐予的天赋外,更为重要的还是心性! 比如那方仲永,在恭维奉承之中渐渐迷失了自我,最终泯然众人矣! 仅凭这份宠辱不惊的心性,便远远超过这几位皇子了! 而且长孙殿下竟然已经意识到了作诗基本功“炼字”的重要性,这就更难能可贵了! 诗词想要出色,必须要有好的句子! 而句子想要出彩,则必须要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字眼! 文人作诗,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讲得便是一个严谨的治学态度! 倘若不经历这“推敲”二字,便绝不可能真正体会到作诗之趣,达到“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崇高境界,也就不可能作出脍炙人口的传世之诗词! 不知不觉间,李希颜见眉头紧皱的长孙殿下,心中对其愈发满意,脑门上的好感值也正蹭蹭往上涨。 李希颜却是不知道,朱雄英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不过是这儿装模作样,刷好感、装十三罢了。 只见他凝眉沉思片刻,进而眉头舒展,欣喜出言道:“‘灭’字的确不好,老夫想到了一个字,就看长孙殿下能不能领悟得到了!” “先生请说!” “吴方天下,食言而肥!” 得,还考校上瘾了! 改让自己猜字谜了! 倘若自己不知道最佳的便是一个“吞”字,恐怕还被你难住了! 朱雄英腹诽了一句,当即高喝道:“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好!” 李希颜忍不住抚掌击节,大声赞叹。 此子才思敏捷,一点就通,的确是一块不可多得的璞玉! 大笑之后,只见他由衷赞叹道:“长孙殿下当真聪慧无双,妙极!妙极啊!” 没错,这“吴方天下,食言而肥”,说的正是一个“吞”字! 相比于“灭”字,“吞”字更能彰显出勾践一朝复仇、气吞山河的滔天霸气! “先生大才!学生受教了!” 朱雄英谦逊有礼地躬身行礼道,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令李希颜对其好感节节攀升! “哈哈哈,长孙殿下谦虚了!” 一众皇子见两人互相恭维,不由腻歪不已,朱椿急忙插嘴道:“此联应当大肆宣扬,足以成为学子奋发向上的自省格言,也不失为一桩佳话!” “对对对!还有那个《鸡冠诗》,也可成就一段佳话!” 虽然他们这些皇子可能并不会被提及,但年幼孩童谁不喜欢吹吹牛、打打嘴炮,今日之事足以让他们吹好几天的牛了! 与有荣焉! 对此李希颜、朱雄英二人都含笑同意。 文人,谁不好一个贤名。 李希颜如此,朱雄英更是如此。 “今日就暂且到这儿吧,明日可切莫再次迟到了!” 偶然发现了一块璞玉,李希颜现在也没心思授课了。 先前因袁白燕之事,李希颜已经生出了退隐之心,但他没有想到转眼间老天爷就送给了他一块璞玉。 得此佳徒,定然要在在知己好友面前炫耀一番啊! 让那些老东西羡慕去吧! “先生高义!” “先生大才!” “先生真帅!” “先生牛X!” 一众皇子及朱雄英随口恭维了几句,便一溜烟儿地跑没了影。 李希颜见状不由哑然失笑,终究还是孩子心性啊! 正文 第12章一杀朱十三 朱雄英却是巴不得去偏殿找自己的两个漂亮侍女谈情说爱,与其在文渊阁听老梆子讲圣君之道,还不如去找活泼可爱的香菱探讨人生。 小胖子哼哼唧唧地跟在后面大喊道:“大侄儿,你等等我!跑这么快干嘛?” “大郎,小侄这不是开心嘛!” 朱雄英随口敷衍了几句,恨不得端碗药给这小胖子灌下去。 狗日的朱十三,没事缠着自己作甚? 二人一路小跑着很快便来到了供侍卫休息的偏殿,但推门而入后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诸王的侍卫尽皆倒在了地上,唯有菱儿与棋韵百无聊赖地坐着饮茶。 这是……打架了? 俩娇俏可爱的侍女……揍翻了十几个侍卫? 这沈棋韵也太猛了吧? 香菱那么可爱,朱雄英自然想不到她头上去,出手之人定然就是身背双剑的沈棋韵了! 朱雄英望向高贵冷艳的沈棋韵,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怎么回事?你们躺在地上干嘛?” 小胖子见自家侍卫如此丢人,不由厉声喝问道,一众皇子也接连赶到,目光之中充满了不解。 “回禀殿下,夏季炎热,地上凉快!” 小胖子:“……” 朱雄英神情古怪地开口道:“你们不会是被她俩打得……不敢起身了吧?” 两名侍女见到朱雄英,急忙走到他身边。 菱儿当即诉苦道:“长孙殿下,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竟敢出言**我们!” 沈棋韵并未开口,但俏脸含霜,显然菱儿所言非虚。 哎哟,王八蛋,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 “大郎,几位皇叔,这什么意思啊?小侄今日初来乍到,难道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无意间得罪几位皇叔了吗?” 六名皇子顿时大怒,朱椿最厌恶仗势欺人的混账东西,陡然暴喝道:“本王给你们一个解释的机会!” 侍卫之中被打得最狠的一个急忙起身道:“蜀王殿下,方才我们不过是讲了一句这‘这姑娘长得真带劲’,她便一拳打了过来,而后将我等逐一打翻在地,就连那些都没开口的兄弟都被无辜打了一顿!甚至谁敢起身又是一顿暴打!” “我们……心里苦啊!殿下!” 此人鼻青脸肿,满脸委屈,说话之时都有些漏风,显然门牙都至少被打折了好几颗。 侍卫充满哀怨的目光直射朱雄英,令他身体顿时一阵激灵。 朱雄英回头看着高冷无比的沈棋韵,径直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一众侍卫见状面色怪异无比,却是不敢开口。 “没用的废物,还不滚起来!” 朱椿臊得满脸通红,这些王八蛋实在是太丢人了! 竟然被一个女子暴揍了个遍,还不敢起身! 一群只知道仗势欺人的酒囊饭袋! 一众侍卫见那个魔女乖巧地站在朱雄英身后,随即起身老老实实地站回了自家王爷后面。 “大侄儿,你看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啊!你放心回去本王定然好好收拾他们!” “还有我,定会好好拾掇拾掇他们!” “大侄儿放心,下次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众皇子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并非是他们害怕朱雄英,一个八岁的孩子有什么可怕之处? 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想将此事闹大,宣扬出去丢的可是他们这些皇叔的脸面! 因此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年纪最长的八皇子朱梓大笑道:“大侄儿莫要生气,这样,三日之后,本王在魏国公府中举办一场诗会,我等给你设宴赔个不是!” 魏国公府? 当世名将徐达的府邸? 后世有着“南都第一园”的瞻园? 朱雄英狐疑地看了一眼朱梓,对于此事满脸的不相信。 他朱梓一个尚未出阁的皇子,能有本事去徐大佬家里面设宴? 难道朱梓与徐达暗中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朱梓能不能设宴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这六个皇子想要出宫一趟,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朱梓见状讪讪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三日之后乃是徐膺绪那个混蛋小子的生辰,我等早就向父皇申报了!” “额……魏国公他老人家远在北平,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的!” 我去,拿别人生日宴会请自己吃饭,您倒是真大方、真舍得啊! 朱雄英内心吐槽不已,却并非说透,反而兴高采烈地点头应允。 他自然清楚这些皇叔的想法,何况徐膺绪乃是徐达的儿子,朱棣又是徐达的女婿,到时候说不准整个帝都的勋二代们都会前往贺礼,这可是一个拓宽社交圈子的大好机会! “大侄儿就是爽快,三日之后我等必扫榻以待!” 显然,朱雄英同意赴宴令朱柏欣喜不已,都开始念上成语了! 朱雄英随即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心中有数,而后带着两女便准备回宫干饭。 还没走出多远,小胖子朱十三又哼唧哼唧地跑了过来,一把将朱雄英拉到了一旁,满脸猥琐地低声问道:“大侄儿,你这俩漂亮侍女从哪儿找到的?快跟大郎好好说说!” 朱雄英见其一脸猪哥相,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小身板,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犹豫片刻后,试探性地问道:“牙签……搅……大缸?” 小胖子闻言一愣,片刻之后反应了过来,兀自望了望自己的牙签,恼怒地咆哮道:“朱雄英!你怎可生出如此污秽的想法?你……不当人子!” “那你问这个作甚?你敢说你是正人君子?” 朱雄英一脸鄙夷地回噎了一句,令小胖子臊得满脸涨红。 “你皇叔我这不是有些眼馋吗?你看我那两个废物侍卫不但长得没人家好看,还打不过她们,留着有什么用?” “整天带着这俩废物,还不如像你这般带着俩娇俏可人的侍女,毕竟秀色可餐嘛,吃饭都能多吃两碗!” 小胖子色眯眯地瞟了一脸剑心与灵儿,眼中露出的炽热目光令朱雄英反感不已。 好你个王八蛋,老子把你当大郎,还没有惦记你家的金莲,你竟然反而惦记上了老子的漂亮侍女! 朱雄英眼珠滴溜溜地转了片刻,心中有了主意,装作为难地开口答道:“棋韵与灵儿乃是皇爷爷赐给小侄,专门照顾小侄饮食起居的,小侄可不敢忤逆皇爷爷,不然倒是可以让给大郎!” 二女闻言尽皆大怒,灵儿眼中泪珠流动,泫然欲泣,棋韵双拳紧握,双眸闪过一丝冷意。 任谁被人当做商品交易,心中恐怕都不好受,何况还是当着两女的面进行,根本没有把她们当人看啊! 小胖子闻言大失所望,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二女,便转身准备离去。 大侄儿不敢忤逆皇爷爷,他又哪敢忤逆自己那个脾气火爆的父皇? 大藤条子抽死他! 朱雄英却又一把拉住了他,低声道:“大郎先别急着走,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啊!” 小胖子一脸惊喜地喝道:“你愿意将她二人转赠于我?” “那定然不行,我也怕皇爷爷抽我,不过……你可以自己去向皇爷爷讨要啊!” “嗯?还可以这样?” 小胖子掰着手指头,略显迟疑地开口道,双眼之中时不时迸射出猥琐的目光。 朱雄英见状心道有戏,继续出言蛊惑道:“大郎你想想,为何皇爷爷会突然赏赐我两个宫女?” “对啊,宫女身份特殊,父皇为何赏赐给你?” “小侄上次面圣时进言无人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所以皇爷爷便大方地赏赐给我了!” 小胖子顿时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大侄儿的情况他还是有些了解,一个可怜的娃,母妃死的早。 太子大哥又忙于政务,成日早出晚归,的确是无人照顾他啊,不知道自家这大侄儿怎么熬到现在的! 小胖子面露同情之色,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 后者一脸懵逼,而后继续蛊惑道:“不过这个借口你当然不能再用,但你可以告诉皇爷爷你深夜难以安睡,缺一个暖床的侍女,皇爷爷一向重视血脉亲情,自然会大方地赏赐给你!” 此话的确不假,太祖爷的确十分重视血脉亲情,给了他的龙子龙孙们最好的一切,否则也不会衍生出后期那群趴在大明帝国身上不断吸血,并且数量惊人的恐怖蛀虫! 小胖子一脸懵懂地看着朱雄英,满脸狐疑地开口道:“这样可行吗?” “为什么不行?侍女暖床不就是照顾饮食起居吗?换一个说法而已!何况这宫内侍女岂止三千之数,赏赐给你两三个为什么不可以?” “而且要快,最好现在就去,否则被那几位皇叔抢了先,可就没你的份儿了啊!” 此话一出,小胖子当即不再迟疑,转身向着乾清宫御书房跑去。 朱雄英呆愣片刻,而后一把抓住愤怒的两女,喜笑颜开地低喝道:“方才我是骗他的!走,本公子带你们看戏去!” 两女心中本有不快,闻听此言不由有些感动,却又充满了疑惑,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朱雄英向御书房赶去。 收拾熊孩子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打! 打得他爹妈都不认得! 但朱雄英这小胳膊小腿儿,貌似打不赢这个小胖子啊! 即便打得过他也不敢出手,暴打皇叔这可是枉顾伦理纲常的大罪过,朱雄英可不愿背上这个大锅。 所以他便将这个重大而又光荣的任务,交给了逐渐黑化的太祖爷! 当处理了一上午朝政,好不容易休息吃饭的太祖爷听见自己才八岁的儿子嚷嚷着要两个暖床侍女,他会怎么办? 不扒了小胖子的皮才怪! 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等到朱雄英三人赶到御书房门外时,屋里已经传来了小胖子震天的惨叫声,以及太祖爷的暴怒声。 “要侍女给你暖床?而且还要两个?你还要绝世美女?” “你这个小兔崽子,啊,咱今天不把你屁股打开花,咱就不姓朱!” “父皇,我不要了!孩儿知错了!” “啊——!” 门外的朱雄英三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个小胖子当真是傻得可爱啊! 宫女那是什么人? 那是被选入宫中供帝王声色享用的女子! 他朱十三敢跟皇帝老子抢女人,太祖爷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看来,恶人还需恶人磨! 在逐渐黑化的太祖爷面前,小胖子只有挨揍的份儿! 果然啊,色字头上一把刀,自己必须引以为戒! 朱雄英同志一脸正色地暗自点了点投,下一秒又紧了紧香菱丰润白暂的柔荑,后者瞬间俏脸通红,想要抽出小手却又怕惊扰了大殿之中的众人。 但当朱雄英看见御前太监杜安道拿着藤条准备进去时,心中暗道不妙。 小胖子要是被收拾惨了,那不得恨死自己?日后在文渊阁定会少不了闹腾! 不行,得进去救场。 朱雄英当即迈着小短腿跑了进去,边跑边喊道:“皇爷爷,皇爷爷,孙儿来看你了!” 暴怒无比的朱元璋正要好好收拾收拾朱桂这个混账东西,却见爱孙雄英突然跑了进来,心中的怒火顿时褪去了一大半。 岂料朱雄英径直跪倒在自己面前,一副乖孩子的模样开口道:“皇爷爷,您不要再打十三皇叔,方才十三叔让我把侍女转赠给他,是我告诉他您赐给了我两名宫女,所以他才会……” 朱十三看到朱雄英不顾一切地冲进来救场,心中还在暗道好兄弟,谁知道他脸上的感动之色还未持续十秒,便尽数化为了恐惧! “狗贼!竟然落井下石!朱雄英你这个兔崽子……” “逆子!看鞭!” 太祖爷闻言瞬间暴怒无比,抓过杜安道手中的藤条便杀了过来! 不好,有杀气! 朱雄英缩了缩脖子,逃也似地跑出了大殿,身后传来了小胖子凄厉至极的惨叫声。 门口的香菱与剑心无语地望着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当二女听清朱雄英暗自叨咕的话语时,恨不得亲自出手暴打他一顿。 “唉,皇爷爷这脾气不行,得改!都不听人好好解释解释!跟个武夫丘八似的,动不动就上手了!” “还有朱十三这个混账玩意儿也是,年纪轻轻就开始垂涎美色,还想要人两个绝世美女,不抽死他都算不错的了,毛都还没有长齐呢,实在不是个东西!” “唉,我老朱家,难啊!” 正文 第13章巧遇小福清 终于摆脱了朱十三这个死胖子,朱雄英心情大好,回宫干饭后便带着两个大小老婆优哉游哉地逛起了皇宫。 太子东宫虽大,岂能比得过美轮美奂的皇宫? 这可是后世的南京故宫啊! 中世纪整个世界规模最大的宫殿建筑群,被称为“世界第一宫殿”! 南京故宫,中国宫殿建筑的集大成者,是遵循礼制秩序的典范之作! 其建筑形制为北京故宫所继承,是北京故宫的蓝本,明清官式建筑的母本! 南京故宫,集各种荣誉于一身,朱雄英岂能平白错过。 何况佳人作伴,岂不美哉! 相比于棋韵的高冷淡漠,香菱就如同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打开了话匣子便一直说个不停,朱雄英也乐得如此,趁机了解了一些历史中隐晦未提之事。 先前两侍女暴打了诸王的护卫,这位长孙殿下非但未曾加以责怪,反而咄咄逼人地仗势欺人护犊子,令二女难得生出了些许好感。 之后因小胖子之事,更是令二女感受到了长孙殿下对他们发自内心的维护,好感值可谓是蹭蹭往上涨。 就连棋韵这个高冷冰山也已有四十好感,达到了友好之境,给了朱雄英将其拿下的极大信心。 三人有说有笑地闲逛着紫禁城,因朱雄英的特殊身份,即便连后宫他都可以畅通无阻。 昨日他与老爹朱标准备去探望一下时日无多的马皇后,但不巧的是刚好碰上马皇后昏睡了过去,事母极孝的朱标不愿惊扰,因而朱雄英也未能见到这位母仪天下的一代贤后。 难得今日还有空闲,朱雄英迈着小短腿优哉游哉地向着坤宁宫走去。 偶然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史书之上名垂千古的人物接连出现在眼前,他们不再是一个个冰冷的名字,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鲜活生命,而那位母仪天下的马皇后,朱雄英自是不愿错过。 但行至一半,三人却突然听见了一个饱满着怒气的声音,在这冷清寂静的皇宫之中,显得特别的剌耳。 “嗯?何人胆敢在宫内喧哗?” 此地距离坤宁宫并不远,因马皇后病重,方圆十里禁止喧哗,已经成为大家默认的共识。 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这是在找死吗? 朱雄英疑惑地问了二女一句,但未得到答案。 三人面面相觑,正迟疑着要不要过去瞅瞅,一声清脆地打脸响声却是让朱雄英坐不住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在宫内行凶! 而且就在坤宁宫不远之处行凶,他们这不是在打马皇后一代贤后的脸吗? 朱雄英当即迈着小短腿寻声而去,二女见状急忙跟上,待三人走到近前,只见一个嬷嬷模样的老宫女正在训斥一名衣着华贵的金钗少女! 这一幕令三人皱眉不已,那嬷嬷分明不过是一个老宫女,而那个金钗女子却衣着华贵,想必地位不低,却被其欺负的死死的! 这补胎合理啊! 金钗女子捂着左脸,双眼布满了泪水,却强硬地扬起了头颅,露出了雪白的脖颈,没让眼泪掉落下来,左脸轻微红肿,显然方才那一巴掌正是打在了她的脸上! 嬷嬷满脸凶光,见女子依旧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竟冷笑一声又高高抬起了自己的手! 香菱见状怒火中烧,当即想要冲上前去惩治恶奴,却被棋韵一把拽住了。 安妃? 荥阳侯郑遇春的妹子! 虽然此“遇春”非彼“遇春”,却也是一位开国名将,因卓著功勋受封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荣禄大夫、柱国、同知大都督府事,封爵荥阳侯,食禄九百石。 有着如此强大的外戚存在,加之小福清贵为公主之尊,怎么可能被一个恶奴欺负? 或许是看出了朱雄英的不解,棋韵冷淡的声音传来:“安妃娘娘……身子骨不好,时常昏睡,太医告诫过她不宜……动怒!” 呵,难怪如此! 马皇后病重,太祖爷无意再立皇后,致使后宫之主空悬,无人掌管事务,一些阿猫阿狗都开始跳起来了! 朱雄英心中的怒火不断升腾,眼瞅着老嬷嬷高高抬手,显然又想再次出手,他立即喝道:“棋韵,打断她的狗爪子!” 棋韵闻言迟疑片刻,身形晃动后已经一剑带鞘劈下,惨叫声随之响起。 “啊——!你是谁?你这该死的贱婢,竟敢在宫内行凶!” 此地乃是皇宫,不宜见血,所以棋韵并未直接斩断她的狗爪子,而是将其暴力打断! “掌嘴!打到这狗不再叫唤为止!” 朱雄英淡漠的声音传来,早就跃跃欲试的香菱径直冲上前去,一巴掌扇了过去,竟打飞了老嬷嬷几颗牙齿。 朱雄英看得目瞪口呆,陷入了呆滞之中。 小香菱这手劲儿……有点大啊! 很难想象,一个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可爱萝莉,打起架来竟如此生猛,这反差的确有些大! 难怪总是见到她成天偷偷摸摸地吃东西,这别是个干饭王吧? 朱雄英狐疑地看了一眼香菱,而后者似乎是没想到自己手劲如此之大,不好意思地朝朱雄英吐了吐香舌头,躲到了棋韵身后。 “呜……你们……胆大包天!” 老嬷嬷捂着红肿的脸庞,满眼凶光地怒视着三人,发出了怨毒无比地嘶吼。 “押着她,去御书房!” 朱厚见其丑态恶寒无比,下定决心铲除此獠,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眼前俏丽端庄的小福清,为了马皇后的一代贤名! 岂料小福清回过了神来,急忙上前制止道:“不行!不能让父皇知道!母妃会因此受到责罚的!” 管教无方,致使后宫魑魅横行,这个罪名安妃的确可能受到责罚,或许这也是小福清为何宁愿自己受辱,也不敢禀报太祖爷的原因。 而眼前这个恶奴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肆无忌惮,狐假虎威! 棋韵亦是迟疑开口道:“殿下,此事……” 安妃背后乃是荥阳侯郑遇春,功勋卓著的一代名将,淮西集团的重要将领,长孙殿下插手此事,倘若招致安妃受到责罚,只怕会摊上一滩浑水! 朱雄英却是径直走到小福清身前,看着后者因恐惧不断颤抖的躯体,陡然喝道:“你在怕什么?” “你乃当朝帝女,大帝之女,血脉高贵无比,你是我大明公主,岂能被一个恶奴欺辱?” “倘若今日我未曾撞见此事,你还准备受这个恶奴欺辱到何时?” “更何况,难道你就对你那位父皇就如此不信任?” 几番喝问之下,小福清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发现根本没有理由。 陡然有了人帮助于她,福清这些日子来受到的委屈悉数涌上心头,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或许是因为血脉相连,朱雄英见状颇为心疼,情不自禁地探手摸了摸福清的秀发,安慰道:“不要害怕任何人,这座皇宫,整个大明,都是你最大的底气,与骄傲!” 福清闻言,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烈日当空,微风和煦,在阳光的映衬下,一个模样俊俏的半大孩子,垫着脚尖,抚摸着自己的秀发,对自己说出了这句霸道无双的话。 多年以后,小福清成为了那个执掌大明经济命脉的传奇人物,自始至终竭力辅佐着大帝,直至病逝。 曾有人问她,为何终生未嫁,终生孤苦,她并未开口回答,而是回忆起了那个阳光日暖的下午,那句霸道无双的誓言,以及那个稚气未脱却散发着锐利光芒的半大孩童。 小福清拨开了朱雄英的猪爪,噗嗤一声变哭为笑。 “你是太子大哥的长子雄英吧,小家伙,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姑姑’!” 朱雄英:“……” “走吧,去乾清宫!” 福清擦拭掉了眼角的泪痕,精致的面容上重新绽放出了笑容,拉着朱雄英的小手径直向着御书房走去。 朱雄英乐得如此,相比于小香菱的柔荑,自己这位小姑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细草般的柔软。 棋韵感到有些无奈,但她不会违背朱雄英的命运,上前一手提起已经丢了半条命的老嬷嬷,将她如同死狗一般拖向了乾清宫。 福清与雄英联袂而来,令太祖爷错愕不已,急忙命人把他们带了进来,谁料二人身后还有一个已经吓得屎尿齐流的老嬷嬷! “这是怎么回事?” 太祖爷茫然不解地看向福清,而后又看向“一脸愤怒”的朱雄英。 只见爱孙“义愤填膺”地开口道:“皇爷爷,孙儿闲逛皇宫,却撞见这个恶奴正在欺辱小福……额,福清姑姑,好像还被她扇了一巴掌……” “混账!贱婢尔敢!” 太祖爷闻言勃然大怒,气得满脸通红,急忙起身来到福清近前,见自己女儿左脸红肿,有着明显的掌印,更加怒不可遏! 他轻轻摸了摸福清的左脸,温和地安抚道:“小福清,没事,别怕,父皇这就给你报仇!” 而后径直来到了老嬷嬷身前,见其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唇角哆嗦着想要辩解,心中的厌恶之意越发浓厚。 “谁给你的狗胆,敢欺负朕的帝女?你是觉得朕,太过仁慈了吗?还是说皇后病重,你便可以无法无天了?” “你这个该死的贱婢!浑身腌臜的下贱东西!” “皇上……皇上奴婢冤枉啊!” 老嬷嬷哆哆嗦嗦地竟开始喊冤,这个蠢货到了现在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她欺辱帝女便已经是一大死罪,在马皇后病重之时兴风作浪更是触碰到了太祖爷的逆鳞,这是二大死罪! 所以无论她是因何事与福清公主起了争执,她的结局都已经注定,她非死不可! 太祖爷冰冷锐利的目光直视着老嬷嬷,令她肝胆俱裂,再也说不出话来。 “来人,将其拖至午门,给朕活剐了!” 门外的禁军卫士当即领命,将疯狂哭嚎的老嬷嬷硬生生地拖了出去,留下其凄厉至极的哭嚎声。 “杜安道,后宫魑魅横行,为何从来没人向朕禀报?居然让英儿这个孩子撞见,你们都是吃闲饭的吗?” 杜安道战战兢兢,面无人色,立刻跪拜在地顿首拜道:“臣死罪!” “哼!一群没用的废物!” “拟诏,皇后病重,晋封李贤妃为淑妃,代摄六宫事,即刻整顿后宫内院,该罚的罚,该杀的杀,朕不希望后宫之中再有这种事情出现!” “另外,将安妃宫中所有宫女内侍尽皆下狱论罪,重新挑选一批老实本分的送过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他没有把安妃寝宫血洗一遍,已经算是给安妃一个薄面了。 考虑到安妃身子骨不好,太祖爷叹了一口气,改口道:“慢着,先去通传安妃一声,让她留下一些体己人吧!” 杜安道当即躬身领命而去,大殿之内仅剩下朱雄英、小福清与太祖爷。 见没了外人,太祖爷也不绷着了,心疼不已地将福清拉倒身边坐下。 “福清,父皇政务繁忙,让你受了委屈,是父皇的错,你母妃的身体好些了吗?” 或许是许久没有感受到父爱,亦或许是想到自己母妃体弱多病的身体,小福清不禁又红了眼眶,嗫嚅开口答道:“母妃身体一向不好,加之思念父皇成疾……” “呵,你这丫头倒是机灵!” 太祖爷没好气地刮了一下小福清的琼鼻,没好气地打断道。 这深宫内院中妃嫔不知几何,安妃身子骨又不好,不能侍奉自己就寝,自然不得宠,久而久之自己都快忘了这个温柔贤淑的女子了。 想当年,安妃郑氏也是身姿绰约、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否则自己也不会将她纳入后宫。 一晃几载过去,自己却几乎快要忘记她的音容笑貌了。 “罢了,好在今日不忙,走吧,去看看你母妃!” 太祖爷起身向外走去,小福清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震的呆立当场,还没有回过神来。 “走啊,小丫头,再不走朕可要反悔了!” 太祖爷回首戏谑地提醒道,一双眸子里尽是慈爱的目光。 “父皇万岁!” 小福清欣喜若狂地呐喊一声,而后蹦蹦跳跳地上前挽着太祖爷的大手,末了还不忘回头给了朱雄英一个感激的目光。 她是喜极而泣了,朱雄英却是傻眼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忙前忙后一点赏赐没得到不说,连一句象征性的表扬夸奖都没有,直接被太祖爷当成了空气人! 朱雄英哼哼唧唧地走在回宫路上,口无遮拦地抱怨道:“香菱,你说咱家这老爷子也不行啊,赏罚不公,怎么服众?” “至少也赏我们个鸡腿吧,抠抠搜搜的不像样!” 香菱:“鸡腿?哪儿有鸡腿?又可以吃饭了?” 朱雄英:“……” 正文 第14章蕙质兰心郑贵妃 安妃居住在咸福宫,距离乾清宫较远,由此也可看出她在太祖爷心中地位并不算高。 太祖爷漫步在林荫小径上,身边是机灵可爱的女儿福清,一颗心也不由难得安宁了下来。 福清他还是有印象的,先前还曾坐在自己腿上撒尿,闹出了不少笑话。 只是没想到一转眼几眼过去,当年那个牙牙学语的小家伙如今也已经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只是不知道再过几年会便宜哪个臭小子啊! 看着眼前含苞待放的女儿,太祖爷一时之间吃味不已。 小福清注意到了太祖爷的变化,好奇地开口问道:“父皇,您为何这般看着儿臣?” “父皇在想啊,我家福清如此美艳动人,将来还不知便宜了道哪家的小混蛋啊!” “父皇!你……真是羞死了!” 小福清俏脸飞霞,升起红晕,气得跺了跺脚,径直向前跑了去。 “不理你了!” 不知为何,她的心头却突然出现了那个少年的影子,以及他那句霸道无双的誓言。 太祖爷对此并不知情,还对身后的杜安道笑道:“安道,你看看,还脸红起来了!” “福清公主如此动人,未来的驸马爷定然也是一等一的人杰!” 杜安道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今日难得皇上心情如此好,这位福清公主可是立下了大功啊! “那肯定啊,咱朱元璋的女儿,自然要招天下一等一的人杰为婿!” 太祖爷豪气无双地大笑道,而后眼见福清快要跑没影了,急忙高声大叫道:“福清,慢点,等等你的父皇啊!” “嘻嘻,父皇你来抓我呀!” 父女二人一追一赶很快便来到了咸福宫外,太祖爷却陡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突兀地闻到一阵药香,并非是充斥坤宁宫内那种刺鼻的药草味道,而是雅致清香的药草香味。 “嗯?父皇你怎么停下了?” 小福清见太祖爷停下了脚步,心中升起了不安感,难道他临时又改变了主意? “小福清,为何突来传来了一阵药香啊?” 太祖爷将小福清搂在怀中,不解地询问道。 小福清闻言邀功一般急忙答道:“那是母妃亲手种出的一片小药圃,母妃说她身子骨弱时常犯病,索性自己学着种药制药,还可强身健体,母妃都种了好多年了,父皇您不知道吗?” 太祖爷闻听此言久久不能言语,刀刻斧凿的面孔上罕见地露出了羞愧之色。 安妃身子骨弱他是知道的,从元末乱世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大多身体都落下了不少病根儿。 但这个女子的贤良淑德却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甚至足以同皇后比肩。 “这个药圃倾尽了母妃很多心血,但是冯嬷嬷却暗地里偷偷采摘一些药材偷运出宫变卖,儿臣气不过找她理论,这才……这才被……雄英撞见今日那一幕!” 不知为何,提及这个名字,小福清心中总会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充斥心间,有些甜蜜又有些苦涩。 “安道,听见没有,好好查一查,揪出这些蛀虫,直接处理掉!” 太祖爷摸了摸小福清的秀发,冷冽开口道。 杜安道俯首低眉,眼中亦是闪烁着凶光。 他是御前太监,大内总管,最为痛恨的便是这种纳肥自私的家贼! 算算时间,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 或许是因为小福清,或许是自己心中有愧,太祖爷心中竟有些退缩之意,被小福清拉着亦步亦趋地走进了咸福宫。 一路走来,内臣尽皆俯首低眉,想要高声行礼却被太祖爷制止了。 他想要亲眼看看,自己这个妃子是否当真贤淑至厮。 入目是案桌上的一些常见的花花草草,以及不少常见的制药物件儿。 而背对着他的女子,身着白衣,正在捣药,额头上已经密布汗珠。 小福清当即甩开了自己父皇的手,上前夺过了捣药石臼抱怨道:“母妃,你怎么又在捣药,你看都出汗了!” 安妃无奈解释道:“母妃再不找点事情做做,可就彻底成废人一个了!” “咦,福清,你脸怎么了?怎么回事?谁打了你?” 安妃的手刚伸出去,却注意到了小福清红肿的左脸,当即焦急地喝问道。 因太祖爷临时决定亲自前来看望安妃,所以杜安道并未提前给安妃通传,导致安妃并不清楚今日发生之事。 “嗯哼!” 见小福清有些为难,太祖爷当即咳嗽了一声,彰显自己的存在。 安妃身体猛然一震,难以置信地回头,却见到了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就站在自己身后。 “皇……皇上!” 安妃呆立许久,而后才回过了神来,急忙躬身见礼:“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好了好了,你身子骨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快坐下!” 太祖爷上前把安妃扶了起来,难得流露出了些许温情。 “那个冯嬷嬷私盗药材被福清撞见,福清找那恶奴理论反被打了一巴掌,幸而被长孙英儿撞见,闹到了御书房,朕这才知道你娘俩儿的日子……过得不容易啊!” 安妃闻言瞬间红了眼眶,摸着自己女儿红肿的左脸,想要哭却又不敢。 小福清为了安慰自己母妃,故作轻松地笑嘻嘻开口道:“没事儿母妃,你看,一点都不疼,父皇已经替我报仇了,他今日是特意前来看望你的!” 安妃却是置若罔闻,急忙起身拿出一个常备的药箱,亲手给小福清红肿的左脸擦上了药膏,这才肯罢休。 “你个死丫头,就不能告诉母妃吗,平白受了这等委屈。” 被人彻底无视,太祖爷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尴尬地笑了笑,只得又咳嗽了几声,示意自己也立了功。 安妃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太祖爷,心中积压多年的哀怨也都烟消云散,试探性地问道:“皇上今日……能否用完晚膳再走?” “对啊父皇,母妃做的药膳可好吃了,还能延年益寿呢!” 太祖爷动了动喉咙,想要说些什么,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什么样的母亲,才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延年益寿他是不信的,但满含深情却显而易见! “朕不走,今日就在这儿睡了!” 巨大的幸福感突然袭来,安妃有些喜出望外,急忙连声答道:“好……那……臣妾这就前去准备,请皇上稍等片刻!” 话音一落,安妃径直起身去了偏殿,根本不给太祖爷阻止的机会。 没有人知道,她为了这一顿药膳,准备了多少年,流下了多少相思泪。 太祖爷摸着小福清红肿的左脸,动情地开口道:“朕会补偿你们的,一定!” “安道,拟诏,安妃贤良淑德,蕙质兰心,晋封为贵妃!” 杜安道急忙躬身应允,心中却是有些震惊。 作为妃的第一位号,贵妃与贤妃、淑妃等同属于妃级序列,但其本身隐含“群妃之首”的寓意。 而李淑妃以“淑妃”之尊代掌六宫之事,安妃却又在此刻晋升为“贵妃”,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一个李淑妃,一个郑贵妃,倘若皇后娘娘不幸病逝,谁会是下一位皇后呢? 好在这位郑贵妃的确蕙质兰心,性子安静,且身子骨弱,否则今后这后宫可就有些热闹了。 太祖爷并不知道杜安道心中想法,倘若知道了定会对其嗤之以鼻。 他心中的皇后只有一人,那便是坤宁宫内卧床不起的老伴。 如若她真的一病不起,溘然长逝,那他宁愿后位空悬! 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太祖爷在咸福宫呆了一个下午,品尝了郑贵妃准备多年的药膳,最终还是未在咸福宫就寝。 离开咸福宫后,回想起郑贵妃力谏自己以大局为重,硬生生地把自己推出了咸福宫,太祖爷就哭笑不得,但笑过之后脸上尽皆留下辛酸苦涩。 郑贵妃为了渴望见到自己一面,不知学了多少年做药膳,最终却因身体原因无法侍寝,只能含泪将自己硬生生地送离咸福宫,谁也不知道她内心会是何等煎熬。 “安道啊,多照拂照拂他们,朕今日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温馨,安宁,这种感觉只有马皇后才带给过他,但自从马皇后病重之后,坤宁宫内便充斥着药味,再无温馨可言了。 杜安道含笑点头应答,心中对福清小公主充满了感激。 皇上开心一回,不容易啊! 眼见时间还早,太祖爷又回到了御书房处理政务,精力充沛地批阅着奏折。 恍然未觉间已是深夜,而他却丝毫没有感到疲累。 “安道,下一道口谕,命郑贵妃每日进呈一道药膳。” “遵旨!” 这可是一个好差事啊! 郑贵妃这是走了大运了! 对皇上脾气熟悉无比的杜安道,心中颇为感慨。 这每日一道药膳,便保证了郑贵妃圣眷不衰,甚至还能连带着让福清小公主受宠。 正恍惚思索间,杜安道险些撞上了一个人影,定睛一看不由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晦气。 来人正是身穿飞鱼蟒衣的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 一板一眼地行礼之后,将几件大事讲完,毛人屠脸上难得浮现出了怪异之色,正纠结着要不要把此事告诉皇上。 太祖爷有些疑惑地抬头,因为如果禀报完了,毛镶会自己退出去,昨日因为御笔不整才逗留在此,难道今日又有什么没放整齐? “又怎么了?说!” 毛人屠闻言不敢再迟疑,急忙将今日上午发生在文渊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太祖爷起身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自顾自地吟唱着这句气魄冲天的自省格言,一时之间不由有些意动,又坐回了位置上将此联写了下来。 “确定是英儿所作,不是他人代笔?” “确定过了,太子殿下初闻此事也是有些惊讶,向整个东宫僚属及一众儒生再三确认过,他们根本就没有同长孙殿下接触过!” “好!真是朕的好长孙!” 太祖爷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快意。 相比于那首李希颜指物所作的《鸡冠诗》,他无疑更喜爱这句大气磅礴、豪气冲天的自勉绝句! “安道,安道,快来听听这句格言怎么样?” 门外的杜安道听闻太祖爷放声大笑,心中早就惊讶不已,不知发生了何事,闻言急忙小跑着走了进来。 皇上放声大笑,这等场面多久没有发生了? 太久太久了! 杜安道讨喜一般探首上前,而后急忙不要面皮地称赞道:“此联大气磅礴,立意高远,堪称自勉第一绝句,皇上这文采,老奴是拍马也不能及啊!” “哈哈,错了!” 错了? 拍错马屁了? 杜安道顿时有些惶恐,战战兢兢地扭头望向了毛人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等惊世格言,不会是这个杀胚写的吧? 毛人屠感知到了目光,淡然开口解释道:“是长孙殿下所作!” “嘶……” 杜安道彻底震惊了,茫然地望着毛人屠,又望向了太祖爷,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子,竟妖孽至厮! 没有理会杜安道的失态,太祖爷的目光与心神始终盯着眼前这幅自勉绝句上,心中陡然生出了一个主意。 “安道,明日是休沐日吧?” “回皇上,正是休沐日!” “嗯,休沐日好啊!这样,明日在保和殿设宴,款待孔希学、宋讷、詹同、李希颜、郑本、杜佑、龚敩、杜敩、赵民望、吴源、王嘉会等硕儒名士,命太子带上英儿赴宴!” “着礼部负责总体筹划,光禄寺执行,即刻开始准备!” 毛人屠闻言很想笑,却又不敢,一张脸罕见地憋的通红。 这哪是设宴宴请一众硕儒名士啊,这是想要啪啪打他们脸啊! 郑本等人皆是皇上亲手起用的乡野名士,甚至不惜将其超擢为四辅官,位列公、侯、都督之次,协助自己处理政务,以达到“佐理赞化,以安生民”的目的。 但这些个硕儒名士非但不知感恩,还经常请求致仕归乡,或者调离他任,这四辅官到现在也就剩下一两个人了,阿猫阿狗两三只,早就名存实亡。 从他锦衣卫收集的情报来看,这些硕儒名士实则打从心底里就瞧不起皇上这个淮右布衣,他们自诩为名流雅士,岂会向强权低头? 即便低头了,也不代表他们愿意尽心实意地做事! 文人,贪慕虚荣又自命清高,都是这样的臭毛病,惯得! 杜安道心中却是有些不安,皇上对长孙殿下就如此相信? 万一明日长孙殿下被群儒刁难,讷讷不知所言,那丢的可就是天家颜面啊! 皇上真就不怕明日闹出笑话来? 杜安道很想出言劝劝皇上,但他突然想到太子殿下自幼跟随大儒鸿士学习儒家经义,想必造诣定然不低,或许提前给长孙殿下打打腹稿也定然没问题! 不过有一说一,这位长孙殿下,大病一场后,倒是闹出了不少的风波啊! 正文 第15章舐犊情深 朱雄英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太子宫,屁股还没有坐热便被便宜老爹揪去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之中,太子妃吕氏正在研磨着墨汁,眼看朱雄英被朱标硬生生地揪着耳朵提了过来,当下娇嗔道:“殿下,你看把孩子耳朵揪成什么样儿了!” 一边说着,一边上去拨开了朱标的大手,心疼地给朱雄英吹着耳朵。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如兰。 朱雄英一脸享受地依偎在太子妃怀中,对便宜老子扔过去了一个白眼,表示不想理他。 朱标见状那个气啊,恨声怒骂道:“朱雄英,你个兔崽子给我跪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太子妃吕氏一个锐利的目光扫去,朱标伸出来的手指当即缩了回去。 “吵什么吵?那么大声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亏得世人皆称殿下您有‘先秦君子’之风,妾身看啊……当真是华而不实!” “英儿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他能犯什么错?即便犯了错,那也是我们做爹娘的没有尽到责任,殿下不自我反省,反倒是怪起孩子来了!” “殿下也不想一想,您常年上朝辅政,长天白日的不见人影,这太子东宫全靠妾身一人操持着,还要带好英儿、允炆这几个孩子,妾身容易吗?” “殿下倘若对孩子不满,尽管冲着妾身来便是,反正孩子也是妾身教出来的,拿孩子撒气算什么意思?妾身自知蒲柳之姿,配不上殿下天潢贵胄的身份,殿下对妾身心中有怒……” 朱标被吕氏怼得面色涨红,面对她喋喋不休的抱怨,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招架,讷讷不知所言:“我……我不是……你……你不要说了!” “打住!不要说了!咱们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眼见吕氏大有一副不依不饶的态势,朱标只觉脑门儿生疼,当即求饶认错。 朱雄英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无比佩服地对吕氏竖起了大拇指:“姨娘,好样的!” 原来这太子东宫,真正的主人不是朱标这个太子,而是默默无闻的太子妃啊! 自己这个便宜老子朱标,被太子妃吕氏拿捏得死死的,半天蹦不出一个响屁来! 吕氏没好气地白了朱雄英一样,依旧光彩动人的她不经意间展露了万种风情。 “说说吧,英儿做错了什么?” 朱标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取出怀中的那封已经传开了的自勉格言,交给了吕氏,没好气地答道:“先看看这个吧!”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这句格言堪称千古绝句啊!对仗工整,用典恰当,立意高远,大气磅礴,读罢直教人奋发图强,将其称为千古第一自勉绝句也不为过!” 吕氏读罢之后,由衷地赞叹道。 她出自书香门第吕氏,乃是宋末名将吕文焕后人,为元朝显贵一族,琴棋书画自是样样精通,否则也不会入选太子宫为妃。 “这是哪位大儒名士所作?殿下从何得来?” 看着吕氏满脸的茫然,朱标冷笑答道:“从何而来?问问你怀中的好儿子吧!” 哦! 原来如此! 始终闷声不开腔的朱雄英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触犯了什么不知道的忌讳,原来竟是朱标这个王八蛋不相信他能写出这种千古绝句! 他怀疑自己是……抄的! 你娘咧,老子抄就抄了,你又找不到证据,一上来就揪人耳朵是什么意思? 朱雄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同样阴阳怪气地冷笑开口道:“自己写不出来,不代表旁人也写不出来,不然这世上的天才从何而来?” “什么?英儿,你的意思是这千古绝句是你写的?这怎么……可能?” 吕氏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的爱子,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希望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慌乱,一丝破绽。 朱标同样目光不善地看着朱雄英,脑门上的好感值正在不断下降,显然他是真的被气到了。 在夫妇二人眼中,这孩子不知从哪儿听到了这千古绝句,竟堂而皇之地抄袭,硬生生地收为己用,还大言不惭地传唱了出去。 倘若被这绝句原主人得知,那这孩子就会被冠以“沽名钓誉”、“品行不良”等名头,那他这一辈子都算是毁了! 这也是朱标惊怒不已的根本原因,他不希望爱子为了猎取所谓的贤名,而犯下这种愚蠢的错误,从而毁了自己一辈子! “还敢嘴硬,你可知道明日父皇将在保和殿设宴,宴请一众硕儒名士,还特意命我带你赴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朱标揉着眉心,满脸铁青地怒喝道。 当事人朱雄英却是露出了笑容,很快便想明白了一切。 看来是有人告知了今日文渊阁之事,太祖爷这才定下了这个局,既可考验他朱雄英是否才思敏捷,又可打一打那些硕儒名士厚厚的脸皮。 有一说一,太祖爷对自己很有信心嘛! 都不担心自己华而不实,弄虚作假吗? 一想到这儿,朱雄英心里顿时美滋滋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还笑!你看这小兔崽子,还敢笑!我今天不打他一顿……” “来啊,打啊!有本事你打!” 本就因为此事心急如焚的吕氏骤然闻言,当即暴怒,起身对着太子爷嘶吼道,活脱脱的一个河东狮吼。 眼见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了,何况二老也是为了自己好,朱雄英当即郑重其事地开口解释道:“老爹,姨娘,此句的确是雄英所作,有李希颜先生为证,您二老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李老魔头的人品吧?” 此话一出,朱标顿时呆立当场,心中的怀疑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些许高兴,与兴奋。 他早就已经问过了李希颜文渊阁发生之事,得到了其肯定回答,却还是因为关心则乱,没有考虑到这一茬。 对啊! 李希颜先生! 李希颜先生的品行无可置疑,连父皇他都敢骂,这样一个老学究岂会帮雄英这个半大孩子作伪证? 那也就是说……这千古绝句……当真是…… 朱标浑身颤抖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千古绝句,又艰难抬头望了望朱雄英,带着一丝期盼,又带着一丝不安地问道:“当真?” “当真!” 见爱子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朱标当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吓得吕氏急忙上前想要搀扶。 “不碍事,不碍事,腿麻了,一会儿就好,堇儿,我们的儿子出息了啊!” 朱标紧紧抓住吕氏的双手,动情地开口道。 “你看,这等千古绝句……我儿雄英……有诗圣之姿!诗圣啊!” 夫妇二人索性坐在了地上,看着那句千古绝句,似哭似笑,倒是令朱雄英有些无所适从。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舐犊情深,亘古未变也。 虽然这绝句的确是他抄的清代聊斋先生的自勉格言,但眼下他也无法开口解释了,否则朱标这个王八蛋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终于舒缓了心情,朱标这才起身坐到了椅子上,爱不释手地看着那句自勉格言,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英儿啊,倒是为父错怪你了,给你赔个不是,但明日的宴会可不是小事,为父希望你老老实实地用膳,不要再出风头了好不好?” 朱标语重心长的告诫,令朱雄英极其不解。 毫不夸张的说,明日晚宴明初所有硕儒名士尽皆在场,乃是他朱雄英猎取贤名的大好时机,何况太祖爷的本意就是如此,希望他朱雄英在晚宴之上大放异彩,狠狠地抽那些硕儒名士一巴掌! 眼下朱标却要自己韬光养晦,低调吃饭,这是为什么? “老爹,这是为何?皇爷爷的意思……怕不是如此吧?” 朱标闻言,并未直接回答,反而与吕氏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此子,竟然聪慧至厮! 太祖爷突然于明日设宴,宴请硕儒名士,朱标又岂会看不懂他的本意? 但在朱标眼中,这本就是毫无意义之举! 如王本等名士,或者称之为狂士更为贴切,他们本就是被父皇强行征辟为官,心中自然不会痛快。 加之父皇乾纲独断,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所谓“四辅官”不过是明面上挂着的官职罢了,根本就没有行政需求,这让王本等自命清高的狂士如何能忍? 父皇之所以征辟他们,也不过是为了向天下士林体现自己重视士子人才罢了,实则根本就不需要他们插手朝政! 这才是双方真正的矛盾所在! 要么就准许王本等人致仕归乡,继续做他们的高雅隐士! 要么就放出一部分权力,让他们真正插手朝政,实践心中抱负! 没有哪个满腹经纶的狂士,甘愿被帝王如同养金丝雀一般养在鸟笼之中,成为给皇帝跑腿的杂役! 朱标长叹一声,开口解释道:“明晚夜宴,将会决定四辅官的去留,进而影响到士林学子对朝廷的态度!” “所以你小子还是老老实实地吃饭吧,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不然轻则丢了皇家颜面,平白惹得天下人耻笑;重则得罪了一众硕儒名士,为天下士林所不容!” 后果这么严重的吗? 朱雄英闻言不由大吃一惊,小脸之上浮现出了忧色。 他的确很想顺从太祖爷的本意,狠狠抽一抽那些所谓硕儒名士的丑恶嘴脸,不过听罢朱标的话后,这颗决心却开始有些动摇了。 不对啊! 太祖爷这是想拿我当刀,好好挫一挫郑本等人的锐气啊! 关键问题是,老爷子没有许诺他什么好处,就想拿他当枪使,这就有些狗了啊! “老爹你放心,明晚上除了吃肉,儿子绝对不做其他事儿!” 朱雄英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将太祖爷的什么狗屁深意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一个八岁大的黄口小儿,表现正常一点不过分吧? 没有好处,就没有天才! 正文 第16章 二杀朱十三 翌日,文渊阁。 朱雄英好不容易眯着眼睛走到了文渊阁门口,却被人伸出腿来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不出所料,伸出狗腿之人自然是朱十三这个小胖子,此刻他正满脸怒容地看着朱雄英。 回想起朱十三昨日凄厉至极的惨嚎声,朱雄英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大郎,身子骨可好些了?” 面对朱雄英这个王八蛋虚情假意的关心,朱十三的智商终于成功占领了高地,冷笑道:“呵呵,多亏了大侄儿啊,本王昨日险些被父皇活生生打死!” 一众皇子昨日便得知了朱十三前去御书房向父皇索要宫女一事,此刻闻听此言,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 平日里朱十三仗着母妃受宠,并且自己体胖力大,那可是没少欺负人。 而今却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一众皇子自然喜不自胜,突然觉得大侄儿今日眉清目秀了许多。 朱雄英强忍住心中的笑意,装作无辜地追问道:“大郎可是怪我?罢了,的确应该怪我,倘若不是小侄出了这个馊主意,大郎也不会受到皇爷爷责罚,小侄在这儿给大郎赔个不是!” 嗯? 朱十三见朱雄英郑重无比地向自己道歉,一时间不由有些茫然了,心中的怒火不由消散了一大半。 大侄儿这么……坦诚的吗? 朱十三略显局促地起身阻拦道:“那个……主要原因在我……大侄儿莫要往心里去!” 可不是怪自己吗? 若不是自己眼馋人家的两个漂亮侍女,哪里还有后面的事情! “不!大郎,此事皆因小侄而起,小侄一定要给你赔个不是!” “大侄儿,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咱这件事就过去了!” “大郎,你当真是侠肝义胆,古道衷肠,小侄佩服!” “大侄儿……谬赞了!” 轻飘飘几句话,朱十三就忘记了疼痛一般,豪迈地抱拳行礼,而后径直坐了回去,随即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哀嚎声。 二人闹腾这么一阵后,李希颜施施然地走进了殿中,草草布置下了写字任务后,便径直来到了朱雄英身前。 “长孙殿下,今晚夜宴,可准备好了?” 准备? 准备什么? 见朱雄英一脸的不解,李希颜当即就有些慌了,急忙低声道:“为师昨日已经将你那首《鸡冠诗》和自勉绝句传扬了出去,谁知那些为老不尊的家伙根本就不相信这是你能作出的东西,恰巧今晚皇上设宴宴请一众硕儒名士,于是他们准备在宴会之上考校你一番……” 我去? 经过昨日朱标的提醒,朱雄英现在一心想要龟缩当鸵鸟,却没想到李希颜这个老坑货给他挖出了这么大一个坑! 考校一番? 说得好听点叫“考校”,说得不好听就是“刁难”! 以考较为名,故意刁难你! 朱雄英一脸无辜地盯着李希颜,令后者苍老的面孔上不由微微发烫。 李希颜轻轻咳嗽一句,装模作样地安抚道:“无妨,以为师对那个几个老东西的了解,他们出题的范围不过是‘梅兰竹菊’四君子罢了,殿下才思敏捷,可先行打好腹稿!” 话音一落,李希颜便如同犯了极大的过错一般,逃也似的离开了作案现场。 朱雄英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升起了些许温暖。 能够让这个古板刻薄的李老魔头漏题给自己,也当真是真难为他了啊! 梅兰竹菊四君子? 呵,还真把自己比作那些贞洁雅士了? 真要是如此,他们就不会向强权低头,入朝为官了! 说到底,不过是些自吹自擂、自命清高的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梅、兰、竹、菊是文人墨客感物喻志的象征,也是咏物诗和文人画中最常见的题材,正是根源于对这种审美人格境界的神往,致使其成为咏物诗文和艺人字画中常见的题材,被文人士子颂为“花中四君子”。 倘若那些老东西当真以此出题,那朱雄英可就丝毫不慌了。 明清两朝悠悠五百余载时光,杰出诗人不知凡几,找几篇称颂这四君子的烂大街诗词,对于他而言还不是信手拈来? 想做就做,朱雄英沉浸在了当文抄公的快感之中,筛选出了一首首脍炙人口的名篇佳句。 教台之上的李希颜自知理亏,一上午都没有打扰朱雄英,任其独自作诗,打好腹稿。 倘若不是见朱雄英这小王八蛋手中的毛笔还在挥动,李希颜当真以为这厮又睡着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干饭的时候,朱雄英收好稿子便溜,一路小跑到了偏殿,眼前这一幕却又让他哭笑不得。 偏殿之内,同样的场景再次出现。 一众皇子的侍卫被打得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根本不敢起身。 “这是……咋地了?他们又**你了?” 朱雄英无语地望向了沈棋韵,后者反倒一脸无辜,扬了扬剑眉并未开口。 一众皇子比朱雄英慢了一步,原本有说有笑的他们陡然见到眼前这一幕,笑容顿时当场凝固。 朱十三的侍卫见主子来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凄厉地哭嚎道:“殿下,殿下啊!这魔女太过分了啊!” “我等今日根本都没有招惹她,她却说我们长相猥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挥着拳头就砸了过来,您看看这脸……这牙……您可要给兄弟们做主啊!” 侍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口道,语气之中充满了哀怨。 他们心里苦啊,当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说他们长相猥琐也就罢了,竟然还得寸进尺,又将他们挨个揍了个遍,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长相猥琐是他们能够决定的吗? 朱十三狐疑地望了一眼沈棋韵,偷偷将朱雄英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大侄儿,你这个侍女气性也太大了吧?今日可是她主动挑事儿啊!” “大郎放心,诸位皇叔放心,回去我就教育她!” 一众皇子:“……” 你这护犊子护的有些……过分了啊! 昨日还一副得以不饶人的架势,今日怎么就换了一副嘴脸? 无耻至极! 一众侍卫目光不善地看向朱雄英,冷冽的目光令现场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行了行了,不就是挨了顿打嘛,每人赏十两银子,算是给你们的补偿!” 朱十三大大咧咧地开口道,引来了一众侍卫的欢欣鼓舞。 朱雄英也不由对其心悦诚服,诚心实意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后者豪迈地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义薄云天地开口道:“都是小事儿,给点银子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给钱吧大侄儿!” “大郎当真是义薄……哈?给钱?给什么钱?”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着朱十三,满脸地茫然与不解。 朱十三心中陡然升起了极度不安之感,急忙解释道:“他们每人十两银子啊!你不给谁给?” “我给?不是大郎你给吗?你说的每人十两啊!” 朱十三:“……” 一众皇子:“……” 这是要多么无耻,多么下贱,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来! “大郎,也就一百二十两银子,没多少啊!” 是没多少,问题是你大爷的该你给钱啊! 朱十三悲愤交加地怒指着朱雄英,倘若不是自己屁股上的伤还没有好,他当真恨不得暴打这厮一顿! “小侄儿这兜儿比屁股干净,屁股比脸干净,浑身上下没有一个铜板,你让小侄儿给钱,那不是为难小侄儿吗?” 此话一出,气得朱十三以手抚胸,险些被气的吐血! “朱雄英,你……你无耻至尤!” 原本欢欣鼓舞的一众侍卫见状不由沉寂了下来,气氛逐渐有些不对劲了。 朱椿见状急忙打圆场道:“十三,也没多少,给了吧!你不是自称要罩着雄英吗?这点小事都摆不平?” 朱雄英闻言乐开了花,急忙点了点头,并不停给一众皇子打眼色,赢得了他们一致声援。 最终朱十三含泪发给了一众侍卫每人十两纹银,却还要装出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 实则他的心中早就开始滴血了! 那可是老子一个月的月钱啊! 皇子未出阁就藩之前,根本没有经济来源,全靠月钱度日。 虽然吃喝不愁,但少不得偶尔结伴出行游玩,自然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比如两日后徐膺绪那个小子的寿辰,他们前去赴宴至少得准备一份礼物吧? 两手空空,只怕会被那个家伙乱棒打出府门! 世人皆道皇子天生贵胄,衣食无忧,却鲜有人知他们除却繁重的攻课外,还有拮据穷困的一面。 朱雄英对其一脸钦佩地拱手道:“今日多谢大郎,否则小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郎放心,小侄定将此恩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义薄云天朱十三抚着胸口,神情淡然地开口道:“小事,都是小事,走吧,回宫用膳了!” 他的心,在滴血,急需补充肉食! 一众皇子接连离去,朱雄英也带着两个侍女打道回宫。 下午的课程他不用来了,李希颜允许他在家中好好准备准备腹稿,因为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正思索间,身旁却陡然传来了香菱弱弱的询问:“长孙殿下,您……不怪我们吗?” 朱雄英一脸茫然地回头看向她,不解回答道:“怪你们什么?揍了那几个侍卫?揍了就揍了,他们能怎么样?若不是今日不想把事儿闹大,他们一个子儿都别想得到!” “被朱十三这么一搅和,每人还得了十两纹银,回家偷着乐去吧!” “没啥事儿,只要不做的太过分,被别人抓住把柄,有我给你们撑腰,怕什么?” 香菱闻言心中一阵甜蜜,双眼都快眯成了小月亮,俏脸之上露出了两个可爱酒窝。 连冷冰冰的沈棋韵眼中都闪过了一丝不一样的神采,态度正在不知不觉间软化。 或许,跟着这位皇长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他对自己二人,一向爱护有加! 嗯,除了这厮有点贱以外! 正文 第17章士子风流,文人不羁 是夜,保和殿灯火通明,礼乐大作,往来名士络绎不绝,一派煌煌盛世之象。 不久之前,当代衍圣公希学先生自感久病缠身,恐大限将至,遂赶赴京师面见皇上,一来体现衍圣公府对朝廷的尊重与顺从,二来则是确定下一代衍圣公的人选,向皇上求一道册封下代衍圣公的恩旨。 与郑本、宋讷等硕儒名士不同,希学先生乃是圣人血裔,且素好读书,善隶当,文词尤雅,每宾客宴集,谈笑挥洒,烂然成章,堪称士林楷模,真正的大家名士。 皇上突然宣布于今夜赐宴,宴请一众硕儒名士,原本还有些不愿前来者,但在确定希学先生将会出席后便纷纷联袂赶来,足以见其威望之重。 宴会地点设在保和殿,位于皇宫外城,此殿彩龙飞檐,琉璃为瓦,金砖铺地,乃是每年除夕、正月十五,皇上赐宴外藩、王公及一二品大臣之地,今夜宴请一众儒生也算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此刻殿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往来侍女彩衣飘飘,尽皆忙碌地准备着珍馐佳酿,可谓是给足了一众硕儒名士们极大的面子。 似乎正因如此,今夜前来赴宴之硕儒名士,无一不是笑逐颜开,满面春风。 他们虽然口中对其不屑一顾,但身体却还是十分实诚! 朱雄英也早早地被老爹朱标带着,一路疾驰而来,在众人的恭维声中,亦步亦趋地走进了保和殿内,此刻距离开宴时辰尚早,却已是硕儒满座,名士云集。 朱标与朱雄英二人的到来,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毕竟朱标这位先秦君子的贤名可是天下传扬,不但得到文武百官敬重,于士林之中亦是交友广泛。 道理很简单,虽然这些硕儒名士们不喜欢霸道狠辣的太祖爷,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们同朱标这个谦谦君子交好往来。 直到这一刻,朱雄英才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家老爹的恐怖影响力,令他有些胆战心惊! 朱标的身影甫一出现在大殿之中,几乎所有的名士全都起身致意,含笑行礼。 他们行的不是君臣之礼,而是同辈友人之礼。 名士既然称其为名士,自然心中有着自己的傲气,即便在宴会之上佯装醉酒,根本不鸟他这个当朝太子,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偏偏几乎所有的年轻名士尽皆起身行礼,给足了朱标这个谦谦君子面子。 眼尖的朱雄英注意到,唯有座位靠前的几个白胡子老头始终稳坐钓鱼台,屁股都没有抬起来一下。 而李希贤则急忙起身,正准备上前行礼,却被朱标抢先一步,含笑强行扶了回去。 “先生不必多礼,否则就是折煞学生了。” 太子这一副尊师重道的谦谦君子模样,令许多硕儒含笑点头,显然对其颇为满意。 他们也随即注意到了朱标身后的朱雄英,不免暗中多看了几眼。 这个孩子应该就是那位皇长孙,朱雄英殿下了吧? 看他样子竟还不满十岁,最多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半大孩子! 那等千古绝句,岂能是他一个龋齿小儿能够写出来的? 亲眼见到了朱雄英,一些硕儒名士不由感到有些失望。 尽管朱某人丰神如玉,朗若冠星,却还是掩盖不了他只是一个小屁孩儿的事实。 这就令人有些失望了。 想想也是,那等连这些硕儒名士都不一定写的出来的千古绝句,李希贤却说是这个小屁孩儿写出来的,这不是天大的笑话是什么? 面对众儒,朱雄英感知到了不少恶意的目光,本欲行弟子礼的他索性装作不知,恍然未觉地左顾右盼,浑然不把这些家伙放在眼中。 郑本见状嗤笑一声,对身旁的李希贤低声嘲讽道:“李老头儿,这就是你口中的妖孽弟子?其他暂且不提,面见师长竟不知礼数,呵呵,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好弟子啊!” 其阴阳怪气的嘲讽,令李希颜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急忙喝了一口案桌上的美酒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也没有考虑到,长孙殿下入文渊阁不过几天时间,自己还没来得及教他一些基本的礼仪。 比如见到自家先生或者硕儒名士时应当行弟子礼,这是文人士子最基本的应有礼节。 结果长孙殿下甫一出场,便跟没事人儿一般东看看西望望,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回事儿。 如此一来,倒是惹得不少儒生有些反感了,对其的失望更加浓郁。 期望有多高,失望便有多高! 本以为这位长孙殿下是一个天才诗才,却不料竟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朱标急忙对众人报以歉意的微笑,强笑解释道:“英儿方才大病初愈,望诸位先生不要见怪!” “太子殿下这是多虑了!” “无妨!无妨!长孙殿下这般倒显的机敏可爱……” “是极是极!瞧这机灵劲儿,日后必定又是一个谦谦君子!” 朱标笑得脸都快僵硬了,心中却是在不断地咆哮。 朱雄英这个小兔崽子,他绝对是故意的! 自己昨夜嘱咐过他无数次,一定要记得向大儒名士行弟子礼,这是赢得好感的关键一步。 这个小兔崽子当时满口答应,绝对不会出问题,现在却跟没事儿人一样站在那里看热闹,似乎早就忘记了还有这件重事! 一到属于他的座位坐下,朱标便收敛了脸上的僵硬笑容,满脸铁青地瞪着朱雄英,似乎想要得到一个解释。 后者一脸无辜地望着他,非但没有开口解释,反而拿起了桌上的一个鸡腿…… “放下!不能吃!还未开宴!要等父皇开口了才能吃!” 朱标气急败坏地夺下了朱雄英手中的鸡腿,恶狠狠地咆哮道,恨不得将这个兔崽子狠狠地揍一顿。 是! 老子是叫你别在宴会之上出风头! 但老子不是叫你在宴会之上装傻子啊! 难道这两者……是一个意思吗? 朱雄英对老爹的厉声呵斥置若罔闻,转眼又将主意打到了了眼前的美酒之上,竟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 啧啧啧! 这宫廷玉液酒……味道不咋滴啊! 按理来说,宫中用品自然都是整个大明最优异者,代表着整个大明各行各业的顶尖水平! 但这佳酿甫一入口,就让朱雄英有些失望了。 或许,这倒是一个赚钱的好门路! 后世那些闻名天下的美酒,足以甩这酒好几条街了!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朱标悄悄抬手指了指坐在一众硕儒名士最前列的老者,郑重开口道:“看那边,那位是当代衍圣公,孔希学先生。” 朱雄英举目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面容枯黄的白发老者,头扎儒巾,双目前视,须发飘逸,倘若不是因其面色枯黄,显得状态不佳,只怕就是一尊活脱脱的圣人,尽显至圣先师风范。 不过目光敏锐的朱雄英还是察觉到了老者浑浊的双眸之中,时不时迸射出的智慧光芒。 这位衍圣公,看似半截身体已经入土,活不了多久,实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货色啊! “你再看右边这位先生,乃是翰林学士兼国子监祭酒宋讷先生,老成端谨,雷厉风行,深受父皇信重!” 朱标的声音传来,令朱雄英身体为之一振! 宋讷! 李老魔头进化版,杨某信弱化版,真正对学子严厉刻薄到了极致的狗贼人物! 其任国子监祭酒期间,也就是中央最高学府的校长,实施推行了极其苛刻甚至有些变态到残暴的治学方针,借此整顿国子监内学子娇奢安逸,骄横跋扈的不良风气! 这种“乱世用重典”的暴虐手段不但短时间内重塑了国子监学风,还有效保证了治学成效,最为关键的是这种做法令太祖爷十分满意! 也正因如此,宋讷深受太祖爷信重,即便被他逼死的国子监学子不在少数,却丝毫不能撼动其地位分毫! 为此不久之后,还有一位吏部尚书将会因此事搭上自己的性命! 朱雄英深吸了一口气,远远向其望去,只见三名须发皓白的老学究联袂而坐,尽皆满脸肃穆,横眉冷目,不苟言笑,腰背挺得笔直,不见丝毫情感。 似乎察觉到了朱雄英的目光,三人居中的老者陡然射来了一道冷漠锐利的目光,将朱雄英吓得一个激灵,急忙收回了目光。 你娘咧,太可怕了! 那个老东西肯定就是宋讷,旁边那二人则是其左膀右臂,国子监司业王嘉会、龚斅! 三个没有丝毫感情的机器,将国子监这个曾经魑魅横行之地改建成了全体麻木的学子监狱,为朝廷贡献了一个又一个麻木不仁的“杰出士子”,让他们奔赴大明各地为官为吏…… 一想到这儿,朱雄英就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行,得想个办法整死他! 最不济至少得把他从国子监祭酒这个位置上拖下来,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学子会受到其残酷的迫害! 但这厮现在可是如日中天,地位稳固无比,深得太祖爷信重啊! 这个事情,有点难办! “你再看左边这位乃是钱宰钱公,校书翰林兼五经博士,会稽大儒……” “他右边这位是张美和张公,任翰林编修兼国子助教,清江名士……” “这位是聂铉聂公,翰林院待制,清河硕儒……” “那位是郑本郑公,四辅官之春官……” “他身旁这位便是赵民望赵公,四辅官之夏官……” 为防朱雄英再闹出方才那样的笑话,爱子心切的朱标一直喋喋不休地给他介绍着一众硕儒名士的身份,听得朱雄英极其不耐烦。 他正思索着在大明开创美酒行业,以赚取暴利,哪有这闲工夫认识那些老东西? 就在朱某人快要忍不住冒火时,殿侧一方传来了宦官尖锐高亢的嘶喊声:“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在众人三呼万岁中,大明帝国的开国大帝,集整个大明权势于一身的男人,太祖爷朱元璋,缓缓走到了龙椅之前。 锐利的目光来回逡巡,在下方群臣身上一一扫过,确认该来的人都来了之后,这位至高无上的帝王终于温和开口道:“诸卿,平身吧!” 他本想给郑本之流一个下马威,思索之后却并未做出这种可笑的事情来。 是的,可笑! 他是大明帝国的天子,是这些臣子的君父,岂能因为他们耍性子就做出掉价之举! “开宴吧!” 一道简单的命令,揭开了觥筹交错的欢乐大幕。 士子风流,文人不羁,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换作一般朝臣,在皇上没有开口致辞的情况下,此刻定然俯首埋头,苦干刨食,根本不敢多说一句。 但他们不同,他们皆是蜚声宇内的硕儒名流,在俏丽侍女斟满美酒后当即举杯痛饮,似乎这般放浪形骸才能展露出他们自身的风流不羁。 菜是珍馐美食,酒是上等佳酿,一场饕餮盛宴不知不觉间已然进行了大半,却无人开口谈及正事。 这就令太祖爷心中有些不忿了,老子花钱设宴宴请你们,不是为了看你们醉酒丑态的! 一群自命清高的恶心东西! 太祖爷随即看向自己寄予厚望的爱孙,却险些气得当场吐出一口老血来。 只见这个皇长孙正左手大鸡腿,右手小酒杯,一口肉、一口酒吃的不亦乐乎。 而那位谦谦君子太子爷,正满脸铁青地怒视着前者,却根本阻拦不得。 这个小兔崽子! 太祖爷气得三尸神暴跳,恨不得把他抓上来暴打一顿! 你吃就吃吧,还跟从未吃饱过一样,狼吞虎咽的生猛模样令太祖爷都觉得丢脸! 完蛋玩意儿! 就在太祖爷脸色越来越黑,快要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时,却陡然传来了一声高喝。 “老夫献丑,偶闻一千古名句,现与诸君共赏!”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只见四辅官之春官郑本醉意朦胧地起身,提着酒杯高声吟唱道。 此句一出,满场皆惊! 太祖爷非但不怒,反倒自喜。 因为,好戏,开始了! 正文 第18章找茬的来了 郑本身着一袭青衫,并未身着朝廷官服,足可见其对朝廷怨念有多深。 此刻他手提酒壶,放浪形骸的模样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别喝了!人家找事儿来了!” 朱标见状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安之感,偏偏朱雄英还在那儿吧唧嘴呢,慢腾腾地又是一口美酒下肚,脸上已然升起了些许红晕。 朱雄英见郑本缓缓走到自己近前,嗤笑一声后便又伸手倒了一杯美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就在朱标快要气急败坏之时,尚不知情的不少儒生已经议论开了。 “此联气势磅礴,催人上进,堪称千古绝句啊!” “是极!是极!用词虽无出彩之处,却胜在朴素至理,大道至简啊!” “想不到这郑观复竟有如此诗才,这千古绝句一出,只怕此人将会名扬天下,在史书之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得了!不得了啊!观复兄真不愧是兴化名士,此次宴会凭此绝句便可拔得头筹,无人能出其右!” 各种赞誉逢迎纷至沓来,郑本脸上却浮现出了嘲弄之意。 “诸位!诸位,且容我一言,此句非是我所作!”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压制了嘈杂的众人,并且成功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 眼见众人疑惑不解地望向了自己,郑本当即指着朱雄英道:“真正的大家,在那儿呢!” 呵,士子风流?好一个士子风流! 太祖爷眼见郑本罔顾君臣之别,敢以手相指,心中升腾起了无穷的怒气。 看来,这些个所谓的硕儒名士,的确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哦?竟是太子殿下所作?” “这就难怪了,此句气势恢宏,非是太子殿下不可作!” “太子殿下当真大才,臣等拍马也不能及啊!” 郑本预想之中的惊呼声与质疑声并未传来,反倒是对太子殿下铺天盖地的赞誉,当即他就明白众人误会了! 众儒以为自己指着的人是当朝太子朱标,这位蜚声宇内的谦谦君子! “诸位!诸位误会了,此句乃是我儿雄英所作!” 眼见众人误会,太子爷只得主动起身解释道。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倘若不是因为出言之人是太子朱标,换个人来,这群狂士还不骂的他狗血喷头! 开什么玩笑? 一个尚不足十岁的龋齿小儿,能够作出这等千古绝句? 闹呢? 会稽大儒钱宰面露不解,清江名士张美和目光诧异,清河硕儒聂铉嘴角含笑,就连宋讷、王嘉会、龚斅这三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面容之上都浮现出了质疑之色,冰冷的目光齐刷刷的激射而来,吓得朱雄英缩回了拿鸡腿的手。 一时之间,这个满嘴油腥的八岁孩童成为了众人焦点,无数道目光接连不断地从朱标身上转移而来。 只有当代衍圣公孔希学先生始终双目前视,无动于衷,面色枯黄的他,仿佛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一般。 这些目光之中,有疑惑,有不解,有质疑,甚至还有讥嘲,唯独没有赞赏。 太祖爷见状非但没有出言替其解围,反而好整以暇地端起酒杯缓缓品味了起来,做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烈火才能锻出真金,他就是要把这孩子放在火上烤! 硕儒质疑,名士刁难,这算得了什么? 想要剑御天下,那他要经受的考验与磨难还有很多很多! 朱标站在朱雄英身前,为他竭力抵挡着来自一众硕儒名士的压力。 “此句,确系我儿雄英所作,诸位大可问询一下希颜先生。” 话语之中,带着些许怒火。 他终于体会到了当初自己怀疑雄英作假之时,雄英心中的怒火。 自己写不出来,不代表旁人也写不出来! 李希颜当即起身郑重开口道:“此句确为长孙殿下所作,当日长孙殿下以上联询问老夫解出下联,但老夫才学浅薄无可对答,不过是最终改了一个‘吞’字罢了!” “长孙殿下虽年幼,却是天纵之才,指物作诗立就,才思敏捷至厮,堪称颖悟绝人,诸君倘若不信,不妨出题试之!” 李希颜这句话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瞬间令现场气氛热闹了起来。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硕儒名士,幼时皆是名噪一时的天才神童,李希颜却敢当着他们的面称赞这位长孙殿下颖悟绝人,这是在瞧不起谁呢?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 这天才,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啊! 一场饱含嫉妒与轻蔑的考验,或者说刁难,就此开始了。 四辅官之夏官赵民望淡笑开口道:“长孙殿下,我说一物,你以此作诗可好?” 朱雄英压根就不搭理他们,自顾自地斟酒畅饮,直到朱标扯了扯他的衣角,朱某人才发现太祖爷正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当即大大咧咧地应答道:“烦请先生出题,学生定当全力以赴,必不会让先生失望!” 猖狂! 猖狂至极! 这位长孙殿下不但无礼,还很狂妄! 这是一种根本未把他们放在眼中的狂妄自大,仿佛他天生贵人一等似的! 年轻众儒气得面色涨红,唯有宋讷等人始终面色如常。 赵民望气极反笑,径直出题道:“探波傲雪,剪雪裁冰,一身傲骨,是为高洁志士。” “长孙殿下既然如此自负,那不妨以此物作一首七言绝句可好?” 此话一出,李希颜心中当即“咯噔”一跳。 基于他对这些个好友的了解,其果然以“梅兰竹菊四君子”为题考较雄英,却又在此难度上加了一层,并未直接告知题目,反而隐晦表露,大大提高了考题难度。 雄英不过一个八岁孩童,步入文坛刚刚几日,他能理解到这隐喻吗? 还未等到他忧心片刻,朱雄英的一句话却令他欣喜若狂。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 应题了! 此子果真颖悟绝人! 开篇两句便描绘出了一幅清晨雪后大地银装素裹,旭日东升,云彩淡淡,雪后天寒地冻的唯美画面。 四君子中,绽放于寒冬之际者,便是“梅”了! 赵民望含笑点头,此句已然称得上是佳作了,对于一个稚童而言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先前略显轻视的众儒也不由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望向了这位长孙殿下。 能够前来赴宴者,自然皆是满腹经纶的硕儒名士,从这第一句便可看出这位长孙殿下是否有着真才实学。 仅此一句,他们便不得不承认,这位长孙殿下,果真有些诗才啊! 见自己成为了全场焦点,朱雄英故作迟疑,凝眉长思,而后豁然贯通,脱口而出道:“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好!” 话音刚落,李希颜便迫不及待地大声叫好,惊醒了如梦初醒的众儒。 赵民望现在也彻底没了脾气,先前的怒火尽皆化作了欣喜,诚恳出言道:“好一个‘清孤不等闲’,长孙殿下当真是才思敏捷,老夫……相信你能做出那等千古绝句!” “先生谬赞了,学生惶恐!” 他人以礼相待,我自以礼相回。 朱雄英毕恭毕敬地行礼,赢得了这位硕儒的认可。 太祖爷却是有些不高兴了,以他的文化水平自然看出此诗之妙,但不妨碍他装作不懂,打一打那些名士的面皮。 “李爱卿,这诗妙在何处啊?不妨为朕解解惑!” 李希颜当即高声应答道:“回禀皇上,此诗前两句描绘了一副雪后初晴、旭日初升的唯美画面。” “后两句则采用衬托手法,以‘檐流未滴’、‘梅花冻’突出了天气的寒冷,而‘清孤不等闲’则是突出了梅花坚强不屈的性格!” “长孙殿下托物言志,含蓄地表现了他清高坚韧的性格和洁身自好的品质,将景与物完美地交融在了一起,妙极,妙极啊!” 似乎觉得还不太满意,打脸还没有打过瘾,太祖爷又扭头望着宋讷询问道:“宋爱卿,此诗水平在国子监内如何?” “国子监生,四分之一者,不如长孙殿下。” 宋讷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语气之中不带任何色彩。 太祖爷闻言满脸笑容,却又对着郑本努了努嘴,示意其接着出题,接着考。 郑本此刻已然骑虎难下,进退不得。 他自是不相信那等千古绝句会是一个黄口小儿所作,即便他是所谓的皇长孙! 但眼前这首诗却明明白白地告诉着他,那事儿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不! 绝不可能! 不可能是真的! 郑本强忍住内心的悸动,脑海之中划过一道亮光,略带疑惑地开口道:“此诗的确妙极,但老夫有一事颇为不解,近几年并无大雪,即便有也不过落地即化,长孙殿下是因何作出此诗来的?” 一句质疑瞬间令众儒哗然,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对啊,此诗看似写景状物,实则触景生情,这景都没有,如何‘生情’呢?” “诸君不觉得吗?此诗带有一种孤寂与凄苦,长孙殿下不过八岁,正值天真烂漫之年……” “难道这诗也是长孙殿下……” 渐渐地,众儒发现的所谓“疑点”越来越多,场面瞬间倒向了对朱雄英不利的一面! 就连谦谦君子朱标此刻俊郎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了怒容,郑本这厮显然就是在刁难自己的爱子! 李希颜同样心急如焚,却突然发现雄英神情淡然,毫无慌乱之色,瞬间心神大定。 这位长孙殿下,该如何破局呢? 正文 第19章是一位郑姓先生所作 “长孙殿下,不知可否为老夫解惑?” 成功引起众儒怀疑,郑本强行压住心中的狂喜,装作茫然不解地追问道。 但在其丑陋苍老的面皮之上,众人却能分明看到些许笑意。 这个该死的老酸儒! 朱标双眸赤红,密布血丝,显然已经气急。 太祖爷却是嘴角含笑,不急不缓地饮着美酒,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好长孙该如何破局,还是说他破不了局! 大殿之内瞬间针落可闻,众人意味深长地望向了朱雄英,目光之中甚至带有怜悯。 这位长相讨喜的长孙殿下,一脚踏入了一场无形的争斗之中,看样子是会成为此次争斗的牺牲品了! 就在朱标快要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准备出言维护自己的爱子时,一道充满戏谑笑意的童声突兀想起,令他整个人为之一振! “哦?先生之意是学生没有见过此等雪景,所以不可能做出此诗来,对吧?” 朱雄英,反击开始了! 郑本含笑摇头,故作温和地解释道:“非也,非也,老夫不过是心中有些疑惑罢了,倘若长孙殿下不便解释,那也无妨!” 呵呵,好一招“以退为进”,这是想把老子架在火上烤啊! 朱雄英暗自冷笑,心中对这个装模作样的老东西大骂不已。 好啊,你要玩,那老子就陪你玩个痛快! 朱雄英步步紧逼地追问道:“先生感到疑惑之处,便是学生不曾见过那漫天雪景,所以显得有些可疑吧?” “那先生不妨评价一下学生这首《咏雪》,看看能否入得先生法眼?” 还要念诗? 此子诗才如此妖孽? 此言一出,不但郑本面露骇然之色,就连在场众儒都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敢在一众硕儒名士前说出这话,那他定然对自己所作的那首《咏雪》自信无比,否则傻子才会拿一首狗屁不通的诗文出来自取其辱! 没看他们都安安静静地吃着美食,喝着佳酿,不敢出列造次吗? 这位长孙殿下竟然接连作诗,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啊! 这下,有好戏看了! 众儒只见,朱雄英面无表情地吟唱道:“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 “噗嗤”一声,不知何人笑出了声来,令现场气氛顿时怪异无比。 朱标以手扶额,面露无语之色。 李希颜如遭雷击,身形颤抖着跌回原位。 太祖爷更是差点没口中美酒呛到,神情怪异地看着一脸陶醉的朱雄英。 这个小王八蛋在搞什么鬼? 在这些名士面前,拿出一首打油诗? 还是说他已经走投无路,无法破局了? 他甚至能够听见不少压抑到极致的低声声,不由举目望去,锐利的目光不断来回逡巡。 一众儒生面色涨红,见状急忙低头俯首,以掩饰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郑本闻听此句,心中的不安之感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但他毕竟是一代名士,装作鼓励地看向朱雄英,示意他接着念下去,接着出丑! 朱雄英对众人的反应恍若未觉,眉头紧锁着字字念道:“千片万片无数片……” “哐啷”一声,竟是有儒生忍笑之时不慎打翻了案桌上的酒壶,为眼前这可笑的一幕增添了几分更加可笑的色彩。 这是什么鬼诗? 狗屎! 这位长孙殿下莫不是见宴会气氛不到位,还不够欢乐,特意前来为大家增添乐子的吧? 就连钱宰、张美和、聂铉等大儒都面露笑意,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笑意了,颇为有些忍俊不禁的意味。 “飞入梅花……总不见!” 话音一落,满场寂静。 方才哄笑的众儒,如同被突然卡住脖子的公鸡一般面色涨红,呆立当场。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 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总不见。 “好!好诗啊!此诗妙极!妙极啊!” 李希颜面色涨红,兴奋至极地起身暴喝道。 只见其颤巍巍地走到场中,双手虚指,喃喃开口解释道:“前两句乃是虚写,后两句却是实写,虚实相映融铸出了清新典雅的意境。” “前三句看似平平常常,在低谷徘徊,然而到了结尾的第四句,却以动静相宜的深邃意境,一下子将全诗从低谷推向了奇峰!” “广袤天地之间,大雪纷飞之中,但见一剪寒梅傲立雪中,斗寒吐妍,雪花融入了梅花,人也就融入了漫天雪景之中了!” “不对!此诗不应名《咏雪》,更应名《咏梅》!梅雪交融,斗寒吐妍,妙极,妙极啊!” 李希颜神态癫狂至极,一把拉过郑本的手嘶吼道:“你品!你们细品!此诗乃是咏梅佳作,对否?可否?” 从天堂到地狱,仅在一念之间! 李希颜被巨大的狂喜冲晕了头脑,以至于做出了这等孟浪之举。 但不可否认的是,此诗的确是一首难得的佳作。 奇峰兀立,咏雪融梅,沁人心脾! 郑本早就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了,被李希颜这一逼问,后退不及竟跌倒在地,尽显丑态! 朱雄英恨不得给李老魔头点一个大大的赞,这种神队友可当真是不多了啊! 见郑本摔倒在地,他急忙上前扶起了前者,虚情假意地问道:“先生怎的跌倒了?身子可无事?” “无妨……无妨!” 郑本哆哆嗦嗦的回答道,依旧还未从巨大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 朱雄英哪里会放过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急忙追问道:“先生,此诗乃是学生所作咏雪之诗,不知先生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对?” 杀人诛心! 先前你说我没见过雪景,做不出那首《咏梅》,现在我立马补上一首《咏雪》,顺带又咏了一次梅,你待如何? 郑本惊的面无人色,强行挣脱了朱雄英的爪子,竟连连后退了几步! 此子……竟然脱口成诗! 并且每一首都是难得的佳作,足以传扬天下! 这是何等妖孽至极的天赋! 直到此刻,郑本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夜招惹到了一个什么人物! 始终未曾开口的钱宰见郑本丑态百出,不由叹了口气,替他解围道:“此诗比之上一首,更胜一筹,实属传世佳作,长孙殿下诗才惊人,令人赞叹啊!” 此话一出,算是对此事一锤定音了。 众儒满脸骇然地望向了朱雄英,目光之中不乏嫉妒,不乏艳羡。 经此一役,这位长孙殿下的天才诗名将会天下传扬,实在是令人艳羡眼红啊! 而郑本这位曾经的硕儒名士,非但不会造就一段假话,反而会成为其名扬天下的陪衬,可悲,可叹! 爽了! 朱雄英在硕儒名士面前强装了一回十三,感到浑身舒坦,彬彬有礼地回答道:“先生过誉了,其实这两首诗并非是学生所作!” 朱雄英一句话,震懵了在场所有人。 思绪混乱的郑本闻言豁然抬头,先前心中的恐慌不安尽皆化为了狂喜,陡然喝道:“老夫就说,这等佳作定然不可能出自这黄……长孙殿下之口!” 众儒骚动,议论纷纷。 太祖爷脸上的笑容当场凝固,逐渐转而铁青,目光不善地看向郑本,恨不得扒了这厮的狗皮。 朱标惊怒交加,气得以手扶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暗自思索着补救措施。 李希颜更是呆立当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难以置信地望向了朱雄英。 聂铉若见气氛有些凝重,不得不再次开口缓和道:“无妨,长孙殿下胸怀坦荡,心口如一,这份心性属实难得,但不知这等佳作出自何人啊?” “出自一位郑姓先生之口,学生不过是借用罢了!” 朱雄英不假思索地开口道,心中有些遗憾,却无所畏惧。 这一首《咏雪》,一首《咏梅》本就是扬州八怪郑板桥的传世佳作。 朱雄英本想借此装装十三,但一想起板桥先生坎坷一生,漂泊半载,一生不过几分真诚、几分幽默、几分酸辣,这才写出这等佳作,他就不忍窃取他人珠玉。 “咳咳,英儿,回去坐着!” 太祖爷轻咳了一声,缓解了现场的尴尬,惊醒了仍在感伤的朱雄英。 后者一脸懵逼,突然发现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劲。 这是怎么地了? 老子不就是承认抄了两首诗吗? 能咋滴? 我爹是朱标,你们能把我咋滴? “回禀皇爷爷,此诗的确是一位郑姓先生所作,他乃是江苏兴化……” “够了!” 朱雄英索性决定和盘托出,顺便介绍介绍这位“怪人”,却被老爹朱标的暴喝声打断。 朱标上前一把拽住了朱雄英,强行将其拖回了座位上,没好气地低声笑骂道:“差不多行了啊,没看见人家都要被你气吐血了吗?” “哈?谁要气吐血了?” 朱雄英一脸茫然地追问道,引来了朱标的一个大白眼。 郑本满脸煞白,嘴唇哆嗦着跪地道:“启禀皇上,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他姓郑! 他是江苏兴化人! 他是兴化硕儒,载誉名士! 这个小王八蛋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在骂啊! 杀人诛心! 什么是杀人诛心! 这才是杀人诛心! 自己不过是怀疑他没有这等诗才,这个小王八蛋就反将一军,在众人都已认可其惊天诗才的情况下,搞了这么一手! 这是要将用他郑本的贤名,作为其名扬天下的垫脚石啊! 郑本心中清楚,今日之事传出去后,他爱惜了一辈子的贤名,就要一朝尽丧了! “不急,暂且休息休息,宴会……才刚刚开始呢!” 太祖爷冰冷至极的回答传来,令郑本险些瘫软在地。 众儒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陡然升起了极度不安之感。 睚眦必报者,不止这位长孙殿下,还有坐在龙椅之上的这位帝王! 正文 第20章书法大家朱雄英 保和殿内,满场寂静。 今夜宴会发生之事令人目不暇接,可谓是精彩至极! 堂堂兴化硕儒郑本郑公,位居四辅官春官之高位,却接连在长孙殿下这个八岁稚子手中吃了亏,更是险些被气得吐血,实在是难得常见的一大乐事。 再则便是皇上这意味不明的态度,让众儒心中暗自打起了鼓。 谁都清楚今晚上这场突兀的夜宴风波将会决定四辅官的去留,众儒也很想知道皇上到底是真正的敬重他们,还是仅仅让他们当一个吉祥物!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这满座硕儒名士,自问才华横溢,古有义士豫让漆身吞炭数刺赵襄子,以报知伯知遇之恩,他们未尝不可殚精竭虑辅佐圣君,开创海晏河清之太平盛世,以报圣君伯乐之顾! 但问题在于,皇上视他们为国士,还是视他们如众人! 纵观全场,皇上却始终稳坐钓鱼台,即便长孙殿下被屡次刁难,也一直未曾开口相助,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方才春官郑本主动请辞,却又被皇上生硬拒绝,更令众人心生不妙之感。 这暧昧不明的态度,让众儒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这是一道考验? 这位长孙殿下便是破局的关键? 他们想要得到答案,必须先难住这位聪颖绝人的长孙殿下? 见气氛有些凝重,四辅官之夏官杜敩突然高声道:“长孙殿下,老臣近日观兰花有感,遂作了一幅《空谷幽兰图》,还请长孙殿下品鉴一番,为老夫题诗一首!” 呵,还真是准备充足啊! 太祖爷闻言眯了眯眼睛,冷峻的面孔上浮现出了莫名的笑容,不知是喜是怒。 朱标眉头紧锁,双眸之中隐隐有怒气闪过。 这些四辅官们,做的有些太过了啊! 让一个八岁稚子鉴画题诗,亏他们想的出来! 连他朱标自己都不敢打包票说有这等本事,何况自己不满十岁的爱子雄英! 这倒是其次,朱标最为愤怒的是,父皇的态度! 父皇亲手设下了这个局,把雄英推出去任由众儒刁难,却对其不管不顾,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出离愤怒! 李希颜张了张口想要驳斥这些不顾面皮的老友,但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最终长叹一声,独自饮起了美酒佳酿。 是的,他的确猜对了考题! 但又不完全对,因为他没有猜中这些老友的决心! 这已经不只是不顾面皮的刁难了,更像是老友们对帝王的挑衅! 现在问题的关键已经不在雄英身上了,而是在龙椅之上的那位帝王! 只要他一直不松口,那么众儒对雄英的考较刁难将会一直进行下去,直到雄英被问的哑口无言,无法作答,当众出丑! 双方都不肯退让一步,加之他李希颜一个教书先生,根本无力从中斡旋! 刚刚坐下的朱雄英闻言小脸一苦,当即起身拒绝道:“先生折煞学生了,学生才疏学浅岂敢放肆?何况希学先生、钱公等人皆在场,学生更加不敢造次!” 他的意思很明显,在场皆是硕儒名士,你不找他们题词,找我一个黄口小儿作甚? 还未看破局势的朱某人,根本不知道他已无路可退。 “长孙殿下说笑了,今夜之宴,您可是当仁不让的主角。” 杜敩似乎不想跟他废话,径直把话挑明了,令众人侧目不已。 朱雄英心中隐约有所察觉,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满脸茫然地望向了老爹朱标。 有老爹在场,不坑白不坑! 他可不想再装十三了,否则回去之后朱标这个王八蛋还不知道怎么折腾自己! 但还未等朱标开口,龙椅之上陡然传来了一道淡漠之声:“英儿,无妨,朕也想看看杜爱卿的佳作!” 得,没得推了,老爷子这是非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 朱雄英无奈起身,来到早已被几名宦官撑起的画作之前,看着这幅《空谷幽兰图》,满脑子都是浆糊。 他懂个鬼的品鉴画作! 这画的什么玩意儿啊? 几根杂草,一群黑点,再加上几片叶子……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可惜朱某人从未涉猎此道。 不懂画的朱雄英心中突然有了明悟,或许这种感觉就如同他看《百鸟朝凤图》,却只能见到《小鸡吃米图》那般,丝毫体会不到这画作之美。 朱某人长叹一声,提起一旁早已备好的毛笔,挥笔就墨,在几名宦官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而后停笔凝思,又添了几笔,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先生,学生已经题好,烦请先生品鉴一番。” 哦? 还不到片刻时间,便已题好了? 众人惊骇交加地看着他,宛如看着一个绝世妖孽。 即便是硕儒名士尚且都要斟酌思量,做好完全准备之后才敢提笔。 毕竟这可是给他人画作题诗,倘若诗意流俗,那么这幅画也就算是废了,那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而这位长孙殿下倒好,思索不过片刻,提笔就写,该说他是自信呢?还是该说他狂妄呢? 为防万一,李希颜一个箭步上前,想要抢先观摩此画此诗,以便尽力为雄英说说好话。 嗯,此幅《空谷幽兰图》的确是一副难得的佳作,画中仅绘一束兰花,其姿态婀娜,充满生意。 兰叶潇洒舒展,穿插有致,花瓣随意点簇,俏丽秀美。 妙就妙在仅有一束兰花,与“空谷幽兰”之名可谓是绝配,一种林泉隐士的气质扑面而来,更加凸显出了杜大家不求仕途通达、不沽名钓誉、只追求胸中志向的坦荡胸襟! 此画,甚佳! 李希颜摸着胡须由衷地点了点头,对好友杜敩这首画兰的绝艺赞赏不已。 他随即偏头看向朱雄英所题之诗,脸上的笑意当场凝固,神态怪异至极! 众人见状不由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毕竟李希颜这前后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些。 朱标心急如焚,恨不得冲上前去一探究竟,爱子到底写了什么鬼诗,致使希颜先生神情如此怪异! 杜敩施施然地缓缓上前,准备好好“品鉴”一番长孙殿下的诗才,但当他看清自己画作之上的东西后,气得青筋暴起,浑身颤抖,双目充血地怒视着朱雄英。 李希颜急忙一把拉住了快要暴走的杜大家,低声喝道:“注意臣仪!” 而这一幕却早就被好奇心爆棚的众人收入眼底,他们都快急得抓耳挠腮了,恨不得亲自冲上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究竟是什么样的鬼诗,才令一向温文尔雅的杜大家如此失态,险些殿前失仪? 郑本面无人色的脸上难得出现了血色,兴奋激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尽是狂喜! 他就知道,这个长孙殿下根本就没有诗才! 终于栽了吧? 哈哈哈哈! 杜敩有多愤怒,郑本此刻就有多高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朱雄英颜面扫地的时候! 场中的惊变早已叼足了在场所有人的胃口,就连太祖爷都充满了好奇,径直开口问道:“李爱卿,不妨将英儿所作的诗念出来,让诸位爱卿共同鉴赏!” 李希颜闻言称是,老大不乐意地再上前一步,缓慢但坚定地高声念了出来:“千古幽贞是此花,不求闻达只烟霞。” “采……?……长孙殿下,这写的什么字?” “樵,樵夫的‘樵’!” 朱雄英没好气地回答道,一张老脸臊的通红。 “采樵或恐通来路,更取高山一片……遮,是‘遮’吧?” “是……” “这诗……妙啊!” 李希颜吞吞吐吐地好不容易将整首诗念完,却发现此诗写的极其巧妙。 “自古以来,无数花草之中唯有有兰花居住最僻静,它在深山老林里与风声和流泉降伴,甘于平凡和寂寞。” “它散发出清香,弥漫在烟霞云雾之中,但不求让人知道,独自孤芳自赏。” “它总是喜欢扎根于遥远和险要的地方,为的是防备那些砍柴的樵夫和采药的郎中发现了,山高路远,层林叠嶂,只求不被世人发现!” 李希颜浅显的解释回荡在大殿之中,令一众硕儒名士脑海之中陡然出现了这幅唯美的画卷。 空谷幽兰,孤芳自赏,香雅怡情,宁肯扎根崇山峻岭,也不愿为他人所闻,一株贞洁幽美的空谷幽兰顿时出现在脑海之中。 杜敩的怒火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他骇然地看向了朱雄英,眼眶微红,这不是愤怒,而是感动。 自己倾注于此画之上的所有情感,竟被他一个黄口小儿看得通透,这……实在是令人有些无法接受啊! “长孙殿下,此诗甚佳,极为应景,老夫是真的佩服,日后若长孙殿下有空,可来老夫府中,与老夫共同探讨画兰之艺!” 这是想收自己当弟子啊! 不过前提条件是,得让这个老学究服气! 朱雄英急忙躬身行礼道:“先生谬赞了,学生……敢不从命?” “哈哈哈,甚好!甚好啊!” 杜敩开怀大笑,收了一个佳徒,自己这手绝技也算是有了传人,这官继续做做也无妨! 众儒早就看傻了,这曲折离奇的变化也……太快了吧? 倘若不是因为他们相信杜大家的高洁品行,他们都怀疑这几个人是不是故意在做戏给他们看! 既然这诗如此应景,如此妙绝,为何先前杜大家那般震怒失态啊? 这有些说不通啊! “不可能!慢着!老夫要亲眼看看!” 正当杜敩准备收回画作时,一道暴喝陡然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出言之人正是那逐渐疯魔的兴化硕儒,郑本,郑公。 只见其跌跌撞撞地冲上前来,一把推开了杜敩,随即目光灼灼地看向了画作,却是瞬间呆立当场。 杜敩与李希颜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闪烁的怒火。 这郑本,有些过了! 他这不是怀疑长孙殿下的诗才了,而是在质疑他二人的德行有亏了! “如何?郑公!这诗还入得您法眼吧?” 李希颜没好气地开口道,语气之中充满了不耐。 他早就受不了这个一再刁难雄英的家伙了,堂堂一位硕儒名士,却百般刁难一个黄口稚子,真是心胸狭窄至极! 郑本面色涨红地看着眼前那首字迹歪歪扭扭,宛如狗爬的诗,心中彻底绝望。 他总算是理解了,为何杜大家先前会那般震怒,这位长孙殿下虽才思敏捷,诗才惊人,但他的字却是歪歪扭扭,横七竖八,丑不拉几,状如狗爬! 杜敩清楚这郑本想要说什么,抢先对朱雄英开口道:“长孙殿下,你的确聪颖绝人,此事毋庸置疑,但这字可却是要下一番苦功了啊!常言道‘字如其人,人亦如字’,人与字,字与人,二而一,一而二,如鱼水之相融,见字如见人!” 他都不好意思描述朱雄英的字,真是没眼看,没法忍! 朱雄英罕见地露出了羞赧之色,急忙点头称是,不敢反驳。 他朱某人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寥寥几日,能够写出这些字来已经是殊为不易之事了! 李希颜亦是感慨莫名,下定决心日后要将练字作为雄英的第一要务,其他的可稍微晚点,但这手狗爬字实在是没法忍! 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个! 郑本冲上前去未曾被皇上问罪,其余儒生也有样学样,径直冲了上来,而后大殿内爆发出了震天的哄笑之声。 到了这个时候,众儒不再关注朱某人的诗才,反而津津有味地评价起了他这手狗爬字,到底是什么样的魔鬼才能将字写成这副模样? “惊为天人!实在是惊为天人!哈哈哈……” “形如鸡爪,状如狗爬,歪歪扭扭,横七竖八……” “呕……老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诸君请继续……” “这……这实在是清泉濯足,花下晒裈,背山起楼,焚琴煮鹤啊!” “大煞风景!实在是大煞风景,殿下这字的确要下一番苦功夫了!” 众儒的调侃令朱雄英气急败坏,满脸涨红,正当他想要上前毁了自己的“成名作”时,却被满脸笑意的朱标一把按住,拉回了座位上。 “差不多行了,字丑可以练练,那些个书法大家哪一个不是苦练而成?” “但这心脏了,可就治不好了!” 朱标紧盯着格格不入的郑本,双眸之中不断有寒芒闪过。 正文 第21章辣眼睛的宫廷乐舞 “行了,安道,取上来让朕看看!” 眼见众儒放浪形骸,开怀大笑,太祖爷也想看看自家爱孙这字,究竟写成了什么鬼样,能让众儒如此失态。 杜安道含笑上前,指挥着几名宦官将画作抬至阶下,正对着龙椅,太祖爷举目望去,嘴角竟止不住的疯狂跳动,被噎的险些喘不过气来。 这……这他娘……是人能够写出来的字? 就算是放把米在地上,鸡啄米留下的痕迹都比他写的好看! 狗屎! 实在是狗屎! 恶心! 恶心死咱了! 太祖爷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杜安道赶紧将其转过去,他再也不想见到这恶心玩意儿。 想他朱重八自幼穷苦,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钱读书写字,直到成为吴王之尊,他深感自己的文化有限,有时候连臣子的奏折都看不太懂,甚至连字都上不得台面。 于是这才痛下决心,苦心读书练字直到现在,这才终于在面对群臣时,心中有了些许底气。 这孩子诗才如此妖孽,这字怎就写成了这个鬼样? 就这还想剑御天下,不把这字练好喽,啥都不用想了! 太祖爷想到倘若爱孙真个登基为帝,群臣却被奏折上那狗爬字恶心得吃不下饭,他就浑身不得劲! “李爱卿,一月之后,倘若英儿写出的字还是这般,那朕可就要责罚你了!” 他心中清楚,雄英这个小王八蛋鬼精着呢,遂将压力悉数放到了李老魔头身上。 李希颜执教一向严厉,有了压力,也就有了动力! 无奈躺枪的李希颜深感责任重大,只得暗自下定决心增添练字时长,并且要亲自督促。 但书法大家朱雄英却是突然高声喝道:“皇爷爷,此诗并非是孙臣所作,这也是那位郑先生所作……” 众儒:“……???” 过分了啊! 郑本怨毒无比地看向一脸茫然的朱雄英,只觉心中气血翻涌,竟是被气的吐出了一口老血,而后仰面倒了下去。 “郑公!快来人啊!吐血了!” “快宣太医!郑公被气吐血了!” “晕过去了!快!” 耳畔传来了众儒大呼小叫的惊呼声,郑本这才如释重负地禁闭双目。 他已经没有脸面再待下去了,那个长孙殿下……庶子猖狂! 这是摆明了记恨上了自己,想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一次不够,那再来一次! 今夜晚宴之事定然会被宣扬出去,这个不当人子的长孙殿下即将名扬天下,而他郑本郑观复这位兴化硕儒,则会成为其可怜的陪衬品,可悲的垫脚石,贤名尽丧! 郑本心中叫悔不迭,恨不得就此一死了之。 朱标无奈地瞪着朱雄英,恨不得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太祖爷亦是有些无语地看向了自己的爱孙,目光有些复杂。 这孩子哪里都好,聪颖绝人,诗才惊世,且不乏锋芒锐气!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太记仇了,说是“睚眦必报”也不为过。 人家不过是刁难了你几次,你就立马迫不及待地展开反击,恨不得把郑本逼上绝路! 虽然年轻人锋芒毕露是一件好事,但在群臣眼中,岂不是落了一个“睚眦必报”、“心胸狭窄”的不良印象? 身为人君,当胸怀广博,不可争一时之气,更不可衔恨于心。 回头定要跟标儿好好说说,开导一下这个小王八蛋。 嗯,还有他那手狗爬字! 朱雄英茫然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委屈到了极点。 天地良心啊! 他可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那个老东西怎么就吐血了? 这厮不会是在“碰瓷”吧? 情急之下,朱雄英再次开口解释道:“此首《空谷幽兰》的确是郑先生所作啊,孙臣连真正的兰花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作的出如此佳作?” “噗嗤”一声,原本装死的兴化硕儒再次吐出了一口老血,彻底晕死了过去。 这次,是真的被气吐血了! 一众硕儒骇然地望向了朱雄英,对其的忌惮陡然提升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 什么叫杀人诛心! 什么叫得势不饶人! 这位长孙殿下,此刻可是将这做法体现的淋漓尽致啊! 万万不可招惹他! 见朱雄英还欲开口,朱标急忙用极其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他,将其强行按在了座位上。 “闭嘴!别说了!再说回去揍死你!” 这混账东西报,复心也太强了吧!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这是江湖义士所为,却可不是人君之相! 郑本被数名禁军将士抬去了太医院救治,其吐在地上的鲜血也被宫女擦拭地一干二净,但空气之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与酒精味,却是令众人气闷无比。 大殿之内针落可闻,经过这档子事儿,也没有人再敢出题考较那位皇长孙了。 毕竟考较事小,倘若被长孙殿下认为是刁难于他,怀恨在心,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气氛一时之间凝重无比,一众儒生如坐针毡地坐在座位上,摆在面前的也不在是珍馐佳酿,而是发自心底的煎熬与折磨。 唯有一人,依旧自顾自地尽兴吃喝,与这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不用多想,正是睚眦必报的长孙殿下。 朱某人心中亦是有些不痛快,他现在也终于回过了味儿来,合着这群人原来是误解了自己,以为自己在嘲讽郑本。 他也不愿解释,毕竟解释不清,现在上哪儿给他们找一个板桥先生去。 该咋滴咋滴,小爷不伺候了。 反正回宫之后,朱标这个王八蛋少不得责骂自己一顿,那还不如先吃饱喝足,慷慨“赴死”! 恐怕整个大殿之内,笑逐颜开者,唯有龙椅之上的太祖爷了。 不管如何,雄英这个孩子今晚的确是帮他狠狠抽了抽这些家伙的面皮,令他畅快淋漓,通体舒泰。 嗯,下手还不轻。 “诸位爱卿,小孩子胡乱闹腾,让诸位见笑了,今夜硕儒满座,名士云集,当浮以大白!” 太祖爷发话,谁敢置若罔闻,就连宋讷三人都端起了案前酒杯一饮而尽。 似乎为了活跃气氛,太祖爷俯首对近侍杜安道耳语了几句,后者立马起身离去,不消片刻,韶乐大作,殿门响声云集,引得众人不由举目望去。 看这架势,似乎即将有一场宫廷乐舞啊! 一些年轻名士当即兴奋了起来,目光灼灼地望向了殿门。 士子风流,放浪形骸,那也得有佳人作伴啊! 没有想到,皇上竟还是个同道中人,还有如此细致的一面。 就连朱雄英都停止了胡吃海喝的生猛举动,双眼冒光地望了出去。 这宫廷乐舞,乃是雅乐之舞,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礼法,身为历史系教授的他也只能在某些壁画之上想入非非,今日可算是能够现场目击了。 宋讷三人眉头微皱,想要请辞离去,但想起方才郑本之事,皇上定有要事会讲,所以只得耐着性子默默等待。 朱标却是面露不解之色,向太祖爷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母后还重病在床,您却在这保和殿内开宴起舞,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太祖爷察觉到了爱子略带质疑的目光,冷哼一声选择不予理会。 不知他何时才能够体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 在一众牲口渴望的目光之中,殿门终于有人走了进来。 待众人看清来人后,却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你娘咧! 这是些什么鬼? 说好的俏丽歌女呢? 在朱雄英目瞪口呆之中,一队队手持干戚羽籥的舞生走了进来,那健硕有力的孔武臂膀看得朱雄英一阵腻歪。 舞生分为文武两队,外加四夷舞生,与文武舞生配乐起舞。 武舞生由舞师二人执旌引导,左手执干,右手执戚,舞作发扬蹈厉坐作击刺之状! 文舞生由舞师二人执籥引导,左手持籥,右手持翟,作进退舒徐揖让升降之状! 四夷舞士十六人,分为四行,每行四人,由舞师二人执幢引导,舞作拜跪朝谒喜跃俯伏之状! 这种单调到了极致的舞生歌舞,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取之处,看着实属辣眼睛! 呕————那孔武有力的健硕臂膀!那虎背熊腰的强壮身躯!那稀奇古怪的宫廷韶乐! 辣眼睛! 真他娘辣眼睛! 但朱雄英突然注意到,自舞生入场翩翩起舞后,在场儒生脸色极其难看,无一例外! 或许是察觉到了爱子的疑惑,朱标低声喃喃道:“这是……朝——贺——之——舞!” 朝贺之舞! 过百舞生执干戚羽籥,在这夜宴之上,当着一众硕儒名士,翩翩作朝贺之舞! 太祖爷……想做什么? 他是想要羞辱这大殿之中,连带衍圣公在内的数十位硕儒名士吗? 还是说,他这是在向众儒强调,自己是这个大明帝国的唯一主人吗? 朱雄英当即浑身一个激灵,急忙将头埋了下去,当起了鸵鸟。 众儒与太祖爷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俯首之前,朱雄英分明见到,龙椅之上的那位帝王,正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朝贺之舞,与众儒相比,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仿佛在告诉衍圣公,告诉宋讷,告诉赵民望…… 不管你们是什么硕儒名流,高洁雅士! 不管你们是否当真蜚声宇内,士林扬名! 这,是大明! 而我,朱元璋,才是大明的主人! 正文 第22章文人最喜欢的事情 保和殿内,韶乐大作,一队队舞生手持干戚翩翩起舞。 换个时间,换个地点,这定会是一派煌煌盛世之景。 但它偏偏发生在夜宴之上,发生在一众硕儒名士眼前! 那么,这舞,自然也就不是为了朝贺! 在这种压抑到了极致的氛围之中,直到乐舞戛然而止,才为今夜之宴画上了一个句号。 龙椅之上的那位帝王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便径直起身离去,留下殿中一众脸色难看的儒生面面相觑。 宋讷三人作为太祖爷信重的左膀右臂,自然紧跟其步伐,毫不迟疑地联袂离去。 衍圣公孔希学先生转动着浑浊的眼珠,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见有儒生上前欲与自己攀谈,随即果断起身离去。 钱宰、张美和、聂铉三公对视了一眼,微微摇头,选择不踏入这浑水之中。 唯有赵民望苦笑着摇了摇头,干涩开口道:“果真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啊!” 杜敩当即低喝道:“噤声!不该说的话别说!” 什么叫“会无好会,宴无好宴”? 这话倘若被锦衣卫传到了皇上耳中,那他赵民望不死也要脱层皮! 杜佑、吴源等人上前拍了怕他的肩膀,而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大殿。 今夜之宴,他们本以为能够得到一个答案。 却不曾想,这位帝王根本就没想过给他们一个答案,而是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对他们进行威慑与羞辱! 果真是,宴无好宴! 朱标同一众儒生含笑见礼后,带着朱雄英向乾清宫走去。 “老爹,咱回去吧,我喝多了觉得有些头晕!” “老爹,大晚上的打扰皇爷爷休息不好,有违孝道!” “亲爹,其实我觉得,真的可以明日再来!” 眼见朱标领着自己走向了乾清宫,显然准备去面见太祖爷,朱雄英就百般不乐意,打起了退堂鼓,喋喋不休地劝说着。 方才殿内那骇人的一幕,让朱雄英更加清楚地见识到了太祖爷那霸道无双的一面。 这位大帝,未免也太过霸道了些! 与他打交道,实在是一件令人绝望的事情。 试想一下,倘若一言不合,人家就暴力掀翻了棋盘,而你却没有掀翻棋盘的气力,你说气人不气人? 双方的实力根本就不对等,自然也就不存在公平交易的可能! 朱标扭头似笑非笑地看向爱子,出言讥讽道:“哟,咱们的书法大家、妖孽神童也有怕的时候?” 朱雄英:“……咱能不提这事儿了吗?” 他也没有想到,不过是字儿写的稍微丑了一点,那些个硕儒名士竟然还能描述地如此绘声绘色,以致于将太祖爷都吓出了痛苦面具。 书法大家,这四个字将会成为他朱某人这一辈子唯一的污点! “嗯?不提哪件事儿?书法大家?还是妖孽神童?” 朱标再次戏谑嘲讽的声音传来,令朱雄英瞬间暴怒,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随即便被无情镇压。 “老东西……我劝你不要太过分!” “啊……别打脸……错了……亲爹……我错了!” 一阵闹腾之后,二人沉重的心情也稍微好转。 朱标看着眼前的爱子,郑重其事地开口道:“英儿,你今夜宴会之上,犯下最大的错误便是咬着那个郑本不放,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倘若你真想惩治他,办法多的是,他不是想致仕归乡吗?偏偏不让!给父皇上一封折子,将其调至一个繁忙不堪又相当重要的要害职位上,等他忙中出错……” 你娘咧! 这是谦谦君子该说出来的话? 朱雄英惊骇交加地看着满脸杀气的自家老爹,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这真是自家那个温文尔雅、受世人称颂的先秦君子? 你莫不是不是被太祖爷附体了吧? “咳咳……为父也就那么一说,关键问题是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年纪轻轻便给众人留下一个‘睚眦必报’的不良印象。” 似乎察觉到了朱雄英略带质疑的目光,朱标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迅速转移话题道。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明说,也没有必要现在说! 睚眦必报,可不是人君之相! 说着说着,二人便走到了御书房外,杜安道急忙入内通传,不消片刻,他们便见到了方才殿中那个霸道无双的太祖爷。 太祖爷正低头批阅着奏折,语气温和地开口道:“来了?说说吧?对今夜之事有什么想法?” 朱雄英清楚,他问的不是自己,而是当朝太子,朱标! “回禀父皇,儿臣以为您今夜这事儿做的有些……过了,此举虽可震慑与警告众儒,但怕就怕有心人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激起士林对朝廷的反感,那朝廷先前所作的一系列努力可都白费了!” 太祖爷闻言轻笑一声,头也不抬地答道:“你那是担心过头了,习得文武艺,货与东王家,这是自古以来的不变定律!” “试问这天下芸芸士子之中,有几人是那志趣高雅的真君子,又有几人是那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恩威并施,一张一弛,才是帝王之道!你说呢?英儿?” 太祖爷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了朱雄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后者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默默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您牛叉,行了吧? 原来老爷子早就知道了自己在场,这让一直想看戏的朱雄英心中升起了不妙之感。 太祖爷见状不由哑然失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装作无意地开口道:“英儿,你就那么想报复这个郑本?” 此言一出,朱标身体瞬间紧绷,想要开口却又被太祖爷用严厉的眼神制止,只能默默别过脸去。 朱雄英闻言很无语,摊开双手无奈答道:“孙臣为何要报复他?这种行为不掉价吗?想整死他方法多的是,我又何必招旁人忌惮,平白落下个恶名?” “嗯,理儿是这个理儿,但那你为何始终紧咬着他不放?” 我咬他了吗? 我上哪儿说理去! “皇爷爷,这世间本就有一位郑先生,人称‘板桥先生’,乃是‘四时不谢之兰,百节长青之竹,万古不败之石,千秋不变之人’的千古奇人……” 太祖爷挥手打断了其滔滔不绝的夸赞,目光却是变得柔和了起来。 从爱孙方才所言,他已经基本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件便是英儿的确不是想要报复郑本。 第二件便是英儿大病一场后当真留下了后遗症,至少这睁着眼睛瞎编的本事,以前的那个英儿是干不出来的。 这天下名士他朱元璋几乎都熟悉,至少知道有这么个人,但他却不知道江西何时出了个这等奇人? 还他娘的千古奇人! “标儿,没事多带着英儿去太医院走动走动,让陈君佐时常给英儿号号脉,看看这病还能不能治,不可讳疾忌医,耽误病情啊!” 朱标深有所感地点了点头,爱怜地摸了摸朱雄英的狗头。 朱雄英:“……” “你们觉得,这四辅官之职,还有留着的必要吗?” 闻听此言,朱雄英当即想通了一切,这才是今夜的考验。 四辅官的立废,已经成为了眼下不得不解决的一个难题。 经过今夜宴会之事,想必明日郑本、赵民望等人定会上疏请辞,毕竟双方之间的矛盾已然达到了顶峰,继续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虽然大部分儒生都被太祖爷那一手震慑住了,但终究还是有那么一小部分真正的傲骨文人。 “儿臣以为,这些起自庶民的儒士们自命清高,不通官场,根本达不到‘佐理赞化,以安生民’的目的,不妨准允其归乡致仕吧!” 朱标终究还是那个朱标,他的心还是有一部分属于文人。 强求不得,不如放手。 继续让双方争斗下去,最终只会是那群儒生头破血流! 但朱雄英却是有着不一样的观点,就这样放任这帮硕儒名士浪迹天涯,他着实觉得有点……可惜了啊! 毕竟,能够成为硕儒名士者,自有其过人之处! 换而言之,这些可都是真正的人才啊! “皇爷爷,孙臣以为他们都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撑的!” “四辅官可废,但人才不可放,给他们找一点他们喜爱的事情做做不就可以了吗?” 嗯?这个说法倒真是……别具一格,犀利至极! 太祖爷摸着胡须点了点头,示意朱雄英接着讲下去。 “皇爷爷可知,文人墨客,风流士子,除了逛青楼外,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 朱雄英甫一开口,朱标的大手便由抚摸变成了镇压,伴随着其没好气地训斥声:“在父皇面前,注意你的言辞!” 朱某人心中极为不忿,老子还没有直接说“逛窑子”呢! 太祖爷瞪了朱标一眼,随即饶有兴致地开口道:“哦?做什么?在勾栏听曲儿?还是在窑子争风吃醋?” 吾辈楷模! 老爷子,当真是吾辈楷模! 看这一脸暧昧的神情,这厮以前定然没少去过那些地方! 眼见自己的老子跟自己的儿子在这御书房竟谈论起逛青楼,谦谦君子朱标当即就有些受不了了,轻咳了一声提醒太祖爷注意言辞分寸。 “英儿,今年才八岁!” 朱标悠悠的声音传来,太祖爷当即一脸正气地开口道:“英儿你接着讲,那些文人墨客都喜欢干什么?” “自然是读书写字,吟诗作对啊!” 太祖爷:“???” 朱标:“!!!” 正文 第23章抢朱老四不世之功 文人最喜欢读书写字,吟诗作对? 这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吗? 太祖爷满脸茫然地看了看朱标,父子俩大眼瞪小眼,随即二人目光不善地望向了朱雄英,等待着他的解释。 朱雄英将二人的表情收归眼底,默默打开了金手指,深吸了一口气后,郑重其事地讲出了他的真正目的。 “皇爷爷,现如今我大明国力日益鼎盛,物阜民丰,为何不倾举国之力组织百官众儒编撰一本涵盖古今之巨著?” “为何不编纂一本涵盖经、史、子、集、医、工、农、卜、佛、道、戏、堪舆、阴阳等领域的万书之书?” “为何不编纂一本集我华夏民族从古至今,荣辱兴衰,文化大成的旷世典籍?” 朱雄英话毕,淡然地看向大明帝国最具权势的二人,御书房内瞬间针落可闻。 震惊,疑惑,兴奋,狂喜…… 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交织在了一起,令太祖爷再也难以掩饰住情绪的波动,刀刻斧凿般的面孔竟有些涨红。 太子朱标更是激动地浑身颤抖,随即满脸骇然地看向自己的爱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呼……” 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太祖爷长舒了一口气,含笑点开口道:“接着讲,说说你的想法!” 朱雄英还沉浸在巨大的狂喜中,闻言急忙调整心态,作出凝思之状。 就在方才,太祖爷脑门上的好感值,从七十五硬生生地飚到了八十一! 足以可见,他对于此事是多么支持! 他,心动了! 不但心动,可以说是小心脏疯狂跳动! 妥了! 朱雄英平复心绪,胸有成竹地开口道:“其一,这文人墨客,最喜好之事便是读书写字,吟诗作对,当然还有逛窑子,倘若命其抄录经典,编纂典籍,原本的工作变成了读书写字,他们自然会无比顺从。” 工作变成了爱好,读书写字,查阅古籍,还可进学修德,研究经义,想必那些硕儒名士应该不会拒绝吧? 会拒绝个屁,他们不偷着乐才怪! “其二,想必皇爷爷也想通了,一旦这本旷世巨著编纂而成,那它将会成为您这一生最大的荣耀,甚至很有可能成为我大明王朝最大的荣耀!” “中原之地岁月流逝,王朝更迭,却无一朝编纂此书,记录华夏民族数千年荣辱兴衰,文化发展,一旦书成,您与您的大明帝国将会名垂千古,万载流芳,这是毋庸置疑之事!” 这的确是毋庸置疑之事,因为这本万书之书,铸就了一位文治武功的永乐大帝! 这本万书之书,是宣扬大帝功绩的最好载体! “其三,对于众儒而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种千古留名的大好机会,他们又何尝不想分一杯羹?” “孙臣以为,这个消息一经传扬,整个天下的文人士子都会为之疯狂,主动前来求官归附,参与编纂此书!” “文人士子,好炫耀诗才,好他人追捧,好卖弄**,总而言之,他们好的就是一个贤名!” “于一世卖弄才学,哪里比得过于万代受人敬仰啊!纵观天下,没有哪个文人能够抵挡得住这种诱惑! “那极少的山林隐士,对其动之以个人荣辱之情,晓之以民族大义之名,即便连真正的高洁雅士都逃脱不了!” “届时,天下文人,皆入您彀中!您想用在何处,想怎么用,还不是都您一句话的事儿?” 话毕,朱雄英选择闭目养神,养精蓄锐,给太祖爷父子二人留下了足够多的反应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老爹朱标却是突然开口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编纂此书,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将会是一个恐怖到令人绝望的数字!” “眼下北元蛮夷之患尚未彻底消除,云南大理等地又在用兵,朝政南征北战,军费糜重,且大明好不容易安稳了下来,渐渐有百废俱兴之像,此时更应致力于发展民生,儿臣觉得此时不宜编纂此书!” 这些话,都是大实话,但也都是借口罢了。 朱标真正害怕的是,父皇会抵挡不住那千古贤名的诱惑,不惜一切代价地倾举国之力编纂此书,那反而本末倒置了! 试想一下,朝廷没钱了,钱从何处来? 百姓! 刚刚从元末动荡不安的乱世之中幸得残喘的百姓,他们又哪儿来的钱呢? 不过是一条命罢了! 倘若这御书房中的祖父孙三人,为了那所谓的千古贤名,真个做出了这等天怒人怨之事,那这大明,可就彻底乱了! 他们,也将会成为大明帝国的罪人! 朱标这话,意在提醒太祖爷:您想编纂此书可以,但不是现在,也绝对不能是现在! 没有人比朱标更了解,自己父皇对大明帝国的重视程度! 他绝对不会容忍,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大明帝国,陷入动荡混乱之中! 果不其然,朱标此话一出,太祖爷脸上的欣喜激动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现在考虑的甚至比朱标还要长远! 如此一来,这书非但不能编纂,还要封锁消息,不能让那些文人知道! 否则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万! 整个天下的文人士子都叫嚣着编纂此书,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朝廷即便不想现在编纂,也不得不仔细斟酌一番了。 不过放弃编纂此书……他是真的舍不得啊! 这可是一个名垂千古的大好机会! 尤其是朱雄英方才那句“整个大明王朝最大的荣耀”更是令太祖爷心痒难忍,如猫抓心挠肝般痛苦! 这个大明帝国,是他朱元璋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心血结晶,倘若真能名垂千古,那他百年之后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英儿,方才你父提出的这些问题,你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太祖爷略带希冀地看向了朱雄英,目光之中充满了期待。 朱标亦是如此,倘若能够在不影响民生的前提下编纂此书,那他自然是鼎力支持! 朱雄英思索片刻,脸上浮现出贱贱的笑容,伸出右手在拇指与食指一边搓动,一边傲然开口道:“这个办法……也不是没有,但是没有这个……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太祖爷:“???”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小王八蛋在干什么? 嗯?他在问老子要钱? “啪”的一声,气急败坏的朱标当即一掌拍在了朱雄英脑门上,没好气地怒斥道:“还不快说,不然揍死你!” 狗日的朱标! 你就是一个武夫丘八,无能匹夫! 还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呸! 朱雄英在心底破口大骂之后,眼见太祖爷目光不善地望着自己,急忙改口解释道:“孙臣也没有说要将此书在短时间内编纂而成啊?这是一项长期且艰巨,足以名载史册的巨大工程,那自然得至少五年起步,十年完工,如此一来朝廷财政压力自然大大缩减了。” 对啊! 这耗时一年与耗时十年,朝廷财政拨出一样的款项,但这项工程带给朝廷的财政压力却是大不相同! 何况编纂此书是一个目的,笼络住天下文人则是另外一个目的。 一年就完成了,那用什么继续笼络人心? 难道命他们再编纂一本? 编纂个十年八年,的确是一个长期有效的办法。 等到十年八年之后,朝廷的统治早就稳固无比,官学科举等官员选拔体系也已健全,不再需要这些硕儒名士的威望与影响了,他们爱上哪儿去上哪儿去! 此举,大善! 又是三个好感值到账,朱雄英幸福地快要冒泡了。 等到太祖爷的好感值达到了九十,那他朱某人是不是就能被册封为皇太孙了? 太祖爷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傻了吧唧的爱孙,心中感慨不已。 这个孩子,今夜可是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了! 无论是他那妖孽一般的诗才,还是方才提出的这利国利民之举,都证明了他远超同侪的才华与见识。 其他八九岁的孩子,都还在地里玩泥巴,学堂挨板子,哪里会有如此妖孽啊! 得孙如此,夫复何求! “英儿,你真的有心了,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闻听此言,朱雄英当即兴奋无比地伸出三根手指喝道:“至少得这个数儿!” 片刻之后,他仿佛还不满足一般,剩余的两根手指也伸了出来。 “不对!算上上次帮助小福……清姑姑,至少得是这个数儿!” 太祖爷:“……” 朱标:“???”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的朱标以手抚额,不愿再看这小王八蛋一眼。 丢人啊! 真是丢人啊! 父皇难得心情如此之好,只要提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基本都没问题,谁知这个小王八蛋一心掉进钱眼里去了。 你说你要钱干什么? 啊? 老子的太子东宫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 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神兵利器,不要名人字画,你问父皇要钱? 没眼看,没眼看。 太祖爷却是陡然爆发出了一阵畅快大笑,笑得肆意,笑得开怀。 这爱孙不但写的一首狗爬字,小小年纪竟还如此贪财! 有趣! 有趣啊! 正文 第24章第一桶金到手 “行吧,看你那小财迷的样子,赏你五百两银子,满意了吧?” “什么?五百两?你看不起谁呢?” 朱雄英愤怒地咆哮道,宛如到手的鸭子被人抢了一样。 太祖爷闻言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高声咆哮道:“你难道还想要五千两?连皇子月钱也不过一百两银子,你一个黄口小儿要那么多银子作甚?” 眼见太祖爷发飙,但为了心中的挣钱大计,朱雄英还是梗着脖子叫嚣道:“皇爷爷,您不能赏罚不公啊,孙臣一想起今夜宴会之上,屡次受人刁难,却无人出声维护于我,孙臣只觉得自己像是捡来的孩子一般,无父……哎哎哎,住手!老爹,我错了!这不是营造气氛……别打了……” 朱雄英话还没有讲完,暴怒的朱标大手一挥,又是接连好巴掌拍了下去。 这个混小子,说的是些什么昏话! 这是在咒他这个老子,死的还不够快吗? 太祖爷津津有味地欣赏了片刻,随即冷笑道:“今日你不拿出个说法来,别说五千两,朕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你!” 朱雄英闻言大惊,挣脱了老爹的镇压,急忙解释道:“孙臣发现了一个挣钱的大好门路,一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一旦捣鼓成功,收益甚至堪比丝绸,但是现在孙臣缺少本金,嗯,至少得是五千两!” “嘶……堪比丝绸?” 太祖爷与爱子朱标对视了一眼,满脸的惊骇。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丝绸啊! 自养蚕的技术推广到了中原大地,人们的衣冠服饰才从过去的兽皮遮体变成了布匹丝绸。 但丝绸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就是奢侈之物,制作它的人力和物力都十分巨大,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享受得起的,这玩意儿才是真正的“生而高贵”! 因此从黄帝时代开始,丝绸就已经成为了皇族特有的专属服饰,各地均将丝绸来作为给皇族上贡的贡品,甚至一度用来抵交每年应交的赋税。 而其产生的巨额利润,足以令人疯狂! 如以湘绣,蜀绣,苏绣等名绣被作为上贡之物,能够充当一地百姓一年所缴纳的赋税! 毫无疑问,这才是真正的昂贵商品,暴利行业! 而今这小王八蛋竟然夸下如此海口,能够开拓一门堪比丝绸的暴利行业,他到底想做什么? 太祖爷沉吟片刻,当即拍板下令道:“银子给你,但朕要三个月内见到成效,否则你就等着还债吧!”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而后张牙舞爪地咆哮道:“还债?还什么债?这是你赏赐给我的,不是你借给我的!” 太祖爷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热茶,淡然开口道:“朕说要你还,你就得还!” “要么不要,要么拿钱滚蛋!” 呀! 老爷子是真的无耻啊! “你……你为老不尊!你出尔反尔!你言而无信!你……” “要要要,我要,孙臣知错了!” 朱雄英骂的正起劲,却突然发现太祖爷脑门上的好感值一个接一个地下跌,急忙舔着脸改了口,心中后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那一个好感值,抵得上万两纹银了吧? “但不能是宝钞,孙臣只要银子!” “孙臣还要出宫令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现在的大明宝钞,就是太祖爷攫取财富支持北伐的工具,没有钱了就毫无节制地印宝钞,如此一来日后逐渐沦为了废纸,自然是哪有白花花的雪白纹银可爱! 至于出宫令牌可就更关键了,这是朱雄英能不能找到绝佳门路的关键! 岂料太祖爷陡然暴喝道:“出宫令牌?你想出宫作甚?你那一首狗爬字没练好之前,别想出宫!” “孙臣这不是为了实地考察,确定行业状况吗?不然那这银子孙臣不要了,您老自己留着下崽儿吧!” 太祖爷闻言一愣,随后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对杜安道下了命令后,丢给了朱雄英一块令牌,示意他父子二人赶紧滚蛋,眼不见心不烦。 最终朱标一人走在前面,身后是两名锦衣卫小旗抬着一个装满纹银的箱子,箱子上面坐着他那个笑得跟傻子一样的儿子! 待二人走后,太祖爷回想起今夜发生的诸般事宜,突然轻笑了一声。 这个孩子,有趣至极啊! “安道,你觉得英儿如何?” 杜安道躬身答道:“聪颖绝人,天赋异禀,诗才惊世,却又带有一丝张狂,一丝匪气。” 方才长孙殿下大骂皇上的时候,可是吓得这位忠奴心脏骤停。 太祖爷起身凝视着深夜,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张狂?张狂一点也无妨,少年郎不张狂,那还是少年郎吗?这才像是我朱元璋的种!” “人不张狂枉少年啊,倘若都像标儿这般循规蹈矩,反倒是不美了!” 杜安道闻言含笑点头,不敢再开口应答。 他清楚,皇上并不是真要他答话,而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这个小王八蛋,精明着呢,宴会之上大放光彩,御书房内一鸣惊人,做的这一切就等着最后这五千两银子呢!” “朕跟你打个赌,这五千两银子仅仅是一个开始,他想要的东西还多着呢!” “去东宫知会太子妃一声,不管这个小王八蛋想要什么,全力配合他,朕倒要看看,他究竟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杜安道含笑领命,心中却是陡然将皇长孙列入了绝不可招惹的名单之中。 此子,太妖孽了! 沉寂片刻之后,御书房内却又有一道声音响起,令大内总管杜安道吓得险些瘫软在地,浑身冷汗直流。 “安道啊,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这孩子……张狂……贪财……是不是故意装的呢?” 与此同时,刚刚回到太子宫,朱雄英便大呼小叫地让香菱与棋韵二女把箱子迅速抬回了房间。 二女还是第一次见长孙殿下如此高兴,忍不住心生窦疑。 这箱子颇为沉重,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会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吧? 基于二女对这个小色胚的了解,她们也只有做出这般设想了。 直到屋内再无外人,朱雄英才奋力打开了箱子,整箱白花花的雪白纹银出现在二女眼前,令她们有些目眩神晕。 “这……至少得有数千两了吧?殿下,这银子……从何而来?” 棋韵忍不住惊呼道,俏脸之上难得浮现了惊容。 “嗯,五千两,皇爷爷赏……给我的!” 一提起“赏赐”这两个字,朱雄英就气得浑身不得劲。 这人呐,当真是越老越不顾面皮了! 得吸取教训,做人不能太朱重八! 欣赏片刻之后,朱雄英突然从箱子里取出了两锭百两的硕大银子,恋恋不舍地塞给了二女一人一锭,随后立即关上了箱子,又急忙奋力将其推到了床底下藏好。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朱雄英这才发现二女还在原地发愣,不由轻笑道:“才一百两银子罢了,日后跟着公子我,吃香的!喝辣的!” “香菱,我知道你经常吃不饱,晚上还去厨房偷吃,姨娘都跟我提过好几回了,不要偷吃了,直接拿银子去买,放开了买些吃食,不够了再问我要!” “棋韵,你这衣服也该多买几套了,整日穿在身上,还背有长剑,难免会有磨损,明日下午随我出宫,顺带给你采购一番!” 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郎,此刻如同七老八十的老人一般,喋喋不休地讲着一些生活琐事,所为的也不过是让二女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五十两银子。 公子与侍女的身份,似乎在此刻颠倒了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令二女一时之间不由呆立当场,香菱目光之中皆隐隐约约有泪水流动,就连棋韵此刻一双明眸之中也不断闪过一丝异彩。 但还未等她们感动片刻,却又被这厮的下一句话给气笑了。 “不过要省着点花啊,花多了我心疼,真心疼,二百两银子转眼就没了,这可是二百两啊!” 小香菱闻言急忙将大银锭揣进了怀中,吐了吐香舌嘲讽道:“公子晚安,再见!” 话音一落,便逃也似的转身就跑,生怕朱雄英会反悔一般。 二人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随即棋韵“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洋溢着淡淡的些许温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精致而绝美的面容上如同绽放了一朵明媚娇艳的花朵,时时刻刻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一时之间,朱雄英不由看得痴了。 “色胚!” 佳人径直转身离去,留下了一声娇嗔。 朱雄英急忙在身后大喊道:“你笑起来真的很美!” “本公子只是在欣赏这美而已!” 佳人已经走远,此地空留余香,不知道她是否能够听见! “啪”的一声,朱雄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自责反思良久,朱雄英怏怏不乐地坐回了床头。 回想今夜诸般事端,不得不说,他朱某人今日收获还是挺大的。 一则以诗才惊世,妖孽神童之名定然跑不了了。 二则再次加深了太祖爷对自己的好感,让他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潜力。 三则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并且趁机获得了启动资金。 最后一点,也是今夜最大的收获,那便是抢了朱老四的不世之功! 仅从太祖爷今晚上的表现便知,日后定然不会再有《永乐大典》了,只会有《洪武大典》了! 正文 第25章皇叔们,入股吧 翌日,文渊阁。 朱雄英方一脚踏进殿门,一众皇子立马鼓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瞧瞧,咱们的书法大家来了!” “哈哈哈,书法大家,快露一手给我们看看!” “对啊,以前你总藏着掖着,还不知道你有着这般本事呢!” 正准备享受众人恭维的朱雄英顿时呆立当场,随即气得青筋暴起。 “形如鸡爪,状如狗爬,歪歪扭扭,横七竖八……哈哈哈!” “未曾想到,大侄儿不但诗才惊世,这一手‘狗爬字’更是名扬天下啊!” 一众皇子笑得手舞足蹈,前仰后合,令朱雄英几近暴走。 “喂喂喂,差不多行了,你们可不要太过分了啊!我大郎可是在呢!” 朱十三闻言当即豪迈大喝道:“我朱十三在此,谁敢欺负我大侄儿?” 一声暴喝,颇有雏虎之威。 朱雄英还未高兴片刻,便因其下一句话气得险些跟朱十三拼命。 “大侄儿啊,要不你就随便写首诗,露一手给大家瞧瞧!” “你那一手狗爬字,作夜便已经传遍了整个金陵啊,我等可是仰慕已久啊哈哈哈!” 又是一阵爆笑袭来,朱雄英自己都快憋不住笑了,只得快速坐到了位置上,选择不予理会。 不光是少年郎,成年人亦是如此,倘若身旁的人突然变得极其优秀,脱颖而出,那他们之间定会产生不可逾越的鸿沟! 但若是他也有着人尽皆知的缺点,那这鸿沟也就会消失不见了。 众人闹腾期间,李希颜缓缓走了进来,其面容疲倦不堪,显然作夜并未休息好。 想想也是,郑本等人与太祖爷已然撕破了面皮,夹在两者之间,他能休息好才怪。 不知经过昨夜风云,今日朝堂之上会发生些什么好戏。 至少郑本等人上疏请辞,乃是板上钉钉之事! 给众皇子草草布置了写字攻功课后,李老魔头便来到朱雄英身前亲自教他写字,态度极其严厉。 什么“眼要正颈要直”、“挺胸收腹头抬高”等等,稍有懈怠便是一记戒尺招呼了上来,令朱雄英痛苦不堪。 直到此刻,他才总算是体会到了李希颜为何被一众皇子称为“李老魔头”,其执教之严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总算是活着挨到了临近午时,李希颜突然开口道:“殿下,皇上已经告诉老夫了,下午的课程殿下可不必参加。” “殿下天赋异禀,且正值志学之时,老夫本不愿同意,奈何皇上之命不可违,但老夫希望殿下笃志于学,切莫做出那方仲永之事,以致于白白浪费了这等惊世才华!” 话毕,李希颜径直转身离去。 朱雄英急忙起身,恭敬行礼道:“多谢先生,学生受教了!” 李希颜脚步停顿片刻,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继续向殿外走去。 因他背对众人,所以朱雄英并未见到,李老魔头严峻刚毅的面孔上,竟浮现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朱雄英望着他的背影,先前的愤恨一扫而空。 这个李希颜,严厉的令人痛恨,却又不乏一颗赤诚之心,不愧是我朱某人的帝师! 李老魔头一走,众皇子便急忙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原因。 凭什么大侄儿就可以不用上课了? 他们还要继续在这儿,受李老魔头的折磨! “诸位皇叔,小侄知道你们每月的月钱不过百两银子,过得也是拮据,为了感谢诸位皇叔对小侄的照顾,小侄这儿有一桩大买卖,诚邀诸位皇叔入股!” 此言一出,一众皇子皆欣喜若狂。 他们这日子哪是过得有些拮据啊,那他娘实在是凄惨至极啊! 父皇为了磨砺他们,严禁杜绝后妃宠溺皇子,各种严苛到了极致的条款令他们根本没有一点漏洞可钻,只能老老实实地熬到成年出阁,就藩封王。 每个月不过一百两月钱,随便买点吃食用度就是最大的开销,就连打赏下人有时都有些捉襟见肘,哪一个不是过得紧巴巴的? 若不是宫内规矩森严,他们都巴不得偷些古玩字画出去倒卖了! 倘若这大侄儿真有赚钱的门路,那可真是久旱逢甘霖啊! 年纪最大的八皇子朱梓不解地问道:“入股?大侄儿,这是何意啊?” “对啊,我等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当真是稀奇!” 朱雄英无奈解释道:“就是投资,也就是小侄开店,诸位皇叔提供资金,然后店面经营与诸位皇叔无关,每月将盈利的钱财按出资比分给你们银子!” 哦! 这种模式倒是新奇! 一众皇子纷纷点头,表示自己懂得了这个意思,示意朱雄英接着往下讲。 显而易见,他们的兴致已经极大地被调动起来了。 唯有义薄云天十三郎如坐云端,根本不明白大侄儿讲的什么东西,但他见众人纷纷点头,自己也慌不择路地急忙点头,生怕被人看出自己不懂装懂。 “因小侄这买卖还没有开始,所以现在不过是提前告知诸位皇叔一声,让你们事先做好准备,免得日后诸位皇叔说小侄不当人子,发财都不带上你们!” 一众皇子如小鸡啄米一般急忙点头,生怕错过了这等好事。 对于眼前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大侄儿,他们是打心眼儿里佩服。 不佩服也不行啊,就连那些鼻孔朝天的硕儒名士都承认了大侄儿的妖孽之姿,他们哪里还敢怀疑! “小侄有言在先,诸位皇叔如若的确想要入股,那每人最少需要准备千两纹银,以作入股之用!” 朱雄英顿了顿,讲出了一个令众皇子惊怒交加的数字。 千两纹银! 那可是相当于他们一年的月钱! 何况一人千两,他们六人便是整整六千两! 这个大侄儿,到底想做什么买卖? 众人的神情被朱雄英尽收眼底,他当即实话实说道:“千两纹银,不过仅够前期准备所用,一旦买卖做成,光是宣传便是一笔不菲的投资,但小侄向诸位皇叔保证,只要你们入股,日后千两纹银对于你们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当然,倘若诸位皇叔信不过小侄也无妨,小侄这也是提供给诸位皇叔一个选择罢了,并不影响我们私底下的交情!” 朱十三当即拍着胸脯大喝道:“大侄儿你看你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还能不信你咋滴?这股我是入定了!” 朱雄英未曾想到,第一个率先表态的竟会是这个与自己相爱相杀的朱十三,令他有些百味杂陈。 千两纹银,对日后的诸王自然算不了什么,但对眼下的众皇子而言却无疑是一笔巨款。 朱十三竟如此信任自己,这是他绝对没有想到之事。 拍了拍朱十三的肩膀,朱雄英斩钉截铁地开口道:“大郎放心,这一次,小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诸位皇叔可以慢慢考虑,只要三日之内给小侄一个答复便可,万万不可勉强。” 话毕,朱雄英径直起身离去,直奔偏殿的大小老婆。 一众皇子面面相觑,久久未曾言语。 朱梓突然望着朱十三,疑惑问道:“十三弟,你哪儿来那么多的银子?” 仿佛是早有所料,朱十三慷慨激昂地大喝道:“我朱十三乃是大侄儿的大郎,如今大侄儿想要做买卖,我朱十三自当义不容辞、慷慨解囊!” “我辈中人,当以一个‘义’字为先,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 朱梓没好气地咆哮打断道:“说人话!这可是千两纹银,不是小数目,你可不能坑害我们!” 朱十三闻言收敛起了姿态,懵懂开口道:“我只是觉得,既然父皇都同意大侄儿去做这个买卖,那我们怕什么?” “大不了就是过一年穷苦日子罢了,这偌大皇宫还能少了我们吃穿?” 朱十三一语点醒梦中人! 众皇子原本有些迟疑,此刻却是豁然开朗。 对啊! 父皇都不怕,他们怕什么? 大不了到时候去找太子大哥哭诉,挽回一些损失便是! 朱椿突然笑骂道:“朱十三啊朱十三,人人都说你蠢笨,但以我看,我们之中最精明的人就是你了!” “哪个王八蛋在背后说我蠢笨,不想活了是不是?” 朱十三闻言勃然大怒,撸起袖子便准备干架。 朱椿浑然不惧,淡淡开口道:“李希颜,李老魔头!” 朱十三:“……吃饭吧,到点了,最近不知怎的总是饿的比较快!” “哈哈哈!” 大殿之中陡然传来了一众皇子的哄笑声,充满了朝气与畅快。 朱雄英来到偏殿,幸好没有见到先前那一幕,这才放下心来,带着二女悠哉悠哉地走在回宫路上。 他邀请一众皇子入股,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朱某人想要进军的产业自然是白酒行业,昨夜宴会之上那宫廷佳酿虽然口感不错,但远不如后世白酒口感更佳。 或者说,度数没有后世高,总觉得差了很多。 这也是为何他全程喝了那么多酒,却还能在御书房一鸣惊人的原因。 关键问题应该出在酒种类不同的问题上,现在众人常饮的酒根本不是蒸馏酒,而是酿造酒。 后世以蒸馏酒为主,但现在的大明无疑以酿造酒为主! 虽然现在大明已经出现了蒸馏酒,却因为其口感相当辛辣,宛如割喉,因此被称为“烧酒”,与口感极佳的酿造酒相比自然输了不止一筹。 但现在的蒸馏酒不过是空有其名,或者说现在的大明根本没有真正的蒸馏白酒,即便是有,口感也远远不如后世。 而这便给了朱某人一个大好机会,他需要做的不是创造蒸馏工艺,而是将其改良,通过改良成分、二度蒸馏等手段让割喉烈酒变得越来越好入喉,口感越来越佳! 只要折腾出了完整的改良配方,酿出了真正的白酒,那可真就是一座源源不断的金山! 而邀请一众皇子入股,则是未雨绸缪之举了。 前期定然是要疯狂砸银子进去的,改良需要一个过程,需要无数次尝试,而这则需要足够庞大的资金予以支撑。 熬过了艰难的前期,则是白酒进军酿造酒行业之时,遇到的难题只多不少!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朱雄英想要让蒸馏酒在横行天下的酿造酒行业中杀出一条血路,光靠他这啥也不是的皇长孙自然不可能! 他需要帮手,需要盟友! 而那六位皇子,或者说他们身后的母妃,他们母妃背后的外戚集团,就是朱雄英最佳的帮手! 太祖爷的女人,哪一个是简单货色? 不是士家大族之女,就是贤臣名将之亲,这是出于他征伐天下的政治需要! 千两纹银,对于这些人而言的确是九牛一毛,只要通过皇子搭线,将这些人绑到了自己的战车之上,那他就有着绝对的信心横扫天下酒业,独尊白酒! 毕竟有钱大家一起赚,何乐而不为呢? 朱某人只需要将前期架子搭好,然后便可急流勇退,坐山观虎斗,躺在床上数钱,那岂不更加美哉? 一念至此,朱雄英双眼瞬间全部变成了银子模样。 “香菱,倘若有一日,本公子给你数不尽的银子,你想做什么?” 突然的问题令香菱顿时停下了欢快的脚步,苦大仇深地认真思索了起来。 足足过了片刻,她才一脸欣喜地惊呼道:“那我要买很多厨子!” 她的这个回答,令朱雄英感到有些莫名奇妙。 有钱了,就买一大堆厨子,这是什么逻辑? 唯有棋韵仿佛想到了什么,望向香菱的目光之中充满了爱怜之色。 还未等朱雄英开口询问,香菱便自顾自地解释道:“这样我饿了的时候就可以命令他们给我做好吃的,想吃什么吃什么,再也不用担心挨饿了!” 朱雄英闻言如遭雷击,随即爱怜地摸了摸她的秀发,郑重承诺道:“放心吧,这一日,不远了!” 他不知道这个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却在心中暗自承诺,日后一定会对她尽可能的好! 至少,不能让她再挨饿! 正文 第26章钓鱼执法朱某人 当朱某人嗷嗷叫着换上了寻常公子哥的服饰,着急忙慌地卸下了身上所有会被看穿身份的物件,凭借着出宫令牌,带着大小老婆趾高气扬地走出宫门那一刻,却突然傻眼了。 ? 这是哪儿来着? 金陵? 繁华古帝都? 繁华? 繁华你娘咧! 人呢? 腰细身段俏、腿长屁股大的金陵美女呢? 映入朱某人眼帘的是人烟稀少的街道,以及时不时被风卷飞到半空,而后施施然飘落的树叶,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一般。 “这他娘的……大白天撞鬼了?” “我们是不是……走出宫门的姿势不对?”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向二女,后者却极其嫌弃地看着他。 “人呢?香菱,棋韵,这街道为何如此冷清?难道本公子已经到了人嫌狗厌的地步?” 理想与现实之间巨大的落差,致使朱某人不得不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哪个王八蛋把他今日要出宫的消息传扬了出去,以致于百姓商贾都闻风而逃? 不可能啊! 我朱某人还不至于惨到这种地步吧? 棋韵见状觉得有趣极了,不由开口解释道:“与公子无关,这是……” 但当她注意到一旁情绪低落的香菱时,立马止住了想要说的话,一双眸子不由浮现出了忧色。 朱雄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再联想到二女的身份,当即明白了一切。 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他朱某人,而是那群令人闻风丧胆的疯狗! 锦衣卫! 洪武十五年,锦衣卫凶威慑天下! 完了! 朱雄英气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怎么忘了这茬了! 眼下上至满朝文武,下到黎民百姓都在锦衣卫的淫威之下瑟瑟发抖,如履薄冰。 小命都快保不住的情况下,他们哪儿还有心情出来寻欢作乐,花天酒地。 那自己的白酒该怎么卖?卖给谁? 不怕死的愣头青?还是懵懂无知的鼻涕虫? 你娘咧! 自己还在太祖爷和老爹面前夸下了海口,已经找到了一个堪比丝绸的大买卖,甚至被太祖爷强借了五千两银子! 苦心孤诣谋划到现在,就在他欢天喜地实地考察做准备的时候,竟然发现没有了广大人民群众作为客户,他卖给谁去! 狗日的锦衣卫! 狗日的毛镶! 暗自大骂一番后,朱雄英不得不下定决心,先打击打击锦衣卫的嚣张气焰。 至少得让金陵帝都恢复往日的繁华,否则即便他真的捣鼓出了白酒,也根本寸步难行! 但……那可是锦衣卫啊! 现在正是其如日中天的时候,任谁与其正面刚上,心中都难免会犯怵! 自己这小胳膊小腿,还不够疯狗毛人屠一口吞的! 你娘咧! 狗日的锦衣卫! 狗日的毛镶! 起身拍了怕屁股,朱某人无精打采地开口道:“走,先找个酒楼干饭去!” 几乎转瞬之间,朱某人心中便有了谋划。 这锦衣卫的确凶焰滔天,但这也是一个大好机会! 茶肆酒楼无疑是消息流通最为广泛之地,达官显贵、文人士子、江湖侠客等各种三教九流皆混杂其间,自然是自家公子了解当前实际行情的最佳选择,对此二女并不感到奇怪。 “棋韵,这金陵城内哪家酒楼生意最好?” 沈棋韵鄙夷地看了朱雄英一眼,冷冰冰地吐出了五个大字:“秦淮十四楼!” “哦?可是‘白门烟月胜扬州,十四楼为第一流’的春江十四楼?” 朱雄英闻言整个人容光焕发,舔着猪脸急切询问道。 那可是春江十四楼啊! 秦淮河畔,最繁华、最热闹的十四座————窑子!还他娘是官方窑子! 沈棋韵闻言不怒反喜,悠悠调侃道:“一宴至少得需千两纹银,公子,舍得吗?” 朱雄英:“……” 他算是发现了,这沈棋韵不但性子冷淡,脾气还古怪,尤其喜欢怼人! “你看不起谁呢啊?本公子那是贪财吗?那叫节约俭朴,那是传统美德!” “哼!不就千两纹银吗?我朱某人……还是找个一般的酒楼吧,秦淮河畔离这里太远了,没必要那么麻烦!” 二女目瞪口呆地看着朱雄英,而后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香菱更是快要笑出了鹅叫,见自家公子恶狠狠地瞪向了自己,急忙捂住了嘴巴,身体却是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沈棋韵神情怪异地看着朱雄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色胚,好色无耻,还爱钱如命。 当两者冲突之时,竟会是贪财占了上风,实在是令人莞尔。 “棋韵啊,要不日后公子我叫你‘沈怼怼’吧,你这怼起人来的确不输那些满腹经纶的文人士子,甚至堪比牙尖嘴利的市井……!” 朱雄英话还没讲完便立即选择认怂,因为他分明感受到了身旁传来的惊人杀气! 这沈怼怼,一言不合就拔剑,惹不起惹不起! 最终三人挑了一个口碑不错的福记酒楼,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酒楼内仍有不少宾客,足以见其实至名归。 “小二,给本公子准备最好的包厢,把你们最好的美酒和菜肴都上一遍!” 甫一脚踏入酒楼,朱雄英便趾高气扬地高喝道,立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身后二女对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茫然,这还是自家方才那个嗜钱如命的公子吗? 酒楼之中,周财主正在大快朵颐,一副铁锅黑脸上嵌着两只红眼边,再配上几根黄胡子,活脱脱的一人形黄鼠狼。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高喝惊得周财主肥胖身体一哆嗦,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连带着一块鲜美无比的鱼脍,心疼的周财主气急败坏地望去,却见到了两个美若天仙的仙女,他的心神瞬间被吸引住了。 这……要是自己的侍女……该多好! 朱雄英这一声高喝,立即赢得了酒楼最高规格对待,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掌柜亲自走了出来,满脸媚笑地领着朱雄英一行人上了二楼。 其实所谓包厢自然不比后世那种,不过是立了几道屏风隔断而已,包厢内的环境稍微比之一楼大厅好出些许。 朱雄英特地选了一个靠窗的包厢,一坐下便推开了窗户,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楼食客,引得周财主颇为不满。 这个小王八蛋未免也太嚣张跋扈了吧? 吃个饭,都这么不安生! 倘若不是见其衣着华贵,周财主真想教训他一顿,教教他在这帝都之内应该怎么夹着尾巴做人! “小二,快点的上酒,本公子口渴死了,再慢点小心本公子打折你的狗腿!” “哎哎哎,爷您稍等,就来!就来!” 这一喝一答,尽显店家小二卑微下贱的地位。 香菱气鼓鼓地望着自家公子,他想不明白为何一脚踏进这福记酒楼,自家公子就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让她都恨得牙痒痒! 棋韵美眸之中闪过些许疑惑,片刻之后又尽数化去,联想到方才那数道饱含恶意的目光,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朱雄英见状伸出手去刮了刮香菱的琼鼻,低笑道:“公子今天心情好,教教你们什么是‘钓鱼执法’!” “钓鱼执法?这是什么意思啊?一边执法一边钓鱼吗?” 香菱一脸懵懂地追问道,小脑袋瓜里面充满了大大的疑惑,这可爱模样惹得朱雄英哈哈大笑。 “没事,你们尽管看戏就是了!” 就在三人谈话间,小二端着一杯美酒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这位爷请看,这是小店最好的金华酒,名‘瀔溪春’,一瓶酒价值……” “怎么才一瓶?看不起谁呢?再拿五……两瓶来!” 店小二正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美酒,岂料贵公子一把拿下了美酒,极其不耐烦地呵斥道,令店小二难堪不已。 “这位爷……这一瓶可是价值一百两纹银……” “滚一边去!本公子像是缺钱的人吗?这是给你的赏钱,快去拿酒!” 店小二本有些为难,毕竟这酒价值昂贵,但当他看见贵公子随手就扔给了自己一锭银子后,当即不敢迟疑屁颠屁颠地跑去拿酒了。 躲到没人处的角落,小二掏出那锭银子,掂了掂竟足有十两,当即兴奋地满脸涨红,不料银子还没摸热乎,便被掌柜一把夺了过去! “看什么看,这可是大主顾,还不去伺候好了!” 掌柜一边将银子塞进了怀中,一边厉声呵斥道。 小二敢怒不敢言,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去。 这一幕酒楼之中的食客并未看到,但方才朱雄英随后抛出十两纹银打赏小厮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可是十两纹银啊! 就这么滴给了小厮? 即便是家缠万贯的周财主都不敢如此大方! 这是哪家的败家子出来游玩了? 一时之间,酒楼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安静的针落可闻。 唯有二楼之上,那个贵公子同侍女畅快肆意的调笑声不断传来,令众人心中一种名为嫉妒的怒火不断加剧。 周财主眼神阴冷地唤过一名家仆,对他耳语了几句,家仆当即匆匆离开了酒楼。 做完了这件事,周财主地抬头望向朱雄英三人,目光之中充满了贪婪与渴望! 呵,贵公子好啊,好的很! 正文 第27章鱼儿上钩了 “公子,方才有人出去了,看样子……有些不怀好意!” 沈棋韵喝了一口美酒,轻启红唇开口道。 朱雄英淡淡瞥了一眼楼下的周财主,意味深长地笑着答道:“无妨,饵料已经撒出去了,现在就等鱼儿上钩了!” 饵料? 鱼儿? 香菱表示根本听不懂,她正全心全意地啃着一个大猪蹄子,弄得满脸都是油腥。 沈棋韵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终于明白自家公子口中的“钓鱼执法”是什么意思了! 但她还有一点没有想通:鱼儿是谁? 难道…… 棋韵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不用担心,坐着看戏就是!” 朱雄英一脸轻松地开口道,继续饮了一口美酒。 这瀔溪春自然是酿造米酒,甘甜可口,回味无穷,口感尚佳,一瓶百两,的确值得上这个价钱。 不过一想起朱十三一个月的月钱也才不过百两银子,自己一瓶酒就喝光了,朱雄英就不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小二,死哪儿去了?快点滚过来!” 店小二骤然听闻这声高喝,心底暗自咒骂一声后,满脸媚笑地走了过来。 “公子有何吩咐?” “有些事情想问问你,倘若答得好了,本公子不缺你这点赏钱!” 朱雄英颐指气使地开口道,摆出了一副败家子的姿态,令店小二欣喜若狂。 “公子尽管问,小的必包您满意!” 朱雄英闻言笑了笑,心中清楚这是金钱的魔力,这厮心中不知道在怎么咒骂自己呢! “这瀔溪春的确不错,但总喝这个未免有点腻歪,有没有口感不一样的美酒佳酿?” 真是一个钱多骚包的败家子! 小二无语地暗自咒骂了一声,身体却是实诚地答道:“公子说笑了,这瀔溪春可是仅次于天下七大名酒,比它口感更佳的酒自然是那七大名酒,各有各的风味。” “小店店小利薄,供售这瀔溪春已经殊为不易了,哪里还有余钱售卖七大名酒!” 朱雄英闻言立马坐直了身体,兴致勃勃地追问道:“好好讲讲这七大名酒!” 岂料店小二却是一脸为难地开口道:“公子,小的还要招待其他客人呢,您看……” 呵呵,这王八蛋是在问自己要钱呢! 一锭银子抛出,小二当即改口道:“这天下公认的七大名酒分别是东阳酒、处州金盆露、江西麻姑酒、金陵瓶酒、山东秋露白、淮安绿豆酒以及这金华瀔溪春。” “山东秋露白,七大名酒之冠,颜色纯白,甜中带辣,极易醉人,一般与烧酒一起售卖!” 看来这是一种高粱烧酒,味道甜中带辣,受众却是不少,若是白酒问世,这玩意儿定会遭受到重创。 “淮安绿豆酒……” 小二一一简短地讲解了七大美酒,令朱雄英陷入了沉思。 这七大美酒都是粮食酿造酒,有的辛辣,有的甘甜,因其独特的风味受到世人的青睐。 如此一来,白酒凭借其辛辣的口感,受众应该不会太少。 “你们这小店既然没有其他美酒,那烧酒至少有吧?拿一瓶来,让本公子喝个痛快!” 他倒是想要试试,这烧酒口感到底如何,比之后世白酒差了多少。 待小二恭恭敬敬地将酒放到了桌上,朱雄英却又装作若无其事地随口问了一句:“小二,现在正是饭点时间,为何本公子看你们生意如此冷清啊?” 废话! 能不冷清吗? 若不是因为那群疯狗,店里面现在的客人只怕会多出好几倍! 小二环顾左右,一脸惶恐地低声答道:“公子小心祸从口出啊!这些话万万不能提及!” 哦哟?锦衣卫这么吓人的吗? “这是什么道理?你们堂堂正正的开店做生意,难道还有盗匪作乱吗?” 小二闻言一愣,苦涩地摇了摇头解释道:“盗匪?那群疯狗比起盗匪更加可怕,公子还是不要再说了,小的可不想被那群疯狗盯上!” 果然是因为锦衣卫! 确定了这个事实,朱雄英当即一拍案桌,高喝道:“这可是金陵帝都,天子脚下,难道还有人敢为非作歹?” 小二见状吓得险些肝胆俱裂,惊惶之中竟转身就跑,再也不敢在此地待下去了。 那个少年郎,惹下大祸事儿了! 周财主始终紧盯着朱雄英三人,或者说色眯眯地盯着那两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当他听见这一声高喝后,却是喜的满脸涨红。 这下,连借口也有了,不用他再强行给这个蠢到了极点的败家子安插罪名了! 完美! 实在是完美啊! 朱雄英还保持着拍案而起的姿势,试图赢得二女的赞赏。 但香菱始终埋头苦干大猪蹄子,而棋韵则是在忧心着自家公子的想法,所以并未注意到朱雄英的小心思。 以致于可怜的朱某人白白凹了半天的造型,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时,一队汉子却是径直冲了进来。 为首汉子牛高马大,虎背熊腰,却长着一张阴鸷的面孔,还特意将腰间的锦衣卫腰牌摆在显眼之处,生怕他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群汉子,是锦衣卫! 疯狗,来了! “这群疯狗怎么来了!” “嘘……” 几乎是在看到腰牌的一瞬间,酒楼内的所有食客全都慌了手脚,一颗心如同被他人紧握着般有些喘不过气来。 掌柜惶恐不安地上前媚笑道:“几位爷,想吃点什么?” 阴鸷汉子却是根本不搭理他,径直来了到了周财主面前,后者急忙扭动着肥胖臃肿的身体,指着朱雄英三人向其诉说着什么。 似乎周财主的某句话打动了阴鸷汉子,只见他高高抬首,当与朱雄英的视线碰上时,汉子咧嘴一笑,凶相毕露! 棋韵焦急问道:“公子,你想要钓的‘鱼’当真是锦衣卫?” 朱雄英却是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你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多像一条疯狗啊!” 实锤了! 自家公子就是想要钓出锦衣卫! 棋韵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询问道:“公子,这人看其服饰不过是一个锦衣卫小旗,何况我们又没有任何过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难道他还敢对我们下手?” 她与香菱二人都是出身锦衣卫,自然不会忘了这份香火情,此刻倒是很实诚地帮着锦衣卫说话。 “那不妨我俩打个赌,赌他会不会对我们下手,赌注一百两银子!” 朱雄英好整以暇地开口道,语气之中充满了笃定。 棋韵似笑非笑地点头答应,相比于其他事情,她更希望看到这个小守财奴一脸心痛的可笑模样。 但她脸上的笑容还未持续片刻,便当场凝固。 只见那阴鸷汉子拔出了手中的制式钢刀,大喝道:“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滚开!” 随后,阴鸷汉子带着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校尉力士“噔噔噔”地冲上二楼,不到片刻便来到了朱雄英三人身前。 沈棋韵一脸铁青地看向阴鸷汉子,冷声喝问道:“办案?你们办什么案?我们犯下了什么过错?” “哈哈哈,你们的过错?很简单,一是因为你们钱多,二是因为你俩长得带劲,这两个理由够不够?” 阴鸷汉子肆意大笑道,他身后一众校尉力士同样哄笑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两个娇滴滴的侍女实在是一等一的极品美女,任谁看上一眼都会心猿意马。 棋韵满脸悲哀地望着阴鸷汉子,及他身后猖狂大笑的众人,随即转头看向自家公子,径直掏出了那百两银子,愤怒开口道:“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家公子竟然钓鱼成功了。 不但钓到了一个锦衣卫小旗官,还是一个利欲熏心、丧尽天良的畜生! “但锦衣卫不都是这种畜生,至少我认识的那些不是这样的人!” 似乎为了尽力挽回锦衣卫的形象,棋韵沉寂片刻之后又突然开口道,语气异常坚定。 朱雄英伸手将银子推回,并趁机揩了揩油,在棋韵愤怒的目光之中,大笑着解释道:“我们三人,在他们眼中,就是小儿抱赤金行于闹市,自己找死,蠢到了极致,谁都想要冲上来咬上一口。” “其他人可能会犹豫迟疑,但他们不会,他们非但不怕,还恨不得把你连骨头都直接吞进去!” “因为,他们是气焰嚣张的锦衣卫,他们是无所畏惧的锦衣卫,他们是凶威慑天下的锦衣卫!” 话毕,朱雄英转头直视着阴鸷汉子,锐利的目光令阴鸷汉子心中突然升起了不安之感。 “老子不管你是哪个大臣的公子,但你辱我锦衣卫,那今日你必须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这是一种试探,来源于阴鸷汉子心中的那丝不安。 “颠倒黑白,强取罪名,为非作歹,荼毒百姓,谋取私利,这些事情你们没少干吧?” “本公子很想问问你,你一个小小的小旗官,狗一样的下贱东西,哪里来的胆子做这些事情?” 朱雄英悠悠两句话,便彻底拉满了一众锦衣卫的仇恨值。 只见阴鸷汉子猖狂大笑之后,举起钢刀指着朱雄英,露出腰牌喝道:“看见没有,这锦衣卫腰牌,就是老子最大的底气!” “你这小孩倒也有趣,竟然没被吓得尿裤子,但你说的不错,自己找死就怨不得他人了!” 话毕,钢刀高高举起,似乎携带着雷霆巨力,恶狠狠地劈向了朱雄英面门。 但下一秒钢刀就无力地落在了地上,连带着一只不断溢血的手臂,以及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啊————我的手!” 阴鸷汉子痛的青筋暴起,怨毒无比地望向棋韵。 上一次,棋韵用的是剑鞘。 这一次,棋韵用的是剑刃! “上啊!快给老子上!给老子剁了他们!” 校尉力士闻言尽皆拔出制式长刀,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 “留他们一命,本公子还有用!” 正文 第28章用小鱼钓大鱼 “上!都给老子上!剁了他们!” 锦衣卫小旗撕下衣服缠住了断臂位置,防止自己失血过多,随后一脸阴狠地看向朱雄英三人,眼中的怨毒目光几近凝练到了实质! 激烈的打斗声随即响起,酒楼内的食客早就逃的一干二净,小二与掌柜则躲在柜子后面瑟瑟发抖。 他们根本不敢冒出头来,生怕飞过来一把钢刀剁了自己的脑袋。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可怜了那两个娇滴滴的侍女啊! 跟着一个蠢到了家的少年郎,白白丢了卿卿性命。 即便侥幸活了下来,但落到那群疯狗手中,下场更加惨绝人寰,反倒是生不如死! 掌柜与小二此刻的想法却是出奇的一致,都认为朱雄英三人,死定了! 直到一声熟悉的高喝传来,二人竟如遭雷击。 “小二,上酒!人呢?死哪儿去了?信不信本公子把你的腿打断!” 这怎么可能? 二人对视了一眼,小二哆哆嗦嗦地起身想要看看情况,却被掌柜死命拉住。 “你这小兔崽子,不要命了?那些可都是锦衣卫!” 一听见“锦衣卫”三个字,小二立马吓得又缩了回去,继续同掌柜苟了下去。 “小二?掌柜的?再不滚出来,信不信本公子拆了你们的破店!” 什么? 拆店? 一听见这两个字,掌柜就坐不住了,急忙起身准备冲出去看看,却反被小二一把拉住了。 “掌柜的!” 掌柜低头对小二低喝道:“你就在这儿躲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准出来!” 顿了顿,掌柜再次嘱咐道:“等他们走了,如果我死了的话,或者被锦衣卫拿了去,你就是这福记的新掌柜,一定不能让祖宗的基业断在我手上!” 几句话讲完,掌柜奋力挣脱了小二的手,理了理衣襟,毅然决然地走上了二楼。 他要……让我做……新掌柜? 小二回想起掌柜平日里对自己的照拂,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不能让掌柜一个人去! 小二擦了擦眼泪,嘶吼着冲上了二楼,不料一头撞在了掌柜身上,等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先前还嚣张跋扈、趾高气扬的一众锦衣卫,此刻却是尽皆被挑断了手脚筋,如同一摊烂泥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为首的锦衣卫小旗官更是断了一条胳膊,另外一条胳膊也被长刀钉在了地上,下场凄惨无比。 而那个贵公子正同自己的两个俏丽侍女谈笑风生,似乎出手之人根本不是他们一般。 小旗官一见到掌柜二人,当即凄厉嘶吼道:“快去找锦衣卫,快去通知他们,福记酒楼发现了陈氏余孽,快去!” “你不去,就是余孽逆党,朝廷定会诛你九族!” 掌柜二人闻言如遭雷击,面如死灰,却是依旧不敢做出任何举动。 他们二人又岂会看不明白,现在掌控局面之人,不再是他这个锦衣卫小旗官,而是那个贵公子! 二人只见,那贵公子提起价值百两的金华瀔溪春,缓缓走到小旗官身前,将瀔溪春径直倒在了刀柄之上。 这价值百两的上等佳酿,顺着刀柄一路向下,直至从刀尖流进了小旗官的血肉之中,令其当即凄厉地哭嚎了起来。 “这乱扣罪名的本事可以啊!不是第一次干了吧?还‘陈氏余孽’,你倒是有几分心机!” 陈氏余孽,即是一代枭雄陈友谅的亲故下属。 陈友谅此人是一个真正的枭雄人物,具有极强的军事和政治才能。 此人最厉害之处在于做坏事,并且将做坏事这个本性发扬到了极致! 试想一下,能够打得太祖爷焦头烂额,甚至险些一举灭掉太祖爷的男人,不是枭雄是什么? 陈友谅,是太祖爷此生最大的劲敌,也是他最痛恨的敌人。 鄱阳湖大胜之后,陈友谅被乱箭射死,太祖爷兵锋再无人可挡,一统江南,扫灭群雄,于金陵祭祀上天,建立了大明帝国! 鄱阳湖大胜,为大明建国奠定了基石! 可想而知,小心眼的太祖爷对陈友谅是何其痛恨,即便称帝后这么多年,也不忘寻找陈氏余孽,一经发现便是满门抄斩! 这个小旗官想要“陈氏余孽”的名头吸引来更多锦衣卫,好整死朱雄英三人,其用心可谓是歹毒至极! 小旗官凄厉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听得掌柜与小二浑身发毛,恨不得拔腿就跑,可惜他们终究还是没有这个勇气。 “无妨,去个人找锦衣卫吧,越多越好!” “另外,叫他们带上几个大夫,这些人现在可还不能死啊!” 贵公子施施然地开口道,令掌柜二人错愕不已。 但既然他开了口,不管有何深意,至少他们二人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掌柜转身一把将小二推了出去,厉喝道:“你年轻跑得快,你去,快!” 训斥之后,掌柜却是隐晦地打着手势,告诉小二千万不要回来。 不管如何,发生了这样的事儿,福记是再也开不下去了,能保住性命都算是好的了。 小二哭嚎着跑出了福记,而后毅然决然地跑向了人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他要带人回去,去救自家掌柜! 在疼痛的折磨之下,小旗官疯狂嘶吼着,咆哮着,显然痛到了极点。 “你们死定了……哈哈哈……尤其是你!” “老子不管你是什么出身,你都死定了,哈哈哈” “等我锦衣卫的大人到了,老子会当着你的面,好好疼爱疼爱你的侍女,哈哈哈!” 棋韵闻言勃然大怒,就要上前结果了这个畜生的性命。 幸得朱雄英急忙拦下了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奶奶,消消气,你这一剑给我剁喽,那本公子不是瞎忙活了吗?” “暂且让他多活些时日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消消气!” 棋韵无奈之下,只得对着小旗官冷声道:“再多说一句污言秽语,我亲手割了你的舌头,谁都拦不住!” 小旗官当即闭上了嘴,怨毒地看着这个凶婆娘。 刚才就是她一人,在短短几刻之内,将他的兄弟悉数撂倒了,甚至还被她挑断了手脚筋! 这个婆娘,不但长得带劲,心还特别狠! 香菱自此锦衣卫一行人来了后,便始终默默地吃着东西,即便双方大战了起来,她都没有抬过头,似乎吃着东西能够让她忘记一些不好的事情。 朱雄英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爱怜地摸了摸香菱的秀发,关切询问道:“香菱,怎么了?” “没有呀,奴婢只是饿了而已,这家店的菜好好吃哦!” 香菱抬起了头来,露出了满是油腥的笑脸,以及复杂莫名的眼神,看得朱某人一阵心疼。 “没事没事,香菱别怕,你家公子在这儿呢!” 片刻之后,香菱悠悠地传来了一句疑问:“不是沈姐姐把他们打翻的吗?” 朱雄英:“……” 孩子,你母亲没有告诉过你,做人不能太实诚吗? 棋韵很想笑,但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有些不合适,只能将笑意憋在心中,娇躯止不住地颤抖着。 朱雄英见状没好气地开口道:“想笑就笑,憋着做什么?” “要不我们再打一个赌,赌前来的锦衣卫是否会查明实情,还是径直出手缉拿我们!” 棋韵闻言心中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她没有想到,自家公子竟然会锦衣卫如此敌视,这可就有些难办了啊! 香菱可是…… “怎么样?赌注还是一百两银子!” 棋韵转头望了望香菱,而后坚定开口道:“赌了!我相信我的朋友!” 朱雄英闻言不置可否,并未出言打击她。 结果如何,马上便能见分晓! 半个时辰后,一身形魁梧的巨汉走了进来,其腰间的绣春刀格外显眼,身后则是乌泱泱的一片总旗小旗。 掌柜眼见小二正在锦衣卫中,气得他险些破口大骂。 这个小混蛋,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犯浑啊! 魁梧巨汉身着轻凯,显然非地上躺着的小旗官可比,估摸着也到了百户这等级别。 甫一进门,同袍的惨状尽收眼底,魁梧大汉当即暴怒道:“三位,不管你们有什么背景,但你们出手未免也太狠辣了些,某家少不得要请三位回我镇抚司衙门一趟了!” 铿锵一声,长刀出鞘! 话音一落,巨汉便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正待动手时,棋韵突然冷声问道:“你就不问问我们为何出手吗?” 巨汉闻言咧嘴一笑,肃穆开口道:“没有这个必要了,你们废了我锦衣卫这么多兄弟,倘若不付出一点代价,那我锦衣卫岂不是很没面子?” 面子? 锦衣卫的脸面? 棋韵满脸寒霜地看着他,银牙险些咬碎! “我输了!” 朱雄英笑眯眯地开口道:“无妨,欠我二百两银子便是!” “这次出手可以轻一点,毕竟他们自身无错,小施惩戒便可!” 巨汉闻言一愣,而后径直提刀便砍,棋韵拔出长剑,与其战到了一起。 几刻之后,长剑横首,巨汉苦涩地丢下了手中的长刀。 “这腰牌,是锦衣卫的腰牌,但你们,不配拥有它!” 眼见自家百户被人生擒,一众锦衣卫根本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怕自家百户有个好歹。 “去吧,去叫人,今日本公子心里面这口恶气不出,是不想走了!” “给你们半个时辰,若还不见来人,那他们一个都别想活!” 正文 第29章温润如玉,冷酷无情 “你可知道,这次为何会输?” 朱雄英好整以暇地看着棋韵,出言问道。 后者看向了老老实实地蹲在墙角的大汉,只觉一阵气闷。 “锦衣卫由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置而来,身为宫廷禁军,纪律自然森严无比。” “但为了巡查缉捕,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他们不得不扩充人手,收集情报,于是什么三教九流、地痞流氓都成为了其爪牙。” “锦衣卫依靠他们收集情报、完成任务,他们则依靠锦衣卫这身皮狐假虎威、为非作歹,致使民不聊生,人心惶惶!” “偌大一个金陵帝都,竟被一个锦衣卫祸害成了这般模样,实在是令人气闷,本公子不得不亲自出手拾掇拾掇他们了!” 朱某人讲的义正言辞,小香菱听得双眼冒光,棋韵却是狐疑地看着他。 这厮不会是因为锦衣卫挡了他的财路,所以今日才故意钓鱼执法吧? 正当此时,楼下已然又来了大队人马,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哦哟,这次来的够快啊!” 棋韵举目望去,下一秒却豁然起身,满脸的惊骇之色。 朱雄英见状往下一看,竟吓得他有些腿软。 为首一人,身着飞鱼蟒衣,腰佩绣春刀,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飞鱼服,绣春刀! 如今有资格穿戴此两物者,唯有一人! 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 他怎么来了? 玩不起是不是? 老子不过打了你两个小角色,你就不顾面皮的亲自下阵? 他朱某人是在钓鱼没错,也没想到会钓上来一条深海狂鲨啊! 您老不忙着四处抓捕“胡逆”,跟我一个小孩子较什么劲? 怂了,怂了! 一想起毛人屠手中至少沾了上万条人命,朱雄英当即小脸煞白,怂的一批。 “棋韵……你应该打得过他吧?” 朱某人干涩开口道,将全部希望交付在了剑法超群的棋韵身上。 谁知后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伸出两根芊芊玉指,略带迟疑地开口道:“第一,我打不过他;第二,我不会对他出手!” 朱某人闻言当即以手抚胸,心痛的无法呼吸。 他都险些忘了,自己的大小老婆在成为自己的侍女前,正是出身锦衣卫! 完犊子了! 眼见毛人屠一步一步走进,朱某人怂的根本不敢开口。 当毛人屠走近之后,朱雄英才发现此人并非谣传的什么“面目凶恶”、“满脸横肉”,反而是一张标准的国字脸,面容坚毅冷傲,如鹰隼般的眸子中时不时闪烁着精光。 在飞鱼蟒衣的衬托之下,这他娘活脱脱的就是一位封疆大吏,气场逼人! 甫一出场,毛人屠便成为了全场焦点。 一众百户旗官自觉地单膝跪地,以示敬意。 就连沈棋韵亦是如此,单膝跪在了地上,看得朱某人眼皮直跳。 唯有小香菱对毛人屠的到来置若罔闻,继续埋头吃着香甜可口的佳肴。 “见过长孙殿下!” 躬身,行礼,而后径直扬起了他高傲的头颅。 朱雄英根本来不及反应,毛人屠又一步一步上前。 他想做什么? 他不会对自己出手吧? 他难道不忌惮自己的身份? 你娘咧! 这厮是疯的啊! 他是疯狗啊! 朱某人怂的一动也不敢动,呆愣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毛人屠。 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时,毛人屠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 嗯?手帕? 他不会是想……给自己擦嘴吧? 朱某人脑袋之中,陡然闪过了一幕“温馨无比”的场景。 凶威盖世的毛人屠,温柔无比地用手帕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油污,专注而又认真,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那么充满魅力…… 霸道总裁爱上我? “咳咳……长孙殿下,借过一下!” 朱雄英:“???” 沉寂在美好幻想的朱某人被毛人屠的话惊醒,下意识地让出了道路。 而后在他目瞪口呆之中,香菱极其不耐烦地扬起了俏脸,毛人屠脸上竟浮现出了笑意,而后急忙用手帕细心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油污,末了还不忘嘱咐道:“少吃点。” “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 小香菱不耐烦地挥了挥小拳头,赶苍蝇一般驱赶着毛人屠。 毛人屠非但不怒,反而满脸的温和笑容,看得朱雄英一时之间有些痴了。 这他娘……是毛人屠? 那个动辄抄家灭族的疯狗毛人屠? 将沾满油污的手帕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入怀中,毛人屠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而后高冷无比地扫了一眼朱雄英,淡淡开口道:“将这些败坏我锦衣卫名声的东西丢尽诏狱,严刑拷打,死活不论!” “还有那个周财主,抄家,灭族!” 轻飘飘几句话,却是定了数十人生死,充满了血腥味。 与先前那个温柔体贴的毛人屠相比,此刻他才真正显露了身为“人屠”的心狠手辣! 一众校尉力士急忙走了进来,顷刻之间将小旗官等人拖了出去,满地只留下摊摊血迹,证明着先前爆发的激战。 行至门口,毛人屠突然回首望着朱雄英,冷傲的面孔上却是浮现出了戏谑的笑容,意味深长地开口道:“此次,多谢长孙殿下了!” 话毕,人屠抬脚离去,只留下一脸懵逼的朱雄英。 他先前看到了什么? 毛人屠给香菱擦嘴? 见自家公子满脸惊骇地看着自己,香菱无所谓地解释道:“他是奴婢的义父!” 义父? 毛人屠是你义父? 你是疯狗毛人屠的女儿? 朱雄英闻言满脸的茫然,脑子瞬间短路。 毛人屠为什么要把女儿送给自己做婢女? 为了向自己示好? 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疯狗毛人屠啊! 何况自己现在不过就是个皇长孙,啥也不是,人家也没有必要向自己示好! 那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香菱见朱雄英脸上阴晴不定,以为他因为自己隐瞒身份而发怒,小脸当即一苦,委屈巴巴地开口解释道:“公子,他嫌我吃的多,不要我了,所以我也不要他了,我就待在公子身边,公子你不要赶我走!” 朱雄英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恨不得一个大嘴巴子抽……自己脸上。 搁这儿玩儿呢? 他堂堂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养不起你? 骗鬼去吧! 看来就是香菱本人都不知道实情,这个傻丫头还对毛人屠将她送给自己心怀不满。 “香菱,你到底多能吃啊?你别是个干饭王吧?” 朱雄英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故意调侃道。 小香菱纠结了半天,突然脑海之中划过了一道亮光,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留下极短的距离,认真开口道:“就这么一点!” “哈哈哈,对对对,就这么一点!” 朱雄英笑得前合后仰,棋韵亦是满脸的笑意。 她害怕自家公子会因为此事心生芥蒂,现在见状倒是隐忧尽散。 倒是险些忘了,这是个小色胚啊! “走吧,虽然没啥人,好歹是我大明帝都,逛逛去!” 朱雄英在桌上留下了一袋银子,而后带着两女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终于走了,掌柜与小二忍不住抱头痛哭。 今日他二人无异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无异于拿命在搏! 什么皇亲贵胄、什么锦衣卫指挥使,都不及他们的小命重要! “掌柜的,您说句实话,真想把福记传给我?” “滚蛋,美得你,还不快去收拾收拾,准备开张!” 劫后余生的掌柜意气风发地下令道,并喜笑颜开的拿起了朱雄英的钱袋子。 但当他掂量了一下后,笑容当场凝固。 “那个天杀的贵公子,竟然就留下了这么点钱?我的瀔溪春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掌柜跌坐在地上,望着手中还不足百两的银子,欲哭无泪。 是夜,乾清宫御书房。 朱雄英一回到皇宫,便直奔御书房,一脸委屈地冲了进来,凄厉地惨嚎道:“皇爷爷,锦衣卫太猖狂了啊!他们一个小旗都敢拿刀砍我,这还有王法……” “额,毛指挥使……你也在啊,好巧啊!” 甫一进门,朱雄英便见到毛人屠与太祖爷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先前提前准备的声嘶力竭之哭诉当即哑火了。 “皇上,臣告退!” 毛人屠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朱雄英,而后径直行礼离去。 待他走后,太祖爷目光不善地盯着朱某人。 “嚎啊!怎么不嚎了?” “不是‘钓鱼执法’吗?怎么着?钓到了毛人屠,还满意吧?” 太祖爷没好气地笑骂道,对这个爱孙是真的头疼。 这孩子妖孽到令人难以接受,他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培养了。 比如钓鱼执法这等损招儿,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能够想出来的吗? 可这个小王八蛋不但想了,还做了,甚至能够做到临危不惧,镇定自若,也就最后毛镶出场才令他乱了手脚。 即便如此,与同辈相比,这孩子也相当出彩啊! 但,该骂还是得骂!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你以自己为饵,可曾为自己的安危着想?倘若发生了任何意外,那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还怎么钓鱼?” “瞎胡闹!第一次出宫就惹出这么多的乱子,你那令牌还是还给朕吧!” 朱雄英无所谓地听着太祖爷的斥责,但当他听见最后一句话时却立马急眼了。 “皇爷爷,你可不能出尔反尔,我们约好了三月之期,这才过了一日!” “再说孙臣今日也并非全无收获,已经确定那个买卖切实可行了,明日便可开始着手动工了!” 这倒真是意外之喜! 太祖爷拖着腮帮沉思片刻后,毋庸置疑地下令道:“十日为限,可出宫一次,别嚷嚷了,没得商量!” 就这小王八蛋四处折腾的本事,他还真害怕这孩子哪天就把自己折腾没了! 还是留在宫中,更安全些! “那明日孙臣要去徐府赴宴,这您总得开个恩吧?”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别成天跟那帮没出息的崽子混在一起,有那功夫多练练你那狗爬字,真是没眼看!” 太祖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只要一想起朱某人的狗爬字,他就恶心的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 朱雄英哼哼唧唧地转身便走,他那手狗爬字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了! 正文 第30章来自老爹朱标的告诫 “哟,这不是有勇有谋的皇长孙回来了吗?” 朱雄英三人方才回到太子宫,还未进门身后便陡然传来了一道调侃之声。 完犊子了! 这是自家老爹朱标的声音! 关键是这声音中还夹杂着……些许怒气! “嗯?香菱,棋韵,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没有吧?唉,今天太累了,都出现幻听了,得早点睡觉!” 朱雄英装作茫然地问道,而后径直迈着小短腿向前走去,只是不知不觉间加快了步伐,就差撒开脚丫子跑了。 香菱与棋韵见状皆露出了莫名的笑意,却是一步也不敢走动。 “朱雄英,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子站住,老子今天不揍死你!” 朱标见状鼻子都快气歪了,提着藤条便冲了过来。 听闻身后传来这声的暴喝,朱某人无奈转身,准备与这个谦谦君子理论一番,但当他看清朱标这王八蛋手中拎着藤条时,果断转身就跑。 “救命啊!姨娘!杀人了!” “老爹发疯了,姨娘,救命啊!” “姨娘救命啊!他要抽死你的宝贝儿子!” 二女及一众侍卫宫女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是根本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 毕竟,这可是太稀奇了啊! 素有贤名的太子爷朱标,此刻如同皇上附体,手提藤条追着皇长孙四处逃窜,皇长孙非但不肯停下来,反而边跑边嗷嗷叫,但那藤条根本就没有碰到他一下。 二人这一追一逃,闹得整个太子东宫鸡飞狗跳,尤其是长孙殿下那凄惨至极的哭嚎,给这深宫大院增添了一丝不一样的烟火气息。 当太子妃吕氏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将朱雄英护牢牢在身后时,朱标就知道,今日是决计揍不了他了。 “殿下,您要打就冲着我们娘四个来,大不了全部把我们打死就是。” “只是可怜我这几个孩子,都还没有长大成人,什么都不懂啊!” 怀中的小建文与小允熥立马会意,大声嚎哭了起来,凄厉的哭声划破了夜幕,令众人不由心中惨然。 朱标见状,气得一把将藤条扔在了地上。 “你……你就惯着他吧!真是慈母多败儿!” 怒气冲冲地撂下了这句话,太子爷径直起身离去。 直到确定他走了,朱雄英才畏畏缩缩地从吕氏身后探出了头来,一脸的后怕。 “姨娘,你真厉害!” 服了! 自家这姨娘护犊子的本事,比起自己来那可真是不遑多让啊! 看着朱雄英朝自己竖起大拇指,吕氏忍不住佯怒道:“你啊你,你就不能安生一点,走吧,跟我去书房,殿下一生气就会躲到书房喝闷酒!” 吕氏将两个孩子交给了嬷嬷,拉着朱雄英就欲去见朱标。 岂料朱雄英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什么也不肯去。 “我不去,老爹刚才真想揍我,我现在去少不了挨一顿暴揍!” “父子俩哪有隔夜仇?有姨娘在你怕什么?把话讲明白了,也就对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是不知道,突然听说你被锦衣卫盯上的消息传来,殿下差点冲去了北镇抚司衙门找那条疯狗理论!” “倘若不是皇上拦住了他,称你是在‘钓鱼执法’,且保证你就根本没事儿,你爹今日可就要豁出命去给你报仇了!” 吕氏无奈开口劝道,还不忘伸出玉指弹了一下朱雄英的额头,算作他胡闹腾的惩罚。 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朱雄英还是跟着吕氏亦步亦趋地来到了书房,见到了满脸冷漠的太子爷。 “人来了,你们父子俩好好说说话,别又大呼小叫地吓唬人!” “你那样子,也就能吓唬吓唬这些孩子!” 吕氏白了一眼太子爷,而后缓缓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见气氛有些尴尬,朱雄英眼珠滴溜溜地转了片刻之后,一脸贱笑地开口道:“老爹当真是威武雄壮,气度不凡,儿子看您那是文武双全,有勇有谋……” “行了,别奉承了,你老子我还没蠢到这个份儿上,相信你的鬼话!” 朱标气呼呼地倒了一杯美酒,悠哉悠哉地自斟自饮了起来。 朱雄英见状舔着脸上前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 “嘭!” 一声脆响,在太子爷目瞪口呆之下,这小王八蛋大大咧咧地坐到了自己对面,端起杯子与自己相撞,摆出了一副同台共饮的架势。 “老爹,我跟你讲这酒不咋滴,你等过一段时间,儿子让你喝到真正的美酒!” 朱雄英吐着舌头含糊不清地许下了承诺,太子爷却是若有所思,双眸时不时闪烁着精光。 之前这个小王八蛋所说的大买卖,原来是酒? “你说的大买卖就是酒?那你可打错算盘了!眼下各地还有很多百姓食不果腹,父皇是决计不会同意大规模酿酒的,省下这些粮食不知可以救活多少百姓!” 朱雄英闻言一愣,小脸上却是没有多少惊讶。 抛开其余的不谈,太祖爷的确是一位贤德明君,他可是真正将平民百姓放到了心里。 现在的大明,缺钱啊! 太祖爷为了筹措军费,不知道愁白了多少根头发。 若非如此,他又岂会同意借给自己五千两银子,他又岂会相信自己一个八岁的稚童能够开发新买卖? 大明开创在一片废墟之上,到处都是百废俱兴,到处都需要砸钱花银子,他这个皇帝也是被逼的没辙了啊! “老爹你放心,儿子这白酒只走‘精品路线’,只卖给达官显贵、富商巨贾,量少质优,决计不会影响民生!” 精品路线? 只卖富商巨贾、达官显贵? 对啊,这些家伙为了争风吃醋都能一掷千金,何况是一瓶酒呢? 朱标眼中的光芒愈发明亮,目光炽热地看向自己的爱子。 “有一点为父不懂,天下美酒多的是,更是有山东秋露白等七大名酒蜚声宇内,且不提你那新酒口感如何,你为何就能保证自己的新酒能够卖的出去?” 这的确是朱标最为不解之处,他不明白这个小王八蛋哪里来的底气,敢在父皇面前夸下海口! 如山东秋露白等名酒皆是传承百年、天下皆知的老品牌,其能够在这个行业站稳跟脚至今,自然有着它的过人之处。 这个小王八蛋,凭什么? 一口美酒下肚,朱雄英拍着胸脯豪迈开口道:“或许儿子的新酒口感并不能保证远远胜过那些名酒,但是论起宣传推广,儿子敢说整个大明都没人能比得过我!” 开玩笑,后世那些宣传推广手段花样百出,层出不穷,哪是现在这些商人能够想出来的? 他朱某人可是最爱追剧,因此从小便在广告的滋润下长大,说一句“天下舍我其谁”不过分吧? 的确,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各大名酒风味口感皆不相同,朱某人并不保证所有人都会接受口感偏辣的白酒。 但别忘了他是谁! 或者说,他背后站着谁! 垄断,才能带来暴利! 当白酒成为朝廷力推的官方国酒后,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宣传推广,朱某人就不相信还争不过山东秋露白等酿造名酒! “英儿,少年郎锐意进取,自信张狂是一件好事,但凡事都有个度,过犹不及,慧极必伤啊!” “自你大病一场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锋芒毕露,这是好事儿,但也是坏事儿!” “眼下朝局动荡不堪,令为父都有些心惊肉跳,你却一脚踏进了这摊浑水之中,你让为父如何应对?” “虽然人人赞你为妖孽神童,人人称你诗才惊世,但这些人中又有多少是诚心实意,又有多少是阿谀奉承,甚至还有多少是故意如此?” “那些个老谋深算的老东西巴不得让你这个皇长孙出面搅乱局势,好让他们浑水摸鱼,从中谋利,你被人利用了却浑然不知,反倒沾沾自喜!” 朱标的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惊醒了有些飘飘然的朱雄英。 尤其是他那句“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更是令朱雄英心脏骤停,身体瞬间紧绷,而后急忙打开了金手指,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倘若不是好感值没有丝毫波动,朱雄英还真以为便宜老爹朱标开始怀疑上自己了。 好在他是一个儒学门徒,子不语怪力乱神。 “怎么?吓着了?你可知道,因为昨夜你在御书房的建议,父皇已经下定决心废除四辅官,改命他们为修纂官,着手编纂万书之书了,明日朝议便会通传天下,召集群儒,修纂万书之书。” “还有今日你与锦衣卫发生的矛盾,自然躲不过有心人的眼线,他们定会连夜写好弹劾奏折,在明日早朝之上奋力弹劾锦衣卫!” “这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对锦衣卫恨之入骨,奈何其现在正当得宠之时,且没有合适的借口,所以百官只敢打打嘴炮,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 “你今日可是亲手送给了他们绝佳的借口与理由啊,锦衣卫称皇长孙是‘陈氏余孽’,这个借口多么完美?明日早朝定然是百官争相弹劾锦衣卫,父皇可能都镇压不住,锦衣卫势必会被责罚,那毛人屠还不将你恨到骨子里去?” 这些朝堂秘辛并未让朱雄英感到任何意外,或者说这原本就是他出手的目的。 《永乐大典》自然不能留给朱老四修,要修也是现在修! 昨夜太祖爷的反应已经证明,他逃不过这个致命的诱惑! 一句话:砸锅卖铁,老子也要修! 编纂大典最大的难题便是缺钱,而这也正是朱雄英的另外一个想法。 你缺钱? 没问题啊,帮我推广白酒,我们一起挣钱发财,多好! 白酒之暴利,足以填补一下编纂大典这个无底洞了。 至于锦衣卫,那是的确该收拾一下了,即便不为了自己的白酒生意,也要为了黎民百姓。 朱雄英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为何毛人屠会对自己说那一句“谢谢”。 剖开表面看本质,其实他和他的锦衣卫并不是受害者,他们反而是受益者! 太祖爷还要重用锦衣卫铲除不法勋贵,所以锦衣卫即便受到百官弹劾,也根本不会伤筋动骨,反倒是可以拔除锦衣卫内部那些为非作歹的祸害。 除此之外,锦衣卫完全可以借此由明转暗,成功转移百官注意力,卸掉大部分怒火,最终落得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这位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的确不是个省油的灯儿啊! 疯狗毛人屠,朱雄英对此人的忌惮程度,陡然上升了一个台阶。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两件大事竟出自你这个八岁孩子之手,实在是令人有些无法接受啊!” 自己到底生了一个什么样的妖孽! 朱标都有些吃味了,爱子表现出来的惊人能力他都有些自愧不如。 朱雄英扬起小脸,得意洋洋地开口道:“老爹,我知道你有些崇拜我,但是碍于面皮又不好开口,没事儿,大声讲出来,这儿就我们父子二人!” 朱标闻言一愣,而后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呵,为父真是有些崇拜你啊!” 这酒虽然口感一般,但朱雄英接连几杯下肚,已经是有些飘飘欲仙,大着舌头答道:“没事没事,不要迷恋我,我只是传说!” “老爹,喝过一顿酒,我们以后就是兄弟了,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俩各论各的,我叫你‘标哥’,你叫我英儿,丝毫不影响……” 朱某人正陶醉在美好的幻想之中,却未曾发觉太子爷的脸色已经逐渐变青。 房门之外,吕氏嗔怒地骂道:“这个小兔崽子,活该挨揍!” 还什么“标哥”,那自己不是成他嫂嫂了? 的确该打! 香菱与棋韵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潜藏的笑意。 自家这公子,可是真能作死啊! 在一向循规蹈矩的太子爷面前,说出这等胡话。 他不挨揍谁挨揍?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房门内便传来了朱某人凄厉的惨叫声。 “标哥……我错了……别打了!” “爹……亲爹……我真错了……” “死老头子……别打脸……” 吕氏及棋韵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原本三人在房门外等候,便是害怕太子爷当真将他打出个好歹来。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这小王八蛋的确该揍,不揍不行啊! 最好的香菱却是有些担忧地开口道:“这不会打出事儿来吧?” 吕氏还未回答,屋内便传来了朱雄英下贱至极的时候。 “标哥,你再不住手,我喊人了啊!我家棋韵剑法无双,单手就能打十个你!” 沈棋韵:“……” 香菱羞耻地别过脸去,悠悠开口道:“揍吧,太欠揍了!” 正文 第31章超级乌龙 朱某人在被暴打一顿后,鼻青脸肿地出现在了文渊阁。 一众皇子见状大惊失色,竟以为是锦衣卫那群疯狗下的狠手,以致于众皇子皆以为他是一个真正的“血性男儿” 众人看不惯锦衣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蛮横粗暴的武夫丘八,一朝得势便忘了自己姓什么,胡作非为,无法无天,将整个金陵帝都搞得乌烟瘴气,百姓自是苦不堪言。 奈何苦于皇上对其信重无比,弹劾锦衣卫的折子向来都是石沉大海,留中不发,这更加助长了他们的猖狂气焰! 致使锦衣卫建立不多短短半载,其凶威便已经达到了可止小儿啼哭的恐怖地步! 但眼下他们却是敢欺辱了自家大侄儿,这就没办法忍了! 八皇子朱梓眼见朱雄英鼻青脸肿,说话都漏风,心中的怒火不断升腾,一拍案桌怒喝道:“哥几个,随我去乾清宫正殿,当着父皇的面,我要好好问一问他,大侄儿被人打成了这般模样,他都无动于衷吗?” “对!去乾清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大侄儿出一口恶气!” “他娘的,什么毛人屠,什么锦衣卫,不过是我朱家养的一条狗罢了,竟然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 青筋暴起的朱十三根本就不接话,将书本一扔便走了出去。 “还有点爷们儿血性的,跟我走!老子今日豁出命去,也要替大侄儿出了这口恶气!” 一众皇子纷纷叫嚣着扔掉了圣贤书,接连向外走去。 朱雄英吓得惊骇欲绝,急忙冲出去阻拦道:“众位皇叔……事情不是这样事儿的,你们别去给皇爷爷添乱了!” “真的,打我的人不是锦衣卫,锦衣卫没有打我,你们听我解释啊!” 朱雄英的焦急解释,落在众皇子耳中,却更令他们怒火中烧。 多好的孩子啊! 都被锦衣卫那群疯狗打成这样了,还想着息事宁人,还在为他人着想! 朱十三只觉得浑身热血上涌,涨得他有些难受! “大侄儿,你放心,怕他锦衣卫作甚?老子们是龙子龙孙,即便当朝打他毛人屠一顿又能如何?” “哥几个,走着!” 义薄云天十三郎当即带头向乾清宫走去,一众皇子纷纷跟在其后,脸上充满了愤怒神情。 “不是啊!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我爹打得!是朱标那个王八蛋打的!” 一众皇子闻言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将步伐加快了几分。 正当此时,李希颜满脸怒容地走了出来,拦住了朱雄英。 先前他还有所迟疑,正思索着要不要拦下一众皇子。 但当他听见朱雄英这句话时,所有的迟疑都变成了怒火! 锦衣卫,这群畜生! 英儿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竟被打成这般模样不说,明显留下了后遗症,都开始说胡话了。 太子朱标仁厚无双,乃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他怎么可能对孩子下如此毒手! “雄英,不怕,我辈士子,当兴家国,正衣冠,养浩然之正气,法古今之完人!” “现如今朝有奸佞,正是我辈士子仗义执言,直抒胸臆之际,不要拦着他们,老夫为他们感到骄傲!” “只是老夫未曾想到,这朝堂之上儒生不计其数,却怯于锦衣卫凶威,竟还需要几个热血少年郎出来主持公道,可悲,可叹啊!” 李老魔头欣慰地看着朱十三六人的背影,摇头晃脑地慨叹着,朱雄英却是想要弄死这个老东西。 你不拦住他们,你在这儿跟我瞎哔哔啥呀! 我主持你娘的正义公道! 等他们将朝堂大闹一通,而后得知真是朱标那王八蛋打了自己,那他们不得杀了我朱某人啊! 完了! 完犊子了! 当这六个热血少年郎发现事情真相后,不但他们想收拾自己,太祖爷定然也不会放过自己。 你娘咧!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是老老实实来上课的啊! 朱雄英满腔悲愤地走回了学堂,坐在了位置上,思索着补救措施。 李老魔头却是施施然地走了进来,慷慨激昂地开口道:“雄英,提笔,老夫今日教你身为士子最重要的一课————兴家国,正衣冠!” 朱雄英:“……” 与此同时,乾清宫正殿,针落可闻。 满朝文武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那名中年男子身上,带着愤怒,带着快意,带着怜悯。 自大明立国以来,除了最后一位宰相胡惟庸这个逆贼被百官当朝弹劾外,还从没有人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 毕竟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嘛! 皇上想整死胡惟庸的意图那么明显,不捶他几下自证清白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毛镶毛人屠,受到与宰相相当的待遇,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百官不知道的是,这次,太祖爷并不想整死毛镶! 呵,好大的阵仗,这是恨不得逼朕废了锦衣卫啊! 太祖爷摸着胡须,始终一言不发。 他倒想要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魑魅魍魉跳将出来,毕竟这可是难得的“大好机会”啊! 毛人屠面不改色地望着满朝文武,脊背挺得笔直,坚毅的面容上非但没有一丝惶恐,嘴角竟还浮现出了戏谑的笑意,在飞鱼蟒衣的映衬下,显得那么刺眼。 这一幕如同催化剂一般,彻底点燃了百官心中的怒火。 就在他们想要再加一把力,彻底整死这条疯狗时,殿外却突然传来了喧闹之声。 “滚开!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见父皇!” “你敢拦着我们?嗯?你确定你拦得住?” “本皇子记住你的样貌了,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一声声威胁传来,吓得禁军将领心惊肉跳,但他还是十分硬气地冷喝道:“职责所在,望诸位殿下恕罪!” 语气十分坚定,心中却是早就打起了鼓! 这可都是一位位皇子啊! 该怎么办? 倘若真个被他们记恨上了,那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殿内众人尽皆面露不虞之色,何人胆敢在朝议之时大呼小叫? 正当此时,一名宦官急忙走进殿中,附耳向杜安道禀报道:“老祖宗,祸事了,文渊阁六位皇子想要面圣!” 六位皇子想要面圣? 面什么圣? 朝议之时强行面圣,他们想要做什么? 杜安道来不及多加思索,便上前低声汇报给了太祖爷。 太祖爷闻言当即大怒,拍案喝道:“让他们进来!” 这群小兔崽子,不好好进学修德,想搞什么鬼? 片刻之后,六位皇子齐齐出现在大殿之上,皆面带怒色。 朱十三径直跪地高喝道:“父皇,雄英被锦衣卫打成了那般模样,难道您就不管管吗?” “对啊父皇,今日我等在文渊阁见雄英鼻青脸肿,说话怯懦吞吐,恐怕都已经被人打傻了啊!” “请父皇严惩锦衣卫!” “请父皇严惩锦衣卫!” 一众皇子纷纷跪地控诉道,义愤填膺的模样令太祖爷都有些懵了。 鼻青脸肿? 怯懦吞吐? 昨夜见他不还好好的吗? 太祖爷当即望向了太子爷,后者也正处于懵逼之中。 自己昨夜也没有下狠手啊! 怎就鼻青脸肿了? 怎就怯懦吞吐了? 不好! 难道英儿……旧疾复发了? 谏议大夫唐铎当即抓住机会,出列奏禀道:“锦衣卫恶行滔天,罪不容恕,祈请皇上裁撤锦衣卫,将一干人等交付有司论罪!” “祈请皇上裁撤锦衣卫!” “祈请皇上裁撤锦衣卫!” “祈请皇上裁撤锦衣卫!” 六位皇子突然的到场控诉,打破了殿中先前的僵局,无形之中又为百官增添了一丝砝码。 没有人愿意自己头上始终悬着一柄利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掉了下来! 百官齐喝惊醒了懵逼的太祖爷与太子爷,朱标当即出列准备解释一番,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六个弟弟好像误解了什么。 岂料毛镶却径直跪地高喝道:“启禀皇上,臣近日发现有很多地痞流氓打着我锦衣卫的旗号为非作歹,于是设计于福记酒楼将其全数剿灭,多亏了长孙殿下全程帮助,臣自知有失察之罪不敢居功,请皇上赏赐长孙殿下!” 百官:“???” 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跟谁学的? 那些是地痞流氓吗? 没有你锦衣卫的首肯,他们敢打着锦衣卫的旗号? 唐铎气急败坏地厉声呵斥道:“毛镶,你妄图以此脱罪,实在是可笑至极,谁不知道你锦衣卫嚣张跋扈,胡作非为?” “唐大人不妨拿出证据来!” 毛人屠好整以暇地回怼道,心中根本不带一丝慌乱。 昨夜他便清理掉了那些该死的东西,哪儿还有什么证据? “唐大人曾是刑名大家,自然知道如若没有证据,可你方才所言可就是诬陷攀咬了啊!” 见其答不上话,毛人屠却是步步紧逼。 朱椿却是突然插话道:“呵,证据?可笑!我大侄儿那一脸的鼻青脸肿难道不是证据吗?你还想要什么证据?” 对啊! 长孙殿下正是毛人屠说辞中最大的致命关键! 他可不就是最佳的人证吗? “皇上,臣请传长孙殿下上殿作证!” “臣附议!” “臣附议!” 百官兴奋,皇子激动。 正当此时,仁厚无双太子爷却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悠悠开口道:“父皇,诸位,我可以作证,锦衣卫并没有打英儿!” “因为,英儿身上的伤,那是我打的!” 太祖爷:“???” 满朝文武:“!!!” 正文 第32章狐媚儿小白脸 朱雄英听见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心中陡然一惊,当即起身向外走去。 只见一众皇子气急败坏地赶了过来,一见到朱雄英,朱十三当即暴喝道:“哥几个给我揍他!往死了揍!太他娘不是个东西了!” 就在方才,他们被父皇大骂了一顿,在百官彻底丢尽了脸面。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六个人皆被罚了六个月的月钱,这意味着他们六人接下来的大半年都要吃难以下咽的糠咽菜,全都是拜这个这个小王八蛋所赐! 倘若不是因为朝议,只怕依父皇那个暴脾气,他们定然还少不了一顿毒打! “凭什么揍我?老子说了也没人信啊!你们自己不听!” “揍得就是你!瘪犊子玩意儿!” “上!一定不要放过他!” “个王八犊子,亏得老子一番好心!” 朱雄英凄厉的惨叫声随即响起,直到一众皇子发泄完毕,这才终于放过了他。 可怜的朱某人,这下子当真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当他衣冠不整、鼻青脸肿地出现在偏殿门口,引得二女阵阵惊呼,险些以为他在宫中遇刺了。 朱某人欲哭无泪,却又不好意思告诉她们实情,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平白挨了顿毒打,他上哪儿说理去! “去御书房,告状去!” 朱雄英恶狠狠地咆哮道,但不过片刻,他又扭头向太子宫走去。 “算了,还是回宫吧,现在去御书房就是送人头,老东西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自己呢!!” 路上二女总算是搞清了来龙去脉,笑得她们都快直不起腰来。 自家公子聪慧无双,没想到还有这般吃亏的时候,实在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啊! 挨了一顿毒打,朱雄英也绝了所有心思,怏怏不乐地在床上躺了一下午。 期间王八蛋朱标还特地回宫了一次,戏谑不已地嘲讽了他良久,末了还不忘叮嘱朱雄英今夜不要在瞻园夜宴中兴风作浪,折腾出风波。 那可是开国第一功臣徐达徐天德的府邸园林,是人家专门用来宴请客人的门面地方,若朱雄英真闹出什么乱子来,太祖爷都饶不了他! 他这一提醒,朱雄英倒是猛然想起来,好像自己还未给徐膺绪准备礼物,这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啊! 但是该准备啥呢? 便宜的吧,他又拿不出手,平白惹人笑话。 贵的吧,他又舍不得这个银子,实属没有必要! 何况现在距离赴宴时间已经快差不多了,他上哪儿买礼物去? 要不直接给钱吧? 给少了也不行啊! 朱雄英不免有些坐蜡,等到二女提醒他赴宴时,他还没有想好,索性决定不送。 君子之交淡如水嘛,有没有礼物感情都是一样的! 但当他路过朱标的书房时,脑海之中陡然划过了一道亮光,急忙将二女拉了进去。 “看看,快看看,有什么东西是拿了之后不容易被发现的!” 一脸懵逼的二女闻听此言,当即以手抚额,无语至极。 朱雄英却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好奇地看着书房之中的古玩字画。 这些可都是当朝太子爷的藏品,自然价值不菲! 但这跟他有啥关系? 王八蛋朱标昨夜才暴打了自己一顿,拿他点东西送人……合情合理嘛! 二女无语地看着他,恨不得装作不认识。 太丢人了啊! 偷自己父亲的宝贝,拿出去送礼,这是得多么贱的人,才能做出来这事儿! 干啥啥不行,坑爹倒是第一名! 朱某人左看看又看看,在征询二女意见后最终决定选了一副挂在墙上的山水画,随便卷了拿着就走。 反正他也看不懂这玩意儿,送出去也丝毫不心疼。 三人坐上了马车,紧赶慢赶地终于到了魏国公别苑,后世鼎鼎有名的瞻园。 一行人刚下马车,便被早已在门口等候的国公府管家热情地迎入了府中。 这一路走来,假山矗立,怪石嶙峋,湖水深幽,亭阁林立,绿树成荫,百花争艳,风景美不胜收,果真不愧有“江南第一园”之美誉。 “徐小子,我跟你说,今日为了给你庆贺,我可是邀请了一位大人物过来,你可千万不要给哥几个丢脸!” 走过一道绿荫小径,三人来到了清幽素雅的楼榭亭台,期间已是坐满了人。 看样子,这位虎将次子颇受帝都二代们欢迎啊! 朱雄英刚刚走到近前,便听到朱十三装十三的声音,不由觉得好笑无比。 “大人物?就你?你能认识什么大人物?难道你能把皇上请来?” 一道陌生粗犷的声音传来,朱雄英当即了然,看来这就是今晚的寿星,徐膺绪了。 管家顿时高喝道:“长孙殿下到————!” 一语出,众人惊! 大明只有一位长孙殿下,那便是那个诗才惊世的妖孽神童! 皇长孙,朱雄英! “哈哈哈,大侄儿来了,膺绪,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说的‘大人物’!” 朱十三拉着一个少年郎走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少年郎原本十岁年纪,却长得有些老成,大脸盘子上竟已冒起了胡须苗,再配合其远超同辈人的强壮身体,如同一只小牛犊子般威武不凡。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膺绪这体魄远超常人,将来必定如令尊一般,又是我大明一员沙场悍将!” 此言一出,小牛犊子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对朱雄英的好感值蹭蹭往上涨。 花花轿子抬人,谁不喜欢? 何况对于这些心智还未成熟的少年郎而言,更是如此。 徐膺绪身为一代名将徐天德的次子,本就以其父为目标,立志要成为替大明征战沙场的大将军,皇长孙这句话却是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谢殿下吉言,快请入座!” 徐膺绪上前一把拉住朱雄英的手,将他强行按在了主位左边的第一个座位上。 自三国两晋后,世人又渐渐养成了“左尊右卑”的制度。 如燕饮交际场合,其座次则以左为尊。 因为古人坐北朝南,则左为东,右为西,故座次上以“左”为尊。 朱雄英本不愿坐在这尊位之上,奈何小牛犊子力气巨大无比,硬生生地把他按了上去,根本动弹不得。 “这……膺绪,一众皇叔还在场,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徐膺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根筋的他自然没有考虑到这茬。 朱十三却是出言解围道:“大侄儿怕啥?今日膺绪是寿星,他最大,想让谁坐都可以,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 是,你是不怕! 等会又有人叨逼叨地挑衅老子了! 朱某人无奈至极地坐了下去,心中却是腹诽不已。 按照一般的剧情,若今日没有人抓住这个借口挑衅于他,他自己都不相信。 事已至此,坐就坐吧! 就是不知道,今日的倒霉蛋儿是谁! 朱雄英眼尖地观察到,徐膺绪右手边第一个座位还空着,也就是说还有人要来,并且在他心中比之朱十三等人分量更重! 这主桌之上,左侧坐着的是六位皇子及自己,右侧则有五人,皆是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看样子应该是出身顶级勋贵,却还留下了一个尊贵之位。 “殿下,这位是宋国公之侄冯诚兄弟,这位是曹国公次子李增枝兄弟,这位是信国公少子汤醴兄弟,这位是韩国公嫡次孙李茂兄弟,这位是卫国公三子邓铎兄弟!” 嚯,好大的排场! 这些可都是顶级勋二代啊! 大明七大顶级国公,竟然来了五个! 这五个顶级勋二代,加上徐膺绪本人,除了自己母家鄂国公常氏没有来人外,大明顶级勋贵六大国公府此刻竟悉数到场。 这一幕,令朱雄英有些心惊肉跳,甚至脊背发凉! 这些个国公爷,可都是辅佐太祖爷夺得天下的最大功臣,更为关键的是,他们皆出自————淮西集团! 宋国公冯胜,安徽定远人,兵法大家,狡诈多端,帝国之豺。 曹国公李文忠,太祖爷亲外甥,文武双全,智计百出,帝国之狼。 卫国公邓愈,安徽省泗县人,天生魁梧,勇武过人,智勇兼备,功勋卓著,帝国之虎。 信国公汤和,安徽凤阳人,太祖爷发小,军事大家,帝国之豹。 韩国公李善长,安徽定远人,第一谋臣,比肩萧何,帝国之狐。 再加上帝国双璧徐天德与常遇春,大明顶级勋贵七大国公爷,正是这全部出自淮西集团的七位。 虽然眼前这哥几个都是家中庶子、外侄、孙辈,但这更能引发他人的遐想。 朱雄英不是傻子,他自然清楚为何到场者皆是庶子孙辈。 看来这些国公爷,心中对逐渐黑化的太祖爷还是忌惮无比啊! 派个庶子孙辈作为代表,既全了礼数,维系了同魏国公府交往情谊,又可免于引发太祖爷的怀疑忌惮,做的可谓是滴水不漏。 这叫“避嫌”! 那这右座首位留给谁? 朱雄英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妙之感,难道…… “曹国公世子到————!” 曹国公世子! 那个靖难之役中“名震天下”的二代曹国公,草包李景隆! 这位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兵法大家”,在靖难之役中“一战成名”,成功坑死了建文帝数十万大军,最后甚至打开城门,亲手扶朱老四坐上了皇帝宝座! 按实际情况而言,朱老四能靖难成功,“靖难战神”李景隆当封首功!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来人身材高大,眉目疏秀,顾盼伟然,雍容华贵,端的是一副天生好皮囊,甚至连朱雄英都有些嫉妒了。 朱某人不得不承认,目前见过的人当中,除却王八蛋朱标那小白脸能够与这个草包比肩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这厮,竟然长了一张狐媚儿脸! 再搭配他高大魁梧的身形,却是显得俊郎非凡! 朱某人不得不承认,无论气场如何,这厮天生了一张好皮囊,面如冠玉,朗若晨星,举止雍容,出场自带BGM,瞬间成为了全场焦点中心。 难怪这厮仅凭这惊天颜值便受到太祖爷青睐,小白脸就是吃得开,无论古今,更何况他还是一张狐媚儿脸! 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啧啧,里面装的全是败絮! 李景隆啊李景隆,这厮全然拿的就是主角剧本。 出生于国公府,身上流淌着太祖爷血脉,地位高贵无比,加之天生一副好皮囊,并且在李文忠耳濡目染之下喜读兵书,深受太祖爷宠爱信重。 洪武十九年,年仅二十三岁,承袭曹国公爵位,正式步入朝堂,后掌管左军都督府,加太子太傅。 洪武三十一年,朱允炆即位称帝,李景隆成为其心腹大臣,位列文武百官之首,进入了一生最巅峰辉煌的时刻! 建文元年,燕王朱棣朱老四以“清君侧,靖国难”起兵靖难,发动“靖难之役”,并在河北真定大败长兴侯耿炳文,朝野震动。 同年八月,建文帝任命李景隆为北征大将军,率五十万大军挂帅出征,北伐朱棣。 甚至建文帝亲自在江边饯行,行“捧毂推轮”之礼,赐“便宜行事”之权。 捧毂推轮,便宜行事,这哪一项不是帝王任命将帅的最高礼遇? 当小建文亲手扶着车毂,为李景隆推车前进,或许这位大将军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发誓会全歼燕军,生擒朱棣,以报皇上隆恩! 但命运无常,世事难料啊! 谁都没有想到,五十万南征北战的精锐之师,再加上地方辅军,总计六十万大军,在战神李景隆的指挥下打一次败一次,直至最终把六十万大军丢得一干二净,全部白白成全了朱老四…… 李景隆只身逃回京师,小建文念及旧情并未对其严惩,谁料这个狗日的草包李景隆狼子野心,在朱老四兵围京师时主动打开金川门,开门迎降! 纵观历时四年的靖难之役,很难不让人怀疑李景隆是不是朱老四的内应,毕竟这样才能合理解释他的所作所为。 那可是六十万大军啊! 即便是六十万头猪,放到战场之上,也能让朱老四杀个好几年吧?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李景隆,朱雄英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娘咧! 你还真是个大草包啊! 人家都知道避嫌,你倒好,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生怕太祖爷看不见你啊! 朱雄英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厮脑袋里面成天装的啥? 徐膺绪一个次子,还是庶出,过个生日而已,他堂堂曹国公世子跑来凑什么热闹? 朱某人同样不明白,英明神武的太祖爷应该不是一个颜值党,为何他看不穿这厮“寡谋而骄矜,色厉而中馁,忌刻而自用”的本性? 难道太祖爷好男风??? 朱雄英急忙甩了甩头,将这个恐怖的想法驱散。 无论如何,看来今日这顿饭,是决计吃不好了! 正文 第33章少年郎自张狂 “李九江,这位是长孙殿下,还不快过来行礼?” 朱十三大大咧咧地叫唤道,摆明了想给李景隆一个下马威。 对此一众皇子非但不加以阻拦,反而皆露出了幸灾乐祸之色。 他们早就看不惯这个装腔作势、像个娘们的狗东西了! 不过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再加上被父皇器重宠爱,竟然敢在他们面前摆谱,这可就令一众皇子恨得牙痒痒了! 双方不知暗中争斗了多少次,互有输赢,毕竟朱十三等人的皇子身份摆在这儿,李景隆也不敢做的太多难看。 朱十三等人邀请朱雄英赴宴,也是存了一点小心思。 他们收拾不了李九江,自己这聪颖绝人的大侄儿难道还拾掇不了他? 朱十三此话一出,众人皆知双方的争斗又开始了,随即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两个当事人。 朱雄英对此颇为无奈,狠狠地瞪了一眼朱十三,而后看向媚狐儿小白脸,淡淡开口道:“这倒是不必了,我与九江兄初次见面,没必要行这些虚礼。” “何况今日乃是膺绪兄弟为大,我等前来贺喜自然不论身份,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作甚?” 其实朱某人也未尝不想好好拾掇拾掇李景隆,奈何临行之前王八蛋朱标嘱咐过自己,切莫再生出事端,否则回宫之后又是一顿毒打。 他朱某人铁骨铮铮,岂能因为逞一时口舌之快而白白挨打? 嗯,没错! 我朱某人今日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下次再收拾他! 他是事出有因,有苦难言,但在众人眼中却无疑是主动示弱。 朱十三焦急地拉了拉朱雄英的衣袖,显然对他的表现不太满意。 朱某人对其置若罔闻,他现在只想老老实实干饭,然后回宫睡觉。 长孙殿下主动示好,倒是令李景隆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这位蜚声宇内的妖孽神童,应当会是如那些儒生一般心高气傲,鼻孔朝天,毕竟大多少年郎受到他人追捧,心气儿早就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这位长孙殿下,却是有点意思,竟根本不在乎少年郎的意气之争。 “九江素闻殿下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英武不凡,不知比那些不服教化之辈好出了多少,能与殿下相识,是九江之幸!” 李景隆含笑开口道,但他的这句话却是绵里藏针,暗中一贬一抬,试图挑拨朱雄英与一众皇子的关系。 朱雄英笑着点了点头,并未察觉到其话中带刺。 此刻朱某人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一件事儿上:这他娘的要是个女儿身多好? 长得又漂亮,说话又好听,就算放在家里面当花瓶**花也不错啊! 可惜了,实在是可惜了! 可惜现在暹罗国还没有后世那种技术,不然朱某人强烈建议狐媚儿小白脸去一趟暹罗,活出真正的自我! 但这等含沙射影之语众皇子岂会听不明白,朱十三当即大怒骂道:“李九江,你个娘们儿在讽刺谁呢?” 李景隆闻言面色涨红,显然是被气到了。 他虽然长相极其俊美,但他最为痛恨别人说他是娘们儿,没有阳刚之气! 但能够与众皇子明争暗斗这么久,李景隆也被骂了无数次,自然也练出来了一个好心态,只见他强行压住心中的怒火,装模作样地答道:“嗯?十三殿下,九江说了什么错话吗?难道殿下承认自己是不通教化之人?” 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妙就妙在此处! 他朱十三可是皇子之尊,李景隆再高傲自大也不敢当众辱骂,否则可就不是意气之争那么简单了。 因此这么长时间斗了下来,李九江也算是练就了一番铁齿铜牙,尤其擅长指桑骂槐、含沙射影,让一众皇子恨得牙痒痒,却偏偏无法揪住他的把柄! 朱十三闻言勃然大怒,豁然起身准备怒骂这狗东西一番,却被朱雄英一把拉住,淡淡开口道:“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众人都或多或少地听闻过这位长孙殿下诗才惊世,妖孽无比,但他们没能想到,此子竟然已经达到了出口成诗的恐怖境地! “妙啊!大侄儿果真不愧是有诗圣之姿!” 朱椿当即抚掌击节,大声叫好,一众皇子纷纷跟上,满脸的与有荣焉。 甚至连对面的李景隆、李茂、冯诚、汤醴等人都鼓起了掌来。 此子,太妖孽了! 他们虽然与一众皇子有私仇,但与长孙殿下却是毫无仇怨,能够交好自然最佳。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位长孙殿下的分量,可是远远超过了朱十三等人! “殿下大才,我等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实在是佩服不已!” “敢问殿下,不知此诗前两句何在?空遗半阙,人生憾事啊!” 李景隆身后一士子模样的少年郎开口道,语气诚挚,仿佛真是为了那前两句一般。 但朱雄英却是陡然发现,这厮对自己的好感值不但仅有三十二,还因为方才那句诗骤然掉了五个好感值! 也就是说,他是装的! 呵,文人相轻,竟连少年郎都不例外。 见朱某人面色不虞,狐媚儿小白脸当即开口解释道:“雄英莫怪,这是宣德侯次子金元德,乃是我好友。” 朱雄英闻言喝了口酒,慷慨激昂地高喝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好诗!妙极!妙极!” 朱椿仰天大笑,仿佛此诗出自他手一般。 朱雄英见状不由莞尔,嘴角上扬道:“诸君不妨猜一猜,雄英写的是何物?” 金元德好感值:减十! 小牛犊子徐膺绪一拍后脑勺大吼道:“我猜是松或者柏!” 朱雄英摇了摇头,示意不对。 众人冥思苦想,现场不由沉寂了下来。 狐媚儿脸却是轻启双唇,突然开口道:“是‘竹’,百年长青之竹!” 众人闻言豁然开朗,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幕动人的场景。 百年岩竹,历经无数磨难,终于长就了一身挺拔笔直的姿态,于狂风之中傲然屹立,无畏无惧! “殿下大才,九江佩服!” 狐媚儿小白脸眼波流转,望向朱雄英的目光中不断浮现异彩,令后者恶寒不已。 这王八蛋莫不会真是个兔儿爷吧? 嘶……越想越有可能啊! 不然小建文心狠手辣到连自家亲叔叔都不放过,为何却偏偏放过了他? 你娘咧! 朱雄英急忙开口解释道:“诸君不要误会,此诗乃是一位姓郑的先生所作,雄英不过是代为传唱罢了!” 众人:“……” 这是得有多小心眼儿,才会在每做一首诗,就要说一句这种话,将郑本这个兴化硕儒再拉出来鞭尸一番? 见众人望向朱雄英的目光有些畏惧,韩国公府李茂却是嗤笑一声,摆出一副老大哥的姿态,对朱雄英开口道:“殿下方才说今日不论身份,膺绪为大,那茂不得不开口提醒殿下一句了。” “殿下虽诗才惊世,聪颖异常,但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殿下心胸狭隘至厮,这心性还是需要多加锻炼啊!” 呵呵,挑事儿的来了! 朱雄英尚未开口,朱十三便指着李茂的鼻子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何资格教育我大侄儿?有本事你也写一首惊艳众人的诗词啊?老子看你不过是嫉妒我大侄儿的诗才罢了,竟还摆出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呸!恶心!” “老子算是明白了,人家因为你爷爷的面子恭维你一句‘神童’,你还就当真了,现在真正的神童出现了,你就嫉妒了对吧?还‘提醒一句’,你李茂配吗?什么玩意儿,恶心死老子了!” 李茂闻言气得浑身发颤,面色涨红,恨不得扑上前来与朱十三厮打一番。 但朱十三是个浑不吝的主儿,岂会怕这个装腔作势的李大才子,当即伸出手指朝对方勾了勾,满脸的嘲讽蔑视。 眼见双方动了真怒,李景隆当即对李茂喝道:“还不快给雄英道歉?你年岁不比雄英大多少,的确没有资格!” 朱雄英却是摆了摆手,将朱十三拉住调侃道:“十三叔,你这性子得改改,倘若哪天被一条狗咬了,难道你还要当场咬回去吗?” “哈哈哈,是极是极!” 朱十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向朱某人竖起了大拇指。 一众皇子闻言尽皆面露笑意,好整以暇地看向了李茂。 你李茂不过是李善长的孙子,论诗才不及我大侄儿,论骂人你又骂不过他,样样都比不过人家,你凭什么? 李茂见众人目光不善地望向自己,急得脸色青白交加,兀自挣扎道:“我这也是一番好意……” “茂兄弟的好意我知道了,不提此事了,来喝酒!” 这厮毕竟是李善长那个老狐狸的孙子,朱雄英也不愿与他撕破脸皮,主动替他解围道。 但下一秒,朱某人就后悔了。 因为李茂脑门儿上的好感值,陡然变得一片血红! 那是,厌恶! 合着老子不愿咄咄逼人,继续追究此事,甚至还主动给你解围,你个王八蛋非但不领情,还怨恨上老子了? 真以为我朱某人好欺负? 正当众人感叹皇长孙气度非凡时,只见他又悠悠开口道:“素闻茂兄弟有‘神童’之名,不知可否展露一手,让兄弟们欣赏一下?” 众人:“……” 睚眦必报,皇长孙! 此话,并非虚言啊! 正文 第34章秦淮名伎动人心 李茂憋了足足几刻钟,却是憋的满脸通红,根本不敢开口说话,金元德目光微动,奈何场中自己身份最低,也是不敢开口。 众人对其大失所望,看来这“神童”之名的确如朱十三所说,不过是名不符实罢了。 与出口成诗的长孙殿下相比,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毕竟是来给自己贺喜的客人,小牛犊子徐膺绪情商再低,现在也知道开口相劝:“大家都是兄弟,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大动肝火,来来来,喝酒!” 主人举杯,客人自当相随。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气氛倒也渐渐活跃了起来。 “膺绪,你小子现在长得像个小牛犊子似的,只怕在这秦淮河畔过得潇洒无比吧?” 酒酣畅饮,朱十三满脸艳羡地开口道。 这圆林可是地处素有“六朝金粉”称誉的十里秦淮风光带中心地段,除却风景美不胜收外,更令小胖子心动的无疑是那些动人心魄的美人儿。 秦淮河畔,月映波底,灯照堤岸! 十里秦淮生春梦,六朝烟月荟金陵。 六朝粉黛的秦淮河,自东晋以来便是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不知有多少达官显贵在此一掷千金,不知又有多少风流士子为了那一曲红绡而争风吃醋! 这六朝金粉之地,出名的可不是美如画的风景,而是那美如画的人儿啊! 奈何朱十三等人一众皇子是有色心没色胆,根本不敢靠近十里秦淮一步,否则一旦被父皇知道,那就是一顿毒打跑不了。 今日难得借为徐膺绪庆生的名义,这才总算来到了这靡丽繁华的地段儿。 这外面正有如花美眷依栏眺望,府中却无佳人可观,朱十三心中很是不得劲儿啊! 徐膺绪对着朱十三促狭地笑了笑,一脸贱笑地回答道:“哥哥我就知道你小子那点小心思,放心吧,哥哥我早就安排好了!” “此言当真?你可不要骗我?” 朱十三顿时喜出望外,竟激动得不能自已。 一旁看戏的朱雄英却是有些疑惑,这小牛犊子难道还邀请了秦淮名伎前来献舞作乐? 难道他就不怕被他老子徐天德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见皇长孙狐疑地看着自己,徐膺绪不好意思地开口解释道:“大娘和二娘都不在府上,我爹对于这些小事从来不关注!” “哦————!” 一众少年郎登时怪叫道,语气之中分明夹杂着兴奋意味,朱某人更是就差大声叫好了。 这可是秦淮名伎啊! 活着的那种! 就连众人之中年纪最长的狐媚儿小白脸李景隆都是满脸笑意,显然对徐膺绪此举极为满意。 士子风流,文人倜傥,但若是这宴会之上没有佳人相伴,如何风流得起来? “人呢?快喊上来啊!” 朱十三迫不及待地叫嚣道,满脸的猪哥相。 “不急,潘大家其实就在偏殿之内,方才我等的表现皆在她眼中!” 这小牛犊子! 众人都未想到,这个看似愣头青的小牛犊子竟然玩了这么一手! 早早地请来了秦淮名伎,却不告诉他们,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李茂闻言脸色一阵铁青,恨不得拂袖离去! 毫无疑问,方才他的拙劣表现尽皆被潘大家瞧了去,平白让她看了一出好戏! 但这位李大才子终究还是没舍得就此离去,即便可能人家看不上眼,但哪怕是见一见这位潘大家的真容也好啊! 众人立马目光炙热望向偏殿,这才注意到,原来偏殿与主殿之间仅隔了一卷珠帘。 他们仅能见到珠帘之后,有一袭朦胧的身影,看来这就是那位“潘大家”了! 这可真是一卷珠帘,撩拨心弦啊! 朱十三顾不上与小牛犊子算账,目光灼灼地看着珠帘,一把拉过徐膺绪低声问道:“可是那位以色貌才气而名冠秦淮河的潘媚儿,潘大家?” “那是当然,我徐膺绪要么不请,要么就请最好的!我魏国公府的面子,潘大家还是要给的!” 小牛犊子一脸傲然地回答道,瞬间让一群少年郎激动了起来。 平日里早就听闻,这潘大家不仅相貌身材一流,而且诗词歌舞样样精通,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乃是书香门第之后,因家道中落这才迫不得已沾染风尘,但始终坚守底线,卖艺不卖身。 曾有江南巨富因通不过潘大家设下的三道考验,怒而接连十数日一掷千金,企图以此赢得这位秦淮名伎的青睐,从而一吻芳泽。 岂料潘大家对那万金置若罔闻,依旧留下三道考验,最终悄然离去,因此名气与日俱增! “哥几个,人哥哥我是给你们青来的,剩下的就要靠你们了,倘若无人能够通过潘大家的考验,那依照约定,潘大家也只会为我等抚琴一曲,就此告辞了!” 见一众少年郎紧盯着珠帘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徐膺绪不由出言提醒道。 隔着珠帘看啥? 有本事通过考验,让人家出来啊! 他这一句倒是惊醒了众人,纷纷如临大敌地望向那袭身影。 毕竟潘大家的这三道考验皆是随意而为,从来没人能够顺利通过,最厉害之人也不过答上了两题而已。 “潘大家,请出题吧!” 伴随着徐膺绪一声令下,一道悦耳的琴声响起,而一名侍女从珠帘之后递出了一张纸条,朱十三急忙屁颠屁颠地上前接住。 徐膺绪急忙开口道:“哥几个,这琴声结束,倘若还通不过三道考验,那潘大家可就走了,到时候我也没辙!” 呵,倒真是好手段啊! 如此一来,可是叼足了众人的胃口! 这女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儿! 朱某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珠帘之后的那道人影,对今夜请出潘大家不抱太大的希望。 “赶紧给我看看!你朱十三懂个屁!” “吵个屁,这是啥意思啊?好像是对联?” “给我给我,解对联我深谙此道!” 不消片刻,除镇定自若朱某人外,一众少年郎全部围拢在了朱十三身前,看着他手中的纸条,百思不得其解。 只见纸条之上赫然写着两个字:“色难!” 这是啥玩意儿啊? 词语? 还是对联? 不是说潘大家三道考验都是对对联吗? 这他娘的出个这怎么对? 朱椿陡然暴喝道:“都闭嘴!别吵!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两个字!” 原本吵闹的众人当即闭上了口,目光炽热地看向了朱椿。 在绝色佳人面前,所有人都暂时忘记了那点私仇,现在他们只想通过考验,把那位秦淮名伎给请出来! “我想起来了,这是出自《论语·为政》!”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你娘咧! 选自论语? 这娘们才学如此渊博? 朱某人对此牙疼不已,他根本就没有读过这些圣贤文章,如何对的出来? 朱十三极其不耐烦地骂道:“别搁那儿‘子前子后’了,赶紧说这句话是啥意思啊?怎么对啊?你快说啊!” “对啊!谁他娘管什么论语不论语,快说怎么对!” 这琴声还在继续,意味着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啊! 朱椿急忙解释道:“这词意思是对父母和颜悦色,是最难的,多指对待父母要真心实意,不能只做表面文章!”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但狐媚儿小白脸却又突然插嘴道:“没有这么简单,不要忘了潘大家的身份!” 潘大家的身份? 秦淮名伎! 色,难! 以色侍人,自然艰难! 这个上联,不简单啊! 难,是真的难! 众人一时之间不由沉默了,知晓潘大家在场,谁也不愿贸然开口,平白让她看了笑话。 正当此时,一旁的金元德却突然阴恻恻地开口道:“长孙殿下聪颖绝人,莫非此刻是在故意藏拙?” 众人目光随即望向朱雄英,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朱某人见状欲哭无语,恨不得掐死金元德这个鳖孙儿! 他连论语都没有读过,怎么对?拿命对? 但潘大家就在近前,为了不堕自己的气势,朱某人也只能打肿了脸充胖子,淡淡开口道:“容易!” “且容……” “妙啊!就是‘容易’,对的妙啊!大侄儿你果真是妖孽神童,服了!” 被打断的朱某人一脸懵逼地看向朱椿,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他娘的话还没说完呢! 见众人面露不解,朱椿急忙解释道:“‘容易’,见于西汉《非有先生论》,意思是在君王面前指陈得失,不可轻易从事。” “容易容易,借‘容’为容貌之意,与‘色’恰成小类对,‘易’与‘难’则是形成反义,可谓对仗极为工巧,堪称千古奇对!” “嘶……”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惊骇地看向镇定自若的朱雄英。 这位长孙殿下,也太妖孽了吧? 朱某人强壮镇定,淡然一笑了之,实则内心慌如老狗。 我怎么牛逼的吗? 我怎么不知道? 老子是想说“且容我再想想啊!” 他们刚才听见这句话没有? 要不要主动告诉他们? 思索片刻,朱某人觉得不能昧着良心做事,于是急忙开口道:“快写了递进去吧,还有两道考验呢!” “对对对,赶紧写,大侄儿你来写!”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殿下可能不知道这规矩,应题之人不可由他人辅佐,否则即便答上了也是不做数的!” 小牛犊子急忙解释道,摆好笔墨纸砚眼巴巴地望着他。 这臭娘们,规矩真多! 朱某人无奈提笔,气急败坏地写下了两个字,交给朱十三递交了进去。 琴声骤停,全场皆寂。 片刻之后,众人分明听见了“噗嗤”笑声,宛如天籁一般动听,惹得众人不由心猿意马了起来。 唯有朱雄英面色涨红,恨不得冲进去将这潘大家暴打一顿。 因为,他清楚,这臭娘们分明是在笑自己的字! 形如鸡爪,状如狗爬,歪歪扭扭,横七竖八…… 正文 第35章佳人心思难猜测 “快快快!出来了!朱十三快看看题目是啥?” 朱十三一把接过了纸条,众人随即围了上去,唯有铁骨铮铮朱雄英始终静坐原位,独自饮着美酒,吃着佳肴,仿佛对此事根本不关心一般。 但递出纸条的婢女却分明多看了朱雄英一眼,似乎想要将他印刻在脑海之中一般。 “唔,这次题目对了,是一常规上联!” “我的亲娘咧,这联也太难了吧!” “明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亮?嘶……这怎么对?” 朱椿紧盯纸条,如痴如醉,低声喃喃解释道:“孔明诸葛亮,诸葛亮,字便是‘孔明’,且‘诸葛’乃是复姓,单名‘亮’,一般的人物难以对应得上!” “还有一点,‘孔明’与‘窗纱’映照,这就更加深了难度!” 李景隆叹了口气,缓缓补充道。 众人闻言尽皆垂头丧气,不知该如何应对,但这琴声却是未曾停歇! 完了! 今日是彻底没戏了! 且不说还有琴声这时间限制,即便给他们数月时间,自己等人也不见得能够对得出来! 潘大家,这是根本不愿出来一见啊! 就在众人灰心失落,垂头丧气时,朱某人却是轻咳了一声道:“咳咳……干什么呢?还不快递交进去?” 什么? 众人茫然地看着他,而后下意识地看向了桌上备好的笔墨纸砚,却陡然兴奋了起来。 只见白纸之上,赫然写着一句下联:“清风沐凤阁,处处常清上官正!” 下联,对上了! 此刻众人已经没有心情调侃朱雄英的狗爬字了,他们有些麻木地看着这个少年郎,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就在刚才自己等人感叹之际,这个妖孽不但解出了下联,还写在了纸上! 这怎么可能? 朱椿急忙拿过纸条,欣喜若狂地开口道:“这对的堪称妙极,上官正,复姓‘上官’,单名‘正’,字‘常清’,且此人出将入相,功勋卓著,足以对得上诸葛亮!” 媚狐儿小白脸亦是由衷赞叹道:“以‘清风’对‘明月’,以‘凤阁’对‘纱窗’,以‘处处’对‘个个’,以‘上官正’对‘诸葛亮’,对工整齐,寓意合理,短时间之内能作出如此佳对,长孙殿下实在是聪颖绝人啊!” 服了,他是真的服了! 这个皇长孙,简直就是一个妖孽! 但任凭他们再如何赞叹都无用,最终拍板决定者还是这位潘大家。 纸条穿过珠帘,琴声戛然而止,并且时间远远超过了上次。 这是……这是怎么了? 难道潘大家心动了? 就在众人不解之时,珠帘之内陡然传来了脚步声,令他们不由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长孙殿下,此联虽好,却有一处不佳,不知殿下可曾注意到?” 什么? 还有一处不佳? 完犊子了! 那岂不是考验没通过! 朱某人却是淡笑回答道:“以‘常’对‘孔’,的确不好,奈何时间仓促,雄英也只能技止于此了!” 朱十三拍了怕朱雄英的肩膀,对其表示鼓励。 自家大侄儿能够对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诸如李茂、金元德之流素以才子自居,此刻却连口都不敢开,更何谈对出佳作了,与朱雄英相比,实在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佳人朱唇轻启,缓缓开口道:“虽有一点小瑕疵,但仍不失为一佳作,殿下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对上此联,实在是聪颖绝人,令人钦佩!” “第二关,你们过了!” 轻飘飘一句话,却令一众少年郎瞬间狂喜,兴奋莫名地欢呼了起来。 唯有朱雄英仍在怀念方才那天籁之音。 这女子,媚骨天成啊! 她的声音,娇中带着几分柔,柔中夹着几分媚,乍一听来,如那潺潺流水,风拂杨柳,低回轻柔而又妩媚多情,令人欲罢不能。 但朱某人,有话要说。 “潘大家可能误会了,这佳作并非雄英所作……” 众人一听,面色怪异无比,当即知道要坏菜了,睚眦必报皇长孙又开始了! 唯有潘大家戏谑开口道:“不是殿下所作,那是何人所作?” “唔……是一位金姓先生所作,雄英只是代为传唱罢了!” 金姓先生? 姓金的? 嗯?金元德! 众人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向金元德,后者瞬间面无血色,更是险些站立不稳,身形摇摇欲坠! 这位长孙殿下,当真是睚眦必报啊! 自己不过动了点小心思,生出了些许与其争斗之心,他竟想要整死自己! 这对联一经传扬,那自己不是如同兴化硕儒郑本那般声誉扫地,沦为一个笑话! 朱某人却是一脸懵逼地看着众人,又看了看面无人色的金元德,当即明白他们又误会了,只得急忙解释道:“不不不,不是元德兄,元德兄还写不出这等佳作……” “噗嗤”一声,金元德惊怒交加,竟被气得当众吐出了一口老血! 众人:“……” 这位长孙殿下也太损了吧? 一击不够,再补上一刀! 夺笋啊! 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吧? 这得是心胸多狭隘,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睚眦心眼儿都没你小! 朱雄英:“???” 你他娘跟郑本那老东西一样,是来碰瓷儿的吧? 老子也没瞎说啊! 这本来就是后世学者金伯弢先生所对,朱某人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上联太过有名了,甚至被澳门楹联学会重金悬赏征联,因而得知了这千古奇对。 跟你金元德一个不学无术的小王八蛋有什么关系? 这些大明的文人士子怎就都喜欢碰瓷儿呢? 这风气不行! 得跟太祖爷提一提,整饬一下! 狐媚儿小白脸呆愣片刻,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了金元德,苦心劝道:“元德,何至于此啊!你这心性太过孤傲了,早晚要吃大亏啊!” 金元德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向朱雄英恭敬行礼,面容苦涩地致歉道:“长孙殿下,元德不该生出嫉妒之心,恳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朱雄英无奈之下,只得开口安抚道:“误会了啊!元德兄,难道我朱某人在你们心中就如此心胸狭窄吗?” 朱某人一脸悲愤地望向众人,却见他们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 这些王八犊子,误我啊! “潘大家,千万不能听他们瞎说,我朱某人铁骨铮铮,傲骨磷磷,正直坦荡,根本不是一个心胸狭窄之人,潘大家善解人衣,应该懂我!” 众人:“???” 不要脸了是吧? 你高洁的操守呢? 那可真是碎了一地啊! 只听潘大家轻笑一声,笑吟吟地开口答道:“奴家却是听闻,‘睚眦必报皇长孙’的名字早已传遍了京师,今日一见终于明悟,原来那果真不是传闻!” “哈哈哈,是极是极!睚眦必报皇长孙!” “还有那手惊天地泣鬼神的狗爬字!” “哈哈哈!” 一众少年郎忍不住轰然大笑,笑声之中充满了快意。 能够见到这妖孽长孙吃瘪,那可真是不容易啊! 朱某人气急败坏地坐回了原位,化悲愤为食欲,不想再去理会那个臭娘们。 琴声突兀的响起,第三道考验随之而来。 但当少年郎们见到这纸条之上的内容后,却是尽皆出离的愤怒了! 只见纸条之上赫然写着“寂寞寒窗空守寡”七个大字,令众人无言以对! 这七字上联乃是流传许久的知名绝对,无数文人墨客争相应题,悠悠几十载,却无甚佳作能够与之完美对应。 皆因这七字联字字为宝盖头,且短短七个字把独守空闺的悲凉凄苦描绘得淋漓尽致,是真正的难对之句,或许这本就是一个绝对! 眼下潘大家却将此七字联作为第三道考验,那意思就很明显了。 她今日根本就不愿出来,或者说,在场这些出身显贵的少年郎根本不值得她献舞一曲! 这让朱十三等人如何能忍? 就在他快要发飙时,一道淡漠的声音却是陡然传来。 “来,递进去!” 众人闻言身体陡然一颤,难以置信地望向了朱雄英,尽皆面露惊骇之色。 朱十三激动地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接过了纸条,想要打开观看,却是被朱雄英制止:“直接递进去!” 义薄云天十三郎有些不理解,他分明看见这纸条上的字可是远远多余七个! 难道大侄儿解了一个下联还觉得意犹未尽,还解了一个?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递交进去,今日能不能见到潘大家的舞姿可就看这次了!” 朱雄英无奈解释道,朱十三一听当即一个激灵,屁颠屁颠地将纸条递了进去。 不消片刻,琴声再次戛然而止,但屋内却没有任何动静。 众人不由望向朱雄英,面露不解之色。 朱雄英却是好整以暇地坐在座位上自斟自饮,仿佛对能否请出潘大家一事不甚关心。 实则朱某人内心已经慌乱地一批,能不能成就看这首纳兰词了! 他自然是对不出这“寂寞寒窗空守寡”来,这七字绝对放到后世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完美佳作。 但这秦淮名伎就在眼前,朱某人又不愿白白错过这大好机会。 因而写了一首清词三大家之一的纳兰词递交了进去,能不能成他的确没有把握。 足足过了好几刻钟,就在朱十三等人有些不耐烦时,琴声竟突兀响起! 完了! 还是没能答得上! 一众少年郎登时垂头丧气,脸上再无笑意。 这琴声一止,潘大家可就要走了,他们竟与这位秦淮名伎擦肩而过,不得见其真容,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朱某人却是有些愤愤不平,当即挥笔就墨,再写了一首纳兰词。 你娘咧! 臭娘们心气儿还挺高! 一首纳兰词征服不了你,那老子就再写一首,还征服不了你,那就再写一首! 纳兰大家留给众人的可不是一首两首,而是整本词集! “来,递进去!” 琴声停歇片刻,又突兀响起! “来!再给我递进去!” 琴声骤停,不过片刻再次响起! “给我递!本公子今日还不信了!” 这次……琴声根本未停! 来来回回数次之后,朱十三等人已经就差对自家大侄儿跪地膜拜了! 就连金元德与李茂二人,此刻都是满脸苦涩笑容,暗恨苍天何其不公! 众人早就发现,朱雄英递交进去的根本就不是下联,而是一首首脍炙人口的诗词! 这是什么样的妖孽? 为博美人一笑,疯狂作诗写词,短短半个时辰之内,朱十三就已递交了十次之多! 而屋内那位冠绝秦淮河的潘大家虽有停歇,却还是坚定地弹奏着琴曲,仿佛这些惊世之诗如同那万两黄金,根本不能动摇她一般! 气氛,渐渐凝重。 众人,不敢言语。 唯一的焦点中心,便是不断作诗写词的皇长孙,与弹奏琴曲的潘大家。 两人仿佛斗气一般,谁也不肯轻易认输! 朱某人气得浑身颤抖,肉眼可见的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怒喝道:“我朱某人还有一首,最后一首,烦请潘大家品鉴!” “倘若这首诗潘大家还看不上眼,那我朱雄英此后封笔进学,再不吟诗作对!” 嘶……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朱十三急忙上前,想要阻拦自家大侄儿。 他宁愿不见这个秦淮名伎,也不能毁了自家大侄儿的前途。 “大侄儿,不写了,咱认输,不看了,咱与潘大家有缘无分,强求不得!” “对啊雄英,何苦如此,我等已经尽力了!” “大侄儿,不要意气用事!” “殿下,您已经尽力了,我们都看在眼中,没有必要了!” 众人围拢在侧,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妖孽长孙,很明显是上头了! 朱雄英却是不管不顾,对众人的劝说置若罔闻,径直摊开一张白纸,挥笔就墨,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 朱椿急忙上前,他预感到这首诗非同凡响,定会掀起些许风浪!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 朱椿满脸骇然地看向朱雄英,一时之间有些痴了,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形容此句。 媚狐儿脸看向李茂,再看向金元德,后者皆露出了羞愧之色。 他们,当真是可笑至极! 竟妄图与这个妖孽一较高下! 虽然这词仅有一句,但毫无疑问,可堪称传世名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众人不自禁地吟唱着这句词,勾起了他们心中无数美好的回忆。 琴声戛然而止,珠帘豁然掀开。 在两名俏丽婢女之后,那袭身姿绰约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冠绝秦淮的潘大家,终于出来了! 正文 第36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众人只见,从珠帘之后,一身姿绰约、肤若凝脂的玉人走了缓缓走了过来,而后未作片刻停留,径直走到了朱雄英身前。 正在奋力挥笔的朱某人未曾注意到琴声已经停了,也未注意到身侧多出了一个风姿绝伦的美人儿。 他的全部身心都汇聚在笔尖之上,誓要将这首脍炙人口的纳兰词呈现于世间,即便可能不应景,请不出潘大家,那也无所谓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 “殿下……” “狐媚儿小白脸别说话,还没写完呢!” 朱雄英不耐烦地开口道,显然误以为这宛如黄莺啼叫的声音出自李景隆之口。 朱十三等人哄笑不止,李景隆更是气得面色涨红,却是不敢发作。 潘大家轻笑一声,当即止住了继续开口。 “李九江,你身上为何这么香?你一个大老爷们难道还用上胭脂水粉这些东西了?” 朱某人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将纸条叠好,正准备交给朱十三递交进去,转头看清眼前之人后却当场石化。 只见一妙龄女子身着轻薄纱衣,面戴青丝面纱,正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其纱衣之下隐约可见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曼妙身姿若隐若现,令人不由想入非非! 心思电转之间,朱雄英便想通了一切,清楚此女就是那位冠绝秦淮的潘大家,当即坐正了身子。 想他朱某人铁骨铮铮,傲骨磷磷,岂能被美色所惑! 只见他当即义正言辞地开口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此美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潘姑娘之美,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不可方物,美得燕妒花惭!” 众人:“……” 你是真的无耻! 朱十三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抽过去,这小王八蛋也太没有骨气了! 看着美女就走不动道儿,那一身的惊世诗才竟全都花在了这点心思上! 丢人! 太丢人了! “喂!你色眯眯地盯着我家小姐做什么?” 潘大家的侍女翠儿当即不悦地呵斥道,恨不得将其痛骂一顿。 这个毛儿都没有长齐的小王八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一直色眯眯的盯着自家小姐看。 他那炙热的光芒,直勾勾的眼神,小翠儿见了心底都有些发毛! 简直就是个小色胚! “姑娘说笑了,雄英并非是好色,而是在欣赏潘姑娘的美而已。” 铁骨铮铮朱某人义正言辞地开口道,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着瞎话。 小翠儿闻言却是啐了一口,气急败坏地喝道:“呸呸呸!我看你就是色中恶鬼,那双眼冒光的模样简直恨不得生吞了我家小姐!” “哈哈哈!” 李景隆等人瞬间大笑了起来,不由朝小翠儿竖起了大拇指。 朱雄英这副“猪哥儿样”,他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只觉脸皮发烫,恨不得冲上前去……取而代之! “姑娘此言差矣,好色乃是一种修养,不分男女,把握得好叫‘品味’,把握不好叫‘**’,而雄英自然属于品味潘姑娘之美!” “姑娘可能不知道,男女之间最好的默契便是,我懂你的故作矜持,你懂我的图谋不轨!” 前一句是朱某人对翠儿所说,但后一句无疑是对潘大家这妩媚尤物所说!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一众少年郎默默地向朱雄英竖起了大拇指,彻底心悦诚服! 他娘的,不服不行啊! 能够将“男子好色”这卑劣秉性解释得如此清新脱俗,这位皇长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开天辟地头一遭! 潘大家俏脸绯红,没好气地啐了一口:“说的竟是些什么荤话!” 真是人如其名啊! 这潘媚儿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人心,无意间展露万种风情! 难怪她能够冠绝秦淮河,受到那么多文人士子、达官显贵追捧,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朱雄英不由想要揭开她的青丝面纱,一窥这位仙女真容。 “潘姑娘为何不取下面纱,方才我等不是已经通过考验了吗?” “殿下确定吗?那第三道考验可是没有通过哦!” 潘媚儿俏皮地笑了笑,令众人又是一阵目眩神晕。 得,这小娘皮提起了这茬,朱雄英还真无法反驳。 她是在告诉自己,之所以肯出来并非是因为他朱某人通过了三道考验,而是因为那些脍炙人口的纳兰词! 舞蹈看不成,脸蛋也不能看,那还理你个球儿! 朱雄英当即转身,继续干起了饭来,将潘媚儿晾在了一旁。 眼见气氛有些沉闷,小牛犊子当即招呼道:“来来来,潘大家快请入座,既然潘大家已经出来了,即便不为献上舞曲,那至少得吃点吃食吧?不然传扬出去,还说我魏国公府怠慢了贵客!” 潘媚儿含笑点头,但环顾四周却又顿时为难了起来。 左侧席位皆已坐满了一众龙子龙孙,而右侧则是一众顶级勋贵子弟。 貌似她无论坐在哪一方,都有些不合适啊! 朱雄英立即会意,径直端起朱十三的碗筷扔到了最末的席位之上。 朱十三:“???” “大侄儿,我觉得你有点过分了!” “江湖救急,江湖救急,日后定会加倍补偿于你!” “不!我觉得这样不太行!我等义字当头……” “日后给你介绍个更漂亮的,肤白貌美大长腿!” “……记住你说的话!你不能骗我!” 朱十三含泪坐到了最末席位之上,幽怨无比地看着言笑晏晏的二人,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他受这委屈完全这是为了义气! 他朱十三义薄云天,气冲霄汉,岂能因为美色而记恨自家兄弟? 但这个小兔崽子,实在是笑得太灿烂,太欠揍了! 佳肴美酒,觥筹交错,宴会很快进入到了高潮之际。 但在场可能除了铁骨铮铮朱某人外,其余众人皆是咬牙切齿,味同嚼蜡,恨不得将这个王八蛋一脚踹飞,然后自己取而代之! 心思剔透的潘媚儿注意到了众人的神情,觉得颇为尴尬,主动提议道:“饮酒不行令,未免少了些许雅兴,不如行个雅令如何?” 众人闻言尽皆狂喜,当即兴奋地点了点头。 唯有铁骨铮铮朱雄英却是瘪了瘪嘴,满脸的不情愿。 这就如同把他一人的快乐分给了多人一般,他如何能够快乐得起来? “那就最简单常见的‘飞花令’吧,输者罚酒,轮流行令!” 众人还未来得及回答,小翠儿却是反驳道:“不行!小姐,你不会饮酒!万一输了……” “无妨!难得糊涂一回,即便是为了那些诗词,媚儿也不能扫了大家的雅兴!” 潘媚儿打断了小翠儿的劝告,眼波流转之下已然为自己斟满了美酒。 那些诗词随便挑出一首便可引起轰动,何况是皇长孙最后这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实在是脍炙人口,令人叹服。 此句一经传扬,她潘媚儿定然名扬天下,甚至足以借此名垂青史! 自古以来,因诗词名传百世的名伎不在少数,而她潘媚儿很有可能成为其中之一! 这是一份滔天的机遇,对于任何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而言,都会因此欣喜若狂,喜极而泣。 而她潘媚儿又是一个向来心高气傲的女子,不愿平白受此恩惠,因此即便他们未能通过三道考验,却还是舍身出陪,只为了偿还这个人情罢了。 “今日乃是徐公子诞辰,那便由徐公子做第一个‘行令人’!” 佳人朱唇轻启,小牛犊子兴奋地嗷嗷直叫,沉吟片刻后开口道:“花近高楼伤客心!” 这“飞花令”乃是行酒令中雅令之一,行飞花令时可在短时间内选用诗和词,也可用曲,但选择的句子一般不超过七个字,时长不可超过一弹指,且“花”字出现的位置需依次递增! 徐膺绪后,便是左手尊位朱雄英,但这厮心眼儿贼坏,努了努嘴示意狐媚儿小白脸先开口。 右侧尊位乃是小白脸李景隆,而后是李增枝、李茂二人,转过来便是朱椿、潘媚儿、朱雄英,恰好七人。 冯诚、汤醴、邓铎及朱十三等人主动退出,他们又不傻,自己肚子里的墨水还比不上这壶中的酒多,强行参与只会成为游戏黑洞,反而让众人失去了乐趣。 如此一来,潘媚儿的飞花令恰好处于第五个字,是较难之处,朱某人的用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酒桌习俗之首————灌无主女子! 狐媚儿小白脸当即会意,急忙开口道:“落花时节又逢君!” 李茂:“春江花朝秋月夜!” 朱椿:“人面桃花相映红!” 潘媚儿:“……” 朱雄英:“潘姑娘输了,饮酒吧!” 从徐膺绪到朱椿,根本连一弹指的时间都没有到,潘媚儿即便才思敏捷,也决计寻不到一句合适的诗词。 这第一轮下来,便在铁骨铮铮朱某人的暗箱操作下吃了个闷亏! 但行酒令是自己主动提议,且前面四人皆已成功应答,潘媚儿即便恨得牙根痒痒,也不得不理亏认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贱人朱雄英却是“义正言辞”地又开口道:“如此不行,潘姑娘太吃亏了!” 众人:“???”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潘媚儿闻言一愣,而后对皇长孙的好感值陡然上升了一大截。 “不如这般,行令人直接说一句带“花”字的诗,花字对应谁的位置,谁就饮酒!” 潘媚儿:“???” 众人:“妙极!” 正文 第37章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新版“飞花令”得到众人一致支持,还未等潘媚儿出言反对,下一个行令人小白脸李景隆当即喝道:“竹外桃花三两枝!” “一,二,三,四,呀,潘姑娘,该你喝酒了!” 潘媚儿:“!!!” 朱雄英装模作样地开口道,似乎对此特别惊讶,但众人明显能感受到这铺面而来的贱气! 潘媚儿怒视了一眼朱雄英,银牙险些咬碎,而后径直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但心高气傲的她如何能够忍受得了被人如此戏弄,当即冷声开口道:“奴家本以为长孙殿下不会与女子一般计较,未曾想到果真是‘睚眦必报皇长孙’!” 小翠儿亦是出离愤怒,恶狠狠地瞪着朱雄英,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一口! 这个小王八蛋,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朱某人好整以暇地回答道:“潘姑娘此话怎讲?这行酒令乃是姑娘主动提议,这规矩也是大家共议而定,何谈欺负人一说?” 潘媚儿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发现朱雄英讲的全是事实,根本反驳不了,不由一阵气闷。 义薄云天十三郎见六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弱女子,当即起身喝道:“尔等怎可如此行事?潘大家乃是膺绪邀请的客人……” 铁骨铮铮朱某人冷声开口道:“十三郎,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狐媚儿小白脸:“朱十三,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朱椿:“朱十三,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朱十三闻言气极反笑,当即……坐了回去! 认怂! 不认怂不行啊! 朱雄英这个小王八蛋方才用口型告诉了自己“买卖”两个字,显然是在威胁自己。 倘若自己再敢胡乱插言,他那个大买卖就不带自己玩了! 他朱十三才被太祖爷罚了半年月钱,还指望着靠这大买卖发财,过上充盈富足的快意日子呢! “你们太欺负人了,小姐我们走!” 翠儿却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气呼呼地说道。 小牛犊子见场面有些尴尬,当即出言解围道:“哥几个,有些过分了啊!潘大家终究是一名女子,你们这样做传出去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李景隆等人却是不开口,尽皆将目光望向了朱雄英。 不知从何时起,朱雄英已然成为了他们领头者,甚至能够影响他们的想法,代他们做出决定。 朱雄英缓缓喝了一口美酒,淡然开口道:“庸绪兄弟言重了,我等兄弟是开个玩笑罢了,不过想要目睹一下潘姑娘的真容罢了!” “倘若潘姑娘心中有怨,雄英这就为潘姑娘陪个不是,潘姑娘想让雄英做什么都行!” 朱某人一向言出必行,当即起身郑重地向潘媚儿行了一礼。 这倒是令潘媚儿有些手足无措,毕竟双方的地位差距摆在眼前,她也没有想到这位皇长孙竟如此敢作敢当,心中先前升腾的怒火陡然消散了一大半。 “殿下言重了,媚儿不过蒲柳之姿,入不得殿下法眼!” 嗯?还有转圜的余地? 在朱雄英眼神示意下,小白脸李景隆当即开口道:“倘若潘大家肯取下面纱,我当场舞剑助乐!” 李茂立马跟上:“倘若潘大家肯取下面纱,我当场赋诗一首!” 朱椿:“倘若潘大家肯取下面纱,我当场自罚三杯!” 朱某人:“倘若潘姑娘肯取下面纱,我当场表演胸口碎大石!” 话音刚落,一张五官精致,肤白胜雪的姣好面容显露在众人面前。 潘媚儿:“长孙殿下可不能言而无信哦?诸位公子请为奴家做个见证!” 言而有信朱某人:“???” 臭娘们,你有些不对劲! 义薄云天十三郎当即符合道:“嗯,雄英,大丈夫顶天立地,自当言而有信!” 朱雄英恨不得把酒壶塞进这厮嘴里去,他先前怎么没有发觉,这厮竟然还有当舔狗的潜质? 李茂与金元德见状欣喜若狂,哪里肯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争先恐后地叫嚣道:“长孙殿下,莫要让女子轻视了去!” “是极是极,不能平白丢了皇家颜面!” “不就是胸口碎大石嘛,我上我也行!” 幸灾乐祸的小翠儿早就笑得前仰后合,拍掌叫好道:“皇长孙表演胸口碎大石,还真是稀奇呀!” 一时之间,朱雄英竟成为了众矢之的,显得有些骑虎难下。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臭娘们竟然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这就抓住机会反将了一军。 不过有一说一,这潘媚儿之美实在是令人惊叹,巧笑之间便是媚态横生,艳丽无匹,所谓玉面芙蓉,明眸生辉,不外如是。 “喂!小色胚,叫你表演胸口碎大石,你一直盯着我家小姐作甚?” 小翠儿气呼呼地怒喝道,径直伸出手去挥了挥,挡住了那双色眯眯的眼睛。 这可如何是好? 没想到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胸口碎大石? 还没等人抡起铁锤,他朱某人这小胳膊小腿就给大石给压折了! 那就不是胸口碎大石了,那是大石碎胸口! 朱雄英缓缓饮酒拖延着时间,一双眸子却是不断四散逡巡,寻找着能够助自己脱身之物! 目光扫至偏殿,朱某人双眸陡然一亮,在众人诧异不解中,小跑着进入偏殿坐到了潘媚儿的琴案之前! 小翠儿急忙厉声阻拦道:“小色胚,你想做什么?那可是小姐最贵重的古琴!你不要乱来!” 潘媚儿却是抬手制止了翠儿,目光灼灼地看着朱雄英。 那琴乃是她父亲遗物,她一向珍视无比,倘若旁人试图碰触她都会厉声呵斥。 但不知为何,潘媚儿总觉得这个少年郎有些不同,这种奇怪的感觉产生了一个念头,令她情不自禁地阻止了翠儿,给了朱雄英一个机会。 难道,他真会抚琴? 一念至此,潘媚儿不由感到有些好笑。 这个少年郎看其模样还不足十岁,他诗才惊世已是邀天之幸了,怎么可能还会抚琴? 李景隆等人亦有些懵逼,茫然不解地望向朱十三,似乎想要从他这儿得到解释。 这皇长孙诗才惊世,他们便认了! 倘若他还会抚琴,那他娘的让他们怎么活? 老天爷真就如此偏心吗? 朱十三与朱椿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茫然与不解。 他们成日与大侄儿在一起,从未听说过他会抚琴啊? “咯噔————” “咯噔————” 众人只见,朱雄英有些呆愣地左摸一下,右弹一下,还时不时伸出手指将琴弦左右推挤,如同一个傻子般,登时令众人感到大失所望。 朱十三气得以手抚额,甚至别过了脸去,不愿再看。 真他娘的丢人! 你就算跟潘大家认个错也好啊! 何必如此当众出丑啊! 小白脸李景隆呆愣片刻,而后对着朱椿茫然开口道:“雄英这是在做什么?他是……来搞笑的?” 朱椿无言以对,只能装作没有听见。 他该如何回答?这让他如何替这个小王八蛋圆场? 金元德与李茂二人早就笑得直不起身了,倒是让他们看尽了笑话。 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潘媚儿满脸的失望之色,甚至自嘲地笑了笑。 终究,他还只是一个八岁稚童啊! 自己这是魔怔了吗? 竟相信一个稚童会抚琴? 潘媚儿径直起身上前,想要制止这一出闹剧。 毕竟那是她父亲的遗物,怎可让稚童当做玩物,随意摆弄! 但不过走出几步,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明眸刹那之间迸生了异彩。 因为,一道悠扬的琴声,骤然响起! 朱十三急忙转头,却呆立当场。 金元德与李茂二人笑容瞬间凝固,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再也笑不出声儿来。 狐媚儿小白脸与朱椿豁然起身,目光炯炯地看向偏殿之人。 众人只见,皇长孙正襟危坐,双腿盘膝,将古琴放横在腿上,面带微笑地弹奏了起来。 一众少年郎未曾接触过琴曲,尚不懂这琴声之妙。 但潘媚儿却是俏脸绯红,眼波流转,恨不得拔腿离去。 这个小色胚,弹奏的竟然是《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朱某人自弹自唱,全然陶醉其间。 琴声如同湍急的溪水即将汇入江河,随着朱某人弹奏的速读越来越快,溪水已然汇入了波涛汹涌的江河,随之呼啸着奔腾而去。 潘媚儿侧耳倾听,只觉心潮随之跌宕起伏,久久不能平息,尤其是那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的音节更是令她内心激荡不已。 他,当真是一个孩童吗? 呵,即便是一个孩童又如何! 潘媚儿不再犹豫,疾步进入偏殿,拿出一只竹箫,立于皇长孙身侧,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将其吹响。 一曲《凤求凰》,琴箫共和鸣。 琴声与箫声共同响起,演绎了一首炽热奔放的千古绝唱,令人陶醉其中。 一曲终了,繁华落尽,众人还未回过神来。 朱某人双手止弦,对着佳人淡笑道:“如何?这个道歉可够?” 佳人眉眼带笑,尽显万种风情。 正文 第38章侠以武犯禁 马车之上,回想起方才潘媚儿依依不舍的诱人模样,朱雄英就一阵气闷。 今夜原本是一次与这位秦淮名伎“深入交流”的大好机会,却白白浪费了,日后他朱某人还有没有机会来这十里秦淮河都不知道。 奈何给他机会他也不中用啊! 自己的二弟还是小雏鹰,等待着起飞呢,他朱某人当真是……有心无力! 眼见自家公子还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香菱与棋韵二女气就不打一处来。 “公子,若是实在舍不得,那就不必回宫了,在魏国公别苑借宿一晚也无妨!” “哦?棋韵此话貌似并无道理……但我朱雄英岂是那种贪念美色之人?回宫!马上回宫!” 铁骨铮铮朱某人话还未说完,突然感知到了一股惊天杀气,当即认怂改口。 他一点都不怀疑,倘若自己再继续说下去,沈棋韵这高冷女神定会一剑砍死自己! 见气氛有些尴尬,二女皆是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朱雄英当即转移话题道:“棋韵,为何那徐膺绪年纪不过十岁光景,却长得跟个小牛犊子一般,其体魄远超常人!” 这个问题自他第一眼见到小牛犊子后,便始终萦绕心头。 这他娘的太离谱了啊! 简直违背了生理常识嘛! 一个十岁孩子,长得跟个十五六岁的青年一般健硕,按常理而言这根本就不可能,毕竟现在可是没有猪饲料的啊! 朱雄英隐隐感觉到,这个世界可能与他印象之中的大明有所不同! 棋韵狐疑看了他一眼,正欲开口,香菱却是抢先答道:“公子,那徐膺绪乃是大将军徐天德次子,出身武将世家,而且还有一位勇猛绝伦的老爹,他自然要自幼习武,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自幼习武? 即便是自幼习武,那他娘也不可能练成这般小牛犊子的模样啊! 难道……这他娘还是个武侠剧本? 棋韵开口解释道:“徐大将军身材魁伟,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好功夫,每次作战皆亲自带头冲锋陷阵,因而能够于众将之中脱颖而出,他的儿子自然不可能从文。” “魏国公惯用武器乃是龙凤双盘錾金枪,枪身长一丈一尺三,枪头为錾金龙凤双盘形,圆形吐刃,乃百炼精钢铸就,锋锐无比,倘若没有一把子力气,根本就不可能挥舞得动,更何谈战场杀敌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犹如当头棒喝,令朱雄英心神恍惚。 原来这个世界上,当真有骁勇武夫! 原来这个世界上,果真有武术高手! “棋韵姐姐的剑法超群,公子那日不是亲眼目睹了吗?” 小香菱再次开口道,提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朱雄英终于反应了过来,暗骂自己愚蠢。 当日棋韵一人一剑便打翻了锦衣卫数十人,他却是全部身心放在了锦衣卫身上,未曾考虑到这茬! 他一直下意识地以为棋韵是个锦衣卫高手,却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个大明,有高手啊! 剑法超群的沈棋韵,威猛无双的徐天德,还有棋韵自知不敌的疯狗毛人屠…… 朱雄英脸色陡然变得难看了起来,令二女茫然无措。 这个世界,有骁勇武夫,有武术高手,那他朱某人日后的道路,只会更加艰险! 除非,他身侧时时刻刻都有高手保护,或者,他自己成为武夫! 或许是聊到了这儿,或许是因为朱雄英凝重的神情,棋韵接着开口道:“元末乱世,群雄并起,猛将如云,谋臣如雨。” “定远侯王弼,擅使大刀,刀法无双,人称‘双刀王’,悍勇绝伦,追随皇上南征北战,为大明立下了赫赫战功!” “鄂国公常遇春,体貌奇伟,身高臂长,力大过人,学武有成,精于骑射,各种兵器都能使用,尤爱虎头湛金枪,人称‘常十万’,与徐大将军被誉为‘帝国双璧’!” “元末第一猛将张定边,身材魁梧,刀法无匹,勇猛无敌,是逆贼陈友谅的结义兄弟,陈友谅兵败身亡后不愿降于大明,退隐无踪。” 朱雄英听得一阵牙疼,这些个猛将听着就不像是个正常人,堪称非人类。 尤其是这个张定边,昔年在鄱阳湖决战中,甚至差点生擒了太祖爷,彻底改变整个历史进程,其勇猛可见一斑。 “但自大明立国后,朝廷极力打压武夫,大力扶持文人,除却魏国公等武将世家还坚持子弟习武外,世人皆愿从文。”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不是一句空话!” 朱雄英明显从棋韵的语气之中听见了怒意,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跟自家大老婆解释。 换作是他此刻坐在龙椅之上,他同样会做出与太祖爷一般的选择。 法家大贤韩非曾说过一句话:“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前一句话自然被扔进了垃圾桶中。 但后一句话却是始终存在,伴随着历代中原王朝。 尤其是那混乱不堪的五代十国,更是武夫丘八的天下! 这些豪侠身处市井之中,却重义轻生,信守承诺,千里奔波只为一个“义”字,为了这个“义”字他们甘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时常游走于法律之外,视法律为无物的他们,自然会成为帝国统治最不安稳的因素,从而成为朝廷极力打压的对象。 而豪侠之中大多数人,皆是武夫! 想想掌控欲强到极致的太祖爷,就不难理解眼下这些武夫处境艰难无比了。 除了从军杀敌,除了开馆授徒,他们再无其他道路可走。 至于给达官显贵看家护院,那至少得是高手才有资格从事。 如此一来,傲骨磷磷朱某人就有些心焦了。 在这样一个武夫遍地走的时代,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小命着想! 得想办法尽快收几个猛将,如许褚典韦那般,闲时可护卫自身安危,战时可充当一军大将。 棋韵始终是一个女子,不可能上阵杀敌征伐一方。 不过眼下还未发迹,藏于市井的猛将貌似不好找啊! 朱雄英拖着腮帮子,认真思索道。 与此同时,南市楼中,朱雄英心心念念的潘媚儿正泡在浴桶之中,仅露出了洁白如玉的脖颈,香肩之上布满了玫瑰花瓣,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一旁的翠儿正喋喋不休地控诉着无良皇长孙的恶行,佳人沉默良久却是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哎呀————小姐,你还笑得出来,那小色胚今日这么欺负你,难道你一点就不生气吗?” 小翠儿气呼呼地开口道,显然对朱某人充满了敌视。 潘媚儿伸出芊芊玉指点了一下翠儿的额头,含笑开口道:“你啊你,就是不能收收你这性子,若不是殿下不与你计较,你今日少不得会惹上麻烦!” “他可是大明皇长孙,太子爷的长子,将来甚至可能成为当朝太子,论起地位还要比另外那些皇子高出不少!” 小翠儿吐了吐香舌,依旧气呼呼地开口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那直勾勾、色眯眯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小姐生吞了似的,太吓人了!” 潘媚儿俏脸飞霞,没好气地啐了一口道:“别提了,再提就罚你今晚不准睡觉,抄一百遍琴谱!” 小翠儿闻言大惊失色,急忙捂住了小嘴,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家小姐。 “你知道吗?虽然他的眼神的确很吓人,但与那些所谓才子却是不同,他的眼神很清澈,很明亮,很干净!” “仿佛真像他说的那般,他只是在欣赏我的美而已,但那些文人士子,眼神之中却是充满了淫欲,装模作样的姿态更是令人作呕!” 一说到这儿,潘媚儿又轻笑了起来。 她觉得那位皇长孙,有意思极了。 从他的所作所为不难看出,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稚童所为。 尤其是那一曲《凤求凰》,没有十年功夫,根本不可能演绎地如此完美。 即便他打娘胎里面开始练习,也决计没有这等本事! 这位长孙殿下,身上可是有着不少秘密啊! 小翠儿见自家小姐一会儿沉默,一会儿轻笑,当即觉得大事不妙,大惊失色道:“完了完了,小姐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小色胚了吧?你这副样子就像是隔壁院子里……” 潘媚儿:“翠儿!!!” “去抄一百遍琴谱,抄不完不许睡觉!” 小翠儿哭丧着脸走后,潘媚儿脸上却是浮现出了哀伤之色。 如果这位皇长孙年岁稍长一点,如果他不是大明皇长孙,如果他…… 可惜,没有如果! 风尘女子,最大的倚仗便是姿色,最廉价的东西也是姿色。 待到自己人老珠黄时,他正好春风得意,还愿意为自己弹一曲《凤求凰》吗? 披上轻纱,潘媚儿走到古琴案前,目光突然凝固。 在古琴之下,露出了纸条一角。 来不及加以考虑,潘媚儿当即取出纸条,明眸死死地盯着它,片刻之后竟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月下**。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潘媚儿痴痴地喃喃自语道:“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小家伙,你这是让我不能忘了你啊!” 当她见到纸条最后一句话时,却又转哭为笑,神态怪异无比。 “潘姑娘不要误会,此诗并非雄英所作,乃是一位唐姓才子所作,雄英只是……借用一下表明心意而已。” 正文 第39章一门心思挣大钱 次日一大早,朱雄英便迈着老爷步慢吞吞地走进文渊阁,却未发现朱十三等人的身影。 这些王八犊子还敢翘课? 茫然不解中,他突然想起昨夜佳人作伴,尤其是在潘媚儿取下面纱之后,气氛瞬间达到了高潮,这哥几个可都是喝了不少酒,难道都喝多了? 来不及多想,朱雄英当即迈着小短腿腾腾三两步跑到偏殿,带着大小老婆溜回了太子东宫。 他朱雄英义薄云天,岂能抛下自家兄弟于不顾? 既然要翘课,那就大家一起翘! 否则他一人上课,少不得被李老魔头给折腾死! 至于翘课有什么后果? 嗯……好像真还没有什么后果! 早课时间一到,李希颜便缓缓走进学堂。 此刻一众皇子应该在插科打诨,长孙殿下应该在认真练字,等着自己这位先生前来教导,多么美好的一幕啊! 但当他走进学堂,却瞬间呆立当场。 怎么没人? 难道今日是假日? 不是假日啊! 可能是自己进门的姿势不对! 李老魔头迟疑着走了出去,再次走进学堂,揉了揉眼睛,顿时发出了气急败坏的怒吼。 “这帮小崽子还敢翘课?” 他可是李希颜! 自接替宋濂成为教导皇子的先生后,从来没有遇到过翘课的情况! 还他娘的集体翘课! 李老魔头当即发怒了,提着戒尺便直奔乾清宫而去。 御书房门外,杜安道正笑意盈盈地同一个小宦官说着闲话,远远地望见李希颜提着戒尺杀气腾腾地走了过来,当即觉得大事不妙。 “李先生,这是怎地了?” “别叫我‘先生’,老夫连学生都没有一个,是哪门子的先生?” 嗯? 这李老魔头今日怎么脾气如此大?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文渊阁给一众皇子上课吗? 见杜安道满脸茫然,李希颜梗着脖子叫嚣道:“今日本不是假日,却无一人到文渊阁上课,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他是当真被气坏了! 一想到这些小崽子都敢翘课了,恪尽职守李希颜就出离地愤怒,心中相当不得劲儿! 杜安道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那些皇子集体翘课了。 这倒是新鲜事儿啊! 自宋濂开始,这些个先生哪一个不是严厉无比,一众皇子对他们可是怕得很啊! 他们今日竟敢翘课,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让开!老夫要面圣!” 李希颜见其面露笑意,怒火不断升腾,径直走进了御书房。 太祖爷正手拿一本《纳兰词》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站着脸色不太好看的太子爷朱标,突然闯进来的李希颜却是将他二人吓了一跳。 “李希颜,你拿着戒尺想做甚?你不上课跑来御书房干什么?” “先生,这是做甚?” 李老魔头在太祖爷面前也不敢造次,急忙跪地叫起了冤屈:“皇上,今天不是假日,却无一名皇子前来文渊阁上课,您看这……” “雄英也没去上课?” 太祖爷狐疑地瞪了一眼朱标,开口询问道,昨夜这个小王八蛋可是根本没有喝多啊! 太子爷更加茫然不解,今早他可是亲手把这个小王八蛋从被窝里面提了出来,亲眼看着他向文渊阁走去。 这个小王八蛋,跑哪儿去了? 李希颜愤怒地点头道:“文渊阁内,空无一人!” 太祖爷当即了然,这些小兔崽子昨夜喝成了那个模样,今日自然是上不了课了。 “这的确事出有因,这几个小兔崽子都喝多了酒,上不了课了,今日就算作假日吧!” 李老魔头闻言老大不乐意地犹豫良久,张了张口想要同太祖爷争辩,太祖爷却是径直抛了一本词集过来,没好气地开口道:“看看吧,这是雄英那个小王八蛋写的,为了请出一个名伎,竟然一怒之下连写十几首诗词,且篇篇都是佳作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 李老魔头拿起词集一看,满脸的惊骇之色。 太子爷朱标却是满脸的春风得意,仿佛这词集出自他之手一般。 “乐什么乐?你还好意思乐?” “这小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拿惊世诗才去讨好一个伎子,你这个当父亲的不感到羞愧吗?还好意思在那儿笑!” 太祖爷一见到朱标满脸的笑意,气就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呵斥道。 谦谦君子朱标一听这话,当即反唇相讥道:“那还不是跟父皇学的好,不知几日之前是谁跟英儿畅谈勾栏窑子?” “滚出去!” 太子爷当即扭头便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李希颜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比如谦谦君子太子爷没有行礼,比如威严无比的皇上竟与雄英畅谈勾栏窑子? “李爱卿,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弟子!” 太祖爷没处撒气,只能将矛头对准了李老魔头。 后者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委屈到了极点。 “对了,英儿那手字练的如何了?你可不要忘了一月之约,倘若英儿的字还是那么丑,那朕可就不得不处罚你了!” 李老魔头急忙点了点头,而后告辞离去。 离开御书房后,李老魔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何苦来哉! 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放假一日,找三五好友钓钓鱼,喝喝酒,反倒是逍遥无比。 非要跑来告状,刚好撞枪口上了,结果还被殃及了池鱼。 但当他摸着怀中朱某人的纳兰词集后,却又是笑出了声来。 “这可是词集啊!不行,我知道可不行,必须让那几个老家伙羡慕去!” 朱雄英并不知道,李老魔头又走上了一条坑他的道路之上。 此刻朱某人正满脸好奇地看着匠人们搬来的蒸馏酒的装置,时不时发出由衷的赞叹。 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古人的智慧在渐渐沉淀,余味无穷。 比如眼前这蒸馏烧酒的古代蒸酒冷凝器————天锅,设计得相当巧妙,在此时大明的基础条件和科技水平下,堪称顶尖水平。 为了方便自己研究白酒,在征得太子宫主人吕氏同意后,朱雄英指挥着众人将一柴房改造为了酿酒小作坊,并且还找来了数十名酒坊匠人。 自此朱某人的酿酒小作坊也算是正式开工了,这可是代表着他能否捣鼓出白酒的关键,从一开始朱雄英都极其重视。 在小作坊动工之后,朱雄英每日便是两点一线的生活,上午去文渊阁练字进学,下午则一头扎进了小作坊中,指挥着匠人们不断改进酿酒工艺,改善白酒口感。 只要一想到金山银山在等着自己,朱某人就浑身充满了干劲! 对朱某人而言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只有当当老板才能养活自己。 年轻人就应该趁年轻,一门心思搞大钱!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投投票呀,让老古感受到你们的存在呀,让老古继续写下去呀 正文 第40章兴化硕儒,撞柱而亡 眨眼便是半月过去,朱某人的生活简单而又充实。 直到太子爷朱标满脸忧色地找到了朱雄英,对他说出了一句话:“郑本……冒死进谏,以头撞柱,命绝当场!” “哐当”一声,朱雄英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郑本他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这是第一个碰瓷儿自己的硕儒名士。 好像也正因为自己,使得他这位兴化硕儒名誉扫地,甚至惹得太祖爷与太子爷对其相当厌恶。 太子爷英气十足的面孔之上却是布满了忧色,长叹一声后径直坐到了爱子身边,端起旁边才蒸馏出的白酒一饮而尽,而后被辣得剧烈咳嗽了起来。 “这酒……够辣!够劲!” “为父开始相信你说的大买卖了,说不定还真能做到堪比丝绸那般暴利,继续加油!” 朱标被呛得满脸涨红,拍了怕爱子的后背,难得鼓励道。 原本郑本之死与自家爱子毫无关系,但细细想来郑本之死又全然皆是受爱子影响,所以朱标才会来到此处告知爱子此事。 不知从何时起,朱标已经再没将爱子看做稚童,而是能够说些真心话的朋友。 毕竟爱子的所作所为,哪里像一个八岁的稚童? “今日早朝,父皇宣布倾举国之力,集天下硕儒名士编纂万书之书,百官哗然,朝野震动!” “坚定支持的大臣不在少数,但更多的却是坚决反对者,英儿,不妨猜猜反对之人都有谁?” 反对之人? 那些大臣怎么可能反对? 编纂此书可是一件青史留名的大好事,他们巴不得如此,为何会反对? 等等! 武夫! 朱雄英当即苦涩回答道:“反对之人,是不是武将勋贵居多?” 太子爷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满脸的苦涩笑容。 自己这爱子,当真是聪颖绝人啊! “以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为首的武将勋戚极力反对此事,同文臣们争吵不休,险些大打出手!” 果真是群武夫丘八! 朱雄英闻言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掐死冯胜这个狗东西! 李文忠不同意他倒还能理解,这位可是文武双全的帝国之狼,立国之后为避免太祖爷忌惮便主动交出了兵权,化身为帝国缝补匠,曾多次劝谏太祖爷应以民为本,发展民生。 他会反对,定然是为百姓着想。 毕竟编纂此书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是一笔天文数字,有了这笔银子还不如赈济灾民,救济百姓,收拢民心。 至于冯胜这个狗东西拒绝此事,目的就很简单了。 他们这些杀胚都是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猛将,一天不打仗就犯病,尽干些为非作歹、横行不法的勾当! 眼下战事无非就是北境蒙元鞑子与云南大理蛮子,国库空虚、军费不足是阻拦他们率军出征的最大难题! 如此一来道理就很简单了,老子眼瞅着等国库有钱了,率军出征呢,你现在横插一脚是什么意思? 编纂你娘的破书,北境的鞑子还在虎视眈眈,不谋划着如何将他们彻底剿灭,反而想拿国库的钱粮去编书,这脑子进水了? 如此一来,事情倒是有些麻烦了! 在李文忠、冯胜等军方大佬带头反对之下,太祖爷也不得不考虑考虑他们的想法,这编纂大典一事只能暂且搁置下来。 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但朱雄英想不明白,这与那个郑本有什么关系? 他竟不惜冒死进谏,以死明志! “那郑本为何要坚决反对?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想活了?” 听闻爱子的问题,太子爷嗤笑一声,没好气地答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位皇长孙!” “夜宴之上,你使得他名誉扫地,平白落了个嫉贤妒能的骂名,父皇也对其厌恶不已,即便郑本抱病在身,也始终不肯松口放其致仕归乡。” “这位兴化硕儒,这段时间日子可是难过得很啊!” “他是不是诚心实意地位为百姓着想,这才坚决出言反对编书,这点为父不敢确认。” “为父唯一确认之事就是他是真的不想活了,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皇长孙殿下!” 朱雄英闻言呆立当场,略显不安地搓了搓面孔,片刻之后干涩出言道:“老爹是说……是我害死了他?” 太子爷起身直视着朱雄英的双眼,一字一句缓缓出言道:“你是大明皇长孙,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决定数万人的生死!” “所以,记住这个郑本,记住他的名字,记住他的死因,他的确是因你而死!” 话毕,太子爷径直转身离去,留下朱雄英一人呆立当场。 他,郑本,是因我而死? 好像,他真的因我而死! 茫然,惶恐,不安…… 各种情绪、百般滋味交织在一起,伴随着烈酒的辛辣瞬间涌了上来,令朱某人有些头晕目眩,险些站立不稳。 不得不说,这郑本也是个狠人啊! 抓住了这个天赐良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撞柱而亡! 这是想拿命,换一个贤名啊! 至少日后世人提及洪武大典,就不得不提及他郑本。 当年有这么一位兴化硕儒,因国库空虚冒死反对编纂大典,怒而撞柱,以死明志! 朱某人能如何评价他? 讪君卖直? 沽名钓誉? 不过是一个可怜之人罢了! 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啊! 他这一死,这大典一时半会儿也编纂不了了。 那些硕儒名士该如何安置,太祖爷恐怕又得头疼了! 唉! 多事之秋啊! 他朱某人本想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捣鼓白酒,挣钱发财,却因为这个皇长孙的身份不得不卷入这些是非争斗之中,实在是令人相当不爽! 狗屎! 就他娘因为他是大明皇长孙,连十里秦淮河都不能进,这最让朱某人不爽! 也不知道可爱的小媚儿在想本公子没有,那可真是世间上一等一的美人儿啊! 不到片刻,还在回味的朱某人便晕了过去。 这可是刚刚蒸馏而出的烈酒,而非酿造米酒,劲头之大远非他这小胳膊小腿能够承受的。 二女急忙将他抱回了房间,心疼地看着自家公子。 她们想不明白,为何太子爷会突兀前来,说了这么一番话! 难道太子爷不清楚,自家公子还是一个稚童吗? 这等事情,如何是一个孩子能够承受得住的啊! 二女不知道的是,让她们颇为气恼太子爷正在门外,漠然地看着这一切,而后缓缓离去。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投票票呀呀呀冲冲冲,和老古一起冲冲冲 正文 第41章出来吧,内阁 “那是我儿子!” “那也是朕的孙子!” 御书房内,太祖爷与太子爷正大眼瞪小眼,二人皆是面带怒容,偏偏谁也不服谁,父子俩都是倔脾气,不肯低头服输。 御书房外的杜安道听得胆战心惊,却是不好开口阻拦。 自太子爷进入御书房后,二人的争吵声便没有停过。 按理来说,太子爷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一向循规蹈矩,恪守礼法,但今日之争的焦点长孙殿下,太子爷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那日太子爷将郑本撞柱而亡一事告知了皇长孙,致使长孙殿下郁郁寡欢了大半个月,还未能缓过来,这就令皇上有些不满了。 “郑本之死与英儿何干?你告诉他有什么用?” “本就与英儿有关,我为何不告诉他?” “他还只是一个稚童,你给予他如此之大的压力,难道就不怕把这孩子压垮了?” “那当年父皇为何给予我如此大的压力?当年我才六岁便要跟着一群硕儒名士进学修德,十三岁孤身赶赴临濠祭拜祖墓,十四岁便被立为了皇太子,我的压力还小吗?” 朱标俊美的面孔之上竟是青筋暴起,几近嘶吼着喊出了这句话。 太祖爷气得浑身颤抖,怒而起身正欲将其痛骂一番,杜安道却是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皇上,殿下,长孙殿下来了!” 英儿来了? 他来做什么? “传!” 杜安道躬身离去,心中却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这皇长孙来得也太及时了,再不来还不知道皇上与太子爷会吵成什么样儿呢! 片刻之后,朱雄英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皇爷爷孙臣来看你了!嗯?老爹你也在?” 朱标还未开口,太祖爷便讥讽道:“他是来找朕吵架的,真是翅膀硬了啊,管不住了!” 谦谦君子闻言回想起方才的失态之举,想要开口道歉,但在爱子面前又放不下脸面,索性梗着脖子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嗯?这气氛有点不对劲啊! 朱雄英敏锐地观察到二人脸色有异,迅速转移话题道:“皇爷爷,这洪武大典还编吗?” 提及正事,太祖爷缓缓坐到了龙椅上,没好气地答道:“反对的朝臣太多了,朕也不得不再考虑考虑,短时间内应该是会搁置了!” 果然如此! 看来冯胜等淮西将领的能量大到不容小觑啊! 连霸道无双的太祖爷都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意见,将这种青史留名的大好事给搁置了下来。 主要还是立国之初,百废待兴,加之战事不断,此时编纂大典,的确是显得有些心急了。 “那赵民望等硕儒名士该怎么办?这些都是人才啊!难道准允其致仕归乡?” 太祖爷略显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无奈开口道:“本想借助这些硕儒在士林的影响让朝廷得到士林认可,奈何这些硕儒也不是傻子,他们不甘心老老实实地做个吉祥物!” 还不是因为您老人家掌控欲太强了! 强行把人家从深山老林之中抓出来做官,却又不肯给他们应有的权力,想让人家做个花瓶,这谁能够受得了? 何况赵民望等人还是心高气傲的硕儒名士,哪里肯受这等委屈,不找你拼命才怪! 朱雄英无语地腹诽道,见太祖爷目光不善地望着自己,急忙开口道:“孙臣近日研究出了一个新方案,不知可不可行?” 太祖爷闻言立马来了兴趣,目光灼灼地看着爱孙,岂料后者连一点为人臣子的本分都没有,径直伸出了五根手指:“还是老价钱!” “啪”的一声,王八蛋朱标的大手又无情地镇压了下来。 朱标简直都快被气笑了,自己这儿子是掉进钱眼里面去了吗? 太祖爷又好气又好笑地调侃道:“怎么了?这才一个多月,五千两纹银就被你祸祸干净了?还是说拿去包养你那个秦淮名伎了?” “哟?皇爷爷还知道‘包养’二字呢?看来这种事儿您老自己也没少干啊!” 朱雄英闻言舔着脸戏谑答道,无疑又迎来了朱标的无情铁手。 “有屁快放!要钱没有!” 太祖爷言简意赅地开口道,彻底断了朱某人的后路。 朱雄英只好又缩回了两根手指,叫苦诉冤道:“皇爷爷,最少三千两,孙臣的白酒现在已经到了关键阶段,需要前期费用支撑,否则一切都打水漂了!” “依你依你,快说说你的新方案!” 太祖爷装作彻底没了脾气,无奈开口道。 实则心中却是暗中窃喜,这钱可是借出去的,而不是赏给他的,迟早得回自己腰包。 这大明天下间,还有谁敢借他朱元璋的钱不还?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可能有! 见太祖爷同意,朱某人当即说出了所谓的“新方案”:“杜敩、赵民望等人想要的不过是与官位对应的权力,这样才可实现他们的才华与抱负,那不妨给了他们便是!” 太祖爷:“???” 朱标:“!!!” 太子爷恨不得一脚将这小王八蛋踹出御书房,折腾了半天就蹦出了一句这话来! 倘若父皇愿意给他们权力,他老早就给了,何必等到现在? 偏偏父皇不愿意将权力交给这些硕儒名士,这才是双方矛盾所在! 眼见太祖爷有发飙的迹象,朱雄英不敢再吊他胃口,急忙补充道:“皇爷爷,为何不仿照宋朝制度,设置华盖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等诸大学士,给予其议政权!” 议政权! 太祖爷闻言身体陡然坐直,饶有趣味地开口道:“议政权?这个说法倒是新鲜,英儿继续说下去!” 朱雄英缓缓讲出了心中的想法:“这些硕儒名士想要权力,那便给他们一点权力,文人士子最好针砭时弊,议政论事,那便将这议政权给他们便是!” “孙臣以为,过去的宰相集决策权、议政权和行政权于一身,权势可谓滔天之大,这才是相权能威胁皇权的关键所在!” “既然皇爷爷已经废了宰相,将行政权权分六部,那不妨多设置几个大学士,组建一个阁部,参预机务,辅佐皇爷爷处理政务,将议政权分给阁臣!” “如此一来,皇爷爷掌控决策权,阁部大学士共分议政权,而六部百司掌行政权,阁部与六部各司其职,将皇爷爷的政令层层下发,从而做到井然而有序!” “这些阁臣虽有宰相之名,却无宰相之实,是决计不可能威胁到皇权的,皇爷爷也不必如先前那般忙碌劳累,反倒可以抽出时间来掌控全局,何乐而不为呢?” 朱雄英口干舌燥地说完了心中打好的腹稿,而后一把端起了桌上的茶水,咕噜一下喝了个干净。 太祖爷却早已陷入了深思,没有在意他这些僭越之举。 太子爷朱标满脸惊骇地望着自己爱子,心中的震惊与错愕几乎达到了顶峰。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妖孽孩子啊! 他竟然能将相权看得如此透彻! 决策权,行政权,议政权! 精辟而又独到! 他提出的这个方案更是切实可行,即便对于掌控欲极强的父皇而言都是可以接受的完美方案! 设置大学士,组建阁部,行议政之权,如此一来便完美地解决了赵民望等四辅官的存留问题,还可极大地吸引文人士子前来朝廷为官。 毕竟,所有儒生的最终目标便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个阁部,将会成为天下士子实践自身抱负的完美平台! 天下有志之士,都逃不过它的诱惑! “皇爷爷,武夫丘八的抱负是封侯拜将,而文人士子的抱负则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您废了宰相无异于斩断了他们的念想,那不妨再给他们搭建一个平台便是,一个真正可以让他们施展才华的平台!” “只要历代天子将决策权牢牢地掌控在手中,那这些阁部大学士就决计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何况他们都不一定能够指挥得动六部尚书,不过是些地位稍高的臣子罢了!” 见太祖爷有些犹豫,朱雄英自然明白他的隐忧在何处,于是再次出言劝谏道。 虽然大明中晚期的内阁首辅,如严嵩、张居正等人俨然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宰相,但那也是天子昏庸无能,否则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畸形状况。 “此举事关大明基业,朕要仔细考虑一下!” 太祖爷不愧是太祖爷,很快便看清了这内阁隐忧,即便朱某人再三蛊惑,也未能让他彻底下定决心。 但朱某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太祖爷定然会组建内阁,这是毋庸置疑之事。 “安道,带英儿去拿钱!” 妥了! 朱雄英当即笑呵呵地跟着杜安道领钱去了,留下依旧在沉思的父子二人。 不知过了多久,太祖爷才突然出言道:“标儿,你看这方案如何?” 太子爷迟疑片刻,缓缓开口道:“的确是利国利民之举,但不乏还有一定的隐忧!” 朱标乃是太祖爷悉心培养的**人,目光自然长远,同样看到了内阁的弊端。 “对啊,怕就怕这阁部将来成为了某人的一言堂,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是‘宰相重生’了啊!” 太祖爷点了点头,眸子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宰相胡惟庸,是他恨不得将其挖坟鞭尸之人! “这孩子虽然妖孽,但毕竟涉世未深,还不知道人心险恶,见识还要多加培养!” “但这阁部大学士对眼下朝廷而言,无异于是完美方案,若是父皇不放心,大可等朝堂彻底稳固之后,将其废除便是!” 太子爷双眸闪过精光,含笑开口道。 若是真有尾大不掉之像,那就一刀将其斩断,废掉便是! 宰相都可废,难道一个阁部还不可废?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投投票呀,让老古看到你们的身影! 正文 第42章父子一对王八蛋 “诸位皇叔可都想好了?小侄可没有半点逼迫你们,一旦签订了这契约书,可真就不能反悔了,即便这买卖亏损,诸位皇叔也别想着追回银子!” 文渊阁中,朱某人看着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六个大箱子,强行忍住内心的激动,义正言辞地提醒道。 开玩笑,他能不激动吗? 那可是整整六千两纹银啊! 想他朱某人坑蒙拐骗,用尽一切小心思,也才从太祖爷手中骗来了六千两,还他娘算是借款。 这六位皇子一出手便是每人一千两,整整六千两纹银,都够他朱某人挥霍好长一段时间了。 一众皇子闻听此言显得毫不在意,纷纷摆摆手,点了点头,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非要踏上他这艘破船。 朱十三大大咧咧地开口道:“大侄儿不要怕,不过是千两纹银罢了,大郎相信以你的才华,还不至于亏到那个地步!” 朱雄英闻言感动地无以复加,这“义薄云天十三郎”当真不是一句空口白话啊! 但他的感动还未持续片刻,便悉数化为了愤怒,恨不得将这厮按在地上毒打一顿。 “这银子又不是我们哥几个的,基本上都是我们母妃所出,就算全部亏损了,到时候找你麻烦的人肯定不是我们,那自然我们母妃了!” 朱雄英:“???” 谁说这家伙蠢的? 这他娘简直就是扮猪吃老虎啊! 其实朱雄英早就知道,出这银子之人不是这些平日里都扣扣搜搜的苦逼皇子,而是他们的母妃,或者说他们母妃背后的外戚势力。 想想也是,这哥几个一个月月钱都才一百两,加之上次“乌龙事件”致使他们又被太祖爷罚了大半年月钱,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 但大家心知肚明归心知肚明,你当面说出来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代表着现在与他朱某人签合同的不再是这哥几个皇子,而是他们的母妃及外戚势力。 朱雄英现在不得不认真考虑考虑,将他们绑上自己的战船,是不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虽然这契约书仅限于这白酒买卖,但无疑签了之后,他朱雄英与六大皇子及其背后的外戚将会是一个壕沟里面的战友,将来出了事儿朱雄英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眼下太祖爷正一心一意地铲除不法勋贵,貌似现在集结小团体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啊! 一想起太祖爷提着砍刀正在乾清宫内磨刀霍霍,铁骨铮铮朱某人顿时间心生不安之感,暗自咽了一口唾沫。 要不……股份不卖了? 正当朱雄英迟疑不决时,文渊阁外却突然传来了喧闹声。 还未等众人出去查看,一袭红衣身影陡然闯了进来,跟在其身后的是抬着两个大箱子的禁军卫士。 “小福……福清姑姑,你来干嘛?” 朱雄英茫然地看着来人,心中的不安之感愈发浓郁。 来人赫然是近些日子相当受宠的福清小公主,就连一众皇子见了她也纷纷起身行礼。 自那日安妃晋升为郑贵妃后,福清小公主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加之小公主每日亲自送一道药膳到御书房,陪伴太祖爷处理政务,批阅奏折,她俨然已经成为了最受宠的帝女。 “哈?小英子你不是要成立什么‘劳什子股份有限公司’吗?本公主是来支持你的啊!” 小英子! 朱某人每次听见这个称呼,都恨不得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他朱某人堂堂大明皇长孙,岂能被人称呼成一个小宦官? 奈何她小福清已经今非昔比,朱某人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装作没听见。 “那是‘白酒股份有限公司’,不是劳什子,还有不许叫我‘小英子’!” 朱雄英恶狠狠地咆哮道,后者却根本不带怕的,甚至还做了个鬼脸。 “这一箱是我母妃投资的,这一箱是淑妃娘娘投资的,她们都说了,自家孩子艰辛创业,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我创你大爷的业! 我支持你二大爷! 朱雄英满脸的生无可恋,肠子都快悔青了。 将六个后妃及她们的家族势力绑在战车之上,就已经令朱某人有些胆战心惊了。 现在整个后宫之内除卧床不起的马皇后外,地位最高的李淑妃及郑贵妃一言不合就抬银子过来,想要强势入股,这让他朱某人上哪儿说理去? 太祖爷可还活着呢! 自己当着太祖爷的面,骗他后宫妃嫔的银子花,倘若被小心眼的他知道,那可不得要完犊子了? 嗯? 等会? 太祖爷知不知道? 朱某人脸色当即难看了起来,竟是气得有些发抖! 那个老王八蛋,不知道才怪!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后宫妃嫔前来入股,等到白酒真正站稳脚跟后,再将这个下蛋金鸡收入囊中,一脚把自己踹开! 这个老王八蛋,也太不是人了啊! 合着自己忙前忙后地捣鼓半天,全都要给他做嫁衣? 朱某人还惦记着给小香菱买厨子呢! 你娘咧! 怪不得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就差自己亲自上阵了! 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 王八蛋朱标定然也知情,说不定就是这对王八蛋父子合伙谋划好的! 心思电转间,朱某人便想通了一切,但他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丝毫拒绝的理由! 鸭子已经上架了,此时想退出,等着被煮熟吧! 不行! 至少得为自己捞点好处! 沉吟片刻后,朱雄英当即应答道:“可以,一千两银子百分之五的股份,没意见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签!” “什么?才百分之五?那可是一千两银子!” 小福清当即失声咆哮道,一众皇子同样面露不满之色。 这个小王八蛋,胃口也太大了吧? “这白酒配方是我提供的,白酒也是我酿出来的,给你们入股的机会已经是看在平日里的情分上了,倘若哥几个不愿意,大可把银子抬走!” 朱雄英好整以暇地看着众人,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波赞。 他们占的股份满打满算也才百分之四十,只要自己牢牢把控住百分之五十一的控股权,谁都不能把他朱某人踢出去! 一众皇子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眼神之后,还是在契约书上签下了大名,并且按上了手印。 小福清还一人签了两份,分别给李淑妃与郑贵妃买了百分之五的份子。 “小福清,你这代表郑贵妃我可以理解,为何你还能代表李淑妃?” 朱十三大大咧咧地询问道,表示很难以理解。 前者是她母妃,她可以代签,后者怎就也让她给签了? “怎么了?不能签吗?淑妃娘娘与我母妃情同姐妹,前些日子更是认了我做干闺女,我不能签吗?” 小福清凶巴巴地回答道,冷哼一声后扬起了高傲的小脑袋瓜。 众人:“???” 惹不起惹不起! 一个太祖爷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了,现在再加上两个如日中天的后宫贵妃,这福清小公主完全可以在这皇宫之中横着走路了! 朱雄英见状有些哭笑不得,完全没料想到还出了这档子事儿。 李淑妃未曾诞下只子半女,却因自身贤德代摄六宫,眼下认了这小福清做干女儿,以后的日子也算是有了一个寄托。 将一封封契约书认真校验之后,朱某人喜气洋洋地开口道:“钱货两清,这些银子可都是我朱某人的了!” “这样吧,今夜小侄在福记酒楼设宴宴请诸位,以庆贺我‘白酒股份有限公司’盛大开业!诸位可都是股东,到时候一定要来哦!” 话音一落,朱某人便迫不及待地扑倒了箱子之上,双眼之中闪烁着银子光芒,满脸迷醉之色。 众人见状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骂骂咧咧地走了。 “诶诶诶,怎就走了?帮我运回太子宫啊!” “唉,遇人不淑,识人不明啊!” 眼见朱雄英气急败坏的可笑模样,小福清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 “小英子啊小英子,你还真是属睚眦的啊!不但心眼儿小,还特别贪财,啧啧啧!” 不给朱某人发飙的机会,小福清急忙转身便跑,她还要去御书房交差。 等到人都走光后,朱雄英罕见地露出了凝重之色。 千两纹银,只能买百分之五的股份,这么苛刻的条件,他们却全都无一例外地同意了。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那老王八蛋当真在算计他! 老王八蛋和王八蛋联合算计于他,是他从未想过之事。 虽然白酒这点收益他还看不上眼,大可全部上交朝廷,但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还是让他相当不爽! 这得是穷到了什么境界,才会联合自己的儿子合伙算计自己的孙子? 呸! 狗日的朱元璋! 狗日的朱标! 当真是父子一对王八蛋! 片刻之后,御书房中。 听完小福清的禀报,太祖爷目光灼灼地看着摆在眼前的八份契约书,而后将其递给了一旁的太子爷,没好气地出言道:“看看吧!那个小王八蛋定然是察觉了,所以留了一手!” 太子爷略一计算便想通了这股份分配的意义何在,含笑开口道:“无妨,这白酒买卖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等到真正站稳了跟脚,再找三个人强行入股便是!” 小福清闻言吐了吐香舌,对自己的太子大哥腹诽不已。 从来只有听说子坑爹的,还没有听说爹坑子的! 这买卖还没做成呢,就谋划着坑自家儿子了! 真是“坑儿货”!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白酒股份有限公司开业啦啦啦 为庆祝一下,大家投投票呀呀呀 正文 第43章慕容四大少 朱雄英拎着出宫令牌,带着大小老婆,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皇宫,直奔福记酒楼而去。 他有出宫令牌,根本不在乎出宫这档子事儿。 而朱十三等人暗中得到太祖爷授意,今夜势必也会前来。 毕竟这白酒啥样他们都还没喝过,定然是放不下心来的。 相比于上次出宫之时,街上人烟稀少的凄凉场面,眼前这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才是金陵帝都的标配,让朱某人隐约见到了六朝古帝都的风采。 上次被六位皇子一闹腾,加上疯狗毛人屠提前做好了准备,锦衣卫在百官弹劾的恐怖场面下,竟能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但正因如此,自那日之后,锦衣卫也算是收敛了许多,不敢再如以往那般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为非作歹,平民百姓的生活也渐渐恢复了常态。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他朱某人的功劳。 “香菱,棋韵,你说这些百姓是不是应该感谢本公子一番,为了他们本公子可是被‘标哥’一阵毒打啊!” 一想起那日王八蛋朱标毒打自己的模样,朱雄英就气不打一处来。 等到朱标老了以后,一定要亲手拔了这个王八蛋的氧气瓶,让他毫无痛苦地安详离世! 二女闻言尽皆给了他一个白眼,压根不想搭理他。 她们目睹了一切,哪里不知道这厮挨打根本就是因为嘴贱,而不是因为钓鱼执法。 也就太子爷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否则换个人听见自己的儿子想要和自己拜把子,非当场揍死他不可! 朱雄英自讨了没趣,抬脚便向福记酒楼走去,但还未走出几步,便被人拦下了。 只见两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带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土行孙“噗通”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吓得铁骨铮铮朱某人撒丫子转身便跑。 “救命啊!棋韵,杀人了!” 三人:“???” 二女:“???” 人家不是跪在你面前的吗? 你跑什么啊? 你个小色胚,不但贪财好色,还他娘的贪生怕死! 二女急忙侧过脸去,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 太丢脸了! 实在是太丢脸了!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令三兄弟呆立当场,一时之间不知是该起身还是该继续跪着。 “大哥,你长得太丑了,把人家吓跑了!” “二哥说的在理,大哥你长得确实太丑了!” “放你娘的狗屁!明明是你两个长得跟头熊似的,把人吓跑了!” “大哥,俺们的娘就是你的娘,你骂娘就是你的不对了!”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人回来了,笑起来,准备————笑!” 朱某人跑了一阵后,发现身后根本没人追自己,那三个神经病和自己两侍女正看傻子一般地看着自己,当即不好意思地慢慢走了回来。 “咳咳……棋韵,多亏你制服了他们,不然公子我今天就危险了,你欠我那两百两银子不用还了!” 这是……封口费? 棋韵当即含笑点头,选择不戳穿自家公子睁眼说瞎话的事实。 但是有人就不乐意了。 香菱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大声叫喊道:“什么制服啊!人家刚才就一直跪……” “一百两!” “成交!” 在朱某人肉痛至极地开出了一个价码后,小香菱喜笑颜开地急忙点头,双眼幸福地眯成了月牙湾。 就这一档子事儿,朱某人损失了整整三百两银子,令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都是因为这三个二傻子! 嗯,对! 都是因为他们! 刚好三个人,一人一百两! 朱雄英怒气冲冲地走到三人身前,伸出手来没好气地开口道:“刚才你们三人害我损失了三百两银子,每人一百两,给钱!” 三人:“???” 这是谈条件了吗? 难道这位长孙殿下已经收听到了风声,知道我们要求他办什么事儿? 三百两银子! 才三百两! 三人面面相觑,而后脸上浮现出了狂喜之色。 土行孙当即从怀中掏出了一沓银票,全部塞给了朱雄英,感激涕零地开口道:“多谢长孙殿下,长孙殿下当真是铁骨铮铮,仁义无双!” 嗯? 这三个二傻子别是真的傻子吧! 朱雄英看着手中的一沓银票,竟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人家还真的给了? 还他娘地满脸感激地谢我?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 这个世界怎么了? 唉,三个二傻子,得亏今日是遇见了本公子,不然钱被人讹了都不知道! 朱雄英将银票郑重其事地还给了土行孙,并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这钱拿着,京城里面神医多的是,去找一个口碑最好的大夫看看病,脑子有病虽然麻烦,但不能讳疾忌医!” 未等兄弟三人开口,朱某人便抬脚离去。 他朱某人虽然贪财,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沓银票他是真不能昧着良心收下。 人都傻成这个样子了,不能贪了人家的治病钱。 “不是!长孙殿下,误会了误会了!” 刚刚走出几步,三兄弟又清一色地跪在了自己面前。 朱某人茫然无措地看着他们,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他娘不是傻子啊! 这是来求自己办事儿的啊! 朱雄英一把接过了银子,仔细地数了起来。 这不数不知道,一数还真吓了一跳。 整整三千两,全是大明宝钞! 现在大明宝钞可还没有贬值,在朝廷的大力推广下,换取银子还是稳健得一批! 这三千两银票他完全可以换到两千九百多两,堪称一笔巨款! “说说吧,啥事儿!” 朱雄英手拿着银票,好整以暇地开口道。 不得不承认,这三个汉子还是有些眼光,知道找自己办事儿,怪不得现在看起来都不那么丑恶了,眉清目秀了许多。 土行孙急忙出言解释道:“我们有个兄弟被锦衣卫逮住了,还望长孙殿下能够……” “吧唧”一声,银票回到了土行孙手上。 朱某人当即抬脚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银子虽好,那也得要有命花才行啊! 你娘咧! 让老子从锦衣卫诏狱捞人,亏你们想的出来! 上次同疯狗毛人屠打了个照面,差点把朱某人吓得晚上睡不着觉,他又不是傻子,哪里还敢跟个愣头青一般冲上去自讨苦吃! “长孙殿下,我四弟没有犯什么大事儿,他是被人坑了啊!” “他不过是轻功较好,出现在了不合适的地方,看了一些不该看的人,便被人故意报复,联合锦衣卫将他抓入了诏狱之中!” 土行孙满脸悲愤地开口道,急忙带着两个兄弟给朱雄英叩起了头。 “等会儿!你先等会儿!什么叫‘出现在了不合适的地方,看见了一些不该看的人’,你给本公子讲清楚了!” 朱某人气急败坏地开口道,他觉得这厮定然瞒着自己一些实情。 想用这种避重就轻的解释哄骗他朱某人,看不起谁呢? 土行孙闻言面露难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一旁沉默良久的棋韵忽然开口解释道:“他们是慕容四兄弟,师从燕青门,老大一手驯鸽术独步天下,老二老三将燕青拳练的炉火纯青,有着虎将之威,唯有老四将燕青身法练至大成,奈何做了一个采花大盗,为江湖人士所不耻!” 采花大盗? 你娘咧! 这就是你口中说的“出现在了不合适的地方,看见了一些不该看的人”? 你这描述……当真是清新脱俗啊! 朱雄英气急败坏地看着兄弟三人,一阵无语。 土行孙闻言不敢再加迟疑,急忙解释道:“误会,都是误会,我那兄弟吧本性不坏,就是年轻爱刺激,就喜欢抓人通奸……” 朱雄英三人:“……” 你是真的牛逼! 他算是明白为何人家不惜勾连锦衣卫,也要整死这个采花大盗了! 太他娘的不是个东西了啊! 损人不利己不说,这是专门恶心人啊! 人家正在床上努力耕耘呢,你在窗口边上突然大声叫好,这谁顶得住? 王八犊子,活该被整! 但问题来了,救还是不救呢? 朱某人思虑片刻,在三兄弟不解目光中,拉着小香菱蹲在树脚下,商议了小半天,而后这才喜笑颜开地接过了土行孙手中的银票,随即一脸肉疼地抽出了一半递给了小香菱。 后者急忙贴身收好,大摇大摆地带着一行人直奔锦衣卫镇抚司衙门而去。 一路之上,三兄弟未免有些心惊胆战。 老二慕容夏忧心忡忡地低声道:“大哥,他们不会把我们卖了吧?” 一向跟他穿一条裤子的老三慕容云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看向朱雄英三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除了这位长孙殿下,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四被他们整死了!” 老大慕容博低声答道,满脸苦涩笑容。 眼下他们已经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相信这位皇长孙。 一路走到镇抚司衙门,慕容三兄弟早就耷拉着脑袋,根本不开开腔。 衙门口处,朱雄英朝小香菱努了努嘴,后者不情愿地走了进去。 慕容三兄弟:“???” 玩儿呢? 你收了我们三千两纹银,就让一个小婢女进去? 但还未过片刻,小婢女就喜笑颜开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男子。 朱雄英分明见到,那个人见人怕的毛人屠,亲自将香菱送到了门口! “那……那是老四!” “真是老四,大哥!” 慕容博:“!!!”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慕容四少出来了,冲鸭投票票呀 正文 第44章小福清的雄心壮志 “四儿啊!你终于活着出来了!” 震惊之后,土行孙当即冲上前去,抱着遍体鳞伤的男子哭嚎了起来。 慕容夏与慕容云亦是立于一旁,暗自垂泪。 他们慕容四兄弟师从燕青门,自幼相伴成长,感情自然深厚无比。 骤然听闻老四被锦衣卫抓了去,三兄弟吓得六神无主,情急之下更是病急乱投医,白白送了不少银钱给那些达官显贵,却连自家老四的面都没见到。 想想也是,锦衣卫凶威慑天下,何人胆敢在此刻挑衅其尊严? 就在三兄弟快要绝望之时,陡然听闻了皇长孙力刚锦衣卫的消息,让他们见到了一丝曙光,于是变卖家财,在宫门之外苦苦等候了半月有余,终于见到长孙殿下。 耐心听完三位兄长的解释,慕容逸当即明白了一切,挣扎着来到了朱雄英身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民慕容逸,叩谢殿下活命之恩,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慕容三兄弟见状,纷纷跪倒在地,齐刷刷地喝道:“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雄英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慕容逸,淡淡开口道:“行了,起来吧!随本公子去福记酒楼!” 这个慕容逸,倒是个聪明人! 他不但看出了自己的招揽之意,还当机立断地主动归附,免去了朱某人废一番口舌,反倒能够赢得自己的好感。 这是个人才啊! 朱雄英自然想要招揽四人,否则也不会冒着大风险让香菱去锦衣卫提人了。 老二慕容复、老三慕容博身材魁梧雄壮,加之面容凶恶丑陋,稍加培养一番便是一员可堪大用的虎将。 老四慕容逸虽然性子跳脱,但轻功绝巅,完全可以作为绝佳斥候使用,经此生死大难之后,想必性子也会沉稳许多。 而慕容四兄弟之中,朱某人最为看重的其实还是其貌不扬的老大,土行孙慕容博! 驯鸽术啊! 这他娘可是太关键了! 现在是洪武十五年的大明,可不是后世通讯极其发达,都干到了五G的时代! 换而言之,这是一个通讯极其不发达的世界! 如眼下朝廷任命颍川侯傅友德为征南大将军,蓝玉、沐英为副将军,率步骑三十万大军南征云贵。 倘若云贵战局有变,京师得到消息最少也是半月之后的事情了! 这便是消息情报传递之艰难! 而驯鸽术则是目前传递消息最为快捷的方式! 有了驯鸽术独步天下的慕容博,再辅以轻功绝巅的慕容逸,朱雄英完全可以构建一个遍布整个大明的情报网络! 一步先,步步先! 当这个情报网络构建成功,朱某人也可从容布局了! 至于老二慕容复与老三慕容云这两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武力虽然不如剑法超群的棋韵,但当当保镖也是极其适合的人选,至少能够震慑一般宵小! 得到长孙殿下的首肯,四兄弟当即摆正了保镖身份,护卫着朱雄英来到了福记酒楼门口。 “客观里面请……天杀的!掌柜……掌柜!” 店小二见有客人到来,当即殷勤出来迎接。 但当他看清来人之后,话还没讲完便瘫软在了地上,声嘶力竭地叫喊了起来。 朱某人气急败坏地走了进去,二女却是笑得花枝招展,险些直不起腰来。 自家这位公子,上次可是将人彻底吓破了胆啊! “喊魂呢?要死啊你!” 掌柜没好气地怒骂道,但当他看见朱雄英的面容后,却是立马躲到了柜台后面,再也没了先前的脾气。 这个煞星,怎地又来了? 造孽啊! “掌柜的,你什么意思?你是看不起我本公子吗?” “快点的,好酒好菜给本公子全部上了,否则打断你们的狗腿!” 朱某人恨铁不成钢地怒骂道,径直掏出一袋银子拍在了案桌之上。 掌柜哆哆嗦嗦地掂了掂银子,面露惊喜之色,当即高声道:“小二,快,给公子上酒,二楼雅间有请————!” “得行!” 朱雄英笑骂了一句,而后抬脚来到了二楼原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 二女自然地坐了下来,慕容四兄弟却是有些迟疑,随即立于朱雄英身后。 “不必,做吧!大家都是兄弟,跟着本公子不用讲这些虚礼!” 慕容四兄弟闻言一愣,而后尽皆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还能喝酒吗?你是叫‘慕容逸’吧?” 慕容逸闻言当即高声道:“多谢殿下关心,皮外伤罢了,再多的酒某家也能喝的完!” “好!爽快!本公子就喜欢你这性子!”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四人也清楚本公子的身份,带你们入宫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可能有些麻烦,这银票你们拿去,先安顿在京师。” 朱雄英解释清楚后,便将方才所得的银票交给了慕容逸。 慕容四兄弟见状当即起身,而后毫不犹豫地跪地拜道:“我等是心甘情愿追随殿下,恳请殿下收留我们!” 四人乃是数一数二的人精,自然不愿白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这位皇长孙可是搅弄风云的天潢贵胄,跟着他不比自己等人在江湖之中飘荡得好? “本公子不是要赶你们走,放心,日后会有任务交给你们,把银票收着,先去给小四找个良医把这伤治好,等待本公子的命令!” “这……” 慕容四兄弟面面相觑,还是老大土行孙当机立断,起身接过了银票,令朱雄英露出了赞许之色。 “来!这瀔溪春可是七大名酒之一,满饮此杯,日后本公子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朱雄英亲自给四兄弟倒满了酒,而后慷慨激昂地下令道。 慕容四兄弟感动地无以复加,当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即便是遍体鳞伤的慕容逸也不例外。 “先去给小四看病吧,日后本公子会命人联系你们的!” 朱雄英下达了第一个指令,慕容四兄弟当即起身离去,毫不脱离带水。 直到四兄弟走后,满腹疑问的香菱才开口询问道:“公子,你就不怕他们四人跑了吗?你还把银票还给他们了,这简直就是在资助他们潜逃啊!” 朱雄英还未开口,棋韵却是含笑答道:“他们不会的!” “嗯?为什么?” “江湖纷乱,厮杀不休,倘若能够洗白身份,成为替朝廷做事的差官,不但个人安危有了保障,还有一笔不小的酬劳,何乐而不为呢?” “这也是那些江湖门派甘愿成为锦衣卫爪牙的原因,一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如此,二则是因为他们甘愿如此!” 朱雄英忍不住向棋韵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冷冰冰的侍女见状,忍不住扬起了高傲的头颅,露出了得意之色。 “不过棋韵不懂,公子招揽这些江湖侠士作甚?” 面对棋韵的问题,朱雄英并未正面回答,反而开口给香菱解释道:“的确如此,他们巴不得为本公子效力,毕竟这皇长孙的身份还是有些含金量的。” “除此之外,他们也不敢跑,这慕容博与慕容逸都是聪明人,他们自然清楚,本公子能从锦衣卫手中救出慕容逸,自然也能再把慕容逸丢进诏狱去!” 朱某人好整以暇地开口道,轻飘飘的话语中却是满含杀气。 “哟,大侄儿这是要把谁丢进诏狱啊!” 话音一落,一道饱含调侃意味的声音传来,朱某人好不容易装个十三,却被朱十三逮了个正着,不由令他尴尬不已。 扭头一看,朱十三等一众皇子尽皆在身后,连带着小福清都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都来了,快入座,等你们多时了!” 小福清都能出宫,实在令朱雄英意外不已。 由此也可见,她如今在太祖爷心中分量何等之重! 待众人落座之后,朱雄英拿出了棋韵一直携带的蒸馏白酒,胸有成竹地开口道:“诸位先前可能已经得到风声,小侄说的大买卖便是这白酒,不妨品鉴一番,这白酒如何!” 香菱与棋韵当即给除小福清外的众人斟满了一杯,浓郁的酒香顿时四溢开来,令众人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最喜美酒的朱梓当即一饮而尽,竟是被辣的满脸涨红,但他非但不怒,反而一脸喜色地开口道:“这白酒口感颇辣,却比烧酒细腻润滑了许多,更加适合入喉,细细品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好酒,当真是好酒!” 文化人朱椿饮了一口,慢悠悠地点评道:“香气清柔,幽雅纯净,入口柔绵,辣中带甜,回味怡畅,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佳酿!” 朱十三猴急猴急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憋了片刻却是只能吐出来一个“爽”字,倒是令众人轰然大笑。 小福清偷偷摸摸地想给自己倒一杯,却被众人无情制止。 “凭什么小英子比我年纪小都能喝酒,我却不能喝?” 面对小福清愤愤不平的质问,朱雄英无语回答道:“因为你爹是皇帝!” “因为你母妃是郑贵妃!” “因为你干娘是李淑妃!” “倘若被他们知道,我拐带着你喝酒,他们非得扒了我的皮!” 小福清:“……” 最终一众皇子同朱雄英在确定了攻守同盟的商业关系后,彻底放开了所有顾忌,痛痛快快地大醉了一场,看得三女有些目瞪口呆。 小福清:“这些臭男人都是这般模样吗?” 香菱:“他们很好呀,把吃的都留给我了!” 二女:“???” 待各家侍卫扛着烂醉如泥的皇子走后,小福清却是拉了拉棋韵的肩膀,略显迟疑地低声开口道:“棋韵姐姐,你能不能教我剑法!” “嗯?殿下贵为公主之尊,为何要练剑?” 后者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不懂这位尊贵帝女抽哪门子的疯。 小福清看着眼前烂醉如泥的朱雄英,目光柔和地开口道:“我今年已经十二了,再过两三年,父皇就会把我嫁给一个他中意的‘如意郎君’。” “但,我不愿意!棋韵姐姐,你能明白吗?” “我想像你这般,掌控自己的命运!” 正文 第45章豹头环眼茂太爷 文渊阁中,李希颜木然地看着同样空无一人的学堂,抬头看了看天,又回头看了看学堂,而后陡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咆哮:“这些小兔崽子们,竟然又翘课!” 是的,朱雄英等人今日无一例外地再次翘课,蒸馏白酒的强大后劲令他们险些把胆汁儿都吐了出来,哪里还有精力去上这劳什子的课。 不去了,爱咋咋滴吧! 朱某人头痛欲裂地躺在了床上,享受着香菱与棋韵地贴心照顾,简直美得都快要冒泡了。 直到此刻,他才总算是体验了一把皇室子弟偎红倚翠的享受生活。 奈何老天爷偏偏与他作对一般,还未等他彻底醒过酒来,屋外便陡然传来了一声暴喝:“大外甥呢?雄英?茂太爷看你来了,快点地滚出来!” 你娘咧! 谁啊! 这可是老子的太子东宫! 你敢叫老子滚出来? 朱某人气急败坏地翻身起床,推开房门,却是当即怂了。 只见一个豹头环眼、肌肉爆棚的熊罴巨汉单手提着一个大箱子,双眸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这……这他娘……是哪个杀胚?” 巨汉咧嘴笑了笑,露出了一个自以为亲切的笑容,却是吓得朱某人两个腿肚子都软了,不停直打颤。 “救命啊!棋韵,来了个硬茬子!” 铁骨铮铮朱某人当即一把关上房门,撒开脚丫子跑到了棋韵身后,还时不时地探出头来观察局势。 二女见状无语至极,恨不得亲自动手将他暴打一顿! 香菱上前打开了房门,略微思索后当即甜甜笑道:“奴婢香菱,见过郑国公!” 棋韵当即反应了过来,躬身行礼道:“奴婢棋韵,见过郑国公!” 郑国公? 这他娘啥时候冒出了一个“郑国公”? 朱雄英一脸茫然地看着二女,随即联想到这厮方才叫自己“大外甥”,还自称“茂太爷”,当即反应了过来! 这个王八蛋,是常茂,常十万常遇春的长子! 认清来人后,朱某人却是有些惴惴不安。 虽然这位“茂太爷”的确是太子妃常氏的兄长,自己的亲舅舅,但这厮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想想也是,自己老爹是功勋卓著的猛将常遇春,自己妹子是当朝太子妃,未来就是皇后,而他自己则是位列顶级勋戚国公之位,自己难道还不能嚣张跋扈? 可是谁曾想,常遇春英年早逝,太子妃常氏也病逝而亡,朱某人很是怀疑,二人早逝是不是因为常茂这个王八蛋造的杀孽太多了? 从他方才敢在太子宫内如此叫嚣,便可见其当真是一个浑不吝的王八犊子! 朱雄英一看见常茂那浑身爆棚的肌肉,就觉得有些牙疼。 这幅身材,即便放到后世,那也是妥妥的健美冠军了! 倘若不是因为这个王八蛋横行无忌,肆意妄为,即便不靠常十万的赫赫战功,他常茂都能凭借自己的卓著功勋封侯拜将。 奈何这厮空有一身好本领,因其为人张扬霸道,为太祖爷所不喜,自立国后再无独自统兵征战的机会,逐渐沦为了闲散勋戚。 但朱雄英可是知道,这个王八蛋过几年还会跟随冯胜征讨纳哈出,结果正是在此战中犯下了大错,彻底惹怒了太祖爷,被圈禁致死! “行啊大外甥,你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嘛!” 常茂随手将箱子扔进了房间,看着容貌绝美的二女,意味深长地调侃道,甚至还伸出铁掌拍了拍朱某人的后背。 铁骨铮铮朱某人被他这一拍打险些背过气去,只能苦笑着求饶道:“舅舅!茂太爷!再打我就要断气了!你今日来太子宫作甚?” 按理来说,吕氏被王八蛋朱标扶正,这位茂太爷自然会怒不可遏,对王八蛋朱标心怀怨愤,平日里更是从未见过他,今日他却是主动来了,这就令朱雄英有些不安了。 尤其是这厮还提着一个大箱子,场面是何等熟悉! “没啥,茂太爷听说你小子搞了一个什么股份有限公司,这不是赶来支持你了嘛,这箱子里面一千两银子,你懂我意思吧?” 你娘咧! 果然是这样! 朱雄英气得险些破口大骂,但看了看这厮浑身爆棚的肌肉,又只能强行忍住怒火,无奈开口道:“舅舅,股份已经卖光了,没了!” 岂料常茂单手提溜起了朱某人,杀气腾腾地开口道:“还有没有?嗯?” “签!马上签……马上签!” 铁骨铮铮朱某人岂能被这厮恐吓住? 毕竟都是自家亲戚,还是应该捎带一把。 于是二人当场签好了契约书,常茂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临出门前,茂太爷突然开口道:“大外甥,别年纪轻轻就不学好,倘若被茂太爷知道你再敢踏进十里秦淮河一步,你看茂太爷打不打断你的狗腿!” 朱雄英:“……” 得,和小媚儿喜相逢之日又无限期延长了! 狗日的朱元璋! 狗日的朱标! 朱某人欲哭无泪地看向二女,心中充满了绝望。 这对王八蛋父子是真想掏干他手中的白酒股份啊! 这他娘的公司还没开张呢,就谋划着夺取股份了,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从六个皇子,到两宫贵妃,再到常茂,硬生生地从自己挖去了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再来一个人他朱某人威逼利诱,他朱某人可真就丧失掉控股权了! 常茂都被派过来了,还有什么是这对王八蛋父子做不出来的? 没天理啊! 朱某人长吁短叹一阵后,索性躺在床上装死,享受着二女的服侍,不再去想这些麻烦事儿。 与此同时,书房之内,气氛有些凝重。 常茂一把将契约书扔给了太子爷,戏谑嘲讽道:“设计坑害自己的儿子,朱标啊朱标,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若真如此认为,我也不好解释什么,但英儿是我儿子,我自然不会坑害于他!” 谦谦君子闻言并不发怒,反而耐心地开口解释道。 他做这一切,又岂会是为了那孩子手中的股份? 太子爷也不奢望常茂这个榆木疙瘩能懂,否则他就不是常茂了! “他是你儿子,但他也是茂太爷的亲外甥,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 常茂兀自撂下了一句狠话,随即便准备转身离去。 太子爷却是突然开口道:“我会禀报父皇,给你一个统兵出征的机会,但你最好收敛住自己的性子!” 常茂闻言立即停住了脚步,沉默片刻之后,转身恭敬行礼道:“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爷长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将这个浑人打发走了。 自从常大将军与姒儿接连病逝,加之自己将吕氏扶正,郑国公一系就与皇室渐行渐远,甚至产生了些许隔阂。 眼下父皇正磨刀霍霍地准备铲除不法勋贵,自己应该如何是好? 偏偏这常茂又是这般德行,横行无忌,极有可能给常氏招徕灾祸! 难道自己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常氏被抄家灭族了? “姒儿啊姒儿,你这位长兄当真是让人头疼啊!” 倘若他安分一点还好,偏偏是个不安分的主儿,朱标这位太子爷都拿他没办法! 一念至此,太子爷只觉烦闷不已。 抬脚来到朱雄英的房间,见其如同蠕虫一般缩在被褥里,只伸出了一个头来,不由对着二女喝问道:“这个小王八蛋想做什么?想故意生病然后翘课吗?” 大热天的捂在被褥里,还不怕捂出浑身痱子来! 二女一阵无语,自家公子这些小伎俩果然还是逃不过太子爷的法眼啊! 朱某人听见王八蛋朱标的声音,当即挣扎着蠕动躯体将头偏了过去,显然不想搭理他。 只要一想起这个王八蛋联合太祖爷谋夺自己的股份,朱某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伸出头去咬死这个王八蛋! 见二女不接话,朱雄英又是这幅姿态,太子爷气极反笑道:“没事儿,你就捂着吧,反正难受的人也不是我!” 蠕虫闻言不为所动,甚至还蠕动了两**子。 “你就缩着吧,为父给你讲讲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大事儿!” “父皇下令设置华盖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等诸大学士,其中礼部尚书刘仲质、检讨吴伯宗、翰林学士宋讷、典籍吴沉分别为四处大学士,于文华殿设立内阁,四大学士入阁参预机务!” 蠕虫还是不为所动,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除此之外,六部尚书出现了大规模调动,原吏部尚书阮畯致仕,李信接任;原户部尚书徐辉削籍流放,郭允道接任;原刑部尚书胡桢外放为山东布政使,由开济试任;原礼部尚书高信免职,刘仲质任;原兵部尚书唐铎迁为谏议大夫,赵仁接任;原工部尚书薛祥被廷杖致死,赵俊接任!” 太子爷分明见到床上的蠕虫陡然蠕动了好几次,却仅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而后径直起身离去。 二女对此很是诧异,她们想不明白为何太子爷前来留下这么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后,就直接起身离去。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不想与自家公子交流吗? 那为何还要来这一遭? 片刻之后,二女突然惊恐地发现,床上的蠕虫不知为何,竟突然疯狂地颤抖了起来。 她们不知道的是,朱雄英清楚,这一系列朝堂重臣的人事变动代表了一件事情:那位曾经英明神武的太祖爷正在逐渐疯狂! 正文 第46章动荡不安的时代 不知是因裹着被褥,还是因王八蛋朱标那番话,朱雄英竟硬生生地出了一身冷汗,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便宜老爹那番话看似莫名其妙,却分明在告诉自己一件事情:太祖爷,越来越疯狂了啊! 工部尚书薛祥,从征太祖爷征伐天下,大明朝第二任尚书,堪称一代水利专家,用八年时间治理好了淮河之患,救活了无数百姓,却因卷入了凤阳定都计划之争,为人所忌,最终竟被廷杖而死! 堂堂正二品的朝廷重臣,竟被廷杖致死,其带给文人士大夫们的震撼与威慑可想而知! 薛祥杖毙之日,天下为之悲鸣者不计其数,那时的朱雄英还只是朱雄英,并不意味着此事代表着什么。 自那以后,入仕为官便成为了公认的高风险职业,很多硕儒名士宁肯举家躲入深山老林之中,也不愿入朝为官,其恶劣影响可见一斑! 廷杖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扒光衣服当廷按着打,最早始于东汉明帝,可以说是一种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打击。 一言不合便扒了衣服拖出去打一顿,这不但丢脸,还他娘的会丧命! 受廷杖者,轻者打残,重者打死,加之精神羞辱,不死则废,可谓是酷刑之中的酷刑。 但太祖爷却是仍不满意,开了廷杖朝堂重臣的先河,甚至因为小事将薛祥廷杖致死! 难怪无人愿意为官为吏啊,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就算是他朱某人也想躲入深山老林之中,避避这“天灾人祸”! 疯了,疯了! 太祖爷无疑正走在一条极其残忍无情的黑化道路上,偏偏他朱雄英对此还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开国大帝一步步成为冷血暴君! 看看现在这些新任六部尚书,正二品的朝堂大员,朱雄英印象之中能够善终者寥寥无几! 朝堂都是这副模样,百姓又会是如何? 朱雄英根本无法想象! 这是一个绚烂多彩的时代,却也是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 动荡混乱的源头,便是龙椅之上,那位正逐渐黑化的太祖爷!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沉思片刻,朱某人当即命二女前去邀请了六位皇子,向他们传递了一个消息。 或者说,向他们身后的势力传递了一个消息。 将所有可以改建的作坊庄园,全部改建为酿酒作坊,十日之后,白酒问世! 巨大的危机下,朱某人不得不考虑一下自保问题了。 别看他在太祖爷面前蹦跶地挺欢快,甚至还有着极高的好感值。 但是伴君如伴虎,太祖爷更是一头逐渐走向暮年的恶虎,指不定哪天就头顶一片血红了! 眼下唯有尽快将白酒事业搞起来,让太祖爷满意,他朱某人才不会有倾覆之忧。 不然哪天无意间得罪了太祖爷,他朱某人怎么完犊子的都不知道! 唯有尽快让白酒事业蒸蒸日上,才能让他稍微安心啊! 至少这能向太祖爷证明,他这位皇长孙并非是无的放矢,而是真正能够替他挣大钱,替他缓解财政压力,向他体现出自身的价值! 对于帝王而言,有价值的臣子就是贤才干吏,无价值的臣子就会弃之如敝履! 想要保证圣眷不衰,想要得到太祖爷长期且稳固的支持,放手让自己去折腾,就必须向他体现出自我价值! 别的本事没有,但挣挣钱他朱某人还是能够打包票的。 二女对此消息有些疑惑,却还是坚定地依令执行。 她们心中有些不解,自家公子为何就能保证那些皇子一定会听他们的话? 毕竟当初签订契约书时,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股东仅需出资即可! 难道自家公子是察觉到了什么危机? 带着满腹的疑惑,二女分头将消息告知了六位皇子及福清小公主。 但在朱十三等人得到消息之前,东宫太子爷却是先一步得到了消息,对此他竟是开怀大笑,好不痛快。 这小兔崽子当真是属蛤蟆的呀,戳一下跳一下! 果然,压力才是鞭策人奋进的最佳动力! 他之所以会去告诉这个小兔崽子那番话,自然不会是闲的没事抽疯。 有些敏感的话,并不能明言。 如若英儿当真聪颖绝人,那他自然而然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倘若他听得莫名其妙,那就将其当成是莫名其妙的话就好了,不必深究。 结果显而易见,自己这爱子不但听懂了,还悟透了,当即决定加快了白酒进度。 太子爷对朱雄英的表现是既喜又忧。 喜的是自家爱子聪颖绝人! 忧的则是自家爱子太聪明了!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啊! 爱子表现的太过优秀,除了铺天盖地的赞誉奉承之外,还有扑面而来的巨大压力! 这压力来自于自己这位太子爷,更多的却是来自于龙椅之上的父皇! 这一点,没有谁比他这位大明皇太子更加清楚! 太子爷其实早就发现了一个可笑却残酷的事实,自那日夜宴后,父皇就再未将英儿视为稚童,而是将他视为一个臣子,颇有些才能的臣子! 这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悲哀! 与太子爷复杂的心情并不相同,朱十三等人闻言尽皆暴怒不已。 诚如棋韵二女所料,他们恨不得冲到太子宫揪住那个兔崽子的脖子,质问他一句“凭什么”! 契约书上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他们是股东,提供前期资金即可,但这个兔崽子现在却让他们还要提供作坊庄园,这不是欺负人吗? 朱十三勃然大怒,提着板凳便向太子宫冲去,半道之上却被其母妃郭惠妃拎了回去。 “母妃,那小兔崽子欺人太甚,今日不教训他一顿,日后还不知道他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郭惠妃恨铁不成钢地怒骂道:“你懂什么?雄英这孩子聪明着呢,他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朱十三:“???” 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郭惠妃面色渐渐铁青,而后一脸坚定地开口道:“儿啊,从今以后,你一定要紧紧跟着雄英,与他交好,你这辈子便安危无虞了!” 朱十三:“!!!” 见朱十三满脸的茫然与不解,郭惠妃很是想要告诉他一些残酷的真相,想了想后还是未能开口。 她该怎么说? 你的外祖父是郭子兴,你的两个舅舅一个被你父皇坑杀在了战场之上,另外一个被你父皇亲手处决? 有些事情,孩子是不能知道的。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义薄云天十三郎向大家求银票啦,不给就提着小板凳砍你哟!! 正文 第47章太子爷打摆子 太子宫,酿酒作坊。 相比于往日热火朝天的喧闹场面,今日却是寂静无声。 一众工匠们尽皆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在工头的带领下老老实实地按列站好,等待着皇长孙训话。 一些头脑灵活的匠人隐约觉得,今日这场训话,将会改变他们无数人的命运。 毕竟这位皇长孙向来不按常理做事,偏偏还能得到整个太子宫的鼎力支持,他们除了照章办事外别无他法。 不过你还别说,这位长孙殿下当真是有些本事,看看他改良的这些工具,还真他娘的好使,尤其是那个已经被改的不像样的天锅,酿出来的烧酒口感比之先前可是好出了太多。 片刻之后,众人只见那位皇长孙在两个绝色侍女的陪同下,手拿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施施然登上了高台。 “咳咳……!” “嗯?这什么东西?竟能将声音传的这么远?” 在一旁偷窥的太子爷捅了捅朱十三,后者同样满脸的茫然与不解。 “不知道!你儿子发明的东西,你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去!” 朱十三没好气地回答道,令太子爷尴尬不已。 自家爱子聪明是聪明,就是把聪明全用在了这“奇淫技巧”上,成天捣鼓这些没有用的小玩意儿,偏偏效果还挺好使! “十三啊,你是不是跟那小王八蛋在一起久了,忘了我是你的太子大哥了?” 太子爷不阴不阳地开口道,锐利的眸子直视着朱十三。 义薄云天十三郎何曾受过这等鸟气,当即……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舔着脸讨好道:“太子大哥,小弟跟您开玩笑呢!” 一众皇子闻言笑得前合后仰,小福清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能够看到朱十三吃瘪,已经算是不枉此行了。 “咳咳,咱们这就开始了哈,大家都听得清楚吗?” 又是一道声音传来,众人立刻收敛心神,聚精会神地看着皇长孙。 “首先,这第一句话,感谢大家这段时间以来夜以继日的辛勤忙作,大家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本公子决定,五位工头赏银二十两,每位工匠赏银十两,大家辛苦了!”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一众工匠尽皆欢呼了起来。 他们乃是地位最低贱的匠人,凭借高超的手艺被选入太子宫做事,每个月的月钱已经令同行羡慕了,所以尽皆格外珍惜这份工作。 但他们未曾想过,本本分分的做事,竟然还能得到赏赐,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一众皇子却是满脸铁青,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个小王八蛋毒打一顿。 拿他们母妃的银子,赏赐给匠人,亏他朱雄英做的出来!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如此大方? 这个败家玩意儿! 香菱与棋韵却是狐疑地对视了一眼,仿佛有些不认识自家公了。 一张口至少就是几百两银子撒出去了,这还是她们印象中那个爱钱如命的小财迷吗? 难道……他受人胁迫了? 太子爷却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已经猜到了爱子的想法。 这小兔崽子,花样倒是真不少! “其次,宣布匠人遴选制度,凡是我太子宫的匠人,按技艺尽皆分为五等,一等为优,五等最次,每三月可申请一次评级,各等待遇各不相同!” “每月除却月钱外,还可享受奖金,一等五两,二等四两,三等三两,四等二两,五等……没有!” 什么? 每个月都有额外奖金可以拿! 我的天呐! 一些工匠激动地面色涨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什么神仙待遇? 也太好了吧! 一等五两奖金,再加上每个月一两的月钱,那就是整整六两了! 六两啊! 够他们一大家子一个月吃喝不愁了! 一定要成为一等工匠! 一定要! 不少匠人暗自鼓劲,双目充斥着渴望。 没有什么,比金钱更加有诱惑力了! 尤其是这些地位卑贱、收入可怜的匠人,那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但是,优渥的待遇自然伴随着严苛的考核制度。自即日起,太子宫匠人采取‘末位淘汰制’,除一等外,若连续三次评级皆是在同一等,那将会被逐出太子宫,无一例外!” 末位淘汰制! 太子爷低声喃喃自语,双眸时不时迸射出精光。 或许,这个制度能不能用在官员考核之上! 他很清楚这个制度目的在于调动匠人的积极性,彻底断绝他们混日子划水的可能。 那么,这对于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吏而言,是不是一道绝佳的考核方式? 一时之间,太子爷想到了很多殊途同归的方法,整个人陡然激动地浑身颤抖。 一旁的朱十三还以为自家大哥是被那个败家玩意儿给气到了,急忙一把抱住了他,并厉声叫朱椿上前掐住了太子爷的人中穴。 “大哥,别慌!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你别气坏了身子!” 太子爷:“???” “说完了考核制度,咱们再说说额外福利!” 什么! 还有额外福利! 一些承受能力较低的匠人幸福地险些晕了过去,被身旁的同伴一把抱住,死死地盯着高台之上那道人影。 无论如何,老子就算是死,也要听完这额外福利! 那可都是银子啊! “本公子会时不时地发布一些难度较高的任务,若是有匠人将其攻克,待本公子核定之后,无论是几等匠人,立马晋升一等,并且当场奖励至少百两纹银,大家都可做个见证!” “百两纹银!还是至少?” 不知何人高喊了一句,而后竟有匠人晕了过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其余匠人却是根本不予理会,他们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了那句话上! 至少百两纹银!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有些扛不住了! 越来越多的匠人双目赤红,狂热地望向高台之上的那道人影。 朱雄英见状欣喜不已之时,心中也是有些发毛。 这些王八蛋不会冲上来啃了自己吧? “快快快!掐人中!本公子话还没讲完呢?” “对!人中穴!鼻子下边!使劲掐!” 哦?还要使劲掐? 正掐住太子爷人中穴的朱椿闻言一愣,而后陡然加大了力度,在太子爷惊怒交加的目光之中,硬生生地给人掐青了…… “不对啊!我怎么感觉大哥这像是打摆子啊!身体抖动地越发激烈了,你看他牙齿都打颤了,要不要给他咬点东西?” 朱十三紧紧地死命抱住太子爷,陡然间发现他挣扎地更加激烈了,顿时惊叫了一声。 “什么?打摆子?那可不得了!” 情急之下,朱椿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了,立马脱下了自己的靴子,在太子爷绝望的眼神之中,硬生生地给他塞进了口中,空气之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脚臭味…… 对此朱某人毫不知情,继续慷慨激昂地演讲道:“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凡是入我太子宫的匠人,必须签订保密协议,即便被逐出了太子宫,也绝对不可将有关太子宫的所有事务告知他人,更不可在外人面前展露技艺,否则锦衣卫将会请你们去喝茶!” “请注意,是任何外人,也就是除太子宫内的所有人,请不要抱有侥幸心理,锦衣卫的凶名相信大家心中清楚!” 锦衣卫! 这三个字宛如带有魔力一般,瞬间令激动兴奋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这位长孙殿下新建的规矩有多严苛! 虽然福利待遇优渥到他们不敢相信,但倘若被逐出了太子宫,那也代表他们一辈子都完了! 自元代以来,朝廷皆实行“匠户制”,将人户分为民、军、匠三等,匠人地位最低,收入最少! 被编入特殊户籍的工匠和军匠不但比一般民户地位低,还要世代承袭,甚至不允许分户,全家老小世世代代都做匠人! 想要摆脱匠人户籍,除了皇上恩旨特批外,唯有参加科举并且拔得头筹才有可能! 但哪家的匠人不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饭都吃不饱,哪儿还有余钱供养子弟读书习字,那是显贵子弟才有的待遇! 在这等严苛的匠户制度下,一旦他们被逐出了太子宫,那就不能再从事自己的匠业,只能沦为废人一个了! 这……未免有些太过霸道了啊! 不少匠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了起来。 那些优渥至极的福利待遇令他们心动,但是这严苛到有些变态的制度却又令他们迟疑不决。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匠人们会有这等反应,高台之上的皇长孙再次开口道:“根据本朝匠户制度,你们的孩子将来也只能子承父业,一辈子做个低贱的匠人,本公子知道你们很不甘心,所以提供了一条道路给他们!” “凡是我太子宫一等匠人,太子宫出资为他们聘请先生授课,让他们读书习字,进学修德!” 最后一句话,宛如一枚核弹般炸响在每一个匠人耳畔。 自家孩子,可以读书习字了? 这……这是真的吗? 真的可以让孩子读书习字了? 所有匠人豁然抬头,眼含热泪地看着高台之上那道身影,静静地等着一个答案。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 “只要你们努力,早日成为一等匠人,你们的孩子就可以读书习字了!” “所以,加油奋斗吧!我太子宫的匠人们!” 预想之中的欢呼声并未传来,反而却是一片压抑至极的低声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角落处陡然传来了一声怒喝:“朱十三,老子要宰了你!” 嗯?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有点像朱标那个王八蛋的声音啊? 朱雄英疑惑地望去,只见谦谦君子宛如疯魔般追着朱十三到处跑,后者一边跑还一边埋怨道:“大哥打摆子可不是一件小事,可马虎不得啊……” 正文 第48章脑疾复发朱雄英 乾清宫,御书房。 朱某人正与太祖爷大眼瞪小眼,案桌之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九份白酒股份契约书。 英明神武的太祖爷原本正在研究这白酒股份契约书,思索着是不是将其推广至民间商业之中,刺激一下国民经济发展。 但他万万没想到,朱雄英这个小王八蛋还未等杜安道通传,便一溜烟儿跑了进来,正好撞见了这一幕,一下子被他逮了个正着。 虽然双方心中都清楚,这九份契约书来自何处,但摆在明面上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谋夺自家孙儿的产业,这要是传扬出去,即便他是大明开国大帝朱元璋,那面子上也是有些挂不住啊! “咳咳……英儿怎么来了?今日上课感受如何?要不朕出题考较你一番?” 太祖爷一边镇定自若地开口,一边却是不着痕迹地将九份契约书随手收了起来,仿佛根本不值一提似的。 “皇爷爷,这白酒股份契约书为何在你手里?” “咳咳……你看错了,那不是什么契约书!” “那就是契约书,孙臣亲手设计签字的,难道孙臣还不认识?” 一时之间,二人突然大眼瞪小眼,互相怒视着对方。 片刻之后,太祖爷突然冷笑道:“朕说它不是,它就不是,英儿觉得呢?现在它还是吗?” 眼见太祖爷脑门上的好感值逐渐下降,朱某人当即认怂道:“不是不是!是孙臣看花眼了!” 狗日的朱元璋! 借着自己的威势,能够如此理直气壮地强词夺理,也是没谁了! 等你老了,老子必拔你氧气瓶! 太祖爷闻言冷哼一声,洋洋得意地开口问道:“说吧,小兔崽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难道借给你的银子又花光了?” 借你的银子? 我呸! 真的不要脸面了啊! 朱某人气得浑身难受,但碍于太祖爷淫威却是不敢发作,出言硬怼。 “孙臣近日读书略有所得,想分享给皇爷爷,不过至少得这个数儿!” 哦哟?这小王八蛋又有想法了? 眼见爱孙伸出了三根手指,而后又急忙追加了两根,太祖爷神态陡然凝重了起来。 打归打,闹归闹,但即便是太祖爷都不得不承认,这小王八蛋对政治有着独到的见解! 其先前提出的两项措施“编纂洪武大典”与“设大学士建内阁”都对朝廷大有裨益,尤其是后者更是解决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这些措施看似简单,但难在一个设想,难在一个起点,就连标儿思想都有些固化,根本无法提出这些独到的见解。 因此综合这些考量,太祖爷现在对朱雄英的意见可谓是重视无比,完全把他当成一个谏臣对待。 嗯,就是有点恶心人! 这些利国利民的见解措施,带给朝廷的大好裨益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偏偏这个小王八蛋每次都要摆出一副公平交易的模样,非得骗走几千两银子,致使这么严肃的事情充满了铜臭味,实在是令人作呕! 太祖爷正襟危坐,目光灼灼地看向朱雄英,示意他可以开口了。 “皇爷爷,孙臣以为,御史台自秦汉以来皆是中央行政监察机关,也是中央司法机关之一,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以御史大夫为首。” “而谏院亦是如此,在皇帝左右进行谏争,向皇帝提建议,指正皇帝的得失,唐代时设立谏院,统摄谏官,与御史台合称‘台谏’,构成了中央监察系统。” “但不可否认的是,台谏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文臣党同伐异之风,为他们提供了完美的理由与借口,致使朝堂一片乌烟瘴气,形如市井闹市!” “如那北宋仁宗庆历新政之争,本为监察体系的台谏制度,却成为了王拱辰、苏舜钦以及范仲淹等人党同伐异的绝佳利器,新郑也因此彻底失败!” 洋洋洒洒地讲出了一大段话,朱某人径直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引来了太祖爷不善的目光。 “小王八蛋,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你想让朕废了御史台与谏院?” 废了御史台与谏院? 他朱元璋失心疯了才会把御史台与谏院给废了! 作为传承千年的监察机构,御史台在惩治纠察贪官污吏上发挥了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而谏院则是广开言路、查漏补缺的最好载体,台谏制度对于眼下初立的大明帝国而言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这个小王八蛋莫不是……脑疾又发作了吧? 自己前脚才设立了谏院,任命唐铎为谏议大夫,后脚他就来劝谏自己废除御史台和谏院? 难道……这个小王八蛋跟唐铎有仇? 太祖爷狐疑地望着朱雄英,满脸的不信任。 唐铎可是跟随自己征伐天下的老人了,谨厚有德量,刚正敢谏言,可谓是谏议大夫最佳的人选,让他执掌谏院满朝文武大都认可,自己也能放心。 唐振之什么时候得罪这个小王八蛋了? 他今日是前来给朕上眼药的? 朱某人放下了茶杯,斩钉截铁地开口道:“对!废了御史台和谏院,这台谏制度已经不适合而今的大明了,从两宋诸**争便可看出,这玩意儿已经不实用了……” “朕废了你!” 朱某人话还没有讲完,太祖爷端起茶杯便砸了过去。 得亏朱某人反应敏捷,一扭头便躲了过去。 “你个小兔崽子,你还敢躲,给我站那儿!” 太祖爷怒不可遏地暴喝道,起身抄起一个茶壶便冲了过来。 他真是出离愤怒了。 所谓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他还以为这个小王八蛋又有什么独到见解,结果竟是这等祸国殃民之论! “咱今日不好好打你一顿,咱就不是朱元璋!” 铁骨铮铮朱某人吓得拔腿就跑,一溜烟儿躲到了杜安道身后。 杜安道见状吓得肝胆俱裂,急忙将朱雄英护在身后,惊叫道:“皇上息怒啊!长孙殿下还小啊!你这一打下去,孩子可就废了!” 老近侍这声凄厉的嘶吼,令太祖爷的怒火消散了大半,却还是满脸怒容地瞪着他身后的朱雄英。 “小兔崽子!给朕过来!” 铁骨铮铮朱某人闻言从杜安道身后伸出了个小脑袋,言之凿凿地回答道:“台谏制度必须废除,皇爷爷重文轻武,将来势必会造成文官借此把持朝政,所以必须废除台谏制度!” “你个小兔崽子,咱今日不打死你!” 杜安道急忙护着朱某人绕着太祖爷转了个圈,低声埋怨道:“小祖宗,您就闭嘴吧!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埋怨过后,老太监又对太祖爷道:“皇上千万息怒啊!万一您将长孙殿下打出个好歹来,太子殿下那边……” 杜安道不愧是常年侍奉太祖爷的老太监,十分了解太祖爷的脾气与性格,所以并未把话说完,点到即止,效果反而更加好一些。 太祖爷闻言再次停了下来,将茶壶一把扔在了地上,气呼呼地看着杜安道及他身后的朱雄英。 眼见危机再次解除,铁骨铮铮朱某人当即又冒出了头来,洋洋洒洒地描绘道:“选用博有学识通达治体者组建都察院,主掌监察、弹劾及谏言,与刑部、大理寺构成三法司,核定天下有司案件!” 朱雄英话音刚落,却突然被杜安道一把推了出来。 只见这个老太监满脸怒容地开口道:“打吧!皇上!这熊孩子不打是不行了!老奴都快忍不住想动手了!” 朱雄英:“???” 你娘咧! 老子这些都是利国利民之言啊! 自古阉人都不是啥好鸟! 不对! 他们根本就没有鸟! 岂料太祖爷却是呆立当场,对杜安道的话置若罔闻! 设立都察院? 与刑部、大理寺构成三法司? 宛如一点星火,在他脑海之中陡然产生了燎原之势! 朱雄英见太祖爷脑门上的好感值陡然升了回来,当即明了他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趁热打铁道:“刑部受天下刑名,都察院纠察,大理寺驳正,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机关组成三法司,会审重大案件;遇有特大案件,则由三法司会同各部尚书、通政使进行“三法司会审”;皇爷爷亲自交办的案件,由三法司会同锦衣卫审理。” “还可增设热审、秋审、朝审等依按时节组织三法司复合审查重大案件制度,定为惯例!” “中央既定,四方则安!将天下划分为十三道,又依十三道,分设监察御史,巡按州县,专事官吏的考察、举劾,” “除此之外,还可另设给事中,不再隶属于任何部门,分掌监察六部百司,主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稽察六部百司之事,行‘大事奏裁、小事立断’之权!” “总而言之,将御史台改造为都察院,掌肃整纲纪、纠核百官、辨明冤枉、提督各道、考察百官等重大职责,都察院及给事中一出,我大明中央监察体系彻底构建完成!” “如此一来,我大明再无可能产生冤假错案,各地官员也不敢尸位素餐,划水度日,甚至巧立名目,中饱私囊,贪赃枉法!” 话毕,朱雄英满脸坚决地看向太祖爷,装出一副“慷慨赴死”的豪迈模样。 但太祖爷下一句话却令铁骨铮铮朱雄英一秒破功,瞬间欢呼了起来。 “安道,给钱,一万两!” 待杜安道茫然地带着朱雄英走后,太祖爷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之上,片刻之后,竟是陡然大笑了起来。 正文 第49章朕的好圣孙 朱雄英擦了擦双眼,确定是两个大箱子,而不是一个后,当即幸福地嗷嗷直叫。 一万两啊! 我的天呐! 老爷子今日别是吃错药了吧? 这么爽快地给了自己一万两? 倘若不是一屁股坐在了大箱子上,朱雄英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不行! 得仔细检查一下,这个老王八蛋岂会这么好心? “别慌,先打开让本公子确认一下!” 杜安道闻言无语至极地看着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两名禁卫打开了一个箱子,露出了满箱白花花的纹银! 妥了妥了! 朱雄英双眼笑成了月牙湾,而后上前取出了一锭银子,犹豫再三后再取出了一锭,郑重其事地递给了杜安道。 “方才多谢杜爷爷了,否则雄英今日怕是少不了一顿毒打!” 杜安道急忙摆了摆手,不敢伸手去接,含笑回答道:“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长孙殿下聪颖绝人,深受皇上喜爱,皇上不过是一时气急想要吓唬殿下罢了,无功不受禄,这银子老奴可不敢收!” 果然是个心思剔透的人精啊! 难怪能够陪伴喜怒无常的太祖爷这么久,地位一直牢不可破! 朱雄英慨叹了一句,再次出言道:“杜爷爷不用担心,这是晚辈孝敬长辈的!” 话毕,朱雄英不由分说地将银子强行塞进了杜安道怀中,后者想要拒绝,但见朱雄英态度极其坚定,只能满脸感慨地收下了。 多好的孩子啊! 从那第一声“杜爷爷”开始,杜安道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就被触动了。 活了大半辈子,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却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诚挚的称呼。 对于他们这些身体残缺之人而言,平民百姓大多拥有的天伦之乐,却是他们做梦都无法得到的最为珍贵之物! 朱雄英这两声“杜爷爷”,真真切切地叫到了杜安道心坎儿里去了。 杜安道郑重地将两锭纹银放入怀中,而后悄然低声道:“长孙殿下正值志学之年,应以进德修业为主,外面已有不少关于长孙殿下不好的传闻了。” 话音一落,杜安道便躬身一礼,而后径直转身离去。 朱雄英却是有些发愣了,方才杜安道话中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什么叫“不好的传闻”? 哪个王八犊子在背后败坏自己的名声? 一念至此,朱雄英不敢再迟疑,指挥着禁卫抬着箱子直奔太子东宫。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在背后搞鬼! 与此同时,杜安道已经回到了御书房,面见凝眉沉思的太祖爷。 “皇上,这是长孙殿下送给老奴的两锭银子!” 作为皇帝第一近侍,杜安道十分清楚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以及该讲的事情应当什么时候讲! 别小看这两锭银子,它们很有可能成为扎在皇上心中的一根刺,在将来某个时候变成两柄利剑,一下子要了自己的命! “哦?这个小王八蛋,好的没学到,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倒是学了一大堆!” 太祖爷闻言对此哭笑不得,没好气地笑骂道。 小小年纪,都开始学会贿赂他人了,这小兔崽子心思怎就这么多呢? “长孙殿下说,这是晚辈孝敬给长辈的!” 杜安道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时刻观察着皇上的神情。 “还孝敬给长辈?朕怎么从来没见他孝敬点东西给朕啊?除了成天跑来恶心朕外,一无是处!” “送给你你就留着,拿出来瞎显摆什么啊?” 太祖爷满脸的不高兴,挥了挥手示意杜安道赶紧滚蛋。 后者闻言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小心翼翼地拿起两锭银子,躬身行礼后缓缓向外走去。 “对了,把太子叫来!” “老奴遵旨!” 直到走出了御书房,杜安道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地将两锭银子贴身放好。 给他送银子的人也不少,他也收过不少。 但唯有这两锭银子,是他迄今为止收过到过最开心的“贿赂”了! 不消片刻,太子爷匆匆赶来,甫一进门,便听见了自家父皇的感慨。 “标儿,你当真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嗯? 这小王八蛋又做什么了? 倘若不是父皇面带笑容,朱标险些吓得转身就跑。 “今日英儿建议,应当废除御史台与谏院!” 太祖爷轻飘飘一句话,却是吓得朱标呆立当场,险些肝胆俱裂! 这……这是他娘的坑爹啊! 废除御史台和谏院? 太子爷恨不得当即冲回太子宫,抓住那个小王八蛋暴打一顿! “父皇,英儿方才大病初愈,并且留下了后遗症,时不时就会复发,有时候他的话……不能听……不能听!” 太子爷实在是找不到合理的借口为爱子开脱了,只能将其归咎于————脑疾复发! 太祖爷闻言一愣,而后苦笑了起来。 果然啊! 标儿还是那个标儿,自幼习从儒家圣言的标儿! 他与自己一般,都误会那个小王八蛋了。 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你是想说英儿脑疾复发了?朕看你才是患了脑疾!” 嗯? 什么意思? 老头子今日这是被气疯了? 太子爷闻言一愣,满脸狐疑地望向了太祖爷,目光之中充满了审视意味。 “英儿提议建都察院,分设十三道监察御史,从中央到地方监察文武百官,再辅以给事中,专门监察六部百司,从而构成整个监察体系!” “现在,你说,英儿,当真患有脑疾吗?” 太祖爷苦笑着开口道,看向自己爱子的目光中,充满了心痛与怜悯。 也不知道,当年聘请一众硕儒名士教导标儿,到底是对还是错! 自家这位太子,仁厚不假,守礼不假,孝顺不假,但也正是被这些东西束缚住了啊! 儒家门徒,最爱援引先例,最爱循规蹈矩,最爱引经据典…… 这么看来,英儿与标儿,倒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一个喜欢循规蹈矩,一个尤善开陈出新! 朱标却是早就木然愣住,仔细回味着都察院与给事中一事,逐渐琢磨出了些许味道来。 回过神来后,太子爷忍不住苦涩笑道:“父皇,可能您还不知道,今日英儿将太子宫匠人全部分为五等,并采取‘末位淘汰制’……” 待朱标仔仔细细地讲完酿酒作坊一事后,太祖爷满脸凝重地沉思了良久,最终只能缓缓吐出了一句慨叹:“英儿,当真是朕的好圣孙啊!”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投票票呀,投票票啦 正文 第50章江左小凤凰 “香菱,棋韵,收拾家伙跟我走,打架去!” 一回到太子宫,藏好两箱银子后,朱某人便立即叫嚣了起来。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搞鬼,想要坏他朱某人的一世英名! 二女闻言一愣,面露狐疑之色。 自家公子不是一向很怂吗? 今日怎就突然改了性子了? 还打架去! 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儿,能打得过谁啊? 到时候又是一见面就喊“棋韵救命”的臭德行! 但铁骨铮铮朱某人却是没有想这么多,犹豫片刻后让棋韵提着一个箱子,随即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皇宫,直奔福记酒楼而去。 慕容四大少倒也聪明,在前往医馆治好老四慕容逸的皮外伤后,索性干脆住在了福记酒楼,方便长孙殿下随时安排任务。 虽然福记酒楼并不是客栈旅馆,但掌柜也是个人精,自然清楚这四位爷同那位皇长孙关系不菲,何况还有大把银子入账,于是将后院腾了出来暂且让四兄弟住下。 朱雄英三人甫一走出宫门,迎面便看见了两个铁塔似的壮汉对着自己等人傻笑,正是老二慕容复与老三慕容云。 原来上次皇长孙并未交代清楚,慕容四兄弟担心长孙殿下出宫之后短时间找不到自己,索性让两兄弟每日在宫门外侯着,这一等便是十余日过去了。 还未等朱雄英开口,两个壮汉急忙上前接过了棋韵手中的大箱子,屁颠屁颠地跟在三人后面,令朱雄英感慨不已。 “小四伤势如何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能喝酒,能吃肉,若不是等待殿下的任务,只怕早就跑没影了!” 老二摸了摸大光头,憨厚地笑着答道。 兄弟四人一向如此,虽然情深义重,但是各有各的活法,常常聚过一次后便各奔东西。 “嗯,是本公子疏忽了,近些日子宫内太忙,让你们兄弟吃苦了!” 慕容二兄弟闻言只是憨厚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朱雄英见状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一时之间也不由好了许多。 倘若是土行孙慕容博与采花贼慕容逸听到此话,少不得会跟自己诉苦一番,但这两兄弟却是一笑了之。 或许,他们才算是真正的江湖侠客吧!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福记酒楼,掌柜热情无比地将众人迎上了二楼雅间,土行孙与采花贼也很快赶了过来。 见人都到齐了,朱雄英淡淡开口道:“行了,大家都坐着吧,边吃边聊!” 四兄弟对皇长孙的脾气也算是有了了解,闻言老老实实地坐了下去。 “第一件事,近些日子你们可曾听闻,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败坏本公子的名声?” 聊了几句闲话后,朱雄英当即气急败坏地出言询问道,满脸写着不爽! 他朱某人为人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一世英名竟险些毁于小人之手,这让他如何不怒? 老二老三对此毫不知情,土行孙细细思索片刻,陡然开口道:“那日小人曾听闻几个食客闲聊,说是殿下逼死了一个什么兴化硕儒!” 兴化硕儒! 郑本! 听闻这四个字,朱雄英当即明白了一切! 原来,竟还是因为那个郑本! 明明是这个老东西碰瓷儿于他,他何曾逼迫过这个郑本? 这让他上哪儿说理去? 朱某人气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厉声喝问道:“可曾知道是何人在背后煽动谣言?” 若说没有人在背后搞鬼,他决计不信! 慕容四兄弟尽皆摇了摇头,显然对此事毫不知情。 朱雄英见状不由有些气闷,暗骂自己愚蠢。 明明有着土行孙和采花贼这么好的人才,自己却放着不用,以致于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倘若不是杜安道提醒,他不知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背后出手造谣之人,必定与那个郑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且同某些朝臣交往紧密,否则他决计不会认为是自己逼死了郑本! 这个家伙,是为郑本复仇而来啊! “换个说法吧,近些日子有没有什么像样的人物来了京城?尤其是什么高官、才子之类的人物!” 慕容四兄弟还是摇了摇头,面容颇有些羞愧。 他们本是江湖人士,一向不待见那些文人士子,更何谈关注于他们了。 朱雄英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打开箱子,取出了五锭纹银,低喝下令道:“拿着这些银子,出去打探清楚,到底是何人在败坏本公子的名声,日落为限!” “如若日落之前,你们还没查清楚情况,那便不用回来了,继续做你们的江湖游侠去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老二与老三满脸焦急,土行孙与采花贼却是对视了一眼,而后当即领命而去,却未拿走桌上的银子。 待二人走后,朱雄英这才笑了起来。 看来,这土行孙和采花贼倒真可以培养一番! 至于老二和老三,留着当当保镖也是不错的人选! 见慕容兄弟二人焦急万分,恨不得想要跪地表明忠心,棋韵急忙解释道:“别急,这是公子对他二人的考验,与你们无关!” 慕容夏当即追问道:“为何与我们两兄弟无关?难道殿下看不上老大和老四?” “对啊,我们慕容四兄弟荣辱与共,同甘共苦,是不会抛下任何一人的!” 棋韵:“……” 朱雄英:“???” 朱某人很想反问一句:你们是凭啥认为本公子看上你俩了? 就凭你俩长得跟铁塔似的? 就凭你俩满脸横肉,面容丑恶? 你俩怎么敢说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话啊! 看着兄弟二人憨厚朴实的面孔,朱某人终究还是没有问出这些话来,不然也太伤人家的心了。 自信是好事儿,盲目自信也可以是好事儿,至少对于这俩铁塔巨汉而言,的确如此。 “来来来,喝酒,吃肉,边吃边等!” 为了缓解兄弟二人紧张的心情,朱某人故作大方地招呼了起来,但不过片刻,他就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这俩铁塔巨汉,不但他娘的长得贼丑,还他娘的是俩干饭王! 二人与小香菱硬生生地吃完了六个人的饭菜,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香菱鼓起了腮帮子,委屈巴巴地朝朱雄英开口道:“公子,我没吃饱,他俩抢我的肉!” 朱雄英:“!!!” “小二,上菜,上酒!”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桌上再次一片狼藉。 “公子,我……” “小二,再上一桌!” 再次过了大半个时辰,桌上已是满盘皆空,连汁水都一滴不剩! 朱雄英:“老二,老三,说句实话,你们多久没有吃饱过了?” 憨厚朴实的慕容二兄弟:“这般敞开了吃,也就只吃过三次。” “一次是师傅收我们为徒,一次是师傅将我们赶出山门,还有一次便是今日!” 我尼玛啊!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已经养着了一个干饭王,无意间又收了两个干饭王,这他娘谁顶得住啊! 朱某人欲哭无泪地望着棋韵,后者早就笑得花枝招展,被朱雄英瞪了一眼后当即收敛了笑容,娇躯却是止不住地颤抖。 当小香菱再次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公子,准备开口诉苦时,朱某人却先发制人,抚摸着她的秀发一脸委屈地开口道:“香菱乖,少吃点,家里没钱了!” 人家俩个铁塔干饭王吃的多我还可以理解,至少那壮如熊罴的体型摆在那里,但你一个可爱小萝莉怎么能吃这么多的啊? 肉呢? 上哪儿去了? 见自家公子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直勾勾地瞪着自己,小香菱当即捂嘴叫道:“公子,我吃饱了,真吃饱了!” 铁塔干饭王也纷纷表态,放下了碗筷,示意自己再也吃不下了。 正当此时,土行孙与采花贼却是快步走进了雅间,只是面容皆有些不太好看。 朱雄英见状心中一凛,待二人喝了口茶水后,这才开口笑问道:“怎么了?事情很麻烦吗?” 土行孙当即答道:“殿下明见,的确有些麻烦。” “据我兄弟二人打探得知的消息,近些日子入京之人不少,但筛选排查之后,目标当即锁定了一人————陈弘懿!” 采花贼适时补充道:“陈弘懿,字子平,江苏宜兴人,幼时便颇有文名,被兴化硕儒郑本收入了门下,年岁稍长后便游学于江南各地,因其作文敏捷,词采瑰玮,被世人赞誉为‘江左凤凰’!” 嚯! 好大的排场! 还什么“江左凤凰”,你他娘怎么不自称“江左梅郎”? 原来是郑本的得意高徒赶来京师为师复仇啊,这么狗血的戏码没想到撞到自己身上来了! 朱某人无语地笑了笑,对这个“江左小凤凰”不再关注。 他真正害怕的是朝堂之上那些老阴比出手对付自己,至于一个不入仕途的小凤凰,他朱某人还不放在眼中。 实在不行,找些人将其堵在巷子里面,套上麻布口袋,将其暴打一顿便是! 眼下白酒正准备进军市场,朱某人还没有精力与他纠缠。 大事儿小事儿,皇长孙还是分的清楚的。 采花贼继续开口道:“这厮生得一副好皮囊,加之及冠后须发浓密,英气十足,再辅以不俗的诗才,借此成为了众多达官显贵的座上宾!” “我等以为最麻烦的地方在于,流传于京城的谣言之中,除了称殿下‘睚眦必报’外,还有一个令人意外的词语。” 嗯? 朱雄英心中陡然升起了极度不安之感,急忙追问道:“什么词语?” 土行孙神情凝重地回答道:“与——民——争——利!” “哐当”一声,酒杯落地! 众人只见,镇定自若皇长孙豁然起身,满脸的惊惶失色! “与民争利?” 朱雄英喃喃自语片刻,缓缓坐了回去。 但他的一颗心却是极度不安,甚至有些慌乱。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代表的含义可是并不简单啊! 这四个字,代表着的确有老阴比对他出手了,江左小凤凰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我,江左凤凰,投银票 江左凤凰即将出场,兄弟们快快投票呀 正文 第51章与民争利皇长孙 慕容四兄弟第一次见皇长孙如此失态,吓得不敢开口,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 就连香菱与棋韵也是第一次见,屏气凝神地看着自家公子。 沉默良久,朱雄英再次朝慕容四兄弟开口道:“这箱子里面有三千两纹银,你们拿去做几件事情!” “第一,盯紧那个江左小凤凰,看看他时常出入那些达官显贵的府邸,但切记注意自身安全,不要暴露了自己。” “第二,收购酒楼茶肆,挑那些生意较好且地段不贵的酒楼茶肆下手,那些地段金贵的酒楼背后都有着大人物撑腰,没必要去招惹他们!” “第三,慕容博,尽快驯练出一批驯鸽,用来传递消息;慕容逸,收拢一些江湖上轻功较好的游侠,以酒楼茶肆为根基暗中收集情报,凡是与朝堂士子相关的消息皆记录在案!” “但做这些事情的前提是,万万不可报本公子的名字,如实在有需要,提前通报于本公子!” 话音一落,土行孙与采花贼便欲开口,朱雄英却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放开胆子去做,倘若遇到了什么无法处理的问题,本公子都会出宫相助!”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慕容博与慕容逸只能对视了一眼,而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二人心中清楚,这位长孙殿下是想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情报系统,而他们兄弟四人将会是创立者与执掌者! 兴奋,激动,惶恐,不安…… 种种情绪交织在二人心间,令他们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但仅凭皇长孙这份用人不疑的雄浑气魄,慕容四兄弟便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紧紧追随长孙殿下,为他扫灭一切障碍! “走吧,回宫!” 朱雄英给予慕容四兄弟鼓励的眼神后,当即带着香菱与棋韵向皇宫赶去。 “公子,可是有人想对您出手?” 一路之上,见朱雄英沉默不语,棋韵终于没按捺住,低声开口道。 朱雄英闻言长叹了一声,满脸苦涩地答道:“朝堂之中有老阴比想对我出手,那个江左小凤凰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 二女闻言大惊失色,棋韵都忍不住慌了手脚。 小香菱急忙开口道:“公子,要不我去找……那个人帮忙!” 朱雄英闻言一愣,而后竟开怀大笑了起来。 小香菱口中的“那个人”自然就是她的义父,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了! 因不知为何缘故,毛人屠将小香菱送给自己当婢女,致使父女“感情破裂”,小香菱现在都不愿意叫他义父了。 但朱某人听了这句话心中却是一片温暖。 不枉自己辛辛苦苦养着小香菱啊! 她还是向着自己的! 都愿意为了自己去找她义父帮忙了。 “还不至于,再怎么说你家公子我都是大明皇长孙,地位摆在这儿,他们还不敢拿公子我怎么样,无非是些恶心人的小手段罢了!” “当然,你家公子也不是吃素的,咱回宫告状去,先给标哥告状,再给老爷子告状,我就不信他们会坐视自己的儿子孙子被人欺负!” 小香菱闻言甜甜地笑了笑,只要自家公子没事就好。 虽然朱雄英说的轻巧,但棋韵却是从他眼中分明看见了忧虑与焦急,事情远远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 三人一路无言,很快便回到了太子东宫。 朱雄英直接来到了文华殿太子爷办公的地方,进门之后便哭嚎道:“爹啊!你儿子被人欺负死了啊!我的爹啊!他们巴不得我老朱家绝后啊!” 众人:“……” 太子爷青筋暴起地看着朱雄英,恨不得一巴掌打死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朱雄英愣神地看着满屋子乌泱泱一片人,当场恨不得转身就跑。 完犊子了! 我朱某人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再次……社会性死亡! 新晋文华殿大学士鲍恂、余诠、张长年等人含笑看着这位皇长孙,随即又扭头看了看一脸铁青的太子爷,不知是谁率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殿下,长孙殿下当真是活泼可爱啊哈哈哈……” “是极是极!可谓是充满了灵性,灵气逼人!” 太子爷:“……” 谦谦君子缓缓起身走到皇长孙身前,而后一把将其提溜了起来,在众儒目瞪口呆之中,慢慢走出了文华殿。 “爹啊,您儿子被人欺负惨了啊,有人造谣说我‘与民争利’!” 太子爷原本怒气冲天,准备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小王八蛋,但当他听见“与民争利”四个字后,却是惊怒交加地喝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与民争利! 这个帽子一旦扣实了,那爱子这辈子可都完了! 西汉董仲舒曾言:“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 食俸禄者不得与民争利,违背这一法则将招至天怒人怨! 就连那些达官显贵被人扣上了这个帽子都会飞来横祸,何况英儿可是大明皇长孙,未来的国之储君! 真被坐实了这个名头,那英儿将会被士林大夫群起而攻之,还有什么未来的储君资格可言! 太子爷锐利的眸子陡然冷冽了起来,身体骤然紧绷,直勾勾地盯着朱雄英。 铁骨铮铮朱某人第一次见到便宜老子这副模样,吓得呆立当场,不知所言。 “英儿别怕,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 朱某人这才回过了神来,气急败坏地控诉道:“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在京城之中散播谣言,说我不但睚眦必报,还‘与民争利’,具体却是不知因为何事,反正这个恶名是传出去了!” 呵,睚眦必报,与民争利! 好一个“与民争利”! 眼看着英儿的白酒即将进军市场,突然冒出来了这些谣言,也未免太过于巧合了吧? 朱标成为太子爷已经十载有余,自然对朝堂之上那些勾心斗角的鬼蜮伎俩熟悉无比,几乎刹那之间太子爷便已确定是朝堂之上有人出手了! 呵呵,好得很,当真是好得很啊! 连一个八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一群丧尽天良的畜生东西! “英儿别怕,有为父在,走,去御书房!” 太子爷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拉着朱雄英的小手直奔御书房而去。 那些出手的朝臣,已经触及了太子爷的逆鳞,不整死这些狗东西,他朱标咽不下这口气! 二人刚到御书房外,还未等人通传,太子爷却一摆蟒服,径直跪了下去! 这是……这是干啥? 自家老爹……这是要玩大的啊! 朱某人愣神片刻,当即反应了过来,兴奋激动地跪在太子爷身后。 一众侍卫见状吓得肝胆俱裂,急忙让人进去通传。 闻讯赶来的杜安道惊慌失措地上前道:“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啊?地上凉,快起来!” 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致使这位谦谦君子如此愤怒,以致于径直跪在了御书房门外! 在杜安道印象之中,太子爷唯一一次跪在御书房门外,便是为了他给他的恩师宋濂求情,硬生生地跪了整日,这才保下了宋濂一命,改为流放! 太子爷闻言却是不为所动,义正言辞地高喝道:“启禀父皇,儿臣教子无方,今日特带这个小畜生前来向父皇请罪!” 教子无方?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难道雄英这孩子闯下大祸了? 杜安道狐疑地看了一眼皇长孙,回想起那件事情,心中隐隐有了明悟。 “殿下,皇上唤您进去说话,跪在殿外像什么样子!” 太子爷这才轻轻点了点头,见朱雄英准备起身,却是陡然暴喝道:“逆子,给为父跪在那儿,敢起身打断你的狗腿!”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着王八蛋朱标,恨不得吐他一脸唾沫! 你就算是要演戏,也没有必要让老子继续跪着吧? 这他娘的地上不凉吗? 见太子爷神情不变,朱某人又一脸无辜地看向了杜安道,委屈开口道:“杜爷爷……” “没事儿,跪就跪吧,不吃亏!” 杜安道却是低声说了一句意味莫名的话,令朱雄英呆立当场。 我尼玛啊! 合着不是你跪在地上啊! 还“不吃亏”? 老子这波血亏! 太子爷施施然地走了进去,杜安道关上了御书房门,而后缓缓走到一脸懵逼的皇长孙身前,装作无意地悄然低声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朱雄英闻言心中陡然一凛,立马跪直了身体。 看来,他还是将此事想的太简单了啊! 杜安道是何人? 皇宫大内总管,御前大太监,太祖爷唯一近侍!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从他的一言一行,便能看出来太祖爷的意见。 他说的不简单,是太祖爷认为不简单! 这下子,可真是麻烦了! 你娘咧! 这是为什么啊! 总有刁民想害……本皇长孙! 朱雄英的杂乱的思绪被御书房内传来的激烈争吵声惊醒,随即满脸骇然地看向了杜安道,后者苦涩地摇了摇头。 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程度吗? 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竟与太祖爷硬刚了起来? 铁骨铮铮朱某人当即怂了,垂下了脑袋。 “好好跪着吧,殿下!” “这天,变不了!” 【作者题外话】:我,朱雄英,投票票! 正文 第52章朱重八的考验 御书房内的争吵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有愈发激烈之势。 朱雄英都没能想到,自家那个温润如玉的老爹还有这么刚的一面。 那可是太祖爷啊! 提三尺青锋横扫天下的开国大帝啊! 瑞思拜! 我辈楷模! 对太子爷表示崇拜之后,朱某人却是又心慌了起来。 到底他娘的是谁出手了啊? 以致于太祖爷都不顾念祖孙之情! 依聪颖绝人的皇长孙来看,二人之所以会爆发争吵,定然是爱子心切的太子爷想要整死那个出手造谣之人,而太祖爷不知因何原因不愿出手,甚至不同意太子爷出手,双方这才爆发了激烈的矛盾。 一方是爱子心切的太子爷,一方是出于全局考虑的太祖爷,二人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而这一切的源头,则是因为他这个皇长孙,或者说,因为他即将进军市场的新型白酒! 在冰冷的地面上跪了这么久,朱雄英也算是渐渐回过味儿来了。 那些朝堂老阴比为何会对自己出手? 因为与硕儒郑本之间的深情厚谊? 还是因为江左小凤凰的手段和能量? 都不是! 他们都是为了两个字————利益! 或者说,有人不想让朱某人的新型白酒进军市场,打乱整个白酒行业,重新分配这块已经被分配好了的蛋糕! 大明立国至今已有十五载,除却盐铁等官营暴利行业外,如丝绸、酒水、香料、瓷器、染料等行业早就被达官显贵、功臣勋戚瓜分一空,太祖爷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做的不太过分! 毕竟那些功臣勋贵可是追随太祖爷征战天下的从龙之臣,不说功劳也有苦劳,这天下既然已经打下来了,那就应该分一分蛋糕了。 大头被老朱家取了,总得留下一些残羹冷给从龙功臣吧? 若非给足了他们甜头,这些手握重兵能量惊人的功臣勋贵只怕会大打出手,将好不容易建立的大明帝国打了个稀巴烂!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都到了这个时候,谁还会在意他一个小小的皇长孙? 一念至此,朱雄英只觉脊背发凉,浑身颤抖。 “呼……” 朱某人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恰巧此时,御书房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太子爷满脸怒容地走了出来。 “老爹?啥情况啊?” 朱雄英一骨碌儿爬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先回宫,这事儿简单,却又麻烦。” 太子爷回望了一眼御书房,锐利的眸子中闪过一道煞气,看得朱雄英一愣一愣的。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回太子东宫,路上朱雄英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太子爷却摆了摆手示意其不要开口,小心隔墙有耳,被外人听了去。 朱某人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一路憋着,直到进入了书房之中,这才急忙追问道:“老爹,到底咋了?怎么回事啊?是哪个王八犊子想整我啊?” 太子爷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美酒,一饮而尽后,这才缓缓开口道:“猴急什么?你这养气功夫还没练到家啊!” 话音一落,太子爷陡然想起来了爱子不过八岁,养个屁的气啊,不由哑然失笑。 “按照父皇的意思,为父能告诉你的不多,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查!” “这样吧,为父给你三个提问的机会,仅限三个问题!” 你娘咧! 狗日的朱元璋! 这个老东西又想借此事考验本公子! “老爷子是不是想考验我?” “对!” 太子爷无语地点了点头,对爱子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感到可惜。 朱雄英却是满脸期待地追问道:“考验通过有什么奖励?” “白酒股份给你留四十份,铁打不动的四十份,日后再无人敢打这四十份的主意!” 朱雄英:“???” 你说啥? 老爷子准备把老子的白酒股份,作为老子通过考验的赏赐? 我尼玛啊! 老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老爹,这事儿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这新型白酒可是我一手捣鼓出来的?你们这……有些欺负人了吧?” 太子爷罕见地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毕竟爱子都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了,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朱某人见状急忙乘胜追击:“既然老爷子要这么玩儿,那我就不管了,反正我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脑子还有问题,随便他们怎么造谣都无所谓,爱咋咋滴吧!” 对! 爱咋咋滴吧! 反正陈君佐那个王八蛋说他朱某人有脑疾,现在反倒是一个绝佳的借口! 太子爷唇角止不住地抽动,恨不得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但他随即想到是自己理亏,也只能忍住心中怒气,淡淡开口道:“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让老爷子抹平我那些债务,并且再赏我三万两银子,没有银子如何能够查清这件事情。” 朱雄英当即开口道,态度极其坚决,仿佛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一般。 太子爷闻言哭笑不得,只能以手抚额,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这个小兔崽子,当真是掉钱眼里面去了啊! “你还有最后一个提问资格,想清楚再提问,虽然为父不一定给你满意的答案,但这个答案肯定会对你有帮助!” 哦? 还有这种说法? 你他娘的还可以不给我满意的答案? 朱某人气急败坏地看着太子爷,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沉思了良久,最终才忐忑不安地开口问道:“出手针对我那个老阴比,是不是淮西勋贵集团中人?” “不是!” 太子爷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心中却是惊骇莫名。 这个小王八蛋,竟然已经知道淮西勋贵集团了! 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朱雄英闻言如释重负,心中悬着一块巨石终于落地,整个人顿时轻松写意了起来。 朱某人唯一怕的就是这王八蛋出自淮西勋贵,那可是个庞然大物,连太祖爷都对其忌惮无比,他朱某人现在撞上这个庞然大物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但好在不是,朱某人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这波是什么? 这波是他铁骨铮铮朱某人奉皇上之命不得不大闹一场,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他一个八岁稚童能够控制的了! 嗯,要不要借此机会,把远在北平的朱老四拉下马来呢? 一时之间,朱雄英有些意动了,脑海之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不知不觉间竟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太子爷目瞪口呆地看着爱子这副傻样,忍不住一巴掌拍了上去。 “想什么呢?你以为这个考验很轻松吗?他们可不会顾忌你这个所谓的皇长孙!” 朱某人气急败坏地拨开了太子爷的爪子,没好气地开口道:“不是我朱某人吹牛逼,除了淮西勋贵那些杀胚之外,其他的阿猫阿狗我朱某人根本就不带怕的,什么玩意儿!” 朱某人的确不是在吹牛逼,因为他是真的不怕! 李善长、蓝玉、冯胜等名留青史之人皆是淮西勋贵,可以想象他们此刻的权势是何等惊人,令人胆寒! 只要他们不出手,朱某人还真不怕朝堂之上剩下的那些阿猫阿狗两三只! 太子爷闻言都快被气笑了,戏谑调侃道:“原本为父还想友情赠送一条消息,但现在看来嘛,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 “有有有,标哥……哦不,老爹最帅,赶紧说吧!” 先前还一脸傲然的朱某人顿时变换了嘴脸,厚颜无耻地追问道。 开玩笑,有好处不占那是王八蛋! 他朱某人铁骨铮铮,傲骨磷磷,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忠义无双……最他娘的喜欢白嫖了! 太子爷笑意盈盈地看着爱子,心中不由为之一软,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遵从圣意,低声道:“据说幕后黑手与一位姓氏少见的大臣有关……” 等会儿! 姓氏少见? “开济?刑部尚书开济?” 太子爷满脸惊骇地看着爱子,这小王八蛋也太妖孽了,真他娘的一点就通啊! 文武百官何止百人之多,他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自己这是生了个什么玩意儿啊! 朱雄英却是满脸的懵逼,甚至有那么一丝窃喜! 看看老爹的反应就知道,此事果真与开济有关! 开济啊! 这个人才自己可是盯上好久了! 这厮先前曾与胡惟庸交好,之后大概是看穿了胡惟庸的狼子野心,遂称病致仕归乡,不久前为人举荐,被太祖爷亲自面试后,一跃成为了正二品的刑部尚书,朝堂巨头! 这厮可是一个专家型的理财小能手,小天才啊! 这就很有意思了啊! 朱雄英拖着腮帮子沉思良久,时不时发出桀桀怪笑声,惹得太子爷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 “你给老子正常一点,半大点孩子笑成那个鬼样,再敢那么笑老子大嘴巴子抽死你!” “桀桀桀桀……” “啪!” “桀桀桀……” “啪!” “桀……别打脸,死老头儿!” “……” 父子二人打闹一阵后,朱雄英随即起身离去,末了还不忘回头大大咧咧地嘱咐道:“标哥啊,记得我那债务和三万两银子……” 太子爷闻言勃然大怒,提起板凳便冲了过来,铁骨铮铮朱某人吓得撒开脚丫子转身就跑,一溜烟儿便跑没了影儿。 朱标见状恨恨地丢下了板凳,片刻之后却又是低声笑了起来。 “这个小王八蛋,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啊!”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投票票呀冲冲冲,该投票票了兄弟们。 冲冲冲! 正文 第53章皇长孙认怂了 自那日与太子爷谈过后,朱雄英便老老实实地待在太子宫内,每日除却上午前去文渊阁练字习文外,便一门心思扑在了酿酒作坊内。 这倒是出乎了太祖爷与太子爷的意料,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个小王八蛋是不是早就怂了,索性躲在皇宫之内“不问世事”! 毕竟从他先前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个小王八蛋可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啊! 眼下被人明着摆了一道,非但不龇着牙咬回去,反而躲得远远的,这他娘还能叫“睚眦”吗? 离谱! 真是太离谱了! 好在二人都不是心浮气躁的主儿,无论如何猜测都未再给予朱雄英任何压力,不知为何,他们隐隐觉得这个小王八蛋是在憋大招,想要一次性整死那些对他出手之人! 朱某人却是安安静静地待在皇宫之内,整日上午习课练字,下午酿酒,完全没有出宫的意思! 而各家股东庄园及作坊生产的劣质烧酒也被源源不断地运来了太子宫,在经过规模近乎扩大了数倍的酿酒作坊精制加工之后,这些劣质烧酒在极短时间内竟变成了一壶壶口感绝佳的新型白酒。 太子爷曾亲临酿酒现场,在目睹了那被爱子称为“流水线作业”的流程后,彻底对自家爱子心服口服,并且还得到了一个令他触目惊心的答案。 已经酿好的新型白酒数量多达数万壶,但自家爱子却将其始终压在仓库之内,完全没有准备推进市场的意思。 但各家生产的劣质烧酒还在源源不断地送来,流水线也始终未曾停歇,这代表着仅需一日,作坊内便可生产出上千壶美酒! 这是一个何等恐怖的数字! 眼尖心细的太子爷还发现了不少细节,比如这些口感相差无几,仅是略有细微区别的新型白酒被自家爱子分为了三六九等,而盛装它们的瓷瓶也各级不同,甚至是天差地别! 最高等级的白酒甚至被装在镶金玉瓶之内,更令太子爷惊骇交加的是,有那么几个镶金玉瓶上面,还雕刻有栩栩如生的紫金龙纹! 这小兔崽子,到底想做什么啊? 当太子爷按捺不住心中满腹疑惑,想要从自家爱子口中得到答案时,朱某人却是淡淡说了一句“时候未到”,便将太子爷给打发走了。 如此又是半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皇宫之内恢复了往日的幽深寂静,但京师之内关于那位皇长孙的谣言却是愈演愈烈! 这股谣言,如同刚落地的婴孩一般,从最开始尝试性的试探,在未曾受到限制后,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在阴暗之中慢慢地滋生壮大,最终席卷了整个京师! 因此在有心人的操控之下,皇长孙“睚眦必报”、“心胸狭隘”、“贪财好色”、“与民争利”等种种恶名几乎是传遍了整个京师! 以致于就连寻常百姓、市井商贾,在听闻“皇长孙”这三个字后都不由紧皱眉头,闭口不言,似乎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可怖,其威力甚至快要比肩锦衣卫了。 即便,他们连皇长孙年岁几何、什么模样,他做了什么恶事,都不知道! 但,人人都说皇长孙“与民争利”,人人都说皇长孙“睚眦必报”,并且无人出来反驳,那便是了!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这,便是舆论的魅力! 舆论的力量,可以救人,更可以杀人! 眼下,正是有人,想要借用舆论的力量,“杀死”那位大明皇长孙! 用朱某人的话来讲,这他娘的是真想让自己“社会性死亡”啊! 太子宫内,朱十三等一众皇子带着小福清急匆匆赶来,在酿酒作坊内找到了平静淡然的朱雄英。 眼见其还在悠哉悠哉地品尝着美酒,义薄云天十三郎不由勃然大怒,难以置信地喝问道:“大侄儿啊,你的名声而今都快臭不可闻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儿喝酒作乐?那些王八蛋是巴不得整死你啊!” “对啊,我们去揪出那些个想整你的王八蛋,将他往死里整!” 其余皇子也纷纷叫了起来,恨不得立即提刀砍死那幕后黑手! 就连文化人朱椿都是含怒出言道:“理应如此!君子可欺之以方!” 见众人尽皆满面怒容,朱雄英心中一片温暖,清楚他们是为了自己好,含笑解释道:“放心,小侄儿早就知道了,现在不过是在等一个契机罢了!” 脾气暴躁的十三郎一把将其手中的酒杯夺过,而后径直摔在了地上,破口大骂道:“等你娘的契机!老子们是皇亲国戚!老子们是天潢贵胄!” “哪个王八蛋想阴谋暗害我们,那他就是谋害龙子龙孙,意图动摇我大明江山社稷,直接命锦衣卫将其全部抓了扔进诏狱里面去,往死里折磨一顿,查个清楚便是!” “你这般瞻前顾后,还有点男儿血性没有?难道你朱雄英真是个怂包?” 你娘咧! 难得老子就不想直接关门放疯狗? 朱雄英无语地摇了摇头,对此也不好做出解释。 太祖爷那个老王八蛋既然将此事作为一道对他朱某人的考验,那定然不会允许他动用锦衣卫,何况他朱某人在毛人屠眼中屁都不是一个,人家会鸟他才怪! 所以,现在朱某人仅能靠自己! 他不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该怎么办? 难道靠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儿提着砍刀去砍人? 我铁骨铮铮朱某人,虽然心眼儿的确不大,但真的是有苦难言啊! “诸位皇叔,这事儿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小侄向你们保证,我定会揪出那个王八蛋,然后将其丢入诏狱之中折磨他一辈子!” 但义薄云天十三郎岂是浪得虚名? 只见其再次不依不饶逼问道:“大侄儿,你告诉我,你究竟在忌惮什么?是父皇还是太子大哥警告你了?不准你参和进来?” 哦哟? 十三郎也不算太蠢嘛,竟然还能想到这茬。 朱雄英恨不得直接告诉他们实情,整个人都快憋出内伤了,但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不能将太祖爷的考验告诉他们。 谁都不知道那个老王八蛋是如何想的! 清楚这道考验之人,仅有祖父孙三人,不宜让外人知晓! 但是,应当如何回答啊? 朱雄英一时之间有些头疼,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正当此时,棋韵却是抱着一只雪白信鸽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公子,有消息来了!” 朱雄英闻言急忙上前解下了鸽子腿上绑缚的纸条,草草看后露出了冷笑之色。 好! 当真是好的很啊! 真以为我朱某人是泥捏的不成? 老子可是太祖爷嫡长孙,太子爷的嫡长子,大明皇长孙! 一群狗一样的东西,还真以为吃定我了! 一众皇子纷纷看向纸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明日刑部尚书开济寿辰,设宴宴请江左凤凰等一众名士,并强令秦淮名伎潘媚儿献舞作乐!” “草!原来是这个王八蛋!” 朱十三当即怒骂道,气得浑身颤抖。 一众皇子尽皆怒发冲冠,纷纷破口大骂! 当日皇长孙为请出佳人怒作诗词数十首一事早已被世人传成了一段佳话,现在整个京师谁不知道潘媚儿与皇长孙之间的情意! 这个开济竟然还敢邀请潘大家献舞作乐! 你娘咧! 这是根本没把大侄儿放在眼里啊! 也根本没把他们一众皇子放在眼里啊! 你开济算个什么狗东西啊! 众人尽皆满脸怒容,当事人朱雄英却是含笑开口道:“诸位皇叔,小侄方才说的契机便是这个了,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小侄已经想了个计划,需要诸位皇叔紧密配合,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一众皇子闻言当即附耳过去,片刻之后尽皆发出了贱贱的笑声。 小福清好奇地一头扎了进去,片刻之后却是满脸怒容地瞪着朱雄英,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心心念念的少年郎一般。 “呸!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贼!” 十三郎拍了拍自家大侄儿的肩膀,由衷感慨道:“大侄儿啊,我收回方才说的话,论狠还是你最狠!论贱还是你最贱!论不当人还是你最不当人!” 朱雄英:“……” 有你这样夸人的吗? 不会夸人就闭嘴行不行? “八皇叔,你去告诉福清姑姑……” “九皇叔,你去禀报皇爷爷……” “十皇叔,你去……” “十一……” “十二……” “十三郎,你去替我送一封信给潘大家,她看过信后自会明白!” 一众皇子闻言尽皆点了点头,对于朱雄英的安排并无意见,甚至有些做大事儿的新鲜感与刺激感。 唯有义薄云天十三郎茫然不解地追问道:“大侄儿,为何你不亲自去送信,难道你不想见见潘大家吗?” 老子做梦都想见她! 老子倒是想去,敢去吗? 朱雄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示意自己有苦难言。 看了看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儿,再想想那个浑身肌肉爆棚的豹头环眼茂太爷,铁骨铮铮朱某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茂太爷虽然身形魁梧吓人,但应该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他这一拳下来最多把自己……打死! 嗯,除了一拳打死自己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算了算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朱雄英望向宫外,淡然开口道:“且看他起高楼,且看他宴宾客,且看他楼塌了!”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朱某人要出手了,冲呀呀呀 正文 第54章一出好戏 翌日清晨,众人纷纷按照原定计划出宫,消失在了京师之中。 而朱某人则穿上了布丁密布的破烂衣服,甚至还在脸上抹满了锅灰,以掩饰自己惊人的颜值。 香菱与棋韵二女第一次见自家公子这般模样,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在后者即将发飙之时,一脸嫌弃地转身离去。 自家公子,也太丢人了! 朱某人气急败坏地朝二女背影跳脚大骂,在感受到杀气之后急忙转身开溜。 香菱与棋韵自然是不能带在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皇长孙的两个俏丽侍女,带上她们犹如暗室一炬,谁都知道“恶贯满盈”皇长孙出宫了,他还阴个屁的人! 朱雄英迈着小短腿直奔李希颜的府邸而去,这位李老魔头今日可是计划之中的关键一环。 但朱某人敏锐地察觉到,自出宫之后,明里暗里都有人时刻观察着自己,这倒是令他嘴角勾起了戏谑的弧度。 不用多想,暗中观察自己的人定然是锦衣卫。 当自己出宫后,便意味着考验正式开始了,太祖爷需要知道,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爱孙如何交出一份美意的答卷! 他需要知道每一个细节,爱孙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句话! 心中了然的朱雄英非但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镇定了许多。 这是一场牵动人心的大戏,他朱某人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主角,而锦衣卫则是戏幕之中不可或缺的配角!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朱雄英终于来到了崇礼街。 崇礼街自古尊儒敬孔,历代相传、经久不衰,极度崇尚礼教之风,故其崇礼聚居之地以崇礼命名——“崇礼街”。 正因如此,这崇礼街成为了达官显贵、文人士子的聚居之地,就连不少喜爱附庸风雅的富商巨贾都居住于此,似乎这样能提高他们的文化素养。 而朱雄英的恩师李希颜李老魔头,身为蜚声宇内的知名大儒,自然定居在这崇礼街了,与赵民望、杜佑、龚敩、杜敩等好友时常串门,饮酒作乐,好不快哉! 朱某人迈着小短腿腾腾地跑到了李府门前,还未开口,管家李福却是如同驱赶苍蝇一般呵斥道:“哪里来的小乞丐,还不滚一边去!” 我尼玛啊! 朱雄英闻言顿时气得三尸神暴跳,恨不得跳起来给这个势利眼的狗腿子一个大嘴巴子! 千算万算,他倒是算漏了这一茬! 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倒真他娘地像是一个小乞丐,还是连破碗都没有的那种! 偏偏遇上了这么一个势利眼的东西,这该如何是好? 朱雄英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淡淡开口道:“李先生应该是让你在门外等人吧?” 轻飘飘一句话,却是令李福呆立当场。 自家老爷今日破天荒地清早设宴宴请一众硕儒名士,还命他在此等候,称有一位贵客将会上门。 难道……这厮是贵客? 开什么玩笑! 一个穷的连破碗都没有的臭乞丐而已! “休的胡言乱语,小乞丐你再不滚,坏了我家老爷的大事儿你可吃罪不起!” 朱雄英简直都快被气疯了,但考虑到接下来的计划,只能强忍怒火呵斥道:“本公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进去告诉先生,学生雄英来访,他自然会亲自出迎!” “当然,你大可不必前去,到时候吃罪不起的人,可就是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了!” 李福闻言勃然大怒,想要出手教训一番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乞丐,但常年的管家职业素养却令他忍住了怒火,惊疑不定地思虑片刻后,选择唤过一个小门房进去通传。 “小崽子,倘若三刻之内,没有回应,那就别怪老夫好好教训你一番了!” 朱某人闻言并不动怒,仅是冷眼看着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淡然开口道:“一刻之后,我希望你还能说出这番话来。” 时间渐渐流逝,显然已经超过了三刻钟。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在撸袖子的胖管家,朱某人满脸的茫然与不解! 你娘咧! 李老头儿在做什么? 这个老东西不会是想故意演我吧? “先别慌!有话好好讲!别动手!” 朱某人吓得急忙后退,恨不得撒开脚丫子就跑。 李福满脸狞笑地欺身上前,高举起了肥大如熊的胖手。 “住手————!” 眼看着猪手即将落下,陡然传来了一声高喝,正是姗姗来迟的李希颜。 朱某人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下一秒便破口大骂道:“李老头儿,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看看你的管家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 李希颜带着杜佑、赵民望等一众名士匆匆赶来,却见到了让他怒发冲冠的这幕,羞得他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这个李福! 赵民望等人急忙躬身行礼:“臣见过长孙殿下!” 见礼之后,杜佑却是对李希颜低声埋怨道:“这就是你休沐日大清早把我等喊来的原因?误交损友啊!” 众人纷纷点头,满脸的古怪笑意。 李希颜闻言并不动怒,他清楚好友这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但他还是斩钉截铁地呵斥道:“李福,原本念在我们同宗同族,让你执掌李府事务,但今日看来是老夫错了,你还是回乡种田去吧!” 李福早就被那句“见过长孙殿下”吓得瘫软在地,此刻闻言更是声嘶力竭地哭诉了起来,甚至给朱雄英跪地扣叩头,只为了保住管家这个职位。 见李希颜面露心软之色,朱雄英当即补刀道:“先生,逐出府去吧,不然将来还不知道会给你招徕什么祸患!” 他并非是携怨报复,而是就事论事。 这“崇礼街”内尽是达官显贵,硕儒名士,他李福却是这般低劣秉性,将来势必会给李希颜惹来无穷祸患! 事已至此,还不如由他朱雄英来当这个恶人,替自家先生铲除掉这个隐患! 李老魔头闻言心中一凛,很快便明白了雄英的意思,当即喝令道:“速速退去,不要自取其辱!” 岂料李福一脸阴狠地低喝道:“睚眦必报皇长孙,李某今日算是领教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朱雄英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朝暗处挥了挥手,立马便有两个锦衣卫走了去来,将李福如同拖死狗一般慢慢拖走。 “诸位先生,雄英今日特邀诸位见证一场好戏!” “一出,某些人,自导自演的狗血大好戏!” 正文 第55章你不是认识皇长孙吗 一众硕儒名士闻言颇为不解,但稍微联想到近日帝都之内的传闻,当即心中了然,却是不由面露古怪之色。 这位皇长孙,近些日子,可是被那些谣言给骂惨了啊! 什么“睚眦必报”、“心胸狭隘”、“好色成性”等等,甚至都出现了“与民争利”这个敏感词汇,令众儒为之瞠目结舌。 杜佑、龚敩等人因郑本一事,虽然对这位皇长孙颇为不喜,但对于京师之内的谣言却是怒意冲天。 即便皇长孙再如何不堪,他也是大明皇长孙,当今皇上的嫡长孙,皇上百年之后,未来的太子! 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八岁的稚子! 一个八岁的孩子,竟然称他好色成性,与民争利? 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究竟是何等深仇大恨,才会如此中伤一个孩子! 但出乎众儒意料的是,皇上竟然没有出手,甚至连当事人皇长孙都鲜有露面,这就令人十分费解了。 朝廷这种不作为的做法,致使谣言大行其道,皇长孙所谓的“恶名”也随之传遍了整个京师! 偏偏作为其师长的李希颜除却起初着急上火外,之后竟平静了下来,该喝酒喝酒,该吟诗吟诗,直到今日突兀地于清晨邀请众儒。 当众人见到乞丐版朱雄英后,立刻便明了了一切。 原来这对师徒是在憋着放大招啊! 杜佑等人面面相觑,而后齐声高喝道:“敢不从命?” 朱雄英闻言心中大定,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地图,当即带着众儒杀向了第一个地点,是一处地段好、客流多的茶肆! 等到众人抵达茶肆外时,却是恰好听见里面有人正在宣扬有关皇长孙的谣言,就差将其描述成一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恶贯满盈之流,偏偏因茶肆处于人流量脚较大的地段,围观百姓不知凡几。 众人神色古怪地看着皇长孙,却发现后者竟一脸平静。 李希颜见状不由摸着胡须含笑点头,雄英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性实属难得,远超同辈多矣! 但李老魔头不知道是,朱某人早就气得三尸神暴跳,只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 我怎么牛逼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还他娘的贿赂内侍偷看侍女洗澡? 还他娘的把宫女宦官当牛马骑着玩? 还他娘的时常出宫欺辱百姓,横行一方? 你娘咧! 你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 众人继续向前,却见茶肆之内侃侃而谈之人竟是一位头戴方巾的士子,洋洋洒洒地向百姓数落着皇长孙的种种罪行,还时不时地停顿片刻,等待着百姓们对皇长孙的咒骂声。 见到这一幕,一众大儒尽皆怒发冲冠,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个士子拎起来暴打一顿!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煽风点火、散播谣言之人竟会是士子! 他可是士子,朝廷提供了无数优渥待遇的读书人,朝廷对其报以厚望的储备人才! 此刻,他却在京师之内,散播着不利于皇长孙的谣言,散播着不利于朝廷的谣言,试图以此陷害皇长孙,试图以此动摇朝廷的统治! 在朝廷的培养下,读书习字,仰慕圣贤,接受教化,此刻却以仇报恩,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脾气火爆的李希颜当即抬脚上前,准备向广大人民群众戳穿这厮的谎言,却被朱雄英提前一步拦住。 “先生,放心,交给我来!” 众儒隐没于围观人群之中,士子对此根本没有察觉,依旧兴致勃勃地睁眼说瞎话。 这个差事可真是好啊! 不但能够受到百姓的恭维夸赞,还有银子可以拿,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差事去! “等会儿!等会儿!你方才说皇长孙**婢女,并且还逼她打掉了孩子,你知道那位皇长孙多少岁吗?” 正沉浸在自我陶醉中的士子闻言一愣,而后急忙辩解道:“我当然知道,那个畜生今年刚刚十三出头!” “百姓们,那个畜生才十三岁啊……” 朱某人气急败坏地喝问道:“那你知道他相貌如何吗?” “相貌……这……” 士子一时间不由卡壳了,见众人齐刷刷地盯着自己,不由愈发紧张,额头上甚至都冒出了冷汗。 “对啊!快说啊!那个畜生长什么样?” “就是就是!你不会不知道他的相貌吧?” “赶紧说!” 围观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出言催促道,给予了士子如山般大的压力! 士子索性一咬牙一跺脚,拍案而起怒喝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个畜生长的虎背熊腰,满脸横肉,这才给了他力气蹂躏那些婢女……” “哦?你的意思是,那位皇长孙十三岁光景,长得虎背熊腰,满脸横肉,对吧?” “那你看看,我是谁!” 朱雄英陡然一声暴喝,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士子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而后爆发出了一阵笑声:“你说谁?一个连破碗都没有的小乞丐啊!” 围观群众闻言顿时轰然大笑,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有趣极了! 小乞丐闻言却是不恼,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我是朱雄英!大明皇长孙!就是你口中的‘那个畜生’!” 小乞丐的声音并不大,却宛如具有莫名的魔力一般,令哄笑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茶肆之内瞬间针落可闻! 士子豁然起身,惊骇欲绝地看着小乞丐,兀自挣扎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不过是个小乞丐罢了!你休要胡说!” “那老夫为他作证如何?” 李希颜一脚从人群之中迈出,满脸铁青地暴喝道。 士子看清其面容后,吓得肝胆俱裂,直至瘫软在地。 “若是老李头不够,还有老夫!” “还有老夫!” “还有我!” 杜佑、龚敩、杜敩、赵民望…… 一位位蜚声宇内的硕儒名士走出人群,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是杜先生!” “那是硕儒龚先生!” “我的天!” 即便围观群众反应再慢,也纷纷退出半步,将一众硕儒留在了场地中央。 士子终于回过了神来,连跪代爬地跪在了李希颜身前,哆哆嗦嗦地开口道:“学生……学生李……” “住口!你这样颠倒黑白、造谣是非的畜生不配自称‘学生’,我等可当不起你一句‘先生’!” 士子闻言如丧考妣,面无人色! 朱某人哪里会放过这等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缓缓走到其身前,暴喝道:“你不是认识皇长孙吗?那你为何不认识我?” “难道,这大明天下,还有两个皇长孙吗?” 一语出,众人惊! 围观百姓面露惊色,而后不知何人带头,缓缓跪了下去。 朱雄英环顾四周,锐利的眸子来回逡巡,直到场中无人站立! 你们不是要逼老子出来吗? 现在,老子来了! 大明皇长孙,隆重登场! 正文 第56章玩舆论你们都是弟弟 朱某人装逼装够了,急忙高声道:“诸位先生,诸位父老乡亲,诸位叔叔婶婶们,快快请起,雄英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当不起这般大礼!” 李希颜等人尽皆起身,但围观百姓闻言一愣,却是不敢起身。 毕竟这位皇长孙的恶名太甚,他们还不知道这厮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生怕为自己招徕横祸。 朱雄英见状颇为无奈,只得上前将最近的一位老者亲手扶了起来,并开玩笑向其一般询问道:“老爷爷,你看我这小身板称得上‘虎背熊腰’吗?” 老汉看着眼前这个小乞丐一般的皇长孙,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摸着胡须笑呵呵的回答道:“不像!俺老汉看你倒像是自家那个经常摸鱼摔跟头的小崽子!” “哈哈哈!” 不知何人大笑出声,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将围观百姓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起身。 “诸位父老乡亲们,我就是朱雄英,就是那个皇长孙,但我今年才八岁,与你们家的小崽子们一样,喜欢下水摸鱼、上树掏窝,喜欢睡觉之前听故事,喜欢母亲唱的童谣!” “你们看我像个横行霸道的畜生吗?我这脸都还没有洗干净呢!” 朱某人指着自己故意抹的乌漆嘛黑的面孔,自嘲一般地笑问道。 百姓闻听此言当即轰然大笑,目光顿时变得柔和多了。 对啊,眼前这个小乞丐哪里像是个天潢贵胄啊,就是一个淘气活泼的小崽子罢了。 “近些日子,不知为何总有关于雄英的谣言,雄英本不想理会,但今日与一众先生出游,正好撞见了此人在这散播谣言、搬弄是非,雄英这才不得不出面证伪!” “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影响,雄英在此向大家道歉了!” 话音一落,朱某人当即低头弯腰,向着四方逐一行礼。 他这一手,倒是令围观百姓颇为尴尬了。 无论如何,即便眼前这个小乞丐再怎么不像,他也是真正的皇长孙啊! 皇长孙给自己行礼? 这……这该如何是好? 震撼,慌乱,不安…… 天差地别的地位带给一众百姓无所适从的慌乱感,倒是令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这不是你的错!” 不知何人率先高喊了一句,语气之中充满了愤怒。 朱某人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心中不由暗自大骂。 狗日的土行孙,让你当个托都不会,这么着急作甚,急着去投胎啊? 先前也是这个王八蛋率先大笑,现在又率先开口,真当百姓都是傻子啊! 万一被有心人观察到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朱某人始终保持着低头弯腰的姿势,仿佛想要得到百姓们的原谅,心里却是慌得一批,生怕土行孙暴露了。 但好在李希颜等众儒纷纷跟上,齐声喝道:“殿下,这不是你的错!” 即便反应再迟钝的百姓都回过了神来,他们被茶肆之内那个丑态百出的士子骗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他,而不是这位主动致歉的皇长孙! 老汉上前扶起了弯腰的朱雄英,笑呵呵的开口道:“殿下,这不是你的错!俺们虽然愚钝,却也不是不明事理!” 小乞丐闻言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露出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 李希颜朝士子厉声喝道:“究竟是谁让你在这儿散播谣言,搬弄是非?还不快说?” 造谣士子闻言面无人色,哆哆嗦嗦着却是不敢开口。 李老魔头气极反笑道:“好!好的很!你大可以不说!等到片刻之后锦衣卫来了,老夫希望你还能有如此勇气!” 锦衣卫! 造谣士子听见这三个字,仿佛看到了自己被扒皮抽筋的可怖模样,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急忙开口道:“是……是有人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故意散播……谣言!” “是何人?再不说,那你就跟锦衣卫说去吧!” 李老魔头再次喝道,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是……是……江左凤凰……李弘懿!”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一众硕儒气得浑身颤抖,面容铁青! 他们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这个江左凤凰正是兴化硕儒郑本的得意高徒! 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颇有才名的后辈竟会如此不分是非,出手更是毒辣无比! 围观百姓更是破口大骂,恨这个李弘懿将他们当傻子耍,险些误会了可怜的皇长孙。 先前他们可是……骂了皇长孙不知多少次啊! 唯有当事人朱雄英面容平静,甚至心中还带有一丝窃喜。 事情顺利的有些不像话了啊! 他本以为这个“江左小凤凰”不会蠢到这个地步,亲自露面指挥人散播谣言。 但现在看来,倒是自己高看他了! 小凤凰啊小凤凰,玩弄舆论,你可当真是个弟弟啊! 感慨一番后,天真无邪朱某人装作不解地向李希颜问道:“先生,这李弘懿是何人?雄英根本不认识他啊!” 此言一出,百姓却是更加愤怒了。 这李弘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畜生东西! 皇长孙根本就不认识他,他却故意散播谣言暗害于皇长孙,这人到底存的什么不良心思? 李希颜爱怜地摸了摸皇长孙的小脑袋,满脸怒容道:“他……唉,不提也罢!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话毕,李希颜向着百姓开口道:“老夫忝为长孙殿下的先生,这件事情老夫可以向父老乡亲们保证,殿下根本就与此事无关!” “眼下却有人试图用谣言暗害殿下,现今人证物证确凿,还请父老乡亲们做个见证,随老夫一同将此贼送去报官!” 真狠啊! 这老李头儿真不愧是我朱某人的授业恩师! 要么不出手,要么就一击毙命,往死里整! 一旦将这个造谣士子送去官府,人证物证确凿,那个江左小凤凰不死也要脱层皮,至少他那蜚声宇内的贤名和光明美好的前途是毁于一旦了! 老实人一旦不发怒,一发怒你就会承受不住! 但,我喜欢! 但,百姓也喜欢! 李希颜这番话瞬间得到了所有百姓的支持和响应,甚至见造谣士子想要开溜,都不用朱雄英等人出手,几名身材魁梧的大汉便将其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而后朱雄英在前,一众硕儒在后,带着一群怒气冲冲的百姓浩浩汤汤地直奔官府衙门而去。 但好巧不巧的是,路上经过一个酒楼,又遇上了散播谣言之人,还未等到朱雄英等人开口,那名士子便被愤怒的百姓毒打了一顿。 倘若不是李希颜及时制止,要留下人证,只怕这个倒霉孩子会被百姓们当场活生生地打死! 最先造谣的士子见状吓得肝胆俱裂,终于明白自己竟犯了众怒,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尚不知情的百姓在经人解释之后,却是更加愤怒了,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告官大军,誓要将那个什么玩意儿“江左小凤凰”拉下马来! 虽然他们是平民百姓,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鄙莽夫,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没有尊严! 那个江左小凤凰却是将他们的尊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再用脚踩了踩,甚至还吐上了几口唾沫! “告官!” “对!一定要请朝廷主持公道!” 朱某人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已经对那个江左小凤凰判了死刑! 舆论这个东西吧,虽然威力惊人,但倘若操控不好,就会玩火自焚! 这个道理,后世那些被自己玩儿死的明星博主可是有过切身体验啊! 这个江左小凤凰,算是废了! 告官大军继续向前,但“恰巧”又接连遇上了好几个散播谣言之人,队伍瞬间壮大了好几倍! 看着身后群情激愤的无数百姓,李希颜李老魔头有些慌了,杜佑等一众大儒也有些慌了。 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聚众上书啊! 而他们等一众硕儒名士,正是煽动百姓聚众上书的“罪魁祸首”! 这他娘的倘若是处理不好,百姓群情激愤之下生出事端,那可是会导致朝廷失去威信,进而动摇朝廷的稳固统治,那他们这些人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但眼下他们已经是骑虎难下之势,只能不断向前,否则这些群情激愤的百姓会第一个把他们生撕了! 杜佑对身旁的李希颜低声喝道:“老李头,你今日可是把我等坑苦了啊!” 镇定自若李希颜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义正言辞地开口道:“我辈士子,理当如此!心中所求,唯正义耳!” 实则李老魔头内心已经慌乱得一批,他也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事情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我唯你娘!快想想怎么解决吧!人越来越多了!连士子都参与了进来!” 赵民望疾声怒骂道,恨不得踹李希颜一脚。 “无妨!无妨!到了官府就好了!” 李希颜胸有成竹地开口道,像是在安慰众人,实则是在安稳自己。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这条路他娘的不是去官府衙门的路啊! “怎么回事?怎么不是去官府?” “何人在前面带路?” 李希颜终于反应了过来,面对一众好友的质问,满脸苦涩地开口道:“长孙殿下……在前面带路!” 带路之人自然是铁骨铮铮朱某人,此刻他正掏出慕容四兄弟绘制的地图,带着告官大军一个又一个地端掉那些造谣“窝点”,扩充告官大军! 呵呵,玩舆论,你们都是弟弟! 既然要玩,那老子陪你们玩一把大的!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投投票呀,冲冲冲 正文 第57章携万民,给开尚书,拜寿 李希颜此刻有些慌了,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了朱雄英,低喝道:“雄英,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可不要玩火自焚!” 镇定自若李老魔此刻的确是有些慌了,内心慌乱的一批! 这事儿闹得,不慌不行啊! 他娘的身后的百姓越来越多,其中自然不乏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之人,万一闹出了天大的祸事,那他们这些领头的硕儒名士可就惨了! 朱雄英一脸茫然地看向前者,装作不解地回答道:“先生,不是你说将他们送去告官吗?” 李希颜:“……” 这个小王八蛋是想坑死自己吗? “雄英啊,先生可是为了你用掉了所有交情,你可别当那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啊!” 眼看李老魔头都快哭了,朱某人心中一软,低声解释道:“先生莫怕,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李希颜回首看了看身后不断壮大的告官大军,只觉得腿肚子发软,气急败坏地怒骂道:“掌控你大爷,快点说你究竟想做什么!” “先生莫急,您没发现我们闹得这么大,却无任何官员前来制止吗?” 朱雄英却是好整以暇地反问了一句,令李希颜不由呆立当场。 对啊! 聚众闹事,聚众上书,聚众斗殴,聚众赌博…… 凡是涉及“聚众”二字,朝廷官府都会毫不留情地极力打压,哪里会容忍他们到现在! 难道…… 李希颜满脸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得意高徒,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丝明悟。 “先生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窝点也端的差不多了,大军人数也已经够了,我们可以向着最终目标进发了!” 最终目标? “不是官府衙门?” 李老魔头陡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满脸惊骇地看着朱某人。 只见这位忍着怒火被痛骂了一月之久的大明皇长孙,咬牙切齿地笑道:“自然不是去官府衙门,而是去刑部尚书开济开大人的府邸!” “他不是想逼我露面吗?那我去便是了!恰好今日乃是他的寿辰,雄英携万民为开济大人贺寿,先生觉得如何?” “嘶……” 李老魔头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宛如第一次认识这位皇长孙,心中竟生出了彻骨的寒意。 原来他早就知道是刑部尚书开济在背后出手! 原来他早就知道京师之内遍传着他种种不切实际的恶名,甚至都摸清了那些造谣士子出没的地点!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一切,却装作若无其事,一直隐忍不发! 原来,他早就在暗中,谋划好了一切! 为的就是等开济寿辰! 为的就是等开济宴请李弘懿等才子! 他这是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一击毙命啊! 此子,太过妖孽,也太过可怕了! 李希颜骇得倒退了好几步,随即苦笑着点了点头。 而今他们这些大儒已经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了,只能跟着这位皇长孙一条道走到黑! 众人继续前进,目标直指开济府邸。 唯一得知内情的李希颜看着身后愈发骚动的告官大军,再看看昂首走在最前面的大明皇长孙,心中百味杂陈。 开济啊开济,你说你没事儿招惹这个小王八蛋干什么啊! 何苦来哉! 众儒早就察觉到了方向有些不对劲,但他们见李希颜同皇长孙交谈之后神色有异,宛如失魂落魄,虽心中满腹疑惑,却也是不好开口,只能继续走下去。 如此这般,告官大军浩浩汤汤地走进了城东长安街,达官显贵聚集之地。 眼瞅着就要抵达开济府邸,朱雄英对李希颜使了一个眼色,而后小跑着独身上前。 李老魔头当即会意,扬了扬手示意众人安静。 告官大军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居多,还夹杂着不少闻讯赶来的文人士子,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走进这纤尘不染的长安街,心中没来由地产生了些许自卑感,见状自是不敢开口。 朱雄英大摇大摆地走到府邸面前,此刻开府大门敞开,府内高朋满座,才子云集,一派热闹景象。 受命迎接客人的开府管家开泰和正满面红光,言笑晏晏地接迎贵客。 但他突然瞧见一个小乞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竟想要进去分一杯羹,不由勃然大怒,厉声喝骂道:“哪里来的蠢货?还不快滚!” 声音不大,却很尖锐,至少拐角处的告官大军是听了个明明白白,顿时骚动了起来。 朱某人扭头看了一眼开泰和,好整以暇地开口道:“你不认识我?” “呵,你一个小乞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子认识你?老子打死你!” 开泰和气极反笑,扬起大手作势欲打,实则是想吓唬这个小乞丐赶紧滚蛋。 倘若今日不是开府的大日子,他还真想慢慢拾掇拾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但眼下可不行啊,今日乃是自家老爷的寿辰,还有那么多达官显贵看着呢! 一念至此,见小乞丐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开泰和无奈抛出了几枚碎银,扔在了小乞丐面前。 “罢了!见你也不容易,今日乃是我开府大喜之日,你且拿了这点银子买些吃食去吧!” “不是不让你进去食些残羹冷炙,府中眼下全是高官名士,若你无意间冲撞了任何一人,对你一个小乞丐而言都是一场灭顶之灾!” 兴许是见这个小乞丐灵气逼人,亦或许是见他年岁小的可怜,开泰和也不由心软好心解释了几句。 但他没有想到,正是这后面的两句话,救了他的小命! 朱雄英有些惊奇地看着地上的碎银,沉吟片刻之后竟弯腰将其捡了起来,却是不走。 “进去告诉开济,朱雄英来了,让他亲自出来相迎!” 开泰和闻言勃然大怒,正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识好人心的兔崽子,开府之内却是陡然传出了怒骂声,令他急忙冲进了府中。 等到开泰和赶到大堂之时,却发现宾客尽皆退散至了两侧,场地中央正在进行一场单方面的围殴。 出手之人正是连自家老爷都忌惮无比的一些纨绔子弟,而那个被拳打脚踢之人,竟是蜚声宇内的江左凤凰,李弘懿! 更令开泰和心惊胆寒的是,即便一众宾客面沉如水,甚至自家老爷满脸铁青,却是无人敢于上前制止! 这群少年郎,到底是什么来头? 只见为首的小胖子狠狠踹了李大才子一脚,而后吐了一口唾沫,恨声怒骂道:“我呸!什么玩意儿!” “就你还敢自称‘江左凤凰’?” “就你还敢造谣坏我大侄儿名声?” “就你还敢强令潘大家献舞作乐?” 面对铺天盖地的拳打脚踢,李弘毅死死地抱住脑袋,任凭他们下手,只是冷硬的面孔之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一众达官显贵见状尽皆怒气滔天,却根本不敢开口阻拦! 怎么拦? 六位皇子,五位国公子弟,哪一个不是背景滔天的大人物? 即便他们当场将李弘毅打死,也不过付出些许代价罢了!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话虽好听,却无人傻到相信! 眼看着一群少年郎完全没有听手的意思,开济不由暴喝道:“诸位殿下,还不住手!难道你们想将他活活打死吗?” 一旁看好戏的狐媚儿小白脸闻言微微笑道:“开尚书,着什么急啊,这才哪儿到哪儿?放心,好戏还没有真正开始呢!” 开济闻言一愣,心中突然生出了极度不安之感! 李景隆见状,继续阴恻恻地开口道:“开大尚书,其实你应该感谢他,毕竟我们想打的人,不是这个倒霉蛋儿,而是你这位刑部尚书啊!” 开济吓得急忙后退,生怕这位面容俊美的曹国公世子暴起伤人! “不用怕,你是正二品大员,朝堂重臣,真个打了你,虽然我等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所以只能拿这个小凤凰出出气了!” “小凤凰并无功名在身,打了也就打了,大不了配点汤药钱,但你开尚书可不一样啊,敢出手谋害龙孙的猛人,我们可是不敢碰你半分!” 宛如一道惊雷炸响耳畔,开济当场面无人色,兀自挣扎道:“你……你休要胡说八道!构陷朝廷命官,即便你是曹国公世子,也逃不过《大明律法》!” 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是对开济此刻最好的诠释! 李景隆夸张地大笑道:“开济啊开济,我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蠢呢?” “你最好祈祷一下对此事涉及不深,自己并非是此案主谋,否则就等着抄家灭族吧!” “对了,你心心念念的大明皇长孙,朱雄英,正在赶来给你拜寿的路上,相信你一定喜欢他给你准备的那份寿礼!” 朱十三等人拳打脚踢一阵后,也随即罢手,傲然地看着场中众人。 十三郎见李弘毅依旧死死抱住脑袋,不由俯身低语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清楚,刚才我们并未下重手!” “这顿打,你跑不了,毕竟你甘愿当他人的马前卒!” “但是,若你想活命的话,那就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皇长孙托我告诉你一句话:君子,可欺之以方!” 李弘毅闻言身体猛的一颤,却是并未作出任何回应。 正当此时,开府之外,陡然传来了一声暴喝。 “大明皇长孙,朱雄英,携万民,给开尚书,拜寿!” 正文 第58章朱某人的布局 “大明皇长孙,朱雄英,携万民,给开尚书,拜寿!” 轻飘飘一句话,却如同一枚核弹爆炸,掀起了无数惊涛骇浪。 开济茫然地看向了众人,而后一把推开上前欲出言的管家,急匆匆向外走去。 携万民! 那个皇长孙,做了什么! 一众宾客见状,纷纷自觉跟上。 朱十三等人闻听此言却是放声大笑,笑声之中充满了张扬与快意! 这句话,代表着大侄儿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剩下那一小半,则交给大侄儿表演了! 当开济走到府门外后,竟吓得险些瘫软在地。 只见皇长孙衣衫褴褛地站在门外,其身后是李希颜、杜佑等一众硕儒,他们身后,却是成千上万怒气冲冲的平民百姓! “长孙殿下!你煽百姓聚众闹事,意图动摇朝廷统治,此乃十恶不赦之大罪,你可知罪!” 开济不愧是敏慧有辩才的刑部尚书,回过神来后立马给朱某人扣上了一顶滔天大帽子,至少气势上是丝毫不认怂! 朱雄英闻言好整以暇地开口道:“开尚书这是说的什么话?今日开尚书寿辰,我等自然是来给开尚书拜寿的!” 话音一落,朱某人脸色一变,厉声暴喝道:“难道,开尚书不喜欢这份大礼吗?” 面对皇长孙的厉声喝问,开济却是避重就轻地追问道:“长孙殿下!你眼中还有朝廷律法吗?” 今日之事,已难以善了,唯有先发制人,给这位皇长孙扣上一顶帽子再说! “李希颜!杜佑!赵民望!尔等皆是硕儒名士,殿下年岁尚幼胡作非为尚且罢了,尔等非但不加以劝阻,甚至还任由他胡闹,老夫定会向皇上参尔等一本!” 开济这句话,却无异于捅了马蜂窝。 原本李希颜等硕儒名士被皇长孙全程哄骗,强行绑上了船,此刻心中积聚了满腔的怒火,还找不到地方发泄。 开济此话一出,杜佑当即反讽道:“开尚书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哦,也是,开尚书乃是皇上器重的红人,又升任了正二品的刑部尚书,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啊!” “就是不知道开尚书为何要制造谣言谋害龙孙啊!实在是令人费解!不知道皇上知道开大人谋害皇长孙会作何感想,啧啧啧!” 文化人! 真不愧是硕儒名士! 朱某人都恨不得给杜佑点个大大的赞。 开济这个王八蛋想要给自己等人扣帽子,杜佑不但将帽子扔了回去,还给他扣上了一顶更大的帽子! 谋害龙孙啊! 这可是动辄抄家灭族的滔天大罪! 开济也未想到杜佑如此不留情面,当即色厉内荏地怒喝道:“杜佑,你少在此血口喷人!” “哦?血口喷人?那开尚书不妨把你府中的李弘毅请出来当面对质!” 朱雄英适时出言道,丝毫不给开济狡辩的余地! 直到此刻,听闻“李弘毅”这三个字,围观百姓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破口大骂道:“把那个畜生叫出来!” “对!我们要与他对质,为何要散播谣言!” “叫出来!” 开济登时面无血色,满脸惊骇地看着朱雄英。 现在,已经不是他叫不叫的问题了。 这位皇长孙,早就谋算好了一切! 他纠集这些百姓堵在自家门外,便是为了让李弘毅当众说出那幕后之人! 好毒辣的手段! 果不其然,还未等他开口,朱十三等人便拖着小凤凰闪亮登场。 “这儿呢!江左小凤凰李弘毅!” 李弘毅面色如常,即便被成千上万的百姓怒目而视,也丝毫不见慌乱之色,反倒先向朱雄英郑重行礼道:“草民李弘毅,见过长孙殿下!” “造谣一事,非是草民所愿,实乃逼不得已!”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唯有开济面如死灰。 朱雄英却是含笑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想借我的手从这个泥潭之中保全自身!” “起初我还以为是你蠢,认为你是个一窍不通的腐儒书生,连煽动谣言这种事情都要自己下场,但当每个造谣士子都痛快承认后,我终于明白,你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对于皇长孙的赞誉,江左小凤凰面色平静,不急不患地开口道:“草民不愿卷入这场争斗,但有人以阖家性命加以威胁,草民亦是无可奈何,只得远赴京师,设下了这拙劣伎俩!” 开济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弘毅,脑海之中浮现出先前的一幕幕。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书生竟把自己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说说吧,真正的主谋是谁?本殿下当真很好奇啊,是谁想要置本殿下于死地!” 朱雄英语气冰冷地开口道,锐利的眸子直视着李弘毅。 岂料这个聪明人却在此时犯了糊涂,竟摇了摇头道:“草民不知!” 草民不知!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令开济瞬间重回巅峰状态,成为了那个执掌大权的刑部尚书! “长孙殿下,此案牵连甚广,还是交由我刑部审理吧!” 开济镇定自若地开口道,目光之中充满了戏谑。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这个书生,到底还是个书生啊! 即便他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又能如何? 最终死的人,不是他开济,不是那个幕后之人,而是他这个书生! 从他踏入京师那一刻起,他就必死无疑! 唯一的区别在于,是他一个人死,还是他全族为其陪葬! 这是强者之间的博弈,弱者除了成为可悲的马前卒外,别无选择! 朱雄英冷冷地看了开济一眼,并未理会他,反而对小凤凰开口道:“方才我还说你是个聪明人,但你却又犯了糊涂,真是不经夸啊!” 李弘毅满脸的苦涩笑容,依旧坚定摇头道:“草民,不知!” 这,就是弱者的可悲! “我理解你的想法,先前你说是有人胁迫于你,这才造谣生事,这句话是为了不让本殿下迁怒于你的家人!” “紧接着你又说不知幕后之人是谁,这句话同样是为了不让那幕后之人迁怒于你的家人!” “所以,你这个倒霉孩子,甘愿成为这场争斗的唯一牺牲品,抗下所有罪名,慨然赴死,对吧?” 小凤凰低下了头来,强忍住满腔的悲愤,面容狰狞地低声嘶吼道:“草民……不知!” “李弘毅,你可要想清楚了啊!难道你忘了吗?本殿下可是‘睚眦必报皇长孙’啊!” 这一句自嘲,却令李弘毅面色狂变,身形摇摇欲坠。 就在他准备跪地叩头,请求皇长孙网开一面,放过家中老弱时,两个样貌绝佳的女子却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朱某人见状大喜过望,急忙屁颠屁颠地上前低语了几句,而后挺直了腰板缓缓走到开济身前,在所有人惊骇欲绝地目光之中,跳起来……给了他一巴掌! 是的,睚眦必报皇长孙,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起来给了刑部尚书开济一个大嘴巴子,还贼他娘的清脆响亮! 所有人都懵了,开济本人更是一脸懵逼,捂着左脸惊骇欲绝地看着皇长孙。 片刻之后,开济瞬间满脸涨红,面容狰狞地嘶吼道:“长孙殿下,老臣定会连夜进宫,将你的所有恶行禀报皇上……” “开大人,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开济色厉内荏的威胁。 铁骨铮铮朱某人闻听此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撒开脚丫子转身就跑,躲到了自家小香菱身后。 众人见状无语至极,李希颜恨不得揪住这小王八蛋暴打一顿,太他娘的丢人了! 先前还威风凛凛,面对正二品朝堂巨头都不犯怵,此刻却是怂的一批,丢脸丢到家了! 众人随即寻声望去,想要看看这个让皇长孙如同耗子见了猫般的可怕人物。 但真当他们看清来人之后,却是吓得腿肚子打颤,一动也不敢动,悔不得像皇长孙方才那般拔腿就跑! 众人只见,一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身着飞鱼蟒衣,腰佩绣春钢刀,不急不缓地从远处走来! 飞鱼服,绣春刀,疯狗,毛人屠! 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不知何人率先承受不住毛人屠的巨大气场,竟跪倒在地,而后所有百姓竟毫不迟疑地跪了下去,似乎这样能让他们好过一些。 开济见到毛人屠缓缓向自己走来,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声嘶力竭地嘶吼道:“毛镶,你没有证据!我是朝堂正二品大员!没有皇上的旨意,你不能抓我!” “哈哈,我是刑部尚书!你不能抓我!” 开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吼出这番话,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毛人屠淡淡开口道:“我锦衣卫抓人,需要证据吗?” “奉皇上口谕,刑部试尚书开济贪污受贿,勒索死囚财务,即刻打入诏狱,严刑审问!” “嗯,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长孙殿下已经,帮我们找到证据了,物证、人证俱全!” 开济惊骇欲绝地瘫软在地,随即扭头望向皇长孙,双眸之中充满了恐惧! 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弄死我,偏偏等到现在! 为什么! 正文 第59章太子爷的奖励 刑部试尚书开济,朝廷正二品大员,皇上委以重任的肱骨臂膀,却暗中制造谣言,企图谋害皇长孙殿下,皇长孙怒而检举揭发其贪污受贿的种种恶行,最终红极一时的开大尚书阖家老小皆被打入了锦衣卫诏狱。 这个消息一出,宛如惊涛骇浪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师,引得朝野震动良久。 毕竟,开济可是即将成为正二品大员的朝堂巨头啊! 就这般不声不响地被那位皇长孙给阴死了? 还他娘的是在开大尚书过寿辰之日,被锦衣卫当着成千上万的百姓面前,如同拖死狗一般拖进了诏狱,围观百姓纷纷拍手称快! 所有朝臣几乎不约而同地散出了自家探子,只为弄清楚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整件事情的完整经过呈现在眼前之后,他们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凉气,将那位不满十岁的皇长孙列入了绝对不可招惹的名单之中! 此子,太吓人了啊! 整件事情的脉络很简单:刑部试尚书开济不知因何原因,派人威胁郑本得意高徒李弘毅,致使其远赴京师,以为师报仇之名制造谣言诬陷中伤皇长孙,长达一月之久! 而当事人皇长孙表面上无所作为,挨了一个月的骂,却在暗中收集造谣士子的情报,以及查清了幕后之人乃是开济,却并不急于一时,装作若无其事地过日子。 等到春风得意的开大尚书寿辰之日于自家府中宴请一众亲友名士,给了皇长孙一个天赐良机,那位殿下便立马布置好了一切。 先上呈皇上调动锦衣卫收集开尚书贪污受贿的罪证,再让十三皇子等好友提前赶去开府揪住马前卒李弘毅,自己等乔装成为小乞丐于京师各处当面粉碎谣言,并邀李希颜、杜佑等硕儒名士证明自己的身份,最终携群情激愤的上万百姓堵住开府大门,硬生生地将一位朝堂巨头斩落下马! 此举不但让开大尚书身败名裂,还坐实了其贪污受贿、谋害龙孙等一系列罪证,彻底断绝了其死灰复燃的可能! 纵观整个计划,就连他们这些常年在朝堂之上钩心斗角的老臣都不得不说一句:毫无破绽可言。 唯一有瑕疵的地方,便在于那个江左小凤凰临时变卦,不愿当面指证开大尚书,但皇长孙却如同未卜先知一般布下了另一个罗网,让开济无处可逃! 以稚童之龄,坐镇太子东宫,遥控整个京师,动辄斩落一名朝堂巨头,倘若这一系列计划当真出于皇长孙之手,那这位皇长孙,未免也太惊才艳艳了! 不! 绝不可能! 百官更愿意相信,这是出于太子爷之手,或者说出于当今皇上之手! 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二位的手笔啊! 当今太子爷乃是蜚声宇内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儒学表率,这等狠辣至极的计划根本不是他的手段! 换而言之,他不会做出这等事儿来! 真个查出来了幕后主使乃是开济,直接将其弹劾罢免,便是太子爷能够做到的极限地步了! 同理而论,这更不会是当今皇上的手段! 开什么玩笑? 皇上想要收拾一个逆臣,需要这么麻烦吗? 真当锦衣卫是摆设吗? 查清幕后黑手当日,锦衣卫缇骑便会连夜破门而入,阖家老小全部打入诏狱,严刑拷打,总会有开口之人! 霸道无双,唯我独尊! 这,才是当今皇上的手段! 毕竟,锦衣卫抓人,真的不需要证据啊! 有的时候仅是皇上的一丝忌惮,仅是皇上的一丝怀疑,锦衣卫便可策马奔腾,连夜抓人! 俗话说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么问题来了,这手笔不是出自太子爷,更不可能是出自当今皇上,那么到底是谁的手笔呢? 难道真是那个年仅八岁的皇长孙? 许多朝臣百思不得其解,为了此事战战兢兢,彻夜难眠。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在文武百官心间再次增添了难以抹除的忧虑,就连帝国之狐李善长都不例外! 当管家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详细讲述完后,这位经天纬地的盖世谋臣竟扔掉了手中的鱼竿,摔碎了案上的茶壶,相当罕见地大发了一次脾气。 跪伏在地的管家想不明白,自家老爷为何会突然大怒。 毕竟,前一次老爷如此失态,还是因时任宰相胡惟庸自作聪明地毒死了刘基刘伯温。 管家依稀记得,那年大雪封山,天气异常寒冷,当诚意伯病逝的消息传来,自家老爷似哭似笑,竟孤身于雪地之中大醉了一场。 而这次老爷的怒火虽不及上次之甚,但也足以令人心惊肉跳了! 这个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啊! 太子东宫,书房之内。 太子爷看着眼前的爱子,神情复杂至极。 他暗自思索了无数次破局之法,却未想到自家爱子竟会如此破局。 幕后黑手制造谣言,控制舆论,爱子却暗中布局,同样通过掌控舆论的手段,仅用不到一日时间便逆转了整个局面,不但挽回了自己的名声,还一举斩落了一名刑部尚书! 即便开济是刑部试尚书,那也是与尚书无异的正二品大员啊! 红极一时的朝堂巨头,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倒在了稚童手上,不知道这位开大尚书得知整个事情真相后,会是何等想法! “为父有一事不明,你从何得知那开济贪污受贿一事?” 朱标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爱子,满脸的茫然与不解。 连锦衣卫都不知道“两袖清风”的开大尚书还有这么一面,自家爱子从何得知? 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啊! 朱某人闻言却是满脸的为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为什么他知道开济贪污受贿? 因为他娘的史书之上是这么写的啊! 这个开济未发迹之前那可真是两袖清风,一心为民。 但等他发迹之后,成为了执掌大权的朝堂巨头,却大肆敛财,甚至威胁勒索死囚家人的财务,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贪婪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种人,不是不贪,而是太贪! 他要的不是小贪小贿,而是在等待时机,一次性吃个盆满钵满! 要么不贪,要么贪死! 沉吟片刻之后,朱某人满脸感慨地开口道:“儿子观开济生平事迹,发现此人绝非是一身清白、两袖清风之人! “要么是掩饰,等待着时机;要么则是银子给的不到位,在待价而沽!” 这是……什么歪理? 谦谦君子太子爷有些无法理解自家儿子的脑回路,依旧不解地看着他。 朱某人无奈之下,只得开口道:“这世间哪有什么十全十美之人,极恶极善皆是魔!” “极恶极善皆是魔?” 太子爷闻言整个人为之一振,低声喃喃了起来。 片刻之后,太子爷挥了挥手道:“去御书房吧,父皇还在等着你呢!” “这次考验,应该算是过了,但你聚众闹事之事,是躲不过去的!” 还未等朱某人开口辩解,门外却突然走进了一个人,正是慈眉善目的御前老太监杜安道杜公公。 他亲自前来,朱某人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他走了。 自来到大明后,朱某人还是第一次见杜安道亲自来到太子宫,足以见太祖爷对此次事件的重视。 待朱雄英走后,书房之内沉寂良久,直到太子爷突兀下令道:“进来吧!”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慕容四兄弟鱼贯而入。 看着眼前这四个样貌……奇伟瑰丽的四兄弟,太子爷忍不住调侃道:“你们四人当真是……亲兄弟?” 土行孙慕容博尬笑着开口答道:“回殿下,表的……表兄弟!” 太子爷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相当满意。 想想也是,到底是何等伟大的母亲,才能生出这四个丑东西来,还他娘的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哒哒哒! 太子爷自问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之后,却是再也没有开口,令慕容四兄弟有些如坐针毡,浑身紧绷。 毕竟,坐在他们面前这位,可是未来的大明之主,当朝太子爷! 似乎感受到了四人的压力,太子爷含笑开口道:“你就是慕容博吧?驯鸽术独步天下的那位?” 土行孙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那……那都是江湖好友的笑称,殿下谬赞了,谬赞了,其实……!” “孤准备把京师之中的酒楼茶肆全部交给你,和这个慕容逸,由你们二人打理!” 太子爷轻飘飘一句话,令慕容四兄弟呆立当场。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今日太子爷将他们传唤进宫,竟会是平白给了他们如此之大的一股势力! 这……合适吗? “殿下……小人等……” “无妨!那些不过是孤闲暇之余布的闲棋罢了,既然英儿有这个想法,索性交给他打理便是,你们只需辅佐好他便可!” 慕容四兄弟闻言瞬间狂喜,重重地点了点头。 之前忐忑出言,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位太子爷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听闻这句话他们终于放下了心来。 毕竟,他们四兄弟认可的主人是那位皇长孙,而不是这位太子爷! “至于慕容夏和慕容云,孤已经为你们办好了腰牌,暂为东宫禁卫军校尉,可跟随英儿出入宫廷!” 校尉! 铁塔二兄弟闻言激动地面色涨红,甚至铁掌都捏的有些发白。 “孤希望,你们能成为英儿最坚固的护盾,将来无论面临何等艰难险阻,即便你二人身死当场,也必须保证英儿无恙,能做到吗?” 铁塔二兄弟闻言,对视了一眼,当即高喝答道:“属下领命!” 听闻此言,太子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件小事后,挥了挥手将四兄弟打发走了。 看着铁塔二兄弟壮硕的背影,太子爷低声喃喃道:“小王八蛋,父皇给了你奖励,孤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毕竟,老子可是你爹啊!” 谣言之事,的确是一道考验,但考官,并不只有太祖爷一位!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清明节快乐呀呀呀 正文 第60章我觉得可以再抢救一下 乾清宫,御书房。 朱某人趾高气扬地看着太祖爷,满脸的骄傲与得意。 不管怎么说,反正他是通过考验了。 虽然过程之中有些瑕疵,但无伤大雅嘛! “皇爷爷,说吧,准备给孙臣什么奖励?” 太祖爷闻听此言勃然大怒,冷笑开口道:“呵,你还想要奖励?” “光天化日之下纠集硕儒名士,煽动百姓聚众闹事,这笔账该怎么算?” “明知开济暗中贪污受贿,却知情不报,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指使小十三等人当众无故殴打江南才子,这笔账你说该怎么算?” “还有你这位皇长孙殿下,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数万百姓的面,跳起来扇了正二品刑部尚书一个大嘴巴子,你告诉朕,该怎么算?” 太祖爷说到这句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小王八蛋,实在是太有趣了啊! 得意洋洋朱某人闻言一愣,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尼玛啊! 老爷子今天把自己叫来,是想跟自己秋后算账的啊! 合着我辛辛苦苦谋划这么久,挨了这么久的骂,一点您老人家看得上眼的东西都没有,反倒是纰漏百出? 朱雄英气急败坏地想要争辩,但当太祖爷鼓起了铜铃一般的眼珠子,铁骨铮铮朱某人当即怂了,满脸无所谓地瘫软在了椅子上。 麻了,爱咋咋滴吧! 明明是您老爷子设下的考验,现在却又秋后算账,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行了,摆出那副死鱼脸恶心谁呢?朕有三个问题,倘若你答得好,也不是不可以给你奖励!” 朱某人闻言当即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看向太祖爷。 虽然老爷子还未开口,但他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猜到老爷子想要问什么了。 “首先,你从何得知开济贪污受贿,暗中掉包死囚一事?甚至还让你的婢女找到了险些被这个贼子杀掉的人证?” 太祖爷一字一句地喝问道,并且还时刻紧盯着爱孙的表情。 这个问题,实在是令人胆战心惊! 因为,他是朱元璋,这是他的大明帝国! 但在自己的大明帝国内,太祖爷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连臣子的本性都不了解,反倒是一个八岁的稚童了解的还要比自己更加清楚,这就令太祖爷有些寝食难安了! 开济这个贼子,不但敏慧有辩才,还是一个雷厉风行、廉洁奉公的贤才干吏,至少他给自己的印象是如此! 这也是为何自己力排众议,将他开济从草莽之中起用为刑部试尚书的原因!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个曾经的贤才干吏,竟会是一个贪婪成性、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只要一想起毛镶汇报之中开济的种种恶行,太祖爷就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将这厮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如若说先前借开济之事设下一道考验,以此磨砺爱孙,是随手之举。 那么接下来爱孙一举挖出来的这些东西,可是令太祖爷感到心惊肉跳了! 毕竟,太祖爷手中可是有着密布京师的锦衣卫! 而眼前这个小王八蛋,手中仅有那丑不拉几的慕容四兄弟! 那么问题来了,锦衣卫都不知道的事情,这个小王八蛋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他的手中,藏有一股无人得知的势力? 不搞清楚这个问题,太祖爷将会寝食难安! 看着太祖爷锐利无匹的眸子,以及眼神之中那一丝忌惮之色,朱雄英心脏骤停,急忙振奋起了精神,大脑飞速运转着思索措辞。 他清楚,太祖爷因开济贪污受贿之事对自己产生了忌惮之心! 为君所忌,必死无疑啊! 能不能用先前应付太子爷的那番话来应付眼前这位? 不行! 便宜老爹毕竟还是太子爷,对于很多事情他不会去怀疑,不会去深究! 但太祖爷不一样,他是大明之主,一代大帝! 多疑敏感,刻薄寡恩,这本就是大帝最基本的素质! 而自己无意之间,却是触动了那根敏感神经! 倘若回答不好,那可真就会飞来横祸了! “那日老爹提点于孙臣,称造谣之人与开济有关,孙臣便派人去其老家打听了一番开济的人生经历,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太祖爷闻言饶有兴致地看着爱孙,示意他接着往下讲。 “开济有一妹妹,早年守寡,他非但不加以维护爱怜,反倒就役甥女闫氏为婢,赶走妹妹的婆婆,尽夺其家财!” 太祖爷闻听此言勃然大怒,拍案怒骂道:“当真是一个丧尽天良的畜生!” 这些事情,无异于一个个大嘴巴子,都快将他这位皇上的脸抽肿了! 太祖爷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委以重任的贤才干吏,品性竟如此低劣不堪,简直与畜生无异! “所以孙臣就在想,这样一个连寡居妹妹的家财都会想尽办法掠夺的畜生,怎么可能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廉洁干吏?” “这么想来,答案自然只有一个:他是装的!” “因为,一般的小贿小赂满足不了他,这厮的野心极大,他很清楚权势则代表着无穷无尽的财富,所以当他成为执掌大权的刑部尚书后,本性立马暴露无遗,通过种种手段大肆敛财受贿,表面上却是一副公正廉洁的恶心模样!” 话毕,朱某人悄然打开了天眼,细心观察着太祖爷脑门上好感值的变化。 太祖爷闻言紧盯着眼前的爱孙,并不开口,反而伸出手来慢慢地敲击着案桌,缓慢而又坚定地敲击声令朱某人心脏随之一颤一停,身体紧绷如弦。 “第二个问题,你知道幕后主导这一切,想要对你出手之人,是谁吗?” 朱某人心中稍安,顿了顿后试探性地答道:“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正三品朝堂重臣,安然!” “安然是追随皇爷爷征伐天下的老臣了,其能量手段远超常人,自然非开济可以相提并论,何况开济被皇爷爷起用为刑部试尚书,本就是安然极力举荐,开济自然唯安然马首是瞻!” 太祖爷始终未曾开口,但当他听见“安然”这个名字后,敲击案桌的手却是停了下来。 “心中有数就行,安然牵连太广,朕暂时不会动他,你也装作不知道便是!” 沉默良久,太祖爷这才突然答道,语气充满了毋庸置疑。 铁骨铮铮朱某人当即小鸡吃米般地点了点头,他闲的没事干才会去招惹这些功勋卓著、能量惊人的老臣,说不准就会牵扯出数条深水巨鳄来! “第三个问题,你认为安然为何要对你出手?” 太祖爷好整以暇地开口道,目光之中充满了笑意。 第一个问题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不得不问,第二个问题则是想要考察爱孙对此事内情得知多少,而这第三个问题就是为了考察爱孙对朝堂形势的认识程度了。 岂料聪颖绝人皇长孙义正言辞地开口道:“安然这个老匹夫定然是嫉妒孙臣惊人的诗才,以及孙臣这惊世的颜值,所以才会谋害于我!” 太祖爷:“???” 你这么不要脸,标儿知道吗? 眼瞅着好感值刷刷下降,朱某人当即改口道:“当然,最主要原因还是安然本是执掌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因孙臣提议废除御史台改建都察院,安然从御史大夫变成了受人钳制的左副都御史,因此对孙臣怀恨在心!” 太祖爷:“!!!” 他突然觉得,问爱孙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听听这小王八蛋回答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说完了?还有要补充的吗?” “哦!对了,这个安然定是瓜分白酒行业的权贵之一,不愿见到孙臣的新型白酒上市,于是乎出此下作伎俩!” 总算是有那么点意思了,但差的还是很远啊! 太祖爷顿觉有些意兴阑珊,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移话题道:“勉强算你通过这次考验了,想要什么奖励?那四十份白酒股份?” 终于来到正题了,朱某人当即坐直了身体,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皇爷爷,孙臣以为,开济这厮,还可以抢救一下!” “嗯?要不要朕将他千刀万剐之后,送到太子宫去?” 太祖爷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了森然的狞笑。 开济,必须死! 明知道自己最痛恨贪官污吏! 明知道自己对他委以重任,期望颇高! 他竟然还敢触碰那道红线,做出人神共愤的勾当! 他不死,谁死? 但太祖爷的恐吓却并未吓到朱雄英,铁骨铮铮朱某人难得硬气了一回,摆出了一副公平交易的模样。 “皇爷爷,孙臣愿用白酒二十份股份,换开济这个人!” 此言一出,太祖爷颇为惊讶。 他可是知道这个小王八蛋的本性,说是爱钱如命也丝毫不为过! 但,他偏偏愿意用一笔巨大财富来换取开济,这是为什么? 难道开济身上,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吗? “你先告诉朕,为什么!难道你想亲手杀他泄愤?” 我泄个鬼的愤! 朱某人撇了撇嘴,犹豫片刻后承诺道:“孙臣现在还说不好,只是有一个想法罢了,但孙臣可以保证,开济在孙臣手中的价值,远远超过这二十股份!” “但必须是活着的,必须是手脚齐全的,还得附赠一个儿子孙子,以便孙臣好掌控他!” 哒哒哒! 手指敲击案桌声再次想起,在寂静无声的御书房内显得那么刺耳。 “那就换吧!全须全尾地给你送到太子宫!” “对了,还有一件事,孙臣的银子为了查案已经花光了,皇爷爷您看……” “滚!” “好嘞!” 看着仓皇逃窜的爱孙,太祖爷不由乐出了声来。 但片刻之后,却又满脸的凝重,突兀开口道。 “安道,这孩子,没有说实话啊!” 老太监闻言只得躬身肃目,不敢开口。 皇长孙的确聪颖绝人,但他方才话中漏了一个破绽。 倘若他真派人去开济老家打探,那锦衣卫岂会不知道? 偏偏,锦衣卫当真不知道! 也就是说,这孩子,根本就没有派过人去开济老家! 正文 第61章你对叙利亚局势怎么看 直到走出乾清宫,朱某人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太祖爷问的那第一个问题,险些令他心脏骤停,要了他的小命! 幸好太祖爷相信了那个解释,脑门上的好感值并未变化,否则他早就撒丫子跑路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则是朱雄英信口胡诌了,却是没想到还真的猜对了。 御史大夫安然,此人在史书之上竟毫无存在感,仅在开济传中提了一句“御史大夫安然荐济有吏治才”,仅此而已。 但猫腻就在此处,连刑部尚书开济都有记载,为何安然却没有? 安然是谁? 御史大夫! 这搁秦汉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公”之一! 能够执掌御史台之人,自然不会是些简单货色! 那么,为何史书对其人只字不提? 还有,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出手呢? 难道他家真有白酒产业? 那他又是从何而知自己这新型白酒即将进军市场一事? 剪不断,理还乱! 朱某人想的小脑袋瓜有些头疼,不知不觉间便回到了太子宫。 眼瞅着天色也不早了,夜幕即将到来,朱雄英当即让二女前去邀请朱十三等人来太子宫赴宴,好歹众人为了自己忙活了一天,他朱某人总不至于一点表示都没有! 但想要知恩图报朱某人花银子那是不可能的,反正太子宫厨房内食材到处都是,索性在院子里面摆上了一个大火锅,算是庆祝一下了。 火锅历史极为悠久,但真正在民间普及还是两宋时期,甚至成为了一道知名的“宫廷菜”。 对此朱某人十分气愤,不得不说,那些宋人当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喝玩乐第一名! 在那个经济商贸高度繁荣发达的时代,整个大宋迸生出了令人为之惊叹的创造力,以致于朱某人想要凭借穿越众的优势发家致富,都有些吃力。 鼓捣了这么久,也就鼓捣出了一个新型白酒,还他娘的被人强取豪夺了百分之八十的股份,朱某人上哪儿说理去! “大侄儿人呢?大侄儿,赶紧出来接客!” 人还未至,先闻其声。 朱十三大大咧咧地叫喊声传来,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哦?接客?十三弟,你告诉为兄,‘接客’是什么意思?” 朱雄英还未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却是吓得朱十三面色一苦。 来人自然是温润如玉的太子爷,但此刻这位谦谦君子的脸上却是挂着狰狞的笑容。 他可是还没忘记,前两天因为朱十三这个王八蛋,自己不但人中穴被掐得红肿发紫,还被朱椿强塞了一嘴臭气熏天的靴子! 而这一切,全是拜朱十三这个王八蛋所赐! 话不多说,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太子爷提着藤条便杀了过来,吓得朱十三当即转身就跑。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那不是担心你嘛!” “别打了!大哥我真知道错了!” “大侄儿,救人啊!大哥想打死我!” 朱十三凄厉的嘶吼声响彻整个太子宫,当他回首想要争取众人支援时,却是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朱雄英、朱椿等人此刻尽皆坐在了凳子上,悠哉悠哉地磕着瓜子,津津有味地看着太子大哥“追杀”自己! 甚至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福清还在鼓掌叫好,与那两个绝色侍女笑得花枝乱颤! 亲娘咧! 遇人不淑,交友不慎啊! 想他义薄云天十三郎,仗义执言为大侄儿,却没想到这个混小子恩将仇报! “朱雄英,你这个小王八蛋!” 紧追在其后的太子爷闻言随即大怒,加快了追逐的步伐。 “当着为兄的面,你还敢骂英儿,小十三,你的胆子的确是越来越大了啊!” 朱十三:“……” 二人这一追一逃搅得整个太子宫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倘若不是火锅烧好可以下菜了,只怕朱十三定会少不得挨一顿毒打! 见众人其乐融融地坐到了一起,傲娇的太子爷冷哼了一声,将藤条放在身后,径直转身离去。 “太子阿哥,你不吃吗?” 小福清不解地大喊道,显得颇为不解。 朱十三却是恨不得捂住这死丫头的樱桃小嘴,当即给她夹了一大块刚刚烫好的羊肉。 “快吃吧你!这么多肉都塞不住你的嘴!” 小福清却是夹起了肉放到了朱雄英的碗中,甜甜笑道:“小英子多吃点,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朱十三见状一脸懵逼,只觉得心中有些嫉妒,有些吃味,甚至有些焦躁,反正就是浑身不得劲儿。 他脑海之中陡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己这位皇姐,莫不是对大侄儿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那可真是不得了! 朱十三有些不敢想象那等后果,于是气呼呼地一把夹回了羊肉,张开大嘴一口咽了下去。 “朱十三!你是不是找死!” “怎么滴!你不吃还不允许我吃吗?” “你……” 见二人争吵了起来,当事人朱雄英一脸茫然,随即苦笑着开口道:“好了好了,不要闹了!” “说说正事儿,谣言之事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白酒入市了,你们各家要提前做好准备!”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兴奋地面色涨红。 终于等到你了啊! 这些日子,他们承受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那一千两雪花纹银都还在小事,更多的损失却是改建的酿酒作坊与庄园。 毕竟夜以继日地酿酒运酒,投入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却仿佛一个无底洞一般,根本见不到回报,这谁顶得住啊! 倘若不是因为他们的皇子身份,六人早就被人提着刀追杀了! 即便如此,六人的日子也不是太好过。 但先前大侄儿又因谣言一事分了心神,选择将白酒全部积压于库房之中,他们也不好在那个节骨眼上说什么! 现在谣言一事结束,大侄儿又决定让白酒入市,当真是双喜临门啊! “大侄儿,酒呢?这双喜临门的大好事儿,没有酒怎么成!” “对啊,火锅无酒怎么能行?快!上酒!” “大侄儿,好歹我们也是股东,快把你珍藏的美酒拿出来!” 众人顿时叫嚣了起来,甚至连小福清都夹杂其间,誓要尝一口那上等佳酿! 朱雄英含笑点头,唤过棋韵耳语了几句,后者明眸之中闪过惊讶之色,却是径直转身离去。 不过片刻,这个容貌绝美的侍女捧着一壶酒缓缓走来。 众人只见,那赫然是一瓶紫金龙纹玉液酒! “我的个乖乖,这档次未免也太高了吧?” 朱椿满脸骇然地看着朱雄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朱某人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而后笑着开口道:“这是烧酒经过二次蒸馏之后,出的第一段酒,我称之为‘特曲’,再以紫金九龙玉液瓶盛装,将其命名为‘九龙至尊’,仅进贡于皇室专用,一瓶一万两,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朱雄英,陷入了呆滞之中! 一瓶酒一万两,这厮莫不是当真掉钱眼里去了吧? 朱十三大大咧咧地笑骂道:“大侄儿,你这是把父皇当傻子耍啊!父皇老糊涂了才会花万两纹银买你这一瓶酒!” 朱某人闻言却是不怒,胸有成竹地开口道:“皇爷爷会的,并且不止会买这一瓶,日后还会买很多很多瓶!” 众人对此显然不理解,朱雄英也懒得多加解释,命香菱与棋韵给每人斟满一杯后,当即畅快痛饮了起来。 甚至连小福清都偷偷摸摸拿过朱雄英的酒杯,伸出香舌尝了一口,却是呛得她直咳嗽,惹得众人轰然大笑。 一场宴会下来,朱十三等人尽皆醉醺醺地被自家侍卫抬了回去,小福清在拉着朱雄英耳语几句后,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 唯有朱雄英始终保持着清醒,因为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人要见————原刑部试尚书,开济! 跟着棋韵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房间,朱雄英见到了这位红极一时的尚书大人,后者已然面无人色,满脸呆滞。 想想也是,昨日还是当今皇上的肱骨臂膀,执掌刑部大权的朝堂巨头,现在却是落地这般田地,他没有疯已经算是精神坚韧了。 朱雄英的到来惊醒了开大尚书,后者见到了这个害得他被抄家灭族的“罪魁祸首”,当即嘶吼着冲了上来,却被棋韵一剑震退。 “开大尚书,能心平气和地聊几句吗?” 开济闻听此言,发出了桀桀怪笑声:“老夫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还有什么好聊的?” 唉! 对我误解太深了啊! 朱某人无奈叹了口气,随即直击主题道:“即便不为了你自己,也要想一想你那位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子吧?” “你什么意思!” 开济豁然起身,浑身颤抖地追问道,语气之中带有一丝期盼,带有一丝渴望,又带有一丝难以置信。 “简单说吧,本殿下需要你这个人才,所以花费了巨大的代价从皇爷爷手中保下了你一条狗命,顺便救下了你的幼子!” “所以现在如果你想死的话,本殿下不会拦着,但本殿下一向心善,见你一个人上路孤单,本殿下定会送你们父子共——赴——黄——泉!” 虽然这位皇长孙满脸笑容的讲出了这句话,但传到开济耳中却是充满了血腥杀气! 不过都无所谓了,只要幼子未被皇上斩尽杀绝,那自己这条贱命卖给他又何妨? 开济果断地跪倒在皇长孙身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叩头。 “犬子尚未满月,恳请长孙殿下不要迁怒于他!” 香菱气鼓鼓地看着这一幕,索性转身走出了房门。 朱某人上前扶起了开济,搓了搓手,略带兴奋地问道:“不知开大人,对叙利亚局势怎么看?” 开济:“???” 棋韵:“???”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投票票呀呀呀 不知大家对叙利亚局势怎么看 正文 第62章砖家就是砖家 “殿下莫要说笑,想问什么就问吧!” 开济也算是彻底认栽了,选择无条件服从这位皇长孙。 他本就是一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一举通过当今皇上的亲自考核,骤然显贵了。 现在自己及幼子的小命都掌控在眼前这位长孙殿下手中,除了认栽自己还能怎么办? 朱雄英无奈地笑了笑,这次试探算是一次无心之举,结果也显而易见。 纵观开济此人的人生履历,朱某人还当真希望他是与自己一般的穿越众,同乡人。 但结果很明显,他不是! 这满脸懵逼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既然如此,那还是说说正事吧! 朱雄英一屁股坐到了开济对面,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开济,你对我大明眼下的钞法了解吗?” 大明宝钞,永远滴神! 英明神武的太祖爷为了缓解朝廷南征北战的财政压力,大力推行这种纸钞,制定了各项国策,但最终宝钞沦为了人人弃之如敝履的废纸,掉在地上连狗都不愿意去踩一脚! 自钞法施行后,百姓只能用宝钞,达官显贵才能使用金银。 洪武八年推行钞法,一两白银换一贯宝钞。 到了洪武三十年,一两白银可换十四贯宝钞,贬值速度令人心惊肉跳! 而宣德七年,一两白银就可换一百贯宝钞,至正统元年,大明宝钞已经彻底废了,一两白银甚至都能换一千贯宝钞! 这个太祖爷耗尽心血的革命性创举结晶,已经形同废纸,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这一系列触目惊心的数据背后,是大明宝钞购买力与公信力不断下降的残酷现实。 其实朱某人也能理解太祖爷,倘若有铜矿铸铜钱的话,谁还会乐意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偏偏蒙元鞑子北窜之前,几乎是刮地三尺,将所有能够带走的值钱物事儿全都搜刮一空:金银珠宝、玉器首饰、茶叶丝绸……甚至他娘的连铜钱也不放过! 这就令太祖爷很尴尬了啊! 想铸钱吧,没矿! 不铸钱吧,没钱! 最终,在借鉴宋元“交会之法”后,太祖爷前瞻性地创造了这种由宝钞、铜钱、金银共同构成的复合货币体系,并且试图以宝钞统摄金属货币,实现后世那般美好的交易模式。 奈何太祖爷终究只是这个时代的开国大帝,他无法真正跳出时光长河,亲眼目睹推行真正的钞法需要什么! 不过他不知道,朱某人可是知道啊! 因此朱某人才会花费巨大代价,保下了开济这个谋害自己的王八蛋一命。 不得不承认,开济是一个人才,远超同辈朝臣的专家型人才,其履历光鲜到令人很难不竖起一个大拇指。 凡国家经制、田赋、狱讼、工役、河渠等诸事,许多大臣未必能裁定的,经开济一算画,就形成了条理品式,并且可为世代沿守。 短短几句话,却足以见其令人惊叹的才干! 而眼下朱某人正是想要借用后世的经验,指导眼前这位当世杰出的专家,与其共同努力,共同改变大明宝钞早已注定,并且看似不可逆转的悲惨结局。 开济闻言却是一愣,有些不太明白这位皇长孙的想法。 虽然早就听闻皇长孙才思敏捷,但这他娘的思想跳脱得也太快了吧? 钞法? 我大明钞法关你一个八岁稚子屁事儿啊? 你这个年龄不是应该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吗? 你担心人家钞法作甚? 难道这厮当真掉进钱眼里面了,已经开始打大明宝钞的主意了? 开济眯着双眼,狐疑地看了一眼朱雄英,仔细斟酌措辞后,缓缓开口道:“宝钞是皇上大力推行的国策,是利国利民之举,殿下何必操心此事?” 朱某人闻言勃然大怒,这个王八蛋的话外之音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朝廷自有朝廷的政策,皇上自有皇上的考量! “开济,倘若今日你不能说出钞法之弊病,那老子现在就送你父子俩上路!” “即便白白浪费了那巨大财富,老子也认识了,受不了这鸟气!” 温文尔雅皇长孙拍案暴喝道,语气之中充满了不耐烦。 开济瞠目结舌的看着前者,心中一阵委屈。 这小王八蛋属猴儿的吧?说变脸就变脸! “小人的意思是,钞法即便有弊病,难道皇上看不出?即便皇上看不出,难道这满朝文武无一清醒之人?这钞法本就是一摊浑水,殿下何必执意插足其中,反倒是惹上一身麻烦!” 这算是老成持重的肺腑之言了。 开济对此也很无奈,他不得不警告这位皇长孙,放弃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毕竟自己及幼子的身家性命全部挂在这位皇长孙身上,偏偏这个小王八蛋还是喜欢作死的主儿,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折腾没了! 开济的肺腑之言犹如当头棒喝,令朱雄英忘记了愤怒,当即呆立当场。 对啊! 我怎么忘了这茬? 太祖爷一向英明神武,难道他会看不出这弊病? 这钞法说的好听点是利国利民之举,说的难听点就是真正的与民争利! 利用轻飘飘的废纸,将整个天下的金银铜钱全部吸取到自己手中,百姓只能使用铜钱宝钞,甚至后面严苛到铜钱都不允许使用! 这是真正在与民争利啊!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太祖爷目光短浅,看不到这弊病,那满朝文武呢? 帝国之狐李善长,经天纬地的盖世谋臣,他会不懂吗? 还是说,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却在装傻充愣! 你娘咧! 自己好像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朝廷秘辛! 朱某人突然感到有些心惊肉跳,脊背发凉。 “开济,把你知道的全都讲出来,快!” 朱雄英神情凝重地催促道,身体紧绷如弦! 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 开济长叹一声,选择不再相劝。 换句话说,他都不能算是皇长孙的下属,而是他的囚犯,本就没有资格加以劝谏。 “具体情况小人不知,唯一可知的是,这钞法乃是皇上与韩国公、诚意伯等人商议而定,用以支撑朝廷继续北伐的军费用度,及立国初期的财政拨款!” 韩国公,李善长! 诚意伯,刘伯温! 太祖爷,朱元璋! 他们不会不知道,也不会看不懂这钞法弊病! “那为何四海既定,朝廷却还是大力推行这钞法?难道不是舍本逐末之举吗?” 朱雄英脑海之中一片浆糊,急忙追问道。 开济闻言却是嗤笑一声,大起胆子开口答道:“四海既定?殿下,这话说的未免太早了吧?” “漠北还有北元虎视眈眈,西边还有乌斯藏等西番蛮子,南边的云南、大理仍在征战,大明,可还未到真正的太平时代啊!” “刚刚经历元末乱世,这方天地还能剩下多少人口?即便流民百姓全都已经归乡耕作,朝廷一年又有多少税收?” “再有江河肆掠,水患严重,加之天灾不断,赈灾济民便是一笔极大的开支,朝廷又连年大举兴兵,南征北战,那国库都快空的跑耗子了!” “不推行这钞法,朝廷哪还有余力啊!但若不继续北伐,一举将蒙元鞑子彻底赶入草原,任由其盘踞于漠北一带,等到其恢复过来,那这孱弱的大明还有能力抵御住鞑子的铁骑吗?” “所以,即便这钞法弊病丛生,即便这钞法是与民争利之举,但朝廷需要它,大明更需要它!” “殿下,现在您明白小人的意思了吗?钞法一事万万不可轻易涉足,若处理得当,于你这位皇长孙又有何好处?给你加官进爵吗?万一得不偿失,致使朝廷动荡,那殿下,您将会成为大明的千古罪人!” 朝廷需要它! 大明需要它! 千古罪人! 开济的肺腑之言再次震撼到了朱雄英,他从未想过这件事情竟会如此复杂,其背后的真相竟会如此沉重! 砖家就是砖家啊! 果然不愧是久经宦海沉浮的朝堂巨头! 或许,明哲保身,看破不说破,正是眼下朝堂之上那满朝文武公认的为臣之道吧! 但,朱雄英,不行啊! 他是大明皇长孙,将来这大明,将会由他执宰!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钞法一步步跌入深渊,这不利于他心中对大明帝国未来的建设!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开尚书不愧是朝堂巨头,针砭时弊,一阵见血!” 听闻皇长孙对自己的夸赞,开济忍不住摸着胡须含笑点头,对皇长孙这副“知错能改”的谦逊态度极为满意。 孺子可教也! 但下一秒,开大尚书的笑容便当场凝固,进而转变为铁青之色。 “但是开济啊,你还没有告诉我这钞法的弊病呢?你是真想让老子送你父子俩一起上路?” 开济怒视着皇长孙,一把抓掉了好几根胡须,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生的无奈。 此子,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开口之前,殿下能不能答应小人一件事,恳请殿下将犬子送与寻常百姓家,可好?” 开大尚书是真的怕了,就这小王八蛋一手作死的好本事,指不定哪天他们父子二人就跟着一起完蛋了! “可以啊!小事儿而已!” 朱雄英大大咧咧地开口道,令开济欣喜不已。 “棋韵,拔剑,给我砍死这个老东西!” 开济:“???” “片刻之内,若他还不开口,就砍死他!” 开济:“!!!” 【作者题外话】:开济:“投票票,不然那小王八蛋真要砍死我!” 正文 第63章九州老窖问世 开济被逼无奈,终究还是开口指出了钞法的些许弊病,这与拥有后世眼光的朱雄英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 在朱某人强硬的威胁下,开济不得不全身心地投入到钞法补救项目计划中,并成为该项目的项目经理,兼项目主管,兼……唯一执行者! 朱某人在简单提了几个建议后,便施施然地起身离去,将这个大难题留给了砖家。 走出房门,棋韵却是突然开口道:“公子,为何您非要插手钞法之事?” 方才她同样在场,开济的话已经讲的相当明白了。 插手钞法之事,不但对自家公子毫无益处,反而极有可能给他带来无穷的麻烦,陷身于这摊烂泥之中! 偏偏自家公子油盐不进,铁了心要插手此事,这就更令棋韵不解了。 自家公子虽然是公认的作死小能手,但观其所作所为,并非无的放矢。 唯有眼下这钞法,棋韵当真是有些看不懂了! 朱雄英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因为我是皇长孙啊,不是如同开济等朝臣,可以明哲保身,可以趋利避害,可以装傻充愣,可以看破不说破!” “钞法弊病甚多,根本就不是什么利国利民之举,不趁着现在情况还没有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及时出手制止,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跌落深渊,沦为笑柄了!” 棋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忧虑。 “但您并非是当今皇上,甚至都不是太子爷,您不过是一个尚未成年的皇长孙,何必呢?难道您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棋韵的这番话并不好听,甚至有些刺耳。 朱雄英也未动怒,只是……有些惆怅。 “因为,我终将会成为这方江山的主人,我不愿见到她支离破碎!” “不然,你觉得,我为何要数次进谏皇爷爷?难道真是为了那几万两白银?” “第一次建议他编纂万书之书,以及第二次建议他废四辅官、建内阁,这都是为了收拢士林才子之心,为了给大明朝廷提供源源不断的储备人才。” “第三次建议他废御史台、谏院,设都察院、六科给事中,这便是为了限制文臣的权力,避免其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同时也可健全司法制度,惩治那些贪官污吏!” “你家公子,想要见到一个稳固的朝堂,一个安宁的大明!” 棋韵豁然抬头,看着眼前自家这位公子,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些许骄傲感。 “倘若我朱雄英不是大明皇长孙,而是如同朱十三等与皇位彻底绝缘的天潢贵胄,那我定然不会如此费力不讨好,而是做一个偎红倚翠、声色犬马的盛世贤王,那不香吗?” “你可以说我愚蠢,可以说我贪婪,也可以说我野心勃勃,但是你家公子我,真的只是想让大明海晏河清啊!” 朱某人难得吐露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惆怅无比地看着远处夜幕。 他其实并未将心里话讲完,比如数次进谏太祖爷,设立内阁都察院等机构,也存了限制太祖爷的心思。 在司法不断健全的情况下,太祖爷即便继续黑化,也不得不多了一层枷锁,不能再如先前那般肆意杀戮,枉造杀孽了! 如果那些即将爆发的惨案之中,能够少死很多人,那朱雄英就很心满意足了,至少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绝色侍女身背长剑,安静地陪在皇长孙身边,看着自家公子面容之上那根本不符年龄的沧桑惆怅,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他,真的只是个八岁稚子吗? 少年郎,忧愁来的快,自然去的也快! 见棋韵神色有异,朱某人腆着脸一下窜到后者身前,目光炽热地看着她,色眯眯地开口道:“怎么了?是不是心疼你家公子了?要不要今夜替你家公子暖暖床,安抚一下他受伤的幼小心灵?” 一声脆响,长剑出鞘! 铁骨铮铮朱某人突然打了个哈欠,嘟囔了几句,随即转身就跑,仿佛方才那绝美的侍女此刻变成了洪水猛兽一般。 你娘咧! 一言不合就拔剑! 还能不能好好做你的侍女了! 朱某人一边跑,一边还不忘腹诽道。 等大和尚进京,老子向他学了精妙剑法,定“打”得你下不了床! 看着自家公子这副怂样,棋韵“噗嗤”一下笑出了生了来。 不过,这个小色胚,到底藏着几副面孔啊! 翌日,乾清宫,御书房。 朱雄英左手紫金龙纹玉液酒,右手五爪金龙玉液酒,正洋洋洒洒地极力兜售着自己最高等级的“九龙至尊系列”,太祖爷却是满脸铁青,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小王八蛋。 就这一瓶酒,他竟然敢管自己要一万两银子! 你怎么敢的啊! 难道你这酒当真是琼浆玉液? “皇爷爷,您看这款‘紫金九龙翠玉瓶’,低调奢华有内涵,您看这雕工,多么精湛,简直就是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啊!” “皇爷爷,您再看这款‘五爪金龙白玉瓶’,高端大气上档次,您看这翱翔云端的五爪金龙,不但栩栩如生,更是象征着我大明国运永昌!” “这九龙五爪自然象征着您‘九五至尊’的至高身份,这两种系列酒乃是孙臣特意为您准备的,也唯有您才有资格喝到此酒,现在您觉得一万两银子,贵了吗?那可真是一点也不贵!这可是您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啊!” 一旁的太子爷笑得嘴角抽搐,面色涨红,却又不敢笑出声来,都快要憋出内伤来了。 这个小兔崽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厉害! 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昨夜这个小王八蛋还拿出了一瓶与小十三等人喝了个烂醉! 而且这酒与其他白酒相比不过是口感稍好罢了,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区别,现在到了他的口中,却成为了九五之尊的象征,实在是令人莞尔。 太祖爷狐疑地看了一眼爱子,而后又看了看仍在滔滔不绝的爱孙,总觉得这两个家伙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一瓶一万两?你想钱想疯了吧?真当朕老糊涂了?” “皇爷爷,您这样说孙臣可就不乐意了,一分钱一分货,我们生意人……咳咳,讲的便是‘诚信’二字!” “您不买也行,那孙臣只能将这酒卖给别人了!” 太祖爷闻言豁然起身,大怒骂道:“小兔崽子,你想挨揍是不是?” 这瓶子上面绣着紫金九龙纹与五爪金龙纹,非他朱元璋不可得! 这大明天下间,唯有他朱元璋一人,才是九五之尊! “这紫金龙纹玉液酒与五爪金龙玉液酒可都是孙臣拿来打响新型白酒的招牌货,您要是不买,又不允许别人买,那就只能砸手里了,其余系列也就卖不出了,您看着办吧!” 朱雄英大大咧咧地坐回椅子上,满脸的惫懒模样,看得太祖爷哭笑不得。 “朱标,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现在都敢威胁朕了!” 太子爷:“???” 太祖爷气急败坏地指着朱雄英,对朱标喝道,令后者满脸的无辜与委屈。 之前还跟我抢英儿的培养权,现在被威胁了,就全是我教的呗? 这是真不要脸啊! 太子爷傲娇地抬起了头,不阴不阳地回答道:“英儿能有今日这番成就,多亏父皇教导得好!” 太祖爷:“!!!” 眼看太祖爷即将发飙,铁骨铮铮朱某人当即出言制止道:“行了行了,谈正事儿呢!” “两个大老爷们,跟市井泼妇一样,搁那儿阴阳怪气啥呢!” 话音一落,杀气迸生! 不到片刻,御书房内传来了皇长孙凄厉的惨叫声,听得杜安道等人摇头苦笑。 这位皇长孙,还真是一个作死小能手啊! 这波怎么说? 男子混合双打? 足足过了三刻时间,惨叫声才停止。 鼻青脸肿的朱雄英生无可恋地瘫软在椅子上,望着通体舒泰的太祖爷与太子爷,恨得牙根直痒痒。 等到你们都老了,老子挨个拔你们氧气瓶! 太祖爷悠哉悠哉地开口道:“说吧,怎么个卖法?” 他很清楚这个小王八蛋的手段还不仅止于这两瓶酒,定然还有更多的手段。 原本生无可恋的朱某人闻听此言瞬间坐直了身体,急忙开口道:“孙臣为新型白酒取名为‘泸……额不,九州老窖’,皇爷爷首先需要将其定为国酒!” 嗯? 九州老窖? 还他娘的要定为国酒? 这……啥意思? “说清楚点,不然再揍你一顿!” 太子爷当即催促道,并挥了挥两个大巴掌。 朱某人无奈解释道:“就好比丝绸、瓷器、茶叶等奢侈品,只要一提及这些东西,世人皆知乃是我中原大明特产!” “您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需将九州老窖列入贡品名单,如在诸番朝贡时将其作为回礼赏赐给他们便可,这样一来根本不用大力宣扬,世人自会认可九州老窖的国酒地位!” “其他的无非就是些宣传手段罢了,比如诏令教坊司取缔所有其余白酒,专供九州老窖!” “再比如找几个知名大儒写几篇颂扬九州老窖的文章,推动其传扬天下,那这名头自然便打出去了!” 太祖爷与太子爷对视了一眼,尽皆满脸的惊讶。 这小王八蛋,竟还有这经商头脑? 他这小脑袋瓜子,一天天都在捣鼓些啥啊? 【作者题外话】:九州老窖问世了,兄弟们这名字霸气不 记得投票票呀呀呀 正文 第64章铺天盖地广告浪潮 烈日炎炎,骄阳似火,天热如炉。 不知不觉间,气候已经变得越来越热了。 在这个没有空调的年代,朱某人可是饱受折磨。 即便老老实实地待在太子宫内,但只要稍微活动活动身体,就会热出一身大汗。 好在古人的智慧总是会带来惊喜,比如眼下他们已经掌握了“硝石制冰”的救命技术。 这玩意儿还没问世之前,古人通常便是在冬天将冰块储藏进地窖里,等到夏天再取出来消暑,但无疑此举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及财力。 这是一种成本极为高昂的享受,皇帝甚至还为其专程制定了一套采冰、贡冰、藏冰、赐冰的制度,用以保证祭祀以及皇宫、王室、高官显贵等夏天消暑的需用。 平民百姓自然享受不到,只能顶着炎炎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辛勤劳作。 好在自唐末开始,随着火药的大面积使用,硝石这个玩意儿也被人们发现了可以制冰,自此人们再也不受酷暑的煎熬,甚至两宋时期还他娘的出现了冷饮! 当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喝玩乐第一名! 朱某人气急败坏地腹诽了一句,而后张嘴吞下了香菱递过来的冰镇葡萄,一股清凉贯通肺腑,简直不要太爽! 一张巨大的遮阳伞横在院子当中,朱某人躺在自制的躺椅上,近处放满了硝石制作的冰块,左边是为自己剥葡萄的小香菱,右边是给自己扇风的靓棋韵,这等生活简直太美妙了! 但似乎是老天爷不愿见到这厮如此悠闲地过日子,特意安排人给他添堵来了。 当太子爷那张死鱼脸出现在了眼前,朱某人就气不得一拳打过去。 “哟,你小子倒是挺会享受嘛?还不快滚起来?” 铁骨铮铮朱某人岂会受此窝囊气? 当即……乖乖起身,坐到了小板凳上! 太子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径直躺倒了躺椅之上,十分享受地发出了笑声。 朱某人见状恨得牙根直痒痒,却是对此无可奈何。 狗日的朱标! 是个鬼的谦谦君子! 还什么“温润如玉”、“士子表率”,我呸!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王八蛋对自己的态度变成了“能动手尽量不吵吵”,一言不合就开打,根本不顾念父子之间的“深情厚谊”! 朱某人抗争几次无果后,也只能选择在他面前老老实实地低调做儿子,再也不敢掀起任何风浪。 “英儿,你可知今日早朝之上,有多少人弹劾皇长孙不务正业,专精奇淫技巧吗?” 太子爷半眯着眼,似无意地开口道。 朱雄英闻言耸了耸肩,满脸的无所谓,甚至还抓了一把冰镇葡萄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答道:“那些家伙不过是眼红罢了,理他们作甚?” “一群沽名钓誉的伪君子,除了打打嘴炮,还能做什么?” 二人心中都清楚,什么“不务正业”、“奇淫技巧”都不过是说辞罢了,恐怕他们真正想要说的还是那四个字————与民争利! 自那日在御书房内,祖父孙三人敲定议程之后,九州老窖悄然出现在了京师的各大酒楼之中,并且成为了教坊司的专供名酒。 就连太子爷自己都没有想到,他闲暇之余掌控的各大酒楼,本以为是步闲棋,没想到竟然在此刻起了这么关键的作用,迅速打响了九州老窖的名头! 至于教坊司春江十四楼,这灯红酒绿的销金窟,那就更简单了。 教坊司本就隶属于礼部,负责庆典及迎接贵宾演奏乐曲事务,拥有众多乐师和女乐。 换而言之,这他娘的就是官方窑子! 有了朝廷的授意,她们自然只能老老实实地售卖九州老窖,根本不敢有丝毫悖逆之举。 至于那些光临春江十四楼的嫖……客会不会接受? 那就不是朱某人考虑的事情了! 什么? 你不接受? 可以啊! 那你别来啊! 哪个达官显贵、文人骚客是去青楼喝茶的? 徒增笑柄耳! 后世成功男人的标配是香车美女,现在他们的标配则是美酒佳人! 尤其是在名冠秦淮的潘大家亲口盛赞九州老窖,并当场为其赋诗一首后,不但她的名气愈发炙手可热,这九州老窖瞬间跻身天下名酒行业,甚至隐隐有成为行业翘楚的势头。 当然,诸如太子爷等人自然清楚,那诗是皇长孙的,那酒是皇长孙的,至于那潘大家,现在还不是他的! 如此一来,九州老窖凭借某些“不正当”的手段,硬生生地在白酒行业地杀出了一条血路,甚至隐隐有后来居上的势头,自然惹得那些达官显贵不满了。 蛋糕都已经分好了,大家都很满意,并且还满意了十五年,你个小王八蛋却在此刻突然冒出头来,态度强硬地从各家口中割下了一块肥肉,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忍不了! 那就弹劾! 那就在朝堂之上骂! 论起骂架,文人墨客还真没有怕过谁! 对此朱雄英表示然并卵,任凭你们骂的口干舌燥,我朱某人还不是屁事儿没有,还不是悠哉悠哉地躺着数钱! 太子爷对于爱子的回答极其无奈,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地出言道:“没那么简单,今日礼部尚书刘仲质也站了出来弹劾你,看这架势似乎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啊!” “所以为父的意思是你需要尽快从这件事情上脱身,不然为父怕你被群起而攻之,毕竟,你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可不是难看嘛! 这个小王八蛋不知道从哪儿学到的鬼点子,竟然堂而皇之地在京师各处打广告,凡各大售卖九州老窖的酒楼都必须在门口张贴一块巨大的横幅,甚至还在京师城门口都竖起了一大块醒目的招牌————九州老窖酒,迎宾迎天下! 至于那些他口中的广告标语就更加奇怪了,什么“国酒九州,玉液之冠”、“大明荣耀,九州老窖”、“华夏瑰宝、酒之精粹”等等,世人先前根本都闻所未闻。 偏偏这些广告标语念着还他娘的挺上口,以致于那些回京述职的不知情官员都对这酒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毕竟这等没脸没皮的新鲜标语,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不得不承认,效果那是出奇得好! 朱标不知道的是,一场席卷整个天下的广告浪潮即将到来,自此世人的生活将会被各式各样的广告所填满,他们将会经历被广告支配的恐惧! 朱某人闻言心中一凛,很快便明白了自家老爹的意思。 礼部尚书都出面了,那这事儿的确不能掉以轻心了。 能够指挥得动一位正二品的尚书大人,他背后之人定然是那几位了!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自己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地挣钱,却总有刁民想害本公子! “明白了,放心吧标哥,都是小事儿!” 朱雄英大大咧咧地开口道,却迎来了太子爷的一记爆栗。 通体舒畅后,太子爷不由神情怪异地看着爱子,他总觉得自爱子大病一场后,整个京师都被他祸祸的有些奇怪,与先前根本不一样了,这令思想传统的谦谦君子有点难以接受。 但是,太子爷衷心觉得,这个世界,也变得有趣多了! 【作者题外话】:广告浪潮铺面而来,兄弟们赶紧投票票啊!!! 正文 第65章将破船升级为游艇 太子爷难得享受了一番后终于走了,朱雄英却没爬上他的温柔乡。 方才便宜老爹那番话分明是为了警告自己,不然他也不会吃饱了撑得跑过来躺一会儿。 这下事情可是有些麻烦了啊! 能够指挥正二品的礼部尚书出来弹劾自己,背后之人无非也就那几位罢了! 而每一位都是真正的巨头大佬,连太祖爷现在都有些忌惮的恐怖存在! 这个刘仲质,更像是在给他朱某人传递一个信号。 要么见好就收,要么等着挨打! 古之圣贤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 虽然此话本指国家,但用在个人身上却是更加贴切! 羡慕嫉妒恨,乃是人之常情! 而今九州老窖赚了个盆满钵满,虽然股东皆是天潢贵胄,但架不住自家老爷子不中用啊,对于这些“小事”向来不予理会,还美其名曰是对他朱某人的考验! 朱某人上哪儿说理去! 沉吟片刻之后,朱某人当即命二女及铁塔二兄弟前去邀请朱十三等一众皇子,及胡媚儿小白脸等一众顶级勋贵。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老爷子又放手不管,那朱某人只能拉拉盟友了! 消息传出去后,朱雄英也不敢迟疑,迅速带着四人出宫。 一来是为了看看九州老窖广告宣传做的如何,二来则是需要见见土行孙与采花贼,了解一下近些时日京师之中的动态,以及上次交代给二人的那个任务进行得如何了。 上次通过了考验,相比于扣扣搜搜的太祖爷,太子爷标哥那可就大方多了,随手便赏给了自己十几座酒楼。 如此一来,对于土行孙及采花贼而言,更是如虎添翼,一个粗略的情报网络已经成型。 虽然根本无法与毛人屠执掌的锦衣卫相比,但朱某人可是很有信心,将来让它超越锦衣卫,甚至取代锦衣卫! 还是一样的地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掌柜小二熟悉的媚笑。 但不一样的是,这福记酒楼匾额下面张贴着九州老窖的标语,证明这已经是他朱某人的产业了。 并且酒楼还增添了好几个聪明伶俐的伙计,皆是土行孙收养的一些孤苦无依的孤儿乞丐,其真正的工作自然不言而喻。 “公子来了?还是老地方吗?小的马上通传两位东家赶过来!” 掌柜春风满面的开口道,整个人犹如焕发了第二春。 回想起土行孙大大咧咧地说要买下自己的福记酒楼,自己当即满口拒绝。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我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产业,岂能转卖……” 嗯?一箱子雪花纹银? “这可是我……” 什么?为长孙殿下办事儿? “这是契约书,现在签吗?” 其实,银子不重要,为长孙殿下办事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福记有了这个身份后,也就有了保障了,至少能够保证传承下去。 即便,把他卖给长孙殿下又如何? 福记还是那个福记,掌柜还是那个掌柜,小二还是那个小二。 唯一有变化的是,福记多了一层坚硬的防护罩! 至少,日子过得心里踏实了! 朱雄英看着笑容满面的掌柜,戏谑调侃道:“怎么了?焕发第二春了?” “公子说笑了,这不是心里面踏实,不用再提心吊胆过日子了嘛!” 掌柜诚心实意地回答道,倒是令朱雄英感慨颇深。 这个时代,绚烂多姿,却又动荡不安,连平民商贾都提心吊胆,可想而知那些文武百官又是什么可怜模样! “土行孙和采花贼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就在二楼吧,今日前来的客人有点多,准备好佳肴美酒!” “还有,今日不做生意了,小二小三,你们在守在门口,除了前来赴宴的贵客外,严禁任何人进来,更不能上二楼!” 众人闻言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铁塔二兄弟当即站在了门口,凶神恶煞地怒视着过往行人,彻底断绝了他们进店的心思。 掌柜等人对此也无所谓,好在此刻距离饭点还早,并没有食客,不然掌柜还要亲自上前赔礼道歉,以免砸了福记的招牌。 公子摆出这副姿态,显然是有重大的要事商谈,掌柜岂会在此刻冒头自讨苦吃。 率先赶来的自然是土行孙与采花贼,二人接管了太子爷的十几座酒楼后,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 但成效却是很明显,至少已经能够及时探知到一些不算隐秘的消息了。 朱雄英看了看一副阔佬姿态的土行孙,又看了看毫无变化的采花贼,心中顿觉好笑无比。 “土行孙,你打扮成这个鬼样子作甚?难道戴上大金链子就能掩饰你那丑陋的面容了吗?” 土行孙慕容博一脸委屈地开口道:“公子,您这可就错怪我了,这不是为了方便接管那些酒楼嘛,所以才装作富商巨贾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这厮倒真是个心思细腻的主儿! “说说吧,任务进行得如何?” 兄弟二人闻言面色一变,土行孙思虑片刻之后才开口道:“公子,上次您提供给我们的线索有限,何况那人早就浪迹江湖,隐匿不出,现在寻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的确如此,不知……公子为何非要找到那人?这耗费的人力物力可是一笔不小的……” 采花贼忐忑不安地补了一句话,却是迎来了朱雄英锐利的目光,当即闭上了自己的臭嘴! 不知何时起,朱雄英认真思考问题时也喜欢上了敲击案桌,与太祖爷、太子爷如出一辙。 “公子我自有考量,别的不用多问,一定要找到此人行踪,既然灵源山找不到,那就去沔阳州湖口县找一户王姓人家,紧盯着他们,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朱雄英淡淡开口道,语气之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慕容二兄弟只能点了点头。 采花贼之所以不理解自家公子的想法,是因为那人的身份太敏感了,而且看自家公子这意思像是要招揽那人,这就更加可笑了。 他们害怕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耗费了这么多银子! 但自家公子决心如此坚定,他们也只能依令行事了,只要到时候公子不后悔便是! 交代完了任务,慕容二兄弟很识趣地主动下楼,同老二老三站岗闲聊。 原本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立于福记门口就够吓人的了,现在倒好,还多出来了两个丑不拉几的东西,路上行人更是不敢靠近。 当朱十三等人联袂而来时,更是被慕容四丑吓了一跳,倘若不是众人见过铁塔二兄弟,他们还真不敢走进福记。 自家这大侄儿,难道给我们摆了一桌鸿门宴吗? 见到朱十三那张贱兮兮的小胖脸,朱雄英原本凝重的心情这才稍微好转。 众人依次落座,朱十三正准备开动,却被朱雄英无情制止。 “别急,还有贵客要来!” “贵客?还有谁啊?”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皆是一脸的茫然与不解。 直到狐媚儿小白脸一行人到来,朱十三等人这才反应了过来。 “李景隆,怎么哪儿都有你?你这四处白嫖的本事倒是越来越熟练了啊!” 朱十三一见到李景隆便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出言嘲讽道。 后者却是面色如常,扭头问向小牛犊子徐膺绪:“膺绪,哪儿来的狗叫声啊?你听到了吗?” 朱十三闻言勃然大怒,抄起小板凳便准备干架,恰巧小福清及时赶到,轻飘飘地一句话便令前者抱头认怂。 “朱十三,你再敢打架我就去告诉父皇你欺负我!” “还有你,狐媚儿小白脸,到时候连你一起收拾!” 二人立马可怜兮兮地望向小魔女,满脸的谄媚。 不认怂不行啊! 这位小公主才是真正的帝女,都快成为皇上的小心肝了,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那种! “行了,今日邀你们来是说正事儿的!” 朱雄英适时出言替二人解了围,并一脸严肃地开口道。 曹国公世子李景隆,魏国公次子徐膺绪,宋国公侄子冯诚,信国公少子汤醴,韩国公嫡次孙李茂,卫国公三子邓铎。 六大顶级勋贵子弟,再次汇聚于此。 众人皆目光灼灼地看向朱雄英,等待着他开口。 不知为何,众人都觉得今日的事情或许并不简单。 朱雄英向对六位勋贵子弟开口道:“第一件事,我有意邀请六位兄弟入股九州老窖,一千两纹银百分之二的股份,六位兄弟可有意?”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狐媚儿小白脸当即开口道:“我入!” 而后回过神来的徐膺绪等人也急忙点头,生怕朱雄英会反悔一般。 他们又不是傻子,那九州老窖的名头近日可是炙手可热啊,定然赚了个盆满钵满! 虽然只有百分之二的股份,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至少远远超过千两纹银! 狐媚儿小白脸神色复杂地看着朱雄英,缓缓开口道:“雄英,我李景隆欠你一个人情!” 其余五人有样学样,纷纷表态,倒是看得朱十三等人目瞪口呆。 这他娘的先前不是千两纹银百分之十的股份吗? 怎么到了他们这儿就变成百分之二了? 看这样子,似乎,李景隆还觉得自己赚了? 朱雄英也是不废话,当即掏出准备好的契约书,亲眼看着六人签字画押,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这下子妥了! 自己这艘破船,也算是升级为游艇了! 【作者题外话】:狐媚儿小白脸登上朱雄英这艘破船了! 正文 第66章日不落商会 相比于朱十三等人,朱雄英现在却更加愿意相信狐媚儿小白脸等人,因此才会拿出百分之十二的股份,就为了换取他们这一个人情! 这无关朱雄英与朱十三等人之间的兄弟感情,而是因为他们皇子的身份! 这个身份带给了他们尊崇的地位,却也带给了他们更多的桎梏与枷锁! 比如,朱雄英都不能确定自己倘若真因为白酒一事受到群臣围攻,他们及他们背后的势力会不会出手相助! 朱十三等人定然会拼死相助,但他们背后的势力可就没那么好说了! 就连契约书都落到了太祖爷手中,朱某人实在是不敢对他们抱太大的希望! 想想也是,作为外戚势力,此刻自然应该紧跟皇上的步伐,老老实实地低调做人,以免引发皇上对自己的忌惮之心。 为君所忌,必死无疑! 而李景隆等勋贵子弟可就没有那么多隐患忧虑了,何况他们自家那位顶天立地的老爷子还尚在人世。 相比于钩心斗角的文臣,武夫则要讲义气的多! 做这笔买卖,收货六位顶级国公的人情,他朱雄英怎么算都不亏! 至于第七位,则是豹头环眼茂太爷了,自家亲戚,朱雄英不用担心什么。 交易达成,众人皆是喜气洋洋,狐媚儿小白脸靓丽的眸子中几乎快要滴出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朱雄英,仿佛在欣赏什么绝世珍品一般,看得朱雄英心中直发毛。。 朱十三见状恶寒不已,当即出言嘲讽道:“小白脸,看啥呢?是不是觉得自己赚了?老子不妨告诉你,当初我们可是千两纹银十个股份,哈哈哈……” 被打断的李景隆没好气地白了朱十三一眼,冷声骂道:“蠢货!” “小白脸你再说一遍!” 义薄云天十三郎再次暴怒,又准备撸袖子干架。 “你俩烦不烦,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不能吃就出去!” 小福清一摔筷子,满脸不爽地开口道。 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 二人再次认怂,小福清这才哼哼唧唧地没有开口。 朱雄英向小福清竖了个大拇指,对朱十三含笑解释道:“十三郎,现在的两个股份与当初的十个股份相比,可是只多不少啊!” 朱十三闻言满脸的茫然,倒是令朱雄英一阵无语。 跟他讲这些东西,的确是对牛弹琴! “第二件事,也是今日的主题,我打算成立一个商会,以商会的名义销售九州老窖,销售的商品包括但不限于九州老窖!” “一样的规矩,每人千两纹银,入股购买百分之三的股份,但唯一的条件是,我不希望这契约书再流传到他人手中,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朱雄英冷眼直视着朱十三等一众皇子,包括帝女福清小公主,令后者颇为羞愧地低下了头。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们再如何狡辩都没有意义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地认错道歉。 他们也很无奈啊! 谁知道自家老子做人如此不地道,谋算自家子孙的产业! 原本大侄儿带着大家一起高高兴兴的发财,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不但把股份重新分配,还一根毛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偏偏这个“程咬金”还他娘的是自家老子,当今皇上! 忙活了这么久,一点好处没捞到不说,还影响了自己与大侄儿之间的深情厚谊,他们上哪儿说理去! “其实我是更希望这商会股份由你们自己购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都是家族中的庶子旁系,是没有可能继承家主爵位的。” “相处了这么久,我朱雄英把你们当兄弟,不愿见到你们日后还要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此言一出,众人却是都沉默了。 最惨的反而不是李茂、邓铎等庶子庶孙,反而是朱十三这些注定与皇位无缘的皇子。 将来他们还不知道会被自家老子分封到哪儿去呢? 倘若运气好到了一个繁华富庶之地,那自然依旧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若是去了辽东高丽这些鸟不拉屎的地方,那就只能天天吃糠咽菜了! 朱雄英这番话,的确是说到他们心坎儿里去了! 得益于那狗屁的嫡长制度,嫡长子可以拥有地位,拥有财富,拥有权力,拥有一切! 而庶子旁系却只能给人当牛做马,仰人鼻息,受他随意驱使! 见众人有些意动,朱某人再次开口道:“我虽然现在还不好夸下海口,但可以保证的是,这商会日后销售的物品绝对不会比九州老窖差到哪儿去!” “换句话说,我有信心将商会打造成为大明第一商会,而你们将成为大明第一商会的股东和元老,而不是你们的父母,不是你们家族!” “到了那时,任何人都无法随意驱使我们!到了那时,我们才能真正地……掌控命运!” 一时之间,众人不由都沉默了。 不知是因为朱雄英绘制的宏伟蓝图,还是因为他们自身的尴尬身份。 不知沉寂了多久,一道如黄莺出谷般动听的声音传来。 “我入股!我要三个股份!” 众人寻声望去,却都露出了尴尬之色。 未曾想到,第一个下定决心之人,竟然是小福清! 虽然千两纹银对这个丫头片子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她为何插进来这一脚,甚至激动兴奋到满脸涨红? 唯有“熟知内情”的朱十三相当不悦,没好气地制止道:“你入什么股?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去刺绣,天天掺和我们大老爷们的事儿干嘛?” “朱十三,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叫父皇拿藤条抽你!” 小福清第一次如此暴怒,甚至不惜搬出了太祖爷压人。 “你……算了,爱咋咋滴吧!” 朱十三气呼呼地开口道,随后对李景隆冷嘲热讽道:“还一个大老爷们呢,连一个女子都不如,不怪我说你李景隆成天娘们儿兮兮的,你本来就不爷们儿!” 狐媚儿小白脸横了前者一眼,却是没有回怼。 “雄英,我就不入了,但我想给增枝买三个股份,可以吗?” 他自然不需要,他李景隆乃是曹国公世子,太祖爷颇为青睐的青年才俊,这曹国公的公爵之位,舍他其谁? “可以!就给增枝兄弟吧!” “契约书我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没意见的话,签字画押吧!” “丑话说在前头,签了这份契约书后,我们就是真正的生死兄弟,绑在一艘破船上的蚂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若不然,那还是不要签了,不然到时候我朱雄英定会将那不义之人踢出去!” 这句话,朱某人当是讲的丝毫不留情面。 毕竟方才经历过九州老窖股份一事,他的心中积压着些许怒火。 如果这商会再次变成白酒那样,他宁愿不让这些人入股。 小福清眼看朱雄英掏出了契约书,急忙上前签字画押,再三确认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 目睹一切的棋韵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明眸之中充满了复杂莫名的目光。 自家公子,当真是惹出了不少风流债啊! 一位秦淮名伎,眼前这个尊贵帝女,还惦记着自己与小香菱! 这个小色胚! 朱某人装十三装的正开心,却陡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杀气扑面而来! 待他回首望去,只见大老婆棋韵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嗯??? 这臭娘们发什么疯? 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吗? 我冤不冤啊! 铁骨铮铮朱某人当即……缩了缩脖子,陪了个笑脸。 “赶紧的,签还是不签,本公子忙着呢!个个都是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还比不过人家小福清!” 本公子还忙着回宫哄老婆呢! 众人闻言一愣,而后着急忙慌地接过了契约书,齐刷刷地签了起来。 签啊! 肯定签啊! 不签是傻子! 邓铎、冯诚等人又不是小白脸李景隆,有着国公的爵位等着他去继承! 至于朱十三等人一方面因为心中有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身尴尬的地位,倘若能够有一条路通向不一样的人生,那自然是极好的! 不出所料,六位顶级国公子弟,六位天潢贵胄,加上最受宠的帝女,尽皆签定了契约书。 这代表着,从今以后,他们十四人要风雨同舟,共同面对这世间的蝇营狗苟了! 见众人签定好了,朱某人这才哼哼唧唧地收回拓印本,随即豪迈喝道:“我们商会就定名为‘日不落商会’,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便是筹资建设商会总部,以及选出一位明面上的代言人!” 日不落商会? 代言人?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小福清瘪了瘪嘴,不悦开口道:“小英子,为什么叫‘日不落’,怪难听的啊!” 朱某人闻言微微一笑,豪气冲天地开口道:“凡是太阳照耀的地方,皆有我日不落商队出没!” “通四海奇珍,汇天下异宝!这便是我日不落商会的宗旨!” 众人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就连咋咋呼呼的朱十三此刻都被大侄儿的雄心壮志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通四海奇珍,汇天下异宝! 那会是何等一个庞然大物? 不敢想象! 无法想象! 但,他们心动了! “至于代言人,就是你们公府明面上帮你们打理生意的商人,毕竟我们的身份都有些特殊,不便亲自出场,就因为这九州老窖,那些皓首老人都快骂死我了!” 这么一解释,众人瞬间明白了代言人的意思,纷纷提出心中人选,最终商量了半天,却还是没能敲定下来。 毕竟众人都不是傻子,这代言人出自自家府中,与出自他人府中,区别可是大了去了。 其实朱某人心中的最佳人选,应该是潜伏在太子宫的那个砖家开济。 经过造谣一事,太祖爷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仕途之路自然从此断绝,让他改走经商的路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正因如此,也只能让他隐于幕后,跑到明面上来那无异于是在挑衅太祖爷,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了。 顿时间内商量不出结果,众人索性暂且搁置,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场,敞开心扉互诉衷肠。 谁说少年郎无忧无虑,锦衣少年郎谁不是心事重重! 【作者题外话】:日不落商会,成立! 正文 第67章尽人事,听天命 长安街以东,皇城近处,矗立着一座气派豪华的府邸,门口匾额上刻两个鎏金大字————金府! 世人皆知,长安街内尽住着达官显贵,又以最近皇城者为尊。 由此不难看出,这金府的主人是一位当朝显贵,真正的巨头大佬! 而当朝显贵之中,唯一姓金之人,自然是那位食禄二千石的开国辅运、荣禄大夫、柱国大将军,大明宣德侯,金朝兴! 狐媚儿小白脸此刻正一脸为难地站在金府门口,虽然早已有人进去通传,甚至连金府管家都亲自出来迎接,给足了他这位曹国公世子面子。 但李景隆的脚却如同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分毫,甚至恨不得扭头就跑。 没办法啊,他还真怕自己把那件事儿讲出来后,金元德这小子会将自己乱棍打出府门,那他曹国公世子的脸面放在哪里? 正犹豫不决间,一道爽朗的大笑声传来。 “九江兄,你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我不出来迎你,你就不进来了?” 来人正是金元德,那个被朱雄英气吐血的倒霉孩子! 正因上次被皇长孙气吐了血,金元德不得不在家安心静养了这日,这也导致了他没能参与开府殴打小凤凰一事,从而与日不落商会的股份失之交臂! 佛曰:一饮一琢,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眼见金元德亲自出门相迎,李景隆心知是躲不过去了,只得咬咬牙大步流星地上前见礼,抱着必死的决心亦步亦趋地走进了金府之中。 这小子一向视自己为兄长,应该不会……把自己打出去吧? 一想到这儿,李景隆心中底气十足,大摇大摆地跟随金元德来到了会客大厅。 二人闲聊几句之后,金元德满脸疑惑地开口道:“九江兄,是出了什么事儿吗?为何你今日独身前来,还面有忧色?” 狐媚儿小白脸闻言心中“咯噔”一声,讪讪地笑了笑。 “是有个事儿想跟你提一下,但是你得保证不能生气,还有我也只是帮人代为传话而已!” 李景隆这番解释反倒是令金元德心慌了起来,急忙追问道:“九江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快说啊!” “额,其实是雄英,他让我给你代一个消息,作为没给你商会股份的补偿!” 狐媚儿小白脸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皇长孙? 什么消息? 什么商会? 金元德顿时心乱如麻,强装镇定地端起了一杯茶水,饮了一口便喝不下去了,颤颤巍巍地端在手中。 “雄英的原话是:告诉元德兄,立刻马上传信给宣德侯,绝对不可进军会川,即便绕道而行都可以!” 哐当一声,茶杯掉地。 金元德豁然起身,惊骇欲绝地看向李景隆。 后者同样心慌不已,生怕这位宣德侯次子将自己当成招摇撞骗的道士神棍,乱棒打出府去。 但好在金元德念及二人之间的情谊,深吸了口气后厉声喝问道:“九江兄,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征南大军的主帅乃是颖川侯傅将军,他的军令无人胆敢违抗!” “九江兄,我敬你如自家兄长,你且告诉我,皇长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上次把我气吐血还不够,还想让我金家家破人亡吗?” 金元德以手抚胸,哀怨绝望地咆哮道。 狐媚儿小白脸闻言竟勃然大怒,指着前者的鼻子怒骂道:“金元德,枉你平日里机敏灵动,现在怎么凡事一涉及到雄英,你就蠢笨不堪了?” “雄英一片好意,你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令人失望透顶!”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雄英当真睚眦必报,想要整死你,他能使用的手段多的是,何必多此一举,反倒给自己落下把柄?” “以为兄看,真正心胸狭窄之人是你金元德,倘若你再不走出来,那你这辈子都算是废了!” 李景隆色厉词严地将金元德怒骂一顿后,径直起身离去,留下其一人呆立当场。 直到走出了金府,确定身后没有“追兵”,狐媚儿小白脸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娘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如果不是自己够机灵,今日定然少不得一顿毒打! 雄英那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宣德侯即将面临生死劫难,而云贵会川之地将会成为这位当世名将的葬身之地! 这当着金元德的面,告诉他你在云南征战的老爹就要死了,快去救他,金元德不抽死自己才怪! “朱雄英,你这个小王八蛋,恶心人的事儿非要交给我来做!” 恨声怒骂了始作俑者一句后,李景隆觉得通体舒泰。 其实他李景隆大可不必前来趟这摊浑水,但诚如金元德方才所言,他视自己为兄长,事关金家存亡,李景隆这才不得不亲自跑这一趟! 至于金元德听不听得进去,回想起方才那一幕,曹国公世子不由长叹了一声。 “尽人事,听天命吧!” 大厅之内,金元德此刻更加是心乱如麻,彻底乱了阵脚。 自己老爹金朝兴与大哥金镇皆在云南征战,倘若真如那位皇长孙所料,在云南出现了意外,那金家可真就完了! 只靠自己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如何能够撑得起这偌大的金家? 管家却是突然走了进来,他方才在旁边听见了一切,此刻好整以暇地开口道:“二少爷不必忧心,老爷自追随当今皇上以来,戎马倥偬,杀敌无数,遇到的艰难险阻不知凡几,岂会在云贵之地出现意外?” “那皇长孙不过是一个八岁稚童,他……算了,不提也罢!” 一想到朱雄英的皇长孙身份,即便对他心有怨言,管家也只能识趣地闭口不提,但语气之中却是充满了轻蔑。 连朝廷都未曾得到云贵之地的战报,他朱雄英从何而知?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不是包藏祸心之举,是什么? 对于管家的安抚,金元德置若罔闻。 此刻他脑海之中,尽是当日在徐府庆寿之时,朱雄英出口成诗、挥笔立就的可怕画面! 那一幕,宛如梦魇一般,深深地刻画在他的脑海之中,甚至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不!动用紧急方式,即刻传信给父亲与大哥!要快!”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金元德豁然起身,疾声厉喝道。 见管家还欲开口再劝,金家二少罕见地暴怒道:“倘若真出了事,一切由我金元德负责,还不快去!” 金家二少摇头苦笑片刻,随即摊开笔墨,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写在了信上,递交给了管家。 “去吧,刘叔!” 刘管家终究是没能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二少爷,这封信一去,倘若真是出了大问题,您这辈子可就完了啊!” 金元德闻言不见喜怒,目光深邃地答道:“对于金家而言,大哥不容有失,父亲更不容有失,但我金元德,可有可无!” “万一真出了乱子呢?那金家可就完了!” “所以,用我的命,去赌这个‘万一’,不亏啊!”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管家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最终还是传信去了。 金家二少独坐于客厅中,静默良久。 “长孙殿下,元德想看看,您给我的,到底是通天坦途,还是杀生大祸!”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呀,跪求银票呀,老古太惨了 正文 第68章抢救大明钞法 拉李景隆、邓铎等顶级勋贵子弟入伙,是朱某人迄今为止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相比于出个宫都要打申请的朱十三等人而言,无疑他们才是最佳的商业合作伙伴。 有地位,有实力,有财富! 在那日福记酒楼确认加盟日不落商会后,这六位勋贵子弟当即动用种种手段和关系,硬是在寸土寸金的帝都商业中心————三山街盘下了一个硕大的商铺! 三山街那是什么地方? 诗仙李太白曾有诗曰:“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三山街由此得名,并逐渐成长为了整个帝都金陵城最为繁华的商业中心!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富商巨贾,道路相属,百货填委,邱积山蓄。 天下各地的特产之物尽数汇聚于此,如南巴之竹扇,广东之藤笥,江南之姜桂,龙门之筋角,旃铁棋置;蕲州抵金之簟,滇南镂金之辔,锡连云委。 除此之外,三山街内还聚集有各种书铺廊、裱画廊、绸缎廊、钱庄、茶铺、酒楼等等,商贾如云,骈槅连肆,成为金陵城首屈一指的商业中心。 买下这人流量庞大的地段后,李景隆等人又将先前古色古香的商铺全部推倒,按照朱雄英提供的设计图纸召集工匠人马动手建设了起来。 为了表示诚意,狐媚儿小白脸六人主动承担起了营建日不落商会总部的重责,徐膺绪更是长天白日地待在工地,亲自充当起了监军。 朱某人对此万分感慨的同时,心中也是万分庆幸。 他起初不过是想偿还六人于开府中为了自己大打出手的恩情,却没想到给自己招揽了这么一帮执行力极强的盟友,比起朱十三这些光说不做的“言语巨人”不知道好出了多少! 倘若真个等到他朱某人指挥慕容四兄弟着手动工,那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商会总部才能营建好! 兴许是李景隆等人为了偿还人情,不知是哪位顶级大佬开口,朝堂之上那些骂骂咧咧的文臣士大夫纷纷闭上了臭嘴,让朱某人难得过上了几天消停日子。 恐怕就连太祖爷与太子爷都想不到,这个爱钱如命的小王八蛋竟然有着如此大的魄力,一举抛出十二个九州老窖股份,硬生生地将六位国公爷绑上了自己的战车! 面对这六位顶级国公爷,何人不犯怵? 倘若还揪着皇长孙这点破事不放,那等着挨打的人就不再是皇长孙,而是他们自己了! 一场风波,就此消停。 在李景隆等人热火朝天地营建日不落商会总部时,朱某人同样也没有闲着,除了日常与李老魔头斗智斗勇,与香菱棋韵打情骂俏外,他不得不亲自参与抢救大明钞法项目计划。 虽然开济这厮无疑是当世最顶尖的经济砖家,但他与太祖爷一般,同样有着受困于这个时代的局限性。 在开大尚书苦心孤诣地研究了大半个月后,精心撰写出了一篇针对钞法弊病及补救措施的巨著,朱某人草草翻阅完毕却是被气得浑身直打颤,不得不亲自下场与其共同商讨策划。 当世最杰出的经济砖家开济,再配上拥有后世经验的皇长孙朱雄英,瞬间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开济也不得不暂时忘掉二人之间的深仇大恨,沉迷于皇长孙口中那些他先前闻所未闻,却又精辟至极的词汇。 如“国家银行”、“宏观经济管理”、“购买力”、“公信力”、“储备金”等等,初听之下一头雾水,稍加解释便通俗易懂。 双方没有了隔阂,没有了言语障碍,项目计划进行得顺利无比! 直到朱雄英心满意足地拿着计划书走出房门,留下已经被彻底榨干的开大尚书,这场事关大明经济命运的头脑风暴才宣告结束。 开济看着朱雄英的背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大半个月的朝夕相处,开济终于对这位皇长孙心悦诚服。 到底是什么样的时代,才能容下这个惊才艳艳到令人绝望的妖孽? 他如今才不过八岁年纪,眼界与见识就已经达到了这般令人恐惧的地步! 等他年纪稍长,再辅以皇长孙的尊崇身份,开济很难想象,与他作对的那些人会是何等可悲的下场! 自己当初也是被猪油蒙了心,骤然显贵之后便忘乎所以,想要借谣言一事进入权力核心,却没想到给家人招徕了灭顶之灾!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他开济又能怪谁呢? 谁都可以怨恨,却唯独不能怨恨眼前这位皇长孙! 等到他成为大明之主的那一天,整个天下都会为之颤抖! 不! 或许等到他成为皇太子的那一天,这方山河都会为之惊惧! “开济啊开济,你当真败得不冤!” 喃喃自语片刻,开济自嘲地笑了笑,精气神顿时大好。 因为,皇长孙临走之前,曾留给自己一个承诺。 待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会把大明经济命脉交给自己,让自己成为那个隐于幕后的金融巨鳄,执掌大明帝国的经济命脉! 倘若别人向自己说出这个承诺,自己定会对其嗤之以鼻! 但是,大明皇长孙,朱雄英,不一样啊! 开济目送着皇长孙走向乾清宫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一场席卷天下的金融风暴,要开始了!” “老夫很高兴,能够成为这场风暴的策划者,以及参与者!” 开济的低语,朱雄英并未听道,此刻他正在御书房外,颇为紧张地等待着通传。 若是以往时候,他早就大大咧咧地直接闯进去,杜安道根本不会加以阻拦。 但今日却是出了些许意外,太祖爷正在会见六部尚书,朱某人自然不敢强闯进去,不然那就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这一等便是足足半个时辰,朱某人索性坐在了台阶之上,悠哉悠哉地欣赏着风景,时不时地与一旁的禁军卫士聊着家常,打发时间。 一众卫士见状诧异无比,现在可是炎炎烈日,长孙殿下不回太子宫躲避暑气,没事儿在这苦等着作甚? 但众人很识趣地没有询问这个敏感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闲聊着。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朝堂重臣鱼贯而出。 一众大佬纷纷给朱雄英行礼,朱某人自然急忙还礼,这倒是收获了六部尚书不少好感。 等到六人走后,杜安道这才开口道:“长孙殿下久等了,皇上召您进去!” 终于到我了! 朱某人深吸了一口气,习惯性地打开了外挂天眼,步履坚定地走进了御书房。 “哟,今日怎么不在太子宫享福,非要受着酷热也要见朕?” 太祖爷好整以暇地开口道,语气之中充满了戏谑意味。 这个小王八蛋在太子宫的所作所为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曾有心督促一番,但一想到这酷热无比的鬼天气,爱孙心切的太祖爷还是选择了放弃。 “瞧您这话说的,孙臣这不是想您了吗?” 铁骨铮铮朱某人不要面皮地回答道,自己心中都忍不住一阵恶寒。 太祖爷闻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确定这个小王八蛋脑疾没有复发后,这才没好气地笑骂道:“说吧,什么事儿?你又想作什么妖?” “就你那点小心思,少搁这儿恶心人!” 朱某人当即“泪眼婆娑”,“戚戚哀哀”地回答道:“皇爷爷,孙臣对您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要么说!要么滚!” “好嘞!” 朱雄英当即掏出了策划书,满脸凝重地开口道:“皇爷爷,这策划书里面的内容,事关我大明帝国百年兴衰,希望您认真看完之后再下定论!” 此话一出,太祖爷顿时坐直了身体,目光炽热地看向策划书,却被朱某人的狗爪子挡住了。 太祖爷见状,当即会意,没好气地伸出手指比划道:“说吧,这次又要多少银子?这个数?还是这个数?” 但下一秒爱孙的回答却是令他呆立当场,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孙臣这次不要银子,孙臣这次想向皇爷爷求个恩旨,准允孙臣去一趟鄱阳湖!” 太祖爷刀刻斧凿的坚毅面孔上第一次露出了惊容,他完全想不明白爱孙想要做什么! 这他娘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一会儿什么“事关大明帝国百年兴衰”,一会儿又要溜出宫去,还去什么鄱阳湖! “你去鄱阳湖作甚?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就不能消停点?” 太祖爷头疼不已地捏着眉心,无语至极地埋怨道。 “第一,去仰慕当年皇爷爷鄱阳湖血战的英姿风采!” “第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孙臣不愿成为‘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娇贵花朵!” “第三,皇爷爷您看过这策划书之后便会明白,孙臣这次不得不出去避避风头,方才可是被六部尚书撞了个正着!” 虽然爱孙言之凿凿地讲出了三个原因,但太祖爷却是一个都不信,甚至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这个小王八蛋,必定又在谋划着什么! 太祖爷一把夺过了策划书,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只见封面之上赫然写着八个大字————拯救钞法策划方案! 太祖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翻开了第二页,眼睛却是再也挪不开了,死死地盯着这名为“目录”的一页! 策划目的、研究背景、钞法弊病、补救措施…… 直到此刻,太祖爷才终于知道,爱孙为何会如此郑重其事,甚至都准备开溜跑路了! 这个作死小能手,竟然开始对钞法下手了! 钞法,的确事关大明帝国的百年大计,但它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这满朝文武皆是人才精英,谁都知道它有弊病,却无人敢提,无人敢言! 他们只会明哲保身,这便是他们推崇的为臣之道! 直到今日,一个八岁稚子,大明帝国的皇长孙,率先站了出来!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不妨猜猜看,朱某人去鄱阳湖干什么呢?猜对奖励一个大嘴巴子! 正文 第69章一句卧槽行天下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鄱阳湖上,一页扁舟。 一位贵公子望着眼前水气蒸腾,白白茫茫的壮阔景象,由衷地发出了一句慨叹。 小舟不大,却是五脏俱全。 舟上一英姿勃发的贵公子,一鼻青脸肿的小胖子,还有两名容颜绝佳的侍女,两名铁塔巨汉。 贵公子凝望着远处水天一色的绝景,激动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岂料一旁的小胖子像是揪住了什么天大错误一般,一骨碌爬起来大笑道:“大侄儿啊大侄儿,这回你可是错了,这句诗说的可不是鄱阳湖,而是洞庭湖!” 看着朱十三一脸得意的臭屁模样,朱某人根本就懒得搭理他,甚至有些恨不得一脚将他踹进湖里去。 那日他凭借抢救钞法策划书,好不容易说动了太祖爷,同意让自己悄悄出宫,游览鄱阳湖。 岂料这个死胖子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消息,死皮白赖地非要跟来,为此被暴怒不已的太祖爷狠狠地毒打了一次。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即便十三皇子的惨叫声与哀嚎声响彻了整个乾清宫,听得那些宫女侍卫心惊肉跳,战战兢兢,第二天这位爷还是趾高气扬地杀入了御书房。 甚至还叫嚣着“要么打死我,要么放我走”的经典名言,如此一折腾,不但小福清知道了他朱某人要出宫旅游,太子爷都听到了风声。 与朱十三不同,太子爷怒气冲冲地杀入了御书房,在与爱子一路同行的请求被无情拒绝后,这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竟与太祖爷大吵了一架,最终二人不欢而散。 最终倒霉之人,自然是他朱雄英无疑了! 太子爷一回到太子宫便对朱某人破口大骂,一旁的小福清又在戚戚哀哀,哀怨不已;还有朱十三这个死胖子抱着自己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谈兄弟感情! 朱某人扭头看向朱十三,后者脸上的淤青还未消退,甚至还能见到那十分明显的巴掌红印。 朱雄英想不明白,这个死胖子为什么非要屁颠屁颠地跟来? 难道他当真觊觎自己的大小老婆,还觊觎到了这种快要疯魔的程度? 朱雄英同样想不明白,为什么英明神武的太祖爷会同意让死胖子跟来? 难道说,太祖爷有意让把朱十三安插在自己身边,做个谍子? “十三郎,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区别,我朱某人诗才惊世,见到如此美景能够脱口成诗,而你十三郎只能说一句‘卧槽牛逼’!” 此话一出,二女顿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就连铁塔二兄弟脸上都浮现出了揶揄之色。 在确定一个都干不过后,义薄云天十三郎只能哼哼唧唧地选择认怂,不理会这个小王八蛋。 睚眦必报皇长孙却是得理不饶人,继续出言调侃道:“奈何自己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铁塔二兄弟默默向自家公子竖起了大拇指,二女早已笑得直不起腰来,朱十三气得浑身颤抖,却是不敢反驳! 人家说的也没错啊! 自己可不就是“一句卧槽行天下”吗? 文不成,武不就! 一想到这儿,小胖子就浑身不得劲,索性瘫在了椅子上,闷头装死。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朱雄英看着小胖子,悠悠地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十三郎,你这辈子,想怎么活?” 想怎么活? 这个问题,通俗易懂,看似很容易回答。 但义薄云天十三郎,却是突然沉默了,端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大侄儿,你说,我能怎么活?” “我是皇上十三子,十五岁后,运气好能成为如二哥三哥那般的攘夷塞王,护卫大明北疆,运气不好,那就只能去云贵、高丽这些鬼地方吃糠咽菜了!”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了朱雄英的意料,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小胖子,竟然对自己的将来看得如此清晰透彻。 不容易啊! 生为太祖爷的儿子,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悲哀! 纵观整个历史长河,那些英明大帝的儿子们,哪一个活的称心如意,又有哪一个活出自我? 何况当今太祖爷还是一个掌控欲强到令人发指的男人,他早就给自己的儿子们制定好了一个完美的人生! 至少在他眼中,是这样的! 眼前这个小胖子,朱十三,将来的确成为了九大攘夷塞王之一,就藩大同重镇,手握重兵。 但他性格暴躁,多行不法之事,历经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六朝,代王之尊几经废立,可谓是尝遍了皇室子弟的辛酸苦辣! 应该说他幸运,还是该说他不幸呢? “十三郎,我是问,你想怎么活,而不是皇爷爷想让你怎么活!” 我想怎么活? 朱十三眺望着远方的江湖,双眸迸射出了令人心惊的光亮。 “我想做一个江湖侠客,做一个见义勇为、抱打不平的侠客,做一个重义轻生、一诺千金的义士!” “我想同那些绿林好汉开怀畅饮,我想与那些四海豪侠坐而论道,我想在那华山之巅与人论剑,我想……呵,我想这些有什么用啊!我也只能……想想罢了!” 对啊,想这些有什么用啊! 侠以武犯禁! 自家父皇恨不得将天下武夫全部杀光,这样才能保证朝廷统治的稳固。 一路杀杀杀,杀到他自己都快忘了,忘了他朱元璋曾经也不过是个武夫丘八! “侠以武犯禁,真是狗屎!” 小胖子气急败坏地将酒杯扔进了湖中,静静地看着它随波漂流,渐行渐远。 “哟,十三郎,还性感……哦不,感性起来了?” “你可知道,侠以武犯禁,前面还有一句————儒以文乱法!” 朱雄英笑呵呵地出言道,语气却是冰冷至极。 儒家文人,最锋利无敌的武器,便是他们手中的笔杆子! 下笔如有刀,刀刀要人命! “十三郎,你当真甘愿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窝囊废?还是说你甘愿一心做那为我皇室开枝散叶的种猪?” 朱十三没好气地白了朱雄英一眼,继而抢过朱某人的酒杯,自斟自饮了起来。 “当种猪就种猪吧,做一个声色犬马的闲散王爷,有何不可?从我出生那一刻起,我的江湖梦就注定碎了!” “其实我很羡慕徐膺绪这小子,老爹是,一个威震天下的大将军,可以光明正大的练武,甚至练的不勤快还要被他老子揍得满地找牙!” “父皇曾经也是大将军啊,可惜现在他不是了,他是大明天子!” 几杯烈酒下肚,朱十三的目光有些迷离,平日里从不敢说的话,此刻却如同倒沙子一般尽数讲了出来。 虽然,他心中清楚,这些话,会被记录在案,很快传入父皇耳中! 但是,哪有如何呢? 不过是一顿毒打罢了! “你这个惫懒货,倒是还有点见识,但是那些真正的豪侠义士,哪一个不是家缠万贯的主儿,‘穷学文富习武’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没有这勋二代的身份,那徐膺绪怎么可能练得跟小牛犊子一般壮实,身体调养、比武切磋、名师指点……缺了哪一样都不行!” “其实十三郎,你与他相差的只是一个名师罢了,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倘若有一位天下无敌的刀客收你为师,你有那个勇气违背皇爷爷的圣意吗?” 朱十三豁然起身,而后又颓然坐下,略带调侃地开口道:“倘若真有一位天下无敌的刀客愿意收我为徒,老子给他端茶倒水、洗衣做饭都愿意,至于老爷子,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听到这句话,朱雄英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能够亲手改变一个历史名人的命运,这种奇妙的自豪感与成就感,简直不要太爽! “老二老三,转向,去沔州府!” 沔州府? 兄弟二人闻言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划起了桨,甚至隐隐带着些许兴奋。 他们现在可是在湖中心啊! 距离岸边不知多远! 难怪自家公子勒令暗中的锦衣卫缇骑不许跟随,否则就去给毛人屠打小报告! 他早就想好了开溜! 刺激! 倘若能够在凶威震天的锦衣卫眼皮子底下溜掉,那他们可以吹一辈子的牛逼了! “大侄儿,去沔州府干啥啊?难道你真要给我找一个无敌刀客做师傅?” 朱十三一骨碌地爬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朱雄英,满脸的激动与期待。 “想啥呢?本公子只不过不想时时刻刻被锦衣卫盯着罢了,有这群疯狗暗中盯梢,怎么玩都不痛快!” 朱雄英随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试图将其糊弄过去。 岂料朱十三完全沉浸在了美好的幻想之中,满脸欣慰地拍了拍自家大侄儿的肩膀。 “大侄儿,不枉皇叔厚待你一场!” 众人:“???” 这厮难道听不懂人话了都? 与此同时,岸边上一处树荫下,一众锦衣卫豁然起身,满脸茫然地看着小舟渐行渐远。 为首者不过二十岁光景,面容清秀,却一身华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鹰鼻鹞眼,如鹰隼般的眸子中时不时迸射出凶光! 此人腰佩绣春刀,赫然是一位锦衣卫正千户! 见皇长孙一行人渐行渐远,蒋瓛却是放声大笑了起来。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啊!” “咱们这位长孙殿下,难道想从我们锦衣卫手中逃脱吗?” “通知附近所有人,三天之内,我要知道他们的踪迹!” 一众锦衣卫轰然领命,飞速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蒋瓛却是不急不缓地走到岸边,伸手探了探清澈的湖水。 “长孙殿下,你是看不起我锦衣卫,还是看不起我蒋瓛?” 正文 第70章大明战力天花板 沔州府,湖口县。 小县城自古以来便是平平无奇,也从未出过什么大人物,如那文采惊世的才子,或者功勋卓著的将军等。 县城百姓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闲适生活,终日靠打渔耕作为生。 但今日小城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带着两个貌若天仙的侍女,两个面相凶恶的铁塔巨汉,以及一个浑身伤痕的小胖子,缓缓走进了城中。 说那公子哥衣着华贵,因其身着上等丝绸制作的长衣,袖长过手,衣长至脚,再配上公子哥俊郎清秀的面孔,令人很难生出恶感。 单这一件士子服,便可值上百两银子,这不是贵公子是什么? 而那两名貌若天仙的绝色侍女,更是作证了小城百姓的猜测。 这等绝色美人向来便是那些达官显贵的**,何时这般抛头露面地走在大街之上。 如若这名贵公子不是傻子,那说明人家心中有着十足的底气! 只怕这位贵公子的地位,比他们想象之中的还要高出一大截! 至于那两个面相凶恶的铁塔巨汉,则是保镖无疑了。 想想也是,这位贵公子看其样貌最多也不过十岁光景,哪家老爷放心让他带着两个绝色侍女出门游玩? 毕竟,这个世道,可是不太平啊! 不过那个鼻青脸肿的小胖子,倒是令众人有些不解。 说是贵公子的书童吧,偏偏他又一副大大咧咧的主人模样。 说是贵公子的兄弟吧,偏偏他又衣着普通,并且远没有那位贵公子相貌清秀。 嗯,应该是给贵公子指路的孩童,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如此一来,贵公子一行人瞬间成为了小城居民瞩目的焦点。 但从始至终,一直无人胆敢上去攀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进了小城生意最好的醉仙楼中。 刚进入醉仙楼,迎面走来了一个身材矮小的掌柜,脖子上吊着一条硕大的金链子,再配上其不过四尺的身材,显得极为可笑。 “土行孙,你他娘的能不能好好拾掇拾掇自己,还戴上大金链子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富商巨贾?” 一进入雅间,朱十三便忍不住调侃道。 想他朱十三身为当今皇上十三子,根正苗红的天潢贵胄,身上却一贫如洗,别说大金链子了,现在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而今看到慕容博这般阔佬打扮,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掌柜正是受命赶来湖口县监视王姓人家的土行孙慕容博,在他斥巨资之后,这座醉仙楼已经成为了朱雄英的产业。 “十三殿下说笑了,这不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嘛!” 慕容博讪讪地笑了笑,脖子上的大金链子随即晃动了起来,耀眼的黄金光芒刺得十三郎阵阵眼疼。 “好了,说说正事吧?当真确定那人已经回到了府中?” 坐定之后,朱雄英当即开口问道,身体紧绷如弦! 谈及正事,慕容博也收敛了嬉笑之色,满脸凝重地缓缓答道:“起初我等以为这王家不过是个普通民户,直到那日一小孩无意落水,却被王家大郎单手救起,我等这才惊觉,那王家绝不简单!” “而后密切监视了半月有余,逐渐发现这王家儿郎个个都是练家子,武艺端的是不俗,更加证明了公子的推测!” “如此一来,我等更加不敢掉以轻心,没日没夜地轮流监视,直到那个大和尚于深夜回到了王府之中!” 大和尚! 对,那人现在就是个大和尚! 朱雄英豁然起身,有些激动,也有些惶恐。 “大和尚可曾离去?” “未曾,小人敢以性命担保,那大和尚绝对没有出过王府!” “自那大和尚现身后,老四更是亲自坐镇,时刻监视!” 慕容博言之凿凿地回答道,甚至不乏有为老四慕容逸请功的意味。 但朱雄英听闻此言,却是面色凝重,缓缓坐了回去。 “有几分把握,可以确定大和尚就是那人?” “十成!” 慕容博给出了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回答,似乎觉得自家公子可能不信,他又适时补充道:“我们这些混江湖的,其实大多身不由己,江湖混乱,恩怨情仇,厮杀不休!” “倘若真想在这是非场中保住小命,首先就要学会看人,什么样的人不可招惹,什么样的人绝对不可招惹,什么样的人宁死不可招惹!” “那个大和尚,属于第三者!” 回想起初见大和尚时那恐怖场景,慕容博情不自禁的淹了口唾沫。 “那个大和尚,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披着袈裟的恶虎,想要磨平爪牙,却又凶性毕露!” 这么说,这个大和尚的确是那人了! 朱雄英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缓解内心的复杂情绪。 明明自己花费了如此大的代价满天下地寻找此人,但真当找到他时,自己却又有些怂了,实在是自讨苦吃啊! 怂了! 真的怂了! 毕竟这个大和尚,可是大明战力天花板啊! 真正的绝世猛将,无敌刀客! 如身旁的铁塔二兄弟,够威猛吧? 待会儿真个打起来,大和尚一刀下去,别说是铁塔,钻石塔都给你削平喽! “公子,小人斗胆建议公子三思而后行,实在没有必要招揽此人!” 慕容博见自家公子沉默不语,壮着胆子试探性地开口道。 倘若换个其他人,慕容博早就对其破口大骂了! 还招揽? 招揽你奶奶个腿儿! 你派多少人去,人家都敢剁下多少颗脑袋! 元末乱世,猛将如云,但,谁敢称无敌? 唯有此人,他的名字,就是无敌! 就连当今皇上都差点被此人…… “准备出发吧!既然来都来了,怎么着也要尝试一番!” 为了心中大计,铁骨铮铮朱某人终于坚定了决心,缓缓下令道。 “公子,三思啊!” 慕容博仓皇地跪在了地上,不愿起身。 见到这一幕,始终不发一言的棋韵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询问道:“公子,那人究竟是谁?” 能够将慕容博吓到了这般地步,实属难能可贵啊! “对啊,大侄儿,那人是谁?难道就是你说的天下无敌的刀客?” 朱十三猴急地问道,双眼开始冒光。 朱雄英见状,微微一笑,却是并未正面回答。 “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人家等了我们这么久,该去见一见了!” 嗯?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 慕容博陡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当即面色涨红地认罪道:“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 原来,根本不是他们在监视人家,而是人家在等着他们出手! 他们早就被王家人发现了! 否则那个人不会赶回王府,也不会始终龟缩不出! 他,在等着自己等人出手! 真正的猎物,不是王姓人家,也不是那个人,而是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小丑!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不知不觉间,陡然转换! “你能想明白这一点,已经难能可贵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错不在你们身上!” 朱雄英颇为感慨地安抚道,而后开始了布局。 “土行孙,你带着香菱转移到安全之地,算算时间,明日锦衣卫缇骑也会赶到了,倘若明日我们还未露面,你便主动联系锦衣卫,将实情告诉他们,带人屠了整个王府!” “公子?” “公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慕容博与小香菱当即失声喝道,面露惊惶之色。 香菱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会让自家公子如此忌惮! 她不明白,棋韵更加不明白! 自家公子既然知道那个人如此危险,为何还要花费巨额代价满天下地寻找他,甚至不惜亲身犯险也要招揽他! 这个少年郎,到底在害怕什么? 就连没心没肺地十三郎此刻都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自家大侄儿这句话,怎么像是在托孤啊! “大侄儿啊,其实我觉得做一个声色犬马的王爷挺不错的,要不我看……咱们还是不去了吧?” “可以!那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朱十三撂下一句话,径直抬脚离去! 棋韵见状秀眉紧皱,毫不迟疑地紧随其后,铁塔二兄弟对视了一眼,向自家大兄行过礼后,快步追了出去。 小香菱当即向前跑去,却被土行孙一把拉住,就在她准备奋力挣脱时,土行孙却是暴怒低喝道:“遵从公子的命令,你去了反而会添乱,到时候公子还要留神保护你!” 香菱闻言气急败坏地想要开口,却陡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朱十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惊变,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整个人陷入了迷茫与迟疑之中。 就在香菱惶恐不安之时,身后却传来了清脆的巴掌声。 只见十三郎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兀自怒骂道:“朱十三啊朱十三,枉你平日里自称‘义薄云天’,与大侄儿肝胆相照,这个危急关头,却又怂了!” “啪”的一声脆响,再次响起,随后便未停息。 土行孙与小香菱目瞪口呆地看着朱十三不停地打自己大嘴巴子,口中还喋喋不休地骂着自己。 终于,十三郎豁然抬头,仰天怒吼道:“大侄儿,等等我!” “义薄云天十三郎,来了!” 朱十三急忙奋力向外跑去,留下二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土行孙与小香菱对视了一眼,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香菱陡然问道:“慕容老大,那个人究竟是谁?他真的很危险吗?” 土行孙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答道:“老二老三的武力你应该见过,那个人,可以随手砍死一个!” 小香菱:“!!!” “毕竟,那个人,当年可是差点生擒皇上的猛人啊!”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你们猜,那个人是谁! 猜对有奖哦,奖励一个么么哒! 投票票呀投票票 老古票票太少了 正文 第71章陈汉太尉张定边 “哒哒哒!” 王府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似有若无。 “来了来了!” 府内传来了一阵有力的应答声,不过片刻,府门大开,映入朱雄英等人眼帘的是一个精壮汉子,虽面容憨厚,眸子中却时不时地闪烁着精光。 “请问公子找谁?” 汉子略带警惕地问道,语气之中充满了犹豫。 两个半个孩子,一个绝色侍女,还有两个保镖,这不正是今日入城的贵公子一行人! 朱雄英不假思索地胡诌道:“我是朱英,这位是我兄长朱寿,久闻贵府沐讲禅师悬壶济世,医术高明,故不远千里带兄长前来求医问药!” “朱英”自然取自本名,而那朱寿则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镇国公了,一个活得恣意潇洒的皇帝。 精壮汉子打量了朱十三等人,眸子中的精光闪烁,笑呵呵地开口道:“公子说笑了,这位公子虽然伤痕累累,鼻青脸肿,但都不过是皮外伤罢了,何需特来小县求药?” “不不不,他伤的不是身体,而是脑子!” 朱雄英急忙改口道,为了以防汉子不相信,径直给了朱十三一个大嘴巴子。 后者挨了这个巴掌,非但不怒,反而笑嘻嘻拉着朱某人的小手,颇为亲昵。 只是在不为人知的心间,朱十三肺都快被气炸了! 朱雄英,老子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你他娘的才是脑子有问题! 你他娘的有脑疾,大家都知道! 棋韵与铁塔二兄弟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难道……这就是……兄弟之间的默契?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师傅您看,这孩子都病成啥样了?还搁这儿乐呢!” 朱某人指着装疯卖傻的十三郎,痛心疾首地诉苦道,岂料汉子却是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您不信?师傅您看着哈!” 话音一落,“啪”的一声,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打了上去,清脆的响声听得王家汉子都不自禁摸了摸脸庞。 朱十三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多多少少带着那么点委屈和牵强。 “师傅,这下子您总该信了吧?” “什么?还不信?!” 重情重义朱某人再次扬起了手掌,准备给十三郎来个狠的,正当此时,王家汉子急忙拦下了他,略带责备地抱怨道:“有你这样对自己兄长的吗?家父正在府中,赶紧随我来!” “孩子都已经病成这个模样了,一看就是脑子里面有大病,可耽误不得!” 脑子里面有大病? 义薄云天十三郎闻听此言,气得浑身颤抖,落在王家汉子眼中,却是害怕的表现。 “没事儿,不疼不疼,一下子就好了!” 汉子牵着朱十三的小胖手,慢慢走进了府中。 棋韵三人见状,默默朝自家公子竖起了大拇指。 这样都能混进去,不服不行! 但有一说一,自家公子这手劲真大! 这厮,莫不是公报私仇吧? 朱雄英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无比凝重。 或许是因为紧张,方才他说错了一句话,反倒是暴露了自己。 当他说出“沐讲禅师”这四个字时,王家汉子脑门上一片血红! 如此说来,这汉子早就知道自己等人便是监视他们的幕后主使,却并未立马出手,反倒是津津有味地看了一场好戏。 这只能证明,他,或者那个人,心中有着十足的底气! “走吧!准备好大战一场!” 撂下一句话,朱雄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进了府中。 棋韵三人闻言心中一凛,悄悄换了一个姿势,利于拔出随身利刃的姿势! 等到几人步入府中,却惊得呆立当场。 棋韵三人当即拔出刀剑,将自家公子牢牢护在身后。 四人只见,义薄云天十三郎此刻乖巧无比地看着自己。 那个憨厚的王家汉子,手中出现了一柄钢刀,正横在十三郎脖颈之间! “大侄儿,我这两巴掌,算是白挨了!” 朱十三哭丧着脸,没好气地笑骂道,落在朱雄英耳中,却是一点也不意外。 精壮汉子身后,是数十名手持钢刀利刃的壮汉,浑身散发着惊人的杀气,一看便是手中至少沾上好几条人命的亡命之徒! 王家汉子提着朱十三,陡然大笑道:“公子,看来你家兄长的脑疾之症已经好了,你看我这手‘医术’算不算是妙手回春呢?” 汉子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令棋韵三人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中的刀剑。 看来,今日少不了一番血战了。 “行了!让沐讲禅师出来吧!你,还做不了主!” 朱雄英根本不鸟汉子的威胁,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早已摆好的案桌上,甚至还悠哉悠哉地饮起了香茗,仿佛局势仍在他掌控之中一般。 精壮汉子见状眉头紧皱,手中横刀向前一分,紧紧地贴在了朱十三的胖脖子上,登时留出了鲜血。 “我草你大爷!你来真的啊!大侄儿,这狗日的真动手了!” 十三郎惊怒交加地暴喝道,腿肚子直打颤。 身后这精壮汉子,真他娘的玩真的啊! 老子都见血了! “沐讲禅师,再不出来,那今日可就没得谈了!” 朱雄英陡然暴喝了一声,手中紧紧攥着茶杯,目光冷冽似寒霜。 声音回响在整个院落,直至消失无踪,却始终无人应答。 十三郎见状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自家大侄儿,还是失算了啊! 人家根本就不出来,摆明了不想跟你谈,摆明了想直接动手宰了自己等人啊! “哦!不出来是吧?本公子倒是想问问你,倘若这湖口县数万百姓皆被扣上了‘陈氏余孽’的罪名,不知最后还有几人能逃脱锦衣卫的魔爪!” 陈氏余孽! 棋韵惊骇欲绝地看向了自家公子,心中升起了极度不安之感! 她终于知道,自家公子找的那个人是谁了! 但是她还是想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什么要来招惹此人! 他是大明皇长孙,还需要什么剿灭陈氏余孽的功绩吗? 那样只会把他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之上,成为众矢之的! 那,为什么呢? 精壮汉子听到这四个字,紧握钢刀的手竟止不住地颤抖了一下,而后发出了一声怒吼,身后的数十名壮汉纷纷拔出了利刃,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他们的回答,很明显。 杀人灭口! “公子,快退!” 老二慕容夏暴喝一声,只身向着王姓汉子扑了过去,试图救出十三皇子,老三慕容云与棋韵疾步上前,想要掩护自家公子撤退。 这是他们三人眼神交换之后,唯一能够想到的最佳自救方案! 但,惊变骤生! 铿锵一声,利刃出鞘! 暴起发难的慕容夏还未扑杀过去,下一秒便倒飞了回来,在空中留下了一道血线,随即狠狠砸在了土墙之上,生死不明! “二哥!” 慕容云凄厉地嘶吼道,抬脚上前准备查看他的伤势,却又突然停住,难以动弹分毫。 “再动者,死!” 淡漠的声音传来,众人只见一名身形魁梧的和尚走了出来,正是朱雄英苦苦搜寻之人————沐讲禅师! 沐讲禅师身披袈裟,面带慈悲之色,留有五绺美髯,但他的手中却提着一柄染血的钢刀,浑身散发着惊人的杀气! 明明是一位高僧模样,却又杀气冲天! 明明面带慈悲之色,却又一刀劈飞了他人! 究竟怎样一个人,才会如此矛盾,如此复杂! 沐讲禅师出现后,精壮汉子当即放开了十三郎。 仿佛此人出现,意味着大局已定,无需再要人质压阵。 棋韵面露绝望之色,想要拔出背后长剑,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这种气场,她只有在自家师傅身上体验过。 那么,此人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了! 毕竟,这世上能够一刀劈飞慕容夏之人,寥寥无几! 京师有一位定远侯,双刀王王弼! 此地有一个大和尚,沐讲禅师! 在众人瞩目之下,沐讲禅师缓缓走到了桌前,一屁股坐了下去,随即将染血的钢刀一把拍在了桌子上。 “说说看,你如此苦心积虑地找我,为了何事?” “是想拿我的人头,去朱元璋那儿换一场滔天富贵,还是想拿我的人头,向朱元璋邀功争宠?” 声音虽小,震撼极大! 这大明天下间,何人胆敢直呼当今天子的名讳? 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丝仇恨,那么一丝不屑! 但,在场所有人,却无一丝意外的神情。 似乎,在他们眼中,沐讲禅师对那位大明朝的开国大帝直呼其名,并无不可! 朱雄英闻言却是笑了,竟悠悠地吟唱了起来。 “威震荆楚,于沔有光,除剪元胡,追随汉王。” “百战百胜,鞑子胆丧,始终不渝,忠义是尚。” “理弱无知,受诱城降,勉率一旅,逐鹿荆襄。” “大厦已倾,擎天独柱,劝慰士卒,解甲归农。” “挈妻携子,浪迹江湖,改名换姓,以避祸凶。” “辗转流浪,终归故里,王即张姓,两姓一宗!” 唱毕,朱某人好整以暇地开口道:“我该称呼你为‘沐讲禅师’,还是该称呼你为‘陈汉太尉张定边’?” 正文 第72章选择题与证明题 陈汉太尉张定边! 十三郎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大侄儿,又扭头看了一眼慈眉善目的沐讲禅师,而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厮,竟然被吓晕了! 慕容云满脸骇然地看向自家公子,心中第一次泛起了无力感。 倘若是换个人将自家二哥打成了这幅惨样,慕容云定会二话不说拔刀砍人! 但,坐在那儿的人,可是张定边啊! 天下无敌的刀客! 即便他慕容云现在怒火中烧,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连向此人挥刀的勇气都没有! 定边凶名,可见一斑! 棋韵面无血色,苍白如纸,握剑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张定边,元末第一猛将,天下无敌的刀客! 谁敢称无敌? 张定边,便是无敌! 据传闻,此人虽出身渔家,却知天文,识地理,习兵法,练武功,精拳艺,擅岐黄,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当年元末乱世,群雄逐鹿,争霸天下! 此人在湖北黄蓬镇与陈友谅、张必先结拜为异姓兄弟,生死与共,风雨同舟,共谋前程! 而后追随陈友谅起义反元,定都武昌,转战荆楚,征伐两江、闽、浙等边陲重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鄱阳湖血战中,战局出现僵持状态,这位无敌猛将率领他的三条战船,一刻不停,疾驰如箭,竟直接冲向当今天子旗舰战船! 百万军中取天子首级! 这种小说画本里面才会发生的事情,却是不折不扣的真正事实! 倘若不是另一位无双猛将常十万弯弓搭箭,百里之外一箭正中张定边,而今这方天下之主,实乃犹未可知之事! 虽功败垂成,却足可见此人之悍勇绝伦,武艺高深! 贼子陈友谅一生作恶多端,罪行累累,却有如此一位急公好义的无敌猛将辅佐,实在是令人费解。 鄱阳湖血战,陈友谅头颅中流矢而身亡,造成陈汉大军全军覆没,此人身披百矢,犹冒死黑夜驾小舟,载陈友谅之尸,护谅之子陈理,逃至武昌,尊陈理为帝! 直至被大军围困数月之久,大势已去,陈理乞降,此人才卸甲归田,隐姓埋名,浪迹江湖。 算算时间,此人现在也有六十几岁的高龄了。 那自家公子,为何还要执意冒生死危险走这一遭? 自家公子,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或者说,他究竟在害怕着什么?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张定边老年痴呆了,接受了自家公子的招揽,那帝都之内龙椅之上的那位天子,该如何应付? 他岂会眼睁睁地看着当年险些整死自己的仇人,终日在自己面前晃悠? 这个小王八蛋,究竟在想什么啊! “大汉四年以前,老夫是大汉太尉张定边,大汉四年以后,贫僧是沐讲和尚,他人尊称‘沐讲禅师’,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沐讲禅师缓缓开口道,语气并不急促,相反还带着些许轻松。 想想也是,朱某人在他眼中,也不过就是一刀的事儿而已,他无所畏惧,自然轻松写意! 此“大汉”自非彼“大汉”,而是至正二十年,陈友谅弑主篡位建立的陈汉割据政权,历时短短四载光景。 喝了一口茶水,朱雄英同样不急不缓地开口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你张定边急公好义,见义勇为,乃是一等一的豪侠义士,为何非要愚忠于陈友谅这个弑主篡位的奸贼?难道你不了解自家那位‘好大哥’的卑劣秉性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棋韵恨不得冲上去捂住这个小王八蛋的狗嘴,求他不要再开口刺激张定边了。 哼唧一声,已经“晕倒”的十三郎身体却是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仿佛打摆子似的。 醒过来的老二慕容夏与老三慕容云默默地向自家公子竖起了大拇指,对其彻底心悦诚服。 这次是真的服了! 不服不行啊! 当着绝世凶人张定边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结义兄弟陈友谅是个卑劣小人,是个弑主篡位的奸贼,这他娘的得是有多大的胆子才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这是巴不得人家一刀剁了你的小脑袋瓜啊! 自家公子,不会是个缺心眼儿的货吧? 铁塔二兄弟对视了一眼,暗中达成了某种共识。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张定边闻听此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放声大笑了起来,畅快而又肆意。 “少年郎,贫僧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这么多年来,当着我面骂陈大哥的人,你是第一个,真是‘勇气可嘉’啊!” “说吧,你想怎么死?贫僧不介意给你一个痛快的!” 上一把还是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下一秒却又抓起了桌上钢刀,刀尖直指朱雄英! “公子!” “公子!” 数道惊呼想起,棋韵欲欺身上前,下一秒却又停住了脚步。 “不慌!老张不会杀我的!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唬人罢了!” 似乎在朱某人言之凿凿的自信,刀尖又近了一寸,距离朱某人的鼻尖不过咫尺! “原因方才我也说过了,你若敢动我们任何一人,整个湖口县数万百姓都会给我们陪葬,鸡犬不留!” 朱雄英笑呵呵地开口道,但他的话语之中,却是充满了血腥味。 “我在想,这座王府中人应该就是当年追随你征战天下的部将,所以很轻松就发现自己被人监视了,于是飞鸽传书于你,所以你才会突兀现身,并始终龟缩不出!” “等待我到来这段时间,你们定然已经转移了家中的老弱妇孺,决定引蛇出洞,留在此地放手一搏,将幕后之人宰掉灭口,从而继续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我说的没错吧?老张?” 刀尖再次进了一寸,几近贴靠在了朱雄英鼻尖之上! 沉默良久的张定边终于开口了,问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少年郎,你究竟是谁?” 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啊! 朱雄英缓缓起身,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浑身散发着惊天锐气。 “我是朱元璋的嫡长孙,大明皇长孙,朱雄英,按道理来说,你应该称呼我一句‘长孙殿下’!” 大明皇长孙,朱雄英! 这个名头一出,即便是见过风浪的张定边都不由有些动容。 他很疑惑,也很不解。 他早就预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但,发生的事情却与他预想之中的并不一样! 人,的确来了! 但,又不是该来之人! 自己等人的真正身份,的确被发现了! 但,朱元璋的这个孙子,却又不像是前来围剿自己等人,更像是……招揽自己? 一念至此,张定边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仿佛想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少年郎,你当真是朱元璋那个孙子的孙子?” 我尼玛啊! 你这个老东西当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儿啊! 铁骨铮铮朱某人闻听此言,当即暴怒,一把抓起了桌上的茶杯…… 刀尖微微晃动,茶杯稳稳放回…… “咳咳,我承认你跟我家老爷子有仇,但上一辈人的恩怨,与我们下一辈……呸,下下一辈自然无关!” “老张你好歹是人人敬仰的江湖豪杰,这点规矩你应该懂得吧?快快把刀放下,这么大的刀举着不累吗?我们爷孙俩今日好好聊一聊!” 刀尖纹丝不动,甚至刀锋上的锐气愈发浓郁! 惨了! 这厮怎么油盐不进啊! 朱雄英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绝世高手,索性不再出言,选择用自己诚挚善良的真诚目光感化他。 于是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大明皇长孙朱雄英,与陈汉太尉张定边,二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小半个时辰。 气氛,逐渐诡异了起来,直到一声暴喝响起。 “小兔崽子,你再敢用你那直勾勾的恶心眼神盯着贫僧,贫僧今日定要宰了你!” 朱雄英:“???” 我尼玛啊! 你那眼神才恶心! 茶杯再次被暴怒的朱某人抓起,刀尖再次微微晃动,茶杯再次安稳落桌。 双方,再次僵持了下来。 不过唯一有区别的是,铁骨铮铮朱某人,这次没敢再一直瞪着他。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招揽贫僧为你效力?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不知是因为举着大刀太累,还是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张定边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语气之中充满了戏谑意味。 大明皇长孙招揽陈氏余孽张定边? 这当真是一件可笑至极的事情,倘若宣扬出去,定会让人笑掉大牙! 若非他张定边顾念旧情,誓死不愿归降朱元璋,凭他这身本领,现在岂会比那双刀王定远侯王弼更差? 这毛头小子竟然还想招揽自己,为他效力! “我不觉得可笑,因为你会同意的,来之前我便布置好了一切,明日清晨我还未走出这扇大门,锦衣卫便会赶到,而后杀光整座湖口县城数万百姓!” “所以,老张,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杀光我们,而后转身就走,放任这座县城沦为人间炼狱;第二,答应我提出的条件,保一方百姓平安!” 狠! 真狠! 歹毒至极! “小小年纪心肠竟然如此歹毒,万万留你不得!” 随着张定边一声暴喝,大刀高高举起,直劈朱雄英面门。 但朱某人却是不闪不避,甚至还能从他脸上见到笑意。 果不其然,一刀劈下,却仅是斩断了朱某人几根秀发。 “其实这不是个选择题,而是一个证明题。因为你是张定边,所以你不会做选择题,只会做证明题,证明你是那个急公好义的张定边,所以你肯定会接受我的条件,我觉得这才是最好笑的事情!” “你张定边为了忠义,放弃了泼天富贵,不愿归降于我家老爷子,眼下却又为了大义,不得不接受我的招揽,张定边,你觉得这好不好笑!” 院落中央,一僧人青筋暴起,满脸铁青,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一贵公子开怀大笑,畅快淋漓,肆意张扬。 【作者题外话】:好笑不好笑,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正文 第73章看见那面墙没有 “选择题与证明题?呵,你就如此笃定,我张定边还是当年那个张定边?” 仿佛为了应证张定边的回答,大刀再次举起,刀尖之上的锋芒锐气远胜先前! 这代表,无敌刀客张定边,怒了! 他从未想过,这世上竟有心肠如此毒辣之人,为达目的不惜牺牲数万百姓! 甚至,他还只是一个半大孩子! 这种孽障畜生,不杀之而后快,倘若真个让他执掌了大权,那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将会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嗯?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铁骨铮铮朱某人突然感受到了无边的杀气,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冰窖一般,浑身冰冷,彻骨生寒! 不好! 这厮疯了,铁心了要宰了自己! 朱雄英陡然发现了这个绝望的事实,吓得肝胆俱裂,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大刀含怒劈来,天地之间,唯剩下那一记惊艳刀光。 完犊子了! 棋韵怎么办? 她会不会葬身此地? 十三郎怎么办? 他会不会被大卸八块? 小二和小三怎么办? 他们会不会被剁成肉泥? 这一城数万百姓怎么办? 以老爷子那脾气和心性,只怕他们凶多吉少! 你娘咧! 千算万算,棋差一着! 不但坑死了自己,还坑害了数万百姓! 朱雄英啊朱雄英,你当真是该死啊! 刀光散尽,天地清明。 我命休矣,万事休矣! 不知过了多久,朱雄英动了动手指,终于回过了神来,这才惊觉自己竟还尚在人世! 这怎么回事? 这老东西不是铁了心砍死自己吗? 那一刀劈到哪儿去了…… 朱某人扭头望去,入目之景骇得他险些站立不稳。 他身后的那面土墙,竟被一分为二,切口整整齐齐,毫无碎土尘屑,仿佛天生便是如此一般,毫无变化! 我尼玛啊! 这……这他娘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铁骨铮铮朱某人暗自淹了口唾沫,随即回首直视,目光炽热地看向了张定边。 他没有一刀宰了自己! 那也就代表着,自己赌对了! “我的条件很简单,需要你做三件事儿,做成任何一件便可自行离去,我朱雄英向你保证,绝对无人再会打扰你们平静的生活,如果有,尽可杀之,我亲自帮你善后!” 张定边漠然地看着他,闻言无动于衷,不知在思索何事。 “一,护我安危五年,我需要五年时间成长!” 朱雄英伸出手掌,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五年之后,也就是洪武二十年,自己也已十三四岁了,已经勉强不被他人视为稚童了。 到了那时,羽翼丰满,就是他朱雄英向着太孙之位奋斗进发的大好时机! 岂料张定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依旧冷冷地看着他! “二,为我杀掉一人,一个将会对我产生致命威胁之人!” 四指收拢,唯留一指。 其实这个条件,聊胜于无。 倘若他张定边会接受这个条件,那他也就不会是急公好义张定边了! 朱雄英提出这个条件,不过是本能性地试探罢了。 若是可以,自然最好。 若是不行,情理之中。 这次,无敌刀客却是露出了了然之色,脸上充满了轻蔑笑意。 “三,他是大明十三皇子,朱桂,教授他刀法至小成境界!” 先前朱雄英曾经许诺过朱十三,会给他找到一个无敌刀客做师傅。 那并非是无心戏言,亦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朱雄英深思熟虑之后的谋划。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朱某人已然将十三郎当做自家兄弟,自然不愿见到他一步步沦为那个臭名昭著的代王朱桂! 他是我朱雄英的义薄云天十三郎,而不是世人眼中那个恶名远扬的代王朱桂! 但朱十三这个死胖子,性子暴躁,根本就不是一个读书种子,终其一生能认识几个大字就不错了。 因此,想要改变他的命运,那就让他习武练刀,让他成为征战疆场的当世名将,让他成为自己征伐天下的肱骨臂膀! 岂料此言一出,张定边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举刀暴喝道:“你方才是说,让我张定边,收这个孬种懦夫当弟子?你这是在侮辱我,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来的痛快!” 朱雄英:“???” 十三郎:“!!!” 只见原本“晕倒在地”的十三郎一骨碌爬了起来,义愤填膺地对着张定边咆哮道:“老子做你弟子怎么了?你他娘的看不起谁呢?老东西,你最好别答应,否则等你提不动刀了,老子把你吊起来打!” 众人:“!!!” 猛人! 这位才是真正的猛人啊! 一旁的精壮汉子早就看傻了,陷入了极大的震撼之中。 比起那位大明皇长孙,这位小爷才是真的猛啊! 敢当着自家将军的面,说要把他吊起来打,这他娘的何止是一个“猛”字能够形容的! 朱雄英、棋韵、慕容夏、慕容云接连向十三郎竖起了大拇指,第一次对这个小胖子产生了由衷的敬佩之情,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张定边见状先是一愣,而后竟放声大笑了起来。 一日之内,竟被一个后生威胁,被一个后生辱骂。 六十几载岁月间,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稀奇! 真是稀奇! 为了防止张定边迁怒于十三郎,朱雄英赶紧开口道:“五年期满,人头送上,刀法小成,三者毕其一,老张你便可自行离去,我绝不挽留,甚至会帮助你们隐姓埋名,安度晚年!” 五年守护! 杀掉一人! 刀法小成! 三者毕其一! 这三件事种,无疑杀掉一人来得最快,耗时最少。 但这恰恰不会是张定边的选择。 看看他脑门上的那片血红,他定然巴不得自己的仇家整死自己! 朱雄英无语地腹诽了几句,继续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位无敌刀客。 到了这个时候,事情进行到了关键之处。 自己的诚意与目的,全部和盘托出,成与不成,就看此刻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定边再次坐下,大刀放在桌上。 “看见那面墙没有,如若你真敢做出残害百姓的事情,我张定边向你保证,定会毫不犹豫地一刀劈了你,如那面墙一般!” 这是他所能想出的最佳办法。 这个小畜生,杀又不能杀,只能亲自监视他,一旦发现他为非作歹,那一刀宰了便是,决计不能让他坐上那个位置! 不然,天下百姓将来就有苦头吃了! 威胁!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朱雄英面色难看地扭头再次望了一眼那面墙,已经墙上整整齐齐的缺口,心中不由打起了鼓来。 要不,就这样算了? 这个老东西摆明了是存着监视自己的心思啊! 万一哪天看自己不顺眼,一刀就给他砍死了,自己上哪儿说理去? 这哪是给自己找了个超级保镖啊! 这是他娘的给自己埋了一个核弹在身边,指不定哪天就突然炸了,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咳咳,老张,我突然觉得你年岁已高,要不这桩买卖还是算了吧,就当我们没有来过……” “那不行,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倘若放任你离去,我张定边的脸岂不是被你抽肿了?小子,我盯上你了,还有你,朱十三对吧?为师勉为其难收下你了!” 张定边第一次对二人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却是令朱雄英与朱十三二人面无血色。 义薄云天十三郎吓得腿肚子直打颤,恨不得给自家大侄儿一个大嘴巴子! 你他娘的真是个作死小能手啊! 问题是你作死可以,带上我干嘛? 自己好不容易出宫游玩一趟,还摊上了一个恨不得将自己抽筋扒皮的师傅,这他娘的上哪儿说理去? 感知到了十三郎愤怒的目光,朱某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似是安慰前者,实则是安慰自己。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事儿了? 最终朱雄英一行人完好无损地走出了王府,当然,受轻伤的老二慕容夏除外,张定边显然手下留情了,否则这厮现在只能被横着抬出来了。 刚刚走出王府门外,迎面一个小香菱便哭着扑进了朱某人怀中。 “公子,您终于活着出来了!” 朱雄英:“???” 怎么总感觉,小香菱这脑袋瓜多多少少有点问题,要不让老张下来瞅瞅? “无妨无妨,事情已经办妥了,趁锦衣卫缇骑还未赶到,好好游玩一番吧!” “耶!公子真好!” 小香菱当即破涕为笑,扭头便扎进了一旁的小吃摊中。 朱雄英见状哭笑不得,感受着怀中的些许余香。 土行孙注意到了自家二弟身上的伤势,略显焦急地问道:“公子,当真办妥了?那个人,真愿意归附于公子?” 若不是张定边身份太过惊人,土行孙定然不敢开口询问。 朱雄英五人闻言,尽皆露出了苦笑。 方才发生的诸般惊变,实在无法与外人道也。 唯有义薄云天十三郎一脸傲气地开口道:“看见那面墙没有?老子问你看见没有?我师傅劈的,牛逼不?” 土行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吓得呆立当场,半天蹦出了两个字:“牛逼!” 岂料朱某人一巴掌拍在了十三郎脑门上,没好气地笑骂道:“看你娘的墙!指不定哪天我就变成了哪面墙!” 此言非虚,他朱某人不得不怕啊! 毕竟,张定边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子中的凶光,炽烈无比,浑身的杀气,几近实质! 一阵无言,土行孙与慕容云一同扶着慕容夏去治疗伤势,小香菱与十三郎争先恐后地扫荡着小吃美食。 棋韵突然开口问道:“公子,为何非要招揽张定边?” 这个问题,困惑了她良久。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家公子贵为大明皇长孙,为何非要去招揽一个陈氏余孽! 即便,他是张定边! 朱雄英含笑看着小香菱与十三郎,悠悠答道:“你家公子,未来的路,将会艰险无比,没有强人坐镇,我始终放不下心来!” 艰险无比? 有何艰险? 皇上驾崩,太子爷即位,那自家公子便是太子! 太子爷驾崩,自家公子便会即位称帝! 棋韵实在想不明白,公子口中的“危险”,来自何处! “龙生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 “但偏偏,有的龙子,想成龙!” 棋韵闻言瞳孔骤缩,险些站立不稳! 因为,有的龙子,想成龙! 正文 第74章王八身上插鸡毛 当张定边决意出山,亲自监视约束朱雄英后,便连夜将部众家小转移到了别处隐蔽之地,而后动身赶往事先约定好的沔州府城。 等他赶到沔州府时,朱雄英一行人早已被锦衣卫缇骑发现了。 毕竟如此大摇大摆地逛街购物,锦衣卫想不发现都难。 何况他们一行人实在是太扎眼,太具有代表性了。 尤其是棋韵与香菱这俩绝色侍女,早已成为了皇长孙的代表性人物。 毕竟,敢大摇大摆地带着两个绝色仙女逛街,整个天下,有此胆量与勇气者,也唯有皇长孙一人了。 满脸疲惫的蒋瓛,看着眼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心中淤积着滔天的怒火。 这个少年郎,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整整三日,手下那群废物却连他们的踪迹都未曾发现,他们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蒋瓛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他不喜欢这种局势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因为,这会让他心中产生不安,产生一种极其恶心的情绪。 但蒋瓛毕竟是蒋瓛,一个二十岁光景的男子,一个被当今皇上破格提拔为锦衣卫正千户的男人。 思虑片刻之后,蒋瓛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皇长孙他们定然去了乡野之间,因为那里才是真正的“法外之地”! 锦衣卫虽然在京师布下了天罗地网,但是在这乡野之间却是无能为力。 皇权都不能下乡,他们锦衣卫不过草创大半载而已,对那些法外之地又能如何? 正当蒋瓛准备扩大搜索规模,组织人手深入乡野时,手下却忽然来报,皇长孙一行人出现在了沔州府城,还他娘的是“大摇大摆逛街购物”那种! 一夜疾驰而来,蒋瓛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皇长孙,也见到了他果真他娘的逛街购物,这让他如何不怒? 整整三日不见踪影啊! 这位皇长孙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既然他选择大摇大摆地逛街购物,那只能说明他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好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他想做什么?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己等人可是全然不知啊! 如此一来,皇上交代给自己的差事,算是彻底办砸了! 这让心高气傲的锦衣卫正千户,如何能忍? 蒋瓛如鹰隼般的锐利眸子紧盯着那个少年郎,阴翳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些许笑意。 落在身旁锦衣卫同僚眼中,却是那么的冰冷,那么的无情。 “呵,长孙殿下,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呢?” “凡有动作,必留痕迹!你成功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啊,我的长孙殿下!” 命令手下紧盯着皇长孙一行人,蒋瓛靠在墙壁上闭目休憩,大脑却是飞速转动,回想整件事情的经过。 突然,蒋瓛双眸骤然睁开,脸上闪过了一丝明悟之色! 鄱阳湖! 为什么是鄱阳湖? 这可是一个是十分敏感的地方! 当年那场鄱阳湖血战,可是奠定了大明立国的根基! 正是那场血战,皇上一举铲除了宿敌陈友谅,奠定了王霸大业之基! 陈友谅! 对! 就是陈友谅! 陈氏余孽! 皇长孙,他竟然敢勾结陈氏余孽! 蒋瓛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陈氏余孽啊! 任何人与其勾结上,那可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长孙殿下,您即便不死,也少不得要掉一层皮吧? “大人,有人靠近,是一老者!” 一百户低喝道,瞬间惊醒了沉思的蒋瓛。 后者举目望去,果真见到一老者突兀出现在了皇长孙身旁。 老者! 呵呵,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位老者应该就是那个人了吧? 长孙殿下,当真是好手段! “拦下他们,快!” 陡然一声暴喝响起,一众锦衣卫满脸骇然地看向自家千户。 那他娘的是皇长孙,谁敢去拦? 睚眦必报皇长孙的名头,可是响彻整个大江南北! 自家大人,不会是怒火攻心,被气昏了头吧? 蒋瓛见状,冷声笑道:“我怀疑那老人是陈氏余孽,只要坐实,保管你们官升一级!” 陈氏余孽! 官升一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不少旗官双目露出了贪婪之色,死死地望向朱雄英一行人,蠢蠢欲动。 “我有十成把握,即便不成,赔罪便是!” 蒋瓛的声音再次传来,一众锦衣卫心中再也没了顾忌,争先恐后地拔刀冲了出去,将朱雄英等人团团围住。 突如其来的惊变震懵了朱雄英等人,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围住自己的锦衣卫。 你娘咧! 这是什么情况? 锦衣卫疯了吧? 玩不起是不是? 不就是没打招呼就消失一段时间吗? 用得着甫一见面就提刀砍人吗? 我朱某人“皇长孙”的名头,现在就这么不值钱吗? 朱雄英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十三郎,后者同样一脸懵逼。 “咳咳,大侄儿,你看把人家孩子给气的!要不,你给人家道个歉?” 朱十三看了看锐利的刀锋,轻咳两声,老气横秋地开口教育道,但其不断颤抖的手却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让我道歉? 我道你娘的歉! 正当铁骨铮铮朱某人准备破口大骂时,身后的张定边却突然低声怒喝道:“你真是……朱元璋那个孙子的孙子?你他娘的该不会是蒙我的吧?” “还有你?还他娘的十三皇子?被朱元璋的狗围住,话都不敢说?” “你俩他娘的别是骗子吧?” 众人:“???” 张定边:“!!!” 完了,这俩小王八蛋,不会真是骗子吧? 张定边无语望苍天,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那是他的骄傲,那是他的尊严,那是他的节操! “你们做什么?想挨揍是不是?” 就在朱雄英不知如何作答时,陡然传来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喝问,正是出自买小吃回来的香菱之口。 一众锦衣卫闻言面面相觑,而后竟老老实实地收起刀来,立正站好…… 众人:“???” 这帮锦衣卫旗官校尉……是他娘的出来搞笑的吧?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滚开!” 一声暴喝响起,围观百姓一哄而散,如作鸟兽散。 众人只见,锦衣卫迅速让出一条路来,一面容阴鸷的清秀男子缓缓走了进来,目露凶光地看着自己等人! “长孙殿下,我乃锦衣卫正千户……” “过来!” 朱雄英闻言却是极其不耐烦地打断道,挥了挥手示意后者走了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突兀响起。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大明皇长孙朱雄英,奋力跳起来……给了这位锦衣卫正千户……一个大嘴巴子,给人打傻了都。 蒋瓛捂着左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皇长孙,强忍住快要压制不住的怒火。 “长孙殿下!您……” “低下头来,我有话对你说!” 蒋瓛面露不解之色,但碍于其尊贵无比的身份,只得老老实实地低头俯身,等待指示。 “啪”的一声脆响,再次响起。 蒋瓛阴鸷的面庞一片涨红,浑身气血翻涌,恨不得一刀砍死这个小王八蛋。 “锦衣卫?很牛逼吗?” “正千户?很牛逼吗?” “你既然知道本公子是皇长孙殿下,还敢带人当众拦下本公子,你是想跟本公子掰掰手腕,还是想挑衅本公子?不打你几巴掌,本公子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铁骨铮铮朱某人第一次展露出了他傲骨磷磷的一面,当众怒斥锦衣卫正千户,甚至还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子。 蒋瓛双眸之中凶光闪烁,充斥着无尽怒火。 但终究还是不敢拔出刀来,怒斩皇长孙! 其实只要他敢拔刀,指着大明皇长孙,那他这辈子就算是废了,会被那些个“同僚好友”们折磨至死! 终究,还是不敢啊! 蒋瓛强忍住怒火,自嘲地笑了笑,随后低眉顺眼地开口道:“长孙殿下,我们怀疑您受到了奸人蒙骗……” “啪”的一声脆响,第三次响起。 蒋瓛捂着红肿的脸庞,呆立当场。 朱雄英锐利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他,冰冷至极地开口道:“第一,想跟我掰掰手腕,你一个锦衣卫千户,还不够资格!” “第二,即便你是奉老爷子的命令暗中跟随于我,那你也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更不应该教我怎么做事!” “第三,这笔帐,我会记在毛人屠的头上,回京之后,自会与他清算!” “现在,滚出我的视线之中,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嚣张跋扈,猖狂至极! 何为嚣张跋扈,何为无法无天,张定边今日算是认识了! 这人可是锦衣卫正千户啊,手下统领着上千号威猛壮汉,竟被这小畜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折辱至厮! 锦衣卫凶威慑天下,皇长孙凶威慑锦衣! 义薄云天十三郎早就看傻了,从未想过自家大侄儿还有如此硬气霸道的一面。 不过转念想到大侄儿与锦衣卫之间的过节,十三郎也就释然了。 这个小王八蛋是借着机会,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啊! 可怜的孩子,硬生生地撞枪口上了,看那怀疑人生的可怜模样,指不定脑子被打出问题了。 蒋瓛的确在怀疑人生,怀疑这是不是大明天下。 锦衣卫,什么时候被欺辱过? 就在今日! 就在此刻! 全拜这位皇长孙所赐! 但,一听见“毛人屠”三个字,蒋瓛心头翻腾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挥了挥手示意锦衣卫众人迅速退下。 “长孙殿下,今日之恩,蒋瓛没齿难忘,将来必有厚报!” 大家都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 蒋瓛习惯性地撂下了这句狠话,却没想到为自己惹来了一场灾难。 “等会儿!给本公子站住!” 蒋瓛不解回头,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砂锅般大的拳头,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小二,小三,给我揍死他!打得他娘都认不出来那种!” “就特么的你叫‘蒋瓛’啊?呸,什么玩意儿!王八身上插鸡毛,你装什么火烈鸟?上!给我揍!揍死了最好,少了一个大祸害!” 看着铁塔二兄弟兴奋至极地扑了上去,将其按在地上一顿暴揍,朱雄英感到浑身舒泰。 这个蒋瓛,将来可是坑杀蓝玉的贱人啊! 【作者题外话】:蒋瓛(huan,二声),瓛,古代的一种玉,长约九寸。 正文 第75章突如其来的惊变 蒋瓛不愧是蒋瓛,太祖爷破格提拔的男人。 即便被铁塔二兄弟殴打了小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肯还手,甚至一声不吭,更别提什么惨叫哀嚎了。 打着打着,铁塔二兄弟就觉得索然无味,慢慢停下了手。 江湖人士,对这种硬骨头,还是相当敬佩的,即便他是臭名昭著的锦衣卫! “行了行了,继续逛街购物去!” 朱雄英见状,没好气地招呼了一声,随即大摇大摆地离去。 待他们身影消失不见,锦衣卫一众旗官力士这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查看自家千户的伤势。 蒋瓛被心腹百户搀扶着起身,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百户颇为不忿地开口问道:“大人,您是锦衣卫十大千户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为何先前不还手?” 蒋瓛闻言惨然一笑,不甚牵动被打破的嘴角,顿时鲜血四溢,清秀的面庞显得尤为可怖。 “你信不信,如若我真敢还手,那位长孙殿下,真会杀了我!”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蒋瓛自嘲地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 就在方才,长孙殿下听见自己的名字后,竟突然起了杀心! 杀气浓郁到,几乎快要凝练为实质! 蒋瓛虽然不懂为什么,但并不代表他傻! 那个后背长剑的绝色侍女,手一直放在身后。 那个天下无敌的第一刀客,手一直放在身前。 对付殴打自己的两个铁塔巨汉,蒋瓛或许还有信心以一敌二。 但若是那绝色剑侍与第一刀客出手,后果难以想象! 今日,他蒋瓛,必死无疑! 这位长孙殿下,嚣张,跋扈,霸道,蛮横! 但他有一句话的确没说错,甚至说的很对! 他蒋瓛不过是个锦衣卫正千户,的确没有与大明皇长孙掰手腕的资格! 但,他蒋瓛没有,不代表他人没有! “一队继续跟随长孙殿下等人,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切记不可再招惹他们,否则被打死了我可负不起责!” “二队以锦衣卫的名义联系沔州府知州、县官,查清楚长孙殿下那三日究竟去了何处,威逼加利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他们的去向!” 一众锦衣卫旗官校尉轰然领命,疾驰而去。 蒋瓛却是掏出笔墨,迅速写好了两张纸条,交给心腹百户。 “这一张,传给指挥使大人!” “这一张,走秘密渠道,上呈皇上!” 心腹百户闻言不敢迟疑,转身前去传信。 蒋瓛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四肢,伸出舌头舔舐着嘴角的鲜血,目光冷冽地望向朱雄英一行人消失的方向。 “长孙殿下,既然你底气十足,非要带那人入京,那就准备好迎接天子之怒吧!” 作为一个聪明人,蒋瓛知道那两张纸条上,应该写什么,什么不能写。 对于那位有着“人屠”之称的指挥使大人,需要全部老实交代,事情的经过,自己的猜测,长孙殿下的反应等等。 而对于那位英明神武的开国大帝,只能写事情的经过,只能如此! 多写一句话,多写一个字,便会为自己招来杀生之祸! 至于个人的猜测,重要吗? 当今皇上的疑心病,可是日益严重了啊! 一念至此,看着空中轻掠而过的飞鸟,蒋瓛发出了痛快淋漓的大笑,笑得猖狂,笑得肆意! 他很是想要知道,当那个人出现在京师之时,当今天子会是何等震怒! 对此,朱雄英自然毫不知情,他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十三郎与小香菱抢食。 这一幕,一路上不知发生了多少次。 朱雄英等人却是含笑欣赏,完全没有劝架的意思。 毕竟能够看到义薄云天十三郎吃瘪,也是一件乐事。 尤其是气急败坏的十三郎想要仗势欺人,却被小香菱一阵怒怼后哑口无言的样子,更加好笑。 “大侄儿,你家侍女都快被你惯坏了,你不管管?” 当最后一块的鱼脍被小香菱成功夹走后,十三郎忍不住怒气冲冲地对着朱雄英咆哮道,口水喷了后者一脸。 但朱某人还未开口,张定边却是讥讽道:“好歹也是个带把儿的爷们,竟然与小女子争食,我张定边真是瞎了眼,才会收你这样的东西为徒!” 得,又开始了! 朱雄英等人无语地以手抚额,几乎已经遇见下一秒会发生的事情。 义薄云天十三郎哪里受得了这种鸟气,拍案怒喝道:“老东西,亏你还是我朱十三的师傅,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在旁边说风凉话,你还是个人吗?” “老子是你师傅,又不是你爹,何况老子比你爹朱元璋那个孙子对你好多了!” “老东西,你是不是找抽?你别以为你人老我就不敢动手!” “来!咱师徒好好练练!” 张定边一把将大刀拍在案桌之上,起身撸起了袖子。 十三郎见状吓得两腿发软,面无人色,求助般地看向了朱雄英。 朱某人见状无语至极,恨不得放任张定边把朱十三这个死胖子毒打一顿。 这厮的破嘴也太贱了! 以前还没有发现这厮竟然还有“嘴强王者”的潜质,合着一遇到无敌刀客张定边,他这潜质瞬间被激发出来了? 人家好歹也是天下无敌的第一刀客,你没事儿非要招惹人家做什么? 真以为他是你师傅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师傅揍徒弟,天经地义!” “揍吧!最好揍死了了事,世界就清净了!” 嘴强王者十三郎闻言破口大骂朱雄英不仁不义,而后竟双腿一软跪倒在张定边身前,腆着胖脸陪笑道:“师傅,我突然觉得您老人家比我家老爷子帅多了,眉清目秀,气宇轩昂,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那可不行,入我门下,为师交给你第一个道理: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但决计不能是个软骨头!” “那他娘的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吗?” 众人:“???” 十三郎,我敬你是条汉子! 张定边:“好!很好!看来为师今日不得不好好教育你一番了!” 正当此时,一队披坚执锐的铁骑黑色忽然赶到,为首者三两步登上二楼,毫不迟疑地跪在朱雄英身前。 “长孙殿下,皇后娘娘病危,传太子殿下令,命您火速赶回京师,马车已经备好,请长孙殿下即刻出发!” 皇后娘娘病危! 轰隆一声炸响,宛如核弹爆炸在耳畔。 朱雄英面无血色,险些跌坐在位置上。 这一天,终于还是要来了! “即刻出发,连夜回京,快!”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之中的朱雄英回过了神来,对满脸关心的二女报以歉意的微笑,而后抬手掀起珠帘。 “起风了,要变天了啊!”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终于写到这个大节点了啊啊啊 老古好激动呀呀呀 马皇后病逝,是一个改变很多人命运的大节点,至于是哪些人,容老古先卖个关子! 投票票呀呀呀 冲冲冲! 正文 第76章天子之剑再无剑鞘 皇后娘娘病重! 而今的大明,只有一位皇后! 终洪武一朝,也只有一位皇后! 这位皇后娘娘,是太祖爷的结发妻子。 这位皇后娘娘,自幼聪慧,模样端庄,神情秀越,举止从容。 这位皇后娘娘,将刚烤熟而滚烫的炊饼,藏在胸前,结果将胸脯都被烤焦了,却毫不在意,只为给爱郎送食物。 这位皇后娘娘,在敌军围困江宁时,把自己的金帛全都拿出来犒赏士兵,稳定军心。 这位皇后娘娘,亲手为将士缝衣做鞋,抚慰眷属,稳定后方。 这位皇后娘娘,勤俭持家、以身作则,平常穿的衣服,洗了又洗,早已破旧不堪,也不愿换新的。 后来啊,她效仿元世祖的察必皇后煮弓弦织帛衣,亲自织些绸衣料、缎被面什么的物件儿,然后以皇家献爱心的名义,赐给那些年纪大的孤寡老人。 这位皇后娘娘,不但对诸多皇子视如己出,还爱民如子,亲民如母,真正诠释了何为“母仪天下”! 这位皇后娘娘啊,是一位真正的皇后,是一位大帝的正妻。 这位皇后娘娘啊,曾亲口说出“凡我大明女子,无论贫穷富贱,出嫁皆可披霞衣戴凤冠,十里红妆”这句话。 凤冠,乃是皇帝后妃的冠饰,其上饰有凤凰样珠宝。 霞帔,乃是宫廷命妇的着装,其形美如彩霞,是命妇贵妇标配的命服。 这位皇后娘娘啊,视整个大明天下的女孩子如自己的女儿般,想让她们在出嫁之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幸幸福福地嫁入如意郎君家中,想让她们在婚嫁之日幸福快乐。 那么,她该是一位,心肠多好的人儿啊! 但现在,朱雄英看见的却是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正竭力对自己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 “英儿来了吗?是英儿吗?” 朱雄英鼻子一酸,眼眶一湿,急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略带哭腔的答道:“皇祖母,英儿来了,英儿来看您了,英儿……来晚了!” 令人遗憾的是,今日是朱雄英与这位千古贤后第一次见面,也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诀别。 原本,朱某人曾多次想要见见这位千古贤后,想要聆听她的教诲,想要亲眼目睹千古贤后的风采。 但,因为种种原因,二人始终未曾见面,阴差阳错地错过多次。 后来,朱某人忙着劝谏太祖爷,忙着读书习字,忙着蒸馏白酒,忙着寻找盟友。 一直忙到现在,他却没能想到,时间会过得如此仓促,时间会转瞬即逝。 今日之见,竟成诀别! 病榻之上,老人干枯的手并未用力,或者说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朱雄英却觉得手中似有千钧重量,令他无法放开,也舍不得放开! “我们家英儿啊,出息了啊!重八已经都告诉我了,你的那些建议,你的那些见解,奶奶很高兴,也很欣慰,我们家英儿,真厉害!”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朱雄英泣不成声,眼泪扑簌簌不断地往下掉。 对此,朱雄英并不意外。 因为,太祖爷唯一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也就只有他的老伴了,也就只有眼前这位形容枯槁的贤后了。 但,她若是走了,太祖爷该怎么办? 擦了擦眼泪,朱雄英故作童真地打趣道:“皇祖母,您快些好起来吧,不然日后皇爷爷想揍我,就没人护着我了,孙儿可是少不了挨揍了!” 太子爷早已经是泪如泉涌,强装镇定地上前,一只手摸着爱子的小脑袋瓜,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老人的另一只手,强装镇定地开口道:“对啊,母后,您……快些好起来吧!不然父皇想要揍我,也没人护着我了,到时候,儿臣只能躲着流泪了!” 话音刚落,父子俩皆是涕泗滂沱,却又不得不强忍住内心的悲痛,压抑住哭泣的声音。 老人浑浊的双眼望向二人,却根本无法聚焦,只能依稀看个轮廓。 但,她,笑了。 苍老干瘪的面庞,竭力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标儿,以后啊,别再惹你爹生气了,他啊,就是那个暴脾气,又好面子,你就多让着他点。” “母后希望你能多陪陪他,多谅解他,重八,不容易啊!” “标儿,你的那些兄弟,都还小,你这个当大哥的,要护着他们,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都要记得,他们是你的骨肉兄弟!” 几句话讲完,老人有些力竭,颤巍巍地动了动身子。 “英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奶奶从小就知道,将来我们家英儿肯定能成大器!奶奶希望你,好好用功读书习字,将来啊,多造福我大明子民!” 父子二人急忙点头,握着老人的手不愿松开,感受着这最后的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勉强振作起了精神,伸手摸了摸爱子的面庞,又捏了捏爱孙的脸蛋,缓缓开口道:“出去吧,我想和重八说说话。” 父子二人躬身行礼,直到退至房外。 朱雄英这才发现,太祖爷早已在门外等候。 这位霸道无双的开国大帝,此刻身形竟佝偻了起来,向二人点了点头,随即缓缓走进了房中。 “妹子啊,咱来了,你看你这小题大做的,不就是想休息会儿嘛,睡一觉就好了!” 老人故作镇定地开口道,脸上的笑容却是那么的牵强,那么的苦涩。 “重八?是你吗?” 病榻之上的老伴虚弱的问道,伸出手来却握了个空,下一秒便被一双大手紧紧握住。 “哎,妹子,你瞧瞧,妹子一下就认出我来了,看来啊,这病好的也快差不多了!” 老人面带笑容地急忙答道,一双大手覆盖住了老伴的小手,紧紧不愿放开。 “你啊,尽说傻话!都当皇帝了,还没个正形!” 老伴无奈地笑了笑,眉眼深处,尽是温柔。 “对对对,咱傻,咱妹子最聪明,天下一等一的聪明!” “妹子啊,你要听咱的话,好好吃药,好好调理身体,等你好起来了,咱带你出去看风景去,咱带你游遍咱大明的山川名胜,咱带你……!” 老人讲到此处,却已经是泣不成声,难以再讲下去了。 当年老伴嫁给自己时,正值战乱,自己又要马上出征,连一场像样的庆礼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到国家太平了,自己又忙得一塌糊涂,不但没有记起此事,连陪陪老伴的时间都少的可怜。 直到老伴终于病倒,自己才发现,原来亏欠了她那么多,那么深。 老伴满脸的憧憬,却是又摇头苦笑道:“你看你,又说傻话了,我们走了,那朝廷政务怎么办?那大明怎么办?” “这不有标儿在嘛,交给标儿就好了,标儿他能行,咱现在只想陪你,只要你好起来,你想去哪儿,咱就陪你去哪儿!” 老人不假思索的开口道,却令老伴泪如雨下。 没人知道,她等这句话,等了多久,久到她自己都快忘了。 老伴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低声喃喃道:“那就好……那真好啊……” “妹子?妹子?!” 老人慌了,因为老伴的眼睛……闭上了。 有的眼睛闭上了,就再也睁不开了。 “妹子!咱刚说好的一起去看风景去啊!” “妹子!你醒一醒,你睁开眼睛看看重八,你走了,咱可怎么办啊!” 老人慌乱地呼喊道,病榻上的老伴却根本没有回应。 老人又化身成为一代大帝,霸道无双地喝令道:“皇后,朕命你即刻醒来!朕命你即刻醒来!皇后————!” “朕……朕……咱不能没有你啊!妹子————!” “你走了,咱该怎么办?你走了,谁叫咱‘重八’啊!妹子啊!” 凄厉至极的哀嚎响彻整个坤宁宫,继而响彻整个紫禁城。 跪在殿外的诸王闻言面色悲痛,尽皆哭嚎了起来。 太子爷骤然听闻父皇的哀嚎声,颤巍巍地挣扎着起身,却陡然吐出一口鲜血,晕倒了过去。 “太子!” “殿下!” “大哥!” 哭嚎声所过之处,宫女侍卫自发跪倒在地,低声呜咽了起来,直至覆盖了整个紫禁城。 声音传至城外,守卫宫门的禁军卫士先是一愣,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悲痛地跪伏在地。 这一幕,惊呆了城外的百姓。 他们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不知为何,他们心中陡然生出了悲伤情绪,眼泪不自觉地滑落下来。 难道…… 皇后,崩了? 那位爱民如子的皇后娘娘,崩了? 不知何人率先跪倒在地,失声痛哭了起来,越来越多的百姓自发跟随,对着紫禁城的方向,缓缓跪在了地上。 他们,失去了那个,真心为他们着想的皇后娘娘! 整座大明京师,笼罩在悲痛之中。 太祖爷的哀嚎还在继续,非但未曾停止,反而有愈发激烈之像。 朱雄英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眼泪始终未曾停歇。 悲痛,惶恐,不安,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令朱雄英呆呆地愣在原地。 马皇后,病逝了。 那个唯一能够称太祖爷为“重八”的女人,走了。 那个唯一能够约束劝谏太祖爷的女人,没了。 自此以后,大明天下间,再无人能够束缚得住日益黑化的太祖爷! 自此以后,天子之剑,再无剑鞘! 整个大明,都将笼罩在它那锐利的锋芒之下! 整座山河,都将因它而瑟瑟发抖! 正文 第77章天下皆缟素 大明洪武十五年,农历八月丙戌日,皇后崩。 帝恸哭,遂不复立后! 没人知道,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后,饱含了太祖爷多少声痛彻心扉的哭嚎。 他的妹子,就这样走了! 留他朱重八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个大明,这方天地! 那该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朱雄英分明看见,霸道无双的太祖爷,身形渐渐佝偻了下去。 马皇后的离开,似乎抽走了他一大半的精神气。 剩下那一小半,则是留给了他们夫妇二人的心血————大明王朝! 皇后的葬礼,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分小殓、大殓、上尊谥等多种流程。 帝后崩后归葬山陵,称“大行帝后丧礼。 加之这位皇后娘娘,心地仁厚,福泽世人,更加为她的葬礼增添了不少麻烦。 如小殓之时,太祖爷持天子之剑,宛如疯魔一般严禁任何人靠近他的妹子,动辄砍伤他人。 若不是太子爷及时苏醒,跪在他面前声嘶力竭的呕血哭嚎,惊醒了陷入疯魔中的太祖爷,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此刻,朱雄英才觉得,太祖爷是个有些有肉的人儿。 好在自那以后,太祖爷仿佛认清了自家妹子已走的残酷现实,不再横生枝节,皇后的葬礼也得以继续进行下去。 不知从何时起,凡朱雄英所见之人,皆身着素服,至于诸王龙孙,则是身穿白衣,披麻戴孝。 葬礼之中,朱雄英也终于见到了他的假想敌,皇四叔朱棣。 只是,这个龙行虎步、相貌英武的男人,此刻却是面容憔悴,满脸悲戚,见到朱雄英后,男人还伸出铁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以示安慰。 这下意识的举动,却让朱某人破天荒地对他生出了些许好感。 不为其他,至少朱老四对皇后娘娘的感情,是真挚的。 这位皇后娘娘啊,对待诸王龙子,视如己出,多有照拂,也难怪朱老四如此哀伤了。 除朱老四外,朱雄英还见到了朱老二秦王朱樉,朱老三晋王朱棡,朱老五周王朱橚,朱老六楚王朱桢,朱老七齐王朱榑。 这七位皇子,在太祖爷发动渡江之战,北上伐元时均已出世,因此人称“渡江七子”。 诸多皇子中,无疑他们七人受到皇后娘娘的照顾教导最多,与皇后娘娘的感情最深。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即便皇后娘娘可能并不是生下他们的母亲,却无疑是养育他们的母亲。 此刻母亲病逝,哪有儿子不悲痛欲绝的。 就连感念她恩德的宫女们,都自作了一曲悼词,在太祖爷默许之后,哀伤的悲悼始终响彻在整座紫禁城。 “我后圣慈,化行家邦。” “抚我育我,怀德难忘。” “怀德难忘,于万斯年。” “毖彼下泉,悠悠苍天。” 伴随着这凄婉悲怆的哀悼声,京城内的寺观开始击响了低沉悠扬的钟声,按制应有三万杵,终日回响在整座京师上空,更是增添了一丝压抑到极致的悲伤。 时间转瞬即逝,皇后娘娘出殡之日很快到了。 出殡,即将帝、后的棺椁由皇宫安葬到陵园之内,需天下缟素,百官送行。 但,出殡当天,却是雷雨大作,百姓皆是冒雨跪倒在泥泞之中。 眼见道路泥泞难行,百姓为此受苦,礼部尚书刘仲质平日里素来老成持重,却在此刻犯了糊涂。 “皇上,今日雷雨交加,狂风肆掠,并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实在是不宜出殡啊!” 老人几乎是冒着风雨赶到了龙撵之前,整个人被淋成了落汤鸡。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天降大雨,狂风肆掠,电闪雷鸣,乃是不祥之兆! 但他的这番善心,却险些给自己招来了灭顶之灾。 “继续前行,若是误了时辰,朕要你们所有人,给皇后陪葬!” 龙撵之上,一道淡漠沙哑的声音传来,却是吓得众人肝胆俱裂。 刘仲质并未体会到太祖爷口中的警告之意,反而颤巍巍地跪倒在了泥泞之中,声嘶力竭地劝谏道:“皇上,皇后娘娘生前福泽世人,母仪天下,定不愿见到她的子民因自己受累啊!” 这本是一句歌颂皇后慈德昭彰的好话,但在此刻,落入太祖爷的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 “刘仲质,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锦衣卫何在?将刘仲质……” 太祖爷话还未讲完,一名大和尚快步赶到近前,高声喝道:“皇上,大喜啊皇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令太祖爷忘记计较此人打断自己说话的罪过,反倒疾声追问道:“泐秀才,喜从何来?快说!” 原来,这个大和尚叫宗泐! 原来,他就是自己的师傅! 朱雄英举目望去,只见宗泐大和尚立于天地之间,任凭风吹雨打,高声诵念道:“雨降天垂泪,雷鸣地举哀。” “西方诸佛子,同送马如来。” “皇上,这天降大雨,乃是上天在哭泣;这电闪雷鸣,乃是上天在哀悼!” “今日皇后出殡,雷雨大作,电闪雷鸣,乃是西方诸佛在默默为皇后娘娘送行啊!” 太祖爷闻言欣喜不已,大声叫好道:“好好好!快!继续前行!切莫误了时辰!” 不得不承认,泐秀才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清楚太祖爷笃信佛教,于是故意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太祖爷不喜才怪! 朱雄英目光灼灼地看着大和尚,心中充满了好奇。 这个大和尚,倒是真有意思啊! 见刘仲质还跪在地上,泐秀才上前一把扶起了他,将其拉到一旁,二人目送着送葬队伍继续缓缓前进。 “刘大人,今日你可真是着了相了!” 大和尚感慨万千地出言道,语气之中却是不见多少责备。 一个肯为百姓冒死进谏的朝臣,有什么好责怪的呢? 刘仲质长叹一声,转头向大和尚恭敬行礼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宗泐大和尚摆了摆手,无所谓地答道:“随手之举罢了,这天,马上就要晴了!” 刘仲质:“???” 似乎是为了验证宗泐大和尚的说法,顷刻之间,雨过天晴。 众人:“???” 你娘咧! 你这嘴巴开过光吧! 朱雄英满脸惊骇地看着大和尚,心中暗自敲起了鼓。 这个大和尚,究竟是个什么神人? 在他目瞪口呆之中,大和尚急忙对身旁众人低喝道:“快谢恩!” 随即大和尚跪在地上,满脸感激地高声喝道:“皇后千岁……” 刘仲质有样学样,跪地高呼道:“皇后千岁……” 百姓也不是傻子,群臣更不是傻子,急忙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去。 “皇后千岁……” “皇后千岁……” “皇后千岁……” 朱雄英:“!!!” 我家师傅,真牛逼! 龙撵之上,竟陡然传来了一阵大笑。 只是这笑声中,夹杂着些许悲痛。 太祖爷缓缓下了龙撵,望着雨后初晴的高空,似乎想要寻找他的妹子藏在何处。 “妹子啊妹子,咱就知道你舍不得咱,舍不得标儿,舍不得英儿!” “你放心,咱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一定会的!” “若是你能再叫咱一声‘重八’,那该有多好啊!”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投票票呀,冲鸭,好戏马上开场了! 一个接一个的历史名人,将会粉墨登场! 正文 第78章扫地僧宗泐大和尚 皇后娘娘尚未病危之前,分封就藩的“渡江七子”之六王便着手赶回京师了。 即便太祖爷心中十分不愿承认,他也不得不提前知会六个就藩在外的儿子。 毕竟,他不愿见到自家妹子最疼爱的七个儿子,在她病逝之时,都不能见上最后一面,那未免也太残忍了! 其实按照太祖爷亲手制定的规矩,朝廷对诸位藩王的待遇并不算低,甚至可以称为宠渥优厚。 但规矩就是规矩,诸位地位尊崇的藩王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凡亲王每岁朝觐,不许一时同至,务要一王来朝,还国无虞,信报别王,方许来朝。 此条规矩,名为“二王不得见”,以免其狼子野心,暗自互相勾结,推翻中央统治。 凡亲王及嗣子,或出远方,或守其国,或在京城,朝廷凡有宣召,或差仪宾、或驸马、或内官賫持御宝文书并金符前去,方许启程诣阙。 此条则是出卖他们的人生自由了,不管藩王准备去哪儿,准备做什么,都必须提前向朝廷打报告,以便中央朝廷随时掌控他们的行踪! 说到底,现在的太祖爷虽不至于防备六个儿子,但他总得为自己百年以后,接替自己的儿孙着想。 毕竟,明初的这些藩王,可并非是日后那些混吃等死的猪猡,而是个个手握重兵的强横塞王! 但藩王不奉诏书,不得进京。 哪怕是生下他们的亲妈死了也不行。 但二王不得相见,更不得私下见面! 哪怕是曾经的亲兄弟死了也不行! 这就是规矩,这就是太祖爷定下的祖制! 此次六大藩王齐入京师,为皇后娘娘送葬送行,已经算是坏了规矩了。 但无人胆敢在此刻开口提出异议,否则掉脑袋之人,反而会是自己。 只是不知不觉间,皇后娘娘出殡下葬后,这京师之中,渐渐流传出来了不少谣言,一些足以要人命的谣言! 天界寺,又名大龙翔集庆寺,京师三大寺之一,与灵谷寺和大报恩寺并列,管辖其他次等寺庙,规格最高,位列大明五山十刹之首。 在太祖爷爱屋及乌的倾力修缮下,天界寺地位愈发超然,隐隐超过了灵谷寺与大报恩寺,堪称佛教第一圣地。 马皇后的葬礼持续了一月有余,朱雄英再次见到太祖爷,已是两月之后。 这位痛失爱妻的大帝,甫一见面,似乎并未发生什么变化。 只是眼尖的朱雄英注意到,他的鬓发已经全白,身形也有些佝偻,但举手投足之间,仍然显露出了无双的霸气。 天界寺门口,唯有一大和尚翘首以待。 寺内佛音大作,数万僧人沙弥正在为皇后娘娘诵经祈福。 佛家讲究六道轮回,所以并无“死亡”一说,不过是换副皮囊罢了,或许这也是为何太祖爷愈发笃信佛教的原因。 太祖爷拉着朱雄英的小手,缓缓走到大和尚身前,略带不舍地开口道:“泐秀才,英儿,朕就交给你了!” 这是他的承诺,给爱孙找一个精通诸子百家的恩师。 而眼前新任天界寺主持,宗泐大和尚,正是最佳的人选。 大和尚含笑点头,接过了朱雄英的小手,颂了一记佛号。 “皇上,不进去坐坐?” “不去了,朕还有很多政务尚未处理,英儿是一块璞玉,朕……希望你把他打磨好了!” 太祖爷迟疑片刻,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 大和尚点头称是,随后唤过一小沙弥,郑重递给了太祖爷身旁的杜安道。 “皇上,这些经书可为逝者祈福,愿以今日抄经诵经功德,回向皇后娘娘,愿她业障消除,福慧增长,离苦得乐,往生善道!” 如若旁人提及“逝者”这个敏感词汇,太祖爷定会勃然大怒,誓要让他人头落地。 但宗泐大和尚不同,他是天界寺主持,佛法超然的一代大师。 笃信佛教的太祖爷,选择相信他。 太祖爷转身大步离去,杜安道急忙捧着经书跟上,很快马车便不见了踪影。 但朱雄英坚信,无论政务如何繁忙,太祖爷定会抽出时间,认真抄写经书,诵读佛经,只为了他心爱的妹子。 太祖爷一走,朱雄英便本性暴露,大大咧咧地开口道:“大和尚,那日你为何能确定会雨过天晴?” 这个问题,朱某人憋了好久都未曾想明白。 实在太惊人了! 堪称神迹! 那又不是人工降雨,如何让它说停便停? 离谱! 大和尚闻言却是笑而不答,转身看向朱某人身后的铁塔二兄弟,以及两个绝色侍女。 说好只教一个,怎么还多出了四个? 大和尚第一次面露难色,缓缓开口道:“雄英,佛门乃是清净之地,你这两个绝色侍女不方便进入寺内!” 嗯? 拜师学艺而已,还不让拖家带口? “那可不行,没有她俩在身边,我怕!” “那这俩长得跟铁塔一样的丑恶大汉呢?他们会吓坏前来诵经祈福的香客!” “那更加不行,没有他俩在身边,我更怕!” 大和尚:“???” 你他娘的怕啥? 难道还有人敢在这天界寺对你动手不成? “雄英,男儿当有血性,何况这天界寺乃是佛教圣地,可谓超然物外,没人敢在此地大打出手,无需再带着他们!” 岂料皇长孙急忙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 “不行,我怕!” 宗泐忍不住产生了好奇,这位长孙殿下究竟在怕什么?他先前又到底经历了什么? “雄英,告诉为师,你在怕什么?” 宗泐双手束立,浑身突然散发出惊人气势,直奔四人激射而去,似乎想要向朱雄英证明,这四人还不够他一只手打的。 高手! 堪比张定边的超级高手! 铁塔二兄弟神情陡然凝重了起来,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天压力,不自觉地倒退了好几步。 棋韵面色涨红,倒退一步后硬生生地咬牙坚持,终于没有后退,只是香躯如同打摆子一般不停颤抖,很快便大汗淋漓。 四人之中,唯有小香菱毫无变化,甚至还津津有味地吃着糖葫芦。 宗泐将四人的表现尽收眼底,心中顿时了然。 那俩长得跟铁塔似的丑恶大汉,表面英武,但底子打得并不牢固,反倒是不如这个后背长剑的丫头。 孰能在武道上走得更远,一目了然! 而这个吃糖葫芦的小丫头,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试探出了四人的底细,宗泐急忙收回了气场,棋韵三人这才如释重负,铁塔二兄弟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得朱雄英都快哭了。 对于这个结果,宗泐大和尚十分满意,笑眯眯地再次询问道:“雄英,告诉为师,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下一秒,大和尚就后悔了,甚至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只见铁骨铮铮朱某人哭丧着脸回答道:“我怕你揍我啊!” 大和尚:“!!!” 我尼玛啊! 这个大和尚究竟是什么人啊! 朱雄英都快被吓尿了,恨不得拔腿就跑。 史书之上仅记载过此人精通诸子百家,善诗,工书,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更是佛法超群的一代大家。 但是他娘的为何没人记录过,这厮还是个超级高手啊! 这宗泐大和尚,即便与沐讲大和尚相比,只怕都差不到哪儿去! 朱十三那个死胖子已经被他师傅张定边折磨得不成人样儿,还美其名曰是在锻炼他的根骨。 那他娘的……自己这是算遭报应了吗? 老天爷,你玩我是不是? 这哪是慈眉善目的出家人啊,这他娘的分明就是少林寺扫地僧! 朱雄英欲哭无泪地看着大和尚,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师,我突然觉得跟随李希颜先生学习儒家圣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要不咱退货吧?您放心,老爷子那边我去解决……” 朱某人话还没讲完,便被大和尚一把提溜了起来,缓缓走进了天界寺。 “你们四人,速速跟上,不可随意走动,免得吓坏了其余香客!” 朱雄英:“???” 合着我这“皇长孙”的身份,一点都不顶用呗? “大和尚,过分了哈!好歹我也是大明皇长孙,你放我下来!” “呵,长孙殿下,贫僧连你爹太子爷都揍过,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他!” 朱雄英:“!!!” 狗日的朱标! 为什么先前不提醒一下自己! 狗日的朱元璋!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还“打磨璞玉”,他就不怕大和尚把自己这块璞玉打碎了,磨折了? 铁骨铮铮朱某人气急败坏地……选择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地被提溜进了一处……柴房。 嗯,柴房…… “以前听闻皇长孙睚眦必报,生性顽劣,贫僧还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一个孩子能顽劣到哪儿去?” “但现在老夫算是相信了,你这小子,猴精着呢!而且还天生带着一股匪气!” “倘若不好好打磨你一番,辜负圣意事小,危害百姓事大!” “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柴房里了,为师会将自己会的,倾囊相授,但你能学到几分,就看你的天赋与悟性了!” 大和尚一把将朱某人扔进了柴房,留下几句话后,便飘然离去,房门戛然关上。 朱某人看着眼前这柴火遍地、乌烟瘴气的房间,陡然打了个冷颤,凄厉地嘶嚎道:“大和尚,你不能这样对我!” “大和尚,咱们有话好好讲!” “师傅!恩师!你至少让棋韵香菱进来陪我吧?” “宗泐!你个老王八蛋!你给我等着!以后本公子定要拔了你的氧气瓶!” 消停片刻,又是一声凄厉的嚎叫响起:“大爷!你总得给我个枕头吧?”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香菱捧着一个枕头,一床被褥施施然走了进来,对朱某人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门外,扫地僧宗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朱某人欲哭无泪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完了,这辈子算是废了! 正文 第79章你什么玩意儿顶着我了 当铁骨铮铮朱某人被扔进柴房之后,宗泐大和尚却是迎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一小沙弥忽然来报,寺外来了一位和尚,身边带着一个小胖子。 和尚自称“沐讲禅师”,小胖子自称“十三皇子”。 或许十三皇子并不能改变宗泐大和尚不见外客的心意,但“沐讲禅师”却是让他当即决定亲自出门相迎。 禅师,佛教尊称,尤其指有德行的和尚,寓非常尊崇之意。 禅师者,何等比丘得言禅师? 此禅师者,於一切法,一行思量,所谓不生,若如是知,得言禅师。 宗泐自问早年间游历天下,真正的禅师高僧他都了如指掌,但却是从未听闻这个“沐讲禅师”的名头。 倘若他真是一位佛法高深的得道高僧,那不妨与之坐而论道,精研佛法,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但若他是个沽名钓誉的冒牌货,那今日大和尚只能含怒破破清规戒律,犯一下那嗔戒了。 虽然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可行杀生之举。 但凡事皆有因果,皆有例外。 一为“方便杀”,一为“智慧杀”,皆是大菩萨才能做到的事情。 宗泐大和尚自不会行杀生之举,但生平最喜好与他人坐而论道,精研佛法,自称为“摸底大会”。 沐讲禅师,且让贫僧摸摸你的底! 怀着这样的念头,宗泐大和尚悠哉悠哉地来到寺外,当他看清沐讲禅师的面容后,却是脸色狂变,骤然失态! “你,不该来这里!速速离去!” 宗泐罕见地怒喝道,语气之中充满了怒意。 此人,因果太深,牵连太重! 即便天界寺乃是佛教圣地,也承受不住这般大的因果! 沐讲禅师颂了一记佛号,含笑开口道:“天下和尚一家亲,贫僧自问广施万民,活人无数,难道,还不能入天界寺一观?” 宗泐闻言长叹一声,回了一记佛号,让出了道路,主动致歉道:“师兄,是师弟着相了。” 原来,沐讲禅师竟会是他,陈汉太尉,张定边! 这是宗泐大和尚万万没有想到之事。 当年那个杀人如麻的无敌刀客,竟然遁入空门,并且还成为了受人敬重的一代禅师。 时移世易,世事难料,变化莫测,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二人见礼之后,张定边便抬脚走进了天界寺,小胖子见状突然四下打量了一番,眼瞅着老东西没有管自己,便企图偷偷开溜。 岂料张定边头也不回地暴喝道:“小兔崽子,还不滚进来?” 已经溜出几步远的十三郎闻言陡然一颤,不情不愿地跟在了后面。 宗泐见状颇为好奇,低声询问道:“师兄,这位果真是十三殿下?” 这怎么看着,都不太像啊? 鼻青脸肿,伤痕累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这哪儿是一位尊贵的皇子啊,这简直就是一个连破碗都没有的小乞丐嘛! “劣徒生性顽劣,让师弟见笑了,这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为了磨砺他的心性,我们师徒二人一路从沔州府化缘而来,这才显得有些寒酸!” 沐讲禅师缓缓开口道,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 宗泐大和尚诧异地看了一眼朱十三,得知前因后果后,遂不再相问。 众人进入大天界寺后,朱十三被无情地丢入了柴房,而后两个大和尚如释重负地离去。 原本蜷缩在褥子里装死的朱某人陡然听见房门打开,一骨碌爬了起来,正准备破口大骂时,看清来人面容后,却不由当场愣住! 这……这……这是哪儿来的小乞丐? 还他娘的连破碗都没有! 太过分了! 宗泐这个老王八蛋,该死的贼秃驴,真是太过分了! 把自己丢尽柴房还不够,还找了个小乞丐来恶心自己! “宗泐,你这个老贼秃……” “大侄儿?” 朱十三看着眼前跳脚大骂的朱雄英,身体微微颤抖,试探性地问道。 他有些惶恐,他有些不安,甚至,还有些兴奋! 朱某人闻言呆立当场,再次认真看了看来人,突然骇得倒退了好几步! “你……你是……十三郎?” “十三郎,你怎会如此……凄惨!” 兄弟重逢,朱十三还准备好好诉苦一番。 但当他听见这句话后,却是陡然暴怒了起来。 “朱雄英,你这个小王八羔子,老子杀了你!” 他这一路化缘而来,尝尽了世间酸甜苦辣,受尽了他人白眼! 说得好听点叫“化缘”,说得不好听点那他娘的就是沿街乞讨,连破碗都没有的那种! 张定边这个畜生,根本不在乎他十三皇子的身份! 甚至朱十三隐隐觉得,正是因为自己是父皇的十三皇子,张定边这个畜生才会如此苛责自己,摆明了公报私仇! 而这一切,全拜朱雄英这个小王八羔子所赐!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朱十三瞬间疯魔,嗷嗷叫着向朱雄英扑了过去。 即便今日吃不了饭,他也要好好毒打这个小王八蛋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片刻之后,朱某人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还夹杂着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十三郎!十三叔!亲叔!” “宗泐!师傅!这厮疯了!快来救人啊!” “老张头!张定边!你徒弟疯了!还管不管了!” 主持禅房内,始终监听二人谈话的两个大和尚,此刻却是好整以暇地合喝着香茗,对朱某人的惨叫声置若罔闻。 “师兄,这庐山云雾茶口感如何?这可是皇室贡茶,师弟也是幸得皇上恩赐,才有这口福!” 宗泐大和尚笑眯眯地开口道,说出来的话却是令沐讲禅师颇为无奈。 这是在暗示自己啊! “条索粗壮,青翠多毫,汤色明亮,叶嫩匀齐,香凛持久,醇厚味甘,这庐山云雾果真不愧是十大名茶,值得起这个名头!” 听闻这个回答,宗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装傻是吧? 不要面皮是吧? “师兄啊,师弟也不跟你打哑谜了,这天界寺乃是龙游之地,实在不是一个善地啊!” 龙游之地! 呵呵,好一个“龙游之地”! 他朱元璋喜欢来这天界寺,与我张定边何干? “无妨,贫僧不过是个普通僧人罢了,自入不得皇上法眼!” 普通僧人你大爷! 当年你险些一举擒杀皇上,你忘了,不代表人家会忘啊! 何况当今皇上还是个……小心眼儿的主儿,而且这毛病还在不断加重! 倘若真个被他得知你藏匿在天界寺,那这佛教圣地将会危在旦夕啊! 宗泐思虑再三,索性苦着脸直言劝道:“师兄,虽说天下和尚一家亲,但你也要为小寺数万名僧众沙弥考虑吧?” 再装糊涂下去,今日的谈话也就失去意义了。 宗泐现在只想尽快劝这位禅师离去,不为天界寺招徕横祸! 岂料沐讲禅师端起香茗不急不缓地抿了一口,在宗泐即将发作时,这才没好气地开口道:“这大明,是他朱元璋的大明!” “这金陵,更是他朱元璋的帝都!” “师弟以为,贫僧这一路行来,朱元璋不知道吗?那你可真是小看他了!” 宗泐闻言一愣,而后露出了了然之色。 这真是关心则乱啊! 十三皇子再怎么说也是皇上亲儿子,至亲骨肉,皇上怎么可能对其不管不问,任由昔年的仇敌苛责培养他! 也就是说,皇上早就知道一切,放任张定边在京师乱窜? 这是……为什么啊? 唉! 宗泐喝了一口香茗,长叹道:“多事之秋啊!” 沐讲禅师闻言不置可否,二人一时无言,静静地品着香茗。 不知多了多久,宗泐大和尚再次开口问道:“师兄,为何会收下十三皇子为徒?难道此子根骨惊人?” “就那个小兔崽子?**了衣服扔大街上贫僧都懒得看他一眼!” 沐讲禅师闻言登时嗤笑了一声,没好气地回答道。 朱十三那个小王八蛋,除了长了一张毒舌妇般的贱嘴,一无是处! 见宗泐满脸的茫然与不解,无敌刀客张定边长叹了一声,这才缓缓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尤其是朱雄英以湖口县数万百姓威胁自己出山一事,令宗泐大和尚为之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数万百姓的生死,威胁强迫一人出山! 此子心性,未免也太毒辣了吧? 颇有一副“为达目的不惜代价”的姿态! 自己这是收了个什么玩意儿当弟子? 日后他不会恩将仇报吧? 一时之间,宗泐大和尚不由心乱如麻,第一次对收皇长孙为弟子这个决定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若是将满腔计谋全部教予他,那此子会将大明祸祸成什么模样? 不行! 绝对不行! “这才是贫僧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入住天界寺的真正原因!” “此子心性太差,且天生自带一股匪气,加之身份尊崇,倘若无人加以约束制衡,贫僧只怕将来他会成为霍乱天下之人!” 张定边凝重开口道,锐利的眸子射向了柴房,似乎想要看穿皇长孙的内心。 此刻柴房之内,朱十三正骑在朱雄英身上,对其报以老拳,发泄着内心积压已久的怒火。 自知理亏的朱雄英只能抱头挨揍,时不时嬉皮笑脸地出言缓和气氛。 少年郎能有多大的气力,不到一会儿,朱十三便气喘吁吁,停下了手来。 你娘咧! 终于消停了! 朱雄英无力地瘫软在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十三郎闲聊了起来。 得知张定边让这位十三殿下一路沿街乞讨,朱雄英在心中默默地向老张头竖起了大拇指。 “十三郎,老张头对你不错啊,这么早就给了你一把宝刀?” 朱十三:“???” “刀?什么刀?那老东西连一个破碗都不肯给我,老子上哪儿拿刀去?” 朱雄英:“???” “那你什么玩意儿顶着我了?” 铁骨铮铮朱某人不明所以,探出手去。 片刻之后,柴房之内,爆发了滔天的杀气。 “朱十三,你这个狗日的畜生,老子剁了你!”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什么玩意儿顶着我了??? 投票票啊! 正文 第80章燕王府武装三护卫躺枪 “不好!” 两个大和尚原本还在悠哉悠哉地品着香茗,却陡然感知到了柴房之中传出的惊人杀气,哪里还敢迟疑,茶杯落地,人已消失。 等到二人推门而入,只见朱雄英宛如疯魔一般挂在朱十三身上撕咬,后者吓得腿肚子直打颤。 “救命啊师尊,大侄儿发疯了!” 宗泐大和尚急忙上前伸出手来试图分开二人,岂料朱雄英死死咬住朱十三,稍微一动他后者就疼得凄厉嘶吼了起来。 “孽徒!还不住手……松口!” 宗泐大和尚陡然一声暴喝,朱雄英这才清醒了过来,麻溜地跳了下来,却还是愤愤不平地看着朱十三,恨不得抽死这个王八犊子! 朱十三一溜烟儿躲到了沐讲禅师身后,显然被自家大侄儿那凶狠模样吓破了胆。 “孽徒!你为何要行凶?” 宗泐气急败坏地喝问道,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混账玩意儿。 沐讲禅师亦是满脸铁青,怒视着身后的朱十三。 “这个王八蛋,他想……侮辱我!” “他想侮辱你怎么了?你们乃是血脉至亲……嗯?你说什么?” 宗泐闻言一愣,满脸骇然地看向了朱十三。 这位十三皇子,小小年纪,难道还有龙阳之好? 朱十三:“???” 张定边:“!!!” 沐讲禅师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惊怒交加地看着十三郎,竟气得浑身颤抖。 苍天啊! 我这是收了个什么玩意儿当徒弟啊! 想我张定边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个小兔崽子手里了吗? “师傅,你听我解释!情况根本不是……” “你住口!贫僧不是你师傅!” 朱十三:“!!!” “朱雄英,你敢坏我名声,老子跟你拼了!” 欲哭无泪的十三郎咆哮着冲了过去,意图与朱雄英拼个你死我活。 后者同样心中怒气难消,嗷嗷叫着扑了上去,不到片刻,叔侄二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宗泐大和尚与沐讲禅师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辛酸与无奈。 打吧! 打死一个算一个! 这两个小兔崽子若是真死了一个,那都算是造福天下百姓了! 自己到底收了个什么玩意儿? 宗泐大和尚隐隐觉得,倘若真个让张定边与十三皇子入住天界寺,那这方佛教圣地,可真是不会太平了! 但,众人不知道的是,真正不太平之地反而是整个京师! 不知从何时起,京师之内悄然流传出了一则谣言。 说是谣言,其实也不尽然,仅是一句童谣罢了,街道巷口,时常可见一些孩童唱着此谣追逐嬉戏。 “龙行虎步,日角插天,四十之后燕王天!” 这些无忧无虑的孩子并不知道,他们不知从何处听来的童谣,令燕王朱棣险些坠入深渊! 此刻,这位相貌英武的燕王爷,正跪在御书房门外,等待着父皇召见! 一些宫女侍卫见状,再联想到传得沸沸扬扬的这句童谣,心中顿时了然。 这位燕王爷,未免也太惨了。 因为谣言一事,已经来此跪地求见皇上三次了,但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若是皇上愿见他,那说明他还能开口解释,此谣言绝非自己所为。 但,倘若皇上不愿见他,那这位燕王爷,下场注定凄惨无比了。 朱棣面无血色的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直流,双眸之中尽是怒火,还夹杂着深入骨髓的惶恐与不安! 他想不明白,究竟何人要陷害自己,编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谣言来! 龙行虎步,日角插天! 呵,好得很啊! 就差说他朱棣是真命天子了! 还什么“四十之后燕王天”,这是要让把他朱棣往死里整啊! 当今皇上听见这句童谣,会怎么想? 太子爷听见这句童谣,会怎么想? 何况眼下正值皇后病崩之际,皇上心情定然极差无比,骤然听闻此谣言,还不得扒了他朱棣的皮! 编造这谣言之人,实在是用心歹毒,歹毒至极! 正恍然思索间,身旁陡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燕王爷举目望去,却见自家大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面色同样苍白无比。 “四弟,快起来!走,孤带你进去见父皇!” 太子爷先前痛失母后,在太子宫静养了好几日。 旁人也不敢将谣言的事情告诉他,若不是今日有仆人说漏了嘴,被太子爷知晓,那他还蒙在鼓里。 太子爷一见到跪在地上的四弟,心中郁气骤生,上前一把扶起了他,后者突然起身险些站立不稳,身形摇晃良久。 “大哥,你的好意四弟心领了,父皇不愿意见我,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 燕王爷苦涩无比地回答道,强忍住有些发酸的鼻子,不让眼泪掉出来。 太子爷一听,当即拉着朱老四走到御书房前,却被杜安道拦了下来。 “太子殿下,皇上让您进去,一个人!” 一个人! 朱老四闻听此言神情难看至极,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父皇果真动怒了! 太子爷不敢违背皇上的命令,只能出言安抚道:“四弟,你就在这儿等孤,孤进去向父皇解释!” 话音一落,太子爷便大步走进了御书房,一眼瞧见自家父皇还在誊抄经书,气就不打一处来。 “父皇,四弟在外面跪了整整一天,您为何不愿见他?难道您当真相信那个谣言吗?” 太祖爷依旧在认认真真地誊抄佛经,对爱子的质问置若罔闻。 “父皇!” “闭嘴!” 太祖爷陡然一声暴喝,吓得太子爷呆立当场,不敢再出言相劝。 不知过了多久,太祖爷收好经书誊纸,这才幽幽开口道:“倘若不是朕清楚你的本性,还真以为你就是那造谣之人!” 轻飘飘一句话,却是吓得太子爷险些肝胆俱裂。 父皇,这是在……怀疑自己? “朕自然清楚老四是被陷害的,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在此刻干出为自己造势这种蠢事儿来!” “但是,朕很想知道,造谣之人究竟是谁?他有什么目的?他又是属于哪方势力?” “陷害一个北平燕王,对他及其背后的势力,有什么好处?” 太祖爷缓缓提出了多个问题,刀刻斧凿的面孔上罕见地露出了不解之色。 这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 在此刻抛出这样的谣言,除了想要将燕王置于死地外,再也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了! 会是标儿吗? 不,不可能! 标儿生性仁厚,做不出这种下贱勾当来! 会是那个小王八蛋吗? 这更加不可能了! 双方都未曾有过交集,他何必行此一举? 会是那些公侯勋贵吗? 这也不可能,老四的岳丈是徐达那个莽夫,而淮西勋贵皆以徐达、汤和为首! 会是李善长吗? 想要将京师的这摊浑水搅得更浑,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倒是……很有可能啊! 太祖爷双眸陡然闪过精光,似乎找到了些许脉络。 韩国公,李善长! 这个老狐狸,可并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缩头乌龟啊! “安道,拟诏,削去燕王府三护卫,十日之后返回封地,无诏不得入京!” 杜安道闻言心中一凛,却是不敢多言。 谦谦君子却是急了起来,想要开口替自家四弟争辩几句,又被太祖爷怒目制止。 待杜安道捧着诏书离开后,太祖爷才没好气地笑骂道:“就你心疼老四,朕不心疼他?” “朕知道这件事情让他受了委屈,日后加倍补偿便是,现在最关键的是,揪出那个造谣之人!” 这么一解释,太子爷倒是镇定了下来,很快便明白了父皇的用意。 “削去燕王府三护卫,这是向天下表明,父皇您对四弟生厌,勒令他十日之内返回封地,表面看起来是在驱离四弟,实则是在逼幕后之人继续出手,仓促之下必会留下破绽!” 太祖爷闻言含笑点头,不枉自己这么多年来面授机宜,一番苦心终究有所成效。 “标儿,你心中有想法吗?可有人选?” “暂无,儿臣觉得有没有可能,造谣之人仅是因为私仇?毕竟四弟远居北平,从未参与朝堂之上的争斗,何人会故意造谣陷害于他?” 呵,私仇吗? 朕,倒是不这么认为啊! 太祖爷挥了挥手示意爱子退下,没了与他畅聊的兴致。 等太子爷临出门前,还不忘嘱咐道:“这些话别告诉老四,做戏嘛还是真实点好,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委屈无所谓!” 太子爷闻言撇了撇嘴,心中对自家老子腹诽不已。 合着不是您受委屈,当然无所谓! 走出御书房,太子爷见到了面无人色的燕王爷,显然他已经从杜安道口中得知了父皇对他的“惩处”! 太子爷多想亲口告诉他实情,但回想起父皇方才的叮嘱,只能狠下心来,装作同情地安抚道:“无妨,四弟,反正等过几日父皇挑选好了高僧随侍诸王,诵经祈福,诸王也要陆续返回封地了!” 朱老四:“???” 自家大哥是不是当太子爷当久了,这脑子有些不好使了? 我他娘的是因为要返回封地伤心吗我? 我他娘的是因为那上万人的武装三护卫没了! 没了武装三护卫的王爷,就是没了牙的老虎,任人笑话欺辱! 一想到自己借此征战疆场的宏图大志,就此化为泡影,朱老四就失去了与太子爷聊天的兴致,拱了拱手后便独自离去了。 太子爷对此不以为忤,清楚自家四弟心中极为难受。 毕竟,自大明立国至今,还没有哪位藩王的三个武装护卫,被削了个干净!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猜猜看是谁造的谣? 正文 第81章一直口嗨一直爽 “四哥?你这是怎么了?” 朱老四神情恍惚地向宫外走去,却突然听闻一道悦耳的关切声。 但当他看清来人后,却是有些坐蜡了。 因为,朱老四不认识她啊! 看这穿着打扮,再加上那句“四哥”,这应该是……自己的某个妹子吧? 无怪朱老四头疼,实在是老爷子精力太旺盛了,那么繁重的朝廷政务,都阻拦不了他一心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决心! 他朱老四远在北平燕王府,哪里知道几年过去,自家老爷子又给自己添了多少个弟弟妹妹! 或许是看出了燕王爷的尴尬,一旁的宣旨太监适时低声提醒道:“王爷,这位是福清公主!” “哦————!原来是小福清啊!许久不见,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将来还不知道便宜哪家的混小子呢!” 朱老四当即会意,故作惊喜地出言道。 但同样的话语,落在小福清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 原来,这位皇四哥,竟还不认识自己! 可笑吗? 一点也不可笑! 这才是天家中人的常态啊! 那么,自己也就不用再有任何心里负担啦! 一念至此,小福清向朱老四露出了甜甜的微笑,而后径直转身离去。 朱老四也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径直转身就走了,令他准备的一肚子溢美之词说不出来,顿时更加气闷。 “王爷不要多想,小公主就是这般性子,眼下可是最受皇上宠爱。” 宣旨太监似作无意地低声解释道,看向朱老四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怜悯。 一个连三护卫都被削干净的藩王,这得是在皇上跟前多么不受宠啊! 甚至,可以称之为,厌恶! 朱老四自然察觉到了身旁传来的异样目光,面色如常地致谢道:“方才多谢公公了,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来北平,让小王尽一下地主之谊!” 宣旨太监闻言却有些受宠若惊,收起了心中对朱老四的些许轻视怠慢之心。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等本事与气度,可并不常见啊! 二人言笑晏晏地向宫外走去,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 天界寺内,自那日朱雄英与朱十三疯狂厮打后,一直旁观的两个大和尚也算是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对此哭笑不得。 最终各自领着自家徒弟,开始了漫长的传道生涯。 对于朱老四挨罚一事,朱雄英根本就不知道,现在也没有精力再关注此事了。 因为宗泐这个老秃驴,给他制定了周密的培养计划,上午学习诸子百家,下午则开始练习达摩剑法,晚上再躺在柴房里与朱十三斗智斗勇,一点空暇时间都不留给他。 至于义薄云天十三郎,那就更加的凄惨了,终日唯有两个字:练刀! 作为天下无敌的第一刀客,张定边自然对刀法有着独到的见解。 天下刀术何其繁杂,但万变不离其宗。 十三郎因此苦逼地终日挥舞着比他还高的大刀,艰难练习着刀法基础十三式,还不到半月,手上便已经磨出了茧子,皆是水泡磨破之后的成果。 艰难结束了今日的课程,朱雄英拖着疲累地小身板回到了柴房,如死猪般倒头便睡,还未等他进入梦乡会见周公,比他还要凄惨的朱十三便走了进来,险些一屁股坐到他身上。 看着十三郎双手掌心又鼓起了不少血泡,身上随处可见的伤痕,朱雄英不由出言劝道:“十三郎,你说你非要招惹老张那老东西作甚?口嗨一时爽,全家火葬场,这句话听过没?” “咱们大丈夫居于天地之间,岂能……尽如人意,能屈能伸方显男儿本色!” 朱十三:“???” “那句话不是‘大丈夫居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吗?我书读的少,你可别骗我!” 你娘咧! 现在知道自己书读的少了? 朱雄英无语地翻了个白熊猫眼,选择就地装死。 宗泐大和尚与沐讲禅师,同为天下间屈指可数的超级高手,但二人教授徒弟的方式却是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是走了两个极端! 宗泐大和尚时常教导朱雄英练习剑法要循序渐进,万万不可好高鹭远,打牢基础才是最重要的。 地基都未曾打牢固,即便建在其上的宫殿何等美轮美奂,终究都是镜花水月。 朱雄英算是看明白了,自家这大和尚不但是佛法宗师,连带着性格都很佛系。 遇到事情不要慌,先拍照发个朋友圈…… 但是张定边这厮可就完全不同了,加之十三郎这张贱嘴加持上了buff,一旦没能达到他期望的效果,便是拳打脚踢,厉声斥骂。 亏得十三郎没心没肺,才能坚持下来。 要是换作铁骨铮铮朱某人……还是只能认怂! “十三郎,练刀苦不苦?” 朱雄英望着柴房上空,破破烂烂的屋顶,突然出声问道。 十三郎撇了撇嘴,同样倒了下去,没好气地回答道:“说不苦,那是假的!但是啊,练刀让我心里踏实!” “别看那老东西对我态度这么恶劣,但是他该教的,一点没少,这我能感受得到!” “对了,忘了跟你说声谢谢,真的给我找了个天下无敌的刀客做师傅!” “以前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会碌碌无为,浑浑噩噩的过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手中有了刀,心里便有了底气!” “我还在想着,等再过几年,如果可以的话,舍弃那王位不要,北上投军杀鞑子,那该有多好啊!” 朱雄英闻言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朱十三。 这他娘的还是那个十三郎吗? 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这厮不会是被张定边打多了,脑子被打出问题了吧? 眼见自家大侄儿满脸狐疑地看着自己,朱十三也索性坐了起来,满脸贱笑地开口道:“但是方才你那句话没有说对!” “口嗨一时爽,一直口嗨一直爽!” “等老子把那老东西的刀术全部学会后,就拔了他的氧气瓶!” 朱十三慷慨激昂地高喝道,虽然他并不知道氧气瓶是什么意思,但是这并不影响他觉得这句话很霸气! 牛逼! 我愿称你为“嘴强王者”! 朱某人由衷地为他鼓起了掌,但是下一秒,朱十三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但是啊,我没能见到母后最后一面,只是在葬礼上远远地看着她的棺椁,雄英,你说,母后她不会怪我吧?” 朱雄英闻言只觉心骤然间被狠狠攥住,疼得他眼泪也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不会!皇祖母她老人家非但不会怪你,还会为你感到骄傲!毕竟,她的十三郎,要成为天下无双的刀客了!” 朱十三却是止不住地痛哭流涕,半晌才蹦出了一句话来。 “雄英,我想母后了,有她在,没人敢这么欺负我们!” “我也想她!” 兄弟二人聊着聊着,竟抱头痛哭了起来。 柴房门外,棋韵与香菱早已暗自落泪。 两个大和尚,罕见地露出了笑容。 【作者题外话】:马上就要大人物登场了,兄弟们投票票呀,冲呀 正文 第82章太祖爷的致命三连 翌日,两个大和尚“突发善心”,给朱雄英二人放了一天假期,让二人感动到地无以复加。 朱某人立马屁颠屁颠地找到了大小老婆,以诉衷情,十三郎则干脆搬出了朱某人自制的太师椅,悠哉悠哉地晒起来太阳。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愉快,甚至朱某人看着十三郎,都觉得他眉清目秀了许多。 直到棋韵一语道破天机,二人这才慌乱了起来。 因为,龙撵驾临天界寺! 太祖爷,杀过来了! 你娘咧! 这能不怕吗? 且不说天界寺现在还藏着一个陈汉太尉张定边,单论十三郎没能赶回京师参加皇后娘娘的葬礼,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义薄云天十三郎第一次慌乱了起来,满脸紧张地看向了朱雄英,期待着自家大侄儿能够出一个好主意。 “十三郎,凡事不要慌,要镇定!” “我镇定你大爷,合着父皇等会揍的人不是你对吧?” 额! 我竟无言以对! 好像……貌似……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朱雄英陡然镇定了下来,暗中思索着最佳对策。 此刻主持禅房中,却进行着一场令人窒息的会面。 会面者,大明开国大帝朱元璋,陈汉太尉兼无敌刀客张定边! 除此两位主人公外,宗泐大和尚与御前大太监杜安道尽皆在场。 嗯,主要是防止二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以太祖爷眼前这瘦削的小身板,貌似只有挨打的份儿! 同样是庐山云雾茶,但张定边一口喝下去,却是苦涩了许多。 只要一想起眼前这个身穿九龙衮服的男人,亲手粉碎了他们三兄弟逐鹿天下的宏图霸业,他的心中就很是恼火。 奈何技不如人,木已成舟,即便拔刀砍了此人,也无济于事了! 甚至反而会导致天下大乱,江山动荡,最终受苦之人还是那些黎民百姓! 或许张定边自己都未察觉到,他对朱元璋的恨意,已经远没有鄱阳湖血战之后的那么浓烈。 说到底,这还是心境的变化,否则他张定边也不会从天下无敌的第一刀客,渐渐成为受世人敬重的沐讲禅师了! 太祖爷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宿敌,又看了看他那锃光瓦亮的大脑袋,没来由地嗤笑了一声。 “张定边啊张定边,真是没想到,昔年那个一言不合就拔刀斩敌的绝世猛将,竟会遁入空门,成了一个普度众生的得道高僧,稀奇,当真是稀奇!” 这充满讥讽语气的调侃,却是令宗泐大和尚与杜安道心中一紧,生怕张定边凶性爆发,拔刀砍人! 岂料沐讲禅师笑眯眯地回答道:“陈汉太尉已是过去,贫僧现在不过是个云游四海的僧人罢了,还请皇上不要沉湎于过去的恩怨情仇!” 这是在主动低头? 太祖爷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竟久久讲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当年可是凶威震天啊! 甚至,在鄱阳湖血战中,险些一度擒杀自己! 而今,竟然低头了! 呵呵,无趣,无趣得很啊! 虽然失去了畅聊的兴致,但是有些问题,太祖爷还是要问清楚! 他不希望,在自己的帝都之内,出现任何不安稳的因素! “为何收桂儿为弟子?为何要入京师?为何要入天界寺?” 太祖爷这番“致命三连”,令宗泐大和尚与杜安道二人身体骤然紧绷,时刻准备着出手镇压张定边。 “朱元璋,这三个问题,不应该问我,而是要去问问你的好圣孙,难道你不清楚他在湖口县的所作所为吗?” 主动示好可以,但并不代表着沐讲禅师没有脾气,否则他就不是当年那个张定边了。 任谁原本安安稳稳地云游四海,却突然被人以数万百姓身家性命为要挟,不得不再次出山卷入是非漩涡,心中都要积压着无穷的怒火。 太祖爷:“???” 眼见朱元璋满脸的茫然不解,沐讲禅师颇为疑惑地开口道:“你不知道?你那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 太祖爷:“!!!” 我知道你娘! 老子知道还会巴巴地跑来问你吗? 太祖爷神情怪异地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在外人面前聊起锦衣卫。 眼尖心细的宗泐大和尚适时出言解释了一番湖口县事件,太祖爷听后却是呆立当场,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那个小王八蛋,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惜一切代价地逼迫张定边出山,究竟为了什么? 如此看来,自己的好圣孙早就谋划好了一切,用那个什么“抢救钞法策划书”换取出宫游湖的机会,甚至还编造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做的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逼迫张定边出山! 太祖爷并不在乎爱孙手段狠辣,相反他对此还颇为欣赏。 男人不狠,地位不稳! 标儿就是太过仁厚,以致于旁人都敢对他指手画脚,即便他登上了皇位,充其量也就是个“守成之主”罢了! 太祖爷更关心的是,那个小王八蛋为何要这么做,他到底存着什么小心思! 看来,一切源头还是出在这个小王八蛋身上! 太祖爷豁然起身,准备前去好好询问爱孙一番。 临出门前,却是陡然开口道:“从此以后,天下再无张定边!” “贫僧,多谢皇上!” 双方心中都清楚,这是揭过先前的恩怨情仇了。 自此,世间再无陈汉太尉张定边,唯有得道高僧沐讲禅师! 轻飘飘一句话,抹除了当年的生死大仇! 所以,沐讲禅师这声致谢,诚心实意! “皇上圣明!” 宗泐大和尚与杜安道齐声喝道,语气之中充满了喜意。 双方能够罢手言和,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当他们走到院落之后,脸上的笑容却是再次凝固了。 四人只见,皇长孙与十三殿下,悠哉悠哉地躺在自制躺椅上,身旁还有两个绝色侍女不停地扇风消暑,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好。 “十三郎,放心,没啥大事儿,咱家老爷子那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最多揍你一顿就完事儿了,你现在都是‘抗揍专业户’了,还怕挨揍吗?” 朱十三:“???” 抗揍专业户? 你他娘的才是抗揍专业户! “话是这么说,谁知道老爷子会不会突然发疯,非要拿藤条抽我,那玩意儿抽一记在身上可疼了,实在是扛不住!” “谁说不是呢!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不学好,一言不合就喜欢拿藤条抽人,也不知道啥时候养成的坏习惯,等他老了,一定拔他氧气瓶!”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吐槽到,根本没注意到身后已经站着面色铁青的四位大佬。 而他们吐槽的对象,正是四位大佬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位! 感知最敏锐的棋韵疑惑地转头望去,随即“哐当”一声扇子落地,老老实实地跪了下去。 叔侄二人见状颇为诧异,棋韵这难道是中暑了吗? “韵啊!你咋滴了?是不是中暑……” “棋韵……叩见皇上!” 朱雄英:“???” 十三郎:“!!!” “棋韵姑娘,别开玩笑,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朱十三哭丧着脸,绝望地开口道,身体僵硬到不能动弹。 谁料身后陡然传来了一句无比熟悉的声音:“哦?不好笑?那要不要朕给你讲个笑话听听?” 你娘咧! 真是老爷子来了! 那方才我们讲的话…… 朱雄英满脸绝望地看着朱十三,后者同样满脸苦涩地看向他,脸都快吓白了! “跑!” 一声暴喝响起,二人撒开脚丫子就跑,但不到片刻,便被两个大和尚提溜了回来,根本不需要太祖爷开口。 “英儿,告诉朕,朕什么德行啊?朕哪儿不学好了?” “桂儿,告诉朕,‘氧气瓶’是什么意思?你们,要拔谁的氧气瓶?” 太祖爷笑眯眯地开口道,却是吓得二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讷讷不知所言。 “安道,去,找根藤条来!” 二人:“!!!” 片刻之后,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令前来天界寺上香的香客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足足抽了小半个时辰,太祖爷这才气喘吁吁地坐下,满脸铁青地怒视着两个小兔崽子! “英儿,告诉朕,为何要逼迫沐讲禅师卷入这是非漩涡?” 这是……东窗事发? 朱雄英扯了扯嘴角,满脸羞赧地答道:“孙臣仰慕沐讲禅师的风采,所以才会这么做!” 沐讲禅师:“???” 仰慕我的风采? 就拿数万百姓的性命逼迫于我? 你他娘的骗鬼呢搁这儿? “不说是吧?好!安道,接着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太祖爷闻言气极反笑道,将手中的藤条交给了杜安道。 后者一脸为难地接过了藤条,而后又被宗泐大和尚接过。 “教不严,师之惰,还是我来吧!” 但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皇长孙竟硬生生地挨了十几记藤条,却始终闭口不言,不愿作出任何回答,直到被“抽晕”了过去! 太祖爷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皇长孙,只得长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自己的十三子,漠然喝问道:“桂儿,为何非要练刀习武?” 朱十三亲眼目睹了大侄儿的“惨状”,闻言整个人一激灵,急忙高喝道:“儿臣不愿做那混吃等死的废物,儿臣想要征战沙场,为我大明开疆拓土,护我大明万世基业!” 这句话,是先前大侄儿亲口教会自己的,此刻当着父皇的面,高声喊了出来,竟是那么的畅快淋漓! 神情恍惚间,十三郎抬头对视着太祖爷,鼻青脸肿的面孔上难得浮现出了坚定之色。 二人对视良久,太祖爷冷漠开口道:“路是你自己选的,朕且由着你去!但日后若是你吃不了这份苦,想要半途而废,那朕自会找你算账!” 朱十三闻言一愣,而后竟是失声痛哭了起来。 他清楚,父皇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儿臣……多谢父皇成全!” 眼见儿子哭成了泪人儿,太祖爷也不由心头一软,伸手扶起了他。 “我朱元璋的儿子,既然要练刀,那就要练到极致,成为第一刀客!” “有空……还是要多回宫陪陪你的母妃,她倒是给朕生了一个好儿子!” 太祖爷拍了拍十三郎的肩头,而后毅然转身离去,只是身形略显萧索。 “请父皇放心,我朱十三一定会成为第一刀客!一定会!” 【作者题外话】:杂事交代完毕,接下来就是另外一个大和尚登场啦! 兄弟们多投点票票啊,跟着老古一起冲冲冲! 正文 第83章欢迎加入我的世界 “行了!别装死了!皇上已经走了!丢人现眼的东西!” 宗泐大和尚没好气地笑骂道,还不忘踹了朱某人一脚。 众人只见,方才还被活活“抽晕”的朱某人,闻听此言却是睁开了贼眉鼠眼的眼睛,亲自确定太祖爷不见了踪影,这才一骨碌爬了起来,好整以暇地拍了怕身上的灰尘。 “师尊,弟子对您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不服不行啊! 要不说这大和尚能够赢得太祖爷青睐,入佛教第一圣地当主持呢! 仅凭这份临场智计与眼力见儿,朱某人就彻底对他心服口服。 方才太祖爷的目的很明显,逼问出自己为何要不惜一切代价地逼迫张定边出山! 他朱某人怎么回答? 难道将实情告诉太祖爷? 你朱元璋再过不了几年就嗝屁了? 你精心培养的太子爷朱标比你还先嗝屁儿? 然后你挑选的好圣孙朱允炆把江山祸祸丢了? 你的四儿子朱棣起兵靖难,跟你的好圣孙打了整整四年,最终从好圣孙中夺取了大明江山? 我朱某人之所以做这一切,不过都是为求自保而已! 能说吗? 一个字都不能说! 倘若太祖爷听见这些“诛心之语”,不扒了他朱雄英的皮才怪! 所以朱某人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装死。 老子就不说! 有种抽死我! 不得不说,宗泐大和尚也是个妙人,抽在朱某人身上的藤条早就被他暗中卸去了力道,根本就不痛不痒。 这就造成了一种错觉,朱某人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挨一下午的藤条,虽然嚎叫的惊天地泣鬼神,但实际上一点屁事儿都没有! 倘若不是宗泐大和尚观察到皇上眼神不对劲,急忙抽了一记狠的,只怕朱某人现在都在假惺惺地哭嚎呢! 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徒弟,宗泐大和尚第一次觉得无奈至极。 他也很想知道,自家徒弟为何非要逼迫张定边! 但经过方才之事,大和尚心中清楚,这个小王八蛋,是打死都不会开口的。 “行了,别贫嘴了,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为师也不便多问什么了!” “但若是将来你真如沐讲师兄所说,成了那祸乱天下之人,为师即便拼掉这性命不要,也要亲手毙了你!” 朱雄英:“???” 你娘咧! 不讲理了是不是? 已经被一个张定边盯上了,这下又被自家师傅盯上了,两个超级高手盯着自己,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朱某人很是想要告诉他一切,告诉他真正祸乱天下之人,不是他朱雄英,而是你的至交好友,另外一个大和尚! 但……同样的道理,同样的原因,朱某人无法开口,也无法解释! “师尊放心,弟子只会造福百姓,不会祸乱天下!” 朱雄英收起了脸上的嬉笑之色,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目光之中充满了坚定。 宗泐大和尚见状长叹一声,径直转身离去。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日后诸般事宜时间自会证明! 张定边深深地看了一眼朱雄英,冷漠留下了一句话,而后提溜着朱十三径直离去。 “好自为之!” 一时之间,皇长孙朱雄英仿佛成了众矢之的,独自愣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陡然传来了脚步声,还未等朱雄英回头,阵阵香气便已经袭来。 不用多想,来人自然是香菱与棋韵二女。 “公子,无论旁人如何误解你,棋韵始终伴你身侧!” 一双柔夷紧紧握住了朱雄英的右手,后者闻言猛然转头,看着棋韵精致绝美的面容,感动地无以复加。 “还有我呢公子!香菱也会一直陪着你!嗯,只要公子天天给香菱买好吃的!” 小香菱也不甘寂寞,一把拉着朱雄英左手撒娇道。 朱某人自然清楚,二女这是为了安慰自己,心中感动到说不出来话来,只能紧紧握住二女的手,不舍得放开。 铁塔二兄弟见状,显得颇为尴尬。 上去吧,公子又只有两只手,没有握住表忠心的地方! 不上去吧,又显得他们二人不给自家公子面子,破坏了这大好气氛! “二哥,这可咋整啊?要不我们装作没看见?” 老三慕容云傻乎乎地开口询问道,引来了老二慕容夏的白眼。 “你傻不傻,上去肯定是要上去的,虽然公子只有两只手,但是棋韵姑娘与香菱姑娘还有手啊!” 慕容云闻言恍然大悟,看向自家二哥的眼神中充满了钦佩与崇拜。 自家二哥,这脑袋就是比自己好使! 于是乎,正当朱某人准备进一步同大小老婆探讨一下人生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三人只见铁塔二兄弟突然冲了上来,一个握住了棋韵的手,一个握住了香菱的手,画风瞬间突变! 片刻之后,院子里回响着铁塔二兄弟的惨叫之声。 铁骨铮铮朱某人气急败坏地拎着板凳追了二人好几圈,恨不得捶死这两个畜生玩意儿,棋韵与香菱却是早就笑得直不起腰来,看着自家发飙的公子,心中充满了安定感。 时间缓缓流逝,自从前些日子太祖爷造访天界寺后,日子似乎平静了下来。 这世间少了一个陈汉太尉张定边,多了一个脾气暴躁的沐讲禅师,将全部身心都倾注在了培养十三郎身上。 而朱十三在破天荒地得到太祖爷的认可后,更是铆足了劲儿没日没夜地习武练刀,就差将自己练废了。 似乎对于他而言,手中之刀,便是一切! 朱雄英也老老实实地读书练剑,似乎真个收敛了心性。 铁塔二兄弟本是江湖游侠,虽然腿脚功夫已是不俗,奈何早年间根基打得不牢固,遇上真正的高手只有引颈受戮的份儿。 兴许是看在自家徒弟的面子上,宗泐大和尚闲暇之余还亲自对二人悉心指导,甚至还传授了二人一套不知名的拳法。 这让铁塔二兄弟感动地无以复加,更加下定决心誓死追随自家公子。 唯有棋韵与香菱二女时常结伴出游,不知去了何处。 但巧合的是,二女每一次出寺,京师之内就又会生出些许谣言,让凶威慑天下的锦衣卫头疼不已。 锦衣卫,是真的头疼,甚至快要头疼欲裂了! 不知从何时起,这京师之中针对皇四子燕王爷朱棣的谣言就始终没有消停过,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偏偏他们锦衣卫直到现在,别说幕后黑手了,连他娘的散播谣言之人都没有抓到一个,你说气不气人? 不是锦衣卫无用,而是幕后之人太过狡猾,直接向懵懂无知的孩童稚子散播谣言,再撺掇他们背诵朗读。 如此一来,京师各大街头巷尾,时刻都回响有燕王爷的种种劣迹,种种谣言,这让锦衣卫该如何下手? 将那些孩子全部抓入诏狱,严刑拷打吗? 滑天下之大稽! 麻烦,头疼! 因为谣言一事,锦衣卫指挥使,毛人屠已经被皇上责骂了好几次,哪次不是狗血喷头? 奈何手底下人不中用,毛人屠也是有口难言啊! 福记酒楼,远远望见香菱与棋韵,掌柜立马喜笑颜开,招呼着小二备好酒菜。 嗯,五个人的量! 棋韵姑娘算一个,香菱姑娘算……四个! 二女对此含笑点头示意,登上了二楼雅间,一边闲聊一边吃了起来。 不知何时,二女对面忽然出现了一个翩翩公子哥,比起丰神如玉的太子爷而言,也是不遑多让! 二女似乎对公子哥的到来并不意外,依旧若无其事地吃喝着,只是谈话的声音陡然降低了很多。 “陈大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麻烦吗?” 公子哥眉头一皱,低声答道:“有些难办了,锦衣卫已经摸清了我造谣的手段,继续下去,只怕会来不及脱身!” “那要不要我去锦衣卫打听打听情况?你只要请我吃一顿饭就好啦!” 小香菱立马拍着胸脯低喝道,满脸的期待与憧憬。 公子哥闻言面色一阵涨红,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位香菱姑娘,表面上活泼可爱,实则就是个究极干饭王! 刚加入皇长孙阵营后,公子哥为表诚意,在福记酒楼大摆宴席,宴请阵营一众核心人物,不知内情的他还夸下海口,让大家敞开了吃喝,今夜一切费用由本公子结账。 岂料这个小香菱带着两个铁塔饭桶,硬生生地吃掉了他上千两纹银,这他娘的还是掌柜看在自家人的面子上,打折之后的结果! 让一个究极干饭王,带着两个铁塔二兄弟,敞开了吃喝,这是多么蠢的人才会干出来的事情! 自那以后,只要一提及吃饭,公子哥就会忍不住面色发白,似乎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 “额……香菱姑娘,大可不必,事情还没有坏到这个地步!” 公子哥急忙摆了摆手,摆出一副打死都不同意的姿态。 棋韵见状“噗嗤”一下乐出了声,没好气地开口道:“香菱,别欺负陈大哥,让你敞开了吃,公子都承受不住!” 她可是知道,这个小丫头究竟多能吃! 毕竟,这个小丫头,可是天…… 香菱闻言撇了撇嘴,一脸委屈地杀向了桌上的美味佳肴。 “陈大哥,公子交代了,倘若事不可为便抽身而出,不必急于一时,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那位王爷日后的日子可是不太好过了!” “另外,公子还命我向你转达一句话:欢迎加入我的世界,小凤凰,辛苦了!” 公子哥闻言豁然起身,激动地浑身颤抖。 他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自己真正与棋韵香菱一般,成为了皇长孙的心腹! 将来,就是这位殿下的左膀右臂! 此人,赫然正是江左凤凰,陈弘毅!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小凤凰加入阵营了,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正文 第84章乱世妖僧终现世 “喂,大侄儿,听说了吗?你师傅今天有一个至交好友要来拜访!” 朱十三捅了捅身旁的朱雄英,后者原本正瘫软在地,享受着温软美好的日光浴,闻听此言却是陡然坐直了身体。 宗泐大和尚的至交好友? 难道……真是那人? 你娘咧! 貌似现在是洪武十五年九月末尾,正是那人出现的时机! 朱雄英陡然一个激灵,而后立马冲向了主持禅房,倒是令十三郎呆立当场,不知所以。 倘若真是那个妖僧,那自己不得不亲自见一见。 不为别的,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额不,只为杜绝日后的隐患! 黑衣宰相! 乱世妖僧! 绝世妖孽! 这一个个名头,一旦提及,便险些压得朱雄英快要喘不过气来。 毕竟,靖难之役的主要策划师,这个名头,不可谓不重! 必须亲自见一面,而后,决定是收服他,还是宰了他! 等朱某人赶到主持禅房外时,恰好见到了宗泐大和尚与一僧人对弈! 宗泐满脸凝重,眉头紧皱,似乎局面对他而言,并不顺利! 朱雄英缓缓走到宗泐身旁,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向僧人望去。 一双三角眼,凌厉狠辣! 一张病虎脸,凶性毕露!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此人举手投足之间,骨子里自然流露出的那股杀气,更是令朱某人心惊胆寒! 他果真是一个,乱世妖僧! 形如病虎,性必嗜杀,刘秉忠流也! 刘秉忠,元世祖忽必烈潜邸宾僚,将蒙元王朝建设为大元帝国的奠基人! 参帷幄之密谋,定社稷之大计! 不得不承认,袁珙之相术神鬼莫测! 现在的道衍和尚,日后的黑衣宰相姚广孝,人生轨迹几乎与刘秉忠如出一辙,皆是扶持一代大帝的从龙之臣! “如那猛虎卧荒丘!” 朱雄英情不自禁地低喃了一句,几乎刹那之间,便绝了收服此人的想法! 荒丘之虎,那也是虎,不可能向他人低头! 这姚广孝,正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下一盘惊天大棋! “宗泐师兄,师弟此来,是为了求一个官僧之职!” 道衍和尚轻松放下一枚黑棋,而后含笑开口道。 洪武八年,素来信佛的太祖爷诏令精通儒书的僧人到礼部应试,道衍和尚以通儒僧人的身份被太祖爷召入京师,但不知因何原因,却没被授为僧官,只获赐僧衣。 僧官,即是指朝廷为了管理天下释教寺庙和僧尼事务的职官,而朱某人的恩师,宗泐大和尚,正是僧录司右觉义来复兼右善世,说白了就是天下和尚名义上的和尚头头! 道衍和尚此话一出,朱雄英却是心中一凛! 眼下正值皇后娘娘病崩,按制太祖爷会为诸王挑选精通佛法的僧人,返回封地为皇后娘娘诵经祈福! 道衍和尚在此刻入京,并前来天界寺求官,其目的则呼之欲出了! 他想要追随朱老四,返回北平燕王府! 你娘咧! 这个狗日的贼秃驴! 现在就开始布局谋划了! 朱某人正急得心焦火燎,宗泐大和尚却是颇为意外地回答道:“昔年贫僧推荐你为通儒僧人,皇上对你也极其赏识,偏偏你不乐意,言辞拒绝,现在却又主动求僧官,这是何意?” 宗泐的确不解,甚至感到有些不解。 道衍和尚是一个当世难得精通诸子百家之人,与他志趣相投,奈何生性多疑,即便自己举力相荐,也不愿入仕为官。 眼下却是主动求官,实在是令人不解。 一子落,满盘活。 道衍和尚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淡笑道:“事出有因,无可奈何!” 朱雄英很想吐他满脸口水,却碍于师尊颜面,选择偃旗息鼓。 “暂且入天界寺,任一僧职吧,贫僧力尽于此!” 天界寺,以宗泐大和尚为主,他想任一僧职,自是信手拈来之事。 但,朱雄英,却是有些不乐意了! “道衍师叔,可是想要追随某位王爷?” 一语突出,惊醒梦中之人! 宗泐大和尚满脸骇然地看向道衍和尚,目光之中充满了惊惧! 互为至交好友,宗泐自然清楚道衍的真才学识! 自家徒儿这突兀的喝问,却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自己这至交好友,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却不思为国尽忠,反倒一心谋划着追随诸王? 这,很难不令人心生窦疑! 道衍深深地看了一眼朱雄英,在不明白其目的之前,明智地选择避重就轻。 “师弟,仅是不愿蹉跎一生罢了!” 呵呵,你他娘的骗鬼呢? 宗泐大和尚闻言不置可否,他又不是傻子,将茶杯倒扣,摆明了逐客之意。 道衍见状,长叹一声,径直起身离去。 还未等宗泐开口,朱雄英便疾步追了出去。 “道衍师叔,若皇上愿重用于你,你待如何?” 这个问题,几乎表明了态度。 奈何,道衍终究是道衍!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若贫僧愿意,何必苦求一僧官?” 呵呵,的确如此啊! 若他愿意,洪武八年便已是礼部高官,何必现今求于宗泐,谋求一官半职! 道衍终究是道衍! 姚广孝,终究还是姚广孝! 他要的东西,不是高官厚禄,而是一个施展自身才华的平台! 若没有平台,那便创造一个平台! 若没有乱世,那便创造一个乱世! 姚广孝,的确不负乱世妖僧之名! 朱雄英起身便走,毫不留恋,岂料道衍和尚突兀开口道:“长孙殿下,你本是早夭之相,此命格不是天生,贫僧不知出现了何等意外,致使殿下命格大变,无人可知!但贫僧有一言相劝,大势不可违,殿下切莫作那撼树蚍蜉!” 呵呵,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袁珙这厮,恐怕不但惊异于你的奇异相貌,还传给了你相面之术吧? 朱雄英回首望向道衍和尚,未来的黑衣宰相姚广孝,抬手对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冷酷而无情! 道衍和尚虽不解其意,却还是感知到了来自皇长孙的恶意,微微一笑了之! 二人自此,不欢而散! 朱雄英一回到自家院落,便制定了一个狙杀计划! 计划核心,便是狙杀乱世妖僧姚广孝! 不论其才华何等惊世,不论其见识何等卓远! 只要他触及了朱某人再世为人的真正隐秘,那么他,必须死! 先前为了不引起宗泐大和尚的忌惮,朱雄英派出去的人,仅有香菱与棋韵二女,但眼下为了狙杀姚广孝,朱某人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关系,不再犹豫所有忌惮,只为狙杀此人! 是日夜中,留宿于京师某一酒楼的姚广孝,打禅完毕,突然发现桌面上多出了一封书信,署名————燕王! 若不是因为这“燕王”二字,道衍和尚兴许还会仔细斟酌! 但正因为这“燕王”二字,道衍和尚几乎未曾考虑,便急忙起身离去,直奔赴约之地! 等到他赶至约定之处,一偏僻凉亭之内,却发现赴约之人,非是他“心有所属”的燕王爷,而是那位“逆天改命”的皇长孙! 这,是一个杀局! “长孙殿下,有些过了!” 道衍和尚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他师从相术大师袁珙,早就得知真正的真命天子,非是当朝太子爷朱标,而是远在北平的燕王爷朱棣! 所以才会亲入京师,抛下颜面祈求入住天界寺,只为一日后的择僧大典,成功追随燕王爷返回北平,暗自布局! 但眼前这一幕,却是出乎意料之外! 先前所见的那位“逆天改命”的皇长孙,竟悍然布下了必杀之局,只为毙掉自己! 难道,这世间,真能逆天改命? “道衍,本公子清楚你心中所想,亦清楚你心中的宏图霸业,只要你愿满饮此杯,本公子皆会既往不咎,待你如上宾,愿否?” 皇长孙朱雄英,终究还是未能免俗,面对这等惊世大才,仍愿给他一个机会! 奈何,奈何! 道衍和尚表面恭敬,步步向前,但当他临近湖畔之际,却是突然暴起,奋身投入湖水之中,再无踪迹。 “追!必杀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朱雄英品了一口香茗,漠然开口道。 既然不愿臣服,那就去死! 棋韵闻言飞掠而去,铁塔二兄弟紧随其后,不见踪影。 唯有香菱,步入凉亭,斟茶倒水。 片刻之后,二人身前,陡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天界寺住持,宗泐大和尚! “给我一个解释!” 毕竟是至交好友,宗泐不愿见到道衍,因为自己,身首异处! 他想不明白,这个小王八蛋,做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朱雄英端起一杯香茗,缓缓饮尽,甚至连苦涩无比的茶叶,都悉数吞入腹中。 “师尊,相面之术,雄英相信,你自然也会,那你仔细看看雄英,是早夭之相吗?” 一语出,和尚惊! 宗泐大和尚闻言漠然不语,径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不愿开口回答这个敏感的话题。 但是,朱雄英,却是不愿放过他! “师尊,那,你观太子爷的面相,是早亡之相吗?” 朱雄英含笑开口道,只是他稚嫩的面庞上,笑容显得那么苦涩,那么无奈! “咔嚓”一声,茶杯粉碎! 宗泐大和尚满脸惊骇地看着自家徒弟,久久不能言语。 当朝太子爷,的确是早亡之相! 但是,雄英,从何而知? 【作者题外话】:妖僧乱世,兄弟们,高潮开始了! 正文 第85章我本将心向明月 凉亭,还是那座凉亭! 但凉亭之内,饮酒茶之人,此刻心情却是天差地别! 一人,是大明皇长孙,派出了麾下人马,不惜代价地追杀着道衍和尚! 一人,是天界寺住持,震惊于自家徒弟的先前话语,久久回不过神来! 皇长孙,是早夭之相,的确如此! 太子爷,是早亡之相,也的确如此! 但是,皇长孙,如何得知? 宗泐先前的确隐隐有所察觉,毕竟到了这个层次,即便不通相面之术,也能够隐隐察觉到异样! 一个人的精神面貌,很大程度上便能代表他的人生轨迹! 而当朝太子爷,可是许久未曾出宫了啊! 但,皇长孙的面相却是相当奇怪,仿佛被人改变了命格一般,早就不是那短命的早夭之相! 如果这还不离奇,那么更离奇之事就是,这位皇长孙如何知晓这一切? 这未免也太过于离奇了! 如袁珙袁廷玉这等世所罕见的相术大师,世间本就少有,而如张定边等超级高手,更是少之又少,并且哪一个不是明哲保身之人? 他们之中谁又岂会傻到一语道破天机,平白给自己招徕祸事? 人家信不信是一回事,会不会一刀剁了你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或者说,谁告诉了你些什么?” “不可能是袁廷玉,也不可能是张定边,那究竟是何人告诉了你这一切?” 宗泐连茶带水,一饮而尽,悄然震散了手中的尘埃,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家徒弟。 他想不明白,一个八岁稚童,如何能够得知这一切? 换而言之,在自家徒弟身后,那个兴风作浪之人,究竟是谁? 朱雄英闻言不置可否,装模作样地回答道:“雄英先前大病一场,睡梦中恍惚之间一个白头翁告诉我的,他告诉了我老爹朱标会早亡,我朱雄英本该暴卒于今岁!” 这句话,相当于半和盘托出了! 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铁骨铮铮朱某人还是没有将自己再世为人的消息全盘托出。 宗泐大和尚信不信是一回事,太祖爷会不会扒了他的皮,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凉亭之外,少不得有锦衣卫缇骑密布其间! 所以,朱某人不便说,也不能说! 白头翁? 这可是一个万金油答案啊! 当年这位白头仙翁,在将士身患疫痢时突兀出现,带领皇上寻到了防治痢疾的草药,帮助皇上摆脱困境! 虽然这种故事,也就只能骗骗小孩,但架不住编故事之人乃是当朝皇上啊! 人家说有白头仙翁,那就有白头仙翁! 现在这个小王八蛋将全部事情都推到那虚无缥缈的白头仙翁身上,自己上哪儿寻他去? 宗泐大和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选择不再逼问。 “白头仙翁,也罢,就当他是白头仙翁吧!” 话毕,大和尚不再出言,自顾自地品着香茗,与朱雄英一同,好整以暇地坐在凉亭之中。 他们在等待着一个结果,道衍和尚的生死! 对宗泐大和尚而言,道衍因他而死,这辈子他将良心难安! 对于朱雄英而言,姚广孝不死,我心难安! 与此同时,始终监察皇长孙的锦衣卫,此刻却是有些坐蜡不安,甚至心生惶恐! 因为,他们听见了一个滔天祸事! 皇长孙,是早夭之相? 太子爷,是早亡之相? 我尼玛啊! 这两个消息,随便一个上呈皇上,都会引发一场惊涛骇浪! 尤其是后者,更是足以吓得人肝胆俱裂! 太子爷朱标,可是得到绝大多数朝臣都认可的先秦君子,温润如玉的未来皇上! 倘若他有个好歹,那这方朝堂,可就定然会陷入动荡之中! 怎么办? 上报指挥使大人? 还是上呈给皇上? 凉亭之外,阴暗之中,蒋瓛满脸地纠结与茫然,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作为皇上破格提拔的锦衣卫正千户,即便皇长孙鄱阳湖一事他彻底办砸了,也丝毫不影响他蒋瓛在锦衣卫中的地位! 至少,从表面而言,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但是现在,从那位皇长孙方才口中讲出来的话,简直快要吓得他险些肝胆俱裂! 大明立国至今,自皇上建国之后,皇长子朱标便被册立为皇太子,直至今日! 太子爷的地位稳固无比,权势更是史上最强! 万一这位太子爷身子骨当真出现了问题,那么整个大明都会为此而震荡! 从未有人想过,倘若皇长子早亡,那该怎么办? 这是一个无人敢想的问题,也是一个无人敢提的问题! 熟悉皇上秉性的蒋瓛很清楚,敢提出这些问题之人,必死无疑! 轻则,挑拨天家亲情! 重则,动摇大明社稷! 毕竟,太子乃是国本! 继圣体而承天位! 这世上的相术大师,难道就只有袁珙一人吗? 定然不是! 如先前那个道衍和尚,再如眼前这个宗泐大和尚! 他们明明都看出了端倪,却咬紧牙关,闭口不谈! 因为什么? 怕死! 这就好比先前钞法弊端一事,二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钞法弊端,朝臣尽知,但无人敢提,无人敢谏! 早亡之相,确有人知,仍无人敢提,无人敢谏! 二者之间,稍有不同之处。 你告诉皇上,钞法有问题,得改。 若当时皇上心情好,还可能不予追究,甚至觉得你是个忠正敢言的贤臣! 但你告诉皇上,太子爷有问题,活不了多久了! 皇上定然不会在乎自己心情好不好,即便心情好,也一定会宰了你! 那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蒋瓛望向凉亭之内悠闲品茶的皇长孙,心中没来由地怒气冲冲,恨不得将其揪出来暴打一顿! 我他娘的招你惹你了? 啥坏事儿都让我沾上! 从陈氏余孽到太子爷早亡之相,哪一项不是动辄抄家灭族的大罪过? 还他娘都是那种一触就死的惨事儿! 这让我上哪儿说理去! 眼瞅着一众锦衣卫目不转盯地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命令,蒋瓛无奈开口道:“继续监听,轮流监视!” 话毕,蒋瓛急忙示意心腹百户传信给指挥使大人,征求他的意见。 他终究还是不敢直接上呈皇上,首先通传给指挥使大人。 毕竟这事儿太大了,大到甚至整个锦衣卫都承受不了! 但大也有大的好处,天塌了还有高个儿的顶着! 为此蒋瓛还不惜动用了血字通讯令,连夜发出了紧急情报! 血字通讯令一出,不到半个时辰,必有答复! 涉及太子爷安危之事,蒋瓛觉得很值得! 果真,仅是过了三刻钟,锦衣卫驯养的驯鸽便飞了回来,扑腾腾地落在蒋瓛手中。 蒋瓛急忙拔出绑在鸽腿上的纸条一看,却是不由呆立当场,整个人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除你之外,一个不留!” 这,是指挥使大人亲自批复的答案! 他的字迹,蒋瓛十分熟悉! 那,除我蒋瓛之外,一个不留! 这“一个”,是谁? 此地所有得知内情的锦衣卫! 此地所有听见太子爷有早亡之相的锦衣卫! 指挥使大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难道他想要掩盖住此事?不上呈给皇上? 没来由的,蒋瓛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大人,指挥使大人怎么答复?” 心腹百户急忙问道,甚至想要探身上前查看纸条。 蒋瓛不动声色地收起了纸条,然后故作轻松之色,含笑开口道:“指挥使大人命我等撤离,他会亲自赶来处理!” “什么?指挥使大人亲自前来坐镇?” 阵阵惊呼响起,夹杂着些许庆幸。 指挥使大人亲自赶来,那他们便不必承受这滔天大祸了。 天塌了,有高个子的人顶着! “但是,有些话,你们自己清楚,是不能往外传的!” 蒋瓛阴鸷的面容上,浮现出了阴狠之色,锐利的目光来回扫射,令众人心中一凛,顿时噤若寒蝉。 “哈哈哈,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看你们一个个那怂样!” “走,难得今日收工早,老子请你们喝酒去!” 撂下两句话,蒋瓛率先起身离去,身后传来了强行压抑的欢呼声。 “这断头酒,就当本大人给你们送行了!” 低声喃喃一句,蒋瓛脸上浮现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满脸的狰狞之色。 亲手送自己的得力下属上路,这种事情,想想就觉得很兴奋啊! 不知多了多久,远处终于瞧见了人影,但来人手中,却是两手空空! 棋韵精致的面容上难道浮现出了愧疚之色,低头认错道:“对不起,公子!” 狙杀计划,失败了! 朱雄英强忍住心头的怒火,温声询问道:“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我等在湖岸四方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道衍浮出水面,便可将其击杀!” “奈何道衍此贼隐藏太深,竟还是一个剑术高手,直奔慕容博方位杀去,若不是慕容逸拼死阻拦,只怕慕容博已经命丧当场,道衍也随即逃出生天!” “待棋韵赶到之后,与其缠斗良久,一剑斩断了其右臂,却也被他一脚踹进了湖中,等到棋韵上岸,道衍早已不见了踪影!” 呵,原来还会用剑,并且剑法还不低! 朱雄英心中杀机愈发浓烈,杀气几近凝练成了实质! “计划有些仓促,断其一臂足矣!” “辛苦了,棋韵,带大家下去治疗伤势!” 棋韵等人闻言暗叹一口气,不甘心地转身离去。 这个差事,他们算是办砸了! “你为何就那么想要杀了道衍?就因为他会相面之术?” 宗泐神色复杂地看着朱雄英,后者身上那滔天的杀气,他又岂会感知不到! 朱雄英满脸苦涩地回答道:“师尊,日后你就明白了!现在,听闻道衍未死,你可能还会为你的好友庆幸不已,但等到将来,你定会恨不得亲手毙掉此人!” 宗泐大和尚闻言一愣,心中隐约有了些许明悟。 朱某人长叹一声,带着小香菱起身离去。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作者题外话】:道衍成功逃身,大家猜猜看,下一步他会如何报复朱某人? 正文 第86章送您一顶白帽子 京师燕王府旧邸,一片愁云惨淡。 下人侍女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甚至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尽可能地降低自己在府内的存在感。 自家王爷因为谣言之事,被皇上削去了武装三护卫,成为了宗师藩王“第一人”,也因此沦为了天下笑柄! 这突如其来的横祸,如何让自家王爷如何不怒? 自那日出宫之后,王爷便终日躲在书房之中酗酒作乐,连皇上主持的择僧大典都推辞不去,为此又受到了皇上的严厉训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父子二人的关系已经降至了冰点。 自家王爷,恐将大难临头啊! 燕王府左长史易先匆匆赶至书房,刚刚行至门口,便已闻到了冲天的酒气,令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一脚踏入书房,只见满地狼藉,燕王爷正烂醉如泥地瘫坐在地,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思索什么。 “太初?你来了啊?是来看本王笑话的吗?” 易先,字太初,自幼聪敏好学,三岁便能诵唐诗百首,十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六岁试冠诸生,可谓是真正的妖孽神童。 等到十九岁,易先就被选拔入大明第一学府————太学,掌燕王府书记。 二十二岁便成为燕王府左长史,与燕王朱棣交下了深厚情谊。 “王爷,太初来了,但不是来看您笑话的!” 易先俯身捡起一本本书籍,而后仔细擦拭掉上面的污秽,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回原位。 “昔年易某初见王爷,顿时惊为天人,谈笑间被王爷的宏图大志所倾倒,难道,王爷忘了吗?” 当年那个弱冠少年,英姿勃发,春风得意,却丝毫不像同龄人那般迷茫,而是对自己亲口承诺道:总有一天,我朱棣会成为威震天下的耀眼名将,亲手敲断蒙古鞑子的脊梁! 一个是久负盛名的妖孽神童,一个是身份尊贵的天潢贵胄,就此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因此当易先听闻燕王在京师的处境后,当即夜以继日地赶赴京师。 但是,此刻的朱棣,却是令他有些失望! 只见这位燕王爷非但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是提起酒壶猛喝了一口,似乎想要借用酒水来麻痹自己! “太初此来,非是笑话王爷,而是要揪出幕后那个歹毒之人,为王爷报仇雪恨!” “王爷,您心中就没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吗?” 易先见状暗叹一声,索性转移话题,试图激起自家王爷心中的怒火,以此为动力重新振作起来。 朱老四闻言勃然大怒,一把将酒壶摔了个稀碎,恨声怒骂道:“这就是最可恨的地方!” “本王常年居于北平,根本未曾与这些达官显贵有过交集往来,但那幕后之人却是一心想要置本王于死地!” “这个狗娘养的畜生!别让老子查出来是谁,否则老子定要活剐了他!” 他能不生气吗? 那个幕后杂碎不但想坑死他朱棣,还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编造成了谣言,散播于京师之中,试图败坏自己的名声!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好无下限,歹毒至极! 朱老四自己都不清楚,他何时与他人结下了如此生死大仇,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易先闻言不置可否,他身为燕王府长史,自然了解自家王爷的脾气秉性。 他之所以不与朝臣往来,除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更多的还是源于不屑! 是的,不屑! 这位年轻藩王,一心想要征战沙场,名扬天下,何必与那些钩心斗角的朝臣打交道? “王爷,您不觉得,这一幕不久之前才发生过吗?” 易太初双眸之中精光闪烁,缓缓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以谣言坏人清誉,前不久可是刚刚发生在京师之中啊!某位正二品大员,还因此被打入了锦衣卫诏狱,生死不明!”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朱老四豁然起身,隐隐有些明悟。 “你是说,此事与雄英有关?” 先前京师谣言一案,当事人除了那位正二品大员,便是皇长孙了! 但是雄英这个孩子自己见过,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何况他还是谣言一案的苦主啊? 见自家王爷茫然不解地看向自己,易先急忙解释道:“非是长孙殿下,而是那位刑部尚书,以及那个江左凤凰,陈弘毅!” “太初已经了解了相关案情,那场谣言便是出自陈弘毅之手,但有意思的是,这个陈弘毅被锦衣卫抓走之后,也是生死不明,连尸体都无人见过!” “若说那开济因为刑部尚书的身份,需要仔细盘查审问,将他羁押于诏狱尚可理解,但是那陈弘毅仅是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才子,制造谣言搬弄是非,构陷龙孙,定然逃不过一个死字,何必将他羁押在诏狱之内?” 果然不愧是久负盛名的妖孽神童,易太初甫一开口便点明了症结所在,将朱老四的注意力悉数集中到了小凤凰身上。 “你是说那陈弘毅根本没在诏狱之中,有人将他从锦衣卫手中捞了出来,他现在根本就不在诏狱之中?” 朱老四并非蠢人,很快便明白了易先的意思。 后者含笑点头,对自家王爷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 “发动人手,打探此人行踪,立刻找到此人,生死不论!” 似乎早就料到自家王爷会这么说,易太初假意致歉道:“此事正要禀报王爷,入京之后太初已经命人行动了,还望王爷见谅!” 朱老四闻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诚恳答道:“太初说这些话作甚?若是没有你,本王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全无一点头绪!” 现在有了线索,那事情就容易多了,只要继续步步追踪下午,幕后之人总会露出马脚来! 一想到这儿,朱老四心中就暗中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来,他的神经始终高度紧绷,生怕自家父皇会听信谣言,直接废了自己的王位。 那他朱棣,可就真会成为天下笑柄了! 或许有人会说这是在杞人忧天,但对于自己那个疑心病越发严重的父皇而言,这却是极有可能发生之事! 毕竟,“燕天下”这三个字,太容易令人浮想联翩了! “太初,真是辛苦你了!来人,准备饭食,本王好好好感谢一下太初!” 门外下人闻言急忙应声称是,喜笑颜开地前去准备吃食。 还是长史大人厉害,一来就劝好了王爷。 片刻之后,佳肴美酒尽皆备好。 朱老四热情地拉着易先的手坐下,开始就谣言一事认真商谈了起来。 觥筹交错间,二人皆有些醉意。 正当易先准备告辞离去,门外却突然传来了王府侍卫的禀报声:“王爷,府外有一独臂僧人求见,称有要事禀报!” 独臂僧人? 有要事求见? 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都他娘已经是深夜三更天了,有个鬼的要事求见! “不见!让他滚蛋!” 朱老四不耐烦地喝道,已然带着几分醉意。 喝醉了的朱棣,才是最真实的朱棣。 因为他卸下了平日里和颜悦色的伪装,透露出骨子里的高傲与霸道! “小人遵命!” 王府侍卫闻听此言心中一凛,急忙应声称是,准备出府将那个独臂和尚好好拾掇一番,以泄心中之愤! “且慢!” 眼见侍卫即将离去,易太初却是陡然喝道。 “王爷,三更深夜,独臂和尚,要事相商,您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万一,那个独臂和尚,真有‘要事’呢?” 闻听此言,朱老四伸手摩挲着迷人的下巴,眸子微眯着思索了片刻,当即改口道:“朱能,请他进来,直接带到书房来!” 王府侍卫,朱能,靖难名将,未来的武烈成国公! 此刻,朱能却不过是个王府侍卫,燕王近侍而已。 朱能再次应声离去,不消片刻,带着独臂僧人径直来到了书房之外。 “王爷,客人已经带到!” 易太初急忙起身,准备亲自相迎。 其实他更希望自家王爷出门相迎,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所以并未开口提出此议。 若是平日里那个和蔼可亲的燕王爷,或许还能做到礼贤下士! 但眼前这个高傲霸道的皇四子,却是根本不屑做出此事! 易太初走出房门,亲自将独臂僧人迎了进来。 朱老四醉眼朦胧地看着独臂和尚,除了那双三角眼有些少见外,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一处出彩的地方,顿时对其大失所望,自顾自地饮起了酒来。 但易太初却是有些欣喜,隐隐觉得此人会带给自己一个惊喜。 因为,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而独臂僧人的右臂,显然是被人一剑砍断,如今仍在渗出鲜血! “我是燕王府长史,易先易太初,这位便是燕王殿下,不知大师深夜求见,所为何事?” 见自家王爷全然没有礼贤下士的意思,易太初不得不率先开口询问道。 其实,他很想问,你的惊喜,是什么? 但下一秒,独臂僧人便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贫僧道衍,想送燕王殿下,一顶白帽子!” “哐当”一声,茶杯落地! 原本醉意朦胧的朱老四闻听此言豁然起身,满脸的惊怒交加,身体竟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一向镇定自若的易太初更是被骇得倒退了好几步,惊骇欲绝地看着独臂僧人。 燕王,是“王”! 王字之上,加一个“白”,那便是“皇”!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阴谋家与野心家成功合体,朱某人的日子要难过了哈哈哈哈,投票票呀冲鸭 正文 第87章朱老四也逃不过真香法则 王字之上,加一白字,是为皇! 放眼整个大明天下,王有六位! 但,皇,仅有一位! 而且还有一位得到天下认可的太子爷,准皇一般的存在! 那也就是说,自家王爷根本没有戴上白帽子的可能! 那也就是说,这个独臂和尚,竟敢怂恿自家王爷……造反! “朱能!拿下他!快!” 易太初声嘶力竭地咆哮道,恨不得亲自上手堵住此人的狗嘴! 这可是在京师之中! 整个京师都在锦衣卫的监控之下,此人却堂而皇之地怂恿自家王爷造反! 其心可诛啊! 这他娘的哪是惊喜,这分明就是惊吓,还是吓死人的那种! 出于对王府长史的敬畏与尊重,即便不懂这鸟和尚讲的什么鸟话,朱能还是径直拔出钢刀,欺身上前,准备听命行事。 但下一秒,他却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因为,燕王府真正的主人,开口了! “且慢!” 朱老四惊骇之后,却是下意识地出声喝止朱能,令易太初满脸惊骇地看着他。 自家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心动了? “王爷!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何况还有太子爷当朝,您可千万不能糊涂啊!” 易太初十分清楚皇位对于龙子而言具有多么大的诱惑力,因此急忙低吼着劝谏道,生怕自家王爷鬼迷心窍,听信了这个妖僧的谗言! 何况,谁都不知道,这燕王府中,这书房之外,有没有锦衣卫在偷听监视! “太初莫急,本王不过是想听听这妖僧的谗言罢了,大不了听过之后,送到锦衣卫镇抚司衙门便是!” 朱老四淡然开口道,但他的目光,却是始终紧盯着道衍和尚。 易太初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王爷,目光之中充满了惊骇与不解,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燕王殿下一般。 道衍和尚闻言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含笑开口道:“入府之前,贫僧便已经观察过,四周并无锦衣卫,此刻他们应该正在全力追捕那出手构陷殿下之人,所以殿下大可放心今日的谈话,不会被外人听去!” 妖僧! 果真是一个妖僧! 他早就密谋好了一切,只等今夜这个机会,入燕王府劝说怂恿自家王爷! 易太初愤怒地瞪着道衍和尚,恨不得亲手毙掉此人! 身为硕儒名士易斗北的嫡子,易太初自幼便学习儒家正统文化,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 而儒家文化中,忠君爱国,更是核心! 这个该死的妖僧,当着自己的面,怂恿自家王爷造反,当真是该死啊! “朱能,出去侯着,严禁任何人靠近书房,若有行踪诡秘者,杀无赦!” 朱老四闻言双眸之中精光不断闪烁,果断对朱能下令道,后者急忙转身来到房外,手持钢刀严阵以待! 放下心来,朱老四好整以暇地开口道:“看来大和尚你还真是做了不少功夫,你且不妨说说,为何要送本王一顶白帽子?” “还有,你又打算,怎么送?” 完了! 易太初闻听此言如丧考妣,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彻底丧失了所有精气神。 自家王爷,真的心动了! “贫僧先回答第一个问题,殿下龙行虎步,日角插天,乃是太平天子之相,故贫僧特来毛遂自荐,愿追随殿下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帝位,做一做从龙之臣!” 龙行虎步! 日角插天! 太平天子! 三个词语,几乎令朱老四头晕目眩,心旌摇曳! 不知不觉间,他已对眼前这独臂僧人的话相信了一半。 至少这个自称道衍的独臂和尚,很坦然地讲出了他的述求:做一做那从龙之臣! 朱老四缓缓坐回椅子上,抬手示意道衍坐在了方才易太初的位置上,而后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对方,期待着他继续讲下去。 “贫僧在回答殿下第二个问题之前,想先问一问殿下,是否了解相面之术?” 相面之术? 给人看手相? 在大街之上摆摊骗人的江湖骗子? 朱老四十分诚恳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全然不懂。 道衍见状面色如常,开口解释道:“世人命格由天注定,只要看其骨骼相貌,就能知道其人的命运!” “如经传中记载,黄帝威严像龙,颛顼额阔如盾,帝喾牙齿成片,帝尧眉生八色,帝舜天生重瞳,大禹耳有三洞等,皆是帝君之相,而这种观人见其命格之术,便是相面之术!” 这玩意儿……这么厉害的吗? 朱老四茫然地看向了易太初,后者却是痛心疾首地怒视着他,根本不愿开口为其解惑。 “如宁妃娘娘之父营国公郭山甫,便是一位相面大师,昔年皇上尚未发迹之时,山甫公偶然遇见,顿时大惊曰:‘公相贵不可言!’” “于是山甫公命子郭兴、郭英全力追随皇上征战天下,两位将军因此得以封侯拜相,山甫公又命女侍奉皇上,也即是宁妃娘娘!” 朱老四:“!!!” 巩昌侯郭兴,镇国上将军,秦王武傅,兼任陕西行都督府佥事,食邑一千五百石! 武定侯郭英,原禁军统领,有勇有谋,擅长骑射,眼下正跟随傅友德攻打云南,不出意外的话,大军回京之日,便是他封侯之时! 一门双侯,且备受父皇恩宠,原来竟还有这般渊源! “大师,您究竟想要告诉本王何事?难道与这相面之术有关?” 朱老四震惊之后,心急火燎地追问道。 他隐隐觉得,这相面之术,会成为今夜谈话的关键! 道衍和尚见燕王主动追问,心中顿时大定,故作高深地幽幽开口道:“殿下可知,那皇长孙,是早夭之相?” 皇长孙,早夭之相? “这不可能!” 朱老四再次起身,厉声驳斥道。 早夭你大爷! 上次见这孩子,还壮得跟小牛犊子一般! 你他娘的搁这儿骗鬼呢? 朱老四怒视着道衍,似乎想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后者不急不缓地再次开口道:“皇长孙的确是早夭之相,但不知被何人逆天改命,命格已是大变,甚至影响到了殿下您的命格!” 逆天改命? 命格大变? 影响我的命格? 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雄英再怎么样?又如何能够影响得到我?道衍,你给本王把话讲清楚了!” 朱老四锐利的眸子直视着道衍,一字一句地喝问道。 道衍闻言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位燕王殿下的话外之音。 皇长孙不过是皇长孙,即便他早夭了又能如何? 这位燕王殿下,想要戴上白帽子,可还有一个最大的阻碍————当朝太子爷! “那殿下可知,当朝太子爷,有早亡之相?” 当朝太子爷,有早亡之相? 太子大哥,有早亡之相? 朱棣闻言呆立当场,甚至有些惶恐与不安。 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那个一向友善待人的当朝太子竟有早亡之相?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 太子大哥死了,那这大明怎么办? 太子大哥死了,那这江山怎么办? 太子大哥死了,那……皇长孙! 太子大哥死了,储君之位,便空悬了! 那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便是皇长孙,雄英了! 直到此刻,朱老四才明白了道衍和尚话中的意思。 原来,雄英真的会影响自己的命格! “殿下,您本是天子命格,紫气冲天,但那位皇长孙逆天改命,硬生生地分走了您一半的气运,如此一来,未来之事,却是无法确定了!” 天子命格! 逆天改命! 自己是天子命格? 雄英在逆天改命?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一时之间,朱老四不由慌了手脚,整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朱棣才吐出了一口浊气,陡然暴喝道:“朱能!” 门外的朱能闻言急忙走进房内,手中的钢刀闪烁着刺眼的寒光。 朱老四缓缓起身,走到朱能近前,凝重开口道:“看住他们二人,直到我们返回北平燕王府!” “没有本王的命令,严禁他们走出房门一步!严禁任何人接触他们!” “违令者,格杀勿论!” 朱能闻言却是一愣,下意识地追问道:“王爷,长史大人……” 他是真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致于自家王爷竟要圈禁以前最信重的王府长史! 那可是易先生啊! 听闻王爷落难,连夜赶来京师助阵的易太初! 岂料朱老四眼中寒芒一闪,冷声问喝道:“本王的命令,你听不懂吗?” “属下遵命!” 朱能再不敢劝,只能对易太初投以抱歉的目光。 后者见状惨然一笑,竟陡然向着朱老四大骂了起来。 “朱棣,你这个该死的蠢货!竟然真的听信这个妖僧的谗言,信了他那些鬼话!” “你若是当真生出不该有的野心,势必会招致滔天大祸,你朱棣将会动摇大明江山,沦为遗臭万年的反贼!” 朱棣闻言,不喜不怒,径直抬脚离去。 “朱棣,你忘了当初的承诺吗?你忘了征战沙场的志向吗?” “你若当真走出了这一步,那你这一辈子都会毁了,你会在史书之上留下千古骂名!” 但,易太初曾经最欣赏的燕王爷,却还是坚定地走了出去,没有一丝的迟疑。 身后的骂声越来越苍白无力,朱棣独自走出了燕王府外,看着巍峨高耸的金陵帝都,目光瞬间炽热了起来。 若这金陵帝王城,是朱棣的帝都,那该有多好? 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如同疯长的藤蔓,悄然在心间滋生! 【作者题外话】:野心家出现了兄弟们,再配上一个顶尖阴谋家,最佳拍档已经就位! 正文 第88章大势不可违 洪武十五年,九月,皇后娘娘病逝,诸王入京祭拜。 十月初,皇上下令选拔一些佛法高僧,陪同诸王返回封地,以便给皇后诵经超度。 十月中,被皇上削去武装三护卫的燕王率先离开京师,启程返回封地北平。 但无人得知,在他的车架之中,藏了一个独臂僧人。 马车不断向前,车轮滚滚转动。 居中一辆马车之内,朱老四看着被绑缚手脚的王府长史易太初,目光之中充满了歉意。 “太初,你我曾是至交好友,为何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我呸!朱棣啊朱棣,我易太初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对你钦佩仰慕,未曾想到,你竟是个不忠不孝的畜生东西!” 易太初恨声怒骂道,眼神凶恶至极。 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个曾经立志征战疆场的少年郎,竟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竟会听信那妖僧谗言,对早有所属的皇位产生非分之想! 难道,这皇位的诱惑力真有如此之大吗? 这等诱惑,竟能将一个人彻底改变,变得如此陌生! “那道衍妖僧的献媚谗言,你悉数铭记于心,我易太初的逆耳忠言,你却全部置若罔闻!朱棣啊朱棣,你当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怒火充斥心间,易太初不再顾忌二人天差地别的身份差距,不断怒骂着朱老四,希冀着能够骂醒这位好友。 奈何有些东西一旦滋生心间,便会一发不可收拾,根本难以阻挡! 易太初只见,曾经和蔼可亲的燕王爷,此刻却是满脸狰狞,低声嘶吼着咆哮道:“那皇位本该属于本王!” “本王才是真命天子!” “本王才有天子命格!” “他朱雄英凭什么逆天改命,从本王手中夺走一切?” 你是真命天子? 呵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易太初目光怜悯地看着眼前的好友,突然发现再多的劝告都是无用功! 这位燕王爷,已然疯魔了! “你说你是真命天子?那当朝太子爷呢?你真相信他有早亡之相?” “相面之术,太初亦有耳闻,哪有那妖僧所说的那么神奇!” “这世间自称‘相面大师’者不知凡几,可最终扬名天下者又有几个?朱棣,你我且拭目以待吧,若是太子爷顺利登上了帝位,我看你当如何自处!” 话音一落,易太初便闭口不言,甚至闭上了眼睛,不愿见到好友陷入疯魔的可怜模样。 人心难测,欲壑难填! 本就贵为塞王之尊,凭此身份可以节制北疆兵马,未尝不可帅师出征,北伐蒙元,成为威震天下的当世名将! 奈何,奈何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人! 幸得易太初闭上了眼睛,否则他会见到朱老四脸上,那更加狰狞可怖的面容! 若是太子大哥身体无恙,若是太子大哥顺利即位称帝,那他朱棣,算是什么? 一个笑话吗? 那他朱棣的天子命格,算是什么? 一个更大的笑话吗? “那就拭目以待吧!太初兄,你待本王如至亲兄弟,本王不愿对你下手,希望你自重!” 自重? 是怕自己走漏消息吧? 易太初闻言不置可否,嗤笑一声,侧过了身子。 朱老四见状也无可奈何,易太初是朝廷委派的王府长史,执掌王府的各项政令,辅相规讽,以匡正诸王的过失,并统率府僚各供其事,相当于朝廷安插在王府的眼线。 如此一来,自己还当真不好对其下手,否则只会弄巧成拙,引来朝廷的忌惮! 一念至此,朱老四只觉胸中似有郁气淤结,烦闷不已。 快步下了马车,来到道衍和尚面前,朱老四当即问出了心中最想要知道的问题:“和尚,太子大哥,真有早亡之相?” “不止贫僧一人看出,但无人敢提,无人敢谏!” “因为牵扯太大,因果太深,想必殿下心中也明白!” 道衍和尚含笑开口,对于燕王殿下的表现愈发满意。 他就如同一块略有瑕疵的璞玉,在自己不断地打磨之中,渐渐变为一件完美无瑕的绝世珍品! 至于那位“逆天改命”的皇长孙,这断臂之仇,终究还是要报的啊! “和尚,可否确定具体时间?” 朱老四不甘心地再次问道,似是为了求证,更是为了安心。 道衍闻言颇为意外,却还是开口答道:“短则八年,长则十年,殿下不必急于一时,首要任务是将北平府掌控在手中!” 北平,当年可是元大都! 将其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似乎并不是一件难事! 朱老四颇具军事眼光,自然清楚北平的重要战略地位,对道衍和尚的这个提议相当认可。 “和尚,本王暂且信你一回!” “殿下英明!”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与此同时,天界寺内。 朱雄英看着眼前的情报,眉头几近皱成了一个“川”字。 朱老四这个家伙,竟随意挑选了一个佛法高僧,而后第二日便离开了京师! 按史书记载,他本应该选中道衍和尚这个阴谋家,二人一同返回北平,开始对皇位虎视眈眈。 那日道衍狗贼被棋韵剁了条胳膊,即便不死也是元气大伤,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勾搭上了朱老四吧? 但不知为何,朱雄英一颗心却是安定不下来,总是觉得心神不宁。 或许,这是源于对历史大势的敬畏! 常言道,大势所趋,不可违背!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无情碾碎所有阻碍! 而他朱雄英,现在就是阻碍! 毕竟,真正的天命之子,的确是朱老四那个家伙! 当今皇上第四子,就藩元大都的顶级藩王,可节制周边军马! 而他自己本人,不但生的英武不凡,还接受了与太子爷一样正规的皇室教育,培养出了深厚的文化底蕴与卓远见识! 这样的配置,他不是天命之子,那谁才是? 我朱某人? 对不起,我是一个挂逼! “棋韵,让小凤凰他们去查一下现任燕王府长史,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雄英陡然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史书之上整死过很多不法宗室的核心人物————王府长史! 这群由朝廷筛选委派的王府管家,实则就是朝廷安插在各地王府之中的眼线,除去表面上的工作之外,最重要的还是监视诸王,确保他们没有生出异心! 尤其是朱老四靖难成功之后,为防后辈效仿自己,他不但二次削藩,几乎废掉了大明藩王的所有权力,还制定了一系列严苛到变态的政策,彻底将大明藩王逼上了一条寄生虫的道路。 论起狠,人人都说小建文狠,对自己的亲叔叔都痛下杀手! 但是真正狠的人,却还是这位永乐大帝! 直接釜底加薪,温水煮青蛙,将一个个皇室养成贪图享乐的废物草包,彻底断绝他们谋夺皇位的可能! 而这各项措施之中,王府长史就显得尤为关键了。 朱某人依稀记得,眼下燕王府的长史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如若道衍狗贼真个入了燕王府,勾搭上了朱老四,那这位长史定然知晓! 驯鸽飞掠而去,直奔福记酒楼。 后院之中,眼见驯鸽落地,浑身绷带的土行孙急忙喝道:“来活了来活了,赶紧的!” 那日他被道衍和尚一脚踹出去老远,险些成为其逃出生天的突破口。 若不是轻功超高的老四慕容逸赶来助阵,二人拼死拦下了那个妖僧,只怕最终都不能剁掉他一只胳膊。 即便如此,土行孙还是被揍得极其凄惨,身上到处都是口子,现在都还绑满了绷带。 一徒弟麻溜儿地取下了鸽腿上的迷信,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土行孙。 后者翻看之后,将纸条点火焚尽,而后向一众弟子布置下了任务。 这些弟子皆是土行孙收留的孤儿乞丐,大多都是七八岁光景,用自家公子的话来讲,正处于“三观”还未健全之时,最是好管理。 小凤凰造谣一事,这些孩子们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们所求的也不多,只要能够吃饱穿暖就行! 但作为他们恩师的土行孙,却是对他们寄予厚望! 他要将他们,一个个地送入,长孙殿下的世界,并且成为支撑那个世界的中流砥柱! 孩子们领了赏钱之后尽皆喜笑颜开地一哄而散,很快便消失在大街小巷之中。 即便恐怖如锦衣卫,也绝对没有想到,有人竟会“丧尽天良”到了这个地步,用孩子来充当谍子哨探! 御书房中,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面容苦涩无比。 又他娘的挨骂了! 还一骂就是大半个时辰,这谁受得了啊? “毛镶,你这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就不能体现出点作用来?” “朕还指望你能在十日之内揪出那幕后之人,结果呢?结果老四受了一肚子委屈,人都走了,你的锦衣卫连半根毛都没能给朕找来!” “你还能不能干?不干就滚蛋!朕撤了你的职!” 太祖爷面色铁青地怒骂道,心中的怒火不断升腾。 岂料一直面无表情的毛人屠闻听此言,竟欣喜若狂地跪地高喝道:“臣叩谢皇上隆恩!” 太祖爷:“???” 等会儿? 什么意思? 撂挑子不干了? “毛镶!你想得美!混账东西!滚!赶紧滚!” 毛人屠闻言依旧不急不缓地恭敬行礼,直到礼毕,这才缓缓退出了御书房,留下太祖爷一人独自生着闷气。 走出乾清宫后,毛人屠满脸的苦涩。 锦衣卫,有进无退啊! 他多希望方才皇上那句话不是气话,而是真正的恩典,让他毛镶辞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 但是,若真的退这一步,自己还能活命吗? 锦衣卫,有进无退! 退,则死! 【作者题外话】:毛人屠的悲惨人生,即将来临 正文 第89章令人窒息的巧合 朱雄英托着腮帮子,百无聊赖地撑在桌子上,小小的脑袋瓜里面充满了疑惑。 为什么太祖爷还不杀过来呢? 这不合情理啊! 那夜凉亭之中,自己故意透漏了那些惊天隐秘,那些潜伏在侧的锦衣卫岂会不知? 锦衣卫都知道了,太祖爷自然也就知道了。 那他为什么不立马杀过来,龙撵直接驾临天界寺? 这都过去好几日了,别说龙撵,连一道诏书旨意都没有! 难道我朱某人这皇长孙当真这么不值钱? 不合理啊! 即便我不值钱,太子爷朱标可是国之储君,他难道也不值钱? 自家老爷子到底在想什么? 这么沉得住气的吗? 这补胎合理啊! 难道自家老子朱标……不是老爷子亲生的? 你娘咧! 我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朱某人满脸震惊,片刻之后却是突兀地贱笑了起来。 岂料刚好被匆匆而来的棋韵撞见,后者满脸嫌弃地递上一封密信,简短开口道:“公子,查清了,燕王府现任长史易先,此人的生平秉性皆在此处!” 朱某人闻言立马来了精神,正襟危坐地翻看着密信,棋韵则在一旁闲适地逗弄起了驯鸽,至于香菱早就不见踪影。 不用多想,小香菱不是去缠着宗泐大和尚给她做美味的膳食,就是溜到厨房去偷吃的了。 这个小丫头,当真是一个究竟干饭王啊! 江左小凤凰这家伙办事能力还是可以的,加之有狐媚儿小白脸等勋贵子弟的协助,调查一个燕王府长史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密信上面记录的事迹有限,但足够朱某人发现一丝端倪了。 从情报上来,这个易太初堪称出身书香门第的妖孽神童,妥妥的士子楷模。 他与朱老四勾搭在一起,更多的原因是基于其对朱老四的欣赏! 不得不说,朱老四还是有着相当大的人格魅力,比之太子爷都不遑多让! 自易太初成为燕王府长史后,终于与朱老四腻歪在一起,甚至同枕而眠,足以见二人的关系好到了什么程度。 那么,问题来了! 小凤凰陈弘毅在情报最后特别提了一句,燕王府车队离开京师时,并未见到易太初露面! 这合理吗? 这很不合理! 易太初连夜入京,定然听闻自家王爷在京师之中落难的消息,重情重义的易某人仅凭胸中一腔热血,遂千里驰援! 入京之后,却貌似根本没有什么作为啊? 连浪花都未能翻起来一丝? 然后,人不见了! 作为燕王府长史,燕王离京,这么重大的项目,他这个燕王府总管不得出面为自家王爷办好各种手续,安排好各种日程? 但是,人没了! 偏偏这个易太初是个正儿八经的儒学士子,甚至还是硕儒名士的嫡子! 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道衍狗贼,已经勾搭上了朱老四! 而易太初这位燕王府长史,已经失势了,甚至已经被朱老四圈禁了! 你娘咧! 千算万算,千防万防,还是让这两个命中注定的人走到了一起! 一个经天纬地的阴谋家,一个才华横溢的野心家! 这算是强强联合,黄金搭档? 一想到这儿,朱雄英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得到了道衍狗贼的全力辅佐,朱老四更是如虎添翼,接下来便是等待时机帅师北征,打出赫赫威名! 但最令人不安的并不仅限于此,而是道衍狗贼! 道衍,知道自己命格已变! 倘若他将此事告知了朱老四,那自己极有可能……现在可就要正面刚上这位未来的“永乐大帝”了! 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朱某人陷入了良久的沉思,眉头始终紧皱。 与此同时,征南大军营地,某营帐之内。 大明宣德侯金朝兴正满脸凝重地看着地图,面色显得不太好看。 洪武十三年,西平侯沐英受命翻越贺兰山突袭蒙元旧都和林,一举擒获北元国公脱火赤、枢密知院爱足等众,再次给北元造成重大打击。 自此,北元威胁日益减小,残存的北元势力再无力南侵! 洪武十四年,朝廷将重点打击对象转为西南地区,任命大将军傅友德为征南大将军,蓝玉、沐英、郭英三名猛将为征南副将军,率三十万大军征伐西南,打响了西南之战!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大军平定西南,那么大明江山自此彻底稳固,不可动摇! 因此,此次西南战役战略意义极其重大,参战诸将皆铆足了劲儿打好这关键一仗! 盘踞于云南地区的残元势力以元梁王为主,这个忠于北元朝廷的黄金家族血裔,不但多次拒绝了朝廷的招降,甚至还杀死了朝廷特使以表明决心! 为抗击征南大军,元梁王倾整个云南之力,集结十万精锐大军,在曲靖的白石江南岸沿线布防,试图凭借险要地势,在这里与己军决战,一战击垮己军主力。 不得不承认,这个元梁王到还是有着几分本事,如此一来果真给己军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毫无疑问,己军远道而来,粮草辎重不多,只能速战速决,根本无法与元军僵持下去。 这个元梁王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摆明车马构筑防线! 金朝兴一张国字脸上充满了忧色,锐利的眸子始终紧盯地图,试图找到元军防线的破绽! 正当此时,一人却是突兀地走了进来。 “父亲大人,京师……” “叫我‘将军’,军中无父子,法令大如天!” 来人话还未讲完,便被硬生生地怼了回去,不由苦笑一声,挺直了腰杆暴喝道:“将军大人,下官有要事禀报!” 这突兀的暴喝,反倒是吓了金朝兴一跳。 后者气急败坏地上前作势欲打,来人急忙求饶似的躲过。 “小王八蛋,找抽是不是?有屁快放!” 金朝兴看着自家长子,心中一片温暖,没好气地笑骂道。 来人正是金镇,宣德侯嫡长子,与朱雄英见过的次子金元德不同,金镇天生魁梧,勇猛无双,极类其父,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就是下一任大明宣德侯! “将军,府中二弟突然传来了紧急消息!” 府中二弟? 元德? 他不是在国子监进学修德吗? 金朝兴闻言满脸诧异之色,心中隐隐生出了些许不安。 自己家老二,就他娘的不像是自己亲生的! 明明出身武将世家,却偏爱舞文弄墨,跟个小白脸似的! 若不是有长子金镇继承自己的衣钵,自己也不会任由他在这条“不归路”上一错到底! 父子二人的关系,可想而知! “他在信中说了什么?难道又惹出了什么祸事?你看着处理便是,不用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恶心我!” 宣德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根本不愿接过信件。 相比于自家老二的家信,他还是更关注如何突破元梁王的防线! 岂料金镇神情怪异地回答道:“将军大人,您还是自己看看吧,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我看? 我看你奶奶个腿儿! 宣德侯极其不耐烦地接过信件,一把撕开信封,正想着整理一下措辞,好好怒骂那个不孝子一番。 但当他看清书信内容后,却是满脸的惊诧莫名,而后难以置信地再读了一遍。 这哪是什么家信啊! 金元德这个兔崽子,是在信里面咒自己死啊! 这个不肖子孙,他想做什么? 他娘的失心疯了吧? 不但咒自己,甚至还扯到皇长孙头上去! 宣德侯怒极反笑地握着信件,满脸铁青地低喝道:“你二弟这是什么意思?咒老子死吗?” “娘希匹的!这个小兔崽子!老子回京不扒了他的皮!” 金镇闻言苦笑不已,似乎对自家老子的反应早就料想到了。 实则谁看到这封信件心中不怒? 远在京师的二弟,不通军事的二弟,竟然极力劝告父亲千万不能进军会川,甚至还拉出了皇长孙作证! 自家二弟,究竟是听信了谁的谗言啊! 金镇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陡然生出了悔意。 只怕自家老子回京之后,二弟少不了被毒打一顿了! 金朝兴将家信连同信封揉成了一团,随意地扔在了脚边,视线再次投射到了地图之上。 正当金镇拱了拱手,准备转身离去时,营帐之外却陡然传来了喝声:“金将军,大将军召集诸将议事,请将军即刻前往帅帐!” 帅帐议事! 闻听此言,宣德侯立马兴奋了起来。 这说明大将军已经有了主意,准备突破元军防线了! 果真不愧是大将军啊! 由衷地夸赞了一句,金朝兴当即披甲向外走去,还不忘拉上了自己的嫡子金镇。 是人都有私心,金朝兴也不例外。 诸将议事时,或多或少地都会带上自家最得意的后辈,让他们立于一旁旁听,这已经成为一个默契的潜规则了。 毕竟自己等人老了以后,为大明开疆拓土之人,则是这些小辈了。 现在不趁机培养他们一番,将来大战爆发,谁能挂印出征? 真正的将门子弟,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马谡,而是自沙场走出的草莽英豪! 待二人赶到时,帅帐之内已是名将云集。 西平侯,沐英! 永昌侯,蓝玉! 皇上小舅子,郭英! 还有那位坐在首位之上,威震天下的颍川侯,征南大将军,傅友德! 诸将齐聚,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 众将齐刷刷地望向大将军,期待着他的将令。 “两军隔江对峙,但军情刻不容缓!” “我意佯攻渡江,派出奇兵绕行至下游会川偷渡过江,杀元军一个出其不意!” 嗯,此计甚妙! 作为大将军的小迷弟,宣德侯闻言恨不得抚掌击节,满脸崇拜。 但他身后,金镇却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拉了拉自家老子的胳膊。 宣德侯满脸不耐烦地扭头望去,只见自己最中意的儿子低声吐出了两个字:“会川!” 会川? 会川怎么了? 就是要杀入会川,奇兵突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嗯? 等会儿? 会川! 这个地方怎么有点耳熟? 宣德侯陡然想起了被自己揉成纸团的家信,骇得倒吸了一口气! 自家老二,在家信之中,劝告自己,千万不可进军会川! 这……算是巧合吗? 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皆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作者题外话】:名将出场,兄弟们快点投票票呀 正文 第90章蓝玉夺下先锋官 “不行!我觉得不行!” 眼瞅着诸将皆点头称是,毫不迟疑地同意了这个作战计划,金朝兴瞬间心凉了半截,突然神态紧张地咆哮道。 老金本就天生魁梧,中气十足,这一嗓子倒是喝得众人呆立当场,就连主位之上的傅友德都有些愣神,耳朵被那一嗓子吼得生疼! 你娘咧! 不好你直接说啊! 你嚎什么嚎? 你嗓门大了不起是不是? 大将军神色不善地盯着老金,恨不得赏他一个大嘴巴子。 见气氛有些尴尬,诸将之中地位最高的西平侯沐英当即开口调侃道:“金将军,有话就说,议事就是为了征求你们的意见,但是你说话嗓门儿能不能不要那么大,我这耳朵都快受不了了!” 众将闻言轰然大笑,就连老金本人都不好意思地大笑不止。 即便不给金朝兴面子,也要给西平侯面子。 毕竟这位西平侯,不但功勋卓著,更是当今皇上的养子,由皇后娘娘一手带大,身份比之那几位王爷也是不遑多让! 见众人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后知后觉的老金这才急忙解释道:“我是觉得……万一会川……囤有重兵怎么办?” 一语出,众人惊! 似乎打开了思路,老金言之凿凿地瞎编道:“会川乃是白石江下游唯一城池,元梁王的确很有可能在此地囤积重兵,以防己军突袭!”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娘的就不是奇兵突袭了,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一想到这儿,诸将的面色皆是有些不太好看,老金更是满脸的后怕。 他金朝兴一向以敢打敢拼的不怕死作风冠绝三军,倘若这个作战计划一旦确立,自己定会夺下奇袭大军的先锋大将,并且还会带上嫡子金镇! 若真如自家老二书信所说那般,奇兵全军覆没,自己和镇儿全都兵败身亡,那金家……可就完了啊! 茫然,惶恐,后怕,不安…… 这位身高八尺的魁梧巨汉,第一次感受到了后怕的滋味,心中对那位皇长孙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众人随即看向主位上的征南大将军,希望他能做出决定。 “无妨,我也考虑过此事!” “两军隔江对峙,元梁王的十万精兵战力与我军差不到哪儿去,并且元军以逸待劳,若是我军强攻渡江,孰胜孰败尚未可知!” “所以我意分兵佯攻,分出一路奇兵,转攻会川,若会川无重兵囤守,那自然最好,若是有重兵囤守,那也可以分散元军注意力!” “元梁王仅有十万大军,而我军有三十万之众,故即便分兵强攻,怎么算我军的胜算都最大!” 众将闻言,面色皆是有些不太好看! 也就是说,大将军早就清楚,奇兵可能并不是奇兵,而是被派去分散敌军注意力的敢死队?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金朝兴讪讪地笑了笑,老老实实地俯首低眉,全无曾经的嚣张气焰。 开什么玩笑! 老金是不怕死,但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不知为何,金朝兴几乎百分百能够确定,会川定有元军囤守,就等着哪个不怕死的率军奇袭呢! 似乎是因现场气氛太过凝重,大将军再次开口道:“哪位将军愿意率军前往?无论能否突破会川防线,我定会给他记头功,必不食言!” 头功! 别小看这两个字的分量! 这场西南战役的头功,足以让大明再多出好几个侯爷来! 一时之间,诸将都有些意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唯有宣德侯老金,始终低下高贵的头颅,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粗糙的手掌心。 抬头一看,只见众人竟出奇地一致看着自己,老金登时就怒了,毫不示弱地怒瞪了回去。 咋滴? 老子就不去! 这次老金就当缩头乌龟了! 谁爱去谁去! 众将见状满头雾水,皆面露狐疑之色。 金朝兴这个老东西,面对这样攫取战功的大好机会,先前哪次不是倚老卖老,硬生生地夺下这块肥肉? 今日倒是奇了,他竟然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 再三确认金朝兴不会争功后,永昌侯蓝玉径直出列,单膝跪地高喝道:“大将军,蓝玉愿往,必破会川!”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是锋芒毕露! 蓝玉,的确一个大将胚子! 傅友德闻言含笑点头,对蓝玉的表现极其满意。 “启禀大将军,郭英愿往!” 郭英不甘示弱地同样出列喝道,与蓝玉形成了竞争局面。 老金见状,心中嗤笑不已。 一个个地赶着去送死,这世上还有这种事情! 蓝玉此子,做事有胆有谋,师承无敌先锋常十万,别的本事没学到,这先锋官敢打敢拼的精神倒是学了个通透! 但这也是好事啊! 傅友德很愿意见到,大明军中涌现出一个又一个的“常十万”、“蓝十万”、“郭十万”! 以往有老一辈的先锋官金朝兴在,蓝玉也只能偃旗息鼓,不敢与之争锋! 但今日金朝兴不知是不是吃错药了,竟闭口不言,那这奇兵大将就非蓝玉莫属了! 至于郭英,皇上的小舅子,傅友德很清楚他为何争这头功! 因为他尚未封侯,他渴望借此一举封侯,完成郭家一门双侯的壮举,光耀门楣! 但正因为他是皇上的小舅子,日后获得战功的机会比之蓝玉多出了不知凡几,何况现在的确不是他应该大出风头的时候。 一门双侯,有的时候,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蓝玉听令,命你率五万大军,转攻会川,即刻行军,三日之内,必须赶到会川!” “三日之后,本帅会强攻渡河,若你误了军情,定斩不饶!” “哐当”一声,军令落地! 蓝玉上前一把拾起令牌,意气风发地应声道:“末将领命!” 郭英见状颇为无奈,只得悻悻然起身回到原位,心中颇有些不好受。 毕竟,他郭英可是追随皇上身经百战的老一辈,年纪比之蓝玉要大出不少。 而今蓝玉已然封侯拜将,自己却不过是个都指挥使,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其实他并不在乎什么“一门双侯”的荣耀,他只是想要单纯的封侯罢了! 因为,封侯拜将,是每个武夫的人生追求! 作战计划已经确定,众将便纷纷告辞离去,准备三日之后的强攻大战。 似乎察觉到郭英情绪有些低落,老金悄咪咪地走到他身后,陡然捅了捅前者,对他挤眉弄眼地低声道:“小郭啊,有的时候,锋芒太盛并不是什么好事!三日之后,你就明白了!” 郭英无语地看了看金朝兴一眼,以为这个老东西是在嘲讽自己,当即满脸不爽地甩袖离去。 金朝兴:“???” 现在的年轻人,脾气怎就这么暴躁呢? 对于发生在云南之事,朱某人自然毫不知情。 倘若他知道自己无意间坑害了蓝玉大将军一把,不知道会不会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毕竟,蓝玉大将军,可是铁杆自家人啊! 【作者题外话】:蓝玉出征,寸草不生! 兄弟们冲啊!!! 投票票啊!!! 正文 第91章不会下棋沈棋韵 转眼已是十月末,诸王也相继离京,甚嚣尘上的谣言也突兀消失不见。 金陵帝都,终于难得安静了下来。 似乎,时间当真能够磨平一切,除了少数如太祖爷等人,还沉浸在伤痛之中,京师却早已是恢复了常态。 天界寺内,朱雄英习文练剑,看似热情高涨,实则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偷奸耍滑的事情可是没少做。 毕竟他练剑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实在没有痛下一番苦工的必要。 相比于偷懒耍滑的朱某人,十三郎却是性情大变,一改往昔惫懒模样,终日疯狂练刀,大有一副“不疯魔不成活”的架势。 在这种疯魔精神下,其练刀不过两月有余,俨然有了几分火候,一柄精钢大刀被他挥舞得虎虎生风,虽对成人构不成什么威胁,但对于这个年岁的少年郎而言,这属实难能可贵了! 沐讲禅师对此欣喜不已,非但没有减少日常训练量,反而增加了不少,似乎在他眼中,十三郎就是一块真金,需要不断用烈火煅烧,才能显露光彩! 在一个疯子师傅的严厉教导下,义薄云天十三郎也渐渐沾染上了些许江湖侠气,基础刀法不断进步,正在一条“小疯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大侄儿!好兄弟,让我砍一刀!” 十三郎提着精钢长刀,霸气无比地暴喝道,直奔朱雄英杀来! 后者那弱到可怜的花拳绣腿,哪儿敢与之比试一番,扔了剑撒开脚丫子就跑,还不忘气急败坏地怒喝道:“老张头,你的徒弟能不能管管!” 对此,两个大和尚都是置若罔闻。 这一幕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二人早就见怪不怪,该喝茶喝茶,该下棋下棋。 还是那句话,这两个小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打死一个反倒更好,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师弟,雄英这副惫懒性子,你为何不管一管?” 沐讲禅师眼看朱雄英这小兔崽子连剑都扔了,拔腿就跑,根本没有对敌的勇气,心中不由大怒,忍不住出言问道。 这他娘的还没开打呢! 小十三离你八米开外,你都能弃剑逃跑? 这还学啥剑啊! 趁早滚回皇宫做你的皇长孙去吧! 想学那些腐儒书生,腰间佩剑,哗众取宠? 简直就是侮辱了腰间之剑! 宗泐大和尚闻言却是摇头苦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作为世间少有的佛法宗师,顶级智者,宗泐自然清楚自家这孽徒的小心思。 这位长孙殿下,打心眼里就不想学剑,甚至不想学那诸子百家。 这一切,都不过是他的托词借口罢了! 至于其目的何在,一时之间,宗泐还真是想不太清楚。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小王八蛋,是一个真正令人惊叹的绝世妖孽! 无论是心性,还是手段,同辈之人远远不如啊! 他的心思,不在这天界寺中! 或许,他之所以愿意来这天界寺,不过是方便他更好实施心中谋划罢了。 “怎么?弟子不听话,揍一顿就是了!” “师傅揍徒弟,天经地义!” “你看小十三这小兔崽子,是不是越揍越精神了?” 沐讲禅师得意洋洋地开口道,装作好意地传授自己的教徒经验,实则不过是为了炫耀而已。 宗泐哪会不懂,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话。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徒弟比徒弟,更是会气得吐血! 自己当初怎就鬼迷心窍,收了这个小王八蛋当弟子呢? 眼瞅着张定边那副欠揍的模样,大和尚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起身离去,眼不见心不烦。 朱雄英与十三郎嬉闹一阵,而后来到沐讲禅师身前,突兀开口道:“老张头,我能不能跟着你练刀啊?” 这怎么总感觉,刀功才是男人必备技能啊! 即便将来不上阵杀敌,也可下厨切菜做饭嘛! 看看朱十三这个小胖子,先前一脸猥琐相,不过练刀两月,已然生出了威猛之气,身上的肥肉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尽皆化为了锋芒锐气! 岂料沐讲禅师闻言如遭雷击,满脸铁青,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后这位天下无敌的第一刀客,轻蔑地打量了朱某人几眼,而后淡然吐出了三个字:“你不配!” 朱雄英:“!!!” 我尼玛啊! 看不起谁呢? 铁骨铮铮朱某人一把夺过十三郎手中的钢刀,就准备给二人演练一番宝儿姐的阿威十八式,岂料“哐当”一声,长刀落地…… 朱雄英:“???” 咳咳,这玩意儿,这么重的吗? 朱某人云淡风轻地转身离去,对身后那二人的哄笑声置若罔闻。 但不到片刻,他就被自家师尊宗泐提溜进了主持禅房。 “雄英,为师清楚你有吞吐八荒之志,心中所图甚大,因为你的身份尊崇特殊,为师也能理解!” “但你可知,即便是当今皇上,所能掌控的范围,有多少?” 这是什么意思? 太祖爷能够掌控的范围? 那他娘的不是整个大明吗? 朱某人当即立正站好,准备聆听这位智者的教诲。 “近距离内,即便是皇上,都与普通人无异,如那刘宋后废帝刘昱、西夏景宗李元昊等,贵为一朝人君,执宰他人生死,却遇刺身亡,沦为天下笑柄!” “朝堂之外,皇权鞭长莫及,受到层层阻碍,别说政令受到阻挠,百姓之言更是无法上达天听,民间冤情更是受制于州府官署!” “你若真有心开辟一个太平盛世,那这两个难题,是你朱雄英不得不一生致力于解决之事!” “或许此时你认为自己年纪尚幼,无力置喙国家政事,但你可做到自身强大,强到无惧一切,即便有人刺杀于你,你也可亲手将其毙掉!” “换句话说,若为师刺杀于你,你觉得自己躲在皇宫之中,有几分活下来的把握?” 宗泐大和尚笑眯眯的讲出这番话,却是吓得朱雄英肝胆俱裂! 若他真对自己动了杀心,别说躲到皇宫之中,就算躲在太祖爷的御书房,那都不一定能够活的下来! 这个世界,可是有武夫存在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朱雄英终于明白,大和尚的真正意图。 这个天下,终究不太平啊! 何况,自己将来的路,还是那么的艰险! 不得不承认,在成功逼迫张定边出山,成功拜入宗泐门下后,朱某人有些飘飘然了。 毕竟身旁有着两个超级高手坐镇,似乎这天下间已然无人能够危及自身安全。 但是,这世间的超级高手,不知凡几! 张定边是其一,宗泐是其二,那其三是何人? 万一日后有那么一位,勾搭上了朱老四,那自己该如何自处? 难道上厕所都要派超级高手在门口守着? 即便没有超级高手,倘若真有人想整死自己,那花样可是多了去了。 老朱家的大明王朝,还真出了那么一位皇帝,险些在睡梦之中,被宫女活生生地勒死! 嗯,睡得正香甜,突然被宫女勒脖子,这种事情,想想就刺激…… “师尊,弟子受教了,今后定会刻苦练贱!” “孺子可教也!” 宗泐大和尚含笑点头,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那为何不趁热打铁,现在便去苦练一番?” “弟子方才舞刀……伤了手腕……” “滚!” 朱雄英撇了撇嘴,准备开口解释一番,却被大和尚一把扔出了禅房,屁股摔得生疼。 铁骨铮铮朱某人哪儿能受这等窝囊气,起身……拍了拍屁股……走了。 宗泐大和尚的确是好心,但人也不能这么个活法。 天天担忧别人会整死自己,那不如痛痛快快地死了算了,何苦来这人世一遭? 何况朱某人相信,真当他坐上那个位置后,凭借自己的个人魅力,应该不会有人刺杀自己! 悠哉悠哉地迈着小短腿回到院子里,恰巧碰见张定边与十三郎正在对弈,朱雄英立马跑了过去,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虽然朱某人棋艺并不咋地,却不代表他不会指挥啊! 何况十三郎棋艺更臭,简直就是一个臭棋篓子,即便有着朱某人从旁精心指挥,却还是一连输了三把,彻底丧失了斗志。 沐讲禅师此刻很是后悔,为何要与十三对弈,这不是自己恶心自己吗? 本还打算借此教育一番十三,但见到朱雄英在旁胡搅蛮缠,沐讲禅师便彻底没了兴致,径直起身离去。 朱某人却是一屁股坐到了位置上,大声向棋韵喊道:“棋韵,快过来陪本公子对弈一局!” 岂料棋韵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不会!” 朱雄英:“???” 十三郎:“???” 你不是名“棋韵”吗? 那你怎么可能不会下棋? 你怎么敢的啊! 朱某人不甘心地追问道:“你怎么可能不会下棋?你不是名‘棋韵’吗?” 只见这位风华绝代的女剑侍扬了扬下巴,没好气地反问道:“那沐讲禅师不是名‘定边’吗?他定了吗?” 张定边:“???” 原本沐讲禅师正慢悠悠地走回禅房,闻听此言脚下竟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朱雄英二人默默地朝棋韵姑娘竖起了大拇指,对她的回答表示赞同。 回答的很好,我竟无言以对! 片刻之后,朱雄英却是满脸贱笑地开口道:“韵啊,那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妹,名‘沈剑心’,只会下棋,不会用剑?” 沈棋韵:“!!!” 不好,有杀气! 铁骨铮铮朱某人当即撒开脚丫子就跑,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你说你这嘴,咋就这么贱! 【作者题外话】:投票票呀,好兄弟们! 正文 第92章勇猛无双永昌侯 “杀————!” 三日之后,永昌侯蓝玉率领的五万奇兵趁夜色准时发动了进攻,密密麻麻的明军将士如狼似虎般疯狂杀向了河对岸。 白石江下游流入平原,因此水势并不凶险,甚至不少地方完全可以涉足过江,这为明军将士提供了优良的作战环境。 眼见大半将士皆已行至江河中心,对岸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蓝玉大将军忍不住仰天大笑,意气风发地跳上战船,直奔对岸杀去。 行军打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今己军现在可谓是占据了一切有利的优势! 这等滔天大功,没想到就这么容易,就落到了自己手里! 也不知道金朝兴那个老东西,得知此地并无元军镇守,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快快快!迅速过江!咱们捅元军的屁股去!” 似乎对这缓慢的速度很不满意,永昌侯忍不住疾声催促道,显得急切不已! 想想也是,只要这五万奇兵上了岸,从元军背后突然杀至,元梁王苦心布置的防线,顷刻之间便会崩溃! 那他蓝玉这头功,可是实打实地第一军功! 就在蓝玉想入非非之时,河对岸却陡然亮起了无数火把,登时照亮了整个夜空! “不好!有埋伏!” 眼见对岸亮如白昼,蓝玉脑海轰然炸响,惊怒交加地嘶吼道。 真的有埋伏! 这他娘的怎么可能? 金朝兴那个老东西怎么会知道? 但对岸的元军统领达里麻却是不愿给他反应的机会,大手一挥,随即狠辣下令道:“放箭!杀光这些该死的叛贼!” 密集如蝗的箭雨瞬间激射而出,在低沉的夜幕中划过道道优美的弧线,而后无差别地击中了还在愣神的明军将士! “有埋伏!” “快撤!快!” 一时之间,明军将士不由慌了手脚,甚至有人高声嘶吼着撤退,不愿再冒着生死危险继续前进。 但永昌侯蓝玉乃是一个狠人中的狠人,见状很快便回过了神来,脸上非但不见一丝惶恐,反倒是兴奋至极地狞笑了起来。 “传我将令,执法队居后,若有畏缩不前者,斩!” “全军听令,杀入会川!后退者,斩!” 即便有埋伏,那又如何? 元梁王不过才十万大军,他布置的防线还那么广,这小小的会川顶天了最多不过两万大军! 如果两万元军,能一口吞下老子的五万大军! 那我蓝玉,死而无憾! “杀————!率先上岸者,老子给他记头功!” 蓝玉拔出腰间镔铁大刀,陡然暴喝道,令原本有些慌乱的明军将士,登时镇定了下来。 对啊,不管如何,蓝玉将军还在! “杀入会川!” “杀鞑子!” “杀!” 一阵阵暴喝响彻耳畔,如同惊雷炸响,驱散了将士们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众人只见,蓝玉将军左手持盾,右手提刀,立于甲板之上,身形紧绷如弓,而后猛地一跺脚,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暴然激射上岸! 蓝玉将军,杀上岸了! 一刀砍翻了一个鞑子,鲜血溅了满身,蓝玉大将军却是猖狂大笑道:“看来这头功,还是我蓝玉的啊!” “杀!杀!杀!” 明军将士们瞬间疯狂了,嗷嗷叫着冲向了对岸。 主将尚不畏死,我等何敢偷生? 杀杀杀! 在蓝玉悍不畏死地率领下,原本反遭伏击的明军将士,却依旧悍勇绝伦地发起了反击。 同样是密密麻麻的箭雨,甚至还夹杂着不少火箭,却依旧不能阻止明军将士们的反击。 锋利的箭矢携带着巨力狠狠地刺入肩膀,疼的蓝玉龇牙咧嘴,他反手一刀斩断箭杆,背靠巨石,疯狂砍杀眼前之敌。 镔铁大刀极其锋利,甚至可以“吹毛透风”,乃是价比黄金的神兵利器,一刀砍下去,甚至连鞑子手中的盾牌都被剁成了两半! 若是铁骨铮铮朱某人在场,定会惊讶地发现,这镔铁大刀原来就是赫赫有名的大马士革刀! 盛名之下,名副其实! 镔铁长刀在蓝玉大将军手中,宛如死神的镰刀,不断收割者着一个又一个鞑子的性命! 肩膀受伤之后,非但未能降低蓝玉大将军的战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性,一盾横击,硬生生地砸碎了一个鞑子的脑袋,血浆当场迸射而出。 “将军莫怕!我等来也!” “杀杀杀!” 鏖战久矣,蓝玉终于听见了自家亲卫的声音,登时喜出望外,步步向前地杀了出来,与亲卫军汇合在了一起。 众人见自家将军不知杀了个几进几出,身上竟还插着数根箭矢,当即便红了眼眶,怒吼着扑杀向前。 亲卫军之后,是源源不断赶来的明军将士! 一脚踏上了陆地,这些早就憋了一肚子怒火的虎贲骁勇们,根本无需军令指挥,寻着一个鞑子便嗷嗷叫着扑了上去,凶狠犹如豺狼虎豹一般! “大明无敌!杀光鞑子!” 蓝玉暴喝一声,带领亲卫军如同一支利剑狠狠地插进了敌军阵营之中,为后续登录的将士们开辟出了一块阵地。 元军统领达里麻见状面色惨白,难以置信地咆哮道:“为何明军还有如此勇士?昔年有一个常十万,现在竟又冒出了个此人!” “难道真是上天要绝我大元吗?” 悲怆莫名的达里麻眼见蓝玉向自己方向穿凿而来,当即满面狰狞地嘶吼道:“杀了那个明将!一定要杀了他!” 昔年那个常十万,已经给大元帝国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痛! 眼前这个明将与之相比,虽有不足,但胜在其年轻,年轻得有些过分! 绝对不能让此子,继续为大明征战沙场! 那样的大明,简直太可怕了! “弓弩手!对准那个明将!准备!” 即便兵败身亡,即便会川失守,也要宰了那个明将! 达里麻面容狰狞,狠下决心,亲自弯弓搭箭,双目充血地紧盯着那个明将,心中再无任何杂念! 眼见元军阵型溃散,鞑子仓皇逃窜,蓝玉忍不住嚣张怒喝道:“蓝玉在此!何人敢战?” 呵,原来你叫蓝玉! 自己可以死! 会川可以丢! 甚至整个云南都可以败! 但,你蓝玉,必须死! “放箭!快!” 正当蓝玉大将军嘲讽敌军时,密密麻麻的箭雨攒射而来,仅是对准了他一人! 我尼玛啊! 蓝玉骇得呆立当场,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盾牌。 身后亲卫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嘶声怒吼道:“不好!保护将军!” 几乎刹那之间,反应过来的亲卫扑了上去,挡在了蓝玉身前,尚未反应过来的亲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将军深陷万千箭雨之中! “将军!” “蓝将军!” 数道惊呼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了那道身影之上! 挡在他身体前面的亲卫已经被射成了刺猬,而更多的箭矢却是射到了那道身影之上! 但,那道身影,始终屹立,未曾倒下! 整个战场突然安静了下来,元军等待着一个答案,明军等待着一个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但又未过去多久,众人只见,那道身影,动了! 他身上插着十数根箭矢,却还是顽强地将身前兄弟的尸体缓缓放在了地上,随后,发出了痛彻心扉地怒吼:“杀光他们!杀光鞑子!杀光这些畜生!” 将军,无碍! “大明无敌!” “大明无敌!” “大明————无敌————!” 将士们体内的热血,彻底燃烧了起来,只因为那道身影! 达里麻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身影,整个人彻底绝望了。 眼见明军更加不要命地扑杀过来,他只能下达了撤退的将令! 一击不中,为之奈何! 达里麻清楚,再也不会有方才那么好的狙杀时机了! “撤军!快!” 丢了会川,白石江防线便形同虚设,云南,完了! 达里麻下达了人生的最后一个将令,而后拔出佩剑,横在脖颈之间! “伟大的成吉思汗啊!睁开眼睛看看这方山河吧!您的血裔正在遭受屠杀,您的子民正被他人奴役!求您,再次降临吧!” 话音一落,自刎当场! 主将身死,将士哪里还敢抵抗,疯狂向后逃窜,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那些跑在后面的倒霉蛋儿,不是被利箭射死,便是被明军将士含怒砍死,连高喊“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便殒命当场! 亲卫急忙冲到自家将军身前,这才惊恐地发现他身上早已遍体鳞伤,鲜血淋漓,连走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医者!” “医师在哪儿?快过来!” “快!” 将军若是阵亡,即便夺下了会川,那又有何意义? 越来越多地将士自发寻找随军医师,而后架着他赶到了蓝玉身前。 正当医师准备诊治伤势时,蓝玉却陡然睁开了眸子,严词喝令道:“阵上血战之时,遇有我兵战伤,就听在地,勿令**,吾兵只管向前!” “大战尚未结束,治什么伤?全军听令!执行计划,奇袭元军!” 话毕,蓝玉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吓得众人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危急关头,一名参将主动站了出来。 “亲卫及医者留守此地,救治将军!” “其余人等,随我执行计划,违令者,格杀勿论!” 将士闻言轰然领命,含恨继续追杀元军。 而留守原地的亲卫却是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望着自家将军那可怖的伤势,久久不能言语。 若是将军折在了这里,那该是多么可惜啊! 正文 第93章皇长孙真乃神人也 会川陷落,明军长驱直入,粉碎了元梁王竭力布置的防线。 与此同时,正面战场上,大将军傅友德发布了全军强行渡江的将令。 是日,雾霭沉沉,不见人影。 西平侯沐英当即前往帅帐,提议道:“现在乃是千年不遇的绝佳战机!元军久守疲累,有着雾霁相助,即便会川奇兵遭遇埋伏,我军亦可趁势渡江,攻破防线,平定云南指日可待!” 原本大将军傅友德还在等着奇兵信号,闻听此言再不迟疑,当即下达将令,强行渡江,猛攻曲靖! 曲靖为云南东部门户,水陆交通要道。 倘若明军得攻破曲靖,那便扼住了云南的噤喉! 如此一来,平定云南,的确指日可待! 震天的喊杀声随之响起,明军将士乘坐渔船竹筏,直奔对岸而去。 因为雾霁天气,不能视人,元军只能听见震天的喊杀声,却不能分辨明军踪影,只能下令箭矢激射,火炮齐发,无差别攻击。 但如此一来,反倒是暴露了元军自身火炮阵地。 进入射程之后,明军当即发动了反攻,敌军火炮阵地自然成为了重点打击对象。 轰隆隆! 炮声震天! 数十门火炮齐发,直奔敌军火炮阵营而去,瞬间焚烧了一切。 在绝对强横的实力面前,所有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元梁王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火炮被摧毁殆尽,却根本无可奈何,只得不断催促己方军士发起反击! 但足不出户的云南元梁王,又岂是征伐多年的大将军傅友德之敌手,慌乱下达各种军令,败局却是早已注定! 加之会川陷落的军情传来,明军对己军军队展开勇冲猛杀的凌厉攻势,元梁王害怕遭到明军的腹背夹击,更是惶恐不安,早已丧失了据险击敌的信心,仓促之间下达了最后一道将令,命令全军后撤数里,企图重新布阵阻滞势如破竹的明军。 奈何明军顺利上岸后,趁势对元梁王军队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势,别说后撤十里,便是百里都不够明军追杀的! 元梁王惶恐之下,只得抛弃大军,率先逃回府城昆明! 主将窜逃,部众无人指挥,随即大败! 明军几乎毫无风险地成功登录,一番厮杀之下成功击溃元军,彻底粉碎了元军在白石江构筑的防线,并一举俘虏元军精锐两万余人! 大战既毕,明军趁势强攻,几近兵不血刃地夺下了曲靖这咽喉之地。 亲自参战的宣德侯父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感叹 宣德侯金朝兴首次对自己一时退缩的决定感到骄傲,尤其是在永昌侯蓝玉几近战死才夺下会川的消息传来后,更是庆幸无比。 皇长孙,当真乃神人也! 自家老二那点水平,即便金朝兴不喜欢他,却还是知根知底。 他能有如此远见卓识,那真是祖坟冒青烟儿了! 因为父子俩的僵硬关系,金元德几乎从不会写一封家信,关切一下自己! 但此次会川之战,他却一反常态地动用了紧急传讯手段,厉声劝谏自己绝不可进军会川! 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出在那位皇长孙身上! 不过短短几日,同样的诸将议事,却唯独少了一人! 正是那位争抢先锋大将,却险些丧命的永昌侯蓝玉! 听闻那位蓝大将军此刻已然被包裹成了一个粽子,经过多位医师连夜抢救才恢复了一丝清醒,甚至还有四位医师常伴左右,时刻准备着进行抢救,下场可谓是凄惨无比! 即便蓝玉无可争议地立下了头功,但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五万奇兵最后剩余不到三万将士,这还是那名参将明智地选择到达对岸之后鸣金吹角、大造声势,以动摇元军军心的结果,否则战损的将士绝对不止这么一点! 主位之上,大将军傅友德难得露出了笑容,显然对眼前的战局极其满意。 成功强渡白石江,夺取曲靖,平定云南指日可待,恐怕唯一有点麻烦之战便是强攻云南府城昆明了,也难怪这位征南大将军面露笑意。 云南既定,大理段氏等獠几乎可以望风而定,大不了再废一番功夫便是。 自此,整个西南地区彻底平静,他们也可以班师回朝,接受朝廷封了! 一想到这儿,诸将脸上皆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喜意。 唯有宣德侯父子,始终面色紧绷,处于懵逼状态。 他们在思考一个问题:那位皇长孙殿下,如何知晓会川之战的? 大明军纪严明,别说泄露军情,就连造谣生事者一旦查明都会定斩不饶! 这么说来,那位远在京师的长孙殿下,更加不可能清楚云南战局啊! 但,他不但知道了,还通过自家老二之手,极力劝告自己父子不可参与会川之战! 这就有些离奇了啊! 难道长孙殿下,当真是一位生而知之的圣人? 一时之间,父子二人被满腹疑惑充斥脑海,根本未曾在意议事细节。 等到西平侯沐英不悦地敲击着案桌,二人这才回过了神来。 “咋了?打就是了!一个昆明怕什么?老子三天就能攻下它!” 为了缓释自身的尴尬,宣德侯再显英雄本色,斩钉截铁地开口。 众人:“???” 征南大将军傅友德恨不得给这家伙一个大嘴巴子,但碍于其资历的原因,大将军只得偃旗息鼓。 金朝兴乃是早年便归顺皇上的老人,早到追随皇上进行渡江之战,随即征伐各地,南征北战,功勋卓著,立下了赫赫战功,即便是傅友德也不好苛责于他。 但这不代表我不可以生气啊! 合着老子刚才讲了大半天,你压根儿就没听对吧? 老子刚才讲的是昆明的事儿吗? 傅友德目光不善地盯着金朝兴,期待后者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岂料金朝兴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满脸的茫然与不解。 沐英见状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简短解释道:“据悉,元梁王逃至晋宁,突闻己军精锐被全部歼灭,知事不可为,于是举家跳入滇池赴死,亲率左丞等自杀于滇池!” “也就是说,眼下我军的主要敌手已不是元梁王,而是云南的地头蛇,大理段氏之主,段功!” “此人乃是大理国开国皇帝段思平之后裔,北元册封的承务郞兼蒙化州知州,大理第十位世袭大总管!” “有意思的是,当年红巾军将领明玉珍及其弟明二率兵三万攻打中庆路,元梁王溃败之下逃奔楚雄,得段功出兵援助,和明玉珍大战于吕阁关,保住云南不失,并在七星关击溃明玉珍的兵马,终收复中庆路、夺回昆明,自此段功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云南之王!” “现在,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这位云南之王?” 几句话讲完了段功的一生,却是将其枭雄的本性描述地淋漓尽致。 大理段氏之主,云南大理世袭大总管,助元梁王击退强敌,成为真正的云南之王! 纵观此人的生平事迹,当属枭雄无疑! 但这和我老金,有半毛钱的关系? 老金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了沐英,随后又看向了傅友德,令二人无语至极。 金朝兴这个老东西,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无奈之下,沐英只得再次开口道:“大理地处云南以西,我军先攻下昆明府城再说,至于这位‘云南王’,究竟是招降还是与否,不急于一时!” 这项提议得到了众将的一致认可,毕竟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攻下昆明便代表着残存元朝势力彻底剿灭,他们也算是立下战功了! 回到营帐之中,金朝兴当即喝道:“马上传信给老二,让他前去征求长孙殿下的意见,那个段功到底是招降还是强攻!” 金镇闻言一愣,而后颇为不解地回答道:“父亲,您就这么对那位长孙殿下的意见上心?他只不过是个八岁大的孩子!何必如此?” 呵,八岁大的孩子? 宣德侯闻言嗤笑一声,对金镇怒喷道:“你这没脑子的憨货懂什么?当年你八岁大的时候,还在尿裤子呢!” 金镇:“!!!” “镇儿,元德这小兔崽子的脾气秉性你也不是不知道,若非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写这封家信!” “偏偏这封家信里面,准确预言了会川之战,若非如此,为父也绝对不愿相信这天下竟有如此奇事,但偏偏就发生在眼前啊!” “去传信吧!接下来大军定会强攻昆明,时间上还来得及,不妨尝试一番,就当是做个保险吧!” 金镇闻言若有所思,随即转身离去。 金朝兴却是面色复杂,独身沉思良久,默然不语。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会川之战才是他金朝兴的宿命之战! 或许年轻之时,自己会觉得即便战死,虽死犹荣! 但是现在,自己并不年轻了啊! 家中还有镇儿,还有元德,还有数百人命! 一念至此,金朝兴忽的兴致大发,快步走进了蓝玉大将军的军帐之中。 见这位勇猛无双的先锋官被裹成了一个粽子,老金不由慨叹道:“年轻就是好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喘气呢!” 蓝玉:“???” “小蓝啊,作为过来人,老金不得不说你两句,先锋官不是那么轻松的啊,像你这般孤身杀入敌阵,损兵折将不说,那简直就是送人头啊,你要……” “诶诶诶!怎么还吐血了!医师!医师!快来!小蓝吐血了!这治的什么玩意儿?咋还吐血了呢!” 蓝玉:“!!!” 【作者题外话】:虐蓝玉一次爽,一直虐他一直爽 正文 第94章出来吧,水晶宫 云南战局虽然结果早已注定,但却发生了某些细微神奇的变化。 比如,永昌侯蓝玉,这位未来的凉国公,险些战死会川,而今重伤卧床! 比如,宣德侯金朝兴,这位本该死在会川的当世名将,却好好地活了下来,甚至还着重关注了长孙殿下。 对此朱某人自然不清楚,即便连太祖爷都不清楚! 在这个通讯极其不发达的年代,若不是太祖爷倾举国之力修筑了四通八达、辐射四方的驿站与驿路,别说及时通讯传递消息了,只怕朝廷的统治力都会大大降低。 自那日宗泐大和尚苦心相劝后,朱某人虽然觉得他讲的不对,身体却很诚实,一反常态地认真了起来,毕竟身边还有个十三郎不断勇猛精进,怎么着也不能被他比过不是! 两个大和尚之间的勾心斗角,倒是苦了身为他们弟子的二人。 终日不断苦修之下,朱雄英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他事,不知不觉间时光悄然流逝,转眼便进入了十一月,而日不落商会总部也宣告建设完成。 开幕自然要剪彩,剪彩自然要所有股东参加。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天界寺,朱某人闻言当即喜出望外,欢天喜地地向两个大和尚告假出寺,直奔位于三山街的日不落商会总部赶去。 一路行来,人文景致大不一样。 三山街当真不愧是帝都的金融商业中心,商贾如云,骈槅连肆,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而日不落商会总部驻地更是建在三山街的中心,客流量最大的黄金地段! 不得不承认,狐媚儿小白脸可能打仗不行,但办事还是很有头脑的。 毕竟作为曹国公世子,有背景,有关系,有面子,更重要的是还他娘的帅,办事儿还靠谱! 一想到这儿,朱某人对狐媚儿小白脸的好感度就蹭蹭往上涨! 可惜不是女儿身啊! 等到朱雄英一行人赶到之时,总部外面却早已经是人山人海,议论纷纷,不少人甚至指指点点,高谈阔论。 “你们看见了吗?我的天呐,这……这竟然全部用琉璃制成!财大气粗!真是财大气粗!” 一位大腹便便的商人由衷惊叹道,目光之中充满了艳羡! 那可是价值不菲的琉璃啊! 其色流云漓彩,美轮美奂! 其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 高贵华丽,天工自拙是为琉璃! 这种稀有饰品,民间很难得到,乃是价比玉器的珍品! 唯有朝廷有那实力设厂大量生产制作,产品也均成为皇室珍藏的贡品,足以见其价值之高! 但……但这个天杀的日不落商会,竟然用琉璃为墙为瓦,搭建了一座流光溢彩的水晶宫! 这不是财大气粗是什么? 商人已经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一想起自家珍藏的那几颗小的可怜的琉璃珠,心中就隐隐作痛! “那算什么!你看见那些婢女穿的什么东西吗?伤风败俗!实在是伤风败俗啊!”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秀才却是破口大骂道,但他望向那些身穿统一袍服的侍女时,眼神之中却是充满了炽热和贪婪。 随着他的高声喝骂,众人的目光这才从水晶宫上艰难移开,转向门口昂首站立的一排排侍女,顿时倒吸了一个凉气! 我的天哪! 她们穿的什么鬼东西? 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简直就是有伤风化! 简直就是败化伤风! 简直就是……太美了! 真的,太美了! 众人只见,那一排排侍女,本就容貌姣好,再穿上特制的袍服,瞬间便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立领半掩着雪白的脖颈,开衩腿部隐腆着娇羞与柔媚。 修身,窄肩,高领,紧腰…… 一件简简单单的特制袍服,却勾勒出了女子优美性感的曲线,还传递着女子一份羞怯与内敛,又流泻着女子孤傲冷艳的气质! 众人瞬间看呆了,目光再也难以挪动分毫! 甚至不少气血旺盛的年轻人,还暗自动了动喉咙,咽下了几口唾沫。 原来,人世间女子,竟可以这么美! “你看那腿……不是,你看那衣服又白又美,实在是……实在是……令人发指!” 震撼人心! 摄人心魄! 夺人心魂! 除了静静地欣赏这份美以外,众人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连最初那个破口大骂的老秀才也不知被何人推了一把,猛的摔倒在地,弄得自身灰头土脸,再不敢猖狂斥责。 不少商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心中陡然生起了苍白的无力感。 既然是商会,那便要经商! 随虽不知他们从事哪门生意,却令人心惊胆寒! 毋庸置疑的是,无论这日不落商会从事哪门生意,对于那些早已分配好市场的各大商会而言,都将会是一场毁灭性的恐怖灾难! 看看这琉璃为墙的手笔,看看这标新立异的侍女,看看这又白又长的……衣服! 一位商业巨鳄,即将携带雷霆之势,进军大明商业了! “这日不落商会背后主人究竟是谁,竟如此财大气粗!” “是不是傻,没看到人家写好了‘九州老窖专供店’?” 不知何人问答了一句,众人这才发现日不落商会的匾额右下方,还刻印着几个鎏金大字————九州老窖专供店! 九州老窖! 竟会是它! 得益于朱某人丧心病狂地打广告行为,现今整个京师中人,提及这“九州老窖”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即便不喝酒的人都听过它的名头! 没办法啊,一出门便看见那些酒楼茶肆贴满了广告标语,甚至还他娘的在各大城门口竖起了高高的牌匾! 能不知道吗? 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见! 何况那十里秦淮河而今全部取消了其余名酒,专供这九州老窖,不但给那些个青楼女子平添了几分豪气,更是打响了九州老窖的名头! 九州老窖啊! 一种新型蒸馏白酒,竟能奇迹般地在白酒行业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竟能奇迹般地在天下皆爱酿造酒的市场中获得了越来越多的忠实客户! 而今九州老窖的销量早已超过了其余七大名酒,每日的收益都是一笔足以令人眩晕的巨额财富! 所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外如是! 如此一来,众人也算是能够理解,为何人家要用琉璃为墙了! 有钱,任性! 一众商人很想知道,这九州老窖的主人究竟是谁!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经商奇才! 今日日不落商会总部开业,那九州老窖的主人定会现身捧场! 现在,就等吉时了! 人群之中,十三郎满脸震惊地看向了自家大侄儿,嘴巴张得足以能塞下好几个鸡蛋! “卧槽?大侄儿,这……这真是我们的日不落商会吗?” 这么一座流光溢彩的水晶宫,竟然是自己的产业? 那岂不是代表着……老子现在有钱了? 老子不仅现在有钱,老子将来还会越来越有钱! 十三郎幸福地都快冒泡儿了,默默地向自家大侄儿竖起了大拇指,以示感激。 香菱与棋韵同样面露震撼之色,望向自家公子的目光之中充满了钦佩与骄傲! 这座美轮美奂的水晶宫,是自家公子的产业! 铁塔二兄弟早就看傻了,目光呆滞地望了望水晶宫,而后满脸涨红地望了望那些身穿袍服的仙女,最后才看向了自家公子,由衷地赞叹道:“公子……牛逼!” 朱雄英:“……” 合着十三郎是“一句卧槽行天下”,你俩这没脑子的玩意儿就是“一句牛逼行天下”呗? 没文化,真可怕! 正腹诽间,吉时已到! 令众人有些失望的是,他们并未见到九州老窖的主人,甚至连日不落商会的代言人都未见到。 因为出现在那高台之上的人,却是一个面容丑恶、身材矮小的土行孙! 不是慕容博是谁? 朱雄英等人只见土行孙俨然一副暴发户模样,脖子上面挂着他那根大金链子,迈着老爷步缓缓登上了高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感谢诸位父老乡亲们关注我日不落商会,今日乃是我商会开业大吉之日,商会中所有商品一律特价……九折八销售!” 特价? 九折八? 我去你大爷的! 你还不如不打折呢! 搁这儿恶心谁呢? 围观众人正忿忿不平时,只见土行孙再次高声道:“另外,凡在我日不落商会办理会员卡者,除享受优先购买权、送货上门权等优渥福利外,还可享受八折八的惊爆特价!” “只要八折八,九州老窖带回家!诸位还在等什么?” 只要八折八,九州老窖带回家! 你娘咧! 这……这似乎有的赚啊! 九州老窖最便宜的“迎宾”系列酒都至少要三百两纹银,但折算下来便只需要付二百六十四了两,省去了三十六两纹银! 这,只是一瓶! 若是一次性买他个百瓶,再转手卖出去…… 那他娘的就是……整整三百六十两! 发财了! 不少精明的商人瞬间抓住了商机,目光炽热地看向了商会大门! 一定要抓住这个天赐良机,办他一张会员卡! 或许朱雄英都没能想到,在他一系列的操作下,竟催生出了史上第一批羊毛党与黄牛党,并且还是专门盯着日不落商会的那种! 眼睁睁地看着土行孙剪彩之后,朱某人这才放下心来,隐藏在人群中独自感受骄傲。 “公子,为何您不去亲自剪彩?您为了这座水晶宫可是不眠不休了那么久,现在却把这份荣誉……” 棋韵满脸不解地低声询问道,她是在为自家公子鸣不平。 前些日子,自家公子为了这座水晶宫,不知多少个日夜都是趴在案桌上沉沉睡去。 这,本该是他的荣誉! “怎么了?心疼你家公子了?来亲一口!” 朱某人当即凑了过去,不怀好意地开口道。 棋韵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怒视着自家公子。 朱雄英自讨了个没趣,只得继续看向眼前的水晶宫。 日不落商会都有了,象征着日不落帝国荣耀与辉煌的水晶宫,怎么能缺少呢? 【作者题外话】:你看这腿,又白又美…… 正文 第95章怒掷千金为红颜 土行孙几句话讲完,发现下面的围观百姓情绪已经高涨,便不敢再迟疑,迅速剪彩完毕,而后拿起鼓锤敲响了铜锣,意气风发地高喝道:“我宣布,日不落商会,开业了!” 袍服侍女当即在门口列为两队,落落大方地整齐喝道:“欢迎光临!” 围观百姓见状哪里能忍,争先恐后地鱼贯而入。 但正当他们走进水晶宫后,却是再次被震撼到了! 大手笔! 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白玉铺地,宝石为毯,琉璃做墙,珍珠串帘…… 我的老天爷啊! 这……这也太奢侈了吧! 寻常百姓何时见过这等阵仗,吓得呆立当场,犹豫着不敢抬脚上前! 若是这洁白无瑕的白玉被自己踩踏脏了,那该多可惜啊! 抱着这般质朴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连不少商人见状都羞愧难当! 这日不落商会,用一种极其蛮横粗暴的方式,一举击碎了他们内心的骄傲,再也难以生出与之对抗之心! 见众人畏缩不前,领头的袍服侍女似乎有所明悟,挪动身姿缓缓走了过来,含笑开口道:“诸位客官还在等什么?这地本就是用来踩的,本店商品皆是珍品,数量有限,诸位客官若还愣在这儿,那今日可就会白来一场了!” 皆是珍品! 数量有限! 这句话惊醒了那些有些犹豫的羊毛党与黄牛党,急忙冲了进去。 有人率先进去,那众人也就不那么抵触了,兴高采烈地一哄而入。 幸得袍服侍女够多,急忙引导客人,这才不至于发生踩踏事故。 朱雄英等人同样走了进来,毕竟这是他朱某人竭心耗力数月之久的成果,不亲眼看看怎么对得起自己的那番心血。 眼见一众袍服侍女不卑不亢地为客人介绍商品,引导来宾,朱雄英就由衷地感到自豪与骄傲,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波赞! 你这看腿啊,又白又美…… 原本满脸骄傲的棋韵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狐疑地看了朱某人一眼,随即冷哼了一声。 这个小色胚,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那些个袍服,虽然很美,但是穿在身上……也未免太羞耻了! 真不知道这个小色胚,哪里学会的这些歪门邪道! 棋韵这一声冷哼,倒是惊醒了朱某人。 他急忙扭头看向自家大老婆,突然兴奋了起来。 若是棋韵穿上这旗袍,那会是何等绝色风采? “咳咳,韵啊,你看那衣服好看不好看,要不要公子我……” 铿锵一声,长剑出鞘! 铁骨铮铮朱某人吓得立马闭口不言,彻底绝了所有歪心思。 棋韵没好气地别过脸去,扬起了雪白的脖颈,只是那精致绝美的面孔上,早已升起了红霞。 似乎一切都很美好,偏偏意外陡然发生了! “哟呵,好大的排场!” 一道轻蔑的声音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只见,一个举止轻浮、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数个身形魁梧的保镖,一看便是贵公子出游。 朱雄英见状心中极其不爽,这又是哪个王八蛋府中的勋二代? 这他娘的别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一个眼神示意,土行孙慕容博当即迎了上去,准备给足这位贵公子脸面。 岂料公子哥看见土行孙,骇得倒退了好几步,夸张大喝道:“哪里来的丑鬼?光天化日之下出来抛头露面,是想吓死你小爷我吗?” 这般姿态倒是令围观众人哄笑了起来,并且吸引来了更多围观的百姓。 土行孙:“!!!” 强行忍住心中的怒火,土行孙笑容依旧地回答道:“老夫慕容博,忝为日不落商会掌柜,不知公子看中了哪件珍品?”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这土行孙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是个人才! 一旁观察局势的朱雄英暗自点了点头,对慕容博感到十分满意。 其实他力排众议,将慕容博推到了日不落商会代言人这个位置上,压力的确不小。 主要还是源于慕容博这副土行孙的样貌,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这也是李景隆等人极力反对的原因。 当然,众人心中皆是存了些许私心。 大家又不是傻子,自然想要将自己的亲信心腹扶持为日不落商会代言人,这个位置可是十分关键的啊! 奈何朱某人也存了私心,大力举荐土行孙慕容博,众人见他态度坚决,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代言人,不过却还是定下了代言人半年一选的规矩。 实则这意思就很明确了,给你慕容博半年的表现时间,若是表现不好,那半年之后只能将你废了。 毕竟大家花费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建好了这座水晶宫,自然是奔着赚钱来的。 长孙殿下的人情与面子是一回事,亲兄弟明算账又是一回事! 如此这般,压力自然就落到了慕容博身上。 这个不过四尺的土行孙心中很清楚,这座水晶宫对于自家公子具有的意义,所以即便心怀惴惴,还是毅然决然地走马上任。 即便很有可能遭受非议与嘲笑,但为了自家公子,土行孙还是咬紧牙关扛了下来。 比如说眼前这一幕! 公子哥闻言却是嗤笑一声,猖狂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可笑,什么时候一个三寸丁都能当上掌柜了?难道你们日不落商会当真无人了?要不要本公子给你们举荐一个?” 呵呵,果真他娘的是来找茬的! 那公子哥此话一出,朱雄英便立马确定此人是不怀好意! 这是奔着日不落商会来的啊! 就是不知道这个骚包货出自哪家,背后之人是谁! 眼见自家大哥受辱,铁塔二兄弟当即暴怒不已,捏了捏拳头就准备上前好好教训那骚包货一番,谁料却是被朱雄英拦了下来。 “谁都不准露头,好好看戏便是,对方来者不善!” 一声低喝,令众人心中一凛,铁塔二兄弟不得不偃旗息鼓,怒视着那骚包货。 土行孙再次受辱,心中已经基本确定这孙子是故意找茬的,于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公子应该是出自显贵之家,那老夫不得不奉劝公子一句,不要多生事端!”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日不落商会到底什么来头,明知道那公子哥身份显贵,竟敢如此当众威胁于他! 不过,接下来肯定有好戏看了! 曾经有一位周姓文豪大家曾经痛心疾首地说过,国民都爱看热闹,看热闹的时候一个个都像鸭子一样伸长了脖子来看,用在此时再贴切不过。 果然,那公子哥闻言面色涨红,想要发怒却又忌惮这日不落商会的神秘主人,只得阴恻恻地笑了笑道:“本公子是来购买珍品的,怎么?你日不落商会开业大吉,还不让客人进门吗?” 确定了,这孙子就是来砸场子的! 别看他现在认怂,那不过是还没摸清自家商会的跟脚罢了。 慕容博含笑点了点头,对领头的袍服侍女招了招手,示意她带着这个孙子前去购物。 这种故意前来挑事儿的骚包货,慕容博实在没兴趣跟他过多交流。 岂料领头袍服侍女刚刚上前,公子哥却突然喝道:“等会儿!你……你……你是秦淮名伎裴玉箫!” 什么? 秦淮名伎裴玉箫! 那可是早年间名动天下的琵琶仙子,不但姿色身段样样出彩,更是弹得一手好琵琶,昔年不知多少富贵子弟都曾被她的美貌和歌技所倾倒! 奈何随着年龄增长,姿色大不如从前,加之潘媚儿等新人强势崛起,这位秦淮名伎也渐渐被人遗忘,直至不见踪影! 未曾想到,她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曾经的一代名伎,竟靠着卖弄肉体来养活自己! 围观百姓瞬间沸腾了,言语之中对日不落商会颇有微词。 公子哥见状大喜过望,再次火上浇油道:“裴大家,你为何在此?还穿着这般伤风败俗的服饰?” 裴玉箫面容铁青,恨不得拂袖离去。 入日不落商会前,她便考虑过会被客人当场认出来,却没成想真正到了这个时候,竟是如此的难堪! “公子说笑了,这袍服很美,小女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公子不是想购买珍品吗?请随小女这边来!” 裴玉箫不愿因自己给商会带来麻烦,强颜欢笑般开口道,甚至还微微行礼以示尊敬。 岂料公子哥却是不愿放过她,继续咄咄逼人道:“裴大家,是不是这日不落商会逼迫于你?当年你可是名动四方的琵琶仙子,岂能如此作践自己?只要裴大家愿意,本公子愿出千金宴请裴大家去府上居住!”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哄笑不已,气氛之中充满了暧昧的笑意。 呵呵,怒掷千金为红颜? 神他娘的去你府上居住! 你那是馋人家的身子! 你下贱! 朱雄英闻言对这个骚包货腹诽不已,眼见裴玉箫处境更加难堪,正准备亲自出手教训他一番,但有人却是抓住了良机,率先“英雄救美”了! “我道是谁在这儿撒野呢!原来是薛纲你这个废物啊!” 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传来,令薛纲面色涨红,怒目寻声望去,但当他看清来人之后,却是吓得险些腿肚子都软了! 曹国公世子,李景隆! 魏国公次子徐膺绪! 宋国公侄子冯诚! 信国公少子汤醴! 韩国公嫡次孙李茂! 卫国公三子邓铎! 六大顶级国公子弟,竟联袂而来! 薛纲面色一阵惨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今日的举动有多么愚蠢! 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这日不落商会的主人,竟然会是这六个无法无天的国公子弟,或者说,是他们背后那六位顶级国公爷! 现在,真的麻烦了!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京师中第一个明面上的大反派即将登场,跟着老古冲冲冲! 正文 第96章生而为十三,自然要装十三 “怎么着?薛纲,是你大哥派你来的?还是你这个蠢货自己来的?” 小牛犊子徐膺绪淡淡开口道,语气之中充满了轻蔑。 众人闻听此言,这才清楚了公子哥的身份。 原来他是永城侯薛显的幼弟薛纲,那个欺善怕恶、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这厮与其兄长比起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永城侯薛显,作战有勇有谋,勇冠三军,战功赫赫,乃是最早追随当今皇上征战天下的老人。 但是因为其性如烈火,滥杀无辜,曾多次触怒龙颜,虽立下赫赫战功却只不过捞了个侯爵之位,而今更是连带兵出征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与他极为相似的颍川侯傅友德大将军,却是早已多次独掌大军,帅师远征,成为中年一辈军中大将的扛鼎者! 甚至坊间传闻,等到此次西南战役结束,那位傅友德大将军便能凭借滔天军功,极有可能晋封国公之位,成为大明第八位一等一的国公爷! 而这位永城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辈征战沙场,青云直上,自己却只能终日饮酒作乐,可谓是凄惨无比。 再加上他这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幼弟,“永城侯”这个名头,早就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经过棋韵在身旁低声地解释了一番,朱雄英这才知道眼前这个骚包货是谁! 原来是不学无术薛恶少啊! 要说那薛显坏事做尽,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导致连一个儿子都没有,只有个这么个与他年岁差了接近一辈的幼弟,只能将其当儿子养,以致于薛纲这厮成了京师之中最臭名昭著的勋二代! 但是任凭薛纲再牛逼,背景也不过是个侯爷,还是那种不得圣眷的没落侯爷,眼下对上了李景隆等人,也只有低头认错的份儿! 面对小牛犊子徐膺绪的嘲讽讥笑,薛纲非但不敢动怒,还小心翼翼地陪笑解释道:“膺绪兄弟说笑了,这不是见日不落商会开业大吉嘛,小弟这是来捧场来了!” 捧场? 你就是这样捧场的? 刚才还嚣张跋扈地想要撬走人家的领班袍女呢! “谁他娘的跟你是兄弟,你嘴巴放干净点!” 岂料小牛犊子闻言竟勃然大怒,厉声呵斥道,甚至撸起袖子就准备揍人! 薛纲:“???” 你娘咧! 这些国公子弟,都是这般不讲理吗? 好在狐媚儿小白脸及时拦住了小牛犊子,没好气地训斥道:“你跟一个废物较什么劲?你这一拳打下去,他可能当场就会死!” 薛纲:“!!!” 惹不起老子还躲不起吗? 眼见一众顶级二代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薛纲敢怒不敢言,只能拱了拱手,准备开溜。 谁知曹国公世子李景隆却是含笑喝道:“慢着!你薛纲方才不是要‘怒掷千金为红颜’吗?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薛纲当即停下了脚步,豁然转头,面带喜色。 这裴玉箫虽然年龄稍大,但好歹是当年的秦淮名伎,风韵犹存,尤其是身穿这身袍服,更是美艳动人,摄人心魄! 倘若真个能花费一些银钱买下她,那倒是一桩大好事! 感受到了薛纲毫不遮掩的淫邪目光,裴玉箫面色惨白,苦涩地笑了笑,却是根本不敢开口。 人家是国公爷世子,自己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即便他要当场卖了自己,自己又能如何? 什么琵琶仙子,什么秦淮名伎,到头来不过都是地位低贱的青楼女子,自古以来,命运都不是掌控在自己手中的! 土行孙慕容博却是面色涨红,上前低喝道:“世子殿下,这位裴大家乃是公子重金聘请的袍女领班,这种玩笑,开不得!” 李景隆锐利的眸子直视着慕容博,令后者瞬间压力如山。 但下一秒,慕容博坚定地抬头与其对视,丝毫不作退让! 裴玉箫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矮小的掌柜,心中竟破天荒地第一次感受到了异样的情愫,那种感觉,名为“安全感”! 薛纲面色古怪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惊奇地发现似乎实情可能并非如自己猜测的那般,这日不落商会根本不是李景隆等国公爷的产业! 那这么说来,今日倒是来对了! 一念至此,薛纲陡然放下心来,继续满脸淫笑地打量着裴玉箫,脑海之中早已想入非非。 棋韵与香菱见状,气得浑身发抖,随即看向了自家公子,希望他出面“主持正义”! 朱某人同样没有想到,竟还会闹了这么一出。 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隐隐觉得,狐媚儿小白脸应该不是这般轻贱他人的畜生! 铁塔二兄弟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公子,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对那个骚包货薛纲报以老拳! 岂料自家公子却是淡淡地摇了摇头,示意众人不要出手,继续看戏。 这就令他们有些难受了! 李景隆与慕容博依旧在争锋相对地凝视,二人谁也不愿退让半分! 就在气氛越来越凝重之时,狐媚儿小白脸却是突然笑了。 “不愧是雄英看中的人才,由你出任这个代言人,我现在才算是放心了!” 众人:“???” 见众人满脸疑惑地看向自己,狐媚儿小白脸耸了耸肩,没好气地笑骂道:“想什么呢?本世子是想问这个骚包货,**我家商会的领班袍女,就准备这样轻松地走了吗?” 我家商会! 这四个字犹如惊雷炸响,震得众人七晕八素的! 薛纲前一秒还在想入非非,下一秒却是面无血色! 这日不落商会,当真是国公爷家的产业! “说吧薛纲,这事儿怎么解决?你若不想谈也可以,我们哥几个去你府上坐坐,找你大哥亲自谈!” 李景隆含笑开口道,显得那般轻松写意,却是令薛纲青筋暴起。 什么才是真正的“嚣张跋扈”! 这他娘的才是! 一言不合就要追打上门,如若不是仗着你曹国公世子的身份,你李景隆,算个屁! 薛纲咬牙切齿地在心底怒骂片刻,勉强挤出笑脸道:“九江兄,小弟知错,这就向裴姑娘陪个不是!” 自己一个侯府子弟,亲自给一个青楼女子赔礼道歉,已经算是给他李景隆面子了吧? 这般想着,薛纲便转头看向裴玉箫,微微躬身道:“方才是意吟孟浪了,还望裴大家原谅则个!” 嗯? 什么玩意儿? 意吟? 薛纲薛意吟? 你还真是“人如其名”啊! 怎么敢的啊! 朱雄英噗嗤一下乐出了声,令棋韵等人感到莫名其妙。 不等裴玉箫开口,薛纲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去,足以可见他的“诚心实意”了! 岂料李景隆却是再次喝道:“慢着!我让你走了吗?” 薛纲:“???” “我方才可是没同意啊,轻飘飘一句道歉就想了事走人,你是看不起我李景隆,还是看不起本世子啊?” 狐媚儿小白脸嘴角上扬坏笑道,锐利的眸子却是始终紧盯着薛纲,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傻子都听得出来! 薛纲见状面色涨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但碍于身份差距,却是不敢发作,强笑道:“九江兄,今日小弟认栽,到底怎样才要揭过此事?” 今日之事,自己算是彻底栽了! “第一,本世子不是你的兄弟,所以,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第二,也不说千金了,给五千两纹银吧,算是给你一个教训,省的你这废物日后再给你大哥惹出什么祸事来!” “第三,日落之前,本世子要见到那五千两纹银,否则你就在永城侯府等着,恭迎我们哥几个的大驾光临!” 嚣张! 跋扈! 霸道! 但是,看着感觉很爽啊! 一众袍服侍女早就看呆了,目光炙热地看向狐媚儿那张小白脸,双眼不停地冒着星星,甚至不少人俏脸飞霞! 朱雄英见状以手抚额,无语地摇了摇头。 李景隆这个小白脸,原来是故意搞了这么一出,杀鸡儆猴啊! 倒是让他装了一手好十三! 嗯? 十三! 朱某人忽然捅了捅身旁的十三郎,一脸神秘地开口道:“十三郎,看见了吗?那些袍女都恨不得飞到小白脸身上去!” “这就是奇功‘装十三’的威力!这种招式很难练成,但是只要时常练习烂熟于心,一旦发动便可达到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效果!” 朱十三一脸懵逼地看向自家大侄儿,根本不明白他在讲些什么东西! 什么叫“装十三”? 难道是一种……绝世武功? 不过大侄儿好像说的不错,那些貌若天仙的袍女,的确都在直勾勾地盯着李景隆那个小白脸! 嘶…… 这门招式威力竟如此之大? 见十三郎面露不解,朱某人继续怂恿道:“十三郎,你生而为‘十三’,自然要‘装十三’,这门奇功简直就是为你朱十三量身打造!” 生而为十三,自然要装十三? 貌似……很有道理啊! 我朱十三,必要装十三! 一定要学会这门奇功! 看着小白脸享受众人的目光,义薄云天十三郎心中就十分不得劲,当即下定了决心。 见十三郎已经意动,朱某人心中快要乐开了花,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整以暇地开口道:“待会儿你去问一问狐媚儿小白脸,装十三的时候心里面爽不爽就完事了!” 后者满脸坚定地点了点头,下定决心一定要练会这门奇功! 我朱桂生而为十三,自然要装十三! 二人谈笑间,场面却是再次出现了变化,薛纲就只差跪在地上给李景隆磕头赔罪了。 那可是五千两雪花纹银啊! 就因为自己出言**了裴玉箫一番? 不! 那他娘的都不能算是**! 倘若被自己大哥知道,那他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一时之间,薛纲心乱如麻,正当他准备豁出面皮不要,放低姿态求饶时,身后的侍卫却是拉着他的衣袖,将其强行拖走了。 众人见状,呆愣片刻,而后爆发出了震天的哄笑之声。 这薛纲,真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此间事了,慕容博当即向李景隆弯腰致歉,为先前的莽撞行为买单负责。 毕竟李景隆乃是曹国公世子,身份地位远非自己可比! 狐媚儿小白脸自然全盘接过,微笑着勉励了土行孙几句,而后便带着一众兄弟走到了朱雄英等人身前,没好气地笑骂道:“看戏看够了吧?好歹你才是日不落商会最大的股东,就不能出面管管?” 朱某人笑眯眯地开口答道:“还没看够呢!九江,这手杀鸡儆猴的本事使得不错!” 众人闻言大笑一阵,随即一同向福记酒楼走去。 商会成功开业,并且生意如此火爆,自然少不得要庆贺一番。 十三郎却是悄然走到李景隆身旁,低声问道:“小白脸,刚才爽吗?” 李景隆:“???” 这朱十三,脑子里面有大病吗? “就是方才你成为全场焦点,众人满脸崇敬地看着你之时,爽不爽?” 李景隆认真回想方才之时的感受,回味片刻之后坚定答道:“通体舒泰,神清气爽!” 果真! 这果真是一门奇功! 我朱十三,终于找到自己的武道了! 【作者题外话】:十三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武道! 兄弟们冲鸭,投票票呀! 正文 第97章这事儿有些麻烦 等朱雄英一行人赶到福记酒楼后,却惊讶地发现朱椿等五位皇子早已经到了,此刻正齐刷刷幽怨无比地看着自己与十三郎二人。 朱某人被他们看得心底发毛,只得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地开口道:“诸位皇叔好啊,许久不久,小侄看诸位皇叔愈发俊郎清秀了……” “闭嘴吧你,你与小十三倒是跑去天界寺潇洒享福了,倒是苦了我们兄弟几个,天天被李希颜那老魔头折磨收拾,这日子真是快要没法过了!” 八皇子朱梓没好气地笑骂道,语气之中尽显幽怨。 自两个月前大侄儿与十三郎一同出宫游湖后,众人便相见的次数便少了许多,甚至小十三竟敢连母后葬礼都未出现,令众人不由担忧其了他的安危。 直到后来从李老魔头口中众人才知道,原来二人早就另觅良师,入住天界寺了,这文渊阁根本来都不用来了。 自家兄弟有了更好的选择,众皇子自然替他感到高兴。 奈何李老魔头不高兴啊! 他好不容易寻到了长孙殿下这个聪颖绝人的好苗子,正准备倾囊相授悉心教导一番,谁知宝贝弟子还没有捂热,便被人抢了去,还是他娘的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的那种,这让他如何不怒? 偏偏剩余的几位皇子又都是中人之资,弥补不了李老魔头心中的失落与失意。 但木已成舟,且是皇上下令,即便李老魔头再心生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遂更加变态严格地要求剩余五位皇子,希冀他们之中出现一个弱化版的长孙殿下。 如此一来,享福的是朱雄英二人,受难的却是朱梓五人。 双方而今见面,各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晓。 “行了,难得哥几个今日全都聚在了一起,说那些没用的东西作甚,来喝酒!” 十三郎本就是个义薄云天的汉子,而今兄弟相见也不愿像个娘们一般倾诉衷肠,端起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爽!还是咱家这酒喝着烈!喝着爽!” 一口下肚,十三郎当即面色涨红,却兀自逞强大喝道,引得众人轰然大笑。 觥筹交错之间,朱雄英忍不住向李景隆询问道:“那永城侯薛显是个什么情况?如此折辱其弟薛纲,不会引来麻烦吧?” 铁骨铮铮朱某人自然不是个怕事儿的人,但日不落商会刚刚起步,颇有点树大招风的意味,实在没必要多处树敌。 毕竟那可是整整五千两纹银,性烈如火的薛显岂会老老实实地交出来? 几杯白酒下肚,狐媚儿小白脸已是俏脸升霞,闻言却是讥讽道:“那薛显不足多虑,一个连拜将出征都不可能的将军,怕他作甚?他若真敢不把银子送来,本世子让他感受感受什么是仗势欺人!” 顿了顿,李景隆再次解释道:“何况这薛显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清楚自己不可能征战沙场后,一门心思放在攫取民利上,雄英,你可是不知道这个王八蛋名下涉足的产业有多么惊人,足以与那些富商巨贾比肩,这其中涉足最深的便是酒水行业!” 一睡惊醒梦中人! 朱雄英闻言豁然开朗,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那薛纲自是受其兄薛显之命,借着纨绔子弟的身份前来试探日不落商会的底细,其暗中包藏的祸心不言而喻。 如此说来,双方早就因九州老窖结怨,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朱某人甚至还觉得五千两还有些少了,如果他知道这个薛显是故意为之,那怎么着也要狠狠敲他一笔,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痛彻心扉”! 恰在此时,袍女领班裴玉箫却是突然到来,含笑开口道:“诸位公子,永城侯府已经将银子送来了,分文不少!另,薛纲公子在店外等候,想当面向诸位公子赔礼道歉!” 李景隆闻言得意地看了朱雄英一眼,似乎在证明自己猜的没错。 一个小小的侯爷,哪里敢得罪六位国公爷? “让他滚!想来恶心谁呢?另外告诉他,看在永城侯的面子上,此事就此揭过!” 裴玉箫急忙点头,随即将李景隆的话原封不动地告知了店门口的薛纲。 若是此刻朱雄英等人出来一观,便会惊奇地发现,薛纲这个骚包货竟已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牙齿漏风! 出手之人,自不言而喻。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薛纲却是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等到回府之后,还不知道会是何等严厉的惩处! 一想起自家兄长那满脸横肉的严厉面孔,薛意吟竟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意吟兄?你这是怎么了?” 身旁一道关切的声音传来,薛纲扭头望去,见来人正是宣德侯次子金元德,心中就愈发苦涩。 大将军傅友德暂且不提,宣德侯金朝兴现在都已经五十多岁了,却还能活跃在大军之中,甚至可担任先锋大将驰骋疆场。 自家大哥年岁比他小了不知多少,正值壮年鼎盛时期,却只能赋闲在家,与商人一般攫取财富,肆意享乐。 那位龙椅之上的天子,当真公平吗? 一念至此,薛纲便没了心思与这位宣德侯次子继续交谈,象征性地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金元德见状微微愣神,不明白这个纨绔子弟什么意思,随后摇了摇头,抬脚进入了福记酒楼。 甫一见到朱雄英等人,还未等他们开口询问,金元德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高声喝道:“金元德叩谢长孙殿下救命之恩,我金家无以为报,日后定以殿下马首是瞻!” 众人:“???” 这是什么意思? 雄英又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大事吗? 众人皆满脸不解地看向了朱某人,目光之中充满了审视意味。 唯有狐媚儿小白脸知晓些许前因,陡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假设,惊骇欲绝地看向了皇长孙。 难道……真是会川? 这也太……离奇了吧? 朱雄英见状颇为无奈,急忙亲自上前扶起了金元德。 “元德兄弟,大家兄弟一场,你这般姿态倒是让雄英无所适从了!” “对对对,赶紧坐下,有话慢慢说!” “来元德,坐下说话!” 众人急忙出言安抚,缓解尴尬的气氛。 金元德闻言却是感动不已,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只有他才知道,自己金家无形之中已经度过了一次生死大难,而这一切全靠长孙殿下不计前嫌的援手相助! 前日收到了自家老子宣德侯的急信,信中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会川之战的经过,自家老子的后怕,以及对那位长孙殿下的尊崇感激。 并且在家信末尾,金元德第一次听到自家老子对他的表扬与夸奖,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的稀罕事。 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的皇长孙,金元德是彻底服气了,缓缓坐到了李景隆身旁,简短地讲述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众人:“!!!” 朱雄英:“???” 也就是说,雄英身居京师,却能未卜先知地告诫宣德侯不可进军会川,助他避过了元军的埋伏? 这他娘的怎么可能? 这……说书人都不敢这么编的啊! 众人目光灼灼地看向朱雄英,期待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朱某人却是处于懵逼状态,尚未回过神来。 我尼玛啊! 救了一个宣德侯金朝兴,却差点坑死了永昌侯蓝玉? 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那可是蓝玉大将军啊,在捕鱼儿海一举击溃北元王庭官职体系的未来凉国公! 眼下蓝玉大将军却是险些被自己坑死了,还躺在病床上不断呕血呢! 难道天机当真不可泄露? 自己这只小蝴蝶轻轻扇动翅膀,真会引发滔天巨变? 一时之间,朱某人有些心乱如麻。 脑海之中似有冥冥之音在嘶吼咆哮,清晰明确地传达着一个旨意:大势不可违! “雄英?雄英!” 狐媚儿小白脸忽然拍了拍朱某人的肩头,这才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了过来。 见众人还在望向自己,朱某人无奈扯谎道:“云南战局牵动人心,我也是瞎看看,瞎看看!” 众人:“!!!” 你他娘的搁这儿骗鬼呢? 瞎看看都能料中会川有元军埋伏? 金元德闻言却是喜出望外,急忙将自家老子的问题抛了出来,征南大军应该如何解决大理段氏这个难题。 朱雄英忽然来了兴致,或许这是一个插手战局的绝佳时机? 永昌侯蓝玉自不必多言,常十万的妻弟,铁杆太子党! 宣德侯金朝兴亦是一位戎马倥偬的当世名将,如今因为先前之事已然收获了这位名将的好感。 而此刻出征云南的大将还有傅友德、沐英、郭英、王弼等人,这可是一波刷好感的大好时机啊! “元德,这事儿有些麻烦,云南战局事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你可先传令回去,让令尊提议大军兵分两路,一路进攻云南府城昆明,一路挥师北向乌撒,武力震慑各土酋部落!” “而那大理段氏不过控制着滇西一带,等待我军扫除了大部分残元势力后,唯留下一个段氏,再对其招降或者进攻,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但你一定要传信给令尊,昆明告破之后,大军势必挥师南下,让他警示诸将,曲陀关都元帅府还驻扎有元廷五万精兵,且以雄峻险要的曲陀关作为天然屏障,万万不可轻敌冒进!” 众人:“???” 什么? 元廷还有五万精兵驻扎在曲陀关? 金元德闻听此言吓得豁然起身,哪里还敢坐着吃喝,告了声罪后便径直起身离去,赶回府中传信。 基于上次事件,金元德已经对皇长孙言听计从,从不会怀疑他是否在信口开河! 因为,正如上次李景隆所说,没有这个必要! 金元德走后,现场却是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惊骇交加地看着朱雄英,尽皆一脸懵逼。 曲陀关,又是什么鬼地方? 元廷驻扎有五万精兵,人家都不知道,你他娘的是怎么知道的? 你娘咧! 这合理吗? 朱某人讪讪地笑了笑,一脸羞赧地开口道:“瞎看看,瞎看看!” 众人:“!!!”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周末愉快呀,投投票票呀 正文 第98章谁说女子不如男 众人见他不愿吐露实情,遂也不再加以逼问。 毕竟这位长孙殿下表现实在过于妖孽,谁都不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他不愿讲,那谁逼都没有用! 对于这点,十三郎可谓是早就意识到了。 连自家父皇亲自逼问人家都不怕,自己等人还是省省吧! 明智地做出了选择,气氛再次欢快了起来。 就在庆功宴进行到高潮之时,小福清却是气呼呼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你们……你们这些……王八蛋!开庆功宴竟然不通知我!” 甫一露面,看见桌上的残羹冷炙,小福清就气得牙根痒痒,尖声怒喝道。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大笑,显然已有几分醉意。 朱雄英一脚踹翻了十三郎,没好气地笑骂道:“还吃呢?没看见小祖宗来了吗?赶紧把位置腾出来!” 可怜的十三郎哀怨地看了朱某人一眼,又看了看由怒转喜的小福清,只得端起碗筷坐到了一旁。 掌柜识趣地命小二撤掉了残羹冷炙,换上了一桌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 毕竟在自家老板吃饭,总不能怠慢了客人不是? 朱雄英环顾四周,而后含笑开口道:“都别吃了,先听我说。” “眼下日不落商会成功开业,大家这段时日以来的确都辛苦了,尤其是九江、膺绪等兄弟!” “雄英向大家保证,大家的辛苦与努力都是值得的,这座水晶宫,将会成为大明的荣耀与骄傲!” 话音一落,朱雄英高举酒杯,一众少年郎纷纷起身相应,满脸的骄傲与兴奋,酒杯重重地撞到了一起,而后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小福清气鼓鼓地瞪着众人,因为她面前没有酒杯,在请求喝酒遭到拒绝后,只能坐在位置上干瞪眼。 “第二件事,便是日不落商会的人事任免!” 人事任免! 听闻这四个字,狐媚儿小白脸脑海中的酒意消散了登时一大半,神情凝重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大家基本上都能理解朱雄英时不时蹦出的新奇词汇了,比如这“人事任免”! 但理解归理解,众人心中还是十分不解。 眼下日不落商会刚刚起步,就一个慕容博挂着代言人的名头,出面替众人操持着生意,难道雄英想要废掉慕容博? 怎么可能! 几乎下意识间,李景隆便否决掉了这个念头。 毕竟慕容博可是雄英极力举荐的人才,并且经过今日之事,众人也认可了他这个代言人。 那这“人事任免”是关于谁? 难道雄英想要……卸磨杀驴?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重。 连小香菱都捂住了吃鸡腿的小嘴,不敢让它发出任何声音。 朱雄英见状没好气地解释道:“想什么呢?我朱某人岂会是那等卸磨杀驴的贱人?” 岂料众人却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十三郎就差鼓掌叫好了! 你朱雄英若不是贱人,岂会天天练贱? 朱雄英:“!!!” “一个商会想要走得更远,发展更好,分工自然要明确,比如股东大会,便是由全部股东参加制定出商会下一步发展的方向与实行计划!” “比如执行部门,便是如慕容博这般按计划执行的具体责任人!” “再比如……财务机构,便是掌管商会的收入支出,按规定给大家核发俸禄红利!” “除此之外还有采购部、市场部、生产部、技术部等等,鉴于商会刚刚起步,这些机构可暂时不设,但财务部却是不可兼得的重要机构,毕竟涉及到金钱利益,为了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这财务部必须建设!” 众人:“???” 不就是一个商会吗? 至于搞得这么麻烦吗? 这是要整出一个“六部百司”的架势啊! 李景隆却是深深地看了朱雄英一眼,眸子之中陡然闪过数道精光。 他突然有些惊奇地发现,长久相处下来,自己等人竟然忘记了雄英的另外一个身份————皇长孙! 这个小王八蛋,所图甚大啊! 倘若商会有朝一日,真个完全按照他的设想发展下去,那就不是一个小小的商会了,而是一个偌大的商业帝国! 而他,大明皇长孙朱雄英,将会是这商业帝国无可争议的君王! 再配上他这皇长孙的身份,一步步向前,会是何等风采? 不可想象! 无法想象! 但是,这种亲手打造一个商业帝国的诱惑,自己竟然无法拒绝啊! 狐媚儿小白脸当即表态道:“我支持雄英的意见,诸位难道忘了日不落商会的宗旨吗?” “通四海奇珍,汇天下异宝!” “但,这岂是一个小小商会能够做到的?” “所以,一个商会定然满足不了,那我们就将它打造为一个商业帝国!” “一个帝国,有着六部百司,那不很正常吗?” 众人:“!!!” 六部百司! 商业帝国! 邓铎等人只觉呼吸有些困难,心脏猛的一颤,险些喘不上气来! 这位长孙殿下,竟有如此野心! 惶恐,不安,但更多的却是兴奋,与激动! 翩翩少年郎,从不缺热血! 唔,通体舒泰,神清气爽! 狐媚儿小白脸再次成功装十三,整个人有些飘飘然。 朱雄英无语地看着这一幕,对角落中的十三郎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马会意,恶狠狠地瞪着李景隆,同时在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装十三”这门奇功! “同意!” “支持!” “附议!” 不出意外,朱雄英的这项提议全票通过,那么接下来,就是确定财务部的掌门人了。 清了清嗓子,朱雄英有些惴惴不安地开口道:“我意……举荐福清公主为日不落商会财务部部长,谁赞同?谁反对?” 众人:“……” 玩呢? 闹呢? 你让一个小丫头片子执掌商会财务? 还他娘的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掌上明珠? 那这钱,是商会的,还是皇上他老人家的啊? 还是说,这是雄英的意思? 一时之间,众人顿时有些沉默了。 碍于福清小公主的面子,无人敢开口反驳。 唯有义薄云天十三郎豁然起身,当即表态道:“我不同意!绝对不同意!大侄儿,你让一个姑娘掺和我们大老爷们的事情作甚?你安的什么居心?” 十三郎就差指着朱某人的鼻子骂他见色起意,居心不轨了! 那他娘的可是你亲姑姑啊! 朱雄英,你这个小色胚! 朱某人:“???” 但还未等他开口解释,小福清却是怒视着十三郎,恶狠狠地咆哮道:“朱十三,谁说女子不如男?我现在都可以帮着父皇处理政务了,你行吗?” 额…… 这个问题问的很致命,一击必杀! 这不是他朱十三行不行的问题,而是他敢不敢的问题! 虽然男人不能说不行,但是十三郎也不敢去看奏折啊,自家老爷子还不得生撕了他! 那你是该看的东西吗? 那是你能看的东西吗? “我……我……行……不!我不行……” 见十三郎被怼的满脸涨红,讷讷不知所云,朱雄英径直向小福清竖起了大拇指。 小福清高扬起了小脑袋,露出了玉脂般的雪白脖颈,对李景隆等人解释道:“你们不必忧虑,父皇曾夸我有治国安邦之道,不弱于太子大哥!”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就连朱雄英都有些愣神,呆楞楞地看着眼前这个小萝莉。 他之所以举荐小福清为财务部部长,大多是因为偶然间发现了她的计算天赋,很快便学会了自己教她的数算知识,堪称数算小天才! 但是他娘的自己也没有发现,这小萝莉竟擅长治国安邦之道,还足以堪比太子爷! 这是……要发啊! “同意!” “同意!” “附议!” 众人很快表态,出奇地一致通过。 没有人会去怀疑福清小公主说谎话,毕竟她能如此受宠,岂会是一个愚昧不堪的蠢货? 将商会财务交由她执掌,真正算起来还是自己等人占了大便宜。 矛盾解除,皆大欢喜,唯有十三郎始终闷闷不乐,不知在想着什么事情。 “诸位,我意再举荐一位金融顾问,辅佐小福建设财务部!” 朱雄英含笑开口,吸引了众人的眼光,而后淡然拍了拍手,小福清侍卫中一人陡然走了出来,掀开了头上的袍帽。 众人举目望去,却是吓得呆立当场。 “开……开尚书?” 此人赫然正是原刑部尚书,开济! 这……这玩的也太大了吧? 众人惊骇交加地看着朱雄英,后者却是镇定自若地开口道:“无须多虑,先前的开济尚书已经死在了诏狱,这位是我重金聘请的金融顾问……嗯,关独!” 众人:“!!!” 开济? 关独? 你他娘的这名字改的也太任性了吧? 开济闻言心中同样腹诽不已,但他清楚长孙殿下这是为了自己好,索性直接应声答道:“关独见过诸位公子!” 李景隆等人忍不住起身回礼,依旧如坐云端,还未回过神来。 但无可争议的是,一位政绩斐然的正二品大员加入日不落商会,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自然不会有人拒绝。 至此,朱雄英才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若小福清算是个数算小天才,那开济则是一位数算大天才了,尤其是在吸收自己的后世知识后,堪称大明唯二的金融砖家! 那个唯一,自然是铁骨铮铮朱某人了! 日不落商会总部水晶宫,明面上有着慕容博操持,暗中有着开济与小福清坐镇,彻底再无隐忧,接下来就是朱某人借此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宴会结束,一众少年郎毫不意外地再次烂醉如泥,就连朱雄英都得靠棋韵与香菱搀扶走路。 醉眼朦胧间,朱某人隐约听到似是十三郎与小福清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还说了些什么“终身不嫁”、“大难临头”之类的词语。 还未等他细细思考,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唯有棋韵目光幽深地看了看自家公子,又看了看同十三郎吵得面红耳赤的福清公主,长叹了一口气。 【作者题外话】:三更完毕,兄弟们冲呀,投票呀 正文 第99章小蓝蓝 “父亲,来信了!” 金镇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房间,瓮声瓮气地喝道。 相比于上次满脸凝重地查看地图,此刻的金朝兴却是十分悠闲,正半躺在椅子上看书。 书是元朝为禁锢思想,稳固元廷统治特意编纂而成,在老金看来根本就是一派胡言,狗屁不通! 但是大军已经兵不血刃地攻下了昆明,正属于整顿休息时期,老金百无聊奈之下,也只能看看这些闲书了,以打发时间了。 自白石江战役后,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元梁王十万精锐大军损失殆尽,余者溃不成军,仓皇鼠窜! 而曲靖为云南东部门户,水陆交通要道,己军占领了曲靖,等于扼住了云南的噤喉,打开了进入云南的大门。 根本无须多言,大将军傅友德迅速集结重军直扑云南府城昆明,猛烈攻势下大军势如破竹,所过之处皆是望风而降,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即便一路杀到了昆明城下,元右丞观甫保竟直接出城乞降,如此一来,己军更是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地便占领了云南省府昆明城! 其后大将军傅友德便下令在昆明整军五日,一来让将士们稍作休息,二来则是与诸将制定出大军接下来进攻的方向。 是以昆明为核心,逐步扫荡盘踞各地的残元势力与各大土酋,还是继续西进直接进攻大理段氏! 因各自想法不同,诸将之间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毕竟诸将都想要参与平定大理之战,彻底为这场西南战役画上句号,在自己的履历之上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此一来,众人也便闲下来了。 宣德侯金朝兴依旧悠闲地翻阅着元廷编书,好整以暇地开口道:“镇儿啊,跟你讲过多少次了,在军中,称我为‘将军’……” 但下一秒,回过神来的金朝兴却是豁然起身,急忙追问道:“你说什么?元德的回信到了?” 金镇见状憨笑两声,故意调侃道:“父亲大人方才话还未讲完呢?” 金朝兴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劈手夺过信件,一字一句地认真查阅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却是愈发凝重。 倘若真如长孙殿下所说,那将会很麻烦了! 因为,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镇儿,走,随我去面见大将军,召集诸将议事!” 犹豫片刻之后,宣德侯还是下定了决心,选择赌一把,相信那位长孙殿下! 片刻之后,临时帅府中,诸将齐聚。 但相比于上一次,这次却是多出了不少新面孔。 定远侯,双刀王,王弼! 景川侯,曹震! 白石江大战前,这两位大将率兵二万三千分道进取临安诸路,直至杀到了威楚路,与大军汇合。 自此大明参与西南战役的大将尽皆汇聚一堂,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大将军傅友德,后者却是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金朝兴,示意他开始表演。 轻咳了两声,老金开始了人生巅峰的表演。 “我得到确切情报,元廷在曲陀关设有都元帅府,此关雄峻险奇,地势险要,其当阳一面,开阔平坦,可以容纳千军万马驻扎,背阴一面,却陡峭无比,如同刀削一般,莫说行走,攀援都不行。” “而就是在这曲陀关,还驻扎有元廷五万精锐大军,以驻守这临安府门户,并时常出师境外,参与占城国战事!” 一语出,诸将惊! 曲陀关竟还有五万元廷大军,这怎么可能? 蓝玉豁然起身,厉声质疑道:“这怎么可能?宣德侯,你从何处得知的情报?靠谱吗?” 金朝兴闻言仅是抬眼扫了蓝玉一下,兀自在心底感慨万千。 年轻就是好啊! 看看小蓝蓝,先前在会川之战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却还能活蹦乱跳! 若是换作自己,镇儿恐怕都把自己埋进土里了! “消息来源我不能告诉你们,但我可以肯定,此事千真万确!” “何况兵家之事,分秒必争,这曲陀关乃是地势险要之地,又是临安府门户,元廷在此地设下都元帅府,也可以理解。” 蓝玉闻言嗤笑一声,还待出言争辩,大将军傅友德却是开口道:“没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意兵分三路,北路大军,由我亲率,挥师北向乌撒,扫平各地土酋部落;南路大军,由沐英将军统领,蓝玉、金朝兴为副,进军曲陀关,继续南下攻克临安府诸地;西路大军由郭英将军统领,王弼、曹震为副,进军滇西大理,平定大理段氏!” 此言一出,诸将皆是暗自点了点头,对于大将军的安排极为满意。 三路大军中,无疑北路大军的任务最为麻烦! 是的,不只是艰苦,而且很麻烦! 那些个土酋部落不但拥有自己的武装大军,长期占山为王,而且人熟地熟,在崇山峻岭之间如履平地,打不过就躲入深山老林中,就像山上的野火一样,将这里扑灭,那里又起火,防不胜防! 己军远道而来,自是人生地不熟,加之云南之地交通落后,道路崎岖,且山林丛生,毒虫密布,想要平定那些土酋部落更是难上加难,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而西路大军进军滇西一带,铲除大理皇族段氏,亦不是一个好差事。 毕竟大理段氏之政权比之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还早了二十三年,可谓是真正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大族,在大理这块小地方早就根深蒂固! 即便大理国被蒙古铁骑平灭后,大理段氏,却没有从此结束,依旧由他们继续世代担任元朝的大理总管,说到底不过只是名义上臣服于元廷罢了! 加之如今段氏之主段功又是个枭雄人物,文韬武略远胜凡俗,西路大军想要一举铲除这个大理皇族,貌似有的苦头吃了。 若是铁骨铮铮朱某人在此,定会极力进言西路大军采取招降政策。 因为,大理的皇帝们,真他娘的有意思。 不乐为帝,禅位为僧! 纵观整个大理皇帝列表,这句话竟是出现了数次之多! 朱某人很是想要亲自采访一下这个神奇的皇族,那些个佛法经义当真比做皇帝更有意思? 中原政权的皇族成员为了皇位可谓是争得头破血流,甚至连弑父杀兄的事情都做的出来,你们倒好,还他娘的“不乐为帝,禅位为僧”,一玩还玩大家一起玩,真有那么好玩吗? 嗯,如果有可能的话,倒是可以将朱老四送到大理进修一番,或许他的灵魂就会得到净化,从而升华了! 至于这南路大军,显得就更加有意思了。 若是金朝兴这老东西的情报准确,那他们将会在曲陀关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血战,伤亡代价难以想象。 但若是老金的情报不准,根本无人镇守曲陀关,那己军便可长驱直入,攻下整个临安府诸地! 似乎这么看来,还是南路大军的任务最为轻松。 但,真的是这样吗? 将令下达,大军开拔! 金朝兴拍马来到小蓝蓝身边,故意讥讽道:“哟,小蓝蓝~,那么重的伤这么快就全好了?年轻就是好啊!” 小……蓝……蓝? 蓝玉:“???” “宣德侯请自重,某家跟你不熟!” 听到那个恶心的称呼,蓝玉大将军只觉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忙开口道,试图与其划清界限。 奈何老金根本没有自知之明,继续调侃道:“小蓝蓝~,瞧你这话说的,眼下我们乃是同袍战友,自当互相照拂一二。” 小蓝蓝! 蓝玉:“!!!” “金朝兴,你到底想说什么?有屁快放!放完快滚!” 蓝玉这句话说的可是相当不客气,这代表着蓝玉大将军心中的怒意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毕竟被一个身高八尺的魁梧巨汉称呼为“小蓝蓝”,想必任何人都会被恶心得不行,心中恶寒不已。 金朝兴自然见好就收,义正言辞地开口道:“本将是来问问你,还敢不敢做那先锋大将,率先锋大军先行,打探曲陀关的真正情况!” 蓝玉闻言大笑不止,豪气冲天地暴喝道:“有何不敢?” 随即小蓝蓝拍马上前,径直来到统帅沐英身侧,二人议定之后,又迅速点齐先锋大军,率先疾驰而去,留下了阵阵烟尘。 金朝兴看着小蓝蓝率领先锋大军离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镇儿,看见没有,年轻人就是脾气暴躁,听不得劝告,受不得刺激,你万万不可向小蓝蓝学习!” 小蓝蓝? 金镇:“!!!” 自家老子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他竟然叫蓝玉将军为“小蓝蓝”? 难道他们二人之间…… 一个身高八尺的魁梧巨汉,与一个浑身肌肉的瘦削壮汉…… 恶心! 真他娘的恶心! 金镇狐疑地看了自家老子一眼,见其还欲开口说话,急忙拍马离去,选择躲得远远的。 金朝兴:“???” “唉,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听劝,性子也太急了,等到你们吃够了苦头,就明白老金的这番良苦用心了!” “如果那位长孙殿下当真料事如神,那小蓝蓝此去,只怕要吃些苦头了!” 老金一边信马由缰,一边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但他未曾注意到,身旁众人闻听此言,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全变了! 小蓝蓝! 【作者题外话】:小蓝蓝又要挨虐了,兄弟们快投票票啊 正文 第100章金朝兴你个狗贼 先锋大军不过三千,均由身手敏捷、精于骑射的侦察兵与游骑兵组成。 这些万中挑一的精锐善战之士,承担着侦查敌情、追寻敌踪、堪探环境等重要职能,乃是军中大将最为重视的精英人才。 一个优秀的斥候,甚至能够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 而这支不到三千的斥候大军,乃是南路大军临时抽调军中精锐组成,但十万大军组成的斥候先锋竟不过三千,足以见合格斥候选拔之严格。 作为师从常十万的蓝玉,曾多次受命为先锋大将,更加对斥候重视无比,甫一脱离主力大军,便派遣了上百名斥候侦察兵,分散探查八个方向,每个方向去三骑,相互距离一里地,相互之间依靠旗帜来传递敌情。 以此向八方辐射,查探敌情,搜寻敌踪,防止己军受到元军铁骑突袭。 时间一分一秒地悄然流逝,八方斥候传递回来的消息却是出奇的一致:未曾发现敌踪! 蓝玉大将军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心中对宣德侯金朝兴鄙夷不已。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自己竟然相信了金朝兴那个老东西的鬼话,如此畏缩不前! 若是被大将军知晓,定然会怒骂自己怯懦无能啊! 回想起昔年跟随在大将军身旁,别的什么都不用考虑,只管向前冲锋杀敌,砍杀鞑子,蓝玉就只觉浑身热血沸腾,恨不得仰天长啸。 他心中的大将军唯有一位,常十万,常遇春! “继续向前!搜寻敌踪!不可大意!” 旗帜挥舞,继续行军! 蓝玉感慨一番后,出于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本能,还是下达了这个将令。 数个时辰过去,先锋大军依旧未能遭遇敌军,这不由令蓝玉心中暗自泛起了嘀咕。 从收集的情报上看,前方不远处便是曲陀关,难道金朝兴的情报当真有误? 这不合情理啊! 金朝兴那个老东西那般笃定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信口雌黄瞎咧咧! “加速行军!过去看看!” 随着蓝玉一声暴喝,三千先锋陡然提速,风驰电掣般冲向了曲陀关。 “此关,竟如此雄峻险奇!” 登上一个山头,曲陀关豁然映入眼帘,蓝玉大将军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慨叹。 众人只见,这曲陀关外形似一把大交椅,威武雄奇地恃立在通河坝子西北角,三座山峦环抱着一大块平地,构成了这天然的军事隘口! 其当阳一面,开阔平坦,似乎可以容纳千军万马驻扎居住! 而其背阴一面,却陡峭无比,如同刀削斧凿一般,莫说行走,连攀援都不行! 回想起金朝兴那个老东西的原话,蓝玉大将军突然心生不妙之感。 因为,事实证明那个老东西已然说对了一半! 另外一半,则是那五万元廷精锐了! “传我将令!全军戒备!徐徐向前!” 疾如风,徐如林! 多年征战沙场,蓝玉大将军已然深得兵法三昧。 三千先锋徐徐向前,随时警惕着可能爆发的敌军突袭。 再次越过一道山头,三千先锋却是突然懵逼了。 因为他们下方,正是蒙古鞑子的前锋游骑兵,目测人数竟有五千之多! 后者同样满脸懵逼,难以置信地看着头顶上突然冒出来的明军铁骑,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这云南诸路,他娘的怎么这么多的山头啊! “杀————!” 蓝玉大将军率先回过神来,拔出镔铁大刀高声暴喝道。 三千先锋陡然惊醒,追随其疯狂冲杀了下去,血腥大战,一触即发! 三千对五千,且地形有利己军! 根本不用多想,小蓝蓝拔刀便砍! “敌袭————!敌袭————!” 凄厉的嚎叫声响起,元军游骑兵迅速组织起了防御阵型,但为时已晚! 蓝玉如同利箭的最锋利的箭头,三千先锋则是箭杆,从山顶之上激射而来,携带无边巨力狠狠地贯穿进了元军阵型之中。 金属撞击声陡然响起,夹杂着刺耳无比的惨叫声与哀嚎声。 但不可否认的是,蒙古鞑子天生体魄远超中原人,加之自幼弓马娴熟,精于骑射,能够成为游骑兵者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很快便稳住了阵型,开始组织攻击阵型,准备围剿明骑! 双方甫一开始厮杀,便各自阵损了上百人。 明骑凿穿元军阵型后,急忙勒转马头,准备发起下一次冲锋。 蓝玉大将军扫了扫身后的人影,心中顿时有了个底。 见鞑子准备组织阵型,小蓝蓝又岂会让其如愿,高举大刀暴喝道:“杀敌报国!就在今朝!兄弟们,随我杀————!” “杀!杀!杀!” 三千明骑悍然发动了第二轮冲锋,试图在元军游骑兵还未组织好阵型前将其歼灭! 若是给了他们这个致命的时间,那最终被歼灭之人可就是己军了! 金属撞击,火花四溅! 蓝玉一刀劈飞了眼前之敌,而后扭转马头,直奔敌军令旗而去! 双方交战,若想快速取胜,杀将,斩旗! 明骑将士很快便明白了自家将军的想法,他们非但未曾感到惶恐,反而兴奋至极地嗷嗷怪叫了起来。 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这种光耀古今之事,更是每一个武夫丘八的梦想! 何况,自己现在可是跟随在蓝玉大将军身后! 那个被称为第二个“常十万”的蓝玉,蓝将军! 元将见状惊怒不已,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骑袭杀而来,所过之处竟无人可挡! 尤其为首那员明将更是勇猛绝伦,仅需劈下一刀,一切挡在其面前之人,尽皆无人生还! “吹响号角!快!” 元将惨然一笑,下达了人生中最后一个将令。 吹响号角,集结大军! 竟未曾想到,五千游骑兵竟敌不过三千明骑,当真是奇耻大辱啊! “呜——呜——呜!” 数名身形魁梧的壮汉立马取出了洁白如玉的牦牛号角,使出吃奶的力气全力吹响,一声苍凉悠扬的号角声响彻天地! 蓝玉闻言脸色狂变,愈发疯狂地冲向了敌将。 元将早就拔出弯刀,严阵以待,浑身气势通过蓄力已然达到了巅峰状态。 待为首那员明将冲至近前,元将突然以汉话高喝道:“兀那明将,我乃……” 一刀劈下,人畜两分! 元将话还未讲完,便已被一刀劈成了两半! “我他娘的管你是谁?” 或许元将至死都没有想到,小蓝蓝竟然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 小蓝蓝啐了一口,随即又是一刀,斩断了元军令旗。 “元将已死!大明无敌!” 三千斥候闻言欣喜若狂,急忙高声大喝道,明骑士气猛然高涨! 千人之中取敌将首级,蓝玉大将军,竟真的做到了! “杀杀杀!” 相比于士气高涨的明骑,蒙元游骑兵则是坠入了深渊,很快便节节败退,向着曲陀关方向撤去。 见敌军想要逃跑,蓝玉自然不肯放过,勒马掉头,集结大军,发起了第三次穿凿冲锋! 但还未等他冲锋至敌军阵营,大地却是突兀地震颤了起来,并且震颤的幅度不断加剧,直至宛如簸箕般上下颠簸,令人彻骨生寒! “这……这他娘的……是元军铁骑大军!” 蓝玉大将军急忙勒住马头,静静地感受了片刻,而后声嘶力竭地嘶吼道:“撤军!快后撤!金朝兴,你这个狗贼!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身后众人还未回过神来,正准备继续追击痛打落水狗,但当他们看清不远处那密密麻麻的蒙古铁骑大军后,吓得险些肝胆俱裂,急忙调转马头疯狂逃窜。 小蓝蓝回首望了一眼,心脏几乎猛的骤停,如同被人手狠狠握住一般,险些喘不过气来。 你娘咧! 金朝兴你个狗日的老东西! 这就是你口中的“元廷五万精锐大军”? 那他娘的叫五万蒙古铁骑大军! 还有不计其数的步兵辅军,数量多到令人头皮发麻! “快!扔掉所有物资!除了手中钢刀箭矢,其余东西全部扔掉!快!” 蓝玉气急败坏地暴喝道,不断催促三千先锋加快速度。 作为常年与蒙古鞑子打交道的精锐斥候,众人自然清楚自家将军本意何在。 蒙元战马一向优于中原战马良多,且蒙古鞑子精于骑射,一旦双方距离被拉进,进入了鞑子骑射的射程,那么这三千先锋一个都走不了,会一个个地成为鞑子的活靶子! 昔年蒙古鞑子能够横扫天下,南征北战,远征西域,靠的便是这弓马娴熟、骑射无双的真本事! 三千明骑抛弃所有物资后,不要老命地仓皇逃窜,但出人意料的是,身后的蒙元铁骑却并未奋力追赶,似乎对他们不是很感兴趣。 “启禀元帅,是明军一支三千斥候先锋!” 一元将拍马来到帅旗之下,恭敬禀报道。 曲陀关都元帅府大元帅旃檀闻言不见喜怒,只是锐利如鹰隼般的眸子中时不时闪烁着精光。 他原本还想待明军主力抵达时,杀明军一个出其不意,否则大军怎可如此之快地集结,却还是没能料想到明军竟早有防备! “那支游骑兵的千夫长是谁?砍了他的脑袋!挂在旗帜上,以儆效尤!” 五千铁骑,竟被三千明骑冲散了阵型! 这简直就是在侮辱蒙古铁骑的声誉! 这种废物,不杀了他,还留着作甚? 岂料这名元将神情古怪地开口道:“那千夫长被人一刀劈成了两半,真要剁下他的脑袋,还要先找巫师给缝上!” 旃檀元帅:“???”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一百章了呀,冲冲冲,不要忘记投票票呀 正文 第101章真他娘是个小财神 “哟,真难得啊?还记得回来看我一眼!” 朱雄英带着二女与铁塔二兄弟刚刚溜回太子宫,就被太子妃吕氏逮了个正着。 朱某人闻言身体一个激灵,猛的回头望去,只见自家姨娘故作愠怒地盯着自己,但她那双明眸之中,却是充满了关切之色。 而温润如玉的太子爷却是好整以暇在一旁看着好戏,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 切,小场面! 我铁骨铮铮朱某人又不是你朱标,一个惧内耳根子软的太子爷! 只见朱某人从棋韵手中接过了一个檀木礼盒,急忙小跑着冲进了吕氏怀中,大呼小叫道:“姨娘,您看您看,雄英给你带来什么好宝贝了?” 吕氏闻言心儿都要酥了,看着爱子有些黑瘦的面孔,只觉心痛如绞。 “你这皮猴子!就是不安分!好好的皇长孙不当,非要去学什么本领!这下吃苦了吧?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废话! 能不瘦吗? 被两个大和尚来回折腾折磨,不瘦才怪! 好在宗泐大和尚清楚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允许时不时开点荤腥,否则朱某人早就饿成皮包骨了! “姨娘快打开看看,这可是英儿逛遍了整个京师才给你买来的!” 吕氏闻言含笑点头,强忍住哭腔,接过檀木盒子打开一看,却是不由呆立当场。 盒子里面,装着一个通体透明的琉璃瓶,晶莹剔透,流云漓彩,比之那些皇室贡品也是不遑多让! 但更让她喜不自胜的是,这琉璃瓶竟被雕刻成了小人模样,憨态可掬,可爱无比。 太子妃吕氏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儿,爱不释手地放在手中,正准备开口表扬爱子一番,岂料身旁的太子爷探头望了一眼后,却是不阴不阳地讥讽道:“哦————!我道是什么宝贝,原来不过是个琉璃瓶,某人可是一掷万金打造了一座水晶宫啊!这琉璃瓶不会是用剩下的边角料做的吧?” 朱雄英:“???” 狗日的朱标,你不对劲! 吕氏不悦地横了太子爷一眼,后者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傲娇地扬起了脑袋。 似乎心中的怨气无法发作,太子爷这一开口却是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吕姨娘看着手中的小人,幽幽开口道:“边角料怎么了?即便是边角料,我也喜欢!至少英儿有心了,比起某些没心没肺的人而言,不知好出了多少!” 太子爷:“!!!” 我家姨娘,当真牛逼! 朱某人立马向吕姨娘竖起了大拇指,满脸的钦佩之色。 “姨娘,弄错了,这小人儿不过是个瓶子,里面盛装的东西才是雄英送你的礼物!” 嗯? 里面的东西? 吕姨娘颇为不解地认真端详起小人儿,这才发现里面似乎还有……不明液体? “姨娘,此物名为‘香水’,雄英知道姨娘尤爱芍药,于是在其五六月份开花之际,摘取了大量的花瓣,待到工艺成熟后终于萃取出其精华,再捣鼓了好久才终于制作出了这瓶‘芍药香水’!” “姨娘您快试试,看看味道喜不喜欢?” 朱雄英情真意切地开口催促道,但吕氏却是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雄英这个孩子,当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啊! 允炆不过仅比他小了两岁,却连自己爱吃什么都不记得,但雄英这孩子却是连自己喜欢什么花草都铭记于心,两相对比之下,吕氏只能是哽咽不能语,感动到泪目。 太子爷却是狐疑地看了爱子一眼,丰神如玉的面孔之上似乎有些明悟,但并未开口戳穿爱子。 不管这个小王八蛋究竟打着什么如意算盘,至少他是真心实意地为他姨娘好! 一想到这儿,太子爷看向朱某人的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 太子爷上前温柔地安抚着妻子,时不时还与朱雄英大眼瞪小眼,终于逗得吕氏破涕为笑,没好气地白了太子爷一眼。 在父子二人满脸期待的注释中,吕姨娘小心翼翼地拧开了瓶塞,顿时一股芍药花香四溢而出,沁人心脾。 生怕这花香一会消散,吕氏又急忙盖上了瓶塞,但这花香却是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而后才终于消散,令人目眩神迷。 朱某人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这次实验相当满意。 其实他早就想要捣鼓出香水这个玩意儿了,毕竟从古至今,女人的钱最为好赚,这是无数男同胞们多次血与泪总结而出的成果。 而奢侈品则是针对她们的最大杀招,因此香水也就应运而生了。 在成功蒸馏出高度白酒后,朱某人就开始了香水的研制,因香水是香料溶于乙醇中的制品,酒精有助于其挥发,帮助香精分子扩散。 从吕姨娘的表现来看,这香水算是制作成功了,那便代表着一座源源不断的金山银山啊! 一想到这儿,朱某人也露出了灿烂笑容。 至于为何要找吕姨娘实验,那道理就更加简单了。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吗? 这位尊崇无比的太子妃,命妇贵妇的闺中好友,即将成为引导大明贵妇新时尚、新潮流的时尚标杆! 最为重要的是,她是将自己视为亲子的伟大母亲,有了好东西,自然要第一个给她使用! 之后根本不需要朱某人画蛇添足地开口指导,只要吕姨娘打扮得美美地出去走一圈,那香水的名声就算是彻底打响了! 相比于朱雄英的得意洋洋,太子爷却是早就陷入了呆滞! 这香水,香味持续时间未免也太长了吧? 那些由珍贵香料制成的香薰,虽然时间远长于这香水,但那是显贵人家才能使用得上的珍品,常人根本消费不起! 毕竟香薰是一块一块地接着焚烧,那与一块块都烧金子无异! 中原之地自古缺少香料,大多由西域外番等地上贡,偏偏那些文人士子又最爱熏香风雅,少了熏香就跟要了他命一般,以致于香料自古以来都是比丝绸利润还要惊人的昂贵奢侈品,真正价比黄金的存在! 但是这香水的持续时间,似乎足以与香薰比肩啊! 若是能够量产,那……那……岂不是要发? 太子爷豁然转头凝视着自家爱子,久久不能言语。 这个小王八蛋,真他娘是个小财神! 太子爷可是清楚,九州老窖的收益早已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恐怖到自家父皇听后都露出了笑容! 但,这仅仅是在京畿重地! 尝到甜头的父子俩,早就做好了后续一系列布置。 在朝廷的大力支持下,九州老窖正以雷霆之势进军天下市场,以京师为核心辐射四面八方,流往整个大明! 到了那时,九州老窖的收益,会是何等骇人? 无法想象! 紧接着这小王八蛋又拉着李景隆这些个纨绔子弟,倾巨资打造了一座流光溢彩的水晶宫,似乎想要进军琉璃行业。 毕竟这琉璃也是昂贵奢侈品,有着暴利可图。 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的真正目的却是香料! 他想要进军香料产业,真正一本万利的买卖!真正堪比真金白银的昂贵奢侈品! 等会儿! 他方才说的什么? 这香水是从花瓣萃取植物精华提炼而成! 太子爷陡然响起了方才朱雄英随口说的一句话,竟激动地浑身颤抖了起来! 香薰之所以昂贵,便是因为香料稀少! 但,这香水,却根本不需要香料! 我的天呐! 这个小王八蛋,是想颠覆整个香料行业啊! 这小子,胆量未免也太大了啊! 朱某人狐疑地看了眼自家老子,突然拉了拉吕氏的衣袖,满脸担忧地开口道:“姨娘,老爹不会真经常打摆子吧?难道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朱标:“!!!” 你才打摆子! 你才有后遗症! 你还有脑疾! 吕氏闻言“噗嗤”一下乐出了声来,竟俯身亲了一口朱某人的小脸蛋,而后心满意足地抱着香水回房去了,留下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 呵呵,女人! “跟我进来!” 太子爷傲娇地甩下一句话,率先抬脚进入书房。 朱某人闻言撇了撇嘴,心知东窗迟早事发,索性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朱某人今日进宫,便是为了解决那日泄露天机的隐患。 当自己透露太子爷有早亡之相后,足足过去了两个多月,太祖爷竟没有直接杀到天界寺,甚至连一封旨意都没有! 就连当事人太子爷也似乎不知情一般,从未踏足天界寺! 这合理吗? 这相当不合理! 不趁早解决了这个隐患,朱某人将会始终不安生。 因此当香水成功制成后,朱某人便屁颠屁颠地告假回宫,心中有着底气,面对这大明最有权势的父子二人,也就不会慌乱了。 至少,手中还握有可以交易的筹码! “这香料,当真是萃取花草精华提炼而成?” “是!不过工艺相当麻烦,唯有我日不落商会具有这样的财力!那些工匠连同其家人皆被掌控在手中,秘方工艺绝无外泄的可能!” 果然如此! 竟然真的如此! 太子爷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家爱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自己到底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这未免也太妖孽了吧? 妖孽中的妖孽! 一种突如其来的复杂情绪,充斥太子爷心间。 明明所有父亲都望子成龙,但当自己儿子真正出人头地后,他们的内心却是相当复杂。 有喜悦,有苦涩,有欣慰,也有艳羡! 各中滋味,不足与外人道也! 太子爷倒了一杯白酒,挥了挥手示意小王八蛋爱干嘛干嘛去,他已然彻底失去了与其交谈的兴致。 岂料朱雄英一脸懵逼地询问道:“老爹?这就完事儿了?你不再问点什么?” 我问什么? 问你怎么如此聪慧? 太子爷再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端起美酒一饮而尽。 朱某人难以置信地问道:“老爹,你就没有听到什么传言?让你去太医院看看病?” 太子爷:“!!!” “滚!” “好勒!”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投票票呀,老古太惨了啊,没票票呀 正文 第102章皇长孙的千年大计 一脚跨出了房门,朱雄英的脸色却是无比凝重! 因为,自家老爹根本不知道! 他对“早亡之相”一事全然不知! 也根本无人建议他去太医院看看病! 难道太祖爷没有告诉他? 还是说,太祖爷也根本不知道! 嘶…… 疯犬毛人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锦衣卫已经得知,太祖爷却不得而知,那只能证明一件事————毛人屠不知因何缘由,自作主张瞒下了这件事! 他,没有上报给太祖爷! 毕竟,太祖爷精力有限,才刚刚草创了锦衣卫,不可能又设置一个监察锦衣卫的谍报机构! 这个疯犬毛人屠,当真是一条疯犬! 他竟连太祖爷都敢隐瞒!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他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这位明之苍鹰,天子爪牙,竟然知情不报,故意隐瞒此事! 你娘咧!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朱雄英不会蠢到认为,毛人屠是因为香菱,爱屋及乌才会对自己网开一面,冒着生死危险替自己隐瞒此事! 那他毛镶毛人屠,就不会成为世人谈及色变的疯犬毛人屠了! 要知道,这位曾经的仪鸾司大将军,宫廷宿卫统领,在成为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后,可是亲手将自己那些浴血疆场的战友同袍,一个接一个抄家灭族,满门抄斩! 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物,心中还有感情吗? 换句话说,他毛人屠,还配,提及感情吗? 朱雄英宁愿他将此事悉数上呈太祖爷,从而促使太祖爷重视自家老爹的身心健康,不给予他那么多的心理压力。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所有压力全他娘的聚集到了自己身上! 不行! 得去御书房一趟,试探一下老爷子的口风! 幸亏自己做了两手准备,一手香水之惊天利润,另外一手则是这云南攻略了! 朱某人从怀中掏出《云南攻略》,趾高气扬地向御书房走去。 一路走来,令一众宫女侍卫心中好笑不已。 这位皇长孙殿下,当真是有趣极了! 以前在宫中时,隔三差五便往御书房跑,时常惹得皇上勃然大怒,偏偏什么事儿都没有,甚至连一顿打都没挨过。 自皇后娘娘病崩后,皇上脾气愈发喜怒无常,而这位皇长孙殿下也彻底没了踪影。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审时度势,不敢再如先前那般猖狂时,你看现在,不但趾高气扬地来了,还故作老成地迈着老爷步! 有趣,真是有趣极了! 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朱雄英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御书房门外。 御前大太监杜安道老远看清来人后,忍不住以手抚额,满脸黑线。 得,这位小祖宗,又来了! 三步并作两步,大太监上前同朱雄英表面寒暄几句后,低声开口道:“皇上因钞法银行一事推行不顺,正在发怒!” 朱雄英闻言心中一凛,表面上却是面色如常,含笑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杜安道见状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只得进去通传。 片刻之后,朱雄英顺利见到了太祖爷。 两个多月未见,这位霸道无双的开国大帝,竟双鬓如霜,平添了几分苍凉之色。 “皇爷爷,注意身体啊!” 没来由地,朱雄英忍不住诚心实意地出言关切道。 岂料太祖爷抬眼扫了他一下,没好气地开口道:“看来泐秀才将你教导得不错嘛,都会关心人了!” 朱雄英:“???” “皇爷爷,内阁不是已经建好了吗?您直接当个甩手掌柜,把控住大局就行了,何必这般操劳?” 兴许是感知到了爱孙这句话中浓浓的关切之情,太祖爷脸上难得浮现出了笑容,开口解释道:“内阁的确大大减少了琐事政务,但朕不得不再亲自翻阅一次所有奏折,以防有人徇私枉法!” “何况权力这个东西,一旦体会到了它的滋味,那便决计不会轻易放手的啊!” 如果是其余龙子龙孙这般发问,太祖爷根本懒得向其解释,他没有这个精力与闲心,但太子朱标不同,长孙雄英也不同! 朱某人闻言撇了撇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真正说到底,还是自家这位老爷子太敏感多疑了! 如果他能做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又何必如此操劳辛苦? 但换句话来说,敏感多疑,刻薄寡恩,正是一位合格帝王的最低要求啊! “现在与你说这些还早了点,不提也罢!说说吧,今日怎么难得有闲心来这御书房?” 似乎是念及爱孙才八岁年纪,太祖爷自嘲地笑了笑,而后转移话题道。 “皇爷爷,您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岂料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满脸茫然地询问道。 太祖爷:“???” “没事就滚!朕忙着呢!没工夫跟你打哑谜!” 太祖爷不耐烦地开口道,挥了挥手示意其赶紧滚蛋。 直到此刻,朱雄英终于确定了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测! 你娘咧! 疯犬毛人屠,你莫不是疯了吧? 你他娘的别是蒙古鞑子的奸细吧? 你还真敢瞒着太祖爷! 惶恐,不安! 朱某人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不安之感了! 那疯犬毛人屠,犹如一条蛰伏在黑暗之中的毒舌,暗自吐着蛇信,时刻紧盯着你,只待抓住时猛然突袭,一击毙命! 太祖爷见爱孙呆立当场,没好气地笑骂道:“还不滚?想挨揍是不是?” 岂料铁骨铮铮朱某人径直掏出了《云南攻略》,一把摔在了案桌上,悠哉悠哉地坐了下来喝着香茗。 还来? 一本《抢救钞法策划书》就搞得咱焦头烂额,满朝文武束手无策了,你现在又拿来了一本? 你个小兔崽子,看不起谁呢? 太祖爷豁然起身,想要出手教育这个兔崽子一番,让他见识一下何为“大帝之怒”! 但当他目光扫过《云南攻略》四个大字后,目光却是再也难以挪动开了,身体很实诚地一把拿起,悻悻然地坐了回去。 朱某人见状心中好笑不已,却是不敢再开口刺激这位开国大帝,好整以暇地品着香茗,不再出言打扰老爷子。 这一等,便是整整两个时辰! 期间朱雄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香茗,喝的他都快吐了! 就在朱某人准备尿遁,先行开溜时,太祖爷终于开口了。 “这些东西,都是何人教授你的?” “泐秀才?还是张定边?你一个八岁大的稚子,如何能够作出这等鞭辟入里的时政大作?” 无怪太祖爷再次起了疑心,实在是这本《云南攻略》太震撼人心了! 此书并对眼下的西南战役进行论述,似乎朝廷平定云南是板上钉钉之事! 基于这种先行假设,围绕“如何治理云南”这个核心话题开展了一系列论述,简直相当于手把手教学他朱元璋如何在云南布政了! 第一步,羁縻制度。 以军事和政治的压力加以控制,是为“羁”;以经济和物质利益给以抚慰,是为“縻”! 承认其酋长、首领在本民族和本地区中的政治统治地位,任用少数民族地方首领为地方官吏,除在政治上与名义上隶属于中央王朝,经济上定期向朝廷朝贡的义务外,其余一切事务均由少数民族首领自己管理。 如此一来,朝廷几乎可以兵不血刃地平定云南各大土酋,大大减少人力物力财力的损耗! 第二步,土司制度。 承袭蒙元的土司制度,采用“以土官治土民”的办法,以宣慰使、宣抚史、安抚史、招讨史、千户、百户等官职封赠各族首领,土官的职类、承袭、贡赋和征发等形成一套制定,并于一众于云南各要害关隘设立元帅府、千户所,予以武力威慑。 与此同时,通过修建驿站驿路、设立儒家学堂、移民云南居住、诏令商人入滇、粉碎土酋信仰、促进民族融合等各种手段,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同化云南各族! 第三步,改土归流! 在前两步取得成效之后,一举废除世袭土司制度,于云南各地设立州、府、县行政单位,并改由朝廷委派的流官治理,郡县整个云南! 这一步步走来,当真犹如温水煮青蛙一般,不仅完美解决了云南之患,甚至整个西南云贵川藏、辽东诸番外夷等地的蛮夷之患都可完美解决! 有了此书,西南自此无忧矣!辽东自此无忧矣! 这是一本历代皇帝都必须通读熟背的百年大计,甚至千年大计! 但,它竟会是出自一个八岁稚童之手! 这可能吗? 这绝对不可能! 别说一个八岁稚童,就是那李善长,就是那刘伯温,甚至他朱元璋,都没有如此惊世骇俗的远见卓识! 那宗泐呢? 一个得道高僧罢了! 那张定边呢? 一个武夫丘八罢了! 那,究竟是谁,教会了英儿这一切! 太祖爷惊骇欲绝地看着自家爱孙,再次震撼到了极致! 难道,这世间当真有生而知之之人? 而且他还成了自家孙子? 面对太祖爷的厉声喝问,朱某人却是不急不缓地伸出了一只小手,一把抓过了桌上的《云南攻略》,随后伸出另外一只手张开了五根小胖手指,刺眼地晃了晃。 太祖爷:“!!!” “一,五千两,不二价!” “二,皇爷爷承诺再也不许惦记孙臣的东西!你必须现在写承诺书,盖上玉玺!” “三,我觉得云南之地需派一位可堪大用的皇室子弟前去坐镇,皇四叔就挺不错!年轻人嘛,总该要多历练一番!” 前面那五千两不过是个添头罢了,后面那两句话才是重点! 但太祖爷却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开口道:“成交!” 这本《云南攻略》何止五千两! 国家百年大计,岂能用银钱来形容? 这个小王八蛋,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一念至此,太祖爷当即挥笔就墨,拟了一封诏书,并当面盖上了玉玺,随后一把抛给了朱雄英。 至于第三个条件,太祖爷此刻也未多想,诸王之中唯有老四文韬武略,的确是可造之材! 算算时间西南战役也快要结束了,上次让老四平白受了委屈,三护卫废除不过两月,定然不可能这么快恢复,这次让他代表朝廷前去犒赏有功将士,也算是个不错的恩典! 得到了肯定答复,朱雄英这才放下了《云南攻略》,熟门熟路地跟着大太监领银子去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刚走,太子爷后脚就进了御书房。 随后御书房内陡然爆发了太祖爷暴怒不已的咆哮声,以及太子爷凄厉的哀嚎声。 “你这逆子!为何不早一步来告诉我!” “那可是香料啊!价比黄金的香料!” “你说什么?还他娘的根本不用香料?直接从花花草草里面萃取?” “朱标,你这个蠢货,咱今日揍不死你!” 【作者题外话】:朱老四要去大理进修了兄弟们,开心吗 正文 第103章咱家香菱终于不用饿肚子啦 麻了! 太子宫门口的东宫侍卫现在真的麻了! 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每次自家长孙殿下前去面圣,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看看那五个沉重的箱子,傻子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几乎不用朱雄英开口,侍卫们轻车熟路地上前接过箱子,麻溜地替他抬了进去。 “也不知长孙殿下这是什么癖好,有轻飘飘的宝钞不要,非要这沉甸甸的雪花纹银” “谁说不是呢?难道长孙殿下晚上喜欢枕着这银子睡觉?” “这……不大可能吧?他也不嫌硌得慌!” 棋韵与香菱骤然听闻侍卫们的抱怨腹诽,笑得简直快要直不起腰来。 她们也很是纳闷,自家公子现在还缺钱吗? 根本不缺,他可是占有九州老窖百分之八的股份,躺着收银子的那种! 但奇怪的是,每次入宫面圣,自家公子偏偏都要从皇上哪里敲出一笔银子来,似乎不这样做的话,浑身不得劲一样。 这个小色胚,不会是故意去恶心皇上的吧? 数名侍卫将五个大箱子放进长孙殿下房间后,便识趣地告辞离开,剩下了棋韵二女与铁塔二兄弟。 朱雄英逐一翻开箱子检查后,沉吟了片刻,扭头望向铁塔二兄弟,突兀开口道:“这五千两银子,你们兄弟二人分了吧!” 铁塔二兄弟:“???” 岂料两兄弟非但没有丝毫喜悦之色,反倒惶恐不安地立马跪在了地上。 老二慕容夏急忙出言道:“公子,不知我兄弟二人犯下了什么过错,惹怒了公子,请公子责罚便是,但是求公子千万不要赶我兄弟二人走!” “请公子责罚!” 老三慕容云亦是开口道,满脸的惶恐之色。 棋韵与香菱见状也是充满了疑惑,不明白自家公子好端端地突然发什么疯。 这两兄弟虽然面容丑恶,武艺稀松,满身横肉,一根脑筋……缺点一大堆,但胜在忠心耿耿,憨厚朴实,天生便是干保镖的材料。 二人一向踏实忠诚,对于公子的命令从不违背,为何自家公子要突然发疯赶他们走? 朱雄英见状一愣,反应过来后没好气地笑骂道:“想什么呢?本公子巴不得天天带你二人出去逛街,怎么舍得赶你们走!” “这银子是给你二人精习武艺所用,练武本就是一个不断砸银子的无底洞,我知道年轻二人根基不稳固,大和尚又传授给你们了一套神秘拳法,你们务必给本公子好好练习精进,公子我日后的安危可就交给你们了!” 铁塔二兄弟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竟嚎啕大哭,似乎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一般。 那可是整整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银子,能够做什么? 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大半生的兄弟二人,岂会不知? 一个模样俊俏,屁股大,好生养的俊姑娘,在牙子手中最多只要十两银子,便可以从牙子手中买回家,无论是娶其为妻,还是当作小妾,大可随意! 而这五个大箱子里面,装的五千两雪花纹银,便足以买到整整五百个俊姑娘! 换句话说,这是一笔惊人巨款,是一笔他们兄弟二人从不敢奢望得到的巨款! 遥想当年,他们四兄弟被自家师傅无情地扔出了山门,别说银子了,连铜板都没有几个,一个馒头四兄弟都要分着吃,为了活命! 之后在江湖上漂泊闯荡了这么多年,入目所见皆是为了金钱利益兄弟阋墙、父子相残之事,太多太多了,多到令人麻木! 江湖,本就是一个是非场,恩怨情仇,厮杀不休,一旦卷入,便会身不由己,无法脱身! 正是因为厌倦了江湖恩怨,他们四兄弟才会下定决心追随长孙殿下,不为功名,不为利禄,只为求一个安安稳稳的下半身……生! 但自家公子不但给了他们一个安稳的下半生,竟还特意替他们谋划更好的将来,这种真心的关切令两兄弟瞬间破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唉,这俩大傻子,当真是江湖侠士,性情中人啊! 朱雄英见状感慨不已,准备上前安抚二人一番。 但是下一秒,朱某人便气急败坏地咆哮了起来。 “慕容夏!你他娘的鼻涕往哪儿擦呢?” “慕容云!放开本公子的大腿!别擦了啊!住手!” 棋韵二女只见,自家公子甫一上前,便被跪在地上的兄弟二人死死抱住大腿,随即疯狂地咆哮了起来,看得二女笑得花枝招展,前仰后合。 朱雄英见二人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架势,立马改口威胁道:“住手!收声!再哭老子立马将你二人赶出去!” 果不其然,兄弟二人闻听此言立马止住了哭声,被朱某人趁机一脚踹开,不耐烦地喝骂道:“赶紧提着银子滚,看见你二人就烦!” 铁塔二兄弟闻言憨厚地笑了笑,麻溜地提着箱子离开了。 看着兄弟二人的背影,再看了看腿上的鼻涕眼泪,朱某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什么样的伟大母亲,才会生出慕容四兄弟这等奇葩出来! “公子,为何你方才说巴不得带他们兄弟二人去逛街?带上我们不好吗?” 棋韵忽然满脸狐疑地询问道,绝美的面孔上充满了不解。 难道这小色胚当真喜欢恶心人? “韵啊,你们二女皆是一等一的绝色佳人,本公子虽然丰神俊朗,面如冠玉,但站在你们身旁,都难免自惭形秽,但是有了铁塔二兄弟就不一样了啊,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 二女闻言先生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自家公子,这心思也太坏了! 一想起铁塔二兄弟凶恶面容,再看看自家公子眉清目秀的面庞,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嬉笑一阵,朱雄英突然郑重开口道:“香菱,棋韵,你二人跟随公子我时间最长,亦最知我心意,所以公子特地为你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大礼? 这个小色胚又想玩什么花样? 二女不解地看向自家公子,心中却是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丝甜蜜。 只见朱雄英变魔术一般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两个檀木盒子,递给了二女,看似与送给太子妃吕氏的盒子一般无二。 二女见状皆是满脸惊喜之色,满心欢喜地接了过去。 即便棋韵乃是习武之人,也逃不过爱美法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女子? 更何况,还是两个貌若天仙的女子! 但下一秒,二女脸色骤变,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香水下面,是一封契约书! 二女急忙摊开一看,竟是香水股份契约书,已经签字画押的那种! 自家公子,竟将香水股份,全部分给了自己二人! “这本来也是你们女子喜欢的东西,交由你二人打理掌管,再合适不过,老爷子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这香水他不会厚颜无耻地插手争夺,随便我们折腾!” “这样一来,咱家香菱终于不用饿肚子啦,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这样一来,咱家棋韵也可以想买什么剑就买什么剑啦,买不到咱就砸钱找宗师大匠定做一柄……” 朱雄英还在喋喋不休地述说着美好憧憬,但二女却是早已红了眼眶。 “公子,这契约书,我不能收!” “公子,香菱也不要!” 二女下意识的反应,竟出奇地一致,迅速将盒子放回了朱雄英手中,仿佛烫手一般。 即便二女不懂经商,也能猜想到这契约书价值连城,她们自问无功无劳,如何能昧着良心收下? “收下!” 二女只见,自家公子罕见地对她们发了脾气,语气严厉地呵斥道。 见二女纹丝不动,明眸中眼泪流转,朱某人只觉头大无比,语气变软道:“算公子我求你们行不行,你们不收,我心难安!” 岂料二女还是纹丝不动,低头不语。 朱某人见状,气急败坏地“威胁”道:“好!好得很!你们若是不收下,那公子我立马下令毁了整个香水工艺,让它再难现世!” “不要!” “不行!” 二女惊呼一声,立马拿回了契约书,生怕自家公子反悔一般。 因为她们相信,自家公子做的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毕竟他的脑子,与常人……不太一样! 但二女不知道的是,这两份契约书不单单是两张轻飘飘的纸张,也不是一句“价值连城”便可形容得了,而是两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 “这就对了嘛!等你俩成了大明最富有的富婆,那公子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吃软饭了!” 铁骨铮铮朱某人义正言辞地开口道,似乎“傍富婆、吃软饭”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嗯,这波叫“硬饭软吃”! 既然没有富婆,那就自己打造富婆! 反正“吃软饭”这条道路,一定要坚定而且毫不动摇地走下去! 棋韵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俏脸已然升起了红晕。 香菱倒是满脸的茫然,不明白自家公子说的什么胡话。 但二女现在终于确定了一点,自家公子哪是什么一毛不拔的守财奴啊,他就是一个豪爽大方的“散财童子”! 真不知道,这前后差别怎会如此之大! “若是你们心中有愧的话,大可以身相许啊!公子我肯定来者不拒!” 朱某人色眯眯地开口道,一脸的贱相。 二人会心一笑,径直起身离去,留给朱某人一个身子绰约的背影。 朱某人气急败坏地坐到了床上,整个人无精打采。 唉! 有心无力啊! 二弟啊二弟,你就不能像那小牛犊子一般,着急发育一下? 【作者题外话】:有心无力朱某人 兄弟们投票票呀呀呀 正文 第104章书生入燕京 北平,燕京! 此刻城门口处,一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着青布直缀,外套白色襴衫的书生,后背一个巨大书箱,颇为吃力地走进城中,倒是吸引了不少百姓的注意。 说他是负笈游学的书生士子吧,偏偏眼下正值元末明初,士林不振之际,那些个硕儒名士不是被强行征辟为官,便是躲入深山老林之中做起了隐士,负笈游学自然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自东汉以来,士子书生负笈游学之风大为盛行,一为寻访名师,切磋同道,精进学业;二为广泛交友,扩大交际,旨在名扬四方,为将来入仕为官打好基础。 但现在的问题是,名师没有了,同道没有了,文人士子皆不愿入仕为官,你还负什么笈,游什么学?猎取那贤名有何意义? 如此看来,此人不过是个哗众取宠、沽名钓誉之流罢了! 不少燕京士子见状嗤笑着摇了摇头,遂不再关注此事。 书生得以顺利地进入燕京,询问路人后寻到一不起眼的小院落,轻轻叩了叩三声门,门后却是传来了一道不悦的声音:“谁啊?大清早地平白扰人清梦!” “小福贵,再不开门,信不信我让你家师傅打你屁股!” “嗯?这声音倒是有些耳熟,口令?” 书生闻言一愣,犹豫良久后试探性地开口道:“宫廷玉液酒?” 听闻此言,门内那道明显稚嫩的声音急忙追问道:“下一句呢?” 书生闻言沉默良久,最终幽幽开口道:“一百八一杯!” “吱呀”一声,房门大开。 书生只见,院落中站着一个半大孩子与一个中年男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顿时就颇为恼怒道:“采花贼!你他娘的就在旁边,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 中年男子闻言哈哈大笑道:“小凤凰,谁让你不早些时日赶过来?” “哟,还整出负笈游学这一套来了,小凤凰,累不累啊!” 书生闻言冷冷一笑,径直转身离去,中年男子见状吓得脸都白了,急忙上前,一把取下了其背后的书箱,陪起了笑脸。 “爷,大爷,您是我大爷行不行,看在公子的面子上,别跟我一般见识!” 书生这才冷哼一生,施施然地走进了院子。 中年男子随手提起了书箱,撇了撇嘴,低声讥讽道:“当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偏偏公子还最器重这个书生,这让我上哪儿说理去!” 发了一阵牢骚,中年男子随后也走了进去,小福贵立马关上了院门。 负笈游学的书生,正是江左小凤凰,陈弘毅! 而院落之中的中年男子,则是采花大盗,慕容逸! 至于那个半大孩子,则是土行孙慕容博的开山大弟子,流浪儿小福贵,在此负责用信鸽及时传递情报消息,以便自家公子在京师布局。 自十月中旬,燕王率先离京返回北平时,采花贼便受自家公子之命,带着小福贵紧随其后,沿途日夜观察燕王车驾,一路尾随至燕京。 这一观察不要紧,还真被采花贼看出了些许端倪! 比如,那位燕王府大总管,易先易太初,竟始终未曾露面! 比如,这燕王车驾之中,还藏有一个独臂大僧人,正是那夜险些一剑杀了自家老大的妖僧,道衍和尚! 再比如,那位英姿勃发的燕王爷,时常上了那独臂僧人的马车,一聊至少都是数个时辰左右,且马车周围尽是宿卫,无人胆敢靠近! 他们聊了些什么,采花贼自然不得而知。 毕竟为了不暴露己身,他也不能距离车驾太近! 但慕容逸心中却是已然有了些许明悟,自家公子心中最忌惮之人,那位“想要成龙的龙子”,恐怖很有可能,便是这位燕王殿下! 若非如此,道衍和尚为何拼死也要追随于他? 若非如此,自家公子为何要命自己长留在燕京,监视燕王府的一举一动? 若非如此,自家公子为何会怕自己独木难支,特地派来江左小凤凰,予以支援了? 如此大的阵仗,足以见自家公子对这位燕王爷的重视程度,或者说,忌惮程度! 小福贵在旁百无聊赖地逗弄着信鸽,二人却是面色凝重地相对而坐,可见心情并不轻松。 “说说吧,燕王府到底什么情况?那位燕王,什么情况!” 小凤凰好整以暇地开口道,兀自品了一口香茗,淡淡一句话却是直击主题。 陈弘毅同样不理解,为何自家公子会如此重视这位燕王殿下,自他入京之日起自家公子便如临大敌,展开了一系列的布局谋划。 其一则是命自己使出“拿手好戏”,于京师之内四处散播谣言,尽力坏人声誉之时,引起当今皇上对燕王殿下的忌惮与警惕! 其二则是命福清小公主更加频繁地出入御书房,以观察探知当今皇上对谣言一事的态度与看法,以便及时改变策略布局,为免弄巧成拙,惹火上身! 其三则是燕王离京,命采花大盗慕容博暗中尾随监视,一路直入燕京,直到自己受命前来设法接触联系那位,了解燕王府实情! 这一系列的布局谋划,足以见自家公子对那位燕王殿下的忌惮与防备! 但是,有这个必要吗? 小凤凰并未参与凉亭狙杀妖僧一事,所以并不知晓太子爷有早亡之相这一惊天隐秘,故而对自家公子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 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追随长孙殿下,陈弘毅即便满腹疑惑,也只得老老实实地依令而行,千里迢迢地从帝都金陵赶来了燕京北平。 谈及正事,采花贼也收敛了嬉笑之色,坐直了身体后开口道:“我一路尾随燕王车驾直入燕京,始终未曾见那燕王府长史易太初露面,遂心生警惕,将注意力放到了此人身上!” “燕王府位于乃是元大都皇城西南的隆福宫,昔年可是元朝的太子府,一直有侍卫把守,宫中守卫森严,却是奈何不得我慕容逸!” 采花贼的自夸之语,小凤凰并未关注,因为他此刻所有的心神全都汇聚到了隆福宫————元太子府! 这不合常理啊! 燕王朱棣身为一个就藩燕京的藩王,竟然住在前朝的太子府中,这可是真正的僭越之举! 毕竟当朝可是有着一位太子爷,还是满朝文武共同认可接纳的那种! 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当今皇上的意思? 皇上曾言:“凡诸王宫室,并依已定规格起造,不许犯分;燕府因元之旧有,若王子、王孙繁盛,小院宫室任从起盖。” 依当今皇上的脾气与秉性,他很有可能纯粹就是为了省钱,毕竟再造一座燕王府,定会是劳民伤财之举! 已有宫殿存在,那也没有必要再大兴土木了,随便挑一座修缮修缮就行了! 但是让你挑选已有的宫殿作为燕王府,可没有让你挑选隆福宫这昔年的元太子府啊! 燕王啊燕王,你到底是真的狂妄无知,还是暗藏野心呢? 小凤凰的走神令采花贼极其不满,后者重重地敲了敲桌子,这才吸引了这个书生的眼神。 “多亏了小凤凰你在京师造谣生事,致使燕王府武装三护卫被废,这也就给了我深夜潜入燕王府的机会!” “小凤凰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奇事吗?” 似乎回想起了深夜潜入燕王府的场景,采花贼陡然兴奋了起来,探身上前一脸神秘地询问道,目光之中充满了惊奇。 后者却仿佛有洁癖一般,径直仰身后退,悠悠品了一口茶,冷冷开口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很好!当真无趣至极!” 采花贼伸手怒指着小凤凰,恨不得将其暴打一顿。 但碍于眼前的形势,已经自家公子对他的器重,慕容逸也只能悻悻然地缩回了手指,生无可恋地开口道:“明明燕王府护卫稀少,偏偏那易太初房门外一直有侍卫把守,还皆是燕王殿下的亲卫!” “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人根本不是在保护易太初,而是在看守易太初!” “咱们那位燕王殿下,将燕王府长史,圈禁了起来!” 小凤凰闻听此言豁然起身,眉头几近凝成了一个“川”字!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为何自家公子命令自己赶来燕京,设法尝试接触那易太初了! 燕王府,出现了惊天大变故! 那位燕王爷,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变相圈禁朝廷委派的燕王府长史!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其狼子野心,都昭然若揭啊! 呵呵,燕王朱棣,你还真是野心勃勃啊! “采花贼,我心中已然有了主意,附耳过来!” 小凤凰眸子中精光一闪,向采花贼招了招手。 后者一脸的不情愿,却还是老老实实地附耳上前,片刻之后脸上露出了惊诧莫名的神情。 “小凤凰,你他娘的别公报私仇,借机坑我啊!你说的这办法能行吗?” 陈弘毅闻言粲然一笑,胸有成竹地答道:“慕容逸,你不是读书人,所以你不懂我们这些书生那骨子里的傲气与热血!” “我辈士子,虽身体孱弱,但亦有满腔热血,亦能提笔书天下,亦能拔剑护家国!” 讲出这句话时,江左凤凰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锐利锋芒令人不敢直视! “莫道书生无胆气,敢叫燕京倾覆天!” 【作者题外话】:提笔书天下,拔剑护家国! 江左小凤凰要正面刚上乱世妖僧姚广孝了,兄弟们投票票呀呀呀 正文 第105章卧龙凤雏皇长孙 “报————!秉将军,蓝将军他们回来了,只是……” 南路大军帅帐之内,一传令兵突然冲了进来,高声禀报道。 不过其话至一半,却是难以再讲下去,令南军统帅西平侯沐英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安之感,急忙赶出营帐。 金朝兴父子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之色,来不及多想,后脚也跟着撵了出去。 众人只见,蓝玉大将军满脸疲惫,铠甲染血,甚至连头盔都不知道掉在了何处,显得相当狼狈。 不过看其身上并未出现伤痕,索性并未如同先前会川之战那般,再次受到重创。 但是他带出去的三千斥候先锋呢?就这么点儿人回来了? 众人举目望去,心中不由“咯噔”一跳,因为回来的斥候精锐,竟还不到三千人的一半! 那可是全军最精锐的斥候侦察兵与游骑兵啊! 这些在军中被所有将帅都珍视看重的人才,你这才走了短短几日啊,就他娘的损失一千多人了? 难道曲陀关当真有元廷五万精兵驻守? 但即便如此,老子也没有叫你带三千人去攻城啊! 这些斥候精锐可都是擅长骑射的好手,难道你发现情况不对劲,不能跑了再说吗? 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沙尘暴还是泥石流啊? 一时之间,沐英不由心绪难平,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蓝玉跟我来,其余将士各自回军,伤者前去治疗伤势!” 淡淡抛下了一句话,沐英当即转身回到帅帐之中。 蓝玉闻言心中一凛,见周围军士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终于回过神来自己犯下了什么过错,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但当他路过金朝兴面前时,却是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后者一眼! 自己沦落到今日这般凄惨下场,全拜金朝兴这个老东西所赐! 老金见状冷哼一声,根本懒得搭理小蓝蓝。 此刻他全部身心都在思索一件事情:长孙殿下,如何知晓曲陀关之事? 这实在是太他娘的令人费解了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皇长孙远在京师,却能洞悉整个云南战局的一切,仿佛他在高空亲眼目睹一般,并且还精准预测了整个战局! 但,这,怎么可能? 难道他真是如那卧龙凤雏一般,具有经天纬地之才,扭转乾坤之能,鬼神不测之计,包藏天地之志? 虽足不出户,却可尽知天下? 但算算时间,他如今也不过只是个八岁稚童啊! 妖孽! 真是太妖孽了! 堪比卧龙凤雏的绝世大才! 由衷地赞叹了一番,听闻帅帐之内传来了动静,金朝兴急忙拉着儿子进去看好戏,毕竟勇冠三军的小蓝蓝挨骂,可是相当少见啊! 父子二人甫一进去,便看见小蓝蓝满脸悲愤地单膝跪地,控诉道:“沐帅,我承认兄弟们的战死,都是因为我蓝玉轻敌冒进!” “但是金朝兴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提供的情报根本就是假的!” 什么? 沐英闻言豁然起身,竟面带惊喜地追问道:“蓝玉,此言当真?曲陀关无人镇守?那先锋大军受创是怎么回事?” 小蓝蓝:“???” 嗯?我方才说什么了? 我是这个意思吗我! 金朝兴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气急败坏地暴喝道:“蓝玉!你休要胡搅蛮缠!你若是为了一己私利而贻误军情,那你将会成为整个大明的罪人!” 小蓝蓝:“!!!” 我他娘的没说曲陀关无人镇守啊! 你俩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理解能力有问题啊! “沐帅……末将的意思是,曲陀关驻守的元军……不止五万……” 沐英:“???” 金朝兴:“!!!” 额,这就很尴尬了! 回想起自己等人一路被鞑子游骑兵尾随追杀,蓝玉大将军只觉心中悲愤无比,骤然高喝道:“那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五万大军,而是蒙古五万铁骑,以及不计其数的步兵辅军!” “金朝兴你这个狗贼,你提供的假情报险些葬送了三千斥候!” 小蓝蓝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起身指着老金鼻子怒骂道,倘若不是碍于其资历太老,他都准备上手教训这厮一番了。 老金闻言撇了撇嘴,痛心疾首地反驳道:“小蓝蓝,当初你临行之前,老金我正准备好心劝你两句,切不可操之过急,贪功冒进,奈何你听不得老人言啊!” 小蓝蓝:“……” “金朝兴你这个老东西,老子今天要……”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都给本帅闭嘴!” 沐英陡然暴喝一声,止住了二人的争吵。 一个是功勋卓著的沙场老将,一个勇冠三军的疆场新星,二人发生了争执,作为南军主帅的沐英自然不愿见到。 何况还是已经确定强敌在前的情况下,更需要全军将士勠力同心! 蓝玉大将军依旧恶狠狠地瞪着金朝兴,面露凶光,后者却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随即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沐英见状以手抚额,满脸的无奈。 他破天荒地对那位征南统帅傅友德心生了些许怨念,为何要将这两个脾气暴躁的先锋大将留给自己? 这调到谁麾下都可以,唯独二人在一起偏偏就不行! 正当此时,一传令兵再次冲了进来。 与之前不同的是,传令兵眼含热泪,颤抖着开口道:“沐帅,京师传来消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传令兵哽咽到不能言语,早已泪流满面。 沐英闻言面色惨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传令兵,面容狰狞地咆哮道:“皇后娘娘怎么了?快说!快给老子说清楚!” “皇后娘娘……崩了!” 传令兵声嘶力竭地吼出了最后两个字,骇得沐英接连倒退了好几步,直至瘫坐在地图之上! 崩了? 干娘崩了? 这怎么可能! 干娘心地那么善良,救活了那么多性命,立下的功德无数,怎么可能会一病呜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皇后不过是病了而已!你这贼子胆敢散播谣言!老子剁了你!” 沐英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陡然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随即拔出腰间佩刀,疯魔似的一刀向传令兵劈了下去。 一刀劈下,血流如注! 但并非是传令兵身首异处,而是一只粗糙的铁掌死死地握住了钢刀。 “沐帅!节哀吧!” 金朝兴满脸悲戚之色,高声暴喝道,终于惊醒了陷入疯魔的沐英。 看了看血流如注的金朝兴,以及被自己吓得瘫软在地的传令兵,沐英惨然一笑,竟突的喷出了一口热血,随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沐帅!” “将军!” “大帅!” 金朝兴一把拔出了钢刀,疼的他龇牙咧嘴的,而后对着慌乱不已的小蓝蓝就是一脚,低声暴喝道:“蠢货!还愣着作甚?快去把医师找来!” “镇儿,亲自带兵封锁帅帐!沐帅未曾苏醒之前,任何人不得进来!” 蓝玉大将军被接连不断的惊变震懵当场,若不是金朝兴这一脚踹了过来,只怕他还傻傻地愣在哪儿原地! 感激地看了金朝兴一眼,蓝玉急忙匆匆走出帅帐,金镇也领命而去。 当二人走出帅帐之后,却是惊讶地发现,随着皇后病崩的消息传开,一个接一个地将士自发跪在了地上,眼含热泪地向着京师方向叩拜! 二人见状心中一阵刺痛,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但一想起昏迷不醒的主帅沐英,只得急忙分道离去。 片刻之后,数名随军医师齐刷刷地进入帅帐,却见宣德侯左手深可见骨,鲜血如注,急忙上前欲为其诊治。 岂料后者狗咬吕洞宾地喝骂道:“眼睛都瞎了吗?沐帅搁地上躺着呢!先为沐帅诊治!快!” 一众医师闻言一愣,而后面色狂变,一窝蜂地扑了上去。 沐英可是南军主帅,他若是有个闪失,轻则军心涣散,重则大军哗变,后果极其严重! 老金见所有医师又全部前去为沐帅诊治,气得他破口大骂,唤过一医师为自己包扎起了伤口,疼的宣德侯大人大骂不止。 包扎完毕,金朝兴唤过儿子金镇,凝重低语道:“立刻传信给长孙殿下,将此地的情况全部告知于他,尤其是询问攻破曲陀关的办法!” 老子头脑是很简单,但是老子背后有位卧龙凤雏啊! 就这样放着不用,那岂不是太屈才了! 何况眼下主帅沐英吐血昏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过来! 攻打曲陀关,短时间内应该绝无可能了,倒是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问计一番。 算算这个时间,应该是赶得上的! 金镇前脚刚刚离去,小蓝蓝却是立马挤了过来,满脸狐疑地开口问道:“长孙殿下?雄英?你方才是不是提到了雄英?” 金朝兴:“!!!” “我没有,我不是,你听错了!” 老金兀自狡辩道,眼神却是飘忽不定。 对于一个纯粹武夫而言,撒谎当真不是他擅长之事! 蓝玉见状心中“咯噔”一声,面容狰狞地威胁道:“宣德侯,那我们现在算一算,方才你踹我那一脚的账!” “正是长孙殿下,你没有听错!会川有伏兵的消息是他告诉我的,曲陀关屯有重兵的消息还是他告诉我的!” 看了一眼自己还在溢血的手,老金很实诚地立马将皇长孙给卖了,甚至还掏出了前两封书信,讨好似的补充道:“绝对真实,书信我都还留着,不信你看!” “以咱老金多年的眼光来看,咱们那位皇长孙,有着卧龙凤雏之姿,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小蓝蓝,你听老金给你好好分析分析……” 金朝兴还是滔滔不绝地说着废话,蓝玉大将军却是早就彻底懵了。 真是雄英! 金朝兴两次未卜先知,原来竟是出于雄英之手! 雄英,有卧龙凤雏之姿? 还他娘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这他娘的怎么可能啊! 就在自己临行出征之前,自己还去太子宫拜见过太子爷,亲手抱起过雄英这孩子,怎么一转眼,那个小鼻涕虫就成卧龙凤雏了? 这他娘的,是同一个皇长孙,同一个雄英吗? 小蓝蓝拿着两封信件,满脸懵逼地蹲在墙角根儿,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作者题外话】:卧龙凤雏朱雄英,求求大家多投点票子吧!谢谢啦啦啦 正文 第106章喜新厌旧朱老四 燕王府,别院。 曾经在燕王府呼风唤雨的长史大人,此刻却是被王爷亲卫看守在别院之中,莫说不能随意走动,连日常吃食都只能由亲卫送去,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想当年这位蜚声宇内的青年才俊,被选入太学之后,自请出任燕王府第一任长史,消息传来,自家王爷可是高兴了足月有余! 为免易先生不习惯燕京干热气候,王爷甚至还大兴土木,斥重金在王府之中修建了一座风景秀美、亭台错落的别院,藏书古籍、古玩字画更是随处可见,专为迎接那位易先生的到来。 姗姗来迟的易先生,得到了燕王府的最高礼遇,自家王爷亲自出城十里相迎,而后于王府大宴宾客,为易先生接风洗尘,甚至宴会之后二人还曾抵足相棉,彻夜长谈,传为一段佳话。 自此,燕王府中多了一位易先生,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而今,易先生还是那个易先生,王爷还是那个王爷,但傻子都能看出来,不过是京师一程,二人之间的关系竟出现了滔天剧变! 这让王府下人们不免暗自揣测,自家王爷于京师受辱一事,是否与易先生有关。 或者说,王爷因为易先生未能替他证明清白,挽回脸面,而因此迁怒于他。 究竟真相如何,无人得知! 毕竟下人就是下人,是不能置喙主子家事的。 而今与自家王爷抵足而眠之人,不再是翩翩公子,而是一个面相凶恶的独臂僧人,仅从此一点便可看出,易先生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已然大不如从前! 但是,相比于那个脾气古怪,面容凶恶的独臂僧人,下人们还是更喜欢那个幽默风趣、温润如玉的易先生啊! 每每经过别院,不少婢女都会情不自禁地翘首以望,希望能够再见到那令人心醉的笑容。 这等场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出现了,令守卫在别院门口的朱能、王真、丘福等人心中很是不得劲! 作为燕王亲卫,比起这些只见表面的下人而言,他们自然能够得知更多内情。 自家那位王爷,去了一趟京师之后,似乎性情大变,其所作所为,实在是有些令人心寒啊! 满脸横肉的丘福见两个婢女驻足不走,翘起臻首望向别院,不由怒喝道:“瞅什么瞅?再不滚,小心身上那层皮!” 二女闻言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欠身行礼,落荒而逃,始作俑者丘福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似乎这样捉弄别人有趣极了! 丘福,靖难之役功勋卓著,位居功臣之首,未来的永乐淇国公! 他的这般恶趣味,惹得王真极其不满,忍不住出言挑衅道:“欺负小女娃算什么本事?你丘福也就只有这么点能耐!” 王真,靖难之役功冠诸将,未来的忠壮金乡侯! 丘福与王真皆是行伍出身,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吵起架来自然不堪入耳,很快便引来了朱能的严厉呵斥! 作为王府亲卫军统领,丘福与王真对于朱能有着本能的害怕,他一开口呵斥,二人便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迅速闭口不言。 但老兵油子丘福哪里受得了这份枯燥乏味的苦差事,眸子一转便悄然低声问道:“朱老大,这易先生究竟犯了什么事儿啊?为何自家王爷如此严苛对待他?” 这个问题可是困扰了他良久,毕竟王爷对待易先生的态度前后差别越大,就越是令人感到不解。 身形魁梧的王真同样看向了朱能,希望能从他口中得知一点小道消息。 但朱能智识高远,能够得到燕王朱老四的器重,自然有着他的过人之处,比如,不该说的话不说! 面对二人的问题,朱能置若罔闻,似乎未曾听见一般。 丘福自讨了个没趣,却是依旧不甘心,换了个问题道:“朱老大,那个独臂僧人是何方神圣?为何一来王府就把易先生的位置占了去?” 他这句话讲的毫不客气,甚至有些犯忌讳了。 但丘福天生就是个浑不吝的主儿,在行伍之中便是刺头儿,任王府亲卫时也不知收敛,为了解心中疑惑,根本不顾忌什么忌讳不忌讳。 “对啊,朱老大,易先生的事情不可以讲,那这个和尚的事情总得讲讲吧!” “看样子这和尚很快就要接替易先生,执掌这王府大小事务了,你总得让我们了解了解这厮秉性如何吧?以免日后犯了这位王府新贵的忌讳!” 朱能闻言长叹一口气,清楚二人心中所想。 其实就算是他,也不清楚那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反正最终的结果便是,易先生怒骂燕王爷,自此二人彻底交恶! 取而代之之人,则是那名独臂僧人! 也这一切发生的源头,正是因为自家带着和尚见了王爷与易先生一面! “那个和尚法号‘道衍’,别的我也不清楚,但我唯一清楚的是,王爷对道衍和尚的器重,远远超乎你们的想象!” “别说做大哥的不提醒你们一句,若是你们真敢惹怒了道衍和尚,王爷绝对不会顾念旧情!易先生,便是最好的例子!” 嘶…… 竟是如此! 王真与丘福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不觉间,已然将道衍和尚列入了绝对不可招惹的名单之中! 只是二人总觉得,自家王爷这“喜新厌旧”的做法,实在是难免令人寒心啊! 易先生操持偌大燕王府,付出了多少心血,这道衍和尚方一入府,便夺取了他的一切! 其实这尚且罢了,但就因为易先生得罪了这个道衍和尚,自家王爷竟将易先生圈禁在别院之中,那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丘福甚至无不恶意地揣测到,若非易先生那是朝廷委派的王府长史,只怕他现在已经遭了毒手了,哪里还用得着如此麻烦! “老王,那句诗怎么念来着,就是说,朝朝暮暮只与新人调笑,哪曾理会我这个旧人悲哭?” 丘福向着王真挤眉弄眼地开口道,似乎在为易先生鸣个不平! 岂料王真还未开口,一道陌生的声音却是陡然传来:“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出自诗圣杜甫之《佳人》,贫僧答的可对?” 一语出,三人惊! 朱能狠狠地瞪了一眼惶恐不安的丘福,急忙带头致歉道:“大师见谅,这两个兔崽子都是行伍出身的腌臜货,还望大师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王真与丘福早就被吓得惶恐不安,半天蹦不出个屁来,只得弯腰俯首,早已是冷汗直流! 凌厉至极的目光扫过三人,道衍和尚淡淡开口道:“无妨,开门吧,贫僧想要见见易先生!” 三人闻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急忙打开房门,恭敬地目送着道衍进去。 但下一秒,三人心脏猛的紧绷,惊骇欲绝地面面相觑! 因为,独臂僧人的独臂中,提着一柄长剑! 而自家那位王爷,并未出现! 【作者题外话】:喜新厌旧朱老四要不当人了,兄弟们赶紧投票呀 正文 第107章我有屠龙术,自可屠伪龙 “朱老大,要不要……去禀报王爷一下?” 憨厚朴实的王真急切开口道,他们都或多或少地受过易先生恩惠,自然不愿见到易先生死于一贼秃驴之手! 丘福亦是满脸的惶恐不安,甚至有些心惊胆寒,方才道衍和尚那凌厉至极的目光,令他感受到了如山岳深渊般的巨大压力,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那种气势,行伍出身的武夫丘福自然清楚! 那是——杀气! 杀意冲天的杀气! 好在这杀气并非是针对自己,但这杀气却是针对那位易先生! “朱老大,你不管管?难道你忍心看着那道衍和尚一剑杀了易先生?” 丘福是个浑人,却也是个恩怨分明之人! 易先生对他有恩,那就必偿! 二人面容急切地看向朱能,岂料后者如若雕塑一般纹丝不动,甚至不作出丝毫回应! “朱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懦夫!当年易先生还要对你如何?老子真是看错了你!你不去,老子去!” “老子曾经好歹也是燕山中护卫千户,即便眼下被削了个干净,那也是实打实靠军功拼来的,我不信王爷敢一剑杀了我!” 丘福骂骂咧咧地转身便走,准备去找自家王爷通传此事,力求保下易先生一条性命。 岂料朱能却是陡然暴喝道:“站住!你去了也没用!任何人去了都没用!” “你难道不明白,道衍为何一个人来吗?” 丘福豁然转身,惊骇交加地看着他,浑身颤抖着开口道:“你……你是说……这是……王爷的意思?” 王真骇得倒退了好几步,直至靠在了墙上,才未瘫软在地。 王爷,要杀易先生? 为什么? 即便喜新厌旧,也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吧? 朱能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死死咬住嘴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方,是自家王爷,一方,是易先生! 曾经他们二人,几近一人,整个燕王府蒸蒸日上! 现在他们二人,却是离心离德,甚至不惜刀兵相向! 这让他们这些夹杂二人之间的下人,该如何是好? “谁都不许去!守护好这里!我去找王爷问个清楚!” 终究还是良心战胜了忠诚,朱能不愿坐视不理,眼睁睁地看着对自己恩重如山的易先生死于小人之手! 即便王爷要他死,那也要问个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话音一落,朱能便快步离去,留下惶恐不安的二人。 别院之中,凉亭之内。 易太初正在好整以暇地喝着香茗,时而望着远处平静的湖水怔怔出神,桌上是一副未曾下完的残局。 而下棋之人,正是燕王爷,与易先生! 但此时此刻,易先生还是那个易先生,燕王爷却再非那个燕王爷! 盘前无人,盘上有子。 往昔一切美好的回忆,在此刻都成为了泡影,唯独留下这副,当初还未下完的残局。 忽然间,起风了,平静的湖面开始泛起微微波澜。 察觉到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脚步,易太初苦涩一笑,并未回首,径直开口问道:“王爷,要对我下手了吗?” “易先生说笑了,王爷让贫僧过来看看,易先生过得可还好?” 道衍和尚语气温和地答道,仿佛手提之物并非是利剑,而是一壶美酒,亦或是一盘珍馐。 易太初豁然转身,面容狰狞地咆哮道:“你这该死的妖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毁了一个未来的千古名将!你毁掉了大明帝国最坚实的护盾!” 自家王爷,原本一心想着成为征战沙场的当世名将,成为尽忠职守的北疆塞王,却因为这个妖僧的诛心之语,生出了那不该有的野心,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道衍和尚闻言却是洒然一笑,径直坐到了易太初对面,先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香茗,这才缓缓开口道:“易先生又说笑了,我道衍,只不过是在帮助王爷,夺回那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闻听此言,易太初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抚掌击节,笑得眼洒热泪。 “我不知道你的底气何来,亦是不知道你凭什么敢说出这句话,我只知道你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说皇长孙有早夭之相,当朝太子有早亡之相,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这大明天下,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尊崇礼法,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贤,这便是规矩,朱棣此生注定与那皇位无缘,你告诉我,你凭什么?!” 燕王爷朱棣,太祖第四子,无论是嫡非嫡,这皇位都轮不到他来坐! 即便皇长孙夭折了! 即便太子爷早亡了! 那,又能如何? 论嫡,太子爷并非只有皇长孙一个儿子,还有两个幼子茁壮成长! 论长,朱棣乃是第四子,除去太子爷外,还有秦王朱樉与晋王朱棡,此二王皆是手握重兵、实力强横的边疆塞王! 即便太子爷早亡,即便皇长孙早夭,朱棣想要登上那个皇位,也要先问过他们手中的数十万精兵答不答应! 所以,你道衍,凭什么说,那皇位,本该属于朱棣? 道衍和尚平静地将长剑横放案前,并未开口反驳易太初的有力论证,反倒是颇为惊喜地出言道:“恰有一副残局,太初兄不妨与贫僧对弈一番?” 话音一落,道衍并未等易太初开口应答,径直执黑子先行。 一子落下,清脆悦耳。 执黑子为敬,显浩气长存! 对方既已落子,易太初自然紧跟,亦是一子落下。 双方皆是一语不发,似乎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眼前的残局之中,气氛突然凝重了起来。 不知多了多久,易太初举棋之手已然微微颤抖,身形摇摇欲坠,望着眼前的棋盘面露惊骇之色,似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手中白子再也难以落下! “你……当真是一个……乱世妖僧啊!” 易太初咬牙切齿地讲出了这番话来,恨不得夺过利剑一剑刺死这个乱世妖僧! 此人下棋,不讲章法,不计后果,不论输赢,只为,屠掉自己的大龙! 道衍和尚闻言终于含笑开口道:“我有屠龙术,自可屠伪龙!” 屠龙术! 好一个“屠伪龙”! 易太初突兀大笑,状如疯魔。 “易先生何至于此?王爷念及与易先生的多年情谊,爱怜易先生的满腹经纶,特命小僧前来劝易先生回心转意,若是易先生愿做那从龙之臣,王爷必定扫榻以待!” “易先生还是燕王府的易先生,王爷还是那个王爷,何乐而不为呢?” 呵呵,易先生还是燕王府的易先生,燕王爷还是那个燕王爷,真的是这样吗? 易太初突然止住了大笑,面目狰狞地开口道:“你就不怕我假意投诚,然后找机会除掉你?” 岂料道衍和尚含笑不语,似乎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回答。 易太初自讨没趣,怔怔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却是惨笑一声道:“他朱棣竟不亲自露面,这是愧对于我易太初吗?也罢!也罢!就让他留着这份愧意,去追逐他那皇位去吧!” 易先生端起香茗一饮而尽,起身走到湖畔,淡淡开口道:“我易太初自幼聪慧,三岁能诵唐诗百首,十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六岁试冠诸生,十九岁选拔入太学,蜚声宇内,春风得意!” “有幸结识王爷,实乃人生一大乐事,却又是人生一大憾事!” “道衍,我易太初是堂堂正正的读书人,读的是儒家圣言,学的是先贤之道,做不出那等逆君篡国之事来!” “你我皆知,留着我易太初,对你们而言是一个极大的隐患,这长史之位虽是朝廷委派,却还护不住我的安危!” “所以,动手吧,和尚,别让我看不起你!” 燕王府长史,易先易太初,竟立于别院湖畔,任凭士子冠服猎猎作响,慨然出言求死。 见其风姿动人,道衍和尚杀机毕露,一把提起长剑,却还是未能一剑下去。 “王爷给了你一日时间考虑,这是最后的期限,明日这个时候,贫僧来要一个答案,否则便只能送易先生上路了!” 这一日时间,是燕王爷与易先生多年相知相守的情分所在! 但传到易太初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 “呵呵,朱棣啊朱棣,多年情谊,竟仅值一日,你还是当年我认识的那个朱棣吗?” 回首望去,道衍已不见踪影,唯留下桌上那副棋局。 黑子已然屠龙成功,白子再无力抵抗! 虽然屠龙只是手段,不是目的,但是在二人心中,胜负已分。 浩然正气不存,乱世妖僧横行! 易太初怅然若失,一把掀翻了棋盘,任由棋子跌落在地,双目无神地静默不语。 别院门口,眼见道衍出来,手中之剑却无沾染血迹,王真与丘福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个贼秃驴,终究还是没有下手啊! 易先生今日,总算是躲过一劫了! 但二人不知道的是,人一旦起了杀心,那便会毫不留情! 行至内院门口,道衍和尚恰巧碰见了满脸苦涩的朱能。 “去见王爷了吧?朱能,你和张玉是王爷最为信重的左膀右臂,你二人有勇有谋,与丘福、王真之流不同,所以,切莫做出那误己误人的事情来!” 朱能闻言长叹一声,弯腰行礼道:“多谢先生提点,朱能铭记于心!” “王爷吩咐了,日后燕王府中唯有一位先生!” 燕王府中,自此以后,唯有道衍先生,再无易先生! 【作者题外话】:易先生要危险了,小凤凰他们会怎么做呢? 正文 第108章令人疯狂的水晶宫 帝都,水晶宫。 自这座流光溢彩的水晶宫开业之后,不出几日便成为了三山街的地标性建筑,往来宾客络绎不绝,日不落商会无疑赚了个盘满钵盘,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有些保守。 毕竟这水晶宫只卖珍品,如那各种流光溢彩的琉璃制品、售价不菲的九州老窖、巧夺天工的珠玉首饰等等,加之在其层出不穷的促销手段下,水晶宫之名早已响彻了大江南北,风靡整个京师,甚至连带着琉璃的价格都被一举打落了不少。 偏偏这水晶宫的主人来头极大,据传闻乃是那位顶级国公爷家的产业,即便一众琉璃商人心有不忿,怨声载道,却是根本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商人为逐利,一向攀附权贵,眼下自然是不敢得罪这般真正的顶级权贵! 就连五城兵马司都在暗自增多了人手,表面上是为了防止有胆大包天之人对水晶宫行不轨之事,实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为了震慑同行罢了。 这水晶宫的主人面子如此之大,能够调动五城兵马司,更加佐证了那些流言揣测,如此一来,何人胆敢直撄其锋? 除了见其日进斗金外,别无他法! 自这水晶宫问世以来,白酒行业与琉璃行业可谓是遭受到了重创,足足大半市场被其生硬地抢占而去,偏偏还奈何其不得。 看看那座水晶宫,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美轮美奂,其本身就是一件绝美的珍品!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权势、财富、手段样样敌不过人家,还有什么资格与其竞争? 惹不起你,老子还躲不起你吗? 一时之间,接连有琉璃商人关闭店铺,准备离开金陵这座繁华古帝都,前往扬州、苏州等地重操旧业! 任你水晶宫再牛逼,也不过仅此一家,难道你还能拔腿跑到扬、苏等地去? 正当他们收拾好行装,将琉璃货物装上马车后,一封书信却是突兀传来,而署名之人正是将他们逼得不得不逃离帝都的水晶宫掌柜————慕容博! 读罢信件,不少琉璃商人竟欣喜若狂,宛如瞬间从地狱爬到了天堂一般,简直就是获得了新生! 一小二收拾好了包袱,眼见琉璃货物已经悉数装车完毕,自家掌柜却还在拿着信件愣神发呆,忍不住出言提醒道:“掌柜的,别伤心了,快走吧!从京师去扬州的路途可是不近啊!” 这般说着,小二眼眶已是有些湿润。 那他娘的哪是“路途遥远”说的这么简单啊! 这路途本就遥远,加上世道又不太平,万一要是遇到了拦路劫匪,这一车琉璃可就相当于白送了,到时候少不得还会被那些悍匪杀人灭口! 可怜自己还没讨到媳妇儿,就要死在荒郊野地中了,甚至都没人知道! 但是不走又不行啊,自家掌柜世代做琉璃生意,他定然不会愿意改行他业,丢掉这门祖传手艺,如此一来远走他地才是唯一的办法!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形势比人强啊! 岂料掌柜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竟陡然大笑了起来。 “走?走哪儿去?还去什么扬州!日后再也无人可以赶走我们了!” 小二:“???” 自家掌柜这莫不是怒火攻心,得了失心疯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把琉璃都卸下来!把我那老物件儿都打磨好了!大生意上门了!” 大生意? 来生意了! “真的假的?掌柜的你可别骗人!” “你小子!都这种时候了我还有心情骗你吗?” 掌柜没好气地笑骂道,将信件丢给了小二,满脸止不住的笑意。 “这水晶宫主人,心胸之广阔,目光之长远,实在是令人佩服,他竟主动联系各大老牌琉璃作坊,成立大明琉璃联盟,并在水晶宫内为我们划分出了一块专售琉璃的区域!” “此人,堪称人中龙凤、卧龙之流啊!” 这一手操作,不但解除了各大琉璃商人即将破产的危机,甚至还可以让自己等人顺利搭上日不落商会这头商业巨鳄,凭借水晶宫那恐怖的人气流量扭亏为盈! 而自己等琉璃商人需要付出的代价,不过是所售商品被水晶宫抽走一部分的税额,仅此而已! 这合适吗? 无比合适! 那座水晶宫,是每一个琉璃商人的梦想! 现在,就在他们被逼得走投无路之时,梦想却是实现了! 这等搅弄风云的手段,不服不行啊! 依稀之间,掌柜仿佛已然见到琉璃不再昂贵,大明遍设水晶宫的壮观景象! 水晶宫主人,究竟是一位怎样的惊世之才,才会有如此吞吐天下的气魄? “好好卸车,别偷懒,你家掌柜我,要去见一见这位奇才了!” 掌柜意气风发地开口道,随即理了理衣襟,大步流星地向着水晶宫走去。 但渐渐地他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这怎么越来越多的人都奔着水晶宫的方向赶去啊? 难道水晶宫又推出了什么新款商品?还是说水晶宫又开始搞什么惊爆价活动了? “原来那奇物名‘香水’啊!朴素简单,好名字!” 身旁一些妇人的窃窃私语,很快便吸引了掌柜的注意。 “哎,谁说不是呢!那些个香料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想都不敢想,但是这香水据说最便宜的打折也才十两银子,效果与那些香薰竟然差不多!” 嗯? 十两银子? 效果与香薰差不多? 这怎么可能! 掌柜闻言一愣,竟呆立当场! 那香水只卖十两银子,便证明不是香料制成。 毕竟这世界上还没有那种,傻到把黄金融掉当铜卖的人! 水晶宫的主人是傻子吗? 掌柜摇头失笑,若是旁人敢对他说这句话,他定会喷的其体无完肤! 那么为何会出现这里连平民百姓都能购买的香水? 难道说…… 掌柜陡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整个人竟激动到浑身颤抖了起来! 难道说,这香水不是香料制成,而是另外一种价格低廉的原料? “嘶……” 大手笔啊! 这才是惊天大手笔! 如若真是这般的话,那自古以来昂贵无比的香料将会被彻底打落尘埃,再也无法与丝绸等物相提并论! 毕竟,物以稀为贵! 当大明进入到人人皆可佩香之时,这香料,还算得了什么? 前脚刚将琉璃打落尘埃,却并未下手太狠! 后脚却是直接将香料从云端之上,一脚踩进了泥地里! 商人逐利,逐的是暴利! 什么是暴利! 垄断便是暴利! 迄今为止,尚未有人发现过能够取代香料地位之原料! 倘若自己的猜想属实的话,那么整个大明商界,都会因为这香水而颤抖! 抬手间风起云涌,举目时俯瞰苍生! 那位水晶宫之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一时之间,琉璃商掌柜心情复杂至极。 震惊,崇敬,钦佩……但更多的却是苦涩。 水晶宫之主横空出世,如那烈日骄阳般光耀当今,无疑是所有大明商人的悲哀! “赶紧走啊!没看见这些姐妹都是去抢购香水的吗?今天可是水晶宫回馈新老顾客,专供售卖香水的大好日子,再不快点,连琉璃瓶子都没有了!” 掌柜:“!!!” 用琉璃瓶装香水? 还他娘的只卖十两银子? 你这是在打我们这些琉璃商人的脸啊! 掌柜闻言颇有些气急败坏,但下一秒身体还是很实诚地抬脚小跑了起来! 打脸算什么,得赶紧去! 少不得要抢购几瓶带回家研究一番,以证实自己的猜想! 等掌柜赶到之时,水晶宫外早已是人山人海,其中无疑以女子居多! 什么女子不得抛头露面! 什么女子只能织布缝衣! 什么女子只能相夫教子! 统统给老娘滚一边去! 在爱美之心的疯狂推动下,京师女子表现出了令人惊叹的胆气与勇敢,闻讯纷纷走出家门,赶来水晶宫,只为那一瓶价格大众的香水! 而高台之上,水晶宫掌柜慕容博正在卖力地赞美着香水,甚至还拿出了几篇词藻华丽的文章高声念了起来。 什么“闻香识女人”,什么“无香之女,如无糖之水,寡淡无味”,什么“雨浸胭脂,花下饮茶,温柔香水,盛世容华”等等,词藻之华丽优美,令人忍不住拍案叫绝,大声叫好! “诸位父老乡亲,各位姐妹们,香薰难得,香水却易得!如若要问效果好不好,谁用谁知道!” “诸位可能还不知道,太子妃娘娘现在尤其钟爱这香水,因为香水可以定制!” “定制的意思就是,姐妹们喜欢什么香味的香水,如芍药花香,如玫瑰花香等,均可以联系水晶宫,专门为姐妹们定制一款,独一无二的香水!”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疯狂了! 男性同胞面色涨红,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个土行孙暴打一顿,毕竟等会含泪付钱之人,不是这些目光炽热的女子,而是他们啊! 女性姐妹们却是欣喜若狂,眼神之中透露着炽热与渴望! “最后的最后,每人限购一瓶,当然,你也可以找亲朋好友代购,下面老夫宣布,水晶宫香水专卖场,开售!” “哐当”一声,铜锣敲响! 等候多时的妇女姐妹们硬生生地拖着自家夫君,如狼似虎般冲进了水晶宫,直奔香水专卖区。 而此地早有接受香水知识培训的冷艳袍女等候,含笑向众女解释着各种香味、使用方法与注意事项,瞬间赢得了众女的好感。 于是乎帝都水晶宫之内,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香水专卖区旁,贴心地设有休息区,此刻却尽是些男同胞义愤填膺地坐在里面,时不时还有一两位被自家妻子拉去柜台结账。 当朱雄英让二女进去挑选香水,自己也走进休息区时,却遭到了众人无情地嘲讽。 “哪里来的小屁孩?还不滚!” “就是,你是来看某家笑话的吗?” “孩子啊,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等你成婚后你就明白了!” “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啊!我家那败家娘们来了!” 铁骨铮铮朱某人:“!!!”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冲呀,今晚上老古有事,只能更两章啦啦啦,明天保准更三章 正文 第109章莫道书生无胆气 就在京师水晶宫之名响彻大江南北时,燕王府的主人却正在大发雷霆! 因为不知从何时起,燕京城内大街小巷,又开始流传起了那则致命的谣言! “龙行虎步,日角插天,四十之后燕王天!” 街头巷尾间,追逐嬉戏中,懵懂无知的孩子高声唱着这句谣言,仿佛喊的声音越大,得到的奖励就越多似的,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儿大声呼喊。 平民百姓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竟吓得面无人色,抱起自家孩子便逃也似的冲回了家。 百姓朴实,但并不愚蠢! 联想到燕王府的护卫被悉数革除,再联想到那位燕王府长史易先生至今都未露面,加之这句突如其的谣言,似乎一切都得到了完美的解释! 有人在针对这位就藩燕京的燕王爷! 但那位燕王爷,却还是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否则易先生怎会不见踪影? 这燕京,要变天了啊! “废物!全都是废物!” “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你们竟然一无所知!还搜寻不到那厮的踪迹!” “本王要你们有何用?啊?” 大堂之内,燕王爷一脸铁青地呵斥道,跪在他身前的是朱能、张玉、丘福、王真等人,而新任王府总管道衍和尚却是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三角眼微眯,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这里,是本王的燕京城!” “从金陵到燕京,那贼子一路尾随而来,岂会半点踪迹都不留下?” “去问城门校尉!去看他的登记册!去揪出那个该死的贼子!还不快滚!” 朱能四人闻言如蒙大赦,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急忙起身离去。 其实他四人也是有苦难言,但又不敢在王爷气头上开口解释。 先前三大护卫军,数万兄弟还在之时,想在这燕京城中揪出那个贼子,可谓是轻而易举,大不了一户户搜查过去! 但是现在呢? 算上家丁仆役,扫地大爷,端水小厮,才他娘的几个人? 还全城搜查? 搜你大爷! 还去问城门校尉,借阅人家的登记册? 借你大爷! 燕王朱棣触怒龙颜,燕王府被皇上一举革除了三大护卫军,此事早就传到了燕京城中,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一个失势的王爷,凭什么指挥得动朝廷命官? 人家职责在身,就不鸟你,你能如何? 一脚踏出燕王府,丘福怒气冲冲地抬脚便走,却非城门方向! 朱能见状急忙上前一把将其拉住,低声暴喝道:“丘福!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老子去逛窑子去!找他娘的谍子,锦衣卫先前都找不到那贼子的踪迹,我们四个人带着这帮老弱病残,怎么找?拿命找?” 众人听后,不由一阵沉默。 虽然这个混蛋话讲的十分难听,但理儿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凶威慑天下的锦衣卫都未揪出那个造谣的贼子,他们怎么找? 还真就四个人,带着一帮老弱病残! 一时之间,众人不由一阵气馁。 生性老成的张玉却是开口道:“丘福,你就不怕王爷治你的罪?” 岂料丘大千户闻言瞬间暴怒,指着张玉的鼻子喝骂道:“你张玉曾经好歹也是个副千户,现在呢?当狗当习惯了?” “老子以前也是个堂堂正正的正千户,手底下管着上百号人,现在呢?连条狗都不如!” “要治罪就治!老子还不伺候了!” 几句话讲完,丘福径直转身离去,对朱能的喝声置若罔闻。 眼见朱能想要上前拦下这个混蛋,张玉却是抬手阻止了他。 “随他去吧,丘福心中怨气冲天,加之易先生之事更令他心寒,只怕他已经生出异心了!” 易先生! 听闻这个名字,朱能也不由一阵沉默,深深地望了丘福的背影一眼,随即抬脚向着城门方向走去。 燕王府这一系列的惊天变故,大有“树倒猢狲散”的架势,至少这人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散了! 大堂之中,见朱老四面色铁青,扭头看向了自己,道衍这才开口道:“这谣言可谓是毒辣无比,但贫僧以为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救易先生!” 朱老四闻言眸子之中精光一闪,面色凝重地开口道:“此话怎讲?难道易先与雄英有来往?” “虽无往来交际,但易先生长期不露面,本就惹人生疑,那位长孙殿下多半已经猜到了府中局势,所以才会命那陈弘毅赶来燕京造谣生事!” “谣言一起,势必会引来各界关注,若是易先生这位燕王府长史还不露面,那朝廷定会生出疑问,对王爷而言,形势可就大大不妙了!” “为今之计只有王爷前去请易先生出面,由易先生前去拜访北平布政使茹太素,请他下令严查此事,那谣言与猜疑便会不攻自破!” 朱老四闻言却是豁然起身,满脸铁青之色,在大堂之中来回踱步。 昨日才向易先生下了最后通牒,现在却又腆着脸去求人家出面帮忙,这他娘得要多厚的脸皮才能做出此事来? 何况朱老四对于易先生,本就心中有愧,甚至不敢前去见他最后一面! “不行!绝对不行!” 一想起那等令人窒息的尴尬场面,朱老四便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打死也不愿意去求易先生。 道衍和尚见状苦口婆心地劝道:“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面子与尊严又算什么?” 朱老四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无奈开口答道:“若实在不行,本王定会亲自去请易先生,但现在情况不是还没坏到那个程度吗?万一朱能与张玉将那陈弘毅揪出来了呢?” 道衍和尚闻听此言,不由哑然失笑,摇头不语。 其实双方心中都清楚,朱能四人抓到陈弘毅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微乎其微! 自家王爷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可能吗? 说到底,不过是他不愿去见那易太初的借口与托词罢了。 还是年轻了啊,舍不下面皮来! 道衍和尚暗自摇了摇头,起身准备亲自前去劝说易太初。 以二人之间多年的深情厚谊,加上阖家老小威胁,那易太初还不乖乖就范,出面破局吗? 正思索间,忽有下人来报:“秉王爷,北平布政使茹太素茹大人来了!” 茹太素,来了! 朱老四闻言豁然转身,皆面露惊慌之色。 北平布政使茹太素,一个皓首穷经的老酸儒,这个老东西可是正如茅房里的一块石头,又臭又硬! 昔年其任刑部主事时,每次上奏章动则七八千字,且语意艰涩,每次皇上看奏章时,就显得很不耐烦,为此还大怒将茹太素痛打了一顿,奈何这厮秉性刚烈,就是不改! 以致于后来皇上一见到他的奏折就头疼,甚至看都嫌麻烦,就叫中书郎王敏念给他听,读到一万六千五百字,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皇上当即大怒曰:“虚词失实、巧文乱真,朕甚厌之。” “万言御史”之名由此响彻大江南北,成为世人津津乐道的对象。 但是,万言难尽报国心啊! 这不,茹太素将皇上恶心得不行,遂一脚将其踹到了北平,出任北平布政使,恶心燕王爷来了! “他为什么会来?难道走漏了什么风声?” 朱老四很慌,茫然地看向道衍和尚,期望他想出个法子来! 茹太素是北平布政使,一向与燕王府长史易太初交好,如今他突然造访,定是因长久未见到易太初,加之谣言四起,心中起了疑心! 但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能让他与易太初见面吗? 两个生性刚烈的书生见面,还不立马将那些事情捅了出去,那他燕王朱棣,下场可想而知! 道衍和尚陡然大喝道:“王爷!慌什么?这里是燕京!” 一声暴喝,令朱棣很快镇定了下来。 他是燕王,这里,是燕京! 并且这燕京城中,还有自家岳父,大元帅徐达坐镇! 不能慌! “走吧,与本王去见一见这位万言御史!” 朱棣镇定自若地开口道,率先抬脚离去。 道衍和尚见状摇头苦笑一声,亦起身跟上。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啊! 即便生有天子命格,气魄非凡,但还是少了些许历练,不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一个小小的茹太素都令他如此失态,那将来可怎么办? 一路无言,二人很快便来到会客厅,见到了须发皆白的茹太素。 双方见礼之后,朱老四刚刚坐下,茹太素便直击主题地询问道:“王爷,为何不见易太初?本官可是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啊!” 果然,这老东西是奔着易太初来的! 朱老四心中“咯噔”一下,立马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表面上却是好整以暇地随口答道:“易先生于京师偶感风寒,加之旅途劳累,病情加重,正在别院之中修养!” “哦?原来如此!” 茹太素摸着胡须点了点头,面黄如橘的脸上看不起丝毫情绪。 朱老四也不能确定,他是真的信了,还是装作信了! 茹太素好整以暇地品着香茗,时而目光幽深地看了看朱老四,却是并未开口。 朱老四更是不敢主动说话,多说多错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一时之间,二人皆闭口不言,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正当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喧哗声,令朱老四心中一凛。 一小厮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凄厉地嚎叫道:“王爷,别院……别院走水了!” 朱棣:“???” “不好!易先生还在别院!” 三人豁然起身,直奔别院而去。 【作者题外话】:虐朱老四一次爽,一直虐他一直爽,哈哈哈哈 正文 第110章敢叫燕京倾覆天 别院走水了! 小厮的一句话,如同核弹炸响在耳畔,令朱老四真正的慌乱了起来!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会客大厅,却见别院里面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张牙舞爪的火舌疯狂地四处肆虐! 朱老四见状只觉头皮发麻,疯狂冲向了别院,并不断叫人救火。 你娘咧! 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易太初葬身火海之中,那他朱棣这位燕王爷,可真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啊! 父皇会怎么看他? 百官会怎么看他? 世人会怎么看他? 不能死! 易太初一定不能死! 迈着老寒腿狂奔的三人之中,道衍和尚却是心有所悟,看向火光冲天的别院,脸上隐隐露出了明悟之色! 这是一个杀局啊! 燕王府乃是昔年的元太子府,隆福宫! 别说失火走水了,就连稍微有些苗头都会被侍卫扑灭! 毕竟皇宫作为皇帝本人及亲眷所居住的生活场所,除了防备反叛谋逆之外,最警惕的莫过于火灾。 换而言之,这蹊跷的大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就是不知道,那江左凤凰是如何做到在这守卫森严…… 嗯? 守卫,森严? 嘶…… 那江左凤凰陈弘毅,倒真是有几分本事啊! 还有这北平布政使茹太素之所以会突然造访,想必与那他脱不了干系! 陈弘毅啊陈弘毅,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苦心孤诣地设下这一系列的连环局,难道就只为了让茹太素与易太初会面? 你就这么确定,易太初敢吐露实情,将一切告知茹太素? 道衍和尚表示不能理解,在他眼中,易太初这颗棋子无关紧要,留着他,杀了他,皆可。 唯一的区别便是,杀了他燕王府再无隐忧,留着他利于王府应付朝廷! 至于茹太素,即便他得知内情又能如何?即便他立马奏报皇上又能如何? 难道皇上会相信一个王府长史的话,就废了自己的儿子吗? 当今皇上,可是相当看重血脉亲情啊! 何况即便皇上想要废了燕王爷,也不得不郑重考虑考虑,毕竟燕王爷的岳父,不是旁人,正是坐镇北平的兵马大元帅,徐达徐天德! 正常的流程,应该是茹太素得知实情,立马奏报圣上,但这一来一回,少不得半月有余,而后皇上震怒,派遣钦差大臣赶赴燕京彻查此事,少不得足月有余! 这一去一来之间,可是有着相当充分的准备时间啊! 倘若是这茹太素身死,或者那易太初身死,那自家王爷可真的是要倒大霉了! 陈弘毅啊陈弘毅,这就你的计划吧? 在京师造谣生事,引得皇上震怒,削去燕王府武装三护卫! 在燕京造谣生事,引得燕王爷暴怒,派出仅存的护卫家丁前去搜查造谣之人! 又提前联系茹太素,应该是打着“燕王囚禁长史易先”的名头,让茹太素动身赶来燕王府。 再派人趁此燕王府守备松懈之机,潜入王府之中,只待茹太素抵达,便放火烧院,创造一个茹太素与易太初二人见面的良机! 之后便是等待朝廷派出钦差大臣,在其抵达燕京之时,杀了易太初或者茹太素,造成燕王爷狗急跳墙杀人灭口的假象! 如此一来,自家王爷百口莫辩,囚禁王府长史之罪名彻底坐实! 嗯,燕王为何要囚禁王府长史? 难道他真有不轨之心? 真落在那位疑心病日益严重的皇上眼中,少不得会彻查一番啊! 到时候岂不是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万事皆休矣? 精彩! 实在是精彩! 那陈弘毅,不愧有“江左凤凰”之赞誉! 三角眼微眯,病虎脸肃然,道衍和尚将陈弘毅视为了真正的对手,一边小跑的同时,大脑一边高速运转,思索着破敌之策! 嗯? 一剑将茹太素杀了如何? 再把他的尸体丢尽火中,与那易太初做个伴,烧个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北平布政使茹太素,与好友燕王府长史易太初,在王府别院对弈品茶之时,不料突发大火,双双葬身于火海之中! 这么来看,似乎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啊! 三角眼望着茹太素气喘吁吁的背影,时不时迸射出凶光。 或许是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恶意目光,茹太素竟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却是险些吓得他腿肚子打颤! 那是什么样的恐怖目光? 如狼似虎,穷凶极恶,凌厉至极! 但下一秒,和尚却立马换上了慈眉善目的面容,甚至还对自己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和尚,有点妖啊! 茹太素深深地看了一眼道衍和尚,随即回首看向别院火势。 燕王爷早就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家丁仆役打水救火,奈何火势凶猛,一桶桶水浇上去,非但不能扑灭火势,反而让其如同受了刺激一般,愈发猛烈猖狂地肆掠了起来! “干里良的!” 燕王爷咒骂一声,竟脱下了王服,光着膀子冲进了火海之中。 “王爷!万万不可!” 道衍和尚见状吓得险些魂飞魄散,急忙高声喝止,但一句话喊完,哪里还见自家王爷的身影! “不知所谓!” 只见其气得跺了跺脚,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后亦是冲了进去。 燕王爷这一手智障操作,可是真个将道衍和尚气得不轻! 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即便那易太初葬身火海之中,不过有些麻烦罢了! 但若是你燕王朱棣葬身火海之中,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自己苦心孤诣地谋划这么久的心血,岂不是悉数付之东流? 所以道衍和尚不得不冲进去,生怕朱老四出现个好歹。 但等他冲进去后,却是如同朱老四一般,呆立当场。 茹太素虽是书生腐儒,却也有着满腔热血。 眼见好友易太初身陷火海,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冲了进来,险些一头撞上站立在前的道衍和尚与朱老四。 茹太素顺着二人的目光举目望去,随即身形猛的一颤,凄厉无比地悲呼道:“太初!太初啊!你竟……竟……死于非命!” 三人只见,凉亭之外,阵阵血迹,湖畔之中,还漂浮着一具尸体,正是燕王府长史,易太初! 而所谓的火光冲天与滚滚浓烟,不过是有人故意放在墙角的一堆柴火罢了,目的正是为了吸引众人前来。 道衍和尚难以置信地看着易太初的尸体,整个人如遭雷击!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燕王爷,要大难临头了! 【作者题外话】:易先易太初走了,兄弟们猜猜他是怎么死的呀? 正文 第111章送丘将军一份大好前程 明初之时,无论是武夫丘八,还是文人士子,最喜欢做的两件事情竟出奇的一致————勾栏听曲看戏,教坊寻欢作乐! 毕竟当今皇上亲自带头倡导,甚至还亲自为妓院题写对联,那娼妓行业自然而然异常发达,京师有秦淮十六楼,这燕京自然设有教坊司分部,是为鹤鸣、来宾、醉仙三楼。 相比于其余那些暗娼,丘福自然更加喜欢教坊司,这也是明初嫖客们的普遍共识。 因为这里面的女子大多都是犯官的家属,那些个暗娼都是些残花败柳,稍微有点追求的嫖客都看不上。 教坊司中那些犯官家眷,先前可都是娇滴滴的大小姐,经过培训之后,各个都是一等一的佳丽,争奇斗艳,各领**,姑娘们才色双全,质量不知高出了多少! 何况即便去找那些暗娼的话还要躲躲藏藏,哪里比得上光明正大地去这开在这闹市之中的教坊司,来得方便又快捷! 丘福数月之前还是堂堂正千户,以他的身份这教坊司自然而然就是首选之地! 醉仙楼外,看那老鸨搔首弄姿,眉目传情的模样,便可得知这丘福亦是常客。 “姑娘们,都出来接客了!丘大将军来了!” 大将军! 这个称呼可谓是喊进丘福心坎儿里去了! 这天下武夫,哪个不想如那徐天德一般,封侯拜将,位极人臣? 他丘福凭借赫赫战功,好不容易爬到了千户的位置上,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呢,转眼之间就被撸了个干净,这等无妄之灾让他上哪儿说理去? 还搜寻谍子? 搜你娘的鬼! 哪有这抱着娇滴滴的姑娘喝酒,来得痛快? 不一会儿,丘大将军便左拥右抱地上了二楼雅间,开始了做起了做爱的耕地活动,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但等他完事儿之后,起身准备喝一杯美酒之时,却骇然发现酒杯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一刻之后,对面茶楼,送丘将军一份大好前程! 丘福看完纸条,面色瞬间涨红,显然被气得不轻!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进屋之前还同佳人喝了交杯酒,也就是说,当时根本没有这纸条! 也就是说,自己在床上辛苦耕耘、翻云覆雨之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这房间,放下了这张纸条,甚至可能还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下自己耕地的姿势…… 你娘咧! 若是他想要宰了自己,只怕自己到死都反应不过来吧? 暴怒之后,却是一阵后怕! 丘福只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一刻之后,对面茶楼! 去,还是不去? 几乎不用多想,丘福迅速穿好了衣服,将纸条贴身藏好,起身推门便走。 心事重重的他并未发现,床上的佳人幽怨无比地看着他的背影,直至他走远之后,径直啐了一口。 “提了裤子就不认人,天下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丘福哪里还顾得上一个妓子的想法,此刻他全部身心都在思索着一件事,约自己见面之人,究竟是谁? 难道说,他就是那造谣生事之人? 但是,他为何要见自己?他怎么敢来见自己? 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三步并作两步,丘福很快便来到了茶楼之中。 此刻茶楼之中客人寥寥无几,丘福举目扫视一番后,便确定了那人的身份。 因为,抬头与自己对视之人,仅有这个书生! 缓缓坐到书生对面,丘福取出了那张纸条,不动声色地推了过去,低声暴喝道:“书生,你究竟是谁?你想做什么?你背后之人又是谁?” 一番喝问之下,书生却是自顾自地开口答道:“丘将军,小生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比如,易先生为什么会失势?再比如,燕王爷为何那么看重那个独臂僧人?” 丘福闻言面色狂变,死死地盯着书生,案下的手已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 好想一刀,砍死他啊! 几句话便点出了自己心中满腹的疑问,这个书生,真是妖孽无比! 这种被他人一眼看穿的感觉,并不好受! 书生见状笑意盈盈地继续解释道:“丘将军,我可是有着功名在身,如若你一刀砍死了我,那你也逃不了干系,何况你现在并未千户了!” “呼……” 丘福最终还是不敢暴起伤人,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有功名的士子,与没有功名的书生,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简单来说吧,那道衍和尚正在怂恿你家王爷造反,而易先生得知内情,不愿与其狼狈为奸,所以才会被你家王爷冷落圈禁,甚至还想要除掉易先生!” 丘福:“???” 书生轻飘飘一句话,落到丘福耳中,却无异于核弹炸响,将他震得外焦里嫩的,满脸的惊骇欲绝。 自家王爷,要造反? 道衍和尚,是个反贼? 易先生,不愿同流合污? 你娘咧! 王爷这是自寻死路啊! 当今皇上乃是开国大帝,霸道无匹的人间帝王,敢造他的反,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历朝历代,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位开国大帝在坐稳天下后,还被他人夺了去的! “皇上察觉到了你家王爷的异心,所以才会一刀砍了他的武装护卫,但你应该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后面各种惩治会接踵而至!” “丘将军作战勇猛无双,乃是大将之才,岂能追随那燕王朱棣,做个逆君篡国的反贼,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书生的话如同利剑一般,直射丘福心间。 但他毕竟是刀山火海里面杀出来的血性汉子,即便震惊不已,却还是并未失去理智!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小生陈弘毅,今日特来送丘将军一份大好前程,我家主子乃是长孙殿下,爱怜丘将军大将之才,故命小生前来劝说将军,弃暗投明!” 丘福:“!!!” 陈弘毅! 长孙殿下! 弃暗投明! 这一切,未免也太离奇了吧? 那位长孙殿下,不是远在京师吗? “书生,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愣神之间,丘福喃喃开口道,整个人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此事简单,不用小生开口,你家王爷便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稍等便是!” 书生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随即看向了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陡然传来了一声暴喝。 “封锁城门!挨家挨户搜查!快!” 丘福走到窗前,只见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士卒突然出现在街道之上,震蒙了所有平民百姓。 进入茶楼之人,却是丘福认识的一个将佐,还未等丘福开口,将佐便开口埋怨道:“丘福,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儿喝茶?易先生被贼人刺死,王爷大发雷霆,徐帅下令全城搜捕贼人!” 丘福闻言如遭雷击,扭头看了一眼书生,后者却是耸了耸肩,满脸的无辜。 易先生被“贼人”刺死! 呵,那个贼人,就是王爷吧! 【作者题外话】:朱棣四虎将要被撬走一个了,兄弟们猜一猜易先生是怎么死的呢? 正文 第112章徐天德的一记耳光 将佐见丘福扭头看向书生模样的陈弘毅,不由满脸狐疑地询问道:“老丘,这个书生是何人?看着有些面生啊!” 小凤凰故作“诚惶诚恐”地起身,张了张口,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姿态体现得淋漓尽致。 丘福急忙出言解围道:“这是我远方表亲,从京师游学而来!” 老丘的亲戚? 将佐狐疑地看了一眼弱不禁风的书生,再扫了一眼身形魁梧的丘福,有些不大相信。 毕竟,这二人之间的差别,也太他娘的大了吧? “还愣着做什么?不是搜查贼人吗?走!一起!” 未免继续聊下去,陈弘毅不经意间露出破绽,丘福铁掌重重地拍打在了将佐肩头,疼得后者龇牙咧嘴的,没好气地一把扒开,随后二人便有说有笑地向外走去。 “这个差事,可不是个好差事啊!扰民不说,万一抓不到那贼子,徐帅发怒,后果很严重啊!” “谁说不是呢?你说好端端地,怎会有人刺杀易先生?难道是嫉妒他丰神如玉的容颜?还是嫉妒他满腹经纶的才华?”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向外走去,丘福却是暗自用手在背后作了个手势。 等我回来! 小凤凰见状笑而不语,优哉游哉地喝起了香茗。 这丘福的确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自家公子的眼光小凤凰还是相当认可的。 从方才的临场表现便可看出,丘福动心了,大事成矣! 此次入燕京,公子交代的任务悉数完成,自己也可急流勇退,趁早撤离了! 接下来的燕京城,可是风云际会之地啊! 易太初好歹也是位燕王府长史,朝廷亲自委派的命官。 王府长史虽不谈品秩,但意义非凡。 加之易太初这位燕王府长史自离开京师后,便始终未曾露面,而后更是直接死在了燕王府中,那位控制欲极强、疑心病甚重的皇上岂会不加以怀疑? 只要皇上对燕王朱棣起了疑心,那便足矣! 至少朱老四在被皇上怀疑的这段时间,只能老老实实地在燕京做他的燕王爷,不敢做出任何可疑之举来,这便给了自家公子一段成长时间! 自家公子虽妖孽无双,但年纪属实太小了,小到不能置喙朝政,这便是一大硬伤! 等到公子成长到了十三四岁时,凭借他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妖孽才华,天下何人敢撄其锋芒? 易太初的死,换来了这么一段珍贵的时间,他死的不亏啊! 何况,这位易先生,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是自尽的! 其实当他得知燕王朱棣怀有异心后,他就非死不可! 救,是定然救不了的! 朱棣雄才大略,且野心勃勃,岂会容忍一个对自己无比了解的王府长史,脱离自己的掌控? 即便设计救出了他,也决计离不开这燕京城! 眼前满城皆是披坚执锐的士卒,便是最好的例证! 这燕京城中,可不是只有一位燕王朱棣,还有一位兵马大元帅,徐达徐天德! 而二人之间,可是翁婿关系! 小凤凰不敢去赌,赌那徐天德对当今皇上有多么忠诚!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请易先生,慨然赴死了! 回想起采花贼口述之中,易先生那从容赴死的风采,小凤凰心中不由一痛,郑重地斟满了一杯香茗放于对面,低声喃喃道:“易先生,你我二人虽从未谋面,也未有过交集,但子平对你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若有来世,定与太初兄把臂言欢!” “太初兄,为天下大义而死,重于泰山!一路,走好!” 一阵微风拂过,似乎得到了回应,小凤凰哑然失笑,眼眶微热。 与此同时,刚刚走出茶楼,丘福便撞见了面色焦急的朱能等人,急忙迎了上去。 “朱老大,易先生……当真死于贼人之手?” 其实他很想问一句,是不是死于那贼秃之手,但身旁人多眼杂,丘福还是不敢如此开口。 朱能闻言瞳孔骤缩,目光严厉地横了丘福一眼,而后低喝道:“回王府,徐帅有话要问我们!” 徐帅! 天下兵马大元帅,征虏大将军、当朝太傅、中书右丞相、参军国事兼太子少傅,大明开国无可争议的第一功臣,魏国公徐达,徐天德! 纵观这一系列的荣誉与官职,最令丘福等武夫最为向往之物,还是那“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那是天下所有武夫梦寐以求的至高荣誉! 徐天德,是一个纯粹的武夫丘八! 但偏偏就是这个武夫丘八,与副将常遇春一同挥师北伐,仅仅用了一年多时间,就攻占了元朝都城大都,推翻了元朝的残暴统治,一举终结了那个强到离谱的大元帝国! 嗯,顺便还收复了燕云十六州,这自后晋石敬瑭之手,便沦落于异族蛮夷铁蹄之下,长达数百年的广袤沃土! 徐达徐天德,以一介武夫之身,压得两座庙堂的文官,不敢抬头吱声,不敢挺起腰杆! 他,才是真正的第一武夫! 行至王府门外,一想起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神往已久的巨擘大拿,丘福便激动地面色涨红,浑身颤抖。 但当他看见王府门口被重兵包围之时,却是被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徐帅,要问我们话! 问什么话? 午饭吃了没? 自然是关于易先生的话! “嘶……” 自家王爷,要倒大霉了! 昨日,那道衍和尚,可是提剑入了别院啊! 至于他究竟做了什么,无人可知! 那这事儿要不要说? 说了,那就是将王爷往绝路上逼! 不说,那就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你娘咧! 这事情可是大条了啊! 丘福急忙抬头,看向朱能,想要寻一答案。 岂料后者双目无神,未曾看他一眼,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倒是张玉察觉到了丘福的目光,向他微微摇了摇头,用意十分明显。 恍惚之间,四人已经来到了大堂。 正中坐着一位老人,身穿暗红铁甲,犹如病虎卧丘,虽身形有些佝偻,但浑身无时无刻不透露着霸道杀伐之气。 几乎刹那之间,丘福便确定了,这位老人,就是兵马大元帅,徐天德! 而自家那位倒霉的王爷,正面色惨白地立于老人身旁,北平布政使茹太素,正指着王爷的鼻子,向老人控诉着什么,道衍和尚更是不见踪影,不知去了何地。 不过想想也是,此刻道衍贼秃出现在这个地方,不是自讨苦吃吗? 到时候真相大白,水落石出,贼秃少不得会被徐帅一刀给劈了! “末将参见徐帅!” 四人本能地单膝跪地,异口同声地高声喝道。 徐天德扫了四人一眼,令他们心中陡然一凛。 “说说吧,昨日那道衍可是提剑入了别院?” 一语出,四人惊! 徐帅,如何得知此事? 还未来得及多想,四人本能地看向了自家王爷,令后者更加面无血色。 朱老四:“???” 这他娘的还需要答案吗? 你们四个王八蛋,就差告诉徐天德,是老子下令让道衍提剑去砍人啊! 果不其然,徐天德见状,面若寒霜,似乎已经得知了他想要的答案。 四人这才惊醒,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过错,急忙低头,不敢直视自家王爷的眼神。 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徐大元帅也不再开口,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将佐入内,跪地报道:“秉徐帅,三个仵作皆验尸完毕,结果相差无几!” “王府长史易太初死于昨日,被人一剑刺死,而后坠落湖中,具体时间不能确定,但据尸体浸泡水中浮肿程度推断,死亡时间定是昨日无疑!” 易先生,死于昨日! 四人再次抬头,惊骇欲绝地看向了自家王爷。 朱老四:“!!!” 老子今日不死,一定要扒了你们这四个王八蛋的皮! 你们这是巴不得,整死老子啊! 茹太素闻言一愣,而后身形竟摇摇欲坠。 太初贤弟不但昨日便命丧别院,尸体竟还被贼子丢在湖畔之中,泡了整整一夜! 这得是多大的仇恨,才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来? “朱棣,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老夫与太初都看错了你,看错了你啊!” “老夫定要将此事原原本本地上呈皇上,你就等着被皇上治罪吧!” 撂下几句狠话,茹太素转身便走,含怒离去。 他要马上回去写折子,为自己的好友易太初,讨一个公道! 即便他朱棣是燕王,那又如何?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我茹太素就是舍弃这身皮不要,也要向皇上求一个公道,也要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朱老四张了张口,却是有苦难言,百口莫辩! 就在众人惶恐不安之时,一直沉默的老人却是突然暴喝道:“除王爷外,所有人,都退出去,在外面侯着!” 完了! 完犊子了! 徐天德发飙了! 几乎刹那之间,众人连滚带爬地冲去了房门,却是不敢走太远,亦不敢离得太近。 但是随后传来了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却是吓得他们肝胆俱裂,仓皇鼠窜! 这记耳光,谁打谁? 这,还用多问吗? 燕王朱棣捂着左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徐天德,眸子之中时有凶光闪烁! 徐天德却是毫不退让地瞪了回去,犹如病虎翻身,气场全开,杀气冲天! “听信妖僧谗言,囚禁王府长史,并杀害王府长史!” “朱棣啊朱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想死,别拉着我徐家满门,给你陪葬!” “咱们那位皇上,早就对这些个功臣宿旧心生不满,正磨刀霍霍准备砍人,你倒好,自己把脖子伸了上去,难道你真以为,虎毒就不食子吗?” “他不是猛虎,而是真龙!” “天地间,唯一的真龙天子!” 朱棣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解释,都不过是作无用功! 暗中出手之人,给他布下了一个杀局,一个真正的必杀之局! 自己再怎么解释,都不过只是徒劳罢了! 一念至此,朱棣惨然一笑,不再开口。 “此间诸事,老夫会悉数上报,那道衍妖僧,老夫会发布海捕追杀令,至于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一落,徐天德径直转身离去,甚至都未看自家女婿一眼,留下万念俱灰的燕王爷,跌坐在地。 易太初这一死,拉上了一位前程似锦的燕王爷,给他陪葬! 这一死,死得可谓是,轰轰烈烈,重于泰山! 【作者题外话】:朱老四与道衍和尚的蜜月期被强行打断啦啦啦 一直虐一直爽,哈哈哈,真爽 正文 第113章论如何攻破一座铁血要塞 燕京的消息还未传到京师,宣德侯老金的紧急传信却是先一步出现在了朱雄英面前,令后者牙疼无比。 想他老金头好歹也是功勋卓著的当世名将,一路追随太祖爷戎马一生的无敌先锋,怎么感觉自从与自己勾搭上了,就变得没脸没皮了啊? 大事儿要问,小事儿也要问,这仗还没开打又传信来问,合着不是你在云南打仗,是我朱某人在云南征战啊! 史书记载,这曲陀关血战,比之尸骨成山、血流成河的白石江战役,还要惨烈无比! 因曲陀关是明军南下临安府的门户,朝廷想要攻下临安府,就必须摧毁曲陀关要塞,又因元军倚仗天险据守,根本无巧可取,朝廷大军主力在此遭遇拦截,与驻守在曲陀关都元帅府一带的另一支元军主力军队狭路相逢,发生了一场持续半个多月的数十万将士生死大鏖战。 元、明军队在此展开了惨烈无比的拉锯血战,双方死亡将士尸横遍野,来不及为他们收尸! 最终,元军兵少将寡,失去后援,弹尽粮绝之下,终于全军覆没,帅府右丞蓝海牙被生俘,旃檀元帅慨然自杀尽忠。 也就是说,这曲陀关要塞,根本就是一座钢铁要塞! 不但有英明睿智的旃檀元帅坐镇,还有五万蒙古精骑,与不计其数的步兵辅军,并且他们之中以蒙古鞑子居多,誓死不愿弃城投降! 城坚墙固,虎踞天险,兵多将广,上下一心,力抗明军,誓死守城,这座曲陀关要塞,简直无懈可击! 想要攻破这座无懈可击的要塞,唯一的办法便是拿人命去堆,堆到元军弹尽粮绝,要塞不攻自破! 蓝玉大将军,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蓝玉大将军都想不出来更好的破城办法,他朱某人不过是个八岁大的孩子,何德何能有破敌良策? 朱某人哼哼唧唧地抱怨了两句,倒是令一旁的金元德不断陪笑。 这位宣德侯次子,如今在朱雄英身前,早就彻底没了脾气,老老实实地充当皇长孙与自家老子的传声筒,就差把朱某人当亲爹供起来了。 毕竟自己的那位亲爹,可是从未如此频繁地写信给自己啊! “长孙殿下,您就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岂料铁骨铮铮朱某人闻言鼻子都快气歪了,没好气地回答道:“能者多劳拙者闲,智者多忧,愚者无所虑!” 一旁的宗泐大和尚闻言抚掌大赞,似乎没有料想到,这小王八蛋竟还有这等见识,就连沐讲禅师都忍不住多看了朱某人几眼。 十三郎见自家大侄儿无形之中又发动了装十三神功,气的他咬牙切齿,不怀好意地插嘴道:“大侄儿,这话什么意思啊?你懂吗你?” 朱某人:“???” “这‘能者多劳’看似夸耀,实则潜藏驱使,出言之人无非是想利用对方做事罢了!” “对了,小孩子不要随便乱插嘴!” 十三郎:“!!!” 经过十三郎这番闹腾,倒是令金元德尴尬无比,脸色涨红。 朱某人见状长叹一声,出言宽慰道:“说笑罢了,元德兄不必介怀!” “若是你实在过意不去,就让老金多去文山州给我挖点三七,去玉溪市新平县给我挖挖银矿,去临安府蒙自县……” 众人:“???” 声音戛然而止,朱某人身体陡然颤抖了起来。 因他注意到众人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朱雄英突然回过了神来。 云南,现在还不是大明的领地! 而蒙元帝国,国祚不足百年,还来不及对云南进行过有效地开发! 我尼玛啊! 这是要发啊! 云南最多的是什么? 不是他娘的毒蘑菇! 而是————银矿,遍地白花花的银子! “凡银,中国所生,合浙江等八省所生,不敌云南之半。故开矿煎银,唯滇中可永行也!” 这是那本被誉为“中国十七世纪的工艺百科全书”————《天工开物》的原话! 而《天工开物》的作者,是宋应星,万历著名科学家,万历人…… 这也就意味着,云南那些银矿,还在那莽莽崇山深处,尘封千载,无人得知! 文山三七,天下第一! 但是与那白花花的银矿比起来,它算个屁啊! 玉溪市新平县,太和古银矿,起源于明代,兴盛于康熙嘉庆年间,先后经历明清、民国、新中国三个时期,长达半个世纪的有效开采! 而蒙自白牛厂银多金属矿,是我国第一大银矿床! 我国第一! 你娘咧! 发达了! 这俩不为人知的银矿,若是掌控在自己手中…… 画面太美,难以想象! 除开这两座超级大银矿,还有滇西澜沧银矿山、大理银矿、金齿银矿、洱海银矿! 一定要攻破曲陀关! 一定要拿下临安府! 一定要踏平整个云南! 一定要对云南进行大刀阔斧地开发! 什么曲陀关要塞! 什么蒙古五万铁骑! 什么惨烈无比的要塞战役! 在遍地皆是银子的诱惑面前,他们都是小问题! 那可是银矿啊! 白银的诱惑,丝毫不亚于黄金! 大明眼下最缺什么? 金子,银子,铜钱! 太祖爷之所以要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发起这场西南战役,除却拔除元梁王等残元势力,彻底稳固大明帝国的统治外,不乏有着从云贵等地攫取金银铜矿! 毕竟云南东川铜矿,早在东汉初年就有采矿活动,到元末明初时采冶已具相当规模,穷得快要发疯的太祖爷自然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它流落蛮夷之手! 嗯,若是自己把这两座超级大银矿交给太祖爷,请他用毙了朱老四为交易条件,太祖爷会不会答应? “嘶……” 很有可能啊! 瞧瞧太祖爷与太子爷这一对王八蛋父子,为了开源节流省银子,都他娘的把主意打到了朱某人这个孩子身上! 还有什么,是这两个逐渐疯狂的穷鬼做不出来的? 一时之间,朱某人不由有些意动! 两座超级大银矿,换朱老四一条命! 这个买卖,不亏啊! 银矿常有,而朱老四不是猫妖,小命只有一条! 宰了他,自己晚上也能睡个好觉了! 就在朱雄英想入非非,不小心流出口水时,宗泐大和尚气得一巴掌拍了过去,没好气地训斥道:“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方才说去何地挖挖银矿?话还没说完呢,继续说啊!” 见众人皆目不转盯地注释着自己,被那“银矿”二字吸引了全部心神,朱某人急忙改口道:“啥银矿?我说银矿了吗?我说的是文山三七,天下第一!” “人参补气第一,三七补血第一,味同而功亦等,故称人参三七,为中药之最珍贵者,而三七之中,又以云南文山州历史悠久、产量大、质量好最为著名!” “元德兄,记得告诉你家老爷子,有空的时候就去文山州挖挖三七,那可是价比人参的好东西!” 众人:“!!!” 来不及为众人解答疑惑,朱某人意气风发地高喝道:“棋韵,准备笔墨纸砚,公子我今日要写一篇惊世大作————《论如何攻破一座铁血要塞》!” 棋韵白了他一眼,却还是立马动身取来了笔墨纸砚。 十三郎对此毫无兴趣,自顾自地提着钢刀练习了起来。 小香菱更是兴致缺缺,捧着不知从哪儿偷来的大鸡腿,蹲在十三郎旁边,一边看戏一边吃了起来。 棋韵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别过了脸去,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意,像在憋笑一般。 两个大和尚却是径直走到了朱某人近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动笔。 但下一秒,两个大和尚脸上的神情陡然凝固,如临大敌一般,浑身僵硬,如遭雷击! 宗泐大和尚难以置信地看了自家弟子一眼,竟觉得脸热发烫,羞愧难当,恨不得自绝当场! 沐讲禅师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朱某人,强行颂了一记佛号,这才压制住了心间不断升腾的火气。 金元德见两位高僧神态有异,以为皇长孙又写出了什么惊世大作,急忙兴致勃勃地探头一观,却是陡然惨叫道:“啊——!我的眼睛!这他娘的什么狗爬字!” 朱雄英:“???” 不写了! 写不下去了! 爱咋咋滴吧! 朱某人气急败坏地将笔墨纸砚一丢,起身抬脚便走,但下一秒却是停下了脚步,身体很实诚地乖乖坐回了原位。 嗯,不生气! 老子不是为了金朝兴、金元德他们老金家这群王八蛋! 老子这是为了那些即将枉死在曲陀关的大明将士,为了帮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幸福美满地活下去! 嗯,对! 什么银矿,什么东西! 我铁骨铮铮朱某人,为的是将士,为的是云南,为的是大明! 自我催眠一番后,朱某人下笔如有神,从史上各大经典战役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洋洋洒洒地写出了这篇惊天地泣鬼神的佳作! 见自家徒儿满脸希冀地看着自己,宗泐大和尚闭目调息了一会儿,随后在众人的注释中,缓缓开口道:“形如鸡爪,状若狗爬,歪歪扭扭,横七竖八!” “金公子,还要什么破敌之策?直接将这幅字挂到旗杆之上,见之者谁不恶心头晕?此字的杀伤力,无比惊人啊!” 朱雄英:“!!!” 【作者题外话】:从今以后,我朱某人,就是家里有矿的人了! 正文 第114章十年之后,困龙升天 燕京城,秋风萧瑟,寂寥无比。 街道之上人迹寥寥,全无先前那般喧闹繁华之景! 自前几日,燕王府长史易先生遇刺身亡,燕王爷与徐元帅勃然大怒,联手封禁了整座燕京城,进行了挨家挨户地严格搜查。 但,结果,早已注定。 别说贼人了,连鬼影子都没有搜寻到一个! 偏偏蹊跷的是,那些前来搜查的将士,似乎对此事不甚关心,大多都是做做样子罢了。 不过即便如此,平民百姓还是不敢外出,老老实实地躲在被窝里,似乎唯有温暖的被窝,才能在这不太平的世道中,带给他们一丝安全感。 马车滚滚前行,在城门口处戛然而止。 “什么人?下车接受检查!” 一声暴喝响起,城门守将挎刀上前。 还未等他掀开车帘,一张满脸横肉的凶脸却是突兀冒了出来,没好气地笑骂道:“老刘,怎么着?还要查老子的车?” 刘姓守将见状,彻底没了搜查的兴致。 这冒出来的家伙,不是旁人,正是燕王府亲卫,曾经的燕山正千户,丘福! 二人还时常一起去教坊司寻欢作乐,去勾栏瓦舍看戏听曲儿,自然熟稔无比。 但熟归熟,规矩还是规矩。 “老丘,你这个时候出城作甚?上头可是下了死命令,出城之人必须接受审问盘查,你这不是没事儿找罪受吗?” “赶紧下马,接受盘查!上头可是下了死命令,不要让当兄弟的难做!” 丘福闻言勃然大怒,指着守将鼻子怒骂道:“好你个刘二虎,先前还跟老子称兄道弟逛窑子,现在是不是看燕王府失势,马上就翻脸不认人了?见风使舵的狗东西!” 话音一落,丘福便骂骂咧咧地下了马车。 他的这番话,倒是引得众人哄笑不已。 能将“逛窑子”这种事情堂堂正正地公之于众,也只有丘福这个王八蛋才做得出来了! 见其非但没有一丝羞愧,甚至还满脸的得意,刘二虎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不理会他,一把掀开了车帘探头望去,却见一个面色苍白的书生,正虚弱无比地躺在里面,还有一个半大孩子,怯生生地望着自己。 “丘福,此人是谁?” “是你爹!” 刘二虎:“???” “这是老子的远房亲戚,不知被哪个王八蛋撺掇的整那什么‘负笈游学’,一路从京师游学到了燕京,学识没长多少,身子骨倒是累垮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雇了个老实本分的车夫,准备把他送回老家,好好养病,这不想着把他送出城,然后我就回来!” 刘二虎闻言扫了一眼书生,见其面白如纸,眼神怯懦,不由嗤笑一声,彻底失去了所有兴趣。 这些书生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抗柴之骨,真是废物至极! 偏偏当今皇上对这些书生文人无比重视,待遇优渥,反过来还极力打压武夫丘八,这让他们这些武夫上哪儿说理去? 刘二虎又扫过车门旁的中年男子,见后者尖嘴猴腮,双目无神,极尽讨好之色,也不再出言询问。 “赶紧滚蛋!早去早回,不然等会城门关了,可别求着老子给你开门!” 丘福闻言猖狂笑道:“你敢不给老子开门,下次再去醉仙楼,老子专点你的老相好小凤仙!”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臊得刘二虎满脸涨红,不耐烦地催促丘福赶紧滚蛋。 如此这般,城门缓缓打开,一行人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城门,离开了燕京城! 书生自然是江左小凤凰,陈弘毅。 车夫自然是采花大盗,慕容逸。 小凤凰勾搭丘福,一方面是因为自家公子交代的任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今日出城做好准备,否则长久在这燕京城待下去,定然会露出马脚。 马车走出十里地后,众人迅速换上了丘福提前准备的快马,不要老命地策马狂奔,留下阵阵烟尘。 就在他们离开燕京城半个时辰后,一年轻骁将手提黄金麒麟矛,率具甲铁骑奔袭而至,居高临下地喝问道:“守将何人?上来答话!” 刘二虎急忙上前,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末将刘二虎,参见少将军!” 少将军,这个称呼,在军中向来代表着非凡的意义! 而这位年轻骁将,正是兵马大元帅,徐天德长子,徐辉祖! 这黄金麒麟矛其实就是长矛,类似长枪,但比长枪更长,乃是军中步兵的制式武器! 这位少将军自幼从军,跟随大元帅南征北战,从一个步兵成长为了具甲铁骑军将佐,即便旁人稍有微词,也不得不承认,少将军立下了赫赫战功。 但徐辉祖毕竟还很年轻,得势之后虽足智多谋,却也难掩少年郎爱慕虚荣之心,于是将自己的制式长矛重新锻造,更是将矛身通体使用黄金打造,遂成为其代表性的武器————黄金麒麟矛。 毕竟三军之中,如此光彩夺目、流金溢彩的武器,整个军中也就独此一份儿,骚包得不行! 守将刘二虎诚惶诚恐地看向这位少将军,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辉祖双眸微眯,突然喝道:“今日有没有人出城?” 二虎闻言心中一凛,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少将军丘福之事。 徐辉祖见其面露迟疑之色,心中一紧,陡然暴喝道:“还不快说?何人出城了?是否有一独臂僧人!” 独臂僧人? 四海八荒海捕追杀令? 刘二虎吓得腿肚子一软,险些跪倒在地,急忙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 徐家大少闻言却是勃然大怒,下令即刻打开城门,率具甲铁骑寻踪追去,最终却只见空余在地的马车,丘福等人早已不见踪影,不由怅然若失。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那王府亲卫丘福竟会投敌变节,这是所有人都未想过之事! 事到如今,为之奈何? 徐辉祖沉思片刻,便疾驰回府,告知了自家老爹,期望他能给出下一个方向。 自己脑子不够用,自家老子的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毕竟这普天之下,敢说他徐达徐天德是草包的人,不是那位皇上,就被自家老子剁了脑袋了! 身为徐府嫡长子,徐辉祖所知的内幕,其实并不多,甚至少的可怜! 徐天德对于他的期望,行伍军事多于朝廷政务! 他不愿自家孩子过早地参和进这蝇营狗苟之中,少年郎应该是杨柳依依,草长莺飞,春风得意,何须知晓这些令人作呕的血腥内幕? “跑了就跑了吧,为父要准备赶回京师了,折子我已经递交上去了!” 身穿暗红铁甲的老人语气凝重地开口道,显然对丘福之事不甚关心。 “父亲大人,万一那道衍藏在马车之中……” “他不会的!燕王爷还在燕京,不见最后一面,他怎么舍得离开!” 铁甲老人冷笑一声,打断了爱子的提醒。 “解除燕京城封禁,对外宣称贼人已经找到了,撤去驻守燕王府的将士,由明转暗,盯着燕王府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辉祖,一旦发现那妖僧的行踪,格杀勿论!记住,一定要杀了他!” 徐大少闻言心中一凛,会意地点了点头。 只要他还在这燕京城中,那就好办了! 等自家老子一走,自己就算是把整座燕京城翻过来,也一定会找到他! 毕竟,那厮“独臂和尚”的特征,也太过于显眼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铁甲老人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爱子的肩头,随后起身离去。 这次入京师,可是一趟不轻松的旅程啊! 燕王府中,一片惨然。 自家王爷,命那和尚,杀了易先生! 这件事情,成为了横亘在所有人心中的一块巨石,压得他们快要喘不过气来! 易先生,幽默风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待人和善……可以说书生士子最好的一面,他不但都有,还都很惊艳! 但是,那个笑容可掬的易先生,死了啊,死在了自家王爷手中! 这,让王府中人,如何自处? 朱能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依稀之间,他仿佛又见到了易先生丰神如玉的面孔,但下一秒,这面孔突然变成了七窍流血、不堪入目的厉鬼,吓得他陡然一个激灵! “丘福走了,王真也有些意动,那些个婢女下人更是心怀惴惴,王府这人心,算是彻底散了!” 张玉提着一壶酒,缓缓坐到了朱能身旁。 后者闻言,惨然一笑,兀自喝了一口闷酒。 “你说,王爷,错了吗?” “先前啊,易先生负责处理王府各种事务,王爷负责和我们精习武艺,喝酒划拳,燕王府蒸蒸日上,只为等待一个机会,一个王爷挂印出征,名扬天下的机会!” “现在呢?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啊!” 吐出了淤积心中的一口浊气,朱能难得借着酒劲抱怨良久,随即扭头望向张玉道:“你会走吗?” 后者没有回答,笑着反问道:“你会走吗?” 二人相视一笑,举起酒壶狠狠地撞了一下,随即畅快痛饮了起来。 不管自家王爷如何,那都是自家的王爷! 书房之中,燕王朱棣双目无神,跌坐在地,身旁皆是散落满地的书籍纸张,上面赫然写着一模一样的字句。 “十年之后,困龙升天!” “呵呵,十年之后,困龙升天!” “和尚,我朱棣,再信你一回!” 【作者题外话】:十年之后,困龙升天! 兄弟们冲啊!!! 正文 第115章男人做事要持久 曲陀关外,两军对峙! 南路大军主帅,西平侯沐英,因骤闻皇后病崩,呕血昏迷,经医师及时抢救后,第三日便苏醒了过来。 实则沐大将军征战多年,自十二岁起便追随皇上攻伐征战,开始了军旅生涯,身历大小百余战,伤痕遍体,暗伤不计其数,这一倒,更是悉数爆发了出来。 这些个常年在沙场征战的将士,何人身体之中不是暗伤密布,平日里强撑着或许察觉不到,也无暇顾及,但等到突然一倒,那么这些暗伤就会要了你的命! 但好在沐英尚算年轻,硬生生地扛过这个生死关头,却也因而大伤了元气,目测是活不过他干爹了! 此刻两军对峙,沐英更是亲自上阵指挥,只是头盔之下那英武不凡的面容,如今尽是苍白之色。 这十余日来,明军发起了数次强攻,无疑都被元军打退,留下了遍地将士尸身。 曲陀关本就雄峻险奇,加之元军在旃檀大元帅的亲自指挥下誓死守城,努力固守大元帝国最后的尊严,一时之间,明军根本寸进不得,两军也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当西路大军、北路大军高歌猛进的消息传来,对南路大军而言,无疑更是雪上加霜,令沐英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大军在此地已受阻半月有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传令三军,整装备战,三日之后,强行攻城!” “即便用人命去堆,也要给本帅堆平这座曲陀关,拔了这颗钉子!” 沐英狠狠一拳砸在了地图上,斩钉截铁地下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老金与小蓝蓝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忧色。 但二人却是不敢出言相劝,在此刻触他的霉头。 一脚跨出帅帐,小蓝蓝便一把拉住了宣德侯金朝兴,低声询问道:“雄英还没有消息传来吗?三日之后,那可是生死血战啊!即便我军攻破了曲陀关,只怕也剩不了几个人了,还如何进军临安府?” 老金闻言嗤笑一声,却是奋力甩开了小蓝蓝的手,没好气地笑骂道:“蓝玉大将军,注意你的言行举止,老金跟你可不熟!你这样勾肩搭背,很容易引起他人误会的!” 小蓝蓝:“???” 我尼玛啊! 前些日子还叫人家“小蓝蓝”,现在竟然连名带姓带职务地叫上了,还满脸嫌弃自己的样子,你金朝兴是个人吗? “跟你说正事儿,别胡搅蛮缠!” “老子也跟你讲的正事儿,别整日没事缠着老夫!” 小蓝蓝:“!!!” 金朝兴这老东西,脑子里面指定有大病! 老金看见小蓝蓝满脸悲愤的模样,只觉头皮发麻,吓得落荒而逃。 其实作为爱提携后辈的沙场老将,金朝兴还是很乐意同小蓝蓝打打交道,甚至与其交好。 毕竟即便再如何不愿承认,自己也已经老了,或许这场西南战役,便是自己军旅生涯的终点! 但是镇儿还很年轻,这场西南战役才是他军旅生涯的真正起点! 待自己再无法征战沙场时,镇儿可就要独自征战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小蓝蓝很有可能成为年轻一辈中的扛鼎人物,让他照拂镇儿一番也是一件好事。 但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王八蛋,在军中散播谣言,称金朝兴与蓝玉二人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待老金雷厉风行地一番彻查后,对于那“真相”却是哭笑不得。 原来这一切,皆是因那声“小蓝蓝”而起! 怪不得近些日子,镇儿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如此一来,老金自然不愿再与小蓝蓝过分亲密,以免加深众人的误会,平白污了他金朝兴的清白之躯! 至于皇长孙的回信为何还没到? 这他娘的才过去了半个月,怎么到? 皇后娘娘崩了都快三个月了,前线作战的将士才获知消息,这才是正常的传信水平。 即便动用紧急传信手段,那也是需要时间的啊! 小蓝蓝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没有耐心! 老金感慨一番后,摇头晃脑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却发现爱子镇儿正捧着一本闲书看得津津有味! 宣德侯见状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前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人家沐英大将军为了焦灼的战事,急得都快尿血了! 你他娘倒好,不去巡逻戒备,不去参加议事,躲在这营帐之内看闲书? 还看得什么玩意儿《论如何攻破一座铁血要塞》,这他娘的字写得都能恶心得人吃不下饭,还能看呢! 嗯? 如何攻破一座铁血要塞? 这他娘的是谁写出来的书? 金朝兴立马劈手夺过“闲书”,刚刚翻开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哎嘛,真香! 强忍住心间翻滚的恶心干呕之感,老金一口气将此书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翻阅了一遍,而后扭头看向爱子,凝重问道:“此书从何而来?老实交代!” 金镇闻言撇了撇嘴,无语开口道:“长孙殿下送来的呗!这字儿能写成这副模样,整个天下也独他一家了!” 果真如此! 那位长孙殿下,果真堪称卧龙凤雏之才! “走!跟我去帅帐!召集诸将议事!曲陀关,指日可破了!” 片刻之后,永昌侯蓝玉、宣德侯金朝兴、西平侯沐英三大侯爷,姿势出奇地一致,撅起小屁股趴在桌上,津津有味地看着这本奇书。 “老金,这‘核弹洗地’什么意思?核弹?火炮吗?” “嗯,应该就是火炮,用火炮集中一点进行密集打击,将其彻底摧毁,夷为平地,如同洪水洗过地面一般,寸草不生!” 经验老道金某人振振有词地替二人解释道,甚至还贴心地打了个比喻,令二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金朝兴这老东西,不愧是戎马倥偬的沙场宿将! “这‘毒气打击’二位觉得如何?这‘毒药烟球’本帅觉得就很不错,其气熏人,则口鼻血出!还有这‘粪炮罐’,其液触体,则皮肤溃烂!” 金朝兴与蓝玉闻言只觉头皮发麻,彻骨生寒,一想到那种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沐英元帅,这是压力太大了吧? 一门心思想着动用这些下作手段,都不怕史官将来狠狠给他记上一笔! “那这‘火力打击三条准则’呢?先敌打击?持续打击?高强打击?” “嗯,应该是告诉我们,火力压制要持久?” 蓝玉:“???” 沐英:“???” “男人嘛,做什么事情,还是持久点好!” 蓝玉:“!!!” 沐英:“!!!” 此话若是落入朱雄英耳中,也不得不对老金佩服得五体投地! 【作者题外话】:男人做事,应该持久! 正文 第116章茹太素死劾燕王爷 “公子,燕京那边传来消息了!” 朱雄英原本正在有模有样地练贱,闻听棋韵此言急忙一把扔掉了长剑,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令正在舞剑的宗泐大和尚青筋暴起,随后却是怅然若失。 天下武夫不知凡几,唯独剑客占去了一半! 剑本是死物,呆板无趣,但随着剑客对剑法领悟的加深,这死物倒也变得灵活了起来。 自春秋战国以来,用剑登峰造极境者,不在少数,皆被世人尊称为“剑圣”! 春秋剑圣,孔周! 战国剑圣,盖聂! 东汉剑圣,王越! 唐朝剑圣,裴旻! 除此之外,还有春秋越女,出于南林,剑法天成,授剑法以三千士兵,助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吞灭吴,成就其王图霸业! 除此之外,还有战国聂政,为报知遇之恩,独身一人仗剑入韩都,以白虹贯日之势,刺杀侠累于阶上,成就千古侠名! 除此之外,还有公孙大娘,锦衣玉貌,矫若游龙,一曲剑器,舞出大唐盛世万千气象,成就三圣之道! 而他宗泐,自问游历天下人间,博采众家之长,一手达摩剑法早已臻至出神入化,即便不及那些个名垂千古的剑圣,也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剑法宗师! 偏偏朱雄英这个小王八蛋,不识货啊! 扔剑就跟玩儿一样,这他娘的让自己这位剑法宗师如何自处? 一时之间,宗泐不由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当初答应皇上,收这皇长孙为弟子,究竟是对还是错? 要不,一剑戳死他算了? 省的这个小王八蛋,日后再来恶心自己! 自家师尊的异样,朱某人自然没有注意到。 此刻他的全部身心,都已汇聚在这张小纸条上! 朱雄英几乎双手颤抖着打开了纸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句话,却是令他欣喜若狂,激动到浑身颤抖! “易太初身死,大事,成矣!”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代表着他朱雄英与小凤凰等人苦心积虑的一番谋划,终于成功! 朱老四啊朱老四,这次你即便不死,也离死差不远了! 至少短时期内,你是蹦跶不起来了! 这位燕王爷,在就藩燕京之后,从洪武十三年到洪武二十三年期间,不过是收了道衍和尚,交好名士高才,结纳地方文武官员,培植燕党羽翼。 虽然看似这十年期间,朱老四并未做什么惊艳之举,但实则不然,朱棣十年蛰伏不出,只为等待良机! 洪武二十三年正月,燕王朱棣节制北疆数十万军队,挂印出征漠北,生擒北元太尉乃儿不花,缴获牛羊马匹无数,威名震天下! 自此开始,燕王朱棣威名大振,更受太祖爷倚重,屡次受命参与北方军事,节制北疆士马,出征蒙元,立下了无数功勋,打下了赫赫威名! 直至洪武三十一年,老爷子突然失心疯了,任命羽翼丰满的燕王朱棣总率诸王防,以备边患,为靖难之祸埋下了祸根! 但是,那是史书上的历史,那是可以更改的! 比如现在,朱棣为君所忌,轻则圈禁王府,重则废除王位,还如何接纳贤才,培植党羽? 而等到自己这位皇长孙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逐渐加重,现在打你不死,将来还会没有机会吗? 一时之间,心中巨石碎裂,朱雄英整个人都轻松无比,彻底放下了心来! 要不要趁此时机,再在京师之中散播一手谣言,彻底引发太祖爷的疑心病,加重对朱老四的惩治? 朱雄英托着下巴沉思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自己收到了消息,那太祖爷自然也差不多收到了消息。 在此刻恰巧再次流传出针对燕王朱棣的谣言,那就显得太过于刻意了,太祖爷又不傻,自然看得清楚是有人想要整死朱老四! 这画蛇添足之举,非但不能加重对其的处罚,反倒会是阴差阳错地救了他,甚至可能暴露自己! 嗯,此举不可取! “棋韵,入宫一趟,告诉小福清,近些日子多去去御书房,探探老爷子的口风,看看他的态度!” 棋韵闻言应声离去,对自家公子更加钦佩不已。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抬手间便整废了一位地位尊崇的大明塞王! 这岂是一句“妖孽无双”,就能够形容得了的!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御前大太监杜安道捧着一堆奏折缓缓走了进来,熟稔无比地放在了御案之上。 “皇上,内阁诸大学士说,有两本奏折他们……不敢批阅!” “嗯?呈上来!” 太祖爷闻言先是一愣,急忙开口道。 一般的奏折,那些个老东西可都是会抢着批阅,今日倒是奇了怪了,还会发生此事! 杜安道急忙拿起最上面的两本奏折,贴心地解释道:“一本是北平布政使茹太素大人的,一本是魏国公的!” 茹太素? 那个满口儒学经义的老腐儒? 你娘咧! 朕都把你丢到北平去了,你还要来恶心朕! 但一想到这个老腐儒也算是一心为公,正直敢言,且是个政治操守、办事能力俱佳的能臣,太祖爷也只能捏着鼻子开口道:“先念念茹太素的那本折子,朕就不看了,恶心,头疼!” 似乎早就有所预料,杜安道闻言笑而不语,翻开折子尖声念了起来:“北平布政使茹太素谨奏:臣茹太素弹劾燕王朱棣……” 一句话还未念完,杜安道竟浑身颤抖了起来,如同打摆子一般,随即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认罪,不敢再继续念下去! 太祖爷原本听得漫不经心,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茹太素这个老腐儒奏折的开头,定然又是那些惯常的东拉西扯、漫无边际的内容,还他娘的引经据典,晦涩难懂,根本不是人听的东西! 但是! 今日,他却是直击要害了啊! 北平布政使茹太素,弹劾燕王朱棣? 他弹劾自家老四什么? “念下去!朕赦你无罪!” 杜安道闻言苦涩一笑,只得继续高声念道:“燕王朱棣,听信妖僧道衍谗言,圈禁并杀害燕王府长史易先,证据确凿,罪不容诛!” “燕王朱棣枉顾朝廷法度,僭越居于元太子宫,与妖僧坐而论道,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臣请皇上……治罪燕王!废其王位!臣欲舍死图报,而必讨此贼,以报君恩!” 圈禁王府长史,还杀了他? 自家老四,这是疯了吗? “魏国公那本,念!” 几乎刹那之间,太祖爷陡然暴喝道。 如若不出意外的话,三弟的折子里面,与茹太素这本,说的是同一件事! 而事实证明,正是如此! 燕王朱棣,听信妖僧谗言,圈禁并杀害王府长史! 嗯,谗言?什么样的谗言? 让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圈禁王府长史,还杀了他? “拟诏,命宋讷为钦差大臣,即刻启程,赶赴北平,给朕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一句话,太祖爷几乎是嘶吼着咆哮而出,吓得杜安道险些肝胆俱裂! “传令给毛镶,率锦衣卫缇骑,连夜赶去北平,给朕查,挖地三尺的查!” “朕要知道,那妖僧道衍是何人!” “朕要知道,他给朱棣进了什么谗言!” “朕要知道,北平燕王府发生的一切真相!” 杜安道走了,前去传旨。 钦差大臣宋讷,麻木不仁! 锦衣卫指挥使毛镶,心狠手辣! 皇上命这二人,一明一暗地赶去北平,探查此事,足见他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燕王朱棣,这次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长叹一声,杜安道快步离去。 御书房内,太祖爷看着茹太素破天荒简短无比的奏折,露出了狰狞可怖的笑容。 “朕,还没死呢!这就开始了?” 【作者题外话】:一直虐一直爽,哈哈哈哈,真爽 正文 第117章不当人子西平侯 曲陀关外,杀声震天! 明军将士如同潮水一般,密密麻麻地向着曲陀关冲锋,密集如蝗的箭雨倾泻而出,夹杂着震耳欲聋的火炮轰击声。 好在将士们提前挖掘了一排又一排的壕沟,眼见箭雨来袭,滋溜一下躲进了壕沟之中,大大减少了伤亡。 但面对元军占据地利的凶猛火炮,即便有着壕沟掩护也根本抵挡不住,惨叫声与哀嚎声不绝于耳,更为这场血腥拉锯战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快!老金!东北方向!密集打击!” 沐英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扭头暴喝道。 传令兵迅速打出旗语,等候多时的金朝兴立马调转了炮口方向,正对元军的火炮阵地,发起了密集针对的打击。 他们冒着生死危险,一步一步地挖掘壕沟,趁夜色将火炮运到射程之内,等的便是这一刻! 轰隆隆! 火炮齐发,黝黑的炮弹激射而出,狠狠地砸在了城头之上,随即发生了撼天震地的爆炸声,令明军将士顿时高声欢呼了起来。 毁掉元军的火炮阵地,意义太重大了! 壕沟可以躲避箭雨火铳,却是躲避不了那无差别轰击的炮弹! 死在元军火炮之下的倒霉蛋儿,多达数千人! “冲锋!快!” 沐英高举金背砍山刀,挥刀向前,声嘶力竭地暴喝道。 蓝玉大将军应声而动,疯狂冲杀而去,手中龙舌弓疯狂吞吐,激弦发矢,数支利箭暴射而去,城上鞑子皆应声倒地。 无敌先锋之称,岂会是浪得虚名? 主将如此勇猛,将士更加疯狂,嗷嗷叫着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但令旃檀元帅牙酸的是,这些畜生冲杀到了近处,却是立马高高举起了钢铁护盾,身后冲过来的敌军将士竟在护盾之后挖起了壕沟! 这他娘的,原来仗还能这么打? 明军这几日以来,皆是如此疯狂地进攻,在损失高达万人后,硬生生地在自己眼皮底下,挖出了这一排排的壕沟,如今距离城墙已然不过数十丈而已! 等到他们运用这种办法,将壕沟挖到了墙角下,那这仗,可就真没法打了! 己军虽然倚仗天险之利,但苦于别无支援,粮草物资用一点少一点,鏖战至今,城内物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军心已然开始动摇了! 不行! 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重振士气! 旃檀元帅眼见形势危急,不得不下定决心,亲率铁骑出城杀敌! 这最后数十丈的距离,便是天堑! 绝对不能,让明军再寸进一步! 将指挥权交给了右丞蓝海牙,旃檀元帅迅速点齐两万精骑,汇聚在城门口处,等待着一个良机! 当震耳欲聋的火炮声戛然而止后,旃檀元帅陡然暴喝道:“打开城门,袭杀敌军!” “呜——呜——呜——” 苍凉悠远的号角声突兀响起,传遍了整座战场! 就在明军将士不明所以之际,曲陀关要塞城门轰然大开,随后出现的是,呼啸而来的蒙古铁骑! “卧槽!全军后撤!撤回壕沟!盾兵掩护!快!” 蓝玉大将军见状,吓得头皮发麻,凄厉嘶吼道。 如此近的距离,蒙古铁骑冲杀之下,己军将士根本来不及回头,便会被斩杀殆尽! 为今之计,只有留下盾兵抵挡,才能减少伤亡! 这些蒙古鞑子,是真他娘的急眼了啊! 时刻观察局势的沐英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得肝儿颤,急忙下达了同样的将令。 明军将士迅速后撤,躲回了壕沟之中。 不得不说,这壕沟真他娘的是个好东西! 鞑子铁骑固然天下无双,但若他们敢冲进这壕沟之中,马腿都能给你掰折咯! 唯有冲锋最前的盾兵纹丝不动,青筋暴起地将举盾狠狠砸下,准备迎接蒙古铁骑的凶猛冲锋! 轰隆隆! 一声巨响突兀响起,令天地都为之失色! 明军盾阵竟被瞬间冲散,蒙古铁骑冲锋状态下携带的恐怖巨力,竟硬生生地将明军盾兵撞飞至半空,划过道道优美的血线,而后重重摔落在地,当场气绝! 壕沟之中,众人见状,恨得目眦尽裂,紧了紧手中的钢刀,期待着蒙古鞑子继续冲锋过来,杀进这壕沟之中!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距离壕沟不过十仗距离,蒙古铁骑竟勒马止步,掉头转向继续屠杀起了盾兵! 这些该死的畜生! 他们一开始,就是冲着盾兵来的! 蓝玉狠狠地吐出一口凉气,随即暴喝道:“放箭!攒射!” 箭雨应声发射,却不过射中寥寥几人! 蒙古铁骑出现不过几刻钟的时间,屠杀完所有盾兵之后,便迅速撤回了要塞之中,留下遍地明军盾兵尸体! 沐英见状无奈,咬牙切齿地下令撤军! 甫一回到帅帐,沐英便气急败坏地暴喝道:“那旃檀果真是个将才!这下子倒是有些麻烦了!” 不得不承认,这旃檀还真是个人物! 不但看穿了己军的用意,还十分明智地当机立断,亲率铁骑出城,将最后数十丈距离牢牢守住,不再给明军寸进的机会! 金朝兴与蓝玉闻言亦是有些无奈,如此近的距离,何人敢直面冲锋状态下的蒙古铁骑? “老金,我们的炮弹还剩下多少?” 沐英突然扭头问道,满脸的期待之色。 后者却是面露尴尬,支支吾吾地才蹦出了四个字:“所剩无几!” 沐英:“???” 蓝玉:“???” 就刚才那一梭子,你他娘的全给轰出去了? 见二人对自己怒目而视,老金没好气地回答道:“你们他娘的开打之前,嘱咐我老金炮击一定要持久,必须要毁了元军的火炮阵地!” “咱老金这不是怕元军还藏了一手吗?所以密集打击的范围有点广……” 沐英:“!!!” 蓝玉:“!!!” 有点广? 广你娘! 你倒是轰爽了,接下来可该怎么办? 唯一能够威慑蒙古铁骑的火炮没了,拿什么进攻那数十丈之地? 这壕沟固然是个好东西,但它也限制了己军的骑兵,除非再在壕沟之上铺上木板,但这样一来,攻克曲陀关就变得遥遥无期了! 沉思良久,沐英眸子中寒光一闪,冷酷下令道:“用那毒药烟球与粪炮罐吧!” “沐帅!” “将军!” 金朝兴与蓝玉二人却是急忙出言喝道,显然不同意他的决定。 那俩玩意儿,可都不是啥好东西啊! 毒药烟球球重五斤,用硫黄一十五两,草乌头五两,焰硝一斤十四两,芭豆五两,狼毒五两……可以说是恶毒无比! 用火炮燃放射出毒药烟球,击打城内的敌军,敌军士兵身上溅满这些黏糊糊的东西,就会渗透进铠甲内,立马就会呼吸困难、口鼻出血,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而粪炮罐就更加他娘的恶心了,这玩意儿是用狼毒、砒霜、草鸟头、巴豆、皂角、砒黄、斑蝥、石灰、荏油等放入大铁锅中“煎沸”,然后装入瓦罐,用草塞住罐口,用火炮发射,攻击攻城的敌人。 一旦爆炸,灼热的毒液四溅而出,就会透进铁甲中,沾染在皮肤之上便会成疮溃烂,可谓是恶毒至极! 三人初看之后,都有些想不明白,那位皇长孙不过八九岁年纪,哪儿来这么多恶毒的心思,一门心思折腾出这些恶毒的玩意儿。 甚至那本书中还记载有一大杀招——瘟疫破城! 将染有瘟疫的牛羊家畜尸体,用投石车抛入城中,蒙古鞑子向来常伴牛马,自会传染上瘟疫,不出月余,便可兵不血刃地攻克曲陀关! 看看,这他娘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上天有好生之德,皇长孙却有杀生之心! “沐帅,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此做法,即便攻克了这曲陀关,若是此事被宣扬出去,对你可是影响甚大啊!” 金朝兴难得收起了嬉笑之色,凝重开口劝道,就连蓝玉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动用这等恶毒手段破城,城内军民定会死伤无数! 如若被那些文人士子得知,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这位西平侯呢! 文人,虽手无缚鸡之力,却可动笔杀人! 他们最厉害的武器,便是手中的那根笔杆子! 沐英闻言豪迈大笑道:“我沐英顶天立地,岂会怕那些蝇营狗苟之辈?” “我南路十万大军,在此地受阻已有月余,战损两万余人,若是火炮够用,老子恨不得真个炮弹洗地,将曲陀关轰成一片焦土!” “如若当真搜寻到了得了瘟疫的家畜,老子也定会抛入城中,让那些可恨至极的蒙古鞑子,给他们的大元帝国陪葬!” 二人闻言一愣,随即对视了一眼,见其下定了决心,再不相劝。 自家这位主帅,这是受刺激了杀心大起,准备不当人子了啊! 是日夜中,夜幕低沉,冷风呼啸! 明军一反常态地突然发起了攻城,城头之上瞬间火光大作,低沉的夜幕顿时亮如白昼! 还未等元军反应过来,明军火炮、投石车轰然齐发,“炮弹”狠狠地砸进了城头之上,甚至落入了城内屋舍。 “这是什么?啊!我的脸!” “好痒!我浑身好痒!” “我好难受啊!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不到片刻,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与哀嚎声响彻夜幕,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火箭!攒射!” 沐英苍白如纸的面庞之上,浮现出了冷酷之色。 “今夜,必破此城!” 【作者题外话】:西平侯不当人子啦,兄弟们赶紧投票票啊 正文 第118章心忧炭贱愿天寒 十一月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已是严冬。 从小福清传回来的消息可知,太祖爷派了宋讷这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连夜赶去燕京,调查燕王府长史易太初身死之事,想必朱老四这个冬天,会格外的寒冷。 宋讷何许人也? 我,宋讷,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而那位能止小儿夜啼的疯犬毛人屠突然销声匿迹,很有可能也被太祖爷派去了燕京,那朱老四的日子可就更加难过了啊! 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宋讷,再加上一个心狠手辣的疯犬毛人屠,男子混合双打之下,朱老四想要熬过这个严冬,很是不容易啊! 而云南那边,老金也未曾再传来消息,看来曲陀关已然攻下,朝廷大军正在高歌猛进,踏破云南、平定大理指日可待! 即便老金再传来求援书信,朱某人现在也没有精力应对了。 因为,冷! 这他娘的,也太冷了吧? 自入冬之后,朱某人便彻底跟宗泐大和尚摊牌了,在寒风呼啸中,还他娘的练什么贱啊! 朱某人早就恬不知耻地逃回了皇宫,整日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而义薄云天十三郎则是慢了一步,想跑却被沐讲禅师逮了个正着,只得苦逼无比地在凛冽寒风中继续练刀习武,单薄的身体经历严冬的毒打! 缩在被窝之中,依旧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朱某人才陡然惊觉,现在可是大明啊,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 望着一旁烧的旺盛的木炭,朱某人不由怔怔出神! 这木炭,可是价值不菲啊! 自己倒是暖和了,那些平民百姓可怎么办? 他们如何度过这酷寒无比的严冬? 似乎,真的没有办法啊! 历朝历代的底层百姓,在严冬之中,被活生生冻死者,不知凡几! 烧炭取暖? 那是王公贵族、达官显贵才能享受到的优渥待遇! 别小看这一盆木炭,足足抵得上数十两纹银! 在没有空调暖气的情况下,大明百姓所能拥有的取暖燃料,屈指可数,无非就是木炭、煤炭和薪柴。 三者之中,木炭取暖体验最佳,但价格极其昂贵,一般只有王公贵族、达官显贵、富商巨贾才能配备得上! 因为这烧制木炭,也是一个十分辛苦的体力活儿,山民们从早到晚几乎没有时间歇息,从砍柴到截成一段段的木头,再到劈柴、垒窑直至烧成木炭,大概需要十天的时间。 而且采集的柴木一般都是硬木,才能烧制出耐烧无烟的上品。 如大明皇室过冬的御用木炭,便是“红箩炭”,皆由易州一带山中硬木烧成,每根长尺许,园径二三寸不等,气暖而耐久,灰白而不爆,燃烧时还有轻微的香气! 这等上品木炭,产量稀少,价格昂贵,即便连皇室都不够长期使用,更何谈民间百姓了! 木炭昂贵,那煤炭呢? 煤炭相比之下确实便宜,但无人敢烧之取暖啊! 现在这些人又不懂什么是有毒气体,还他娘的不知道做好通风措施! 一盆煤炭烧得旺,全家一起火葬场! 何况这煤炭向来由朝廷管控,用于冶炼钢铁制作兵戈,加之开采难度系数太大,流落民间的自然少之又少! 木炭烧不起,煤炭不敢烧,那柴火薪炭呢? 缺薪少柴,这可是那些苦寒文人,历来诗兴大发的哀咏主题之一! 木炭烧不起,煤炭不敢烧,柴火没得烧! 这可真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大明帝国即将进入小冰河时期,连连天灾不断,气候恶劣至极,每一年的严冬,对于那些底层百姓而言,都将会是一道生死难关! 身体好,挺过去,还能再活一年! 身体弱,挺不过去,那就少吃一年的苦! 这个世道,便是如此!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人苦冬日短,我爱冬夜长!” 自己,终究不是爱新觉罗乾某皇帝啊,能坐在暖和无比的紫禁城中诗兴大发,吟诗作对! 朱某人,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一时之间,朱雄英竟破天荒地心生愧疚之意。 自己,可是大明皇长孙啊!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大明子民,活生生地在冰天雪地之中,绝望地冻死?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心忧炭贱……愿天寒!” 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后,朱某人立马鲤鱼打挺,咸鱼翻身,扯着破锣嗓子高喝道:“香菱,棋韵,走,去工匠坊!” 二女闻言先是一愣,不由面面相觑! 自家公子不是怕冷怕到了极致,打死都不愿出被窝吗? 平日里连吃饭都要自己二人送过去,连太子爷都对他这惫懒性子没辙,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倒是奇了,自家公子竟然肯出屋了! 二女急忙推门而入,一阵凛冽地寒风陡然袭来,刺骨的寒意令朱某人急忙缩了回去。 二女见状不由乐出了声来,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嗯,光露出个头,还真像个蠕虫! 不理会二女“善意”的调笑,朱雄英突然出言问道:“香菱,棋韵,你们知道眼下京师中一捆柴火卖多少钱吗?” 一捆柴火,卖多少钱? 嗯,自家公子,问这个作甚? 棋韵眉头一皱,迟疑开口道:“天气冷的话,一捆柴火能买卖一百文!” 一捆柴火,一百文! 一两白银,可买一石大米,约为三百五十斤! 一两百银等于十贯铜钱! 一贯铜钱等于一千文! 换而言之,一百文能够买三十斤到四十斤大米,对于底层百姓而言,亦是一笔巨款啊! 不知为何,朱某人突然觉得,这被窝似乎也没有那么暖和了,那刺骨的寒意,由心而生! 唉! 终究不是那位那位十全皇帝,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长叹一声,朱某人骂骂咧咧地钻出了被窝,迅速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大粽子,带着二女顶着凛冽寒风,向工匠坊走去。 老子这不是为了百姓,老子这是为了挣钱! 嗯,我朱某人还没有那么伟大! 等我朱雄英研制出了无烟煤,一举进军燃料行业,垄断整个燃料市场,那白花花的银子是不是就源源不断地进本公子的腰包了? 嗯,挣钱,真是为了挣钱! 少年郎的肩头,应该是杨柳依依,草长莺飞,而不是家国仇恨,天下大义! 不过,若是用无烟煤将那木炭价格打得跌落尘埃,再低价售卖! 这样的话,这个冬天,是不是应该就没有那么寒冷了? “香菱,棋韵,你说若是有人研制出了一种低价的燃料,那这个严冬,是不是好过一些?” 棋韵若有所思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眼波流转,明眸动人,含笑开口赞道:“那他就是一个大英雄,一个救活天下无数贫苦百姓的大英雄!” 香菱撇了撇嘴,认真思索了半天,这才答道:“那这个大英雄,会被群起而攻之的……” 二人惊异地看了一眼小香菱,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她那小脑袋瓜里面,竟然还有这等见解! 这是量变引起质变,小香菱终于开窍了吗? 朱雄英伸手捏了捏小香菱的小脸蛋,意气风发地高喝道:“你家公子我,就是这个大英雄,而且,我不怕!” 为了挣钱,让凛冽寒风,来得更猛烈些吧! 【作者题外话】:朱某人的心态开始出现变化了呀,他正在不知不觉地融入这个大明,这个家国! 兄弟们投票票,跟着朱某人冲冲冲! 正文 第119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当皇长孙一头扎进了工匠坊,准备研制出低价无烟煤时,金陵帝都之内,却再次传出了令人心惊的谣言! 或者说,并不是谣言! 不知何人,将茹太素死劾燕王朱棣圈禁杀害王府长史的消息,散播了出去,不过短短几日,就已传遍了整个京师! 燕王朱棣之名,再次无可争议地成为了舆论中心,甚至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好像自皇后娘娘病崩,这位燕王爷入京之后,便一直未曾消停过! 或许燕王爷朱棣自己都想不到,他朱老四已经在京师有着如此高的知名度了。 当然,这是不折不扣的恶名! 一个就藩北平的藩王,竟然圈禁王府长史,甚至还丧心病狂地杀了他! 这位王爷,想做什么? 一时之间,各种言论甚嚣尘上,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但最令人心惊胆寒的猜想,无疑便是这一条:燕王朱棣,想要造反! 毕竟前些日子那句谣言,众人可是历历在目啊! 龙行虎步,日角插天,四十之后燕王天! 这简直就差指着他朱棣的鼻子,称赞他有太平天子之相啊! 日角插天,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真龙! 唯有真龙,才会头角峥嵘! 再来看看“万言御史”茹太素,士林对他的公认评价是“以平允称,抗直不屈”! 以平允称,是说他办事能力高超干练,是个能臣干吏! 而抗直不屈,则是说他不畏强权,坚守原则,道德品质高尚,是个忠正贤良! 这样一位碧血丹心的骨鲠之臣,以死弹劾燕王朱棣,有可能会是假的吗?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那也就是说,燕王朱棣,不知因何企图,真的杀了燕王府长史! 那还等什么? 弹劾死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啊! 反正有着茹太素在前打冲锋,自己等人在朝堂之上为其摇旗呐喊,以助声势,不但不会祸及自身,反倒是能够博一个“不畏强权”、“秉公执法”的贤名! 何乐而不为呢? 或许正是在如此这般的心态下,都察院,六科给事中,凡是拥有上奏言事权力的言官,尽皆连夜写好了奏折,翌日争先恐后地上呈了天子! 弹劾燕王朱棣的奏折如同雪花一般飞向了御书房,内阁诸大学士却是对此不闻不问,亦不建言献策,只是处理好手中的政务,任由其飞向御书房。 相处时间长了,刘仲质等人也算是摸清了当今的脾气。 简而言之,就两个字,霸道! 这是一种睥睨天下,宰执苍生的霸道! 当今心情好,愿意跟你讲道理,那么大家都相安无事,君圣臣贤,一派煌煌盛世之景! 但若是当今心情不好,他不愿意跟你讲道理,那无论你搬出什么先贤圣言,什么卓著功勋,都会被他毫不犹豫地一刀砍了脑袋! 原工部尚书薛祥,最早追随当今的老人,堪称“士林楷模”的忠良之臣,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最终下场如何? 拉出宫门之外,当众廷杖致死! 那一日,大明士林经过了最黑暗的日子! 直到那一日,他们才终于认清了这位君父的可憎面目! 所以,明初文人多不仕! 一部分是志趣高洁的田园隐士,一部分是忠于元室的前朝遗民! 而除此之外,绝大部分,是什么人? 是一批响应朝廷号召,积极入仕为官,却又在种种打击之下,不得不灰心失意,甚至一度陷入绝望的可怜人罢了! 造成这些悲剧的根源,不是旁人,正是龙椅之上,这位霸道无双的当今! 比如眼下,燕王朱棣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用多想,定然有朝臣在幕后做推手,试图触碰一下当今的底线! 毕竟当今口口声声嚷嚷着着要健全司法体制,还曾多次提出“纪纲法度为治之本”、“丧乱之后,法度纵驰,当在更张”、“明礼以导民,定律以绳顽”等鞭辟入里的经典之论,还是吴王时便颁布了《律令》,即是《大明律》的前身! 那么身为天潢贵胄的朱棣犯下如此重罪,当今会如何处理? 若是旁人不知道,燕王爷最多就是个圈禁王府的象征性处罚! 但现在,不但整个京师都传遍了,这消息还在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辐射而去,直至整个大明! 当今,会如何处理呢? 按律令:皇亲国戚有犯,轻则量罪降等,重则黜为庶人,但明赏罚,不加刑责! 或许无人插手期间,那位燕王爷的惩罚还有可能重一些,但现在可是不一样了啊,有个糊涂蛋儿一头撞进了这摊烂泥之中,企图试探当今的底线! 那燕王一事,可就变幻莫测了! 内阁诸大学士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个糊涂蛋儿,想要跟当今掰掰手腕,那可就不只是断手那么简单了! 内阁不过是个辅佐机构,一切政务皆取自上裁,燕王朱棣的生死,与他们这四位内阁大学士有何干系? 这些折子,一是批不得,而是不敢批,尽皆送去御书房便是! 内阁大学士的不作为,六部尚书的缄默不语,再加上当今的漠然置之,更加助长了幕后之人的嚣张气焰,关于朱棣的各种言论愈发层出不穷。 当棋韵满脸凝重地告知朱雄英这个消息后,朱某人却是一脸懵逼,二脸茫然。 你娘咧! 老子真没有出手啊! 这是哪个王八犊子,横插了一脚进来? 这他娘的不是真坏了菜了嘛! 太祖爷那个倔驴脾气,你越是如何逼迫于他,他就要越是对着和你干! 那些个言官谏臣越是想要整死朱棣,太祖爷就越是不会让他们得偿所愿,朱老四这厮甚至都可以逃过一劫了啊! 到底是哪个畜生,坏了朱某人的好事? 李善长那老王八? 还是安然那老乌龟? 基于对朝政局势的不了解,一时之间,朱雄英也有些茫然,根本找不到可能出手之人! 但可以肯定的是,老爷子现在定然气得三尸神暴跳,就等着有人往坑里跳呢! “棋韵,告诉小福清,老爷子最近肝火太旺,多去御书房陪陪老爷子!” 棋韵闻言笑而不语,径直起身离去。 能够在御书房发展眼线,时刻探知当今皇上的情绪状态,自家公子这胆子,也真是太肥了啊! 朱某人托着下巴凝思片刻,随后又是一头扎进了工匠坊。 打吧,打得越激烈越好,最好脑浆子都打出来! 反正都不是啥好鸟,打死一个都算是造福苍生了! 燕王朱棣一事,自此成了各方势力博弈的平台,有心之人尽皆蠢蠢欲动,试图浑水摸鱼,为自己谋夺利益。 但,当一个消息传来后,帝都瞬间安静了。 兵马大元帅,徐达徐天德,连夜奔袭入京! 那个武夫,回京了! 【作者题外话】:徐天德入京了,兄弟们不妨猜猜看,他是干什么来了 正文 第120章弈林高手徐天德 秦淮河西侧,有一莫愁湖,湖畔正南,有一对弈楼! 楼分两层,青砖小瓦,造型庄重,工艺精美,再辅以古玩玉器、名贵字画、象牙翡翠等饰品,低调之中充斥着奢华,高端之中洋溢着大气,堪称金陵之最。 登上此楼,可远眺钟山龙盘,可近睹石城虎踞,可俯瞰湖心美景,波光云影,尽收眼底,今人心旷神怡。 但有资格登上此楼者,唯三人耳。 一人,是大明开国大帝,当朝天子,朱元璋! 一人,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当世名将,徐天德! 还有一人,自不必多言。 大佬下棋,总得需要一个斟茶倒水、准备点心之人,此人正是御前大太监,杜安道! 朱元璋立于楼前,眺望着波光潋滟的湖心美景,久久未曾言语。 徐天德立于其身后,身形有些佝偻,亦不出言惊扰。 杜安道看着这一幕,颇为有些无奈,却是不敢出言提醒。 当今得知徐天德连夜奔袭入京后,便大清早地抛下了政务,特地赶来了此地,目的何在自不言而喻。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自己二人方才抵达不过一刻时间,大元帅徐天德便已出现在了楼下,于是才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直到旭日高升,朱元璋这才回过了神来,转身一看,忍不住惊喜喝道:“三弟!可算是回来了,想死咱了!” 徐天德闻言先是一愣,眼眶微红,急忙躬身想要行礼,却被朱元璋一把扶住,亲切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三弟,你这背?” 察觉到手中有异,朱元璋忍不住关切开口道。 徐天德却是豪迈一笑,用铁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没啥事儿,得了背痈罢了,还能再活几年!” 还能再活几年?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是令朱元璋没来由地感到了不安。 若是军中无徐达,何人可挂帅镇三军? 朱元璋神情动容地看着眼前这位兵马大元帅,却是陡然惊觉,不知从何时起,这位自己最信重的肱骨臂膀,身形竟佝偻到了老态龙钟的地步! 真是因为背痈,还是因为什么? 二人相顾良久,这才坐了下来。 “三弟,今日先不谈其他,先跟咱好好下盘棋,你了之后,可是没人敢跟咱下棋了啊!” “咱事先可说好,你徐天德可是声名远播的弈林高手,先前下棋却总是输给咱,咱也不跟你计较了,但你今天必须尽量施展棋艺,以决一胜负,否则咱可就要治你的罪了!” 徐天德:“???” 我是能赢你,但是我敢赢你吗? 就你那臭棋篓子的水平,我徐天德一只手就能下赢你! 为什么没人敢跟你下棋,你心里面没有一点数吗? 又菜又爱玩,还一点不自知! 偏偏又他娘的是当今皇上,赢又赢不得,输又不好直接输,这棋谁下谁不难受? “皇上,微臣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禀报……” “哎呀,三弟,先下棋!下赢了,咱就让你说!否则你就憋在肚子里吧!” 徐天德:“!!!” 不讲理了是不是? 开始装疯卖傻是不是? 你娘咧! 才一年不见,怎就变成了这副德行! 徐大元帅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径直……抓起了一枚黑子,缓缓放在了棋盘之上。 执黑子为敬! 朱元璋见状大喜,急忙捻起一枚白子落下,双方的较量正式开始。 或许是朱元璋方才那番提醒起了效果,此次对弈双方阵势大开,杀得你来我往,激烈无比,一时之间竟下成了个旗鼓相当之势。 时间悄然流逝,棋局仍在继续。 不知不觉之间,二人已从早上杀到了中午,连午饭都未曾顾得上吃,一旁的杜安道多次想要出言提醒,但碍于皇上全神贯注的兴致,终究还是不敢出言打扰。 如此一来,二人更是杀到了忘我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璋忽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三弟,你看这局如何?” 杜安道举目看去,只见白棋势如破竹,杀得黑棋节节败退,眼看胜利在望,不由欣喜不已。 但当他再纵观全局之时,脸上的笑容却是当场凝固了! 这……这……太牛了吧? 徐天德果真不愧是徐天德,蜚声宇内的弈林高手! 这哪是下棋啊,这他娘的根本就是在炫技啊! 不过也能理解,作为盖压当世的绝代名将,棋艺精深也是常态。 毕竟,棋盘如战场,棋子如士卒,唯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方能大胜而归! 眼瞅着皇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杜安道就觉得好笑不已,却是不敢出言提醒,只能强行憋住笑意。 大太监不敢打击太祖爷,徐天德可是敢打击朱元璋。 只见徐大元帅笑着开口道:“皇上,不妨纵观全局!” 嗯? 纵观全局? 朱元璋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起身一看,脸上的笑容当场凝固! 诚然,白子攻势凶猛,节节逼近! 但是,黑子根本就未曾攻守,而是在……摆字! 棋盘之上,赫然出现了两个大黑字体————万岁! 朱元璋有些牙疼地看着徐天德,又看了看满脸憋笑的杜安道,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怒视着大太监抱怨道:“你这狗东西,方才为何不说?” 杜安道急忙装作惶恐不安地,跪地求饶道:“皇上,这您可冤枉老奴了,观棋不语真君子,老奴可不敢出言搅了皇上的雅兴!” 朱元璋闻言嗤笑道:“你是真君子吗?你就是个死太监!” 杜安道:“???” 咋滴,输急眼了? 玩不起是不是? 咋还进行人身攻击了呢? “还跪着作甚?还不快去准备吃食!” 朱元璋见自家忠奴满脸哀戚,忍不住上前踹了其一脚,没好气地笑骂道。 “皇上好脚力!” 杜安道这才喜笑颜开地起身下楼,为二位大佬准备吃食。 岂料徐大元帅促狭地笑了笑,突然来了一句:“嗯?皇上,不接着下了吗?” 朱元璋:“???” 还下? 我下你姥姥! 自取其辱一次还不够,还要再取一次? 个瘪犊子玩意儿,也不知道让着朕一下! 太祖爷义正言辞地开口答道:“咳咳……三弟不是有要事相商吗?边吃边聊,边吃边聊!” 现在知道商量要事了? 早干嘛去了! 又菜又爱玩! 德行! 徐天德腹诽几句后,面色却是陡然凝重了起来。 因为,接下来商谈的这件事情,可是并不轻松啊! “皇上,您也看到了,微臣这两年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所以想向皇上求个恩典,让臣舒舒服服地过两年快活日子!” “哐当”一声,茶杯落地! 朱元璋豁然起身,略显失态地看向徐天德。 这位兵马大元帅,竟想卸甲归田! 刚刚上楼的杜安道,竟是吓得跪伏在地,不敢起身。 兵马大元帅,徐天德,突然请求,解甲归田! 如若这消息传出去,只怕整个大明山河,都要抖上一抖! “不行!” 几乎来不及多作考虑,朱元璋便立即厉声拒绝道。 “皇上,北边残寇基本上已经肃清了,南边看样子也快平定了,如此一来大明彻底稳固了统治,臣也就没有继续执掌大军的必要了!” “再说下一辈里面,傅友德、郭英、沐英、蓝玉这几个小子,都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已经完全可以独挡一面了,微臣戎马一生,早已是身心俱疲啊!” 徐天德几近声泪俱下地哭求道,令朱元璋脸色一阵铁青! 沉思良久,太祖爷还是果断拒绝了,毫不留情。 “不行!” 拒绝之后,为防徐达寒心,朱元璋又急忙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斩钉截铁地承诺道:“三弟,咱答应你,你再撑个几年,咱到时候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锦衣还乡,一定!” “三弟,现在的大明,真的还离不开你啊!” 的确如此,现在的大明,离不开徐天德! 若是换个人统领大军,只怕自己将会寝食难安! 徐天德,骁勇有谋,从军渡江,攻定金陵,枢运四征,幄麾百战,自西自东,自南自北,谋无所不成,攻无所不克! 最关键的是,他对自己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大明帝国需要徐天德,朱元璋,更需要徐天德! 有这个武夫坐镇三军,朱元璋可以将精力放在朝堂时政! 有这个武夫坐镇三军,朱元璋可以无所顾忌地宰执天下! 有这个武夫坐镇三军,朱元璋才是那个霸道无双的开国大帝! 徐天德闻言长叹了一声,见皇上心意已决,遂不再提及此事,二人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这才渐渐缓和了气氛。 眼见饭局快要结束,朱元璋却是突然开口盛赞道:“三弟,你这棋艺与你的功勋一般,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这样吧,这‘对弈楼’就更名为‘胜棋楼’,咱今日就把这楼赐给你了!” 徐天德:“???” 老子差你这栋楼吗? 老子是想解甲归田啊! “不满意?那咱就把整个莫愁湖赐给你,作为你魏国公府世代承袭的产业!这总行了吧?” 徐天德:“!!!” “臣徐达,叩谢大哥隆恩!” 这莫愁湖可是真不小啊,乃是是金陵主城区内,仅次于玄武湖的第二大湖泊,所涉及的田地、房产、水产自然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哎嘛,真香! 朱元璋闻言神情怪异地看着徐天德,似乎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这个瘪犊子玩意儿,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先前一直皇上长,皇上短,皇上生气你又不管! 现在平白得了一座莫愁湖,马上就他娘的改口叫大哥了! 德行! 二人相视良久,最终轰然大笑不止,似乎回到了当年金戈铁马,并肩作战之时。 回宫之后,独自坐在御书房中,太祖爷的心情却是沉重至极。 回想起今日诸事,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三弟啊三弟,何苦如此啊!” “难道朕,在你们眼中,当真就如此无情无义吗?” 【作者题外话】:宝贝长宝贝短,宝贝生气你又不管 赶紧投票票,不然徐达大宝贝生气了! 正文 第121章上朝如上坟 鸡鸣而起,昧爽而朝,未日出而临百官。 这是朱元璋奋斗十七年,终成开国大帝之后,一直坚持的优良作风。 布衣出身的太祖爷,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辉煌成果,并为之付出了无数的努力与心血。 尤其是在诛灭胡惟庸,废除丞相制后,太祖爷更加担心自己遭人蒙蔽,所以制定了大规模的早朝制度,以体察民情,广开言路。 但不得不说,这严格无比的早朝制度,不但苦了太祖爷自己,还苦了那些俸禄低得可怜的满朝文武。 按制,大臣必须午夜起床,穿越大半个京城,前往午门。 不过凌晨三点,百官就必须到达午门外等候! 当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时,百官就要依次排好队伍,等到凌晨五点左右,钟声再响,宫门开启。 百官这才依次进入,过金水桥,在殿外广场整队列班,等待皇上驾临。 简而言之,百官朝辨色始入,君王日出而视之! 若是隔个三五日,早朝一次,大家都可接受得了。 但偏偏当今皇上又是一个工作狂魔,坚持每日按时上朝,刮风下雨皆是风雨无阻,这可就令人有些吃不消了啊! 工作时间长,工作任务多,工资还他娘的少得可怜,这让百官上哪儿说理去? 尤其当今皇上还是个喜怒无常,爱砍人脑袋的主儿,那就不仅是身体吃不消了,就连精神都有些吃不消! 是以“明初文人多不仕”,并非没有原因的,就拿这点俸禄,还要承担这么大的压力,的确让人很难办事啊! 但今日早朝气氛却是有些不一样,平日里上朝的大臣们,突然发现午门之外,竟多出了许多陌生面孔! 似乎那些个称病不朝的老家伙,都一窝蜂地涌了出来,令众人不由心生警惕。 鼓声未响之前,便是自由安排时间。 文武百官们可以寻找盟友,报团取暖,及时换取最新情报,为防不知内情,在朝堂之上稀里糊涂地掉了脑袋。 用后世的一句话来形容,明初官员,上朝的心情如同上坟一般沉重,还他娘的很有可能上的是自己的坟! 因此,午门之外,随处可见窃窃私语的小团体,就连礼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刘仲质、检讨兼武英殿大学士吴伯宗、典籍兼东阁大学士吴沉三人都聚在了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嘶……我的天呐!那……那是……” 陡然一声惊呼,却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刘仲质举目望去,亦是有些震惊! 来人面色苍白,身体瘦削,却步履坚定,气场逼人,赫然正是执掌大都督府兼领国子监的曹国公,李文忠! 李文忠,帝国之狼,皇上亲外甥,有勇有谋,自十九岁开始征战沙场,转战四方,立下了赫赫功勋,受封顶级国公之爵! 别的暂且不谈,看看其现在执掌的大都督府与国子监,就可知晓这位“帝国之狼”有多受皇上宠信! 大都督府,掌握全国军队,既有统兵权,又有调兵权,是独立在六部之外的庞然大物,是天下武夫唯一与文官部门一样,直接受命于皇上的独立机构! 也就是说,若是他李文忠不同意兵马大元帅徐天德的观点,完全可以借用大都督府之名彻底压制徐天德,根本不给其反弹的机会! 而国子监,不但是帝国传授经义的最高学府外,还兼掌帝国教育管理! 既掌大都督府,又掌国子监,其权势早已臻至巅峰,无人可及! 但这位大佬不是年初便患病,卧床不起了吗? 今日怎地突然有了兴致,来参加之早朝议事? 一时之间,百官心中不由一凛! 或许,曹国公是为了燕王爷而来! 今日早朝,将有大事发生! “小保儿,今日倒是赶了巧了,许久不见了啊?” 保儿! 曹国公,小名“保儿”! 但是,何人胆敢唤这位大佬的小名,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 众人惊骇欲绝地举目望去,下一秒却是尽皆失态! 来人须发皆白,五络白髯飘胸前,却是面洁如玉,满面红光,眸亮如电,一副仙风道骨的高人风范,赫然正是开国第一功臣,韩国公,李善长! 什么“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中书左丞相”这些职衔,都比不过“开国第一功臣”这个名头更有分量! 这位帝国之狐,可是大佬中的大佬啊! 韩国公李善长,一手举荐了左丞相胡惟庸,最终“胡逆”一案坑杀了无数官员,锦衣卫到现在都还四处抓捕胡逆乱党! 但是,他李善长却是毫发无损,并未受到株连,其背后政治能量之恐怖,已经到了令人胆寒的地步! 李文忠骤然听闻有人唤自己小名,心生不悦,但见来人是李善长,却是含笑点头示意,暗自放慢脚步等待,与其同行。 先前还窃窃私语的百官早就噤声肃目,自发地为二人让出了一条道路,更是不敢上前攀谈,唯恐弄巧成拙,徒增笑柄。 大佬之间的对话,别说参与其中,连站在旁边都会感受到无形的巨大压力! 这是底气不足,气场不够,产生的压力! 双方差距太大,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如何能够公平对话? 但唯一值得确定的是,今日早朝,必有大事发生! 鼓声一响,百官整队,文武分列! 李善长无可争议地踱步到了首位,令一众文臣气势大增,情不自禁地挺起了胸膛。 武将勋臣们见状却是嗤笑一声,表现得对此毫不在意。 但下一秒,这些傲娇的武将们竟陡然欢呼了起来。 因为,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人,缓缓走上前来,站在了他们身前! 兵马大元帅,魏国公,徐天德! 那个武夫,当真回来了! 李善长目光灼灼地看向徐天德,似乎想要求证什么。 后者感知到了目光,扭头咧嘴一笑,而后便不予理会。 昔年,所谓“淮西集团”还存在的时候,他们可是知己好友! 但是,早就没有什么“淮西集团”了,有的是文臣,与武夫! 钟鸣再响,午门大开! 百官依次而入,文武分班入朝,文由左掖门,武由右掖门,过金水桥列班而立,恭候圣驾! 鼓乐齐鸣,天子驾临! 片刻之后,百官入朝! 太祖爷扫了一眼立于人前的徐天德、李文忠、李善长三人,心中有些讶然,有些不解! 文忠,患病,不朝! 李善长,年老,不朝! 徐天德,常年征战在外,亦是不朝! 今日倒真是赶了巧了,三人同时上朝议事! 呵,真的是巧合吗? 嗯,不着急,慢慢来! 人都来了,还怕你们跑了? 太祖爷咧嘴一笑,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今日,倒是一个大好机会啊! 【作者题外话】:太祖爷要下手了,他要下手了! 正文 第122章搞风搞雨的老王八 按照惯例,上主食之前,自然有些开胃小菜。 象征性地了解了一钞法新政策的施行情况,太祖爷忍不住频频点头,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笑容。 不得不承认,英儿这个孩子,当真是妖孽无双! 如若不是他那本《抢救钞法策划书》,只怕大明宝钞就要渐渐沦为废纸了! 太祖爷硬生生地将此书翻阅了十日,而后拉着六部尚书研究了半月有余,这才彻底吃透了书中那些发人深省的新鲜语句。 而后便是一场轰轰烈烈地钞法抢救活动开始了,如设立宝钞提举司、严格控制宝钞发行量、研制新型防伪宝钞等等! 不得不承认,大明宝钞,在一定程度上的确是给大明帝国注入了一针强有力的急救液,支撑这建立在废墟之上的庞大帝国硬生生地度过了最艰难的前期时光! 倘若是因为这些先前的疏忽与自身的痹症,而最终导致大明宝钞报废,那太祖爷定会抱憾终身! 何况太祖爷已经得知宝钞还有抢救的希望,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骄傲之作,逐渐沦为废纸! 一场遍布天下的宝钞抢救运动,就此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为此太祖爷不但掏干了国库,搭上了这段时间以来九州老窖的全部收益,甚至还恬不知耻地从日不落商会“借走”了一大笔巨款,用以作为宝钞的预备金! 朱某人等一众少年郎对此自然是无可奈何,小胳膊拧不过大粗腿,谁让他朱重八是真龙天子呢? 嗯,朱重扒,扒皮的扒! 如若不是太祖爷还顾忌点颜面,想起自己曾签过承诺书,绝对不会再惦记爱孙的产业,他倒真是想将那座日进斗金的水晶宫收入囊中,划归国有! 奈何,慢了一步啊! 每每想到此处,太祖爷就觉得心口有些疼,这是被朱标那个蠢货气的! 一念至此,太祖爷忍不住扫了一眼丰神如玉的太子爷,在后者茫然不解的目光中,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真是干啥啥不行,装模作样第一名! 太子爷:“???” 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我他娘不是老老实实地站着,想着待会怎么替老四求求情吗? 不理会满脸悲愤的爱子,太祖爷轻咳了一声,好整以暇地出言道:“众卿家,可还有其他要事启奏?如若没有,那便退朝吧!” 话音刚落,立马便有人高喝道:“启禀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众人扭头望去,却见出言之人正是新任刑部尚书王惠迪,不由心中一凛。 刑部尚书出场,好戏,要开始了! 嗯,至于为什么是新任刑部尚书,原刑部尚书哪儿去了? 开济,哦不,现在应该叫“关独”,正躲在水晶宫里吃香喝辣呢! 太祖爷见王惠迪出场,面色有些阴沉,却还是扬了扬手示意其接着说下去。 这个王惠迪,先前可无官职在身,乃是朝廷征辟的贤良大才,行事公允,刚直不阿,为世人所称道。 太祖爷先前还因为寻觅到了这个乡野贤良而幸喜不已,但现在见其率先出列准备搞事情,心情就如哔了狗一般难受! “王爱卿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近日京师之中谣言四起,皆在指证控诉燕王朱棣听信妖僧谗言,圈禁并杀害了王府长史易先,微臣斗胆敢问陛下,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果不其然,一针见血! 王惠迪这句话一出,百官顿时精神抖擞,屏气凝神,准备亲眼见证一出好戏! 一出,数位朝堂巨鳄参与角逐的,精彩大戏! 太祖爷闻言面色如常,心中却是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王惠迪,好大的狗胆! 自家老四一事,虽然传的沸沸扬扬,但始终无人敢将其拿到台面之上来说,最多不过是写几封弹劾奏折而已! 有些事情,一旦摆在台面之上,那就意味着,双方可就再无退路了啊! “谣言不过是谣言,事情真相如何,还待查证!” “朕已派国子监祭酒兼文渊阁大学士宋讷赶赴北平,严查此事,王爱卿以为如何?” 宋讷入燕京,清楚此事的人不少,但终归还是个像模像样的借口。 太祖爷的意思很简单,朕已经派人处理此事了,你王惠迪就不要再跳出来瞎蹦跶了! 但是,太祖爷低估了某些人的决心! 只见新任刑部尚书,王惠迪大人义正言辞地高喝道:“皇上,此案人命关天,且燕王身份不凡,微臣想问,此案是不是重大案件?” 一语出,百官惊,天子怒! 这个王惠迪,不愧有刚正不阿之贤名! 韩国公李善长摸了摸长须,双眼微眯,神态自若。 曹国公李文忠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位新任刑部尚书,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大元帅徐天德……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 三位朝堂巨头的表现,被太祖爷一一收进眼底,却未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令他不由一阵失望。 这个王惠迪,到底是何人的马前卒? 还是说,他本就是一个如此头铁之人? 他这位刑部尚书,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一旦自家老四杀害易先之案,定性为重大刑事案件,那么可就要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了啊! 这是英儿建议之后,自己废除御史台,改建都察院,并着重施行的新政,没想到今日倒是被别人搬了起来,砸了自己一脚! 呵呵,有意思! 太祖爷托着下巴凝思片刻,随即扭头望向了李善长,含笑开口道:“李爱卿,你说,这事儿算重大案件吗?” 李善长:“???” 关我屁事? 老夫吃瓜吃得正香,你突然问老夫干什么? 他朱棣死不死,跟老夫有半毛钱的关系啊! “啊?什么案件?微臣惶恐,年岁大了,方才迷糊了一会儿!” 百官:“???” 太祖爷:“???” 太祖爷见这位昔年的帝国之狐,竟开始装起了疯,卖起了傻,心中不由觉得好笑不已。 不是你这个老王八在背后搞风搞雨,他王惠迪一个新任刑部尚书,敢跳出来找死吗? 你不是要玩吗? 那朕今日就陪你玩个开心! “不碍事,王爱卿,再讲一遍,李爱卿,这次可是要听仔细喽!” 李善长:“!!!” 不要脸了是不是? 老子方才不是说了,老子根本就不关心这件事情,非要逼迫老子作甚? 难道……是老夫说得不够清楚吗? “什么谣言?” “燕王朱棣杀害王府长史易先!” “燕王杀了谁?” “王府长史易先!” “易先杀了谁?” “易先被朱棣杀了!” “那……燕王杀了谁?” 百官:“!!!” 太祖爷:“!!!” 【作者题外话】:王惠迪是谁的部将,竟然如此勇猛! 正文 第123章徐天德当朝行凶 百官一脸懵逼地看着李善长,不明白这位超级大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韩国公李善长,是傻子吗? 真正认为他是傻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傻子! 但是大智若愚,也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你他娘这是在装疯卖傻,把当今皇上当傻子耍呢? 就在百官不解其意时,太祖爷却是深深看了一眼这个老王八,扭头看向了李文忠,温和开口问道:“文忠,此事你怎么看看?” 李善长的表现证明,他急眼了! 为何急眼? 因为他冤枉,他感到委屈,索性装疯卖傻表明心意! 此事,老夫绝对没有参与! 屎盆子,可不是这么乱扣的! 如此说来,他很有可能的确不是那个在幕后搞风搞雨之人! 那么,散播谣言,搞风搞雨之人,究竟是谁! 一时之间,太祖爷不由心生窦疑。 曹国公却是轻咳了两声,虚弱无比地回答道:“皇上,微臣以为,此案确如王大人所说,涉及人命之事,皆是重大案件,尤其涉事之人,身份特殊,按制,的确应该三司会审!”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众人:“???” 这位大佬,表现得不对劲啊! 他李文忠可是当今亲外甥,一向以当今的意志为准,从不违背忤逆,堪称皇上在朝堂之上的亲友团! 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大佬,怎么都跟失心疯了一般? 韩国公装疯卖傻,曹国公违背圣意! 太祖爷有些不高兴了,锐利的眸子凝视着李文忠。 但还未等他开口,李文忠却是含笑出言道:“但是!” 但是? 这厮是在故意吊人胃口啊! “按律令:皇亲国戚有犯,轻则量罪降等,重则黜为庶人,但明赏罚,不加刑责!” “燕王朱棣贵为当朝皇子,皇亲国戚,自然不能交由三司会审!” 百官:“!!!” 曹国公大佬,下次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不好? 太祖爷闻言亦是有些哭笑不得,狠狠瞪了大外甥一眼,后者却是无奈耸了耸肩。 李景隆亦是不愿参和进朱棣这些破事儿,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会给自己惹上一身骚,何苦为难自己呢? 因此这位帝国之狼,才会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实则说了半天相当于没说! 他的这个答案,或者说和稀泥的手段,令所有人都极其无奈,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讲的很有道理! 矛盾的焦点在于,燕王朱棣,乃是当朝皇子,不可交由三司会审! 但都察院右都御史汤友恭却是跳了出来,径直跪地高喝道:“皇上,臣请将燕王羁押回京,交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 右都御史,汤友恭! 一位新晋巨头,再次跳了出来! 百官心中为之一凛,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这都察院,比之御史台,权力可是大出不知凡几! 都察院不仅可以对刑部、大理寺等审判机关进行监督,还拥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为大明最高监察机关,堪称台谏制度的完美成熟体! 并且这汤友恭身为都察院右都御史,可是正二品的朝堂大员,比之先朝虚设的御史大夫,地位高出了不知多少。 汤友恭的出现,令太祖爷面沉如水,俨然已经动怒。 但更加令他出离愤怒的事情,出现了。 大理寺卿,李仕鲁,步履坚定地出列,跪地奏道:“臣,附议!” 麻了! 这下子彻底麻了! 刑部尚书王惠迪,大理寺卿李仕鲁,都察院右都御使汤友恭,三位朝堂重臣出列上奏,请求对燕王朱棣进行三司会审! 这他娘的,是要把那位燕王爷,往死里整啊! 但这还远远没有结束,眼见自家老大悍然出场,做小弟的岂会躲在身后! 大理寺少卿陈汶辉、监察御史韩宜可、刑部主事邓文铿等人接连出列,异口同声地高喝道:“祈请皇上将燕王交由三司会审!” 太祖爷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不觉间已是青筋暴起! 刑部主事邓文铿,秉公办事,执法如山,公正廉明! 监察御史韩宜可,快口御史,耿直敢言,不畏强权,曾多次弹劾宰相胡惟庸险恶奸佞,恃功怙宠,专权树党! 大理寺少卿陈汶辉,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多次犯颜直谏自己的得失! 这些人,可都是真正的忠正贤良,都是自己曾经信重的肱骨之臣! 但是为什么,他们竟在此刻联合了起来,硬逼着自己处决自家老四? 三司会审! 好一个三司会审! 即便按律令“量罪降等”,那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家老四说不得要被废黜为庶人! 难道,他们当真,是为了大明法制,所以才会被人当枪使? 一时之间,太祖爷心中充满了不解! 他的沉默,令现场气氛陡然凝固了起来,稳如老狗的李善长等人更是不敢开口。 但就在此时,武夫徐天德,却是动了! 百官只见,徐大元帅背着手,慢慢踱步至汤友恭身前,而后……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去! 众人:“!!!” 魏国公徐达,兵马大元帅徐天德,竟然敢当朝殴打朝堂重臣? 疯了! 当真疯了! 汤友恭不过是个文人,并且年岁已大,竟被徐大元帅这一巴掌扇得倒飞在地,牙齿夹杂着鲜血登时四溅而出,可谓是惨不忍睹! 赏了这厮一个大嘴巴子,徐大元帅慢悠悠地收回了手,锐利的眸子阴沉地凝视着汤友恭,缓缓开口道:“知道老子为什么不打他们二人,只打你吗?” 后者捂着红肿的脸颊,被徐武夫惊天的杀气所笼罩,根本不敢发泄心中的怨愤,冷静地摇了摇头。 但这位右都御使的眼中,分明充斥着令人心惊的怨毒目光! 众人亦是被这一幕骇得呆立当场,闻听此言尽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唯有韩国公李善长,见状不自觉地扯断了一根白须,疼得他龇牙咧嘴。 太祖爷嘴角上扬,觉得眼前这一幕有趣无比。 任你满口仁义道德,满嘴天下大义,老子只需一拳,打得你满地找牙! 痛快! 实在是痛快! “因为你这厮,该打!” 众人:“???” 你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啊! 这他娘的是汤友恭该不该打的问题吗? 这是你徐天德当朝殴打朝堂重臣的问题好不好? 但当他们悄悄瞄了一眼龙椅之上的当今天子后,却是立马闭上了自己的樱桃小嘴。 那位霸道无双的开国大帝,此刻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场间众人,甚至还挥了挥手制止了准备进场救人的禁军卫士! 那眉眼之间,尽是笑意! “你为什么该打,知道吗?” 徐大元帅再次开口,后者再次茫然地摇了摇头。 “因为你这厮,犯贱!” 众人:“!!!” 徐天德,牛逼! 不但打了人,还要骂人家! 你这么牛逼,你家里那俩傻儿子知道吗? 汤友恭终于难以忍受这等奇耻大辱,阴阳怪气地回答道:“何为嚣张跋扈,何为骄横狂妄,何为横行不法,汤某,今日算是领教了!” 嘶…… 汤友恭这厮,莫不是疯了吧? 你这不是在骂他徐天德嚣张跋扈啊! 你他娘这是在指着皇上鼻子骂他徇私枉法啊! 果不其然,众人再次偷偷瞄去,却见皇上一脸铁青! 太祖爷的确很愤怒,愤怒到了极致! 这个汤友恭,简直就是在向整个天下控诉,自己所谓的健全司法,不过就是句笑话! “徐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朝行凶,殴打朝堂重臣,你可知罪?” “臣知罪,愿接受一切惩罚!但臣心中有些话,不吐不快!” 徐天德跪地喝道,冷冽的目光扫视着群臣,令他们瞬间感受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燕王朱棣一事,宋讷尚在查证,在未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之前,尔等却想逼迫皇上将朱棣交由三司会审!” “呵,尔等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老夫不妨将话放在这里,谁想做那下棋人,欲要从中谋利,不妨与老夫对弈一番,老夫自当全盘接下!” “徐达尚老,枪芒犹利!” 此言一出,群臣震恐,不敢吭声! 今日早朝,那个镇压了两座庙堂文臣的武夫,再次蛮横霸道地撂下了一句狠话! 徐达尚老,枪芒犹利! 这句轻飘飘的话语,却如同他那柄重达数百斤的龙凤錾金枪一般,压得众人直不起腰来,不敢吭声! 这句狠话,重如千钧! 一时之间,满场皆寂,谁都不敢正面刚上这位大明魏国公! 太祖爷见状陡然大笑了几声,径直起身离去,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徐达殿前行凶,罚俸一年!” 徐天德闻言咧嘴一笑,对着众人露出了森然洁白的牙齿,随后紧追皇上离去,留下了陷入寂静的群臣。 二人一走,右都御使汤友恭瞬间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那夹杂着怜悯的目光令其羞愤欲死,竟再次口吐鲜血,彻底“昏死”了过去。 一场大戏,就此落幕。 何人是胜利的那一方,无人可知! 但满朝文武都确定的事情是,汤友恭这位新晋朝堂巨头,将来的日子可是不好过喽! 你说你,好好做自己的新晋巨头有何不可,非要招惹那徐天德作甚? 这下子好了吧,不但颜面扫地,还被皇上记恨,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何苦来哉! 韩国公李善长淡淡地扫了一眼地上的汤友恭,轻声吐出了两个字,随即抬脚离去。 “蠢货!” 御书房内,太祖爷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天德,令后者额头上直冒冷汗,全无方才大殿之上那等绝世风姿! “三弟啊,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徐达闻言心中一凛,跪地认错道:“微臣知罪,愿交出兵权,解甲归田!” 太祖爷:“???” 这就是你徐天德认错的态度? “朕要的是一个解释!” “微臣这就回家写一封辞呈,请皇上稍等片刻!” “滚!” 【作者题外话】:那么问题来了: 1.谁散播的谣言 2.徐天德为何只打汤友恭 3.韩宜可等人为什么要请求三司会审 答对的小伙伴们都有奖品哦,徐天德的大嘴巴子 正文 第124章当武夫开始玩起了阴谋 眼见无烟煤即将研制成功,朱某人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几乎每日都将自己裹成了蠕虫,而后一头扎进了工匠坊。 嗯,主要是炉子旁边暖和! 在超高赏赐与福利待遇的激励下,工匠坊的匠人们几乎是铆足了劲儿整日捯饬这黑乎乎的煤炭,只为了那头等赏赐————五千两纹银! 那可是整整五千两啊! 换句话说,那可是整整五百个腰细腿长身段俏的小老婆啊! 在这等沁人心脾的诱惑面前,一众工匠完美地诠释了何为“吃苦耐劳”,何为“工匠精神”,就差他娘的把被褥搬到工匠坊睡了! 朱某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都准备给他们颁发“感动大明劳动模范”的光荣证书了,奈何却被王八蛋朱标一把提溜了出来。 见爱子浑身裹着粗陋不堪的大衣,还满脸乌漆嘛黑,太子爷当场就乐出了声来。 这哪是尊贵无比的皇长孙啊,这他娘活脱脱就是个乡野耕地的老民! “哟,今日这身打扮,倒真是有些朴素啊?” 朱雄英:“???” 朴素? 朴素你大爷! 这可是我朱某人精心设计的棉制军大衣,穿在身上暖和得一比! 狗日的朱标,尽不干人事儿! 就该冷死你冻死你,让你感受一下严冬的关爱! 朱雄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故作老成地开口道:“有话快说,朱某人忙着呢!” 啪叽一下,铁掌上手! 先前还气焰嚣张的朱某人当场认怂,一脸讨好地看向自家老子。 还你娘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不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吗? “跟我到书房来,有些事儿,为父觉得你应该知道!” 太子爷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而后背起了手径直向书房走去。 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那出好戏,令太子爷心惊不已,同时也颇为不解,他迫切地想要找个对象倾诉倾诉。 但他朱标乃是当朝太子爷,可以向谁倾诉? 一个关系亲近、地位相等、立场相同的知己,这世上几乎没有! 或者,将其作为考验,考较爱子雄英一番,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铁骨铮铮朱某人哪里受得了这种鸟气,抬脚就……老老实实地跟了过去。 关上房门后,太子爷便直击主题地讲述了早朝发生之事,瞬间吸引了朱雄英的全部心神,令他登时警惕了起来。 也就是说,新任刑部尚书王惠迪率先跳了出来,请求把朱棣交由三司会审,帝国之狐李善长选择装疯卖傻,帝国之狼李文忠选择独善其身,而后右都御使汤友恭又跳了出来,之后便是李仕鲁,韩宜可等一众贤良纷纷跟上! 最终结果是,魏国公徐天德打了汤友恭一巴掌,并撂下狠话威慑群臣,致使三司会审之议沦为了笑话,太祖爷也趁机开溜,不给他们继续进言的机会! 纵观全局,朱雄英只觉心惊肉跳,脊背发凉,皆是因为一人————徐达徐天德! 这个武夫,不但牛逼,还很鸡贼! 先前一直不吭声,任由你们闹腾,而后一巴掌呼死那个跳得最欢的,再撂下一句狠话,一锤定音,彻底稳住了局势! 这徐天德,不异于是在告诉文武百官,朱棣的事儿,他魏国公一手扛了! 徐达虽老,枪芒犹利! 想要趁这个机会整死朱棣,还要问问他这位兵马大元帅手中的枪答不答应! 徐天德这是要力挺朱棣啊! 你娘咧! 这可是一个极其不妙的信号! 搞不好,那些谣言就是徐天德传出去的! 目的,自然就是为了引起太祖爷的逆反心理,采用迂回战术,为燕王朱棣脱罪! 毕竟,最了解太祖爷之人,除了那位病崩的千古贤后,除了这个温润如玉的太子爷,就是他的那两个结义兄弟,信国公汤和与魏国公徐达了! 燕王朱棣杀害王府长史,这个惊天丑闻一旦闹得沸沸扬扬,李仕鲁、韩宜可等刚正不阿的贤良岂会不闻不问? 这些贤良与茹太素一般,满脑子都是忠君报国,满脑子都是圣贤之道,定然不会容忍一个皇亲国戚为非作歹,荼毒百姓! 依照这些平头哥的头铁脾气,不连夜写奏折弹劾死朱老四才怪! 尤其眼下正值都察院草创之际,这个人命大案如何解决,更加牵动人心! 毕竟,朝臣们想要知道,皇上先前所言,致力于健全大明司法,是否只是一句空口白话? 而身为右都御使的汤友恭,都察院的最大头头,自然想要借助这个惊天大案,来为都察院树立威信! 一旦将朱棣交由三法司会审,所代表的意义那可是绝对非同凡响啊! 当朝皇子燕王朱棣,滥杀无辜,横行不法,最终被朝廷交由三司会审,无论其结果如何,都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如若真的实现,朝廷的威望将会拔高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而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组成的三法司会审,也会成为大明最高且最权威的司法程序,那么都察院的地位,也会更加超然物外! 可惜啊可惜,汤友恭等人最终还是棋差一着,万般设想竟被徐天德这个护犊子的武夫,一巴掌给打成了笑话! 忠正贤良想健全司法! 朝堂巨头想从中渔利! 各种目的杂合在一起,竟出奇地一致,所以才会出现早朝之事! 但徐天德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去,却是谁都不敢想了! 而经过朝堂之上众人这么一闹腾,太祖爷定会勃然大怒,怀疑有人故意陷害燕王朱棣,从而极有可能将惩处燕王一事无限期地拖延下去! 那么深陷舆论的朱老四,只要安安静静地待在燕京王府,不搞出其他风波事端来,他就会安然无恙地继续做他的燕王爷! 呵呵,真是好算计啊! 老子辛辛苦苦地谋划了这么久,苦心竭虑地努力了这么久,不求一棒子打死朱老四,只求一棒子打晕他! 但是你徐天德却是突然强行冒出了头来,不但轻轻松松接过了棒子,还一把折断了老子的棒子,甚至还他娘的撂下狠话威胁老子,真是好牛逼啊! 徐天德啊徐天德,朱棣不过是你女婿,至于吗? 我朱某人还是你家老二徐膺绪,那小牛犊子的酒肉兄弟呢! 一个武夫竟开始玩起了阴谋诡计,实在是令人所不齿啊! 但是玩归玩,闹归闹,别拿朱棣开玩笑! 老子花费了这么久的心血,岂能因为你一个徐天德而尽数付之东流? 你不是想引发太祖爷的逆反心理,借此为朱棣脱罪吗? 我朱某人觉得火候有些不太敢够啊,要不再为你添一把火! 呵呵,徐天德,这次我看你如何破局! 见自家爱子听完之后,不过片刻竟又桀桀怪笑了起来,太子爷愤怒地再次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小脑袋瓜上。 “老子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干啥啥不行,装怪第一名!” 朱雄英:“!!!” 谁他娘装模作样第一名? 你这位太子爷难道心里面一点数都没有吗? 呸! 恶心! “英儿,你对今日早朝之事怎么看?” 太子爷意味深长地出言道,对爱子满脸的期待之色。 朱某人却是大大咧咧地开口道:“怎么看?那徐天德属实牛逼,前前后后忙活这么久,为了给皇四叔脱罪,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太子爷:“???” 徐天德,前前后后忙活了这么久? 嘶……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徐天德是那个散播谣言之人? 不对! 谣言真的很有可能,是魏国公命人散播而出! 事情发生之时,他在燕京镇守大军,而后马不停蹄地赶赴京师! 入京之后,率先独自拜见父皇,表面上请求解甲归田,实则为了唤起父皇心中那颗恻隐之心! 其后大肆宣扬传播谣言,引起李仕鲁等贤良争先弹劾,力求维护司法之公正,从未致使群臣触怒父皇龙颜! 自己那位父皇,可是一位霸道无双、圣心独的天子啊,岂会被他人意志所左右? 而后他再出手,大力镇压文臣,让三司会审沦为空谈,四弟之事如何解决,全凭父皇的意愿! 嘶…… 徐天德,这个武夫,真不愧是弈林高手! 如此一来,不仅保住了四弟的王位,还给了父皇一个台阶下,毕竟那茹太素,可是上奏死劾四弟啊! 当真是好大一盘棋! 不但算到了父皇的心理,还算到了汤友恭、李仕鲁等人的反应! 真正的棋手,却唯有他徐天德一人! 当一个纯粹武夫玩起了阴谋诡计,竟会是如此令人心惊胆寒! 不对啊! 自家爱子怎么能一眼看穿这一切? 太子爷陡然抬头,目光锐利地紧盯着自家爱子,充满了审视意味。 连汤友恭等经年老吏都被徐天德算计了进去,蒙在鼓里,自家爱子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来徐天德是幕后之人? 即便,他是一个绝世妖孽! 但是,他从未涉足朝堂,寥寥几句话,便能看清朝堂形势? 那可不是“妖孽”二字,可以解释得清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爹你就是因为兄弟感情陷进去了,皇爷爷定然早就看清了!” 朱雄英察觉到了太子爷的异状,急忙出言解释道,生怕他怀疑上了自己。 太子爷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苦涩一笑。 或许,当真如此吧! 先前自己听闻谣言,立马心急火燎地跑了好几次御书房,准备为四弟求情,全部身心都被吸引了去,看不穿此事也很正常。 “英儿,你相信燕王会杀长史易先吗?” 没来由地,太子爷突然开口问道,令朱某人心中悄然打起了鼓。 我相信? 我不相信啊! 因为易先怎么死的,我可是门儿清啊! 但是我就不说,憋死你! “老爹,别忧心了,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陪陪姨娘,替我再生几个弟弟妹妹,组建一个足球队……” 太子爷:“???” “滚!” “好嘞!” 【作者题外话】:朱某人要出手啦,兄弟们猜猜他会干啥? 正文 第125章皇长孙掀棋盘 甫一走出御书房,朱雄英便迅速找到了铁塔二兄弟,命他二人出宫给土行孙传递了一个消息。 作为水晶宫的掌柜,土行孙现在俨然有了几分养尊处优的气度。 即便土某人面容丑陋,身材矮小,却也能令常人望而生畏,这就是气场强大的表现。 毕竟这座流光溢彩的水晶宫,最多的客人无非就是那些富商巨贾、权贵豪强,终日与他们打交道,在潜移默化之下,土行孙也养成了一番别样的大佬风采! 但当他收到自家老二老三带过来的信件之后,却是来不及与二人寒暄家常,竟骇得连忙躲回内院,手足冰凉地写好了密信,立马放飞了信鸽! 眼见慕容博如此失态,袍女领班裴玉箫忍不住上前柔声关切道:“掌柜?发生了何事?” 自家掌柜,虽然身材矮小,虽然面容丑陋,却有着一副古道衷肠。 何况,那日他抬头硬刚曹国公世子之时,面容并不丑陋,可是那般的清秀动人! 一阵香风袭来,土行孙颇为羞赧地笑了笑,面对这位曾经冠绝秦淮的琵琶仙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裴大家,的确是有大事要发生了,嘱咐好姐妹们,近些时日就住在这水晶宫内,尽量不要外出!” 想起佳人方才所问,土行孙面色却是陡然一变,凝重开口道,令裴玉箫心中一凛,急忙重重地点了点头。 土行孙见状这才放下心来,他真正关心之人,自不言而喻。 但是此话过后,二人却有些“相顾无言”的意味,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不到片刻,土行孙窘迫地拱了拱手,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琵琶仙子见状,恼怒地跺了跺脚,恨声骂道:“真是个呆子!” 望着前方那道瘦削矮小的身影越走越远,裴玉箫却又是噗嗤一笑,如春花绽放,俏脸升霞。 “呆子也好啊,总好过那些满嘴甜言蜜语的……负心人!” 院落之中,佳人思春,院落之外,驯鸽飞掠! 燕京城,萧条,荒凉! 自那日,一身穿飞鱼蟒衣的中年男子,骑马入城之后,昔日繁华喧闹的燕京城,便成为了眼前这般模样。 因为,飞鱼蟒衣,绣春短刀,是一个人的象征! 或者说,一条狗! 那条令天下万民为之胆寒的疯狗,毛人屠! 毛人屠,来燕京了! 他为什么来? 他来燕京做什么? 他是为燕王而来吗? 这些重要吗? 不重要! 无人关注毛人屠入燕京的原因,他们更加关注的是,自己的小命! 毛人屠比宋讷快一步抵达了燕京,随后马不停蹄地进入了燕王府,却并未得到令他满意的答案。 等到无情杀手宋讷抵达燕王府时,他仍未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疯狗人屠毛镶,无情杀手宋讷,二人的任务,皆是调查燕王朱棣杀害王府长史易先一事,但目的却有所不同。 宋讷的任务是,调查此事是否属实,继而调查燕王朱棣杀人的动机! 但毛镶的任务却是,查清楚那妖僧道衍是何人,还有那妖僧究竟给朱棣进献了什么谗言! 宋讷在明,代表朝廷,毛镶在暗,代表皇上! 但即便如此,那位已经被圈禁的燕王爷,却仍旧死死不肯松口配合! 这就令二人有些难办了! 毕竟他朱棣的身份是皇子,天潢贵胄,二人也不敢对其动以私刑! 作为皇上最贴心的两件小棉袄,二人自然清楚,当今对血脉亲情何等重视! 在燕王朱棣的处理结果未明之前,谁都吃不准那位皇上的心思。 但这燕王府中,却只有一位皇子! 于是乎,燕王府上至亲卫朱能等人,下至一众婢女下人,尽皆沦为了毛人屠等锦衣卫的玩物。 有意思的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毛人屠将动用私刑的地方,堂而皇之地选在了王府别院,那座燕王爷特意为易先生修建的别院! 此刻别院之中,惨叫声与哀嚎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燕王府,旁人闻之则毛骨悚然,两腿发软! 毛人屠果真不愧是毛人屠,彻头彻尾的疯狗! 除了那些个龙子龙孙,毛人屠不敢下手,这世间,仿佛真没有他不敢下手之人! 闻听这凄厉的哀嚎,毛人屠非但不觉刺耳,反倒是好整以暇地在院落之中饮起了香茗,似乎闻听此音是一件令人十分享受的事情。 “大人,那个猪朱能与张玉倒是个硬骨头,抵死不开口!” 千户上官一锋急匆匆而来,面带羞愧地禀报道。 毛人屠闻言不置可否,继续饮着香茗,令上官一锋额头上开始冒起了冷汗。 不一会儿,千户蒋瓛快步走至近前,正欲开口,却被自家大人抬手制止。 “一锋,继续打!硬骨头怎么了?这天下间,还有我锦衣卫敲不碎的骨头?” 上官一锋闻言神情肃然,狂热答道:“卑下遵命!” 这天下间,的确没有我锦衣卫,敲不碎的骨头! 但离去之时,上官一锋却是无比凶狠地瞪了蒋瓛一眼,眸子之中满布凶光! 与满脸阴鸷的蒋瓛相比,上官一锋更多的却是凶恶! 似乎此人天生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恶得理所应当,恶得义正言辞! 蒋瓛见状冷冷一笑,不予理会。 直到上官一锋走远,毛人屠才开口道:“说吧,查到了些什么?” “那王真承认,尚在京师时,一独臂僧人便入王府求见了燕王朱棣,也正是那夜开始,朱棣对易先态度大变!” “之后便是燕王朱棣囚禁长史易先,却与独臂僧人相谈甚欢,即便回到燕京也依旧如此!” “直到事发前一日,僧人提剑入了别院,第二日北平布政使茹太素突兀来访,别院突然走水失火,众人这才惊觉易先已经身死湖中!” 呵呵,有些意思! 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个局啊! 陡然想到了一个人,毛人屠面孔之上露出戏谑笑容。 不会,真是你干的吧? “还有吗?” 蒋瓛闻言继续补充道:“至于那个丘福,应该是见燕王府势衰,所以勾搭上了他人,并当机立断地离开了燕京,下落不明!” 啧啧,不但想要坑杀人家,还想着挖走人家的得力干将! 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也唯有那个小王八蛋才干得出来了! 当真是好手段啊,在京师之中遥控他人,于燕京兴风作浪! 恐怕谁都不会想到,那个小王八蛋麾下的势力,已经发展得有模有样了吧? 独臂僧人,王府密谈,圈禁长史,遇刺身亡…… 这些事情看似与那个小王八蛋无关,但若是在前面加上一件事情,那整件事情就变得脉络清晰了! 凉亭狙杀! 一个龙孙,狙杀一个和尚! 但狙杀失败了,和尚被斩下一臂,成了独臂僧人! 呵呵,真是好谋划,好手段! 一念至此,毛人屠脸上不由浮现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却是那般的冰冷! 但正当此时,一支利箭破空袭来,直射毛镶面门! “大人小心!” 蒋瓛吓得魂飞魄散,准备伸手硬接,却是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矢激射而过! 岂料毛人屠仅仅是偏过了头,便躲过了这致命一箭! “追!生死无论!” 蒋瓛得令,暴射而去,手中钢刀闪烁着锐利寒芒! 方才那一幕,实在是太惊险了! 若是指挥使大人有个好歹,身死燕京,那整个天下都要为之震颤,他们这些千户百户少不得为其陪葬!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这出手之人,根本就是在挑衅锦衣卫! 所以,他必须死! 毛人屠端起茶杯缓缓走到利箭之前,见其还未刺透柱身,心中微微一动,取下了箭杆上绑着的纸条,看过之后,却是不由哑然失笑。 香菱无忧,尽管出手! 呵,这,算是挑衅吗? 那个小王八蛋,竟然敢挑衅我? 还是说,他在威胁我? “大人!” 一道声音传来,纸条悄然粉碎,化为齑粉! 毛人屠扭头望去,来人正是去而复返的上官一锋! “说!” “京师密报,百官请求将燕王交由三司会审,魏国公当朝行凶,震慑群臣!” 呵,原来如此! 这是把老子当手下了啊! 毛人屠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随后不知想到了何事,竟又仰天大笑了起来。 上官一锋不解地看向自家大人,目光之中充满了疑惑。 “一锋,方才有人欲行刺于我,蒋瓛已经追了过去,你率五百缇骑沿途追踪,给我杀了那个人,不留活口!” 大笑之后,毛人屠却是突兀开口道,指了指柱子上的利箭。 上官一锋闻言瞬间青筋暴起,轰然领命而去。 敢刺杀大人,老子屠了你家满门! 片刻之后,锦衣卫缇骑呼啸而去,令整个燕京城为之震颤! 毛人屠却是再次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优哉游哉地喝着香茗。 小王八蛋,我毛人屠,可是软硬不吃啊! 你想借我之手,掀翻那徐天德的棋盘,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行? 难道,真以为我毛人屠,是你的手下? 燕京城外,一片密林之中,采花贼正饶有兴致地讥讽着千户蒋瓛,对其宛如笨熊一般的速度嘲讽不已。 这蒋瓛武艺不俗,且刀刀致命,奈何其身形魁梧,速度便成了他的硬伤,追杀轻功绝巅的采花贼,自然是自取其辱。 但是下一秒,大地竟陡然震颤了起来。 待看清来人之后,采花贼骇得头皮发麻,疯狂逃窜了起来,还不忘一边破口大骂。 “毛人屠,我操你大爷!” 老子不过就是挑衅了一下你,你竟然派锦衣卫缇骑追杀我! 这还有天理吗? 这还有王法吗? 逃! 正文 第126章凄惨无比采花贼 “不对!” “情况有些不对!” “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距离燕京城不远处的一处小院内,小凤凰突然起身,斩钉截铁地下令道,令小福贵与丘福二人瞬间慌乱了起来。 当日他们冒险出城,其实并未一举返回京师,而是做出此等假象,目的自然是为了迷惑可能有的追击之人。 沿着京师大道奔袭一阵后,众人便在小凤凰地指挥下绕路返回,在这提前准备好的小院之中静观燕京城内事态发展。 小凤凰还未赶至燕京城前,采花贼并没有闲着,受命布置好了众人的退路。 毕竟他们的敌人,一个是天潢贵胄燕王爷,一个是兵马大元帅徐天德! 任何一个回过神来,都可以要了他们的性命! 所以众人再如何小心准备,都不为过! 现在看来,当初的准备,很有道理! 这采花贼轻功绝巅,前去送信给毛人屠,一行一回应该花费不了太长时间,但却是整整去了数个时辰,却还是不见踪影,这如何令人不心慌? “先生,四师傅不会有事吧?” 小福贵满脸焦急地拉住小凤凰的衣袖,怯懦开口询问道。 陈弘毅闻言捏了捏他的小脸,含笑答道:“放心,你家四师傅可是天下第一的采花贼,轻功绝巅,应该不会有事!” “我们即刻撤离,前去下一个安全点,留下暗号,采花贼自然清楚!” 语气十分轻松,但是小凤凰的心情却是有些沉重。 这么来看,采花贼很有可能落入锦衣卫手中了! 毕竟,那可是凶威慑天下的锦衣卫啊! 不但有着天子鹰犬毛人屠,还有着十大武艺超群的锦衣卫千户,更有着堪称具甲铁骑的锦衣卫缇骑! 自家公子命自己等人传了一张模棱两可的纸条给毛人屠,谁知道那条疯狗会是何等反应? 稳住小福贵与丘福的情绪后,三人即刻收拾好了行装,抹除了一切可能暴露身份的痕迹,伪装成游学书生快步离去。 待三人离去小半时辰后,面色苍白的采花贼才跌跌撞撞地落进了院子里,身上分明插着几根箭矢! 见院子内空无一人,采花贼如遭雷击,随后嘶声咆哮了起来:“小凤凰,我操你祖宗!” 燕王府,别院内,蒋瓛与上官一锋的面容皆是不太好看。 虽然那贼子身中数箭,却还是凭借着超高的轻功突破了包围,是生是死尚不能确定,这个差事算是办砸了! 岂料自家大人并未动怒,反而戏谑一笑道:“无妨!下次再宰了他便是!” 二人:“???” 下次? 难道这贼子还敢来刺杀自家大人? 这厮的头不会真有这么铁吧? 不理会二人的茫然,毛人屠径直下令道:“准备回京,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情,交给宋讷吧!” 二人:“!!!” 任务完成了? 不是啥都没问出来吗? 这就完成了? “对了,以从犯之名,带走朱能、张玉、王真三人!” 毛人屠眺望京师方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王八蛋,你不是想挖人家墙角吗? 老子帮你挖,还免费送你仨! 至于你吃不吃得消,那就不是我毛镶考虑的事情了! 是日,锦衣卫缇骑再次奔袭,在为首男子的带领下,呼啸离去。 直到第二日清晨,真正确定锦衣卫全部撤离后,燕京城内陡然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之声,甚至不乏胆大者放起了鞭炮庆祝,宛如逢年过节一般。 还未等锦衣卫赶回京师,毛人屠亲笔手书的密信,却是在京师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乾清宫,御书房。 杜安道跌跌撞撞地冲入了御书房,手中拿着一封密信,身体竟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这个毛人屠,真是一个天杀的贼子! 他这是要在京师之内,掀起滔天巨浪啊! “皇上……毛镶……来信了!” “哦?念吧!” 太祖爷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云南攻略》,闻言随口下令道。 但下一秒,他却是疯狂暴怒了! “臣毛镶率锦衣卫清查完毕,妖僧道衍善相面之术,于京师燕王府密见朱棣,称……称朱棣有……天子之相!” “称……皇长孙……有早夭之相!” “称……太子殿下…………有早亡……之相!” “混账!” 太祖爷豁然起身,竟气到浑身颤抖,面目狰狞! 杜安道吓得急忙跪伏在地,连声告罪,身体抖若筛糠! 太祖爷起身上前,一把夺过了密信,久久未曾言语。 杜安道稍抬头望去,却是吓得肝胆俱裂,再次俯首,浑身冷汗直流。 皇上,暴怒! “传令,命宋讷连夜羁押燕王回京,朕要亲自审问那个逆子!” “传令,将妖僧道衍列为通缉要犯,天下追捕,尽快将其捉拿归案!” “传令,命魏国公火速进宫,朕要好好问一问他!” 太祖爷几近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番话,整个人竟然有些疲累,转身时竟险些被案桌绊倒在地。 “皇上!” 杜安道急忙起身,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太祖爷一把推开,厉声呵斥道:“滚!快去传信!快去!” 御前大太监哪里还敢迟疑,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御书房,留下太祖爷一人坐在其内。 看着手中的这封密信,太祖爷面目狰狞到了极致! 呵,雄英有早夭之相? 呵,标儿有早亡之相? 呵,你朱棣有天子之相? 好! 好啊! 当真是好得很! 难怪你朱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圈禁王府长史,并且杀了他! 真是能耐了啊! 真是出息了啊! 若是你心中没有野心,敢如此行事吗? 好! 真不愧是我朱元璋的种! 这份魄力,这份胆量,这份决断,确实是一个做皇帝的料! 但是,朕,还没有死呢! 你朱棣,胆子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魏国公府,钦差突至! “传皇上口谕,宣魏国公即刻入宫觐见!” 徐天德闻听此言,心中陡然升起了极度不安之感! 皇上口谕,不比圣旨,先前可是从未称呼自己魏国公啊! 这等语气,证明皇上对自己生怒了! 怎么回事? 难道当真有不怕死的狗贼,还敢在背后搅弄风云? 我徐达的威胁,就这么不值钱? 一时之间,徐天德满腹疑问,迅速换好官服,踏上了入宫之路! 徐天德一路凝眉沉思,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御书房,见到了那位面带微笑的真龙天子。 “三弟啊,来,坐!” 嗯? 皇上这表现,不像是发怒的样子啊? 徐天德老老实实地坐了下去,满面茫然地看向了太祖爷。 “朕突然听闻了一个有趣的说法,你看看,它有趣不有趣!” 呵,有趣的说法? 有趣你大爷! 就为这把老子急召入宫? 徐天德没好气地腹诽了几句,顺手接过来了太祖爷递过来的密信。 但下一秒,徐天德却是脸色狂变,面无血色,急忙起身跪了下去。 还未等他开口,太祖爷却是冷笑问道:“三弟啊,这说法,有趣吗?”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掀翻棋盘了,朱老四这次真的死定了,但那是不可能的,潜藏这么久的姚广孝,该如何如何破局呢? 正文 第127章李善长“硬刚”徐天德 无人知道,皇上为何急召魏国公徐达入宫面圣。 也无人知道,那日御书房内,大元帅徐天德与当今皇上谈了些什么。 但从宫女内臣口中可知,大元帅离开御书房时,竟有些步履蹒跚,险些站立不稳! 这个小道消息一出,再加之皇上命宋讷羁押燕王入京的消息传来,瞬间在京师之内掀起了滔天巨浪,令一众朝臣脊背发凉! 究竟是何人出手? 竟然一举让皇上改变了心意! 经过那日早朝之事,傻子都看得出来皇上对燕王的维护之心,加之有大元帅徐天德从旁斡旋,燕王朱棣几乎可以逃过一劫! 但意外却是发生了,发生地突如其来,发生地莫名其妙! 出手之人,到底是谁? 其手段之高明,令人彻骨生寒啊! 能够不知不觉间,改变甚至扭转了当今的心意,还镇压了撂下狠话的武夫徐天德,这是何等滔天本领? 莫非,真是韩国公李善长? 但他为何要针对燕王朱棣,这说不通啊! 一时之间,百官皆惊,惶恐不安。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连出手之人是谁都不清楚,还如何与对方斗智斗勇? 得知消息的李善长亦是颇为茫然,甚至有些心惊胆战! 诚然,都察院右都御史汤友恭是他的心腹,一手提拔的贤才干吏,但正并不代表着他李善长想要整死燕王朱棣! 朱棣的生死,与他李善长有何干系? 何况这种局势之下,无论是谁,一脚踏入了这场浑水,都别想着能够全身而退! 毕竟,那燕王朱棣,不但是徐天德的女婿,还是当今天子的亲儿子! 所以尝试未果后,李善长便偃旗息鼓,不愿插足此事! 暴露了一个汤友恭,已经令他损失惨重了! 本想着助其一臂之力,在都察院中树立威信,稳固自身地位,未曾想到这个该死的蠢货临朝失了方寸,太早跳了出来。 若是他汤友恭在大理寺卿李仕鲁之后出场,而不是在李仕鲁之前,那这结局可完全就不一样了! 李仕鲁可是出了名的头铁直臣,多次犯颜直谏,有他带头冲锋,吸引火力,皇上等人自然不会注意到汤友恭等人。 至少,汤友恭不会暴露其别有用心,还被徐天德一眼看穿,赏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若是他汤友恭沉得住气,挨这个大嘴巴子之人,很有可能是那第一个冒头的新任刑部尚书,王惠迪! 偏偏百密一疏,为之奈何!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为今之计是找出再次出手之人! 难道,是那王惠迪背后之人? 这厮以贤良身份征辟而来,底细背景太过干净,看似毫无可疑之处! 但物极必反,底细越是干净,就越是可疑! 一时之间,李善长将注意力放到了王惠迪身上,不再关注旁人。 而徐天德却是恰恰相反,将矛头对准了这位帝国之狐! 尚在京师之中的超级巨头,帝国之狼李文忠独善其身,除了自己外,仅余他李善长一人! 除了这个最擅长搞风搞雨的老王八外,还有何人敢于自己掰掰手腕? 狗日的李善长! 当真是好手段啊! 阴谋诡计一环接着一环,朝堂之上强逼不成,便准备了这个大杀器,一举扭转了形势! 一想起当日朝堂之上,自己撂下狠话震慑群臣,徐天德就面色涨红,青筋暴起,不经意地捏断了马车车窗! 李善长,老王八,你是想针对燕王朱棣,还是想针对我徐天德? 呵,这京师之中,也就你配做那下棋人,与我对弈一局了! 既然你已出手,想要掀翻棋盘,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你想掀翻棋盘,那掀了便是,老子再布一盘,你当如何? 回到府中,徐达唤过心腹,耳语了几句,后者连夜出城,消失于天地之间。 太子东宫,工匠作坊,无烟煤彻底研制成功,皇长孙大手一挥,当场奖励每位参与匠人五千两纹银,令他们欣喜若狂,就差跪地三呼万岁了! 其实要检测这无烟煤是否研制成功,很是简单。 在一个密闭的小黑屋里,放上几盆无烟煤炭火,再放进去几个可爱的小兔子,关上一两个时辰。 若是小兔子安然无恙,那就证明无烟煤不会产生毒害气体。 若是小兔子当场嗝屁,那朱某人只能含泪吃麻辣兔头了! 最终结果则是令人欣喜,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屁事儿没有。 但还未等朱某人来得及宣布批量生产,便被自家老子猴急火燎地再次提溜进了书房。 太子爷简单介绍了今日发生诸事,随后目光灼灼地看向爱子,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嗯,这波不能算是请教,这波算是父子交心! 朱雄英闻言心中狂喜,表面上却是无动于衷,甚至有些不耐烦。 “老爹啊,这些事儿跟我有啥关系啊!” “你别跟我讲那些家国情怀,天下大义之类的屁话,少年郎的肩头,应该是杨柳依依,草长莺飞!” 太子爷:“???” 太子爷突然醒悟,好像理儿还真是这么个理儿,自己与父皇是不是给予雄英太大的压力了? 这孩子,虽然聪颖绝人,但也不过才八岁啊! 嗯,马上九岁了,虚岁十岁了! 见太子爷有些悻悻然,朱某人却是贱笑道:“不过呢,若是老爹你肯答应我一件事,儿子给你说说也无妨!” 太子爷:“!!!” 真是哔了狗了! 老子竟会相信这小王八蛋的鬼话! 太子爷狐疑地看了一眼爱子,突然醒悟了过来,疑惑开口道:“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一座煤矿吧?” 朱雄英:“!!!” 还有这种好事儿? 我是想让你帮我宣传一下无烟煤,破除那些封建迷信啊! 甩手给我一座矿?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他娘的瞧不起谁呢? “老爹英明神武,聪慧无双,儿子对你的钦佩之情,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打住!打住!想都别想!为父可告诉你啊,那些已经开采的煤矿可都在朝廷掌控之中,用以打造兵器盔甲,支撑连年征战所需!” 太子爷立马否决道,打消了爱子不切实际的想法。 还给你一座煤矿,老子给你一个具甲铁骑好不好? 哦?难怪煤矿这么贵,还有这么一个原因! 朱某人闻言一愣,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他娘的涉及到军需物资,那可就不太好处理了啊! 下一秒,朱某人却是再次陪笑开口道:“老爹,有没有那种朝廷看不上的矿场,私人开采的那种?” 嗯?私人开采的煤矿? “有啊!远的不说,金陵东南二十余里,有一座青龙山,就有一座小型矿场,现在是永城侯府的产业!” 太子爷无所谓地回答道,显然没把薛显放在眼里。 朱某人闻言顿时喜出望外,发出了桀桀怪笑声。 薛显啊薛显,还真他娘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为了天下大义,为了黎民百姓,只有请薛侯爷忍痛割爱,交出矿场了! 这厮原本就不是什么好鸟,抢他的矿场,朱某人可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但是怎么操作,还需要仔细斟酌一番! 太子爷再次铁掌出击,镇压爱子的怪笑。 “赶紧说说,究竟是谁出手了!” “那还不简单,定然是李善长‘硬刚’徐天德啊!” 朱某人言之凿凿地开口道,紧接着又强行分析了一波:“那李善长是文臣之首,徐天德是武夫之首,眼下皇爷爷大力扶持文臣,极力打压武将,徐天德等人如何能忍?” “于是朱老四……额不,四叔这个案子,就成了双方角力博弈的平台,那些文臣为什么想要将四叔交由三司会审?” 太子爷闻言茫然地摇了摇头,满脸的疑惑不解! “这三法司,可都是文臣机构啊!老爹你可不要忘了,徐天德与四叔,可是翁婿关系!” 太子爷闻言豁然起身,一脸铁青! 这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那些个龌龊东西,是想将四弟这个案子闹大,最后拖魏国公下水! 你娘咧! 当真是用心险恶,歹毒无比! “不行!我要去见父皇!” 太子爷抬脚便准备离去,却被朱雄英死命拦住,以各种理由劝了下来。 我尼玛啊! 你还去见老爷子! 若是你把老子这些信口胡诌的话告诉了老爷子,那还得了? 到时候你被老爷子暴打一顿,回来老子的屁股不得成八掰了? 这还都是小事,若是你再去胡搅蛮缠,扰乱大好形势,致使朱棣脱困,那我上哪儿说理去! “老爹,你以为皇爷爷看不懂吗?他不过是在等而已!” “等?等什么?四弟都被羁押入京了,父皇还在等什么?难道真个把四弟交给三司会审?” 朱雄英:“???” 你娘咧! 你朱标可真是仁厚无双啊! 你儿子我巴不得整死朱老四,你却想方设法准备救他! 摊上这么个便宜老子,这辈子算是彻底废了! “即便四叔接受三司会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等幕后之人再次出手,露出马脚,而后一举将其连根拔起,那便尘埃落定了!” 嗯?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太子爷闻言缓缓坐了回去,令朱某人长舒了一口气。 劝住自家老子,让他认为太祖爷在布局,从而不多生事端,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朱老四入京之后,即将感受到来自整个京师的恶意! 嘿嘿,朱老四,这次看你死不死!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掀翻了棋盘,徐天德却是再开了一盘,二人之间的角力开始啦! 正文 第128章铁骨铮铮永城侯 青龙山小型煤矿场,距离金陵帝都不过二十余里。 到时候将锻造工艺搬过去,直接在矿场源源不断地生产无烟煤,既可保证工艺不会泄露,又可保证产品能够及时销售出去,在这严冬之中给百姓带来一丝温暖。 眼瞅着就要到腊月了,每年严冬最为寒冷之际,朱雄英也不得不加快行动的脚步了! 从市面上收购煤炭,然后在太子东宫内锻造为无烟煤,且不说成本将会高得一比,太子爷朱标都不会放过他朱某人! 这他娘的是朱标的太子宫,不是煤炭锅炉厂! 所以综合考虑的话,青龙山那座煤炭场无疑是最合适的地方! 至于朱老四,正顶着风雪从燕京赶来京师,在他未抵达京师之前,徐天德应该不会再贸然出手。 也就是说,自己需要在朱老四抵达之前,尽快夺下青龙山,批量生产无烟煤,让整个大明百姓都念记着皇长孙的仁德大义! 如此一来,龙椅之上的老爷子,心中自然会产生致命的区别比较,那样才会对朱老四造成致命一击! 早夭之相的皇长孙,不过八岁,却还冒着风雪一心为民,捣鼓发明无烟煤,推行利民仁政,救活无数百姓! 天子之相的燕王爷,二十三岁,已然就藩燕京,却听信妖僧谗言,对自己屁股底下的皇位野心勃勃,妄图行大逆之事!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为了百姓,为了大义,为了自己,夺下青龙山,势在必行! 但是怎么个夺法,才能不留后患呢? 直接一棒子打死永城侯? 算了,双方的矛盾还没有深化到这个地步! 沉思良久,朱雄英命棋韵给狐媚儿小白脸传了一封信。 信件内容很简单,以李景隆的名义邀请薛显加盟水晶宫,有钱大家一起赚,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则是让出那座青龙山! 李景隆的老子正是帝国之狼李文忠,而今执掌大都督府的实权巨头,如若薛显还想着从军出征的话,那他应该不会蠢到拒绝李景隆,得罪这位曹国公世子! 而且这笔交易中,朱雄英可谓是诚意满满。 他永城侯懂个屁的挖矿,即便煤炭价格很高,但你也要有销路才行啊! 平民百姓烧不起,也不敢烧,达官显贵更是看不起这玩意儿,你挖煤挖出来卖给谁啊? 若他死守着这煤炭矿场不放,那只能证明他想用其打造兵器铠甲,拥有不轨之心! 如此一来,朱雄英大可一棒子打死他,毫无坑杀他人的心理压力! 狐媚儿小白脸看信完毕,得知了那位皇长孙的“宏图霸业”,一时之间不由唏嘘不已,立马亲笔书信一封,命府中管家亲自送到了薛府。 书信送走,狐媚儿小白脸看着皇长孙的信件,一时之间,不由有些痴了。 “雄英啊雄英,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儿啊,明明狠辣无比,却又一副菩萨心肠,一个八岁稚童,心思怎会如此矛盾复杂!” “难道所谓绝世妖孽,皆是如此吗?” 书信送走,李景隆也不再关注,等待着管家的好消息。 只要他薛显不傻,便能看出己方的善意,应该不会拒绝。 但偏偏意外发生了,前夜永城侯爷喝得酩酊大醉,与宠妾折腾了一晚上,径直睡到了日上三竿,至今还未走出房屋。 这封书信,自然也就落到了薛纲薛意吟手中! 傲骨磷磷薛意吟哪里在乎什么善意不善意,闻听乃是曹国公世子的书信,当即一把撕开,草草看后竟冷笑连连! 这个该死的李景隆,竟然还敢谋夺自家矿场! 你李景隆,凭什么? 一想起那日水晶宫内,李景隆对自己的各种羞辱,薛意吟就气得浑身颤抖,当即以自家大哥的名义,回了一封书信。 等到狐媚儿小白脸拆开书信,却是瞬间勃然大怒,俏脸含霜,心态当场爆炸! 那个永城侯薛显,不但拒绝了己方,还他娘言简意赅地写了一个“滚”字! 呵呵,真是好大的狗胆! 看不出来,这位落魄侯爷,还是个铁骨铮铮、睚眦必报的主儿! 消息传到太子宫,朱雄英气得破口大骂,立马通过日不落商会开始打压永城侯府的产业,并命铁塔二兄弟连夜出京,为他找一证人! 别看日不落商会建立不过短短大半载,但其所涉及的行业足以令人心惊胆寒。 首屈一指者自然是白酒行业中的九州老窖,最大的股东……嗯,一对王八蛋父子! 其次便是香料行业中的香水,最大的股东却是香菱与棋韵这两个富婆! 再之后便是琉璃行业,京师的老牌琉璃商人尽皆加盟了日不落商会的琉璃联盟,并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辐射四面八方! 永城侯府涉足最深的便是白酒行业与香料行业,毕竟这可都是不折不扣的暴利行业! 六大国公府,加上六位皇子背后的勋戚集团悍然出手,联手打压永城侯府的各门产业,瞬间令其寸步难行! 不但成品卖不出去,还被截断了原料路径,只要提及永城侯三个字,所有商家便闭门谢客,严词拒绝! 虽然薛显是个纯粹武夫,并无经商头脑,但他又不是个傻子,很快便反应过来有人在针对自己,并且很有可能是那日不落商会! 这可就令薛侯爷出离愤怒了! 上次老子花了五千两纹银,只为花钱消灾,揭过那事! 现在这又算什么?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故如此羞辱自己? 就在薛显准备前去拜访曹国公府,质问李景隆那个狐媚儿小白脸,为何三番两次针对自己时,侯府管家却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侯爷,前几日曹国公世子送来了一封书信!” 薛显:“???” “书信?什么书信?信呢?” 管家:“???” “二爷说他给你啊!侯爷不是还回了一封吗?” 薛显:“!!!” 我尼玛啊! 你个老东西是不是傻了啊! 薛纲那个废物,才被李景隆羞辱了一番,他会给我? 我还回了一封? 我回你的祖宗! 一时之间,薛显心乱如麻,他隐隐已经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横祸,究竟来源于谁了! 快步走至内院,一脚踹开了薛意吟的房门,在后者茫然不解的目光中,薛大侯爷揪着其的狗头将其拖了出来! 啪叽一声,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去,薛纲当场凄厉嚎哭了起来! “说!书信在哪儿?你回了什么?” 薛显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地喝问道,吓得薛公子当场……屎尿齐流。 “滚……滚……” 薛纲:“!!!” 我尼玛啊! 你是不是疯了? 你竟然敢叫老子滚? 惊怒交加的薛显瞬间暴走,对其抱以老拳,来了一套男子个人单打,并且逐渐有忘我的架势。 就在薛意吟被打得不断咯血时,眼见其就快被活生生打死,管家急忙跑进房中,找到了案上的书信,这才阻止了薛显继续施暴! “侯爷!侯爷!书信在此!” 薛显闻言一把劈手夺过,看后忍不住浑身颤抖,险些被气了个半死! “薛纲!老子今日非要宰了你!” 明明人家抱着善意而来,给了自己一个加盟水晶宫、躺着赚钱的大好机会,却被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弟弟一手毁掉,还招来了日不落商会的悍然打压! 钱财事小,得罪了六大国公爷事大! 那六位可是开国六大功臣,军方关系根深蒂固! 这个废物弟弟,是帮自己彻底断绝了再次出征的可能啊! 薛意吟薛大公子眼见自己大哥疯狂暴怒,彻底丧胆失魂,这才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蠢事,当即抱着薛显的大腿嚎哭道:“哥,我错了哥!我马上去求李景隆,我给他跪下磕头!” “哥,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求求你就绕过我这次吧!” 薛纲真的怕了,每次薛显如此暴怒,出手就会不知轻重,被他活生生暴怒打死的婢女下人,可不在少数! 何况自己这个亲弟弟,在他眼中,与那些下人无异啊! 管家见状也忍不住准备上前相劝,但正在此时,一队锦衣卫却是突然闯入府中,为首者身穿青绿锦绣服,赫然是一位锦衣卫正千户! 千户望着场中情况,冷冽笑道:“哟,还真是赶了巧了,永城侯真是教导有方啊!” 薛显闻言青筋暴起,但碍于锦衣卫的凶名,并未发作,冷声开口道:“左狂奴,有屁快放!是不是这个畜生又犯了什么事儿?抓去吧!老子绝对不拦着你!” 锦衣卫正千户左狂奴,疯狗毛人屠义子,面容清秀俊美,却生了一副蛇蝎心肠,手段之毒辣无情与毛人屠如出一辙! 薛大侯爷现在对自己这个废物弟弟是真的怕了,害怕他不知什么时候给自己招徕灭顶之灾! 与其如此,还不如交给锦衣卫,磨一磨他这作死的秉性! 薛意吟闻言面如死灰,彻底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 但令薛显绝望的是,左狂奴闻言却是仰天大笑了起来。 “永城侯真会说笑,今日某家可并非为你这个废物弟弟而来啊!” 嗯? 什么意思? 难道…… “传皇上口谕:永城侯薛显为占钱财,枉杀天长卫千户吴富,将其即刻打入诏狱,严加审问!” 天长卫千户,吴富! 听见这个名字,薛显终于慌乱了起来,凶恶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了惊骇之色。 他当年的确为了钱财,随意找个由头处死了吴富! 但那是多年之前行军打仗之际,并且自己做的滴水不漏,这件事情怎么可能被人查出来?而且还是到现在才被人查了出来! 难道是……日不落商会! 报复! 赤果果,毫不留情地疯狂报复! 薛显看向自己的弟弟,似哭似笑地疯狂咆哮道:“薛纲啊薛纲,现在,你满意了吧?” “永城侯府,完了!”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你们薛显这位猛将会死吗? 正文 第129章兄友弟恭老薛家 薛显走了,枷锁上身,被锦衣卫抓进了诏狱。 薛纲瘫软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久久回不过神来。 大哥,被抓进了诏狱? 为什么? 还有,大哥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是我……害了侯府满门? 管家上前一把扶起了薛纲,绝望出言道:“二爷,逃吧!趁侯爷还未定罪,尚未株连侯府,赶紧逃吧!” “不然,到时候想逃,都没有机会了!” 自家侯爷什么秉性,管家又岂会不知? 事情倘若没有发生,那还好说! 但事情一旦发生,锦衣卫自会顺藤摸瓜查下去,这一查,那可就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吴富那么简单了! 枉死在自家侯爷手中的人命,可是多达数十条啊! 这哪一条,不要人偿命? 几句话讲完,管家便拱手离去。 他也要准备跑路了,方才能够好心提醒薛纲几句,已经算是自己对侯府仁至义尽了! 树倒猴孙散,墙倒众人推! 不趁现在跑路,难道留着给薛显陪葬吗? 逃? 往哪儿逃? 我大哥在诏狱之中,我往哪儿逃? 一时之间,薛纲心乱如麻,不由呆立当场。 直到他的目光扫过掉落在地的信件,这才突然惊醒了过来! 李景隆! 日不落商会! 这是日不落商会的报复! 那也就是说,想救出大哥,只有去求李景隆! 去求李景隆! 薛意吟一把捡起地上的信件,死死攥在手中,疯魔一般地向曹国公府跑去,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去求李景隆! 不知跑了多久,鞋子都丢了一只,薛意吟却是恍若未觉,甫一跑到曹国公府门外,他便径直跪了下去。 “世子!我要求见世子!世子!” 门房见状吓得急忙进去通传,不到片刻管家匆匆而来,满脸为难地告诉前者,世子李景隆去了水晶宫巡视! 水晶宫! 闻听此言,薛纲起身再跑,直奔水晶宫而去。 此刻正值大雨之后,道路泥泞不堪,这一路跑来,薛大公子不但跑丢了一只鞋,还满身皆是泥泞,如同乞丐一般,令人侧目不已! 这还是当初那个飞扬跋扈,横行霸道的侯门二少吗? 水晶宫外,人流涌动! 薛纲的到来很快便引起了众人的注目,毕竟这个纨绔子弟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听闻薛纲到来,李景隆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三两步走出水晶宫,便准备好好趁机教训这厮一番,以出心中那口恶气! 岂料狐媚儿小白脸甫一走出水晶宫,与满身泥泞的薛纲正好相撞,后者见来人正是李景隆,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众人见状,无不哗然! 就连李景隆都有些吃惊,身形暴退,急忙喝道:“薛纲!你先想作甚?本世子可没有动你一根汗毛!” 这他娘的薛意吟不会是来碰瓷儿的吧? 岂料薛纲声泪俱下地哭嚎道:“世子!薛纲错了!那个‘滚’字是我这个废物写的!我家大哥连这封信件都未曾看到!” “请求世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大哥,薛纲任由世子责罚!” “求求世子放过我大哥!” “求求您了,世子!” 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中,永城侯府薛二少不但跪了下去,还不断叩头认错,将姿态降低到了泥泞尘埃之中! 李景隆却是满脸的懵逼,前面这些解释他算是听懂了,但是薛显又怎么了? 并且这跟他李景隆有什么关系? 眼见人多嘴杂,李景隆带着薛纲来到水晶宫一处别院之中,这才明白了一切! 永城侯薛显,被锦衣卫抓了! 出手之人是谁? 还用想吗? 雄英啊雄英,你可真是心狠手辣啊! 为了一座煤炭矿场,就悍然出手整死一位侯爷,这值得吗? 狐媚儿小白脸有些茫然,有些无措,有些心惊! 薛纲见状却是再次跪了下去,叩起了头来,更是令李景隆心烦意乱。 “行了!薛纲,这件事情,我只能告诉你,你大哥不一定会有事儿,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家等消息吧,别再出去乱求人,被人趁机给宰了!” 皇上亲自下命令,让锦衣卫抓人,谁他娘敢去相劝? 说到底,薛显会不会死,还不是全凭皇上的心意? 也就薛纲这个废物,连这么浅显的道理的都不明白! 连真正决定薛显生死之人都不知道,真是有够蠢的了! 薛纲闻言如遭雷击,漠然点了点头,最终失魂落魄地离去了。 李景隆见状,不由摇头苦笑,叹薛显此生太过悲催! 摊上这么一个最善作死的弟弟,偏偏自己还没有只儿片女,那薛显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与此同时,御书房中。 薛显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以掩饰遍体可怖的伤痕。 太祖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爱将,心中积聚的怒火忍不住攀升到了顶峰! 他薛显当年可是自己盛赞的奇男子,勇冠三军的无双大将啊! 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面目可憎的恶心模样? “薛大,朕对你很失望!失望透顶!” “傅颍川都已经成长为了一代名将,率军踏破了整个西南!” “而你呢?你就躲在你的侯府之中,与那些商人一般,攫取民利!草菅人命!横行不法!你……你怎就如此不争气啊!” 太祖爷越说越觉痛心疾首,心中怒火中烧,径直抓起茶杯一把向这个畜生砸了过去。 薛显不敢躲闪,身体猛地一颤,被砸了个头破血流,心中的怒火与悲愤悉数化为了委屈,一个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竟突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怨吗? 怨! 恨吗? 恨! “臣薛显自知罪孽深重,愧对皇上,愿来生再追随皇上……征战天下!” 最终,薛显重重叩首,以头抢地,低声呜咽了起来。 “你滚吧!滚得远远的!去海南屯兵!革除俸禄世券!朕不想再见到你!” 终究还是爱怜其才,终究还是心生恻隐,太祖爷没有当场杀了这个无双猛将! 海南,屯兵! 皇上心中,还有我! 薛显闻听此言,感动到无以复加,再次重重叩首,高声喝道:“臣显必痛改前非,等待皇命到来!” 话音一落,薛显便起身离去。 直到大步走出了皇宫,薛显这才回过了神来。 短短一日,竟恍如隔世,自己险些稀里糊涂间便命丧九泉! 海南虽远,圣眷却在! 没了俸禄,没了世券,却换来了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看来,自己真应该“好好感谢”那位水晶宫之主啊! 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薛显冷冽一笑,大步向侯府走去。 等到他走回侯府之时,却惊怒交加地发现偌大侯府空无一人,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妙之感。 “薛纲?薛纲!” “嗯?大哥?你的魂魄这么快就回来了?” 薛显:“???” 永城侯寻声望去,却是骇得头皮发麻。 只见自家二弟站在高凳之上,正欲悬梁自尽! “大哥,我错了,是我害了整个侯府!” “你放心,弟弟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走的,弟弟我这就下来陪你!” 一脚踹翻了高凳,薛纲悍然上吊! 薛显见状哭笑不得,抓住弟弟小腿,奋力一扯,竟是直接扯断了白绫,勒得薛意吟面色涨红,险些当场断气! 薛纲:“???” “下次悬梁自尽,找根结实点的绳子,这白绫是娘们儿使得!” 薛纲:“!!!” “哥啊!你没死成?” 薛显:“!!!” 咋滴,你还觉得挺失望是不是? “虽然失去了一切,但皇上命我去海南屯兵,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待到我薛显重回帝都之时,就是报今日‘大恩’之时!” 【作者题外话】:划重点,这个薛显圈起来,将来要考 正文 第130章徐天德的新棋局 永城侯,倒了! 在平民百姓眼中,这位实力强劲的老牌侯爷,可是一个势力盘根错节的大人物,没想到竟会倒得突如其来,倒得令人心惊! 一夜之间,永城侯府人去楼空! 据传闻,那位侯府二少得罪了某个超级大人物,因而给永城侯府招徕了灭顶之灾! 想想也是,在这遍地皆是高官显贵的金陵帝都城中,那薛二少还敢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他不死谁死? 就在平民百姓拍手称快之时,朱雄英却是有些怏怏不乐! 薛显,竟然没死! 自家老爷子,究竟在想什么? 那个薛显,的确勇猛无双,的确功勋卓著,但他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啊! 枉死在其手中的冤魂,不知凡几! 这其实才是朱某人出手,针对薛显的真实目的! 但是铁证如山的情况下,太祖爷却只是革除了他的俸禄世券,将他贬去海南屯兵,仅此而已! 我尼玛啊! 侯爵都还在,这也算处罚? 那他娘被他知道以后,还不得记恨上老子了! 朱某人本以为能够一棒子打死这厮,却没想到老爷子竟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打虎不死,反受其害! 这个道理,朱某人还是清楚的! 茫然不解中,太子爷却是再次找到了朱雄英,顺带手将其提溜进了书房之中。 还未等太子爷开口,朱某人便当即问道:“皇爷爷怎可如此行事?那薛显作恶多端,滥杀无辜,还留他一条狗命作甚?” 太子爷闻言气极反笑,心中却是异常震撼。 果然如此啊,还真是这个小王八蛋出手了! 他本还想要求证一番,现在却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你懂什么?薛显、傅友德勇略冠军,可当一面!这是昔年徐天德挥师北伐之时,父皇的原话!” “父皇当年还盛赞薛显‘勇略意气迥出众中,可谓奇男子也!’” “永城侯与颍川侯一般,勇冠三军,骁勇善战,皆是不可多得的大将之才,若非他性如烈火,滥杀无辜,现在的成就只怕比之颍川侯,都定然只高不低!” “父皇这是起了爱才之心,实在不忍心处决这个昔年的无双虎将啊!当然,不乏对其留有期望,希望他能痛改前非,重回巅峰!” 奇男子? 我奇你娘! 朱雄英闻听此言,一颗心瞬间沉进了谷底! 被太祖爷誉为“奇男子”之人,都是绝世将才! 比如元末最后一位名将,王保保,扩廓帖木儿,大破明军于漠北,险些挽大元帝国之天倾,赵敏他哥! 比如大明帝国双璧之一,将军十万便可横行无敌的常十万,南征北战,北伐元廷,名震天下,朱雄英的外祖父! 现在又他娘冒出来个永城侯,还是跟自己结下死仇那种,这事儿搁谁身上谁不恶心? “我不管他是什么天下奇男子,我就想问,那枉死在他手中的冤魂,就这么算了?” “这就是天理?这就是公道?这就是大义?” 面对爱子的连声喝问,太子爷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诚然,薛显的所作所为,令人作呕! 但他的确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将之才,稍微打磨一下脾气秉性,便可如那傅友德一般,为大明开疆拓土! 作为当朝太子,朱标自然能够理解父皇的做法! “薛显这些年攫取的财富被一分为三,一小份用于自用,一小份用于赡养其母,剩下的绝大部分都用于补偿那些枉死之人的家属亲眷!” 太子爷的这个解释,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如此的可笑至极! 老爷子的意思是,薛显杀了人,还杀了不少,对,他是个畜生,朕也知道! 但是,他有将才,有大功,对大明有用,所以朕给他这个恩典,花钱赔偿,不用以命赔命! 草! 这是什么狗屁世道! 不知为何,朱雄英突然感到了一丝陌生,源于这个世界的陌生! 这里,是大明帝国! 这里,没有公平正义! 眼见爱子面目狰狞,罕见地露出了杀气,太子爷只觉心惊肉跳,急忙开口道:“你要的那个煤炭矿场,我已经提前留下来了,准备接收吧!” 朱雄英闻言转身就走,含怒离去。 太子爷见状苦涩一笑,却是不知该如何向爱子解释。 身在帝王家,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啊! 他朱标自幼学习儒家圣言,仰慕圣贤之道,又何尝不想宰了薛显这个滥杀无辜的畜生? 但是,他不能! 因为,薛显对大明有用! 因为,朱标是当朝太子! 倘若换成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薛纲,都不用朱标出手,父皇都会剁下他的狗头! 但是雄英还小,无法体会得到,这种与生俱来的禁锢! 此刻的朱某人,面容如常,心中却是萧瑟无比。 这个狗屁世道,人命,真的不值钱啊! 终究还是自己算漏一招,若是将薛显的罪证交给李仕鲁、韩宜可等贤良,再广泛散播出去,激起京师民愤,那样的效果是不是会好上一些? 至少太祖爷不得不考虑一下,那些等待处理结果的愤怒百姓! 却是没想到,交给了锦衣卫,竟会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大隐患! 苦涩一笑,朱某人朝老天爷竖了个中指,随即大步离去。 天气寒冷,人心更冷! 一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青龙山煤炭矿场。 在皇长孙的亲自指挥下,太子宫的匠人们开始就地制作无烟煤。 这些匠人只需将生产架子搭好,形成一条生产线,剩下的交给矿场原本的旷工即可! 如此一来,这座矿场便可短时间内源源不断地生产无烟煤,足够京师百姓度过这个冷冽严冬了! 接下来朱某人需要做的事情,就剩下开拓无烟煤市场了。 毕竟,这煤炭的名声在眼下可是不怎么好啊! 一盆煤炭烧得旺,全家都要火葬场! 以致于民间都出现了鬼神之说,称这煤炭乃是专制刀兵等杀戮之器,故燃烧时会产生怨魂索命! 这玩意儿传得神乎其神,就更加无人敢烧煤取暖了! 对此,朱某人只能说一句:没文化,真可怕! 正当他思索着如何破解封建迷信时,棋韵却是收到了飞鸽传信,下一秒竟当场花容失色。 “公子!出大事了!” 朱雄英一把接过了密信,看过之后如遭雷击! 燕王遇刺,重伤垂死! 朱老四,被人刺杀了? 我尼玛啊! 这谁干的啊? 这天下间,还有比我更加痛恨朱老四的人吗? 朱老四这个倒霉孩子怎就这么惹人厌呢? 朱某人震惊之后,却是咧嘴笑了起来,但笑容还未持续片刻,竟逐渐转为了一片铁青! 这哪是去刺杀他啊,这是去给他加了一个护身符啊! 徐达徐天德,我操你大爷! 【作者题外话】:弈林高手徐天德再次开了一盘棋,朱雄英该如何是好 正文 第131章公爷说,值得 河北真定,大雪封城。 花花真定府,锦绣太原城。 这句北方民谚,全句犹言繁华的真定府,但在这漫天飞舞的雪花面前,繁华已是落幕,城门内外人迹寥寥。 距真定城以北二十余里,无情杀手宋讷面色有些难看。 因为,返京车队遇到麻烦了。 大雪漫天,道路结冰湿滑,本就行进缓慢,谁料一马匹不知为何突然受惊,拖着马车疯狂奔窜,不但冲乱了整个车队阵型,还撞翻了不少马车。 这下子,可真是麻烦了啊! 人员一些擦伤倒是小事,关键在于马车坏了,上哪儿修去? 但皇上可是下了死命令,必须尽快赶回京师,他要亲自审问燕王朱棣! 如此一来,钦差大臣宋讷肩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大人,前方不出三十里便是真定府,要不命人前去征召匠人前来修车?” 一随行官员贴心地上前建议道,却是引来了后者的白眼。 宋讷:“???” 修车? 修你娘的车! 这一去一回,还不得一天功夫过去了? 有那闲工夫,弃车入城不好吗我? “不必了,传令下去,弃车上马,天黑之前务必入城!” 不知为何,回想起那马匹失控,宋讷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这漫天雪地,人迹罕至,若是突然蹦出来一大群悍匪,仅凭这百名披甲卫士,怕是有些抵抗不住啊! 官员却是有些迟疑地再次开口道:“大人,那燕王殿下……” “呵,弃车上马,你听不懂老夫的话吗?” 宋讷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呵,燕王殿下! 现在还是“燕王殿下”,等入了京师之后,他这殿下之位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个未知数! 后者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前去传令。 一阵抱怨之后,碍于宋讷滔天淫威,众人还是老老实实地弃车上马,冒着风雪继续前行,就连朱老四都不例外! 不得不说,无情杀手宋仲敏难得机智了一回,舍弃马车之后,队伍行进的速度反倒是快了几分,不过就是有些冷罢了! 嗯,冷得一批! 但就在此时,意外却是发生了。 一支利箭骤然激射而来,瞬间贯穿了一名卫士身穿的重甲,将其狠狠抛飞至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血线,而后重重摔在了地上,当场气绝! “敌袭!防御!快!” 宋讷:“!!!” 老夫这嘴巴,开过光吗? 随行百户一把拉着宋讷疯狂逃窜,躲到了盾牌之后。 电光火石之间,又是数支利箭暴射而来,不少卫士应声倒地,死得憋屈至极! 百户眼见这利箭伤害如此之高,陡然想到了一个令他头皮发麻的可能,惊骇欲绝地大喝道:“不对!这是弩箭!” 宋讷:“???” 弓弩,弓弩,那不都是一样的吗? 百户见宋讷满脸的不解,恨不得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急忙惶恐解释道:“弩箭,军需物资,管控严格!” 宋讷:“!!!” 我尼玛啊! 这是军需物资? 那怎么会出现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呵,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山匪,他们的真正目标,是那位燕王朱棣!” “他们,要刺杀燕王爷!” 百户咧了咧嘴,露出了苦涩无比的笑容。 这真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啊! 自己等人不过是随行护卫,打打小蟊贼,杀杀蠢悍匪,倒还可以,却是没想到竟还会遇到精心的埋伏! 宋讷却是突然反应了过来,嘶声怒嚎道:“快去保护王爷!” 他话音刚落,十数根弩箭激射而来,目标直指马背之上的燕王朱棣! 燕王府仅存的几名王府亲卫吓得魂飞魄散,却是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矢射向自家王爷! 朱老四见状骇得头皮发麻,身体陡然向后倾斜,躲过了数支利箭,却还是被两箭射中,登时吐出了一口老血! 呵呵,真是好手段啊! 削了老子的武装护卫,挖走了老子的亲卫千户,再派人来刺杀于我! 朱雄英,我的好大侄儿,你当真是好得很啊! 今日之仇,不共戴天! 不报此仇,我朱棣誓不为人! 燕王爷疯狂暴怒,恨不得仰天嘶吼,但现实却是不允许他这样做! 眼见一击未成,雪地之中突兀出现数十名黑衣人,提刀便杀了过来,目标直指燕王朱棣! “保护王爷!杀!” 百户见状哪里还敢退缩,这些黑衣人摆明了刺杀朱棣,不死不休! 倘若燕王朱棣今日生死当场,他们这车队数百人都要为其陪葬! 生死威胁在前,百户率先提刀迎了上去,百名卫士纷纷跟上,在冰天雪地之间展开了殊死搏杀! 奈何黑衣人早有准备,暗中不时射出弩箭,径直带走了一名名卫士性命,不但令己方伤亡惨重,还令众人畏手畏脚,随时准备防御那突袭的弩箭! 局势对朱棣而言,极其不妙! 但朱棣毕竟是朱棣,那与生俱来的敏锐洞察力,在关键时刻突兀显现! 只见其翻身下马,躲过弩箭的致命追击,再起身时手中却已是弯弓搭箭,激弦发矢,三支利箭暴射而去,成功射杀了雪地间的弩手,唯留下一滩猩红血迹! “弩手伏诛!杀光他们!” 朱棣强忍住疼痛,高声暴喝道,令众人瞬间气势大振! 再无弩箭威胁,随行卫士展现出了极强的战力,即便人数稍逊,却一个又一个地硬生生拼杀了不少黑衣人! 眼见战局开始倾斜,燕王爷一把扔掉了手中弓箭,在宋讷等书生的骇然惊呼声中,径直提着长刀便冲入了战场! 他心中有怒! 他心中有恨! 他想杀人! 不发泄出来,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疯魔! 自母后病逝,入京奔丧那日起,暗中就有人开始针对自己,各种各样的下作手段层出不穷,一步一步将自己逼迫到了这个份儿上,甚至今日还险些命丧当场! 为什么? 凭什么? 就因为我朱棣是天命之子? 就因为你朱雄英想要逆天改命? 但是,我朱棣,不答应! 朱棣手中钢刀飞舞,含怒出刀,犹如猛虎下山,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领头黑衣人见状,一刀劈飞了禁军百户,向着朱棣骤然杀来! 百户见状急忙高声喝道:“王爷当心,这厮骁勇!” 骁勇? 呵,这个词,可是形容军中战将的啊! 朱棣心中一凛,急忙举刀横挡,险险挡住了黑衣人的致命一刀。 一击未中,后者却不以为忤,趁势凶猛进攻,砍得朱棣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就在朱棣快要支撑不住,命丧当场时,黑衣人却故意卖了个破绽,被朱棣一刀捅入腹中! 燕王爷看着眼前这一幕,如遭雷击! “你……你这是……为……为什么?” 黑衣人死死抓住朱棣的双肩,上前耳语了一句,随即眼前一黑,身体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燕王爷被那句话骇得连连倒退,手足冰凉地呆立当场,看着身前的尸体,久久不能言语。 “公爷说,值得!” 公爷! 魏国公,徐天德! 那这些人? 他们……不是悍匪! 而是大明将士! 骁勇善战的大明将士! 值得? 值得吗? 你本是纵横疆场的战将啊! 你本应该驰骋沙场,杀敌报国的啊! 现在,却是以悍匪的悲惨身份,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真的,值得吗? 其余众人见状,却是瞬间欢呼了起来。 禁军百户一刀砍死了最后一个黑衣人,顾不得清理脸上的血污,快步走到朱棣身前,见其并无大碍,登时举刀怒吼道:“燕王威武!” “燕王威武!” “燕王威武!” 众人满脸钦佩地看向燕王爷,连宋讷等文人都不例外! 若不是这位燕王爷临危不乱,寻出弩手踪迹,并三箭射杀了他,那今日杀局之胜负,可真就很难说了啊! 即便最后己方获胜,那定然也是一次惨胜,不知有多少人死在那弩箭之下! 燕王朱棣,对他们而言,有着活命之恩! 震天的欢呼声中,朱棣面无表情地举目望去,冰天雪地之上,躺着数十名骁勇的善战之士,而他们皆是因自己而死! 死得不清不楚! 死得不明不白! 死得毫无价值! 一念至此,燕王爷心中不由传来阵阵剜心般的痛楚,仰天长啸一声,突然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后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王爷!医师!快!” 但是这冰天雪地之中,哪里有医师出没? 情急之中,在宋讷的指挥下,众人手忙脚乱地将燕王抬上了马背,随后不惜代价地疾驰而去,终于在天黑之前成功入城! 燕王朱棣得到了及时的救治,所幸并无生命之忧! 但燕王遇刺的消息,却是被宋讷以紧急军情的方式,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师,随即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 御书房中,太祖爷还在与毛人屠密谈,了解燕王府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杜安道却是突兀冲了进来,在两道凶恶目光注视下,胆战心惊地开口道:“皇上,紧急消息,燕王于真定城外遇刺,重伤垂死!” 燕王遇刺,重伤垂死! 此言一出,二人皆惊! 太祖爷豁然起身,一把夺过密信,刀刻斧凿的面容之上,罕见地露出了暴怒之色。 “呵,弩箭!” “精心埋伏,弩箭刺杀!” “朕这个儿子,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毛人屠与杜安道听闻第一句话,便急忙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弩与弓不同,民间敢有匿弩者,抄家灭族! 也就是说,民间不可得弩,这弩只能是出自军中! 那就更加令人,心惊胆寒了啊! 能够从军中私调弩箭者,不用想便知道,只有那几位大人物! 这是要彻底闹翻天了啊! “安道,立刻派太医前去为燕王诊治伤势,命宋讷等人暂住真定,不必急于回京!” “毛镶,赶去真定,查!” “从各军开始,一层层地查起!” “给朕把他揪出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作者题外话】:徐天德说值得,真的值得吗? 正文 第132章这就不好玩了啊 朱雄英很冒火,相当冒火! 那个狗日的徐天德,实在是不当人子! 自己传信给毛镶,吐露一半真相,一举掀翻了他在京师之中的棋盘,本以为如此一来徐天德便会无计可施了! 但是谁都想不到啊! 那个老匹夫转眼就重新在京师之外开了一局,全新未拆封的经典一局! 你不是掀翻了老子在京师之中的棋盘吗? 那老子就去京师之外,重开一局! 这,就是徐天德! 果真不愧是弈林高手徐天德! 果真不愧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徐天德! 果真不愧是镇压了两座庙堂文臣的纯粹武夫! 朱雄英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这次真定刺杀,不但成功阻止燕王朱棣入京,还成功唤起了太祖爷的疑心病,认为有人全程试图陷害朱老四! 这个狗日的徐天德,不但亲自搭台唱戏,还唱了一出好戏! 用制式弩箭刺杀朱老四,这是表面上故意留下破绽,实则祸水东引啊! 谁不知道他徐天德是兵马大元帅,一旦太祖爷怀疑军方大佬,他徐天德的嫌疑自然最大! 但当真如此吗? 徐天德可是燕王朱棣的老丈人啊! 那个先前为救燕王爷,刚刚在朝堂之上撂下狠话,**朱老四,威慑群臣的纯粹武夫,会派人刺杀燕王朱棣? 玩呢? 闹呢? 真以为太祖爷没脑子呢? 更狠的地方在于,朱老四“重伤垂死”! 换而言之,刺客差点就成功了,朱老四险些当场丧命! 这就证实了,刺客本就是为杀朱老四而去,并非做戏给人看! 徐天德这出戏,唱得精彩至极,不但成功祸水东引,还完美地将自己摘了出去! 而那看似最大破绽的制式弩箭,更是神来之笔! 如此一来,朱老四脱罪的机会,可就大了去了! 徐天德,牛逼! 朱某人现在彻底心服口服,没有心思与这个弈林高手继续对弈了! 不服不行啊! 不当人子的徐天德毕竟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他能够动用的势力与关系,远非他朱雄英现在可比! 倘若朱某人继续搞下去,很有可能非但不能搞死朱老四,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当一个纯粹武夫开始全身心地玩起阴谋诡计,实在是令人难以招架! 这就不好玩了啊! 不玩了! 爱咋咋滴吧! 朱雄英选择抽身而退,将精力集中在推广销售无烟煤上,眼瞅着严冬腊月已至,能救多少百姓算多少吧! 怀揣着这般心思,舍己为人皇长孙抱着两个大黑煤球,屁颠颠地走到了御书房,在御前大太监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伸出小短腿一脚……踹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太祖爷:“???” 有人,踹开了老子的御书房? 六部尚书:“???” 有人,踹开了御书房? 朱雄英:“???” 太祖爷在跟六部尚书开会? 哈哈,好尴尬啊! 待看清来人之后,心情本就不好的太祖爷瞬间暴怒了! “朱雄英!你这个小兔崽子!咱今日非揍死你不可!” 太祖爷起身上前,就准备上手,教爱孙做人,岂料皇长孙非但不慌,反而趾高气扬地大喝道:“孙臣研制出了低价燃料!可救活无数百姓!” 太祖爷:“!!!” 六部尚书:“!!!” 低价燃料? 救活无数百姓? 众人瞬间便明白了皇长孙的意思,随即目光灼灼地看向他手中的两个大黑煤球儿。 但下一秒,众人却是啼笑皆非,失望不已。 这他娘不就是煤炭吗? 这就是你皇长孙说的低价燃料? 六部尚书无语地看向太祖爷,目光之中充满了揶揄戏谑之色。 您老看着办吧! 这孩子不揍不行了! 现在都敢踹御书房了,将来那还得了? 一时之间,太祖爷出离愤怒了,但还未等他来得及上手,下一秒却是慌乱了起来。 众人只见,这个小王八蛋将手中的大黑煤球儿,一把扔进了木炭火盆之中……嗯,扔了进去! 那可是煤炭球儿啊! 那要死人的啊! 一盆煤炭烧的旺,全家都要火葬场! “咳咳,安道,快拿走,换一盆木炭!” 太祖爷慌了,慌得一批! 六部尚书更慌,身体相当实诚地打开了窗户通风透气! 岂料皇长孙再次开口道:“皇爷爷,这是孙臣研制的无烟煤,无毒无害,原料便宜,一个十文钱,足以让百姓在严冬中烧炭取暖了!” 无烟煤? 无毒无害? 一个十文钱? 十文钱! 嘶……那可是真便宜啊! 但真的无毒无害吗? 看着爱孙干净澄澈的目光,想起标儿与锦衣卫这些时日的禀报,太祖爷陡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危险至极的决定! 相信英儿! 因为,到目前为止,自己这个爱孙都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安道,且慢!关上门窗!让它烧!” 众人:“???” 你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你居然相信一个八岁稚童的话! 六部尚书慌得一批,急忙上前准备劝谏,却被太祖爷挥手制止。 “诸位爱卿皆是蜚声宇内的贤良大才,但若是连这点为民冒险的胆气都没有,那朕可要小看诸位爱卿了!” 众人:“!!!” 烧吧! 烧死一个算一个! 这位爷都这样说了,谁还敢开口相劝? 大不了大家一起共赴黄泉,还能在路上结个伴! 杜安道见皇上心意已决,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尊令行事,却是唤过一名小宦官耳语了几句,后者急忙小跑着离去。 于是乎这场对无烟煤无毒无害的测试实验,朱雄英本以为参与见证者仅有三人,现在却是多出来了六部尚书,真是意外惊喜啊! 朱某人心情大好,见众人大眼瞪小眼,没了继续商谈国政的意思,于是索性给这七位大佬上了一堂基础的化学知识课! “咳咳,诸位大人,还有皇爷爷,来来来,都看过来!” “这以往烧煤,之所以会致使人中毒而亡,就是因为燃烧未经处理的煤炭,会产生有毒气体……” 一众大佬听得云里雾里,户部尚书郭允道忍不住开口问道:“长孙殿下,什么是‘有毒气体’?这是何物啊?” 朱雄英:“!!!” “你就理解成有毒的黑烟,毒害人体,所以烧炭不开门开窗,黑烟排不出去,人就被慢慢毒死了!” 这么一解释,众人随即恍然大悟,接连点了点头。 “你们继续看啊,那煤炭未经处理,丑不拉几,黑不溜秋,杂质还很多,而那有毒的东西正是……” “但是我这无烟煤不一样,你们看他冒烟吗?不冒烟,所以说他无毒无害……” 众人随即扭头看向火盆,不由啧啧称奇! 这他娘还真不像以往那般,滋溜儿往外冒黑烟! 还真是奇了! “煤炭便宜,矿场到处都是,稍微这么一加工,制成一块无烟煤,就可燃烧大半天,这严冬冻死冻伤的百姓不在少数,对于他们而言,木炭烧不起,煤炭不敢烧,柴火没得烧,现在有了这……” 木炭烧不起! 煤炭不敢烧! 柴火没得烧!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那,百姓们,在严冬之中,靠什么取暖? 【作者题外话】:与兵马大元帅徐天德相比,朱雄英现在还是太嫩了啊,不管势力底蕴还是智计,都比不过他,所以只能错失这个良机了! 正文 第133章帝国的最高礼仪 “如此一来,平民百姓如何取暖?” 太祖爷忍不住颤声问道,脑海之中陡然浮现出那副惨况! 虽然他早年间经受的苦难不知凡几,但自成为义军领袖起,便再未体会过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六部尚书亦是如此,面带期待却又有些惶恐地看向了皇长孙。 朱雄英看着众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冷酷地吐出了两句话。 “靠身体!靠命!” “命好身体好,便能扛过这严冬酷寒;命不好身体差,便只有在冰天雪地间等死!” 只有等死! 这四个字,重若千钧! 压得一众大佬,快要喘不过气来! 众人面色涨红地互相看了看,似乎在互相求证,似乎在寻找反驳的理由,但最终还是尽皆摇了摇头! 皇长孙,是对的! 他们皆知每年严冬都有不少百姓冻死冻伤,但这是自古以来的惯例,所以无人在意,无人关心! 对于满朝文武而言,这是一张难以启齿的遮羞布! 只要不撕开,他们依旧可以歌功颂德,高唱四海承平,自夸君圣臣贤! 倘若这张遮羞布被撕开了,那下面却是无数冤魂,累累白骨! 但是,他们这些朝臣,又能如何呢? 因为,每年严冬,都是这么过得啊! 天地之力,凡人如何抗衡? 即便能够抗衡,那也是少数人的特权! 众人望向皇长孙,心中皆没来由地生出了愧疚之感。 堂堂朝廷重臣,竟不比一个八岁稚童关心民生,这实在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但六部尚书此刻却是笑不出来,甚至不敢发声! 今日,他们这些朝堂重臣的脸,可是被这个八岁稚童,硬生生地给抽肿了! 朱雄英长叹一声,正准备再加加火,最好将这无烟煤政策推广到天下,成为每年严冬的定制惯例,但御书房门却是突然“啪叽”一声,再次被人踹开了……踹开了…… 太祖爷:“!!!” 六部尚书:“!!!” 朱雄英:“!!!” 众人只见,来人赫然是当朝太子,并且太子爷手中……还提着一根藤条! 太子爷:“???” 我尼玛啊! 六部尚书? 御前会议?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刚刚做了什么? 见众人目光不善地望向自己,太子爷有些局促不安地笑了笑。 哈哈,好尴尬啊! 他扭头看向杜安道,恨不得拿手中的藤条抽死这个死太监! 下次传信,请传完整! 别他娘只传一半啊! 杜安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知该如何解释。 清楚皇长孙弱点的他,眼见事态有些无法控制,便命那个小宦官赶去东宫请出了太子爷,让他前来好好收拾收拾自己这个无法无天的儿子! 谁曾料想……这事情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太祖爷面容铁青地怒视着爱子,没好气地怒喝道:“滚出去!把门带上!” 太子爷:“!!!” 老子才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啊! 你不让我这个太子留下来议事? 你让英儿参加什么御前会议? 太子爷很憋屈,很愤怒,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立马转身离去,顺带还关上了门! 太祖爷狠狠瞪了杜安道一眼,示意爱孙接着往下讲。 “皇爷爷,诸位大人,你们看时间过了这么久,我们身体可有半分不适?” 众人这才惊觉,原来时间已经这么长了,急忙实诚地摇了摇头。 “事实胜于雄辩,这无烟煤利国利民,孙臣恳请皇爷爷为百姓着想,暂时停下兵戈生产,大力生产推行这无烟煤,孙臣愿无偿上交制作工艺,并亲自去工部监督制作,力求尽快将其推向民间,以救天下苦难百姓!” 工部尚书赵俊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急忙起身,心悦诚服地向皇长孙行了一礼,郑重其事地开口道:“赵俊,代天下万民,谢过殿下大恩!” 其余尚书见状,也有样学样,尽皆起身,向着皇长孙郑重行礼道:“李信(吏部尚书),代天下万民,谢过殿下大恩!” “郭允道(户部尚书),代天下万民,谢过殿下大恩!” “刘仲质(礼部尚书),代天下万民,谢过殿下大恩!” “赵仁(兵部尚书),代天下万民,谢过殿下大恩!” “王惠迪(刑部尚书),代天下万民,谢过殿下大恩!” 六部尚书自发起身,真诚致谢,这等惊天待遇,何人受过? 太祖爷神态动容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眸之中隐隐有水雾流转。 他朱元璋前半生坎坷曲折,做过乞丐,当过和尚,干过反贼,身份可以说是低贱到了尘埃里!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他朱元璋扫灭群雄,夺得天下,也赢不来士林大夫的诚心尊重! 或许在他们眼中,一个身份卑贱的布衣莽夫,凭什么让天下士林敬重? 但是现在,自己的爱孙做到了,那便足矣! 这个小王八蛋,今日真是给朕长脸! 六部尚书起身致谢? 帝国的最高礼仪? 我尼玛啊! 朱雄英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急忙侧开了身子,不敢堂而皇之地受其一拜。 开玩笑! 这他娘是六部尚书,执掌朝政大权的六个巨头! 现在的内阁就是个辅佐机构,六部才是真正受命天子的庞然大物! 这六个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的老头儿,哪一个丢出去不可以威慑群臣? 嗯,王惠迪可能不行,太会作死了! “诸位大人切莫如此,雄英这也是闲的没事,这才捣鼓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诸位大人日李万机,政务繁忙,一时疏忽也可以理解!” 朱雄英恬不知耻地开口道,甚至还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六位大佬闻言一愣,随即爆发了震天的笑声。 这位皇长孙,当真是有意思啊! 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并且不居功,不自傲! 面对自己等人的交口称赞,还不忘为自己等人开脱,给自己等人一个台阶下! 啧啧,聪颖无双,绝世妖孽! 直到此刻,众人才陡然记起了先前流传于京师的传闻。 须发皆白的郭允道憨厚地笑了笑,拍着胸脯大喝道:“长孙殿下,日后若有人再敢污蔑你‘与民争利’、‘仗势欺人’,请一定来找老夫,老夫定要教教他怎么做人!” “还有老夫!” “老夫也算一个!” “加上老夫……” 六部尚书一一含笑开口,看向朱雄英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柔和。 朱某人几乎不用打开天眼,便能确定六个大佬对自己的好感值定然不低于七十! 我尼玛啊! 这是要发啊! 六部尚书的人情,就这么轻易得到了? 今日,难道是我朱某人的幸运日? 但朱雄英并未被狂喜冲昏头脑,急忙望向默不吭声的太祖爷,焦急开口道:“皇爷爷,那您看孙臣的建议?” 六部尚书也齐刷刷扭头望去,等待着皇上拍板决定。 太祖爷含笑点了点头,当场下令道:“安道,拟诏,着工部即刻生产无烟煤,六部百司全力配合,尽快生产无烟煤以供百姓取暖之用,将其著为令!” “皇上圣明!” 众人心悦诚服地高喝道,一时之间,皆大欢喜! 著为令! 此三字一出,朱雄英彻底放下心来。 这意思很简单,就是将生产无烟煤定为严冬定制,世代沿袭!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六部尚书鱼贯而出。 瞧见蹲在门口生闷气的太子爷,六位大佬纷纷上前道贺,整得太子爷一脸懵逼。 郭允道却是为老不尊,玩儿心大起,突然出言调笑道:“殿下,您可是为我大明贡献不少啊!” “是极是极!殿下之功,青史留名!” “理当如此啊!殿下真君子也!” 众人调笑一阵,就在太子爷快要发飙之时,急忙转身开溜,惹得太子爷、杜安道等人哭笑不得。 太子爷急忙走进御书房,却见爷孙二人气氛融洽地闲聊着,甚至自家爱子还大摇大摆地跟自家父皇一同坐在了龙椅之上! 太子爷:“???”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干什么? 一时之间,太子爷看着手中的藤条,不由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作者题外话】:为家国大义! 朱某人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正文 第134章报复能手毛人屠 李善长很慌,因为他得知了一个惊天消息! 燕王朱棣,于真定城外遇刺,重伤垂死! 更令他心惊胆寒的是,刺客竟然使用了制式弩箭! 制式弓弩,那可是军需物资啊! 几乎刹那之间,李善长便想通了一切! 这是一个杀局! 却并非是针对燕王朱棣,而是针对某位军中大将! 一念至此,帝国之狐立马便慌乱了起来,因为这怎么看都像是他李善长的手笔啊! 尚在人世的军中大将,几乎全部受命在外! 帝国之豺,宋国公冯胜,受命镇守陕西及河南! 帝国之狼,曹国公李文忠,执掌大都督府与国子监,从不参与朝堂争斗,真正的天子心腹! 帝国之虎,卫国公邓愈,洪武十年病逝于寿春! 帝国之豹,信国公汤河,率军出塞,征讨乃儿不花,尚未回京! 年轻一辈如颍川侯傅友德、永昌侯蓝玉、西平侯沐英、定远侯王弼等人,不是在外征战,便是受命镇守一方! 唯留京师之人,仅有兵马大元帅魏国公徐天德! 嗯,曹国公李文忠不算,他是皇上最贴心的小棉袄! 从消息情报传递时效性分析,唯有京师中人,才可如此之快地布下这个杀局! 但是,徐天德可能吗? 这个念头一产生,李善长便将其打消! 那,究竟是何人出手? 看来这个杀局,真正想杀之人,不是他燕王朱棣,而是自己这位韩国公啊! 换位思考,那位疑心病甚众的皇上会如何看待此事? 借燕王朱棣一事,扳倒一位军中大将,受益者是谁? 看似对谁都无益,但偏偏对文臣最有利! 实权武夫太多,对文臣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些个武夫丘八,如那徐天德一般,可不会跟你讲什么仁义道德,家国大义,一个大嘴巴子扇过来,那就是他们的答案! 徐天德当朝行凶,并撂下狠话威慑群臣在前,燕王朱棣立马遇刺,重伤垂死在后! 将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思考,那可就真不简单了啊! 皇上最可能的想法,很是简单。 这件事情,是文臣集团的有力反击! 表面上针对徐天德,实际上针对所有的军中大将! 一旦皇上派人前去彻查,那有些事情可就当真说不清了! 毕竟那些个军中大将,没有几个人的屁股底下,是干干净净、经得起查的! 李善长独坐凉亭之内,不断摸着胡须思索,却是始终想不出来,帝都之内何时出现一个这等人物,抬手间便设下了这个毒计? 但思索良久,却是没有丝毫头绪。 这不禁令帝国之狐喟然长叹一声,黯然神伤。 不知从何时起,原本平静的金陵帝都,竟风云诡谲了起来! 人人都想做那下棋人,人人都想从中渔利! 但是,他们都快忘了,龙椅之上的那位天子,可是一位刻薄寡恩的开国大帝啊! 李善长烦恼,朱雄英同样烦恼! 看着眼前这三个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彪形大汉,朱某人就觉得牙疼! 我尼玛啊! 毛人屠你真是条疯狗啊! 老子不过借用了你一下,你就这么快开始反击,恶心人来了? 这三人我能要吗? 这他娘不是暗室一炬,吸引火力吗? 此刻京师之内风起云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你却把这三个憨憨送到我手中,那他们会怎么看我? 我朱某人这小身板,真是经不起折腾啊! 站在朱雄英身前的三人,赫然正是曾经的燕王府亲卫统领,张玉,朱能,王真! 此刻三人都有些发蒙,满脸的茫然不解。 他们被锦衣卫以嫌犯名义一路羁押入京,本以为会魂飞汤火,惨毒难言,直至命丧诏狱,死于卑劣小人之手! 但三人无论如何都未曾想过,锦衣卫竟会转手就把他们交给了皇长孙殿下!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朱能与张玉对视了一眼,看向朱雄英的目光颇为不善! 唯有傻大个王真满脸茫然,脸上挂着笑容,显然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 张玉满脸戒备地看向朱雄英,率先出言喝道:“长孙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我等皆是朝廷有功之将,兵籍尚在燕京,为何要羁押我等来此?” 朱雄英:“!!!” 我羁押你大爷! 说的好像老子对你有什么想法一样! 面对这三人,朱雄英很愤怒,也很无奈! 丘福他可以挖挖墙角,但是这三个傻子不行啊! 虽然朱能与张玉二人比之丘福更加出彩,是天生有勇有谋的大将之才,但是这俩货偏偏都是死忠朱棣的榆木疙瘩,朱某人根本不敢挖啊! 即便现在挖过来了又能如何? 等到朱老四起兵造反时,刚好率军投降变节? 这谁吃得消啊? 现在倒好了,自己不挖,善解人衣的毛人屠亲自送过来了,还免费赠送了一个傻大个王真! 真好! 毛人屠,我感谢你八辈儿祖宗! 咋办? 给送回锦衣卫去? 不过有一说一,朱某人还真心有些舍不得! 毕竟这三人,嗯,包括傻大个王真在内,可都是大将之才! 金乡侯王真,身形魁梧,悍勇绝伦,靖难之役中早早地死于淝河之战,却凭借先前的赫赫战功被朱老四追封其为金乡侯,谥“忠壮”! 荣国公张玉,早年曾出仕元朝,官至枢密院知院,作战骁勇且足智多谋,自靖难战起,兵锋无人可挡,当之无愧的靖难第一功臣! 东昌之战中,张玉为救朱棣,闯入敌军阵中,力竭战死,追封荣国公,谥“忠显”,其忠勇令人赞叹! 成国公朱能,器宇宏博,智识高远,且膂力过人,天生的大将之才,每战必先,每战必胜,硬生生将朱棣扶到了龙椅之上! 此三将,可是配享朱老四庙庭之人! 除他三人外,获此青史留名殊荣者,唯有靖难总策划师,妖僧姚广孝! 这等惊天待遇,足以见此三人功勋之重,分量之足! 馋吗? 真馋! 但是朱某人现在不敢要啊! 燕王府的亲卫统领,为何会成为皇长孙的亲卫? 这……细思极恐啊! 一旦被太祖爷得知,那可真就完犊子了! 太祖爷又不是傻子,只要他起了疑心,细细往下一查,那朱雄英就等着被揍死吧! 怎么办? 放又舍不得! 不放又不敢! 你娘咧! 狗日的毛人屠,真会恶心人! 嗯? 等等! 一道亮光划过脑海,朱某人陡然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咳咳,三位好汉不要误会,本公子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你们从锦衣卫手中赎出来,若是三位不愿意,那公子我这就把你们送回去!” 三人:“???” 送回锦衣卫? 凌迟、断椎、拶指、灌铅、刷洗、弹琵琶? 嘶…… 【作者题外话】:这三个憨憨能不能要?该不该要? 正文 第135章 三个超级铁憨憨 一想到那恐怖场景,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急忙摆了摆手,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长孙殿下说笑了,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是极是极,不用麻烦了!” “没必要,真没这个必要!” 对嘛,这才乖嘛! 见三个憨憨认怂,朱雄英心中只觉好笑不已。 “虽然你们三人免去了皮肉之苦,但是名义上还在诏狱之内,接受锦衣卫的严刑拷打,所以短时间内别想返回燕京了!” “至于你们想去什么地方,除了燕京以外,大可自行离去,本公子绝对不加以阻拦,甚至可以给予你们准备足够的路费盘缠!” 朱雄英言之凿凿地胡乱瞎编道,令三人不由眉头紧皱。 不一会儿,一旁的棋韵贴心地端来了一个盘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上百两纹银,白花花的银子亮瞎人眼! 这位皇长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花费大价钱把自己等人赎了出来,却又什么不问,什么不说,直接放任自己等人离去? 这是什么……智障操作? 即便是足智多谋的张玉此刻心中都充满了不解,不明白这位皇长孙的真实意图! 虽然他们本能地觉得这位皇长孙不怀好意,但不得不承认,他方才那番话并非是无的放矢,事实的确如此! 在自家王爷的处理结果尚未出来之前,他们的确不可能返回燕京,甚至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 但是,他们又能去哪儿呢? 回家探望妻儿老小? 那是蠢猪的做法! 锦衣卫凶威慑天下,岂会任由三个案犯在外逍遥? 到时候不但自己会身陷囹圄,还会连累家小! 那,该去何处? 自己三人现在就如同“瘟神”一般,去哪儿祸害哪儿! 这方天地,还有自己等人的容身之处吗? 一时之间,三人皆有些局促不安,如同被抛弃的孩童一般,惶恐不安到了极点! 朱某人却是好整以暇地喝起了香茗,时不时打量着这三个彪形大汉,越看越是喜欢。 “救出你们三人,是因为本公子仰慕四叔已久,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说吧,你们想去何处?路费盘缠在这儿,大可自行离去!”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愈发显得局促不安。 足智多谋的张玉沉吟片刻,竟是颇为羞赧地开口道:“长孙殿下,能否……帮……” 帮字出口,张玉自己都没脸再说下去了! 方才还怀疑人家赎出自己是不怀好意,现在却又出言请求人家帮忙安排去处! 这等做法实在是……令人作呕! 朱某人闻言装作一愣,心中却是好笑不已。 任你张玉奸猾似鬼,还不是要喝老子的洗脚水! “你们就没别的去处了吗?这里可是太子宫,公子我也不好安排你们啊!” 这句话是实打实地真话,将三人藏匿于太子宫,被自家老爹朱标发现,那还不坏了菜了! 得趁老爹还未下朝回宫之前,将这三个“瘟神”送走! 三人闻听此言更加难受了,人家说的也是实情,太子东宫乃是宫闱重地,岂可藏匿案犯? 朱能长叹一声,郑重行礼道:“朱能多谢殿下活命之恩,既然如此,那我三人就此离去,将来若殿下有事,知会一声,我三人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真与张玉急忙做出同样的承诺,随即三人转身便走。 至于那盘缠路费,三人自然没有脸面去拿! 他们三人乃是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干不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情来! 眼见三人要走,朱雄英非但不加以阻拦,还贴心地替他三人准备好了斗篷大衣,命铁塔二兄弟亲自将他们送出了皇宫。 棋韵见状却是十分不解,自家公子那点小心思她又岂会看不懂,但接下来这番操作,她却是真的有些看不懂了。 “公子,你就这样让他们走了?不怕他们再被锦衣卫抓回去?” 朱雄英闻言撇了撇嘴,嘴角止不住地微微上扬! 那他娘还不被锦衣卫抓回去吗? 三个名义上的命案要犯,大摇大摆地在京师闲逛,这打得是他毛人屠的脸啊! 他不把这三个憨憨抓回去,暴打一顿才怪! “公子我就是要让他们被锦衣卫抓回去,让香菱去一趟镇抚司,告诉毛人屠这三个案犯逃了,劳驾再抓一遍!” 棋韵:“???” 这不是玩儿人家吗? 目的何在啊? 难道说…… “韵啊!古有诸葛孔明七擒七纵孟获,彻底让孟蛮子心服口服,今日你家公子我就要七擒七纵三杰,让他们对公子我感恩戴德!” 朱某人恬不知耻地坏笑道,心中十分得意。 毛人屠啊毛人屠,你这个王八蛋恶心自己,那自己也恶心你一回! 公子我将这三个憨憨扔出宫去,看你急不急! 棋韵闻言终于明白了自家公子的谋划,羞恼地跺了跺脚后便转身离去,寻香菱去一趟镇抚司。 自家公子,可真不是个东西! 这般折腾人的下作手段,也只有他才会做得出来了! 于是乎,张玉三人前脚才走出宫门之外,还未走出几步远,后脚就被锦衣卫再次抓进了诏狱之中! 看着眼前这三个满脸委屈的憨憨,毛人屠就一阵牙疼! 那个小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啊! 论起谁更恶心人,还是他朱雄英最恶心人! 毛人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燕京随手弄得一步闲棋,现在却是将自己恶心到了,颇有些进退两难的意味。 “打吧!先教训一番再说!下手不要太狠!” 简单交代了几句,毛人屠便快步走出诏狱,来到小香菱身旁。 看着她满脸幸福地吃着糕点,毛人屠的一颗心也难得安宁了下来。 但是这温馨时光,不知还能见到多久啊! “香菱,糕点好吃吗?好吃就多吃一点,不着急!” 毛人屠温和开口道,试探性地伸出了手,准备摸一摸香菱的秀发,岂料被后者一巴掌拍了开。 指挥使大人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陪起了笑脸,就蹲在香菱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之中充满了慈爱。 香菱几口将糕点吃完,顺手拿了几个,起身便要走,根本不给毛指挥使留一点面子。 “香菱,再吃点呗!不用急着走啊!” “香菱,我还没给你擦嘴呢!等等我!” 毛人屠三步并作两步,拦住了小香菱,从怀中掏出绣帕,细心地替她擦拭干净了嘴角,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后者怒气冲冲地瞪了毛大指挥使一眼,随即抬脚就走。 “香菱,别忘了回去告诉你家公子,问他人要不要,不要我可就宰了!” 看着爱女头也不回地离去,毛人屠唯有抱以苦笑,喟然长叹良久。 但下一秒,毛人屠坚毅冷傲的面容之上,陡然迸射出森然杀机! “十大千户听令,散出所有缇骑暗哨,追查那弩箭来源!” “这一次,光明正大地查!无所顾忌地查!放开手脚地查!敢有反抗阻拦者,抓入诏狱,严刑拷打!” “卑下遵命!” 上官一锋、左狂奴、蒋瓛等人满脸狂热地暴喝道,竟激动到浑身颤抖! 锦衣卫,此次,将威慑天下! 正文 第136章 青龙山三杰正式出道 翌日清晨,朱雄英再次见到了张玉三人。 相比于昨日,三人现在可谓是凄惨无比。 蓬头垢面,伤痕累累,有气无力,哪里还有半点大将之风! 强忍住心中的笑意,朱某人装作一脸肉痛地咆哮道:“三位好汉,这可是第二次了啊,为了你们三人公子我前前后后可是花了六万两黄金,你们可真是个无底洞啊!” 三人:“???” 我尼玛啊! 六万两,黄金? 三人闻言被震撼得无以复加,半晌说不话来! 那可是六万两黄金啊! 一人,两万两,黄金? 两万两白银自己都嫌贵,还他娘是黄金! 自己,有这么值钱吗?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终朱能长叹一声,跪地谢道:“长孙殿下,大恩无以为报,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两次活命之恩,再加上两万两黄金! 这等恩情,朱能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回报这位皇长孙! 唯有这身皮囊,舍了便是! 张玉见状面色狂变,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阻止,却终究没能讲出声来。 因为他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他也被救了两次,他也欠了人家两万两黄金! 皇长孙对他张玉,何尝不是有着活命之恩? 一念至此,张玉在心间哀叹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傻大个王真心眼实诚,见二人跪地,他也不敢多想,急忙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棋韵见状,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自家公子,还真是一个小机灵鬼儿!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皇长孙闻言却是勃然大怒,拍案喝道:“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还赖上了本公子不成?” 三人:“???” 棋韵:“???” “本公子敬你们是条汉子,加之仰慕四叔,这才两次三番出手救你们,但是你们不能得寸进尺,赖上公子我啊!” “本公子要你们效什么力?看家护院?端茶倒水?你们有我家老二老三面容清秀、身形魁梧吗?”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还他娘都是赔钱货!赶紧拿着盘缠滚蛋!别想赖上本公子!” 三人:“!!!” 我们三人……是“赔钱货”? 这还尚且罢了,但是我们比那俩铁塔丑汉……还丑? 你这话说得就很伤人了啊! 朱能三人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想要发作却又不敢,只能满腔悲愤地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三位超级大将的骄傲与自尊,在此刻碎了一地! 棋韵:“!!!” 公子,牛逼! 口是心非到了这种程度,不服不行! 这得是多么不要脸,才能言之凿凿地说出这番话来? 铁塔二兄弟:“!!!” 公子心里,如此看重我们? 公子刚才说,我们面容……清秀?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公子,我们爱你! 一时之间,满堂皆寂,气氛尴尬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棋韵脑海之中陡然划过一道亮光,突然进言道:“公子,青龙山矿场那边无人看守,不如让这三位……将军暂时委屈一下吧!” 青龙山矿场? 嗯? 在山上? 朱能急忙向棋韵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腆着脸开口道:“不委屈不委屈,我等三人愿去青龙山矿场!” “对对对!恳请公子把青龙山矿场交由我们看守!” “恳请公子……!” 朱雄英却是看向了棋韵,对她能够领悟到自己的想法,颇为惊喜。 青龙山矿场,正是朱雄英给这三个憨憨准备的好地方! 先折腾三人几次,让他们清晰认识到自己现在的艰难处境,再用刻薄恶毒的言语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打碎他们心中那股自以为是的傲气! 到时候,还不是任由自己宰割? 而结果正是如此,看看三人这如丧考妣的模样,朱雄英就清楚自己已经成功了! 但是现在气势不能输啊,得让他们三人心中对自己有愧! 等到将来与朱老四争锋之时,才不会做出那等投敌变节之事! “去青龙山矿场看场子?你们三人行吗?那可是利国利民的仁政,可万万马虎不得!” 三人:“???” 你他娘这是看不起谁呢? 我等三人好歹曾经也是靠军功升任的堂堂千户,去给你看场子你还不乐意? 你还是个人吗你? 眼见三人目光不善地望着自己,朱雄英意识到自己玩得有些过火了,急忙装作无所谓地开口道:“行吧!那就这样吧!你等三人暂且住在青龙山矿场,监督一下那里的旷工生产无烟煤!” “嗯,月俸的话一个月一两,可以吧?” 三人:“!!!” 还有俸禄可以拿? 这是什么意思?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靠他人援手生存?本公子这并非是收留你们,而是雇佣你们!” “你们也不用对公子我心生感激,我不过是给了你们一份工作而已,你们帮我干活,我给你们俸禄,天经地义,合情合理!” “小二小三,带他们即刻出城,前往青龙山!” 朱能三人闻言却是感动莫名,诚心实意地致谢道:“朱能(张玉、王真)谢过公子大恩!” 他们三人又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出皇长孙这番话的真实用意? 这位长孙殿下,故意说出这番话,是想让他们心中无愧啊! 但他越是如此,自己等人心中那愧疚之意,就越发浓郁!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但自家王爷……奈何,奈何啊! 三人老老实实地跟着铁塔二兄弟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对棋韵道谢。 待三人一走,朱某人终于笑出了声儿来。 “韵啊,看见没有,还跟你道谢呢!这仨傻大个,真是太有意思了!” 棋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中却是震撼莫名。 公子这对于人心的恐怖洞察能力,实在是令人心惊肉跳! 三人本是燕王朱棣的亲卫统领,且都是战功晋升的一卫千户,心中的傲气可想而知。 但在自家公子这一番连消带打的操作下,三人不但自尊与骄傲碎了一地,最后还对自己公子心生感激愧疚之情! 临走之前,还不忘致谢呢! “棋韵,让土行孙在青龙山矿场安插几个眼线,监视这三个憨憨!” 欣喜之余,朱雄英也不忘开口嘱咐了一句。 既然朱能三人已经去了青龙山,那就不要想着回到朱老四的身边了! 我朱某人这么费心竭力地才将你们骗去青龙山,自然不是真让你们去挖矿挖煤的! 要知道,煤炭,可并不只能拿来取暖啊! 棋韵含笑点头,对自家公子的钦佩又是加重了一分。 至此,青龙山三杰正式出道! 而可怜的朱老四,还躺在被窝里卧床不起! 【作者题外话】:啧啧,虐朱老四一次爽,一直虐他一直爽! 朱老四现在被削成光棍了,真爽! 正文 第137章两个傲娇大和尚 岁末年关,除夕将至! 但今年此日,这冰天雪地间,却是多出了一丝温暖,多出了一丝希望。 天界寺内,十三郎正光着膀子,承受着风刀霜剑的毒打,奋力挥砍着长刀,双手已然密布老茧! 义薄云天十三郎只要一想起朱雄英那个王八蛋,他心中的怒气就不断升腾,长刀挥舞之中俨然带着几分杀气! 那个小兔崽子,是真不当人啊! 说跑就跑,自己一个人先溜回宫中享福去了! 等到老实巴交的自己反应过来时,却是为时已晚,被两个大和尚逮个正着,只能在这冰天雪地中精习武艺,练习刀术!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就这么大呢? 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十三郎扭头瞟了一眼沐讲禅师,手中挥刀的动作悄然间慢慢放缓,谁料下一刻一块石子激射而来,打得十三郎手背钻心地疼痛。 “练功偷懒,再加一个时辰!” 沐讲禅师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传来,令十三郎满脸地绝望。 朱雄英,我真是感谢你八辈儿祖宗,给我找了个这么好的师傅! 正当此时,宗泐大和尚却是含笑而来,满面红光。 “沐讲师兄,纵欲不可取,苦行亦是不可取,今日随师弟出去走走,看看,如何?” 沐讲禅师:“???” 十三郎:“???” 这位宗泐大法师,今日难道吃错药了吗? 要说论起整日最喜欢宅在家里之人,定然就是你宗泐啊! 今日倒是奇了,竟主动想要出门走走! 见二人满脸狐疑地望着自己,宗泐大和尚脸不红,心不跳地瞎编道:“这不是年关将至吗?师弟怎么也得给雄英准备几身新衣裳!” 十三郎:“!!!” “哦!当然还有小十三,师兄你看看,十三这衣服都破成什么鬼样子了!” 沐讲禅师:“!!!” 和尚,你很不对劲啊! 张定边狐疑地看了一眼宗泐大和尚,锐利的眸子中充满了不解。 这厮,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沐讲禅师瞟了一眼可怜巴巴的十三郎,没好气地笑骂道:“行吧!偷得浮生半日闲!今日就放你半日假!为师带你买新衣裳去!” 不理会欢呼雀跃的十三郎,张定边再次意有所指地讥讽道:“十三啊,你可比某些没心没肺的小畜生好多了啊!可怜他师傅还惦记着他,他自己却在皇宫之内享着清福哦!” 闻听此言,宗泐大和尚脸上露出了古怪笑意,并不答话。 三人就这般罕见地一同出了天界寺,逛起了金陵帝都城。 但渐渐地,他们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天气如此寒冷,大街之人却人流拥挤,并且众人皆纷纷向着同一方向小跑而去。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嗯?难得撞上了,一起去看看如何?” 宗泐大和尚含笑开口道,眉眼之间尽是笑意。 沐讲禅师看在眼里,并未点破,带着十三郎抬脚便跟了上去。 一路同行,三人面色更加复杂。 因为这些平民百姓,竟多次念叨着那位皇长孙殿下! 皇长孙! 大明,唯有一位皇长孙! 宗泐大和尚的关门弟子! 十三郎的大侄儿兼兄弟! 沐讲禅师恨不得一刀劈死的小王八蛋! 皇长孙,朱雄英!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朱雄英那个小王八蛋,又造了什么大孽? 难道……他要被午门斩首示众了? 沐讲禅师无不恶意地暗中揣测道,瞟了一眼宗泐大和尚,试图从后者的面容之上,求证一下答案。 但后者却是自顾自地向前赶路,并不搭理师徒二人。 如此这般,三人混在百姓洪流中,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水晶宫门外! 当亲眼看到这座流光溢彩的水晶宫时,两个大和尚都有些傻眼! 这……这他娘的……也太奢侈了吧? 虽然早有听闻京师之内出现了一座水晶宫,但是只有亲眼见到,才会明白为何它被称之为水晶宫! 流光溢彩,美轮美奂,大气磅礴,气势恢宏! 震撼之后,沐讲禅师身体陡然一颤,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家爱徒,指着水晶宫追问道:“十三,这就是你说的水晶宫?这就是你与朱雄英合伙置办的产业?” 十三郎傲娇地扬起了小脑袋,满脸的骄傲与自豪! “整个天下,独此一座!” 宗泐:“???” 我徒弟还有一座水晶宫? 我徒弟原来这么有钱的吗? 我还给他买什么过年新衣裳? 冻死那个小王八蛋得了! 两个大和尚对视了一眼,却是尽皆摇头苦笑了起来。 看来自家徒弟的本事,或许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眼前这座美轮美奂的水晶宫,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这些百姓,自发聚集于此,是为什么呢? 就在三人疑惑不解时,一面容丑恶、身材矮小脖子的土行孙施施然登上了高台,不但脖子上挂着两根晃眼睛的大金链子,手中还拿着两个大黑煤球儿,这副滑稽的模样令人忍不住莞尔。 “诸位乡亲父老,诸位兄弟姐妹,今日大家自发前来,正是为了老夫手中此物,对吧?” “这煤球儿名‘无烟煤’,乃是皇长孙殿下研制而出,燃烧长久,无烟无爆,无毒无害,皇上与六部尚书皆可作证!”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他们的确是为了这无烟煤而来,他们想要在这严冬之中寻到可以取暖之物! 但此物竟会是皇长孙研制,这未免也太震撼人心了! 当真是那位皇长孙研制出来的呢? 这怎么可能啊? 土行孙满脸傲然地高喝道:“长孙殿下感念严冬酷寒,平民百姓生活艰难,故研制出了这无烟煤,与六部尚书亲身试法,确定其无毒无害!” 亲身试法! 众人闻之不由哗然,面露震撼之色! 即便宗泐三人亦是如此,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那个小兔崽子不是贪生怕死第一名吗? 怎么可能亲身试法?还他娘的带着六部尚书? 这合理吗? 这补胎合理! 难道大明还有两个皇长孙?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土行孙再次抛出了一个震撼消息。 “在皇长孙的极力推荐下,无烟煤正在大批量生产中,如老夫手中这般大的无烟煤,是皇长孙自己掏腰包生产的首批,每个仅需十文钱!” 十文钱! 我的天哪! 这怎么可能? 那岂不是意味着,这个冬天,他们不用挨饿受冻了吗? “此言当真?” 不知何人高喝了一声,瞬间令众人再次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土行孙。 后者豪迈大笑,一字一句地高声喝道:“为何不真?长孙殿下图你们什么?” “这么大的一块煤炭,都不止十文钱,还需经过加工制作,成本可想而知!你们觉得,他图什么?” 长孙殿下图什么? 对啊! 那位长孙殿下,图什么啊! 这根本就是在贴钱做赔本买卖啊! 沐讲禅师扭头看向宗泐大和尚,得到了后者的肯定回答:“师弟已经试过了,无烟无爆,无毒无害!” “不知师弟这个不肖弟子,这次之所为,可入师兄法眼?” 宗泐大和尚脸上止不住的骄傲得意,倒是令沐讲禅师好笑不已。 原来这个大和尚,今日非要闹着出来,便是为了向自己炫耀一下啊! 呵,真是孩子心性! “啪叽”一下,铁掌出击! 朱十三:“???” 十三郎一脸懵逼地看向自家师尊,不明白他好好地为何要给自己后脑勺一下。 “你看看人家弟子,再看看你,除了吃就是睡,给老子滚回去练刀去!” 朱十三:“!!!” 我尼玛啊! 这都能怪我? 老王八蛋,你不要太过分! 正文 第138章日角插天朱老四 腊月廿三,小年悄至。 一队车驾缓缓步入了京师,沉寂了些许时日的金陵帝都,顿时风起云涌! 燕王朱棣,入京了! 一年两次入京,换作其他五位边疆塞王,这定然是圣眷浓郁的表现! 但,他不一样! 因为,他是燕王朱棣! 今岁九月,皇后娘娘骤然病崩,燕王爷入京奔丧,自那时起关于他的谣言便始终未曾停歇过,燕王朱棣之名也自此一直深陷舆论中心! 上万武装三护卫被革除,圈禁并杀害燕王府长史,入京途中遭遇刺杀险些身亡…… 这一件件出乎常理的意外事件,不但让朱棣之恶名响彻大江南北,更令其成为了平民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作为此次“虐燕战役”的主要策划者与总设计师,似乎朱雄英的目的已然达到,他应该高兴才对! 一来,一举革除了朱棣的上万武装护卫,还挖走了他的四大战将,赶跑了妖僧道衍和尚,就差将他朱棣削成个孤家寡人了,可谓是大获全胜。 二来,太祖爷已经对朱棣起疑,至少保证了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老爷子绝对不会重用燕王爷,如此一来算是彻底断绝了朱老四征战沙场的希望! 三来,燕王朱棣已然恶名远扬,在这个年代,一个士林认可的贤名,可是堪比第二条性命,否则朝堂之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沽名钓誉、讪君卖直之辈了! 一个贤王,与一个奸王,这二者的区别可是大了去了! 至少,他朱棣“滥杀无辜”这个屎盆子,算是彻底在脑袋上扣得实实的了! 短时间内,这位天命之子是决计不会翻出任何浪花了! 但朱某人现在却是面容铁青,丝毫看不出来一丝笑意! 因为,燕王朱棣,入京了! 他朱棣为何要在此刻入京? 老爷子都让他安心在真定疗伤,不必急于赶回京师了! 他不但来了,还大摇大摆地来了! 呵,看样子朱老四这是气不过,想要趁机报复啊! 现在他可是遭遇刺杀的苦主,如若随便张口乱咬一番,那乐子可就大了! 掐指算了算时间,朱老四现在应该面圣去了,朱雄英不敢迟疑,迈着小短腿腾腾跑向御书房。 怎么能让你们父子二人安安静静地交心谈话呢? 不给你朱老四添点油加把火,都对不起我朱某人这皇长孙的身份! 无视御前大太监的警告,朱雄英哼哼唧唧地推门而入,却见地上跪着两个人,赫然正是燕王爷与……太子爷! 朱雄英:“???” 我尼玛啊! 朱标啊朱标,你可当真是仁厚无双啊! 日后你这“好弟弟”不但夺了你这嫡脉皇位,还大肆虐杀你的儿女时,不知道你这位仁义无双的太子爷在九泉之下会作何感想! “英儿来了?有什么事吗?” 太祖爷瞧见朱雄英到来,略带欣喜地出言道,令跪在地上的燕王爷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英儿! 皇长孙,朱雄英! 呵,真是本王的好大侄儿啊! 燕王爷抬头望去,只见皇长孙装作懵懂无知地看着自己,心中的怒气就不断升腾,恨不得一个大嘴巴子给他抽过去! 自家大哥仁厚无双,温润如玉,乃是天下公认的谦谦君子! 为何偏偏生出了这么个心狠手辣,搬弄是非,造谣生事,不当人子的瘪犊子玩意儿? 眼见朱老四恶狠狠地瞪着自己,朱雄英眼珠滴溜溜一转,突然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声音嘹亮而高亢! 太祖爷:“???” 太子爷:“???” 朱老四:“???” 还能这样不要脸的吗? 你个小王八蛋! “朱棣,老实跪着!” 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令朱老四浑身一个激灵,急忙俯首低眉,低下头去。 这是他自进入御书房之后,父皇对自己说的唯一一句话! 太子爷见状却是哭笑不得,不知这个小王八蛋又在搞什么鬼,于是没好气地笑骂道:“闭嘴!再哭揍死你!” 朱雄英:“!!!” 你娘咧! 狗日的朱标! 你不是老子的爹,你他娘是朱老四的爹吧? 人家都是护犊子,你朱标倒好,护犊子他叔啊? “英儿,过来,到皇爷爷身边来!” 太祖爷温和开口道,目光之中充满了柔软。 相比于跪在地上这两个不肖儿子,还是自家爱孙更讨人喜啊! 岂料下一秒,太祖爷脸色骤然狂变! 三人只见,朱雄英指着朱老四,颤颤巍巍地开口道:“他……他头上有东西,孙臣……不敢过去!” 一语出,三人惊! 朱老四闻言瞬间面无血色,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害怕! 好狠! 朱雄英,你这个小畜生当真是好狠! 你不整死我,誓不罢休是不是! 太子爷闻言先是一愣,而后面色一阵铁青,怒视着自家爱子! 这个小王八蛋,是在故意挑事儿啊! 什么“头上有东西”? 你直接说“日角插天”好不好? “住口!小王八蛋!再敢瞎说,为父今日定要揍死你!” “老爹你就算今天揍死我,我也不过去!” 三人:“!!!” 太祖爷狐疑地看了一眼爱孙,自然清楚这个小王八蛋在装疯卖傻,遂转头再看了看燕王朱棣,脸上的笑容却是当场凝固。 因为,太祖爷陡然生起了一个念头,无比荒诞但又极有可能得念头! 雄英,有没有掺和进老四朱棣这些烂事儿中? 一念骤生,细思极恐! 似乎先前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突然便豁然开朗了! 太祖爷深深地看了一眼爱孙,意味深长地开口道:“无妨,有没有东西,等会我们就知道了!” 朱雄英:“!!!” 老爷子想做什么? 叫上满朝文武一起来看? 朱老四:“!!!” 父皇想做什么? 剁了我的脑袋拿下来看? 太子爷闻言却是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挑衅似地看了爱子一眼,令朱某人气得牙根痒痒! 御前大太监杜安道突然匆匆走来,高声禀报道:“皇上,吏部侍郎袁大人来了!” 吏部侍郎袁大人? 打野袁世凯? 朱雄英满脸不解地扭头望去,当他看清来人面容之后,却是吓得肝胆俱裂,脊背发凉! 吏部侍郎,袁珙,相术奇人! 而他,与道衍和尚亦师亦友,正是他交给了道衍相面之术! 我尼玛啊! 这是要炸的节奏啊! 御书房内,唯有四人! 除太祖爷外,其余三人都是些什么奇葩面相? 天命之子朱老四,早夭之相皇长孙,早亡之相太子爷! 这还算罢了,毕竟以袁珙之智,他定然不敢实话实说! 但朱雄英害怕的是,他娘的这王八蛋突然蹦出来一句“逆天改命皇长孙”,那乐子可就大了! 嗯,逆天改命! 逆什么天?改什么命? 【作者题外话】:完犊子啦,袁珙杀来了,朱雄英要完犊子啦 正文 第139章相术奇才袁廷玉 袁珙袁廷玉,面容憨厚,朴实无华,倘若不是知晓其底细,根本不可能想象到,这样一个胸怀大器的老实人,竟会是个相术奇才! 所谓大智若愚,不外如是! “臣袁珙见过皇上,太子殿下,长孙殿下,燕王殿下!” 袁廷玉一一见礼,表面上显得镇定自若,实则内心慌乱得一批! 稍微抬头扫了几人一下,袁廷玉心中就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这四位爷,都是些什么奇葩面相啊! 呵呵,皇上特意叫来自己,定然不会是因为自己吏部侍郎的身份! 一个吏部侍郎,同一位皇上、三位殿下能够在御书房内谈什么? 谈风花雪月? 谈朝政国策? 今日之事,看来不好善了啊! “袁爱卿,朕久闻爱卿尤善相面之术,今日也算是赶巧了,爱卿不妨为朕这三个龙子龙孙看一看面相!” 果然如此! 袁珙闻言心中暗自一凛,悄然打起了响鼓。 诚然,袁珙自问相面之术独步天下,但哪也得分什么场合,对象何人! 如眼前这副场景,对不起,老夫不会! 铁骨铮铮朱某人却是更加慌乱,小心翼翼地向门口踱步,准备随时开溜! 这他娘是个杀局啊! 自己还愚蠢地一头撞了进来,这上哪儿说理去? 妖僧道衍的相面之术都是袁珙这个老实人教的,那他岂会看不出自己命格的异常? 袁珙啊袁珙,今日你若不猥琐一把,不是你大祸临头,就是我朱某人大祸临头了! 四人只见,袁廷玉略显局促地拱了拱手,颇为不安地回答道:“皇上,所谓相面术不过是九流小道耳,这三位殿下皆是人中龙凤,浑身紫气冲天,贵不可言,实在没有相面的必要!” 果然有些意思,袁珙比之道衍那奸贼聪慧了不知多少! 朱雄英闻言心中一喜,但下一秒却是脊背发凉。 “无妨,朕处理政务有些乏了,权当听听乐子而已,相吧,让朕瞧瞧!” 太祖爷冰冷的话语传来,令袁廷玉再无拒绝的理由! 朕让你相,你就必须得相! 朕觉得可以就可以,不可以才不可以! 霸道无双太祖爷,陡然强行上线! 袁廷玉无奈之下,只得随口胡诌了几句好话,什么面相不凡,什么贵不可言,什么紫青宝剑…… 最为牛逼之处在于,袁廷玉对太子爷、燕王爷及皇长孙三个人的评价各不相同,还不带一丝重样的,皆是对应身份的中肯评价,唬得太祖爷一愣一愣的。 果然不愧是相面大师啊! 仅凭这手在太祖爷面前睁眼说瞎话,胡编加乱造的强大本领,一般的江湖骗子还真就比不了! “真的如此吗?那为何朕前些日子听闻,他们三人的面相,可不是如此啊!” 太祖爷含笑开口道,话语之中的冰冷意味傻子都感受得到,令众人瞬间变了脸色。 朱雄英:“!!!” 老爷子,这是要搞事情了? 燕王爷:“!!!” 父皇,这是要开诚布公了吗? 太子爷:“???” 什么意思? 难道我朱标天生异相,震古烁今? 袁珙闻言心中慌得一批,表面上却依旧振振有词地回答道:“皇上,这就是相面之术的局限所在了!” “说到底,这相面之术,不过只是一种推测与可能罢了,世间万个术师各有万般见解,究竟其人日后际遇如何,谁也决定不了,大多还得靠自己努力!”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太祖爷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赏赐给了袁珙不少银钱,后者立马诚惶诚恐地起身离去。 呵,相面之术,小道耳! 他朱元璋早些年当过乞丐要饭,做过和尚撞钟时,干过反贼杀寇,何人曾想过他会有今时今日,成为一代开国大帝? 但是这番话,落入朱雄英与燕王爷耳中,却是饱含弦外之音! 日后际遇如何,谁都决定不了! 所谓命格,所谓相面,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 那朱雄英逆天改命,燕王爷天子之相,又算什么? 袁珙一走,御书房内便陷入了寂静。 各人皆有各自的心思,皆是沉闷不语。 加之太祖爷不开口,谁也不敢率先吭声。 不知过了多久,老爷子才悠悠出言道:“朱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事到如今,那燕王府长史一案,所谓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自家老四圈禁杀害王府长史,无非就是因为那“野心”二字。 不管是何等充足的理由与借口,都逃不过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但若是将其摆到台面上来说,那可就彻底撕破面皮,一点情面都不留了! 加之爱子爱孙皆在场,太祖爷也不愿让他们见到这冷酷无情的一幕。 至于真定遇刺一案,则誓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已经触及到了自己的逆鳞,无论出手之人是谁,都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朱老四闻言身体一颤,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最终却还是选择了放弃,惨然笑后回答道:“儿臣知罪,愿接受一切惩罚!” 这算是变相承认吗? 太祖爷眼中冷芒一闪,心中怒火升腾,但眼见朱棣面色苍白,重伤未愈,又不由瞬间心软。 在父母身前卖惨,是犯错之后最好的解决办法,比如说现在的燕王爷,深谙其道三昧! 但是,燕王朱棣,小看了太祖爷! “唔……朕会把你交由三司会审,以健全我大明司法!” 一语出,众人惊! 朱雄英瞬间狂喜,却是不得不强行压抑住,装作茫然不解的稚童模样。 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朱老四啊朱老四,这次看你死不死! 朱老四闻言先是一愣,而后重重地瘫软在地,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完了! 彻底完了! 父皇竟如此不顾情分,把自己交由三司会审! 太子爷惊骇之下忍不住高声喝道:“父皇!如此一来,四弟这辈子可真就毁了啊!” “还请父皇三思!” 燕王朱棣,三司会审! 那他这辈子,可就真的完了! 他朱棣会被作为经典案例,钉在司法历史的耻辱柱上,随着大明司法体系的不断完善与健全,一次次被那些个文人士子拖出来鞭尸泄愤! 到那个时候,燕王朱棣之名,可就会彻底臭不可闻了啊! 父皇究竟想要做什么? 即便为了健全司法,也不至于拿四弟的前途做代价吧? 太子爷气得浑身颤抖,目光灼灼地看向太祖爷,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太祖爷见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朱标二人滚蛋,唯独留下了陷入绝望的燕王朱棣。 待朱雄英父子走后,太祖爷看着自家老四,双眸之间不断迸射出锐利目光,宛如利剑一般直刺人心! “你应该明白,为何朕要将你交给三司会审!” 朱棣闻言惨然一笑,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这也是对你好,绝了你心中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棣儿,你不该与你大哥争,即便动了心思,也不行,下去吧!” 朱棣离去,太祖爷长叹了一声,不知为何。 自古天家皆无情,最是无情帝王家! 【作者题外话】:朱棣彻底栽了,马上就要接受三司会审啦,徐天德该怎么办呢? 还是说,事情到这儿就尘埃落定啦? 正文 第140章忠正贤良的狂欢盛宴 “李大人!” “李大人!” “李大人!” 三声突兀高喝,令大理寺卿李仕鲁一笔写错,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 君子读书,养君子气! 君子之风,就是养君子气而来! 而君子养气,最忌讳的便是心绪浮躁,躁生浮华,躁动而乱! 眼瞅着一副尚未临摹好的字帖变废,即便是养气功夫深厚的李仕鲁也忍不住有些冒火,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出,准备教训一下出言之人。 但当他看清来人之后,却是忘记了愤怒,满脸的错愕不解。 来人并非只有一人,而是二十几人,密密麻麻地站在院落之中,为首者正是快口御史韩宜可、刑部主事邓文铿、大理寺少卿陈汶辉三人! 三人此刻尽皆面色红润,意气风发,望向李仕鲁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激动之色。 韩宜可上前一步,高声喝道:“李大人,成了!皇上同意将燕王朱棣交由三司会审了!” “什么?此言当真?” 李仕鲁闻言一愣,颤巍巍地大喝道,整个人竟有些不知所措。 “当真!” “燕王已下刑部大狱!” “皇上钦定,明日会审!” “大人,我们成功了!” 成功了! 李仕鲁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却又下意识地缩了回去,害怕这只是一个梦境,苍老如橘的面孔之上,罕见地浮出了激动之色! 真的成功了! 燕王朱棣,三司会审! 这是自“封王战役”以来,言官取得的最大成就! 洪武三年,皇上逆势而行,大肆分封诸王,天下文人为之惊怒! 时有国子监生叶伯巨授官平遥县训导,以儒生身份上《奉诏陈言疏》,称天下可患者三事! 分封太侈也! 用刑太繁也! 求治太速也! 针砭时弊,直击要害,一针见血! 但是,颇有文名的叶伯巨,这满腔忠贞换来的却是长达数年的牢狱之灾,即便在满朝士卿的极力保护下,却还是被关在刑部监狱,在受尽了折磨虐待之后,最终被活活饿死! 叶伯巨死后,无人再敢就封王之事上书谏言,皇上亲口所谓“广开言路、指点得失”沦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自那以后,言官沦为流俗,谏官选择自保! 封王战役,如叶伯巨一般慷慨陈词,犯颜直谏的肱骨贤臣不在少数,最终竟是无一人得以善了! 立国初年,这方朝堂之上,士卿大夫大抵可分为两类! 一类是如李善长、汤友恭等热衷权势的政客,为官之道在于权谋! 而另外一类,则是刘伯温、叶伯巨等一心为国的热血书生,为官之道在于家国! 毕竟在当今皇上那捉摸不定的暴虐秉性下,能够咬牙坚持至今的文人,不是有所求,便是有所谋! 求的是修身、齐家,谋的是治国、平天下! 洪武八年,诚意伯刘基刘伯温骤然病逝,朝廷痛失忠良,言官痛失领袖! 直到今岁,直到此刻,直到如今! 皇上废除谏院御史台,改立都察院,设立三司会审! 而燕王朱棣,滥杀无辜,已下刑部大狱,即将接受三司会审! 如此一来,大明司法,即将得到高度健全! “好!好啊!” “皇上,圣明!” “诸君,共勉!” 李仕鲁郑重地向众人行了一礼,众人随即自发地还了一礼。 见礼之后,便爆发出了畅快肆意的大笑。 魏国公府,小牛犊子徐膺绪此刻慌得一批,蹲在墙角不敢吭声。 因为他的老子,天下兵马大元帅,魏国公徐天德正在书房内大发脾气,砸碎了所有可以砸的东西,甚至险些把房子都给拆散架了! 一个纯粹武夫发起怒来,杀伤力将会是何等惊人,小牛犊子这次总算是见识了! 但是,这该怎么办啊? 徐膺绪有些牙疼地看着自家老子拆家,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过去劝劝吧,万一被一拳打废了,那他娘上哪儿说理去? 不过去劝劝吧,这眼瞅着书房都快被拆散架了,指不定还要波及旁边的房间! 嗯? 卧槽? 那是老子的房间! 唉! 也不知道自家老子这是突然发什么疯,脾气如此暴躁! 一念至此,小牛犊子战战兢兢地走到书房,轻轻地敲击了几下房门,试图提醒一下徐大元帅,差不多行了! “进来!” 闻听此言,小牛犊子转身就跑,但下一秒便被一双铁手抓了进去,随即书房内响起了凄厉的哀嚎声。 半个时辰后,鼻青脸肿的徐膺绪愤怒地看着自家老子,恨不得冲上去咬死这个老东西! 徐天德将心中的怒气发泄完毕,却是施施然地坐下饮茶,似乎先前那狂怒之人并非是他! “膺绪,你可知道,燕王朱棣被皇上交由三司会审了!” 小牛犊子:“???” 燕王朱棣? 三司会审? 关我屁事? 徐天德目光幽深地看向自家老二,还未等他开口回答,便自顾自地继续开口道:“我,或者说,我们,都小看了皇上的狠辣与无情啊!” “为了大明稳固,他可以牺牲任何人,付出任何代价!” 徐膺绪:“!!!” 皇上狠辣无情? 关我屁事? 眼见自家老二一副没心没肺的混账模样,徐天德气就不打一处来,彻底没了与其谈心交底的兴致,挥了挥手示意其赶紧滚蛋。 当小牛犊子走到门口时,身后却是传来了自家老子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老二啊,你与长孙殿下做兄弟,是不是有些乱了辈分啊?” 嗯? 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啊! 按辈分来说,自己应该是与太子爷一辈的人,这他娘怎么天天跟个八岁稚童玩在一起了? 突然惊觉,徐膺绪有些哭笑不得,再次迷茫了起来。 “乱了辈分没关系,以后多多来往吧!” 徐天德意味深长地出言道,令小牛犊子更加迷糊了。 呵,皇长孙殿下! 不想理会自家老二那副蠢样,徐达暗自咀嚼着这个名字,竟没来由地生出些许荒谬之感。 原来,那个在幕后不断搅弄风云之人,并非是李善长,而是皇长孙,那个八岁的稚童! 从他在御书房说出那句话时,他便已经暴露了! 正是这个八岁稚童,从燕王朱棣入京开始,便一直散播谣言,对朱棣意欲不轨! 而朱棣本身也不是庸才,暗藏野心,便趁势落入了皇长孙谋划之中,一步步落到了今日这般天地! 可笑的是,自己竟还以为是李善长出手,对此严阵以待,结果导致用力过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皇上下令将朱棣交由三四会审,未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警告! 那数十名黑衣将士,可真是白死了啊! 皇长孙,真是好得很啊!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暴露了,朱老四马上废了,兄弟们冲鸭 正文 第141章三司会审燕王爷 刑部衙门,公堂之内,重臣云集,气氛凝重! 公堂之外,人山人海,尤以文人士子居多! 毕竟这场三司会审,可以说是吸引了整个京师的目光,相当牵动人心啊! 刑部尚书王惠迪高坐主位之上,左右两侧分别是大理寺卿李仕鲁、都察院右都御使汤友恭! 而左侧陪位上,却是坐着一位身份特殊的朝堂大佬,国子监祭酒兼文渊阁大学士,无情杀手宋仲敏! 宋讷的到来,倒是在王惠迪三人的意料之中。 燕王朱棣乃是当朝皇子,身份特殊,皇上派来一个心腹大臣陪审,以免出现意外情况,倒也是人之常情! 时辰已到,王惠迪也不墨迹,高喝道:“带案犯上堂!” 众人只见,燕王朱棣头戴翦翅翼善冠,身穿青色金织蟠龙袍,龙行虎步般大步走上了公堂,令所有人不由为之气势所振! 这等惊艳气势,哪里像是一个案犯! 这他娘活脱脱一位准备上朝议事的天下君王啊! 嘶…… 一念至此,不少人心中为之一凛! 到底是什么样的王权滋养,才能养出这等惊艳世人的人中龙凤! 朱棣上堂,却是不跪不拜,睥睨众生,目光不善地看着眼前三人! 若不是这三个王八蛋请求三司会审,自己何需到此地受这奇耻大辱,如同猴子一般被世人围观看笑话,彻底沦为天下笑柄! 刑部尚书王惠迪! 大理寺卿李仕鲁! 右都御使汤友恭! 你们三人,当真是好得很啊! 王惠迪深知这位燕王爷心中有气,故不愿多费口舌,直击主题大喝道:“燕王朱棣,本官问你,囚禁并杀害王府长史易先,你可承认?” 闻听此言,门外众人一片哗然。 这位燕王爷,竟然敢杀害王府长史! 虽然先前在京师之内,关于燕王朱棣的谣言满天飞,但谣言毕竟只是谣言,众人又不是傻子,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直到此刻,众人亲耳听到刑部王尚书之语,才终于确信,燕王朱棣当真杀人了! 这其实不难理解,如若朱棣并未杀人,那么他断然不会出现在这刑部公堂之上,接受三司会审! 没有一点底气,没有一点证据,三大法司敢污蔑一位实权亲王吗? 决计不会! 故而,燕王朱棣杀人一事,有九成九的可能! 还有一成,用于他狡辩! 果不其然,众人只见燕王爷勃然怒喝道:“易先生乃是本王至交好友,受奸人刺杀而亡,尔等三法司不尽快将真凶缉拿归案,反倒是审问起本王来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声若凤鸣,神清骨秀! 这等风姿倒是令不少旁观者心生不忿,竟直接倒向了满腔悲愤的燕王爷。 嗯,该死的颜值党,该死的外貌协会,佐证无疑了! 秉性刚烈的李仕鲁闻言冷笑一声,语气森然地答道:“燕王爷,你倒是编得一手好故事,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真不愧是你啊朱棣!” 朱老四:“???” 老子跟你有仇吗? 你他娘就算是嫉恶如仇,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了吧? 你这是要跟老子撕破脸皮,结下死仇啊! 李仕鲁,你莫不是疯了吧? “传证人上堂!” 李仕鲁一拍案桌,高声怒喝道。 众人目光随即望去,只见堂后缓缓走出来一人,赫然正是北平布政使,茹太素! 朱老四:“!!!” 你娘咧! 茹太素,你他娘才是疯了吧? 为了整死我朱棣,竟然不惜从北平赶回京师作证? 茹太素缓缓走上公堂,瞧见燕王朱棣惊怒交加的模样,心中畅快无比。 “茹大人,关于燕王朱棣谋害王府长史一事,您可愿作证?” 王惠迪再次一针见血地喝问道,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茹太素身上。 众人只见,须发皆白的茹太素怒指燕王朱棣,将自己亲身经历的所见所闻悉数讲出,未曾添油加醋,也未曾有所隐瞒。 “燕王府亲卫曾佐证,那妖僧道衍曾提剑入别院,他去做什么?受何人指使?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可怜易太初,满腹才学,尽皆与他一起,长眠于那别院湖畔之底了啊!” 茹太素老泪纵横地控诉道,竟悲伤到险些站立不稳。 众人闻言不由群情激奋,对燕王朱棣喜新厌旧、卸磨杀驴这等无情无义的做法十分愤慨! 何况,这厮方才还有脸说那位易先生是他的至交好友! 到底是多么不要面皮,心思多么深沉之人,才能堂而皇之、振振有词地说出这种话来? 消费亡友,还是被自己杀的亡友,真不愧是你啊朱棣! 李仕鲁听得目眦欲裂,拍案而起,高声怒喝道:“朱棣,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呵,人证物证俱在! 燕王爷闻言不为所动,依旧坚定而诚恳地回答道:“本王说了,本王没有杀害易先生!” “畜生!” “人面兽心!” “丧尽天良!” “消费亡……亡友!” 朱老四话音刚落,公堂之外的围观群众却是群情激愤地怒喝了起来,恨不得靠自己的唾沫星子骂死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朱棣见状惨然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般结果,面不改色地暴喝道:“本王说了,本王没有杀害易先生!” “呵,不是你是谁?燕王爷,本官问你,为何要杀害易先?” 一直默不吭声的汤友恭却是突然出言道,将话题转移到了杀人动机之上! 汤友恭很是希望燕王爷能够讲出些什么震撼人心的惊天秘闻,比如说与那位兵马大元帅有关,那就很棒棒了啊! 朱老四闻言扫了一眼汤友恭,选择不予理会。 那傲娇模样仿佛在说:你汤友恭算个屁! 这等羞辱汤大都御使怎么受得了,当场冷笑讥讽道:“龙行虎步,日角插天,四十之后燕王天!” “燕王殿下,本官说的没错吧?呵,殿下真是好大的野心啊!”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燕王爷面色狂变,恨不得一剑刺死汤友恭这个王八犊子! 这个狗东西,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 他是真的想整死自己啊! 众人闻听此言,看向朱棣的目光瞬间变了。 先前目光之中携带的憎恶、愤怒,现在悉数化为了惊恐与不安! 那位汤大人,把话说的太明了啊! 这位燕王爷,竟然想要造反! 嘶…… 牛逼! 敢造自家父皇的反! 敢造一位开国大帝的反! 属实,牛逼! 【作者题外话】:消费亡友朱老四 正文 第142章尘埃终落定 “汤大人,饭可以乱吃,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说错了,是要挨打的!” 一声暴喝传来,众人举目望去,却是尽皆面色狂变! 朱老四闻听此言,面露狂喜之色。 汤友恭、李仕鲁、王惠迪三人却是豁然起身,不敢坐着不动,就连宋讷都急忙起身以示敬意! 身形佝偻,满头白发的老人,缓缓走进了公堂。 明明老人身形是那么的佝偻,头发是那么的花白,却是一身黑衣铁甲,尽显硬汉风采,步履坚定地迎面走来,每走一步,所有人的呼吸便是急促一分。 兵马大元帅,徐天德! 这位当今皇上的结义兄弟,这位威慑群臣的朝堂巨头,这位压得两座庙堂抬不起头的第一武夫,正一步步地迎面走来! 当徐天德的低沉声音甫一出现,汤友恭便吓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拔腿就跑。 这个该死的徐天德,怎地又出现了! “汤大人,你方才说什么?不妨再说一遍!” 徐天德一屁股坐在了宋讷身旁,似笑非笑地看着汤友恭,令后者面色涨红,讷讷不知所措。 他可是吃过一次亏了,决计不敢再吃第二次! 那日当朝被徐天德一个大嘴巴子扇到了地上,不但万般谋划付之东流,还让自己成为了满朝文武眼中的笑话! 那等滋味,现在想想都难受! 怂了怂了,不怂不行! 徐天德这个该死的武夫,他可不会跟你讲什么规矩! 万一这厮再当堂行凶,那被打了还不是白打? 皇上会怎么着他? 再罚俸一年? 呵,狗屎! 该死的武夫! 天下武夫皆该杀! 不然,为何秀才遇到兵,会有理说不清? 将仇恨埋藏心底,汤友恭向徐天德尴尬地笑了笑,选择低头认怂。 现场局势因徐天德的出现,瞬间逆转了过来。 燕王朱棣好整以暇地看着一众主审官,眉眼尽露傲气。 岂料有人慑于徐天德淫威,但有人偏偏不信这个邪! 李仕鲁陡然暴喝道:“燕王朱棣,你为何要杀害王府长史?” “你的动机是什么?本官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否则你就会成为那等意图作乱的乱臣贼子了!” 朱老四:“???” 你娘咧! 你他娘脑子里面有大病吧? 我们二人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你用得着冒大风险非要整死我朱棣吗? 你是看不见老子的老丈人,徐天德就坐在旁边吗? 燕王爷惊怒交加地看着李仕鲁,随即扭头看向了徐天德。 后者颇为恼怒地敲了敲扶手,谁知却引来了李仕鲁的厉声呵斥:“魏国公!这里是刑部公堂!不是你的边疆战场!” “如若你再敢扰乱公堂秩序,那本官只能命人将你乱棍打出去了!” 这里是刑部公堂! 不是你的边疆战场! 徐天德:“!!!” 朱老四:“!!!” 围观百姓:“!!!” 李仕鲁,牛逼! 在凶威盖世的徐天德面前,竟敢出言威胁,宣示公堂主权,实在是牛逼克拉斯! 徐天德极其恼怒地瞪了李仕鲁一眼,却是颇为头疼。 这个李仕鲁,皓首穷经的老腐儒,软硬都不吃,偏偏脾气又刚烈无比! 换而言之,这个老东西是真的敢赶人的! 一语喝住了徐天德,李仕鲁随即看向朱老四,再次暴喝道:“燕王朱棣,你当真不要这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你当真想要谋逆作乱,遗臭万年?” 嘶…… 太狠了! 太刚了! 众人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说不话来。 谁道书生无胆气? 这个老腐儒,今日可是胆魄非凡啊! 见李仕鲁冲锋在前,王惠迪与汤友恭立马跟上,齐声暴喝道:“燕王朱棣,你当真想要谋逆作乱?” 朱老四竟被骇得连连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三个主审官。 他们,好大的狗胆! 呵,竟敢威逼本王! 一念至此,朱老四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高声喝道:“本王说了,本王没有杀害易先生!” 话音一落,李仕鲁立马追问道:“那你为何要囚禁易先?证据确凿,你朱棣百口莫辩!” 对啊! 或许燕王朱棣杀害易先一事并不属实! 但是,燕王朱棣圈禁易先一事可是铁一般的事实! 那也就是说,这位燕王爷,当真起了狼子野心! 呵呵,真牛逼! 众人看向朱老四的目光之中,充满了警惕与戒备! 这位燕王殿下,自此以后就会成为一个瘟神,走哪儿祸害哪儿,得万分警惕,免得哪天被他坑害了都不知道! 为何要囚禁易先? 呵,因为我想杀了他! 朱老四终于忍受不住李仕鲁的咄咄逼问,就在他准备反唇相讥时,门外却是传来了宦官尖细嘹亮的喝声:“圣旨到————!” 圣旨,来了! 围观群众立马纷纷跪拜在地,汤友恭等人将宣旨钦差迎进公堂之后,也立马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燕王朱棣邪僻是蹈,仁义蔑闻,疏远正人,亲昵群小,圈禁杀害王府长史易先,降为滇郡王,就藩云南大理,无诏不得出封地!” 滇郡王? 就藩云南大理? 我尼玛啊! 大理还有没有打下来都是个问题! 而且那云南自古便是蛮夷之地,崇山峻岭,深山老林,毒虫密布,是人住的地方吗? 完了! 这位燕王爷,算是废了! 滇郡王,莫不是“癫郡王”吧! 这哪儿是就藩啊,这他娘根本就是流放! 一位就藩燕京的强大塞王,就此沦为了一个被流放至蛮夷之地的可怜王爷! 虽然皇上仁德,没有要了他的命,但这天差地别的待遇,与要了他的命无异啊! 看看这位燕王爷那没有丁点血色的面孔,众人心中也不免为其哀叹了一声。 徐天德闻听此言,有些惊讶,也有些理解。 朱棣由亲王降为次一等的郡王,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皇上还顾念了父子恩情,没有直接废了他的王位! 但是就藩云南大理是什么鬼? 大理已经被傅友德打下来了吗? 即便打下来了,那也需要时间管理开发啊! 大明山河幅员辽阔,哪里容不下一个郡王就藩? 为何偏偏是云南大理? 皇上,在考量什么? 燕王朱棣闻言如遭雷击,更是呆立当场,一脸懵逼。 直到宣旨太监贴心地提醒道:“燕王殿下,接旨吧!” “这可是太子爷好不容易给您求来的恩典,您还在犹豫什么呢!” 太子大哥? 不! 不对! 朱雄英! 你这个该死的小王八蛋! 癫郡王,就藩云南大理,我操你大二爷! 【作者题外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郡王朱老四,就藩云南大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文 第143章与重八的第三次交锋 乾清宫,御书房。 朱雄英正与太祖爷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愿先开口说话。 双方博弈之间,谁先憋不住气,率先开口,那定然注定胜算不大,至少气势方面都泄掉了很多。 朱雄英暴露了自己,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或者说,是他故意为之。 为了尝试一下,能否整死燕王朱棣,朱雄英觉得这波不亏! 毕竟太祖爷也不可能知道,这一系列操作之后,他朱雄英到底参与了多少,最多不过是散播些谣言罢了。 毕竟,太祖爷与真相之间,还隔着一条疯狗,毛人屠! “英儿,你能告诉皇爷爷,为何你要针对你四叔吗?” 来了! 朱雄英心中悄然一凛,默默打开了天眼,随时关注太祖爷脑门上的变化。 毕竟,这位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开国大帝,虽然心狠手辣,虽然无情无义,但他尤其重视血脉亲情,给了自己的龙子龙孙最好的一切! 太祖大封宗藩,令世世皆食岁禄,不授职任事,亲亲之谊甚厚! 嗯,以致于形成“有明诸藩,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的局面,渐渐滋生出了大明中后期那批趴在这个帝国上面不断吸血的庞大寄生虫,间接加速了大明帝国的灭亡! 太祖爷啊,说到底,还是小农阶级思想,认为依靠着血脉亲情,能够达到“宗室藩屏”的目的! 比如眼前燕王朱棣一事,闹到了三司会审的地步,闹到了满城风雨的地步,闹到了天下皆知的地步,却还是不能一棒子打死朱棣,甚至连王位都未曾废除! 离谱吗? 相当离谱! 那朱雄英现在就很危险了,一个回答不好,被老爷子认为是个刻薄挂恩的主儿,那在老爷子眼中可是会留下一个相当恶劣的印象! 但是,朱某人该如何回答呢? “皇爷爷,孙臣有针对四叔吗?孙臣不明白!” 太祖爷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没好气地开口道:“行了,别装了!这儿就咱爷孙两人,说说吧!你到底在想什么?” 嘶…… 这是一个坦白局啊! 但是我朱某人能坦白吗? 告诉老爷子,我朱某人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是长在红旗下,走在春风里的四有五好靓青年? 说你娘! 认怂就对了! 朱雄英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埋着小脑袋喝起了香茗,大有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架势! 太祖爷见状嗤笑一声,缓缓吐出了四个字:“凉亭狙杀!” 朱雄英:“???” 我尼玛啊! 毛人屠,我操你大爷! 你竟然把老子卖了? 抬头扫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老爷子,朱某人心中慌得一批! 他怎么也未曾想到,毛人屠竟会在尘埃落定之后,把他朱某人卖了! 你图什么啊大哥! 好玩吗? 个瘪犊子玩意儿! 既然太祖爷已经得知了所有实情,朱雄英也不敢继续装傻充愣了,立马正襟危坐,言之凿凿地开口道:“皇爷爷,您是不知道那道衍妖僧何等可怕啊!” “一双三角眼,凌厉狠辣,一张病虎脸,凶性毕露!” “此人之面相,天生残暴,孙臣假意接近于他,岂料这个王八蛋称孙臣有早夭之相,还说老爹有早亡之相,四叔有天子之相!” “那孙臣肯定不能忍啊!立马准备了那个狙杀计划,想要除掉这个奸贼,为的就是不让他去蛊惑四叔,让四叔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太祖爷:“???” 呵,呵呵! 说得好像跟真的似的,合着自家老四还得感谢你的这番良苦用心? “北平出手之人,也是你吧?” 面对这个致命问题,朱某人立马拍着胸脯承认道:“是!但是孙臣并未杀人,而是想要求出易先生,而后劝四叔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其他事情,朕也不想跟你计较,朕就问你一句,真定刺杀棣儿,你有没有参与!” 朱雄英:“!!!” “没有!绝对没有!皇爷爷您太看得起孙臣了,孙臣手下就那几个丑八怪,上哪儿找死士去啊,这一看就是徐……” 额,完了,说秃噜嘴了! 朱雄英急忙捂着自己的樱桃小嘴,面色张皇地看向老爷子,尴尬地笑了笑。 “一看就是谁的手笔?徐达徐天德?” 太祖爷笑眯眯地追问道,语气之中虽不见喜怒,却是冰冷刺骨! 徐达,徐天德! 自己这三弟,当真是长本事了啊! 那刺杀一案,真的不能再真,谁能想到,却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 呵,好手段,连自己都被蒙在了鼓里! “我可没说,皇爷爷您自己想通的,别扣在我脑袋上!” 朱雄英急忙出言道,满脸的惶恐不安。 若是被徐天德知道自己在背后捅了他一刀,那个第一武夫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正面刚上这位久经沙场的兵马大元帅,朱某人还是选择洗洗睡觉算了! 毫无胜算嘛! 太祖爷闻言凝眉不语,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开口道:“说吧!拿出点什么东西来,让朕不跟你计较这些破事儿!” 朱雄英:“???” 咋滴? 不要脸了是不是? 现在跟我啥事儿都开始讨价还价了吗? “皇爷爷,孙臣可是您最疼爱的皇长孙啊……” “那朕就只有把你也丢去大理,跟你四叔做个伴儿了!” 太祖爷径直出言打断了朱某人的哭惨,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朱雄英:“!!!” 这算是损人不利己吗? 就朱老四现在那副凄惨模样,见到我朱某人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咯? 铁骨铮铮朱某人立马掏出了一份云南地图,腆着脸开口道:“皇爷爷,您看这个位置,孙臣感觉有一座超级大银矿,足以支撑数百年开采!” 太祖爷:“???” 这个小王八蛋……刚刚说什么? 银矿? 还他娘的超级大银矿? 可以开采数百年的超级大银矿? 嘶…… 太祖爷瞬间面色涨红,目光灼灼地看着地图中间那个红圈,眼睛再也难以挪动半分! 银矿啊! 有了银子,还怕什么事情做不成? “英儿,此事非同小可,有几分把握?” 朱雄英闻言一脸肉痛地伸出了手来,张开了爪子,在太祖爷略显失望时,再次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同样张开了爪子! 太祖爷:“!!!” 十成! 那这银矿,跑不掉了! 太祖爷一把抓起地图,略显失态地开口道:“此事就此揭过,过完除夕便滚回天界寺去,再敢搞风搞雨,朕打断你的狗腿!” 朱雄英:“……” 您还真是卸磨杀驴小能手啊! “皇爷爷,孙臣觉得工部采矿技术不太行,要不让孙臣帮着改进改进?” “滚!” “好嘞!” 【作者题外话】:云南平定啦! 朱老四成癫郡王,去大理进修啦! 一切都尘埃落定啦! 马上进入下一个篇章:意气风发少年郎! 正文 第144章三载时光弹指间 洪武十八年,冰雪消融,春风日暖。 天界寺内,一少年郎,身形挺拔,面如冠玉,朗若晨星,正竭力挥舞着手中长剑,颇有几分练家子的意味。 但从少年郎眼中时不时闪过的狡黠目光可知,他不过是在装腔作势,拿捏到位罢了。 我朱雄英,此生绝不练贱! 另一少年郎,比之前者还要高出半个头来,满脸坚毅冷傲,正不厌其烦地拔刀劈砍,练习着最基础的刀法十三式! 这一练,便是整整三年! 十三郎硬生生地从三年之前,练习基础十三式直到此刻,整整三年,从未间断! 沐讲禅师也从未教授他其余刀法,只是要他将这十三式练到烂熟于心,练到根基稳固! 这三年下来,朱十三黑了,瘦了,曾经那个小胖子一去不复返,留下的只有一个黑瘦少年郎! 脚步声传来,二人几乎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地望向那道靓丽的身影。 三年过去,稚童成长为了少年郎,而棋韵身姿却是愈发曼妙动人,这让青春年少的两兄弟,难免会产生些许美好的遐想与憧憬! 毕竟,我朱雄英已经十二岁了,嗯,虚岁! 在这个法定成婚年龄为男十六,女十四的黄金盛世,朱某人仅需再煎熬个几年,便可以带着二弟为所欲为了! 朱十三正一脸猪哥相地望着棋韵,下一秒陡然捂着屁股发出了一声惨叫。 “朱十三,你再敢用那种恶心眼神,色眯眯地看着我家棋韵,老子剁了你!” 朱雄英弹了弹剑身,随手玩儿出个剑花,满脸威胁地开口道。 十三郎自知理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选择大人不记小人过,当场认怂! 棋韵见状嘴角微微一笑,不经意间绽放佳人风姿。 “公子,八殿下来信,解缙公子与杨士奇公子又在文渊阁内大打出手,希望公子赶去救场!”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这俩王八蛋怎么又干起架来了! 当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十天打打架,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朱雄英有心不想理会,但碍于这事儿是他一手促成,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动身赶去文渊阁,顺便带上了武力威慑十三郎。 这三年以来,为了让愈发偏执黑化的老爷子不再生疑,朱雄英老老实实地在天界寺呆了三年,可谓是足不出户,踏实做人。 唯一主动谏言之事,便是请求太祖爷召集天下神童入文渊阁,以伴读身份陪同一众皇子进学修德。 出于为朝廷培养人才的考量,太祖爷几乎立马拍板答应了。 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反倒是能为朝廷培养一些实打实的妖孽大才,何乐而不为呢? 领导一句话,下属跑断腿! 而且,这神童之选对于地方官员而言,可是一个大肆敛财的好机会啊! 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一旦被京师权贵看上了眼,那孩子们这辈子至少可以少奋斗几十年,兴许都不用参加科考,便能步入仕途了! 于是乎,伴随着皇上诏命下达,一场轰轰烈烈的“寻找神童”行动在大明整个天下间拉开了帷幕。 各府州县官为了让上头满意,也为了让自己的腰包满意,尽可能地将自己辖区内的“神童”全都一骨碌送去了京师,最终结果却是令朱某人都慌了手脚。 你娘咧! 神童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吗? 整整数百个神童,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那等场面,朱雄英只要想起,现在都还觉得头皮发麻! 尤其在这其中不少孩子,还他娘的流着两根鼻涕虫,都被当做神童送到了京师,纯粹是来恶心人的嘛! 经过朱某人一番亲自筛选后,剔除掉了大半部分滥竽充数之辈,再筛选出了十位真正的神童妖孽成为伴读,其余人等则丢进了国子监,老老实实地进德修业去了。 而这十位妖孽人物,分别是解缙、杨士奇、杨溥、杨荣、苏福、陈洽、陈济、陈浚、胡广、黄淮十人! 解缙,明朝三才子之一,自幼聪颖绝人,官至内阁首辅、右春坊大学士,文学兼书法大家,关于此人的逸闻趣事数不胜数,堪称妙人一个! 杨士奇、杨溥、杨荣号称“辅政三杨”,先后入阁辅政,安定边防,整顿吏治,发展经济,均历仕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四朝,乃是千古留名的内阁贤相! 陈洽,好古力学,书法大家,多次跟随朱老四北伐蒙元,能文能武,官至吏部右侍郎,最终披挂上阵,战死沙场! 陈济,陈洽之兄,史学大家,以布衣征召为《永乐大典》都总裁,真正的学问大师! 陈浚,陈洽之弟,才华横溢,精通韵律,可惜生性淡泊,不愿入仕,流连于乡野士林。 胡广,官宦子弟,文学大家,官至文渊阁大学士,开明朝文臣得谥号之先河。 黄淮,明初内阁初创期的重臣,历仕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五朝,官至荣禄大夫少保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知制诰国史总裁,赫赫有名的一代名臣! 苏福,早夭神童,天资聪颖,古郡千年,神童第一,太祖爷亲自面试,颇为赏识,因其年幼未曾授官,奈何归乡途中病故。 此十人,便是朱雄英大张旗鼓搞这个活动的目的! 如解缙、三杨等人,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们流于庸俗啊! 将他们召集到一起,用自身卓越的才华与高尚的品德慢慢感化他们,与其结下深厚且不可动摇的友谊,为将来登基执政做好准备! 嗯,跟着我朱某人,日后吃香的喝辣的! 而十人之中,又以解缙、杨士奇二人年纪最长,脾气最大,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一言不合二人就开始掐架! 朱雄英因为这两个王八蛋,不知道跑了多少回了,这下子却是又掐上了! 唉! 太孙的身子,跑腿的命! 等朱某人赶到文渊阁时,解缙与杨士奇已然撕打在了一起,披头散发,脏话连篇,哪里还有一点文人士子的模样! 而李老魔头却是好整以暇地在旁边看着,甚至就差鼓掌喝彩了。 没辙啊! 这两个小王八蛋没事儿就掐架,搞得人烦不胜烦,就连李老魔头也无可奈何! 劝是劝不了了,打吧,打死一个算一个,日子也就清净了! 先前李希颜还因为得意门生被人撬走而神伤不已,结果自己那个得意门生转眼就搞了这么一手,送来了十个丝毫不输于他的绝世妖孽! 这日子过得,痛并快乐着啊! 眼见朱雄英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大变模样的朱十三,李老魔头气就不打一处来,声嘶力竭地咆哮道:“朱雄英,赶紧把这俩货拉走!老夫管不了了,不教了!” 朱雄英:“……” “十三郎,揍!揍得他俩爹娘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老子给了你们一个青云直上的机会,不是让你们来这儿打架摸鱼的啊! 解缙与杨士奇两个书生,哪是朱十三的对手,不一会儿便被揍得哭爹喊娘,当场认怂。 朱某人这才走到二人身前,好整以暇地询问道:“说吧!怎么又干起来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解缙立马委屈不已地开口道:“长孙殿下,这个王八犊子说我写的字像你那样……惨绝人寰,这我能忍吗?老子抽不死他!” 杨士奇:“!!!” 朱雄英:“!!!” “十三郎,接着打!打死这俩瘪犊子玩意儿!打死一个少一个!” 哀嚎声与求饶声随即响起,渐渐传出了皇宫之外。 侍卫内臣闻言,却是会心一笑,根本没有前去阻拦的意思。 自从这十位伴读入文渊阁后,再加上一位无法无天的皇长孙,那可真是将皇宫闹了个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这森严冷寂的宫闱禁地,却是多出了一丝烟火气息。 云南,大理! 大理国人称“佛国”、“妙香国”,上至国君下到百姓皆尊崇佛教,甚至到了大理国君多于暮年禅位为僧的地步! 如此一来,东对洱海,西靠苍山的崇圣寺,地位更加超然物外。 “寺中重器有五:一曰三塔,二曰鸿钟,三曰雨铜观音,四曰证道歌佛都匾,五曰三圣金像!” “王爷慕名而来,这些重器自应一睹为快!” 崇圣寺住持方丈崇义大和尚含笑开口道,在前引着一行人进入这佛教圣地。 为首之人龙行虎步,日角插天…… 额,正是被朱某人操作来大理“进学修德”的癫郡王,朱棣! 三载时光悄然流逝,朱棣外貌却是未曾有太大的变化。 居于这蛮夷之地三载时光,未曾让他气馁自堕,反而更加地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王者之气已经油然散发。 似乎这尚未成功开发的蛮夷之地,是一个天然的熔炉,锻掉了朱棣体内多余的杂质,唯留下真金! 癫郡王眉眼带笑,只是他那双锐利的眸子之中,时不时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亮。 来到大殿之内,望着漫天神佛,朱老四诚心实意地跪了下去。 身后众人有样学样,也纷纷跪地不敢起身。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忽然察觉到身旁有异,一沙弥在自己手中塞了一张纸条。 癫郡王不动声色地收好,不敢稍微露出任何异样。 身后这群人中,不知几人为锦衣,不知几人负皇命! 礼佛完毕,一番高谈阔论后,借着出恭的由头,朱老四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立马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条。 看罢纸条,癫郡王险些痛哭流涕,却也只能强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王爷,时机快到,燕京称王!” 三年了! 这是道衍和尚第一次主动联系自己! 整整三年了啊! 自己都以为道衍和尚被人抓住,早就身首异处了! 三年蛰伏,终究没有白费! 呵,皇长孙,朱雄英,我的好大侄儿! 三年! 整整三年! 你知道这三年,我朱棣是怎么过得吗? 【作者题外话】:三年时光弹指过去啦! 少年郎朱雄英,正式登场! 道衍和尚再次联系朱老四,显然有所布局啦! 兄弟们不妨猜一猜,道衍和尚要怎么做才能让朱老四重回燕京,再次称王! 正文 第145章犯颜直谏李仕鲁 文渊阁中,十三郎还在单挑解缙与杨士奇这俩王八蛋,朱某人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解气不已。 嗯,他俩打十三郎算群殴,十三郎揍他俩算单挑! 岂料太子爷却是面色慌张地匆匆而来,一把将朱雄英拉至一旁,焦急开口道:“出大事了!大理寺卿李仕鲁第二十八次犯颜直谏,父皇已然暴怒,命人将他赶了出去!” “但是这李仕鲁回府之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立马留好了遗嘱,同家人亲眷含泪告别,准备明日以死相谏!” “但凡当朝死谏者,没有一个善终,为父担心李大人明日有性命之忧啊!” 朱雄英:“???” 大理寺卿李仕鲁? 那个头铁无比的老腐儒? 他又在作什么妖蛾子? 第二十八次犯颜直谏? 玩呢? 闹呢? 活着不好吗? 还敢在洪武年间以死相谏! 你看太祖爷会鸟你不? 你不一头撞死,他都会亲手弄死你! 一天天搁这儿吓唬谁呢! 眼见爱子满头雾水,太子爷俯身耳语道:“父皇笃信佛教,而李仕鲁饱学朱熹学说!” 朱雄英:“!!!” 你娘咧! 一语惊醒梦中人! 原来竟是这个李仕鲁! 朱雄英终于有了些印象,面色却是顿时凝重了起来! 这个李仕鲁,不但是蜚声宇内的硕儒名士,还是朱熹学说的扛鼎人物,昔年响应征召入朝为官时,太祖爷还曾大喜过望! 此事涉及到朱熹学说,那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啊! 李仕鲁为何要死谏? 还他娘的犯颜直谏了整整二十八次!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锅还真是太祖爷的锅,他一手造下的孽! 这位老爷子,早年间当过和尚撞过钟,虽然极其厌恶别人称他秃驴和尚,但他却是实打实地笃信佛教! 太祖爷一坐上龙椅宝座,便大力推尊佛教,在京城内外遍设高僧衙门,僧录司这个佛教的最高管理机构便应运而生,甚至还赋予了其很大权限! 加上名士宋濂也精通佛学,时常与他坐而论道,就更加影响了太祖爷的思想。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是人都有爱好嘛,太祖爷喜爱礼佛也能理解,后世不是有个叫什么朱厚熜的不肖子孙崇尚道教嘛! 当然道教在大明一向盛行,比之佛教丝毫不弱,毕竟铁冠道人张中、散人周颠、妖孽刘伯温等近仙人物可都是崇尚道教之人! 由于太祖爷对释道二教的过度尊崇,全国大规模地修建寺庙道观,并且大有一发而不可止的架势,不但劳民,还很伤财! 而且坏就坏在某些和尚道人头上,毕竟不是每个和尚都是宗泐、沐讲这等得道高僧! 一些位居高官的僧道,在朝中恃宠而骄,横行霸道,谗毁大臣,如大元帅徐达、韩国公李善长、江夏侯周德兴等重臣皆被无辜猜疑或诽谤,满朝大臣皆是敢怒不敢言! 唯有李仕鲁这个头铁腐儒不断上奏,以排斥、驳斥佛教为自己的任务,准备将朱熹学说发扬光大! 毕竟,这满朝文臣可绝大多数都是儒臣啊! 太祖爷这般肆意妄为,让士林如何看待? 明初文人多不仕! 终其源头,还真全是因为这位老爷子! 这个事情,有些麻烦啊! 麻烦之处在于,那是朱熹学说! 这玩意儿,可真不是啥好东西啊! 万一自己一出手,不但救下了李仕鲁,还间接助其成功将朱熹学说发扬光大,那我朱某人岂不是很尴尬? 日后挨骂的时候,那些个砖家会不会稍带上我朱某人? 太子爷见爱子凝眉不语,决定再加一把火,压低声音开口道:“救下李仕鲁,青龙山归你!” 朱雄英:“!!!” 青龙山,归我? 那他娘可不是青龙山矿场,而是整座绵延数十里的青龙山啊! 我尼玛啊! 这是要发啊! “老爹安心,儿子这就去御书房,保证救下李老头儿!” 铁骨铮铮朱某人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随即小跑着冲向了御书房。 青龙山啊! 朱某人完全可以将其建设为大本营,毫无顾忌地在那儿高攀科技树,将那里打造成为时代最前沿的军事基地! 一座青龙山横在眼前,还管他娘的什么朱熹学说! 先救下老腐儒再说,其他爱咋咋地吧! 至于史载这李仕鲁之死,死得就有些悲壮了,可以说是死于一奸佞小人之手,当然现在朱某人横插一脚,应该是不会发生了。 三两步跑到御书房门外,尚未进去,便已经听见了太祖爷的怒骂声,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啊! 朱雄英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太祖爷骂娘的声音戛然而止。 “英儿,前来为了何事?有话快说!” 太祖爷不耐烦地开口道,可见心情十分之不好! 朱雄英对此不予理会,自顾自地开口道:“皇爷爷,不妨与孙臣打一个赌,赌这李仕鲁的生死!” 太祖爷:“???”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啊! “说说看,你想怎么个赌法?” 太祖爷平复了一下心绪,好整以暇地开口道,嘴角微微上扬。 自家爱孙,的确是与众不同啊! 拿大理寺卿的性命跟自己打赌,也只有这个小王八蛋做得出来这种事儿了! “赌法很简单,最迟明日,定会有人前来向皇爷爷禀报,李仕鲁在家对皇爷爷出言不逊,说一些皇爷爷最不喜欢听的话!” “如若孙臣猜中,那皇爷爷就留李仕鲁一命,不妨看看他的折子;如若孙臣没有猜中,那皇爷爷就一刀砍了李仕鲁的脑袋,孙臣给您摇旗呐喊!” 呵,这倒是真稀奇啊! 这个小王八蛋,就对自己那么自信吗? 太祖爷狐疑地看了朱雄英一眼,摸着胡须点了点头,霸道至极地喝道:“赌了,朕倒要看看,何人胆敢给朕进谗言!” 呵呵,那你就等着吧! 朱雄英心中冷笑一声,随即起身离去。 但他前脚刚踏出御书房,后脚一人便施施然走了进去,赫然正是锦衣卫正千户,上官一锋! 杜安道的通传让太祖爷心中咯噔一跳,陡然生出了不安之感! 莫非这上官一锋,就是那个进献谗言的贼子? “安道,这上官一锋与李仕鲁之间可有私仇?” “回禀皇上,上官一锋的兄长因贪污被人告发,扭送大理寺,上官曾向李大人求情,却被李大人如实向皇上禀报!” 原来如此! 杜安道的贴心解释,立马让太祖爷回想起了此事! 当时正值朝廷大肆清洗贪官之际,那上官一锋的兄长自然被砍了脑袋,为此上官一锋还被罚俸一年! 所以,双方这就结下仇怨了吗? 所以,这个上官一锋,真敢前来进献谗言? 【作者题外话】:上官一锋要倒霉啦 正文 第146章毛人屠肺气炸了 上官一锋为锦衣卫正千户,勉强算得上是锦衣卫的一个小头目,自然有面圣奏事之权! 但显然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就不言而喻了。 太祖爷面色涨红地看着上官一锋,装作若无其事地询问道:“一锋,前来所为何事啊?” 这上官一锋能力不错,武艺不俗,不然也不会得到毛镶器重了。 太祖爷是真心不愿见到,这上官一锋如自家爱孙猜测那般,今日真个是瞅准时机前来进献谗言,意图谋害一位大理寺卿,那当真无法饶恕的重罪! 要说上官大千户也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儿,瞧见皇上面色涨红,显然被李仕鲁气得不轻,心中顿时一喜,急忙开口道:“臣得到密报,事关大理寺卿李大人……” 一句话并未讲完,留下无数话外之音。 上官一锋倒也不蠢,在“天赐良机”之前也未乱了手脚,选择先试探一番。 若是他有着朱某人的天眼,此刻当真会吓得闭口不言。 但是可惜,他没有! 太祖爷闻听此言,哪里还不明白这厮的真正意图,心中顿时怒火中烧,语气冰冷地答道:“哦?那老腐儒又怎么了?说来听听!” 成了! 上官一锋感受到了皇上语气之中的冰寒,心中不由一喜,略显迟疑地回答道:“李大人在家出言不逊,称……称……” “接着说!朕赦你无罪!” 得了这个恩典,上官大千户不再迟疑,言之凿凿地高喝道:“那李仕鲁枉顾君恩,在家称皇上起用僧众是因为皇上……出身和尚,践祚之后也改变不了和尚习气!” “如此大量起用僧人,并且不加以约束制衡,必然……必然……” 再次讲到一半,上官一锋识趣停止,将向领导进献谗言的语言艺术发挥到了极致! “必然如何?说!” 太祖爷的语气愈发冰寒,他已经快要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了! “必然……导致大明倾覆!” 一语出,安道惊! 御前大太监恨不得一把捂住这厮的狗嘴,将他驱离出去! 你他娘真是敢说啊! 若是方才皇长孙不来那么一遭,试想皇上闻听此言会是何等勃然大怒? 嗯,现在也差不多了,皇上脸都青了! 这种主动送人头之事,杜安道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也是奇了,皇长孙为何知道,会有人前来进献谗言,陷害那个李仕鲁? 那个绝世妖孽,总是充满了神秘啊! 杜安道满心疑惑,太祖爷却是勃然大怒,气极反笑道:“呵,当真是好胆!狗胆包天啊!” 上官一锋闻言心中大喜过望,老老实实低头俯首,不再进言。 这个时候若再开口,那反倒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 李仕鲁,这次看你死不死! 一想起自家兄长惨死之事,上官大千户就恨得咬牙切齿。 你李仕鲁不是刚正不言,犯颜直谏吗? 那明日死谏之时,就是你这个老腐儒身死族灭之时! “安道,拖出去,廷杖!” 一道冰冷无比的话语传来,却是惊醒了上官大千户,令他瞬间呆立当场! 拖出去? 把谁拖出去? 这御书房就三个人,一个皇上,一个御前大太监,还有一个……我自己? 把我拖出去,廷杖? 上官大千户立马慌了,声嘶力竭地高喝道:“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啊皇上,绝无半点虚言!” 还未等太祖爷开口,杜安道便指挥着大汉将军将其拖了出去,甚至还贴心地堵上了他的樱桃小嘴。 少喊几句,少说几句,说不定皇上还能念及你昔日的功绩,留你一条狗命! 执行廷杖之人,正是锦衣卫力士。 而廷杖之杖,皆是栗木大杖,击人一断削成槌状,且包有铁皮,铁皮之上布满尖刺倒勾! 一棒下去,再顺势一扯,尖刺倒勾便会连皮带肉地撕下一大块来,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相信! 即便是武艺高强的上官一锋,吃了十杖之后,也是有些吃不消,忍不住哀嚎了起来! 这还是锦衣卫力士暗中留手的结果,若是换成李仕鲁这等文人书生,锦衣卫力士再着实了打,那定然会被硬生生当场打死! 廷杖仍在继续,哀嚎始终未停! 锦衣卫指挥使毛人屠闻讯赶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御书房外,刚进入御书房后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坚毅的面孔之上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皇上,一锋这次因兄长一事,被鬼迷了心窍,该受此刑!” “恳请皇上念在他昔日劳苦功高的份儿上,留他一条狗命吧!” 毛人屠罕见地露出了慌乱之色,竟以头触地表明决心。 锦衣卫正千户,上官一锋,进献谗言意图陷害朝廷忠良,被活活廷杖致死! 若是这件事情成真,那锦衣卫将会遭受到难以想象的打击! 满朝文武会怎么想? 这次进献谗言,被英明睿智的皇上发现了,那先前呢? 有些东西,一旦出现了先例,那么就会有更多的先例! 锦衣卫,之所以能够凶威慑天下,靠得便是这个凶名! 凶名不存,锦衣卫不存! 太祖爷冷哼一声,终究还是给了毛人屠一个面子,下令停止了廷杖,但上官一锋早已昏了过去,生死不知。 “毛镶,若不是有人提前警示于朕,你说怎么办?” 一个致命的问题突兀出现,毛人屠心中不由一凛! 这已经涉及到信任问题了,若是回答不好,锦衣卫将会迎来毁灭性的打击! “臣向皇上承诺,绝对不会再出现今日之事,否则臣愿以死谢罪!” 太祖爷闻言不置可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毛人屠识趣告退。 看着毛镶的背影,太祖爷若有所思地摸着胡须。 这次的敲打,应该足够了! 锦衣卫眼下还有用,的确不能就这般废了! 至于那个上官一锋,找个由头杀了便是! 但是一想起与爱孙的赌约,太祖爷便头疼不已。 “安道,把李腐儒的折子找出来,念给朕听听!” 哼,愿赌服输! 我朱元璋可是一个言而有信之人! 但是才刚刚听完一封折子,太祖爷却是肺都快被气炸了! 锦衣卫镇抚司,众千户悉数聚集在门外,面色尽皆难看至极。 一医者推门而出,叹息着开口道:“命是保住了,但是伤到了筋骨,且伤口太大太深,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他自己了!” 众人闻言,面色不由一阵铁青! 毛人屠突然冷笑了几声,眸子里面尽是冰寒! “狂奴,传信给李善长那个老王八,计划出现了意外,让他再添一把火!” 左狂奴闻言离去,留下毛人屠独自喃喃自语。 “长孙殿下,今日之事,你欠我一个解释!” 【作者题外话】:李善长那个老王八开始搞风搞雨了,兄弟们冲呀呀呀 正文 第147章辟佛推朱老腐儒 翌日,乾清宫正殿,早朝时间! 当李仕鲁颤巍巍地站出来后,太祖爷脸色瞬间铁青! 又来了! 这可是第二十九次上疏此事了! 这搁谁身上谁不愤怒啊! 偏偏这老腐儒须发皆白,走路都颤巍巍的,太祖爷还真是不忍心命人把他拉出去打一顿! “咳咳……李爱卿,可是有要事启奏?无事就退朝吧!”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文武皆惊! 这是让他李仕鲁知难而退啊! 皇上什么时候脾气变好了? 懂得体贴臣子了? 奈何老腐儒终究是老腐儒,已经下定决心辟佛推朱,岂会因此而改变! 众人只见,这位蜚声宇内的朱学大儒,颤颤巍巍地手拿朝芴,跪地高喝道:“皇上,老臣有要事启奏!” 哦豁,拦不住了! 太子爷闻言心中一凛,心中忍不住对爱子升起了些许怨气! 老子给了你一座青龙山,命你救下这个硕儒名士,你就是这么救人的吗? 个小兔崽子! 李善长双眸之中精光微动,却是不见任何表示,稳坐钓鱼台。 太祖爷脸色陡然转青,早就预料到这个老腐儒会说些什么,想要拂袖离去,但已然来不及了! “皇上,自古以来的帝王,皆大力推崇儒家圣学,没有听说过士大夫与僧道,混杂居住共事的,何况一些位居高官的僧道,在朝中恃宠而骄,横行霸道,谗毁大臣,这岂是人臣之道?”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 这个李仕鲁,不愧刚介忠良之名! 所谓犯颜直谏,也不过如此了吧? “朕意已决,尔等休要多言!” 太祖爷气得拍案而起,高声暴喝道。 没有下令把这个老东西拖出去廷杖,已经算是难得之事了! 但,这朝堂之上,终究有些文人,不是那些争权夺利的政客,而是一心为家国天下的书生! 老腐儒,老腐儒,不过是个老书生罢了! “皇上!请听老臣一言!” “皇上正在创建千秋功业!凡是立心用意所指的地方,就应该是指示给子孙万世的法规章程,可泽被后世子孙的定制先例!” “皇上为何要一意孤行,舍弃儒学圣学,而转头崇尚佛教异端呢?难道南朝武帝萧衍、隋文帝杨坚、武周武则天还不足以启示皇上吗?若是后世子孙尽皆效仿,那如何开出一个太平盛世?” 嘶…… 疯了! 这个老腐儒,当真是疯了! 舍弃儒家圣学而崇尚佛教异端! 佛教异端! 当今皇上,可是实打实地推崇佛教啊! 他李仕鲁今日这是豁出老命去,也要硬逼皇上表态啊! 那僧道横行,劳民伤财一事,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但这个事情与那大明钞法又何尝不是一样? 满朝皆知,文武皆晓,却不敢开口! 谁敢开口,谁就倒霉! 这位皇上手中的屠刀,可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李仕鲁!朕……” 太祖爷伸手怒指着这个老腐儒,恨不得命左右将其拖出去廷杖致死! 但一想到与爱孙之间的赌约,太祖爷终究还是心中一软,愤怒不已地一甩衣袖,准备起身离去。 岂料头铁腐儒陡然暴喝道:“既然皇上深深地沉迷在佛教与道教之中,那还要这满朝文武作甚?老臣恳请归还皇上朝芴,乞请赐准退休,回归故里!” 群臣:“!!!” 这番话,可真是将群臣骇得头皮发麻啊! 还要这满朝文武作甚? 我尼玛啊! 你是真敢说啊! 你生怕太祖爷不下手整死你啊! 眼瞅着老爷子气到快要爆炸,太子爷急忙故作怒喝道:“李仕鲁,你还懂不懂为臣之道?还不快退下去!” “左右,李大人情绪失控,还不快把他扶下去!” 左右侍卫闻令而动,大步进场一把架住了李仕鲁。 别慌! 小场面! 太子爷这般救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堵住这厮的臭嘴,皇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但是众人万万没想到啊! 这李老腐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地挣脱了卫士束缚,仰天大吼道:“皇上!这大明江山,非是你一人的!”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难道您想要后世子孙争相效仿您崇尚异教,劳民伤财吗?” 群臣:“???” 这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太子爷:“???” 你娘咧! 你俩披甲卫士,堵不住一个老腐儒的嘴? 你俩他娘的故意的吧? 太祖爷:“!!!” 呵呵,说的好,说的真好! 就差指着我朱元璋的鼻子,骂咱是个昏君了吧? 俩卫士:“???” 这厮的手劲怎地如此之大? 不应该啊? 现在应该怎么办? 堵上他的嘴还来得及吗? 嘶…… 好尴尬啊! “还在傻愣着作甚?还不快堵上他的嘴!” 太子爷气急败坏地暴喝道,急忙挥了挥手示意赶紧架着走! 再让这位刚直不阿的忠良多说两句,那今日就算是神仙下凡,也决计救不了他了! “慢着!让他说!朕倒想听听看,爱卿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卫士回过神来,架着李腐儒便要撤退,岂料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令卫士立马停下了脚步,再也不敢挪动分毫,老老实实地放开了李仕鲁! 皇上,开口了! 满朝文武皆噤若寒蝉,脊背发凉。 唯有朱学大家李仕鲁,一摆衣袖,高声喝道:“昔年皇上尚未践祚,以布衣之身,云游四方,顺势起义,豪杰景从,攻占金陵,大破陈汉,一统江南!” “手持三尺青锋,剪灭天下群雄,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戡乱摧强,十五载而终成帝业!” “然成帝业后,不应废弛朝政,不应肆意妄为,不应偏听偏信,更不能一意孤行!” “因为,您是老臣这一生,最崇敬的帝王啊!” 群臣:“???” 太子爷:“???” 太祖爷:“???” 嗯? 等会儿? 这画风怎么不对啊! 这是你李仕鲁该讲的话吗? 李善长闻言如遭雷击,满脸骇然地看向李仕鲁,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硕儒名士一般! 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你这是跪舔啊! 你是个人吗你? 太子爷有些牙疼地看着李仕鲁,突然惊觉这剧本放到自家那小王八蛋手中,才是最合适的! 原来如此! 自家爱子,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个小兔崽子,白白害老子担心了半天! 画风突变之下,场面略显尴尬!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就连太祖爷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怒还是该笑! 正当此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众人只见,皇长孙“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大呼小叫道:“皇爷爷,不好了!陈汶辉在金水桥上准备跳河自尽!” 满朝文武:“!!!” 太子爷:“!!!” 太祖爷:“!!!” 大理寺少卿,陈汶辉,跳河自尽? 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 太祖爷狠狠瞪了爱孙一眼,急忙怒喝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救人!” 话音一落,便急匆匆地率先向金水桥赶去,群臣见状哪里还敢迟疑,纷纷动身跟上。 唯有太子爷路过爱子身边时,悄悄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后者见状咧嘴一笑,不置可否。 待众人前去救场,朱雄英却是与李仕鲁远远吊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老李啊,你这脾气要改改,若是不给你准备好那个稿子,今日你定然难以全身而退了!” 皇长孙一边满脸感慨地出言道,一边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台阶。 史载,李仕鲁死谏不成,被太祖爷命卫士摔下殿阶,脑浆涂地,当场身亡! 脑浆涂地…… 那得是死得多么难看? 以致于铁骨铮铮朱某人现在路过这些台阶,都忍不住绕一圈,生怕踩到了老李头的满地脑浆! 李仕鲁闻言苦笑一声,兀自强辩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有何惧哉?” 朱雄英:“!!!” 你牛逼,行了吧? 老子若不是为了那座青龙山,谁乐意掺和进你这些破事儿? 等你脑浆涂地的时候,你就知道惧不惧了! 此刻金水桥上,大理寺少卿陈汶辉正坐在护栏之上,声音悲怆地慷慨陈词,历数那些奸佞僧人的乱法行径,听得群臣心惊肉跳! 太祖爷早就气得浑身颤抖,想要命人射杀此獠,却是不敢! 这个事情,已然闹大了! 若是当众射杀陈汶辉,那天下士子会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自己这位天子? 但是,那些僧人当真如此骄横不法吗? 出家人皆以慈悲为怀,岂会做出这等违法乱纪之事来? 一念至此,太祖爷不由看向了毛人屠,似乎在向他求证! 毛人屠心中一凛,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罪证,递交给了御前大太监杜安道,竟足足有五本册子之多! 太祖爷见状瞬间面无人色,一把接过罪证册子,才随意翻阅了几页,便气得双目充血! “畜生!这些个该死的妖僧,连畜生都不如!” 贪赃枉法,仗势欺人,逼良为娼,与民争利…… 这一页页,一笔笔,实在是触目惊心,骇人听闻! 而陈汶辉手中正拿着同样的册子,慷慨悲壮地一一高喝,令满朝文武都为之愤慨! 太祖爷举目望去,发现他们的目光之中皆是充满了怒火,充满了委屈,充满了愤慨! 呵,原来,竟只有朕才不知情啊! 原来如此! 竟当真如此! 亏得朕还大力清洗贪官污吏,却是未曾想到,大明最大的贪腐集团,竟会是这些自己平日里素来敬重的得道高僧! “噗……” 气急攻心之下,太祖爷竟陡然吐出了一个老血,吓得众人险些魂飞魄散! “父皇!” “皇上!” “陛下!” 太祖爷一把推开了前来搀扶的爱子,身形险些站立不稳。 “毛镶!去查!一个个查!给朕查清楚!” “一个都不要放过!千刀万剐!给朕剐了他们!” 交代完此事,太祖爷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一幕,第一次生出了悔意! 完犊子了啊! 似乎,玩儿大了! 【作者题外话】:哈哈哈,大家不妨猜一猜,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朱雄英啥时候与毛人屠联手了! 正文 第148章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皇上吐血晕倒了,被活生生气吐血后晕死了! 众人一阵慌乱之后,杜安道与毛人屠两个贴心小棉袄当即把皇上架回了寝宫,太子爷则赶去传唤太医,为太祖爷紧急治疗。 但大理寺少卿陈汶辉,却是有些坐腊了! 我现在还他娘地骑在栏杆上面啊! 咋办? 我是直接下来吗? 还是应该走个流程再下来? 满朝文武的焦点全在皇上身上,谁还顾得了他这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 于是乎陈汶辉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皇长孙,毕竟是这厮出的这些馊主意! 现在好了吧? 目的是达成了,皇上却被气吐血了! 此事一经宣扬,那我陈汶辉还活不活了? 感受到了一道幽怨无比的目光,朱雄英身体陡然一个激灵,这才回过了神来。 瞧见陈汶辉还满脸为难地骑在栏杆上面,朱雄英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笑骂道:“你还不下来?皇上都被你气吐血了!你能耐啊!” 陈汶辉:“???” 你娘咧! 不是你这个小王八蛋出的馊主意吗? 现在怎就全赖到我头上来了? 再说了,皇上也不是因为我陈汶辉吐血啊! 那不是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和尚给气得吗? “赶紧下来!磨蹭什么呢?要不我让几个锦衣卫力士请你下来?” 见其还满脸愤懑,朱雄英心中更加恼怒,厉声呵斥道。 真是一堆破事儿! 老爷子被气吐血了,朱雄英首先得感触便是惶恐与不安! 若是老爷子直接被气走了,那这大明江山可要彻底乱套了啊! 自己那个仁厚无双的便宜老子坐的稳这江山吗? 蒙元残寇未清,功臣勋戚骄横,仅仅这两条,就足以令太子爷朱标头疼不已! 如徐天德等人,那可都是跟随太祖爷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骄兵悍将啊! 若是便宜老子心狠手辣一点,或许还能镇得住他们! 但自家老子偏偏又是个仁厚无双的主儿,至少给天下万民的印象的确如此,那他如何能够坐稳这江山? 太祖爷选择大肆清洗功臣勋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至少如今日这般,倘若老爷子突然受刺激嗝屁儿了,那么太子爷可以顺顺利利地即位称帝,之后也不会出现主弱臣强的可怕局面! 主弱臣强,加上骄兵悍将,对于一位君主而言,是最可怕的局面! 唉! 重八啊重八,关键时刻,你可不能掉链子啊! 现在才洪武十八年,你还得再撑十三四年,撑到洪武三十一年去啊! 拱了拱手,朱某人满心焦虑地赶到了天子寝宫,还未来得及溜进去,便被太子爷逮了个正着! “朱雄英啊朱雄英,你可真能闹腾啊!你看看今日之事,若是父皇身子有个好歹,为父定要扒了你的皮!” 朱雄英:“???” 我尼玛啊! 朱标,你越来不当人了啊! 不是你个畜生让我设法救李仕鲁吗? 我救了啊! 那谁知道老爷子脾气如此暴躁,竟被气得当场吐血啊? 你他娘这是根本不讲理啊! “老爹,理儿不是这么个理儿,你听儿子跟你解释一下……” 啪叽一下,铁掌出击! 朱雄英满脸悲愤地捂着脑袋瓜,恨不得咬死朱标这个暴力狂! 还他娘谦谦君子,还他娘温润如玉,我呸! 除了装模作样第一名外,啥也不是! 太子爷正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自家爱子,杜安道却是推门而出,众人立马围了上去。 杜安道脸色稍缓,高声喝道:“皇上已经无碍,诸位大人自行散去吧!” 话音刚落,杜安道又扭头看向朱雄英父子二人,开口道:“两位殿下,请吧!” 太子爷抬脚便走,朱雄英却是后退想开溜,却被杜安道一手提了起来!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这个御前大太监,还是个高手! 自己好歹也练了三年剑术,竟然半点反抗不得! 以前没事儿时脸笑得跟菊花一般灿烂,现在倒是不加遮掩了! 自己先前还踹了一脚御书房,那岂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朱雄英只觉脊背发凉,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地被提溜了进去! 群臣见状,面面相觑,瞬间做鸟兽散。 只要皇上无恙,那就没事了! 眼瞅着爱孙被杜安道提溜了进来,太祖爷随即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哟,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朕还没死呢!” 嗯,语气不善,充满幽怨! 朱雄英立马认怂陪笑道:“皇爷爷说笑了,皇爷爷龙精虎猛,夜御千女,这身子骨那是响当当地好啊……” 啪叽一下,铁掌再临,打断了朱雄英的这些荤话。 “再敢口无遮拦,为父揍死你!” 太子爷丝毫不讲情面地厉声呵斥道,吓得朱雄英老老实实地跪了下去。 “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如何跟李仕鲁、毛镶等人勾搭上的?” 面对这个致命问题,朱雄英心中顿时一凛,立马卖起了队友。 “皇爷爷你可真是冤枉孙臣了,这都是老爹的主意!” “老爹啊,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装了,赶紧老实交代吧!” 太子爷:“???” 我的主意? 我他娘让你救下李仕鲁,没叫你搞这么大的阵仗啊! 眼瞅着自家父皇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太子爷当场就慌了,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一点不敢隐瞒。 这下轮到朱某人坐腊了,论起卖队友,太子爷当真是卖得干干净净,淋漓尽致! 连他娘送自己一座青龙山这种事情都讲了出来,毫无商人信誉! 太祖爷听完之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于爱子朱标,自己再了解不过,他若是有这些花花肠子,那自己何须如此劳累? “赶紧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儿!” 太子爷含笑摸着朱雄英的狗头,语气却是那么的冰寒。 铁骨铮铮朱某人哪里受得了这气,立马义正言辞地……交代了一切! “李善长与毛人屠勾搭上了,想让李仕鲁成为吸引火力的马前卒,劝谏皇爷爷整顿释道二教,独尊儒术!” “孙臣只不过顺水推舟,从毛人屠那儿拿到了不法僧人的罪证,就整了这么一手,目的自然是为了救下李仕鲁,至于李善长与毛人屠有何心思,孙臣当真不知道!” 呵,有什么目的? 太祖爷闻听此言,摸着胡须冷笑了起来。 “毛镶不过是为了朝堂稳固,纠察不法,那些个妖僧如此横行霸道,荼毒百姓,总有一天会导致天怒人怨,到时候第一个被清算之人,自然是他这位锦衣卫指挥使!” “至于李善长,呵,他还能有什么目的?” 朱雄英父子二人面面相觑,尽皆摇头表示不知。 太祖爷语气冰冷地吐出了一句话:“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太子爷:“!!!” 朱雄英:“!!!” 【作者题外话】: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圈起来,要考! 正文 第149章论文人士大夫的气节 一语惊醒梦中人! 疯狗毛人屠,是为了提前解决掉僧道不法这个隐患,未免将来波及自己! 而韩国公李善长,这位曾经的开国第一功臣,帝国之狐,如今的文臣领袖,就比较牛逼了! 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这是个多么崇高宏伟的理想啊! 偏偏这种崇高的政治理想,还曾经实现过,正是两宋那段短暂憋屈却又璀璨无比的黄金时代! 宋神宗召见大拿王安石与名相文彦博,讨论变法一事。 北宋名相文彦博当场脱口而出这句经典语录,直至后世都为人津津乐道! “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 最离谱的是,北宋神宗皇帝竟然还承认了,并未反驳! 连君王都认可这个现实,那会是一个文人何等辉煌骄傲的年代! 天水一朝之文化,竟为我民族遗留之瑰宝! 天水一朝,便是赵宋王朝! 而到了明初之际,那些个文人雅士却是无比怀念这个文人言论自由,这个文人自尊自强,这个文人气盖当世的黄金时代! 但可惜的是,当今龙椅之上坐着的这位太祖爷,不但泥腿子出身,脾气还真不咋地! 还想要言论自由? 还想要针砭时弊? 还想要讽议朝政? 你看朕剁不剁了你的脑袋就完事儿了! 在掌控欲强到令人发指的太祖爷眼中,文人士大夫就该老老实实地入朝为官,踏踏实实地尽忠职守,为共建盛世大明这个宏伟目标添砖加瓦! 至于文人士大夫的忠义气节,要那玩意儿干啥?要那玩意儿干啥? 那玩意儿,早就在蒙元鞑子的铁骑之下,被践踏进了泥土尘埃之中! 朱雄英现在算是明白,为何太祖爷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这位开国大帝何尝不知道,尊崇儒家圣言才是治国之道? 但是他偏偏就没有! 偏偏大肆抬高释道二教的地位,还大兴什么“文字狱”,杀了无数颇有贤名的硕儒名士,搞得大明上下一片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这不是恶心人是什么? 就为了打压一下文人士大夫心中的那股傲气,让他乖乖俯首称臣? 这是真没必要啊! 奈何老爷子又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主儿,如何肯交出手中得之不易的权力? 那现在这个事儿,就很难办了啊! 李仕鲁乃是朱圣学说的扛鼎人物,自然会坚定不移地走上中……额,走上辟佛推朱这条道路,并且还会越走越远,甚至为此慷慨就义,也在所不惜! 除他这个马前卒之外,还有李善长、汤友恭、王惠迪等人虎视眈眈,暗中布局博弈,迟早都要彻底敲定此事! 朱圣学说,或者说程朱理学,历史上原本就成为了大明朝廷钦定的官方显学,那也就代表着,太祖爷服软了! 呵,恐怕现在还咽不下这口气吧? 自家这个老爷子,还真有点小儿心性! “皇爷爷,既然您都明白,为何不同意推崇儒学?那些个文人士子,还会不入朝为官吗?” 太祖爷闻言脸色陡然转青,冷笑着开口道:“同意什么?同意让他们一同治理天下?放他娘的狗屁!” “这个天下,这座江山,是我们兄弟从尸山血海之中打下来的,那些个士大夫轻飘飘一句话,便想夺了过去,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两宋那些皇帝,还能算是皇帝吗?连一件痛快事儿都做不成,天天被文臣喷得不敢上朝理政!” “朕倒要看看,有多少个那些所谓的‘气节文人’,有一个朕杀一个!” 朱雄英:“!!!” 太子爷:“!!!” 这就是不讲道理了啊! 小农阶级思想要不得啊! “那您还不是提高了文人士子的待遇,搁这儿吵吵啥呢!” 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传到太祖爷的耳中,令他面色顿时青白交加,显然被气得不轻! 太子爷急忙狠狠瞪了爱子一眼,恨不得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逞一时口舌之快! “这事儿吧!其实也不难!” “儒学定然是要推行天下的,但是推行的内容可是掌握在您手中啊!您在里面加点删点,留下自己满意的,那不就成了吗?” 朱雄英表面上无所谓地开口道,实则心中已是凝重无比。 为了救下李仕鲁这些头铁的憨憨贤良,我朱某人这也是没办法了啊! 大不了等老子即位称帝之后,再慢慢改过来便是! 太祖爷闻言豁然开朗,双眸陡然射出数道精光,似乎思路一下子被打开了一般,看得朱某人腹诽不已。 这其实本就是老爷子的做法,自己不过是提前告诉他罢了! 即便自己现在不说,将来老爷子自己也会想出这个畜生般的做法! 将自己亲自阉割之后的儒学经义推行天下,并定义为官方哲学,以此禁锢天下万民的思想,从而稳固朝廷的统治! 这种畜生做法,太祖爷也只能算是“承上启下”! 承的上,自然是蒙古鞑子! 启的下,自然是满清建奴! 这二朝皆是蛮夷入主中华大地,为稳固统治,对儒学经义可谓是一再删改,将其阉割了一次又一次,以禁锢天下万民思想! 不过有一说一,效果还他娘出奇的好,看看那些不断为其歌功颂德的文人嘴脸就知道,人家还当真成功了! 而大明甚至还衍生出了“八股取士”这等将文人士子的思想,禁锢地死死的奇葩制度! 唉! 没辙啊! 摊上这么个老爷子,随他折腾去吧! 只要能让他少造点杀孽,那都算是朱某人行善积德了! 与朱雄英不同,太祖爷却是有些喜出望外。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解决这个难题的办法,竟会如此之简单! 那些个什么《四书五经》,那些个什么儒家圣言,修改起来还不简单吗? 再将修改之后的经义发行天下,作为科举大考的定式范畴…… 完美! 真是个完美的方案! 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轰然粉碎,太祖爷只觉整个人神清气爽,通体舒泰,望向爱孙的目光也不由柔和了许多。 “英儿啊,下次有什么想说的话,直接跟朕讲,没有必要弄得这样生疏,标儿你说是不是?” 太子爷:“???” 朱雄英:“???” 我尼玛啊! 我敢讲吗? 我不要命的啊! 你那什么鬼脾气,自己心里一点数没有吗? 连便宜老子都不敢跟你对着来,我这小胳膊小腿儿……还是算了吧! 大可不必! “对了皇爷爷,您可不要删改地太过分啊,那样反而会激起士林不满!” 老爷子闻言不置可否,霸道无双地暴喝道:“朕倒要看看,谁敢心生不满!” 太子爷:“!!!” 朱雄英:“!!!” 您牛逼,您开心就好!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万不得已坐了回历史恶人啦,大伙不妨猜一下,道衍和尚在布什么局呢? 正文 第150章阿祖咱们灭佛吧 面对霸道无双的老爷子,朱雄英也很无奈,转移话题道:“皇爷爷,毛人屠可是奉命抓捕不法僧道去了,你可得稳住咯,不能半途而废啊!” 太子爷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生怕老爷子再蹦出个“不”字来! 朱标自幼习从儒家圣言,仰慕圣贤之道,自然对释道二教不怎么感冒,却也谈不上厌恶,总之就是无感。 但那些不法僧人可不一样,太子爷恨不得抽其筋、扒其皮! 一群对大明毫无贡献的寄生虫,若是老老实实地享受生活尚且罢了,偏偏为了彰显存在感,时不时蹦跶出来如同疯狗一般胡乱攀咬朝堂重臣,这让太子爷如何能忍? “父皇,英儿所言极是!” “有些大师德高望重,但有些妖僧畜生不如,还望父皇以大局为重!” 太子爷郑重开口道,眸子微眯,罕见地露出杀气! 这宫内的妖僧,就不知凡几,宰了他们,倒也清净了许多! 太祖爷闻言心中怒气冲冲,想要发怒却是突然尴尬地发现,好像自己还真站不住道理! 一个是自己悉心培养的太子,一个是妖孽无双的爱孙,皆是大明未来的**人! 自己能怎么着? 还不是只有受着! 太祖爷神情不悦地冷哼一声,憋屈无比地咆哮道:“朕还没有老糊涂,不需要你们提醒!” 朱雄英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心中一块大石悄然落地。 铁骨铮铮朱某人沉吟片刻,却是突然下定决心,准备再添一把火,尝试一下能否将释道二教一棒子打死! 道教还好,毕竟是中原大地土生土长的本土宗教,且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但对于释教,朱雄英是真的不感冒,甚至还有些厌恶! 盛世,道士归隐,和尚下山;乱世,和尚闭门,道士济世! 虽然这句话有些极端,但空穴来不了风,无风也起不了浪! 至少朱雄英见过很多残破不堪的道观,也见过不少金碧辉煌的寺庙,但二者换过来,却是很少见了! 说到底,或许是因为这释教属于外来户吧,天生不讨喜! “皇爷爷,要不咱们灭佛吧?” 太子爷:“???” 灭佛? 人家招你惹你了吗? 你个小王八蛋当真敢说啊! 太祖爷:“???” 灭佛? 你忘了你师尊还是宗泐大和尚吗? 你这个小畜生是想欺师灭祖啊你! “英儿啊,来,你再说一遍!” 老爷子缓缓起身,走到朱某人近前,双手已然握起了砂锅般大的拳头! 朱雄英:“!!!” 嘶…… 你这不讲武德啊! 来哄! 来骗! 来偷袭! 铁骨铮铮朱某人哪里受得了这气,义正言辞地回答道:“孙臣不过是觉得对于眼下的大明而言,佛教太过于兴盛,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太祖爷最骄傲的成就是什么? 大明帝国! 太祖爷最致命的弱点是什么? 大明帝国! 所以朱某人的思路很清晰,只要老爷子他认识到释教太盛可能对大明产生的危害,那都不用他出手,老爷子便会忍痛割爱,痛下决心了! 果不其然,太祖爷闻听此言心中顿时一凛,面色凝重地追问道:“英儿,接着说下去!” 嗯,一个不错的开始! “道理很简单,释教太盛,宠遇优渥,每月还有免费俸禄可拿,那何人甘愿耕种劳作?何人甘愿应征入伍?何人甘愿入朝为官?” 朱某人的致命三连,令太祖爷如遭雷击,久久不能言语。 “其一,男人不知耕种,靠农夫供粮;女人不知养蚕,靠织女供衣!” “其二,幼小时不为黄童,成人后不为壮丁,坐逃徭役,不尽家国义务!” “其三,不怕贫穷而怕不施舍,不怕作恶而怕不斋佛,民财蝉尽,国用大耗!” “其四,不改易田地,不种果圃,大山深泽,尽为所据!” “其五,蛊惑良家子弟,怒而削发为僧,不养亲老,不救家贫!” “其六,营建修缮寺庙之功,岁月不断,驱使贫民,强夺农时,庄稼不收!” “其七,门堂修饰,器用奢华,刻画雕漆,劳民伤财!” “其八,情农之子,避吏之猾,逃避佣役,所至如归!” “其九……” 太子爷:“!!!” 太祖爷:“!!!” 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之色。 我书读的少,你可别骗我! 这他娘真有这么多触目惊心的危害? 丝毫不理会陷入震惊的父子二人,朱雄英继续自顾自地讲了下去,一直讲到口干舌燥…… “其二十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些佛寺僧尼会形成独立经济,如同各地州府的士绅豪强一般,坐拥大量土地与劳动力,却不事生产!” “也就是说,每一座规模不小的寺庙,都是一个大地主,不但断了朝廷大量兵源,还侵占了国家大量田地,犹如寄生虫一般一直猛吸大明的血液,皇爷爷,这你能忍?” 太祖爷:“!!!” 这能忍? 忍不了! 绝对忍不了! 直到此刻,太祖爷才算是明白爱孙开口第一句话的意思了。 对于眼下的大明而言,释道二教太盛,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大大的坏事! 北元残寇龟缩漠北,依旧在虎视眈眈! 西南刚刚平定,仍有安南、老挝等南夷尚未臣服! 东边沿海军阀尚有余党潜伏,海盗常年滋扰! 朝廷连年征战,兵源与土地自然是重中之重!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些寺庙僧尼竟会把手伸到了这两个要害之上! 这谁能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眼见老爷子满脸铁青,朱雄英心中却是一喜,知道此事大概率成了。 “阿祖,咱们灭佛吧!一步步来,先削减土地收归国有,再没收屋舍房产以充军国之用,最后再下诏禁断释教,温水煮青蛙,彻底**它!” 太子爷:“!!!” 牛逼! 朱雄英,你是真的牛逼! 老子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太祖爷:“???” 阿祖? 阿祖是谁? 老子是你爷爷! 父子二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而后默契无比地同时上手。 片刻之后,御书房内再次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与某人硬气无比的……求饶声。 “我这是为了大明!” “我不是挟私报复!” “哈?欺师灭祖?我又不是和尚!” “错了!老爹,老爷子,我错了!” “都给我住手……别打脸……不要打脸!” 嗯,这波是男子混合双打! 【作者题外话】:嗯,朱某人的作死技能越来越熟练了 正文 第151章毛人屠清理佛门 紫金山东南坡下,有一声名显赫的灵谷寺,贵为“天下第一禅林”,大明佛教三大寺院之一,堪称又一佛教圣地! 这座南朝梁武帝为纪念著名僧人宝志禅师而兴建的“开善精舍”,本是佛门清净之地,此刻寺门之外却是人山人海,喧闹无比! 当然,这些百姓并非是前来上香祈福的香客,而是蜂蛹前来看热闹的看客! 为首男子,身着飞鱼蟒衣,腰佩绣春短刀,浑身散发着森然杀气,令人不敢直视! 此人率锦衣卫缇骑亲自造访,令灵谷寺轰然震动,如临大敌,一众僧众沙弥更是惴惴不安,惶恐至极! 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来了! 这个屠夫,为何突然造访灵谷寺? 难道他想在这佛门圣地大开杀戒? 没有谁是傻子,认为这个心狠手辣的人屠是来灵谷寺上香祈福的! 灵谷寺主持方丈灵能大法师虽率众僧出迎,却没有丝毫将毛人屠迎接入寺的意思,双方僵持在了山门之处! “灵能大法师,某家初次造访,就不让某家进去讨杯茶水喝?” 毛人屠似笑非笑地开口道,不过脸上的笑容落入一众僧人眼中,却是那么的冰寒无情! 灵能大和尚颂了一记佛号,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施主说笑了,灵谷寺乃是佛门清净之地,施主身上杀孽太重,因果太深,属实不便入寺一观!”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这个和尚,好大的胆子啊! 敢当面对毛人屠如此不客气,整个天下恐怕也找不出来几人了吧? 左狂奴、蒋瓛等千户闻言大怒,正欲开口教训这厮一番,却被毛人屠抬手制止了。 “和尚讲的有理,我等腌臜之辈的确不便入寺!” “但是某家今日心情好,跟和尚你讲一个道理,不知和尚你想不想听听?” 灵能大法师:“???” 还想不想听? 贫僧能不听吗? 你他娘都率锦衣卫缇骑打上山门了! 我敢不听吗我? “施主但说无妨,小僧定洗耳恭听!” 不知为何,灵能大法师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安之感,并且这种感觉愈发地强烈! 嗯,这个态度还是不错! 毛人屠点了点头,碍于这灵谷寺乃是佛门圣地,皇上亲自御笔朱批的名刹,他也不敢闹得太过难看! “这个道理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 灵能大法师脑海之中划过一道亮光,豁然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僧众沙弥,心中隐隐有了些许觉悟! 还未等他再次询问,毛人屠便陡然暴喝道:“奉皇上旨意,清查天下不法僧道,剥皮抽筋,以儆效尤!” “既然灵能大法师说我等不便入寺,那你可要好好听着以下这些人的名字,主动将其交出来,否则我等也只有做一回闯寺缉凶的恶人了!” 话音一落,毛人屠对着灵能和尚咧嘴一笑,骇得后者接连倒退了好几步,兀自强辩道:“这不可能!本寺之内皆是精研佛法、一心礼佛的向善之人,如何会做出那不法之事?” 毛人屠却是没有与其争辩的意思,径直喝道:“念!” 左狂奴闻言掏出一本册子,高声喝道:“僧录司讲经惠贤和尚,洪武七年授职,收受贿赂,私发度牒,总计受贿十三万五千一百两纹银!” 惠贤? 灵能大法师豁然转头,望向身后一大腹便便的和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后者登时面无血色,苍白如纸。 “方丈!这不是真的方丈!我是被陷害的!” 惠贤和尚声嘶力竭地辩解道,试图抓住灵能这根救命稻草,岂料后者仅仅是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毛人屠见状冷笑一声,挥了挥手,身后锦衣卫当即一拥而上,将惠贤如同死狗一般拖了出来,套上了枷锁! 一人引颈受戮,左狂奴依旧高声喝念道,一笔笔罪证,简直令人毛骨悚然,触目惊心! 而左狂奴每次话音一落,便有一僧人瘫软在地,面无人色,随后被锦衣卫力士当场逮住! 直到最后一人,却是出现了些许意外! “灵谷寺都监灵德大法师,利用职务便利,大肆贪污受贿,侵占民田,驱使劳役,荼毒乡野,手中冤魂共计三十二人!” 什么? 灵德师弟? 这怎么可能? 还未等灵能大法师回过神来,身后一僧人竟暴起发难,手成弓状一把扣住了灵能和尚的脖子,色厉内荏地嘶吼道:“别动!谁都不许动!放我一条生路!” “师弟!你糊涂啊师弟!你为何要做出这些丧尽天良之事?” 灵能大法师心如死灰地怒喝道,浑身气得发颤! 这位自己曾经寄予厚望的师弟,突然被锦衣卫揭开了真面目,竟会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师兄!对不住了!师弟只能活命!委屈你一下!”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难道表示后悔,锦衣卫就会放过自己? 灵德和尚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众人只见,这位灵谷寺高僧紧扣住主持方丈的咽喉,一步步向后退去,准备趁机逃逸! 岂料毛人屠见状陡然大笑出声,没有一丝慌张神色。 “某家今日算是开了眼了,没想到这佛门圣地内,竟会发生这等同门相残之事,有趣,实在是有趣啊!” “灵德和尚,某家今日也教给你一个道理:你师兄的命,对我锦衣卫而言,一文不值!” 话音一落,毛人屠悍然挥手,暴喝道:“放箭!” 早有准备的锦衣卫缇骑毫不犹疑地扣动扳机,弩箭激射而去,直奔灵能面门而去! “毛人屠!你这条该死的疯狗!” 灵德和尚怒喝一声,竟在利箭到来之际,陡然一把推开了自家师兄,被十数根利箭全部射中,当场倒在了血泊之中! “师弟!师弟啊!” 灵能和尚抱着自家小师弟的尸体,泪眼滂沱地哭嚎道,闻者无不心生惨然! 毛人屠却是洒然一笑,用马鞭指着灵德和尚的尸体,语气冰寒地向僧众威胁道:“自即日起,敢有僧众仗势欺人,横行不法,他就是下场!” 一人一马,放言威胁一寺万僧! 疯狗毛人屠,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押上他们!去大报恩寺!” 马鞭一挥,毛人屠气焰嚣张地策马离去,锦衣卫缇骑紧随其后,留下一地狼藉! 看着怀中小师弟的尸体,灵能大法师凄厉地嘶吼道:“这是天下佛难!这是一场佛门浩劫啊!” 【作者题外话】:这场佛门之难,李善长是总策划书,毛人屠是执行者,朱雄英是参与者,三人合力将走上巅峰的释教打落马来! 正文 第152章天下武夫谁为峰 天界寺,疯狗毛人屠来了,大闹一阵后,嚣张跋扈地走了! 据闻来天界寺之前,这条疯狗已经去了灵谷寺、大报恩寺、栖霞寺、鸡鸣寺等南京各大名刹闹了一通,将佛门僧众狠狠折辱了一番! 毛人屠能够将天界寺放在最后,已经算是给他这位皇长孙几分薄面了! 但是铁骨铮铮朱某人不领情啊! 他更愿意相信,毛人屠这条疯狗是害怕宗泐大和尚和沐讲禅师这两个超级高高手,所以不敢在天界寺造次! 不然这个一向巴不得辞职陪在小香菱身边的女儿控,怎会见到小香菱却无动于衷,办完公事后策马便走。 眼瞅着这厮临走之前,还不忘挑衅似地横了自己一眼,朱雄英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若非老爹嘱咐他救下李仕鲁这些头铁憨憨,他是当真不愿意卷入这趟浑水! 与李善长、毛人屠这两个老谋深算的政客合作谋事,不异于与虎谋皮,哪日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自己还恍若未觉! 一个王八,一条疯狗,都不是啥好东西! 朱雄英长叹了一口气,转身陡然发现,自己亲爱的师尊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师尊?有啥事吗?” 朱某人心中陡然生起了极度不安之感,毕竟宗泐大和尚这表现也太反常了! 难道……他知道自己参与了此事? 嘶…… 那不得完犊子了! 一念至此,朱某人立马义正言辞地出言道:“师尊,我坦白,徒儿的确是参与了此事,但那也是为了纠察不法僧众,为民除害!” 宗泐闻言含笑点头,无所谓地回答道:“为师并未因此动怒,你有一颗为民除害之心,是一件好事!” “何况为师乃是僧录司右善世,却从未严格管理过天下僧众,以致于酿成了今日之祸!” “说到底,为师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宗泐大和尚长叹了一声,面容颇为萧索。 出家人,本应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与世无争! 但偏偏有人看中了这优渥的待遇,争相削发为僧,以致于僧众德行良莠不齐,为今日佛难埋下了祸根! 经此一役,原本蒸蒸日上的释教佛门,少不得要沉寂数十载啊! 朱某人见自家师尊如此通情达理,不由谄媚讨好道:“师尊才是真正的得道高僧,有着大智慧之人,徒儿对您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不用拍马屁了,为师当真不生气!” 闻听此言,朱雄英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来。 但下一秒,他便后悔了,恨不得对这个大和尚破口大骂。 “但是此次佛难,为师身为僧录司右善世,少不得要奔走一波,你就暂时跟着沐讲师兄锤炼一番筋骨吧!” 朱雄英:“???” 跟着张定边锤炼胫骨? 他不一拳捶死老子才怪! 狗日的大和尚,你这是公报私仇啊! “师尊,徒儿觉得大可不必,沐讲大师需要悉心调教十三郎,已经忙不过来了……” 话音未落,朱雄英便冲了出去,准备开溜回宫,下一秒却是被宗泐提在了手中,一把扔给了等候多时的沐讲禅师。 “师兄,师弟这就去了,这劣徒就交由师兄照拂一二了!” 宗泐颂了一记佛号,笑眯眯地开口道。 后者闻言咧嘴一笑,回了一记佛号,大大咧咧地开口道:“放心去吧,保证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徒弟!” 朱雄英:“!!!” “不要啊师尊!徒儿知错了!别把我交给这个杀胚……” 皇长孙的凄厉嘶吼,宗泐大法师置若罔闻,抬脚便走。 呵,小王八蛋,毛都没长齐呢,就想着欺师灭祖了? 不好好拾掇你一顿,将来还不得飞上天去? 揍吧! 揍不死算你命大! 一念至此,宗泐大法师只觉通体舒泰,神清气爽,飘飘然离去,留下了生无可恋的朱雄英,以及满脸狞笑的张定边! “长孙殿下,贫僧等这一日,可是等了好久了啊!” 朱雄英:“!!!” 见大侄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十三郎大大咧咧地开口道:“没事儿,大侄儿,怕啥?这老东西也就那么点本事儿,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吗?” 朱雄英:“???” 老子谢谢你啊! 你能闭上你的狗嘴吗? “抗揍就完事了,反正他又不敢揍死你!等我们打得过他了,再拔他氧气瓶!” 朱雄英:“!!!” 朱十三,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老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认识你这个王八蛋! 朱十三还欲口嗨,下一秒便被沐讲禅师提溜在了手中,同样生无可恋地向院落走去。 香菱与棋韵见状,早就笑得花枝乱颤,直不起腰来。 能够看到自家公子吃瘪,可真是不多见啊! 半月之后,一滩烂泥的朱某人瘫软在地,生无可恋地望向星空,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韵啊!若是这天下武夫分为九品,一品垫底,九品为巅,你的剑术在几品?” 棋韵闻言满脸凝重,深思良久后才蹦出了两个字:“七品!” 七品? 自家棋韵这么生猛的吗? 朱某人还以为她顶天不过六品罢了,谁曾料想竟然是个高手! 关键棋韵年岁尚轻,满打满算不过二十,这就令人有些窒息了啊! 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有着剑术小天才! “那狗日的张定边呢?他是九品?” 朱雄英立马坐直了身体,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目光灼灼地看着绝色佳人。 棋韵眉头一皱,缓缓答道:“超品!” “若一品为山底,九品为山峰,那沐讲禅师正是屹立于山峰之上的绝巅之人!”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还真就大明战力天花板呗? 算了算了,等死吧! 朱某人颓然地瘫软回去,懒得再动弹一下! 棋韵见状捂嘴轻笑,突然开口道:“公子为何不问一下,公子的武艺在几品?” “嗯?我家棋韵觉得我在几品?” 朱雄英饶有兴致地追问道,心中没来由感到地一阵甜蜜。 “无品!” 朱雄英:“!!!” “韵啊!你知道你这样说话,很容易被人打死吗?” “公子要不要试试?” 棋韵眼波流转,跃跃欲试地开口道。 哟呵,挑衅我? 铁骨铮铮朱某人哪里受得了这气,起身就是一巴掌拍了上去…… 而后被暴怒的棋韵提着剑追杀了大半宿,闹得一阵鸡飞狗跳! 十三郎顶着个熊猫眼,走到吃瓜看戏的香菱身旁,忍不住帮腔道:“香菱,你不去帮帮你家公子?万一真被棋韵剁了怎么办?” 谁料小香菱气鼓鼓地回答道:“不去!谁让他下流无耻,还很手贱,拍人屁股!” 十三郎:“!!!” 我辈楷模! 【作者题外话】:活色生香的地主生活就要开始啦! 兄弟们投票票冲呀 正文 第153章道衍和尚在狂笑 在宗泐大和尚及一众高僧的极力斡旋下,这场波及整个大明的清查行动也被套上了枷锁,至少达到了双方都比较满意的一个平衡局面。 毕竟太祖爷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终究还是无法狠下心来,如自家爱孙说的那般,温水煮青蛙,慢慢**它! 对于老爷子来讲,灭佛是不可能灭的,只有略施惩戒,百般调停,才能维持生计! 于是乎,僧录司因此多出了一项职责,监督僧众行仪及主管考试等,朝廷规定每三年发度牒一次,并加考试,不通经典者淘汰。 并且还出台了《申明佛教榜册》,制定了比较严格的各项规章制度,如各州府县只许保留大寺观一所,僧众集中居住,限各府不得超过四十人,州三十人,县二十人;规定男子非年达四十岁以上,女子非五十以上者不准出家等,以显示朝廷大力整顿佛教的决心! 至此以后,这些个僧众唯有老老实实地吃斋念佛,再想恃宠而骄,横行霸道,绝无可能! 李仕鲁等人对此也比较满意,虽然皇上并未铲除佛教,但总算是回心转意了,能够达到这般成果,已是殊为不易之事! 而这一切,还得多亏了那位皇长孙殿下! 一时之间,皇长孙厌恶佛教之名不胫而走,伴随着锦衣卫轰轰烈烈地满天下清查不法僧人,这个恶名也随之逐渐传扬天下! 云南大理,崇圣寺! 日角插天朱老四再次来访,僧众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 自上次这位滇郡王来访之后,似乎颇有慧根,大有一副遁入空门的架势,几乎每月都要前来一次,从最初的祈福上香,到与主持方丈精研佛法,可谓是进步神速! 禅房之外,卫士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早已失去了戒备之心。 他们受命追随这位曾经的燕王爷,自然也有监视之心,但整整三年过去了,滇郡王却是毫无异状,任谁都会放松警惕。 众人不知道的是,就在禅房之内,出现了一位他们苦苦搜寻而不可得的朝廷钦犯! 朱老四看着眼前这个独臂僧人,难以置信地豁然起身,竟是眼眶通红,隐隐有泪水流转! 三年了! 在这蛮夷之地,做了整整三年的癫郡王! 在这蛮夷之地,被他人讥讽嘲笑地苦苦熬了三年! 在这蛮夷之地,带着三个儿子,三个闺女过了三年的“野人”生活! 三年! 道衍和尚,你知道这三年来,本王是怎么过得吗? 眼见朱老四就要咆哮出声,道衍和尚急忙伸手捂唇,示意隔墙有耳,这才令恨欲发狂的癫郡王冷静了下来。 崇圣寺三塔方丈微微点头,随后识趣地主动走到门口,以防有人突兀前来,打断这次历史性的会面。 道衍和尚拿出纸笔,迅速写下一句话,递给了对面的朱老四。 “王爷,这三年,过得可还好?” 朱老四:“???” 过得可还好? 你怎么敢问出这句话的啊! 老子都快被这儿的毒虫折腾死了! “究竟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前来会面?这崇圣寺又是什么意思?” 道衍和尚看后微微一笑,提笔简短地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似乎回忆起这三年来的逃亡生涯,就连妖僧道衍都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恨不得一剑刺死那个逆天改命的皇长孙! 朱棣急忙接过一看,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当年自己被降爵为滇郡王,流放云南大理后,道衍和尚便受到了朝廷各方势力的全力追杀! 锦衣卫,侦察兵,游骑兵,江湖门派…… 似乎整个天下都在卯足了劲追杀于他,就连那些三教九流也不意外! 直到道衍凭借自身剑术,成功反杀一人时,才从其口中得知,那个该死的大明皇长孙散出了消息,万金悬赏道衍人头! 万金悬赏! 呵,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朱老四甚至可以想象,这三年来道衍和尚是如何度过来的! 毕竟他的特征也未免太明显了,独臂,僧人,仅此两条足矣! 再加上那个好大侄儿亲手绘制的钦犯画像,跟他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更加拔高了道衍和尚的逃亡难度! 那段逃亡生涯,几乎如同噩梦一般! 这个独臂僧人,竟硬生生地从天下围剿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并且成功销声匿迹,直到现在! 但是,这可能吗? 能够躲得过江湖势力,还能躲过军方侦察兵与游骑兵?甚至还躲过了凶威慑天下的锦衣卫? 搁这儿吹牛逼呢? 朱老四不假思索地写了一句话,目光灼灼地看向对方。 “谁帮了你?” 道衍看后,非但不怒,反而十分欣慰地笑了笑。 看来这三年的艰苦时光,没有白熬啊! 自家王爷,总算是蜕变成功了! “军方势力,疑似魏国公!” 轻飘飘一句话,却是令癫郡王如遭雷击,片刻之后竟掉下泪来! 那个武夫,还没有放弃自己! 这便足够了! 调整好了情绪,平复下了心情,朱老四再次提笔写下了最关心的问题。 “现在时机成熟了吗?” 他始终还记得,几个月前躲在茅房内看得那张纸条,那句险些令他痛哭流涕的话语! 谁知道衍看后,竟是突然激动了起来,神态癫狂至极! 朱老四急忙举目看去,却是险些大笑出声! “那位皇长孙,想要灭佛!” 哈哈哈! 朱雄英,你竟想要灭佛? 真是天助我也! 几乎刹那之间,朱老四便想通了一切! 难怪崇圣寺会冒如此风险帮助自己,原来竟是因为自己那个好大侄儿,意欲灭佛! 呵,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灭佛? 你灭得了吗? 这天下僧众数以万万计,寺庙宫殿不知凡几,信徒香客遍布大明,你朱雄英,如何去灭? 而这云南大理,可是真正的佛国啊! 朱雄英啊朱雄英,你真是得意忘形了啊! 朱老四强忍住心中的狂喜,急忙看向道衍递过来的另一句话。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风云俱备,王爷稍候!” 朱棣阅后,含笑点头。 得知自家老丈人还未放弃自己,朱老四心中便有了底气,加之朱雄英得意忘形,平白为自己增添了助力,朱老四现在可谓是心情大好! 看着对面这个独臂僧人,朱老四的心情十分复杂。 初到大理,朱棣可谓是对其痛恨至极! 如若不是这厮蛊惑怂恿,自己也不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但一晃三载过去,朱棣却是无比渴望再见到他,只为了心中那个奢望! 燕王爷,现在已经满足不了孤王了! 孤王,现在想要登上那至尊之位,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朱棣谢过先生大恩,愿终生敬先生为师!” 道衍阅后,含泪点头,心中已在止不住地狂笑! 【作者题外话】: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道衍口中的风云会是什么,大家不妨猜一猜 正文 第154章文忠三谏太祖爷 乾清宫,正殿,早朝! 基于上次李仕鲁及陈汶辉一事,太子爷现在上朝有心有余悸,细心观察着每位朝臣的表情,生怕又蹦出来一个头铁贤良,气得父皇呕血三升! 这么一细心观察不要紧,还真被太子爷找出来了一位,赫然正是帝国之狼,曹国公李文忠! 太子爷只见,李文忠面色红润,仪态从容,似乎有一种看破生死的淡然! 但就是这种淡然,令太子爷心中顿时一凛,悄然打起了股! 保儿哥,这才没消停几日,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太子爷的目光,曹国公竟对他温和一笑,从容且淡然,令后者眉头紧皱!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无事今日就到这儿吧!” 太祖爷有些疲累地开口道,自从那日吐血过后,这精力竟是大不如先前了! 对于一位勤政爱民的帝王而言,这可是一个十分不妙的信号! 满朝文武互相看了看,见没人准备吭声,便准备散朝。 岂料曹国公却是突然出列奏道:“启禀皇上,臣有要事启奏!” 太祖爷:“???” 保儿? 他想说什么? 不能私下跟朕讲吗? 满朝文武:“???” 大佬,你是不是吊人胃口玩上瘾了啊? 你动作就不能搞快一点吗? 大家都还等着回去干饭呢! “唔,文忠,说吧!” 得到了皇上恩准,李文忠递交上了连夜拟好的折子,随即高声奏报道:“微臣有三事启奏,望皇上赎罪!” 望皇上赎罪?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嘶…… 这位大佬又想做什么? 他又要跟皇上刚什么事情? 群臣只见,曹国公抑扬顿挫地开口道:“其一,眼下不宜征伐倭国!” “朝廷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民生凋敝,实在不宜劳师远征,况倭寇小国乃是弹丸之地,于我大明而言实属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望皇上以大局为重,不能怒而兴兵!” 哦————! 曹国公竟是为了此事! 群臣闻听此言,这才恍然大悟。 近些日子,皇上意欲征伐日本小国的消息可是甚嚣尘上,起因是因为那该死的弹丸小国竟敢堂而皇之地杀害大明天使! 这可就是公然打朝廷的脸面了啊! 尤其当今皇上还是一位霸道无双的开国大帝,哪里咽的下这口恶气? 加之岛国倭寇经常骚扰大明的沿海地区,烧杀抢劫,无恶不作,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让朝廷极为很头疼,即便执行了严格无比的海禁政策,也不能解决这疥癞之患,甚至还助长了那些海匪倭寇的嚣张气焰! 朝廷也多次派遣天使去威胁警告了啊,但是根本无用! 那些个倭寇浪人,不但杀害了大明天使,还堂而皇之地在国书之上回了一句话:“天朝有兴战之策,小邦亦有御敌之图!” 牛逼哄哄啊! 敢如此回怼一位霸道无双的铁血君王,那些个倭寇浪人胆子是真的肥啊! 也无怪皇上勃然大怒,准备兴兵远征,一举荡平这个弹丸小国了! 这事儿搁谁身上谁不生气? 这是打了你的左脸还嫌不够,又一个大嘴巴子抽到你右脸上了啊! 一个弹丸小国,你凭什么? 但曹国公方才所言,也是肱骨之言,大明眼下的确不合适劳师远征,讨伐倭国! 快口御史韩宜可亦是出列奏道:“启禀皇上,自古以来便是中土居中,瀛海四环,对于那些海外岛国,朝廷应尽可能地避免劳师远征!” “而应采用德化外交进行感召,应当‘怀柔远人’、‘抚而不治’,进而实现‘大同之治’,如此方可显示我天朝威严!” 韩宜可这番标准儒生答案,立刻得到了群臣的一致支持,不少人纷纷出列附议,以期劝谏皇上回心转意。 太祖爷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文忠,脸上不见丝毫喜怒。 “此事朕自有考量,文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文忠闻言身体一颤,振作起了精神,陡然开口道:“其二,教坊司本是前朝管理宫廷俗乐教习和演出事宜之机构,为何会成为伤风败俗的风尘之地?” “即便皇上有自己的考量,那也不应将罪臣妻女悉数打入教坊司,罪臣有罪,妻女何辜?臣遍观历朝历代典籍先例,还从见过有这等沦丧之举,这与‘逼良为娼’何异?” 太子爷:“!!!” 满朝文武:“!!!” 这位曹国公,难道今日是李仕鲁附体了吗? 你可真能喷啊! 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你这他娘地不是指着皇上的鼻子,骂他逼良为娼吗? 嘶…… 疯了吧? 这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起犯颜直谏了吗? 还他娘是那种一副生怕皇上不弄死自己的模样! 太子爷早就被吓傻了,抬头看了一眼自家老爷子,更是吓得冷汗直流。 父皇,笑了! 这是被活生生地给气笑了啊! “好!好得很!你还想说什么?不是还有一件事吗?” 太祖爷气极反笑到连连称好,语气却是冰冷到了极致! 傻子都听得出来,那两个“好”字之中,夹杂着滔天的怒气! 太子爷急忙向李文忠打了个颜色,示意他赶紧认错,不要再往下讲了! 岂料这位帝国之狼微微一笑,罕见地向众人展露了刚正不屈的一面! “其三!逆贼胡惟庸已然伏诛,此事大快人心!叛臣贼子,定诛无宥!” “但锦衣卫借此滥杀无辜,大肆株连,屠戮功臣,人不自安,伤国元气……!” 李文忠话到一半,便被厉声打断! 太祖爷突然离座,一把掷下奏章,指着李文忠怒斥道:“小子胆大包天,一派胡言乱语!朕斩绝叛逆,与你何干?” 满朝文武此刻惊惧到了极点,尽皆俯首低眉,生怕沾染上了此事! 这个李文忠,今日是要死谏皇上啊! 胡逆一案,已然成为了禁忌,谁沾上,谁死! 岂料李文忠毫无惧色,洒然一笑,朗声答道:“皇上杀尽功臣宿将,一旦边疆有警,或内有叛乱,那时谁来为国效力疆场?还望皇上三思!” 满朝文武:“!!!” 疯了! 李文忠这是真的疯了! 他这是在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 果不其然,太祖爷闻听此言勃然大怒道:“李文忠,难道你就不怕死吗?那朕就成全你,将你一道杀了,看谁还敢再来啰嗦!” 完了! 果真走到了这一步! 太子爷急忙出列,想要为其开口求情。 但还未等他开口,李文忠却是陡然暴喝道:“文忠死不足惜!愿皇上多念及江山黎民!” 太祖爷:“!!!” 好! 好得很! 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左右何在?将此獠即刻打入诏狱!” 卫士鱼贯而入,架着曹国公便走! “父皇!还请……” 太子爷正欲开口求情,谁料老爷子根本不搭理他,径直拂袖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惊变之下,太子爷也不由慌了手脚,急忙向太子宫跑去。 不知从何时起,遇到困难的太子爷,立马便会想起自家爱子。 此次,能救文忠者,非雄英不可了! 【作者题外话】:大家知道李文忠为何要在朝堂之上三谏太祖爷吗? 正文 第155章为什么不打倭国 待到太子爷在天界寺寻到爱子时,李文忠三谏太祖爷至触怒龙颜下狱论死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师。 但是朱某人不知道啊,他还在被狗日的张定边狂揍呢! 美其名曰是为了锻炼朱某人的筋骨,实则根本就是挟私报复,差点没把朱某人揍死当场。 眼见自家老子来了,朱雄英感动得都快哭了,一把抱住太子爷的大腿,打死都不肯松手。 “我的爹啊!您终于记得自己还有个儿子了啊!” 太子爷:“???” 这是……什么情况? “咳咳……英儿,别闹了,出大事了!为父有正事找你!” 朱雄英:“???” 我尼玛啊! 你根本就不是为了老子来的啊! 你还真是把你这个儿子忘得干干净净啊! “这位施主,请回吧!这里没有你的儿子!” 太子爷:“!!!” 心急火燎的太子爷哪里有心情同爱子嬉戏,一个巴掌拍在了他脑门儿上,后者立马老老实实了。 “曹国公李文忠当朝三谏父皇,被父皇下狱论死!” 禅房之内,双方甫一坐下,太子爷便说出了这个劲爆的消息,吓得朱雄英呆立当场! 李文忠三谏太祖爷! 完了! 自己怎么忘记这茬了! 李文忠啊! 这位帝国之狼,即将病逝了! 他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为大明革除痹症,甚至不惜以死相谏! 出将入相,文治武功,文忠功胜他人多矣! 与其称他为帝国之狼,不如称其为帝国缝补匠! 在大明初立,制度不全,皇上肆意时,文忠公多次犯颜直谏,直言太祖爷得失,力求稳住这个初创的大明帝国! 这最后的犯颜三谏,便是文忠公碧最后的碧血丹心。 但是,如此一来,事情可真就麻烦了! 还未等朱雄英开口,棋韵却是领着一人进了禅房,赫然正是曹国公世子,狐媚儿小白脸。 李景隆满脸的惶恐不安,一见到朱雄英便跪了下去,六神无主地哭嚎道:“雄英,求你救救家父!” 狐媚儿小白脸得知消息后,吓得险些肝胆俱裂,满脑子除了惶恐不安外,根本想不出任何办法来。 慌乱之后,他便动身赶来天界寺。 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唯有妖孽无双的皇长孙了! 若是连雄英对此事都毫无办法,那自己只能等着给父亲收尸了! 朱雄英见状顿时头疼无比,急忙搀扶起了李景隆,颇为无奈地开口道:“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但是你们得告诉我,文忠老爷子谏了些什么吧?” 狐媚儿小白脸多次帮助自己,且双方早就承诺攻守同盟,是站在同一个阵型里的兄弟,即便不为忠义无双的李文忠,朱某人也不得不参和进此事。 毕竟,狐媚儿小白脸,可是我朱某人的好兄弟,他是真他娘的俊美清秀啊! 二人闻言一喜,心中稍定,太子爷急忙开口解释道:“其一,朝廷不可劳师远征,讨伐倭国!” 朱雄英:“!!!” 讨伐倭国? 打小日……子过得真不错? 为什么? “等会儿,为什么不讨伐倭国?为什么不劳师远征?这等生性卑劣的弹丸小国留着它作甚?” 太子爷:“???” 李景隆:“???” 你娘咧! 现在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打不打倭国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 现在是讨论如何救出曹国公啊! 太子爷轻咳一声,不悦开口道:“英儿别闹,打那倭国作甚?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呵呵,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你们眼中的鸡肋小国,将来可是给华夏民族造成了无法抹除的屈辱和伤痛啊! 为什么不打? 老子不但要打,老子还要核弹洗地,彻底抹除这个充满劣根性的垃圾民族! 当然,这些话朱雄英只能藏在心里,谋划着何时进言老爷子,跟这二人讲了也是白讲。 “其二呢?文忠老爷子还说了什么?” “关于教坊司,罪犯亲眷妻女不应充入教坊司,家父说……这与‘逼良为娼’无异!” 朱雄英:“!!!” 李文忠,牛逼! 敢当朝骂太祖爷逼良为娼,这得需要多大的胆量与勇气啊! 虽然文忠公站得住理儿,但架不住老爷子霸道啊! 这教坊司一事,还不是与钞法痹症丛生、僧众多行不法一个道理,人人皆知,却不敢提及! 谁提,谁倒霉! 太祖爷之所以大肆设立官方窑子,道理很简单————敛财! 大明穷啊,朝廷没钱啊! 但是,商人士绅有钱啊! 那些个富商巨贾,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富可敌国? 那怎么着才能把他们腰包里的巨款,变成朝廷的收入,而且吃相不能太难看呢? 于是乎,春江十四楼应运而生,教坊司成为了官方窑子,金陵帝都城赫赫有名的销金窟,每年给朝廷增添了一笔不可或缺的巨款! 这种做法其实无可厚非,毕竟老爷子也是为了朝廷。 但他将犯官妻女一律充入教坊司,生生世世沦为娼妓取悦客人,那就是真的畜生行为了! 这些千金大小姐,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一旦生下孩子,男子当龟奴,女子做娼妓,生生世世活在地狱之中! 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儿吗? 尤其是丧心病狂的朱老四,将这个制度发挥到了极致,那些靖难战役中反对他的刚骨直臣,妻女皆是被投入了这地狱之中,生生世世不得赦免! 如此说来,太祖爷被骂得还真不冤! 嗯,文忠老爷子骂得到位! 不过这就很是奇怪了啊! “这两件事情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文忠老爷子一向受皇爷爷器重,即便当朝直谏也不会惹得皇爷爷勃然大怒,他还说了什么?” 朱雄英满脸不解地询问道,心中陡然生出了不妙之感。 太子爷闻言亦是无奈苦笑,一字一句地开口道:“其三,叛臣贼子,定诛无宥!滥杀无辜,人不自安,伤国元气!” 嘶…… 麻了! 朱雄英有些麻了! 文忠老爷子这是真不怕死啊! 人家根本提都不敢提,你曹国公倒好,不但提了,还他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提,这是根本不给老爷子留点颜面啊! 难怪太祖爷如此暴怒,将其下狱论死! 老爷子没当场命卫士给你摔台阶下面,脑浆涂地,都算是顾念旧情了! 如此一来,事情真是麻烦了啊! 涉及到了胡逆一案,道出了老爷子的真实想法,此事很难善了! 【作者题外话】:为什么不打小日……子过得真不错! 正文 第156章风云起 自征南大军平定云南后,朝廷改大理国为大理府,西平侯沐英、永昌侯蓝玉则奉继续平定云南,或用兵,或招降,令云南西部大部土酋尽数归附。 而后,元朝土官杨苴起兵二十万作乱,试图攻下昆明,西平侯沐英闻讯,急选精骑万余由乌撒驰援至曲靖,遣人入城宣称朝廷三十万援军将至,故意让敌侦悉。 杨苴闻之大惊,连夜撤至安宁、晋宁等地据守。沐英与冯诚合兵跟踪追击,俘斩其众六万余人,迫杨苴率残部遁走,从而彻底稳定下了昆明局势。 云南局势稍宁,朝廷遂诏大将军傅友德及蓝玉诸将班师回朝,接受封赏,唯独留下沐英继续镇守云南。 此后三年间,沐英尽心经略,平定曲靖酋长之乱,拿下普定,收服广南诸蛮,一举打通田州粮道,后又平定浪穹蛮族之乱,并下令军队屯田开垦,令云南局势安定,农业大兴。 自此在这位西平侯的努力下,云南暂得数年安宁,再无战火侵扰。 这位年纪不到知天命的西平侯,也用赫赫战功证明了他非凡脱俗的军事才能,威震整个西疆千里! 而沐英也即将开始他的世镇云南,与国同休之路! 昆明帅府之内,威震西疆的西平侯,正在惬意地研读兵书,难得偷了半日浮闲。 但正在此时,亲卫来报:“侯爷,滇郡王来访!” 滇郡王? 不是老四吗? 他怎么出大理了? 不应该啊! 这位曾经的燕王爷,老老实实地在大理呆了三年,今日怎就突然一反常态,跑到昆明来了? 沐英满脸不解,急忙命人将朱老四请了进来。 癫郡王一见到沐英,便忍不住抱怨道:“英哥儿,可想死我了!” “大家都在云南,我不来看你,你就不能来大理看看我!” 沐英:“???” 老子跟你很熟吗? 额,貌似小时候的确很熟! 但是你一个大老爷们说这话,恶不恶心啊!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话还是得有分寸! 何况这位曾经的燕王爷,据闻可是有些不该有的野心啊! “老四,你不好好待在大理,跑来大理作甚?” 论年龄,沐英长朱棣五岁! 论圣眷,先前还不好说,现在自然是沐英更受皇上信重。 所以他摆出一副老大哥的架势,教育一下这个幼时的玩伴,也没有任何不妥。 朱老四闻言也不以为怒,径直抓起桌上一个果子就啃了起来,接着抱怨道:“我这不是实在闲着没事儿干了吗?三年来把大理那些个风景名胜都游览了个遍,实在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一想起英哥儿你还在昆明,指不定哪天就回京师享福去了,这不趁你稍闲,立马跑过来看望你来了!” 沐英:“!!!” 这厮是不是在这蛮夷之地待久了,取向都变了! “我可不想你,赶紧滚蛋,没事别瞎跑,指不定哪天又被皇上斥责了!” 朱老四:“???” 你娘咧! 这么无情的吗? 你这属实不当人了啊! “英哥儿,不要这么绝情嘛!不如我们两兄弟出去骑马打猎如何?” “滚蛋!回去找你家王妃陪你玩儿去!” 沐英没好气地咆哮道,恨不得命人把这个惫懒货叉出去。 老子难得偷闲几日,怎就被这混蛋玩意儿知道了! 眼瞅着朱老四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西平侯就一阵头大。 “老四,算我求你了,放过我吧!让我好好看看兵书成不成?” “不成!你必须跟我骑马游猎去!” 我去你大爷! 沐英恨不得一个大嘴巴子给他抽过去! 气氛突然尴尬了起来,朱老四也全然没有离去的意思,时不时出言打扰沐英的思绪。 就在西平侯即将发飙时,亲卫却是冲了进来,急声喝道:“侯爷,出事了!麓川国主思伦发再侵边境,入寇定边府!” 沐英:“???” 朱老四你大爷啊! 你可真是个瘟神降世啊! 老子的假期就这样被你给祸祸了! “情况如何?敌军兵力多少?” 沐英狠狠瞪了朱老四一眼,急忙喝问道。 “思伦发号称拥军三十万,战象百余头,声势极为浩大,附近各土司蛮部尽皆望风而退,不敢撄其锋芒!” 嘶…… 拥军三十万? 战象百余头? 一时之间,沐英眉头瞬间凝重了起来。 这个麓川国主思伦发可不是个简单货色,号称滇云猛虎,威震西疆! 其父思汗法更是一代雄主,南征北战,一手建立了麓川王国,甚至大败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一路打到了大理边境,彻底确立了其霸主地位! 眼下麓川王国正值鼎盛时期,国力强横,兵强马壮,几乎囊括了缅甸北部及老挝一带,堪称小霸主级势力! 换而言之,麓川这个西南小霸,俨然有了李唐时期南诏国的既视感! 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元朝末年之际,已是外强中干,所以能够允许大理段氏维持自治,甚至还封赏其一个可笑的“大理总管”称呼,但这在大明而言绝不可能! 何况而麓川的核心领地,已经是在汉疆唐土之内,而非缅甸境内! 如若允许麓川这样一个西南小霸完整地存在于大明的国境当中,这岂不是打大明朝廷的脸?又岂非天方夜谭? 这三年来,朝廷已经开始筹备经略麓川,试图一举打掉这个如日中天的西疆霸主! 双方也曾有过激烈的摩擦战斗,如景东之战,守将冯诚艰难逃走,兵力损失近半,千户王升战死,景东被麓川军占据,大明惨败! 再如摩沙勒寨之战,都督甯正击破之,斩首一千五百余级,麓川军败北! 如此看来,双方可谓是互有胜负,但血海深仇已然结下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啊! 思伦发这个滇云猛虎,竟敢尽起大军,悍然杀入定边府! 有点意思! 当真是有点意思! 沐英接过公文看后,竟是突兀大笑了起来。 “滇云猛虎?看我沐英此次能不能斩下你的虎头!” 一旁的朱老四却是瘪了瘪嘴,没好气地嘲讽道:“英哥儿,虽然朝廷尽起二十万大军,准备一举摧毁这个西南小霸,但是大军还未抵达啊,这可如何是好?” 沐英:“???” “你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景东之战大明失利后,朝廷便坐不住了,尽起二十余万大军,动员了湖广、云南两省的百姓从征,规模之大堪比昔年北伐战役,势要打一场彻底的歼灭战,一举摧毁麓川王朝这个西南小霸! 但是,兵力越广,准备时间则越长,现今云南各卫兵力不过十万,还必须留驻要害幾道,不可尽而起之! 似乎,局势对自己而言,的确不利啊! 沐英却是洒然一笑,意气风发地高喝道:“昔年两汉的耿弇,在刘秀的主力赶到之前,就以少击众,打垮了齐地的霸主张步!” “他耿弇能以少胜多,成为当世名将,我沐英为何不行?” 众人只见,沐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浑身散发着冲天锋芒! 岂料朱老四突然出言道:“英哥儿,我也要去!” 沐英:“???” “你去你大爷!滚回你的大理骑马游猎去!” 西平侯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王八犊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跟着凑热闹! “英哥儿,脚长在我身上,就算你不带上我,我也肯定跟在后边!” “再说我本就有节制地方兵马之权,你可别惹我,不然我不让你去!” 沐英:“!!!” 老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认识你这个王八犊子! “传令三军,整军备战,尽起骁勇三万,随本侯驰援定边!” “一个时辰后出征,昼夜兼行,务必在三日之后抵达定边府城!” 沐英狠狠瞪了朱老四一眼,随即发布了紧急军令。 眼下局势的确不容乐观,甚至有些危急! 思伦发的兵力虽然定无三十万,但肯定比自己多得多,而且麓川兵善战,可谓是西南闻名! 加之现如今云南的兵力不足,如若定边府城失陷,一旦士气崩溃,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大理、昆明甚至整个云南全省,都将会落入思伦发手中! 到了那时,麓川王朝这个西南小霸,可就拿下了云南全境,天险尽为其有,皇图霸业,不过谈笑之中! 如若真个如此,那自己这位西平侯,可就会成为整个大明的罪人了! 所以,兵贵神速,已经没有时间迟疑了! 以三万骁勇,对阵数十万麓川蛮军,并且都是精锐善战之士,似乎有些以卵击石啊! 西平侯冷冽一笑,目光之中尽是战意。 自己需要一场奇迹般的大战,需要一次酣畅淋漓的大胜,从而铸就名将辉煌,成为与徐天德、常遇春、傅友德等名将比肩的大明战神! 思伦发,就用你这个蛮王的人头,就用你这个蛮王的霸业,铸就我沐英的名将之路吧! 狠狠一拳砸在了地图之上,沐英起身便走,路过朱老四时却是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 朱老四见状咧嘴一笑,急忙抬脚跟上,双眸之中尽是精光!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现在,风云突起,时机已到啊! 这场定边之战,将会是我朱棣声名鹊起之战! 【作者题外话】:风云起,朱棣出! 正文 第157章武靖公传 朱老四和道衍和尚在云南搞风搞雨,朱某人自然无从得知。 即便他知道,那也是远在京师,鞭长莫及,何况眼下他也没有精力关注此事了! 李文忠这一次当朝死谏,闹得整个京师沸沸扬扬,各种言论甚嚣尘上。 李仕鲁、韩宜可等忠良之臣多次上疏,试图救出曹国公,李善长、徐天德等朝堂巨头也亦是纷纷上奏,就连征战在外的冯胜、汤和等人皆纷纷声援,足以见李文忠这位帝国之狼分量有多重! 诚然,满朝文武因种种原因明哲保身,但也不代表着他们能够坐视李文忠就此丧命! 那可是李文忠啊! 洪武年间,唯一能够硬刚太祖爷的肱骨重臣! 这个家伙,打仗之时狡猾无比,但涉及朝政之时却变成了一根死脑筋,官位升得越高,却是越发认死理! 即便皇上做错了,为了国家大计,为了大明稳固,他也敢直言不讳地硬刚! 比如说,他这最后抵命三谏,无人能够想象,文忠上朝离家时,心中抱着什么的心情! 但是太祖爷对此却是置若罔闻,始终将忠义无双文忠公羁押在诏狱之内,甚至严禁任何人见他!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帝国之狼这次的确做得太出格了! 前两件事还好,可以说是小事,最多大不了会惹来太祖爷一阵斥责,但最后一件事,可就是真的捅了马蜂窝了! 太祖爷想要借助胡逆一案,大肆屠戮功臣勋戚,以稳固老朱家的至尊地位。 这是满朝文武心知肚明之事,但是无人敢提及! 李文忠倒好,不但提了,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堂而皇之地讲了出来! 这让太祖爷如何不怒? 这让朱元璋如何自处? 有些话,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讲的! 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朱某人琢磨良久,终于找到较为稳妥的办法,果断出手了! 而铁骨铮铮朱某人制定的措施,却还是那“老三样”————舆论手段,集结民心,曲线救国! 毕竟想要正面与太祖爷硬刚,或者试图劝说老爷子回心转意,放过李文忠,这些策略都不太现实! 唯有曲线救国,才是上上之策! 于是乎造谣小能手李弘毅再次登场,但这次并非是造谣,而是造势! 小凤凰拿着自家公子连夜写好的《武靖公传》,夜以继日地在自家书局刊印了足足上万份,而后将其……扔遍了大街小巷! 这,才是真正的舆论手段! 朱雄英正是要让整个京师都知道李文忠对大明的功绩,要整个天下都认识这位忠义无双的帝国之狼,从而替其增添一个护身符! 《武靖公传》:“姓李氏,名文忠,幼名‘保儿’,濠州东乡之民也……” “至正十七年,公年十九,以舍人身份率上亲卫支援池州,败赵普胜,连下青阳、太平四县,转战浙江,攻破建德……” “至正二十二年,张士诚猛攻诸全,公临危不乱,以诡言喝退张十万大军,夜半时分率军突袭,大败张士诚……” “至正二十三年,公于义乌血战,大败谢再兴……” “至正二十五年,新城之战,公亲冒敌矢,冲锋陷阵,大败敌军……” “洪武二年,公以偏将军身份追随常十万挥师北伐,获悉太原被围告急,公亲率大军疾驰支援……殊死作战……大破北元……” “洪武三年……公率军远征漠北……” “洪武四年……公受命督抚四川……” “洪武六年……公进军丰州擒杀元寇……” “洪武十年……公奔袭洮州平叛……” “公器量沉宏,好学饬行,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为不世名将!” “然公性刚介,为官为民,披肝沥胆,针砭时弊,屡屡犯颜直谏,终致牢狱之灾!” 这篇《武靖公传》以说书人的口吻,简短却有力地塑造出了忠义无双李文忠的经典绝色,以致于无数文人士子看罢之后忍不住怒发冲冠,仰天长叹! 更为令人叫绝的是篇章末尾,那首名为《咏煤炭》的托物言志诗,令人读罢之后久久难以释怀! 凿开混沌得乌金,藏蓄阳和意最深。 爝火燃回春浩浩,洪炉照破夜沉沉。 鼎彝元赖生成力,铁石犹存死后心。 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 全诗八句,句句比喻,语语双关,运笔自如,情感深沉,意蕴浑然! 此诗借煤炭的燃烧来表达忧国忧民之心、甘愿为国为民出力献身之志,处处以煤炭自喻,咏煤炭实即咏人,咏的是谁自不言而喻! 此诗搭配上这传记,真是画龙点睛之笔! “脍炙人口!真是脍炙人口啊!” “就是不知道这位于姓诗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会有如此惊艳绝伦的诗才!” 一众文人士子聚拢在一起,神态激动地讨论着这传这诗,几乎是人手一张,无一例外! 一士子突然惊叫道:“不对!文忠公不是受封曹国公吗?为何这传记名为‘武靖公’?” 众人:“???” 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不应该叫《曹国公传》吗? 就在一众士子颇为摸不着头脑时,一老儒慨叹道:“武靖乃是谥号,写此文之人,已然对救出文忠公不抱信心了!” 众人:“!!!” 这竟然是谥号! 文忠公,谥号“武靖”! 但是他还没有死啊! 如此一位为国为民的忠正贤良,怎么能死? 难道皇上就如此昏庸吗? “不行!我要去锦衣卫镇抚司!” 一士子面色涨红地暴喝道:“我辈士子,当兴家国,正衣冠,养浩然之正气,法古今之完人!” “现今文忠公有难,正是我辈士子仗义执言,直抒胸臆之际,诸君可愿同行?” “刘某愿往!” “哈哈!理应如此!岂可让文忠公看扁我辈士子?” “还有我!” “算上我一个!” 原来越多的士子应声而来,纷纷加入了游行队伍,就连不少百姓闻言,也自发地跟在了后面。 百姓朴素,却并不愚蠢! 谁是好官,谁是奸臣,他们一眼就认得出来! 众人气势汹汹地杀向锦衣卫镇抚司,那个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但是,今日,他们站起来了! 一传一诗,令他们知道,这天下还有忠义之士! 一传一诗,令他们相信,这天下还有浩气长存! 今日,不为其他,只为胸腔之内那股不断沸腾的热血! 那是,忠义! 那是,气节! 【作者题外话】:毛人屠要疯了,毛人屠要疯了,毛人屠要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文 第158章阿祖咱们干死李文忠吧 “开门!我们要见文忠公!” “对!快放了文忠公!” “尔等鹰犬!平日里胡作非为尚且罢了!但今日必须放出文忠公!” “放出文忠公!” 越来越多的文人士子聚拢在镇抚司衙门之外,声嘶力竭地齐喝道,声势之浩大竟震退了天上的云彩。 一众锦衣卫力士旗官见状,吓得双腿发软,哪里还敢如同平日里那般耀武扬威,急忙冲了进去,禀报自家大人。 与此同时,诏狱之内,一处环境较好的单人牢狱。 众人心心念念的文忠公,此刻竟在饶有兴致地与人对弈,而坐于其对面之人,赫然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 “文忠,为何如此心急?” 毛人屠长叹了一声,缓缓开口道,不知是在说人,还是在说棋。 文忠公闻言苦涩一笑,犹豫良久后却是答道:“我时日不多了!” 话音刚落,他竟是剧烈咳嗽了起来,掏出手帕一擦,竟隐隐可见猩红血迹! 那血迹,如此刺眼! 毛人屠豁然起身,忍不住暴喝道:“你是蠢货吗?你都要死了,还瞎折腾什么?” 忠义无双的李文忠,臭名昭著的毛人屠,无人知道,他们竟会是至交好友! 一人匡补时弊,犯颜直谏,指点君王得失! 一人心狠手辣,抄家灭族,为君王铲除异己! 本应是生死仇敌的二人,竟会是至交好友,实在令人不解。 但偏偏,事实如此! 眼见好友咯血,时日无多,毛人屠竟罕见地慌乱了起来。 “不行!这个地方你不能呆了!我马上进宫,向皇上求情!” 毛人屠立马起身,准备动身进宫。 岂料文忠惨然笑答道:“不可能的!皇上心意已决,毛镶,不必如此!” “混账!你何必如此?大明缺你一个李文忠吗?” 闻听此言,心中清楚好友所言非虚,毛人屠一把掀翻了棋盘,如同一头怒虎般恶狠狠地咆哮道。 他其实何尝不懂,好友这是自知大限将至,所以想要向皇上进这最后三谏,以全忠义二字! “毛镶,我走之后,你的日子不好过了,如若能够抽身而退,就及早抽身吧!” 这是文忠公对好友的告诫,提醒,与警示! 自己这一走,再无人胆敢指点君王得失,皇上愈发肆意妄为,屠戮功臣勋戚,那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毛镶,手上沾染的罪孽会更加深重! 重到,令他无法回头! “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毛人屠冷冷答道,心中却是一片温暖。 这天下间,还为自己着想的人,只有一个,正是眼前之人! 正当此时,锦衣卫正千户左狂奴忽然闯了进来,略显惊慌地开口道:“大人!那些百姓士子疯了!堵在镇抚司门口,要求释放文忠公!” 李文忠:“???” 毛人屠:“???” “这是哪个王八蛋的手笔?这不是把你往死里坑吗?” 毛人屠当场暴怒,起身怒骂道。 纠集百姓不法示威,企图以此威胁朝廷这是想要坑死李文忠啊! 当今皇上是什么人? 霸道无双的铁血君王! 他岂会受人威胁? 你娘咧! 这是哪个该死的狗东西在背后搞风搞雨! “那些百姓士子皆手拿此传,几乎人手一份!” 左狂奴贴心地递上两张《武靖公传》,二人读罢,久久不能言语! 李文忠:“这位于先生,素未谋面,却深知我心,简直就是李某的知己啊!”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恨不能与之一见,抵足而眠!” 毛人屠:“!!!” 毛大指挥使看着传记末尾,一行小字写的歪歪扭扭,不由陷入了沉思! 一位于姓大才所作…… 嘶…… 这怎么越看越像是那个小王八蛋的手笔啊! 他想干什么? 这是想救文忠,还是想害文忠啊! 难道他不清楚当今皇上最是受不得威胁吗? 眼见二人闷声不开腔,左狂奴登时有些犯难了,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人,外面那些人还在吵闹,您看这事儿……” 这事儿的确不好办啊! 毛人屠摸了摸下巴,眉头紧皱。 不予理会吧,那些百姓士子定然不会走,平白堕了锦衣卫的凶名! 出去应对吧,谁出去谁挨骂,甚至还可能被扔臭鸡蛋之类的东西! “狂奴啊,你先出去应付一下子,盯紧那几个闹事之人!” 左狂奴:“???” 你是个人吗你? 老子来问你该怎么办,你把老子推出去挡枪? 毛人屠笑呵呵地解释道:“为父立马进宫面圣,这传记说不定是个机会!” 闻听此言,左狂奴彻底没了脾气,生无可恋地出去应付百姓士子了。 毛人屠趁机从旁边溜走,直奔乾清宫御书房。 半个时辰后,朱雄英怒气冲冲地杀到了御书房,先是恭恭敬敬地向杜安道行了一礼,随后在后者惊怒交加的目光之中,一脚踹开了御书房…… 太祖爷:“???” 谁他娘又踹开了老子的御书房? 毛人屠:“???” 这是哪个不怕死的英雄好汉,这么勇的吗? 当看清来人之后,太祖爷却是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朱雄英!你想造反是不是?” 朱某人:“???” 我造什么反? 你嗝屁了,便宜老爹嗝屁了,那这皇位不就是我的吗? “阿祖咱们**李文忠吧!这个王八蛋也太不是东西了!” 太祖爷:“!!!” 毛人屠:“!!!” 这个小王八蛋莫不是疯了吧? 人李文忠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非要**人家作甚? 趁二人还未反应过来,朱雄英继续进言道:“那李文忠好学饬行,忠志无疵,听命唯谨,居贵不骄,身居高位却不贪财好色,甚至披肝沥胆一心为国,这世界上有这种忠义无双的完美圣人吗?你说他图什么?” 太祖爷与毛人屠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两人二脸懵逼! 朱某人义正言辞地高喝道:“所以孙臣断定那李文忠定然图谋不轨,很有可能是觊觎皇爷爷屁股底下这皇位,所以阿祖咱们**他吧!” “不用温水煮青蛙,直接先下手为强!” “抄他家,灭他族!直接杀他全家,诛他九族……” 朱某人话还没说完,直接被太祖爷一巴掌拍到了地上。 只见老爷子没好气地笑骂道:“你还想杀他全家?你还想诛他九族?老子是他舅舅!” “给朕滚蛋!没事别来恶心人!” 太祖爷挥了挥手,示意杜安道将皇长孙提溜在了手中,准备一把丢出门去。 岂料朱某人仍旧不死心地喝道:“皇爷爷,您可不能被蒙蔽啊!这世上绝无这种忠义之人,他定然有所图谋,直接剁了他的狗头……” 话还未讲完,人飞了…… 毛人屠望着那道优美的狐仙,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小王八蛋,救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啊! 【作者题外话】:曲线救国朱某人 正文 第159章嚣张无比小蛮王 定边城外,杀声震天! 麓川国主思伦发,身长丈余,全身鳞甲,刀箭不能侵! 只见其乘骑在高大巨象之上,头戴日月狼须帽,身批金珠璎珞衣,面容丑恶无比,如鹰隼般的眸子中时不时迸射出精光! 眼见定边城摇摇欲坠,思伦发心中一喜,高举狼牙棒,陡然暴喝道:“儿郎们,杀进城去!任你们劫掠烧杀三日!” 此言一出,麓川军瞬间气势大振,蛮子们尽皆嗷嗷叫着杀向城门处,悍然不畏死! 似乎定边城破,就在此刻! 思伦发心中不由得意了起来,幻想起了即将建立的皇图霸业! 呵,大明,不过是又一个外强中干的大元罢了! 当初自己主动示好,不愿与大明交恶,谁知这个名义上的宗主国,竟然暗藏祸心,公然凭借着宗主的名分,挖麓川的墙角! 这让年轻气盛的麓川国主如何能忍,当即点齐五万兵马,直取景东府,歼灭两万土兵,成功攻下景东全境,狠狠打了明廷的脸面! 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自己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捷,让一众土司忠诚归附自己,不再生出异心,紧守各要害隘口! 届时失去士气的明军无法取得突破,必然会因为遥远路途导致补给困难,从而不战而退! 如此一来,整个云南都将是麓川王朝的版图! 而自己,滇云猛虎,将会成为无可争议的西南之王! 这个大捷,就是一举擒杀大明西平侯,沐英! 沐英这个纨绔子弟,据闻乃是大明皇帝的亲外甥,所以才能身居高位,若是一举擒杀了他,那滇云猛虎之名将会威震天下! “杀!杀进城中!” 一念至此,思伦发就激动到浑身颤抖,再次喝令道。 正当此时,一手下骑马来报:“大王!明廷援军到了!距此不过二十余里!” 思伦发:“???” 这城马上就要攻破了,现在告诉我明廷援军到了? 玩呢? 闹呢? “大王!怎么办?还攻城吗?” 思伦发:“!!!” 还攻? 我攻你娘! 万一明廷铁骑拦腰插入战场,这些个儿郎白送给他们宰吗? “吹响号角,暂时收兵!” 思伦发狠狠瞪了下属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下达了这个命令! 苍凉的撤退号角声响起,先前还士气如虹的蛮军顿时呆愣片刻,而后如同潮水一般缓缓退去。 不过片刻,密密麻麻的明军出现在了战场之上,旗帜高高飘扬,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沐字! 大明西平侯,沐英到了! 定边守将都督甯正见状,顿时大喜过望,仰天大笑道:“兄弟们!援军到了!沐帅来了!” 定边城头,欢声如潮! 沐英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眼见定边城被蛮军团团围住,已然被他们打得摇摇欲坠,心中暗道一声“好险”! 若是再晚来一步,定边失陷,那可就真麻烦了! “英哥儿,怎么办?要不我率铁骑冲杀一番?” 癫郡王跃跃欲试地开口道,目光之中充满了杀意! 此次定边之战,可是决定了他朱棣能否趁势崛起,自然不能全程当一个看客! 岂料沐英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他,没好气地回答道:“你没看到人家都鸣金收兵了吗?老四我可警告你,没有我的将令,你敢擅自行动,我定会打断你的腿!” 朱老四:“!!!”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些蛮军,你看他们的攻城技巧,其实并不逊色于我中原!” “不但修筑了坚固的土木工事,还建造了大量的攻城武器,这个滇云猛虎,看来并非是浪得虚名啊!” 朱老四抬头扫了一眼,见蛮军虽在撤退,却依旧保持阵型,不慌不忙,当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己军昼夜兼行,早已疲累,而敌军以逸待劳,并且防守稳固,若是仓促之下发动攻击,谁输谁赢还真个不能确定! 看来这定边之战,是一场硬仗啊! “传令三军,就地扎营,咱们给那头猛虎来个前后夹击!” 定边城被蛮军团团围住,相比于冲杀入城,与城内守军汇合,沐英选择了更为明智的做法,直接在麓川军营对面设立营寨工事与其对峙! 如此一来,既可大大缓解城内守军的压力,令蛮军投鼠忌器,又可把握住进攻主动性,随时出兵发起进攻! 朱老四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沐英,心中对他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果真不愧是威震西疆的一代大将,俨然已有名将风采! 这次定边,算是来对了! 跟着这位西平侯,自己也能学到不少临阵谋略! 是日夜中,烈火熊熊,将低沉的夜幕照得如同白昼! 现如今定边战场之上,出现了三支大军。 一支是定边城内守军,两万余人的土兵,由都督甯正统领。 一支是扎营于城东二十余里的明廷援军,三万骁勇善战之士,由西平侯沐英统领! 一支则是扫境而来的蛮军,号称大军三十万,战象百余头,由滇云猛虎思伦发率领! “虽然麓川军号称三十万,但战兵辅兵划分极为严格,本帅估摸着真正的战兵大概在八万到十万之间!” 帅帐之内,诸将云集,正在召开一场军事会议。 沐英言之凿凿地开口道,却是令诸将眉头一皱。 敌军三十万之众,战兵十万,辅兵二十万! 而己军不过三万,即便加上城内守军也不过五万! 这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残酷对比,如同巨石一般压得众人险些喘不过气来! 以五万对阵三十万,怎么赢? 这他娘怎么都赢不了啊! 除非出现一个绝世猛人,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一刀砍死蛮王思伦发,或许还有赢的希望! “当然,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麓川更擅长游击、伏击和山地格斗,不擅长方阵作战,正面厮杀!” 诸将:“???” 这他娘也能算是优势? 你这真是鸡蛋里挑骨头,硬生生挑出来的吧? 正当此时,一将忽然来报:“沐帅,诸位将军,蛮王思伦发出营邀战!” 众人:“!!!” 蛮王邀战? 你娘咧! 这个该死的蛮子未免也太猖狂了吧? 你怎么敢得呀? 沐英当即面色一臣,径直起身披甲,向外走去。 他倒要看看,这头滇云猛虎,胆量到底有多大! 朱老四紧随其后,身体微微颤抖。 不知为何,朱棣隐隐感觉到,此战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一定要夺下出战名额! 【作者题外话】:朱老四要趁势而起啦 正文 第160章骁勇善战癫郡王 诸将鱼贯而出,来到营地之外,赫然见到高大如巨人的蛮王思伦发! 蛮子天生体魄魁梧,胜于中原人良多,但魁梧如厮的蛮子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登时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凉气。 这头滇云猛虎,实在是有点意思啊! 沐英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陡然暴喝道:“思伦发,你这狗贼竟敢兴兵犯我定边府,你哪里来的狗胆?” 思伦发仰天大笑道:“你就是沐英吧?等老子擒杀了你,你就知道本王胆魄有多大了!” “废话少说,敢不敢应战?” 这头恶虎,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明知道己军长途奔袭救援,人疲马惫,特意挑在今夜邀战,这是想击溃己军士气,动摇己军军心啊! 但是难就难在,自己不答应还不行! 泱泱大明,岂容蛮夷侮辱? 沐英心中一凛,亦是豪迈喝道:“有何不敢?说说吧!你想怎么打?” 看似蛮军抢占了先机,但自己有何尝不是一样,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以壮军威? 思伦发见状心中一喜,这个大明西平侯,果真是个年轻气盛的纨绔子弟! “本王派出两千步兵,三十头战象!” 呵,还真是个小彩头啊! 这点兵力,对整整三十万蛮军而言,的确算不上什么! 沐英冷笑一声,随即答道:“那本侯就派三百铁骑迎敌,如何?” 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战象兵岂会是铁骑能够抵御得住的? 别说三百铁骑,就算是五百还是一样的结果! 这个沐英,竟还想着顾忌脸面,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思伦发闻言大喜过望,当场点头应允。 双方谈罢,大战一触即发。 思伦发唤过寄予厚望的爱子思行法,任命其为此战统领。 目的很简单,自然是为了给爱子树立声望。 蛮族一向尊重强者,而强者最直接的证明便是功勋! 这等几乎相当白捡的战功,何人不想要平白得到? 明军这边,沐英现在很头疼。 因为朱老四这个王八犊子又开始作妖了! 明明自己已经定下了出战将领,前卫指挥张因。 但朱老四这个混账却跟没听见似的,非要死皮白赖地请求出战,还说什么此战乃是他朱棣的宿命之战,就差跪在地上叫自己大爷了! 眼见即将到了约定时间,沐英也被其折腾得没了脾气,只能点头同意由他为主,张因为副,共同出战。 以三百明骑对阵三十头战象,两千名步兵,看似明军人数陷入极大的劣势,但双方心中都清楚,此战胜利核心便在那三十头战象兵身上! 若是大明铁骑无法击杀那三十头战象兵,自然一败涂地! 但若是大明铁骑解决掉了这三十头庞然大物,剩下的两千名蛮军步兵,就是白送的人头! 所以,关键问题很明显,如何解决那三十头战象! 对此沐英心中早就有数,得益于那本疑似皇长孙写的《云南攻略》! 虽然对这毁天灭地的庞然大物只是一笔代过,但是写明了战象这东西的三个致命弱点! 一个还不够,整整三个! 有这三个致命弱点在手,明军铁骑想要击杀那三十头战象,还不跟玩儿一样! 但是沐英并不准备将这三个弱点告诉朱棣、张因二人,他要二人堂堂正正地正面击杀那三十头战象兵! 因为西平侯敏锐地反应到,思伦发之所以会主动邀战,不乏存有试探的意思。 若是杀手锏这么快就暴露了,仅仅宰掉了三十头战象,那可真是对不起皇长孙殿下的良苦用心了! 要知道,这定边战场上,那头滇云猛虎可是带来了数百头战象啊! 准备时间戛然而止,大战一触即发! 随着蛮王一声令下,大地竟不断震颤了起来! 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头头小山般的黑影由远及近,慢慢出现在了战场之上,进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些黑影如山岳般沉重,那庞大身躯内好像充斥着毁天灭地般的巨力! 单单只是远远地看着,众人都能感受到一股强大无比的心理压力! 特别是亲眼见到战象之上小若蚂蚁的蛮子,巨大的视觉冲击,令众人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巨象出击,天地失声! 朱棣紧了紧手中的钢刀,第一次产生了些许悔意! 那些重如山岳的庞然大物,当真是人力能够抗衡得了的吗? 别他娘的还未声名鹊起,便死在了战象的象蹄之下! 轰隆隆! 刹那之间,地动山摇,威势震天! “哞!哞!哞!”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兽吼响彻天际,震懵了所有明军将士! 亲娘咧! 这玩意儿,这么吓人的吗? 这还打个锤子? 眼见敌人已然发起了进攻,己军将士却还在愣神之中,朱棣忍不住举刀暴喝道:“大明铁骑!有我无敌!杀————!” 这声暴喝,惊醒了仍陷入呆滞的明军将士,张因终于回过了神来,声嘶力竭地暴喝道:“冲锋!杀敌!”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大明铁骑,闻听将令当即策马奔袭,向着那三十头庞然大物冲杀而去。 即便是死,也要咬下一块肉来! 双方距离不断逼近,将士们甚至能够看到那些巨兽身上厚如铠甲的皮脂,心中的惶恐感愈发浓烈! “弩箭!象腿!攒射!” 耳畔陡然传来一声暴喝,将士们下意识地扣动扳机,弩箭向着象腿激射而去,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弩箭,能破开那层厚皮吗? 就连观战的沐英都紧张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其余诸将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发出一点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但又未过多久! 远方陡然传来了阵阵凄厉至极的兽吼,还夹杂着蛮子慌乱的大叫声! 成了! 沐英狠狠砸了一记虚空,仰天喝道:“老四干得漂亮!” 众人只见,弩箭携带巨力呼啸而至,狠狠刺入了巨兽双腿,痛得这些奔袭之中的巨兽陡然扑倒在地,掀起阵阵飞扬的烟尘!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不但成功打断了巨兽奔袭的攻势,还彻底打乱了蛮军的阵型,慌乱之中被巨兽发疯践踏而死的蛮兵不在少数! 思行法惊怒交加地暴喝道:“稳住!反击!快!” 方才他明智地未曾骑象,否则现在就被摔落在地,生死不明了! 但那些个巨象吃痛之下,兽性大发,哪里还受人指挥,疯狂四散狂奔了起来。 朱棣见状仰天大笑,举刀喝道:“杀————!” 大明铁骑趁机冲入敌阵,来回穿凿,一个接一个的蛮子死在刀下! 而朱棣则是直奔敌将方位,在其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敌将已死,大明无敌!” 众人只见,癫郡王朱棣手提思行法人头,仰天暴喝道,尽显绝世风姿! 【作者题外话】:朱老四要崛起了,兄弟们怎么办 正文 第161章文忠公出狱了 左狂奴很郁闷,郁闷得都想杀人了! 自家指挥使入宫面圣,至今未归。 蒋瓛这些王八蛋别说出来仗义相助了,更是直接躲了起来。 以致于左某人只能孤身面对群情激愤的一众百姓士子,如若不是他左狂奴余威犹在,差点真个被他们扔臭鸡蛋了! “某家最后一次警告你们,不要试图挑衅锦衣卫的尊严!” 为了助长威势,左狂奴还拔出了腰间佩刀,吓得游行群众纷纷后退。 但如此一来,更加激起了群众的愤怒情绪,口中的喝骂更加不堪入耳。 左狂奴恨欲发狂,恨不得大手一挥,将这些人悉数抓入诏狱之中,严刑拷打!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能想想罢了! 真个如此,那锦衣卫势必会被满朝文武争相弹劾,皇上都不一定护得住! 所以眼下除了忍气吞声,挨着喝骂外,左狂奴再无他法! 就在双方之间的气氛愈发凝重,逐渐有剑拔弩张之势时,毛人屠终于赶到了,还带回了一个宣旨太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李文忠……殿前乱语……念其劳苦功高……罚俸三年,幽禁其府,无诏不得出入!” 这是什么意思? 成功了? 皇上回心转意了?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之声。 “皇上圣明!” “皇上英明!” “皇上牛逼!” 毛人屠:“???” 这两年的百姓士子怎么回事? 还是那些朴素老实的农民伯伯吗? 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诸位!既然皇上已经下旨,我锦衣卫自会放人!” “诸位还堵在我镇抚司门口,是想进去喝杯茶再走吗?” 毛人屠似笑非笑地开口道,脸上露出了森然的杀机! 众人:“???” 进去喝杯茶再走? 喝你娘的茶! 刹那之间,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唯留下部分文人士子,却始终屹立不动。 “毛大人,我等想要亲眼见到文忠公!” 毛人屠:“!!!” 恶心谁呢? 老子的话现在都不顶用了? 无奈之下,毛人屠只得亲自进去,老老实实地请出了李文忠,随即关上了镇抚司大门。 眼见文忠公并无外伤,显然并未受到锦衣卫的毒打,众人这才放心了心来,郑重其事地行礼道:“学生见过文忠公!” 李文忠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急忙侧过了身子,连连摆手道:“无须如此!尔等下次万万不可如此行事,鼓动百姓游行示威,这是在挑衅朝廷的威严!” 众人:“!!!” 什么才叫忠义无双! 什么才是一心为公! 什么才为刚正不阿! 众人今日算是彻底见识了! 这位文忠公,果真如那煤炭一般,宁愿燃烧自己,也要照亮大明! 众人心悦诚服地再次行礼,郑重承诺不会再有下次,这才令李文忠含笑点头,与其言笑晏晏地步行回府。 刚刚走到门口,文忠公便见到了自己的儿子,狐媚儿小白脸。 后者本就天生小白脸,在文忠公被抓入诏狱之后,更是吓得苍白如纸,眼见自家老爹平安无事地回府,这才总算是恢复了点血色。 “九江,那位于先生是哪位大才?不如请来府中一叙,为父好当面感谢他!” 李景隆:“???” 于先生? 神他娘的于先生? 哪里蹦出来了个于先生? “父亲,您说什么于先生?” 李文忠:“???” 你搁这儿装傻充愣呢? “就是那《武靖传》中,作那首《咏煤炭》的于先生啊?” 李景隆:“!!!” 那一传一记不都是长孙殿下写的吗? 自己还在旁边帮他打下手,磨墨来着啊! “咳咳……父亲大人,您误会了,那一传一记皆是出自长孙殿下之手!” 李文忠:“!!!” 出自长孙殿下之手? 这怎么可能? 自己以为的知己,竟会是那个十一二岁的皇长孙? 嘶……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此子即便再妖孽,也决计写不出那首《咏煤炭》来! “那于先生又是怎么回事?” “额,您不知道雄英这家伙的习惯,他每作诗一首,便会故意编造一个不存在之人,以掩饰自身的惊天才华!” 李文忠:“???” 这世间,竟会有如此奇才? 年纪轻轻诗才惊世,却又不骄不躁,不慕名利,那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如此一来,自己倒是真要与他见上一面了! “九江,去约一下皇长孙吧!为父要见他一面!” 狐媚儿小白脸对此毫不意外,起身便向外走去。 以自己与雄英的关系,自家老子想见他,那还不是老太太抓泥————手拿把掐? 果不其然,当朱雄英得知消息后,当即动身同李景隆赶往曹国公府。 对于这位战功赫赫的帝国之狼,忠义无双的帝国缝补匠,朱某人也是神往已久,能够与其倾心交谈,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双方甫一见面,李文忠的一句话却是令朱雄英如遭雷击! “长孙殿下,你知道自己在此事上错哪儿了吗?” 朱雄英:“???” 错哪儿了? 合着老子费尽心力救出了你,还救错了呗? 咋滴?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啊? “其一,文忠犯颜直谏,触怒龙颜,理应受此大难,长孙殿下却因与九江的私交,枉顾朝廷法度,力救于我!” 闻听此言,朱雄英无语地撇了撇嘴,总算是体会到了这位文忠公的刚正不阿。 “其二,以舆论手段,煽动无知士子百姓游行示威,公然挑衅朝廷威严,这是朝廷绝对不可容忍之事!” “长孙殿下不妨试想,今日可算是开了这个先例,那日后若是有人效仿于你,尽皆如此行事,玩弄舆论手段威胁朝廷,那朝廷威严何在?那置法度于何地?” 文忠公话音一落,朱雄英的额头上已然冒出了冷汗。 直到此刻,朱某人才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 煽动百姓士子非法游行示威,这的确是开了一个极其不好的先河! 若日后有人使用这种舆论手段,为自己谋夺利益,那朝廷该如何自处? 嘶…… 细思极恐啊! 如李善长这些最喜欢在暗地里搞风搞雨的老王八,被他们将这玩弄舆论的手段学了去,那这金陵帝都城可就别想太平了! “多谢文忠公提醒,雄英受教了!” 朱雄英起身郑重向其行了一礼,心悦诚服地开口道。 他本能地感觉,或许这位帝国之狼已然觉察出了什么,比如前面京师之中多次流传的谣言,这才会善意地出言提醒自己! 李文忠见状含笑点头,受了他这一礼。 此子一点就通,的确是个绝世妖孽! 大明江山,看来无忧了! 正文 第162章大将之才朱老四 定边城外,天地无声!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场中那道人影,尽显绝世风姿! 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沐英陡然暴喝道:“皇上万岁!大明无敌!” “大明无敌!” 明军将士陡然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雀跃声,响彻云霄! 此战,大胜! 三百铁骑,对阵三十头战象两千蛮军,仅是付出了微不可计的代价,便一举将其击溃! 甚至癫郡王还直冲敌阵,阵斩蛮军将领,为此战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癫郡王用一种极其霸道蛮横的方式,向整个天地宣告了大明铁骑之威严! “大明,无敌!” 城头之上,欢呼响起,始终未停! 与之相反的是,蛮王惊怒交加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只觉痛彻心扉,陡然暴喝道:“进攻!全部进攻!给我宰了那个明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好心让爱子前去白捡功劳,却是一举葬送了爱子的性命! 一定要宰了那个明将! 苍茫的号角声响起,输不起的蛮军竟悍然发动了进攻,上白头战象突兀登场,疯狂奔袭,目标直指战场中央的朱老四。 后者见状骇得头皮发麻,当即勒马逃窜。 你娘咧! 这些蛮子当真不讲诚信! “快!掩护他们撤退!” 沐英惊怒交加地下令道,亲自率军出阵,掩护朱棣回军。 眼看一场激烈决战即将爆发,定边城门轰然大开,都督甯正亲率铁骑出城击敌,以牵制蛮军兵力。 刹那之间,蛮军腹背受敌,局势大大不妙! 思伦发恨得咬牙切齿,目眦欲裂,但考虑到自己的皇图霸业,最终还是不得不下令收兵,强忍住失去爱子的悲愤。 同时这头滇云猛虎也意识到,唯有尽快攻下定边,拔除这颗钉子,他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擒杀沐英之战上。 而且己军猛攻定边城,沐英定然不会坐视不理,他定会寻找围城工事的薄弱之处,悍然发动突袭,试图与城内守军里应外合,以击溃自己麾下的麓川军攻势! 呵,这反倒是遂了自己的心意! 沐英的重要性,远胜于这一座定边城! 若是能够将其击杀,明廷于西南地区群龙无首,全线溃败,届时自己便可挥师猛攻,长驱直入,很有可能拿下西南全境,据天险坚守! 裂土封疆,皇图霸业,不过谈笑之中! “传令下去,明日佯装猛攻定边城,准备突袭沐英大军!” 滇云猛虎冷冽一笑,意气风发地下令道。 沐英,你敢杀了本王的爱子,那就用你的狗命为他陪葬吧! 明军阵营,欢声雷动! 朱棣所过之处,将士皆面带敬意地向他躬身行礼。 若是先前,那是因为他天潢贵胄的身份! 但是现在,这一礼却是诚心实意! 这位滇郡王,用他手中的人头,向众人证明了自己! 他朱棣,不是一个身居高位的纨绔子弟,而是一位临危不乱的大将之才! 沐英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朱棣身前,故意出言调侃道:“哟,我们的大将军回来了?” 但下一秒,沐英脸色陡然一变,仔仔细细地观察起了那个人头,而后陡然惊呼道:“你娘咧!老四,你还是趁早滚回大理去吧!” 朱老四:“???” 咋滴? 老子才刚刚崭露头角,你就要赶我走了? 见众人满脸的不解,沐英没好气地笑骂道:“你知道自己手中提着谁的人头吗?蛮王思伦发最喜爱的儿子思行法,下一任蛮王的既定人选!” 朱老四:“!!!” 自己这算是宰了麓川国的太子吗? 不过这种感觉,真的是美妙无比啊! “反正宰一个是宰,他还有几个儿子,要不我一起给他宰了便是!” 朱棣嚣张无比地回答道,引得众人一阵爆笑,却也觉得这位王爷亲切了许多。 玩笑之后,便是诸将议事。 今日之战虽然大胜,但蛮军不过损失了三十头战象,千余名步兵,对其而言全然不足为道。 可能那头滇云猛虎唯一心疼之事,只有他这个倒霉的儿子被朱棣剁了脑袋! 无论如何,对面那三十万蛮军,数百头战象,都是压在众人心中的一块巨石! 众人坐定,沐英率先开口道:“思伦发扫境而来,尽起三十万大军,兵马众多,声势浩大,且做好了万全准备。” “定边城被围困日久,已是摇摇欲坠,快要支撑不住,若是不能速战速决,拖下去此消彼长之下,定边很有可能失守,那时候局势将会不堪设想!” 诸将闻言皆是面色一沉,已经能够想象到那个最惨的结果。 “所以,本帅决定,发下战书,明日与蛮军决战!” 众人:“???” 我尼玛啊! 你就不能再想点其他办法? 那可是三十万蛮军啊! 即便除去辅兵,也有着十万战兵存在! 己军不过三万,敌军却有十万之众,还有数百头战象协助! 这怎么打? 拿命打? 即便是朱老四闻言都有些惴惴不安,思考着要不要开溜回大理算了! 这仗怎么打貌似都赢不了啊! 那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眼见气氛有些凝重,沐英却是洒然笑道:“不用担心,麓川军依靠的只是那数百头战象,其步兵战不列阵、行无队列,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不足为虑!” “解决掉了那些战象,麓川军就如同一只没了尖牙利爪的老虎,抬手便可将其击溃!” 众人:“!!!” 你说得倒是轻巧! 问题是如何解决那百余头战象啊! 射象腿之计蛮王已然知晓,岂会不加以防护? “好了,不逗你们了,本帅知道那些战象的三个致命弱点,早已经派人去准备了,那些巨兽明日定会不攻自破!” 众人:“???” 三个致命弱点? 你搁这儿吹牛逼呢? 一个都够用了,还蹦出来三个? 朱棣突然没好气地叫嚣道:“沐英,老子宰了你!你知道弱点不跟我讲,害老子先前差点尿裤子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气氛突然活跃了起来。 其实他们都明白,沐帅为何不告诉众人实情。 能够解决战象的杀手锏,自然是军事机密,如若被蛮军得知,那还打个锤子! 在沐英与朱棣一番贬人抬己的操作下,瞬间化解了将士们以寡敌众的畏惧,使得士气高昂了起来。 一封战书忽至,蛮王看后大笑不止! “沐英啊沐英,你还真是个蠢货啊!” “真是想不明白,明廷为何要将这片西南交给一个纨绔子弟!” “传令三军,明日留下少量兵力围城,全部出阵与明军决战!” “势要击杀大明西平侯沐英,夺其头者赏万金!” 【作者题外话】:完了,朱老四卓越的军事才能压抑不住了,这厮要乘势崛起了 正文 第163章血腥无比大决战 浓重的战云,在定边府城上空,骤然凝集起来。 此次大决战,意义不言而喻。 倘若大明战而胜之,将会一举摧毁麓川王朝这个南荒小霸,自此再无人胆敢挑衅大明威严,西南边疆彻底稳固! 倘若麓川军侥幸取胜,那滇云猛虎将会威震天下,直取云南全境,裂土封疆,成为真正的西南霸主! 此战,将会决定一个霸主的诞生,或是决定一个鼎盛帝国的威严! 战! 战! 战! 天色未明,双方便已在紧锣密鼓地作着战前动员,作着万全准备,只为一战定乾坤! 明军阵营,气氛凝重无比。 沐英立于高台之上,手中高举海碗,缓缓扫过众人紧张的面庞。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啊!” 此言一出,众人轰然大笑。 “但是,我们可不是怂人!” “我们是大明最精勇的子弟兵!” “我们曾横扫天下,曾剪灭群雄,曾远逐漠北,曾打得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惶惶如丧家之犬,远遁大漠!” “纵横天下的蒙古铁骑都被我们打得仓皇逃窜,区区南荒小霸,又有何惧?又有何惧?又有何惧?” 面对西平侯的三声喝问,众人只觉热血沸腾,激动到浑身颤抖,一口喝完烈酒,将海碗摔了个粉碎,齐声喝道:“死战!死战!死战!” 不过是个南荒小霸,何比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 沐英见状心中稍定,如此看来,军心可用! “我军兵不及敌,深入敌阵与之厮杀,胜则必生,败则必死,吾辈受主上隆恩,报德成功正在今日,我沐英在此立誓,有功者必赏,退衄者必斩!” 字字如铁,正气凛然,掷地有声! 诸将闻言心中一凛,深知有进无退,遂万众一心,立志效死! 眼瞅到了约战时间,沐英铁掌一挥,大军出动。 临行之前,沐英拍马来到朱棣身旁,没好气地问道:“当真要去?此战万分凶险,万一你有了闪失,那……” “那就把我埋在这定边城外,好男儿为国远征,以马革裹尸还葬!” 朱棣意气风发地开口道,打断了沐英的劝谏。 西平侯闻言先是一愣,看着朱棣略显稚嫩的面孔,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天生就是个征战沙场的好料子,此战若胜,云南无忧,我会向皇上进言,调你去北疆征战!” 朱棣闻言仰天大笑,陡然暴喝道:“此战必胜!” 天色破晓,两军对垒! 沐英下达将令,亲率中军冲阵,朱棣领左军,冯诚领右军,从两侧冲阵,力求一举冲破敌阵,斩落蛮王虎头! 大决战一触即发,双方不再犹豫,将全部兵力悉数投入到了这片战场之上! “呜……呜……呜……” 当苍茫号角吹响,密密麻麻的蛮军发起了冲锋! 而他们身前,正是那数百头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战象! 与昨夜众人所见略有不同,这些战象全部身披铠甲,背上立有战楼,象兵立于战楼之上射箭掷枪! 显然经过昨夜之事,思伦发已然有了准备,决计不会容忍再出现战象兵被强弩所破的悲**况! 诸将不过举目一看,便可知这些战象装备相当精良,那厚重的铠甲再加上战象本身的皮脂,刀枪剑弩皆不可入! 这些装备铠甲的战象,如同一只只移动堡垒,一旦出现在战场之上便是绝对无解的大杀器! 而它们正是思伦发的全部底气所在,正是他敢于挑衅明廷,试图建立皇朝霸业的王牌所在! 这数百头装备精良的战象兵,可是他耗费心血才打造而出! 昨夜之所以会白送三十头战象,思伦发的确藏了试探之心,他想要知道明军有没有手段对付战象这种庞然巨兽! 结果显而易见,明军除了弓弩外别无他法! 那么今日,注定将会是战象的主场! “沐英啊沐英,这次我看你怎么挡住这些庞然巨兽!” 眼见战象开始奔袭,思伦发嚣张无比地大笑道,浑身散发着森然杀机! 纵马疾驰的沐英见状,冷笑一声,举起右手,狠狠砸下! 早已等候多时的火铳兵纷纷开火,顿时枪声大作,硝烟弥漫。 那是什么鬼东西! 蛮军士卒闻声,不由呆立当场,竟纷纷胆寒。 唯有经过严格训练的战象十分悍勇,不为所动,继续顶着枪弹向明军冲击而来! 得益于皇长孙的提醒,沐英明智地将火铳兵分为三队,大大省去了填装弹药的时间,三队火铳兵依序用火器循环射击,火铳声响满震天际! “放箭!掷枪!快!” 眼见无数步卒倒在了血泊之中,思伦发心中生起了极度不安之感,疯狂嘶吼咆哮道。 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大批魁梧力士站出,手持标枪发力投射,如同密雨一般落在明**上,刹那之间鲜血滚滚,哀嚎四起! 麓川人自有一套独有的丛林战法,他们不太喜欢使用弓矢,而擅长利用森林的资源优势,大量制造锋利标枪。 加之由于云南多有铜矿,而炎热铁易锈,所以麓川人的盔甲多有铜甲,铜铁互相夹杂,却是大大提高了盔甲的防御性。 大战甫一开始,双方便付出了令人心惊的惨痛代价,而这还仅仅只是远攻,双方还未到短兵相接之时! “继续射击!不要停!” 眼见那些巨象不断逼近,根本没有害怕的意思,沐英心中不断告诫自己沉住气,绝不能在此刻慌乱,否则大军危矣! 基于先前曲陀关之战,沐英选择无条件信任那位皇长孙! 《云南攻略》称战象的三个致命弱点:一怕火,二怕刺激性气味,三怕惊声! 而大明的火器可是独步天下,完全能够克制这些庞然巨兽! 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这三个弱点是不是真的! 因为这他娘的火铳始终未停,那数百头战象却跟没事儿象一样继续冲锋而来! “沐帅!距离太近了!” “沐帅!你说的准备呢?” “快拿出来啊!还等什么呢?” 眼见战象不断逼近,诸将一时之间不由有些慌乱,就连朱老四都急声喝道,死死盯着那些身披铠甲的庞然大物。 沐英:“!!!” 这他娘不会是思伦发这狗东西把它们耳朵堵住了吧? “开炮!快!放火箭!” 随着沐英一声令下,火炮劲努一起发射,声响震天! 一时之间,狂暴骇人的火力打击落在战象阵营之中,吓得它们掉头便跑,不敢再继续冲锋。 巨象全部调头回奔,麓川军庞大的阵势遭到战象冲击,中军飞速向内塌陷。 沐英见状大喜过望,心中高唱一句“长孙殿下牛逼”,随即率军狠狠插入了敌阵! “大明无敌!” 声嘶力竭的嘶吼响彻云霄,朱棣与冯诚各率己军紧随其后,狠狠凿进蛮军阵营之中。 “大明,无敌!” 【作者题外话】:大明,无敌! 正文 第164章战场最佳火力吸引点 眼见己军中路被战象冲溃,思伦发气得暴跳如雷。 但他毕竟是威震南疆的滇云猛虎,久经沙场的蛮王! 察觉到局势不妙,蛮王果断下令,放弃中路,如果能在两翼取胜,而后向中央夹击沐英,仍然可以获得胜利! 将令一出,麓川骑兵随即如同利箭一般,从两侧的山坡居高临下杀来。 麓川骑兵实力亦是不菲,比之大明铁骑虽然稍微逊色,却也战力惊人! 滇马中并不缺乏可以用于作战者,要知道最原始的马镫就发源于西南地带。 虽然由于马匹体型较小,麓川骑兵无法披挂厚重的马铠,防御力不足,但其胜在耐力顽强,最擅长翻山越岭,更加适合丛林山地作战! 此刻麓川骑兵从两翼突兀杀出,的确给大明将士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老四,杀了他们!” 沐英以令旗和号令指挥道,朱老四见状心中一凛,当即率领身后铁骑杀向了麓川骑兵,不出片刻便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杀!杀!杀!” 癫郡王疯狂嘶吼,手中钢刀来回飞舞,不断收割着一个又一个蛮子的性命。 蛮军猛将昔剌亦在阵中纵横驰突,大有一副无人可敌,无人可挡的架势。 朱棣见状拍马杀来,与之缠斗在了一起。 昔剌亦躲过致命一击,不怒反喜。 这个明将,可是昨夜袭杀了思行法之人! 若自己能够斩下他的狗头,为思行法报仇雪恨,那势必会得到大王重赏! 一念至此,昔剌亦再不关注他人,全身心地放在朱老四身上,势要斩杀此獠! 如此一来,朱老四压力大增,他的武艺比之常人稍好,但终归不是常年征战沙场的主儿,与昔剌亦这种沙场宿将拼杀,不一会儿便落入了下风。 昔剌亦刀刀致命,皆是杀招,朱棣左支右绌,仓皇抵挡。 到底是身居高位的天潢贵胄,何时经历过这等生死搏杀! 指挥张因眼看癫郡王形势不妙,一刀砍翻眼前之敌,拍马赶来相助,这才免去了朱棣被一刀枭首的可怕结果。 “郡王,可还能战?” 张因一刀逼退昔剌亦,急忙喝问道。 岂料朱棣闻言,恨不得堵上这厮的狗嘴! 我尼玛啊! 这是在战场之上啊! 你喊老子郡王,你是生怕老子死不了是不是? 果不其然,昔剌亦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神态癫狂至极地咆哮道:“擒住他!他是大明郡王!他是大明皇帝的儿子!” 一众蛮军:“???” 嘶…… 大明郡王! 大明皇帝的儿子! 那岂不是比沐英地位更高? 擒住他! 或者,杀了他! 刹那之间,蛮军疯狂了,悍不畏死地向着朱棣杀来! 当蛮王思伦发闻听此言,欣喜若狂之余恨不得仰天长啸! 这真是天意啊! 一个沐英还不够,还赠送了一个大明郡王,皇帝亲儿子! 他的身份,可是比那沐英,高贵多了啊! “快!一定要擒住那人!本王要活口!” 甚至为了生擒朱棣,蛮王思伦发还将王廷亲卫军悉数派了出去,自己孤身一人在敌后指挥作战! 这是除数百战象兵外,思伦发的又一支底牌大军,皆由部落最为凶悍勇猛的巨汉组成! 麓川王朝能够在短短数十年间建立起如此骇人霸业,必然有一支纪律严明、装备精良的核心部队,正是这支王廷亲卫军! 为了生擒朱棣,蛮王不惜派出了所有王廷亲卫军,足以见其决心之大! 张因与朱棣早就被吓傻了,面色发白地艰难抵抗陷入疯狂的蛮军,仿佛朱棣正是那唐僧肉一般,令所有人失去了理智! 沐英见状骇得头皮发麻,恨不得一刀劈了张因这个憨货! 众人只见,足足数十万蛮军疯狂地冲向朱棣二人,其身旁的大明铁骑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局势瞬间不妙了起来。 “冯诚,张荣祖,快去救人!” 滇郡王朱棣可绝不能死! 若是老四死了,那即便此战胜利,也会沦为一个笑话! 一位堂堂大明亲王,天潢贵胄,竟然战死在了蛮夷手中! 那等后果,无法想象! 二将得令,当即率军拍马杀去,从背后狠狠杀入敌阵。 与此同时,定边城门大开,都督寗正见郡王有危,再次率军出城驰援。 三队铁骑杀入茫茫无边的敌海,掀起一阵阵滔天骇浪,只为救出那深陷敌阵的癫郡王,朱棣! 沐英却是拍马转向,率中路大军继续突进,直奔蛮王方向而去! 方才他可是注意到了,蛮王思伦发派出了王廷亲卫军! 换而言之,这让斩首行动,变得越来越有希望了! 此次大决战,沐英从一开始便定下了这个计划,率军不断插入敌阵,一刀砍了蛮王的脑袋,或者一刀砍了蛮军的帅旗! 那样一来,蛮军不战自溃! 但那支威名赫赫的王廷亲卫军,却是成为了斩首计划的最大阻碍! 却是没想到,老四身份暴露,竟成了最佳火力吸引点! “老四,撑住!老子这叫‘围魏救赵’!” 沐英疯狂策马,如同利剑剑锋一般,不断逼近蛮王身位,其身后的大明铁骑则是利剑剑身,为其保驾护航! 思伦发早就注意到了沐英的东西,却是不怒反喜,一把举起了硕大的狼牙棒,严阵以待! 今日倒真是一个好日子啊! 老天爷不但送来了沐英,还送来了一位大明郡王,生擒活捉了此二人,那么就有了与明廷讨价还价的筹码! 即便杀了此二人,那自己滇云猛虎之名也将威震天下,令百夷归附,不敢生出二心! 怎么着,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退? 为何要退? 蛮族一向敬重强者,蛮王之所以能够成为蛮王,除却狡猾的头脑外,更重要的还是强大无匹的武力! 沐英与蛮王视线陡然交织在一起,皆看出了对方森然的杀意! “拦下他身后的明骑!放沐英过来!” 蛮王意气风发地下令道,整个人气势猛地一阵,提棒便驱使着战象杀了过来。 一个巨人,身骑战象,手提狼牙棒,杀了过来! 若是旁人见状,定会骇得呆立当场,双腿发软! 但沐英不会,因为他清楚这巨兽的弱点! 只见沐英冲锋至近前,突然勒马,在一众蛮子茫然不解的目光之中,掏出数个布包朝战象奋力扔了过去! 思伦发:“???” 什么玩意儿? 这个纨绔子弟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但还未等蛮王大笑出声,下一秒他便惊怒交加地咆哮了起来。 那些布包之中,竟全是胡椒粉、花椒粉等物,狠狠砸在了战象身上,令战象疯狂咆哮了起来。 巨兽,发疯了! 【作者题外话】:要不要虐一虐朱老四,被蛮军乱刀砍死哈哈哈哈哈 正文 第165章捷报入京师 金陵帝都城,繁华依旧。 城门口的两行杨柳,在春风轻抚下,展现着婀娜身姿,如拥堵的行人般轻松惬意。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令众人眉头一皱。 待到他们举目望去,却是当即变了脸色,急忙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众人只见,一骑呼啸而来。 “闪开!快闪开!八百里加急!云南大捷!” 这是……紧急军情! 八百里加急,任何人胆敢阻挡,必杀之! 众人老老实实地让出了一条道路,目送着骑兵疾驰入城,而后却是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雷动声。 云南大捷! 这意味着,大明最后一块版图,彻底拼齐了! “大明万岁!” 不知何人高声喝道,很快赢得了众人的一致呼声。 对于百姓而言,对于商贾而言,对于士子而言,安稳生活最为重要,无一例外! 无人再想经历那元末乱世,经历那狼烟四起,征战不休,人命如草芥的地狱生活! 消息很快传至兵部,兵部尚书赵仁闻言先是一愣,下一秒颤巍巍地起身一把夺过了公文,难以置信地翻阅了起来。 云南大捷?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啊! 云南现有战事,定然是与那南荒小霸麓川王朝! 但是按照朝廷的既定策略,调到的大军还未抵达,从湖广、云南布政司调集的大军动员时间至少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才可做好征战准备,携泰山之势一举摧毁麓川政权! 一众侍郎、侍中亦是茫然不解地看向赵仁,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现在才过了多久? 吹牛逼呢? 云南才多少兵力? 麓川要是这么容易打,还需要我们制定同大都督府制定策略吗?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赵仁却是陡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蛮王思伦发尽起三十万大军,数百头战象,突袭定边府!” 众人:“???” 他怎么敢的啊! 嗯,不对,他倒还真敢! 这个思伦发,当真不愧是南荒霸主! 竟敢抓住先机,先下手为强! 那定边城岂不是落入了蛮夷之手? 一时之间,众人面色皆凝重了起来。 定边失陷,云南兵力不足,那形势可就岌岌可危了啊! 刚刚平定没多久的云南,局势瞬间将会糜烂起来了! 岂料赵仁却是陡然一拍大腿,将众人吓得身体一个激灵,生怕他嘣出来了什么更坏的结果。 “沐英啊沐英,可真有你的啊!我大明自此再多出一位当世名将!” 众人:“!!!” 你娘咧! 不会吧? 沐英难道击败了三十万蛮军? 仅凭云南那可调动的数万大军? “西平侯与滇郡王率骁勇三万,昼夜兼行,抵达定边翌日,与蛮军展开决战,一举攻破麓川营寨,随后放火焚烧,麓川军崩溃奔逃!” “此战,大明大获全胜,斩首三万余级,俘虏一万余人,还捉获了三十七头战象,甚至俘虏了蛮王思伦发!” 众人:“???” 以三万对阵三十万? 不但打赢了,还生擒了蛮王思伦发? 这他娘的也太离谱了吧! 还有那个滇郡王又是什么鬼? 他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大理养老吗? 嘶…… 这战况怎么看怎么透露着诡异啊! 别他娘是沐英谎报军情吧? 不理会众人满脸的茫然与不解,赵仁兴冲冲地转身便走。 他要立刻进宫面圣,亲自向皇上禀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沐英此战,可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不但缓解了朝廷的压力,还一举摧毁了麓川政权,可谓是功在千秋! 一路小跑着来到御书房外,赵仁便高喝了起来:“大捷啊皇上!云南大捷!” 杜安道闻言心中一紧,自不敢加以阻拦,领着赵仁便进了御书房。 太祖爷此刻正全神贯注地誊抄佛经,为自家妹子诵经祈福,但下一秒却是豁然起身,略显失态地望着赵仁。 “皇上,云南大捷!” “西平侯高坐于定边府外,指画如神,三十万蛮王大军,转眼灰飞烟灭!” “麓川政权,彻底完了!蛮王思伦发被擒,正在押送入京的路上!” 太祖爷:“???” 这是什么情况? 事情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娘的先前不是说这个麓川很麻烦吗? 亏得老子还亲自下场,制定了一系列的战略计划! 现在计划制定好了,也在紧锣密鼓地实施了,你突然来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已经把他灭了! 玩呢? 闹呢? 太祖爷神情不悦地一把接过公文,急忙翻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确信,麓川真的被灭了! “妹子啊妹子,你看见了吗?英儿这孩子,可真是给咱长脸啊!” 太祖爷神情动容地喃喃道,眼眶之中隐有水雾弥漫。 昔年八岁的沐英流浪到濠州城,被自己夫妇二人收留,并认作义子,此后由自家妹子一手带大,不仅教他识字读书,还教他如何带兵打仗。 这孩子在战乱、兵营、征途中度过童年,一个流浪的乞儿,却逐渐成长为了一代名将,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但是不知怎地,这孩子成就越高,太祖爷心中就越是酸楚,越不是滋味。 妹子啊! 若是你知道这个消息,定然会很骄傲自豪地笑吧! 兀自伤感片刻,太祖爷再次缓缓坐下,认认真真地看起了这封公文,对沐英对战事的前后描述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赵仁二人人只见皇上时而眉头紧皱,时而抚掌大笑,时而神情古怪,似乎见到了诡异事件一般。 二人不知道的是,太祖爷现在的心情的确跟哔了狗一般,很是无奈。 西平侯这份公文中,推举的首位功臣,不是他自己,而是自家老四,滇郡王朱棣! 沐英在公文之中,详详细细地描述了老四作战之时如何有勇有谋,并且在大决战中主动暴露郡王身份吸引火力,这才为自己创造条件斩首成功! 如此看来,老四这首功的确当之无愧! 对于沐英在公文中的建议,太祖爷的确有些心动! 麓川已被摧毁,云南再无战事,自家老四是个征战沙场的好料子,的确不能继续白白扔在大理,将他调回燕京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沐英举荐的次功者,竟然还不是他,反而是一个令太祖爷有些牙疼的人! 皇长孙,朱雄英! 沐英盛赞皇长孙的《云南攻略》,点出了战象三大致命弱点,这才帮助大军一举将其击溃,成功俘虏蛮王! 这怎么哪哪儿都有这个小王八蛋啊? 曲陀关大战有他! 定边城之战还有他! 这个小王八蛋怎么阴魂不散啊! “安道,拟诏,命沐英率有功将士班师回朝,押送思伦发入京,接受封赏!” “另外命通政司将此战始末传行天下,扬我大明国威!” 杜安道急忙接过公文,却发现上面关于某个人的那段被御笔狠狠划掉了,心中只觉好笑无比。 这位皇长孙,还真是太能折腾了啊! 【作者题外话】:完了完了完了,朱老四彻底崛起了 正文 第166章一鸣惊人癫郡王 一封捷报入京师,群臣上本连称贺! 贺者不过有三:一为大明江山稳固;二为名将沐英横空;三为郡王朱棣造势! 西平侯沐英与滇郡王朱棣,率骁勇三万,对阵蛮军三十万,不但成功保住了定边府城,还一举生擒了蛮王思伦发,彻底摧毁了麓川政权! 他二人不但以少胜多,更是一举战胜了数十倍的敌军,这是多么光芒万丈的耀眼功绩! 值得庆贺! 这第一贺,要知道麓川王朝这个南荒小霸被一举击溃,西南一众土酋蛮夷自不敢再生出异心,大明帝国在西南地区的统治彻底稳固! 即便可能仍会有不少蛮子失心疯了反叛作乱,但那不过是阿猫阿狗两三只罢了,哪里还有蛮王思伦发这等声势! 值得庆贺! 这第二贺,要知道西平侯沐英今年才刚刚到不惑之年,他才四十岁啊! 亲身指挥了这么一场足以名留青史的光辉战绩,谈笑之间,三十万蛮军灰飞烟灭,那他未来的成绩会有多高? 只怕比之那兵马大元帅徐天德,无敌先锋大将常遇春,新一辈扛鼎人物傅友德都是不遑多让,下一代军方大都督的有力人选! 值得庆贺! 这第三贺,要知道癫郡王可是当朝皇上第四皇子,今年还未到而立之年,不过二十五岁! 一位大明皇子,在蛮夷入侵、边疆有难之时,主动从军应战,立下赫赫战功,甚至主动暴露郡王身份吸引火力,为战局一锤定音,辅助沐英斩首成功! 郡王之身,上阵杀敌,吸引火力,生擒敌首,这是何等大公无私的大无畏精神? 这位滇郡王,可是当今皇上亲儿子啊! 他立下如此耀眼的功绩,岂不是有皇上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所以,这更值得庆贺! 如此一来,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这场耀眼夺目的定边之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传遍了整个京师,紧接着以极其恐怖的速度,传行天下! 正当满朝文武接连上贺时,有那么一个人,却是肺都快被气炸了! 不用多想,正是铁骨铮铮朱某人! 朱雄英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当初恶趣味地把朱老四操作去了云南大理,进德修业,却是阴差阳错地给了这厮一个崛起的机会! 但是,他如何得知蛮王会兴兵犯境,提前跑到昆明等候? 这定边之战,那可本是发生在洪武二十一年啊! 一念至此,朱雄英顿时冷笑一声,心中对此战大致有了些许眉目。 姚广孝,或者道衍和尚,是你出手了吧? 将朝廷集结大军准备一举摧毁麓川之事,告诉了蛮王思伦发,迫使其先下手为强,大举兴兵犯境,试图擒杀西平侯沐英,进而稳固自己的蛮王地位! 你可真是狠辣无情啊! 你当真不怕朱棣被那蛮王一棒子打死啊! 妖僧道衍,为了助朱棣崛起,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这还真是你的风格! 奈何朱棣熬过了那场血腥大战,崛起已成既定事实! 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千防万防,却还是被他们钻了空子! 如此一来,朱棣能征善战之威名,比之史载还要早了整整五年! 而自家那位老爷子,显然是心动了,否则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为其造势! 那可真就是麻烦了啊! 似乎,朱棣这位癫郡王,很快便要重回北疆,燕京称王了! 呵,那老子先前的谋划岂不是尽数付之东流? 不行! 绝对不行! 朱雄英双眸闪过道道寒光,唤过棋韵道:“传信给小福清,时刻关注皇爷爷对此事的态度!” “另外,放风给李仕鲁等言官,燕王朱棣私自出大理,置圣命于不顾,却是刚好撞上了蛮王兴兵入侵,这时间就这么巧吗?” 棋韵闻言心中一凛,转身快步离去。 自家公子,真是焉儿坏啊! 论起这种捕风捉影的本事,即便算上李仕鲁等当朝言官,都还是他最不当人! 当今皇上最大的毛病是什么? 日益加剧的疑心病! 有些东西,是不能深思的啊! 朱棣三年不出大理,一出便直奔昆明,还恰好碰上了蛮王兴兵作犯,真有这么巧吗? 自己怎么想不重要,皇上怎么想才最重要! 棋韵不知道的是,朱雄英现在很是后悔,没能大肆招揽江湖高手,不然命高手在其回京途中一刀砍死蛮王思伦发,来个死无对证,那就更加完美了! 一念至此,朱雄英甚至很想要派遣采花贼去尝试一下,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采花贼反倒落入了朱棣手中,那乐子可真就大了去了! 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朱雄英眼中寒芒一闪,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先让李仕鲁等人去闹腾一番,自己再出面向老爷子进言,让亲爱的四叔暂避锋芒,为他寻一个好去处! 朱棣啊朱棣,既然云南都困不住你,呵,那你就去拓展海外业务吧! 得知消息的李仕鲁等人心中陡然一惊,很快便回过了味儿来。 这他娘也的确太巧合了吧? 你三年不出大理,一出来便一鸣惊人? 这世间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但是不管巧合不巧合,朱棣枉顾圣命,擅自离开封地,便是最大的过错! 即便他立下了战功,即便他威震西疆,也改变不了这个过错! 至于眼下关头,上奏弹劾朱棣,是不是略显不适? 呵,真正的言官会怕这些吗? 李仕鲁等人连夜写好了弹劾奏折,翌日早朝之后便出现在了太祖爷的御案之上。 他们总算是收敛了一些,未曾在早朝之时公然提及此事。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对此战极为满意,若是当庭让他下不了台,那可真就是自寻死路了! 而转用柔和一点的上奏手段,便已经很到位了! 只需让皇上起疑,那便足矣! 御书房内,杜安道战战兢兢地念完李仕鲁等人的文章后,令太祖爷陷入了凝眉沉思。 李仕鲁这些言官,貌似并非捕风捉影啊! 朱棣离开大理,的确未曾向自己报备过! 并且三年不出大理,一来到昆明便撞上了蛮王犯境! 而朱棣随即从军出征,立下赫赫战功,威震西疆! 这真的是一个巧合吗? 呵,巧合! “安道,传令给毛镶,命他昼夜兼程赶去接手思伦发,替朕问一件事!” 太祖爷双眼微眯,淡淡开口道,眸子中充满了冷冽。 【作者题外话】:朱老四即将去海外拓展业务了,哈哈哈哈哈 正文 第167章超级无敌巨型大银矿 眼瞅着朱棣一行人即将入京,接受朝廷封赏,朱雄英有些坐不住了。 当他来到御书房时,却惊讶地撞见了疯狗毛人屠,这位满脸疲惫的锦衣卫指挥使! 后者意味深长地看了朱雄英一眼,便径直向外走去。 毕竟毛人屠身份太过于敏感,朱雄英也不敢在这乾清宫与其寒暄家常,只能装作不认识一般,自行离去。 毛人屠可是天子鹰犬,完全效忠于太祖爷的头号间谍头子! 若是跟他攀谈两句,反倒是惹得老爷子起疑,那可真是没地方说理去了! 一脚踏入御书房,瞧见老爷子正在伏案批阅奏折,朱雄英陡然暴喝道:“皇爷爷,孙臣来看您了!” 太祖爷:“???” 你是个人吗你? 被这一声暴喝吓得身体陡然一个激灵,太祖爷满脸铁青地咆哮道:“朱雄英,咱今日不揍死你……” “皇爷爷,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秘密!” 太祖爷:“!!!” “咳咳……英儿快坐,来跟皇爷爷好好说说,你又发现了什么?” 哎嘛,真香! 太祖爷现在也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自家这爱孙当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倘若无事,他是真不会颠颠跑来这御书房。 而且每一次主动前来,那都是牵连甚众的大事! 如此一来,太祖爷也不得不陪起笑脸,严阵以待了! 朱雄英也不废话,掏出一份倭国地图,指着一个画叉的地方,充满诱惑地开口道:“皇爷爷,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太祖爷认认真真地看着地图,似乎觉得有些眼熟。 朱某人见状也并不打扰,给予了老爷子充分的思考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太祖爷陡然一拍大腿,惊骇交加地指着地图,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这是倭国堪舆图?”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太祖爷唤过杜安道,命其从翰林院取来了一份倭国堪舆图,将二者对照,几近相差无几。 太祖爷神情陡然凝重了起来,他已经隐隐猜到爱孙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了! “英儿,你是想进言,劝朕远征倭国?” 太祖爷果真不愧是太祖爷,从一副地图便看穿了自己的来意,一语直击主题! “为什么不打倭国?这等弹丸小国蔑视我大明上国威严,屡屡出言不逊不提,还敢杀了我朝派去申饬的大明天使!” “其卑劣秉性可见一斑,加之倭寇浪人常年袭扰劫掠沿海地区,已然成为了心腹大患,不趁现在我大明水师无敌天下之时,一举犁庭扫穴,彻底根除这个卑劣的倭国,难道留着它慢慢坐大吗?” 太祖爷:“???” 这个小王八蛋,为何如何痛恨倭国? 犁庭扫穴! 彻底根除! 这是得有多大仇,多大怨,才会讲出这种话来! 但不得不承认,这番话的确是说进自己心坎里去了! 历朝历代,倭国素来都以中原为天朝上国,甚至对隋、唐更是顶礼膜拜,就差跪在地上叫爷爷了! 唯独对自己一手建立的大明帝国,倭国竟敢一反常态,不但言语之间毫无对宗主国的尊敬,甚至竟然直接杀掉了自己派去的使臣! 天朝有兴战之策,小邦亦有御敌之图! 呵,好大的狗胆啊!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根本不承认大明帝国的正统性啊! 作为霸道无双的铁血君王,自己如何能够忍得下这口恶气? 但,诚如文忠所言,劳师远征,实属不易! 现如今朝廷连年征战,北寇未绝,南方初定,如若真个劳师远征,国库向来空虚,朝廷反战呼声越来越高,加之推行的海禁国策,的确不宜在此刻出兵远征。 “此事朕自有决断,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太祖爷狐疑地看了爱孙一眼,缓缓开口道。 虽然不知爱孙为何对倭国抱有如此大的敌意,但倘若他继续无脑进言远征倭国,那自己可就要对他失望了啊! 一位合格的君主,绝对不能因个人喜怒大下决断,全然不顾朝廷大局! 呵,果真拒绝了! 朱雄英闻言心中一凛,思索着要不要继续进言。 眼瞅着太祖爷脑门上的好感值不断降低,铁骨铮铮朱某人已然有了退意。 但当他想到倭国那些丧尽天良的暴行时,索性心一横,指着地图上那个画叉的地方,淡淡开口道:“这是一座银矿!” 太祖爷:“!!!” 银矿? 又见银矿? 上次爱孙在云南圈出的银矿,可都是实打实的超级大银矿啊! 那些银矿足以支撑大明数百年开采之用,极大地弥补了朝廷征战所需! 现在又见银矿? 难道又是一座超级大银矿? 见太祖爷来了兴趣,朱雄英神态狂热地诱惑道:“这是一座,超级无敌,巨型大银矿!” “这是一座,遍布银矿的巨型银山脉!” “因为便于开采,底蕴深厚,所以孙臣计算了一下,它的产量约占大明乃至整个天下产银量的三分之一!” 太祖爷:“???” 超级无敌巨型大银矿? 遍布银矿的巨型银山脉? 产量堪比大明乃至整个天下的三分之一? 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而且爱孙又是从何得知? 难道他为了怂恿自己远征倭国,故意瞎编的? 一时之间,太祖爷不由心乱如麻。 如若这个巨型大银矿当真存在,其产量当真如此惊人,那大明还需要为国库担忧,受到国库掣肘吗? 夺下并控制这个巨型大银矿,源源不断的银子充入国库,那对眼下的大明而言,无异于是强而有力的惊艳之举! 国库空虚,与国库充盈,这二者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 太祖爷锐利的眸子直视着爱孙,如同审视罪犯一般,似乎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英儿,你是如何而知?” 这是在求证,这是在确认! 这说明,老爷子动心了! 朱雄英闻言心中一喜,根本不鸟太祖爷的问题,再次从怀中掏出了一副一模一样的地图,而后提起御笔,慢慢画了起来。 “这个超级无敌巨型大银矿名石见银矿,但仅仅靠它,还不够说服那满朝文武!” “但不巧的是,这里还有一个,产量与之相当,名土佐银矿!” “嗯,这里还有一个,产量比二者较少,但也比云南那些银矿高出了很多!” “哦对了,这里还有一座金矿,规模大,品位高,名菱刈金山!” “这里还有一座佐渡金山,还有这边的鸿之舞金山……” 太祖爷:“!!!” 朱雄英,你牛逼! “阿祖咱们**倭国吧!谁敢反对,你就那这地图摔他脸上去!” “犁庭扫穴,彻底根除,男的挖矿,女的为妓,多好!” 朱雄英森然冷笑道,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惊的杀气! 【作者题外话】:**倭国,打倒小日本! 正文 第168章阴谋论集大成者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太祖爷豁然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爱孙,心中震撼无比。 这是一个少年郎能够说出来的话吗? 换而言之,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森然杀气的爱孙,当真是一个少年郎吗? 朱某人闻言不置可否,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那个卑劣到了极致的民族,该如何形容呢? 中原王朝鼎盛之际,俯首称臣,巴结讨好,甚至恨不得跪在地上叫爷爷,各种跪舔行为简直不要太多,却浑然不觉有何不妥! 等到满清末年,建奴无能,致使中原大地为这个弹丸小国肆意**侵略,其在这片土地之上犯下的累累罪行,堪称真正的罄竹难书,万死难赦其罪! 但是啊,这个卑劣的民族,非但从未有过诚心实意的道歉,反倒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感到自豪! 这个民族的劣根性,俨然已经深入骨髓! 似乎从他们的骨头里面,都透露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卑劣! 看看现在,正值大明武力巅峰鼎盛之际,该死的倭寇浪人依然横行于山东、浙江、福建一带,烧杀掠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不灭了这群狗日的杂碎,朱雄英都觉得对不起他这个大明皇长孙的身份! “皇爷爷,孙臣想做什么,重要吗?” 朱雄英收敛了那惊人的杀意,好整以暇地反问道,令太祖爷一阵无语。 诚然,爱孙想做什么并不重要! 因为,决定权,掌控在自己手中! 太祖爷深深地看了一眼朱雄英,随即低头看向那画满了标记的地图,久久未曾开口,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太祖爷豁然抬头,双眸透射着精光,言简意赅地低喝道:“还不够!仅凭这些,还不够!” 不够? 再加筹码便是! 只要您心动即可! 朱雄英沉思片刻,再次进言道:“眼下倭国正处于南北朝时期,同时出现了南、北两个天皇,并有各自的传承!” “北朝由室町幕府执政,以足利氏为尊,所谓天皇不过是傀儡;南朝以正统天皇为尊,以夺回京都恢复天下一统为目标!” “全国分裂为南北朝,足利氏内部亦在争权夺利,大打出手,而天皇子嗣依旧没有闲着,各种明争暗斗!” “总而言之,眼下的倭国就是个四分五裂,各自为战的垃圾小国,但即便如此,他们仍敢拘禁并杀害我大明天使,他们仍敢役使倭寇浪人劫掠我大明财富!” “那如若这个秉性卑劣的弹丸小国,出现了一个野心勃勃的绝世枭雄,如皇爷爷这般一统全国,结束了分裂时期,那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太祖爷:“!!!” 扪心自问,他会做什么? 设身处地而想,如若他朱元璋成为了爱孙口中那个绝世枭雄,那统一全国后,会做什么? 入侵! 劫掠! 进攻中原! 枭雄何以为枭雄? 骁悍雄杰之人,雄才大略之人,野心勃勃之人,霸道无双之人,才可谓之枭雄! “那为什么,我大明不趁己巅峰之时,不趁其分裂之际,出兵一举根除这个该死的民族?” 朱雄英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嘶吼出了这句话,恨不得亲自提枪上马,远征海外,将其悉数剿灭! 明明有着霸道无双的铁血君王! 明明有着天下无敌的水师舰队! 明明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等一切条件! 但,不打,就是不打,无论别人如何挑衅就是不打! 如此尚且罢了,太祖爷还一度制定了严苛到了极致的海禁措施, 甚至太祖爷还将其列为了“不征之国”,嘱咐后世子孙不准搭理这个海外小国! 但他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个他眼中无足轻重的弹丸小国,日后给华夏民族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创伤与屈辱! “朱雄英,你给朕放尊重点!” 太祖爷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气得浑身颤抖,忍不住怒气冲冲地咆哮道。 这个小王八蛋,当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朱某人这才惊醒,讪讪地笑了笑,坐直了前倾的身体。 似乎想到了什么,太祖爷长叹一声,开口解释道:“朝臣们会说你这是杞人忧天,是不会同意出兵远征的!” “而这些银矿,不管产量如何庞大,底蕴如何深厚,终究不过是你的猜想罢了,拿不出证据来,便无人会信!” “朕也很想灭了这个弹丸小国,抓住他们那个所谓天皇,亲口问他一句:你,凭什么?” “但是英儿,身为帝王,有很多东西,皆是身不由己,朕不愿见到大明因此民怨沸腾,哀嚎四起!” 还是不够吗? 那就再加筹码! 朱雄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抛出了最后一个重量级的筹码:“洪武十三年,倭国使者如瑶曾支持胡惟庸造反,倭国进贡队伍暗藏火药、刀剑等兵器于巨烛之中,企图面君之时刺杀皇爷爷!” 太祖爷:“???” 倭国使者,与胡惟庸那狗贼勾结,准备刺杀自己? “英儿,此事当真?你要知道,欺骗朕是什么后果!” 太祖爷缓缓开口道,刀刻斧凿的面孔之上罕见地浮现出了怒容! 朱雄英心中一凛,急忙进言道:“皇爷爷可抓一人审问,宁波卫所指挥林贤,此人参与了刺杀一事!” 太祖爷闻言豁然起身,唤了一声杜安道,随即止不住地来回踱步。 朱雄英见状识趣地告辞离去,剩下的事情,无需他再进言了,那样反倒显得有些画蛇添足。 朱某人漫步在回宫路上,嘴角泛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朱老四啊朱老四,这次老子看谁能救你! 你不是能折腾吗? 你不是能征善战吗? 把你丢去日本,让你折腾个够! 就在方才,当太祖爷的好感值陡然上升时,朱雄英便知道大事成矣! 任何人面对那些个金矿银矿,都不会无动于衷! 尤其是自幼穷怕了,开国后更穷的太祖爷,朱元璋! 他更是恨不得马上派出大明水师,将那些个金矿银矿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之后便是不断增加筹码了,将太祖爷心中对倭国的怒火悉数点燃,燃到届时无人能够阻止朝廷出征倭国! 而朱雄英提的建议很简单,打就完事了! 彻底消灭倭国境内的反抗势力,将倭寇浪人抓去为大明开采矿山,倭国女子运往大明传宗接代,朝廷分配媳妇,大力催生人口,或者直接打入教坊司,为朝廷创收! 大明唯一需要付出的代价,仅是命一大将帅师远征,一战而胜之! 不但解决了倭国的问题,还能解决掉朱老四这个难题。 朱雄英伸手拥抱着烈阳,动情地喃喃自语道。 “这是一个完美的策略,也是一个完美的时代!” 【作者题外话】:这是一个完美的时代,只不过朱雄英不当人罢了 正文 第169章滇云猛虎终服软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矗立着一座令人闻风丧胆的幽深建筑————锦衣卫诏狱! 诏狱,自古以来,便是由天子直接掌管的监狱,而凶威慑天下的大明锦衣卫,更是拥有自己的诏狱,可直接拷掠刑讯,取旨行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三法司均无权过问! 而锦衣卫的赫赫凶名,绝大部分便是建立在诏狱之上! 锦衣卫之所以能够威慑天下,便是因为太祖爷赋予了他们极其强大的特权! 一是锦衣卫拥有逮捕权,只需驾贴,就可以将“不轨、妖言、人命、强盗重事”的嫌疑人抓捕,然后投入诏狱审讯。 二是诏狱拥有极大的独立性和封闭性,一旦抓入诏狱,犯人就和外界失去了联络。 换而言之,锦衣卫可以随意对犯人使用酷刑,甚至直接**至死,这种案例终大明一朝都屡见不鲜。 这也是为何世人皆称,锦衣卫能让一条狗开口说话的根本原因! 活人进去了,过得反倒是真不如一条狗! 至少,狗不会求饶,但是,人会! 但那些锦衣卫畜生,并不因为你求饶,就饶了你! 这是一种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而先前在南疆称王称霸的滇云猛虎,正在接受这样的折磨! “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 “该死的明人!该死的锦衣卫!有种杀了我!” 思伦发凄厉的嘶吼声不断响起,只是这声音之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痛苦,甚至带上了些许颤音。 站在他面前之人,赫然正是锦衣卫正千户,面容阴柔俊美的左狂奴! 左狂奴,疯狗毛人屠义子,以心狠手辣扬名,但世人不知道的是,左大千户还是一位刑讯高手! 凡是落入左大美人儿手中的罪犯,少有能挨过他那十八班酷刑的,或者说几乎没有! 这位面容俊美如妖的美人儿,将凌迟、断椎、拶指、灌铅、刷洗、弹琵琶等酷刑研究得简直不要太熟,甚至还自行开发出了更加残暴不仁的酷刑! 尤其是这弹琵琶,更是他的最爱! 这种刑罚操作起来很简单,但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只需要将犯人面场上按倒在地,**衣服,把手脚固定住,然后用锋利的锐器,在胸前的肋骨之间来回的波动即可! 而以肋条做琴弦,以刀尖做弹波,用不了几下,便皮血肉模糊,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任你是铁打的铮铮硬汉也会残叫不止、撕心裂肺。 这等宛如弹琴奏曲的操作手法,再加之罪犯令人迷醉的惨嚎,被心理扭曲的左狂奴美其名为“弹琵琶”! 而这弹琵琶一经问世,便成为了锦衣卫十大酷刑之首,足以见其酷刑之重! 此刻思伦发十指皆插满了钢针,甚至有两指已然深可见骨,正被锦衣卫力士**了衣服,准备进行这最残忍的酷刑。 蛮王眼见手脚被死死固定住,而眼前这个娘们儿兮兮地畜生又拿起了两柄闪烁着寒光的钢刀,立马都快被吓尿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急忙认怂道:“好汉饶命!你想问什么我都说!” 左狂奴:“???” 我尼玛啊! 刚才还义正言辞地高声怒骂,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 自己这才提起了一点兴趣,准备好好拾掇这头滇云猛虎一番! 这还没有开始呢,就认怂了? 左狂奴愣神之后,却是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开口道:“我觉得不行!我们俩才刚认识,这样不太好!” 思伦发:“???” 认识? 认识你娘啊! 谁想跟你认识! “好汉,你究竟想要知道什么?” 思伦发实在没心情跟这厮继续扯皮了,再扯下去,他身上这几百斤肉可就全部没了,指不定会再少几个零件! “没有这个必要,我觉得我俩相逢即是有缘,应该多多加深一下印象!” 思伦发:“!!!” 相逢即是有缘? 我有你娘的缘分! 谁他娘要跟你加深印象! 狗日的畜生! “好汉!大哥!我求求你了!你快问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都说啊!” 他是真的怕了! 锦衣卫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都是些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眼见蛮王身体竟止不住地颤抖,左狂奴大感无趣,一把扔掉了手中的钢刀,掏出洁白的手帕擦拭着手上斑驳的血迹。 “事情很简单,你为何要突然兴兵进犯定边城?” 思伦发闻言心中一凛,这个问题先前已经有人问过,但是他当真不敢说出去啊! “洪武十五年三月,原本属于麓川的威远、远干等地,被你们大明皇帝朱元璋划到楚雄府境内。” “洪武十七年,你们大明帝国又改镇康府为州,湾甸为县,并亲自设置土官管辖,而这些地方此前都是我麓川领地。” “除此之外,朱元璋还在洪武十八年二月再次建立金齿卫,并大置屯田,自楚雄至景东,每百里设营,率兵屯种。” “朱元璋打得什么算盘,老子难道看不明白吗?他是想要一步步蚕食我麓川领地,一步步解决他心中这个心腹大患?难道老子还能坐以待毙吗?” 蛮王壮若癫狂地嘶吼道,却是引来了左狂奴的嗤笑声:“心腹大患,你还不配,你最多算是个疥癞之患!” 思伦发:“!!!” 行! 你大明赢了! 随便你怎么说,你开心就好! “你这么说我就很开心了,真的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好机会!” 左狂奴再次露出了森然笑容,顺带捡起了刚刚放下的钢刀。 思伦发:“???” 我尼玛啊! 你个畜生! 你还来? “你到底想问什么?大哥,求你了,先把刀放下,你直接问行不行?” 左狂奴:“!!!” 这厮就这怂样,还好意思自称滇云猛虎? 你他娘是滇云怂狗吧? 左大千户玩了个刀花,好整以暇地开口道:“不绕关子了,说吧,何人告诉你的?” 思伦发:“!!!” 老子乃是滇云猛虎,不要面子的吗? 铁骨铮铮思伦发当即……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一个独臂和尚,称明廷有大动作,正在集结二十万大军,准备一举摧毁麓川!” 直到闻听此言,左狂奴才终于展颜笑出了声。 独臂和尚! 呵,好熟悉的名字! 漂亮,这还真是个惊天大案啊! 燕王朱棣勾结蛮军进犯,再一举将其击溃成名! 真漂亮的手段,真完美的手段! “说!接着说!完完整整地说清楚!” 【作者题外话】:朱棣案发了,哈哈哈哈 正文 第170章天子鹰犬毛人屠 看着眼前的口供,毛人屠久久未曾言语,而后竟是朗声大笑了起来。 “呵,好手段!这朱棣当真是好手段!” “勾结蛮王兴兵进犯,自己再将其击溃,一战成名天下知,现在整个大明皆知其骁勇之名!” “但是,他置定边府那些无辜百姓于何地?他置此战阵亡的八千儿郎于何地?他置国家大义于何地?” “还他娘是我大明帝国的皇子,真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东西!” 左狂奴闻言却是满脸诧异,总觉得这些话,从自家义父口中说出来,显得那么奇怪! 您老可是臭名昭著的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啊! 您说这话,不怕自己的人设崩塌吗? “义父,他毕竟贵为皇子,您这样辱骂他会不会不太好?” 迟疑了片刻,左大千户还是小心翼翼地出言提醒道。 毛人屠却是洒然一笑,没好气地回答道:“老子骂他怎么了?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难道不该骂?” “皇子又能如何?走!随为父进宫面圣!老子倒要看看,他这位皇子这次如何躲得过去!” 话音一落,毛人屠抬脚便走,左狂奴急忙颠颠地跟上,还不忘一把抄起了桌上的口供。 这可是惊天大案啊! 想想就刺激!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御书房外,杜安道选择视而不见,压根儿不搭理二人。 真他娘的晦气! 做这个御前大太监,每日都要见到这个瘟神! 岂料毛人屠却是贴身上前,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老杜,皇上现在心情如何?” 杜安道:“???” 老杜? 咱家跟你很熟吗? 我呸! 不熟! 一点都不熟! 谁跟你毛人屠熟,谁就死得早! “不差!” 碍于毛人屠的赫赫凶威,杜安道即便心中再不情愿,还是嘣出了两个字来,算是对他的回答。 毛人屠闻言却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看得杜安道心中一阵发毛。 “那就好,看来今日算是来对时候了!” 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毛大指挥使带着左大千户,豪气万丈地走进了御书房。 下一秒,御书房内陡然传来了太祖爷惊怒交加的暴喝声,吓得一众宫女内侍尽皆跪伏在地,就连杜安道都不例外! “这个畜生!” 御书房内,太祖爷勃然大怒,看着眼前血迹斑斑的口供,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毛人屠这两个“始作俑者”,却是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太祖爷才冷声问道:“此事……当真?” 左狂奴闻言一个激灵,急忙出言答道:“千真万确!” “思伦发亲口承认,是一个独臂僧人告知他朝廷正在集结大军,准备……” 当“独臂僧人”这四个字一出口,太祖爷气得拍案而起,在御案之前来回踱步。 急促且凌乱的脚步声,令毛人屠二人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招徕横祸。 “毛镶,有没有可能,此事皆是那妖僧谋划,与老四无关?” 一道饱含希冀的声音传来,毛人屠心中却是好笑无比。 到了这个时候了,人证确凿,还想着为那个畜生开脱吗? “皇上,从滇郡王三年不出大理,一出则直奔昆明可见,他是……知情的!” “或许真正的主谋是那个妖僧,但是,滇郡王知情,此点……毋庸置疑!” 呵,知情! 用定边数万无辜百姓的性命,用大明八千血性儿郎的性命,换他朱棣一人,名扬天下! 这笔买卖,划算! 好! 好得很啊! 毛人屠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回答,彻底击碎了太祖爷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令他瞬间暴怒,面容一片铁青! “这个畜生!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难道朕对他还不够包容吗?难道朕给他的东西还少吗?” “逆子!真是个畜生都不如的逆子啊!” “你这个该死的逆子,非要朕把皇位给你不成?” 锦衣卫二位大佬原本好整以暇地跪在地上,闻听此言却是吓得险些肝胆俱裂,身体很实诚地急忙以头触地,不敢吭声。 现在,谁接话,谁死!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又并未过多久。 太祖爷渐渐停止了咆哮咒骂,缓缓坐回了龙椅之上,面容冷酷而无情! “朕不希望此事被他人得知,你们懂朕的意思吗?” 毛人屠二人闻言急忙点头,哪里敢不当场表态。 待二人识趣离开后,太祖爷却是如同雕塑一般,独坐良久,眼角分明流下了两行浊泪! 一回到了镇抚司衙门,左狂奴便气急败坏地低声问道:“义父,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那个畜生什么惩罚都没有?还马上入京接受封赏,成为家喻户晓的大英雄?” 左大千户,是真的气不过! 一举坑杀了数万无辜百姓,险些致使定边失陷! 这种天杀的贼子,却马上就要接受朝廷封赏,成为人人钦佩仰慕的大英雄! 这个世道,不应该是这样,也不能是这样! 毛人屠神情疲累地捏了捏眉心,没有回答义子的问题。 方才皇上最后那句警告,已经表明了心意! 不希望此事被他人得知,那还如何给其定罪? 呵,真是舐犊情深啊! 沉默良久,毛人屠冷笑一声,陡然开口道:“给那位传个消息,滇云猛虎已变怂狗!” 左狂奴:“!!!” 这是要搞事情啊! 刺激! 真刺激! 左大千户立马屁颠屁颠地传信去了,留下毛人屠冷笑不止。 “我毛镶身为天子鹰犬,自当一切以皇上心意为准!” “但是,那个小王八蛋,可并非天子鹰犬啊!” “铁骨铮铮皇长孙,那数万百姓的仇,那八千儿郎的恨,就交给你了!” 驯鸽飞掠而过,落在棋韵手中。 但她却是满脸诧异,因为这只驯鸽,来自锦衣卫! 麻利接下鸽腿上的密信,棋韵打开一看,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将其交给了自家公子。 岂料朱某人看后,却是欣喜若狂,兴奋地抱着棋韵转了好几圈,最终在后者的威胁下,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咸猪手! “滇云猛虎已变怂狗!韵啊,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俏脸通红的棋韵正对这色胚恨得牙根痒痒,闻言没好气地啐了一口道:“不知道!就你聪明行了吧!” 朱某人讪讪地笑了笑,举目望向远方,幽幽开口道:“这代表着,有个王八蛋要倒大霉了!” 【作者题外话】:太祖爷选择冷处理,但是铁骨铮铮朱某人,却是不答应! 正文 第171章以武夫对武夫 朱雄英还没高兴两天,却是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有功将士的封赏大典依旧在精心筹备,京师之中未曾听闻半点不利于朱棣的言论! 这合理吗? 这补胎合理! 老爷子究竟在想什么? 他这是要掩盖此事,瞒住整个天下啊! 蛮王思伦发已然成了怂狗,定会老老实实地吐露实情,朱棣勾结蛮王一事俨然已经败露,其狼子野心更是昭然若揭! 太祖爷非但不一棒子打死朱老四,反倒是一手将此事压了下来,满朝文武都不曾听闻半点风声! 那些个朝臣,是一点消息都不知啊! 一念至此,朱雄英满脸铁青,狠狠砸了一记虚空! 该死的血脉亲情! 老爷子对血脉亲情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自己的料想! 朱老四做出这等畜生不如的恶事,太祖爷却还在为他隐瞒! 难怪毛人屠会突然传信给自己,说了那么一句话! 直到现在,朱雄英才回过了味儿来,气得浑身直打颤。 现在,应该怎么办? 还是老三样? 直接捅破此事,致使民怨沸腾,谣言四起,朝廷威严大大降低? 不行! 绝对不行! 经过上次文忠公的提点,朱某人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立马否决掉了这个念头。 那应该怎么办? 将真相告知给李仕鲁等言官,大力弹劾朱棣勾结蛮夷谋取私利? 不行! 这样做,会要了他们的命! 一旦李仕鲁、韩宜可等人得知了真相,这些头铁直臣定会大力弹劾朱棣,届时非但不会对其产生任何影响,反倒是会惹来老爷子的反感! 一方是为国尽忠的忠正贤良,一方是舐犊情深的当朝天子! 双方谁也不肯服软,谁也不肯低头,那势必会有一方撞得头破血流! 除了那些个忠正贤良,还能有谁呢? 若是让他们得知此事,那可真就是把他们往绝路上逼! 那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眼睁睁地看着朱老四封侯拜相,走上人生巅峰? 妖僧道衍,你个该死的狗东西! 真是将人心算计得死死的! 道衍,你清楚太祖爷的心理,故而并未杀了蛮王,反倒是留了他一条狗命,作为朱棣炫耀武力的最好证据,对吧? 狗日的道衍! 狗日的朱棣! 皆是些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视人命如草芥的狗东西! 一时之间,朱某人时而安静,时而暴怒,时而低声咒骂,时而沉吟不语。 香菱与棋韵见此异状,满脸的关切忧虑,但又害怕打扰自家公子的思绪,不敢上前安抚。 不知过了多久,朱某人陡然长出了一口气,选出了一个最佳的策略。 老爷子选择掩盖此事,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对朱棣还抱有希冀,所求不过是诸子镇边疆,以削弱威望太高的武夫势力! 既然如此,直接掀开让世人见证这桩恶事,是定然不可能的! 到时候太祖爷定会勃然大怒,朱某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文臣不给力,也不敢给力! 那么就只有靠武夫丘八了! 你朱棣不是想以武夫的身份,进入军界执掌大权吗? 那就好好感受一下,来自武夫丘八的愤怒吧! “棋韵,备轿,去曹国公府!” 朱某人豁然起身,斩钉截铁地开口道。 后者闻言却是一脸为难,试探性地询问道:“公子,曹国公可是被皇上幽禁在府中,现在已是戌时深夜,且我们尚未准备拜帖,突兀前往不太好吧?” “现在就去,宜早不宜迟,以我和老李头的关系,还要那玩意儿干啥?” 二女:“!!!” 你俩什么关系啊? 人家比你爹岁数都大! 没皮没脸的德行! 二女偷偷一笑,随即动身离去,赶往曹国公府。 似乎没有想到皇长孙会突兀前来,狐媚儿小白脸满脸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没好气地抱怨道:“我的哥啊,现在什么时辰了啊?” 绝美精致的面庞,不经意间露出的雪白脖颈,再加上这声充满了慵懒意味的**,真是一个令人血脉贲张的美人儿…… 嘶…… 这个死人妖! 朱雄英身体陡然一颤,急忙悄无声息地后退半步,这才出言道:“九江,你爹睡了没?快去看看,我有要紧事找他!” 狐媚儿小白脸:“???” 你娘咧! 你大晚上着急忙慌地跑来我家,不是来找我,而是来找我爹? 你什么心理啊! 狐媚儿小白脸幽怨无比地剐了朱某人一眼,令后者身体一个激灵,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才不急不缓地转身走去。 埋怨归埋怨,正事儿归正事儿! 双方交往这么长时间了,李景隆还是第一次见雄英大半夜跑来自家府上,看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狐媚儿小白脸一走,朱雄英这才放松了下来。 这个死人妖,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他送到泰国改变人生去! 嗯,这波是为了兄弟,完全没有其他不良想法! “韵啊,你说九江兄若是一个女子,那会是何等风华绝代?” 朱雄英突然嘴贱地调侃道,却是引来了二女的一阵白眼。 这个小色胚,当真是色中饿鬼,连自家兄弟都惦记上了! 嘶…… 可怕! 不一会儿,李景隆去而复返,只是眼神中还带着那么一股幽怨劲儿。 “父亲在书房等你,跟我来吧!” 朱雄英三人抬脚跟上,在书房门口,却是悄然打开了天眼。 今夜之事,若是功成,朱棣将会再无法在军界立足! 一切,都要看这位大都督的意思了! 狼虽暮年,余威犹在! 虽然这位帝国之狼被幽禁在家,但他的影响力,却还是强大到令人窒息! “香菱棋韵,守住门口!” 朱雄英深吸了一口气,不放心地交代一句后,径直推门而入。 与此同时,驿站之中! 朱棣独自一人,坐在院落里面,自斟自饮。 这位癫郡王,此刻并非如同他人所料想的那般,春风得意,反倒是十分惶恐! 因为,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率缇骑匆匆赶来,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径直提走了思伦发! 这是一个,极其不妙的信号! 若是父皇知道了道衍和尚的谋划,那自己该怎么办? 父皇会如何惩处自己? 废除王位? 贬为庶人? 圈禁终生? 呵,无所谓了! 自己当初得知道衍的谋划后,便想过会出现这等后果! 但是,自己答应了啊! 为什么? 终究还是不甘心啊! 因为,我朱棣,才是真命天子! 你朱雄英,想要逆天改命? 我朱棣,不答应!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又要搞事情了,不整废朱棣,绝不答应! 正文 第172章历来之官宰,大半皆强寇 “雄英,这么晚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双方甫一坐定,文忠公便直击主题地询问道。 毕竟这次会面也太过突兀了,突兀到很难不令人多想。 难道,朝中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眼见文忠公快人快语,朱某人也不跟他磨叽,思索片刻之后,抛出了一个问题:“老李,你知道定边之战吧?” 定边之战? 西平侯沐英与滇郡王朱棣,以三万骁勇,大败三十万蛮军,生擒蛮王思伦发,一举摧毁了麓川政权! 此事在朝廷的大肆宣扬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文忠公点了点头,示意朱雄英接着往下说。 “那老李,你知道为何思伦发会突然兴兵进犯,动员三十万大军扫境而来吗?” 文忠公:“???” 为什么? 这需要为什么吗? 这只能说明那头滇云猛虎,颇有军事眼光,看穿了朝廷逐步蚕食的真正用意,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所以决心先下手为强! 这,是文忠公先前对此事的看法! 但是,经过现在朱雄英这么一说,却是令他心中陡然一凛!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真相? “为何?但说无妨!” 朱雄英深吸了一口气,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说了一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话:“滇郡王朱棣,三年未出大理!” “一出大理,便直奔昆明,恰好撞上蛮王兴兵进犯!” 文忠公:“!!!” 什么意思? 嗯? 不对! 李文忠号称帝国之狼,智计向来不俗,转瞬之间便明白了朱雄英的话外之音,当即豁然起身,死死盯着眼前这位皇长孙!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残酷无比的事实,令人作呕的事实! “雄英,此事,可有证据?” 李文忠果然还是李文忠,这么快都明白了! 朱某人坚定地点了点头,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讲了出来。 “蛮王思伦发已暗中被打入诏狱,已经亲口道出了实情!” 轰隆一声暴响,桌角应声粉碎! 朱雄英:“!!!”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着李文忠,战战兢兢地咽了一口唾沫。 这位虚弱无比的帝国之狼,竟然在暴怒之下一掌拍碎了桌角…… 我尼玛啊! 你虚弱个灯儿啊! 你这一掌下来,还不得拍死我? 嘶…… 大明这些武夫丘八,真的太可怕了! “畜生!当真是个畜生!” 文忠公暴怒不已地怒骂道,下一秒却是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手帕之上俨然可见猩红的血迹。 朱雄英急忙上前搀扶,心中却是产生了些许后悔念头。 或许,将此事告知李文忠,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李文忠缓缓坐回了凳子上,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无妨。 “皇上这是想要隐瞒此事啊!” 一句长叹,道出了无尽辛酸! 二人相视苦笑,不知该如何是好! “定边之战,阵陨八千血性男儿,波及三万无辜百姓!” “而那个始作俑者,却成为了威震天下的耀眼名将,即将入京接受朝廷封赏,即将成为人人钦佩敬仰的大英雄!” “老李,我年轻不懂事,但是我觉得,这个世道,不应该是这样,也不能是这样!” 朱雄英的这番话,如同无数利剑一般,狠狠插进了李文忠的心脏,令他心中刺痛无比! 眼见皇长孙情绪低落,双眼迷茫,文忠公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笑着开口道:“雄英,你是个好孩子!” “虽然你年岁的确不大,却难得有一颗赤子之心,比之那个畜生而言,不知好出了多少!” “老李今天告诉你一个道理,这个世道一向如此,不好也不坏!” “强梁世界,原无皂白,历来之官宰,大半皆强寇!” “好好跟着宗泐大师学习剑法吧!将来若遇不平之事,大可一剑斩之!” 强梁世界,原无皂白! 历来之官宰,大半皆强寇! 这得是对这个世界多么失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若李文忠是穿越同行,那朱雄英倒不会如此伤感。 但,他不是! 他李文忠,是土生土长的大明人,是为大明帝国披肝沥胆的缝补匠,是在历史长河中留下了惊艳一笔的大明曹国公! “孩子,此事你就不要管了,安安心心待在天界寺吧!” “那个畜生想要名利双收,想要踏着将士们的尸骨一步登天,那得问过我们这些武夫丘八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老夫会联名徐天德、汤鼎臣、冯宗异等人上奏,即便皇上想要保住他,不掀开这场烂事,那也必须让那个畜生付出代价!” 朱雄英:“!!!” 漂亮! 干得漂亮! 都不用自己开口,文忠公便谋划好了一切! 朱棣啊朱棣,这次你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 至少你个王八蛋,想要借机步入军界,执掌军权的可能性,已经降到零了! 是夜,数十只信鸽接连飞出,在空中划过道道优美的弧线,飞往了大明天下八方! 北平,大元帅府! 房门之内,弥漫着刺鼻的药味。 房门之外,气氛低沉压抑。 骚包货徐辉祖再无一丝张扬神色,小牛犊子徐膺绪更是不停抹泪。 天下兵马大元帅,武夫徐天德,病倒了! 那个背痈,竟在渐渐夺去这个第一武夫的性命! 一卫士抓着信鸽匆匆而来,递交给了少将军徐敬祖。 后者面带疑惑地取出信件,草草看罢却是呆立当场! 朱棣,勾结蛮王兴兵犯境! 这怎么可能? 朱棣他不是一战击溃了三十万蛮军吗? 还生擒了蛮王思伦发! 他怎么可能与蛮王勾结? 倘若换个人说这话,徐敬祖定要喷的他怀疑人生! 但传信之人,却是曹国公李文忠! 这位帝国之狼,是要联名一众帝国封号大将,上奏天子封杀朱棣,绝不容忍此人踏入军界半步! “哥?出什么事儿?” 小牛犊子疑惑不解地询问道,惊醒了陷入震撼之中的徐敬祖。 后者刚毅的面容之上,此刻却写满了惶恐与不安! 该怎么办? 告诉父亲吗? 他得知这个消息,对他的病情而言岂不是雪上加霜? 不对! 瞒不住的! 一念至此,徐敬祖径直转身,大步走进房内,来到病榻之前,低声唤道:“父亲,出事了!” 徐天德陡然睁开了眸子,目光依旧冷冽锐利! 伸手接过李文忠的传信,意料之中的暴怒并未传来。 徐天德一把将书信扔进了火盆之中,淡淡开口道:“准备回京,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了!”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这波叫什么? 大义灭亲! 李文忠联名所有封号大将,准备封杀朱棣 虐朱老四真爽 正文 第173章春风得意马蹄疾 京师城外,人山人海。 今日可是西平侯与滇郡王班师回朝的大喜之日,京师百姓自然闻风而动,早早地来到城门口处翘首以待,准备亲眼见证一下那两位传奇将军的绝世英姿! 以三万骁勇对阵三十万蛮军,不但战而胜之,甚至一举俘获蛮王思伦发,这是何等耀眼的滔天战绩! 此战大明大获全胜,于国而言,彻底稳固了朝廷在云南的统治;于民而言,不必再有从军应役之忧! 因此,他们值得起如此殊荣! 就连太子爷都早早地率领文武百官,来到城门口处等候,可谓是给足了这两位名将面子! 看看这排场,当朝太子爷打头,兵部尚书赵仁、户部尚书郭允道、礼部尚书刘仲质、吏部尚书李信四位朝堂巨头居后,其后则是六部百司官员,凡无要事者尽皆到场! 这等隆重且盛大的场面,唯有当年大元帅徐天德北伐成功、班师回朝时才出现过,甚至当朝皇子亲自为其驾车,好不威风热闹! 今日可能尚不至此,但这豪华的阵容已经令人心惊胆寒了。 刘仲质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老腰,忍不住低声嘟囔道:“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不就是灭了个南荒小霸吗?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吗?” 郭允道闻言面容一肃,低声呵斥道:“慎言!” 臣子议论君父,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锦衣卫就在旁边呢,你刘仲质想死,别拉着我们给你陪葬! 老刘头自讨了个没趣,悻悻然地闭上了嘴。 立于身前的太子爷却是含笑接话道:“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可是意义非凡啊!” “自此以后,朝廷用兵之地也就只有北疆了,百姓们亦可不必担忧战火纷飞,扰乱民生了!” 太子爷这番点到即止的至善言论,令众人尽皆含笑点头。 现今已是洪武十八年,大明立国十八年,也打了整整十八年! 虽然依靠铁血战士,将那些蛮夷挨个揍了个遍,打得他们狼狈遁走,仓皇鼠窜,取得了赫赫成果,但是连年征战,却也是打得国库空虚,民生凋敝啊! 此次定边之战,彻底稳固了朝廷在西南地区的统治,的确是一场稳定民心的及时雨! 自此以后,除北疆战事外,朝廷也可转移重心,致力于恢复民生了! 一旁的朱雄英闻言却是撇了撇嘴,没有好气地低声嘟囔了几句。 太子爷察觉到爱子的异状,一把揪住其耳朵,低声呵斥道:“今日乃是两位将军凯旋而归的大喜之日,你小子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否则为父定会扒了你身上这层皮!”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这都能开到我身上? 老子嘟囔几句怎么了? 还不让人说话了? 狗日的朱标,就是个暴力狂! 还自诩什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呸! “来了!” 不知何人高喝了一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远处烟尘滚滚,一队黑衣铁骑率先奔袭而来,充满了肃杀之气! 为首者黑衣铁甲,面容刚毅,英武不凡,赫然正是西平侯沐英,即将晋升为国公之爵的当世名将! 身旁一人相貌奇伟,日角插天,在染血盔甲的衬托下更显绝世英姿,赫然正是朱某人心心念念的癫郡王,朱棣! “我的天呐!四皇子好帅!” “西平侯也不错啊!可惜儿子都好大了!” “就是不知道这两位将军,床上功夫如何……” 朱雄英:“!!!” 太子爷:“!!!” 六部百官:“!!!” 这是哪儿来的伤风败俗之人,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朱雄英正想寻声望去,见一见这些性情刚直的“好姐妹”,下一秒却被无情铁手死死揪住了耳朵,痛得他连连认错! “往哪儿看呢?老子还没死呢!” 太子爷暴怒的声音传来,令众人哄笑不已。 这个皇长孙,当真是又有趣极了! 哄笑之间,气氛倒是快活了不少。 铁骑渐渐逼近,沐英眼尖地瞧见城门口处竟有人出迎。 再定睛一看,却是吓得他急忙策马,暴喝道:“把腰杆都挺直了!太子爷率百官在城门口亲迎!” 诸将:“???” 你娘咧! 太子爷率百官亲迎? 我的个乖乖! 这么大场面的吗? 刹那之间,诸将尽皆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了……额,迎面走去。 唯有癫郡王闻言面色一变,心情复杂至极。 对于自家那位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大哥,朱棣一向十分敬重,兄弟二人的感情可谓是灼艾分痛! 奈何他偏偏是早亡之相! 奈何他生出了朱雄英这个小畜生! 奈何……那皇位只有一个! 只怕从此以后,那对兄弟情深的兄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毕竟,自己现在与那个皇长孙,可谓是不死不休了啊! 距城门恰好二十里,沐英陡然暴喝道:“大明无敌!皇上万岁!” 身后诸将先是一愣,而后急忙回过了神来,声嘶力竭地高喝道:“大明无敌!皇上万岁!” 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直接震懵了城门口处的众人。 先前还在叽叽喳喳的百姓士子,竟吓得呆立当场,而后心中却是陡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愫。 那是,自豪感! 迎面走来的这支黑甲铁骑,不少将士还是伤痕累累,甚至从白布之中隐隐可见猩红的血迹! 而正是他们,以三万对阵三十万,为大明开疆拓土,浴血疆场,冒死创造了一个奇迹! 他们,都是英雄! 为这支铁骑而自豪,为日益强盛的大明而骄傲! 朱雄英有些牙疼地看着沐英,心中暗自怀疑这厮是不是很老金一起久了,把那些装十三的本事都学了去? 这个十三,装得简直不要太成功! 看看自家老子感动得泪流面膜的愚蠢模样,就可以知道沐英装的这个十三,带给众人的震撼有多么之大! 还搁那儿哭呢,自家老子这手装模作样的本事,该不会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技能吧? 难道他也带有系统,专门教他如何做一个惺惺作态、矫揉造作的演员? 朱某人无语地摇了摇头,心中思索着待会如何恶心一下朱老四。 呵,万人空巷,太子亲迎! 当真是好大的排场啊! 倘若这些百姓士子得知,朱老四和道衍和尚暗中干出的那些破事儿,那今日可就真是有意思了! 功臣变成了祸首,那等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感觉,可是十分致命的啊! 奈何铁骨铮铮朱某人没有那个胆量,不敢一把捅破此事! 不过嘛,也不能让朱老四太得意,恶心一下他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你想春风得意马蹄疾? 老子人腿连带马腿都给你打断!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要开始不当人了,他要开始恶心人了 正文 第174章抢朱老四的风头 近了,越来越近了! 铁骑不断逼近,很快距离众人不过十丈! 西平侯沐英自发下马,身后诸将有样学样,尽皆翻身下马,牵马而行。 太子爷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快步上前相迎,沐英与朱棣见状自不敢拖沓,心中感动之余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终于,握上了! 太子爷很霸道地握住两位将军的手,久久不能言语。 他先是看了看面容刚毅的西平侯,紧接着又扭头看了看皮肤变黑的自家四弟,眼中隐有水雾弥漫。 “好!回来了就好!父皇早就盼着你们班师回朝,可是等了许久,宫内庆功宴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二人闻言心中一暖,回想起这一路杀伐,甚至险些身死战场,现在却是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太子爷重重地捶了朱棣胸口一拳,满脸骄傲地夸赞道:“老四!好样的!干得漂亮!” 朱棣闻言憨厚地笑了笑,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太子大哥,还是那个太子大哥! 但,朱棣,却再也不是那个朱棣了! 大哥,对不起! 太子爷自然听不见自家老四的心声,闲聊几句后便望向了二人身后的有功将士,随即朗声高喝道:“你们,都是我大明的有功将士!” “我朱标在此,代替大明百姓,感谢你们的浴血奋战,感谢你们的杀敌报国,感谢你们所付出的一切!” “我大明,绝对不会亏待有功之臣!诸君,请随我入宫接受封赏!” 诸将闻言皆是感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望向太子爷的目光之中充满了炙热。 “大明万岁!皇上万岁!” 一名失了左臂的将佐,倚靠在同袍身上,原本虚弱无比的他,却是在此刻,热泪盈眶地嘶吼出声! 其声如雷,响彻云霄! “大明万岁!皇上万岁!” 将士们自发地嘶声高喝,令百官不由为之动容! 这些个武夫丘八,虽然大字儿不识几个,可谓是粗鄙到了极致! 但也正是这群粗鄙不堪之人,每当国有大难难,总是他们第一个提刀冲锋陷阵,浴血疆场! 或许,“舍生取义、以身报国”这八个字,他们天生便懂! 这一幕,持续了很久,在场之人,尽皆神情动容,甚至隐约可闻压低的啜泣之声。 朱雄英何时见过这等威武雄壮的场面,陷入了震撼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了神来。 今日前来可是有要事在身,不能分心啊! 慢悠悠地踱步到太子爷身旁,朱雄英先打量了一下威震南疆的西平侯,心中思索着等会儿让这位名将给自己签个名什么的。 朱老四眼见来人却是双目喷火,心中的委屈与酸楚尽皆化为了不断升腾的怒火,恨不得当场提刀剁了这个小王八蛋。 “呵,这不是大侄儿吗?几年不见,身子骨倒是壮实了不少,看来没少去秦淮等地啊!” 朱雄英:“???” 我尼玛啊! 朱老四你个王八蛋,见面就开始恶心老子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想平白污我清誉,你是个畜生吧? 再说老子什么时候去了秦淮河,老子都是把潘大家请到福记酒楼…… 眼见自家老子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朱雄英轻咳两声,急忙开口道:“四叔说笑了,小侄从未去过那等风月场所,倒是四叔几年不见,竟消瘦了许多,难道大理水土不养人吗?” 朱老四:“!!!” 好! 好得很! 把老子折腾去了云南那个蛮夷之地,让老子吃了三年的苦头,你还敢在伤口上撒盐! “大侄儿有所不知,大理风景秀美,名刹众多,乃是少有的清净之地。” “倒是大侄儿年纪轻轻便故作老成,这可不行,要知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啊!” 朱雄英:“???” 你娘咧! 当着我便宜老爹的面儿,咒我死? 朱老四啊朱老四,你还真是个乌龟王八蛋! 一旁众人就算反应再迟钝,也渐渐感到这气氛有些不对劲! 这二位怎么看都像是绵里藏针,针锋相对啊! 眼见爱子还欲开口,太子爷出动无情铁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小脑瓜上,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让二位贱笑了,雄英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我可是头疼得很啊!” 西平侯却是突然接话道:“太子殿下,长孙殿下之大才英早有耳闻,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众人:“???” 太子爷:“???” 你他娘远在云南征战,什么时候耳闻过皇长孙的大才? 你这是舔狗行为啊! 不要脸! 舔狗必死! 眼见众人神情古怪地看着自己,西平侯急得面红耳赤,立马将三年之前云南战役之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甚至末了还不忘来了一句:“长孙殿下之军事大才,英自愧不如!” 众人:“!!!” 你娘咧! 你搁这儿吹牛逼呢? 三年之前,皇长孙不过八岁,竟然在暗中指挥征南大军作战? 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太子爷:“!!!” 不可能吧? 我儿子这么牛逼,我这个当爹的怎么不知道?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朱雄英,后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轻轻吐出了一句话:“基本操作,基本操作,沐将军太客气了,那本《云南攻略》可还好用?没什么问题吧?” 沐英闻言竟是神情激动至极,相当无情地一把挣开了太子爷的咸猪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赫然正是那本《云南攻略》! “此书堪称治夷经典之作,英随身携带,日夜研读,每读一遍便会得到新的启发,长孙殿下之大才,英钦佩至极!” 众人:“???” 太子爷:“???” 我尼玛啊! 那本《云南攻略》是皇长孙所写? 还他娘是三年之前? 那个时候,这位皇长孙才八岁大? 太子爷劈手夺过了《云南攻略》,看着里面那熟悉无比的狗爬字,这才突然惊醒,这他娘还真是自家爱子所作! 因为他们先前所看的并非是是上呈给太祖爷的最初版本,而是由杜安道誊抄印刷而成二代版本,所以太子爷并不知道,此书竟是出自自家爱子之手! 而眼前这本无疑就是最初的原本,被父皇赐与了治理云南的西平侯沐英! 我的个亲娘啊! 八岁大的孩子,写出了这等治夷集大成的经典之作? 老子这是生出了个什么玩意儿? 百官难以置信地接连传阅验证,最终得出了一个令人无奈的残酷答案。 此书,当真是由皇长孙所作! 毕竟他那手惊天地泣鬼神的狗爬字,旁人是决计模仿不出来的! 朱某人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轻咳两声道:“基操,基操,勿六,勿六!” “长孙殿下,英有一处不懂,不知殿下可愿为英解惑?” 沐英借着询问疑惑的名头,一把抢回了爱书,拉着朱雄英来到别处,二人津津有味地商谈了起来。 很快太子爷与百官便跟着撵了过去,留下朱老四一人在风中凌乱! 这不是专门来迎接老子的庆典吗? 这他娘算是什么意思? 专门恶心人的吗? 癫郡王望着众星拱月的朱雄英,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难道,是自己下马的方式不对? 左脚先落地了?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恶心人还是有一手,癫郡王在风中凌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文 第175章我有一诗赠与四叔 朱老四很惆怅,很迷茫。 望着众星拱月中那颗明月,心中的杀意止不住地不断沸腾! 这个小王八蛋,还真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啊! 他竟在三年之前,就把手伸进了军界之中! 更令朱老四心惊胆寒的是,此子太过于妖孽了啊! 那可谓真是妖孽到了极致! 八岁便在暗中谋划布局,甚至写出了《云南攻略》这等脍炙人口的谋国之作! 这是一个八岁孩子该干的事儿吗? 这是一个八岁孩子能干的事儿吗? 你娘咧! 老子八岁还在地里玩泥巴吧? 眼见朱雄英在人群之中不卑不亢地侃侃而谈,一众官员尽皆满清钦佩地看着他,朱老四心中的杀机愈发浓烈! 绝对不能,让此子继续成长下去! 继续任由其成长,还谈什么真命天子,还谈什么皇图霸业,到时候被他怎么阴死的都不知道! 一定要设法杀了他! 朱雄英不知道是,今日不过是为了恶心朱老四一下,却未曾料想给他引来了一场致命杀局! 此刻朱某人正在人群之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同西平侯交流着治夷理念,接受百官的崇敬仰慕,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太子爷突然惊醒过来,这场面好像不太对劲啊! 怎么回事?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今日干嘛来了? 好好的庆典怎么就变成这个鬼样子? 父皇以及那些个朝臣还在乾清宫等着封赏有功将士呢! 眼见自家四弟满腔悲愤地望着自己等人,太子爷只觉头皮发麻,急忙开口提醒道:“咳咳……诸位臣工,快别聊了!父皇还在等着呢!” 众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你娘咧! 同皇长孙聊得太过投入,都快忘了还有这一茬! 礼部尚书刘仲质当即一拍大腿,惊呼道:“哎呀我的天!快走!误了时辰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要是真误了封赏吉时,第一个倒大霉的就是自己这个礼部尚书! 众人:“!!!”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不行得赶紧走! 百官纷纷拱手离去,末了还不忘与皇长孙约好时间,下次再一起品茶对弈,坐而论道。 眼瞅着不少官员都开始小跑了,朱雄英却是急眼了! 自己可还没恶心人呢,你们跑了,我上哪儿找观众去! “且慢!” 众人只见,皇长孙大喝一声,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不由停下了脚步。 太子爷狐疑地看了一眼爱子,不明白这个小王八蛋又想搞什么鬼。 朱老四也面带疑惑地看向了他,心中却是陡然升起了极度不安之感。 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朱雄英也不啰嗦,高声喝道:“今日乃是四叔凯旋而归的大喜之日,小侄有诗一首赠与四叔,权当恭贺四叔的辉煌战绩!” 众人:“???” 大家都知道你这位皇长孙诗才惊世,但是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出来显摆吧? 到底还是年轻人啊,就爱出风头! 太子爷:“???” 这怎么搞得好像你才是今日的主角? 你能要点脸吗? 朱老四:“!!!” 念诗? 老子需要你恭贺个鬼! 闭上你那张狗嘴就是最好的贺礼了! 无奈之下,郭允道只得开口圆场道:“长孙殿下诗才惊世,此刻为滇郡王临场赋诗,倒也不失为一桩佳话!” “是极是极!” “长孙殿下可以开始了!” “佳话佳话,快说吧!” 大家都赶着赴宴呢,没空跟你啰嗦!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皇长孙,期待着一篇佳作问世。 朱雄英嘴角微微上扬,慷慨激昂地暴喝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嗯,这句不错,一股兵荒马乱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不过为何老夫觉得有点熟悉啊!” 刘仲质含笑点头评价,却发现众人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自己。 难道自己说错了? 是感觉有些熟悉啊,似乎先前在哪里见过! 朱棣早已面色涨红,强行忍住心中的怒火,手指已然掐得发白!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朱雄英几近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冰寒无比! 一将功成万骨枯! 嘶…… 原来竟是此诗! 怪不得自己会感到熟悉,原来这是唐代诗人曹松所作! 嗯? 等会儿? 刘仲质终于反应了过来,满脸惊骇地看向了皇长孙,整个人竟骇得倒退了好几步!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乃是有功将士凯旋而归的大喜之日,你念出这首诗不是在啪啪打人脸吗? 完了! 这位皇长孙,是故意在挑事儿啊! 太子爷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家爱子。 一将功成万骨枯! 你可真敢说啊! 你没见到那些将士眼睛都红了吗? 只见那名断了左臂的将佐陡然暴喝道:“长孙殿下,我等在前线浴血疆场,拼死厮杀,难道回到此处还要受您羞辱吗?” 一语出,众人惊! 众人:“!!!” 太子爷:“!!!” 完犊子了! 这个嘴贱的小王八蛋,这是要激起兵变了! 其余诸将虽并未开口,但他们那充满怒火的目光,却是如同刀剑一般,狠狠刺向了朱雄英,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太吓人了! 这些个武夫丘八,真的是一群杀胚啊! 朱雄英心里面怂到了极点,表面上却是好整以暇地回答道:“对不起,你可能误会了,这首诗仅赠与四叔一人!” 朱棣:“!!!” 他,知道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 那父皇……岂会不知? 一时之间,癫郡王面色狂变,身体竟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那是惶恐! 那是不安! 那是惊惧! “够了!逆子还不住口!” 太子爷见自家四弟面色苍白,身形更是摇摇欲坠,忍不住暴喝出声,上前一把攥住了朱某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但铁骨铮铮朱某人哪里会认怂,毫不畏惧地反瞪了回去,在太子爷惊怒交加地面容下,继续对朱棣喝道:“四叔,定边之战,你赢得漂亮!” “但是,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 “小侄言尽于此,望你耗子尾汁!” 撂下一句狠话,震慑住在场众人,朱某人不急不缓地背着双手,迈着老爷步潇洒离去,留下一地感到莫名其妙的围观群众。 兵部尚书赵仁似乎想起了什么,深深看了一眼朱棣,冷笑一声,当即抬脚离去。 人在做,天在看,此话诚然不假! 满朝文武百官,竟不如一个稚童有胆色,实在是悲哀至极! 郭允道、刘仲质几人面面相觑,心中陡然一凛,随即动身赶上赵仁,低声议论了起来。 唯有莫名其妙西平侯与仁义无双太子爷呆愣在原地,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作者题外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朱老四要惨了哈哈哈哈 正文 第176章既当又立朱老四 乾清宫正殿,封赏大典! 今日的主角,不仅是定边名将西平侯沐英与滇郡王朱棣,还有这三年来参与西南战役的各位大将! 征南大将军,颍川侯傅友德! 无敌先锋大将,永昌侯蓝玉! 老辈先锋名将,宣德侯金朝兴! 皇上小舅子,前禁军统领郭英! 无敌刀客定远侯,双刀王王弼! 老辈实诚大将,景川侯曹震! 新晋定边名将,西平侯沐英! 嗯,还有人面兽心癫郡王,皇四子朱棣! 一时之间,名将云集,百官齐聚,一派煌煌盛世之像! 朱雄英坐在自家老子身旁,却是如坐针毡,脊背发凉,恨不得拔腿开溜。 因为他恰好坐在了太子爷与癫郡王二人中间,杀气凛然! 你娘咧! 两边都有杀气传来,还他娘都是无差别地针对自己,这他娘谁顶得住啊! 在如此巨大压力下,朱某人只觉眼前的大鸡腿都不香了,就连身旁水灵的宫女也不……嗯,还是挺香! 太祖爷高坐于龙椅之上,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举起酒杯缓缓起身,锐利的目光扫过诸将,满脸欣慰地开口道:“昔年元末乱世,群雄并起,厮杀不休,大好山河沦为焦土,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朕本淮右布衣,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率师渡江,居金陵形式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西抵巴蜀,东连沧海,南控闽越,剪灭群雄,挥师北伐,踏破大都,攻灭元廷!” “朕抱济世安民之志,乘时应运,豪杰景从,戡乱摧强,十五载而终成帝业!” “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朕做到了,而这一切,尽数仰仗诸位豪杰之功!” 一言至此,众将皆是眼眶通红,闻者无不神情动容! 昔年他们不过是地里刨食的贫苦农民,吃了上顿没下顿更是常态,什么名将,什么将军,什么侯爷,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是,他们真的做到了! 攻占金陵,剪灭群雄,北伐元廷,定鼎中原,追亡逐北,横扫天下! 他们跟随一位英明神武的天生帝王,推翻了蒙元鞑子的残暴统治,打跑了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十五载而成就这皇图霸业! 十五载的浴血奋战,死了多少个兄弟,才换来这日益强盛的泱泱大明! 但最令众人感动的是,这所有的一切,皇上都还记得! 那便,足够了! “满饮此杯!” 太祖爷暴喝一声,率先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文武百官闻言强忍住激荡的心情,豪气冲天地喝完美酒,随即放声大笑了起来。 太祖爷满脸笑容地看着众人放浪形骸,而后给了杜安道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掏出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颍川侯傅友德,骁勇善战,武略超群,为朕肱骨……晋封傅友德为颍国公,食禄三千石,授免死和世袭铁券!” 此言一出,诸将皆惊! 当事人傅友德早就跪在了地上,只觉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嘶…… 这就……晋升为顶级国公爷了? 颍国公,傅友德! 众人满脸艳羡地看向傅友德,眼睛嫉妒地发红! 那可是顶级国公爷啊! 大明除皇室之外,最为尊贵的顶级勋贵! 迄今为止,皇上册封的国公不过七位,侯爷却是足足有七十九位之多! 常言道,物以稀为贵! 大明侯爷都快多达百人,自然不值钱,但是这些个顶级国公爷,自然含金量极高了! 他们任何一位,都是能够呼风唤雨的朝廷巨头! “臣傅友德叩谢皇上隆恩!” 傅友德满腔热血止不住地沸腾,唯有暗下决心为王前驱,才能回报这滔天隆恩! 太祖爷含笑点头,温和地说了几句勉励话语,二人一副君圣臣贤的大好模样。 傅友德回到原位,诸将的目光随即炽热了起来。 第一个是傅友德,那下一个会是谁呢? “奉天承运……西平侯沐英,汗马宣劳,纯勤不二,自汝在镇,朕无西南之忧……晋封沐英为黔国公,食禄三千石,授免死和世袭铁券!” 百官:“!!!” 黔国公,沐英! 他今年刚满四十岁,便因功晋封为黔国公! 这些太吓人了吧? 才四十岁,将来还有更为光明远大的前途! 那这位皇上曾经的义子,是否能够更进一步,成为大明第一位异性王? 此子圣眷之浓,俨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似是念及未曾赶上皇后葬礼,沐英闻言不喜反悲,竟跪在地上恸哭了起来。 太祖爷见状也是眼眶通红,亲自起身来到近前,将他扶了起来。 “好孩子,莫哭!妹子倘若在天有灵,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众人眼见这一幕,也是心生戚戚。 被黔国公这么一闹腾,原本欢乐的气氛也瞬间沉寂了下来。 “奉天承运……骁骑卫千户郭英,有勇有谋,劳苦功高,以功封武定侯,食禄二千五百石!” 武定侯,郭英! 这位年轻骁将,终于实现了他封侯的梦想! 但可惜的是,他哥巩昌侯郭兴已于去年病逝,未曾实现“一门双侯”的至高荣誉! 不过或许这也是皇上迟迟不肯给其封侯的原因吧,一门双侯可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宣德侯金朝兴……食禄进为二千五百石,世袭指挥使!” 老金:“???” 合着咱老金是后娘养的? 待遇差别咋就这么大啊! 就给俺老金涨了点俸禄,还送了一个世袭指挥使? 朱雄英却是“噗嗤”一下乐出了声来,在寂静的环境下显得那么刺耳,险些将老金鼻子都快气歪了。 其实这也能理解,毕竟国公之爵位又不是大白菜,不可能一次性册封一大群! 太祖爷现在正磨刀霍霍向猪羊呢,巴不得一刀砍死几个! 今日老爷子舍得拿出两个国公封赏有功之臣,已经算是傅友德与沐英劳苦功高了! 嗯,沐英可能还差那么一点意思,但谁让他是太祖爷的干儿子呢! 果不其然,从老金头开始,蓝玉、王弼、曹震等人皆是只增加了一点俸禄,送个不咋地的荫封,仅此而已! 如此看来,太祖爷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朱元璋,决计不会手下留情! 他那颗想要杀人的心,已然汹涌澎湃了! 但唯一令百官感到意外的是,此次封赏诸将中竟然没有滇郡王! 这是什么意思? 滇郡王可是在定边之战中大放异彩啊! 而且他本是就是皇上亲儿子,比沐英这个干儿子还要亲! 即便象征性地赏点绫罗绸缎,也是有必要的吧? 一时之间,波谲云诡! 百官陡然想起李仕鲁等人提出的质疑事件,心中隐隐有了些许明悟! 兵部尚书赵仁饮了一口美酒,低声骂了一句“畜生”,令邻桌之人吓得险些肝胆俱裂! 在针落可闻的此刻,这声“畜生”,听到的人可是不少啊! 至少朱雄英分明注意到,癫郡王手中的酒杯轰然粉碎,隐隐可见猩红的血迹! 呵,既当又立,你朱棣,配吗? 【作者题外话】:既当又立朱老四,哈哈哈哈哈 正文 第177章太祖爷的杀局 封赏完毕,太祖爷便起身离去,留下众人欢乐畅饮。 毕竟他这位君主在场,百官反倒是有些放不开。 正当朱某人思索着要不要再添一把火,恶心一下朱老四时,御前大太监却是悄悄走了过来,低声开口道:“三位殿下,皇上命你们去御书房!” 朱雄英:“???” 三位殿下? 便宜老爹太子爷? 人面兽心朱老四? 铁骨铮铮朱某人? 老爷子想做什么? 嘶…… 他这是要憋大招啊! 不能去! 去不得! 朱某人当即闷了一口宫廷玉液酒,借口托辞道:“杜爷爷,我就不去了吧,不胜酒力,不胜酒力!” 岂料杜安道还是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走吧!” 太子爷霸道无匹地开口道,率先起身离去。 癫郡王心有不安,却不敢违抗圣命,只能快步跟上。 唯有铁骨铮铮朱某人丝毫没有去的意思,甚至又闷了一口美酒,索性直接倒在了桌上,开始装起了醉。 但下一秒,他便后悔了。 狗日的杜安道,竟然一把将自己提在了手中,不由分说地向着御书房走去! 这等惊奇的一幕,令群臣轰然大笑,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 “啧啧啧!皇长孙还是个性情中人啊!” “小小年纪就学会饮酒,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个腐儒懂什么?皇长孙身怀军事大才,将来是要步入军界的,不会喝酒怎么能成?” “你这个该死的粗鄙武夫!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兀那腐儒……” 朱雄英不知道的是,因为他大殿之内文武百官已然争吵了起来,颇有一副愈演愈烈的架势。 但即便他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心思搭理了。 因为朱某人此刻可谓是心情沉重至极,甚至产生了些许惶恐不安之感! 越是临近御书房,那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老爷子想要做什么? 不用怀疑,老爷子定然不会是请自己三人去御书房做马杀鸡! 难道,今夜会面,是一个坦白局? 太祖爷不装了,摊牌了,想要一棒子打死朱老四这个混账? 那他为什么非要叫上自己与便宜老爹? 嘶…… 细思极恐啊! 看看可怜的癫郡王,此刻都怂成了什么样! 原本朱棣一向是龙行虎步,日角插天,此刻却是畏畏缩缩,踟蹰不前! 倘若不是二人身后,跟着一个手提皇长孙的杜安道,只怕朱老四连夜抗火车跑的心思都有了! 正思索间,御书房却是到了! 但当三人看清门口处那等阵仗后,却是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额头上止不住地冒出冷汗! 三人只见,太祖爷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之上,手持天子之剑,正冷冷地看着自己等人! 他的左手边,站着一人,赫然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 完犊子了! 老爷子这是布下了杀局啊! 杜安道缓缓走至太祖爷右手边,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不知作何感想。 毛人屠静静地看着三位龙子龙孙,目光触及朱雄英时,神情微动,却是丝毫不敢开口。 一时之间,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 这等压抑至极的场面,即便是太子爷可能都未曾经历过!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朱棣,朕给你一个机会,蛮王兴兵进犯,此事你是否提前知情?” 太子爷:“???” 朱老四:“!!!” 朱雄英:“!!!” 来了! 果真来了! 今夜,不能善了了! 朱棣闻言身子猛地一颤,迟疑片刻之后,嗫嚅开口答道:“儿臣……知情!” 太子爷:“!!!” 朱标豁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四弟,目光略显呆滞! 老四刚刚说了什么? 他怎么可能知情? 难道说……他勾结了蛮王? 刹那之间,太子爷便想通了一切,俊朗的面孔上难得浮现出了怒容,下一秒便痛心疾首地咆哮道:“老四!你糊涂啊你!你是疯了不成?” 直到现在,太子爷才总算明白,为何父皇封赏诸将时,唯独漏掉了自己四弟! 呵,原来,竟是如此! 这还是自己印象之中那个老实憨厚的四弟吗? 朱棣抬头看着朱标,想要开口解释,却是无可奈何,随即又重重地低下头去。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既然父皇早就知情,那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自家四弟这副姿态,太子爷何尝不懂,惊怒之余却还是开口为其求情道:“父皇,四弟年幼无知,一时犯下大错,还请父皇念在他……” “闭嘴!” 一声暴喝传来,径直打断了朱标的哭诉,吓得朱雄英猛地一颤,死死低下了脑袋。 “你可知道,你的好四弟,都干了什么吗?” “毛镶!告诉他!让他这位太子爷,清醒清醒!”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老爷子今夜是真要不当人了! 毛人屠面无表情地掏出了一个小本本,高声念道:“洪武十五年九月十日,皇长孙命陈弘毅散播谣言……” “洪武十五年九月十五日,妖僧道衍入天界寺,是夜皇长孙设下‘凉亭狙杀’计划……” “洪武十五年九月十八日,妖僧道衍入燕王府,燕王朱棣囚禁王府长史……” “洪武十五年十月九日,妖僧道衍提剑入别院……” “洪武十五年……燕王府长史遇刺身亡……” “洪武十五年……燕王朱棣回京途中遭遇刺杀……” “洪武……燕王朱棣接受三司会审……” “洪武十五年至洪武十八年,妖僧道衍疑似潜逃云南,暗中勾结蛮王思伦发……” “洪武十八年三月初,燕王朱棣直奔昆明,蛮王兴兵犯境……” 麻了! 彻底麻了! 锦衣卫当真不愧是锦衣卫! 一笔笔,一件件都给老子记在了小本本上! 朱雄英惊怒之余,唯独剩下无尽的惶恐与不安。 太祖爷这是彻底掀翻了棋盘,选择摊牌了啊! 太子爷朱标却是惊骇欲绝地看向爱子,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四弟,面孔之上尽是茫然! 原来,自己竟是早亡之相! 原来,背后造谣针对四弟之人,竟是自己寄予厚望的爱子! 原来,自己的爱子,与自家四弟,在暗中斗得你死我活,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啊?为什么?” 太子爷罕见地暴怒嘶吼道,既对朱棣,也对朱雄英。 但他的嘶声怒喝,却是无人开口回答,唯独留下长久的沉默。 【作者题外话】:霸道无双太祖爷掀翻棋盘了,不想玩了 正文 第178章狠辣无情哈拉少 御书房外,一阵静默。 面对便宜老子的怒喝,朱雄英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难道自己告诉他,你的好四弟会从你儿子手中夺过皇位,并且将你的儿女后人斩杀了个干净? 如何才能开得了这个口? 既说不得,也没法讲! 何况,还有一位暴怒无比的太祖爷在场! 唉! 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孰是孰非又能说的清楚呢? 怪只能怪,那张龙椅太过吸引人罢了! 一念至此,朱雄英只觉有些意兴阑珊。 但下一秒,他却是渐渐回过了味儿来! 情况不对啊! 现在犯错的又不是老子,而是朱棣这个人面兽心的王八犊子,老子怕什么? 我朱雄英铁骨铮铮,傲骨磷磷,岂会平白无故受这等委屈? 朱雄英咧嘴一笑:“老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该好好问一问你的四弟,他为何要联合蛮王坑杀定边城数万无辜百姓!” 朱棣:“!!!” 什么叫“坑杀”? 老子参与了吗? 那是蛮军屠戮的好不好? 你个该死的小畜生,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给老子上眼药! 太子爷闻言茫然地看向了朱棣,厉声呵斥道:“朱棣,告诉我,为什么?” 呵,为什么? 因为我,不甘心! 我朱棣堂堂大明亲王,皇上亲子,为何要在云南那个蛮夷之地吃苦受难? 为什么? 凭什么? 我朱棣,不甘心! 朱老四青筋暴起,面容狰狞,却还是死死埋着脑袋,只敢在心中不断嘶吼! “让朕告诉你,为什么!” 太祖爷提着剑缓缓踱步到朱棣身前,冷眼看着自己这个野心勃勃的儿子,冷笑开口道:“因为,他不甘心!” “因为,他想要你朱标的太子之位!” “因为,他想要那张龙椅!” 太祖爷一手提剑,一手指着龙椅暴喝道,吓得众人尽皆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不敢吭声,无一例外! 他想要那张龙椅! 原来,四弟,想做皇帝! 那我这个太子,该怎么办? 太子爷惊骇欲绝地看着自家四弟,第一次觉得他是那么的陌生! 呵,为了皇位,不惜与蛮夷勾结,致使数万百姓无辜丧命,却只是为了助他朱棣从云南脱困! 真是好大的野心! 真是好大的魄力啊! 燕王,朱棣! “老四,这是真的吗?回答我!” 太子爷摇晃着朱棣的肩膀,嘶声怒喝道。 朱棣豁然抬头,露出了狰狞的面容,恶狠狠地瞪着他曾经最为敬重的大哥,眼中凶光毕露! “凭什么你朱标一生下来,便注定享有一切?” “以前就是是吴王世子,立国之后便是当朝太子,凭什么?” “论能力,论才学,论武艺,我朱棣哪里比比不过你朱标?凭什么?” 太子爷竟被这番怒喝骇得瘫软在地,指着朱棣面露惊恐之色,久久说不出话来。 闷哼一声骤响,太祖爷却是陡然举剑砸了下去,打得朱棣直不起身来! 一剑之后,又是一剑,太祖爷一语不发地砸着朱老四,似乎想用那尚未出鞘的天子之剑,活活砸死这个野心勃勃的逆子! 朱雄英见状颇为遗憾,恨不得冲上前去……替天子之剑开鞘! 您这拿天子圣剑当烧火棍使,埋汰谁呢? 一剑斩了他,多轻松,多简单! 但那一剑接着一剑,始终未停! 太祖爷的动作虽然缓慢,却十分有力,硬生生地砸得巅峰时期的朱棣不断吐血。 眼看继续放任下去,朱棣很有可能被父皇硬生生当场砸死,太子爷身体猛地一颤,急忙跪伏着上前死死握住老爷子提剑的手,哭嚎道:“父皇住手啊父皇,四弟会被你打死的!” “父皇!住手吧!” 朱雄英:“???” 您还真是“兄友弟恭”的代表人物啊! 摊上这么个便宜老子,这辈子算是彻底废了! 老爷子看着低头咬牙的朱棣,再看了一眼哭嚎求情的朱标,气得他一脚踹翻了后者,高高举起手中圣剑,却是终究未曾砸个下去。 “你问凭什么?那朕告诉你!” “至正二十三年,那时候你才四岁,朕率精锐大军前去与贼子陈友谅决一死战,留下你们娘俩几人独守应天府!” “妹子又要安抚军民,稳定军心,你却在此时患上了风寒,头痛发热,卧床不起,你知道是谁照顾你的吗?” “就是这个你一直看不起的大哥,当时他才九岁,为你亲尝汤药,为你擦身换衣,不眠不休地守了你五天五夜,这才将你救了回来!” “至正二十七年,你八岁骑马摔落,左腿骨折,也是你眼前这个懦弱无能的大哥,一路背着你从校场疯跑到了太医院,这才保下了你这条腿!” “洪武元年……” “父皇!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朱棣豁然抬头哭嚎道,却早已是泪流满面,神情似哭似笑,一副疯魔模样。 太子大哥,依旧是那个对自己宅心仁厚的大哥,从始至终,一如既往! 真正变的人,从来不是他,而是自己! 太祖爷冷眼看着这个逆子,气到久久说不出话来,之后却是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拖着他来到了龙椅之前,暴喝道:“你不是想要这张龙椅吗?坐上去!”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老爷子是真的狠辣无情啊! 朱棣要是敢坐上去,那他必死无疑了! 但他若是不坐上去,那就是抗旨不尊,也是一个“死”字! 嘶…… 真狠! 是个狼人! 朱棣满脸惶恐地看着太祖爷,急忙认怂求饶道:“父皇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儿臣甘愿受一切责罚……” “坐上去!” 太祖爷兀自暴喝道,苍老的面孔上一片铁青之色! 朱棣自然不敢挪动小屁股,依旧跪伏在地,哭嚎求饶。 铿锵一声,利剑出鞘! 天子之剑闪烁着令人心惊的寒芒,剑尖突然指向了朱棣。 “要么你现在坐上去,要么朕一剑斩了你!” 朱雄英:“!!!” 狠辣无情哈拉少! 太祖爷,属实牛逼! 看来此次,他是真的动了杀机啊! 就是不知道,一剑斩了朱老四,这句话算数不算数! 如果老爷子狠不下来那个心,朱某人可是相当乐意代劳! 一时之间,场面再次僵持了下来。 朱棣又不傻,怎么敢一屁股坐到龙椅之上! 但是眼前这天子圣剑,却是杀机毕露啊! 怎么办? 无解! 太子爷都不敢上前,何人敢去相劝? 若是皇后娘娘尚在,定会阻止朱重八发疯! 她这一走,天子之剑,可是再无剑鞘了啊! 朱某人还曾立下决心,试着做做那剑鞘,但是他此刻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不起,我不配! 【作者题外话】:朱重八发疯了,快来人啊,拦不住了 正文 第179章徐达二进宫 “朱棣,朕让你,坐上去!” “你不是心心念念着这张龙椅吗?坐啊!” 朱重八手提天子之剑,厉声怒喝道,吓得众人身体猛地一颤,死死埋下了脑袋。 铁骨铮铮朱某人都快被吓尿了,老老实实地缩头当起了鸵鸟。 期间太子爷还欲相劝,却被朱重八怒目制止,这才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场面也一度僵持到现在,或者说朱棣一人进退维艰。 进,坐到那龙椅之上,必死无疑! 退,无人拦下发疯的朱重八,也是一个“死”字! 怎么办? 凉拌!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禁军将士突然来报,杜安道闻言身体一颤,急忙小跑着上前耳语了几句,重八这才冷静了下来。 “皇上,魏国公正在宫门口处,请求面圣!” 兵马大元帅,徐天德,来了! 深夜入宫,所为何事,不言而喻! 太祖爷冷哼一声,径直提剑走进了御书房,留下惶恐不安的众人继续跪在冰凉的地面上。 杜安道见状知其心意,也不敢开口说话,跺了跺脚便亲自前去领徐天德入宫。 朱雄英深深地看了朱棣一眼,只能慨叹这厮命是真硬! 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竟还有人赶来救他! 来人除了那个天下第一武夫之外,还能有谁? 所以说混得好不如嫁得好,嫁得好不如生得好,后人诚不欺我! 但是,那个武夫,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时候了,他走之后,何人还能救你? 朱雄英冷笑一声,随即不再多想,老老实实地继续缩头当鸵鸟。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再次响起,众人举目望去,却是如遭雷击! 杜安道身后,那道身形佝偻到了极致的人影,当真是兵马大元帅徐天德? 这怎么可能? 才过去了多久,那个顶天立地的第一武夫,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面白如纸,身形如弓,风烛残年,摇摇欲坠! 似乎每向前走出一步,都要耗尽他所有的气力一般,艰难到了极点! 徐天德漠然扫过跪地众人,缓缓抬脚上前,走进了御书房。 朱棣双眸迸射出生的希望,却被徐达那道淡漠的目光彻底击溃! 那道目光,冷漠至极,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呵,连他都要放弃自己了吗? 御书房内,太祖爷独自静坐,直到瞧见了来人,竟惊得呆立当场。 “大哥,我……撑不住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是令太祖爷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真的是自己那个顶天立地的三弟吗? 为何会变成这样! “三弟,快坐!坐!” 太祖爷急忙上前扶着徐天德坐下,当他的手接触到这副躯体的时候,这才注意到徐天德虚弱到了什么地步! “三弟,不撑了!咱不撑了!咱好好养病!大哥给你找整个天下最好的大夫,给你看病!” 一连串的惊变之下,太祖爷终究是绷不住了,眼泪齐刷刷地往下掉,惶恐与不安油然而生。 当初妹子离世,夺走了他一半的心,他无法接受最为信重的兄弟又即将离世,这对于他朱重八而言,未免也太过于残忍了! 徐天德闻言憨厚地笑了笑,竭力开口道:“大哥,不说这些了!” “趁我脑子还算清醒,让我先说完吧!” “北疆战事不能掉以轻心,元廷退居漠北之后,实力依旧不容小觑,北元丞相纳哈出驻兵开元金山,兵力约有二十万!” “这颗钉子必须拔除,切断北元与高丽的联系,如此一来辽东之地才能稳固!” “但是,北元衰微之后,其在草原西域地区出现了多个蒙古割据政权,纳哈出只是其中的一个,这些割据政权盘踞漠北一带,如若不尽早清除,将来势必会成为心腹大患!” 太祖爷看着徐天德,却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个农家出身,土里刨食的憨货,跟随自己征战天下,大杀四方,打了一辈子仗,却从未好好享受过! 直到现在,都还心心念念地肃清漠北,稳固边防! 徐天德啊徐天德,你让咱如何自处啊! “三弟,不聊这些了,朕心里面都有数!” 太祖爷擦掉了眼泪,主动转移话题道。 但是除了这个之外,貌似二人之间,的确没有什么可聊的东西了! 不知从何时起,曾经吹牛打屁的两兄弟,变成了议论国家朝政的圣君贤臣! 等到他们想要回到最初之时,却无奈地发现,早已经回不去了! 一时之间,二人相顾无言,气氛陡然沉重了起来。 徐天德主动开口道:“大哥,放朱棣一条生路吧!这孩子本性不坏,不过是受了那妖僧蛊惑罢了!” “再说我这一走,北疆无将镇守,那定然不行,朱棣颇有大将之才,就将其放到北边去,替咱们守好这座江山吧!” 太祖爷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深深地看了徐天德一眼。 “三弟,你看看这些折子!” 太祖爷并不立即回答,反倒是拿出了李文忠等人联名上奏的折子,递给了徐天德。 后者草草翻阅之后,却是喟然长叹了一声。 所有帝国大将联手抵制,誓要将其逐出军界,那这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啊! 难道皇上还能为他朱棣一人,杀光所有帝国大将吗? “朕当初分封诸王,何尝不是存的这般心思,但是这个逆子,自己不争气啊!” “那场定边之战,他朱棣亲手绝了他的大将之路,朕能怎么办?”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徐天德不再相劝,颤巍巍地起身告辞离去。 太祖爷见状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在其即将走出房门时,突然低喝道:“朕会再给他一个机会,全当是念及你徐天德这毕生之功!” 徐达闻言展颜一笑,竟是跪在了地上,三拜九叩喝道:“皇上,臣徐达,告退了!” 太祖爷闻言心中一痛,却是再无言挽留,含泪点了点头。 双方都清楚,这一退,就是一辈子了! 杜安道领着徐达走出御书房,路过朱老四时,徐天德停下了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朱棣一眼,紧接着又看了朱雄英一眼,这才抬脚离去。 徐天德刚走,太祖爷便提剑走了出来,吓得朱雄英一个激灵。 还来? 没完了是不是? 有本事你一刀剁了朱老四啊! 锐利的目光扫过三人,太祖爷缓缓开口道:“朱棣,记住一句话,朕给你的东西,你才能要!” “但是朕没有给你的东西,你就是抢,也抢不到!” “这是最后一次,明日朕会封你为平倭大将军,率五万大军远征倭国!” “什么时候平定了倭国,你再回来吧!” 朱雄英:“!!!” 这波很强势,很完美! 【作者题外话】:朱棣去打倭国了,五万灭一国,何等霸气 正文 第180章望父成龙皇长孙 “国书挑衅,囚杀天使,劫掠沿海,倭国屡犯我大明天威,朕念及诸多原因,含怒忍恨,不愿劳师远征!” “然洪武十三年,倭国使者如瑶曾支持逆贼胡惟庸造反,于倭国进贡队伍内暗藏火药、刀剑等兵器于巨烛之中,企图面君之时刺杀于朕!” “宁波卫所指挥贼子林贤已然招供,承认曾亲自参与谋划此事!” “蕞尔小国,夷狄之地,禽兽也!知小礼而无大义,畏威而不怀德,秉性卑劣,不服教化,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今册封滇郡王朱棣为平倭大将军,率师五万,远征倭国,不破其都城,擒其贼首,誓不还朝!” 朱棣面白如纸,身形颤抖,却还是只能跪倒在地,应声答道:“儿臣领命,不破倭国,誓不还朝!” 满朝文武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被震撼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倭国使者曾经与胡惟庸勾结,意图刺杀皇上? 这他娘谁说的清楚啊! 胡惟庸都死了四五年了,骨头都快黑了,那个如瑶前两年也被抓住宰了,尸体都烂了,现在才揪出这么个事情来,怎么看怎么都不合理啊! 不管是真是假,满朝文武基本上都确定了一件事情! 皇上这是铁了心要远征倭国啊! 还有那个滇郡王朱棣,一跃成为了平倭大将军,还他娘“不破倭国誓不还朝”? 这就更离谱了! 一个当朝皇子,就藩郡王,不好好回自家封地待着,跑去海外打倭寇?还不破倭国誓不还朝? 这都是些什么奇葩事儿啊! 唯有李善长等老狐狸眼中精光闪烁,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这位癫郡王,明显是被流放了啊! 不破倭国,誓不还朝! 那倭国岂是这么好打的? 昔年英明神武的元世祖忽必烈曾联合高丽,两次派出大军攻打倭国,兵力总计二十万之众,竟均以元军惨败告终! 要知道那可是元初春秋鼎盛,蒙古铁骑横扫天下之时,其兵锋所过之处无人可挡,但偏偏却是被那弹丸小国打得凄惨无比! 由此可见,倭国并不容易对付! 何况这位癫郡王的兵力仅有五万,还无其余大将辅佐,仅仅靠他初出茅庐的朱棣一人,怎么看胜算都不大啊! 看来定边之战果真有猫腻,这位癫郡王已然将自己逼入了绝境之中! 要么踏破倭国,凯旋而归,涅槃重生! 要么兵败身亡,葬身海外,沦为枯骨! 二者相比之下,后者可能性高得令人绝望,此事毋庸置疑! 涉及到了癫郡王朱棣那些烂事儿,原本想要出列直谏的李仕鲁等贤良,认真思索后也是选择了偃旗息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何尝看不明白,这个朱棣当真与蛮王勾结,以数万百姓无辜丧命为代价,造就了他的赫赫威名! 而这个“平倭大将军”,便是皇上对他的惩罚! 如若他朱棣死在为大明开疆拓土的战场之上,也算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默契之下,竟无一人出言反对,尽皆默认了此事。 太祖爷见状冷笑一声,径直起身离去。 朱棣手中死死握着那封圣旨,茫然而又恐惧,直至瘫软在地! 呵,再次被流放了! 只是这次更远,更绝! 似乎,自己唯有死路一条了啊! 朱雄英! 你当真好的很! 你还不如一剑杀了老子,为何要如此羞辱于我? 朱棣的嘶声怒吼仅仅出现在心间,表面上却面无表情,不过有些苍白罢了。 百官渐渐散去,消息随即疯狂扩散! 平倭之事以一种极快的恐怖速度传遍了京师,令整个金陵帝都都为之一颤! 这怎么又要开始打仗了吗? 还是劳师远征,出征倭国? 那等海外小国,弹丸之地,即便打下来又有什么用? 一时之间,民怨四起,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百姓们好不容易盼望到云南彻底平定,还期待着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却是彻底击碎了他们那一切美好的幻想! 打仗便意味着征兵! 征兵便意味着徭役! 阵亡,伤残…… 这些都是平民百姓不可承受之痛! 好在朝廷及时张贴出了皇榜,详细介绍了倭国所犯下的种种罪行,这才令众人恍然大悟! 这天地间竟会有如此卑劣的小国! 尤其是皇榜明示了倭寇浪人在沿海地区犯下的种种罪行,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瞬间激起了百姓们心中的怒火! 你一个弹丸小国,凭什么? 我泱泱大明,巍巍天朝,凡日月所照,无有远近,一视同仁,怀柔具德,却引来了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那就打! 不破其国,誓不还朝! 太子宫内,气氛压抑至极! 自昨夜太子爷回宫之后,竟罕见地大发脾气,随即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伴着美酒彻夜不眠。 朱雄英原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但当太子妃泪眼婆娑地抱着几个孩子,出现在门口时,朱某人就不得不去了! 推开书房,冲天的酒气扑面而来。 太子爷看清来人之后,冷笑一声,兀自喝着美酒佳酿。 朱雄英也不跟他客气,一把夺过酒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大大咧咧地蹲在门口边嗦了起来。 这副恶心的姿态实在是大煞风景,至少太子爷是没法装作看不见了! “看看你那个样子!成何体统?” 呵斥之后,太子爷却又苦涩一笑,自嘲似的开口道:“也对,你自幼聪慧,心思深沉,为父是管不住你了,你爱如何就如何吧!” 闻听这充满了怨念的话语,朱雄英心中陡然一凛。 打开天眼一瞧,好感值果然跌了一大截! 看来昨夜的坦白局,当真是伤透了老爹的心啊! 一念至此,朱雄英不由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太子爷对面,满脸严肃地开口道:“老爹,有些事情,本不应该做儿子的讲,但是现在,好像不讲也不行了!” 太子爷:“???” 你想讲什么? 不住为何,太子爷心中陡然生出了不安之感。 “老爹你生性仁厚善良,这是天生的优势,却也是极大的劣势!” “如那朱棣,如那朱樉,如那朱棡,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野心勃勃之辈,老爹你顾念亲情,宅心仁厚,但架不住他们谋夺你的太子之位啊……” “逆子!你给我住口!” 朱雄英这番好言相劝,却是引来了太子爷的厉声呵斥。 但他并未生气,因为这才是真正的朱标,无论何时都重情重义的真君子! 好话听不进去,那就只能讲一些难听的话了。 “老爹,我不奢求你对付朱棣,我只希望你保住自己的太子大位,日后即位称帝!” “你不妨设想一下,如若你这太子被他人夺了去,那小允炆、小允熥、小允熞、小江都他们,会是什么下场?长点心吧老爹” 太子爷:“!!!” 自己失去太子大位,这几个孩子会是什么下场? 呵,废太子能有什么下场? 阖家诛灭! 【作者题外话】:这波叫什么?这波叫望父成龙! 正文 第181章徐天德的最后一盘棋 徐天德,离世了! 那个镇压得两座庙堂数万文臣抬不起头的第一武夫,走得很突兀,走得很安详。 入宫面圣之后,徐天德便卧床不起,已入弥留。 太祖爷念及多年的兄弟情谊,下诏召回了一众军方大将,来送老兄弟最后一程。 最先赶回京师之人,正是受命巡视海防的帝国之豹,信国公汤鼎臣! 论起兄弟情谊,汤和与徐达堪称情比金坚! 二人跟随义军起义造反之时,朱重八还不知道在哪座庙里撞钟呢! 骤然听闻三弟徐达即将离世,汤和日夜兼程快马赶回了京师。 当他策马闯入魏国公府,见到徐达那瘦骨嶙峋的身影后,眼泪却是再也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徐达啊徐达,你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你宁愿受那背痈之痛,也要强撑着给那朱棣留下一线生机,值得吗?啊?” 汤和想不明白,他也不愿明白! 为了那个人面兽心的小畜生,自己三弟暗中不知付出了多少,值得吗? 难道真就因为二人之间是翁婿关系? 呵! 若是他早日上呈病情,请求回京修养,说不定还能再活一些时日! 但是这个蠢货,为了那个畜生,硬生生地强撑到了现在,耗光了他所有的生机! 一眼见到徐达,汤和便清楚,自己这个三弟活不了几天了! 这就令他出离愤怒了! “值得吗?啊?你告诉我?” 徐天德虚弱无比地睁开了眼睛,没好气地骂道:“你叫唤什么?就不能让我安生两天?” “男子汉大丈夫,走这人间一辈子,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可说?但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 汤和闻言冷笑一声,讥讽笑道:“问心无愧?好一个问心无愧!” “等你下去见到定边城外那数万百姓,我希望你还能堂堂正正地说出这个词儿来!” 徐天德闻听此言竟气得浑身颤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汤和见状长叹一声,老老实实地上前拍背安抚,生怕一下子将这厮直接送走了。 岂料徐天德确是死死拉住了汤和的左手,低声喝道:“二哥,答应我一件事!” 汤和:“???” 你娘咧!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啊! 徐天德啊徐天德,你可真对得起你这个“弈林高手”名号! 眼见徐天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汤和只得无奈点了点头。 “二哥,交出兵权,抽身而退吧!” 汤和:“!!!” 交出兵权,抽身而退? 嘶…… 汤和满脸骇然地看向徐天德,脑海之中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那柄天子之剑,当真要见血了吗? 回想起昨夜之事,徐天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声音压低到了极致,悄声说道:“大哥手中的剑,已经磨好了,再不抽身而退,必死无疑!” 试想一下,因为皇位,能够对自己儿子起杀心之人,会对那些个勋戚旧臣手下留情吗? 呵,决计不会! 虎毒尚且不食子! 但他们二人的那位大哥,可不是老虎,而是真龙天子啊! “大哥现在,就等着一个契机,一个类似于胡惟庸案的契机!” “胡惟庸案,他杀掉了大部分无足轻重的功臣勋戚,但他仍旧不满意,之所以大肆分封诸王,便是用这个手段削弱军中宿将的威望和权力,以保证皇室的绝对统治!” “眼下战事既定,独留北疆蛮夷,而后大可交由各大塞王镇守,还需要军中宿将作甚?留着他们执掌军权图谋不轨吗?” “他下一剑,可就会砍向你我这些军中大将了啊!” 汤和骇得面无血色,情不自禁地低声喃喃道:“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未曾想到,自己等人竟也会落得个这般凄惨的下场! 认真思索了片刻,汤和彻底下定了决心。 “明日我就上折子,请求辞官归乡,既然这样,这官不做也罢!” 他们那位大哥的做法,未免也太令人心寒了! 这么多兄弟跟着他征战天下,从尸山血海之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助他朱重八成就帝王霸业! 但,他呢? 呵呵,帝王果真不愧是帝王啊! 如若当年未曾与其称兄道弟,那该有多好! 沉默许久,汤和却是再次询问道:“老三,你为何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保下那个小畜生?难道你真以为他是那什么‘天命之子’?” 关于“天命之子朱老四,逆天改命皇长孙”这个言论,还是徐达告知自己的。 初听之下,骇人听闻! 但从京师传来的各种消息,却无疑佐证了这一点。 风云变幻之下,从结果便可得知,那位皇长孙,可是将朱棣压得死死的啊! 徐天德浑浊的眸子中陡然闪过一道精光,嘴角泛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的确欣赏他,雄才大略,气宇轩昂,心狠手辣,是个成大事的主儿!” “但他却被那个皇长孙死死压制,多次暗害,就令我有些动摇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盘棋局我并未参与,下棋之人是这二位龙子龙孙,我不过是个看客罢了!” “谁输谁赢?这天下始终姓朱!于我等何干?” 汤和闻言会心一笑,替他开口道:“所以你便两边下注?稳赢不输?徐达啊徐达,我算是真的服了你了!” 这个弥留之际的武夫,却逼迫长子徐辉祖追随朱棣远征倭国,将他扔进了征倭大军之中! 而这厮的次子徐膺绪一向与那位皇长孙交好,整日称兄道弟,颇有志趣相投的意味! 如此一来,无论两位殿下谁最终胜出,都不会影响魏国公徐府的盛世荣华,保证后世子孙万世不败,看似倒还真是稳赢不输啊! 不服不行! 暗自感慨一番后,汤和也在思索着要不要给予朱棣那个小畜生一些善意的示好,毕竟自家老幺与皇长孙的关系还算不错! 汤大将军未曾注意到,这种两边示好的骑墙做法,一直为武夫所痛恨! 但是眼前这两个超级武夫,却是做出了一致的相同选择,那个他们曾经最不屑的选择! 徐天德振作起精神,与汤和畅聊了一夜,了却完所有心愿后,随即撒手人寰。 洪武十八年三月末,天下兵马大元帅徐天德病逝,太祖爷悲痛欲绝,亲至葬礼以示悲疡,并把徐达列为“开国第一功臣”,追封其为“中山王”,谥号“武宁”,赠三世皆王爵,赐葬钟山之阴,御制神道碑文! 武宁中山王,谋勇绝伦,戎马一生! 受命而出,成功而旋,不矜不伐,妇女无所爱,财宝无所取,中正无疵,昭明乎日月,唯大将军一人而已! 破虏平蛮,功贯古今人第一;出将入相,才兼文武世无双! 【作者题外话】:徐达死了,一个时代落幕了 正文 第182章仗义每多屠狗辈 朱棣走了,徐达离世三日之后,他便率军赶往宁波,准备乘坐战船远征倭国。 与之同行者乃是信国公汤和,当然汤大将军自然不会出海远征,他不过是受命经略沿海,设备防倭,顺路罢了! 除此之外,便只有魏国公长子徐辉祖,水师大将南安侯余通源、骠骑将军余通渊兄弟了! 得知这个消息,朱雄英可是相当诧异。 徐辉祖乃是徐达长子,身高八尺五寸,英俊潇洒,颇有才气,自幼从军,战功颇为显赫。 眼下徐天德初逝,这厮不老老实实地在家守孝,跟着朱棣瞎掺和什么东西? 国公爵位不要了? 不破倭国,誓不还朝,那可真不是一句虚言啊! 难道这是徐天德的安排? 嘶…… 很有可能! 纵观大明一朝,与国休戚的勋戚家族便只有那么一两个,而徐府更是一门两国公,直至大明帝国轰然崩塌! 原因很简单,徐达功绩很牛逼,他的那几个儿子也很牛逼! 长子徐辉祖承袭魏国公爵位,死忠朝廷,靖难之役中更是数抗燕军,结果被小心眼的朱老四将其削爵并禁锢于家中,郁郁而终! 小牛犊子徐膺绪倒是战绩平平,并不出彩,不过既然成为了朱雄英的把兄弟,自然不会再是个平庸之辈! 老三早夭,老四徐增寿那可真是天生反骨,一门心思跟着朱棣造反。 这厮身受皇恩,结果是个反骨仔,不但多次在小建文面前为朱棣打掩护,甚至还敢在朱棣起兵后,多次对姐夫朱棣积极效力,为其通报消息,屡次向朱棣密告京中部署! 最终被小建文发觉,亲手持剑,将徐增寿当场诛杀!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朱老四篡位之后,念及其功绩,追加授徐增寿为钦承父业推诚守正武臣勋号、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进封定国公,子孙世袭,定岁禄二千五百石! 一门两国公,就此诞生! 一念至此,朱雄英不由有些牙疼,犹豫着要不要提前弄死那个小王八蛋?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厮还真他娘是个人才! 你说他与朱棣感情深吗? 深个锤子! 他与她姐姐感情深吗? 年龄差了十好几岁,即便有感情也不至于如此! 换而言之,这厮为的不是亲情,而是为的将来! 一子死忠正统建文帝,一子死忠反贼朱棣。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他们徐家都可安枕无忧! 再说弄死了他,小牛犊子还不得跟自己急眼了? 唉,又是一个隐患! 至于俞通源与俞通渊这两位硕果仅存的水师大将,则是不得不随军前往了! 朱老四一个旱鸭子,懂个鬼的水师作战! 此次远征倭国,除了五万大军之外,自然还有大明水师陪同远征。 而盛极一时的大明水师,底子虽然在,但能够指挥作战的将领也就唯有这俞氏兄弟了! 元末叱咤风云的巢湖水师,以俞氏父子、廖家兄弟为首,自从率众归附了太祖爷,便成为了他麾下的绝对主力大军! 奈何鄱阳湖血战之后,大明水师也就失去了作用,加之海禁国策的严格执行,这支战力无双的无敌水师便被束之高阁! 就连俞通源兄弟等水师大将都被派去南征北战,攻城拔寨,水师的尴尬处境可想而知! 朱雄英这波也算是送了一场及时雨给水师船队,否则他们算是彻底废了! 思虑片刻,朱雄英突然嘴角上扬,坏笑开口道:“韵啊,把这封信送到青龙山去,那三人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对了,带上铁塔二兄弟和丘福他们,一旦青龙山三杰出现任何异动,宰了他们!” 棋韵:“???” 人家三兄弟老老实实在青龙山给你看场子,这三年来你却是不闻不问,现在一开口竟要宰了人家,这合适吗? 这补胎合适啊! “公子,这……” “去吧,你也去,那三人皆是大将之才,若是不愿臣服,那即便杀了他们,也不能白白送给朱老四!” 三年了啊! 虽然那三个铁憨憨在青龙山老老实实地看着场子,而且自己还动用关系将他们的家人全部送去了青龙山,让其阖家团圆。 但是这三个憨憨皆是性情中人,忠心耿耿的主儿,朱雄英也吃不准他们是不是还未回心转意,选择一条道走到黑! 毕竟,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屠狗宰羊的粗鄙武夫,大多义字当头,忠义无双! 眼下朱棣丧尽天良之举已然坐实,如若这还不能让三人回心转意,那么朱某人也只能送他们早登极乐了! 两个时辰后,青龙山矿场。 当丘福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刹那,朱能三人当即面色铁青! 这个混蛋,当初可是在王府势衰之时,便果断另谋高就了! 他此刻出现在这儿,说明了什么? 皇长孙! 朱能与张玉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愤怒。 原来,一切都是那个皇长孙搞的鬼! 自己三人,被骗了整整三年! 三人正暴怒之际,丘福却是嬉皮笑脸地上前道:“不用这么生气嘛,大家都是为公子做事,多好!” 眼见三人气得浑身颤抖,棋韵急忙开口道:“这是公子的亲笔书信,他说你们看后自会明白一切!” “若是不愿再为公子做事,大可自行离去,绝不强求!” 张玉闻言冷笑一声,一把夺过了书信,唤过二人一同查看了起来。 但渐渐地,三人皆露出了惊容,而后却是转为了铁青之色。 此封书信之中,朱雄英原原本本地从天界寺偶遇道衍妖僧讲起,直至朱棣受罚去平叛倭国结束,可谓是讲出了太多惊世骇俗的隐秘! 比如,那位皇长孙竟是早夭之相! 比如,当朝太子爷竟是早亡之相! 比如,那位曾经的燕王爷竟是天子之相! 这这么可能? 但书信之中,去明明白白地证明了,那位燕王爷不但信了,还变得野心勃勃,一心想要谋夺皇位! 为了从大理脱困,竟然勾结蛮王兴兵犯境,以助他朱棣成就赫赫威名,一举步入军界执掌军权! 定边一战,数万无辜百姓丧命,阵亡八千大好男儿,只为成全他朱棣一人! 这等人面兽心的畜生,还是他们印象之中那个英姿勃发的燕王爷吗? “不!绝对不可能!王爷绝对不是那种人!” 张玉失声咆哮道,神态癫狂至极! 他绝对不愿意相信,自己曾选择效忠的王爷,竟会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岂料棋韵闻言冷声答道:“信不信由你们,定边之战实情如何满朝文武皆心知肚明,大可自行前去找人求证!” 三杰:“!!!” 【作者题外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正文 第183章青龙山三杰的抉择 棋韵一行人,来得快,走得也快,留下三人呆立当场。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才独自散去。 夜幕低沉,暗淡无光。 张玉坐在山崖边上,独自饮着美酒,而那封书信,就放在一旁。 无人可知,张玉看了这封书信多少次,他试图从这封书信之中,找出皇长孙言语间的破绽,以证实那些不过是谎言! 但是每一次,他都失败了,无一例外!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即便张玉多谋善断,亦是无可奈何! 燕王朱棣,真的坑杀了数万无辜百姓啊! 那自己等人该如何自处? 将来跟着他造反,夺取天下吗? 呵,真是个畜生! 一念至此,张玉不由苦涩一笑,将壶中美酒一饮而尽。 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并且来自两个人。 不用多想,便知来人是谁。 朱能与王真各自提着两大壶酒,一左一右地坐到了张玉身边。 “老张,想喝酒怎么不叫我们?难道真不把我们当兄弟了?” 朱能没好气地抱怨道,一把掀开了酒坛盖子,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 王真亦是抱怨道:“张哥,这可是水晶宫正宗的九州老窖,今日要不是你,朱老大定然舍不得拿出来!” 张玉闻言心中一暖,兀自接过了美酒,与二人狠狠撞在了一起。 烈酒入喉,辛辣醇香,令人情不自禁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爽!” “水晶宫出品,果真是佳品!” 王真豪气冲天地感慨道,憨厚的面孔已然通红。 “你以为呢?这一坛酒便是三百两纹银,可得省着点喝!” 朱能肉疼无比地咆哮道,恨不得夺过王真手中美酒,自己喝个痛快。 “老张,想什么呢?你不会还想着追随那个畜生吧?” 眼见张玉独自喝着闷酒,闷声不开腔,朱能忍不住询问道,却是道明了自己二人的来意。 足智多谋张世美自然听得懂这话外之音,苦涩笑道:“我张玉早年曾出仕元朝,官至枢密院知院,元亡后随元顺帝逃亡漠北,其后迷途知返归降朝廷!” “本以为自此可以追随燕王朱棣大展拳脚,封侯拜相,却未曾想到卷入了无端是非之中,彻底绝了晋升之路,时也?命也?” 朱能与王真皆对张玉知根知底,感慨万千地拍了一下这位老大哥的肩膀。 算上丘福在内,张玉是四人之中年岁最大者,已经快要满四十岁了,这是什么可怕的概念! 男人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年至四十,便能明辨是非,不再迷惘,对前路目标清晰明确! 或许张玉正是看中了雄才大略的朱棣,所以才会效忠于他,以期完成每一个武夫的梦想! 奈何,奈何啊! 奈何那朱棣,竟变成了一个野心勃勃的贼子,与皇长孙之间争斗不休,倒是殃及了他们这些池鱼! 虽然张玉的回答中,并未流露出对朱棣的看法。 但对其知根知底的二人却是清楚,那声“燕王朱棣”,俨然证明了一件事:这位老大哥,被朱棣伤透了心啊! “老张,有些话说出来难听,但我还是不得不说!” “你是元朝降将,已然做过了一次叛徒,即便那是迷途知返,这日后若是再次反叛,那你可就会落得个千古骂名啊!” 朱能摇头晃脑地出言道,令张玉眉头紧皱。 背主之人,历来为世人唾弃! 虽然他张玉昔年乃是降于大义,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背弃了曾经的元廷! 如若追随那燕王朱棣,日后他起兵造反,那岂不是又做了一回背主之人? 朱能的话语简单,却极为有力! 张玉冷笑一声,却是反问道:“你就那么看好皇长孙?你可别忘了,我们被他骗了整整三年!” 三年? 对啊,整整三年! 三年之前,那个小王八蛋联合锦衣卫,可是将自己三人玩得团团转啊! 一念至此,朱能不由摇头苦笑了起来。 “那个小王八蛋,不是个东西,但也不是朱棣那个畜生可比!” “你知道贱内告诉了我什么吗?我们被抓走之后,朱棣亦被押送回京,她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以泪洗面终日痛哭!” “等到朱棣降爵为滇郡王,改藩大理时,却如同忘了我们几人一般,别说抚恤慰问之类的了,连他娘的一个消息都未曾传达,这种刻薄寡恩的混账东西,有什么值得念想的?” 张玉:“???” 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一直闷头喝酒的王真却是突然接话道:“我娘等了大半年,以为我死在了诏狱之中,险些自尽身亡,还是皇长孙的人及时赶到,救下了她!” 张玉:“!!!” 话虽简单,杀伤力却十分强! “呵,其实从朱棣圈禁易先生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 “有些人,天生皇者,刻薄寡恩乃是常态!” 易先生! 听闻这个名字,三人皆是一阵沉默。 皇长孙在书信之中,详细交代了易先生的真正死因。 他是因何而死,他是为何而死,他为什么选择死! 易先生,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但燕王爷,却再也不是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了! 世上再无燕王爷,唯有癫郡王,朱棣! 酒壶狠狠撞在一起,三人皆是喝了个干净。 朱能仰面倒在地上,目光迷离地开口道:“我会继续追随公子,因为,一个肯贴钱为贫寒百姓研制无烟煤的孩子,心肠能够坏到哪儿去呢?” 王真沉默片刻,瓮声瓮气地开口道:“我也会继续追随公子,因为,我欠他一条命!” 三人之中,唯有张玉面沉如水,没有开口表态。 若此时追随皇长孙,又何尝不算是一次背弃? 这对于忠义无双的张世美而言,真是一个极其艰难的抉择。 “老张,留下来吧!你都快四十了,还能怎么折腾?” 朱能极其欠扁地打趣道,惹来了张玉的一个白眼。 正当此时,身后却是再次传来了脚步声,令三人不由眉头紧皱。 丘福自来熟一般提起了最后一壶美酒,一滴不剩地喝了个干净。 舒爽无比地打了个饱嗝,丘福面对三人愤怒的目光,好整以暇地开口道:“公子命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步!” 三杰:“!!!” 难道说……青龙山禁地? 自从青龙山划归太子宫后,那位皇长孙便在深山之内划出了一块禁地,任何人不得在一旁窥视,更不得入内! 或许为了彰显青龙山禁地的重要性,那位皇长孙还动用职权调来了一队太子卫率驻扎此地,足以见其对这禁地的重视程度! 朱能等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入内,但不代表他们没有好奇心。 半个时辰后,青龙山三杰走入了禁地之中,却是惊得呆立当场。 皇长孙,牛逼! 【作者题外话】:三个铁憨憨终于入伙了,兄弟们冲冲冲 正文 第184章少年不知愁滋味 “呔!吃我一刀!” 院落之中,十三郎大喝一声,提刀向朱某人砍来,后者举剑横挡,被砍得连连后退。 观战的宗泐大和尚忍不住暴怒喝道:“那他娘不是烧火棍,你刺他啊!你捅他啊!” 沐讲禅师:“???” 你宗泐怎么说也是一位蜚声宇内的佛法宗师,怎么连这点气度都没有? 咋滴,弟子对战,师傅还能在一旁高声指挥呢? “师弟,观棋不语真君子,还是坐下来继续观战吧!” “师兄说笑了,我又不是真君子,我是大和尚啊!雄英,给为师刺他下三路,对!就是这样!” 沐讲禅师:“!!!” 该死的贼秃驴,你有些过分了啊! 这么不要面皮的事情,你也好意思干得出来? 当真是有其徒必有其师,没一个好东西! 眼看朱雄英在宗泐的指挥下稳住了阵脚,并且展开了凌厉的攻势,令十三郎左支右绌招架不住,沐讲禅师当即大怒,高声喝道:“十三,攻他左臂!对!干得漂亮!” 宗泐大和尚:“???” 你娘咧! 不讲理了是不是? “师兄,观棋不语真君子啊!” “呵,我也是大和尚一个,哪有什么真君子?” 宗泐大和尚:“!!!” 狗日的张定边,越来越猖狂了啊! “呵,师兄,小辈嬉戏无趣得很,闲来无事,不如你我二人切磋一番?” “正有此意!” 宗泐大师弹指一剑,凌厉的剑气呼啸而出,直奔沐讲禅师裆下! 后者见状勃然大怒,举刀便是一记横砍,霸道的刀气喷涌而至,与剑气狠狠对撞在了一起! 而后,圆桌轰然炸裂! 朱雄英:“!!!” 十三郎:“!!!” 二人正愣神期间,宗泐与沐讲却是相视一笑,身形流转摇动,下一秒便消失不见,显然是嫌弃此地施展不开手脚,去演武场打架去了! 朱雄英二人二连懵逼地看着对方,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侄儿,咱俩还打吗?” “打?打个大西瓜!” 朱雄英一把扔掉了长剑,躲到了树荫之下,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草地上,十三郎亦是有样学样,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这炎炎烈日,未免也太毒辣了些! 时间悄然流逝,已是盛夏时节! 徐天德离世不久,李文忠便溘然长逝! 那位勤勤恳恳的帝国缝补匠,终究还是离开了他最爱的大明帝国。 太祖悲痛欲绝,亲自写文致祭,追封李文忠为“岐阳王”,谥号“武靖”! 甚至太祖爷还因为文忠公的离世,迁怒于为他治疗病情的淮安侯华中等医师,不但降低了华中的爵位,将其家属逐至建昌卫,还将其他医生及妻子儿女悉数斩首示众! 恐怕文忠公到死都未曾想过,自己光明磊落一生,到头来却是给他人带来了无妄之灾! 而这件惨案,也给了朱雄英一个十分明显的信号:太祖爷愈发黑化暴虐了! 想想也是,文武两大肱骨臂膀,好兄弟,好外甥接连离世,对太祖爷的打击可想而知。 但是,朱某人又能怎么办呢? 上次那场坦白局,朱棣被打发去了倭国,而他朱雄英也因此失去了整整五十点好感值,以致于现在看到老爷子,朱雄英腿肚子都在发软! 别说犯颜直谏了,他现在连入宫都不敢,只有老老实实地苟在天界寺,才是最佳策略。 至于狐媚儿小白脸,因为爱屋及乌,被老爷子派到了到湖广练兵,显然是准备重用于他! 但是这个该死的死人妖,在朱某人为其特意准备的送别宴上,竟敢借着酒劲倚靠在朱雄英身上,对朱某人吐露心扉…… 嘶…… 那等唯美场面,别说朱某人傻眼了,就连小福清、香菱、棋韵三女都傻眼了,望向朱雄英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惧! 朱某人那个气啊,恨不得当场把这个死人妖……发配去泰国改变人生! 那夜宴会,因为这一系列的变故,众人皆是喝了个酩酊大醉。 谁道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狐媚儿小白脸李景隆失去了父亲,即将远行,独自面对天下风云,这一年他年仅十六! 小牛犊子徐膺绪失去了父亲,长兄又远征海外,独留他一人撑起那偌大的魏国公府,这一年他年仅十五! 冯诚因为冯胜无子,虽然过继于他,但叔侄身份僵硬,心中苦楚难以言表,这一年他年仅十三! 邓铎与汤醴因为家中庶子幼子的尴尬身份,即便入股日不落商会,也得不到汤鼎臣的重视,缺乏父爱! 李茂的日子则是愈发难过,因为有人告发李善长之弟李存义父子实为胡惟庸的党羽,太祖爷虽下诏免死,却将他们安置在崇明,其态度不言而喻! 十三郎却是因为自己现在那黑如煤炭的肤色而神伤不已,担心将来寻不到真爱,这一年他年仅十二! 而朱梓等一众皇子更不必多言,生在帝王之家,本身就是一件残酷至极的事情! 至于朱雄英本人亦是心情沉重,那日坦白局,失去好感值的不仅太祖爷一人,还有那位仁厚无双的太子爷! 自那夜过后,父子二人的关系可谓是降到了冰点! 太子爷再也不会拿着朝政前来询问朱某人的意见,朱某人也径直苟到了天界寺内,少有回宫之日便会躲着太子爷,回去看望一眼姨娘与弟弟妹妹。 问题不在朱雄英,而是在太子爷! 若是太子爷心中迈不过去那道坎,那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恐怕在场之人,唯有那福清、棋韵、香菱三人最是无虑,活得最是潇洒! 毕竟这三人可都是大明数一数二的富婆,想不快乐都很难! “大侄儿,你说日后我这相貌能够找到真爱吗?” 朱雄英:“???” 在这个封建迷信的年代,你他娘还想找到真爱? “我觉得可以,只要你做舔狗就行了!” 朱十三豁然起身,急切追问道:“舔狗是什么意思?何为舔狗?” “呵,舔狗,是用情至深之人的别称!” 朱雄英目光迷离地回答道,思绪早已飘飞万里。 “大侄儿,那应当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舔狗?” 朱雄英闻言先是一愣,看向十三郎那认真严肃地面孔,正襟危坐道:“情感一道复杂至极,唯有靠你去自己体悟!” “比如,若你心爱的女子说她的手被划了一道口子,那你应该怎么办?” 十三郎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立马带她去医馆,为她包扎好伤口啊!” 岂料皇长孙严肃喝道:“错!你应该立马拿刀当着她的面给自己的手划一道口子!” 十三郎:“???” 这是什么鬼道理? “因为这样,你俩就是两口子了!” “十三郎,你要记住一句话:舔狗舔狗,舔到一无所有,再舔到应有尽有!” 十三郎:“!!!” “大侄儿,我悟了!舔狗是真的伟大!” 朱雄英:“!!!” 十三郎,你是真的牛逼! 【作者题外话】:舔狗是真的牛逼 正文 第185章乱世妖僧九字真言 宁波城外,波涛汹涌。 自古以来,宁波就有“四明三佛地”之美誉。 坐落于宁波鄞州区的阿育王寺,素有“东南佛国”的美誉,乃是蜚声宇内的佛教圣地。 寺内一树一物,无不释放着静谧的禅意,佛教信徒与香客常会来此拜佛,旨在喧嚣的尘世中寻找心灵的净土。 今日这佛教清净之地,倒是显得有些热闹,尽皆因为那位平倭大将军朱棣突然造访。 传闻这位滇郡王一心向佛,逢庙烧香,遇佛拜佛,遇塔扫塔,可谓是虔诚到了极点。 与之同行的徐辉祖撇了撇嘴,不耐烦地同汤軏闲聊了起来。 汤軏,信国公汤和次子,以卫镇抚一职入远征大军。 “小汤汤,你说朱棣这个王八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一心礼佛为何不直接削发为僧,遁入空门?” 汤軏:“???” 小汤汤? 我去你娘的! 你才是小汤汤! 你全家都是小汤汤! 汤軏闻言暴怒无比,却是不敢发作。 论身份,徐辉祖乃是魏国公长子,即将承袭爵位的国公爷! 而自己不过是家中庶子,身份与地位可是差了好大一截! 论武艺,徐辉祖身高八尺五寸,使着一柄黄金麒麟矛南征北战,杀出了赫赫威名! 而自己武艺稀松……啥也不是! 一年至此,小汤軏心中顿时就充满了怨念! 也不知道自家老子是不是老糊涂了,让自己追随朱棣远征倭国,这他娘是人干得事儿吗? 这要是身死海外,上哪儿找地方埋去? “允恭哥,我对朱棣不了解,您就别问我了!” 徐辉祖原名徐允恭,故而一众勋戚子弟更喜欢称他“允恭哥”,以示亲近。 徐大少闻言却是嗤笑一声,拍了拍小汤軏的肩膀,低声开口道:“怕什么?只管杀倭寇就是了!有哥罩着你,不怕!” “对了,别和这个狗日的朱棣走太近,哪天被他坑死了都不知道!” 小汤軏:“!!!”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那些谣言是真的? “允恭哥,那朱棣真个坑杀了数万无辜百姓?” 徐辉祖一把捂住了他的狗嘴,狠狠瞪了其一眼。 “心里知道就行,瞎嚷嚷什么!” 徐大少虽然年轻气盛,却也不是个蠢货! 即便徐天德未曾给他留下只言片语,但他岂会看不出定边之战的真相? 若他朱棣无辜,为何没有一丝封赏? 若他朱棣无辜,为何还要远征倭国? 呵,事实证明,朱棣有罪! 徐辉祖自问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但他尤其痛恨那种为一己私利置国家于不顾之人,比如说,朱棣! 或许徐天德都未曾料到,他寄予厚望的长子,竟会是个大义凛然的屠狗辈,而且他还得知了定边之战的真相! “咱俩先假意与其交好,探探这厮的底细!” 小汤軏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一副小迷弟的模样,让徐大少颇为受用。 二人不知道的是,禅房之内,朱棣却是见到了他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儿! “为何要留下思伦发?!” 朱棣面色狰狞地问出了这个问题,目光锐利地瞪着道衍和尚。 倘若思伦发身死,那他朱棣岂会落到这般天地? 他朱棣本可以年少扬名,威震天下,一举步入军界镇守边疆,呼风唤雨有何不可? 但是,这一切皆因为那个滇云怂狗,毁于一旦! 不明之人,颂他朱棣为名将英豪! 知情之人,视他朱棣为畜生猪狗! 偏偏最可恨的是,满朝文武大多知情,这让他朱棣如何自处? 道衍看后微微一笑,提笔写出了自己的解释。 “京城之地不可久留,燕京一府可为根基!” “然圣眷不在,根基不稳,人才不存,要之何用?” 轻飘飘两句话,却是如同一道惊雷炸响耳畔,令朱棣豁然开朗! 金陵帝都城,上到父皇下至朝臣,皆对自己心怀不满甚至可以称为仇视,那京城之地自不可久留! 而北平燕京城乃是昔年元大都所在,自然可以作为根基之地。 奈何自己不再是就藩燕京的燕王爷,而是就藩大理的滇郡王,燕京之地与自己无关了! 至于圣眷? 呵,那夜可是险些被父皇当场击杀啊! 至于人才? 张玉、朱能、王真这三个大将,只怕早就死在了诏狱之中。 而丘福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知在何地风流快活呢! 自己手中唯一可用之人,唯有眼前这个独臂和尚了,但因为其通缉要犯的身份,不能常伴左右,只能躲在这些寺庙之中,聊以慰藉! 道衍这句话,可谓是一语中的,简明扼要地道出了朱棣眼下境况之凄惨! 朱老四哪里还敢兴师问罪,急忙放低了姿态提笔问道:“还望大师教我!从此以后,朱棣必以师礼相待!” 道衍闻言神情动容,深深地看了一眼朱棣,凝眉沉思良久,这才提笔写道:“王爷可还记得朱升那九字真言?” 朱升! 九字真言!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正是依靠这条策略,父皇才得以从群雄之中脱颖而出,最终剪灭群雄,夺得天下,成就了一番皇图霸业! 朱棣激动无比地提笔答道,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道衍和尚。 这位经天纬地的妖僧,难道也有九字真言相赠? 只见妖僧道衍洒然一笑,提笔写下了九个大字! 固根基,揽人才,建奇功! 见朱棣面露难色,对此颇为不解,道衍再次提笔洋洋洒洒地论述道:“固根基,燕京之地可为根基,倭国远离中土,鞭长莫及,可为兵源!” “揽人才,王爷眼下处境堪忧,然困龙出海,鱼跃龙门,可在倭国选贤纳良,打造班底!” “建奇功,远征倭国务必尽心力尽力,携灭国大胜之势班师回朝,重获圣眷,燕京称王!” 九字真言! 当真是九字真言! 朱棣欣喜若狂地看着这九个字,浑身散发出了冲天霸气! 固根基,揽人才,建奇功! 九字一出,谁与争锋! 朱棣只觉前路一片光明,再无一点隐忧! 只等踏平倭国、大胜还朝之时,便是他朱棣真正扬名天下、鱼跃龙门之际! 朱老四提笔写下最后一语,随即起身,郑重无必地对其行礼。 道衍见状大吃一惊,看过纸条之后却是立马会意。 “先生可愿随我远征倭国?”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朱棣见后大喜过望,但下一秒笑容却是凝固了。 “王爷可先行出海,小僧还有一事要做,做完便会前来追随!” 朱棣深深地看了一眼道衍和尚,点头应允。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妖僧准备做什么事情,但从他身上那惊天杀意可知,这件事情并非什么好事! 【作者题外话】:乱世妖僧要出手反击了,兄弟们投票票啊 正文 第186章陆地活神仙 宗泐大和尚与沐讲禅师的惊天一战,虽然朱雄英与十三郎并未亲眼目睹,但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还是狗日的张定边占了上风。 至少沐讲禅师只是胡子被割了个精光,但宗泐大法师却是走路都费劲儿,一看就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为了不触这两个战力天花板的霉头,加之今日天清气爽,朱雄英带着十三郎、棋韵等人优哉游哉地逛起了街。 带着两个容貌绝佳的老婆逛街,实在是一件痛苦且快乐的事情! 尤其是身旁还跟着朱十三这个喋喋不休,追问如何当舔狗的王八蛋,更是令朱某人痛苦不堪。 你说你他娘连意中人都没有,现在都开始准备当舔狗了,你对得起自己这天潢贵胄的尊贵身份吗? 十三郎却是满脸严肃地开口答道:“大侄儿,我感觉意中人快要降临了!” 朱雄英:“???” 啥? 降临? UFO啊? 天外飞仙啊? 咋滴,你还会天人合一啊? 你意中人不会就是天边那片最美的云彩吧? “十三郎,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先找到你的意中人吧!” 朱雄英无奈之下,只能如此劝道。 怎么总感觉自己这兄弟,脑子里面好像有那个大病似的! 十三郎抬头仰望四十五度天空,露出了晒得黢黑的脖子,满脸神伤地开口道:“大侄儿,你不懂我这种感觉!” 朱雄英:“!!!” 老子不懂? 老子一左一右俩绝色老婆! 兴许是瞧见了朱某人眼中的得意,十三郎一脸鄙夷地笑骂道:“你那不是真爱,你那是馋人家的身子,你下贱!” 朱雄英:“???” 我尼玛啊! 不当人了是不是? 眼瞅着棋韵与香菱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朱雄英只觉头皮发麻,心怀惴惴,立马义正言辞地解释道:“十三郎此言差矣,这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 闻听此言,棋韵与香菱脸色微红,明眸刹那之间尽是亮光流转。 十三郎无语地看着这一幕,撇了撇嘴便欲转身离去。 岂料朱雄英却是拦下了他,一脸神秘地开口道:“十三郎可知舔狗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朱十三:“???” 嘶…… 最高境界? 自家大侄儿竟然知道! “大侄儿快说,我一定要达到那种境界!” 朱雄英闻言心中狂笑不止,故作忧伤神色,目光幽深地开口道:“她随口一口浓痰,我兑水喝了三年!” 棋韵:“???” 香菱:“???” 十三郎:“!!!” 二女惊骇欲绝地看着自家公子,而后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她随口吐在地上的一口浓痰,你视若珍宝地刮起来兑水喝了三年…… 呕…… 恶心! 恶心死个人! 十三郎闻言如遭雷击,竟是呆立当场,不知过了多久,才泪流满面地喃喃自语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大侄儿,我真的悟了!” 朱雄英:“!!!” 棋韵:“!!!” 香菱:“!!!” 十三郎,你很不对劲! 你脑子里面真的有那个大病! 正当此时,一邋遢道人却是突兀出现,没好气地咆哮道:“呸!真恶心!恶心死个人了!” “小小年纪,说话如此磕碜人,也不怕恶心死别人!” 这话自然不是针对十三郎,而是针对那位“喝三年”的主儿。 朱雄英扭头一看,只见这邋遢道人身材修长伟岸,龟形鹤背,大耳鹤目,须髯如戟,这副好皮囊一看便是个仙风道骨的人物! 奈何其只是身穿一件纳衣,一件道袍,头戴一顶斗笠,身披一件蓑衣,却是显得邋遢无比。 这厮的打扮,好眼熟啊! 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等装扮,是哪个道人来着? 朱雄英面露狐疑之色,死死盯着邋遢道人。 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当邋遢道人出现那一刻,自己身后的棋韵竟是面色惨白,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香菱见状似是想起了什么,骇得双腿发软,牙齿打颤,怯生生地望着邋遢道人。 “大侄儿快退!” 眼见棋韵跪倒在地,十三郎暴喝一声,拔出钢刀,欺身上前。 朱雄英:“???” 什么情况? 一言不合就砍人? 岂料邋遢道人不过抬手一巴掌,拔刀砍人的十三郎上一秒还是威势无双,下一秒便倒飞了出去,狠狠撞到了土墙之上,昏迷了过去。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活神仙? 等等! 龟形鹤背! 大耳鹤目! 须髯如戟! 一纳衣,一道袍,一斗笠,一蓑衣,不避寒暑,不修边幅! 嘶…… 他……他是…… “还请师祖手下留情!” 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娇呼,吓得朱雄英险些肝胆俱裂! 师祖! 棋韵,是他的徒孙? 怎么可能? 不对! 棋韵姓沈! 难道说…… 沈万三! 棋韵是沈万三的孙女? 我尼玛啊! 疯狗毛人屠,老子日后一定要宰了你! 朱雄英脑海飞快运转,瞬间想通了棋韵的身世,而后却是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铁骨铮铮朱某人……被吓晕了! 香菱一声惊呼,急忙上前扶住了自家公子,却是又好气又好笑。 始终未曾开口的邋遢道人却是欺身上前,仔仔细细端详了朱雄英的面孔,随后情不自禁地从头骨、手骨摸了个遍。 “奇也怪哉!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奇特矛盾之人?” 在香菱如同小狮子般的怒视之中,邋遢道人恋恋不舍地收回了双手,却是啧啧称奇道。 紧接着邋遢道人来到棋韵身前,温和开口道:“面相可改变,但骨相很难改变。你可知他是什么面相?又是什么骨相?” 棋韵闻言先是一愣,望着香菱怀中的公子,甜甜笑道:“棋韵不知,也不想知道!” 邋遢道人:“???” 造孽! 造孽啊! “棋韵,听贫道一句劝,待在此子身边,是祸不是福,随贫道回武当吧!” “回禀师祖,棋韵不能走,也……不愿走!” 棋韵态度坚决地回答道,而后径直以头触地,摆明了决心! 邋遢道人见状长叹一声,厉声呵斥道:“伴在此子身边,对你而言是祸非福,迟早会卷入滔天的杀伐之中,再无安宁可言!你当真不愿回归武当?” 棋韵闻言身子一颤,却还是毅然决然地回答道:“棋韵愿追随公子一生!” 邋遢道人:“!!!” 造孽啊! 真是孽缘啊! “既然你心意已决,贫道亦不愿加以逼迫,你好自为之吧!” “师祖……” “有人欲对沈家出手,多加留心!” 话音一落,邋遢道人便消失不见,唯留下哭成泪人的沈棋韵。 【作者题外话】:沈棋韵是沈万三的女儿! 沈棋韵称呼那人为师公! 那么那人就是沈万三的师傅! 大家不妨猜猜看,邋遢道人是谁? 正文 第187章咱家师祖有没有什么爱好 不知过了多久,朱雄英悠悠地醒了过来,入目所见,是棋韵那张精致而绝美的面容。 此刻这张面容之上,皆是忧色,令人为之神伤。 “公子,你醒了?” 眼见自家公子苏醒,棋韵顿时转忧为喜,绽放出了令人迷醉的笑容。 岂料朱雄英身体一个激灵,一骨碌爬了起来,蹲在了墙角。 “韵啊,你老实告诉我,沈万三当真是你爷爷?” 棋韵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俏脸一红,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朱某人闻听此言长叹一声,仰天悲呼道:“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要这样玩儿我?” 棋韵,名沈棋韵,是江南首富沈万三的孙女,陆地神仙张三丰的徒孙! 那位陆地神仙不必多言,千古留名的传奇人物! 而沈万三这位江南首富,传奇故事比之张三丰更甚! 那可是沈万三啊,资产巨万、田产逾吴下”的江南第一富豪! 用“富可敌国”这四个字,已经不能合理形容了。 江南第一首富! 元末全国首富! 万世难得一见的经商天才! 这些个名头,都不足以述说此人的那些经典传奇! 奈何富可敌国,本就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是在商人地位低贱的古代! 沈万三几经浮沉,打造了一个偌大的商业帝国,留给了子孙无法估计的海量财富! 但正是这些财富,却给他们招徕了杀身之祸! 太祖爷自幼穷苦,因为吃不饱饭致使家人活生生被饿死,以致于他平生最恨两种人,皆是那种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痛恨! 一种,是贪官污吏! 一种,名富商巨贾! 所以,在明初成为富商巨贾,那是一种极其悲哀之事! 当然,朱家人自己经商圈钱除外,比如说富可敌国皇长孙! 这下子就很是麻烦了啊! 棋韵是沈万三的孙女,沈氏庶女,背景令人相当无奈啊! 太祖爷平定天下之后,沈荣作为沈万三长子,沈氏家族的继承人,与弟沈旺率先对太祖爷表示忠心,敬献黄金白银,斥资以万计,帮太祖爷造了一些亭台楼阁,四座酒楼,铁桥和水坝,甚至还修建了城墙的阶梯。 沈氏兄弟的眼力劲,使得老爷子大为欢喜,沈氏家族也在洪武年间得以发展,甚至沈荣的儿子沈森被老爷子封为广积库提举,沈旺的侄子做了户部员外郎,可谓是显赫一时! 不但敬献黄金白银,斥巨资帮助朝廷,还让家中庶子入朝为官,家中庶女入锦衣卫任职,面对霸道无双的洪武大帝,沈氏家族可谓是将姿态放得极低,皆是用以求保全己身! 奈何太祖爷终究是那个刻薄寡恩的太祖爷,日后随便找了个由头便将沈氏一族牵扯进了蓝玉大案之中,一举将其彻底打落尘埃,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难怪毛人屠会把棋韵丢给自己,原来这是个烫手山芋啊! 棋韵是自己大老婆,那沈氏一族也就是娘家人了! 未来娘家人落难,被老爷子针对,那自己该怎么办? 你娘咧! 真是一个破事儿! 眼见自家公子面色阴晴不定,棋韵明眸之中的光彩暗淡了许多,低声开口道:“若公子不愿牵连其中,棋韵自行离去便是!” 朱雄英:“???” 咳咳,忘了人家还在场! “说的什么疯话?你还想走?走哪儿去?看本公子不收拾你!” 棋韵闻言心中一喜,却是故作忧虑地开口道:“师祖临走之前曾说,有人欲对沈家出手!” 朱雄英:“!!!” 不可能啊! 史载沈家是因为太祖爷杀疯了,卷入蓝玉案才彻底败落,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如此来看,想要对沈家出手之人,绝对不是太祖爷了! 那会是谁? 嗯,道衍妖僧? 棋韵的身份有心人一查便能查出来,简直不要太轻松! 如若道衍想通过这等手段来针对自己的话,倒也可以解释。 不过就是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罢了! 但是以这厮的手段而言,决计不会这么简单! 嘶……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韵啊,咱家师祖还说了什么没有?有没有夸赞公子我两句?” 棋韵:“!!!”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旁的香菱却是插嘴道:“有啊!老神仙说公子奇也怪哉,矛盾又奇特!” 朱雄英:“!!!” 完犊子了! 那位老神仙不会真看穿我了吧? 矛盾而又奇特! 本是天生至尊,却又是早夭之相,为何不矛盾? 本是早夭之人,却又命格大变,贵不可言,为何不奇特? 那个真正的大明皇长孙,已经在八岁早夭了! 而眼前的皇长孙,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 张三丰啊张三丰,那可真是位陆地神仙啊! 太祖爷以及朱老四可谓是一代大帝,屡屡遣臣访求张三丰,并且斥巨资大兴武当山,敕建遇真宫拜候,却始终未能如愿。 只是没想到,自己不但如此轻易地见到了他,还与他产生了不小的渊源! 一念至此,朱雄英却是陡然兴奋了起来,一把上前抱住棋韵,面带讨好之色,兴冲冲地开口道:“韵啊,咱家师祖有没有什么爱好?要不咱现在去武当拜访一下师祖他老人家?顺带送点礼品啥的,作徒孙的还是该尽尽孝道!” 香菱:“!!!” 棋韵:“!!!” 真是丢死人了! 自家公子,真的无药可救了! 二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而后径直转身离去。 “韵啊!实在不行送点茶叶也可以啊,我去老爷子那儿拿点西湖龙井,十斤够不够?” 二女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而后逃也似地跑开了。 一旁装死的十三郎终于忍不住了,起身怒骂道:“那他娘是西湖龙井,不是树上的叶子!” “还他娘‘十斤够不够’,若是被父皇得知,你看父皇会不会当场宰了你!” 朱雄英闻言讪讪地笑了笑,,下一秒却是满脸狐疑地追问道:“你早就醒了,为何要继续装死?” 十三郎闻听此言,臊得满脸通红,狠狠握拳怒喝道:“我还是太弱了!一个邋遢道人都能随手将我打飞!大侄儿,这种挫败感你能体会得到吗?” 朱雄英:“???” 合着这大哥只听见了一半,没听全啊! 还一个邋遢道人! 人家那是陆地活神仙好吗? “大侄儿,我要更加努力地练刀,将来有一天,这一巴掌,我朱十三一定要还给他!” 朱雄英:“!!!” 十三郎,牛逼! 【作者题外话】:妖僧要出手啦,兄弟们不妨猜一下,他会做什么呢? 正文 第188章睚眦必报朱雄英 经过昨日那么一遭,棋韵忧心沈氏,便连夜赶了回去,提醒他们好生戒备,以防被人抓住把柄蒙冤受灾。 朱雄英不放心她一人孤身返回,自告奋勇地准备当一回护花使者,岂料被恼羞成怒的绝色剑侍一剑抽翻在地,再也不敢吭声。 恰巧十三郎路过,突然满脸钦佩地赞扬道:“大侄儿,你真是舔狗中的王者!” 朱雄英:“???” 这王八蛋是不是脑子里面有大病? 我朱某人什么时候成舔狗了? 此生绝不做舔狗! “十三郎,快去找你的意中人吧!别瞎咧咧了!” “无需刻意寻找,该她出现时,她一定会出现的!” 朱雄英:“!!!” 咋滴,春天到了? 又到了万物复苏,争相交配的季节了? 这朱十三现在怎么跟人形泰迪一样,成天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侄儿,你说,她为什么不愿让你护送她返回娘家?因为她害怕你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宁愿独自一人上路!” 朱雄英:“!!!” 完了! 这孩子算是废了! 在舔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朱某人彻底绝了与这头泰迪交流的心思,哼哼唧唧地回到柴房倒头便睡。 翌日清晨,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响起,令朱某人暴怒不已,准备好好发一发起床气。 但当他看见来人是谁时,却是惊得呆立当场! 老爹? 他来做什么? 眼见太子爷满脸惊慌,朱雄英心中顿时一沉。 这副慌张模样,应该是出大事了啊! 太子爷也不跟爱子废话,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御史余敏、丁廷举告发户部侍郎郭桓利用职权,勾结李彧、赵全德、胡益、王道亨等贪污,父皇令审刑司吴庸严加拷讯,锦衣卫全力辅佐!” 此言一出,朱雄英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 我尼玛啊! 血腥无比的郭桓案,爆发了! 自六部左、右侍郎以下,赃七百万,词连直、省诸官吏,系死者数万人,民间富人莫不因此破产! 此事过后,郡县之官虽居穷山绝塞之地,去京师万余里外,皆悚心震胆,如神明临其庭,不敢少肆! 郭桓案啊! 谁碰谁死! 在太子爷满脸懵逼的注视下,铁骨铮铮朱某人一把关上了房门,义正言辞地开口道:“这位施主,你认错人了,小僧法海,我不懂爱!” 太子爷:“???” 法海,不懂爱? 老子给你个大耳巴子! 暴怒的太子爷一脚踹开了房门,一把揪住爱子的耳朵,怒喝道:“快点想办法!此事牵连太广,为父担心会演变成全国骚乱,百姓受到无妄之灾!” 朱雄英:“!!!” 我想办法? 我想你大爷的办法! 郭桓那几个王八蛋,简直就是被猪油蒙了心,物证人证确凿,且贪腐数额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能想什么办法? 别说一向仇恨贪官污吏的太祖爷暴怒了,换朱雄英自己坐到那张龙椅之上,也决计不会放过这几头大老虎! 谁进言,谁死! 谁冒头,谁死! 作为历史学教授,朱雄英对于此案可是熟稔无比。 看看这些畜生都干了什么事儿,那简直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步! 其一,私吞太平府、镇江府等八府的赋税,降低朝廷税收! 那他娘可是朝廷税收啊! 古往今来,敢如此明目张胆对朝廷税收伸手之人,也就只有这几位大爷了! 其二,私吞浙西的秋粮,本应该上缴国库四百五十万石,郭桓却只上缴了两百多万石! 换而言之,这位大爷私吞了两百五十万石秋粮! 嘶…… 您老是真的敢啊! 跟个二百五一样,你不死谁死! 其三,征收赋税时,巧立名目以中饱私囊,如水脚钱、口食钱、库子钱、神佛钱等丧尽天良的赋名目! 水脚钱如那车脚钱一个道理,即是换了个叫法的运费! 口食钱则是指押运赋税一路上人吃马喂的耗费。 库子钱顾名思义,赋税钱财征收回来先放仓库,这钱便是仓库管理费! 最有创意的便是这神佛钱,若走水路,船在江河行驶,难免会遇见大风大浪,为了能够把钱安全送到,那沿江神佛自然都要拜上一拜,点香敬神! 这神佛钱,便是那莫须有的香火钱! 呵,这波叫什么? 苛捐杂税,横征暴敛! 要知道,这等现象可都是发生在历朝历代灭亡之际啊! 对于英明神武的太祖爷而言,他可是一代开国大帝,受世人称颂的圣君明主,一向轻徭薄赋,以彰显圣德之名! 但是经过郭桓这些王八蛋这么一搞,那些百姓会怎么想?会怎么看? 朝廷依旧还是那个朝廷,与蒙古鞑子的大元帝国,有差别吗? 一样的横征暴敛,一样的巧取豪夺,一样的苛捐杂税! 那些个官宰大员,恨不得用苛捐杂税将低层百姓敲骨吸髓,将他们彻底压榨干净,逼上绝路! 历来之官宰,大半皆强寇! 所以,郭桓几人必须死! 他们不死,天理难容! “老爹,郭桓几人必死无疑,他们也是罪有应得!” “您现在应该思考如何降低此事的影响范围,毕竟此案牵连全国十二个布政司,若是皇爷爷决议追查下去,那将会是一场祸及天下的滔天大难!” 太祖爷的确不惜一切代价地追查了下去,结果便是民间富人莫不因此而破产! 天下民愤四起,朝廷威严扫地! 直到那个时候,太祖爷才慌了手脚,于是将审刑司吴庸作为替罪羊,一刀杀了以平息民怨! 太子爷闻言颇为失望,这个道理他又何尝不懂,但现在苦于无计可施啊! “老爹,你去找毛人屠带锦衣卫缇骑,将礼部侍郎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兵部侍郎王志、工部侍郎麦至德、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安然抓捕入狱,严刑拷打,必会有所得!” 太子爷:“!!!” 你娘咧! 疯了吧? 这些都是什么人? 一个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一个正三品的副都御使,三个正三品的侍郎,无诏将其逮捕入狱! 且不说毛人屠这头天子鹰犬会不会听从自己的命令,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直接逮捕这些朝堂重臣,如若没能查出一些东西来,那么满朝文武都会炸锅! 自己这个太子,也就不用做了! 眼见自家老爹面露迟疑之色,朱雄英满脸狠辣地催促道:“他们必定参与其中,安然很有可能便是幕后主使,否则一个郭桓不过是个户部侍郎,哪里来如此大的狗胆?” “关键在于,即便安然不是,他也必须是!” “想让老爷子安心,就必须揪出一个分量足够的幕后主使,让他相信是此人在幕后主导这一切,诛了这个首恶,杀了他的帮凶,老爷子才会稳住心神,才不会扩大此案牵连程度!” “所以,为了天下无辜百姓免受其难,安然等人必须死!” 太子爷深深地看了一眼爱子,最终狠下心来大步离去。 他可是记得,三年之前出手针对爱子之人,赫然正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老臣安然! 睚眦必报,朱雄英!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要不当人了,睚眦必报之名可不是空穴来风啊! 正文 第189章太子爷的成长 是日,太子爷与毛人屠亲率锦衣卫缇骑,将礼部侍郎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兵部侍郎王志、工部侍郎麦至德、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安然悉数抓捕入狱,震懵了整个京师! 朝臣闻讯战战兢兢,百姓听闻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 那可是当朝太子爷啊! 他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吗? 一言不合,便毫无征兆地将整整五位朝堂重臣打入诏狱,手段可谓是狠辣无情到了极点! 这巨大的反差,不但震懵了满朝文武,就连太祖爷都感到莫名其妙! 自己这个一向温文尔雅的爱子,莫非是因为那夜之事,受了刺激了? 这怎么看都不会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正当太祖爷疑惑之时,一封折子却是递交了上来,上奏之人自然而然是太子朱标了。 在奏折之中,太子爷称:郭桓贪腐舞弊一案,背后主使极有可能是左副都御使安然,请求父皇给他一日时间查清此案! 太祖爷阅后露出讶异之色,而后竟是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之中充满了欣慰,充满了开怀。 杜安道等人对此颇为不解,甚至觉得很不正常! 因为太子爷这回可不是奉诏行事,按常理来说皇上的正常反应当是勃然大怒,问罪太子! 毕竟那五位可都是至少正三品的朝堂重臣,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如此肆意妄为,岂不会致使朝野震动,人心惶惶? 问罪太子,才是常情! 但眼前这位皇上不但丝毫不提问罪一事,反而是朗声大笑了起来。 作为御前进侍,杜安道自然清楚,皇上一笑是真笑还是假笑! 真笑,开怀! 假笑,杀人! 但皇上此刻是真的开心啊,脸都笑成了菊花一般。 或许整个大明,能够理解太祖爷此刻心情的人,唯有皇长孙朱雄英了。 朱某人可是知道,便宜老爹的仁厚无双是一柄双刃剑! 虽然这良好的品性帮助朱标赢得天下士林朝臣认可,被世人称颂为谦谦君子! 但是,太祖爷不喜欢! 太祖爷,自然不喜欢,甚至是有些厌恶! 他朱元璋是从尸山血海之中一路杀出来的开国大帝,是一位霸道无双的铁血帝皇! 偏偏自己的太子却是个仁厚无双的主儿,仁厚到有些优柔寡断,有些懦弱无能,一点杀伐果断的影子都看不到! 太子不类己,便是最大的原罪! 现在太子爷突然展露杀伐果决之气,仅是一丝怀疑便将朝堂重臣逮捕入狱,这对于太祖爷而言简直就是一个惊喜! 太子将来是要即位称帝的天生至尊,既然心生怀疑那打入诏狱调查便是! 如若真有,那就严刑拷打,查清实情! 如若冤枉,那放了便是! 一位合格的帝王,从来不会向臣子低头! 至于为何抓捕安然等人,太祖爷却是未曾多想。 他一直怀疑的对象,并非是左都副御史,而是那位在世萧何,韩国公李善长! 但无论如何,标儿,终于开始成长了啊! 一念至此,太祖爷忍不住面露笑意,唤过杜安道开口道:“安道,告诉标儿,不用着急,慢慢查,朕给他三日时间!” 杜安道闻言心中一凛,心中忍不住感慨万千。 太子爷的地位,当真是牢不可破啊! 韩国公,李府! 因郭桓惊天贪腐一事,韩国公李善长昨夜彻夜难眠,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在害怕! 作为无可争议的缙绅领袖,文臣之首,郭桓等人搞出这么大的丑事出来,他李善长难辞其咎! 但这都还是小事,韩国公最担心的是当今皇上的态度! 就在前些日子,不知何人诬告存义父子实为胡惟庸的党羽! 虽然皇上下诏免死,却将他们安置在崇明,这无疑表明了一个态度! 皇上对自己,开始不满了啊! 呵,往日的情分,终究还是要消磨殆尽了啊! 李善长苦涩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此致仕归乡,荣归故里吗? 不甘心啊! 好不容易赶跑了朱升,斗垮了刘伯温,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缙绅领袖,文臣之首,就此功成身退,甘心吗? 不甘心! 属实不甘心! 与此同时,诏狱之内! 枷锁上身的安然,镇定自若地看着毛人屠,又看了看一旁的太子爷,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安公,某家收到密报,正是你指使郭桓等人贪污受贿,横行无忌!” 毛人屠冷笑一声,率先喝问道。 虽然口称“安公”,但他的话语却是充满了杀气! 安然闻言嗤笑一声,并未回答,却是望着太子爷开口道:“王惠迪参与了此事,但老夫的确不知情!” 闻听此言,太子爷身体一颤,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才沙哑着喉咙开口道:“王惠迪的确参与了此事,但是他的分量不够!” 分量,不够! 呵,我安然的分量,才够,对吧? 此言一出,安然面如死灰,整个人瞬间颓靡不堪。 王惠迪是他一手举荐提拔的心腹,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颇有贤名的硕儒竟然做出了贪腐之事,与郭桓等人同流合污! 此案涉及全国十二个布政司,贪腐数目令人瞠目结舌,可谓是继胡惟庸案后的又一大案! 何况当今皇上一向痛恨贪官污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岂会网开一面,法外开恩? 不可能的! 郭桓等人,必死无疑! 王惠迪等人,亦是如此! 但是,这还不够啊! 皇上疑心病日益严重,为了大明国运,维护朝廷统治,他可以杀掉任何人,清除隐患! 虽然自己从未参与此事,但现在却也是白口难辨了! 太子的意思很简单,用一位素有威望的老臣之死,稳住皇上的心神,彻底解决这个惊天大案,不至于让其牵连无辜百姓! 但,为什么是自己? 文臣领袖李善长,不是更好吗? 哦! 李善长影响力太大,他若是倒了,殃及的池鱼比之这惊天大案更是多不胜数! “为何是偏偏老夫,太子殿下?” “因为老夫是王惠迪背后之人,因为老夫是渡江老臣,因为老夫曾经害过皇长孙,对吧?” 安然的自问自答,令朱标无地自容。 生性仁厚的朱标险些动摇信念,承认这位老臣的清白。 毛人屠对此满脸疑惑,甚至有些惊讶。 他又不蠢,岂会看不出安然的确无辜! 那太子爷为何非要整死这位渡江老臣? 还是以天下大义之名! 真是……显得可笑啊! “安公,你放心地走吧,你的子女家人孤会安排,绝不会让他们受到一丝伤害!” 太子爷咬牙说出了这番话,而后径直起身离去,彻底断绝了安然生还的希望。 安然陡然朗声大笑了起来,兀自喝道:“殿下!莫要自责,安然自问无愧于大明,独愧于皇长孙,今日还了此账,也算是再无遗憾了!” “这罪名,臣安然,认了!” 【作者题外话】:安然“认罪”了,郭桓案会结束吗? 正文 第190章一个安然还不够 乾清宫,御书房。 太子爷恭恭敬敬地上呈了奏报,他与毛人屠连夜审讯的结果。 太祖爷接过,好整以暇地翻阅片刻,却是突然问道:“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标儿,你是如何得知王惠迪等人参与了此案?” 虽然爱子开始向着合格帝王成长,但是这并不代表着老爷子心中就不起疑! 毛人屠可是天子鹰犬,而非太子鹰犬! 试问太祖爷都不知道此事,太子却知道了,这意味着什么? 作为一个掌控欲极强的男人,太祖爷很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即便,那是爱子朱标! 太子爷闻言心中一凛,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卖队友! 老爷子听后久久不能言语,陷入了极大的震撼之中! 又是雄英! 这孩子,怎么妖孽到了这种地步? 如同未卜先知一般,还是个正常孩子吗? 审刑司吴庸负责主审此案,锦衣卫特地参与其中,便是为了及时向自己汇报审理进度! 但是连锦衣卫都不知道王惠迪等朝堂重臣参与其中,爱孙雄英又是如何得知? 还一抓一个准,那五位朝堂重臣悉数坐实了罪名! 这就令人心惊肉跳了啊! 此刻即便是锦衣卫指挥使毛人屠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骇然地看向了太子爷。 那日太子殿下找到自己,称有关于此案的绝密情报,遂将王惠迪等朝堂重臣抓捕入狱,这才为此案彻底定性! 毛人屠还误以为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手笔,将此案作为太子爷树立威望的机会,由他出面了结此案! 但是现在看来,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麻了! 彻底麻了! 怎么哪里都有那位皇长孙的影子! “父皇,此案脉络已经清晰,郭桓等人正是受了左都副御史安然指使,克扣秋粮,横征暴敛!” 太子爷为防事情有变,咬牙昧着良心开口道,变成了曾经他最厌恶的那种人! 安然! 幕后主使是安然? 真的是这样吗? 太祖爷深深地看了一眼爱子,略带关切地回答道:“嗯,朕明白了,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闻听此言,太子爷张了张口还欲为此案彻底定性,但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放弃,老老实实地起身离去。 直到他走后,太祖爷开对毛人屠开口问道:“真的是安然?” 毛大指挥使躬身答道:“不是安然,但太子殿下希望是安然!” 不是安然,却希望是安然! 简单一句话,道明了一切! 几乎不用多想,老爷子便明白了爱子的目的! 呵,终究还是孺妇人之仁啊! 一个安然,就能了解此案吗? “继续追查,无论是谁,只要涉案,悉数缉拿!” 太祖爷冷酷无情地下令道,竟随手将太子爷辛苦一夜的成果,扔进了垃圾桶里! 毛人屠瞧见这个举动,心中苦涩一笑。 或许在皇上心中,最希望的幕后之人,是那位在世萧何吧? 一个安然,还填不饱皇上的胃口啊! 太子殿下,或者说长孙殿下,你们还是小看当今的狠辣无情了! 毛人屠走出皇宫,摇头失笑片刻,随即抬脚走向刑部衙门。 既然皇上吩咐继续缉凶,锦衣卫只能依令行事! 只是不知道,这般追查下去,最后有几人能够得以幸免! 要知道,满朝文武中,如李仕鲁之流,大多还是少数啊! 有几人屁股底下是清清白白,经得起查的? 这一切朱雄英自然不知道,此刻他正满脸凝重地看着眼前来人! 帝国之狐,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中书左丞相,韩国公,在世萧何李善长! 今日一早,这位巨擘突然造访天界寺,在诚心实意地上香之后,便孤身杀到了后院,直奔朱雄英而来! 看着这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朱某人实在想不明白,他此刻前来会见自己的目的! 没有这个必要啊! 史载之中,郭桓一案,全无李善长的影子,表面上他跟此案半点关系都没有,现在着急忙慌是为哪般? “李韩公‘在世萧何’之名小子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仙风道骨,风采动人啊!” 李善长:“???” 风采动人? 这不是形容风月女子的词语吗?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咳咳,长孙殿下谬赞了,久闻殿下聪颖绝人,妖孽无双,今日一见果真是英姿勃发,少年老成!” 朱雄英:“???” 我尼玛啊! 你才少年老成! 你全家都长得显老! 你屁颠屁颠地跑来天界寺,就是为了跟老子互相伤害的吗? “老李,赶紧有事说事儿,我还等着练贱呢!没空跟你瞎咧咧!” 李善长:“!!!” 这位皇长孙是不是脑子里面有大病? 自己今日前来,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 难道说自己分析错了,指导太子爷出手之人并非是这位皇长孙? 一念至此,李善长准备试探一下。 “长孙殿下,一个安然,可能还不够!” 朱雄英:“!!!” 一个安然,还不够! 那可真就麻烦了! 太祖爷真正目的何在? 揪出贪官污吏,悉数扒皮抽筋? 不! 不对! 不仅如此! 这是一个机会啊! 一个铲除异己势力,铲除功臣勋戚的大好机会! 嘶…… 如此一来,一个安然,的确不够! 朱雄英满脸骇然地看向李善长,直到此刻才明白这位帝国之狐匆匆赶来的目的! 李善长,慌了! 他害怕老爷子强行把他定性为幕后之人,接机除掉他!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极有可能发生之事! 李善长与朱元璋君臣之间的深情厚谊,早就被愚蠢自大的李善长消磨殆尽,如若太祖爷真想借此机会宰了李善长,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一个郭桓案,再加上一个李善长案,那方朝堂乃至整个天下将会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李韩公,可有良策?” 到了现在,朱雄英也没心情跟他插科打诨、互相试探了! 果真是他! 闻听此言,李善长心中自然确定,眼前这位皇长孙正是指导太子朱标之人! 此子,太妖孽了啊! 来不及多做感慨,李善长急忙将心中谋划和盘托出,听得朱雄英眉头紧皱,最终却还是同意了他的计划。 李善长走后,朱雄英正凝眉沉思。 十三郎却是突然兴奋至极地冲了过来,满心欢喜地开口道:“大侄儿,我找到她了!” 朱雄英:“???” 什么情况? “她?哪个她?” “我的意中人啊!她降临了!” 此话一出,朱雄英的脸色瞬间铁青,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作者题外话】:李善长慌了,慌得一批! 十三郎快乐了,意中人降临! 兄弟们不妨猜一猜,会是谁 正文 第191章十三郎的意中人 朱雄英脸色陡然铁青,望向棋韵开口求证道:“究竟是何人?” 棋韵回想起方才那一幕,有些哭笑不得地答道:“李韩公孙女,李采薇!” 朱雄英:“!!!” 果真如此! 李善长孙女,李采薇! “说清楚一点,究竟怎么回事?” 朱某人狠狠瞪了一眼十三郎,急忙追问道。 面对自家公子的厉声呵斥,棋韵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讲述起了方才亲眼见到的那一幕。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正当朱雄英与李善长谋划商谈之时,一个小姑娘却是偷偷摸摸地在院外观望,惊动了正在练刀的十三郎。 十三郎提刀望去,却见小姑娘身着白绫袄、蓝缎裙,生得明眸皓齿,丰肌秀骨,令人一眼看去便难以再挪动目光分毫。 女孩子的眼睛很大,目光却很温柔平静,五官精致秀美,如同画中人儿一般冰肌玉骨,眉远如山! 但不知为何,佳人精致的面容之上却带有一丝病态的苍白,更为其增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病态美感。 这……这不正是自己的意中人吗? 他,心动了。 十三郎身体陡然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丢掉了钢刀,小心翼翼地准备上前搭讪。 小姑娘正举头望向院内,似乎在寻找自己的爷爷,却见一肤色黝黑、相貌英武的少年郎正目光灼灼地打量着自己,吓得她身体猛地一颤,俏脸升起红晕,转身便要仓皇而逃。 孰料情急之下一个踉跄,反倒是直接摔倒在地,疼得她龇牙咧嘴,眼中水雾弥漫,说不出的委屈可怜。 “姑娘你……你没事吧?” 十三郎小跑着上前,一把扶起美丽的人儿,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口道。 常年习武的健硕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少年郎的阳刚之气,令佳人脸上的红晕逐渐涂抹到了脸颊两侧,而后快速散了开,最后竟是连耳根都红了起来,一时之间倒也忘了哭泣。 “你……你放开我!” 下意识地,姑娘挣脱了十三郎有力的双手,如同受惊的兔子般退后了两步,侧过了脸去。 方才那一幕,实在是……太羞人了! “姑娘你腿伤着没有?我那有京师最好的药膏!” 十三郎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而后陡然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竟是着急忙慌地转身就跑,准备取药膏去了。 佳人见状“噗嗤”一笑,觉得这个家伙有意思极了,遂坐在草坝上,静静等着十三郎回来。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礼也,但不知怎么回事,佳人却是将这些从小学习的礼节忘了个干净,竟鬼使神差地坐在原地,直至等那个家伙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但当她看见十三郎的时候,却是再次笑出了声来,眼睛灵动一转,起身围着十三郎左看右看,笑得身子直打颤。 原来老实巴交的十三郎,不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拿了京城效果最好的跌打药膏,还拿了许多吃食,大包小包地装满了身上的口袋。 这怎么说也是自己第一次与意中人见面,总不能聊了几句二人就分别了吧? 得用美食诱惑她,这样才有足够的时间探知她的身份! 这波不是跟大侄儿学的,而是我朱十三自学成才! 毕竟世间唯有佳人与美食不可辜负! 这些吃食可是好不容易存下来的,嗯,从香菱那个干饭王口中扣出来的……借与不借都不碍事儿,请她敞开吃一顿便是。 对于香菱那个小富婆挑剔的口味,十三郎相当有自信,这才急忙带着满身吃食跑了过来。 眼见佳人笑靥如花,十三郎也跟着傻乐了起来,甚至顾不得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姑娘你看,这是家师亲自调配的跌打药膏,比之市面上那些黑心商人所制好出了不知多少,你赶紧试试,女子留疤无异于白玉微瑕,万万使不得!” 佳人闻言大感意外,没想到这看似个憨厚朴实的少年郎还能说出这番话来,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鉴于少年郎的一片好心,佳人伸手接过了药膏,露出了甜美至极的笑容,令十三郎的心儿都快酥了。 “我叫朱十三,姑娘可唤我‘十三郎’!” 岂料佳人闻言,羞得直跺脚,没好气地啐了一口道:“你这人,怎么如此轻浮!” 还“十三郎”,哪有未出阁的姑娘,叫他人情郎的? 真是羞死个人了! 一念至此,佳人扭头便走,惊得十三郎急忙解释道:”我真叫朱十三,人送外号‘义薄云天十三郎’,姑娘千万不要误会!” “这些吃食烦请姑娘带上,算是十三惊吓到姑娘的赔礼!” 十三郎小跑着上前将吃食一股脑儿地塞到佳人手中,抹了一把头上淋漓的大汗,略显局促不安地犹豫片刻,却还是扭头就走。 太丢人了啊! 还义薄云天十三郎! 我朱十三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听信朱雄英那个王八蛋的谗言啊! 朱十三一边唉声叹气地向前走着,一边回顾此次会面表现,追究得失。 “喂!朱十三,我叫李采薇!” 佳人远远喊了一声,令十三郎如遭雷击,急忙扭头望去,却见采薇姑娘冲着自己甜甜一笑,随后抱着吃食转身就跑,留下一地芬芳。 不知过了多久,十三郎才陡然惊醒,急忙小跑着寻到朱雄英,准备告诉自家大侄儿这个好消息,于是乎出现了先前这一幕。 听完棋韵的口述,朱雄英有些牙疼地看了一眼十三郎,当即气得三尸神暴跳! 这厮还满脸幸福地沉浸在回忆之中,显然已经是中毒不轻了啊! 但那可是李善长的孙女啊! 再过个几年,或者说根本不用几年,李善长就会被太祖爷揪出把柄彻底铲除,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 那个时候,老爷子可不管你什么采薇不采薇了! 谁上奏求情,谁死! 换而言之,谁都不能阻止,太祖爷诛灭李善长的决心! 你朱十三,行吗?配吗? “十三郎,听哥一句劝,那李采薇不适合你,你应该值得更好的!” 岂料十三郎抬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指着他鼻子怒骂道:“朱雄英,你就是赤果果的羡慕!我朱十三寻到了真爱,你羡慕了对不对?”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老子真恨不得一刀砍了你个狗东西! 怎么听不进去好赖话呢现在? 还真爱,还羡慕? 呸,简直就是令人作呕! “棋韵,看住他,如果他敢去找那个李采薇,打断他的狗腿!” 棋韵:“!!!” 十三郎:“!!!” “朱雄英,你个王八犊子不能这样对我!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这是羡慕嫉妒恨!” 听着身后的嘶声怒骂,朱雄英只觉无比头疼。 这是哪个月老牵的红线? 刚到实习期就上岗了吧? 【作者题外话】:有女采薇,动人心房。 此女是为剧情需要虚构的,大家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正文 第192章朱重八的真正目的 冷漠无情地瞪了朱十三一眼,朱雄英对其的怒骂求饶置若罔闻,径直抬脚向皇宫走去。 基于方才与李善长的商讨,出手制止老爷子大兴党狱之人,还是他这个皇长孙最为合适。 自皇后娘娘病逝,能够在太祖爷跟前说得上话的人,无非就那么几个。 除了徐天德、汤鼎臣、李文忠这几个老将之外,便只有太子爷与皇长孙了。 或许先前的李善长还能算一个,但因为他那个蠢货弟弟李存义,现在太祖爷对李善长的杀心愈发浓重,别说犯颜直谏了,稍微露头便要招致雷霆怒火! 故而二人草草议定之后,朱雄英还是决定亲自出马。 毕竟太子爷先前已经尝试过一番,企图用老臣安然之命换取天下安宁。 但结果似乎并不怎么好,或者说有些作了无用功。 便宜老爹传信来报,毛人屠离开御书房后径直去了刑部衙门,非是去传旨,而是去查案! 他的表现,便证明了李善长的忧虑并非是空穴来风! 或者说,整个天下现存最为了解太祖爷之人,太子爷算是一个,李善长算是一个,朱雄英勉强算半个! 毕竟昔年朱重八才刚刚崭露锋芒之时,李善长便前来归附,随之征战天下了! 十五年的朝夕相处,加之李善长经天纬地的妖孽心计,岂会摸不透当今天子的性格与心理? 终究还是自己太年轻了啊! 将老爷子视为普通帝王对待,却是险些忘了他朱元璋是一位霸道无双的开国大帝! 不知不觉间已然来到了御书房外,朱某人深吸了一口气,悄然打开天眼,随即大义凛然地走了进去,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怆意味。 为了那些无辜之人,我铁骨铮铮朱某人此回,算是豁出去了! “皇爷爷,孙儿来看您了!呀,皇爷爷当真是龙精虎猛……” “有屁快放!” 太祖爷闻听此言,不耐烦地打断了爱孙滔滔不绝的马屁,甚至头都未曾抬一下。 朱某人闻言心中一凛,竟是打起了退堂鼓。 老爷子这态度不对劲啊! 不会这么记仇吧? 上次的气还没消? 嘶…… 溜了溜了! “那没事了,孙臣就是路过……路过!” 朱雄英讪讪地笑了笑,随即扭头便跑,身后却是陡然传来了一声暴喝:“站住!” 路过? 你当皇宫是你家啊? 还有路过御书房的啊? 老子还没死呢! 太祖爷一脸铁青地怒视着朱雄英,突然发现这小子怀中鼓起,显然是有备而来。 “怀里面装得什么?拿出来!” 朱雄英:“???” 才几天没见,怎么脾气如此暴躁? 现在都开始“强买强卖”了吗? “咳咳,那是孙臣对皇爷爷的满腔热忱……” “再不拿出来,咱今日定要揍死你!” 朱雄英:“!!!” 李善长你这个老王八,老子算是鬼迷心窍才听信了你的鬼话! 狗贼误我! 铁骨铮铮朱某人还是老老实实地掏出了一本《论如何均平徭役赋税》,恭恭敬敬地递交给了太祖爷! 若是先前,朱某人定然是大大咧咧地扔在桌上,哪里受得了这鸟气!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形势比人强啊! 均平徭役赋税? 嘶…… 看见这几个字,几乎刹那之间,太祖爷便一把夺了过去,认认真真地翻阅了起来,脑门上的好感值却是不断在飙升! 嗯,这波看来是妥了! 等到好感值飙升到了足足八十,朱某人彻底放下了心来,大大咧咧地坐在对面,给自己倒起了香茗。 为何在此刻上交这本《论如何均平徭役赋税》,指导老爷子推行比较合理的徭役赋税制度? 这还得多亏了李善长的提醒! 郭桓一案给大明帝国造成的国家经济损失总计达精粮两千四百万石,而当时国库一年的收入不过是两千九百四十万石,这一对比可以看出郭桓等人贪腐的数目是多么的触目惊心。 加之极其“仇富”的太祖爷本就痛恨贪官污吏,所以他们以及任何参与此案之人皆是必死无疑! 但太祖爷为何要扩大此案的牵连程度? 朱雄英认真思索过后,原因无非两点。 其一,尽可能地借此机会诛杀功勋贵族! 这个问题老生常谈了,大明帝国建立之后,太祖爷论功行赏、封赏百官,功勋贵族的封地遍布天下,尤其是国家富庶之地。 但是功勋贵族并非如同徐天德这种心里有数之人,大多皆是横行不法,依仗势力,欺凌乡邻,鱼肉百姓以至于太祖爷起初还命工部铸造铁榜以训诫公侯。 奈何若是训诫有用,还要警察……法度做什么? 太祖爷对此也算是后知后觉,这才心狠手辣地举起了天子之剑,走上了一条杀尽不法勋贵的道路! 因此朱雄英特地在此书之中提及如何整顿功臣勋戚,如收回其免死铁券、废除爵位世袭制度、武将大演武等! 此举无异于给功臣勋贵再次套上了一层枷锁,但为了保住他们的狗命,朱某人也是用心良苦啊! 其二,借此机会整顿地方士绅豪强! 若说不法勋贵大多居于中央朝堂,京师之内,那么地方之上横行一方的士绅豪强便是太祖爷此次重点打击的对象! 这正是帝国之狐李善长提出的“个人拙见”,却无异于给了朱雄英当头一棒! 郭桓等人身居中央朝堂,如何能够遥控地方进行徇私舞弊、偷盗官粮? 这是一条遍布天下的贪腐链啊! 郭桓等人不过是高层,而中基层正是那些地方官吏、士绅豪强! 地方豪绅和各级官吏勾结,有的通过伪造册书、谎报灾荒、苛捐杂税等各种形式巧立名目,横征暴敛,形成了一个由功勋贵族、中央朝堂与各级地方官吏、地方士绅豪强组成的利益集团。 一层一级,拾级而上,输送利益,官官相护,最终构成了这一条令人作呕的利益输送贪腐链! 史载“郭桓案”涉案人员中尤以江浙一带的大地主居多,因此在太祖爷大肆追缴赃物钱粮的过程中,江浙一带的豪门大族、地主阶级都因此案而破产。 民间富人大抵破产! 谁获利最丰? 太祖爷! 或者说,大明帝国! 此案办得越发血腥,牵连人员越多,越能震慑百官,令其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除此之外,还可成功打击进而摧毁由功臣勋贵、各级官吏、地主豪绅组成的贪腐链,利于加深朝廷对地方的统治! 即便如此一来,可能会牵连不知多少无辜朝臣百姓,害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但是太祖爷在乎吗? 不在乎! 朱元璋真正在乎之事,唯有大明国运! 【作者题外话】:朱重八要开始扒皮不当人了 正文 第193章一意孤行朱元璋 靠着郭桓一案,太祖爷不但铲除了大半居功自傲、仗势欺人、目无法纪的功臣勋贵,还铲除了地方相互勾结、欺上瞒下的各级官员,可谓是一举多得! 如此一来,大明国运方可长盛不衰! 但是,朱雄英不答应,也不能答应! 这种简单暴力的手段,需要成百上千万的无辜子民为之殒命! 而太祖爷也因此彻底坐实了“暴君”的骂名! 那些人该杀吗? 该杀! 但有的人,不该因此受难! 铲除贪官污吏,瓦解权贵集团,威慑地方士绅,清理国家土地……办法有很多,这是最烂的下下之策! 故而朱雄英同李善长撰写出了这本《论如何均平徭役赋税》,表面上看是就徭役赋税一事进言,实则内涵上述等问题的答案。 真正目的便是为了提醒老爷子,杀人不是上上之策,想要大明国运长盛不衰,不必急于一时! 郭桓一案,仅诸其恶,便足矣! 时间悄然流逝,太祖爷依旧闷头在研读此书,等的朱雄英又开始皮痒了,忍不住与御前大太监杜安道闲聊了起来。 “杜爷爷,您是不是超级大高手?” 杜安道:“???” 没看见皇上正在专心看书吗? 你不想活了,别拉上我啊! “老奴从未与活人交手,不知武艺如何!” 朱雄英:“???” 从未与活人交手? 这他娘是什么意思? 难道您老真正身份是那挖坟盗墓的摸金校尉? “因为见过老奴出手之人,都是死人!” 杜安道笑眯眯地开口解释道,却是在无形之中成功装了一回十三! 朱雄英:“!!!” 你娘咧! 聊天就好好聊天! 没事儿装什么十三? “那您打得过那狗日的张定边吗?我给您这个数儿,您帮我狠狠揍他一顿!” 只见皇长孙伸出五根手指,然后生怕对方不同意,又一脸肉痛地加了两根…… 杜安道:“!!!” 老子是御前大太监,天子第一近侍,不是他娘的打手! 再说那张定边何许人也? 真个要打起来,谁揍谁一顿还不一定呢! “长孙殿下,皇上说过,这世间再无张定边!” 拒绝了? 难道是自己给的银子太少了? “别啊杜爷爷,七百两够多了!您老就看在我们感情这么深厚的份儿上,替我揍那厮一顿吧!” 杜安道:“???” 七百两? 你怎么敢的啊! 我杜安道出手一次,就值这个价钱? 你搁这儿恶心谁呢? “长孙殿下还是留着买糖吃吧!” 朱雄英:“!!!” 难道真给少了? 还是说不敢啊? 朱雄英一脸揶揄地看着杜安道,略显狐疑地开口道:“杜爷爷,您不会是打不过那狗贼吧?” 杜安道:“!!!” 我打不过他? 我他娘一只手让他都行! 嗯,反正结果都一样,一只手两只手都差不多! 眼瞅着杜安道被烦得快不行了,太祖爷终于吭声喝道:“朱雄英,你行啊!现在都敢当着朕的面行贿了?” “要不要贿赂一下朕,让朕出手帮你揍张定边一顿?” 闻听此言,朱雄英当场吓尿了,立马选择认怂。 您老出马,那就不是揍人了,那是杀人啊! “大可不必,皇爷爷还是操心政务吧!” 太祖爷这才冷哼一声,准备开口问几个问题,但下一秒却是气得拍案而起,恨不得揍死这个小王八蛋。 “您连杜爷爷都打不过,跟谁俩呢?” 杜安道:“!!!” 太祖爷:“!!!” “安道,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老奴,遵旨!” 片刻之后,御书房内再次响起了熟悉的惨叫声,令一众侍卫轰然大笑,却又不敢笑出了声。 这波叫什么?男子混合双打? 嗯,不对,杜安道是太监。 惨叫声戛然而止,太祖爷通体舒泰地坐回到龙椅之上,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说不出的潇洒快意。 “说吧小子,这次又想要什么?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闻听此言,杜安道却是险些乐出声来。 也只有在皇长孙面前,皇上才会是这般市井商贾的姿态,令人忍俊不禁。 朱某人捂着熊猫眼,没好气地回答道:“孙臣这次不需要什么,只希望皇爷爷不要扩大此案牵连范围!” 嗯? 原来竟是如此! 太祖爷深深地看了一眼爱孙,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个小王八蛋,当真是矛盾而又复杂啊! 你说他仁厚吧? 的确仁厚! 可以说与标儿的性格如出一辙,为了百姓都能主动贴钱建设仁政! 你说他狠辣吧? 狠辣至极,睚眦必报! 安然不过在三年之前阴了他一手,被这个小王八蛋记恨到了现在,一举将其打入了郭桓案中! 这个小兔崽子,总是会做出些许惊人之举,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英儿,你还小,此事朕自有决断,无需多言了!” 朱雄英:“!!!” 还是失败了吗? 太祖爷究竟想要做什么? 明明自己给了他那么多方法,他却要一意孤行枉造杀孽? 为什么? “皇爷爷,您到底在担心什么?您到底在害怕什么?” “此案一旦任由锦衣卫追查赃款,缉拿所有涉案人员,那整个大明天下都会为此骚乱震恐,受此牵连者将会不计其数,民间富人士绅无不因此受灾!” “届时天下惶恐,民怨沸腾,难道这就是您想看到的吗?” 咔嚓一声,茶杯粉碎,却是砸在了朱雄英的头上,登时鲜血淋漓! 太祖爷,暴怒到了极致! “滚出去!” 朱雄英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位老人,都忘记了擦拭不断渗出的鲜血。 “为什么?啊?贪官有罪,百姓何辜?” “您为何非要一意孤行,将来落得个暴君的骂名……” 话未讲完,人却是晕了过去。 杜安道十分及时地送上了一记手刀,而后抱着朱雄英跪倒在地,浑身颤抖,惊惧到了极点! 太祖爷冷眼看着晕倒的爱孙,以及他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终究还是舐犊情深,急忙低喝道:“还愣着作甚?快送去太医院!” 闻听此言,杜安道才总算是放下了心来,抱着皇长孙便奔向了太医院,独留太祖爷静默良久。 “呵,朕在怕什么?朕在担心什么?” “标儿,英儿,朕怕,朕的时间,不多了啊!” 【作者题外话】:一意孤行朱元璋,为了大明国运,可以放弃一切 正文 第194章 沈家落难因哪般 太子东宫,朱雄英头顶纱布,神情恍惚地走了回来,却是刚好撞见了满脸惊慌的棋韵。 还未等朱雄某人回过神来,棋韵竟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略显慌张地恳求道:“公子,请您救救沈家吧!” 朱雄英:“???” 沈家落难了? 妖僧道衍出手了? 怎么会如此巧合? 眼下正值太祖爷欲大开杀戒之时,沈家竟然刚好落难,巧合得有些过分了啊! 朱雄英急忙扶起了棋韵,后者这才注意到他头上戴着的纱布,隐隐可见血迹,不由惊呼出声:“公子,这……怎么回事?” 自家公子这是被人打了? 还是打出血来那种? 伤口包扎好了,还有血液渗出,足见伤口之深! 朱雄英闻言苦涩一笑,不愿过多提及此事,转移话题道:“无妨!还是先说说沈家的情况吧!” 提及沈家,棋韵精致绝美的面孔上尽是惶恐不安,将怀中书信交给了朱雄英。 粗略一看,朱某人却是哭笑不得,甚至有些感慨万千! 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 这他娘的活脱脱明初般的武大郎与潘金莲啊! 话说这棋韵有个姐姐,招了个英俊潇洒但仕途无望的风流书生为赘婿,起初二人的小日子可谓是甜蜜幸福,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奈何沈家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难免被惯出了一身的公主毛病,一言不合就对顾姓书生拳打脚踢,可谓是一点都不顾及自家丈夫的颜面。 赘婿赘婿,即是上门女婿,全无尊严可言,个中苦楚唯有自己才能体会得到。 日子一长,顾姓书生难免心中有怨,夫妻二人的感情更是一落千丈。 偏偏同镇有一户陈姓人家,陈老公差在身,老妻早亡,独留下一根独苗,还是个天生弱智,已然二十年岁了,行为举止却和稚童无异。 陈老花大价钱为爱子娶了一房媳妇梁氏,倒是个知书善吟的貌美女子,可谓是才貌双全,名扬邻里。 一个绝色佳人,嫁于弱智儿童,其心中苦楚与那顾书生可谓是如出一辙! 偏偏顾书生是个风流才子,闻听此言便常常借故走动拜访,一来二去二人便就看上眼了! 书生英俊潇洒,佳人风姿动人,且处境相仿,个中滋味难以向外人言表,唯独缺少一个独处的机会。 色字头上一把刀,顾书生竟花钱买通当地恶少,带着陈弱智出门吃喝嫖赌,又暗中指使陈家邻居老妪,替其时不时送与佳人价值不菲的布匹首饰,并用书信言语加以挑逗,故而一拍即合,成就了一对为人不齿的奸夫淫妇! 读到这儿,朱雄英是真的有些牙疼。 这沈家堪称商贾世家,家中个个都是经商好手,唯独这识人的眼光当真是不敢恭维,招那顾书生作赘婿与引狼入室有何区别? 亲,眼睛要是不用的话,建议捐给需要的人! 如此一来,梁氏佳人与顾姓书生可谓是逍遥快活,小日子过得幸福美满。 但人在做,天在看,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虽然陈老在外当差,难得回家一次,加之老妪在旁打掩护,一时之间倒也未曾发觉。 奈何陈老有一兄长,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人送绰号“陈大胆”,隐约听见一些风声,但苦于没有证据。 不知经何高人提点,陈大胆竟暗中收集这对奸夫淫妇的往来书信,补缀成幅后亲自送与陈老,然后指导了陈老一番。 陈大胆称背后有高人指点,仅凭这封书信告到官府很难有效果,毕竟那沈家乃是江南首富,势力盘根错节,其家主沈荣更是州府县官的座上宾! 因而这书信即便铁证如山,却形同无物,直接告到官府非但不会达成目的,反倒是会坏了陈家名声,想要惩治顾书生,必须扳倒沈家! 若是寻常时候,陈老闻听此言定会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毕竟那沈家可是江南首富啊! 真正富可敌国,手眼通天的富商巨贾! 自己不过是个皂角小吏,如何敢与这等庞然大物抗衡? 陈大胆却是直言眼下郭桓案发,朝廷正欲大肆清洗各地士绅富商! 只要趁机诬告沈家为富不仁,勾结当地官员甚至向郭桓等人行贿,一旦将沈家牵扯进郭桓案中,那无论他沈家如何富可敌国,与地方官员来往多深,都会立即变成大案要犯! 只要牵扯进郭桓案,此事可就不是什么私情通奸了,而是真正的大案要案,当地官员非但不会帮助沈家,反而会趁机落井下石,腆着肚子将这块肥肉分食殆尽! 陈老闻言怦然心动,当即前往州府衙门,诬告沈家曾向户部侍郎郭桓行贿,知府闻言却是大喜过望,立马命提刑按察司全部出动,将沈家族人全部抓入狱中严刑拷打! 而苦主陈氏亦是如此,诬告他人反而害了自家性命,阖家被投入狱中打了个半生不死! 这封求救书信,或者说诀别书信,正是棋韵之父沈荣含满腔悲愤写下,不求棋韵救出他们的性命,但求棋韵能够想办法还沈家一个清白! 想他沈家铭记祖训,虽为富商巨贾,却从未鱼肉百姓,反倒每逢灾荒年月都会开棚施粥,活命无数! 现在竟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书信读完,朱雄英几乎立马便确定,暗中提点陈大胆那个高人,绝对是妖僧道衍! 除他之外,何人会沈家抱有如此大的杀心? 除他之外,何人能够对朝廷局势知根知底? 除他之外,何人能够将州府官员甚至太祖爷的心思猜得如此透彻? 算计人心,天下论起第一人,妖僧道衍当为其道魁首,朱某人都自叹不如! 这一件小小的风流韵事,竟被那个妖僧转变为一柄扳倒沈家的绝佳利刃!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乱世妖僧姚广孝,何人能与其比肩? 但朱某人有些不安,甚至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因为即便沈家这个庞然大物就此轰然倒塌,对于朱雄英而言却是屁事没有,就连保住棋韵都是小菜一碟! 那么,道衍的真正目的何在? 仅仅是通过此事恶心自己一下吗? 这合理吗? 这相当不合理! 那个妖僧,定然还在谋划着什么! 朱雄英几乎可以确定,此事仅仅是个前奏,妖僧的真正杀招,还在后面! “棋韵,让香菱去一趟锦衣卫衙门,找毛人屠先派几个百户千户去苏州审理此案,先保住你家人的性命!” “另外,传信给青龙山四杰和慕容四兄弟,即刻赶去苏州,追查妖僧的下落,他定然还在苏州谋划着什么,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几句话安排好,朱雄英见棋韵身心疲惫,上前紧握住佳人玉手,温声安抚道:“放心,凡事有我,我们一起去苏州,好好同那道衍和尚打一场硬仗!” 安抚好了佳人,朱雄英却是有些心神不宁。 道衍啊道衍,你究竟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作者题外话】:妖僧道衍出手了,他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呢? 正文 第195章苏州风云动 在太祖爷的一意孤行下,轰轰烈烈地追贪剿腐行动拉开了帷幕,直到现在已经持续了数月有余! 大明整整十二个布政司,在横行无忌的锦衣卫缇骑面前瑟瑟发抖,战战兢兢! 凡与此案有关者,无论何人,锦衣卫缇骑闻风而动,破门而入抓人便走! 因为此案,不知多少显贵富庶之家就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但大案还在继续,锦衣卫还在追查,甚至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苏州亦是如此,朱雄英一行人所见所闻,无比令人心生戚戚。 天下赋税,半出江南! 江南之地,自古便是鱼米之乡。 其地艳丽繁华、风景如画,其人婉约清丽、才华横溢,仿佛只要一提及江南,便是繁华热闹的盛世景象。 但眼前的苏州却是冷冷清清,街道之上人影寥寥无几,茶楼酒肆更是门口罗雀! 来到福记酒楼门外,土行孙却是早已在此等候。 这三年来,朱雄英表面上老老实实地在天界寺练贱,但暗地里却是将情报势力斥巨资硬生生地砸了出来。 借用水晶宫经商走货的名义,土行孙慕容博在小凤凰陈弘毅等人的帮助下,于江南各地暗中建设了据点,构筑了一个较为可观的情报网络雏形。 比如眼前这座福记酒楼,便是朱雄英的产业,水晶宫安插于苏州的情报据点。 收集情报的最好地方,除了勾栏窑子外,便是酒楼茶肆了。 奈何勾栏窑子皆是以教坊司为尊,表面上是隶属于礼部的官方窑子,实际上却是锦衣卫的情报据点,朱雄英也不敢伸手其中,以免引发老爷子的疑心病。 一行人入了内院,土行孙立马禀报道:“公子,经过我等数月追查,终于寻到了一丝蛛丝马迹,那妖僧很有可能潜藏在寒山寺中!” “奈何这寒山寺是久负盛名的十大名刹之一,且我等没有直接证据,故而一直按兵不动,小四多次夜入寒山寺秘密查探,却是未能寻到妖僧踪迹!” 寒山寺! 呵,道衍啊道衍,真把自己当和尚了啊? 得知发现了道衍行踪,朱雄英现在也是不着急了,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美酒一饮而尽。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众人:“???” 咋滴,诗兴大发啊? 不杀妖僧了? 前些日子还着急忙慌,现在倒是稳坐钓鱼台了? “棋韵,告诉锦衣卫,寒山寺发现了妖僧道衍行踪,公子我免费送他们这个人情,权当感谢他们救出沈家族人!” 闻听此言,土行孙却是有些急眼了,忍不住开口道:“公子,为何不亲自出手?万一让那妖僧再次逃了怎么办?” 自己等人一路追查,严密防控到了现在,不就是为了一举杀掉那个妖僧,替公子铲除心腹大患吗? 见众人皆是如此疑惑地看着自己,唯有小凤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朱雄英忍不住笑问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那妖僧数月之前便成功坑害了沈家,且暴露了自身行踪,但他却是不从苏州脱身而退,反倒是好整以暇地躲在寒山寺内!” “我因为身份原因,过了足足数月才赶来此地,而这数月之间,那妖僧却是未曾掀起半点风浪,甚至眼睁睁看着我们救出沈家族人,那他为何一开始要坑害沈家呢?不是做了无用功吗?” “道衍,是在故意引我前来啊!他的目标不是沈家,而是我这位皇长孙!” 众人:“!!!” 原来如此! 那个妖僧,竟然把目的打到了自家公子身上! 嘶…… 若是他在寒山寺布下埋伏,那自己等人贸然前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这个妖僧,果真非凡! 小凤凰露出了然之色,含笑替自家公子解释道:“所以让锦衣卫去寒山寺,看似送他们一份人情,实则是替我们前去探路,逼那个妖僧出来?” 朱雄英闻言含笑点头,不忘嘱咐了棋韵一句:“挑几个平日里胡作非为的锦衣卫旗官去,即便死了我们心中也无愧疚!” 闻听此言,青龙山四杰皆有些惊惧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 说那妖僧手段阴狠,您这位皇长孙貌似也好不到哪儿去啊! 合着人家锦衣卫旗官的命,就不是命了呗? 呸,不当人子! 棋韵动身离去,朱雄英一行人则安心住了下来。 回想起这数月以来耳闻的祸事,朱某人只觉心中发堵。 便宜老爹努力过,用一位渡江老臣的声誉性命为代价,希望太祖爷能终结此案! 自己也努力过,与李善长撰写出了那本均平徭役赋税法,力劝太祖爷收敛杀心,降低此案牵连程度! 但是,都失败了,都失败了啊! 无人可以理解,在明明还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为何太祖爷非要一意孤行,暴虐无比地采取这般血腥暴虐的手段,杀尽天下贪官污吏,致使无辜受难者不计其数! 此次苏州之行,朱雄英说是前来诛杀妖僧道衍,借此历时数月才得到了老爷子恩准,实则不乏有远离帝都之心。 杀心日重的朱元璋,成为了朱雄英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的梦魇,令他时常彻夜难眠。 作为一个穿越众,朱某人大可顺应时代潮流,老老实实地当自己的皇长孙,等着便宜老爹嗝屁,等着太祖爷嗝屁,再即位称帝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但是,朱雄英做不到啊! 太祖爷朱元璋,太子爷朱标,他们如今都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而非记载在史书之上那一个个冰冷的名字! 朱雄英十分不愿见到,一位“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千古一帝,最终落得个狠辣无情的暴君骂名! “小凤凰,过来陪公子我痛饮一番!” 陈弘毅苦笑一声,不得已坐了下来。 “公子,郭桓一案您已经尽力了,何苦如此自怨自弃?” 朱雄英闻言苦涩一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长安眠。” “姑苏城外一茅屋,万树桃花月满天!” “小凤凰,那姑苏城外寒山寺,倒真是一个退隐山林的好地方啊!” 就在二人闲聊之时,收到棋韵消息的蒋瓛却是咧嘴一笑,当即点齐了麾下缇骑,向着寒山寺呼啸而去。 妖僧道衍,大明通缉要犯,四海八荒追杀榜排名第一位! 若是抓住了他,那自家指挥使大人应该很兴奋吧? 呵,我也很兴奋啊!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又开始不当人子了,寒山寺里是什么情况呢? 正文 第196章寒山寺,蓑笠翁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盛夏时节,太湖之畔,一向是文人骚客最爱高谈阔论、饮酒赋诗之地。 几缕清风,几片落叶,几声蝉鸣,伴着热热微风与文人士子的高弹阔论,在这片灵秀的姑苏城外,与静谧清净的寒山寺交相辉映,尽显这名刹静谧清净,宝相庄严。 英俊潇洒的书士子生,艳丽动人的江南女子,再辅以秀水青山,构成了一幕幕唯美动人的画卷。 但那是以往,此刻太湖之畔却是人迹稀少,寒山寺悠扬的钟声都带上了一丝荒寒寂寞的意味。 有一条孤单的小船,船上有位渔翁,身披蓑衣,正独自在旁无一人的江面上垂钓,幽寂寒冷的气氛笼罩着一切,似乎连空气都几乎凝固了。 舟上老翁正手持钓竿,独自在江心垂钓,其全神贯注地专注姿态,令人忘记了这不符气候的寒冷,忘记了转瞬即逝的时间,也忘记了这方万籁无声的天地! 轰隆隆!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在寂静的夜幕中显得那么刺耳! 临近前来,蒋瓛勒马止步,对着江心蓑笠翁暴喝道:“兀那老丈,此路可是去往寒山寺?” 蓑笠翁扭头一看,却是不作回答,仅是点了点手中的鱼竿,似乎做出了回应。 蒋瓛见状心中微怒,并不与其纠缠,挥鞭策马继续向前奔袭。 不知跑出了多远,蒋瓛才突然明白,为何见到那老丈时,心中会生出极大的不适感! 那个蓑笠翁,太镇定了啊! 自己等人,可是凶威慑天下的锦衣卫! 旁人见了自己等人,无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而那个垂钓客,却是连话都懒得说,随意点了点鱼竿,仅此而已! 此人,有问题! 唤过两名心腹,低声嘱咐了几句,后者当即勒马转头直奔蓑笠翁而去,蒋瓛这才继续向前,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寒山寺外。 “锦衣卫千户蒋瓛,奉圣命缉拿妖僧道衍,还望诸位大师多多担待!” 一声暴喝突兀响起,令寒山寺内陡然出现了阵阵骚乱! 锦衣卫那群杀胚,怎么突然来了? 他们想要做什么? 妖僧道衍? 那是何人? 一时之间,僧众沙弥慌了手脚,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寒山寺主持方丈静远大师见状,陡然喝道:“慌什么?开山门,迎客!” 来者即是客,即便这锦衣卫是不折不扣的恶客,但也要弄清楚其想要什么! 寒山寺乃是佛门清净之地,即便今日将其拒之门外,来日也不得不大开寺门,长久袭扰之下,反而对寒山寺不利! 眼见山门大开,蒋瓛却是露出了笑意。 看来这寒山寺的主持方丈,还是一个心思剔透的人儿。 “下马,入寺!”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是不成文的江湖规矩! 蒋瓛抬脚走入寺内,入目所见皆是一群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心中不由好笑不已。 “贫僧静远,敢问大人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一道不卑不亢的声音传来,令蒋瓛生出了些许好感。 “简单,某家收到密报,要犯道衍正藏匿于寒山寺中,故而不得不前来叨扰这佛门清净之地!” 妖僧道衍? 这怎么可能? 静远大师与一众和尚面面相觑,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茫然之色。 “大人,是否弄错了?寒山寺一向佛规甚严,怎会藏匿朝廷要犯?” “有没有搜一遍就知道了,大师不必惊慌,烦请大师召集寺中所有僧众沙弥,某家逐一核验确认,如此方可还寒山寺一个清白!” 静远大师闻言面色阴晴不定,想要开口拒绝却又怕适得其反,最终只能铁青着脸同意了蒋瓛的这个方案。 锦衣卫凶威慑天下,这位正千户能够温声细语地提出方案,已经算是破天荒头一次了。 如若自己再不识好歹,惹怒了这位千户大人,那今日可就不是搜查一下这么简单了! 佛门之地,不可见血! 在双方的默契配合下,所有僧众沙弥汇聚到此,甚至连留宿寒山寺的香客亦是如此,所有人都经过了仔细盘查确认,结果却是在领料之中! 别说揪出妖僧道衍了,连他娘一根毛都没发现! 蒋瓛脸色难看至极,暗自思索着要不要回去把那位皇长孙毒打一顿! 你这消息根本不灵啊! 老子大半夜杀来寒山寺,却是一无所获,这让我蒋瓛的面子往哪儿搁? “大人,如今可否满意了?” 静远大师略带愠怒的开口道,心中颇为不好受! 经过今夜之事,寒山寺的声誉少不得会因此受到影响! 这些锦衣卫,当真是横行霸道啊! 蒋瓛盯着花名册,一时之间显得有些骑虎难下。 正当此时,马蹄声响起,正是那两名前去抓捕蓑笠翁的心腹百户。 后者下马上前,低声禀报道:“大人,那厮果真有问题!我等赶回去之时,江心仅剩下一孤舟,人却是不见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蒋瓛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那蓑笠翁很有可能正是朝廷苦寻良久的妖僧道衍! 自己就这般与他擦肩而过了? 嗯? 不对? 他为何要冒险留在寒山寺外? 难道说这寒山寺是一个陷阱? 不好! “快退!所有人退出寒山寺!” 一声暴喝响起,正当众人一脸懵逼之时,一阵惊天巨响却是骤然响起! 轰隆隆! 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传承百年的佛教圣地,被熊熊烈火吞噬一空! 寒山寺,炸了! 山门之外,蓑笠翁看着眼前这座烈火名刹,却是满脸的遗憾。 “皇长孙啊皇长孙,你还真是难缠啊!” “竟然派一群锦衣卫过来送死,呵,真是好手段!”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你死了,那真是无趣得紧!” 感慨良久后,道衍走到锦衣卫马匹之前,寻了蒋瓛的爱马,正欲疾驰而去,身后却是陡然传来了数道破空之声! 不好! 道衍急忙翻身下马,躲过了这险之又险的致命偷袭,却还是被硬生生地射中了一箭,竟是贯穿了他的左胸! “嘶……羽长数寸,尖有倒钩,锋利无比,神臂弩!” 道衍和尚面无血色地看着这支弩箭,骇得头皮发麻! 这竟是失传已久的神臂弩,可洞穿甲胄的杀敌神器! “道衍大师,别来无恙啊!易先生让我给您带个话,他一个人在下面孤单寂寞冷,让你下去陪陪他!” 一道轻佻戏谑的声音传来,令道衍面色更加难看。 迎面走来四人,赫然正是曾经王爷身边的那四大虎将————朱能,张玉,王真,丘福! “你们没死?这怎么可能?呵,原来是皇长孙救了你们!好手段啊!你们这四个背主求荣的……” 话音未落,身后却是又传来了利刃破空之声,骇得道衍就地翻滚,这才再次躲过那致命一剑! 绝美剑侍,沈棋韵! 正面是青龙山四虎将,背后是剑术超群的沈棋韵,左边缓缓露出两个铁塔巨汉的身影,右边……凄惨至极的蒋瓛缓缓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将计就计的惊天杀局! 【作者题外话】:道衍倒霉了倒霉了,宰了他朱棣就没了谋主了 正文 第197章不好有内奸 “呵呵,道衍,你继续逃啊!” “我蒋瓛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都对不起寒山寺内那些僧众沙弥!” 蒋瓛拄着钢刀,一步一步艰难向前,浑身散发着森严的杀气! 这个该死的妖僧,竟然敢在寒山寺埋下那么多的火药! 如若不是自己察觉到了不对,提前撤退了一步,那自己现在就同那些僧众沙弥一般,与这座蜚声宇内的寒山寺尽数化为了焦炭! 那可是香火鼎盛的寒山寺啊! 连带着数万僧众沙弥,不计其数的香客,就这般不明不白地被熊熊烈火吞噬一空! 这个妖僧,真是好狠的手段,真是好毒的手段! 蒋瓛自认杀人无数,现在看来,却是有些小巫见大巫! 这种该死的畜生,不杀了他,难以泄心头之恨! “呵,你就不想问问,为何进入寺内之人是你,而不是这几位吗?” 道衍吐出一口鲜血,面容狰狞地开口反问道。 事到如今,他还不忘离间蒋瓛,企图为自己换取一线生机! “杀————!” 一声暴喝响起,蒋瓛懒得与之废话,径直提刀欺身上前。 与此同时,四方皆动,杀招尽数激射而来。 蒋瓛一刀劈下,道衍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剑以巧劲弹开,身后那绝美剑侍趁机一剑掠空,直奔心脏所在,被道衍侧过身子,刺中了肩膀。 朱能四人尚未赶到,铁塔二兄弟却是先到一步,伴随着雄狮般的怒吼,二人竟是各自奋力砸出了一拳,硬生生地将道衍砸得如同破烂口袋一般高高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血线,而后重重地落入了太湖之中! 众人:“???” 你俩他娘的是奸细吧? 这两拳有那么大的劲儿吗? 你这不是杀人啊! 你这是把人送走啊! “快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棋韵冷喝一声,率先冲了过去。 朱能四人举起弓弩便向着其落水位置一阵激射,眼瞅着湖水之中惊起阵阵血花,这才肯偃旗息鼓。 蒋瓛却是根本不解恨,口中衔刀便跳了下去,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而岸上众人皆扭头看向了铁塔二兄弟,目光之中带着些许怒意。 铁塔二兄弟见状讪讪地笑了笑,老二慕容夏急忙安抚道:“诸位且放心,那厮中了硬生生挨了我们兄弟二人的八极崩,五脏六腑俱裂,浑身经脉俱断,必死无疑!” 众人:“!!!” 八极崩!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 这两个其貌不扬的铁塔巨汉,竟然习得八极崩,实在是震撼人心! 八极拳属于短打拳法,其动作普遍追求刚猛、朴实无华且发力迅猛的风格。 而在技击手法上讲求寸截寸拿、硬打硬开,八极拳发力于脚跟,行于腰际,贯手指尖,故暴发力极大、极富有技击之特色,大有“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之势! 八极八极,取意为“发劲可达四面八方极远之地! 难怪二人出拳竟有如此威势,隔着这么远都能将人打飞跌落湖中! 那妖僧,这下当真是完了! 正当此时,一道暴喝却是突兀响起:“贼子安敢!那可是朝廷钦犯!” 众人急忙寻声望去,却只见江面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条小舟,舟上二人正奋力打捞道衍上船,另有三人正举着弓弩攒射追击的蒋瓛,令后者不得不保持距离,眼睁睁地看着小舟渐行渐远! 该死的,这妖僧还留有后手! 棋韵狠狠瞪了一眼铁塔二兄弟,却也是望着越来越远的小舟颇为无奈。 太湖水系复杂,支流多不胜数,等到他们调动人手上船追捕,只怕这一叶扁舟早就逃到九霄云外去了! “走吧!先回去禀报给公子,请他定夺!” 这次反杀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唯独出现了铁塔二兄弟这两个变数,以致于道衍的生死,众人现在都不敢保证。 虽然八极崩刚猛无双,再辅以铁塔二兄弟的蛮力,很有可能诚如其所言,将道衍和尚的内腑打成了一滩烂泥,但是这个妖僧总是充满了神秘,很难保证他到底能不能活下来! “你们二人,就等着被公子责罚吧!” 没好气地撂下了一句狠话,棋韵上马便走,众人见状招呼了水中的蒋瓛一声,随即策马跟上。 唯有铁塔二兄弟呆在原地,颇为有些不知所措。 这他娘的还能怪我们咯? 谁知道那道衍和尚这么不经打? 不过是两拳便被打飞了,还飞那么远? 一念至此,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全无担忧之色。 半个时辰后,福记酒楼。 听完棋韵的全程汇报,朱雄英长叹了一口气,起身来到蒋瓛身前道:“锦衣卫那些兄弟的抚恤善后,以及寒山寺后续重建事宜,我太子宫全力支持,这次委屈蒋大千户了!” 身居上位者,即便有错,也不能认错! 蒋瓛同样明白这个道理,皇长孙方才那番话已经等同向自己道歉了,可谓是善意满满。 “长孙殿下言重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某家只恨未能将那妖僧留下扒皮抽筋,为那些无辜丧命之人报仇雪恨!” 一说到这儿,蒋瓛便恶狠狠地瞪了铁塔二兄弟一眼。 若不是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那等杀局道衍如何能够逃出生天? 万一道衍没死,那蒋瓛将会后悔一辈子! 朱雄英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铁塔二兄弟,脸色陡然转为一片铁青,厉声呵斥道:“还不快过来认错?” “老子怎么养了你们这俩废物!一天天地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 “出去打个架杀个人,还能顺手把人打飞送走了?你俩是内奸啊?你俩是观音菩萨还是送人童子啊?倒霉玩意儿!” 铁塔二兄弟:“!!!” 观音菩萨我们倒知道,那“送人童子”是什么意思? 不是有个词叫“送财童子”吗? “公子,你听我跟您讲,我们兄弟二人那八极崩乃是暴发力极大的禁术,一旦打中对方他定会非死即残,下场可谓是凄惨无比……” 慕容老二还在滔滔不绝地替自己二人辩解,蒋瓛却是早已听得青筋暴起,恨不得举刀劈死这个狗东西,最终还是拱了拱手后孤身离去了。 蒋大千户一走,朱雄英便狠狠瞪了铁塔二兄弟一眼,没好气地笑骂了二人几句,随即命他们好好下去休息。 岂料小凤凰却是突然含笑开口道:“公子,道衍未死,您好像一点也不生气啊!” 朱某人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幽幽开口道:“于我而言,道衍自然死了最好;但于远征倭国的五万大军及水师船队而言,道衍却是活着更好!” “所以此次反杀计划,能够将他打得半生不死,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了,他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天意了!” 闻听此言,小凤凰心悦诚服地恭维道:“公子大公至正,大义凛然,大义灭亲……!” “滚!” 【作者题外话】:道衍和尚能不能活下来呀,那给他“捞尸”的五个人是谁的安排? 正文 第198章论第一次见老丈人该怎么办 此次苏州之行,不但救出了沈家族人,还成功废掉了道衍和尚,可谓是所行颇丰。 其实救出沈家族人,朱雄英根本就没怎么费功夫。 毕竟棋韵好歹在锦衣卫中也挂了个副千户的职位,当毛人屠得知消息后,立马便派蒋瓛率缇骑奔赴苏州,严查此事经过。 沈家身为江南首富,自然少不了与州府县官甚至是朝堂重臣往来行走,说是行贿都显得有些不合适。 在这商贾地位低贱的时代,想要做个清清白白的商人,谈何容易? 如此一来,倒是真被锦衣卫查出不少东西,却也未曾发现沈家参与进郭桓一案的罪证,加之沈家一向口碑较好,那么事情就好处理了。 沈家富可敌国的巨大财富悉数充公,换取核心族人性命;顾姓书生秉性卑劣倒是落了个秋后问斩,甚至还连累了父亲兄弟;陈氏兄弟携私诬告,扰乱民心,罪恶滔天,满门抄斩! 就连那位才貌双全的美艳梁氏,也因为此事声名狼藉,即便侥幸未随陈氏赴死,却也被其父逼着悬梁自尽。 这倒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倒误了卿卿性命”! 而真正的苦主沈家虽然失去了财富,却也拔除了顾姓书生这个祸害,否则指不定哪日风流成性的顾书生就会成为一枚坑杀整个沈家的定时炸弹,届时带着整个沈家共赴黄泉! 但是经过此事,沈家家主沈荣老爷子也彻底绝了继续经商的心思,朱雄英从棋韵口中得知,沈老爷子正在变卖家产,准备举族返回周庄祖地养老,远离这个不太平的世道。 对此朱某人有些遗憾,却还是表示能够理解。 商人重利轻别离,但倘若是经历了生死大难,即便那些商人再如何重视利益,也会变得视金钱如粪土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鸣也哀! 诸事皆毕,朱雄英也不愿返回京师,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反正眼下人在苏州,倒不如好生游玩一番。 何况因为自己等人,寒山寺这座名刹毁于一旦,于情于理都应该助其重建,恢复往日荣光。 于是乎一行人难得清闲了下来,这一住便是半月光景,朱雄英带着大小老婆将苏州美景游览了个遍,直到今日棋韵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公子,家父……想要过来拜访!” 朱雄英:“???” 额…… 等会儿! 这么早就见家长了? 有些不合适吧! 我这二弟还需要成长时间的啊! 看着眼前满脸娇羞的绝色剑侍,朱某人问出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韵啊,现在是不是太早了啊?要不等过两年成不?” 棋韵:“???” 太早了? 等过两年? 什么意思? 嗯? 这个小色胚! 棋韵愣神片刻才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柔声解释道:“家父是为了感谢长孙殿下的大恩大德,故而特地登门拜访,还请长孙殿下抽出些许宝贵时间,了却一下家父心愿!” 朱雄英:“!!!” 沈怼怼还是沈怼怼啊! 阴阳怪气,属你第一! 不过经她这么一解释,朱雄英倒也算是理解了,毕竟名义上是自己救出了沈家族人,以沈荣老爷子的处事方式,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一念至此,朱雄英也不矫情了,立马抱着棋韵含笑开口道:“哪有老丈人亲自登门的道理,传扬出去,世人岂不会笑话我朱某人不懂礼数?” “这样吧,明日我便亲自登门拜访,对于沈老爷子,我也是仰慕已久啊!” 佳人闻言心中一喜,嘴里却还急忙拒绝道:“不行,这才是不合礼数,公子贵为皇长孙,岂能……” “哪里还有什么皇长孙?在我家棋韵面前,只有朱雄英!” 这般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带给了棋韵极大的震撼与冲击,令她俏脸瞬间升起了红晕,直至蔓延到了耳根。 “你……你放开我!” 棋韵姑娘自幼习武,此刻却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要挣脱束缚却不得。 正当朱某人准备更进一步时,屋外却陡然传来一声“狗男女”,吓得二人如同受惊的兔子,当即弹了开来。 朱雄英心里面这个气啊,打开房门一看,却是呆立当场。 朱能,张玉,王真,丘福,小凤凰,土行孙,铁塔二兄弟,以及气鼓鼓的小香菱…… 棋韵见状更是臊得满脸涨红,狠狠剜了朱雄英一眼,便逃也似的飞快离去,留下朱某人独自接受众人的调笑。 土行孙一把抱住自家老二,深情款款地模仿道:“韵啊!现在是不是太早了啊?再等我两年,等我毛都长齐了……” “土行孙,老子宰了你!”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皇长孙提着板凳追着土行孙满院子跑,却是根本摸不着他一根汗毛,反倒是不断被后者言语挑逗刺激得暴跳如雷。 众人嬉闹一阵,朱雄英却是不得不开始做准备了。 “哥几个,这第一次见老丈人,应该怎么办?准备些啥?” 众人:“???” 那是你老丈人吗? 人家棋韵姑娘是你媳妇儿吗? 这就开始喊上了? 没羞没臊的!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老丈人开玩笑! 足智多谋的张玉立马分析道:“公子,现如今沈家刚刚经历大难,虽然勉强保住了家人性命,但万贯家财一朝尽丧,这等天翻地覆的差距恐怕他们短时间之内定然无所适从!” 嗯,分析得不错! 这张玉当真不愧是名将之才,还是有勇有谋的主儿。 “所以我应该怎么办?” 眼见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自己,张玉深吸了一口气,冷笑着吐出了两个字:“砸钱!” 众人:“!!!” 我尼玛啊! 你他娘分析半天,就分析出这点东西来? 哪个憋犊子玩意儿,第一次去老丈人家里就砸钱的啊? 你这是见老丈人,还是准备买人家闺女啊? 朱雄英亦是满脸为难地回答道:“不妥不妥,沈家与那些一般商贾不同,他是真正传承百年的经商世家,少了几分铜臭气,多了几分书卷气,贸然砸钱只会适得其反!” 张玉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没好气地咆哮道:“你还真以为我说的砸钱啊?钱的确要砸,但也得看怎么个砸法!” “沈家刚逢大难,元气大伤,正在变卖家产,这不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吗?砸钱买下他们的产业,砸钱为他们添置家具,砸钱帮他们撑过这道难关!” “渴了,有西湖龙井;饿了,有清汤鱼翅;累了,有俏丽侍女;困了,有丝绸棉被……就算是死了,都有金丝楠木棺,让他们随时随地都能体会到公子给予的温暖!” 众人:“!!!” 朱雄英:“!!!” 张玉张世美,你是真的牛逼! “老张啊,你年轻的时候,不会是只舔狗吧?” 张玉:“!!!” 众人七嘴八舌地提着意见,都是亲身经历过的经验之谈,唯有小香菱独自坐在一旁,拿着大鸡腿狠狠咬了一口,恨声怒骂道:“呸,狗男女!” 【作者题外话】:忠武河间王张玉,竟是老舔狗了 正文 第199章被接连震撼的江南首富 翌日,沈府。 侥幸逃过大劫的沈家众人,此刻却是一大清早便在家主沈荣的带领下,乌泱泱地立于府门之外,等待着贵客来临。 这位贵客,不但救了自己等人的性命,还是一位地位尊崇的天潢贵胄,值得起他们沈家如此礼遇! 沈荣已是七十高龄,满头白发,面色枯黄,经此大难没有撒手人寰,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 而立于他身旁的中年男子却是不过四五十岁光景,身宽体胖,面带微笑,唯有双眸之中时不时迸射出精光,正是沈万三次子,沈旺! “二弟,今日过后,这家主之位便交给你了,是进是退,我沈家日后的荣辱兴衰,全在你一念之间!” 兴许是突发感慨,沈老爷子幽幽地讲出了这句话来。 对于自家二弟,沈荣还是充满了信心。 这厮虽然喜好口腹之欲,却无其他子弟那般坏毛病,反倒是生性谨小慎微,且善于经商贸易,将沈家交到他手中,也算是临终遗愿了! 沈旺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竟是哭嚎了起来:“大哥,这不行的!你答应过我,不会把这劳什子家主交给我的!你怎地现在就反悔了?” 沈荣:“???” 众人:“???” 那是沈家家主之位啊! 那不是他娘的什么滔天祸事! 虽然沈家的巨额资产尽皆上缴了国库,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暗中隐藏的财富谁知道有多少? 别人争都争不到的家主之位,给了你这个死胖子,你不偷着乐就算了,还敢堂而皇之的拒绝? 你是个人吗你? 沈荣长子沈森讪讪地笑了笑,试探性地开口道:“父亲大人,既然二叔不愿意的话,儿子觉得自己可以胜任……” “闭嘴!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老夫就算是给条狗都不会给你!” 沈旺:“???” 咋滴? 咋还开始侮辱我的人格了? 那破家主之位谁稀罕啊? 众人:“!!!” 您是家主,您说了算! 实在不行……您就给条狗吧! 这破家主爱谁当谁当! 沈森满脸悻悻然,沈旺则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唯有沈老爷子满脸忧虑,眉头紧皱。 “来了!是三小姐她们!” 不知何人高喝了一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为首之人赫然是一个少年郎,英姿勃发,气宇轩昂,虽身着白衣素服,却天生自带一种贵气! 仿佛他一出场,便是天生主角一般! 这才不过两代皇权滋养,竟培育出了这等人杰! 暗自赞叹一声,沈老爷子急忙快步上前,准备向皇长孙见礼。 眼瞅着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准备向自己下跪行礼,朱雄英脸都快青了,急忙小跑着上前一把扶住了他。 你娘咧!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就是沈万三长子,沈家家主,未来老丈人,棋韵大老婆亲爹,沈荣了! 老丈人给自己下跪,回去之后棋韵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沈老切莫如此,雄英对沈老神往已久,您这般客气见礼当真是折煞小子了!” 嗯? 皇长孙这么好说话的吗? 闻听此言,沈荣竟是呆立当场,下意识地看向三女棋韵,得到后者满脸娇羞的肯定回答后,这才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面。 “长孙殿下……” “沈老,别这样叫,多见外,叫我一声雄英吧,多亲切!” 众人:“!!!” 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这怎么感觉好像不是皇长孙救了自己等人,而是自己等人救了皇长孙啊? 这位皇长孙这副舔狗姿态,是什么意思? 朱能等人闻听此言,羞得满脸涨红,恨不得拔腿离去。 棋韵更是俏脸升霞,没好气地低声啐了一口。 这个小王八蛋,太丢人了啊! 你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大明皇长孙,就算平易近人,也得有个度吧? 你这是舔狗行为啊! 毕竟是执掌江南首富沈家大族的家主,心思剔透的沈荣注意到了三女的神情,心中咯噔一跳,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那老夫今日就托一回大,唤你一声‘雄英’了!” 此言一出,皆大欢喜! 朱雄英一行人被沈家以最高礼仪迎入了沈府之中,而那位皇长孙不但相貌英武不凡,说话还特别好听,哄得家主沈荣不停开怀大笑。 那爽朗的笑声响彻云霄,似乎冲淡了笼罩在沈府头上的那些霉运。 会客大厅,双方甫一坐下,朱雄英便命棋韵送上了礼品,大多皆是些苏州本地的绫罗绸缎等物,令沈家众人有些失望。 送礼可是一门学问,至少能够从这位皇长孙赠送的礼品中,看出他对自家三小姐的重视程度! 但是这些绫罗绸缎,若是送与寻常百姓人家定会欣喜若狂,不过对于家大业大的江南首富而言,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了! 沈森等二代三代面色如常,心中却是嗤笑不已,对皇长孙这般小家子气感到好笑。 沈老爷子却是不以为意,依旧言笑晏晏地同朱雄英开怀畅聊。 “对了沈老,这些东西是沈家的产业吧?收回去放好,卖了多可惜!” 众人只见皇长孙掏出一沓房契地契,径直放到了家主手中,令后者错愕不已。 这些家产的确是沈荣力排众议后,决心变卖所出,却是未曾想到皇长孙竟然将其全部赎了回来,那这份礼可是有些贵重了啊! “雄英,不必如此,老夫已经老了,加上经此无妄之灾,也彻底决了经商的心思……” “沈老,我准备在这苏杭之地建一座水晶宫,有没有兴趣入股,甚至可以直接交给你们沈家打理?” 众人:“???” 水晶宫? 帝都那座水晶宫? 嘶…… 难道说水晶宫的主人,是眼前这位皇长孙? “有!相当有!雄英,我是棋韵的二叔沈旺,下一任沈家家主,我全权代表沈家同意此事,自今日起沈家就是苏杭水晶宫分部了!” 沈旺最先反应了过来,冲上前去一把握住了朱雄英的手,兴奋至极地开口道,生怕皇长孙会反悔一般! 那他娘可是水晶宫啊! 躺着都能赚钱的那种! 沈荣狠狠瞪了自家二弟一眼,而后试探性地问道:“雄英,那水晶宫……” “哦,我开的,没事儿玩玩罢了,挣点零花钱!” 众人:“!!!” “那琉璃……” “没事儿,我已经掌握了成熟工艺,跟大白菜似的,不值钱!” 众人:“!!!” “那香水……” “这个你得问棋韵了,那是她和香菱的产业,估摸着利润还行吧!” 众人:“!!!” “那九州老窖……” “也是我折腾出来的,喝不惯那些假酒,怎么样沈老,口感可还行?今日小子特地带了一瓶‘至尊迎宾酒’孝敬您!” 众人:“!!!” 【作者题外话】:朱某人要跪舔了,嘶 正文 第200章赚钱不是目的 翌日,沈荣恋恋不舍地将朱雄英一行人送到府门之外,还再三叮嘱后者有空一定常来。 对于这位皇长孙,他当真是喜爱到了骨子里。 身份尊贵却平易近人,诗才惊世,文韬武略可谓是样样精通,甚至就连经商头脑都令自己赞不绝口,堪称人中龙凤! 唯一的致命缺点,便是年岁太小了啊! 一念至此,沈荣望向自家三女,目光之中充满了复杂意味。 棋韵此刻却是有些傻眼,对自家公子吹牛装十三的本事佩服到五体投地! 他与自己父亲之间的关系不过短短一夜时间,竟是得到了突飞猛进,堪比忘年好友一般,临走之前还在依依惜别。 好不容易扒拉开了沈旺那大胖猪手,朱雄英竟是撒腿就跑,而后满脸怒容地向棋韵咆哮道:“你那个二叔怎么回事?他不会是有龙阳之癖吧?大晚上抱着被子跑到我屋里来,非要和我抵足而眠!” 白花花的大胖粗腿,再加上大胖子那副幽怨的神情,一想起那副令人作呕的画面,朱某人就浑身打了个寒颤。 棋韵闻言掩嘴轻笑,许久才解释道:“二叔一向如此,对于喜欢的人豪掷万金,对于不喜欢的人连表面逢迎都兴致缺缺,他也算得上是商贾世家中的另类了!” 闻听此言,朱雄英脸色才稍微好转。 至少确定那位二叔没有龙阳之好,否则朱某人日后还如何直视自家棋韵? 一回到福记酒楼,土行孙却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公子,我们当真要在苏杭之地另建一座水晶宫?全部交由沈家打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收敛心神,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自家公子。 对于慕容四兄弟而言,作为最早追随公子的老人,他们自然不愿见到公子为一女子如此不惜代价,即便那女子是棋韵姑娘! 而对于青龙山四杰而言,他们不在乎水晶宫开几座,他们在乎的是这位皇长孙是否还有那雄心壮志! 虽然那位滇郡王此刻远在海外,征伐倭国,但这并不代表着皇长孙便可高枕无忧! 一旦朱棣踏平倭国,携雷霆威势班师回朝,届时何人能够阻拦其加官进爵,称王燕京? 如若当真如此,那还不如趁早散伙,该干嘛干嘛去,省的日后被朱棣清算! 朱雄英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心中却是好笑无比。 这些个家伙,都开始在为将来做打算了啊! 不过这也是好事,大大的好事! “想什么呢?交好沈家只是其一,你家公子我还没有为棋韵昏了头!” 闻听此言,棋韵狠狠剜了自家公子一眼,拉着香菱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地。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清楚接下来自家公子讲的话,对她而言会相当难听,也会损伤二人之间的感情! 眼见棋韵识趣离开,朱雄英心中一片温暖,没好气地对剩下之人笑骂道:“满意了吧?人都给我气跑了!” 众人闻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在苏杭开设水晶宫分部,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公子我思考良久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原因很简单,有这句话就够了:天下赋税,半出江南!” “江南之地,自古便是鱼米之乡,膏腴之地,堪称天下粮仓,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遍设水晶宫只是第一步,借此构筑情报网络是第二步,将那些官员将佐或威逼或利诱是第三步,彻底掌控整个江南是第四步!” “再以江南之地为根基,逐步掌控临近州府疆域,建议一个密布整个大明的情报网络,达到闻风而知草动的成效!” “朱棣还朝又能如何?最多不过晋升为一个边疆塞王罢了!他试图以燕京一府为根基,对抗整个大明天下,可能吗?” 嗯,你还真别说,还他娘的可能! 史上朱棣便是这么干的,还被他干成功了! 就两字:离谱! 但是朱能、土行孙等人不知道啊,闻听自家公子描述的宏伟蓝图,众人此刻尽是激动地浑身颤抖,双目充血。 到了那个时候,即便这位皇长孙不得皇上喜爱,那又能如何?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上而言,我真正的目的是交好江南等地的士绅大族,富商巨贾,将他们绑到水晶宫的战船之上!” “沈家是江南地头蛇,代表着江南豪族,虽然眼下稍显没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由他沈家牵头,那些豪族定然不甘心坐视,眼睁睁看着沈家再次一家独大!” “届时天下商贾皆入我日不落商会,天下货物皆出于水晶宫,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我朱雄英不想坐上那个位置,都不行!” “因为我朱雄英的利益便代表着他们的利益,换了任何一个人坐到那个位置上,嗯,老爹除外,他都会被那些贪婪成性的士绅商贾撕成碎片!” 朱雄英满脸狂热的嘶吼道,将众人震撼到了失声的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小凤凰却是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 “公子,商人重利,万一这水晶宫换了主人,亦或者说有人投靠了那位癫郡王,那您岂不是为他人作了嫁衣?” 众人:“!!!” 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那些个商人岂会对自家公子忠心耿耿? “那就要看你们的手段了,不然公子我养着你们是吃闲饭的吗?” 朱雄英没好气地回答道,给予了众人高度评价! 毕竟在场之人,皆是可造之材。 当然,铁塔二兄弟不算,勉强能够算是看家护院的护卫。 “土行孙,水晶宫分部一事,由你和沈旺筹划,小凤凰辅佐,记住一句话:赚钱不是目的,情报机构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你们四个,还是先回青龙山吧,那里的重要性你们也清楚,不能掉以轻心,最多再过两三年,公子我会带着你们北上杀敌,为你们挣得功勋!” 众人轰然领命,充满了干劲! 直到此刻,众人才清晰地认识到,自家公子心中那宏伟的蓝图! 最为关键之处在于,自家公子还很年轻,年轻到令人恐惧! 等到他开始涉猎朝政之时,那会是何等光景? 不敢想象! 留下陷入沉思的众人,朱雄英径直起身离去,来到棋韵门前轻敲了几下房门。 岂料屋内传来了香菱的含糊不清的一道骂声:“滚!” 朱雄英:“???” 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都敢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赶紧麻溜地开门,公子我有话对你们讲!” 铿锵一声,长剑出鞘。 铁骨铮铮朱某人当即转身便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俩好姐妹,还有一点婢女的样子吗? 真是无法无天!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开始画大饼了,向朱能等人画了好大一个病 正文 第201章朱元璋教子 翌日清晨,朱某人尚在熟睡之中,土行孙却是满脸凝重地走了过来,低声开口道:“公子,李仕鲁大人……没了!” 朱雄英闻言陡然惊醒,面色狂变,一把夺过了书信,看后竟是气得浑身颤抖! 李仕鲁,当廷死谏,请求皇上终结郭桓一案,成功触怒龙颜,却死谏不退,惹得皇上勃然大怒,被侍卫摔下殿阶,脑浆涂地,当场气绝! “回京!快!” 朱雄英暴喝一声,面容狰狞到了极致!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闹到这个地步? 难道杀尽天下士绅,大明国运就可长盛不衰了吗? 杀不尽的! 杀不完的! 屠龙勇士,终将会成为恶龙! 马车滚滚向前,朱雄英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性情刚介的李仕鲁终究还是死了,与史书之上一模一样的死法! 犯颜直谏,脑浆涂地,当场气绝! 呵,三年之前,自己出手救了他一命,却是没能想到,三年之后,他还是如此这般,悍然走向了死亡! 值得吗? 或许在这位朱学大儒看来,是值得的吧? 他为了天下大义而死,死得理所当然,死得重于泰山! 但在朱雄英看来,他死得根本就是毫无价值,毫无意义! 那位愈发偏执黑化的太祖爷,岂会因为你一个忠正贤良以死相谏,便会回心转意?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朱雄英最为害怕之事,不在于李仕鲁,而在于天下士林,在于韩宜可、陈汶辉等人! 一向视李仕鲁为师的那些忠正贤良,会如何看待当今皇上? 无论他们奋起反抗,集体致仕,还是效仿大儒,慷慨就义,都将是毫无价值的行为! 反倒是如此一来,更加会激起老爷子对士林的反感甚至是厌恶! 多事之秋啊! 棋韵与香菱突然握住了自家公子的左右手,以示安抚,后者苦涩一笑,摇头看向了窗外,思绪飘飞。 等到朱雄英一行人即将赶回京师时,一个噩耗却是再次传来:大理寺少卿陈汶辉,力谏皇上不得,怒投金水河而死! 朱雄英闻讯如遭雷击,久久说不出话来。 呵,果真如此啊! 陈汶辉也死了,为心中大义而死! 那下一个会是谁呢? 快口御史韩宜可? 还是刑部主事邓文铿? 狗屎! 低声咒骂了一句,朱雄英竟是弃车上马,日夜兼程地赶回了金陵帝都城。 甫一回到了太子宫,朱雄英便见到了颓废不已的太子爷。 这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此刻竟是浑身酒气,胡子拉碴,说不出的颓废失意。 见爱子前来,太子爷不过是苦涩一笑,淡漠开口道:“英儿,陪为父喝酒吧!” 朱雄英:“???” 你娘咧! 便宜老爹这是经历了什么? 竟然会颓废到了这种地步? 自己才去了苏州不到一个月啊! “老爹,发生了什么事?先讲讲!” 或许是终于有了吐露心声之人,太子爷惨然一笑,双眼之中竟流出了两行清泪,缓慢地讲了起来。 大理寺少卿陈汶辉,继李仕鲁之后多次犯颜直谏,力劝太祖爷不可枉造杀孽,殃及无辜,非但未能成功,反而是触怒龙颜,还曾被拉出去廷杖了一次! 好在太子爷及满朝文武为其求情,这才保住了陈汶辉的性命,不过挨了十记廷杖,却已是皮开肉烂,血流不止! 也正因如此,陈汶辉因病在家修养了半月有余,就在太子爷等人为其松了一口气时,他却是突然前来上朝了! 还是一样的奏折,还是一样声泪俱下的死谏,却丝毫不能动摇龙椅之上那位皇上的心意! 或许是感念其一心为国,亦或许是感念其有伤在身,太祖爷并未再次惩处于他,而是径直拂袖离去。 岂料谁都不知道,这次当廷力谏,是陈汶辉的最后一次尝试,亦是这位刚正贤良的最后一次希望! 现在,希望破灭了! 早朝之后,陈汶辉回到家中,写好了遗言,遣散了府中下人,送走了一家老小,仅在府中留下了一口棺椁! 翌日清晨,百官入宫早朝,路过金水桥时,陈汶辉却突然爬上了栏杆,留下了最后一句悲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陈汶辉不能规谏陛下得失,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 话音一落,投水而亡! 满朝文武见状,嚎哭者有之,痛惜者有之,不解者有之,却无一人出言讥讽嘲笑! 鼋鸣而鳖应,兔死则狐悲! “英儿,你知道吗?我跪在那金水桥上,声嘶力竭地请求父皇了结此案,别再追查下去了,父皇竟是冷笑一声,遣散了百官,随后命杜公取来了一根密布荆棘的藤条!” 朱雄英闻言心中一凛,而后摇头苦笑。 太祖爷教子的经典名场面,出现了! 那藤条之上,密布尖刺,骇人至极。 但太祖爷却强令爱子朱标抓住,朱标哪里敢伸手去抓,自是口称不敢。 老爷子冷笑一声,竟是一把抓住,双手被刺得鲜血淋漓,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顺势一抹,抹平了上面那些闪烁着锐利光芒的尖刺,让藤条变得顺手,再次递给了太子朱标! 藤条是什么? 皇位! 或者说,天子权杖! 尖刺是什么? 功臣勋贵,士绅豪强! 太祖爷正是清楚爱子生性仁厚,缺乏狠辣手段,故而想要趁自己还镇得住场面,替爱子抹除这些尖刺,留给他一个干净稳固的朝堂! 太子朱标仁厚无双,是一柄双刃剑! 但在太祖爷眼中,弊端却是远远超过利处! 倘若自己身死,仁厚的爱子如何斗得过那些骄兵悍将、士绅豪强、政客朝臣? 斗不过,不但爱子会死,大明还会天下大乱! 当皇权受到掣肘甚至是威胁之时,杀伐果断的铁血君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太祖爷要高举屠刀,杀出一个朗朗乾坤,杀出一个万世太平!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啊! “英儿,你知道为父当时心中的感受吗?” “陈汶辉的尸骨就在那金水河中,父皇却在金水桥上,口口声声要替为父杀光那些功臣勋戚,甚至不惜为此大兴党狱!” “若是陈汶辉泉下有知,他会作何感想?他是为大义而死,那我与父皇算什么?为父这心里,当真是如同刀割尖刺一般痛啊!” 太子爷指着胸口,几近嘶吼着说出了这句话,而后又是仰头灌下了一口烈酒,似乎想用酒精麻痹自己。 朱雄英漠然地看着这一幕,不知该如何是好。 该怎么办?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出在太祖爷身上。 若是不设法阻止他,郭桓案还会继续,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而那些忠正贤良也会继续,陈汶辉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这些意气书生眼中,为大义而死,重于泰山! 【作者题外话】:朱重八暴走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正文 第202章社稷神器惊天下 怎么办? 凉拌! 想要阻止太祖爷大兴党狱,屠戮功臣,就必须转移他的注意力,让这位铁血君王把精力花到正道上来! 这怎么总感觉老朱家的皇帝,路子都走得有些窄啊! 一个建立了大明帝国,而后一门心思杀贪官、杀勋贵! 一个弱冠即位称帝,而后一门心思削藩收权,成就了“削藩战神”的赫赫威名! 一个靖难成功篡夺皇位,而后一门心思开疆拓土,暴打鞑子,以自证合法身份。 一个生性仁厚,体胖多病,制定了一系列休养生息的国策后便撒手人寰! 一个难得文韬武略,与其父开创了仁宣盛世,却又英年早逝,加之喜欢逗乐蝈蝈,被世人戏称为“蝈蝈天子”。 其后更是一代不如一代,御驾亲征被生擒活捉的正统战神,白捡皇位一门心思囚禁兄长的景泰贤弟,唯有弘治爷立志中兴,除了是个情种外毫无瑕疵,奈何也是个短命的主儿。 至于其后诸帝,那更是没法谈了,享乐的享乐,修仙的修仙,抢人妻的抢人妻,做木匠的做木匠,最后嗑药的嗑药,上吊的上吊…… 嘶…… 开局一个碗,结局一根绳! 唉,老朱家这些倒霉皇帝,当真是个个皆奇葩,一个让人省心的都没有! 朱雄英托着下巴,看着不断给自己灌酒的太子爷,暗自思索着如何解决眼下这个难题。 太祖爷的真正目的,无非是大兴党狱,借此除掉藤条之上的荆棘,以稳固皇权。 换而言之,那些个骄兵悍将、功臣勋贵对于太祖爷而言已经无用了,留着他们反倒是个祸患! 嗯? 骄兵悍将! 打仗啊! 一道亮光陡然划过脑海,朱某人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老爹,快拾掇拾掇,跟我面圣去!” 太子爷:“???” 什么情况? 爱子这是想到主意了? 朱标双眼迸射出精光,立马扔了手中的酒杯,死死盯着爱子。 “英儿,可有信心?” 朱雄英托着腮帮子略显迟疑地回答道:“信心倒是满满,就是这东西吧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若是老爷子不相信怎么办?得找些证据出来!” 太子爷:“!!!” 我朱标的儿子,就是牛逼! “英儿但说无妨,想要什么人证物证,为父必定给你找到!” 妥了! 得到了太子爷的全力支持,那这件事情就好办了! 父子俩低声商谈了一阵,随即各自行动。 太子爷径直来到了翰林院,斩钉截铁地开口道:“尔等听令,孤给你们一夜时间,将你们翰林院内所有关于海外诸番、西域邦国、南蛮百越的堪舆图与经史典籍全部找出来,快!” 众人:“???” 太子殿下这是发什么疯? 那些经史典籍少说也得有上千本吧? 整个翰林院就这么点人,上哪儿找去? “除此之外,通传下去,凡精通天文地理之臣悉数待命,等待皇上召见!” 众人:“!!!” 嘶…… 皇上召见! 找! 赶紧找! 别说一夜了,一夜我都嫌长! 就算是沾上一点边的古籍都要找出来! 这他娘可是一个在皇上面前彰显自身才华的大好机会啊! 一步登天,青云直上,就在此刻! 此话一出,众人再也不敢多问,唤过翰林院所有供奉职官,打了鸡血一般一头扎进了浩瀚无垠的书海之中。 挑灯夜战,悬梁刺股,不在话下! 太子爷见状微微一笑,随即赶往了下一个地方。 有经史典籍为证还不够,需得请出那些硕儒名流、沙场宿将、朝堂重臣当场验证,才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一夜之内,沉寂良久的太子殿下再次展露出了强硬果决的一面,以太子名义召集了李希颜等硕儒名士、李善长等朝堂重臣,以及傅友德等当世名将明日早朝必须到场,随后于翌日清晨带着众人乌泱泱地向着乾清宫走去! 李善长等文武百官对此颇为不解,甚至有些惶恐不安。 太子殿下,今日是想要做什么? 怒而携文武百官逼宫吗? 这怎么可能! 换个皇子或许他们还会怀疑一下,但这位可是温润如玉的太子爷朱标啊! 一位蜚声宇内的谦谦君子,岂会做出那等悖逆君父的不堪之事?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那太子爷这是想要做什么? 一时之间,众人皆有些心怀惴惴,心惊肉跳。 这般浩大的阵仗,自然瞒不过这大明之主,朱元璋! 太祖爷闻听杜安道的仓皇禀报,先是一愣,随后却是朗声大笑了起来。 自己这爱子,当真成长了啊! 即便他逼宫忤逆,那自己恐怕都会笑着退位! 但是,那可能吗? 标儿不论何时,还是那个仁厚无双的标儿啊! “行了,朕问你,那个小王八蛋是不是回京了?” 眼见杜安道急得额头上直冒冷汗,太祖爷没好气地宽慰道,转而别有深意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回皇上,长孙殿下的确于今日回京!” 果然如此! 还真是那个小王八蛋在背后搞风搞雨! 如若不是他在背后指使,一向老实巴交的标儿会有如此大的胆子? 呵,小兔崽子,朕倒要看看,这次你又想做什么! “不用理会,随他们来吧!” “朕倒要看看,咱这个培养至今的当朝太子,会做出一些什么事儿来!” 太祖爷霸道无匹地喝令道,令杜安道瞬间镇定了下来。 皇上依旧在,这天……塌不了! 乾清宫正殿,早朝议事! 经过昨夜太子爷那么一番折腾,不少朝臣那是胆战心惊彻夜难眠,此刻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立于朝堂之上,显得颇为无精打采。 唯有太子朱标英姿勃发,目光如电,尽显绝世风姿! 太祖爷将众人的表现尽数收归眼底,心中略微泛起了些许涟漪,随后给了杜安道一个眼色。 后者立马会意,当即尖声高喝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开始了! 众人立马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太子爷,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解释。 太子爷微微一笑,出列奏道:“启禀父皇,儿臣近日得一社稷神器,今日特来进献给父皇!” 太祖爷:“!!!” 满朝文武:“!!!” 社稷神器? 那可真是不得了啊! 会是什么东西? 轩辕神剑? 大禹九鼎? 始皇玉玺? 嘶…… 好激动啊! 满朝文武激动到浑身颤抖,双目充血,就连太祖爷都神态动容,豁然起身,目光炽热地看向自家爱子。 太子爷云淡风轻地轻轻拍手,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但是……根本没有卵用,什么都没有发生…… 太祖爷:“???” 满朝文武:“???” 玩呢? 闹呢? 神器呢? 太子爷:“!!!” 【作者题外话】:社稷神器出现了,大家猜猜看会是什么 正文 第203章山河社稷图 神器呢? 太子爷? 你口口声声说的神器呢? 眼见满朝文武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尤其是自家父皇那锐利的目光更是如刀如剑,太子爷心中咯噔一跳,大骂朱雄英不当人子! 这个小王八蛋,怎么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迫不得已之下,太子爷只能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再次重重拍了拍手,然而……还是没有什么卵用! 太祖爷:“!!!” 满朝文武:“!!!!” 咋滴,你要表演大变活人啊? 搁这儿不停拍手? 说好的社稷神器呢? 你倒是去取啊? 你还能拍手给变出来? 气氛逐渐尴尬了起来,太子爷身体僵硬地呆愣在原地,还保持着拍手的动作,群臣则与老爷子大眼瞪小眼,思索着该怎么给太子爷一个台阶下。 太祖爷目光柔和地看着爱子,心中是既好气又好笑。 自家爱子这是受到惊吓过度了啊,以致于都产生幻觉了。 还什么“社稷神器”,自己也是鬼迷心窍了,真有那玩意儿还会等到现在吗? 自己岂能不知情? 呵,老了老了,这养气功夫不到位啊! “咳咳……此事……” 正当老爷子轻咳两声,准备开口给爱子一个台阶下时,殿外却是忽然传来了喧哗之声,令众人眉头一皱。 怎么又在喧哗? 没看见满朝文武都在上朝吗? 还真当这乾清宫是菜市场了啊! 还未等杜安道出去查看,传进殿中的声音却是令众人面色一变,古怪至极! “你俩快点啊!行不行啊?你俩这身肉是吃白饭的啊?” “就这么点距离抬着走了大半夜,你俩不累公子我看着都嫌累!” “要是误了时辰,老爹定会扒了我的皮,那公子我先扒了你俩的皮!” 铁塔二兄弟:“!!!” 我尼玛啊! 你讲的这是人话吗? 什么叫走了大半夜了? 人家百官半夜起床准备上朝,您倒好,搁那儿呼呼大睡一觉到天亮,现在快迟到了还好意思怪到我们兄弟二人身上! 还有没有天理了? “轻点!快点!” “别走好吗?跑起来!” 催促的声音不断传来,却是那么的熟悉。 眼瞅满朝文武神情古怪,有的已然笑出了声,太祖爷脸色一片铁青,狠狠瞪了一眼爱子,随后对杜安道喝道:“还不出去看看,那个小王八蛋又在外面搞什么鬼?” 老子好好的早朝议事,又被这个小兔崽子给祸害了! 杜安道急忙飘然而去,片刻之后却是入殿跪地高呼道:“皇上大喜啊!那果真是一‘社稷神器’!” 太祖爷:“???” 满朝文武:“???” 什么意思? 还真有? “到底什么东西?你倒是快说啊!” 太祖爷十分贴心地怒喝道,整个人的身子忍不住向前微倾,心神都聚焦在了那“社稷神器”四个字上! 社稷神器啊! 杜安道可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御前大太监,他都这样说了那还回会有假?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那个小王八蛋从哪儿找到这社稷神器的? 杜安道张了张口,却是不知该如何形容,竟是索性高喝道:“老奴也不知该如何形容,烦请皇上携百官亲自出去查看!” 太祖爷:“!!!” 满朝文武:“!!!” 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还出去迎接? 什么东西! 太祖爷深深看了一眼杜安道,随即起身开口道:“若真是社稷神器,事关大明国运,出去迎接也情有可原!” “走吧诸位爱卿,随朕去见一见那神器真容!” 终究还是舐犊情深,太祖爷没有跟爱子爱孙等人计较太多,率先表态向外走去。 既然你们这俩兔崽子想要朕看看那社稷神器,那看看又何妨? 满朝文武见状哪里还敢出声反驳,老老实实地跟在皇上身后,抬脚走了出去。 待到他们走出大殿之后,却是惊得呆立当场,陷入了呆滞之中! 这……这是什么东西? 万国堪舆图? 不对啊! 这上面有些地方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离谱至极! 拜占庭帝国,奥斯曼帝国,大不列颠帝国,法兰西帝国,帖木儿帝国,金帐汗国,察合台汗国,…… 这些帝国都是哪儿冒出来的东西? 为何偌大的大明帝国仅仅是居于这堪舆图东侧,偏安一隅? 难道不是“中土居中,瀛海四环”吗? 西域及以西竟然还有这么辽阔的疆土? 还有那蒙元帝国不是被自己等人一手推翻摧毁了吗? 他们怎么可能还有如此辽阔到令人恐惧的疆土! 仅是那四大汗国,便超出了大明疆域两倍有余! 这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呆滞之后,太祖爷目光锐利地望向爱孙,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若这张堪舆图记录为真,那他朱元璋算什么?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这等名垂千古的功绩,岂非成了一个笑话? 呵,天大的笑话! 群臣齐刷刷地看向了太子爷,而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皇长孙,心中惊惧到了极点! 这副堪舆图,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朱雄英见状无奈撇了撇嘴,振作精神暴喝道:“启禀皇爷爷,孙臣与李希颜等硕儒名士,翻阅无数经史典籍,询问天下通商胡人,呕心沥血三载时光,终于绘制出了这副《万国堪舆图》!” 太祖爷:“!!!” 满朝文武:“!!!” 万国堪舆图? 这是真的吗? 众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到了李希颜等人身上,令其紧张到浑身颤抖,却还是咬牙喝道:“的确如此!若皇上与诸位同僚心生疑惑,大可唤来翰林院供奉以经史典籍查阅验证!” 李希颜身后,杜佑、赵民望等名士亦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们可以不在乎这白捡的献图之功,但是他们不得不借此进言力谏皇上收敛杀心,体恤臣民!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人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自然是心中底气十足! 换而言之,这副《万国堪舆图》当真是真的! 那些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小帝国,那蒙古鞑子比大明多出两倍的疆域,那大明帝国不过偏安一隅的残酷真相……都是真的! 一时之间,全场无言,寂静得有些可怕! 唯有铁骨铮铮皇长孙正对整座朝堂的巨大压力,不但面不改色,还高声喝道:“此副《万国堪舆图》,囊括天下万国,包罗世间万象,孙臣祈请皇爷爷赐名!” 祈请皇爷爷赐名! 这是在逼皇上表态啊! 太子爷心中一凛,没有丝毫犹豫,抬脚站在了爱子身旁,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位帝王! 李希颜、赵民望等人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坚定不移地走到太子爷身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快口御史韩宜可,刑部主事邓文铿,监察御史茹太素…… 越来越多的朝臣缓慢但坚定地走出,而后齐声喝道:“祈请皇上赐名!” 朱元璋终于从纷乱思绪中回过了神来,略显疲累地吐出了四个……五个大字:“山河社稷图!” “此图,名《山河社稷图》,为我大明社稷神器!” 太祖爷深深地看了一眼爱子与爱孙,随后霸道无双地下令道:“六部百司、内阁诸大学士、都察院都御使、五军都督府正三品之上朝臣,太子与皇长孙,随朕去御书房!” 闻听此言,满朝文武心中皆是一凛! 皇上,终于回归了最初的模样,英明神武的吴王殿下,横扫天下的淮右布衣! 朱元璋丢失的雄心,回来了! 【作者题外话】:转移朱重八的注意力,唯有让他发现新大陆 正文 第204章那个男人回来了 待到皇上走远之后,群臣骤然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雀跃之声。 从方才皇上的语气不难看出,郭桓大案终于要结束了! 皇长孙此举,无异于间接救了他们的性命! 这满朝文武,除却快口御史韩宜可等洁身自好的忠正贤良外,大多不过都是些争权夺利的政客罢了! 在这大明天下,做官不为权势,不为民利,还做什么官? 顶着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的生死危险,出来做慈善吗? 是以当郭桓大案爆发之后,满朝文武那是一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下一个被锦衣卫破门而入的倒霉蛋儿就是自己! 看看在世萧何的表现就知道了,这位能量惊人的朝廷巨擘、韩国公李善长不是同样慌了手脚,屁颠屁颠地赶去天界寺点拨皇长孙,希冀能够终结此案? 郭桓一案,就是一团越理越乱的麻绳! 理不乱,剪还断! 而当今皇上显然没有那个耐心,准备高举屠刀将这麻绳悉数剁个稀碎! 那样,世界就清净了! 群臣惶恐,百官惊惧,唯有铁骨铮铮皇长孙,不但多次犯颜直谏,还在苦求未果之后还还一举祭出社稷神器,如此一来才成功劝得皇上回心转意! 至于皇长孙口中参与绘制的李希颜等人,旁人何尝看不出来,那不过是只是皇长孙卖的一个人情罢了! 从洪武十五年至洪武十八年,这三年期间,皇长孙蜗居天界寺,李希颜这些老腐儒如何会去那佛门圣地,与他共绘此图? 这不过是长孙殿下感念李希颜等人的满腔热忱罢了! 换而言之,这副《山河社稷图》,完全就是皇长孙以一己之力,呕心沥血而成! 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与毅力,意志与决心,才敢走上这样一条孤寂劳累的道路? 最令人震撼的是,眼前这位皇长孙不过虚岁十二,小若孩童,年轻到令人发指!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如同市井孩童一般,流窜于大街小巷,腆着脸询问那些商贾胡人,收集记录堪舆信息,之后再回到天界寺独身一人辛勤耕耘…… 呕心沥血三载时光,终于换得社稷神器成功问世! 那等场面,何人试想不是感慨万千! 当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啊! 满朝文武,抵不过一个尚未加冠的舞象少年! 这等挫败感与屈辱感,唯有冷暖自知! 一想到这儿,李希颜、郭允道等人更是红了眼眶,脑门儿上的好感值蹭蹭往上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皇长孙之功,当青史留名! 六部尚书、左右都御使、内阁大学士、五军都督府参知政事等举重轻重的朝堂巨头,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而后在李善长的带领下来到皇长孙身前,郑重地向他行了一礼! 朱雄英见状骇得头皮发麻,想要侧身躲过,却被太子爷死死按在原地。 “这一礼,或许怀有私心,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你救活了无数百姓,让他们免受无妄之灾!” “所以,英儿,这一礼,你得受着!” 太子爷霸道无双地开口道,与爱子一同,硬生生地接受了满朝文武这郑重一礼。 岂料完事之后,朱雄英却是腆着个脸贱贱开口道:“老爹,这种感觉还不错,要不再让他们来一下?” 太子爷:“???” 满朝文武:“???” 咋滴,上瘾了是不是? 你要不我给你小脑袋瓜上面来一下? 众人闻言错愕之后,却是朗声大笑,驱散了心中压抑许久的阴霾,随即结伴走向了御书房。 今日,倒真是一个好日子啊! 心中阴霾尽散,连带着身体都轻松了许多,众人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御书房外,经通传之后鱼贯而入。 而那副《山河社稷图》,被高高地悬挂在墙壁之上。 与先前所见不同的是,其上多出了五个大字————江山社稷图! 铁画银钩,苍劲有力,入木三分! 五字一出,令人远远望去,一种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不用多想,这五个字定是出自当今皇上之手! “英儿,如何?朕这手字,比之你那狗爬字可是好出了不少吧?” 群臣闻言轰然大笑,气氛顿时快活了不少。 皇长孙那手经典狗爬字,可是天下闻名啊! 形如鸡爪,状若狗爬,弯弯扭扭,横七竖八,辣眼睛至极! 唯有铁骨铮铮朱某人气得青筋暴起,鼻子都快歪了。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这狗日的朱元璋,怎么向来不守江湖规矩? 你这属实过分了哈? 太祖爷却是没有丝毫的自觉性,双脚翘在龙椅之上,淡淡开口道:“英儿,来吧,开始你的表演!” 朱雄英:“???” 嘶…… 老爷子这算是看透我朱某人了吗? 都已经替我搭建好表演舞台了? 朱某人深吸了一口气,化身为演讲小能手,准备给这些局限于时代局限性的满朝文武,来一发震撼到颠覆性的大手笔! ”咳咳……诸位大佬,请看这个地方!” 朱雄英一摆长裙,拿起较长的案牍,开始了慷慨激昂的演讲。 “大蒙帝国是世界历史上最大的帝国,其最北方到北冰洋,嗯,也就是这个地方!” “其最南方达波斯湾和西沙,嗯,就是这一小团儿,黔国公平定的云南以南,整个中南半岛!” “最东方至朝鲜半岛,当然包括癫郡王如今征伐的倭国等地,那都是我大明的合法疆土!” “最西方在波兰境内,涉及部分法兰西帝国……” “总而言之,大蒙古帝国总面积达到三千五百多万平方公里,是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辽阔疆域,我大明不过是摧毁了其在中原地区的正统统治,但其疆域早就分裂为了四大汗国、数百部落,故而中土之地不过是我华民族自我安慰罢了!” “真正的世界,真正的天下,我大明仅是偏安一隅,与两宋无异,尚涉及之地不过冰山一角!” 每当皇长孙一语落下,便有翰林院供奉翻阅经史典籍加以验证,最终满脸无奈地确认其所言非虚! 如此一来,非但太祖爷有些乱了手脚,满朝文武更是心惊胆寒,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那副《山河社稷图》! 原来,“中土居中,赢环四海”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原来,这个世间天下竟会是如此广袤无垠! 原来,那屠戮功臣宿将竟显得如此可笑! 太祖爷深深地看了一眼爱孙,挥手示意其退出御书房。 等到爱孙前脚刚刚走出御书房,太祖爷后脚便满脸杀气对满朝文武地喝问道:“怎么打?如何打?能打不?” 朱元璋原本以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便是他这一生最大的终点与成就! 但是当亲眼目睹这副《山河社稷图》问世之后,那昔年的目标与成就却是显得那么无知与可笑! 昔年手持三尺青锋、横扫天下的淮右布衣此刻心中尽数被欺骗般的愤怒情绪填满,不甘心到了极点! 他想要趁自己尚在人世之际,为爱子爱孙打下一片稳固的山河,为华夏万世开出一个盛世大明!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作者题外话】:那个男人提三尺青锋横扫天下的男人,回来了 正文 第205章请立皇太孙 朱雄英优哉游哉地坐在了御书房门口,同禁军卫士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御书房内众人的谈话内容,朱某人完全没心思去探知。 从老爷子先前的表现便足以看出,辣个男人总算是回来了! 不枉自己早早地准备好了这副《山河社稷图》,实际上穿越众都知道,不过就是一副世界地图罢了! 若非朱某人害怕他们接受不了那残酷的事实,他都准备直接把柴房里面那个地球仪送给太祖爷把玩了。 现在的大明,深受“天圆地方说”影响,并且“中土居中、瀛海四环”的保守落后观念根深蒂固,朱某人还真怕一个地球仪将老爷子直接送走了。 若是早知道进献一副世界地图效果竟会是这般出奇的好,哪里还用得着先前那么麻烦! 一念至此,朱某人叹了口气,为李仕鲁与陈汶辉二人感到不值。 其实说来也简单,太祖爷之所以会大肆屠戮功臣勋贵,除了他们自己作死威胁皇权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无仗可打了! 没看到朱老四都被安排出海,远征倭国去了吗? 当那一个个骄兵悍将失去了为大明浴血疆场、开疆拓土的基本作用,唯留下横行不法、鱼肉百姓这一个作死能力,那还留着他们作甚?他们不死谁死?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法家拂士,如李仕鲁、陈汶辉等忠正贤良,大明缺少吗? 不少! 相当之多! 大明缺少的是什么? 敌国外患! 上至天子,下到朝臣,皆认为江山稳固了,大明统治不可动摇了,于是乎开始重文抑武,大力打压最擅作死的武夫丘八,以保证大明国运长盛不衰! 但真的是这样吗? 试想一下,当远方的拜占庭帝国、奥斯曼帝国、大不列颠帝国、法兰西帝国等一个个庞然大物突然冒出了头来,当近处的帖木儿帝国、金帐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伊儿汗国等强敌环伺,太祖爷还敢高举屠刀清洗骄兵悍将吗? 杀了他们,万一蒙古鞑子卷土重来,那大明怎么办? 这是一个无比血腥残酷的问题,却又是一个朱元璋不得不仔细斟酌考虑的问题! 他深知太子朱标生性仁厚,缺乏合格帝王的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但摆在眼前的却是大蒙古帝国远超大明帝国两倍有余的广袤疆土,何人能够安心? 怎么办? 打!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作为一位霸道无双的铁血帝皇,太祖爷定然会立马转移精力,继续锐意进取! 但是,问题又来了! 怎么打? 如何打? 先打谁? 能打不? 兵力足够吗? 国库支持吗? 有人反对吗? 打,是肯定会打的! 但不会是现在,也不可能是现在! 哪一次远征北伐,不得耗时数年之久? 先前朝廷集结二十万大军,准备一举摧毁停车场……麓川政权,集结的还仅是云南、湖广等临近之地的大军,粮草辎重都准备了长达一年多之久! 而那以北以西的广袤草原,更是远在千里之外,动员征兵会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何况还有北元丞相纳哈出驻兵二十万于开元金山,虎踞辽东之地! 这颗钉子不率先拔除,还谈什么进军草原! 所以短时间内,是定然打不起来咯! 这样的局面反而更好,不但成功转移了太祖爷的视线,还可让他投鼠忌器,不敢再大肆屠戮功臣勋贵。 嗯,这波很强势,很完美。 朱某人正沾沾自喜间,御书房内却是突然寂静了下来,随即房门大开,众位朝堂重臣鱼贯而出。 但令朱雄英心惊肉跳的是,这些大佬皆是面沉如水,与进去之时那喜笑颜开的模样天差地别! 尤其是当朝太子爷,满脸铁青之色,面容阴沉到了极点!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朱雄英向群臣见礼之后,小跑到太子爷身前,试探性地问道:“老爹,怎么回事?难道郭桓案还不能了解?” 太子爷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爱子,冷漠开口答道:“父皇已经下令处死郭桓、王惠迪等人!” 那不就是结束了吗? 首恶郭桓等人都被宰了,传递的信号简直不要太明显! “那什么情况?为何你们脸色都这么难看?” 朱雄英满脸茫然地追问道,心中充满了不解。 这些朝臣的表现不太对劲啊! 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刃消失,他们不说欣喜若狂,至少也满脸笑意才对,怎会尽是这么个失意模样? 太子爷闻言却是冷笑一声,向着李善长努了努嘴,没好气地答道:“这都是那位在世萧何的‘功劳’,你知道方才议事结束之后,他干了什么吗?” 朱雄英:“???” 李善长? 这老王八又干了什么? 太子爷目光锐利地紧盯爱子,一字一句地开口道:“请立,皇太孙!” 朱雄英:“!!!” 我尼玛啊! 李善长,你这个该死的老王八,老子感谢你八辈祖宗! 这是请立皇太孙吗? 这是要坑死他朱某人啊! 现在是请立皇太孙的时候吗? 你他娘这是要整死老子啊! 当着所有朝堂重臣的面儿,当着当朝太子爷的面儿,请立皇太孙? 太祖爷会怎么想? 太子爷会怎么想? 皇长孙方才进献了《山河社稷图》这等社稷神器,不加以封赏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但是你李善长立马跳出来请立皇太孙,那意义可完全不同了啊! 在老爷子眼中,这活脱脱就是携功威逼,谋取私利啊! 皇太孙! 与当朝太子一般无二的国之储君,继圣体而承天位! 岂是这么轻易简单就可议论之事? 李善长,你娘炸了! “老爹,我没有,我不是,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眼瞅着便宜老爹脸都要绿了,朱雄英急忙惶恐不安地解释道,生怕被自家老爹误会怀疑。 太子爷闻言先是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苦笑着摇了摇头,安抚道:“英儿,若你被立为太孙的确是一件大好事,方才父皇也有些意动,但是提此建议之人偏偏不能是李善长,你明白为父的意思吗?” 朱雄英哪里不明白,立马如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老爹,我朱某人对天发誓,我对那太孙之位一点想法都没有,你儿子我就想做个偎红倚翠、声色犬马的闲散王爷……” 话音未落,铁掌出击! 太子爷没好气地咆哮道:“你是我朱标的儿子,你就不能有点出息?还偎红倚翠、声色犬马,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朱雄英:“!!!” 老子当太孙你不高兴,老子不当太孙你也不高兴,你是个人吗你? 麻了,爱咋咋滴吧! 【作者题外话】:李善长请立皇太孙,哈哈哈哈,他要坑死朱某人 正文 第206章封我做个安逸王吧 父子二人打打闹闹,正准备回太子宫,岂料杜安道却是突然冒了出来,含笑开口道:“二位殿下,皇上召见!” 朱雄英:“???” 干什么? 还想干什么? 我朱某人铁骨铮铮,岂会为了那太孙的位置而折腰? “走吧老爹,赶紧的,别让老爷子等久了!” 下一秒铁骨铮铮朱某人便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御书房,与太祖爷大眼瞪起了小眼。 朱元璋看着眼前这个妖孽无双的爱孙,第一次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太妖孽了啊! 妖孽到令人头皮发麻! 只要一想起这副囊括天下、包罗万象的《山河社稷图》出自爱孙之手,太祖爷就牙疼无比。 老子让你老老实实地在天界寺习文从武,你倒好,的确搁天界寺老老实实呆了三年,在搁那儿憋大招呢? 三年不出,一出手便是一件社稷神器! 这谁顶得住啊? 也是我朱元璋见惯了大风大浪,心脏够大,否则直接就被你这个小王八蛋给送走了! 一念至此,太祖爷就心生怒气,陡然咆哮道:“朕送你去天界寺干什么的?是让你去琢磨这些东西的吗?” “你个小兔崽子,端的就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 朱雄英:“!!!” 我尼玛啊! 不讲理了是不是? 不说给我朱某人加官进爵,来个封赏,你也不用这样埋汰我吧? 铁骨铮铮朱某人哪里受得了这鸟气,当即走向了挂在墙上的《山河社稷图》,伸手就准备取下来带回家铺地板。 太祖爷:“???” 他想干什么? 嗯? 怎么还伸手了? “住手!小王八蛋你想干什么?爪子给朕收回来!” “这是我的图!我给你看了一眼,现在收回去不过分吧?” 太祖爷:“!!!” 你的图? 给朕看一眼? 还想着收回去? 整个大明都是我朱元璋的! “你给朕放那儿!朕看上的东西都是朕的!” “你这是强取豪夺,不要面皮!” “整个大明都是朕的,连你这个小王八蛋也是!” “你这是恃强凌弱,为老不尊!” 眼瞅着祖孙二人开始没羞没臊地互相对骂,太子爷气得青筋暴起,陡然喝道:“都给我住手!成何体统?” 眼见太子发飙,二人这才悻悻然地闭上了嘴巴,兀自生着闷气。 片刻之后,太祖爷却是又突然笑了起来,觉得心情舒适了许多。 “你不就是嫌朕不给你赏赐吗?你想要什么?真想要那太孙之位?”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杜安道俯首低眉,不敢吭声。 太子爷脸色一变,亦惊亦喜。 熟料皇长孙撇了撇嘴,没好气地回答道:“孙臣不要,谁爱要谁要,老爹一天累得跟狗一样,我才不乐意做什么劳什子太孙!” 杜安道:“???” 这孩子平日里瞅着多机灵啊,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傻了吧唧的呢? 那他娘不是大白菜,而是尊崇无比的太孙之位啊! 比之镇守边疆的实权塞王地位都高出了一大截! 若是二者相遇,那些个塞王还要下跪行礼,口称臣子! 眼瞅着就要送到手上了,却被你一把给推出去了? 太子爷:“???” 累得像狗一样? 谁像狗? 谁像狗? 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太祖爷:“???” 这画风不对劲啊? 这孩子是不是脑疾复发了又? 你不是说还要什么“以剑御天下”吗? 咋滴现在后悔了?御不动了? 你身为大明皇长孙,太子嫡长子,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还累得像狗一样? 咱今日不把你打得像狗一样就算咱输! 太祖爷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温声开口问道:“那你想要什么赏赐?但说无妨!” 朱雄英:“???” 嗯? 就这样算了? 到手的太孙就这样没了? 老子不过是装装样子啊! “什么赏赐都可以?” 三人只见,皇长孙腆着个脸开口道,语气谄媚下贱至极! 太祖爷依旧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只是背后的铁手已然捏得有些发白,显然气得不轻。 “那皇爷爷封我做个‘安逸王’吧,孙臣一向渴望那种偎红倚翠、声色犬马的闲散王爷生活,没事儿还能游览天下山川名胜古迹……” “给朕按住他!” 话音未落,太祖爷陡然咆哮道,忍无可忍的太子爷一把将朱雄英按在了地上,随后熟悉的惨叫声再次响彻御书房。 “还封你个安逸王?” “还要偎红倚翠、声色犬马?” “还要游览天下山川名胜古迹?” “咱今日不揍死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咱就跟你姓!” 嗯,这波是男子混合三打,连杜安道都含泪参与其中,希望能够打醒这个自己最看好的龙孙。 屋外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屋内惨叫连连,哀嚎不断。 不知过了多久,惨叫声戛然而止,朱某人悲愤欲绝地看着眼前这三个王八蛋,捂着熊猫眼咆哮道:“您要给直接给啊,我不要您就不会强人所难吗?” “动手干什么?啊?还有没有点长辈的样子了?” 杜安道:“!!!” 太子爷:“!!!” 太祖爷:“!!!” 哦,原来这孩子刚才是在装十三…… 哈哈,好尴尬啊! “咳咳,那就这样吧,这功劳先给你记着,等你到了二八之年,朕便会一同赏赐你!” 朱雄英:“!!!” 二八之年? 十六岁? 嘶…… 没几年了啊! 太孙之位在招手! 眼见爱孙双眼放光,陷入了美好的遐想,太祖爷没好气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但是,那个位置,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坐上去的!” “你想要,朕可以给你,不过能不能坐上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闻听此言,朱雄英心中一凛,立马回过了神来。 不可掉以轻心啊! 有些人,可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坐上那太孙之位的! “孙臣明白,心中有数!” 朱雄英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反倒是令太祖爷腻歪不已,挥了挥手示意其赶紧滚蛋。 待他走后,太祖爷却是又对爱子开口道:“标儿,现在册封英儿为太孙,对你而言,对他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朱标闻言微微一笑,轻声开口答道:“儿臣明白,父皇无需多虑!” 倘若爱子被立为皇长孙,那么受到伤害最大之人,不是那几个镇疆戍边的弟弟,而是他这位当朝太子,朱标!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太孙一事基本坐实,却要等到十六岁那年,诸王分封就藩亦是年满十六。 正文 第207章真正的社稷神器 成功探知了老爷子的口风,朱雄英可谓是志得意满,迈着老爷步哼哼唧唧地走出了皇宫。 眼见时间还早,便带着二女及铁塔二兄弟来到了水晶宫。 好歹也是自家产业,总要时不时过来“微服私访”一下,以免出现什么乱子。 刚刚进入水晶宫,朱雄英却是陡然听见一阵吵闹声,令他眉头紧皱! 帝都水晶宫原掌柜土行孙受命留在苏杭之地同沈家建设水晶宫分部,故而帝都水晶宫暂时由袍女领班,琵琶仙子裴玉箫打理。 但是朱雄英万万没想到,土行孙这才走了没多久,水晶宫就出乱子了? 这个琵琶仙子,业务能力这么差的吗? 眼见自家公子面沉如水,棋韵与香菱心中皆打起了鼓,为裴玉箫捏了一把汗。 “走,过去看看!” 一行人抬脚来到人群之中,赫然见到裴玉箫正面红耳赤与一胡商激烈争执,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热汗。 静静地听完围观群众的议论,朱雄英这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出手,否则还要冤枉裴玉箫。 这个麻烦,说到底还是他朱雄英惹出来的! 出于捡漏开盲盒的心态,朱雄英命人在水晶宫开辟了一块奇宝异物区,专门高价收集那些常人不识的奇珍异宝。 毕竟这个时代百姓认知有限,即便拿着宝贝也大多是当大白菜处理,平白糟蹋了好东西。 对于朱某人而言,钱财不过是个数字了,故而本着捡漏的心思特地开辟了这么一个版块,甚至还聘请了几位各有所长的砖家坐镇鉴宝。 这奇宝异物区一经开设,便迅速成为了水晶宫的一大特色! 谁人不想捡漏? 谁人不想一夜暴富? 谁人不想平白多出几个水灵的媳妇? 于是乎在“赌徒心理”的驱使下,前来鉴定异宝,企图一夜暴富的平民百姓数不胜数,反倒是为水晶宫吸引了不少人气。 而眼前这个与裴玉箫争辩的胡商正是前来鉴宝之人,而且一连还来了好几天。 但令人可笑的是,他手中那“块大如拳,皮色朱红”的东西经鉴定之后证明根本就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不明植物的块根,水晶宫如何会收? 想想也是,这胡商动了歪心思,拿这块根嚷嚷着要卖千金,真把人家水晶宫当傻子耍呢? 若是植物块根都能卖出千金,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水晶宫态度也很明确,不管你来多少次,就是不收! 众人却是没想到,这胡商今日前来鉴宝不成,竟敢大放厥词,称“水晶宫名不副实”,所谓鉴定异宝不过是个笑话! 此话一出,事情可就是闹大了! 这是在啪啪打水晶宫的脸啊! 临时掌柜裴玉箫如何能忍,上前便与之理论,于是才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听完旁人的解释,棋韵早已是俏脸寒霜,低声询问道:“公子,要不我去把那厮扔出去?” 嗯?没有回应? 棋韵疑惑抬头一看,却发现自家公子竟浑身颤抖,如同打摆子一般,骇人至极! “公子,你怎么了?” “公子!” 铁塔二兄弟与香菱这才发现注意到自家公子异状,急忙喝问道。 这一喝不要紧,反倒是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当裴玉箫见到来人之后,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佳容上露出喜色。 “公子,您来了?这……” “不用多言,我都知道了,请这名胡商去二楼雅间,我亲自与他谈!” 轻飘飘留下一句话,朱雄英抬脚便走,生怕被他人看出异常。 众人闻言,却是一脸懵逼。 自家公子这是怎么了? 至于如此小题大做吗? 那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胡商罢了! 但公子之命,无人敢违背。 裴玉箫虽然心生不解,却还是笑容满面地上前将胡商请到了二楼雅间,朱雄英正好整以暇地静静等候。 胡商倒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儿,虽然眼前这名少年郎年岁不大,但从旁人对待他的态度可知,他是个大人物! 不过这异宝倒是卖不出去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能有什么见识? 一念至此,胡商竟是潸然泪下,为自己这一路艰险却一无所获而伤感。 好不容易将禁物偷运出国,而后远渡重洋来到大明,本以为可以赚个盆满钵满,让妻儿老小过上幸福舒适的生活。 谁曾想到这些自视甚高的明人却是根本就不识货,就连赫赫有名的商业中心水晶宫亦是如此! 那自己何苦走这一遭? 一想起家中老母卧病在床,家中孩子嗷嗷待哺,自己历尽艰险却一无所获,奥古斯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忘我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手中的这块他寄以厚望的珍宝,此刻却是变成了嘲笑他的小丑,令奥古斯汀勃然大怒,举起这异宝便要将其摔个粉碎! “且慢!住手!你莫慌!” 朱雄英见状吓得立马惊叫道,有些牙疼地看着这个胡商。 你娘咧! 这个瘪犊子玩意儿是不是失心疯了啊! 自己还在暗自思索,如何以最低的代价夺下这异宝,这厮却是自顾自地哭了起来,而后更是嚎啕大哭,吓人至极! 若不是棋韵等人就在身旁,朱某人当真转头就跑。 这厮莫不是个神经病吧? 在大明,神经病人杀人犯法吗? 奥古斯汀闻言先是一愣,而后陡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激动无不地指着异宝询问道:“我的主啊,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哟?还是个天主教徒嘛! 朱雄英闻言撇了撇嘴,从这个胡商的表现可以看出,他定然对这异宝知根知底的,想要白嫖他一手是不可能了! “块根大如拳,皮色朱红,心脆多汁,生熟皆可食,产量又高,广种耐瘠!” 对了! 全对了! 他说的都对了! 这个少年郎,竟然真的知道! “如若在下猜得没错的话,此物名为‘甘薯’!” 听闻“甘薯”二字,奥古斯汀瞬间疯狂了,冲到朱雄英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凄厉地嚎哭了起来。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确认这厮是想跟自己“倾诉衷肠”,不是想宰了自己,朱雄英抬手止住了棋韵等人的动作。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委屈你了,真是委屈你了!” 看着这个胡商哭得撕心裂肺,朱雄英同样感慨万千。 这个东西,在菲律宾,现在称为“吕宋”,可是商业禁物啊! 一旦发现有商人胆敢将此物运送出国,赚取暴利,那都会是满门抄斩的结果! 这个小个子胡商,不但将其运送出国了,还把他带到了帝都水晶宫。 谁知道这个倒霉孩子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棋韵目光灼灼地看着甘薯,却是怎么也看不出特点来,不由好奇问道:“公子,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朱雄英一把捧起甘薯,感慨万千地回答道:“千万不要小看它啊!它对于我大明而言,代表着无数条人命!” “与它相比,那副《山河社稷图》算个屁!这才是真正的社稷神器!” 众人:“!!!” 【作者题外话】:土豆,学名马铃薯,又名洋芋、山药蛋、洋番芋,是茄科茄属植物,跟茄子同科同属。地瓜,学名番薯,又名红薯,也有叫地瓜的,旋花科植物。 正文 第208章天上掉了个沙福林 甘薯,又名地瓜,又名番薯,又名红薯,旋花科植物,一种高产而适应性强的粮食作物。 其块根大如拳,皮色朱红,心脆多汁,生熟皆可食,产量又高,广种耐瘠,堪称粮食神器! 观其特性,高产,耐瘠无疑最动人心弦! 手中这块其貌不扬的番薯,可是比之真金白银更加光彩夺目,更要令人激动! 真金白银价值不菲,但是这番薯,却是可以使得成百上千万人填饱肚子,得以活命啊! 这一块甘薯,便代表着数以万计的人命! 在这个没有杂交水稻的年代,作物产量高吗? 低得令人发指! 北方小麦,据《河间志》记载:“一夫耕田三五十亩,亩收麦一石以上。” 南方大米,范仲淹《答手诏陈十事》提到“中稔之利,每亩得米二至三石。” 三十斤为钧,四钧即为石! 也就是说,一个青壮男子,耕种三五十亩地,仅能得小麦一百多斤! 换而言之,一户人家倘若想要维持温饱,若是不耕种三五十亩地,这一户至少三口人,将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而南方肥沃的膏腴之地,亩产也不过二百斤到三百斤的样子! 即便江南之地号称鱼米之乡,亩产也不过是四五百斤而已! 加之江南赋税一向高于北方地区,一户人家若是没有耕种出十亩水田,那结果亦是心酸无比。 大明作物产量之低,根本养不活数千万人口,但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大明帝国正在进入小冰河时期! 中土大地从元朝到清末都是小冰河时期,气温大幅度下降,使全球粮食大幅度减产,并且常年天灾不断,旱灾、冰雹、蝗灾、地震等无情天灾数不胜数! 大明帝国从洪武初年到崇祯十八年期间,共计自然灾害高达一千一百余次,而每一次天灾发生,都对朝廷的统治产生了毁灭性的打击! 因为,天灾往往伴随着人祸,伴随着尖锐的矛盾冲突! 当平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吃不饱饭,他们会做什么? 第一步是流民,哪里有吃的去哪里! 第二步是乱匪,聚众作乱,劫掠果腹! 第三步是起义,反抗朝廷的残暴统治! 到了那个时候,无人会记得这方山河之主是汉人还是蛮夷,无人记得这个朝廷昔年做出的所有努力,无人记得这个政权初立之时那天地共贺的无上荣光! 老子饭都吃不饱了,还做什么良家百姓,难道和朱重八的家人一样,被活生生地饿死在家吗? 当老实巴交的百姓发现自己都快活不下去时,他们只会起义,造反! 于是乎流民越来越多,乱匪啸聚山林,义军遍地崛起,最终朝廷无力镇压,大好河山落入他人之手,江山彻底易主改姓! 不得不承认,小冰河时期可能不是大明灭亡的主要原因,却在大明灭亡进程中狠狠推了它一把! 偌大的大明帝国轰然崩塌,大好河山再次为蛮夷所据,华夏儿郎再次饱受欺压与**,在建奴的铁骑之下瑟瑟发抖! 那等场景,朱雄英是再也不愿见到了!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这不是朱元璋一个人的雄心壮志,而应该是每一位华夏男儿的凌云壮志! 至少,朱雄英手中这块其貌不扬的甘薯,可以改变这一切! 至少,百姓能够保证在填饱肚子的情况下,踏踏实实地耕作种地,期待来年有一个好收成! 至少,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百姓在饥年灾月活活饿死,交相枕藉沟中! 嗯? 等会儿! 番薯有了,土豆还会远吗? “行了行了,别哭了,先告诉本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奥古斯汀闻言这才稳住了心神,擦拭干净了眼泪鼻涕,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奥古斯汀.沙福林见过……” 裴玉箫见到这厮眼前这副嘴脸,回想起方才与自己争得面红耳赤的可恶模样,忍不住娇声高喝道:“兀那胡商,你听好了!” “坐在你面前之人,乃是我大明帝国皇长孙,当朝太子嫡长子,水晶宫之主,日不落商会之主,九州老窖创始人,奇物香水研发人,《山河社稷图》唯一绘制者,琉璃君主……” 朱雄英:“???” 我这么牛逼的吗? 我怎么不知道? 还“琉璃君主”? 什么破名字? 不过……我喜欢! 众人:“???” 自家公子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看这一串串的名称头衔,哪一个不是造孽无数! 从听见第一个头衔开始,奥古斯汀便被吓傻了! 嘶…… 大明皇长孙? 这是一位龙孙? “小的见过皇长孙殿下!” 看把孩子给吓得,我又不吃人! 朱雄英没好气地瞪了裴玉箫一眼,后者急忙闭上了樱桃小嘴。 “起来吧老沙,把你带的货物都拿出来,公子我给你掌掌眼!” 奥古斯汀急忙取下背后的大包袱,如同献宝一般倒了个干净,还不忘掏空了身上携带的小物件,随后目光炽热地看着皇长孙。 朱雄英举目望去,却是大失所望! 都是他娘的一些什么玩意儿,还玻璃珠都拿出来了! 看不起谁呢? 没有土豆,没有辣椒,没有玉米,没有烟草…… 唉,终究还是自己太贪心了! 这个家伙不过是来自吕宋,不是来自美洲啊! 在哥某布还没能发现新大陆之前,那些个东西看来是想不到了! 土豆、小麦、稻谷、高粱、玉米并称为世界五大作物,若是能够集齐这五颗龙珠,召唤出小神龙,那大明百姓还怕饿肚子吗? 不过做人不能太贪心,有总比没有好,能够获得这甘薯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老沙,把薯种拿出来,开个价吧!不说包你满意,定可保证你日后衣食无忧了!” 闻听此言,沙福林却是犹豫了,并未如想象那般狮子大开口,反倒是再次跪了下去,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喝道:“小人愿追随殿下,为殿下远行四海,收集这些奇珍异宝!” 朱雄英:“!!!” 人才啊! 这厮真是个人才! 从方才自己失望的表情,便推断出自己的想法! 有点意思! “你自己也经历过,想必你也清楚,出海远行收集这些奇珍异宝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指不定哪天就死在了茫茫大海之上,值得吗?” 沙福林闻听此言更加坚定了信念,毫不迟疑地“值得!小人此次回吕宋便会把妻儿老小带到大明,还望公子多加照顾,若是有朝一日……” “若是有朝一日你回不来了,公子我定会视他们为至亲,让他们幸福安康地过完此生!” 成了! 有这个承诺,便够了! 沙福林恭恭敬敬地给朱雄英跪拜行礼,双眼中不停打圈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作者题外话】:经典商人沙福林出场啦,他会给朱雄英带来什么惊喜呢 正文 第209章给你看个大宝贝 沙福林大人走了,带着价值千金的财货,带着一份航海版《山河社稷图》,以及水晶宫暗中招募的数十名武功好手,意气风发地登上了返回吕宋的船只。 虽然先前海禁政策严格无比,甚至到了“寸板不许下海”的可怕地步,但是皇长孙这个名头多少还是有点作用的,送个人出海简直不要太轻松。 之所以决定接受沙福林的效忠,并大力支持其开展航海事业,除却眼馋那些大明未有的粮食作物外,更多的还是让他去探探路! 下西洋肯定是要下的,不为如郑和那般彰显大明天威,只为开启海上争霸之路! 当葡萄牙王国、西班牙王国、法兰西帝国、神圣罗马帝国等国家开启大航海时代后,通过不断掠夺他国财富,不断殖民他国土地,迅速成长为了举足轻重的超级海洋霸主! 大明曾经落后过一次,致使华夏大地沦为他们口中的鱼腩! 因此,大明绝对不能再落后第二次,而是要成为分食那些鱼腩的海洋霸主! 但是这航海可是个技术活儿,在这个年代,远洋航行便意味着生死大冒险。 没有精密的仪器准确测量经度,没有详细的海图标明前进路线,没有铁制船壳抵抗船蛆海水的侵蚀,没有储备足够的食物用以长期航行……这些缺乏的东西,都将会意味着死亡! 但是那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一个大争之世! 一步先,步步先! 快人一步,便代表着无法估计的财富与土地! 而朱某人正是要率先迈出那一步,在西方诸强还未出手之时,第一个踏上海上争霸之路! 即便,那需要用人命去填! 老沙走得很轻松,朱某人却是很头疼。 虽然说获得了番薯这个社稷神器,但是他娘的不知道怎么种啊! 老子虽然曾经是历史系教授,但不是农业教授啊! 这可咋整啊? 不可能两口咬着吃了,鸡肉味,嘎嘣脆吧? 一时之间,朱雄英也有些犯难。 问人吧? 自己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啊? 绝美剑侍沈棋韵,除了练剑就是与自己斗嘴! 心无旁骛小香菱,除了胡吃猛喝就是呼呼大睡! 绝世猛男铁塔二兄弟,除了撞墙撞树练出一副铜皮铁骨,终日苦练八极崩,就是跟着小香菱胡吃海喝! 嗯,还有谁? 这辈子算是废了! 于是乎朱雄英只能屁颠屁颠地拿着这珍宝,跑去询问宗泐大和尚与沐讲禅师,这两位知识渊博、阅历丰富的超级高手。 但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当沐讲禅师来了一句“手里拿着个树根作甚”时,朱雄英就彻底绝望了。 宗泐这死秃驴还敢自称精通诸子百家,农家上哪儿去了? 被你吃了? 呸! 啥也不是! 直到此刻,他才总算是体会到了老沙心中的委屈与悲愤! 一帮有眼无珠的井底之蛙! 不得已之下,朱某人只能选择借助太子爷的力量了。 神态紧张地将太子爷拉进了御书房,随后立马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朱某人一脸神秘地对太子爷开口道:“老爹,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太子爷:“???” 这个小王八蛋,方才说什么? 他要给我看个大宝贝? 这是在挑衅我吗? 你娘咧!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你他娘还没当上太孙呢,现在就敢挑衅你老子我了? 暴喝一声,铁掌出击,一脸懵逼的朱雄英就此挨了一顿毒打。 太子妃闻讯及时杀到,一脚踹开了御书房门,凄厉咆哮道:“殿下你还不停手?这孩子又怎么忍您生气了?” 太子爷:“!!!” 怎么又惹我生气了? 他现在都敢挑衅老子了! “你看看你把他都惯成什么样子了,他方才拉我进屋,说要给我看个大宝贝!” 太子妃:“!!!” 嘶…… 这孩子莫不是脑疾复发了吧? 不过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直到太子爷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太子妃这才陡然惊醒,又羞又怒地瞪了朱雄英一眼,索性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房门……关上了门…… “别打了!真是大宝贝!千金难求的大宝贝!” “你还打?老东西,你是不是疯了?” “别打脸……我错了……爸爸!”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爷总算是消了气,通体舒泰,飘飘欲仙。 “这玩意儿就是你说的大宝贝?” 太子爷翘着二郎腿,随意摆弄着那块甘薯,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朱雄英:“???” 你娘咧! 这王八蛋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要揍我一顿! 狗日的朱标! 嘚瑟吧! 等你老了,老子必拔了你的氧气瓶! 朱雄英强忍住心中的怒气,没好气地回答道:“你轻点,你知道这宝贝可以做什么吗?” “哦?能做什么?拿去喂狗狗吃吗?” 朱雄英:“!!!” 你把这能够活命无数的宝贝拿去喂狗? 牛逼啊,我的老爹! 以前咋没能看出来,你还有这等勇气呢? 狗吃不吃我不知道,但是老爷子定会扒了你朱标的皮! “呵,也不能做什么,最多就是生熟皆可食,亩产一百钧罢了!” 生熟皆可食? 哦,原来是粮食! 亩产一百钧? 这产量也不……咋滴…… 等会儿? 一百钧? 三十斤为钧,四钧为一石? 三千斤? 二十五石? 亩产二十五石? 是我听错了吗? 太子爷身子一个激灵,双手哆嗦着将甘薯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位,干涩开口道:“亩产一百……钧?英儿,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疯了吧? 亩产三千斤? 这世间真有这种粮食? 朱雄英托着下巴认真思索着开口答道:“估摸着应该差不多,若是长势好的话,产量还会高一些!” 产量还会高一些! 疯了! 当真是疯了! 太子爷惊骇欲绝地看着爱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若真是如此……真的如此高产……那大明还会有饿死的百姓吗? 不会有了! 再也不会有了! 太子爷似哭似笑地喃喃片刻,抱着甘薯便准备前去禀报父皇,告知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却被朱雄英死死攥住! “你猴急个啥?我不知道怎么种啊!” 太子爷:“!!!” 你他娘产量都清清楚楚,却不知道怎么种? 恶心人呢? 眼见老爹有发飙的架势,朱雄英急忙解释道:“这是我从一个胡商手中高价买下的,但是那胡商亦是不知其具体种植方法,这不实在没辙才来找你了吗?” 太子爷闻言一愣,而后斩钉截铁地开口道:“一定有办法的,就是倾整个大明举国之力,也要把它种出来!” “那都是人命啊!” “一定要种出来!” 太子爷看着怀中的大宝贝,死死咬牙发誓道。 他从未感受过,有朝一日,自己肩上的担子,会如此之重! 【作者题外话】:太子爷找到人生新目标了,一条任重而道远的道路 正文 第210章耕作种地太子爷 时代变了! 自那日过后,社稷神器出世,整个大明朝堂瞬间恢复了锐意进取之气。 上至朝堂重臣、下到刀笔小吏,尽皆鼓足了干劲,在皇上的英明带领下制定了一系列休养生息的利民措施,旨在尽快恢复大明国力,以支撑制定好的进军计划。 然而就在大明正向着良好方向发展、一片欣欣向荣之时,太子爷朱标却是突然生出了些许幺蛾子。 不知什么原因,这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竟然不上朝了,亦不过问政务,而是拉着一大群老农在太子宫内开辟了一块……菜地! 嗯,当朝太子爷不想当太子了,转头与一些经验老道的老农种地去了! 起初群臣还未曾察觉,就连太祖爷也不甚关心。 在他们看来,或许是那日请立太孙一事,重重地打击到了这位仁厚无双的太子爷,以致于让他生出了些许惫懒性子,躲在太子宫内忙里偷闲。 对此太祖爷根本就未放在心上,那日他松了口风,当着爱子的面儿吐露有意立雄英为皇太孙,也不乏存有鞭策爱子之心。 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大明有了两个储君人选,那太子朱标的压力可就大了去了! 但是时间一久,众人却是渐渐回过了味儿来,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这都多久了,少说得有快一个半个月了吧? 太子爷还是不见踪影,根本没有一丝前来上朝的意思。 难道说打击过重,真的生病了? 一念至此,老爷子也是慌了手脚,急忙命杜安道前去东宫查探。 爱子自幼体弱多病,身子骨不太好,若是因为此事受到的打击过大,身染重病,那反倒是得不偿失,因小失大了! 杜安道去得也快,回来得也快! 但当这位御前大太监向太祖爷禀报之时,却是满脸的古怪,甚至带上了一丝惶恐不安之色,令老爷子心中“咯噔”一跳。 “怎么了?标儿当真患病了?” 闻听此言,杜安道急忙解释道:“没……没……太子殿下健壮着呢!只是……” 话音到这儿,杜安道的神情愈发古怪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你!” 太祖爷见状兀自暴喝道,急得他都快上火了! 杜大太监闻言哪里还敢迟疑,立马一五一十地开口道:“老奴刚入太子宫,太子妃却称殿下带着皇长孙整日都泡在菜园子里面……耕作……种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太祖爷:“???” 你娘咧! 耕作种地? 自己那个温文尔雅的爱子带着爱孙,在太子东宫里面耕作种地? 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个世界怎么了? 疯了吗? 难道是朕方才听错了? “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太祖爷不敢相信地追问道,满脸的茫然与不解。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带着皇长孙,在太子东宫内开辟出了一块菜地,正与数十位老农一同耕作种地呢!” 杜安道略带哭腔的声音传来,彻底击溃了老爷子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太祖爷:“!!!” 没有听错! 那俩个兔崽子真的在种地! “混账!” 当朝太子不上朝理政,反倒是跑去耕作种地,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就算是教导爱孙忆苦思甜、节约简朴也不用这样吧? 历朝历代,何时出过这么一个令人耻笑的太子爷? 这不是在啪啪打老朱家的脸面吗? “摆驾太子宫,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太祖爷一拍案桌,勃然怒喝道。 几乎不用多想,他便确定又是朱雄英那个小王八蛋,撺掇着自家爱子跑去种地! 这个小兔崽子! 龙撵之上,太祖爷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轻易动怒,万一两个孩子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杜安道没看见的东西呢! 嗯,应该是有原因的! 标儿一向稳重成熟,不可能做出这等离谱的事情来! 不生气! 不生气! 眼瞅着就快到了太子东宫,老爷子下了马车,带着杜安道与两名卫士轻装简行,不一会儿便走进了太子宫。 东宫卫士因为皇上的阻拦,并未高喝通传,以致于所有人都不知道,皇上驾临太子宫了! 唤过一名卫士带路,一行人满含杀气地向菜地走去。 还未走到目的地,便听见了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老爹,你看这绿油油苗子!” “对啊,成功了,英儿,诸位,我们终于成功了!” 老爷子连忙举目望去,却是气得浑身发抖,满脸铁青! 众人只见,一个丑陋不堪的棚子里面,皇长孙指着一片绿油油的菜叶,兴奋不已地抱着太子爷嘶吼道,神情癫狂至极。 而那位太子爷亦是好不到哪儿去,竟然激动到双眼流下了两行热泪,弯腰轻轻地摸了摸菜叶,生怕损伤了它分毫。 众人:“??? 这……这还是那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吗? 太祖爷:“???” 这……这还是自己那个寄予厚望的爱子吗? 众人只见,太子爷身穿短衫,头戴斗笠,赤脚站在泥地里,人不但黑了许多,连皮肤都粗糙不已,活脱脱地一个乡野老农! 当初那个丰神俊朗的翩翩佳公子上哪儿去了? 而皇长孙与其如出一辙,戴着小一号的斗笠,甚至还卷起了裤腿与袖子,此刻激动得小脸通红,上面分明可见些许泥泞! 疯了! 当真是疯了! 一位当朝太子,竟然“不务正业”到了这种地步! 太祖爷气得青筋暴起,手指掐得青白交加,再也忍不住心中不断升腾的怒火,陡然暴喝道:“朱标!朱雄英!给朕滚过来!” 太子爷:“???” 朱雄英:“???” 这不是没过几天吗? 怎地都惊动老爷子了? 二人扭头望去,却是吓得头皮发麻,急忙一把摘掉了斗笠,疯也似的跑到老爷子神身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好!好的很!看看你们现在的鬼样子,朕恨不得扒了你们的皮!” “朱标,你可记得你是当朝太子?不理政务也就罢了,竟然跟着这个小兔崽子一同胡闹,跑来与老农种地,你当真是要气死朕吗?” 父子二人闻言面露苦涩笑容,不知该如何解释。 唯有太子爷豁然抬头,强硬开口道:“儿臣并非不务正业,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还请父皇再给儿臣一段时间,儿臣必将给父皇一个满意的答复!” 众人:“!!!” 疯了! 这位太子爷彻底疯了! 不务正业也就算了,竟然还能扯到天下苍生身上去,那不是搁这儿吹牛逼吗? 难不成这种地还能种出天下苍生来? 呵,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作者题外话】:太子爷遇到大麻烦了 正文 第211章只爱种地太子爷 太祖爷深深地看着眼前的爱子,想要厉声将其怒骂一通,劝其回心转意,好好做回他那个温润如玉当朝太子爷。 但话到嘴边,老爷子还是未能骂出口来,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父子这么多年,太祖爷又岂会不了解自家爱子的性子? 他虽生性仁厚,但骨子里面那股轴劲儿却是与自己如出一辙,一脉相承! 一旦他认定的事情,即便是得不到自己的支持,甚至是违背自己的意愿,都会坚定不移地坐下去! 比如先前为那宋濂求情,不惜在御书房外跪了整整一日,得到了改判宋濂的诏书,这才肯起身离去! 这个孩子,是有主见的啊! 当他露出这种眼神时,那便表明了他的决心与态度! “标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可知道眼下朝野上下已然谣言四起?” “若是朕给了你时间,你却拿不出一个令众人心服口服的答案来,那你这个太子的位置,也算是做到头了!” “历朝历代,这片中原大地上,都还没有出个一位耕作种地的太子爷,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朱雄英:“!!!” 你娘咧! 不至于吧? 不就是种了个地吗? 至于如此小题大做吗? 朱雄英豁然抬头,准备向太祖爷解释清楚,但太子爷却是拉了他一把,用极其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继续出言。 “儿臣自然清楚,但此事儿臣一定要继续做下去!” 果然如此啊! 呵,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性子!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撞个头破血流再说吧! 太祖爷长叹一声,随即不再言语,深深地看了一眼朱雄英后,径直转身离去。 等到老爷子一走,朱雄英却是瞬间咆哮了起来:“老爹?你犯什么混?既然这薯苗都已经培育出来了,青龙山暖棚也已经搭建好了,万事俱备,后期根本就不需要你啊!” 朱雄英是真的怕了! 方才太祖爷那番话,谁人听闻不会惶恐不安? 中原大地,至今都还没有出过一位种地耕作的太子! 但是朱标,偏偏这么做了! 如若他不能在数月之后,给满朝文武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他这太子之位可真就是不保了啊! 太子爷闻言却是洒然一笑,大步走回棚子里,再次将斗笠戴上,望着那叶绿油油的薯苗,缓缓开口道:“英儿,你知道吗?这大半个月,是为父过得最踏实轻松的日子!” “呵,什么吴王世子,什么大明太子,从为父一出生,便套上了这些枷锁!” “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也没有人问过我的志向,他们皆以为,这等尊贵无比的高位,想来我应该是欣然接受吧?” “但是,为父当真不愿意啊!尤其是父皇那喜怒无常的性子……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闻听此言,朱某人如遭雷击,久久说不出话来。 诚然,朱标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权势最大的太子! 但是,朱标也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数一数二凄惨的太子! 上有喜怒无常逐渐黑化的太祖爷,下有骄兵悍将横行不法,再有硕儒名士抵制朝廷! 这位生性仁厚的太子爷,不得不周转于各方势力之间,尽自己所能地拯救朝臣百姓,成为了满朝文武认可接受的帝国继承人! 但是谁又能想到,这位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帝国继承人,还未等到老爷子驾崩,竟会先一步骤然病逝,暴病而亡! 自己老爹,承受了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压力啊! 人人皆称,生在帝王家,无异于含着金钥匙出生,不过太子朱标这把金钥匙,显得过于沉重了! “若是这红薯当真如你所说,耐暑畏寒,产量惊人,那便可以救活无数黎民百姓,造福天下苍生!” “我儒门士子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人生信条,为父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儒门士子罢了,即便舍了这太子之位不要,也一定要种出这红薯来!” 太子爷注视着那叶绿油油的薯苗,缓慢而坚定地出言道,说不出的英俊潇洒。 绝了! 这才是我朱雄英的便宜老爹啊! 朱某人信心十足地高喝道:“老爹你放心,现在种下去,最迟三个月我们便能取得收获,到时候啪啪打他们的脸!” 红薯凭什么能够称为社稷神器? 除了它那惊天地泣鬼神的高超产量外,还有一个稻谷等粮食作物无法媲美的绝对优势————极强的适应性! 只要阳光足够,只要温度适宜,只要水分充足,就算是把它扔进烂泥之中,它都能茁壮成长! 等到种满整座青龙山,到了收获的季节,老子看那些朝臣还笑不笑得出来! 不把你们的脸抽肿,老子就跟青龙山姓! 嗯,朱青龙! 太子爷捡起朱雄英的小斗笠,替他规规矩矩地带上,随后下令道:“东宫卫率听令,率东宫卫军,即刻随孤前往青龙山,耕种红薯!” 众人:“!!!” 这他娘的前一秒还是东宫禁卫,下一秒就变成耕地老农了? 这上哪儿说理去? 基于先前那一幕,连皇上都无法劝太子爷回心转意,众人哪里还敢开口,只能听命行事。 于是乎,在整个京师目瞪口呆之中,那位蜚声宇内的太子爷竟然带着整个太子禁卫军……搬到青龙山……种地去了…… 消息传开,朝野震动,天下哗然! 当朝太子爷,跑去青龙山种地? 他这是疯了吧? 他朱标可是太子,国之储君,岂可与那些老农一般,耕作种地? 这置朝廷颜面于何地?置礼法于何地?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天子亲耕藉田,那是什么? 那不过是一场满朝文武共同默认的作秀罢了! 男子耕田,女子养蚕,是以皇帝亲耕籍田,皇后有亲蚕礼,以奉社稷宗庙,以劝率农功,以显示朝廷对耕种劳作的重视! 但是你这一样吗? 你这与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野村夫有何区别? 别说平民百姓不能理解,就是满朝文武都不能理解! 一时之间,各种言论甚嚣尘上,而进言劝谏的奏折更是如雪花一般飞向了御书房,全是一个声音:请求皇上召回太子朱标! 尤其是与朱雄英交好的一众皇子及公府子弟等好兄弟,听闻这个“噩耗”更是急得都快尿血了,整日不是往乾清宫跑去进言,便是跑来青龙山劝二人回心转意,结果却都一样,无疾而终! 不知皇上是因为生气还是怎地,反正就是不予理会! 任你如何进言劝谏,全都置若罔闻,折子悉数丢进了垃圾桶! 而那位太子爷态度更加坚决,放言不到九十月份绝不下青龙山! 如此一来,在这父子俩斗气一般的僵持下,太子就此在青龙山上常住了下来,却是更加助长了那些不利于太子的言论。 这些令人心惊肉跳的言论瞬间充斥了整个帝都,并且正以惊人的速度辐射四方,渐渐传遍了整个天下! 当朝太子种地,也随之成为了平民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与谈资! 【作者题外话】:太子朱标,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在朱某人的影响下,走上了一条纯粹的道路。 正文 第212章大孝子秦王殿下 陕西,古都西安。 在这先后十多个王朝建都的古都中心,矗立着一座规模宏大、无比奢华的秦王府城! 这座“城中之城”不但建有城墙城壕,而且内部布局肃穆严整,建筑庄严华美,园林景致如画,乃是有着“天下第一藩封”的秦王朱樉府邸! 秦王朱樉作为北方边疆受封镇边的藩王之首,不仅政治地位崇高,而且“富甲天下,拥赀千万”,加之性情暴虐,享乐淫逸,秦王宫有如此规模倒是可以理解了。 但是秦王殿下这段时间却是极其的不开心,甚至终日面色阴沉到了极点,动不动便打杀宫中下人!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朱樉才被太祖爷严厉斥责了一番,并且赐死了他最宠爱的次妃邓氏! 为什么? 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本王派人制作皇后服饰给邓氏穿了? 难道就因本王将房中的床做成了五爪金龙床? 僭分无礼,罪莫大焉! 呵,好一个“僭分无礼,罪莫大焉”! 父皇啊父皇,你当真是偏心到了极点! 朱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重重地将其摔在了地上,吓得一个侍女惊呼出声,下一秒却是当即恐惧到跪在地上求饶。 这位秦王,自就藩西安以来暴虐不仁,作恶多端,时常宫中常滥用私刑,如割去宫人的舌头,将宫人埋于雪中冻死、绑在树上饿死、用火烧死等等,秉性之卑劣简直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步! “王爷……奴婢知错……请王爷饶命!” 宫女自知惊扰了王爷,立马凄厉求饶出声,却是更加惹得朱樉勃然大怒,上前一脚将她踹飞,而后下令道:“拖出去,割了她的舌头!” 侍卫闻言心中一凛,却不得不依令行事。 待宫女被强行拖出去时,秦王府世子朱尚炳却是突然走了进来,喝退了所有宫女侍卫,这才一脸神秘地对其父开口道:“父王,京师出大事儿了!” 闻听此言,朱樉立马来了兴趣,急忙追问道:“出了何事?难道老爷子崩了?” 朱尚炳:“???” 你娘咧! 你可真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啊! 有你这样天天盼着自己老爹嗝屁的大孝子吗? 难怪皇爷爷会骂你“不晓人事,蠢如禽兽”! “父王多虑了,此事无关皇爷爷,而是关于那位太子爷!” 朱樉:“???” 嘶…… 太子大哥? 朱樉立马满脸激动地追问道:“太子大哥怎么了?他被废了?还是薨了?” 朱尚炳:“!!!” 我尼玛啊! 你真不是个禽兽,你连禽兽不如! 你还是个人吗你? “据可靠情报,太子爷不理朝政,而是直接搬去了青龙山……种地……” 朱樉:“!!!” 太子大哥跑去种地了? 真的假的? 他不想做太子了? 那…… “给京师那边传递消息,散播谣言,造谣生事,不管动用什么手段,一定不能让太子爷从青龙山上下来!” “既然他想种地,那就让他种去吧!这大明江山,本王要了!” 朱老二斩钉截铁地下令道,浑身透露着滔天霸气! 太子无道,民怨沸腾! 届时废除太子,另觅贤良! 而他朱樉作为当今皇上嫡次子,是最接近那太子大位之人! 似乎只有这么一刻,朱樉才觉得自己是大明天下第一藩封,主宰数十万人生死的秦王殿下! “炳儿,你放心,你母妃的死,本王一定会要个说法!” 秦王正妃,乃是元朝河南王王保保之妹观音奴,如今被朱樉囚禁在偏院之中,不见天日! 秦王次妃,乃是宁河王邓愈之女邓氏,朱樉最宠爱的女人,奈何被父皇一纸诏书赐死,香消命殒! 朱尚炳闻言黯然神伤,双眼之中充满了仇恨的光芒。 一纸诏书,赐死母妃! 自己这个蠢如禽兽的老爹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眼睁睁地看着母妃喝下了那杯鸩酒,一命呜呼! 呵,所谓天下第一藩封也不过如此,在圣旨面前狗屁都不是!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做那御笔朱批之人? 朱老二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爱子经母妃被赐死一事后,早已性情大变,变得比他还要野心勃勃,狠辣无情。 山西,太原! 花花真定府,锦绣太原城! 太原古城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更是李唐的龙兴之地! 晋王朱棡,太祖爷第三子,学文于宋濂,学书于杜环,洪武三年受封晋王,洪武十一年就籓膏腴之地太原古城! 朱棡生得一副英武相貌,身形高大魁梧,毛发浓密旺盛,且曾与太子爷一同进学修德,奈何天生多智而残暴,但比之朱老二却还是显得要仁善许多。 听闻太子种地的消息传来,在王府长史仲千秋跟前,朱老三表现得焦急不已,满脸的惶恐不解,甚至与仲千秋商议请求入京,力谏太子回心转意,以国家大事为重。 长史仲千秋对晋王的表现相当满意,当即休书一封直入京师,详细向皇上汇报了这位晋王爷的表现。 但仲千秋不过是个舞文弄墨的老腐儒,哪里知道晋王爷回到寝宫之后便大笑出声,唤来心腹密议良久,制定了一系列的应对措施。 心腹当夜便寻了个由头离开太原,却是在兜兜转转良久之后,这才直奔西安而去。 想要撼动太子爷那牢不可破的地位,即便他自己作死不理朝政,跑去种地,仅凭自己一人之力也是决计不成! 自己那位二哥愚蠢如禽兽,得知这个消息岂会按捺得住? 但是以他那些弱智手段,想要扳倒太子大哥,无异于痴人说梦,自取其辱罢了! 呵,还是要自己提点一下,再给他添上一把火! 让恶名远扬的秦王殿下与太子大哥斗个你死我活,自己再坐山观虎斗,时不时煽风点火,收获渔利,何乐而不为呢? 朱老二残暴不仁,向来为父皇不喜,可谓是朝野皆知! 倘若太子大哥当真被废,变成了大哥,失去了太子大位,那新任储君,也决计不会是这个蠢如禽兽的蠢货! 那会是谁? 呵,舍我其谁? 晋王殿下立于高台之上,手持美酒,怀搂佳人,看着眼前这座锦绣太原城,说不出的潇洒肆意,道不尽的张扬霸气! 这太原,可是龙兴之地啊! 龙生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 但是,有的龙子,偏偏想要成龙! 【作者题外话】:朱老二和朱老三要出手了,太子大位吸引人啊! 正文 第213章任尔东西南北风 帝都之内谣言四起,风起云涌,却根本影响不到青龙山众人。 唯一能够影响到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太子爷了搬到青龙山一月有余,每日拿着小本本东奔西跑,记录下每一块不同区域的长势与与出苗数量。 根据爱子的指挥,整座青龙山根据地貌地势被划分为了三十六个区域,各个区域气温、土壤、水分等条件都各不相同,是以如此才能总结对比出甘薯最佳的生活习性。 只要弄清了这甘薯在什么样的气候,什么样的土壤下长势最好,产量最高,那他朱标的任务也算是结束了。 爱子称这为“对比实验”,还有什么“控制变量法”、“理想化模型”……呵,这个小王八蛋嘴里总能蹦出一些新鲜词汇来! 太子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捶了捶有些发酸的双腿,眺望着一片绿油油的薯叶,心中安宁平静如水。 面朝黄土背朝天,滴汗入土苦作甜。 耕作劳作的艰苦,没有亲身经历过,是根本想象不到的。 但是现在,或许那些老农看到这绿油油的薯叶,也会和自己一样,露出欣慰的笑容吧。 还有十二个区域,得去记录下来,看看它们的长势,顺便为它们翻一翻土壤,补充点水分,今日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这炎炎烈日,还真是毒辣无比啊! 太子爷感慨了一句,起身便欲继续前行,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太子殿下……家父病重……小人想要下山回府探望,望殿下开恩!” 一名校尉模样的卫士战战兢兢地开口道,面色涨红,满脸羞愧之色。 太子爷闻言并未动怒,甚至都未转身,径直问道:“哦?你负责的哪个区域?” “回殿下,十三区!” 校尉再次开口道,只是这一次,语气坚定了许多。 太子爷拿出爱子制作的炭笔,认认真真地在小本本上记录了下来,而后点头道:“可以了,下山去吧!” 身后之人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张了张口似乎有话想说,却还是没能说出声来,重重地向太子爷背影行了一礼,便准备下山回家。 岂料身后陡然传来了一声暴喝:“等会儿!给老子站那儿别动!” 校尉:“!!!” 完犊子了! 怎么遇上了这小祖宗! 太子爷闻言亦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一看,来人赫然正是头戴斗笠的皇长孙! 朱雄英小跑着来到二人身前,指着校尉的鼻子怒骂道:“家父病重?我说你们能不能找个合适点的借口?不想干了就直说!” “这他娘才一个多月,‘家父病重’三十人,‘家母抱恙’五十人,‘回家相亲’八十人,‘体弱多病’一百二十人……你们想干什么?啊?真当老子提不动刀了?” 朱雄英这个气啊! 恨不得命铁塔二兄弟打断这些狗贼的狗腿!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你们是东宫禁卫啊! 你们的主子还在这儿种地耕作呢,你们倒好,竟敢百般借口躲下山去?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偏偏自家老子生性仁厚,即便看破了这些狗贼的真正心思,也从不点破,甚至连一句苛责斥骂都没有,更加助长了这种歪风邪气的滋生! 校尉闻言羞愧难当,头都快低到胸脯处了。 太子爷见状哑然失笑,却是对其出言道:“不用理他,下山去吧,孤不会怪你们的!” 得到这个恩典,校尉哪里敢继续待着,恭恭敬敬地向二人行了一礼,便径直转身跑了。 “老爹,你就不能惯着这些贱人,人都走光了,谁来种地啊?” 朱雄英气鼓鼓地开口道,还不忘朝校尉方向啐了一口。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些个贱人就是看中了自家老爹生性仁厚,才敢如此得寸进尺,不当人子! 太子爷抬脚上前替爱子将斗笠戴正,这才解释道:“这些东宫宿卫,很大一部分都是勋戚子弟,因其父兄之功,得到荫封成为宫廷宿卫,本是一向光耀门楣的光荣职责。” “但是为父现在一意孤行地来此种地,他们素来娇生惯养,不明真相的前提下岂愿吃这份苦、受这份罪?” “跑了也就跑了吧,刚好可以替太子宫去芜存菁,留下真正可堪大用之人!” 朱雄英:“!!!” 老爹果真不愧是有史以来权势最大的太子爷啊! 看似简单,实则狡猾! 他不但将那些无能废物借此机会逐出了太子东宫,令一众功臣勋戚心服口服,挑不出半点毛病,相反人家还要承了他这个恩情,反倒是心中有愧! 太子爷,牛逼! 但是这么一来,问题就出现了啊! “老爹,人手有些不够了啊!要不我去山下花银子再雇一批老农上山,悉心照料着?” 太子爷闻言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赞同道:“也只有如此了,虽然这可能耽误百姓农时,但是甘薯事关江山社稷,是头等大事,你一定不能强人所难,并且要给足他们补偿!” “让这些公子哥儿耕作种地,实在不是个办法,身体娇贵的他们哪里承受得住这烈日骄阳,即便不逃跑,也会偷奸耍滑,不按时完成每日的工作任务,反倒是不利于甘薯生长!” 嗯,这就好办了! 只要花银子就能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儿! 这样一来,劳动力有剩下的东宫卫士,指导人有经验丰富的乡野老农,若是这等配置下甘薯还不能茁壮成长,朱某人唯有以死谢罪了! “三十六个区域,每个区域配备一百个老农,每人每月俸三百两;再配两百个东宫卫士,每月奖金五百两,老爹您看如何?” 朱雄英掰着手指头计算道,令太子爷觉得好笑不已。 他有心开口拒绝,毕竟这福利待遇未免也太优渥了,但一想到甘薯的重要性,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末了还不忘补了一句:“银子你出!” 朱雄英:“!!!” 我出就我出! 扣扣搜搜的样儿! 父子二人正闲聊之时,棋韵却是突然仓皇跑来,略带不安地开口道:“殿下,公子,太子妃回家了!” 太子爷:“???” 手下跑了我不慌! 老婆跑了算怎么回事儿啊? 慌不慌? 那肯定慌啊! 朱雄英:“???” 不应该啊! 吕姨娘不可能是这种人啊! 棋韵急忙取出一封书信,递交给了太子爷,后者拆开一看却是面色涨红,最后悉数化为了苦笑。 “无妨,是太常夫人生病了,故而吕太常让她回去探望一下!” 朱雄英:“!!!” 我信你个鬼! 手指都快掐得发白了! 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儿啊? 手下跑了,老婆也跑了,自家老爹不会放弃了吧? “老爹,没事儿,儿子送您一首诗!”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一诗惊醒梦中人,留下无穷韵味。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好诗!好气魄!” 太子爷高声赞叹道,拍了拍爱子的狗头,意气风发地答道:“你老爹我没有那么脆弱,招人去吧!” 话音一落,太子爷转身便走,继续完成他的每日任务,独留给朱雄英二人一个顶天立地的背影。 【作者题外话】:朱标:手下跑了,老婆也跑了,这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正文 第214章我看你有把子力气 帝都之内,风起云涌。 针对太子爷的不利言论越发汹涌猖獗,加之无人加以压制,更是助长了其嚣张气焰。 奈何太子爷自幼便仰慕圣贤之道,待人温和友善,还有数次出手硬刚皇上救援朝臣的功绩在前,这些谣言更本就掀不起任何风浪来! 但是,幕后之人显然不想白白错过这么一个扳倒太子爷的大好机会,硬生生地从“鸡蛋里面挑骨头”,还真个散播出了不少可信度较高的谣言。 比如,皇上对太子爷相当不喜,因为他过于仁厚,不类杀伐果断的当今皇上! 换而言之,若是皇上对太子重视无比,岂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跑去青龙山种地,连一封斥责诏书都没有? 再比如,太子爷不尊君父,曾多次忤逆圣意,偷偷救下那些“罪大恶极”的朝臣,以为自己猎取仁厚贤名! 如在郭桓一案中,太子殿下便数次进谏当今皇上,不要扩大此案牵连程度,仅诛首恶即可! 这等谣言一出,那可真是瞬间炸了锅,令太子爷在寻常百姓心中的完美形象轰然倒塌! 这幕后之人当真是操控舆论的好手,十分精准的把握住了平民百姓的心理与想法。 自古以来,老实巴交的平民百姓最痛恨什么人? 贪官污吏! 尤其是那些横征暴敛、压榨百姓的官宰强寇! 郭桓一案爆发之后震惊天下,那些狗官贪污腐败的粮食钱财更是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多少贫民还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不堪忍受繁重至极的徭役赋税,原来根源竟是出在这个腐败集团身上! 既然根源找到了,那就杀呗! 杀尽天下贪官污吏,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为什么要救他们? 凭什么要救他们? 他们值得你去救吗? 因为这些罪大恶极的畜生,被活生生饿死的灾民流民不知有多少,那一车车沉甸甸的粮食财宝下面,是就地掩埋甚至暴尸荒野的累累白骨! 你凭什么救他们? 就为了你这位太子爷的贤名? 一时之间,“太子无道,民怨沸腾”的呼声越来越高,令朝野上下震恐无比! 诚如文忠公所言,或许朱雄英自己都没想到,当他多次操控舆论手段成功达成目的后,也为有心人提供了完美无瑕的先例! 平民百姓之所以最容易会被舆论所影响甚至是操控,不是因为他们无知,而是因为他们不明实情,那些个朝廷命官谁会听信这些空穴来风的谣言? 尤其是那些朝堂重臣,更是会对其嗤之以鼻! 奈何,百姓不知实情,沦为他人达成目的的工具! 这也是文忠公劝告朱雄英,不可再如此行事的根本原因! 当李善长匆匆赶到青龙山,见到被烈日暴晒成小黑煤炭的朱雄英后,却是来不及与之插科打诨,当下告知了后者这严峻的形势。 朱雄英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摇头失笑不已。 这幕后的王八蛋还真是会玩儿啊! 能够抓住时机,强行把自家老爹牵扯进郭桓大案,这份手段不可谓不毒辣! 毕竟郭桓案才刚刚结束,百姓心中的怒火还未散尽,加之锦衣卫肆意抓捕,凶威震慑整个天下,百姓更是敢怒不敢言,憋屈到了极致! 如今这么一点燃引线,那滔天的怒火瞬间爆炸,民怨不沸腾才怪! 这幕后制造谣言之人还真他娘是个小天才,比之小凤凰还要高明不少! 但是任他千算万算都不可能想到,太子来青龙山种地,可不是来挥霍青春的啊!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便注定那人的失败结局! “不用怕,老李啊!你都多大岁数了,这养气功夫也不行啊!” 李善长:“???” 老李? 老子跟你很熟吗? 还养气功夫不太行? 若不是有事儿想跟你商量,老子管你们父子俩死活! “你心中有数就行,今日前来倒是有一件事……” 哦! 我就说这老王八怎会如此好心,专门跑过来通风报信! 原来是有求于我啊! 一想到这儿,朱某人瞬间支棱起来了,翘起了二郎腿,颐指气使地开口道:“说吧老李,什么事儿?” 李善长:“!!!” 整个大明,也就你个小王八蛋敢这样跟老子说话! 我忍! 我不生气! 李善长强行忍住心中的怒火,摸着胡须缓缓开口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没做?那《山河社稷图》都献上去了,你不趁机进言请求皇上解除海禁?” 解除海禁? 对啊! 还真他娘给忘了! 大明帝国迟早得走上海上争霸之路,不解除海禁训练海军,还争哪门子的霸? 不过,李善长这么关心海禁作甚? 朱雄英满脸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位在世萧何,托着下巴一语不发。 李善长见状心中“咯噔”一跳,脸不红气不喘地瞎编道:“昔年皇上大力推行海禁国策,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中原未定,蛮夷环伺,哪有功夫应对劫掠沿海地区的倭寇浪人,故而采取了这个保守策略!” “但眼下形势却不一样了,滇郡王正率大军远征倭国,踏平这个弹丸小国指日可待,届时以其为跳板开拓海上朝贡之路亦是未尝不可啊!” 朱雄英:“!!!” 李善长还真不愧是李善长! 这老王八的目光可是真够长远啊! 他竟仅凭那副世界地图,便能看到这一步,看到朱老四篡位称帝后的七下西洋之壮举,实在是令人惊叹! 不过这跟你李善长有半毛钱的关系,你搁这儿叫唤啥呢? 眼见皇长孙始终盯着自己一语不发,韩国公心中气得破口大骂,这个小王八蛋还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无可奈何之下,李善长只得憋出了一句话:“有人心动了!” 有人心动了? 谁? 朝堂重臣? 还是富商巨贾? 亦或者说,龙椅之上的那位铁血君王? 开海肯定是要开海的,但是便宜这帮孙子,朱雄英心中总感觉不得劲。 “老李啊,这事儿也简单,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李善长:“!!!” 说了半天,在这儿等着我呢? 那老夫先前释放的善意,全都白瞎了吗? “这样吧,老李,我看你有把子力气,不如留下来种两个月的地吧?” 李善长:“!!!” 神经病吧? 老子都七八十岁的人了,留下来跟你一起种地? 这父子二人是种地种傻了吗? 一门心思诓骗他人种地? 你娘咧! 太吓人了! “长孙殿下说笑了!” “那我就当你没来过!” 李善长:“!!!” “老夫年事已高,种地是决计不行的,这样吧,老夫让茂儿带着百个家丁留在山上,全力协助,长孙殿下以为如何?” 朱雄英:“!!!” 这他娘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作者题外话】:我看你有把子力气,不如跟我去青龙山种地吧? 正文 第215章管杀不管埋的王八蛋 李善长走了,留下了如丧考妣的李茂以及一百家丁! 看着李茂这厮满脸的不情愿,朱雄英就有些牙疼。 自己这是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睛啊! 李善长这个老王八,当真不愧是帝国之狐! 看看这百个服装统一的家丁就不难看出,这老王八早就谋划好了一切,或许想要解除海禁是真,但把李茂等人留在山上也是真! 一箭双雕,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那种! 这天下间,还是有聪明人的啊! 我朱雄英,当真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眼见李茂这小子都快哭了,朱雄英没好气地喝骂道:“哭丧着脸作甚?不愿意干就滚蛋,老子还不乐意伺候呢!” 李茂:“???” 你娘咧! 老子吃饱了撑的愿意来给你种地! 老子本来好好地在家读书写字,却被老爷子一把提溜到了这个鬼地方,还要受你羞辱? “雄英,杀了我吧!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我家老爷子开口了,若敢私自下山一步,就打断我的腿,然后逐出李府!” 朱雄英:“!!!” 真狠啊! 是个狼人! 嗯? 等会儿? 这兄弟莫不会是…… “茂啊,你跟兄弟交个底,你不会是你家老爷子抱回来的吧?” 李茂:“!!!” “雄英你都看出来了?我也这么觉得啊,你看我这相貌与我爹那可是一点都不像啊……” 朱雄英:“!!!” 李茂,你是真的牛逼! 你能活到现在,没被李善长活活打死,算是你的本事! 朱雄英懒得与他纠缠,给他们划分出了一块区域,便躺回了椅子上,准备蒸个日光浴。 岂料刚刚睡下,盖在脸上的斗笠便被人拿走了,毒辣的阳光照射在脸上,令皇长孙勃然大怒,睁眼就要骂人! 但当他看清来人之后,却是吓得腿肚子都软了,略带讨好地开口道:“哈?舅舅?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来人赫然正是郑国公常茂,豹头环眼茂太爷,那个浑身肌肉爆棚的健美冠军! “呵,我怎么来了?老子再不来,你爹的太子大位就保不住了!” “你爹呢?叫他立马收拾好东西,跟我滚回去做他的太子爷去!” 闻听此言,朱雄英虽然一个头两个大,心中却是一片温暖。 京师之内那数万百姓现在可是民怨沸腾,茂太爷能够在第一时间赶来青龙山劝老爹回心转意,足以见其诚心之重! 自家人还是自家人啊,即便平时不联系,一旦出了什么大问题,心中还是向着自家人的。 “舅舅,这事儿吧没那么简单,您放心,那些造谣生事之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不足为惧!” “等到了收获的季节,您就明白了!” 到了收获的季节? 还真想在这儿种上几个月的地? 茂太爷一把拎起了朱雄英,咧嘴冷笑道:“大外甥,你最好现在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定会像这样拎着你父子俩扔回太子宫去!” 朱雄英:“!!!” 咋滴? 不讲理是不是? 老子连太祖爷都瞒下来了,岂会告诉你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猩猩? 铁骨铮铮朱某人当即冷眼怒视着茂太爷,而后……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真相! 嗯,这波不叫认怂,这波是形势比人强! 没办法啊! 看着茂太爷那砂锅般大的拳头,铁骨铮铮朱某人相当清楚,那一拳捶下来自己肯定……当场身亡! 茂太爷听闻真相之后,满脸横肉的脸上浮现出了了然之色,随即憨厚地笑了起来。 “果然如此,你们父子二人当真是一对管杀不管埋的王八蛋,设下了这么一个惊天大局!” 朱雄英:“???” 什么管杀不管埋? 什么惊天大局? 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我朱某人一向待人真诚友善,你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啊! 茂太爷见这个小王八蛋满脸茫然不解,登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笑开口质问道:“自己躲到青龙山制造社稷神器,任由幕后之人在京师兴风作浪,试图趁机扳倒当朝太子,最后你父子二人祭出神器一锤定音,将那些自己跳出来的跳梁小丑一网打尽,彻底稳固他朱标的太子大位!” “哦对了,九月十八日乃是皇上六十大寿,难怪你们连他都要隐瞒,这是想要以社稷神器恭贺皇上寿诞啊!” “呵,大外甥,好心计,好手段,你们父子二人当真是心狠手辣啊!”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我朱某人这么牛逼的吗? 我自己这么不知道? 还是说? 这是老爹的布局? 嘶…… 不太合理啊! 正当此时,一道喝声传来:“常茂!你想作甚?还不快放下英儿!” 太子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茂太爷身前怒视着他,后者见状讪讪地笑了笑,一把将朱雄英扔到了躺椅上,摔得他屁股生疼。 这个狗日的常茂,老子日后一定拔掉你氧气瓶! 太子爷如同护犊子一般将爱子护在身后,随即冷眼盯着常茂,冷声质问道:“你来作甚?” 茂太爷冷笑一声,径直鼓起了掌来。 “朱标啊朱标,世人皆称你仁厚无双,今日某家倒是真见识了!” “怎么了?我来看一眼自家大外甥,不行吗?你看把人家孩子都晒成什么样了?跟个挖煤矿工一样!” 朱雄英:“!!!” 你他娘才黑! 你他娘才是挖煤的矿工! 日后老子一定要把你常茂送去挖煤! 太子爷闻言先是一愣,似乎根本不知道这厮又在发什么疯,不耐烦地摆手道:“没事儿就滚蛋,看着你就心烦!” 岂料茂太爷却是摆了摆手道:“别介啊,大家都是一家人,自然要整整齐齐才对,我把老三常森交给你们了,顺便再给你们两百个青壮家丁!” 朱雄英:“???” 太子爷:“???” 这是什么情况? 之前还担心人手不够,现在倒好,人家一波接一波地主动送上门儿来了! 疯了吗都? 难道种地行业现在这么火热的吗? 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茫然与不解。 但更令他们惊骇莫名的事情,接连发生了。 常茂前脚刚走,蓝玉大将军后脚便来了,简单聊了几句,留下一百家丁后径直起身离去。 而蓝玉大将军刚走,宣德侯金朝兴便来了,留下了自家老二金元德与一百家丁…… 老金头之后是魏国公府的徐膺绪,小牛犊子亲自上阵,带着一百家丁赖着不走了;宋国公府冯诚与信国公府汤醴,二人结伴带着上百护卫突然上了青龙山;卫国公府邓铎,带着二十个护卫赶了过来;颖国公傅友德送来了自家老四傅添锡…… 而前段时间找借口跑下山的东宫卫士,也被自家老子暴打了一顿,而后屁颠屁颠地跑回来请罪,却是被皇长孙臭骂一顿后,悉数落寞无比地退下山去。 似乎一日之间,青龙山种地行业,变得炙手可热了起来。 正文 第216章二师共收一徒 青龙山上,随处可见绿油油的薯叶,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整座青龙山,地位最高的不是朱标这位当朝太子爷,也不是朱雄英这位大明皇长孙,而是那密布山野,长势喜人的薯叶。 那日礼部侍郎李文华的独子李超不小心踩踏掉了几片薯叶,竟硬是被皇长孙提刀追着砍了十里地远,最后还是太子爷出面求情这才肯善罢甘休。 但李超及礼部尚书府上的所有家丁却是悉数被驱逐下了青龙山,甚至不当人子的皇长孙还在山下路口起竖起了一块匾额————李超与狗不得入内! 此事一经宣扬,瞬间在京师之内引发了一阵轰动。 就在众人等着看好戏,那位礼部侍郎李文华会如何反击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堂堂正三品的礼部侍郎大人,非但没有含怒反击,还将独子李超暴打了一顿,随后将李超捆缚上山,赔礼认错,这才了解了此事! 这等操作令百姓士子尽皆茫然不解,但更加令他们茫然无措的事情发生了:几乎一日之间,先前那甚嚣尘上的谣言消失得干干净净,京师之内反倒是难得宁静下来了。 似乎先前响彻京师的“太子无道,民怨沸腾”等谣言根本就未曾发生过一样,无人再敢提及! 太子依旧是那位蜚声宇内的谦谦君子,百姓依旧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双方之间看似再无交集。 青龙山茅屋,朱雄英看着来人,忍不住立正站好,甚至赔上了笑脸,模样下贱无比。 能够让皇长孙这般降低姿态之人,自然不是常人! 来人状貌魁伟,面色黝黑,不怒而威,后背双刀,赫然正是大明定远侯,双刀王王弼! 王弼啊! 他可是能够与张定边挥刀一战的超级大高手! 朱雄英能不怂吗? 双刀王人狠话不多,指着次子王政开口道:“长孙殿下,让政儿留在山上,可以吗?” 闻听此言,朱雄英身子一个激灵,急忙同意道:“没问题,绝对没问题,王政兄弟对吧?我立马划分一块区域给你!” 与威震天下的其父王弼相比,王政却是身材矮小,面容朴实,闻言激动得面色涨红,拍着胸脯保证道:“长孙殿下放心,我一定照顾好那些薯苗!” 王弼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脚便准备离去。 自己将来的爵位,按制只能由长子王德继承,而政儿既不喜文,亦不喜武,前途已然无望,一直是自己的一块心病。 现在把他交给皇长孙,也算是了却了一大心愿了! 只是如此一来倒是欠了皇长孙一个人情,需要想办法偿还掉啊!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自古以来,人情债最是难还! 岂料朱雄英却是急忙开口道:“定远侯,我有一事相商!” 王弼闻言一愣,当即停住脚步,扭头看向皇长孙,面露不解之色。 “定远侯,可有收徒的想法?” 双刀王:“???” 收徒? 不会吧? 不会是你吧? “咳咳……长孙殿下想学刀法?大可不必!” 朱雄英:“???” 我尼玛啊! 看不起谁呢? 老子要是想学,不会找狗日的张定边学去? 朱某人平复了一下心绪,开口解释道:“不是我,是我十三叔,朱十三!” “十三郎正在与张定边习从刀法,定远侯与张定边可谓是刀中双雄,何不共收一徒,成就一段佳话?” 双刀王:“!!!” 这位长孙殿下,好大的野心! 但若是能够还掉这个人情,收徒一事倒也未尝不可!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即便那朱十三习从两家之长,自身毅力不够,那也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罢了! 一念至此,王弼心中便有了决断,兀自开口问道:“他现在何处?” “天界寺内,我立马修书一封,让他快马加鞭赶来!” “不必了,我去天界寺寻他,正好一睹绝世刀客的风采!” 王弼留下这句话,径直转身离去。 朱雄英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久久不能自已。 绝世刀客张定边,再加上双刀王王弼,有这两位超级刀客做师傅,朱十三啊朱十三,若你还不能崛起,那可真是对不起我这番良苦用心啊! 既然你有这个武侠梦,那兄弟我就送你一番大好前程! 激动之后,唯剩下无尽的空虚。 朱雄英勾着王政的肩膀,颇为疑惑地询问道:“政兄弟,为何定远侯要把你送上山来?” 闻听此言,王政面色涨红,低头黯然开口答道:“因为我自幼不喜文,也不喜武,现在落了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结果!” 额…… 这就很尴尬了啊! 双刀王如此威猛,却是虎父犬子,这倒是令人难以想象。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姿势……哦不,东西?” “我喜欢耕田种地,养些花花草草,种点作物研究!” 朱雄英:“!!!” 捡到宝了啊! 这是一个农学家的料子啊! 在这“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之风大行其道的年代,竟还有人醉心耕田种地,属实是相当难得! 朱某人惊讶地看着这个质朴少年,当即带着他一头扎进了绿油油的薯叶之中。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听完锦衣卫指挥使毛人屠的汇报,太祖爷脸色一片铁青! “呵,也就是说,出手之人悉数来自西安方向?” 语气冷冽,暗藏杀机! 毛人屠却是恍若未觉,自顾自地解释道:“来自西安方向之人最多,但不乏有其它那几位的人,不过都是打着西安那位的旗号行事!” “真是个蠢货!” 嘭的一声巨响,太祖爷怒到拍案而起,在屋内来回踱步,脸色阴晴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老爷子再次问道:“标儿他们到底在青龙山上做什么?”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植甘薯!” 毛人屠简短的回答,并不能令太祖爷满意。 “甘薯?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他们父子俩如此之大的风险?”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那小王八蛋设下的‘苦肉计’,故意引诱那些蠢货自己跳出来,好将其一网打尽?” 毛人屠闻言心中一凛,哪里敢出声接话,始终埋头沉默。 这般姿态倒是令老爷子更加不满,顿时厉声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滚去查!查不清楚甘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朕扒了你的皮!” 毛人屠:“!!!” 以前都是“朕撤了你的职”,现在竟是变样了啊!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作者题外话】:十三郎要起飞啦 正文 第217章帝都最强二代争霸赛 伴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太子种地一事终于回归平静,热度大大消退。 百姓们踏踏实实地耕地劳作,过着自己的平静日子,朝臣们按例早朝,每日上坟,却是不再提及太子之事。 仿佛自那日之后,整个京师都忘记了,大明当朝太子爷正在青龙山上耕田种地。 不知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敢提及! 而青龙山上,形势一片大好,各大二代带着自家家丁分别承包了一大块区域,而后铆足了劲儿地一门心思种红薯,甚至小牛犊子直接都睡在了棚子里。 没办法啊! 他们托关系厚着脸皮上了山,不努力博一把,借机从一众勋二代、官二代中脱颖而出,岂不是对不起这段时日咬牙苦熬的艰辛? 炎炎烈日下,不但要给红薯翻土,还要观察记录它们的长势,还要查看土壤水分情况…… 这一番操作下来,哪里还有什么娇贵公子,剩下的全都是脸色黝黑、皮肤粗糙的乡野农夫! 好在几乎整个京师的勋二代、官二代都聚集在了这青龙山上,暗自铆足了劲儿准备来一场较量,故而倒也谁都不好笑话谁。 毒辣的阳光照射下,没有一个二代还是白白净净的! 就连那位时常偷懒耍滑的皇长孙,不也是被活生生地晒成了挖煤矿工吗? 一念至此,小牛犊子只觉浑身充满了干劲,立马扛着工兵铲就开始干活,看着自家区域那片绿油油的薯叶,心中骄傲至极。 你还真别说,雄英这个小王八蛋虽然不当人子,但那脑子的确好使,不服不行。 这种由他一手研制的工兵铲一经推广,迅速成了二代们的专用装备,轻巧方便,利于携带,打架的时候更是威猛无比,砸劈刺扫都好使,简直就是个绝佳利器! 据说雄英还以黄金为柄、镔铁为身打造出了一柄超级无敌霸王工兵铲,专门留给亩产量最多的二代当做奖励。 黄金尚且不提,二代们哪个家中不是腰缠万贯,谁会在意这个? 但是那镔铁可是真正的宝贝啊! 雪花镔铁价值连城,那位蓝玉大将军手中的镔铁长刀不知被多少大将眼馋羡慕,足以见其价值之珍贵罕见。 镔铁自问世以来,便主要用以制作刀剑,镔铁刀剑极其锋利,有“吹毛透风”之美誉。 雄英那个小王八蛋用那么大一块镔铁造了一柄工兵铲,若是被傅友德等武夫丘八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扒了他的皮! 正当此时,一道张扬跋扈的声音传来,显得那么刺耳。 “兄弟们!帝都二代们!加油种地啊!你们都是我大明未来的栋梁之才!” “继承不了爵位怎么办?唯有种地!” “文不成武不就怎么办?唯有种地!” “前途无望一片迷茫怎么办?唯有种地!” 闻听此言,小牛犊子气得破口大骂,恨不得冲出去一铲子铲死这个小王八蛋! 这个小兔崽子生怕竞争还不够激烈,整日闲的没事就拿着个自制喇叭,漫山遍野地喊口号,纯粹就是为了恶心人! “兄弟们,前途并不遥远,前途就在手中,前途就在脚下,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未来就在你们的眼前!” 一众二代:“???” 一铲子剁了这个小王八蛋,用不用偿命? 天天这样恶心人,谁能够顶得住啊? “兄弟们,都出来看看啊!看见我手中的超级无敌霸王工兵铲没?这可是整个大明独一柄,象征着骄傲与荣耀!” 一众二代:“!!!” 嘶…… 超级无敌霸王工兵铲? 他真的用镔铁打造了一把? 二代们闻听此言当即一溜烟儿地跑了出来,赫然只见皇长孙手中挥舞着一柄耀眼夺目的工兵铲! 黄金为柄,镔铁为身,闪烁着令人心动的锋利寒芒! 镔铁! 当真是镔铁! 超级无敌霸王工兵铲! “此铲,象征着身份与地位,代表着唯一的荣耀,天下仅此一柄,兄弟们你们就不心动吗?” 朱雄英骑乘在一头驴子身上,挥舞着手中的黄金镔铁工兵铲,心中却是早就乐开了花。 这些二代的老子们,看穿了自己父子二人的用意,所以腆着脸将家中庶子幼子送上青龙山,企图分一杯羹,为自家庶子幼子搏一个大好前程! 对此朱某人也能理解,毕竟可怜天下父母心嘛! 但是这些身子娇贵的二代们落到了自己手中,那可就没这么轻松了啊! 老子不趁机好好拾掇你们一顿,你们都不知道社会是何等的险恶! 这些二代们普遍年纪不过十三四岁,正是少年郎争勇斗狠、血气方刚的时候,搞一个帝都二代最强争霸赛,不但能够促使其铆足了劲儿地种红薯,还能磨炼一番这些二代们,何乐而不为呢? 要知道,这些二代身份最低的都是出自正三品的六部侍郎府中,他们的一言一行更是代表着自家老子的颜面! 少年郎,自张扬! 没有哪个少年郎甘愿轻易认输,承认不如同龄之人! 这丢的可不仅是他们的面子,还有他们老子的面子! 加之朱雄英也想趁机挑选出一些可造之材,邀请他加入皇长孙的世界,悉心培养。 故而这“帝都最强二代争霸赛”就此拉开了帷幕,参赛方式自然是种地,获胜方式自然是亩产量的比较,可谓是公平公正公开。 “兄弟们啊,加油干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啊!” “兄弟们啊,努力干啊!不怕办不到,就怕想不到啊!” “兄弟们啊,铆足劲儿啊!只要地里沉下心,亩产足有十万斤啊!” 一众二代:“!!!” 大哥算我求求你了,别搁那儿嚎了行不行! 偏偏他娘的这些话还朗朗上口,应景无比,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一直喊了这几个月,自己他娘的都会了,下意识地就跟着喊了出来! 多丢人! 家丁下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太子爷见到眼前这熟悉的一幕,亦是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感慨万千。 那些个朝臣以为将儿子扔上了青龙山,象征性地送来几百个家丁,便可以挂名种地,从而分一杯羹! 但是他们万万都想不到,自家爱子折腾人的手段那是层出不穷,偏偏你还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看看徐膺绪、汤醴、邓铎这几个小子被烈日晒得面似黑炭,黑不溜秋,太子爷心中就好笑不已。 自家爱子,总是能够给人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作者题外话】:加油投票啊!兄弟们啊!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啊! 正文 第218章神勇无比癫郡王 “杀————!” 朱老四暴喝一声,身后将士立马放箭的放箭,射击的射击,将沿岸倭寇浪人打得嗷嗷直叫。 但是这些倭寇却如同不怕死一般,即便前面之人倒地,后面的依旧立马放火铳发起反击,甚至还有不少浪人挥舞着武士刀悍勇无双地冲了上来,给明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癫郡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已经在海上远行了数月有余,终于才抵达了这弹丸小国之地! 但还未来得及成功登陆上岸,竟然遭受到了倭寇的突然袭击! 这些畜生跟他娘提前得知,早有准备一样,誓死不让远征大军成功登陆! 不行! 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朝廷的辎重补给远水解不了近渴,船队上的粮食所剩无几,再不能成功登陆,那五万将士就要活活饿死在船上了! 一定要杀破他们的胆量! 杀到无人敢抵抗! “准备朦艟快艇,校尉以上,随我冲锋!” “炮火掩护!快,杀上去!” 随着朱棣一声令下,数百艘蒙冲斗舰、海鹘攻击舰等快艇满载大明骁勇,当即脱离福船主船队,如离弦利箭一般直奔对岸而去。 机动性最强的鹰船更是如同破空利箭激射而来,令岸上的倭寇浪人更加惶恐不安,纷纷放箭射击,企图打退明军的进攻。 轰隆隆! 震天巨响传来,火炮发出了凶猛怒吼! 这个时代,是属于它的时代! 一枚枚碗口大小的黑球炮弹喷射而出,在空中划过道道优美的弧线,随即狠狠砸在海岸线上,惨叫声与哀嚎声随即响起。 “放炮!快!” 镇西奉行,兼任“三前两岛”守护,临时防御总指挥少贰景姿凄厉嘶吼道,连语气之中都充满了颤音。 大明,真的杀过来了! 如那大元帝国一样,尽起大军远渡重洋,含怒杀来! 昔年元日战争,元军铁骑虽然骁勇,却不擅长山地作战,无法突破九州岛崎岖的地形进入九州腹地,加之己军战斗意志顽强,坚决抵抗,给元军也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最终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神风”帮助下,己军顺利袭击了元军舰队,并一举摧毁了大部分的船只,彻底击溃了来犯元寇,成功保卫了家国! 但是,现在的己军还是当年那支作战意志顽强的神风军吗? 现在己军还能够得到“天神”庇佑,制造出摧毁一切的“神风”,将这些外来入侵者一举毁灭吗? 不可能了! 神器蒙尘,山河沦陷,一天二帝南北京! 天神还会庇佑祂的子民吗? 呵,该死的明人! “进攻!反击!绝对不能明军上岸!” 伴随着少贰景姿临危不乱地阵阵嘶吼,倭寇浪人终于稳住了心神,立马组织起了有模有样的反击,但成效却是令人窒息! 无论是密如飞蝗的箭矢,还是激射而去的弹矢,都根本破不开明军快艇的防御! 明军那些四周内用茅竹、外用钢板密钉以掩护的鹰船在海面之上进退如飞,为水师将士提供了绝佳的掩体! 而通过竹间预留的铳眼,水师将士反倒是可以对倭军进行无差别火力覆盖攻击,真可谓是恶心人到了极致。 少贰景姿见状气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暴喝道:“就近射击,攻击那些试图上岸的明人!” 既然你们躲在王八壳子里面,攻击不到你们! 但你们总是会要出来上岸的吧? 难不成你这鹰船这么牛逼,还能在岸上行驶? 出船之时,便是你们的死期! 果不其然,少贰景姿的英明指挥瞬间明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几乎前脚刚踏上岸,后脚便被密集的箭雨射成了刺猬,甚至连带着还被不少弹矢穿透了胸膛,当场气绝身亡! 朱棣见状亲自踏上一艘艨艟快艇,对身旁的徐辉祖暴喝出言道:“敌军作战意志顽强,我军将士强攻不得,长此下去定会无功而返,敢不敢随我亲自冲杀上岸?” 闻听此言,徐辉祖当场暴怒道:“老子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时候,你他娘还不知道在哪儿潇洒快活呢!” 话音一落,徐辉祖径直跳上另外一艘艨艟快艇,朱棣见状豪迈大笑,暴喝一声道:“徐辉祖,就让我朱棣试一试你这位新任魏国公的分量!” “就你?呵,还差了点!” 二人斗嘴期间,艨艟快艇却是激射而去,眼瞅着即将撞上岸边巨石。 “老四,看好了!” 徐辉祖突然暴喝一声,身形紧绷如弓,猛地一跺脚,如同利箭一般激射而去,刚好落入倭军火炮阵地,随即挥舞着黄金麒麟矛杀了个七进七出,无人敢撄其锋芒! 朱老四:“???” 我尼玛啊! 那么高你直接跳上去了? 这他娘的让自己上哪儿说理去? “将军莫怕,我等来也!” 就在朱棣愣神之际,数十道暴喝声接连响起,震慑整个天际! 随后数十道身影同样激射而出,犹如巨石般重重落地,提刀跟随徐辉祖大杀四方! 朱老四:“!!!” 什么鬼啊? 像你这么猛的还有十几个? 玩呢? 闹呢? 欺负人吗不是? “敌军阵型已乱,全军冲锋!杀————!” 朱棣不愧是朱棣,天生的军事指挥家! 短暂愣神之后,朱棣哪里会放过这等大好机会,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将令! 密密麻麻的蒙冲斗舰、海鹘攻击舰等快艇呼啸而出,转眼间便杀至海岸,开始了登陆作战。 在徐辉祖暴力带头冲锋下,倭军阵型大溃,任凭少贰景姿如何下令指挥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明军成功上岸! 完了! 彻底完了! 海岸防线崩了! “撤退!快!撤回城池坚守!” 为避免全军覆没,少贰景姿不得不下达了撤退的将令,宣布此次明军强攻登陆战大获全胜! 三日之后,明军营地之内。 徐辉祖看着眼前这个被裹成了粽子的病号,面色凝重至极! 独臂妖僧,道衍和尚!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们会救下这个妖僧?” 黑衣人闻言身子一颤,急忙解释道:“大少爷,这是公爷的命令,从三年之前我等便被军中除名,专门暗中跟随这个妖僧!” “记录其一言一行,不干涉其任何行动,唯有在其重伤垂死时出手相救!” 徐辉祖:“!!!” 公爷的命令! 能够让这些死士尊称为“公爷”之人,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第一武夫! 天下兵马大元帅,徐天德! 【作者题外话】:妖僧道衍终于“偷渡”到日本了,即将与朱老四来一次“历史性的会晤”,兄弟们猜一猜,徐大少是会一刀宰了他呢?还是一刀宰了他呢? 正文 第219章历史性的成功会晤 营帐之内,寂静无声。 徐辉祖被自家死士的答案骇得倒退了好几步,跌坐在椅子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自家老爹,徐达徐天德,竟然一直在暗中帮助朝廷钦犯妖僧道衍!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不是还亲手签发了四海八荒追杀令,追杀这个妖僧吗? 这个老东西,究竟在想什么? 难道说,他支持朱棣谋反? 就因为朱棣是徐家的女婿? 嘶……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朱棣的胜算,太低了啊! 一时之间,徐辉祖心乱如麻! 因为老东西与当今皇上的亲密关系,自己一向深受皇上器重,还曾担任过宫廷宿卫,跟随皇上聆听教导! 何况即便不是如此,皇上未降恩典,我徐辉祖堂堂八尺男儿,岂能做那谋逆造反的乱臣贼子? “父亲大人,还告诉了你们其他话吗?” 深吸了一口气,徐辉祖冷声开口道,目光锐利地紧盯自家死士。 后者却是给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公爷曾说,这是他的棋局,与旁人无关!” “大少爷难道忘了,二少爷一向与皇长孙交好吗?” 徐辉祖:“!!!” 明白了! 原来如此! 难怪老东西临死之前,还硬生生地把自己塞进了远征大军之中! 他这是想要做那两边交好的骑墙派啊! 呵,还有汤軏这个倒霉孩子,恐怕那位信国公与自家那个老东西抱着一样的心思! 好谋划! 好算计! 无论将来谁坐上了那个位置,魏国公府都会长盛不衰,稳如泰山! 但是! 我徐辉祖不答应! 狗日的朱棣人面兽心,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不惜坑杀数万无辜百姓! 这种畜生,老子不一矛戳死他都算是好了,还想让我追随他?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老东西真是老糊涂了,才会想出这等馊主意来! 呸! 啥也不是! 徐辉祖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随后再次开口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这王八犊子死了没有?死了就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少搁这儿恶心老子!” 一众死士:“???” 你娘咧! 说的是人话吗? 我们一路千难万险,不但要躲避锦衣卫的搜捕,还要远渡重洋,熬了几个月的苦日子这才把他送到你面前! 你他娘一句话把他随便找个地方扔了? 咋滴,玩我们呢? 死士首领强忍住心中升腾的怒火,急忙开口解释了寒山寺一事,而后补充道:“还没死,命是保住了,就是全身瘫软无力,动弹不得,人算是废了!” 徐大少:“???” 哦? 雄英这孩子当真是手段狠辣啊! 不过还有这种说法? 浑身瘫软无力? 当真是“浑身”? 徐大少立马来了兴致,在一众死士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直接上手……脱人裤子…… 其实道衍和尚早就醒了,碍于不明这群“救命恩人”的底细,故而始终装睡不言。 直到送入这营帐之中,道衍才终于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果真是魏国公府的死士! 果真是那位第一武夫的谋划! 原来他一直未曾放弃自家王爷,反而是想做那骑墙之人! 呵,弈林高手徐天德,名不虚传啊! 正当道衍暗自感叹时,下一秒身子却突然疯狂抽搐了起来。 因为……有人在脱他的裤子! 你娘咧! 哪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想趁人之危? 道衍哪里还敢装晕,立马睁开了象征身份的三角眼,充满杀气地看向了徐辉祖。 后者见状冷笑一声,一脚踩在其腿部伤口上,满脸阴寒地喝问道:“装啊?接着装啊?怎么不装了?方才老子就感觉到不对劲,故而试探一番,你这妖僧倒是好深的心机!” 一众死士:“大少爷恕罪!” 这个妖僧竟然早就醒了,他们却是不知道,还告知了自家公爷的计划,实在是死罪一条! 伤口被人踩住,道衍和尚疼得青筋暴起,额头上直冒冷汗,却是始终不发一言,仅是用锐利的眸子与之对视。 三角眼中,杀气冲天! 徐辉祖见状却是突然咧嘴笑了笑,弯腰俯身,直视着道衍的双眸,满脸杀气地开口道:“我父亲的棋局,并不代表是我的棋局,若是你敢将今夜之事说出去,我一定会宰了你,再宰了朱棣!” 道衍和尚:“!!!” 嘶…… 这人是个疯子! 他娘的绝对是个疯子! 正常朝臣,何人胆敢口称宰杀一位王爷,如屠猪狗般轻松写意? “公爷说笑了,小僧方才苏醒,并未听见任何话语。” 道衍和尚立马开口认怂,甚至收敛了双眸之中的滔天杀气,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办法啊! 自己现在算是彻底废了,落入这个疯子手中,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很有可能还未见到自家王爷,自己就被剁碎喂狗去了! “很好!道衍对吧?我开始喜欢你了,合作愉快!” 徐辉祖同样收敛了杀机,满脸温和地开口道,甚至还帮道衍……穿上了裤子…… 就在道衍松了一口气时,徐辉祖却是陡然暴喝道:“来人!去请征倭大将军前来议事!” 帐外亲卫闻言,急忙接令而去。 片刻之后,朱棣匆匆而来,满脸不解。 这他娘的都三更天了,你还要议事? 我议你娘! 你还是个人吗? “辉祖啊?咱们能不能……” 朱棣正一边抱怨着走入营帐,但当他睁开朦胧睡眼看清眼前局势后,却是惊得头皮发麻,当场失声! 徐辉祖高坐于椅子上,手持黄金麒麟矛,冷眼看着自己! 四周皆是黑衣黑面的不明之人,一看就是死士! 而营帐地上,正躺着一个人,一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独臂僧人,道衍! 嘶…… 这怎么可能? 究竟怎么回事? 道衍大师怎会如此狼狈? 他又是如何落入徐辉祖手中的? “老四,怎么着?我把你‘老相好’送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开不开心?” 朱老四:“!!!” 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辉祖,你听我解释……” 徐辉祖:“???” 我听你解释? 我听你娘的解释? 老子又不是真来抓奸的! 神特么听你解释! “人我给你送过来了,还留着一条命,赶紧带走!” 朱老四:“!!!” 道衍和尚:“!!!” 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想加入我们? 倘若新任魏国公真能加入自己阵营,那胜算可是大大增加了啊! 虽然徐天德已死,但他那些旧部故众可谓是遍布军中! 这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大助力! “辉祖,我……” “哎呀行了,都是自家亲戚,我的心思你还不了解吗?” 眼见朱棣还欲开口煽情,徐辉祖极其不耐烦地抱怨道:“赶紧带下去给他治伤吧!这一路上也不知道耗费我多少名贵药材才保住了他一命!” 自家亲戚! 还是自家亲戚靠谱! 朱棣感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抓着徐大少的手不愿放开,甚至还想与他抵足而眠,最终被暴怒的徐大少提矛追杀了半宿。 至此妖僧道衍终于回到了癫郡王朱棣身边,成功进行了一次历史性的会晤。 【作者题外话】:朱棣与道衍成功会晤了,即将在倭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正文 第220章绿帽军团 青龙山上,各大二代情绪紧张地立于原地,甚至激动到面色涨红,身体发颤。 今日,乃是既定的采收之日! 一个个黑不溜秋的二代们望向高台之上的两道身影,情绪紧张到了快要窒息的地步! 采收之日,会验收他们区域之内的红薯产量,毫不夸张地讲,此次采收足以会决定他们这些家中庶子幼子未来的成就! 毕竟眼下已经是九月十七日,明日便是皇上六十寿诞之日! 虽然当今皇上自幼出身贫苦,每次过生日,都“不胜悲悼”,不愿意接受天下朝贺,以期减少不必要的铺张浪费。 为此皇上还曾专门下诏,要求在遇到“圣节”,臣下不要进表祝贺。 自此以后,遇到生日,当今天子只是“斋居素食,不受朝贺”,“静居终日”而已,可谓是圣君楷模! 但是即便如此,皇上依旧架不住满朝文武热情似火啊! 要知道李唐之前的朝代,为帝王祝寿一般都在春节或者“冬至”一起举行,群臣与各地的藩王齐聚京城,选在在阴历大年初一的“元旦”或“冬至日”,给皇帝敬酒献寿,并且三呼万岁。 但自唐玄宗开始,每位天子寿诞都有了属于自己的专属名称,如“千秋节”、“庆阳节”、“寿昌节”等,与先前大不相同! 届时普天同庆,朝野同欢,群臣进贺,外藩入贡,俨然一派煌煌盛世之景,所耗费的民脂民膏不可谓不巨! 或许当今天子出身淮右布衣,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大力杜绝铺张浪费,严词拒绝这等奢华无意义之举! 奈何抗不过大臣们的不依不饶,自洪武十三年韩国公李善长三番五次的上表请求祝寿皇帝开始,当今天子耐不过大臣的强烈要求,只好勉强答应接受朝贺,设筵宴款待群臣。 但即便如此,皇上却还是是额外规定,绝不收受献礼,也不允许赋诗、赐酺、斋醮,以期最大限度地减少铺张浪费! 不过今岁可是不同! 因为今岁圣节乃是当今天子六十大寿,花甲之诞! 花甲之年,古来稀少,何况还是当今天子? 就算皇上百般下令不可铺张浪费,亦不能阻止地方官员的如火一般的热情! 不知从何时开始,各地官员都开始上呈惊现祥瑞,不管是飞禽走兽,还是奇珍异宝,都在这几天内冒了出来,以显示大明天下海晏河清!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为了造势而已。 当今天子过六十大寿,没有一点好征兆怎么行? 不像话嘛! 何况,当今天子,还是一位杀伐果断的铁血君王! 若是他一个不高兴,那谁都别想高兴了! 于是乎,在满朝文武的默许之下,各地祥瑞频频出现,什么“风调雨顺”,什么“禾生双穗”,什么“地涌甘泉”,什么“奇禽异兽”……可谓是一个比一个能编! 偏偏这些祥瑞之兆亘古便有,乃是上天对天子勤政爱民的最佳表彰,以致于纵使朝臣心知肚明,却依旧是不敢提及,只能拍手称快,抚掌而叹!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一众二代们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他们之所以托关系强上青龙山,还不是为了从太子爷与皇长孙的口中分一杯羹! 但若是那传闻是假的,不过是场作秀,那他们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不但白白耗费了数月时光,被硬生生地晒成了小黑煤球,还会受到他人讥讽嘲笑,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 故而今日采取之日,足以决定他们此生的命运! 到底是借此一飞冲天,名留青史,还是受人讥讽,沦为废物,只在今朝!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太子爷动了! 这一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太子爷却是未曾开口,而是走到太子宫负责的区域之中,采摘起了绿油油的薯叶。 这一幕被一众二代看见,当场心态炸裂! 为什么? 为什么要采摘薯叶? 这不是青龙山上最重要的东西吗? 就连那李超不过是践踏了几片,便被逐出青龙山! 现在你竟然堂而皇之地采摘了起来! 难道说……这真的只是一场作秀罢了? 一时之间,二代们尽皆面色铁青,难看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爷采摘的薯叶已然装满了两个背篓,这才重返高台,对皇长孙点了点头。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皇长孙举着自制大喇叭,抑扬顿挫地开口道:“我仅代表本次赛事主办方,对诸位大半年来的辛苦劳作,道一声:你们辛苦了!” 众人闻言,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心若死灰。 对于二代们而言,他们要的不是这句“辛苦了”,要的是一个光明似锦的前途! 或许是察觉到了一众二代的失落沮丧,朱雄英嘴角微微一笑,再次高喝道:“但是,你们都不知道,此次我们所种的甘薯,最重要的部位,不是它的薯叶,而是它的块根,也就是埋藏在地底之下的那部分!”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一众二代:“???” 不是薯叶吗? 那你为何要追杀李超十里之地? 块根那玩意儿能吃吗? 那可是埋藏在地底之下的那一部分! 一众二代豁然动容,虽然有些茫然不解,整个人却是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今日原是既定采取之日,但鉴于明日乃是皇上寿诞,故而采取之日改于明日,由皇上亲自主持,今日举行嘉善大典!” 一众二代:“!!!” 皇上寿诞之日,亲自主持采取大典! 这是何等令人骄傲的荣耀? 值了! 即便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能够参与此等盛事,足以令自己名留青史了! 转眼之间,二代们心情如坐过山车那般跌宕起伏,久久说不出话来。 众人只见,那些被采摘好的薯叶,在太子爷等人手中,神奇地变为一顶顶绿油油的冠帽,冠后竖立两翅,正前上方隆起,前低后高,靠后脑的地方,左右各有一片长椭圆形的帽翅,煞是好看! “各区域管事请上高台,接受封赏!” 朱雄英舞着大喇叭高喝道,眼见徐膺绪等人将一顶顶绿帽子戴在了脑袋上,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这乌纱帽乃是嘉靖年间成为定制,服取“进思尽忠,退思补过”之义。 但是自己现在不但将其捣鼓了出来,还仅用绿油油的薯叶制成,真可谓是一段佳话啊! 看着眼前数十位面似黑炭的官二代、勋二代头顶绿油油的乌纱帽,朱雄英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 这波叫什么? 绿灯侠? 嗯,不对! 这波应该叫“绿帽军团”! “今日将会是一个名垂青史的时刻,诸位都是我大明青年才俊,应以此为荣,再接再厉,永创辉煌!” 【作者题外话】:绿帽军团横空出世,将来会成为怎样的青年才俊呢? 正文 第221章百官齐至,天子亲临 翌日,百官临朝! 今日乃是皇上寿诞,且是六十大寿,群臣心中早就准备好了腹稿,准备一鸣惊人,展露才华,从而赢得天子青睐,平步青云! 但令他们惊骇莫名的是,满朝文武甫一步入乾清宫,便见到龙椅之上正坐着当朝天子! 这……不合规矩啊! 不应该是满朝文武先行入殿,群臣紧接着三呼万岁,皇上才慢慢走出,以示其天地至尊的尊贵身份吗? 今日这是怎么了? 咋滴,过生日,高兴过头了? 还未等群臣回过神来,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诸卿既已皆至,那便随朕前往青龙山吧!” 满朝文武:“???” 前往青龙山? 去青龙山干嘛? 咋滴你过生日还要挑地方啊? 不应该是你老老实实地坐在龙椅之上,接受满朝文武的进表祝贺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朝臣们满脸的茫然不解,太祖爷嘴角微微上扬,戏谑开口解释道:“唔……昨夜太子上奏称今日青龙山有神器问世,故而斗胆请朕移驾青龙山!” “朕虽然今日寿辰,但社稷神器事关大明江山,自然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因此诸位爱卿还是随朕走这一遭吧!” 满朝文武:“!!!” 嘶…… 我尼玛啊! 青龙山,有神器问世? 真的假的? 神器这么不值钱的吗? 还是说神器是你家制作的啊? 前不久才有一副《山河社稷图》出世,这才过去了多久? 又有社稷神器问世? 你这么滴,你直接挂牌出售好不好? 大家一人买一个,恭贺当今天子六十寿辰,好不好? 玩儿? 闹呢? 礼部尚书李原名出列奏道:“皇上,此举不合礼法,这是非礼,应当禁止!” 李原名,以通经儒士身份举荐为御史,后历次进谏为太祖爷所重,升为礼部尚书。 嗯,刘仲质老爷子早就退休了,受不了这等工资低、环境差、压力大的破烂工作! 与刘仲质相同心理者不在少数,加之太祖爷是个掌控欲极强的男人,比他下场还要凄惨的朝臣更是多如牛毛,总之六部尚书早已经是大变了个样。 闻听此言,太祖爷眉头一皱,颇有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这些个通经儒士虽然的确忠正敢言,但他们自身固守礼法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 老子方才都说了,青龙山有社稷神器出世,去一趟也无可厚非! 老子过生日都宁愿委屈我自己,你还在这儿叭叭个啥? 不知所谓! 就在此时,入京朝贺的秦王朱樉却是突然出列奏道:“父皇,李大人所言极是,此举不妥,若是太子大哥寻到社稷神器,自当亲自送来,何须父皇躬身前往?”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这位秦王殿下,当真是敢说啊! 你就差控诉太子殿下枉顾君恩了吧? 晋王朱棡闻言心中暗骂了一声蠢货,选择偃旗息鼓,作壁上观! 方才父皇那句话可是令他胆战心惊,脊背发凉! 太子大哥在青龙山上发现了社稷神器,再联想其这段时间反常的种地行为,实在是令人很难不害怕啊! 难道说,这当真是太子大哥设下的一个杀局? 专杀那些自己跳出来的小丑? 太祖爷闻言冷冽一笑,心中对自家老二愈发厌恶,兀自开口道:“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回想起爱子奏折中,那句霸气无双的话,老爷子登时不再犹豫,摔下这么一句话,抬脚便向殿外走去。 老子的生日,老子最大! 群臣见状,面面相觑,最终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后面。 于是乎天子出行,朝臣相随,震懵了京师之中的平民百姓。 咋滴,过寿还要换地方啊? 这是奔着青龙山方向去的啊! 一时之间,不少脑袋灵光的聪明人顿时反应了过来,下一秒自发地跟在了后面。 这是要出大事啊! 那位太子爷在青龙山上种了好几个月的地,连带着京师百姓都快忘记了还有一位太子爷的存在! 而今日可是皇上六十大寿,连就藩在外的各地藩王都赶回了京师,那位太子殿下非但一点表示都没有,还始终待在青龙山上! 眼下皇上却是选择直奔青龙山而去,那可真是有好戏看了啊! 当场废太子这种戏码,精不精彩,刺不刺激? 于是乎越来越多的百姓士子跟在后面,只为亲眼目睹那一场惊天大戏。 太祖爷见状也不理睬,任由其跟在身后,心中却是泛起了嘀咕。 今日之事,可是闹大了啊! 若是标儿与英儿当真拿不出那社稷神器来,该如何收场? 朱元璋是一个掌控欲极强之人,他不喜欢这种全程受制于他人的感觉,令他相当不喜,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 命人唤来锦衣卫指挥使毛人屠,老爷子本欲开口让他遣散身后如山海般的群众,但话到嘴边却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瞬间让他改变了主意! 纵观这几年来,大明帝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朝堂之上,都察院建立,内阁始设,这些成熟机构确保朝廷制度正常运转的同时,更是大大减轻了自己的工作负担。 而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在纠察贪腐、弹劾污吏之道上更是发挥了举足轻重的重要作用! 朝堂之外,水晶宫横空出世,成为整个京师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标性建筑。 而其背后的日不落商会更是一个庞然大物,已然将触手伸向了各行各业,并且正以惊人的速度辐射四方,如今江南各地都建设有商会分部。 除此之外,自己的心态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为了大明国运昌盛,可以牺牲一切,这一直都是自己坚定不移的信念! 但是当那副《山河社稷图》问世之后,自己这信念却是动摇了! 原来,对大明威胁最大的隐患,并非是国内的功臣勋戚、士绅豪强,而是密布四周的蒙元汗国,蛮夷部落! 而这一切变化,皆是拜那个小王八蛋所赐! 大明皇长孙,朱雄英! 这个令人惊叹的绝世妖孽,正以一种缓慢但有力的速度,改变着大明帝国的方方面面! 那么,他会是一个蠢货吗? 决计不会! 定然不是! 也就是说,当爱子那封奏折上呈御前之时,便代表着这个小王八蛋心中充满了底气! 无论他的底气来自于哪里,都不会影响最终结果的变化! 这个小王八蛋,身上总是充满了神秘啊! 一念至此,太祖爷彻底放下心来,摆了摆手示意毛人屠退下。 既然爱孙信心十足,那我朱元璋,岂能退缩半步? 且让这天下万民,满朝文武,共同做个见证,亲眼目睹你口中的“社稷神器”吧! 【作者题外话】:百官齐至,天子亲临! 正文 第222章青龙山下无人迎 “来了来了!龙撵已到山脚!” “卧槽,后面还跟着满朝文武,以及无数百姓!” 十三郎使用着皇长孙制作的千里镜,陡然暴喝道,吓得众人顿时一个激灵。 我尼玛啊! 皇上真的来了! 寿诞生辰都不过了? 六十大寿也不过了? 就为了亲自跑来主持采取大典? 甚至还带来了满朝文武、无数百姓? 嘶…… 这是要炸啊! 一时之间,众人尽皆有些惶恐不安,兀自慌了手脚。 就连当朝太子爷都不例外,闻听此言转身就走,准备回去换上太子冕服,以免丢了皇家颜面。 唯有临危不乱皇长孙镇定自若,一把拉住了自家老爹,没好气地咆哮道:“老爹你傻啊!现在不作秀,什么时候作秀?” “还有你们这些二代们,谁都不许回去换衣服,就穿着这脏兮兮的工作服即可,谁敢换老子打断他的腿!一群没脑子的憨货,老子这是为了你们好!” 一众二代:“???” 你娘咧! 那可是满朝文武,无数百姓啊! 在他们面前穿着这浑身污泥的工作服? 传扬出去日后还做不做人了啊! 多丢人啊! “你说你们一天除了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之外还能干啥?你们脑子里面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他娘的辛辛苦苦了这么久,马上到了你们一鸣惊人的时候,你们倒好,屁颠屁颠地换上锦衣丝绸,甚至还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那你家老爹会怎么想?那些百姓会怎么想?当今皇上会怎么想?” “咋滴你们不是来青龙山种地的,是来青龙山度假的啊?” 一众二代:“!!!” 似乎,很有道理啊! 虽然皇长孙这话讲得粗鄙不堪,但理儿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真若是换上在京师中的锦衣绸缎,打扮得人模狗样,还属实是与这种地的环境格格不入,一看就是没有付出劳动啊! 嘶…… 服了! 皇长孙这脑子,真是好使! 太子爷亦是惊讶不已地看着爱子,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朱雄英见状,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举起喇叭陡然暴喝道:“都给老子挺起胸膛,抬起头来!” “你们在害怕什么?你们在惶恐什么?你们在不安什么?” “你们是我大明的功臣!你们为了社稷神器吃了大半年的苦,吃了大半年的罪!你们怕什么?啊?” “那些人,包括皇上在内,包括你们老子在内,包括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百姓在内,他们不是来看你们笑话的,他们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们而是来表彰你们,称颂你们,给你们加官进爵的!” “都听明白了吗?马上,立刻,回到自己的区域等着,无论谁上青龙山,采取大典开始之前都不要理会,今日你们这批功臣最大!” 听完这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一众二代们激动得满脸涨红,浑身颤抖,而后当即挺直了胸膛,趾高气扬地转身就走! 我们,是大明的功臣! 我们,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如此一来,倒是无人下山相迎,甚至一路之上都未曾见到半点人影。 这可就令满朝文武出离愤怒了啊! 百官齐至,天子亲临,你居然敢不下山来迎接? 太子爷啊太子爷,你是真的疯了吧? 还是你自己上奏请求皇上移驾青龙山的啊! 怎么着? 翅膀硬了? 一时之间,群臣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有的人是因为受到轻慢而愤怒,有的人则是为太子爷与皇长孙忧虑。 常茂、蓝玉、金朝兴等人脸色一片铁青,恨不得冲上山去把那两个没眼力见的王八蛋拖下山来! 这真是在作死啊! 不愧是你,作死小能手,皇长孙! 眼见太祖爷脸色一片铁青,秦王殿下却是欣喜若狂,表面上却是非常疑惑,装作无意地惊讶开口道:“嗯?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太子大哥不在此地恭迎圣驾?” 文武百官:“!!!” 你娘咧!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你没看见皇上气得脸都青了吗? 你这真是火上浇油,巴不得整死那位太子爷啊! 当真是“兄友弟恭”的楷模代表! 闻听此言,太祖爷锐利的目光冷冷射向秦王朱樉,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急忙闭上了狗嘴。 礼部尚书李原名亦是满脸怒容,高声喝道:“皇上,臣请先行上山,通传太子殿下率众下山亲迎!” 蓝玉等人闻言纷纷出列附和,自告奋勇上山通传。 就眼下形势而言,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否则等到皇上亲自上山,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那位太子殿下很有可能成功触怒龙颜,被废掉太子大位! 晋王朱棡亦是满脸忧虑地开口道:“父皇,眼下天色尚早,鸡鸣未起,可能太子大哥耽搁了时辰吧?” “儿臣请上青龙山,通传太子殿下下山亲迎!”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常茂豁然扭头看向这位晋王殿下,心中怒火冲天! 说那秦王殿下有害人之心,这位晋王殿下比之更甚! 这句话看似是在帮太子爷开脱,实际上却是绵里藏针,点名太子殿下不尊君父,枉顾君恩,就差说他眼中无君了! “皇上,晋王殿下此言差矣……” 蓝玉急忙开口,想要为太子辩解,却是被一声暴喝打断。 “都给朕闭嘴!” 太祖爷起身下了龙撵,冷眼扫过“群情激愤”的百官,而后缓步走到晋王朱棡身前,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他。 这一幕吓得众人心肝发颤,朱棡更是吓得两股战战,险些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霸道无双的铁血君王,何人敢与之直视? 巨大压力之下,朱棡依旧还是露出了无辜之色,冷汗直冒地开口道:“父皇,儿臣只是……” “好!很好!棡儿你可真为你大哥着想啊!” 听闻老爷子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语,晋王朱棡都快被吓尿了,身形止不住的颤抖。 太祖爷见状含笑点头,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转身离去,一步一步地步行上山。 如此一来,群臣哪里还敢哔哔赖赖,老老实实地跟在皇上身后,开始了登山之旅。 人群之中,胆战心惊的蓝玉大将军一把拉住金朝兴,低声喝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如此糊涂?” 金朝兴闻言冷笑一声,一脸鄙夷地看着蓝玉,在后者即将发飙之时,这才反问了一句:“小蓝蓝,你见过那位皇长孙做过没把握的事儿吗?” 蓝玉大将军:“???” 小蓝蓝? 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小蓝蓝了? “但是皇上显然暴怒了啊!他们为何非要如此行事?” “这你就不懂了吧?欲扬必先抑,你看那些小丑不是自己跳出来了吗?” 金朝兴给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答案,望向皇上身侧的几位王爷,露出了冷笑之色。 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小蓝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拉近了与老金的距离,准备多问几句内幕。 谁知后者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而后拔腿就跑…… 小蓝蓝:“!!!” 【作者题外话】:欲扬必先抑,压抑到极致就是轰轰烈烈的爆发 正文 第223章兄友弟恭老朱家 这一爬山,便是整整小半个时辰。 养尊处优的朝堂重臣们,何时受过这等憋屈待遇,是故根本无需秦晋二王再出言挑拨,心中就对那位太子爷充满了怨气! 您是当朝太子爷不假,但怎么着也得遵守礼法吧? 皇上今日六十大寿,您不但未曾动身赶去皇宫祝寿,反倒是一旨奏疏将他老人家骗来了这青龙山,还他娘的压根儿不记得这事儿! 您这位太子爷,可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如此一来,群情激愤,再也不是一句空话! 众人愤怒的神情,秦晋二王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却是明智地不敢再吭声。 这个时候,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察觉到群臣情绪有些不对劲,小蓝蓝急得不行,奈何金朝兴这个王八蛋故意疏远他,想要找个人攀谈商议后缓解压力,却也无人可谈。 至于浑身肌肉的常茂? 呵,一个承袭常十万滔天功勋的无脑匹夫罢了! 不知为何,同为亲近东宫之将,甚至蓝玉还是常十万某种意义上的弟子,偏偏常茂与蓝玉二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甚至还有些互相敌视! 二人皆是不可多得的猛将,却都是生性高傲无比,只因一个眼神不对劲,便注定了二人不会成为朋友。 于是乎在如此诡异的气氛之下,登山队伍历时半个时辰,当天色破晓、旭日初升之时,总算是艰难无比地登上了青龙山。 但入目所见,却是令他们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一个个简陋棚子拔地而起,一块块田地阡陌纵横! 而那些田地之上,棚子之中,是一片绿色汪洋,令人心旷神怡! “那……那不是我家老二吗?” 金朝兴指着一块田地里面,一个正奋力挥舞着工兵铲,为甘薯翻地的小黑煤球,陡然惊恐至极地大喝道。 老金嗓门本来就大,这一声惊呼更是瞬间喝醒了众人,当他们举目望去时却是惊呼连连! “那……那是我家庶子……” “那是……我老刘家的老二!” “那不是魏国公府的二少爷吗?” 阵阵惊呼响起,满朝文武难以置信地看着帝都这群曾经最令人头疼的一众二代们,久久说不出话来。 忽地,八皇子朱梓指着一道瘦削身影,身体颤抖着开口道:“你们……快看……那……那是……太子大哥吗?” 众人顺手望去,却是骇得面色狂变,鸦雀无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瘦削身影,身穿农服,头戴斗笠,右手拿着一块煤炭,左手拿着一块竹片,正认真地记录着什么东西。 记录完成之后,他便将竹片放入背后的背篓中,再接过身旁之人递过来的竹片。 站在他身旁之人,正是那位皇长孙,头戴着一个小一号的斗笠,正取出小一号背篓里面的竹片,待太子爷记录完成后再递给他一块新的。 二人皆是面色黝黑,皮肤粗糙,浑身污泥,哪里还有半分天潢贵胄的模样,但是如此默契配合之下,却是一副唯美的画面,令人哽咽不能语。 不知怎么地,众人先前还群情激愤,甚至心怀怨恨,但是见到眼前这一幕,却是被极大地震撼到了,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发怒,甚至不敢开口说话,唯恐惊扰到了正在全身心种地的人儿。 太祖爷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眶微红,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们二人,一人是当朝太子,一人是大明皇长孙,身份至尊至贵,此刻却如同乡野农夫一般,做着文人士子眼中粗鄙不堪的事情! 但他们,却是甘之如饴! 究竟是什么东西,才会令这个小王八蛋如此上心? 难道这甘薯是一种可以食用的粮食,但是也不至于如此小题大做,上升到了社稷神器的地步吧? 感动归感动,老爷子心里面,此刻更多的却是疑惑不解。 爱子爱孙的做法,很难令人信服啊! 给了杜安道一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尖着嗓子高喝道:“皇上到————!” 到了这个地步,杜安道都有些麻了,懒得跟你废话,直接一句“皇上到”,看你们还敢不敢置若罔闻! 这一嗓子,杜安道可谓是铆足了劲儿,甚至都运用上了内力,顿时响彻整个青龙山! 一语出,天下惊! 一众二代与朱雄英等人却是再也装不下去了,先是整齐划一地扭头一看,而后“惊慌失措”地小跑着过来,跪倒在皇上身前。 但有两个人却是有些意外,太子爷与皇长孙同样跑了过来,但他们却是先小心翼翼地放下竹片,这才重重地跪在了地上,高声请罪。 文武百官自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当即有人便阴阳怪气地出言道:“一些竹片,难道比皇上更重要吗?” 众人:“???” 虽然有些阴阳怪气,但理儿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太子爷闻听此言却是不慌不忙,从背篓中取出一块竹片,朗声开口道:“父皇且看,这竹片之上是每一块区域内薯叶的长势,从它我们可以……” “太子大哥,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今日可是父皇六十大寿,唉,你真是急死咱了!” 兄友弟恭晋王爷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上前欲要搀扶起太子爷,而老爷子始终不作声,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 太子爷见状欲言又止,最终却是长叹一声,将竹片放回了原位,沉默不语。 秦王朱樉岂会放过这等大好机会,假装疑惑地开口问道:“太子大哥,您不是说有神器问世吗?你拿这些竹片作甚?难道它们就是你说的社稷神器?” “对啊,太子殿下?” “神器呢?我们怎么看不见?” “太子殿下,神器何在,请快快去取出来吧!” 似乎回忆起了来这青龙山的初衷,群臣纷纷顺势开口道,丝毫不在意他手中的什么竹片之类的东西。 闻听此言,太子爷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好弟弟,眸子之中一片冰寒! 呵,当真是“兄友弟恭”啊! 真是英儿这孩子,竟然会比自己这个当爹的,看得还要透彻! 为了皇位,就可以手足相残了吗? 太子爷脑海之中尽是这个念头,对他人的喝问置若罔闻,视而不见,在他人眼中如愣神一般。 就连朱雄英都不知道,这的确是太子爷亲手布下的一个局,但并非是杀局! 从那日得知甘薯产量惊人开始,太子爷便心生此局,故而不顾太子尊位,不顾朝堂政务,顶着巨大的压力一头扎进了这污泥田地之中! 更多的目的,是为研制甘薯,造福天下万民,但也不乏存有试探之意! 试探谁? 自己那几个好弟弟啊! 直到现在,太子朱标都不能忘记,那夜四弟朱棣狰狞嘶吼的可怖模样! 人心,还真是经不起试探啊! 自己这些好弟弟,果真如英儿所说,都怀有异心! 【作者题外话】:朱标觉醒了,朱标觉醒了,朱标觉醒了 正文 第224章令人恐惧的产量 “太子殿下!” 蓝玉一声暴喝,这才总算是唤醒了陷入沉思中的太子爷。 他这才惊觉,上至父皇、下至朝臣,看向自己的目光都颇为不善,甚至那些个目光之中,不少人可是充满了恶意! 而自家爱子正满脸忧虑地看着自己,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惶恐与不安。 太子爷见状先是给了爱子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挺起胸膛,冷笑喝道:“启禀父皇,这社稷神器,便是甘薯!” 满朝文武:“???” 玩呢? 闹呢? 就这? 果真是这个“甘薯”? 还能称其为“社稷神器”? 吹牛逼呢? 你顶天了就能发现一种新型粮食罢了! 用得着如此大张旗鼓,小题大做吗? 不但搅和了皇上的六十大寿,还将我们等人骗来了青龙山! 实在是岂有此理! 太祖爷:“???” 真就是这个“甘薯”? 就这? 不应该啊! 老爷子满脸狐疑地望向爱孙,似乎想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朱雄英感知到了这道目光,当即拍了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 太祖爷见状哭笑不得,见其面色黝黑、皮肤粗糙,却是感到有些心疼。 太子爷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冷笑着吐出了一句话:“生熟皆可食,亩产五十钧!” 太祖爷:“!!!” 满朝文武:“!!!” 生熟皆可食? 这点倒是不太出色,毕竟既可生吃又可熟吃的蔬菜瓜果多了去了! 但是这后面一句话,却是如同惊雷炸响,彻底震懵了在场所有人! 亩产五十钧! 嘶…… 五十钧,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千五百斤! 亩产一千五百斤,这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 江南水稻最好的良田也不过亩产三四百斤! 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高产的粮食? 群臣惶恐,骇得头皮发麻! 但是太祖爷却是陡然兴奋了起来,激动到浑身颤抖! 社稷神器! 倘若此言当真,那这甘薯的确是真正的社稷神器,比之那副《山河社稷图》不知好出了多少! 朝廷眼下最缺什么? 缺钱! 但已经被爱孙种种生财手段大力缓解! 百姓眼下最缺什么? 缺粮! 现在,爱孙要开始解决这个问题了吗? 老爷子神情动容地看着爱孙,目光触及到他那粗糙的皮肤,黝黑的面庞,心中如同针刺般疼痛! 这个孩子,真是吃了大苦头啊! 正当此时,户部尚书茹太素却是突然喝道:“太子殿下,您可知这句话的意义?您可千万不能听信谗言啊!” 茹太素因政绩相当卓越,即便太祖爷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把他调回朝堂,提拔为了新任户部尚书。 作为一位刚介敢言的肱骨直臣,茹太素十分清楚太子爷说出这句话,对他朱标而言意味着什么! 若是这甘薯产量没有达到亩产一千五百斤,那他朱标这个太子,也就彻底做到头了! 故而茹太素不得不趁群臣还未回过神来时,抢先一步开口,给太子爷制造一个机会,一个改口的机会! 咱这么滴,你说亩产一千斤行不行? 这作物产量全看老天爷脸色吃饭,年年一个样,谁能保证每年都是一千五百斤? 向来只有往低了说,岂有往高了说的道理? 太祖爷闻言很是感动,心中破天荒地对茹太素这个老腐儒生出了些许好感。 但令人意外的是,太子爷非但不改口,反而依旧朗声喝道:“亩产五十钧,只是保守估计,若薯叶长势稍好,产量还会大大提高!” 太祖爷:“!!!” 满朝文武:“!!!” 要么是这位当朝太子疯了,要么是我疯了! 太子爷却是心中暗自泛起了嘀咕,独自思索着说五十钧是不是有些少了,毕竟爱子当初说的可是整整一百钧,三千斤啊! “采收!马上采收!” 太祖爷抬手暴喝道,脸色一阵红润。 多说无益,唯有事实方可证明! 李善长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子爷,随即又看了一眼皇长孙,准备重新认识此二人一番。 这一系列的连环计划,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啊! 太子爷,亦或是这位皇长孙,此次属实令人刮目相看! 为何要一意孤行地种地? 为何要一直瞒着整个天下? 为何要在今日上奏称神器出世? 因为,今日是皇上六十大寿! 呵,好手段! 李善长摸着雪白胡须,笑眯眯地看着小黑煤球皇长孙,心中悄然将其列入绝不可为敌的名单之中。 甚至帝国之狐都敢对群臣夸下海口,亩产五十钧真的是个保守估计,这甘薯真正的产量将会震惊天下! 随着皇上一声令下,户部官员提着家伙事儿便要上前刨土采摘,却是被皇长孙好言阻止了。 “诸位大人,你们穿着官服不方便挖土,若是弄脏了这身官服,怪可惜的!” “还是我们亲自来挖吧,诸位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满朝文武:“!!!” 合着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种地的了? 您可是大明皇长孙啊! 而后在满朝文武目瞪口呆之中,皇长孙憨厚地笑了笑,拿出自制工兵铲,便招呼着一众二代们,看似随意地寻了就近的一个区域,当即开始奋力挖了起来。 金朝兴见状却是如遭雷击,紧张到身体发颤。 这是……这是我家老二负责的区域! 皇长孙当真是个好人啊!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把这这头功送给自家老二! 这份恩情,不可谓不重! 金元德却是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兴冲冲地提着工兵铲就开始挖了起来。 朱雄英寻了一片长势较好的薯叶,随后也顾不上脏,俯身弯腰便是一阵刨,有着工兵铲帮助,不一会儿泥土刨除,便露出了一个个头硕大的大红胖子! 不错! 应该稳了! 见到这大红胖子第一眼,朱雄英心中便有了个底。 随着皇长孙奋力一扒拉,众人见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一颗如小臂般粗大的长条甘薯展露在众人眼前,而后在它原本的坑洞旁边,同一株相连的藤蔓之上,一颗接一颗的甘薯露出了头来! 麻了! 彻底麻了! 百官难以置信地看着皇长孙手中那红润诱人的大胖子,再联想起方才太子爷那句“亩产五十钧”,身体陡然哆嗦了起来。 亩产五十钧啊! 那是什么概念! 秦王朱樉面色涨红,恨不得把自己埋进那个坑洞里面去! 晋王朱棡面无血色,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产量竟然是真的! 那也就是说…… 这甘薯当真是高产到令人恐惧的社稷神器! 那也就是说…… 这从头至尾当真是一个惊天杀局! 那位仁厚无双的太子大哥,亲手布下的一个杀局! 他想做什么? 坑杀掉所有对他太子大位产生威胁之人? 朱棡豁然转头看向锦衣卫指挥使毛人屠,后者却是对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完犊子了! 【作者题外话】:甘薯的超高产量,在这个年代,的确堪称社稷神器 正文 第225章金元德你个没用的废物 嘶…… 我的个乖乖! 亩产五十钧,当真有可能! 陡然发现了这个惊天事实,众人瞬间疯狂了,眼皮都不敢眨一下,死死地盯着挖地刨土的那一众二代们! 难怪太子爷会整了这一手,百官齐至,天子亲临,为的就是给他做个见证! 经过今日,甘薯“社稷神器”之名将会天下尽知! 而他朱标这位太子殿下的贤名更是会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高到无人再可撼动他的太子大位,甚至是当今天子都可能不行! 一位一心为民,仁厚无双的太子,亲自耕田种地,种出了足以活命无数的粮食神器,那些百姓会如何想? 太子朱标,将会堪比圣人! 一时之间,满场皆寂,鸦雀无声。 正当此时,一道刺耳的声音陡然传来:“老金,过来搭把手!” 朱雄英揪着藤蔓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却还是扯不出来,眼见金朝兴在旁边跃跃欲试,顿时没好气地叫了一声。 老金立马小跑着冲上前去,单手这么一扯,一大串甘薯登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嘶…… 大的如碗口,小的如鸡蛋,大大小小连成一串,在明媚春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耀眼而夺目! 户部官员急忙将大秤抬了上来,在众人齐刷刷地注视之下,老金小心翼翼地将这一株甘薯放了上去。 官员这一校对,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五斤……皇上!整整五斤啊!” 太祖爷:“!!!” 满朝文武:“!!!” 五斤! 这一株甘薯便是整整五斤! 那这座密布薯叶的青龙山,太子爷总共种下了多少株? 一千株? 一万株? 还是十万株? 众人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震撼到了失声,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麻了! 彻底麻了! 太祖爷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激动与兴奋,霸气无双地开口道:“继续挖!一颗甘薯都不能放过!” “户部核验司立马核算测验,这一亩地大概能产出多少甘薯!” “来人,把朕的龙椅抬上来,朕今日就不走了!” 满朝文武:“!!!” 你娘咧! 给我们也准备一个凳子啊! 你他娘坐龙椅上面优哉游哉地看戏,那我们怎么办? 好在御前大太监杜安道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儿,十分贴心地命侍卫取来了一个个小板凳。 于是乎青龙山上,出现了极其滑稽的一幕。 炎炎烈日之下,当今天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之上,身后一位位朝堂重臣老老实实地坐在小板凳上,根本不敢吱声。 或许有人会问,太阳这么大,就不能打把伞? 呵,没看见皇上华盖都撤下去了吗?没看见太子爷都顶着烈日辛勤劳作吗?没看见皇长孙还在地里刨土吗? 还打伞? 打你娘的伞! 毛人屠一刀把你连人带伞劈个干净! 这一等,便是足足两个时辰,直到金元德负责的这片区域之内,再无一颗甘薯露头,甚至连地都被翻了几翻。 开玩笑,皇上说了绝对不能放过一颗甘薯,那岂能有漏网之鱼? 数十个核验司的官吏坐在小板凳上,手中啪啪打着算盘,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 此刻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候,所有人尽皆屏气凝神,连大喘气都不敢,唯恐惊扰了龙椅之上的那位天子。 而皇长孙却是云淡风轻地同宣德侯父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家常,丝毫看不出任何紧张之色。 开玩笑! 甘薯若是亩产少于五十钧,一千五百斤,那它还能被世人成为粮食神器吗? 超高产量,极强适应能力,奠定了其社稷神器的绝对地位! 不知过了多久,算盘响声骤停,众人心中一凛! 杜安道分明看见,皇上按在龙椅之上的手已是青筋暴起,手指捏的有些发白,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寻声望去。 只见户部尚书茹太素手拿一小纸片,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令众人呼吸骤停! 茹太素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至皇上身前,“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高举纸片,老泪纵横地高呼道:“皇上,大喜啊!这一亩地竟然产出了七十钧甘薯!” 太祖爷:“!!!” 满朝文武:“!!!” 七十钧! 亩产七十钧! 那可是整整两千一百斤啊! 嘶…… 太恐怖了! 亩产两千一百斤,这甘薯真是当之无愧的社稷神器! 在这令人恐惧的超高产量面前,何人敢加以质疑? 太祖爷闻言豁然起身,伸手接过小纸条,声音颤抖地追问道:“可核算清楚了?不会有误吧?” 无怪老爷子提出质疑,这产量实在是一个难以信服的数字! 亩产两千一百斤! 比之爱子所称一千五百斤,还整整多出了六百斤! 这是什么? 它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 而是粮食啊! 这是能够救活无数饥荒灾民的救命粮食! “绝对无错!我户部核验司校验了整整三遍,得出的答案惊人的一致,甚至七十钧都是取整之后的结果,准确答案应该是……” 茹太素后面的解释太祖爷没有听清,也没有心思去听! 这是真的! 亩产两千一百斤粮食,是真的! 这意味着什么? 大明天下将不会再有百姓挨饿! 大明朝廷可以腾出手来发展民生! 大明雄狮将可以挥师北伐,继续追亡逐北,开疆拓土! “呼……” 太祖爷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原本有些佝偻的脊背瞬间挺得笔直,浑身散发着滔天霸气! “朕……” 正当老爷子准备开口,为甘薯彻底定性,夸赞一下太子等人时,意外却是发生了。 还未等他一句话讲完,听闻“七十钧”这个数字后,皇长孙却是当场暴怒,一脚将宣德侯幼子踹翻在地,而后竟是破口大骂了起来! “金元德,你个没用的废物!” “老子当初真后悔让你接手这片区域,才他娘亩产七十钧,你偷了多少懒?啊?” “才七十钧啊!说出去我都嫌丢人!你让我朱雄英的脸往哪儿搁?” 金朝兴:“???” 太祖爷:“???” 满朝文武:“???” 七十钧,少了? 这个小王八蛋,莫不是故意搁这儿恶心人吧? 但下一秒,他们便确定不是了! 只见金元德瘫软在地,面色涨红,被皇长孙骂得不敢言语,反倒是认错道:“雄英,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认错有用要警……法司干嘛?老子今日就宰了你为民除害!” 话音一落,皇长孙提起工兵铲就砸了上去,吓得后者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认错道歉…… 金朝兴:“!!!” 太祖爷:“!!!” 满朝文武:“!!!” 【作者题外话】:太祖爷:来人,把朕的四十米大刀拿上来,给……大家削个甘薯吃吃 正文 第226章不当人子皇长孙 嗯?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干嘛? 太祖爷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瞅着爱孙还在疯狂追打宣德侯家那个次子,随即陡然暴怒了起来。 “朱雄英!你个小王八蛋,给朕滚过来!” 什么时候,我朱元璋讲话,他人都敢插嘴了? 不行! 这种风气要不得! 老爷子这一声怒吼,吓得身后的满朝文武身体一个哆嗦,立马起立站好,齐刷刷地望向了皇长孙。 后者闻听当即停下了脚步,却还是不依不饶地怒骂了金元德几句,这才乖乖来到太祖爷身前。 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气的嫡长孙,太祖爷心中的怒火瞬间消退了一大半。 数月之前,他还是一个粉妆玉砌、面目清秀的少年郎啊? 现在呢? 面容黝黑,皮肤粗糙,浑身沾满了泥泞,甚至靴子都跑掉了一只……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种出这甘薯! 这孩子,实在是懂事得令人心疼啊! 太子爷捡起地上的小斗笠,缓缓走到爱子身前,替他擦拭了脸上的污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幕,令很多人红了眼眶! 数月之前,太子爷突然不上早朝,不理朝政,据闻躲在太子宫内耕作种地,惹得群臣交相弹劾,甚至私底下大骂太子昏头之人不在少数! 而后一个月,皇上突袭太子宫,试图劝太子回归正道,却是无功而返,太子爷也自那日索性率东宫卫队悉数搬到了青龙山来,一门心思的耕田种地,沦为天下笑柄! 其后几个月内,太子爷安安心心地待在青龙山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而京师之内却是谣言四起,种种不利于他的言论甚嚣尘上,甚至都出现了“太子无道、民怨沸腾”这等诛心之语! 但是,这位太子殿下对其置若罔闻,从不开口解释,甚至都未下过青龙山一步! 为了什么? 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或许他心中抱有别样的目的,但是甘薯这社稷神器,却是真真实实地出自他朱标之手,无人敢加以质疑! 这位太子殿下,虽然黑了,虽然瘦了,但他比之先前那副翩翩佳公子的好皮囊,还要令人折服! 这位当朝太子,以莫大的决心与毅力,忍受着不该加身的委屈与质疑,为了造福天下万民,默默耕田种地,打造大明的社稷神器! 朱标,无愧于心大明太子之位! 但是,老爷子觉得还不够! 有些人,先前可是巴不得整死爱子啊! 不帮他出了这口恶气,太祖爷心中十分不痛快! “标儿,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闻听此言,满朝文武顿时支起了耳朵,齐刷刷地看向太子殿下。 他们心中亦是十分不解,窦疑丛生。 现在,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而李善长、朱樉、朱棡等人却是想要得知太子爷的真正目的,这一切是不是他故意设下的一个杀局! 太子爷感激地看了一眼自家父皇,沙哑着嗓子缓缓开口道:“那日,英儿突然找到儿臣,称他从一胡商手中买下了这甘薯……”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又是皇长孙! 那副《山河社稷图》出自皇长孙之手! 这甘薯竟也是由皇长孙交给太子爷的! 两件社稷神器,就这般接连问世了? 咋滴,你是社稷神器批发户啊? 这是你一个少年郎应该操心的事情吗? 李善长深深地看了一眼皇长孙,心中对其的评价陡然拔高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高度! “英儿称,这甘薯生熟皆可食,亩产一百钧!” 太祖爷:“!!!” 满朝文武:“!!!” 原来,五十钧已然是太子朱标往低了说的! 原来,这甘薯真正的亩产量,竟然是一百钧! 呵,自己等人,当真是坐井观天,愚昧无知啊! 那可是整整三千斤啊! 麻了! 这下子是彻底麻了! 不服不行! 直到此刻,众人才突然明白,为何皇长孙得知实际产量之后,会突然暴怒打人! 七十钧,与一百钧,可是差了整整三十钧,九百斤啊! 该打! 这个宣德侯次子当真是不当人子! 一念至此,老金一巴掌打在了自家老二头上,没好气地咆哮道:“你还敢偷懒,老子今日当着他们的面儿亲手废了你!” 金元德:“!!!” 朱雄英,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但薯种有了,关键问题却是苦于不知其生活习性,不知其种植方法,加之其惊人产量也不过是出自那胡商之口,无法加以验证,因此儿臣不敢上报父皇!” “在与英儿商议之后,儿臣决定先行在太子宫内种植培养,以期能够观察研究……” 太子爷讲述的很缓慢,却十分有力! 听到此处,不少朝臣都是面色涨红,太祖爷更是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耳根子都红得发烫! 这波叫什么?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人家正精心研究这甘薯的种植之法,以期能够造福天下万民! 自己等人倒好,非但没有帮上一点忙,反倒是不断上奏弹劾,不断前去骚扰,以致于最终将太子殿下逼得远遁青龙山,沦为了天下笑柄,平白损害了他的贤名! 太子爷讲到此处,却是突然跪倒在地,认错道歉道:“儿臣近些时日枉顾君恩,不理朝政,还请父皇赐罪!” 太祖爷:“???” 满朝文武:“???” 赐罪? 赐你什么罪? 谁还敢给你赐罪? 朱雄英见状却是咧嘴大笑,简直不要太开心! 自家老爹这一句话,可是无异于啪啪打脸啊! 打谁的脸? 诺,对面那位当今天子,以及他身后的满朝文武! 啧啧啧,自家老爹终于觉醒了,这脸打得简直不要太爽,没有白费这些时日以来付出的艰苦劳动! 一想到这儿,朱雄英决定再舔一把火,亲自上手再打一巴掌! 于是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皇长孙竟然也跪了下去,“可怜兮兮”地开口道:“皇爷爷,老爹也是担心最终种植不成功,才会瞒着您老人家及诸位大人,如果您要治罪的话,还请赐罪给孙臣吧!” 太祖爷:“!!!” 满朝文武:“!!!” 你娘咧! 你真不是个东西啊! 你他娘绝对故意的吧? 你还是个人吗? 不当人子皇长孙,实锤了! 太祖爷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面色黝黑的爱子爱孙,哽咽到久久不能言语。 但正当他轻咳了两声,刚刚开口说道:“标儿,英儿……” “皇上!皇上啊!” 太祖爷:“!!!” 又是哪个王八犊子打断老子说话? 现在这种风气已然开始滋生了吗? 我朱元璋身为当今天子,我不要面子的吗? 【作者题外话】:还不上票,我朱元璋不要面子的吗 正文 第227章功在千秋太子爷 太祖爷豁然转头望去,下一秒却是强行忍住了心中的怒火,面露不解之色。 因为出言之人,并非是朝臣,而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翁,在他身后,是无数京师百姓!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这是古稀老翁执仗见天子? 满朝文武疑惑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暗自泛起了嘀咕。 那名老翁撑着拐杖,缓慢但坚定地走到了太祖爷面前,准备下跪行礼,却被太祖爷一把扶住,温和开口道:“老丈,不必多礼!” 人生七十古来稀,是以七十又称之为“杖国之年”! 七旬老翁,都可以被称作祥瑞了! 这些古稀老翁非但见官可以不必行礼,每月朝廷还会发放一定的生活补给,甚至可以直接执仗见天子! 故而即便朝臣不解,也无人出面喝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古稀老翁执仗见天子! 老翁象征性地作揖之后,也不废话,言简意赅地开口道:“皇上,太子殿下无罪啊!” “太子殿下为大明种出甘薯,为天下万民寻到足以果腹的粮食,他何罪之有?” 老翁拄着拐杖,痛心疾首地高呼道,而后语气一变,指着自己身后的百姓道:“若说真的有罪,那有罪之人应该是我们这些愚民!” “我们听信奸人谣言,大骂太子无道,致使民怨沸腾,致使太子殿下贤名一朝尽丧,故而真正有罪之人……倒是我们!” 老翁越说越激动,竟直接一把扔掉了拐杖,跪倒在地上高呼道:“若皇上真要赐罪,那请赐罪于我!” 还未等太祖爷开口,老翁身后的无数百姓立马齐刷刷地跪了下去,齐声高呼道:“若皇上真要赐罪,那请赐罪于我!” 太祖爷:“!!!” 满朝文武:“!!!” 你娘咧! 太子朱标,这真是民心所向啊! 百姓自发地为其求情替罪,这等经典场面古往今来可都是并不多见! 能够贤明到这个地步,太子朱标也算是历朝历代头一位了! 太祖爷却是狐疑地看了一眼皇长孙,暗中思索着这一出是不是这个小王八蛋安排好的作秀? 但回想起这些百姓是跟着自己等人齐上青龙山,太祖爷又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难道说标儿当真民心所向,贤名远扬?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啊! 今日之事,一旦大肆渲染传扬,倒不失为一桩佳话,到时候爱子可就真会贤名天下传了! 嗯,他这段时间吃的苦太多了,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吧! “老丈,诸位父老乡亲,快快请起!” “太子进献社稷神器,为大明种出甘薯,乃是大功一件,何罪之有?” “太子贤明,功在社稷,功在千秋,朕不但不会赐罪于他,朕还要大力嘉赏他!” 闻听此言,百姓们一阵欢呼雀跃,朝臣亦是欢欣鼓舞,唯有那么少数人,脸上的笑容相当牵强! 比如说,大孝子秦王殿下,与兄友弟恭晋王爷,此刻二人脸上的表情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明明肺都快气炸了,还不得不强行挤出笑脸来,以示为太子感到高兴! 直到现在,大孝子哪里还不明白,太子大哥的地位俨然牢不可破了,那触手可及的皇位再次离自己远去! 终究还是父皇偏心,把最好的一切都留给了太子大哥! 但晋王朱棡却是想得更多,想得更深! 尤其是毛人屠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更是令人毛骨悚然,心生不安! 毛人屠这条疯狗一定知道些什么,那皇上岂会不知? 天子鹰犬毛人屠,这并非是一句空口白话啊! 完了! 此次彻底完了! 大哥啊大哥,你还真是好手段啊! 望着人群之中,如众星拱月般立于中心的太子爷,晋王朱棡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恐惧。 不动则已,一动惊天下,还顺手坑杀了对他太子大位心生幻想之人! 而他这位太子殿下呢? 贤名收了! 人心收了! 更是借此机会贤名天下传,太子大位自此以后稳固无比,无人胆敢撼动分毫! 好手段! 好心机! 偏偏还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在是端的可恶至极! 这位好大哥,可真是一个狠人啊! 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都相当狠! 这一系列的布局之下,独独留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甘薯的产量! 若是这产量根本达不到亩产千斤的高度,那他朱标这个太子即便不被废掉,也和被废差不多了,贤名更是一朝尽丧! 故而太子大哥可谓是搭上了一切,奋力一搏,这才搏出了这个对他完美无比的结果。 呵,自己还对太子大位生出觊觎之心,实在是蠢得无可救药! 这位太子大哥,万万招惹不得! 一念至此,晋王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上的笑容诚挚了几分。 若是此次能够活着回到封地,那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做自己的王爷吧! 惹不起,惹不起! 众人畅聊一阵后,太祖爷准备带着满朝文武下山回宫,却是被朱雄英给拦住了。 在后者的一脸懵逼下,朱雄英带着众人来到了王政复杂的责任田,意气风发地开口道:“皇爷爷,随便挑一块吧,咱们开挖!” 若说金元德那厮偷了懒,以致于他种下的甘薯,产量远远达不到要求。 那定远侯次子王政可就是妥妥的劳动模范了! 这孩子自从跟朱雄英一头扎进田地之后,便索性住在了棚子里,终日与甘薯相伴,全身心地照顾着它们。 所以朱雄英充满了信心,王政责任田中的甘薯产量,一定会给众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眼看天色尚早,心情大好的老爷子也不愿打消爱孙的兴致,随意指了一块薯叶长势喜人的田,而后朱雄英便带着一众二代们挖了起来。 太祖爷将爱子唤到身旁,与他说了说一些体己话。 这数个月以来,二人可是几乎没有交流,这让老爷子心中极为不安。 太子爷也乐得如此,好好同自家父皇聊一聊那几位“好弟弟”的问题! 眼见皇上与太子低声密语,满朝文武也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所交谈之话无非皆是与太子大贤有关。 不知过了多久,当茹太素满脸惊骇地拿着结果上前时,却并未得到众人太多重视,大家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甚至都未发现茹太素的到来。 “皇上……结果出来了……一百一十钧!” “哦?出来了就行,也不少了,一百一十……钧?” “多少?你说多少?一百一十钧?” 太祖爷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茹太素。 群臣早就止住了交谈,陷入了呆滞与麻木之中。 一百一十钧,三千三百斤! 【作者题外话】:今日照常五更,兄弟们冲呀 正文 第228章帝都最强勋二代 “没错!亩产一百一十钧!三千三百斤!” 茹太素斩钉截铁地开口道,吓得老爷子一屁股坐回了龙椅之上! 原来,甘薯亩产一百钧,竟然是真的! 一百一十钧! 三千三百斤! 这意味着什么? 麻了! 彻底麻了! 这产量怎么跟玩儿似的,高到令人头皮发麻啊! 回过神来后,太祖爷唤过爱孙,兴奋追问道:“此地由何人负责?赏!应当重重地赏!” 朱雄英:“???” 嗯? 要开始嘉赏了? 那不应该先赏我这个甘薯种植计划总设计师吗? 一众二代:“!!!” 嘉赏来了! 自己等人腆着脸上山,辛辛苦苦地耕田种地这么久,等的不就是此刻吗? 朱雄英一把拉过身材矮小、性子腼腆的王政,为其邀功道:“皇爷爷,您看看政兄弟,这哪是一位侯门公子哥啊,这活脱脱就是一个泥地里刨食的小乞丐啊!” 此言一出,众人轰然大笑。 定远侯王弼看着浑身污泥不修边幅的次子,心中却是为其感到骄傲无比。 当日厚着脸皮把他交给皇长孙,可以说是自己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这孩子,文不成武不就,现在陡然找到出路了,实在是令人感慨万千。 太祖爷和蔼可亲地看着王政,又抬头扫了一眼与他差不多的一众二代们,心中的感动无法言表。 曾几何时,这些官二代、勋二代还在帝都之内,横行不法,为非作歹,是最令人头疼的存在。 直接打杀吧? 未免令人感到寒心! 视而不见吧? 却是又助长了他们嚣张跋扈的气焰! 尤其是那些个勋二代,仗着自己父兄的功绩,在京师之内飞扬跋扈,惹是生非,作威作福! 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却是由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变成了皮肤黝黑粗糙的农家少年郎,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传旨,定远侯次子王政,辅佐太子种出神器甘薯有大功,封为世袭指挥使,汤醴、邓铎、徐膺绪、金元德等人,皆有种地大功,封为世袭千户,按先例封赏!” 一众二代:“!!!” 世袭千户! 世袭指挥使! 什么千户,指挥使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无疑是前面那“世袭”二字! 世代皆可承袭! 自己这算是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份家业了吗? 没有欢呼,没有雀跃,甚至现场寂静得有些可怕。 一众二代们尽皆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尤其是皇上身前的王政,更是紧张到了极致,开口想要说话,却被朱雄英一把拉住。 朱某人太了解王政这个倒霉孩子了,此刻捂上他的嘴巴是最好的选择。 不喜文亦不习武的王政,自然是不乐意做官的,他开口无非就是个请皇上收回成命! 但那可是世袭指挥使啊! 差点就赶上爵位的存在,能不要吗? 这些个二代们都是家中的庶子幼子,注定继承不了父兄爵位之人,前途一片迷茫,或者说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眼下太祖爷大出血了一回,将他们尽皆加封为世袭千户,其用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定远侯王弼眼见次子还傻楞在原地,不知道谢恩,情急之下自己出列跪地喝道:“臣王弼叩谢陛下隆恩!” 王弼之后,金朝兴、李善长等朝臣也反应了过来,急忙跪地齐声喝道:“臣等叩谢皇上隆恩!” 抬手就是一个世袭职位,不得不承认,这可是皇上的一份恩典啊! 自己等人当初厚着老脸将他们送上山来,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这些个庶子幼子,此次可是赚大了! 但是,皇长孙这个人情,也更大了啊! 皇上给的恩典越多,二代们获益越多,那这个人情可就会越大。 自古以来,人情债,最是难还! 此次青龙山甘薯计划,自此圆满成功,可谓是皆大欢喜! 太祖爷得到了社稷神器,太子爷贤名天下传,朝臣们解决了自家庶子幼子的前途问题,一众二代们则是获得了世袭职务,前途无忧。 似乎唯有不当人子皇长孙,半点收获都没有,还搁那儿傻笑呢! 太祖爷走了,带着满朝文武下山了,百姓也相继散去。 户部尚书茹太素带着相关官员留了下来,向太子爷学习研究种植方法,再将其推广至整个大明天下,彻底解决百姓吃不饱这个难题! 朱雄英也没有闲着,召集一众二代们举行了授封仪式,而授予之物,正是那柄黄金为柄、镔铁为身的超级无敌霸王工兵铲! 在一众二代的注视之下,皇长孙将超级无敌霸王工兵铲郑重地交给了王政,还满脸欣慰地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王政看着手中的镔铁工兵铲,激动到说不出话来,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政兄弟,实在不行你把铲子给我,我来帮你说!” 小牛犊子徐膺绪“一片好心”地开口道,惹得众人哄笑不已。 不过大家也都能理解,毕竟那可是镔铁工兵铲啊,哪个不是羡慕得红了眼睛? 王政这小子,上山时间最晚,而且身材矮小性格腼腆,怎么看都不像是最终的胜利者! 但事实摆在眼前,不服不行啊! 王政紧紧握着镔铁工兵铲,似乎用尽了全身气力嘶吼道:“我……我绝对不会辜负它的!” 一众二代:“!!!” 朱雄英满脸欣慰地看着这一幕,暗自点了点头。 这王政倒还真是一个农学家的料子,若是沙福林大人能够寻来土豆、辣椒等物,直接交给王政负责就好了,也无需这般小题大做了! 嗯,值得培养! 随着百姓下山,社稷神器甘薯问世的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京师,而太子朱标的贤名也随之传扬天下! 但是,有人欢喜,自有人愁。 御书房内,秦晋二王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显然恐惧到了极点。 “呵,好,当真是好得很!” “命人造谣生事,诬陷中伤当朝太子,你们想做什么?啊?” 老爷子如同一只暴怒的雄狮,指着二王的鼻子怒骂道,甚至还抓起茶杯砸了过去。 二王哪里敢躲,硬生生地闷头受着。 “你们这是巴不得整死你们那位太子大哥,好自己上位对吧?呵,我老朱家当真是兄友弟恭啊!” “朕今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与标儿相比,你们还当真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秦晋二王:“???” 过分了啊! 咋还开始人身攻击了呢? “拟诏,秦王朱樉不晓人事,蠢如禽兽,作恶多端,晋王朱棡残忍暴虐,滥杀无辜,自即日起暂圈禁于大宗正院,以观后效!” 秦、晋二王:“!!!” 这是被囚禁了? 还好还好,至少没有直接被废为庶人! 【作者题外话】:兄友弟恭老朱家 正文 第229章当场社会性死亡 奉天殿,天子设宴,款待群臣。 虽然当今皇上一再强调,不可铺张浪费,但天子寿辰,何况还是六十大寿,自然格外让人重视。 此次大宴本应由后宫之主皇后一手操办,但皇后娘娘已经仙逝,皇上也无再立后之意,故而此次宴会由礼部承办,礼部尚书李原名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作为新任礼部尚书,且是第一个承办的大项目,李原名可是卯足了劲儿花心思筹备此事。 鉴于皇上一向简朴,连群臣贺礼都严词拒绝,那这寿宴就不能太过奢华,不然反倒会触怒龙颜。 但皇上毕竟是九五之尊,他的寿宴岂能简单得了,如同儿戏? 于是乎光是寿宴之上出现的菜品,都将这位新任礼部尚书折腾得够呛,来来回回删改了无数次,这才最终敲定了下来。 朱雄英坐在太子爷身旁,看着这一道道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菜品,心中不免对李原名高看了几分。 寿宴共有二十道热菜、二十道冷菜、四道汤菜、小菜四道、鲜果四道、瓜果蜜饯二十八道、各色点心面食二十九道,共计一百零九品。 而菜肴则包括猪、鹿、羊、鸡、鸭、鱼等肉食,再辅以蘑菇、燕窝、木耳等山珍,可谓是囊括所有珍贵佳肴。 寿宴从午时便在奉天殿内摆设,未时开始食用,估摸着至少历时良久,申时方可结束。 但令李原名比较意外的是,这案桌之上却是多出了数道菜品————烤甘薯、甘薯粥、甘薯饼、拔丝甘薯…… 这其貌不扬的大红胖子,经过皇长孙亲自上阵指导,竟然变成了一道道可口的佳肴,强行挤入了这一桌山珍海味之中,相当引人注目。 太祖爷象征性地发言结束之后,便举起了筷子,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显得有些犹豫。 片刻之后,老爷子仿佛想起了什么,径直端起了一碗甘薯粥。 毕竟光靠眼睛看,是看不出来名堂的,还要试吃之后才清楚。 虽然爱孙称这甘薯不但产量惊人,还美味可口,是不可多得的社稷神器。 但是对此老爷子却是有些不信,甚至嗤之以鼻。 爱孙如此不要面皮地夸赞这甘薯,还不是为了试图将其推广天下,广而种植。 不过产量惊人上午已经在青龙山亲眼见证过,但是这美味可口还是需要吃进口中才清楚。 这可是给老百姓吃的粮食,而不是猪食,若是口感不好,那可就真不利于推行天下了,这“社稷神器”之名也要大打折扣! 眼见老爷子端起了甘薯粥,太子爷紧张到身体发抖,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地紧盯着他的神情。 甘薯能否成为社稷神器,就看此刻这最后验证了! 朱雄英却是胸有成竹,优哉游哉地啃着大鸡腿。 甘薯好吃吗? 那肯定好吃啊! 寒冷的冬天,冷冽寒风呼啸,冻得人瑟瑟发抖,此时买个烤红薯,捧在手心里,温暖又贴心,简直就是冬天里的最爱,比那些甜言蜜语的情郎还要贴心的存在。 端起了红薯粥,太祖爷先是闻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夸赞道:“唔……真香!” 光是这卖相,就相当不错,令人食指大动! 老爷子不再犹豫,提着勺子就搂了一口,而后缓缓放进了口中。 东西一进口,令太祖爷猛地一拍大腿,吓得满朝文武当即立正站好,心中一个激灵。 嗯? 怎么了? 不好吃吗? 那可真是完犊子了! 太子爷急忙看向爱子,紧张到了极致,后者亦是有些慌乱,满脸的茫然不解。 不应该啊! 红薯香甜可口,口感尚佳,这是后世无数百姓吃出来的经验! 怎么到你这儿就不行了? 难道说老爷子不喜欢这口味? 太祖爷还是个重口味的人? 朱某人满脸茫然地看着老爷子,屁股稍微往外抬了抬,准备随时拔腿开溜。 但下一秒,他就镇定了下来。 因为,太祖爷又吃了一口,一口接着一口…… 不一会儿,那碗甘薯粥就见底了,老爷子这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看着空碗微微发神,甚至眼眶有些发红。 “好吃!香甜可口,软糯清香!” 太子爷:“???” 满朝文武:“???” 好吃你拍大腿作甚? 好吃你安安静静地吃行不行? 这他娘的给我们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太祖爷回过神来,眼见众人尽皆立正站好,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咳两声开口道:“都坐下吧!都尝一尝这甘薯!当真无愧‘社稷神器’之名!” 众人忙活了一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闻听此言也不再犹豫,端着面前的红薯粥就开始造了起来。 “嗯……的确不错!” “好吃!确实香甜!” “软糯可口,香甜无比!” 不过片刻,接连的赞叹之声响起,令太子爷终于放下了心来。 成了! 甘薯这社稷神器,将会推行天下,造福万民! 不枉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付出啊! 一念至此,太子爷也尝了一口,只觉甜到了心尖上。 朱雄英却是一口不吃,对着那些个山珍海味就是一顿造,倒是令太祖爷十分疑惑。 “英儿,这甘薯皆是因你之功,才能造福天下,你就不吃一口吗?” 朱雄英:“!!!” 呵呵,不了不了! 这玩意儿好吃是好吃,但也有一个缺点啊! 我可不想在这天子寿宴之上,当场社会性死亡! “不了不了,皇爷爷,孙臣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些肉食!” 众人听闻此言,却是感慨不已。 这位皇长孙跟着太子殿下在青龙山种地至今,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却是从未提及此事,实在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啊! 老爷子眼眶有些湿热,看向爱孙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柔和,轻声细语道:“对!吃吧!多吃点!这段日子,苦了你们父子二人了!” “其他爱卿都尝一尝这些甘薯吧,不枉标儿的一片心血!”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满朝文武也只能对着各道红薯菜品可劲造,生怕没吃完被皇上一顿责骂。 朱雄英看在眼里,惊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大家一下。 甘薯好吃,也别多吃啊! 正当气氛逐渐走向高潮之时,一声巨响却是震懵了所有人。 谁干的? 谁他娘在天子寿宴之上放屁? 还如此之惊天动地? 群臣气急败坏地寻声望去,赫然只见皇上正一脸铁青地怀疑人生。 太子爷:“!!!” 满朝文武:“!!!” 咳咳,朱元璋当场社会性死亡! “皇爷爷,这玩意儿吧……好吃是好吃,但是一次不能吃太多,不然就会……” 噗嗤一下,又是一阵巨响传来…… 韩国公李善长悲愤欲绝地看着朱雄英,恨不得掐死这个小王八蛋! 下次再有这种事情,麻烦你早点讲好不好? 阵阵大小不一的响声传来,令现场气氛陡然尴尬了起来。 【作者题外话】: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抱歉抱歉 正文 第230章卫所屯田制登场 朱雄英鼻青脸肿地走在太子爷身后,满脸的生无可恋。 太子爷正没好气地怒骂着他,还时不时伸出铁掌一巴掌拍他脑门儿上! 太气人了啊! 回想起方才奉天殿内那一幕,太子爷就气得恨不得揍死这个小王八蛋。 本来好好一场天子寿宴,为庆贺父皇六十大寿,应该是君圣臣贤,觥筹交错,一片煌煌盛世之景。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那甘薯竟会还有着这么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缺点————吃多了容易放屁! 但是谁都不知道啊! 随着父皇一声令下,满朝文武都不敢吃那些山珍海味,对着那几道红薯菜品就是一顿咔咔可劲造…… 结果可想而知,从韩国公李善长开始,一阵接一阵地响声传来,整个大殿瞬间变得乌烟瘴气,臭不可闻! 这天子寿宴也就彻底进行不下去了,沦为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天大笑话。 怪不得这个小王八蛋自己不吃,当真是不当人子啊! 一想到这儿,太子爷就气极反笑,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 “差不多行了哈!老爹你不要太过分!” 朱雄英用虽凶狠的语气,喊出了这句最怂的话。 但是,然并卵。 二人就这般打打闹闹地来到了御书房,见到了一脸铁青的太祖爷。 后者一见到朱雄英的身影,便瞬间咆哮了起来:“你个小兔崽子,朕真是恨不得揍死你!” “你为什么不早说?啊?那可是老子的六十大寿啊!” 朱雄英:“???” 怪我咯? 你又没问,我怎么早说? 还讲不讲理了? 眼见爱孙一脸不服,老爷子气得浑身直哆嗦。 若不是当场就暴打了这个小王八蛋一顿,太祖爷还真想再揍他一顿。 “行了,别哼哼唧唧的,知道你受了委屈,说说吧,想要什么?” 太祖爷缓缓坐回龙椅之上,没好气地笑骂道,当真是哭笑不得。 铁骨铮铮朱某人哪里肯放过这机会,立马兴奋至极地开口道:“那就给我一支禁军卫队,三百人就够了!” 太子爷:“!!!” 我尼玛啊! 你还真敢说啊! 三百人的禁军卫队? 你想做什么? 造反吗? 那可是兵权! 连我这个太子都不敢说出这话! 太祖爷:“!!!” 这个小王八蛋说什么? 他要一支三百人的禁军卫队? 他想做什么? 他眼里还有朕这个天子吗? 老爷子双眼微眯,面色如常地反问道:“你要三百禁军卫队作甚?” 太子爷闻言心中一凛,狠狠瞪了爱子一眼,准备为其开脱,岂料朱雄英却是不怕死地回答道:“孙臣近日在研究一些东西,遇上了些麻烦,需要训练有素的虎贲甲士试验一番!” 闻听此言,老爷子与太子爷互相对视了一眼,面色开始凝重了起来。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这个小王八蛋应该是在主意打到军备上去了,不然他要披坚执锐的虎贲骁勇作甚? “给你也不是不行,但是总得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涉及到兵权,还是三百披坚执锐的禁军骁勇,太祖爷心中也有些犯嘀咕,显得颇为迟疑。 朱雄英却是早有预料的样子,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大大咧咧地扔在了御案之上! “皇爷爷你看看这够不够?” 什么东西? 这小王八蛋又写了本什么? 太祖爷当即捡起册子一看,呼吸却是瞬间急促了起来! 只见那册子封面之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卫所屯田制! 翻开封面第一页,唯有一句话:吾养兵百万,要不费百姓一粒米! 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这怎么可能? 眼下大明拥有百万雄师,南征北战,追亡逐北,打出了赫赫威名! 但是,这百万雄师也耗费了大量的钱财粮食。 养兵就是砸钱,打仗便是烧钱! 想要拥兵百万,却不费一粒稻米,这怎么可能? 难道让那些将佐士兵都喝西北风去? 怀着这样的疑惑,老爷子立马往后翻看,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欣喜,通篇看罢之后,老爷子已是激动得难以自抑,情不自禁地起身踱步了起来。 这卫所屯田制,乃是一种“寓兵于农、兵农合一”的制度,皇帝独揽军事大权,全国要地设立卫所,军丁世代相继,给养依赖屯田。 此举不但可以大大减少百万雄师的财政耗费,而且还能从事劳动生产,反哺朝廷,可谓是眼下最适合大明的军制方式! 闲时为民,战时为兵,打仗生产两不误,实在是绝佳的军事制度! 中央设立五军都督府,为最高军事机关,掌管全国卫所军籍。 而征讨、镇戍、训练等则听命于兵部,遇有战事,兵部奉皇帝旨意调军,任命领兵官,发给印信,率领从卫所调发的军队出征。 战争结束,领兵官缴印于朝,官军各回卫所。 五军都督府掌统军权,兵部掌调军权,二权分离,加之将不专军、军不私将,可以极大程度地保证皇帝对全国军队的控制,大大加强了皇帝的权力! 似乎这卫所屯田制,除了英儿所说将会削弱军队战斗力外,再无其他弊病! 嗯,这个小王八蛋当真是有心了! “行吧,朕会从飞熊卫中调三百人给你,成为你的亲军,明日送到青龙山!” 沉思良久,太祖爷终于还是松了口。 一来他不相信这孩子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二来他对这孩子充满了信心,如若他真的在研究新军备,那反倒是一件大好事! 朱雄英闻听此言大喜过望,腰杆瞬间都挺直了许多。 飞熊卫啊! 那可是天子亲军上十二卫之一,里面个个都是身材健壮、武艺不凡的将士! 这次真的是捡到宝了! 打发走了爱孙,老爷子这才将册子递给了爱子,感慨万千地开口道:“看看吧,标儿,你可真是给朕生了一个好圣孙啊!” 太子爷一脸懵逼地接过册子翻阅了起来,这一看就当场吓了一跳。 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那岂不是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军费损耗,大大减少百姓肩上的压力? 眼下四方既定,战事减少,虽然父皇有继续远征之意,却也不可能在这一两年。 换而言之,大明京师内的百万雄师,已然成为了朝廷财政的一大负担! 若是真能将其顺利推行天下,那此举无异于是一项仁政! 那个小王八蛋,真是妖孽得很啊! 【作者题外话】:这卫所屯田制虽然在大明中后期破烂不堪,但是在明初之时却是一项巨大的成功,大大缓解了各方面的压力。 正文 第231章你觉得朱巅峰怎么样 翌日,朱雄英前脚刚登上青龙山,后脚李善长这个老王八便追了过来。 眼见老李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朱雄英连忙给他搬了张小凳子,端上了一杯水,生怕这位帝国之狐两眼一黑就嗝屁儿了。 “老李啊,你说这么大热天,你非要找我作甚?” 李善长闻听此言,心中积聚的怒火更甚,当即破口大骂道:“朱雄英,你……你简直就是不当人子!” 回想起昨夜那丢人至极的场面,李善长就气得浑身发抖,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丢人啊! 太丢人了! 当着皇上的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自己竟然…… 晚节不保了,真是晚节不保! 一想到这儿,韩国公就恶狠狠地怒视着朱雄英,恨不得扑上去咬他几口。 朱某人见状颇为无奈,这厮也太记仇了啊! 当场社会性死亡的人又不止你韩国公一个,连太祖爷不都是当场放屁了吗? 你非要死咬着我作甚? 难道这就能抹除你李善长当庭放响屁的可怕事实? 没意义嘛! “老李,你听我说,这事儿吧不止你一个人做了,所以你根本不用害怕啊!” “谁敢提及昨夜之事?那不是给皇爷爷找不痛快嘛?” 李善长:“???” 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啊! 毕竟皇上也放屁了,还贼他娘的响! 昨夜之事俨然成为了一个禁忌,谁敢提及就是在恶心那位刻薄寡恩的真龙天子! 那跟主动找死无异! 一念至此,韩国公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 “老李,你有事儿没事儿啊?没事儿就赶紧回家躺着去吧!我可忙得很,没工夫跟你闲聊!” 李善长:“!!!” 我尼玛啊! 你会不会说话啊? 什么叫“没事儿就赶紧回家躺着去”? 回家躺着等死啊? 个小瘪犊子玩意儿,真会恶心人! “老夫今日前来,是求皇长孙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孙女,看在孩子年纪还小的份儿,不能做出那等行径啊!” 李善长痛心疾首地出言道,令朱雄英一脸懵逼。 我干啥了? 你家孙女跟我朱某人有半毛钱的关系? 嗯? 不对! 十三郎! 嘶…… 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对人家小女孩子做了什么? “老李,你把话说清楚,朱十三那个王八蛋做了什么?” 闻听此言,老李当场暴怒,大声喝骂道:“那朱十三好歹也是天潢贵胄,当朝皇子,却是一个没脸没皮的玩意儿!” “自那日在天界寺偶遇我家采薇之后,便隔三差五地前来拜访,甚至偷偷约我家采薇出门游玩,就差直接搬过来住了!” 朱雄英:“???” 这厮还真是不要脸啊! 这些行为是什么行为? 标准的,赤果果的,毫不掩饰的,舔狗行为! 舔狗必死! 个王八蛋,趁老子忙着种地,倒是真放飞自我了啊! “走!去天界寺,看老子把扒了他的皮!” 朱雄英立马叫上棋韵香菱,铁塔二兄弟与青龙山四街,含怒杀向了天界寺。 恰巧下山之时,昨夜老爷子承认的三百飞熊卫也到了山脚。 看着眼前这支天子上十二禁卫军,朱雄英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脸后跟去了。 天子亲卫军果真不一样啊! 看看这三百个身形魁梧彪形大汉,看看那健硕有力的肱二头肌,看看那面目狰狞的满脸横肉…… 呕,真他娘的丑,与铁塔二兄弟有的一拼! 为首将佐单膝跪地,朗声高喝道:“飞熊卫千总熊破天见过长孙殿下!” 朱雄英:“!!!” 熊破天? 你长得可真是对得起你这个名字啊! 身高八尺,壮若熊罴,满脸横肉,魁梧如山! 如此威猛霸气,以后我就叫你“熊大”吧! “熊大,快快请起,以后跟着皇长孙我,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 熊破天:“???” 熊大? 长孙殿下怎么知道我还有个二弟? 嘶…… 果真是个浑身充满了神秘感的妖孽人物! “熊大,恰巧今日来活了,带上家伙事,叫上兄弟们,跟我去揍一个王八蛋!” “揍谁?” “朱十三啊!唔,也就是十三皇子!” 熊破天:“!!!” 三百飞熊卫:“!!!” 嘶…… 这么刺激的吗? 第一个任务就是揍一位当朝皇子? “没事儿,只管打,打死了算我的!” 得了这么一句话,众人也就再无顾忌了,上马直奔天界寺。 等他们赶到之时,却恰好撞见朱十三与李彩薇二人正在你侬我侬地“依依惜别”…… “采薇,你知道我的心意吗?你天生一副好皮囊,又好看又耐看,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自己沦陷了!” “当时你一开口,我连我们孩子取什么名字都想好了,你觉得‘巅峰’怎么样?朱巅峰!” 朱雄英:“???” 三百飞熊卫:“???” 我尼玛啊! 你这文化水平是真的有限啊! 我高度怀疑你小学都没毕业啊! 神特么“朱巅峰”,你还有脸问人家怎么样? 偏偏那李采薇就很吃这一套,跺了跺脚后俏脸升霞地娇嗔道:“你这人,怎么又开始说胡话!” “不!采薇,这不是胡话!这是我发自肺腑的,炽烈而真挚的情感啊!” “采薇,来,你把手给我,贴在我胸口上,你感受一下我那对你炽烈无比的爱意吧!” 朱雄英:“!!!” 三百飞熊卫:“!!!” 不行了不行了,恶心死个人了,真的听不下去了! 朱雄英勃然大怒,指着十三郎那对“奸夫淫妇”,暴怒开口道:“都给我上,打死这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 “还炽烈而真挚的情感,还对你炽热无比的爱意,老子今日不打断你的腿算我输!” 正你侬我侬的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十三郎随即不耐烦地扭头看去,下一秒却是吓得魂飞魄散,撒开脚丫子转身就跑,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意中人! 那他娘的整整三百个彪形大汉啊! “快追!别让他跑了!打断这厮的狗腿!” 铁塔二兄弟,青龙山四杰,三百飞熊卫一拥而上,直接追入了天界寺内,将整个天界寺闹得个那个鸡飞狗跳。 最终宗泐大和尚暴怒出手,僧衣飘飘地喝止住了众人,并且拎着朱雄英与十三郎二人一把扔出了天界寺,这才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给我按住他,我亲手打死这个舔狗!”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做那舔狗,老子今天抽不死你!” “还猪癫疯是吧?还怎么样是吧?你看我这拳头怎么样?” 【作者题外话】:以后孩子就叫猪癫疯吧,多好听 正文 第232章十三郎,你是真的牛逼 “为什么?你非要拆散我们这对良人?” 天界寺内,十三郎面容狰狞地向朱雄英咆哮道,若非他身后站着宗泐大和尚与沐讲禅师,十三郎都想冲过去揍死这个小王八蛋。 闻听此言,宗泐大和尚与沐讲禅师亦是有些不解。 论年纪,十三郎也不小了,现在寻一个互相喜欢的良人,在这个世道而言,实在是一件太幸福的事情了。 但雄英这孩子却是出奇的反对,根本不讲一丝道理,摆明了非要拆散这对良人不可! 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朱雄英见众人皆面露不解地看着自己,遂冷笑一声,命飞熊卫出去守着,这才开口反问道:“为什么?因为她姓李!因为她是李善长的孙女!” 众人:“???” 十三郎:“???” 李善长的孙女怎么了? 那不是更好吗? 门当户对啊! 在这个礼法大行其道的年代,门当户对且两情相悦,那简直不能更完美了! 这是你反对人家在一起的理由吗? “你觉得,李善长还能活几年?前不久才有人告发其弟李存义为胡党余孽,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现在一头参合进此事?” 朱雄英恨铁不成钢地怒骂道,当真恨不得多打这厮几顿,好把他打醒! 众人:“!!!” 十三郎:“!!!” 胡党余孽! 这是一个谁都不愿提及的禁忌! 一旦沾染上,无论是谁,都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悲惨下场! 即便,他是李善长! 嘶…… 如此一来,这事儿可真就麻烦了啊! 如若当今天子真对李善长起了杀心,那该如何是好? 十三郎会眼睁睁地看着李采薇受此牵连,午门斩首,或者打入教坊司吗? 那会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十三郎,不是我不懂你的情意,实在是造化弄人,那李采薇是李善长之孙女,日后若是她被打入教坊司,那你会如何?你不疯都算是好的!” “所以,十三郎,趁现在刚刚开始,趁早斩灭这不能有的情感吧!你换个姑娘,我朱雄英定会主动帮你追求,但是,李采薇不行,决计不行!” 一口气讲完,朱雄英颇为头疼地捏着眉心,看向十三郎。 后者却是慌乱了起来,兀自强辩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李善长乃是开国第一功臣,文臣领袖,士林表率,父皇绝对不可能对他出手!” “何况这都只是你的担忧罢了,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要拆散我们吗?” 朱雄英:“???” 废了! 这孩子算是废了! 现在跟他说这些,根本没用! 陷入爱河之人,都是盲目且冲动的,没有一丝智商可言! 但他没有,不代表两位超级大高手没有! “师傅,沐讲师伯,话我已经讲清楚了,若你们真心为十三郎好,那就看住他,别再让这二人见面了!” 宗泐大和尚与沐讲禅师对视了一眼,尽皆点了点头。 他们皆是阅历丰富的超级高手,岂会听不懂雄英的担忧。 他的忧虑,或者说猜测,并非是信口开河,空穴来风,反倒是极有可能发生之事! 正因为他李善长是开国第一功臣,正因为他是文臣领袖,所以他才很有可能受到牵连! 那整座朝廷,受其庇佑之人有多少?因其平步青云之人有多少?在其羽翼之下贪污腐败之人又有多少? 当今天子的屠刀已然锋利,正高悬于文武百官头顶之上! 而那李善长却是根本不自知,还沉浸在自己那滔天功绩之中,认为当今天子不会刻薄寡恩到了这种地步,对他李善长出手! 呵,高傲自大,嫉贤妒能,且枉顾君恩,李善长之结局早已注定! 若是他早点病故,那反倒是一件好事! 奈何这位又是个长命百岁的主儿,活到现在还能到处蹦跶,兴风作浪! 等到当今天子下定决心之时,就是他李善长身死族灭之日! 李善长,这位在世萧何,这位天子第一文臣,成就了大明帝国! 但是,大明帝国,现在却是容不下他了! 朱雄英对十三郎的怒吼置若罔闻,起身准备离去,但走到一半,却又突兀开口道:“若是你真的有心,可以建议李善长早点去死,或者致仕归乡颐养天年!” “若他仍是舍不得手中的权势,继续在朝堂之上兴风作浪,不出三年,李善长必死无疑,整个韩国公府都要给其陪葬!”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十三郎双目无神,兀自愤怒嘶吼道,却是得不到回应。 他只能看向自己的师傅沐讲禅师,略带希冀地询问道:“师尊,雄英是骗我的对不对?根本不可能是这样的啊!” 沐讲禅师闻言一愣,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只能摸着十三郎的小脑袋,反问了一句:“你觉得雄英会害你吗?” 雄英会害我吗? 不会! 所以说,他讲的都是真的吗? 李善长,必死无疑! 那采薇怎么办? 一时之间,十三郎慌乱了起来,转身就欲跑去韩国公府,警告那位韩国公,却陡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宗泐大和尚缓缓收回手刀,长叹一声道:“先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师兄你得看牢一点,真别让二人见面了!” 沐讲禅师点了点头,抱着十三郎走回了禅房。 是日夜中,十三郎终于悠悠地醒了过来,而宗泐大和尚正坐在他对面。 “醒了?吃点饭食吧!你还年轻,没什么是放不下的!” 十三郎双目无神,茫然地看向宗泐大和尚,沙哑开口道:“师叔,我放不下,她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子,我这辈子非她不娶!” 宗泐大法师:“???” 你搁这儿跟我吹牛逼呢? 你朱十三一个当朝皇子,即将就藩外地的藩王,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非要在那李采薇身上吊死? “十三,过来,端起这茶杯!” 朱十三茫然不解,下意识地端起了茶杯。 宗泐大法师却是端起了茶壶,将热茶倒向茶杯之中,不一会儿就满了,但是茶壶却依旧在继续倒水。 “师叔,满了!” “师叔,溢出来了!” 滚烫的刺痛感令十三郎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茶杯顿时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宗泐大法师指着茶杯,缓缓解释道:“你看,这不是放下了吗?” 岂料十三郎起身拿了一个杯子,对宗泐大法师开口道:“师叔,我有点悟了,请再来一次!” 悟了? 悟了就好! 宗泐大法师提着茶壶就往下到,但茶杯再次填满,茶水再次溢出,十三郎的手被烫得通红,却是始终不肯放手! “痛吗?” “痛!” “那为何不放手?” “因为她用这个杯子,喝过茶!” 宗泐大法师:“!!!” 十三郎,你是真的牛逼! 【作者题外话】:舔狗,是真的牛逼 正文 第233章我那盛世容颜 暂时抛却掉了十三郎的烂事,朱雄英带着三百飞熊卫一路疾驰到了青龙山,而后直奔禁地而去。 青龙山禁地,自设立之后,便一直由东宫卫队驻守,严禁任何无关人等进入。 就连朱能这青龙山三杰,也是在确认追随朱雄英之后,才由丘福带领进入一观。 熊破天等人对此一头雾水,但一脚走进去之后,却是骇得呆立当场。 一座座钢铁巨兽拔地而起,巍然耸立,一根根高大的烟囱正在吞吐着黑烟,狰狞可怖! 这种不符当世的离奇建筑带给了众人极大的压迫感,令他们呼吸都瞬间急促了起来。 熊破天咽了一口唾沫,心脏不争气地砰砰直跳,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长孙殿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朱雄英闻言微微一笑,意气风发地高喝道:“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东西!” “对了,欢迎加入我的世界!” 三百飞熊卫:“!!!” 足以改变,这个世界! 这位皇长孙,真的只是一个少年郎吗? 一路无言,众人走进了钢铁巨兽里面,再次被震撼到了失声! 不计其数的工人正在各自忙碌,一车车煤矿被运送过来,而后倒入了那火红的炉子之中,最后变成了一块块钢铁,被运送出去。 嘶…… 皇长孙,竟然在偷偷炼钢! 他想做什么? 私铸兵器那可是死罪啊! 一众飞熊卫面色狂变,看向皇长孙的眼神之中充满了警惕与戒备。 这等突如其来的变化,自然瞒不过朱雄英的眼睛,他笑着拍了拍熊破天的肩膀,没好气地解释道:“想什么呢?没看见门口驻守的东宫卫队吗?皇爷爷知晓此事!” 闻听此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熊大,要你们前来,自然是有任务的!” “最近生产出了一批新型火器,所以让你们过来试验一下,找找弊端!” 三百飞熊卫:“???” 新型火器? 这么牛逼的吗? 如今军中的制式火器,大抵可分为两类。 一类就是第一类是用手持点放的火铳和鸟铳,其形体和口径都较大,一般筒内装填铅弹和铁弹等物,其射程近得可怜,仅仅数十步至二百步。 最搞笑的是这玩意儿是“手持点放”,你还必须得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抬枪瞄准,你说恶心人不恶心人? 对面蒙古铁骑都杀过来了,你这火还没点上呢! 而第二类便是安装在架座上发射的口径和形体大型火炮,多数筒内装填石、铅、铁等物,俗称"实心弹",少数则装填爆炸性的球丸,射程一般在数百步至二三里距离,主要用于守寨和攻城,也用于野战、水战和海战。 其余便是如集束火箭、神火飞鸦等喷射式火箭了,杀伤力也是相当可观! 不得不承认,虽然刀枪剑戟才是沙场利器,但是那火器的恐怖杀伤力,却是刀枪剑戟拍马都不能及的。 一梭子轰出去,蒙古铁骑还没冲锋至近前,便已经死伤无数,被吓破了胆! 大明之所以能够击退昔年横扫天下的蒙古铁骑,这火器在数百次大战之中都发挥了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而今皇长孙却说生产了一批新型火器,那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武夫丘八最关注什么? 军功! 那什么可以获得军功? 战场利器! 熊破天等一众飞熊卫登时就兴奋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跟在皇长孙身后,一路不停地惊呼出生,倒是令青龙山四杰好笑不已。 呵,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四人全然忘记了,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吓得腿肚子都软了,根本走不动道儿。 众人很快便来到了一处荒地,远处早已立好了一个个草人,而放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排排的火铳,粗看之下似乎与制式火铳相差无几。 “熊大,试试手?这玩意儿叫‘火绳枪’,因为可以射落飞鸟而得名‘鸟铳’,你先自己试试?” 熊破天可是飞熊卫千总,自然对制式火铳熟悉无比,这也是朱雄英要来这三百飞熊卫的原因。 或许朱能四人也可看出些许弊病,但集思广益嘛,再说不要白不要,这可是三百飞熊卫骁勇,以后出去打架腰杆子都硬了许多! 熊大千总点了点头,上前一把拿起鸟铳,这才发现它真的与军中制式火器有些不同。 与眼下军中制式使用的手持火铳相比,鸟铳身管较长,口径较小,故而枪身轿轻,发射同于口径的圆铅弹,就是不知道其射程如何,能否远一些。 “这鸟铳增设了准星和照门,更加利于瞄准,并且便手点发火为枪机发火,唔,就是这儿……” 朱雄英贴心地解释了一番后,熊破天总算是会意,当即装填弹药,准备射击。 谁知皇长孙却是转身就跑,硬生生地跑出十米开外,这才回头看着自己。 熊破天:“???” 你娘咧! 这是什么意思? 这玩意儿还会炸膛的吗? 那你他娘的让我来试试手? 你是个人吗你? 怎么办? 还打吗? 都他娘看着呢! 气势不能怂! 熊破天表面上稳如老狗,不急不缓地举枪瞄准,心中却是慌得一批,如果炸膛那自己这绝世容颜可就毁了啊! 狗日的皇长孙,实在是不当人子! 砰的一声,并未炸膛,远处草人应声到底,头颅位置被炸成了粉碎! 众人:“!!!” 熊破天:“!!!” 利器! 绝佳利器! 这鸟铳不但轻巧便捷,射程竟是如此之远,甚至杀伤力比之那制式火铳还要惊人! 熊破天激动得满脸涨红,手舞足蹈地再次举枪射击,结果“砰”的一声,炸膛了! 真炸了…… 硝烟散尽,熊大满脸悲愤地看着皇长孙,一张丑脸尽是黑烟。 朱雄英见状不由唉声叹气,一阵长吁短叹。 他娘的又炸膛了! 这好不容易捣鼓出了鸟铳,结果根本没有耐性,时不时就炸膛了! 若是普及到军中,对面蒙古铁骑呼啸而来,正准备瞄准射击,结果他娘的炸膛了,这谁顶得住啊! 不行! 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隐患! 不然这玩意儿跟掏火棍有什么两样? “熊大啊?没事儿吧?受伤没有?” 一道饱含关切的声音传来,令熊破天悲愤不已,急忙追问道:“快看看我的脸?我那盛世容颜还在吗?受到伤害没有?” 朱雄英:“???” 众人:“???” 我尼玛啊! 你怎么敢说出这句话的啊? 还盛世容颜? 就你那满脸横肉络腮胡子脸? 我呸! 你毁容就就相当于整容了! 唯有三百飞熊卫闻言无动于衷,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家常便饭了。 “熊大啊,做人要讲究真诚,你这样说话很容易被人打死的!” 【作者题外话】:我那盛世容颜还在吗? 正文 第234章两大战场利器 一阵笑谈之后,熊破天洗了把脸,确定自己的盛世容颜未曾受到伤害,这才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长孙殿下,这鸟铳堪称战场利器,无论是杀伤力还是射程都远超那制式火铳,若是能够解决这突然炸膛的问题,绝对可以取代眼下军中制式的手点发火式火铳!” 得到飞熊卫千总的高度评价,朱雄英这才脸色稍缓,急忙追问道:“除了炸膛之外,这鸟铳可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弊病?” 熊破天闻言稳住心神,拿着一支崭新鸟铳仔细端详了半天,这才缓缓开口道:“这鸟铳射程较远,射击精度也高,利于瞄准,但是不利于骑兵奔袭作战!” 朱雄英:“???” 骑兵奔袭作战? 嘶…… 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骑兵在颠簸的马背上使用鸟铳,根本很难瞄准,到时候还真不如把这鸟铳当成掏火棍使,直接举着砸人! 不利于骑兵作战,这倒是个麻烦。 眼下大明最大的战场便是北方,不杀穿那些个蒙古鞑子,太祖爷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自从那副《山河社稷图》挂在御书房后,太祖爷便立马召开了军事大会,制定了一系列的详细计划,就等着大明休养生息个一两年,而后大举兴兵,继续挥师北伐,彻底打垮北元! 而与蒙古鞑子作战,蒙古铁骑便是一个绕不开的难题。 蒙古鞑子与中原人不同,生活在大草原的他们,天生就是最佳的战士,且草原信奉弱肉强食的法则,信奉强者为尊,故而养出了这么一群残忍嗜血的暴力战士。 这些鞑子自幼弓马娴熟,三岁骑马,五岁射箭,十五岁就能草天草地草空气,端的是凶悍无比。 想想也是,人家能依靠战力无双的蒙古铁骑横扫欧亚,建立一个偌大的大元帝国,岂会没有几分真本事? 铁骑,骑兵! 嗯? 对了! 老子不是还造了一把喷子吗? 朱雄英脑海之中划过一道亮光,唤人取来了另外一种火铳,其身管比之鸟铳更短,但是口径出奇的大,竟然有三个铳眼! 熊破天一见到此物,便立马接过爱不释手地细细查看了起来,入手颇沉,手感甚佳! “这叫‘三眼神铳’,一杆三铳,每铳可放铅子二、三个,若敌人在三、四十步内,对正就可放;一炮三放,其声不绝,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敌人必死无疑,因杀伤力超强故而得名‘三眼喷子’!” 三眼神铳! 好名字! 至于那什么‘三眼喷子’自然被自动过滤忽略了。 听闻皇长孙的解释,熊破天更加对其喜爱不已,甚至握着枪柄重重挥舞了起来,看得朱雄英一头黑线。 老子这是火枪,不是他娘的掏火棍! 你搁这儿恶心谁呢? 个王八犊子! 熊大千总却是丝毫没有照顾一下皇长孙感受的意思,虎虎生风地挥舞了片刻,而后填装弹药就准备射击。 岂料皇长孙再次转身就跑,丝毫不拖泥带水…… 熊破天:“???” 我尼玛啊! 这个东西也会炸膛? 你生产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尽是他娘的假冒伪劣三无产品! 这不坑人吗? 熊大千总悲愤欲绝地看向皇长孙,后者却是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坚定开口道:“没事儿,一般不会炸膛,射击吧,我看好你!” 熊破天:“!!!” 我那盛世容颜啊! 心中哀嚎一声,熊破天也只能举枪向前走了几步,测试好了距离,而后毅然决然地点燃了火绳。 砰砰砰! 三声枪鸣响起,草人被轰得仰面倒地,依稀可见身体上留有明显的三个弹孔。 嘶…… 这玩意儿杀伤力还真猛啊! 除了射程有些近之外,全无其他弊端! 这三眼神铳,简直就是为骑兵而生的绝佳利器! 试想一下,骑兵对冲,千钧一发之际火铳齐发,密集的火力压制之下,敌军骑兵势必阵型大乱,届时都不需要更换武器,直接举着这三眼神铳冲入敌阵一顿劈砸,那岂不是美滋滋? 仿佛置身于那等热血沸腾的战场,熊破天再次举枪射击,俨然将那些个草人当做了蒙古鞑子。 朱雄英见状大呼不好,这玩意儿可是有几率炸膛的啊! 但还未等他来得及开口,砰的一声巨响,三眼神铳……炸了! 而且这次威力惊人,直接将熊大千总炸晕了过去! 众人:“!!!” 三百飞熊卫:“!!!” 我尼玛啊! 你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这怎么说炸就炸了呢? 这谁顶得住啊! 这要是普及到军中,那不是坑害军中将士吗? 打仗打仗,敌人还没打到,火铳先炸膛了,自己先被炸死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还愣着作甚?快救人啊!” 皇长孙气急败坏地咆哮道,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急忙将熊大千总一把扛了起来,小跑着送往了医务室。 好在熊破天运气惊人,仅仅是在他那张盛世容颜上面留下了几道口子,并未彻底毁坏,否则不知道这位自恋千总醒来之后会不会当场自尽。 不过,这玩意儿真的是膈应人啊! 朱雄英看着眼前这两大战场利器,顿时牙疼无比。 鸟铳和三眼神铳都是明初的绝佳利器,能够把他们在原有火铳的基础之上捣鼓出来,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 三眼神铳就是这个年代的喷子,距离近,杀伤力大! 而鸟铳则是后世步枪的雏形,可瞄准,且射程远,精度高。 但是这他娘的明明都研制出来了,怎么就这么容易炸膛呢? 难道说是这枪身材料的问题? 不够耐热? 一时之间,朱雄英也有些没辙,只能选择大步来到工厂,高价悬赏能够解决这个难题之人。 工匠们闻听此言,顿时就疯狂了,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提出了见解。 朱雄英听了半天,还真被他听出了些许东西来。 煤炭炼制出的生铁极脆,杂质多,毫无韧性可言,不炸膛才怪! 这可就令人犯难了,高炉炼铁就是把铁矿石炼成生铁,那还得经过“炒钢”、“灌钢”等炼钢工艺炼出钢来,才可用于生产刀剑。 但是如此一来,用钢制作火器,那成本可就太高了啊! 小钢炮是好,但是不应该出现在大明啊,那未免也太欺负人家蒙古鞑子了吧! 这事儿吧,还是得找一找专业人士,去兵杖局瞅瞅去! 打定主意,朱雄英当即下了青龙山,迈着小短腿来到了兵杖局,询问了好几位经验丰富的工匠,结果得知了一个残酷无比的事实。 炸膛这玩意儿吧看运气,运气好不炸就可杀敌立功,运气不好炸了那就算是壮烈殉国了! 甚至基于火炮炸膛杀伤力太大,故而朝廷竟然使用黄铜打造铜炮,大大提高了其耐热性,降低了炸膛的几率…… 这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 不是说明朝火器很牛逼的吗? 就这? 连个炸膛问题都解决不了? 呸! 啥也不是! 【作者题外话】:这玩意儿也不好使啊 正文 第235章铁血君王的完美转变 距离天子寿宴过去了两个月,朱雄英一直待在青龙山上,尝试着解决火器炸膛问题。 求人不如求己,求己不如求我! 我朱某人丰神俊朗,面如冠玉,风度翩翩,铁骨铮铮,傲骨磷磷,难道还解决不了这个火器炸膛小问题? 实在不行,那就造小钢炮! 虽然工艺繁琐复杂,虽然代价有些高昂,但是这等具有统治性的沙场神器,还是得尽快造出来的好! 正当朱某人全身心投入到军备工艺研发之中时,帝都之内却是风云迭起,朝堂形势变幻莫测,一切皆因这个小王八蛋的那本《卫所屯田制》! 自洪武十五年,云南平定,大明统治彻底稳固,但是北方蒙古各部族势力依旧十分庞大,不断侵略骚扰着大明的北疆,为此朝廷不得不维持人数高达百万的常备军,即是大明百万雄师! 而这庞大的常备军,即便是在平常闲时,粮草的消耗也是一笔巨大天文数字,加之四方既定,战事大大减少,以致于这百万雄师眼下倒是显得无所事事。 粮草损耗,再加上粮食运输,各级剥削,这百万雄师所需的粮草辎重落到百姓头上,毫无疑问是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 故而太祖爷早就琢磨着如何才能妥善解决这百万雄师,裁军肯定是不可能裁军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裁军的! 只有打肿了脸砸钱养着,并且要全须全尾地养着,这样才能维持生计的样子! 但是,该怎么养? 承袭历代前朝的屯田制? 虽然昔年枣祗首倡屯田制,使长期遭受战争破坏的北方土地重新焕发了生机,失去土地的农民又重新回到土地上来,许多荒芜的农田也被开垦,政府积存了大量的粮食。 数年中所在积粟,仓禀皆满,使得那曹阿瞒“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 屯田制的实施,不仅为曹操解决了令人头疼的军粮问题,而且还为他争取了大量的人口,加快了其统一北方的进程。 但是曹阿瞒之后呢? 失去了这位绝世枭雄镇压,那些参与屯田的士兵和农民并不受当地官府管理,而是直接由度支中郎将和典农中郎将负责,而他们又是被中央政府中的大司农管理,因此造成其和地方政府并没有直接的从属关系。 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会一步步演变为士绅豪强,演变为门阀大族,而那些田地将会成为其作威作福、对抗中央朝廷的根本! 这对于杀伐果断的朱元璋而言,岂能容忍自己手中的权力被大大削弱? 非但不能如此,还要加强中央集权! 正当老爷子思索着完美策略之时,朱雄英这个小王八蛋却是直接抛出了《卫所屯田制》,对太祖爷造成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 卫所屯田,还是屯田,区别在于屯田之人皆是受五军都督府与兵部严格管控的将士,而五军都督府与兵部,则直接听命于帝王! 兵部有出兵之令,而无统兵之权;五军有统兵之权,而无出兵之令! 唯有帝王,方可执掌军权! 于是乎在太祖爷的大力支持下,一场轰轰烈烈的卫所屯田拉开了序幕。 太祖爷下令,自京师达于郡县,于各地皆设立卫、所,外统于都司,内统于五军都督府。 并在全国的各军事要地,设立军卫,一卫有军队五千六百人,其下依序有千户所、百户所、总旗及小旗等单位,各卫所都隶属于五军都督府,亦隶属于兵部,有事调发从征,无事则还归卫所。 每卫每所,皆划分责任田,闲时训练种地,战时尽起为兵! 如此一来,借助卫所屯田制度,太祖爷不但成功解决了百万雄师如何吃饭的这个难题,还在全国各地范围内建立起了各级卫所,成功对地方形成了严密的军事监控制度。 除此之外,老爷子还一举在全国范围内的广大乡村建立了“老人制”! 由“老人”治理乡村民间的各项事务纠纷,举荐人才,收取赋税,监督官吏的贤恶良善等,这些德高望重的老人,顿时成为大明“皇权不下乡”的制度下,对皇权绝对效忠的乡村统治的基层力量。 从最初高举屠刀,无情血洗,杀出一个朗朗乾坤,到现在的严密监控,武力威慑,变相妥协,太祖爷这等心态的转变,皆是因为那副《山河社稷图》! 原来,这个世界竟是如此精彩! 自己建立的大明帝国,不过是偏安一隅,遥居东方! 满足吗? 甘心吗? 就这吗? 不! 绝对不行! 我朱元璋,一生从不甘于人后! 对此朱某人那是一点不知啊! 此刻朱雄英正带着三百飞熊卫再次来到荒地之中,试验最新版的喷子与鸟枪。 嗯,上手试验之人,不再是熊大,而是他的二弟,熊破山! 熊二满脸悲愤地看向皇长孙,一张丑脸之上写满了委屈,就差对皇长孙搔首弄姿,求他换个人了。 岂料朱雄英却是举起了一把喷子,径直对准了熊二,恶狠狠地开口道:“麻溜儿地举枪射击,不然老子就对着你脸来一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熊大与熊二看起来多么憨厚朴实的孩子啊,怎就养成了这副自恋成狂的嘴脸? 偏偏这俩兄弟都是满脸横肉,面目狰狞的主儿,那不是恶心人吗? 而且熊二这个王八犊子,比之熊大更加不要脸! 就在刚刚,他还在不经意间对朱某人抛了个媚眼儿,吓得朱雄英双腿一软,差点吓尿了都。 一个身高八尺,浑身黑熊一般健壮肉,铁牛皮似粗糙皮,满脸浓密毛发如铁刷,两个眼睛像铜铃的粗糙大汉子,对你抛了个媚眼儿…… 那画面太美…… 呕…… 嗯,若是狐媚儿小白脸,那是一副令人心动的场景! 一想到这儿,朱雄英就气得浑身颤抖,眼见这个王八犊子又开始搔首弄姿,朱某人当即子弹上膛,恶狠狠地咆哮道:“你快点地给我射击!别他娘的恶心人!” 熊二闻言小嘴一撇,幽怨无比地看了朱某人一眼,气得后者差点发飙,这才老老实实地举枪射击。 砰的一声,草人倒地,鸟铳没有炸膛! 熊二心中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去,却看见那把喷子还是对着自己。 “继续射击!多试个五六次再说!” 熊破山:“???” 我尼玛啊! 不当人了是不是? 嘶…… 难道皇长孙是嫉妒我这人神共愤的帅气容颜? 他绝对是嫉妒我! 绝对是! 一道哀怨凄美的眼神传来,气得朱雄英举起喷子就砸了上去。 “让你一天骚了骚的,能不能整点正能量的?” 【作者题外话】:我朱元璋,一生不落于人 正文 第236章牛撞树了啊? 夜幕低沉,深不见人。 但青龙山上却是灯火通明,喧闹无比。 原因很简单,朝廷承诺的赏赐下发了,随着各地卫所接连设立,一众二代们尽皆得到了世袭千户的高位,即将奔赴各地,过上小地主般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而定远侯双刀王王弼次子更是一步登天,荣升为青龙山卫所世袭指挥使,故而在王政主动牵头之下,在各勋戚高官的大力支持之下,一众二代们自发地举办了这场盛宴。 毕竟,吃水不忘打井人! 未上山种地之前,他们还是家中不受重视的庶子幼子,还是在外臭名昭著的纨绔公子,还是最令整个帝都头疼的二代们。 但是,上山之后不过熬了几个月的苦,不过吃了几个月的罪,他们竟从臭名昭著的勋贵二代,成为了百姓夹道欢迎的大英雄,所付出的不过是面色变得黝黑,皮肤变得粗糙罢了! 这种感觉,这些二代们何尝体会到过,那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除此之外,皇长孙还送了他们一份大好的前途! 世袭职务啊! 他们之中那些官二代,即便是自家大兄都需要自己去奋斗拼搏,才有可能保住当前的家主之位! 而自己这些个庶子幼子,即将成为世袭千户,甚至未来还不仅于此! 这份恩情,不可谓不重! 尤其对于勋戚高官而言,人情债最是难还! 若是能够用一顿饭,便能偿还掉皇长孙这份天大的恩情,那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那些个功臣勋戚更不是傻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当今天子对皇长孙的宠爱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地步! 三百飞熊禁卫军啊! 皇上竟然将飞熊卫赐给了皇长孙,那可是天子禁军上十二卫啊! 这是什么概念? 当朝太子受宠吧? 皇上还是吴王时,他便是吴王世子! 皇上登基称帝后,他便是当朝太子! 但是,当朝太子享受过这等待遇吗? 没有! 满朝文武不由暗自揣测,这是否意味着皇上在向群臣传达着一个信号:立太孙! 皇上本意是否如此,文武百官不得而知。 但这却是不影响,他们通过自家种地的那庶子幼子,从而交好这位皇长孙殿下! 如此一来,一场规模盛大的晚宴在青龙山上拉开了帷幕,几乎整个帝都的二代怀揣着各自的小心思,纷纷动身赶来青龙山,甚至手中还提着像模像样的礼品,目的不言而喻。 今日本着不醉不归的原则,徐膺绪、邓铎等几大水晶宫股东,索性动用了自身能量,几乎搬空了水晶宫内的九州老窖存货,一车车地将其拉上了青龙山。 而福记酒楼作为铁杆公子心腹,闻讯之后为了给自家公子撑撑场面,主动歇业一天,老掌柜带着五六个厨子,购买了海量食材,天不亮便赶上了青龙山,只为今夜这场二代盛宴! 小牛犊子徐膺绪伙同冯诚、邓铎几人突然将朱雄英拉到近前,一脸神秘地开口道:“雄英啊,哥几个为了你,今日可是冒了大风险了啊!” 朱雄英:“???” 什么意思? 徐天德嗝屁儿了,徐辉祖与朱老四双宿双飞了,谁还管得到你? 嘶…… 难道你老子徐天德从坟地里面爬出来了? “不会是武宁中山王的坟地炸了吧?” 徐膺绪:“???” 我尼玛啊! 这个小王八蛋是真的会恶心人啊! 咋滴我爹得罪你了啊? 小牛犊子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头的怒火,没好气地解释道:“牛肉!我们给你搞来了整整两头牛啊!” 朱雄英:“!!!” 牛肉! 你他娘的敢杀牛吃肉! 按律令:屠牛者杖打一百,判一年半,流放一千里! 个王八犊子,胆儿是真肥啊! 中原历代王朝,那可都是禁止人们吃牛肉的啊! 为什么? 不是因为牛肉不好吃,而是不敢吃! 远至秦汉之时便有法律规定:盗牛、屠牛者斩、食牛者罚;隋唐时期规定:屠牛者判一年;宋代规定:屠牛者判一年半,发配一千里;明清时期规定:屠牛者杖打一百,判一年半,流放一千里! 耕牛在眼下这个没有机器帮助的农耕社会,那可是举足轻重的最好帮手。 想吃牛肉? 可以! 但是只有等如果耕牛老了,已经干不了活了,对社会无用了,需要先向官方申报,之后才可以屠杀。即便如此,牛主人只能留下牛肉,其他的如骨头等,还要上交给官府,进行备案。 换而言之,牛肉那可是只有太祖爷才可随时享用到的顶级美食,今晚上咱这就安排上了? 是不是有点奢侈啊? 眼见皇长孙满脸狐疑地看着自己,徐膺绪讪笑了两声,低声解释道:“放心,放心,这两头牛都是意外撞树上撞死的,撞死的……” 朱雄英:“???” 你把应天府尹当傻子玩呢? 牛撞树上了,你撞牛上了吧? 奈何耕牛已死,即便朱某人再于心不忍,都只能……就着九州老窖含泪吃下了两大碗! 一个字:爽! 正当一众二代觥筹交错,大快朵颐之时,应天府尹顾佐却是勃然大怒,指着小吏的鼻子怒骂道:“两头耕牛撞树撞死了?你他娘的蒙谁呢?你这智商撞死我都信!” 顾佐,字礼卿,洪武年间考中进士,官至应天府尹,为官刚正不阿,素有贤名。 因其入内廷办公,独处一间小夹室,不是议政不与官员们群坐,故而人们称他为“顾独坐”! 加之其不畏权贵,秉公执法,且脾气暴躁,被时人比作北宋包拯! “那可是两头耕牛啊!就这样撞树撞死了?尸体呢?牛肉呢?你今日若是说不出个好歹来,本官一定严加治罪!” 小吏一听惊得双腿发软,两股战战,心中暗骂了一声晦气。 本来是件小事儿,来官府报个备案就行了,谁知道刚好撞见了这个狗贼,以致于活生生给闹成了大事儿。 “大人,那牛肉……已经送去青龙山了!” 顾礼卿:“???” 青龙山? 什么地方? 很牛逼吗? “本官不管什么青龙山白龙寺之类的东西,擅自屠杀耕牛食用,那便是触犯我大明律令……” 正当顾礼卿拍案怒喝时,身旁幕僚幽幽开口道:“大人,那青龙山是皇长孙的地盘!” “而且小人没记错的话,二公子正在山上召开‘庆功宴’呢!” 顾礼卿:“!!!” 【作者题外话】:牛撞树上了,你撞牛上了吧? 正文 第237章驴肉好吃吗? “简直就是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顾礼卿拍案怒骂道,整个人气得浑身颤抖。 那些个小王八蛋,不知是没有吃过牛肉,还是饿死鬼投胎,竟敢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强行“撞死”了八头耕牛! 咋滴? 还吃上瘾了? 不吃就活不下去了是不是? 那可是耕牛啊! 耕牛是什么? 耕牛就是畜力! 耕牛就是作物耕作质量! 耕牛就是劳动效率和生产率! 耕牛号称“耕稼之本”,其数量的多少,甚至足以与社会的稳定,王朝的强弱兴衰息息相关! 君所恃在民,民所恃在食,食所资在耕,耕所资在牛! 牛废则耕废,耕废则食去,食去则民亡,民亡则何恃为君? “丧尽天良,丧心病狂,丧伦败行……实在是令人作呕!” 幕僚:“???” 你搁这儿骂谁呢? 有胆子你写奏疏弹劾皇长孙啊! 搁这儿叽叽歪歪有个屁用? 再说你家老二没吃吗? 呸! 啥也不是! 或许是察觉到了心腹幕僚的古怪眼神,顾礼卿当即气得三尸神暴跳,立马唤来了自家老二顾衍文,在其一脸懵逼之时,当着幕僚的面儿将其暴打了一顿! “修文则财衍,行武则士要,老子给你大哥取名‘士要’,给你取名‘衍文’,是取自‘修文则财衍,行武则士要’之意!” “不是让你这个小畜生当吃货的啊!你可真敢吃啊,竟然杀牛吃肉!你置我朝廷法度于何地?置我大明律法于何地?” 顾大人越说越激动,越打越兴奋,直到幕僚见势不对,一把抱住了他。 “大人息怒!先给二公子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话音一落,幕僚还不断给顾衍文使眼色,后者立马会意,满脸悲愤欲绝地咆哮道:“我吃了吗啊?那些个王八蛋就给我留了碗肉汤!我容易吗我?” 顾礼卿:“???” 心腹幕僚:“???” 打吧! 打死算了! 这孩子算是废了! 这是该你说吃肉喝汤的时候吗? 闻听此言,顾礼卿摸摸转身,暗自拿起了自己最心爱的洮河砚,准备直接送走这个不孝子! 正当此时,一衙役战战兢兢地冲了进来,低声禀报道:“大人……青龙山上又‘撞死’了三头驴子……那香味简直……” 顾礼卿:“!!!” 心腹幕僚:“!!!” 咋滴,还换口味了? 你干脆这样,把朝廷保护的牲畜挨个吃个遍行不行? 实在是嚣张跋扈,实在是无法无天! 身为一名刚正不阿的忠良之士,顾礼卿当即挥笔就墨,写好了一封弹劾奏折,随即动身赶去了皇宫。 幕僚看着一脸懵逼的二公子,掩面长叹了一口气。 皇长孙能有你们这种猪队友,实在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与此同时,青龙山上,香味扑鼻! “唔……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古人诚不欺我啊!” 朱雄英美滋滋地夹了一块驴肉送入口中,随即嘤嘤一声,由衷地赞美道。 相比于其他肉类而言,猪肉太肥,油腻;牛肉羊肉有一股特色膻味儿,美中显不足;而兔肉脂肪少骨头多,不香;鹿、獐、狍等野味儿带有膻味儿或土腥味儿…… 唯有这驴肉,全无异味儿,肥瘦适中,肉质鲜嫩且口感筋道,比牛肉的纤维更细,口感更好,没有猪肉的肥腻,也没有羊肉的膻味,可谓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李善长孙子李茂醉醺醺地附和道:“色鲜味美肉细嫩,五香浓郁不腻人!此肉只应天上有,人家哪的几回尝?” “放心,管够,今日又有三头驴子想不开撞死了,够我们换着吃几天了!” 众人:“???” 我尼玛啊! 你个瘪犊子玩意儿是真敢啊! 一次性杀了三头驴子? 那驴子也是蓄力,也是受律法保护的牲畜啊! 但是……杀都杀了,不能浪费粮食啊! 本着浪费可耻的优秀品质,朱某人为那三头驴子默哀了三分钟,而后端起碗筷埋头就是一顿造。 不知过了多久,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 原本一大锅驴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底,但奇怪的是竟无人与自己争抢。 埋头可劲造的朱某人嘴里咬着驴肉,含糊不清地出言催促道:“干嘛呢都?赶紧吃啊,吃完收拾干净,可别被人揪住了小辫子,这玩意儿好吃是好吃,但毕竟是国家**保护动物啊!” 到底是朝廷律法保护的牲畜,吃一两顿开开荤就行了,若是被快口御史韩宜可等朝堂大喷子得知,那还不知道会被喷成什么样儿呢! “哦?驴肉好吃吗?” “那肯定好吃啊!你不是……” 一道充满怒意的声音传来,令朱某人身子一个激灵,硬生生地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这是……老爷子的声音? 不会这么巧吧? 朱雄英艰难地抬头望去,赫然只见太祖爷满脸怒容地瞪着自己,而他身后,太子爷、李善长、傅友德等朝堂巨头尽皆一脸铁青,那目光宛如刀剑一般刺得人脸生疼!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大佬都不上班的吗? 怎么三天两头朝青龙山跑? 嘶…… 完犊子了! 在众人的怒视之下,铁骨铮铮皇长孙缓缓放下了碗筷,一口将嘴里的驴肉吞入腹中,甚至还打了个饱嗝儿,随即镇定自若地淡淡开口道:“诸君,今日可真是赶巧了,要不要尝点?” 话音一落,皇长孙转身撒开脚丫子就跑,还未跑出几步远,便被御前大太监杜安道一手提溜了回来。 片刻之后,一众二代尽皆跪在了龙椅之前,低头不敢吭声。 而皇长孙亦是如此,只不过有些鼻青脸肿罢了。 太祖爷看着眼前这群二代们,气得青筋暴起,冷笑开口道:“呵,顾爱卿今日早朝称青龙山有异像现世,朕还以为你又捣鼓出了什么好东西,带着满朝文武就赶了过来!” “却是没想到啊!你这个小王八蛋,日子过得当真潇洒啊!” 朱雄英:“!!!” 异像现世? 是“异香”吧? 顾爱卿? 应天府尹顾礼卿? 这个王八蛋绝对是故意的! 就因为自己等人吃了他几头牛、几头驴子! 朱某人眼睛滴溜溜地乱转,思索着如何解决此事,不到片刻心中便有了底气。 于是乎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皇长孙慷慨激昂地高喝道:“皇爷爷当真料事如神,孙臣的确研制出了一耕作神器,可大大提高耕作质量!” 太祖爷:“???” 满朝文武:“???” 还真有? 你搁这儿跟我吹牛逼呢? 合着你杀牛炖驴,反倒是有理了还? 顾礼卿闻言先是一楞,而后心中怒气不断升腾! 这位皇长孙殿下,即便妖孽无双,即便聪颖过人,但秉性顽劣异常,若是不好好管教一番,将来还不知道会祸害多少百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今日我顾礼卿,为了天下万民,不得不做一回恶人了! 【作者题外话】:诸君,来一顿驴肉火烧? 正文 第238章这张老脸都快被抽肿了 众人只见,应天府尹顾礼卿怒而出列,义正言辞地高喝道:“长孙殿下,唐代曲辕犁乃是耕犁集大成之作,不仅蕴含着的创造力,还有着精巧的设计,精湛的技术,甚至还蕴含着一些美学规律!” “自曲辕犁问世之后,迅速取代了先前的直辕犁,历经五代十国、两宋蒙元数百年之久,其主体框架都未发生过改变,敢问长孙殿下改进了什么地方?” 朱雄英:“???” 姓顾的,老子跟你有仇吗? 不就是吃了你八头牛、三头驴吗? 至于这样仇视我吗? 你儿子不也吃了吗? 狗日的顾礼卿,真不是个东西! 皇长孙这愤愤不平的模样,落入到群臣眼中,更是令他们心生不满。 顾大人可是比肩北宋包拯的刚骨贤臣,且其方才所说还是浅尝辄止,并未普及开来,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照顾这位皇长孙的脸面! 你要是换个人,依这个老东西先前的火爆脾气,不喷得你掩面而走那都算是轻的! 北宋包拯之所以名留青史,除了其刚正不阿的贤名外,可是还与他那谁都敢喷的火爆脾气有关啊! 顾礼卿说错了? 没错! 稍微有点常识之人都会知道,这曲辕犁不但轻巧便捷,轻便省力,而且操作时犁身可以摆动,富有机动性,便于深耕,且轻巧柔便,利于回旋,尤其适宜了江南地区水田面积小的特点,真可谓是耕犁集大成之作! 何况这曲辕犁传承至今,历经五代十国、两宋蒙元数百年以来,至今也不过是稍有改进,但主体框型始终未变,依旧牢牢占据着耕地农具的主导地位! 若是真能改进,那岂会无人发现? 你朱雄英不过是个黄口小儿,难道比得过数百年天下万民的智慧? 吹牛逼呢! 就连太子爷此刻面上都有些挂不住了,缓缓走到爱子身前,低声呵斥道:“死鸭子嘴硬作甚?低个头认个错不行吗?” 朱雄英:“!!!” 这怎么连自家老子都不信任自己? 这曲辕犁牛逼归牛逼,那也敌不过后世数千年劳动人民的智慧啊! 什么解放犁、双面犁、五铧犁,这些难道不香吗? 标哥啊标哥,你也太小瞧我朱某人了! 群臣只见,皇长孙唤过熊破天与熊破山二兄弟,低声密语了几句,后者点头会意,立马带着三百飞熊卫向着远方奔袭而去,唯留镇定自若皇长孙优哉游哉地看着众人,颇具高人风范。 太祖爷满脸狐疑地看着爱孙,心中充满了不解。 这个小王八蛋,别他娘是神农转世吧? 咋滴,种地种习惯了? 都快忘记自己皇长孙身份了? 种种甘薯那也就罢了,现在还捣鼓起耕犁来了? 不行! 绝对不行! 不能放任这个小兔崽子继续在青龙山潇洒快活了! 没过多久,三百飞熊卫呼啸而来,手中却是多出了一些奇形怪状的……耕犁? 连最基本的主体框型都改得面目全非,如若不是那依稀可见的犁铧,众人甚至都不能确定这些是些什么东西! 太祖爷:“???” 满朝文武:“???” 你娘咧! 你管这些奇形怪状的玩意儿叫“耕犁”? 你是来故意来恶心人的吗? 户部尚书茹太素眼见皇上脸色一片铁青,心中顿时泛起了嘀咕。 这位皇长孙今日可是要栽了啊! 连耕犁最基本的元素都不清楚,还敢夸下海口对其成功改进了,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皇长孙,作死小能手之名,实至名归! “咳咳,皇上,要不今日就到这儿吧?这日光毒辣,不是久留之地啊!” 茹太素这般开口道,试图给皇长孙一个台阶下。 岂料顾礼卿却是打定主意,今日定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位皇长孙,兀自开口进言道:“皇上,既然长孙殿下已经拿出了这么多的改进耕犁,不妨试验一下效果如何?” 太祖爷闻言不置可否,冷冷看了一眼爱孙,心中颇为有些犹豫。 这孩子气性怎就如此之大? 你擅杀耕牛,有错在先,低个头认个错,不就行了吗? 难道朕还会为了八头耕牛、三头驴子就严惩于你不成? 非要强行争辩,以致于闹到了这个地步,平白损伤了自己的名声! 唉! 不论如何妖孽出彩,终究还是孩子心性啊! 老爷子长叹一声,不免对爱孙的表现有些失望,张了张口正准备给他一个台阶下,责骂几句便是。 岂料铁骨铮铮皇长孙陡然开口道:“对啊,皇爷爷,既然大家都在,不妨试验一番便是,也好给孙臣做个见证!” 太祖爷:“!!!” 茹太素:“!!!” 你这是自己找死啊! 你个小王八蛋真是不知好歹啊! 试试就试试! 太祖爷勃然大怒,朗声喝道:“来人,牵几头耕牛来!” “皇爷爷,大可不必,孙臣设计的这耕犁相当轻巧,孙臣看永昌侯体魄雄壮,身形魁梧,足以拖得动它!” 小蓝蓝:“???” 我尼玛啊! 让我拖着耕犁耕地? 把我蓝玉大将军当牲口使唤? 皇长孙殿下,我蓝玉招你惹你了? 太祖爷闻言先是一楞,而后却是点了点头,戏谑开口道:“如此那就辛苦蓝爱卿一番了!” 蓝玉:“!!!” 不当人子,皇长孙! 你是牲口变得吧? 你是不是牲畜吃多了,开始不当人了? 奈何金口玉言,圣命已至,纵使小蓝蓝百般不愿,也只能满脸悲愤地脱下朝服,亲自上手。 于是乎在满朝文武目瞪口呆之中,蓝玉大将军推着解放犁如同推土机一般,不到片刻便将眼前的甘薯地犁了个来回,甚至有些意犹未尽地又犁了一遍…… “皇上,您还真别说,这玩意儿真挺好使,比那笨重的曲辕犁好使多了!” 太祖爷:“???” 满朝文武:“???” 这是我眼花了吗? 还是说我听错了? 这怎么可能啊? 不! 不对! 蓝玉一向亲近太子宫,他是不是故意这样讲? 老爷子突然扭头,看向应天府尹顾礼卿,不容置疑地开口喝道:“顾爱卿,上!亲自见证一番!” 顾礼卿:“!!!” 我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这算什么事儿啊? 我顾某人好歹也是个正三品朝堂重臣吧? 这合适吗? 片刻之后,顾大人老老实实地推着解放犁耕起了地来,速度比之蓝玉大将军要慢上不少,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是无比轻松,仅仅是出了一身大汗! 众人见状,惊得久久不能言语。 等到顾礼卿放下解放犁后,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热的,早已是满脸涨红! “长孙殿下,老夫服了!” 不服不行啊! 这张老脸都快被人家给抽肿了! 【作者题外话】:这波打脸打得啪啪直响 正文 第239章嫉妒使人不择手段 “嘶……这驴肉,味道还是如此鲜美!” 一块驴肉火烧入口,老爷子由衷地赞美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了缅怀之色。 遥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哦不对,整岔劈了! 遥想当年,别说驴肉了,自己连饭都吃不起,一日三顿皆靠天意与缘分,当过和尚撞过钟,做个乞丐要过饭,谁能想象得到,我朱重八会有今日这番成就? 朱元璋猛地饮了一口烈酒,尽显豪迈霸气,似乎寻到了当年金戈铁马的英雄豪气! 眼见皇上突发王霸之气,一众大佬尽皆欣喜不已。 这才是昔年那个手持三尺青锋,招纳天下英豪,剪灭各地群雄,建立大明帝国的绝世枭雄啊! 多少年,不见皇上透露着这滔天霸气了! 而这些年间,死在皇上手中的功臣勋贵,不知凡几! “开玩笑,天上龙肉,地上驴肉,皇爷爷……” 朱雄英满脸通红,嘴里包着一大块驴肉,含糊不清地开口道,话未讲完却是被身旁的太子爷一把捂住了狗嘴! 原本轻松欢快的气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变得针落可闻,一众大佬尽皆僵在了原地,不敢再有所动作。 我尼玛啊! 你可是真敢说啊! 虽然这句广泛流传的民谚就是对驴肉之美的真实写照,但是你他娘的能当着皇帝的面儿说吗? 皇上是谁? 江山之主! 九五之尊! 真龙天子! 你还想吃龙肉? 你看皇上扒不扒你的皮就完事儿了! 眼见众人尽皆目光不善地望着自己,气氛凝固到了极致,朱雄英终于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却是不知该如何补救,只能仰头一倒选择装醉…… 而皇上面色如常,不见息怒,手中的筷子却是迟迟不见动作,更是令群臣胆战心惊。 到了这种形势危急的时候,总会有英雄出现! 就在众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之际,应天府尹顾礼卿却是突然摇摇晃晃起身,大笑开口道:“长孙殿下,这可就是你有所不知了啊!” “那些推磨拉货的毛驴,驴肉是粗糙不堪的;唯有那户外放养的毛驴,驴肉才会肉质细嫩,入口富有弹性,口感极其鲜美,远非牛羊肉可比……” 话未讲完,却是饮酒一口,随即含糊不清地低声嘟囔。 眼见顾礼卿这副放浪形骸的模样,一众大佬都为其捏了一把汗,生怕今日的全驴宴,变成了杀头宴!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之时,太祖爷终于含笑开口道:“安道,顾爱卿喝醉了,差人将他送回府中去吧!” 杜安道躬身点头,唤过几名锦衣卫大汉将军将其扛着便走。 “嗯?都吃啊?难道你们敢浪费粮食?看朕不扒了你们的皮!” 老爷子夹着一块酱驴排,对着群臣笑骂道,随即再次吃喝了起来。 众人见状,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气氛逐渐欢快了起来。 太子爷没好气地给了爱子一巴掌,低声怒骂道:“赶紧滚起来,搁这儿装啥呢?” 一巴掌下去,朱雄英纹丝不动,似乎真的喝高了。 爱子心切太子爷再次拍了一巴掌,并且附耳悄声道:“再不起来,驴肉火烧没有了!” 闻听此言,朱某人立马坐直了身体,对着驴肉火烧就是一顿可劲造,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众人见状,轰然大笑,气氛逐渐推向了高潮。 太祖爷却是心中有些不解,对着爱孙出言询问道:“英儿,那耕犁为何要叫‘解放犁’?” 朱雄英:“???” 您老就不能安安心心地吃肉吗? 怎么一天跟个好奇宝宝似的! 我他的娘该怎么跟你解释这个历史学术性问题? “咳咳,皇爷爷,是取自‘解放双手,生产自由’之意!” 解放双手,生产自由? 唔,还真有点应景! 老爷子看着狼吞虎咽的爱孙,却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真是妖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啊! 诗才惊世,天下扬名! 经商好手,堪比陶朱! 农事大才,神农转世! 他有无数个面孔,但每一副,都是那么的惊才艳艳,盖压同辈! 还有哪一面,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对了,就连这全驴宴,都是这孩子亲自指挥厨师制作而成! 什么鲍汁驴踢、青菜驴皮锅、功夫驴肉、酱驴排、烧驴舌、大蒜驴肚、扒驴心、鲍汁驴圣…… 可谓是将那三头驴子浑身上下处理了个干净,化为了一道道珍馐佳肴,端上了菜桌! 这孩子,实在是妖孽无比啊! 佳肴美酒当前,各怀心事之下,上至天子、下到朝臣尽皆喝了个烂醉如泥,唯有朱雄英等一众二代可劲对着驴肉造,生怕吃了上顿没下顿。 一场全驴宴,最终便宜了这些心思单纯的少年郎们。 朱某人吃到小肚子滚圆,哼哼唧唧地起身散步,棋韵却是突然匆匆赶来,略带欣喜地开口道:“公子,成了?” 朱雄英:“???” 什么成了? 这孩子现在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 “火器炸膛问题已经成功解决,三眼神铳与鸟铳已经可以批量生产,推广到军中了!” 朱雄英:“!!!” 漂亮! 这可真是意外惊喜啊! 不为功名利禄,只为揍死蒙古鞑子! “走!趁热打铁,叫上熊大熊二,亲自试验一番!” 朱某人当即带着一众心腹直奔青龙山禁地,荒地之中一片灯火通明。 熊大手持三眼喷子,熊二手持鸟铳,尽皆悲愤欲绝地看着皇长孙,一张丑脸之上写满了委屈。 故意的! 这不当人子皇长孙绝对是故意的! 他就是嫉妒我二人这盛世容颜!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悲愤。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赶紧的!磨叽啥呢!举枪射击啊!” 皇长孙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更是令兄弟二人心若死灰。 嫉妒使人丑陋不堪! “动起来啊!熊大?熊二?咋滴想造反啊?” 皇长孙再次出言催促道,兄弟二人终于彻底绝望。 嫉妒使人不择手段! 砰砰砰! 枪声骤然响起,吓得兄弟二人急忙举枪射击,再也不敢哔哔赖赖。 不当人子朱某人看到这儿,才总算是出了一个恶气。 这两个巨熊壮汉,脑子里面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尤其是那个熊二,还搁那儿骚儿吧唧的,令人一眼看见就不免遍体生寒。 一想到这儿,朱某人就无比想念远在湖广的狐媚儿小白脸了。 同样身为骚里骚气的人妖,但至少人家李九江美若天仙,身姿绰约,再看看眼前这大黑熊二,朱雄英就恶寒不已! 唉,也不知道那小白脸出去练兵被晒黑没有,若真个黑了,那可真是令人痛心的遗憾啊! 【作者题外话】:想念狐媚儿小白脸的第一天 正文 第240章茹太素太不是个东西了 洪武十八年十一月,太祖爷发布《大诰》七十四条,颁行天下,诰戒臣民,瞬间震懵了整个大明,短短一日之内引发了朝野的极度震荡,朝臣惶恐,士林不安,可谓是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何为《大诰》? 即是太祖爷亲自整理这一年审判贪腐方面的重大案件,以诰文的形式向全国发布,旨在告诫官吏们,不要重蹈覆辙! 《大诰》所列罪案包括:诽谤皇帝、结党乱政、玩忽职守、贪赃受贿、抗粮、抗差、抗租等种种条款,而这其中惩处贪腐的罪案几乎占了全部罪案的一半左右,且专挑惨烈大案公之于众! 正当满朝文武战战兢兢,不少贤良义士准备上奏进谏之时,太祖爷紧接着下发的这道旨意,却是彻底打消了所有人的勇气,令他们瞬间偃旗息鼓! “《大诰》每户一本,家传人诵。家有《大诰》者,犯笞、杖、徒、流之罪减一等;无《大诰》者,加一等;拒不接收者,迁居化外,永不令归。” 狠吗? 真的狠! 家有《大诰》,罪减一等! 家无《大诰》,罪加一等! 拒不收藏《大诰》者,将会被流放边疆海外,永生永世不得被赦免! 得知这个消息,朱雄英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开始了! 太祖爷再次开始了! 这是想要一步步禁锢天下万民的思想啊! 从删改儒学经典开始,再到于天下各地设立各级卫所,予以武力威慑,并创立“三老制度”,宣扬仁义礼法,其后便是这大明小红书了! 这小红书厉害到了什么地步? 以民治官! 老爷子为了反贪反腐,开启了以民治官的先河! 以致于发展到了弘治初期,在南、北直隶及浙江一带,经常有“刁诈之徒”将《大诰》卷起来,用黄包袱包裹,头顶上插一黄旗,大模大样地走进各个衙门,肆意**官吏,欺侮良善百姓。 离谱吗? 相当离谱! 偏偏这小红书还他娘的特别好使,在老爷子不断为其树立权威之下,发展到了人手一本的可怕地步。 作为反腐肃贪道路的坚定支持者,太祖爷创造了这种全民反贪的伟大创举,从明洪武十八年一直到洪武二十八年,他与百姓之间严密配合,严厉打击官员的贪污腐化,杀了个血流成河,令整个大明山河都为之恐惧颤抖! 但是,这要不得啊! 屠龙的勇士,终究会变成恶龙! 当那些原本朴实忠厚的平民百姓,尝到皇帝亲自赋予的权力滋味后,他们还会安心耕田种地吗?他们还会甘心受朝廷剥削统治吗?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连至圣先师孔圣人都曾说出这句饱含愚民思想的言语,被历代许多统治者奉为治国圭臬,老爷子现在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士林会怎么想?官宦会怎么想? 可以民督官,不可以民治官,否则便是天下大乱的开始! 人两宋还是“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到了老爷子这儿,却是想要联合愚民针对士林官绅,这不是逼着人家不跟你一条心吗? 但是,自己应该怎么办? 嘶…… 这个事情很麻烦啊! 一时之间,朱雄英也寻不到好的解决方案,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但接下来传来的一个消息,却是令朱雄英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手,连夜下了青龙山。 户部尚书茹太素,当朝进谏,《大诰》要不得,成功触怒龙颜,革除一切职务,下狱论死! 茹太素这个老东西,胆子是真的大啊! 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说《大诰》要不得,那不是啪啪打老爷子的脸吗? 问题是你不怕死,也不能在现在跳出来啊? 你让韩宜可、顾礼卿等人如何自处? 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这小红书顺利推行天下,任由其逼得朝臣与天子离心离德,逼得百姓心思浮动吗? 又是一堆破事儿啊! 朱雄英头疼无比地赶到了太子东宫,找到了正急得嘴角起泡的太子爷,而后父子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御书房。 为什么要先找太子爷? 开玩笑啊! 那他娘的万一把老爷子惹急了,提剑要捅了自己,不得找个人在旁边拦着? 对于劝谏太祖爷收回《大诰》成命这件事儿,朱某人是真的没有信心。 满朝文武都知道当今天子反腐肃贪的决心,而这种以民治官的办法虽然激进,效果却是出奇得好,故而想要劝他回心转意,无异于痴人说梦! 正思索间,二人已然来到了御书房外,杜安道正满脸愁容地立于门口。 一见到朱雄英父子二人,杜安道心中“咯噔”一跳,几乎已经猜到他们为何而来,急忙上前一步率先开口劝道:“二位殿下,皇上因为茹大人之事勃然大怒,还接连将几名为他求情的大人打入诏狱,二位殿下就莫掺和进此事了!” 这二位可都是皇上最为看重的**人,若是他们再在此刻出言劝谏,那以皇上的性子,还不得气得三尸神暴跳? 唉,多事之秋啊! 太子爷此刻却是很霸道地回答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闻听此言,杜安道清楚太子爷心意已决,遂不敢再劝,转身准备进去通传。 太子爷扭头看向自家爱子,黝黑的面庞之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英儿,怕吗?怕就不进去吧,为父一人进去足矣!” 岂料铁骨铮铮朱某人闻言气得面色铁青,大喝一声“你看不起谁呢”,随后在二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一脚踹开了御书房的大门……踹了御书房…… 太子爷:“???” 杜安道:“???” 我尼玛啊! 你是真的疯了啊! 在老爷子暴怒无比的时候,还敢踹人家的御书房? 你这真是嫌命长啊! 不到片刻,一脸铁青的太祖爷走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一柄锋利的天子之剑! 太子爷:“!!!” 杜安道:“!!!” 完犊子了! 老爷子气疯了! 都准备提剑砍人了! 二人立马跪倒在地,准备开口为朱雄英求情。 岂料这个小王八蛋大义凛然地暴喝道:“皇爷爷,那茹太素太不是个东西了,孙臣请求立即将其五马分尸,然后再将其千刀万剐,以泄我心头之恨!” 太祖爷:“???” 这小王八蛋,莫不是疯了吧? 这是什么情况? 人招你惹你了? 【作者题外话】:这波叫什么,这波叫反向救国 正文 第241章奸臣十大罪 “哦?那你好好说说,那茹太素有何罪过?” “说不出来,朕今日扒了你的皮!” 太祖爷闻言冷笑一声,好整以暇地开口道。 虽然语气之中不见丝毫喜怒,落入他人耳中却是那么的冰寒刺骨! 朱雄英:“???” 我这也就随口一说啊! 至于吗你? 咋还咬着不放了呢? 茹太素有罪吗? 如若这位性情刚介,耿直敢言的忠正义士有罪,那李善长这种热衷权势的老王八岂不是罪大恶极? 朱雄英沉思良久,那张帅到令人发指的英俊面孔上陡然浮现出了怒容,抑扬顿挫地高喝道:“第一,纳将帅之贿,以启迪衅;第二,接受诸王的馈送,每事阴为之地;第三,揽吏部主权,虽州县小吏也都以贿取官,致使文治大坏!” “第四,索取抚、按的岁例,致有司递相承奉,使民财日削;第五,控制言官,使其不敢直言;第六,妒贤嫉能,一件其意,必致之死;第七,纵子受财,敛怨天下!” “第八,运财还家,月无虚地;第九,久居政府,擅宠害政;第十,不能协谋天子讨敌,增加君主之忧!” “总而言之,那茹太素就是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恶贯满盈、作恶多端的大奸臣,孙臣恳请皇爷爷立马将其千刀万剐,以泄民愤!” 太祖爷:“!!!” 太子爷:“!!!” 我尼玛啊! 你可是真的能够瞎编乱造啊! 这张口就来的本事跟谁学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从第一条开始就他娘的相当离谱! 纳将帅之贿? 他茹太素上哪儿收受将帅的贿赂去? 再说那些个军中将帅有必要贿赂他茹太素这个户部尚书吗? 双方那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啊! 还有这第二条,接受诸王的馈送? 茹太素接受了谁的馈赠? 燕王朱棣啊? 感谢他茹太素上奏死劾自己,把自己整成了滇郡王? 第四条暂且不论,什么“抚”、“按”都是数一数二的封疆大吏,何况大明还没有这人啊! 尤其是他娘的第五条,控制言官? 他控制谁了? 他茹太素就是他娘的一个言官喷子,今日早朝才喷了当今天子一脸! 至于后面那五条更是没眼看,跟茹太素有个半毛钱的关系? 一念至此,太子爷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哭笑不得地看向自家爱子,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拍过去。 你想要救人可以,但是也不能凭空污人清白啊! 一旦这奸臣十大罪传扬出去,只怕茹太素会气得当场在诏狱之内含怒自杀吧? 这不是毁人清誉吗? 太祖爷深深地看了一眼皇长孙,沉默了良久,而后蹦出了一个“滚”字。 老爷子是真的被爱孙这信口雌黄的本事给气到了! 这他娘的十大罪状,别说是素有贤名的茹太素,就连胡惟庸那个贼子都远远不及! 太祖爷哪里不明白,这小王八蛋是故意来恶心自己呢! 铁骨铮铮朱某人哪里受得了这气,当即……麻溜地转身就跑,丝毫不带半点犹豫的。 没办法啊! 我朱某人都将权奸严嵩的十大罪证都按茹太素头上了,还有谁做奸臣比严嵩严惟中还出彩的吗? 绝无仅有,世所罕见! 但是老爷子却是依旧不松口,显然还在气头上,此刻再进言劝谏那就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至于这波反向劝谏有没有效果,只有等老爷子气消之后才能知道。 毕竟那茹太素刚正不阿,素有贤名,太祖爷回过味儿来也会清晰地意识到这点! 杀了如此一个绝对的忠良义士,只怕会寒了满朝文武的心。 虽然这种刻薄寡恩的事情老爷子先前没少干,但今时不同往日了,那副《山河社稷图》还挂在御书房呢! 茹太素啊茹太素,老子这波不是为了救你这个糟老头子,而是救士林朝野的那颗赤胆忠心! 这方朝堂,终究还是少不了那些个忠正贤良啊! 如若全都是李善长这等精于算计、只看权利的老王八,那这方朝堂岂不是成为了魑魅魍魉的横行之地? 唉,少年郎的身子,操大心的命! 也不知道老爷子啥时候嗝屁儿,这样反倒是能少操点心! 朱雄英哼哼唧唧地抬脚向太子东宫走去,准备亲切慰问一下小建文。 也不知怎么地,总感觉这个大明有点不正常。 小建文现在也有八九岁了,却养成了一个傲娇的小性子,唯独跟自己等几人亲,除了吕姨娘外那是逮谁怕谁,话都不敢说上一句。 这可不行啊! 你可是名垂千古的“削藩战神”啊! 抬脚走到吕姨娘的寝宫,发现她正在哄小允熞、小江都这两个小不点睡觉。 察觉到身后有一道蹑手蹑脚的身影,太子妃当即横眉怒目,狠狠地瞪了一眼朱雄英,张嘴想要斥骂他几句,却又唯恐惊扰了怀中这两个孩子,只能用愤怒的目光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这个小王八蛋,跟着太子殿下一去青龙山便是大半年时间,晒成了小黑煤球儿不说,还平白吃尽了苦头。 这让自己这个当娘的人,心里面如何过意得去啊! 朱雄英见状只得讪讪地笑了笑,随即蹑手蹑脚地上前,低头俯身挨个亲吻了这四个弟弟妹妹一记额头。 唯有在他们面前,朱某人心中才感觉安宁无比。 太子妃用她的温柔贤淑,为自己打造了一个温暖的避风港,这份难得的温馨亲情,值得自己去守护! 察觉到额头上冰凉的触感,小建文当即醒了过来,随即一脸欣喜地挂在了朱雄英身上,令后者满头黑线。 “二弟,别闹,快下来!” “不嘛,大哥,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朱雄英:“???” 麻了! 彻底麻了! 这孩子算是彻底废了! 看着眼前粉嫩粉嫩的小正太对自己撒娇卖萌,朱某人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只得满脸麻木地举起他玩得不亦乐乎。 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削藩战神”啊,怎就变成了一个小奶狗? 要不删号重练算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正太再次沉沉睡去,朱雄英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将小正太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掖好被子,随即悄然离去。 一脚跨出了房间,朱某人狠狠挥了挥拳头,在心中无声嘶吼道:“这个家庭,这个大明,由我来守护!” 【作者题外话】:削藩战神路子走岔劈了啊! 正文 第242章我有一诗赠于老茹 翌日,早朝议事。 果真如朱雄英所料,不少忠良贤臣纷纷上奏进言,目的有二。 一为救出户部尚书茹太素,这位素有贤名的忠正贤良。 二为劝阻太祖爷收回成命,《大诰》这东西真是要不得啊! 奈何老爷子圣心独裁,乾纲独断,非但没有赦免茹太素,反倒是顺手又将几名言官御史打入了诏狱之内。 一时之间,朝野惶恐,人人自危,再无人敢当廷进言劝谏。 眼见茹太素等人似乎结局已定,非死不可。 朱雄英却是再次出手了,与反向劝谏不同,这波是曲线运动。 带着棋韵与香菱二女,朱某人大摇大摆地来到了镇抚司衙门外,抬脚就准备进入这凶威慑天下的诏狱一观。 岂料锦衣卫正千户蒋瓛突然出现,对着三人咧嘴一笑,而后在衙门口竖起了一块牌子,径直提笔写下了几个大字,三人只见上面赫然写着————锦衣卫重地,外人严禁入内! 朱雄英:“???” 当着我的面儿现写? 你看不起谁呢? 你他娘的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我堂堂皇长孙不要面子的吗? 铁骨铮铮朱某人哪里受得了这种鸟气,当即指着蒋瓛恶狠狠地咆哮道:“那个谁,去,给本公子把毛人屠喊出来!” 蒋瓛闻言无动于衷,面目表情地看着皇长孙,似乎皇长孙的名头在锦衣卫这地盘一点都不好使。 “气煞我也!真是气煞我也!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你们眼里还有朝廷吗?” “毛人屠,赶紧给我滚出……哈?毛大人,好巧啊!” 朱某人正准备破口大骂,下一秒却是不得不立马改口,甚至露出了诚挚而亲切的笑容。 因为,疯狗毛人屠,真他娘的出来了! 一袭飞鱼蟒衣亘古不变,严毅英武的面孔上竟写满了忧色,浓眉星目紧皱在一起,令人见了竟不免有些心疼。 “本座今日没空跟你折腾,皇上有命严禁你入内探视茹太素!” 毛人屠不耐烦地开口道,显然心情不怎么好。或者说心情差到了极致! 终究还是太祖爷最器重的天子鹰犬,连说话口气都与老爷子一般无二的霸道无匹。 朱雄英:“!!!” 老爷子这是不当人了啊! 直接把路都给堵死在了开始! 朱雄英撇了撇嘴,随即也不再强求,反倒是指着香菱开口道:“你家香菱总不会是外人吧?她进去你敢管?” 香菱闻言满脸傲娇,奶凶奶凶地看着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毛人屠:“!!!”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当初怎就昏了头,把爱女送去了太子东宫! 朱雄英这个小王八蛋,端的真是不当人子啊! 带着香菱,就当真吃定自己了呗? 香菱眼见公子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当即抬脚就往里走,毛人屠横身挡在了她面前,却是没有动怒。 反倒是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点她的额头,颇为无奈地慨叹道:“你这孩子,真是为父的克星啊!” 香菱原本奶凶奶凶地怒视着他,闻听此言却是一秒破功,略显局促地低下了头。 毛人屠见状满眼里都是慈爱目光,长叹一声后让开了身子,没好气地开口道:“进去吧!一炷香的时间!” 香菱闻言一声欢呼,蹦蹦跳跳地就小跑了进去。 朱雄英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别说一炷香,那都太快了! 我朱某人只需要能够见到茹太素,三秒钟就够了! 毛人屠却是陡然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朱雄英,冷声开口道:“长孙殿下,本座奉劝你一句,此事你还是不要掺和的好!皇上心意已决,谁都劝不动的!” “虽然殿下号称‘作死小能手’,但有些死是万万作不得的啊!” 作为天子头号鹰犬,毛镶自然清楚,当今天子对那本《大诰》有多么看重! 毕竟,这《大诰》可是皇上亲自挑选删改而成啊,饱含了他的一片心血! 即便这《大诰》有些不妥,满朝文武也只能受着!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茹太素等人却想着指点君王得失,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而眼前这位皇长孙,却一门心思地想要救出茹太素等人,这不是自己作死是什么? 作死小能手之名,实至名归! 朱雄英:“???” 号称‘作死小能手’? 你他娘的才是作死小能手! 你全家都是作死小能手! 搁这儿骂谁呢? 气愤归气氛,但是毛人屠的这番好意警告,却是令朱雄英心中未免泛起了嘀咕。 老爷子猜到了自己会来探视茹太素? 所以提前一步下令给毛镶,严禁自己入内? 那这样的话,可就真的麻烦了啊! 老爷子这是想要整死茹太素这些忠良义士啊! 诏狱那是什么地方? 别说待个一两年,在里面待个一两个月,这个人基本上都算废了,肉体非死即残,精神全盘崩溃…… 似乎有些低估老爷子的决心了啊! 一时之间,朱某人面色凝重了起来,与毛人屠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大眼瞪小眼!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香菱便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手中还抱着一大堆碎嘴小吃,看得毛大指挥使一阵头疼。 “香菱,听话,少吃点这些东西!” “我不!义父你就是不爱我了,公子从来就不管我吃喝玩乐!” 朱雄英:“!!!” 这孩子怎么回事? 这脑子怎么跟没脑子一样? 这话你能当着你爹毛人屠的面儿讲吗? 朱雄英扭头看向毛大指挥使,发现其正一脸铁青地看着自己,嘴角还泛起了若有若无的微笑,吓得朱某人腿肚子都软了,急忙带着二女飞也似的溜了。 与此同时,诏狱之中,一处暗无天日的地牢。 潮湿的泥土,随处可见的鼠虫,在加上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在这囚笼之中腐烂发臭,几近令人压抑到窒息! 一白衫老人盘膝而坐,对周遭事物不甚关心,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这张纸条。 “我有一诗,赠于老茹。”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好!好一首《石灰吟》!长孙殿下,太素在此谢过了!” “来人,拿笔墨来!本官要写认罪书!” 茹太素中气十足地高喝道,瞬间就有三名锦衣卫手拿笔墨纸砚冲了进来。 想要让这些硬骨头写认罪书,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三人只见,茹太素挥笔就墨,慨然自若地写下了这首《石灰吟》,而后不发一言。 三人:“???” 这……这就完事了?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但当三人看清内容后,却是吓得险些肝胆俱裂。 这个老东西,是真的一心求死啊! 正文 第243章脑疾复发皇长孙 毛人屠闻讯匆匆赶来,喝退众人之后,拿着纸条暴喝道:“茹大人,你可知若真将此诗上呈陛下,会是什么后果吗?” 呵,会有什么后果? 他茹太素不被抄家灭族才怪!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以石灰作比喻,表达自己为国尽忠,不怕牺牲的意愿,以及坚守高洁情操的决心! 好诗才,好文采,却是走了一条取死之道! 若是在旁时,此诗一出,茹太素之贤名将会天下穿扬,真正名留青史!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 户部尚书茹太素触怒龙颜,身陷诏狱! 他作此诗,皇上会如何看?士子会如何看?百姓会如何看? 你茹太素倒是不怕牺牲,甘愿为国尽忠而死,那岂不是逼得皇上做那个恶人,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这是对当今天子的挑衅啊! 有能耐,你就一刀砍了我,没能耐,你就麻溜儿地下诏放我出去! 你猜当今天子有没有那个能耐? 一位杀伐果断、狠辣无情的铁血君王,岂会受人胁迫? 连挑衅都不行! 他不但会砍了你的脑袋,还会让你全家给你一人陪葬! “茹大人,你可真要想好了啊!” 毛镶再次郑重开口,希望这位忠良义士慎重考虑。 岂料茹太素横眉冷对,冷笑连连,一脸鄙夷地怒喷道:“老夫等人死了,你们这些魑魅魍魉不是过得更加开心吗?少在此地惺惺作态!” 毛人屠:“???” 你娘咧! 怎么听不进去好赖话啊! 现在是跟你谈论立场的问题吗? 老子是在尽可能地保全你的家里人啊! 个老喷子,逮着谁就喷谁! “尔等鬼蜮伎俩,我茹太素岂会不知?何必白费口舌?只怕指挥使大人心中已然欣喜若狂了吧?” “若是你不敢上呈此诗,那就还给老夫,休要故作姿态,引人作呕!” 毛人屠:“!!!” 你才令人作呕! 你才故作姿态! 你才惺惺作态! 你这种老喷子活该受此大难! 这怎地跟疯狗一样,逮着谁咬谁啊? 我毛镶甘拜下风,愿把“疯狗”之名转让给你! “茹太素,你难道就为了一个贤名,非要拉上你家满门为你陪葬吗?” “即便如此,在绝大多数朝臣士林眼中,你也不过是个讪君卖直、沽名钓誉之辈罢了,何必如此啊!” 或许是至交好友李文忠的离世,毛人屠对于与他相仿的忠正义士,心中难免生出些许敬意,不愿他们白白牺牲掉自己。 话已至此,还能怎么说? 茹太素终于动容,提笔写下了另外一首诗,诚恳真挚地开口道:“若毛大人方便,请将这首绝命诗交于我家中老妻,太素感激不尽!” 话音一落,茹太素起身颤巍巍地向毛人屠郑重行礼,令后者陡然动容。 绝命诗啊! 这个老喷子,当真心存死志了! 唉,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毛人屠未曾打开那首绝命诗,而是将其收好揣入怀中,径直转身离去。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茹太素这才松了一口气,先前浑身散发的浩然正气瞬间消失,留下的唯有惶恐与不安。 “皇长孙啊皇长孙,老夫虽不怕死,却也怕牵连家小啊!” “若是此计不成,那该如何是好?唉!” 长吁短叹之后,终于回归了寂静,令人绝望的寂静。 毛人屠走出镇抚司后,显得有些犹豫。 是先去送这首绝命诗,还是先入宫面圣? 皇长孙前来镇抚司的消息,定然瞒不住皇上! 那位真龙天子,疑心病是越发严重了啊! 一念至此,毛人屠下定了决心,不敢再有所犹豫,当即命令车夫赶去皇宫。 一路无言,毛大指挥使很快来到了御书房,一进门却是有些傻眼。 只见那位不当人子皇长孙正没皮没脸地缠着皇上,甚至见到自己还咧嘴笑了笑。 嗯? 这是什么操作? 那先前这个小王八蛋去镇抚司作甚? 不对! 不对劲! 这首《石灰吟》,不会是这个小王八蛋写的吧? 嘶…… 他是真想整死人家茹太素啊! “毛镶来了?说说吧?” 毛人屠每日都会前来汇报工作,太祖爷对此也并不意外,甚至有些期待。 他很期待,自己苦心孤诣撰写而出的《大诰》,会得到何等赞誉! 毛人屠被皇上那充满渴望与期待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略显迟疑地思索片刻之后,咬了咬牙开口道:“皇上,茹太素写下了一首诗,命我代为上呈!” 太祖爷:“???” 写诗? 茹太素这个老腐儒还会写诗呢? 呵,怎么了? 深陷诏狱,有感而发,触景生情了? 不知所谓! “直接念吧!朕就不看了!” 太祖爷意兴阑珊地开口道,伏案翻阅着那本《卫所屯田制》。 毛人屠见状心中“咯噔”一跳,却还是不得不取出纸条,声音低沉雄浑地念了起来。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前两句念完,太祖爷嗤笑了一声,心中已然明了。 这些个文人骚客,全都是吃饱了撑得! 成天以物自比,表达高洁志向,有用吗? 你牛逼,你去耕耕田啊? 你牛逼,你去种种地啊? 一群沽名钓誉、欺世盗名、讪君卖直的狗东西,成天除了无病**之外,一无是处,连眼前这个小王八蛋都比不上! 毛人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念出了后两句,整个人身体紧绷如弓!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砰的一声巨响,老爷子拍案而起,气得脸色一片铁青! “要留清白在人间?呵,好!好诗!” “那个老东西想要什么清白?啊?合着还是朕冤枉他了?” “他不是要清白吗?那朕就给他一个‘清白’,立马将这个茹太素拖到菜市口,剥光了衣服给朕砍了!” 毛人屠:“???” 清白? 那不是剥光衣服那种白啊! 完了! 茹太素这个老喷子,这次是真的惹怒皇上了! 你说你都到这时候了,还要写诗硬怼人家,何必呢! 正当此时,砰的一声巨响,再次响起! 太祖爷与毛人屠二脸懵逼地看着皇长孙,不明白这个小王八蛋突然发什么疯。 二人只见,朱雄英拍着御案怒喝道:“皇爷爷,不行!茹太素这狗东西临死前还写诗嘲讽你,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 “得把他剥光了衣服,剃光胡须眉毛游街示众,再将其满门一同抄斩,这样才解气!” 太祖爷:“???” 毛人屠:“???” 这孩子脑子里面有大病吧? 人家得罪你了吗? 非要整得人家满门抄斩? 莫不是脑疾复发了? 【作者题外话】:朱某人再次脑疾复发,要恶心人了 正文 第244章突然间的转折 “皇爷爷要不咱不砍了,锦衣卫那十八般酷刑全都给他来一遍,让左狂奴这娘们亲自操刀上阵!” “然后再将他满门剥光衣服游街示众,最后再将其千刀万剐,最后五马分尸,你们觉得怎么样?” 朱雄英兴冲冲地开口道,满脸地兴奋激动,那小眼睛里满含凶光。 太祖爷:“!!!” 毛人屠:“!!!” 复发了! 这孩子绝对脑疾复发了! 正常孩子哪里有这等狠毒心思! 还他娘把人家满门剥光了衣服游街示众,多大仇,多大怨啊? 一想到那等场景,就连太祖爷都有些不寒而栗,一巴掌呼了过去,希望打得爱孙正常一点。 毛人屠满脸茫然地看向朱雄英,后者却是对他使了个眼色,令毛大指挥使更加茫然了。 这孩子脑疾有些严重啊! 挨打了还对老子抛媚眼儿呢! 嘶…… 恐怖如斯! 平日里多机灵的一个孩子啊,现在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一时之间,毛人屠感慨不已,看向皇长孙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怜爱。 朱雄英:“???” 这厮脑子是不是不好使! 还威震天下的锦衣卫指挥使? 就这? 老子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还搁那儿一脸懵逼! 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啥也不是! 无奈之下,朱雄英只能顶着再次挨打的风险,对着毛人屠疯狂嘶吼道:“杀他全家啊!毛人屠!一定要杀他全家!” 话音一落,铁掌再次出击,朱某人一脸委屈,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抽死疯狗毛人屠。 毛大指挥使起初还是满脸怜悯,经过朱某人这一嗓子,脑海之中划过了一道亮光,终于回过了神来! 杀他全家! 不! 那首绝命诗! 一念至此,毛人屠满脸骇然地看向了朱雄英,心中气得破口大骂! 这个该死的小兔崽子,竟然把老子当工具人使! 从去镇抚司衙门开始,到香菱进入诏狱,再到茹太素连写两首诗,最后便是这御书房…… 这个小王八蛋,根本不是脑疾复发,而是在暗中算计好了一切! 他不但算准了自己的心思,还算准了茹太素的心思,甚至当今天子的心思! 嘶…… 这个小王八蛋,实在是太妖孽了啊! 不敢再加迟疑,毛镶立马高喝道:“皇上且慢,那茹太素还写了一首绝命诗,恳请小人代为转交其家中老妻!” 太祖爷:“???” 绝命诗? 那茹太素,当真抱着必死之决心? “念出来听听,朕倒是想要知道,那老东西又写了些什么!” 太祖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回了龙椅之上,作出了一副倾听之势。 朱雄英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都已经急出了一身热汗。 终究还是反应过来了啊,这个毛人屠还算是智商在线! 只见毛人屠郑重地从怀中取出叠好的纸条,朗声高喝道:“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罢官正是君恩厚,入狱刚于戍卒宜。” “戏与山妻谈故事,试吟断送老头皮。” 不知不觉间,毛人屠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念到最后已然有些哽咽动容。 这……当真是一首绝笔诗啊! 首联开篇便讲自己以微薄的力量为国担当重任,早已感到疲惫,如果继续下去,再而衰,三而竭,无论自己衰弱的体质还是平庸的才干必定无法支持。 颔联却是笔锋一转,真挚诚恳地表达态度:只要有利于国家,哪怕是死,我也要去做,哪能因为害怕灾祸而逃避呢? 刚正不阿的高尚品德,忠诚无私的爱国情操,尽数化为了拳拳报国之心,跃然纸上! 颈联字面上看似乎心平气和、逆来顺受,但其实心底却埋藏压抑着巨大痛楚,细细咀嚼之下,似有万丈波澜,不断起伏。 无论是罢官,还是入狱,只要未曾杀头,都得叩谢皇恩浩荡!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尾联则是用典,以隐士杨朴拒绝宋真宗征辟为例自嘲,告诉家中老妻,这一回自己也变成杨朴了,弄不好会送掉老命的。 全诗读罢,一副令人动容的场景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里面。 一位白发苍苍,年迈不堪的忠贞之臣,正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挥笔就墨艰难写下这首绝命诗,一面感谢那浩荡皇恩,一面表达那忠贞之情,唯有在最后一句,才草草告诉老妻这个不幸的消息! 何为忠君报国? 何为忠心赤胆? 何为忠鲠不挠? 茹太素啊茹太素,此诗一出,你这条命是真保住了! 暗自感慨一番后,毛人屠稍稍抬头,这才发现皇上不知何时已然红了眼眶,脸上的怒容早已消失不见。 妥了! 这回真妥了! 朱雄英见状心中一喜,彻底放下了心来。 其实想要救出茹太素等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前提是必须让老爷子清楚,茹太素等忠贞贤良是在一心为大明着想,而非那些沽名钓誉、讪君卖直之辈! 虽然这二者都是文人,却是全然不同的两类人! 茹太素当朝劝谏太祖爷收回成命,废除《大诰》,尤其是他冲锋在前,很容易便会令老爷子误解其真实目的。 老爷子想要推行《大诰》于天下,根本不必杀光茹太素等忠贞义士,直言谏臣,大可以将其贬官降职,丢出京师便是! 这才是朱雄英的真正目的,让这些个忠贞贤良出去避避风头,也是一件大好事情。 “皇爷爷,茹太素这个狗东西还敢……” “闭上你的臭嘴!” 朱雄英还准备加一把火,却是惹得老爷子没好气地呵斥道。 “毛镶,将茹太素等人,放了罢!” “拟诏,迁茹太素为云南布政使,即刻赴任,不得有误!” 果真如此! 朱雄英与毛人屠对视了一眼,心中那块巨石终于落地。 茹太素先前就曾出任北平布政使,后被擢升为户部尚书。 其实这二者地位相差无几,布政使更是一地封疆大吏,但户部尚书乃是中央巨头,且常伴天子左右,故而实际地位高出不少! 正当气氛逐渐轻松起来时,老爷子的下一句话却是令朱雄英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安道,带英儿去太医院,命陈君佐给认真看看,这脑疾怎就时不时地复发?难道真没救了?” 老爷子满脸忧虑地开口道,令朱雄英一脸懵逼。 没救了? 脑疾复发? 谁他娘的有脑疾? 谁他娘的没救了? 【作者题外话】:朱某人没救了 正文 第245章战前大筹备 茹太素走了,意气风发地走了。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不畏强权的喷子,入了一次诏狱之后,不但毫发无损,反倒是外放为了封疆大吏! 虽然是外放为官,远离朝堂,但在眼前这形势之下,京官的日子过得反倒是不如地方官员轻松潇洒,至少他们不用担心每日上朝之时会突发横祸,被砍掉了脑袋! 而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茹太素之所以能够活命,竟然仅仅那两首脍炙人口的诗词,这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时也?命也? 茹太素走的时候,朱雄英并未前去相送,毕竟朱某人忙着耕田种地、研发工艺呢,没工夫去见这个老喷子。 以这个老喷子的性格,很有可能非但不会感恩,反倒是指不定还会被其狂喷一顿,何苦走这一遭! 自老喷子走后,满朝文武也终于意识到了太祖爷坚定不移的态度,遂不再就《大诰》一事进言劝谏,因而这小红书得以顺利无比地刊行天下。 对此朱雄英唯有抱头苦笑,或许只有老爷子嗝屁儿,才有废除这玩意儿的可能! 如此一来,帝都恢复了平静,时间不知不觉地悄然流逝,一眨眼后便是两月过去了。 朱雄英始终龟缩在青龙山上,带着众人研究新型火器装备。 身为皇长孙,朱某人自然可知某些严防死守的内幕消息! 比如,经过多年的励精图治,休养生息,大明每年的钱粮收入,已到了两千一百多万石这个恐怖数字,远超宋元时期一倍有余。 再比如,山东、山西、河南和河北四省之地的精锐大军已在暗中开始集结,都在向着一个方向进发————辽东! 辽东有谁? 一个让太祖爷头疼了接近二十年的元朝名将,元顺帝亲自册封的丞相兼太尉,北元名臣纳哈出! 纳哈出,元朝贵族世家出身,乃是大名鼎鼎的成吉思汗四杰之一木华黎裔孙,名臣贵族之后。 而纳哈出父祖两代多年在辽东带兵,耳濡目染之下,也令这位蒙元贵族俊才,颇具军事才能。 元朝灭亡退居漠北后,纳哈出驻兵开元金山,计有二十万之众,继续抵抗明朝,时常侵扰大明边疆,令人头疼无比。 这厮不但对朝廷的招降充耳不闻,反倒是时常率军寇边扰境,甚至时不时揍一下更北边的小国高丽。 高丽可是承认了大明帝国的正统地位,愿为藩属国的老实小弟,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纳哈出如此嚣张跋扈,老爷子如何能忍? 眼下大明国力日强,且于辽东之地经过多年渗透,已然暗中掌控了不少女真部落,接受他们的归附,此时正是尽起大军,一举解决纳哈出的大好时机! 故而朱雄英亦是干劲满满,准备亲自参与这金山之战,带着青龙山四杰一鸣惊人。 三眼喷子与鸟铳的炸膛问题早已解决,但朱雄英却始终按兵不动,未曾上报老爷子,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乾清宫,御书房。 朱雄英刚走到门口,便听闻老爷子暴怒的喝骂声,顿时有点迟疑。 这他娘的是咋滴了? 不会是哪个不怕死的混蛋,又在进言《大诰》一事吧? 眼瞅着杜安道匆匆走来,朱雄英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其拉到身边,低声问道:“杜爷爷,这是咋滴了?出啥大事了?” 御前大太监颇为头疼地看着皇长孙,不说也不是,说也不是,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开口道:“湖广吴奋儿再次起义,皇上命信国公与江夏侯率兵平乱去了!” “福建按察使陶垕仲弹劾布政使薛大方贪污受贿,薛大方亦是如此上奏,皇上勃然大怒,命有司将二人羁押入京,清查此案!” 朱雄英:“???” 那没事儿了! 都是些小事! 湖广五开洞民吴奋儿聚众起义,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 五开洞就是后世的贵州黎平一带,侗族人民聚居地,不满朝廷已久,时不时就会爆发起义。 此次帝国之豹信国公汤和率军出征,不足一月便以计诱擒吴奋儿,械送京师处斩,诸洞平定,共俘获四万余人,可谓是大功一件! 而这个陶垕仲却是位刚骨直臣,昔年刑部试尚书开济出手针对朱某人,反被朱某人反手整死,现在成了水晶宫的关独,老老实实地打算盘。 但史载之上,正是这位时任监察御史的陶垕仲,检举揭发了开大尚书贪污受贿,一直将其弹劾至死,其风骨可见一斑! 等到二人入京,陶垕仲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屁事儿没有,薛大方这个王八犊子哪里经得起查,直接下狱论死。 要说这薛大方也是蠢到了极致,明知道老爷子对贪污受贿零容忍,还敢在被人检举揭发之后,反咬一口,这是巴不得老爷子将他满门抄斩啊! 唉,都是一堆破事儿,怪不得老爷子会如此震怒! 那自己现在,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杜安道急着前去传旨,拱了拱手便自行离去,留下朱雄英一人迟疑不决。 一想到自己曾经答应青龙山四杰,带着他们奔赴战场扬名立万,朱某人就下定了决心,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没事儿做是不是?成天跑来御书房作甚?” 还未等朱雄英开口,太祖爷甫一见到他,便阴阳怪气地开口喝道。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这都能赶上一顿骂? 难道是我进门前的姿势不对? 于是乎在太祖爷目瞪口呆之中,爱孙径直转身就走,一把关上了房门,而后却是再次推门而入,形同智障一般。 太祖爷:“???” 嘶…… 这孩子脑疾还没治好? 陈君佐不是说没有任何异常吗? 如此情况下,老爷子也不得不心平气和地开口道:“你有话就说,朕心烦着呢!” 清楚老爷子心情不佳,朱雄英也不敢继续耍嘴皮子,干净利落地回答道:“孙臣近日研制出了两种战场利器,特来跟皇爷爷报个喜,讨个赏!” 太祖爷:“???” 先是两件社稷神器,现在又是两种战场利器! 这小王八蛋至于这么妖孽吗? 这是你一个孩子该考虑的事情吗? 老爷子牙疼无比地看着爱孙,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追问道:“何种利器?” 战场利器啊! 马上就要揍死纳哈出这瘪犊子玩意儿,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两种新型火铳,一种专门配备骑兵,一种配备步兵,无论是杀伤力还是射程都远超现在那掏火棍一大截!” 太祖爷:“!!!” 掏火棍? 那是我大明引以为傲的先进火器! 到你嘴里就变成“掏火棍”了? 你咋这么牛逼呢? 【作者题外话】:打仗了打仗了,马上打仗了 正文 第246章掏火棍就掏火棍吧 京营驻地,演武场。 太祖爷剪灭群雄,建立大明帝国之后,在强化皇权方面下了许多功夫,其中很重要的一步便是在京城周围布下了重兵,这些部队被统称为“京营”。 眼下京营共计四十八卫,每卫五千余人,总共兵力高达三十万,因建制初期,尚未划分为三大营,这便给了朱雄英可乘之机! 再加上太祖爷还直接统领的一支亲军,即“侍卫上直军”,所以又称“上十二卫”,他们的职责包括保护皇帝安全、奉旨执行秘密任务、巡查和守备皇城,确保皇城万无一失。 如此一来,密布整个京师的兵力,估摸着不会少于五十万! 而这五十万大军,皆是各地卫所挑选而出的精锐骁勇,不说以一敌十,至少以一敌二轻而易举,即便地方有将帅叛乱,也会迅速被无情镇压! 朱雄英走在太子爷身旁,眼见戈甲耀日,旌旗蔽天,连亘二十余里,粲如锦绣,一时之间不由豪气顿生!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扬鞭策马,驰骋沙场,建功立业,马上觅封侯,哪个热血男儿不向往? 在朱雄英身后,听闻这首气魄雄浑的传世之作,张玉四人早已呼吸急促,血脉贲张,恨不得仰天长啸,以发泄着内心的激动情绪。 今日,将会是一场盛事! 皇上召集一众大将,前往京营驻地,一为激励士气稳定军心,二为亲自验证新型火器,为明年开春的金山之战做好准备! 而他们等人将会负责演练三眼神铳与鸟铳这两种战场利器,如若得到了皇上及一众大将的认可,那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将不再是黄粱美梦! 文人尚有一腔热血,渴望投笔从戎,建功立业,我等武夫岂能落于人后? 一路无言,等到皇上率诸位大将巡视完毕,轮到朱雄英等人上场了。 当然,身为大明皇长孙,即便朱雄英十分想要亲自上阵,在众人面前一展男儿英姿,却也被太子爷给按得死死的,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观礼台上。 太祖爷身旁,分别坐着帝国之豺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永昌侯蓝玉、定远侯王弼、延安侯唐胜宗、吉安侯陆仲亨、荥阳侯郑遇春等一众名将,除了受命出征镇守大将之外,此刻京畿之内的大将尽数汇聚于此! 如此豪华强大的阵容,只为皇长孙口中的那两种沙场利器! 毕竟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想要见证这利器是否当真锋利,还是需要沙场宿将亲自验证! 校场之上,三百飞熊卫蓄势待发,朱能四人亦是披坚执锐,立于熊破天左右,握住三眼神铳的手指已然发白,紧张到了极致! 在他们面前,是密密麻麻的草人,但他们眼中,就是一个个面目狰狞的蒙古鞑子,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刺鼻膻味! 局势一触即发,场面凝重至极! 咚咚咚! 正当此时,在太祖爷微微点头之后,沉闷的战鼓声骤然响起! “杀————!” 熊破天暴喝一声,策马开始奔袭,身后众人心神一凛,急忙策马跟上! 三百飞熊卫呈锋矢阵形,以熊破天、朱能等人为箭头,前锋张开呈箭头形状,策马直奔草人敌阵而去! 近了! 越来越近了! 直到双方距离逼近三十步,熊破天再次喝道:“射击!” 砰砰砰! 连绵不绝地枪声响起,迎面草人纷纷应声倒地! 这一幕令观礼台上的诸多大将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倒地的草人! 这怎么可能? 他们根本未曾手持火把,仅仅是拿着那“三眼喷子”,甚至都未进行瞄准,便直接举枪射击,杀伤力竟会如此惊人! 但更加震撼他们的事情发生了! 二三十步的距离,何其之短,在骑兵对冲之下,简直就是一眨眼的时间! 众人只见,三百飞熊卫根本未曾换上刀剑,而是横握手中的火铳,继续保持锋矢阵型,如同一柄锋利的利剑,狠狠地凿进了草人敌阵! 所过之处,草人倒地,无一幸免! 那新型火铳如同最有力的武器,甚至能够一击将草人头颅砸得稀碎! 在三百飞熊卫的来回穿凿之下,草人敌阵很快便全军覆没,尽皆残缺不全地倒在了地上。 而飞熊卫亦重新勒马整队,等待着皇上的指示! 太祖爷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情绪,再次向杜安道点了点头,后者立马命人于三十丈处立好了箭靶,用于测试鸟铳。 飞熊卫调整队形,一字排开,等到鼓声骤响,枪声大作,声势骇人至极! 但令人震惊的是,这些将士同样未曾使用火把,而是举枪瞄准,径直射击! “皇上,大部分皆中靶心,极少数射中内环!” 众人:“???” 这鸟铳精准度怎会如此之高? 杜安道的这声汇报,令太祖爷豁然起身,再难掩饰激动情绪。 “快!将其后撤十丈!” 皇上一声令下,箭靶随即后撤,来到了四十丈之处。 “此次中靶心者足有九成!” 众人:“!!!” 这鸟铳,不止精准度高啊! 再次射击之后,结果竟与先前相仿! 这说明什么? 鸟铳的射程也远! “再将其后撤十丈!” 又是十丈,箭靶退后到了五十丈! “此次中靶心者略有减少,但足有七成!” “再撤十丈!” “此次中靶心者……足仅有四成!” “再撤!” “……仅有二成!” 太祖爷:“!!!” 一众大将:“!!!” 麻了! 彻底麻了! 那可是整整七十丈啊! 这鸟铳的射程竟然如此之远! 但最关键的还不是这,而是鸟铳与三眼神铳都不需要手持点火! 这意味着什么? 将士们可以解放出一只手来,无需手持火把火石! 先前因蒙古鞑子发现了火铳的弊端,故而趁射击之前或一轮射击之后发动突袭,造成了不少惨重的伤亡! 但是现在,将士们可以一手持枪,一手持刀,即便敌军冲杀至近前,也有杀敌自保之力! 什么是沙场利器? 这就是沙场利器! “咳咳,诸位,此番验证如何?还算满意吧?若不满意,那我就只能把这玩意儿当掏火棍使了!” 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令众人尽皆脸色铁青。 这位皇长孙,怎就如此贱兮兮的呢? 还掏火棍? 这要是掏火棍,那如今军中的制式火铳算什么? 不当人子皇长孙,名副其实! 老爷子一脸不爽地看着爱孙,恨不得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掏火棍就掏火棍吧,这次看来是要大出血了! 【作者题外话】:不当人子朱雄英 正文 第247章组建三大营 “皇上,我左军都督府必须先配备这两种利器,您也知道……” “陆瞎子,你可快拉到吧!你们左军都督府几年没打仗了?拿去当掏火棍使?皇上,我中军都督府……” “蓝玉!你他娘的不要欺人太甚!老子忍你很久了!” “两个蠢货,都给老子闭嘴!这等利器我右军都督府要了,再敢哔哔赖赖信不信某家一刀劈了你们!” “王弼,你牛啊!要不要出来跟茂太爷练练?” 为了争夺三眼喷子与鸟铳的优先配备权,一众大将可谓是吵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如市井泼妇一般各种脏话层出不穷,当真是让朱某人大开眼界!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双刀王王弼都参与其中,甚至不惜以武力威胁,却惹来了健美冠军茂太爷的邀战,众将更是趁机群起而攻之,把老王气得满脸涨红。 眼瞅着老王以一敌众,难以招架,大将军傅友德这时候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诸位兄弟,云南战事尚未平息,你们也都知道,不如就先配备给我右军都督府吧……” “滚你大爷的,云南都快被你们犁烂了,搁这儿骗鬼呢?” “这喷子我要了,谁敢再哔哔赖赖,老子一矛捅死他!” “你要喷子?那我要鸟铳……” 粗鄙! 实在是粗鄙! 一旁吃瓜看戏的朱某人听得直摇头,恨不得……参与其中! 同这些名留青史的一代名将吵架骂街,那他娘得是多有纪念意义的事情啊! 不过这些个骄兵悍将,当真是群粗鄙不堪的武夫丘八! 没看见太祖爷还坐在这里吗? 那是你们靠吵架干仗就能决定的吗? 如此目中无人,骄横跋扈,老爷子不发飙才怪! 真的是没文化,真可怕! “都给朕滚!滚得远远的!” 果不其然,太祖爷一拍龙椅,暴怒不已地咆哮道,吓得众将连忙行礼,随后争先恐后地一拥而散。 看着这些老兵油子这副嘴脸,老爷子气得青筋暴起,直揉眉心。 或许是今日受到的震撼太深,情绪波动比较大,眼见身无旁人,太祖爷忽然扭头看向了爱孙,颇有感触地问道:“英儿,经过方才那一幕,你明白为何朕想要杀尽那些不法勋贵了吗?” “无论朕做出任何尝试,这些开国功臣在军政两届始终执掌大权,因为朕给予了他们太大的权力,以致于他们可以只手遮天,可以垄断晋升之路!” “长此以往,朕只怕会滋生出魏晋门阀那等恶果啊!” 朱雄英:“???” 这些个开国功臣,这么牛逼的吗? 还能成长为门阀那等左右朝堂的巨头? 怎么可能! 魏晋门阀之所以能够成型,便是因为他们掌控了铨选官吏的所有途径,九品中正制本身就是随着门阀制度形成而产生的,以致于造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的可怕局面! 但是这在大明帝国而言可能吗? 决计不可能啊! 选拔官员通过科举制度,军权又牢牢掌控在皇帝手中,并且卫所制度保证了统兵权与调兵权的完美分割,这些武夫丘八还能如何蹦跶? 说到底,还是老爷子掌控欲与疑心病太重了啊! “皇爷爷,孙臣觉得,只要扶持文臣制衡武将便可,将兵部牢牢掌控在手中,他们就不敢造次,不必斩尽杀绝,毕竟物极必反啊!” 扶持文臣制衡武将? 掌控兵部调兵之权? 物极必反? 物极必反! 这是一个少年郎能够拥有的见识? 这他娘是……帝王心术啊! 这孩子,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太祖爷深深地看了一眼爱孙,陡然失笑骂道:“你这小子,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 朱雄英:“!!!” 不! 不能激动! 这是糖衣炮弹! 交易归交易! 他这是在迷惑我朱某人! 我不听,我不信,我不理! 强行催眠自己后,朱雄英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而后道出了真正的目的:“皇爷爷,将京营四十八卫改组为三大营吧!” 三大营? 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闻言满脸的茫然不解,示意爱孙接着说下去。 “一为五军营,以步兵为主,骑兵为辅,骑兵负责冲阵,步兵负责杀敌,其兵员从全国各地的卫所中抽调精锐,闲时可负责训练来自全国各地没有战斗经验的新兵,练习营阵!” “二为三千营,皆由清一色的骑兵组成,把那些归降大明的蒙古铁骑、女真铁骑等尽皆编入此营,闲时可练习巡哨斥候!” “三为神机营,专掌火铳、火炮等项火器,除此之外还负责研制新型火器,火器的杀伤力自不必孙臣多言,将其作为主力部队而非辅佐装备使用,才是最佳的作战方式!” 太祖爷:“???” 将京营四十八卫改组为三大营? 设立专管火器的神机营? 嘶…… 有点意思啊! 但是,这个小王八蛋岂会如此费心费力地进言献策? 这个小兔崽子究竟想要什么? “孙臣不才,自荐成为神机营的神机大将军,专门负责研制新型火铳火器,皇爷爷您也看到了,这三眼喷子与鸟铳就是孙臣研发能力的最好证明!” 太祖爷:“!!!” 你娘咧! 你可真敢说啊! 还他娘的神机大将军! 合着谋划了半天,就是为了掌控那些火器呗? 丢了西瓜捡芝麻的蠢货! 太祖爷径直一巴掌拍在了朱某人脑门儿上,满脸戏谑地调侃道:“你是朕的嫡长孙,标儿的嫡长子,你当真愿意去做那神机大将军?” 诱惑! 赤果果的诱惑! 朱雄英闻言心中一个激灵,恨不得立马接话表态,却是又怕引发老爷子的忌惮,只能转移话题道:“那我总得在神机营内挂个名头,好正式生产推行这两种沙场利器吧?” 虽然仅是挂个名头,但也要看怎么个挂法! 神机营这开全世界先河的火器特种部队,自己势必是要慢慢掌控到手中的! 冷兵器的时代即将过去,未来的战场,热武器才是主流! 眼见老爷子满脸狐疑地看着自己,朱雄英心中“咯噔”一跳,急忙补上了一句:“您还得在五军营或者三千营中留几个位置给我,今日那几个骁勇善战的猛将您也看见了,不能屈才啊!” 闻听此言,老爷子这才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若旁人有如此大的野心,定会粉身碎骨! 但若是英儿有如此野心,那还真是一件好事! 标儿虽仁厚,总是少了这野心啊! 【作者题外话】:威震天下的神机营即将问世,热武器的时代终将到来 正文 第248章高端大气上档次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太祖爷最终也未授予朱某人“神机大将军”这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霸气职位! 作为补偿,江左小凤凰陈弘毅被授予虞衡清吏司郎中一职,正五品朝廷命官;朱能与张玉副千总身份入五军营任职;丘福与王真以副千总身份入三千营任职。 虞衡清吏司隶属工部,专掌制造、收发各种官用器物、核销各地军费、军需、军火开支,主管全国度量衡制及熔炼铸钱,采办铜、铅、硝磺等事! 从其职责不难看出其权柄之大,可操作的空间更是深不见底,故而这虞衡清吏司郎中虽然仅是正五品,却是比那些正二三品的虚职好出不知多少! 因太祖爷历来重视军需,且火器杀伤力惊人,所以这虞衡清吏司郎中一向由其心腹执掌,如今肯让小凤凰这个毫无功名在身的书生,以荐举的方式让其执掌虞衡清吏司,太祖爷的诚意不可谓不大! 而工部虞衡清吏司管辖的军器局以及内府管辖的兵杖局,则是朝廷中央生产火器、火炮的专业机构。 老爷子将军器局都扔给了自己,朱雄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至于兵杖局,那是皇宫内务府麾下的八大监之一,现在都未曾设立,即便设立了,朱雄英也不敢要啊! 一番交易之后,双方可谓皆大欢喜。 老爷子收获了两大沙场利器,北伐蒙元的信心大增,发誓明年一定揍得纳哈出俯首称臣,一门心思地扑进了组建三大营之中。 而朱某人则带着一众心腹,由小凤凰这位新晋郎中领路,直奔广积库而去。 广积库,大明内库之一,贮藏朝廷至今收集的海量硫磺、硝石等物,如今全部向他这位皇长孙敞开了大门! 这广积库看门大使乃是一个大腹便便、憨态可掬的大胖子,朱某人还在纳闷儿,这厮看着无比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岂料还未等他开口,看门大使便三步并作两步,还未走至近前,便一脸媚笑地高喝道:“殿下?可是长孙殿下当前?” “殿下当真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啊!小人久闻殿下大名,今日终得一见,实在是不枉此生啊!” 朱雄英:“???” 这厮怎么一副舔狗嘴脸? 我朱某人的面子现在这么大吗? 不过看这厮大腹便便的模样,就不难看出这职位从何而来! 走后门的关系户啊! 众人:“???” 毫无底线! 谄媚至极! 实在是令人不耻!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众人正愣神期间,看门大使却已是跪倒在地,抱着朱某人的大腿死死不愿松手,各种吹捧话语连番而至,吓得朱雄英头皮发麻,惊恐至极。 “长孙殿下,您真是天生丽质,英姿勃发啊,这身上的味道都是香甜可口……”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这不会是个死玻璃吧? 怎地出门没看黄历,遇上这种奇葩了? “快!快把这死胖子拖走!我怀疑他有龙阳之好!” 棋韵终于忍无可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小凤凰见状大惊失色,想要开口呵斥却是碍于情面,只得愤愤然作罢。 这可是老子的下属啊! 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未跟人家混熟呢,就被你暴打了一顿,这让我上哪儿说理去? 朱某人也是有些愣神,棋韵现在这脾气怎么如此暴躁,有些不合情理啊? 嘶…… 难道是亲戚来了? 不过打了也就打了,大不了多赔点汤药钱便是! 正当朱雄英准备温声安抚一下,看门大使却揉着屁股,一脸委屈地开口道:“堂姐,你下手就不能轻点?” 朱雄英:“???” 众人:“???” 堂姐? 这不要脸的死胖子是棋韵的堂弟? 等会儿! 同样热情似火! 同样有龙阳之好! 棋韵的二叔,沈万三次子,沈旺! 直到此刻,朱雄英才回过了神来,顿时豁然开朗。 难怪觉得这死胖子似曾相识,原来他是沈旺那个死胖子的儿子啊! 父子二人,不但身材形态极其相似,就连脾气秉性都一脉相承,绝对是亲生的! 棋韵早就气得俏脸涨红,闻听此言又是踹了一脚,没好气地怒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起来!” 丢人! 太丢人了啊! 当着自家公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如此不要面皮的巴结献媚,也不知道二叔怎就生出了这种儿子出来! 眼见众人满脸不解地看着自己,棋韵气得牙根直痒痒,狠狠瞪了一眼憨态可掬的看门大使,这才开口解释道:“这……这是我二叔的嫡子,沈玠,广积库提举!” 哦! 原来如此!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 当初沈家落难之后,交出了富可敌国的巨大财富,令老爷子可谓是相当满意,这才高抬贵手放了沈家一码。 而后朱雄英命土行孙与沈家在苏杭一带开设水晶宫分部,将沈家这地头蛇诱惑拐骗进了日不落商会,其现在发展的势头比之先前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样子这是又搭上了朝廷,开始走官商路线了啊! 不过如此一来,倒真是个意外之喜。 这看门大使,勉强称得上是小堂舅子,那不就是自己人吗? 以后想怎么捣鼓火药,还不随自己心意! 一想到这儿,朱雄英立马换上了亲切而诚挚的笑容,上前一把握住了沈玠的大胖手,热情似火地开口道:“小堂舅子,什么都不用说了,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众人:“???” 麻了! 彻底麻了! 自家公子又开始了! 神特么“小堂舅子”,这是你自创的称呼吧? 呸! 不要脸! 棋韵羞得俏脸升霞,耳根都红了个遍,愤愤地看着“狼狈为奸”的二人,只能选择转过头去,视而不见。 “小堂舅子,这‘广积库’谁取的名字?一点也不好听嘛!” 沈玠闻听此言,立马会意,一拍大腿地附和道:“对啊殿下,是不是觉得不好听?我早就想改个新名字了,什么玩意儿!” “对吧?拗口不好念,不行,得换一个!” “该换!早就该换了!恳请殿下赐名!” 沈玠的极度配合,令朱雄英相当满意。 众人只见,二人勾肩搭背地低声密议良久,而后沈小胖子突然惊呼道:“东厂?嘶……这名字霸气啊!” “对吧?你看这虽然是个仓库,但是放火器的仓库啊!不取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怎么行?以后就叫东厂了!” 朱雄英心中狂笑不已,大大咧咧地回答道,得到了沈小胖子的全盘认可。 于是乎日后威震天下的东厂,就此诞生!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猜猜看,这东厂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正文 第249章顶级军事会议 乾清宫,御书房。 太祖爷召集了五军都督府一众大将与六部尚书,在御书房内召开了一场顶级军事会议。 一为跟踪京师三大营的改建进度,尤其是神机营这等火器特种部队。 其实到现在,太祖爷也算是回过了味儿来,三大营之中,三千营与神机营可以说是不走寻常路的特种部队,而五军营则是中规中矩的常规部队。 特种部队与常规部队联合作战,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对此老爷子也是期待得很,尤其是在明年的征讨纳哈出之战上! 二是就明年北伐纳哈出之战,再次集思广益,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一举拔除这颗卡在大明与高丽之间的钉子! 纳哈出这厮死忠于北元朝廷,常年寇边扰境,一直都是太祖爷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物! 眼下大明国力已丰,是时候彻底解决掉这个隐患了! 纳哈出若是能归降,那是一件喜事,若是不能,那北元将彻底失去威胁挑衅大明北疆的能力! 三为挑选出此次北伐的主帅,副将等。 常言道主将无能,累死三军,这可并非是一句空口白话! 若是徐天德与常遇春这帝国双璧尚存于世,何须如此麻烦! 毕竟眼下能够担此重任的大将,为数不多了啊! 此次军事议会主题较多,且行军打仗事关江山社稷,万万马虎不得,故而从早朝结束后,这会一直开到了下午,众人非但没有感到疲累,反而愈发精神。 第一项议程很快便结束,最重要的是第二项与第三项。 或许是近些日子受到的刺激过多,各种奇思妙想不断涌出,在众人的商讨之下去芜存菁,制定出了一个一直认可的行军计划。 于是乎会议进行到了第三项议程,挑选足以堪当北伐大任的三军主帅! 纵观历朝历代千载风云变换,南方历朝的北伐之路,总是艰难无比,充满了辛酸苦楚! 三国奇才诸葛孔明北伐曹魏,打得魏军“畏蜀如畏虎”,六出祁山却终成一场空! 东晋桓温三次北伐,却因受后方掣肘,伐而不进,先胜后败,终忧愤而死! 南朝宋武帝刘裕两次北伐,七分天下,而有其四,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最终却是元嘉草草,赢得仓皇北顾! 南宋岳飞两次北伐,竟被十二道金牌中止,十年之功,毁于一旦,所得州郡,一朝全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最终冤死风波亭! 自那以后,南宋偏安一隅,北伐终成空响,陆游直至临死之前还念念不忘那“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北伐,这是一个沉重的词语! 北伐主帅,无论是兵力部署,还是知人识兵,还是行军路线……等各方面,都必须烂熟于心! 毕竟这可是四省之地的二十万大军啊! 若是因一主将无能,致使累死三军,那整个大明江山都有可能因此震荡,统治不稳! 若是常十万尚在,若是徐天德尚在,甚至若是李文忠尚在,朕何至于此! 一念至此,太祖爷深吸了一口气,凝重出言道:“从洪武三年开始,我大明四次北伐,三胜一负却始终未能彻底铲除盘踞于漠北的蒙元势力,此次北伐,哪位爱卿愿担当主将,替我大明解决这腹心之患?” 挑选主将,开始了! 几乎同一时间,永昌侯蓝玉、武定侯郭英、南雄侯赵庸、定远侯王弼、东川侯胡海等名将接连出列上奏,毛遂自荐这主将之位。 帅师北伐,远征蒙元,开疆拓土,一举击溃北元朝廷,威震大明天下,马上觅封侯,这是所有武夫大将的雄心壮志! 眼下这个大好机会,何人不眼红心动? 尤其是傅友德与沐英这两个先例在前,凭借赫赫战功晋封顶级国公爷,位极人臣高位,更是令众将眼热无比! 但是,皇上闻言却是未曾开口,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颍国公傅友德见状轻咳了两声,缓缓出列上奏,表明了心意。 虽然他已经位极人臣,不愿与蓝玉等将争抢这主将之功,但皇上态度十分明显,蓝玉等将不在他思考范围之内,故而傅友德不得不出列上奏了。 蓝玉等人皆是大将之才,王弼等人更是虎将之姿,但三军主帅需要一位能坐镇全军的大帅! 傅友德表明了态度,太祖爷脸色这才稍缓,却还是显得有些犹豫。 近些年来傅友德锋芒毕露,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其实老爷子心中的最佳人选,是自己的把兄弟信国公汤和,但眼下汤和平定湖广吴奋儿叛乱去了,也是分身乏术! 如此一来,太祖爷只能转头看向最后一人! 帝国之豺,宋国公冯胜! 冯胜,自幼通晓兵法,精习武艺,与其兄冯国用于乱世中结寨自保,后追随太祖爷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位列开国功臣第三! 但是其人相貌平平,皮肤黝黑粗糙,唯有一双阴鸷的鹞目中时不时闪烁着精光。 若是不了解之人,定会以为这位名将不过是个老农罢了,哪里有一点大将风范。 正是这个农夫起身出列,众将瞬间低下了头来,不敢与之对视,即便傅友德亦是如此! “臣冯胜,愿为皇上分忧!” 闻听此言,太祖爷才含笑点头,当即下令道:“拟诏,命宋国公冯胜为征虏大将军,颍国公傅友德、永昌侯蓝玉为上下副大将,南雄侯赵庸、定远侯王弼为左参将,东川侯胡海、武定侯郭英为右参将,前军都督商焉参赞军事,率师二十万人北征北元太尉纳哈出,誓要一举击溃此獠!” “末将遵命!” 众将轰然领命,随即起身离去。 唯有征虏大将军冯胜故意留在其后,待诸将散去,这才开口道:“皇上,薛显作战有勇有谋,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其勇略冠绝三军,臣闻其在海南练兵之时,终日闭门思过,深有悔意啊!” “臣请皇上念在其战功赫赫的份儿上,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闻听此言,太祖爷亦是感慨不已。 薛大啊,那个勇冠三军的绝世猛将,与傅友德齐名的大帅之才! 三年过去了,薛大在海南练兵三年,应该痛改前非了吧? 回忆起昔年薛大的卓越战功,太祖爷也不由心软,沉吟片刻之后开口道:“也罢,给他一个副参将的位置,随你北伐吧!” 冯胜闻言大喜,叩谢之后这才起身离去。 【作者题外话】:薛显:皇长孙,我又回来了,没想到吧? 正文 第250章我东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宋国公冯胜刚走不久,工部尚书却是去而复返,怒气冲冲地请求面圣。 太祖爷原本正优哉游哉地看着爱孙那本《云南攻略》,了解一下云南的风土民情,闻听通传感到颇为不解。 这徐本一向老成持重,且不见喜怒,即便有言官御史弹劾于他,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这样一个谁都不得罪的老好人,怎会如此大怒? 嘶…… 难道说工部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快传!” 片刻之后,徐大尚书满脸铁青地跪地高呼道:“恳请皇上为微臣做主!” 太祖爷:“???” 咋滴啦宝儿……这是? 这谁欺负人家了?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都气得浑身发抖,一脸铁青了啊这! 哪个瘪犊子玩意儿干的? “安道,快给徐爱卿赐座!” “徐爱卿,快快起来说话,都五十几岁的人儿,成何体统!” 徐本闻言心中一暖,一屁股坐到了小板凳上,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是又仿佛想到了什么,竟老泪纵横地请辞道:“皇上,微臣年老多病,能力薄弱,不能再为国尽忠、报效皇恩了,臣请致仕归乡,请求皇上恩准!” 太祖爷:“!!!” 谁啊? 谁干的? 把这老实人欺负成这样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要造反吗? 一时之间,太祖爷也不免有些动容,拍着案桌承诺道:“徐爱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说无妨!你放心,朕一定给你做主!” 岂料徐大老实闻言却是急忙摆了摆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解释道:“没有没有,皇上误会了,没人欺负微臣,只是……微臣自感惭愧,身居高位却碌碌无为,终日尸位素餐,故而特来向皇上请辞,请皇上……” 砰的一声巨响,老爷子气得拍案而起,愤怒不已地咆哮道:“徐本!说,谁欺负你了?究竟怎么回事?再不说朕治你的罪!” 眼见皇上发飙,徐本也不敢再有所迟疑,跪地哭诉道:“皇上,长孙殿下……太欺负人了啊!” 太祖爷:“???” 长孙殿下? 雄英? 他又在做什么妖? 这个小王八蛋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这个小兔崽子又做了什么?快说!” 皇上一声暴喝,吓得徐大老实身子一哆嗦,急忙回答道:“长孙殿下整日流连于工部各司衙门值房之内,一发现怀有大才、身怀特长的官吏、匠人,便称‘我东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随后便把人给强行提走了!” “这段时间以来,长孙殿下从我各部诸司提走了三四十人,致使我工部人浮于事,效率低下,且人心浮动,唯恐被长孙殿下强行抓走,下落不明啊!” 太祖爷:“!!!” 混账东西! 这个小王八蛋,真是欠揍啊! 还什么“我东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咱今日不揍死你,咱就不信朱! “摆驾工部衙门,徐爱卿带路,朕倒要看看,这个小兔崽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太祖爷怒喝一声,大步走出了御书房,杜安道见状苦笑不已,只得招呼徐大老实急忙跟上。 一行人在徐大老实的带路之下,径直杀向了工部衙门。 皇宫由由皇城与宫城两大部分组成,合称皇宫。 皇城在外,宫城在内。 宫城是皇帝起居、办理朝政、接受中外使臣朝见以及皇室成员居住之地,又称大内、内宫,俗称紫禁城。 而皇城坐北朝南,正南门为洪武门,位于京城正阳门内北面,进洪武门后,为南北向的千步廊,两边建有连续的廊屋,由南而北,到承天门前的横街分别转向东西而成为曲尺形。 千步廊后面两侧为“五部六府”中央官署的所在地,御道西侧为高级军事指挥机构,包括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以及太常寺、通政司、锦衣卫、旗手卫、钦天监等。 御道东侧为中央高级官署,包括宗人府、史部、户部、礼部、兵部、工部,以及翰书院、詹事府、太医院等。 等到众人赶到工部官署衙门时,恰巧见到朱雄英正举着一张名单,对一名憨厚朴实的小吏大大咧咧地开口道:“李二牛对吧?精通烟火杂技对吧?你的事儿发了,跟我走一趟吧!” 李二牛明显是个不入品秩的刀笔小吏,闻听此言更是吓得战战兢兢,急忙惶恐不安地解释道:“长孙殿下,小人先前的确靠烟火杂技谋生,但是小人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啊!” 朱雄英:“???” 我也没说你做了什么烂事儿啊? 你慌什么? 这不是给你一个好机会,带你出去一起浪吗? “唔……以火药制品‘爆仗’和‘吐火’等,来制造神秘气氛,还会以火药表演幻术,如喷出烟火云雾以遁人、变物等,以收神奇迷离之效!” “小伙子别说了,公子我看上你了,我东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跟我走一趟吧!” 朱雄英大手一挥,命铁塔二兄弟架起人就准备往外走。 岂料李二牛惊恐至极地嘶吼道:“长孙殿下不要啊!小人只会喷喷火而已啊……” 朱雄英:“!!!” 老子知道你只会喷喷火,不会喷喷水…… 想啥呢一天天的? 怎么感觉这些身怀绝技的家伙,脑子里面都跟那个有大病一样? 唉,没一个正常人! 朱雄英长叹一声,将李二牛的名字勾好,却发现铁塔二兄弟呆愣在原地,不由催促道:“赶紧架着走啊?等啥呢?再等徐大老实回来了,指不定还要作什么妖呢!” 铁塔二兄弟闻言身子一哆嗦,陡然让开了道路,朱雄英疑惑不解地看去,却是吓得头皮发麻,转头撒开脚丫子就跑。 但是在杜安道面前,跑是跑不了的。 无需老爷子开口,杜安道便将满脸生无可恋的朱某人提溜了回来。 太祖爷手持藤条,满脸狞笑地开口道:“我东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对吧?精通烟火杂技对吧?会喷喷火对吧?来,小王八蛋,你来给朕喷一个!” “今日喷不出来,朕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众人只见,铁骨铮铮皇长孙一把挣脱了束缚,趾高气扬地回答道:“孙臣不会喷火,只会喷水!” 随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皇长孙一把夺过桌上的茶壶灌了个饱,随即……喷了皇上一脸! “按住他!给朕按住他!朕今日非要抽死他不可!”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朱某人不才,给大家表演一个喷水水 正文 第251章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走走走!快走!去工部官署看戏去!” “什么戏?怎么回事?尔等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尸位素餐,人浮于事……” “哎呀,别哔哔赖赖了,皇上在工部官署门口暴揍皇长孙,都打了半个小时了,那可真是抽的嗷嗷直叫,去晚了可真就见不着了!” “什么?皇上暴揍皇长孙?还打得嗷嗷直叫?那还等什么?快走着走着,不是我说,老早就想揍他一顿了!” “嗯?你想揍谁?你把话说清楚?” “我揍我自己行了吧?赶紧的!” 因工千步廊后面两侧均为“五部六府”中央官署的所在地,工部官署恰巧居于其中,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会传遍朝野。 太祖爷因被喷水之后勃然大怒,当场就命人将朱雄英就地按在了板凳上,手持藤条狠狠地抽了一顿。 如此一来,一传十,十传百,以致于整个千步廊顿时为之震动,满朝文武蜂拥而至,只为目睹这一奇观! 那可是皇长孙殿下啊! 此子不但诗才惊世,还曾两次进献社稷神器,更是研制出了解放犁这等农耕神器,而且传闻他还进献了两种沙场利器,得到了一众大将的争抢追捧! 甚至京师传闻,帝都那座水晶宫,最为繁华赚钱的商业中枢,真正的主人并非是曹国公世子李景隆,而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大明皇长孙! 如此充满传奇色彩的天潢贵胄,却只是一个年岁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郎,这让人如何不好奇? 尤其今日皇上动怒,暴打皇长孙这个绝世奇男子,那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 于是乎满朝文武纷纷闻讯赶来,就连刀笔小吏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屁颠屁颠地跟着自家大人前来凑个热闹,只为目睹这一奇观! 整条千步廊瞬间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工部官署更是摩肩擦踵,人声鼎沸,众人就差大声叫好了! 太子爷闻讯惊怒之下匆匆赶来,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之中,眼见父皇提着藤条怒气冲冲地抽在爱子身上,当即就火了,上前一把抓住老爷子的手,朗声怒喝道:“养不教父之过,父皇若是有何怒气,尽管冲儿臣来!”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太子殿下果真不愧是蜚声宇内的谦谦君子,这份硬刚皇上的胆色真是令人侧目不已。 太祖爷早就察觉到了百官异状,却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发泄了心中怒气之后,一时之间有些骑虎难下,听闻爱子饱含怒意的话语,当即一把扔了藤条,脸色铁青地怒骂道:“你可知道这小兔崽子方才做了什么?” 太子爷:“???” 英儿又做了什么坏事? 即便他做了什么错事,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难道就不能容忍一下孩子年幼无知吗? 自家这位父皇,脾气也太臭了! 眼瞅着太子爷与皇上正面刚上了,杜安道心中一凛,急忙上前向朱标低声解释道:“方才长孙殿下表演喷水……喷了皇上一脸!” 太子爷:“!!!” 我尼玛啊! 这个小王八蛋是真会作死啊! 你还敢朝父皇喷水水? 你怎么不提刀抹脖子算了? 废了! 这孩子算是废了!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要不打死算了? 得知内情后,太子殿下讪讪地笑了笑,而后一把捡起藤条递给了老爷子,在后者目瞪口呆之中,义正言辞地开口道:“父皇,打吧!打死这个小王八蛋算了!” 朱雄英:“???” 你娘咧! 老子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狗日的朱标! 狗日的朱元璋! “且慢!我还有话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明!” 太祖爷:“???” 咋滴,你喷老子一脸口水,还是为了老子着想? 你这张口就来的本事真挺牛逼啊! 太子爷:“???” 来嘛,你编嘛! 你今日能够编过去,老子跟你姓! 杜安道已经无语了,面无表情地看着皇长孙,对他感到彻底绝望。 这孩子气性咋就这么高呢? 都什么时候了,低个头认个错不行吗? 非要死鸭子嘴硬! 户部尚书徐大老实脸色铁青无比,眼见工部经此一事,彻底沦为了朝臣同僚口中的笑柄,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愤怒地咆哮道:“长孙殿下,你肆意驱使我工部官吏,难道还能是为了大明不成?” 徐本虽然老实,却也不傻,十分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若是自己把皇长孙喷皇上一脸水的事情公之于众,那自己也别想活下去了! 朱某人闻言气极反笑道:“这些身怀绝技的奇才留在你工部只会庸庸碌碌,尸位素餐一辈子,到了公子我手中,却是会绽放出万丈光芒!” 众人:“!!!” 这牛逼有些吹大了啊! 当着这满朝文武,六部百司,上万朝臣的面儿说出这话,你让大家如何自处? 难道这整座朝堂数万官吏,还比不过你皇长孙一人吗? 徐大老实气得浑身颤抖,胡子都不小心拔掉了几根。 这个小王八蛋,实在是欺人太甚! 那些个被他挑走的人,大多是些小吏工匠,甚至连品秩都没有! 我徐本身为堂堂正二品大员,朝堂重臣,虽然别无所长,但胜在兢兢业业,克己奉公,无私奉献! 难道在你眼中,我徐本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吗? 还比不过那些地位低贱的工匠? 你他娘的看不起谁呢?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长孙殿下,微臣惶恐,不知那些‘奇才’为大明做出了何等‘惊人’贡献,还请长孙殿下明示!” 徐大老实当即阴阳怪气地反问道,此话一出,瞬间令众臣骚动不已。 这是刚上了啊! 一位正二品的朝堂重臣,正面刚上了大明皇长孙! 精彩! 今日真是有好戏看了! 所以说别惹老实人,这徐本徐大老实,平日里素来老好人一个,现在彻底被逼急了,暴怒之下都不顾什么上下尊卑了,硬生生地刚上了这位皇长孙! 朱雄英闻言冷笑一声,唤过铁塔二兄弟低语了几句,后者立马转身直奔东厂而去,令众人尽皆茫然不解。 太子爷与太祖爷二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个小王八蛋又在发什么疯。 唯有铁骨铮铮朱某人向着徐大老实,冷冽嘲讽道:“徐大人,我不是针对你一人,造成的误会还望徐大人多多见谅!” 众人:“???” 怂了? 这就认怂了? 我们裤子都脱了,就给我们看这个? 你这也不行啊! 方才的牛逼劲儿呢? “识人不明,牛鼎烹鸡,大材小用,人浮于事……我的意思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众人:“!!!” 【作者题外话】:朱某人又要抽朝堂重臣的脸了,这次是户部尚书 正文 第252章一群愚昧无知的凡人 “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这句刺耳难听的话,一直回响在数万官吏的脑海中,令他们气得浑身颤抖,双眼一片血红! 嚣张跋扈! 不当人子! 这位皇长孙,莫非是疯了不成? 竖子安敢,如此欺辱于我? 此刻别说徐大老实,就连前来围观看戏的吃瓜群众闻言都勃然大怒,恨不得接过皇上手中的藤条,狠狠抽这厮一顿! 一个毛儿都没有长齐的黄口小儿,竟敢如此当面嘲讽于自己,这实在是欺人太甚! 察觉到周围杀气冲天,爱子心切的太子爷急忙冲上前去,一把捂住了爱子的狗嘴,生怕他再蹦出什么惊人之语。 此刻太祖爷却是百感交集,愤怒多于震惊! 这孩子莫不是脑疾又复发了? 以一己之力嘲讽整座朝堂? 但看着也不像啊? 难道说…… 不会吧? 他又捣鼓出了什么好玩意儿? 嘶…… 一念至此,老爷子惊疑不定地看着爱孙,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开口问道:“英儿,朕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有捣鼓出什么好东西了?” 闻听此言,平白挨了顿毒打的朱某人哪里会轻易开口,没好气地回答道:“皇爷爷,为了您和大家的人生安全着想,孙臣建议您即刻驱散这些围观群众!” “嗯,留下朝堂重臣及一众大将就行了,孙臣定然保证您满意!” 太祖爷:“???” 众人:“???” 我尼玛啊! 真捣鼓出好东西了? 还涉及到人身安全? 什么玩意儿威力这么大啊? 傅友德等一众大将闻听此言,却是陡然联想到先前那两种沙场利器,心中顿时一凛,已然有了些许猜想。 御前大太监杜安道听闻“人身安全”这四个字,当即就慌了,立马进言道:“还请皇上以龙体为重!”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无论如何,皇上的安危最重要! 这个大明帝国,可以没有任何谁,但唯独缺了当今天子朱元璋,万万不行! 杜安道这一进言,立刻惊醒了满朝文武,纷纷跟上劝谏,生怕这位天子出了意外。 太祖爷见状沉吟片刻,立即下令驱散无关人等,独独留下了正三品之上的朝堂重臣,以及一众大将! 基于先前的经验,太祖爷选择相信自己这个爱孙! 随着圣命下达,即便数万官吏如何不甘,也只能乖乖散去,毕竟上十二卫尽数出动,维持现场秩序,毛人屠更是一袭飞鱼蟒衣,亲临现场指挥,就差提刀砍人了! 这位臭名昭著的谍报头子,闻讯肺都快气炸了,当即放下手头工作匆匆赶来,恨不得提刀剁了朱雄英这个小王八蛋。 你说你老实活着不好吗? 非要作死整出这些幺蛾子来? 万一当今皇上有个闪失,那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只怕整个大明江山都会危在旦夕! 个小王八蛋,真是不分轻重! 狠狠瞪了一眼皇长孙,毛人屠当即接过了现场总指导这个重任,指挥着天子禁军把守整个工部官署,驱散了所有无关人员。 片刻之后,太祖爷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之上,其后是朝堂重臣与一众大将老老实实地坐在小板凳上,目露精光地看着远方。 周围全是披坚执锐的禁军骁勇,手持利器环顾四方,稍有风吹草动便令他们如临大敌,整个人警惕到了极致! 正当此时,远处陡然走过两道壮硕身影,宛如铁塔一般魁梧雄壮,赫然正是前去东厂取宝的慕容二兄弟! 当二人缓缓走进,众人看清之后却是发出了阵阵惊呼,就连太祖爷都忍不住抚掌赞道:“此二人真猛士也!” 众人只见,铁塔二兄弟一左一右,抬着一青铜巨鼎,缓缓向众人走来! 二人手中之鼎形制巨大,雄伟庄严,工艺精巧,鼎身四周铸有精巧的盘龙纹和饕餮纹,给人一种威武凝重之感! 待二人走至场地中央,对视一眼之后,默契无比地同时侧身放手,轰隆一声巨响,地板竟被压得塌陷,足见其千钧之重! 众人见状一片咋舌,皆被震撼到失声。 但一道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却是引得众人接连点头。 “长孙殿下,莫非此鼎便是你口中之宝?便是那些‘奇才’所铸?” 出言之人,赫然正是徐大老实! 这位工部尚书,实在想不明白,这巨鼎与皇长孙掳走的工匠有何干系? 虽然此物珍惜少见,显然是不可多得的重宝! 但在座之人皆是一方巨头,见过的鼎器不知凡几,哪里还在意这一方巨鼎? 还未等朱雄英开口,太子爷一脸铁青地回答道:“这鼎……是孤收藏的饕餮纹鼎!” 众人:“???” 太祖爷:“???” 玩呢? 闹呢? 你父子二人搁这儿唱双簧呢? 说好的宝物呢? 随便抬个鼎出来糊弄大家呢? 就在气氛越发凝重,众人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时,皇长孙却是命人传话道:“真正的宝物不是此鼎,而是鼎中之物!” “为防出现意外,还请诸位禁军将士再退后十丈!” 考虑到人命关天,朱雄英也不由善意提醒道。 毛人屠闻言心中一凛,先是看向了太祖爷,得其点头首肯后,立马指挥着众人再次后撤了十丈。 朱雄英见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铁塔二兄弟招手示意,二人随即开始布置起引爆现场。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中,这两位猛士放置了一根长长的白色细线,一端置于鼎内,另外一端却是远远拉开了较长距离。 这一幕令一众大将眉头紧皱,他们似乎已然猜到了这鼎中之宝是何物了,但一时之间有些不确定。 眼见铁塔二兄弟已然准备就绪,朱雄英当即向太祖爷挥手示意,后者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喝道:“开始吧!” 老二慕容夏立马掏出打火石,当即点燃了引线,随后带着老三慕容云转身就跑,令众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方才还被这二位猛士的威武英姿所倾倒,下一秒却又作出这副胆小如鼠的姿态,实在是令人失望! 果真啊,跟在皇长孙身边之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或者说,此二人极有可能是故作姿态,以引起众人警惕罢了! 这巨鼎立于场地中央,距离众人远超数十丈之远,即便那鼎中之宝杀伤力再过强大,岂会危机到人身安全? 呵,当真是吹牛逼罢……了? 嗯? 等会儿? 英儿怎么还在那旁边? 他怎么还趴在凳子上? 太子爷豁然起身,声嘶力竭地向爱子嘶吼,提醒他别装死了,小命要紧,赶紧起来逃跑。 但落在铁骨铮铮朱某人眼中,自家老爹却是在斥责自己,偷拿了他的宝鼎出来献宝! 呵,一群愚昧无知的凡人! 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那所谓“天神”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吧! 嗯? 怎么老爷子也着急忙慌地站起来了? 怎么徐本这个老东西也慌了起来? 怎么小蓝蓝、茂太爷都冲了过来……过来? 我尼玛啊! 老子怎么还在这里? 正文 第253章皇长孙被炸黑了 轰隆隆! 忽闻一声惊天巨响,如天崩地裂,刹那之间,饕餮巨鼎四分五裂,碎片如利刃般向四面激射而出,房屋梁椽瓦窗壁如落叶纷飘。 观礼台上,砖瓦、桌椅横飞,太祖爷死死抓住龙椅扶手,加之杜安道与毛人屠一左一右地牢牢护住,令龙椅如同木桩一般死死钉在原地,这才得以幸免于难,毫发无损。 但太祖爷身后那些朝堂重臣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尽皆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巨响震得连人带凳翻到在地,全都灰头土脸,瘫软在地上久久说不出话。 广场上顿时硝烟弥漫,黑色的烟雾笼罩了所有人,呛得众人眼泪鼻涕一股脑地止不住流。 被震翻在地的群臣浑身战栗不已,满脸的惊骇欲绝,只觉手足冰冷,久久回不过神来。 “英儿?英儿!快!快救人!” 唯有爱子心切的太子爷率先回过神来,疯狂嘶吼着冲向爱子先前所在方位,这才令老爷子反应了过来,急忙命杜安道与毛人屠前去拯救爱孙! 虽然硝烟弥漫视线受阻,但是众人分明可以看见那四散在地的饕餮纹鼎碎片! 也就是说,这火药炸碎了那足有千钧之重的饕餮巨鼎! 嘶…… 这还是火药吗? 这他娘的也太吓人了吧? 来不及多想,太祖爷此刻心神全部都放在了爱孙身上,心中后悔至极! 爱孙为何方才没动,横趴在凳子上指挥众人,以致于所有人都忽略了他? 还不是因为自己手贱,拿着藤条硬生生地抽了人家半个时辰,以致于爱孙屁股一片血肉模糊,哪里还动得了? 这火药威力如此巨大,那饕餮巨鼎爆炸瞬间,碎片如同刀剑利刃般激射而来,爱孙一个孩子如何抵挡得住? 这个小王八蛋也是,你把那些奇才掳走改良火药,你说一声啊! 非要死鸭子嘴硬,打死不说,结果平白挨了自己一顿毒打! 小小年纪,心气咋就这么高呢? 这孩子,实在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啊! 一想到这儿,老爷子就心如刀割,恨不得亲自冲进那漫天硝烟之中,查看爱孙的安危。 但是,理智正在告诉他,他不能动,也不能慌! 因为,在文武百官面前,他都只能是那个胸有乾坤,镇定自若的朱元璋! “殿下没事儿,我们在这儿!” 一道暴喝传来,顿时令太祖爷父子二人放下了心。 待硝烟散尽,众人这才看清了场中形势。 众人只见,郑国公常茂一手提溜着皇长孙护于身后,另外一手紧握成拳,身形如弓,肌肉爆棚,正是挥拳姿态! 离他不远之处,一块巨鼎碎片狠狠插进了地板之中,赫然能见那碎片之上显然至极的拳印! 而永昌侯蓝玉立于常茂身后,双手紧握雪花镔铁刀,身形如帆,呈横劈姿势。 在他身前是一块被劈成两半的巨鼎碎片,锋利的边缘闪烁着惊人的寒芒! 二人一左一右,将皇长孙牢牢地护住身后,而那位被常茂提在手中的皇长孙,却是已然吓傻了,一张小脸之上写满了惊慌与恐惧! 虽然三人安危无恙,但正值硝烟中心,浑身乌漆嘛黑,远远望去令人好笑不已。 皇长孙这是被炸黑了? 太子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一把从常茂手中接过了爱子,满脸关切地喝问道:“英儿?英儿你没事吧?” 眼见爱子闷不做声,太子爷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慌忙查看爱子是否受伤。 朱雄英闻言艰难转头,随即“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老爹,我屁股被打烂了!好疼啊!” 众人:“???” 太子爷:“???” 你娘咧! 现在是讨论你屁股疼不疼的问题吗? 如若不是常茂与蓝玉反应及时,一左一右护住了你,别说两块巨鼎碎片,一块都能让你个小王八蛋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闻听此言,太子爷惊喜之下,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了后者的小屁屁上,气急败坏地怒骂道:“让你个小兔崽子成天作死,现在好了吧?以后还敢不敢了?” “朱标,你这个落井下石的王八蛋,老子以后一定拔了你的氧气瓶!” “老子现在就揍死你!” “……” 众人眼见父子二人一路吵吵闹闹,略显错愕之后,竟是轰然大笑了起来。 大惊大喜之下,加之自己等人尽皆弄得灰头土脸,这一笑倒是化解了尴尬。 颖国傅友德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随后意气风发地进言道:“皇上,长孙殿下改良的这种火药,实在是军国利器啊!” “若是能够批量生产,别说那纳哈出,就连那四大汗国末将都能给您踏平!” 众人闻言,望着四处狠狠插进地板的巨鼎碎片,顿时身体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打了寒颤,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连那千钧巨鼎都被炸了个粉碎,足以见这改良火药威力是何等惊人! 比起先前那火药的威力而言,真可谓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如若这改良火药能够批量生产,大明还怕什么群狼环伺?还怕什么蒙古铁骑?还怕什么外夷入侵? 太祖爷亦是震撼不已,暗自感叹这新型火药出现的时间太晚了! 若是它能早个十年出现,那大明帝国岂会偏安一隅? 不! 五年! 若是五年之前有那《山河社稷图》,若是五年之前有那甘薯,若是五年之前有这新型火药…… 我朱元璋,岂会任由蒙元蛮夷在欧亚大陆肆虐逞凶? 一念至此,老爷子不由孑然长叹。 工部尚书徐本从地上爬了起来,竟是不怒反喜,神采奕奕地盯着广场中心饕餮巨鼎的残留痕迹,心中充满了激动! 这可是滔天大功绩啊! 什么? 火药是皇长孙改良的? 是啊! 但那不是从我工部掳走的奇才亲身动手的吗? 皇长孙占了大头,我工部奇才占点小头不过分吧? 再说了,皇长孙身为大明皇长孙,身份贵不可言,他要这功绩有何用? 一想到这儿,徐大老实激动到浑身颤抖,在众人谈笑之间,陡然冲出人群,不顾面皮地跪倒在太祖爷面前,朗声高喝道:“皇长孙率工部奇才研制出军国利器,臣为皇上贺!为社稷贺!为大明贺!” 太祖爷:“???” 朱雄英:“???” 一众巨头:“???” 我尼玛啊! 谁说这徐本老实的? 这他娘老实个屁啊! 为了争这泼天大功,都谄媚到这种地步了? 但是聪明人不止徐大老实一个,眼见这头功被他抢了去,只能立马跟上跪倒在地,齐声高喝道:“臣等为皇上贺!为社稷贺!为大明贺!” 太祖爷:“!!!” 朱雄英:“!!!” 【作者题外话】:若是朱元璋巅峰时期拥有这些东西,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正文 第254章老夫那幼女娇俏可人 太祖爷啼笑皆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对这些臣子的尿性算是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随即不见喜怒地开口道:“唔……英儿大功一件,工部功劳不小,都起身吧!” 得到了皇上的亲口认可,徐大老实美滋滋地起身,趾高气扬地望向一众同僚。 听见没? 我工部功劳不小? 看谁以后还敢说我徐本尸位素餐! 群臣见这厮得意洋洋的模样,一时之间气怒不已。 尤其是其余五部尚书,如吏部尚书余熂、户部尚书徐铎、礼部尚书李原名、兵部尚书温祥卿、刑部唐铎等人,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这徐本还真是“小人得志”啊! 那他娘的是你徐大老实的功绩吗? 你参与改良火药了吗? 前一秒还在言之凿凿地控诉长孙殿下,现在却又恨不得跪舔人家,实在是无耻之尤!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既然皇上都开口承认了工部的功劳,那也算是为此事定了性,这徐大老实接下来是不是尾巴要翘上天了? 不行! 得想个法子,把长孙殿下邀请到自己官署一游,看看能不能整个社稷神器出来! 没办法啊! 这位妖孽至极的皇长孙,用一件接一件的神器证明了一点,他朱雄英就是社稷神器批发户,没事儿就捣鼓出个社稷神器玩玩! 这谁顶得住啊! 户部尚书徐铎此刻特别后悔,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那甘薯与解放犁,涉及农业生产,原本就在户部管辖之内,按理来说这功劳也应该算户部一份! 但是户部全程均未参与,不像工部这般还被强行掳走了几个工匠,以致于李大尚书想要找个“合理而合适”的借口分一分功劳,都毫无办法! 加之自己刚刚上任,先前那户部尚书茹太素除了一身刚骨、就会喷人之外,可谓是一无是处,哪里会想到厚着脸皮弯腰捡一捡这滔天大功? 眼下工部平白赚了一份功劳,他徐大老实的名字很有可能被史官记录于史书之上,因此而名留青史,这让谁不眼红眼热? 一时之间,六大尚书看向皇长孙的眼神炽热无比,令后者虎躯一震,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吏部尚书余熂少有隽才,师从有名大儒,精于《春秋》之学,曾参与修纂《元史》,一代学问大家,此刻却是腆着脸走到朱某人身前,含笑开口道:“长孙殿下,老夫近日书法偶有心得,久闻殿下书法不俗,要不今夜来老夫府中研讨一番?” 朱雄英:“???” 你娘咧! 书法不俗? 这还是第一个赞扬我朱某人书法不俗之人! 去! 必须得去! 就冲这“不俗”二字都得去! 众人:“???” 我尼玛啊! 这是什么情况? 咋滴不要脸还能传染啊? 这余熂好歹是蜚声宇内的学问大家,怎么也开始跪舔起来了? 我第二次见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徐铎、李原名等人见状心中气得破口大骂,哪里还顾得上面皮,下一秒立马一溜烟儿地冲到皇长孙身前,开始无脑吹捧了起来。 “长孙殿下你别听他吹牛逼,老夫近日偶得草圣张旭一真迹,殿下之书法与草圣之狂草可谓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朱雄英:“!!!” 这牛逼吹得有些过分了吧? 还他娘的与草圣书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的我朱某人都不好意思了! “拉到吧!你还能寻到草圣真迹?不用看就知道是假的,长孙殿下,老夫偶得画圣吴道子之真迹,观画中鸟兽,体会用笔之道,何不快哉……” “那是假的!那绝对是假的!真迹在早就被老夫藏于府中,只待殿下莅临一观!” 兵部尚书温祥卿眼见五个老不休围着皇长孙追捧献媚,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随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朗声高喝道:“都给老夫闭嘴!一群毫无风骨的奸佞小人,竟敢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诱惑皇长孙!” 一声喝骂,令五位巨头为之一震,而后清醒了过来,脸色滚烫地面面相觑,颇有一副无地自容的模样。 众人见状不由暗自点了点头,这温祥卿果真不愧是跟随皇上多年的老人,这老成持重的性子真是值得他人学习。 太祖爷亦是满脸欣慰地点了点头,对温祥卿的表现颇为满意。 但正当此时,温祥卿却趁机开口道:“长孙殿下,老夫家中虽无先贤真迹,却有一个年岁与殿下相仿的幼女……” 太祖爷:“!!!” 朱雄英:“!!!” 一众巨头:“!!!” 这温祥卿是不是脑子里面有那个大病? 竟敢当着皇上与太子爷的面儿色诱皇长孙? 疯了吧! “温大人,注意你的言辞!” 太子爷一脸铁青地开口道,眼见爱子一副意动的模样,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拍了过去。 温祥卿见状只得讪讪地笑了笑,只得闭口不提,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行了!谈正事要紧!英儿,这改良火药能否批量生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心中一凛,眼巴巴地看向了皇长孙,尤其是傅友德等军中大将! 若是这改良火药能够批量生产,那大明百万雄师的战力将会进入到一个崭新的层次,届时何人敢撄其锋芒? 岂料朱雄英却是哼哼唧唧地开口道:“来个人,把我的小板凳搬上来,屁股痛死了,还是趴着舒服!” 太祖爷:“!!!” 一众巨头:“!!!” 咋滴,要不要给你来个冰镇西瓜,再把你那俩绝色侍女喊过来给你捏肩捶腿? 个小王八蛋,现在是耍性子的时候吗? 太子爷一巴掌拍了过去,后者却是高扬起了小脑袋,一副打死不说的架势,令众人头疼无比。 涉及军国大事,加之皇上颜面,一众巨头也是不敢吭声齐刷刷俯首低头,似乎在观察地上的蚂蚁打架。 太祖爷见状气得浑身颤抖,但碍于自己理亏,却是不好发作,只能忍气吞声地下令道:“今日就到这儿吧!” “标儿与英儿随我来御书房!” 撂下一句看似认怂的话,老爷子抬脚就走,丝毫不给朱某人“得寸进尺”的机会。 但走着走着,身后传来六部尚书那不顾面皮的恭维之声,险些令太祖爷肺都气炸了。 “长孙殿下,今夜去我府上做客如何?” “老李啊,你这眼光不太行啊,若非我慧眼识珠,那些个奇才岂能为我大明做出这等突出贡献?” “是极是极,殿下慧眼识英雄,我等拍马不能及,殿下不如今夜先来老夫府上,与老夫一观那草圣真迹?” “狗屁真迹,老夫家中那画圣真迹不必你那玩意儿强多了……” “长孙殿下,老夫那幼女自幼娇俏可人,琴棋书画可是样样精通啊……” 太祖爷:“!!!” 【作者题外话】:还有一更正在路上,请兄弟们稍安勿躁 正文 第255章神机大将军 “不行!绝对不行!小王八蛋,你别太过分!” “不行就拉倒,这是一场公平交易,何来过分之说?” 御书房内,朱雄英与太祖爷爆发了激烈争吵,二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退后一步。 太子爷:“???” 杜安道:“???”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看到了什么? 眼前这一幕,看得太子爷与杜安道心惊肉跳,生怕皇长孙触怒龙颜,招致灾祸。 偏偏这个小王八蛋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在当今天子这位杀伐果断的铁血帝皇面前,还敢拍着桌子大呼小叫,甚至气势方面都拿捏得死死的! 你娘咧! 这个小王八蛋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天生一副大心脏啊! 在皇上面前,还能如此嚣张猖狂,甚至今日还喷了皇上一脸水,他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吗? 是! 你是改良了新型火药,为大明做出了突出贡献,但这也不是你可以携私邀功的理由啊! 难道在你眼中,就没有一点为君尽忠、报效君恩的念头吗? 皇上给你赏赐,那就是皇上英明神武,赏罚分明! 但若是皇上不给你赏赐,那也是皇上思虑周全,深谋远略! 总而言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从来没有哪个臣子,敢拍着桌子跟帝王提要求的! 如若有,那他必死无疑! 无论其作出了何等贡献,这方朝堂都已经容不下他了! 何况这个小王八蛋提出了一个何等过分的要求? 第一,三眼神铳、鸟铳及改良火药,皆由神机营制造配发,外人不得窥伺支取! 这个要求无非是想垄断先进火器的生产技术,确保神机营的超高地位。 在太子爷与杜安道看来,此举本就是应有要务,这个要求无可厚非! 但是接下来这第二个要求,可就是令人头皮发麻了! 这个小王八蛋,他竟想要成为神机营的主将,那个掌控神机营的神机大将军! 嘶…… 那可是神机营啊! 按组建计划,这个神机营将会从整个大明挑选出万名骁勇善战的精锐猛士,再配备上整个大明最先进的火器火炮,以及一个三千骁勇的骑兵护卫队! 虽然这支神机营人数不足两万,但真以这规模落实,其爆发的战力足以媲美五万大军,再辅以皇长孙亲手研制的三种利器,更是可以干净利落地屠杀那五万大军! 这样一支杀伤力惊人的神机营,皇上岂会让其落入他人之手! 此这个要求,涉及皇家禁忌————军权了啊! 即便是地位崇高的太子爷,此刻能够调动的大军,都不过是那少得可怜的东宫卫队! 但是这个小王八蛋,却想执掌一支战力相当十万大军的神机营! 他想做什么? 造反吗? 别说是疑心病甚重的太祖爷,就连仁厚无双的太子爷,听闻这个无理到有些过分的要求,都难免起了疑心! 一时之间,杜安道与太子爷都有些胆战心惊,根本不敢吭声,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大眼瞪小眼。 杜安道陡然想起,曾经皇上问过自己的那句话,以及自己的答案。 “安道,你看英儿如何?” “聪颖绝人,天赋异禀,诗才惊世,却又带有一丝张狂,一丝匪气!” 不知过了多久,朱雄英率先开口道:“皇爷爷,难道您不信任孙臣?”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太祖爷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爱孙,根本不清楚这个小王八蛋究竟想要做什么! 诚然,自己相信他,根本就不会考虑这孩子造反的可能! 但是执掌神机营,做那个什么神机大将军,对他而言有何好处? 京师大军改组完成,便会出兵北伐,率师远征,他做与不做这神机大将军有何区别? “你想执掌神机营,可以!但是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说服朕,否则想都别想!” 老爷子坐回龙椅之上,捏着眉心开口道,语气充满了笃定。 若是他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朕倒是真要怀疑一下这个小王八蛋的心思了! “第一,三眼神铳、鸟铳、改良火药皆是出自孙臣之手,相信皇爷爷也能猜到,这三种沙场利器仅仅只是个开始,孙臣脑海之中还有更多杀伤力惊人的利器,所以这神机营在孙臣手中,才不会辱没它的威名!” 三人:“???” 还有? 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这个小王八蛋,不会是在吹牛逼吧? “第二,眼下大明火器虽然先进,但是在孙臣看来,将士们使用火器的方法却是漏洞百出,即便手握利器也难以发挥出其真正的威力,故而只有孙臣做那神机大将军,制定一套完善的训练体系,才能培养出真正的特种火器部队!” 三人:“???” 我大明引以为傲的火器部队,竟然漏洞百出? 还没有真正发挥出火器的威力? 那打得蒙古铁骑嗷嗷叫的是谁? 你搁这儿跟我吹牛逼呢? “第三,孙臣可以将大明火器拔高到一个原本并不属于它的高度,但是孙臣并不想为他人做嫁衣!” “无论是外番蛮夷,还是……” 最后一句话,朱雄英并未讲明,但是老爷子已然明了! 这孩子,对自家老四,心中始终存着一根刺啊! 呵,如此也好,也好啊! 朱棣这孩子,有能力,但是也有野心! 若是自己千秋之后,标儿即位称帝,无人加以制衡,倒真是一场滔天祸事! 这个小王八蛋,同样有能力,也同样有野心,与朱棣如出一辙! 但二人不同的是,英儿,乃是大明皇长孙! “既然你想要,那朕就给你,但是守不守得住,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太祖爷霸道无匹的暴喝道,锐利的目光直视着朱雄英。 闻听此言,朱某人心中一喜,星眸毫不示弱地迸发出惊天战意,与其对视良久。 “说吧,还有什么要求没?说完赶紧滚蛋,朕现在看着你就烦!” 老爷子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心中那迟暮之感愈发浓烈。 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自己在英儿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地里刨食吧? 标儿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老老实实地接受儒家正统教育吧? 呵,但是这个小王八蛋,都开始“抢班夺权”了! 朱雄英闻言却是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缓缓开口道:“孙臣想要……随军出征!” “混账!” “不行!” 几乎同一时间,太祖爷与太子爷接连怒喝道,皆是一脸铁青之色! 直到此刻,父子二人哪里还不明白,这个小王八蛋早就谋划好了一切! 以改良火器换取神机营,再率神机营随军出征,参与明年的北伐之战! 这个小王八蛋,真是敢想敢做啊! 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打哪门子的仗? 荒谬至极! 【作者题外话】:朱某人要进行一场,有史以来感情最诚挚的劝说了,兄弟们投票票呀 正文 第256章皇子守国门 “你想都不要想!此事绝对不行!” 生怕父皇突然反悔,同意爱子随军远征,太子爷立马怒喝道,俨然动了真怒。 “英儿,平日里你如何胡作非为,如何任性行事,为父念在你年幼的份儿上,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此事绝对不行,休要多言!” 朱雄英闻言不怒反喜,心中感到无比。 自成为大明皇长孙后,朱雄英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如此震怒,怒到浑身都在颤抖! 但朱某人心中却是一片温暖,因为他清楚,这是老爹在担忧自己的安危! 眼见爱子被气成了这副模样,太祖爷也含怒开口道:“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朕呢?想要掌控神机营,然后帅师远征?想都别想!” “那神机营你也别想了,朕看你是近些时日蹦跶得有些过头了,以致于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还有青龙山你也别去了,自即日起,老老实实给朕待在天界寺内,若敢无诏出寺一步,朕打断你的腿!” 朱雄英:“???” 你娘咧! 不讲理了是不是? 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就突然变卦了? 再说就是你是为我好,,就算你是关心人,就不能说两句好话? 傲娇样儿! 玩归玩,闹归闹,别闹老爷子开玩笑。 朱雄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进行一场有史以来最震撼人心的演讲。 正当他一甩下摆,准备开始操作时,却不甚牵动了屁股后面的伤口,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的,气势瞬间泄了一大半。 落在太祖爷父子二人眼中,便是这小王八蛋虎躯一震,浑身散发着王霸之气,结果还未保持三秒钟,便一泄千里了! “英儿心中一直有个问题,萦绕心头良久,想问一问皇爷爷,问一问老爹,不知你们可否为雄英解惑?” 太祖爷:“???” 太子爷:“???” 这孩子思想是不是太跳脱了? 刚刚不是还在说随军出征吗? 现在怎么被拒绝之后,开始问起问题来了? 关键是这个小王八蛋想问什么? 万一我答不上来,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诶,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那些利国措施,那些社稷神器,那些沙场神器,老子上哪儿知道去? 一想到这儿,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不知道!” 朱雄英:“!!!” 我尼玛啊! 不要脸了是不是? 老子都没开始问呢! 这是想堵住老子的嘴啊! “英儿想问,何为‘国之尊严’?” 太祖爷:“!!!” 太子爷:“!!!” 国之尊严! 这四个字,似有千钧之重,压得二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惶然不能言语。 二人本想打定算盘,无论这个小王八蛋问出什么问题,都拒绝回答,一句不知道了事儿,但是这个问题涉及江山社稷,那可就真不一样了! 于太祖爷而言,虽然他是一代开国大帝,虽然他是一位铁血帝皇,但他毕竟布衣出身,文化底蕴有限,思想局限于出身,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于太子爷而言,虽然他自幼跟随大儒学习儒家圣言,虽然他是蜚声宇内的谦谦君子,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圣贤大拿,亦不是真正的先秦君子,并且局限于这个时代。 嗯,杜安道就暂且不提了,一个死忠太祖爷的死太监罢了,还是武功超高的那种! 御书房内,唯有两世为人的朱雄英,才能深刻体会得到,何为“国之尊严”! 毕竟,千年之后的华夏大地,饱经战火洗礼,华夏子民,饱受屈辱沦丧! 那是一段异常沉重且艰难的岁月,沉重到一旦想起便令人怒火中烧,艰难到无数爱国志士抛头颅洒热血,这才换取了华夏民族顽强地屹立于世界之东! 当他们用铁拳打跑了一个又一个的强敌贼寇后,他们有资格站在这片华夏大地上,告诉整个世界,何为国之尊严! 眼见二人凝眉不语,朱雄英自顾自地开口道:“在孙臣看来,或许这国之尊严,是不称臣!是不纳贡!是不割地!是不和亲!是皇子守国门!是君王死社稷!” 不纳贡! 不割地! 不和亲! 皇子守国门! 君王死社稷! 此话一出,全场无声。 太子爷双目血红,难以自抑。 太祖爷豁然动容,青筋暴起! 这等惊世之语,从一少年郎口中道出,却如同一道惊雷炸响耳畔,振聋发聩! 闻听此言,似有莫名神力,令人瞬间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脊梁! “远的不说,那北宋真宗皇帝,为免百姓经受战乱之苦,忍痛立下澶渊之盟,每年送与辽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换得百年安宁时光!” “看似兄弟之国,两国邦交友好,实则弱己强敌,以致三朝忘战去兵,武备皆废,沉湎于安逸享乐,最终为金国所破!” “南宋高宗皇帝更是就此割地纳贡,向金朝上表称臣,一次称臣,二次称叔,三次称伯,岁币升为银绢三十万两匹,军钱三百万贯与金,举国之力奉养外夷,以换取偏安一隅,醉生梦死,此举是为丧权辱国,谈何国之尊严?” 天水宋朝,虽然灿烂辉煌,却也羸弱可欺,这是不争的事实! “称臣,纳贡,割地,和亲……如此一来,只会使得敌国实力越来越强,而己国国力越发衰弱!因为民心丧了,因为尊严丢了,因为国家……要灭亡了!” “故而国之尊严,不容亵渎!国之尊严,不容践踏!国之尊严,不然侵犯!” “即便战之最后一人,我泱泱华夏,巍巍大明,也绝对不会称臣纳贡,割地和亲,屈辱求全!” “英儿虽是大明皇长孙,却也是华夏男儿,为何不能随军出征,为我大明开疆拓土,捍卫我大明国之尊严?” “英儿想要用手中之利器,告诉那环伺的群狼,大明不可辱!大明不可敌!大明不可犯!” “凡日月所照之地,皆是我大明疆土!明犯我大明天威者,无论何人,无论何地,虽远必诛之!” 太祖爷:“!!!” 太子爷:“!!!” 如若这等惊世之语,出自那些个朝臣,亦或是出自那些个皇子口中,远远不会令他们如此震撼! 但是,它偏偏出自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之口,这巨大的反差实在是震撼人心,令二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作者题外话】:名场面来了 正文 第257章阖家欢乐老朱家 “英儿,朕清楚你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但是现在,帅师出征对于你而言,实在太早了!” “此事无需再提,朕决计不会同意的!” 沉吟良久之后,太祖爷还是出言拒绝道。 这个孩子,实在是惊才艳艳,令人骄傲。 但是,现在还不是他的时代! 或许这个小王八蛋,能够成就一番千古伟业,将大明帝国打造为真正的天朝上国! 不过现在,是我朱元璋的时代! 朕说了算! 太子爷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亦是出言帮腔道:“英儿,等你成年加冠,若是你还有如此雄心壮志,为父定会全力支持你,但是现在,你太小了,还是老老实实进学修德吧!” 朱雄英:“???” 太小了? 我他娘哪儿小了? 怎么就是说不明白呢? 还等我成年加冠,你坟头儿都快长草了! 这是年龄的问题吗? 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体重不是压力,金钱不是阻碍,相貌不分丑陋,爱不需要考验…… 老子努力了这么久,就为了参与明年的辽东之战,一举扬名天下,获得众将支持认可,咋就一点机会都不给呢? 不行! 绝对不行! 二人只见,朱雄英意气风发地朗声喝道:“古时项橐七岁就作孔子的老师,战国甘罗十二岁官拜上卿,西汉霍去病十八岁率八百骑兵深入大漠,两次功冠全军,荣封冠军侯,终成一代名将!” “还有那江东小霸王孙策,十七岁承袭父业,招贤纳士,为父报仇,短短几年时间横扫江东,奠定东吴立国之基!” “李唐猛将罗士信年仅十四岁便随军出征,屡破贼军,岳飞长子岳云十五岁随其父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再说追随皇爷爷南征北战的一众大将们,他们的长子又何尝不是自幼从军,征战沙场?黔国公沐英、大都督府同知何文辉、中军都督府佥事徐司马等将才岂非军中征战而来?” 太祖爷:“!!!” 太子爷:“!!!” 你行,你牛逼! 老子说不过你! 这孩子怎就一根筋呢? 那些个大将子弟,自当跟随其父征战沙场! 就连沐英、何文辉、徐司马这几位皇上养子,为了当时战争需要,也是鏖战多年,硬生生地杀出了一个大将之名! 但是现在形势不一样了啊,而且你个小王八蛋的身份也不一样啊! 你是大明皇长孙,未来的国之储君! 怎么一门心思想着征战沙场呢? 那是会死人的啊!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岂可以身犯险? 这个小王八蛋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 眼瞅着爱孙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太祖爷只觉头疼不已,立马开口制止道:“行了,标儿赶紧带他去太医院治伤,朕乏了,退下吧!” 朱雄英:“!!!” 不当人了是不是? 说好的公平交易呢? 简直端的就是一个为老不尊! 最终朱雄英还是怏怏不乐地被自家老爹拎着去太医院了,留下太祖爷独自在御书房内沉吟不语。 “皇子守国门?” “君王死社稷?” “呵,朕甘愿为社稷而死,可朕这些个皇子呢?” “安道,随朕去趟大宗正院,朕想看看那两个逆子在作甚!” “老奴遵命!” 杜安道闻言心中一凛,而后躬身应道。。 那羁押在大宗正院的两个“逆子”,自然是大孝子秦王殿下与兄友弟恭晋王爷了! 二人先前因制造谣言,欲要趁机陷害当朝太子爷,结果被震怒的皇上关押在了太医院,直至今日! 难道说皇长孙方才那番惊世之语,竟使得皇上改变了心意? 不敢多想,杜安道跟随皇上很快赶到大宗正院门口,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传出的斗殴声与喝骂声! 太祖爷脸色瞬间铁青,阻止了想要跪地行礼的侍卫,而后抬脚便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赫然只见秦、晋二王正在恶狠狠地掐架,而他们的护卫好整以暇地在旁边观赏,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丝毫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 杜安道:“???” 就这? 就这两个憨憨? 还想替大明帝国护卫国门? 嘶…… 真是……啥也不是! 太祖爷:“???” 朕不是让他二人闭门思过吗? 这是什么意思? 想造反啊? 秦王朱樉一拳打在了晋王朱棡的脑门儿上,后者一阵头晕目眩,自知不敌,急忙拉开了身位,当即怒骂道:“朱樉,你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难怪父皇会骂你‘蠢如禽兽’!” “就你这样儿还敢觊觎太子大位,实在是自取其辱!” 朱樉闻言勃然大怒,挥着铁拳就扑了上去,将朱棡按在地上就抱以老拳,嘴中还毫不留情面地回骂道:“你敢说你不觊觎太子大位?那是哪个蠢货派人来我王宫请求结盟?惺惺作态的废物!老子今日就好好教导你一下,什么是‘兄友弟恭’!” 朱棡闻言气得三尸神暴跳,恨不得拔刀捅死这个蠢货! 那种密谋陷害太子之事,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堂而皇之地讲出来吗? 若是传扬出去,即便父皇留他们性命,那满朝文武岂会漠然坐视? 这个蠢货! 实在是蠢如禽兽! “怎么了?继续骂啊!你不是就爱耍小聪明吗?还打着老子的旗号制造谣言,继续啊!老子今日捶死你个孽障!” 太祖爷:“!!!” 杜安道:“!!!” 一名护卫看得正津津有味,就差搬个小板凳上包瓜子了。 这等两大天潢贵胄互殴的场面,可是精彩至极啊! 这两位王爷自那日入住大宗正院后,那是互相看不顺眼,时不时就爆发一场双方大战。 起初一众护卫为了自家王爷的颜面,还奋勇争先地互殴不止。 结果却是无论输赢,都会被自家王爷痛骂一番,成了其发泄愤怒的出气筒! 看清这个事实之后,谁还乐意为其效命? 平白无故挨了顿打不说,还他娘的讨不到好,这上哪儿说理去? 于是乎发展到后面,就成为了两大藩王互殴的精彩场面了,众人也乐得如此,默默站在一旁吃瓜看戏。 但当这名护卫扭头看向门口时,却是吓得双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 这一幕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立马看向了门口处。 下一秒,一众护卫齐刷刷地跪倒在地,身体恐惧到止不住地颤抖。 秦晋二王依旧在互殴辱骂,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 “来人,把这些护卫拖出去,都给朕砍了!” “主辱臣死,不能为主分忧,朕留着你们有何用?” 一阵熟悉的暴喝传来,吓得秦晋二王险些晕了过去。 一众护卫当即叩头求饶,却是难以改变他们悲惨的结局。 【作者题外话】:老朱家阖家欢乐,真幸福啊 正文 第258章妥协 妥协了! 在太祖爷与太子爷的双重压制下,朱雄英终究还是妥协了,放弃掉参与明年辽东之战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他却是将这第三个要求,换成了任命两个人为神机副将军,在神机营远征纳哈出时替他执掌神机营大权! 当朱雄英提出此二人时,就连太祖爷都大吃了一惊,心中惊骇莫名! 因为从锦衣卫每日的情报来看,此二人与这个小王八蛋毫无瓜葛,甚至远在天南海北,可谓是从未见面,为何自家爱孙要将神机营交到此人手中? 神机副将军,平安! 平安的平,平安的安! 名字平平无奇,但此人却是威震天下的靖难名将,曾在白沟河之战中率领万余骑兵准备拦截朱老四,甚至险些一剑将朱棣刺死,彻底改变明朝国运。 奈何三军主帅乃是狐媚儿小白脸这个娘娘腔,即便平安与盛庸多次率所部击败了势如破竹的燕军,却也根本无力回天,以致于最终大好江山拱手相让! 而另外一位神机副将军铁铉,以国子监生授礼科给事中,后调任都督府断事。 曾经审理悬而未决的案件,立刻就做出了合理的判决,其才干深得太祖爷的器重,于是赐给他“鼎石”的字,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生。 但正是这个书生,在靖难之战中闻听济南被燕军围困,火速率军赶往济南支援,与守城将军盛庸歃血为盟,约定死守城池。 人面兽心朱老四见济南久攻不下,猛攻济南三个月不得,便阴谋掘开黄河大堤,引黄河之水灌济南全城,铁铉为救百姓设诈降之计,成功诱骗朱棣入城,险些用城门千斤闸砸死朱棣,被得以免受战火的泉城百姓称为“城神”! 朱雄英之所以举荐此二人,便是因为其赤胆忠心。 平安因其特殊身份,即便最后无奈投降朱棣,却也无伤大雅。 但铁铉这个意气书生,却是在朱老四夺取帝位后,回兵北上复攻济南,并在河北一带大肆屠杀百姓。到达济南,铁铉率兵死守不肯投降,最终被凌迟处死! 平安善战,铁铉善谋,且二人均可战胜朱老四,将倾尽心血的神机营交到此二人手中,朱雄英才不不怕自己给他人做了嫁衣! 这些事情太祖爷自然不得而知,他惊诧之处在于,这个平安可是自己当年的养子,与沐英一般的真正心腹! 爱孙主动请求将平安任命为神机副将军,是否目的在于让自己安心? 至于那个铁铉,老爷子也还是有些映像,一个颇有才干的年轻人,自己当初还赐给他一个字,算是一段佳话。 但是他跟这个小王八蛋有什么关系? 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嘶…… 难道买一送一? 这小兔崽子心灰意冷,索性把神机营交还给自己,撂挑子不干了? 一时之间,太祖爷心中充满了疑惑。 但考虑到终于使爱孙回心转意,不再一门心思想着随军出征,老爷子哪里还敢迟疑,大手一挥便连下几封诏书,彻底震懵了满朝文武。 皇长孙成执掌神机营的神机大将军了? 这他娘的叫怎么回事啊? 你说你一个皇长孙,不老老实实地进学修德,没事儿横插这一脚作甚? 不知多少大将对那神机营主将的位置眼热无比,明里暗里地上奏给陛下表态。 这下子倒好了,谁都没捞着,给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你说气人不气人? 但是转念一想,这三眼喷子是人发明的,这鸟铳也是人发明的,这火药还是人改良的,甚至这神机营都是人提出组建的,不让他做这个神机营大将军,貌似还真有点说不过去啊! 不过就是显得有些儿戏罢了! 哪有未来的国之储君,自降身份去当一个将军的? 现在又不是战乱之际,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少大将义愤填膺,准备联名进谏,抵制此事,但是一想到那位皇长孙的尿性,又只能骂骂咧咧地善罢甘休,捏着鼻子认可了他这位神机营大将军。 不服不行! 换个人去做那神机营主将,万一这个小王八蛋出其不意地阴你一手,这上哪儿说理去? 就这位不当人子皇长孙,他还真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干啥啥不行,恶心人第一名! 至于神机副将军平安,这就比较好理解了。 神机营战力何等惊人,皇上岂会不安插一个心腹执掌? 嗯,还有一个铁铉,什么人物?不认识! 右军都督府官署,在众人的羡慕眼神中,都督佥事平安颇为疑惑地接下了这封圣旨。 于他而言,调任何处都无伤大雅,身为臣子,自当为君分忧。 但是这神机营大将军,怎会是雄英这孩子? 平安一张国字脸上,充满了大大的疑惑,而后当即收拾好行装,赶赴青龙山,神机营驻地。 左军都督府,都督断事铁铉此刻却是一脸懵逼,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的宣旨钦差。 若非钦差当面,铁铉当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神机营参军? 正五品大员? 这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从一个从九品的都督断事官,晋升为正五品的神机营参军了? 嗯,为什么不是神机营副将军? 哪有一个书生无功授封将军这等离谱先例? 那不是恶心人嘛! 别说从四品的神机营副将军了,参军都令铁铉呆愣在原地,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这合适吗? 自己才二十三岁啊! 一时之间,铁鼎石有些惶恐不安,望着圣旨微微愣神。 宣旨钦差见状心中有些好笑,却不敢得罪这位新贵,反倒是好言提醒道:“铁大人,接旨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铁铉不敢迟疑,立马手捧圣旨朗声高喝道:“臣铁铉接旨,叩谢皇上隆恩!” 宣旨完毕,钦差好言提醒道:“铁大人,即刻前往青龙山神机营驻地吧!那位神机营大将军,近些日子心情可是不怎么好啊!” 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语,钦差掩嘴一笑,转身就走。 铁铉茫然无措地手握圣旨,在一众同僚的恭维巴结之中,离开了这个刚来不久的左军都督府官署,直奔青龙山而去。 青龙山下,一处高台之上,朱雄英满脸阴沉地坐在太师椅上,望着下面挑选而出的一万精锐,久久未曾言语。 老子扬名立万,大杀四方的机会,就这样拱手让人了,想想就十分不爽啊! 【作者题外话】:辽东之战去不了啦,朱雄英要恶心人啦 正文 第259章石见银矿动人心 倭国山阴道,石州。 明军自登陆之后,癫郡王朱棣率五万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短短数月之内横扫九州岛全境,兵锋所过之处无人可挡。 其一因明军装备精良,远非倭军可比;其二因明军将士作战骁勇,悍不畏死,加之素来仇视侵扰沿海的倭寇,战力更是无人可敌;其三因一众将领指挥有方,尤其是在大将军朱棣策反一位倭国高僧之后。 据闻在己军尚未踏平整个九州全境、九大令制国前,萨摩国有一得道高僧深感百姓经受战乱之苦,特意主动前来归附,愿为大明天军出谋划策,一举终结掉这个乱世。 对此将士们虽然不太相信,但不得不承认,有这位得道高僧帮助之后,大军攻城拔寨的速度快出了不少,甚至不少城池望风而降,大大减少了伤亡阵损。 而那位高僧也因功绩卓越,被征倭大将军赐予中原名字————姚广孝! 不过这姚广孝却是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明明已然投靠大明,却又声称不愿面见大明天军屠杀本国将士百姓,故而一直以黑衣黑面示人,甚至很少出现在外人眼中。 连日常行走赶路都是坐于马车之中,由将军亲卫全程护送,这是征倭大将军亲自特批的优渥待遇。 在将士们看来,不管你姚广孝是真心归附也好,假意投诚也罢,只要能助我大明天军早日踏平这弹丸小国,那就无伤大雅,全都可以接受。 于是乎在这位得道高僧的指挥下,水师舰队突袭了长门国下关隘口,彻底打开了从九州岛攻击本州岛的大门。 而后大明水陆齐发,直扑长门小国,短短十日便破其府城,而后更是兵分两路,马不停蹄地杀向了周防国与石见国,直至近日石见府城告破,周防举国投降,大明才暂缓兵锋,安生修养了一段时间。 毕竟自登陆以来,大军便连连征战数月有余,虽然士气如虹,但早已是精疲力尽,人疲马衰,如若继续强攻很有可能遭遇一场惨烈大败。 将士们安心修养,一众将领却是不能放松。 将军帅帐内,朱棣正在查看倭国地图,思索着下一步进军路线,徐辉祖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擦拭着自己的黄金麒麟矛。 经过数月时间相处,朱老四可谓是完全信任了徐大少。 虽然这个王八蛋说话十分难听,且对自己缺乏敬畏之心,但是正因如此,朱棣才愿意信任于他! 诚如其所言,自己是他魏国公府的女婿,难道徐家还能害自己不成? 从自己取了徐家女那日起,徐家便注定与自己绑在了一条战船之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老四,看什么呢?还没想好下一步打哪个小国吗?” “你说这些倭人是不是吃饱了撑得?一个弹丸小国,偏偏还分出来他娘的这么多令制国,那不就是一个个府县吗?还有什么‘五畿七道’,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可笑至极!” 闻听此言,朱棣亦是满脸苦笑。 这倭国自奈良时代,仿李唐行政制度,将本就不大的地方划为七道,将那一个个郡县称为令制国,实在是搞笑至极。 一个弹丸小国,将天下划分为近百个小国,以致于形成了天下各地大大小小的豪族。 这些豪族仅仅是只是名义上听指挥,内政、军事、治安都有很大的独立性,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 而且最搞笑的是,眼下这倭国还分裂成了南北朝,北朝以足利氏建立的室町幕府为尊,南朝以持着天皇象征三神器的后龟山天皇为尊,双方在倭国京畿之地打得可谓是头破血流,脑浆子都快打出来了。 而倭国天下近百令制国也分裂为两大派系,在各地不断爆发战争,打死又打活,极大地损耗了倭国的国力! 若非如此,己军也不可能势如破竹,在短短数月之内,便攻下了倭国接近四分之一的疆域! 一想到这儿,朱老四英武的面孔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此次远征倭国,可谓是出奇的顺利啊! 原本自己还以为,至少需要耗费数年艰难的时间,才能踏平这个令人生厌的地方,但是如今看来,或许时间要大大提早了! 朱雄英啊朱雄英,我的好大侄儿,你把我流放到了这海外之地,以为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呵,乾坤未定之前,你想坐上那个位置,得问我朱棣答不答应! 正当此时,一黑衣黑面之人突兀地走了进来,令朱棣神色一变,急忙命心腹守住帐外,严禁任何人窥探! 来人正是头戴黑面的独臂妖僧,道衍和尚,或许现在应该称其为————姚广孝! 经过长达大半年天才地宝的调养,姚广孝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但浑身功力全失,沦为废人一个,甚至时不时还会咯血。 五脏六腑受到重创之下,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哪里还敢奢求其他? 姚广孝眼见徐辉祖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准备说的话却是又咽回了肚子里,意味深长地看着朱老四。 朱棣见状哪里不明白,当即笑着表态道:“无妨,辉祖是我妻弟,我相信他!” 徐大少一直低头擦拭黄金麒麟矛,闻听此言勃然大怒,对着姚广孝怒骂道:“姚广孝,你忘了当初谁救你的?你可是欠了我魏国公府十条命!” 姚广孝:“???” 我尼玛啊! 十条命? 有这么多吗? 当初不是只救过我总共三次吗? 这都能坐地起价? 你还是个人吗? 狗日的朱雄英! 不得不承认,若非魏国公府出手,他姚广孝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念至此,姚广孝苦笑一声,郑重向徐辉祖行了一礼,算是对先前的怀疑赔礼道歉,而后急忙开口道:“王爷,找到了,果真是个巨型银矿山!” 朱老四:“!!!” 巨型银矿山! 竟然是真的! 这倭国当真是自己的一块福地啊! 徐辉祖:“???” 巨型银矿山? 朱棣这王八蛋暗中命人找银矿山去了? 嘶…… 这个狗日的畜生,难怪令大军在石见国停留如此之久! 他想做什么? 石见银矿山可是皇上点名要的东西! 他敢私吞? 狗日的! “老四,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支大军,可不是你的私军!” 姚广孝:“!!!” 朱老四:“!!!” 你娘咧! 差点兴奋过头了! 徐辉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灌在了二人头上。 这支大军之中,定然有着锦衣卫的谍子暗中潜伏! 如若自己想要提前挖掘银矿山,以备将来之争,定会躲不过那些谍子的监视! 这可如何是好? 姚广孝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辉祖,而后开口道:“锦衣卫定然会有,眼下要务是找出那个统帅这些谍子之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朱棣环顾左右,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父皇信任自己吗? 他那夜可是差点剁了自己! 这五万大军之中,必定有一个锦衣卫高层,时刻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作者题外话】:朱老四找到他的“龙兴之地”了,他要起飞了 正文 第260章狠辣无情癫郡王 会是谁? 这个人一定是父皇最为信重之人! 父皇敢把他派到自己身边,随自己远征海外,便证明父皇对他绝对信任,不会因时间而变化! 且此人能够领导一众锦衣卫谍子潜伏于大军之中,证明他地位较高,或者能力出众! 徐辉祖吗? 朱棣当即扭头看向徐大少,下一秒却是又摇了摇头。 不会是他! 徐天德暗中救下朝廷钦犯,若是被父皇得知,他魏国公府也难逃干系! 何况徐家长女乃是自己的正妻,魏国公府早就与自己绑在了一起,加之徐天德多次光明正大地出手维护自己,徐辉祖定然不会是那个人! 除他之外,还有谁? 汤軏! 帝国之豹,信国公汤鼎臣次子,汤軏! 呵,是了,汤和汤鼎臣,乃是父皇的把兄弟,昔年更是他邀请父皇加入义军,推翻朝廷! 即便汤鼎臣功绩不如徐天德,但汤和为人谨慎,沉敏多智,深得父皇器重! 难怪从京师到宁波途中,这个汤鼎臣故意同自己前行,甚至把自家次子汤軏强行塞入了军中,原来竟是如此! 这个汤鼎臣,真是可恶至极! 一想到这儿,朱老四脸色顿时一片铁青,难看至极! 明明偌大一座银山就在眼前,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敢动其分毫,这让朱老四如何不怒?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对于朱棣这位天潢贵胄而言,更是如同浮云! 但是,朱棣是一个野心家,一个渴望坐上龙椅的野心家! 结交拉拢那些朝臣,训练忠于自己的军队,将燕京打造得固若金汤……这哪一项不需要海量的财富予以支撑? 若是能够除掉汤軏及那些密谍,那不但石见这座巨型银矿山,甚至整个倭国的财富,自己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吞大部分,作为将来皇位之争的启动资金! 一念至此,朱老四陡然杀机毕露,浑身散发着森然杀机! 姚广孝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开口道:“会不会是……参将汤軏?” “这汤軏虽然作战骁勇,唯命是从,却也从未参与诸将议事,甚至都不愿与王爷过多交谈!” “王爷先前多次向其示好,都碰了个软钉子,如此看来,这汤軏很有可能便是那个受命监视王爷之人!” 大和尚言之凿凿地出言分析道,令朱老四脸色更加难看。 一旁默不吭声的徐辉祖闻言,擦拭黄金麒麟矛的手一顿,险些笑出了声来。 你娘咧! 你还真敢说啊! 就因为这儿,你就怀疑小汤汤是谍报头子? 人家之所以不搭理你,还不是因为你朱棣自己干得那些烂事儿吗? 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做了烂事儿还不自知! 岂料朱老四陡然转头看向姚广孝,一脸杀气地询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个汤軏合乎情理地消失?” 闻听此言,姚广孝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开口道:“办法多得是,随意找个凶险的城池命他率部前去攻打即可,亦或者是作战之时于其身后突放冷箭!” “但关键问题在于,杀了这汤軏,会不会打草惊蛇?” 姚广孝果真不愧是那个黑衣宰相,不但一肚子坏水儿,考虑问题还很全面,听得徐辉祖头皮直发麻,恨不得提起黄金麒麟矛一矛捅死这个妖僧。 眼瞅着这两个畜生密谋准备杀掉无辜躺枪的小汤汤,徐大少顿时坐不住了,一脸疑惑地反问道:“为何你们就能笃定是汤軏?万一杀错了呢?他可是一位封号大将的儿子,并且是汤鼎臣的儿子,老四,你承担得起被汤鼎臣疯狂报复的后果吗?” 此话一出,二人皆惊! 一位封号大将的儿子! 并且还是汤鼎臣的儿子! 这两句话意思相近,但分量却是完全不同! 汤鼎臣,昔日可是与李善长共同执掌淮西集团,加之封号大将的身份,他能够动用的能量与关系,比之李善长更甚! 如若不是有必要的话,朱棣自然不愿得罪这位能量惊人的帝国之豹! 但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朱棣绝对不甘心,入宝山后空手而归! “王爷,此事暂且不急于一时,先给小僧一些时间,慢慢探查一下这个汤軏,确定他是不是那个谍报头子,届时再做打算!” 见自家王爷一脸为难,姚广孝及时出言宽慰道,给出了眼下最合适的建议。 朱棣闻言沉吟不语,片刻之后冷冽开口道:“命汤軏为先锋大将,明日起率先锋大军继续北征!” “利用大军开拔这段时间差,挑选出一批身家清白的将士,以追剿流寇、安抚百姓的名义脱离大军,前去石见银矿勒令当地倭人百姓开采,不从者杀之!” “辉祖,我需要你手下的死士带队,负责此事!” 自己眼下手中无人可用,亲卫离去又会引人怀疑,只有依靠徐辉祖手中那些见不得人的死士了! 闻听此言,徐大少心中一凛,脸上却是不见喜怒。 这个畜生,是在试探我吗? 呵,竟敢私自挖掘银矿,还强逼百姓挖矿! 朱棣啊朱棣,你当真是好得很啊! 老子倒要看看,你和这个妖僧勾结在一起,还能干出什么丧尽天良之事! “没问题,有需要尽管开口,别拿我当外人!” 徐辉祖满口答应,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朱老四闻听此言大喜过望,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看向徐大少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感激。 到底还是自家人啊! 而后三人制定了一系列“天衣无缝”的计划,这才心满意足地各自散去。 等待夜深人静之时,小汤汤的帐篷内突然出现了一声轻响,吓得汤軏立马起身喝道:“谁?” 环顾四周后,却未发现任何异常,唯独桌子上多出了一张纸条。 汤軏定睛一看,起初先是一愣,而后气得浑身颤抖。 “小汤汤,朱棣怀疑你是锦衣卫头子,我知道你不是,但是我希望你是!” 小汤汤? 定然是徐辉祖这个王八犊子! 朱棣怀疑是锦衣卫头子? 他想做什么? 杀了我? 呵,这个狗日的畜生东西! 还真是早有反心啊! 那些个率师出征的大将军中,哪一个没有被皇上安插锦衣卫? 但是这个朱棣,却一门心思想着找出锦衣卫! 他想做什么? 难道还能让锦衣卫传消息回去,问候皇上一声,身体可还康泰? 至于后面这句话,就令小汤汤颇为不解了。 徐辉祖这个王八犊子什么意思? 明明知道我不是,却还什么希望我是? 脑子有问题吧? 帐篷外陡然传来喝声:“二公子,发生了什么?” “唔……无事,做了个噩梦!” 随口应付了亲卫的关心,汤軏看着纸条烧成了灰烬,这才沉沉睡去。 【作者题外话】:徐大少即将上演无间道 正文 第261章与天子的惊天豪赌 青龙山下,人山人海,却是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人,自然是神机营将士,刚刚从全国各地挑选而出的军中骁勇! 这些在战场之上杀人如麻的武夫丘八,此刻看着高台之上的那道瘦弱人影,目光之中充满了轻视。 鄙夷倒是不敢,毕竟这位可是大明皇长孙,真正的天潢贵胄,还是相当受皇上恩宠的那种,随便一个手指头都能碾死自己的存在! 不过只要一想起,一个毛儿都没有长齐的小孩子,成为了己军主将,一万将士心中就极其不得劲,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但谁都没有想到,更好笑的事情竟然还在后面。 他们原本以为,这位神机大将军不过是挂个名头,毕竟他可是皇长孙殿下,岂会自降身份做这个劳什子将军? 万万没想到啊,这位神机大将军竟然还要亲自训练这一万军中精锐,这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是什么? 一个连刀都握不稳的娃娃,竟敢夸下海口,亲自训练一万武夫丘八? 呵,那位英明神武的皇上,真是难得舐犊情深,有些昏了头了啊! 一想到这儿,将士们心中难免生出些许怒气。 毕竟自己等人皆是万中挑一的军中精锐,来到这所谓神机营,自然不是为了来陪小娃娃过家家的! 浴血疆场,马上封侯,威震天下,如那徐天德一般受世人敬仰称颂,这才是武夫丘八该干的事情! 看看高台之上那个面目阴沉的皇长孙,将士们皆觉前途无望,一片渺茫啊! 众人不知道的是,神机营将士身后,突兀出现一些鬼鬼祟祟的身影。 “小蓝蓝,你怎地也来了?” 一道低沉至极的惊呼响起,引来了一阵压低的笑声。 蓝玉气急败坏地怒视着金朝兴,恨不得堵上这厮的狗嘴! 你娘咧! 当着这么多大将的面儿,叫我“小蓝蓝”,你不要脸,老子还要脸啊! 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要叫也得私下叫啊…… “闭嘴!别瞎喊,没看见这么多兄弟都在这儿吗?” 闻听此言,金朝兴放眼望去,却是惊呼连连。 我的个乖乖,武定侯郭英、南雄侯赵庸、定远侯王弼、东川侯胡海、景川侯曹震这些在京的军中大将,此刻竟全部汇聚于此,甚至就连颍国公傅友德、郑国公常茂都静静地立于一旁。 这什么情况? 搞这么大的阵仗做什么? 一时之间,老金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不解地看向了蓝玉。 后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解释道:“原因很简单,很多兄弟都看上了这神机营,一是因为那三种军国利器,二是因为这一万骁勇善战之士!” “换而言之,这这神机营简直就是猎取军功的神器,只要掌握了他,那还愁没有军功晋升吗?” 金朝兴:“!!!” 我尼玛啊! 我怎么没想到啊! 以前光顾着看乐子去了,都忘记这茬了! 不行! 绝对不行! 得想办法把镇儿塞进去! 经过这么多事儿,老金算是看明白了,跟着长孙殿下,绝对吃不了亏! “所以这神机营主将的位置,这些兄弟们可都是眼热无比,正明争暗斗呢,啪一下,皇上任命皇长孙为神机大将军,执掌神机营,你说让一众大将如何能忍?” 原来如此! 老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冷笑回答道:“不能忍又能如何?难道他们还敢反抗皇上的圣命?我看他们是猪肉蒙了心,真以为皇上提不动刀了?” 由于老金嗓门儿奇大,在这寂静的校场之上,即便压低了声音开口,却还是吸引了不少大将的注意。 听闻老金的嘲讽,众将皆是心中一凛,面色涨红,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老金察觉到了那些目光,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 握着手中兵权不放,尚且罢了! 竟然还敢觊觎这战力卓绝的神机营,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咋滴? 生怕皇上不忌惮你? 生怕皇上不对你起疑心? 生怕皇上不一刀砍了你全家? 蓝玉闻言讪讪一笑,颇为尴尬。 因为他蓝玉大将军,先前可是神机营主将呼声最高的那位啊!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大家跟随皇上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啪一下让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训练一万精锐大军,这不是闹笑话吗?” 听闻蓝玉的强行辩驳,老金更是一脸鄙夷地看着他,恨铁不成钢地怒骂道:“小蓝蓝啊,我说你这脑子怎就不好使呢?你还觉得这位长孙殿下,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你家孩子八岁的时候,就以诗才惊艳世人?你家孩子八岁的时候,就在操控云南战役?你家孩子为了挣点零花钱,就搞了个日不落商会,顺便建了座水晶宫?你家孩子十二三岁的时候,造社稷神器跟玩儿一样?” 面对金朝兴一连串的质问,蓝玉大将军面色更加涨红,这才陡然回想起皇长孙的传奇事迹,顿时心中暗自打起了鼓。 侧耳倾听二人交谈的大将此刻也有些不安,源于高台之上的这位少年郎实在是太过传奇,太过妖孽了! 但蓝玉生性高傲自大,始终不肯服输,即便面对这些铁一般的事实,却还是兀自强辩道:“他诗才惊世,我认!他颇有军事谋略,我认!他有经商头脑,我认!他精于技巧,我也认!” “但是他娘的长孙殿下不可能什么都会吧?还知兵练兵?他可是连战场都未上过,这未免也太离奇了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蓝玉大将军都忍不住苦笑了起来,甚至爆了一句粗口! 谁和这个小王八蛋生在同辈,那真是他一生莫大的悲哀! 别说同辈了,自己等人何人敢自称强于这位长孙殿下? 他娘的,若他真会练兵,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老金闻言勃然大怒,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彻底失去了与之交谈的心思。 这些个大将,现在全都抱着“赌徒心理”,想要赌这位长孙殿下不会练兵,从而将他从神机大将军的位置上拉下马来! 但是这些个老兵油子,都快忽略了一件事情。 皇长孙去过云南吗? 那他为何能够写出那本被黔国公沐英视若珍宝的《云南攻略》? 这些家伙,已然猪油蒙了心啊! 老金抬脚就欲离开,但蓝玉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却是令他豁然转身,面色狂变。 “我们与皇上进行了一个赌约!” 蓝玉略显苦涩地开口道,眼神之中尽是落寞。 “该死的蠢货,你们赌了什么?” “明年开春出兵之前,长孙殿下能否练出一支强军,若是不能,那这神机营及火器,将交由另一大将执掌;若是能,那我等将毫无怨言地接受皇上对我们的安排!” 金朝兴死死地瞪着蓝玉,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这个猪油蒙了心的蠢货。 与当今天子对赌,赌的还是军权,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即便你胜了又能如何? 愚蠢至极! 蓝玉看向高台,目光之中尽是战意,喃喃自语道。 “所以今日,将会是长孙殿下的第一战!” 【作者题外话】:一场惊天豪赌拉开帷幕了,且看朱某人如何过五关斩六将 正文 第262章你们都是菜鸟 一万将士目光不善地望着高台之上那道稚嫩人影,气氛压抑至极。 朱雄英坐于太师椅上,一直沉默不语。 他在等,等一个人的到来。 朱某人自然注意到了立于将士身后的那些大将,熊破天早就通报了他,如若连这些大将都到了,老爷子岂会不来?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老爷子身着常服,带着太子爷及一众皇子,文渊阁一众妖孽神童,悄然来到了众人身后,甚至连十三郎都被拎了过来。 文渊阁众人原本正在李老魔头的手中欲仙欲死,却是被皇上口谕唤到了此处。 他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万骁勇尽皆散发出的惊天杀气,甫一来到校场险些将其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 太祖爷见状,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有些烦闷。 自己戎马一生,建立大明帝国,生出这些个儿子,却是各不相同。 标儿仁厚且成熟,是自己培养多年的继承人,虽然缺乏狠辣手段,但勉强能够承袭皇位,做个仁厚的守成明君。 老二朱樉与老三朱棡,就是一对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废物,除了会作威作福、残害百姓之外一无是处! 老四朱棣,倒是个能征善战的大将之才,原本足以守卫边疆,却是又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将来还不知该如何处理! 老五朱橚喜文善书,尤爱医术小道,做个贤王都尚有不足。 老六朱桢天资英睿,颇有谋略,稍经培养也可镇守一方。 老七朱榑喜好武略,性子凶狠暴虐,与其二哥如出一辙,难堪大用! 而其后诸子就是尚在文渊阁进学修德的这几个了,眼下这等懦弱表现实在令人有些失望啊! 倒是一直被自己忽略冷落的小十三,跟随张定边与王弼学习刀法,浑身散发着锋锐之气,倒是个猛将的好苗子! 一念至此,太祖爷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对着身后诸子厉声喝道:“怕什么?抬起头来!把腰杆都挺直了!” “都给朕看好了,听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咳咳……喂喂喂?听得到吗?” 在熊破天给了一个手势之后,朱雄英当即不再犹豫,起身来到一个巨型喇叭前面,随便试了试音。 众人:“???” 什么鬼东西? 皇长孙的声音怎么如此之大? 还他娘的听得到吗,老子耳朵都快耳鸣了! 老金一脸懵逼地看向高台,心中对皇长孙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以后老子看谁还敢说我老金嗓门儿大! 太祖爷满脸狐疑地看向了爱子,疑惑开口道:“这个小王八蛋声音怎么如此之大?别说听不听得到,朕都嫌他声音太大了!” 太子爷:“???” 你问我我上哪儿知道去? 这个小王八蛋喜欢捣鼓这些奇淫技巧,你又不是不知道? 十三郎闻言心中一动,当即发动“装十三”神功,声音低沉地回答道:“父皇,这玩意儿叫‘喇叭’,有传播声音之效!” 这样简单有效的解释,众人随即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皇长孙的聪明才智。 太祖爷闻言对着小十三含笑点头,令后者一阵激动,而后却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撇了撇嘴笑骂道:“这个小兔崽子,就会捣鼓这些奇淫技巧!” 岂料太子爷闻言却是不乐意了,立马反击道:“那解放犁也能算是奇淫技巧?” 太祖爷:“!!!” 我怀疑你脑子里面是不是有大病? 好赖话都听不明白了是不是? 咋滴他就是你儿子啊? 他不是我孙子啊? 倒霉玩意儿,还护起犊子来了! 眼见众人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朱雄英心中顿时就有了底,而后径直抛出了一句令众人都为之汗颜的话:“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朱雄英,大明皇长孙,当朝太子嫡长子,水晶宫之主,日不落商会之主,九州老窖创始人,奇物香水研发人,琉璃君主,《山河社稷图》唯一绘制者,甘薯种植人,解放犁设计人,火药改良者……” 众人:“!!!” 嘶…… 你这么牛逼,你家里人知道吗? 文渊阁等人闻言羞得满脸涨红,恨不得把这个小王八蛋拖下来暴打一顿。 当着上万将士的面儿,如此不要脸的称赞自己,夸耀自己的功绩,你还真是开天辟地第一人啊! 你都一点不害臊的吗?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老爷子满脸震惊之色,片刻之后扭头看向爱子,幽幽开口道:“这也是你教的?如此厚颜无耻?” 太子爷:“!!!” 等此间事了,老子非揍死这个小王八蛋不可! 太丢人了啊! “但是这些荣誉对我而言无足轻重,唯有今日,我很荣幸的告诉大家,我朱某人即将多出一项珍贵的头衔————神机大将军!” “换而言之,我朱雄英,日后就是你们的顶头上司!所以,现在给老子收起你们眼中的轻视之心,打消你们心中那可笑的傲气,端正好你们应有的态度!” “无论你们先前立下何等功勋,无论你们现居何等高位,无论你们自身才华如何出众,在老子眼中,你们都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菜鸟!”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整整一万双冰冷的眼睛,饱含怒火地死死盯着高台之上那道身影,杀气直冲云霄! 一时之间,安静地有些可怕,熊破天等人都为自家公子捏了一把汗,铁手不自觉地握在了刀柄之处,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 太祖爷闻言勃然大怒,转头对着爱子厉声呵斥道:“这个小王八蛋想做什么?他想激起大军哗变吗?” 太子爷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个小兔崽子,轻飘飘一句话,就抹杀了一万将士先前付出血汗挣得的功绩,抹杀了他们全部的骄傲,这让将士们如何不怒? 这要真是激起军中暴动,那今日可就真难以善了了啊! 对于那场惊天豪赌,太子爷自然清楚,甚至他朱标正是促成这场豪赌之人! 父皇想要收回诸将手中的兵权,惩治不法勋贵,为此不惜大开杀戒! 诸将拼杀了一辈子才有今日地位,自然不愿乖乖服从,甚至不少人还觊觎这神机营主将之位! 于是乎太子爷从中斡旋,以爱子能否坐稳神机大将军为赌局,设下了这样一场惊天豪赌。 目的自然是为了缓和双方的关系,不至于闹得太过惨烈。 但是如今看来,似乎胜利的天平已然倾斜了啊! 这个小王八蛋,果真不知兵事! 他连将士们最看重的东西是什么都不了解,还口出恶言激起将士们的反感抵触之心,还如何能够降服得了这一万骁勇? 朱十三却是双眼冒光地看着高台之上的朱雄英,激动到浑身颤抖。 我悟了! 大侄儿,你是真的牛逼! 这才是真正的装十三神功,装到天下皆敌! 【作者题外话】:十三郎悟道了,走上了一条本就属于他的道路 正文 第263章这他娘确定不是熊出没? “长孙殿下!为何要侮辱我等?难道我等在前线浴血疆场,为大明抛头颅洒热血,出生入死,回来还要受你这个黄口小儿侮辱吗?” 一面相凶恶的光头大汉陡然暴喝道,瞬间激发了一万将士心中的滔天怒火,一个个气得面色涨红,纷纷对着高台之上的皇长孙破口大骂了起来。 大将阵营,金朝兴闻言满脸怒容看向蓝玉,劈头盖脸地怒骂道:“这是谁的手笔?啊?你们未免也太下作了吧?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小蓝蓝闻言勃然大怒,当即扭头看向一众大将,脸上杀气滔天。 指使军中将士,带头抵制皇长孙,从而赢下赌约,这种下作的手段,蓝玉大将军岂会使用? 但是自己不用,不代表别人不用啊! 一时之间,蓝玉对赌约一事,相当后悔! 这些个军中大将,如此没底限地行事,那雄英这孩子以后可有苦头吃了! 文渊阁众人见状当即慌了手脚,十三郎立马动身想要冲上高台,护卫自家大侄儿安全,却被太子爷一把拦住。 “大哥,雄英有危险!这些武夫丘八暴怒起来,可不会管你是什么皇长孙,他们会直接冲上高台把他撕成碎片的!” 十三郎焦急不已地出言道,满脸的紧张不安。 岂料太祖爷陡然霸道无匹地暴喝道:“谁都不许出手,都给朕安安静静地看着!” 这句话,不止针对文渊阁众人,亦是针对那一众大将! 蓝玉、常茂、金朝兴等人闻言,当即停下了冲上高台的脚步,满脸不解地看向皇上。 那可是一万精锐骁勇啊! 若是不趁事态还未失控之时,诸位大将出面镇压,安抚这一万精锐之师,那等到皇长孙真个引发军中暴动,那该如何处理? 那个小王八蛋,首当其冲之下就会有生命危险! “父皇!” 就连太子爷都忍不住低喝了一声,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 老爷子睥睨四方,浑身散发着滔天霸气,冷笑喝道:“今日我朱元璋在这儿,这天就塌不了!” “话是这孩子说的,路是这孩子选的,那就让他走下去!”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尽皆俯首低眉,回到了原位之上。 既然皇上都有心借此考验皇长孙,甚至不顾其安危,那自己等人还瞎操心个什么劲儿? 正当此时,高台之上却是传来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谁先开口的?那个大光头!对就是你!给老子滚上来!” “其他人都给老子安静!” 砰砰砰! 一阵喷子枪响,皇长孙举起喷子向天鸣枪警告。 但这非但未能吓住将士们,反倒是激发了吓得将士们骨子里的凶性,尽皆凶神恶煞地瞪着高台之上那道身影,恨不得用眼神将其撕成碎片! 岂料皇长孙见状却是咧嘴一笑,招了招手,熊氏兄弟、铁塔二兄弟也当即手持喷子登上了高台,冷眼环顾四方。 高台左右四方,三百名手持喷子的飞熊卫突兀出现,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刹那之间,将士们立马老实地闭上了嘴,满脸骇然地看着那道稚嫩身影。 嘶…… 这位皇长孙,是个疯子吧? 他竟然敢动用火器,威胁上万骁勇? 不至于吧? 大军身后,一众大将眉头紧皱,完全不明白这位皇长孙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这是一门心思,激发将士们对他的痛恨啊! 这合理吗? 相当不合理! 古往今来,可称名将者,哪一个不是受将士们爱戴敬仰,甚至甘愿为其赴死? 但是现在,这位皇长孙,却是走上了一条完全相反的道路,他用极其粗暴蛮横的方式,逼得将士们对他无比厌恶,甚至是痛恨! “小蓝蓝,这操作……你看得懂吗?” 老金茫然不解地询问道,整个人陷入彻底懵逼状态。 蓝玉大将军亦是二脸懵逼,满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大将身后,太祖爷满脸凝重地看向爱子,试探性地询问道:“标儿,你说这孩子是不是……脑疾又复发了?” 太子爷:“!!!” 我尼玛啊! 还真有可能啊! 正常人谁能干得出这种事情来? “很好!你们眼中的凶光我很喜欢!鹰瞵鹗视,鸷狠狼戾,杀气腾腾!” “多么美妙的眼神啊,充满了仇恨!充满了愤怒!充满了不甘!” “记住你们现在这个眼神,老子希望你们面对敌人时,还能有如此勇气怒目相视!” 一万将士:“!!!” 疯子! 这绝对是个小疯子! 惹不起惹不起!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这位皇长孙,简直就是又横又愣还不要命! 大军身后,众人一脸懵逼地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太子爷以手抚额,回答了方才老爷子那个问题:“嗯,看来脑疾是真复发了,没跑了……” 太祖爷:“!!!” “现在,那个大光头,给老子滚上来!” 将士们闻言又是一阵骚动,但在黑乎乎的喷面前,却是不敢吭声。 那名率先出声反问的将佐心肝儿一颤,无视掉身旁同袍的怜悯目光,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毅然决然地登上了高台。 “给他一脚重的!” 大光头甫一登上高台,朱雄英便冷声开口道。 熊大闻言一愣,而后抬脚踹去,将大光头一脚踹飞了数米。 台下将士见状恨得咬牙切齿,目眦欲裂。 朱雄英却是招了招手,大光头不得不强忍疼痛,缓缓走到近前,单膝跪地喝道:“末将辽东都司广宁卫副守备甄亭强见过……” 朱雄英:“???” 真挺强? 你怎么敢叫这个名字的啊? 嗯? 等会儿? 看着眼前这个大光头,再看了看身边的熊大熊二,朱某人忽然有些牙疼。 这他娘的确定不是熊出没? 光头强你终于来砍树了? 嘶…… “行了闭嘴吧!你官至副守备,应该清楚上官讲话时,下官最好不要插嘴,方才那一脚便是对你的惩处,可有怨言?” 朱雄英用喷子托着下巴,语气冰冷地开口道。 光头强闻言气得浑身颤抖,死死低下头来,以掩饰自己双眼之中那惊人的杀气。 “哦?看来你是不太服气啊!这样吧,你面前这四个人随便挑一个,赢了我让你打一拳,输了你就老老实实地给老子滚回去立正站好!” 光头强立马扭头看向四人,最终挑选了四人之中相对瘦弱且和善的熊二。 熊破山见状气就不打一处来,铆足了劲儿一拳将光头强轰下了高台,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朱雄英:“!!!” 果然,光头强还是干不过熊大熊二。 砍树是别想砍树了,这辈子都不要想砍树了! 但是光头强吐血倒地的惨状,却是再次激起了台下将士的凶性,疯狂嘶吼着怒骂了起来。 砰砰砰! 无数枪声大作,前排将士吓得连连后退。 就在他们方才站的地方,一排排弹孔清晰可见! 对面这群疯子,真的开枪了! 【作者题外话】:朱某人要不当人了,朱某人要不当人了 正文 第264章铁血无情皇长孙 “哟?怎么了?方才不是还想为这大光头出头吗?” “怂了?怕了?惜命?一群孬种!一群废物!一群怂包!” 众人:“!!!” 这个小王八蛋,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吗? 难道他真的想要激起军中暴动吗? 看不见这一万将士眼睛都红了吗? 太祖爷扭头看向爱子,坚定开口道:“我同意英儿那个提议了,立马传旨太医院,给青龙山配备百名太医,无论人手够不够,三日之日必须要配齐!” 太子爷:“???” 百名太医? 太医院使陈君佐上哪儿给你找这么多太医去? 要不这样滴,你直接把太医院搬来青龙山吧? 搁这儿吹牛逼呢? 那太医是大白菜啊? 张口就来啊? “父皇,给英儿治疗脑疾……用不着这么多太医吧?” 太子爷强忍住心中的吐糟,试探性地回答道。 岂料老爷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满脸凝重地回答道:“朕担心的不是那个小王八蛋,而是这一万精锐骁勇!” “朕现在才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这个小兔崽子是故意激起将士们心中那股气啊!如此一来,将士们会卯足了劲儿按照他的规划进行训练!” “但怕就怕弓弦崩得太紧,会断的!” “百名太医的确有些奢侈,二十名吧,再配备百余个懂点药理知识的学徒人手,常见药物配备齐全,嗯,找水晶宫划账!这一万将士,接下来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太子爷:“!!!” 原来如此! 这个小王八蛋,从一开始口出恶言就是故意的! 他这是走了一条与那些个名将完全相反的路子啊!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条路对他这个受人轻视的少年郎而言,是眼下最利于他掌控大军的一条路! 自家英儿,果真妖孽无比啊! 众人前方,一众大将此刻也有些明悟。 颖国公傅友德双眼露出精光,望着那道稚嫩身影久久不能言语。 定远侯王弼嘴角上扬,一颗心缓缓放回了肚子里。 常茂、蓝玉、老金等人却还是一脸懵逼,心惊肉跳地听着皇长孙不断大骂一万将士,只觉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你们有多废物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们之中杀敌最多者有多少?有百人吗?废物!” “你们之中攻城拔寨最多者有几何?有百座吗?废物!” “你们之中为大明开疆拓土最远者有多远?有千里吗?废物!” “一群躺在昔日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废物孬种,除了窝里横之外,你们还能干什么?哦,对了,你们还能北伐远征,然后被蒙古鞑子如猪狗一般屠戮,留下一地残缺不全的尸体送回给你们的妻儿!” “还真以为你们打跑了外强中干的蒙古铁骑,你们就战力无双了?你们就天下无敌了?一群坐井观天的无知蠢货!” 朱雄英越骂越兴奋,越骂越开心,甚至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巨型喇叭面前,开启了“虚空喷帝”模式,各种刺耳难听的话语不断从口中蹦出,生怕他人听见心里舒坦一般。 一众大将与太祖爷等人早就麻木了,静静地看着这个小王八蛋表演,期待着他等会儿如何收场。 唯有义薄云天十三郎望着高台之上那道人影,激动到浑身颤抖,宛如痉挛一般! 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装十三的简单方式! 只是稍微将自己代入其中,便感觉大脑一阵阵的眩晕颤抖,激动到难以自抑! 这就是我朱十三所追求的极致啊! 这就是我朱十三想要的感觉啊! 这就是我朱十三毕生之道! 于万军阵前,破口骂敌,任凭其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朱雄英还在继续骂,骂到有些口干舌燥,腹中无词了,不得已只能边骂边看向熊破天,眼神询问命他准备的托儿上哪儿去了! 熊大连忙看向自己安插在台下将士中的人手,却发现他们正跟随着大部队义愤填膺地怒骂着皇长孙,心中“咯噔”一跳,顿时露出了苦涩笑容。 你娘咧! 谁让你骂得那么开心! 谁让你骂得那么过分! 现在好了,自己人都叛变了! 无奈之下,熊大只得打了个隐晦手势,气得朱雄英当即破口大骂了起来:“你说说你们,长得如此面目凶恶,虎背熊腰,吃了大明多少粮食?却一事无成,连件小事都做不好,你们对得起那些粮食吗?” 熊破天:“???” 我怎么感觉公子在指桑骂槐? “一个个地身为守备、千总,还有什么垃圾副千总,你们身居高位难道内心就不会感到羞耻,感到惭愧吗?” 熊破天:“!!!” 他就是在指桑骂槐,变着花样儿骂我! 一时之间台下将士群情激愤,却是不敢作出过激举动,其后众人心惊肉跳,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是好。 唯有铁骨铮铮皇长孙,依旧坐在小板凳上,竭心尽力地搜刮着词汇继续大骂。 因为谁都没想到的意外情况,场面一度僵持了下来,将士们的情绪渐渐有失控的架势。 正当此时,一声暴喝响彻整个校场:“皇长孙,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们?你连战场都未上过!你连一个鞑子都未曾杀过!你连一座城池、一里疆土都未破过!你凭什么?” 将士闻言瞬间疯狂了,纷纷嘶吼怒骂道:“对啊!你凭什么?” “不过是个仰仗父祖辈的小娃娃,你拽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各种不堪入耳的怒骂声,最终都汇聚在了一起。 凭什么? 呵,就凭老子手中有喷子! 给了熊大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 喷子枪响,原先震耳欲聋的质问声戛然而止。 朱雄英却是饱含笑意地回答道:“凭什么?就凭老子手中有喷子!” “就凭这喷子是老子发明的,他能在战场之上保下你们的狗命,并且为你们挣得军功!” “你们前来这神机营,还不就是为了用这先进火器,赚取军功吗?装什么啊装?” 闻听此言,原本情绪激动的将士们顿时安静了下来,神情复杂至极。 因为,这位皇长孙说的没错! 自己等人若是能够从战场之上大胜归来,一飞冲天,那还真是欠了他一条命! “别的话老子也不想说了,你们也知道自己并非是不可替代之人,想要取代你们这个名额、去大杀四方之人多了去了!” “所以在老子面前老老实实地训练,别跟老子摆谱儿,不然别怪老子无情,一脚将你们从青龙山上踢出去!” “当然,如果受不了的话,你们完全可以选择退出,老子非但不会怪罪你们,反而会给你们发放路费,敲锣打鼓地将你们遣送会原部队!” 嘶…… 遣返回原部队? 还他娘的敲锣打鼓那种? 那不是一辈子都将抬不起头来? 不行! 绝对不行! 一时之间,台下将士尽皆下定决心认真训练,绝对不能被踢会原部队,否则那将会成为他们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现在,一列一列地排好队,给老子蛙跳上山!” 蛙跳? 那是什么鬼? 【作者题外话】:性感教官,在线军训 正文 第265章真香法则 朱雄英:“???” 小丑竟是我自己! “什么?蛙跳都不会?你顾名思义一下行不行?” 眼见一万将士一动不动,熊破天无奈只得上前禀报道,却惹来了皇长孙充满鄙夷的质问,更令台下众人脸色涨红。 蛙跳? 像癞蛤蟆一样跳? 我会你娘! “两脚分开成半蹲……上体稍前倾……嗯……就是这样……两臂在体后成预备姿势……” “公子,打断一下,预备姿势是什么?” 熊二强忍住难为情地羞赧,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太丢人了啊! 在万名大军面前,摆出这等羞人姿势,这让人家以后怎么嫁……活? 朱雄英:“!!!” 无奈之下,朱某人只能化身体育老师,普及起了基础姿势。 推拿手法千千万,体育老师会一半! “对……然后两腿用力蹬伸……哎哎哎……你跳什么?你猴急个什么?老子还没喊跳呢!” 在众人一脸懵逼之中,熊大奋力一蹬,径直蹬出了几米开外,而后成功……落下了高台…… 朱雄英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任重而道远! 片刻之后,熊大熊二与铁塔二兄弟在高台之上,非常标准地摆好了姿势,作出了完美示范,朱雄英指着四人对台下将士开口道:“看清楚没有,给你们一刻钟时间体会感悟!” “你们不是自诩军中精锐、骁勇之士吗?一刻钟后全部用蛙跳上山,一个时辰后,未上山者淘汰,偷奸耍滑者淘汰,未出汗者淘汰……!” “成功上山者,正式编入预备役,分营列队接受训练!” “所有淘汰者,尽数逐出神机营,敲锣打鼓地遣返原部队,此生永不被神机营录用!” 一万将士:“!!!” 这是考核吗? 还是这个小王八蛋故意羞辱我等的方式? 但是听闻皇长孙最后那句话,将士们再也顾不上对其破口大骂了,立马自顾自地尝试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摆出了那等羞人至极的可笑姿势。 不服不行啊! 此生永不被神机营录用! 那可就是断绝了这个一飞冲天的大好机会啊! 蛙跳就蛙跳,反正大家都一样,大哥别笑二哥! 哎嘛,真香! 一刻钟后,开始上山! 每一段台阶都有飞熊卫将士镇守,他们受命负责揪出那些偷奸耍滑之人,并且记录下那些惊艳出众之人! 若是连这最基础的门槛都过不了,那朱雄英还要这种废物作甚? 现在训练时都会偷奸耍滑,等明年上了战场,难道还指望这种王八蛋带头冲锋? 呵,他不临阵退缩或者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在背后捅刀子都算是不错了! 在绝对压制之下,一名接一名的将士放弃了心中的骄傲,在第一级台阶面前,摆出了蛙跳姿势,而后老老实实地开始拾级而上。 也有武艺惊人的骁勇一蹦几米远,飞快地蛙跳上山,他们自然被飞熊卫记录在案,成为神机营的第一批将佐! 让一万将士蛙跳上山,自然不是朱某人心血来潮。 他想要看看这个世界的大明武夫,极限到底在哪儿! 若是放在后世,别他娘的说蛙跳上山了,就算是蛙跳一圈操场,那都能刷掉绝大部分人! 眼瞅着一名接一名的将士选择服从,走向了台阶之处,一众大将们面色十分复杂,甚至有的到现在都还未想明白。 这些刀头舔血的武夫丘八,为何会对皇长孙的话言听计从? 即便皇长孙故意命他摆出那等羞人的姿势,一步步跳上青龙山? 这究竟是为什么? 很是令人费解啊! 颖国公傅友德眼见众人面露不解,轻轻吐出了四个大字:“军令如山!” 军令如山? “长孙殿下先是口出恶言,激起将士们心中的怒火,而后再用事实一步步粉碎了他们心中的骄傲,最后用优胜劣汰的考核方式树立绝对威信,做到军令如山,令行禁止!” “谁说长孙殿下不会练兵?不用等到明年开春,我便可以断定,我们输了!” 傅友德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出了这句极其不甘心的话。 这位长孙殿下,真是太妖孽了啊,妖孽到令人恐惧的地步! 难道这天下间,当真有生而知之的人吗? 闻听此言,一众大将面色尽皆一片涨红,久久说不出话来。 正当此时,一道刺耳的嘲讽声突兀传来:“呵,哥几个怎么了这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啊?” 众人愤怒不已地扭头望去,却见金朝兴这个狗贼正满脸讥讽地看着自己等人,一时之间恨不得冲上去揍死这个混蛋。 老金见众人气得浑身颤抖,心中那口恶气总算是出了,陡然出言道:“你们还真的感谢长孙殿下,感谢他练出一支强军,否则接任这神机营主将之人,下场会如何?” 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老金抬脚就走。 他要去向皇上求一道恩旨,将自家长子金镇扔进神机营去。 与其让他浑浑噩噩地跟着这些家伙南征北战,还不如让他跟着皇长孙,耗费点时间老老实实地苦练一番,将来成就绝对不会比我金某人低! 金朝兴轻松潇洒地走了,一众大将却是呆愣在在地,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个赌局,他们似乎输定了! 众将身后,太祖爷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这些骄兵横将,心中说不出的得意! 你们连朕的孙子都都不过? 拿什么跟朕斗? 拿你们那加在一起还没二两的脑筋吗? 呵,一群粗鄙的武夫丘八! “安道,下诏,赏宣德侯锦缎千匹、黄金百两!” 杜安道闻言躬身应答,心中却是泛起了嘀咕。 明明宣德侯金朝兴什么事儿都没做,却是突兀得到了赏赐,这让费尽心力的皇长孙上哪儿说理去? 这位皇上的心思,令人愈发难以琢磨了啊! 随着将士们开始蛙跳上山,今日之事也宣告落幕。 太祖爷带着受到震撼的一众皇子回宫教导去了,一众大将亦是纷纷自行离去,唯有那苦逼无比的神机营将士正竭力登山。 起初还一跳蹦几步的骁勇此刻已经累得不行了,却又不愿错过这个一飞冲天的大好机会,只能咬牙坚持一步一步地继续跳着上山。 通过密切地监视汇报,朱雄英将一切情况尽收心底。 这一万将士果真不愧是军中精锐,从数据上来看今日能够成功上山者,足有九成九! 剩下那小部分人,某些人,极个别人,更有甚者,老鼠屎……无疑就是走后门来谋军功的废物了! 呵,想要走老子的后门,想都别想,门都给你焊死! 但下一秒,朱雄英就后悔自己话说的太早了。 只见老金领着自家长子金镇,优哉游哉地走了上来,而后往那儿一杵,也不说话,只是对着朱某人傻笑。 朱雄英心里面这个气啊! 你他娘走后门都不会走是不是? 众目睽睽之下,人家都还在那儿可劲跳呢,你他娘慢悠悠地走了上来? “咳咳……这位侯爷看着脸生啊?你谁啊?” 金朝兴:“!!!” 【作者题外话】:谁都逃不过真香法则 正文 第266章我儿金镇有大将之姿 金朝兴:“???” 咋滴? 提起裤子不认人了? 当初在云南还天天“老金老金”的叫! 嗯,虽然那是在书信里面! “我儿金镇有大将之姿,你看着办吧!” 朱雄英:“???” 嘶…… 老金莫非也是穿越老乡? 神特么“我儿金镇有大将之姿”! 你怎么不说“我儿金镇有大帝之姿”? 呸! 啥也不是! 回想起老金先前那些不符合常理的举动,朱某人心中的怀疑更甚! 此刻成功上山的神机营将士已有大半,尽皆目光不善地看着金朝兴及他身后的金镇! 即便这些个武夫丘八反应再如何迟钝,也都知道宣德侯大人现在的意思! 这个狗日的功臣勋贵宣德侯,是想给他儿子走后门啊! 还他娘是没有蛙跳上山那种!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重,所有人尽皆看着皇长孙,期待着他严词拒绝,以壮军威! 岂料皇长孙有些诧异地看了老金一眼,而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试探性地回答道道:“宫廷玉液酒?” 金朝兴:“???” 一众将士:“???” 什么玩意儿? 这个小王八蛋莫不是脑子不好使吧? 现在还想着喝酒? 要不给你现开一坛? 老金有些牙疼地看着朱雄英,而后察觉到了四周那些锐利的目光,急忙低声喝道:“别跟老夫扯犊子,能不能行给句痛快话!” 朱雄英见状颇为失望,原来小丑竟是自己! “行你娘!没看见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吗?我朱雄英铁骨铮铮,岂会因私废公?欺公罔法?营私舞弊?” 闻听此言,一众将士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看向皇长孙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虽然这位皇长孙不当人子,但他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至少在这公私方面,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岂料下一秒,将士们瞬间勃然大怒,恨不得抽死这个小王八蛋。 “你钱没给到位,这件事情很难办啊,得加钱!” 金朝兴:“!!!” 一众将士:“!!!” 还有没有王法了? 还有没有天理了?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敢索要他人贿赂! 这是公然行贿啊! 眼见将士们又骚动了起来,熊破天略显迟疑地低声开口道:“公子,这个先河不能开,否则会有越来越多的高官勋贵将自家子弟送过来,届时您的名声可就烂大街了啊!还如何服众?” 熊大的一番好意,却换来了朱雄英的不屑。 “咋滴?老子花费如此多的精力与时间训练他们,还不能让我赚点钱弥补一下损失?” “谁不服?给老子打到他服为止!” 熊破天:“!!!” 一众将士:“!!!” 你牛逼行了吧! 爱咋咋地吧,不爱待见这瘪犊子玩意儿! 金朝兴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封圣旨,扔在了桌子上,趾高气扬地开口道:“呵,想收老夫的钱,没门!” 小样,老子还治不了你了? 如若不是因为这封圣旨,自己如何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上山走后门? 嗯,不对,这不叫走后门,这是奉圣命行事! 朱雄英接过圣旨看了两眼,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还有天理吗? 这还有王法吗? 老爷子竟敢公然让勋贵子弟走后门! 那其他勋戚岂会坐以待毙? 那这青龙山岂不是会变得乌烟瘴气? 太祖爷想做什么? 他这是在给自己增加难度啊! 一念至此,朱雄英陡然冷笑一声,脑海中划过数道念头。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朱某人不当人了! “有圣旨就行,人可以留下了!” “另外,老金,你去跟那些勋贵打声招呼,想送自家子弟入神机营可以,让他去向皇爷爷求一道恩旨过来就行!” 闻听此言,金朝兴满脸诧异地盯着朱雄英看了半天,心中十分不解。 这个小王八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还是说他脑子里有在谋划着什么恶心人的阴谋诡计? 很不正常啊! “赶紧滚蛋!老子忙着训练呢,没工夫跟你闲扯!” 眼见老金狐疑地看着自己,朱某人就极其不耐烦地催促道,生怕被这厮看出了什么端倪。 无奈之下,老金只得怏怏不乐地下了青龙山,老老实实地为朱雄英当起了传声筒。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老金尽心竭力地宣传下,一众大将尽皆得知了这个消息,而后立马一窝蜂地冲向了皇宫。 那可是神机营啊! 有着三眼神铳、鸟铳、改良火药这三种沙场利器帮助,或许根本都不需要他们上阵杀敌,躲在后面放枪就行了,那杀鞑子还不是跟玩儿一样? 既无生命危险,还可猎取军功,这样好的军队除了神机营外,还能上哪儿找去? 去! 必须去! 怀揣着这样的心理,一众大将把御书房围得水泄不通,只为求一道恩旨,让自家子弟上青龙山,入神机营! 太祖爷被爱孙这一手恶心得半死,恨不得冲到青龙山去把这个小王八蛋暴打一顿! 自己不过是给他增加了点难道,这个小王八蛋倒好,直接掀桌子了,反手就搞了这么一手,这不是恶心人是什么? “皇上,您念在老臣戎马一生……” “还有臣啊皇上,臣现在连刀都快拿不稳了!” “皇上,我儿傅忠有将帅之姿!” 太祖爷:“!!!” “行了行了,都给朕滚!” “圣旨会下,行了吧?赶紧滚!” 岂料一众大将却是赖着不走,非要拿到圣旨不可! 老爷子勃然大怒,指着诸将一顿臭骂,最后还是不得不人手下了一道圣旨。 气人啊! 实在是太气人了! 眼见那些大将美滋滋地拿着圣旨走了,太祖爷就气得青筋暴起! 朱雄英这个小王八蛋,实在是太气人了! 但是他如此大张旗鼓地让勋贵子弟走后门,那还如何在神机营中服众? 继续用武力镇压? 呵,一次行,两次就不一定行了! 这个小兔崽子,又在谋划着什么? “安道,传令给毛人屠,朕要清楚那个小王八蛋每日在青龙山上的一举一动,记住,是每日!” “老奴遵旨!” 与此同时,青龙山上。 宣德侯寄予厚望的长子金镇,此刻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满脸的生无可恋! 就在刚才,自己父亲走了后,朱雄英这个小王八蛋竟敢命人将自己暴打了一顿,美其名曰为将士们出一口恶气! 整整十个壮汉啊! 回想起那可怕的一幕,金镇心如死灰。 废了! 彻底废了! 落入这个不当人子皇长孙手中,这辈子算是废了! 【作者题外话】:我儿王腾有大帝之姿 正文 第267章我求你做个人好不好 金镇很慌,看着手中这本《集训守则》,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啊? 晨跑? 俯卧撑? 单腿伸蹬? 五公里越野? 单杠引体向上? …… 不知怎么地,光是念出这些名字,就令人心惊胆战了,更别说每日全军将士都要共同操练,并且是天天操练! 这是他娘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不当人子,皇长孙! 正茫然思索间,一阵急促有力的口哨声突兀响起,金镇愤怒无比地骂了一句娘,而后老老实实地来到校场站好。 众人只见,那位皇长孙骑在一头小毛驴上,手持一个喇叭,缓缓走到大军身前,模样要多怪异有多怪异,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恭喜你们,成功编入预备役,淘汰了一千人!” 众人:“!!!” 淘汰了一千人! 这个小王八蛋来真的,他真敢将人从神机营中踢出去! “那一千个废物,本将军已经命人敲锣打鼓地将其连夜送回了原部队,可把他们感动坏了,眼泪刷刷的流!” 众人:“???” 听听,这是人话吗? 人家那是感动吗? 那是被你给欺负得哭了! 淘汰就淘汰了吧,遣返回原部队就遣返,但是你他娘的能不能别敲锣打鼓啊! 大家可都是要面子啊! 你这么一搞,谁不知道他被淘汰了? 还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嘶…… 一想起这个可怕的场面,众人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只觉脊背有些发凉。 那他娘的不是夹道欢迎啊,那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啊! 不行! 绝对不能被淘汰! 真被淘汰了,以这个小王八蛋的尿性,指不定还有什么损招呢! 朱雄英眼见威慑效果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那被淘汰的一千人,不乏有成功上山者,但其明显偷奸耍滑,玩弄心计,自然就被飞熊卫记录在案,待其成功上山后再被一脚踢了出去。 而这一千人中,八成未能蛙跳上山,一成品行不端,还有一成,则是各方势力的谍子了! 想要揪出这些谍子简直不要太简单,看其案牍履历就可以有些依据,履历太干净的不要,晋升得太快的不要,长得挫的不要…… 对,就是这么任性! 朱雄英自然忍受不了,将自己的心血教授给这种品行不端、心怀叵测的王八犊子,将来说不定还会反受其害! 沉吟过后,朱某人开始分列编制,三人为一组,十人为一班,三班为一排,三排为一连,三连为一营,三营为一团…… 从一开始,朱雄英心中就决定组建后世那种现代化火器特种部队,为他们配备精良火器,故而编制自然与后世相仿。 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朱雄英才算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十一个团! 我尼玛啊! 这都超出三个师的兵力了,咋这么多人啊? 光是这九千人的吃穿用度,就是一件令人无比头疼的事情,再加上日常训练、心理辅导…… 不行! 还得再筛筛,踢出几千个人去! 不然老子即便家大业大,也养不起这九千个吃货啊! “咳咳……好消息结束了,现在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 众人:“???” 不知为何,“坏消息”三字一出,金镇心中陡然升起了极度不安之感。 这个小王八蛋,又要开始不当人了吗? “当今皇上听信谗言,信了那些勋贵的鬼话,强行将勋贵子弟塞入了神机营,本将军对此也很无奈啊!” 众人:“!!!” 果真有勋贵子弟! 那些狗日的勋贵,果真走了后门! 金镇看着毛驴上的那个小王八蛋,恨不得冲上去揍死他! 皇长孙,我求你做个人好不好? “下面念到名字者,出列,让大家都见识见识!” 朱雄英嘴角微微上扬,而后给了熊破天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翻开花名册,举起喇叭高喝道:“颖国公长子,傅忠!” “宋国公侄子,冯诚!” “申国公三弟,邓铎!” “曹国公二弟,李增枝!” “魏国公二弟,徐膺绪!” “宣德侯长子,金镇!” “定远侯长子,王德!” “东川侯次子……” 朱雄英:“???” 你娘咧! 这些王八蛋怎么都混进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连夜上的青龙山? 徐膺绪等人出列之时,察觉到了朱雄英恶狠狠的目光,当即讪讪地笑了笑,片刻之后却又毫不示弱地反瞪了回去。 朱雄英见状咧嘴一笑,露出了结白的牙齿。 呵,好得很,落到老子手中,还敢这么猖狂,不整死你们,老子就跟这青龙山姓! 嗯,改名朱青龙! 一名接一名的勋贵子弟走了出来,有的战战兢兢,有的趾高气扬,有的面露茫然…… 但是落到九千将士眼中,这些勋贵子弟尽皆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气息! 一群靠父兄辈走后门的王八蛋,拽什么? 都不用朱雄英开口,不知何人率先开口,一声接一声的喝骂陡然响起,令小牛犊子等人面色一阵涨红! “滚出神机营!” “你们不配!” “什么东西!” 被整整九千双充满杀气的眼神盯着,即便这些勋贵子弟如何高傲,此刻也全都低下了头来,如同犯错的孩子一般,显得局促且不安! 朱雄英见状心中早就乐开了花,强忍住笑意开口道:“怎么了?不服?愤怒?不甘?觉得很不公平?” “还是说心中暗自在羡慕?嫉妒?恨?” “但是你们也不能阻止啊!本将军都无法阻止,你们如何阻止?无奈吧?痛苦吧?” 直击人心的话语,令喝骂声戛然而止,九千将士神情复杂地看着皇长孙,心中百感交集。 徐膺绪等人却是气得咬牙切齿,清楚这个小王八蛋又要开始搞事了,而且拿自己等人搞事! “你们与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当你们在地里刨食时,他们在府中享受着锦衣玉食!当你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时,他们在京师游手好闲,饮酒作乐!当你们……” “即便到了现在,他们还是可以走后门上山,成为与你们一般无二的神机营将士,愤怒吗?光愤怒是没有用的,而是要将愤怒化为力量,拼尽全力地认真训练!” “他们,出生的起点,便是很多人无法企及的终点!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是本将军的兵,你们的未来有着无限可能!” 九千将士闻言,只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体内的血液突然沸腾了起来! 我们有着无限可能! “他们是勋二代,但是你们可以做勋一代!他们可以靠父兄,但是你们可以靠自己!” “学好本事,扬鞭策马,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征战天下,封侯拜相!” “告诉我,有信心吗?大声地回答我!” “有!” “有!” “有!” 阵阵怒吼撕碎了雾霭,朝阳恰在此时露出了头来。 “全军听令,五公里越野,开始!” 【作者题外话】:投票票呀,冲鸭 正文 第268章青龙山独立团 后悔了! 朱雄英后悔了! 后悔自己刚才话说的太快了! 这些个武夫丘八,五公里越野之后,又五公里越野返回,竟然绝大部分人一点屁事儿都没有,还在那儿龇牙傻乐呢! 这不太行啊! 看来是自己下手还是有些轻了! 怀揣着这样的信念,接下来的时间中,不当人子皇长孙可劲儿折腾着这九千将士,恨不得将他们身上那层皮都给扒下来! 每天都有人被淘汰,也有人受不了这般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主动选择退出,但结果都是一样:敲锣打鼓送回原部队! 对此将士们颇为不解,难道体能训练比之那等恐怖场面,还要令人害怕? 短短一月时间,又有两千名士兵永远离开了青龙山! 皇长孙用一种极其粗暴蛮横的方式,告诉了将士们,何为“奋勇争先”,何为“末位淘汰”,何为“不当人子”! 甚至他还将徐膺绪、金镇等勋贵高官子弟悉数挑了出来,列为青龙山独立团,与九千将士区分开来。 在这个不当人子的小王八蛋挑唆怂恿之下,青龙山形成了两大“不共戴天”的势力,一方是青龙山独立团,另外一方则是七大神机团! 双方不但每日激烈竞争,从吃饭到洗澡,再到刷茅房,可谓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但基于人数碾压的优势,青龙山独立团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再屡败…… 没办法啊! 独立团虽然称团,实际上人数刚好满一个连的编制,才仅仅百人,如何与九千将士争斗? 加之那三百飞熊禁卫军被拆散打入了七大团中,担任高级将领,辅佐长孙殿下训练大军,独立团更是只有认输的份儿! 眼瞅着这哥几个被虐的死去活来,朱雄英也没辙啊! 唯有时不时给他们开点小灶,吹吹黑哨,这样才将胜负天平稍稍掰正了那么一点!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神机营将士已经习惯了体能训练,这支大军已然习惯了服从将令,作为军人的基本素养渐渐体现了出来。 毕竟这七千将士都是万中挑一的精锐骁勇,他们何尝感受不到这体能训练带给他们身体的好处! 这些新奇古怪的训练方式,极大地激发出了潜藏在身体之中的潜能,而这些潜能正经地狱式的训练,转换为身体的本能,直到彻底被他们掌控! 现在都不用朱雄英及执法队吹哨,将士们都知道自己每日的任务,早早起床集结,还呼啸寒风之中越野晨跑,而后开始体能训练,到了饭点就去食堂享用长孙殿下精心配置的优渥饭食,将士们根本不用考虑其他事情,全身心地沉浸在疯狂训练之中! 或许谁都未曾想到,神机营大军正在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成长为一支战力卓绝的钢铁雄师! 而这一切,尽数出于皇长孙之手! 神机营副将军有些麻木地看着这些将士的变化,心中对眼前这位皇长孙钦佩不已。 原来,练出一支令行禁止的大军,竟会是如此简单! 这位长孙殿下,实在是妖孽到了极致! “平安叔,你说是不是到时候了?一个月过去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 平安闻言心中一动,点了点头赞同道:“第一阶段基础体能训练,效果已经体现,即便不用我们提醒,这些训练本能也深深地刻进了将士们骨子里面!” “我觉得可以进行第二阶段的训练了,毕竟我们还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神机营就要北伐出征了!” 朱雄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一笑,冷声开口道:“不过在那之前,需要先解决掉那些隐患,这一个月下来,基本上都摸清楚了吧?” 神机营参军铁铉急忙点了点头,满脸铁青地回答道:“都揪出来了,他们背后之人差不多也查清楚了!” “这样啊,那就今夜吧!本将军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今夜将会起风,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平安与铁铉闻言心中一凛,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位长孙殿下,哪里都好,就是时不时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跟他娘的神经病一样! 是日夜中,军营驻地。 因为人数太多,将士们辛苦训练了一天,大多都已呼呼大睡。 但有的营帐之中,却是不那么安静,甚至隐隐可听见骂娘的声音。 “兄弟们,这朱雄英简直就是在欺辱我们啊!我们可是神机营将士,却是到了现在连火器都没摸过,你们说合理吗?” 同帐篷的几人闻言,亦是眉头紧皱。 虽然这些体能训练对身体很有好处,但是自己等人来这神机营,是为了学习使用火器的,而不是来这儿训练体能的! 眼瞅着大军还有三月时间便要北伐出兵,继续这样练下去的话,哪里还有时间学习火器? 还是说,那位皇长孙根本就从未打算,让自己等人学习使用火器? 谩骂还在继续,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甄亭强亦在这帐篷之中,冷眼看着那名不断大骂皇长孙的士兵,心中却是冷笑不止。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吃着人家的肉,享受着实力增长,却又在私底下大骂人家,这世上还真有这种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还是说他与自己一般,受命前来这神机营做个谍子? 只不过这个谍子,有些愚蠢罢了! 正当士兵骂得越发激动时,帐篷一把被人掀开,披坚执锐的执法队赫然走了进来,熊破天手拿名单,指着那名吓得浑身发抖的士兵,森然冷笑道:“刘狗娃对吧?永城侯安插进来的谍子对吧?带走!” 谍子! 这个刘狗娃竟然是个谍子! 难怪他一直散播那位皇长孙的坏话! 几名士兵闻言一愣,而后勃然大怒,恨不得对其抱以老拳。 熊大环顾四周,而后陡然指着甄亭强,语气莫名地开口道:“光头强,走吧!有些事情要交代清楚!” 闻听此言,光头强身子一颤,面如死灰地跟着执法队走了出去。 嘶…… 什么意思? 这个甄亭强也是个谍子? 一个帐篷之内,两个他人安插的谍子? “咚咚咚!” 一阵震天鼓响突兀传来,将士们来不及骂娘,抓起翻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穿衣服。 点将时三通鼓毕,不到者斩! 这里是军营,军法如山,任何人都不敢违背! 【作者题外话】:投票票呀冲呀 正文 第269章月黑风高夜杀人夜 “咚咚咚!” 战鼓二响,将士们不要老命一般冲向了校场! “咚咚咚!” 战鼓三响,三通鼓毕,不到者斩! 好在经过这一个月的体能训练,七千将士的身体素质早就好出了不止一个层次,加之被那不当人子皇长孙折腾怕了,不敢睡得太死,这才能及时赶到。 但当他们看清高台之上的场景时,却是吓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众人只见,那高台之上,赫然跪着上百余人,正是平日里自己身边的熟脸面孔! 这百余人双手被捆绑在后,嘴里塞着破布,身后站着一名手提大刀的执法队卫士!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犯下了什么过错,竟然惊动了执法队? 茫然不解之下,众人纷纷寻找与这些人同一帐篷的士兵,而后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个惊天隐秘! 他们是谍子! 谍子! 谁的谍子? 何人安插的谍子? 为何要在这神机营中安插谍子? 一时之间,众人骇得心神巨震! 唯有一人,可光明正大地在大军之中安插谍子! 当今天子,朱元璋! 但是那些谍子,不能叫谍子,而应尊称为“锦衣卫”! 眼前高台之上这些谍子,会是锦衣卫吗? 呵,定然不是! 若真是锦衣卫,皇长孙敢动他们吗? 那这些谍子存在的意义何在? 他们想从神机营中打探什么隐秘? 难道说…… 先进火器! 神机营的立足之本! 好大的狗胆啊! “我很失望,没想到一个月的朝夕相处,共同训练,竟然还不能感化你们!” 一道熟悉却淡漠的话语传来,令将士们心中巨震。 长孙殿下,来了! 众人只见,皇长孙左手举着小喇叭,右手提着晃眼钢刀,缓缓走上了高台,来到了第一个谍子身前,赫然正是刘狗娃! 朱雄英一个眼神示意,熊破天上前一把取下了刘狗娃嘴里面的破布,后者立马声嘶力竭地哭嚎求饶了起来。 “长孙殿下,我错了!我不是人!请长孙殿下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朱雄英闻言冷笑了一声,用刀背顶着刘狗娃的下巴,陡然喝道:“呵,一回?你怕是贵人多忘事吧?自你上山之后,哪夜不是各种咒骂老子?” “怎么着?老子给你吃的肉太好了?以致于养出你这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刘狗娃闻言吓得肝胆俱裂,眼泪鼻涕不停往下掉,嘴里还一直出言求饶。 “来,告诉他们!大声的告诉他们!你是受何人指使?” 朱雄英将喇叭放到了刘狗娃嘴边,后者犹豫了片刻,为了保住小命儿,索性心一横,交代了实情:“是……是永城侯,薛显!” “侯爷交代小人,认真学习火器知识,而后……而后暗中交与他!”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真是个谍子! 还是永城侯的谍子! 不得了不得了! 那个永城侯方才从海南归来,便敢在神机营中安插谍子,可谓是胆大包天! 他想做什么? 他要那些先进火器想做什么? 嘶…… 其心可诛啊! “小人愿意作证,指认永城侯,请求殿下留小人一命!” 刘狗娃眼前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立马痛哭流涕地表态道,证明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企图以此保住小命。 朱雄英闻言沉吟片刻,忽而钢刀一举,指着刘狗娃下令道:“此人留下,其余人全部砍了!” 一语出,众人惊! 其余被绑缚双手的谍子想要指认背后之人,但皇长孙却是连机会都不给他们,只能惊恐万分地呜呜大叫! 熊破天深吸了一口气,当即喝道:“斩!” 执法队手起刀落,将一颗颗大好头颅斩落地上。 这些谍子即便死了,嘴里依旧塞着破布! 他们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皇长孙唯独留下了刘狗娃的狗命,却是连老实交代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一时之间,全场皆寂,鸦雀无声。 高台之上,血流如注,刺鼻的腥味令人颇为不适。 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滚到近前,刘狗娃吓得哇哇大叫,裤裆下面露出了淡黄色的不明液体。 他被……吓尿了! 朱雄英满脸厌恶地看着这厮,而后放远喇叭,用只有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低声开口道:“你想活命,就咬死这些人,都是你的同党,否则你必死无疑!” 刘狗娃闻言拼命点头,生怕皇长孙手中那柄钢刀,会突然剁了下来。 朱某人见状洒然一笑,用刀背拍了拍狗娃的丑脸,而后举起喇叭喝道:“锦衣卫的兄弟,出来收场了,不然我可就要一刀宰了这个王八蛋!” 周围一片寂静,似乎并无锦衣卫潜伏。 见无人回应,朱雄英冷笑一声,举刀就砍,一道惊怒交加的声音突兀传来:“殿下且慢!” 众人只见,夜幕之中走出一人,赫然正是锦衣卫千户蒋瓛! “哟?熟人嘛!这不是老蒋吗?天天在山上吹冷风的日子,不好受吧?” 蒋瓛对皇长孙的调侃置若罔闻,挥手命人架起了刘狗娃,转身准备离去时,却又突然转身,对朱雄英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殿下有心了,真是好手段!” “老蒋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哎哎哎,把话说清楚再走嘛!常来啊!” 眼见皇长孙插科打诨,蒋瓛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朱雄英见状满脸凝重,背后已然被冷汗湿透。 就在方才,他险些犯了一个灾难性的错误! 若是让这上百余个谍子,当着七千将士的面儿开口,供出那些指使他们的幕后之人,那整个朝堂都会炸开了锅! 老爷子会怎么想? 这些个武夫丘八,想要做什么? 窃取火器机密,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尤其是那位疑心病日益严重的太祖爷,他不暴怒杀人才怪! 呼…… 好险好险! 幸好反应了过来,一刀砍了那些谍子,并把屎盆子扣到了薛显头上,否则今日之事将会演变成为一场滔天大案,殃及整个天下! 薛显啊薛显,为了大明帝国,只有牺牲掉你了! 朱雄英冷笑一声,心情可谓是大好! 既除掉了神机营的隐患,又顺手坑了一把老仇人薛显,还震慑了一下七千将士,树立了威信,真可谓是一举三得,一石三鸟! 但是下一秒,朱某人看到高台之上血腥至极的一幕,便当即干呕吐了起来。 台下将士见状,却是轰然大笑,说不出的潇洒快意。 狗日的皇长孙,虐了我们这么久,今天终于吃瘪了吧? 不知为何,看着干呕不止的皇长孙,将士们反倒是觉得他亲切了许多。 至少,现在的皇长孙,才像是一个正常的少年郎啊! 【作者题外话】:薛显:我特么招你惹你了啊!非要搞死我? 正文 第270章帝都风云起 呕…… 朱雄英吐的胆汁儿都快出来了,只要一闭上眼睛,那遍地都是人头的血腥场面就浮现了出来,恶心得他不断干呕。 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趁现在这个好机会,讲清楚! 强忍住内心不断翻涌的强烈不适感,朱雄英举起喇叭言简意赅地暴喝道:“本将军不管你们先前是谁的人,也不管你们背后站着那位巨头,但是你们是神机营将士,你们是老子的兵!” “若是再有泄露机密之人,一经发现,同组连坐,全团受罚,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一众将士强忍住内心的惊惧,下意识地齐声应答道。 一人犯错,同组连坐,全团受罚! 嘶…… 这个小王八蛋,是真的狠辣无情啊! 方才对他产生了亲切感,那一定是错觉! 嗯,错觉,绝对是错觉! “既然谍子已经解决,那不妨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最想知道的好消息!” 众人:“???” 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们最想知道的好消息? 嘶…… 难道说……火器? 在七千将士炽热渴望的眼神中,朱雄英高举喇叭,淡淡开口道:“从明日起,我们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三眼神铳与鸟铳的使用!” 众人:“!!!” 真的是火铳! 还是最先进的两种! 长孙殿下,真他娘是个好将军!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在低沉的夜幕中显得刺耳无比。 朱雄英含笑看着眼前这一幕,自豪感与成就感难以用言语形容。 平安、铁铉、熊破天、慕容夏等人却是满脸钦佩地望着这道稚嫩身影,心中充满了骄傲与自豪! 这是我大明皇长孙,未来的国之储君! 大明有他,实乃大明之福,实乃百姓之福! 青龙山上,欢声如雷! 京师之内,风起云涌! 蒋瓛带着刘狗娃,直奔镇抚司衙门,将人交给了阴柔美人左狂奴,郑重其事地开口道:“翘出他知道的一切东西,这是一个惊天大案!” 美人儿闻言当即兴奋了起来,立马拿出了看家本领,凄厉的惨叫声与哀嚎声随即响起。 眼见左狂奴暴走,蒋瓛吓得打了个寒颤,而后来到镇抚司衙门最深处,寻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 “大人,今夜……” 蒋瓛一五一十地将整件事情讲述了个遍,并未添加任何感情色彩,也未着重突出某一人来,仿佛他就只是一个看客。 不知过了许久,毛人屠才缓缓反问道:“你方才说,那个小王八蛋,犹豫了片刻,而后下令将那上百尚未开口的谍子全部杀光,唯独留下了这供出永城侯的刘狗娃?” “的确如此!那百余个谍子死了之后,嘴巴里面都还晒着布条!” 毛人屠闻言黯然地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解释道:“这个小王八蛋,坏了我们的大事!” “若是你能早点出手,救下那百余个谍子,那些个功臣勋贵,军中大将,就会大难临头了,反倒是省下了我们不少功夫!” 毛镶的语气平淡,落入蒋瓛耳中却杀气腾腾,吓得后者立马跪倒在地,高声认罪道:“卑职有罪!请大人责罚!” 蒋瓛也是未曾想到,那个小王八蛋会如此决绝! 原本他还等着看一出惊天好戏,而后出面带走那百余个谍子,彻底坐实军中大将觊觎火器的罪名,而后将其一个个地铲除一空!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被那小兔崽子反应过来了,并且当场下令斩杀了所有谍子,唯独留下这个曾经与他结仇的永城侯! 杀伐果断,狠辣无情,这个皇长孙,真是与当今天子如出一辙!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有一个永城侯,倒也不错!” “近些日子,那些个功臣勋贵可是春风得意啊,竟敢与天子对赌,这是根本没有把我锦衣卫放在眼中啊!” “走吧,率一队缇骑,随我去永城侯府抓人,本座要让他们知道,没有人可以轻视我锦衣卫!” 毛人屠起身离去,浑身散发着滔天杀机! 锦衣卫成立的初衷是什么? 铲除功臣集团! 不是不法勋贵,而是整个功臣集团! 皇上需要的不止是一个谍报机构,而是一条替他四处咬人的疯狗! 从最早汪广洋弹劾李善长开始,就一直有人在为扳倒李善长这棵参天大树而努力,但是直到如今,这棵参天大树却依旧枝繁叶茂,甚至荫庇着不少小树茁壮成长! 这对于皇上而言,是绝对不能容忍之事! 而李善长对于锦衣卫而言,更是必须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争斗到了现在,双方早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李善长不死,皇上不安心,锦衣卫将会遭遇灭顶之灾! 锦衣卫不废,满朝文武都不得安宁,李善长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虽然先前双方就李仕鲁一事有过一次合作,但那不过只是为了解决掉双方各自的隐患罢了! 真正的敌人,是不会改变的! 骑乘在战马之上,毛人屠兀自思索着一件事情。 应该怎样做,才能把更多的军中大将,牵扯进此案呢? 薛显本在海南练兵,是宋国公冯胜在圣前极力举荐,这才有了其再度出山,随军北伐的机会! 呵,宋国公,冯胜! 这可是一位能量惊人的封号大将啊! 若是将他牵扯入此案,那能否阴一把李善长? 有意思! 真是太有意思了! 长孙殿下,本座倒是要好好谢谢你这份大礼! 锦衣卫缇骑很快来到永城侯府门前,不用毛人屠开口,蒋瓛上去就是一脚,府门应声倒地。 这等猖狂至极的做法,却是令一众锦衣卫高扬起了头颅。 我锦衣卫抓人,还需要王法吗? 薛显本已睡下,幻想着明年开春北伐蒙元,大杀四方,向皇上证明他薛大还是那个勇冠三军的薛大! 岂料下一秒,房门被粗暴踹开,薛显当即惊醒,却见无数钢刀明晃晃地指着自己! “毛镶!你疯了不成?” 当薛显稀里糊涂地被套上枷锁,见到毛人屠时,他再也难以忍住心中滔天的怒火,高声喝骂道。 闻听此言,毛人屠却是含笑回答道:“薛显啊薛显,疯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指使密谍入神机营,试图窃取火器机密,薛显,告诉本座,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永城侯闻言脸色狂变,哪里还有先前的气势,兀自强辩道:“毛镶!你休要血口喷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本侯要见皇上,亲自向皇上解释此事!” “呵,误会?本座眼中,从来没有误会一说!你会见到皇上的,但不是现在!带走!” 毛镶大手一挥,薛显在骂骂咧咧之中,被拖着上了囚车,直奔诏狱而去! 【作者题外话】:疯狗毛人屠要开始四处咬人了 正文 第271章心狠手辣毛人屠 诏狱之内,哀嚎不止。 此刻却是换了一人,刘狗娃被换成了永城侯! 当薛显见到刘狗娃时,整个人顿时面如死灰,不见一丝血色!脑海之中唯有一个念头————完了! “薛显,到了这个时候,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是你主动开口交代,还是先享受一下我诏狱的十八般酷刑?” 毛人屠坐在椅子上,端起了一杯香茗,好整以暇地开口道。 事实摆在眼前,抵赖狡辩是完全徒劳无益的! 薛显木然看着毛人屠,惨然笑道:“我说我是为了报仇,你信吗?” 报仇? 呵,真是一个烂到极致的借口! “动刑!” 毛人屠懒得与其废话,即便现在不说,动刑之后也会开口的。 一旁的左狂奴闻言激动到俏脸升霞,当即掏出了珍藏已久的大宝贝! 这薛显可是一位侯爷啊,曾经还是勇冠三军的绝世猛将! 这等人物,可是不容易落到自己手中啊! 话不多言,哀嚎骤起! 凌迟、断椎、拶指、灌铅、刷洗、弹琵琶……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曾经的绝世猛将已然痛的昏死了过去。 武夫以武立身,身体承受能力远超常人,眼下却成为了要他命的东西,令薛显痛得死去活来,偏偏脑海之中一片清明,又不得不承受这等酷刑! 毛人屠含笑目睹了这一幕,眼见左狂奴精致的面容上已然浮现出汗珠,当即制止道:“狂奴,歇会儿吧,不必急于一时,泼醒他!” 闻听此言,左狂奴不开心地撇了撇嘴,而后径直拿起火炉上烧得通红的烙铁,一把戳在了薛显胸口,后者被这剧烈的疼痛惊醒,当即撕心裂肺地哀嚎了起来。 伴随着一阵肉香,毛镶好整以暇地开口道:“薛显,我敬你是条汉子,老实交代了吧,此事是否与冯胜有关系?” 薛显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竟疯狂大笑了起来。 “毛镶啊毛镶,你还真是对得起‘天子鹰犬’之名,你就不怕将来有朝一日,成为那平息民愤的替罪羊吗?” 此话一出,毛镶面色当即阴沉了下来,左狂奴见状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薛显痛得浑身开始痉挛,唯有嘶吼咆哮才能发泄出这种痛苦。 “本座将来如何,不需要你薛显忧心,你还是考虑考虑自己吧!” “若是今夜得不到本座想要的东西,那你薛府满门都会给你陪葬!” 薛显闻言豁然抬头,望着毛镶凶光毕露,恨不得冲上去杀了这条疯狗! “毛镶!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派李狗娃入神机营,仅仅是对皇长孙心存不满,准备伺机报复而已!与其他人毫不相干!”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已然便是事情真相! 但是毛人屠很不满意,因为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 给了蒋瓛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转身离去片刻,竟带回来了一人,赫然正是曾经的纨绔公子,薛纲薛意吟! 薛大公子早就被吓傻了,浑浑噩噩地走进了牢房。 迎面只见一人,四肢被钉在架子上,浑身伤痕累累,胸前还放着一块通红烙铁,不是自家大哥还能是谁? 眼见自家那个顶天立地的大哥,竟然落得如此惨状,薛纲当即双膝一软,瘫软在地,双眼之中一片绝望。 “狂奴,给永城侯爷表演一番你的手艺!” 毛人屠对着薛纲努了努嘴,左狂奴立马会意,折磨的对象由薛显变成了文弱书生薛意吟。 薛大公子一向养尊处优,即便在海南呆了三年,也是一身细皮嫩肉,哪里遭受得住这般酷刑,手指甲被左狂奴这么一拔,当即便声嘶力竭地哀嚎了起来! 眼见自家二弟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薛显恨得目眦欲裂,疯狂嘶吼道:“毛镶!你这个畜生!放了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有本事冲老子来,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啊?有本事杀了老子啊!” 放下茶杯,毛人屠陡然冷喝道:“剁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剁!” 下一秒,薛纲凄厉至极地惨叫声响起,闻者无不毛骨悚然。 “不要!不要啊!” “毛镶我求你,放过他吧!我求求你了!” 眼见自家二弟手指一根根被剁,薛显双眼溢出两行血泪,声嘶力竭地嘶吼道。 但这样是没有用的,毛人屠若是会心软,如何会有“疯狗”之名? “没事儿,这才是刚刚开始,久闻人体之中藏有大隐密,今日倒是一个好机会,永城侯不妨与我等一起研究一番!” 毛人屠微微一笑,诚挚地发出了邀请。 什么邀请? 邀请薛显,目睹他的二弟,被左狂奴慢慢肢解! 似乎是预想到了那种惨状,薛显身子陡然一个激灵,而后立马服软道:“毛镶!我答应你!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只要你肯放了薛纲,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配合!” 闻听此言,左狂奴立马停手,毛镶脸上浮现出了温和的笑容。 “去找我镇抚司最好的大夫,给薛公子治伤!” 几名锦衣卫力士当即入内,架起昏死过去的薛纲就走,显然对这种事情已经熟稔无比。 薛显见状苦笑一声,抬头望着毛人屠,骂出了一句狠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毛镶啊毛镶,你将来的下场会比我们还要凄惨一万辈!” 对于这种充满恶意的狠话,毛人屠不知听了多少遍,早就对其免疫了。 从怀中掏出一封早就写好的供词,毛人屠缓步走到薛显身前,眼放精光地低喝道:“签字画押,本座保你家人平安,至于你能否活命,全凭圣裁!” 薛显抬头看去,下一秒却是骇得头皮发麻,惊骇欲绝地看向了毛人屠。 这个该死的贼子,竟然想要通过自己,整死宋国公冯胜! 那可是一位封号大将啊! 难道自己成了那压倒冯胜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娶了冯胜的侄女做小,因而成为了冯胜心腹,于是你听从冯胜之命派刘狗娃入神机营,企图窃取火器机密!” “薛显,本座说的没错吧?至于这冯胜为何迫不及待地想要那先进火器,这就不是我等清楚之事了,或许是为了他那女婿吧!” 为了他那女婿! 轻飘飘一句话,却是在薛显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冯胜有两个女婿! 一位,开平忠武王常遇春长子,郑国公常茂! 还有一位,皇上第五子,周王朱橚! 常茂不必多言,一向不受皇上待见,且与冯胜不和! 但是周王朱橚,却颇受皇上喜爱,因其喜文善医,贤名远扬! 但若此事牵扯到周王,那冯胜则是必死无疑! 这个毛镶,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心肠! 【作者题外话】:疯狗毛人屠开始乱咬人了啊! 正文 第272章小蓝蓝的巅峰人生 乾清宫,天子寝宫。 服饰完皇上就寝,杜安道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老寒腿,正暗自感叹岁月不饶人,岂料一名小宦官突然闯了起来,满脸的慌张与不安。 杜安道见状勃然大怒,上前就准备教训这厮一番,岂料后者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低声禀报道:“干爹!疯狗来了!” 杜安道:“???” 疯狗来了? 毛镶毛人屠? 眼下已是深夜,这毛人屠此刻入宫作甚? 嘶……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来不及多想,杜安道转身就往殿外走去,一路上还不忘教导这个小宦官。 “第一,在宫闱禁地行走,无论何时,脚步都要放轻,否则无意中惊扰了那些贵人,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二,疯狗疯狗,那是民间百姓叫法,你可以在心里叫,但绝不能说出来,祸从口出的道理还要咱家说几次?若是咱家下次再从你口中听见这两个字,用不着他出手,咱家就亲手废了你!” 小宦官闻言讪讪地笑了笑,连连口称下次不敢,杜安道这才总算是饶过了他。 若不是看这孩子面相和善,天生一股机灵劲儿,杜安道才懒得多费口舌,提点于他。 二人一路行来,却是撞见了匆匆而来的毛人屠,那一袭飞鱼蟒衣在夜幕之中显得无比刺眼。 杜安道急忙迎上前去,低声阻止道:“毛大人,皇上刚刚睡下,有什么事儿明日再提不行吗?” 这句话说得极为隐晦,暗自告诫毛人屠不要惊扰天子安寝。 岂料毛镶闻言微微一笑,拱了拱手开口道:“杜公,此事非同小可,事关军中大将,毛镶不得不连夜入宫面圣!” 事关军中大将! 此话一出,杜安道心中“咯噔”一跳,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果真是出了大事儿! 身为天子第一近臣,杜安道自然清楚,眼下皇上最放心不下之人,便是那些个骄兵悍将! “但是皇上刚刚睡下,若此时前去惊扰,触怒了龙颜,那可如何是好?” “杜公,皇上今夜知情,远比明早知情要好,不然明日定会人头滚滚,朝野震动啊!” 闻听此言,杜安道哪里还敢迟疑,跺了跺脚后便带着毛人屠来到了天子寝宫,孤身一人来到龙榻之前,躬身唤道:“皇上?皇上?” 不过轻唤了两声,一道淡漠的声音当即传来。 “说吧,出了何事?” “毛镶来了,请求面圣!” 闻听此言,太祖爷当即坐直了身体,心中暗自泛起了嘀咕。 毛镶跟随自己多年,此刻深夜入宫,请求面圣,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定然不敢惊扰圣驾! 会是什么事儿? “快传!” 片刻之后,毛镶入内,跪地行礼之后,低声禀报道:“皇上,薛显指使一人入神机营,企图窃取火器机密!” 太祖爷:“???” 薛显? 窃取火器机密? 薛大想做什么? 老爷子可是不能忘记,那日工部广场之上,被改良火药炸的四分五裂的饕餮纹鼎! 一念至此,太祖爷脸色一片铁青,取过毛镶上呈的供词,细细查看了起来。 “混账东西!他想找死不成?” 看完供词,太祖爷气得浑身颤抖,兀自怒骂了一声! 此事竟然牵扯到了宋国公冯胜,那个威震天下的当世名将! 并且这冯胜已然成为征虏大将军,明年开春便会率二十万大军,挥师北伐纳哈出,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此事,这让老爷子如何不怒? 辽东之战举足轻重,纳哈出这颗钉子必须拔除,否则大明东北将会面临倾覆之患! 太祖爷筹划了这么多年,准备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么个机会,正准备大举兴兵,彻底击溃纳哈出,主帅却在此刻涉嫌不轨,这让老爷子如何安心让其出征? 必须临阵换帅! 但是,换上谁呢? 颖国公傅友德? 兵锋太甚,威望太重,极易功高震主! 郑国公常茂? 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且脾气暴烈的蠢货,有将才无帅才! 若真把二十万大军交给了他,别说击溃纳哈出,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一件没把握的事情! 如此一来,眼下似乎唯有一人可用了! “拟诏,收回冯胜的大将军印,改蓝玉为征虏大将军,总管军事,拜大将军,其余诸将不变!” “另,永城侯薛显多行不轨,荼毒百姓,着锦衣卫即刻将其抄家灭族,秋后问斩!”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太祖爷艰难地下了这个决定。 蓝玉虽然生性高傲,但作战有勇有谋,且一向与标儿交好,的确是眼下最合适的大将军人选! 毛人屠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重重点头,不敢多说什么。 直到退出了乾清宫,毛镶这才苦笑了起来。 忙活了大半宿,竟然只是褫夺了冯胜的大将军印,真是令人失望啊! 反倒是让蓝玉这个王八犊子一飞冲天,挂上帅印了,这他娘的上哪儿说理去? 但毛镶心中隐隐有些察觉,皇上虽未对冯胜动手,定然已经对其心生不满,不过是碍于其在军中的极高威望罢了! 等到蓝玉等年轻一辈崭露头角,冯胜等大将再无出征之可能,威望慢慢消磨殆尽,那就是他的死期! 呵,温水煮青蛙,慢慢磨死他! 如此说来,今夜倒是并非一无所获嘛! 一念至此,毛人屠心满意足地走了。 但京师之内却是因此掀起了一阵风波。 宋国公府,跪地接旨的冯胜脸色难看至极,那双阴鸷的鹞目之中尽是凶光。 自己的大将军印被夺了? 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 临阵换帅,可是兵家大忌,当今天子马上夺得天下,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何况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何人能够做那个征虏大将军? 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使得皇上甘愿冒着巨大风险,怒而褫夺了自己的大将军之位? 一时之间,冯胜心乱如麻,却还是不得不老老实实地交出了大将军印,枯坐一夜无眠。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有人欢喜有人愁。 小蓝蓝看着眼前这封圣旨,再看了看一旁的大将军印,整个人都是一脸懵逼。 这是咋滴了? 白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怎么自己睡了几个时辰,竟然发生了如此惊变? 我蓝玉,真做大将军了? 怎么感觉这块大将军印,十分烫手啊! 那位帝国之豺,宋国公冯胜,暗地里做了什么,以致于连大将军将印都被剥夺了? 嘶…… 细思极恐啊! 【作者题外话】:小蓝蓝阴差阳错之下,开始走向人生巅峰了 正文 第273章情深意重十三郎 翌日,朝野震动! 一为永城侯府满门抄斩,二为宋国公冯胜被褫夺大将军印! 一夜之间,两位军中大将死的死,废的废,令满朝文武震恐无比,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 直到听闻薛显满门被打入诏狱的消息,冯胜才终于明白了原因。 表面上看,自己是因为薛显受到了牵连! 但实际而言,定是那锦衣卫在背后兴风作浪! 呵,自己竟然成为了疯狗毛人屠的目标! 好得很! 好一个锦衣卫指挥使! 如此一来,自己定然被皇上猜忌,日后想要领兵作战再无可能,军中的威望只会被消磨殆尽,而后被皇上如屠猪狗一般随意宰杀! 当真是一个完美无瑕的计划啊! 刻薄寡恩的当今天子,再配上心狠手辣的锦衣卫指挥使,二者可真是相得益彰! 一时之间,冯胜心如死灰,彻底丧失了所有斗志,整个人如同苍老了十岁一般,自此以后终日闭门不出。 得知这个消息时,朱某人正在给神机营将士传授盖世神功————阿威十八式! “兄弟们都看清楚了啊?这第一招名为‘老汉推车’,当对手先发进攻自己的时候,以迅雷般的速度避开对手的攻击,并找出对手防御薄弱的地方以掌用力将对手推出击倒……” “这第二招名‘观音坐莲’,高高跃起将全身所有力道都运在下盘,并以速度加力量等于破坏力的攻击方式对对手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第三招名‘毒龙钻’,用掌尖直戳对方的软肋或是腹部,给对手造成巨大伤害……” “这第四招名‘一发入魂’……” 一众将士:“???” 长孙殿下你是认真的吗? 你是不是起的太猛脑子忘在床上了? 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鬼啊? 神特么的“阿威十八式”! 神特么的“老汉推车”、“观音坐莲”!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说好的今日学习火器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平安、铁铉等人早就习惯了这个小王八蛋的神经病发作,此刻尽皆扭头看向一边,任由其独自瞎折腾。 眼见无人搭理自己,朱某人气得火冒三丈,当即举着喇叭暴喝道:“俯卧撑,一千个!” 一众将士:“!!!” 咋滴玩儿不起是不是? 咋还急眼了呢! 你听听那阿威十八式是人学的东西吗? 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 迫于皇长孙的淫威,将士们只得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那场面可谓是相当壮观。 正当此时,棋韵抱着信鸽出现,令朱雄英心中一动。 如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薛显这个王八犊子倒大霉了! 果不其然,朱雄英一看就当即咧嘴笑了起来。 永城侯府满门抄斩,冯胜被褫夺大将军印闭门思过,小蓝蓝总领军事官拜大将军,即将走上人生巅峰! 这可是三个好消息啊! 薛显身死,冯胜被废,小蓝蓝起飞,真是完美! 正当朱某人心中美滋滋时,棋韵却是泼了一盆冷水。 “公子,十三郎来了,想要见你!” 朱十三来了? 这个狗日的又想做什么? 不会又是因为李善长那个孙女吧? 一想到十三郎与李采薇纠缠不清,朱雄英就十分气氛,刚刚的好心情转眼就不翼而飞。 命令平安与铁铉继续操练将士,朱雄英带着二女与铁塔二兄弟来到了山脚,赫然只见一少年郎背负双刀,英武不凡地向自己招手。 “哟?这身打扮可以啊!怎么样?定远侯的刀法与老张头相比如何?谁更甚一筹?” 十三郎闻言亦是双眼射出精光,满脸感慨地回答道:“各有千秋!那日两位师傅大战了一番,大师傅刀法杀气腾腾,勇猛快速;二师傅刀法紧密缠身,雄健骠悍,看得我浑身热血沸腾,只恨不能拔刀加入其中!” 朱雄英:“???” 众人:“???” 十三郎,你是真的牛逼! 你若真敢拔刀杀入其中,不出下一秒便会成为一滩碎肉了! “雄英,我今日前来……是想让你与我一起,去一趟韩国公府!”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还真是为了那李采薇! 这十三郎真是天生做舔狗的料! “不去!忙着呢,没空!谁爱去谁去!” 朱某人当即严词拒绝,而后转身便走,丝毫不给十三郎继续相劝的机会。 岂料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十三郎竟然跪在地上,满脸诚挚地恳求道:“大侄儿,你就帮我劝一劝那李善长吧!无论事成与否,我都想要试上一试,若是成功了,那自然最好,若是失败了,那我也就会彻底死心了!” 闻听此言,朱雄英豁然转身,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十三郎,认真开口问道:“若是那李善长当真舍不得放下手中权势,拒绝致仕归乡养老,你当真会对李采薇死心?” “一定死心!” 十三郎重重点头,脸上说不出的落寞哀伤,眼角隐有泪水划过。 朱雄英见状上前一把扶起了他,没好气地笑骂道:“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多大点事儿,至于如此小题大做吗?咱现在就去,保准劝得那老王八回心转意!” 十三郎这才破涕为笑,意气风发地上了马车。 李善长听闻皇长孙来访,心中颇为不解,却还是亲自出迎,以示对长孙殿下的重视。 但当他看见朱十三时,却是气得直哆嗦,恨不得闭门谢客,将这群“恶客”赶出府门! 双方甫一坐定,朱雄英便出言调侃道:“哟?老李?这精神状态不错嘛,还能再蹦跶个几年?” 李善长:“???” 你娘咧! 这个小王八蛋今天是故意来恶心人的是不? 什么叫“还能再蹦跶个几年”? 你是巴不得老夫早点死啊! “长孙殿下说笑了,不知今日来访所为何事?哦,不巧的是,采薇去大报恩寺上香祈福去了,今日不在府中!” 闻听此言,十三郎脸色一片铁青,张了张口却是没有接话。 这个老东西,摆明了说给自己听的! 朱雄英闻言心中冷笑一声,并不接话,反倒是好整以暇地观赏起了这错落有致的庭院,片刻之后意味深长地开口道:“看看这楼阁,看看这水池,看看这假山,哟,还养了一群小金鱼呢?看见没,这才叫财大气粗!老李啊老李,平时没少贪腐受贿吧?” 李善长:“!!!”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今日真是恶客登门吗?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要开始恶心人了 正文 第274章老朱家骨子里的狠辣 慌了! 李善长的确慌了! 摸着胡须的手,一不小心拔掉了一大把。 这个小王八蛋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想做什么? 为朱十三出头吗? 你们老朱家难道还敢强娶不成? “长孙殿下,老夫不懂你的意思?还望长孙殿下明示!” 李善长微眯起了双眼,强装镇定,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表面上看似稳如老狗,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当今天子尤其痛恨那些贪官污吏,若是自己真被扣上了一顶“贪污受贿”的帽子,那可真是万事皆休矣! 朱雄英闻言笑得更加灿烂了,露出了结白如雪的牙齿,自顾自地开口道:“这样吧,老李,公子我今日心情不错,给你讲个故事!” 李善长心中顿时一凛,摆出了侧耳倾听的姿势。 “汤谷上有扶木,一曰方至,一曰方出,皆载于乌,扶木居碧海之中,地多林木,叶皆如桑,长者数千丈,大二千余围。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为‘扶桑’。” 李善长:“???” 扶桑神木? 你扯到神话故事作甚? 怎么一天天神神叨叨的! “然则有欲伐扶木者,见其枝繁叶茂,根深蒂固,苦于无从下手,遂费时弥久,去其枝杈,伐其根须,直至其轰!然!倒!塌!” 李善长:“!!!” 轰然倒塌! 嘶…… 这是在……暗喻老夫吗? 枝繁叶茂? 那便去其枝杈! 根深蒂固? 那便伐其根须! 直至其轰然倒塌! 他真的在暗喻老夫! 李善长不愧是被誉为在世萧何的帝国之狐,刹那之间便明白了朱雄英的话外之音,苍老如橘的面孔上尽是慌张神色。 似乎为了自我安慰,李善长兀自强辩道:“不可能!老夫乃是从龙之臣,为我大明立下汗马功劳,与皇上君臣同心,皇上绝对不会对老夫出手!” “我李善长追随皇上戎马半生,出万死以取天下,勋臣第一,乃是无可非议的开国第一功臣,皇上英明神武,岂会做出那等自毁长城之事?” 岂料对面的皇长孙闻言,却是嗤笑了一声,讲出了一番寒彻入骨、直击人心的话语,彻底击碎了李韩公心中所有的傲气! “对!你说的都对!你是开国第一臣,你与皇爷爷有着君臣之谊、半师之恩!但是老李啊,你仿佛忘记了很多事情啊!” “其一,当时朝堂之上以你李韩公、胡惟庸为代表的淮西党,与刘伯温、杨宪为代表的浙东党,相互争斗,起初只是党争,后来竟然演变成了威胁皇权的地步。 而后杨宪被诛,刘伯温告病,而你李善长虽然表面上退出权力中枢,但实际上却是想要通过扶植胡惟庸,来遥控朝政。” “你以为皇爷爷看不懂你这些骚操作?你还真是高傲到有些自大的地步了啊!淮西集团与浙东集团的激烈党争,是消磨你与皇爷爷情分的第一次,磨去大半有余!” 朱雄英的这番话如同一柄利刃,狠狠地插进了李善长心中,令他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其二,你退隐之后一手举荐的丞相胡惟庸,非但不是个听话的工具人,反倒是擅权**,结党营私,作恶多端,企图与你并驾齐驱,甚至将你取而代之,成为超越你李善长的存在,以致于最终酿成了滔天大祸,数万人无辜殒命!” “因为这个胡惟庸,彻底消磨掉了你与皇爷爷之间的情分,剩下的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善长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却发现在绝对的事实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其三,你免于胡惟庸案的株连不知谢恩,你弟弟李存义父子二人被人揭发,老爷子却是留了他们一命,你还是不知谢恩,甚至老爷子病重之时你连一句关心问候装样子的话语都没有?” “你牛啊李善长,你想做什么?你眼中还有老爷子这个皇上吗?既然你心中无他,那他为何还要处处对你容忍?” “你还有脸提什么君臣情分!现在你二人之间早已没有情分可言了,留下的只有猜忌、恼怒,最终演变为痛恨!” “你这颗参天大树,暗中荫庇多少罪恶滋生,难道你心里面没有一点逼数吗?为何要扳倒你李善长?因为对于现在的大明帝国而言,你李善长非但无益,反倒有害,你让老爷子如何继续容忍下去?” “老爷子想杀你,是为了大明国运昌隆!” “朝臣想要扳倒你,是为了他们自身青云直上,官运亨通!” “锦衣卫想要杀你全家,那是因为,从一开始,你这位文臣领袖就是他们的目标,锦衣卫是为你李善长设立的,你不死,就是他们死!” 为了阻止这个老王八继续搞风搞雨,朱雄英也不由昧着良心扯个谎,连敲带打地恐吓老李头儿了! 此刻李善长早已没了先前那养尊处优的高深气度,起身来回踱步,额头上冷汗直流。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李善长自以为功盖当世,万罪不加己身,但是当皇长孙粗暴地撕开这层遮羞布后,帝国之狐才陡然惊觉,自己早就成为了当今天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朝堂隐患! “老李,交出所有权力吧!或者说,你现在嗝屁儿,老爷子还会念及旧情,保你李府永世恩荣,如若你继续在朝堂之上蹦跶下去,到时候死的人不止你一个李善长,李府满门甚至与你交好的那些朝臣,会尽皆为你一人陪葬!” “李韩公,你的确功勋卓越,一手成就了大明帝国,但是现在的大明帝国,已经容不下你李善长了,再不抽身而退,你就没有退的机会了!” 念及李善长一生功绩,最后却要落得个这般下场,朱雄英也是百感交集,讲出了最后一句劝告话语,便起身离去。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啊! 岂料还未走出几步远,身后陡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众人扭头看去,却是骇得头皮发麻,久久说不出话来! 十三郎提着刀背,陡然起身上前,突兀之下一刀挥去,硬生生地敲断了李善长的左腿! 他疯了吗? “朱十三,你疯了不成?啊?你脑子里面有病是不是?” 朱雄英快步走到近前查看其伤势,听闻老李头的哀嚎声,只觉手足冰凉,不知该如何是好。 十三郎拄刀站立,对朱雄英的呵斥声置若罔闻,满脸杀气地看着李善长,斩钉截铁地开口道:“你若继续贪恋权势,还不致仕归乡,十日之后,我必杀你,谁都拦不住我!” 朱雄英:“!!!” 众人:“!!!” 这个十三郎,真是舔狗中的王者! 为了一个女子,如此不计后果的行事,值得吗? 【作者题外话】:十三郎骨子里的狠辣,终于体现出来了 正文 第275章一个时代的落幕 李善长,入宫了! 一瘸一拐地孤身入宫,艰难地走在皇城之中,整个人现在才看起来符合他的年龄,赫然正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精气神彻底消失不见。 行至御书房外,杜安道颇为惊异地看了一眼这位文臣领袖。 眼前这个身形佝偻的老人,真的是那位缙绅领袖、在世萧何吗? 还有他这腿,怎么回事? 看这高度与部位,决计不会是摔出来的! 嘶…… 被人打的? 又有大事儿发生了! 来不及多想,杜安道立马进去通传,倒是吓了太祖爷一跳! 李善长,来了? 呵,还真是稀奇啊! 这李善长,有多久没有独自前来面圣了? 甚至连自己病重到不能上朝之时,都未听见他只言片语的关心! 遥想当年,自己不过是郭子兴手下的一个杂牌将军,李善长已是蜚声宇内的大能贤才! 但是这个大能贤才,却是一脸相中了自己,即便郭子兴想把他李善长夺过去辅佐,李善长都认定了自己,坚决谢绝! 其后一心一意为自己出谋划策,举荐贤良,安定后方,自己率军出征从无后患,这才能够夺得天下,建立这大明帝国! 若是自比于汉高祖刘邦,那李善长,便是自己的萧何! 不过相比于萧何,这李善长却少了那么几分智慧,为人臣子的智慧! 立国到现在,不过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却是物是人非,君臣之情早已不见,留下的唯有利益与猜忌! 一想到这儿,太祖爷心情异常沉重,淡淡开口道:“传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老人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太祖爷见状,惊得豁然起身,拍案怒骂道:“怎么回事?谁干的?” 李善长现在这副凄惨模样,哪里还有半分韩国公风采? 即便是心有怨气的太祖爷见了,都不免神情动容,气得青筋暴起! 即便他李善长再如何不堪,那也是开国第一功臣,何人敢如此羞辱于他? “说!谁干的?朕定会为你出气!” 李善长闻言先是一愣,心中一片温暖,一想起皇长孙那副直击人心的分析,暗骂自己被猪油蒙了心,随即老泪纵横地开口道:“皇上,臣知错了!” 太祖爷:“???” 这是……什么意思? 究竟发生了何事? 心高气傲的李善长,竟会主动服软认错? “臣自知罪孽深重,愿罢官去职回凤阳聊度残生,从此不再过问朝政,恳求皇上念在臣为大明立下功勋的份儿上,给臣这道恩旨吧!” 太祖爷:“!!!” 这个老东西,是真有退意了啊! 为什么? 为什么不早点辞官?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善长,先起来再说,年龄都这么大了,成何体统!” 太祖爷起身上前,想要搀扶起这位曾经的知己谋主。 岂料李善长以头抢地,凄声高喝道:“陛下,您今日不让臣致仕,臣绝不起身!” 一语出,众人惊! 老爷子有些牙疼地看着眼前这个老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贪恋权势的李善长,竟然一心想要致仕,还是去凤阳居住,摆明了不再过问朝政! 这还是自己印象之中那个心高气傲的李善长吗? “善长,这些年来,邓愈走了、刘伯温走了、皇后走了、徐达走了、文忠也走了,和朕亲近的人一个个接连离开了朕,还活着的人里,能够和自己一起回忆过去的就只有你李善长了,难道你真想让咱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吗?” 太祖爷神情动容地回答道,语气之中充满了愤怒。 似乎李善长的致仕,令他特别伤心惋惜一般。 但韩国公并不这样觉得,他脑子里面只有皇长孙最后那句话————这个大明帝国,已经容不下你李善长了! “皇上,臣还未走,只是累了,真的累了,若皇上想和臣聊些无关朝政的闲话,即便臣在凤阳,也会即刻赶来京师,与皇上彻夜畅谈!” “臣这一辈子,自诩才策谋略,远超同辈多矣,算计了一辈子,谋划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发现不过都是一场空罢了,臣真的累了,皇上正值春秋鼎盛,老臣却是体衰多病,无法再追随皇上脚步,攻略四方了!” “臣先前不知自己早已成为皇上的负担,成为朝廷的负担,或许臣心中清楚,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愚蠢而不自知,愚蠢而不愿知,愚蠢而不改之!” “陛下,时至今日,老臣已经无路可退了,恳求陛下念及昔年旧情,给老臣这道恩旨吧!” 话音一落,李善长以头触地,不再开口。 太祖爷深深地看着他,却陡然发现,李善长浑身散发着暮气,显然已有死志! 他是真的想走了! 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这个念头,老爷子心中非但没有半分喜悦,反倒是莫名慌乱了起来。 为什么? 自己不是几次都恨不得杀了他吗? 自己不是早就恨不得将他李善长除之而后快吗? 为什么真正到了分别的时候,为什么到了他主动请辞的时候,这心里竟会是如此之痛,似剜心般痛彻心扉? “朕准了,当年萧何有馈晌之功,千载之下,人人传颂,与善长相比,萧何未必过也!无论你犯下如何罪过,这大明帝国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去凤阳吧!朕赏赐给你一栋大宅子,庭院楼阁,池塘假山……什么都有,去吧,去安享晚年!” 终于得到了这道恩旨,李善长心中巨石陡然落地,再也忍不住压抑许久的情绪,竟低声呜咽了起来。 老爷子见状亦是红了眼眶,顺势坐到了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久久说不出话来。 “先生啊,以前咱是这么叫你的吧?咱过得最痛快的时光,就是你替咱出谋划策,咱率军攻城略地,心中底气十足!” “但是先生啊,你怎就这么在意那些功名利禄啊!你与咱的君臣之情,师生之谊,全都耗费在这些东西里面了啊!” “你为什么不早日看透!你为什么要疏远咱!你为什么要庇护那些该死的贼子!” “你走吧!去凤阳,走得远远的,这样才没人动得了你,这样咱才能保住你!” 不知过了多久,太祖爷哽咽着说出了这番话,而后颤巍巍地起身坐回到了龙椅之上,神色恢复如常,不见一丝喜怒。 李善长擦拭掉眼角的浊泪,跪直了身子,朗声高喝道:“愿我大明万世永昌,愿陛下名扬千古,永世其昌!” “陛下,老臣……告退了!” 话毕,韩国公行三拜九叩之礼,随即坚定起身离去。 太祖爷未发一言一语,但他的眼角,分明有一滴晶莹液体滑落。 李善长致仕,代表着一个时代,落幕了。 【作者题外话】:开国第一功臣,李善长,走了 正文 第276章李善长致仕离京 京师,城门口。 宽阔的道路两旁,立着一排排婀娜多姿的杨柳,在寒风之中,摇曳着动人身姿。 今日帝都之内,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震懵了满朝文武。 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中书左丞相,韩国公,在世萧何,缙绅领袖,李善长,致仕了! 这位巨头中的巨头,这位大佬中的大佬,毫无征兆地致仕了,交出了手中所有的权力,卸掉了身上所有的职务,在除夕佳节即将来临之际,毅然决然地举族离京,前往凤阳御赐居所聊度残生。 但,那可是李善长啊! 从昔年时任右丞相的汪广洋弹劾李善长开始,就一直有人在为扳倒李善长这棵参天大树而努力! 奇才刘伯温努力过,酷吏杨宪努力过,甚至就连逆贼胡惟庸都努力过,但时至今日,洪武十八年末,直到这棵大树的所有树杈都被砍掉的时候,正当所有人准备给它致命一击的时候,这颗参天大树自身却忽然倒塌了! 他李善长,堂堂正正地致仕离朝了,光明正大地离开京师了! 这还怎么玩? 别说锦衣卫懵逼了,满朝文武都懵逼了! 这就好比大家组团打boss,各方势力放下仇恨偏见,暂时团结在一起,只为打倒这个大boss之后,开箱爆装备! 就在boss血量仅剩下一丝的时候,肉眼可见地见底之时,意外却发生了————boss撒开脚丫子跑了,不跟你玩了! 这他娘的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李善长这颗参天大树拔腿跑了,露出了他一直荫庇下的罪恶,并且让满朝文武一时之间失去了斗争目标,陷入了诡异而可怕的沉寂之中。 文臣懵逼了,武将懵逼了,锦衣卫更是全程懵逼! 听闻这个消息,毛人屠气得大发雷霆,罕见地出奇暴怒,在镇抚司衙门内大发了一通脾气。 而后便是立马喝令所有锦衣卫千户,率缇骑奔袭抓人,将那些李善长亲近朝臣尽数抓捕回了诏狱。 毛人屠这是想要,在李善长即将抽身而退时,做一下最后的尝试,否则李善长不死,死的人,就是他毛人屠,乃至整个锦衣卫了! 但即便如此,今日前来送别李善长的官员,却依旧不在少数。 即便,李善长已经垮台了! 即便,锦衣卫正在疯狂抓人! 即便,李善长不再是文臣领袖了! 掀开车帘,望着眼前这些自己一手举荐的大小官员,齐刷刷地赶来相送,李善长亦是神情动容,哽咽到不能言语。 当他在采薇的搀扶下,颤巍巍地下了马车之后,众人这才陡然惊觉,韩国公的一条腿,被人打折了,以致于他只能拄着拐杖走路! “李韩公,这是何人做的恶事?”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李公,请告知我等真相,一定要为你讨个公道!” “李公啊!你可是我大明开国第一功臣,何人竟敢如此折辱于你?” 一众官员捶胸顿足、义愤填膺地嘶吼道,恨不得将那个贼子揪出来暴打一顿,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老李头闻听此言,回想起那两个少年郎,嘴角微微上扬,陡然厉声喝道:“都住口!打折这条腿之人,是我李善长的恩人,无论你们出于何等心思,老夫都不希望你们辱骂于他!” 众人:“???” 啥意思啊? 把你腿打折了,还他娘是你的恩人? 你这不止腿被打了,脑袋也被打了吧? 见众人满脸茫然不解,李善长也不想开口解释。 事到如今,与这些朝臣相交,有害无益。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一念至此,李善长对着众人行了一礼,郑重开口道:“老夫感谢诸位同僚今日相送,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众人闻听此言,立马就急了。 他们今日前来,的确是为送别李善长,但也存了了解真相内情的意思,最不济继承一些韩国公的政治遗产吧? 你这咋说走就走了啊! 一点情分都不顾? 一条后路都不留? 眼瞅着老李头转身就欲登上马车,人群之中一人突然喝道:“李韩公,可有治世金言留于我等?” 众人闻言急忙点头,目光炽热地看向李善长,面露期待之色。 老李头止住动作,缓缓转头,感慨万千地留下了一句至理名言:“诸君,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老夫,告辞了!” 众人:“!!!” 你娘咧! 咋滴你这是超脱了啊? 合着我们等人白跑一趟呗? 马车缓缓前行,留**后满脸懵逼的众人。 辞别了一众朝臣,斩断了所有后路,李善长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眼见孙女怏怏不乐地坐在一旁,老李头顿时玩儿心大起,一脸戏谑地开口问道:“小采薇,怎么了?舍不得你那个十三郎?” 李采薇闻言羞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气地娇嗔道:“爷爷你坏,不理你了!” 老李头闻言却是一愣,摸着孙女大大秀发,良久才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丫头,是爷爷耽误了你啊!” “爷爷……” 正当此时,马车吱呀一声停下,传来了管家的声音:“老爷,长孙殿下与十三殿下来了!” 老李头闻言却是冷哼一声,装腔作势地冷喝道:“不见,继续走!今日天王老子来了,老夫也不见!” “爷爷!你就不能……” “哟?老李,火气挺大呀?还在生气呢?赶紧地滚下来,公子我送给你一个大宝贝!” 听闻这道充满戏谑的调侃话语,老李头当即就怒了,一把掀开了车帘,恶狠狠地咆哮道:“朱十三那个小畜生呢?别跟老夫说他没有来!” 娘希匹的! 老子跟随皇上出生入死,都未曾受过什么羞辱,到头来却被他儿子打折了一条腿,这让人如何咽的下这口恶气? “诺,在那儿跪着呢!” 朱雄英努了努嘴,嬉皮笑脸地回答道。 老李头闻言扭头望去,赫然只见朱十三身背布满荆棘的藤条,手捧钢刀,鼻青脸肿地跪在了马车前面。 李善长见状长叹了一声,命采薇扶着自己下了马车,缓缓走到十三郎身前。 “十三殿下,这是何意?殿下贵为皇子之尊,老夫可受不起这等大礼!” “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采薇,如若你打我一顿,或者打折我一条腿,可以出了这口恶气的话,刀在此,我绝对不反抗!” 李善长:“!!!” 这个小畜生说什么? 他不是为了这条腿来跟自己道歉的? 我尼玛啊! 朱十三,你简直欺人太甚! 朱雄英:“!!!” 这孩子是不是脑子里面有那个大病? 临行之前自己还多次嘱咐他改一改那臭脾气! 现在好了,认错都认得这么理直气壮! 十三郎,你是真的牛逼! 【作者题外话】:老李头走了,临走之前会留下什么呢? 正文 第277章帝国之狐的馈赠 “咳咳,十三郎,道歉就道歉,你忘了皇爷爷的话了?” 眼瞅着朱十三与李善长二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场面极度尴尬,朱雄英不得不及时出言提醒了一句。 闻听此言,义薄云天十三郎身子一个哆嗦,急忙讪笑了两声,老老实实地认错道:“李韩公,是小子行事孟浪了,今日特意来给你赔罪,望李韩公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子吧!” 李善长狐疑地看了一眼十三郎,扭头看向朱雄英,茫然不解地询问道:“皇上跟他说了什么?能让这厮如此下贱不要脸?” 十三郎:“???” 你娘咧! 生气归生气! 咋滴还进行人身攻击了? “哦,也没啥,你看这不是被皇爷爷暴打了一顿吗?然后让这厮前来恳请你老人家的谅解,否则也打折他一条腿!” 朱雄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几句话将事情解释清楚了,落入老李头耳中,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看来,致仕辞官,当真是今生做过的最佳决定! 老李头一把推开了采薇,在众人不解目光中,对着紫禁城方向,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这才颤巍巍地起身。 “十三殿下,老夫只问你一句,你可会真心对采薇好?” 一旁的采薇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闻听此言一张俏脸瞬间通红,又羞又气地跺了跺脚,而后跑回了马车之上。 十三郎闻言心中一喜,当即朗声高喝道:“此生我朱十三,非李采薇不娶!” “其实父皇的原话是若我再敢前来找采薇,就打断我的腿,但我来了,并且还暗自庆幸他不会打断我的胳膊,因为这样我还能伸出双手给采薇一个大大的拥抱,就算是胳膊也被打断了,我的那颗炽热的心里却还是住着一个人,她就是李采薇!” 朱雄英:“???” 李善长:“???” 朱十三,你是真的牛逼! 这等肉麻至极的舔狗语录,别说采薇这个小姑娘早已羞得双手捂脸,无地自容,就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李善长都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李善长纵横捭阖三十余载,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朱雄英却是一脸惊异地看着十三郎,准备重新认识一下这位世所罕见的绝世舔狗! 太他娘的能舔了啊! 简直就是无师自通嘛! 难怪李采薇那个小姑娘被这厮迷得神魂颠倒,这下子总算是找到原因了。 在这个封建迷信的年代,别说是舔狗语录,就连说一些甜言蜜语,稍微肉麻一点的话,都会被那些正人君子抨击呵斥! 十三郎啊十三郎,你真是在舔狗之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啊! 不知过了多久,李善长才回过了神来,望着朱十三悠悠开口道:“这话你还对哪家的小姑娘说过?” “天地可鉴,日月为证,三千弱水,我朱十三只取一瓢饮,因为采薇曾经说过,他喜欢老实人!” 朱雄英:“!!!” 李善长:“!!!” 麻了! 彻底麻了! 老李头捂住胸口,只觉内腑似有异物不断翻涌,令人特别难受,那种感觉名为————恶心! “滚去车上和采薇道别,消失在老夫眼前,立刻,马上!” 再听下去,李善长害怕自己会恶心到直接吐出来。 十三郎闻听此言咧嘴一笑,背着藤条就冲上了马车,引得采薇阵阵惊呼。 老李头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看向朱雄英,满脸狐疑地开口道:“怎么着?你口中的‘大宝贝’呢?拿出来让老夫掌掌眼?” 朱某人闻言朗声大笑道:“怎么着我们也算是半个亲家,也要有个送亲队伍吧?诺,那几个大箱子里面全是真金白银,算是彩礼,放心,这钱来得干净,全是我水晶宫的分红!” “还有那三百飞熊卫,会沿途护送你们去凤阳,我怕路上有宵小作乱,毕竟你的命可是金贵着呢,若是死于‘乱匪’之手,那未免也太令人耻笑了!” 话音一落,披坚持锐的三百飞熊卫疾驰而来,掀起阵阵沙尘。 李善长见状心中一暖,望向皇长孙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感激。 这孩子,虽然说话难听了点,虽然手段狠辣了一点,但那天生的仁厚心肠,却是与那位太子爷如出一辙啊! 什么‘乱匪’之流,不过都是托词罢了! 这孩子是在担心路上会有人行刺,朝中可是有大把人不愿见自己安享晚年啊,特地调来了这三百飞熊卫,护卫自己等人的安全! 一念至此,老李头也不跟他客气,含笑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恰好老夫也有一物赠与殿下,望殿下好生珍惜!” 闻听此言,朱某人立即来了兴趣,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李善长。 这位可是被誉为“在世萧何”的存在,他的临别馈赠,岂会是简单之物? 只见老李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籍,颇为不舍地摩挲片刻,而后恋恋不舍地递给了朱雄英,郑重开口道:“此书,乃是老夫闲暇之余所作,记录了老夫这一生的谋略,见闻,及一些不成熟的猜测与想法,还望长孙殿下好生研读!” 朱雄英:“!!!” 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记录了帝国之狐一生的谋略,见闻,猜测与想法,无异于他李善长此生的自传,从中朱雄英可以得知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学到很多为谋为臣的知识! 换而言之,这是他李善长的政治遗产,他这是将自己视为衣钵传人了啊! 不敢大意,朱雄英急忙翻身下驴,郑重无比地双手接过了此书,而后对李善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记弟子礼。 后者见状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朗声大笑道:“孺子可教也,不错不错,哈哈!” “行至暮年,能够寻到你这半个妖孽弟子,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雄英,老夫清楚你心有万千沟壑,胸有满腹乾坤,但是你始终要切记一点,你的敌人不在这方朝堂,而是那副《山河社稷图》!” “皇上已至暮年,远没有你们这些年轻人朝气蓬勃,太子殿下性子仁厚,爱民如子,却也限制了他将来只会是一个守成明君,这个大明,以后就要靠你了!” 为了以示师者威严,话音一落,老李头便转身就走。 朱雄英见状手捧这本《百室文集》,诚心实意地对着他的背影郑重行礼。 谁知老李头刚刚走到马车旁,闻听那些不堪入耳的甜言蜜语,立马就一秒破功,气急败坏地咆哮道:“朱十三你个混账东西,给老夫滚下来!” 后者恋恋不舍地跳下了马车,一脸委屈地看着老李头。 “朱十三,若你真心为采薇好,记住一句话,老夫未辞世之前,千万别来凤阳找她,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一记马鞭重重挥下,伴随着马匹的长嘶,马车滚滚向前。 “大侄儿,老李头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唔,他不死,咱家老爷子对他的忌惮就一日不会打消,所以你绝对不能去凤阳!” “这俩老东西,怎就互相杠上了?就不能谁先走一步吗?” 朱雄英:“???” 我尼玛啊! 一个是你未来亲家,一个是你天子亲爹,你他娘真是个大孝子啊! 【作者题外话】:大孝子,义薄云天十三郎 正文 第278章皇长孙是个变态 “朱十三,你他娘的眼睛不好使是不是?靶子在那儿,你老打人家靶子上做什么?如果你真用不上,建议捐给有需要的人!” 青龙山校场,原本寂静无声,谁料一道气急败坏的呵斥声响起,令将士们轰然大笑。 不用怀疑,定然又是神机大将军在怒骂十三殿下了。 说来也奇怪,这位十三殿下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在晚了好几个月的情况下,强行上了青龙山,跟随一众将士接受训练,那不是主动找虐吗? 毕竟自己等人可是练了整整三个月的体能啊! 以致于这位十三殿下,一被编入独立团,便成了最拖后腿的那个人,即便眼下使用鸟铳射击,这位殿下也总是射歪了…… 嗯,直接射人旁边那靶子上去了,倒是把人家吓得一个激灵。 十三郎再次挨骂之后,只得老老实实地重新趴好,开始瞄准射击,只听“砰”的一声,铅弹不知飞哪儿去了…… 朱雄英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不能言语。 这他娘的什么眼神啊? 就这还想征战沙场,名扬天下呢? 你别一刀砍死自己同袍都算不错了! “咳咳,十三郎,要不你去二号射击场地,去玩喷子去行不行?这弹药金贵着呢,你老这么玩儿谁顶得住啊!” 朱十三闻言气得咬牙切齿,但碍于此刻在军中,必须服从命令,故而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朱雄英,起身提着鸟铳就走。 看着十三郎的背影,朱某人只觉牙疼无比。 这厮真是天生舔狗属性,就因为李采薇那句“我喜欢威震天下的大将军”,现在刀也不咋练了,一门心思地跟着张定边与王弼学习兵法谋略,甚至还强上青龙山,学习火器知识。 一位堂堂正正的皇子殿下,为了一个女子的戏言,能够努力到这种地步,只能感叹一句话————舔狗,是真的牛逼! 摇头晃脑地慨叹了几句,朱雄英一夹驴腹,驱使着心爱的小母驴来回巡视将士们的训练情况。 自那日上山开始,这些将士已经训练了四月有余,与先前各自为战的模样大不相同,虽然还不能做到令行禁止,但朱雄英已经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很多后世军人的影子。 在整日不间断的高强度训练下,这些将士可以全副身心地投入到训练之中,几乎除了吃饭睡觉打豆豆……之外,他们再无其他多余任务,剩下的时间全都在疯狂训练上。 如此一来,神机营将士想不进步都很困难! 因为每一次惊艳众人的进步,都会获得丰厚的奖励,或许是碗里面多出的那几块鲜嫩多汁的大肉,或许是取得五日优先洗澡权,更有甚者竟可直接职务晋升一级…… 争强好胜之心,乃是武夫丘八的家常便饭! 在朱某人有意撺掇之下,这好生胜之心更是成为了将士们疯狂训练的动力,驱使着他们不顾一切地疯狂训练,赶超身边的朋友同袍! 除此之外,鉴于这些个武夫丘八普遍没有文化基础,朱某人还不得不分割出一部分时间,镇压了所有反对的声音,开始了每日夜讲。 讲什么? 自然不是讲什么宗法礼制,更不是讲什么仁义道德,而是讲一些能够让他们在战场之上保住小命的救命常识! 起初众人对此还不以为然,甚至就连平安等经验丰富的沙场宿将都不看好这位皇长孙。 为什么? 你他娘的战场都没去过,现在却跟我们传授经验,这不是坑人吗? 咋滴你还能现学现卖吗? 若是换上神机副将军平安,或者飞熊卫千总熊破天,甚至随便从军中拉一个老兵油子上去,都比你这个小王八蛋讲的东西有用! 玩呢? 闹呢?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抓紧时间来个越野五公里更加有用! 但这是军营,皇长孙身为神机大将军,他的将令便是军法,即便众人再不愿意,也只能在美美地吃完晚饭后,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小板凳上,等着皇长孙开讲。 鉴于人数太多,且不方便把控,今夜第一次夜讲,参与者仅是七大营的连级以上干部,包括独立团一众勋二代。 没办法啊! 平日里可以虐得这些二代欲仙欲死,但真到了关键时刻,朱雄英心中还是得向着他们,临时给他们开开小灶。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朱某人大手一挥,三百飞熊卫人手一摞小册子,挨个分发了下去。 还未等众人细细查看,朱雄英却是冷声开口道:“此书乃是神机营机密,本将军不需要它出现在旁人手中,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 无需多言,众人立马表态。 你娘咧! 这能不明白吗? 那夜这个小王八蛋,可是当着七千将士的面儿,杀了个一地人头滚滚啊! 对于他的所有质疑,在那夜之后,尽数消失不见! “此书说不上珍贵,都是一些常识罢了,但对于你们而言,当你们上了战场之后,却是足以在危急关头,保住你们小命的知识,所以本将军希望尔等要用心体会,不要辜负本将军的一片苦心!” 眼见皇长孙如此郑重其事,众人也不敢大意,收起了轻视之心,翻看小册子细细研读了起来。 当他们看到第一页时,却是当即被震撼到了头皮发麻,久久不能言语。 那是一副清晰到令人发指的人体结构图,血管、经脉、器官都清晰可见,令人不自觉地对照了起来! 神机副将军平安骇然地看着这副人体结构图,心中震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世人常言,人体之中潜藏着大隐密,但碍于人伦道德,尤其是“死者为大”这种传统思想的束缚,历代朝廷都严厉禁止医者做出损伤他人尸体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那么,这幅图从何而来? 皇长孙瞎编的吗?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真的,真到不能再真的东西! 那么问题来了,这幅图从何而来? 难道说……长孙殿下肢解过他人尸体? 嘶…… 细思极恐啊! 一念至此,众人看向朱雄英的目光之中,尽是惶恐与忌惮。 这位殿下,实在是太妖孽了,太变态了啊! 一个翩翩少年郎,不去舞文弄墨,不去风花雪月,竟在黑夜之中,暗室之内,满脸狞笑地一边肢解着他人尸体,一边观察着人体构造,而后提笔记录了下来…… 一想到那等恐怖场景,平安大将军身子陡然一个哆嗦,小册子不小心掉落在地。 朱雄英见状颇为不解,上前疑惑询问道:“平安叔?怎么了?难道这图有错误的地方吗?” “没!没有!绝对没有!相当完美!殿下大才,平安钦佩至极!” 平安大将军都快被吓尿了,急忙捡起小册子翻阅了起来。 朱雄英:“???” 你娘咧! 怎么总感觉这些王八蛋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似乎……像是在看变态? 【作者题外话】:朱某人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 正文 第279章北伐!北伐! 洪武十九年三月春,大明尽起二十万大军,悍然挥师北伐,兵锋直指盘踞在辽东一带的北元太尉纳哈出! 京营驻地,校场之上,百万雄师整装待发,戈甲耀日,旌旗蔽天,连亘二十余里,粲如锦绣! 忽而间,礼乐大作,但却并非是以往的宫廷韶乐,而是令人血脉贲张的战歌————《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一道低沉急促的声音响起,众将听闻先是一愣,而后情不自禁地低吟了起来。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岂曰无衣?岂曰无衣?岂曰无衣!” 一阵阵慷慨激昂的喝问响彻天际,一声声情绪激昂的请战震撼人心! 在众人热血沸腾的注视之下,大明天子朱元璋,身着戎装,手提圣剑,缓缓登上了点将台,那道笔直的身影如烈日高悬,蕴含着无尽的威严! “立纛旗!” 随着天子一声暴喝,刹那之间,一杆巨大到足有百尺之长,直插云霄的硕大旗杆陡然之间在广场中央矗立了起来。 旗杆之上,一面仿佛鲜血浸透的巨大战旗正在迎风招展,在狂风怒号之中猎猎作舞! 众人只见,天子手提三尺青锋,立于巨型喇叭之前,慷慨激昂地暴喝道:“朕,是大明天子,朱元璋!” 闻听此言,将士们瞬间疯狂了,声嘶力竭地自发嘶吼了起来:“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怪将士们如此激动,先前每逢天子讲话,为防后面将士听不见,都会有数百名声若洪钟的前排将士原封不动地一一传唱! 但是,那落入将们耳中之声,并非出自天子之口! 直到今日,低层将士们,才听到了他们君父的声音! 声若雷滚撼天地,势如江翻腾蛟龙! 这就是我的君父,这就是大明天子! 谁都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巨型喇叭的出现,百万雄师竟会激动到了极点,甚至都有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将士当场晕了过去…… 太祖爷双手高举,满脸幸福地享受着这一幕。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体会到了,何为天地至尊! 难怪那个小王八蛋会极力劝谏自己,搞了这么一出! 原来,这种感觉,竟会是如此美妙,美妙到令人迷醉! 太子爷早就难以忍住心中呼啸澎湃的热血,正满脸狂热地跟着众人三呼万岁,下一秒身旁却传过来一道刺耳的声音。 “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紫电……这玄真火焰,九天悬剑惊天变……” 太子爷:“???” 满朝文武:“???” 什么玩意儿? 怎么听着有些朗朗上口? 还有点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感觉? 大嗓门儿的老金头迟疑片刻,望着皇长孙低喝道:“惊雷?” 朱雄英:“这通天修为?” 老金头:“天塌地陷紫金锤?” 还未等朱某人喜极而泣,下一秒一巴掌便呼在了他小脑袋瓜上。 只见太子爷恶狠狠地咆哮道:“今日乃是大军誓师出征之日,你给老子闭嘴,什么都不许说,哪儿都不许去!” 朱雄英:“???” 这狗日的朱标有病是不是? 老子隔这儿认老乡呢? 关你屁事? 眼瞅着太子爷捏起了拳头,铁骨铮铮朱某人当即……捂嘴认怂,不敢再出一言。 点将台上,老爷子享受片刻,立马回过神来,双手虚压,将士们登时安静了下来,满脸狂热地看着他。 “古语云:胡虏无百年之运,验之今日,信乎不谬!” “予本淮右布衣,因天下大乱,抱济世安民之志,乘时应运,为众所推,豪杰景从,率师渡江,居金陵形式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戡乱摧强,十五载而成帝业!” “朕自四十岁登基称帝,自感德行不足,故而礼致耆儒,考礼定乐,昭揭经义,尊崇正学,加恩胜国,澄清吏治,修人纪,崇凤都,正后宫名义,内治肃清,禁宦竖不得干政,五府六部官职相维,置卫屯田,兵食俱足!” “武定祸乱,文致太平,夙夜孜孜,无一事不竭其周详,治朝堂于未乱,平番邦于未危,驱虏至漠南以北,荡平四海,八方来朝!” 霸道无匹地念完这篇稿子,太祖爷自己都忍不住脸红发烫! 太羞耻了啊! 朱雄英这个小王八蛋,真是太不要脸了! 写出来的稿子,竟都是如此厚颜无耻! 但是还真别说,效果真他娘出奇的好! 话音刚落,台下将士们再次疯狂嘶吼,那狂热的眼神太祖爷看着心中都直发毛。 眼瞅着又有不少将士激动到晕了过去,老爷子不敢再迟疑,急忙切入主题喝道:“然胡虏暴虐不仁,罪孽滔天,罄南山之竹简,写不尽满地淫污,决东海之波涛,洗不净弥天罪孽,而今盘踞辽东之地,窥伺我大明江山!” “朕本不愿妄起兵戈,致使百姓饱经战火,但若衣冠变为犬羊,江山沦于戎狄,自非朕愿!凡有血气之人,未有不痛心切齿于胡虏者也!故今日朕奉天倡义,代罪吊民,卧薪尝胆,法古用兵,挥师北伐,定鼎山河!” 讲清原因,鼓足干劲,激励士气,太祖爷高举圣剑,仰天长啸一声:“起纛!” 百万雄师豁然转头,只见大纛帅旗下,一将黑衣铁甲,青筋暴起,猛地暴喝一声,硬生生地扛起了大纛帅旗,大步向前走去。 自古将帅出征,身后必竖大纛帅旗,而扛纛之人也必然是军中的猛将! 沙场自古膂力最盛者扛纛,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但是今日,这个定律,变了! 因为扛起大纛旗之人,不是旁人,赫然正是征虏大将军,永昌侯蓝玉! 三军统帅,亲扛大纛! 将士们见状,激动到语无伦次,浑身颤抖! “战!” “战!” “战!” 一股惊天的杀意如山洪爆发般直上云霄,蛮横粗暴地将青云冲击的四分五裂,似要呼啸而上击破苍穹! 刹那之间,风云变色,天地失声! 何人敢撄百万雄师之锋芒? 朱元璋鲜血沸腾,长剑一挥,怒吼一声:“出征!北伐!” 大军轰然前行,在那猎猎大纛之后,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北伐之路! 【作者题外话】:大军出师北伐了,小蓝蓝的巅峰时刻即将来了 正文 第280章帮人到底大法师 大军北伐出征了,百万雄师在朱某人的撺掇之下,情绪激动至极地去捶纳哈出了。 而神机营作为京师三大营之一,且是掌管火器的王牌大军,自然也跟着去了。 于是乎忙活了足足大半年的朱雄英,一下子却是闲了下来。 整日不是带着大小老婆逛逛街,就是去十里秦淮寻潘媚儿听听曲儿,或者去水晶宫装装十三、捡捡漏,日子看似过得好不痛快。 但唯有棋韵与香菱二女看得出来,自家公子,是一点都不开心啊! 因为郑国公常茂随军出征了,故而自家公子也有胆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十里秦淮,头枕潘媚儿大腿听曲儿,但却是从他那张稚嫩的面孔之上,不见一丝笑容。 即便有,那也牵强至极! 更令人忧心的是,如此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月有余,自家公子非但没有收敛的意思,反倒是有愈演愈烈的架势,索性常住秦淮河畔,终日与潘媚儿厮混,饮酒作乐,弹琴奏曲,潇洒至极。 如此一来,倒是让不少人大跌眼镜。 这其中,自然就有太祖爷与太子爷。 原本二人念及这个小王八蛋辛辛苦苦地训练神机营大半年,可谓是吃足了苦头,难得眼下无事,索性任由他放松一段时间。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个小王八蛋非但不知进退,还敢蹬鼻子上脸,终日流连于风月场所,时不时还写出一两篇脍炙人口的诗篇佳作,就差告诉满朝文武他这位皇长孙在十里秦淮了! 太祖爷震怒之下,懒得与其废话,派出杜安道孤身杀入秦淮十四楼,从潘媚儿的大腿上抓起了这个小王八蛋,当场暴打了一顿,而后扔回了天界寺中。 凄惨至极的朱雄英无语望苍天,在十三郎揶揄的目光之中,躺倒在了树荫下,满脸的生无可恋。 棋韵与香菱二女见状心中一疼,随即只能求助超级大高手,宗泐大和尚见状长叹了一声,缓缓走到二人身前,索性坐到了朱雄英对面,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雄英,聊聊?” 朱某人闻言一愣,而后坐直了身子,认真严肃地回答道:“聊聊!” 其实朱某人何尝不知,自己这段时日,的确有些放浪形骸了,甚至有些嚣张跋扈了。 但是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这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患得患失。 即便,朱雄英清楚,此次北伐纳哈出,大明将会大胜而归! 即便,为了以防万一,朱雄英还给随军参战的诸位大将,如蓝玉、傅友德、王弼等人尽皆亲笔修书一封,写明了大战隐患。 即便如此,他这颗心,却依旧安宁不下来啊! “师尊,你说人这一辈子,到底有没有意义?” 宗泐大法师:“???” 我尼玛啊! 老子还以为你遇到了情感问题! 结果开口就是这种探讨人生意义的世纪难题! 这下子有些麻烦了! 宗泐大法师心中一凛,沉吟片刻之后,脑海中划过一道亮光,意味深长地回答道:“雄英,你是在忧心那七千神机营将士吧?” 师尊不愧是师尊,高手就是高手! 朱雄英暗自慨叹了一番,郑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我教会了他们训练体能,我也教会了他们使用火器,我还向他们普及了一下战场上最基本的救护常识,甚至还讲解一下在荒野之中寻找水源食物、辨别方向的生活常识,但是我这心,不知道怎么就安心不下来啊!” “那些将士,若是未入神机营,与我朱雄英毫无瓜葛,死了也就死了,我或许会为之惋惜,但绝对不会为之心痛!” “现在却是不一样了,他们是神机营将士,我朱雄英是神机营大将军,不能亲自带领他们北伐征战,此乃一过;不能在危机时刻救下他们的性命,此乃二过;不能在他们需要我的时候,及时出现帮助,此乃三过;不能……” 宗泐大和尚:“!!!” 病了! 这孩子当真是病了! 病得还不轻! 这是一种名为“仁厚心慈”的通病,很有可能传承自他的老爹,当朝太子爷! “雄英,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可是你曾经亲口说过的,若那些个军中大将,若皆如你这般多愁善感,那还打什么仗?即便打胜了,心中的愧疚感都够他们抹脖子自杀了!” “你仁厚心慈是一件好事,但慈不掌兵,情不立事,古来善用兵之人,皆知此理!” 朱雄英闻言撇了撇嘴,似乎不太赞同这种说法。 “师尊,神机营参军铁铉,本是一羸弱书生,却因我一手举荐让他成为了参军大将,此刻正随军北伐出征,若是他不幸死在了战场之上,那我待如何?” 宗泐大法师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伸手一个大嘴巴子呼了过去! 呼…… 真爽! 早就想抽这个小王八蛋了! 朱雄英:“???” 这是什么意思? 咋滴说得好好的还动起手来了?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捂着左脸,随即气急败坏地正欲开口咆哮,却被宗泐大和尚接下来这番话震撼到了! “雄英,即便铁铉死了,又能如何?你忘了你的宏图大志了吗?你忘了那位癫郡王了吗?你若真想逆天改命,那就不应心存妇人之仁,否则就是自讨苦吃,甚至自取灭亡!” “昔年那癫郡王圈禁杀害至交好友易太初之时,你为何不去问他一句是否安心?那癫郡王联合蛮夷坑杀数万无辜百姓之时,你为何不去问他一句是否安心?” “若你继续如此浑浑噩噩地忧心下去,只会令亲者恨仇者快,贫僧说不得要辞去这些职位,远遁千里,以防以后遭到他人清算了!” 朱雄英:“!!!” 癫郡王,朱棣! 呵,这个狗日的王八羔子,可是还没有死呢! 甚至连姚广孝挂了没有,自己都不能确定! 看来这段时日,自己当真是得意忘形了啊! “多谢师尊赐掌,雄英已经醒悟!” 闻听此言,宗泐大法师含笑点头,而后在一阵惊呼声中,再次一个大嘴巴子呼了过去,赫然打中了朱某人的右脸! 朱雄英:“???” 你娘咧! 这个该死的贼秃绝对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趁机收拾我! 就连一旁的十三郎都看不下去了,义愤填膺地喝问道:“师叔,前面那一巴掌我等还能理解,后面这一巴掌是为何?” 众人只见,宗泐大法师双手合十,颂了一记佛号,淡淡回答道:“我佛门一向讲究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看先前雄英这左右脸不对称,岂能就此作罢?” 朱雄英:“!!!” 众人:“!!!” “你这个该死的贼秃,你公报私仇,小爷跟你拼了!” 【作者题外话】:帮人到底大法师,铁骨铮铮朱某人 正文 第281章吃货们的福音 自那日“心悦诚服”地挨了两巴掌之后,朱雄英重振旗鼓,暂时放下神机营一事,转头带着大明农学家王政一头扎进了推广甘薯种植行业中。 嗯,小王政勉强算半个农学家,毕竟年纪尚小,经验不足,但朱雄英有信心将其培养成为袁爷爷那等无双国士! 此举得到了太祖爷与太子爷的鼎力支持,乃至满朝文武都大开方便之门,全力将神器甘薯推行天下! 毕竟“王者以民人为天,而民人以食为天”! 昔年元末乱世群雄争霸,将大好河山打了个稀巴烂,大明帝国真可谓是建立在一片废墟之上,连自古繁华的扬州之地都无粮可食!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当今天子不得不一边勒紧裤腰带大力发展民生,恢复粮食生产,一边筹措军粮,支撑百万雄师南征北战! 无人能够体会得到,大明帝国立国至今,能够坐稳这方江山,这位千古一帝,付出了多少心血与努力! 因而满朝文武心中都清楚,这神器甘薯对于眼下大明的重要程度,即便是强行推广,那也一定要推广! 嗯,虽然这玩意儿吃多了放屁,但那也是吃饱了之后才能考虑的问题! 都他娘饿得前胸贴后背,上气不接下气了,还考虑什么放不放屁? 何况二十万大军正在北伐辽东,粮草辎重是一块压在众人心间的巨石,若是不能够保证后勤无忧,那二十万大军万一有个闪失,不但辽东之地彻底沦丧,甚至整个大明都将会有倾覆之患! 在这等严峻形势面前,整个大明朝堂爆发出了惊人的效率,经天子下诏,内阁拟定之后,一项项措施通传天下,竟颇有几分“朝令夕行”的效果! 与此同时,皇长孙带着一批有种植经验的老农,在三百飞熊卫的护送之下辗转于京畿各地,甚至还去了一趟燕京,手把手教学百姓如何种植甘薯,并严厉监督政策的落实。 一旦发现有应付了事,弄虚作假的官吏,都不用皇长孙开口,同行锦衣卫千户蒋瓛自会现身,将其当场剥皮抽筋,威慑百官! 如此一来,即便百姓对神器甘薯全然不知,却还是不得不依从朝廷指令,老老实实地搭建暖棚,按照朝廷提供的薯种与种植方法,小心翼翼地将甘薯种进了地里。 或许这些老实巴交的朴实百姓,心中亦是抱着一份期待。 期待,这被朝廷大肆宣扬的甘薯,真的能够亩产一百钧! 期待,这被朝廷严令种植的甘薯,真的可以解决自家温饱难题! 期待,这被皇长孙快要吹捧上天的甘薯,真的能够令自己这些平民百姓,再无饥荒之忧! 燕京,大元隆福太子宫,大明燕王府! 朱雄英堂而皇之地住进了这座奢华气派的宫殿,而后却是喝退众人,孤身一人走进了燕王府别院之中。 看着眼前这座破败不堪的别院,再看了一眼那潭浑浊不清的湖水,朱雄英只觉心中有些难受,有些发堵。 就在这潭湖水岸前,有一意气书生为了心中大义,慨然赴死,尸身在湖面之上漂浮了一夜! 翩翩佳公子,丑陋一浮尸! 这个书生啊,乃是大儒之子,蜚声宇内的青年才俊,本有着一条通天坦途,虽不至于封侯拜相,却足可保光耀门楣! 但是,他死了,死得一文不值,又死得重于泰山! “太初兄,你我之间素未谋面,从不相识,但你确因我而死,这份大义,雄英铭记于心,来日必定会你讨个公道!” 朱雄英手持酒杯,洒在了湖畔岸边,恰巧一阵微风吹过,原本平静的湖面之上陡然泛起阵阵涟漪,湖面似有若无般仿佛有人在回应。 见此异状,皇长孙朗声大笑,心中郁结尽去。 那日宗泐大法师说得没错,慈不掌兵,情不立事! 自从十五年九月末设下凉亭狙杀之局开始,自己与朱老四就悍然站到了对立之面!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无关便宜老爹太子爷是否还会早亡,无关便宜爷爷太祖爷还能支撑几年! 朱雄英与朱棣,必有厮杀相争的那么一天! 眼下朱棣正率五万大军,出海远征,兵伐倭国! 而倭国因南北之争,国力衰微,决计抵挡不住朱老四这头过江真龙! 或许是三年,或许是五载,等到这位征倭大将军一举荡平倭寇,踏破倭国全境,携踏平一国之煌煌大势班师回朝,届时自己该如何抗衡? 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朱老四因功晋封,重回燕王高位,而后“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呵,决计不行! 一棒子打不死你,那就两棒子! 若是两棒子还打不死你,那就他娘的换刀! 你有灭一国之功,我有定天下之劳! 天下万民都称颂我朱雄英之功劳,整个大明都礼赞我皇长孙之圣贤,即便你朱棣再如何能征善战,又能如何? 呵,若是等朱老四大胜还朝之时,恰好是我朱雄英受封太孙之日,那等场面,啧啧啧,一想就很美好! 一念至此,朱某人不由兴奋得桀桀怪笑了起来。 匆匆赶来的众人见状,不由抚额苦笑,选择性视而不见。 桀桀怪笑片刻,朱雄英转身准备离去,却是石化当场! 棋韵、香菱、王政、熊大、熊二……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做什么? 我尼玛啊! 这些王八蛋怎么有这偷听的癖好? 不行! 此风绝不可长! “咳咳,公子我不是命你们在外面等候吗?怎么着?现在本公子说话不顶用了是不是?” 棋韵见状,横了一玫白眼,及时开口道:“公子,事出有因,蝗虫来了,受灾区多集中于河北、河南、山东三省,如若无法解决,几近颗粒无收!”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蝗虫来了? 你怕啥? 华夏民族优秀的特性是什么? 吃! 蝗虫能吃吗? 嘎嘣脆,鸡肉味! 你在华夏民族面前,提起旱灾水灾这些骇人天灾或许我朱某人还的确没办法啊! 但是你说这蝗虫,对不起亲,你这量有点少! 哪儿地方的蝗虫不能吃啊? 朱雄英沉吟片刻,立马下达了回京的命令 无论如何,在这个封建迷信的时代,老爷子终究第一位的! 甭管什么“鸡肉味,嘎嘣脆”,那也得得老爷子亲自试吃才知道。 否则,这大面积蝗灾无异于一场人祸,足以成为朝臣攻击老爷子无德的把柄! 【作者题外话】:蝗虫好吃吗? 嘎嘣脆,鸡肉味 正文 第282章鸡肉味,嘎嘣脆 乾清宫,早朝。 太祖爷满脸愁容地走了进来,正在为近日三省爆发的旱灾而忧心忡忡。 岂料老爷子屁股刚刚坐上了龙椅,户部尚书徐铎便毅然决然地出列上奏道:“启禀皇上,河北、河南、山东三省大旱,赤地千里,民饿死如饥!” “大蝗漫天,飞蝗蔽日,声如雷,食尽稼,群飞蔽天,旬日不息,食草木牛马毛皆尽,赤地如焚,饿殍枕道,人自相食……” 满朝文武:“!!!” 太祖爷:“!!!” 不是三省大旱吗? 怎会突然变成蝗灾了? 当地官员是干什么吃的? 一语出,众人惊,就连老爷子都有些慌了手脚。 大明连年天灾不断,旱灾蝗灾等天灾更是层出不穷,隔三差五就会发生,但是远远没有到达到这等可怕的地步啊! 大蝗漫天,人自相食! 食什么东西? 易子相食! 食人肉! 那些三省灾区之地的灾民,竟已经快要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了! 满朝文武头皮发麻地看着徐铎,而后尽皆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河北、河南、山东三省大旱,这个消息众人如何不知?皇上如何不知? 按照以往的惯例,久旱必有蝗灾,当地官员自有相应措施应对,提前做好预防措施,那怎么还会爆发出如此惊天大灾? 而且徐铎这个该死的蠢货,得到消息竟然不加以隐瞒,未与他人通气,反倒是堂而皇之地当朝捅了出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这是要整死所有人啊! 徐铎,你这个蠢货,当真该死啊! 无数道锐利的目光射向户部尚书徐铎那道消瘦的身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但徐铎自己却是有苦难言,只得苦涩无比地摇了摇头。 昨夜收到八百里加急密报之后,徐铎就知道大难临头了! 那些该死的蠢货,根本就未曾作出任何预防蝗灾措施,以致于爆发出了这等惊天大灾! 替他们瞒下去? 瞒不住的! 他徐铎身为户部尚书,别人可以对这蝗灾漠不关心,别人可以欺上瞒下,但是他徐铎,不行啊! 一旦此事被人捅破,上达天听,那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他这位户部尚书,而后才是那些欺上瞒下试图逃脱罪责的蠢货! 既然如此,那不如自己捅破此事,发动整个大明朝野之力救灾救民,还有一丝弥补的机会! 砰的一声巨响,一道暴怒的声音传来。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三省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易子相食,朕到现在才得知此事?你们想做什么?” “呵,好得很!真是好得很啊!你们这些该死的蠢货,倒是真有一手‘欺上瞒下’的好本事啊!” 太祖爷暴怒不已地怒吼道,整个人气得浑身颤抖。 这些朝臣,当真该死啊! 眼下二十万大军正在征伐辽东,为大明开疆拓土,粮草辎重万万不容有失! 而神器甘薯正在大力推广种植,数月之后便可为大明生产出足量的粮食! 加之卫所屯田制正在顺利推行,在稳固朝廷统治的同时,种粮屯粮! 似乎熬过这段艰苦的时光,等到甘薯成熟之后,大明帝国将不会再为粮食发愁,百姓们也能吃上一顿饱饭了! 就在自己以为大明一片欣欣向荣之时,却是万万没想到,突然爆发出了这等惊天丑闻! 三省大旱,赤地千里,大蝗漫天,饿殍枕道,百姓易子相食! 一想起那等惨况,朱元璋就觉得自己心肝儿都在发颤! 因为,他曾经亲身经历过这等惨绝人寰的惊天大灾,而且还是很多次! 那种无粮可食,甚至连野菜都找不到,整个人饿到发狂的感觉,幼年的朱重八可谓是深有体会! “怎么办?啊?那漫天大蝗如何解决?告诉朕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太祖爷拍着案桌疯狂嘶吼道,心中的怒火已然攀升到了巅峰! 蝗灾已经成型,预防措施已经无用了! 群臣见状哪里还敢开口,死死地低下头颅,根本不敢吭声! 若是预防措施,还能好好跟你吹一吹! 但是他娘的都已经形成如此之大的规模了,还怎么治? 拿命治? 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赤地如焚,别说治理了,看着都吓人! 太祖爷见无人应声,气得剧烈咳嗽了起来,而后冷声下令道:“六部百司,即刻调动邻近州府粮食,开仓赈灾,全力以赴!” “着宋讷为赈灾钦差大臣,即刻赶赴三省灾区,主持救灾一事!” “着毛镶为钦差特使,即刻赶去三省之地,给朕一层层地查下去,揪出那些欺上瞒下的狗东西,无论是谁,全部砍喽!” “还有你们这些该死的蠢货……朕当真恨不得将尔等拉出去廷杖致死!” 闻听此言,满朝文武吓得肝胆俱裂,面无血色,只得将头埋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出! “罢了,暂且把头留给你们全力赈灾,此事过后,朕再与尔等清算!” 将奏折一把扔在了群臣头上,太祖爷径直起身准备离去,他害怕继续留在这儿,会忍不住下令将这些狗东西全部拖出去砍了! 正当此时,一小宦官匆匆跑了进来,对杜安道低语了几句。 后者面露惊喜之色,当即开口进言道:“启禀皇上,长孙殿下回来了,他说有灭蝗之策!” 灭蝗之策? 闻听此言,老爷子身子一个激灵,急忙开口喝道:“快宣!” 虽然灭蝗之策历代皆有,那是经历无数伤痛之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但是如今大蝗漫天,蝗灾已经成型,已经不是可以提前预防之事了。 即便太祖爷一时之间都拿不出一个好的主意,无奈之下只能下令动员朝野全力赈灾,先保住灾民再说。 群臣闻言豁然抬头,目光炽热地看向殿外! 若那位长孙殿下真有灭蝗之策,这无异于救了自己等人的性命啊! 谁都没有想到,当朝野上下都因遮天蔽日的飞蝗束手无策之时,不过十三四岁的皇长孙却是提出有灭蝗之策! 这位浑身充满了神秘,屡次进献社稷神器的大明皇长孙,能否再次创造奇迹,救灾民于水火? 众人只见,皇长孙手持一盘菜品,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大殿,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嘎嘣”的刺耳声音,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眼见爱孙如此轻佻,太祖爷顿时大失所望,但心中有带着一丝希冀,于是率先开口问道:“英儿,可真有灭蝗之策?” 群臣亦是抬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这道稚嫩身影,整个人紧张到了极致。 皇长孙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嚼了嚼口中之物,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有啊!肯定有啊!不就是飞蝗吗?怕什么?” 听闻此言,众人顿时大喜,就连老爷子都喜上眉梢,急忙追问道:“朕的好圣孙,计将安出?” “吃啊!我手里不是端着一盘吗?鸡肉味,嘎嘣脆!” 太祖爷:“???” 满朝文武:“???” 【作者题外话】:爆炒蚂蚱真好吃 正文 第283章你能体会到那种绝望吗 他……他在吃飞蝗? 那个盘子里面盛装的是飞蝗?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唯有皇长孙不停吃着飞蝗的嘎嘣脆响,刺耳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太祖爷才声音颤抖着开口问道:“英儿,这……玩意儿当真能吃吗?” 朱雄英闻言很是无语,在群臣惊恐至极的目光之中,一把抓起盘子里面的裹蛋飞蝗扔进了嘴里,而后吃了个嘎嘣脆响,还不忘回答道:“怎么不能吃?” “油炸,红烧,爆炒……办法多的很,只要去掉刺脚和翅膀就可以了,不仅入口酥香,而且没有了昆虫的腥味,当真是下酒的好菜,吃起来那个美啊!” 太祖爷:“!!!” 满朝文武:“!!!” 我尼玛啊! 这孩子是不是个小蛮子啊! 神特么的“入口酥香”!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呕……” 眼见皇长孙吃蝗虫吃的津津有味,群臣之中,不知谁先忍不住,低声干呕了起来,瞬间如同瘟疫一般,引得群臣接连干呕,就连太祖爷都被恶心得不行,内腑不断翻涌! 朱雄英见状勃然大怒,当即朗声喝道:“皇爷爷,这东西是真能吃,并且真的好吃,皇爷爷要不要试一下?” 没办法啊! 为了激发百姓骨子里的吃货本性,就需要一人率先垂范,而这个人必须威望高到足以令人信服! 那么问题来了,还有比大明天子朱元璋更具威望之人吗? 所以极力劝谏太祖爷摒弃偏见,亲自试吃蝗虫,乃是必行之举! 闻听此言,满朝文武瞬间就炸开了锅! 还未等老爷子开口,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突然跳了出来,义正言辞地高喝道:“皇上,此举万万不可,皇上贵为天地至尊,岂可食用蝗虫这等腌臜之物,那与蛮夷野人何异?长孙殿下,你蛊惑天子食用蝗虫,安得是什么居心?” 朱雄英:“???” 你娘咧! 这个王八犊子,是在故意搞事情吧? 老子招你惹你了,跳出来就准备打我? 呵,左都御史詹徽,一个小人罢了! 当朝四大天子近臣,御前大太监杜安道,锦衣卫指挥使毛镶,国子监祭酒兼内阁大学士宋讷,然后就是这位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了! 詹徽,洪武十五年考中秀才,十月就被任命为监察都御史,洪武十六年六月,被任命为试左佥都御史,十六年十月转为实授,十七年正月遂升任督察院的最高长官左都御史! 从正七品的监察都御史,升任为正二品的左都御史,这个詹徽仅仅花了一年多点的时间,就完成了常人可能一辈子都完不成的光辉壮举,足以见其圣眷之浓! 不过这个王八犊子,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啊! 他现在跳出来厉声指责自己,还不是为了向老爷子表忠心! 呵,詹徽啊詹徽,既然你自己主动跳出来找死,那老子就送你一程! 群臣只见,皇长孙不慌不忙,将盘子随手递给了一脸懵逼的老金,而后转过身来直视着左都御史詹徽大人,好整以暇地反问道:“詹大人,小子有几个问题不解,不知詹大人可否为小子解惑?” 此言一出,群臣顿时心中一凛。 这位皇长孙,要开始了! 毕竟,睚眦必报皇长孙,可不是一个虚名啊! 詹徽何尝不知皇长孙这个人尽皆知的外号,此时显得有些骑虎难下,只能梗着脖子出言答道:“长孙殿下请说,老夫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好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詹大人,知道‘易子相食’是什么意思吗?” 易子相食! 这四个字似有千钧重量,压得在场众人快要踹不过气来! 不少朝臣神情凝重,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二人。 他们心中清楚,来自于皇长孙的反击,开始了! 詹大人听闻这四个字,登时面无血色,张了张口想要回答,朱雄英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自顾自地继续答道:“易子相食,就是灾民饥民饿到发狂的时候,互相交换子女杀之以充饥!” “为什么要交换呢?因为不忍心啊!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女啊!” “为什么要杀之以充饥呢?因为饿啊!饿到心慌,饿到发狂,饿到快要崩溃,饿到没有精力去管什么人伦道德!” “他们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詹大人却说蝗虫是腌臜之物,说食之与蛮夷野人何异?小子敢问詹大人,你体验过那种饿到发狂的感觉吗?你能想象得到饥民灾民那种易子相食的绝望吗?” 朱雄英的锋利言辞,如同一根根尖利钢针,狠狠地插进了詹徽弱小的心脏,令他满脸涨红,神情痛苦到了极点! “你能吗?你若不能,那就请闭上你的狗嘴!” 话音一落,群臣只见皇长孙一摆衣袖,指着詹徽朗声骂道:“尔等臣子身为朝廷命官,整日除了歌颂天子功德,高唱四海升平之外,尔等还做过什么?三省大旱,尔等做了什么?饿殍枕道,尔等做了什么?人自相食,尔等又做了什么?” “现在小子寻到了解决之法,灭蝗之策,不但可以消弭天灾,还可以将其变为粮食,救活数万灾民,尔等竟还高唱什么于礼法不合,于常情不合,于身份不合?尔等就不觉得羞耻吗?呵,我都为尔等感到无地自容!” 群臣闻听此言,只觉双脸红得发烫,红得心慌! 这位长孙殿下,用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撕开了自己等人自我安慰的遮羞布,将灾区饥民惨烈残酷的事实摆上了台面,而那些,正是自己这些朝廷命官所犯下的罪过! “詹大人,小子颇有几分才气,故而想送您一句话,以贺詹大人青云直上!”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所有人心中都是“咯噔”一跳,略显慌张地看向了皇长孙。 这位可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啊! 众人只见,皇长孙微微一笑,先是对詹徽行了一礼,而后怒而骂道:“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话音一落,全场皆寂。 詹徽骇得倒退了好几步,而后竟陡然喷出了一口老血,跌倒在地。 群臣亦是头皮发麻地看着朱雄英,惊惧到久久说不出话来!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岂料皇长孙对此似乎还不满意,忽然转身对着皇上上奏道:“皇爷爷,此句言简意赅,内涵丰富,循循善诱,谆谆教导之心溢于言表,是一句告诫、规劝官员勤政爱民的佳句,孙臣请将其凿石刻碑,立于天下州府官署门口,以告诫百官,一心为民!” 嘶…… 好狠! 这位皇长孙,真是太狠了! 群臣脸上先前的惊骇之色,尽皆变为了惶恐不安。 这位皇长孙,不但要断了詹徽的仕途之路,还要凿石立碑,将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啊! 太祖爷深吸了一口气,颇为厌恶地看了一眼詹徽,而后冷声开口答道:“准!着工部即刻将此刻于碑上,立于天下官署!” 朱雄英闻言笑容满面,但落到群臣眼中,这笑容却是那么的冰寒! 【作者题外话】:易子相食这种事儿真出现过,惨不忍睹啊! 正文 第284章入口酥脆,全无异味 麻了! 彻底麻了! 听闻皇上同意了凿石刻碑一事,詹大人当场又吐出了一口老血,彻底“昏死”了过去,被禁军卫士抬去了太医院“抢救”! 睚眦必报皇长孙,又成功击溃了一位朝堂巨头! 这次是正二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只因跳出来反驳了他的话语,便被其用一句千古名言狠狠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此句脱胎于五代十国时期蜀国国主孟昶亲撰的《颁令箴》:“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赋舆是功,军国是资。朕之爵赏,固不逾时,尔俸尔禄,民膏民脂。” 皇长孙却在眼下三省大旱、飞蝗蔽天这个节骨眼儿上,以此精炼名句当朝怒骂左都御史詹徽,就差指着鼻子骂他尸位素餐不作为了! 可想而知,随着那石碑立于天下州府,詹大都御史的恶名也会随之传扬天下,贤名一朝尽丧,前途彻底断绝! 呵,那可是詹徽啊,当朝天子第一红人,就这么轰然垮台了! 这位皇长孙,果真不愧其“睚眦必报”之名! 群臣为之惊惧,天子为之震撼。 眼瞅着杀了詹徽这只鸡,成功儆到了这群猴儿,朱雄英这才咧嘴一笑,朗声喝道:“皇爷爷,这飞蝗的确能吃,它看起来狰狞可怖,实则营养丰富,并且具有美容强身的功效,还能滋阴壮阳哦!” 太祖爷:“???” 满朝文武:“???” 你搁这儿跟我吹牛逼呢? 还营养丰富? 还美容强身? 还滋阴壮阳? 咋滴这飞蝗是仙丹啊? 能不能吃了原地飞升啊? 就算是仙丹,今日就是打死老子,老子也不吃! 个小王八蛋,也太不是东西了! 太祖爷闻听此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眼瞅着宣德侯手中盘子已空,立马有了借口拒绝道:“额,既然能吃那就行了,你看这盘子也空了,朕就没有试吃了吧?” 群臣闻言这才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当今天子吃蝗虫,这怎么能行? 无论出于什么情况之下,也不能让皇上吃蝗虫啊! 但碍于皇长孙的淫威,群臣也不敢正面与他硬刚,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詹徽。 好在皇上还算是理智,及时开口拒绝了,不然这个小王八蛋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正当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时,朱雄英却是咧嘴一笑,再次出言道:“放心皇爷爷,孙臣此次回京路上抓的蝗虫够多,入京之后便立马直奔御膳房,精心为诸位大人尽皆准备了一份,不用怕少,绝对管饱!” 太祖爷:“!!!” 满朝文武:“!!!” 我他娘的谢谢你啊! 你还是件贴心小棉袄啊! 老子那是怕少吗? 老子那是不敢吃啊! 众人只见,皇长孙对着殿外暴喝了一声,而后在太子爷的带领之下,一众宫女宦官鱼贯而入,人手一盘油炸飞蝗…… 太子爷更是贴心无比地进呈到御案之前,对着皇上努了努嘴。 老爷子见状骇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抽死这两个小王八犊子! 这是预谋已久啊! 就等着自己率领满朝文武试吃一下呢! 满朝文武生无可恋地看着眼前这盘油炸飞蝗,正欲装晕倒地,却惊奇地发现一阵异香袭来,令人顿时食指大动! 这玩意儿,真香啊! 难怪先前皇长孙吃得那般津津有味,色香味三者之一,这油炸飞蝗就占了一个“香”字! 但是一想到飞蝗那狰狞可怖的骇人模样,以及吃了这玩意儿之后的严重后果,群臣有些意动,却又不敢上手,一时之间犹豫不定。 朱雄英见状心中好笑不已,义正言辞地朗声喝道:“诸位大人皆是我大明帝国的仁义之士,眼下百姓有难,诸位大人可愿为大义舍生,牺牲小我,为百姓试吃一下这油炸飞蝗?” 嗯? 对啊! 皇长孙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嘛! 老夫为了心中大义,为了天下百姓,舍身试吃这腌臜之物,非但不会沦为笑柄,反倒是一个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啊! 户部尚书徐铎深吸了一口气,怀着舍身为国的浩然正气,颤巍巍地抬手用筷子夹起一只飞蝗,而后小心翼翼地送入了口中。 “咯吱咯吱” 群臣只听一阵嘎嘣脆响,而后见其一拍大腿,惊喜喝道:“好吃!真他娘的好吃!入口酥脆,全无异味,比之那鸡肉还要细腻上几分!” 太祖爷:“???” 满朝文武:”???“ 我尼玛啊! 徐铎这个王八蛋不会是装的吧? 真有这么好吃? 还未等他们出言询问加以证实,只见徐铎竟扔掉了筷子,伸手抓了一大把飞蝗扔进口中,满脸幸福地嚼了起来。 不到片刻,这厮竟将盘中飞蝗吃了个干净,而后意犹未尽地咋了咂嘴,随即转身盯着李原名手中那盘,在众人不解目光之中,伸手抓了人家盘中的一大把…… 李原名先是一愣,而后陡然怒吼道:“徐铎你个老匹夫,敢抢老夫的飞蝗!” 后者将手中飞蝗一把塞进嘴中,而后竟又伸手抓去,将李原名气了个半死,哪里还敢迟疑,端起盘子一股脑儿地倒进了嘴中。 一大口嚼完,李大尚书竟然大声嚎哭了起来,众人见状尽皆觉得茫然不解。 “我等有罪啊!我等当真有罪啊!枉我等自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先贤圣言熟稔无比,竟不知这飞蝗还可食用,平白饿死那么多灾区饥民!” “皇上,臣等有罪啊!” 一想起那些饥民灾民放着遮天蔽日的飞蝗不知抓捕食用,竟绝望至极地易子相食,李原名只觉如剜心般疼痛,令他难以自持,失声痛哭了起来。 众人闻言尽皆耸然动容,立马将这飞蝗送入口中,就连太祖爷都拒绝了杜安道的试吃,闷着一口气将其送入了嘴中。 入口酥脆,全无异味! 当真……如此! 竟真的是这样! 太祖爷看着盘中飞蝗,双眼流下了两行浊泪。 若是年幼之时,得知这飞蝗不但能食,反而酥脆可口,那自己的爹娘,自己的大哥还会被活活饿死吗? 那年四月,亦是赤地千里,亦是飞蝗蔽天,亦是无粮可食,初六父亲饿死,初九大哥饿死,十二大哥长子饿死,二十二日,母亲饿死…… 当时自己只有十七岁,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个个亲人活活被饿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为什么啊? 老天爷! 为什么无人告诉我,这飞蝗可食? 我的家人,那些百姓,明明可以活下去啊! 一场飞蝗宴,捶胸顿足者有之,嚎啕大哭者有之,黯然神伤者有之,可谓是吃出了辛酸苦辣,个中滋味唯有自己才能体会得到。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投票票呀呀呀,冲呀 正文 第285章你真是不当人子啊 辣眼睛! 真是辣眼睛! 好好的早朝议事,变成了发泄大会。 一众文人争相哭嚎,似乎真犯下了天大过错一般。 一群武将大打出手,只为争抢对方盘中的油炸飞蝗。 而龙椅之上的太祖爷陷入了沉思之中,久久未曾言语。 朱雄英见状相当头疼,随即出去透了透气,顺便手持一个大宝贝,再次回到大殿。 此刻众人的情绪已经安定了,不似先前那般激动。 但是当他们看清皇长孙手中之物时,内腑却是不断翻涌,似有干呕之像。 那是一只活生生的,张牙舞爪的飞蝗! 这个小王八蛋想做什么? 你是真的不当人子啊! 眼见这飞蝗全身翠绿,在皇长孙手中一蹦一跳,耀武扬威,不少朝臣再也难以忍受心中的恶心感,再次干呕了起来。 “诸位大人请看,这玩意儿就是蝗虫,又名蚂蚱,就是方才你们吃下去那东西!” “呕……” 太祖爷:“???” 满朝文武:“???” 算我求求你了! 你做个人好不好? 你在这儿举着它恶心谁呢? 跟你方才没吃过一样! “咳咳,我们都见过,英儿你赶紧把它拿下去吧!赶紧的!” 老爷子被恶心得不行,十分不耐烦地开口道。 岂料皇长孙非但没有一点为人臣子的自觉性,反倒是依旧高举着蝗虫津津有味地介绍了起来:“诸位大人请看,这蝗虫长不过二寸,羸弱不堪,别说成年人了,即便是我也能抬脚碾死它,有何令人恐惧之处?” 听闻这句话,群臣亦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吃也吃了,看也看了,这玩意儿就这么大点,实在是令人害怕不起来。 “之所以蝗灾可怕,不是因为其本身,而是因为我等心中对鬼神的畏惧,那等蝗灾现世便是天子失德的说法,更是可笑至极!” 太祖爷:“!!!” 满朝文武:“!!!” 我尼玛啊! 你可真是敢说啊! 满朝文武都不敢提这茬,你倒好,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自古以来,天灾一向被视为上天降下的惩罚! 历朝历代之帝王自称受命于天,代上天牧狩,故谓之天子。 因而帝王虽然贵为九五之尊,却也是天之子,自然也大不过上天。 每当发生天灾之时,历朝历代的帝王都会沐浴斋戒,祭祀天地神灵,自省“罪己”,忏悔自己的过错和失误,甚至有的帝王还会颁布一道“罪己诏”,以向上天显示诚心认错,获求上天的原谅,免得天降灾祸累及无辜百姓! 但是当今天子不一样啊! 大明立国至今,统治尚未彻底稳固,且连年天灾不断,若是皇上每次都因灾自省罪己,那还有何威望可言? 故而在种种原因之下,群臣也不敢提及此事,皇上更不会自讨没趣,双方皆心有灵犀地装作遗忘不知。 “这蝗虫不过是一孱弱生物罢了,孙臣辗转各地推广种植甘薯这段时日内,察觉到蝗虫异像,苦心研究了其数月有余,终于摸清了其习性跟脚,在一位徐姓大才的帮助下撰写出了一篇《除蝗疏》,可彻底根绝此等天灾!”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彻底根绝天灾? 好大的口气啊! 这可是天灾啊! 上天所降之灾祸,还能根绝的吗? 怎么可能! 别说朝臣百官不信,就连老爷子心中都泛起了嘀咕。 这蝗灾历朝历代皆有,还从未有人敢夸下海口,声称能根绝这等天降灾祸! 那等遮天蔽日的恐怖场面,岂会是人力能够相抗衡的? 这个小王八蛋,不会又在吹牛逼吧? 将《除蝗疏》交给了杜安道,随手碾死了绿油油的蚂蚱,再次恶心了众人一番,朱雄英这才咧嘴笑道:“忘了告诉大家一件事儿,这蝗虫的确酥脆可口,而且营养丰富,但是这种蝗灾群中的蝗虫可不能吃,有毒啊!” 太祖爷:“???” 满朝文武:“???” 你娘咧! 他……他方才说什么? 这玩意儿有毒? 有毒你还吃得那么香? 有毒你还让我们吃? 你是个人吗你? 一时之间,朝臣惊惧,天子不安。 有贪生怕死之人,已经开始扣着喉咙,尝试着能否将那油炸飞蝗吐出来了。 太祖爷气急败坏地咆哮道:“你个小兔崽子,再不说清楚,朕揍死你!” 别说了! 直接打死这个小王八蛋算了! 哪有这么折腾人的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蝗虫成群之后会分泌一种毒素保护己身,但经过高温爆炒之后,并无大碍,不过是不能多吃罢了,可以作为野味儿时不时尝尝!” “小子之所以让皇爷爷及诸位大人试吃这蝗虫,目的不在于让灾民捕捉蝗虫食用,而在于破除诸位心中对蝗灾的恐惧感罢了,至于那天降灾祸一事可是滑天下之大稽,真正的灭蝗之策在这本《除蝗疏》中!” 太祖爷:“!!!” 满朝文武:“!!!” 你是真的不当人子啊! 你他娘的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非要搞这么一出? 还作为野味儿尝尝? 哪个缺心眼的没事吃蝗虫啊? 嗯,不过有一说一,这味道倒也真还行,时不时吃吃也不是不行。 “国家凶饥之因有三:曰水、曰旱、曰蝗!” “水旱天灾乃是自然之力,发不定时,亦可兴修水利、疏浚运河,唯有这蝗灾最是简单,可彻底将其根绝!” “一为源头根治法,填平涸泽、灌溉干田等滋生蝗虫的温床,将涸泽填平,将旱田变为水田,蝗虫喜暖耐旱,失去了这天然繁殖基地,自然成不了气候!” “二为生物防治法,多豢养其天敌鸡鸭等家禽,蝗虫自可不攻自破,再无力为害!” “三为土地防治法,大力推行卫所屯田制,开垦荒地,扩大生产,扫灭荒田,并提倡春秋两耕的方式,没事就多耕耕地,把蝗蛹遗传翻覆坏尽……” “四为……” 满朝文武头皮发麻地看着眼前这位皇长孙,听着他信手拈来的灭蝗之策,整个人陷入了呆滞之中。 这还是个人吗? 你诗才惊世,我认了! 你经商优秀,我认了! 你知兵练兵,我也认了! 你把社稷神器批发着玩儿,我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但是你他娘的现在又开始进军农业了,一出手就要根绝蝗虫天灾,条条框框还贼他娘有道理,思路还贼他娘清晰,这让我们上哪儿说理去? 你这也太过分了吧? 咋滴就你能是不是? 这是你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应该考虑的问题吗? 话音一落,全场皆寂。 朱雄英口干舌燥地讲完,这才发现众人皆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顿时心生不妙之感。 难道方才我又犯了什么忌讳,说错话了? “咳咳……这些都是小子不成熟的想法,诸位大人觉得有不妥之处,大可现在提出来,我们交流交流,切莫敝帚自珍啊!” 太祖爷:“???” 满朝文武:“???” 敝帚自珍? 你不会成语就不要乱用好不好! 你搁这儿恶心谁呢? 真不是个东西! 【作者题外话】:五更结束啦,兄弟们可以上票啦 正文 第286章天皇陛下何故先降 倭国,平城京! 密集如蝗的箭雨激射而来,轻松写意地带走了一名名城上倭军的性命。 数十名火炮正发出震天怒吼,一枚枚碗口大小的炮弹呼啸而出,在高空之中划过道道优美的弧线,而后狠狠地砸在城墙之上! 征倭大将军朱棣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望着这座倭国曾经的都城,嘴角泛起了残忍笑意。 “呵,一天二帝南北京,这平城京内可是有着一位后龟山天皇啊!” 若是生擒活捉了这位倭国正统天皇,那对于己军而言,将会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巨大成功,可以极大地激励士气! 大军征伐至今,早已是人疲马衰了,加之倭国眼见情况不对,南北二朝暂时合作,由态度强硬的南朝权臣怀良亲王率十万大军,于京畿外围据地势之险布下层层防线,这给原本势如破竹的明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双方就此展开了一场血腥无比的拉锯战,各自付出了惨痛的伤亡代价,可谓是各有胜负。 但局势对于明军而言,却是大大的不利! 毕竟是在异国征战,粮草辎重供应不上,如若久攻不下毫无寸进,士气受挫致使军心不稳,这对于五万大军而言,无论是从精神还是从肉体,都将会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乱世妖僧姚广孝终于展露出了惊艳世人的绝世才华,制定出了一个一举多得的完美策略! 由先锋大将汤軏率三万大军浩浩汤汤地杀向丹波国,吸引倭军主力,朱棣则亲率万余铁骑剑走偏锋,直扑平城京! 若是能够攻下这座倭国昔日的国都,生擒城中的倭国正统天皇,那明军就可逆转形势,从进退维谷的艰难处境变得游刃有余! 即便这后龟山天皇的正统地位或有待求证,但他手中的三神器可是倭国权力的象征! 破城,捉人,抢神器,一举逆转局势! 一念至此,朱棣信心大增,拔出腰间佩剑,高声怒喝道:“全军出击!誓破此城!率先登城者,赏万金!” 重金悬赏下必有勇夫! 明军将士们口中衔刀,手脚并用地攀爬在临时赶制的云梯之上,以一种令人心惊的速度直扑城头而去。 一排排远程弓兵弯弓搭箭,根本无需瞄准,只管激弦发矢,掩护步兵攻城。 震天的炮火声响彻云霄,平城京这座坚固城池,也在密集炮弹的轰击之下摇摇欲坠,显得岌岌可危。 “攻城锤!上!撞破城门!” “火炮齐发,不必留手!” 徐辉祖手提黄金麒麟矛,声嘶力竭地暴喝道,时刻关注着战场形势。 对于己军而言,轻骑直取平城京,这是一步险棋!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一步破局的妙棋! 继续同那怀良亲王拉锯般地打下去,对于己军而言形势只会愈发恶劣! 一旦等倭国回过神来,团结一致拼死抵抗,倾举国之力对抗己方五万大军,那可就彻底完了! 故而唯有直取平城京,生擒倭国正统天皇,再以其为筹码,挟天子以令诸侯! 至少,南北朝交战至今,有些仇恨是无法短时间内消磨一空的! 除此之外,那十万倭军可谓是倭国最后的精锐大军,此刻远在京畿布防,平城京势必兵力空虚,而这就是己军以少胜多的大好机会! 姚广孝这个大和尚,果真不愧有妖僧之名! 暗自慨叹一番,眼见已经有骁勇成功登上城头,与守城倭军展开了殊死搏杀,徐辉祖高举黄金麒麟矛,仰头暴喝道:“城头已破!随我冲锋!” 话音一落,徐辉祖策马杀出,直奔城墙冲去。 将士见状,激动地血脉贲张,嗷嗷叫着紧随其后,发起了悍不畏死的进攻。 眼见辉祖骁勇至厮,朱棣激动得面色涨红,立马提剑……发出了震天怒吼:“杀敌!破城!杀————” “杀————” 平城京内,后龟山天皇木然地望着眼前的三神器,久久说不出话来。 谁都没有想到,大明帝国竟然真的远渡重洋,含怒杀来! 同样也没人能够想到,明军战力竟如此恐怖,兵锋所过之处,几近无人可挡! 倘若不是自己率先示弱,派出使臣同幕府大将军足利义满协商成功,临时抽调两朝十万精锐之师,成功阻拦明军于京畿之外,只怕大和帝国早就亡国了! 但是,明军终究是明军啊! 那个明军将领,竟会有名将之姿,敢亲率铁骑直取平城京! 呵,真是令人绝望的对手啊! 平城京城内守军不足一万,且都是些老弱病残,精锐骁勇尽被抽调去京畿外围布防去了,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数万骁勇善战的大明铁骑? 这一仗,败得不冤! 天时地利人和,大明帝国尽而占之,大和帝国拿什么抵抗? “开城,乞降吧!”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 “天皇陛下,将士还在外拼死抵抗,誓要死战到底,陛下何故先降?” “对啊陛下!我大和帝国还有十万精锐,难道还敌不过五万明军吗?” “天皇陛下……” “够了!都给朕闭嘴!” 后龟山天皇罕见地暴怒喝道,吓得倭国群臣为之一颤。 “这场国运之战,从一开始我大和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心服口服!” “若是我大和没有分裂为两朝,若是我大和没有足利氏这等狼心狗肺的乱臣贼子,若是我大和有神风相助,若是我大和……我大和帝国,要亡国了啊!” 后龟山天皇悲呼一声,下达了人生中最后一道诏命————开城,乞降! 平城京外,大战扔在继续,双方将士都杀红了眼,正疯狂地殊死搏杀! 徐辉祖攀爬到了城头之上,一矛捅死了一个扑杀过来的倭军士卒,而后稳稳地成功落地,望着身前满脸恐惧的倭军士卒,露出了狰狞残忍的笑容。 随着越来越多的明军将士成功登上城头,倭军士卒被杀得节节败退,眼看几面城头失守,即将宣告城头易主时,一道苍凉悲怆的钲声响起,令众人为之一愣! 这是……鸣钲,收兵之声! 什么情况?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那杆镌刻着天照大神的烈日皇旗顿时倒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刺眼无比的白色旗帜! 这是……降了? 倭军投降了? 明军将士见状,愣神之后,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之声。 而倭军将士却是如丧考妣,失魂落魄地瘫软在地。 不少激进之人更是仰天悲呼,难以置信地咆哮道:“天皇陛下,我等正欲死战,天皇陛下何故先降?” 【作者题外话】:倭国是一个最喜欢效仿大唐的国家,天皇自称朕,臣子称其陛下,老古为了行文流畅,也懒得计较双方那些细微差别了 正文 第287章三神器?就这? “大明无敌!大明无敌!大明无敌!” 平城京外,震天的嘶吼欢呼声响彻天际,几近震散了高空中的云彩。 征虏大将军朱棣在将士们的自发簇拥之下,缓缓策马来到近前,目光炽热地望向城门。 后龟山天皇,这个南朝正统天皇,竟然降了! 呵,如此一来,自己这步险棋,果真是走对了! 平城京破,正统天皇在手,那怀良亲王及其麾下的十万精锐,又算得了什么呢? 要知道,一个主动乞降的天皇,与一个被生擒活捉的天皇,二者相比,这代表的意义可真是完全不同啊! 毕竟在名义之上,大明帝国是这弹丸小国的宗主国,即便倭国不愿承认,但至少在国书之上的确如此! 现在这天皇落入自己手中,那还不是随意假其名义号令天下? 轰隆一声,城门大开! 在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后龟山天皇口中衔玉,手捧象征着倭国正统皇室的传世三神器,一步一步艰难无比地缓缓走出! 倭国传世三神器,一剑、一镜、一玺! 剑是天丛云剑,又名草薙剑,据传乃是强大妖神八岐大蛇体内孕育而出! 镜是八咫镜,代表“正直”与“光明”,天照大神赐予的珍贵神器。 玺是八尺琼勾玉,一颗尖辣椒形状的珍贵玉坠。 而现在,这传世三神器,将会成为大将军朱棣的战利品! 眼见后龟山天皇反绑衔玉,单膝跪地,上缴佩剑,甚至连倭国臣子都换上了投降丧服,朱棣忍不住嗤笑道:“哟?你这位天皇倒是学的像模像样吗?不是在国书之中出言不逊,瞧不上我中土大国吗?为何还要效仿学习这投降礼节?自取其辱?” 面缚衔璧,这是战国时期君主乞降礼节! 他口中的那块玉璧,象征着国家,象征着庙宇! 如果自己替他解开绳子,拿走他口中所衔之玉,就代表着接受了他的乞降,而这倭国也就灭亡了,至少倭国南朝灭亡了! 后龟山天皇闻听这等羞辱话语,却是无动于衷,甚至还大有深意地抬头看了一眼朱棣,似乎想要一睹这位名将风采。 英武不凡,贵气逼人,这个明将,举手投足之间竟自带一股难以言表的冲天贵气! 难道他是明廷皇室成员? 输给这样的人物,自己败得不冤啊! 似乎察觉到后龟山天皇的异样眼神,朱棣冷笑一声,抬脚上前取下了他口中的玉璧,而后将其高高举起,转身面对大明将士,仰头暴喝道:“此战,大胜!” “大明无敌!将军威武!” “大明无敌!将军威武!” “大明无敌!将军威武!” 震天的欢呼声再次响起,而倭国一方却是鸦雀无声。 朱棣再次转身,看着样貌清秀的后龟山天皇打趣开口道:“听得懂本王说话吗?” 本王! 这个男人,果真是大明皇室! 后龟山天皇心中一凛,用不太熟练的汉话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朕学习过中土语言,自然听得懂!” 岂料朱棣闻言,却是朗声大笑了起来。 “第一,你不过是个弹丸小国之主,还是你国分裂之后的南朝之主,竟然敢出口自称‘朕’?你不觉得可笑吗?!” “第二,如今你既已投降我大明,那就是我大明臣子,自当称‘臣’!再敢口出称‘朕’,信不信本王一剑斩了你?” 话音一落,朱棣手按剑柄,浑身杀气凛然,压得后龟山天皇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令现场气氛陡然凝固了起来,谁都不敢吭声,唯恐惊扰了这两位王者。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轻佻戏谑的声音突兀响起。 “三神器?就这?不会是蒙人的吧?” 倭国臣子闻言尽皆面色大变,就连后龟山天皇亦是一脸铁青,满脸怒容地注视着出言之人! 正在装十三的朱棣见状勃然大怒,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徐辉祖,后者见状讪讪地笑了笑,收回了扒拉三神器的爪子。 徐大少老老实实地退回原位,心中却是嗤笑不已。 狗日的朱棣,想要装腔作势,收拢军心,老子偏不让你如愿以偿! 好好一个装十三的大好机会,就这样被徐辉祖搅和了,朱棣也没了兴致,霸道无匹地开口道:“后龟山,既然你已率南朝降我大明,那就即刻以你的名义下一道诏命,勒令倭国境内的南朝势力放弃抵抗,否则别怪我不给你这位天皇几分情面!” 后龟山天皇闻言心中一凛,终于体会到了亡国之君的辛酸苦楚,只得满脸苦涩地点了点头。 朱棣见状心中大喜,不再理会这个亡国之君,翻身上马后,意气风发地暴喝道:“全军听令,进驻平城京!” 拿下了这座平城京,接受了南朝天皇的乞降,踏平倭国的任务目标就已经完成了一半! 这也就意味着,距离自己班师回朝的日子,不远了! 朱雄英啊朱雄英,本王即将携煌煌灭国之功大胜还朝,你,准备好了吗? 山东经历司衙门,锦衣卫缇骑呼啸而至。 还未等一众官吏回过神来,只见一飞鱼蟒衣的中年男子施施然翻身下马,命人搬来一张太师椅,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官署门口。 此人抬头望着衙门内一众官吏,陡然露出了狰狞可怖的笑容。 “全部拿下,敢违抗者杀无赦!” “卑职遵命!” 锦衣卫缇骑轰然领命,拔刀便冲了进去,片刻之后,惨叫声不绝于耳。 经历司,地方官署之办事机构,掌理往来文移之事。 毛镶奉命清查欺上瞒下之人,那这经历司,自然就是首个目标了! 也不知怎么地,即便皇上如此狠辣无情地惩治贪官污吏,却还是有人敢以身试法,贪污腐化,令人相当费解。 难道说,这些个地方官吏,当真以为“山高皇帝远”,大明律令管束不到你? 呵,一群丑陋而愚昧的狗东西啊! 聆听着那美妙悦耳的惨叫声,毛人屠好整以暇地喝起了香茗,甚至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与衙门内正在进行着的血腥杀戮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不知过了多久,阴柔美人儿左狂奴手捧一叠公文,快步走了出来,低声禀报道:“义父,查清楚了,山东大旱,与布政使徐奇有关!” “哦?布政使徐奇?这可是位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啊!” 毛人屠双眼微眯,身子竟陡然颤抖了起来。 左狂奴见状心中一动,他很清楚自己这位义父不是因为恐惧而颤抖,而是因为————兴奋! “里面那些人都杀了吧,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留着这样的狗东西作甚?” “对了,那石碑刻好没有?徐奇好歹也是一位封疆大吏啊,失了礼数可不行,不提着点见面礼去怎么像话?” 左狂奴苦笑点头,心中对于自家义父的恶趣味吐槽不已。 你那他娘的是礼物吗?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这句话一旦刻了上去,可就有人要倒血霉了啊! 【作者题外话】:朱老四进入到人生巅峰了,朱老四要马踏一国了 正文 第288章反贼杀官了 衙门口处,人山人海。 一位周姓大文豪曾经说过,中国人爱看热闹,看热闹的时候一个个都像鸭子一样伸长了脖子来看,用在此处形容再贴切不过。 百姓士子连衙门里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见一中年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堵住了衙门口,便纷纷围拢聚集了过来。 衙门口竟然被人堵了,这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不知这中年男子何许人也,竟有如此胆魄与侠气,当与之痛饮一番! 左狂奴阴冷的眸子环顾四周,俊美的面孔显得有些阴沉。 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众人围观的感觉,自己就如同一只猴子上蹿下跳一般,惹人耻笑。 也不知怎么地,这济南府的百姓脑子里面跟有那个大病一样,看见锦衣卫办案竟还敢一窝蜂地涌过来看热闹! 这要是放在京师,别说看热闹了,锦衣卫出门都吓得百姓仓皇而逃,惶惶不可终日! 看来,还是凶名太轻了啊! “义父,要不要驱散这些蠢货?” 左狂奴很是担心,自家这位能止小儿啼哭的义父,会不会一个暴怒将这些愚民全部抓了起来,那可就是会激起民变啊! 除此之外,自己等人一路来到济南府后,便直奔这经历司,未曾走漏半点风声,眼下被这百姓围观,那自然无异于广而告之了。 山东布政使徐奇有大问题,他岂会坐以待毙,等着被锦衣卫查上门? 说不得这些围观百姓里面,就有那徐奇的眼线与探子! “嗯?驱散他们作甚?看热闹嘛,大家一起看多好?” 毛人屠微眯着双眼,无所谓地回答道,似乎很喜欢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 左狂奴:“???” 义父你变了! 你还是京师之中那个凶名赫赫的毛人屠吗? 咋滴还一脸享受的下贱模样啊? 毛人屠开口拒绝了,左狂奴自然不敢多生事端,老老实实地等着锦衣卫缇骑清理现场。 片刻之后,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被裹在烂草席之中,堂而皇之地扔了出来! 不少大胆的百姓好奇不已地探头望去,下一秒却是吓得头皮发麻,骇得连连倒退! “那是……那是尸体!” “我的亲娘咧!杀人了!不对,杀官了!” “他们杀光了这些官吏!他们是……反贼?” 毛人屠:“???” 锦衣卫缇骑:“???” 我尼玛啊! 你可真敢说啊! 自锦衣卫成立至今,骂我们什么样的都有,唯独无人骂我等是反贼! 你还真是大明天下第一人啊! 左狂奴听闻此言,一双弯曲如叶的柳叶眉紧皱在一起,一对狭长明亮的丹凤眼迸射出凶光,他有些忍不住想拔刀砍人了! 毛人屠略有兴致地看着美人儿发怒,在后者即将暴怒之时,这才转移话题道:“石碑呢?还没刻好吗?速度有些慢了啊!” “估摸着快了,哦,你看,这不是来了吗?” 左狂奴指着远处两名力士,惊喜回答道。 众人只见,两名锦衣卫力士抬着一圆首石碑缓缓走近,碑阳上镌刻着一列显眼的大字! 毛人屠起身走到近前,颇为满意地打量片刻,而后对着不明所以的围观百姓厉声暴喝道:“锦衣卫办案,无关人员,滚!” 话音一落,众人顷刻之间作鸟兽散,撒开脚丫子就跑。 我的亲娘咧! 原来他们是锦衣卫! 难怪敢如此飞扬跋扈,气焰嚣张! 那可是凶名慑天下的锦衣卫啊! 自己这是失心疯了,才敢围观锦衣卫办案! 这等场面倒是令毛人屠一阵无语,而后嚣张至极地大笑不止。 “抬上石碑,随本座去会一会那位封疆大吏徐大人!” 一众锦衣卫闻言,爆发出了震天的笑声。 笑声之中,充满了猖狂,充满了肆意,充满了不可一世! 山东布政司官署,巨头大佬齐至。 布政使徐奇高坐于主位之上,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令人心惊胆寒。 按察使杨铭居于其右,面容亦是一片铁青之色。 当今天子为削弱和分割地方官员权力,于洪武九年废除行中书省,始设布政使司,改参知政事为承宣布政使,设左、右布政使,共同经理全省事务。 自此以后,布政使被视为“国家磐石”而委以地方重任,甚至被称为“古之牧伯”,是当今天子在地方的代理人,掌一省之行政和财赋之出纳,权柄堪比封疆大吏。 按察使则为各省提刑按察使司的长官,主管一省的司法,为一省司法长官,掌一省刑名按劾,与布政使、都指挥使分掌一省民政、司法、军事,合称三司。 而今山东大旱,赤地千里,飞蝗蔽天,在自己等人的不作为下,已经从一场可控天灾演变成了一场滔天巨祸! 一旦被皇上得知,那这山东一省数万官吏都将会为此人头落地,付出惨重代价! 尤其是身为按察使的杨铭,本应兼掌官吏考核与监督执法的他,必定会身死族灭,满门抄斩! 故而万般无奈之下,徐奇与杨铭商议之后,选择欺上瞒下,严格管控消息,杜绝此事上达天听。 呵,百密一疏啊! 谁都没有想到,不仅是山东大旱,而是三省大旱! 这还如何能够隐瞒得住? 不近人情的宋讷为钦差大臣,主持开仓赈灾! 心狠手辣的毛镶为钦差特使,纠察不法官吏!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等到毛人屠抵达山东之日,就是自己等人人头落地之时! “方伯,你可是相爷一手举荐之人,素得相爷信重,眼下情况危急,要不写封信向相爷求援?” 杨铭陡然开口道,似乎寻到了救命稻草。 徐奇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显得有些意动,却又有些迟疑。 二人口中的相爷,或者说整个朝堂文臣口中的相爷,唯有一人————韩国公,李善长! “相爷已然致仕,甚至举族居于凤阳,不再过问朝政,他会出手帮我们吗?” 徐奇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回答道。 “若相爷还在京师,还列于朝堂,那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但是眼下相爷已经去安享晚年了啊!” 杨铭闻言怅然若失,却又极其不甘心地低喝道:“即便不成,那也要试一试,否则不但我等会共赴黄泉,我等家中妻儿也会为我等陪葬啊!” 闻听此言,徐奇身子一个激灵,当即放下了心中的愧疚,急忙挥笔就墨写下了一封求援书信。 但信才刚刚写好,锦衣卫缇骑便破门而入,当场逮个正着! 毛人屠一袭飞鱼蟒衣,不急不缓地走进了大堂之中,每走一步,都如同踏在众人心中一般,令他们身子为之一颤! 疯狗毛人屠,杀来了! 【作者题外话】:鲁迅原名周树人,浙江绍兴人 正文 第289章布政使?算什么东西 “徐大人,本座今日突然来访,是为了恭贺徐大人政绩卓越,特送徐大人一份厚礼!” 一众官吏闻言,尽皆面色狂变,敢怒不敢言! 在事实真相已经明朗的情况下,毛人屠这头疯狗,竟敢还说什么“政绩卓越”,这不是故意折辱人是什么? 杨铭生性胆小怯懦,早就吓得惶惶不知所言,一众官吏与之相比更显不堪,在疯狗毛人屠面前早就吓得两股战战,无法言语。 唯有布政使徐奇稍显镇定,听闻毛人屠言语之中的嘲讽,当即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毛大人说笑了,老夫自问愧对山东父老,此次大旱蝗灾,老夫这布政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故而准备即刻启程,回京述职!” 岂料毛人屠闻言却是朗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之中尽是嘲讽。 “徐奇啊徐奇,你还真是蠢得可爱啊!” “怎么着?水淹到脖子才慌?火烧到脚背才急?大旱之时尔等在作甚?蝗灾未成型之前尔等又在作甚?现在一句愧对山东父老,就想拍拍屁股回京述职,任由那些饥民灾民生不如死?呵,这天下间哪有这般道理?” 一众官吏闻听此言吓得肝胆俱裂,更加惶恐不安。 就连徐奇亦是脸色狂变,略显慌张地暴喝道:“毛镶!老夫乃是正二品朝堂大员,即便有罪在身,那也是回京接受三司会审,还轮不到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来折辱老夫!” 按朝廷法度,凡重大案件,尽皆交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组成的三司会审进行审理! 要知道这三司会审一经成立,便通过审讯那位燕王杀长史一案奠定了其最高司法权威的至高地位! 连天潢贵胄都可审办,自己一个小小布政使又算得了什么? 徐奇这番话,如若放到后世,那就是经典语录了。 如若我徐奇有罪,请用大明法律制裁我,而不是派毛人屠这种疯狗前来折辱恶心我! 奈何因为消息传递不便,徐奇不知道的是,毛镶这位钦差特使,可不是为了抓人入京而来! “徐奇,本座送你的厚礼,你敢不要?” 毛人屠懒得与其解释个中缘由,一脸杀气地暴喝道,吓得徐大布政使身子陡然一颤,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何况眼前这个“兵”,还是个凶威慑天下的杀魔头! 徐奇不过一经年老儒,哪里敢与之匹敌,气势之上便差了一大截! 毛人屠见状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对门口暴喝道:“抬进来吧!让徐大人好好欣赏欣赏!” 徐奇:“???” 一众官吏:“???” 什么玩意儿? 还要抬进来? 这条疯狗打得什么鬼主意? 难道是那一门火炮,准备一炮轰死自己等人? 众人满脸茫然地举目望去,却见两名力士抬着一圆首石碑缓缓走了进来。 待石碑抬至近处,露出碑阳一面,众人探首望去,下一秒却是骇得头皮发麻,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堂堂山东按擦使,正三品的一方巨头,杨铭此刻竟吓得瘫软在地,喃喃不知所云。 徐奇亦是面无血色,颤巍巍地上前一步,眼见那句“洪武十九年山东大旱,飞蝗蔽天,贺布政使徐奇、按擦使杨铭等政绩卓越而立”,当场气得口吐鲜血,身形险些站立不稳! “毛镶!你我无冤无仇,为何你要如此处心积虑地整死于老夫?” 这句话,徐大布政使说得一点都不假,甚至还远远不及! 这哪儿是要整死自己等人啊,这是要先整死自己等人,再将自己等人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啊! 碑阳一面镌刻着一句显眼正楷: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此话周围,镌刻着一个个人名,赫然正是山东一省九品之上所有官员的名字,一个不少,一个不落! 至于布政使徐奇与按擦使杨铭这两位巨头,则更是留下了那句诛心之语。 洪武十九年山东大旱,飞蝗蔽天,贺布政使徐奇、按擦使杨铭等政绩卓越而立! 这什么意思? 傻子都看得出来! 这块石碑一旦立在了这济南府布政司门口,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那时何人出任布政使一职,都会视自己等人为耻辱! 或许他们路过石碑之时,还会回忆起那年山东大旱,饿死饥民无数,而后憎恶不已地对这石碑上的名字吐上一口浓痰,指着它对不知内情地同僚百姓开口道:“当年就是这个贼子,贪污受贿,对旱情置之不理,以致于爆发了惊天蝗灾,数万饥民无粮充饥,易子相食,饿殍遍野,枕藉沟中!” 而后,那些百姓士子亦会高声咒骂自己等人,即便自己等人早已经死在了这场大案之中,即便自己等人已经付出了生命的惨重代价,却还是不得不承受千夫所指的昭彰恶名,随这石碑立于此处,最终遗臭万年! 太狠了啊! 太毒了啊! 只闻有勒石记功一说,却从未听说有勒石记罪之举! “哟?怎么了?徐大人这是对本座的厚礼不喜欢吗?血都溅到这石碑上面了,啧啧啧,这下子可就……更完美了!” 毛人屠不阴不阳地桀桀怪笑道,望着那石碑之上的淡淡血迹,露出了狰狞笑容。 但下一秒,毛大指挥使却又觉得这血迹太淡了,完全没有达到自己想象中的那种美感。 “徐大人,再吐一口,还差那么点意思!” 徐奇:“!!!” 一众官吏:“!!!” 我尼玛啊! 这毛人屠是个变态啊! 他脑子里面有大病啊! 疯狗疯狗,果真不是个正常人! 徐奇呼出一口浊气,满眼怨毒地盯着毛镶,恨不得扑上前去咬死这条疯狗。 听闻其先前这句疯言疯语,徐大布政使一摆衣袖,目光冷冽地回答道:“老夫身为一省布政使,理应为此次天灾担责,但是老夫还是那句话,你毛镶不配审问老夫!” “老夫要回京述职,面见圣上解释此事,甚至接受三司会审都毫无怨言,但是毛镶,这笔账,老夫记下了!” 撂下一句狠话,徐奇抬脚便走,下一秒却是惊恐至极地怪叫了起来。 众人只见,疯狗毛人屠在布政使大人转身之后,竟上前一把提起了他,而后在阵阵惊呼声中,狠狠将这位正二品的地方巨头砸在了石碑之上! 布政使徐奇当即被砸得头皮血流,昏死过去,生死不明。 毛镶就着布政使大人的锦衣官服擦了擦手,一脸不屑地讥讽道:“布政使?算什么东西!” 话音一落,疯狗脸色却是一变,眼见石碑之上血迹分布不均匀,竟然再次提起了布政使大人,狠狠地砸了下去。 “唔……这下子好了,真是一块完美的石碑!” 众人:“!!!” 【作者题外话】:毛人屠发疯了,这个强迫症患者发疯了 正文 第290章惊喜中的惊喜 不知过了多久,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无人敢作出多余的动作,更无人胆敢吭声,唯恐惊扰了眼前这个凶威慑天下的疯狗毛人屠! 就在刚才,他为了这块石碑能够好看一些,竟然暴起伤人,将山东布政使徐奇砸得半死不活,眼瞅着都进气多出气少了。 似乎在这条疯狗眼中,一位堂堂正二品布政使的性命,还不如眼前这块石碑来得重要! 疯狗毛人屠,用一种极其蛮横粗暴、不讲理智的方式,彻底击碎了一众官员心中的所有傲气,剩下的唯有无尽的惶恐与不安! 血液滴答滴答地顺着圆首石碑,不断掉落在地,显得刺耳无比。 似乎觉得徐大布政使的身子有些碍眼,毛人屠一把抓起徐奇,如同扔破麻布口袋一般随手扔了出去。 众人只见,布政使大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后重重摔落在地,彻底失去了生命特征! 而一封染血的书信,却是在此刻掉了出来。 杨铭见状面色狂变,大起胆子猛冲上前,试图毁掉这封尚未送出去的求援信,下一秒却是被时刻戒备的左狂奴一脚踹飞了数米开外,口吐鲜血地瘫软在地,再也难以动弹。 毛人屠略显不解地看了一眼杨铭,随手捡起了那封书信。 不过看后片刻,这条疯狗竟然毫无征兆地仰天狂笑了起来,别说一众官吏被吓得险些肝胆俱裂,就连锦衣卫缇骑亦是感到头皮发麻。 自家大人这是咋滴了? 难道是李善长跑了,大人承受压力太大,憋坏了? 嘶…… 很有可能啊! 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眼光,毛镶拿着书信,抬脚来到杨铭身前,居高临下地喝问道:“这样的书信,还有多少?现在何处?快说!” 杨铭闻言惨然一笑,彻底死心,整个人陷入了绝望之中。 “你若老实配合,本座尚可保全你的家人,否则信不信本座现在就命人将你家人提溜过来,一个个地宰给你看?” 因为事关重大,毛人屠也懒得与其废话,径直出言威胁道。 难怪这信意外掉出之时,杨铭会如此紧张! 如此一个生性懦弱之人,都敢当着自己的面儿,扑上前去试图销毁证据! 呵,这竟是一封山东布政使徐奇写给韩国公李善长的求援信,并且在信中称呼李善长为“相爷”! 相爷? 什么“相”? 宰相的相! 呵,宰相啊! 皇上最痛恨什么人? 最后一位宰相,逆贼胡惟庸! 李善长这颗参天大树的确跑了,但大树遗留之下的根须却依旧在此,大树庇荫的罪恶仍在滋生,这个徐奇便是最好的证明! 有了这封书信,李善长即便远在凤阳,也会必死无疑! 但毛人屠生性谨慎,想要多寻找一些绝佳的罪证,毕竟书信出自徐奇之手,若是有李善长的回信,那句就十分完美了啊! “老实回答本座的问题,不要逼本座再造无辜杀孽!” 毛人屠俯身冷眼直视着按擦使杨铭,挤出了一个自以为温和的笑容,但落在杨铭眼中,再配上其浑身血污的模样,却是凶厉如恶鬼! “别跟本座说你不知情,也别说唯有这样一封书信,那样本座会很失望的!” 毛人屠一边惋惜开口道,一边从阴柔美人儿手中接过钢刀,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随后捅进了徐奇心脏之中,宣告这位布政使大人的死亡。 “杨铭,你看啊,本座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最是见不得他人受苦,尔等犯下的罪证皇上已然知晓,将尔等羁押入京,少不得会落个千刀万剐、剥皮实草的酷刑,本座不忍心啊!” 这条疯狗一边自顾自地感叹,一边又拔出了钢刀,再次捅了进去,不过这次换了一个地方,钢刀稳稳地插进了徐奇的面门,登时鲜血迸溅,脑浆炸裂,骇人至极。 一众官吏眼见曾经呼风唤雨的一位巨头就此殒命,死状还如此之凄惨可怖,吓得接连瘫软在地,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所以本座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信件在哪儿?” 杨铭双目无神地看着脑浆迸裂的好友徐奇,满脸麻木地回答道:“在徐奇家中,相爷命我等阅后即焚,但徐奇心眼儿多,特意将其留了下来,以备不测!” 闻听此言,毛镶当即面色大变,颇为惋惜地看了看徐奇的尸体,对着义子左狂奴暴喝道:“看什么看?救人啊?本座常年不出手,下手过于重了些,你也不知道拦着点!” 左狂奴:“???” 在场众人:“???” 救人? 我救你娘啊! 脑浆子都被你剁出来了,谁他娘能够救活? 还下手过重了些,你那是恨不得将人五马分尸啊! 呸! 啥也不是! 左大美人闻言一阵气闷,索性扭过头去选择不予理会。 太欺负人了啊! 接过毛镶手中的钢刀,阴柔美人儿一张精致的面容之上尽是厌恶。 自家义父真不当人,上面还站着脑浆呢,恶心个人了! 毛人屠见状没好气地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而后下令道:“这儿就交给你善后了,本座亲自前去搜查徐奇府邸,嗯,留下几个人证,其余人等都宰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求饶声与哀嚎声响成一片! 似乎想到了什么,杨铭无神的双眼中陡然射出数道精光,突兀高喝道:“毛大人,小人想与你做一笔交易,一笔足以令你心动的交易!” 闻听此言,毛人屠止住了离去的步伐,豁然转身看着这个山东按擦使,再次被他懦弱的外表而惊讶。 抬脚来到近前,毛镶含笑开口道:“如何?什么交易?你应该猜到了,本座最想要什么!” 杨铭坚定地点了点头,罕见硬气地提出了条件:“小人清楚此次难逃一死,但小人家中有一幼子尚在襁褓之中,保下他的命,对于毛大人而言应该不成问题吧?” 毛人屠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含笑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同意道:“保下一个婴儿自然没问题,甚至你想让他下半辈子过什么样的生活,本座还可以替你安排到位!”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回想起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子,杨铭双眼之中竟流出了两行清泪。 “恳请毛大人在适当的时候告诉这个孩子,不要从政,不要做官,只求平安,莫问前程!” 这句话从一位正三品的按擦使口中讲出,显得那么荒诞离奇,但毛人屠却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竟然全盘同意了这个说法。 “现在,该告诉本座,你的筹码了!若是筹码不足,那本座只能说声抱歉了!” “哈哈哈……小人手中有一份名单,这名单上的人,尽皆是各省巨头,最次者亦是一州知府,而他们皆是由相爷一手提拔举荐!” 毛人屠:“!!!” “小人愿交出这份名单,助毛大人铲除相爷,只求毛大人信守承诺,保全小人幼子一命!” 杨铭毅然决然地开口道,目光之中尽是坚定! 毛镶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中,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片刻之后冷声暴喝道:“狂奴,除杨铭外,其他人,一个不留!” 这等惊天交易,不容为外人知晓! 【作者题外话】:惊喜中的惊喜 正文 第291章你把握不住 三省大旱一事,彻底掀翻了整个大明朝堂。 在天子暴怒欲杀人的威胁下,这方朝堂爆发出了令人为之惊叹的超高效率,一车车粮食送往了灾区,一笼笼鸡鸭家禽被朝廷收购而后运往了灾区,一本本《除蝗疏》连夜印刷送到了各地官员手中。 为此先前那位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的超级巨头,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不但一朝贤名尽丧,还被罢官去职,等待他的是悔恨终生的凄惨生活。 而那位皇长孙的贤名,经此一战更是天下传扬,虽不如太子殿下那般人尽皆知,却也达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 毕竟平民百姓都知道,身份尊贵的长孙殿下,不但四处奔波推广红薯种植,还潜心研究蝗虫特性,耗尽心力地编纂出了一本《除蝗疏》,此举更是令一众硕儒名士为之汗颜。 最令百姓津津乐道之事,当属长孙殿下当廷斥骂群臣尸位素餐不作为,坐视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那句脱胎于蜀国国主孟昶《颁令箴》的千古名句,也随即传遍了整个大明,成为文人士子争相传颂的一段佳话。 没办法啊! 那一块块刻着此句的戒碑显眼至极地立于各大州府官署之前,即便众人想不注意,都十分困难。 百姓士子们高兴了,大小官吏却是难受至极。 他娘的现在只要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那些个愤世嫉俗的热血书生便会以此句抨击地方官员尸位素餐,毫无作为,这谁顶得住啊! 在这个做官压力山大的年代,别说政绩怎么样,能不能顺利考核过关继续晋升了,能够保住小命儿都算是上天开恩了。 工资低,政务多,压力大,环境差…… 偏偏还有一位皇长孙不断撺掇当今天子搞事情,时不时玩点新花样! 对不起,我不是千斤顶,实在顶不住,谁乐意做官谁做去! 于是乎此事传扬天下之后,大明官场竟出现了比较离奇的一幕:各地不断上报中央,短短几日之内便有一批数量骇人的地方官员上交辞呈,甚至有的官员直接挂印离去,举家躲入深山老林之中,丝毫不给朝廷面子。 对此太祖爷仅是冷笑了之,选择不予理会。 眼下大明可非昔年的大明,并不需要向这些气节志士、硕儒名流妥协! 随着各地官学的建立,大明官学体系已经基本构建完成,每年都能源源不断地为朝廷培养出一批数量可观的士子贤才。 虽然这些士子缺乏处理政务的经验,但胜在满腔热忱,朝气蓬勃,由他们借此机会取代那些尸位素餐的地方官员,对于百姓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 这场风波尚未过去,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却是又在三省大旱之地杀了个人头滚滚,就连山东布政使都惨死于其手中! 此消息一出,彻底震懵了整个大明! 毛人屠这是疯了吗? 即便他被骂为“疯狗”,但也不至于疯狂到这种地步吧? 那他娘可是堂堂正正的正二品封疆大吏啊! 你说宰就宰了? 还顺手将经历司数百官吏屠了个干净? 群臣惶恐,百官不安! 就连杀伐果断的当今天子都有些震动,连发数道圣旨勒令毛镶还朝。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至极! 太祖爷独坐于龙椅之上,已经沉思良久。 他想不明白,毛镶生性细心谨慎,且足智多谋,否则自己就不会让他去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与李善长等老狐狸斗智斗勇了! 但是眼下这毛镶却真如同撒欢的疯狗一般,在外肆意妄为了个痛快! 屠了山东省,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河南省,还声称寻到了关键线索,请求自己再多给他一点时间! 自己能给吗? 多给你一点时间,好让你继续在外撒欢,再屠个数万官吏? 你娘咧! 这厮莫不是真个疯了吧? 不知为何,太祖爷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毛镶是他最信任的谍报统领,而今却有脱离他掌控的架势,这令控制欲极强的太祖爷十分愤怒,甚至还生出了那么一丝不安之感! 这种局面脱离掌控的感觉,最是令人生厌! “安道,毛镶可有消息传来?” 深吸了一口气,老爷子低声唤道。 安道闻言心中一凛,一五一十地说出了答案。 “回禀皇上,尚未有消息传来,似乎毛大人已经赶去了河南!” 砰的一声巨响,太子爷气得拍案而起,暴怒无比地低吼道:“他想做什么?啊?他的眼里还有朕吗?混账东西!” “再下一道圣旨,勒令他即刻回京!” “老奴遵旨!” 躬身快步退出御书房,杜安道这才松了一口气,神情颇为凝重。 同为天子近臣,以他对毛镶的了解,这条疯狗绝对做不出违背圣意之事。 毛镶蠢吗? 呵,蠢得无可救药,否则他怎会甘愿成为皇上手中之刀? 但是,毛镶又不蠢,甚至精明到了极致,否则他也不能将锦衣卫打造成了令人闻之色变的恐怖代名词,他也不会与那些功臣勋贵斗到了现在,还令其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 但就是这么一条凶威慑天下的疯狗,近日所做之事,实在是令人相当费解啊! 最合理的解释便是,这毛人屠当真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大到足以威胁江山社稷,故而宁肯冒着杀头大罪违背圣命,也要将其彻查个清楚! 即便很有可能此案终结,他毛镶也要为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他也义无反顾! 这就是毛镶啊,一个性格复杂的矛盾结合体! 暗自感叹了一阵,杜安道不得不抬脚走向内阁,尊令再给毛镶下一道圣旨,但还未走出几步远,却见太子爷与皇长孙联袂而来。 一见到皇长孙那标志性的贱笑,杜安道就觉得头疼无比,急忙上前提醒道:“二位殿下,皇上因锦衣卫之事正在大发雷霆,可得留点心啊!” 岂料皇长孙大大咧咧地开口答道:“没事儿杜爷爷,咱今日前来不是为了那条疯狗,而是有其他安排!” 朱雄英何尝感受不到这位御前大太监的善意,遂似是而非地向他透露了半点风声。 闻听此言,杜安道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随即拱了拱手动身离去。 父子二人走进御书房,却见老爷子正生着闷气,顿时心中了然。 “皇爷爷,灾情严重,宋讷一人主持三省救灾恐力有不逮,孙臣与老爹商议过后,自荐即刻赶赴灾区救灾” 太祖爷:“???” 这孩子说什么? 他要去灾区救灾? 嘶…… 真是难为这孩子啊! 贪污的贪污,受贿的受贿,争斗的争斗,吃闲饭的吃闲饭…… 只有这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才是一心一意地搞事业啊! “英儿你还小,救灾一事涉及颇深,且事关灾民安危,你把握不住的,听爷爷一句劝,老老实实地在京师待着吧,你有这份心意朕就很满意了!” 老爷子满脸慈爱笑容,温声细语地开口劝道。 朱雄英:“???” 这里面水太深? 我把握不住? 潘嘎之交? 【作者题外话】:毛人屠发疯了,太祖爷也拦不住了 正文 第292章救灾救火皇长孙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着老爷子,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被老潘和小嘎附体了。 老子很严肃地跟你讲抗蝗救灾之事,你跟我在这儿扯犊子呢? “皇爷爷说笑了,孙臣把握不住,老爹岂会把握不住?” “何况说句难听一点的话,那些地方官员都敢坐视汉蝗天灾爆发,不加以预防,现在岂会老老实实地按《除蝗疏》行事?” 闻听此言,太祖爷一张老脸登时铁青一片! 自家爱孙这句话,可谓是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尤其是眼下毛镶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正在大肆屠戮三省官员,此刻标儿这位当朝太子赶去,或许对眼下局面而言的确是一件好事! 太子,国之储君,继圣体而承天位,何人胆敢轻视? 但是爱孙为何偏要横插一脚,屁颠屁颠地跟着前去? 这个小王八蛋,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让你去也不是不行,你先老老实实地交代,你又想做什么?” 老爷子满脸戏谑地开口道,语气之中充满了笃定。 就这个小王八蛋的尿性,没有好处的事情,他岂会有如此之高的热情? 呵,那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朱雄英闻言勃然大怒,自家老爷子这是对自己心存偏见啊! 我朱某人一心为国,做出的贡献还少吗? 简直就是少爷的身子,操大心的命! “跟着老爹出去转转,说不定还能赚点贤名这不是马上就要到时候了吗?” 朱雄英满脸贱笑道,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下贱。 太祖爷:“!!!” 马上到时候了啊! 这个小王八蛋,今年已经十三了,虚岁十四了,的确马上就要到时候了! 个小王八蛋,鬼心思还挺多! 亏得朕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 “标儿可以去,但是你不可以,你还小,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老爷子斩钉截铁地开口道,似乎坚决不会松口。 朱雄英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再次说出了那句至理名言:“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国门,不仅是北疆啊!孙臣此去,一为赈灾济民,二为体察民生,孙臣绝不愿做一个生于深宫之内、长于妇人之手的肉食者!” 一语出,二人惊! 太子爷满脸欣慰地看着自家爱子,眉眼之中尽是骄傲与自豪。 老爷子亦是神情动容,重新审视了爱孙一番。 这个孩子,成熟得令人心惊,懂事得令人心疼! 标儿如他这般大的时候,还是在自己的安排之下,才会孤身前往凤阳体察民情。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朕调龙骧卫全程护送你们,灾区不比以往,妖魔鬼怪丛生,甚至灾民……唉,不提也罢,去吧!”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太祖爷满脸的痛苦,挥了挥手示意二人自行离去。 朱雄英见状心中隐隐有些明悟,总算弄清楚了太祖爷拒绝的真正原因。 难怪他会调动天子禁卫之一的龙骧卫,老爷子这是担心自己父子二人的安危啊! 妖魔鬼怪丛生? 呵,这只是委婉一些的说法! 当一个人饿到发狂的时候,饿到都不得不易子相食得时候,他还会在乎什么仁义道德,什么上下尊卑吗? 流民,乱匪,暴徒…… 老子都快被饿死了,岂会在乎你这所谓的天潢贵胄? 灾区之地,现在就是一个烂摊子,谁去谁倒霉! 宋讷早已赶去赈灾,但他也是有苦难言啊! 抗蝗救灾,无异于火海救火,把火灭了,于己无益,灭不了火,那可是会大难临头的! 也只有自己这等“蠢货”,才会怂恿便宜老爹,一门心思扑进去! 一来,朱雄英心中隐隐有了个计划,可以帮助老爹与自己猎取贤名。 二来,诚如先前所说,朱某人的确对那些个地方官员放不下心来,即便对宋讷这个没有感情的杀手都放不下心! 救灾一事,重在救民,次而灭蝗! 但是在这些达官显贵眼中,那些流民暴徒的命,是不值钱的啊! 唯有尽快消灭那遮天蔽日的飞蝗群,他们才能保全自身的官位,不至于有牵连之灾! 宋讷会在意一个饥民的死活吗? 呵,他巴不得那些饥民全都饿死,这样反倒是更利于自己的管控工作! 三来,便是因为疯狗毛人屠了! 朱雄英手中握有李善长的自传《百室文集》,此书中详详细细地写明了这位帝国之狐一生的经历,如何年何月何日与人交好,何年何月何日举荐了何人! 而那位山东布政使徐奇,正是李善长一手举荐之人! 但是他死了,突兀地死在了毛镶手中,而后毛镶如同疯狗一般,开始大肆屠戮地方官员,并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其他二省! 这意味着什么? 毛镶定然发现了此事,并且手握证据,故而才敢有恃无恐地大行屠戮,甚至抗命不遵! 这条疯狗,并非是在作死,他是想要激起老爷子的怒火! 在这怒火冲天攀升到顶峰之时,一举祭出那些证据,借用这滔天怒火彻底整死李善长! 毛人屠与李善长,二者必死其一,或者同归于尽! 但无论何人先死,届时对于大明帝国而言,都将会是一场噩梦。 一位执掌锦衣卫的指挥使,一位缔造了大明帝国官员体系的相爷,真到了临死之际,岂会坐以待毙,不放手一搏? 一想到这个令人脊背发凉的猜测,朱雄英就十分头疼,甚至有些不安。 眼下最佳的办法,就是赶去见一见毛人屠,不说劝他回心转意,只为验证自己这个猜测,或者探知他的意图,就必须赶去见他一面。 两个时辰之后,车队在龙骧卫的护送之下,缓缓踏上了抗蝗救灾之路。 嗯,不当人子皇长孙还顺便带上了解缙、杨士奇这一众小天才。 无论儒家经义学得多么透彻,无论先贤圣言悟得多么高深,他们终究不是那些个田野隐士,而是未来治政一方的朝臣。 毕竟都是宰辅之才,不用自己画蛇添足地开口道明,朱雄英相信,此次灾区之行他们会收益良多。 一把掀开车帘,望着道路两旁婀娜多姿的依依杨柳,朱雄英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毛人屠啊毛人屠,希望你不是打着那个想法! 否则死的人,可就不止是李善长了啊! 整个大明帝国,都会为你这次孤掷一注的疯狂举动,付出惨重至极的代价! 【作者题外话】:救灾救火皇长孙,即将登场 正文 第293章平城京之变 砰的一声巨响,朱棣一脚踹翻了大门,几步上前面容狰狞地揪起了后龟山天皇,冷声暴喝道:“下诏,解除那个怀良亲王的兵权,让我军大将前去统领大军!” 后龟山天皇被衣襟勒得满脸涨红,险些快要喘不过气来。 但是他可以理解,为何这位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冲天贵气的男人,会如此暴怒,甚至有些发自内心的惊慌不安。 谁都没有料想到,在这个名将制定完美策略,亲率铁骑攻略平城京,接受自己举朝投降之后,变数却是突然出现了! 而这个变数,就是南北朝十万精锐大军统领,怀良亲王! 自己这个一向对明廷态度十分强硬的王弟,竟然不顾自己的诏命,留下阻击部队后,悍然挥师来援,将整个平城京围了个水泄不通! 即便自己多次下发诏命,对其晓以利害得失,但尽是石沉大海,自己这个王弟发出了最后通牒,勒令城内明军投降,否则三日之后大军攻城! 这个变数的出现,致使明军攻守形势瞬间逆转,甚至陷入了死局之中! “不……不是孤……是……是足利义满!” 后龟山天皇艰难无比地说出了这句话,终于唤醒了朱棣的一丝理智。 随手将后龟山天皇扔在地上,朱老四面色陡然凝重了起来。 足利义满,室町幕府第三任征夷大将军,十岁便继任征夷大将军之高位,亲政后更是充分显示了其领导与统治才能,被倭国天下视为室町时代的开创者! 从此人生平经历不难看出,这个北朝实际统治者,乃是一个杰出的枭雄人物! 如若真是他勾结上了怀良亲王,准备将自己等人连同着后龟山天皇等南朝众人在内,一举灭而除之,那整个倭国都将会只剩下一个姓了! 呵,好手段啊! 这个足利义满,果真不愧是个绝世枭雄! 坐镇倭国京都,遥控怀良亲王,不但全歼了来犯的明廷大军,还趁机除掉了对峙良久的南朝势力,彻底统一倭国全境,铸就他足利义满征夷大将军的赫赫威名! 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可就麻烦了啊! “继续下诏给怀良亲王,用其妻儿老小加以威胁,用你的命加以威胁,用三神器加以威胁,务必劝阻其强行攻城!” “否则三日之后,怀良亲王大军攻城,本王定会将你后龟山吊在城头之上,以壮我军心!” 撂下一句狠话,朱棣匆匆离去。 后龟山天皇双目无神地瘫软在地,神情似哭似笑。 “那孤的命威胁怀良王弟?呵,孤这位好王弟,可是巴不得孤尽早去死啊!” “怀良啊怀良,你真是愚蠢至极,听信足利奸贼之谗言,耗我大和国力,最终为他足利义满做了嫁衣啊!” “到时即便明军全军覆没,那我大和帝国,还是大和吗?” 后龟山天皇的反问无人回应,整个大殿空无一人,随后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朱棣快步寻到徐辉祖与姚广孝二人,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惊得二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姚广孝神情凝重地分析道:“或许一开始我们就错了,我们太高看这倭国天皇与三神器的地位了!” “原本我等以为,攻破平城京,生擒后龟山,夺下三神器,怀良亲王与足利义满便会投鼠忌器,慢慢与我等周旋!” “但是如今看来,这二人似乎根本不在乎后龟山的生死,甚至都不在乎那所谓三神器,怀良亲王想做这南朝之主,足利义满则是想要这倭国江山!” 徐辉祖与朱老四闻听此言,恨不得抓起这个死和尚暴打一顿。 我尼玛啊! 你怎么早一点不分析出来? 现在己军被分割为了两部分,主力大军尚被阻击在京畿一带,己军铁骑被围困于平城京中,彻底陷入了死局! “姚广孝,快别瞎分析了,赶紧说眼下应当如何解决,否则老子先宰了你祭旗!” 徐辉祖手持黄金麒麟矛,满脸杀机地开口道。 若不是因为这个妖僧的奇袭计划,自己等人绝对不会陷入这个死局。 即便现在虽然很有可能寸进不得,还在与怀良亲王展开拉锯战,但也不至于如此绝望啊! 平城京外是怀良亲王统帅的数万精锐大军,城内己军不过一万余人,还都是铁骑将士,而且这他娘的还不是自家城池,而是倭国南朝都城! 一旦怀良亲王三日之后悍然攻城,城内的倭人岂会坐以待毙? 到时候别说守城了,能否趁机杀出去都是一个未知数! 闻听此言,朱老四狠狠瞪了一眼徐辉祖,却依旧开口低喝道:“先生,眼下情况危急,可有破敌良策?” 姚广孝将二人的表现尽收眼底,心中却是有苦难言。 当初制定出奇袭计划,二人可都是全盘接受了的。 攻破平城京后,二人还曾大肆吹捧夸赞自己。 但是如今变数横生,大军被困平城京,这却成了自己的过错,实在是令人气闷啊! 身为谋士,这便是最大的悲哀! 计成,掌声与荣誉皆是属于大将! 计败,责难与刑罚则是属于自己! 调整好了情绪,姚广孝目光灼灼地开口道:“如若小僧未料错的话,足利义满正在率军赶来的路上,或者已然潜伏于暗处,只待怀良悍然攻城,而后出兵趁机一举消灭这平城京内的多方势力,彻底统一倭国全境!” “明有数万怀良大军团团围困,暗有足利大军伺机突袭,于我军而言实在是一个十死无生的天大杀局啊!” 徐辉祖:“!!!” 朱老四:“!!!” 好了我知道了!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老子是问你这个吗? 老子是要你拿出解决办法来啊! “先生,敢问计将安出?” 朱棣深吸了一口气,略带紧张地喝问道,神情凝重至极。 姚广孝见状洒然一笑,胸有成竹地朗声答道:“此局看似十死无生,但偏偏却有一线生机!” 未等二人开口追问,姚广孝便含笑解释道:“怀良亲王这数万大军,可并非是全部效忠于他的私军,而是南北两朝临时抽调精锐组建而成,这就给了我们一线生机!” 徐辉祖:“???” 朱老四:“???” 这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两大势力抽调而成,那跟我们有毛关系啊? 难道人家还会临时倒戈,降于我军? 你个死和尚搁这儿吹牛逼呢? 【作者题外话】:姚广孝要出手了,他要出手了 正文 第294章两封檄文 是日深夜,平城京内外灯火通明,明亮如白昼! 忽而鼓声大作,城门大开,一员悍将手持黄金麒麟矛,突兀率三千铁骑杀出,惊诧之下倭军阻拦不得,竟被其杀穿了整个军营驻地。 但这种主动找死的做法,也令这支明军铁骑险些全军覆没,仅剩千余骑逃出生天,直奔京畿外围而去。 中军帅帐之内,刚刚苏醒的怀良亲王听闻手下禀报,冷笑一声后选择不予理会。 这支明军铁骑意图太明显了,显然是想冲破封锁,前去京畿外围通知主力大军,率军来援平城京! 但那支明军主力大军皆是步军为主,想要赶来平城京,少说至少也要半月时间!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早就攻破平城京,全歼城内明军了! 要知道,来犯明寇统帅,而今可就在这平城京中! 若是破城之时后龟山皇兄死于明军之手,自己再成功擒杀明军主将为其报仇,那这天皇之位,舍我其谁? 正当怀良亲王想入非非之时,手下忽然匆匆而来,神情慌张地开口道:“怀良殿下,出大事儿,方才那支敌骑冲入营地之后,四散扔出了大量纸张,上面……” 怀良亲王:“???” 什么意思? 孤身冲入敌阵,还有心情发传单? 你这装的有些过分了啊? 怀良亲王十分不解,茫然追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岂料心腹闻言先是抬头扫了他一眼,而后相当为难地开口道:“这是……这是一封……讨贼檄文!” “文中大骂……殿下丧心病狂,勾结北朝足利叛贼,妄图坑杀天皇陛下……以便……自己上位……篡夺大和社稷!” 怀良亲王:“!!!” 我尼玛啊! 玩儿不起是不是? 这些明人怎会如此厚颜无耻啊? 连这种下作伎俩都开始用上了? 呵,想以此动要我军军心,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探手接过这封讨贼檄文,怀良亲王草草看后竟气得勃然大怒,后悔多次一举亲眼查看一下。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把自己这个三军统帅,写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叛逆贼子啊! 并且还是后龟山天皇的口吻,真可谓是声情并茂,声泪俱下,声色俱厉…… “这檄文有多少?全部收缴焚毁!” 冷静下来之后,怀良亲王淡淡开口下令道,岂料心腹却是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很多,那些将士几乎人手一份!” 怀良亲王:“???” 你娘咧! 人手一份! 就为了污我清白,动我军心? 还为此付出了两千余名铁骑阵亡的代价? 不对劲! 很是不对劲! 生性警惕地怀良亲王再次俯身,耐着性子查看起了檄文,却是真被他看出了些许猫腻来。 这檄文每列末尾第二个字,竟然写的十分别扭,不像是大和文字,似乎更像是————汉字! “都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唤来一众心腹,怀良亲王面露不解地出言询问道。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别说汉字了,这些个倭寇浪人连大和文字都不认识几个,哪里看得懂这玩意儿,于是乎尽皆无奈地摇了摇头。 怀良见状勃然大怒,将其劈头盖脸地怒骂了一通,而后坚决下令道:“即刻前去收缴这些檄文,本王怀疑这是明军的阴谋诡计,不可任其落入将士手中!” 心腹闻言大惊失色,急忙出言制止道:“殿下,现在可是深夜,才刚刚经过敌骑冲杀,将士们方才睡下,现在又因这一封小小的檄文前去逐一收缴,只怕会惹得怨愤四起啊!” 闻听此言,怀良亲王冷笑回答道:“擂鼓,召集三军!” 撂下这句话,怀良穿好甲胄,径直走出了帅帐。 片刻之后,鼓声大作,将士纷纷披甲上阵,列队以待。 熟料这位南朝亲王,竟并非下达攻城命令,而是手拿一纸檄文,慷慨激昂地进行了一番声情并茂的动人演讲! 数万将士跟看傻子一般看着那道身影,足足无奈听了半个时辰,这才总算是结束了。 但更加令人气愤的事情发生了,不知这个南朝亲王发什么神经,竟勒令三军将士上交这封檄文,否则军法处置! 我尼玛啊! 老子大晚上不睡觉,听你哔哔赖赖了一晚上,现在还要给你找这檄文去? 你谁啊? 你什么东西啊? 一时之间,怨愤四起,军心浮动。 奈何怀良对此恍若未觉,亲自带着执法队收缴此檄文,足足折腾了一个晚上。 翌日清晨,正值怀良军人疲马衰之际,城门再次大开,又是一队铁骑悍然杀出! 但与先前那支铁骑不同的是,这支铁骑尚未冲杀至近前,便弯弓搭箭朝怀良军营地激弦发矢,射出几波密集如蝗的箭雨,而后拍马撤回了城中。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搞得众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唯有怀良亲王一人清醒至极。 当他取下箭杆之上绑缚的檄文时,整个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果然如此!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写法,这封檄文与昨夜的檄文几乎如出一辙! 唯一的区别便是那一列疑似汉字的字体变了个模样,与之前大不相同! 这是什么? 这是明军在向己军某人大摇大摆地传递消息啊! 己军乃是南北二朝精锐抽调而成,明军还能向何人传递消息? 北军将士! 换而言之,足利义满! 帅帐之外,军心浮动。 相比于昨夜那封讨贼檄文,今早这封檄文,更像是一封乞降檄文。 后龟山天皇陛下,用几近哀求的口吻,含泪写下了这封檄文,请求怀良亲王以平城京数万臣子百姓的性命为重,不要悍然挥兵攻城! 如若怀良亲王同意让明军撤离平城京,天皇陛下愿让位于他,双方就此罢兵休战,重回京畿拉锯局面! 天皇陛下贵为大日照天神赋予“神性”之人,乃是大和帝国国的表率与象征,天皇神圣不可侵犯! 现如今天皇陛下竟愿意为了百姓臣子让出天皇之位,成全怀良亲王这个畜生,实在是令人心生敬仰! 还未等三军将士慨叹完毕,怀良亲王又开始作妖了,同样粗暴蛮横无理的将令,大肆收缴这封檄文,与昨夜如出一辙。 但不同的是,此举造成的滔天怒火,正在不断攀升之中,已经远非动摇军心这么简单的了! 【作者题外话】:姚广孝:谈笑间强撸灰飞烟灭 正文 第295章高祖血裔,为何不归? 自那夜明军大发檄文,搅得怀良军乌烟瘴气开始,每日三封檄文一封不少地准时送达,彻底将数万南北军与主帅怀良亲王成功离间开来。 好在怀良亲王并不愚蠢,很快反应过来这不过是明军下作的离间计,那列字是故意写得弯弯扭扭行如汉字,为的就是唤起自己的警惕与猜忌之心! 想明白这个关键问题后,怀良亲王勃然大怒,三日之后当即下达了进攻将令,并亲口对数万将士作出承诺,率先破城者立即晋升为守护大名,成为一大贵族! 惊天诱惑面前,数万倭军精锐暂时忘记了心中对怀良亲王的不满,悍不畏死地冲向了平城京。 只要率先破城,财富,荣誉,地位,女人……一切唾手可得! 在怀良亲王的带头冲锋之下,一场血腥无比的攻城之战就此拉开帷幕。 而朱棣同样没有食言,果真将后龟山天皇吊在了城头之上! 一时之间,南军将士见状士气大跌,不但停下了冲锋的脚步,甚至还开始怀疑那些檄文的真实性,怀良亲王当真想要借此迫害天皇陛下,而后自己上位! 如此一来,怀良军中各方势力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攻城之战也不过做做样子罢了,根本未曾撼动坚固的平城京分毫! 怀良亲王见状气得浑身颤抖,眼见后龟山天皇被吊在城头之上,哪里还敢勒令将士继续强攻,无可奈何之下唯有下令退兵。 首次攻城之战,便如此虎头蛇尾地结束,对于怀良军士气而言实属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奈何大错已经铸成,即便眼下怀良亲王想要弥补,也已经晚了! 正思索破城之策间,心腹又拿着一封檄文走了进来,颇为疑惑地开口道:“殿下,此次明军通篇皆是那种字体,我等全然不知啊!” 怀良亲王:“???”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个明军统帅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 自己等人看不懂,这大军之中何人能够看懂? 还是说那个明将索性写了这么一篇檄文,作出最后尝试,激起自己的猜忌之心? “本王命你们寻的识文之人可找到?八万大军中难道就无一人能够辨认此字吗?” 怀良颇为恼怒地嘶吼道,恨不得将这些废物一一杀光。 心腹闻言撇了撇嘴,颇为无奈地回答道:“精通中土语言文字之人本就稀少,何况这是在大军之中,实在寻不到那等学问大家啊!” “不过一贵族将军指出,这字体定然不是我大和文字,亦不像中土正楷,更像是隶书!他也不认识!” 怀良亲王:“!!!” 隶书! 那玩意儿可是比之中土大唐还早上几千年啊! 谁他娘的认识这玩意儿? 看来那明军统帅果真使用的是离间计,这檄文之中根本就未曾传递任何信息! 他娘的全都看不懂,还怎么传递信息? “殿下,这檄文还全部收缴吗?” “收缴个屁!让将士们好生修整一夜,明日誓要攻破平城京!” 怀良亲王没好气地回答道,而后身穿甲胄倒头便睡。 心腹闻言这才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暗自感叹今夜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低沉的夜幕悄然降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三日怀良那个畜生把将士们折腾得够呛,以致于今夜众人都睡得十分香甜。 就连值夜的斥候巡逻队也没了精神,靠在树上打起了盹儿。 正当此时,一队黑衣人却是熟练无比地摸到了大军辎重粮草营,小心翼翼地解决掉值夜士兵后,点燃火把扔进了粮仓之中,企图将八万怀良军的粮草辎重烧个干净! 此刻正值炎炎夏季,天干物燥,在有心纵火之下,登时火光冲天,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夜幕! 城头之上,朱棣正披坚执锐,严阵以待。 姚广孝立于他身旁,沉吟不语,气氛安静得有些可怕。 因为二人都清楚,计划进行了这么久,能否反败为胜,歼灭这支八万怀良军,就看那些人够不够聪明了! 那些檄文之中,自然每一封都在传递着信息。 隶书隶书,汉隶唐楷! 这些信息,是给汉高祖血裔看得啊! 突然之间,一声凄厉的哀嚎响彻夜空,随即敌军阵营火光冲天,吞噬了整片星空! 朱棣见状激动地一砸墙壁,对着姚广孝躬身行礼道:“先生大才,朱棣佩服!” 见到那漫天火光,姚广孝亦是满脸笑容,不卑不亢地提醒道:“王爷,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闻听此言,朱棣不再犹豫,径直转身下了城头,来到城门口处。 此刻大明仅存的一万铁骑早已经在城门口处披坚执锐,严阵以待! 朱棣翻身上马,拔出腰间佩剑,高声暴喝道:“打开城门!杀敌报国,就在今朝!儿郎们,随我杀————!” 城门轰然大开,朱棣率先策马冲出,一万铁骑紧随其后,如同一道钢铁洪流般冲向了怀良军营地。 睡得正香的怀良亲王被心腹粗暴地提醒,还未等他来得及发怒,赫然只见帅帐之外火光冲天,人声嘈杂,脑子轰隆一下瞬间炸了。 这是……明军夜袭了? 还是……大军哗变了? “殿下,别发愣了,有叛徒烧了我军粮草辎重,明军铁骑已经杀了过来,快下令撤军吧殿下!” 心腹跪地嘶吼道,恨不得一把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发愣呢! 怀良亲王:“???” 叛徒? 果真有叛徒? 那些檄文! 真在传递信息! 一道亮光陡然划过脑海,怀良亲王突然暴怒嘶吼道:“是高桥翔太!是这个该死的狗东西!他是汉献帝后裔!只有他才看得懂这些隶书……” 话音未落,帅帐之外陡然传来了激烈地打斗声,惊得怀良亲王急忙一把抓起了挂着的佩剑。 片刻之后,帐篷被一把掀开,进来之人赫然正是贵族将军高桥翔太! 心腹当即冲杀上前,却被其身后的将士乱箭射死! 只见这位贵族将军浑身血污,一脸鄙夷地对着怀良亲王开口道:“怀良,一切都结束了,凭你一人如何与我中土大明抗衡?投降吧,若你愿降,王爷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代价!” 果真是这个该死的贼子! 自己明明已经发现了端倪,为何就是没想到啊! 刹那之间,热血涌进脑海,怀良亲王登时双目赤红,挥剑刺了过来。 高桥翔太见状仅是侧开了身子,而后一脚将其踹翻在地,冷声下令道:“绑了!” 即便怀良亲王双手被反绑于身后,嘴中塞上了布条,依旧恶狠狠地怒视着这个叛徒。 偶然见到桌上的檄文,隶书部分还被特别圈了出来,高桥翔太这才惊觉他在暗中研究这些隶书,顿时感到有些好笑。 “你知道这是什么字吗?你知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吗?” “那是我大汉隶书,它们都在声嘶力竭地对我发出同一个声音!” “高祖血裔,为何不归?” 【作者题外话】:汉献帝有一脉为避祸躲到了倭国,成为了大贵族 正文 第296章春风得意朱老四 “帅旗在哪儿?帅帐在哪儿?这些倭军怎么人人身后插旗?” 朱棣率一万铁骑狠狠凿进倭军营地之后,却是有些愣神傻眼。 漫天火光之中,根本搜寻不到敌军主帅怀良亲王的位置,连帅旗都看不到一杆! 相反这倭军将士几乎人人背后插棋,种类繁多,五花八门,跟他娘唱大戏的一样,这让朱棣如何进行斩首行动? 这营地之中可是有着八万倭军,若是不能趁其慌乱之时一举生擒其主帅,砍倒其帅旗,彻底击溃其作战勇气,一旦稍有将才的将军组织倭军奋力抵抗,那此次夜袭之成败,更是不好说了啊! 砍到身前杀来的一名倭军士兵,眼见其身后插着的旗帜轰然倒地,朱棣脑海之中陡然划过一道亮光,急忙举到暴喝道:“怀良已死,跪地不杀!” 明军将士闻言大喜过望,随即有样学样地嘶声怒吼了起来,令整个战场为之一顿。 虽然大多数倭军士兵听不懂中土语言,但眼见有的同伴扔掉了兵器,老老实实地抱头蹲在了地上,明军铁骑对其竟视而不见,立马便体会到了明军大喝的意图。 抱头蹲地远比奋力搏杀来得轻松,于是乎越来越多的倭军士兵选择了臣服,一把扔掉兵器蹲在了地上,为了保住小命抛弃了对大日照天神的信仰。 但总有那么一些信仰坚定之人,依旧顽强地同明军铁骑奋力搏杀,嗷嗷叫着组织人手反击,而后被悍勇绝伦的朱棣亲自带兵绞杀,为心中的大和帝国英勇捐躯。 烈火依旧在燃烧,铁骑仍在来回冲杀! 这场几近单方面的屠杀,从夜半时分一直杀到了晴空破晓! 在熊熊烈火的映衬之下,那轮朝阳显得无比刺眼。 勒住马蹄,朱棣有些疲惫地抬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这才陡然惊觉身上有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这一轻微的动作竟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 好在这副铠甲乃是着军中大匠精心打造,每一个细节都是精心设计和打磨过的,与自己的体型、力量相辅相成,且内附比较坚硬的织棉,否则很有可能自己昨夜已身死沙场了! 呵,扬鞭策马,驰骋沙场,建功立业,马上觅封侯,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眼见再无敢立身反抗之人,朱棣这才喝令道:“集结大军,清理战场!” 片刻之后,远处却是传出一阵骚动,令朱棣顿时眉头紧皱,当即举目望去,却是脸色狂变! 倭军主帅,怀良亲王! 众人只见,怀良亲王被一倭军贵族将军提刀押着,缓缓走了出来。 而这个贵族将军身后,紧跟着一支约莫五千余人的大军! 朱棣见状冷声一笑,眼中似有凶光闪过。 如若自己未猜错的话,这个贵族将军就是汉献帝血裔了! 真是好算计啊! 先是放火烧了粮草辎重,致使大军混乱,而后集结心腹将士掳走主帅怀良亲王,致使倭军无人指挥统领,被自己率军一举破之!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押着怀良亲王率五千精锐前来投诚,作为自己的投名状! 此人全程参与,却又在危急关头抽身而退,不但保全了自己的实力,还掳走了主帅怀良亲王作为功绩,实在是算计得深啊! 嗯,是个人才! “放他过来!” 眼见铁骑将其团团围住,已经准备拔刀砍人了,朱棣及时出言喝止道,心中对此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高桥翔太见状心中一凛,亲自押着怀良亲王缓缓走到了朱棣身前,而后一脚将怀良踹翻在地,单膝跪地高喝道:“小人高桥翔太参见将军,愿降我大明,回归中土!” 朱棣:“???” 高桥氏? 这可是一个大贵族啊! 先前来访使臣之中,似乎就有一个副使姓高桥! 看来这汉献帝后裔在倭国的小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嘛! 若非不是姚广孝及时提醒,自己都忘记了汉献帝后裔还有这么一支存在。 至于姚广孝为何笃定倭军之中会有姚广孝后人,那就不是朱棣这小脑袋瓜能够想明白的了。 “你是汉献帝后裔?看懂本王写给你的信了?” 本王! 闻听此言,高桥翔太心中一喜,急忙点了点头道:“小人乃是汉献帝四世孙刘阿知之后,昔年先祖为避灾祸,举族飘洋过海,几经艰难,终于抵达倭国,被倭奴国国王赐号东汉使主,自此落地生根!” “而今先祖后人繁衍愈众,分为大藏氏、坂上氏、原田氏、高桥氏、丹波氏、秋月氏等数十支,小人有信心劝服他们降于我大明!” 朱棣:“!!!” 我尼玛啊! 这算是苦尽甘来了吗? 姚广孝啊姚广孝,你的才能真是令人惊叹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能及时醒悟,本王很高兴,班师回朝之时,就是你族返回中土之日!” 随口做出了一口承诺,朱棣便看向了怀良亲王,这个曾经斩杀大明天使,现在又挥师抵抗大明天军的强硬亲王! 见其披头散发,浑身血污,朱棣忍不住讥讽:“就是你叫怀良?杀我大明使臣的怀良亲王?你一个小小的亲王,凭什么挑衅我大明威严?” 岂料怀良亲王却是破口大骂,而且骂了一通朱老四根本听不懂的鸟语。 高桥翔太气急败坏地上前再次踹了一脚,准备将其痛打一番,好让其认清形势,却被朱棣抬手制止。 只见这位明军统帅上前一把揪住怀良的脖子,而后拖着他来到了五万降军面前,举起佩剑直接将其枭首,吓得倭军身子尽皆一颤,满脸的恐惧惊骇。 怀良亲王恐怕到死都未能想到,这个明将竟是如此蛮横无礼,根本不给自己讨价还价的机会。 或者说,这位实权亲王作威作福惯了,已经忘记了交易的原则。 一个废物亲王,对于大明而言,毫无价值,对于朱棣而言,亦是毫无价值,那还留着他作甚?专门恶心自己吗? 嗯,或许他的人头还有点价值,用石灰腌好送给父皇解解气! 剁了这个跳梁小丑,顺便震慑了一下降军,朱棣可谓是心情大好,当即翻身上马,率军返回了平城京! 至此整个倭国自平城京以南,尽皆成为大明疆土! 剩余的唯有一个北朝幕府,以及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形势可谓是一片大好! 正当朱棣志得意满时,姚广孝却是突然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王爷,可还记得小僧的九字真言?” “固根基,揽人才,建奇功!” “奇功将成,根基未定,眼下倒是个揽人才的大好机会!” “先生的意思是……” 【作者题外话】:朱老四进入人生癫疯了,朱老四疯了 正文 第297章听英叔一句劝 河南开封府,布政使官署,气氛凝重至极。 在朱雄英的撺掇下,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在这儿成功堵住了逐渐疯狂的毛人屠。 若是再晚来一步,只怕河南布政使潘国州亦会步上徐奇的后尘,惨死于毛人屠手中。 但即便如此,毛人屠一路杀伐而来,整个河南一省之地,大小官吏数以万计,竟被其杀了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真不愧其“人屠”之名! 短短数月不见,那个一袭飞鱼蟒衣的男子,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冲天杀气,就连太子爷都有些承受不住这巨大压力。 “毛镶,即刻回京,不得有误!” “若你再行杀戮之举,那孤只能命人将你当场击杀了!” 太子爷难得霸道无匹地喝令道,整个人已是面容铁青。 若非是父皇圣旨在前,他当真想要勒令龙骧卫,当场宰了这个罪孽滔天的酷吏! 河南、山东两省之地,这条疯狗竟然率锦衣卫缇骑屠杀了数万官吏,甚至连山东布政使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他想做什么? 如此嚣张跋扈地滥杀无辜,置大明律法于何地? 这个毛人屠,太令人失望了啊! 闻听此言,毛镶竟堂而皇之地朗声答道:“殿下,臣查到了三省大旱的真正原因,恳求殿下再给臣十日时间,找到确凿证据,臣自会回京复命!” 太子爷:“???” 再给你十日时间? 好让你跑去河北撒欢? 你娘咧! 你是真恨不得杀光这三省的大小官吏啊! 朱雄英:“!!!” 实锤了! 这头疯狗就是想要到处撒欢,而后借机整死李善长! 多大仇啊,多大怨啊! 眼见毛镶竟敢出言违背太子,飞熊卫与龙骧卫尽皆拔出了手中利刃,锦衣卫缇骑见状竟不甘示弱,悍然拔刀相向! 宗泐大法师颂了一记佛号,抬脚走到太子身前,目的不言而喻。 一时之间,场中气氛凝重至极,压抑到了极点。 太子爷一脸铁青地怒视着毛镶,怒火中烧地咆哮道:“毛镶,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想拉着整个锦衣卫给你陪葬吗?”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无意冲撞殿下,但此案涉及大明江山,待此间事了,臣镶定会以死谢罪!” 太子爷:“!!!” 朱雄英:“!!!” 麻了! 彻底麻了! 这头疯狗彻底疯了,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眼瞅着自家老爹眼中杀气腾腾,悍然举起了右手,准备下令当场击杀这个酷吏,朱雄英哪里还敢迟疑,不得不急忙站了出来。 众人只见,铁骨铮铮皇长孙一摆袖袍,义无反顾地上前暴喝道:“呔!毛镶!你……聊聊?” 毛人屠:“???” 太子爷:“???” 聊聊? 我聊你大爷! 现在什么情况了都,还跟你聊聊? 聊什么? 聊人生?聊理想? 个小王八蛋,别是脑疾又复发了吧! “臣没有什么可与长孙殿下聊……” 毛镶正欲随口拒绝,没有心情搭理这个小王八蛋,岂料后者张了张口,令毛人屠脸色狂变,不得不跟着皇长孙来到一旁。 因为,他虽未出声,但见其口型,分明吐出了三个字————李善长! 二人在众人茫然不解的注视之下,径直走到了一旁,而后……蹲在了地上。 “你发现不少官员与李善长有往来,所以你想借此机会整死李善长?” 朱雄英蹲在地上,甫一开口,便令得毛人屠心神剧震! 他怎么知道? 这个小王八蛋,不是远在京师吗? “长孙殿下说笑了,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为防万一,毛镶还是留了一手,故作茫然地回答道。 这个小王八蛋一向狡猾,很有可能是出言相诈! 岂料朱雄英闻言嗤笑一声,无比自信地出言道:“唔……让我猜猜看,应该是书信这些东西吧!你从徐奇手中得到了一些往来书信,故而心思便活络了起来,遂大肆屠杀官吏,致使天怒人怨,而后将这个屎盆子扣在李善长的脑门上,如此一来老李头就必死无疑了,对吧?” “其实从一开始得到那些信件之后,你就完全可以即刻回京上呈皇爷爷,以皇爷爷日益严重的疑心病来看,李善长此次必有大难!” “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你担心皇爷爷会手下留情,再次放过李善长,故而才搞了这么一手,表面上在各地撒欢,实则在激起皇爷爷心中的怒火,最后再祭出那些往来信件,或许还有所谓证人,将李善长彻底整死!” 毛人屠:“!!!” 他果真知道! 谁告诉他的? 陛下? 李善长? 还是他自己看出来的?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只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啊! 要不……打死他算了? 毛人屠苦笑一声,摇头驱散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将眼前这个少年郎视为同等对手,神情凝重地出言道:“殿下,你应该清楚我锦衣卫设立的初衷,李善长不死,那便是我等身死,所以殿下切莫参与进此事了!” 这是一番好意,亦是一次警告! 即便你知道又能如何? 眼下木已成舟,李善长非死不可! 朱某人闻言无动于衷,托着下巴解释道:“你们锦衣卫与李善长,谁生谁死,我一点都不在乎,即便你们把脑浆都打出来了,也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是,老毛啊,听英叔一句劝,你这样绝对整不死李善长,反倒是会被他反手弄死,你锦衣卫成立至今不过三四年,李善长任丞相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混日子呢?你怎么就确定这不是他故意给你设下的杀局?” 毛人屠:“???” 这个小王八蛋说什么? 听英叔一句劝? 英叔? 叔? 眼瞅着毛镶陷入了沉思,朱雄英对自己这波威胁加解释十分满意,作为李善长政治遗产的继承人,老李头有没有留下后手他自然相当清楚。 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不当人子皇长孙,出言恐吓锦衣卫指挥使毛人屠。 正当朱某人沾沾自喜时,一个大嘴巴子却是突然拍在了脑门上,打得朱雄英那是一脸懵逼。 “下次再敢跟老子摆谱儿称叔,大嘴巴子抽死你!” 毛人屠轻飘飘地收回了铁掌,通体舒泰地起身离去,留下满脸悲愤的皇长孙在身后咆哮。 玩归玩,闹归闹,朱雄英的话却如同一阵狂风暴雨,成功撼动了毛人屠坚定不移的求死之心。 若这真是李善长最后的布局,那自己该如何应对? 回京! 自己一个人斗不过这头老狐狸,那就只有求助陛下了! 一念至此,毛人屠向太子爷诚挚致歉后,当即押着杨铭、潘国州等人动身赶回京师。 众人见状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事情没有坏到那种地步。 若是太子爷与长孙殿下出现了意外,那整个大明都将承受当今天子的滔天怒火! 【作者题外话】:听英叔一句劝,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早睡觉,没事儿再来投投票 正文 第298章太子殿下真乃圣人也 太子殿下来了! 那位蜚声宇内的谦谦君子,贤名远扬的国之储君,心忧灾区百姓,竟亲自动身赶了过来,亲自主持河南赈灾一事,开仓放粮,搭棚施粥,救济灾民! 闻听此言,整个河南瞬间沸腾了! 于灾民而言,此时的太子爷无异于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使者,无异于活下去的机会! 于百姓士子而言,这位太子爷就是仁义的化身,道德的楷模,人人都想一睹其真容,见识一番圣人风采!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河南百姓望风而动,尽皆赶往受灾最严重的保定府,等到他们赶到之时,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众人只见,这位国之储君,身着麻衣布鞋,正满头大汗地立于粥棚之前,替灾民施粥。 得益于三百飞熊卫与一千龙骧卫披坚执锐的凶恶模样,无人胆敢在此时寻衅滋事,就连那些饿得发慌的灾民也在一个少年郎的引导下老老实实地排起了长队。 “这……这真是……我大明的储君?” “那个举着喇叭的少年郎……是长孙殿下?” “是!真是啊!我大明百姓有福啊!” “太子殿下……真乃圣人也!” 一褐衣老儒竟泪眼婆娑地跪地高呼道:“太子殿下仁厚爱民,待天下百姓一视同仁,犹如赤子,我等何以为报啊!” “诸君,快去请大儒,快去请画师,我等一定要讲太子殿下的仁厚事迹记录下来,广为传扬,今日得见太子殿下真容,此生无憾啊!” 一众士子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当即呼朋引伴,共襄盛事! 朱雄英见状恨不得那瓢抽死这些狗东西,一个个读书读傻了吧? 他娘的都到这个时候了,都不知道上来帮把手,反倒是在一旁吟诗作对,撰写文章? 这些个士子书生,除了打打嘴炮之外,还能干啥? 太子爷眼见这些士子大儒在一旁评头论足,甚至挥笔就墨诗兴大发,心中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唤过爱子低声问道:“这他娘也是你安排的托儿?赶紧撵走,恶心谁呢?”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这像是我朱某人安排的托儿吗? 我能找这个大傻子吗? 还搁那儿嘤嘤怪叫呢! 气急败坏之下,朱雄英对熊大熊二吩咐了一声,后这里立马会意,将这一干人等尽数抓了……壮丁…… 当这些大儒士子被迫扔掉手中之笔,换上饭瓢之后,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正所谓“君子远庖厨”,这些只会舞文弄墨打嘴炮的文人士子,何时做过这等低贱小事。 但面对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灾民饥民,士子们只觉心肝儿都在颤抖,来不及抱怨拖沓,飞快地搂一大勺盛在碗中,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这个灾民是一个女子,见状急忙伸手欲接,却发现自己这双手泥泞不堪,一时之间显得局促不安,扑簌簌地掉下了泪来。 “别怕!别怕!没事儿,碗脏了可以洗,吃了不够还有!小心烫,慢点喝!” 士子见状顿时红了眼眶,温声细语地安抚道,强行把碗塞进了女子手中。 后者一愣,哽咽着连连道谢,而后飞快抱着这碗粥躲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喝了起来。 这名士子乃是官宦子弟,从小锦衣玉食,哪里曾想过,一碗清粥竟会如此沉重,重到令他心情压抑到了极点。 儒家主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士子以前还不解其意,但这碗粥却是令他隐隐有了些明悟,不自觉的就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朱雄英见状含笑不语,却是唤过几名卫士,贴心地搬来了了几大盆清水。 “诸位乡亲父老,诸位兄弟姐妹,先洗手,再吃粥,慢慢来,大家都有!” “先排队,再洗手,健康生活天天有……” 眼见爱子举着小喇叭,又开始大呼小叫了起来,太子爷亦是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慨叹此子生而不凡。 正当秩序井然有序,灾民难得露出笑容时,队伍后面却是突然传来了吵闹声,令朱雄英脸色一变。 待他带着熊大熊二赶到近前,两个灾民却是快要打了起来,顿时惊得一众灾民四散而开,井然秩序瞬间错乱。 熊破天陡然喝道:“还不住手?怎么回事?” 身形瘦弱者顿时叫冤道:“大人,他插队,还打人!” 另一人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气得面色涨红,指着这人就欲动手,却被飞熊卫当场制住,动弹不得。 “还敢逞凶?来人,拖出去砍了!” 对于这种还敢寻衅滋事者,熊破天相当厌恶,冷声喝令道,却被朱雄英抬手制止。 “放了他,把那个尖嘴猴腮的瘦子砍了吧!真正寻衅滋事之人,是这个恶人先告状的狗东西!” 朱雄英分明见到,动手大汉被制住时,周围灾民脸上尽皆露出了惋惜之色,而那个瘦子却是洋洋自得。 熊大闻言帅脸一红,当即亲自上手,拖着那瘦子来到一旁,完全不顾其凄厉的哀嚎求饶,一刀砍掉了其狗头,吓得众人阵阵惊呼。 “先排队,再洗手,敢有寻衅滋事者,无论是谁,这就是下场!”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队伍顿时秩序井然,再无闹事之人。 而那名动手的汉子则是被单独拎到了一旁,略显不安地看着眼前的皇长孙。 “嗯,身材不错,还算魁梧,性格也好,能动手就不哔哔,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家中几个人?人均几亩地?养了几头牛……” 粗糙大汉:“!!!” 这……这是什么意思? 为何要问得如此详细? 这位皇长孙,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嘶…… 不行的呀! 绝对不行的呀! “小人牛德彪,已经娶了一个媳妇儿,生了两个娃……” 朱雄英:“???” 牛德彪? 你是真彪啊! 老子问你这些东西了吗? 你搁这儿跟我炫耀还在咋滴? “行行行打住打住,这么回事儿,你们这些灾民饥民已经成了流民了,悍情结束之前是决计回不去老家了,但是长期靠施粥谋生也不是办法!” “所以公子我决定任命你为这批流民的总指挥,分给你们百亩地,再提供给你们一些薯种,尽快将其种下去,撑过这段时间吧!” 闻听此言,牛德彪感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本就不善言辞地他只能纳头便拜,哽咽感谢道:“殿下大恩,小人等人无以为报,只有来世生作女儿身,再以身相许,报答殿下大恩大德!” 朱雄英:“!!!” 什么玩意儿? 这牛德彪是不是真彪啊! 脑子里面有大病吧? 还他娘生作女儿身? 就你满脸横肉的模样,你亲娘当场就得掐死你! 呸! 啥也不是! 【作者题外话】:牛德彪:我怀疑长孙殿下喜欢男人,嗯,雄壮的男人 正文 第299章一场万众瞩目的作秀 接连开棚施了好几天的粥,太子爷显得乐此不疲,朱雄英却是有些吃不消了。 头顶炎炎烈日,脚踏干涸土地,浑身从内而外都散发着蒸腾热气,简直令人生无可恋。 眼瞅着流民安置逐步走上了正轨,朱雄英立马将太子爷拉到一旁,低声劝阻道:“老爹啊,你可是太子啊!差不多行了!你只需要开个好头,让地方官员接手就可以了,赶紧进入下一个计划吧!” 朱某人是真着急啊! 毛人屠那头疯狗回京作妖去了,指不定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自己却还在这儿陪老爹开棚施粥,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闻听此言,太子爷丰神如玉的俊美面孔之上,竟然浮现出了些许红润,颇为羞赧地回答道:“英儿,要不没必要进行下一步了吧?你看这些饥民流民都得到了安置,何必整那一出呢?怪令人难为情的!” 一想起自家爱子制定的那个作秀计划,太子爷心中就有些犯怵。 那场面,真是丢死人啊! “怎么没必要?咋滴你想反悔啊?那不是为了替你猎取贤名,而是彰显朝廷赈灾救民的决心,为各地官员做出良好表率……” 眼见爱子噼里啪啦地讲出一大堆道理来,太子爷就觉得头疼无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满脸狐疑地反问道:“你就真确定了会下雨?万一不下怎么办?百姓们会怎么看?那你爹我岂不是成了一个大笑话?” 朱雄英:“???” 合着标哥怕这个啊! 不下雨怎么办? 凉拌! 把你绑旗杆上祭天好不好? 开玩笑呢! “安啦安啦,朱某人出手,绝对万无一失,标哥你就算不相信你家儿子,你也得相信宗泐大法师吧?” 宗泐大法师! 回想起母后出殡那日,正是这位宗泐大法师及时预料雨过天晴,才救了时任礼部尚书刘仲质一命。 至于他如何断定顷刻之后便会雨过天晴,迄今为止还是一大未解之谜。 一念至此,太子爷不再犹豫,没好气地回答道:“行吧,就依你,宗泐大法师看出什么端倪没有?什么时候开始?” 朱雄英闻言心中大定,立马回答道:“三日之后,正午时分,暴雨将至!” 呵,还真是都算好了啊! 太子爷无奈苦笑一声,随即应声道:“去搭台子,召集百官,散布消息吧,为父暂且陪你赌这一回!” 朱雄英应声离去,立马唤过飞熊卫与龙骧卫,奔赴整个河南省各州府传递消息。 当朝太子爷,于三日之后,在灾区中心保定府向天祈雨! 消息一经传出,瞬间炸开了锅! 自古以来,每逢天灾,历代帝王都会以不同的方式大行祭祀之举,什么“斋戒沐浴检讨自身”,什么“大赦天下”,什么“降罪己诏”等等。 这向天祈雨,这可是一个技术活。 以往遇天旱之时,农民都常有求雨之举。请关帝或龙王像,设坛三日,舁像铙鼓游行,以示诚心。 但效果嘛,那就令人不敢恭维了。 太子殿下现在开坛祈雨,看似一片赤诚之心,但那不是自作自受吗? 连一些经验丰富的乡野老农都看得出来,这场大旱旱情之严重,绝对在历史之上都排得上号,怎么可能现在就结束了。 呵,万一这雨要是求不下来,那对太子爷的声望威信,将会是一场致命打击啊! 安安心心地开棚施粥,赈灾济民不好吗? 真是何苦来哉? 一时之间,听闻这个消息的各地官员反应大不相同,为太子爷忧虑者有之,怒太子爷冲动者有之,想看太子爷笑话之人更是占了绝大多数。 等到祈雨之日,那更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红旗招展…… 此时一位周姓大文豪路过,指着这等可笑场景,对朱雄英痛心疾首地怒骂道:“国民向来爱看热闹,看热闹的时候一个个都像鸭子一样伸长了脖子来看……” 一处高大祭台之上,当朝太子爷身着麻衣素服,脚穿简陋草鞋,待到午时三刻,手拿一篇爱子撰写的祭文开启了这场万众瞩目的作秀。 “臣朱标敬告上天:……春秋书无麦苗,重之也,去秋雨泽不适,今时复旱,如炎如焚。凶年无时,而为备未至。此皆乃臣之不德,上累三光,震栗忉忉,痛心疾首……” “……臣一人有罪,无及万夫;万夫有罪,在臣一人……无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鬼神伤民之命……臣愿一力……” 百姓士子闻言无不潸然泪下,就连不少油滑官吏都为之红了眼眶。 这位太子殿下,真是至仁至孝,满腔赤忱啊! 他不但屈尊纡贵,亲赴灾区体察民情,与灾民同甘共苦,还为了百姓开坛祈雨,甚至把上天降灾之罪过悉数揽到了自己头上! 这是什么? 这是圣王啊! 这是圣人出世啊! 一名接一名的百姓自发跪了下去,望着那道向天悲呼的身影哽咽不能言语。 不少官员更是嚎啕大哭,像是在眼睛上面摸了洋葱汁儿一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看得朱雄英腻歪不已。 但是,即便太子殿下赤忱如厮,高空之上却还是烈日高悬,晴空万里,哪里有一丝暴雨将至的样子? 朱雄英见状未免心中敲起了鼓,悄无声息地来到宗泐大法师面前,略显不安地询问道:“师尊,你这没问题吧?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啊?” 岂料宗泐大和尚闻言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家徒儿的小脑袋瓜,无所谓地回答道:“怕什么?哪有开坛祈雨只祈一天的?最少三天起步啊!” 朱雄英:“!!!” 我尼玛啊! 你他娘的坑我啊! 三天起步? 那标哥不得被晒去半条命? 完事儿之后不得提刀剁了我? “师尊,这个笑话不好笑,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嗯?什么笑话?你讲笑话了吗?” 朱雄英:“……” 废了! 彻底废了! 这下子可是完犊子了! 宗泐大和尚这贼秃驴,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啊! 狠狠瞪了自家师尊一眼,朱雄英强行忍住“欺师灭祖”的冲动情绪,准备祭出杀手锏了! 眼瞅着自家老爹哭嚎得嗓子都快哑了,朱某人哪里还敢迟疑,唤过熊大熊二耳语了几句,后者立马会意。 片刻之后,在众人茫然不解的目光之中,飞熊卫押着一批各不相同的男子登上了高台,道士、和尚、百姓、老人、少年……可谓是应有尽有! 眼见这些人在熊破天威逼恐吓之下,跟着太子爷老老实实地哭嚎了起来,宗泐大和尚当即不解追问道:“雄英,这是何意?他们就是你的杀手锏?” 朱某人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有他们在,祈雨求雨都不是事儿!” “哦?为何?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他们都叫肖敬腾,至少同音!” 宗泐大法师:“???” 肖敬腾? 何许人也? 【作者题外话】:标哥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正文 第300章雨神之名威震八方 祭台之下,朱雄英正与宗泐大法师插科打诨。 祭台之上,太子爷却是心怀惴惴地看了一眼身后不断哀嚎的这群人,再抬头看了看炎炎烈日高悬当空,心中顿时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个小王八蛋,是真的坑爹啊! 登台之前,这小王八蛋还言之凿凿地承诺必定会下雨,实在不行他还替自己准备好杀手锏,绝对万无一失! 杀手锏呢? 就这? 就这群在自己背后不断嚎哭的肖敬腾? 你娘咧! 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太子爷现在颇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却也清楚不能如此虎头蛇尾地草草下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嚎哭,还不忘下头从宽荡荡的袖子中擦了点辛香粉汁儿,情绪立马就上来了。 嗯,劲头还有点过了…… 众人只见,太子爷低头擦了一把眼泪后,竟悲从中来,一边捶胸顿足,一边声嘶力竭地悲呼道:“臣朱标身为大明太子,上不能匡弼父皇,报效君恩;下亡以益民,为民造福,苟活三十余载皆碌碌无为、尸位素餐……” “殿下!” “太子殿下!” “殿下!此事与你无关,与你无关啊!” 一道道悲呼从祭台之下响起,众人皆情不自禁地出声力劝道,语气之中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这位太子殿下,实在是仁厚无双啊! 天灾人祸这种事情,谁不是敬而远之,生怕被他人把这个屎盆子扣到了自己头上! 这位太子殿下倒好,非但全然不避,还在天下万民眼前将其揽到了自己头上,生怕上天怪罪错了旁人一般! 殿下如此仁厚,令我等如何自处啊! 但众人不知道的是,高台之上,太子爷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了,双眼唯一的感觉就是痛痒难忍,却又不好伸手去扰,难受得真个哭出了声来! 朱雄英啊朱雄英,你个小王八蛋是真的坑爹啊! 这辛香粉汁儿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为何会如此辛辣疼痛? 老子这双眼睛不会废了吧? 目力极好的超级高手宗泐陡然察觉到了异常,一把拉过朱雄英低声喝问道:“怎么回事?太子殿下眼睛怎么睁不开了都?你在他袖子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朱雄英闻言大惊失色,小声解释道:“辛香粉汁儿啊,用如生姜、茱药、扶锱藤、桂、胡椒、芥辣这些刺激性调料磨粉调制而成,那味道老酸爽了!” 宗泐大法师:“???” 我的亲娘咧! 你还真是个大孝子啊! 你巴不得整死你的太子老爹啊! 那玩意儿能朝眼睛上摸吗? 一个处理不好,肿了瞎了怎么办? 这不是瞎胡闹吗? “不行!祈雨仪式必须停止!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身份贵不可言,绝不可出现任何闪失!” 宗泐大和尚话音一落,便准备上场救人,却被朱雄英死死拉住衣袖,低声力劝道:“别急啊!你现在出去那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宗泐大法师:“!!!” 不当人子皇长孙! 贫僧今日总算是见识了! 要不弄死这个小王八蛋算了? 省的他再四处坑害祸祸别人? “放心,我还准备了一个杀手锏,此次必定成功!” 朱雄英拍着胸脯承诺道,而后立马命熊大请来了一位仙风道骨,卖相极佳的道士。 宗泐大法师见状颇为疑惑,祈雨祭天自然少不少道士出场,先前他还以为是自家徒儿忘记了,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呢! 颂了一记佛号,宗泐大法师行了一个拱手礼,满脸狐疑地出言询问道:“不知道长在哪座名山清修?” 这是在打探对方的底细了,若是这牛鼻子是个冒牌货,那怎么着也不能任由其继续胡闹下去! 道人先是回了一个合十礼,而后镇定自若地轻声答道:“小道法名萧敬腾,别号萧雨生,师从武当!” 闻听此言,宗泐恍然大悟,不再加以怀疑。 原来是武当“静”字辈的道人,也算是名门正派了,既然如此,且不妨让其上台一试! 但宗泐大法师万万没想到的是,萧雨生口中的“敬”与他所想的“静”,压根儿就不是一个字! 萧雨生此刻心中亦是有苦难言,他不过是京师一破道观中混吃等死的骗子,却被皇长孙强行掳来伪装成这番仙风道骨的模样,行那祭天祈雨之事! 这若是万一求不来雨,那自己不是大难临头了? 一想到这儿,萧雨生只觉悲从中来,情绪慢慢地就起来了。 落到宗泐大法师眼中,这正是萧道人悲天悯人的情感共鸣,一时之间不由对其好感大增。 “道长,别墨迹了,快登台求雨吧!” 一道催促声音传来,令萧道人身子一颤,随即抱着赴死之心,缓缓登上了高台。 台下众人只见,这位仙风道骨的道长登上高台之后,一甩浮尘,念了一句“无量天尊”,而后只听轰隆一声……被雷劈了! 朱雄英见状大惊失色,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不知何人惊叫了一声“打雷了”,瞬间震懵了所有人。 朱雄英:“!!!” 真个打雷了! 都他娘的劈人了! 我的个亲娘咧! 雨神之名,名不虚传,实属牛逼!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原本晴空万里的高空之中早已乌云一片,不断翻滚奔腾着,从四面八方漫了过来,整垛整垛地堆积密,犹如千军万马般向着众人心头压了下来。 宗泐大法师满脸骇然地看向了高台之上那道被劈得外焦里嫩的人影,暗自思索着道门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位神鬼莫测的超级高手! 朱雄英却是有些后悔,没有及时提醒萧雨生,别拿着浮尘上高台啊,那不是跟个避雷针一样嘛,关键是你还拿手里,天雷不劈你劈谁? 轰隆隆! 伴随一阵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终于呼啸而至。 刹那间,狂风大作,一道道闪电若隐若现,一阵阵雷鸣震耳欲聋,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打落下来,而后雨点犹如连成了线,大雨就如同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般倾斜而下! 众人见状非但没有躲避,反而在暴雨之中震天欢呼了起来。 太子殿下,诚心动天,祈雨成功了! “太子殿下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 在场众人自发仰头高呼道,将太子爷的贤名抬升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宗泐大法师急忙飞身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太子爷扶了下来。 众人尽皆满脸狂热地看着这位太子殿下,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太子爷下了高台,众人这才惊觉他的双眼已经红肿,竟已到了不能视物的地步,顿时心神剧震! “英儿?英儿呢?他在哪儿?” 眼见老爹双手虚伸,寻着自己,朱雄英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了他,颇为忧虑地应答道:“老爹我在这儿呢,你这眼睛……” “你身为大明皇长孙,为何不随为父上台,为民求雨,为父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看为父不打死你这个孽障!” 朱雄英话还未讲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一顿毒打。 众人心神震动之余纷纷上前劝架,却是谁都拉不住,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殿下将皇长孙了个半死!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五更已完可以投票票啦 正文 第301章北伐‘大捷’ 御书房内,太祖爷正伏案批阅奏疏,时不时凝眉沉吟不语。 杜安道突然匆匆走了进来,满脸欣喜地开口道:“皇上,北伐‘大捷’啊!” 太祖爷闻言豁然抬头,一把接过军情公文查看,而后朗声大笑了起来! 自三月北伐大军出征,太祖爷便颇为有些寝室难安。 毕竟此战涉及辽东归属,涉及大明能否将整个辽东疆域划入版图之中,涉及华夏大地能否再次一统,故而即便他再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加之三军大将乃是蓝玉,虽然小蓝蓝也是沙场宿将,但与冯胜等封号大将相比,他年轻了不止一轮,谋略经验差了也不止一筹,这就更加令老爷子心怀惴惴了。 眼下已入六月夏季,距离大军出征已经过去了三月有余,却是迟迟未有消息传来。 虽然行兵打仗,打个三五年乃是家常便饭之事,但这场牵动人心的战事,却成为了老爷子最为忧心之事! 好在今日总算是传来了消息,并且还是‘捷报’,当真是令人振奋不已。 “四月,大军兵至通州,遣逻骑出松亭关,侦知敌骑有屯庆州者,征虏将军蓝玉乘大雪消融,亲率轻骑袭破之,斩其平章郭勒,擒其子布喇奇,获人马而还!” “五月,大军师出松亭关,按计划筑大宁、宽河、会州、富峪四城,并驻兵大宁,压榨敌军活动区域。诸将等谋趋金山,留兵五万守大宁,自率大军至辽河东,获纳哈出屯卒三百人,马四百余匹!” “六月初,大军进师驻金山之西,诸将等谋直捣黄龙,一举歼而灭之!” 这份军情公文写的极为简略,却是令老爷子欣喜不已,大笑许久。 虽然从公文上看,北伐大军不过是夺下了庆州、大宁等地,但是以太祖爷的雄才大略,却是看出了一个令人振奋的事实! 北伐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更是在短短三月之内悍然杀到了金山脚下!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纳哈出虽然拥兵二十万,虎踞金山,还时不时寇边扰境,看似强大无匹,实则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 连最基本的警惕之心都没有,就这般被北伐大军轻易杀穿到了金山脚下,这纳哈出拿什么抵抗我大明二十万雄师? 亏得自己还如此大张旗鼓,殚心竭虑,联合诸将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全然准备,结果到头来发现这纳哈出竟是头纸老虎,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呵,原来小丑竟是自己! 早知道这纳哈出不过是头色厉内荏的纸老虎,自己还需隐忍这么多年吗? 娘希匹的! 啥也不是! “即刻传令回去,按既定策略,能招降尽量招降,不要徒增不必要的伤亡!” 杜安道急忙应声点头,片刻之后,老爷子却是再次开口问道:“对了,英儿如今现在何处?可有消息传来?” 身为多年的御前大太监,天子第一近侍,杜安道自然清楚皇上心中最关心何事,闻听此言立马禀报道:“前几日刚刚传回了消息,二位殿下正在开棚施粥,救济灾民呢,如今河南等地的百姓可是对二位殿下的贤能交口称赞呢!” “称赞什么?那个小王八蛋少来气朕,就算是天大的贤能了,就让他出去撒欢去吧!” 太祖爷没好气地冷哼道,但这话怎么听这么别扭。 杜安道自然不敢接话,犹豫片刻之后,略显迟疑地开口道:“皇上,毛大人正在回京的路上,递了一封折子上来,走的是秘密渠道!” 秘密渠道! 即是不通过通政使司与内阁! 闻听此言,老爷子立马神情一肃,接过折子当今翻阅了起来。 他很是想知道,毛镶这头天子鹰犬,为何先前胆敢违背天子圣命! “混账东西!” 不过片刻,太祖爷气得拍案而起,吓得一众宫女内侍,包括杜安道在内,尽皆跪伏在地,身子忍不住地打颤! “拟诏,勒令毛镶日夜兼程,赶回京师,朕要他一个解释!” “另,下一封旨意去凤阳,命李善长入京!” 一语出,众人惊! 毛镶究竟在折子中上报了什么消息,以至于令皇上勃然大怒? 那位韩国公不是才从京师全身而退吗? 这很难不令人将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考虑。 若真个放在一起,那就是一个令人震恐的消息了。 两道圣旨一出,瞬间在京师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与此同时,金山之西,北伐大军驻地。 天刚蒙蒙亮,众人便被一阵响亮有力的口号声惊醒,顿时生无可恋地瘫软在床上,即便三军主帅蓝玉大将军亦是如此! 小蓝蓝这个气啊! 神机营这些将士,包括那平安在内,尽皆他娘的跟神经病一样! 一大清早,无论刮风下雨,除却执行军令外,雷打不动地出操训练,到了晚上又他娘的什么五公里越野,搞到多晚! 你说你自个儿练就行了吧,非要喊他娘的口号,还贼他娘的响亮有力,别人想听不见都难! 为此身为征虏大将军的小蓝蓝,考虑到士兵的休息情况,不得不率先找到了神机营副将军平安,旁敲侧击地胡侃了半天,暗示神机营将士收敛一下。 岂料这位神机营副将军脑袋就他娘一根筋,说什么这规矩乃是神机营大将军定下的,若是不按例执行,将来回去会被军法处置,这让小蓝蓝上哪儿说理去? 你说收拾一顿这平安吧,人家又是当今天子义子,深受器重信任的关系户! 你说收拾一顿他麾下这些将士吧,那个神机营大将军,皇长孙朱雄英,又他娘的是个出了名睚眦必报的主儿! 再说人家勤奋操练,也是为了增强军队战斗力啊,好端端地还真没有借口,能够收拾他们。 以致于这三个月以来,北伐大军整整二十万将士都要饱受这被人打扰清梦的痛苦,偏偏还没有地方说理去,可谓是生无可恋到了极点! 顶着个熊猫眼,打着哈欠,蓝玉大将军一脸疲惫地走出了帅帐,却陡然听闻了一阵密集的枪响声,令他陡然一个激灵,凄厉咆哮道:“擂鼓!快!敌袭!” 咚咚咚! 终究是训练有素的大明雄师,加之神机营的打扰,闻听军鼓之声,立马披甲上阵,仅仅过了片刻钟便列队站好。 但令众人傻眼儿的是,哪儿他娘的有敌人啊? 东南西北检察了个遍,方圆十公里没有任何异状! 得知这个消息后,小蓝蓝出离愤怒了,提着镔铁长刀便杀向了神机营驻地。 你们这些该死的王八犊子,老子忍你们很久了! 【作者题外话】:神机营即将闪亮登场 正文 第302章还我大宝贝 “平安呢?给老子滚出来!方才是不是你们神机营动用了火器?” 策马来到神机营驻地,蓝玉大将军手持镔铁长刀,恶狠狠地暴喝道。 岂料神机营将士当即停下了体能训俩,一个个面色不善地围拢了过来,吓得蓝玉急忙打消了纵马踏营的想法。 小蓝蓝自问骁勇善战,武艺超群,但双拳难敌四手啊,哪里干得过这上百肌肉大汉? 何况自己只带了亲卫队前来问责,哪里敌得过眼前这些混账东西? “你们想做什么?大将军在此,还不速速退开?” 亲卫长见状当即怒喝道,在他看来,这些神机营将士与作乱犯上无异! 但令蓝玉等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这一嗓子非但没有喝退聚集围拢的神机营将士,反倒是惊动了越来越多的将士,这些肌肉大汉一把扔下了手中的巨石铁锁,尽皆神色不善地聚了过来。 不到片刻,小蓝蓝及他的亲卫队竟被团团围住,进退不得。 正当气氛逐渐凝重之时,神机营副将军平安一脸懵逼地走了出来,对着一众大汉就怒喝道:“做什么?想造反啊?滚回去练体能去!一帮没脑子的憨货,没看见是大将军来了吗?” 小蓝蓝:“???” 你娘咧! 我怎么感觉他在嘲讽我? 这是那个什么“指桑骂槐”不? 听闻平安之言,众人这才一哄而散,老老实实地继续练起了体能。 蓝玉大将军见状气得浑身颤抖,青筋暴起地对着平安便怒骂道:“好!好得很!神机营军纪严明,果真名不虚传!本将军今日算是终于见识了!” “平安将军,你这位副将军的话,竟然比我这位大将军的话,还要管用,真是好的很啊!” 平安闻言微微一笑,对蓝玉这饱含怒火的话语置若罔闻,反倒是插科打诨地反问道:“大将军今日起得真早,方才末将听闻军鼓之声,怎么了?可是有战事爆发?” 因神机营掌控火器机密,故而营地并未与大军驻扎在一起,但也相隔不远,以防被敌军突袭。 小蓝蓝本就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听闻平安这句话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喝问道:“平安,本帅问你,方才有枪响之声,可是你神机营动用了火器?”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小蓝蓝:“!!!” 我尼玛啊! 人人都说我蓝玉狂妄自大,没想到今日遇到一个比老子还狂的人! 这是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啊! “你可知道擅自出击营地,挑起两军战事,可是杀头的大罪!平安,你眼中还有没有我大明军法?” 蓝玉这个气啊! 眼下自己正派出元朝降将乃剌吾前去劝降纳哈出,如若能够成功,那便可以兵不血刃地降服这二十万蒙军,可谓是天大的功劳! 但是这神机营竟敢私自出击,挑起两军战事,实在是可恶至极! 岂料平安闻言勃然大怒,指着蓝玉大将军的鼻子怒骂道:“蓝玉,你他娘的休要血口喷人,我神机营什么时候主动出击了?不过是杀了几个前来窥伺的哨探而已,连军营都未出一步!” 小蓝蓝:“???” 你搁这儿跟我吹牛逼呢? 军营未出一步,就杀了敌军哨探? 咋滴那几个哨探瞎啊? 撞到你军营里来了? 眼见蓝玉满脸的不信,平安也不与其争辩,带着蓝玉等人来到了军营后侧,而后神秘兮兮地掏出了一个大宝贝。 众人只见,平安将这个大宝贝往双眼上这么一戴,确认方位之后,这才扭头对着蓝玉开口道:“先说好了哈,给你用一下,不准抢,否则老子跟你没完!” 小蓝蓝闻言嗤笑一声,一把夺过了大宝贝,随意摆弄了一番,而后在平安即将发飙之时,才有样学样地戴在双眼上面。 岂料下一秒蓝玉大将军便爆了一句国粹粗口:“卧槽!这宝贝能看这么远?” 平安:“!!!” 呵,一个井底的蛙! 呵,一个粗鄙的武夫! 呵,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丘八! 蓝玉举目望去,竟骇然地发现自己竟能看到数十里乃至百里之外的地方,那里赫然躺着几句鞑子尸体,他们座下的马匹正悠闲地低头吃草,似乎并不知道主人已经先走一步了。 震惊之后,蓝玉取下大宝贝,满脸骇然地看向平安,激动无比地喝问道:“这是什么好宝贝?可否量产?” “这是千里镜,可让人看清百里左右的东西,珍贵无比,价值千金,量产你大爷量产,赶紧还给我!” 平安没好气地回答道,而后伸手便欲抢回千里镜,岂料不当人子小蓝蓝似乎早有防备,身子一侧便躲了过去,高高举起千里镜喝道:“平安啊,这玩意儿还真好使,你们神机营可真是不愧‘神机’之名啊,好样的!本将军这回是真的服了,下次还有这种好东西,可别自己独吞,可要紧着我们自家兄弟啊!” 小蓝蓝一边喋喋不休地夸赞着神机营,一边悄无声息地后退,而后飞快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 平安:“???” 亲卫队:“???” 就这? 征虏大将军就这? 你他娘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咳咳……平安将军,既然大将军已走,那我等也不便叨扰了……” 亲卫对长尴尬无比地轻咳两声,试探性地开口道,准备拔腿就跑。 太尼玛不是个东西了啊! 自己拿着大宝贝跑了,都忘了你还有个亲卫队了? 闻听此言,平安终于回过了神来,发出了一丝凄厉至极地哀嚎:“还我大宝贝!” 亲卫队:“!!!” 神机营将士:“!!!” 千里镜就千里镜,什么大宝贝? 传扬出去,还以为人蓝玉大将军把你怎么地了! “走?走你娘!来人,给老子操练他们,往死里操练!什么时候你家大将军拿宝贝来赎人,老子什么放过你们!” 眼见蓝玉策马奔腾,一骑绝尘,平安恶狠狠地对亲卫队咆哮道,恨不得抽死这些令人讨厌的家伙。 随手将他们丢给了一将佐操练,平安便转身寻到了神机营参军铁铉,在后者满脸狐疑的目光之中,抓起桌上的千里镜就跑……跑了…… 铁铉:“???” 这位副将军是不是脑子里面有那个大病? 不过就是一个千里镜吗? 值几个钱? 大将军不是说等此次北伐结束,回去之后一人一个吗? 嘶…… 难道大将军没告诉这位副将军? 大将军对我铁某人情有独钟? 铁铉看着铜镜之中,自己这张帅到没朋友的清秀面容,一双剑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难怪大将军一力举荐我铁某人任神机营参军! 难怪大将军从不让我铁某人参与体能训练! 难怪大将军对我一向另眼相看! 这……不行的呀! 【作者题外话】:千里镜,就是望远镜,打仗挺好使的 正文 第303章北元太尉纳哈出 金山以北,北元军驻地。 中央帅帐之内,正传出阵阵声嘶力竭地哀嚎。 一千户长掀开帐篷,骤然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登时皱起了眉头。 看来今日太尉大人,心情真是坏到了极点啊! 顺着千户长的视线望去,只见一魁梧巨汉正手持铁鞭,奋力鞭打着一名蒙元将领。 毫无疑问,这么将领正是弃地逃亡的全国公观童,此刻正接受着残酷的刑罚。 眼见观童即将被自家太尉活活抽死,千户长适时出言道:“大帅,明军使者来了!” 这观童可是一位悍将,且受朝廷册封全国公,麾下握有三万铁骑,若是就这样被自家大帅鞭打至死,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闻听此言,纳哈出这才停下来鞭打动作,豁然转身,露出了一张鹰鼻鹞眼的凶恶面容。 “滚回驻地去!若不是念及你先前功绩,本帅定会宰了你!” 一脚将观童踹翻在地,纳哈出还不忘恶狠狠地怒骂了一声,后者急忙叩头谢恩,而后强忍着疼痛艰难无比地走出了帅帐。 二人不知道的是,观童离开帅帐之后,一双锐利眸子中,尽是阴狠之色! 帅帐之内,纳哈出命人清扫干净了地上的血迹,这才将明军使者迎了进来。 但当他看清来人面容之时,却是惊得呆立当场。 “乃剌吾?你没死吗?你还活着……你降了大明?” 此人赫然正是自己曾经麾下悍将,镇守庆州的乃剌吾! 但他现在却作为明军使者前来,实在令人措手不及! 乃剌吾闻言亦是百感交集,有心向这位曾经的大帅哭诉一番,却又碍于眼下的使者身份,只能哽咽开口道:“大帅,乃剌吾侥幸活命,并且受皇上所托,亲自带来了皇上的圣谕,大帅不妨……” “其他的暂且不提,你既然没死,那便是一件好事,传令设宴,好生款待明军来使!” 乃剌吾闻言一愣,手中的圣谕只能放了回去。 他十分清楚这位大帅的脾气,设宴款待明军来使,不是向明军认怂,而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罢了,并借此堵住自己的嘴。 帅令下达,夜宴开始,双方全然不提兵戈之事,可谓是宾主尽欢,好不热闹。 一场宴会过后,纳哈出再次召来乃剌吾,从他手中接过大明天子圣谕,细细地研读了起来。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至深夜,纳哈出这才陡然长叹了口气:“大明天子气魄雄浑,胸襟宽广,远非常人所能及,我纳哈出何等何能,竟受他如此看重!” “马赤,连夜挑选百匹好马,明日护送乃剌吾返回,献马送与明军!” 此话一出,众将皆惊,面色尽皆狂变! 这他娘的还没开始打仗呢,你先给人送去百匹好马,这叫什么事儿啊? 咋滴你看见啥心动了啊? 唯有大明使者乃剌吾面露喜色,当即拱手致谢。 无论纳哈出如何能征善战,在偌大的大明帝国面前,也无异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他能做出这般示好的决定,便代表着大事可期! 一时之间,双方皆大欢喜。 待乃剌吾等人离开之后,纳哈出却是变了脸色,阴冷下令道:“马赤,挑选出一批优秀斥候,明日随乃剌吾前往明军驻地,除了献马之外,打探明军军情,尤其是其主力大军所在!” 闻听此言,众将才明白自家大帅的真正目的,一时之间摩拳擦掌,士气大振。 若是扔出百余马匹,便能探知明军军情,那这可真是一笔好买卖! 可笑那叛徒乃剌吾,现在恐怕还在帐篷里面做着美梦吧? “暂且让明军得意一下吧,本帅要的是此战大胜,狠狠抽一下那大明天子的菊花老脸!” 众人闻言一愣,而后轰然大笑。 纳哈出见状不置可否,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或许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翌日,乃剌吾趾高气扬地带着马赤返回明军驻地,这个昔年悍将全然未曾注意到身后马赤等人的小动作。 待到大军抵达之时,马赤等人只见明军营地戈甲耀日,旌旗蔽天,一时之间大为震恐。 而接待他们之人,自然不会是三军主将蓝玉,而是郑国公常茂与定远侯王弼! 听闻纳哈出派人前来献马,将士们顿时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在乃剌吾的建议之下,常茂索性也举办了一场宴会,好生款待了马赤等人,于翌日清晨将其送出了军营。 待到马赤等人走后,茂太爷这才对着王弼冷笑开口道:“果真如此啊,这个纳哈出以献马之名,试图打探我大军军情,若非雄英这孩子提醒,我等少不得会着了他的道了!” 王弼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兀自感慨道:“也不知道长孙殿下如何远在千里之外,却尽知天下之事?难道这世间真有生而知之之人?” 对此茂太爷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唯有报以苦笑,片刻之后反问道:“你想想发生在这个孩子身上的离奇事情还少吗?哪一件不是足以惊掉世人大牙?” “长孙殿下,真是一个妖孽到了极致的人物啊!” 定远侯遥望京师方向,回想起那位长孙殿下的种种光辉事迹,只能发出了这样一句慨叹。 岂料茂太爷闻言却是大笑不止,牛逼轰轰地回答道:“他再牛逼,那也是我茂太爷的大外甥!” 王弼:“!!!” 这天没法聊了! 什么玩意儿! 人家优秀妖孽跟你这个匹夫有关系吗? 定远侯抬脚便走,丝毫不拖泥带水,任由茂太爷在身后喋喋不休地自我欣赏。 常茂见状心情大好,但一想到书信中这孩子严令自己喝酒,心情顿时又坏成了一锅粥。 虽然军营之中不可酗酒,乃是大明军法。 但是这军法不过是针对底层将士罢了,对于茂太爷这等勋贵大将而言,自然形同虚设。 奈何这孩子有言在先,若是战况如他所说那般,茂太爷则绝对不可饮酒,否则必有大祸临头。 原本常茂对此嗤之以鼻,但随着北伐战事几乎与大外甥所料如出一辙,铁骨铮铮茂太爷也不由慌了手脚,破天荒地戒掉了酒。 嗯,真香! 一想起那个妖孽至极的大外甥,茂太爷只觉浑身不得劲儿,早知道应该随蓝玉翻越金山,突袭女直苦屯了! 可笑纳哈出还想使用这等微末伎俩,探查己军军情,却不知道蓝玉早就率军翻越金山,捅他老窝去了! 一想到这位被皇上看重的北元太尉,即将全程败在自家那个大外甥手中,茂太爷就觉得更加不得劲儿了。 正文 第304章穷途末路韩国公 河北永平府,一处高大祭台之上,正举行着一场万众瞩目的祈雨大殿。 太子殿下于河南保定府诚感动天,祈雨成功,此消息一经传扬,整个天下都为之沸腾了。 而更令众人震撼的是,太子殿下一行人却是马不停蹄地即刻动身,赶来了河北受灾最严重的永平府,再次搭好台子开始祈雨,仁厚到令无数百姓暗自垂泪。 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上万百姓士子只见,太子殿**着粗布麻衣,脚穿简陋草鞋,顶着炎炎烈日,声嘶力竭地祈求上天降罪自己,饶恕被无辜牵连的百姓。 亲眼目睹,远比听人传扬更加震撼人心! 此刻高台之下,百姓士子尽皆红了眼眶,望着高台之上那位撕心裂肺嚎哭的太子殿下,感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大明能有这位一心为民着想的国之储君,实乃社稷之福,苍生之福! 但任凭太子殿下如何动情祈雨,却依旧还是晴空万里,烈日高悬,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这不由令众人心中打起了鼓。 正当此时,众人只见太子殿下泪眼婆娑地起身,悍然拔出了长剑横于脖子之上,声嘶力竭地嘶吼道:“……臣一人有罪,无及万夫;万夫有罪,在臣一人……无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鬼神伤民之命……臣愿以死谢苍天……望上天降雨救我大明子民!” 众人:“!!!” 太子殿下……竟至仁如此! 他真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啊! “殿下不可!” “太子殿下,不可啊!” “殿下啊,臣等清楚您的心意,但是……” 百姓士子嚎啕大哭,大小官吏惊慌失措,唯有太子爷身后的朱雄英一脸懵逼。 这是咋滴了? 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老爹怎么越演越激动了? 还他娘的以死谢苍天? 干啥呀? 太子殿下高举利剑,在众人瞩目之中,缓缓逼近了咽喉,心中却是泛起了嘀咕。 嗯? 怎么回事? 为何没人拦我? 宗泐大法师呢? 英儿这个小王八蛋呢? 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宗泐大法师立于台下,竟是镇定自若,甚至嘴角微微上扬,丝毫不担心太子爷的安危。 担心个啥? 这一看就是那个小王八蛋安排的作秀! 朱雄英这个小兔崽子,好的不学,这些装腔作势、惺惺作态、道貌岸然、矫揉造作……的本事倒是学了个精通! 嗯,就连仁厚无双的太子爷都跟他学坏了! 先前多好的人啊! 蜚声宇内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现在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呸,令人作呕! 宗泐大法师看戏看得正爽,却是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咦,太子殿下这剑怎么越来越近了? 嗯,怎么还滴血了? 卧槽,他不是在演戏啊? 我尼玛啊! 惊骇欲绝之下,宗泐大法师急忙飞身上前,劈手夺下了太子爷手中的利剑,随即恶狠狠地瞪了朱雄英一眼。 朱某人:“???” 你娘咧! 这都能怪到我身上? 关我啥事啊? 老爹加戏也没提前通知我啊! 眼瞅着气氛有些尴尬,朱雄英只能恶狠狠地踹了一脚萧雨生,低声喝道:“你赶紧开始啊?咋了?没拂尘在手就不行了是不是?雨呢?” 萧雨生:“!!!” 老子要是知道萧敬腾是何方神圣,定然弄死这个王八犊子! 万般无奈之下,仙风道骨的萧大师只能强行上线,缓缓走到太子爷身前,中气十足地暴喝道:“无量天尊……”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依旧是烈日当空,依旧是晴空万里…… 众人:“???” 朱雄英:“???” “发功啊你快,再不下雨,老子把你绑旗杆上祭天!” 听闻皇长孙的低声威胁,萧雨生心中这个气啊,恨不得当场……自尽身亡。 老子发功? 发什么功? 老子什么底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 恶心谁呢? 又是一脚踹来,萧大师顿时慌了手脚,只得一摆道袍再次暴喝道:“无量天尊……” 然,并,卵! 众人:“!!!” 朱雄英:“!!!” 正当气氛越来越尴尬时,众人只见皇长孙一把将太子殿下拉到身后,而后飞快地塞了一柄拂尘在萧大师手中,趁其愣神之时远远跑开。 还未等萧大师发功,众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萧大师被雷劈了! “打雷了!” “祈雨成功了!” “真的打雷了,我的亲娘咧!” “太子殿下成功了,哈哈,殿下千岁!” 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朱雄英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久久说不出话来。 雨神萧敬腾,属实牛逼! 太子爷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道被雷劈的身影,再看了看自家爱子,而后晕了过去。 “太子殿下!” “殿下!” 宗泐大法师目光呆滞地看着萧雨生,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拂尘,脸上浮现出了明悟之色。 一场暴雨突袭来袭,彻底奠定了萧雨生大明祈雨第一法师的至高地位,也开启了他飞黄腾达的痛苦并快乐生涯。 刚刚下了高台,棋韵却匆匆寻到了朱雄英,递给了他一封迷信。 朱雄英看完之后,却是面色一沉。 毛人屠终究还是出手了! 韩国公李善长被勒令入京,接受审查! 毛人屠果真不愧是天子鹰犬,最了解太祖爷脾气秉性的人之一。 此次他真是将李善长算计得死死的,根本没有翻盘的希望! 韩国公这一去,只怕十死无生啊! 一手成就了大明帝国的帝国之狐,即将穷途末路了! 一时之间,朱雄英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不管怎么说,老李头最后选择将政治遗产留给了自己,那自己便是他的半个衣钵传人! 李善长对自己而言,有着半师之谊! 若是坐视不理,明哲保身,那与畜生何异? “棋韵,立刻传令给土行孙与采花贼,命他们……” 听闻公子的安排,棋韵满脸惊骇,确定自家公子不是在开玩笑后,这才动身前去传信。 凤阳,李府。 作为老朱家的龙兴之地,赫赫有名的中都凤阳,可谓是遍地皆是锦衣卫。 这也是为何李善长、汤鼎臣等功臣勋贵致仕归乡后,选择前来凤阳居住的原因。 一切皆不过是为了苟活下去罢了! 唯有在这中都凤阳安享晚年,那位皇上才会彻底放心戒备之心! 但此刻李善长看着眼前的宣旨钦差,却是明悟了一切。 呵,即便自己远离京师躲到了这凤阳,躲到了你眼皮子底下,还是不能让你释怀吗? 难道真个“李善长不死,朱元璋不安”吗? 十五载的风雨同舟,三十载的栉风沐雨,却是没有想到,最终换来的,竟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作者题外话】:马上进行到大节点了,兄弟们冲呀呀呀,大节点就要到了 正文 第305章小蓝蓝的抉择 自那日祈雨成功之后,朱雄英便带着棋韵等人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师。 救灾之行到了现在,已经算是圆满结束。 何况太子爷还依旧不放心地巡视各地,带着解缙、杨士奇等人继续扎进了抗旱救灾的光荣行动中,短时间内是不会回京了。 奈何毛人屠正在京师之内搞风搞雨,一门心思地进献谗言,整死李善长,为避免累及无辜,加之与老李头的半师关系,朱雄英也不得不连夜赶回京师,试图救下这位在世萧何了。 与此同时,蓝玉大将军亲率精兵成功翻越金山,兵锋直抵女直苦屯。 驻守此地之人,乃是北元全国公观童,这个昔日的手下败将。 原本按照常理而言,大军奇袭至此,自然应当悍然进攻,趁其不备一举将其击溃。 但小蓝蓝此刻却是有些犯难,因为他陡然想起了一封信,大军出征之时皇长孙亲手交给自己的那封信! 书信之中,那位长孙殿下不但完美地预测了北伐大军所遭遇的各种情况,甚至还给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令人震撼到了极致! 而此次翻越金山奇袭计划,亦是出自皇长孙之手! 书信中言,纳哈出虽拥兵甚众,却早有投降之心,此刻做出种种反抗之举,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 唯有将其藏匿的精兵一一降服,震慑这头辽东纸老虎,才能领令其不敢生出抵抗之心,诚心实意地归降大明! 故而诸将商议之后,决定分兵作战,颖国公傅友德、南雄侯赵庸、武定侯郭英三人率五万大军奇袭养鹅庄,征虏大将军蓝玉、申国公邓镇、神机副将军平安三将率五万精兵翻越金山,奇袭女直苦屯。 十万主力大军则由郑国公常茂、定远侯王弼率领,缓缓北上,吸引纳哈出注意,为左右两路大军争取时间! 双管齐下,敌军必破! 但是这书信之中,却是讲明观童与纳哈出有怨,早有降明之心,因此只需予以威慑,即可兵不血刃地降服这三万大军。 这就是小蓝蓝此刻迟疑不决的真正原因。 打吧,肯定能赢,但定会造成不少将士伤亡! 不打吧,万一那位长孙殿下所料出错,以致于打草惊蛇,这五万精兵可就会落入敌军包围之中,生死难料了! 一时之间,蓝玉大将军颇为犹豫,索性招来邓镇、平安二将,想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申国公邓镇,宁河王邓愈嫡长子,因父功勋袭封申国公之爵。 邓镇自幼从军,追随其父南征北战,生得身长一丈,腰大十围,河目海口,燕颔虎头,喜文爱武,尤爱舞刀弄枪,天生就是一个将种! 闻听大将军的一番解释,邓镇心中亦是泛起了嘀咕。 他与那位长孙殿下交集并不频繁,甚至大多都是听闻自家三弟邓铎所言。 邓铎这个小子,自此一心一意地追随长孙殿下后,不但平白入股了日不落商会,整日躺着都可日进斗金,还因上青龙山种植神器甘薯,平白捞了个世袭千户的职位,令人好生羡慕! 要知道自己这个申国公,可是皇上看在老爹邓愈的面子上,才会恩准自己袭封。 也就是说,如若自己不能立下滔天大功,那自己的儿子很有可能继承不了这国公之位,连邓铎这个小王八蛋都比不上! 一想到这儿,邓镇心中立即有了计较,大大咧咧地回答道:“俺支持长孙殿下,能不打就不打,人家都准备投降了,那还打个鸟?” 小蓝蓝:“???” 我尼玛啊! 你莫不是邓铎附体吧? 好歹也是一位国公爷,军中大将,说出这种没脑子的话来,你不觉得害臊吗? 老子自然清楚能不打就不打,现在问题是如何确定那观童是否当真有降明之心啊! 平安将军倒是没有这么多思索,老实木讷地回答道:“既然大将军说了那观童有降明之心,那他就是真的有,不必犹豫了,某家马上单骑入营,劝降那观童!” 小蓝蓝:“!!!” 单骑入营? 劝降观童? 我劝你娘! 这些家伙怎么都跟脑子里面有那个大病一样? 为什么他们都对那位长孙殿下充满了盲目的自信与崇拜?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小蓝蓝此刻特别后悔,后悔方才为何脑子抽筋,想到问这两个王八蛋的意见! 思虑再三后,蓝玉终于下定了决心,断然冷喝道:“擂鼓,出兵……予以威慑!” 回想起这发生在那位长孙殿**上种种不合常理之事,蓝玉大将军也唯有饮下真香苦酒。 嗯,真香! 刹那之间,鼓声大作,杀声震天! 观童本在思索着如何避开纳哈出的眼线,派出心腹前去联系明军,告知自己的投诚之意。 岂料突然鼓声大作,喊杀声突兀响起,吓得他急忙披甲冲出营帐,却见数万兵马在为首三员悍将的率领之下,疯狂冲杀而来! “将军,敌袭!” 来了! 他们真的来了! 真是天助我也! 观童激动到身子颤抖,当即下令道:“全军听令……举旗投降!” 一众将士:“???” 咋滴那是你家亲戚啊? 还没开始打就投了? 玩呢? 闹呢? “咳咳……将军,那可是明军!” “老子知道那是明军,赶紧麻溜儿地举旗投降,谁敢反对老子砍了他!” 一众将士:“!!!” 实锤了! 那还真他娘是你亲戚! 因这三万大军皆是观童心腹,故而随着他将令下达,全军当场……扔掉了兵器,举旗投降! 待蓝玉大将军冲杀至近前,正欲勒令三军停下冲锋,威慑敌军,却不料敌军营地毫无反应,而后陡然升起了……白旗! “小邓啊,你眼神儿好,认真看看那是白旗吧?是不是某家眼花了?” 平安一脸茫然地转头问道,满脸地不可置信。 邓镇闻言亦是满脸不解,相当狐疑地举目定睛一看,而后确认道:“的确是白旗啊!你看还不止一杆,那他娘的全都换上了白旗,大将军你看那旗是不是白色儿的?” 小蓝蓝:“???” 这是什么意思? 直接举旗投降了? 你这有点过分了吧? 连一点像样的反抗都没有? “全军戒备,注意有诈,本将军怀疑……” 小蓝蓝话还未讲完,下一秒便如同被捏住了脖子的公子,硬生生地将后半句话吞了下去。 明军将士只见,北元全国公观童率领将佐出营疾驰而来,待行至近前,翻身下马高喝道:“北元观童,愿率三万大军降我大明,恳请将军接纳!” 小蓝蓝:“!!!” 一众将士:“!!!” 长孙殿下,你是真的牛逼! 【作者题外话】:小蓝蓝不开心了,小蓝蓝有情绪了 正文 第306章一个相当过分的要求 平城京内,祥和安宁。 自那夜征倭大将军亲率铁骑夜袭,一举击溃怀良亲王八万精锐之师,并且阵战怀良亲王后,倭国南朝臣子再无胆气与之抗衡。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尤其是在徐辉祖率三万主力大军,强势入驻平城京后,倭国臣民彻底死心,再不敢去提及反抗明寇之事。 但令人颇为诧异的是,明军并未趁兵锋正盛的大好时机,悍然挥师北上,兵围倭国京都,剿灭足利义满的室町幕府,反倒是好整以暇地休养生息。 这一修养,便是两月有余,长到令徐辉祖有些坐立不安。 徐大少本能地察觉到,朱棣这个贼子与姚广孝定然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却苦于当夜前去求援,不清楚那一夜发生的诸多事端。 唯一令他注意到的是,临阵反水的汉献帝后裔,那个高桥翔太却是神奇失踪了。 按理来说,此人奠定了朱棣夜袭的胜利,甚至彻底改变了战场形势,不说当场加官进爵,至少也会被朱棣委以重任! 但偏偏此人离奇失踪了,还正是在自己离去的这段时日,这就令徐辉祖顿时心生警惕,奈何朱棣口风甚紧,徐大少完全得不到有用的讯息,故而只能将此事记在心上,时不时旁敲侧击试探一番。 大步来到帅府之中,眼见朱棣正伏案查看堪舆图,徐辉祖当即冷笑道:“任凭你看出个花儿来,不出兵也是枉然!” 闻听这充满怒气之语,朱棣顿时哑然失笑,耐着性子解释道:“那足利义满乃是幕府大将军,执掌北朝多年,纵横捭阖间开创了室町时代,岂会是个简单货色?” “何况我大军征战良久,早已是人疲马衰,休养一些时日实属必要啊!” 呵,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 徐大少登时大怒,据理力争道:“我大军踏破一朝,可谓兵锋正盛,士气如虹,为何不挥师北上兵围京都,彻底踏平这弹丸小国?” “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朱老四,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真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 朱棣心中微怒,但碍于二人的情面不好发作,只能苦笑开口答道:“一为粮草先行,异国征战不比本国,粮草辎重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重大难题!” “二为制定行军策略,那足利义满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枭雄,若是贸然行军只会正中其下怀,被其一举击溃!” “三是了解敌情,谁都不清楚这个枭雄还剩下多少兵力,分布在哪里,连这些最基本的敌情都不清楚,还如何出兵行军?” 身为徐天德的儿子,徐辉祖自非一个有勇无谋的蠢货,朱棣这番解释倒是令人颇为信服。 但不知怎么地,徐大少就是信不过这个狗东西,始终觉得他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老四,你老实告诉我,那个汉献帝后裔呢?被你弄哪儿去了?” 朱棣闻言心中一凛,无所谓地随口答道:“斩了,临阵反水,背主求荣,这种狗东西留着他作甚?等他再反叛一次吗?” “砍了?人家可是救了我大军数万将士的性命啊!你就这样给砍了?你跟我吹牛逼呢?” 徐辉祖满脸的不信,却引来了朱老四的白眼。 “辉祖,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我朱棣一向最痛恨这种奸诈小人,哪里还容得下他?” 徐大少:“???” 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的啊? 你自己做过的烂事儿都忘记了吗?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正当徐辉祖准备再次开口旁敲侧击时,门外忽有将士来报:“报——二位将军,城外有倭国北朝使者求见!” 北朝使者? 足利义满的使者? 这个枭雄想要做什么? 二人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茫然。 朱棣不敢大意,急忙命人唤来姚广孝,而后故意将北朝使者迎入了大军帅帐之内。 北朝使者一行人路过杀气腾腾的大明天军,眼见其锋芒之盛,军威之重,早就吓得两股战战,脊背发凉了。 直到进入了帅帐之中,那种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陡然消失。 正使这才挺直了腰板,使用着不太熟练的中土语言,不卑不亢地出言道:“大明天使在上,我谨代表幕府将军尊下,对大明突然袭击我国军队,侵犯我国疆土,作出……” “放你娘的狗屁,你国倭寇浪人常年侵犯我大明沿海地区,烧杀掠夺无恶不作,此事你为何不提?” “你国恶贼怀良亲王胆大包天,擅自圈禁并杀害我大明天使,此事你为何不提?” “你国在国书之上言语诸多不敬,甚至屡屡挑衅我大明天威,此事你为何不提?” 倭国正使话还未讲完,便被徐大少喷得体无完肤,讷讷不知所言。 朱棣见状心中对其厌恶无比,当即霸道无匹地喝令道:“砍一个,留一个!” 闻听此言,二使吓得肝胆俱裂。 正使当即高声喝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贵国一向自称天朝上邦,岂可做出……” 话音未落,人头落地,鲜血飞溅,喷了副使一脸,吓得其顿时瘫软在地,惊骇欲绝,看向朱棣二人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恐惧。 徐辉祖见状咧嘴一笑,不急不缓地擦拭着钢刀,好整以暇地喝问道:“小副使,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说吧,足利义满那老东西想要如何?” 副使哪里还敢迟疑,急忙浑身颤抖着答道:“将军尊下,命我二人前来探知,大明天军要如何才愿退兵?”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而后陡然大笑了起来。 堂堂正正的幕府征夷大将军,室町时代的开创者,竟然就此认怂了? 这实在是令人……失望透顶啊! 朱棣大笑起身,意气风发地高喝道:“回去告诉足利老儿,此次我大明为讨不臣,帅师远征,靡费甚众!” “想要我大明退兵?可以!割地!赔款!称臣!纳贡!” “如若不愿接受,那就等本王率军踏破你京都,再谈也不迟!” 副使只见,这位口称“本王”的明军主将,浑身散发着滔天霸气,令人心生畏惧,不敢直视! 即便,他提出的要求,是如此之过分! 割地! 赔款! 称臣! 纳贡! 那大和帝国,岂非沦为了待宰的羔羊? 即便因此避免了灭国之祸,却也会因此彻底衰亡败落! 待北朝使者走后,徐大少颇为不解地询问道:“老四,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踏平这个弹丸小国吗?为何还让其割地赔款、称臣纳贡作甚?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别问我,没结果,这是父皇的意思,命我等一步一步虐杀这个秉性卑劣的民族!” 【作者题外话】:对待大和帝国,不能急于一时,得慢慢虐杀他们 正文 第307章毛镶的智慧 京师,城门! 望着眼前这座巍然矗立的金陵帝都城,毛人屠疲惫的面容之上,竟莫名浮现出了笑容,凝视这座帝都良久。 原本喧哗热闹的城门口,也因为锦衣卫缇骑的突然出现,瞬间鸟兽奔散,冷清一空。 左狂奴见状俊美的面孔上却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才是熟悉的感觉啊,真好! 眼见自家义父神情有异,左大美人儿拍马来到近前,试探性地出言问道:“义父?怎么了?近乡情怯?” 毛人屠闻言无语地瞪了义子一眼,抬手一巴掌就拍了上去。 自从那日打了皇长孙后脑勺一巴掌后,毛镶却是觉得通体舒泰,颇为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眼见义子捂着脑袋一脸委屈,毛人屠却是忽然长叹了一声,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狂奴,此事之后,锦衣卫就要靠你了!” 未等左大美人儿回答,毛镶当即策马入城,恰巧迎面撞上了前来宣旨的钦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锦衣卫指挥使毛镶即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似乎对此早有预料,毛镶接过圣旨,对着左狂奴等人冷声下令道:“尔等将犯人押回诏狱,除皇上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话音一落,毛镶策马便走,跟随宣旨宦官直奔皇宫而去。 望着自家义父的背影,左大美人儿这才陡然惊觉,不知从何时起,自家那原本顶天立地的义父,背影却是有些佝偻了,散发着无尽暮气! 紫禁城,御书房。 太祖爷静静坐在龙椅之上,许久未曾出言,毛镶跪于陛阶之下,亦是不敢开口。 毛人屠自然清楚,这是皇上对自己的敲打! 即便事出有因,但违背圣意便是死罪,何况是身为天子鹰犬的自己? 皇上没有在盛怒之下,直接下令砍了自己的脑袋,已经算是难得之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名单何在?” 毛镶闻言心中一凛,急忙将贴身藏好的名单递交给了杜安道,后者恭恭敬敬地上呈给了太祖爷。 又是一阵压抑至极的沉默,令人感到由衷的恐惧与不安。 太祖爷看着眼前这份惊心触目的名单,久久说不出话来。 李善长啊李善长,你果真不愧是“文臣领袖”啊! 即便朕已经将你视为萧何那般的妖孽人物,却还是小觑了你李善长了啊! 这名单之上的朝廷命官,哪一个不是一省高官,地方巨头,竟全部出自你手? 你想做什么? 你想在大明帝国,培植出门阀望族吗? 该死的东西! 砰的一声巨响,太祖爷再也忍不住心中不断升腾的怒火,狠狠砸了一记案桌,惊得众人尽皆跪拜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呵,毛镶,你说说,咱们韩国公这是想做什么?” 太祖爷望着跪伏在地的毛人屠,突然冷笑问道,语气说不出的冰寒冷冽! 毛大指挥使闻听此言,吓得以头触地,低声答道:“臣愚昧,不知!” “愚昧?不知?你毛镶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说说看,朕想听!” 这句话,可真就是诛心之语了! 但皇上已经把路堵死,即便毛镶不愿开口画蛇添足,现在也不得不开口回答了。 “臣以为……韩国公举荐之人,并非皆是贤才,如那山东布政使徐奇,贪污受贿,欺上瞒下,实属该诛!” “这些人中,有贤才,亦有奸贼,不可一言以蔽之!” 提心吊胆地讲完这番话,毛镶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岂料太祖爷闻言却是朗声大笑了起来,似乎对这个答案极其满意,竟连连叫好道:“答得不错,的确该诛!这名单上的人,的确该诛,一个都不该留!” “去吧,毛镶,将这些人全部宰了,朕给你这个权力!” “臣不敢!臣……有罪,祈请皇上责罚!” 听闻皇上那句杀气腾腾的话语,毛镶非但未曾感到一丝喜悦,反倒是惶恐至极地认起了罪来! “呵,不敢?你毛镶还有什么不敢的?你一怒之下屠了上万官吏,连一省布政使都敢如屠猪狗一般随意宰杀,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啊?” “臣是让你去查案,不是让你去杀人的,你倒好,恨不得从山东杀到河南,再从河南杀到河北,杀尽天下大小官吏,你让朕如何应对那些朝臣?” 太祖爷暴怒不已地嘶吼道,抓起砚台便砸了下去,登时砸得毛人屠头破血流,后者却是不敢抬手擦拭,只能死死跪伏在地。 “你知道这段时日以来,弹劾你以及锦衣卫的折子有多少吗?成千上万,数以万计!那他娘的都能用斤称了!” “若不是念在事出有因,念在你一心为国,朕当真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似乎将其怒骂了一通还不解气,太祖爷起身上前狠狠踹了毛镶几脚,这才恶狠狠地咆哮道:“给朕滚得远远的,朕怕真会一剑宰了你!” 此话一出,毛镶心中巨石落地,哽咽开口道:“臣叩谢皇上隆恩!” 话音一落,毛人屠小心翼翼地起身,蹑手蹑脚地后退了几步,而后却是又在太祖爷二人一脸懵逼之中,俯身捡起那染血的砚台,将其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后放回到了原位,这才再次退了出去。 直到毛镶的身影消失不见,太祖爷这才指着那个方向怒骂道:“你看看,啊!你看看这个狗东西是不是没有脑子?朕看他才是得了脑疾!” “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捡起砚台呢!朕真是服气了!” 骂着骂着,老爷子却是又笑出了声,一时之间哭笑不得,坐回龙椅之上生着闷气。 杜安道在一旁低声陪笑,心中却是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毛人屠,当真是高明啊! 违背圣意,抗旨不遵,无论什么理由,都是杀头的死罪! 但毛镶自入御书房后,始终不为自己辩解,挨骂受着,挨打受着,哪里还有半分在外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 最后再通过这么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却是彻底绝了皇上对他的杀心,反倒是圣眷更浓了! 嘶…… 这等手段,高明至极! 从皇上那记笑声,杜安道便清楚,毛镶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即便满朝文武、各地官员争相弹劾于他,又能如何? 咱们这位皇上,可是一向圣心独裁、乾纲独断的主儿啊! 若真个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随便从锦衣卫中拉一个千户出来,宰了泄愤便是,办法简直不要太多! 一念至此,杜大太监心中开始为李善长默哀了起来。 就眼前的局面而言,那位韩国公可是必死无疑了啊! 【作者题外话】:宰了李善长,还是宰了毛镶 正文 第308章草莽市井出英豪 李善长终究还是动身回京了,并带上了孙女李采薇。 马车滚滚前行,车内二人神情各不相同。 小采薇面色红润,嘴角上扬起美丽的弧度,心情好到了极点。 马车每前进一步,小采薇心中就更甜蜜了一分。 因为,她很快就要见到那个少年郎了。 那个,眉眼之中,全是自己的少年郎啊! 采薇身旁,李善长却是面色愁苦,一双褐色双眸深陷,尽是无神目光,一头蓬乱白发肆意束在身后,哪里还有一丝仙风道骨的模样。 此次入京,必死无疑啊! 毛镶啊毛镶,何至于此,何苦如此啊! 若我李善长死了,那你毛人屠岂能功成身退? 不过只是皇上手中之刀罢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呵,狡兔死,走狗烹!” 李善长的低吟,惊动了身旁的小采薇,后者满脸不解地询问道:“爷爷,怎么了?此次回京您不高兴吗?” 老李头闻言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摸了摸孙女的小脑袋,温和开口道:“高兴,高兴啊!” 个中滋味,不足与外人道也! 正当此时,车外却突然传来了惨叫之声,令二人一阵惊慌。 紧接着马车剧烈颠簸了起来,吓得老李头一把将孙女死死护在怀里,而后急忙掀开车帘查看情况。 入目只见一群黑衣人突兀出现,疯狂杀向了宣旨卫队。 这是……刺杀? 有人想要杀了老夫? 是谁? 会是谁? 毛人屠? 决计不会! 他巴不得老夫活着入京,而后借此牵连更多功臣,好让其一网打尽! 不是毛镶,那会是谁? 皇上吗? 呵,他可是霸道无双的朱元璋,即便想弄死自己,也决计不会动用沿途刺杀这种下作手段! 那这天下间,还有比毛镶与皇上二人,更盼望自己死的人吗? 嗯? 等会儿? 嘶…… 皇长孙! 那个小王八蛋! 李善长看着眼前的血腥厮杀,震撼到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枚利箭激射而来,险之又险地擦着李善长老脸而过,锐利的箭头割开了一道口子,登时鲜血飞溅,引得采薇慌乱大哭。 剧烈的疼痛感非但没有吓到李善长,反倒刺激了他的思维神经,双眸之中迸射出道道精光。 皇长孙,这是真想杀了老夫? 真的是他吗? 杀了老夫,对他有何益处? 难道……这个孩子,也走上了与当今天子一样刻薄寡恩的大帝之路? 李善长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手脚冰凉地呆愣在马车之上,任由采薇替他擦拭脸上的伤痕,却是没有丝毫回应。 对于那位皇长孙,李善长可谓是抱足了期待,甚至不惜将自己的政治遗产全部交给了他! 那本自传之中,涉及众多朝堂隐秘,将来会给予这孩子极大的帮助! 但是现在,眼前这群黑衣人的出现,却是令韩国公万念俱灰。 宣旨钦差眼见黑衣人砍翻眼前卫士后,竟直奔马车而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举刀疯狂嘶吼道:“保护韩国公!快啊!” “若韩国公死在此地,我等都要为其陪葬,还会祸及家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原本惊慌失措的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纷纷紧咬牙关提刀冲杀了上去,片刻之后在马车四周形成了严密的保卫圈,致使黑衣人不能寸进一步! 双方就此对峙了起来,似乎黑衣人还有什么倚仗,故而显得并不着急。 李善长见状,安抚好采薇,而后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 “老夫便是李善长,尔等受何人指使,想要取老夫性命?” 为首黑衣人闻言嗤笑一声,沙着嗓子冷笑答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人不想你回到京师,所以花重金聘请了我们!” 李善长:“!!!” 这是一群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啊! 能够驱使他们前来刺杀自己,那“重金”定然不是一笔小数目! 呵,就这情况看来,幕后之人越来越像那个小王八蛋了啊! 别忘了,日不会商会,帝都水晶宫,可都是这位皇长孙的产业啊! “这里距中都凤阳并不远,尔等以为杀了老夫之后,锦衣卫会放过你们吗?” 本着拖延时间的想法,李善长不得不搜肠刮肚,尽可能地与之周旋。 “呵,锦衣卫?什么东西!” 为首黑衣人冷笑一声,竟是抬手一箭直射李善长面目。 后者哪里想过这等下作手段,一时之间躲闪不及,眼看即将中箭而亡,亏得小采薇早早下了马车,从旁拉了老李头一把,否则这位韩国公今日就会命丧当场了。 “贼子安敢?” 钦差见状勃然大怒,当即喝令麾下将士冲杀了上去。 忽然之间,地动山摇,众人只见远处奔来一擎天巨汉,手持一八尺铁棍,吓得将士们当即落荒而逃。 这擎天巨汉身高丈二有余,犹如演义中的巨人一般可擎天撼动,再配上他那副凶恶丑陋的面容,更是吓得一众将士肝胆俱裂,哪里还有与之作战搏杀的勇气! 轰隆一声巨响,巨汉将铁棍狠狠一拄,拐登时掀起阵阵尘土,尽露无边威势。 “此路不通,想活命,留下钱财,然后滚蛋!” 为首黑衣人闻言大惊失色,急忙低声喝道:“大哥,不是说好……” “闭嘴!再敢哔哔赖赖老子捏死你!你打扮成这个鸟样子作甚?大丈夫顶天立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巨汉话还未说完,别被为首黑衣人拼死制止了,令一众将士陷入了呆滞当中。 李善长:“???”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说好来刺杀老夫的吗? 怎地还交钱就可以滚蛋了? 咋滴还没开始分赃就窝里反了啊? 李善长强忍住心中的古怪感觉,对着巨汉高喝道:“兀那好汉,可否留下姓名?” “曹龙象!” 一道雷鸣暴喝传来,震得众人耳朵轰鸣不止。 真是人如其名,草莽市井出英豪啊! 暗自感叹一番,李善长当即下令留下钱财,而后原路返回,准备改走他道。 待他们走后,为首黑衣人忍不住无语望苍天,看着那一地钱财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他娘地好好刺杀计划,怎就变成抢劫了? 你抢劫就抢劫吧,还他娘的把名字告诉人家作甚? 咋滴就你名字牛逼,听着霸气啊? 老子玉面小飞龙宋晓峰吭声了吗? 呸,啥也不是! 雇主可是一再交代了,不能演得太假,也不能伤着韩国公,否则一个子儿都没有! 方才自家大哥闹了那一出,算是演得假吗? 正文 第309章以后请叫我探花郎 铁棍上下翻飞,将士们手中的武器接连飞了出去,甚至不少应声而断,根本无人可挡勇猛无敌的曹龙象! 即便宣旨钦差吸取经验教训,为防再出现任何意外,还从中都凤阳调来了五百锦衣卫缇骑,只为成功将李善长送回京师。 岂料当他们再次上路时,还是同样的路线,还是同样的地方。 曹龙象手持千钧铁棍,立于道路中间,高声喝出了同样的话语:“此路不通,想活命,留下钱财,然后滚蛋!” 锦衣卫向来嚣张跋扈惯了,闻听此言哪里能忍,随着副千户一声令下,纷纷拔出钢刀就扑了上去。 而后便是玉面小飞龙宋晓峰带着一群人数众多的黑衣人再次出现,护着曹龙象大杀四方,硬生生地将五百锦衣卫缇骑杀了个心惊胆寒,不得不驻足停留,再次对峙了起来。 那个曹龙象,竟可以一敌百,大有一副万人敌的猛将之姿! 这方草莽间,何时出了这么一条英雄好汉? 还有那玉面小飞龙宋晓峰是什么鬼? 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膀阔腰圆,狮鼻阔口,这副样貌活脱脱就是一个杀人越货的悍匪狂徒,就这还敢自称“玉面小飞龙”? 你怎么敢的啊? 除此之外,便是这人数只多不少的黑衣人了,个个刀法凌厉,招招奔着要害下手,虽然各自为战,却也与锦衣卫缇骑斗了个旗鼓相当,双方互有伤亡。 但是在锦衣卫的情报之中来看,凤阳乃是中都重地,境内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一股悍匪啊! 如若说这群悍匪出现在辽东之地,亦或者说大旱之地,众人还能理解。 但这里可他娘是凤阳啊! 天子眼皮底下的中都凤阳! 怎么可能会出现这帮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一时之间,在钦差力劝之下,副千户也不得不暂时忍气吞声,以护送李善长入京为要务,丢下一些钱财便再次退了回去,舍弃驿路官道,改走山野小道。 但偏偏令人气闷的事情发生了。 队伍行进不过三天,还是一样的震天巨响,还是一样的魁梧身形,曹龙象再次突兀出现,带领着黑衣人硬生生地阻断了前路。 直到此刻,众人哪里还不明白,这些王八蛋根本就是奔着自己等人而来啊! 换而言之,他们是奔着马车中的李善长而来! 看似是刺杀,实则想要阻止李善长入京! 一念至此,副千户哪里还忍,拔出钢刀暴喝道:”曹龙象,某家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但你竟敢多次阻碍钦差卫队,实属罪不容诛,如若还不速速退去,皇上震怒之下定会诛你满门!” 钦差亦是有些气闷,好言相劝道:“这位壮士,切莫自误,如若你再敢横加阻拦,那我大明军队一到,只怕你是插翅难逃了!” 二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将好话坏话都讲了个遍,只希望这曹龙象识趣而退,以免将此事彻底闹大。 岂料玉面小飞龙朗声大笑道:“诛我大哥满门?老子先宰了你们这些锦衣卫的狗东西,兄弟们,并肩子上啊!” 一语出,众人惊! 宋晓峰悍然发动了进攻,黑衣人顿时扑杀了上来。 锦衣卫副千户见状勃然大怒,疯狂嘶吼道:“都给老子上,宰了这些狗东西,我锦衣卫何时受过此辱?” 一场血腥厮杀就此爆发,双方再次大战到了一起。 曹龙象见状咧嘴一笑,提起铁棍便杀入了战场,而后出现了一面倒的碾压之势! “放箭!快!杀了这个曹龙象!” 呵,到底是草莽匹夫,即便勇猛无敌,又能如何? 锦衣卫缇骑立马掏出马侧劲弩,锋利的箭矢激射而出,瞬间带走了一个又一个黑衣人的性命。 毫无疑问的是,大部分的箭矢都直奔曹龙象激射而去。 毕竟这个擎天巨汉块头实在太大,根本就不用瞄准,对着他射就行了! 岂料这曹龙象看似莽撞憨厚,实则精明无比,一把提起眼前一名锦衣卫挡在了身前,任由其被射成了刺猬,自己却是毫发无损。 “撤退!快撤!” 玉面小飞龙陡然暴喝道,选择了战略性撤退。 这群狗日的锦衣卫动用了弩箭,那就是铁了心死战下去了。 自己等人不过是为钱聚在一起的亡命之徒,如何能与之抗衡! 听闻宋晓峰的撤退命令,众人转身就逃,没有片刻迟疑。 若非这玉面小飞龙是此次盛事的组织者与筹划者,并未赏金都掌控在他的手中,一众为财而来的亡命之徒哪里会听他指挥调遣。 眼见副千户起了杀心,准备继续追击,却被钦差死死拦住,以护送任务为先,这才总算是再次踏上了前行之路。 距离战场不远处,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潜伏其中。 一道人影身材矮小,面色如土,却在脖子上挂着几条大金链子,一副暴发户的可恶模样。 一道身影看似还算正常,一袭白衣轻飘飘地立于树枝之上,颇有几分仙人风采,但当他转过身来,那张一言难尽的丑陋面容,却是令人大失所望! 土行孙颇为遗憾地放下了千里镜,忧心忡忡地开口道:“老四啊,这擎天狂兽曹龙象也不行啊,竟被锦衣卫的弩箭吓退,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公子命我等砸钱雇佣这些江湖人士,绿林好汉,尽可能地阻拦其入京的道路,现在这银子不要钱般砸了出去,却是不见效果啊!” 几句话抱怨完毕,却不见自家老四应声,土行孙竟是破口大骂道:“老四,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在那树枝上装什么十三呢?” 自从自家老四跟在公子身边久了,竟也开始学会公子那套,不但有事儿没事儿故作深沉,还他娘喜欢上了一袭白衣,而后立于树梢之上,尽显动人风姿…… 偏偏长得奇丑无比,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采花贼闻言长叹了一声,背对众人声音低沉地回答道:“无妨,本座早已安排好了!” “江湖有七绝,僧道侠兵杀生兽,既然这排名最末的擎天狂兽曹龙象不行,那就挨个将这七绝勋寻来便是,有的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呵,锦衣卫,徒有虚名罢了!” 土行孙:“???” 我尼玛啊! 这个混蛋敢对老子口称本座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狂妄自大了? 什么江湖七绝“僧道侠兵杀生狂”? 我土某人怎么对此全然不知? 或许是察觉到了土行孙的不解,采花贼再次开口道:“大哥,你已然在金银之中迷失了本心,但我没有,以后请叫我探花郎!” 土行孙:“!!!” 采花贼? 探花郎? 这二者有区别吗?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上票票呀,冲鸭 正文 第310章妖魔鬼怪齐出手 僧道侠兵杀生兽,江湖人称七大绝世高手。 或许这七人之中,“绝世高手”名头有些过誉,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得到了江湖侠士的悉数认可。 兽,正是擎天狂兽曹龙象,天生神力,体魄远超常人,一根铁棍可横扫千军。 生,神医赛华佗,生于医药世家,精于妙手回春的医术及出神入化的易容本领,亦正亦邪,据闻可生死人肉白骨,但真正令其名扬天下者,还是他那手令人防不胜防的制毒本事。 杀,夺命书生乌华容,江湖赫赫有名的顶尖杀手,一手夺命书生剑曾在兵器谱排名第二,暗杀榜上排名第一。 兵,神兵无敌百里鸿雪,手中一柄镔铁百锻刀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侠,飞将单高义,骁勇矫捷,善用马槊,勇武过人,并且仗义疏财,喜好结纳四方豪杰,被誉为当世孟尝君,绰号飞将小旋风。 道,百损道人,功力深厚,鹤发童颜,人如其名,此人自创了一门绝学,名唤“玄冥神掌”,这门掌法阴毒无比,掌中寒毒无人可解,中者必死,故而人称“武林大祸害”! 僧,天界寺主持,左春坊右赞善,天下僧弥头头,皇长孙的师尊。 当然,这位超级大佬是决计不会掺和进这种破事儿的,此刻宗泐大法师正与祈雨专业户萧道人辗转各地,祈雨求雨呢,哪里有功夫搭理李善长这个老货。 除他之外,道侠兵杀生兽六绝此刻竟齐聚狼巷迷谷,距离凤阳县东南三十公里。 是人皆有欲望,而探花郎能够请动这些高手的资本,便是不计后果的砸钱,用钱满足他们一切欲望,换得一次出手的机会。 此地乃是钦差队伍为加快行军改走小道的必经之路,六绝埋伏于此,自然而然不是为了欣赏此谷山清水秀的风景。 那日虽然成功击退了擎天狂兽一行人,但却并未令他们放弃,甚至接连好几日下来,这群黑衣人始终阴魂不散,时而发动突然袭击,为此锦衣卫折损了上百个好手,令那个副千户暴怒不已。 钦差心神俱惫之下暗道此次入京之旅会不平静,思虑再三后因果断放弃直走驿道大路,趁夜色改走这山谷小道。 只要过了这狼巷迷谷,前面就是京畿地界了,任凭这些亡命之徒如何胆大包天,也决计不敢在京畿地界闹事! 何况自己等人悄然更改路线,他不相信曹龙象这个疯子还能寻到自己等人。 但当众人刚刚走进山谷之时,却是一阵无语,因为相同的一幕却是再次出现了。 同样魁梧的身影,同样矗立的铁棍,此次略有不同的是这道身影旁边出现了五道身影,而曹龙象却是说了不同的话语。 “雇主交代了,今日即便杀了李善长,也不能让其进京!” “所以诸位大人,龙象今日不得不在此,请你们赴死了!” 话音刚落,惊变骤生。 忽而地动山摇,山谷之上一块磨盘巨石砸落下来,目标直指那辆马车。 岂料钦差见状不管不顾,竟然自顾自地躲到了一旁,任由那马车被砸了个稀碎。 曹龙象见状面色大变,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提起铁棍就冲了过去。 其余五绝哪里还敢看戏,纷纷冲杀上前。 神医赛华佗所过之处锦衣卫力士尽皆身体僵直,片刻之后脸色发青,竟是直接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毒王神医,名不虚传。 百里鸿雪手持无敌神兵,眼前之敌尽皆一刀斩之,杀了个残肢断臂,血肉横飞,直到无人胆敢正面相敌。 飞将单高义手中马槊翻飞,左杖双刃矛,右执钩戟,砸劈刺砍花样百出,一时之间杀得好不痛快。 百损道人招式简单,朴素无华,只需一掌接着一掌,颇有“只手独占三千敌,双掌横推十六州”的滔天气魄。 锦衣卫何时见过这等凶悍至极的法外狂徒,短时间内便被屠戮一空,而那位副千户正声嘶力竭地摆出官威,企图以锦衣卫的凶威震慑这些凶人,却被百里鸿雪一刀劈成了两半。 不过短短片刻时间,队伍仅仅剩下一人,赫然正是那位宣旨钦差,正被夺命书生乌华容一举擒住! 六大高手欺身上前,将其围在中央,吓得此人两股战战,瑟瑟发抖,险些晕了过去。 一袭白衣身影突然出现在谷口,在迷雾缥缈中,显得那般风姿动人! “李善长呢?你们分兵两路了?” 钦差闻言心中一凛,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本官察觉到此事有异,队伍之中极有可能有你们的谍子,却是又不敢继续耽搁下去,故而早就命心腹护送韩国公赶往京师,独自留下来与你们周旋罢了!” 众人闻言勃然大怒,抬手就想毙掉这个混账东西,将钦差硬生生地吓晕了过去,而后却是被探花郎出言制止了。 “住手!此人倒是有些胆气与魄力,不失为一个好官,留着他造福百姓吧!” 六绝闻言神色不一,却是无人胆敢违背探花郎的命令。 “此间事了,万两黄金自会送到你们府上,交易愉快!” 留下一句话,探花郎便准备飞身离去,却因一道暴喝停下了脚步。 “且慢,袭杀当朝国公爷,万两黄金就想把我们打发了?我等抛头露面地走这一遭,可是冒着天大的风险啊!” 探花郎扭头望去,赫然只见出言之人正是神兵无敌百里鸿雪! 呵,这是要坐地起价,突然变卦了吗? “百里鸿雪,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得加钱,至少十万两黄金!” 百里鸿雪捧着手中神兵,伸出右手指着探花郎,一脸阴狠地开口道:“否则今日,你走不出这狼巷迷谷!” 话音一落,六绝之中除了擎天狂兽曹龙象与飞将小旋风单高义外,其余四绝尽皆动身,杀向了探花郎。 岂料后者非但不闪不避,反倒是朗声大笑,而后狠狠在空中挥了挥拳,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四位高手顿时如遭雷击,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出击的脚步。 探花郎微微一笑,对着百里鸿雪嘲讽道:“你真以为老子有这么蠢,孤身一人与你们这些亡命之徒做交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自己功夫高深就牛逼?不知道火器是什么吗?一群井底之蛙!” 曹龙象与单高义早就吓傻了,那声枪响之后,只见身前四人胸膛处尽皆出现了一个弹洞,正冒着硝烟! 嘶…… 那……那是火器! 那可是明军专用利器! 民间发现敢有藏匿私铸者,满门抄斩,阖家诛灭! 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周围竟有一支火器军队专门保护着他! 直到四人直挺挺地倒下去后,探花郎这才含笑上前,捡起了百里鸿雪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暗自思索着怎样高价卖给十三郎。 曹龙象与单高义却是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试探性地开口道:“大……大人,那万两黄金我二人不要了,原本我二人也是为了袭杀锦衣卫而来,恳请大人……” “行了,不用解释了,我家公子肯定会喜欢你二人的,以后跟着我混吧!” 曹龙象:“!!!” 单高义:“!!!” 你家公子……喜欢我? 他口味……这么重的吗? 【作者题外话】:朱某人的一世英名,正在机缘巧合之下,越走越偏 正文 第311章那个狗日的皇长孙 金陵帝都城,喧闹繁华如故。 一辆朴素简陋的马车缓缓驶来,门口卫士不耐烦地将其拦下,一将佐上前一把掀开了车帘探脑查看,下一秒却是吓得魂飞魄散,竟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相……公爷,小的知罪!” 城门众人见状,尽皆感到疑惑不解,茫然地望了过去。 看守城门虽然是个苦差事,却也是个捞油水的好差事。 整日顶着风吹日晒,权贵喝骂,岂不是个苦差事? 但正是这些颐指气使的权贵豪强,随便从他们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油水,便足够这些守门将士一年吃喝不愁了! 既不用征战沙场浴血搏杀,又可养家糊口,安宁生活,这不是一个美差是什么? 故而这看守城门的卫士,大多皆是关系户,将“欺软怕硬”、“畏强欺弱”的卑劣秉性发挥到了极致! 而今这样一辆简陋破烂的马车,竟然吓得这个老兵油子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实在是一大奇事。 百姓对此茫然不解,一些士子却是若有所思! 这个老兵油子刚开始说的是一个“相”字,而后察觉不对,立马改口为“公爷”! 相? 相爷! 公爷? 国公爷! 符合此特征之人,唯有那个人了! 嘶…… 韩国公李善长,回京了! 就在前些时日,凤阳那边还传来惊天消息,韩国公入京途中竟然遭遇多次刺杀,且出手之人皆是刀口舔血的亡命悍匪! 此消息一出,整个京师都为之震动不已。 皇上闻讯勃然大怒,当即派出了上十二亲卫之一的豹韬卫亲自赶去护送,并勒令凤阳都指挥使蕲春侯康铎亲自率军荡平匪寇! 豹韬卫刚刚离开京师不久,这位韩国公却乘坐简陋马车直入京师,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马车之内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怎么了?老夫的车架还需要搜查吗?” 将佐急忙口称不敢,那等谄媚卑微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不耻! 李善长闻言冷哼了一声,心中这才算是好受了一些。 这一路走来,遭遇了十次袭杀,次次都将他这个古稀老人吓得心肝儿直颤。 不是因为害怕其他,自己孙女可是与自己同行,老李头是真害怕因为自己连累了这个傻丫头。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那宣旨钦差难得硬气了一回,想出了这么一个兵分两路的妙计,独自留下拖住那些亡命之徒。 一念至此,老李头心中就不由为之气闷。 他想不明白朱雄英这个小王八蛋,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说演戏吧,他娘的好几次都差点整死自己了。 你说不是演戏吧,偏偏那些悍匪每次发动袭杀又是点到为止,只为拖住自己入京的行程。 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先回府吧!” 虽然李善长举族前往凤阳居住,但唯一的儿子李祺却是滞留京师,继续留在朝堂任职。 毕竟李祺尚娶皇上长女临安公主,晋封为驸马都尉,勉强算是半个皇室中人,颇受皇上器重,如此安危自然多了一份保障。 车徐徐驶过,声音寂寥而单调,拉车的马匹只有一匹瘦弱不堪的老马,马蹄缓慢但有力地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烟尘。 经过这么一段小插曲,韩国公入京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师,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一处院落中。 左狂奴匆匆而来,对着那道背影低声禀报道:“义父,李善长入京了!” 赏花的人儿陡然止住了手中的动作,并未转过身来,直接开口问道:“那些妖魔鬼怪受何人指使出手?查清楚了吗?” 有人驱使江湖人士刺杀李善长,此事虽然不是毛人屠所为,但他却是早就知情。 “幕后之人手段很干净,仅是带走了擎天狂兽曹龙象与飞将小旋风单高义二人,其余四绝尽数被诛,尸体扔在了狼巷迷谷中,被出没的野狼啃噬地稀烂!” 为此左大美人儿还痛惜了良久,毕竟那四位可都是江湖之上有头有脸的豪杰高手,若是落到自己手中,那等场面简直不要太美好啊! 现在却是被野狼啃成了筛子,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罢了,不必关注此事了,为父心中已经有数了!” 毛人屠嘴角微微上扬,心中的猜测似乎得到了证实。 带走曹龙象与单高义,是因为有些惜才吧? 阻止拖延李善长入京的时间,是为了给你更多的准备时间吧? 皇长孙啊皇长孙,你还真是执迷不悟,非要一脚踏进这摊浑水啊! 不知不觉间,毛人屠的手掌已经紧握,而那朵长势讨喜的鲜艳花朵,已经被捏得粉碎! 依旧还是城门口,依旧还是那个守城将佐。 这个芝麻大点儿的小官,此刻正在心中大骂李善长。 明明是一位超级巨头,却乘坐那等简陋破烂的马车,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吗? 活该你遭遇刺杀,那些悍匪怎就不一刀剁了你! 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了马蹄之声,一士卒急忙叫唤道:“头儿,你快看!” 注意到了远处疾驰而来的马队,将佐心中一动,这次学了个乖,连忙举目一看,却见为首者是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郎,并且黑得跟碳一样,丝毫不见显贵之气! 将佐心中大定,急忙暴喝道:“草,拦下他们,接受检查!” “这可是我大明帝都,什么玩意儿都能纵马入城了吗?” 一众士卒轰然领命,在城门口一字排开,将佐更是挺直了腰板站在他们身前,高高扬起了手,示意其勒马下来。 岂料一行人对此置若罔闻,非但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为首那个小黑煤球儿还一挥马鞭,陡然冲刺了起来! 守城将佐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躲闪到了一边,这才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过去。 在即将撞上守城士卒时,少年郎终于勒住马匹,在众人的阵阵惊呼声中,展露了一手惊艳世人的高超骑术! 将佐被弄了个灰头土脸,当即拔出了腰间佩刀,刀尖指着少年郎恶狠狠地咆哮道:“该死的贼子,居然意图谋杀朝廷命官,左右给我将他拿下!” 朱雄英:“???” 贼子? 谋杀朝廷命官? 就你这个看城门的? 你怎么敢的啊! 看来自己这是走的太久了,以致于一个看城门的都敢欺软怕硬了! “你说你要抓我?你确定?” 朱雄英捏着马鞭,好整以暇地出言询问道,脸上丝毫不见惊慌之色。 将佐却是被这少年郎的表现惊讶到了,一时之间有些迟疑不决。 他怎会如此镇定? 难道说这又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狗贼? 正当其犹豫不决时,同行之人终于赶到。 当将佐见到棋韵与香菱那两张绝美面孔后,又看了看少年郎一眼,脑中轰隆一声炸裂。 这个少年郎,虽然面容黝黑,肤色粗糙,但他眉宇之间却透露着一股贵气,嘴角的戏谑笑容,更是带着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 完犊子了! 这是……这是狗日的皇长孙,那个睚眦必报的长孙殿下!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察觉到老古眉宇之中这股英气没有 正文 第312章无意间的闲棋 “去,把城门守将叫来!” 众人只见,少年郎颐指气使地下令道,根本不带怕的。 城门将佐竟是吓得跪倒在地,当即哭嚎道:“长孙殿下,小的知错了,请求殿下饶过小的这回吧!长孙殿下……” 朱雄英闻言冷笑一声,语气冰寒地回答道:“你身为我大明帝都城门守卫,却欺软怕硬,颠倒黑白,搬弄是非,若今日不是本公主子,换作一普通百姓,只怕真就被你当场格杀了吧?” “本公子很是好奇,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行事,你背后之人挺牛逼嘛!” 将佐闻言吓得瑟瑟发抖,自知大难临头,只得不断叩头求饶。 片刻之后,城门守将匆匆而来,原来是一守城卫士头脑灵活,悄悄跑去禀报了他。 守将听闻自己的手下冲撞了皇长孙,哪里还敢迟疑,匆匆赶来谢罪,先是踹了那将佐一脚,这才满脸谄媚地陪笑道:“长孙殿下,这厮仗着自己乃是蕲春侯爷的表兄弟康狮虎,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不曾想今日竟冲撞了殿下,要不这样小的立马将他扭送刑部衙门,好好惩治这厮一番!” 要说这城门守将都是心思剔透的人才,朱雄英今日算是见识了。 他这番话可谓是讲得滴水不漏,却又诚意满满! 先是交代了这将佐的背景,蕲春侯康铎的表兄弟,却又立马表态,完全可以将其扭送刑部,一切全凭自己的心意。 如此一来,即便日后蕲春侯康铎怪罪起来,那也是寻自己的麻烦,与他这个城门守将没有半点干系! 呵,蕲春侯康铎,开国名将蕲国公康茂才长子,因父功封蕲春侯,算是将门子弟了! 而且这位小将还于十岁时陪皇太子读书,也就是朱雄英的便宜老爹,有着这份亲近关系存在,朱雄英也不好收拾这个瘪犊子玩意儿。 而且这个蕲春侯康铎可是英年暴卒啊,致使朝廷白白折损一员大将。 沉吟片刻,朱雄英对那康狮虎陡然喝道:“身为将门子弟,竟是不思进取,甘做一守门士卒,你简直丢尽了武义蕲国公的脸面!” 康狮虎闻言面色涨红,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城门守将亦是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方才长孙殿下骂得可不止这康狮虎一人啊! 朱雄英见状反倒是点了点头,这康师傅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心中热血未熄,倒是可以抢救一下! “昔年蕲春侯与我老爹有总角之谊,公子我也不忍见你如此颓废下去,辞了这劳什子看门工作,日后跟着本公子吧!” 话音一落,皇长孙一行人疾驰而去,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 而后还是城门守将打破了寂静,热情无比地上前握住康狮虎的双手,眼热不已地感慨道:“康小弟……哦不,康大哥,你这真是天降富贵,青云直上啊,大家兄弟一场,日后可比忘了小弟啊!” 康师傅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曾经的顶头上司,久久回不过神来。 街道之上,棋韵却是拍马来到近前,颇为疑惑地出言道:“公子,那康狮虎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纨绔子弟,为何您会如此看重他?” 朱雄英闻言微微一笑,霸气侧漏地出言答道:“公子我看重的不是这个康师傅,而是他背后的康铎!” “昔年武义蕲国公可是水军元帅,康铎自幼从军跟随在他身边耳濡目染,是一个水师大将的好苗子,值得栽培一番!” 闻听此言,棋韵终于恍然大悟,心中却是吐槽不已。 人家蕲春侯康铎都三四十岁的人了,且是凤阳卫都指挥使,还需要你一个少年郎培养吗? 真是人小鬼大! “先不回宫了,直接去李府吧!” 抛下一句话,一行人直奔李府而去。 这边李善长方才沐浴更衣完毕,正准备好好歇息一下,毕竟年纪大了,这一路惊心动魄的经历,实在是把老李头折腾得够呛! 谁知正当此时,管家却是匆匆而来,低声禀报道:“老爷,长孙殿下来了!” 岂料闻听此言,老李头一扫先前疲惫不堪的颓靡模样,起身怒喝道:“哪儿呢?那小兔崽子在哪儿?” 管家:“???” 这是咋滴了? 自家老爷是不是听错了? 他怎么敢的啊? “长孙殿下……在院落里面等着呢!” 话音一落,管家只见自家老爷环顾四周,而后提着一个小板凳就杀气腾腾地冲了出去,模样骇人至极! 管家:“!!!” 疯了! 绝对疯了! 以前即便是那不要脸的十三殿下来了府上,老爷也没有这般失态过! 院落之中,朱雄英正好整以暇地吃着冰镇葡萄,享受着久违的奢靡生活。 一女子却是香汗淋漓地跑了过来,看清众人之后却是有些失望,一张俏脸之上写满了哀怨。 他,没有来! 那个眉眼之中尽是自己的少年郎,竟然不来看自己! 朱雄英见状先是一愣,而后心中却是有些感动。 不枉自家十三郎对这个小妮子念念不忘啊! “哟?采薇姑娘,这是来看本公子的吗?” 采薇闻言羞得满脸涨红,恨不得转身就跑,但她心中还是带着一丝期待,怯生生地开口道:“长孙殿下,十三……他人呢?他……不知道我回京了吗?” 唉,冤孽啊! 眼见小采薇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朱某人心中不由哀叹了一声。 “十三郎随军北伐了,不在京师!” 岂料此言一出,小采薇却是捂嘴惊呼道:“他随军出征了?为什么?他才十四啊!而且他还是当朝皇子啊!怎会随军北伐?” 一张俏脸之上,尽是焦急之色。 “因为,他的意中人告诉他,她的意中人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所以这个憨货就义无反顾地去了!” 似乎觉得虐得还不够过瘾,朱雄英又恬不知耻地补上了一句:“但那可是战场啊,残肢断臂,鲜血淋漓,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别说吃一顿饱饭了,连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难题,也不知道我这兄弟能不能活着回来……” “哇……他这个傻子……这个傻子!” 朱雄英话还未讲完,描述的那副可怖场景竟然将小采薇吓得大哭了起来。 不当人子皇长孙却是在心中狂笑,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一股冲天杀气从背后传来…… “朱雄英,你这个王八犊子,派人折腾了老夫一路尚且罢了,现在竟敢追到老夫府中欺负老夫的孙女!” “好啊!你可真是好得很啊!老夫今日即便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揍死你个小王八蛋!” 铁骨铮铮朱某人闻言撇了撇嘴,哪里会被一个糟老头子吓到。 但当他转头看见老李头手中提着小板凳时,吓得当即撒开脚丫子就跑。 “老李,老子那是为了救你!” “啊——老李,你他娘恩将仇报啊你!” “别打脸……够了,李善长,有种你给老子放下凳子,我们俩单挑!” 【作者题外话】: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正文 第313章三方角力的惊天棋局 “行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咱们谈谈正事儿行不行?” 朱雄英被李善长追着绕院子跑了十好几圈,终于率先服软开口道。 嗯,这波不是我朱某人不行,而是担心李善长这糟老头子不行,若是直接跑着跑着他就被送走了怎么办? 尊老爱幼,乃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李善长闻言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而后瘫软在了地上,索性不起来了。 香菱与棋韵急忙分别给二人端上了一杯清茶,这才总算是缓解了场中气氛。 朱雄英自知理亏,端着茶杯大大咧咧地走到老李头旁边坐下,意味深长地询问道:“老李啊,你明知道那些刺客是我派去阻拦你入京的,为何还要接受那宣旨钦差蹇义的提议,兵分两路直入京城呢?那毛人屠可是在这京师之内设下了一个针对你的杀局啊!” 一提及那宣旨钦差,朱雄英都有些哭笑不得。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略有风骨的小钦差,竟会是后来与三杨、夏元吉齐名的蹇义,大明六朝重臣,官至吏部尚书、少保、少傅、少师,卒赠特进光禄大夫、太师,谥号“忠定”。 好在采花贼聪明了一回,没有宰了这位重臣苗子,而是将其随手扔在了应天府尹门口,估摸着现在应该前去找老爷子哭诉了吧! 李善长陡然转头看着朱雄英,沉吟片刻之后,这才自顾自地苦笑道:“空有博古通今之略,空有经天纬地之才,空有掌观山河之资,却无处落子,无法落子,实在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啊!” “我李善长与陛下勠力同心,披荆斩棘十五载,出万死以取天下,位列勋臣第一,生封公,死封王,男尚公主,亲戚拜官,可谓人臣之分极矣。” “但是谁能想到,正是因这位极人臣,却成了老夫最大的祸患,以致于这个老夫一手成就的大明帝国,却是再无一块能够容纳老夫的净土!” 抱怨了几句,抒发了心中的郁气,帝国之狐无比萧索地回答道:“老夫已到古稀之年,终究是老了啊!如若年轻个十岁,定会与那条疯狗斗个你死我活,谁都别想安生!” “老去功名意转疏,独骑瘦马取长途。孤村到晓犹灯火,知有人家夜读书,惜哉?憾哉?悲哉!” 闻听此诗,朱雄英有些牙疼地看了老李头一眼,这才发现这位帝国巨头竟已浑身散发着沉沉暮气。 此诗乃是宋代晁冲之所作,一生苦读却终一事无成,老年尤为惨淡。 晁冲之自身在考试中屡次落榜,他一面骑着马在夜路上急行,一面抱怨自己的怀才不遇,偶然间举目望去,只见如此偏僻乡野的孤零零的小村里,在这接近天亮时分,依然有点着灯火的人家。 一定有一个为考试而彻夜用功的青年,在那灯火之下,就像自己过去一样,为了考取功名而寒窗苦读吧! 再想到自己一生大幕将落,不禁悲由心升。 但是老李头可是不一样啊,他对于大明帝国而言,可是有着丰功伟业般的存在! 昔年太祖爷四大谋士中,神机妙算刘伯温提出了“避免多线作战逐个击破”的统一总战略;朱升提出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九子真言;陶安则提出了“据金陵长江之险以望天下”的霸业奠基方针! 似乎只有老李头,平平无奇,并不出众。 但正是这位帝国之狐,最早追随太祖爷南征北战,为其出谋划策,什么而军队调动、将士任免、战略部署、粮草辎重等等安排得一应俱全,太祖爷自此再无后顾之忧,故而盛赞老李头为“在世萧何”! 但李善长最大的功绩,并非仅止于此,而是在大明帝国建立之后! 作为一个文人,且是儒法兼修的顶级文臣,处理政务、治理国家、颁布律令、发展民生……这些,才是他李善长的拿手好戏。 恢复制钱、榷淮盐、立茶法、开铁冶、定鱼税、免连坐、颁律令、制郊社宗庙之礼……在他的牵头主持下,建立在一片废墟之上的大明帝国,终于从无到有,从一片蛮荒到繁荣昌盛! 国用益饶,而民不困,东风入律,物阜民安! 这就是李善长,这就是为何礼赞他一手成就了大明帝国! 但是诚如其所言,这个他一手成就的大明帝国,已经容纳不下他李善长了啊! 在中央集权的前提下,一个杀伐果断的铁血帝皇,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位能量惊人、威望太重的臣子继续留在朝堂之上? “老李啊,你也不能这么想啊,你这一走了,你族人当如何?” 朱雄英咧着嘴摇头失笑道,企图唤醒李善长那颗壮志雄心! 岂料老李头闻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望着蓝天白云,幽幽开口答道:“祺儿他们我是放心的,怎么说也算是皇上半个儿子了,并且这孩子一向老实本分,兢兢业业,皇上不会忍心杀他的!” “采薇这个丫头吧,乃是祺儿一次醉酒误事后……你应该清楚她的处境,老夫本想着此次入京将她托付给十三郎,现在只能托付给你了!” “你好歹勉强算是老夫半个弟子,替老夫照顾这个孩子,没问题吧?” 朱雄英:“???” 老李头这是……交代后事? 采薇竟然是……这样来的? 难怪这孩子一直跟着老李头,被他视为掌上明珠啊! 若是没人护着这孩子,只怕那位大明长公主,绝对会杀了她,抹去她带给大明皇室的耻辱! 老李头扭头看着朱雄英,那深陷的眼窝之中,竟满是哀求之色,令朱雄英心肝儿直颤抖。 “你是李善长!你是缙绅领袖!你是文臣之首!你怕什么?你在顾忌什么!你知道若你这一倒,会有多少人给你陪葬吗?” “你李善长,是我大明的第一功臣啊!不该是这样的,也不能是这样啊……” 众人只见,皇长孙暴怒不已地指着韩国公怒骂道,但骂着骂着,他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直至微不可闻。 二人相顾无言,久久说不出话来。 眼见李善长正欲开口,朱雄英斩钉截铁地出言道:“别跟我说你累了这些屁话,你可是热衷权势的李善长,即便现在无权无势,但你依旧是李善长,怕他毛人屠作甚?” “老李,听英叔……咳咳,我一句劝,你想死等过了这茬再死,随便你死哪儿都没人埋你,但是你现在必须挺过这一关!这是我撰写的一篇超级无敌世界大攻略,明日皇爷爷定会宣你进宫,咱们就这样……” 李善长:“!!!”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长了张嘴! 【作者题外话】:李善长和刘伯温,都是辅佐太祖爷登上帝位的两大奇才,他们匡扶太祖爷建立了大明帝国。但是两人谁的功绩更大,按照史实说话,定然是李善长的功绩更大。 神机妙算刘伯温,功绩卓越,但是有很多事迹都被神话了。 正文 第314章李善长的反击 朱雄英走了,留下那本《超级无敌世界大攻略》后便走了。 对于他这位皇长孙而言,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极限了。 帮助李善长挺过这一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抛开私人感情暂且不谈,李善长现在若是一心求死,将毛人屠编造的那些莫须有罪名全盘接受,那可就不止是死他一个李善长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一颗参天大树倒下,露出其遮蔽阳光的丑恶,烈日自会将其灼心焚烧。 这可是毛人屠设下的杀局,若是老李头不反抗,他这一死,真就有上万人为其陪葬! 至少那些被毛人屠查到与之来往密切的地方高官,决计跑不了。 如此一来,又是一次惊天动荡! 眼下大明正逐步走上正轨,国力开始恢复,实在经不起这般折腾了。 于私而言,李善长于自己有半师之谊,而毛人屠却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这怎么算都是一笔算不清楚的糊涂账! 少爷的身子,操大心的命啊! 暗自悲叹了一声,朱雄英抬脚就杀回了太子宫,在太子妃吕氏嗔怒又心疼的抱怨下,舒舒服服地过上了吃瓜乘凉的悠闲生活。 一切尘埃,就等着明日老李头进宫面圣,便会落定了! 翌日,果不其然,一大清早便有钦差降临,赫然正是宣旨钦差小能手蹇义。 二人甫一相见,竟是颇为激动。 蹇义大难不死,唯有与李善长这个同行之人,才有共同话题可倾诉衷肠。 李善长虽知晓事情真相,却也是感怀蹇义的刚烈风骨,对他颇有好感,知其侥幸逃生亦是欣喜不已。 接了圣旨,李善长并未即刻进宫,而是显得颇为犹豫。 看着小采薇紧紧拉住自己的手,怯生生地看着宣旨众人,李善长一颗心儿就如针扎般刺痛难受。 也许,那个小王八蛋,说的是对的吧! 即便要死,也绝对不能在此刻死! 一念至此,韩国公当即下定决心,含笑对蹇义开口道:“还望钦差稍候,容我更衣一番!” 蹇义闻言虽然感到疑惑不解,却还是含笑点头,不忘叮嘱一句:“大人尽管前去,但切莫让皇上久等!” 含笑点头称是,李善长随即大步走入了内堂。 片刻之后,当他再次走出来时,却是令人目光一亮。 只见迎面走来一精神矍铄的年迈老臣,身着盘领右衽公服,头戴双翅乌纱帽,外披织金大红蟒袍,腰挂配对玉带,气场十足地走了出来。 他虽然已是老态龙钟,但走路时却仍然步履矫健;他虽然已经身形佝偻,可是那深陷的眼窝之中,时不时迸射出道道精光,令人望而生畏。 这才是真正的韩国公李善长,那个令当今天子都忌惮的缙绅领袖! 李善长先是走到小采薇身旁,伸手摸着她的小脑袋瓜,温声细语地安抚道:“小采薇别怕,爷爷入宫一趟,就会马上回来了!” 采薇闻言小脸一苦,却也知趣地松开了手,只得小声答道:“那爷爷你可得早点回来,我们说好一起吃午饭的!” 李善长含笑点头,随即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耐着性子叮嘱了管家照看好她,这才对着蹇义开口道:“劳烦久候了,这就走吧!” 蹇义不过是个从七品的中书舍人,哪里敢在这位在世萧何面前妄自尊大,连连摆手口称不敢,而后与李善长言笑晏晏地坐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无人得知,就在李善长入内堂那片刻之内,他取出了怀中提前准备好的鹤顶红,凝视良久后将其放到了一旁,转而将那本《超级无敌世界大攻略》放入了怀中。 呵,毛人屠,既然你想玩儿,那老夫就陪你玩儿个痛快! 御书房外,李善长一路畅通无阻,见到了御前大太监杜安道。 后者骤然见到李善长,竟是瞳孔一缩,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位帝国第一功臣,今日竟是穿上了织金大红蟒袍! 要知道蟒袍加身,乃是大夫们的最高理想,即意味着位极人臣,荣华富贵! 这蟒袍乃是宰辅蒙恩特赏的赐服,获得这类赐服被认为是极大的荣宠! 大明赐服分为四等,蟒袍、飞鱼、麒麟、斗牛! 即便那毛人屠凶焰滔天,威慑天下,也不过是身着飞鱼蟒衣,位列第二等! 这位韩国公,今日面圣竟身着金织蟒袍,这是什么意思? 他准备硬刚毛人屠了吗? 杜安道不敢迟疑,转身就入内通传,片刻之后恭恭敬敬地将李善长请了进去。 深吸了一口气,老李头摒弃一切杂念,抬脚走进了这朝堂中枢之中。 入内只见,陛阶下跪着一人,身着飞鱼蟒衣,赫然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 呵,还真是迫不及待了啊! 李善长心中冷笑一声,当即跪地高喝道:“草民李善长,叩见陛下!” 离京之前,老李头已然卸下了所有官职,仅是保留了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等虚衔,此时自称草民亦是向太祖爷表达了一种态度。 毛人屠豁然抬头,锐利的目光直视着李善长,那双眸子中全是惊天杀意! “草民?呵,李善长,这天下间谁敢视你为草民?你可是他们心中的‘相爷’啊!” 一道冰冷到了极致的话语传来,令李善长心中一凛,急忙出言解释道:“草民身无官职,自是一介贫民,至于这‘相爷’一说,草民从不知情,不知何人在皇上面前进了谗言!” “皇上,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国有奸佞,不得不除啊!” 此话一出,尽显锋芒锐气! 太祖爷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李善长,难道见其如此杀意滔天。 即便先前与毛人屠在朝堂争斗,也是点到为止,甚至从不亲自下场。 现在倒是有意思了,韩国公正面刚上了毛人屠,这是被逼急眼了吗? “哦?国有奸佞?奸佞在哪儿?朕很想听你继续说下去!” 老爷子好整以暇地开口道,扫了一眼毛人屠,随即目光尽数汇聚到了老李头身上。 “奸佞何在?自在眼前!锦衣卫指挥使毛镶,受命前往三省旱地纠察不法官吏,然则甫一上任,竟屠戮两省大小官吏及其相连坐之家多达万人,其中不乏身居高位的朝堂重臣,以致当时流血千里!” “毛镶当场就击杀了一省布政使,甚至都未上奏陛下,这等无法无天的暴虐凶徒,不是国之奸佞是什么?我大明律法方才走上正轨,三司权威方才得到百姓认可,此时若任由这个凶徒继续为非作歹,那我朝廷威信何在?陛下威严何在?法度公信力何在?” “草民李善长奏请陛下,应以江山社稷为重,即刻诛杀酷吏毛镶,以平民怨!”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作者题外话】:老李头开始反击了,反击的号角吹响了 正文 第315章来啊,正面刚啊 太祖爷神情动容地看着李善长,竟是有些被这个老货的十足气场震慑住了。 李善长这个老王八,在立国之后便缩于人后,潜伏在暗中搞风搞雨,现在竟然自己下场与毛人屠正面刚上了,还是杀气十足的那种! 你娘咧! 你怎么敢的啊? 现在是他毛人屠肆意屠戮、胡作非为的问题吗? 现在是你李善长勾结地方官员,欲要打造门阀世家的问题! “李善长!你休要信口雌黄,胡乱攀咬!” “本座之所以杀了那些大小官员,也是为了查清旱情如此严重的真相!不过是手段有些酷烈罢了!” “呵,这还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韩国公,您可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眼见李善长开始拿三省之地的事情抨击自己,毛人屠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当即同样反唇相讥道,就差指着李善长的鼻子骂他勾结地方官员纳私自肥了。 岂料老李头闻言不慌不忙,索性看向了毛人屠,一脸嘲讽地回答道:“哦?毛大人说草民下了好大一盘棋?什么棋?毛大人不妨说清楚一点!” 闻听此言,毛镶暗道其惺惺作态,冷笑回答道:“什么棋?大明十三省之地,竟有高达五省布政使、按擦使等高官乃是韩国公一手举荐,州府县官更是不计其数,这些地方高官对韩国公可谓是奉如圭臬,言听计从啊!” “而且本座查获了不少韩国公与他们来往交流的信件,信中那些官员皆以‘相爷’称呼韩国公,敢问韩国公,此二字作何解释啊?” 毛人屠冷笑连连地出言道,幸灾乐祸地看向了李善长。 呵,相爷,你李善长真是好大的狗胆! 私底下与官员往来交流暂且不提,竟还敢口称相爷,这是根本没有把当今皇上放在眼里啊! 大明帝国,自胡惟庸后,便不需要丞相! 谁想做那个丞相,谁就得死,无一例外! 谁知李善长非但未见一丝惶恐不安,竟是朗声大笑了起来。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毛镶啊毛镶,为了一举整死老夫,老夫看你现在是失心疯了吧?” “举荐官员又如何?老夫告诉你,别说五省之地,整个大明十三省之地,都有我李善长荐举的贤才良吏,你毛镶不过一个只知杀人砍头的酷吏丘八,你懂什么是治国安邦吗?” “老夫举荐之人还少吗?刘伯温、李梦庚、郭景祥、侯元善这些参议贤良皆是老夫一手举荐,那时你毛镶怎么不跳出来攀咬?啊?不过因为一个徐奇贪赃枉法,你就想断我大明官场对后辈爱护提携之风,你这条疯狗安得什么居心?” “若是因为提携了一个后辈,便是相互勾结,官官相护,那日后谁还敢提携后辈,那还需要科举制度做什么?直接让那些经年老朽终日尸位素餐不作为即可,省的被尔等酷吏捕风捉影,趁机诘难!” 太祖爷:“???” 毛人屠:“???” 这李善长疯了吧? 怎么感觉今日他情绪很不对劲啊! 这他娘的与科举大考有什么关系? 你可真能吹牛逼啊! 老李头对着毛人屠就是一顿怒骂,骂得唾沫星子四处飞溅,喷了毛大指挥使一脸。 似乎觉得还不过瘾,老李头一甩袖袍,两手揣在一起,正对着毛人屠怒骂道:“相爷一说就更是令人嗤笑了,此事老夫承认,的确是有,但那只是因为老夫曾受陛下隆恩,腆为中书左丞相,故而这些士子后辈常怀感恩之心,私底下以‘相爷’称呼老夫!” “怎么着?你不服?那你毛镶也去做一回中书左丞相啊,老夫亲口叫你一声‘相爷’如何?呵,一个粗鄙不堪的酷吏丘八,也敢置喙朝堂之事,老夫真不知道你毛镶哪里来的勇气与自信!” 太祖爷:“!!!” 毛人屠:“!!!” 疯了! 李善长这老王八真的疯了! 他竟敢说出这种疯话来! 还他娘的让毛人屠去做中书左丞相,即便他有这个能力,他也不敢啊! 丞相一词,自逆贼胡惟庸后,已然成为了禁忌! 但李善长这个老王八今日不但当着皇上的面儿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还说出这种疯言疯语,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来啊!正面刚啊!你毛镶不就是想弹劾老夫勾结地方官员,试图打造门阀世家吗?那你能告诉回答一下,老夫举族七十五口人,除了长子李祺还在朝中任职外,何人步入仕途?何人尚在官场?回答我!” 最后三个字,铿锵有力,满含怒火! 李善长是真的怒火中烧,亦是真的失望透顶! 自己都已经退让到了这个份儿上了,皇上竟然对自己还不放心,竟还对自己满心猜忌! 自己能怎么办? 唯有一死而已! 这是决定入京之后,李善长做出的痛苦决定。 但自昨日那个小王八蛋力劝之后,他却是改变了主意。 即便要老夫死,那你们也要付出代价! 至少,拉上毛人屠这个酷吏共赴黄泉,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毛镶,你这个愚蠢的酷吏,你知道何为门阀吗?你知道何为世族吗?纵观历朝历代,老夫还未曾听说过家中无一人在朝中任职的门阀世族!” “哦,对了,还有一个李祺,皇上,草民自感罪孽深重,犬子李祺不学无术,碌碌无为,草民恳请皇上降旨长公主殿下,休了犬子李祺,以免丢了皇室颜面!” 太祖爷:“???” 毛人屠:“???” 我尼玛啊! 这个老货是真的疯了吧? 哪有公主休驸马之说? 即便临安公主贵为大明长公主之尊,也得恪守妇道,遵从礼法啊! 这李善长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 “住口!李善长,你满嘴胡言乱语些什么?祺儿老成持重,颇得朕心,且夫妇二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此事休要再提!” 太祖爷忍不住怒喝了一声,脸色一片铁青。 毛镶终究还是武夫出身,与李善长这个尤善打嘴炮的文人正面硬刚,竟是节节败退,被喷得不敢还嘴,实在是令人有些失望。 但李善长今日的确是怪异至极,跟他娘没带脑子一样,什么话都敢往外蹦,根本不带怕的。 这个老货难道真就一心求死吗? “启禀皇上,既然草民居于凤阳,毛大人依旧不放心,那草民自请举族流放化外之地,永世不入大明,祈请皇上开恩!” 太祖爷:“!!!” 毛人屠:“!!!” 麻了! 彻底麻了! 李善长这个老疯子,今日彻底发疯了! 化外之地是什么地方? 中原周边四夷之地! 那茹毛饮血的蛮荒之地! 真狠啊! 这个老货,是真的狠! 【作者题外话】:疯了,老李头发疯了,哈哈哈 正文 第316章长公主驾临 太子东宫,康狮虎一路胆战心惊地跟着铁塔二兄弟,来到了这宫闱重地。 却见那位长孙殿下,正惬意无比地躺在躺椅上,身旁两个绝色侍女正不停给他打扇扇风,时不时还喂上一颗剥了皮的冰镇葡萄,简直奢靡享受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不敢多想,康狮虎当即跪地高喝道:“小人康狮虎,见过长孙殿下!” “哦?康师傅来了?看门的工作辞了吧?老二,去给他办一个东宫卫士腰牌,以后就跟着你们混了!” 老二慕容夏闻言一愣,上下打量了康师傅片刻,而后一脸鄙夷不屑地走了。 康狮虎:“???” 老子叫“康狮虎”,不叫“康师傅”啊! 这位长孙殿下什么口音啊? 还有方才那个丑汉一脸鄙夷是什么意思? 你他娘的看不起谁呢? 不过这样就成为了东宫禁卫,康师傅心中忍不住一阵窃喜。 至少比那整日风吹日晒雨淋的守城卫士,好出了不知多少。 “康师傅,有个事儿你现在就必须得办!” 闻听此言,康狮虎心中忍不住打起了鼓。 看来这位长孙殿下,把自己调来太子宫,心中是存着小心思的啊! 不过自己先前不过一守城卫士,能够替这位殿下办什么事儿? 疑惑归疑惑,但态度还是要有的。 康狮虎当即大义凛然地开口道:“殿下但说无妨,小的即便为了殿下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嗯? 这小子可以啊! 好的东西没学到,这手谄媚讨好的本事倒是学了个精通。 自己身旁这些个家伙,一个比一个不正常,以致于我朱某人这么优秀出众,竟无人加以吹捧! 现在倒总算是齐全了,招了这么一个不要面皮的真小人。 “小事儿,给蕲春侯康铎去一封紧急书信,告诉他告假回京一趟,公子我帮他看看病!” 康狮虎:“!!!” 看病? 你才有病吧? 自家表兄可是自幼从军的主儿,身体壮的像头牛,怎么可能有病? 这位皇长孙,莫不是还对城门口一事耿耿于怀,想要趁机刁难自己吧? “长孙殿下,小人自知那日无意冲撞了殿下,罪大恶极,但我家表兄毫不知情,若殿下想要出那口恶气,请尽管责罚小人便是,不必累及蕲春侯!” 朱雄英闻言非但不怒,反倒是对这个纨绔子弟更加满意了。 这厮虽然卑鄙无耻,下贱龌龊,却是有着一丝担当精神。 男人,可以不帅,可以没钱,但是一定要有责任感! “第一,以后称我为公子,而非殿下,本公子还不是殿下之尊!” “第二,公子我又不是什么心胸狭窄之人,你不必忧心多想,此次召来蕲春侯康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嗯,本公子想带着他发财,你知道那水晶宫是公子我的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康狮虎满脸骇然地看着眼前这位皇长孙,震撼到了失声的地步! 帝都那座水晶宫,竟然是自家公子的产业? 自己每月那点微薄俸禄,再加上平日里搜刮的油水,都还不够去水晶宫买一瓶九州老窖! 这下可真是抱到大腿了,还是根金的! “公子放心,小人这就回去写一封,就说小人冲撞了了不起的贵人,恳求表兄救命,这样他定会即刻赶回京师!” 众人闻言一阵无语,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厮当真是,无耻下贱至极! 朱雄英满意地挥了挥手,康师傅立马会意,当即离去写信。 待他走后,香菱撅着小嘴抱怨道:“公子,这厮就是一个无耻的小人,为何您要把他留在身边?” 朱雄英闻言微微一笑,嘴里吃着葡萄含糊不清地回答道:“他是一个小人,却也是个真小人,比起朝堂之中那些伪君子不知好出多少,留着他日后有大用!” “再说了,有他在身旁衬托,才能凸显出我朱某人高尚的品德与这一身傲骨嘛!” 棋韵:“???” 香菱:“???” 嗯,他是真小人,你是伪君子!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正当朱雄英与二女调笑时,铁塔二兄弟却是匆匆而来,面容凝重地开口道:“公子,大事不好,长公主杀过来了!” 朱雄英:“???” 谁? 长公主? 老爷子的大女儿? 老李头的儿媳妇? 自己从未与她有过交集啊,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虽然大明朝的公主,不比西汉那群公主剽悍泼辣,也不比李唐那群公主作死作妖,但女人就是麻烦,尤其还是这种地位高贵的女人,更加麻烦! 正思索间,一群宫女却是突兀走了进来。 而后众人只见,一张如花似玉的娇靥映入眼帘,如云的青丝绾在头顶盘了一个发髻,一袭白色纱衫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完美曲线,其内的红袙腹若隐若现,似白而微红,雅中而微艳。 朱某人仅是看了一眼,便直呼顶不住顶不住,强行默念了一番道家清心咒:“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佳人摇曳身姿缓缓走来,一股清香顿时扑鼻而入,令铁骨铮铮朱某人忍不住抬头一看,却是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一张交好的面容被薄纱半掩,仅是一双美目露在外面,也挡不住那倾国之色。 “你就是本宫的大侄儿?雄英?” 听闻这道空灵悦耳的声音,朱某人如小鸡啄米般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而后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绝美姑姑。 “唔……那也是你,撺掇韩国公向父皇进言,要本宫休了我家相公?” 朱雄英:“!!!” 李善长,你个狗日的老王八! 老子好心好意帮你,你竟然把锅甩给我朱某人! 呸! 真不是个东西! 哪里还用多想,定是李善长这老王八破罐子破摔了,而后把锅甩给了自己! 这位长公主,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姑姑说笑了,小侄绝对没有做过这等丧尽天良、丧心病狂、丧伦败行之事!” 铁骨铮铮朱某人哪里受得了这奇,当即把不当人子的李善长痛骂了一顿。 临安公主闻言心中一动,隐隐有了些许明悟,遂指了指躺椅,朱雄英立马会意,屁颠屁颠地从上面滚了下来。 长公主也不跟他客气,径直躺了上去,姣好动人的身材顿时暴露无遗。 “雄英,本宫听闻你生财有道,不知是传闻还是真的?” 朱雄英闻言一张小脸都快绿了,心中暗中又将李善长那个老王八大骂了一顿。 女人,果真是个麻烦! 【作者题外话】:李善长要不当人了 正文 第317章莫名其妙的责难 “咳咳,姑姑说笑了,都是一些小打小闹而已,入不了姑姑的法眼。” 朱雄英罕见自谦无比地开口道,只想尽快送走这个**烦。 岂料长公主似乎没有这种觉悟,闻言秀眉一挑,慵懒开口道:“哦?小打小闹?日进斗金的水晶宫也是小打小闹?遍布江南各地的日不落商会也是小打小闹?” “你那水晶宫用‘日进斗金’来形容,已经都是谦虚谨慎的说法了,仅是那奇物香水,就不知让你宰了多少肥羊,本宫恰好是这其中一个,实在是令人很不爽啊!” 朱雄英:“???” 什么叫宰肥羊? 那是你情我愿的公平买卖! 这位长公主说话怎么一点都不好听,多美的佳人,可惜长了张嘴! “这点倒是姑姑冤枉小侄儿了,那奇物香水不是小侄儿的产业,而且小侄儿也没有多加关注,否则定会每季送上当季新品,让姑姑把关鉴赏!” 朱雄英恬不知耻地开口道,就差把人当傻子糊弄了。 临安公主岂是一个如此好糊弄之人,闻言当即俏脸含霜,语气冷漠地回答道:“小雄英啊,你这是在把本宫当傻子糊弄吗?那香水不是出自你之手,是出于何人之手?” 这娘们儿怎就如此麻烦? 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香水虽然是小侄儿开发,但其全部股份已被小侄儿赠与两位佳人,故而现在与小侄关系不大!” 闻听此言,长公主的确有些震惊了。 那香水可真是日进斗金的好买卖,一经问世便将香料打落尘埃,甚至逐渐有了将其取而代之的趋势!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王八蛋竟然将如此价值连城的东西随手送了出去,这真是一个十足的败家子! “不知是哪二位佳人啊?难道是那位冠绝秦淮的潘大家?小雄英,看不出来嘛,你还是个天生风流的主儿!” 这女人真是麻烦! 麻烦至极! “诺,她们不正站在我身后吗?” 临安公主:“???” 什么意思? 这个小王八蛋,把香水赠与了他的两个侍女? 你是真大方啊! 那可是两座取之不尽的金山啊! “荒谬!她们不过是一介婢女,如何……” “姑姑!香水乃是小侄所创,送与不送,全在小侄一念之间,还望姑姑不要横生枝节!” 朱雄英罕见暴怒地冷声喝道,锐利的眸子中尽是凶光。 他现在是真的有些厌恶眼前这个妄自尊大的便宜姑姑了,先前因其出众相貌带来的好感,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什么道理! 老子的东西想送谁就送谁,与你这个长公主有半毛钱的鸟关系? 何况你还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先前与自己毫无往来,现在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在这儿哔哔又赖赖,恶心人吗不是? 棋韵与香菱眼见自家公子为了自己二人,出言顶撞长公主,心中感动之余却是又有些愧疚,一时之间复杂至极。 眼见这个小王八蛋发飙,临安公主也当即火了,坐直了身子娇嗔道:“你以为本宫爱管你这些破事儿?你自己做的孽自己不解决,反倒是让她人吃尽了苦头,你还好意思跟本宫发怒?” 朱雄英:“!!!” 这娘们儿是不是脑子里面有那个大病? 我朱某人铁骨铮铮,傲骨磷磷,什么时候做了这等渣男之事? 你不能凭空污人清白啊! 但朱雄英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香菱与棋韵闻听此言却是瞳孔骤缩,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似乎想到了什么。 临安公主见状若有所悟,冷笑开口道:“呵,看来你这两个绝色侍女,比你这个小王八蛋知道的东西还多啊!” 朱某人闻言当即扭头看向二女,而后又一脸懵逼地看着长公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这一天天一门心思搞事业,也没有出去沾花惹草啊! 最多就是去十里秦淮河听听小曲儿,看看美人儿,也不敢下手啊! “小雄英,你那些光辉事迹本宫或多或少也有耳闻,你是个聪慧到有些妖孽的孩子,将来也会造福我大明天下,所以在你的身上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污点,哪怕一丝也不行!” “这个世道,文人的笔,可比武夫的刀,更能杀人,也更会杀人!” 长公主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语之后,见其一脸的茫然不解,索性点明了其中关窍。 “福清妹妹今年已经十六了,父皇前些日子准备为她择婿,岂料这孩子抵死不从,为此与父皇大吵了几次,现在被禁足在咸福宫,终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朱雄英:“???” 不知不觉间,小福清都已经十六了? 这都到了出嫁的年龄了? 这抵死不从是什么意思? 咋就还以泪洗面呢? 林黛玉附体啊? “这是为啥啊?难道她不喜欢那些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士子书生,喜欢五大三粗的将门子弟?” 临安公主:“!!!” 这孩子是不是真有脑疾? 这是复发了吧? 正常人谁会说出这种话来? 还是说,这个小王八蛋根本就不知情? 一念至此,长公主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一个绝美的弧度,优雅无比地开口道:“唔……本宫听说你与她一向交好,现在这孩子想不开,你不去看看她?” 装! 本宫让你装! 到了见到正主儿,你再装给本宫看! 朱雄英闻言一愣,而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小福清可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掌控水晶宫与日不落商会的财物部长,可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啊! “择日不如撞日,那我们现在就入宫吧,本宫也好久没有去看看她们母子了!” 不知为何,朱某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了看身后二女,又看了看眉眼带笑的长公主,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她入宫了。 待他走后,香菱与棋韵对视了一眼,尽皆苦笑了起来。 “棋韵姐姐,你说他知道后,会如何应对?” “呵,除了缩头装鸵鸟外,还能怎么应对?” “不过‘鸵鸟’究竟是什么东西啊?鸵着的鸟吗?” “谁知道呢,这个小色胚,总是说些新鲜词汇。” 一个时辰后,朱雄英走出了咸福宫,脸色无比苍白! 浑浑噩噩地走在回宫的路上,朱某人突然抬头看天,而后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苍天啊!你这是要玩儿死我啊!你大爷……吃饭了吗?” 正文 第318章一门心思搞事业 咋办? 小福清竟然对我有非分之想? 原来我朱某人魅力竟有如此之大! 但是这……决计不行啊! 那他娘的按辈分算,可是自己亲姑姑啊! 现在咋办? 凉拌! 这得立马转移名下资产,开始冷暴力啊! 唉,少爷的身子,操大心的命!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扯着破锣嗓子,皇长孙在一众宫女侍卫的目瞪口呆之下,一路鬼哭狼嚎地回到了太子宫,而后……关门睡大觉。 一连好几天皆是如此,直到今日李善长这个老王八来访。 听闻老李头来了,朱雄英当即提着小板凳杀气腾腾地冲了出去,而后终究还是不敢砸这个老东西脸上。 这万一要是砸死了,上哪儿说理去? “老李啊,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什么锅都往我身上甩?” 打虽然打不得,但骂骂总还是可以的。 李善长闻言讪讪地笑了笑,颇为尴尬地解释道:“那不是没办法的事儿吗?谁让你爷爷故意把消息告诉长公主,故意恶心人?” “那你就让她来恶心我?你还是个人吗?” 朱雄英闻言勃然大怒,恨不得当场捶死这个为老不尊的老货。 “那日究竟什么情况?你交代清楚没有?完事儿就赶紧滚回凤阳去,别整日在这京师晃悠,恶心人吗不是?” 李善长:“???” 老夫恶心人? 那也是跟你这个小王八蛋学的! 干啥啥不行,恶心人第一名! 李善长吹胡子瞪眼地盯着朱雄英,终究还是自知理亏,没有骂出声来,而是从怀中掏出了那本《超级无敌世界攻略》,气呼呼地扔在了桌上。 “咋滴?你没交给老爷子?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开口道,目光之中尽是疑惑。 他本以为,老李头此次定会凶多吉少,故而连夜写出了这本攻略,试图向太祖爷证明老李头依旧存在的价值,从而留他一命。 对于帝王而言,有价值的臣子,那就是贤良干吏;无价值的臣子,那就是奸佞幸臣,会将其弃之如敝履! 李善长得意洋洋地扬起了脑袋,一脸傲娇地回答道:“老夫需要你的帮助吗?呵,不过是小事一桩!” 呵,你就吹牛逼吧! 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的时候,你还能这么傲娇! 朱雄英收好攻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老李头赶紧滚蛋。 岂料李善长却是语重心长地开口道:“雄英,这本攻略老夫粗略翻阅过,里面的东西简直触目惊心、骇人听闻,你要知道我大明自古以来便是礼仪之邦,如若你执意走上这么一条道路,那些个文人士子是决计不会答应的啊!” 不得不承认,李善长是真的被震撼到了,甚至可以说是被颠覆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若是此书的内容被宣扬出去,那这个孩子将会被整个士林群起而攻之,视他为邪教异端! 那等场面,未免也太可怕了! 即便是李善长,都难以想象,换作是他,将会是何等悲惨的下场! 朱雄英闻言撇了撇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那些个文人士子,除了打打嘴炮之外,还能做什么?他们宣扬的宗法礼制、仁义道德,不过是块遮羞布罢了,一旦将其撕碎,他们还剩下些什么?” “昔年五胡乱华、安史之乱、靖康之耻、元寇入侵,凡外番蛮夷窃踞中原神器,致使衣冠变为犬羊,江山沦于戎狄,这些个士子大们唯有衣冠南渡,仓皇出逃!” “数次家国大难在前,真正能撑起华夏民族脊梁之人,从来不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士子,而是那些粗鄙不堪的武夫丘八!” “这是一个大争之世,诸强林立,百舸争流,谁能率先踏上这条道路,那他便能主宰他国生死,令己国子民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谁若故步自封,妄自尊大,那他注定会被这个世界淘汰,沦为他国口中的鱼腩,被放在砧板之上任人宰割!” 若是这番惊人之语,从旁人口中说出来,李善长定会对其嗤之以鼻。 但眼前这个小王八蛋可不一样,他是大明皇长孙,未来的国之储君,极有可能登上至尊之位! 届时整个大明都将会在他的执掌下,走上这条所谓“殖民掠夺、海上争霸”的血腥杀伐之路,那会是何等空前盛况? 这个孩子,天生雄主啊! 朱重八,一代雄主,但此子,比之其更甚! 才不过三代皇权滋养,竟是培育出这等妖孽人杰! 他们老朱家的气运,未免也太好了些吧? 一念至此,李善长不由喟然长叹! 若是自己非是耄耋老人,若是自己正值巅峰壮年,遇上了这个孩子,定要亲自将他扶上那至尊之位,与他共同见证这名垂千古的伟大帝国! 奈何,奈何啊! “雄英,你别忘了,太子殿下可是一位仁厚无双的谦谦君子,自幼习从儒家圣言,他是决计不会同意你这些血腥政策的,在他眼中这与穷兵黩武无异!”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啊! 李善长一下子便道破了朱雄英心中最忧虑之事,将其摆到了台面上来,令朱某人脸色瞬间铁青。 若是老爷子崩了,自家老爹即位称帝,这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定会致力民生,而非帅师出征,开疆拓土! 自家这个老爹,可是一个天生守成圣君的料啊! 无奈之下,朱雄英只得长叹一声,选择开口躲避道:“没辙啊,咱可是出了名的大孝子,老爹的话还是要听的,既然你没上呈给老爷子,那这件事儿就先这样吧,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岂料李善长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双手揣进了袖袍,斩钉截铁地开口道:“你勉强算老夫半个弟子,也屡次相助于老夫,那老夫也不得不替你铺铺路了!” “你是大孝子,太子殿下何尝不是任孝至极?你的话他不会听,若是当今天子的话呢?你这是身在局中,被一叶障目了!” “既然你想做,那就放手去做,趁皇上还在,趁老夫还在,将这些政策定为国策,世代承袭的那种,即便太子殿下再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走下去!” 朱雄英:“!!!” 牛啊! 这李善长果真不愧有在世萧何之美誉,一语道破天机! 北伐大军正在收拾辽东怂狗纳哈出,估摸着这厮也快投降了,那接下来的一步便是直击北元王庭,彻底肃清整个漠北,消弭北疆所有隐患! 但英明神武的老爷子岂会就此罢手? 只要自己抛出这攻略,再结合那副《山河社稷图》,不但可以减缓老爷子屠戮功臣宿将之心,还可定下争霸基础,为自己将来执掌朝政做好准备! 一想到这儿,朱雄英当即抓着攻略就跑,直奔御书房而去。 老李头见状含笑不语,目光之中充满了骄傲。 “雄英啊!去奋斗吧!老夫离死不远了,就让老夫为你发挥一下这最后余热吧!” 【作者题外话】:舔狗十三郎,渣男朱雄英 正文 第319章渣男朱雄英 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御书房,不等杜大太监通传,朱雄英便一脚踹开了御书房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太祖爷:“???” 又踹? 你又踹? 你是个人吗? 咋滴踹上瘾了啊? 不会用手推门啊? 老子这个皇帝不要面子的啊? 太祖爷冷眼怒视着来人,恨不得打断这个小王八蛋的腿。 朱雄英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正欲直击主题,先声夺人。 但当他注意到旁边立着一道靓丽身影时,却是骇得头皮发麻,当场转身就跑,毫不拖泥带水! 我的个亲娘咧!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啊,点儿怎么这么背! “站住!” 父女二人异口同声地喝道,吓得朱某人当场钉在原地,脚步不敢再挪动分毫。 太祖爷狐疑地看了一眼爱女,心中也并未多想,反倒是一脸铁青地对着朱某人怒骂道:“小王八蛋,咋滴?踹了老子的御书房,这就想走?成天一副纨绔子弟的嚣张模样,咱真恨不得揍死你个瘪犊子玩意儿!” 朱雄英生无可恋地转过身来,倒是令小福清娇笑不已。 “小英子,看不出来嘛,你胆子挺大啊,竟然都敢踹御书房了!” 小福清掩嘴轻笑道,明眸之中充满了光亮。 这个臭英子,自那日来探望自己后,可是一直躲着自己啊! “啊哈?福清姑姑也在呢!真是……好巧啊!” 朱雄英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额头上直冒虚汗。 大姐啊! 当着老爷子的面儿,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你是没事儿,到时候倒霉的可是我啊! 太祖爷更加狐疑地看了一眼爱女,又看了看爱孙,心中陡然“咯噔”一跳。 嘶…… 这两个小东西,怎么看怎么像在……打情骂俏? “咳咳……英儿,有事没事?没事就滚吧!别来恶心朕!” 朱雄英:“???” 谁恶心人? 这老爷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我朱某人为了大明操着大心,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要不今日算了,这时机有些不合适啊! 朱雄英讪讪地笑了笑,没好气地回答道:“没事儿,孙臣就是没事儿走两步,走两步……” 一边说着,朱雄英便一边后退,就差撒开脚丫子跑路了。 “小英子,你给我站住,跑什么跑?” 小福清见状登时急眼了,无比敷衍地对老爷子行了一礼,而后提着裙摆便跟了上去。 太祖爷:“???” 这不对劲啊! 这还是朕的贴心小棉袄吗? 怎么总感觉这两个小东西有些奇奇怪怪的? 难道说……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唔,福清这孩子也大了,是该给她择一良人了! 太祖爷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当即开口道:“安道,下令,命李淑妃重视起来,尽快给福清择一青年才俊!” 御书房外,二人一追一逃,直到小福清眼睛一转,故意摔倒在地,发出了“委屈至极”的哭声。 “哎呀,人家摔倒了,小英子你还不过来扶我?” 朱雄英:“!!!” 就这? 怎么感觉小福清有绿茶婊的潜质啊? 婊里婊气的! 麻烦! 麻烦至极! 朱雄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终只得老老实实地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生无可恋地扶起了这个小婊婊。 “臭英子,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啊?你知道我……” 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婊婊话并未说完,随即便泫然欲泣地看着朱某人。 朱雄英见状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拔腿就跑。 对于谋算阴人,两世为人的朱雄英虽然称不上个中好手,却也算是略有心得。 嗯,甭管阴不阴得到,先恶心他一手再说! 但对于男女感情一事,即便朱某人两世为人,那也是和尚抓头发————无计可施! 虽然后世那些渣男语录、情感大师满天飞,但是架不住朱某人是个钢铁直男啊,和女孩子出去吃顿饭都嫌烦的那种。 于是乎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历史性教授,将全部身心都奉献给了伟大的电子竞技……哦不,历史研究行业。 本着“一贫如洗怎敢入繁华,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的超高道德保准,朱雄英硬生生地在后世那物欲横流、感情廉价的社会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嗯,母胎solo三十载,安能辨我是雄雌? 何况眼前这位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的美少女,还是自己的亲姑姑,这就更令朱雄英感到头皮发麻了。 眼瞅着逃是逃不了了,朱某人终于硬气了一回,索性决定斩断小福清还不成熟的情感萌芽,做一回十恶不赦的渣男。 “福清姑姑,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何况姑姑眼下正值择婿良辰,需对此事多加上心,这婚后生活能否幸福美满,夫婿才是关键……” 朱雄英依旧在喋喋不休,却是未曾注意到小福清已然面无血色,苍白如纸! “小英子,你……希望我嫁人,招一个驸马?” 小福清几乎是娇躯颤抖着问出了这句话,语气都带上了颤音。 “嫁啊!招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姑姑出落得如此楚楚动人,还不知道要便宜哪个王八蛋呢!要不这样,小侄为姑姑把把关,掌掌眼,给姑姑挑选一个……” “够了!住口!不要再说了!” 一道哀怨的怒喝传来,令朱雄英不得不停止了渣男语录。 “朱雄英,本宫的事情,还用不着你管!” 狠狠撂下这句话,小福清当即高扬起了俏脸,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但朱雄英分明见到,她的眼角划过了几滴晶莹的泪水。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好像当年巧遇小福清之时,她也是这般,受到伤害的时候,便高高扬起俏脸,强装高贵冷艳…… 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朱雄英心中亦百般不是滋味,颇有些自作自受的感觉。 “原来这当渣男的滋味,也是不好受啊!” 蹲在地上惆怅了良久,朱雄英不断揉着自己乌黑亮丽的墨发,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缓了过来。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鬼哭狼嚎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这空寂幽深的皇宫之中,显得那么刺耳,那么孤独。 扯着破锣嗓子,朱雄英越唱越有劲,情绪瞬间就起来了,下定决心一门心思搞事业,于是乎再次一脚踹开了御书房…… 太祖爷:“!!!” 打! 一定要打! 这不打还能行吗? “来吧,皇爷爷,揍我一顿,最近皮有些痒了!” 朱雄英在老爷子目瞪口呆之中,竟是直接生无可恋地躺倒在地,而后一脸期待地开口提出了这个相当无理的要求。 太祖爷有些牙疼地看着爱孙,而后当即有些慌了手脚。 “安道,快!传御医!这孩子脑疾又复发了,快!” 【作者题外话】:致敬Beyond,致敬黄家驹 正文 第320章大争之世 麻了! 陈君佐现在才是麻了! 老子当个太医院院使容易吗? 三天两头因为这个小王八蛋忙得不可开交! 既要安排人手去青龙山,为神机营提供专业护理;又要派遣经验丰富的御医跟随他们去三省旱地,控制疫情发生。 最恶心的是还要时不时替这个小王八蛋看脑疾,这不是恶心人是啥? 咋滴你活不起了啊? 要不你直接没事儿先挂了行不行? 陈君佐一脚踏入御书房,却见皇长孙跟个二傻子一样,瘫软在地上,时不时还抽搐一下,叫唤着“揍我吧”…… 嘶…… 这哪是脑疾复发啊? 这是彻底疯了啊! “咳咳……皇上,这……臣观长孙殿下脉象,平稳有力,从容和缓,节律一致……嗯,他并非是脑疾复发,而是真的欠揍!” 太祖爷:“???” 杜安道:“???” 这是人说的话吗? 你身为一个医者,岂能说出这种话来? “皇爷爷,孙臣没病,只是最近皮痒了,您揍我一顿就好了!” 太祖爷:“!!!” 杜安道:“!!!” 这还没病? 孩子都这样了,还能说没病? 陈君佐一脸懵逼地看着朱雄英,暗自思索着是不是最近把脉技术有些退步了,这看起来真像是脑子里面有那个大病啊! 折腾了半个时辰后,太祖爷唤过陈君佐,忧心忡忡地看着躺在地上撒欢儿的爱孙,满脸凝重地出言问道:“陈爱卿,这孩子究竟怎么回事?这病还能治吗?” 陈君佐:“治不了,没救了,等死吧!” 当然,这致命三连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陈太医摸着雪白胡须,长叹一声道:“头为‘诸阳之会’、‘清阳之府’,又是髓海所在之处,凡五脏之精华,六腑之清阳,皆上注于头!” “故而脑疾往往与全身脏腑、气血、阴阳的盛衰有关,凡外感六淫之邪,或内生五邪,循经上犯巅顶,阻抑清阳,或内伤诸疾,导致气血逆乱,瘀血,痰湿阻络,均可致脑疾复发……” 闻听此言,太祖爷不耐烦地低喝道:“别哔哔赖赖卖弄学问了,朕问你该怎么办?能不能治?” 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还搁这儿哔哔又赖赖! 陈君佐深吸了一口气,试探性地开口道:“皇上,这脑疾复发者,最是忌讳不得其意,反倒是可能致使病情加重,所以他想做什么,都得顺着他的心意来!” “您比如说现在,长孙殿下一直求揍,那不妨暴打他一顿,下手重一点,让他得偿所愿!” 作为眼下大明医术权威代表,陈君佐这一番话彻底给皇长孙的反常之举定了性。 即便太祖爷再如何心疼爱孙,也不得不硬起了心肠,唤上杜安道,进行了一波男女混合双打。 “老头子你还真打啊!住手,我没病……” “英儿,别怕,爷爷这是在给你治病!” “我错了!我真没病!别打了……别打脸……” 陈君佐摸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心中却是早就乐开了花。 让你不当人子,现在“得偿所愿”了吧? 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御书房外众人听闻却是感慨万千。 这还得是长孙殿下皮糙肉厚不要脸啊! 要是换了个人,哪里还会次次面圣,次次挨打? 半个时辰后,鼻青脸肿的朱雄英一脸悲愤地看着眼前二人,恨不得冲上去咬死这俩老东西! 下手也太狠了啊! 怎么忍心对我这英俊的容颜下如此毒手? 眼见老爷子似乎有些意犹未尽,歇了口气后还准备继续上手,朱雄英吓得立马高喝道:“别打了!孙臣今日是有要事启奏!” 嗯? 可以啊! 还真他娘的有效果! 立竿见影嘛! 太祖爷当即喜形于色,随手赏赐了陈君佐些许财物,命杜安道将这位“神医”亲自送了回去。 朱某人见状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却也不得不暗自记下此仇,留作他日回报。 难得活动了一下筋骨,还是名正言顺地暴打了这个小王八蛋一顿,太祖爷此时可谓是通体舒泰,神清气爽,懒洋洋地开口道:“说吧,什么事情?” 朱雄英一把掏出了那本攻略,大大咧咧地扔在了桌子上,试探性地开口道:“皇爷爷,收拾了纳哈出,下一步就是直击北元王庭、肃清整个漠北了吧?那下一步呢?再下一步呢?” “我大明帝国不过位列世界之东,与极西之地相隔十万八千里,如何能够宣扬我大明国威,令其望而臣服?” 连续不断地问题抛出,令老爷子瞬间脸色一变。 北伐纳哈出不过是碟开胃小菜,拔除了这颗钉子,下一步自然就是摧毁北元帝国的官僚体系,彻底肃清整个漠北。 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太祖爷的确没有细细思索过。 毕竟行军打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涉及粮草辎重、将士调动、战略部署等一系列接踵而至的难题,至少都是数以年计! 正所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辽东还没有打下来呢,老爷子哪有那个闲工夫去思索着如何一统全世界! 眼见这个小王八蛋提出如此尖锐的问题,老爷子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也有些不以为然。 即便这孩子再如何妖孽出众,也不过只是一个少年郎罢了,难道他还有这等远见卓识,制定出攻略全世界的计划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太祖爷随手拾起了桌上那本攻略,甫一看清这名字心中就一阵无语。 超级无敌世界攻略? 你能不这么臭屁吗? 嘴角泛起戏谑的笑意,老爷子翻开了第一页,瞳孔猛地骤缩,笑容瞬间凝固了。 大争之世,列国伐交频频,强则强,弱则亡! 简简单单一句话,观之竟有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令人心中顿时一紧! “唯有踏上海上争霸、殖民掠夺之路,方可物阜民丰,国力永昌?” “海上争霸?” “殖民掠夺?” “神器甘薯出自海外?仅是最普通的作物?海上奇珍异宝无数?遍地都是珍宝?” “欲富国强兵,必从海洋入手?不可置海洋于不顾?” “财富取之海洋,危险亦来自海上,一旦他国之君夺得南洋,华夏危矣?” “精造大船?训练水师?驰骋海洋?巡弋异域?攻略万邦?天下太平?” 【作者题外话】:开海啦开海啦 正文 第321章脑瓜子嗡嗡的呗 “你说什么?观童这个狗贼投降明军了?还他娘率众全部投降?” 中军帅帐之内,纳哈出惊怒交加地嘶吼道,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明军主将蓝玉竟然如此奸猾狡诈,暗中捅自己屁股去了! 而观童这个该死的东西,非但不抵死反抗,竟悍然率众投降。 如此一来,金山之地再也不是固若金汤,己军反倒是被明军前后夹击,困在了这金山之地! 一众千户长闻言尽皆面色狂变,十分清楚观童率军投降,对于己军而言意味着什么! 现在别说趁机突袭剿灭身后那支明军了,他们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全国公观童麾下可是有着三万铁骑,加上五万明军,整整八万大军虎视眈眈,想要一举将其击溃何其艰难? 正当此时,一千户长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跪地高喝道:“大帅,明将傅友德率五万大军奇袭养鹅庄,我六万大军战损两万,余者尽皆投敌了啊!” 轰隆一声巨响,此话如同核弹爆炸,震懵了帐中所有将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明军怎么知道我军驻军于养鹅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纳哈出的一句凄厉咆哮,问出了众将心中最大的疑惑。 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啊! 明军如何得知己军的战略部署? 即便那观童投降,也是在蓝玉奇袭之后,而那傅友德早就率军前往养鹅庄了! 傅友德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如何能够如此准确地奇袭养鹅庄,一举端掉了己方六万大军? 难道说……军中出现了奸细? 但这战略部署乃是大帅一手谋划,并时常调动大军换防,实际情况连自己等人都不清楚,那明军如何得知? 嘶…… 大帅是奸细? 一时之间,一众千户长尽皆茫然不解地看向了纳哈出,期待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纳哈出见状气得浑身颤抖,有心骂一骂这些没脑子的憨货,却又是无法解释清楚这诡异之事,只得悻悻作罢。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己军接连折损了九万大军,并且都是主力战师! 虽然自己对外号称拥兵二十万,但实际上可战之力,自己岂非不清楚! 这九万大军一失,自己手中可战之军不过五六万了啊! 面对二十万明军骁勇,以及观童的三万大军,这仗还怎么打? 打个大西瓜! “马刺,去明军驻地,进献降表吧!” 哀叹一声,纳哈出不得不说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诸将闻言神情不一,气愤者有之,失望者有之,但更多的却是庆幸者。 大元帝国疆域不断被大明帝国侵略吞并,以致于不得不舍弃中原那锦绣山河,龟缩在这漠北荒野之中! 傻子都看得出来,大元距离彻底亡国已经不远了。 与其在一棵树上面吊死,还不如另择良木而栖! “谁赞成?谁反对?本帅视你们为兄弟,有什么不痛快的大可直接说出来!” 见众人神情各不相同,纳哈出却是陡然起身,言之凿凿地高喝道。 闻听此言,一千户长当即起身抱怨道:“大帅,我军尚有一战之力,为何要投降明军?长生天正在见证我们的骁勇,大帅这样懦弱……” “来人,叉出去,宰了!” 一道暴喝瞬间打断了这名千户长的抱怨,也惊叹了在场所有人。 两名卫士顿时刀斧加身,将这名千户长拖出了帅帐,不顾其愤怒的嘶吼咆哮,径直手起刀落,片刻之后提着一颗大好头颅走了进来,一把扔在了地上。 一众千户长见状,哪里还敢反抗,纷纷跪在地上大表忠心。 纳哈出这才冷笑了一声,语气冰寒地开口道:“在明军前来接管大军前,没有本帅的命令,敢擅自出此地者,杀无赦!” 撂下一句狠话,尽显枭雄本色。 原本纳哈出对大明天子的看重招揽就颇为意动,先前所做那些抵抗之举,不过是有些犹豫迟疑罢了,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 当坏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之后,纳哈出便再也坐不住了,老老实实地选择跟从本心。 嗯,这波不叫怂,这叫从心! 与此同时,女直苦屯,原北元军驻地,现在的明军大营。 神机营副将军平安百无聊赖地举着千里镜四处观望,时不时与身边同样动作的蓝玉大将军闲聊几句,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蓝玉,你说纳哈出得知消息时,会是什么反应?” “呵,还能有什么反应?脑瓜子嗡嗡的呗!不知不觉间,二十万大军被打得稀碎,除了投降之外本帅实在想不出他还能有什么反应!” 蓝玉闻言嗤笑答道,显得无比轻松。 这仗要是都能像这样打得轻松写意,那简直不要太舒服了。 岂料平安闻言却是面色一苦,相当不甘心地怒骂道:“这纳哈出好歹也是皇上看重的枭雄人物,盘踞辽东之地多年,怎就如此不经打?” “我神机营将士为了此战,精心准备了大半年的时间,这他娘一铳一炮都没放成,他就投降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小蓝蓝:“???” 咋滴人家投降你还不乐意啊? 是人家过分吗? 神机营整么都跟那个小王八蛋一样,这么恶心人呢? 人家二十万大军在你们那位大将军的谋算之下,现在还剩下不到五六万,还怎么打?拿命打? 呸! 不当人子! 为防这些神经病发疯,蓝玉当即一脸严肃地厉喝道:“本帅可警告你啊,你神机营若是敢擅自出击挑起事端,本帅绝对军法处置,绝不留情!” 在大是大非面前,小蓝蓝一向秉公执法。 奈何他的威胁对平安没有卵用,后者冷笑答道:“可以啊,把大宝贝还我,随你如何处置!” 小蓝蓝:“!!!” 神特么的大宝贝! 这个王八蛋是不是脑子里面有大病?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怎么感觉这厮跟金朝兴那个老家伙一样,总是语出惊人呢? “什么大宝贝?你好好说话行不行?本帅真是不乐意待见你们神机营,一天天地净不干人事儿!” 小蓝蓝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走,手中却是拿着平安的千里镜,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平安见状啐了一口唾沫,羞于此人为伍。 正当此时,忽有斥候来报,发现元军铁骑,正直奔大营而来。 平安闻言欣喜若狂,正准备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岂料斥候的下面一句话,却是令他当场傻眼,随即对着纳哈出大骂不止。 “启禀大帅,平安将军,那队蒙古铁骑……手持白旗,似乎是前来乞降的!” 【作者题外话】:平安:赶紧投票票,不然拿大炮轰你 正文 第322章皇家捕鲲队 “英儿,这些说法……未免也太令人难以信服了吧?” 御书房中,沉寂来了良久,直到这句质疑响起。 即便是英明神武的太祖爷,一时之间也接受不了这种说法。 欲国家富强,不可置海洋于不顾。 财富取之海洋,危险亦来自海上,一旦他国之君夺得南洋,华夏危矣! 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自己努力杀伐了一生,与元末群雄逐鹿天下,历时十五载才得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建立起大明帝国,却是从未涉足过真正的争霸之路? 再者海洋之上遍地皆是奇珍异宝,这就更是令人无法相信了。 那他娘的全都是水,哪儿来的奇珍异宝? 咋滴那些鱼除了可以吃以外,还能下金蛋啊? 老爷子满脸狐疑地望着爱孙,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若非眼前之人乃是爱孙,这个总是创造惊喜的妖孽孩子,换个其他朝堂重臣,敢提出这等惊人理论,自己不骂得他狗血喷头才怪! 朱雄英闻言略微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 毕竟太祖爷是大明帝国之主,中土王朝的奠基人,思想上仍是一个“中土居中、瀛海四环”的中土式君王! 即便那副《山河社稷图》就挂在眼前,但也只能改变老爷子对这片大陆的看法,难以提升其对海洋的重视程度。 不过在老李头的启发之后,朱雄英决心趁太祖爷尚存于世时定下这争霸方针,最起码也要打通出海之路,废除海禁国策! “皇爷爷,您听过‘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这种说法吧?” 太祖爷:“???” 一锅炖不下? 咋滴你是职业干饭王啊? 那他娘的是“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孙臣经过计算,捕获一条鲲鱼,可活十万饥民,获利百万白银,若是皇爷爷不信,大可组织一队捕鲲舰队,捕而杀之便是最好的证据!” 朱雄英底气十足地开口道,丝毫不带怕的。 开玩笑,鲸鱼浑身都是宝贝。 一条成年鲸鱼体重估计得有三四十万斤,除去可炼制蜡烛后的十万斤鲸油外,剩下的全是鲜嫩有嚼劲却又带有独特腥味的二十万斤鲸肉! 一条鲸鱼,起码二十万斤肉啊! 或许百姓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它那独特的口感,但是对于那些绝望到易子相食的灾民流民而言,难道他们宁愿吃人肉,都不愿意吃鲸肉吗? 呵,若是有的选择,谁会愿意做一个食人狂魔。 太祖爷:“!!!” 可活十万饥民? 获利百万白银? 这还只是一条鲲鱼? 嘶…… 这还是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啊! 不过这巨鲲只存在于先秦古籍之中,现在上哪儿找去? 朱雄英见老爷子有些意动,立马趁热打铁地进言道:“鲲肉可以食用,其口感胜似牛肉,堪称鲜美可口,而鲲油可炼制蜡烛,持久耐燃,更为关键的是,这鲲油可用于改良新型火药,大大提高其杀伤力!” 闻听此言,老爷子顿时坐不住了。 或许先前还只是意动,现在却是彻底动心了。 爱孙改良的新型火药之威力,猛到将千钧巨鼎炸的四分五裂,若是还能提升威力,那会是何等惊天动地? 一旦将其投放到战场之上,我大明还怕什么蒙古铁骑、外番蛮夷? 呵,谈笑间强撸灰飞烟灭! “可知其出没地点?” “不但有,还有很多!” 得到了爱孙的肯定回答,太祖爷兴奋得拍案而起,当即下定了决心。 组建皇家捕鲲舰队,出海捕杀巨鲲! 娘希匹的,若真是一本万利,那对于大明而言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除这鲲鱼之外,类似鲲鱼这般浑身上下都是宝贝的奇珍异兽,在海洋之中不计其数!” “除之奇珍异兽之外,我大明有樟脑、丝绸以及陶瓷等特产,而印度图格鲁克王朝有精美织品、菲律宾吕宋王朝有甜美蔗糖,摩鹿加群岛有檀香、丁香、豆蔻等珍贵香料、苏门答腊的黄金以及胡椒、婆罗州的特产樟脑、帝汶的檀香,以及马六甲王朝所盛产的锡矿……” “或许它们现在还不是我大明的珍宝,但当我大明精造大船驰骋海洋,巡弋异域攻略万邦之后,这些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都将会成为我大明特产!” 一席话听得老爷子热血沸腾,但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没有令他当即下令废除海禁。 毕竟推行海禁国策还未持续多久,朝令夕改那就不止是啪啪打自己脸那么简单了,而会极大地损伤自己这位天子的威严! 沉吟良久,太祖爷打断了依旧喋喋不休进言的爱孙,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其他的暂且不论,朕会成立一支皇家捕鲲队,交由你指挥出海!” “若是那巨鲲真如你所言,浑身上下都是宝贝,那海禁国策自然废除,朕会重视其水师,以备战海洋!” 朱雄英闻言心中一喜,能够得到老爷子这番话,已经算是殊为不易之事了。 “完全没有问题,不过这皇家捕鲲队队长孙臣想举荐一人,蕲春侯康铎,其父曾任水军元帅,算是将门之后,可助孙臣一臂之力!” 蕲春侯康铎? 老爷子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的爱孙,对他的解释算是勉强接受了。 “康铎就康铎吧,安道,拟诏……” 大步走出御书房,朱某人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与老爷子打交道,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啊! 即便自己如此努力,却还是不能劝服他当即废除海禁国策,反倒是就此设下了考验,非得亲眼见证那海上巨利才肯改变心意。 说到底还是自己人微言轻,加之思想上的束缚,老爷子不敢全盘信任自己罢了。 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皇家捕鲲队成立,蕲春侯康铎任队长,出海捕杀巨鲸,既可收获巨利造福百姓,又可借机训练水师战力,可谓是一箭双雕。 捕得巨鲲,啪啪抽响太祖爷的老脸,下一步便是废除海禁了。 海禁一废,届时便可以推动水师下西洋之壮举了! 呵,朱棣啊朱棣,老子把那些能让你名留青史的功绩全部抢走,看你还能作什么妖! 永乐七下西洋,贴钱打肿脸充胖子,这种蠢事也只有你朱老四才愿意干! 下西洋这种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不挣钱怎么能行呢? 【作者题外话】:皇家捕鲲队,正式登场 正文 第323章你是个变太吧? 朱雄英方才回到太子宫,棋韵便满脸戏谑笑容地上前提醒道:“公子,蕲春侯康铎来了!嗯,面色不太好看!” 朱某人:“???” 呵,面色能好看吗? 有着康师傅这个坑人不偿命的表兄弟,他没暴怒砍人就不错了。 “不怕,且让本公子去会会他!” 朱雄英好整以暇地回答道,而后抬脚便向庭院走去。 入内只见康师傅已然鼻青脸肿,正跪在一大汉面前求饶认错,显然是挨了一顿毒打。 朱某人定睛看去,却是忍不住心中一凛。 好一条彪形大汉! 身长八尺有余,紫面钢髯,国字脸上遍是络腮胡子,一道长长的刀疤,从他的右眼角处沿鼻翼而下,显得狰狞而可怖,一见便知其是个狠角色! 朱雄英一眼看去,便知道这康铎武艺不俗,且身经百战,他脸上这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 忍不住抬脚上前,皇长孙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上下打量着康铎,甚至伸手戳了戳他那劲装之下无比发达的肌肉垒块,时不时还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康铎:“???” 这……这就是长孙殿下? 他这是在调戏老子吗? 还啧啧啧…… 嘶…… 你别是个变太吧? 众人:“???” 你能收敛一点吗? 嘴角都快流哈喇子了! 丢人啊! 真是丢人现眼! “咳咳……公子,别戳了,真的!” 康师傅眼见自家公子回来了,当即起身一脸媚笑地开口道,说不出的谄媚下贱。 朱某人闻言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却是还由衷赞叹道:“可以啊,小康康,这腹肌得有四十二块了吧?咋练的啊?教教公子我呗?” 康铎:“!!!” 你脑子里面好像有那个大病! 神特么的小康康! 神特么的腹肌四十二块! 众人:“!!!” 完了! 又开始了! 你就不能支棱起皇长孙的架子吗? “长孙殿下,不知殿下串通末将表弟,把末将哄骗入京是为了何事?” “先前狮虎冲撞了殿下,末将在此向殿下赔个不是,若殿下无事的话,那末将就带着狮虎先行告退了!” 康铎不卑不亢地出言低喝道,语气之中却是充满了怒意。 只要想想自己被两个心智不成熟的少年郎哄骗回京,抛下了军机重务,康铎心中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康狮虎闻言大惊失色,立马缩到了皇长孙身后。 开什么玩笑! 跟着你回去,当一个又苦又累的士卒,哪里比得过跟在长孙殿下身边来得逍遥痛快! “侯爷说笑了,小人愿追随长孙殿下,至死方休!” 闻听此言,康铎气得青筋暴起,冷声怒喝道:“康狮虎,你这个懦弱无能的废物,你对得起你这个狮虎之名吗?” 哟,气性还挺大! 朱雄英搬了个小板凳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兄弟二人大吵特吵,丝毫没有上前劝架的意思。 直到康铎心灰意冷,转身就欲离去,却听闻身后传来了一道低喝声:“慢着,小康康,入了我太子宫,还想轻易离去?”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康狮虎闻言脸色狂变,瞬间跪倒在皇长孙身前低喝道:“殿下,您不是说不会计较先前诸事,召他入京是为了一起发财吗?” “骗你的,傻子!” 皇长孙一句大实话,彻底击碎了康狮虎心中的希冀与期待。 蕲春侯亦是面容铁青,不知这位皇长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此子妖孽至极的传闻,康铎也或多或少地有些耳闻,加之其皇长孙之尊,若非实属无奈,康铎当真不愿与其交恶。 “长孙殿下,礼也赔了,歉也道了,若是殿下心中还有余怒未消,大可冲着末将发泄便是!” 朱雄英闻言不怒反喜,反倒是对这紫面大汉更加满意了,遂不再戏弄他,从怀中掏出了圣旨,随手丢了过去。 康铎下意识地一把接过,看过之后却是神情大变! 皇上竟然撤了自己的凤阳都司指挥使一职,改为什么皇家捕鲲队队长? 这是什么鬼东西? 还要听从皇长孙调遣,出海捕鲲? 捕鲲? 我捕你娘! 那等神话演义中的东西,别说找不到,即便找到了,岂会是人力可敌之物? 这个小王八蛋,是故意折辱自己啊! 什么捕鲲,什么出海,一切都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废掉自己! 睚眦必报皇长孙,果真名不虚传! “长孙殿下,我康氏满门忠烈,殿下如此折辱,难道就不怕激起他人愤懑吗?” 康铎气得浑身颤抖,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来,心中却是逐渐绝望。 圣旨已下,抗命者斩! 未曾料想到,自己一心为国,到头来却是折辱于小人之手,还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人! 眼见小康康都快哭出声来,朱某人当即没好气地安慰道:“哎呀行了,别一副跟杀了你爹一样的表情,这捕鲲乃是利国利民之举,你肩上的担子重着呢,若非看在你与老爹是发小的份儿上,这等好差事还轮不到你!” 康铎:“!!!” 欺人太甚! 这个小王八蛋,真是太欺负人了啊! 还他娘的利国利民之举? 咋滴你捕了一条鲲,就能原地升仙了? 还是说那鲲鱼身上藏着长生不死药啊? 康铎死死握着圣旨,强忍住心头的悲愤,最终还是不敢违抗圣命,单膝跪地喝道:“末将康铎,听候殿下差遣!” 形势逼人,为之奈何? 朱雄英立马上前将其扶了起来,不忘再戳了戳那四十二块腹肌,在后者即将发飙时,这才下令道:“第一个任务,等会儿帮我揍个人!” 康铎:“???” 老子是打手吗? 咋滴这么快就开始恶心人了? “揍谁?” “诺,那不是来了吗?” 众人转头望去,赫然只见太医院院使陈君佐满脸不情愿地走了进来,对着皇长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长孙殿下,不知病人在何处?身患何病?” 陈君佐快人快语地出言道,心中只想着早点看完病就开溜,很是不待见朱雄英这个小王八蛋。 岂料皇长孙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半晌,而后指着康铎开口道:“诺,这儿呢,看看这大汉身子里面是不是有隐疾!” 陈君佐:“???” 这小王八蛋是在故意恶心自己吧? 眼前这紫面大汉壮的跟头牛一样,能有什么隐疾? 本着极高的医者仁心,陈君佐还是决定做做样子,上前一把捏住了康铎手腕,为其探起了脉来,谁知下一秒却是面色狂变。 “将军近些时日可是时常情绪波动太大?犯病时面红耳赤,心情无比烦躁,情绪往往都控制不住?” 康铎:“!!!” 【作者题外话】:猛虎出闸蕲春侯 正文 第324章猛将终归心 康铎满脸惊骇地看着陈君佐,而后看了看一旁的皇长孙,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陈君佐怎么知道自己近些时日发生的这些怪异反应? 难道说自己真的有病?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一时之间,康铎有些慌了手脚,甚至怀疑眼前这一幕是不是皇长孙串通这陈君佐,故意在自己面前演的一出戏! 见患者不予回答,心情本就不佳的陈君佐忍不住怒喝道:“老夫问你这些情况有还是没有?此病已毒入内腑,若是再不紧急救治,一年之内病来如山倒,你必死无疑!” 一语惊醒梦中人! 蕲春侯闻言哪里还敢摆架子,事关自己小命,立马如小鸡啄米一样地连连点头。 “的确是有,某家还以为是因为天气燥热的缘故,故而未曾放在心上!敢问神医,这究竟是什么疾病?为何会患病?” 一声“神医”令陈君佐眉开眼笑,立马舒缓了表情,而后进行了一番望闻问切,这才心中有数,满脸感慨地回答道:“蕲春侯,此病跟侯爷的饮食大有关系,老夫敢问侯爷一句,你可是爱吃鱼脍?” 康铎闻言面色狂变,当即连连点头,一五一十地回答道:“某家自幼便爱吃鱼脍,那鱼脍薄如蝉翼,蘸点调料,入口即化,鲜美无比,故而一直吃到了现在!” 闻听此言,朱雄英总算是恍然大悟,为何这个彪形大汉会在中年暴卒,英年早逝了。 你娘咧! 那鱼脍是什么? 生鱼片啊! 这玩意儿可是中国的古代饮食传统,因其味道鲜美无比而风靡天下,以致于无数诗人才子争相吹捧,为其吟诗作对。 如曹魏佳公子曹植《名都篇》中就曾提及“脍鲤臇胎虾,炮鳖炙熊蹯”,把鱼生蘸著小虾酱吃,口感简直不要太好。 其后如谪仙人李白、诗佛王维、诗魔白居易等大拿亦是对其赞赏无比,恨不得如这康铎一般顿顿吃上这鲜美可口的鱼脍佳肴。 至于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那也是吃得不少,这生鱼片不但是宫廷中常见的食品,逐渐成为了也是平民的日常菜肴,甚至出游时也会就地取材,抓鱼现切。 呵,好吃是好吃,美味是美味,但是架不住这玩意儿吃个一两顿还好,吃多了那就是打着灯笼进茅房————找死啊! 这康铎真是生猛无比,自幼爱吃生鱼片,能够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他命大了! 得亏这厮出身将门世家,精习武艺,换作那些细皮嫩肉、身子孱弱的书生士子,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陈君佐听闻此言,神情陡然凝重了起来,当即唤过香菱与棋韵二人,拿着药方去取药熬制,准备即刻出手救人。 半个时辰之后,棋韵步履平缓地端着一大盆汤药走了过来,吓得康铎头皮发麻,手足冰冷,试探性地开口问道:“神医,不至于吧?这么多?” 这他娘的哪有用木盆装汤药的啊? 这是要喝死自己吧? 陈君佐瞥了一眼大盆,见其药香扑鼻,点了点头后这才答道:“没事儿,不用喝这么多,只要你不怕死就行,随意意思一下喝点也可以!” 康铎:“!!!” 你是个人吗你? 医者父母心,还能这么说话的吗? 呸! 亏得自己还巴巴叫你神医! 啥也不是! 无可奈何之下,康铎只得接过大盆,卯足了劲儿一口给干了下去,看得朱雄英等人满脸钦佩,默默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真的猛啊! 眼见康铎老老实实地喝了下去,陈君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命二女去取来了五六个大空盆,摆在了康铎面前。 “神医,这是什么意思?” “唔……没事儿,你待会儿望盆里吐就行了,老夫要观察一下情况!” 康铎:“???” 吐? 吐什么? 我身体之中难道有什么东西? 一念至此,康铎只觉头皮发麻,浑身难受。 大约半个时辰后,感觉立马起来了,康铎立马冲到了大空盆面前哇哇大吐,吐完之后却是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那木盆之中赫然尽是一些红色的小虫子,密密麻麻,骇人至极! 众人探脑望去,下一秒却是被恶心得不行,急忙转过头去,强行抑制住内腑不断翻滚的恶心感。 唯有陈君佐与朱雄英蹲在木盆面前,津津有味地观察了起来,时不时还各抒己见,出言讨论了半天。 康铎见状恶心得再次吐了出来,又是满满一大盆小虫子,与先前一模一样。 如此这般,康铎硬生生地吐了四五盆小虫子,直到浑身失去了气力,瘫软在了地上。 朱雄英见状感慨万千地上前安抚道:“小康康啊,没事儿,这病吧!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哈哈哈……” 康铎:“!!!” 你还是个人吗你? 算我求你了,做个人好不好? 不当人子,皇长孙! “继续喝,继续吐,直到吐不出虫子为止,这病才算是有救,否则你就等死吧!” 陈君佐冷冷开口道,一句话将康铎打入了地狱般的悲惨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折腾了几次,直到康铎胆汁儿都吐出来了,未见到小红虫子,陈君佐这才总算放过了他,在其千恩万谢之中,留下后续药方飘然离去。 待恢复了一些体力,康铎立马艰难地走到朱雄英面前,诚心实意地跪了下去。 “康铎叩谢殿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此生愿追随殿下,供殿下差遣!” 到了这个时候,康铎哪里还不明白,为何皇长孙要将自己哄骗回京,目的不是为了折辱自己,而是救自己的狗命啊! 一想起自己先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卑劣表现,康铎就羞得面色涨红,终于肯低头俯首。 “行了,以后与康师傅一样,叫我公子吧!” “命保住了,就是邀天之幸,药还得一直吃下去,那鱼脍可偶尔吃吃,切忌不可长久食用,否则下次神仙也救不了你!” 朱雄英忍不住好言相劝道,却是没想到提及这二字,就令康铎浑身难受,再次哇哇大吐了起来,差点吐朱某人一身。 朱雄英:“???” 自己是恶心人,但是这个王八蛋是真恶心人啊! 都快养成应激反应了,突然就哇哇大吐,这谁顶得住啊? 要不把他撤了,换个正常人去当队长? “小康康啊,你这不能形成心理阴影啊,你是捕鲲队长,你得支棱起来啊!” “日后你出海捕杀鲲鱼……” “呕……” 朱雄英:“!!!” 麻了! 彻底麻了! 好好一个彪形大汉,现在被陈君佐那个老东西玩废了! 一听见鱼这个字现在就吐,还怎么他娘的出海捕鲲啊?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得支棱起来啊,投票票啊 正文 第325章又是一年丰收季 “孩儿他娘,你快出来,快!” 一道急促的喝声响起,一蓬头垢面的农妇闻讯急忙跑了出来,却见自家男人死死盯着那块菜地,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怎么了?当家的?出啥事儿了?” 农妇顾不上抱怨,小跑着上前询问道,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块菜地里面,可是种着朝廷严令推行的神器甘薯,每半个月还会有里长甲长下来视察种植情况,若是出了意外,那这一家几口可真就没发活了啊! 男人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指着一冒出头来的大红胖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孩儿他娘,你看那个东西,是不是那甘薯?已经熟了吗都?” 农妇走上前去,细细查看了片刻,而后却是径直伸手,刨开两边的泥巴,使劲儿这么一扯,竟提起来了好大一串。 相似的一幕再次出现,二人望着那藤蔓之上的大小胖子,久久不能言语。 这东西……产量是真的有些高啊! 一根藤蔓上面便生出了这么多个,那这满地绿油油的薯叶,会生出多少个红胖子?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农妇顾不得上面还遍布污泥,摘下一个最小的甘薯,随意在脏兮兮的围裙上面擦了擦,便清脆地要了一口。 片刻之后,农妇却是流下了两行眼泪,对着自家男人哭嚎道:“当家的!真好吃,真的好吃啊!” 男人将信将疑地上前接过剩下半块,一把扔进了嘴里面,片刻之后竟是热泪盈眶,激动无比地搂着媳妇儿欢呼道:“孩儿他娘,我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孩子们有吃的了!他们有吃的了啊!” 夫妇二人在绿油油的薯叶地里抱头大哭,脸上却是充满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当家的,快去告诉里长和耆老,甘薯熟了。” 到底是女人心细一些,农妇突然提醒道,惊醒了沉浸在喜悦中的男人。 对啊! 得去报告里长和耆老! 这甘薯朝廷重视无比,可不能误了时辰! 男人转身便向着里长家里跑去,留下农妇一人独自望着眼前这片薯地发呆,时不时露出踏实的喜悦笑容。 几个时辰之后,顺天府尹顾礼卿便收到了消息,当即大喜过望,准备即刻写一封奏疏,告知皇上这个好消息,却是被心腹幕僚阻止了。 “大人,这甘薯的事情可万万马虎不得啊!” “此神器涉及太子殿下的声望,无论再如何重视都不为过!” 顾礼卿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却是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幕僚见状摸着胡须开口道:“大人您想要率先呈报这个喜讯给皇上,这是极好的,但若是皇上问及您产量如何,您该如何是好?往高了说,皇上最痛恨这等谄媚之人,定会对您心生厌恶,往低了说,那可就是得罪太子殿下了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顾礼卿闻言额头上直冒虚汗,心中感到一阵后怕。 若是自己真就这般上奏报喜,非但不会赢得天子青睐,反倒是把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局之中。 一念至此,顾礼卿心悦诚服地对着幕僚行了一礼,诚挚感谢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敢问先生,此事如何处理?” “大人切莫如此,先生之名愧不敢当,大人只需亲自赶去主持采取,既可确定实际产量,亦可为大人博一个贤名,何乐而不为呢?” 幕僚的这个提议令顾礼卿眼前一亮,当即动身离去,直奔农妇一家。 待到男人带着顺天府尹、耆老、里长等一众大小官吏赶回来时,农妇依旧坐在甘薯地里发呆,时不时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些绿油油的薯叶。 “孩儿他娘,别发呆了,快来见过这些大人!” 男人又羞又气地喝道,这才总算是惊醒了农妇,急忙小跑过来准备下跪行礼,却被顾礼卿一把扶住。 “切莫如此,本官今日叨扰前来已心生愧疚,正事要紧,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话音一落,顾礼卿大手一挥,数十个好手当即走入薯地,开始了采取。 农妇见状大惊失色,悄悄走到自家男人身边低声问道:“当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可是我们的救命粮食啊!” 农妇是在害怕,这些不明身份的大小官员,会就此拿走自家的甘薯。 还未等男人开口回答,里长便没好气地笑骂道:“你呀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位可是府尹大人,他会看上你这点甘薯?” “人家这是给了你们家天大的恩赐,若是产量达标,那你们家一年赋税全免,半分做不得假的!” 夫妇二人闻言惊得目瞪口呆,而后兴奋地浑身颤抖。 一年赋税全免,那能省下多少粮食啊! 一定要达标啊! 夫妇二人,连带着顾礼卿等一众官员,尽皆死死盯着甘薯地,期待着一个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瞪得眼睛都有些发胀的时候,户部校验司的官吏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低声开口道:“亩产六十三钧,差点十六石,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等产量,若是放在先前,那定然是祥瑞降世,普天同庆! 但自从在青龙山上走了一遭后,户部校验司的官员眼界可谓是大大提高。 亩产六十三钧,算得了什么? 我们可是亲眼见证了亩产一百钧的存在! 小场面,都是小场面! 岂料顾礼卿闻言一愣,而后惊呼道:“我的天啊,十六石,这已经远远超出产量标准了啊!” 校验司官员:“???” 老子说的差点十六石啊! 不是十六石啊! 这位府尹大人,怎么耳朵跟不好使似的! 这边还在疑惑不解,那边顾礼卿已然同农妇二人热情谈话了,再次坐实了十六石的产量,并且亲口免去了农妇一家今年的赋税,令二人泪流满面地感激不已。 校验司官员:“!!!” 不当人了啊是不是? 十六石就十六石嘛! 差了一钧,说一下不就行了吗? 其实他也能够理解,这位府尹大人存了向皇上报喜的心思,产量自然应该往高了报,但碍于实际产量,十六石已经算是一个比较合适的数目了。 将农妇一家安抚完毕,顾礼卿这才回过头来感谢了校验司官员一番,倒是令他们有些受宠若惊,拍着胸脯承认了十六石这个数目。 最终众人皆大欢喜,一封报喜的奏疏也连夜送进了御书房。 【作者题外话】:百姓朴实无华,劳动人民最光荣 正文 第326章圣王出世 “皇上,大喜啊!” 是日深夜,皇宫之内寂静无声,唯有御书房灯火通明。 杜安道捧着一叠奏疏,匆匆走了进来,令伏案批阅奏疏的太祖爷眉头一皱,抬头冷眼看着这个忠奴。 “呵,安道啊,怎么个‘大喜’啊?” 近些日子,因为百官争相弹劾毛人屠及锦衣卫一事,老爷子可谓是不胜其烦,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杜大太监闻言讪讪地笑了笑,急忙将奏疏放在了御桌上,最上面那本赫然正是顾礼卿的报喜奏疏。 “皇上,甘薯已经成熟了,这些是各地反馈回来的奏报!” 闻听此言,老爷子当即翻开奏疏细细查看了起来。 事关神器甘薯的实践成果,太祖爷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虽然先前爱孙已经在青龙山证明了甘薯的超高产量,无愧于其社稷神器之名。 但最重要的,反而是这甘薯能否推行天下,并且推行天下后产量依旧惊人,足以养活大明天下的亿兆子民。 片刻之后,太祖爷忍不住惊喜喝道:“真是太好了!这甘薯果真不愧是‘社稷神器’,产量依旧十分可观啊!” 在这些奏疏之中,亩产十六石者比比皆是,最低者都有十二石,甚至还有亩产二十石的良田! 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粮食啊! 嗯,虽然吃了容易放屁,但这对于饿肚子而言,算得了什么? “太子呢?还在河北赈灾施粥吗?” 老爷子突然抬头,感慨万千地出言问道。 自己这个太子,此次可是于国立下了大功,他的地位再无人可以撼动了! “回禀皇上,太子殿下还在河北,正带着灾民屯田,种植甘薯,自力更生!” 这个回答令老爷子颇为意外,甚至有些惊喜。 甘薯再加上大棚,便意味着可以多次种植采取,不用考虑农时问题,那也就是说这甘薯一年可以耕种两次,收获两次! 而每一次,都将会是一次大丰收! 心中有粮,丝毫不慌! 太祖爷立马下令道:“传令各州府郡县,即刻采取甘薯,而后搭建暖棚,将薯苗再次种下去!” “对了,告诉百姓们,大红胖子生熟皆可食,薯叶亦可作为青菜食用,万万不可随意丢弃,这可都是粮食啊!” 作为曾经险些被活生生饿死的一员,朱重八最痛恨别人糟蹋粮食,节俭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杜安道应声称是,却并未转身离去,而是试探性地开口道:“皇上,夜已经深了……” 太祖爷闻言一愣,而后这才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老腰,起身向外走去。 但走出了御书房,老爷子却是有些不知去哪儿,沉吟片刻之后,仿佛回想起了什么,这才抬脚向着咸福宫走去。 小福清这个小丫头,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啊! 因为不想嫁人,竟敢一哭二闹三上吊,整日在宫内闹得不得安宁。 一念至此,老爷子心中陡然想到了那个可怕的猜测,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殆尽,不自觉地加快了去往咸福宫的脚步。 河北永平府,天刚蒙蒙亮,太子爷便早早地起来洗漱更衣,准备开始今日的赈灾工作。 在三省旱地辗转赈灾数月有余,本来就黑的太子爷此刻更是黑的没眼看,一双手布满了老茧,简直与老农无异。 或许旁人并不能理解,为何贵为国之储君的太子殿下,舍弃锦衣玉食,亲自赶赴重灾区,顶着炎炎烈日,吃着粗茶淡饭,非但不叫苦叫累,反倒是甘之如饴。 唯有太子殿下自己心中才清楚,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为了灾民,那一句句真心实意的诚挚道谢。 为了灾民,那脸上劫后余生浮现出的希望。 为了灾民,能够活下去啊! 还未等他抬脚走出房间,太子爷便听闻外面喧闹无比,心中顿时一紧,急忙走了出去。 这种场面先前也曾发生过,应该是又有一批灾民闻讯赶了过来,得立马开棚施粥啊! 一边想着,一边大步向外走去,却迎面撞上了匆匆而来的解缙。 这个世代官宦子弟,此刻却是黑的与自己相仿,哪里还看得出来一丝富家公子的影子? “太子殿下,不是灾民,是百姓自发聚拢了过来!” 解缙眼见太子爷步履匆匆,贴心地开口解释道,看向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敬意。 太子爷闻言一愣,脸色却是更加凝重了起来。 百姓自发聚拢门前,这是所为何事? 难道又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来不及多想,太子爷快步走到了门前,却见数不清地百姓士子正狂热地看着自己,而后竟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太子殿下,千岁!” “殿下,甘薯丰收了,我们有粮食了!” “太子殿下,对我等有活命之恩啊!” “太子殿下之贤德,与圣王无异!” 铺天盖地的称颂赞誉,令太子爷慌了手脚。 但解缙等人非但不加以制止,反倒是满脸狂热地跪了下去,诚心诚意地朗声高喝道:“太子殿下贤德,比肩古之圣王!” “太子殿下贤德,比肩古之圣王!” 各种赞誉逐渐汇聚成了这句震天高呼,响彻整个永平府。 人山人海之中,那道立于门前的身影,此刻是那么的伟岸高大,尽显圣王风姿。 “起来吧,大家赶紧起来,孤不过是作了正确的事罢了,受不的大家如此称颂!” 太子爷抬脚上前,准备搀扶起跪在最前面的百姓士子。 岂料众人见状,情绪却是更加激动了,一阵阵高呼不绝于耳。 万般无奈之下,太子爷很霸道地示意众人安静,而后朗声答道:“诸位,孤腆为大明储君,自当以造福百姓为己任,这本就是孤应当做的事情,诸位切莫如此!” 此话一出,百姓们尽皆红了眼眶。 这位太子殿下,当真是在世圣王啊! 甘薯本就是他苦心孤诣种植而成,也是他带着皇长孙辗转各地推行种植,而后更是亲赴灾区主持赈灾,救济灾民,推广甘薯。 现在甘薯大丰收之际,这位太子殿下却是不居功不自傲,谦逊仁厚到了极致,这不是圣王是什么? 解缙见状心中微动,突然高喝道:“太子殿下,可有一言送与我等士子?” 这是想要帮助殿下猎取更多的贤名啊! 不少士子若有所思,而后纷纷出言跟上,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那道身影。 太子爷闻言颇为犹豫,想要拒绝却又没有合适的理由。 迟疑片刻,太子爷似乎想到了什么,黝黑的面容上尽是莫名感慨。 “孤自幼习从儒家圣言,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儒学门徒,那孤就送与诸君一句儒们圣言!”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辈士子,当以此为信念,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作者题外话】:横渠四句,永远的神 正文 第327章没船你捕个锤子 待虎将康铎休息了三日,朱雄英便命他去水师衙门挑选出了一千名经验老道的水手,组建皇家捕鲲队。 但康铎传回来的一个消息,却是气得朱某人当场暴走了。 “殿下,水师衙门现在没船啊!” 朱雄英:“???” 没船? 没船你捕个锤子? 没船还想捕杀巨鲸? 你回家吃生鱼片去吧! 朱雄英立马便杀到了御书房,一脚踹开了房门,气急败坏地怒吼道:“船呢?没船出个鬼的海?” 太祖爷:“???” 六部尚书:“???” 出什么海? 要什么船? 这小王八蛋刚才又踹了御书房? 眼见众人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朱雄英讪讪地笑了笑,转身就想开溜。 我尼玛啊! 怎么又撞上了御前会议? “你个小兔崽子,给朕站那儿!” 太祖爷气得青筋暴起,当即怒喝道。 倘若不是六部尚书在这儿,他真想揍死这个小王八蛋,告诉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铁骨铮铮朱某人当即……停下了脚步,老老实实地站在了旁边。 李原名等人想笑却又不敢,只得憋得满脸涨红,说话都喘着大气。 老爷子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瞪了爱孙一眼,这才继续开始了御前会议。 原本朱某人有些心怀惴惴,却听见户部尚书徐铎称甘薯大丰收,心中立马就底气十足,趾高气扬地一屁股坐在了最后面。 众人见状满脸无语,只能选择对其视而不见,直到御前会议结束,太祖爷这才扭头怒视着爱孙。 “呵,能耐了啊?现在老子这御书房想踹就踹啊?下次朕不扒了你的皮!” 朱雄英闻言小脸一苦,无比委屈地嘟哝道:“那还不是您御书房门质量太好,一脚踹不烂……” 太祖爷:“!!!” 你娘咧! 你是奔着踹烂御书房来的啊? “朱雄英!朕……” “孙臣立了功,您可不能揍我!” 老爷子话还未讲完,朱雄英便急忙大喊道,令太祖爷硬生生地将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没办法啊! 那神器甘薯乃是这个小王八蛋一手种植而出,眼下给大明产出了无数粮食,自己还真不好在这个时候揍他一顿! “有事说事儿,没事儿滚蛋!” “朕现在看着你就心烦,赶紧说!” 无可奈何之下,太祖爷只能捏着眉心颇为头疼地催促道,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揍死这个小王八蛋。 确定老爷子今日不会揍自己,朱雄英胆子立马就大起来了,恶狠狠地咆哮道:“船呢?水师衙门里面一条破船都没有?那还怎么出海?捕个锤子的鲲鱼?” “那船不是就在……” 太祖爷闻言同样恶狠狠地咆哮道,而后却是立马回过了神来,同朱雄英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船呢? 船他娘的跟随老四远征倭国去了啊! 高大如城的福船尽皆调去了倭国,以备不测,水师衙门现在剩下的不过是些朦艟快艇这类的小船,如何能够捕杀鲲鱼这等巨兽? 即便捕杀了,那也运不回来啊! 麻烦了! 这下子可真是麻烦了! “皇爷爷,四叔还没踏平倭国啊?不至于吧?这都快一年了,咋还没班师回朝呢?” 朱雄英心中微动,看似无意地询问道。 基于那夜坦白局,老爷子现在凡是与朱老四有关的消息,尽皆对自己全部封锁,无一例外。 以致于朱某人有心探查朱老四刷副本的进度,准备给他来一把大的,却是根本无从得知,甚至都不敢主动探查。 太祖爷闻言嗤笑一声,好整以暇地回答了四个字:“关你屁事!” 朱雄英:“???” 你娘咧! 不当人了啊是不是? 那倭国的几座金山银矿还是老子告诉你的! 现在就开始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了? “不说就不说,那您老人家看着办吧!” “没船就出不了海,出不了海就捕不到鲲,捕不到鲲就没有那几十万斤的肉和百万两银子,那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就要饿死了!唉,真惨,人间地狱啊!” 太祖爷:“???” 故意的! 这个小王八蛋绝对是故意的! 咋滴我不捕鲲了行不行? 日子还过不下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暂缓捕鲲吧,等到征倭大军班师回朝再说!” 太祖爷冷冷一笑,好整以暇地回答道。 捕鲲不捕鲲,无碍于眼前的大局。 反正朕不着急,你爱急不急! 岂料朱雄英闻言也是洒然一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副不关自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转身抬脚就走。 “唉,也不知道西欧列强打到哪儿了?挖掘了多少金银财宝,掠夺了多少海外小国?算算日子,可能就这几年,就要登陆大明了吧?” “可惜啊!人家在海上混的风生水起,一船船的奇珍异宝运回己国,我大明子民却还要挨饿受冻,甚至易子相食……” 太祖爷:“!!!” 忍不了! 真是忍不了了! 这个小王八蛋,实在是太气人了! “安道,给咱按住他!” 一声暴怒的咆哮响起,杜安道闻风而动,将一脸懵逼大大朱雄英按在了地上,而后无比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 御书房外,听闻惨叫声与哀嚎声再次响起,一众宫女侍卫幽幽仰头望天,强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皮糙肉厚,皇长孙! 前来面圣必挨揍,无一例外! 不知过了多久,鼻青脸肿的朱雄英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御书房,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之中,茫然失措地向太子宫走去。 完犊子了! 朱棣那个狗贼,竟然即将踏平倭国了! 就在方才,太祖爷暴打了自己一顿后,这才开口下令从征倭大军中调回两艘福船,供皇家捕鲲队使用!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倭国战事并不吃紧,或者说狗贼朱棣即将踏平倭国,携雷霆威势班师回朝了! 呵,真不愧是永乐大帝啊! 仅仅一年时间不到,便踏平一国,其军事才能高到了令人胆寒的地步! 朱棣啊朱棣,你还真是令人颇为惊喜啊! 若是他大胜还朝,自己应该怎么办? 绝对不能让他重回北疆,否则这头真龙南征北战之下,可真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一时之间,朱雄英心情沉重至极。 御书房内,太祖爷突然摇头失笑,而后似笑非笑地出言道:“安道,你说这孩子,猜到了吗?” 杜安道躬身答道:“长孙殿下聪颖绝人,猜到应该不难!” “呵,朕就是要让他知道,老四即将大胜还朝!” “朕很是想要看看,这个小王八蛋,会如何作出应对!” “以他的性子,岂会甘心坐视老四晋升燕王,重返北疆?” 【作者题外话】:太祖爷不当人了啊,他要不当人了 正文 第328章狗日的神机营 金山,元军驻地。 征虏大将军蓝玉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身后是傅友德、常茂、郭英等一众大将,他们身后,则是戈甲耀日的二十万大军! 眼见明军兵锋如此之盛,纳哈出心中最后一丝不敢彻底消散,老老实实地上前进献了降表,以及自己的帅印。 蓝玉大将军一手持降表,一手持帅印,仰天暴喝道:“大明无敌!大明无敌!” “大明无敌!将军威武!”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骤然响起,锐利锋芒直插云霄。 小蓝蓝等一众大将闻听此言,心中却是有些不得劲儿。 这仗打得,真他娘的憋屈! 几乎被那位远在京师的皇长孙预料了一切,全程按照他的指挥行事。 虽然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地降服了纳哈出这支大军,彻底拔除了这颗钉子,一举收复了辽东之地。 但是不知为何,一众大将这心里就很难受。 尤其是一想到那个不当人子的皇长孙今年才十三四岁,这心里边就更加难受了。 小蓝蓝撇了撇嘴,有些索然无味地翻身下马,看着壮如熊罴却怂如狗的纳哈出,上前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万千道:“小纳啊,投降是好的,你都不知道自己在与何人作战?败局早已注定啊!” 纳哈出:“???” 你娘咧! 老子都投降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你蓝玉是牛逼,也不至于如此不要脸地自卖自夸吧? “大帅言之有理,末将对大帅用兵如神的军事大才可谓是钦佩不已啊!末将心中有几个疑问,不知大帅可否为末将解惑?” 纳哈出心悦诚服地恭维了一番,而后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明军是如何得知自己战略部署这等军情机密的。 岂料蓝玉大将军闻言却是勃然大怒,在众将的哄笑声中当即大步离去。 纳哈出一脸懵逼地呆愣在原地,丑脸之上写满了委屈。 咋滴让你炫耀一下自己的军事才能还不行啊? 咋滴还生气发怒了呢? 呸! 真不是个东西! 茂太爷抬脚上前勾住纳哈出的肩膀,一脸坏笑着开口道:“老纳啊,蓝玉大将军就是这般性子的人,看似不适应别人称颂恭维他,实则心中早就乐开了花,不过是在我们面前抹不开面子罢了!” “今夜夜宴之时,你作为元朝降将,地位有些尴尬,想要尽快融入我们,那你可得好好夸耀恭维大将军一番!” 闻听此言,纳哈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对茂太爷投以感激的目光。 茂太爷见状心中大笑不止,为防被他看出破绽急忙抬脚离去。 王弼大步来到常茂身前,没好气地低喝道:“你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咋滴恶心人是你们老常家的传统技能?” “王弼,你可不能瞎说啊!茂太爷这是在提点他如何赢得大将军好感,你看人家对我满脸感激的模样,指不定还要谢谢我呢!” 话音一落,还未等王弼开口反驳,身后的纳哈出快步上前,陡然喝道:“这位将军,谢谢啊!” 王弼:“!!!” 茂太爷:“!!!” 于是乎待到夜宴之时,纳哈出恬不知耻地坐到小蓝蓝身边,一边夸耀大将军用兵如神,一边喋喋不休地追问事情缘由,搞得小蓝蓝火冒三丈,却是又不好发作。 这他娘的能怎么说? 难道告诉你,用兵如神之人,不是我这个三军主帅,而是远在京师的一个小王八蛋? 说出去人家信吗? 唉,不当人子,皇长孙! 一念至此,小蓝蓝只觉得眼前的酒肉,一点也不香了。 此次大军北伐纳哈出,不但降服了纳哈出所部,成功收复了辽东之地,还神奇般地几乎没有伤亡,实在是大功一件。 故而这场夜宴可谓是觥筹交错,载歌载舞,好不快活。 众将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人并未赴宴,而是带着麾下将士连夜离开了军营驻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翌日,蓝玉刚刚睡醒,亲卫便略显惊慌地入内通传道:“大帅,神机营……不见了!” 小蓝蓝:“???” 不见了? 这是什么意思? 咋滴原地升仙了啊? 小蓝蓝脸色狂变,豁然起身追问道:“本帅未曾下发将令,他们去了何地?可有斥候发觉?” “回将军,昨夜……宴饮过甚,无人注意啊!” “混账东西!” 蓝玉大将军上前一脚将亲卫踹翻在地,坚毅硬朗的面容此刻阴沉得有些可怕! 这个神机营,竟敢私自出击,这是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最关键的是,眼下纳哈出已经率部投诚,战事已毕,神机营却在此刻诡异消失! 他们想做什么? 难道想要直击北元王庭吗? 呵,一群自以为是的蠢东西! 几乎不用多想,小蓝蓝便明白这定然又是那个小王八蛋的安排! “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派出斥候骑兵前去追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狗日的神机营! 狗日的皇长孙! 真是一群混账东西! 蓝玉不敢怠慢,策马赶到神机营驻地,这才发现早已人去营空,连一点辎重都未留下。 这个残酷的事实,令小蓝蓝当即面色狂变。 神机营带上了火铳与火炮,这是奔着大战去的啊! 他们想做什么? 一连十日,小蓝蓝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斥候游骑兵搜寻了方圆百里,却是根本未曾查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显然平安那个狗东西消除了行军痕迹,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找到他! 一念至此,小蓝蓝冷笑一声,下达了班师回朝的将令。 战事已毕,捷报公文已经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师,大军也应该动身了。 等了十日却还不见踪影,那就任由尔等去浪吧! 不让老子管,老子还真就不管了! 众将闻言大惊失色,纷纷进言蓝玉多停留些时日,却被蓝玉无情拒绝。 对于这种枉顾军令之人,大军没有必要继续为了他们拖延下去! 十日之后,加上投降的十余万元军在内,大军轰然开拔,直奔大宁而去。 因人数过多,并且俘获的牛羊无数,致使大军前进速度极为缓慢。 加之常茂等人有意拖延时间,等待神机营的回归,故而北伐大军一路走走停停,行进速度堪比蜗牛。 待大军好不容易行至亦迷河时,却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到了。 蓝玉大将军闻讯匆匆赶来,看着遍地的蒙军鞑子尸体,一张脸顿时变得铁青,唤来纳哈出厉声呵斥道:“纳哈出,为何会有元军埋伏在我军归途之上?” 小蓝蓝现在终于明白,神机营干嘛去了! 我尼玛啊! 竟然还有元军在此满意! 若是没有神机营及时将其诛杀,等到大军志得意满地班师回朝,途径此地,岂不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多亏了神机营啊! 嗯,真香!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投票票呀记得,非常感谢 正文 第329章平安莫怕,蓝玉来也 “大帅,此事与末将绝对无关啊!” 眼见蓝玉及众将尽皆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纳哈出只觉头皮发麻,急忙颤声解释道,生怕这群杀胚一刀把自己给剁了! “末将知道了,末将虽已投降,但是还有数十万未降的元军窜匿沙漠之中,听闻我大军回师,故而在沿途设下埋伏,准备在大军经过时偷袭!” 眼见常茂这个狗东西都开始拔刀了,气氛愈发凝重,情急之下,纳哈出脑海之中划过一道亮光,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众人闻言这才对视了一眼,收回了按住刀兵的手。 纳哈出此言并非无道理,很有可能便是事情真相。 自那副《山河社稷图》问世之后,大明朝堂便明白了一个道理:蒙元帝国的疆域辽阔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等人这一辈子,如若不出意外的话,是不缺蒙古鞑子砍的了! 而北元王庭正龟缩在漠北之中,其兵力与部署连纳哈出都不清楚!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如纳哈出这等遥领北元朝廷一个虚衔,实则盘踞一方,成为军阀的各大小部落。 如若是他们出手,那大军回师之路可就变得麻烦了! 难怪神机营会不告而别,若是平安主动提出这个隐患,只怕生性高傲的蓝玉大将军非但不会相信,还会对此嗤之以鼻! 届时大军回师至此,少不得会遭遇埋伏,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这个平安与其麾下的神机营,此次可是立下大功了! 嗯? 不对? 平安如何得知这一切,竟敢擅自脱离军营,冒着军法处置的巨大风险,提前肃清这些准备伏击的狗东西? 嘶…… 皇长孙! 这还是那个小王八蛋的布局! 一念至此,诸位名将面面相觑,震撼到了快要失声的地步! 小蓝蓝脸色铁青,当即下令道:“就地安营扎寨,所有斥候游骑兵全部派出去侦查打探,务必要找到神机营!” 话音一落,一道震天怒吼响起,惊得众人脸色剧变! 这是……火炮的巨响! 神机营还在作战! “草!那群畜生还未走完!” “全军听令:申国公邓镇、纳哈出率步军安营扎寨,留守此地,其余诸将即刻调遣骑兵,随本帅追击!” 蓝玉大将军毋庸置疑地下令道,而后策马便向前方奔去。 诸将见状咧嘴一笑,爆发出了惊天战力,不到片刻便策马追了上去,身后是数以万计的明军铁骑! 这群狗日的蒙古鞑子,想要趁机在这儿伏击己军,却没想到被神机营反埋伏了一波,现在还未逃远,脑瓜子嗡嗡的吧? 元朝降将观童却是拍马来到蓝玉身前,装作无意地出言提醒道:“大帅,纳哈出新降,且麾下大军尚有一战之力,现我等率铁骑追击,仅留下邓将军一人,若是这纳哈出趁机……” “呵,本帅就是为了试探他,你放心,本帅自然留下了后手,若是他敢趁机反水,本帅定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蓝玉大将军杀气腾腾地回答道,心中积聚的怒火已然攀升到了极致! 此战,北伐大军立下了不世之功,而他蓝玉身为北伐大军主帅,也将会因此名留青史,获得无上荣耀! 但是,此战并非是他蓝玉的功劳,全程皆是皇长孙的谋划布局! 这就好比,那个少年郎平白送给了自己这个不世之功! 这让生性高傲自大的蓝玉大将军,如何能忍? 甚至到了现在,神机营还在执行着皇长孙的布局,再次为北伐大军消除了一个隐患! 而自己这位三军主帅,却如同稚子一般,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呵,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眼瞅着神机营军旗就在眼前,神机营大军已被无数蒙古鞑子团团围住,小蓝蓝高举镔铁长刀,陡然咆哮道:“平安莫怕,蓝玉来也!” “平安莫怕,茂太爷来也!” “平安莫怕,傅友德来也!” “平安莫怕,王弼来也!” “平安莫怕,郭……” 小蓝蓝:“???” 我说你们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咋滴不能自己想一句话喊啊? 老子这个三军主帅,一点就没有威信呗? 来不及愤怒,心忧神机营安危,小蓝蓝冒着密集如蝗地箭雨,率领身后铁骑狠狠凿进了敌阵之中! 手中长刀来回劈砍,凡近身者皆一刀两半,肠子、脑花四溅一地,骇人至极。 茂太爷提着爱孙精心设计的丈八蛇矛,宛如猛虎出闸,一矛捅穿了一鞑子甲胄,却是未做丝毫停留,顺势带着其尸体,再次捅死了一人! 无数鲜血飞溅在身上,矛太爷高举二人尸体,仰天嘶吼道:“杀!杀!杀!” 他渴望征战沙场,已有近乎五年! 每一天,体内都在一股力量在催促着他,在诱惑着他————杀人! 嗜杀成性茂太爷压抑了整整五年,甫一回归战场,便如同嗜血猛虎一般,杀得几近疯狂,手中蛇矛来回穿刺,将一个又一个地鞑子送去见他们的长生天了。 傅友德、郭英、王弼…… 一名名主将亲自率军凿阵,且一路勇猛无敌,尽名将英姿,铁骑将士见状更是激动地嗷嗷直叫,悍不畏死地冲杀了进去。 不到片刻,围攻神机营的蒙古鞑子尽皆四散而逃,直奔荒漠逃去。 他们,被杀破胆了! 我的个亲娘咧!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围攻这支明军了啊? 明明他娘的是我们被他们包围了,正在拼尽全力地突围好不好! 现在好了,杀过来数万名群疯子,突围也不用了,直接原地等死吧! 随着枪声大作,神机营终于展露出了惊天魔力,那些四散而逃的蒙古鞑子竟纷纷应声倒地,当场气绝身亡,无一例外。 余下者见状仰天悲呼一声,竟是立马勒住了马匹,翻身下马之后扔掉了兵器,老老实实地蹲在了地上。 麻了! 彻底麻了!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还能怎么办? 投降吧! 反正太尉纳哈出都投降了,自己投降又算得了什么? 枪声依旧未停,在众将头皮发麻的注视之下,唯有少数鞑子成功逃出生天,余者尽皆暴毙在了神机营的鸟铳之下! 这神机营的炮火之利,已经到了令人心惊胆寒的可怕地步! 神机营副将军平安满脸不爽地看着眼前诸将,竟开口抱怨道:“干啥啊?吵吵啥啊?谁怕了?啊?老子开开心心躲在这儿刷个副本,锻炼一下儿郎们的血性,你们过来干啥啊?咋滴抢副本啊?” 小蓝蓝:“!!!” 一众大将:“!!!” 【作者题外话】:冲鸭冲鸭 正文 第330章朱老四的狠辣手段 这平安怎么这副嘴脸? 咋滴还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不过这“副本”一词是什么意思? 正当诸将茫然不解时,一阵暴喝突兀响起:“杀!杀!杀……嗯?人呢?” 茂太爷三杀还未喊完,却惊讶地发现没人了,剩下那些尽皆老老实实地跪倒在地,一时之间气闷不已。 一众大将看着这位浑身鲜血淋漓的郑国公,一脸嫌弃地策马离去。 跟好久没上过战场一样,至于兴奋成这样子吗? 羞与此人为伍! 蓝玉大将军有些牙疼地看着平安,翻身下马来到近前,低声询问道:“这又是那个小王八蛋的谋划布局?” 平安闻言点了点头,想到自己等人擅离职守,可是大罪一条,急忙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被小蓝蓝抬手制止。 “记住,是本帅提前下发的将令,命你率神机营埋伏于此,旨在肃清沿途防备元军伏击,所有的压力误解都让我蓝某人来抗吧!” 小蓝蓝抬头无语望苍天,幽幽开口道,强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平安:“???” 咋滴还委屈你了啊? 白捡一个威震八方的名将威名,还不乐意啊? 你不要给我啊! 呸,既,当,又,立! “走吧,收拾东西回京吧,本帅心中,有太多问题,想要好好问一问你们的大将军啊!” 这北伐之行,实在是诡异至极啊! 岛国,平城京外,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受降仪式。 一方,是足利义满代表的北朝,另外一方,自然是战无不胜的征倭大将军朱棣,代表着大明帝国。 相比于后龟山的面缚衔璧,并且上交岛国三神器,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可就没那么大的诚意了,只是单膝跪地,上交了幕府大将军印与降表国书,仅此而已。 不过朱棣也能理解,毕竟北朝可是双方商议之后这才请降,并非是武力胁迫。 朱棣接过降表国书,细致地查看了片刻,而后露出了满意至极的笑容。 岂料后龟山却是突然起身冲上前去,一把将足利义满这个老头子扑倒在地,愤怒至极地嘶吼道:“足利氏,你们这群该死的乱种逆贼,大和因你们而亡,现在你们满意了吧?啊?” 话音一落,便是一阵充满怨愤的拳打脚踢! 众人见状正欲上前将二人拉开,下一秒却是骇得头皮发麻,连连后退。 岛国上下呆滞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说不出话来。 众人只见,那位明军元帅,大明亲王,竟抬手就是一剑,斩下了后龟山的大好头颅! 他,斩杀了岛国至尊至贵的陛下! 即便连枭雄足利义满,似乎都未想到这朱棣竟会是如此狠辣,抬手就杀了大和帝国最尊贵的正统陛下,被那无头尸体喷涌而出的鲜血喷遍了全身,竟是呆立当场。 朱棣冷冷一笑,大步上前提起后龟山死不瞑目的头颅,在一众岛国臣子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之中,指着岛国北朝后小松陡然暴喝道:“岛国,是我大明藩属国,而岛国之王,仅仅只需要一位!” “本王不管尔等什么正统,什么宿仇,在本王眼中,尔等都不过是我大明的臣子,敢以下犯上者,形同此獠,必诛之!” 朱棣将大好人头奋力一扔,恰好落到了一明军将士手中长矛之上,而后死死地插在了矛尖上面。 数万明军将士见状,只觉浑身血液沸腾,激动到浑身颤抖,声嘶力竭地暴喝道:“大明无敌!将军威武!” 一股锋芒锐气冲天而出,震散了高空中的云霄,彻底击碎了岛国臣子的反抗之心。 连尊贵的陛下,都被其如屠猪狗,自己等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方震天欢呼,一方如丧考妣。 唯有徐辉祖,紧握黄金麒麟矛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白! 因为就在方才,他分明看见,朱棣与足利义满视线多次交汇,那道目光之中,可真是充满了说不出的意味啊! 呵,狗日的畜生,看来这是与足利义满达成了交易,故而才会悍然宰了后龟山! 如此一来,倭王自然就是那后小松了,这个被足利氏始终暗中掌控的傀儡! 但是朱棣岂会是一个甘愿受人驱使之人? 故而这个畜生当着整个岛国的面儿,在后龟山情绪崩溃暴起伤人之际,一刀剁了他的脑袋。 一为达成交易,二是警告枭雄! 好手段! 真是好狠的手段啊! 朱棣啊朱棣,你还真是总能带给人惊喜呢! 帝都,水晶宫。 这座日进千金的恐怖赚钱机器,今日却是闭门谢客,不再营业。 奢华无比的大堂之内,掌柜土行孙,飞贼探花郎,小旋风单高义,擎天狂兽曹龙象,袍女领班裴玉箫等人赫然在场,目光炽热地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那道身影。 于单高义与曹龙象二人而言,他们从未想过,幕后黑手竟然会是大明皇长孙,那位种植神器甘薯,救活无数百姓的皇长孙,朱雄英! 他们同样也万万没想到,遍布江南的水晶宫,游走天下的日不落商会,竟全都是这位皇长孙的产业! 这一切,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 眼前这位皇长孙,还仅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竟已做到了他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卓越成绩! 若是这位皇长孙茁壮成长,坐上了太子大位,甚至坐上了皇帝宝座,那会是何等盛况? 几乎不用相劝,二人便下定决心,甘愿受朱雄英驱使,为其效死! 朱雄英敲击着扶手,凝眉沉思了良久,这才缓缓开口道:“首先,欢迎单高义与曹龙象二位英豪,加入我的世界!” 二人闻言感动莫名,当即单膝跪地,朗声高喝道:“愿为公子效死!” 朱雄英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矫情,当即给二人下达了第一个任务:“以你二人的名声,大肆招揽江湖之中的好手,帮助土行孙与探花郎二人构筑一个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络,银子不是问题,公子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吃亏!” 曹龙象与单高义闻言尽皆兴奋不已地应声点头,信心满满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对于他们二人而言,招揽江湖好手,简直不要太简单! 自己这些绿林好汉,以前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比如说那玉面小飞龙宋晓峰,这等有勇有谋的豪杰自然应当招纳进来。 “土行孙,探花郎,计划得提前了一步了,你二人当即赶赴燕京,于燕京开设水晶宫分布!” “裴大家,日后帝都水晶宫就交由你执掌了,袍女训练务必提上日程,寻那些出身贫寒、聪明伶俐的丫头,凡入我水晶宫者,必留下些许信息!” “诸位,这个谍报机构,取名‘天剑局’!” “入我天剑局者,皆是兄弟姐妹,为我天剑局殒命者,我必亲自奉养其家人!” “待我登上大位,天剑局必会取锦衣卫而代之,成为天子手中之剑,斩尽天下魑魅魍魉!” 众人闻言血脉贲张,当即轰然领命而去。 朱雄英望着他们的背影,陡然冷笑道:“朱棣啊朱棣,即便你重回燕京又能如何?” “你想以燕京作为根基,那老子就先在你这根基里面埋下定时炸药,炸死你个狗东西!” 【作者题外话】:大节点即将来临,兄弟们准备好投票票了吗? 正文 第331章千古奇女子 康铎走了,带着一本朱雄英绘制的鲲鱼出没图,以及最新一批的火器,率皇家捕鲲队前往了宁波,汇合特地调回来的福船舰队,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捕杀巨鲲的道路。 或许先前他根本不愿相信,这世上真有鲲鱼,人力真能匹敌这等巨兽…… 但当皇长孙神鬼莫测地看出了自己暗藏的隐疾,救下了自己的小命之后,康铎选择无条件相信这位长孙殿下。 公子说有,那就是有! 公子说鲲鱼不过是大一点的鱼罢了,人力定可胜之,那自己等人定能成功捕杀鲲鱼! 公子说捕杀一条鲲鱼,便能获得巨利,救活无数百姓,那就出海捕鲲,为公子提供最佳的证据! 能否捕杀鲲鱼,证明海上存在巨利,涉及到皇上是否愿意废除海禁国策,彻底改变大明帝国的走向! 即便昔年率军征战沙场,康铎也从未觉得自己肩上的胆子,是如此之重! 鲲鱼,必捕而杀之! 康铎这一走,朱雄英貌似无事可做,老老实实地待在青龙山上,不知在折腾些什么东西。 直到一个消息传来,朱雄英闻讯之后当即下了青龙山,准备去见一见那位千古奇女子————奢香夫人。 这位奢香夫人,可是中国明代杰出的彝族女政治家,是一位中国历史上为维护地方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建立了丰功伟绩的巾帼英雄。 自洪武十四年开始,颖国公傅友德与黔国公沐英等名将发动西南战役,在平定云南之前,便平定了贵州之地。 是时奢香夫人丈夫早逝,独子尚幼,故而代子摄政。 傅友德、沐英等大将从四川、湖南出兵,经贵州入云南,准备讨伐元梁王巴匝剌瓦尔密的残余势力,元梁王与当地土酋勾结,于黔西北境内屯兵,企图阻止明军入滇。 奢香夫人审时度势,不但积极献粮通道,支持大明天军,还凭借宗族关系,亲赴乌撒、芒部,对诸土酋阐明形势,劝说开导,使明军得以顺利进拔云南,为大明平定云南立下了卓著功勋。 而对于奢香夫人的功绩,太祖爷曾盛赞道:“奢香归附,胜得十万雄兵”,基于这些原因,故而特封其摄贵州宣慰使一职,主持贵州各土司诸夷的民政工作。 但是恶心人的地方来了,老爷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派驻贵州的都指挥马烨,又是一个视外番蛮夷如猪狗野人之辈。 这马烨乃是皇后娘娘的从侄,一路南征北战,深得老爷子器重,奈何生性暴虐,还是个见识短浅的主儿。 这厮到了贵州之后,视奢香夫人为“鬼方蛮女”,并在役使官兵开置普定驿时,骄纵蛮横,大肆杀戮彝族百姓,甚至在今岁大旱之年强迫奢香夫人交纳赋税。 贵州正遭大旱,粮食颗粒无收,百姓哪里还有办法上缴赋税。 奢香夫人多次行文陈诉,岂料这却是便给了马烨一个趁机发作的大好机会,竟命士兵强行抓来了这位巾帼英雄,当场扒光了人家衣服,拿鞭子鞭笞奢香的背部,企图激怒彝族兵衅。 其实不难看出,马烨这个王八犊子,是否有名族偏见还不确定,但他自从到达贵州之后,便一直将彝族子民往反路上逼! 朱雄英作为恶心人的职业小能手,却是怀疑起了龙椅之上的那位老爷子。 若是没有这位真龙天子的鼎力支持,那马烨即便再愚蠢无脑,也决计不敢如此凌辱一位挂名朝廷的封疆大吏! 至于老爷子为何想要逼反贵州诸夷,那就不是朱雄英这小脑袋瓜能够理解的了。 兴许是想趁着自己还能折腾几年,先将这些不安稳的因素彻底抹除,即便是高举屠刀,那也正符合老爷子的心意。 作为太祖爷的贴心小棉袄,朱雄英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助奢香夫人一把,趁机打消老爷子这个危险的念头。 人家一门心思地奔着促进民族大融合而来,成为后世敬仰的巾帼英雄,你倒好,一门心思跟人家对着干,死后还落得个暴君的骂名,何苦来哉? 朱某人可是长在红旗下,走在春风里的五好青年,对于民族大融合这种好事,自然要大力支持。 嗯,这波是为了民族大义,不是垂涎人家的美色。 迈着小短腿,朱雄英哼哼唧唧地走到御书房外,却是被杜安道死死拦住,说啥都不让进。 御前大太监真是有些怕了这位小祖宗了,什么烂事儿都敢往里横插一脚,真是嫌命长啊! 贵州发生的诸般事宜,朝廷根本就不知道消息,全被那马烨一手按住了。 若非这位奢香夫人经贵州宣慰副使宋钦之妻刘淑贞的引荐,不远千里奔赴京师告御状,还不知道那马烨会在贵州折腾出什么乱子呢! 为此皇上大发雷霆,已经派遣了钦差大臣宋讷前去调查情况,严肃处理此事。 这个小祖宗现在一脚***,除了恶心人还能干嘛? 从杜安道口中得知了基本情况,朱雄英却是冷笑了一声,更加证明了心中的猜测。 人家都赶来你面前告御状,你反倒是不慌不忙地派遣一个钦差大臣,慢悠悠地赶去调查,真是一点也不着急啊! 太祖爷这心思,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嗯,这波不当人的不是我朱某人,而是老朱某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杜爷爷我明白了,这就走!” 朱雄英一句话打消了杜安道的警惕之心,在后者转身之时,上前一脚踹开了御书房…… 杜安道:“???” 我尼玛啊! 老子下次再信你一句话,我杜安道就不是个男人! 奢香夫人:“???” 什么情况? 大明已经乱成这样子了吗? 现在都有人敢踹御书房门了? 怎地比之自己治理下的贵州,还要乱上几分啊? 太祖爷:“???” 又来了! 这个天杀的小兔崽子,又来了! 咋滴你不把御书房门踹烂,你是真不甘心啊? “滚出去!敢进来朕打断你的狗腿!” 眼见奢香夫人满脸的狐疑之色,太祖爷面容当即铁青,指着朱雄英暴喝道,恨不得上前揍死这个小王八蛋。 太丢人了啊! 没看见有外人在场吗? 你如此胡作非为,丢得可是朕这张老脸! 岂料朱雄英非但没有一丝出去的意思,反倒是在众人一脸懵逼之下,自顾自地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了奢香夫人面前,而后托着下巴静静欣赏起了这位千古奇女子。 太祖爷:“!!!” 奢香夫人:“!!!”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要不当人了,他要开始恶心人了 正文 第332章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眼前这位巾帼英雄,身着色彩艳丽、镶绣繁复的斜襟盘扣,下身则是三色相拼的百褶裙,裙间又滚着几道彩色边条,显得仙气飘飘。 削肩细腰,长挑身材,体态婀娜,顾盼神飞……除了皮肤略显粗糙黝黑之外,活脱脱一位仙女下凡嘛! 兴许是因为忧心贵州局势,亦或者是千里赴京一路风尘,这位巾帼英雄此刻面容之上尽是疲惫,唯有明眸之中精光闪闪。 “奢香夫人你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朱雄英,大明皇长孙,当朝太子嫡长子,水晶宫之主,日不落商会之主,九州老窖创始人,奇物香水研发人,琉璃君主,《山河社稷图》唯一绘制者,甘薯种植人,解放犁设计人,火药改良者……” 太祖爷:“???” 这孩子脑子里面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难道说他脑疾又复发了? 你搁这儿跟人炫耀啥呢? 咋滴来一个外人你就要炫耀一番啊? 奢香夫人:“???” 这孩子……生得真是俊俏啊! 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剑眉入鬓,鼻若悬胆,唇若涂脂,眉清目秀…… 多俊郎的孩子啊,可惜就是长了张嘴! 嗯,这脑子看起来还有些不好使! 感慨归感慨,奢香夫人还是急忙起身见礼道:“小女奢香,见过长孙殿下!” 体态婀娜,身姿优雅,一起一落间尽显绝世风姿。 “朱雄英,你滚不滚?” 眼瞅着这个小王八蛋丢人现眼的作死模样,太祖爷就被恶心得不行,气急败坏地咆哮道。 若非奢香夫人当面,他都想上手教这个小王八蛋做人了! “急啥啊?咋滴孙臣在这儿碍着你们好事了?” 朱雄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千古奇女子,丝毫不带怕的。 开玩笑,心中有浩然正气,丝毫不会慌张。 闻听此言,老爷子气得浑身颤抖,奢香夫人却是啐了一口,恨恨地瞪了这个小色胚一眼。 真是人小鬼大,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但是此话一出,太祖爷还真不好继续赶人了,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嫌疑。 如此一来,老爷子被朱雄英恶心得不行,只想早点结束这场谈话,索性开口道:“马烨这个孩子朕十分清楚他的秉性,在调查结果还未出来之前,朕不能听信你一人之言!” “奢香,暂且在京师住下吧!若是事实真如你所说,那朕定然不会饶恕马烨!” 朱雄英:“???” 这是真不当人啊! 你就差把“幕后黑手”四个大字写在脑门儿上了! 人一个女子远赴千里赶来告御状,若是有极大的冤情,她会甘愿放着封疆大吏不做,丢下自己的子民,巴巴跑来诬陷一个你家亲戚吗? 呸! 啥也不是! 朱雄英托着下巴瞪着老爷子,直瞪得他老脸一红,随即又是气急败坏地瞪了回来。 奢香夫人闻言大惊失色,当即起身跪地高喝道:“皇上,奢香绝无半句虚言,眼下贵州局势一触即发,刻不容缓,若是等到钦差大人前去调查,只怕贵州会发生**啊!” “贵州都指挥马烨暴虐不仁,视我彝族百姓为猪狗,肆意打杀屠戮,彝族百姓早就恨透了马烨,若非奢香从中斡旋调解,**早已发生!” “而今马烨试图借征收赋税一事,企图激怒彝族兵衅,那我彝族百姓即将面临灭顶之灾,奢香恳请皇上以百姓为重,为我彝族百姓做主!” 奢香夫人跪地哭诉道,甚至以头触地,卑微到了极致。 太祖爷闻言并未作答,反倒是饮了一口香茗,这才开口道:“奢香,身为人君,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若是朕听信你一人之言,冤枉了我大明功臣,那可如何是好?” 朱雄英:“!!!” 我尼玛啊! 你还是个人吗? 以前你听信谗言的时候,怎么记不起这句名言来? 咋滴现在脑子好使了,不黑化发疯了? 这是一门心思想将人家逼反啊! 而后再借机高举屠刀,屠戮整个贵州不平之声,既可彻底稳固朝廷在贵州的统治,又可震慑云南各大土酋,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呵,人人都说我朱雄英不当人子,看来这是跟你朱重八学的啊! 朱雄英沉吟片刻,嘴角微微一笑,突然大呼小叫道:“啊哈?贵州?彝族?就是那经常爆发起义之地?就是那群不忠朝廷的乱民?哎呀呀真是太可怕了!” 太祖爷:“!!!” 这个小王八蛋,今日故意来挑事儿的吧? 朕是不是最近有些太宠溺你了,以致于都敢明里暗里跟朕对着干了? 老爷子陡然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爱孙,说不出的冰寒冷冽。 朱雄英见状身子一个哆嗦,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 我朱某人铁骨铮铮,傲骨磷磷,一身浩然正气…… 我尼玛啊! 老爷子这眼神也太吓人了吧? 他不会一剑剁了自己吧? 跪伏在地的奢香夫人却是及时反应了过来,心中对这个俊美少年郎感激到了极致,急忙开口承诺道:“皇上,奢香愿令子孙世世不敢生事,并自行刊山凿险,开置驿道,朝觐、禀呈、输赋、进贡等终世不绝,全力帮助朝廷布政施恩,稳固在贵州的统治!” “奢香不求其他,只求皇上为贵州百姓主持公道,皇上难道忘了,他们……也是我大明子民啊!” 或许是奢香的诚意打动了太祖爷,亦或许是这最后的一句话,成功触动了老爷子的心房,在狠狠瞪了一眼朱雄英后,太祖爷“大喜过望”,当即下令道:“安道,拟诏,晋封奢香为‘顺德夫人’,赏赐金银和丝织品等财物若干!” “此外,下诏勒令马烨即刻回京,接受三司会审!” 奢香夫人闻言感动地痛哭流涕,诚心实意地跪地高呼道:“圣明无过陛下!” 太祖爷见状亦是感慨不已,上前亲手扶起了奢香夫人,温声开口道:“你身为一个女子,却可比肩十万雄兵,有你在贵州布政,朕很放心!” “暂且在京师住下,待到马烨回京之后,朕一定为你以及贵州百姓主持公道!” 朱雄英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回不过神来。 太祖爷属实牛逼啊! 就这神一般的演技,放到后世去,妥妥奥斯卡小金人获奖者啊! 颁奖典礼上没有你朱重八的身影,我都不看! 【作者题外话】:冲鸭兄弟们投票票呀冲冲冲 正文 第333章想致富先修路啊! 眼见太祖爷不要脸皮地说着体己话,将奢香夫人感动得泪眼婆娑,朱雄英就恶寒不已。 估摸着老爷子还能再吹会儿牛逼,朱雄英抬脚就想开溜,刚刚走到门口,却是被冷面杀神杜安道给无情地拦下了。 “杜爷爷,不用这样吧?” 铁骨铮铮朱某人都快哭了,小脸一苦地开口求情道。 这他娘的等老爷子吹完牛逼,奢香夫人一走,那接下来挨揍的可就是自己了啊! 回想起方才老爷子那吓人至极的严厉眼神,朱雄英腿肚子都快软了。 今日还不是挨一顿揍那么简单,那是要挨一顿毒打啊! 上次这个老东西就拿藤条将自己的小屁屁抽得血肉模糊,硬生生地躺了好几个月,这次指不定比上次还要凄惨! “杜爷爷,我一看您就觉得特别亲切,仿佛您才是英儿的亲爷爷一般,要不这样吧,英儿改姓‘杜’,您看好不好?” 嗯,杜雄英,听着也不赖! 杜安道:“???” 我的个亲娘咧! 这孩子是不是脑疾真复发了? 你是真不怕死啊! “哦?朕不是你的亲爷爷?你还想改姓‘杜’?要不朕再给你改个名儿?” 身后一道冰冷至极的话语传来,令朱雄英彻底陷入了绝望。 不会……这么巧吧? 朱某人艰难地扭头看去,只见太祖爷背负双手,一脸铁青地瞪着自己,而那位奢香夫人却是掩嘴轻笑,明眸之中尽是好奇。 完犊子了! 今日出门真没看黄历啊! “咳咳……皇爷爷,我就这么随口一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安道,按住他,命人取根藤条过来!” 太祖爷冷冷一笑,当即暴怒下令道。 朕今日不抽死你个小王八蛋,你还真是要上天了! 奢香夫人闻言大惊失色,张了张口正欲开口为朱雄英求情,却是被太祖爷一个眼神,吓得不敢说话,行礼之后便忧心忡忡地抬脚离去。 眼见奢香夫人就要走了,一个狗日的小宦官提着藤条来了,朱雄英当即大喝了起来:“且慢!皇爷爷,孙臣研制出了一种新型宝物,堪称国之重器!” 太祖爷:“???” 杜安道:“???” 不会吧? 不会是真的吧? 你他娘的又来? 咋滴那些军国利器是大白菜啊? 你是大白菜批发户啊? 二人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麻木。 就连刚刚走出几步远的奢香夫人都停下了脚步,一脸好奇地扭头看了过来。 朱雄英见状当即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立马开口解释道:“方才孙臣听闻奢香夫人所说,愿意全力支持朝廷在贵州布政施恩,但是有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难题,那便是贵州的崇山峻岭!” “之所以贵州多次爆发起义**,便是因为这些崇山峻岭将贵州与中土割裂开来,以致于双方互不了解,连通商都极为困难!” “所以想要彻底稳固朝廷在贵州的统治,就必须刊山凿险、开置驿道,但以贵州百姓的实力与技术,他们无非是拿人命去填罢了,不但进程缓慢,且代价太过惨重!” 奢香夫人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朱雄英,脑门儿上的好感值蹭蹭往上冒。 这位长孙殿下,还真是一个心思剔透的人儿。 无论是先前看似无意的出言提醒,还是现在光明正大地讲出实情,他都给了自己莫大的帮助。 今日若非是他,只怕还不能劝动皇上回心转意。 这份大恩,应铭记于心! “所以呢?你口中的军国神器,到底是何物?” 太祖爷不耐烦地出言道,打断了爱孙喋喋不休的前期铺垫。 正侃侃而谈的朱某人如同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只得悻悻地将那些话咽了回去,没好气地回答道:“俗话说得好,想致富先修路啊!孙臣请皇爷爷移驾东厂,亲眼看看便知道了!” “嗯,最好叫上六部尚书等朝堂重臣,此物于国而言意义十分重大,比之那火器火药还要重上一个层次!” 太祖爷:“!!!” 杜安道:“!!!” 我的个亲娘咧! 这个小王八蛋,又研制出什么好宝贝了? 于国而言竟然比火器火药还要重要?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火器啊! 战场之上杀敌无数的军国利器! 什么东西能比它还重要,称得上“国之重器”的美誉? 一念至此,太祖爷当即坐不住了,立马命杜安道前去传信,召集所有在京的朝堂重臣,亲眼见证这国之重器! 眼瞅着老爷子手中的藤条早就不知道被扔去了何地,朱雄英这才放下了心来,有样学样地背着双手,走到老爷子面前劝道:“皇爷爷啊,你这脾气太暴躁了,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闻听此言,太祖爷气得青筋暴起,有心抽死这个小王八蛋,却又念及他口中的“国之重器”,只能强忍住心头的怒火,选择闭目养神,不搭理他。 朱雄英自讨了个没趣,抬脚便来到奢香夫人身前,发出了诚挚的邀请:“奢香夫人,不妨一同去看看,那些百姓的命也是命,不可随意牺牲!” 奢香夫人闻言感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诚挚行礼道:“长孙殿下大恩,奢香永世不忘,待回到贵州之后,定命贵州数十万百姓家家户户都为长孙殿下立长生牌,日日夜夜祈求福寿……” 朱雄英:“???” 啥玩意儿? 长生牌? 我他娘的才十三四岁,你让人给我立牌位? 还家家户户都立? 还日日夜夜祈求福寿? 我尼玛啊! 你这是咒我早点死啊! “咳咳……奢香夫人,大可不必,我还年轻,寿命还长着呢!” 朱雄英急忙摆了摆手,试图拒绝掉她这份“深情厚谊”! 奢香夫人见状笑而不答,眉眼之中尽是柔情。 朱雄英见状只觉头皮发麻,立马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贵州攻略》,当即开口道:“奢香夫人,贵州之地与云南相仿,皆是部族土酋聚居之地,形势相当复杂,这本《贵州攻略》就赠与奢香夫人,算是小子对夫人钦佩之中的一点馈赠!” 以女子之身,降服十万蛮众,并成功劝服其归降大明,其后更是凿山开道、修建驿路,一生致力于促进民族大融合,摒弃彝族子民保守落后的思想。 这样一位千古奇女子,值得世人钦佩敬仰! 奢香夫人当即草草翻阅,却是面露震惊,而后郑重无比地向朱雄英行了一礼,突然诚挚开口恳求道:“长孙殿下,奢香斗胆,恳求长孙殿下兽幼子为徒!” 朱雄英:“!!!” 咋滴这还赖上自己了呢? 攻略都给你了啊? 你自己个儿培养不就行了吗? 非要送到我身边作甚? 奢香夫人见朱雄英面露不解,当即低声解释道:“奢香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眼下将他送来京师,是最好的选择!” 朱雄英闻言恍然大悟,这才算是明白了这位巾帼英雄的真正用意。 她竟是要将自己的独子,送来京师求学,看似为了学习儒家圣言,实则是为了彻底打消太祖爷的忌惮与猜忌之心! 这位千古奇女子,为了彝族子民,竟不惜割舍唯一的儿子,实在是令人钦佩啊! 一念至此,朱雄英郑重开口道:“夫人放心,我必将他培养成卧龙凤雏那般的人杰!” “殿下大恩,奢香铭记于心!” 【作者题外话】:完了,这孩子算是废了,卧龙凤雏那样的大傻 正文 第334章够不够硬? 听闻皇长孙又研制出了好宝贝,满朝文武尽皆兴奋了起来。 六部尚书等人当即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屁颠屁颠地直奔东厂而来。 除此之外,五军都督府的武夫丘八们亦是兴冲冲地赶了过来,如宣德侯金朝兴、延安侯唐胜宗、吉安侯陆仲亨等无所事事的老将纷纷赶来看热闹。 就连滞留京师之内,一向深居简出的韩国公李善长闻讯都赶了过来,只为亲眼见证何物才能担得起“国之重器”这等名号! 老金头刚刚赶到,便扯着个大嗓门高喝道:“哪儿呢?国之重器在哪儿呢?” 朱雄英闻言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王八犊子,不爱搭理他。 眼见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朱雄英也不再迟疑,当即命铁塔二兄弟抬过来了一包……灰白色的水泥! 为了调配研制出这玩意儿,青龙山上可是活生生地累瘫了数十名工匠。 “诺,国之重器,就是……它!” 太祖爷:“???” 文武重臣:“???” 哈? 就这? 国之重器? 这灰不拉几还脏兮兮的东西,就是你口中的“国之重器”? 我尼玛啊! 你搁这儿跟我扯犊子呢? “咳咳,英儿别玩了,赶紧把真正的国之重器拿出来吧!” 别说金朝兴等人不相信,就连老爷子也不敢相信,轻咳了两声出言劝道。 这谁能信啊? 岂料皇长孙闻言却是勃然大怒,指着那灰不拉几的东西就对众人咆哮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水泥,可用于混合砖石修筑地基的水泥!” 哦! 水泥啊! 除了修筑地基还有什么用? 大不了就是工部多了一种建筑材料罢了! 就这玩意儿也能称为国之利器? 太祖爷摸着雪白的胡须,可谓是第一次对爱孙失望透顶。 真是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啊! 这个小王八蛋先前贡献的神器利器层出不穷,方方面面都没毛病,可谓是一应俱全。 也正是因为如此,以致于大家现在对他都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相信他总能创造奇迹。 但是这一次,眼前这包灰不拉几的丑东西,真是令人有些失望啊! 别他娘的说什么“国之重器”了,连利器都算不上! 难道这个小王八蛋是为了避免挨揍,所以才扯了这么一个谎? 也不对劲啊! 那他也没必要让自己召集群臣,共同看他的笑话啊! 一时之间,太祖爷也不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紧盯着眼前这包丑东西发呆。 眼见气氛逐渐尴尬了起来,老李头心忧朱雄英的处境,轻咳了两声开口道:“长孙殿下,不妨给大家演示一下吧,这东西如何使用?性能如何?”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朱雄英感激地看了一眼老李头,当即领着众人来到了一堵实验墙面前。 众人只见这面墙竟是出奇的平整光洁,通体灰白之色,令人心中顿时一喜。 仅是这卖相,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若是拿去搭建屋舍,倒还真是一个好材料! 朱雄英却是上下打量着那些武夫丘八,而后对老金头开口道:“老金,我看你有把子力气,上来打一拳?” 基于这个大明有着恐怖武夫的存在,朱雄英也是不敢挑陆仲亨等正值巅峰的大将出手,故而选了金朝兴这个老货。 老金头闻言先是一愣,心中却是泛起了嘀咕。 这个小王八蛋,让自己上前打一拳是什么意思,就这玩意儿能挡得住我金某人一拳? 还是说他故意点了自己,好让自己收点力,给他留点面子? 嗯,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一想到这儿,老金头当即打定了主意,上前轻飘飘地一拳挥出,实验墙纹丝不动,甚至晃都不带晃一下的。 正当金朝兴沾沾自喜,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波赞时,不当人子的皇长孙却是陡然大骂道:“金朝兴,你没吃饭是不是?能不能用点力?你搁这儿恶心谁呢?” 老金头:“???” 你娘咧! 你还是个人吗? 老子这不是为你考虑吗? 咋滴还急眼了呢? “金爱卿,用尽全力!” 似乎想到了什么,太祖爷脑海之中陡然划过一道亮光,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当即下令道。 闻听此言,金朝兴心中一凛,铆足了劲儿一拳打出,但结果却是震撼人心! 那实验墙竟然只是晃了晃,却并未被击垮,甚至金朝兴落拳的地方仅仅留下了一个拳印,都未能将其击穿! 这怎么可能? 金朝兴可是武夫出身,即便年老体弱,也不至于一拳打不穿墙面吧? 老金头一脸懵逼地看着墙面那个拳印,又看了看有些生疼的拳头,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我金朝兴,戎马倥偬数十载,现在竟连一面墙都打不破了? “陆仲亨,你去,全力出手!” 太祖爷豁然转头,高声喝道,吓得众人心中一凛。 陆仲亨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洪荒之力砸了出去,结果却是再次震撼了众人。 那实验墙摇晃的幅度更加大了,却是依旧未倒,陆仲亨落拳之处凹陷了进去,隐隐可见一种红色的砖块,却是再也难以寸进分毫! “皇上,这墙异常坚固啊!” 陆仲亨一边揉着拳头,一边开口道,语气之中充满了兴奋! 果真如此啊! 直到此刻,太祖爷才明白,为何爱孙将这名为“水泥”的建筑材料,称颂为“国之重器”! 这是真的国之重器! 它不在于沙场,不在于农桑,而在于民生! 这水泥修筑的墙体如此坚固,那完全可以用于水利、驿路、住房等方方面面,彻底改变整个大明! 怪不得这孩子邀请奢香一同见证,这水泥简直就是修建驿路的绝佳利器啊! 从中央帝都到天下八方的驿路体系,是保证政令畅通无阻的根本,是中央朝廷掌控地方的命脉所在,不容出现半点差池。 但是先前修建驿路的材料并不坚固耐用,故而朝廷每年都要花一大笔开销用以修缮驿路,为此劳民伤财! 现在有了这水泥,这些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怎么样?老金头?老子这面墙,够不够硬?” 眼见金朝兴黯然神伤,朱雄英忍不住打趣道。 后者眼见陆仲亨都击不破这墙面,这才反应过来是太硬的原因,当即朗声大笑道:“够硬!真他娘的硬!” 太祖爷闻言一阵无语,当即追问道:“英儿,这水泥造价几何?可否量产?” “就是一些石灰石、黏土、铁矿石及煤等常见材料,生产工艺颇为繁琐,但也能接受,至少我青龙山一天生产出几十包没什么问题!” 听闻此言,太祖爷大喜过望,当即喝令道:“工部即刻上青龙山学艺,务必尽快开始生产这水泥,先用于修缮驿路与兴修水利,待到产量足够之后再将之推行天下!” 工部尚书徐本:“???” 上青龙山学艺?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恶心人呢? 【作者题外话】:冲鸭冲鸭 正文 第335章一世人,两兄弟 倭国,平城京。 接受了足利义满的投降,朱棣也就没有了继续在此地拖沓下去的合理借口。 加之按照制度,足利义满与后小松天皇需跟随大军班师回朝,亲自面见大明天子接受册封,这是称臣纳贡的必要义务。 如此一来,朱棣也不得不将此事提上日程,亲自写了一封大捷军文加急送回大明,并在留下驻军之后,率领大军撤离了平城京,开始了漫长的回国之旅。 马车滚滚前行,朱棣掀开车帘,望着这方被自己征服的山河,颇为感慨地开口道:“先生,若是就在此地,做一个摄政王,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啊!” 坐在一旁的姚广孝闻言并不惊慌,淡淡开口答道:“那王爷需得舍下中土那方大好江山,嗯,还有王妃及世子、郡主等亲眷!” 此话一出,朱棣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彻底失去了欣赏河山的大好兴致,悻悻然地放下了车帘。 自己远征倭国已是一载有余,不知道家人可还安好。 小玉英已经十岁了吧? 还有月贵这个小布丁,也已经有八岁了! 还有炽儿、煦儿与燧儿这三个孩子,一年多没有自己的陪伴,可还听话? 真是苦了王妃了啊,独自抚育着这五个孩子。 一想起自家贞洁娴静的王妃,朱棣面容之上忍不住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王爷,可是近乡情怯?” 姚广孝突如其来的调侃,再次坏了朱老四的大好心情,令他忍不住抱怨道:“先生,可有人告诉过你,你很不会聊天啊!” 这他娘的哪是不会聊天啊? 这根本就是没有一点眼力见儿! 闻听此言,姚广孝摸着胡须讪讪地笑了笑,而后神情素然地开口道:“小僧是想提醒王爷,此次大胜而返,班师回朝,接受封赏,将会决定王爷的一生!” “是自此一飞冲天,还是受制于人,尽在此举,故而小僧希望王爷常怀警惕之心,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麻痹大意!” 朱棣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而后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先生,那件事情可安排妥当了?” “王爷无需忧虑,那件事情绝对万无一失!” 得到了这个肯定回答,朱棣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朱雄英啊朱雄英,既然你要逆天改命,那就别怪四叔狠辣无情了!” 与此同时,大明帝都。 面容黝黑的太子爷正在城门口处翘首以待,受命率文武百官前来迎接班师回朝的北伐大军。 据大捷公文上所说,此次二十万北伐大军不但一举降服了纳哈出所部,彻底收复了整个辽东之地,还几乎没有太大伤亡,一步步地降服了纳哈出这头辽东猛虎。 如此耀眼的战绩,也值得起朝廷这般礼遇,派遣当朝太子携文武百官亲自相迎了。 明明今日是一个大喜之日,但不知为何,太子爷这心中总是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 难道是那个小王八蛋,又要捅出什么篓子出来? 那个小王八蛋,此刻只怕正在与八弟、解缙他们在莫愁湖畅快痛饮吧? 呵,一群小酒鬼! 一念至此,太子爷不由哭笑不得。 按理来说,这等盛大场面,一向喜欢热闹的爱子岂会不屁颠屁颠地跟着前来? 不过八弟他们已然就藩为王,再过几日之后便要接连离京,前往自己的封地,自此以后入京的次数少得可怜。 在这个通讯困难的年代,很有可能,这一别就是一辈子了! 这些小酒鬼,可是称兄道弟的这么些年,眼下就要分别,对于他们而言,的确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罢了,随他们去吧,就让他们今日胡闹这一回。 正思索间,远处忽然掀起滚滚烟尘,待烟尘散尽,众人只见一队披坚执锐的铁骑呼啸而至,为首者赫然正是此次北伐大军主帅,蓝玉大将军! “礼乐,准备!” 眼见大军抵达,太子爷急忙低了一声。 片刻之后,战歌响起,赫然正是那首《秦风.无衣》。 北伐将士远远地便听见了这高亢嘹亮的战歌,登时就红了眼眶,情不自禁地高声吟唱了起来。 即便骄傲自大的大将军蓝玉,也瞬间挺直了后背,猩红披风猎猎作响! “大明无敌!陛下万岁!” “大明无敌!陛下万岁!” “大明无敌!陛下万岁!” 待到近处,震天高喝突兀响起。 围观百姓士子见状,激动得血液沸腾,声嘶力竭地跟随着高呼了起来,整个京师陷入了欢声笑语之中。 莫愁湖,胜棋楼。 这原本唯有三人可登上的禁地,此刻却是成为了朱雄英等人撒欢的好去处。 没办法啊! 谁让这整座莫愁湖现在都是魏国公府的产业,新任魏国公徐辉祖又还在远征倭国,整个徐家小牛犊子最大,他们将设宴之地定在这胜棋楼,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柔情似水的潘媚儿坐在朱雄英身旁,贴心地为他斟酒夹菜,令一众少年郎大呼不公平,就连十三郎身边都坐着一个小采薇,二人你侬我侬地甜蜜不已,更是令一众少年郎红了眼眶。 老八朱梓一把扔掉了筷子,没好气地咆哮道:“朱十三,你能不能收敛一点,你再说那些恶心人的话出来,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其他众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纷纷出言声讨十三郎。 后者却是“啪”一下将钢刀拍在了桌上,吓得众人立马秒怂。 你娘咧! 这个王八犊子,两个师傅都是绝世刀客,一个比一个生猛,惹不起惹不起。 朱雄英见状却是没好气地笑骂道:“哟?十三郎,出去一趟长本事了嘛,你搁这儿吓唬谁呢?再说那些舔狗语录,老子叫飞熊卫揍死你!” 一想起那三百个彪形大汉,十三郎立马就软了,讪讪地收起了钢刀,选择不与这个小王八蛋计较。 觥筹交错,酒酣畅饮。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似乎想要将心里面的话全部说完,但不知怎么地,这话越说越多,似有满腹心事难以言表。 大家心中都清楚,这一别,或许就是一辈子了。 下次再想这般齐聚畅饮,可能此生都不会有机会了。 尤其是身为藩王的朱梓等人,朝廷对他们的管控极为严格,别说在场众人能否聚齐,他们这几个藩王可以共处一室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嗯,老爷子崩了算一次,便宜老爹挂了算一次! 朱雄英敲了敲桌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神情严肃地对朱梓等人开口道:“哥几个,难听的话我也不说了,但是若被我得知,你们敢在封地滥杀无辜,荼毒百姓,你们应该知道后果,我有的是办法令你们后悔!” 朱梓等五王闻言心中皆是一动,急忙拍着胸脯承诺,绝对不会学习那两个还被关在大宗正院的兄长。 朱某人见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开口道:“水晶宫与日不落商会的分成,我会通过商会转交给你们,足够你们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所以真没必要去剥削那些穷苦百姓了!” “另外,别以为这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好生操练身体,好生学习兵法,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大明江山只会不断扩张,届时就需要你们出来镇守一方了,别丢我文渊阁士子的脸面!” 朱梓等人闻言欣喜不已,重新焕发出了少年郎应有的蓬勃朝气。 “再者,不论发生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亦或者说有什么想法,都可通过商会渠道告知于我,一世人,两兄弟!”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作者题外话】:大节点即将到啦,兄弟们投票票冲冲冲 正文 第336章莫愁湖刺杀事件 “雄英,你说你在此次北伐大战之中,立下了那么多汗马功劳,现在父皇在乾清宫设宴款待有功将士,你为何不去?” 十三郎大着舌头开口道,语气之中颇为不忿,似乎在替自家大侄儿打抱不平。 他实在想不明白,大侄儿为何甘愿送那蓝玉如此滔天大功,从北伐大军出征开始,一切便都在自家大侄儿的谋算之中。 甚至就连敌骑在回师路上暗中埋伏,伺机伏击大军,这都被自家大侄儿算到了,提前给神机营下达了将令,成功消弭了这个隐患。 作为神机营独立团团长,十三郎很是清楚,此次北伐大战,最大的功臣是谁! 不是那个享受一切称颂赞誉的蓝玉大将军,而是眼前这个醉卧美人膝的少年郎! 众人闻言却是一愣,根本不懂朱十三在说些什么鬼东西。 雄英明明先前就在京师,并且辗转各地推广甘薯种植,而后又是跟随太子殿下赶去三省旱地赈灾济民,怎么还与北伐大战扯上关系了? 潘媚儿贴心开口道:“十三郎,不妨告诉我们实情,让我等一睹雄英风姿!” 朱雄英俨然有了几分醉意,闻言也并未拒绝。 在座这群少年郎都是自家兄弟,让他们知道真相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在解缙、杨士奇等宰辅之才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见朱雄英未曾开口制止,十三郎当即兴奋了起来,立马发动了装十三神功,把朱某人如何提前布局,如何遥控作战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直到今日,士奇才终于明白,何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杨士奇目光狂热地看着那醉倒在美人怀中的身影,心服口服地开口道。 此子,当真是妖孽至极啊! 仿佛这方天地之间,就没有什么能够难住他的事情一般,诗才惊世、经商天才、知兵练军、神器利器……现在又多了一条军事大家…… 这位皇长孙,究竟是怎样一个奇才? 若是将来他登临帝位,又会是何等绝世风采? 难以想象! 众人被十三郎天花乱坠的描述震撼到了失声的地步,久久说不出话来,唯有痛饮着眼前的美酒,才能缓释心中的苦涩之感。 无论哪一方面,这个小王八蛋都远超同侪多矣! 与他生在一个时代,还成为了至交好友,实在是一件令人痛并快乐着的事情。 潘媚儿看着怀中的少年郎,嘴角微微上扬的笑意,眉眼之间尽是柔情蜜意。 朱雄英其实并未醉倒,不过是想找个合适的结果,装醉躺倒在佳人怀中罢了。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这样的生活,还真是令人迷醉啊! 正当此时,惊变骤生! 咻咻咻! 数道火箭破空而来,狠狠地刺穿了薄如蝉翼的窗户纸,直奔众人射来! “不好!公子快退!” 棋韵惊呼一声,拔剑将火箭砍翻在地,将朱雄英牢牢护在身后。 徐膺绪、冯诚、邓铎三人当即上前拉过身旁之人,这才得以在这突如其来的箭雨之中幸免于难。 奈何三人前来赴宴,非但没有带上兵器,还穿着盛装,一时之间左支右绌,不到片刻便挂上了彩。 其余众人见状大骇,急忙躲到了桌子底下,唯有十三郎拔出了钢刀,一边劈砍着不断激射而来的火箭,一边私声怒吼道:“快想办法下楼,刺客用火箭是想烧死我们!” 这是……刺杀? 何人要刺杀自己等人? 朱棣! 草,一种植物! 朱雄英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骇得呆立当场,竟是未曾回过神来。 这怎么可能? 自己只通知了这些好友前来赴宴,刺客怎会知情? 难道说他们之中出现了叛徒? 不! 绝对不可能! 他们绝对不会背叛自己! 那……徐增寿! 天生反骨的徐增寿! 这里是莫愁湖,徐家的产业,他岂会不知情? 这个狗日的小畜生! 刹那之间,朱雄英脑海之中划过道道亮光,陡然暴喝道:“棋韵,火势太猛,护住大家,冲下楼去!” 万般无奈之下,朱雄英只能寄希望于绝美剑侍。 因今日天子设宴款待有功将士,飞熊卫必须回宫护卫宫廷,以致于让这群狗日的畜生钻了空子! 朱雄英提着小板凳砸飞直奔自己面门的箭雨,对着棋韵怒喝道:“不用管我!快带他们下楼!” 朱梓等人不过是些书生士子,惊变之下除了缩头无措之外,哪里还有勇气对敌。 但这些此刻稍显懦弱的书生士子,却是自己的至交好友! 一世人,两兄弟! 这句话刚刚才说完,自己绝对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棋韵气得跺了跺脚,一脚将案桌踢飞至窗户口,暂时挡住了激射而来的箭雨,当即冷声喝道:“趁现在,快!” 眼见朱梓等人依旧缩头不起,十三郎气得一脚踹了过去,恨声怒骂道:“还不下楼,等着被烧死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一众书生这才顺着楼梯冲下楼去,却是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楼下遍地皆是黑衣人的残缺不全的尸身,铁塔二兄弟正背靠着背拼死搏杀,身上已有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老二,老三!” 朱雄英见状恨得目眦尽裂,当即捡起一把钢刀就要冲杀上前,却被慕容夏暴喝制止。 “棋韵,他们的目标是公子,快带他走!” 黑衣人眼见朱雄英露面,纷纷嘶吼着冲了过来,铁塔二兄弟拼死阻拦,未曾令他们越雷池半步! 岂料棋韵并未听从慕容夏的话语,反倒是快速解下了身后一直背着的那柄宽阔巨剑。 她的这个突兀举动令众人一头雾水,唯有朱雄英兴奋异常! 我就知道! 天无绝人之路! 棋韵身为陆地神仙张三丰的传人,岂会没有杀手锏? 众人只见这位绝美剑侍解开了巨剑,而后并未如同朱雄英期待的那般举剑大杀四方,竟然一把将剑扔了出去。 那里,赫然蹲着一个狂啃鸡腿的小姑娘。 朱雄英:“???” 这……这是什么意思? 那不是小香菱吗? 难道说这把剑……一直都是给香菱准备的? 下一秒,无数困惑都得到了答案。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小香菱一把接过宽阔巨剑,改为双手紧握,一剑将一个黑衣人砸成了肉泥! 而后紧接着又是一剑,硬生生将一个黑衣人砸飞了出去,落地之后当场气绝! 棋韵的剑法优雅华丽,但香菱的剑法……或者说她根本就不会什么剑法,那柄巨剑在她手中如同铁棍一般,全靠一个“砸”字! 无论何人在前,只管一路横砸过去,充满了暴力美学,看得众人热血沸腾,血脉偾张。 “不好,出现了变数!” 为首黑衣人惊呼一声,当即大手一挥,部分黑衣人直奔香菱杀了过去。 “哥几个不能怂,都并肩子上啊!” 十三郎见状勃然大怒,提刀就杀入了战局之中,徐膺绪三人见状当即也冲了进去,捡起地上的钢刀逢人就砍。 “香菱,是天眷之人!” 留下一个解释,棋韵也提剑冲杀入内,一剑出必带走一人性命。 唯有朱雄英看着左手紧拉自己不放,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潘媚儿,许久之后幽幽开口道:“媚儿,你不会也是武林高手吧?” 潘媚儿:“???” 【作者题外话】:大节点到了啊,兄弟们投票票冲冲冲 正文 第337章惊天杀局 虽然出现了香菱这个意料之外的变数,但架不住黑衣人人数太多,且刀刀致命,棋韵等人越战越是乏力。 小牛犊子三人越战越勇,却是浑身挂彩,鲜血不停地往外滋。 朱雄英见状急得额头冒汗,陡然暴喝道:“先撤,不要与其缠斗!” 继续缠斗下去,只怕自己这方定会出现伤亡,那绝对是朱雄英不能接受的结果。 战局中的几人闻言对视了一眼,而后默契无比地直奔门口杀去,棋韵却是提剑杀向了为首黑衣人,迫使其全力应战,无暇指挥手下阻拦。 铁塔二兄弟浑身浴血,宛如神魔,手中钢刀翻飞,在香菱巨剑横扫的帮助之下,三人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十三郎、徐膺绪几人牢牢护住众人,不惜以伤换伤,玩儿命般的厮杀,这才总算是冲出了胜棋楼,来到了莫愁湖畔。 “锦衣卫,再不滚出来帮忙,我让义父宰了你们!” 香菱陡然怒喝一声,随后在众人惊呼声中,又提着巨剑杀了进去。 棋韵还在里面,绝对不能抛下她一人。 朱雄英见状大惊失色,一把将潘媚儿交给了十三郎,而后提刀就欲往里面冲,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却见棋韵拉着香菱成功冲了出来,身后无数黑衣人紧追不舍。 正当此时,一队锦衣卫忽然出现,为首之人赫然正是正千户蒋瓛。 无需多言,锦衣卫缇骑直奔黑衣人杀去。 蒋瓛一刀将一个刺客劈成了两半,回首高喝道:“长孙殿下,带着他们先走,我来拦住他们!” 直到现在蒋瓛心中还在后怕,若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这位皇长孙被人成功刺杀,那整个大明都会因此变天,自己等人也别想着苟活下去了。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些黑衣人竟假扮游客,悍然刺杀这些天潢贵胄! 朱雄英闻言点了点头,当即带着众人转身就跑,根本没有一丝犹豫。 相比于让身旁这些亲近之人牺牲,留下锦衣卫断后,是眼下最能接受的局面了。 众人仓皇而逃,身后杀声震天。 但还未跑出几步远,尖锐的破空声再次传来。 弓弩! 这群该死的狗东西! 他们为了刺杀自己,竟然用上了弓弩! “雄英,小心!” 还未等朱雄英反应过来,一道人影忽然挡在了自己身前,而后闷哼一声,血流如注。 众人只见,无数弩箭暴射而来,棋韵几人拼死抵挡,却还是有不少弩箭朝着自家公子激射而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潘媚儿突然站在了公子身前,替他挡下了那数支致命的利箭。 “媚儿?媚儿!” 眼见佳人倒在怀中,身上鲜血横流,朱雄英犹如暴怒的野兽不断嘶吼,双手颤抖地抱着她,想要替她拔出身上的利箭,却又不敢,害怕她当场殒命。 潘媚儿口中溢血,双眼渐渐模糊,却是用尽了力气抬手摸了摸朱雄英稚嫩的面庞,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公子,活下去,下辈子,媚儿还等你!” 话音一落,柔荑无力垂下,佳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朱雄英紧紧抱住佳人,痛彻心扉地嘶吼道:“媚儿,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啊!” “过了今日,我就娶你,八抬大轿地娶你!” 佳人笑靥如初,这个她等了四年的承诺,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公子,快走!” “公子!” “走啊,雄英!” 身旁众人的催促不断传来,朱雄英终于回过了神来,抱着佳人继续逃亡。 正当此时,惊变骤生。 一股霸道凌厉的刀气斩下,将身后黑衣人剁成了肉泥。 绝世刀客张定边终于赶到,面容阴沉至极。 老子不过在旁边钓个鱼,怎么还遇上这种事儿了? “老张,杀了他们,我求你,杀光他们!” 朱雄英浑身血污地看着这位无双刀客,第一次用上了恳求的语气,甚至双眼溢出了两行清泪。 张定边扫了众人一眼,便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心中愠怒横生。 但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下一秒却是面色狂变,欺身冲到朱雄英身前,朝他身后一刀劈了出去。 朱雄英扭头望去,却见一黑衣人突兀出现,抱着受伤的右臂迅速远遁。 这厮……是个高手! 黑衣人一边远遁,一边还不忘出言挑衅道:“呵,张定边?你还挥得动刀吗?” 张定边根本不屑于与其争辩,抬手又是一刀斩出,声势骇人至极,下一秒却是被一黑衣刀客斩刀挡下。 草,一种植物! 又来一个高手? 朱雄英面色狂变,心中掀起了滔天骇浪。 “东瀛霸刀?竟然还未失传?” 张定边神色凝重地开口道,死死盯着那名黑衣刀客。 闻听此言,朱雄英气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咆哮道:“东瀛!朱棣!” 黑衣刀客并不言语,抽刀便砍,霸道绝伦,刀气纵横,令人难以生出招架之心。 “雄英,快跑!” 撂下一句狠话,张定边飞身上前举刀迎敌。 朱雄英闻言心中一凛,抱着怀中佳人继续向北逃亡。 张定边让自己逃亡,那便意味着他也没有胜敌的决心! 呵,真是一个杀局啊! 朱棣,此次不死,我必报此仇! 咻咻咻! 破空声再次传来,但却是更加尖锐逼人! 张定边一刀劈开黑衣刀客,扭头望去,却是吓得头皮发麻,抬脚将一黑衣人踹到朱雄英身前,这才替他挡下了这致命一箭! “大黄弩!军中利器,大黄弩!” “尔等如此行事,以为朱元璋查不出来吗?” 张定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甚至感到有些惶恐不安。 这背后之人为了刺杀雄英,竟然敢调动军中利器大黄弩,这是抱着必杀的决心啊! “雄英,快走,你不走我们都要死在这儿!” 棋韵想要飞身上前,护住自家公子安危,下一秒却是被一名黑衣剑客死死拦住,不得已之下只能与其缠斗了起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黑衣高手出现,朱雄英一方已经岌岌可危,难以招架,加之军中利器大黄弩的现身,更是令众人心弦紧绷! 调动大黄弩,一群黑衣高手,制式弩箭…… 呵,这还真是一个针对老子的杀局啊! 朱棣,此次倘若不死,我必让你后悔终生! 朱雄英将佳人背在身后,转身一个猛子扎进了莫愁湖中。 岂料黑衣刀客见状竟以舍弃一条手臂被张定边斩为代价,朝着朱雄英落水之地狠狠一刀斩出,掀起了一阵惊天巨浪! “雄英!” “公子!” “大侄儿!” 如此骇人的刀气,雄英如何抵挡得住? 难道说…… “杀!宰了他给雄英报仇!” 十三郎径直抽刀向黑衣刀客杀去,满脸凶厉神情。 徐膺绪等人哀嚎一声,悍不畏死地杀向了黑衣刀客。 “今日即便血溅当场,也要宰了这个狗东西!” 【作者题外话】:一个针对朱雄英的惊天杀局开始了,兄弟们不妨猜猜看,还有谁参与其中 正文 第338章老爹,救救她,求你 “滚开!都滚开!” 一名锦衣卫缇骑疾驰在官道之上,浑身皆是血污,身上还插着数支利箭。 城门守将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喝令守城卫士尽数退开,让其得以畅通无阻地通过了城门,一路疾驰而去。 守将望着这一路流下的猩红血迹,喃喃自语道:“这是……出大事了啊!要变天了,真要变天了!” 锦衣卫百户一边喝退街上行人,一边奋力先前奔袭。 快! 要快! 再晚一步,那位皇长孙,以及六位藩王,可就危险了! “何人胆敢冲击皇宫,找死不成?” 眼见远方一骑疾驰而来,值守宫门的飞熊卫千户熊破天当即暴喝道,试图以此劝下来人。 但来人非但没有勒马止步,反倒是继续奔袭而来,熊破天见状大手一挥,飞熊卫当即拔出刀剑,将宫门层层守住,严阵以待。 就在熊破天准备下令,将来人当场击杀之时,锦衣卫百户嘶声怒吼道:“快!快去莫愁湖!皇长孙与六位王爷遭遇刺杀,危在旦夕!” 话音一落,百户再也坚持不住,竟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生死不明! 轰隆一声炸响耳畔,熊破天当即暴怒,急忙唤过二弟熊破山率飞熊卫赶去支援,自己则大步直入皇宫禀报皇上。 熊二急不可耐地率飞熊卫策马狂奔,转眼间便消失在了京城之中。 熊大小跑着来到了御书房,情急之下未等侍卫通传便想要硬生生地硬闯进去,却是被禁军卫士当场按在了地上。 因为他的身上,携带着刀兵! 万般无奈之下,熊破天只得铆足了劲儿凄厉高喝道:“皇上!皇长孙与六王在莫愁湖遭遇刺杀!” “皇上!快去救人啊!” 大殿之内,原本欢乐融洽的气氛被这连续嘶吼彻底击碎。 茂太爷依稀听见了“皇长孙”三字,当即怒而起身喝道:“皇上,殿外似乎有动静!” 太祖爷脸色一沉,抬手止住了宫廷韶乐,给了杜安道一个眼神。 大太监立马会意,快步来到殿外,却听闻熊破天声嘶力竭的哀嚎嘶吼,当即吓得头皮发麻,连滚带爬地冲入了大殿之中。 “皇上出大事了!皇长孙与六王在莫愁湖遭遇刺杀,生死不明!” “混账!” 太祖爷惊怒交加地暴喝道,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太子爷闻言一把扔掉了酒杯,惊慌失措地冲了出去,茂太爷、金朝兴等人见状纷纷跟上, “毛镶听令,率禁军十二卫赶去救援!快!” “蓝玉听令,调动京师三大营,封锁整个京畿之地!” 一场盛大的庆功之宴到此结束,余者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 太祖爷高坐于龙椅之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却是告诫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救兵已经出发,但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十三郎被黑衣刀客一刀劈飞,在空中吐出一口老血,随后重重地跌落在地。 下一秒这位义薄云天的狠人却是再次爬了起来,嗷嗷叫着冲向了黑衣刀客。 鏖战至今,众人几乎浑身带伤,就连解缙、杨士奇等书生都开始提刀砍人,只求减少一下十三郎等人的压力。 当然,也接连出现了朱雄英最不愿见到之事。 士子苏福被接连几根弩箭射中,当场倒在了血泊之中。 临死之前,苏福还在无意识地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凄厉嘶吼道:“杀贼!杀贼啊!” “雄英,一定要活着逃出去!一定要……活下去!” 书生黄洽一刀砍死了一个黑衣人,却是躲闪不及,被其临死反击,一刀捅入了腹中。 “谁道书生无胆气……谁道……书生……无胆气?” 徐膺绪等人见状恨欲发狂,索性放开了手脚,提刀冲入战局逢人就砍,彻底激发出了他们骨子里的凶性。 张定边为防黑衣刀客对这些小辈出手,缓缓牵制着他远离了这方战场。 棋韵见状亦是有样学样,将眼前这个剑法凌厉狠辣的黑衣剑客引到了别处。 唯有小香菱提着宽阔巨剑四处横扫,仿佛小小身体里面拥有无穷力量一般,尽力保护着公子这些至交好友。 她绝对不相信,公子会死在那一刀之下! 因为,自家公子,可是无所不能的妖孽啊! “狗贼!老子在这儿!来追杀我啊!” 一声暴喝突兀传来,令所有人为之一顿。 众人只见皇长孙身背佳人,立于对岸湖畔之上,趾高气扬地对那群黑衣人跳脚骂道,而后却是转身就跑。 十三郎等人气势顿时大涨,仰天狂笑了起来。 雄英没死,那么死的人,就该是你们这些杂碎了! 为首黑衣人见状冷冽一笑,当即勒令大部分手下绕过这些杂鱼,倾尽全力追杀皇长孙! 如此一来,十三郎等人的压力骤减,但压力全都汇聚到了朱雄英身上。 方才却是无人注意到,朱雄英腹部有一条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即便他用衣服草草捆住,却依旧不停往外渗血。 黑衣刀客那致命一刀,虽然没能要了朱雄英的小命,却也快差不多了。 若不是朱雄英反应及时换了身位,只怕身后的佳人会被那一刀斩成两半! 呵,好狠啊,朱老四,老子还真是小瞧你了! 今日不死,来日必加倍回报! 脑海之中不断回响着复仇的念头,朱雄英疯狂地向北跑去,不敢有丝毫停留。 先前为了吸引火力,保护十三郎等人的安危,那些黑衣人定然全部追杀了过来。 逃! 一定要逃出去! 一定要活下去! 一定要让朱棣,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脚下的动作越来越虚浮,失血太多导致朱雄英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无力。 通过身体的这些不良表现,朱雄英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快要当场失血休克了。 但是他同样清楚,自己绝不不能停下来。 现在停下来,同样会死! 艰难挪动着脚步,朱雄英浑身青筋暴起,血管贲张,身体随时可能轰然垮倒。 刹那之间,身后却是又传来了数道破口之声。 我草你祖宗! 朱雄英怒骂一声,当即扑倒在地,躲过了身后的致命弩箭,而后迅速起身将潘媚儿护住身下,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脚步声越来越近,朱雄英心中一片惨然。 呵,这就要死了吗? 但是我,真的不甘心啊! 逆天改命,泱泱大明,盛世中华…… 这些我都还未来得及实现啊! 朱棣,我输了,论狠,我斗不过你!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却是依稀可见那利刃寒芒! 噗嗤一声,人头落地,鲜血喷了朱雄英一身。 “英儿,爹来了,别怕,爹来了!” 太子爷在常茂的帮助之下,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现场,却是只见自家爱子浑身浴血,腹部还有一道令人绝望的巨大伤口,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茂太爷一刀剁下了黑衣人的狗头,回首看了一眼皇长孙身上的伤势,心中顿时一紧。 这个孩子,可能……撑不住了! 朱雄英听到老爹熟悉的声音,艰难无比地睁开了双眼,指着身旁的佳人惨然笑道:“老爹,救救她!求你……” 话音未落,就此昏死了过去。 太子爷见状抱着爱子哀嚎不止,片刻之后对着常茂疯狂嘶吼道:“杀了他们!给孤杀光他们!孤要他们偿命!” 【作者题外话】:哦豁,主角死了,本书完哈哈哈哈哈哈 正文 第339章她不是一个妓子 睁开眼,入目所见,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面尽是忧虑之色。 朱雄英动了动身子,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袭来,令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众人听到动静,纷纷围拢过来,一脸后怕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郎。 因为他遭遇刺杀,皇上疯狂暴怒,派出锦衣卫挨家挨户搜查刺客,一举剁掉了上万颗大好头颅。 因为他遭遇刺杀,太子爷一改以往温文尔雅的模样,率领锦衣卫缇骑四处追查真凶,抓捕了不少涉案官员,甚至荡平了不少江湖门派。 因为他遭遇刺杀,京师三大营封锁了整个京畿重地,出行之人受到了严格盘问搜查,整个莫愁湖都被掘地三尺,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但好在,这个少年郎醒过来了,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成功活下来了,否则还不知道那对整个大明最有权势的父子,会做出什么疯狂极端的事情来。 朱雄英看了看眼睛红肿的太子妃吕氏,又看了看满脸悲戚的弟弟妹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虚弱无比地开口道:“姨娘,我没事儿,带他们出去吧!” 太子妃闻言擦干了眼泪,清楚雄英与他们有要事商量,低声嘱咐了众人几句,便带着几个孩子出去了。 等到她们这一走,朱雄英立马看向常茂问道:“我昏迷了多久?他们人呢?活下来了吗?” 茂太爷闻言神情一肃,一脸为难地左右看了看,低沉回答道:“雄英,你现在应该安心修养……” “舅舅,即便你不说,我总有办法知道!” 朱雄英心中一片惨然,压抑着怒气惨声笑道,目光之中充满了坚决。 茂太爷见状长叹一声,选择如实相告。 “算是今天,已经是三日了,这三日以来整个太医院拼尽全力抢救你,好在陈君佐那个老东西还算有点本事,把你救了下来!” “那日我们赶到之后,大战已经快要结束了,亏得飞熊卫提前一步赶到,就下了六位王爷,但是……苏福与黄淮……没能救下来!” “陈济折了左臂,邓铎断了小腿,其他几人伤势虽重,也无大碍,最多留下伤疤罢了……” “棋韵和香菱呢?还有十三郎?” 朱雄英立马追问道,一颗心紧紧绷在了一起。 听闻此三人的名字,茂太爷神情一变,犹豫良久后还是幽幽开口答道:“香菱挥舞着巨剑厮杀良久,身上伤痕无数,救是救回来了,却昏睡不醒,仅有一息尚存!” “小十三……以为你死在了黑衣刀客那一刀之下,疯魔一般追着他砍,被劈飞了好几次,伤势颇为严重,内腑受到重创,很有可能……留下暗疾!” “至于棋韵……我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 “你别不信,那日棋韵引着那个黑衣剑客脱离战场,二人一路厮杀到了一处悬崖,我等只寻到了她遗留下的一角衣物……不见人影!” 茂太爷几句话讲完,忧心忡忡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郎,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但令人疑惑的是,自己这个大外甥的表现实在是出乎意料,他仅是语气平静地答了一声“我知道了”,而后便再无下文,气氛也就此沉寂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孩子才颤抖着身子出言问道:“那……她呢?” 茂太爷闻言只觉心肝儿都快缩在了一起,有心不告诉他真相,却又知道瞒他不住,索性咬牙开口答道:“雄英,她早就死了!那日你背着逃亡的,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太子殿下厚葬了她,并妥善安置了她的家人!” 死了? 我背着的是一具尸体? 她真的死了? 那个平日里柔情似水的温柔女子,那个危难之际替自己挡下利箭的女子,就这样死了? 朱雄英只觉心如针扎般难受,痛到他无法呼吸。 “她的墓……在哪儿?我要去见她!” 朱雄英喃喃自语道,而后忍着剧痛挣扎着起身,却被茂太爷死死按住。 “雄英!你现在应该好好养伤!若是你再出现任何意外,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给你陪葬!” “何况她不过只是个妓子,值得你……” “她不是妓子!她是我朱雄英的女人!她是救过我性命的恩人!” 朱雄英宛如野兽般疯狂嘶吼道,眼神之中尽是疯狂地杀意。 他好恨,恨自己当初没有认真学习武艺,恨自己当初要去招惹潘媚儿,恨自己当初不彻底整死朱棣这个狗东西! 若是她不认识自己,现在只怕还是那位冠绝秦淮的潘大家吧? 呵,自己真是该死啊! 朱雄英艰难无比地抬脚向外走去,每走一步伤口都在不断渗血,茂太爷见状怒骂了一句,而后扛起他就跑。 待二人来到墓地,却见一女子正跪在墓碑之前流泪哭诉,赫然正是潘媚儿的贴身丫鬟,小翠儿。 察觉到身后有人,小翠儿扭头一看,下一秒却是疯魔般冲了过来,扑在朱雄英身上奋力捶打。 “你为什么要招惹小姐?” “你为什么让她动了心却又不负责任?” “你知道小姐在等你吗?你却连一个承诺都不肯给她?” “你每次来享乐的时候,有考虑过小姐的感受吗?你与那些嫖客有什么区别?” “现在她被你害死了?你满意了?啊?小姐死了啊!” 眼见大外甥伤口不断渗血,茂太爷哪里还能忍,一把将小翠儿推倒在地,根本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小翠儿这才注意到,这个少年郎伤势 朱雄英颤巍巍地走到墓碑之前,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碑,发出了悲恸绝望的嘶吼声,夹杂着无穷怒火与刻骨的恨意! 是啊! 自己与那些嫖客有什么不同? 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第一个总是会想起这个柔情似水的女子。 不论她累与不累,不论她心情如何,每次自己去秦淮河畔,佳人总是无怨无悔地弹琴奏曲,陪自己饮酒作乐…… 但自己呢? 自己给过她什么? 自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却连赎身这种小事都没能为她做过! 朱雄英,你当真是该死啊! 看着那潦草简单的墓碑刻纹,仅是一句“潘媚儿之墓”,朱雄英就只觉心如刀割,痛到他恨欲发狂。 “舅舅,帮我重新立一块碑,刻上‘朱雄英爱妻——潘媚儿之墓’!” 茂太爷闻言瞳孔一缩,当即拒绝道:“雄英,她的身份……不合适!” “舅舅!算我求你了!” “她不是一个妓子,她是我的妻子,她是我心爱的女人!” 茂太爷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同意。 朱雄英缓缓起身,路过小翠儿身前时,淡淡开口问道:“你尚有其他去处吗?若是……” “我恨你!这辈子都不愿再见到你!” 小翠儿冷笑了一声,独自转身离去。 朱雄英苦笑一声,在茂太爷的搀扶之下缓缓离去。 有的人死了,但她还活在心中! 有的人活着,但他,是真的该死! 正文 第340章我需要一个名字 一路走来,茂太爷将自己得知的消息尽数告知了朱雄英。 从现场留下的证据来看,几乎全都指向了一人————征倭大将军,滇郡王朱棣! 但偏偏这位滇郡王,此刻正远在海外征伐倭国,根本不可能策划出这场惊天杀局! 换而言之,即便这场杀局真是由朱棣一手策划,那京师之中必定有人暗中协助于他。 茂太爷不知内情,故而仅仅是在怀疑朱棣。 但朱雄英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几个人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之中。 滇郡王,朱棣! 徐三少,徐增寿! 乱世妖僧,姚广孝! 先前朱雄英还在怀疑,姚广孝这个王八蛋究竟死没死。 呵,现在基本已经确定,这厮绝对没死! 这场刺杀,很有可能正是他的杰作! 反骨仔徐增寿一直与朱棣暗中联络,甚至很有可能早就布下了一个杀局,企图一击必杀,宰了正逆天改命的自己。 奈何三百飞熊卫整日跟随在自己身边,以致于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 姚广孝与朱棣很是清楚,若是不能一举将自己击杀,那势必会招来太祖爷的雷霆之怒,以及自己的疯狂报复! 故而一直按兵不动,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风声。 恰逢那日北伐大军班师回朝,整个京师都沉浸在了一片欢海之中,飞熊卫不得不前去皇宫宿卫宫廷,以防宵小作乱。 毕竟比起大明天子而言,自己这个皇长孙可就一文不值了! 加之朱梓等五王离京在即,自己等人齐聚胜棋楼宴饮。 如此一来,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完美的刺杀机会! 但朱雄英想不明白的是,那大黄弩可是管控极严的军中利器,即便徐天德余威犹在,或者说留下了这些将门底蕴,徐增寿不过是个庶子而已,也不可能调动得了! 仅凭一个徐增寿,还不配有如此庞大的能量! 难道……还有军中大将参与其中? 正茫然思索间,二人已经回到了太医院,门口处立者两人。 一人赫然正是太子爷,短短几日不见,这位谦谦君子身上竟带上了几分杀伐之气。 眼见爱子走路都在渗血,太子爷上前一把扶住了他,忍不住抱怨道:“英儿,才刚刚苏醒,你不好好躺着养伤,出去作甚?” 话音一落,太子爷扭头恶狠狠地瞪着茂太爷,似乎在责备这厮不知轻重。 茂太爷见状很是无语,耸了耸肩没有开口解释。 “老爹,我身体还好,去看了一眼媚儿!” 太子爷闻言瞳孔一缩,一边扶着朱雄英往里走,一边喋喋不休地开口道:“英儿,刺客之事我们已经查出些许眉目了,现在你只要好好养伤就行了!” “万幸此次并无大碍,未能让那些贼子得手,否则你爹我可真是要疯了,至于那潘媚儿……不过是个妓子罢了……” “她不是妓子!” 朱雄英冷声打断了自家老爹的抱怨,一把推开了他,独自艰难前行。 太子爷见状一阵气闷,对爱子的行为感到不解,同茂太爷对视了一眼,尽皆叹息着摇了摇头。 下一秒,一道人影却是挡在了朱雄英身前。 飞鱼蟒衣,猩红无比。 朱雄英不解地抬头看着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还未等他开口,毛人屠竟然悍然出手,一拳打得朱雄英倒飞了出去,当场吐出了一口老血,腹部伤口更是瞬间崩裂,鲜血顿时狂喷。 “毛镶,你疯了?老子宰了你!” 茂太爷见状大惊失色,暴怒不已地扑上前去,但还未动手,却是被朱雄英喝住了。 “舅舅!我没事!” 太子爷急忙搀扶起了爱子,目光阴狠地怒视着毛人屠,恨不得当场宰了这条疯狗。 毛人屠缓缓收回拳头,先是扫了一眼常茂,而后目光冷冽地注视着朱雄英,淡淡开口道:“你应该清楚这一拳,是因为什么!” “若是还有下次,不用他们出手,本座亲自宰了你!” “毛镶!你信不信,孤现在就可以宰了你,再屠了你整个锦衣卫?” 太子爷霸道无匹地咆哮道,身后东宫卫士当即拔出了刀剑,纷纷欺身上前将其团团围住,只待太子爷一声令下,便当场宰了这条疯狗。 茂太爷见状很是不解,小小的脑袋瓜里充满了疑惑。 这毛人屠现在突然发什么疯? 他不但胆大包天地殴打皇长孙,还敢出言加以威胁,这厮莫不是真的疯了吧? 疯狗疯狗,也不带这样发疯的啊? 朱雄英强行止住脑海之中的强烈眩晕感,高声喝道:“老爹,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让他们都退下吧!” “英儿……” “老爹!没事的!” 太子爷恨恨地跺了跺脚,而后召回了东宫卫士。 朱雄英抬脚上前,走到毛镶跟前,苦笑解释道:“这次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她,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 “但是,我需要一个名字,是何人勾结那个狗东西,在京师布置的这一切?” 徐增寿,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朱雄英很是想要知道,究竟是何人在京师之中,甘愿成为朱棣手中之刀,替他布下这个杀局! 大黄弩,可是军中利器啊! 毛人屠赞赏地看了朱雄英一眼,俯身吐出了两个字,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道:“此事交给我们处理,你安心养伤便是,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话音一落,毛镶抬脚离去,留下朱雄英一人呆立当场! 怎么会是他? 这不可能啊! 自己与他无冤无仇? 且史载此人与朱老四本无瓜葛,那就更没有理由对自己出手啊? 难道说…… 呵,原来如此! 真是好的很啊! 朱雄英冷笑片刻,而后却是突然仰面倒地,再次昏死了过去。 “太医!陈君佐!快滚出来!” 太子爷惊怒交加地暴喝道,心中对毛人屠恨到了极致。 茂太爷更是快速冲进了太医院,一把扛起了陈君佐与他的药箱,飞奔着回来。 陈君佐一见那伤口再次崩裂,当场气得破口大骂,胡子都快立起来了。 这伤口太大太长,缝合一次本就困难无比,不知道这些人怎么看得病人,竟还让他下床走动,这不是恶心人吗? 再次为其缝合好了伤口,陈君佐没好气地咆哮道:“二位,再有这么一次,下次就不用找我了,直接埋了吧!” “长孙殿下本就年轻体虚,再说了,即便是成年男子,也架不住鲜血这样喷啊?算老夫求你们了,把他看住行不行?” 太子爷与茂太爷闻言当即认真地点了点头,下定决心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次下床。 看着眼前爱子稚嫩的面孔,太子爷眼中一丝戾气闪过。 敢杀我爱子,老子杀你全家!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猜猜看,朱棣的手中刀,会是谁 正文 第341章兄弟与仇人 这一次昏睡,朱雄英又足足昏迷了两日,等到他苏醒之后,整个人虚弱无比。 接连几次大出血,即便是一个成年男子都有些吃不消,何况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 朱雄英能够顽强地活下来,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 除了他本身顽强不屈的毅力之外,便是那刻骨铭心的仇恨了。 呵,一击未死,朱棣,你很失望吧? 冷笑片刻,朱雄英艰难起身,背靠着枕头坐了起来。 身旁是太子爷,与十三郎等人。 朱梓等一众皇子,面对朱雄英的目光,尽皆羞愧地低下了头来。 回想起那日战局,他们这些天潢贵胄、士子书生,非但未能帮上自己的兄弟,反倒是沦为了累赘,致使他们无法放开手脚,一味被刺客压着打。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先前从未有人想过,面对袭杀之时,饱读诗书的自己,竟会是如此懦弱,如此无能,如此不堪! 自家兄弟在奋力拼杀,自己等人却畏缩不前,躲在后面,甚至还要靠自家兄弟耗费心神保护自己! 当这个残酷无情的现实血淋淋地摆在众人眼前,他们如何能够安稳度日? 尤其是在伤亡惨重,朱雄英濒死的前提之下! 朱雄英见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好气地笑骂道:“怎么了?一个个的?怎么跟死了亲爹一样?” 众人:“???” 我尼玛啊! 这王八蛋是真敢说啊? 我们的亲爹是谁? 你说这话不怕被抽死吗? 众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而后尽皆朗声大笑了起来。 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这是生死之后的情谊。 但是,朱雄英脸上的笑容,要多苦涩就有多苦涩。 朱梓等人见状也不好意思再笑下去,回想起此战之中无辜丧命的三人,心情沉重到了极致! 十三郎笑得剧烈咳嗽了起来,笑得双眼流出了眼泪,而后却是陡然话锋一转,冷声喝问道:“大侄儿,你跟我说实话,幕后之人,是不是朱棣那个混账!”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朱梓等人面露骇然地看着十三郎,又扭头看向了朱雄英,满脸的惊骇不解! 这怎么可能? 四哥朱棣,派人刺杀自己等人? 他是疯了不成? 这可能吗? 绝对不可能! 四哥远在倭国,正为了大明开疆拓土,讨伐不臣,此等名将豪杰,怎么可能是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四哥乃是名将英豪,十三你不要胡乱猜想!” 朱梓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当即厉声呵斥道,却是引来了十三郎不屑的嗤笑声。 “呵,名将英豪?真是可笑至极!” “朱棣做的那些烂事儿,也就只有你们这些蠢货才不知道,你们但凡去问一问那满朝文武,定边之战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也不至于还对那人面兽心的狗东西心存敬仰!” 恶狠狠地骂出这番话,十三郎再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显然他的内腑,的确受到了不可磨灭的重创! 这对于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而言,实在是一件残忍到了极致的事情! “朱十三,你说的那定边之战,真相究竟到底是什么?你今日若是拿不出一个说发了来,我等定与你没完!” “还有,你凭什么说刺杀我等的幕后之人就是四哥,你有何证据?难道就是因为那出手之人会东瀛霸刀,就能一口咬定是四哥了吗?简直荒谬至极!” 蜀王朱椿气急败坏地咆哮道,他绝不相信,自家兄弟竟然会对自己出手,这未免也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岂料十三郎却是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得潇洒肆意,笑得畅快淋漓! 而后众人只见,他指着朱椿的鼻子怒骂道:“真相是什么?真相就是他朱棣为了名将之名,为了向整个大明体现出他的军事大才,勾结滇云猛虎思伦发,提前泄露我大军军情,致使思伦发狗急跳墙,大举兴兵犯境,屠戮数万无辜百姓,企图趁朝廷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占领整个云南,而后裂土封疆,战据天险自立为王!” “你们也不动那脑子好好想一想,朱棣蛰伏在大理三年不出,一出直奔昆明,却是恰好撞见了定边之战,从而一举扬名天下,真世上如何有如此巧合之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不是真的!” 朱梓、朱椿等人尽皆被这惊天秘闻骇得瘫软在地,口中兀自喃喃争辩道,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若非如此,为何庆功宴上,父皇唯独不封赏他朱棣,连一丝财物都不赐予!” “若非如此,为何那朱棣才立下大功,便被父皇一旨诏命调去海外平定倭国?” “若非如此,为何满朝文武闻朱棣之名而色变,唯恐与之沾染上任何联系?” 十三郎扯着喉咙疯狂嘶吼道,面容狰狞至极! “雄英,告诉他们,幕后之人,想要杀了我们之人,究竟是不是朱棣这个狗东西!” 朱雄英见状面色阴沉至极,斟酌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主谋是他,京师之中,有人甘愿做他手中之刀,布下了这个杀局,我们聚会一事,被人通报给了这些狗东西!” 主谋是他! 当真是四哥! 诸王面面相觑,被震撼到了失声的地步,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朱梓满脸怒容地恨声骂道:“朱棣,为何如此?” “为何?呵,因为他想坐上父皇那个位置!” “呵,因为他朱棣,想要君临天下!想要成为九五之尊!” “他既然敢派人刺杀雄英,下一步则是敢刺杀太子大哥,这个混账东西,已经在那个妖僧道衍的蛊惑之下,彻底疯魔了!” 十三郎恨声怒骂道,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如此之大的恨意,快要到了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地步! “京师之中那人,我已经知道了,我会解决掉他,出卖我们之人,我也知道了,他我不会出手,至于朱棣,不死不休!” 朱雄英淡漠开口道,语气却是冰冷刺骨,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杀意! 正当众人茫然不解时,徐膺绪却是陡然走了进来,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悲痛欲绝地开口道:“雄英,诸位,是我徐膺绪对不起大家,是我三弟徐增寿出卖了大家,那畜生已经被我打断了腿,跪在门外,你们若想宰了他,我绝无怨言!” 一语讲完,徐膺绪忍不住低声呜咽了起来。 原来出卖自己之人,竟会是自己的亲生兄弟,这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自己当日,可是险些死在了刺客手中啊! 徐增寿,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即将走上一条争霸之路,狠辣无情,不择手段 正文 第342章你最好祈祷我坐不到那个位置上 徐膺绪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令众人一脸懵逼,而后陡然反应了过来。 他……不对,他的兄弟徐膺绪,就是出卖自己等人大的那个混账? 对了,莫愁湖是魏国公府的产业,自己等人聚会胜棋楼,徐增寿自然知晓! 自己等人有没有带上护卫,那个小畜生更是一清二楚! 呵,真是好大一盘棋啊! 十三郎当即提着钢刀走了出去,目的不言而喻。 朱雄英急忙喝道:“朱十三,不要杀他!” “为什么?他害死了苏福和黄淮,害死了潘大家,还害得香菱卧床不起,棋韵生死不明,这种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还留着他作甚?” 十三郎回头暴喝道,紧握钢刀的手指捏得有些发白。 他不明白,大侄儿留下这种狗东西作甚! 朱雄英抬了抬手,示意十三郎过来搀扶着自己起身,而后缓缓走到徐膺绪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低声暴喝道:“我认的兄弟是你徐膺绪,而不是你徐家!” “你亲弟弟犯下的过错,与你徐膺绪何干?” “给老子站起来,别像个娘们儿一样,哭哭唧唧地让人心烦!” 一声暴喝,令徐膺绪身子一颤,而后急忙起身,跟在了朱雄英身后。 众人来到房门之外,赫然只见一面容清秀的少年郎折了一条腿,艰难无比地跪在地方,身旁是两名徐府家将,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朱雄英从十三郎手中接过了钢刀,缓缓迈步上前,冷眼看着徐增寿,突然气极反笑道:“你就是徐增寿?你认识我吗?” 或许是没有想过皇长孙会问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徐增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稚嫩的面孔之上尽是茫然与不解。 朱雄英见状,彻底绝了杀他的兴致,抬头仰望苍天,满脸悲戚地自嘲道:“对啊,你根本就不认识我,却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你不觉得可笑吗?” “为什么?啊?为什么?” “论出身地位,我是大明皇长孙,即将成为太孙的存在,他朱棣非嫡非长,为何让你甘愿冒此风险,追随于他?” “论及私情交往,我与你二哥亲如手足,你徐府更是插手我水晶宫与日不落商会,赚了个盆满钵满,你告诉我,朱棣给了你什么?啊?” 只觉心中一股郁气横生,朱雄英上前狠狠一脚将其踹翻在地,徐府家将闻言选择默不作声,甚至缓缓退出了院落。 他们并非是蠢货,若皇长孙不杀了三少爷,反倒是将他交给了锦衣卫,或者交给了刑部,那因此这个刺杀大案,死的人,可就不止一个三少爷这么简单了! 若是老家主徐天德还在的话,三少爷或许不必丧命! 但是眼下新家主尚远在海外倭国,且资历功绩不足,想要保下三少爷的性命,根本全无可能! 故而,为了徐家大计,长盛久衰,只能将三少爷送与长孙殿下,杀之以泄愤了! 徐增寿被这一脚狠狠踹在了脸上,登时鼻青脸肿,嘴角溢血,一股凶厉之气一闪即过,却是死死低头不予回答。 “说不出来对吧?还有你没有为了活下去信口胡诌,告诉我是因为什么朱棣是你徐府女婿,因为什么你顾念姐弟之情,不然老子真会一刀劈了你!” 朱雄英狠狠啐了一口,恨声怒骂道,而后却是突然俯身,用只有他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开口道:“如若老子没猜错的话,你才是徐天德那老东西留下的后手吧?” 徐增寿闻言豁然抬头,满脸的惊骇欲绝! 他竟然,猜到了! 此子,恐怖如斯! “唔……看来我猜对了,哈哈,徐天德果真不愧是弈林高手啊!” “表面上将世子徐天德塞入征倭大军,看似交好朱棣,另一面任由膺绪与我交好,无论我与朱棣将来谁登临帝位,你徐家都可长盛不衰,对吧?” “但是,太祖爷又岂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故而他肯定找过徐辉祖,告知了其些许内幕,甚至命他随军监视朱棣,根本达不成与朱棣交好的预期目标!” “所以,你徐增寿才是徐天德的真正后手,暗中与朱棣联络,为他通风报信,彻底倒向朱棣一方,可怜的徐辉祖,现在可能还在与朱棣虚与委蛇,暗自感到高兴,他却是不知道,被他亲老子坑害了一把啊!” 这番言论,如同惊雷炸响耳畔,震得众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徐膺绪冲到徐增寿身前,死死抓住他双肩,疯狂怒喝道:“这是真的吗?啊?真是父亲的安排?我不相信!你亲口回答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徐膺绪心中,父亲徐天德,永远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那个压得两座庙堂文臣抬不起头来的第一武夫! 但是现在,雄英那番话,狠狠撕开了遮羞布,将徐天德阴狠自私的一面,尽露无遗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弈林高手徐天德,从来都不只是一个武夫那么简单! 一个纯粹武夫,如何能够镇压得了两座庙堂,如何能够成为大明帝国的兵马大元帅? 呵,若是他的手段仅在徐辉祖与徐增寿如此明显的二人身上,那他就不会被称之为“弈林高手”了! 徐天德,还是那个第一武夫,即便死了几年了,留下的后手依旧能够搅弄风云,祸害人间! 徐增寿兀自怒喝道:“二哥,别问了!算我求你,真的别再问了!” 若是此事被皇上得知,那徐府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届时别说什么两边骑墙,长盛不衰了,徐府将会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是! 你可以两边骑墙! 但是你绝对不能插手皇室之争,这是为臣者大忌,无论是谁,即便他是徐天德,也必死无疑! 徐膺绪瘫软在地,神情似哭似笑,而后竟是陡然指着老天,疯狂怒骂道:“徐天德,**你祖宗,有你这么坑儿子的吗?” 他这哪是为了徐家大计啊,他这是巴不得徐家断子绝孙啊! 徐二少想不明白,这个老东西是不是老糊涂了,才会留下这种后手! 朱雄英闻言苦笑不已,清楚徐膺绪为何突然发疯,咒骂自己死去的老爹。 说到底,这个王八蛋,还是不愿见自己杀了徐增寿,所以故意把一切责任,全都推给他们死去的老爹啊! “膺绪,让开!” 一声暴喝骤然响起,徐膺绪张了张口,想为弟弟求情,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说出这句话来,只得满脸木然地退至一旁,甚至别过了头去。 这天下间,有谁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亲弟弟被杀,而无动于衷呢? 朱雄英抬脚上前,冷眼看着这个反骨仔,右手举起了钢刀,恨声怒骂道:“你徐家以为,我不敢将你交给朝廷,交给皇上,故而才会如此底气十足吧?” “呵,你们不知道,老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话音一落,钢刀劈下,凄厉至极的惨叫声突兀响起。 众人只见,朱雄英一刀斩下了徐增寿一臂,令其痛得死去活来,哀嚎不止。 “徐增寿,你们赌对了,因为膺绪,我不敢把你交给皇上,但是,你也别想这么痛痛快快地死去!” “你最好祈请我坐不到那个位置上,不然届时我必诛你魏国公府满门,让膺绪另开一府!” 闻听此言,徐增寿当场被吓晕了过去。 徐膺绪看着朱雄英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来人,把他剥光了衣服,吊在春江十四楼上,十日一楼,轮换不休,他若敢死,必灭徐府!” “放出话去,谁敢插手,我朱雄英视为死敌,不死不休!” 【作者题外话】:这个办法折磨人不,不够咱们另换。 正文 第343章与徐三少一较长短 徐膺绪失魂落魄地走了,再也不见一丝少年郎应有的蓬勃朝气。 今日发生的诸多事宜,得知的诸多残酷真相,粗暴蛮横地冲击了这个少年郎的心房。 即便他再如何没心没肺,也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他独自走了,留下了那个已经彻底被皇长孙废掉的三弟。 很难想象,一个少年郎被扒光了所有衣物,吊在春江十四楼这等风月场所,会是何等莫大的耻辱! 别说是他徐增寿,整个魏国公府都会因此而蒙羞受辱! 但徐膺绪又能说什么呢? 皇长孙没有将其交给锦衣卫,或者交由刑部,已经是看在与自己的兄弟情谊之上了。 呵,亲手足不顾自己的死活,好兄弟却为了自己考虑,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朱雄英望着小牛犊子萧索凄凉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摊上徐天德这么个老子,既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熊大,熊二,先给他治疗伤势,而后扒光衣服拖到秦淮河去,吊在上面!”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朱雄英转身抬脚就走,对徐增寿的凄厉求饶置若罔闻。 若是道歉有用的话,那还需要法度做什么? 若是法度无用的话,那就需要恶人登场了! 朱雄英来到香菱病床之前,看着眼前沉睡不醒的佳人,不由鼻梁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苏福,死了! 黄淮,死了! 媚儿,死了! 十三郎,废了! 棋韵,生死不明! 香菱,一息尚存! “等着啊,朱棣,徐增寿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真正的复仇,才刚刚开始啊!”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病房之内,沉寂压抑,时不时响起朱雄英的啜泣之声。 病房之外,嘈杂喧闹,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赤裸男子。 三百披坚执锐的飞熊卫轰然前行,在其后拖着一名浑身赤裸的男子,直奔秦淮河畔而去! 这等万世难得一见的经典场面,瞬间引爆了整个京师! 无数百姓士子呼朋引伴,纷纷闻讯赶来,生怕错过这等“盛事”一般。 不少心思剔透之人,似乎回想起了三日之前发生的那场刺杀大案,顿时兴奋到了极点! 这飞熊卫可是皇长孙的亲军护卫,眼下他们将此人扒光了衣服拖着前行,很难不令人心生怀疑啊! 而且看他们前进的方向,赫然正是秦淮河畔的春江十四楼! 要知道,那位皇长孙的红颜知己,冠绝秦淮的名妓潘媚儿,可是不幸死在了刺杀大案之中,当场香消玉殒! 这是……要发生大事了啊! 皇长孙何许人也? 睚眦必报皇长孙,这个名头整个京师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报复! 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聚集围拢在飞熊卫身后的围观百姓越来越多,熊二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开口道:“大哥,要不驱散这些看热闹的人?若是这样下去,只怕会闹大了啊!” “闹大?老子就怕闹不大!我等身负护卫皇长孙之职,却是未尽其责,致使长孙殿下险些命丧贼手,罪不可赦!” 熊破天冷冷扫了一眼徐增寿,双眸之中尽是疯狂的杀意! “但公子非但惩治我们的失职,甚至连半点责骂都没有!这些该死的贼子,实在是该死啊!尤其是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老子当真恨不得宰了他!” “留他一条狗命,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就算闹大了又能如何?那就正好大闹一场!” 闻听此言,熊二不再开口,望向徐增寿的目光之中同样充满了杀意。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的确该杀! 一路前行,众人很快来到了来宾楼下,潘大家常驻之地。 因为潘大家的突然横死,来宾楼失去了顶梁柱,加之牵扯进了命案,生意瞬间惨淡了不少,老鸨兰姑感念佳人命薄,索性关门歇业了三日。 “开门!” 熊破天一声暴喝,瞬间惊动了来宾楼中的莺莺燕燕,惹得她们纷纷打开窗户探首望来,却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呆立当场。 兰姑匆匆赶来,眼见来人披坚执锐,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心中当即“咯噔”一跳,暗道大事不妙。 “敢问这位将军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若是因为媚儿之事,奴家已经在刑部与锦衣卫备好案了,将军大人……” 话未说完,兰姑已经是低声啜泣了起来,闻者无不心生惨然。 先前因为潘大家的原因,这来宾楼可谓是门庭若市,车马盈门,简直就是实至名归的春江第一楼! 谁料短短三日时间,不但台柱子死了,生意更是一落千丈,令人唏嘘不已。 熊破天懒得与这些妓子纠缠,唤过十名卫士按着徐增寿就上了二楼,而后在一众莺莺燕燕的惊呼声中,将其倒吊在了窗户外面。 “奉皇长孙之命,将魏国公府徐增寿吊于春江十四楼,十日一楼,轮换不休,任何人敢插手此事,不死不休!”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被震撼到了失声的地步! 十日一楼,轮换不休! 任何人敢插手,不死不休! 而且这赤裸男子,竟然还是魏国公府的三少爷,徐增寿! 我的个亲娘咧! 那位皇长孙,是真的开始疯狂复仇了啊! 徐天德的儿子,竟然被他扒光衣服倒吊在这风月场所,那打得可是魏国公府的脸面啊! 原来刺杀皇长孙的幕后主使,竟然是魏国公府! 这下子真有好戏看了! 兰姑却是率先回过了神来,怨毒无比地看向了那赤裸男子,随即诚心实意地欠身向熊破天行了一礼,诚挚开口道:“将军大人请放心,长孙殿下的心意,奴家明白了!” “媚儿能得到长孙殿下的垂青,是这个孩子的福分,但是……这孩子命薄……命薄啊!” 钢铁直男熊破天眼见这老鸨又开始哼哼唧唧地掉眼泪,只觉头皮发麻,撂下一句话后当场扭头就走。 “有专人负责此獠的吃食,只要他不死,怎样都行!” 兰姑听闻此言,再也难以忍住心头的悲愤,嚎啕大哭道:“媚儿啊!你睁开眼看看啊!长孙殿下替你报仇了!我苦命的孩子啊!” 一众莺莺燕燕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终于反应了过来,恶狠狠地看向了那徐增寿! 原来,竟是他害死了媚儿姐姐,导致自己等人朝不保夕! 随着飞熊卫离去,徐三少被扒光了衣服吊在来宾楼上的消息瞬间传遍了京师,令整个京师为之一颤! 但偏偏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无人对此事加以制止,似乎默许了皇长孙这种“泄愤”般的做法。 故而自此以后,凡是前往春江十四楼寻欢作乐之人,都会得到一句亲切的问候。 “公子身强力壮,奴家可是喜欢得紧呢,就是不知道能否与那徐三少一较长短?” 正文 第344章还是刺杀 倭国长门国,沿海明军驻地。 朱棣率领的回师大军正驻扎于此,等待明日水师船队抵达,便可扬帆起航,回京受封。 此次出海远行,征伐倭国,大军成功踏平了这个弹丸小国,迫使其向大明割地赔款,称臣纳贡,可谓是大功一件! 一年多的异国征战,浴血搏杀,将士们早就无比怀念自己的家人,眼下即将大胜还朝,更是令众人振奋不已,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幸福笑容。 故而今夜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不为其他,只为祭奠战死在倭国的同袍,只为庆贺这一年多来的艰苦征战。 朱棣立于高台之上,手持酒杯,虎目含泪,慷慨激昂地高喝道:“将士们!一载血雨腥风,一路浴血疆场,我们失去了太多同袍战友,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但是,我们成功了,我们踏平了这个弹丸小国,我们捍卫了大明天朝上国的无上威严,我们是大明帝国的无敌雄师!” 台下将士闻言只觉一股热流袭来,浑身血液沸腾,情不自禁地仰头暴喝道:“大明无敌!” “大明无敌!” “大明无敌!” 徐辉祖冷眼看着高台之上那道身影,心中的忌惮拔高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个朱棣,真是个天生的将帅之才啊! 不但能征善战,还擅长蛊惑人心! 看着身旁这些激动到面红耳赤的将士们,徐辉祖只觉脊背发凉,通体生寒! 难怪皇上要自己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若是继续任由这狗贼成长下去,只怕他还真的能够成了气候,一步步成长为了大明帝国最大的隐患! 呵,朱棣啊朱棣,老子才是真正的锦衣卫头头,想不到吧? 一想起自己暗中收集的罪证,徐大少就咧嘴一笑,似乎见到了一副精彩至极的场景。 朱棣携灭一国之煌煌大势班师回朝,以为自己能够晋封为王,重回巅峰,却是没能想到被皇上罢免爵位,废为庶人,当场羞愤而死…… 啧啧啧,这等场面,真是想想就觉得刺激啊! 一场庆功大宴就此拉开帷幕,朱棣等大将纷纷喝的酩酊大醉,被亲卫抬回了营帐之中,将士们见状轰然大笑,亦是继续开怀畅饮了起来。 是夜夜中,月黑风高,深不见人。 倭军营地之中,忽然蹿出一群黑衣人,在为首之人的指挥下,黑衣人分为了三波,悍然展开了刺杀计划! 中军帅帐之内,朱棣好整以暇地坐在主位上,饮着香茗,哪里还有一丝醉意? 抬头扫了一眼沙漏,朱老四露出了莫名的笑意,悠哉悠哉地穿好了甲胄,手握钢刀等待着刺客到来。 为何要在异国举办庆功宴? 为何将倭军营地安排在己军旁边? 为何要放宽军令,战时允许将士饮酒? “什么人?不好,有刺客!” 帅帐之外陡然传来声声暴喝,紧接着便是刀戈撞击之声。 因为将佐饮酒过甚,致使反应迟钝,黑衣人得以成功杀入了帅帐之内,但下一秒却是一脸懵逼。 这个明军主将,不是喝醉了吗? 这他娘的手提钢刀坐在椅子上,满脸戏谑地看着自己,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不好! 这是一个陷进! 刺客哪里还敢刺杀于他,急忙抽身暴退,岂料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随即被一柄明晃晃地钢刀捅入了腹中。 朱棣见状哑然失笑,没好气地骂道:“老子都准备好了,就不能留给我解决?” 亲卫见状讪讪地笑了笑,提着尸体就拖了出去。 倭军帅帐之内,发生了极其相似的一幕。 遍地皆是黑衣刺客的尸体,为首黑衣人更是被死死按在了地上,面对着足利义满非但没有求饶,反倒是破口大骂,言语难听至极! 作为堂堂幕府大将军,这个狗贼面临国家危难之际,竟然悍然投降了明寇,做了一条卖国求荣的哈巴狗! “南朝余孽?呵,真是可悲的蠢货!” 足利义满嗤笑一声,不耐烦地命人将其拖了下去,而后手起刀落,斩下了大好头颅。 解决掉了刺客,幕府将军心中却是泛起了嘀咕。 他实在想不明白,那朱棣玩这一手,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真会有这么好心,帮助自己铲除潜伏的南朝余孽? 呵,骗鬼去吧! 明军驻地,位于帅帐近处的一顶营帐,此刻却是燃起了熊熊大火! 朱棣快步冲出帅帐,见状“惊慌失措”地怒喝道:“都不要慌!刺客已死,赶紧灭火救人!” “快,救出姚广孝大师,他可是我大明的功臣啊!” 这顶帐篷,赫然正是倭国高僧姚广孝大师的帐篷,此刻却被火海吞噬一空,依稀可见其内无数尸骨,足见刺客对姚广孝的杀机之重! 将士们手忙脚乱地上前灭火,奈何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到一桶桶水赶到之时,烈火已经无物可烧,自动熄灭了。 亲卫上前仔细检查,终于寻到了一具独臂尸体,却是被烧得面目全非,唯有独臂才能证明姚广孝大师的身份。 征倭大将军见状暴怒不已,当即下令彻查三军,誓要揪出兴风作浪的南朝余孽,而后更是亲制祭文,隆重安葬了姚广孝大师。 徐辉祖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根本不愿相信姚广孝就此身亡,葬身于火海之中。 但他当场检查过所有尸体,唯有那一具尸体才是独臂,并且身形与姚广孝极为相似,故而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事实。 乱世妖僧姚广孝,居然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死在了南朝刺客手中,这实在是一件荒唐到了可笑的事情! 对此将士们根本没有多加怀疑,因为这位姚广孝大师乃是大明的功臣,却是倭国的逆贼! 他与那卖国求荣的足利义满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少人足利义满还是见势不对,这才悍然请降,枉顾国家大义。 但是这个姚广孝大师,空有得道高僧之名,以不愿见到倭国子民生灵涂炭为借口,早早地主动归附大明天军,甚至还屡屡献上了破敌之策,这才让明军得以一路势如破竹,仅耗费一载时光便踏平了倭国! 若是换位思考,扪心自问一下,谁不痛恨这种天杀的狗贼? 呵,大明的功臣,倭国的逆贼,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为其哀痛忧伤。 福船之上,朱棣眺望着浩瀚无际的海面,心中豪情万丈! 此次携雷霆威势回京受封,将会是一个崭新的起点! 朱雄英啊朱雄英,想必你在九幽之下,也会为你四叔我感到开心吧? 一念至此,朱棣心情大好。 身旁陡然传来了脚步声,赫然正是在刺杀之中被刺客断掉一臂的亲卫长宫柏。 朱棣扭头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陡然发出了震天的笑声,充满了肆意,充满了张狂! 【作者题外话】:朱棣即将还朝了,该怎样虐他呢 正文 第345章杀人技 京师之外,徐三少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朱雄英却是置若罔闻,安安心心地躺在太医院养伤。 这期间太祖爷满脸疲惫地来过一次,确定自家爱孙还能活蹦乱跳,便彻底放下了心,嘱咐朱雄英好好养伤,留下锦衣卫缇骑后便又匆匆离去。 小福清哭哭啼啼地来了,试图讲一些好玩趣事逗朱雄英开心,却又被不当人子朱某人的冷暴力给生生折腾走了,惹得十三郎大骂朱雄英不是个东西,天生死渣男。 李善长同样来了好几次,目的旨在劝慰这半个弟子,应稳住心神,以大局为重,不要被愤怒与仇恨蒙蔽双眼,应将目光仅放在朱棣即将班师回朝一事上,而应做长远打算。 为了安抚朱雄英,老李头还透露了些许惊天隐秘,比如徐辉祖已经上呈了朱棣的罪证,皇上看后勃然大怒,气得在御书房大发了一通脾气;比如皇上已经下定决心,待朱棣还朝之后,便即刻册立朱雄英为大明皇太孙,彻底断了狗贼朱棣的所有念想! 蓝玉、金朝兴、傅友德……等大将皆连赶来,探望这位妖孽皇长孙,诉说着北伐之时纳哈出如何从心,北伐大军在朱雄英的遥控指挥下如何势如破竹,横扫辽东,打出了赫赫威名! 神机营的将佐们在平安的带领下匆匆赶来,眼见自家大将军被折辱成这般模样,气得指天骂地、捶胸顿足,而后平安做主抽调了一班全副武装的神机营卫士,成为大将军亲卫,时刻护卫大将军安危。 张玉、朱能、王真、丘福四人皆已因功晋升正团级别的军中守备,甚至张玉颇得傅友德赏识,被举荐成为副师级别的指挥佥事,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新星将才。 四人一见到公子这副模样,当场眼眶一酸,扑簌簌地掉下了泪来,心中愈发痛恨朱棣这个人面兽心的奸贼。 甚至憨头憨脑的王真试图回到朱雄英身边,护卫他的安危,却是被朱某人严词拒绝,大骂而逃。 如此半月之后,在天材地宝的帮助之下,朱雄英总算勉强能做一些动作,不至于伤口崩裂。 又过了几日,确定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朱雄英当即便强行出了太医院,直奔天界寺,寻到了自家师尊,宗泐大法师。 一想起自己经历了生死大劫,这个大和尚却是全程均未露面,甚至都未曾来太医院探望过自己,朱雄英就一阵气闷,忍不住抱怨道:“师尊,你弟子这次可是被人整惨了,您就一点不表示一下?” 宗泐大法师闻言一愣,似笑非笑地开口答道:“为师表示什么?所有黑衣人悉数被揪出斩杀,那黑衣刀客更是被沐讲师兄剁掉了脑袋,整个京师因为此事牵连无数,上万颗大好人头落地,为师还能做什么?” “为师不过是个出家人,若你真被他人刺杀而死,为师最多能做之事,不过是给你诵经祈福,超度你的亡魂罢了!” 朱雄英:“???” 这真是我师尊? 怎么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啊? 还超度我的亡魂? 就这? 眼见自家徒弟满脸不爽,宗泐大法师苦笑一声,没好气地开口道:“嗯,最多宰几个人帮你出出气,仅此而已!” 闻听此言,朱雄英总算是脸色稍缓,目光炽热地开口道:“师尊,我想学杀人技,有些人,我要亲手解决,否则此生难安!” 宗泐大和尚闻言一愣,而后张了张口想要劝说,却被朱雄英接下来的这番话震撼到了。 “师尊,你知道这段时日以来,最令人绝望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我躺在床上,前来探望我的人,都在宽慰我,都在开导我,都在劝我不要意气用事,他们话里话外,都在表达着一个意思:死的人,不过是个妓子罢了!” “呵,在他们眼中,苏福死了无所谓,不过是个士子罢了,黄淮死了也无所谓,不过是个书生罢了,媚儿死了更加没有关系,因为,她不过是个地位卑贱的妓子罢了!” “在他们眼中,即便媚儿卖艺不卖身,那她不过还是个妓子,还是个陪达官显贵们寻欢作乐的玩物而已!” “而那个幕后之人,却是天潢贵胄,甚至连他在京师的手中刀,都是军中大将,所以,他们都在劝我,不要意气用事,不要自毁前程!” 话讲到这个份儿上,朱雄英已经是满脸杀气,面容狰狞至极! 宗泐大法师见状心中一紧,不知该如何出言相劝。 “师尊,这个世道,不应该是这样,也不能是这样!” “文忠公离世之前,告诉我一句话:强梁世界,原无皂白,历来之官宰,大半皆强寇!” “他告诉我,这个世界不好也不坏,要我将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对这个世界失望!” “但是师尊,我现在真的失望了,我想要亲手宰了那两个狗东西,我想要告诉整个天下,她不是一个妓子,她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宗泐大和尚上前轻抚着徒弟的面庞,替他擦掉了眼角的泪水,长叹一声后开口道:“你想做什么,那就去做吧,趁为师还有把子力气,总归能够护住你的!”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孩子虽然手段狠辣,却是天生一颗赤子之心,对亲朋好友掏心掏肺,对敌人仇寇狠辣无情。 若是不让这孩子抒发出心中那股郁气,他这辈子都会毁在这上面,难以堪当大任! “随我来!” 宗泐大法师领着朱雄英来到了后院,亲自挖出了一个大箱子,里面赫然放着一支神兵与一部槊法。 “这……这不是老张的东西吗?” 朱雄英瞠目结舌地看着那钢枣狼牙槊,目光之中尽是炽热。 槊柄用纯钢枣坚木制成,柄端装有一长圆形锤,上面密排铁钉或铁齿六至八行,柄尾装有三棱铁钻,棒首施锐刃,下作倒双钩,尽显锋利寒芒! “张定边虽已刀法威震天下,但率军冲阵之时,却是使得一杆好槊,每临大敌,张定边披重铠橐弓,坐槊捉刀,千军辟易,直取敌将首级,堪称‘万人敌’!” “雄英,你天赋异禀,气力远超同辈,但想亲自杀那二人,皆是位高权重,身份显赫,旁人助你不得,为师知道你也不愿牵连他人,或许只有十三郎可助你一臂之力!” “那就从今日开始练习马槊吧,槊法并不复杂,勤练便可掌握,十三郎捉刀,你便持槊,配合之下杀那二人亦不无可能,届时为师亲自为你压阵,只管取其首级便是!” 朱雄英被宗泐大和尚这番话撺掇得热血沸腾,面色涨红,片刻之后却是忍不住狐疑开口问道:“师尊,老张知道吗?” “咳咳……无妨,我会告知沐讲师兄,只怕他也不愿见这神兵蒙尘,何况杀人技这玩意儿为师也不太会,这还得靠你沐讲师伯!” 朱雄英:“!!!”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即将走上一条不归路啦,他要杀人了 正文 第346章严师张定边 自那日过后,朱雄英便常住天界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门心思地挥舞着马槊。 即便好几次用力过猛,致使伤口些许崩裂,却还是咬牙坚持练习,看得宗泐大法师摇头苦笑。 先前让这个小王八蛋练习剑法,他都能偷奸耍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却是没想到经此大变之后,反倒是变了一副模样,恨不得将一天掰成两天练习马槊。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啊! 佛曰:“一饮一琢,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若非那次刺杀大案,只怕这小子,还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皇长孙,哪里肯下这般苦工,磨炼己身? “佛祖还真是个大聪明!” 大法师一拍脑门儿,哑然失笑,转身离去为爱徒准备好草药浴液。 俗语有云:“穷文富武!” 贫寒子弟学文,可以头悬梁锥刺骨,可以凿洞借光,甚至可以囊萤映雪,总能想到办法安安静静地读书习字,寒窗苦读。 总而言之,无论家境再如何贫寒穷困,这些穷苦书生只要每日能够保证裹腹温书,即便穿个破草鞋也能赶赴京师,参加科考,获取功名,彻底改变人生命运! 但是习武则完全不同! 练武本就是个体力活,平日里大鱼大肉那是基本操作,若是营养跟不上,瘦的跟个病痨鬼一样,哪里有气力挥舞得动手中兵刃? 再者武夫受伤甚至重创都是家常便饭,花钱寻医、治病拿药等哪一件不是需要耗费银子的事情? 比如说眼下为了保证这孩子练槊过度,不至于伤到根骨,宗泐大法师不得不亲自为他调配药浴,去除疲劳缓解疼痛。 不过这些时日以来,朱雄英也只有艰难地举槊劈砸,先行熟悉这神兵利器。 直到张定边带着焕然一新的十三郎归来,这才总算是有了名师指导。 老张头甫一走进后院,眼见自己的宝贝兵器被朱雄英挥舞得如同烧火棍一般,当场暴怒不已,提刀就杀向了宗泐大和尚。 二人为此大战了一番,吓得朱雄英与十三郎抱头鼠窜,即便逃出了天界寺都还心有余悸。 太可怕了! 这两个超级高手,武力已经攀升到了非人的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宗泐大法师才鼻青脸肿地走了出来,对着朱雄英冷喝道:“为师为了你这个小王八蛋,可是吃了大亏了,若是你不能练出个样子来,看为师不扒了你的皮!” 闻听此言,朱雄英心中泛起一股暖意,重重地点了点头。 自家这位师尊,虽然素来傲娇,但从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自这日起,朱雄英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他总算是体会到了,昔日十三郎给张定边当徒弟的悲惨生活。 这个狗日的张定边,那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甭管什么伤口崩裂,什么虎口流血,什么鲜血淋漓……在老张眼中那都根本不是事儿,继续练槊就好了。 似乎在这个冷面刀客眼中,朱雄英永远都是昔年那个强逼他出山的混账王八蛋! 就连十三郎在一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曾多次劝说朱雄英放弃练槊。 只要看到一个少年郎艰难挥舞着比他还高的修长马槊,时不时还要挨顿毒打与责骂,偏偏这厮还甘之如饴,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皇长孙住进了天界寺中,除了每日前往太医院看望侍女香菱之外,从此不再过问世事,反倒是令满朝文武颇为有些不习惯,尤其是龙椅之上的那位大明天子。 每日处理完朝政之后,毛人屠总是会出现在御书房,将最新收集到的情报上呈天子,以及那个小王八蛋平日里的所作所为。 当太祖爷得知爱孙在张定边的苦训之下练习马槊之时,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个小王八蛋,想要做什么? 他不是跟随泐秀才练剑吗? 怎地现在改练马槊了? 这马槊可是为了适应汉末以来越来越强大的重装骑兵、披甲战马而产生的杀伤性利器,普通的鱼鳞锁子甲、铁圜甲、明光铠等,在破甲的马槊横击之下,如同纸糊的一样,一击而破,其杀伤力可见一斑! 这个小王八蛋,就仅仅只是将那徐增寿倒吊在春江十四楼,便偃旗息鼓跑去练马槊了,怎么看怎么反常啊! 难道说……他想亲自出手复仇? 呵,不至于,死的不过是两个书生,一个妓子罢了。 太祖爷随手放下情报,脸色阴沉地开口道:“找到那人与老四联系的直接证据没有?” 毛人屠闻言心中一凛,埋头低喝道:“尚未,做的很干净,没有任何直接联系,似乎……蓄谋已久!” 砰的一声巨响,太祖爷气得拍案而起,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一个是军中大将,一个是当场朝亲王,竟敢勾结在一起,豢养死士刺杀皇长孙! “呵,好得很,真是好得很啊!朕还真是小觑你们了!” “朱棣啊朱棣,你真不愧是老子的种,仅凭这份狠辣劲儿,就比你大哥好出不知多少了!” 闻听此言,毛镶吓得浑身颤抖,跪伏在地不敢吭声。 “继续查,不要打草惊蛇,一有消息即刻前来禀报!” 毛镶应声离去,留下老爷子独坐在龙椅之上,沉吟不语。 片刻之后,御前大太监杜安道缓缓走了进来,试探性地开口道:“皇上,大宗正院那边传来消息,两位王爷已经诚心悔过。” “哦?倒真是巧了,说说看,他们如何悔过的?” 太祖爷闻言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据闻秦王殿下与晋王殿下本终日无所事事,骤然听闻侍卫谈论长孙殿下关于‘国之尊严’的讲话后,竟当场泪流满面,连夜写好了这两本折子,恳求皇上让他们返回封地,守卫国门!” 太祖爷闻言一愣,而后喟然长叹了一声。 英儿关于国之尊严的谈话,应该就是那句“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触动了他们。 只是万万没想到,两个叔辈的成年人,思想觉悟竟还没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高,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告诉他们,好好体会一下那番话的深意,倘若再敢于封地为非作歹,朕定严惩不贷!” “拟诏,将大宗正院改为宗人府,秦王朱樉为诸王之长,任命朱樉为宗人令,晋王朱棡、燕王朱棣担任左右宗正,管理皇家宗室事务!” 待杜安道走后,老爷子沉默良久,幽幽发出了一阵叹息。 “老二,老三,老四,朕真的希望,你们能明白这番良苦用心,为皇室宗亲做出表率啊!” 【作者题外话】:太祖爷不会杀朱棣的,若是他想杀,上次就杀了,他对于血脉亲情的重视程度,可谓是相当之高啊 正文 第348章马踏将军府 洪武十九年立冬,征倭大军班师回朝,即将抵达京师。 帝命大军留驻城外西山军营,由征倭大将军朱棣率倭国使团与有功将士入京接受册封,并命当朝太子于城门口处率文武百官亲自相迎。 消息传出,一时之间,百姓望风而动,蜂拥而至,只为目睹名将真容,亲眼见证这一盛事。 天界寺外,一片肃杀。 “十三郎,准备好了吗?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赶紧地,别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老子等今日,可是等得太久了!” 二人相视一笑,而后翻身上马,直奔前方而去。 一人,身背马槊,一人,后背双刀。 片刻之后,两个大和尚出现在原地,在他们身后,是昏死在地的锦衣卫缇骑。 望着这两个少年郎的背影,宗泐大法师与沐讲禅师沉默良久,久久说不出话来。 “沐讲师兄,你说,他俩能成功吗?若是万一有个闪失,那我二人岂不是罪孽深重?” 宗泐大法师颂了一记佛号,忧心忡忡地开口道。 沐讲禅师却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恨声怒骂道:“现在知道怕了?当初你让老子教他用槊的时候怎么不说?刚才下手打晕蒋瓛的时候,也没见你手软啊?” 宗泐大和尚:“???” 杀胚就是杀胚! 丘八就是丘八! 即便摆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说话还是这般粗鄙不堪! “赶紧走吧,今日说不得,要大闹一场电影了!” 张定边不耐烦地催促道,浑身战意冲天! 大闹朱元璋的帝都,这种事情,他可是期待好久了啊! 宗泐大法师见状神情凄苦,颇为不舍地看了一眼天界寺,而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雄英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这个世道,不该是这样,也不能是这样!” “啰嗦!” 宗泐大和尚:“!!!” 城门盛况空前,竟已至万人空巷的地步。 朱雄英二人在城中策马奔腾,见者虽感到疑惑不解,却被亲友催促,连忙直奔城门而去。 哒哒马蹄声响彻云霄,转瞬便至将军府前! 这座将军府,门口屹立着两座石狮,狰狞可怖,门匾是一行鎏金大字,尽显张扬霸气! 宋国公府! 府门之外站立着两名披坚执锐的冷面大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杀气,一看便是久经沙场之人。 “何人胆敢窥伺公府?速速退去!” 大汉上前一步,按刀暴喝一声,试图劝退这两名年岁不大的少年郎。 岂料为首少年郎咧嘴一笑,竟取出身后马槊,似哭似笑地怒喝道:“告诉冯胜,朱雄英,向他讨债来了!” 两名公府家将闻言一愣,而后面色狂变,一人急忙进府通传,令一人竟是悍然拔出了钢刀严阵以待。 朱雄英见状冷笑一声,高举马槊暴喝道:“杀————!” 二人策马冲上前去,家将哪里想过他们敢悍然发动进攻,甚至马踏将军府,刹那之间根本来不及躲闪,被撞飞了数米开外! 战马依旧未停,朱雄英一拉缰绳,马蹄朝着府门疯狂撞去,硬生生地将这朱门踹了开来。 二人策马冲入将军府中,却被早有准备的府门家将团团围住,宋国公冯胜正高坐在太师椅上,冷眼旁观着这荒唐离奇的一幕。 “二位殿下,马踏将军府,已经够了,别再逞强任性,否则伤了二位殿下,冯某可是不好交代啊!”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令朱雄英大笑不止。 “马踏将军府?这就够了?你勾结朱棣布局刺杀于我时,怎么不记着老子的身份?” “今日,斩你祭道!” 朱雄英高举马槊,槊锋直指冯胜,眼中尽是疯狂杀意,十三郎拔出双刀,杀气腾腾。 冯胜见状面色一沉,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忍不住为这两个少年郎的胆魄喝彩,却是冷声喝令道:“拿下他们!” 家将闻言当即拔刀上前,试图拘下二人。 这两个少年郎一个来头比一个大,皆是龙子凤孙,若是出现了任何闪失,那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一众家将难免束手束脚。 但朱雄英二人本就为复仇而来,哪里在意这些帮凶的生死,猛地一戳马臀,战马吃痛嘶鸣,疯狂蛮横冲撞,二人趁机砍杀,接连有家将倒在了血泊之中! “混账!杀了他们!” 眼见这两个小畜生敢动手杀人,冯胜彻底坐不住了,高声怒吼道,哪里还管得了这二人的身份。 血腥暴力的刺激之下,一众家将也放开了手脚,提刀就砍。 既然你想杀我,那老子还管你什么龙子凤孙! 在几十名家将的围攻之下,二人渐渐陷入颓势,好在严师出高徒,得益于张定边的悉心教导,一时之间倒是未受太严重的伤势。 但朱雄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完全低估了这些沙场老卒的恐怖性。 几名老卒悍然提刀砍向了马腿,战马躲闪不及当场跪倒在地,将马背之上的二人狠狠摔落在地,而后家将纷纷上前疯狂砍向了二人。 千钧一发之际,朱雄英翻滚躲过这致命一击,反手一槊将一个家将砸得脑浆迸裂,当场气绝而亡。 十三郎却是双刀横于身后,硬生生地挡住了大部分利刃,而后趁势转身抽刀,疯狂劈砍了起来,彻底发扬了拼命十三郎的疯狂精神。 再次砍杀一阵,二人被团团围住,身上依稀可见道道伤口,局势不利至极。 朱雄英陡然冷笑道:“我的仇人,是冯胜,只杀他一人便可!” “尔等现在退去,还可保全性命,若是继续顽抗到底,待三百飞熊卫一到,定屠你满门!” 一众家将闻言当即慌了手脚,当即停下了手中之刀兵。 朱雄英见状大喜,再次威胁道:“冯胜之罪,皇上已然得知,锦衣卫与禁军正在杀来的路上,若是不想死的,赶紧滚!若是这给冯胜这狗贼陪葬的,尽管放马过来!” 禁军! 锦衣卫! 听闻这两个名字,众人哪里敢战,迟疑对视一眼后,当即扔掉了刀兵,转身就逃。 但令人奇怪的是,坐在太师椅上的冯胜,这位拥有“帝国之豺”美誉的封号大将,却是始终未曾开口,始终冷眼默默注视着一切。 “大侄儿,你倒是早点说啊,老子战力都去了一大半!” 十三郎一边将双手用布条绑缚在手上,一边喋喋不休地咒骂道。 朱雄英闻言亦是苦笑不得,振作精神倚着马槊起身,吐出了一口血沫。 若是知道这些沙场老卒这么难缠,战力如此惊人,谁他娘的还会与之死斗? 冯胜却是陡然起身,在二人茫然不解中,啪啪鼓起了掌来。 “真是少年英豪啊!二位殿下能够与三十六名老卒厮杀到现在,甚至以计破敌,实在是令人佩服!” “不过仅凭这些,就想取我冯胜的性命,还是不够啊!” “胜自知会有这么一天,不过却没想到二位殿下竟有如此胆气,那么,就请二位殿下陪我,共赴黄泉吧!” 【作者题外话】:哎嘿还真是冯胜哈哈哈哈 正文 第349章他们啊,正在等待着英雄 话音一落,冯胜拔出腰间佩剑,话不多说,狠狠扑向了场中二人。 朱雄英连忙举槊横挡,竟是被硬生生地砸得单膝跪倒在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十三郎见状挥刀就砍,反倒是被冯胜一脚踹飞,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吐血不止。 任谁都未想到,帝国大将竟恐怖如斯! 仅是一个照面,朱雄英二人便受到了重创,根本不是冯胜一合之敌! 冯胜见状仰天狂笑道:“呵,真是无趣啊!就凭你们二人,也敢踏我将军府,企图杀我报仇?你们……配吗?” 再次举剑竖劈砸下,朱雄英举槊死死挡住,直至槊杆压到了脖颈之间,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皇长孙?算得了什么?宰了也就宰了!” “我冯胜为国征战多年,大小战役不下数百次,皆是大胜而归,这帝国大将之名乃是靠着累累白骨与显赫功绩硬生生砸出来的!” 一脚踹飞朱雄英,马槊掉落在地,冯胜欺身上前,看着这个少年郎,脸上的戏谑笑容更甚! “皇上可以忌惮我,收了我的兵权,将我圈禁府中!” “朝臣可以笑话我,从三军主将沦为阶下之囚!” “这些,我都能忍!因为,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我懂!” “但是,你朱雄英凭什么?一个黄毛小儿屡次折辱于我,还使我痛失主帅之位,再无掌权出征的可能,只有慢慢等死!” 眼见冯胜高举长剑,准备一剑结果了朱雄英,十三郎怒喝一声,双手持刀猛地飞扑过来,狠狠砍向了前者。 冯胜不闪不避,右手举剑格挡,左手一拳挥出,打得十三郎瞳孔骤缩,口中不断呕血,但他竟猛地伸手抓住了冯胜的长剑,登时鲜血淋漓。 “十三郎!” 朱雄英哀嚎一声,双眼尽是血光,捡起地上的钢刀便砍向冯胜的左腿。 后者抽剑不及,索性弃掉右手长剑,再给了十三郎一拳,将其打得倒飞出去,同时左脚横踢,还未等剑锋逼近,便将朱雄英踢飞数米开外。 战斗至今,现场可谓是一面倒的碾压局势,朱雄英与十三郎再次受到重创,已至挣扎着难以起身。 冯胜缓缓拾起地上的佩剑,脸上神情莫名复杂。 “想我冯胜戎马一生,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赫赫战功,到头来竟会是落得这般田地,长孙殿下,随我共赴……” 砰的一声枪响,冯胜左腿当场炸裂,露出森森白骨,猝不及防之下以剑拄地,强撑着不让自己摔倒在地,随即发出了痛苦至极的哀嚎。 朱雄英手持特制短铳,艰难挣扎着起身,苦涩笑着致歉道:“对不起啊,大将军,我本想堂堂正正地杀了你,但是你们这些武夫实在是太恐怖了!” 十三郎见状竟是破口大骂不止,恶狠狠地咆哮道:“朱雄英,**你大爷,老子快被你坑死了!” 谁能想到这个小王八蛋,身上明明带着短铳,却跟个愣头青一样与帝国大将近身搏杀,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冯胜痛得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地嘶吼道:“小畜生……呵,你可真是不当人子啊!” 砰的一声,喷子再响,握剑之手应声而断,鲜血溅了朱雄英一脸。 帝国之豺,封号大将,宋国公冯胜终于匍匐在了朱雄英身前,即便他想挣扎着爬起来,却是有心无力。 “怎么说呢,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但是现在我发现,我做不到,所以只能是这个世界改变了我!” 朱雄英说着在场二人完全听不懂的疯言疯语,静静地看着冯胜嘶吼哀嚎,心中却是没有半分快意。 眼前这位,可是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的封号大将啊!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 因为太祖爷? 还是因为自己? 朱雄英想不明白,也索性不再去想,上前俯身直视着冯胜狰狞可怖的面容,神情严肃地开口道:“冯胜,我知道你没有这么快死去,你们这些巅峰武夫的生命力恐怖到了非人的地步,所以我想跟你做笔交易!” 冯胜闻言一愣,而后竟是大笑不止,戏谑笑容再次出现。 “呵,交易?让我猜猜看,你是想要当着整个天下的面儿,让我承认是朱棣指使我,设局伏杀你吧?” “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自参与进这个计划,我便心存死意,与其等到威望散尽,被皇上赐鸩酒一杯,还不如搏上一把,万一成功了呢?” “朱雄英,你告诉我,我凭什么帮你?” 原来如此! 闻听此言,朱雄英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这冯胜敢参与刺杀计划。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下场,故而想拉着自己陪葬! 呵,朱棣手中之刀,竟是这样来的! “因为你的长女是周王妃,而周王朱橚乃是朱棣的同母胞弟,二人关系一向要好,所以你才会在周王的撺掇之下听从朱棣之命,暗中布局伏杀于我,甚谋划刺杀太子,好借此助朱棣登临帝位,这个‘真相’你满意吗?” 冯胜闻言瞳孔骤缩,满脸惊骇之色。 “即便皇爷爷不信,我也有办法让他相信,比如在周王府埋下一些针扎小人,告发周王心怀不轨,暗中行巫蛊之事,企图咒杀皇爷爷!” “再比如从周王书房中寻出几本制毒古籍,他不是洗喜好医术吗?看看毒经也很合理吧?嗯,毒杀谁呢?当然是太子殿下了……” 听闻这些奸诈毒计,冯胜只觉脊背发凉,彻骨生寒!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竟会有如此鬼蜮心思,手段毒辣至极! “哦对了,要不干脆点,你刺杀我,我就派人刺杀你仅有的两个女儿,包括他们的孩子,让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共赴黄泉,将你的血脉斩杀干净……” “够了!” “不要说了!” 冯胜的接连暴喝,打断了朱雄英的阴损话语,却是令后者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所以,你的答案是……?” “朱棣与你为敌,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罪过!” 得到了这个答案,朱雄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十三郎身前,将他搀扶了起来。 “怎么样?还能战否?这可只是开胃小菜啊!” 十三郎吐出了一口淤血,这才没好气地瞪了朱雄英一眼,挺直了腰板暴喝道:“不宰了朱棣,咽不下这口气!”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朱雄英抬头看向城门处,那里正是人山人海,万众瞩目! 他们啊,正在翘首以盼,等待着心目中的英雄大胜归来! 但是,今日,对不起,我朱雄英,要做一回恶人了! 【作者题外话】:关于朱棣生母之谜,一直众说纷纭,颇具争议。 一种是马皇后,朱棣是嫡子,一种是碽妃,朱棣是庶子。 但老古不讨论这个话题,历史上唯一确定的是老五周王是朱棣的同母胞弟,所以采用后面这种说法。 正文 第350章太子爷的机智试探 帝都城门口,万众瞩目之下,朱棣受宠若惊地翻身下马,与当朝太子爷紧紧抱在了一起,令无数百姓红了眼眶。 贤明无过太子殿下!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二人此刻却并非兄弟重逢、喜极而泣的兄友弟恭,谈话间反倒是充满了锋芒锐气,令二人身旁的众人感到不寒而栗! “朱棣,老实回答我,是不是你安排的刺杀计划?” 朱老四闻言身体骤然紧绷,皮笑肉不笑地故作惊讶回答道:“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刺杀计划?小弟根本不知情啊!” 太子爷闻言却是一笑,露出了森然杀意。 “呵,不知情……好啊!四弟,此次你立下了奇功一件,还不知道父皇会怎么‘奖赏’你呢!” 太子爷拍了拍朱棣的后辈,大有深意地回答道,而后在其还未来得及开口之前,附耳低语道:“朱棣,你这身子……未免太紧绷了啊!” 话音一落,朱棣面色狂变,太子爷一把放开了紧抓他的手,满脸冷笑之色。 果然,还真是这个小畜生做的好事! 即便幕后黑手不是他,他也绝对知情! 好! 好得很! 果真不愧是自己的好弟弟啊! 参与刺杀自家爱子,以及六个弟弟,不但派出了武夫高手,甚至还调动了军中利器大黄弩,这是巴不得整死他们啊! “朱棣,你可真是孤的好弟弟啊!” “此次出海远征,立下赫赫战功,名扬天下!” “呵,孤可真是为你感到骄傲!” 太子爷阴阳怪气地致命三连,令很多人变了脸色,尤其是当事人朱棣,此刻英武不凡的面容之上尽是一片铁青!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这位仁厚无双的兄长,甫一见面竟然一反常态地暗中试探自己,甚至试探之后还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杀意! 这还是自己印象之中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吗? 若是皇长孙朱雄英那个小王八蛋如此,自己定然无所谓,甚至可能会反唇相讥,与之斗个你死我活! 但是,这位大哥可是当朝太子殿下,父皇培养了十九年的帝国继承人,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若是他一门心思整死自己的话,那可真是万事皆休了! 不过朱棣怎么都想不明白,太子大哥一向宅心仁厚,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这位太子爷饱含杀气的致命三连,已经代表了他之后对自己的态度! 呵,此次回京之前,先生说的艰难险阻,这就开始了吗? “太子大哥,棣身为皇室中人,自应镇守国门,为君分忧,这些都是棣分内之事罢了!” 太子爷闻言仰天大笑道:“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理应如此!” “但是朱棣,你配说出这句话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满脸骇然地看向太子爷,不明白这位谦谦君子今日发了什么疯! 朱棣闻言眉眼闪过一丝寒芒,随即低下头去,掩饰狰狞可怖的面容。 “大哥!你是不是……” 眼见两位天潢贵胄正面刚上了,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礼部尚书李原名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开口道:“太子殿下,皇上还在宫内设宴等着呢,切莫误了时辰啊!” 太子爷闻言绽放出了莫名笑容,竟是上前再次一把拉住了朱棣的手,热情洋溢地领着他向前走去。 朱棣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一把挣脱,但在万人瞩目之下,也只能僵硬无比地任由他拉着,亦步亦趋地开始入城。 不明真相的百姓士子见状陡然爆发了震天的欢呼雀跃声,以此欢迎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回京! 但他们却是不知,朱棣与朱标之间的谈话,若是被他们听见,定会是吓得脊背发凉,彻骨生寒。 周围的文武百官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恨不得拔腿就跑,听闻这二人的谈话实在是能要人老命! 常茂、蓝玉、傅友德等大将目光灼灼地盯着朱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厮突然发疯,暴起伤了太子殿下,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在如此诡异的氛围之中,队伍在百姓士子自发簇拥之下缓缓前行,直到前面突兀出现了两名少年郎,以及一个四肢不全的将军。 “那……那是……宋国公!” “我的天哪,出大事了,要出大事了!” “皇长孙莫不是疯了!” 短暂诡异的安静之后,一众朝臣忍不住头皮发麻地惊呼出声,骇得当场面无人色! 别说他们,就连茂太爷等人都慌了手脚,死死盯着那两个浑身浴血的少年郎,震撼到了失声的地步! 他,真的来了! 这个小王八蛋,沉寂了大半年时光,在众人都以为大案终结之后,在征倭大军班师回朝之际,他不但来了,还亲手揪出了那个朱棣的手中刀! 他想做什么? 难道想当着整个天下杀了朱棣复仇吗? “英儿,你在做什么?” 太子爷颤抖着身子,声音沙哑地开口道。 这个孩子,终结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为了那个妓子,他宁愿搭上自己的太孙大位! 值得吗? “英儿,听为父一句劝,收手吧?算为父求你了好不好?” 太子爷惊慌失措地凄声开口道,却见朱雄英骇然举起了马槊,锋利寒芒横在了冯胜脖颈之间! “住手!朱雄英,传皇上口谕,命你即刻入宫面圣!” 远处一道身影疾驰而来,一袭飞鱼蟒衣猩红无比,赫然正是匆匆赶来的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 但下一秒,这位凶威慑天下的指挥使便被一刀劈飞了出去,若非反应及时,仅是伤了臂膀,只怕当场就会被一刀斩毙! “张定边,你疯了?你这是在害死他们你知道吗?” 毛人屠按住不断飙血的伤口,望着那个绝世刀客愤怒至极地嘶吼道。 “此地不通,上前者死!” 张定边随手一刀,将长街转出一道沟壑,淡淡开口道。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耿璇从后街赶到,见状大惊失色,当即喝令道:“包围长街,任何人不得出入!” 闹大了! 彻底闹大了! 这条长街之中,不但有当朝太子爷,大明皇长孙,两个皇子,朝堂重臣,还有征伐倭国大胜而回的有功将士! 若是他们出现了任何闪失,那大明帝国可真就要变天了! 但还未等兵马司卫士上前,一道锋芒剑气划过长街,宗泐大法师飘然而至。 “诸位,暂且在此吧,小僧不愿杀人,受人所托,烦请诸位止步于此!” 众人见状,彻底懵了。 张定边在前,宗泐在后,彻底封死了整条长街! 这……就是皇长孙的手笔吗? 半年不出,一出便是杀局,誓要杀了朱棣复仇? 要变天了啊! 【作者题外话】:今天因为上班事情有点多,所以更新得比较慢,但是五更不会少的,请兄弟们稍安勿躁,今日必宰了朱棣祭天 正文 第351章英雄与畜生 长街失声,寂静无比。 慑于那一刀一剑的恐怖威力,无人胆敢轻举妄动。 加之在场之人,除了那些瑟瑟发抖的百姓士子之外,皆是位高权重之人,若是出现了任何意外,那将会是一场滔天大祸!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在街头那两个少年郎身上,不明白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或许只有一众朝臣才明白,他想做什么! 但是他们更加想不明白,他这是为了什么! 那场刺杀大案,皇长孙及六王安然无恙,死的不过是两个士子,与一个妓子罢了! 难道他真的如此冲动,为了那个妓子,舍弃太孙大位不要,今日真要杀了朱棣? 不值得啊! “雄英,莫要胡闹,赶紧入宫!” 这是茂太爷的尝试! “长孙殿下,事不可为,自会有人伸张正义,不需要你这个少年郎出面,赶紧入宫吧!” 这是蓝玉大将军的衷心劝告! “英儿!入宫吧!” 这是太子爷的最后恳求! 朱雄英闻言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对其置若罔闻,低声喝道:“冯胜,可以说了,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冯胜见状惨然一笑,嘴角泛起戏谑笑容,却是开口反问道:“即便我说了又能如何?难道你真能为了那个妓子,舍弃太孙大位不要,当街杀了朱棣?” “说!” 槊刃刺入脖颈,冯胜不敢再激怒这个小疯子,抬首望向朱棣,陡然暴喝道:“朱棣,对不起了,你指使我布局刺杀皇长孙一事,皇上已经知晓,此次入宫你必死无疑啊哈哈哈!”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百姓士子闻言,茫然地看向那道身影,心中隐隐悬起了一块巨石。 指使军中大将,于莫愁湖刺杀仁厚爱民的皇长孙,这还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大英雄吗? 不! 不可能! 征倭将士齐刷刷地看向身前那道人影,满脸的茫然无措。 大将军,派人刺杀皇长孙? 这怎么可能? 当时他可是正在指挥自己等人攻伐倭国啊! 一众朝臣闻言心中咯噔一跳,面色皆是不太好看。 得知了这种惊天隐秘,以后的日子别想好过了! 常茂等大将却是面容铁青,愤怒至极地看向了朱棣,恨不得当场击杀这个贼子! 果真是他! 即便众人先前有所猜测,但苦于没有寻到直接证据,加之其身份特殊,皇上有意维护,故而不敢提及此事! 但是现在,眼前那两个少年郎,不但生擒了手中刀冯胜,还成功迫使其讲出了事实真相。 呵,朱棣,你可真是好得很啊! 昔年勾结蛮王兴兵犯境,现在又指使军中大将刺杀皇长孙,你可真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朱棣,或疑惑,或愤怒,甚至带上了怜悯! 众人只见这位征倭大将军突然仰头大笑,正气凛然地高喝道:“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朱棣受命远征倭国,根本不在大明境内,如何指使你冯胜刺杀皇长孙?” “诸位,切莫听信此人胡言乱语,他不过只是自知大难临头,想诬陷攀咬本王,拉上本王陪葬罢了!” 百姓士子闻言这才恍然大悟,选择相信这位征倭大将军。 毕竟,他可是踏平了倭国,维护大明帝国尊严的大英雄啊! 岂料冯胜亦是大笑不止,甚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对着朱棣嘲讽道:“你指使魏国公府徐增寿联系上我,布下了这个惊天杀局,以为自己可以抽身事外,即便案犯也牵连不到你对吧?” “但是你想不到,那大黄弩乃是军中管控极严的利器,即便本将军也无法无故调动,故而炸称需要你的一道手令才信任徐增寿,实则那道手令是用于调动大黄弩!想不到吧朱棣?猜猜看,那道手令现在在谁的手中?” 闻听此言,朱棣面色狂变,苍白如纸! 那道手令,现在谁的手中? 呵,除了父皇之外,还能有谁? 朱棣万万没想到,这冯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从一开始,便留了后手,目的只在于趁势搅弄风云,天下不安! 在场百姓闻言一愣,而后呆滞地看向了朱棣。 亲王手令,可节制军队,这点常识他们还是清楚的! 那也就是说……真是这个“大英雄”派人刺杀了皇长孙? 百姓茫然,将士惶恐,心中朱棣那高大伟岸的形象轰然崩塌,碎了一地!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你为何要刺杀长孙殿下?” 一声声愤怒的质问咆哮传来,令朱棣面容当即狰狞至极! 正当此时,惊变骤生。 一道利箭赫然射向了冯胜,引得众人发出阵阵惊呼,却是被早有防备的十三郎一刀斩飞。 暗中放出冷箭之人,赫然正是朱棣亲卫长,宫柏! 朱雄英大有深意地看了这“宫柏”一眼,对冯胜开口道:“继续说,说说定边之战!” 此话一出,众人更加茫然,唯有深知内情之人瞳孔骤缩,骇然看向了皇长孙。 好狠的手段啊! 当面揭露出这些罪恶真相,他这不止是想杀了朱棣,还想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啊! 冯胜闻言却是畅快大笑,急忙高声喝道:“定边之战,朱棣勾结蛮王兴兵犯境,泄露大明军情,致使三万定边百姓无辜丧命,八千定边儿郎无辜殒命,蛮王现在锦衣卫诏狱之中,早已招供事实!” “哈哈哈,你们眼中的大英雄,不过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罢了,真是可悲可笑啊!一群愚昧不堪的蠢货……” 朱棣勾结蛮王? 朱棣泄露大军军情? 朱棣害死了三万百姓与八千儿郎? 这是真的吗? 那场朱棣声名鹊起的定边之战,真相竟是如此? “朱雄英!切莫一错再错!皇上命你即刻入宫面圣!” 毛人屠气急败坏地咆哮声再次传来,却是不敢越雷池半步。 张定边大有深意地看了这厮一眼,心中泛起了些许涟漪。 有能耐你别站那儿光吼啊,你倒是上啊!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耿璇见状面色略显古怪,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前方,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毛镶!告诉他们!告诉整个天下,朱棣是否勾结了蛮王!” 朱雄英陡然转身暴喝道,浑身散发着惊天杀气。 但毛镶未曾回答这个致命的问题,反倒是暴怒不已地高喝道:“蛮王早已伏诛,定边之战无需再议,尔等难道想违抗圣命吗?” 众人:“!!!” 你是真敢说啊! 你还不如直接告诉大家,这是真的! 嗯,这是自己人! 张定边摸着雪白胡须,对毛人屠含笑点头。 闻听此言,百姓士子彻底暴怒了。 “呸!畜生都不如的狗东西!” “杀了他!杀了这个畜生!” “他当年还杀害过王府长史,这个狗东西真是本性难移!” 群情激愤之下,朱棣昔年杀害王府长史一事,也成功被扒了出来,更加使得众人暴怒不已。 原来,这个所谓的名将英豪,竟会是如此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一种被愚弄欺骗的感觉突兀出现,令人愤怒到双目充血! “杀了他!” 【作者题外话】: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正文 第352章十八骑,随我,杀贼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震天的暴喝响彻整条长街,处于人群中心的文武百官只觉手脚冰凉,难掩惊慌之色。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真正感受到这群愚民杀气冲天的怒火之时,他们才真切体会到了这等力量是何等可怖! 征倭大将军,滇郡王朱棣,完了! 无论他今日是否会丧命,他都彻底与那皇位无缘,注定会被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对于这种身居高位,却行滥杀无辜、杀良求荣、居心不轨的肉食者,那些正气凛然的史官从来不会吝啬笔墨,将会大书特书今日之事,将其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皇长孙,真是太狠了啊! 冯胜双目无神地看向朱雄英,血流不止到了现在,即便他生命力再强悍,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朱雄英见状点了点头,示意双方交易达成。 “我会尽力护住她们安危!” 冯胜闻言无神的双眸聚拢在了一起,竟恢复了些许神采。 “砍下我的人头,助你一臂之力吧!” 事到如今,冯胜深知再无活下去的可能,倒不如把事情做绝,以壮长孙殿下声威! 朱雄英闻言一愣,而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接过十三郎手中的钢刀,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一刀砍下了这位封号大将的人头! “英儿,不要!” “雄英,住手!” “殿下!住手啊!” 人头落地,鲜血狂喷,将朱雄英硬生生地溅成了血人。 不顾众人声嘶力竭的喝止,朱雄英俯首提起人头,看向了面无人色的朱棣。 “皇四子朱棣,勾结蛮王,泄露军情,是为不忠!” “皇四子朱棣,欺君犯上,心怀不轨,是为不孝!” “皇四子朱棣,残害百姓,滥杀无辜,是为不仁!” “皇四子朱棣,刺杀手足,残害兄弟,是为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有何面目存活于天下?有何面目面对苍生?” “朝廷不敢杀,皇上不愿杀,那今日,我朱雄英,来杀!” 朱雄英提着锋利马槊,抬脚便走向朱棣,十三郎见状接过钢刀,义无反顾地跟了上去。 但正当此时,“宫柏”却是突然嘶吼道:“王爷乃是陛下亲子,若他出现闪失,尔等都活不过今日,难道你们敢眼睁睁地看着这小畜生逞凶乱法吗?” 倒不是真怕了这个小畜生,“宫柏”此话看似在为朱棣求援,实则是在埋下一个伏笔,埋下一个名正言顺地击杀朱雄英的伏笔! 若朱雄英当街杀人无人制衡,那么朱棣当街杀了朱雄英,亦非合理合法? 呵,说到底,朱雄英不过是个少年郎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有千军劈易的虎贲之勇? 宰了他,大事可成矣! 茂太爷等人见状当即护着太子爷闪到了一边,生怕这位国之储君出现什么闪失,若是被失心疯的朱棣挟持为人质,那可真就有得闹了。 太子爷愤怒至极地对一众大将咆哮道:“你们快去拦下英儿啊!你们拦我干嘛?” 诸将闻言选择装傻充愣,只管按着太子爷。 开什么玩笑,那个小王八蛋都快傻疯了! 冯胜都死在了他手中,谁还敢上去找不自在? 再说了,若是他真能宰了朱棣这个畜生,那也是好事一桩! 若是宰不了,出手救人便是了。 看看那浑身浴血的杀神模样,一众大将尽皆打起了退堂鼓,不愿与之为敌。 就在朱雄英缓缓向前时,异变突然发生,身后竟传来了哒哒马蹄声,令二人面色狂变。 张定边放人过来了? “公子莫怕,我等来也!” “公子,我们来了!” “公子,丘福来也!” 熟悉的声音接连响起,朱雄英却是面色铁青! 只见张玉、朱能、王真、丘福四虎将骑马杀至,身后紧跟着铁塔二兄弟与熊大熊二,以及小牛犊子徐膺绪、冯诚等人,竟恰好十六人。 “你们来作甚?滚回去!” 朱雄英气急败坏地怒吼道,恨不得一槊戳死这些混账! 朱棣是何人? 太祖爷亲儿子! 因为这层关系,即便他犯下这些滔天罪行,此次也很有可能逃出生天! 故而朱雄英准备亲自动手,当着整个天下万民的面,亲手宰了这个畜生。 此事不宜牵连他人,唯有同为龙子凤孙的十三郎可助拳,即便朱棣死后,太祖爷疯狂报复,朱雄英与十三郎至少可以留下条狗命。 但是张玉等人不行,他们一旦参与杀王之事,绝对必死无疑! 朱元璋可是个极度重视血脉亲情之人,同时又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张玉仰头大笑道:“公子,我张玉已经背主两次,绝对不会背主三次,唯有杀了这朱棣,才能洗刷我身上的耻辱!” “公子,我等已经下定决心,誓死追随公子,若公子为我等着想,请让我等参与这屠王盛宴,否则我们只会自刎当场!” “公子,杀吧,我早就想跟在你身后征战天下了!” “公子……” 看着眼前之人,朱雄英只得喟然长叹一声,转头看向了徐膺绪与冯诚二人。 二人望向朱棣的目光之中,皆闪过了刻骨民心的仇恨。 “雄英,我二人不用再劝了,谁是幕后黑手,傻子都看得出来,不宰了这个混账东西,此生难安!” 冯诚惨然笑道,看向朱雄英的目光复杂至极。 铁塔二兄弟根本懒得多言,提刀走到了朱雄英左右,亦如往昔那般,护卫公子安危。 “公子,请上马,带我们杀贼!” 张玉牵着一匹马来到朱雄英身前,单膝下跪暴喝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撼了在场所有人,尤其是对朱棣怒到极致的平安百姓! “请殿下杀贼!” “请殿下杀贼!” “请殿下杀贼!” 震天暴喝响起,百姓竟自发跪倒在地,齐声呐喊了起来。 朱棣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竟是吐出了一口老血! 为什么? 为什么我踏平一国,携大胜之势班师还朝,却是受到这般礼遇? 这不公平! 不应该是这样! 我,朱棣,才是真命天子! “朱雄英!上,给本王活剐了他!” 朱棣疯狂咆哮道,彻底卸下了所有伪装。 大部分有功将士竟悍然拔出了钢刀利刃,在身旁战友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嗷嗷叫着杀向了皇长孙! 事已至此,究竟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呵,还真是狼子野心啊!” 毛人屠见状微微一笑,命人将眼前的一幕即刻赶去皇宫,上呈天子。 九成有功将士,皆听你一人之言,悍然拔刀杀向长孙殿下,这是什么行为? 朱棣啊朱棣,此次你不死,那可真是天理难容! 朱雄英见状当即翻身上马,高举马槊怒喝道:“十八骑,随我,杀贼————!” 【作者题外话】:冲鸭冲呀,杀朱棣了 正文 第353章呵,一个妓子?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起,在某些人的纵容之下,皇长孙与滇郡王这对命中注定的宿敌,终于悍然杀到了一起!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二人眼中此刻皆是对方,一路浴血而过,直奔对方杀去。 “朱雄英!” “朱棣!” 一阵怒喝之后,猛烈刺耳的撞击声随之响起,众人只见皇长孙与滇郡王狠狠撞击在了一起,剑槊砸得火光四射! 十三郎却是留了个心眼,并未立即围杀朱棣,反倒是杀向了那亲卫长“宫柏”! 方才杀入敌阵之前,朱雄英给了他一个眼神,虽然十三郎不解其意,但基于对自家大侄儿的盲目信任,他还是提刀砍向了这个亲卫长。 与此同时,张玉四虎将与铁塔二兄弟正不断围杀了过来,似乎这名亲卫长的身份,比之朱棣更加重要! 似乎察觉到了异状,“宫柏”脸色苍白如纸,而后竟突然拔出腰间软件刺向了十三郎,还未等后者反应过来,他却是策马掉头狂奔。 “草!他真是妖僧道衍!杀了他!” 张玉恍然大悟,嘶声高喝道。 难怪自家公子着重点了一下此人,原来他竟会是妖僧道衍! “杀了他!绝对不能再放跑了!” 第一次狙杀计划,道衍折了左臂,第二次反狙杀计划,道衍被打成了废人。 今日,将会是第三次! “还不快拦下他!他是妖僧道衍,朝廷钦犯!” 眼见耿璇还在愣神,袖手旁观,朱能急忙高喝道,点破了姚广孝的身份! 妖僧道衍? 朝廷钦犯? 那个怂恿燕王杀害王府长史的妖僧? 我的个亲娘咧! 大功一件啊! “快!抓住他!” 耿璇当即暴喝道,甚至亲自拔刀上阵。 姚广孝废人一个,哪里逃得出五城兵马司的层层绞杀,不到片刻便败下阵来,被当场生擒。 战场中心,朱雄英与朱棣的鏖战还在继续。 虽然朱雄英经过了张定边的魔鬼特训,但他毕竟年少,还未成年,加之先前受伤过重,哪里会是正值巅峰的朱棣对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险象环生。 朱棣越战越勇,脑海之中尽是一个念头:杀了他! 只要杀了这个逆天改命的小畜生,那自己的天子命格,便能助自己登临帝位,君临天下! 杀杀杀! 朱棣毫不停歇的疯狂攻势令朱雄英渐渐难以招架,只能左支右绌地艰难抵挡,显得狼狈不已。 回想起媚儿死在自己怀中的惨状,朱雄英双眼一片血红,心中一狠当即卖了个破绽,被朱棣趁机一刀砍中左臂,痛得他凄厉嘶吼。 但下一秒,朱雄英伸出左臂抓住朱棣的右手,而后使尽全力一挥马槊,将朱棣硬生生地砸落下马,当场不断呕血,马槊锋利的倒勾之上依稀可见丝丝血肉! 这场血腥暴力的厮杀自此告一段落,双方将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滞麻木地看向那道稚嫩身影。 朱雄英哀嚎着拔出了左肩之上的长剑,顿时血涌如注! 但他竟是不管不顾,翻身下马,提剑来到朱棣身前,眼中尽是疯狂的杀意! “朱雄英,你不敢杀我!你若敢杀我,父皇定会废了你,此生你休想登临帝位!” 朱棣一边向后退缩,一边高声大笑道,嘴角血迹猩红无比。 “来啊,有本事宰了我啊!为了一个妓子,你杀了自己的亲四叔,父皇会怎么想?满朝文武会怎么想?整个大明会怎么想?” “你敢吗?啊?杀了我啊?” 朱棣疯魔一般咆哮嘶吼,令很多人暗自皱起了眉头。 不得不说,朱棣败了! 自此以后,他将会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这番话讲得极为有理。 若是皇长孙现在杀了他,那当真与自断前程无疑! 因为一个卑贱的妓子,当街宰了自己的亲四叔,这种做法别说士林不容,就连平民百姓都接受不了! 即便朱棣有罪,那也应由律法惩治于他,而不是由皇长孙当着整个天下万民,亲手斩了他! 如此一来,置朝廷法度于何地? 若是此后那些游侠浪子,纷纷效仿皇长孙,心中有怒则暴起杀官,事了拂衣去,那大明帝国还不乱了套了? 于情于理,皇长孙都不能杀滇郡王,更不能当街杀他! 眼见朱雄英高举长剑,太子爷终于坐不住了,大步走上前来,语气冷冽地怒骂道:“朱雄英!你这逆子闹够了没有?你若真敢杀你四叔,那为父也保不住你!” “英儿,算为父求你,今日就此收手,好吗?为了一个妓子,杀了你亲四叔,值得吗?” 岂料朱雄英闻言却是大笑不止,甚至笑到双眼溢出了血泪,笑到众人心肝儿直发颤! “呵,一个妓子?” “自我苏醒之后,你们每一个前来探望我之人,哪一个不是这样说,一个妓子罢了,应以大局为重,应以太孙大位为重!” “但就是这个妓子,在我的好四叔布局杀我之时,挺身而出替我挡下了那致命利箭,我朱雄英这才得以苟活!” “朱棣派人刺杀我的时候,你在哪儿?那个妓子舍命为我挡箭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你的好弟弟、我的亲四叔巴不得整死我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我杀朱棣,一为偿命,二为申冤,三为公道!” 话音一落,朱雄英悍然举剑砍向朱棣。 “不要啊!” 太子爷阻拦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剑挥下,如遭雷击。 正当此时,一道利箭激射而来,洞穿了朱雄英的右臂,长剑落地的同时,利箭之上携带的惊天巨力拖着其狠狠向前撞倒在地,彻底昏死了过去。 众人抬头望去,赫然只见御前大太监杜安道立于房顶之上,缓缓收回弓矢,而后手捧圣旨暴喝道:“奉皇上旨意,将滇郡王朱棣、皇长孙朱雄英打入天牢,即刻执行,钦此!” 施施然地念完这封旨意,杜安道却是再次取出一封圣旨,气势瞬间一变,杀气腾腾地开口道:“奉皇上旨意,着十二禁卫军即刻全力诛杀贼子宗泐、张定边,不得有误,钦此!” 话音一落,禁卫高手呼啸而出,直奔张定边与宗泐杀去。 张定边见状一刀斩出,逼得一众高手仓皇后退,而后收刀飞身冲入人群,一把提着十三郎与太子爷,聚拢张玉等人后,直奔城门冲去,宗泐见状大惊失色,当即飞身追去。 “若有人胆敢上前,朱标必死无疑!” 杜安道暴怒至极地看着这一幕,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而后杀气冲天地下令道:“将这些拔刀之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作者题外话】:哈哈,好尴尬呀,没杀成 正文 第354章质问 朱雄英做了一个梦,一个美妙到令人迷醉的梦。 梦中,他不是大明皇长孙,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寒窗苦读十几载,蟾宫折桂天下知。 当朝新科状元不但才学惊世,还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翩翩佳公子,慕名而来说媒带信之人不计其数,奈何新科状元全部拒绝,反倒是连夜布置了婚房,八抬大轿娶了一个青楼女子,一时之间成为京师笑柄。 新婚之夜,宾客寥寥几人,连状元郎的父母都以这门亲事为耻,拒绝前来参加婚宴。 但状元郎不以为意,婚宴之上同三五至交好友喝得酩酊大醉,直至被抬入了洞房。 花烛之下,乌纱绛袍,凤冠霞帔,好不气象。 佳人早已等候良久,非但没有半句怨言,反倒是带着凤冠霞帔,为夫君斟茶递水,言语之中皆是柔情。 状元郎动情地紧握佳人柔荑,却发现这双手冰凉无比。 “媚儿,你可是身体不适?” “夫君,奴家真的很幸福,能与夫君喜结良缘,此生无憾!” 状元郎闻言心中莫名一痛,急忙掀开了凤冠,入目却见一张面无血色的苍白俏脸,眉眼之间尽是温情。 “媚儿……” “夫君,媚儿要走了,忘了我吧,媚儿此生并非良人,下辈子干干净净地与夫君厮守到老!” 话音一落,妖风骤起,佳人竟飘身离去。 状元郎见状大惊失色,心中痛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声嘶力竭地哀嚎道:“媚儿?媚儿!” “媚儿!媚儿?” 朱雄英惊慌失措地睁开了眼,看清自己的处境后,却是苦涩地笑了笑。 呵,原来只是一场梦,醒了还是很感动。 媚儿啊,这算是你的道别吗? 怅然若失良久,朱雄英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处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之中,根本无法看清任何东西。 “嘶……那日究竟宰了朱棣没有?”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右臂传来,朱雄英陡然回想起了当日的场景,依稀记得自己到底还是挥剑斩了下去,但却突然晕了过去,不能确定究竟宰还是没宰朱棣。 看这架势,老爷子此次是疯狂暴怒了啊! 自己受伤如此严重,他还将自己关在暗室之中,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挂了嘛! 一念至此,朱雄英不由摇头苦笑。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己的亲儿子与亲孙子当街厮杀,恨不得宰了对方,任谁心中都不会好受吧? 唉,真是一笔糊涂账!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朱雄英,你可知罪?” 闻听此言,朱雄英心中一凛,坐直了身体,冷漠答道:“为民除害,为国除奸,皇爷爷,孙臣敢问,何罪之有?” 没错! 出言之人,赫然正是当朝天子,朱元璋! 与重八交锋了无数次,朱雄英早就对他的声音熟悉无比,即便老爷子故意沙着嗓子开口,却还是被朱雄英认了出来。 似乎没有料想到这孩子这么快就认出了自己,太祖爷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低沉的黑幕笼罩之下,气氛压抑无比,快要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才再次响起了一声质问。 “你当真敢为了一个妓子,杀了你的亲四叔?” 这是太祖爷心中最难以接受之事,亦是最令他愤怒之事! 这孩子妖孽无双,天生做皇帝的料,奈何自带一股匪性,怒则杀人,谁都阻拦不得! 在他的眼中,宗法礼制,朝廷法度,血脉亲情,不过都是句屁话罢了! “孙臣杀朱棣,一为偿命,二为申冤,三为公道!” “其一,朱棣派人刺杀孙臣,致使苏福与黄淮无辜丧命,媚儿更是替我而死,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其二,朱棣勾结蛮王兴兵犯境,定边三万百姓无辜丧命,八千儿郎为国战死,冤魂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朱棣功成名就,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其三,朱棣听信妖僧谗言,圈禁逼死王府长史,却仅是降爵为郡王,继续逍遥快活,游山玩水,那易太初的性命就这般不值钱吗?” “于情,孙臣对十三郎、八叔等人可谓是掏心掏肺,皇爷爷有目共睹;于理,孙臣杀朱棣天经地义,任何人都挑不出错来!” “公道自在人心,即便皇爷爷顾念亲情,多有宽宥,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个世道,不能是这样,也不该是这样!” 听完爱孙这番解释,太祖爷长叹了一口气,沉吟良久后却是突兀问道:“真的非杀他不可?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老爷子是真的怕了,甚至有些麻木了。 因为这个小王八蛋当街杀人,整个大明天下都为之震动,京师乱成了一锅粥。 自那日后,水晶宫关门歇业,日不落商会停止供应商品,百姓士子甚至达官显贵一下子失去了平日里常用的商品物资,瞬间就炸了锅,纷纷上奏请求释放皇长孙。 除此之外,东厂离奇地发生了一场爆炸,将整个东厂连同所有匠人炸了个粉碎,连陈弘毅都未能幸免于难,新型火药的制作工艺也因此彻底断绝。 青龙山亦是传来了地龙翻身的消息,压倒了太多屋舍,国之重器水泥也因此打了水漂…… 似乎大明帝国离开了眼前这个小王八蛋,就彻底转不动了,有了他的存在,大明帝国才算完整! 但是这种感觉,真的令人很是厌恶啊! “孙臣可以不杀他,只要他能去媚儿坟前磕头认罪,孙臣就可以放过他……” “混账!” 一声气急败坏地怒骂传来,反倒是惹得朱雄英冷笑连连。 朱棣可能做出这种事儿吗? 他可是朱棣啊! 别说磕头认罪,他朱棣若是会向自己俯首称臣,那他就不会是历史上的那位永乐大帝了! 故而朱雄英说出这个极度无理的要求,不过是恶心人罢了! “难道你就不在乎张定边等人的生死?” 太祖爷的这句话,却是瞬间惹得朱雄英暴怒不已,只见他恶狠狠地对着黑幕咆哮道:“皇爷爷,是非对错,公道天理,您心中比谁都清楚!” “若是您为了保下朱棣,拿他们的命跟我做交易的话,我承认会服软,不得不接受这个交易!” “但是您别忘了,孙臣还小,还有大把时间可活,除非您现在处死我,否则我迟早送他下来陪您!” 似乎被朱雄英敢于威胁天子的无法无天行为所震撼,老爷子久久未曾开口,只是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呵,小子,你够狠!” 撂下一句感慨,老爷子当即转身就走,再无与其交谈的兴致。 朱雄英不知道的是,黑幕之中,除了太祖爷外,还有杜安道与毛人屠,还有当朝太子爷! 【作者题外话】:太祖爷会怎样处置这俩不孝子孙呢 正文 第355章给朕活剐了他 “你就是妖僧道衍?” 锦衣卫诏狱,太祖爷看着眼前这个独臂侍卫,满脸狐疑地开口问道。 这分明就是亲卫长宫柏,哪里有一丝和尚的样子? 毛人屠见状当即会意,上前看着那张“宫柏”面容,冷笑一声,伸出双手在他耳畔摸索片刻,而后缓缓撕开了一张人皮面,赫然露出了道衍和尚的真面目! “呵,人皮面,易容术,当真是好手段!” 毛人屠冷笑连连,将手中那张人皮面递交给了杜安道。 太祖爷看着露出真容的道衍和尚,再看了一眼杜安道手中宫柏的人皮面,气得浑身颤抖了起来。 朱棣的狠辣,似乎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估计! 为了助这个妖僧摆脱朝廷追捕,光明正大地跟随在自己身边,他竟杀了亲卫长,剥下其面容,将尸体设计烧得面目全非。 朱棣,你真是狠得下心啊! 太子爷朝那人皮面望去,却是被恶心得干呕了起来,心中对朱棣的认识重新上了一个台阶。 老爷子厌恶至极地扫了一眼那人皮面,而后对着姚广孝开口喝道:“妖僧道衍?你蛊惑朱棣多行不轨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道衍和尚闻言艰难睁开了眼睛,看向眼前的九五至尊,竟桀桀怪笑了起来。 “陛下,道衍无错,错的人是你们!” “朱棣本就天生帝王命格,小僧助他一臂之力,将其扶上龙庭,何错之有?” “我的好陛下,其实你心中也在怀疑对吧?否则为了大明帝国长盛不衰,您为何上次不直接杀了朱棣?哈哈哈……”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太子爷面色狂变,却是不敢吭声。 老爷子瞳孔骤缩,眼中闪过道道寒芒。 “道衍,你说标儿有早亡之像,现在他就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哈哈哈……陛下,小僧虽善相面之术,却也架不住有人逆天改命,彻底搅乱了命运轨迹,成王败寇,小僧没有什么可说的!” 道衍猖狂大笑不止,丝毫没有临死前该有的畏惧表现。 岂料太祖爷却是神情一肃,冷声追问道:“逆天改命?你说的雄英?呵,真是个有趣的说法,说出来让朕好好听听!” “皇上,妖僧最善蛊惑人心……” “陛下,此贼子杀之便是……” 杜安道与毛人屠闻言心中一凛,急忙出言劝谏道。道衍和尚蛊惑人心的本事令人心惊胆寒,若是皇上被其成功蛊惑,那可真就完犊子了,谁都别想好过! 但二人话还未说完,便被太祖爷锐利的眸子冷冷瞪住,吓得硬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姚广孝见状笑得更加开怀肆意,当即高声喝道:“朱雄英自那场大病之后,便展现出了妖孽才华,根本与一个八岁稚童完全不符,我的好陛下,难道你就没有一丝怀疑吗?” “哈哈哈……看看他做的那些事情吧?哪一件是一个少年郎能够做到的?恐怖您身后这位太子殿下都远远不如吧?” “我的好陛下啊,这世间哪有生而知之的圣人,现在那个大明皇长孙朱雄英,真的还是朱雄英吗?真的还是您的嫡孙吗?啊?哈哈哈……” 妖僧猖狂肆意的笑声回荡在牢房之中,显得刺耳至极!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妖僧临死之前,竟还敢口出狂言,试图蛊惑当朝天子,质疑皇长孙的真实身份! “圣人之精气谓之神,贤知之精气谓之鬼,幽则有鬼神!” “那朱雄英早已被邪祟附体,早已非是真正的皇长孙了啊陛下,您看他对你的态度中,可有半分敬畏之心……” “住口!毛镶,杀了他!” 眼见自家父皇脸色愈发阴沉,太子爷当即嘶吼喝令道,欲要阻止这个妖僧继续蛊惑人心。 岂料毛镶正欲上前,却被太祖爷厉声呵斥,悻悻然地放下了手中利刃。 “父皇,若是您不信任英儿,那请就将孩儿废了吧,大可将太子大位交于朱棣便是!” 太子爷见状惨然一笑,竟一摆衣袖,当即跪在了老爷子身前,说出了这句吓得毛杜二人头皮发麻的惊人之语! “混账东西,你是要气死朕吗?” 太祖爷气得三尸神暴跳,一脚将太子爷踹翻在地,而后竟是夺过了毛镶手中之刀,扔在了太子爷身前! “你不是痛恨这个妖僧吗?你不是想杀了他吗?捡起这把刀,砍了他的脑袋!” 闻听此言,太子爷脸上闪过慌乱之色,迟疑片刻之后重新跪好,低下头答道:“孩儿……不敢!” 诚然,太子爷恨不得亲手宰了这个祸乱皇室的妖僧,但是真正让他提刀砍人的时候,他却是没有那个勇气! 这就是朱标,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若是他当真捡起钢刀,一刀砍了道衍和尚的脑袋,那他也不会是朱标了! “呵,你不敢?不敢就给朕闭嘴!朕还没死呢!这里轮不到你说话的份儿!” 太祖爷恨声怒斥道,再次将太子爷一脚踹倒。 似乎想到了什么,老爷子忽然冷冷一笑,对杜安道耳语了几句,后者面色狂变,身子竟是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奈何圣命已下,杜安道也不得不匆匆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杜安道领着一人走入了牢房,赫然正是滇郡王,朱棣! 朱老四眼见姚广孝被钉在柱子上,模样凄惨至极,当即慌了手脚,一把跪在了太祖爷面前,诚惶诚恐地认罪道:“父皇,孩儿知错了!” 太祖爷闻言并不作答,而是接过杜安道手中布满荆棘的藤条,朝着朱棣狠狠抽了下去。 起初朱棣还能硬抗,愣是不做声,但渐渐地,本就受到重创的他也扛不住了,不自觉地哀嚎惨叫了起来。 太子爷呆滞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心开口为朱棣求情,却又想到他派人刺杀自己的爱子,内心的挣扎令他痛苦到了极致! 姚广孝眼见自家王爷被鞭打得死去活来,心中却是大定。 因为他看出来了,朱棣此次不会死,即便吃了一番苦头,他还是还个天潢贵胄! 朱棣凄厉至极的哀嚎扔在继续,甚至有时候还打了那伤口之上,顿时鲜血淋漓,血流如注。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瘫软在地上,奄奄一息,再无半点英姿风采。 太祖爷这才缓缓止住了动作,一把扔掉了藤条,冷冷开口道:“朱棣,朕告诫过你,朕没给你的东西,你不能要,连想都不能想!” “你真以为,朕舍不得杀你?” 此话一出,朱棣强忍住钻心的疼痛,挣扎着跪在老爷子跟前,哭诉道:“父皇,孩儿真的知错了!” 太祖爷看着眼前这个既让自己骄傲,又让自己痛心的儿子,终究还是没能下死手。 “朱棣,你想活,可以,给朕活剐了他!” “要么剐了他,你生,要么他活,你死!” 朱棣茫然地抬头看着太祖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道衍那张慌乱到了极致的熟悉面孔。 【作者题外话】:太祖爷还是太祖爷,论起狠来无人可敌 正文 第356章廷议 乾清宫正殿,朝议! 皇长孙暴起杀人,于征倭大军班师回朝之日,悍然杀害宋国公冯胜,并且试图狙杀征倭大将军朱棣。 而正因为皇长孙肆意妄为,却是牵扯出了一桩惊天大案:滇郡王朱棣指使魏国公府徐增寿联络帝国大将冯胜,于莫愁湖布下杀局,试图刺杀皇长孙及六王! 这两个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撼人心,一个比一个动人心弦! 当事两位天潢贵胄皇四子朱棣与皇长孙朱雄英被当场捉拿入狱,打入天牢,随着消息疯狂外传,整个京师乃至整个天下都轰动了。 那日的动荡,几乎整个京师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知道了,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势力,故而所有人的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情的后续处理。 一位是当朝皇四子,近些年来声名鹊起的名将英豪,却是一个暗行不轨、人面兽心的畜生东西! 一位是当朝皇长孙,设内阁、立商会、献神器……贤名天下传扬,却又是个心狠手辣、无法无天的主儿! 而在朝廷之上,这场龙子凤孙的疯狂厮杀,却又演变成了一场势力角逐的大好棋盘。 毕竟这种事情,自大明帝国成立之后,还从未发生过啊! 皇城之地,天子脚下,本是一场征倭大军班师回朝的盛事,皇四子与皇长孙在长街之中,率部杀了个你死我活,甚至若不是杜安道出手相救,皇长孙还差点一剑剁了皇四子! 这等惊天大案,别说立国至今的大明,就算是放在历朝历代来看,那都是极其罕见的皇室厮杀,而此案背后牵扯出的真相隐秘,更是是令人瞠目结舌,脊背发凉! 以致于刑部、大理寺与都察院法司都不敢接手此案,仅仅只是将二人羁押在天牢之中,却是不见了下文。 没有人是傻子,此案始末大家都看在眼里,可以说这两个龙子凤孙没有一个是无辜受难的,加之其身份实在特殊,故而最后的处理结果,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但偏偏意外却是出现了,就在皇长孙被羁押入狱的第二日! 负责生产制作改良火药的东厂突然爆炸,连带着所有匠人被炸成了飞灰,那杀伤力惊人的改良火药还未来得及在战场之上发出怒吼,便就此打了水漂! 而青龙山上亦是传来了地龙翻身的消息,那些个去青龙山学艺的工部大匠全都死于非命,尸骨无存,那国之重器水泥还未来得及造福百姓,便也成功打了水漂…… 最令满朝文武接受不了的是那水晶宫,或者说它背后的日不落商会,短短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所有商品全部下架,停止销售,商铺直接关门打烊,人影无踪! 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达官显贵们习惯了上朝之前喷喷清香雅致的香水,下朝之后约三五好友畅饮口感猛烈的九州老窖,寒冬来临在房屋中烧好物美价廉的无烟煤球……生活简直不要太惬意! 但随着日不落商会关门歇业,一切都变了! 奇物香水没了,只得忍痛购买那昂贵香料! 九州老窖没了,只得转而品尝那些寡淡无味的马尿! 甚至连无烟煤都没了,只得在凛冽寒风之中瑟瑟发抖! 直到现在众人才突然惊醒,原来那个少年郎,竟是如此重要,重要到大明帝国的方方面面已经快要离不开他了! 原本欣欣向荣的大好局面,瞬间被摧毁殆尽! 如此一来,自然有人就受不了了,尤其是日不落商会背后的金主,比如说郑遇春等功臣勋贵! 朝堂之上,寂静无声。 在例行公事之后,满朝文武尽皆低头不语,满怀期待地等着皇上的敕命。 到底是杀,还是不杀,您总得拿出个解决办法吧? 这样继续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太祖爷见状冷冷一笑,给了杜安道一个眼神,后者立马尖着嗓子高喝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满朝文武:“!!!” 还要拖? 你是真不怕啊! 你下个命令能咋滴? 还真是一点都不能认怂啊? 眼见皇上准备起身离去,满朝文武当即坐不住了,互相眼神示意,期待着哪一个不怕死的愣头青率先出列奏议此事。 信任魏国公徐辉祖见状,当即大步出列,跪地高喝道:“皇上,臣有事起奏!” 群臣闻言,心中一凛。 这位因功晋升的新任魏国公,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啊! 那日血战之后,得知自家三弟被皇长孙扒光了吊在青楼之上,气得当即策马而去,而后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弯弓搭箭,当场射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狠吗? 真的狠! 功勋第一家魏国公府的脸面因徐增寿一人丧尽,但是这位新任魏国公却是亲手宰了那徐增寿,重新拾起了将门第一世家的脸面! 自此以后,还有谁敢提及那句“与徐三少一较长短”? 想死大可以提! 眼见这位新任魏国公出列奏报,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射到他身上。 这位国公爷,难不成想报复皇长孙? 毕竟真正让魏国公府颜面扫地之人,就是那个不当人子的小王八蛋啊! “唔……说吧辉祖,有什么事儿?” 徐辉祖闻言略显迟疑,但回想起自家三弟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眼中寒芒闪过,当即高喝道:“臣弹劾滇郡王朱棣于倭国征战期间,滥杀无辜,偷掘银矿,蓄养死士,勾结叛臣,其心可诛啊!臣请严惩朱棣!”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这位魏国公竟然弹劾皇四子朱棣,而非皇长孙朱雄英!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疯了不成? 他的仇人,不是皇长孙那个小王八蛋吗? 一时之间,众人皆显得茫然不解,唯有李善长等人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徐辉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赞赏。 分清是非曲直,不被仇恨蒙蔽双眼,此子倒还真是个可堪大用的人物! 太祖爷却是面色一沉,颇为不悦地盯着徐辉祖。 方才他所说之事,早已通过锦衣卫上呈给了自己,却是没想到他竟敢当廷道出此事,以此弹劾朱棣! 呵,这就要开始了吗? “朱棣一事,朕自有决断……” “启奏陛下,朱棣之罪行已是天下皆知,若陛下继续一意孤行,只怕我大明律法将会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啊!” 大明,从来不缺仗义执言的忠正贤良! 眼见皇上又开始试图堵住悠悠众口,快口御史韩宜可当即出列高喝道,目光决绝且坚定! 满朝文武闻听此言,只觉热血沸腾,不能自抑,但碍于圣威,却是不敢如他这般悍然出列,匡谏天子! 眼见皇上脸色愈发阴沉,李善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出列跪倒在地,中气十足地高喝道:“臣等祈请皇上严惩滇郡王!” 文臣领袖这一表态,瞬间引爆了全场。 六部百司、都察院御史等再也不迟疑,纷纷出列跪倒在地,齐声高喝道:“臣等祈请皇上严惩滇郡王!” 刹那之间,大殿内针落可闻,气氛凝重至极! 【作者题外话】:当太祖爷发现,他再也不能肆意妄为时,会是何等愤怒 正文 第357章释放长孙,诛杀朱棣 傅友德、金朝兴、蓝玉等大将眼见文臣做出了表态,略显犹豫后,毅然决然地出列跪倒在地,朗声高喝道:“祈请陛下严惩朱棣!” 一众勋贵见老大接连登场,哪里还敢迟疑不决,纷纷有样学样地跪倒在地,发出了义正言辞地怒吼。 于是乎大殿之内,出现了令太祖爷震恐惊怒的一幕! 在徐辉祖与李善长的带领之下,凡事有资格参与早朝的朝堂重臣,尽皆跪倒在地,齐声高呼严惩朱棣! 这是什么? 这是在逼宫啊! “你们当真是好大的狗胆!朕说了,朱棣一事朕自有决断,难道要朕下令杀了他尔等才满意吗?”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尔等现在可还有半分为人臣子的本分?” 愤怒至极的怒骂响彻耳畔,令群臣不由身子一颤,不少人悄然打起了退堂鼓。 但有的人,刚正不阿,并非只是一句空话。 众人只见,韩宜可豁然抬头,望着龙椅之上的天子,朗声怒喝道:“皇上!您是大明的君父!大明这亿兆子民皆是您的骨肉至亲!” “现在您为了一个作恶多端的朱棣,抛弃了大明天下子民,您让定边城外那三万冤魂在九幽之下如何瞑目?” “混账东西!韩宜可,朕看你真是胆大包天,来人,将他叉出去,廷杖致死!” 闻听此言,快口御史非但没有半点惊慌,反而当即起身,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缓缓取下了头顶的官帽,将其放到了地上。 “陛下,臣自问无愧于心,无愧于陛下,更无愧于大明!”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闻为人臣者,尽忠竭愚,以直谏主,不避死亡之诛者,臣山是也!” “今日臣愿死谏陛下,以护我大明律法!” 话音一落,韩宜可悍然扭头撞向一旁的楠木望柱,当场头破血流,晕死过去,不知生死。 满朝文武见状气得浑身颤抖,望向太祖爷的目光之中第一次出现了怒火,发自内心的怒火! 李善长目光复杂至极地看着晕死在地的韩宜可,似乎多年未曾见过,这等刚正不阿的忠良贤才了,唔,依稀记得前几天还死了几个。 但是龙椅之上这位陛下,最是容忍不得这些敢于冒犯天威的戆直忠良啊! “叉出去!给朕叉出去!” 太祖爷疯狂怒喝道,满脸皆是杀气! 他从未想过,即便自己君临天下之后,却还是无法主宰他人生死,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这群温顺可欺的朝臣,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敢反抗自己的旨意了? “陛下!您继续如此下去,老臣只怕会令天下万民寒心啊!” 李善长陡然一句高喝,成功转移了老爷子的滔天怒火。 正当他准备趁机解决掉这个老东西时,大殿之外却是陡然传来了喧哗声,紧接着冲进来了一道人影! 国子监祭酒兼内阁大学生,太祖爷贴心小棉袄,宋讷! 但是这位朝堂红人,此刻却是说不出的凄惨,浑身伤痕累累,白发披散一地,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威严肃穆的模样! “皇上!皇上出事了!国子监士子**,纠集百姓起义游行,围堵宫门!” 无情杀手宋讷的凄厉嘶吼,瞬间令大殿中人尽皆慌乱了起来。 即便龙椅之上的太祖爷也有些慌了手脚,急声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他们会**?那些可都是各地选拔而出的优秀士子啊!” 别说他想不明白,就连宋讷自己都想不明白! 这些平日里循规蹈矩的士子书生,为何会突然**,不但殴打指教先生,甚至还纠集百姓围堵宫门! 这是……疯了啊! 正当众人慌乱之际,吏部尚书余熂却突然高声道:“启奏陛下,国子监士子**,这都得归功于宋讷大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不解地看向了宋讷,后者亦是满脸茫然,下意识地反问道:“因为老夫?这是什么意思?” “呵,什么意思?宋讷大人指教国子监以来,实施极其苛刻甚至有些残暴的治学方针,虽然风气大正,但却是残暴至极!” “士子们必须跪着听先生授课,不许穿士子服之外的服饰,不许厌恶甚至不允许对膳食宿寝提出任何意见或有所不满,不许外出,不许喧哗,不许无故称病,不许夜饮酣歌……甚至敢有毁辱师长,及主事告讦者,即系干名犯义,有伤风化,定将犯人杖一百,发云南地面充军!” “在宋大人的高压指教下,士子累了不敢上厕所,病了不敢请假,无论老师讲的是对是错都要无条件遵从,因此饿死缢死者不知凡几!” “敢问宋大人,眼下士子**,不是你的功劳是什么?臣请皇上嘉赏宋大人,以慰臣心!” 余熂不阴不阳地嘲讽调侃,令群臣当即变了脸色。 宋讷之所以能够成为皇上的贴心小棉袄,便是因为其作风严正,铁面无私,且雷厉风行,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贤才干吏,故而相当得宠! 但是众人万万没想到,这厮竟然变太到了这种地步! 他这是在为朝廷培养贤才吗? 这狗东西是在给皇上培养忠心的狗腿子啊! 难怪那些士子会**,都快被人逼死了,难道还会乖乖听话吗? 但是不得不承认,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士子突然**,怎么看怎么透着几分巧合啊? 难道说……这是某人的手笔? 太祖爷狠狠瞪了一眼余熂,而后冷漠下令道:“调动锦衣卫,驱散这些无知百姓,并捉拿闹事士子,治罪入狱,永世不予录用!” 呵,还是采取高压政策啊! 即便士子**,非但不治罪宋讷,反而追查那些带头士子! 这就是当今天子啊! 在他眼中,就是这些蠢货动摇了朝廷统治,无论真相如何,皆是他们的罪过! 岂料话音刚落,锦衣卫指挥使毛镶却是匆匆而来,面露惊恐地跪地高喝道:“皇上,大事不妙,越来越多的百姓围堵宫门,只怕……数以万计!” “嘶……” 不知何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彻底震懵了所有朝臣! 数以万计的百姓士子围堵宫门,他们……想要做什么? 别说驱散百姓了,现在一个处理不慎,只怕大明帝国将会大厦崩塌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太祖爷惊慌失措地起身喝道:“他们想做什么?啊?他们想造反吗?” 毛人屠苦涩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万民血书,双手捧着高喝道:“他们只有一个诉求:释放长孙,请诛朱棣!” 砰的一声巨响,太祖爷气得掀翻了御桌,奏疏掉落遍地!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虽迟但到,冲啊冲啊 正文 第358章万民血书,威逼天子 大殿之内,寂静无声,唯有天子的愤怒咆哮! 作为一个掌控欲强到令人发指的铁血帝皇,朱元璋从未如此惊慌失措过! 眼下大大局势,已经不是脱离掌控那么简单了,这是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啊! 呵,小王八蛋,这是你的后手吗? 你非要杀了朱棣不可? 好! 好得很! 那朕就看看,你如何令朕服软! 仅凭他们,还远远不够! “毛镶,去把那些带头闹事之人杀了,只要见了血,总归有人会怕的!” 太祖爷冷笑一声,当即下令道。 百姓士子敢围堵宫门,不过是仗着法不责众,且有人怂恿,杀了那几个为首之人,这些愚民自会散去! 毛人屠闻言一愣,竟是未曾领命而去,迟疑不决地开口道:“皇上,杀不得啊!” 太祖爷:“???” 满朝文武:“???” 杀不得这整个大明天下,除了那么几个人外,还有你疯狗毛人屠不敢杀的人吗? 什么叫杀不得? 为何杀不得? 这毛镶莫非脑子不好使了吧? 没看见当今天子正暴怒不已吗? “呵,杀不得?来你告诉朕,为何那些刁民杀不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老爷子心中的怒火已经攀升至了顶峰,到了快要压制不住的地步! 甚至太祖爷有些怀疑,这个毛人屠到底是谁的鹰犬,他眼中还有自己这个天子吗? 闻听此言,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毛人屠反倒是更加迟疑了,坚毅面孔之上罕见浮现出了为难之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老爷子见状更加愤怒,冷声怒骂道:“狗东西,想说什么就说,朕赦你无罪!” 得了这道恩旨,毛镶这才战战兢兢地高声答道:“皇上,为首之人……并非是士子,而是一群……老弱妇孺,他们说……来向皇上……讨个公道!”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太祖爷脸色狂变! 因为,他们大抵已经猜到了,那群老弱妇孺是何人! “皇上,那群老弱妇孺,皆是定边之战中,那八千儿郎的遗孀啊!此刻他们正一排排地跪倒在宫门之前,手中拿着血书仰天悲呼,他们身后是数以万计的士子百姓,若是杀了他们,那……那……大明……” 恰到好处的忐忑不语,却更加令人窒息! 定边之战,就是一次丢尽大明尊严的巨大耻辱性事件! 而造成这个耻辱之人,正是关押在天牢之中的滇郡王朱棣! 这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为了一己私利,暗中勾结蛮王思轮发,泄露己军军情,致使蛮王狗急跳墙,大军兴兵犯贱境,而那八千儿郎誓死捍卫南疆之地,在蛮军疯狂进攻之下成功守住了定边府城! 而他们也因此壮烈牺牲,英勇殉国! 换而言之,这八千子弟兵,是大明帝国的英雄,是任何人都不能侮辱的烈士! 眼下他们的遗孀跪坐在宫门之外震天哭嚎,只为向当今天子讨要一个公道! 什么公道? 定边之战的真相! 害死八千子弟兵幕后黑手! 呵,还能是谁? 当然是那位皇四子,滇郡王朱棣啊! 这是苦主上门,讨债来了啊! 即便你身为天子,有心维护那个小畜生,又能如何? 难道你敢当众杀了这些烈士遗孀? 别说对他们出手,若是这些遗孀受到半点侮辱,那些军中将士便会当场哗变,整个大明都会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真是好狠辣的手段啊! 是选择一个人面兽心的小畜生,还是选择维护大明帝国的统治,这是当今天子必须面临的艰难抉择! 换作其他帝王,或许这个选择并不艰难,但是当今天子不同,他对于血脉亲情的重视程度人尽皆知,这个选择于他而言,简直就是一道致命的难题! 这背后出手谋划这一切之人,实在是将人心算计得死死的,半点逃脱不得! 所以,陛下,您会如何选择呢? 满朝文武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位九五至尊! 太祖爷早已呆立当场,甚至忘记了发怒。 定边之战,八千儿郎的遗孀? 他们为何突然出现在京师? 为何自己先前没有收到半点风声? 沐英、茹太素、毛镶、杜安道、李善长、韩宜可…… 一张接着一张面孔在眼前闪过,令太祖爷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为什么他们都要背叛朕? 难道,朕当真错了吗? 朕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难道连这点资格都没有吗? 朕不过是想保护他啊! 正茫然思索间,门外侍卫入内通禀道:“启奏皇上,黔国公沐英与云南布政使茹太素大人,请求面圣!他们……还带来了一位耄耋老人!” “宣!” 太祖爷麻木开口道,缓缓坐回了龙椅之上。 片刻之后,沐英与茹太素缓缓入内,在二人身后,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耄耋老人。 耄耋老人,持杖见天子! 沐英与茹太素缓缓跪地,耄耋老人却是躬身行礼。 “陛下,老夫是云南土生土长的老农,得朝廷恩惠,腆而成为当地耆老,宣讲‘六谕’,推行教化之功,官民咸悦!” “云南百姓子民无不感念皇上之恩德,铭感五内,视皇上为皇天君父!” “但皇上,草民今日前来,却是斗胆想要问皇上一句,定边之战的真相到底是什么?那八千儿郎之死究竟是为了什么?” 话音一落,老丈一把扔掉了拐杖,颤巍巍地跪倒在地,见者无不为之动容。 “皇上,草民等不远千里赶赴京师,所求不过是个‘真相’二字,所求不过是为了让那八千个孩子能够安息,难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宫门之外,跪着的人,不是旁人,而是那八千子弟兵壮烈殉国之后,无人供养的遗孀啊!” 耄耋老人声泪俱下地高喝道,闻者无不心生惨然。 八千大好儿郎,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战死沙场,当今天子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遮掩事实真相,这如何不令人寒心?如何不令人痛心? 百姓视你为君父,但你这位天子眼中,却只有自己的亲生骨肉,视百姓为愚民! 可悲,可笑! “草民祈请皇上还他们一个公道,让那些孩子早日安息吧!” 耄耋老人长跪不起,甚至以头触地。 群臣见状尽皆动容,亦是急忙跪伏在地,齐声高呼道:“臣等祈请皇上还他们一个公道!”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的真正后手出现了,兄弟们冲冲冲 正文 第360章长孙出狱 抬脚走出天牢,明媚灿烂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令朱雄英忍不住抬手遮挡,像极了刚刚走出牢狱的囚徒。 还未等朱某人回过神来,一道娇俏可人的身影却是突兀冲进了自己怀中。 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朱雄英呆愣愣地低头定睛一看,下一秒竟是忍不住喜极而泣,死死抱住怀中佳人。 “香菱?你醒了?” 小香菱从怀中抬起脑袋,甜甜笑道:“公子,我没事了!” 朱雄英抱着佳人久久说不出话来,迎面却是走来了张玉四虎将、铁塔二兄弟、熊氏兄弟等人,徐膺绪与十三郎在不远处热情挥手,众人脸上尽皆带着喜意。 “见过公子!” 众人齐声高喝,说不出的畅快肆意。 朱雄英见状面露不解之色,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那日如何逃出生天的?” 参与杀王,无谓缘由如何,皆是莫大的死罪! 这是为何朱雄英先前只带上了十三郎,却不带上张玉等人的真正原因。 但从眼下的结果看来,似乎老爷子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张玉闻言与众人面面相觑,而后尽皆大笑不止。 经过众人一番七嘴八舌的解释,朱雄英这才明白了事情原委。 原来当日张定边这个老东西为了护住众人,竟狗胆包天地挟持了太子老爹,一举带着他们逃进了深山老林之中,平白让太子爷遭了一回罪,难怪他对自己怨气如此之大。 不过几日之后,太子老爹便独自回京,而后极力劝谏老爷子,因张玉等人皆有功绩在身,加之忠勇可嘉,故而太祖爷免去了他们的死罪,不过好不容易拼来的职务却是被撸了个干净。 就连熊氏两兄弟也是如此,被革除了飞熊卫千户一职,现在成了白丁之身。 嗯,张定边与宗泐大法师自然是废了,被列为朝廷通缉的钦犯,再也不敢公然露脸冒头了。 从这儿不难看出,老爷子是自知理亏,所以才故意顺水推舟,放了他们一马。 欣喜之余,熊大忍不住调侃道:“公子啊,日后我们兄弟可就只有跟着你老人家了,否则指不定哪天就饿死街头了!” 熊二亦是妩媚地扫了朱雄英一眼,眉眼之中尽是万种风情,看得朱雄英一阵恶寒,急忙开口道:“放心,跟着公子我,吃香的喝辣的,保管让你们满意!” “走吧,今日双喜临门,值得庆贺一番!” 朱雄英转身感慨万千地看着眼前的天牢,而后坚定转身离去,不远处,一辆马车早已准备好了。 拉着香菱上了马车,朱雄英似有千言万语与她诉说,经此生死大劫,二人之间的感情也迅速升温。 马车滚滚前行,一路穿过街道巷尾,隐隐有欢呼声传来,令朱雄英颇为意外。 越靠近宫门,朱雄英先前听到的那微弱欢呼声却是越发响亮,直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正当朱雄英心中愈发疑惑不解时,马车戛然而止,张玉拍马上前,在车窗旁突然开口道:“公子,请下马车!” 闻听此言,朱雄英虽茫然不解,但基于对张玉的信任,他还是掀开了车帘,却是不由呆立当场。 映入朱雄英眼帘的是如山海般的庞大人群,街道上,楼层中,甚至有人干脆爬到了房顶上……入目所及,皆是人影! 此刻这些人影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而后爆发出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欢呼雀跃之声。 一缕阳光映照在朱雄英稚嫩的面孔之上,让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挡住了这刺眼的眼光,但这一幕却是瞬间令很多人红了眼眶。 原来,那个悍然袭杀狗贼朱棣之人,那个为八千儿郎冤魂讨回公道之人,竟会是一个如此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殿下威望!” 一阵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突然从人海中传来,这一波波欢呼的声浪比之先前更甚,大有冲破云霄之势! 被这么多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朱雄英只觉得头皮发麻,当即想要依从本性————缩头当鸵鸟。 但当一位耄耋老人,带着一群老弱妇孺出现之后,整个人海瞬间安静了。 众人只见,耄耋老人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到马车之前,而后竟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他身后的老弱妇孺亦是如此,无一例外。 朱雄英见状呆愣片刻,而后一个箭步冲下马车,将老人扶了起来。 “老丈,切莫如此,您这可真是折煞小子了!” 其他暂且不提,若是朱雄英敢堂而皇之地受这老人如此大礼,不出半日他的“恶名”便会天下传扬! 这种耄耋老人古来罕见,每一个都是可以称之为“祥瑞”的存在,乃是世人心中的道德标杆! 即便朱雄英再牛逼,可以跟太祖爷掰掰腕子,也绝对不敢给这位老人甩脸色。 岂料耄耋老人起身之后,却是伸出干枯到不见一丝血肉的手臂紧紧抓住朱某人,而后对那群老弱妇孺喝道:“鞠躬,行礼!” 后者闻言当即起身,恭恭敬敬地给朱雄英行了一礼,泪眼婆娑地开口道:“我等感谢恩公出手相助,替八千儿郎惩治了真凶!” 朱雄英见状想侧身躲过,却是被老人死死拉住,摆脱不得,于是乎只能满脸不爽地受了这一礼。 这他娘的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想把自己送走啊? 还搁那儿鞠躬行礼呢! 呸,啥也不是! “殿下,这一礼,您得受着,否则他们良心难安!” 老人含笑开口道,心中一块巨石落地,身体都轻盈了几分。 密密麻麻的围观人海骤然见到这感人肺腑的一幕,不少人当即红了眼眶。 朱雄英抬头看着为自己而欢呼的山海人群,看着那一张张发自内心的真诚喜悦,不掺杂任何利益私心的笑容,心中只觉一片温暖。 当整个天地都在为你一人而欢呼的时候,当如山海般的人群发自内心地为你一人而欢呼的时候,那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这就是大明啊,自己努力为之而奋斗的大明! “诸位乡亲父老,如此大的阵仗,倒是令小子惶恐至极啊!” 这一句突兀的玩笑话,顿时惹得人海轰然大笑,令他们看向朱雄英的目光都不由柔和亲切了许多。 “其实小子也没做什么,只是为了心中那股热血罢了!” “小子颇有几分诗才,在此送诸位一句伟人名言: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话音一落,众人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却是忘记了欢呼雀跃,朱雄英预想之中的场面并未传来。 “呸!真不要脸!还‘伟人名言’,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大侄儿这装十三神功已经练到了极致,我自愧不如啊!” 十三郎与徐膺绪的笑骂声突兀响起,令朱雄英臊得满脸通红,扭头就钻进了马车。 再次被众人误解的朱某人,当场社会性死亡! 【作者题外话】:朱棣是秋后问斩,不是圈禁凤阳,咋还没改过来呢 正文 第361章故旧重逢 朱雄英坐在马车之中,不理会身旁香菱的偷笑,掀开车帘望向那些依旧还在欢呼雀跃的山海人群,心中复杂至极。 马车所过之处,雷鸣般的欢呼雀跃之声随即响起,始终不绝于耳。 张玉等人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满脸骄傲自豪地跟随在马车之后,享受着万民对自家公子的欢呼拥戴。 似乎场景就这般回到了那日,万人空巷欢迎征倭大军班师回朝的那日! 那日啊,万民也是这般,为心中的大英雄欢呼雀跃,箪食壶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大英雄”却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以致于竟是当着万民的面儿身败名裂。 而揭露那个畜生真面目之人,便是眼前这位坐在马车中的长孙殿下,这个为了伸张正义,险些命丧当场的孩子!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虽然这孩子说话不好听,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诗才的确是令人惊叹,而他身上体现出的各种妖孽才华,诗才不过是小道罢了!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震天欢呼声不断响起,令朱雄英感慨万千。 先前那些话虽然说得好听,但是自己之所以杀朱棣,归根结底还是私大于公,却是没想到反倒是成就了自己的贤名。 呵,朱棣啊朱棣,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场面,可惜你再也享受不到了! 脸上的笑容还未持续片刻,下一秒一道靓丽身影突兀出现,朱雄英却是脸色狂变,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当即冲下了马车,看着那道靓丽身影,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棋韵?真的是你吗?” “公子!” 绝美剑侍一身劲装,尽显飒爽英姿,看见自家公子时,明眸之中皆是亮彩。 佳人就这般礼于人群之中,看着朱雄英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精致的面孔之上浮现出了令人迷醉的笑容。 “傻丫头,你终于回来了!” 朱雄英大步走上前去,将她紧紧搂入怀中,这才发现佳人左腿有些异样,故而站在原地不动。 朱雄英呆愣愣地看着佳人,略显惊慌地颤声开口问道:“棋韵,你的腿……” “并无大碍,公子不必忧心!” 棋韵含笑答道,脸上的喜悦笑容不减丝毫。 “没事儿?那你走两步!” 棋韵:“???” 众人:“???” 这小王八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都看出人腿有伤了,还走两步? 神特么“没事儿走两步”! 山海人群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情! 这位皇长孙,虽然妖孽无双,但他很有可能是一个……钢铁直男! 嗯,实锤了! 哪个正常人眼见佳人受创,不甜言蜜语地加以安慰,反倒让人走两步? 呸,啥也不是! 错愕之后,便是震天笑声,笑得朱雄英满脸涨红。 不顾山海人群的取笑调侃,朱雄英一把横抱起佳人,在她惊慌失措的惊呼声中,直接钻入了马车,而后对驾车的铁塔二兄弟恶狠狠地咆哮道:“快走!” 二人相视一笑,当即不再犹豫,猛地一挥马鞭,带动马车疾驰而去,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围观群众却是笑得更加开怀肆意,冲散了心间积压已久的阴霾。 似乎大明有了这位皇长孙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即便在这严冬之中,也多出了几分暖意。 人群之中,两个戴着斗笠的老者见状,颇为哭笑不得。 “沐讲师兄,看见没有,你输了,这个小王八蛋就是根榆木疙瘩,说不出小十三那等肉麻至极的恶心情话来!” “呵,徒不教,师之过,你得意个什么?” “师兄,输了就得认栽,这一路的盘缠就靠师兄设法了!” “宗泐,你说说你好歹也是位和尚头头,你徒弟还是个富可敌国的奸商,你身上怎会没钱?” “张定边,愿赌服输,别哔哔赖赖!” “宗泐,你是不是想打一架?老夫自那前年拳毙一头猛虎后,还未真正活动过筋骨!” “……” 福记酒楼,高朋满座,宾客盈门。 徐膺绪、邓铎、冯诚、杨士奇、朱梓等人尽数到场,就连“被炸死”的陈弘毅都“死而复生”,坐在了角落里。 虽然今日乃是长孙出狱的大喜之日,并且香菱苏醒、棋韵归来,可以说是三喜临门,但在场众人面色尽皆有些不太好看,气氛压抑至极。 朱雄英阴沉着脸默不作声,沉吟良久后才冷声问道:“谁的主意?炸了东厂,毁了水泥,关掉水晶宫,停了日不落商会,甚至还怂恿国子监生**起义?” “呵,你们以为我研制这些东西,是为了我自己吗?那是为了整个大明,为了天下百姓!” 朱雄英锐利的眸子不断逡巡,显然怒到了极点! 为了防止万一,袭杀朱棣不成,他唯一的后手便是那八千儿郎的遗孀,沉寂半年时间中就派人知会了沐英与茹太素! 但是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情,却是远远超出了朱雄英的预料! 这一笔笔一件件简直就是触目惊心,难怪老爷子被气得个半死不活,太子老爹悍然给了自己两巴掌! 这他娘的哪里是在帮自己啊? 这是在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朱棣虽然废了,等待秋后问斩,但是经此一役,太子老爹与太祖爷将会对自己心生忌惮,甚至心生厌恶! 这一得一失之间,便是长孙大位推迟了三年! 朱雄英恶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些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小凤凰身上! “陈弘毅,是不是你搞得鬼?这些可都是你的拿手好戏啊?” 小凤凰闻言面色一苦,期期艾艾地回答道:“哈?应该……算是吧……不过主谋的确不是我,公子,我最多算个从犯!” 朱雄英:“???” 不是他? 那还能是谁? 在座众人,除了小凤凰之外,谁有那个脑子作出这等谋划? 杨士奇等人虽然聪颖过人,但走的是堂堂正正的士子之路,不会也不屑于动用这种下作手段! “是哪个王八羔子,主动交代清楚!” 朱雄英气得拍案而起,暴怒不已地怒骂道。 “是我!” 一声娇喝传来,朱雄英怒目扭头望去,下一秒却是立马怂了。 来人不是旁人,赫然正是帝女小福清! 朱雄英:“!!!” 完犊子了! 这小魔女怎么参合进此事了? 那不彻底完犊子了吗? 【作者题外话】:哈哈,没想到吧? 朱雄英再狠,也决计不会动用那些手段,最多把苦主叫上门来 正文 第362章未来布局 “小……福清姑姑,你这样肆意妄为,可真是害苦了我啊!” 朱雄英当即切换渣男嘴脸,满脸怒容地暴喝道。 岂料小福清却是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冷声回答道:“你的死活关本宫屁事?本宫身为日不落商会财务部长,自然要为各大股东负起责任,因为你朱雄英一人致使日不落商会很有可能陷入危机,故而才暂时歇业一段时间!” “朱雄英,本宫觉得你已经不适合为商会做出合理的发展方针了,所以本宫与各大股东商议之后,决定将你踢出董事会,仅保留分红的权力!” 朱雄英:“???” 这娘们疯了吧? 咋滴想造反啊? 还把老子踢出日不落商会? 这叫他娘的什么破事儿? 众人闻言尽皆面色涨红,眼见方才还猖狂至极的朱雄英当场吃瘪,憋笑憋得很难受。 “朱雄英,本宫警告你,以后不要再如此胡作非为,否则害了整个日不落商会,你担当得起吗?” 朱雄英:“!!!” 你牛逼,行了吧? 以前多好的小丫头啊,现在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啥也不是! “咳咳,爱踢不踢,赶紧坐下,谈正事儿了!” 眼见众人憋笑不已,朱雄英没好气地回答道,随即坐直了身子,率先开口道:“其一,日不落商会与水晶宫必须即刻开业,尤其是无烟煤的生产必须恢复,这是为了贫苦百姓能够过个好年!” 小福清闻言冷哼一声,高仰着小脑袋坐在了十三郎身旁,对于朱雄英的布置并未反驳,似乎方才那句话不过是说笑而已。 “其二,解缙、士奇,你们即将参与科考,涉及自身前途,应以此为重,以诸君的才学水平,金榜题名轻而易举,日后朝堂之上我们也有了更多力量!” 解缙等士子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精光闪烁。 先前无论是刺杀大案,还是反刺杀大案,自己等人尽皆只能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兄弟与他人斗个你死我活,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但百无一用是书生,自己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又能如何? 寒窗苦读十余载,金榜题名在今朝! 唯有等到入朝为官之后,自己等人才有能力帮助雄英,助他登临帝位! “其三,东厂那些火药与匠人,应该是被你们藏起来了吧?既然东厂已经毁了,那就借此脱离朝廷,我们自行生产吧!” “不过切忌不可走漏风声,否则会相当麻烦,此事交由小凤凰你全权负责,位置暂定青龙山禁地!” 陈弘毅闻言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那些远超当世的火药火器,的确不能就此放弃生产。 但是瞒着朝廷生产,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再如何小心警慎都不为过。 “其四……” 朱雄英的一系列精密细致的布置安排,令众人信心大增。 最大的敌人朱棣已经垮台,只待来年秋后问斩,似乎再也无人可以抵挡得住长孙锋芒,只待他年岁稍长便可定鼎乾坤! “最后,经此生死大难,朱某人感触良多,能与诸君相识,是人生一大乐事,饮胜!” 这句话彻底拉开了大宴序幕,一时之间觥筹交错,酣畅淋漓,好不痛快。 待到众人走后,朱雄英却是相当清醒,情绪突然失落了起来,带着二女转头去了别处。 棋韵与香菱面露不解之色,老老实实地跟在公子身后,直到他陡然停下了脚步,这才探脑望去,下一秒却是红了眼眶。 映入二女眼帘的是一座孤零零的坟墓,墓碑之上刻着一句碑文:朱雄英爱妻————潘媚儿之墓! “媚儿,我来看你了!” “媚儿,你的仇我已经报了,朱棣被废,离死不远了,即便皇爷爷还想救他,我也不会答应!” “媚儿,你说那日你怎就这么傻啊!血肉之躯抵挡锋利弩箭,你怎么就这么傻啊!” 眼见自家公子泪流满面地自言自语,二女只觉心间如针扎般难受,上前一左一右地紧握住了他的双手。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翌日清晨,朱雄英当即上了青龙山,直奔神机营驻地。 这些膀阔腰粗的精壮汉子,此刻见到了这位神机营大将军,却是满脸羞愧地低下了头来,毫无半点底气。 就连副将军平安与参军铁铉见到朱雄英时,亦是面色涨红,羞愧得无地自容。 先前长街刺杀一战,神机营始终未曾露面。 即便他们清楚一点,大将军很有可能战死长街,但还是见不到神机营的身影。 非是不愿,而是不敢! 若是为了大将军一人,无诏调动神机营入京,那可是与“谋逆”大罪无异啊! 七千神机营将士,哪一个不是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谁又能为了大将军一人敢于将自己置身险地呢? 何况谁也不敢保证,青龙山下是否早已布好了杀局,就等着神机营无诏出兵。 因而在种种顾虑之下,平安与铁铉死死镇压住了即将**的神机营将士,眼睁睁地看着大将军袭杀朱棣不得,而后被投入了天牢,为此二人在将士心中好不容易树立的威信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眼见众人神色有异,朱雄英心生了然之色。 看来前段时间的神机营大将军没有白做啊,至少还有人惦记着咱! 寻来了自己心爱的小母驴,朱雄英在七千将士的注视之下,缓缓登上了高台。 “你们,是大明的军人,不是我朱雄英的军人!” “你们应当守家卫国,为大明开疆拓土,而不是将手中利刃对准自己的同袍战友!” “此次未曾参战,本将军并不怪你们,相反,本将军还要夸奖你们!” “凡我神机营将士,必须记住一条铁律:手中刀兵永远对外!” 听闻此言,七千将士尽皆热血沸腾,仰头暴喝道:“将军威武!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平安与铁铉见状面面相觑,只得摇头苦笑一声。 这位皇长孙,还真是个带兵练兵的小天才! “本将军有个好消息告诉大家,算是提前告诉你们一个福利!” “明年开春,朝廷将再次挥师北伐,兵锋直指北元王庭!” “届时,本将军将会亲自带领你们,翻越荒漠,追亡逐北,一举踏破北元王庭!” “届时,建功立业,封侯拜将,尽在眼前!” “儿郎们,操练起来吧,明年开春,随我踏破王庭!” 将士闻言激动到浑身颤抖,声嘶力竭地高喝道:“封候拜将,踏破王庭!” “封候拜将,踏破王庭!” “封候拜将,踏破王庭!” 【作者题外话】:大节点到这儿就快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沙场征战岁月了,精彩不停 正文 第363章梦入仙境 乾清宫,御书房。 太祖爷状态极佳地颂着佛经,哪里有一丝病重卧床的模样? 杜安道缓缓走了进来,试探性地开口道:“皇上,长孙殿下来了……” “让他滚!朕不想见他!” 老爷子闻言头都不抬地怒喝道,甚至还侧过了身子,继续看着佛经。 “就说朕昏睡不醒,让他赶紧滚蛋!” 杜安道:“???” 你娘咧! 那你吼这么大声干嘛? 谁听不见啊? 还“昏睡不醒”? 骗鬼呢? 万般无奈之下,杜安道只得躬身退出御书房,来到朱雄英面前,正思索着如何开口,朱雄英却是笑道:“杜爷爷,不用编了,方才我都听到了!” 闻听此言,杜安道老脸一红,略显尴尬地笑答道:“长孙殿下,皇上正在气头上,您看要不今日就算了吧?” 实在是没办法啊! 杜安道现在都有些麻木了。 眼前这个小王八蛋太能折腾了,将对方折腾得生死两难,偏偏自己最后还能全身而退,以致于其“睚眦必报”的大名响彻大江南北。 当今天子够牛逼吧? 一位杀伐果断的铁血帝皇,竟硬生生地被这个小王八蛋气得吐血,索性连朝政都不想管了,整日躲在御书房中诵经念佛! 长孙之威,无人可挡! 朱雄英闻言撇了撇嘴,却是有些不想退去。 发生的这一连串惊变,令朱某人有些提心吊胆,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赶来面圣,试图抱紧老爷子的大腿,重新拾回这份难能可贵的爷孙真情! 那误会不得解除了,万一老爷子不当人怎么办? 抱着这样的想法,朱雄英眼睛一转,突然上前低语了几句,杜安道闻言一脸懵逼地看着朱某人,有些迟疑地开口道:“这……能行吗?” “放心吧,绝对没问题!” 朱雄英拍着胸脯保证道,丝毫不怂。 杜安道将信将疑地走了进去,而后只听御书房内传来了一声暴怒咆哮:“那个小王八蛋,把他给朕拎进来!” 下一秒杜安道飞身而出,一把拎着朱雄英就走进了御书房。 朱某人:“???” 大哥,要不要这么听话? 让你拎你还真拎啊? 我朱某人不要面子的吗? 咋滴我残废不能走路了啊? 一进御书房,太祖爷便气急败坏地嘶吼道:“朱雄英,你把话给朕说清楚,什么叫你发现小福清好像喜欢上了你?啊?说不清楚朕今日非揍死你不可!” 朱雄英看着老爷子暴怒至极的模样,嘴角泛起戏谑笑容。 “啊?皇爷爷,您不是卧病在床吗?咋滴诈尸了?” 太祖爷:“???” 杜安道:“???” 我尼玛啊! 你是真敢说啊! 你巴不得气死当今天子是不是? 大孝孙朱雄英,实锤了! 沉寂片刻,太祖爷望着朱雄英,幽幽开口道:“安道,按住他!” 朱雄英:“!!!” 你娘咧! 这咋一开始就上手了? 那今天还不得挨一顿毒打? “住手!我有话要说!” 二人只见铁骨铮铮朱某人一摆衣袖,朗声高喝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揍死他!” 又是一波男女混合双打,又是那熟悉的凄厉哀嚎声,又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让自己乐出声儿来…… 麻了! 彻底麻了! 半个时辰之后,朱雄英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躺在地上,全无一点起来的意思。 太祖爷见状嗤笑一声,索性坐到了他身边,望着爱孙稚嫩的面孔,沉吟不语。 “英儿,你老实回答朕,你还真的是英儿吗?” 闻听此言,朱雄英心中一凛,脸上却是未见任何异样,装作不解地反问道:“皇爷爷,咋滴你被气糊涂啦?孙臣不是您的英儿,还能是谁?” 岂料老爷子闻言一愣,幽幽开口道:“你八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病愈之后行为举止竟如同两个人一般!” “虽然你常有惊人之举,但朕都可以看作是脑疾的原因,直到近些时日,朕才陡然惊觉,你的变化是不是太大了一些,心智成熟到根本不像是一个孩子!” “你告诉朕,这是为什么?” 朱雄英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悄然打开了天眼,随时关注老爷子的态度变化,而后开始了信口胡诌乱扯。 “皇爷爷,其实孙臣一直向您隐瞒了一件事!” 太祖爷:“!!!” 杜安道:“!!!” 还真的有? 难道说…… “那年八岁站着如喽啰……岔劈了,那年八岁病重,孙臣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不愿醒来。” “在那个梦中,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有着钢铁巨鸟翱翔天空,有着琉璃巨楼直插云霄,还有无敌巨舰驰骋在大海之上……但是,那个世界,没有皇帝,只有民主!” “在那个世界,人人都可以吃饱穿暖,不必再为生计发愁,在那个世界,律法凌驾于一切之上,维护生命的平等与尊严……” “那个世界,堪称仙境!” 太祖爷:“???” 杜安道:“???” 仙境? 钢铁巨鸟? 琉璃巨楼? 无敌巨舰? 还没有皇帝? 律法凌驾于一切? 你搁这儿吹牛逼呢? 这可能吗? 绝对不可能! “皇爷爷,孙臣在那个世界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类似于眼下朝廷设立的官学,而后又上了大学,类似于如今的国子监……” 看着二脸懵逼的太祖爷与杜安道,朱雄英内心在狂笑,表面上却是平静如水,甚至还带上了些许感伤之色。 “皇爷爷,杜爷爷,孙臣大学毕业正准备大干一场,却是被陈君佐那个王八犊子给弄醒了,以致于孙臣空有那段珍贵而美好的记忆,却是再也难以回到那仙境!” “两位爷爷,这种心情你们能够理解吗?” 杜安道与太祖爷很实诚地下意识摇了摇头,继续二脸懵逼。 朱雄英强忍住快要抑制不住的笑意,继续吹着牛逼。 “所以孙臣才会诗才惊世,因为那些诗词本就是仙境之物!” “所以孙臣才能经商成功,因为那些手段也是仙境之物!” “所以……” “至于九州老窖、琉璃、香水、解放犁、甘薯等物,皆是那仙界随处可见,并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这也是为何孙臣能够将其研制出来!” 太祖爷:“!!!” 杜安道:“!!!” 嘶…… 这么一说的话,发生在这个小王八蛋身上的诸般奇迹,都得到了最佳的解释啊! 难道说那仙境是真的吗? “重回仙境,为皇爷爷求取长生不死之法,是孙臣此生最大的心愿!” “故而孙臣模仿着研制着,试图将大明一步步发展成那等仙境,即便差距太大,但孙臣坚信,只要孙臣不放弃,便一定能够成功!” 老爷子闻言慨叹不已,伸手摸了摸爱孙的小脑袋瓜,没好气地笑骂道:“傻孩子,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死之法,你爷爷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罢了,邀天之幸能够建立大明,哪里敢奢求太多!” “你能梦入仙境,是你此生最大的机遇,定然是我们老朱家的祖宗显灵了,特意送你一番造化,祖宗保佑啊!” 这孩子梦入仙境,两世为人,简直就是上天赐予大明的圣君! 生而知之者,不是圣人,是什么? 【作者题外话】:解决掉了最大隐患,朱雄英即将奔赴战场,为大明开疆拓土啦,兄弟们冲冲冲,可以上票啦 正文 第364章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与此同时,东海之畔,小笠源水域。 蕲春侯康铎手持千里镜,不断观察着四周海面,期待着出现巨兽身影,但看得眼睛都快酸了,却是连半根毛都未发现。 据公子所说,这小笠源水域乃是抹香鲸与座头鲸的天然渔场,但是他娘的为何苦苦寻找了一个月,别说巨鲲了,连飞鸟都很少见到。 五艘高大如城的福船肆意横行在海面之上,不断来回掉头转向,只为寻找此次出海远行的猎物。 福船之内,装满了劲弩、利箭、火器等攻伐利器,尤其是自家公子设计的手投铦、标枪、手持铦枪等利器,以及从倭国强行征募的三千奴隶。 一千水师将士,三千倭国奴隶,以及满载捕鲲利器,组成了这支皇家捕鲲舰队。 但距离他们出海,已经过去了足足五月有余,却是没有任何发现与收获。 每日除了用那铁制敷网和刺网捕捕小鱼,享受一场鱼脍盛宴外,捕鲲舰队再无其他乐趣。 但不得不承认,这专门为捕鲲制作的敷网和刺网,还真是绝佳的捕鱼利器! 巨网所过之处,鱼群无处逃生,无论大小尽数一网打尽! 倘若不是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捕猎,不可赶尽杀绝,只怕这片天然渔场就要被祸祸殆尽了! 所以康铎下了死命令,皇家捕鲲队每到一处新的区域,便只能使用一次巨网,而后转道下一个海域。 即便如此,事先准备的巨桶也已经快要装不下了,全被各种罕见鱼类装满。 在大海之上,当真不需要考虑粮食的问题。 只要你喜爱吃鱼,那么这儿就是你的天堂! 但是这对于蕲春侯康铎而言,却是无异于地狱! 这位将门子弟,可是险些因为喜食鱼脍而丧命啊! 尤其是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从自己口中吐出来的红色小虫子,康铎看着眼前的鲜美鱼肉,再次哇哇狂吐了起来。 一众将士:“???” 完了! 这位队长算是废了! 自从出海之后,顿顿都有鲜美鱼宴,这位爷顿顿都哇哇大吐! 咋滴你不是带我们出海捕鲲? 你这是故意恶心我们来了啊? 眼见蕲春侯康铎大爷吐得一塌糊涂,将士们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幽幽地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强行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康铎略显歉意地对众人点头示意,而后端着一碗白饭孤身走到了船边,喝着腥味儿浓烈的西北风下饭! 或许,是该返程了啊! 其他问题都还好,一直找不到巨鲲的踪迹,对于这支捕鲲队而言是一次巨大且致命的打击! 毕竟,这支捕鲲队由长孙殿下一手提议设立,而捕鲲舰队航行图,甚至捕鲲装备都是皇长孙一手提供! 若是再寻不到巨鲸的踪迹,那只能证明一件事情:长孙殿下,并非全知全能! 将士们也不是铁人,长期飘荡在这海面之上,起初还觉得新鲜无比,时不时钓钓鱼什么的,但是时间一久了,谁人会不思乡思亲啊? 而且,船上的其他粮食快要宣布告罄了啊! 那到时候,老子怎么活下去啊? 康大侯爷就着西北风,眼含热泪地不断刨饭,就差委屈地哭出声儿来了。 狗日的皇长孙,真不是个东西!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一阵风平浪静。 艰难地吃完饭,康铎又立在船舷之上,拿着千里镜不断远望四周,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不下上千遍,但都是没有任何惊喜出现啊! 唉,今日亦是如此! 仔细查看四周水面后,康铎心中不由叹了口气,恨不得回到京师对着长孙殿下一顿乱喷。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的深蓝水面之下,一道巨大黑影陡然出现! 不过千里镜这宝贝当真神奇无比! 它竟然可以让自己看到百里甚至千里之外的地方! 这真是神魔的力量啊! 咦? 那是什么东西? 海面之上,还有泉眼吗? 嗯? 怎么还冒着热气? 不对! 等会儿! 泉眼! 热气! 巨鲲! 再举起千里镜仔细往水面之下一看,赫然只见一个巨大到令人绝望的黑翼! 康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激动地全身颤抖,不断地咽着口水,仿佛见到了绝世珍宝! 那他娘的可不是“泉眼”啊! 那是皇家捕鲲队苦苦寻找了大半年的猎物——巨鲲! “怎么了将军?可是有发现了?” 一众亲卫当即冲了过来,兴奋不已地追问道。 康铎指着那道“喷泉”,仰天大笑道:“快去传令全军,告知儿郎们,准备捕鲲!巨鲲出现了!” 当真是鲲鱼! “找到巨鲲了!找到巨鲲了!准备!快!” 声嘶力竭地嘶吼响彻夜空,惊醒了所有将士与水手,众人略显茫然过后,便是一阵狂喜! 巨鲲,露面了! 这意味着只要将其成功捕杀,自己等人便能满载而归,便能回家了啊! 携带无数财富,启程返航,彻底改善家庭状况,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 早就憋着一股劲儿的众人闻言急忙起身准备,扬帆起舵,调整阵型。 旗手兴奋地挥动着令旗发号施令,船队有序且缓慢地渐渐缓缓向着黑影靠拢。 基于长孙殿下的捕鲲手册,当距离鲲鱼略近之时,绝对不能喧哗吵闹,必须悄然无声地接近,以免惊扰巨鲲。 这就如同上山捕猎一样,越是靠近猎物,越是不能声张,得凝神静气,悄无声息地摸上去,而后将其一击毙命! 不过这巨鲲体型庞大如城,想要将其一击毙命无异于痴人说梦,几乎不用怀疑,看来今日少不得一番艰苦鏖战了! 福船悄无声息地接近巨大黑影,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做着准备工作。 五艘福船分散开来,将敷网和刺网连成一片,缓缓放入了水中,将巨大的黑影成功围在中心,而后船队不断逼近。 但当他们向前到距离巨鲸足够近之时,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副唯美的画面所震惊了。 湛蓝海水之下,一道巨大无比的黑影悄然浮现,紧接着一道冲天的喷泉呼啸而出,与高悬的明月互相映衬,形成了一副唯美的绝佳动人风景。 康铎望着这道“美丽至极”的身影,双眼之中尽是炽热光芒,忍不住喃喃自语念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作者题外话】: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正文 第365章奈何自身没文化 “卧槽啊!真他娘的大啊!” 一名亲卫忍不住惊呼出身,立即引得康铎怒目而视,吓得他当即闭上了自己的樱桃小嘴。 康大侯爷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些泥腿子,颇有一副羞与之为伍的样子。 奈何自身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康铎高高举起右手,将士们见状纷纷心中一凛,当即收敛起了心中的恐惧不安,死死握紧手中的铦枪标枪,只待队长一声令下,便开始捕杀这头惊天巨兽! 据长孙殿下所言,眼前这头惊天巨兽,浑身上下可都是宝贝,不但代表着一笔惊天的财富,还有几十万斤带有独特风味的鲲鱼肉可以救活无数灾民饥民,所以几乎不用多想,所有人便做出了一致的抉择: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杀了它! 对,杀了它! 即便眼前的画面唯美动人,即便这巨兽庞大如城,但它越是美丽,越是庞大,众人就越是兴奋,此刻他们双眼之中尽皆充斥着贪婪炽热的光芒。 越大越好啊! 将士们从不会想万一被它逃了怎么办,他们只关心它身上几十万斤的鲸油与鲸肉,体型越大便代表着此次收获越大,自己得到的好出越多! 杀了它,将它割肉炼油,取下这些价值千金的宝贝! 人性贪婪,欲壑难填,但是到了现在,这贪婪却成为了皇家捕鲲队猎杀巨鲲的信心与动力! “铦枪!标枪!巨弩!快!准备好了吗?” 康铎暗自计算着缚网与刺网的下潜深度,不断打出手势,一一确认这些利器是否准备完毕。 杀了它! 一定要杀了它! 只要成功捕杀了这头惊天巨兽,带着它的尸体满载而归,那皇家捕鲲队才算是真正站稳了脚跟,并且可以推动公子后续的计划,带动大明走上那条海上争霸之路! 或许是为了给水师将士激励士气,亦或许是激励自己,康铎看着一众将士,低声沉喝道:“将士们!只要杀了它,你们都将会是大明的英雄,你们都将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名垂千古的大英雄!” “所以,打消心中的恐惧,放弃妇人之仁,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杀了它!” 众人死死压抑住想要欢呼出声的激动兴奋,一个个激动的满脸涨红,死死握着手中的各种利器,看向巨鲲的目光之中尽是贪婪! 只等队长一声令下,猎杀巨鲸的惊天战斗即将打响! 康铎见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略显紧张地举起了右手。 毕竟与如此巨兽争斗搏杀,说不紧张,说不害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贪婪一把双刃剑! 有的时候,它会给人带来灭顶之灾! 有的时候,它却能给人带来无尽的勇气! 现在船队之上的众人,便获得了这种勇气,为了养家糊口,为了改变人生,不得不与巨鲸争斗的勇气! “听我命令!准备————!放!” 此次并非是手势,而是康铎的陡然一声暴喝! 刹那之间,缚网与刺网瞬间收拢,无数铦枪标枪暴射而去,面对巨兽那高大如城的身体,将士们根本无需瞄准,只管奋力投掷而出! 原本巨鲸正在慵懒地呼吸着,其实它早就察觉到了身旁这群蠢蠢欲动、令兽厌烦的“蚂蚁”们,但似乎它根本就不在意。 毕竟作为海中霸主,这头体型长达十八米、体重接近五十炖的成年抹香鲸,有着属于它自己的底气与自信。 倘若它有智慧,还是一个满腹经纶的书生士子,那此刻它必定会嗤笑嘲讽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但是下一秒,这头抹香鲸竟疯狂翻滚了起来,庞大的身体被锋利尖刺骤然刺入,身体各处瞬间受创,鲜血不要钱般地拼命涌出,猩红的血液侵染了整个水域! 它受伤了! 并且还是刹那之间受到了重创! 这群该死的蚂蚁! “有效果!快!继续射击!巨弩,放!” 康铎见状欣喜若狂,心中对那位长孙殿下的钦佩之情拔高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柄柄宛如钢铁长枪般的硕大弩箭携带着滔天巨力呼啸而出,狠狠扎进了巨鲸体内,顿时令其不断嘶吼哀鸣。 这一柄柄弩箭之上,还绑缚有精钢锻制而成的粗大铁链,此刻被一众倭国奴隶死命攥在手中。 这是为了防止巨鲸吃痛潜入水中,换句话说就是长孙殿下口中的见势不对跑路,那时他们的所有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巨鲸骤然受到接连攻击,不断吃痛之下疯狂挣扎,奋力拍打着海面,惊涛巨浪随之接连掀起,不断拍打着高大福船。 “稳住!不要慌!继续攻击!别让它回过神来!” “执法队上前,若有倭奴胆敢放手,当场砍喽!” 亲卫队长闻言当即拔出了钢刀,带着执法队怒视着三千倭奴,眸子之中尽是杀气。 三千倭奴闻言却是无动于衷,死死抓住钢铁绳索,即便双手已经被勒得血肉模糊,却是打死也不敢放手! 因为一旦放手,可真的会被杀啊! 自己这些亡国之奴,被明人视为猪狗,轻则肆意辱骂,重则随意打杀,可谓是卑微到了极致! 自奸贼足利义满卖国求荣,并大肆清洗南朝旧臣之后,他已经成为了倭国的无冕之王,以逢迎明军天使为己任,予取予求,致使倭国子民沦为了明人的奴隶! 到了现在,出海捕鲲的三千倭奴早已麻木到绝望了。 眼见缚网与刺网随着福船缓缓散开不断紧缩,巨鲸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些蚂蚁对它的伤害能力,已经到了足以威胁生命的地步! 顷刻之间,巨鲸疯狂翻滚,试图冲破巨网的封锁。 但挣扎良久之后,反倒是被勒得更加紧了,浑身刺痛无比! 终于巨鲸停止了翻滚,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海面之上,似乎已经气绝而亡。 众人见状大喜,亲卫长当即指挥着三千倭奴收缩钢绳,试图将巨鲲“尸体“拉到近前。 康铎却是眉头紧皱,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这巨兽就这样死了? 不可能吧? 长孙殿下不是说这玩意儿很难杀吗? 眼见巨鲲“尸体”不断靠近,康铎心中的不安之感愈发浓烈,压抑得他快要窒息。 不对! 情况不对! “快住手!别拉过来!草!我们被它骗了!” 众人茫然不解地看向康铎,不明白这位队长突然发什么疯。 但下一秒他们就明白了,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只见那巨鲲突然“死而复生”,拼尽全力狠狠撞向了福船,掀起了阵阵惊涛骇浪! 高大如城的福船突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将猝不及防的众人摔得七晕八素,甚至不少人被硬生生地摔进了大海之中,救无可救,必死无疑! 任谁都未想到,这头该死的畜生东西,竟然是如此狡诈,撞死骗过众人,而后趁机发动突袭,瞬间逆转了形势! 【作者题外话】:康铎:朱雄英,你真是不当人子 正文 第366章长孙殿下威武 直到此刻,一众将士才总算是明白,康大侯爷那句“我们被它骗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头该死的畜生,竟然聪明到了装死摆脱攻击,而后悍然开始发动反击! 巨大的福船在巨鲸连绵不断地疯狂撞击之下,已经在海面之上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船毁人亡! “反击啊!快!草!不能再让它继续撞船了!快反击啊!” 康铎声嘶力竭地嘶吼道,不断下达着命令。 再不反击,等到福船被撞破,别说猎杀这头该死的畜生了,他们都得丧生在这茫茫大海之上! “快,巨弩射击!铦枪、标枪快发射!不要怕它!只有杀了这头畜生我们才能活下去!快!” “执法队,将三千倭奴押下去舱底修船,堵住破口之处!即便拿命去堵,也要给老子堵住!” “旗手传令其他四船,给老子勒死这个畜生!” “其他人全部射击,不管什么东西,全都扔出去!杀了这个畜生!杀杀杀!” 康铎疯狂至极的嘶吼叫声不断传来,令陷入恐慌的众人顿时找到了主心骨,急忙回过神来依令行事。 现在没人顾得上那些掉落海中的同伴,若是继续任由这头该死的畜生不断疯狂撞船,那自己都要死在这里! “射!快点!” “铦枪、标枪、弩箭全部发射!鱼叉都给老子奋力投掷出去!” “舵手?死哪儿去了?转舵!调整距离!快!” 康铎毕竟是水师元帅康茂才之子,自幼随父从军,漂泊于海上的将门子弟,巨鲸的疯狂进攻非但未曾让他生出退却之心,反倒是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凶性! 到了此刻,康铎骨子里的水师将才凸显了出来,他相当清楚绝对不能让船傻停着呆在这儿,任由巨鲸攻击,需要拉开距离,才有利于船上将士进攻! 慢慢拖死他! “尔等怕死吗?死了朝廷有抚恤!尔等怕的是穷!” “尔等的孩子还在家中嗷嗷待哺!尔等的妻子还在家中等着尔等凯旋!活下去啊!杀了它!活下去!” 活下去! 这三字一出,凡是船上的将士纷纷嗷嗷叫着投掷出了手中的利器,就连滞留在船上的倭奴都捡起了掉落在地的刀兵奋力扔了出去。 活下去,我们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啊! 眼见主舰受创,其他四艘福船尽皆发动了疯狂进攻,数百根钢铁标枪般的硕大弩箭,在高空之中划过道道优美的弧线,狠狠没入了巨鲲的身体之中。 巨鲲吃痛之下开始在海中疯狂翻滚,连续受创到现在,巨鲲庞大如城的身体早就伤痕累累,猩红的血水不断在海中翻涌出来,将整片海域都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巨鲲扔在不断的挣扎撞击,卷起惊涛骇浪,主舰福船犹如巨浪中来不及掉头的小舟,肉眼可见地摇摇欲坠,似乎即将被硬生生地撞翻过去。 战斗还在继续,哀鸣响彻天际! 铦枪与弩箭之上锋利的倒勾刺角,已经死死地卡住了巨鲲的骨肉,它越是奋力挣扎,身体传来的疼痛越是剧烈,更加令它暴怒疯狂! 终于巨鲲撞击主舰的力度越来越小,这一幕令康铎欣喜若狂,当即高喝道:“稳住!这头畜生不行了!继续进攻!不要停!” 趁你病,要你命的简单道理,无人不知! 眼见巨鲲撞击地愈发无力,甚至船体仅是轻微一颤,将士们瞬间疯狂了,各种利器不要命一般疯狂投掷了出去。 而其余四艘福船也围拢了过来,彻底为这场屠鲲盛会奠定了胜利的基调! “嘤嘤嘤!” 一声震天哀鸣响彻云霄,巨鲲终于停了下来,血肉模糊的它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疲惫不堪地漂浮在海面之上,露出了浑身密布伤口的巨大身躯。 片刻之后,彻底死亡! “哈哈哈,死了!这个畜生死了!” “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 “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震天的欢呼声响彻天际,惊飞了一只只围观海鸟。 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那是大仇得报的喜悦,那是即将满载而归的喜悦! 康铎望着眼前这座宝山,流出了喜极而泣的泪水。 “长孙殿下威武!” “长孙殿下威武!” “长孙殿下威武!” 康铎的一声暴喝,瞬间引发了将士们的齐声高呼。 以人类之力,屠杀了这头足以毁天灭地的狰狞巨兽,先前何人胆敢试想此事? 但是现在,自己等人竟然做到了,而这一切都是那位长孙殿下的功劳! 从提议组建皇家捕鲲队开始,再到替捕鲲队争取来了五艘福船,期间更是为捕鲲队准备好了一切物资与利器…… 此次皇家捕鲲队能够屠掉这头惊天巨兽,最大的功臣不是自己等人,而是那位远在京师的长孙殿下! 震天的嘶吼声震散云霄,夹杂着无尽的激动与喜悦。 一场生死大战,捕鲲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足有上百人死于巨鲲冲撞之下,但结果却是十分喜人! 蕲春侯康铎望着那些瘫软在地,插科打诨的将士,面露明了之色。 长孙殿下之深谋远略,实非常人所能及也! 看似捕杀巨鲲是为获利而来,但次次捕鲲皆是一场生死大战,存活下来的将士无一不是军中精锐,成为大明水师的骨架栋梁! 捕鲲,练军,开海……直至走上海上争霸之路,铸就大明帝国成为真正的天朝上国! 而自己,则是长孙殿下选中的执行人,未来的水师大将! 一念至此,康铎激动得血脉贲张,面色涨红。 长孙殿下,真乃奇人也! “扬帆,回航!” 康铎意气风发地暴喝道,整个人锋芒毕露。 “扬帆,回航!” “扬帆,回航!” 将士们一个接一个地激动暴喝道,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可以得到朝廷的抚恤! 但是活着的人,依旧在活着,并且因为这头巨鲲,可以更好地活着! 五艘高大福船,拖着这头惊天巨兽,缓缓向着宁波港口赶回。 康铎意气风发地立在船舷之上,望着那头巨鲲,心中尽是欣喜。 呵,等到自己等人带着这头巨兽返回宁波港口,整个大明都会为此震动吧? 长孙殿下,康铎回来了,康铎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与此同时,太子宫内。 朱雄英正躺着享受活色生香的纨绔生活,却是陡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惊得一拍大腿,当场陷入了懵逼之中。 “我尼玛啊!我怎么忘了,现在是冬季,倭国海域哪有鲸鱼?康铎这可怜的娃不会饿死在海上吧?” 香菱:“???” 棋韵:“???” 你还是个人吗? 正文 第367章白衣飘飘,风采绝世 眼见马上开春了,朱雄英却是有些慌了。 为何皇家捕鲲队还没有消息传来,这很是不合理啊! 不当人子朱雄英先前忘记了冬季北半球海域并没有鲸鱼出没,以致于让皇家捕鲲队扑了个空。 但是他们出海之前,可是带上了相当充足的物资粮食。 即便寻不到鲸鱼,康铎这厮看着也不像是一根筋的蠢货啊,怎么可能还没有消息传来? 难道说……皇家捕鲲队出现了意外? 一念至此,朱雄英就有些坐不住了。 皇家捕鲲队重要吗? 看似不重要,但涉及后续的计划却是很重要。 想要要老爷子同意开海,就必须拿出确凿的证据出来,仅凭吹牛逼是绝对没有用的。 太祖爷一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岂能那么容易哄骗? 故而这皇家捕鲲队能否成功捕杀到鲸鱼,将会决定老爷子是否同意开海,所以眼下皇家捕鲲队绝对不容有失。 万不得已之下,朱雄英只能派去探花郎赶去宁波,随时传递有关皇家捕鲲队的消息。 探花郎赶到宁波之后,一呆就是半月有余,终日赶往港口翘首以待。 公子对于这支皇家捕鲲队的重视程度,探花郎十分清楚,故而不敢掉以轻心,假手于人。 “有船……诶,快看!那里有船!” 就在这日探花郎等得略微有些不耐烦之时,远处不知何人陡然一声暴喝,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纷纷聚拢了过来。 这等场面可并不多见啊! 自从倭国向大明称臣纳贡之后,再无倭寇浪人肆掠大明沿海之地,而朝廷也半推半就地放宽了海禁国策,不向先前那般严苛到了“片板不许下海”的变太地步。 自那以后,渔民可以出海捕鱼,港口也渐渐繁荣了起来。 但那些不过都只是小船罢了,哪有这等老远就能忘见的巨大战船? 探花郎急忙寻声望去,却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海面之上,陡然出现了五艘巨大福船! 皇家捕鲲队,终于回来了啊! “你娘咧,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啊!老子为了等你们,在这儿吹了半个月的海风啊!” 探花郎激动到了泪流满面的地步,哀怨至极地望着那五艘巨大福船,以及福船拖着的骇人巨兽,心中积攒多日的委屈顿时倾泻而出。 与此同时,福船之上,康铎立于船舷之上,脸色却是有些不太好看! 这他娘的怎么没人来迎接自己等人啊? 好歹也是皇家捕鲲队,多少有些排面吧? 那个小王八蛋,不会是把自己等人给忘了吧? 呸,一无是处,啥也不是! “大半年了啊,也不知道大明有何变化,长孙殿下应该晋封太孙了吧?” 眺望着远处围观群众,康大侯爷亦是感慨万千。 正当此时,亲卫却是突然喝道:“侯爷,快看岸边拉起了横幅,为首之人白衣飘飘,风采绝世,似乎是在迎接我们啊?!” 康铎:“??? 嗯? 你还真别说,还真是! 康大侯爷当即举着千里镜,向那横幅看去,登时激动到面色涨红。 因为,那横幅之上赫然写着“欢迎皇家捕鲲队凯旋而归”! 殿下真乃神人啊! 他果真谋划好了一切! 并且对自己等人充满了信心! 士为知己者死! 长孙殿下,康某不才,捕鲲回来了! 抑制住心间的激动,康铎转移了目光,看向那白衣飘飘的绝世男子,暗中思索着长孙殿下手下何时出了这么一位风姿动人的大才。 但当他看清白衣男子的面容时,却是如遭雷击,当场恨不得一把扔掉千里镜。 你娘咧! 辣眼睛! 太辣眼睛了! 丑成了这副模样,还敢穿得这么风骚,你怎么敢的啊? 船队渐渐逼近岸边,围观百姓却是不约而同地惊呼了起来。 “那……那是什么东西?” “苍天在上,那是什么东西!” “我的老天爷啊?他们捕杀了一头什么巨兽?” “这……这难道……当真是鲲?” 猝不及防之下,连同探花郎在内,所有围观之人都见到了足以震撼他们一生的画面! 广阔平静的海面之上,五艘高大如城的福船战舰不断逼近,而在这五艘舰船之后,竟拖行着耸一头狰狞巨兽,身躯宛如神魔,仅仅只是浮现在海面之上的那一小部分,便带给了众人压抑到了极致的窒息感与压迫感! 狰狞巨兽,鲲! 探花郎率先回过神来,回想起公子交代的任务,当即对手下打了几个颜色,后者立马会意,开始了一顿不要面皮地作秀吹捧。 众人只见几名书生模样的士子激动地向前两步,指着那狰狞巨兽神态疯狂地高喝道:“东海十日风,巨浪碎山谷,长鲸跨十寻,宛转在平陆,兄台可知此为何物?” “呵,过河河水枯,从足困泥涂。垂涎向海若,能济涓滴无。中流有鲂鲤,不贷斗升水。巨口走噞喻,逆游莫若鲔。为兄答得可对?” “二位仁兄回答的不错,此物正是大鱼!亦称鲲鲵!这皇家捕鲲队竟然当真猎杀了一头巨鲲!宛如神魔的巨鲲!实在是令人震撼啊!” 百姓闻言,呆立当场。 果真是巨鲲! 这皇家捕鲲队竟然猎杀了一头演义话本中的神话生物! 震惊! 茫然! 甚至带有一丝恐惧与不安! 仅凭那狰狞可怖的骨架,他们便不难猜想得到其生前会是一头何等庞然大物! 猎杀这等狰狞巨兽,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太可怕了! 这群人简直就是一群疯子! 不管百姓如何议论,巨兽在五艘福船的拖动之下不断逼近,带给众人的压迫感愈发浓烈,甚至都快到了窒息的地步。 巨兽横海,惊骇世人! 当舰队越来越近,众人这才发现鲲兽骨架之巨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甚至一根肋骨便可成为宫殿脊梁! 有的百姓感到呼吸急促,两股战战,有的百姓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甚至还有的百姓早已跪伏在地,口中惶恐不安地吟诵着莫名的告罪话语。 康铎带着将士们登上了阔别已久的陆地,这才感到心中一阵踏实。 探花郎主动迎了上来,满脸惊骇地开口道:“蕲春侯果真不愧是无双虎将,竟能猎杀如此惊天巨兽,公子若是得知,一定相当欣慰!” 自己人! 听闻此言,康铎立马便确定了探花郎的身份,热情似火地上前握住了他的双手,开始吹起了牛逼。 探花郎听闻那艰险无比的人兽大战,看向康铎及他身后将士的目光之中都充满了敬意。 捕杀巨鲲,果真与生死大战无异啊! 看看这巨兽高大如城的身躯便可知,它发起疯来将会是何等可怖,用毁天灭地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康铎感慨万千地拍了拍探花郎的肩膀,突然不解开口道:“为何长孙殿下得知我们回师之日,这不太可能啊?” “不,公子不知道,慕容在此等候侯爷已有半月有余!” “那为何长孙殿下确定我们一定能成功寻到巨鲸,并且将其击杀,凯旋而归?” “不,公子也不知道,公子吩咐了,若是船队归来之时拖有巨兽,那便挂这块横幅,否则就挂那块!” 康铎顺着探花郎的眼神望去,却是气得浑身颤抖。 只见那块横幅之上,赫然写着“小康啊,错不在你,对不起我忘了季节了”! 不当人子,皇长孙! 【作者题外话】:开海拉,冲冲冲 正文 第368章 因巨兽体型实在太大,人力根本难以挪动分毫,故而唯有等日若潮汐之时,解开绑缚在福船之上的钢绳,任由其被海水之力冲上沙滩。 如此一来,倒是吸引来了越来越多的百姓,甚至都惊动了宁波府知府余文昇与恰在此地巡视海防的信国公汤和,二人联袂赶了过来。 达官显贵、平民百姓、士子书生尽皆奔走相告,呼朋唤友地出现在港口,只为亲眼目睹这一狰狞巨兽的绝世风采! 当人们亲眼见到那如一座小山般庞大巍峨的狰狞巨兽时,却是吓得鸦雀无声,唯恐惊扰了这具早已死去的尸体。 无数人惊骇欲绝地看着这头狰狞巨兽,对康铎等皇家捕鲲队将士投去了诚心实意地钦佩目光。 原来他们取名为“皇家捕鲲队”,当真是为了捕杀巨鲲而去,并非说笑而已,眼前这头庞然大物便是最好的证明。 慕容逸与康铎有说有笑地闲聊着,时不时嘲讽一下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当康铎眼见帝国大将汤和见到这巨兽之时,都是一脸懵逼,心中的骄傲与自豪瞬间爆棚,恨不得当场唤他一声“小汤汤”! 这位可是信国公汤和啊! 当今天子与徐天德的结义兄弟! 统军元帅、征南将军、帝国大将…… 但就是这么一个牛逼得不能再牛逼得人物,亲眼见到巨兽之后亦是满脸惊骇,被吓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诚然,谁会想过,去猎杀这等惊天巨兽? 唯有那位妖孽无双的皇长孙! 汤和摸着胡须,抬脚来到探花郎与康铎身前,指着海面之上的巨兽喝问道:“小康康啊,这巨兽当真是鲲吗?” 康铎:“???” 小康康? 你才是小汤汤! 你全家都是小汤汤! 碍于这老东西的身份太过惊人,康铎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回答道:“嗯,演义话本中为鲲,实则名鲸,这都是长孙殿下告诉我的!” 汤和:“???” 长孙殿下? 又是那个小王八蛋?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 闻听此言,汤和心中一凛,苍白如橘的面容上浮现出了说不出的复杂意味。 呵,那个小王八蛋,前些日子可是刚大闹了一场啊! “来,好好跟老夫说上一说,你们这皇家捕鲲队捕杀鲲鱼作甚?这不是劳民伤财吗?” 康铎:“!!!”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好不好? 还帝国大将呢! 呸,啥也不是! “此鲸名为‘抹香鲸’,体型长达十八米,体重接近五十吨,粗略估计其身上的肉只怕在三四十万斤上下,足够养活几十万的灾民饥民了!” 汤和:“!!!” 三四十万斤啊! 这怎么可能? 仅是捕杀一头巨鲲,便能获得三四十万斤的肉食? 再辅以甘薯、稻谷等高产作物,那大明百姓还用挨饿吗?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若是有着如此肉食摆在眼前,为何先前一直无人胆敢提及? “小康康,你说实话,这鲲鱼肉当真可食吗?” “别说食用,老夫隔着这么老远,都闻着那股腥臭味道了!” 康铎闻言勃然大怒,硬邦邦地回顶了一句:“汤国公,你不喜欢不代表人家不喜欢,百姓都快易子相食了,还在乎这点腥臭味儿?呵,可笑!” 汤和被顶得脸红脖子粗,却是不好意思反驳,唯有静静等到日落,准备亲眼见证皇家捕鲲队如何卖出去这满是腥臭的鲲鱼肉! 康铎见状冷冷一笑,等到鲲鱼被海水之力冲上沙滩之后,当即唤过麾下将士将鲸鱼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成了人墙,只为防备有胆大包天的狗贼试图偷偷割肉。 从清晨一直看到了日落,没有人觉得疲累,反倒是神采奕奕,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即便众人饿着肚子,也要等到日落来临。 因为当日落之后,潮汐出现之时,这巨兽便会被冲到岸上,而后皇家捕鲲队便会当场切割宰杀这头狰狞巨兽,将它那至少数十万斤的鲲肉当场售卖。 消息一经传出,百姓士子们当场就沸腾了。 这可是巨鲲的肉啊! 别说吃过,这他娘的见都没有见过啊!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傻子才会提前离去呢! 于是乎整个港口逐渐充盈,以致于演变到了人山人海的恐怖地步。 余文昇乃是硕儒举荐成为的知府,听闻皇家捕鲲队捕杀巨鲲而归,当即屁颠屁颠地赶了过来,试图在这场盛事之上出一出风头,平白赚个贤名。 奈何汤和这个老东西没一点眼力见儿,也跟个大傻子一般跑了过来,在这位帝国大将面前,余文昇只有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的份儿。 眼见巨鲲上岸,汤和围着其尸体转了一大圈,被那股浓烈的腥臭味儿熏得不行,当即便认为这玩意儿绝对不可食。 别说吃进肚子里了,这他娘的光是闻一闻就有些遭不住了,谁吃得下啊! 一想到这儿,汤和心中大定,好整以暇地看向康铎,准备看他如何出丑。 探花郎却是笑着开口道:“公子吩咐过,直接炼油,那玩意儿可用于研制新型炸药,是东厂点名要的东西,剩下的的鲸肉,当场低价售卖,即便在严冬也不可能运往京师,最重要的是巨鲲骸骨,完事儿之后立马送至京师,这是关键,侯爷应该明白!” 汤和心中不以为然,甚至端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就准备看这皇家捕鲲队如何出丑。 岂料结果却是令他大惊失色,甚至感到匪夷所思。 一桶桶鲸油提炼而出,分割好的鲸肉被那些百姓士子哄抢一空。 即便每斤鲸肉五十文,可以在市井场所买一只烧鸡了,还是被这些愚民争相抢购。 虽然物以稀为贵,但是这他娘的整整如小山般高大的鲸肉摆在眼前,你们还买得如此疯狂,这根本没道理啊! 而且这玩意儿味道之大,简直就不是人吃的东西,买回去如何下咽啊? 汤鼎臣相当不解,却是忘了这肉再不好吃,再不好闻,那也是肉,足以活命无数的肉! 何况这巨鲲之肉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即便形象再不佳,那也得趁机买上一块吃吃啊! 探花郎笑眯眯地看着疯抢鲸肉的百姓士子,心中对自家公子的敬意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玩意儿都臭成这样了,还有人吃呢? 点石成金,变废为宝,这等通天本事,也唯有自家那位公子了。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兄弟们冲冲冲 正文 第369章这大宝贝,大不大?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乾清宫,御书房。 太祖爷正与六部尚书、一众大将召开顶级军事会议,确定再次北伐的部署安排。 虽然名义上此刻由太子监国,但大家心中都明白,真正拍板的还是这位当朝天子。 何况太子殿下虽然仁厚慈孝,堪比先秦君子,但他对于军事却是真正的一窍不通,别说与当今皇上相比,甚至连……那个小王八蛋都比不上。 故而太子爷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听着这场军事会议,显得兴致缺缺,唯有提及粮食与农时之际,才会出言一两句。 他的这副惫懒模样倒是令老爷子一脸铁青,心中生出了些许不满之感。 想当年自己可是一路厮杀征伐,从马背上取得天下,但是自己一手培养的继承人,却是不喜甚至厌恶战争,这该如何是好? 回想起爱孙那本《超级无敌世界攻略》,太祖爷心中就愈发不得劲了。 大争之世,列国伐交频频。强则强,弱则亡! 显然眼前这位帝国继承人,并没有这样的觉悟,甚至还因耽误农时出言反对北伐。 一念至此,太祖爷不觉有些疲累,感到有些可笑。 呵,小王八蛋啊,老子要是宾天了,等你的太子老爹即位,可有你苦日子过了啊! 兵部尚书温祥卿见老爷子神游天外,不由咳嗽两声出言道:“咳咳……皇上,方才我们论及倭国开发一事,金矿与银矿驻军已经组织倭民开始挖掘,但因数目太过惊人,兵部事先准备的船只远远不够,故而微臣敢问皇上,能否将皇家捕鲲队的五艘福船临时征调过来,先把金银运回大明再说!” 此话一出,纷纷得到了一众朝堂重臣的点头认可。 那些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挖都挖出来了,却没有船只可运回大明,那不是恶心人吗? 眼下大军即将再次出征北伐,又要耗费一大笔钱粮,故而这倭国的真金白银就是一笔救济款项,必须马上安排到位。 何况那什么劳什子“皇家捕鲲队”是个什么东西? 放着五艘巨大福船不用,拿去陪皇长孙过家家,这就更加恶心人了啊? 就连太子爷亦是出言道:“父皇,这捕鲲一事吧……可以暂缓,还是先紧着征倭大军用吧,毕竟眼下国库缺口不小,得及时填补啊!” 太祖爷闻言默不作声,仅是冷脸扫了太子爷一眼,这才没好气地开口道:“别惦记皇家捕鲲队那五艘福船了,朕……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太子爷:“???” 朝堂重臣:“???” 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咋滴还能飞了啊? 那福船高大如城,能上哪儿去? “父皇,您不想给就不给,说这些话作甚?” 太子爷没好气地回答道,很是不高兴。 闻听此言,太祖爷立马勃然大怒,指着他鼻子怒骂道:“朕也想给啊!皇家捕鲲队去年五月出海捕鲲,直到现在都未有消息传来,他们现在何处,朕上哪儿知道去?” 太子爷:“!!!” 朝堂重臣:“!!!” 那不完犊子了吗? 去年五月便出海捕鲲,到还在那是杳无音信,那……只能证明船毁人亡了啊!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惋惜神情。 可惜了蕲春侯康铎这员虎将啊! 可惜了那五艘高大如城的福船啊! 可惜了那一千被强行征召的水师儿郎啊! 太祖爷面色亦是不太好看,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难道说他们当真船毁人亡,葬身鱼腹了? 那个小王八蛋,这次真的算错了吗? 正当众人唉声叹气时,御书房门却是被某人再次一脚踹开,随后冲进来了一个不当人子的皇长孙。 朱雄英见众人一脸怒容地看着自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底气十足地开口道:“哟,诸位大人都在呢?这真是赶了巧了,小子请皇爷爷带着诸位大人,随小子去城门一趟,小子有个大宝贝……” “朱雄英!你又在发什么疯?朕还有账没跟你算清楚呢!” 太祖爷气得拍案而起,暴怒喝道,真想再把他按在地上磨擦一顿。 “真是大宝贝啊!孙臣绝对不骗您,再说了孙臣何时骗过您?” 朱雄英一脸无辜地回答道,目光之中充满了委屈。 众人见状亦是有些懵逼,思索着该不该再信这个小王八蛋一次。 毕竟这与先前那几次可是不同,需要去到城门口,百姓眼前。 若是皇长孙口中的“大宝贝”有误,那丢脸的可不是他一人,自己等人也要跟着他丢尽颜面了! “小子敢保证,诸君绝对未曾见过这大宝贝,若是不去,必定会抱憾终身啊!” 朱雄英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了坏坏的笑容。 老爷子见状心中一凛,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当即拍板,带着众人赶往城门口。 帝都,京都城外道旁草长莺飞,百花争艳,吸引来了无数达官显贵出郊游玩,往来踏青,一片煌煌盛世之景。 而驰道两旁沿街栽种的青翠柳树,正摆动着婀娜多彩的身姿,似乎正充当着城门守卫的角色,自矜而又高贵地审视着城外那些从天下各处前来的士子百姓,尽显婀娜风姿。 突然不远之处尘土飞扬,一架架马车组成的小车队远远疾驰了过来,前面更是飞熊卫禁军开路,立刻引得无数人围观。 禁军飞熊卫开路,这么大的阵仗入城,百姓士子们已经许久未曾见到了。 但当他们看清那第一辆马车所拉之物时,却是当场傻眼了,而后发出了阵阵惊呼之声。 “这是……这是什么巨兽?” “我的老天爷啊!这……这是什么头颅?” “怎么可能如此巨大?” 士子、百姓、商贾、甚至不少休沐的官员……城门口很快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康铎见状微微一笑,当即下令组装巨兽骨架。 因为其体型实在太大,加之长孙殿下下了死命令必须设法送来京师,故而在探花郎的建议下,皇家捕鲲队花了三天三夜才将骨架切割下来,而后装上马车一路疾驰。 现在,到了让这头狰狞巨兽,震颤京师的时候了! 捕鲲队卫士当即着手组装巨兽骨架,甚至连飞熊卫将士都腆着脸参与帮忙,探花郎早已从青龙山调来了组装器械,这才得以大大降低了组装时间。 不到两个时辰,一头狰狞巨兽巍然矗立于城门口出,竟是比高大巍峨的城门还要高出半个脑袋! 越来越多的百姓闻讯疯狂赶到城门口处,惊骇欲绝地仰望着这头巨兽,陷入了呆滞之中。 消息越传越快,不过半个时辰,整个帝都都为之沸腾了! 百姓们呼朋引伴地来到此处,想要一睹巨兽风采! 等到太祖爷率文武百官赶到之时,帝都之内已是万人空巷,而帝都城门口处却是人山人海! 甚至不少胆大之人妄图上前抚摸攀爬,被捕鲲队将士及时喝止。 太祖爷乘坐于天子车撵之上,还未行至城门,陡然抬头看到那巨兽凌驾于城墙之上的半个脑袋,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 其他朝臣更加不堪,战战兢兢地看着那狰狞巨兽,根本不敢言语。 朱雄英见状嚣张至极地大笑道:“诸君,你们看我这大宝贝,大不大?” 太祖爷:“!!!” 文武百官:“!!!” 【作者题外话】:震撼之后,便是开海拉,兄弟们冲冲冲 正文 第370章海上巨利要不要 “大!真他娘的大!” 金朝兴望着那头狰狞巨兽,忍不住高声暴喝道,立即引得众人怒目而视。 谁不知道大? 这还不够大吗? 都已经他娘的比城墙还高了! 这到底是头什么东西啊? 难道说……真是鲲? 天子龙撵驾临,山海百姓先是一愣,而后急忙跪倒下去。 蕲春侯康铎急忙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 太祖爷在杜安道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上前一把扶起了康铎。 “康铎啊康铎,出海捕鲲一去就是大半载,杳无音信,朕还以为……还以为你葬身鱼腹了啊!” 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个被晒得黢黑黢黑的虎将,亦是感慨万千。 “你若是不幸葬身大海,朕如何向茂才交代啊!” 闻听此言,康铎感动得一塌糊涂,似乎这一路走来的辛酸苦楚都得到了回报。 “劳皇上挂念,臣万死难赎其罪!” 康铎再次跪倒在地,含泪低喝道。 太祖爷见状再次将他扶了起来,抬头仰望着狰狞巨兽,情不自禁地追问道:“康铎,此物当真是鲲兽?你们如何捕杀它的?细细道来!” 见天子亲口询问,康铎先是看向了一旁的皇长孙,得到后者眼神示意后,心中立马有了主意,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等人如何在茫茫大海之上成功寻到巨鲲,而后又是如何艰险地成功将其猎杀,最后还要没日没夜地收在巨鲲尸体旁边,赶跑那些啃噬它血肉的海鱼…… 群臣听完这场艰苦卓绝的捕鲲之旅早已是面无血色,即便连太祖爷都神情动容,感慨不已。 捕杀鲲鱼,他们成功做到了,并且还成功带回了鲲鱼的尸体。 但是,无人能够想象得到,这皇家捕鲲队付出了多少努力,又付出了多少惨重的代价。 每一次捕杀这狰狞巨兽,都无异于那命去填啊! “功臣!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功臣!” “拟诏,晋封康铎为秦淮水军元帅,执掌秦淮水师!” “皇家捕鲲队将士尽皆官升一级,赏银千两!” 秦淮水军元帅! 这可是昔年父亲的职位啊! 康铎闻言心中欣喜若狂,表面上却是镇定自若,再次单膝跪地喝道:“臣康铎叩谢陛下隆恩!” 文武百官看着这员虎将,亦是有些吃味。 仅仅靠着捕杀了一头鲲鱼,便一飞冲天晋升为了水军元帅,这康铎当真是好大的际遇啊! 不过这惊天际遇,似乎与一个人脱不了干系! 朱雄英本在咧嘴傻笑,为老爷子的大手笔感到欣喜,下一秒眼见众人齐刷刷地看着自己,却是不得不出列转移话题道:“小康康,那鲸油呢?还有鲸肉呢?” 鲸油可用于提炼甘油,制作烈性炸药,这是重中之重。 而那鲸肉可是为了向老爷子及满朝文武证明,这巨鲲浑身上下都是宝了。 “回殿下的话,鲸油已经全部提炼而出,正在车队之上,鲸肉当场便售卖给了宁波百姓,略微估计总计获利三十余万两银子,亦在车队之中!” 太祖爷:“???” 文武百官:“???” 多少? 嘶…… 三十余万两? 还仅是靠鲸肉卖的钱? 这怎么可能啊? 捕杀一头鲲鱼,获利竟会如此之大? 我的个亲娘咧! 就连朱雄英都满脸狐疑地看着康铎,怀疑这厮是不是说错了。 一斤鲸肉五文钱,即便三四十万斤也买不到那么多银子啊! 一旁的探花郎缩了缩脖子,讪讪笑了笑,低声开口道:“公子,我比了个五,意思是五文钱,却是被侯爷理解成了五十文,即便如此,还是被那些疯狂的百姓哄抢一空了……” 朱雄英:“!!!” 狗贼! 这个狗贼! 竟然搜刮民脂民膏! 康铎对于朱雄英的凶恶目光根本未曾察觉到,回想起长孙殿下的万般谋划,眼见皇上处于震撼之中,索性趁热打铁地出言刺激道:“皇上,巨鲸浑身都是宝,用其脂油制作的蜡烛光亮比寻常的烛火,要亮许多,并且极其耐烧,一根抵得上十根普通蜡烛!” “而它身上的肉虽然有些腥臭,但到底是肉,用调料爆炒依旧鲜美,胜似牛肉,足以成为引爆酒楼的特色!何况在粮食都吃不起的情况下,谁会拒绝吃肉呢?” “此外,鲸鱼的皮毛质地柔软,可用以制作成为军制皮革,防寒保暖,且防御力惊人!” “皇上,捕杀鲸鱼堪称一本万利的好买卖,朝廷必须将其牢牢控制,海上之巨利牵动人心,绝对不可视而不顾啊!” 眼见康铎这个王八蛋拾人牙慧,将自己讲的话全盘说了出来,且激动得满脸涨红,朱雄英就觉得好笑无比。 其实除了这些之外,鲸鱼身上的宝贝还有许多他尚未提及的地方,不过以目前大明的工业水平来看,这些宝贝也只有放弃了。 鲸肉约占鲸体重的一半左右,除了研成粗粉当饲料或肥田之外,加工之后还可以供人食用,富含蛋白质,营养价值高;鲸脂是合脂肪十分丰富的动物油,它不仅合有大量的甘油,可以用于合成炸药中的硝化甘油和纸烟加工,而且还能用来制造肥皂和提炼高级润滑油。 而鲸鱼在患上消化不良的毛病后,还会在肠胃之中积存一种废物,而这种废物正是价值千金的香料——龙涎香! 所以称鲸鱼浑身是宝这句话一点也没错,随着格物院不断发展,它会带给人们更多的惊喜! 大明想要走上海上争霸之路,便从捕杀鲸鱼开始,出海捕鲲,练军强国,精造大船,驰骋海洋,巡弋异域,攻略万邦,直至无人敢 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之下,人们将会争先恐后地奔赴大海,从而带动航海业的飞速发展! 到了那个时候,即便当权者不愿,大明也会走上那条海上争霸之路。 “怎么样?皇爷爷,这巨鲲够大吧?利润够多吧?海上巨利要不要?海禁国策废不废?” 朱雄英趾高气扬地走到老爷子身前,得意洋洋地询问道。 老爷子见状冷冷瞪了他一眼,而后竟是直接转身就走。 个小王八蛋,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当着天下万民的面儿,你就不能给老子留点面子? 啥也不是! 太子爷无语地以手抚额,而后一巴掌拍在了朱雄英后脑勺上,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老爷子离去。 铁骨铮铮朱某人哪里受得了这气,唤过康铎吩咐道:“这骨架就摆在这儿,哪儿都不动,老爷子一天不开海,就让它堵在这儿,恶心死他!” 康铎:“!!!” 你娘咧! 你还真是个大孝孙啊! 你是巴不得恶心死皇上啊! 【作者题外话】:干啥啥不行,恶心人第一名 正文 第371章大明,开海! 乾清宫,朝议! “相信诸位爱卿,都已经见过那鲲鱼骨架了吧?皇家捕鲲队在蕲春侯的带领下成功捕得一头巨鲲,获利百万之众!” 太祖爷脸不红,心不跳地瞎编道,若是朱雄英在此定会喷得他下不来台。 人康铎往高了说才四五十万两,到你口中直接变成百万两了? 群臣闻言心中一喜,纷纷出言请求开海。 海上巨利在前,何人能够做到毫不动心? 仅是捕杀一头鲲鱼,便可获利如此丰厚,那十头呢?百头呢? 何况这鲲鱼浑身上下都是宝贝,不但可以吃肉,其他部位还可以卖钱,如此一来大明百姓还愁没吃的吗? 必须捕鲲,还要将之发展成为新兴行业! 正当一众朝臣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时,太祖爷却突兀地开口道:“康铎,向诸位爱卿讲一讲皇家捕鲲队如何猎杀巨鲲的吧!” 既然事实已经摆在眼前,那就不得不下定决心要让大明走海上争霸之路了。 心思剔透的康铎瞬间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在众人的注视下侃侃而谈道:“鲲,既是鲸,体长约数十米,体重至少十几万斤,甚至可能几十万斤!” “我等航行于大海之上……” 闹哄哄的群臣被康铎描述与鲸战斗的恐怖景象当场震蒙了,一时之间尽皆安静了下来。 先前他们或多或少地听闻城门口那副骨架的传闻,甚至大多朝臣都在皇上的带领下亲自前去观摩过那狰狞巨兽,此刻骤然听闻这番描述,脑海之中画面闪过,只觉铺天盖地的巨大压力不断侵袭而来。 那等堪比神魔的狰狞巨兽,别说与其战斗搏杀了,连看它一眼都会令人吓得两股战战,冷汗直流! “而这巨鲸浑身皆是宝贝,其皮革质地柔软可制作皮革;其肉块可以食用,风味独特……” “我皇家捕鲲队将士损失了数十个兄弟,上百名倭奴,以及一艘福船,巨弩上百支,与其鏖战三天三夜,至其筋疲力竭之时才终于将其击杀!” “虽然过程艰险无比,付出的代价极其惨重,但就是这一头巨鲸,带给我们了惊天的利益,仅是这鲸肉便卖得百万两纹银,而它的鲸油皮革等物还未售卖……” 既然皇上都不要脸地称卖得百万两纹银,康铎自然不敢实话实说,啪啪打老爷子脸了。 话音一落,全场寂静无声。 满朝文武都被捕杀鲲鱼的巨大利润震撼到了! 百万两雪花白银啊! 朝廷一年的税收才多少银子? 这头巨鲲便抵得上一年税收的一小部分了! 这哪是鲸鱼啊,这他娘就是一头“移动的宝库”! 将士性命重要吗? 倭奴性命重要吗? 巨弩等军器重要吗? 在巨大的利润面前,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群臣双眸逐渐弥漫疯狂之色,脑海之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捕鲸! 一定要捕鲸! 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捕鲸! 与其让百姓们活活饿死,还不如发动他们冲向大海,捕杀巨鲸巨鱼,这不但可以衣食无忧,还是一条发家致富的通天坦途! 康铎看着文武百官眼眶通红地望着自己,心中顿时大定。 这不就是公子期待的结果吗? 大明水师,明明拥有无敌战力,明明能够为大明开疆拓土,为大明掠夺无数财富,在立国之后,却是逐渐失去了它应有的地位,渐渐被束之高阁,弃之不用,驱逐出了权力核心! 如今在巨大利益的驱动之下,皇长孙成功地改变了大明水师的尴尬局面,令它再次焕发出了耀眼的生机! 你想出海捕鲲,从而谋取暴利? 可以啊! 但是没船你怎么出海? 但是没人你怎么捕鲲? 想要谋夺那海上巨利,就必须大力发展水师,要船那就修船,要人那就练军! 身为新任水军元帅,康铎见此情况简直不要太高兴。 “启禀皇上,捕鲲一事大有可为啊!臣请即刻解除海禁,允许百姓渔民自行出海,捕鲲杀鱼,从而自给自足!” 李善长当即出列高喝道,瞬间得到了群臣纷纷出列上奏声援。 不废除海禁不行啊? 片板不得下海,你还怎么捕鲲? 游过去给他挠痒痒啊? 何况自从这海禁国策严厉推行之后,非但未能减少倭寇浪人的袭扰,反倒是令沿海渔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本事,饿死者不知凡几。 这些世代捕渔为生的渔民,胆子大一点的,便会偷偷出海捕鱼;胆子小的只能另谋出路,却是悲哀地发现走投无路。 甚至因为这严厉到有些变太的海禁国策,不知多少良民被硬生生地逼得落草为寇,成了啸聚作乱的海匪流寇。 而这一切龙椅之上的这位天子又何尝不知? 不过因为海禁国策刚刚推行不久,若是现在就将其废除,那对于他而言将会极大地打击威望。 故而即便海上巨利就在眼前,太祖爷却还是有些犹豫不决,走上海洋争霸之路是肯定的,但现在就走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本指望着朝堂议事时听听群臣的意见,哪里想到这些见钱眼开的东西竟然全部请求开海,废除海禁国策! 真是一群见风使舵的混账东西! 先前的文人风骨都上哪儿去了? 被狗吃了吗? 太祖爷冷眼看着阶下群臣,脑海之中闪过无数思绪。 不得不承认,废除海禁国策,的确对大明而言是一件利政。 眼下倭国已经臣服大明,驻军正在开发挖掘倭国的真金白银,的确需要开辟一条与倭国相通的海上航线,确保那些真金白银能够运回大明。 “拟诏,即刻恢复负责海外贸易的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广东广州三市舶司,设立督饷馆,负责管理私人海外贸易并征税,允许民间私人远贩东西二洋!” “既然废除海禁国策对大明有利,那便废了吧!今后我大明,永无海禁,后世子孙,欲富国强兵,必从海洋入手,不可置海洋于不顾!” 闻听此言,满朝文武先是一愣,而后尽皆欣喜若狂地跪地齐声高喝道:“圣明无过陛下!” 这位英明神武的开国大帝,不但废除了海禁国策,还索性将其著为令,彻底打开了大明走向海洋世界的大门! 消息传出,京师沸腾,举国震惊。 就连朱雄英亦是对此颇为惊诧,远远想不到老爷子竟会如此果决。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太祖爷真不愧是太祖爷,令人钦佩的开国大帝! 正感慨间,棋韵却是匆匆而来,一脸欣喜地开口道:“公子,好消息,沙福林回来了,正从宁波赶来!” 朱雄英:“???” 沙福林大人,回来了? 【作者题外话】:大家猜猜看,这才沙福林大人会呆来什么惊喜呢? 正文 第372章沙福林大人来临 “棋韵,命探花郎带着几个好手去迎接沙福林大人,务必确保他的安危!” 欣喜之后,朱雄英当即下令道。 与康铎出海捕鲲不同,沙福林可是拿着一份航海版的《山河社稷图》,出海远航去了啊! 并且这一走,便是个一年半载,算算时间,虽然不太可能到达美洲,但是去一趟印度、马六甲这些地方,还是极有可能的! 不知这次,沙福林大人会带来什么惊喜呢? 棋韵前脚刚走,春风得意的蕲春侯康铎便屁颠屁颠地走了进来,踹了一脚康狮虎后,大步走到了朱雄英身前。 “公子,康铎能有今日,皆受公子之恩!” “公子大恩,康铎铭记于心,此生难忘!” 朱雄英闻言百无聊赖地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港口建设攻略》,扔给了这位新任水军元帅。 “小康康,既然老爷子这么大方,直接将你提拔为了水师元帅,那就准备大干一场,回报君恩吧!” “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广东广州这三个负责对外贸易的三市舶司虽然重新设立,但远远满足不了天朝上国的贸易吞吐量。” “既然你已经成为水军元帅,那自然少不得建设港口与海防,这本攻略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如若有不懂的话可以去问问汤和那个老东西,大明能否走上海上争霸之路,你二人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康铎将攻略贴身收好,而后斩钉截铁地怒喝道:“铎必不会辜负公子厚望!” 朱雄英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 望着康铎的背影,朱雄英亦是感慨不已。 这位虎将在史上原本因病暴卒,却是被自己救了过来,彻底改变了人生轨迹,成为了大明的水师元帅。 这种改变他人命运的奇妙掌控感,真是令人迷醉啊! 难道偷闲了几天,朱雄英也不得不住在了青龙山,检阅神机营大军。 距离北伐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打仗可是要死人的,故而朱雄英也不得不未雨绸缪,尽可能地准备好一切! 一箱箱的改良火药被生产出来,一把把三眼喷子与鸟铳发放到神机营将士手中,甚至朱雄英还做了一件极其不当人之事:人手配备一副千里镜! 看着眼前那些玩弄着自己视为珍宝的千里镜,再回想起自己为了这个玩意儿还去硬抢,神机副将军平安羞愤欲绝,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好在铁铉是个老实厚道的人儿,并未提及那件小事。 就在朱雄英紧锣密鼓地为神机营准备高级装备时,沙福林大人终于赶了过来,连夜上了青龙山。 当朱雄英看到沙福林时,却是大吃一惊。 这还是自己印象中那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沙福林大人吗? 瘦得跟麻杆一样不说,浑身上下都是被烈日灼伤炙烤的痕迹,晒得跟他娘的非洲黑人一样,比小黑煤球还要黑! 沙福林见到眼前这位心心念念的长孙殿下,竟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未语泪先流,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奥古斯汀.沙福林见过太孙殿下,真主安拉在上,愿殿下之光辉如那烈日高悬,永世不熄!” “别瞎喊,还没成太孙呢!” 朱雄英颇为无奈地开口道,一听到这两个字就恶心,见沙福林满脸不解地还欲出言追问,急忙止住了他开口,转移话题道:“行了,老沙,你走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太孙暂时是别想了,还是先讲讲你的事情吧,都去了哪些地方?” 谈及正事,沙福林当即兴奋地不能自抑,神情振奋地开口道:“殿下,您那副《山河社稷图》当真是神奇无比,我等按图索骥,去了先前很多闻所未闻的国度,创造了一次波澜壮阔的航海奇迹!” “我等的沿着西洋,到了安南,再去吕宋,而后到了遲罗,之后便是爪哇、苏门答腊、苏禄、彭亨、真腊、锡兰、木骨都束、小葛兰、柯枝、榜葛剌……” “这些海外之地,皆不相同,有的国度香料多的根本就不值钱,有的国度,遍地皆是香树,花叶香闻数百里,名为返魂树。” “比如说占城国的伽蓝香,沉香的一种,惟此国一大山出产,天下再无出处;旧港国的金银香,香味漫天,中原与他国皆不出;柯枝国土无他产,只出胡椒,人多置园圃种椒为业;苏门答刺国胡椒广产,人皆种植!” “还有西亚、红海、波斯湾一带则是古代闻名于世的盛产香料之地,满剌加九洲山盛产沉香,黄熟香……” “行了行了,别说那些香料了,不值钱的玩意儿,你带回来些什么土特产没?” 朱雄英忍不住出言打断了沙福林大人的喋喋不休,将话题转移到了土特产之上。 香料这玩意儿吧,唯有在中土才算是值钱。 自古以来,香料与华夏民族的生活息息相关。 或作为不可或缺的食物调料,或作为供奉神灵的圣洁之物,或作为治病驱邪的灵丹秒药,或作为修身养性的高洁雅物…… 尤其是作为修身养性的高洁雅物这一点,致使其对于文人士子而言,更是日常生活必备之物,否则便会被同伴鄙夷歧视! 奈何中原之地向来产香贫乏,虽然还是有,但极为稀少,致使香料价格相当昂贵,除却帝王贵胄与达官显贵外,流落民间的香料少得可怜。 大明子民使用的香料,基本全靠或是沿陆上丝绸之路从遥远的西域而来,或是沿海上丝绸之路输入大明,正因如此导致其价格那是相当不菲! 香料在先前可是能够价比金银的硬通货,很多达官显贵专门收藏,与真金白银堆放在一起,足以见其价值之高。 但是自从香水工艺称成熟,大批量投入市场之后,大明香料行业瞬间遭受到了灭顶之灾,价格一路暴跌,都只有少数几类人购买。 仅有那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才会拒绝香水,坚持使用香料。 总而言之,在朱雄英一手操控之下,大明香料已经变得不太值钱了,价格仅是比香水贵上那么几分,仅此而已。 岂料沙福林闻言如丧考妣,哆嗦着身子开口道:“殿下,香料……不值钱了?” “小人可是运了满满一大船香料回来啊!” 朱雄英:“???” 我现在打死他,是不是有些残忍无情? 哎嘛,好气啊! “除了香料呢?你就没带点别的东西回来?” 沙福林呆愣愣地摇了摇头,彻底陷入了绝望。 朱雄英:“!!!” 要不还是弄死他吧! 真的太气人了! “熊大熊二,把他给我从山上扔下去!” 沙福林大人:“???” 【作者题外话】:捕鲲,开海,下西洋…… 大明帝国正一步一步地走上正道,兄弟们冲冲冲 正文 第373章一粒种子 “殿下,我还带回来了一些海外各国特产的种子!” 眼见两个彪形大汉,上来便架着自己往外走,沙福林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陡然想起那些种子,急声高呼道。 朱雄英闻言却是面色一变,急忙喝道:“熊大熊二,你们干啥呢?人家好不容易回来,有你们这样对待贵客的吗?快去奉茶,准备些吃食!” 沙福林:“???” 熊氏兄弟:“???” 你还真是不当人啊! 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脸变得比谁都快! 呸,啥也不是! 熊大熊二骂骂咧咧地走了,转头就去准备茶水点心,倒是令沙福林呆愣在原地,颇为不适合这种氛围。 朱雄英上前热情地握住沙福林大人干枯粗糙的双手,拉着他坐到了自己身边。 “老沙啊,不用怕,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 “种子呢?都有些什么东西?快拿出来给公子我掌掌眼!” 海外各国的特产种子,指不定就会出现一些奇珍异宝。 现在的大明,物资还是太匮乏了啊! 诸如土豆、辣椒、烟草、番茄等宝贝,在美洲还未被开发之前,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东西! 除此之外,连洋葱、洋姜这些基本作物都没有,这就令人很是难受了。 出生并成长在洗难看之地的朱雄英,可谓是到了嗜辣好麻的程度。 但是很遗憾,现在大明还没有辣椒。 故而当沙福林命人搬来那一箱种子之后,朱雄英如同淘宝一般,一头扎了进去,认真仔细地辨别这些特产种子。 沙福林就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位置上,难得悠闲潇洒地吃起了宫廷点心,喝上了皇家香茗。 足足辨认了小半个时辰,朱雄英脸色愈发铁青。 这些东西,几乎眼下的大明全都拥有,唯独一粒肾脏模样的种子,引起了朱雄英的好奇。 这玩意儿,看着很像那个东西的种子啊! 什么东西? 地狱之花! 突然,朱雄英面色狂变,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地狱之花,早在在西汉张骞出使西域时,就已经传到了中国。 三国时期神医华佗就使用**和鸦片作为麻醉剂,解救了无数病人。 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这是诗仙李太白的名诗,而诗句中的“断肠草”,指的正是地狱之花! 但这地狱之花种植并不广泛,人们根本不了解其真正的用途,以及它那可怕的能力,直至唐朝时还作为贡品从国外贡至。 直到明朝末年,地狱之花仍是作为名贵稀有的佳花名木,供人观赏取乐。 如若朱雄英猜得不错的话,现在御花园中,便种植有这玩意儿吧? 嘶…… 我的个亲娘咧! 这可真是个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可就彻底关不上了啊! 这可是地狱之花啊! 曾在后世风靡全球,甚至到了文明社会,都还在毒害无数国家和民族的地狱之花! 自己,要不要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 现在这玩意儿仅仅是作为一种观赏植物,作为名贵稀有的佳花名木,达官显贵、国际朝贡之间送来送去,供人观赏取乐。 而它更深层次的药用价值和更深层次的魔鬼属性,此刻还全然未被人发觉。 即便元朝时已有人开始服食鸦片,但元朝人所服食的鸦片,并非中国本土所制成的,而是从征服印度等地的战争中掠夺而来。 这种作为战利品的鸦片,在当时还颇受元朝欢迎,乃是他们强大武力的荣耀与象征! 该怎么办? 朱雄英看着这一颗小小“肾脏”,陷入了沉思,第一次陷入了迟疑挣扎之中。 毫无疑问,这玩意儿就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了,关是关不住的。 但是若将它的魔鬼属性,用以对付外敌,那真是一柄绝佳的利刃! 但这柄利刃,却是一柄双刃剑,很有可能反伤到自己! 它能杀人,也能杀了所有使用者! 想想那些达官显贵,权贵豪强,若是他们得知了这个“好东西”,会怎么做? 呵,远的不提,光是那威力远不如这地狱之花的五石散,就毒害了整个魏晋南北朝。 魏晋南北朝,荒唐且美好? 那能不美好吗? 自三国曹魏著名美男子何晏改良五石散配方,大大加强其药效之后,这新版五石散瞬间风靡一时,成为了一代代“风流名士”们的必备之物,没事就磕点找找刺激。 这经由美男子改良之后的五石散,服用后先是五脏六腑发热,而后全身仿佛烈焰焚身,等着热量散尽后,全身又接着发冷,冰火两重天,可谓是刺激至极! 如那“竹林七贤”,如那抱扑子葛洪,如那名将陶侃,甚至连书圣王羲之、才女谢道韫都对这玩意儿爱不释手,难以割舍! 可以想象,若这地狱之花当真被自己给成功开发了出来,迟早有一天会毒害整个大明! 但是吧,就这样置之不理,也不是个办法啊! 印度阿三哥现在已经开始举国吸食鸦片了,迟早都会传入中国。 据《明会典》记载,东南亚之暹罗(泰国)、爪哇、榜葛赖(马六甲)等地多产乌香,并不时作为“贡品”药材贡献给明朝皇帝,如暹罗国即一次入贡三百斤斤鸦片。 直至成化时,鸦片进口还相当有限,因此市面上鸦片价格昂贵,竟然与黄金相等。 到了万历年间,明廷规定,鸦片每十斤征收税银一钱七分三厘。 开始征收鸦片赋税,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鸦片输入量大大增多,食用鸦片的人,尤其是东南沿海的富绅地主已经为数不少了! 朱雄英依稀记得,万历这个龟孙儿三十年不上朝,就躲在后宫中服食丹药,那所谓丹药中就有鸦片成分,甚至将其起名为“福寿膏”。 这个龟孙儿之所以不上朝,主要原因恐怕就是纵欲过度和吸食鸦片成瘾所致! 如此一来,对其视而不见也不行,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也不行,这可真是麻烦至极啊! 朱雄英沉思良久,而后起身将正美滋滋吃着阳春面的沙福林一脚踹翻在地,没好气地笑骂道:“你搜刮了些什么玩意儿回来,几乎全是大明拥有之物!” “老沙啊,公子我花大价钱资助你出海远行,你自己也吃尽了苦头,就不能争点气吗?” “先在京休息一段时间吧,我先去探探老爷子的口风,看看能否组织一次下西洋,由你作为大明天使,巡弋异域,最好直接杀入美洲,将那里的特产全部带回来!” 沙福林:“???” 公子方才……说了什么? 让我作为大明天使,巡弋异域? 这……这真的可以吗? 沙福林大人看着朱雄英远去的背影,非但不怪他方才那一脚,反而诚心实意地跪地叩了三个响头…… 嗯,这波不是为了把朱某人送走,而是诚心实意地感激皇长孙。 若是被朱某人发觉,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扒了他的皮! 【作者题外话】:这地狱之花,用还是不用呢 正文 第374章神机营大将军,朱寿! 洪武二十年三月末,帝命永昌侯蓝玉为大将军,延安侯唐胜宗、武定侯郭英为左、右副将军,定远侯王弼为先锋大将,率领十五万大军出塞,征讨下一个主要的目标脱古思帖木尔,旨在“肃清沙漠,在此一举”,彻底歼灭北元小朝廷! 除了颖国公傅友德之外,郑国公常茂、申国公邓镇、魏国公徐辉祖、曹国公李景隆等顶级勋贵尽皆随行。 当然,此次注定将会威震天下的北伐大战,混入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神机营大将军,朱寿! 毕竟名义之上,这位大明皇长孙正处于三年禁足期间,故而朱雄英不得不自取了一个同样威名赫赫的名字————朱寿! 嗯,与镇国大将军这个名号相比,神机营大将军更加威武霸气! 这怎么着也不能被自己名义上的子侄后代比下去不是? 神机营大将军朱寿,就此隆重登场! 京营西山校场之上,太祖爷举着个大喇叭,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热血演讲,相当成功令十五万将士嗷嗷直叫,就差押上来一些蒙古鞑子,当场杀之祭旗了。 对于老爷子的演技,朱雄英是愈发佩服了。 怎么感觉这位开国大帝,正在自己的教唆怂恿之下,渐渐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看看,还搁那儿高举双手,享受着将士们的拥戴欢呼呢! 呸,啥也不是! 太祖爷再次享受到了万人朝拜的至高无上之感,内心的震动却是愈发强烈。 这种令人迷醉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那个小王八蛋,总是能给人带来一些惊喜啊! 一想到这儿,老爷子就忍不住看向了神机营方向。 却见爱孙身着黄金麒麟甲,手提钢枣狼牙槊,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显得威风凛凛,英武至极! 太祖爷见状却是情不自禁地嗤笑了一声,低声骂了一句“骚包”!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字亦是被大喇叭成功扩传了出去,倒是令一众将士们惊诧不已。 唯有小蓝蓝、郭英、王弼、常茂等知情的大将,听闻这“骚包”二字,顿时就乐出了声儿来。 朱雄英闻言气得满脸涨红,恨不得做个大孝孙,当场骂死这个为老不尊的老东西。 嗯,这也只能想想而已。 曹国公李景隆却是看向那个威武霸气的人儿,一张俏脸之上尽是得意之色。 自己不过出去练了两三年的兵,这个小王八蛋便在京师之内搅动天下风云,甚至还敢袭杀当朝皇子,还险些因此丧命…… 得到这些密报之后,狐媚儿小白脸当即就坐不住了,连上了数十封奏疏,终于求到了这次随军北伐的大好机会。 呵,雄英,这次在我眼皮子底下,看你还怎么跑! 兴许是察觉到了李景隆炽热无比的目光,朱雄英面带疑惑地扭头望去,下一秒却是恨不得戴上头盔当鸵鸟。 李景隆这个王八犊子,真的是个兔儿爷啊! 在湖广之地练兵练了两三年,非但没有把他晒成黑炭,反倒是更加娇艳欲滴…… 呕…… 呸呸呸,恶心! 朱雄英急忙装作愤怒模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绝世佳人。 岂料后者非但不怒,还兴冲冲地冲朱某人挥了挥手,吓得他急忙躲到了十三郎身后,身体一阵恶寒。 十三郎望着狐媚儿小白脸那比女人还白净清秀的精致面容,再看了看黑得跟炭一样的自己,当即勃然大怒,抬手对其做了个抹脖子的挑衅动作。 李景隆见状嗤笑一声,根本不将其放在心上。 这些小东西的表现尽皆被太祖爷看在眼里,他们朝气蓬勃的模样更是令他艳羡不已。 若是自己,能够向天再借五百年,那样的话,该有多好啊! 摇头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太祖爷高举着喇叭暴喝道:“北伐,出征!” 慷慨激昂的战歌响起,赫然正是那首《无衣》。 将士们热血沸腾地自发高唱着这首战歌,整齐划一地转身离去。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战争,从来就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这十五万大好儿郎,不知几人可以大胜而归? 经过大半年的筹谋准备,粮草辎重早已预先运送到了大宁,故而三月末尾,蓝玉便率师十五万北进,第一个目的地便是大宁。 但离开校场之后,朱雄英却是入宫了一次。 毕竟这次北伐远征意义重大,谁也不能保证何时能归,临行之前,朱雄英不得不将自己的布局安排妥当。 一路畅通无阻,朱雄英径直来到了咸福宫,见到了他最不愿见到的那个女人,小福清。 福清公主一脸冷漠模样,但她颤抖的娇躯,与飞舞的眉毛,却是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傻得可爱啊! 大军临行在即,朱雄英也没有时间跟她废话,径直开口道:“小……福清姑姑,小侄就要随军出征了,此次北伐估摸着得要一两年的时间,京师之内的诸般事宜,一切就交给你了!” 小福清闻言还是强装冷漠,不咸不淡地回答道:“本宫清楚,自会安置妥当!” “本宫这是为了日不落商会,不是为了你!” 似乎察觉到上一句话表现得太过顺从,小福清立马又补上了一句,却是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朱雄英见状大感头疼,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没事儿就多去御书房,探探老爷子的口风!” “若是有任何与朱棣有关的消息,一定要及时走秘密渠道告知于我,朱棣不死,我心难安!” “还有看着点青龙山,那里面的东西全是禁物,若是被他人探知,成为攻讦我们的把柄,可就大事不妙了!” “至于探花郎与土行孙赶赴三市舶司设立水晶宫,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关注一下消息即可!” “除此之外……” 小福清一直冷着脸听完朱雄英的嘱咐,直到朱某人再也说不出话来,这才冷冷开口道:“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滚,最好死在战场之上,没人给你收尸!”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这小丫头嘴巴怎么越来越毒了? 合着现在是愈发讨厌我了呗? “咳咳……福清姑姑,你的婚事能拖就拖吧,等我回来再说!” 闻听此言,寒冬乍暖。 小福清精致的面容之上绽放出了绝美的笑容,明眸忽得一亮。 “等我回来,给你物色一个如意郎君!” “滚!” 朱雄英:“!!!” 【作者题外话】:北伐开始啦,兄弟们冲冲冲 正文 第375章本将军知道天元帝在哪儿 北伐大军,缓缓前行。 虽然去年大明在“金山之役”中取得胜利,相当成功地一举降服了元将纳哈出。 但是,北元衰微退居漠北之后,原元朝统治区出现了多个蒙古割据政权,纳哈出只能算是其中的一个。 纳哈出这头辽东猛虎归降大明,只能说大明降服了一支最有实力的蒙古割据政权,解除了其盘踞辽东对明朝的威胁,但不代表着蒙古诸部都已降明。 上次北伐大军回师途中,遭遇漠北蒙军突袭,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北元方面此刻正是一滩烂泥,纳哈出降明之后,辽东之地重回大明怀抱,漠北与高丽的联系亦被阻绝。 至此,除了漠北沙漠和西域等地外,中原之地已经基本为大明所有制。 立志中兴大元的元昭宗起初还能与太祖爷掰一掰手腕,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但当他的股肱之臣——扩廓帖木儿死于金山之哈剌那海衙庭后,匡复大元的希望愈发渺茫。 现任北元大汗脱古思帖木儿乃是蒙古帝国第1七位大汗,因他的年号为天元,所以又称天元帝。 因为屡遭明军出塞,深入蒙古高原袭击,天元帝索性放弃了北元都城和林,带着满朝文武开始了老本行,过起了游牧生活。 不得不承认,这种做法的确带给北伐大军极大的麻烦。 想要一举摧毁北元小朝廷,以大明雄师目前超高的战力妥妥够的,但前提是得找到他们王庭所在的位置啊! 蒙古高原之上,全他娘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别说找人了,自己都有可能走丢! 这就体现了游牧民族的超强优势了。 蒙元乃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时常因争夺水草肥美的牧场而大打出手,养成了好战暴虐的秉性,故而这些蛮子天生就是绝佳的战士。 但也正因如此,中原历朝历代都始终未曾征服过草原,始终未曾彻底剿灭过北方草原之上的蛮夷。 无论是强汉时期的匈奴,还是盛唐时期的突厥,亦或是两宋时期的契丹与蒙古,皆是如此。 打赢了吧,人家立马拖家带口地骑马便跑,或者不久之后又是其他部落前来占领这片草原,那怎么办? 接着打? 而且因中原子民可是以农耕为主,草原牧场除豢养牛马外,别无他用! 与其耗尽钱粮彻底剿灭根除这些蛮子,占据那些肥美牧场,还不如解甲归田,老老实实地种地种菜呢! 打输了吧,对于华夏子民而言便是一场滔天大难,如五胡乱华、衣冠南渡之惨剧! 衣冠变为犬羊,江山沦于戎狄! 简而言之,这些草原民族强大了就大举进犯,衰弱了就远遁千里。 哪怕仅是跑了三五百人,经过几十年后又发展强大起来了,如同成吉思汗铁木真率领率领的蒙古部族一般,横扫整个欧亚,无人可挡! 草原游牧民族,具有着顽强且令人心惊的可怕生命力! 而且这些部落还轮番地休养生息,轮番地南下侵略,当真是令中原政权头疼无比。 北境之外患,一直都是中原政权一个棘手无比的难题! 但是眼下蓝玉大将军帅师北伐,准备一举摧毁北元小朝廷,那就不得不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先寻到天元帝的部落驻地! 而天元帝这个名号,将会因为此次北伐,成就一位名留青史的超级大将! 大军于四月成功抵达大宁城,随后蓝玉大将军便迫不及待地召开了军事会议,一众大将尽皆到场。 “诸位,眼下有一个难题摆在我们面前,那就是寻到天元帝的踪迹,诸位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小蓝蓝高坐于主位之上,率先开口道,意图征一众大将的合理意见。 定远侯王弼当即低声答道:“可命商队伪装成走私商人,携带茶叶、丝绸等物前往各游牧驻地,探知情报。” 此话一出,诸将纷纷点头认可。 走私商人,一直是大明屡禁不止的职业之一。 商人重利,轻义。 什么“国家大义”在他们眼中,狗屁都不是! 茶叶与丝绸可是蒙元等蛮夷尽皆喜爱的硬通货,只要冒险走私一次,确保不出现任何意外那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故而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之下,便催生出了走私商人这种卑劣的职业。 他们虽然为大明朝廷所不容,却是那些游牧部族的座上宾。 相比于丝绸,茶叶更是游牧民族必不可少的生活必需品。 蕃人嗜乳酪,不得茶,则困以病,故唐、宋以来,行以茶易马法,用制羌、戎! 游牧民族畜牧为业,以肉、乳为上,一向喜爱食肉饮酪,而茶“攻肉食之膻腻,涤通宵之昏寐”,可解毒去病,并且解油腻、助消化。 茶叶一经被游牧民族发现,几乎所有的游牧子民都爱上了这种饮品,对茶叶十分依赖。 甚至到了宋代牧民饮茶已很普遍,已是“夷人不可一日无茶以生”,上至贵族,下至庶民,无不饮者。 一日无茶则滞,三日无茶则病! 茶叶这等中原特产的奇物,对于游牧民族而言早已经是与粮食是同等重要的必需品。 故而中原王朝发现了这种情况后,便以茶叶施行羁縻政策,控制了茶叶销售外番蛮夷的供给,就等于控制了外番蛮夷族人的生活,让他们不敢翻起任何浪花来。 英明神武的太祖爷深知茶叶对于大明的重要性,于是制定出严格的茶法。 他将茶叶分成商茶和官茶,商茶行于江南,对茶园种植户和茶商征收茶课和商税。 而官茶则行于陕西汉中和四川等地,并且设立茶马司进行管理。 虽然太祖爷制定了严格的茶法制度,不过因为茶叶这个商品的巨额利润,走私茶叶还是屡禁不止,甚至变得愈加猖獗,即使是在铁腕治国的太祖爷眼皮子底下,都敢堂而皇之的走私茶叶! 一旁默不作声的朱雄英可是知道,大明最大的茶叶走私商人,一位当朝驸马,可是活不了多久喽! 嗯,要不要上封奏疏给老爷子,直接捅破此事? “除此之外,若走私商人之计不成的话,那就只有将斥候兵与游骑兵尽皆散出去,威逼利诱那些游牧部族,探查天元帝的下落!” 茂太爷冷笑开口道,目光之中尽是杀意。 延安侯唐胜宗当即反驳道:“此举不妥,草原之上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天元帝便会立刻收到风声,若是再次迁徙驻地索性躲了起来,那上哪儿找去?”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那你倒是提出一个好建议来啊?” “常茂!你什么意思?” 眼见两员大将即将爆发争吵,小蓝蓝只觉头疼无比。 正当此时,朱雄英却是懒洋洋地开口道:“行了,不用这么麻烦,本将军知道天元帝在哪儿!” 一众大将:“???” 不会吧? 不会是真的吧? 你他娘的不会是在吹牛逼吧? 【作者题外话】:小蓝蓝:我极度怀疑他在吹牛逼 正文 第376章委屈巴巴小蓝蓝 帅帐之内,寂静无声。 一众大将尽皆保持沉默,不知该如何开口。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是大着胆子选择相信这位神机营大将军,还是老老实实地派出人去探查天元帝行踪! 若是换个人说出这句话来,一众大将不喷得他狗血淋头才怪! 但偏偏出言之人是大明皇长孙,这个妖孽无双的小王八蛋。 相信他吧,这位“朱寿”大将军怎么看怎么有些不着调啊! 万一此次他所料出错,致使十五万北伐大军跟着他漠北一次游,皇上知道了还不扒了自己等人的皮? 不相信他吧,偏偏这个小王八蛋又妖孽无比,每次口出惊人之后,总能准确无误地预料成功。 上一次二十万北伐大军,可以说是全程听从这位长孙殿下的指挥,几近兵不血刃地降服了拥兵二十万之众的辽东猛虎纳哈出! 远的不提,前些日子皇家捕鲲队成功捕杀的那头高大如城的狰狞巨兽,现在还堵在京师城门口,以彰显大明帝国的天朝威严。 放在先前,谁会想到去捕杀鲲鱼这等只存在于演义话本之中的神话生物啊? 这个小王八蛋不但敢想,还敢做,怂恿皇上设立了皇家捕鲲队,制定了详细的捕鲲计划,一举捕杀了这头狰狞巨兽,彻底震动了整个大明! 因捕鲲带来的巨大暴利,加之朝廷解除海禁,无数百姓豪强纷纷奔向大海,只为复制皇家捕鲲队的成功,捕杀一头巨鲲从而一夜暴富,一举成名天下知! 这一切变化,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小王八蛋,神机营大将军————朱寿!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蓝玉大将军轻咳了两声,缓缓开口问道:“咳咳……雄……朱寿将军,此事干系重大,可有把握?” 碍于皇上颜面,众将即便在私底下也不敢称呼皇长孙以及他的原名,只能称呼他自己取的化名————朱寿! 朱寿大将军闻言一愣,而后胸有成竹地开口道:“大将军放心,朱寿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若是诸位将军不信的话,大可派去走私商人查探,甚至派去斥候前去侦查!” “但诸位将军不妨扪心自问一下,朱寿可曾让大家失望过?” 闻听此言,诸将尽皆凝眉不语,气氛渐渐凝重了起来。 直到茂太爷笑嘻嘻地高举右手,斩钉截铁地出言支持道:“我常茂相信朱寿将军,愿意听从朱寿将军调遣!” “诸位还在犹豫什么?忘了上次北伐之战,我等打得如何痛快吗?” 此话一出,众人轰然大笑。 痛快? 痛快你娘! 全程被这个小王八蛋牵着鼻子走,一场像样的战斗都没爆发过,而后辽东猛虎纳哈出竟然率众投降了…… 虽然结果是极好的,但是这对于一众大将而言,未免有些气闷。 在座哪一位不是威名赫赫的当世名将,竟然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还比不过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这上哪儿说理去? 不过若是能够如同上次北伐那般,可以极大降低将士伤亡代价,那这样的仗还是越多越好! 一想到这儿,诸将纷纷举手表态,凡是参与上一次北伐战争的大将,尽皆表态支持朱寿将军。 唯有三军主帅小蓝蓝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些混蛋,气得脸都快绿了。 老子才是三军主帅,北伐大将军好不好啊? 常茂你个狗东西,表态就表态,还说什么听从他调遣? 你这是要当着老子的面儿,给你大外甥枪班夺权啊! 申国公邓镇与魏国公徐辉祖对视了一眼,而后坚定地举起了右手,表明了支持朱寿将军。 曹国公李景隆俏脸微红地看着神采飞扬的朱雄英,精致的面容之上竟然升起了红晕,那赤果果的炽热眼神令朱某人腿肚子直打颤。 “嗯哼?我支持朱寿大将军!” 一声闷哼,狐媚儿小白脸也落落大方地高高举起了右手,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紧盯着朱雄英。 这个该死的兔儿爷! 呕~ 朱雄英强忍住不断翻涌的内腑,目光锐利地看向了蓝玉大将军,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 茂太爷真不愧是自家人,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意图,率先开口帮助自己抢班夺权,这配合打得简直不要太默契! 现在,就看这位蓝玉大将军的表态了。 为何要抢小蓝蓝的主帅之权? 因为两个原因。 其一,此次北伐,将会名留千古,并且造就一个光芒万丈的绝世名将————凉国公,蓝玉! 朱雄英并非想要抢夺这所谓的赫赫威名,他是真心为了小蓝蓝好。 自蓝玉捕鱼儿海大胜而归,受封顶级国公爷后,便彻底放飞自我。 本就高傲无比、刚愎自用的蓝玉大将军,仗着自己为大明立下了赫赫战功,举朝无人可比,更是日渐恣意骄横,嚣张跋扈到了极致! 蓄养庄奴义子,强占东昌民田,驱赶殴打监察御史,纵兵毁破喜峰关,甚至传闻这个王八犊子**天元帝的妃子…… 若说最后一件事情乃是传闻,无证可考,但是这个龟孙儿最令太祖爷忌惮之事,最恨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之事,便是他对老爷子缺乏敬畏之心! 天子设宴款待功臣,这龟孙儿竟敢口出傲语,皆因军中将校升降进退,大权操于他一人,令这位蓝玉大将军快要飘上天了! 对太祖爷缺乏敬畏之心,并且擅权**,这样的人物不是没有,但每一个下场可谓是凄惨至极! 比如说那胡惟庸,阖族全灭不说,直至现在锦衣卫都还在四处追捕“胡逆”余孽! 比较讽刺的是,蓝玉如此恣意妄为却是成就了明初四大案的尾巴,可以说是与胡惟庸遥相呼应,其本人甚至被剥皮实草,送给了他女婿蜀王朱椿做纪念品。 想想也是,老爷子现在都开始忌惮上了傅友德,令他赋闲在家,你蓝玉又算得了什么东西? 安敢如此骄横跋扈? 故而鉴于史书之上血腥无比的残酷历史,朱雄英并不打算将这份赫赫威名交给蓝玉,就算是给自己身边的一条狗,给十三郎,也不能给性格天生缺陷的蓝玉大将军。 所以,抢班夺权,势在必行! 换句话说,朱雄英贵为大明皇长孙,本就有节制三军的权力,现在等着小蓝蓝表态,不过是给他一个台阶下罢了。 蓝玉并不愚蠢,而是有勇有谋的一代名将,到了此刻哪里还不明白这位朱寿将军的意图,沉吟良久后长叹了一声,委屈巴巴地开口道:“听你的便是!” 话音一落,小蓝蓝起身便走,不知跑到哪儿躲着哭去了。 众将见状,轰然大笑,快活极了。 【作者题外话】:抢班夺权成功,各位读者朋友不妨猜猜看朱雄英的挥师第一站会去哪儿呢 正文 第377章齐纨鲁缟 春秋时期,齐桓公重用贤相管仲、鲍叔牙,励精图治,使齐国迅速由乱转治,由弱变强。 随着贤相管仲不断改革深化,富国强兵,愈发强大的齐国开始展现出春秋霸主的些许苗头。 为春秋霸业,兴兵讨伐近邻鲁庄公。 岂料鲁国出现了一位大将之才,三军交由曹刿论战,在长勺与齐师展开阵脚。 曹刿,便是那位说出“肉食者鄙,未能远谋”的军事大家。 鲁国军队在曹刿的指挥下,一鼓作气,出其不意地将齐国军队击溃,自此近邻鲁国成为了齐桓公称霸春秋道路上的第一块绊脚石。 齐桓公问计贤相管仲,后者却是下达了一道非常奇怪的指令:齐国上下不得再身着本国丝绸齐纨制作的衣服,必须身着鲁国布料鲁缟制作的衣服。 相令一经下达,两国富商顿时发现了惊天上机,大肆收购鲁缟,将鲁缟价格哄抬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却还是无法满足齐国的需求。 因鲁缟的恐怖天价,致使鲁国百姓望风而动,舍弃种地耕田的本职工作,纷纷跑去制丝做缟,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养家糊口,家中还能留下不少盈余,可谓是皆大欢喜。 于是乎鲁国上下纷纷制丝做缟,只为谋取那鲁缟带来的惊天利润。 岂料一年之后,贤相管仲见时机成熟,竟悍然下令齐国上下不得再使用任何鲁缟所制衣物,并且大肆哄抬本国粮食物价。 一年时间内,鲁国百姓纷纷放弃种粮,致使鲁国粮食大幅度锐减,留在手中的仅有鲁缟这卖不出去的昂贵丝绸。 当齐国宣布拒收鲁缟之后,鲁国上下极为震恐,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管仲此计之毒辣阴损。 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彻底拖垮了鲁国的国力,致使其国内粮食锐减,百姓怨声载道,国力大衰。 为了安抚民生,获得救命粮食,鲁庄王不得不被迫签订了屈从齐国的屈辱性条约,自此沦为齐国的小弟。 太祖爷讲完这个有趣的故事,看着跪在地上的新任水师元帅康铎,幽幽开口问道:“康铎啊,你明白管仲此计秒在何处吗?” 康大元帅闻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而后却是又点了点头,茫然不解地回答道:“皇上,这管仲可是尊王攘夷,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圣人之师,微臣才疏学浅,如何能够看懂这位贤相的意图?” 太祖爷:“???” 你娘咧! 老子说的都这么明白了,你还是不懂? 你是头驴还是个人啊? “康铎啊,不急,你再好好回味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朕可是对你抱有极大的期望啊!” 老爷子和蔼可亲地温和鼓励道,令康铎激动到了万分,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老老实实地思考起了这个典故。 岂料还未等到片刻,康大元帅却是又委屈巴巴地开口道:“皇上,微臣当真是不懂啊,这个问题……太难了!难道说那管仲是个喜新厌旧的渣男,先前因为喜欢鲁缟,所以这才下了第一道命令,之后不喜欢了,所以下了第二道?” 太祖爷:“!!!” 我尼玛啊! 你还真是头蠢驴啊! 这还能扯到喜新厌旧的渣男身上去? 老子让这个蠢货出任水师元帅,会不会有些欠缺斟酌了? 就这榆木疙瘩般的脑袋,能够胜任吗? 一念至此,太祖爷长叹一声,对着康铎恶狠狠地咆哮道:“这是经济贸易战!管仲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垮鲁国的经济,从而不费一兵一卒迫使其俯首称臣!你个蠢货!” 康铎:“???” 经济贸易战? 这是什么玩意儿? 难道还能用钱打仗啊? “皇上,打仗归打仗,怎么可以用钱砸啊?那不是糟蹋东西吗?” 太祖爷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位水师元帅,恨不得拔出天子圣剑,一剑砍死他。 人与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老爷子看着眼前御桌上的《大明经济攻略》,破天荒地怀念起了那个小王八蛋。 如果说与聪明人谈话,是一种享受。 那与蠢货谈话,就是一种煎熬! 太祖爷被康铎老实巴交的回答劈得外焦里嫩,彻底绝了与他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致,径直起身向外走去。 “跟上来,朕有一个东西给你看!” 康大元帅茫然不解地起身跟了上去,却是在杜安道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怜悯之色,当即心中“咯噔”一跳。 一路无言,众人很快便来到了御花园。 眼见皇上在几朵颜色艳丽的名贵花木面前停下了脚步,康铎也老老实实地止住了脚步,一点都不敢吭声。 “芍药之后,罂粟花最繁华,加意灌植,妍好千态,此花之美,令人赞叹啊!” 兀自发出一句感慨,太祖爷神情却是陡然凝重了起来。 回想起亲眼见证的那个爱孙做的实验,老爷子竟是感到阵阵心寒,破天荒地生出了脊背发凉的恐惧感。 这花虽美,却是有毒啊! 地狱之花,名副其实! “康铎,可识得此花?” “莺粟花殷红,千叶簇,朵甚巨而密,丰艳不减丹药,此花妍好千态,应是莺粟花无疑了!” 虽然是将门子弟,武夫出身,但好歹算是名门之后,康铎对于此物并不陌生,甚至自家府中都栽种了几盆,点缀景致。 太祖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突然转身,满脸凝重地开口道:“康铎,海禁已然废除,大明想要获取那些海上巨利,水师必须造船练军,你肩头上的担子可是不轻啊!” 闻听此言,康铎哪里还不明白,皇上这是有任务要交给自己啊! 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康铎感激涕零地朗声喝道:“微臣才疏学浅,却因受皇恩身居高位,心中惶恐至极,微臣愿为皇上效死,愿为大明效死!” “好!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先起来再说!” 太祖爷亲手扶起了康铎,而后递给了他一本小册子,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地狱之花! 康大元帅颇为不解地当即翻阅,下一秒却是骇得头皮发麻,腿肚子都快软儿。 “皇上……这……这……此物……竟有如此毒性!” 康铎满脸呆滞地喃喃出声道,心中惊惧到了极点。 若此册所言为真,那这莺粟花果真是地狱之花,带给家国子民无尽灾难的恶魔之花! “朕交给你的任务,便是将它种植在倭国的每一块土地之上,而后建设工厂生产那‘福禄膏’,一部分销往海外,一部分低价售与倭国子民!” “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记住,凡我大明子民绝对不可吸食福禄膏,见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情!” 康铎闻言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惶恐不安尽皆涌上心田。 他终于明白,为何杜安道方才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怜悯之色! 【作者题外话】:这玩意儿还是用吧,没辙呀,总不能等列强拿它敲开大明的国门吧? 正文 第378章相术大师终出手 洪武二十年五月初,朝堂之上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礼部侍郎兼相术大师袁珙递交了辞呈,令满朝文武颇为不解。 要知道在这方朝堂之上,六部百官最渴望的职位,不是正二品的六部尚书,而是正三品的六部侍郎! 当今天子喜怒无常,稍不留神便会人头落地,而一旦发生了大案要案,那首当其冲者便是六部尚书这些朝堂重臣! 加之这位天子掌控欲强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但凡稍稍生出忌惮之心,那么便会即刻拿人下狱,严加治罪! 在他眼中,可是从来没有“将相不辱”这种说法的啊。 如那原工部尚书薛祥,当之无愧的贤才干吏,为大明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贤名可是天下传扬,最终落得个什么下场? 廷杖致死! 这位家喻户晓的贤才干吏被锦衣卫活活打死在了宫门口! 是以六部尚书虽然显贵,却也是个高风险的职位。 唯有这六部侍郎,地位仅差一筹,却是足以规避掉太多突如其来的风险。 而今袁珙骤然提交了辞呈,属实令人颇为费解。 但不少朝臣回想起近些时日流传于京师中的风言风语,当即露出了了然之色。 近日不知何人散播谣言,称妖僧道衍乃是袁珙的得意门生,以致于这位礼部侍郎不得不连夜入宫,面圣澄清事实,甚至传闻其跪在皇上跟前痛哭流涕,脱帽谢罪。 或许正是那夜,袁珙便递交了辞呈,现在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按照正常流程,朝臣请辞皇上不会立马批准,即便心中乐开了花,也要强忍住不笑,诚挚出言挽留,以彰显皇上的贤明。 常言道“事不过三”,故而一般在第三次皇上才会批准。 但是众人万万没想到,当袁珙递交辞呈之后,当今天子却是立马批准,一位堂堂正正的礼部侍郎就此告老还乡。 以此可见,当今天子的确对袁珙心生不满了啊! 好在这袁珙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儿,懂得主动请辞,否则下一秒很有可能不是还乡养老,而是满门抄斩了啊! 在当今天子手下做官,实在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业啊! 正当满朝文武为之神伤之际,相术大师袁珙却是同样满脸忧虑,坐在马车之上,直奔城门而去。 掀开车帘,望着繁华喧闹的帝都,袁珙却是露出了苦涩无比的笑容。 恐怕谁都不会想到,在京师之中散播谣言针对自己之人,竟然是他啊! 呵,这是想让自己做那手中之刀吗? 一念至此,袁珙只觉心神俱疲,正当他准备放下车帘时,却是被一副奇景所吸引。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大堆人围着一个破烂小摊,而小摊旁边立着一块横幅:前算八百年,后算八百年! “呵,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袁珙见状急忙喝令车夫停下了马车,并命其前去打探一下这个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什么底细。 岂料片刻之后,车夫带着满脸崇敬的神情回来禀报道:“老爷,这位先生可不是骗子啊!” “据围观百姓所说,这位先生是显贵子弟,阅读了大量的书籍史册,尤其精通《周易》,因家道中落、贫困潦倒,为了生存故而不得不就在集市上做起了小买卖,为人占卜卦相、预测祸福,由于先生算得比较准,多数情况都能被他言中,所以被人们传颂为活神仙,许多人都慕名远道而来请他占卜。” 闻听此言,袁珙大感惊奇,当即下了马车,准备与这位“活神仙”好好论道一番。 但当他看清“活神仙”面容之时,却是面色大变,当即转身准备离去。 不过才走出了两步远,袁珙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处境,脑海之中划过一道亮光,生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当即转身抬脚向那“活神仙”走去。 “世忠兄,别来无恙啊!” 活神仙原本正在为一人看相,却被他人出言打断,这令他心中相当不喜。 不过当他听清楚那句话时,刚毅的面容之上竟是浮现出了惊慌之色,急忙抬头望去,却见同乡袁珙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袁珙,相术大师,兼礼部侍郎! 怎么今日这么巧,碰上了他? 活神仙心中“咯噔”一跳,讪讪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是好。 袁珙见状微微一笑,指了指旁边的马车开口道:“他乡遇故知,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世忠兄,不如随老夫上马车一叙?” 字为世忠的中年男子闻听此言,再一联想到这位大佬的身份,当即不敢迟疑,收好小桌子小板凳,就跟着袁珙上了马车。 马车得到指令,在车夫的驱使下滚滚前行。 而车内二人也已大致了解了对方近些年来的遭遇,一时之间唏嘘不已。 原来这“活神仙”名为金忠,出生贤门旺族,但早年家道中落,备历生活艰辛。 因其自小博览史籍,熟读兵法与《周易》,可谓是自学成才,这才有了这么一份替人算命的真本事。 二人寒暄了良久,皆是有些慨叹物是人非。 袁珙眼见马车驶出了京城,却是面色一变,低喝道:“金忠,昔年你不是前去通州接任你亡兄,戍边卫疆吗?如若老夫记得不错的话,还是老夫见你贫不能行,故而资助了你一路盘缠!” “为何你会出现在京师之中,难道你不知道当逃兵可是要杀头的吗?” 金忠闻言面色涨红,想要开口辩解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借口,只得幽幽答了一句:“戍边的日子,太苦了啊!” “廷玉兄,那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袁珙闻言心中大喜过望,表面上却是严厉地批评了金忠一顿,而后竟是口出恶言,准备将其扭送至刑部大狱,严加问罪! 闻听此言,金忠惊慌失措,竟是艰难地跪倒在袁珙身前,祈求他念在同乡故知的份儿上,不要告发自己。 眼见恐吓目的已经达到,袁珙这才露出了狐狸本相,笑眯眯地开口道:“金忠,老夫不告发你也行,其实老夫从一开始便没准备告发你,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你我二人乃是同乡故知,且你金忠熟读兵法,精通《周易》,可谓是一大才子,但你年近四旬却还一事无成,碌碌无为,终日靠替人算命度日,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雄心壮志吗?” 金忠闻言面色黯然神伤,苦涩一笑道:“自古怀才不遇者,又仅非我金世忠一人,时也命也,我又能如何?” “非也,非也!知天命者,无须算命!” “世忠兄,老夫想要送你一番大造化,就看你敢不敢接了!” 袁珙笑眯眯地开口道,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失意落魄的同乡。 金忠抬头看着袁珙,狠狠地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他已无路可退! 若是不答应这位“同乡故知”,只怕自己真会被他扭送至刑部衙门,查清缘由之后满门抄斩了! “世忠兄,你的滔天富贵,不在京师,而在……大理!” 【作者题外话】:有人要搞事情了,搞事情了 正文 第379章邀战三军 自那日帅帐议事之后,神机大将军朱寿成功抢班夺权,带着十五万大军继续向北进发。 基于对这位妖孽人杰的信任,起初诸将并未察觉到有任何异状,但是当行军路线越来越偏离蒙古高原,甚至光明正大地朝着辽东之地进发时,就连茂太爷等自家亲戚都坐不住了。 你娘咧! 这个小王八蛋究竟在搞什么鬼? 此次北伐大军,主要目标可是为了剿灭北元小朝廷啊! 你他娘的不朝蒙古高原进发,反倒是直奔辽东之地,这是什么意思? 玩呢? 闹呢? 咋滴先前金山之役你没参与得了,带着十五万大军跟你亲自赶去金山缅怀一番? 基于皇长孙的淫威,万般无奈之下,诸将只能派出郑国公常茂与曹国公李景隆,这两个朱寿将军的亲友前来探探他的口风。 二人甫一走进神机营驻地,却见这位神机营大将军正悠哉悠哉地躺在绝美剑侍的腿上,悠闲自在地晒着太阳,登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狐媚儿小白脸更是气得娇躯直颤,恨不得冲上前去拉开这对狗男女,而后……自己代之! 朱雄英抬眼扫了一下二人,慵懒开口道:“哟?稀客啊?来了就坐,好好享受一下这日光浴!” 茂太爷闻言咧嘴一笑,上前就揪住了朱某人的耳朵,将他提了起来,恨声怒骂道:“小兔崽子,你倒是活得挺潇洒啊?” “你也不出去听听,那些将士都在如何编排于你,说你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只会躺在女人怀里睡大觉,先前老子还为你打抱不平,现在老子恨不得抽死你!” 虽然茂太爷这话讲的极为难听,但他却是说出了实情。 十五万将士带着满腔热忱悍然出塞,只为完成那终极目标,彻底击溃北元小朝廷,但结果呢? 结果是北伐大军出塞半年,连蒙古鞑子的毛都没有见到一根,十五万大军跟着这个小王八蛋,悠哉悠哉地偏离了正道,直奔辽东之地而去! 这让那些武夫丘八如何能忍? 打仗虽然会死人,但活下来的都可以挣得军功! 军功则代表荣耀,代表财富,代表地位! 这些热血儿郎从军出塞,不是来旅游观光,而是来征战沙场,封侯拜将的! 正因如此,将士们早就对那个朱寿将军心存不满了,尤其是这个混账东西还敢带着两个绝色侍女,堂而皇之地住进神机营驻地。 从古至今,行军打仗皆是不允许女人存在的。 正所谓“军中无女人”,无论是将士女眷,还是女佣、女婢是不能进入军营的。 道理通俗易懂,行军打仗一般都是旷日持久,战斗惨烈至极,而且多为长途跋涉,女子是不便于参与其中的。 更为重要的是,女子介入军营极其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混乱,不利于军心、军纪的维持,尤其是这个小王八蛋还带着两个貌若天仙的绝色侍女,别说那些粗鄙不堪的武夫丘八,就算是茂太爷见到这俩娇俏侍女都忍不住气血翻涌,想入非非。 大哥,这可是军营啊! 军队中将士大多皆为壮年男性,朝气蓬勃的热血男儿,白天上战场打仗,晚上难免不会想想那些男女情爱之事。 为了激励士气,安抚将士,且杜绝士兵们每到一处侮辱民间女子这等恶劣现象,自战国开始便设有营妓制度,自此被长久的确立下来,甚至唐宋年间很是流行,直到大明立国之后皇上将其取消。 原因很简单,那些营妓都是苦命的女子,要么被强制占有,要么老死边关,要么被无辜杀害。 不过这样一来,将士们某些难以启齿的问题可是重新摆到了台面之上。 眼下军中流言四起,这个小王八蛋还抱着两绝色侍女活色生香,这令人如何不怒? 茂太爷此行一来为探知大外甥的口风,二来正是为了此事。 即便你们三人经历过生死,感情再如何深厚,也得注意一下场合啊! 听闻此言,朱雄英面色一沉,锐利的眸子中不断闪过寒芒。 “舅舅,大方向没有问题,您姑且再信我一次!” “呵,至于香菱和棋韵二女,那些军中儿郎不服是吧?那就来战吧!” “您放出话去,三日之后我神机营摆下擂台,香菱与棋韵接战,全军将士若有胜过二女者,我朱寿给他跪地磕头赔罪,并将二女逐出军营!” 茂太爷与李景隆闻言大惊失色,想要开口劝阻这个小王八蛋,却是被朱雄英抬手制止道:“放心,我早就想寻个由头杀鸡儆猴,现在有人送上门来,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啊!” 冷冽一笑,朱雄英嘴角微微上扬,随即看向身旁二女,目光之中带着询问。 二女对视了一眼,尽皆重重地点了点头。 香菱自不必多言,这三军将士,还真没有几个气力大得过她的猛士。 加上不当人子的朱雄英,用镔铁百锻重炼了那柄巨剑,特地为她量身打造,战力更是蹭蹭往上冒。 至于棋韵,那日莫愁湖刺杀,她引走那名黑衣剑客至悬崖边上,却是不敌此人。 眼见就要身死剑下,棋韵凄苦一笑便准备跳崖自尽,不必受其侮辱。 岂料下一秒陆地活神仙现身,一掌拍死了那名黑衣剑客,险之又险地将她救下。 棋韵苦求陆地活神仙赶去救下被人追杀的朱雄英,岂料却是被他一掌拍晕,而后带回了武当山,得知自家公子无恙,棋韵索性留在武当山精习剑术,直到张三丰远游天下,这才急忙下山赶入京师。 二女如今之战力,足以比之常茂等军中大将,收拾那些小瘪三,还是绰绰有余的。 茂太爷与李景隆眼前朱雄英已经下定了决心,索性不再相劝,一回到军帐之中,便命人将神机营邀战的消息传了出去。 一时之间,朱寿之恶名传遍三军,凡是提及此名字时,无人不是气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三日之后,神机营驻地竟敢真的搭建了一巨大擂台,瞬间引得将士暴怒,纷纷呼朋引伴含怒杀来! 一众大将闻讯匆匆赶来,生怕这个小王八蛋不知轻重,激起将士军中哗变,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小蓝蓝看着擂台之上挥舞着寒芒巨剑的香菱,以及她对面的魁梧大汉,捅了一下身旁的常茂,忧心忡忡地开口问道:“那小王八蛋打得什么主意?他就不怕这俏丽侍女出现意外?这些个武夫丘八下手可都是杀招啊!” 岂料茂太爷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看小蓝蓝,而后抬脚走到了一旁,摆明了与其划清界限。 蓝玉见状气得破口大骂,但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却是颠覆了他的想象。 万众瞩目之下,那魁梧巨汉竟是被小萝莉一剑砸飞了出去,跌落擂台之下吐血不起,当场社会性死亡…… 似乎没想到这魁梧巨汉中看不中用,小萝莉吐了吐香舌,略带歉意地向他鞠躬道歉,将人气得再次吐出一口老血,彻底晕死了过去。 一众大将:“!!!”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想要在军中立威,下一步会是哪儿呢 正文 第380章王妃这病,是心病 自那日偶遇袁珙之后,金世忠便不得不日夜兼程地赶往云南大理! 一是因为自身当逃兵的把柄落入人手,若是不赶赴大理老老实实地执行他的命令,不但自己会身死,还会累及族人。 二是因为袁珙这厮的惊天相术,以及他口中的滔天富贵! 浙东袁珙,天下相法第一! 这句话,可非虚言啊! 袁珙在元朝时便已相当有名,所相士大夫数十上百,其于死生祸福,迟速大小,并刻时日,无不奇中,足以见其相术之惊人! 金世忠很是清楚,自己这点微末道行与袁珙相比,恰好是萤虫之光,如何敢与日月争辉? 既然他言之凿凿地称自己命中注定的滔天富贵就在大理,并且自己受制于人,那走这一遭便是! 云南大理有什么? 有苍山,有洱海,还有一座……滇郡王府! 不过此刻,这座王府却是一片愁云惨淡,笼罩在压抑绝望之中。 眼见又有侍卫婢女偷偷摸摸地逃离了王府,老管家寺人费冷眼看着这一幕,有心杖毙这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但却又无能为力,不敢再横生枝节。 偌大一座郡王府,到了现在,竟是众叛亲离,分崩离析了啊! 而突如其来的剧变,皆是因为那位王府之主,滇郡王! 自定边之战开始,自家王爷大破蛮军,生擒蛮王,一朝成名天下知,郡王府的地位也因此水涨船高,何人见到自己不竖起大拇指,称赞自家王爷的英勇事迹! 其后王爷入京接受封赏,就在王府众人以为可以离开这蛮荒之地,重返燕京王府时,意外却是发生了! 王爷非但没有晋封燕王,反倒是被任命为征倭大将军,马不停蹄地率军出海远征倭国,这一走就是一年半载,音信全无。 王府众人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翘首以盼,期待自家王爷再创辉煌,踏平一国大胜而归。 而他也没有令众人失望,真的踏平了倭国那个弹丸之地,携煌煌大势班师回朝。 消息传至王府,众人忍不住喜极而泣,欢欣鼓舞。 就在王府众人以为苦日子总算是熬到了头,眼瞅着就能离开这蛮夷之地了,噩耗却是再次传来! 征倭大军回京受封之日,自家王爷春风得意之时,皇长孙竟然率部悍然于长街之上堵住了大军行进,并一举揭露了王爷不为人知的丑恶面目,一脚将王爷从天堂踹入了地狱,也一脚将王府众人踹入了地狱! 直至噩耗传来,王爷罪名坐实,等待秋后问斩,王妃这个刚烈坚强的女子,在这一系列惊变之下,再也撑不住了,卧病在床不起。 偌大的郡王府,仅刹那间轰然倒塌,分崩离析,令人唏嘘不已。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外如是。 寺人费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寺人寺人,本就是服侍君王之宦官,“费”不过是个代号罢了。 自己天生为奴,那便唯有做个忠奴,仅此而已。 暗自神伤片刻,寺人费正准备抬脚回府,去探望一下王妃,身子骨有没有好一些,却是突然发现王府门口站着一个乞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唯有那双眸子锐利出神,时不时闪烁着精光。 寺人费见状心生窦疑,唤过一名侍卫取回了一碗米饭,接过之后亲自上前,温和开口道:“这位小哥,此地乃是王府重地,不宜久留,拿着这碗斋饭,速速退去吧!” 岂料乞丐闻言却是轰然大笑,满脸戏谑笑容道:“王府无主,即将问斩,还谈什么‘王府重地’?” “你这厮好不讲道理,老夫见你穷困潦倒,这才送你一碗斋饭,你非但不知感恩,反倒口出恶言,当真以为我王府无人,谁都可以肆意欺辱不成?” 寺人费勃然大怒,一把将斋饭摔在了地上,恶狠狠地怒喝道。 乞丐见状洒然一笑,竟是俯身抓了一把沾满尘土的斋饭,而后塞进了口中,强行咽了下去,这才低声开口道:“金某行事不求与人,今日受你一饭之恩,自会有所回报,观你面露忧色,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不妨说来听听?” 闻听此言,寺人费大笑不止,感到极其荒谬。 一个乞丐,竟敢夸下海口称回报自己。 即便郡王府已经衰落,但自己好歹也是王府总管,何须一个乞丐报答? 但慢慢地,寺人费注意到了乞丐谈吐不凡的超热气度,以及他那双明亮惊人的眼眸,心中微微泛起了些许涟漪。 或许,此人并非乞丐?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寺人费收敛了笑意,当即开口道:“金小哥,我家王妃忽染恶疾,卧床不起,病情逐日加重,若是金小哥能出手相救,不论事成与否,我王府必定千金重谢!” 相比于王爷秋后问斩,这铁一般的既定事实,寺人费还是选择了难度较低的后者,先治好重病的王妃再说。 这位王妃乃是魏国公徐天德长女,贞洁娴静,且饱读诗书,若是她能病愈主持王府事务,那王府众人也算是有了主心骨了,不至于如同现在这般惶惶不可终日! 金乞丐闻言却是四处看了看,这才低声开口道:“王妃这病,是心病!” “心病还须心药医,想要治好王妃,说来也简单,只需……” 寺人费闻言当即面色狂变,抬手比了一个隐晦的动作,止住了金乞丐继续出言,并装作无意地高喝道:“既然你已经走投无路,想入我王府为奴,我家王妃一向贤德,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进去后厨报道吧!” 话音一落,寺人费趾高气扬地转身就走,金乞丐当即会意,装作惶恐不安地跟在其身后,正式迈入了郡王府大门! 待二人走后,几名锦衣卫出现,为首百户摸着下巴略显迟疑,犹豫着要不要调查这个乞丐一番。 滇郡王秋后问斩一事天下皆知,旁人对这郡王府谈之色变,避之不及,但是这个乞丐却一反常态,主动请求加入王府为奴,令人很难不心生怀疑。 “头儿,别想了,不过就是个走投无路的乞丐罢了,兴许是打着如意算盘,准备偷些值钱的物件拿去卖钱!” 身后一小旗官笑呵呵地开口道,根本未将那个乞丐放在心中。 锦衣卫百户闻言一愣,而后自嘲地笑了笑,这才大手一挥,率众消失。 真是有些过于紧张了啊! 呵,一个走投无路的乞丐,竟会让自己心生怀疑? 这整个大明天下,都恨不得将那朱棣扒皮抽筋,杀之而后快,谁还会想方设法地去救他呢? 朱棣此次,必死无疑啊! 【作者题外话】:朱棣:我是永乐大帝,请给我一些面子 正文 第381章世子入京 关上王府大门,寺人费当即变了脸色,略带歉意地看向金乞丐,还未等他开口,金乞丐便抬手示意自己明白他的用意。 二人一路直行,寺人费将金乞丐送去沐浴更衣,独自前去面见王妃。 王妃乃是徐天德长女,将门之后,身份贵不可言,即便现在落魄,也不能让一个乞丐污了眼睛。 金乞丐自然不是乞丐,赫然正是受命赶来大理王府的金世忠。 只不过因为日夜兼程的一路赶来,致使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罢了,好在寺人费并非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势利小人,否则金世忠可能连这王府都进不来。 洗去满身污秽,换上一身便服,金世忠露出了本来面目,青衣士子,风流倜傥,道不尽的潇洒意味,哪里还有一丝乞丐模样? 寺人费匆匆行来,见到他这般潇洒风姿,却是呆立当场,愣神片刻之后这才试探性地唤道:“金小哥?” “嗯,王妃怎么说,同意见我了吗?” 金世忠端起一杯香茗,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这才反问出言道,寺人费闻言急忙点头,恭恭敬敬地在前给金世忠带路。 呵,还真是走了眼了,差点错过了这位大才! 寺人费心中暗道一声“好险”,仅凭眼前此人的谈吐风姿便确认了他的不凡,再也不敢摆出任何架子。 行至王妃寝宫门口,金世忠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当即停下了脚步,低声开口道:“金某乃是一个外人,进入王妃寝宫多有不便啊,且于礼数不合!” “事急从权,现留在王府中的下人,皆是深受王妃恩惠之人,不会乱嚼舌根,你以郎中之名入内为王妃看病,并无不妥之处!” 只言片语间,金世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刚毅的面容显得有些凝重。 看来,这位王妃的病情,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严重啊! 就是不知,这“心药”能否医治她的“心病”! 一念至此,金世忠不再犹豫,抬脚走了进去,每前行一分,汤药味便愈发刺鼻,令人心情也不由跟着沉重了起来。 这位将门虎女,病情竟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真是个痴情女子啊! 暗自感慨了一番,金世忠抬头给了寺人费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轻咳两声之后冷漠下令道:“这位是老夫重金聘请的金神医,尔等都下去吧,此处由老夫看着就行!” 一众侍女闻言不敢反驳,尽皆鱼贯而出,房间之内仅余下三人。 金世忠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那珠帘之后的身影淡淡开口道:“王妃,您想救王爷吗?” 一语出,二人惊! 原本躺在床上的王妃当即挣扎着坐直了身子,语气坚决地开口道:“还望先生教我,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权势地位,只要先生能够救出王爷,我王府必定重谢!” 没有人能够想到,朱棣秋后问斩的噩耗传来,对这位王妃伤害有多么之大。 王妃与朱棣虽为当今天子指婚,却并非“先婚后爱”,而是在婚前便已经相识。 在正式成婚之前,朱棣与王妃早已相伴三载,是一对名副其实的少年伉俪。 而成婚之后二人的感情更加深厚,甚至婚后短短七年,徐氏便频繁怀孕生子,相继为朱棣诞下三子二女,在这期间,身为当朝亲王的朱棣并未“雨露均沾”与其他任何女人生下过庶子女,足以见二人感情之深。 这位饱读诗书的将门虎女,这位贞洁娴静的滇郡王妃,在苦苦久支撑了王府一年之久后,终于被这个噩耗击垮,病来如山倒。 “王妃,敢问世子现在何处?若想救出王爷,世子将是关键!” 金世忠的再次出言,却是令王妃与寺人费面色一变,显得颇为难以启齿,似乎这其中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沉寂良久,王妃再次开口道:“费叔,去把炽儿召来吧,让先生见见也无妨!” 寺人费苦笑一声,而后转身离去,不到片刻,领着一人走了进来。 只见此人膀阔腰圆,身宽体胖,憨态可掬,活脱脱一个大胖子。 金世忠:“???” 这是……王府世子? 不可能吧? 算算年龄,这位世子不过十一二岁,怎会如此肥胖? 你娘咧! 这是从小吃着仙丹妙药长大的吧? 眼见这个小胖子哼哼唧唧地奋力向自己走来,金世忠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开口问道:“王妃,这位……当真是世子朱高炽?” 珠帘之后,寂静无声,显然不愿回答这个侮辱性极强的问题。 寺人费苦笑着解释道:“金小哥,这位就是王府世子,因他天生肥胖,且喜好口腹之欲,故而才会……长成了这般模样!” 金世忠:“!!!” 麻了! 彻底麻了! 自己计划之中的关键一环,却是个肥胖如猪的大胖子,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咳咳……小人听闻王爷还有几个儿子,不妨……” “不必了,我是王府世子,有什么事,先生但说无妨!” 还未等金世忠开口换人,小胖子却是陡然开口道,语气之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意味。 金世忠闻言不怒反喜,再次细细打量起了这位王府世子,而后一脸严肃地低喝道:“若让你孤身跋涉千里,奔赴京师,你敢吗?” “若让你智斗朝堂,营救王爷,你敢吗?” “若让你入宫面圣,直面天子,你敢吗?” 一连串的质问传来,朱高炽憨态可掬的面容却是不见丝毫慌乱之色,镇定自若地回答道:“若是能够救出父王,这些都将不是问题!” “我只想问先生一句,有多大把握?” 自家父王派人刺杀皇长孙与六王,且天下皆知,可谓是罪大恶极。 朱高炽并不担心此次入京之行,他担心的是这位先生的谋划能否成功,他心中有着几分底气! “把握大不大,全看世子吃得苦头够不够多了!” “王爷所犯下的罪状已经坐实,但还是有着转圜的余地,方才见到世子之后,小人便相信,这天生肥胖恰恰就是上天所赐,世子正是此次入京救父的最佳人选!” 金世忠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这位天生肥胖的王府世子,当真是一个心思剔透的人儿啊! 王妃与寺人费闻言一愣,而后却是一阵沉默。 此次世子入京,将要面对的是整个京师乃至整个天下大大怒火! 他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承受得住吗? “母妃,孩儿这就回去准备了,您一定要将病养好,等孩儿将父王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朱高炽艰难地行了一礼,而后转身便走,王妃痛呼一声,却是没有开口阻止。 若是有选择的话,她恨不得以身代之,但很可惜,并没有。 待到世子走远,金世忠突然神情一肃,低声开口道:“王妃,想要救出王爷,仅凭世子一人,远远不够!” “还需要什么?先生但说无妨!” “需要……一命……换一命!” 【作者题外话】:鞭尸鞭尸鞭尸…… 正文 第382章进军铁岭 麻了! 彻底麻了! 再次见到一名骁勇将士,被绝美剑侍沈棋韵一脚踹下了擂台,一众将士彻底麻木了。 小蓝蓝却是羞得满脸涨红,恨不得挖个坑儿把自己埋进去。 方才被踹下擂台的这个汉子,可是自己的亲卫长啊! 你娘咧! 平日里耀武扬威,脏话满天飞,现在到了手底下见真章的时候,却连那个小王八蛋的婢女都打不过! 呸,啥也不是! 小蓝蓝灰溜溜地走了,已经没脸再在此地待下去了。 一众将士见状愣神之后,却是轰然大笑,快活至极。 这位蓝玉大将军,此次可是丢尽了颜面啊! 茂太爷等大将如何看不出来这厮的意图,无非是想借此机会夺回三军帅权罢了,却是没想到被坑得一张老脸都快丢光了。 堂堂大将军亲卫长,被一个婢女全程压着打,最后还被踹飞了出去,这丢的可不是他亲卫长的脸面,而是那位大将军的脸面啊! 哄笑之后,将士们纷纷散去。 到了此刻,已经没有什么留在此地的意义了。 那两个绝色婢女,可不是普通的娘们儿,而是两朵带刺的玫瑰! 不但长得好看,出手也狠辣无情。 凡是上台与之搏杀的将士,没有一个不是吐血飞下擂台的。 偏偏人家还满含歉意地鞠躬道歉,而后立马安排神机营最好的军医为伤者治疗伤势,让人生不出半点脾气来。 这两个女子,不像是普通婢女,更像是那讳莫如深的神秘人物————死士! 如若她二人真是这种身份的话,那将士们自然也能够接受了。 毕竟这位“朱寿”大将军的身份不同一般,万万出不得差池。 等待了一个下午,眼见再无将士上台接战,朱雄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命人拆毁了擂台,准备继续进军。 虽然因为此事耽搁了十日时间,但是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这些热血儿郎心中憋了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迟早会生出乱子来。 这十日的擂台邀战,既打得他们心服口服,又成功击溃了那些流言,还一举助自己树立了威信,可谓是一举三得。 但等到夜幕降临,一众大将却是联袂而至,尽皆目光灼灼地看向朱雄英,期待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军若继续行军的话,那就彻底进入辽东地界了,与蒙古高原远了十万八千里,别说击溃北元小朝廷,能不能抓住一两个鞑子砍一砍,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万般无奈之下,朱雄英只得带着众人进入军帐之内,命二女挂上了一副精密绘制的地图。 地图的中心不是大明帝国,不是蒙古高原,而是————高丽! 地图之上,圈着一个大大的红点,赫然正是高丽与大明与高丽的国界,位于鸭绿江东的“铁岭城”! “诸位,都看明白了吧?我们的进军目标,便是铁岭城!” 一众大将:“???” 我尼玛啊! 皇上让我们打北元,你带着我们打高丽? 你是真不怕死啊? 大哥别玩了好不好,你是皇上亲孙子,我们又不是? 茂太爷轻咳了两声,略显惊慌地开口道:“咳咳,朱寿将军,皇上的任务是肃清漠北,不是击溃高丽!” “对啊!不是打北元吗?怎么变成打高丽了?” “朱寿将军,你可不能瞎胡来啊?高丽可是我大明藩属国!” “朱寿,本帅还没死呢!由不得你肆意妄为!” 一众大将纷纷出言质疑道,语气之中充满了愤怒。 这个小王八蛋的思绪未免也太跳脱了吧? 人家高丽惹你了吗? 你不声不响地带兵去偷袭人家? 这是正常人能够做出的事儿来? 朱雄英闻言冷笑一声,重重地敲了敲小黑板,瞬间令一众大将安静了下来。 “第一,本将军的确知道伪元帝在哪里,但那是明年之后的事情,现在鬼知道这怂包带着小朝廷游牧到哪儿去了!” 一众大将:“!!!” 神经病吧? 不知道你夸什么海口? 现在不知道,难道你一年之后就知道了? 什么玩意儿! “第二,高丽小国,与倭国如出一辙,秉性卑劣对我大明虚与委蛇,首鼠两端!” “洪武三年,高丽王接受朝廷册封,正式成为大明藩属国,开始向大明称臣纳贡。” “洪武七年十一月,出使高丽索马的使者林密和蔡斌,在归国途中被高丽护送官金义劫杀,随后金义逃亡投降北元!” “此事主谋赫然正是高丽国守门下侍中(副宰相)、亲元派头目李仁任指示策划,此事发生后,大明与高丽关系跌入低谷。” “自此以后,高丽国由亲元头目李仁任当国擅政,并且再次向元廷俯首称臣,同时向我大明进贡,走两端外交路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我大明国力日渐强盛,且纳哈出已经归降,辽东之地尽数归于大明,这高丽小国战据铁岭北东、西之地拒不归还,还敢回文挑衅,此等奸贼,不早日除之,留着他养成心腹大患吗?” 一众大将:“!!!” 话是这么说,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但此行的主要任务,是击溃北元政权啊! 若是抬手灭了高丽,反倒是引得那位天子心生忌惮,在场众人没有一个能有好日子过! 朱雄英注意到了诸将的犹豫之色,心中一动,再次喝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此次北伐我朱寿为监军大将,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我自一肩担之!” “本将军想要用手中之利器,告诉那环伺的群狼,大明不可辱!大明不可敌!大明不可犯!诸位以为如何?” 一众大将闻言尽皆沉默不语,就连小蓝蓝都面露不解之色。 这位朱寿将军,为将之本心,与自己等人,完全不同啊! 武夫丘八征战沙场,为了封侯拜将,名扬天下! 但是这位朱寿将军,却是为了捍卫家国,捍卫大明帝国那虚无缥缈的国之尊严,甚至可以为此将自己置身于险地! 小蓝蓝豁然抬头,低沉开口道:“朱寿将军,一年之后,你能确保可寻到伪元帝?” “我愿立下军令状,必可寻到这厮!” 闻听此言,蓝玉大将军再也不犹豫,豪气万丈地开口道:“那就战,先灭了高丽,再踏破北元,我等将会名垂千古,光耀千秋!” “哥几个,不会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被一个少年郎给比下去了吧?” 小蓝蓝的这句嘲讽,瞬间惹得诸将勃然大怒,当场对骂了起来。 吵闹一阵后,将令传遍全军。 大军开拔,进军铁岭! 朱雄英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望着远处的辽东沃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朝鲜太祖李成桂,本公子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个“好宝贝”啊! 【作者题外话】:先灭高丽,再平北元,拳打李成桂,脚踢伪元帝 正文 第383章此马云非彼马云 辽东都指挥使司,指挥使马云与叶旺头皮发麻地看着城外的十五万北伐大军,陷入了呆滞之中。 这……这是……什么情况? 十五万北伐大军,不是深入蒙古高原,追击伪元帝,歼灭北元小朝廷去了吗? 他们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还他娘的全须全尾的这种? 为何自己二人先前全未收到半点风声? 嘶…… 这是要出大事了啊! “指挥使叶旺马云何在,速速打开城门!” 蓝玉大将军策马来到近前,趾高气扬地暴喝道,满脸写着不爽。 朱雄英:“???” 马云? 马云粑粑? 上辈子我花呗好像还没还完吧? 这位“马云”还是辽东都司指挥使? 混的也不错嘛! 眼见这位威震天下的永昌侯蓝玉亲自叫门,叶旺马云二人不敢迟疑,当即下令打开了城门,将北伐大军迎入了城中。 处理好驻地事务之后,两位指挥使当即寻到了三军主帅小蓝蓝,忧心忡忡地出言问道:“蓝玉将军,为何北伐大军会出现在此处?” “紧急军情,无可奉告!” 蓝玉大将军高扬着头颅,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将二人气得浑身颤抖。 久闻这蓝玉居功自傲,向来嚣张跋扈,今日一见,才知这厮果真是跋扈到了极点!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茂太爷急忙打圆场道:“也不是啥大事儿,这不是找不到伪元帝王庭所在吗?所以打算顺手给高丽平了,再去寻那伪元帝!” 叶旺:“???” 马云:“???” 我尼玛啊! 顺手给高丽平了? 谁给你的自信啊? 谁给你的勇气啊? 咋滴天高皇帝远,想干啥就干啥啊? 这群王八犊子是真不怕死啊! 他也不怕皇上知情后扒了他们的皮! 马云当即喝道:“蓝玉将军,身为三军主帅,行军岂可如此儿戏?皇上责问起来,某家怕你吃罪不起!” “正是如此啊!何况那高丽一向对我大明称臣纳贡,虽偶有挑衅之举,但两国也算是和睦相处,如今突起战事,属实不妥啊!” 蓝玉:“???” 老子不知道吗? 跟老子说这些有用吗? 没一点眼力见的东西,看不出来谁才是主帅吗? 朱雄英好整以暇地盯着这个世界的马云,不得不感慨了一句“太像了”! 这位辽东都指挥使,竟是帅得与那位马粑粑出奇得一致:额头较宽,脸却较短,鼻头稍大,脸型瘦削,嘴巴略扁,颧骨凹陷……怎一个帅字了得! “二位将军,这是我朱寿定下的计划,如若没问题的话,就请按此执行吧!” 叶旺:“!!!” 马云:“!!!” 朱寿? 你谁啊? 咋这么牛逼呢! 军中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个嚣张跋扈的小将军? 先前被小蓝蓝怼了一句,马云早就心生怒气,现在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打断,当场怒喝道:“呵,朱寿?本将军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蓝玉,你敢私自调动大军偏离正道,某家必上呈陛下弹劾于你,任你战功如何显赫……” 叶旺却是面露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英武不凡的少年郎,回忆起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嗯? 朱? 朱寿? 神机营大将军,朱寿? 叶旺立马反应了过来,一把拉住了马云,当场单膝跪地低喝道:“末将叶旺,见过长孙殿下!” 马云:“???” 长孙殿下? 睚眦必报,皇长孙? 你娘咧! 完犊子了! “末将马云,见过长孙殿下!” 朱雄英见状微微一笑,立马上前扶起了这两位镇边骁将。 叶旺和马云镇守辽东,披荆斩棘,建立军府,抚济军民,开垦田地万余顷,成为永久之利。 尤其是其貌不扬的叶旺,镇守的时间更长,前后长达十七年之久。 因二人的卓著功绩,辽东的百姓皆称颂二人的功德,直至嘉靖初年,嘉靖帝还命礼部为二人设立祠庙,春秋祭祀。 此二将堪称“辽东双璧”,买家版的帝国双璧,为巩固大明边防作出了突出贡献。 “二位将军不用多礼,正事要紧,即刻封锁消息,严禁任何人泄露我大军抵达辽东的消息,当然可以上呈陛下,估摸着他也应该知道了。” “除此之外,召集辽东之地归附我大明的女真各部首领,嗯,就以慰问封赏的名义吧,本将军可是为他们准备了好宝贝,以慰问其对我大明的赤胆忠心!” 二将颇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接令离去。 就在方才,他们分明从这位朱寿将军的眼中,看到了滔天的杀意! 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女真! 与此同时,帝都紫禁城。 御书房内,太祖爷握着紧急军情正大雷霆,将蓝玉、陆仲亨、常茂等一众大将尽皆骂了个狗血喷头。 老爷子怎么也没有想到,有着这些久经沙场的军中大将从旁制衡,那个小王八蛋还能抢班夺权,跟神经病一样地带着十五万大军悍然杀向了高丽! 老子让你打高丽了吗? 老子让你去打北元啊! 你娘咧! 这个小王八蛋,真是脑子里面有那个大病! “皇上……要不……召回长孙殿下?” 兵部尚书温祥卿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心中大骂朱雄英不当人子。 若是皇上当真治罪起来,他这个兵部尚书也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那个小王八蛋,真是害人不浅啊! “召回什么?如何召回?只怕大军现在都已经进入了辽东之地,难道白白损耗那些辎重粮草吗?蠢货!” 太祖爷闻听此言恨声怒骂道,恨不得即刻罢免眼前这个蠢东西! “即刻传令给辽东都指挥使叶旺与马云,全力配合北伐大军,听从那个小王八蛋的调遣!” “既然他想要讨伐不臣,捍卫大明国之尊严,那就随他折腾去吧!” 老爷子看着手上公文中那歪歪扭扭的狗爬字,只觉气闷不已。 这个混账东西,还真是能给人“惊喜”啊! 只是这惊喜,更多的却是惊吓! “呵,高丽!” 太祖爷低声喃喃自语,嘴角泛起森然笑意。 他何尝看不懂高丽首鼠两端,于北元和大明之间两边骑墙,根本就从未真正臣服于大明。 但先前碍于大明与高丽中间插着一颗北元的钉子纳哈出,致使大明有心征伐此獠,却是鞭长莫及。 而今纳哈出新降,高丽国内政局糜烂,倒是个不错的时机! “传令工部,征集匠户赶赴辽东,修建驿路!” 辽东之地因驿站不设,交通不便,朝廷在此地的运输极其不便,为确保辽东文书的传递和运输任务的完成,以及粮草物资的及时供应,不得不征集匠户前去修路了。 好在有水泥红砖,修建驿路的难度大大降低。 嗯? 那个小王八蛋,上交水泥红砖,不会就是为了等这个时候吧? 太祖爷瞠目结舌地看着手中公文,良久之后发出了一声喟然长叹。 【作者题外话】:高丽战役即将打响,兄弟们敬请期待,今日份五更结束,冲鸭冲鸭投票票呀 正文 第384章皇家仙丹妙药 辽东都指挥使司官署衙门,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 辽东各女真部落,大体可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东海女真三大部,自纳哈出降明后,明军进据松花江南北两岸,处于原元统治下的女真等各部,相继悉境归附。 建州女真部族由于受到黑龙江中下游“野人”南下侵袭和元朝残余势力的骚扰,分别在首领阿哈出、猛哥帖木儿的率领之下下,沿今牡丹江向南迁移。 建州女真首领阿哈出及猛哥帖木儿降明之后,各自受封指挥使一职,以朝廷的名义统治麾下的建州女真部落。 海西女真即是元朝时的水达达女真,自纳哈出归附被封为海西侯,大明自此开始略地海西,其首领阿鲁灰积极内附,唯大明马首是瞻。 东海女真又称野人女真,主要指分布在“极东”、“远甚”地方,即黑龙江以北的女真人。 野人女真去中原远甚,朝贡不常,故而称为“野人”。 除此之外,还有其境内的蒙古、吉里迷、苦夷、达斡尔等各小族子民,在明军强大战力的威慑之下,尽皆归附了大明帝国,至少在辽东都司旗下挂上了名。 十日前辽东都司突然发出消息,称有大明天使到达辽东,专为任命各族首领掌各卫所,给予印信,仍其习俗,统其所属。 一时之间,辽东这片广袤沃土上的各族首领望风而动,纷纷赶赴辽东都司衙门,只为获得那卫所指挥使印信,同时像大明上表忠心。 没办法啊! 谁都想不到,这块辽东之地,最后的赢家竟然会是大明帝国! 元末天下大乱,群雄并起逐鹿天下,辽东也在当地豪强的领导下起义反抗暴元的统治,但是最终被元朝铁骑无情镇压。 但随着元朝政府中央威信下降,再也无法约束这些地方上的豪强们,于是虽然元朝还名义上占有辽东,实际上早已被各路豪强瓜分了个干净。 如占据复县一带的辽阳行省平章刘益,占据平顶山一带的高家奴,占据辽阳一带的洪保保,驻扎开元一带的辽阳行省丞相也先不花,和盘踞金山一带的元朝太尉纳哈出。 短短几年时间过去,刘益降明被洪保保等设计杀害,洪保保投奔纳哈出,也先不花被击溃身亡,纳哈出率众不敌而降……整个辽东之地现在仅剩下了一个声音————大明! 明军兵锋所过之处,诸如纳哈出、洪保保等辽东豪强死的死、降的降,竟无人可挡!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女真等各蛮夷部族哪里敢反抗大明,各族首领在得到消息之后,当即便动身赶往辽东都司定辽中卫,而后被叶旺与马云热情地迎接进了城中。 这两位辽东都司指挥使亲自出城相迎,令各族首领感动不已之时,心中也暗自泛起了嘀咕。 叶旺与马云可是威震辽东的大明悍将,别看现在二人满脸微笑,杀起人来那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昔年纳哈出率五万大军强攻盖城,企图拔掉明廷插在辽东之地的这颗钉子,却是没成想落入了此二人早已设好的陷阱之中,元军被斩、被俘和冻死的不计其数,仅仅是纳哈出率几十骑逃出生天,免于一死。 这二位明朝镇边骁将,手上可是沾满了辽东各族子民的鲜血啊! 但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此二将竟未坐在主位之上,反倒是将其空了出来。 难道在这辽东之地,还有比他们地位更高的人物吗? 眼见各族首领战战兢兢地看向自己二人,叶旺与马云相视一笑,不置可否。 “相信诸位今夜前来,自然是为了那卫所建制与指挥使一职,叶某也不卖关子了,请天使入座!” 话音一落,叶旺与马云当即起身,目光狂热地看向门口。 各族首领见状哪里还敢坐着不动,纷纷立正站好。 众人只见,一英武不凡的少年郎缓缓走了进来,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圣旨! 果真是天使! 不过年岁为何如此之小? 朱雄英缓缓走到主位之前,嘴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地开口道:“本将军,乃是大明皇长孙,朱雄英!”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大明皇长孙,朱雄英! 虽然各族首领并不清楚朱雄英在大明国内的种种光辉事迹,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皇长孙”这三个字的分量! 这可是龙子凤孙啊! 还是即将成为未来国之储君的那种! 来不及多想,建州女真首领阿哈出当即跪倒在地,用干涩的中土语言朗声喝到:“建州女真阿哈出,见过长孙殿下!” 其余人等见状不敢迟疑,有样学样地跪地喝道:“建州女真猛哥帖木儿,见过长孙殿下!” “海西女真阿鲁灰,见过长孙殿下!” “东海女真……” “吉里迷部……” 朱雄英看着眼前这些各族部落首领,尤其是建州女真的阿哈出与猛哥帖木儿,双眸之中尽是滔天杀意! 若非这些首领俯首低头以示尊敬,只怕他们早就发现了这位皇长孙浑身散发着的森然杀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封圣旨,本是临行之前,朱雄英厚着脸皮向老爷子强要的一张空白圣旨,并承诺仅用于北伐之战。 或许老爷子出于军权的考量,给了爱孙这样一张圣旨防身,却是没想到这个小王八蛋现在就用在了辽东之地,敕封这些各族首领之上。 跪在地上的阿哈出等人激动到面色涨红,欣喜若狂地对视了一眼。 真是万万没想到,卫所建制与指挥使就这般轻易到手了。 原本自己等人还打算赶赴大明帝都,以示诚心归附,从而谋个卫所指挥使一职。 现在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但皇长孙接下来的这句话,却是令一众首领面色大变。 “着各辽东卫所即刻整军,随北伐大军出征高丽,违逆者斩!” 话音一落,全场皆寂。 阿哈出当即开口道:“长孙殿下,我等部落子民多则不足,少则不过三千,且物资装备匮乏,根本无力出兵啊!” “对啊殿下,我们连刀兵都匮乏……” “就是啊殿下,我们都快穷得吃不起饭了……” 一众首领纷纷开口,摆明了不愿出兵随征。 似乎对此早有预料,朱雄英非但未曾动怒,反倒是笑眯眯地回答道:“无妨,诸位的难处本将军自然清楚,故而早已准备好了辎重粮草,诸位仅需出人便可!” 一众首领:“!!!” 这位皇长孙,真是不当人啊! 眼见阿哈出还欲开口,朱雄英径直拍了拍双手,屋外冲进来一群披坚执锐的甲胄之士,一手提着明晃晃的钢刀,另外一只手上却是端着一个盒子。 “这盒子之中,乃是我大明天子赏赐诸位的仙丹妙药,对身体大有裨益!” “诸位首领,是接旨吃了这仙丹妙药,还是抗旨不遵,做个选择吧?” 【作者题外话】:建州女真,就是灭亡大明帝国的满清建奴 正文 第385章蛮夷敢死队 慌了! 慌得一批! 这个大明皇长孙,怎就如此不当人子? 一手寒芒钢刀,一手灵丹妙药,这是摆明了大棒加甜枣的,赤果果的威胁啊! 嗯,还给你扣上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不死也得死了! 阿哈出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不得不接过了那个盒子,打开之后将里面的“灵丹妙药”一口吞了下去。 下一秒,这些身形魁梧的肌肉大汉竟然红光满面,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猛哥贴木儿大喝一声,一拳砸碎了身前的案桌,见众人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这才急忙开口解释道:“殿下赎罪,这仙丹药效太强了!” “不行了不行!小的受不了了!殿下告退!” 话音一落,猛哥贴木儿便冲了出去,直奔……房间而去。 阿哈出等人亦是纷纷告退,面红耳赤地冲了出去,留下目瞪口呆的朱雄英等人。 这玩意儿,效果这么好的吗? 朱雄英有些茫然地看着那几个空盒子,突然有些牙疼。 自己的目标,这就达成了? 这效果有些不对劲啊,老爷子不会在里面加了料吧? 叶旺与马云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说不出话来。 先前还剑拔弩张,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怎么一吃下这仙丹妙药,画风突然就变了呢? 马云轻咳了两声,颇为羞赧地开口道:“咳咳……殿下,我有一个朋友……沙场受创,举不起来……殿下您看看能否匀一颗这仙丹……” 朱雄英:“???” 啊哈? 你有一个朋友? 举不起来? 无中生友? 匀一颗给你? 我匀你大爷! 老子又不是卖假药的! “咳咳……马将军,你的这个朋友……不会就是你吧?” 马云:“!!!” 马指挥使羞得面色涨红,当场落荒而逃。 叶旺见状苦笑一声,上前对朱雄英低声开口道:“殿下,这事儿吧,是真事,老马那年受创,落下了这个病根,您看……” “老叶啊,不是我不给,这玩意儿会上瘾的,你还真以为我会这么好心,给他们仙丹妙药?” 朱雄英没好气地回答道,目光之中皆是忧虑。 呵,什么“仙丹妙药”,不过是就是批了一层皮的福寿膏! 但是这些部落首领的表现,却是给了朱雄英一记闷棍,让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为何这玩意儿跟春天的药一样? 难道说……太祖爷也在服食此“仙丹”? 若真是如此,那可真就大事不妙了啊! 老爷子不会做出这种蠢事儿来吧? 吐出一口浊气,朱雄英驱散了这个可怕的猜测,而后对叶旺下令道:“这仙丹要多少有多少,但是对身体伤害极大,而且会上瘾成性,一日不食浑身如同虫蚁啃咬、千刀万剐一般痛苦!” 叶旺:“!!!” 你娘咧! 这也太狠太毒了吧? 叶旺哪里还不明白,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什么仙丹妙药,而是狠辣至极的毒药! 一旦这些部落首领服食此药成瘾,那就绝无断掉的可能,只能踏踏实实地给大明卖命,为大明开疆拓土,征战沙场! 这仙丹妙药,将会彻底把他们变成大明最忠心的忠犬! 这位长孙殿下,行事太狠辣阴毒了啊! “马将军想吃给他便是,这玩意儿多的是,但你必须跟他讲清楚,让他自己选择!” “从明日开始,命这些部落首领带着仙丹返回部落,组建敢死队,准备强攻铁岭,而后进军高丽!” 叶旺闻言心中一凛,根本不敢吭声,拱手行礼后便大步离去。 不知为何,与这位皇长孙站在一起,总觉得阴风阵阵,令人脊背发凉,彻骨生寒! 翌日清晨,茂太爷、蓝玉、徐辉祖等军中大将尽皆红着眼眶找到了朱雄英,而后齐刷刷地伸出了手来。 “小王八蛋,仙丹呢?我等也要!” “太他娘的欺负人了,那些个该死的蛮子吃了仙丹之后,硬生生地折腾了一晚上,吵的老子根本睡不着觉!” “对啊雄英,好东西不得紧着我们用?马云都有,凭什么我们没有?赶紧给仙丹!”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老子真不是卖假药的啊! 什么东西! 不过这玩意儿效果也太猛了吧? 折腾了一晚上? 朱雄英面色陡然一便,心中愈发肯定了那个猜测。 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也能磨成针! 老爷子啊老爷子,你可是杀伐果断的铁血大帝啊,难道连你也免不了俗吗? 万般无奈之下,朱雄英只能再次将这“仙丹”解释了一番,尤其是长期服食此物的严重后果。 闻听此言,一众大将吓得头皮发麻,面无血色! 狠! 真狠! 简直就是毒辣至极! 这个小王八蛋,真是不当人子啊! 嘶…… 他才多大年岁,脑袋瓜里怎么都是这些诡谲心思,心中怎么都是这些阴毒心肠? 阴风阵阵,重将落荒而逃。 朱雄英却是高声喝道:“诶?别跑啊?仙丹不要了吗?量足够,管饱!” 一众大将:“!!!” 他们前脚刚走,阿哈出等部落首领便红光满面地走了进来,满脸感激地对朱某人致谢道:“殿下,此仙丹妙药果真神奇,敢问殿下此丹……还有吗?” 呵呵,有的是,就怕你没命吃! 朱雄英心中冷笑一声,略显为难地开口道:“此物本是皇家丹药,皆是由名贵药材炼制而成,连我都未曾食用过,皇上将此丹作为诸位归降我大明的赏赐,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 众人闻言大感失望,尽皆低落了起来。 “不过,本次皇上匀出来的丹药,可是有着百颗之多,诸位指挥使想要的话,那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这样吧,暂且再给你们一颗,尔等即刻返回部落征集勇士,若是打下铁岭,给你们两颗;攻入高丽,给你们五颗;踏平了高丽,本将军上呈天子,特地为你们申请百颗!” “出战勇士做多的部落,赐仙丹十颗;作战最勇猛的部落,赐仙丹二十颗;率先攻破铁岭城的部落,赐仙丹三十颗……” 朱雄英平淡如水的话语,却是如同一枚核弹炸响在耳畔,令一众蛮夷首领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蛮夷首领闻言大喜过望,根本不虑有他,纷纷请辞离去,生怕被他人抢占了先机。 待到他们走后,叶旺突然现身,忧心忡忡地询问道:“殿下,此物当真会服食上瘾吗?对身体伤害当真太大?老马昨夜没能忍住……吃了一颗!” 朱雄英豁然转身,目光锐利地怒视着叶旺,片刻之后幽幽开口道:“嗯,准备给他收尸吧!” 叶旺:“!!!” “本将军跟你打个赌,赌这些部落首领不但会倾尽全力征集部落勇士,还会争先恐后地为我大明开疆拓土!” 朱雄英长叹一声,情绪低落地出言道。 地狱之花的魔力,岂会如此轻易就能抵抗得住? 这个潘多拉的魔盒,终究还是关不上了啊! 【作者题外话】:潘多拉魔盒,打开了 正文 第386章黑云压城城欲摧 “切照铁岭迤北,历文、高、和、定、咸等诸州以至公镇,自来系是本国之地。至辽乾统七年,有东女真等作乱,夺据咸州迤北之地。睿王告辽请讨,遣兵克复,就筑咸州及公崄镇等城。” “这句话,是高丽小国使臣上表我大明天子的原话,铁岭北部及东、西之地,自西汉起就是中国的领土,现在却被弹丸小国窃取,还敢大言不惭地口出狂言!” “现在,踏平铁岭,杀入高丽,扬我大明国威!” 朱雄英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随着他一声暴喝,密密麻麻的蛮夷敢死队嗷嗷叫着冲向了铁岭城,由以建州女真部落勇士最多。 阿哈出正在体会仙丹带来的疯狂快感,神态癫狂地喝令催促麾下儿郎杀入铁岭城。 其余部落首领见状颇为不满,纷纷主动请缨,率军助战。 朱雄英见状含笑不语,自然大手一挥同意了他们的请战要求。 这些建州野猪皮,死再多朱雄英一点都不带心疼的。 相反,他还有些担心铁岭城中高丽军有点少了,不能多坚持片刻,多杀几个建州野猪皮。 铁岭城中,响声大作。 高丽军将领朴宜中眼见密密麻麻的女真部落杀来,面带茫然地抬头一望,只见不远处赫然正是鲜黄的大明龙旗,当即吓得面无血色,凄厉嘶吼道:“敌袭!快!守城!” 城内驻军不过三千,且都是些老弱病残,前途无望的军中将士,故而被流放到此地。 朴宜中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拿什么来挡住城外密密麻麻的明军,以及正疯狂冲向城池的蛮族部落! 密集如蝗的箭雨激射而来,刚刚登上城头的高丽军还未展开阵型,便纷纷中箭倒地,迸射出片片血花。 辽东乃是苦寒之地,女真部族想要在这冰寒之地生存下去,除了强健雄壮的体魄之外,还练就了一手弓马娴熟的好本事。 加之装备皆是由明廷提供,比之他们手中的破铜烂铁好出了不知几倍,蛮军战力瞬间大大提升。 还未到片刻,蛮军便嗷嗷叫着冲到了城墙之下,一架架云梯强行靠上了城头,而后手脚并用地直奔城头爬去。 “快!反击!快啊!” 朴宜中凄厉的嘶吼咆哮不断传来,但城中的高丽军正如他担心的那般,早就被吓破了胆,不过是些老弱病残,哪里还有提刀迎敌的勇气。 唯有少数沙场老卒,正拉弓射箭,竭力守护着这座城池。 “杀杀杀!” 第一个蛮子冲上城头之后,欣喜若狂地嘶吼了一声,还未等朴宜中将他砍翻在地,越来越多的蛮军便登上了城头。 不过短短几刻钟的时间,铁岭城头便已经失守。 一众蛮夷首领见状大喜过望,朱雄英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高丽军这种战力,真是令人堪忧啊! 看来自己这驱狼吞虎,致使其两败俱伤的策略,可能行不通了! 一个时辰后,铁岭城门大开,守将朴宜中浑身血污地被阿哈出亲自押了出来,跪倒在朱雄英身前。 “明人……你们为何要兴兵犯境?这是宗主国所为吗?” 朴宜中实在想不明白,高丽在名义之上,可是大明帝国的藩属国,大家都是自家人,为何明军会突然袭击铁岭城? “呵,宗主国?你高丽杀我大明天使之时,怎么不想到这一点?你高丽在国书之上出言不逊,强占我大明疆域时,怎么不想到这一点?你高丽首鼠两端,向北元再次俯首称臣时,怎么不想到这一点?” 朱雄英看着这个高丽将军,杀气凛然地接连喝问道,令后者面色瞬间涨红,讷讷不知所言。 “宰了他,祭旗!” 话音一落,阿哈出抬手就是一刀,正欲将惶恐求饶的朴宜中剁掉脑袋。 岂料朴宜中陡然高喝道:“将军有话好好说,小人可助将军一臂之力,攻入西京!” 朱雄英:“???” 嗯? 这么自觉的吗? 天生带路党? 这种毫无骨气、贪生怕死的表现,实在是令人……喜欢得紧啊! 朱雄英微微一笑,冷声开口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以如今高丽国内糜烂的政局,决计无法抵挡我大明百万雄师,对吧?” 朴宜中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就差跪在地上喊朱雄英爷爷了。 眼见这厮这么上道,朱雄英也彻底没了脾气,没好气地笑骂道:“行吧,看在你聪明才智的份儿上,本将军就勉强收下他,若是你敢在心中打着什么鬼主意,别怪将军我扒了你的皮!” 其后在朴宜中主动请缨之下,铁岭城几乎兵不血刃地落入大明手中。 甚至为表忠心,朴宜中还供出了高丽军在铁岭附近的两个隐秘驻军点,五千精兵随后被茂太爷率五千铁骑屠了个干净,一根毛都没剩下。 鉴于有着朴宜中这个带路党的存在,大军仅在铁岭城休整了三日,便挥师西进,浩浩汤汤地杀向了高丽西京。 所谓西京,正是柳京平壤。 平壤作为高丽都城经过多年建设,已相当繁华,宋使徐兢曾说高丽城市中“惟西京最盛”。 特别是当时的平壤遍植柳树,有着“柳京”之美誉,因此高丽著名诗人郑知常才会讴歌平壤“紫陌春风细雨过,轻尘不动柳丝斜”的景象。 当然,朱雄英决定挥师西进,直取西京,并非是为了去欣赏美景,而是西京的粮食。 十五万大军吃喝拉撒睡,首先得解决吃喝二字。 因朱雄英临时决定攻打高丽,致使战线过长,粮草辎重快要告罄,身为三军统帅的朱某人不得不设法解决这个难题。 而他的办法很是简单————以战养战! 西京平壤一向繁华,并且是高丽曾经的都城,粮草财物自然不缺。 若是成功打下了西京,以此为据点,继续南下,大军将再无后顾之忧! 蓝玉、王弼等大将对此颇为赞同,全票通过了这个提议。 他们还真是害怕,这个小王八蛋会不会再次发疯,率领铁骑径直南下,直接杀向高丽的都城,东京汉城。 好在这厮还未彻底发疯,知道粮草辎重的重要性。 正当大军开拔,准备西进时,太祖爷的诏命终于姗姗赶到。 朱雄英当即打开一看,神情顿时变得颇为古怪,而后随手便扔给了蓝玉大将军。 小蓝蓝恭恭敬敬地打开旨意,下一秒却是如遭雷击,老脸顿时一红,被气得三尸神暴跳。 不用多想,大军已经杀到了这个地步,老爷子自然不是勒令大军回师,他还做不出这样的蠢事儿来! 嗯,这封旨意,单纯就是为了骂人! 老爷子在旨意中将自己与小蓝蓝骂了个狗血喷头,并且放下狠话回京之后定不会放过自己二人! 一念至此,朱雄英满脸戏谑地看向蓝玉大将军,却发现后者正生无可恋地抬头望天,不让眼泪掉下来。 背锅侠蓝玉大将军,实锤了! 【作者题外话】:小蓝蓝:朱雄英你是真不当人子啊! 正文 第387章西京攻伐战 平壤城外,杀声震天。 平壤作为曾经的高丽都城,即便迁都之后,高丽王朝在此设立“平壤府”,作为平安道的首府,号称“两西重镇”,时人称赞平壤形胜“负山阻水,控制西北,俯瞰长江,远临旷野”。 但此刻这座坚城却是摇摇欲坠,即将宣告易主! 半月之前,明军指使铁岭城守将朴宜中伪装成败军,企图借此机会诈开城门,却不料被镇守西京的大将李成桂察觉,当场一箭射杀了朴宜中,拒不开城。 岂料明军在试图诈城失败后,竟敢悍然发动进攻,如潮水一般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安州、义州、江界三个万户府援军抵达了没有?啊?” 李成桂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右手,声音沙哑地对身旁的亲卫喝问道,但后者却是满脸凝重地摇了摇头! “该死的!这究竟怎么回事?为何援军亦迟迟不见踪影?” 李成桂见状不由低声咒骂了一句,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敌军,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这些该死的明军如同疯魔般,半月之内发起了数十次进攻! 白天,黑夜,甚至凌晨! 他们仿佛不会感到疲倦一样,在低沉压抑的号角声中,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猛烈进攻,大有一副誓破此城的架势! 虽然己军依靠坚固城墙,硬生生打退了明军的凶猛进攻,苦苦坚守至今,但因为明军压倒性的军备优势,己军也为此付出了超过万名将士阵亡的惨痛代价,以及不计其数的箭矢弹药宣布告罄。 高丽西北面设置的西京、安州、义州、江界、泥城五个万户府,除了镇守南疆的泥城万户府外,四大万户府五万大军尽皆受命赶来支援! 但是直到现在,却依旧不见援军的踪影! 再这样下去,西京可就当真守不住了! 西京若破,高丽门户大开,明军完全可以趁势南下,长驱直入! 李仁任这个混账东西,当真是该死啊! 若非他把持朝政,主张亲元,并派人杀害了大明天使,高丽哪会有今日之祸? “放箭!快!射杀云梯上的蛮子!” 敌军当前,李成桂不得不收敛了思绪,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战场上局面的变化。 那些愚蠢的朝臣,岂会不明白西京的重要程度,所以,援军一定会及时赶到! “援军,一定会来的!兄弟们,誓死守城!” 李成桂仰头暴喝一声,对自己呐喊助威,亦是激励那些面容惶然的己军将士! 无论如何,即便没有援军,自己等人要守住西京,也势必要守住此城! 蛮军后方,徐辉祖与茂太爷等一众国公正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蛮军攻城。 “这些蛮子还真是蠢,就这般甘愿做马前卒?为了朱寿将军口中的财富、女人和……仙丹?” 徐辉祖颇为感慨地出言道,回想起那位长孙殿下的手段,心中微微发凉。 才过去短短几个月,原本杂乱无章犹如流寇的蛮军部队,便被那个小王八蛋轻而易举地训练成了敢死队,此刻正嗷嗷叫着冲向西京城墙。 他们那猩红的双眼,即便徐辉祖见了都有些心惊胆寒! 这支蛮军大多由女真部落勇士组成,少部分是蒙元、苦兀等部落,皆是身形魁梧、弓马娴熟的善战之士,由他们打前锋,再辅以明军的优良装备,攻破西京指日可待。 茂太爷意兴阑珊地望着摇摇欲坠的平壤城墙,却是自嘲似地开口道:“你们说我等现在,与那些蒙古蛮夷有何区别?一样不当人子啊!” 此话一出,诸将面色皆是有些不太好看。 依照战争传统,蒙军攻城拔寨,并未蠢到让蒙元勇士前去攻城,而是驱使着不计其数的奴隶降卒在前面冲锋,以消耗敌军的战力,蒙古勇士则在后面伺机而动,攒射箭雨,如此一来大大降低了蒙军伤亡。 这种做法,虽不人道,甚至可以说是畜生行径,但不得不承认,效果非常的好! 而眼下的场景,与之相比,何其相似! 明军驱使着辽东蛮军冲锋陷阵,自己却是躲在后面拉弓射箭,蛮军将士死伤无数,明军将士却是安全得很! 面对常茂的嘲讽,李景隆当即怒喝道:“常茂!朱寿将军此举虽不人道,却也极大地降低我军伤亡代价,何乐而不为呢?” “你常茂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现在倒是这般惺惺作态了?若你真个心疼那些蛮军将士,为何不带头冲锋,上阵杀敌啊?” 闻听此言,茂太爷勃然大怒,当即提着战矛就策马冲了上去,令众人目瞪口呆。 申国公邓镇没好气地白了李景隆一眼,随即也拍马冲了上去。 “大好男儿,自当征战沙场,躲在人后算什么本事?你个娘们儿懂什么?” 李景隆闻言气得俏脸寒霜,拔出钢刀就欲冲上前去,却被徐辉祖一把拉住。 “行了,别逞强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个花瓶吧!” 若是这娘们出现了意外,等那个小王八蛋回来,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啊! 徐辉祖一想到那个皇长孙,率三万铁骑直奔高丽都城而去,就觉得有些牙疼。 蓝玉、郭英、陆仲亨三人分率三万大军,分别赶去海州、开城与西州三大府城,阻截前来支援西京的高丽府军,唯独自己这些国公爷似乎无所事事,被留在此地跟着定远侯王弼督战西京。 三万明军,再加上一万蛮军,想要攻下这座城墙坚固的西京城池,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但秒就秒在,明军多路进攻,一旦海州、开城与西州告破,那便可以挥师西京,形成夹击之势,届时西京必破。 不过这仗打得,也太他娘的憋屈了啊! “小白脸,你的朱寿将军,为何不带上你一起奇袭东京啊?” 百无聊赖之下,徐辉祖玩儿心大起,出言调侃起了李景隆。 后者闻言勃然大怒,指着徐辉祖破口大骂,将其骂得狗血淋头,连连求饶,这才善罢甘休。 过了片刻,李景隆才幽幽开口答道:“他……怕我出现意外!嗯,就是这样!” 徐辉祖:“!!!” 呕~ 恶心死个人! “步兵后撤!长弓手准备!放!” 定远侯王弼乘坐在高大战车之上,时刻盯着战局变化情况,及时下达着各种将令。 整个战局在他的指挥下,瞬间变得明朗了起来。 眼见越来越多的蛮军将士登上了城头,王弼当即下令弩箭齐发,掩护蛮军登城。 密集如蝗的箭雨呼啸而至,狠狠地刺进了平壤城头,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起。 李成桂见状惊得头皮发麻,却又无计可施,只得不断嘶吼呐喊,振作己军士气。 但数不清的蛮子成功登上了城头,疯狂地杀向高丽军士,似乎胜利的天平正在逐渐倾斜。 高丽西京,即将易主!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投票票呀,冲冲冲 正文 第388章王府世子不入京 “先生,您说皇爷爷会见我吗?” “会的,这一路锦衣卫暗中相随,便是最好的证明。” 京师城门口,望着巍峨壮观的金陵帝都城,二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人,青衫依旧,风尘仆仆。 一人,大腹便便,满脸疲惫。 双方心中都清楚,此次入京,将会是一场生死大难。 青衫书生金世忠,内心的愤懑更甚。 那日偶遇相术大师袁珙,却是没想到一脚踏进了这个是非旋涡之中,根本抽身不得。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小胖子朱高炽,心中惶恐更甚。 此次入京救父,将要面对那方朝堂,当今天子,这座帝都,甚至整个大明的怒火。 自己,真的能成吗? 朱高炽先前一门心思赶路,吃尽了无数苦头,等到真个要入京之时,心中却是不由泛起了阵阵惶恐与不安。 金世忠见状长叹一声,抬头拍了拍小胖子的肩头,温声鼓励道:“入城吧!之后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小胖子闻言一愣,紧接着小脸一苦,抬脚便想城门走去。 岂料因二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竟是被守城卫士拦下。 卫士趾高气扬地喝令二人交出路引,否则不予进京。 为稳固地方统治,朝廷规定凡人员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由当地官府部门发给一种类似介绍信、通行证之类的公文,称"路引"。 若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 这"路引"实际上就是离乡的证明,可证明来人身份。 眼见小胖子就要老老实实地掏出路引,金世忠却是面色一变,止住了他的动作,改口称自己二人乃是逃难的难民,并无路引文书。 守城卫士闻言勃然大怒,为避免横生枝节,竟是将二人驱离开了城门,不许进入京师,甚至还将欲与之争辩的小胖子一把推到了地上。 朱高炽气急败坏地起身怒视着卫士,正欲亮出自己天潢贵胄的身份,却是再次被金世忠制止,拉着他走到了一旁。 “先生,这是何意?” 朱高炽愤愤不平地质问道,小小的胖脸之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金世忠闻言长叹一声,颇为无奈地解释道:“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滇郡王世子入京了吗?” 路引,就是身份证明! 一旦将路引交给了城门卫士,基于这些势利小人的尿性,他们不当场跪地叩头才怪! 如此一来,滇郡王世子朱高炽入京的消息,也就瞒不住了! 二人现在,还未做好迎接万民怒火的准备,尤其是不过十一二岁的小胖子。 眼瞅着天色已晚,城门关闭,朱高炽小脸一苦,委屈巴巴地出言道:“先生,这下该如何是好?今夜我们去何地安睡啊?” 城外荒郊野岭,别说客栈了,连茅房都见不到一间。 金世忠双眸陡然闪过一道精光,暗自思索片刻,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皇上定是知晓世子入京一事,却默不作声,显然是有了其他考虑。 但满朝文武可是不知道,也不能让他们知道,至少在面圣之前,不能被这些经年老贼得知。 “去最近的驿站吧!” 听闻这个回答,小胖子却是更加疑惑了。 驿站,是供传递军事情报的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官方场所。 但是自己二人之中,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先生又无一官半职,甚至连功名都没有,如何进住驿站? 这位身怀大才的先生,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去了驿站,就直接亮明你的身份!” 朱高炽:“???” 你娘咧! 你是不是有病? 刚才还说不能亮明身份,致使错过了入城的时机,现在却又要自己亮明身份? 咋滴驿站比之那皇宫,睡得更加踏实吗? 眼见小胖子茫然不解地看着自己,金世忠微微一笑,转身抬脚便走。 “去驿站暴露身份,远比在京师城门口暴露身份,要有价值得多,至少对你而言,是一件好事!” 基于对这些先生的信任,小胖子按捺住心头的不解,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 一路无言,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直至夜幕低沉,二人这才走到了驿站。 驿卒见二人衣衫褴褛的可怜模样,哪里有半点官员的样子,当即便要关上大门。 不料金世忠怒喝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这位是郡王世子,还不速速打开大门?” 听闻此言,驿卒立马打开了大门,满脸媚笑地接过小胖子手中的路引文书,看罢之后却是面色大变! 呵,果真是郡王世子! 不过,却是那位滇郡王的世子! 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好像还未问斩吧? 他的儿子入京,能打着什么主意? “世子,恕小的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驿卒强颜欢笑地将二人领进了一处驿舍之中,随即便准备离去。 再怎么说,这位世子也是龙子凤孙,即便心中如何厌恶,也不得不对其恭敬有加。 呵,只是不知道,这位世子是不是入京给他亲爹收尸来的。 “慢着!世子一路赶来,还未用过晚膳,速速下去备好!” 金世忠此话一出,当即惹得以卒暴怒,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这位小哥,现在天色已晚,大家都休息了,食材也没有,您让小的上哪儿为世子准备吃食去?” “混账!世子乃是天潢贵胄,龙子凤孙,难道还能让他饿着肚子不成?” “哦,那要不小的帮您去叫开京师城门,好让这位龙子凤孙入宫大快朵颐?” 驿卒面色一变,冷笑开口答道,根本不带怕的。 一个罪王之子,还是即将被问斩的罪王世子,装什么大头蒜呢? 眼见二人针锋相对,都快干起来了,小胖子急忙打圆场道:“没事儿,先生我不饿,不用麻烦人家了!” 驿卒闻言冷哼一声,径直扭头就走,甚至连门都未带上。 小胖子见状摇头苦笑,正欲质问金世忠突然发什么疯,非要折腾人家,却见后者一脸笑意,伸手在嘴唇比了个噤声手势,而后“愤愤不平”地高声怒骂了起来。 小胖子被他神经病一样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却是不敢吭声。 足足骂了半个时辰,金世忠这才消停了下来,气冲冲地关上了房门,随后在朱高炽掌心写了四个字————隔墙有耳! 朱高炽:“!!!” 锦衣卫! 他这番奇怪的举动,都是故意做给锦衣卫看的? 不对! 原来如此! 朱高炽满脸钦佩地看着这位先生,终于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先生,谢谢!” 小胖子拉着金世忠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了这四个字。 后者洒然一笑,欣慰不已。 【作者题外话】:金忠可是一位大才啊 正文 第389章西京易主 高丽军的坚韧顽强出乎了王弼的意料,强攻西京已一月有余,这座坚城早已摇摇欲坠,却是直到此刻还未彻底易主! 这一月时间下来,一万蛮军阵亡了五千余人,为免阿哈出等蛮夷首领生出疑心,王弼不得不暂时将他们换下,改由明军将士攻城。 但那阵亡的五千蛮军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们用生命消耗了西京守军的箭矢。 高丽军的利箭,可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战斗至今,守军的物资粮草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 光看那城墙之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便可以清晰地知道,敌军这些时日所消耗的箭矢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眼见接连几波进攻下来,敌军并未射出多少利箭,王弼当即心中一喜,径直下达了撤军的将令。敌军箭雨已经枯竭,是时候发起总攻了! 一众大将对此颇为不解,却见王弼微微笑道:“我观敌军箭雨已经枯竭,将士坚守至今早已是疲累不堪,且敌军援兵久久不至,更是对士气的巨大打击。” “传令下去,命将士们砍伐附近的树木赶制云梯,越多越好!” “将招降书射入城中,明确告知其我军此行目的只为诛杀逆臣李仁任,不必为其赴死!” “今夜子时,发动总攻,必破西京!” 两军鏖战这么久,王弼早就看西京城内的守军不过是外强中干,尽皆靠那李成桂一人苦苦支撑! 当高丽军的辎重粮草消耗一空,底层将士必会思变,等到密集的云梯靠上城墙之时,便是西京镇城破之时! 徐辉祖等人闻言尽皆点了点头,当即离去传达将令。 于是乎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一日,明军仅仅是派遣长弓手攒射了一阵箭雨,从未再发起实质意义上的猛烈进攻。 守将李成桂见状颇为不解,但当他看见那漫天飞舞的招降书时,却是面色大变,惊惧到了极点! 明军竟然如此狡诈,采用了攻心之策! 原本鏖战至今,却无援兵到来,将士们早就心生不满,城内谣言四起,明军又在这个关键时刻搞了这么一手,实在是狠辣至极! 明军将矛头直至亲元派的权臣李仁任,可谓是有理有据,谁也挑不出半点错来。 奈何那李仁任当国擅权后,大肆党同伐异,铲除异己,并且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可谓是恶事做尽,早就引得天怒人怨,上下不满! 此封招降书一出,西京城可真就守不住了啊! 李成桂气得重重一拳锤在了城墙之上,当即鲜血飞溅,却是有些无可奈何。 李成桂庶兄李元桂忧心忡忡地上前开口道:“成桂,我们的箭矢粮草……已经告罄啊!” “要不……弃城逃吧!我李氏根基在和宁府,不在这平壤啊!” “不必多言,还有多少射多少,万万不可让任何人靠近城墙!” 李成桂苦笑一声,懒得与这个蠢货解释,当即下令道。 明军都杀到了平壤,那和宁府还会安然无恙吗? 只怕早就落到了明军手中,西京一旦告破,整个高丽就完了,己军根本再无坚城可守! 可笑李元桂这个蠢货竟还想着那什么根基之地,实在是蠢得无可救药! 李元桂闻言瞳孔一缩,随即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 因明军接下来并未发动进攻,城内守军难得好好歇息了一下,却是拿着招降书议论纷纷,甚至不少情绪激动者更是对李仁任破口大骂。 招降书中指名道姓,不但指出李仁任亲近元朝、擅杀天使、祸乱朝纲等恶行,还放出狠话必诛逆臣李仁任,若有胆敢协助逆臣者,必杀之! 如此一来,高丽军将士自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将这个罪魁祸首杀之而后快,哪里还有军心士气可言? 加之城外明军兵锋正盛,接连强攻西京一月有余,早就将高丽将士打破了胆,恨不得弃城投降。 如若不是因为守将李成桂手段酷辣,淫威甚重,将士们不敢进言相劝,西京城只怕早就易主了。 但手中这封招降书,却无异于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高丽将士心中的怒火。 城内一片咒骂之声,哭嚎之声,显得刺耳至极。 军心尽丧,这是一个冰冷而残酷的事实! 李成桂双眼布满了血丝,拖着疲惫的身体巡视各处,最终却是得到了这样一个悲惨的结果。 军心,真的散了啊! 西京,守不住了! 李元桂再次来到李成桂身边,焦急地出言劝道:“成桂,真的守不住了啊!将士们情绪愈发激动,甚至极有可能爆发大军哗变,不要再强撑下去了!” 再继续坚守下去,只怕城破之日,就是李氏灭门之时! 难道寄希望于城外明军主将是一位雄主,可以宽宏大量地原谅李成桂阻击明军如此之久? “草,一种植物!” 李成桂恨恨地怒骂了一句,而后终于松口道:“大哥,拿着我的印信带上我李氏卫队,从北门撤离西京,我随后就到!” 李元桂闻言大喜过望,接过印信转身就走。 正当此时,震撼人心的鼓声突兀响起,令高丽将士面色大变! 明军,发起总攻了! “该死的明人!” 李成桂恨声怒骂一句,跺了跺脚后,却是立马下了城头,直奔北门而去。 这位威名赫赫的高丽大将,在万般无奈之下,终于还是选择顺从了本心,弃城而逃。 高丽将士惊愕之后,还是纷纷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紧紧握住手中的利刃,静静等着明军杀来! 城中已经没有了箭矢,那就代表着自己即将与明军、蛮军近身搏杀,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虽然明人与自己等人相差无几,仅是军备差距过大,但蛮子一向勇武健硕,宛如野兽,嗜血狂暴,这代表着自己等人极有可能战死于此! 来了! 他们来了! 当一架架云梯强行靠在了城头之上,所有高丽将士心中顿时一凛,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他们,在等待着守将李成桂的军令! “不好了!将军弃城逃了!” 不知何人高喝一声,令高丽将士如遭雷击! 李成桂,抛下自己等人,弃城逃了? 这个狗日的畜生! “打开城门!快!” “草!快竖起白旗!” “李成桂,你不得好死!” 各种纷乱怒喝响起,令正攀爬在云梯之上的明军将士当场愣住。 而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一杆白旗突兀出现,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那么刺眼。 这是……投降了? 王弼见状仰天大笑,立即命人鸣金收兵,随后举刀暴喝道:“大明无敌!大明无敌!大明……无敌!” 寂静之后,爆发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之声。 高丽西京,就此易主!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冲冲冲投票票 正文 第390章爷孙相见 “混账东西!这些该死的混账!” “毛镶,去把那城门卫士和驿站驿卒给朕剐了!” 御书房中,听完毛人屠的低声奏报,太祖爷当即勃然大怒,恶狠狠地嘶吼道。 这些该死的狗东西,眼里还有朕这个天子吗? 即便朱棣罪恶滔天,即便朱棣即将问斩,但他也是我朱元璋的儿子! 是,他的确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但这一切与懵懂无知的炽儿有何干系? 一群势利小人,见风使舵,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 毛镶闻言不敢吭声,恭敬行礼后当即起身离去。 直到走出了乾清宫,毛人屠面容之上这才露出了忧虑之色。 那个青衫书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为何这厮胆敢奔赴云南,鼓动怂恿王府世子朱高炽入京救父? 他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整个京师乃至整个大明天下都知道朱棣罪孽深重,并且还是咎由自取的那种,此人却在朱棣即将问斩之时,开始搞起了小动作,试图动用这些小手段劝说陛下回心转意,从而救出朱棣,背后绝对有人操控! 一个脑子正常的人,是定然不会一脚踏进这趟浑水的! 也就是说,有人不想朱棣死,甘愿冒着得罪皇长孙的风险,也要动用手段迫使皇上回心转意! 那这个人,究竟是谁? 朱棣的王妃,徐家虎女? 还是说暗中潜伏着一个幕后黑手? 呵,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一回到镇抚司衙门,毛镶当即命锦衣卫时刻盯着那名青衫男子,并派出人手探查此人的底细。 锦衣卫想要探查一个人的底细,简直不要太轻松。 何况此人自己露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朱高炽身边,那就更加惹人怀疑了。 与此同时,御书房中,太祖爷面容憔悴至极,一个人静静沉思了良久。 “安道,命人去把炽儿接进宫来吧!现在就去!” 喟然长叹一声,老爷子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吃苦。 这个孩子,他依稀有些印象,天生肥胖,连道儿都快走不动了。 也正是这个傻孩子,为了他那个蠢货爹爹,毅然决然地奔赴京师,也不知道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堂堂天潢贵胄,到了京师之后,竟然连城门都进不了,住进个驿站,还要受驿卒刁难,饭都没得吃…… 一想到这儿,老爷子只觉心如刀割,痛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曾几何时,自己的家人,还要饱受这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苦? 那自己这个皇帝,做得还有什么意义? 呵,可恨,可恨啊! 杜安道不敢迟疑,当即领命而去。 虽城门已关,但圣命在前,守将哪里还敢迟疑,迅速打开了城门,目送着这位御前大太监疾驰而去。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一行人才疾驰而回。 守将分明见到,队伍中多出了一个小胖子,与一名青衫书生。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身后不远处,一名守城卫士抖若筛糠,面无血色。 行至宫门,众人翻身下马,步行前往御书房。 金世忠自然不能入宫,被安排去了驿馆暂住,等待皇上的安排。 眼见世子朱高炽胖胖的小脸上,有些局促不安,杜安道心中亦是长叹一声,低声开口道:“世子不必忧虑,皇上正在御书房等着见你呢!” 这孩子长得圆圆滚滚的,充满了喜感,一见就令人忍不住心生好感,杜安道索性出言点拨了一句:“不过世子得注意言辞,不该说的话万万提及不得!” 小胖子闻言心中一凛,当即明白了杜安道的话外之音,满脸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 但他口中“不该说的话”,却是自己此次入京的目的啊! 身为人子,岂能坐视己父人头落地,遗臭万年? 如若真个如此,那与禽兽何异? 朱高炽双眸之中闪过道道精光,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一路无言,杜安道很快领着小胖子来到了御书房外,而后独身进去通传。 入内却见皇上正在假寐,杜安道思索片刻,轻声唤道:“皇上,世子朱高炽来了!” “宣他进来吧!” 太祖爷淡淡开口道,语气之中不见丝毫喜怒。 但杜安道分明注意到,方才听闻“朱高炽”这三个字,皇上身子猛地颤了一颤。 小胖子战战兢兢地走入了御书房,始终低着小脑袋以示尊敬,而后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行礼。 太祖爷见状却是心生不喜,眉头一皱,略显不悦。 同样是自己的孙子,为何那个小王八蛋天生一股亲近劲儿,恨不得把自己直接送走,眼前的炽儿却是这般循规蹈矩,大气都不敢出? 一个都他娘的敢踹御书房了,一个却是都不敢抬头看自己一眼,同样是龙子凤孙,这二者之间的差别,未免也太大了吧? “炽儿,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闻听此言,小胖子这才敢抬头看去,却见龙椅之上的老人正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当即鼻梁一酸,扑簌簌地掉下了泪来。 太祖爷看清这个孙子的面容之后,却是感慨万千。 天生肥胖,还真是一种病啊! 这孩子现在不过才十一二岁吧,就长成了这副模样,他那一张胖乎乎的脸蛋上嵌着一双小眼睛,眯得都快只剩下一条缝儿了! 眼见小胖子哭得撕心裂肺,太祖爷心中顿时一软。 真是难为这孩子了啊! 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小胖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奈何偏偏有朱棣这个蠢货做爹,真是白瞎了这孩子! “哭什么哭?你就只会哭吗?给朕闭嘴!” 太祖爷起身怒喝一句,吓得小胖子身子一颤,立马止住了哭声,大气都不敢出。 老爷子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有心开口安抚一下这孩子,却是发现根本说不出口,不符合自己的性格。 “罢了,暂且在宫内住下吧,这几日陪朕好好说说话,其他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长叹一声,老爷子满脸疲累,幽幽开口道。 小胖子闻言一愣,擦拭干净了脸上的眼泪,坚定开口道:“皇爷爷,孙臣想要……见父王一面,恳求皇爷爷恩准!” 此话过后,便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 “去吧!去见他一面,权当尽尽孝道!” “孙臣叩谢皇爷爷隆恩!” 【作者题外话】:搞事情啦,开始鞭尸啦 正文 第391章做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传令下去,准备动手!” 高丽开京城外,一处农茂的密林之中,朱雄英目光冷冽地望向刚刚出城的高丽军,双眸之中寒光一闪,冷冽开口道。 在他身后,乃是武装到了牙齿的神机营大军! 永昌侯蓝玉率军攻打海州,武定侯郭英率军攻打春州,延安侯陆仲亨率军攻打西州,只要这三大府城任何一个告破,回师西京平壤,那高丽军北疆防线将会彻底崩溃! 自己则率神机营昼伏夜出,一路急行直捣黄龙,奇袭高丽都城开京,并不需要强攻这座坚城,只需保证不让援兵前去支援便可。 起初朱雄英打算围点打援,兵围平壤剿灭其援军,慢慢拖垮这个弹丸小国。 但如此一来,耗时必定良久,能不能赶在天元帝游牧至捕鱼儿海前踏平高丽,还是一个未知数。 若是错过了这个最佳时机,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故而综合考虑之下,朱雄英不得不兵行险招,直奔这高丽都城而来。 这还得多亏了朴宜中这个带路党,为求活命精心绘制了一副高丽地图,否则神机营大军绝无可能如此轻易便深入高丽腹地。 神机营副将军平安一脸兴奋地地开口道:“将军,直接进攻吗?还是拿炮轰?儿郎们等这一战可是等了太久了啊!” “拿炮轰?轰你大爷!火器不要钱造的吗?传令下去,谁都不准浪费老子的子弹,全都拿刀砍!” 朱雄英一脸鄙夷地看着平安,恨不得踹他几脚。 这还真是家大业大,不知道勤俭持家啊! 那些个火器火炮,哪一个不是金贵的东西,打一个孱弱不堪、毫无战力的高丽军,至于如此小题大做吗? 不是朱某人看不起高丽军,实在是他们自己不争气啊! 史载据中土使者的观察而言,高丽军一向都是兵极弱,兵器甚简而疏,即便有着几次可圈可点的大捷存在,也难以磨灭高丽军与明军之间的巨大差距。 何况眼下高丽国内矛盾重重,自高丽恭愍王改革失败后,高丽继续在内忧外患中不断溃烂,权臣内斗,党同伐异,争权夺利,贪污腐败……可谓是一滩烂泥! 争权的争权,夺利的夺利,贪腐的贪腐,吃鲍鱼的吃鲍鱼……总而言之,眼下高丽国内矛盾重重,正是一个将其一举击溃的大好时机。 神机营参军铁铉见平安面色涨红,忍不住大笑开口道:“平安将军,杀鸡焉用牛刀啊!” 显然从上至下,神机营都根本未曾将这支高丽军放在眼中。 “传我将令,全歼敌军,一个不留,准备,杀——!” 咻咻咻! 密集如蝗的箭雨激射而出,铺天盖地般直奔高丽军射去。 轰隆隆! 随着朱雄英一声令下,神机营大军当即发起了冲锋,宛如钢铁洪流般径直杀向了高丽军!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还未等高丽将士反应过来,箭雨便已至眼前! 高丽名将崔莹原本正在忧心前线战局,却是被眼前的惊变震得呆立当场,呆愣地看着不断震颤的大地,片刻之后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嚎叫。 “骑兵!敌袭!快!防御!” “骑兵冲锋,拦住他们!快!” 崔莹不愧是四处征战的高丽名将,刹那之间便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若是任由敌军冲锋至近前,那己军将会毫无还手之力,任由其肆意屠戮! 大护军的嘶吼惊醒了还在愣神的高丽将士,一排排高丽骑兵迅速从侧翼发起冲锋,直奔那道钢铁洪流而去。 这一幕很快便被平安等人发现,不由露出了畅快笑意。 “好胆色!竟然敢反向冲锋!真是不知他们是无知还是愚蠢!” “哈哈哈!这样才杀得痛快!” “杀杀杀!一群土鸡瓦狗,竟敢发起反冲锋!” 神机营将士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紧握手中利刃对着高丽骑兵策马狂冲而去! 双方骑兵不断逼近,直至最终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轰隆隆! 一声震天巨响传来,仿佛即将天崩地裂一般,大地止住了震颤。 希聿聿! 战马长嘶,两道黑色洪流狠狠地对撞到了一起! 崔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身旁无数箭雨呼啸而至,惨叫声与哀嚎声此起彼伏,却也不见他有任何慌乱之色。 若是己军骑兵拦不住那道钢铁洪流,那可就真的完了! 没有使用火铳火枪,没有攒射箭雨,双方都默契无比地选择了迎面对撞,以一种最为原始最为暴力的血腥方式开启了这场惊天大战! 铿铿铿! 无数把钢刀利刃闪烁着狰狞的寒芒,几乎是同时砍向了敌军铁骑。 震耳欲聋的声响之中,登时火星四溅,那是兵戈撞击而出的火花。 一个照面对撞后,高丽骑兵竟然全线溃败,被砍下马背者不计其数,谁都没想到,这次骑兵对冲竟会是一面倒的屠杀。 平安一刀将一名高丽骑兵砍翻在地,随后却是微微有些愣神。 这些高丽骑兵的装备,实在是太差劲了啊! 有的军士身上,甚至都没有铠甲护身,仅凭一腔孤勇便悍然杀来,真是傻得可爱! 先前久闻高丽军战力孱弱不堪,今日总算是有了个清晰的认识。 “锋矢阵形!继续冲锋!” 平安愣神之后,收起了心中的那丝怜悯,举刀怒喝道。 锋矢阵即是全军形成箭矢的样子,主将的位置在最前面,此阵乃是突击阵形,极其适合战斗力高强的虎贲猛将。 明军铁骑迅速调整阵型,忽略了那些侥幸生还的高丽骑兵,再次发起冲锋,直奔崔莹所在的步军而去。 崔莹眼见明军铁骑屠戮了己军骑兵后,竟直奔自己而来,吓得险些魂飞魄散,凄厉嘶吼道:“撤军!快!撤回城中!” 话音一落,崔莹策马便逃,直奔开京城门而去。 高丽将士纷纷掉头转向,如同鸟兽一般疯狂逃窜,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平安见状哭笑不得,只得弯弓搭箭,一箭射向了崔莹,后者哪里想过利箭忽至,当即应声倒地,被身后将士抬着逃回了开京城中。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明军将士见状顿时士气大振,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喝彩之声。 唯有始终在后方观战的朱雄英暗自摇了摇头,似乎不太高兴。 这高丽军的战力,属实堪忧啊! 等到高丽称臣纳贡之后,这支孱弱不堪的高丽军,应当怎么办呢? 他们比之那骁勇善战的辽东蛮军,差了不止一两个档次,连给明军做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嘶…… 要不撤军了吧? 似乎没有油水可捞啊? 【作者题外话】:高丽军的战力,的确一言难尽 高丽不是高句丽,不是杨广祸祸还没成功那个 正文 第392章大厦将倾人思动 明军杀到了京师脚下,并且一举击溃了名将崔莹的支援大军,打得崔莹狼狈逃回了城中。 这个消息震懵了高丽的满朝文武,再也没了先前那般争权夺利的闲散心思。 那可是名将崔莹啊! 与骁将李成桂屡屡击破倭寇,镇压“赵日新之乱”,甚至大破辽东“红巾军”四万大军,迫使红巾军彻底败走鸭绿江……累官至判密直事、大将军、门下侍中赞成事、六道都巡察使;封尽忠奋佐命安社功臣、铁原府院君。 纵观此人赫赫功绩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天生将种,一路南征北战趁势崛起! 但就是这样一位名将,却被神兵天降的明军打得落荒而逃,五千骑兵全军覆没,两万步军不战而溃,而这一切竟发生在距离京师不远之处! 高丽,已经糜烂到这般地步了吗? 这是一个满朝文武都不得不面对的残酷事实,京师城外突如其来的明军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压得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高丽王都,国王王禑高坐在主位之上,满脸的惶恐不安。 权臣李仁任、林坚味一左一右地站立于王禑身旁,显示出自身超热的地位。 李仁任与林坚味代表着高丽权门势族,正是在恭愍王被弑杀之后,一手扶植王禑即位的最大功臣,但新王即位后,李仁任等人非但不思改革,反而巧取豪夺,过着更加醉生梦死、奢靡**的生活。 高丽军今日孱弱到了这种地步,李仁任等人是最大的“功臣”! 阶下左侧是以曹敏修等在围剿倭寇的过程中崛起的武臣,右侧则是郑道传、郑梦周、尹绍宗等新兴士大夫。 此刻满朝文武的面色尽皆凝重至极,甚至略带惶恐之色。 明军,杀来了! 不但突然偷袭铁岭,强攻西京平壤,现在竟是一举打到了开京门口,这……该如何是好? “说说吧,如何让明廷退兵!” 王禑惶恐不安的话语传来,令曹敏修等武将颇为不喜。 这位新王,未免也太废物了! 两军还未开战,出口便是劝说明廷如何退兵,这仗有这么打的吗? 郑道传等士大夫闻听此言亦是对其失望透顶,当初自己等人怎就瞎了眼,同意这么一个窝囊废即位为王? 一门心思跟着李仁任等狗贼肆意享乐,现在敌军兵临城下,张口就想着如何服软,哪里有一位大王的模样? 或者说,这是李仁任等人的意思? 郑道传出列奏道:“大王,明廷突然兴兵犯境,很有可能是因为我国对元事大,并且大王接受了北元册封,故而惹怒了明廷!” “微臣建议即刻遣使出使明军,称臣上贡,以示歉意,表明我高丽对大明侍奉如初,绝无二心!” “荒谬绝伦!明廷师出无名,悍然发动进攻侵略我高丽疆土,这与强寇行径无异,我高丽为何要向其致歉俯首?” 权臣李仁任闻言却是勃然大怒,高声怒喝道。 新君即位后,他一面加强对北元的戒备,一面派判密直司事金湑赴北元告哀,逐步恢复对元关系,旋因脱脱不花之死而使这场危机化于无形。 通过他主导之下的两端外交,夹在元明之间的高丽取得了一定的生存空间,也使新王王禑巩固了在高丽国内的合法性,堪称他李仁任最为突出的功绩。 此刻却是被郑道传抓住机会,用来攻讦自己,这让当国权臣如何不怒? “郑道传,亏你还是朝堂重臣,大军压境不思如何精忠报国,反倒趁机兴风作浪,老夫看你有些昏了头吧?” 面对李仁任的责难,眼见新王沉默寡言,士大夫郑道传闻言苦笑一声,索性返回原位,再不进言。 国有奸佞当朝,新王又是个傀儡,我等为之奈何? 呵,真正兴风作浪之人,这满朝文武何人不知? 正当此时,大护军崔莹左臂染血,却是一步一步走了进来,惊得众人呆立当场。 “大王,若想明军退兵,请即刻诛杀逆臣李仁任!”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这位名将莫不是被伤了脑袋,失心疯了吧? 李仁任却是气极反笑,指着崔莹怒喝道:“崔大护军,五千骑兵战损,两万步军不战而溃,被明军打得丢盔弃甲,仓皇逃入京师,朝廷还未治罪于你,眼下你竟还敢攀咬老夫?” “崔莹,老夫看那是投降了明军,故意在此大放厥词,危言耸听吧?” 大护军冷冷一笑,径直从怀中取出一封招降书,扔到了新王脚下,其身后将士纷纷上前,掏出一模一样的招降书递交给了群臣。 “看看吧,明军为何突然兴兵犯境,全是因为李仁任这个贼子!” “大王,若是你想做那亡国之君,大可继续听之任之!” 崔莹恨声怒骂了一句,言语之间毫无对君王的敬意。 但众人却是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这样的傀儡大王,要之有何用? 王禑闻言一愣,而后命人拾起了那本招降书,看罢之后竟是怕得瑟瑟发抖,面无血色。 “大王,明军的要求很简单,诛杀李仁任等亲元一派,否则便会强攻京师!” 李仁任看罢之后惊惧到了极点,身形摇摇欲坠,情不自禁地扯断了几根胡须。 大明朝廷,如此痛恨自己吗? 这封招降书中,不但将自己描绘成了祸乱朝纲的奸臣佞臣,还在最后撂下了一句狠话。 逆臣李仁任,必诛之,任何人胆敢协助于他,杀无赦! 为什么? “大王!请下王命!如今招降书在整个王都疯传,百姓与将士皆义愤填膺,大军哗变与百姓**只在朝夕!” “若是大王还不下定决心,诛杀祸国佞臣,那臣等今日只能对大王不敬了!” 崔莹面露杀机地看着王位旁边的两大权臣,突然暴喝道。 闻听此言,曹敏修与郑传道等文武大臣纷纷出列,站到了崔莹身后,齐声高喝道:“请大王下旨诛杀佞臣!” “你们想做什么?啊?你们不能这样对老夫,老夫亲元是为我高丽啊!老夫是高丽的功臣!” 李仁任看着那一双双饱含恨意杀机的猩红双眼,彻底慌乱了起来,色厉内荏地高喝道。 “禁军何在?将这些乱臣贼子悉数拿下!” 随着权臣的一声高喝,数十名披坚执锐的禁军将士冲入了大殿,虎视眈眈地看着群臣。 但下一秒,崔莹却是动了,毫无惧意地抬脚上前,给了李仁任一记重拳,将其打得眼眶迸裂,凄厉哀嚎了起来。 似乎觉得还不解气,崔莹将他如同死狗一般拖到王禑身前,暴怒至极地嘶吼道:“王禑,你当真想要整个高丽为这个狗贼陪葬吗?” 一把将李仁任鲜血淋漓的头摁在王禑眼前,崔莹冷声笑道:“下诏,杀贼!否则今日,大不了我等另立新王!” 开京城外,朱雄英好整以暇地同二女聊天打趣,平安却是突然伸出个脑袋来,好奇问道:“将军,高丽当真会服软,杀了李仁任吗?” “死道友,不死贫道!李仁任必死无疑!” 正文 第393章高丽大将的挽歌 震天的马蹄声与喊杀声响彻和宁府城,满头白发的李子春紧盯城外战局,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作为与崔莹齐名的高丽大将,此刻李子春心中却是有些不安。 明廷尽起数十万大军兴兵进犯,这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之事。 西京、海州、春州等地皆有求援急报传来,李子春却是分身乏术,无能为力。 因为,和宁府早就被明军攻打已久,陷入了艰难鏖战之中。 若非李氏有着精心打造的私军存在,只怕此刻早已落入明军手中。 即便如此,这两月余来的守城之战,已经快令守军接近极限了。 若是再无援军前来,和宁府只怕真的守不住了啊! 呵,会有援军吗? 回想起坐在王位之上的那个傀儡新王,以及当国擅权的老贼李仁任,李子春只觉心中有股郁气难以抒发,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成桂可是在镇守西京啊,不知道他眼下的境况如何! 高丽经此大难,即便能够扛过去,也离灭国不远了! 眼见无数蛮子开始顺着云梯攀爬而上,李子春长叹一声,驱散了纷杂的思绪,当即暴喝道:“弓箭手!弓箭手!快放箭!” “攒射!快!” “滚石!热油!放!” 看着那些哀嚎着跌落云梯的蛮子,李子春面色更加难看。 不知为何,这些明军与先前相比,完全不一样,再无那些仁义道德。 不但突然偷袭,还驱使辽东蛮族冲锋在前,消耗己军的利箭粮草,自己却是躲在蛮子后面,挖掘了一排排的壕沟,不断射出冷箭,可谓是狠辣到了极点! 这还是自己印象中的明军吗? 他们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李子春眺望着明军后阵,试图看清其主将是何人。 似乎察觉到了李子春的目光,延安侯陆仲亨面色复杂地抬头看去,二人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飘飞了这方战场。 陆仲亨同样没有想到,这和宁府中,竟然还有着如此人杰,硬生生地阻击了自家大军一月有余。 按照那位朱寿将军的计划,自己此刻本应该在猛攻春州城,以策应奇袭开京的中路大军。 但是偏偏意外发生了,己路大军被阻击在这和宁府外,寸进不得。 若是耽误了中路大军,致使那位朱寿将军身处险境,那自己将会吃不了兜着走! 一念至此,陆仲亨当即下定了决心,下达了全军总攻的将令。 即便己军伤亡惨重,也务必要攻破此城,绝对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将士可亡,长孙殿下不容有失! 咚咚咚! 鼓声骤响,将士闻鼓而动,疯狂冲向了和宁府城。 李子春见状大惊失色,清楚最后的大决战到了,当即喝令道:“全军听令,坚守此城,所有人全部上城,城毁……人亡!” 基于李氏家族在和宁府城的隆重威望,将士纷纷登上了城头,甚至连不少轻壮百姓都提着刀枪剑戟冲上了城头。 望着密如潮水的敌军攻来,所有人都紧张到了极致,紧握长刀的手已经微微泛白。 眼瞅着敌军开始攀爬城墙,李子春举刀喝道:“准备!放————!” 几乎同一时间,明军长弓手射出了手中利箭,铺天盖地的箭雨呼啸而来,下一秒便刺入了守军将士体内,哀嚎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 “稳住!反击!快!绝对不能让他们登上城头!” 李子春冒着箭雨砍翻了一个蛮子,再次怒喝道,下一秒却是身中数箭,当场喷出了一口鲜血。 “将军!” “大帅!” 身旁将士见状悲愤交加,上前一把扶住了李子春。 这位高丽大将艰难地立住身影,奋力嘶吼道:“杀敌!不退!” “杀敌!不退!” 震天的怒吼响彻城头,李氏大军士气大振,旋即展开了反攻。 奈何明军人数太多,且战力强悍,一时之间守军节节败退,已经有一面城头失守。 正当此时,远处却是忽然杀来一支铁骑,帅旗之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李”字! 李氏家将见状大喜过望,陡然怒喝道:“少帅回来了!少帅支援我们来了!兄弟们,援军到了,杀啊!” 李子春闻言竭力睁开了双眼,看着那杆鲜艳帅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成桂,杀回来了! 陆仲亨见状恨声怒骂了一句,当即点齐五千铁骑,将指挥权交给亲卫长后,亲自迎了上去。 呵,铁骑? 大明铁骑,连横扫天下的蒙古铁骑都不惧,岂会惧你李家私军? “希聿聿!” 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满腔的怒火,陆仲亨座下的神驹纵声长嘶,宛如一道闪电冲到了战场之上,直奔李成桂而去。 双方如同针尖对麦芒,眼中只有对方。 “轰隆隆!” 伴随着那仿佛山洪暴发、江流决堤般的巨响,五千虎贲骁勇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往无回地冲入了李氏大军之中。 “杀!” “杀!” 凄厉惊惶的惨叫声中,数以百计的李氏军士轻若无物般被战马撞飞至半空之中,当场高高抛起,随后重重落地摔成了肉泥! 五千骁勇如同出笼的猛兽,轰隆隆地杀入了李氏铁骑之中,用手中的尖刀利刃不断挥砍着李氏骑兵。 但短暂的惊愕之后,李氏铁骑同样体现出了惊人的战力,十人一组结阵绞杀落单的明军铁骑,渐渐稳住了阵脚。 而陆仲亨却是如同利剑的剑尖,一路冲杀之下竟无人可敌,直奔李成桂而去。 后者见状不怒反喜,提刀便径直对冲了过去。 若是今日能够斩杀明军主将,那和宁府之困将迎刃而解! 就在双方即将巅峰对决时,远处大地却是再次震动了起来,令所有人面色一变。 下一秒,一道钢铁轰隆呼啸而来,为首大将手中战矛闪烁着锋利寒芒。 “小亨亨,不要怕!茂太爷来也!” 陆仲亨:“???” 李成桂:“???” **你大爷,这杀神怎么来了? 李元桂见状当机立断,举刀刺入李成桂马臀之中,战马吃痛之下疯狂冲撞,直奔城门而去。 “掩护少帅入城,我等——死战!” “死战!” “死战!” 茂太爷见状气急败坏地怒骂道:“小亨亨,拦下他,休要放跑李成桂!” 陆仲亨:“!!!” 常茂,你大爷! 来不及咒骂出声,陆仲亨当即举刀迎敌,与之缠斗在了一起。 当常茂突兀杀来后,胜利天平彻底倒向了大明。 【作者题外话】:五更已完,兄弟们可以投票票啦,冲冲冲 正文 第394章来吃了这颗仙丹 陆仲亨高举长刀狠狠劈向李成桂,眼中尽是兴奋之色。 如若没记错的话,这个李成桂,可是朱寿将军点名要留活口的重要人物啊! 虽然陆仲亨并不明白此人的重要性,但这并不代表他想生擒此人。 刚刚冲到近前,迎面就是一柄钢刀劈来,李成桂心中一凛,侧身夺过这致命一击,抬手一刀还了回去。 得益于自幼爱好打猎,李成桂练就一番骑射双绝的好本事,在马背之上如履平地。 两柄明晃晃地钢刀狠狠对砍在了一起,登时火光四溅,两个人都为之一震! 这厮好大的力气! 李成桂自问同辈之中,气力比他还大者,可以说是寥寥无几,被李氏族亲称为麟儿,但眼前明将气力竟然比自己还大!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劲敌! 一念至此,李成桂不敢与其缠斗,任由疯马狂奔,企图杀出战场,冲入城中。 陆仲亨见状冷冷一笑,当即弯弓搭箭,激弦发矢。 李成桂听闻身后有利箭破空之声传来,心中暗道不妙,当即俯下身去,试图躲过这追魂箭。 但下一秒他整个人却是突兀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显得狼狈不堪。 “卑鄙!” 李成桂看清自己爱马双腿之上的利箭之后,哪里还不明白事情原委,当即怒骂了一声。 这个该死的明将,竟然不是射人,而是射马! 陆仲亨闻言并不动怒,驱使着战马便朝着李成桂冲了过去,手中钢刀闪烁着锋利寒芒。 李成桂见状惊得头皮发麻,却是不闪不避,始终紧握手中长刀,待到战马冲至近前,这才险之又险地就地翻滚,而后一刀砍向马腿,来了个以牙还牙。 猝不及防之下,陆仲亨被摔了个狗吃屎,但身体本能反应令他连续翻滚,躲过了李成桂的扑身补刀,随即长刀向前,与其展开了殊死搏杀。 二人交战激烈无比,一名明军将士正欲前来助战,却被李成桂一刀枭首,当场毙命! 陆仲亨看得目眦尽裂,当即怒喝道:“不要过来!去绞杀那些残寇!” 自己的任务,只是缠住这个高丽骁将,等到常茂赶来,他必定无处可逃! 话音一落,陆仲亨举刀便砍,狠狠砍向了李成桂,直奔其面门而去。 李成桂收刀不及,只能举起左臂横挡,长刀携带巨力狠狠砍在了李成桂的左臂铠甲之上,硬生生地砍碎了甲胄,血光四溅,后者登时闷哼一声,显然受创不轻。 似乎剧烈的疼痛刺激了骨子里的凶性,李成桂竟强忍疼痛卡住长刀,将陆仲亨向着自己一拉,后者完全没想到这厮竟然如此狠辣,采取这般以命换命的无耻打法,身体不受控制地当即向着李成桂倒去。 而陆仲亨的头顶,赫然正是李成桂那闪烁着锋利寒芒的长刀! 二人战场之外,李氏铁骑已经被绞杀一空,形势对明军而言一片大好。 虽然李家私军乃是李子春耗费多年心血铸造的精锐之师,但无论是装备还是士气,都无法与明军抗衡,加之明军铁骑人数众多,即便李氏私军顽强作战,宁死不屈,却也在明军的联合绞杀之下,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与蒙元铁骑相比,李氏私军劣势明显。 一是身体素质远远比不上蒙古鞑子那些天生战士,二是骑射技艺更是无法与弓马娴熟的蒙古鞑子相比,唯有这宁死不屈的顽强意志倒是可圈可点,与蒙古鞑子有得一拼。 明军铁骑常年与蒙古铁骑冲杀对战,早就习惯了蒙古铁骑的强大战力,现如今与李家私军作战,却是显得游刃有余。 双方斗得有来有往,因其顽强抵抗的作战意志,明军铁骑的伤亡状况不断增大。 与此同时,陆仲亨却是陷入了必死之局,根本无法躲开头顶上的这致命一刀。 眼看陆仲亨即将命丧敌手,一根战矛却是突兀地冒了出来,硬生生地挡住了这致命一击,救下了陆仲亨的狗命。 “哟呵?小亨亨,你这也不行啊!连一个小毛孩子都打不过?” 听闻常茂的戏谑嘲讽,陆仲亨气得浑身颤抖,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径直起身离去,指挥铁骑绞杀剩下的李氏私军。 李成桂见状神情一肃,看着眼前这个壮汉浑身爆棚的肌肉,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杀神,他是见过的。 之前西京一战,最后撤离之时,正是这个杀神带人攻上了城头,手中的战矛捅碎了一个又一个脑袋。 这厮非但没有一点罪恶感,反倒是兴奋得嗷嗷直叫,硬生生地杀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浑身浴血! 换句话说,这他娘的就是个战斗疯子啊! 李成桂环顾四周,却是悲哀地发现,依旧在作战的李氏儿郎寥寥无几,而等待他们的命运,则是身首异处,当场毙命! 为了高丽这个糜烂不堪的王朝,值得吗? 自家李氏,昔年可是元朝大将,并非是高丽人啊! 看着那疯狂攻城的明军,李成桂苦笑一声,扔掉了手中长刀,悲愤嘶吼道:“都住手!和宁李氏……降了!” 一声怒喝,震惊了所有人。 李家将士闻言悲呼一声,却还是不得不丢掉了手中兵器。 大明将士见状略显茫然,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和宁李氏愿降于大明,永不反叛!” 李成桂单膝跪在了常茂身前,面目狰狞地嘶吼道,不甘心到了极致。 若是再给自己几年时间,让自己成长起来,铲除李仁任这些奸佞幸臣,革故鼎新,高丽未尝不能与大明一战! 但是现在,以李氏一族对抗整个大明帝国,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寻死路啊! 茂太爷:“???” 降了? 这就降了? 你娘咧! 老子兴冲冲地追了你几千里路,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呸,啥也不是! “咳咳……咱这还没开打呢,要不你过会儿再降?” 茂太爷恬不知耻地出言道,手痒得厉害。 李成桂闻言如遭雷击,呆愣愣地看着茂太爷,气得面色涨红。 咋滴老子投降还要看你心情啊? 这肌肉壮汉脑子果真不好使,也不知道怎么浑上将军高位的! 半个时辰后,陆仲亨与茂太爷怏怏不乐地带兵进驻了和宁府城,二人的不爽各不相同。 李成桂匆匆登上城头,随即发出了凄厉至极的哀嚎。 他的父亲,李氏家族创始人,高丽大将李子春,浑身插满着利箭,早已死去多时。 茂太爷见状不耐烦地开口喝道:“行了,别哭丧了,你应该清楚真正害死你父亲之人,不是我大明,而是高丽!” “若非那些个高丽朝臣忌惮你李氏骁勇,且是元朝降将,岂会将你李氏排挤出朝堂,分别镇守北疆?” 闻听此言,李成桂眼中闪过刻骨铭心的仇恨光芒,既对大明,亦对高丽! “既然你降于我大明,那日后就是自己人了,来吃了这颗仙丹,随我大军出征开京!” 李成桂:“???” 仙丹? 【作者题外话】:来吃了这颗仙丹,保你早日飞升成仙 正文 第395章高丽政变 高丽王都,一片肃杀。 就在前些日子,明军大军压境之时,大护军崔莹竟当朝行凶,强行逼迫大王废掉了宰辅李仁任,而后将其关押了起来。 而宰辅李仁任的种种恶行,也随着明军那一封封漫天飞舞的招降书,彻底暴露在高丽百姓眼中,瞬间沦为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大明悍然兴兵进犯,一路势如破竹打到了京师脚下,竟都是因为李仁任这个老贼亲元叛明,并指使他人杀害了大明天使,这才使得高丽百姓受此大难! 一时之间,百姓愤愤不平,将士咬牙切齿,整个高丽上下人心惶惶,不知该如何应对城外的大明铁军。 而林坚味等权贵势力随即展开了猛烈的反攻,将大护军崔莹依法治罪,关押了起来,算是暂时稳住了局势。 但整个高丽朝堂也因此乱成了一锅粥,各方势力争吵不休,却是无人能够拿出一个退敌之策来。 而高丽新王王禑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除了会骑马游猎与肆意享乐之外,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货,自然更加指望不上。 如此一来,各方势力内斗更加激烈,你方唱罢我登场,只为在这危急关头保全自身利益,真正为高丽考虑之人寥寥无几。 但令人奇怪的是,明军却迟迟未曾发动进攻,除了围剿敢于出城的军队之外,完全没有进攻动作,甚至任由百姓随意出城,即便那其中混有前往各地府城求援的信使。 正当高丽群臣为之不解时,这些信使带回来的消息,却是彻底震懵了所有人。 和宁、西京、春州、海州等北边重镇尽皆落入明军之手,十万精锐大军投降的投降,阵亡的阵亡,不过短短数月便溃不成军! 反观明军一方,正有共计十二万大军,加上投降明廷的三万降军,浩浩汤汤地向着开京杀来,与城外的三万明军汇合…… 这仗……该怎么打? 或者说,这仗还有的打吗? 开京城内即便算上一万禁军,也不过三万兵力,而统兵大将李子春阵亡在和宁,另外一位大将崔莹被林坚味等人拘禁了起来,甚至早就身首异处! 无兵无将,却要面对十八万敌军攻城! 呵,根本没法打,也根本打不过! 高丽群臣为之震恐惊惧,纷纷请求王禑释放大护军崔莹,奈何林坚味等权臣从中作梗,加之王禑懦弱无能,故而一直未能如愿,局势更加动荡混乱。 起初高丽朝廷还想隐瞒这些惊天内幕,甚至不惜杀掉带回消息的信使,却不料明军根本就不当人,再次向城中射出满天箭雨,直接捅破了这些惊人内幕。 短短一日之内,开京城中骂声一片,百姓将士愤怒的咆哮简直快要冲翻整座开京王都。 这些愤怒的百姓堵在王都宫门,力求杀掉佞臣李仁任,释放大护军崔莹,向大明赔礼道歉,称臣纳贡,重修两国之好。 而朝堂之上,郑道传、郑梦周、尹绍宗等新兴士大夫与曹敏修、安佑等武臣联手威逼新王,听从民意,消弭兵或! 高丽大王王禑坐在王位之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林坚味与郑道传、曹敏修等人争吵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此时,一将佐冲入大殿禀报道:“大王……明军……都来了!” 王禑:“???” 高丽群臣:“???” 都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都来王都做客了? 嘶…… 不会是…… “大王!城外已聚集了十五万明军,与三万降军!” 将佐面露绝望地开口解释道,心中惊惧到了极点。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如同一枚核弹炸响在耳畔,彻底震懵了高丽的文武百官。 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又是一员将佐冲入殿中,惶恐不安地禀报道:“大王!明军发出了最后通牒,若是还不出城投降,并献上李相首级,他们将在三日之后……强行攻城,届时……鸡犬不留!” 王禑:“!!!” 高丽群臣:“!!!” 强行攻城! 鸡犬不留! 这还是明军吗? 他们不是一向自诩仁义之师吗? 为何现在,做出这种事情来?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寂静无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郑道传长叹一声,颤巍巍地出列奏道:“大王啊!难道你当真忍心,看着高丽百姓被肆意屠戮,看着整个高丽为那些乱臣贼子陪葬吗?” 闻听此言,王禑身子猛地一颤,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身旁的林坚味,根本不敢吭声。 曹敏修见状对这位新王彻底死心,出列冷笑道:“大王,即便您不愿投降,那也要放出崔莹,命他率军抗敌吧?” “曹将军此言何意?老夫觉得将军之骁勇,完全可以胜任大护军一职!” 还未等王禑开口,林坚味却是阴恻恻地开口道,对曹敏修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崔莹已经失心疯了,且此人在军中威望甚高,决计不能放出此人,得尽早除掉才行。 而曹敏修有勇无谋,且目光短浅,只要与之合作,牢牢握住兵权,等到东京、泥城的万户府大军赶到,完全可以与明军抗衡。 如此一来,即可铲除朝中崔莹、郑道传等异己势力,又可借机除掉李仁任这个老东西,唯有自己独揽大权,也不妨做一做那当国宰辅的位置! 正当林坚味暗自勾画着美好蓝图,做着美梦之时,大殿之外却是突然传来了喊杀之声,随即惨叫不绝于耳,吓得殿内众人魂飞魄散,面无血色。 难道……明军杀过来了? “快!护驾!保护大王!” 林坚味高喝一声,试图唤来禁军将士,以护驾之名护住自身安危,却不料根本无人应答,禁军将士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殿外的惨叫声也逐渐停止,直至再无异响传来,安静到了极致。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曹敏修与安佑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时抬脚向殿外走去,想要探查情况,却是不料一去不复返,更是吓得殿内众人肝胆俱裂! 正当群臣六神无主时,殿外却是突然走进来一人,黑衣铁甲,浑身浴血,赫然正是大护军崔莹! 而在他身后,则是曹敏修与安佑等一众武臣,以及数不清的禁军将士。 林坚味难以置信地看着崔莹,嘶声怒喝道:“不可能!你是如何逃出来的?我林府私军岂会放你出来?” 崔莹闻言冷冷一笑,张口骂道:“呵,大厦将倾,人心思动,没有人会为了那点银子,连身家性命都不要,选择给你这个老贼陪葬!” “哦,对了,本帅还有一件礼物送给你们,接好了!” 崔莹从身后取出一物,而后奋力扔给了林坚味,后者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下一秒却是骇得惊呼一声,急忙将其扔在了地上。 高丽大王王禑怪叫一声,似是悲恸,似是痛快。 当群臣看清那东西之后,一个个却是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那个东西,血肉模糊,却分明就是当国宰辅李仁任的头颅! 【作者题外话】:高丽现在这个政局特别有意思,李仁任与林坚味这些守旧权贵当朝,败坏朝纲醉生梦死;李子春、崔莹等大将南征北战,护卫家国,却是遭受排挤;郑传道、郑梦周等新兴士大夫空有一腔热血,却是无计可施……再加上一个傀儡大王,可以说是烂到骨子里去了 正文 第396章挥泪斩大将 开京城外,戈甲耀日,旌旗蔽天,连亘二十余里,粲如锦绣。 共计十五万大军整戈待旦,只待主帅朱寿将军一声令下,便开始强攻眼前这座高丽王都,彻底踏平这个弹丸小国。 帅帐之内,一片欢声笑语,对骂声与嘲讽声不绝于耳,显得快活至极。 任谁都未曾想到,这高丽军战力竟如此孱弱无力,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高丽整个北疆重镇全部沦陷,明军一路势如破竹,除了某个倒霉蛋儿外,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未曾遇到。 嗯,这个倒霉蛋儿不是旁人,正是缩在角落里一脸铁青的吉安侯陆仲亨。 众将嘲讽讥笑的对象,也正是这位陆大侯爷。 没办法啊! 这位吉安侯率北路大军出征,原定计划是强攻春州,以策应朱寿将军奇袭开京,谁曾料到这位跟随皇上南征北战的一代名将,竟撞上了李子春这个硬茬子,北路大军被硬生生地阻击在和宁府外存进不得。 别说攻打春州了,陆仲亨连春州府城长啥样都不知道,还是蓝玉大将军与郭英将军合师北上,这才一举拔下这座坚城。 纵观整个战局发展,蓝玉、王弼、郭英与朱寿四路大军皆是战果累累,唯有陆仲亨的北路大军损兵折将不说,还未曾取得半点功绩。 若非郑国公常茂在关键时刻率军来援,不知其还要折损多少将士,才能打下和宁府城。 “陆仲亨,你可知罪?” 一声暴喝突兀响起,令正兴高采烈的众人瞬间一愣,而后面色凝重了起来。 这个小王八蛋,要做什么? 难道他想秋后算账? 陆仲亨闻言苦笑一声,随即单膝跪倒在中间,满脸悲愤地低喝道:“末将……知罪!” 错了就是错了,军法面前,不徇私情! 自己未能按时完成既定任务,甚至都未能踏上完成任务的道路,现在被治罪论处也合情合理! 何况……自己还立下了军令状! 朱雄英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位帝国名将,冷声喝道:“诸位将军,北路大军遭遇李氏精锐,虽损兵折将,寸进不得,看似情有可原,但五路大军出征之前,诸位将军皆立下过军令状,规定时间内必须抵达开京,否则……以命相抵!” 军令状! 此三字一出,诸将面色大变,满脸惊骇地看着朱寿将军。 这个小王八蛋,来真的? 陆仲亨遭遇李氏精锐,致使寸进不得,这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之事。 但于大局而言,即便他寸进不得,却也并未影响其余四路大军,后果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若是朱寿将军不提及此事,那此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这“军令状”一出,事情可就完全变了味道了啊! 看来这个小王八蛋,果真是想玩真的啊! “军中无戏言,下军令状,白纸黑字,那是要兑现的!” “陆仲亨虽然破城有功,但贻误军机坏我军纪,军法不留情,来人,将陆仲亨拖出去……砍了!” 朱雄英长叹一声,语气坚定地喝令道。 亲卫张玉朱能闻听将令,当即大步上前,解下了陆仲亨腰间佩刀,扒下了他的铠甲,押着他便向帅帐之外走去。 诸将见状面色大变,茂太爷当即气急败坏地怒骂道:“朱雄英,你突然发什么疯?” 因为一件小事擅杀帝国名将,令其余诸将作何感谢? 自己这大外甥一向鬼精鬼精的,怎就现在犯起了浑? “常茂!这里是军营!本将军身为三军主帅,自当为全军将士负责!” “陆仲亨贻误战机坏我军纪,且立过军令状,自当军法处置!” 朱雄英冷冷地扫了一眼茂太爷,语气丝毫不弱地怒喝道,与之狠狠对视了起来。 “朱寿将军,陆仲亨破城有功,且功绩显赫,为我大明立下过汗马功劳,如此就斩了他,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啊!” “对啊!朱寿将军!” “陆仲亨并非无能,不过运气不好罢了!” 眼见这个小王八蛋连常茂的面子都不给,与之硬刚了起来,一众大将顿时急眼了,纷纷出言为陆仲亨求情。 开什么玩笑! 陆仲亨可是与自己等人齐名的帝国名将,跟随当今天子一路征战天下,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若是真被这个小王八蛋,因为这件小事轻易斩杀,那如何能够令人信服? 蓝玉大将军目光锐利地看着朱雄英,而后冷声开口道:“朱寿将军,三军主帅是我蓝玉,你不过是监军罢了!” “若你真想惩治陆将军,那也要经过本帅的同意,需要上呈天子,由不得你在此刻胡来!” 这个小王八蛋发疯,蓝玉大将军可是没有发疯。 临阵斩杀大将,这是蠢货才会干出的事情! 不但会动摇军心,还极易引发将士哗变,届时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岂料朱雄英拍案冷喝道:“朱能张玉!还在等什么?拖出去,砍了!” 一向沉默寡言的郭英见状亦是低喝道:“且慢!朱寿将军,陆将军虽犯军纪,但死罪当免,李氏精锐的战力我等有目共睹,比之我军丝毫不弱,加之陆将军乃是攻城作战,和宁府城城池坚固,且百姓一向敬重李氏,上下一心誓死守城,即便朱寿将军亲自率军攻城,也决计不可能在短短几日之内便可破城!” 这番话虽然说得比较委婉,但话外之音却是没有那么好听了。 郭英无异于指着朱雄英的鼻子骂他,拿着鸡毛当令箭,狗屁不懂就乱下军令,你牛逼你上啊? 呵,这是心中生怒了啊! 眼见众将皆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朱雄英却是依旧坚定喝道:“无论有再多借口,军纪都不容败坏,敢坏军纪之人,非斩不可,张玉朱能,斩!” “且慢!若是殿下执意斩了陆将军,那请先斩我等!” 王弼单膝跪地,主动请死。 茂太爷冷笑一声,旋即跟上。 郭英、蓝玉、徐辉祖……一名名大将单膝跪地,目光坚决地怒视着朱雄英。 后者见状长叹一声,却是指着陆仲亨的鼻子怒骂道:“小亨亨,你是不是老了提不动刀了?啊?打个李氏都打不下来,你对得起自己这帝国名将的威名吗?” 陆仲亨:“???” 一众大将:“???” 你娘咧! 咋还开始人身攻击了? 这一骂就是足足半个时辰,令一众大将再次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个小王八蛋如何不当人子。 他们可是跪在地上的啊! 直到骂得有些口干舌燥,朱雄英这才话锋一转道:“既然众将为你求情,那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暂时削去你副将军之位,去训练三万高丽降军,戴罪立功!” “你久攻不下,本将军身为三军主帅,亦有着不可推卸,本将军自罚一年俸禄,用以抚恤阵亡的儿郎们!” “自此以后,若再有人胆敢败坏军纪,本将军定斩不饶!” 陆仲亨:“!!!” 一众大将:“!!!” 直到此刻,众将才终于明白,自己被这个小王八蛋耍了! 我尼玛啊! 你有个屁的俸禄! 这个瘪犊子玩意儿从未想过斩了陆仲亨,不过是想借机发难,整顿军纪、收拢军心罢了! 朱雄英,实在是不当人子!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我没有俸禄,但我有钱啊! (陆仲亨是吉安侯,不是延安侯,那是唐胜宗,记岔劈了,已修改) 正文 第397章骁将献城 眼见众将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副很想揍人的模样,铁骨铮铮朱某人当即喝退了众人,唯独留下了当事人陆仲亨。 诸将见状只得含怒离去,留下二人在帅帐之内细细详谈。 无人知道皇长孙与陆仲亨究竟谈了些什么,但众人分明见到,这位帝国名将走出帅帐之时,却是满脸惊骇,甚至险些一脚踩空。 他们究竟密谈了些什么? 来不及探究二人的谈话,震天的欢呼雀跃声突兀响起,直至响彻整个明军营地。 因为,高丽派来使者,称臣乞降了! 不是作为藩属国请降,而是无条件的乞降! 朱雄英正躺在帅帐旁边晒日光浴,张玉兴冲冲地冲了过来,惊喜出言道:“公子,好消息啊!高丽乞降了!” 张玉身后的一众大将,此刻尽皆面色涨红,兴奋得不能自抑。 这般就乞降了?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自己等人便成功踏平了一国? 即便高丽再孱弱不堪,但它也是个四五百年的国家啊,就这般被自己等人打得俯首乞降了? 这等耀眼功绩,足以载入史册啊! 一众大将喜笑颜开,唯有高丽降将李成桂面色复杂到了极点,神情凝重地看着一众明将,以及那个悠哉悠哉的少年郎,最终只能喟然长叹了一声。 任谁都想不到,明军主帅竟会是这样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率十五万大军悍然进攻高丽,并且兵分五路直捣黄龙,一举终结了传承四百余年的高丽王朝! 难怪一向号称“仁义之师”的大明天军会突然发动奇袭,甚至驱使辽东蛮族在前冲锋,原来尽皆因为眼前这个身份尊贵的少年郎。 呵,多么豪华的阵容啊! 十五万精兵暂且不提,看看明军这些大将,永昌侯蓝玉、定远侯王弼、武定侯郭英、吉安侯陆仲亨等人,哪一个不是威震天下的一代名将? 还有魏国公徐辉祖、郑国公常茂、申国公邓镇等一众国公爷! 嗯,除了那个娘们兮兮的曹国公外,这几位皆是大将之才,尤其是常茂那个浴血杀神,天生就是为沙场而生! 兵多将广,且都是精兵强将,再加上这个心狠手辣,不计声誉的少年郎亲自制定计划,高丽哪有不败的道理? 但李成桂想不明白的是,就为了迫使高丽俯首称臣,大明帝国如此兴师动众,尽起十五万精锐战师,值得吗? 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值得! 在大明与高丽中间,还夹着一个辽东女真! 即便眼下辽东名义上是大明帝国的合法疆域,但大明在辽东的根基可谓薄弱至极,而且辽东自古便是苦寒之地,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故而成为各大蛮夷生存之地。 大明想要直接统治高丽疆土,根本就不可能! 除非他们能够先行一步,稳固在辽东之地的根基,将其真正意义上的彻底纳入大明版图,从而与高丽接壤。 一块与本国并不毗连的飞地,大明帝国要之有何用? 或许这些疑问,眼前这个少年郎,能够给自己答案吧! 半个时辰后,朱雄英率一众大将来到开京城门口,接受了高丽大将崔莹的乞降,大军浩浩汤汤地开拔进驻了开京城。 入城之前,朱雄英严令各军将士不得欺辱百姓,强抢民女,否则杀无赦! 乱世需用重典! 这些个武夫丘八可是憋了大半年,朱雄英还真怕他们精虫上脑,做出那等恶事来! 通过崔莹等人的一番解释,朱雄英这才明白了事情原委。 难怪这高丽军战力如此孱弱,原来还真是李仁任等人的功绩。 高丽现在这个政局可以说是特别有意思,李仁任与林坚味这些守旧权贵当朝,一边败坏朝纲,大肆敛财贪腐,以供自己醉生梦死。 李子春、崔莹等大将南征北战,护卫家国,却是遭受排挤,甚至被驱逐出朝堂,镇守四方。 郑传道、郑梦周等新兴士大夫,空有一腔热血,满腹经纶,却是无计可施,眼睁睁地看着高丽王朝逐渐衰亡。 而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高丽新王,可以说是完全符合一位亡国之君的特性,骑马游猎,肆意享乐,鲍鱼不断……除了正事不干,朝政不管,活脱脱一个昏君典范。 李仁任、林坚味等守旧权贵试图牢牢掌控高丽新王,压制其他两大派系,从而保证自身的利益稳固,继续享乐下去。 李子春、崔莹等大将一面南征北战,护家卫国,一面却又渴望步入朝堂,执掌大权,肃清奸佞,革故鼎新,为高丽王朝注入生机。 而郑道传、郑梦周等新兴士大夫一无军权,二无政权,除了平日里打打嘴炮之外, 高丽上下争权夺利,党同伐异,排斥异己,整个朝堂一片乌烟瘴气,可以说是彻底烂到骨子里去了,高丽军士晋升无望,军备不修,战力不弱才怪。 勒令真正主帅蓝玉前去负责受降事宜,朱雄英却是再次不当人子,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直至降将李成桂忐忑不安地前来报道,这才总算是提起了一点兴趣。 看着眼前这员高丽骁将,朱雄英亦是感慨不已。 这位爷,可是李成桂啊! 朝鲜太祖李成桂,高丽大将李子春的嫡长子,北上平叛,击退红巾,甚至一度击败辽东猛虎纳哈出,被其盛赞为“年少而用兵如神,真天才也,将任大事于尔国矣!” 其后李成桂通过一系列重大战绩威震高丽八荒,取得了很高的威望,他与郑道传、赵浚、尹绍宗等新兴士大夫势力联手,抵制高丽王室和权门世族的旧势力。 在外南征北战,在内铲除异己,直至威化岛回军,返回王都,流放崔莹,执掌朝政,废王立新,独揽政权,最终篡权自立,登基为王,开创了朝鲜王朝五百年的偌大基业! 纵观李成桂的一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天生枭雄。 乱世出枭雄,时势造英豪! 但很遗憾的是,这方天地间出现了朱雄英这么个不当人子的东西。 “李成桂,仙丹药效如何?是不是感觉要升仙了?” 朱雄英嘴角微微上扬,桀桀怪笑道。 从和宁投降那日起,李成桂每日一颗仙丹,终日不断,现在应该已经上瘾了吧? 闻听此言,李成桂气得浑身颤抖,面目狰狞,却是不敢露出杀机,强颜欢笑道:“感谢朱寿将军大恩,成桂必铭记于心!” 回想起自己不愿服食这所谓仙丹,那如同千刀万剐、万虫噬咬的恐怖折磨,李成桂就杀意滔天,恨不得起身上前宰了这个笑意盈盈的少年郎。 “李成桂,本将军知道你的才华,故而对你颇为赏识,只要你乖乖听话,任命你为高丽总管不在话下!” “你只需要,臣服于我,仅此而已!” 李成桂:“!!!” 【作者题外话】:高丽之战即将结束啦,兄弟们投票票啊 正文 第398章有人在背后搞事情啊! 好日子没过两天,一封急报传来,令朱雄英面色阴沉至极! 小胖子朱高炽,在金忠的陪同下,入京了! 这二人,可都不是简单货色啊! 小胖子的功绩,他的庙号“仁宗”便可概括一生。 “仁宗”意为宽厚仁慈,整个华夏王朝获此庙号者不足一掌之数,而小胖子却是其中一位,还是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位。 朱高炽在位时间不足一年,却是在青史之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按照常理来说,在位时间这么短的帝王,应该没多少存在感,可小胖子却是个例外,似乎这位人杰从生下来开始,便注定不凡。 抚恤灾民、改组内阁、削汰冗官、宽刑平狱、整饬边防、迁民屯田、减免贡赋、改革科举…… 在这之前,朱棣先后五次亲征,北伐蒙古,号称“五出三犁”,远征漠北,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加之频年用兵,戎马资储丧失不少,且粮储不足,国内已是民生凋敝。 平心而论,朱棣五次北征结果并没有许多人想象中的那么辉煌,虽然五次战役都获得了胜利,但并没有对蒙古各部势力造成致命打击,也没能限制他们对明朝北方边境的进犯,终其一生,北方边患问题一直未能彻底解决,五次北征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使得永乐朝后期大明百姓生活极为困苦。 但在小胖子的努力下,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大明王朝就从民生凋敝的状态下迅速走出,全国各地都出现生机勃勃的新气象。 明仁宗在位期间提拔了一批非常能干的官员,这些大臣在仁宗、宣宗两朝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成为“仁宣之治”的最大推手。同时,他还淘汰了一大批可有可无的官员,减轻了朝廷的财政负担,也更有利于打造清明的政治环境。 就连满清修纂的《明史》都盛赞小胖子“在位一载,用人行政,善不胜书。使天假之年,涵濡休养,德化之盛,岂不与文、景比隆哉。” 将小胖子比作“文景之治”的汉文帝,是对他此生最大的赞誉! 而那位金忠,亦是个天生的宰辅之才。 朱棣手下谋士智囊,姚广孝无疑靖难首功第一,现在已经被太祖爷扒皮抽筋了,不过靖难功劳第二却正是这个金世忠! 金忠与举荐人姚广孝一道,同为朱棣“靖难”的主要谋划者,之后随军征伐,赞理军务,运筹帷幄,是朱棣的得力谋士,官至王府长史。 金忠啊金忠,这可是朱棣无话不谈的心腹重臣啊! 凡重大的国事决策,朱棣多会听取金忠辅国的建议,参与裁决,足以见其才能之卓越。 出将入相,文治武功! 但令人奇怪的是,姚广孝都被扒皮抽筋了,金忠正值落魄之际,没了姚广孝这个举荐人,金世忠如何与小胖子勾搭上的? 是谁,把他送到了云南? 现在朱棣被自己整得举世皆敌,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何人会甘愿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去救这么一个千古罪人? 一想到这儿,朱雄英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除了徐天德的长女,滇郡王妃外,那么就唯有一人了! 若真是他的话,朱棣还真有可能“死而复生”!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趁自己不在京师,在朱棣即将问斩之前,开始搅弄风云,试图为他脱罪? 谋划盘算很不错,但是你问过我朱雄英吗? 提笔写下一封密信,朱雄英递交给了棋韵,郑重开口道:“走秘密渠道,交给小福清,她会明白我的意思!” 待佳人走后,朱雄英坐在位置上凝眉不语,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若真是他出手的话,朱棣真的很有可能死里逃生了! 但是,我不答应! 既然要闹,那就闹个天翻地覆! “香菱,召集诸将议事!” 起初朱雄英还想在这高丽王都之内过几天安生日子,静静等着天元帝出现! 但是这封密信却给朱某人传递了一个信号,他必须尽快出兵摧毁北元王庭,而后赶回京师坐镇! 想要忙里偷闲,以逸待劳,似乎不太可能了啊! 朱雄英长叹一声,抬头望向天穹。 似乎无形之中,有着一双巨手,在推动着朱雄英不断向前,一步也不能停歇! 与此同时,京师之内,诏狱门外。 小胖子看着门口站着那两个披甲持刀的精壮汉子,胖胖的身躯忍不住一哆嗦,萌生了些许退意。 但一想起病重在床的母妃,小胖子的内心又坚定了起来,抬脚向着这黑暗地狱走去。 刚刚走入其中,惨叫哀嚎声始终不绝于耳,即便小胖子情不自禁地堵住了耳朵,可那些惨叫声实在太过高亢持久,那些囚犯正被巨大的痛苦笼罩,即便沙哑了嗓子仍不止不休,凄惨至极的嚎叫吓得朱高炽腿肚子都快软了,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 他无法想象,自己那位顶天立地的父王,是否正是这些凄厉哀嚎声中的一位,叫得最惨的那位! 锦衣卫指挥使毛人屠见状微微一笑,上前握住了小胖子的手,牵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艰难穿过这段黑暗通道,门廊狭窄且逼仄,小胖子却是已经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而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漆黑的囚室,一股压抑至极的肃杀气扑面而来 囚室门口亦是站着几个披坚执锐的虎贲之士,浑身散发着凛冽杀气,一看就是手上沾满了鲜血的主儿,指不定沾了上百条人命! 继续向前,穿过囚室那更加狭窄逼仄的窄道,往里走赫然却是一间密室,海量的书籍充斥其间,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一个面容英武的男子正沉浸在书海之中,时不时低声喃喃自语,气氛祥和静谧。 唯有他那满头银发,搭配上他那张严毅英武的面庞,显得刺眼无比。 朱高炽呆愣愣地看着那名男子,而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凄厉嘶吼道:“爹啊!我的亲爹啊!” 朱棣:“???” 嗯? 这是哪儿冒出来的小胖子? 张口就叫自己爹? 黑得跟炭一样! 嘶…… 怎么越看越熟悉? “炽儿?” “爹啊!” 小胖子一步一步地跪地上前,胖脸之上说不出的悲戚哀痛。 “真是炽儿!” “真的是我的炽儿!” 朱棣豁然起身上前,一把抱住了爱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父子二人相顾无言,唯有抱头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面色一把,抓着爱子的肩头,厉声呵斥道:“炽儿,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你不该入京的啊!你不该来的啊!” 小胖子一愣,而后怯懦答道:“这不是来给你送终吗?” 朱棣:“!!!” 【作者题外话】:小胖子:“这头银发,我给满分!” 正文 第401章深入漠北 “大侄儿啊,要不咱回高丽避暑吧,这他娘的太热了啊!” 十三郎望着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已经头顶之上那轮炎炎烈日,生无可恋地开口道。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啊! 自从大军离开了高丽,回归正道,前去搜寻追击伪元帝,噩梦般的生活就开始了。 不是他娘的青青草原,就是这炙热沙漠,别说人了,连牛羊都见不到一匹! 平日里吃的都是梆硬的军粮,有的都快发馊了,根本难以下咽,饮水更是被严格控制,在这戈壁滩上比黄金还要贵重…… 回想起高丽王都的奢靡生活,十三郎恨不得拍马就撤回高丽去。 朱雄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伸出了两根手指道:“第一,唤我大将军,军中无父子,亦无兄弟!” “第二,行军打仗哪有不吃苦的?这才哪儿到哪儿,你朱十三不是想成为威震天下的当世名将吗?若连这点苦头都吃不得,那趁早洗洗睡吧!” “第三,摧毁北元政权,本就是我军的既定任务,完不成这个任务,你就等着被老爷子扒皮抽筋吧!” 闻听此言,十三郎吓得一个哆嗦,当即闭上了自己的狗嘴。 义薄云天十三郎,一生无所畏惧,却唯独惧怕三个人。 一个,是狗日的张定边,此刻不知道与宗泐大和尚游到哪儿享福去了。 一个,是狗日的朱雄英,阴起人来简直令自己防不胜防。 最后一个,就是狗日的……亲爱的父皇大人了,对于这位天子,十三郎有着本能的畏惧。 若是此次因为大侄儿横插一脚,致使北伐大军完不成既定任务,那自己等人回京之后,还真有可能被父皇扒皮抽筋点天灯,至少一顿毒打是跑不过了! “雄英,你是不是看上李景隆那个小白脸了?有人还说见到你二人手拉手亲亲我我来着!” 朱雄英:“???” 我尼玛啊! 是哪个王八犊子造的谣? 李景隆这个该死的小白脸,老子的一世英名啊! 眼见自家大侄儿面露杀机,十三郎吓得脖子一缩,拍马就逃,留下暴怒的朱雄英无处发泄,只能恨恨地咒骂毒辣的太阳。 望着眼前这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朱雄英也很无奈。 天元帝自从逃离和林以后,又率部落过上了游牧的日子,逐水草而走,居无定所,没事儿就搬搬家。 茫茫大漠之中,己军想要找到北元王庭所在,一举将其歼灭,自然并非易事。 若是找不到北元王庭所在,那真就很可能白跑一趟,来了一次狼狈不堪大漠一年游了。 深入大漠之中千里行军,将会面临无数难题,首当其冲者便是补给和水源,甚至有的时候大军迷路走丢了也说不定。 这也是为何中原王朝很少深入草原,与蛮夷作战。 深入草原腹地,对于中原军队而言,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一是不善骑兵马站、草原战斗,中原打仗大多数平原作战,地形开阔,以车兵步兵为主力,在草原作战不占优势。 二是不占地利,草原广袤无边,打仗时没有向导很难建功,不如土生土长的草原蛮子熟悉地形,来去如风。 三是没有收益,历代王朝与草原蛮族作战都只防不攻,因为即便侥幸打退了他们,也无法彻底追击剿灭他们。 这些草原蛮子在草原上很容易分散逃窜,而中原大军孤军深入很难补给,而且很难就地补给,马匹质量,加之中原马匹与草原上的马匹完全是两种,根本就不适合长期作战。 种种因素结合起来,中原只有放弃了征服草原的想法。 “霍去病啊霍去病,你是真的牛逼!” 暗自感慨了一番,朱雄英斟酌了片刻,当即命人唤来了诸将,制定了一个全新的计划。 与其带着这十二万大军在漠北之中晕晕转转,不如分兵几路,化整为零,各自前去搜寻敌踪。 如此一来,即可解决十二万大军吃喝拉撒的问题,又可扩大己军搜索面积,尽快寻到天元帝的踪迹,可谓是一举多得。 眼下己军兵多将广,蓝玉、王弼、郭英等人皆是一代名将,完全可以独自带军征战,解决补给和水源这些问题根本不在话下,何况还有观童这些带路党的存在,风险更是大大降低。 故而诸将议定之后,当即分出四路大军,约定好会面时间及联络方式,各自率军离去,独留朱雄英率三万大军继续沿着捕鱼儿海到和林的道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斥候将军张玉忽然命人来报:“将军,前面发现了一个小型蒙古部落,总人数约有万余!” 朱雄英一听立马来了兴趣,点齐五千铁骑,将指挥权交给神机营副将军平安后,便率铁骑疾驰而去。 哒哒哒! 震天的马蹄声突然响起,大地突然不断震颤了起来,对这一幕无比熟悉的蒙古鞑子当即反应了过来:有不明铁骑正在逼近! 来不及多想,部落之中无论男女老少尽皆丢下了手中的事务,急忙跑回家中拿起了弓箭刀枪准备御敌! 草原之上,弱肉强食! 可能因为几头牛羊马匹,也可能因为一块肥美的牧场,甚至可能因为几个可以做苦力的奴隶,一场血腥大战便会骤然爆发! 因为这些,都是生存下去的资源,都是部落子民活下去的希望! 游牧民族在资源匮乏的草原上逐水草而居,条件艰苦无比,经常迁徙不说,内部也经常因为资源而互相攻伐,所以都比较贫穷。 而恰恰正因为如此,草原子民无论男女老小,在如此艰难的生存环境下,都养成了剽悍暴躁的性格。 厮杀征战,掠夺资源,是他们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的希望! 眼下不明铁骑来袭,众人皆以为是四处劫掠的悍匪。 倘若前来劫掠的敌人不多,那便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的马匹物资,以准备过冬! 但万一来的敌人相当之多,或者战力强悍,那臣服便是! 小型部落,想要在遵循“丛林法则”的草原之上生存下去,除了自身强大外,便只有依附于大部落苟延残喘了! 部落首领达巴拉干手持大刀,魁梧雄壮的他站在族人身前,神态紧张地看着不远处漫天飞扬的尘土沙粒。 敌人,来了,并且很多! 远处敌军来势凶猛,只怕绝对不下于上千人! 或许这是一个臣服大部落的好机会! 苏赫巴鲁心中暗自嘀咕着,紧了紧手中的大刀,目光灼灼地看向远处。 但当烟尘散尽后,他的脸色却是瞬间狂变,惊骇欲绝地怒吼道:“他们是大明铁骑!准备作战!快!” 大明铁骑! 他们竟然敢深入草原腹地! 【作者题外话】:大战一触即发,兄弟们投票票呀 正文 第402章箭一样的传令兵 朱雄英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千人小部落,却是突兀喝令道:“传我将令,先不要动手,全部围起来!” 伴随着将令下达,五千铁骑瞬间兵分三路,两侧分兵而去,片刻之后将这个部落彻底围困在其中。 达巴拉干等部落百姓见状,恐慌与不安瞬间充斥心间。 明军围而不杀,并未发动进攻,这是要做什么? 或者说,这支明军想要……得到什么? “一刻钟内,全部放下兵器,否则一个不留!” 朱雄英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径直策马来到达巴拉干身前,语气冰冷地开口道,浑身散发的惊天杀意令后者险些站立不稳。 这个明将,好大的杀心,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都放下兵器吧!” 达巴拉干无比苦涩地笑了笑,随即一把将手中将大刀扔在了地上。 一名部落勇士不甘心地嘶吼道:“首领,不能啊……” “放下兵器!快!难道你想害死大家,让所有人给你陪葬吗?” 达巴拉干扭头愤怒嘶吼道,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生怕那句话触怒了这个明将。 自己可以率部落勇士选择死战,但那些孩子妇人怎么办? 他们可是他们部落继续传承下去的希望! 除此之外,达巴拉干之所以选择投降,不光因为明军人数众多,最关键还是因为他们……是明人! 没错,明人! 明人一向仁义,不会滥行杀戮,这是草原各大部落的共识! 因此苏赫巴鲁心中有着一个猜测,这支明军或许是粮草短缺,只要让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他们便会自行离去! 只要不伤及子民,无论是牛羊马匹,还是食物清水,都可以给他们! 见达巴拉干如此配合,朱雄英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伸出右手指了指后者开口道:“你是首领对吧?听得懂我说话吗?上前答话!” 达巴拉干闻言一愣,而后推开了身前想要保护自己的部落勇士,战战兢兢地上前回答道:“明……将军,请问您想要得到什么?牛羊马匹?还是食物清水?” 作为部落领袖,必须要会中土语言,至少要听得懂,否则无法与那些大明商队做买卖。 草原之上经常会出现大明商队,带来盐巴、茶叶等部落稀缺的物资,而部落则用马匹牛羊用以交换茶叶及盐巴,改善部落子民的生活,因此多次交易下来,达巴拉干现在与明人交流起来,倒也没有了语言不通的障碍。 既然下定决心不能反抗,那么当务之急便是弄清楚这支明军究竟想要从他们这个小部落之中得到什么,尽快将这群杀神送走! 朱雄英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却是根本不回答苏赫巴鲁的问题,转头对张玉下令道:“传我将令,将这个部落老弱妇孺全部抓出去,敢有反抗者杀无赦!!” “畜生!我宰了你!” 达巴拉干闻言瞬间暴怒,身形骤然暴进,欺身朝朱雄英扑去,试图挟持朱雄英以挽救自己的子民。 双方距离如此之近,达巴拉干突然暴起发难,令一众明军将士发出了阵阵惊呼。 岂料朱雄英身旁的铁塔二兄弟早就时刻盯着苏赫巴鲁的一举一动,当他肌肉紧绷之时二人便心知不妙,下一秒只见其果真暴起偷袭,当下二人扑上前去将其一拳打倒在地,最后死死按在了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朱雄英全程均未闪避,冷眼看着达巴拉干暴起发难,而后又被铁塔二兄弟给按在了地上,心中觉得好笑不已。 开什么玩笑? 还想挟持自己? 真以为自己身旁的几员虎将都是摆设? 达巴拉干愤怒至极地看向朱雄英,却见他指着营帐上插着的鲜艳旗帜,俯身淡淡开口道:“如若本将军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北元王庭的传令兵吧?” 正在拼命挣扎的达巴拉干闻言一愣,顺着他的手指扭头看去,却见那象征地位与荣誉的传令兵旗帜在狂风之中猎猎作响,顿时心如死灰! 达巴拉干虽未回答,但他的神情表现已经证实了他的的身份。 朱雄英看着那鲜艳旗帜,心中却是慨叹不已。 箭一样的传令兵啊! 这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创立的通信联络制度和指挥体系! 成吉思汗正是利用这些传令兵,把蒙古地方发生的事件和前线最新的消息无一遗漏地收集到,而后制定出军事计划,完成了横扫欧亚的伟大壮举! 传令兵制度也因此承袭了下来,成为蒙元军队之中不可或缺的关键力量。 这个部落首领是一个传令兵,那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知道北元王庭所在,这也是为何朱雄英方才下令围而不攻的真正原因! 半个时辰后,这个部落七千余名老弱妇孺皆被粗暴地聚拢在了一起,甚至连襁褓之中的孩子都被其母亲抱了出来。 当然,也不乏有敢于反抗的部落勇士,无疑都倒在了血泊之中,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部落百姓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这支披坚执锐的明军铁骑,每张粗糙的面庞之上都写满了惶恐与不安。 “将军,您到底想要什么?小人愿意交出所有牛羊马匹,食物清水,只求将军放过我们这个小部落!” 眼见部落子民被聚集到了一起,达巴拉干立马焦躁不安地喝问道,神态紧张至极! 朱雄英一辉马鞭,神情淡然地回答道:“告诉我北元王庭所在,便可以放了你们这个部落!” “小人早已回归部落,根本不知道王庭所在,还望将军……” 苏赫巴鲁满脸委屈地回答道,双眼之中写满了疑惑与惊诧。 这支明军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突袭北元王庭! 护卫王庭的万户军,可是由草原之上最精锐的勇士组成,他们凭什么如此猖狂? 达巴拉干伪装得很好,但朱雄英却是发现,当自己说出“北元王庭”时,这个传令兵瞳孔猛地一缩,身体骤然紧绷,紧张到了极致! 他肯定知道王庭所在! 没关系,装是吧? 朱雄英面容和善地对他笑了笑,而后对张玉下令道:“去,杀个人助助兴!” 张玉闻言当即拔出了钢刀,在达巴拉干声嘶力竭的愤怒咆哮中,拖出了一名哀嚎求饶的妇人,而后手起刀落,径直砍下了她的脑袋! “你大可继续装傻充愣,本将军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传令下去,十息之内,宰掉一人,直到他愿意开口为止!” 达巴拉干疯狂至极地嘶吼着,咆哮着,却被铁塔二兄弟死死地按在地上,根本挣脱不得。 最终,他服软了。 “在百眼泉!” 绝望地吼出了这四个字,达巴拉干终于瘫软在地,悔恨万分。 朱雄英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却是面色一变,狠辣下令道:“将身高超过车轮的男人,全部宰了!” 这些部落勇士,连同那些十四五岁的孩子在内,将来都会成为大明的隐患威胁。 隐患,自然早解决得好! 【作者题外话】:马上攻打北元王庭啦 正文 第403章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带路党,即敌人打进来时,贪生怕死当奸细为其“带路”的人。 或许用“带路党”这个词来形容达巴拉干有些不合适,因为他纯粹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为大明铁骑带路,直奔王庭而去。 此刻这位部落首领,元军传令兵,正目光呆滞地骑在马上,身后带着披坚执锐的明军铁骑,缓缓向着王庭所在前行。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明军杀光了自己部落中的所有成年男子,以及身高超过车轮的孩子,之后又留下了一千铁骑驻守在部落。 若是自己未成功带他们寻到王庭所在,那一千铁骑将会屠光整个部落,鸡犬不留! 明人,现在为何变得如此阴狠? 他们一向不是自诩为“仁义之师”吗? 这才短短几年时间,大明究竟发生了什么? 达巴拉干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为了保住自己的部落,他只能选择背叛北元,成了一名“光荣”的带路党。 即便此刻他的心如刀割,但他并无选择! 十三郎拍马来到朱雄英身前,略显愤怒地质问道:“雄英?你为何要屠光那个部落?那里面可是还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啊!” 那驻守达巴拉干部落的一千铁骑,任务根本就不是驻守部落,而是只待大军走后,便立马屠光整个部落,而后即刻前去通传召集其余三路大军,集结十二万大军共灭北元王庭! 自家这位大侄儿,那杀心未免也太重了些! 成年勇士可杀,身高超过车轮的孩子可杀,但那些老弱妇孺杀之有何用,就连还未满月的孩子都不放过? 在他的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吗? 朱雄英闻言嗤笑一声,冷眼看着十三郎,却是反问了一句:“慈不掌兵这个道理,张定边没有教你吗?” “那你也不能杀光那些老弱妇孺啊?你还是个人吗?” 岂料十三郎闻言当场暴怒,低声咆哮道。 自从大侄儿摇身一变成了朱寿将军,他的那颗心就变得冷硬了起来,做出的事情简直骇人听闻,令人无法接受! 一想到那个部落尸横遍野,老弱妇孺鸡犬不留,宛如人间炼狱,却是由自己等人一手造成,十三郎就气得浑身颤抖! 自己等人比之那些屠夫刽子手,有何区别? 甚至还要比他们更加罪孽深重! “朱十三,就你这样还想成为威震天下的当世名将?趁早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滚出军中去吧!” 面对十三郎的厉声呵斥,朱雄英也发火了,径直冷声喝骂道,令十三郎呆立当场。 “别的暂且不提,蒙元与我中土可是有着血海深仇,当年他们大举南下,肆意烧杀劫掠之时,你为何不去告诉他们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为何不去劝说他们襁褓妇孺不可杀?你为何不阻止他们滥行杀戮之事?为了将蒙古鞑子赶出中土,我大明牺牲了多少将士,破碎了多少个家庭,你知道吗?” “你为这些蛮夷痛彻心扉之时,可曾想过那些烈士遗孀?可曾想过我中土百姓百年以来,在蛮夷铁蹄之下宛如猪狗般的悲惨生活?” 朱雄英冷笑着讲出了这番话,见其还欲开口争辩,再次厉声喝问道:“你说那些老弱妇孺不该杀,那你告诉我,他们应该怎么办?带上他们会拖慢我军行军速度,那就这样扔在哪儿自生自灭?万一他们之中有人提前赶去北元王庭,告知了我大军突袭的消息,令其布好陷阱,只待我大军一头扎了进去,那该如何?” “届时不但无法奇袭北元王庭,我军还会受到重创,能不能活着冲出陷阱都是个未知数,这等惨痛代价你负责吗?” “老子看你是天天练刀练傻了,竟还生出这些妇人之仁,若是狗日的张定边听闻你方才所言,你看他会不会一刀劈了你个狗东西,亲手清理门户!” 不当人子朱雄英越骂越激动,越骂越来劲,将十三郎骂了个狗血喷头,再也不敢吭声,这才总算是止住了 直到听完了这番解释,十三郎才终于明白,想要成为当世名将,这条道路究竟有多么艰难! 自家大侄儿解释得十分清楚,出于全局考虑,他不敢拿三军将士的性命去赌,赌那些老弱妇孺会老老实实地听话待在部落之中。 若是出现了任何意外,那攻守之势将会瞬间逆转,己军反倒会陷入不利境地! 原来,一位主帅,需要考虑到这么多的东西! “十三郎,你记住一句话,对敌人仁慈便是对己军残忍!以后不要再犯蠢了,好吗?” 朱十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一语不发地拍马离去。 今日之事,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他需要时间来慢慢消化。 方才朱雄英的那番喝骂,令十三郎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朱十三想要成为可以独挡一面的大将,甚至成为威震天下的当世名将,就必须抛却妇人之仁! 战场之上,没有妇孺,没有孩童,只有敌人! 朱能与张玉对视了一眼,而后张玉低声开口道:“公子,十三殿下毕竟还小,您今日将战争的残酷全部展露在他眼前,万一十三殿下承受不住怎么办?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朱雄英闻言一脸懵逼地看着二人,半天之后幽幽开口道:“十三郎,比我大了好几个月!” 张玉:“???” 朱能:“???” 你娘咧! 这个小王八蛋不说,自己等人都快忘了,他才只有十四岁啊!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郎,竟是懂得为将之道,还有一颗冷酷心肠……他还是个人吗? 二人木然地看着这位朱寿将军,摇头苦笑良久,随即亦是拍马离去,没脸继续站在这儿。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朱雄英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满脸的生无可恋。 怎么这些王八蛋,都快忘了,我朱某人也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人家家里面的孩子,这个年纪正在勾引少妇,劝鸡从良,买卖鲍鱼,不干人事…… 老子身为皇长孙,帝国最硬的皇三代,却要率军出征,在这戈壁沙漠之中吃灰受罪,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唉,少爷的身子,操大心的命啊! 【作者题外话】: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要不打死算了 正文 第404章仇人与家人 “炽儿,外面发生了何事?为何我在这密室之中都能听见百姓们的欢呼雀跃?” 小胖子轻车熟路地走进密室,却是不曾想自家老子问出了这个问题,联想到他与那位皇长孙之间的恩恩怨怨,朱高炽显得有些迟疑。 说,还是不说呢? 说了怕自家老子伤心,不说吧又怕他更伤心! 朱棣眼见爱子迟疑不决,心中隐隐有些明悟,自嘲笑问道:“是关于朱雄英吧?他又贡献了什么神器利器?” 被囚禁在密室至今,虽然不能与外界联系,但那位父皇大发善心,特地每日送来一封大明日报,成了朱棣唯一获得外界消息的渠道。 但今日的大明日报还未送达,却是先传来了百姓们的震天欢呼,令朱棣颇为不解。 要知道这可是诏狱深处的密室,平日里寂静的有些可怕,唯有那些邻近囚犯的哀嚎声与惨叫声才能透过层层高墙,传入耳中。 朱棣已经习惯了这囚禁生活,每日细细研读那些父皇为自己准备的书籍,而后便是看着大明日报微微发神。 社稷神器甘薯、军国利器火药、国之重器水泥…… 一桩桩,一件件都令朱棣为之汗颜。 自己出海远征,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那个小王八蛋竟是做出了这等前无古人的巨大贡献,彻底改变了整个大明。 可笑自己还全然不知,以为携踏平一国之威势班师回朝,便能彻底碾压朱雄英,重回人生巅峰。 呵,真是可笑啊! “无妨,说说吧,权当乐子听听!” 朱老四喟然长叹一声,催促爱子讲清事情。 若是没有姚广孝,这一切是否都不会发生? 大明国力在大哥与朱雄英的联手下蒸蒸日上,自己也带着张玉等四虎将镇守一方,成为威震天下的当世名将? 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若是自己早日听见这句话,该有多好! 那个小王八蛋,总是能给人惊喜啊! 闻听此言,小胖子不再犹豫,低声解释道:“正是关于那位皇长孙,今年开春率师出征北伐蒙元,而后……顺手灭了高丽!” 朱棣:“???” 你娘咧! 北伐蒙元? 顺手灭了高丽? 你搁这儿跟我吹牛逼呢? 这怎么可能? 现在才七月初夏,扣去行军时间,他朱雄英短短四五个月便踏平了高丽? “你是说……他五个月就踏平了高丽?” 朱棣声音沙哑地追问道,面露惊叹之色。 朱高炽苦笑着摇了摇头,满脸钦佩地回答道:“没有五个月,准确说来是四个月,皇长孙率军过辽东,降服辽东蛮夷,驱使他们突袭铁岭城,而后兵分五路,同时进攻高丽北疆四大重镇!” “而他自己则轻率铁骑,奇袭高丽王都开京,最终一战定乾坤,打得高丽俯首称臣,开城乞降,现如今已经是我大明疆域了!” “噗嗤”一声,鲜血喷出。 朱棣竟是硬生生地吐出了一口老血,面目狰狞地喃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四个月踏平一国,这让我如何接受?” 如何接受? 根本接受不了啊! 朱棣扪心自问,自己最大的功绩,便是踏平了倭国,但那也耗时一年之久,而且折损了不少将士! 但那个小王八蛋,同样踏平了一国,不但用时短到令人胆寒,更是驱使蛮夷冲锋,大大降低了伤亡人数。 与之相比,自己最大的功绩,显得那么可笑,那么可悲! “老爹,你没事儿吧?” 小胖子急忙上前扶着朱棣,心中却是吐槽不已。 非要让我说,现在好了吧? “炽儿,爹没事,旧伤复发罢了!” “你出去吧,让爹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朱高炽:“???” 完了! 这下真受刺激了! 何苦为难自己啊! 小胖子只得温声嘱咐了几句,这才缓缓退出了密室,留下朱棣一人在密室之中黯然神伤。 方才走出诏狱,却见一眉清目秀、衣着华丽的少年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令朱高炽心中暗道不妙。 终于有人来找茬了吗? 入京到现在,消息定然已经传开,但碍于皇爷爷的护佑,并无人胆敢为难自己,直到眼前这个少年郎的出现! “小胖子,你就是朱高炽?快叫声哥来听听!” 朱高炽:“!!!” 我尼玛啊! 你谁啊? 你这么拽,你家里人知道吗? “咳咳……不知足下是?” “朱允炆,你二哥!” 小正太故作老成,大摇大摆地上前打量起了朱高炽,时不时发出啧啧赞叹之声。 小胖子闻言却是呆立当场,心中暗暗叫苦。 朱允炆,朱雄英的亲弟,自家老子的大仇人弟弟打上门了啊! 朱高炽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脸,略显委屈地轻声唤道:“二……哥,可是有何事?” “也没啥大事儿,我家老子让我过来请你,去太子东宫赴宴,都是一家人,先前他忙于政务脱不开身,未曾与你会面。” 小正太大大咧咧地开口道,更是令小胖子如遭雷击。 太子爷邀请自己赴宴? 还说什么一家人? 不会吧? “赶紧走吧!你这体型也上不了我那马车,咱俩只能走路了!” 小正太热情无比地上前拉着小胖子的手,而后牵着他缓缓向着东宫走去。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小胖子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似乎,这座帝都,看向自己时,并非全都是怒火啊! “小胖子啊,我算是服了,你这胖得有些过分了啊,走两步都费劲!” “二哥,天生肥胖难自弃啊!” “……” 二人一路行来,叽叽喳喳地聊了许多,竟是成了要好的玩伴。 但行至太子宫时,意外却是发生了。 一名东宫卫士眼见朱高炽哼哼唧唧的吃力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将小胖子臊得满脸涨红。 岂料朱允炆见状却是勃然大怒,竟是走上前去,一脚踹了过去。 “你个狗东西,皮痒了是不是?小胖子是天潢贵胄,你敢取笑于他,莫非找死不成?还是说等我大哥回来,让他亲手扒了你的皮?” 闻听此言,卫士吓得连忙叩头求饶,并不断向朱高炽道歉认错,生怕落到那睚眦必报的皇长孙手中。 朱高炽看了看满脸怒容的朱允炆,突然觉得心中一片温暖,先前心中的忐忑不安尽皆烟消云散。 原来啊,仁厚无双的并非只有太子爷一人,还有他的家人! 嗯,那个睚眦必报的皇长孙除外,不是个好东西! 最终在小胖子的劝说下,朱允炆这才饶过了卫士,二人继续向前走去。 “二哥,你方才提及……大哥,大哥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大哥就是朱雄英啊,你不知道吗?大明皇长孙?太子嫡长子?水晶宫之主?日不落商会之主?九州老窖创始人?奇物香水研发人?琉璃君主?《山河社稷图》唯一绘制者?甘薯种植人?解放犁设计人?火药改良者?水泥推广人?最近还踏平了高丽的那个男人?” 朱高炽:“!!!”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我会不会扒了他的皮不一定,但我一定会扒了你的皮 正文 第405章大军受困 “带路党呢?没水了,让他们找水去!” 朱雄英嘴唇皲裂,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自大军带着达巴拉干进入游魂南道之后,却在此地找不到水源,整整十二万大军被困在此地,若是再寻不到水源,那朱雄英可就会成为千古罪人了。 这游魂南道就是一处戈壁荒滩,一走进此地,就犹如进入原始荒野,满目苍凉,毫无生气。 这戈壁滩时而静谧无声,静得让人窒息恐惧,偶尔一股旋风卷起一柱黄沙悠悠升空,就令大军紧张若惊弓之鸟。 时而却又狂风大作,飞砂走石,那气势似要把这十二万大军消灭在它的淫威之下,令人畏惧而又无奈。 满眼望去,尽是看不到边的黄沙,跟着肆虐的暴风翻滚起舞,任谁目睹此景,都会担心滚滚而来的沙丘淹没了自己。 张玉亦是嘴角起泡,口舌生烟,闻言苦笑答道:“带路党早就找水去了,连观童这些降将尽皆被派了出去,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来!” 若说何人对这戈壁荒滩最为熟悉,自然是达巴拉干、观童这些元朝降将带路党了。 在这漫天飞舞的黄沙面前,朱雄英也彻底没了脾气,那些什么荒野求生知识在现在都是狗屁,根本派不上一点用处。 没有粮食了,还可以杀牛宰马,以保充饥,但没有水源,那可真就要了人的老命了! 水是生命之源,一个人可以饿半个月肚子,却只能最多三天不饮水,身体将到达极限。 到了第三天,人体会出现昏迷、器官衰竭、虚脱头痛等致命症状,那也就差不多快废了。 朱雄英现在就是这种状态,都他娘的快渴出海市蜃楼来了! 似乎有些不放心,朱某人急忙追问道:“有人跟着他们吗?别他娘的在这个时候,被他们阴了一手!” “将军放心,丘福、王真他们跟着呢,而且这些人都长时间服食了仙丹,已经上瘾了!” 提及“上瘾”二字,张玉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向自家公子的目光之中充满了畏惧。 为了试验药效,他截断了观童的仙丹供应,结果亲眼目睹了观童药瘾发作之时,那等疯狂可怖的场景,简直可以用“千刀万剐、痛不欲生”来形容。 仙丹的确是仙丹,吃的时候飘飘欲仙,令人无比怀念,但药瘾发作之时却是痛苦到了极致,恨不得当场自尽而亡。 究竟是什么样的蛇蝎心肠,鬼蜮伎俩,才能研制出这种鬼东西来? 自家这位公子,实在不是啥好人啊! “传令三军,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继续走下去只怕将士们身体撑不住了,等带路党找到水源再说吧!” “另外,召集诸将议事!” 眼见一名将士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当场昏迷不醒,朱雄英不得不冒着巨大风险,急忙下令就地安营。 继续走下去,别说歼灭北元王庭了,己军将士都要交代在这儿,即便侥幸逃出去几个,也是毫无战力的ICU病号。 半个时辰后,帅帐之内。 蓝玉大将军一进来,便一脸铁青地怒喝道:“朱寿将军,北元王庭到底在哪儿?你如何保证这不是那个带路党的诡计?企图在此一举葬送我北伐大军?” 诸将闻言默不作声,望向朱雄英的目光之中充满了质疑意味。 虽然蓝玉这番话说得十分难听,但不得不承认还真有这种可能。 此地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己军跟着那个鞑子一路前行直此,别说寻到北元王庭了,连他娘的一个鬼影子都没见到,反倒是自己身陷困境,这让人如何不怒? “你可以不相信本将军,但你得相信仙丹的魔力!” 朱雄英看着蓝玉大将军,冷声回答道。 一众大将闻言一愣,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去。 这位朱寿将军,还真是不当人啊,竟然强逼那些带路党服食仙丹! “眼下的第一要务,是稳住军心,等寻到了水源,我大军便可脱困!” “北元王庭就在百眼泉,或者在其附近,我军苦苦追击了这么久,难道你想无功而返,白跑一趟吗?” 此话一出,众将尽皆沉默不语。 就此班师回朝,且不提皇上是否降罪,白白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却是无功而返,未免也太令人不甘心啊! 小蓝蓝沉吟片刻,而后径直起身离去,显然极其不快。 朱雄英见状眼中寒芒一闪,暗自思索着什么时候好好拾掇拾掇这位大将军一番,收一收他那嚣张跋扈的臭脾气! 正当此时,丘福兴冲冲地冲进了帅帐,激动高喝道:“诸位将军,我们找到水源了,哈哈哈哈!” 众将闻言大喜过望,朱雄英豁然起身下令道:“大军开拔,告诉儿郎们,随本将军去畅饮甘泉!” 消息传出,欢呼骤响,大军轰然前行,直奔水源而去。 将士们久旱逢甘霖,哪里肯听朱雄英煮开了再喝的告诫,一个个趴在湖边直接将头都扎了进去,享受着湖水的滋润。 更有甚者开始脱起了衣服,准备来个跳水入湖,解一解身体的疲累,下一秒被人踹飞了出去。 老子喝的水,你还想在里面撒欢? 小蓝蓝一脸懵逼地骑乘在战马之上,一张老脸羞得通红。 那个小王八蛋,不会是什么“天命之子”吧? 这怎么打个仗,运气都能这么好呢? 诸将见状轰笑不已,再次为小蓝蓝的悲惨命运慨叹了起来。 朱雄英却是不急不缓地饮着香茗,看着眼前满脸疲累的达巴拉干,淡淡开口道:“怎么样?仙丹药效如何?此次寻到水源可谓是大功一件,本将军再赐你两颗!” 一旁的张玉闻言当即取出了两个小木盒,上前递给了达巴拉干。 后者回想起药瘾发作之时的巨大痛苦,有心硬气一把严词拒绝,但手却是很实诚地接了过去,紧紧将木盒抓在怀中。 朱寿将军见状含笑不语,只是觉得眼前这一幕十分可悲。 达巴拉干先前可是护卫部落的英雄勇士,现在竟是成了一个大烟鬼,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即便自己告诉他事情真相,他的部落已经被朱寿将军屠光,只怕这位部落勇士依旧会继续臣服于自己,这才是最可悲的事情! “继续努力,再接再厉,等寻到了北元王庭,本将军赏你一百颗仙丹,品质最好的那种!” 朱雄英略带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起身离去。 等到他们走后,神情木然的达巴拉干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木盒,取出里面的仙丹当即送入了口中,而后发出了愉悦至极的呻喑。 【作者题外话】:小蓝蓝要遭殃了,被不当人子朱某人盯上了 正文 第406章发现敌踪! 百里泉,寂静无声,气氛凝重至极。 一众大将目光不善地看着达巴拉干,而后又看向了朱雄英,恨不得将这两个王八犊子当场剥皮抽筋点天灯! 北伐大军好不容易硬撑着通过了游魂南道,而后人不卸甲、马不离鞍,从南道一路疾行到了百眼泉。 正当三军将士摩拳擦掌,准备发动突袭,彻底歼灭北元王庭时,却是再次傻眼了。 此地的确有蒙古营帐不错,但他娘的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 伪元帝呢? 北元王庭呢?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向达巴拉干,而后缓缓拔出了腰间佩剑,吓得后者立马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他不过是个传令兵,被明军生擒之前,最近前来王庭都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儿了,北元王庭再次迁徙,他上哪儿知道去? 但这番解释却是如同点燃炸药的导火索,彻底引爆了将士们心中的怒火。 这个狗东西,你不知道你带什么路啊? 你这不是恶心人吗? 朱雄英终究还是理智了一回,缓缓收回了佩剑,没有一刀斩了这个大烟鬼的狗头,兴许留着他日后还有点用处。 “先安营扎寨吧!暂且休整片刻,诸将随我入内议事!” 帅帐之内,朱雄英显得有些焦躁。 抵达了百里泉,达巴拉干这个带路党就失去了作用,突然之间侦察不到敌军的影踪,彻底失去了任何线索,似乎找不到继续进军的方向了啊! 难道天元帝嗅到了什么蛛丝马迹,随即再次迁徙王庭,躲到其他地方去了? 若果真如此,那对于己军而言,局势大大不秒啊! 一路行军至今,粮草早已消耗殆尽,都开始宰牛杀马充饥了,勉强能让将士们果腹。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啊! 如若还寻不到北元王庭的踪迹,无论是军心还是士气,都将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连带着自己好不容易树立的军中威望也会一落千丈,这种结果令人难以承受得住。 “诸位,都说说吧,是继续进军,还是……撤军?” 朱某人略显无奈地开口道,再无先前神采飞扬的精气神。 一众大将闻言尽皆有些面色凝重,亦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粮草匮乏,强行进军,继续追击只会适得其反,动摇军心。 但率军后撤,却是那么的不甘心啊! 就差一步,己军便能彻底摧毁北元王庭,这让人如何甘心撤军? 定远侯王弼却是突然出言道:“诸位将军,我们率军十多万人,深入漠北,毫无所获,就这样班师回朝的话,我们怎么去向皇上复命呢?” “虽有踏平高丽之功,但那也是无诏出兵,如若皇上真的要降罪的话,我等全都脱不了干系,故而不如再坚持一段时间,看看有什么新发现!” 王弼这番话,虽然说的好听,但话外之音无疑是在替朱雄英开脱了。 如若真个就这样班师回朝,皇上降罪下来,第一个倒霉之人,就是蓝玉与朱寿! 一个是名义上的北伐主帅,一个是抢班夺权的三军统帅,他二人的罪责无疑更大。 但行军计划皆是朱寿将军制定,故而下场最为凄惨之人定然是他! 小蓝蓝闻言苦笑开口道:“撤军肯定不甘心,但是现在需要解决粮草短缺一事,否则只怕会引得将士哗变啊!” 敌军没有寻到踪迹,还要饿着肚子继续追击,那些底层将士又不是圣人,定会心生不满,时间一久便会爆发哗变**,那就大事不妙了。 朱寿将众人的神情尽皆收归眼底,无奈出言道:“举手表决吧!撤军还是坚守?” “撤军!” “撤军吧!” “坚守!” “再坚持一些时日!” 一众大将纷纷表明了态度,却是出乎意料的票数相同,这个选择难题再次落到了朱雄英的肩上,因为只有他一人还未表态。 朱某人一脸懵逼地看着众将,怀疑他们是不是在玩自己。 合着闹了半天,还是要自己做出决定啊! 沉吟了良久,朱雄英正准备做出决定,率军后撤,岂料帐外走进一人,跪地高喝道:“朱寿将军,情况不对劲,我们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些营帐尚未布满灰尘,估计元军撤离并不久,大概十日左右!” 降将观童一脸兴奋地开口道,给出了一个有理有据的猜测,瞬间令众人狂喜。 带路党果真不愧是带路党,关健时刻,这些带路党总能起到特殊的作用! “张玉朱能,即刻率斥候兵与游骑兵继续追查,寻找线索,注意不可打草惊蛇,也不要轻敌冒进!” “传令下去,杀牛宰羊,挖洞煮饭,休整一日,而后继续追击!” “告诉儿郎们,我们已经寻到了元军踪迹,再坚持几天,便能杀敌报国,封侯拜将了!” 朱雄英豁然起身,神采飞扬地喝令道,令诸将为之一震。 “末将领命!” 与此同时,距百里泉东北方向百余里之外,赫然矗立着象征北元王庭的九斿白纛,在凛冽狂风中猎猎作响! 元年丙寅,帝大会诸王群臣,建九斿白旗,即皇帝位于斡难河之源! 自此,九斿白纛成为蒙古的权利象征,代表着王庭所在! 九斿白纛之下,则是象征着蒙古大汗地位与权威的金顶汗帐,在大纛临风飞扬的映衬下,彰显着不可一世的滔天气焰。 金顶大帐虽名为军帐,却丝毫不见狭小,实为一足以容纳万人的华丽穹庐,大门外长戟林立,森严庄重,尽显凛冽杀机。 古语说,空中飞鸟,惟雕难射。 草原之雕执犬羊,食琢鹿,凶鸷异常! 而以强弓精准射中高空之雕者,被各大部落称之为“射雕手”! 这些箭术卓绝、力大无穷的虎贲勇士,无疑成为了护卫汗帐的最佳人选! 因为只有这般草原之上最为强大的勇士,才拥有护卫汗帐的资格,成为大汗亲卫的资格! 金顶大帐之内,华丽穹庐之下,是一宽阔的大厅。 大厅正中央,一面相凶鸷、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坐于主位之上,慵懒聆听着不远之处下属的汇报,时不时往嘴里扔进一颗葡萄! 他,孛儿只斤·脱古思帖木儿,蒙古帝国第十七位大汗,因他的年号为天元,所以又称天元帝。 立于天元帝左右两个巨汉,身高八尺有余,浑身伤痕密布,正是曾经参加过和林保卫战的太尉蛮子与太师哈剌章。 大厅两侧分立着数十衣着华丽的官员,赫然正是蒙古帝国的文武百官,执掌草原的权力阶层。 若是吊打欧亚大陆,被誉为“上帝之鞭”的成吉思汗,看到自己的直系子孙后人躲在这北海之地称汗作福,不知是作何感想? 【作者题外话】:成吉思汗:我没有这种废物后人! 正文 第407章踏破王庭日 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亲眼见到那九斿白纛与金顶汗帐,朱雄英忍不住喜极而泣。 你娘咧! 终于找到了啊! 天元帝,你个贪生怕死的窝囊废,真是能够折腾人啊! 老子从捕鱼儿海追到和林,又从和林回到了百里泉,累得都快瘫了,终于逮住你个王八犊子了啊! “朱寿将军,进攻吧?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定远侯王弼拔出双刀,跃跃欲试地开口道,浑身杀气惊天,恨不得马上提刀冲杀进去,直斩伪元帝狗头。 朱雄英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冷静回答道道:“不可轻举妄动!你看那些矗立汗帐旁边的密集蒙古包,粗略估计,至少还有十数万大军,我军长途奔袭至此,战力大打折扣,敌军以劳攻逸,即便发动突袭,胜负也未可知,如此行事殊为不智!” 王弼皱了皱眉头,算是默认了朱寿将军的说法,随即不再出言。 “把观童叫过来,好好给我们分析一波,北元军如今还有多少战力!” 元朝降将观童,还未投诚大明之前,可是顶着一个全国公的爵位,勉强算是北元顶尖权贵了,应该了解北元王庭的真正实力。 可惜辽东怂狗纳哈出不在,不然倒是能够得知更加准确的情报。 观童匆匆而来,仔细看遍北元驻地后,面色凝重地回答道:“诸位将军,末将观北元军阵,估计其尚有十万战师,且分为两大精锐部落,其一是肩有护卫王庭重责的中央禁卫军,大抵有两万骁勇,这是北元军队的王牌战师,由太尉蛮子统领,蛮子是一员征战多年的猛将!” 中央禁卫军! 这五个字一出,诸将尽皆升起了惊天战意。 根本无需多做解释,中央禁卫军,这轻飘飘的五个字,便代表着绝对武力,与绝对精锐! “其二则是脱因贴木儿率领的北元地方部队主力,额这个脱因贴木儿就是扩廓帖木儿的弟弟,其人志大才疏,没有什么真本事,得益于其兄的军中威望,故而被伪元帝地方军的统帅!” 眼见一众大将还是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观童这才突然醒悟,一脸钦佩地开口道:“那个扩廓帖木儿就是王保保!” 哦! 王保保的弟弟! 好像……还真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朱雄英抬头望去,却见元军守备松懈,甚至不少营地里的士卒正在牵马备鞍,整理辎重,把一大批车辆的车头都转向北方,再次准备转移,顿时心中大定。 这是根本未曾想到,己军会追击到此处来啊! 朱雄英沉吟了片刻,抬手下达了数道将令,大军分为两路,一路依照将令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 按照史书记载,天元帝应该准备迁徙至捕鱼儿海,那里是北元吴王朵儿只的领地,乃是成吉思汗亲自分封的哈赤温汗国。 与其让天元帝平白得到一股莫大助力,不如趁其行军之时来一场酣畅淋漓地突袭战。 “暂且稍安勿躁,今日夜半,屠戮王庭!” 朱雄英嘴角微微一笑,冷声下令道。 金顶汗帐之内,华丽穹顶之下,正在举行着一场活色生香的宴会。 天元帝高坐在龙椅之上,怀中搂着一个俏丽女子上下其手,脸上浮现着淫邪笑容,而大厅之内的北元群臣亦是有样学样,时不时发出猥琐的笑声。 唯有太尉蛮子与太师哈剌章未曾参与其中,冷眼漠视着寻欢作乐的大汗与朝臣。 太尉蛮子身肩护卫王庭的重责,故而不敢掉以轻心。 而太师哈剌章纯粹是彻底心灰意冷,不愿参与其中,抬脚便走出了汗帐,眺望着夜幕独自陷入了沉思。 蒙古帝国都被赶出了中央锦绣之地,甚至明军还屡屡深入漠北,再次被打得仓皇出逃,疆域尽失,这些人非但不痛定思痛,考虑如何中兴大元帝国,反倒是终日肆意享乐,实在是令人失望透顶啊! 眼瞅着即将迁徙到哈赤温汗国了,明军再无可能追来,这位大汗终于放下了心来,撕开了平日里的伪装,露出了真正的丑陋面目。 呵,可悲,可叹啊! 大元帝国,要亡国了! 是夜,元军驻地四方,蓝玉、王弼、郭英、常茂等四员大将尽皆披甲上马,手提大刀,对着身后将士低喝道:“建功立业,开疆拓土,就在今日!” “我等深受皇上隆恩,必衔草以死相报,记住放火为主,杀人次之!” “若我们不幸阵亡,大明会记得我们的功绩,我们的家人妻女都将得到更加优渥的生活!” “兄弟们!杀!” 一众将士被四人慷慨激昂的演讲撺掇地面色涨红,双目充血,嗷嗷叫着杀向了元军驻地。 几乎与此同时,震天巨响突兀响起,神机营蛰伏至今,终于爆发出了属于他们的怒吼。 一门门火炮对着元军驻地发出了轰鸣,数十枚碗口大小的黝黑炮弹激射而去,随即狠狠砸进了蒙古包内,发出了震天巨响。 熊熊烈火瞬间照亮了低沉的夜幕,巡夜值守的蒙军将士呆愣片刻,而后惊骇交加地怒吼道:“敌袭!敌袭!吹响号角,快!” 尖锐的号角声响起,正在酣睡的吐鲁番勇士大多数却以为还在梦中,根本不加以理会。 怎么可能会有敌袭? 明军还能追到这北海之地来? 太师哈剌章并未入睡,闻听号角声慌忙起身穿戴好了盔甲,当他拿着利刃走出汗帐之时,外面已经烈火熊熊,将整个夜幕烧得通红! “该死的!明军果真杀过来了!” 来不及探究明军突然来袭的原因,哈剌章疾声高喝道:“不要慌!列队反击!吹响号角,快!”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不断炸响,而后便是凄厉的哀嚎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朱雄英高举马槊,仰天道:“儿郎们!随我踏破北元王庭!冲!全军进攻!杀——!” “杀杀杀!” 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哈剌章见势不对,冲到汗帐之中一巴掌扇醒了享乐过度的天元帝等人,命太尉蛮子率中央禁卫军留下殿后,带着一众权贵就展开了逃亡之旅。 “救命啊!” “我的手……我的手!” “饶命啊饶命!” 一阵阵乌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与哀嚎声震彻云霄,却是更加刺激了大明将士击杀敌人的凶性。 大军潜行至今,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受了那么多的罪,就为了等待今日之战! “杀杀杀!” 茂太爷只身冲入敌阵,手中战矛翻飞,宛如魔神降世,杀了个脑浆炸裂,血流成河。 定远侯王弼双刀在手,所过之处无人可挡,尽皆被劈成了两半,模样骇人至极。 蓝玉大将军却是更加威猛,朝着金顶汗帐就冲杀了过去,却是被太尉蛮子拦了下来,苦战在了一起,双方斗得有来有往。 唯有武定侯郭英从北面杀来,受到的阻击最少,成功截断了天元帝等人的去路! 【作者题外话】:蒙元战力不容小觑,但有心算无心,突袭之下,明军更胜一筹 正文 第408章威震天下时 “掩护大汗撤退!快!” 北元太师哈剌章眼见四面八方皆有敌军杀来,吓得头皮发麻,手足冰凉,却还是不得不强装镇定,声嘶力竭地暴喝道。 他根本无法想象,若是这位天元帝,以及这些废物朝臣被明军生擒活捉,那会是何等可怕的场景! 如若真的如此,那整个蒙元帝国的荣誉,都将会毁在自己等人的手中! 自己这些人,将会成为蒙古帝国的千古罪人,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逃出去!一定要掩护大汗逃出去!否则我等会被长生天唾弃!” 哈剌章的嘶声怒喝终于唤醒了蒙古儿郎的血性,嗷嗷叫着向着郭英扑杀了过去。 “大汗快逃!” “快逃啊!” “逃出去!” 天元帝神情呆滞地看着麾下儿郎冲杀向前,硬生生地挡住了悍然杀来的明军铁骑,而后……嘶吼着让自己逃出去! 为什么? 为什么明军会出现在这儿? 啪的一声脆响,哈剌章再次给了天元帝一记耳光,掐着他的脖子怒喝道:“还不快逃!若你被大明生擒活捉,整个蒙元帝国就完了!快逃啊!” 眼见敌方主将骁勇无比,即将冲杀至近前,哈剌章懒得再与其解释,索性一刀刺进了天元帝座下的马背之上,任由吃痛受惊的战马带着其疯狂逃窜,而后自己挥刀冲向了郭英。 “大汗已走,儿郎们,随我死战!” 草原之上,从不缺乏勇士! 大厦将倾,总有那么几位可歌可泣的仁人志士,选择壮烈殉国。 作为禁军将领出身的北元骁将,哈剌章追随几任大汗南征北战,骁勇丝毫不减当年,手中弯刀轻掠而过,瞬间带走了一名又一名的明军将士性命。 郭英见状勃然大怒,舍弃了天元帝,提刀直奔哈剌章杀来。 反正那位朱寿将军做出了周密谋划,自己等人不过是前锋大将罢了,只为冲散元军阵型,让北元伪帝受惊逃走,真正的包围圈还在后面,这位伪元帝想要逃出生天,绝无可能! 不得不承认,那个小王八蛋虽然不当人子,但对于人心的算计已经攀至巅峰,颇有些算无遗策的意味。 蒙古鞑子战力强悍无比,天生健壮凶残,往往能够以一敌十,即便己军发动突袭,也很有可能造成极为惨痛的伤亡代价。 而这位朱寿将军却是制定出了“惊敌计划”,一举将十万蒙军惊得四分五裂,难以结成阵型。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伪元帝的身份过于尊贵,不容有失,故而敌将必定会以保护伪元帝为首要任务,且战且退,难以如以往作战那般顽抗到底。 而战局演变正是如此,完全如同朱寿将军预料的这般,元军赫然留下王牌战师中央禁卫军断后,其余战师掩护伪元帝后撤,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未曾想过悍然反击! 蒙元中央禁卫军虽然战力强悍至极,但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自会有人专门对付他们! “杀杀杀!” 正面战场之上,火光冲天,杀声大作。 在四面八方的大明铁骑冲杀之下,蒙军将士溃不成军,难以组成阵型,只能独自顽强作战,最终被明军将士联合绞杀,接连倒在了血泊之中。 唯有中央禁卫军凭借超高的军事素养,以及强悍无匹的战力,硬生生地将蓝玉大军阻击在营帐之前,存进不得。 蓝玉大将军运气简直好到了极致,正面撞上了这群杀神,可以说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北元太尉蛮子骁勇绝伦,手中狼牙棒上下翻飞,砸得小蓝蓝嘴角溢血,内腑已经受到了重创。 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丑恶如鬼的蒙古鞑子,竟然骁勇至厮,手中一柄尖刺狼牙棒,打得自己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嘭的一声,宛如天雷炸响! 二人瞬间疯狂地举起手中利器向着对方砸去,硬生生地砸出了刺眼火星。 狼牙棒上携带的滔天巨力再次震得蓝玉内腑一颤,登时吐出了一口老血,蛮子却是丝毫不见异样,反倒是愈发凶猛地进攻,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彻底压着小蓝蓝暴打。 那狼牙棒上尽是闪烁着锋利寒芒的倒勾尖刺,若是被其一棒砸中,绝对必死无疑,若是侥幸不死,也会当场废掉,比活着更加痛苦! “神机营呢?平安?铁铉?老子撑不住了啊!**你大爷的!” 生死存亡之际,小蓝蓝也顾不得高傲与自尊,开始暴喝摇人了。 下一秒枪声大作,火铳齐发。 原来神机营早就埋伏在了近处,只待朱寿将军一声令下,便狙杀悍然无匹的中央禁卫军! 但不知为何,这位朱寿将军似乎很喜欢见蓝玉大将军受难,悠哉悠哉地在旁看了半天好戏,直到蓝玉大将军出声求援,这才大手一挥命令神机营参战。 苦苦等候多时的神机营杀胚当即扣动了手指上的扳机,一名接一名的禁卫军勇士应声倒地,还未来得及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当场气绝而亡。 禁卫军统领蛮子直接被射成了筛子,若非小蓝蓝见势不对,直接抱头趴在了地上,恐怕他先死在了神机营的火铳喷子下。 “朱雄英,你个狗日的小畜生,老子跟你没完!” 感受着头顶上不断有弹矢飞过,蓝玉大将军只觉头皮发麻,甚至有的弹矢根本就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吓得这位当世名将根本不敢动弹,只敢暴怒至极地嘶吼咆哮。 与此同时,天元帝正骑在疯马之上疯狂逃窜,惊惧到了极点。 他的妃子,他的儿子,他的军队通通抛到了脑后,此刻唯一的念头便是逃出生天,直奔哈赤温汗国而去! 哈剌章那一记重重的耳光,彻底打醒了天元帝。 自己是蒙古帝国的大汗,大元帝国的皇帝,自己绝对不能被明军生擒活捉! 即便是死,也不能落入明军手中! 否则,自己与宋朝那徽钦二帝之外有何区别? 一代帝王,沦为阶下囚徒,整个蒙元帝国都会因此受辱! 绝对不能! 绝对…… 正当天元帝暗自鼓劲打气时,下一秒却是惊变突生,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而后还未等他回过神来时,无数明晃晃的钢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之上。 十三郎扛着双刀,有些牙疼地看着这个伪元帝,上前一脚将其踹翻在地,略显无趣地嘲讽道:“就特么你是天元帝啊?” 自家大侄儿不是告诉自己,会有一员无敌猛将朝这个方向逃窜,让自己务必拦下他吗? 这他娘的一副细皮嫩肉的纨绔样子,还是无敌猛将? 正当此时,神机营独立团骤然爆发了震天的欢呼雀跃之声。 “十三郎威武!大明无敌!” “十三郎威武!大明无敌!” “十三郎威武!大明无敌!” 十三郎:“???” 【作者题外话】:威震天下十三郎 正文 第409章大侄儿,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随着中央禁卫军的接连倒地,当这批蒙军精锐中的精锐湮灭在明军先进的火器攻伐之下,再无人可阻挡得了势如破竹的明军铁骑。 蓝玉大将军趴在地上都快被吓尿了,直到所有声音突兀停止,这才敢缓缓起身,映入眼帘的却是朱雄英那张充满贱笑的帅脸,竟是登时被气晕了过去。 朱雄英见状略显无趣地耸了耸肩,而后眼见东方既白,环顾几近一面倒的屠杀战局,顿时对平安下令道:“平安叔,去砍了那九斿白纛,插上我大明龙旗!” 平安闻言一愣,而后激动得面色涨红,拔出钢刀就准备冲杀过去,但下一秒却是被这个小王八蛋气得浑身颤抖。 “算了吧,平安叔你这年龄也老大不小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平安:“???” 你娘咧! 你拿我开涮呢? 这么好一个装十三的机会就自己抢了? 你家里人没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吗? 众人只见神机营大将军朱寿高举马槊,暴喝一声道:“儿郎们,掩护我冲杀过去,剁了那九斿白纛!” “杀杀杀!” 闻听此言,将士们瞬间疯狂了。 那九斿白纛可是类似于己军的大明龙旗,自他首创于成吉思汗以来,还从未出现过任何意外,始终在凛冽狂风中猎猎作响! 剁了它,就是践踏了蒙古鞑子的尊严! 有着火器开路,朱雄英只顾向前冲杀,甚至都不需要他出手,前来阻止他毁坏九斿白纛之人尽皆被射成了筛子。 作为冷兵器时代无敌天下的蒙古铁骑,在遇到本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的热武器时,显得那么无力而又无助。 短短几刻钟过去,朱雄英便来到了金顶汗帐之前,看着头顶上肆意飘舞的九斿白纛,露出了极其残忍的笑容。 蒙古鞑子相信这个旗帜,代表着军队的守护神————苏鲁德,可以引导军队从胜利走向胜利,所以蒙古军队打仗前要祭旗出征,胜利后也要用牲畜摆供祭祀。 换句话而言,这九斿白纛在蒙古鞑子心中,有着不可侵犯的神圣地位。 呵,若是剁了这个他们心中的守护神,这些蒙古鞑子是会疯狂暴怒,拼死反击,还是会丢掉兵器,当场投降呢? 朱雄英轻松越上汗帐顶部,恰巧与九斿白纛高度持平,而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之下,拔出腰间佩剑,毫不拖泥带水地一剑斩了下去! 象征着胜利、幸福、吉祥,是蒙古民族守护神的九斿白纛,失去了旗杆作为支撑,缓缓掉落在地,沾满了污泥! “龙旗何在?” 朱雄英一声暴喝,小香菱抬头便将大明龙旗奋力一掷,在高空划过一道优美弧线,完美落入了朱某人的手中。 接近着,无数人见到了,他们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耀眼朝阳的映衬之下,那巨大金顶汗帐之上,一少年将军砍倒了九斿白纛,随后单手接过大明龙旗,将其牢牢钉在了金顶汗帐之上! 少年将军一手扶龙旗,一手提长剑,在耀眼朝阳的映衬之下,宛如天神降临,兀自举剑怒喝,尽显绝世风姿。 “大明————无敌!” 整个战场,无数将士尽皆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都忘记了欢呼雀跃,亦或是失声痛哭,竟是已经到了被震撼到失声的地步。 神圣不可侵犯的九斿白纛……倒了! 将其取而代之的是,大明龙旗! 自九斿白纛问世以来,从未跌落进尘埃,始终高贵而不可侵犯,但它今日却是沾满了污泥,被少年将军一脚踩进了尘埃里。 而那个少年将军,在朝阳的映衬之下,如同天神降世,无情地击溃了蒙古勇士心中所有的骄傲,与大明将士心中所有的怯懦! 茂太爷神情呆滞地看着那个少年将军,然后缓缓收回了红白交加的战矛,将其高高举起,仰天暴喝道:“大明无敌!将军威武!” “大明无敌!将军威武!” “大明无敌!将军威武!” 王弼、郭英、徐辉祖…… 一名名大将目光狂热地看着那道稚嫩身影,发出了声嘶力竭的震天怒吼。 从未有人想过,有朝一日,大明竟能踏破北元王庭,砍倒九斿白纛,在他们的金顶汗帐之上插进大明龙旗,彻底击溃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 但是现在,自己等人,做到了! 真的做到了!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个少年将军,一个不当人子的少年将军! 时间似乎凝固在了此刻,突然“哐啷”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蒙军将士中,不知何人率先扔掉了手上的兵器,瘫软在了地上,望着那宛如天神降临的少年将军,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瘟疫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战场。 蒙军,降了! 大明,胜了! 震耳欲聋的欢呼雀跃声响彻天际,似要冲破云霄,直达天听! 将士们目光狂热地看着金顶汗帐之上那位少年将军,自发拥戴高呼道:“将军威武!” 朱雄英看着欢呼雀跃的大明将士,忍不住奋力举了举剑,予以回应。 一夜鏖战,虽然伤亡不小,但结果却是可喜的。 经此一役,作为北元正规军主力的中央禁卫军,终于在这次大决战中基本上被己军全歼,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还有扩廓贴木儿这个“天下奇男子”一手训练的精锐军队,也随着他那个蠢货弟弟脱因贴木儿被悉数歼灭,随王保保一起退出了历史舞台。 而最为重要的是,北元小朝廷也未能幸免于难,连同天元帝在内大批皇室成员身陷囹圄,什么太后、皇后、妃子、太子……一应俱全,可谓是被朱雄英给一锅端了,堪称北元版本的“靖康之耻”,屈辱到了极点! 嗯? 等会儿? 天元帝? 人呢?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向后方,却见十三郎正一脸不爽地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一人,赫然正是蒙古帝国的大汗,天元帝! 只是这位地位尊崇的大汗,现在却是狼狈不已,不但双手被绑缚在后,脸上还是鼻青脸肿,浑身伤痕累累,显然被某人暴打了一顿。 蒙军将士见状纷纷嚎哭不止,既为大汗,亦为大元! 大汗竟被明军生擒活捉,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耻辱! 十三郎毫不客气地越上了金顶汗帐,站在朱雄英身旁,一起装着十三。 “十三郎,你打人家了?” “没有,他自己摔得!” 朱雄英:“???” 摔还能摔成熊猫眼? 你他娘的搁这儿骗鬼呢? “大侄儿,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怎么了?受伤了?” “朱雄英,你真是不当人子啊!” 朱雄英:“!!!” 【作者题外话】:今日份毕竟忙,但还是那句话,虽迟但到,五更不会少,兄弟们烦请耐心等待 正文 第410章罪魁祸首当秋后问斩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已是九月。 平静的帝都随着快口御史韩宜可的一封奏疏,却是再次掀起了一场波澜。 这位以“直言敢谏”闻名天下的刚骨直臣,再次犯颜进谏天子,请求按照律法处斩滇郡王朱棣! 消息一经传出,朝臣为之瞠目结舌。 其实诸如李善长等不少聪明人早就看出来了,那位龙椅之上的天子根本就不想处死朱棣。 从最初的秋后问斩,将时间拖到今年,再借口病重命太子殿下监国,而后一脚将皇长孙踢出了京师,在外征战北元,而后世子朱高炽受人怂恿远赴千里入京,为父求情…… 这一系列的操作,看似毫无联系,实则都不过是为了试图堵住悠悠众口,最终留朱棣一命罢了。 当时朱棣罪行被皇长孙当众揭露,致使群情激奋,英烈遗孀携万民之愤围堵宫门,威逼天子,请求处死朱棣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皇上自知大势不可违,于是乎使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拖字诀”,坐实朱棣的罪名,并定下问斩处死的决定,从而消弭民愤。 但关键在于,问斩的时间却是来年开秋,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这一年多的时间,足够百姓士子淡忘很多东西了,比如说那朱棣曾经犯下的滔天罪行! 而后皇上又借口病重,命太子殿下监国,看似退居幕后,实则此举隐含着两种深意。 一来可借助太子殿下的贤名消弭民愤,二来亦是可以保全朱棣。 太子爷是什么人? 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蜚声宇内的圣王降世! 现在朱棣是否依照大明律法问斩,这个难题已经摆在了太子爷面前,而非那位天子! 若是依照律法斩了朱棣,那太子爷便会落下个兄弟相残的恶名! 若是不斩杀朱棣,那百姓士子的怒火怨愤又会尽数倾斜在太子爷身上,认为他因私废公,枉顾律令! 无论杀与不杀,太子殿下都将面临一个两难的抉择! 而最耐人寻味的是,这位太子爷可是一向仁厚孝顺至极啊! 他会做出如何选择,还需要怀疑吗? 呵,他可是朱标啊,士林楷模! 皇上这些手段之中,最巧妙的无疑是将皇长孙踢出了京师,任由他在北疆带着十五万大军撒欢儿。 若说最为痛恨朱棣之人,非那位皇长孙莫属了。 二人在长街率众血腥厮杀,恨不得亲手剁了对方的脑袋,到现在还是百姓士子茶余饭后的谈资,令人津津乐道。 而且这位皇长孙天生妖孽,短短几年时间竟凭一己之力彻底改变了整个大明,功绩之高足以令满朝文武汗颜。 若他继续坐镇京师,皇上想要为朱棣脱罪,保住他的性命,能否斗得过那个小王八蛋,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故而这位天子心念一动,巧妙地命皇长孙帅师北伐,出征大漠,并且以踏破北元王庭为目标,用太孙大位吊着他,成功将他踢出了京师! 烈士遗孀已经得到安抚,威逼天子一事可一不可二,更不可三! 皇长孙被天子一脚踹出了京师,还不知道在哪片荒漠戈壁滩里面搜寻北元王庭的下落呢! 如此一来,受到朱棣迫害的直接苦主尽皆没了声音,而那些围观看戏的百姓士子又不愚蠢,哪里还敢作出起义游行之举? 这个时候世子朱高炽以幼弱之龄,奔赴京师为父求情,当今天子念及父子亲情,顺势下坡,将秋后问斩改为圈禁终生,既惩处了野心勃勃的朱棣,将他彻底废掉,又保全了他的性命,依旧可以锦衣玉食地享受一生! 呵,这一系列操作,也就唯有这位既狠辣无情,又重情重义的当今天子,能够做得出来了! 韩宜可这个刚骨直臣,为了大明律法敢于犯颜直谏,属实令人钦佩! 但他的这种做法,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刻,却又显得愚蠢至极! 历朝历代,总是不缺少这种满腔热血,心怀大义的忠正贤良啊! 但也正是这些个忠正贤良,往往寿命都活不长久!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满朝文武,除却韩宜可等人敢就此事提出抗议外,还有何人敢于冒着生命危险,犯颜进谏? 韩宜可,即将大难临头喽! 果不其然,这位快口御史的奏疏清晨才递交御书房,午时便被锦衣卫抓入了诏狱之中! 皇上此举,无疑坐实了百官们的猜测,更加不敢提及此事,似乎默认了他的做法。 然而就在韩宜可入狱之后,京师之内却是谣言四起,故事主人公正是那位滇郡王朱棣! 这些谣言不出意外地,将朱棣所犯下的罪行悉数推到了妖僧姚广孝的头上,并添油加醋地描绘了这个妖僧如何野心勃勃,试图祸乱天下! 比如,这个妖僧以经研佛法的名义成为滇郡王的座上宾,从而暗中圈禁并杀害了王府长史易太初! 比如,真正勾结蛮王,泄露军情之人,非是滇郡王朱棣,而是那妖僧姚广孝! 比如,策划莫愁湖刺杀一案的真正主谋,也是这个妖僧,滇郡王根本毫不知情! 比如…… 在这些谣言当中,滇郡王朱棣不过是个昏庸无能的天潢贵胄罢了,受妖僧蛊惑,听信了妖僧谗言,以致于妖僧假借其权柄做出了这些丧心病狂之事! 或许是唯恐这些百姓士子不会相信,朝廷还“及时”公布了妖僧姚广孝这些年来的踪迹,彻底坐实了其祸乱天下的罪名! 滇郡王朱棣,昏庸无能吗? 呵,昏庸无能,总比人面兽心好啊! 那位隐于幕后的当今天子,隐忍蛰伏了一年,等待事情慢慢淡化之后,却是再次悍然出手,彻底颠倒了是非黑白,扭转了既定乾坤! 这就是大明王朝的开国大帝,朱元璋啊,一个将帝王心术玩到了极致的男人! 李善长冷眼看着这一系列惊变,除了苦笑之外,毫无办法。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皇上又以“胡逆”罪名将李存义父子打入了诏狱,审问拷打至今! 人老成精的李善长,哪里看不明白,这是皇上对他的警告! 若是自己再不知好歹,插手其中,只怕李氏满门都将会被冠以“胡逆”罪名,落得个共赴黄泉的下场! 满朝文武坐视不理,太子殿下犹豫不决,当今天子亲自操盘。 在这般情形之下,罪魁祸首当秋后问斩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被谣言彻底淹没。 【作者题外话】:朱元璋一直都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真豪杰。 正文 第411章为何要班师回朝? 朱雄英与十三郎痛痛快快地装完十三后,即刻命大军打扫战场,索性住进了金帐汗庭中。 朱某人虽然铁骨铮铮,傲骨磷磷,却是不敢一屁股坐到天元帝的位置上,那与找死无异。 再怎么说那也是龙椅,朱雄英现在连太孙都不是,哪里有资格坐在上面? 即便他是太孙,也没资格坐在上面! 在老爷子依旧坚挺的时候,自己还是不要做出这种居功自傲、落人口实大大蠢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眼见这位朱寿将军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张小板凳,老老实实地坐在龙椅旁边,一众大将心生感慨之际,也是憋笑不已。 这个小王八蛋,还真是出人意料的聪慧机敏啊! 大军之中,皇上安插的锦衣卫不知凡几,若他真敢扭着小屁股堂而皇之地坐到那张龙椅之上,就算他立下的功绩再大,皇上也绝对不会轻易饶恕他! 唯名与器,不可假人! 朱雄英抬手示意众人坐好,而后托着下巴不发一语。 众将见状却是憋不住了,各自述说着自己的辉煌战绩,以及调侃某位运气属实不太好的大将军。 小蓝蓝早就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挖个坑儿把自己埋进去。 之前与北元太尉蛮子大战一场,非但未能击杀这个骁将,反倒是被其全程压着打,打到吐血不止,险象环生,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开口求援。 而后又是被不当人子的朱雄英给硬生生地气晕了过去,好不容易苏醒过来,却是恰好见到这个小王八蛋天神降临,再次被这残忍的一幕气晕了过去,彻底沦为三军笑柄。 小蓝蓝很是不理解,此次北伐出征,明明自己身为三军主帅,完全可以踏平王庭,成为威震天下的当时名将,为何这结果却是跟自己料想的那般完全不一样啊! 名声是有了,却不是赫赫威名,而是战五渣的弱鸡之名! 全程划水不说,连一个北元蛮子都打不过,还好意思自称“大将军”? 这是某些无良大将口中的原话,将小蓝蓝气得满脸涨红,青筋暴起,恨不得扑上前去与其拼命! 正当此时,张玉匆匆而来,一脸欣喜地出言道:“大将军,诸位将军,战场打扫完毕,我军此战大胜!” “我军趁夜色发起突然袭击,骤不及防的北元军队根本来不及列阵,在混乱中数千人丧命,另外有七万七千多人与四万七千匹战马被俘!” “除此之外,还有四千八百四十头骆驼、十一万二千四百五十二头牛羊、三千余辆各式车辆以及一大批后勤辎重,尽皆成为我军的战利品!” “而我军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三千余名将士阵亡,八千余名将士受创,总计不过一万余人!” 话音一落,全场寂静无声。 嘶…… 这些战利品,未免也太多了吧? 七万名降军! 接近五万匹战马! 牛羊辎重更是不计其数! 这当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啊! 即便那天下第一武夫,大明兵马大元帅徐天德,也从未有过如此耀眼的功绩吧? 一众大将正在沾沾自喜,岂料主位之上的那个小王八蛋,又开始不当人了! 众将只见,朱寿将军闻听此言怒得破口大骂:“张玉!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挑重点说,这些玩意儿谁看得上眼?” 张玉:“???” 一众大将:“???” 你娘咧! 你还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那五万匹蒙古战马,以及不计其数的牛羊,可是一笔滔天财富啊! 中原之地虽人杰地灵,但一直缺乏优质马种,并且没有天然的优良马场,加之养马成本代价又过于高昂,故而导致优良战马自古以来便稀缺不已。 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安宁则以别尊卑之序,有变则以济远近之难! 自古以来,战马不仅是冲锋陷阵、克敌制胜等极为重要的军事装备,也是驿站后勤保障的主要战略投送能力运输工具,即便连劣马也能极大地为百姓出行提供便利,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自商周开始,中原大地历朝历代稍微脑子正常一点的君主都对马政无比重视,当今更是对其重视到了极致,从据金陵称王开始便采取一系列措施加紧筹措马匹。 蒙古帝国可是天生在马背之上的国家,没有优良战马如何与之相弟? 故而这五万匹优良战马,一旦带回大明,抛开其他暂且不提,那便是一笔滔天的大功绩! 不知当今天子,为了筹措战马支持北伐,愁白了多少根头发! 张玉暗自嘀咕了几句,而后却是反应了过来,急忙出言道:“此战,我军歼灭两万余名北元中央禁卫军,以及王保保旧部,彻底击溃了北元政权的军事力量!” “北元三大军事力量已去其二,仅剩下盘踞在和林西北一带的阔阔帖木儿,若继续进军将其剿灭,那我大明北疆自此无患矣!” 张玉说得面色涨红,热血沸腾,却是引来了朱雄英的厉声呵斥:“老子让你挑重要的说,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张玉:“!!!” 一众大将:“!!!” 麻了! 彻底麻了! 怎么感觉这个小王八蛋,是在故意炫耀自己的功绩啊? 眼见张玉闻言呆立当场,体会不到自己的意思,朱雄英只能给了十三郎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起身装起了十三。 “那些东西,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战我军生擒了北元伪帝,以及大批北元皇室成员,这些人员包括其已故伪帝的妻子、现任伪帝的后妃及太子天保奴、次子地保奴、一群公主等,成为阶下囚的各类达官贵人总共有二千九百九十九人。” “也就是说,此战我军彻底摧毁了北元政权,完成了父皇布置的作战任务!”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片刻之后却是爆发出了震天的畅快笑声。 诚如十三殿下所言,什么粮草辎重都是虚的,唯有这生擒伪元帝之功,才是此战最大的收获! 昔年靖康之耻的屈辱,而今尽皆如数奉还! 此战,足以令在场众将,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一阵大笑之后,王弼突然出言道:“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那我等也可班师回朝,接受封赏了!” 闻听此言,众将尽皆欣喜不已,对皇上的封赏充满了期待。 自己等人不但相当顺利地完成了作战任务,还顺带赠送了一个高丽小国,此次北伐可谓是功德圆满,也不知自己等人中有几人可以封侯,又有几人可以晋公! 而眼前这个小王八蛋,恐怕会凭借这辉煌功绩,晋升太孙吧? 正当诸将欣喜之时,朱雄英却是冷声开口道:“谁说我们要班师回朝?为何要班师回朝?” 一众大将:“???” 【作者题外话】:小蓝蓝:朱雄英你真是不当人子啊,老子威震天下的赫赫威名就这样被你送给了十三郎! 正文 第412章与太祖爷的隔空博弈 朱雄英话音一落,汗帐之内寂静无声,气氛突然诡异了起来。 小蓝蓝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试探性地出言问道:“朱寿将军,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我等既已踏平了北元王庭,彻底摧毁了北元政权,甚至顺手灭了高丽,此次北伐可以说是大获成功,那为何不班师回朝?” 蓝玉大将军这番话语,可谓是说到了诸将的心坎里去了。 任务不但完美完成,甚至可以说是超额完成,那不班师回朝,接受封赏,还在这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呆着作甚? 这个小王八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难道他还想继续挥师西进,扫荡整个蒙古高原? 朱雄英冷漠地扫了一眼蓝玉大将军,令后者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些许寒意,不自觉地低下了脑袋,这才淡淡开口道:“第一,方才张玉将军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此战我军缴获粮草辎重无数,完全可以充当我军军粮,继续挥师西进,肃清整个蒙古高原!” “第二,方才张玉将军也说了,北元三大军事力量,还尚存有一支盘踞在和林西北一带的阔阔帖木儿大军,诸位将军别忘了,此次北伐出征摧毁北元政权仅是其一,还有一个肃清漠北的任务!” “眼下我军踏破北元王庭,兵锋正盛,粮草充足,那为何不趁势而上,一举肃清整个漠北草原,消弭边疆蛮夷,稳固我大明边防?” “况且除此之外,还有不远处的哈赤温汗国,难道就此打住撤军还朝?为了接受封赏便放过这些鞑子一条生路?诸位将军不妨扪心自问,对得起帝国大将之名吗?” 一众大将均未想到,这位朱寿将军,此刻竟是会讲出来这番大实话。 虽然这个小王八蛋话说的很是刺耳难听,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勉强有几分道理。 方才众人尽皆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却是险些忘了,自己身为帝国大将的职责。 肃清漠北,摧毁王庭,消弭北疆之患,这才是此次出塞北伐的真正目标啊! 呵,还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啊! 一众大将脸色微红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朱雄英的意见。 唯有魏国公徐辉祖凝眉不语,看向眼前这位朱寿将军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怀疑。 作为皇上安插在军中的锦衣卫头子,徐辉祖自然知道一些其他大将不知道的隐秘,比如说那位滇郡王世子入京,再比如说有人已经在为这位皇长孙晋封太孙而造势! 故而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徐辉祖很难不怀疑这位皇长孙拒绝班师回朝的真正动机! 他想做什么? 拥兵自重吗? 还是说以此胁迫皇上,逼杀朱棣? 一时之间,徐辉祖心乱如麻,直到听闻朱寿将军的轻声呼唤,这才惊觉原来汗帐之内仅是剩下自己二人。 呵,这是有所交代了吗? 看来这位皇长孙殿下,早就得知自己的身份了啊! “不知长孙殿下唤我何事?” 徐辉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问道,直击主题。 朱雄英闻言洒然一笑,更加坐实了心中的猜测。 所有外出征战的大军之中,尽皆安插有锦衣卫的密探,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军中常识。 毕竟军权动人心,对于掌控欲强到极致的太祖爷而言,他又岂会安心将军权轻易交给他人? 因此这大军之中便有一将监视诸将,朱雄英思来想去,唯有这位新任魏国公嫌疑最大了。 此人相貌堂堂,英俊潇洒,出身不凡,曾作为禁军统领宿卫宫廷,深受老爷子的信赖器重! 最关键的一点是,这徐辉祖可以说是经受了徐天德与太祖爷的共同培养,对朝廷忠心耿耿,除了他之外,朱雄英很难想到别人。 何况次次大军出征远行,都会有此人随行,这目标未免也太明显了一些。 “我与膺绪是生死兄弟,便称你一声‘允恭兄’吧,不知允恭兄对小弟抱有如何看法?” 徐辉祖闻言心中一凛,不敢托大,急忙起身行礼道:“长孙殿下说笑了,末将身为人臣,不敢在殿下面前托大,更不敢评价殿下!” 还真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忠臣啊,难怪会入得老爷子法眼! 朱雄英暗自感慨一声,对徐辉祖的好感大增。 知其脾气性格,朱雄英也不再计较称呼问题,径直开口道:“允恭兄,小弟有一事相求,请允恭兄在上呈皇爷爷的奏报中,称哈赤温汗国来袭,意欲救出北元伪帝,两军战事焦灼,大军暂时无法还朝!” 徐辉祖:“???” 我尼玛啊! 你这真是张口就来啊! 哈赤温汗国之主北元吴王朵儿只都被你生擒活捉了,哪里还有敌军来袭? 这个小王八蛋,这是让自己欺君罔上啊! “长孙殿下,抱歉,恕末将无能为力!” 不出意料,徐辉祖严词拒绝了,毫不拖泥带水。 但朱雄英闻言却是不见喜怒,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淡然回答道:“允恭兄,你我二人心中都清楚,京师之内正在发生着什么,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的真正用意!” “那朱棣犯下如此重罪,简直罪不可赦,老爷子却还是顾念亲情,千方百计地准备保住他的性命,允恭兄出身军中,不妨告诉小弟,若这朱棣因为天潢贵胄的身份得以活命,那八千儿郎在九泉之下能否瞑目?” 徐辉祖:“!!!” 果然如此! 他果然想要胁迫皇上,处斩朱棣! 这个小王八蛋,还真是好手段,竟然暗自搭建了情报系统。 “长孙殿下,末将奉劝殿下一句,即便殿下身份贵不可言,但仍是大明臣子,而皇上才是大明之主!” “长孙殿下本有大好前途,为何非要死咬着朱棣不放?难道殿下不知,京师之中已经为殿下晋升太孙造势了吗?” 徐辉祖苦口婆心地进言道,他真害怕这个小王八蛋,会做出什么过激之举。 自出征到现在,这位朱寿将军总是能给人意外惊喜,但有的时候,这个惊喜也会变成惊吓! “呵,太孙?你以为我朱雄英做的那些突出贡献,都是为了太孙大位?你未免也太小瞧我朱某人了吧?” “若我真的在乎这个太孙大位,当初就不会在朱棣班师回朝之时,悍然设计伏杀于他,将他从天堂一脚踩入了地狱!” “朱棣不死,我心难安,随便你怎么上报,反正明确告诉老爷子,若他真的敢给朱棣脱罪,那我就带着十五万北伐大军去蒙古高原甚至欧洲大陆上撒欢!” “嗯,天元帝他也别想要了,大不了老子带着那些降军另立门户,一个破太孙,真以为谁稀罕呢!” 徐辉祖:“???” 朱雄英,你还是个人吗? 你怎么敢的啊?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老爷子,要我还是要他,你选吧 正文 第413章以命换命 云南大理,滇郡王府。 寺人费面色阴沉地有些可怕,听闻王妃撕心裂肺地剧烈咳嗽,恨不得以身待之。 自那日金书生带走世子朱高炽后,王妃的病情愈发严重,渐渐到了遍请名医都束手无策的地步。 起初寺人费还不能理解,毕竟王妃乃是徐天德长女,堪称将门虎女,虽然不曾精习武艺,但身子骨总比那些病娇女子强上那么几分,怎就这病情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直到一次偶然入内,亲眼见到王妃将汤药倒在了痰盂之中,这才总算是明白了一切! 这个痴情的傻孩子,竟然相信了那个金书生的鬼话,选择以命换命! 用她自己的命,去换滇郡王的命! 或者说,用她一人的命,换来王府的锦绣前程! “王妃,老奴求您了,您就在看在这几位公子年幼的份儿上,把汤药喝了吧?” 寺人费老泪纵横地开口劝道,心中对那金书生恨到了极致! 相比于那位恶名天下传扬的滇郡王,王府众人自然更加拥戴知书达理、贤惠仁德的王妃。 但是现在,这位王妃一意孤行地拒绝用药,试图以命换命,这让人如何不为之痛心? “费叔,放心吧,此事皆是出于那人之手,只要我走了,王爷就能活命了!” “费叔,那几个孩子,日后就劳烦您……多加照顾些了!” “王妃!何苦如此啊!” 寺人费跪伏在地,悲恸欲绝,却是无法阻止王妃一心求死。 帷幕之后再无声音传来,唯有那令人痛心的剧烈咳嗽。 是日夜中,朱棣的良师益友,永帝后,病逝于滇郡王府。 这位本该母仪天下的徐皇后,就此结束了短暂的一生,至死都未再曾见到她的王爷一面。 滇郡王府,丧乐大作,一片悲戚。 寺人费神情恍惚地走出了王府,对着低沉的夜幕,似疯似笑地哭嚎道:“王妃……薨了!薨了啊!” 片刻之后,一队锦衣卫突兀出现,神情凝重至极。 为首百户告了一声罪,亲自入内查看,确定事实之后喟然长叹了一声,不敢有所怠慢,当即手书一封命人日夜兼程地送往了京师。 眼下正值滇郡王朱棣即将问斩之日,滇郡王妃却是突然病逝,如此一来,那朱棣是否能够保全性命? 毕竟,这王府之中,可是还有着几位龙子凤孙啊! 半月之后,毛人屠收到了密报,脸色一片铁青!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看不明白,指使金世忠,鼓动世子朱高炽入京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龙椅之上的那位天子! 呵,真是好手段啊! 此刻滇郡王妃病逝,对于朱棣而言,反倒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因为这样,皇上就有合适的理由,留下朱棣一命了啊! 以命换命,真的值得吗? 朱棣啊朱棣,你还真是好命啊,有着如此一个痴情王妃,甘愿舍命救你! 一把拿起密报,毛人屠便准备进宫面圣。 事已至此,除了顺着那位天子的心意,还能如何? 自己毕竟是天子鹰犬,一切以皇上心意为准! 但方才走出镇抚司,毛镶却是又倒了回去,径直来到囚禁朱棣的密室门口,嘴角泛起了残忍的笑意。 似乎这位滇郡王,根本不知情啊? 抬脚入内,却见朱棣正手把手地教着小胖子写字,父子二人时不时吵闹拌嘴,一副“父辞子笑”的温馨场景。 眼见疯狗走了进来,朱棣面色一沉,缓缓放下墨笔,不解地看着来人。 毛镶见状微微一笑,也不与其废话,淡淡开口道:“朱棣,本座得知了一个好消息,或许你应该感兴趣,想知道吗?” 闻听此言,朱棣心中一凛,强忍住心头的悸动,示意毛人屠接着往下讲。 岂料这条疯狗破天荒地做起了好人,从怀中掏出那封密报,略显迟疑地开口道:“世子在场,你确定让他知道?” 话音刚落,小胖子便猴急猴撩地上前一把抢过了密报,翻看一看,却是如遭雷击,而后竟是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炽儿?” 朱棣见状大惊失色,上前紧紧抱住爱子,眼光不经意间瞟到了那封密报,浑身骤然僵硬当场。 缓缓将爱子放在了地上,朱棣哆嗦着手拾起了地上那封密报,神情茫然地看向毛镶,颤抖着声音开口道:“毛镶,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啊?” “我求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 “明明我走的时候,嫦儿还好好的啊?这怎么可能?” 毛人屠见状长叹了一声,顿觉索然无味,缓缓从朱棣手中取下了密报,而后转身就往外走。 “有人告诉王妃,可以……以命换命!” 待毛镶走后,四名力士入内,架起了小胖子离去,准备送往太医院就医。 而朱棣对此毫不理会,始终呆立在原地,双眼却是流出了两行清泪。 “以命……换命?” “嫦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我朱棣的命,值得你如此吗?” 朱棣似哭似笑地低声喃喃,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珏放在了心口,却是察觉不到丝毫暖意,唯有冰冷的触感。 “嫦儿,你这一走,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朱棣不停捶打着空洞洞的心口,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哀痛,再次喷出一口老血,昏死了过去。 乾清宫,御书房。 毛人屠恭恭敬敬地上呈了密报,而后低头不语。 太祖爷看罢密报,沉吟了良久,最终长叹了一声,下令道:“她是一个好孩子,命礼部按亲王妃规格厚葬了吧!” “将消息散出去,有些事情,该结束了!” 毛人屠与杜安道对视了一眼,而后只得躬身领命而去。 消息一经传出,满朝文武都为之震动。 自己等人,还是小看了那位天子的狠辣与决心啊! 前面那一系列谋划,不过都是铺垫,真正翻盘的手段,竟是现在! 这位滇郡王妃,死的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啊,甚至巧合得令人害怕! 不乏有人恶意揣测到,这位滇郡王妃,根本就不是病逝,而是被生生逼死! 至于逼死她之人,除了那位狠辣无情的当今天子,还能有谁? 李善长略显疲累地看向北方,彻底没了主意,也没了勇气。 小王八蛋啊,若你再不出手,朱棣可真就要逃出生天了啊! 【作者题外话】:今日份五更已完,虽迟但到,兄弟们看完之后,记得投上宝贵的票票,支持老古哦,比心! 正文 第414章走上正轨太子爷 乾清宫,朝议。 文武百官皆到场,老老实实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只因今日那张龙椅之上,终于不再空悬。 隐于幕后的这条真龙,在即将收尾之际,重新回到了朝臣视野之中,准备亲自坐镇收尾,结束掉有关朱棣的纷争。 毕竟于太子殿下而言,朱棣一事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会极大地损伤他的贤名。 相比于那个臭名昭著的朱棣,皇上无异更加喜爱仁孝无双的太子殿下。 但群臣不知道的是,此刻太祖爷坐于龙椅之上,心情并不像他们猜测的那般欣喜,甚至有些沉重。 就在昨夜,当自己问及爱子朱标,应当如何处置朱棣,他的那番回答,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父皇,杀不杀朱棣,皆在父皇一念之间。” “于公而言,四弟犯下不可饶恕的重罪,按照大明律法的确该将他秋后问斩,绳之以法,以护我大律威严!” “于私而言,四弟身为当朝皇子,且身份特殊,父皇以此为其罪减一等,也未尝不可!” “但儿臣想说,若是为了大明长治久安,请父皇即刻诛杀罪王朱棣,杀之以谢天下,若是父皇于心不忍,也请父皇将其废为庶人,圈禁凤阳终生,此生不得出凤阳半步!” 太祖爷本以为,一向仁厚的爱子,面对这个两难抉择,会给他四弟求情,饶恕他的性命。 但即便他都未曾料到,这个仁厚的爱子竟然给出了这么一番回答,令人颇为有些措手不及。 要么不处斩,要么就废掉,彻底断绝其东山再起的可能! 呵,这还是自己印象之中的那个标儿吗? 老爷子看向丰神俊朗的太子爷,感到有些失望,也有些欣慰。 失望在于,他并未看透,自己看似一意孤行地保下朱棣性命的在真正含义。 朱棣胆敢派人刺杀龙子凤孙,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自己岂会没有对他动过杀心? 但是,朱棣不能杀啊,至少现在不能杀! 眼下正值大明立国初期,若是因朱棣这个混账,便开了因罪诛杀龙子凤孙的先河,那其后满朝文武是不是会得寸进尺,进而攻击那些德行有亏的皇子皇孙? 如老二老三这两个蠢货,手中沾上的人命,犯下的罪状,比之朱棣尚轻,却足够他们死好几回了! 立国之初,自己身为开国大帝,每一项决定,都极有可能成为日后的先例祖制,成为朝臣攻讦皇室成员的把柄! 这是一场战争,捍卫皇权的战争! 故而朱棣不可死,即便将他废掉,也不能杀了他! 欣慰在于,经历过这一系列的惊变,爱子终于成熟了,正逐渐成长为一位合格的帝王。 为人君,止于仁! 标儿一向仁厚,一生克己复礼,极有可能开创一个四海升平的盛世大明。 但他缺少狠辣,缺乏杀心,更非杀伐果断的雄主。 日后还不知道,这个孩子即位为帝,会被那些能说会道、引经据典的喷子文臣给欺负成什么模样。 看看那宋朝仁宗皇帝,正因为宋仁宗是个老实仁厚的仁君,也因此那些文官才能够胆大妄为,才能够唇枪舌剑,才能喷得仁宗皇帝狗血淋头。 以前太祖爷觉得,自己依稀从宋仁宗皇帝身上,看到了爱子的影子。 但是经过昨夜之事,爱子却是给了自己一个意外惊喜,这比什么都重要。 或许,将朱棣留给标儿,待自己百年之后,待他即位称帝,杀之威慑群臣,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念至此,太祖爷冷眼扫过群臣,率先开口道:“朕闻近些时日,京师之内谣言四起,不知诸位爱卿可曾耳闻呐?” 闻听此言,满朝文武心中冷笑一声,根本不稀得搭理他。 究竟怎么回事,您这位幕后操盘手,难道还不清楚吗? 搁这儿装啥大尾巴狼呢? 爱咋滴咋滴吧? 反正是你亲儿子,你爱杀不杀! 鉴于快口御史韩宜可先例在前,故而满朝文武也没了勇气与其相争,索性缩头装鸵鸟,低头不言语。 太祖爷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爱子,似乎在向他炫耀,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子! 言出法随,口含天宪,无人胆敢反驳,无人敢撄其锋,这才是天子! “而今滇郡王妃病故,炽儿等孩子失去了生母,若是再将朱棣处斩,实乃人间惨剧,朕于心不忍,意改其为圈禁凤阳终生,诸位爱卿觉得可以不妥之处?” 话音一落,全场皆寂。 满朝文武低着脑袋,不发一语,算是默认了老爷子这朝令夕改的昏庸之举。 从去岁皇长孙威逼天子到现在,这位皇上筹划了一年的时间,终于等到时机成熟,准备保下朱棣一命。 无论何人在此刻进言劝谏,都将会惹来他的雷霆之怒,如那韩宜可一般,大难临头! 察觉到皇上的威胁目光,李善长只得长叹一声,沉默不语,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若是他敢在此刻冒出头来,李府只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眼见李善长服软,太祖爷嘴角泛起讥讽笑意,随后逐一扫过朝堂重臣,令后者纷纷低下头来,根本不敢吭声。 “既然如此,那就拟诏吧……” 话音未落,殿外却是传来了震天的欢呼雀跃之声,令老爷子面色一沉,心中升起了极度不安之感。 似乎,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啊? 满朝文武心中一动,陡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是那位远在漠北的皇长孙,悍然出手了吗? 群臣不解,天子茫然,尽皆看向大门口。 众人只见,一浑身风尘地将士冲入大殿,手举紧急公文,朗声高喝道:“启奏皇上,北伐大捷!” “朱寿将军搜查到北元王庭踪迹,率军奇袭百里泉,趁夜色大破敌军,此战我军生擒了北元伪帝,以及大批北元皇室成员,这些人员包括其已故伪帝的妻子、现任伪帝的后妃及太子天保奴、次子地保奴、一群公主等,成为阶下囚的各类达官贵人总共有二千九百九十九人!” “除此之外,此战我军歼灭两万余名北元中央禁卫军,以及王保保旧部,彻底击溃了北元政权的军事力量!” “此战蒙军有七万七千多人与四万七千匹战马被俘,还有四千八百四十头骆驼、十一万二千四百五十二头牛羊、三千余辆各式车辆以及一大批后勤辎重,尽皆成为我军的战利品!” “在朱寿将军的指挥下,我军踏破北元王庭,北伐大捷啊陛下!” 太祖爷:“???” 满朝文武:“???” 不会吧? 不会是真的吧? 这才一年时间,你就踏破了北元,还顺手灭了高丽? 我尼玛啊! 这让人如何相信? 【作者题外话】:开始了开始了,开始搞事情了 正文 第416章世间再无永乐帝 诏狱,密室。 雷鸣般的震天欢呼声,再次突兀传来,令眼神呆滞的朱棣终于有了一丝光亮,挣扎着起身捡起了门口的大明日报。 “神机营大将军朱寿……马踏北元王庭……生擒北元伪帝?” 呵,短短数月时间,马踏北元王庭,生擒北元伪帝,这是何等旷世奇功? 朱雄英啊朱雄英,你为何如此惊才艳艳,与你为敌,实在是一件可悲到绝望的事情! 这个朱寿,朱棣并不认识,从未耳闻,但神机营大将军却是如雷贯耳,只因它自设立以来,便唯有一人,皇长孙,朱雄英! 但还未等朱棣回过神来,大明日报下面,却是突兀出现一张纸条,一张本不应该出现在日报之下的纸条。 “你自尽以谢天下,我必保小胖子王位世袭罔替,如若不然,休怪我不念及血脉亲情!” 朱棣看罢,瞳孔骤缩,身体瞬间僵硬。 呵,好大的手笔,连锦衣卫都指挥得动! 朱雄英,你还真是能力惊人啊! “我的好大侄儿,世人皆骂我朱棣狠辣无情,人面兽心,但是与你不给人留一丝活路相比,我朱棣倒真是远远不如啊!” 朱棣神情麻木地看着那张纸条,径直将其拾起吞入腹中,而后又看了看手中始终紧握着的那染血玉珏,终于长叹了一声,缓缓坐在了书桌之前,浑身散发着无尽暮气。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太祖爷看着眼前这三个无比熟悉,却又显得陌生至极的男人,第一次生出了惊惧之色。 一个是天子鹰犬,锦衣卫指挥使毛镶,自己最锋利的手中之刀! 一个是天子近侍,御前大太监杜安道,自己最信任的耿耿忠奴! 还有一个,是自己的嫡长子,当朝太子爷,自己倾尽心血培养多年的帝国继承人! 但是现在,这三个自己最为亲近之人,却是敢违背自己的意志,选择抗命不遵?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个大明天子,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太祖爷冷眼扫过眼前这三个跪地之人,厉声暴喝道:“朱标!连你也要忤逆朕吗?” “父皇!儿臣不敢忤逆父皇,儿臣只想请父皇静下心来,听一听那响彻京师的欢呼雀跃之声,这呼声就是民意,就是儿臣最好的答案!” 随着北伐大捷的消息传出,整个京师已然陷入了欢海之中,震耳欲聋的欢呼雀跃之声响彻云霄,即便是宫闱重地,也有不少侍卫宫女自发欢呼了起来。 北元朝廷,或者说蒙元帝国,与中原百姓可是世代仇恨,自两宋开始便结下了血海深仇。 不知多少无辜百姓惨死在蒙古鞑子的铁骑弯刀之下,亦不知多少和睦家庭因为蒙古鞑子而支离破碎,即便蒙元蛮夷窃取了中原,平民百姓的生活却是猪狗不如,被其肆意辱骂甚至打杀。 中原百姓与蒙古鞑子的之间的血海深仇,早已到了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地步! 虽然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位横空出世的朱寿将军究竟是谁,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为这位名将鼓掌喝彩,为这位名将杀出的赫赫战功欢呼雀跃! 因为,踏破北元王庭,生擒北元伪帝,彻底消弭北疆边患,这等英雄豪杰,值得天下百姓称颂敬仰! 太子爷的这句提醒,惊醒了暴怒至极的老爷子,他这才惊讶发现,原来不知何时起,整个京师已经是一片欢乐海洋。 他抬脚走出御书房,来到栏杆处眺望,却是听闻震耳欲聋的欢呼雀跃之声,甚至还有百姓士子自发高喝的三呼万岁,还有不少将士跪地痛哭。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即便错了,那就错了便是! 于公于私,罪王朱棣,现在都不能死啊! 即便他因罪该死,自己也不能亲手处死他,将其问斩以谢天下! 朱棣可恨,亦是可杀,但他决定不能死在自己手中,自己也绝对不能被他人逼着杀了朱棣! 这退让一步,皇权便会弱上一分,群臣得了一寸,便会再进一尺! 标儿生性仁厚,仁厚到有些优柔寡断,若是此刻自己退了,这个孩子将来的日子,定然会艰难无比,如那宋仁宗一般受朝臣左右摆布,毫无天子威严! 即便要杀,那也是我朱元璋想杀再杀,与尔等臣子何干? 太祖爷豁然转身,当即下令道:“安道,拟诏,将朱棣秋后问斩改为废为庶民,圈禁凤阳,终生不得出凤阳一步,否则定斩不赦,王府众人随其居于凤阳,无一例外!” 得趁早敲定此事,否则指不定那个小畜生,接下来还有什么手段,逼着自己杀掉朱棣! 杜安道闻言躬身行礼,正欲领命而去,岂料迎面匆匆走来一人,赫然正是锦衣卫正千户蒋瓛。 蒋大千户面无血色地跪倒在天子身前,从怀中掏出一封染血的绝笔信,惶恐不安地低声奏道:“启禀皇上……滇郡王……他……自尽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太祖爷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气得青筋暴起,上前一脚将蒋瓛踹翻在地,暴怒嘶吼道:“你们这些废物!究竟怎么回事?你们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 “启禀皇上,锦衣卫力士进去送饭,岂料滇郡王暴起发难,一把挟持住力士,而后拔出了他腰间佩刀,我等还未回过神来,郡王……便当场举刀自刎了!” 暴起发难? 举刀自刎? 朱棣,死了? 太祖爷神情恍惚地接过绝笔信,似乎见到那个英武不凡的孩子,正跪在自己身前请罪。 “父皇,儿臣愧对父皇教化之恩,愧对母后养育之恩,愧对天下苍生信赖之恩,受妖僧唆使犯下不可饶恕之罪:圈禁并杀害王府长史,与蛮王勾结坑杀无辜百姓,命人刺杀长孙及六王,私自开采倭国银矿,蓄养死士私军……觊觎江山社稷神器,枉顾兄弟叔侄之情,已然罪无可恕,死有余辜!” “儿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请求父皇原谅,唯望父皇念在炽儿等孩子尚幼的份儿上,赐他们些许良田,做一个富家子弟,仅此足矣!” “父皇,请恕儿臣不能在父皇膝下尽孝之罪,就此告退了!” “愿父皇万寿无疆,愿大明盛世永昌!” 绝笔信轻飘飘地掉落在地,老爷子神情恍惚地看了一眼太子爷,而后竟是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洪武二十年十月初,罪王朱棣在即将脱困之际,却自感罪孽深重,举刀自刎于锦衣卫诏狱,后以亲王之制葬于燕京西郊玉泉山。 王府世子朱高炽以弱龄晋封燕王,帝命大儒葛诚为燕王府长史,暂代燕王府事务。 帝震怒之余,下令焚毁锦衣卫刑具,将所押囚犯转交刑部审理;同时下令内外狱全部归三法司审理,将锦衣卫就此废除,并将毛镶、蒋瓛等锦衣卫高层一干人等悉数打入天牢,追责问罪! 一时之间,百姓士子奔走相告,满朝文武喜笑颜开,宛如逢年过节一般喜气洋洋。 唯有朱雄英得知消息后,心中毫无半分喜悦,反而怅然若失,满腔惆怅难以找人倾诉,只得唤过十三郎等独立团兄弟躲在偏僻角落开怀畅饮,大醉了一场。 自此,这世间,再无永乐大帝。 【作者题外话】:落幕啦,朱棣自刎以谢天下啦,终于写死啦,投票票呀投票票呀,老古可是好舍不得写死他 正文 第417章班师回朝 自朱棣死后,朱雄英当即出兵哈赤温汗国,仅耗费了半月时间,便踏平了这个成吉思汗亲自分封给其母弟哈赤温的哈赤温汗国。 甚至朱雄英觉得还有些不尽兴,命杀人狂魔茂太爷率精骑追击千余里,一直打到了克鲁沦河,因追击残寇不及,方才撤了回来。 至此,整个漠北仅剩下盘踞在和林西北一带的阔阔帖木儿大军,以及不少分散的游牧部族。 为防止出现意外,朱寿将军悍然下令那些披挂着铠甲的俘虏元军全部卸甲。 俘虏,是没有资格身穿甲胄的! 于是乎各类铁甲、皮甲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座小山,等待着它们的新主人挑选。 但接下来的这一幕,却是令八万余名蒙古勇士彻底绝望,甚至低声啜泣了起来。 他们只见,明军非但没有挑选那些象征着勇士功绩与荣誉的甲胄,反而一一放火焚毁,熊熊烈火冲天而起,堆积成山的甲胄尽皆被烧毁成一块块铁。 而蒙古铁骑的威名,也伴随着各种盔甲在熊熊的火焰之中,彻底灰飞烟灭。 杀人,诛心,朱寿将军深谙此道! 除此之外,这位不当人子的三军统帅,还从降军之中挑出了上百名将佐,授予仙丹妙药,并在降军中施行连坐制,一旦发现任何人试图叛乱逃跑,与之相连的同组成语尽数当场斩杀! 在这等严苛到了极致的情况下,八万蒙古降军无甲无刀,即便想要反抗明军的暴行,却是根本无能为力,只能老老实实地受其驱使。 灭掉哈赤温汗国后,降军超过八万余名,而缴获的牛羊马匹更是不计其数,故而朱雄英只能改变策略,暂时放过盘踞在和林西北一带的阔阔帖木儿,在全军将士的欢呼声中,班师回朝! 此战,己军功德圆满,不但完成了踏平北元王庭的作战任务,还顺手灭了首鼠两端的高丽小国,几乎不用多想,等到还朝之日,便是三军将士接受封赏之时。 一想到这儿,三军将士心中无不都对那位朱寿将军充满了感激。 谁都没有想到,这位少年将军带领着北伐大军,完成了这等不世奇功,堪称旷古烁今! 而常茂、王弼、郭英等知名大将,虽然在此战中的表现可圈可点,但是比之这位制定行军计划的朱寿将军而言,差了不止一筹! 至于原本的三军统帅,蓝玉大将军,那就更不用提了! 连一个北元蛮子都打不过,甚至险些被其当场格杀,就这种战五渣,还好意思自称大将军? 在某个不当人子的小王八蛋怂恿下,小蓝蓝当夜“震撼人心”的英勇表现已经传遍全军,故而其“战五渣”的大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气得蓝玉大将军好几天吃不下饭,想要找朱雄英这个瘪犊子玩意儿拼命。 倘若不是锦衣卫头子徐辉祖善意提醒了小蓝蓝,他口中的这个“瘪犊子玩意儿”回京之后,便会晋封为皇太孙,只怕蓝玉大将军真个不会怂。 决定班师回朝之后,朱雄英命蓝玉统帅三军,带着降军、伪元帝、牛羊马匹等直接返回大宁,自己却是带着神机营及高丽降军直奔高丽而去。 一众大将见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基于对他的信任,还是依照军令执行。 唯有茂太爷与徐辉祖始终跟随朱寿将军,美其名曰护卫他的安危,实则是真怕这个小王八蛋脑子一抽,当真叛出大明,躲到高丽这等弹丸小国做山大王去了。 众人一路急行,终于在十一月初赶到了高丽王都,却见一衣袂飘飘的佳人正在翘首以盼,眼波流转之中似有万丈光芒。 嗯,赫然正是李景隆这个狐媚儿小白脸。 短短几个月不见,这位大明国公爷竟身着高丽女子服饰,还恬不知耻地扒在朱寿将军身上,吐气如兰地开口道:“雄英,你看我美吗?” 朱雄英:“???” 你娘咧! 这算是……异域风情? 顶不住! 实在是顶不住! 若是文忠公得知此事,不知道会不会掀翻棺材板儿,一巴掌拍死这个死人妖。 朱雄英对卖弄风骚的狐媚儿小白脸置若罔闻,开口询问了高丽近况,得知地狱之花已经种了下去,一座座工厂拔地而起,这才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不过一个新的问题却是接踵而至,那便是何人在高丽坐镇? 申国公邓镇与魏国公李景隆,此次北伐算得上是有功将士,需要入京接受封赏,何况二人乃是大明顶级国公爷,自然不乐意在这鸟不拉屎的化外之地蹉跎时光。 加之此事朱雄英根本没有资格决定,因此只能连夜写了一封奏疏,交给徐辉祖这个特务头子,命他上呈老爷子。 不过奏疏还未传出,太祖爷的圣旨却是先来了一步。 一道圣旨,一道口谕。 圣旨是册封辽东都司指挥使叶旺为高丽都司指挥使,为大明坐镇高丽,算是解决了朱雄英心中的忧虑。 而那道口谕自然是给朱雄英的,仅有三个字————回来吧! 朱雄英听后并无异样,但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他那通红的眼眶。 尤其是茂太爷、徐辉祖等深知内情之人,见状亦是感慨万千。 这对爷孙,实在是令人心生感慨。 一大一小俩狐狸,偏偏天生不对付,种种原因之下,走上了一条险些对立的不归路。 不过总得看起来,还是那位皇上太固执了,非要留住朱棣一条小命。 明明知道这个小王八蛋与朱棣是生死仇敌,已经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何况这个小王八蛋还是以“睚眦必报”闻名天下的主儿,他会坐视朱棣脱罪才怪! 于是乎二人就这般各自谋划布局,一人想为朱棣脱罪,一人想置朱棣于死地,原本和睦的爷孙感情瞬间破裂,甚至到了皇长孙以另立门户威胁皇上的可怕地步。 你还真别说,若那朱棣不良心发现,自刎以谢天下,皇上真的为其脱罪,眼前这个小王八蛋还真有可能带着降军与伪元帝杀入蒙古高原,或者这高丽小国自立为王。 他还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来! 不过既然朱棣已死,皇上又率先服软,那么局面就想着好的方面发展了。 众人不知道的是,朱棣之所以自刎谢罪,并非是良心发现,而是不得不如此。 朱雄英已经放跑了朱棣一次,岂会放跑他第二次? 【作者题外话】:朱棣已死,有事烧纸。 正文 第418章青楼就在眼前 得到了太祖爷的召唤,朱雄英一行人当即率军启程,带着高丽名义上的国主王禑,以及降将代表李成桂与崔莹,踏上了班师回朝的道路。 沿着来时方向,一路过海州经西京,众人不急不缓地好好游览了一番高丽美景,算是认真体验了一把异域风情。 而高丽小舞娘李景隆在被香菱与棋韵暴打一顿后,再也不敢卖弄风骚,穿上了一身大红铠甲,倒是尽显飒爽英姿。 途径铁岭城时,原辽东都司指挥使,现高丽都司指挥使叶旺早已在此地等候多时。 一见到朱寿将军,这位封疆大吏便诚心实意地单膝跪地,以表对他的钦佩仰慕之情。 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叶旺如何不知蒙古鞑子的强悍战力,尤其是那护北元王庭的中央禁卫军,更是精锐铁骑,令人闻风丧胆的巅峰战师。 但就是眼前这位少年将军,将那支巅峰战师屠戮一空,生擒了北元伪帝,彻底摧毁了北元政权,立下了世所罕见的旷世奇功! 这位少年将军,可是还未满十五岁啊! 大明能有这位皇长孙坐镇,实乃大明之福,百姓之福! 何况据闻这位皇长孙即将晋封皇太孙,成为二人之下的存在,叶旺并不觉得自己这一礼,有何不妥! 倒是朱雄英见状受宠若惊,急忙搀扶起了这位封疆大吏,随后二人言笑晏晏地交谈了起来。 得知朝廷决定在铁岭城设立铁岭卫,以遏高丽咽喉,派出精锐大军轮流驻守,以策应高丽都司,朱雄英这才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毕竟高丽新降,国内政局还不明朗,万一出现一个自命不凡的蠢货,企图反明复丽,那可真是一件令人作呕的事情。 何况高丽现在算是仙丹生产基地,大明水师已经登录其沿海城市,准备将高丽与倭国连成一线,大力生产仙丹,而后远销海外诸番,为大明攫取海量财富。 故而这高丽小国倒是变得重要了起来,万万不容有失。 在交谈之中,叶旺得知了皇长孙对高丽的布局,吓得面色发白,两股战战,先前受封封疆大吏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你娘咧! 这哪是去当封疆大吏啊? 这分明就是去当千古罪人啊! 那什么狗屁仙丹妙药,他人不清楚,叶旺还能不清楚吗? 自己的好基友……好兄弟马云,这辈子可是彻底栽在了那仙丹之上! 叶旺曾经好几次目睹过,马云药瘾发作时那疯狂狰狞的可怖模样,以及那痛彻心扉的嘶吼哀嚎声。 这仙丹妙药,根本就不是什么仙丹,而是要人性命的穿肠毒药! 这位皇长孙,竟然准备大力生产此药,而后销往海外番国,为大明攫取财富! 这种做法,虽然于大明有利,但是……太不人道了啊! 或许是见到了叶旺脸上的惶恐不安,朱雄英洒然笑问道:“叶将军,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难道那些文人骚客,还敢诋毁大明帝国的英雄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叶旺长叹一声,再次诚心实意地见礼道:“末将受教了,必定不会辜负殿下厚望!” “有将军坐镇高丽,大明自此无忧矣!”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值离去之时,叶旺却是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殿下,步入辽东境内,请擦亮你的双眼哦!” 朱雄英对此颇为不解,以为辽东境内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从铁岭城赶到辽东都司,众人仅仅耗费了半月时间,而这一切都得益于那些笔直且崭新的水泥路。 当朱雄英见到这相当魔幻的一幕时,竟是忍不住喜极而泣。 这后世常见的水泥路,却是出现在了这个本不应该出现的时代,令他产生了些许时空错乱的感觉。 原来,自己所做的这些努力,都没有白费啊! 大明帝国,正在自己的努力之下,蓬勃发展,踏上了世界之巅的高速公路! 众人见到这水泥路时,无不动容,但第一次见朱雄英如此失态,还以为他是近乡情怯,并未多作他想。 十三郎却是突然脑袋一抽,屁颠屁颠地跑到独自感怀的朱雄英身前,神秘开口道:“大侄儿,你看这水泥路又长又宽,要不我们给它取个名吧?哪有直接命名水泥的,多不好听!” 朱雄英:“???” 你娘咧! 怎么总感觉这混蛋,又要开始装十三了? 咋滴水泥路不叫水泥路,叫天上人间啊? 众人只见十三郎衣袖一摆,昂然站立,而后缓缓开口道:“此路名为‘水泥路’颇为不妥,不雅,鄙人觉得可以改为‘巅峰路’,蕴含我大明攀升至世界巅峰之意,诸位觉得如何?”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老子今日不砍死你,老子跟你姓! 还未等众人鼓掌叫好,却见朱寿将军突然发疯,拔出腰间佩剑便追着十三郎砍,吓得后者从此不敢再提及“巅峰”二字。 行至辽东都司,见到了骨瘦如柴的指挥使马云,朱雄英面色难看至极。 堂堂一位镇守边疆的帝国大将,竟然成了一个大烟鬼,这潘多拉的魔盒,还真是魔力无边,令人自食恶果啊! 简单与马云交谈了几句,朱雄英便没了与其谈话的兴致,下定决心上奏换掉此人,辽东之地不容有失,留着这个大烟鬼迟早是个祸害。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众人也不敢再怠慢,一路疾驰直奔大宁,与逗留此地的北伐大军成功会师。 不出意料地,朱雄英被一众大将骂了个狗血喷头,蓝玉大将军恨不得对其抱以老拳。 这个小王八蛋,真是太不当人了啊! 一个人跑去高丽游山玩水,体验异域风情去了,让十几万将士逗留此地等待他,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没有这位威震天下的朱寿将军带头回京,何人敢于不要面皮地立于首位? 皇上催促众人还朝的旨意一封接着一封,甚至直言若在年关之前不能抵京,那就取消封赏大典! 嗯,这个封赏大典对于徐辉祖等顶级国公爷或许并不重要,但是对于某个小王八蛋而言,却是至关重要啊! 得知这个消息,朱雄英当即就急眼了,立马大手一挥,全军入关。 好在蓝玉大将军并不愚蠢,命王弼带着战利品先走一步,大大缩短了大军回京的时间。 “儿郎们,赏赐就在眼前,家人就在眼前,青楼就在眼前,话不多说,全军冲锋,务必在年关之前抵达京师!” 朱寿将军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将士们心中蠢蠢欲动的燥热火气,嗷嗷叫着杀向了京师! 如此一来,倒是吓得沿途守将胆颤惊心,以为这位皇长孙起兵谋逆了。 【作者题外话】:大节点即将到来,朱雄英要晋封太孙啦 正文 第419章大军回京日 京师城门口,早已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太子殿下率满朝文武早早在此地翘首以待,只为迎接北伐大胜而归的有功将士! 百姓闻讯纷纷放下了手头上的动作,呼朋唤友地蜂蛹而至,只为亲眼目睹那位朱寿将军的真容,顷刻间此地便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甚至就连尚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都在自家父母的鼓励之下,结伴赶来此处,憧憬着亲眼见证心上人儿的绝世英姿,亦或是成就一段传世佳话。 自大明立国以为,从未有过如此迎接盛况,无论是朝堂重臣,还是士子书生,亦或许是平民百姓,尽皆悉数到场,堪称万人空巷,人山人海,硬生生地沾满了方圆十里的地界。 太子爷看着不停攒动的百姓人群,苦笑着对身边的杜安道抱怨道:“杜公,那个小王八蛋的面子有这么大吗?这等阵仗未免也太夸张了吧?孤真怕那个瘪犊子玩意儿见此场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杜安道闻言哭笑不得,亦是有些震惊于那位朱寿将军的骇人威望。 不过看看这阵仗,的确有些大啊! 太子殿下率文武百官亲自相迎,自己作为宣旨钦差翘首以盼,金吾卫统领郑详率军护卫太子殿下及满朝文武,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耿璇负责维持现场秩序。 为了今日北伐大军班师回朝不出现任何意外,整个京师可以说全部戒严,唯恐再出现任何纰漏! “太子殿下,此次北伐大捷,于我大明而言,意义十分重大,如此大张旗鼓地欢迎我大明有功之臣,自然是为了振奋人心,予以激励,不单单只为长孙殿下一人啊。” “不得不说,此次北伐之战,长孙殿下打得相当漂亮,至少消弭了北疆数十年的边患,可谓完美至极,故而北伐将士值得起我等如此相迎!” 杜安道含笑开口道,亦是感慨万千。 帝国排得上号的大将不知凡几,随手便能抓出一大把来,但从未有人想到过,真正踏平北元王庭之人,竟不是这些威震天下的当世名将,会是那个尚不足十五岁的皇长孙! 此子妖孽到了这种地步,将来会是何等模样? 只怕这方大明山河,都有些承受不住啊! 太子爷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望向远方陷入了沉思。 父皇的身体愈发不好了,真希望这个小王八蛋,回京之后能够安生几天啊! 呵,只怕他回来之后,这座金陵帝都城,又要闹得鸡飞狗跳了! 一念至此,太子爷不由哑然失笑,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恼怒。 正当此时,人群之中不知哪个莽汉暴喝了一声:“快看!来了来了!北伐大军回来了!” 此话一出,原本喧闹嘈杂的人海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垫脚望去,目光之中充满了好奇。 “奏乐!放炮!快!” 太子爷举目望去,还不忘下达命令。 众人只见不远之处,扬起阵阵烟尘,大明龙旗高扬翻飞,就着狂风猎猎作响。 为首一支虎贲铁骑率先登场,魁梧的身形,精湛的骑术,有序的阵型,雄赳赳气昂昂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无形之中又展示了一波大明铁骑的悍勇雄武。 扛旗之人赫然正是三军主帅蓝玉大将军,帅旗在他手中不偏不倚,纹丝不动,迎风招展。 去年北伐出征之际,蓝玉大将军亲抗大纛,今岁班师回朝之时,还是他亲抗龙旗,一马当先。 没办法啊! 小蓝蓝“战五渣”的名头彻底坐实,除了扛旗还有点作用外,众人再也想不出还有能让他出风头的地方了。 小蓝蓝之后,为首一将后背双刀,面容坚毅,一手紧握马缰,另外一只手却是扛着九斿白纛,比之大明龙旗低了不止一头。 这是北伐大军惊天功绩的最好证明,自然应当在此刻出现。 而后是扛着高丽国旗的武定侯郭英,扛着哈赤温汗旗的定远侯王弼,扛着蒙元中央禁卫军旗帜的常茂…… 除却大明龙旗崭新如初外,这些大将手中的旗帜,尽皆染满血污,甚至还带有泥泞。 将旗不仅代表着一场战争的胜负,还是整个军队的向导,宣告着军队的所属权。 而今这一面面曾威震天下的将旗,尽皆成为了北伐大军的战利品,成为他们炫耀功绩的最好证明! 城门众人早已震撼到了失声的地步,望着那不断逼近的北伐大军,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 唯有太子爷一脸铁青,对杜安道低声开口道:“杜公,你目力好,可曾看见那个小王八蛋?” 杜安道闻言苦笑了一声,略显无奈地回答道:“未曾看到,可能……他早已入城了吧?!” 闻听此言,太子爷气得浑身颤抖,嘴角泛起冷笑。 小王八蛋,你真是好的很啊! 老子率满朝文武大清早地在地等候,给足了你面子,你个瘪犊子玩意儿,却是来都不来! 待此间事了,老子不揍得你嗷嗷直叫,老子跟你姓! 当距离城门众人二十丈时,北伐将士们自发地跟着礼乐,高声吟唱起了慷慨激昂的战歌,瞬间令无数百姓红了眼眶。 待距离城门大概十丈之时,蓝玉等人尽数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太子爷身前,跪地高声喝道:“启禀太子殿下,我等已踏破北元王庭,生擒北元伪帝,肃清了整个漠北,臣等幸未有辱皇恩!” 太子爷上前亲自将蓝玉大将军扶了起来,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面带微笑地询问道:“蓝玉,英儿呢?上哪儿去了?” 小蓝蓝闻言脸色一苦,讪讪地笑了笑后回答道:“长孙殿下称挂念皇上病情,故而率先入城了,太子殿下您知道的,我们根本拦不住他啊!” 太子爷:“???” 就你? 挂念父皇病情? 我呸! 你是恨不得直接把父皇送走吧? “这个混账东西,那现在该怎么办?那些百姓可都是冲着‘朱寿将军’而来,他倒是跑了,我们该如何向百姓交代?” 太子爷皮笑肉不笑地低声怒骂道,落在百姓眼中却是正与那位将军亲切交谈,甚至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的。 蓝玉大将军闻言并未先答话,而是转身指着身旁的十三郎坏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朱寿将军,不正在这儿吗?” 太子爷:“!!!” 十三弟? 那个小王八蛋,当真舍得啊! 威震天下的大将之名,他人唯恐争之不得,这混账东西却是就这样平白送给了十三弟! 唉,自己这个儿子,心思实在是令人难以琢磨。 十三郎望着人山人海的围观百姓,以及面露茫然的满朝文武,坚毅的面容之上未见丝毫激动之色,反倒是凝重至极。 即将入京之前,大侄儿寻到自己,说出的那番话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十三郎,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朱寿将军的名头我给你了,能不能承受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很多年后,朱寿将军之名威震八方,成为无可争议的大明战神。 但唯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个名头的初代主人,并非是这位十三爷,而是那位……大帝! 【作者题外话】:威震天下十三郎,终于如愿以偿,要抱得美人归了 正文 第420章大孝孙来了 乾清宫,御书房。 太祖爷独自坐在龙椅之上,盯着眼前的奏疏不见喜怒,御书房内静得有些可怕。 这封奏疏,出自原锦衣卫指挥使,现刑部死囚毛镶毛人屠之手,里面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件事情,一件惊天大案! 呵,还真是好得很啊! 正当此时,“哐啷”一声,御书房被人一脚踹了开来! 太祖爷:“???” 嗯? 什么情况? 哪个混账东西踹了老子的御书房门? 那个小王八蛋,这个时候不应该是正带着北伐有功将士,接受文武百官相迎,百姓士子欢呼拥戴吗? “哟?皇爷爷,这气色不错啊!哪里有一丝病重的模样?” 听闻这个熟悉到了极致的调侃声音,老爷子瞬间暴怒,指着来人怒骂道:“朱雄英!你真是岂有此理!你眼中还有朕这个天子吗?” 惊愕之后,太祖爷当场暴怒,气得胡子都快竖起来了。 这个小王八蛋,实在是太不当人了啊! 按照章程礼制,此次他眼前这个混账长孙立下了旷世奇功,不但彻底摧毁了北元政权,还当场生擒了北元伪帝,震动了整个大明帝国。 这等不世功勋,理当与北伐大军一同缓缓回归大明,接受朝廷给予最高等级的封赏! 为此太祖爷也不得不抛下心中的不爽,命当朝监国太子爷率文武百官亲自出迎,还带上了入京朝贺的各大藩王,一同出城相迎,甚至出动了禁军金吾卫给这个混账东西撑撑场面,可谓是给足了他面子! 毕竟北伐大捷,意义不同凡响,足以保证大明北疆接下来的数十年内再无外寇侵扰之患,加之北元伪帝的特殊身份,那是值得举国为之狂欢庆贺之事! 可谁都没有没想到,作为此战的最大功臣,威震天下的朱寿将军,竟然丢下北伐大军,偷偷摸摸地率先入京,直接溜进了皇宫前来面圣! 这真是……岂有此理! 简直不给整个朝堂上下面子嘛! “皇爷爷,孙臣这不是忧心您的龙体,故而才会急着入宫探望您吗?” 朱雄英似笑非笑地贱笑道,满脸的戏谑笑意。 太祖爷:“!!!” 你娘咧! 好想揍死他! 这个小王八蛋,是故意来气朕,想把朕送走吧? 整个大明辛苦筹划了此次盛典,一为振奋士气,二为凝聚民心,三为替这个小王八蛋造势,顺利册封他为皇太孙! 但是眼前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自作主张地率先入京,再次打乱了老爷子的全盘谋划,让人气得心口疼。 太祖爷怒视着不当人子的朱雄英,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小王八蛋,你是故意的吧?你可真是朕的‘大孝孙’啊!你巴不得直接把朕送走吧?” 朱雄英闻听此言,当即指天发誓,绝对没有这种恶毒心思,仅是为了探望亲爷爷的病情,这才舍下那些虚名赶入皇宫。 老爷子听后心中微微一暖,脸上却是充满了狐疑之色。 这个混账东西,可是一向无利不起早啊! 基于他先前的尿性,太祖爷心中隐隐有些明悟,露出了老狐狸般的笑容,戏谑出言道:“说吧,威震天下的朱寿将军,这次入宫你想要什么?” 岂料话音一落,朱雄英却是含笑开口道:“皇爷爷,话可不能乱说啊,朱寿将军正在接受百姓喝彩欢呼呢,孙臣是圈禁三年的皇长孙,不是威震天下的朱寿!” 此话一出,太祖爷先是一愣,而后立马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爱孙。 他这句话的含义,再明显不过了。 去年皇长孙因于长街设计袭杀滇郡王,名义上被天子圈禁三年,闭门思过,实则化名神机营大将军朱寿,率十五万大军出塞北伐,短短一年时间便踏平高丽,击溃北元,立下了旷世奇功,威震整个大明天下。 可以说这位横空出世的朱寿将军,如同那耀眼至极的烈日般高悬当空,成为百姓士子争相追捧的名将英豪! 但是这位皇长孙,却是将朱寿将军这个名头,拱手让给了他人,舍弃这些本该属于他的威名不要,隐于幕后做个闭门不出的皇长孙! 这是……为什么? 太祖爷深深地看了一眼爱孙,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朱寿将军,是小十三?” “嗯,是十三郎,朱寿将军从始至终都是他!” 得到了朱雄英的肯定回答,老爷子紧盯着眼前这个孩子,最终喟然长叹了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那等旷世奇功,别说同辈之人羡慕嫉妒,就连那些军中大将都红了眼眶,这个小王八蛋,却是如此轻易就拱手让人,这份胸襟,这份气度,实在是令人钦佩啊! “十三郎天生便是大将之才,他应该做一个一呼万应的大将军,振臂一呼,激励万众,荡涤我大明兵敌,护我大明山河几世太平!” “而非做一个混吃等死的藩地闲王,郁郁不得志,碌碌无为而终!” “皇爷爷不会忌惮十三郎,老爹不会忌惮十三郎,我更不会忌惮十三郎,但之后呢?谁都不敢保证,会让一个皇王执掌兵权,即便这位亲王忠心耿耿!” “所以……” 太祖爷抬手止住了朱雄英继续出言,颤巍巍地起身,示意爱孙上前搀扶着自己,缓缓向外走去。 “所以你将这份旷世奇功赠予了小十三,想赋予朱寿将军这个名头特殊的含义?” “嗯,后世子孙,定会出现昏君庸主,这个时候就需要皇室子弟挺身而出,护我大明江山,所以朱寿将军,将会世代承袭,成为卫我大明山河的血肉长城!” “神机营大将军,只能是朱寿将军,而朱寿将军,只能是对大明忠心耿耿的皇室儿郎,只能是我朱家当代最为杰出的儿郎!” “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并非只是一句空口白话,而是需要我朱家儿郎用血肉之躯去亲力践行!” 二人走到高台栏杆处,眺望着受平民百姓夹道欢呼的北伐大军,久久未曾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老爷子抬手摸了摸爱孙的小脑袋瓜,温声笑问道:“那你呢?你就不觉得委屈吗?世人只知威震天下的朱寿将军,不知筹谋一切的大明太孙!” “孙臣与皇爷爷目标一致,从始至终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希望我大明帝国能长盛不衰,万世永昌!” 沉默了片刻,朱雄英突然一脸懵逼地看着老爷子,后者正满脸欣慰地看着自己,目光之中尽是慈爱与骄傲。 朱雄英:“???” 嗯? 大明太孙? 方才他说的是“太孙”吧? “皇爷爷您可不能反悔啊!我可是亲耳听到的,到时候你别说什么老糊涂了……” 太祖爷:“!!!” 好想揍死他啊! 【作者题外话】:父辞子笑小胖子,爷辞孙笑朱雄英 正文 第421章舔狗十三郎 “这是怎么回事?雄英那个小王八蛋呢?” “朱寿将军怎么可能是小十三?就他?我呸!” “嘘……小点声儿,别哔哔赖赖了,没看见太子大哥脸都青了吗?” 朱梓等王爷低声细语地议论纷纷,唯恐被身旁那山海人群听了去。 作为朱雄英与十三郎的生死兄弟,这俩货究竟什么德行,旁人不清楚,他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在封地就藩之后,虽然诸王不能见面,但始终通过日不落商会保持着联系。 神机营大将军朱寿率军踏平北元王庭,生擒北元伪帝的消息一经传出,诸王便立马确定那位朱寿将军就是自家大侄儿,根本没得跑。 也只有这个妖孽无双的小王八蛋,才会立下这等旷世奇功,令所有帝国大将为之汗颜。 但今日他们在城门口处却是并未见到那个真正的朱寿将军,反而见到了气质大变的狗贼朱十三,这就令人很是费解了。 朱十三这个瘪犊子玩意儿,不过精习了几年刀法,有几分勇武罢了,哪里会有这等名将谋略与智计? 这两个小瘪犊子,究竟在搞什么东西? 嘶…… 难道说大侄儿,把这滔天功绩,拱手让给了小十三? 一众王爷面面相觑,默默在心中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义薄云天朱雄英,真是令人钦佩啊! 按照当今天子的贴心安排,这支踏破北元王庭、得胜凯旋归来的北伐大军,将会在京师的东门接受当朝太子爷与文武百官的共同庆贺,而后北伐大军从东门入城,径直穿过城中央最繁华的三山街与秦淮长街,在城内数十万百姓的欢呼迎贺下,经由洪武门入宫,接受天子设宴封赏! 礼部为了此次北伐盛典,已经准备了半月有余,天子已在奉天殿等着宴请有功将士,授予他们应得的荣誉与赏赐。 无需多言,北伐大军班师回朝,绝对是一件大明有史以来的巅峰盛事,足以令整个金陵帝都热闹鼎沸,陷入一片欢海之中。 眼瞅着时候差不多了,太子爷也只能长叹一声,亲切握着十三郎的双手,而后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鼓励道:“十三弟,既然那个小王八蛋如此看重你,那就挺起胸膛,为我大明征战八方,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威震天下的朱寿将军!” “不可使民众失望,也不要让他失望啊!” 十三郎闻听此言,心中压力突增,对着太子爷坚定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迟疑惶恐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信与坚毅。 朱寿将军可往,我朱十三亦可往!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太子爷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上马高声喝道:“金吾卫开道!” “礼部奏乐!” “开始入城!” 金吾卫乃是禁军,其间将士自然选自军中骁勇,皆全军身着金盔金甲,披着赤红战袍,手持硕大金瓜锤,显得威仪非凡。 金吾卫在两侧开路,山海百姓自动退到道路两旁,目光炽热地看向太子爷身边的那位少年将军! “朱寿!朱寿!” “朱寿!朱寿!” 震耳欲聋的欢呼拥戴声突兀响起,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响彻整个京师高空。 只见在城内那繁荣长街的两旁,亦有不计其数的大明百姓夹道欢迎,疯狂嘶吼呐喊着,以此欢迎他们心中名将英豪。 十三郎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紧紧跟随在太子大哥身后,望着那些百姓脸上发自内心肺腑的喜悦笑容,第一次感受自己肩上的责任之重!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下一次,我朱十三,一定要名正言顺地接受大明百姓的欢呼拥戴! 而在人群中,十三郎的红颜知己,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姑娘,正在几个丫鬟的奋力挣扎下,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前面。 当小采薇举目望去时,却是瞬间呆立当场,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小姐你快看!朱寿将军真的是十三郎啊!” “你快看啊小姐!真的是他!他真的是朱寿将军!” 几名丫鬟雀跃不止,由衷地为自家小姐感到高兴。 以前那个总是说着肉麻情话的少年郎,竟然摇身一变,成为生擒北元伪帝的朱寿将军,成为无数京师百姓为之欢呼呐喊的大明英雄! 小采薇呆愣愣地看着那个大英雄,心中却是痛如刀割。 这个大傻子只因为自己那句喜欢威震天下的大将军,便两次随军北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才换来今日这般成就! 傻子! 这个大傻子! “快看快看,朱寿将军好年轻俊美啊!” “你个骚蹄子,那叫俊美吗?又黑又瘦……唔,那叫英武不凡!” “真是没想到,朱寿将军竟会如此年轻帅气,人家可真是心动啊!” 听闻身旁这些莺莺燕燕的肆意调笑,几个丫鬟气得半死,当即就准备向她们宣示主权,朱寿将军是自家小姐的情郎! 岂料小采薇拉住了她们,显得有些情绪低落,擦干了眼泪开口道:“我们走吧!” “小姐,您不是盼着十三郎平安回来吗?” “对啊小姐,您为什么……” 小采薇并未回答,俏脸之上洋溢着幸福笑容,随即转身便欲离去。 十三郎已经长大了,成了威震天下的大将军。 自己不过是个卑微低贱的私生女,如何配得上本就身为天潢贵胄的十三皇子,未来的大明亲王,现在的当世名将! 一众丫鬟见状气得跺了跺脚,却也只能紧紧跟在自家小姐身后,慢慢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正当此时,早就看到小采薇的太子爷用手捅了捅十三郎,向他努了努嘴,后者举目望去却只依稀见到佳人的背影,当即就慌了。 “李采薇,十三郎回来了,你不要走!” 当着十数万百姓的面儿,朱寿将军一把扔掉了手中的九斿白纛,下马朗声大喝道,登时震懵了所有围观百姓。 众人只见这位朱寿将军快步上前,人群自动退让开来,而那里正站着一个泪眼婆娑的小姑娘。 几乎不用过多解释,围观百姓瞬间明白了一切,自动脑补了一副唯美动情的画面。 十三郎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之下,大步上前一把将其搂入怀中,随后说出了一句名垂千古的舔狗语录:“宝,我想你了,真的好想你!” 小采薇:“!!!” 在场众人:“!!!” 【作者题外话】:绝世舔狗十三郎 正文 第422章宁王朱十三 好不容易将这对“苦命鸳鸯”分开,太子爷差点气得破口大骂! 你娘咧! 什么鬼东西! 当着整个京师百姓的面儿,你他娘的就不能忍忍? 还什么“宝我想你了”、“真的好想你”…… 呕…… 恶心! 恶心死个人! 伤风败俗! 辣眼睛! 父皇还在奉天殿等着呢!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 太子爷狠狠瞪了朱十三一眼,而后骂骂咧咧地继续前行。 京师百姓见状纷纷轰然大笑,臊得小采薇羞愤欲绝,当即带着几个丫鬟逃回了府中。 这个大傻子,实在是太羞人了啊! 紫禁城上,太祖爷举着千里镜,亲眼见到了这一幕,气得他破口大骂,径直给了朱雄英后脑勺一巴掌。 朱雄英:“???” 我尼玛啊! 你这属实不当人了啊? 朱十三不要脸,又不是我朱某人不要脸? “看看你干的好事!我朱家皇室的脸面,都被这个混账东西给丢尽了!” 当着整个京师百姓的面儿,与一个女子当街搂搂抱抱,这置宗法礼制于何地? 简直就是伤风败俗,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不堪入目…… “嗯对对对,您老说得都对,不过有一说一,老爷子您想好将十三郎封去哪儿没有?” 朱雄英懒得与老头子计较这些小事,趁机问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北伐大军正在不断向着皇宫逼近,待行至宫门口,有功将士便会入宫接受封赏,而其余大军则会出西门前往西山军营。 十三郎可是自己过命的兄弟,加上此次北伐功绩第一,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吃了闷亏。 何况他现在顶着朱寿将军的赫赫威名,自然不会留在江南这等温柔乡,唯有北疆塞外,才是十三郎最好的归宿! 太祖爷闻言并未开口回答,反倒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爱孙,索性反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与其说出自己的看法,不妨先探知这个小王八蛋的想法,这样心中才有底气。 朱雄英指着队伍中包括天元帝在内的北元俘虏,朗声开口道:“这些家伙只是俘虏,并未真心归降我大明,包括故元左丞相失烈门、丞相咬住、太尉乃儿不花、知院阿鲁帖木儿、辽王阿札失里、会宁王塔宾帖木儿等人,仅是率部众名义上投降大明,实则定然怀有二心。” “一旦朝廷稍微对其示弱,或者对其稍有苛刻,这些蛮夷定会相继率部叛出大明,躲到那漠北草原去,重新成为我大明的北疆之患!”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白眼狼,是决计养不熟的,除了用仙丹财物笼络,采取羁縻制度外,别无他法!” “故而朝廷需要在北疆长城设立军事防线,构建军事重镇,敕封皇子镇守等地,保我大明万世永昌!” 太祖爷:“!!!” 皇子守国门! 这才是真正的皇子守国门! “大宁在喜峰关外,乃是古会州之地,东连辽东,西接宣府,实为幽燕巨镇,现今辽东初定,边土旷远,势必需要敕封藩王以控其地,孙臣觉得十三郎就是眼下最佳的人选,毕竟朱寿将军坐镇大宁,料那些故元降将也不敢轻易叛逃!” 太祖爷:“???” 大宁? 塞外之地? 你可真是小十三的好大侄儿啊! 你这是巴不得整死人家啊! 合着你将朱寿将军的名头轻易让给了小十三,原来抱着这种不良居心? “咳咳……英儿,这漠北尚有余寇残存,将小十三等人敕封于塞外之地,似乎……不太好吧?” 这万一元军大肆集结进攻大宁,小十三别说守不守得住,能不能活着逃回来都是个问题。 皇子守国门,并非如此简单轻易,那是需要拿命去守啊! “皇爷爷此言差矣,除燕京、太原、大同三大要地外,还有宣府、大同、韦州、甘州等重地,皆需敕封诸王,宿重兵备边!” “每岁季秋,诸王可相会率军齐齐出塞捕虏,肃清漠北,如此一来,方可彻底稳固我大明北疆边患!” 分封诸王,九边重镇! 这等名留史册的军事防线,最终却是被靖难成功的朱棣一手破坏殆尽,只为消除诸王可能对自己皇位产生的威胁。 加之小胖子朱高炽即位称帝后,决意罢兵修养生息,致使大宁等重地平白拱手送与蛮夷,令人为之扼腕叹息。 太祖爷听后久久不能言语,心中震撼未曾消退半分。 自家这个爱孙,还真是气魄雄浑啊! 昔年分封诸王,不过是抱着以屏宗室的目的! 但是这个小王八蛋,却做的更加细致,意图大肆分封诸王,巩固北疆边防,彻底消弭蛮夷之患,根本不担心有人会对中央皇权产生觊觎之心! 正思索间,杜安道却是快步走来,低声提醒道:“皇上,将士们都到奉天殿了,时候差不多了!” 老爷子顺势借坡下驴,转身就走,还不忘让杜安道拎着朱雄英,共同前去赴宴。 奉天殿内,寂静无声。 左侧坐着李善长、李原名等文臣,右侧则是蓝玉、王弼等有功将士,十三郎出乎意料地坐在了右侧首位。 不是因为他朱十三本人,而是因为“朱寿将军”这个名头。 象征性地讲了几句话,老爷子便给了杜安道一个眼神,后者当即摊开圣旨,高声喝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十三皇子朱桂……骁勇善战,武略超群,化名‘朱寿’随军北伐……踏平北元王庭,生擒北元伪帝…………晋封朱桂为宁王,就藩大宁,专镇一方!” 当听到自己名字时,十三郎便出列跪地听封,起初还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朱寿将军”的名头怎么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是听到最后的王位时,十三郎却是当场傻眼,一脸懵逼地看向了朱雄英。 宁王? 就藩大宁? 我尼玛啊! 你个小王八蛋,想要坑死我啊? 那大宁乃是塞外苦寒之地,时不时就有游牧蛮夷肆掠出没,是人呆的地方吗? 别说十三郎傻眼儿了,满朝文武都有些懵逼。 这位朱寿将军,甭管他真的假的,顶上了这个名头,那便是一场滔天功绩,足以位列公侯,这怎就就藩大宁这塞外之地去了啊? 朱雄英见状微微一笑,张口无声地对他吐出了那句话,令十三郎如遭雷击。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作者题外话】:宁王朱十三,即将开启大明战神的生涯 正文 第423章太孙之位在招手 从十三郎开始,蓝玉、王弼、郭英等一众大将尽皆得到了封赏,不过都是些财物赏赐罢了,爵位没有丝毫变动。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蓝玉等人尽皆是侯爷之尊,想要晋升为顶级国公爷,哪有这么容易? 何况此次北伐出征,虽然超额完成了作战任务,但是基本上皆是那位朱寿将军之功,王弼、郭英等大将表现得可圈可点,小蓝蓝更是不堪入目,简直没眼看,能够得到些许赏赐就不错了。 除开这些大将外,似乎为了投桃报李,安抚军心,张玉等四虎将尽皆受封从五品的卫所镇抚,算是再次入军为将了。 封赏完毕,大宴开始。 按照惯例,老爷子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菜,同有功将士喝了几杯酒,便起身离去了。 等到这位天子离去,大宴才正式拉开了帷幕,觥筹交错之间尽是欢声笑语,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武将大大咧咧地吹牛谈天,拼酒作乐。 文臣面带笑意地吹捧盛世,饮酒赋诗。 唯有蓝玉大将军始终闷闷不乐,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小蓝蓝如何高兴得起来啊? 此次北伐出征,明明他蓝玉才是三军主将,挂印出征,谁曾料到刚刚出塞边被那个朱寿将军抢班夺权,而后全程按照他的军令行事。 如此一来,风头全被那个小王八蛋出尽了,自己这个三军主帅光芒尽被掩盖不说,还因最后一战落得个“战五渣”的恶名,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若是北伐大军没有朱寿,自己率军北伐,是否能够马踏北元王庭,生擒北元伪帝,从而威震天下,晋封国公呢? 或者若是那个小王八蛋稍微念及一些旧情,让自己前去围追堵截伪元帝,将其一举生擒,有了这等大功,自己能否晋升国公呢? 蓝玉大将军很是不理解,为何皇长孙要将这滔天功绩尽数送给尚未成年十三殿下,并且撺掇皇上命其就藩大宁! 是! 帝国所有大将,与你皇长孙相比,的确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是与十三殿下相比,武略勇猛不知比他高出凡几! 即便你有心命一大将镇守大宁,为什么不能是我蓝玉呢? 小蓝蓝生性高傲自大,渐有嚣张跋扈之势,此次北伐出征,可谓是真的被伤透了心。 一众大将见状怜悯者有之,冷笑者有之,讥讽嘲笑者更是多不胜数。 宣德侯金朝兴见状提着一瓶九州老窖就坐到了蓝玉身旁,见后者对自己露出苦笑,当即意有所指地开口道:“小蓝蓝,你猜长孙殿下为何要造出一个假的朱寿将军?你猜为何这个朱寿将军是十三殿下?你猜十三殿下为何晋封宁王,就藩大宁?” 蓝玉大将军闻言茫然不解地摇了摇头,甚至还打了一个酒嗝,恶心得老金差点掐死他。 “你这个蠢货,你也不想一想,作为北伐大战的最大功臣,皇上会给予长孙殿下什么赏赐!” 小蓝蓝:“???” 最大的功臣? 还能给予他什么赏赐? 把皇位给他? 嘶…… 太孙! 脑海之中划过一道亮光,小蓝蓝的酒意立马退散了一半,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太孙啊! 那可是与太子殿下稍次一步的存在啊! 见蓝玉神情大变,金朝兴这才低声解释道:“长孙即将晋封太孙,故而日后他率军出征的机会几近为零,所以才会在回京之时让十三殿下成为朱寿将军!” “其一是因为十三殿下的皇室身份,其二是因为二人之间的兄弟情义,其三则是大明需要一个朱寿将军坐镇北疆,威慑诸夷!” 小蓝蓝:“!!!” 原来如此! 宁王殿下顶着朱寿将军的威名坐镇大宁,威慑诸蛮,太孙殿下居于京师遥控四方,坐镇京师。 这两个少年郎,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短短几年时间,便已经成长到这一步了? “所以啊小蓝蓝,永远要对那位殿下心怀敬畏之心,否则你怎么完犊子的都不知道,听明白了吗?” 金朝兴语重心长地提醒道,脸上已是泛起了些许红晕,显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蓝玉闻言心中感动莫名,紧紧抓住老金头的铁手,动情地开口道:“谢谢你,老金金!” 金朝兴:“???” 满朝文武:“???” 不知何时大殿之内鸦雀无声,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永昌侯与宣德侯二人泛起红晕的脸庞,以及他们那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气氛逐渐变得诡异了起来。 朱雄英早就跟着太子爷向御书房走去,大宴之时谈心,这是老爷子一贯不当人的做法。 咋就这么猴急呢? 就不能让人好好吃个饭吗? 正埋怨间,朱雄英迎头撞到了便宜老爹的后背,原来太子爷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 转身看着眼前爱子消瘦的面容,太子爷原本心中的怒火顷刻之间烟消云散,感慨万千地拍了拍爱子的后背,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英儿,做得好,为父很欣慰!” 得到了便宜老爹的夸赞,朱雄英咧嘴一笑,心情不要太好。 二人方才走到御书房外,里面却是传出了凄厉的哀嚎声与惨叫声,那声音跟杀猪似的,令人止不住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嗯? 怎么越听越熟悉呢? 朱雄英疑惑不解地看向杜安道,后者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是宁王殿下,因为当街恶心人一事,正在被皇上教育!” 朱雄英:“!!!” 漂亮! 让你不当人! 狗日的朱十三,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当舔狗! 还敢当街恶心了十几万百姓,以及满朝文武! 舔狗必死! 不揍死你才怪! 不知过了多久,惨叫声才停止,二人这才抬脚走了进去,只见十三郎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哭诉求饶。 一见朱雄英二人走了进来,义薄云天十三郎当即卖起了队友:“父皇,一切都是雄英指使儿臣做的,儿臣冤枉啊父皇!” 朱雄英:“!!!” 揍吧! 这憋犊子玩意不揍不行了! 揍死了他,这世间还能少一个祸害! 太祖爷狠狠瞪了一眼十三郎,而后看向朱雄英,淡淡开口道:“春节过后,朕会册立你为皇太孙,滚吧,朕现在看见你就心烦!” 闻听此言,朱雄英先是一愣,而后竟是高扬起了小脑袋瓜,大大咧咧地转身就走,还暗自嘀咕道:“嘁……太孙罢了,谁稀罕啊?” 方才走出御书房,朱雄英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不得不搓了搓自己的帅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从进言设立内阁开始,到文斗硕儒名士,开创日不落商会,进献社稷神器、军国利器、国之重器,再至挥师北伐,踏破北元…… 一步步走来,虽然缓慢,但却坚定! 太孙大位,舍我其谁? 【作者题外话】:即将完成第一个小目标,晋封太孙啦! 兄弟们投票票呀冲冲冲 正文 第424章大明皇太孙 洪武二十一年正月丁卯,天德,黄道吉日! 今日,注定会是一个名留史册的重大日子! 因为就在今日,皇上将册立长孙朱雄英为国之储君,皇太孙! 华夏乃是礼仪之邦,自古以来历代宫廷册立储君的仪式都十分隆重,因为册立的太孙,乃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乃是一国之储君! 正因为册立储君的非凡意义,加之皇长孙朱雄英的崇高威望,为了今日之册立大典,整个朝廷都紧张但激动地忙碌了起来。 早在半月之前,太祖爷便派出使臣四出祭告诸神,命令朝臣及诸番写好贺表,甚至一应参与册立太子典礼的赞礼官员、百官和所有有关人员都要在册立的前一天排演册立礼仪,隆重到了有些夸张的地步。 原本朱雄英十分厌烦这等繁琐的礼仪,曾偷偷找到老爷子商议,能否简化一下流程,甚至提出要照顾一下太子老爹的颜面,最终却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御书房,躲在太子宫内养好了脸上的伤才敢出来见人。 基于老爷子的淫威,朱雄英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下了这些繁文缛节,十日之前便开始斋戒沐浴,前往宗庙祭祀先祖。 直到册立这一天,清晨时分,宿卫宫廷的禁军卫队金吾卫再次威风凛凛地排列在午门外东西两侧,尽显森严仪仗。 拱卫司同样在丹陛东西、丹埠东西两侧陈列仪仗,丹陛南侧则摆好奏乐的乐队,由和声郎亲自指挥,甚至为了增加气势,典牧官还在奉天门外依序放着一些豢养的虎豹! 可以说为了今日这场盛事,朝堂上下尽皆忙碌不已,唯有当事人还在心安理得的睡大觉。 夜半时分,朱雄英便被太子老爹无情地从床上揪了出来,神情呆滞且麻木地被香菱棋韵二女更衣沐浴,而后静静等着仪仗队的到来。 似乎很少见到这个小王八蛋吃瘪受罪,太子爷难得心情大好,忍不住调侃道:“哟?威震天下的朱寿将军,连凶恶蛮夷都无惧,还怕这些条条框框?” 朱雄英:“???” 嗯,他在羡慕! 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绝对是在羡慕! 你这么不当人,老爷子知道吗? 眼见爱子气得闭眼装死,太子爷忍不住笑道:“行了,打起精神来,今日整个大明,都将见证这场盛事!” “太孙大位,舍你其谁?” 朱雄英:“!!!” 皇太孙! 这不是自己一直追求的东西吗? 只有成为皇太孙,才能真正地上朝理政,提出主张! 只有成为皇太孙,才有利于推行那些国策,彻底改变整个大明! 只有成为皇太孙,自己这满腹才华,才能发挥到极致啊! 一念至此,朱雄英虎躯一震,正余彰显自己的王八之气,却是听见外面韶乐大作,仪仗队已经来临,恭迎自己这位皇太孙。 “英儿,莫要让父皇失望,莫要让百姓失望!” 太子爷拍了拍爱子的肩头,留下了这句鼓励话语,随即飘然离去。 朱雄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犹豫不决,步履坚定地走出了太子东宫。 此刻文武百官早已身穿禽兽官服,齐集于午门外,而后来到奉天殿外的广场之上依序排班列好,观礼册立大典。 而尚宝卿则跟随杜安道一同恭敬地前往谨身殿,奉迎天子朱元璋。 太祖爷身着身穿赤红通天衮服,头戴青玄赤黄冕冠,浑身散发着威武霸气,在近侍的族拥下起身离座,乘天子龙辇从谨身殿来到奉天殿。 尚宝卿捧着天子玺印,侍仪导引圣驾,一路韶乐不止。 老爷子高坐于龙辇之上,望着肃穆而立的满朝文武,脑中思绪万千。 昔年册立标儿为太子时,似乎也是这般场景吧? 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会亲手册立一个太孙! 标儿生性仁厚,且克己复礼,英儿却是杀伐果断,视仁义礼法于无物。 这对性情截然相反的父子,反倒是能够有所互补,联手压制住文武百官不在话下,从而打造出一个太平盛世。 呵,那个小王八蛋,现在定然激动得血脉贲张,难以自抑吧? 不知不觉间,太祖爷已经在美妙悦耳的韶乐之中升上宝座,四位引导官领着朱雄英已经来到大殿之前的丹陛拜位侍立。 接下来便是赞礼官与内赞官对朱雄英的双重折磨了,一会儿跪一会儿起,一会儿走几步再跪,一会儿跪几步再起…… 不得不说,为了这个太孙大位,铁骨铮铮朱某人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苦难与伤痛…… 一整套流程走下来,朱雄英已经快要累瘫了,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就差倒头就睡了。 站在广场上的文武百官见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来。 嗯,还是熟悉的笑容,还是一样的味道! 这位不当人子的皇长孙,即便在这等盛典之上,还是这样一副贱兮兮的模样啊,他也不怕被皇上揍死! 但偏偏也就是这个小王八蛋,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大明,将原本捉襟见肘的大明帝国变得百废俱兴,蒸蒸日上,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从一个八岁稚童开始崭露头角,到现在十五岁时晋封皇太孙! 满朝文武很难想象,等到这个妖孽太孙登临帝位之时,会是怎样一副何等场景! 只怕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帝国早已不是他们眼前这个熟悉的大明帝国,而是已经傲立于世界之巅了吧? 朱雄英在丹陛下鞠躬行礼,郑重四拜,这才总算是结束了这惨无人道的刑罚。 按制接下来朱雄英应到中宫朝谢皇后,从而正式成为皇太孙,但自马皇后病逝,太祖爷决意不再设立皇后,故而反倒是减少了一桩麻烦。 朱雄英正准备撒开脚丫子跑回去睡大觉,却是被杜安道领进了奉天殿,见到了神情凝重的天子朱元璋。 眼见爱孙即便在今日这等盛典之上,依旧没个正形,太祖爷登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前揪住了朱某人的耳朵,痛得后者哇哇大叫。 “朱雄英,你给朕听好了,太孙的位置朕给你了,但是朕可以给你,也可以一纸诏书废了你!” “若你再敢如先前那般恣意妄为,朕保证定会揍死你!”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您先放手行不行?” 奉天殿内,二人正在吵闹。 奉天殿外,却是欢声雷动。 大明皇长孙,晋封为皇太孙,消息一经传出,整个京师瞬间就陷入了狂欢与喜悦之中。 毕竟这位皇长孙,仁厚与其父太子殿下如出一辙。 洪武二十一年正月丁卯,帝册立长孙为皇太孙,因皇孙之庆,大赦天下,恩泽四方。 【作者题外话】:皇太孙朱雄英,正式登场 正文 第425章风暴起 晋封太孙之后,朱雄英也不得不收敛了孩童心性,有模有样地跟着便宜老爹前往文渊阁学习处理政务。 皇太孙与皇长孙仅有一字之差,但代表的含义却是大不相同。 至少顶着国之储君的名头,他人见了也不得不下跪行礼,口称“殿下”! 虽然如愿以偿地成为了皇太孙,身份地位大不相同,但朱雄英总觉得内心隐隐有些不安,似乎京师之内在酝酿着一股风暴。 奈何在老爷子与太子爷的双重压制之下,朱雄英只能老老实实地每日前往文渊阁,学习处理国政,根本分心不得。 如此一来,眨眼一个月的时间便悄然流逝,入京朝贺的朱梓等诸王也相继离去,返回自己的封地。 秦王朱樉与晋王朱棡失魂落魄地走了,不甘心到了极点。 此次入京朝贡,非但未曾得到父皇的半点赏赐,还亲眼见证了皇长孙晋封为皇太孙,彻底绝了他们对皇位的觊觎之心。 当朝太子爷还在,父皇竟又册立了一个皇太孙,这不是在警告诸王不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吗? 哪有这样的做法啊! 太子殿下正在监国,天子又册立一个太孙,两个帝国继承人摆在眼前,其余诸王还能如何? 即便太子殿下薨了,还有一位太孙殿下! 只要一想起自己临行之前,见到那个小王八蛋,却不得不向他下跪行礼时,朱樉与朱棡就气得三尸神暴跳,却也是无可奈何。 而二月末的时候,晋封宁王的十三郎,也无法继续逗留下去,不得不含泪离京,奔向他痛苦且快乐的塞外镇边生活。 不过这个混蛋,跟着朱雄英这么久,倒是学聪明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去了一趟魏国公府,当着李善长的面儿指天发誓此生会一如既往地只对小采薇好,从而成功带着人家孙女跑了,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性福生活。 朱雄英对此颇为不解,即便那李采薇身份尴尬特殊,但好歹也是李善长的贴心小棉袄,魏国公府的大小姐,二人之间尚未谈婚论嫁,连个说媒的都没有,这个老狐狸岂会如此轻易便将小采薇交给了朱十三? 呵,别说什么十三郎真心一片,打动了李善长这个老狐狸,那不过是骗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那可是帝国之狐李善长啊,这个老东西会是将感情因素考虑在内的人吗? 对此朱雄英只能将其强行解释为小采薇的名声已经被十三郎给“毁了”,毕竟二人当着十数万京师百姓的面儿搂搂抱抱,除了那个混账东西也没人敢娶小采薇了。 随着这些亲故好友的相继离京,朱雄英原本浮躁不安的那颗心也渐渐沉稳了下来,认认真真地开始学习批阅奏折,处理朝政,倒是令老爷子与太子爷大喜过望,感慨不已。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六月初夏,荷花送香,阳光普照,人也跟着心情大好,浑身暖洋洋的。 眼见天气大好,朱雄英便单方面地给自己放了个假,带着大小老婆出门逛街去了。 抬脚走出皇宫,步入京师城中,朱雄英却是惊奇地发现,这座金陵帝都城早已焕然一新。 宽阔整洁的水泥道路从城门直达四面八方,一座座水泥高楼拔地而起,与邻近的亭台楼阁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副古典与现代的魔幻美景。 这些高楼之中,有那么一座似要直插云霄,高出其余建筑半个头不止,并且通体使用琉璃覆盖,在骄阳的映衬之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这座高楼,便是进化版的水晶宫,日进斗金的销金窟,亦是日不落商会的总部。 现如今日不落商会的触角已经遍布整个大明,甚至成功开拓了西域、塞外、海外等三大丝绸之路,赚了个盆满钵满。 没办法啊! 日不落商会打着皇太孙与朱寿将军的名头,无人胆敢加以遏制阻拦,以致于从最初的创立到现在,短短几年时间,这个起初还需要依靠水晶宫的小型商会,竟是发展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而日不落商会之主,已经从朱雄英变成了福清公主,大明帝国最有钱的富婆。 朱雄英已经晋封皇太孙,国之储君,自然需要为自己的名声着想,不能沾染这铜臭之物,否则被那些朝臣抓住把柄,再次弹劾他朱雄英“攫取民利”,那可真是有够恶心人的了! 加之小福清始终不愿招驸马,只能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企图以此向太祖爷证明:谁说女子不如男? 只要一想起这个高傲又孤独的女人,朱雄英就感觉头疼不已,本想带着大小老婆去逛逛水晶宫,买买新衣服,现在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香菱,你饿吗?” “饿!” 一行人便抬脚转道福记酒楼,这个分号已经遍布整个大明的天剑局总部。 自锦衣卫被废除后,天剑局行事再无顾忌,在强权与金钱的双重攻势之下,疯狂地于天下各地招揽人手,开设分部。 钱,我有,权,我也有,现在只要人才! 本着这样的收人原则,土行孙、小凤凰与探花郎等人硬生生地砸进去了海量金银,终于搭建好了这么一个遍布天下各地的情报机构。 当然,砸得不是他们的钱,而是朱雄英的钱! 为了大幅度提升消息情报的来源,小凤凰还想出了一个主意,成为江湖士林中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福记酒楼暗中高价收售情报,只要情报属实,必重金酬谢,令卖家满意。 如此一来,各方势力瞬间疯狂,无数情报消息蜂蛹而至。 此举不但大大提高了福记酒楼本身的地位,还相当有效地拓宽了天剑局的情报来源,可谓是一举多得。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便在于会引发太祖爷的忌惮之心,不过朱雄英与太祖爷正值蜜月期间,倒也无伤大雅。 一行人方才坐下,小凤凰却是匆匆赶来,先是郑重其事地跪地行礼,而后这才神情凝重地开口道:“公子,我们正想联系您,可能要出大事了!” 本就心神不宁的朱雄英闻言一愣,强忍住内心的不安,抬手示意其接着往下讲。 “据我等从收到的密报……” 听闻这个消息,朱雄英骇得面无血色,头皮发麻。 你娘咧! 难怪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心神不宁,原来忘了这茬了!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晋升太孙之后的第一个难关,即将来临啦 正文 第426章天地会与陈近南 匆匆回到太子宫,朱雄英独自一人在屋内沉思了良久。 天剑局的情报很简单,原锦衣卫指挥使毛镶上呈了一封认罪书,洋洋洒洒地写下了履历经过,以及得知的诸多隐秘。 而其中最新的一条,便是与韩国公李善长有关! 李善长外甥丁斌,以前在逆臣胡惟庸家做事,故而因此受到株连,一直被关押在诏狱之内,即将与同受“胡逆案”株连的京师百姓发配到边疆。 奈何丁斌这孙子一向是个作威作福、安于享乐的主儿,哪里肯去边疆这等苦寒之地吃苦受罪,于是乎将自己得知的隐秘全部告诉了毛人屠,当场告发李存义等过去与胡惟庸互相交往的紧密情况。 难怪李存义父子会在去年再次被太祖爷从崇明羁押入京,打入诏狱严刑拷问! 细皮嫩肉的李存义父子被严刑拷打之后,哪里受得了这等折磨,当即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知道的一切,将自己与胡惟庸的来往悉数写在了供词上面! 但就是这份供词,要了李善长的老命! 这份供词上写明,胡惟庸企图谋反,派党羽李存义暗地里劝说李善长。 李善长惊叱道:“你这么说到底为了什么?你们一定要慎重,否则九族都要被灭!” 不久,胡惟庸又派李善长的老友杨文裕前去去劝他,口称“事成之后,当以淮西之地封你为王!” 李善长惊骇不已,仍不同意,却又显得颇为心动。 胡惟庸于是亲自去劝说李善长,李善长仍然不同意。 过了一段时间后,胡惟庸又派李存义去劝说,李善长叹道:“我已经老了,我死之后,你们好自为之!” 事情到了这一步,谁都救不了李善长了啊! 难怪李善长这老货连名分都不要,便立马让小采薇跟着十三郎去了塞外封地! 这哪是出嫁,这是在托孤啊! 李善长啊李善长,有着丁斌、李存义这种亲戚,你上辈子只怕杀人无数,灭了银河系吧? 造孽啊! 朱雄英托着下巴,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份供词已经上呈给了太祖爷,他会怎么去看待这件事情? 李善长虽然是皇亲国戚,开国功臣,但明明知道胡惟庸大逆不道,企图叛逆篡国,却不揭发检举,反而是徘徊观望,心怀两端,真可谓是大逆不道,罪不容诛! 至于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毕竟那丁斌与李存义落到了锦衣卫手中,毛人屠想让他们说什么,他们便只能说什么! 毛镶在这个时候抛出杀手锏,一为证明锦衣卫的能力,替自己等人脱罪,二为彻底整死李善长,以及那些个功臣勋贵。 现在深究真相已经全无意义了,最为紧要的是如何降低此案的牵连程度。 史载因此次李善长案,太祖爷玩了一把大的,将所有与胡惟庸关联之人,包括李善长在内尽皆满门抄斩,杀了个干干净净! 如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等一众名将,都同时受胡惟庸牵连而死。 而不久之后,被牵连的还有已故的营阳侯杨璟、济宁侯顾时等若干功臣…… 嗯? 等会儿? 营阳侯杨璟? 一想起这个名字,朱雄英陡然一个激灵,立马有了破局之法。 这营阳侯杨璟,可是一代开国名将,真正的兵法大家啊! 此人不但骁勇善战,武略超群,还智计过人! 而且,他与那位已故的滇郡王,可是有着深深的联系啊! 四叔,对不起了,为了大明,请容我再消费你一波! 打定了主意,朱雄英当即迈着小短腿直奔御书房。 方才行至御书房外,便迎面撞上了羽林卫指挥使济宁侯顾敬。 这顾敬赫然正是名将顾时的嫡长子,因父功绩袭封济宁侯。 顾敬恭恭敬敬地行礼完毕,起身便欲离去,显得颇为着急。 朱雄英见状暗道不妙,急忙拦下了他,仔细盘问,这才得知顾敬竟是要率羽林卫前去抓捕李善长满门! 我尼玛啊! 太祖爷,你是真不当人啊! 你抓人就抓人,你还派顾敬去? 你这种行为,与禽兽何异? 顾敬抓了李善长,你再命禁卫抓顾敬满门? 玩呢? 闹呢? “在此地等我,哪儿都不许去!” 朱雄英怒喝一声,随即抬脚走入了御书房。 顾敬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的背影,想要抬脚离去执行圣命,却又是不敢,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一步都不敢挪动。 睚眦必报皇太孙,这可不是一句空话啊! 御书房内,眼见爱孙匆匆而来,太祖爷略显意外,出言调侃道:“哟?某人今日不是病重请假吗?看不出来,哪里不适啊?” 朱雄英闻言一阵无语,懒得与老爷子插科打诨,直击主题道:“皇爷爷,听说您要杀李善长全家?” 老爷子闻言面色一沉,深深地看了一眼爱孙,不阴不阳地回答道:“小子,手段不错嘛,看来你那福记酒楼生意挺好!” 朱雄英:“!!!” 嗯? 这是在敲打自己? 要不今日先撤了认个怂? 但是自己这一走,事态可真就无法控制了啊! 铁骨铮铮朱某人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冲到战胜了理智,在老爷子惊怒交加的目光之中,一巴掌拍在御桌上,高声怒喝道:“您不能杀他全家!” 太祖爷:“???” 他都敢对朕拍桌子了? “毛镶上呈的供词,真实性有待考证,眼下大明群敌环视,您不能再屠杀功臣勋贵,孙臣还指望着带他们开疆拓土呢!” 太祖爷:“!!!” 他真的敢对朕拍桌子了! 眼见老爷子满脸铁青,根本听不进去自己的话,朱雄英只能话题一转,满脸凝重地开口道:“皇爷爷,您要是真闲的没事儿做,那就去追查一下天地会啊!” 太祖爷:“???” 天地会? 那是什么玩意儿? 见此计有效,朱雄英立马进言道:“这天地会乃是元朝旧臣与遗孤组建的邪教组织,与白莲教、弥勒教等邪教相互勾结,沆瀣一气,正在密谋反明复元!” 砰的一声巨响,太祖爷暴怒至极地拍案而起,急声追问道:“你可有证据?” “孙臣近日得知,那被剥皮抽筋的妖僧姚广孝便是天地合会成员,企图蛊惑四叔起兵造反,祸乱天下,除他之外,天地会还有一个头目,您应该非常熟悉!” 老爷子冷眼看着爱孙,心中惊骇莫名,再次催促道:“快说!” “郭子兴部将,营阳侯杨璟!” “荒谬!营阳侯早已死于洪武十五年……” “他是诈死脱身,好在暗中从容布局,之后成立了天地会,自号‘陈近南’,游说勾结各地邪教,并与四叔暗中往来!” 太祖爷:“!!!” 【作者题外话】:营阳侯杨璟的确于洪武十五年诈死脱身,追封芮国公,谥武信。八年后复出,随燕王朱棣靖难南征,战殁于灵璧,追封为璟国公,复谥号武信。 正文 第427章君要臣死 走出御书房,见羽林卫指挥使顾敬还站在原地,朱雄英不由哑然失笑,心情大好。 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后者一脸懵逼的注视下,皇太孙意味深长地开口道:“小顾啊,下次可得注意了,不要自掘坟墓!” “进去吧,老爷子给了你新任务,那才是你应该做的!” 唉,自己总是太善良了,见不得这等人间惨剧。 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语,皇太孙转身便走,顾敬愣神片刻,只得面带茫然地再次进了御书房,而后却是更加茫然地走了出来。 杨璟诈死? 成立天地会? 自号‘陈近南’?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虽然对此事从未耳闻,甚至茫然不解到了极点,但顾敬不得不遵从圣命,率领羽林卫禁军连夜奔赴永州,查探这位营阳侯是否真的诈死! 此事若真,那大明可就当真不太平了! 一位开国名将诈死脱身,在暗中谋划布局,准备纠结邪教妖人祸乱天下,这等惊天秘闻一经传出,只怕整个大明都要抖上一抖。 朱雄英回到太子宫,立马命人准备了车架,直奔韩国公府而去。 掀开车帘,看着眼前繁华热闹的金陵帝都,朱雄英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太祖爷的身体日渐衰弱,与之相反的却是忌惮之心在不断膨胀增强! 这位开国大帝,总是放心不下大明帝国,放心不下那些骄兵悍将,功臣勋贵啊! 与其如此,还不如顺着他这颗愈发膨胀的忌惮之心,给他找点事情做做。 比如铲除那些邪教妖人,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杨璟身为郭子兴部将,后追随太祖爷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受封营阳侯,位列帝国大将之一。 岂料杨璟在洪武十五年诈死,朝廷追封其为芮国公,谥武信,可谓是恩宠荣盛。 至于他为何要诈死脱身,无非就是因为太祖爷愈发偏执狠辣,杨璟看穿了这位真龙天子的本性,故而舍弃荣华富贵不要,也要及早脱身保全自己的小命。 但他转而投靠朱棣,这就是朱雄英不能理解之事了。 难道这世上真有那相术一说,他人真可看出朱棣天命之子的命格? 呵,古人的智慧,还真是令人敬畏啊! 不得不承认,这位开国名将的确是一个妖孽人杰,但为了转移太祖爷的注意力,让他将饥渴难耐的大刀挥到别处,朱雄英也只能用这个妖孽吸引老爷子的注意力了! 妖僧道衍分量够吗? 险些祸乱天下,分量自然足够! 但他已经死了啊,被朱棣亲手剥掉了身上那层皮! 营阳侯杨璟分量够吗? 简直不要太够! 其一,杨璟身份特殊。这杨璟乃是郭子兴部将,牵扯到了郭子兴,便牵扯到了太祖爷昔年为了争夺兵权做过的那些烂事儿,如此定会引起他的高度重视! 其二,杨璟能力出众。他不但勇猛善战,并且武略超群,天生便是不可多得的大将之才,若是此人真的诈死潜伏于暗中谋划叛逆,那真是一件足以令老爷子坐立不安的事情! 其三,杨璟、道衍都与朱棣有来往。虽然朱棣已死,有事烧纸……但他毕竟是老爷子的亲生骨肉,就这样英年早逝,老爷子心中如何能忍? 现在朱雄英给了老爷子一个发泄愤怒的机会,给了他一个为子复仇的机会,只怕太祖爷接下来将会全身心地扑在此事上面了。 “四叔啊四叔,你可不要怨我,我这也是为了大明着想啊!” 喃喃低语了一句,朱雄英放下了车帘,有些意兴阑珊。 似乎癫郡王朱棣一死,这方山河就失去了应有的色彩,一点也不美好啊! 要不给咱四叔烧点纸钱去,祭拜一下子? “公子,韩国公府到了!” 慕容云粗狂的声音突兀传来,惊醒了正准备不当人子的朱雄英,后者闻言小脸一苦,神情凝重地下了马车。 今日来这韩国公府,可是有些昧着良心啊! 也不知道小采薇得知此事后,会不会责怪自己啊! 根本不用命人前去叩门,铁塔二兄弟往那门前一杵,门房便知道太孙殿下来了,急忙入内通传。 片刻之后,满头白发的李善长匆匆而来,竟是当场跪地行礼,令朱雄英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上前扶起了老李头,二人抬脚来到后院,摆上了珍馐美酒,喝了个畅快淋漓。 “老李啊,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让采薇跟着十三郎走了?” 朱雄英浑身散发着酒气,含糊不清地出言问道。 李善长闻言手中一顿,而后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望着紫禁城怔怔出神。 “老夫是李善长啊!岂会不知朱元璋的想法?” 胆大包天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老李头眼眶竟是有些微红,似有千言万语诉说,却是又张不开口,哽咽不能语。 这位开国第一功臣,一把扔掉了酒杯,起身向着紫禁城方向跪倒在地,朗声高喝道:“善长与陛下同心,出万死以取天下,勋臣第一,生封公,死封王,男尚公主,亲戚拜官……恩宠尤甚!” “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朱雄英见状大惊失色,正欲上前搀扶起情绪崩溃的老李头,岂料后者仰头一歪,嘴角溢出黑血,彻底没了生气! 帝国之狐,开国第一功臣,韩国公李善长,气绝身亡! 朱雄英一脸茫然地看向李府管家,后者老泪纵横地开口道:“老爷自小姐走后……早有死心,猜到殿下会登门拜访,故意等到了今日!” “老爷命小的转告殿下:小王八蛋,怎么说你也算是老夫的半个弟子,老夫的身后事就交给你了!” “老夫前半生逍遥山林,后半生位极人臣,再无夙愿遗憾,临走之前唯有一事相求,替老夫照顾好采薇,老夫再无憾矣!” 朱雄英:“!!!” 开国第一功臣李善长,就这样死在了自己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朱雄英才回过神来,抱起老人,扭头对管家问道:“棺椁……何在?” 管家会意,带着朱雄英一步步走到了灵堂,将老人放入了早已准备好的棺椁之中。 “命人入宫,上报噩耗!” “通知驸马爷与长公主,回府奔丧!” “为先生沐浴更衣,我亲自为他发丧!” 管家跪拜在地,重重地叩头行礼。 片刻之后,李府哭声大作,一片缟素。 【作者题外话】:李善长死了,下一个是谁呢 正文 第428章为他求一个谥号 韩国公府,哭声四起,往来吊唁之人络绎不绝。 毕竟,这座公府的主人,可是韩国公李善长啊! 若说徐天德是大明第一武夫,那李善长就是大明第一文臣。 昔年皇上起于草莽之间,以聪明神武之资,抱济世安民之志,乘时应运,豪杰景从,李善长适时主动前往迎接拜见,而后出任帐下一刀笔小吏。 而后善长出谋划策,举荐贤才,调解矛盾,规谏上君,军机进退、赏罚章程、粮草调度尽皆出自他一人之手。 待到皇上率师渡江,居金陵形式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自立为吴王,李善长便位居右相国,留守后方,调度粮草,设立茶法,恢复制钱,开矿冶铁,制定鱼税……国家财富日益增长,吴王才得以剪灭群雄,逐鹿中原。 大明帝国初立,李善长率礼官制定郊社宗庙之礼、确定六部官制、确定天下山川神癨封号、封立诸王、爵赏功臣……事无巨细,尽皆由他与诸儒臣商议执行。 这个建立在一片废墟之上的大明帝国,正是因为有了李善长的存在,才重新焕发出了生机与朝气,重新拾起了礼仪之邦的尊严与骄傲。 或许李善长贪恋权势,党同伐异,但他对大明帝国做出的突出贡献,是刘伯温、宋思颜、李梦庚等人完全无法相比的。 此刻跪倒在灵堂之中的这些达官显贵,便是他功绩的最好证明。 嚎啕大哭者有之,低声呜咽者有之,但不可否认的是,装模作样之人占了绝大多数。 朱雄英冷眼看着这一幕,不免为老李头感到有些悲哀。 算计了一辈子,争斗了一辈子,到头来连个知己好友都没有,何苦走这人世一遭啊?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 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 前来吊唁之人,眼见皇太孙披麻戴孝,主持丧礼,不免有些惊讶,但一念及李善长的功绩,又露出了了然之色。 想必这是那位天子的安排吧? 韩国公唯一的儿子李祺,这位当朝驸马爷正跪坐在棺椁之前,面色灰败,不过他那个娇艳欲滴的公主妻子却是不见多少哀伤,反倒是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意味。 片刻之后,太子爷竟是屈尊匆匆赶来,郑重其事地上了一炷香,而后将朱雄英拉到了一旁,低声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为父怎么听闻父皇正对李善长起了杀心,他却立马死了?还有那营阳侯杨璟又是什么情况?天地会?陈近南?” 朱雄英闻言丝毫没有心情向他解释,径直反问道:“老李头死了,皇爷爷准备给个什么谥号?” 谥号,用以高度概括一个臣子的生平,评价他这一生的是非功过,因此分为“美谥”、“平谥”,与“恶谥”。 李善长这一生,无疑功大于过,要一个美谥不太过分吧? 但朱雄英现在有些吃不准老爷子的想法,毕竟就在昨日,他可是想着将李善长满门抄斩啊! 太子爷闻言一愣,显然并不知情。 朱雄英见状无语地摇了摇头,抬脚就向门外走去。 “英儿,你干嘛去?” “入宫面圣,为他求一个谥号!” 谥号,便是盖棺定论。 现在棺材板已经盖上了,朱雄英无比确定这件事情。 但是尚未“定论”,只怕老李头在棺材板里,会死不瞑目吧? 抬脚走入御书房,却见老爷子正在饮着美酒。 浓烈的酒气熏得人眼睛一闭,显然并非小酌这么简单。 “来了?陪朕喝一杯!” 太祖爷睁开朦胧的眼睛,看清来人之后,咧嘴一笑,递给了朱雄英一个酒杯。 朱某人哪里会跟他客气,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老爷子对面,倒了一杯酒当即灌入了腹中,烧得喉咙火辣辣的疼。 老爷子也不说话,就这般一杯接着一杯地畅快痛饮,甚至时不时还让朱雄英举杯相碰,令一旁侍立的杜安道见状哭笑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太祖爷才突兀开口问道:“英儿,李善长……真的死了吗?” “死了,死得梆硬,现在尸体都已经凉了!”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唯独剩下酒杯的碰撞声。 “李善长,终于死了啊!呵,这个老东西,终于知道先走一步了啊!” 老爷子醉眼迷离地看着酒杯,情不自禁地低喃道,浑身散发着无尽暮气。 朱雄英见状长叹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陪着老爷子喝酒。 这对亦师亦友的君臣,从最初勠力同心、亲密无间,到最后离心离德、杀机四伏,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但这又怪得了谁呢? 怪心狠手辣的太祖爷,还是怪贪恋权势的李善长? 从太祖爷即位称帝那一刻起,二人之间的情感就已经变质了。 没有师友,唯有君臣! 眼见老爷子还在不断灌酒,朱雄英顿时急眼了,一把抢过了他的杯子,当即追问道:“皇爷爷,这老李头嗝屁了,怎么着也得给他一个美谥吧?盖棺还得定论呢,您这样一直拖着,老李头还埋不埋了?” 老爷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吐出了一股浊气,缓缓开口答道:“文襄,谥号‘文襄’!” 闻听此言,朱雄英总算松了一口气。 有了“文襄”这个谥号,李府上下算是保住性命了。 自宋代以后,“文正”便是对大臣的最高谥号,如司马光、范仲淹等名臣死后都谥“文正”。 故而文臣美谥之中,“文正”最高,“文忠”次之,“文恭”再次,以下则为“文成”、“文端”、“文恪”、“文襄”之类。 “文正”这个谥号,老李头就别想了,他不配。 “文忠”与“文恭”这次一等的谥号,老李头就更加不配了。 但凡他不居功自傲,懂得急流勇退,也不至于消磨掉了与太祖爷之间的深厚感情,落到个险些被满门抄斩的下场。 至于这“文襄”反倒是最适合李善长的谥号,既承认了他这一生对大明的功绩,也给予了他高度的肯定,想必老李头在棺材板里得知,也会笑出声来吧? 一想到这儿,朱雄英心情大好,当即斟满了酒杯,还给了太祖爷。 “起来接着喝啊!”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老爷子你这也不行啊?没量你喝什么玩意儿?” 太祖爷:“!!!” 【作者题外话】:李善长嗝屁了,接下来就是…… 正文 第429章锦衣卫的末日 洪武二十一年六月初,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韩国公李善长病逝,帝大悲,辍朝三日,赐葬钟山之阴,御制神道碑文,配享太庙,肖像功臣庙,谥号“文襄”。 洪武二十一年六月中,皇上认为锦衣卫有滥用职权,依势作宠之态,致使蒙冤枉死者不计其数,勒令刑部严查锦衣卫之暴行。 为追查罪责,皇上还特意超擢户部侍郎杨靖为正二品刑部尚书,负责主审锦衣卫滥用私刑、屈打成招一案,以严明律法。 杨靖,何许人也? 其人出身贫寒,自幼颖悟异常,笃志于学,通经史大义,博学善文,学行素优,以德行才名遍传其乡野。 洪武十八年,杨靖参加会试以文折桂,独占魁首,钦赐进士出身,选为庶吉士,试事吏科,实习办公。 自此杨仲宁开始官运亨通,春风得意,第二年便超擢为正三品户部侍郎,深受皇上器重与信任。 时任职内外诸司的官员,极大多数是进士及太学生出身,其中自然也有不少德行有亏之人,表面上兢兢业业,实则暗行蝇营狗苟之举。 皇上为此亲自发表一篇讲话,经史官笔录,制成《大诰》,列举通政使蔡追、左通政茹常、工部侍郎秦逵及户部侍郎杨靖以勉励之,谕曰:“此亦进士、太学生也,能忠于职守以称我心!” 自此蔡追、茹常、杨靖、秦逵等四人被誉为奉法遵理的循吏,成为群臣百僚的道德楷模。 换而言之,这几人就是皇上继詹徽、宋讷之后,重新寻找的贴心小棉袄,还是那种年纪轻轻、满腔热血的愣头青! 呵,这是要秋后算账,卸磨杀驴了啊! 锦衣卫的暴行? 锦衣卫能够有什么暴行? 哦,李善长死了,徐天德死了,功臣勋贵们削爵的削爵,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驱逐的驱逐…… 剩下这些不是勋二代上位,便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所以您这位天子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索性把锦衣卫推出来平息民愤,彻底稳固您的统治? 当今天子,可真是好手段啊! 还是一如继续的狠辣,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让杨靖这个愣头青主持审理锦衣卫,那不是将毛镶等人往死里整吗? 以前的锦衣卫,凶威慑天下! 而今的锦衣卫,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锦衣卫上上下下,哪一个手中没有沾上几条人命,又有哪一个屁股底下是干干净净的? 真要查起来,这些嚣张跋扈的鹰犬疯狗都该午门斩首! 毛镶等人早已是臭名昭著,而今落到了铁面无私杨仲宁手中,只怕再也难以逃出生天喽! 呵,连疯狗毛人屠这条天子鹰犬,皇上曾经最为信任的手中之刀,最终都逃不过被其清算的下场! 真是可悲,可笑啊! 消息一经传出,群臣为之震动,百姓为之欢呼。 锦衣卫,这群杀人不眨眼,嚣张跋扈到了极致的刽子手,终于遭报应了啊! 于是乎整个京师瞬间沸腾了,无数百姓围堵在刑部衙门口,申冤告状,陈诉冤情,恳求杨大青天为民做主,严惩锦衣卫这群畜生。 朱雄英因为亲自护送李善长灵柩归乡,并不知情,等到土行孙等人传来密报,恰好埋葬老李头完毕,摊开密信一看却是大惊失色,即刻动身赶回京师。 锦衣卫可恨吗? 可恨! 锦衣卫该杀吗? 该杀! 但毛人屠可是香菱的义父啊,勉强算是自己半个老丈人。 何况抛开这层关系不谈,先前在与朱棣的争斗之中,毛镶可是对自己大开方便之门,多次毫无理由地帮助自己。 基于这份恩情,朱雄英也不能坐视不理。 换而言之,毛镶等人真的有罪吗? 呵,作为他人的手中之刀,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百姓不知,朝臣难道不知吗? 但是现在,太祖爷已经摆明了态度,决意扔掉这个黑手套,将其推出来充当替罪羊,杀之以平民愤,杀之以肃律法! 所以,毛镶有罪,和无罪,有什么区别吗? 罗织罪名,并不是一件难事。 何况,那人还是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 在杨靖赴任刑部尚书的十日之后,他便联合大理寺与都察院拟出了数十条大罪的条陈,送到了御书房之中。 三大法司对于此事可谓是相当积极,甚至有些激动,有些兴奋! 对于刑部、大理寺与都察院三法司而言,他们共同的敌人,毫无疑问正是凶威慑天下的锦衣卫,正是这屡屡践踏大明律法的肮脏机构! 现在皇上给了自己等人一个机会,一个彻底确立三法司威严的大好机会,他们哪里还会留手? 何况在这满朝文武之中,锦衣卫的仇家,占去了一大半之多! 亲友,故交,学生,老师…… 没有朝臣会在此刻为锦衣卫求情,因为他们都巴不得锦衣卫上上下下,全部人头落地,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只要他们全都死了,悬在头顶上的那柄利剑便会消失不见,朝臣再也不用战战兢兢地为官,生怕哪天上朝自己就被无缘无故地砍了脑袋! 所以,这是一场盛宴,这是一场狂欢! 于忠正贤良而言,这是一个铲除奸佞,严明律法的机会! 于权臣政客而言,这是一场摆脱束缚,铲除威胁的盛宴! 于百姓士子而言,这是一次报仇雪恨,维护正义的狂欢! 所以,锦衣卫,真的该死啊! 整个金陵帝都,都在等着一个结果,等待皇上朱笔御批,将这些恶魔刽子手,通通斩尽杀绝! 而那位天子的批复,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师,瞬间将这场盛宴推到了**! “锦衣卫指挥使毛镶,罪不容诛,处以极刑,蒋瓛、上官一锋等人,悉数斩首,着刑部全力缉拿左狂奴等若干逃犯,格杀勿论!” 消息传来,香菱当场昏死过去,朱雄英不得不暂停赶路,稍作休息。 此时距离京师尚有五日路程,即便忧心京师局势,朱雄英也不愿抛下佳人独自返京。 因为从得到的消息来看,毛镶这次是真的必死无疑了啊! 五日之后,众人即将抵达京师,在驿站之中暂且住下,只待明日进京,却不料夜半时分突有贼寇来袭,杀了驿卒悍然冲向太孙住处。 待到铁塔二兄弟将来人擒住之后,却是顿时呆愣当场。 朱雄英看着眼前这个容貌清秀,浑身伤痕的俊俏人儿,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殿下,狂奴求求您,救救我家大人吧!” “三日之后,大人便要被当众凌迟处死,以息民愤!” 朱雄英:“!!!” 凌迟处死! 以息民愤! 老爷子,你真是狠辣无情啊! 【作者题外话】:李善长死了,下一个死的自然是毛镶 正文 第430章救无可救 翌日,朱雄英一行人光明正大地入城,门口卫士有心上前搜查马车,却是被守将一巴掌扇了过去。 开什么玩笑? 你还想搜查皇太孙的马车? 你是没听过“睚眦必报皇太孙”的名头啊! 守将王富贵笑眯眯地摇手欢送一行人,倒是令朱雄英彻底没了脾气。 这家伙还真是个人才,与那些傻不拉几的守城卫士相比,可以说是聪明到了极致。 此刻马车之内赫然躺着一人,浑身缠满绷带,昏死人过去,不是左狂奴是谁? 也不知道这左大美人儿如何逃过禁军围剿,甚至杀出重围寻到朱雄英的,光是他身上这些伤痕就令人胆战心惊了! 老爷子啊老爷子,你还真是将狠辣无情的本性发挥到了极致啊! 待皇太孙一行人走后,挨打的卫士极其不服气地寻到守将,满脸愤怒地开口道:“老大,皇上可是下了死命令,往来车架必须严查,防止锦衣卫那些畜生逃脱……” 啪的一声,守将再次一巴掌呼了过去,打得卫士一脸懵逼,而后脸上的愤怒尽皆尽数变成了委屈,不敢再吭声。 “你个蠢货!那可是皇太孙的车架,你想找死不成吗?” “即便让你搜到又能如何?皇太孙屁事没有,你一个小瘪三却会遭到那位殿下的疯狂报复,生死两难!” 守将满脸铁青地低喝道,恨不得再给这厮几巴掌,好将他彻底打醒。 锦衣卫现在成了朝廷通缉要犯,但这与自己这些看守城门的何干? 那些大人物之间的博弈厮杀,自己这些池鱼能够不被殃及到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这个蠢货竟还敢主动蹭上去找死! “都把招子放亮一点,什么人能查,什么人不能查,别到时候祸及家人!” 王富贵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小瘪三,而后便转身离去。 多事之秋啊! 这位皇太孙急匆匆地赶赴京师,只怕又要掀起不小的风波了。 朱雄英一行人先是去了福记酒楼,将昏死过去的左狂奴扔给了土行孙等人照顾,而后回到了太子宫,沐浴更衣后正准备入宫面圣,却是被突然赶来的太子爷硬生生拦下了。 “此事你不要插手,父皇心意已决,谁去劝都没有作用!” “何况毛镶等人……本就死有余辜,若是你为了私情为毛镶求情,那你势必会招致满朝文武乃至整个京师的怒火,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太子爷神情凝重地看着眼前爱子,一字一句地警告道。 他是真的害怕,这个小王八蛋会为了私情,设法救出毛镶这条臭名昭著的疯狗。 那这孩子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啊! 平民百姓都是健忘的,他们不会记得你曾经做出的贡献,只会记得你现在所做的恶事! 毛镶等锦衣卫,早就因其暴行,被天下百姓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朝廷将他们悉数杀光。 而今好不容易上天开眼,皇上下令绞杀锦衣卫,正是百姓士子为之拍手称快、扬眉吐气之际,若是这孩子悍然出手救下了毛镶,那百姓士子如何看待这位皇长孙? 无法理解,也理解不了啊! 一个蜚声宇内的圣贤之人,突然做了一件恶事,被人检举揭发,那他将会面临什么?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英儿,你已经是皇太孙了,这个身份给了你莫大的权力,也带给了你更多的责任与束缚,听为父一句劝,别踏进这摊浑水了!” 朱雄英闻言长叹一声,情绪低落地点了点头。 “老爹你放心,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毛镶是救不了的,但我想求一道恩旨,去天牢见他一面,毕竟香菱是他的义女!” 话音一落,不理会还欲开口的太子爷,朱雄英转身便走向了乾清宫。 太子爷见状眉头一皱,心中的不安之感愈发浓烈。 这个小王八蛋,先前可不是如此就会改变主意之人啊! 难道他又在谋划着什么? 乾清宫,御书房。 朱雄英一脚踹开了大门,迎来了太祖爷阴寒冷酷的锐利目光,吓得朱某人身子一哆嗦,转身就想开溜。 “滚进来,否则朕打断你的狗腿!” 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令铁骨铮铮朱某人老老实实地走了进去。 太祖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冷笑开口道:“你赶回京师作甚?莫非你还想救出毛镶?朕警告你,爪子别伸太长了,否则别怪朕无情!” 朱雄英:“???” 你娘咧! 你怎么敢的啊? 现在是你不当人,又不是我不当人? 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你指指点点怎么了? 老爷子,你可做个人吧! “根本不想救,死了拉到,不过是因为我那婢女哭着喊着想去见他最后一面,这不来向您老求道恩旨吗?” 朱雄英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回答道,就差指天发誓证明自己了。 老爷子见状面色稍缓,随手写了一封手书便扔给了朱雄英,依旧不放心地嘱咐道:“去探监可以,但是你敢做其他小动作,朕非揍死你不可!” 闻听此言,朱雄英索性转身就走,懒得搭理这个罪魁祸首。 带着面无血色的香菱,二人来到刑部衙门前,见到了正春风得意的刑部尚书杨靖。 朱雄英看着这个满腔热忱的愣头青,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厮因为替同乡代改诉冤状稿一事,被检举揭发之后,老爷子当即下令砍了他的脑袋。 正当春秋鼎盛之时,竟由于“代改诉冤状草”这平常之事而被皇上“赐死”,实在是令人扼腕。 不过就这愣头青在这方朝堂之上,除了太祖爷喜欢器重之外,还有谁不对其恨得咬牙切齿? “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杨靖面无表情地出言问道,言语之中并无多少恭敬。 眼下正值一举铲除锦衣卫的关键时刻,这位太孙殿下突然赶入京师造访,很难不令人心生怀疑。 好像他身后这个俏丽侍女,是那毛镶的女儿吧? 一念至此,杨靖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香菱,令朱雄英眼神微眯。 “小事,准备去见一面毛镶!” “殿下,皇上有令,毛镶乃是重大案犯,严禁他人探视!” 呵,还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朱雄英冷眼看着这个愣头青,有心收拾他一顿,却又念及其一片赤诚,索性掏出了那封手书,扔给了杨靖。 “皇上恩旨,找个人前面带路!” 岂料杨靖却是上前一步挡在了朱雄英身前,手捧天子手书开口道:“既然是皇上恩旨,那下官自当亲自护送殿下入内,请殿下……” “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朱雄英上前一步冷眼直视着杨靖,锐利的眸子中尽是疯狂杀意,吓得后者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随即俯身低头道:“下官知错!” 见其服软,朱雄英也不愿苛责这个贤良,抬脚便走向天牢。 毛镶啊毛镶,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落到这般田地? 【作者题外话】:杨靖这等愣头青,最是可爱,也最是可恨 正文 第431章将军与皇帝 穿过狭窄逼仄的通道,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灯火明亮的密室,此刻正有一个中年男子端坐在案前,手捧一本儒学经义看得津津有味。 “爹!” 香菱一见到那道身影,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惧忧虑,梨花带雨般哭喊了一声。 中年男子豁然转身,见到爱女之时,硬朗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了欣慰笑意,一把将其搂入怀中,而后对朱雄英含笑开口道:“来了?随便坐吧!” 朱雄英:“???” 你是属实牛逼! 咋滴天牢是你家啊? 来了还让随便坐? “咳咳……不坐了,这是带给您老的衣服,还有一些香菱亲自给您做的点心,还有一壶九州老窖给您量身定制的酒!” 朱雄英略显尴尬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案桌上,随后给了狱卒一个凶恶眼神,吓得后者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玩意儿吧,怎么越看越像是丑媳妇儿见公婆? 只是天牢这地方有些不太应景,毛镶身上这一身囚服也不应景。 毛人屠看见案桌上那猩红的飞鱼蟒衣,半晌怔怔无言,不知过了多久才苦笑一声,拍了拍朱某人的肩头道:“好孩子,有心了,陪我喝两杯吧!” “爹你有伤在身,不能饮酒……” 小香菱话还未讲完,便被毛人屠一记手刀斩晕了过去。 朱雄英见状心中一凛,清楚这位凶威慑天下的毛人屠,接下来有话对自己讲了。 二人相对而坐,中间放着那些糕点,与那壶为毛人屠量身定制的九州老窖。 毛镶探手取出了一块糕点,一把送入口中,细细品味片刻,颇为感慨道:“这是泸溪河旁的红桃酥吧?这孩子真是有心了,还记得本座好吃这桃酥!” “嗯,香菱常说,小时候您老总是惯着她,想要什么好吃的都给她买,也从不与她争抢唯独有一次您跟她争抢起了那仅剩的一块桃酥,她这才记住了您老喜欢吃这玩意儿。” “下面是香菱仿照红桃酥,亲手做的糕点,您老不妨吃吃看,试试看这孩子的手艺如何?” 朱雄英的一番解释,令毛镶红了眼眶,当即探手取出了一块模样奇怪的糕点,脸上浮现出了莫名笑意,随后一把塞入口中,大口吃了起来,还时不时发出赞叹之声,看得朱雄英半晌无言。 “想不到我毛镶,有朝一日还能吃到自己女儿亲手做的糕点,此生无憾了!” 毛人屠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随后豪迈大笑道,笑声之中充满了欣慰,充满了喜悦,根本不像一个即将被处以极刑之人。 “毛……叔,有些话小子……” “小王八蛋,本座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先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毛人屠抬手打断了朱雄英的询问,目光慈爱地看着香菱,回忆不断翻涌,直至泛滥成灾。 “那年冬天……” 那年冬天,大雪封山,雪飘如絮,连绵不断。 因严冬大雪骤至,冻死饿死者不计其数,各地灾民流民蜂蛹而来,为了活命不惜冲击金陵帝都。 皇上见状勃然大怒,一面开仓放粮,搭棚施粥,全力赈灾,一面纠察灾区贪官污吏,为此上百名达官显贵掉了脑袋。 在朝廷全力赈灾之下,灾民流民暂时居于外城,因无地无粮,每日靠着官府定时施粥勉强苟活,时常可见尸体弃于沟田之中。 年关将至,本该天下同庆,但帝都内外却是突然发生多起孩童绑架拐骗案件,不但城外流民聚集地十几名孩子消失不见,连京师之内不少富商显贵家的孩子都接连消失。 一时之间,京师流言四起,称有妖魔鬼怪出没,专食小儿心肝,闹得沸沸扬扬,愈演愈烈。 皇上闻言暴怒不已,勒令应天府尹尽快抓住真凶,破除这鬼神妖魔作怪一说。 奈何半月过去,非但未曾寻到半点蛛丝马迹,反倒是彻底丢光了朝廷颜面,妖魔作祟之说甚嚣尘上,甚至在有心人的撺掇造谣下,牵扯到了即位不久的当今天子! 形势愈发严峻,皇上不得不派出禁军仪鸾司大将军亲自出马,严查此事,早日破案。 仪鸾司大将军自皇上起兵以来便追随左右,深得皇上器重,此次探查这么一个孩童失踪小案,不过是杀鸡用牛刀罢了。 全城戒严,挨户搜查,禁军出动,无人可挡。 短短五日之后,大将军便追查到了线索,顺藤摸瓜捣毁了一个人牙子窝点,而后从人牙子头头口中寻到了那些失踪孩子,并揪出了幕后主使————一位因功封爵的当朝侯爷! 最终那位侯爷满门抄斩,人牙子尽数伏诛,失踪孩童也回到了父母怀抱,一切自此尘埃落定。 仪鸾司大将军因此受到皇上大力嘉赏,成为炙手可热的朝堂新贵。 岂料第二年开春,皇上裁撤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置锦衣卫,原仪鸾司大将军摇身一变,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 再过了几个月,大将军就成了那头,凶威慑天下的疯狗,毛人屠! “小王八蛋,你现在知道你那位皇爷爷,布局有多深了吗?” 朱雄英早就面无血色,脸色难看至极,闻言微微点头。 “起初我并未察觉有任何异样,直到应天府尹依旧做着他的应天府尹,而我却摇身一变成了锦衣卫指挥使,成了功臣勋贵的死敌,我才明白了一切!” 一杯美酒下肚,毛镶醉眼朦胧地看向半空,目光之中尽是痛苦与无奈。 “呵,这本就是一个小案子,应天府尹自然可破案,但他不能破,因为他不是那个破案之人,此案非我毛镶不可破!” “通过此案,皇上看出了我做事细致,且忠心耿耿,或者说,这本就是皇上特意为我设下的考验,目的便是让我名正言顺地成为锦衣卫指挥使,成为他铲除功臣勋贵的手中之刀!” 朱雄英:“!!!” 真是好得很啊! 太祖爷啊太祖爷,果真不愧是开国大帝啊! 为了大明长盛久衰,可以牺牲掉一切,为此不惜设计让人往里钻,达成目标之后,再将其凌迟处死,以平民愤! 呸,这老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那香菱的身世……嘶,她不会是我亲戚吧?”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出言问道,整个人都不好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毛人屠:“???” 这个小王八蛋,脑子里面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作者题外话】:香菱是谁呀?她是谁呀? 正文 第432章天眷之人与天弃之人 “毛叔,你可得跟我讲清楚,香菱究竟是什么身世?这种玩笑可是万万开不得啊!” 眼见毛人屠神情怪异地看着自己,朱雄英当即就急眼了。 香菱与自己感情逐渐升温,只待自己雏鹰起飞之后,便可喜结良缘,若她跟自己有那么一丝血缘关系,那可真是惨绝人寰的狗血剧情。 咸福宫那一位已经够令自己头疼的了,若是再来一个,那自己还活不活了? 毛镶闻言气得浑身颤抖,面色涨红,恨不得狠狠抽这小王八蛋一顿,奈何爱女在怀中,若是将她惊醒可就大事不妙了。 狠狠瞪了一眼不当人子的朱雄英,毛人屠看了一眼爱女,确定她未苏醒后,这才缓缓讲出了她的身世。 那年严冬,大雪封山,雪飘如絮,连绵不断…… 将军顺藤摸瓜抓到人牙子头头后,当即对其严刑拷问,这才得知那些失踪孩子并未被其贩卖给他人,亦或者是送至别处。 欣喜之余,将军心中也不免泛起了嘀咕,感到有些疑惑不解。 根据这些人牙子的卑劣秉性,成功拐骗到一个孩子后,他们定然会第一时间将其送出京师,卖至他地,以免被追查到踪迹。 但这个头头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口称孩子一个没落,皆被关在城外一处僻静宅院中,每日还要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 在头头的带领之下,仪鸾司禁军很快便杀到宅院,大将军一脚踹开了房门,却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叹了。 这些失踪多日的孩子正在无忧无虑地做着游戏,丝毫不见应有的被虐待之像,反倒是衣衫整洁,脸色红润,哪里有半分像是被拐卖的孩子? 但下一秒,众人便理解了前因后果。 披坚执锐的禁军骁勇破门而入,吓得一众孩子嚎啕大哭,尽皆躲到了一个瘦不拉几的小女孩身后。 这个女孩不过七八岁大,穿得跟个男孩子一样,头发乱蓬蓬分在脑后,各自扎成一个羊角辫,像是观音大士座下的童子一般水灵有福气,令人一眼望去不由心生欢喜。 将军好奇地走上前去,蹲在小女孩身前,正准备开口询问她的家世,却不料小女孩不由分说地一拳便打了过来。 禁军骁勇见状轰然大笑,半点没有上前保护自家将军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自家将军可是从尸山血海里面爬出来,以军功晋升仪鸾司大将军的,难道还能被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一拳打倒了? 别说他们不在意,将军也根本不在意,好整以暇地等着那一拳挥来,下一秒却是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小女孩一拳打出,将大将军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眼睛哀嚎不已。 一众将军起初还以为自家将军玩心大起,是在故意配合这小女孩,但当他们看见自家将军那个瞬间红肿的熊猫眼时,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小女孩是什么妖怪,那一拳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人牙子头头见状这才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清了事情真相。 他们这些人贩子何尝不想尽早将这些孩子卖到他地,但不知道哪个混账东西拐来了这个小女孩,打得一众人贩子根本近身不得,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地护住了这些孩子。 人贩子有心将其迷晕了扔出去,但这个小女孩非但不回家,还一根筋地找了回来,继续护着这些孩子。 造孽啊! 这样一僵持下来,就被禁军骁勇查到了踪迹,后面的事情将军也就知道了。 捂着生疼的熊猫眼,将军不怒反笑,禁军骁勇见状尽皆大笑了起来,而后众人将这群孩子交给了应天府尹,由他将孩子送回家去。 但将军始终放心不下这个打了自己一拳的小女孩,三日之后特意前来询问,却是再次见到了那个小女孩,并且得知了一个无比残酷的真相。 小女孩根本不是被拐卖的,而是……被她父母卖给人贩子的! 得知真相之后,将军恨欲发狂,当即要了地址,抱着小女孩便策马赶去。 他很是想要亲口质问这对禽兽父母,为何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为何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于不顾? 将这样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女孩,卖给人贩子,这是多么丧心病狂的父母,才能做出的事情来? 小女孩紧紧缩在将军怀中,似乎被强行送回家中,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一路狂奔,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座小村落,尽是些破败不堪的茅屋房舍。 这里,是流民聚集地。 将军一手抱着小女孩,一手牵着马,走了进去,瞬间引得无数流民驻足而观,低声议论纷纷。 不一会儿,将军便来到了目的地。 还未等他开口,那对夫妇见到了小女孩,当即面色涨红,期期艾艾地不知该如何开口,根本不敢直视小女孩童真诚挚的目光。 将军见状气极反笑,正准备好好教育一番这对禽兽父母,岂料一个不足三岁的小男孩跑了出来,缩在自家父亲脚边,茫然地看着这一幕。 “见到那个小男孩后,我便明白了一切,抱着香菱转身就走。” 毛镶喟然长叹了一声,再次喝下了一杯烈酒,顿时满脸涨红,不知是因为烈酒的辛辣,还是因为那对父母的做法。 朱雄英看着熟睡中的香菱,心中升起了怜悯之心。 那对父母的做法,还用解释吗? 或许小男孩未出现之前,即便家中贫苦不堪,父母也会保证让香菱吃饱穿暖,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但当那个小男孩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重男轻女”这四个字便是最好的答案。 加之天降雪灾,作物坏死,那对父母都成为流民了,自然无力养活两个孩子。 这个时候,残酷的选择就来了。 虽然残酷,却不艰难。 于是乎香菱被他们亲手卖给了人贩子,用那些个银钱换来人血馒头,养活了一家三口。 “后来我才了解到,不单是因为男女性别,还因为香菱是‘天眷之人’,天生气力就大,并且吃得越多气力越大,所以先前一直被她父母当成男孩子养着,时不时下地干活。” “但她毕竟不是男孩子,等到她弟弟出现之后,她也就变成了‘天弃之人’,一个女孩子的饭量抵得上两个成年男子,她的父母如何养活得起?” 毛镶幽幽开口道,随即低声咒骂了一句,似在骂她父母,亦或是在骂这个贼老天。 “那日我将她送到应天府衙门,嘱托应天府尹替她寻一个良善人家,但这个小丫头片子,离开她父母的时候没哭,等我一转身便撕心裂肺的嚎哭了起来。” “我因沙场受创,一直没有只儿片女,更未成婚,听闻这个小丫头片子的嚎哭,当即心中一软,根本走不动道儿,也就这般……被她赖上了!” “自此以后,我毛镶就多了一个女儿,也多了一个软肋!” 讲完了这番话,毛镶自嘲地笑了笑,低头看着爱女,眉眼之中尽是温情。 【作者题外话】:那对父母虽然不是人,但在这等环境之下,也是无可奈何啊 正文 第433章忠君爱国毛人屠 自此,仪鸾司大将军毛镶多了一个女儿,锦衣卫指挥使毛人屠多了一个软肋。 “所以,当老爷子命你为我挑选两个侍女时,你就将香菱送到了我的身边?” 朱雄英总算是明白了一切,苦涩开口问道:“其实你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早早地将香菱托付给我?” 毛镶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举杯再次喝了一口美酒,怔怔望着爱女出神。 “若是有的选择,哪个父亲,又会甘愿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送给他人做丫鬟呢?棋韵如此,香菱又何尝不是如此?” “锦衣卫自设立之初,目标便是扳倒李善长这颗参天大树,以及那些功臣勋贵,尤以淮西集团为重,这是皇上对我亲口说出的原话!” “皇上想让我找到屠戮功臣的理由,在他眼中,这些当年追随自己征战天下的老友兄弟,已经成为了大明帝国最大的毒瘤,为了大明帝国长盛不衰,国运昌隆,所以必须将这个毒瘤一一清除!” 毛镶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硬朗刚毅的面容竟是变得有些狰狞。 “皇上想要屠戮功臣的理由,其实在我看来,很是简单,无非就两个字————谋反!只要涉及到这两个字,无论这些个功臣勋贵对大明立下了何等汗马功劳,最终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和谁谋反呢?自然是和逆贼胡惟庸!以锦衣卫无孔不入的能力,想要找出些证据来证明胡惟庸谋反,简直不要太轻松啊!” “虽然胡惟庸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但在朝堂之上还有不少和他有瓜葛的大臣,何况这胡惟庸乃是李善长一手举荐的得意门生,这个打击面简直不要太广啊!” “那个时候,胡惟庸已经被满门抄斩了,栽赃嫁祸到他这个死人头上,那些功臣勋贵更是无从辩解,正好可以一网打尽啊!” “当我提出这个想法后,皇上大喜过望,当即命我着手发动此事,于是从洪武十五年开始,原本早已尘埃落定的胡惟庸案却是再起波澜,性质也从普通的‘擅权枉法’,变成了十恶不赦之首的‘图谋造反’,因为只有这样,皇上才可以高举屠刀,斩杀那些他心生忌惮之人!” 话音一落,毛镶苦涩地笑了笑,原本狰狞的面目却是有些释怀,似乎说出这些积压在心中的隐秘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朱雄英冷眼看着这头疯狗,很是想要将其痛骂一番,为那些无辜遭受屠戮的功臣勋贵出一口恶气。 但一想到这毛镶也不过只是太祖爷的手中之刀,一个黑手套,朱雄英也没了这个兴致,独自喝起了闷酒。 疯狗毛人屠,凶名慑天下,但他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之人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古人诚不欺我! 太祖爷为什么要杀胡惟庸? 难道仅是因为胡惟庸嚣张跋扈,擅权**吗? 呵,是因为丞相制度削弱了皇权,是因为太祖爷掌控欲强到令人发指啊! 有明一代任丞相的只有五人,李善长、徐达、汪广洋、杨宪、胡惟庸,史载中有四人被杀,甚至第五人徐达的死在野史之中都与老爷子有关。 废除丞相,权分六部,六部直接对皇帝负责,太祖爷独揽大权,真正做到了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君临天下! 但废除丞相之后,老爷子心中还有一个隐患,那便是文臣领袖李善长! 所以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诸般事情,通过消费胡惟庸这个尸骨都凉了的逆臣,将其罪名不断升级扩,一步一步地扩大打击面,最终此案牵扯进的功臣有一公、二十侯,连坐、死罪、黥面、流放的有数万人之多,朝中文臣几乎为之一空! 虽然因为自己的努力,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甚至改变了老爷子的想法,但却是改变不了毛镶的命运。 执行这个完美计划的手中刀,疯狗毛人屠,也被老爷子为了平息民愤,处以极刑! “毛镶,那些个功臣勋贵,昔年可都是与你一同征战沙场的同袍兄弟啊?你就如此狠得下心,将他们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似乎胸中有一股郁气难出,朱雄英陡然开口问道,言语之中再无先前那般敬重。 听完方才的自述,毫无疑问的是,这个毛镶当真该死啊! 毛人屠闻言不见喜怒,看着朱雄英坚定答道:“我毛镶身为人臣,自当为君分忧,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即便我清楚地知道,有些人的确无辜受害,但圣命不可违!” “这些功勋大臣跟着皇上出生入死十几年,浴血奋战了几十年,难道就是为了那心中的一腔孤勇热血吗?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做那从龙之臣!” “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武夫丘八,浴血搏杀了一辈子,当上了大官,做了勋贵权臣,到了该享受的时候,难免会骄奢淫逸,横行不法,如侵占土地、奴役百姓、欺男霸女等罪行更是比比皆是!” “傅友德、蓝玉、唐胜宗、陆仲亨、费聚等帝国大将,哪一个屁股底下是干干净净的?哪一个没有做过横行不法之事?” “殿下,我知道你一向对武将友善,认为其心思单纯,但你千万不要忘了,武夫当国,纵然权谋熟读,但他们杀人嗜血,视人命如草芥,枉顾律法纲常,是这个帝国最大的隐患!” 毛镶苦口婆心地进言劝道,却是令朱雄英一愣。 直到现在,他才总算是明白,为何毛人屠与文忠公,会是一对知己好友了。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此二人都是大明帝国的缝补匠,将生死置之度外,一位匡补时弊,指点君王得失;一位沉默寡言,甘做君王手中之刀,替大明扫除隐患。 即便如此一来,这个手中之刀,天子鹰犬,很有可能留下遗臭万年的千古骂名,他也在所不惜。 忠君爱国,毛人屠啊! 估摸着香菱快要苏醒,毛人屠也没了多作感慨的心思,压低声音开口道:“狂奴应该寻到你了吧,这孩子心思不坏,本座也给香菱准备了一份嫁妆,待本座死后你就明白了。” “朱雄英,本座一生从未求人,但现在本座想求你,照顾好香菱,摆脱了!” 毛镶抱着香菱起身,将她交到了朱雄英手中,随后竟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叩头行礼。 朱雄英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却是突兀开口道:“此酒名‘英雄酒’,酒壶乃是阴阳壶,毛叔,换上那袭飞鱼蟒衣,干干净净地走吧!” 一语讲完,朱雄英静静地看着毛镶,后者当即会意,捡起一根稻草放到酒壶里面,细细试探,随即带动小孔旋转,从另一面倒出了美酒。 看着杯中闪烁着寒芒的美酒,毛人屠洒然一笑,当着朱雄英的面儿一饮而尽。 朱雄英见状长叹一声,转身抱着佳人离去。 【作者题外话】:毛镶救是救不了的,他本身就犯下了滔天大罪,心存死意。 作为太祖爷的手中之刀,知道的事情太多,非死不可 正文 第434章毛镶的忠 翌日清晨,朱雄英尚未苏醒,便被棋韵匆匆赶来惊醒。 “公子,毛镶正被游街示众,送往菜市口处以喋刑!” 一语惊醒梦中人,朱雄英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不可能!昨夜我分明看见毛镶喝下了那杯……” “这个蠢货!” 话未讲完,朱雄英便明白了事情原委。 毛镶这个蠢货,根本就没有咽下去那杯毒酒! 虽然自己亲眼见他喝进去了,却是没有加以确认! 呵,谁会去确认呢? 明日便要被游街示众,凌迟处死,受尽折磨而死,眼前有一杯毒酒可以让你干干净净地走,少受一些痛苦折磨,难道你会选择不喝吗? 疯狗毛人屠选择了后者,他真的没有将其喝下去! 这个蠢货对太祖爷的忠诚,已经到了病态麻木的地步! “香菱……知道吗?” 朱雄英长叹了一声,扭头问及了关键。 目睹自己恩重如山的义父被游街示众,而后被千刀万剐,这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件残酷至极的事情,何况香菱这个小丫头。 “不能让她知道,设法瞒住她!” 棋韵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此时的心情也异常沉重惊骇。 自家公子名义上前去探望毛镶,实则提前准备好了鸩酒藏于阴阳壶中,准备送那位凶威慑天下的毛人屠体体面面地离世。 但谁都没有想到,毛人屠竟然放弃了这个选择,宁愿自己身败名裂,遗臭万年,也要受那千刀万剐的酷刑,替皇上完成计划的最后一环————平息民愤! 值得吗? 毛镶啊毛镶,昔年你可是威震天下的仪鸾司大将军啊! 二人不敢有所迟疑,正欲前去寻到香菱,却见她房中空无一人,顿时大惊失色。 正当此时,铁塔二兄弟匆匆赶来,神情凝重地禀报道:“公子,大事不妙,土行孙传来消息,左狂奴失踪了!” 朱雄英:“???” 左狂奴? 嫁妆! 毛镶为爱女准备的嫁妆! 左狂奴麾下定然还有一股残存势力! 草,一种植物! 他们想要冲击法场? “还不快命人去找?出动所有人手,寻到香菱与左狂奴,务必要拦下他们!” 朱雄英无奈撂下这句话,便急忙命人备好车架,准备入宫面圣。 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实为不智之举! 但有的时候,这个大明帝国,从来不缺少这种“不智”之人! 岂料等他方才走出太子宫,羽林卫指挥使顾敬却已在此等侯多时,禁军骁勇包围了整座太子宫,无人可出太子宫一步! 而朱雄英心心念念的香菱,正晕倒在顾敬怀中,后者见皇太孙匆匆走了出来,当即高喝道:“奉皇上口谕,封锁太子宫,严禁任何人出入!” “太孙殿下,得罪了,末将奉命行事,还望殿下见谅!” 闻听此言,朱雄英气得脸色铁青,接过香菱交给了棋韵,看着披坚执锐的禁军骁勇,露出了森冷笑容。 “顾将军,若是我非要出宫呢?斩了我?” “太孙殿下!末将等奉命行事,还望殿下莫要为难我等,皇上已经下令,若是太子宫内今日走出一人,我羽林卫五千儿郎尽皆满门抄斩!” 朱雄英:“!!!” 狠! 真狠啊! 狗日的朱元璋,你还真是一个狠到了极致的男人啊! 为了防住老子,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得出来? 朱雄英无语望天,第一次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挫败感。 他早清楚,自己决计救不了毛镶,所以试图送他早些解脱,不用受那酷刑折磨。 但他却是低估了毛镶对老爷子的耿耿忠心,低估了老爷子对毛镶的狠辣无情。 左狂奴等人,完了! 意兴阑珊的朱雄英抱着香菱便返回了太子宫,千钧一发的局面也重归平静,但京师之内却是杀声震天! 一场瓢泼大雨突兀而来,还未等街巷两旁的青树收拢枝丫,便狠狠砸在了它们青翠的绿叶之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京师街道两旁,密密麻麻地站满了百姓士子,顶着瓢泼大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辆囚车,以及囚车之中的那袭猩红蟒衣。 这些“百姓”穿着各地不同的服饰,带着天差地别的气质,在仇恨的驱使之下,缓缓地跟着囚车来到菜市口,密密麻麻的百姓将菜市口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有如蚂蚁一般。 紧张,快意,默然,悲哀…… 无数道目光如刀剑一般狠狠刺在毛人屠身上,似乎想要亲手将他千刀万剐。 御前大太监杜安道手握拂尘,立于较法场稍远的僻静之地,面无表情地盯着毛镶这位昔日同僚,不知在作何感想。 在他身后,是武德卫、龙骧卫、豹韬卫共计一万五千名禁军骁勇,正披坚执锐地巡视四方,准备击杀任何敢于冲击法场之人。 一个木架立在了法场之上,毛人屠已经被强行退去了飞鱼蟒衣,甚至身上的衣衫都已经被全部除却,露出了他那伤痕遍布却又精壮有力的身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锦衣卫指挥使毛镶,生性暴虐不仁,诡谲奸诈、反复无常、凶险邪恶,上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后制造各种残酷刑具,大兴刑狱,采取刑讯逼供手段,任意捏造罪状致人死地,贪赃枉法,横行无忌……罪不容诛,将其处以……喋刑,以明律法!” 刑部尚书杨靖接过身旁太监手捧的圣旨,朗声高念起了朝廷为毛镶拟定的十数条大罪,每一条都足以令人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兴许是这些罪名太过骇人,亦或是这瓢泼大雨带来了丝丝凉意,在场不少人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身子,似是在驱散心中那挥之不去的阵阵寒意。 渐渐地,人群之中的议论声愈发高涨,直至变成了高声的咒骂与愤怒的咆哮。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不知何人带头高声怒喝了一句,人群中的议论与杂音消失不见,剩下的唯有这句响彻天际的喊杀之声。 群情激愤,人心所向! 杨靖见状点了点头,彻底打消了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坐回监刑官的位置上,大手一挥高声喝道:“行刑!” 岂料毛镶始终低下的头颅,突兀抬起,望着紫禁城方向嘶声怒吼道:“我毛镶愧对兄弟,愧对百姓,死有余辜! “但我毛镶无愧于皇上,无愧于大明,你们可以骂我不仁不义,绝不可骂我不忠!” 话音一落,毛镶高扬起头,像一个慨然赴死的英雄,顶天立地地睥睨着众人,接受了这千刀万剐的酷刑。 人群之中,一模样清秀的人儿,望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作者题外话】:毛镶被千刀万剐啦,被凌迟处死啦 正文 第435章将帅可废,江山不可亡! 法场,大雨始终未停,冲刷着血水流到了高台之下,围观百姓纷纷自动避开,似乎沾染上了这血水会十分晦气一般。 但酷刑还在继续,鲜血不断流出,混杂在雨水之中,静静地淌过每一个人的脚底,无一例外。 从最开始刽子手落下第一刀,百姓士子们为之欢呼喝彩,逐渐到第三十刀、第一百刀的寂静无声,麻木不仁。 那个曾经凶威慑天下的男人,始终保持着沉默,没有惨叫,没有哀嚎,甚至都没有正常的闷哼出声,有的只是令人心悸的沉默。 百姓士子乘兴而来,只为亲眼目睹这个锦衣卫畜生,这头丧心病狂的疯狗,在千刀万剐之下发出悲鸣,不断求饶。 但是眼前这寂静无声的景象,无疑让他们失望了,相当失望! 甚至不少百姓忍受不了这等惨绝人寰的场面,仅仅到了一百刀后便再也受不了了,仓皇而逃,亦有不少士子闭上了引经据典、大义凛然的小嘴,下一秒便面无血色地干呕了起来…… 他们禁不住地在脑海回想,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这本是一场狂欢,这本是一场盛宴。 但是为何,却是变成了眼前这种情况? 人群之中,左狂奴死死捂着嘴巴,不让他人发觉自己的哭声。 但他不停颤抖的身子,却是早已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瞧瞧这傻丫头被吓得,真是的,让你不来你非要来,现在好了吧?” 还未等旁人有所动作,一个脖子上挂着两条大金链子的矮冬瓜一边赔笑,一边强行挤了进来,手中的雨伞高高举起,撑在了左狂奴的头上,为他挡住了不断倾泻的暴雨。 “事不可为,禁军在两条街外,等着你们出手呢,快跟我走!” 闻听此言,左狂奴身子一颤,漆黑的斗篷下面露出了一双充满仇恨的眸子。 “我要给义父收敛尸骨!” 左狂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句话,浑身紧绷到了极致。 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出手,害怕会给义父最后的忠心留下污点。 自家义父那番话,不是对皇帝说的,也不是对百姓说的,而是对自己说的。 他要用死,助皇帝完成这个计划,以全他的忠诚! “再不走,禁军可就要杀过来收场了!” 土行孙气急败坏地低喝道,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 那位天子还真是够狠,将毛人屠公开处刑,以此逼迫左狂奴等锦衣卫余孽现身,而后再调动早已埋伏好的禁军骁勇将其一网打尽! 呵,这等手段,简直狠辣到了极点。 他也不曾想过,锦衣卫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到底是为了哪般? 扫了一眼高台之上那血肉模糊的身影,土行孙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而后强行拖着左狂奴就往外走。 围观百姓眼见那白皙无暇的手臂,这才清楚了原委,不禁哑然失笑。 一个姑娘家,跑来看这等热闹,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没看见好多个糙汉子都看不下去,躲到一旁干呕了起来? 土行孙一边赔笑,一边拖着左狂奴走出了菜市口,而后步履缓慢地向着水晶宫走去。 始终紧盯法场的禁军骁勇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毕竟看不下去这等酷刑而仓皇离开的百姓不知凡几。 唯有御前大太监杜安道盯着土行孙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甩了甩拂尘。 太子宫内,朱雄英一脸铁青地坐在位置上,托着下巴久久未曾言语,唯有修长的手指在案桌上来回敲动。 不知过了多久,铁塔二兄弟才匆匆来报,羽林卫禁军已经退去,太子宫恢复通行。 朱雄英闻言苦笑一声,哪里还不明白行刑已经结束,毛镶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不敢迟疑,仅是带着铁塔二兄弟,朱雄英便策马直奔法场而去,等他们赶到之时,现场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唯有地上那遍地皆是的血水,证明此地刚刚发生过的酷刑。 “尸骨呢?” 朱雄英强忍住内心想要杀人的冲动,大步走到杨靖身前,冷声质问道。 那双眸子里令人心悸的冰寒,如刀子一般刺在杨靖的脸上,这位朝堂新贵不敢再摆出任何架子,低头解释道:“皇上有令,尸骨暂存于刑部,等待锦衣卫余孽……” “呵,杨靖,孤想提醒你一句,光靠满腔热血,你是活不长久的!” 朱雄英冷眼直视着这个忠良,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而后径直翻身上马,直奔皇宫而去。 杀人不过头点地,人都已经剐了,还要留着他的尸骨诱杀左狂奴等人! 朱元璋,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吗? 大步来到御书房外,未等侍卫通传,朱雄英上前就是一脚,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杜安道正在向皇上禀报行刑的结果,却见皇太孙满脸铁青地踹门而入,心中苦涩一笑,识趣地告退离去。 “您做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未等太祖爷开口,朱雄英率先冷声出言道,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 老爷子看着罕见暴怒的爱孙,竟是出奇地没有发怒,反倒是毫不示弱地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死了一个毛镶,换来律法严明,朝野一心,过了吗?” “你去问问那些朝臣百姓,此刻何人不是欢欣鼓舞,喜气洋洋?顺从民意做事,这不是你教给朕的吗?” 这番解释,驳得朱雄英哑口无言。 呵,如此说来,太祖爷的做法,还真是无可挑剔啊! “皇爷爷,您是对的,但孙臣恳求您将他的尸骨给我,好好安葬了吧!” 人死灯灭,何况他本就有罪,朱雄英也不愿再与老爷子争论,罕见地服了软。 岂料太祖爷闻言并未同意,眺望着殿外山河回答道:“锦衣卫还有些许余孽未曾绞杀干净,他的尸骨……” “呵,余孽?锦衣卫是做什么的,您不清楚吗?满朝文武不清楚吗?” 朱雄英极其粗暴无礼地打断了老爷子的解释,在后者森寒目光注视之下,继续嘲讽出言道:“杀了自己的手中刀,甚至当众把他剐了,就以为平息了民愤,人人都会敬您如圣君了?呵,真是可笑啊!” “可笑昨夜我还给毛镶送去了毒酒,可笑这个蠢货愚忠到了这个地步,可笑他到死之前都还想着完成您的计划!” “您真以为满朝文武都是傻子?天下百姓都是傻子?您为何不走出这乾清宫去看看,天下百姓都称您为什么?” “他们称你为‘暴君’,心狠手辣的暴君!” 恶狠狠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朱雄英转身便走,即便是带人杀入刑部,他今日也要将毛镶尸骨安葬了。 御书房内,太祖爷如同雕塑一般僵硬当场,“暴君”二字如同一柄利剑狠狠刺进了他的心中,彻底击碎了这位开国大帝所有的骄傲。 “暴君?” “将帅可废!” “江山不可亡!” “朕没错!错的不是朕!朕没错!”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兄弟们投票票呀 正文 第436章无妄之灾解学士 朱雄英一回到太子宫,便又与铁塔二兄弟杀向了刑部衙门,尚书杨靖阻拦不得,甚至被老三慕容云一拳打飞了出去。 皇太孙淫威在前,众人根本不敢上前阻拦,只得任由他夺了毛镶尸骨后扬长而去。 苏醒之后的杨靖勃然大怒,当即写好了弹劾太孙嚣张跋扈的奏折,入宫请求面圣,在御书房当面弹劾皇太孙嚣张跋扈,恣意妄为。 岂料太祖爷本就在气头之上,闻言反将杨靖大骂了一通,而后竟是将他罢官去职,贬为庶民。 杨靖前脚刚走出御书房,后脚一封圣命再次降临。 适逢朝廷征伐广西龙州赵宗寿叛乱,皇上诏令杨靖传谕安南输粟饷师,但却是未授予他一官半职,命其只得以平民身分白衣前往。 杨靖接过圣旨,悲愤交加地走出皇宫,还未等他回到自家府中,便活生生地被气晕了过去。 安南小国本就是蛮夷之地,他一介布衣如何能够驱使蛮国,为朝廷输粟饷师? 只怕自己尚未行至安南,便死在了途径那穷山恶水的路上! 消息一经传出,京师为之震动。 这位杨大青天方替百姓伸张正义,铲除了锦衣卫这群刽子手,为何非但没有得到半点赏赐,反倒是遭此大难? 从一个朝堂新贵,沦落到布衣平民,还是即将赴死的布衣,这突如其来的惊变未免也太令人难以接受了吧? 难道就只因为弹劾了那位皇太孙吗?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矛头直指皇太孙朱雄英。 若非这位太孙殿下恣意妄为,抢夺毛镶尸骨,也就不会发生后面诸般事宜。 太子爷先前最为忧虑之事终于发生了,自家爱子因为毛镶一事,名声瞬间变得臭不可闻。 诚如他所言,百姓士子从不会记得他人的贡献,只会记得他人做过的恶事,一旦多行不端的名声坐实,那就彻底毁了。 忠正贤良尽皆上奏为杨靖叫屈喊冤,同时弹劾皇长孙嚣张跋扈者不计其数。 朱雄英对此充耳不闻,第二日便带着香菱等人来到西山,将毛镶尸骨葬在了潘媚儿旁边。 并非朱雄英有意要恶心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实在是为了图个方便,等到每年清明祭祀时顺手给他烧点纸钱。 当匠人问及墓碑之上,应该凿刻何等碑文时,众人却是犯了难。 该怎么写呢? 锦衣卫指挥使毛人屠之墓? 还是天子替罪羊,疯狗毛镶之墓? 呵,无论咳上什么,只要涉及到毛镶真正身份,那这墓可就真保不住了啊! 一旦被那些百姓士子得知,还不得挖坟鞭尸? 沉吟良久,在香菱的期盼目光之中,朱雄英坚定回答道:“大明英雄毛人龙毛公之墓!” 英雄,这是一个通用的词汇,即便他人看到也不会心生怀疑。 而为什么是“毛人龙”,不是“毛人凤”,更不是“毛人屠”,那就不用多加解释了。 将毛镶尸骨低调葬下之后,因为香菱固执地要为其守灵,故而朱雄英索性命人就近搭建了几件茅屋,陪伴着她。 左狂奴闻言匆匆赶来,在他身后是几十名精壮好手,一看就是锦衣卫的精锐骨干。 见皇太孙面露不解,左大美人儿及时解释道:“殿下,这些兄弟都是义父挑选的谍报好手,并且从未作恶,除他们之外,潜伏于天下各地还有共计三万余名好手,等待殿下召见!” 朱雄英:“!!!” 三万余名! 毛镶真是好大的手笔! 这些人可是锦衣卫的精锐骨干,并非是福记酒楼那些毫无谍报经验的江湖侠士。 若是将他们收进天剑局,那无异于是如虎添翼,给天剑局这头猛虎插上了一双坚固的翅膀! 但问题是,将他们收入天剑局,真的好吗? 毕竟在名义之上,他们可是挂着“锦衣卫余孽”的名头啊! 自己如今在百姓眼中,已经与毛镶纠缠不清。 若是再暴出庇护锦衣卫余孽,那自己这个太孙也算是做到头了。 届时别说老爹保不住自己,那些个百姓士子,还不将自己喷得体无完肤? 呵,老爹那番话还真是没说错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见太孙殿下有些犹豫,左大美人儿苦涩一笑,识趣开口道:“若殿下不愿收留我们这些丧家之犬,那我等自行退去便是,唯望殿下好生善待香菱,殿下大恩我等必铭记于心!” 香菱闻言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正欲开口为他们求情,不料朱雄英没好气地回答道:“行了,左狂奴去找小凤凰报道吧,这些兄弟尽皆入我天剑局,按月拿工资!” “嗯,近期还是全部撤离京师吧,去边疆重镇构建据点,那里有任何风吹草动,可先通报给镇守大宁的朱寿将军!” 此话一出,众人狂喜,尽皆单膝跪地高喝道:“属下领命!” “朱寿将军”这四个字,似乎带有惊天魔力,令人很难不拒绝为他效力。 但众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真正钦佩仰慕的朱寿将军,赫然就在他们眼前。 三日之后,一道消息传来,朱雄英却是再也坐不住了,不得不硬着头皮返回京城,准备再次刚上那位当朝天子。 去年进士及第的解缙,授庶吉士,读中秘书。同年,官至翰林学士,因其自身才华品德从而深受太祖爷器重。 但就在近日,解缙这个愣头青呈上万言书,洋洋洒洒地引经据典,指责兵部僚属玩忽职守,兵部尚书沈潜对此极为恼怒,上疏诬告解缙挟私报复。 或许在此之前,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解缙最多被老爷子给臭骂一顿便是,毕竟老爷子还是欣赏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小伙子。 但因为朱雄英与解缙的关系,太祖爷此次竟大发雷霆,严厉指责解缙“散自怒”,并将他打入刑部天牢问罪! 呵,就因为上了一封万言书,便被打入刑部天牢问罪? 刑部天牢,可真是一个好地方啊! 朱雄英乘坐在马车之中,眸子之中尽是一片冰寒。 刑部尚书杨靖前不久才因为自己被罢官免职,甚至丢去安南督粮,眼下老爷子却将解缙丢尽刑部大牢,这是巴不得整死他啊! 老爷子啊老爷子,你还真是愈发喜怒无常了啊! 想要自己服软,也无需动用这种手段吧? 可怜解大学士,官位还未坐热,便被打入了天牢,成了神仙打架,被殃及的池鱼。 【作者题外话】:三更啦 正文 第437章头角峥嵘解大头 刑部、都察院与大理寺三法司衙门都有牢房用来收押囚犯,这还得感谢那位最早提出组建三法司律法权威的皇太孙殿下。 尤其是是在锦衣卫被废,上下尽数伏诛的情况下,原羁押于诏狱之内的囚犯尽皆交付三法司,一时之间这些牢房人满为患,叫屈喊冤者不计其数,致使三法司的工作量突然之间大大增加。 加之刚刚上任不久的刑部尚书杨靖又因得罪了皇太孙,触怒了龙颜,被罢官去职,扔去安南自生自灭。 如此一来,刑部无人主事,羁押的案件越来越多,工作陷入了停滞状态。 天牢乃是关押重犯之地,守卫极其森严,但这些守卫在皇太孙面前,别说上前阻拦了,竟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没办法啊! 前几日这位殿下强闯刑部衙门,夺走了毛镶的尸骨,打伤了刑部尚书,而后扬长而去。 杨大人怒而入宫面圣,弹劾皇太孙嚣张跋扈,非但未能取得成效,皇太孙屁事儿没有,反倒是杨大人被皇上罢官去职,甚至流放到了安南这等蛮荒之地,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一个问题。 这等残酷事实面前,何人还敢直面这位太孙殿下,阻拦他进入天牢? 信手点了一名狱卒领路,朱雄英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天牢,随着通道不断向前,空气也愈发凝滞,灯光越来越昏暗,让人情不自禁地心生窒息感与压抑感。 一直走到了通道尽头,朱雄英才看见了解大学士。 不过短短几日不见,原本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此刻却是蓬头垢面,神情灰败,坐在潮湿阴暗的牢房之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听闻有脚步声传来,解大学士扭头一看,下一秒却是哭出了声来。 “殿下……殿下啊!我冤啊殿下!皇上他……” 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口无遮拦的蠢货,朱雄英扭头看向带路狱卒,后者立马会意,识趣地行礼之后小跑离去。 命铁塔二兄弟走出十丈守住来路,朱雄英这才放下心来,索性坐在了牢房外的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解缙,出言调侃道:“哟?解大学士,前些日子不是还春风得意吗?这才几日不见,怎就成了阶下囚了?” 闻听此言,解缙气得三尸神暴跳,指着朱雄英的鼻子怒骂道:“朱雄英,你家那位老爷子也太不当人了,他故意设套儿坑我!” “想我解缙自幼成名,金榜高中登堂入室,正欲施展满腔抱负,为民请命,孰料遇上你们老朱家这些王八蛋!” 到底是朱雄英的好兄弟,内心之中总是缺乏对皇权的敬畏! 这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一件坏事。 朱雄英笑呵呵地看着解缙,托着下巴一语不发。 这个解缙才华横溢,与与徐渭、杨慎一起被称为明朝三大才子。 不过上天给他打开了一扇门,总会给他关上一扇窗,比如说这厮天生自视甚高,恃才傲物,目空一切! 否则先前也不会在文渊阁中,整日同杨士奇争斗不休,仅仅是为了证明谁的才华更加卓越。 加上去年金榜题名,不但授庶吉士,读中秘书,同年直接官至翰林学士,还深受老爷子器重,命其常在身边。 以致于这个王八犊子更加看不起他入翰林院充当编纂官的杨士奇,二人时常互相嘲讽,就差如先前那般上手掐架了。 这个王八犊子,是飘了啊! 好像史载,这厮四十七岁时,因狂妄直谏得罪了小心眼的朱棣,被时任锦衣卫指挥使的纪纲用酒将他灌醉,而后拖到积雪中埋起来,活生生地冻死在了冰天雪地之中,而他去世之后,家中财产被抄没,妻儿宗族都被流放到辽东苦寒之地。 原本身为好兄弟,朱雄英就打算什么时候好好收拾这个王八犊子一番,却是没曾想到老爷子弄巧成拙,反倒是帮了朱雄英一个大忙。 解缙有才不假,但他这恃才傲物的臭脾气不改上一改,朱雄英也不敢重用他。 “说说吧,老爷子怎么坑你了?” 憋了半天的解大学士就等着这句话,立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出了实情,将朱雄英逗得捧腹大笑。 原来是太祖爷前几日在大庖西室,声情并茂地对解缙说:“我和你从道义上是君臣,而从恩情上如同父子,你应当知无不言。” 次日,解缙这个愣头青就当即呈上了一封万言书,主张应当简明律法、并赏褒善政,同时严厉批评指责兵部僚属玩忽职守,尸位素餐。 而后发生的事情朱雄英就知道了,兵部尚书沈潜可是上个战场杀过鞑子的狠人,哪里受得了你一个小瘪三的诋毁? 于是乎沈潜就发动朝野力量,纠结御史弹劾解缙蔑视朝纲,枉顾臣仪等皮毛小罪。 这些小事原本无伤大雅,但架不住沈潜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儿,若非有人将消息故意告诉了他,他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哪里还不明白当今天子的意思? 故而解缙被皇上罢官去职,打入天牢,在此与虫蝇蚁鼠为伴,都快被折磨疯了。 朱雄英一边听一边笑,等到解大学士讲完,竟是朗声大笑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老爷子这恶心人的本事,还真是老母猪戴罩罩————一套又一套啊! 解缙本就出身于官宦世家,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等折磨,唯有上次跟随太子爷前往灾区赈灾,才吃了几日的苦头,这次倒是好好将他收拾得够呛! 解缙:“???” 你还是个人吗? 你今天不会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眼见见朱雄英笑得合不拢嘴,解缙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这个好兄弟,恨不得冲出牢房掐死他。 “行了,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吧!事情经过我也知道了,过几日会把你救出去的!” “不过有一说一,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头这么大呢?头角峥嵘解大头?” 朱雄英大笑一声,起身拍了拍屁股就走,丝毫不带犹豫一下那种。 解缙:“!!!” 走了? 他真走了! 我尼玛啊! 你才是解大头! 你全家都是解大头! 你真是来看笑话的啊! “雄英!太孙殿下!你好歹给我换个牢房啊!这里有老鼠啊!” “殿下……亲爹……别走啊!” 眼见解大头吃瘪受罪,朱雄英可谓是心情大好,哪里还会为他换牢房,这种好事自然得多多益善。 不过一回到太子宫,朱雄英却是又犯了难。 自己那天才骂了老爷子一顿,现在为了解缙去找他求情,会不会不太妥当? 还是说这本就是老爷子为了逼自己服软,故意整得这么一手? 要不……让解大头再吃几天苦头? 【作者题外话】:解大头:皇上不当人,你朱雄英更不当人! 正文 第438章太孙殿下飞走了 “皇上,解缙已经关在天牢半个月了!” 杜安道走进御书房,略显忧虑地出言道。 太祖爷正饶有兴致地画着一副水墨丹青,心情似乎很好。 闻听此言嘴角微微一笑,手中动作未见丝毫停顿。 “哦?都已经半个月了吗?那个小王八蛋肯服软了吗?” 杜安道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硬着头皮回答道:“额……太孙殿下先去了一次刑部天牢,而后径直去了青龙山,一住就是小半个月,连文渊阁都未曾去过!” 太祖爷:“???” 去了青龙山? 一住小半月? 他根本不管解缙的死活? 砰的一声巨响,黑墨四溅,山水丹青彻底成了泼墨山水。 老爷子看着那刺眼的墨团显得大为光火,一抬手示意杜安道赶紧扔了。 “这个混账东西,还真是倔驴脾气啊!让他跟朕服个软,怎么了?他竟然连好友的生死都可以不顾!” “呵,还说朕心狠手辣,朕看他真是头倔驴!蠢驴!” 恨声怒骂了一阵,太祖爷却是长叹一声,捏着眉心下令道:“半个月的牢狱之灾,想必已经够了,将那解缙贬去江西道,做监察御史吧!” “一个毫无理政经验的士子书生,张口闭口便是仁义道德,江山社稷,这个解缙虽然才华横溢,却到底年纪尚幼,缺了那么几分火候涵养啊!” “朝廷惜才爱才,但这个才不是他这样恃才傲物,于国无用的蠢材,而是那些能吏干吏!” 讲完这番言论,似乎察觉自己年纪已经跟不上时代了,老爷子不由自嘲一笑,倚靠在龙椅上假寐。 杜安道小心翼翼地躬身走出御书房,正要前去内阁传递旨意,却不料羽林卫指挥使顾敬匆匆而来,请求面圣。 见他神情凝重,杜安道心中一凛,上前一把拉着他低声问道:“那杨氏可是招供了?” “招了,营阳侯杨璟……果真是诈死脱身!” 一语道破关键,杜安道当即眉头一皱,心中生出了不安之感。 营阳侯杨璟诈死脱身,这点被证实了! 那太孙殿下所说的,此人暗中成立天地会,自号陈近南,勾结诸般邪教妖人,企图**起义,那也是真的了? 还有那蛊惑燕王朱棣的妖僧姚广孝,也是天地会成员,试图怂恿燕王谋逆,从而祸乱天下,也是真的了? 唉,多少之秋啊! “顾将军稍等,容我进去通传!” 解缙一事,与天地会一事相比,连根毛都算不上! 片刻之后,御书房内传来了通传声,顾敬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入内,纳头便拜道:“启禀皇上,杨璟长子,原散骑参侍舍人杨达已经招供,其父杨璟于洪武十五年诈死脱身,而后行踪不明!” 沉默,令人心悸的沉默! 皇上并未如同想象之中的那般暴怒,反而是好整以暇地敲击着御桌,凝眉不发一语,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道:“那天地会与陈近南呢?杨达可曾招供?” “杨达口称毫不知情,末将对其严刑拷打,最后他才开口称其父离去之前,嘱咐他们改名易姓,尽早从朝廷脱身!” “从杨氏其余几人口中的证词可知,杨璟的确于洪武十五年诈死脱身,但他其后的行踪杨家全然不知,不能确定,至于天地会与陈近南,他们更是一头雾水,毫不知情!” 顾敬一五一十地道出了杨氏族人的供词,而后将纸质供词递交给了杜安道,后者立马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案桌之上。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唯有翻阅供词的沙沙之声。 但杜安道分明看见,皇上始终紧握的手指,已经捏得有些发白,显然暴怒到了极点! 或许只有太祖爷心中才清楚,证实杨璟诈死脱身,于大明而言危害有多么之大! 这个杨璟不但武略超群,能征善战,昔年还是郭子兴的部将! 这也就意味着,从自己崭露头角开始,这名大将便追随在自己身边,知道太多旁人不清楚的隐秘与真相! 比如,郭子兴两个儿子的真正死因! 再比如,小明王韩林儿的真正死因! 这个混账东西,当真是聪明到了极点啊! 竟敢诈死脱身,隐于幕后! 若非英儿突然提及此事,自己不知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传令下去,勒令各州府县衙门,各地卫所指挥使,即刻清查境内明教、弥勒教、白莲社、天地会教众,格杀勿论!” “另,废除杨璟所有爵位,将其列为朝廷通缉要犯,发海捕文书,列于各州府县衙门,通传天下,凡将此獠缉拿归案者封侯,提供线索者赐千金,务必尽快将此獠捉拿归案!” 顾杜二人闻言急忙躬身领命,正欲离去时,却是又听见了皇上的一个命令,登时有些苦笑不得。 “去青龙山,把那个小王八蛋拎过来,朕有话问他!” 走出御书房后,二人相视苦笑,内心的震撼久久不能平复。 那位太孙殿下,还真是妖孽至极啊! 凡是从他口中所说的话,没有出过错的。 连杨璟诈死脱身这等隐秘,太孙殿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真是令人心惊胆寒啊! “杜公,还是您去青龙山吧,末将去了怕是完不成任务。” 顾敬腆着脸讪笑道,此刻根本不敢正面撞上那位太孙殿下。 就在前些日子,自己可是奉命包围了太子宫,此刻上青龙山,不是自寻死路嘛! 杜安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后飘身离去。 顾敬的面子,那个小王八蛋可能不会给,但我杜安道在他面前,还算是有几分薄面啊! 但不知为何,杜安道总觉得哪里不对,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一到青龙山,点了个人带着自己来到了禁地,杜安道被眼前这一幕当场惊得说不出话来。 杜安道:“???”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我的个亲娘咧! 好大一个球啊! 嗯? 太孙殿下怎么上去了? 怎么还带着香菱与棋韵这两个小丫头上去了? 哎哎哎,这铁塔二兄弟怎么还点上火了? 接下来的一秒,超级大高手,御前大太监杜安道,见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以致于很多年后,有人让杜大太监评价一下那位大帝,他就只能说出两个字:“牛逼!” 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这个硕大气球竟然缓慢但有力地不断升高,一丈,两丈,……五丈,十丈……二十丈……不知道多少丈…… 杜安道最后看见的,仅是太孙殿下那张稚嫩面孔上,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兴奋。 “嗯?飞走了?太孙殿下飞走了?” “救人啊!拦下他!他要飞哪儿去?”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升天了,本书完 正文 第439章天神下凡 “快救人啊!” 杜安道骇得头皮发麻,望着那巨大气球飘飞而去,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太孙殿下飞走了? 自己手里的圣旨怎么办? 在御书房等着见他的皇上怎么办? 万般无奈之下,杜安道只得上前一把拉住慕容虾,厉声呵斥道:“究竟怎么回事?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铁塔二兄弟:“???” 啥? 殿下去哪儿? 这不是试验热气球吗? “杜公放心,殿下这不过是亲身试验,您看这不直奔皇宫去了吗?” 小凤凰含笑解释道,脸上尽是激动与兴奋。 历经千辛万苦,克服艰难险阻,在皇太孙的技术指导下,在上百名匠人连续数月不眠不休的辛勤付出下,直到今日,这个名为“热气球”的神器,终于出世了! 小凤凰望着那不断升高的硕大气球,意气风发地下令道:“放炮!为殿下升天,擂鼓助威!” 原本陈弘毅打算亲自试验,一来是热气球方才问世升空,指不定会出现什么漏洞,那试验之人可就必死无疑了。 二来则是这等盛事,饱含了自己等人这一年多年的艰辛付出,现在到了收获成功与喜悦的时候,理应由自己这个代表前去享受鲜花与掌声。 但当太孙殿下提出亲自上阵后,小凤凰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含泪让出了这个宝贵的机会。 毕竟眼下自家公子因插手锦衣卫一事,原本的贤名大打折扣,甚至连累解缙都被皇上关进天牢之中,与毒虫鼠蚁为伴。 若是此刻太孙殿下乘坐着热气球横空出世,那对于他而言,无异于绝地反击的利器。 在这个对鬼神充满敬畏的时代,何人能够升空? 唯有神明! 试想一下,太孙殿下乘坐着热气球,堂而皇之地飘过整个京师,而后直奔皇宫而去,那会对整个大明造成何等震撼? 何人还敢质疑太孙殿下神明降世的地位? 天子天子,受命于天,代天牧狩! 天,才是这方山河的真正主人! 今日过后,太孙殿下在百姓士子心中的威望将会超过当朝太子爷,甚至超过当今天子,成为口含天宪的大明第一人! 正当小凤凰美滋滋地想入非非时,杜安道却是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在其一脸懵逼地注视之下,恨声怒骂道:“你这个蠢货,还放你娘的炮,皇宫乃是宫闱禁地,守卫森严,火炮床弩不计其数,殿下直奔皇宫而去,那不是找死吗?” 小凤凰:“!!!” 铁塔二兄弟:“!!!” 我尼玛啊!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救人啊!快救人啊!快给殿下发信号,千万别飘去皇宫啊!”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当即慌到了极点。 杜安道看着那越飘越远的大气球,恨不得抬手一箭将其射下来。 万般无奈之下,杜大太监只能翻身上马,疯狂策马冲向皇宫。 若是太孙殿下被当成行刺皇上的刺客,十万禁军骁勇万箭齐发,将他射成了一个刺猬,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与此同时,热气球上的朱雄英眼见小凤凰等人不断向自己挥手嘶吼,反倒是好整以暇地向他们挥手示意,心中充麻了骄傲与自豪。 真的飞天了啊! 炎黄子孙的飞天梦,这可是自古以来,便刻进每一个华夏子民骨髓里的梦想! 从古至今,流传着无数神话演义,有“嫦娥奔月”、“女娲补天“的神话,有“牛郎织女”、“鲲鹏展翅”的传说,还有诗仙“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的美好遐想…… 何况眼下这个热气球,对于大明帝国开疆拓土,征伐他国而言,可是有着极大的用处。 两军对阵之时,无数个热气球突兀出现,飘到蒙古鞑子的营地上空,直接往下扔炸药,这谁顶得住啊? 别说反抗,恐怕那些鞑子立马就会被吓得四散而逃吧? “香菱,棋韵,你看这天蓝吗?你看这云白吗?” 朱雄英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却不料二女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强颜笑答道:“很蓝,很白……” ”但是公子,我们怎么下去啊?” 二女何时经历过飞升高空的体验,眼见气球不断上升,都已经飘在云层之间了,当即吓得面无血色,死死抓着朱雄英的双手不放,生怕下一秒自己等人就摔了下去,变成一滩肉泥。 “乖,不怕,咱不是有锚……嗯?锚呢?陈弘毅我草你大爷!” 二女:“???” 三人一脸懵逼地看着那本该放锚的位置,此刻却是空空荡荡,一根锚毛都未见到。 棋韵稳住心神,缓缓伸手握住剑柄,杀气腾腾地开口道:“公子,我们还能下去吗?” 朱雄英:“!!!” 还能下去吗? 那必然能啊! “咳咳……下去肯定下去,等燃料烧完了就……摔下去了!” 二女:“!!!” 麻了! 彻底麻了! 怎么就信了这个小王八蛋的鬼话,跟他坐上了这劳什子气球! “香菱,棋韵,可能我三人要葬身这蓝天白云间了,感动吗?” “不敢动不敢动……公子别玩了,赶紧下去吧!” “公子,快到皇宫了,可以下降了!” 地面之上,不知何人先发现了那漂浮在高空的硕大气球,而后惊骇欲绝地高喝道:“那……那是什么东西!” 随后越来越多的百姓发现了这一奇景,纷纷驻足观看,甚至情不自禁地跟着气球挪动脚步。 “快看!上面有人!” “我的天哪!真的有人!” “这是……天神降世吗?” 马车之中,杨士奇满脸凝重,解缙一事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令他心情异常沉重。 二人虽然平日里吵吵闹闹,互相不服,但毕竟是共同经历生死的好友,眼下解缙落难,杨士奇哪里还高兴的起来? 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看出解缙是被殃及的池鱼,但那位太孙殿下除了去过一趟天牢探监外,便再无其他动作,似乎已经不关心解缙的生死。 那解缙这个蠢货,可真就要在天牢之中关上个一辈子了啊! 奈何自己等人又全是些不入流的闲职散官,刚刚步入朝堂,别说设法救出解缙,就连上奏议事的资格都没有,想要靠自己等人救出解缙,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此一来,唯有去求那位太孙殿下了。 正当杨士奇下定决心,准备上一趟青龙山时,马车却是戛然而止,令他勃然大怒。 “大人,快出来看天神下凡!” 杨士奇:“???” 天神下凡? 你是不是脑子里面有那个大病?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说出这等疯话? 杨士奇一把掀开车帘,正欲厉声痛骂这厮一番,却是见他满脸崇敬地看着高空,当即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下一秒他便明白了这“天神”二字的含义。 在烈日当空的映衬之下,一个硕大气球突兀出现,气球之上乘坐着三人,男子丰神俊朗,面若冠玉,剑眉星目,身后两名女子冰肌玉骨,明眸皓齿,倾国倾城,真个宛如天仙下凡,谪落人间。 “那是……太孙殿下?” 【作者题外话】:肯定是开玩笑的啦,本书不会太监,放心放心 正文 第440章两肋插刀皇太孙 “不好!那三人直奔皇宫而来!” “戒备!快!有刺客!” “快去禀报皇上,请求皇上定夺!” 羽林卫指挥使顾敬恰好今日当值,正躺在值房里面睡大觉,却是被手下叫醒出来看天神。 那震撼人心的一幕,令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但当这个鬼东西渐渐逼近皇宫时,顾敬却是吓得肝胆俱裂,急忙嘶声怒吼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城墙之上一架架床弩、一门门火炮调转方向,直挺挺地对准了高空中的硕大气球,只待顾大指挥使下达进攻的命令,便将这个鬼东西给射下来。 管你什么玩意儿,管你什么天神降临,仙女下凡,若是敢冲击皇宫,那就是刺客,那就是死罪! 顾敬死死盯着那个鬼东西,高举的右手不断颤抖。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不会真是天神下凡吧? 那三人为何能升到半空? 这不是神话演义中神明的力量吗? 难道这个世上真有神明? 不然眼前这一幕如何解释? 眼见越来越多的百姓神情呆滞地跟着大气球聚集在皇宫门口,顾敬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心情愈发凝重。 近了! 越来越近了! 皇上怎么还没有旨意到来? 自己该怎么办? 不行! 管他什么鬼东西! 绝对不能让他靠近宫城一步! “先放箭,试探对方底细!” 基于心中的畏惧,顾敬难得聪明了一把,冷声下令道。 高空之上,朱雄英眼见因为自己聚集到了宫门之前,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妙之感。 但一秒,皇太孙就气得破口大骂,恨不得扒了宫门守将的皮。 密集如蝗的箭雨激射而来,吓得朱雄英立马增加了燃料,让热气球迅速升空,这才避免了被自家箭雨射成了筛子。 二女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抱住朱雄英的手臂,都快哭出声来了。 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 若是在陆地厮杀,二女还从未怯场,但在这高空之中,万一这气球被弓箭射了个窟窿,那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掉下去就是一滩肉泥! “快!别愣着了,把咱的横幅打出去,证明我们是友军!” 朱雄英一脸铁青地将两块横幅递给了二女,后者战战兢兢地摊开了横幅,而后紧握住一头,将另外一头抛了下去。 眼见大气球非但不退,反倒是迅速升高,直奔皇宫而来,顾敬当即狠狠一跺脚,准备下令放炮,炸死这三个鸟人,岂料远方一骑疯狂冲来。 “都住手!那是太孙殿下!不要放箭!那是太孙殿下!” 顾敬:“???” 太孙殿下? 那大气球上面的人是太孙殿下? 嘶…… 我尼玛啊! 这下真完犊子了! “都住手!那是太孙殿下,警报解除!” 杜安道急忙翻身下马,直接越上城头,给了顾大指挥使一个大嘴巴子,恶狠狠地瞪了后者一眼,这才直奔御书房而去。 满朝文武更加懵逼地看着那硕大气球,以及气球之上宛如谪仙下凡的三人,开始集体怀疑起了人生。 太孙殿下,飞升了? 不是前些日子还在欺负老实人吗? 这才过去小半个月,直接飞升了? 不会吧? 不会是真的吧? 闻讯匆匆赶来的太祖爷被杜安道背着冲上了城头,亲眼见到了这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头角峥嵘解大头!” “两肋插刀皇太孙!” 硕大气球上突兀落下两块横幅,随后大气球开始下降,露出了那小王八蛋标志性的贱贱笑脸。 “快看!天神真是皇太孙殿下!” “我的个亲娘咧,真是太孙殿下!” “太孙殿下是……天神下凡?” 满朝文武起初尽皆一脸懵逼地看着那三位天神,心中惊惧到了极点,但当大气球不断下降,露出皇太孙的面容时,群臣瞬间沸腾了,甚至欢呼雀跃了起来。 原来不是天神仙女下凡,而是太孙殿下飞升! 飞升,那可是只存在于神话演义中,神明的力量啊! 凡人竟能动用神明的力量? 不! 不对! 太孙殿下不是凡人! 这位太孙殿下,果真是有神鬼莫测之能! 眼见大气球不断降落,围观百姓之中,不知何人率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而后犹如瘟疫一般,瞬间传染了他人,一个接一个的百姓不断跪在了地上,虔诚无比地看向那三位天神。 杨士奇一脸懵逼地看着那三道身影,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那不正是太孙殿下,与香菱棋韵姑娘吗? 前些日子,不是还跟自己等人饮酒作乐吗? 怎地才几个月不见,直接“天神下凡”了? 杨大编纂官一脸懵逼地跟着大气球来到宫门,一脸懵逼地看着太孙殿下天神下凡,最终一脸懵逼地跟着百姓跪倒在地…… 城头之上,欢声如雷。 太祖爷与太子爷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飞天啊! 从古至今,无人能够做到的事情,这个一直被视为神魔之力的事情,他人别说做,连想都不敢想! 但是这个小王八蛋不但做到了,飞升了数十丈之高,还安然无恙地成功落地,拍了拍屁股屁事儿没有…… 这是什么能力? 不敢想象! 难道他真是天神转世? 朱雄英落地之后,先是来到百姓身前,亲手将跪在前面的一位老妇人扶起,而后朗声喝道:“诸位父老乡亲,雄英还是雄英,并非什么天神下凡,等到技术成熟,我大明子民人人皆可飞天升空,动用这神魔之力!” 话音一落,全场寂静无声,而后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喝彩之声。 “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孙殿下万福!” “太孙殿下牛逼!” 人人皆可飞天升空! 人人皆可动用神魔之力! 那将会是一个何等盛世? 大明有了这位太孙殿下,实乃江山之福,实乃社稷之福! 在百姓士子发自内心的欢呼拥戴中,朱雄英迈着老爷步登上了城头,眼见太祖爷与便宜老爹领着满朝文武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当即咧嘴笑道:“多大点事儿,不就是上去转了一圈嘛,基本操作,基本操作!” 太祖爷:“!!!” 太子爷:“!!!” 满朝文武:“!!!” 太祖爷一把推开了搀扶自己的杜安道,颤颤巍巍地想着朱雄英走去,众人见状大气都不敢出,老老实实地闭上了樱桃小嘴。 朱雄英眼见老爷子满脸涨红地走了过来,吓得腿肚子一软,转身就想撒丫子跑路,却是被杜安道无情拎了回来。 “咳咳……别怕,英儿啊,你老实告诉朕,这东西……有风险吗?” “朕其实吧,从小也有一个飞升的梦,你看让朕上去试试?” 朱雄英:“???” 太子爷:“???” 满朝文武:“???” 【作者题外话】:头角峥嵘解大头,两肋插刀皇长孙 正文 第441章大明空军诞生 太祖爷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尽皆眼巴巴地看着朱雄英,就等他回答一句“毫无风险”,而后立马就跳进那吊篮里面去,青云直上飞升高空! 飞天啊! 谁不想? 谁没有年轻过? 现在若是真的有这个机会,能够坐在这大气球上,安全无风险地飞升高空,以神明的视角欣赏这座金陵帝都城,甚至欣赏整个大明山河,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眼瞅着不止老爷子一人,连带着金朝兴、傅友德、蔡追、秦逵等文武百官都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朱雄英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面容一肃地回答道:“万万不可,皇爷爷,这热气球技术现在还不成熟啊!” “您方才也看见了,这热气球的球皮还不够牢固,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一箭给射了下来,那可就是粉身碎骨,一滩肉泥了啊!” 听闻这句不阴不阳的指桑骂槐,羽林卫指挥使顾敬面色涨红,心中却是哀嚎不止。 完了! 彻底被这位皇太孙给记恨上了! 这可是位睚眦必报的主儿啊,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啊? 上次自己率羽林卫禁军兵围太子宫的梁子还没过去,现在怎就又结下了一个新梁子,还是生死大仇那种! 众人闻言却是心中一凛,似乎想到了那等惨烈的结果,面对朱雄英故意泼得这盆冷水,选择全盘接受。 与冒着生命危险飞天升空相比,还不如在地面上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达官显贵,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毕竟自己何苦为难自己呢? 唯有太祖爷依旧不死心,突然灵光一现,拉着朱雄英的爪子说道:“不牢固可以换啊!换牛皮,或者换那巨鲲皮,这总够厚了吧?” 朱雄英:“???” 你娘咧! 老爷子这是不是玩心大起啊? 非要上去试一试,来一场“天神下凡”? 或者上演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要不趁这机会直接把老爷子送走吧? “还是不行,您看这热气球是靠燃料产生的热气推动升空,而这球皮的耐热性能也是关键……总而言之技术还不成熟,用一次基本上就废了,您就别想上前溜达了,老老实实在地上呆着吧!” 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朱雄英没有做出大孝孙的事情来,一五一十地讲解了一下热气球的原理,彻底令老爷子死心。 “孙臣为了试验这神器,可是冒着随时从高空坠落,摔成肉泥的风险啊!皇爷爷,您看这不得再给点什么赏赐……” 岂料太祖爷闻言勃然大怒,指着朱雄英的鼻子怒骂道:“什么神器?什么赏赐?一次性的东西谁稀罕啊?除了让你风骚显摆一回,于国而言有什么用?不成器的东西,整日琢磨这些奇淫技巧,朕不收拾你就算是好的了!” 朱雄英:“!!!” 不当人了是不是? 不讲理了是不是? 这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啊! “老爷子您想一下,若是我们大力造出一批飞球军,趁夜色升空,神不知鬼不觉地飘到鞑子营地上空,往下不要命地扔火药炮弹……甭管他蒙古铁骑多么骑射无双,在天降惊雷面前绝对会不战而溃,何况这玩意儿,完全可以无视地形啊!” 朱雄英满脸贱笑地出言道,惊得太祖爷目瞪口呆。 嘶…… 这仗……还能这么打? 还未等老爷子开口,傅友德、蓝玉、王弼等一众帝国大将闻言却是瞬间就兴奋了,嗷嗷叫着请求朝廷拨款,大量制造这飞球军。 这飞球军,完全可以无视地形啊! 先前谁能想到,敌军可以从天上飞来? 天降神兵! 绝对无法想象! 不单是华夏子民,乃至那些八荒蛮夷,都对上天充满了敬畏之心! 甚至只要保密工作做得好,不让他们看清飞球军的模样,这些个蠢货甚至定会认为那是上天在帮助大明惩罚于自己,那于明军而言意义可就太重大了! 哪里有反叛,哪里有不臣,哪里有侵略,派出这飞球军趁夜色走山那么一遭…… 嘶…… 必须要造,还要批量制造,大力制造,砸锅卖铁也要造! 太祖爷马背之上取得天下,哪里不明白这些个大将的意思,当即也激动得面色涨红,胡子都快立起来了。 颖国公傅友德眼中精光一闪,低声出言道:“皇上,若这飞球军训练成型,完全可作为我大明威震八方的特色军种,尤其是对于西南等地,绝对是神兵一般的存在!” “等到这飞球军成型,或许我大明南疆防线不止于云南,而是云南以南,甚至暹罗以南,甚至整个中南半岛!” 这位威震南疆的帝国大将,浑身散发着锋芒锐气,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再次返回南疆,为大明开疆拓土了! 西南地区,为何大明浅尝辄止,仅是攻下了云南之后,便止兵不前? 因为云南及以其南之地,各地皆是崇山峻岭,毒虫密布,陆军征战此地,蛮夷战据天险之利,即便明军获胜,伤亡代价也会惨重到令人无法接受! 呵,但是现在有了这可以无视地形的飞球军,那么蛮夷的天险之利,可就形同无物了啊! 打! 必须打! 整个北疆已经被那位朱寿将军打成了筛子,东疆则全部是水师元帅康铎的游乐场,西疆的乌斯藏早早地就臣服于大明,并且道路崎岖难行,自己等大将现在想要为大明开疆拓土,唯有从南疆入手! 南疆小国林立,数百土司,上千蛮夷,正是扬我大明天军神威的绝佳战场! “皇上,臣请封锁飞球的消息,严禁任何人宣扬传播,以免被外番细作探知,对外宣称有刺客意欲行刺,已被悉数击毙,严禁任何人提及此事!” “京师百姓一向纯良,民心早已凝聚,晓之以大义,完全可以封锁住消息!” “还可……”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些杀气腾腾的帝国大将,突然为南疆诸国感到有些担忧。 这些个杀胚,真是准备不当人了啊! 自己不过是提了个建议,他们竟能想到这么远,都他娘的准备去南疆开疆拓土,占领中南半岛了! 至于吗? 咱这飞球不是用来观光旅游的吗? 太祖爷等人就地商谈了一番,觉得有些不够尽兴,索性召开了一场顶级军事会议,连朱雄英都被强令参加。 等到朱某人生无可恋地走出御书房时,心中却是有些后悔捣鼓出了这个玩意儿。 大明陆军在先进的火器支撑下,已经快要天下无敌! 大明水师在海量财富的倾斜之下,疯狂造船练军,战力更是恐怖至极! 今日,飞球军的出现,代表着大明空军诞生了! 在这个诸国列强普遍敬畏苍天的时代,大明却是率先迈出了关键的一步,制霸了广袤无垠的空中领域! 嘶……老子日后不会被这群杀胚,架着当地球球长吧? 【作者题外话】:地球球长朱雄英:对不起,我不是人! 正文 第442章您是不是有啥事儿忘了啊? 自从那日飞球成功问世,朱雄英的日子就简单多了。 在整个朝堂上下一心的威胁之下,身为皇太孙的朱某人不得不老老实实地住在青龙山上,带着成千上万名顶尖工匠攻克飞球工艺,只为早日造出飞球军,从而征伐南疆诸国。 为此不当人的太祖爷还派出了双刀王上山做监军,只要朱雄英想偷懒,就是待着小凤凰一顿毒打。 定远侯王弼生性木讷,沉默寡言,偏偏又是个战力无双的主儿,加之与朱雄英关系还算不错,往那儿一杵,也不吭声,朱雄英就彻底没了脾气。 陈弘毅接连被暴打之后,不得不时刻盯着自家公子,只要一见到他有偷摸下山的意思,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抱着朱某人的腿死活不肯松手…… 唉,这孩子也不容易啊! 如此一来,朱雄英也不得不修身养性,老老实实地在青龙山上一呆就是好几个月。 在这位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的后世科学小能手指点下,以及全国上完名顶尖工匠的全力配合,飞球工艺得到了大幅度的完善,连带着青龙山禁地的其他几个科研项目都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令朱雄英暂时忘掉了那些尘世烦恼,一门心思地跟着匠人们高攀科技树。 但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总有些不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大事一般,并且这种感觉愈发地强烈! 轰隆隆! 一声惊天巨响,青龙山靶场的一座小山坡,竟是被瞬间夷为了平地! 定远侯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没来由地生出彻骨寒意。 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先前太孙殿下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王啊,冷兵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热武器的时代,即便一个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做出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惊天战绩!” 别说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了,若敌军配备这种杀伤力夸张到这种地步的灭夷大炮,自己手中的双刀,能够抵挡得住吗? 呵,别说抵挡了,渣都不会剩下一丝! 看着那个趴在地上,撅着小屁股的太孙殿下,王弼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了落寞感与沮丧感。 武夫丘八,自此再无前程可言! 无论你是否习过武艺,无论你是否读过经义,只要你眼睛好使,懂得数算,便能接受火器培训,成为神机营将士,享受优渥到令人发指的福利待遇。 王弼亲眼目睹,一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糙汉,因为懂得些许数算知识,竟被太孙殿下视为珍宝,当即将其提拔为校尉,执掌全军待遇最好的火炮大营,不知令多少将士红了眼眶。 “李大牛,你他娘的眼睛不好使是不是?那他娘的是九点钟方向吗?你把人鸟铳营的靶场给炸了!” 火炮营营长李大牛闻言一愣,当即伸出拇指比了一下,立刻讪讪地笑了笑,丑脸之上尽是羞赧之色。 没办法啊! 这位太孙殿下讲的那个“钟点方位指向法”,实在是太难理解了,只偏了这么一点,已经算是李大牛潜心研究的成果了。 徐膺绪等一众二代见状大笑不止,心中却是暗自将数算提升了一个档次。 神机营招人,一向是不重门第,不重能力,只重品性。 但今年太孙殿下却是额外增加了一条:重数算! 或许正如他所说,在热武器时代来临之际,火器火炮将会决定一场战役的走向,而学好数算则是掌控这些火器火炮的关键! 其实也能够理解,即便再给你多么先进的火器,你他娘的瞄不准有什么用? 何况那火炮炮弹老金贵了,一炮打出去就是千两金银没了,要是打不准,那太孙殿下还不会气得杀人? 故而在这种严峻的局面之下,整个神机营掀起了一股疯狂学习数算的浪潮,将士们的热情程度简直令那些书生士子为之汗颜。 但这些大字都不识几个的武夫丘八,连最基本的基础知识都不懂,想要在短时间内学会难度系数高达百分百的数算知识,无异于天方夜谭。 为此善解人衣的太孙殿下还苦心孤诣地撰写了一本《基础数算知识》,通篇采用那种名为“阿拉伯数字”的字符讲解,不但通俗易懂,还大大简化了书写难度,瞬间令将士们学习数算的热情不断高涨。 没办法啊! 神机营乃是整个大明最先进的火器特种部队,而火炮营又是整个神机营地位最高的王牌战师,俸禄待遇好到了令人疯狂的地步。 凡神机营将士,皆以入火炮营为奋斗目标。 但想要进入火炮营,简直比登天还难。 品性,军功,数算,体能这四者缺一不可,成功将大多数人拒之门外。 徐膺绪等二代因为出身不凡,起点比之那些武夫丘八高出了不知凡几,且与太孙殿下的关系摆在那里,故而受到了太孙殿下的重点培养,已经有不少二代经过筛选后成功进入火炮营,并兼职神机营将士的数算老师。 而那个火炮营营长李大牛,不过是太孙殿下千金买的马骨罢了。 王弼哪里看不出来,这位太孙殿下,真正想要的不是李大牛,而是想让整个神机营八千将士尽数学会数算,彻底掌握火器火炮的使用。 “即便将来,神机营遭遇重创,或者我已经不在人世,但这八千神机营儿郎,也会成为一颗颗种子,分散到大明各军之中,传播这些火器知识,一代一代薪火相承,确保我大明火器较其余各国而言,始终处于领先地位!” 王弼分明记得,这位太孙殿下讲出这番话的时候,眼中的明亮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太孙殿下啊,真乃大明之福! 朱雄英正在破口大骂的时候,棋韵却是神情古怪地前来禀报道:“公子,杨公子他们……一起来了!” 朱雄英:“???” 嗯? 这些王八蛋不是都步入仕途了吗? 不好好做着自己的刀笔小吏,跑来青龙山作甚? 带着满脸的疑惑不解,朱雄英踹了李大牛一脚后,立马赶来见到了杨士奇这哥几个。 不得不承认,神童自然有着两把刷子,昔日这文渊阁十位神童,除却死在莫愁湖中的苏福与黄淮之外,其他八位尽皆金榜题名,入朝为官,算是了却了苏福与黄淮的遗愿。 “哟?哥几个难得啊?来都来了,先喝一杯吧?” 朱雄英熟稔无比地命二女准备好了酒菜,却见杨士奇等人神情古怪地看着自己,恨不得面色有些涨红。 “太孙殿下,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啊?” 杨士奇旁敲侧击地开口道,就差指着朱某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朱雄英:“???” 什么事儿? 我忘了啥事儿? 我也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啊? 见太孙殿下依旧满脸茫然,性情刚介的陈洽立马开口道:“我的殿下啊!解大头可是还在天牢里啊!” 朱雄英:“!!!” 解大头还在天牢里面? 这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进献了热气球吗? 老爷子这么不当人的啊? 嘶…… 算算时间,解大头被关了半年了啊! 半年弹指一挥间,解大头终日与毒虫鼠蚁为伴……那不彻底废了吗? 【作者题外话】:解大头:半年!整整半年!你知道这半年我怎么过的吗? 正文 第443章老子不干了 解大头? 还在天牢里面? 不可能吧? 自己那日不是在热气球上,打出了“头角峥嵘解大头,两肋插刀皇太孙”的横幅吗? 太祖爷再傻,也能体会到自己的意思吧? 都这样了,还不放人? 老爷子你过分了啊! 得知这个事实,朱雄英再也坐不住了,杀气腾腾地冲向了皇宫御书房。 习惯性地一脚踹开了大门,恰巧撞上了顶级军事会议,一众帝国大将,连带着太祖爷与太子爷等人尽皆满脸懵逼地看着朱雄英。 下一秒杀气冲天,吓得铁骨铮铮朱某人腿肚子都快软了。 额…… 好尴尬啊! 朱雄英讪讪一笑,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御书房,而后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门,随即好整以暇地同侍卫闲聊了起来,时不时调戏一下旁边战战兢兢的宫女,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惬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众大将这才鱼贯而出,但这群不当人的杀胚并未径直离去,反倒是将朱雄英围了起来,进行一场苦口婆心的集体劝谏。 “殿下啊!飞球军事关江山社稷,您就吃苦受累再坚持一下吧!” “对啊殿下,作战计划都快制定好了,飞球军还没见到影儿呢!” “你可不能坑人啊殿下,征南大军可都眼巴巴地望着呢!” “殿下啊……” 朱雄英:“???” 不当人了是不是? 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合着老子现在都不能下青龙山了? “滚!全都滚蛋!” 朱雄英暴怒嘶吼道,就差脱下靴子打人了。 一众大将见太孙殿下暴怒不已,当即哄笑着散去,留下朱某人在原地破口大骂。 恨声怒骂了几句,朱雄英这才想起那可怜的解大头,转身就欲走入御书房。 但前脚刚踏进御书房,朱雄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少了些许气势。 于是乎在太祖爷与太子爷惊怒交加的目光之中,朱某人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御书房门,而后砰的一脚踹了开来,趾高气扬地走进了御书房。 太祖爷:“???” 太子爷:“???” 这个小王八蛋,是不是真欠收拾了? 这是翅膀硬了,想造反啊! “皇爷爷,您也太不当人了吧?大家还能不能友好玩耍了?你做出这种事情,对得起我为大明做出的贡献吗?” 朱雄英气急败坏地咆哮道,随即还不忘再对着御书房门踹了几脚,以表示自己的怒火。 太祖爷:“!!!” 太子爷:“!!!” 揍吧! 不揍不行了! 这混账东西,简直就是要翻天了啊! 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尽皆领会了对方的意思,开始撸起了袖子。 “安道,按住他!” 随着太祖爷一声暴喝,杜安道神情麻木地上前一把将朱雄英按在了地上,而后又是一场男子混合双打。 熟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侍卫宫女先是一愣,而后熟稔无比地抬头望天,不让他人看见自己无法忍住的笑容。 唉,这位殿下,还真是抗揍啊! 从皇长孙开始,一直被揍到现在,都成皇太孙了,还是每次入宫面圣必挨揍,也不说学机灵点,少在皇上面前装十三。 半个时辰后,哀嚎声戛然而止。 朱雄英鼻青脸肿地看着太祖爷与便宜老爹,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悲愤怒喝道:“你们……太欺负人了啊!” “我为大明立了功,你们不但没放了解缙,还毒打我一顿,不干了,老子不干了!” 太祖爷:“???” 啥解缙? 解缙咋了? 朕不是早给他放了吗? 还让他去山西道做监察御史,增加一些理政经验? 杜安道:“!!!” 完了! 完犊子了! 原来把解缙给忘了! 老爷子一脸懵逼地看向杜安道,后者讪讪地笑了笑,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开口解释道:“启禀皇上,那日事情较多,老奴岁数大了,解缙一事……给忘了!” 太祖爷:“!!!” 嘶…… 你给忘了? 那解缙这孩子,在天牢里面关了半年? 半年啊! 这孩子莫不是废了吧? “混账东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放人?朕恨不得砍了你这个猪脑袋!” 太祖爷恶狠狠地怒骂道,算是给了杜安道一个台阶下。 但等他走后,御书房内却是陷入了诡异的气氛之中。 太祖爷与太子爷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尴尬。 今日这事儿,算是真整岔劈了啊! 这个小王八蛋受了天大的委屈,那还不闹翻天? 太祖爷给了太子爷一个眼神,后者面色一苦,不得不上前开口道:“英儿啊,你看这都是误会,父皇早就下旨放了解缙,结果杜公岁数大了,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误会,都是误会,孤的好大儿,快起来!” 岂料朱雄英指着自己的熊猫眼,悲愤怒喝道:“那是误会,我脸上的伤也是误会吗?你们太过分了啊!” “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你们对着我这张帅脸就可劲揍啊!不干了,说啥也不干了,皇爷爷您封我做个安逸王吧!干不下去了!” 太子爷闻言哭笑不得,正欲开口再劝,岂料龙椅上的老爷子突然一拍案桌,指着朱雄英的鼻子大骂道:“混账东西,太孙乃是国之储君,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你再敢说出这种话,信不信朕砍了解缙?” 朱雄英:“???” 我尼玛啊! 真不当人了啊? 老子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眼见爱孙悲愤欲绝地看着自己,老爷子心中咯噔一跳,却还是板着老脸怒喝道:“赶紧滚蛋!朕现在看着你都心烦!” 呵,朕身为天子,即便错了,那也是对的,怎么能向他人道歉? 铁骨铮铮朱某人哪里受得了这气,当即气急败坏地起身……再踹了一脚御书房门,骂骂咧咧地走了。 太子爷目瞪口呆地看着爱子的背影,而后向自家父皇竖起了大拇指。 姜还是老的辣啊! “哼,小倔驴东西,还真以为朕收拾不了他了?” “不好好收拾收拾他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将来有的你苦头吃!” 太祖爷没好气地出言道,对爱子的未来充满了忧虑。 一个是仁厚无双的皇帝,一个是杀伐果断的太子,这两个大明最有权势的男人,偏偏性格截然相反,他们能够和睦相处吗? 太子爷闻言洒然一笑,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无论如何,那个小王八蛋,终归是自己的亲儿子啊!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兄弟们冲冲冲 正文 第444章殿下啊,解缙知错了 刑部天牢门口,解缙神情呆滞地缓缓走了出来,形如枯槁,骨瘦如柴,甚至风吹过来一阵他都要晃上几下。 杨士奇见状早就红了眼眶,大步上前替他披上了一件袍子,温声安抚道:“没事儿,大绅,出来了就好,一切都过去了!” 杨溥、杨荣、陈洽、陈济、陈浚、胡广等人尽皆在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解缙,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还在自己印象之中,那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解缙解大绅吗? 解大头神情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众好友,再抬头看了看有些刺眼的烈日,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杨士奇嚎啕大哭。 “士奇,诸君,我解缙终于出狱了啊!” 众人纷纷围拢上前,看着解大头这副惨状感慨万千。 半年啊! 整整半年的牢狱之灾! 将这个翩翩佳公子折磨得都快不成人形了,谁都无法想象那等痛苦与折磨。 待解大头好好发泄一阵后,众人这才簇拥着他准备坐上马车,回府好好休整一番。 “殿下呢?殿下为何……” 行至马车之前,解缙却是突兀开口问道,但话至嘴巴,却是终究未能说出口。 他的心中自然有着些许怨气,对那位太孙殿下的怨气。 暂且不提因为太孙殿下与皇上神仙打架,致使自己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平白遭了这次牢狱之灾。 从自己入狱之后,那位太孙殿下却是只前来探监过一次,而后再未露面。 他可是当朝太孙殿下,想要将自己从牢中捞出来,应该不用费太大力气吧? 但半年过去了,这位殿下似乎忘了还有自己这个人一般,坐视自己硬生生地与毒虫鼠蚁过了半年! 这让人如何不怒?如何不怨? 呵,难道说,长孙殿下成了太孙殿下,心中便有了顾忌,便失去本心了吗? 众人闻言面色一变,哪里不明白解大头言语之中的意思。 杨士奇先是狠狠瞪了解大头一眼,这才开口解释道:“殿下为了救你,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亲身试验飞球神器,成功之后将它交给了朝廷,可皇上还是不肯松口放你!” “一直拖到了今日,殿下入宫面圣,为了救你被皇上……毒打了一顿,皇上这才总算是把你给放了!” “解大头啊解大头,殿下对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若你还不改改你那目中无人的臭脾气,或是对殿下心怀不满,我等定会与你割袍断义,恩断义绝!” 解大头:“???” 殿下为了我,研究制造并进献了神器? 殿下为了我,舍弃尊严去求皇上,还被皇上毒打了一顿? 这自动脑补的一幕幕,犹如走马灯似的在解缙脑中不断浮现,泪水情不自禁地掉落了下来。 原来,殿下从未忘记自己! 原来,殿下一直在想方设法救出自己! 原来,殿下还是那个义薄云天的朱雄英! 解缙啊解缙,你还真不是个东西啊! 先前竟还对殿下心存怨念,你简直就是个畜生啊! 枉你苦读圣贤书二十余载,却是个恩将仇报的畜生东西! 在杨士奇等人一脸懵逼地注视之下,解大头仰天悲呼一声,而后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打得既清脆又响亮。 马车之上,朱雄英在二女娇笑声中,用绷带将自己缠成了个木乃伊。 没办法啊! 自己一不小心将解大头给忘了,致使这可怜的孩子在天牢之中多吃了半年的苦,多受了半年的累,还不知道被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万一这厮失心疯了,一见到自己就发狂了怎么办? 唉,还是暂时遮上自己这英俊帅气的容颜吧。 “公子,快到天牢了!” “停车!咱走过去!” 做戏自然就要做足,做全套的那种。 这边解缙还在不停地扇自己耳光,众人根本拦都拦不住。 “嗯?那是个什么东西?” 陈浚的疑惑一问,惊得众人尽皆举目望去,却见一浑身裹满绷带的怪人,正艰难无比地向着自己等人走来。 “嘶……那眉宇之间的英气,看似像殿下啊?” “你还真别说,还真可见几丝殿下的风采!” “解大头别扇了,快看那人,好像是殿下来接你了!” 众人看着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道,杨士奇还不忘踹了解缙一脚。 后者一脸懵逼地抬头看去,下一秒怪叫一声,而后竟起身冲了过去。 朱雄英见状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正欲撒开脚丫子跑路,却是被解大头的一声哭嚎给稳住了心神。 “殿下啊!解缙知错了殿下!” “解缙愧对殿下栽培之恩,解缙猪狗不如,宛如畜生……” 还未等朱雄英开口说话,解大头宛如失心疯一般,跪在他身前疯狂扇着自己耳光。 嘶…… 这厮莫不是真的失心疯了吧? 朱雄英看着眼前这根形如枯槁的竹竿,不停地扇着自己大嘴巴子,心中古怪到了极点。 这场景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自己不是把他忘在天牢了吗? 他怎么不发怒,反倒是认起错来了? “行了大头,快住手!活着出来了就行,其他的都过去了!” 解缙听闻这句温声安抚,眼见太孙殿下被打得鼻青脸肿,就剩下一个眼睛露在外面,当即上前一把抱住了朱雄英的大腿,嚎啕大哭了起来。 朱某人被他恶心得不行,有心一脚将其踹下去,却又怕伤害了这个孩子所剩无几的自尊,只能任由其将鼻涕眼泪尽数蹭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就在朱雄英快要爆发之时,棋韵这才出手送上了一记手刀,将解大头打晕了过去。 “倒霉玩意儿,真是欠揍,要不把这厮再扔进天牢?” 朱雄英一脸铁青地开口道,看向解缙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嫌弃。 等到解大头苏醒之时,已经至深夜,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佳肴,令解缙食指大动,一个箭步冲上去就开干。 “皇爷爷命你为山西道监察御史,你此去山西,重在太原,替孤去查一查朱棡做的那些烂事儿!” “孤这个三叔,多智而残暴,视人命如草芥,但太原又是北疆重镇,万不可有失,所以他这个位置得动一动了!” 解缙一边狂吃狂喝,一边重重点头。 相比于仁厚无双的太子爷,英武不凡的燕王爷,那位秦王朱樉可是被皇上亲口骂为“蠢如禽兽”,而这个晋王朱棡也不是个什么好鸟! 朝廷正欲建设九边重镇,对北疆大举增兵,那个晋王殿下在太原胡作非为,肆虐一方,极易激起民愤,若是导致大军哗变,那可真就乱子大了。 “大头啊,经此大难,你这脾气真该改改了……” “殿下,我字大绅,不是大头!” 朱雄英:“???”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兄弟们冲冲冲 正文 第445章康铎回来了 解缙走了,在朱雄英的撺掇之下,意气风发地踏上了去山西做监察御史的道路,准备与那位晋王爷斗智斗勇。 日子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朱雄英因为鼻青脸肿的伤痕,极大影响了自己帅气的容颜,故而终日窝在青龙山上,带着匠人们高攀科技树。 而飞球工艺成熟之后,已经开始大规模生产,这代表着大明的第一支空军————飞球军,即将问世。 好日子没过几天,原本平静繁华的金陵帝都城,随着水师元帅康铎的匆匆入京,平静彻底被打破。 这位大明水师元帅,近些日子可是过得风生水起啊! 不但将倭国与高丽这两个仙丹生产基地连成了一片,还尽收两国顶尖工匠,疯狂砸钱造船练军,得到了太祖爷的鼎力支持。 正因为水师舰队将仙丹远销海外,给大明带回了无法想象的巨大财富,大明水师的地位逐渐水涨船高,连带着这位蕲春侯从一众二代们脱颖而出,深受太祖爷器重。 甚至近些时日传出了些许言论,这位蕲春侯的爵位,只怕要往上动一动,晋封顶级国公爷了! 毕竟一个侯爷受封水师元帅,且镇守海外两国,的确有些失了排面! 大明帝国,不缺这么一个国公爷,还是那种为大明攫取了巨大财富的国公爷! 蕲春侯回京,自然当即入宫面圣,同当今天子详谈一番后,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青龙山。 短短一两年过去,这位蕲春侯爷脸上少了几分稚嫩狠辣,多出了一种居上位者波澜不惊的气度。 眺望着眼前的青色石阶,康铎留下了车架与亲卫队,孤身一人缓缓登上石阶,以示对那位太孙殿下的敬意。 虽然自己现在炙手可热,权势滔天,甚至即将成为大明帝国的顶级国公爷,但康铎并非是一个蠢货,他很清楚自己眼下的权势来自于何人! 甚至,就连自己的小命,都是那位太孙殿下救的啊! 缓缓登上青龙山,康铎却是当场傻眼,险些被吓得转身就跑。 想象之中的热情欢迎并未发生,反倒是那两个铁塔巨汉,手中提着明晃晃的钢刀,一脸狞笑地望着自己! 而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位太孙殿下,正满脸不爽地瞪着自己,略带狐疑之色。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啊?末将可是一回京就来青龙山看望您啊!” 康铎腿肚子都快吓软了,讪讪笑着开口道,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这个小王八蛋。 岂料不当人子皇太孙根本不废话,大手一挥,那两个铁塔巨汉便扑了上来,康铎与之缠斗了数十个回合,奈何最终寡不敌众,被二人给死死按在了地上。 朱雄英这才抬脚上前,认真打量起了康大侯爷,甚至还凑了过去,动用鼻子嗅了嗅,确认没有任何异常,这才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很好,看来你没忘了孤的忠告,放了他吧!” 康铎眼下身为水师元帅,并且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会执掌大明水师,成为大明帝国踏上殖民争霸道路的关键人物。 所以这员昔日的悍将,绝对不容出现任何意外。 若是他敢监守自盗,偷偷服食那仙丹妙药,朱雄英就不得不挥泪斩马谡,让铁塔二兄弟一刀剁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但好在那种局面未曾发生,康铎到底是个聪明人。 铁塔二兄弟这才起身,将蕲春侯爷扶了起来。 后者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众人,根本不理解他们这是闹得哪一出,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太孙殿下后面。 小凤凰见状低声解释道:“不用多想,殿下这是怕你服食了仙丹,所以才会命铁塔二兄弟出手试探于你,好在你并未做出那等蠢事,放心吧!” 康铎闻言瞳孔一缩,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额头上止不住地往外冒汗。 若是自己没有抵挡住诱惑,为了快感偷偷服食那仙丹妙药,只怕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吧? 嘶…… 好险! “行了小康康,不要多心,你现在这个位置十分敏感,你应该清楚有多少人恨不得把你挤下去,所以孤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至于你康铎,更要谨慎行事,别轻易犯下错误,否则那些时刻盯着你的眼红眼热之人,会将这个小错误无限放大,最终猛地扑上来将你撕成碎片,你应该明白孤的意思吧?” 太孙殿下的话语犹如一柄利刃,狠狠刺进了小康康的内心,令他额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快了。 身为仙丹生产销售一条龙的总负责人,康铎哪里不明白这玩意儿的利润有多么之恐怖! 一船仙丹运至爪哇岛,带回来的是整整一船真金白银! 自这买卖开始之后,大明帝国的国库从无空虚一说,甚至仁厚爱民的监国太子爷都时不时下令减免赋税,只为让平民百姓的生活好过一点。 连赋税都不收了,足以可见大明国库现在充盈到了什么地步! 而这惊人的变化,皆是因为那殿下口中的“仙丹妙药”! 巨大利润面前,何人会不动心? 康铎虽然是个四肢发达的武夫,但他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蠢货! 尤其是这仙丹妙药,事关太孙殿下心中的百年大计,决计不能出现任何乱子! “殿下放心,康铎省的,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听到这句话,朱雄英这才总算是彻底放下了心来,亲切拉着康某人的手,直奔后山靶场而去。 “小康康,难得回来一次,孤带你看看我们近些时日的成果!” “估摸着爪哇、琉球等小国也被你祸害得差不多了,是时候下西洋开辟新航线了,到时候将这些利器都装备上,直接强买强卖,懂我意思吧?” 小康康:“???” 强买强卖? 还能这样做买卖? 那不是丢大明帝国的脸面吗? 这位太孙殿下,脑子里面都是些什么思想啊? 我康某人做生意,一向童叟无欺,以诚待人…… “殿下,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代表着大明帝国啊,如此行事……只怕那些个朝臣会有意见啊!” 朱雄英闻言嗤笑一声,抬手给了一个信号,下一秒一声巨响突兀响起,而后在康大元帅惊骇欲绝地注视之下,不远处的一个山头直接被轰平了…… 朱雄英来到这个被夷平的地方,贪婪地呼吸着空中弥漫的刺鼻硝烟,高举双手喃喃道:“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我说这仙丹值多少,它就值多少!我说你该给多少金银,你就必须给多少!” “至于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朝臣士大夫,呵,把他们喂饱了,还怕有人反对吗?别说反对,史书给你写都行!” 蕲春侯康铎看着眼前这位太孙殿下,神情从惊骇变为狂热,最终缓缓单膝跪地,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康铎明白了,必不负殿下厚望!” 朱雄英闻言微微一笑,满脸迷醉地享受硝烟的味道。 多么美好的时代啊! 【作者题外话】:还有两更,估计晚上 正文 第446章上天的考验到了 翌日,朝议。 满朝文武早早地列队站好,而后鱼贯进入乾清宫大殿。 相比于先前上朝如上坟的心情,群臣现在可谓是欢欣鼓舞,鼓足干劲,就等着那位天子驾鹤西去,太子爷即位称帝了。 太子殿下监国一年有余,宽刑省狱,严惩宦官,大力推行各项仁政,提拔了不少贤良忠臣,大大增强了文官在国政中发挥的作用,一时之间政通人和,海晏河清,尽显仁君之风。 这样安宁平稳的朝堂,才是文武百官一直向往的地方。 不得不说,若是那位天子能够早日驾鹤西去,那就更秒了啊! 百官尚在心中喃喃,下一秒却是变了脸色。 群臣只见在太子爷的搀扶之下,那位天子颤颤巍巍地登上了陛阶,而后坐在了龙椅之上! 这位天子,今日怎会突然上朝? 嘶…… 这是要发生大事了啊! 一时之间,满朝文武尽皆神情一肃,提心吊胆地俯首低眉,大气都不敢出。 太祖爷见状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哀叹了一声。 他猛地回想起毛镶死的那日,爱孙几近嘶吼着对自己说出的那番话。 “您真以为满朝文武都是傻子?天下百姓都是傻子?您为何不走出这乾清宫去看看,天下百姓都称您为什么?” “他们称你为‘暴君’,心狠手辣的暴君!” 呵,暴君! 难道在朝臣百姓眼中,自己真的是个“暴君”吗? 将帅可废,大明不可亡,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标儿,你主持吧,不用理会朕!” 无比萧索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太祖爷眺望着殿外的大明山河,怔怔出神。 太子爷闻言一愣,有些不能理解自家父皇的意思。 杜安道见状若有所思,急忙尖着嗓子高声喝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一落,新任工部尚书茹常便忧心忡忡地出列奏道:“启奏皇上,数日之前黄河暴涨冲毁堤坝,洪水一路势如破竹,甚至冲破了徐州城西门,房屋倒塌无数,百姓多溺亡,民众死伤无数,数十年的修养生息毁于一旦啊!” “而短短几日时间,黄河又在原武决口,汹涌的黄河水漫过曹州流入梁山一带,淤积近四百余里,切断了我大明南北水路大动脉的运河,南北漕运……瘫痪了!” 此话一出,群臣皆惊! 黄河水患,又开始了啊! 大明立国至今,经历了天降大旱,扛过了漫天飞蝗,却唯独对这黄河水患毫无办法,被肆虐得彻底没了脾气。 朝廷年年拨款治理水患,这黄河却是年年决堤肆虐,生活在大江大河边的百姓们苦不堪言,尤其是黄河下游情况极其严重,几乎每年夏季都会有决堤决口的噩耗传来! 苍天真是无眼啊! 轰轰烈烈的新政正在如火如荼的推行着,原本已经出现疲态的大明在朝野上下一心的努力之下,这个庞大帝国正在渐渐的焕发出新的生机,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可惜天公不作美啊,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黄河水患肆虐! 眼下大明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一片欣欣向荣,却是在此刻爆发如此滔天水患,对于大明帝国的打击不可不重! 漕运即是指利用水道、河道和海道调运粮食,专指公粮的一种专业运输。 自古以来,历代王朝都将征自田赋的部分粮食运往京师或其他指定地点的运输,运送粮食的目的自然无非就是供宫廷消费、百官俸禄、军饷支付和民食调剂。 比如眼下徐州水患严重,仅是靠邻近州府开仓放粮,决计是不够的,朝廷只能从各大省份,尤其是江南这等富庶之地调集粮食,送往灾区赈灾济民。 与陆路相比,无疑走水路漕运更加方便快捷,途中所损耗的粮食财物也大大减少,但是而今漕运瘫痪,那可真就麻烦了! 想要依靠漕运输送粮食赈济灾民,已经行不通了,那便唯有走陆路,但不知多少无辜百姓,会活活饿死在等待救命粮的路上! 文武百官尽皆抬头看向了龙椅之上的天子,这才明白为何今日天子会突然上朝,原来是发生了如此大难,他不得不亲自出面稳定人心。 眼见皇上沉默不语,反倒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太子爷,群臣心中当即一凛,总算是体会到了皇上今日临朝的深意。 黄河水灾在前,救民如救火,刻不容缓,这就意味着上天赐给太子殿下的最终考验,来临了! 毕竟眼下太子爷监国,可惜天公不作美,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黄河水患肆虐,爆发了近几十年来最为严重的水灾, 整个大明天下都会把关注的目光聚焦到黄河之上,聚焦到漕运之上,人心惶惶之际,各种猜测也自然会在朝野上下悄然蔓延开来! 比如说,这位太子殿下,是否真的人如其名,能够合理有效地赈灾济民,疏通漕运,稳住民心。 还是说,这位监国太子爷,不过是徒有虚名,华而不实,面对这突然爆发的天灾束手无策,贤名一朝丧尽! 文武百官齐刷刷地将目光汇聚在太子殿下身上,期待着这位颇有仁君之风的大明储君,面对上天设置的这道考验,给出一副完美的答卷! 得到了父皇鼓励的眼神,太子爷当即不再犹豫,深吸了一口气下令道:“即刻下令,调集邻近州府余粮全力救灾,确保灾民有粮可食!” “着工部尚书茹常为钦差大臣,挑选经验丰富的匠人亲自赶往原武、梁山等地主持治理黄河和运河,尽快疏通漕运!” “传令灾区及邻近州府衙门,搭棚施粥,搭建屋舍,收拢灾民流民!” “诸位臣工,重灾在前,救民如救火,还望诸位上下一心,与孤共克时艰,抗击天灾!” 话音一落,太子爷郑重其事地向文武百官行了一礼,群臣见状哪里敢受,纷纷跪地高喝道:“臣等领命!” 太祖爷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有些欣慰,也有些忧虑。 太子仁厚不假,爱民也不假,却总是缺乏了果断与狠辣,这对于一位帝王而言,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啊! “传令下去,此次大明倾举国之力赈灾济民,若有敢尸位素餐、懈怠了事者,悉数捉拿下狱,严加治罪!” 撂下这句狠话,太祖爷起身便走,留下瑟瑟发抖的满朝文武。 【作者题外话】:太子爷的考验来临了,他能否力挽狂澜呢? 正文 第447章黄河水太深 黄河决堤、漕运瘫痪的消息一经传出,瞬间引得天下震动,朝野上下一片人心惶惶。 自大明立国以来,还从未爆发过如此严重的水患事件,竟是将漕运航道都毁坏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黄河之上,期待着贤名天下传扬的那位监国太子爷,尽早解决水患,疏通漕运。 工部尚书兼钦差大臣茹瑺下朝之后忧心忡忡地回到值房之中,刚毅的面容之上并无半点受封钦差大臣的喜悦,反倒是一片忧色。 太子爷命自己为钦差大臣,即刻赶赴梁山一带主持治理水患,疏通漕运,这非但不是一个美差,相反却是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苦差事啊! 这黄河水患,又岂会是如此轻易治理之事? 那可是天地之力啊!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意气风发的豪杰志士,一生不辞劳苦,奔波往返于堤埽河道之间,操劳在治水土地上,试图在治理水患的千秋大业之上留下万世芳名。 但又有几人成功了呢? 万古流芳的苏仙苏东坡,面对连年湖水泛滥的太湖,都不敢轻言治水,反倒是写出了一首讥讪朝廷的七绝,成为了断绝他日后仕途的重要罪证。 天目山前绿浸裙,碧澜堂上看衔舻。 作堤捍水非吾事,闲送苕溪入太湖。 太湖的湖水都已经淹到天目山上来了,在碧澜堂上就可以看到湖中船一艘接一艘,首尾相连。 修筑水堤可不关我的事,我只管闲看着苕溪的溪水,源源不断地注入太湖…… 人苏仙都不敢插手治理水患,自己不过是个穷酸书生,虽然通经义知圣言,但哪里有治理水患的经验啊? 风餐露宿暂且不提,这万一要是治理不好,皇上降罪下来,那不是还要祸及家人吗? 皇上散朝之前讲得那番话,越想越觉得是在说给自己听的啊! 尸位素餐,懈怠了事,那不就是治理不好水患吗? 一念至此,茹瑺不禁摇头苦笑,暗自喃喃道:“太子殿下,您可真是看得起我茹瑺啊!” 奈何圣旨已下,明日即将启程,茹瑺再心怀惴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踏上这条不归路,准备同那洪水猛兽殊死搏杀一番。 茹瑺正长吁短叹间,却见工部侍郎秦逵含笑走了进来。 眼见这位好友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茹瑺就气得脸色铁青,没好气地怒骂道:“秦文用,你还有心情笑得出来,若是此次治理水患不成,你我二人将会留下千古骂名,还要祸及家人!” “以那位刻薄寡恩的脾气秉性,到时候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讲出了心中的隐忧,茹瑺只觉悲从中来,眼眶登时通红。 秦逵见状不敢再戏弄这位好友,上前压低声音开口道:“治理水患本就是一个苦差事,何况你我二人毫无治水经验,此次看起来的确是大祸临头了!” “但你我二人没有,不代表他人没有啊!你忘了青龙山那位?” 茹瑺:“???” 青龙山那位? 哪位? 太孙殿下? 你搁这儿跟我吹牛逼呢? “秦文用,老夫看你是失心疯了吧?太孙殿下年岁不过十五,即便再妖孽无双,也不可能懂得治水啊!” 茹瑺气急败坏地恨声骂道,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 去请教一个十五岁的小娃娃,如何治理水患,这不是自取其辱,病急乱投医吗? 若是传扬出去,自己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搁啊? 岂料秦逵神情一肃,并未与茹瑺争辩,反倒是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八岁的时候,能指挥云南战役吗?” 茹瑺:“!!!” 指挥你娘! 老子还在地里玩儿泥巴呢! “殿下的惊天诗才,军事能力,经商头脑,神奇创意……这哪一项放在先前不是被朝臣质疑?但是哪一项殿下没有做到?” “谁敢保证殿下不懂治水?若是他真的懂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家人,也必须把死马当活马医,现在就上青龙山!” 闻听此言,茹瑺先是一愣,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诚如好友所言,发生在那位太孙殿下身上的神奇事件,简直不要太多! 与其在这儿长吁短叹,还不如抛弃脸面,赶去青龙山向太孙殿下求经问道! 下定决心之后,二人当即备好马车,直奔青龙山而去。 青龙山上,朱雄英得知茹瑺与秦逵联袂而来,请求面见自己,当即心生满腹疑惑。 此二人可都是太祖爷点名夸奖的贤才干吏,朝臣楷模,他们不好好上班,跑到自己这儿来作甚? 难道工部发生了什么大事? 几乎本能地,朱雄英心生不秒之感。 命人将其迎至大堂,朱雄英还未开口,二人却是纳头便拜,直击主题道:“恳请殿下出手,救灾区百姓于水火之中!”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接过茹瑺递上来的灾区急报,当即面色狂变。 黄河又决堤了! 还是近几十年来,最为严重的一次,直接将漕运都给干废了! 这条孕育了炎黄子孙的母亲河,再一次发怒了啊! 为什么要说“再”? 纵观大明帝国二百七十六年,可谓是天灾不断,而这些天灾之中,水灾又占去了一大半,尽是因为黄河水患泛滥成灾。 那条纵贯南北的京杭大运河,因要借助于黄河进行漕运,往返各地征收粮食,所以黄河下游决定着运河是否畅通,漕粮能否运往京城。 但谁都知道,黄河多泥沙的特性决定了黄河下游多水患发生,甚至形成了“地上河”这等极端情况。 为了保证运河畅通,朝廷不得不人为干预黄河流路,改变了黄河水往低处流的特性,导致其在流经的黄淮平原上肆意泛滥,几乎无岁不灾,给生存在这块土地上的大明子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朝廷治理水患,并非是因为好心旨在救助沿河百姓免受河水泛滥之苦,而是为了保证漕运畅通,故而不计代价地在黄河北岸修筑双重大堤,使得黄河南流,引发黄河水在黄淮平原上肆意泛滥,直至成灾! 这是一个难题啊! 黄河泛滥成灾,水患加剧,非是一朝一夕形成,而是多种原因导致,如中上游地区过度垦殖造成水土流失更加严重,黄河泥沙含量进一步加大等,想要解决简直比登天还难。 眼下徐州段漕运瘫痪,朝廷果不其然地命茹瑺为钦差大臣赶去疏通,殊不知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没过几年又会发生决堤之患。 唉,少爷的身子,操大心的命! “黄河水太深,你们把握不住,孤即刻入宫面圣,亲自前去治理水患!” 茹瑺:“!!!” 秦逵:“!!!” 【作者题外话】:太孙出马,一个顶俩 正文 第448章太孙治水患 “你说什么?你要亲自去徐州治理水患?” 御书房内,听完朱雄英的奏议,太祖爷失声喝道,就连一旁的太子爷都变了脸色。 洪水乃是天地之力,来势汹汹不可阻挡,若是爱孙出现了任何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不行!” “不可!” 太祖爷与太子爷异口同声地拒绝道,根本不可能让这个小王八蛋去那危险之地。 朱雄英闻言亦是有些无奈,只得苦笑解释道:“皇爷爷,老爹,黄河水患连年频发,若是再不加以解决,只怕大明日后会为此投入无穷无尽的人力物力,不知会有多少百姓饱受这水患之苦!” “英儿身为大明皇太孙,自当肩负起太孙的责任,若是上不能为君分忧,下不能为民解难,那英儿这个太孙做得,与那些尸位素餐、鱼肉百姓的渣滓官员有何区别?” 太祖爷看着眼前口若悬河的爱孙,耳畔却是突兀响起他那句铿锵有力的誓言:“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个孩子,真正是将这句话,践行到了极致啊! 奏论国政,进献神器,赈灾济民,率军北伐……治理水患! 大明哪里有难,他就冲到了哪里,吃苦受罪却从不提及,永远守住大明国门! “不行!你一个孩子瞎跟着凑什么热闹?连茹瑺等人都不一定能够治好水患,你去有什么用?” 眼见自家父皇沉吟不语,太子爷当即就慌了,对着朱雄英厉声呵斥道,生怕父皇会同意这个小王八蛋的提议。 朱雄英闻言颇为不悦地瞪着自家老爹,半晌之后幽幽开口道:“老爹,您明知道茹瑺等人毫无治水经验,为何还要派他前去治水?您这不是坑人吗?” 闻听此言,太子爷面色涨红,很是想要上手揍这混账东西一顿。 “你懂什么?茹瑺是一个贤才干吏,且身居尚书高位,由他带头奔赴灾区,主持治水,既可显示朝廷坚决治水的决心,又可威慑地方官吏认真履职!” “至于治理水患,疏通漕运,自有工部经验丰富的官吏匠人负责!” 听到这儿,朱雄英不由咧嘴一笑,当即反驳道:“既然如此,那由英儿前去主持治水不是更好?难道茹瑺的分量,比之英儿这位皇太孙,还要重吗?” 太子爷:“!!!” 这个小王八蛋! 故意话里挖坑等着我呢! “何况英儿不是大放厥词,而是真的懂得如何治水,您二位不妨看看这本《束水攻沙法》再说吧!” 朱雄英从怀中掏出一本连夜写好的治水攻略,一把扔给了太子爷。 后者耐着性子当即翻开,准备从中选取某些离谱的理论,大肆嘲笑爱子一番,好彻底让他死了前去治水的心。 但太子爷这一看不要紧,越看却是越兴奋,双眼止不住地冒光,直至身体颤抖了起来都恍然未觉。 “英儿,此书……当真出自你手?” 太子爷颤抖着声音开口问道,面容之上写满了惊骇之色。 朱雄英并未做出回应,算是变相默认了。 实则提出这“束水攻沙”理论之人,乃是嘉靖朝水利专家潘季驯,此人四次奉命治河,前后长达二十七年之久。 增筑堤防,置官建闸,提出“筑堤防溢,建坝减水,以堤束水,以水攻沙”等一系列治河措施,并大力付诸实践,成效特别显著。 奈何现在是洪武朝,他爷爷可能都还未出生呢,为了解决眼下的黄河水患,朱雄英不得不昧着良心做一回嫖客,剽窃这位专家的显著成果了。 当然,基于后世的治水经验,朱雄英还加入了一些行之有效的方法,将黄河水患分为上中下三游分别提出了针对性较强的治理措施,落入太子爷眼中却是经世之言。 太子爷看着眼前这无比熟悉的字体,而后看了看爱子,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这个孩子,太妖孽了啊! 一旁猴急不已的太祖爷见儿子愣神发呆,起身上前一把夺过了治水攻略,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时不时还忍不住拍案叫绝。 “有了此事,黄河水患可绝矣!” “英儿啊英儿,你可真是朕的好圣孙啊!” 通篇看罢之后,太祖爷忍不住感慨出言道,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那皇爷爷就下诏吧,赐孙臣总理河槽兼提督军务的头衔,再赐给孙臣‘便宜行事’之权,最好给孙臣一把尚方宝剑,孙臣保证完成治水任务!” “另外孙臣要挑选一些青年才俊,以及带着神机营八千儿郎,跟随孙臣共去灾区治水,青年才俊可体察民情,积累治政经验,神机营则是因为火药原因,必要之时不得不炸山开路!” 朱雄英趁热打铁地出言道,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救水如救火,时间紧迫刻不容缓,再待下去还不知道水患发展成什么样儿呢! 太子爷见此情形,唯有长叹一声,不再出言相劝。 他哪里不明白,虽然自家爱子没有说明,但他主动请军前去治水,除了为自己分忧之外,还有何动机? 水患一日不除,漕运一日不通,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自己这个监国太子爷压力只会与日俱增! 自家爱子,这是要与自己一同面对甚至攻克老天爷降下的这道考验啊! 这个小王八蛋,当真懂事得让人心疼! 太祖爷沉吟良久,显得颇为迟疑,终究还是同意了朱雄英的请求。 尚方宝剑,再加上便宜行事之权,再加上神机营这个大杀器…… 这个小王八蛋,若是想趁机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可真是不要太轻松! “行,都依你!” “英儿,莫要让朕失望,莫要让百姓失望!” 最后一句话,则是警告与敲打了。 朱雄英自然清楚老爷子心中的顾忌,但神机营是必须带去抗洪救灾的。 后世每当有洪灾爆发,人民子弟兵永远都是冲锋在抗洪救灾的第一线,用血肉之躯搭建起一座钢铁城墙,将百姓们护在身下。 但大明帝国的卫所军队,缺少这种热血精神与献身精神! 此次前去治理水患,集莫大权力与一身,若是不趁机好好闹腾一番,对得起这柄尚方宝剑吗? 一念至此,朱雄英心情大好,捧着尚方宝剑就去六部百司点人,挑选出了一些赫赫有名的重臣种子与大将之才,而后带着神机营就杀向了徐州。 徐州段漕运瘫痪,是压在朝臣百姓心中的一块巨石,亦是压在自家老爹肩上的一块巨石! 治理水患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但徐州段漕运却可短期疏通。 当朝臣百姓得知皇太孙殿下亲自赶赴灾区抗洪救灾后,整个京师都为他捏了一把汗,期待着这位妖孽无双的太孙殿下,再次创造属于他的奇迹! 【作者题外话】:治理水患是一件苦差事,但也是一件可以名垂千古的好差事 正文 第449章一呼百应创大业 “殿下,山西按察佥事宋礼到了!” “公子,汶上县乡官白英到了!” “殿下,钱塘县知县叶宗行到了!” “公子,成都右卫指挥同知陈瑄到了!” 徐州漕运临时驻地中,铁塔二兄弟的接连禀报,令朱雄英大喜过望,急忙起身走出屋舍相迎,甚至连靴子都来不及穿。 俗话说得好,欲成大事者,必先谋定而后动,谋深,虑远,成之因也! 朱雄英此次主动请缨,主持治理黄河水患,疏通恢复漕运,本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还要负责灾区赈灾济民一事,可谓是难上加难。 摆在他面前的有三座大山,令朱雄英不得不慎重对待。 其一,缺乏治水经验丰富的水利专家。 朱某人虽然有着丰富先进的治水经验,但那不过是纸上谈兵,两世为人的他都未真正指挥过治水工作,上哪儿积累经验去? 故而临行之前,朱雄英便以朝廷的名义征召了宋礼、白英、陈瑄、叶总行这四位青史留名的水利专家,作为顾问随同自己开创治水大业! 其二,修筑水利工程的民工农夫征集调动,势必会受到地方势力的阻挠。 开山架桥,疏浚运河,挖堤修坝……哪一项不需要民工动手,若是让朱雄英带着八千神机营儿郎慢慢搁这儿挖,只怕挖到下辈子都可能还未挖好。 所以这民工不但要有,还要很多,至少得要二三十万人,才能开始基本工作。 但这群民工无论从何地征召调集,都会惹得当地州府官员不满,甚至出手阻挠。 一地人口与仓储粮食可是考核一个官员最为直接明显的政绩,眼下你不但要粮,还得寸进尺地要人,这不是要了那些州府县官的命吗? 现在可是思想封建的大明王朝,而非后世“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和谐社会,没有哪个官员会心甘情愿地积极响应朝廷号召,征调自己辖区内的粮食人手,巴巴地给人又给粮! 其三,数十万施工队伍的吃喝拉撒,以及修堤筑坝的费用,耗时定会数年之久,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以朝廷目前拨的款银来看,决计是不够用的! 简而言之,这三座大山就是一没钱,二没人,三还有人在背后搞事情! 没钱好办,可以再问朝廷要,但朱雄英并不准备这么做。 徐州可是江南名城,富商巨贾不计其数,即便因水患受灾,对于这些富商而言也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国库的银子可以用于其他诸多地方,致力于发展民生,但这些富商巨贾的银子可是只能堆在仓廪里面腐烂生霉! 为了保证经济流通,朱雄英不得不含泪对这些富商巨贾出手,准备割一波他们的韭菜了! 没人也好办,至少眼前这四位衣着各异的大小官吏,可都是名留青史的水利专家。 宋礼自幼聪颖悟知,好学有志,精于河渠水利之学,但性子刚烈,驭下严急,故而能够成治水大业,但也正因为此不被下属爱戴。 白英自幼聪慧好学,早年以耕田为业,十分地理水势,不仅治水知识渊博,而且为人正直,不慕名利,老百姓热情地赞他为“隐逸君子”。 宋礼与白英二人历时九年之久,携二十万民工疏浚了会通河等水利工程,使得沟通南北的大运河畅行无阻,漕运能力大大提高,对我国南北经济、文化的交流和内河航运事业的发展起了重要的促进作用。 叶宗行因治水有功,被提拔为钱塘县知县,在任均衡百姓徭役,屡次摘奸发伏,廉洁正直,被人称颂为“钱塘一叶清”。 陈瑄乃是将门子弟,以善射著称,多次随军出征讨伐不臣,立下了赫赫战功。 但就是这么一员骁勇悍将,却是心思精密而有远见,可谓“举无遗策”,于永乐元年开始总督漕运三十年,改革漕运制度,修治京杭运河,功绩彪炳千古,堪称出将入相的代表人物。 有此四位顶尖人杰相助,即便朱雄英缺乏临场经验,心中也算是有了底气。 至于第三座大山,有人在背后搞事情,那就只能动用武力解决了。 治理水患,疏通漕运,事关江山社稷,百姓民生,无论何人想插手其中,试图从中谋利,分一杯羹,朱雄英绝对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不然他带着神机营这个大杀器作甚? 左手尚方宝剑,右手便宜行事,身后八千神机营大军,任何人胆敢阻挡皇太孙治理水患,必杀之,天子都拦不住! 四杰早就久闻皇太孙的各种光辉事迹,对他钦慕不已,此刻见这位太孙殿下竟倒履相迎,礼贤下士到了这种地步,对他的好感更是蹭蹭往上涨。 “宋礼见过殿下!” “白英见过殿下!” “陈瑄见过殿下!” “叶宗行见过殿下!” 四人毫不犹豫地跪地喝道,纳头便拜。 朱雄英急忙上前将四人一一搀扶起身,脸上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孤得四位先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此次治理水患,疏浚运河,事关大明社稷,百姓民生,还望四位先生鼎力相助,建言献策,孤在此代表天下万民,先谢谢四位先生了!” 在四人面色涨红的注视之下,皇太孙一摆衣袖,竟郑重其事地向自己四人行了一礼,诚挚仁善到了极点。 四杰之中,官位最高的宋礼立马承诺道:“殿下不必如此,我等此来本就是为了治理水患,定然全力支持殿下!” “理应如此,倒是殿下给了我等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啊!” 陈瑄戏谑调侃道,惹得众人齐声大笑,关系瞬间拉进了不少。 进入屋舍坐下后,四人被那副清晰精密徐州段漕运水系分布图吸引住了心神,脸色顿时有些凝重。 话虽说得漂亮,但这个差事,的确不好办啊! 徐州地处江苏、山东、河南、安徽四省交界地区,东临黄海,西接中原,南襟江淮,北扼齐鲁,古时汴泗二水交汇于此,京杭运河与黄河更是傍城而过,水系网络可以说是复杂到了极点! 想要短时间内疏浚徐州段漕运,的确比登天还难啊! “四位先生,孤这里有一个不成熟的理论想法,请四位先生指正!” 棋韵与香菱当即分发给四人一本《束水攻沙法》,立即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筑堤束水,以水攻沙?” “以河治河,以水攻沙?” “塞决口以挽正河,筑堤防以溃决,复闸坝以防外河,创滚水坝以故堤岸?” 屋舍之内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唯有四人时不时发出的赞叹之声。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兄弟们投票票冲冲冲 正文 第450章营阳侯,别来无恙啊! 北平,燕王府。 自老王爷自尽以谢天下后,皇上感念世子朱高炽年幼,孤苦无依,故而晋封其为燕王爷,并任命大儒葛诚为燕王府长史,待掌燕王府事务。 兜兜转转几年间,王府众人再次回到了这座燕王府,但却是物是人非,老王爷与王妃接连辞世,阴阳两隔。 好在皇上圣眷犹在,赏赐从不间断,这才无人敢于欺负燕王府的孤儿老弱。 寺人费虽然年岁已大,但还是尽力操持着王府内务,避免小王爷因为这些琐事忧劳。 这位新任小王爷,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宅心仁厚,亲仁爱民,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尚幼,听信小人谗言。 不知道小王爷怎么想的,竟然聘请金世忠这个混账东西为西席先生,不但拜他为师,尊他以师礼,还时常与其彻夜长谈,抵足而眠。 小王爷难道忘了,王妃之死,这个金世忠可是全然脱不了干系吗? 一想到这儿,寺人费只能摇头苦笑,将心中的悲愤藏在心底。 正思索间,却见一仆人匆匆走来,低声禀报道:“费管家,门外有一书生,请求见他的亲戚,王府武师阳彪!” 阳彪? 那个身材魁梧,臂长手大,臂力过人,擅长技击的莽夫糙汉? 呵,还真是奇了,一个武夫糙汉,竟还有个书生亲戚! 这个阳彪自从进入王府,教导三位公子习武练体以来,整日深居简出,完全没有任何任何存在感,若非他那张标志性的刀疤脸,寺人费还真有可能压根不记得王府有这么一号人物。 “去告诉阳彪吧,王府重地,闲杂人等就不要入内了,让阳彪赶紧去见他亲戚一面,将其打发走!” 经历了上次金世忠一事,寺人费现在对于外来之人可谓是警惕到了极点,哪里还敢随意施恩交结。 仆人转眼来到家丁护院,将亲戚来访的消息消息告诉了阳彪。 后者却是瞳孔一缩,当即面色一变,大步走出了房门。 亲戚? 自己还能还有什么亲戚? 而且此人指名道姓地要见自己,看来真是来者不善啊! 待到阳彪忧心忡忡地来到王府门口,却见一白衣胜雪的男子正背对着自己。 一袭白衣胜似雪,腰佩三尺青锋剑,头戴五色彩纶巾…… 好一个气度不凡的翩翩佳公子! 暗赞一声后,阳彪心中却是一沉,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因为,此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 “这位兄弟,不知假借亲戚之名唤某家出来,所为何事啊?” 白衣男子豁然转身,露出了一张惨绝人寰的丑脸,惊得阳彪如遭雷击。 我尼玛啊! 你个该死的丑鬼! 你这不是恶心人嘛? 丑就罢了,还打扮得风姿招展作甚? 呕~ 太丑了! 看清那张丑到爆的鬼脸,阳彪当即扭头就走,根本没有与这厮交谈的兴致。 “营阳侯,别来无恙啊!” 岂料白衣男子轻飘飘一句话,却是令阳彪当即止住了脚步,豁然转身死死地盯着这名男子。 阳彪自然不是阳彪,而是洪武十五年诈死脱身的营阳侯杨璟! 但这位武略超群的帝国大将此刻却是惊惧到了极点,甚至准备暴起杀人,做掉这个绝世丑男。 自己诈死脱身之后,便躲入深山老林之中藏了几年,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豪气冲天的燕王朱棣,这才入燕王府为武术老师,教导一众小公子。 从洪武十五年到至今,自己从未与家人联系,一向深居简出,此人如何一语便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白衣男子见状洒然一笑,戏谑嘲讽道:“果然是你啊!杨璟!” 阳彪:“!!!” 这个混账东西,方才是在诈我? 一念至此,杨璟暴怒不已,当即身体紧绷,准备宰了这厮再说。 “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既然敢来见你,自然有着我的底气!” 探花郎轻摇折扇,似笑非笑地开口道,令杨璟彻底慌了手脚,一时之间呆立当场。 “侯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去僻静之地一叙如何?” 慕容逸一收折扇,当即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杨璟迟疑了片刻,还是不得不抬脚跟了上去。 此人已经证实了自己的身份,却是未曾向朝廷告发,反倒是想与自己谈一谈! 这只能说明,此人对自己别有所图,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 脑海中快速闪过这个念头,杨璟当即放松了下来,心中有了些许底气。 既然能够交易,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二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一座茶楼,点了两杯清茶,相对坐了下来。 “你究竟是谁?属于哪方势力?你想从某家身上得到什么?” 双方刚一坐下,杨璟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整个人紧绷如弦。 探花郎见状微微一笑,先是不急不缓地饮了一口香茗,这才低声答道:“侯爷,您现在可是朝廷通缉要犯,您长子杨达等皆已入狱问罪,不过我可是清楚,您还有两个幼子更名易姓,藏在……” 砰的一声暴响,杨璟暴怒之下竟是捏碎了茶杯,手掌顿时鲜血直流,骇人至极。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连锦衣卫都不知道自己的谋划布置,眼前这个丑鬼竟是轻易道出,如同知根知底一般,令人心惊胆寒! “侯爷,再提醒一下,您的那两位公子可是杨氏最后的血脉,请您稍安勿躁,切莫意气用事啊!” 面对杨璟恶狠狠的凶恶目光,探花郎却是根本不怂,继续出言威胁道,根本不带怕的。 杨璟闻言身子一个激灵,不得不强压住内心的火气,冷漠开口道:“说吧,你们想让某家做什么?” “其实很简单,我们想让侯爷创立天地会,自号陈近南反明复元!” 杨璟:“???” 天地会? 陈近南? 反明复元? 你娘咧! 这是群疯子吧? 大明立国已有二十一载,根基早已稳固,且军队战力正值巅峰,你现在想要造反,那不是找死吗? “兄弟,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杨璟强忍住内心的惊惧悸动,语气干涩地回答道,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内心惶恐到了极点。 闻听此言,探花郎从怀中掏出一本地图,冷笑开口答道:“第一,你没有选择,除非你想杨氏满门被诛,血脉断绝!” “第二,这是明教、弥勒教、白莲教等邪教在大明各地的窝点及势力分布图,你的天地会需与之勾结,时不时闹出点风波!” “第三,我们会全程资助于你,钱财皆是小事,也不需要你公然举旗造反,只要你足够持久,时不时露个头搞出点动作,不被朝廷剿灭即可!” “最后,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日不落商会燕京分站站长,探花郎!” 杨璟:“!!!” 日不落商会! 他的背后,竟会是日不落商会! 他们想要做什么? 真的想造反吗? 这群富可敌国的疯子,难道真想要改朝换代? 暗自资助自己创立天地会,勾结邪教闹事,只怕是为了吸引朝廷注意! 他们在朝中有人! 【作者题外话】:太祖爷没有对手,那就给他创造对手 正文 第451章不给钱是什么意思 宋礼、白英、陈瑄、叶宗行四位专家来了之后,朱雄英并未轻举妄动,而是带着四位专家翻山越岭,耗费了小半个月实地勘察徐州段漕运水系分布。 一来是因为朝廷征调的杂泛差役与刑徒尚未抵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人治理个锤子水患,朱雄英也不可能自己动手挖沟吧? 大明徭役分为三种,一为里甲役,里甲役即一里的事务,二为均徭,即按民户丁粮之多寡派充的各种供官府经常性的差役,三为杂泛,为临时派遣的一切差役。 刑徒顾名思义就是被剥夺了自由权力与政治权力的罪犯。这些人按国家工程建设项目的需要,被发配到施工地点,然后就开始终年无休的劳作。 所有最艰苦、最危险的任务都是由刑徒参与建设,像长城这种在崇山峻岭间的高强度工作,往往会导致大量刑徒丧生,但无人会心疼这些罪犯死囚的性命。 与应付徭役的征夫百姓相比,刑徒无疑更加高效、专业,因此成为历朝历代修建超级工程的最佳人选。 二来则是纸上谈兵终不可为,空谈理论,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虽然宋礼等四位皆是有着丰富治水经验的水利专家,但对于徐州段漕运而言,四人也是两眼一抹黑,并无多少了解。 故而这半个月的实地勘察乃是必不可少之举,至少经过这次勘察,朱雄英发现了那副水系分布图上的不少疏漏,当即更正了过来。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别看这些疏漏不大,将来却很有可能成为致命的漏洞,致使数年的努力尽皆付诸东流。 短短半个月的相处,宋礼四人已经对这位太孙殿下佩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此子不但学识渊博,才华惊人,还很难得的拥有一颗求真务实之心,从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明明贵为太孙之尊,国之储君,却与自己等人一样身着粗衣麻鞋,一同风餐露宿,一路翻山越岭,淌水过河,吃了大半月的苦,却从不叫苦喊累。 仅是这份吃苦耐劳的优秀品质,就不知超出那些同辈多少。 如此一来,五人返回驻地之后,便依据“束水攻沙法”提出来各自的意见与看法,最终制定了一套详细的施工计划。 但正当计划确定,徭役与刑徒抵达,朱雄英准备动工时,工部尚书茹瑺却是命人传来了消息,气得他这位皇太孙大骂不已。 茹瑺身为此次治水大业中身份最高的二号人物,自然是被朱雄英一脚踢去主持赈灾济民,并且筹措钱粮去了。 但是朱某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太祖爷亲口夸赞的贤才干吏,竟会如此不堪,面对那些个富商巨贾,却是一筹莫展。 小半个月都过去了,一毛钱没筹措到,反倒是向自己发来了求援信! 你娘咧! 你好歹也是位正二品的工部尚书,你得支棱起来啊! 呸,啥也不是! 徐州段漕运已经瘫痪,朝廷从各地征集的粮食还在陆路上,而徐州邻近州府的粮食又被悉数拿去赈灾济民了。 朱雄英现在别说下令动工,连他娘的饭都快吃不饱了! 谁会饿着肚子给你干苦力啊? 别说那些原本就是应付徭役的百姓征夫,就连刑徒都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万般无奈之下,朱雄英只得任命宋礼为治水项目副经理,带着其余三杰依照计划动工,自己则动身赶去徐州府城,亲自问那些富商巨贾拿钱要粮! 呵,不给钱是什么意思? 你不给,老子难道还不能抢吗? 一群为富不仁,唯利是图的土豪劣绅! 我铁骨铮铮朱某人,此生最为痛恨的,便是这种土豪! 打土豪,分田地,谱写一部壮丽篇章! 徐州素有“五省通衢"之称,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兵家必争之地和商贾云集中心,也是淮海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而徐州段运河黄运合一,徐州是治黄保运的重点地区,地位特别重要,徐州段运河的治理关系着大明漕运的全局。 漕运未曾瘫痪前的徐州,舟车鳞集,贸易兴旺,商品经济繁荣到了极点,凡四方朝贡转漕及商旅经营者,率由是道,民船贾舶多不可籍数! 经过多年繁荣发展,现如今徐州境内已经形成了以“崔陈张王”四大望族为代表,以“李方萧郑”四大豪门为依托的经济分布格局。 这八大豪门望族主要经销粮食、布帛、药材、茶叶等生活物资,以及开设客栈与首饰铺,一府一门各种商号竟多达两百余家,几乎联手垄断了徐州的所有买卖。 朱雄英坐在马车之中,看着茹瑺这小半个月收集的情报,当即冷笑连连。 还真他娘的为富不仁啊! 古往今来,什么最赚钱? 自然是垄断! 垄断之后,才有暴利可图啊! 这八大望族联手把持了徐州的经济市场,垄断了平民百姓们的所有生活物资,想不富起来都不可能! 换而言之,这八大奸商早就在徐州百姓身上赚了个盆满钵满,此刻天降水灾,百姓受难,这些混账东西却是一毛不拔,象征性地各家捐献了三千石粮食,便借此堵住了茹瑺这个蠢货的嘴? 呵,三千石粮食,打发叫花子呢? 你可以看不起茹瑺这个蠢货,但是你看不起我朱某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既然好声好语地跟你商量,你这杯敬酒不吃,那孤只能按着你的头,让你喝罚酒了! 徐州府城外,工部尚书茹瑺带着一众官员,及徐州当地士绅豪族,尽皆翘首以盼,等待着那位皇太孙降临徐州城。 八大豪族虽然可以不鸟茹瑺这劳什子工部尚书,但是他们却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位皇太孙殿下。 毕竟这位殿下手中,可是握着尚方宝剑,以及“便宜行事”之权啊! 若是惹怒了这个睚眦必报的少年郎,阖族怎么全灭的都不知道! 但据传闻这位殿下年少气盛,尤爱倾城美人,八大望族早已暗中准备就绪,只待合适的时机献上美人,此次无妄之灾也就算是过去了。 徐州自古人杰地灵,柔情似水的温柔美人儿不知凡几,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太孙殿下前来走个过场,便会带着美人儿逍遥去了。 对于八大望族而言,原本百姓受灾,捐献粮食济民无可厚非,但是你他娘的治理水患疏通漕运,还要我们出钱出粮,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何况徐州突遭水灾天下皆知,若是自己等人本着响应朝廷号召的想法,慷慨大方地拿出一批又一批的粮食,反而惹得朝廷生出忌惮之心,那可真是哔了狗了。 要知道昔年那场血腥无比的郭桓大案,可是还未过去几年啊! 自那以后,何人还敢自称富商巨贾?何人还与朝廷亲密无间? 呵,相比于残暴不仁的当今天子,我等愿捐出三千石粮草赈灾济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作者题外话】:开始了,搞事情的来了! 正文 第452章太孙再赠诗 铁骑疾驰而来,众人心中一凛。 为首之人头戴翼善冠,身着大红纻丝常服,赤色金织蟠龙袍随风起舞,浑身散发着冲天贵气,不是皇太孙还能是谁? 还未等太孙殿下来至近前,茹瑺便带着众人跪倒在地,以示对这位国之储君的敬意。 朱雄英勒马止步,却是未曾翻身下马,而是手握马鞭好整以暇地看着跪地众人,嘴角泛起了戏谑笑容。 “行了都起来吧,徐州知府何人?上前答话!” 茹瑺身旁,一官服袍靴齐整的官员当即起身,行礼拜道:“下官严嘉良,见过太孙殿下!” 严嘉良,我看你是丧尽天良吧? 眼见此人大腹便便,一副油光满面的腻歪模样,朱雄英心中便连连冷笑,对此人的初步印象算是坏到了极点。 徐州突遭水患,灾民流民饭都快吃不起了,眼前这位严知府还能保证衣衫整洁、油光满面,可想而知这厮是个什么德行! 难怪崔陈张王、李方萧郑这八大豪族敢与茹瑺这位工部尚书叫板,原来是背后有人支持,心中有着底气啊! 呵,只怕这位严知府,少不得收受了他们的贿赂孝敬吧? “唔……很好,见严知府这红光满面的模样,孤也算是放心了,那些灾民流民都安置妥当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严嘉良更是面色瞬间涨红,额头之上直冒冷汗。 “启禀殿下……因灾民人数过多,短时间内……尚未安置妥当!” “哦,这样的吗?勉强算是情有可原,那孤再问你,朝廷一月之前便已下令,邻近州府主持当地士绅富商募捐钱粮,严知府,徐州身为重灾区,不知你募集到钱粮几何啊?” 朱雄英目光冰寒地盯着严嘉良,令后者更加惶恐不安,顿觉滔天压力扑面而来,连话都快说不清楚了,支支吾吾地张了张嘴。 眼见自家大人慑于太孙威势,当众丢尽了脸面,严嘉良身后一中年男子朗声答道:“回禀殿下,本次共计募得粮草两万五千四百二十一石,已开始用于搭棚施粥,赈济灾民!” 闻听此言,朱雄英面色一变,神情不悦地盯着出言之人。 “你是何人?可有官位在身?” 领导夹菜你转盘儿,领导讲话你插嘴! 你娘咧! 你是真不想活了啊? “下官崔肇,腆为知府衙门户房经承,故而熟知此事!” 崔肇! 真是一个好名字啊! 只怕出自崔氏望族吧? 知府衙门为知府的办事机构,府州县衙尽皆仿中央六部之制,设吏、户、礼、兵、刑、工六房,与中央六部相对应,职责也与六部类似。 而各房之头目,便称为经承。 不过这经承属于“未入流”,即无品阶,比之那胥吏地位稍高一等,说白了就是一个胥吏头头! 这徐州府衙还真是出乎意料啊,充满了小惊喜呢! 朱雄英心中暗自冷笑,对严嘉良这个废物知府彻底失望。 但碍于预先定好的计划,此刻也不好当众发作,朱雄英也只得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一挥马鞭便准备入城。 岂料严嘉良却是突然横身挡住,谄媚笑道:“殿下,下官接到殿下降临徐州的消息,已经提前备好宴席为殿下接风洗尘,还望殿下赏脸赴宴?” 朱雄英:“???” 我尼玛啊! 你这头蠢猪是如何坐上知府这个位置的? 你这个正四品的知府大位,不会是真花钱买来的吧? 朝廷啥时候都穷到这种地步了,开始卖官鬻爵了? 顶风作案,丧尽天良,也不过如此吧? 眼见这厮满面春风的恶心模样,朱雄英终于忍不住了,一挥马鞭便抽了上去,打得严大知府哀嚎不止。 “灾民难民在水患之中啼饥号寒,以泪洗面,甚至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温饱都不可保证,汝却是过得好日子!” “汝身为徐州知府,境内饥民遍地,嗷嗷待哺,汝却有心设宴庆祝,饮酒作乐?” “先贤有云:‘四境之内有一民不安,则守牧之责也’,汝身为朝廷命官,不思精忠报国,专心享乐声色,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尸位素餐都算是夸奖你了!” “孤看汝这知府,也算是做到头了!” 恨声将其怒骂了一通,朱雄英觉得还有些不解气,索性又狠狠抽了他一记马鞭,见其浑身肥肉不断震颤,却是被他给生生气笑了。 这身肥肉剐下来,不知可以救活多少灾民难民! 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肥肉啊,这是蕴含无数血泪的民脂民膏啊! 一念至此,朱雄英冷眼扫过一众官吏士绅,吓得其齐刷刷地俯首低眉,不敢吭声。 “严嘉良,这两鞭子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希望你引以为戒,下不为例!” 早就被吓得肝胆俱裂的严大知府哪里还敢反驳,顶着脸上两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如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还不忘忍痛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但朱雄英分明见到,他那冷汗直冒的脑门儿上,已是一片血红,好感值变成了厌恶值,甚至还在不断加深。 呵,你个狗日的死胖子,老子本想隐忍不发,留你一命,你还敢来怀恨在心这一手? 那对不起了,我朱某人只能铲除后患了。 “这样吧,难得孤今日心情不错,送你一首诗如何?” 严嘉良:“!!!” 一众官吏:“!!!” 他开始了! 他不当人了! 这个小王八蛋,又开始报复了! 我的个亲娘咧! 这位皇太孙,睚眦必报的名头,可就是从送人诗词开始的啊! 众人只见,皇太孙一挥马鞭,坐直了身子,朗声高喝道:“徐州知府着锦袍,岂知民瘼半分毫?” “玉杯饮尽千家血,银烛烧残百姓膏!” “天泪落时人泪落,歌声高处哭声高。” “平时漫说君恩重,辜负君恩是尔曹!” 话音一落,全场皆寂,一片默然。 徐州知府严嘉良更是被吓得瘫软在地,神情麻木,面无血色。 他虽然不通政事,但好歹算是科班出身,才学还是有的,哪里不知这首诗句句都在讽刺自己骄奢淫逸,搜刮民脂民膏,荼毒乡野,鱼肉百姓致使怨愤四起却充耳不闻…… 完了! 此诗一出,不出三日,便会传遍整个徐州! 百姓口碑如铁,自己别说能不能保住官位,只怕过不了几日便会被下狱论罪啊! 贪污腐化,必死无疑! 不但会死,还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真狠啊! 这位太孙殿下,手段真是狠辣到了极致! 徐州府衙的大小官吏、士绅豪强早就彻底懵了,战战兢兢地呆立当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被这位太孙殿下送来一首诗。 “嗯,这首诗就名《赠徐州知府虐政》吧,诸位觉得可否?” 皇太孙咧嘴一笑,语气冰寒到了极致。 严嘉良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打击,吐出一口老血昏死了过去。 但无人敢动,只能惶恐不安地站在原地。 【作者题外话】:严嘉良这等贪官污吏,属于必死无疑了,死了还要遗臭万年那种 正文 第453章霸道强势过江龙 狠狠给了徐州官员士绅一个下马威后,朱雄英一行人暂时进驻驿站,还未等他们稍作休整,茹瑺与秦逵便联袂而来。 二人一走进房间,便直挺挺地跪倒在地,脸上充满了惶恐不安之色。 谁都没有想到,这位殿下的手段竟会是如此狠辣! 甫一到达徐州,为了给这些地头蛇一个下马威,竟是直接废掉了一位正四品的知府,还用一首尖酸辛辣的诗词将其死死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随着那首诗词传遍天下,严嘉良这个蠢货别说做官了,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太狠了啊!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简单粗暴的方法极其有效,至少太孙殿下离开之后,根本无人胆敢上前搀扶严嘉良,宛如这位知府大人患上瘟疫一般,人人避之不及。 而那八大望族的代表更是仓皇而逃,根本不敢继续拖沓下去。 茹瑺与秦逵完全可以相信,不过三日,这些地头蛇便会再次募捐一批数量可观的钱粮,资助太孙殿下治理水患,疏浚漕运。 但是现在,他们却是不得不跪地认错,以免影响到自身的锦绣前程。 朱雄英看着眼前这两个贤才干吏,感到有些失望。 此二人可是太祖爷交口称赞的忠良循吏,群臣楷模,这脑子怎就有些不好使呢? 那八大望族哪一个不是富可敌国,区区三千石粮食就将这二人打发了?就将二人堵得哑口无言? “行了,都起来吧,日后做事尽心是其一,多动动脑子更重要,谅你二人饱读诗书,从未与这些市井小人打过交道,此事就这样过去吧!” 闻听此言,二人顿时欣喜不已,只是心中对太孙殿下的敬畏更上了一层楼。 朱雄英见状哑然失笑,喝了一口清茶,意有所指地询问道:“那个严嘉良,背后之人是谁?” 茹瑺秦逵二人闻言大惊失色,一时之间显得颇有些为难。 好在二人乃是一时之人杰,很快便下定了决心,茹瑺先是恭维了一句:“殿下真乃神人也,一眼就看出那严嘉良靠着关系上位!” 朱雄英:“???” 你娘咧! 老子这双眼睛是瞎的吗? 那死胖子都快蠢笨如猪了,若是背后无人撑腰,这种蠢货岂能坐上知府高位? “赶紧说,别扯这些没用的东西!” 眼见太孙殿下有发怒的征兆,秦逵立马道出实情。 “这严嘉良是右都御史袁泰的小舅子,袁公为官谦直严谨,秉公执法,百姓爱戴,深得皇上器重,但就是在私情这方面……不提也罢!” “严嘉良颇有才华,三年之前金榜题名,吊车尾的那种,不过背靠袁公这颗参天大树,短短三年时间便坐上了徐州知府这个肥缺上,日子过得好不潇洒。” “朝中不少大臣对此颇有微词,奈何顾忌袁公脸面,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至此次徐州水灾突发!” 朱雄英:“!!!” 就这? 还秉公执法? 老子看你是对别人秉公执法吧? 这个袁泰……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嘶…… 上次解缙入狱,这厮好像也踹了解大头一脚吧? 似乎是因为解大头代御史夏长文革疏《论袁泰奸黠状》,历陈御史袁泰蔑视朝纲,贪赃枉法,陷害忠良之罪。 袁泰因此太祖爷受到处罚,故而对此怀恨在心,趁机落井下石! 呵,就这?还秉公执法? 那朱雄英只能说这厮藏得够深,手段高明! 都察院右都御史? 老子又不是没有废过! 连都察院都是老子提议建立的! 朱雄英当即写好了一封弹劾奏折,而后命人快步送往了京师。 虽然手中握有尚方宝剑,与便宜行事之权,但基于太祖爷忌惮心很严重的毛病,朱雄英还是选择稳上一手,先跟老爷子打个招呼。 “茹瑺,拿着尚方宝剑,去把那死胖子丢尽大牢里去,徐州府一切事物暂时由你执掌,等到皇爷爷的圣命回复!” 工部尚书出任徐州知府,绰绰有余嘛! 先前威慑了一番那些地头蛇,朱雄英不信还有傻子敢冒出头来,挑衅自己这头过江龙。 待茹瑺走后,朱雄英托着下巴沉吟片刻,而后露出了阴冷笑意,看得工部侍郎秦逵心底直发毛。 “秦逵,去通知崔陈张王、李方萧郑这八大豪族,孤今夜设宴宴请他们,若是敢有不到者,后果自负!” 秦逵闻言一愣,而后硬着头皮低声询问道:“殿下,这……地点在哪儿啊?” 不当人子皇太孙招了招手,示意其附耳过来,秦逵老老实实地上前附耳,得知设宴地点后却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位太孙殿下,真是狠辣至极啊! 他这小小的年纪,怎会有如此阴冷毒辣的诡谲心思? 徐州府八大望族,遇上这不当人子的皇太孙,这次是彻底栽了啊! 秦逵长吁短叹地起身离去,为他们感到莫名的悲哀。 与此同时,崔家大院。 徐州崔家,富可敌国,先后曾涉足造纸、印染、银器、丝绸、茶叶、私盐、珠宝等多种行业,无所不及,北到东北,西至新疆,南到云贵,都曾留有其经商足迹。 眼下正值崔家如日中天之时,俨然已经成为了徐州八大望族之首。 因皇太孙城门凌辱知府一事,八大望族对此忧心忡忡,十分明智地齐聚崔家大院,商议如何应对这头嚣张跋扈的过江龙。 眼见气氛有些压抑,众人尽皆凝眉不语,崔家家主崔肇冷笑开口道:“我们八家做的都是正经买卖,从未做那伤天害理之事,相反每逢灾荒饥年,我们还会开棚施粥,赈济灾民,任他皇太孙再蛮横强势又如何?难道真敢逆着民心行事,对我八大家出手吗?” “此次水患官仓都才赈济了五千石粮食,我八大家每家就是三千石,共计两万四千石,已经仁至义尽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纷纷声援。 “对!崔大哥言之有理!” “怕什么?我等贤名在身,难道他朱……还能只手遮天?” “呵,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除了下马威这等手段,还有什么?” “我等走过的路,比他吃的盐都多!” 崔肇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朗声高喝道:“只要我八大家团结一心,这徐州府就翻不了天!” 还未等其余七人回应,门外却是突然闯进来一人,神色慌张地对崔肇耳语片刻,后者惊得拍案而起。 “庶子安敢!” 见其余七人茫然无措地看着自己,崔肇苦涩解释道:“知府大人……被扔进了大狱!” 众人闻言面色狂变,一片慌张神色。 正当此时,又有一名仆人闯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叠猩红请柬…… “家主,太孙殿下请您及诸位家主赴宴,地点在……在……” 正文 第454章城隍庙设宴 “在哪儿?说清楚!” 崔肇忍不住怒喝道,心中不安之感愈发浓烈。 先是在城门口折辱徐州知府,而后将其投入大狱,现在又设宴宴请自己等人…… 那位皇太孙,手段真是高明得很啊! 这一系列操作之下,已然让自己等人乱了阵脚,全程被他牵着鼻子走! 看来这头过江龙,还真是有些意思啊! 但诚如方才所说,自己等人非但无过,还于百姓有功,即便他这头过江龙再如何霸道强势,也不敢逆天而行! 一念至此,崔肇强行稳住了情绪,对仆人温声开口道:“说吧,地点在哪儿?” 仆人这才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在……在城隍庙!” 崔肇:“???” 七大家主:“???” 嘶…… 城隍庙! 古往今来,还从未见过,有人在城隍庙设宴请客! 那他娘的,是人吃饭的地方吗? 那里面可都是些鬼气森森的神鬼群像啊! “太孙殿下还说了,若有敢不到者,后果自负!” 崔肇:“!!!” 七大家主:“!!!” 你娘咧! 不讲理了啊这是! 崔肇急忙接过请柬一看,而后却是长叹了一声,苦涩开口道:“诸位,看来我们都小觑了这位殿下啊!” 众人纷纷拿过请柬,盯着那充满威胁的话语,怔怔出神。 睚眦必报,皇太孙! 时间在众人忐忑不安的煎熬之中,缓缓流逝。 到了赴宴时间,这八位家主身体相当实诚地一同前往,以示八大望族共同进退的决心。 虽然那位皇太孙霸道强势到了极点,但八大望族也不是泥捏的,传承绵延至今,朝中不知多少大臣收受了贿赂孝敬。 若是这位皇太孙真敢狗急跳墙,悍然对自己等人出手,那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过! 抱着这样的想法,八大家主缓缓走进了阴气森森的城隍庙中。 甫一走进庙门之中,但见廊下两边立着哼哈二将的高大塑像。 二门为戏楼,穿过石甬道再后面便是城隍大殿。 大殿里悬挂着阴森帷幔,城隍爷坐北朝南,身穿朝服,十分威严。 城隍两旁是青面红发、恶煞狰狞的判官和值年、值月、值日、值时的四大功曹像,这是大明立国之后当今天子敕封时规定的神鬼群像。 大殿门正中有一幅对联:“善者昌,善者不昌,祖上必有余殃,殃尽必富;恶者殃,恶者不殃,祖上必有余德,德尽必殃”。 最他娘气人的是门上方还悬挂着一块蓝色横匾,上书四个鎏金大字:“你来了么”…… 神特么“你来了么”! 崔肇等人平日里锦衣玉食,哪里见过这等可怖场景,还未走进大殿,便被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根本难以挪动分毫。 尤其是那句“你来了么”,更是犹如无数厉鬼冤魂在耳畔嘶吼哀嚎,令人情不自禁地脊背发凉,彻骨生寒…… “哟?诸位都到齐了?那就随孤入座吧!” 正当八大家主瑟瑟发抖时,一道轻佻戏谑的声音传来,在这阴森渗人的环境之中,显得刺耳无比。 众人扭头望去,却见皇太孙龙行虎步地走了过来,似乎浑然不受这阴森恐怖的气氛影响,径直抬脚走入了大殿,而后坐在了主位之上。 其身后始终紧跟着那两个铁塔巨汉,三人俨然构成了一副城隍爷与哼哈二将现身的模样,吓得八大家主满脸煞白,不见一丝血色。 “行了,都入座吧!难得孤今日设宴,站着像什么样子?传扬出去,不知情的百姓还以为孤是个刻薄之人!”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万般无奈之下,八大家主只得哆哆嗦嗦地抬脚走进了大殿,随即颤颤巍巍地坐下,却是见那四周威严狰狞的神鬼群像正齐刷刷地死死盯着自己,更是吓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我尼玛啊! 这也太渗人了吧! 朱雄英见状心中大笑不止,都快乐出了声儿来。 为何画像或者雕塑的眼睛,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会觉得他在盯着你? 这个问题朱某人也解释不清楚,但后世早已习惯,所以并未察觉到有些异样。 可对于素来养尊处优的八大家主而言,这他娘的活脱脱就是神鬼降世了啊! 试想一下,在这种满是神鬼雕像的阴冷氛围之中,那些雕像眼睛还时时刻刻地紧盯着你,这他娘的谁能做到泰然出之? 还吃饭? 吃你娘的饭! 朱雄英强忍住心中的笑意,故作严肃地开口道:“诸位,别光愣着啊!吃菜啊!” “你们看这破碎的内脏,凝固的鲜血,缠绕的触手,无神的眼珠,扭曲的植物,干瘪的肢体,残缺的大脑,猩红的果实。在红与白的对立中翻滚,在黄与褐的交融中沉寂……” 崔肇:“!!!” 七大家主:“!!!” 还未等朱雄英把话讲完,崔肇都已经开始干呕了起来,望着眼前那金钱肚与血豆腐,吐的肝肠寸断,一塌糊涂。 其余七大家主也好不到哪儿去,被这位不当人子的皇太孙恶心得不行。 铁塔二兄弟闻言憋得满脸涨红,险些大笑出声。 自家这位公子,可是真能折腾人啊! 在这种环境之下,能把金钱肚、血豆腐、烫脑花这些菜品描述得如此贴切,整个天下也就独此一人了! 八大家主正搁这儿吐着,岂料皇太孙面色一变,重重地将筷子砸在桌上,厉声呵斥道:“怎么?吃不习惯?那你们吃吃这粥如何?” 话音一落,几名侍卫便提着一桶粥走了上来,而后给八大家主每人盛了一碗。 这哪里是粥啊,清汤寡水之间,米粒都见不到几颗! 八大家主却是如遭雷击,端着手中的超级稀粥,却是如同千钧之重! 因为,这是他们开棚施舍给灾民难民的粥! “怎么了?喝啊!美食佳肴吃不下,那总得喝碗粥吧?否则传扬出去,天下万民还真以为孤是个刻薄之人!” 眼见众人还是不动,皇太孙猛地一拍桌子,陡然怒喝道:“都给孤喝了!” 这一声怒喝,彻底击溃了八大家主的心理防线,再也不敢有所迟疑,端起这稀粥一饮而尽,而后举着空碗不知如何是好。 值此水灾泛滥之际,太孙殿下逼迫自己等人,喝下自家开棚施舍给灾民的稀粥,目的不言而喻。 “朝廷一向有规定,赈灾所设粥棚施舍的米粥,需筷子插上不倒,布裹着不渗,尔等施舍这清汤寡水,却是以为立下了滔天功勋,暗自沾沾自喜,尔等当真以为平民百姓皆是傻子吗?” 朱雄英冷笑喝斥道,而后起身踱步至崔肇身旁,语气冰寒地出言道:“你真以为,你们这八大望族的底细经得起查?真以为我大明朝廷是吃干饭的?” “换句话说,即便你们手脚做得很干净,孤现在就是想从你们身上割肉,你敢不割?” 崔肇闻言惊骇欲绝地看着这位太孙殿下,心中满腔悲愤无处宣泄,却是不敢露出任何不满之色,神情痛苦地挣扎良久,最终只得服软道:“太孙殿下,我们认栽了,殿下想要多少钱粮,划出个道儿来吧!” 【作者题外话】:表面上开棚施粥,实则不过是做做样子,赚取贤名罢了。 商人重利,尤其是在大明 正文 第455章勒石记功 “崔家主,这话从何说起啊?捐赠钱粮赈济灾民,本就是自愿之举,若是孤强迫尔等捐款,那反倒是不美了啊!” 朱雄英好整以暇地回答道,甚至还伸出筷子去夹了块烫脑花,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看得八大家主恶寒不已。 八大家主:“???” 他这是什么意思? 咋滴服软认怂还不行啊? 你想敲自己等人的骨,吸自己等人的髓啊? 一时之间,八大家主面面相觑,惊惧惶恐到了极点。 但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等人落入了这位太孙殿下手中,还被其抓住了把柄,只能任其宰割了! “殿下,我等知错了,还望殿下高抬贵手,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压抑到了极致的渗人气氛,快要令人窒息,最终崔肇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哭诉道,卑微到了极点。 其余七大家主见状,纷纷起身跪倒在地,哪里还有一丝先前的嚣张气焰? 朱雄英见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悠哉悠哉地饮了一口清茶,而后冷声开口道:“尔等富商巨贾依靠上贿下赂,官商勾结,把持徐州府市场百余载,攫取的民脂民膏不计其数,而今徐州百姓受灾受难,尔等却是象征性地扔出些许粮草,便想堵住悠悠众口,这天下间哪有这种道理?” “孤自幼饱读诗书,仰慕圣贤教化,是个讲道理的人,也最喜欢跟人讲道理,只要今日尔等谁站出来将这道理讲通,孤就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讲不通,那就休怪孤不讲情面,大开杀戒了!” 为何朱雄英要对这些富商巨贾如此苛刻? 实则是这些狗东西做出的事情太令人生厌了! 蒙古鞑子窃取江山神器统一天下之后,对居于繁华地区的原南宋地主士绅所施行之政策,与原来对待北方金朝的严厉政策大不相同。 金朝贵族在北方不仅霸占了许多官地,建立了大片庄田,并利用其自身权势,大量占夺民田,侵占庄园,据为己有,而当蒙古鞑子踏平金国后,对当时北方原金朝的贵族,亦采取悉数消灭的政策,没收了他们的全部土地,分赐给有功诸王贵戚。 但蒙古鞑子消灭南宋之后,却对南宋士绅地主,采取了“轻刑”、“薄赋”的“宽疏”政策,并对其加以充分利用、保护。 今所蠲特及田主,其佃民输租如故,则是恩及富室而不被于贫民也! 如此一来,便造成这些豪族士绅与蒙古贵族相互勾结,互相依附,出现了“豪家势族与元官互交结,咨并吞,奸民附丽”的局面。 元世祖忽必烈采取“恩及富室而不被于贫民”,本身就为了稳固大元帝国在中原的统治,具有显明的阶级性,以至“其佃民输租如故”。 而这些豪族士绅在这一政策的纵容下,自然有恃无恐,恣意妄为,甚至“夺民田宅居,蠹有司政事,为害滋甚”。 但蒙古鞑子为了更好贯彻忽必烈的这一政策,非但不对其加以制衡,还大力扶持这些豪族子弟士人都登堂入室,入朝为官,形成了官僚与地主的结合。 这些豪族子弟或是参加科举考试,以步入仕途,或是本人以贿入仕,或是直接用纳粟的方式得以补官。 总而言之,这些个士绅地主、豪强望族,在大元帝国的日子,过得比在大明还要潇洒快意,联合蒙古鞑子鱼肉百姓更是家常便饭。 是以当元末大乱,英明神武的太祖爷横空出世,剪灭群雄,横扫天下,建立大明帝国之后,却是恨不得杀尽天下为富不仁的富商巨贾。 但朱雄英先前为了大位,致力于通过日不落商会打造出商业帝国,不得不与这些富商巨贾、士绅望族合作,甚至不少人打着日不落商会的旗号,他这位皇长孙的名头做出了很多恶事! 如今自己已然晋封太孙,朱棣也已身死,大位彻底稳固,那么也是时候清理这些不知进退的狗东西了! 杨士奇等人皆已奔赴江南各地,以皇太孙的名义募集赈灾钱粮,但从他们反馈回来的结果看,似乎朱雄英这位太孙的名头并不值几个钱。 恰好徐州府这八大望族带头挑事,朱雄英索性决定拿他们开刀,好好收拾收拾这只金鸡,儆一儆江南那些猴! 崔肇满脸茫然地看着这位太孙殿下,根本想不明白他为何对自己等人如此狠辣,难道就因为没有理睬那位工部尚书,驳了他的面子吗? “太孙殿下,我等当真知错了,愿听从殿下所有安排,一切唯殿下意思办!” “唔……这样不太好吧?孤跟你们讲情面,你们非要讲道理,现在孤跟你们讲道理,你们又开始讲情面?” 朱雄英闻言嗤笑一声,继续埋头吃着佳肴,显然心中余怒未消。 八大家主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见此情形终于慌了手脚,纷纷指天发誓做出保证,绝对不再忤逆太孙殿下的意思。 “赈灾钱粮自然要捐的,你们得做出表率嘛,但孤是个讲道理的人,捐款自然要你们诚心实意地捐,否则那岂不是成笑话了?” “孤已命匠人记录了此次徐州水灾,准备将捐赠善款的人员数目详详细细地刻在上面,为他们勒石记功,而后将石碑立于府城门口,受后世瞻仰缅怀,诸位觉得如何?” 崔肇:“!!!” 七大家主:“!!!” 我尼玛啊! 你是真不当人啊! 那玩意儿是“勒石记功”吗? 那是想把自己等人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啊! “这样吧,孤也不明确具体数目了,你们看着给吧!” “孤这心啊,就是太仁善了,与孤那位太子老爹一样,诸位都回去准备准备吧,明日在城门口凿石立碑,为诸位记功!” 话音一落,朱雄英一把扔掉了筷子,当即起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八大家主见状,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这鬼气森森的城隍庙,而后一哄而散。 翌日,城门口处果真竖起了一块巨大如门的石碑,上面凿刻着徐州府境内所有的士绅地主,名门望族姓名,其后却是一片空白,目的不言而喻。 几乎不用太孙殿下催促,八大望族率先做出表率,每家带头募捐了二十万白银及一万石粮食,用以赈济灾民,支持朝廷兴修水利,疏浚漕运。 八大望族都服软了,其余士绅哪里还敢置之不理,何况这石碑跟他娘的城门一样高大,显眼至极,简直就是一个耻辱柱钉在了那里! 如此一来,光是在徐州一府,朱雄英便募捐到了数百万钱粮,施工计划总算是得以进行了。 “传令给杨士奇等人,告诉那些江南豪族,士绅地主,要么老老实实地交钱给粮,要么等着孤亲自上门拜访!” “到时候,可就别怪孤不讲情面,让他们后悔痛心了!” 【作者题外话】:哪有官商不勾结的,无论太祖爷惩治贪腐多么严格,这些商人难道就敢不孝敬那些当权者? 正文 第456章杨士奇的觉悟 皇太孙亲自主持治理水患,疏浚漕运,此事早已吸引了整个大明天下的目光。 但这位太孙殿下亲赴徐州段漕运一个月后,却是未曾做出半点功绩,反倒是悍然废掉了正四品的徐州知府。 随着他那首脍炙人口的《赠徐州知府虐政》传遍天下,竟是人人为之称颂传扬,万口传诵,乃至风靡整个大明文坛,竞相赞叹这位太孙殿下诗才横溢。 自大明立国之后,为革除元末施法不明之弊端,除却文人浮华淫巧之陋习,大兴尚用实学之风。 在当今天子的大力提倡之下,朝廷推行了一系列措施,改革科举,尊重儒学,倡导礼教,申明教化,尚敦笃、抑浮华,使得明初学风为之大变。 这一实学风气,影响到文学,则是崇实尚用、温文尔雅、温柔敦厚的文学风气的出现,从而使明初文学充斥着一种理学风味。 加之此刻大明文坛士子名士,大多数皆是经元入明的,经历了元末明初的动乱,对社会民生及治乱兴亡有着较深的认识和体会。 故而这些大儒名士往往能写出一些揭露社会黑暗,具有现实社会意义的作品,如以文名扬世的宋濂,以诗称世的高启,以诗文并著于世的刘基,三人并称为明初诗文三大家。 在这个信息交通以及印刷技术已经算是比较发达的时代,这首由当今皇太孙有感而发亲自作出的《赠徐州知府虐政》,如同一颗耀眼的星星横空出世,彻底点燃了整个大明文坛。 此诗句句皆是在写徐州知府严嘉良骄奢淫逸,收刮民脂民膏,致使民不聊生,怨愤四起,朝廷官僚却是充耳不闻! 要知道当今天子可是一向重典惩治贪腐,为此不知砍掉了多少个贪官污吏的脑袋,但太孙殿下这首诗却是写的尖锐辛辣至极,无疑狠狠给了那位天子一记耳光。 或许是因当今天子的残暴统治而愤怒,亦或许是感怀那些被当今天子无故杀掉的硕儒名士,如高启、徐贲等人,造成整个文坛竞相传诵追捧此诗,一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 乾清宫,御书房。 右都御史袁泰刚刚跪地行礼完毕,便被一个茶杯砸在了额头之上,登时鲜血淋漓,却是不敢抬手擦拭,只能任由血液流淌。 “看看你做的好事!你可真是‘秉公执法’啊?亏得朕如此信任你,将都察院交由你执掌,你对得起朕吗?” 太祖爷如同愤怒的野兽,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这个重臣,恨不得立马下令将其拖出去杖毙! 袁泰战战兢兢地以头触地,根本不敢吭声。 他怎么也未曾想到,严嘉良这个蠢货竟然蠢笨到了这种地步,连场面功夫都不知道做一做,竟敢当众邀请皇太孙赴宴,为他接风洗尘! 这他娘的不是坑人吗? 灾民饥民尚在水深火热之中嗷嗷待哺,你倒是好得很啊,不但肆意享乐,还邀请太孙殿下一同享乐! 你是真不知道,那位太孙殿下狠辣无情的手段啊! 事已至此,为之奈何? 不但严嘉良这个蠢货完了,自己也完了! “老臣……知罪!” 颤颤巍巍地讲出了这四个字,袁泰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险些瘫软在了地上。 原本太子殿下监国理政,自己最多被革职罢官,尚能保全性命。 但现在被皇上召见,已是必死无疑了啊! 太祖爷冷眼看着这个老臣,语气冰冷地下令道:“拟诏,革除袁泰右都御史一职,即刻打入天牢,严加问罪!” “徐州知府严嘉良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丧尽天良,将其剥皮实草,剥下的人皮填入稻草制成人皮稻草人,立于衙门门口或者当地土地庙的门口,以儆效尤!” 在严峻形势面前,老爷子再次展露了狠辣雄谲的一面,重现了“剥皮实草”这一酷刑。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一位正四品的徐州知府,连带着一位正二品的右都御史,就此因那位太孙殿下而倒台,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整得死死的。 那位太孙殿下,手段未免也太狠辣无情了吧? 右都御史袁泰为官一向谦直严谨,秉公执法,深受百姓爱戴,而今受此无妄之灾,朝臣难免对此颇有微词。 太子爷对此也唯有报以苦笑,为自家爱子捏了一把冷汗。 这个小王八蛋,又开始作妖了啊! 左手尚方宝剑,右手便宜行事,他不作妖都对不起手中的权力! 这一次是一个知府加上一个右都御史,那下一次会是谁呢?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扬州,物产丰富,人文荟萃。 著名古曲“广陵散”就诞生在这里,自隋炀帝修通大运河之后,漕运便成为了扬州崛起的开端。 其繁华之盛,处处有酒家瓦肆,夜夜有管弦歌声,商贾巨富,文人墨客尽皆汇集之处。 如若说大运河带来的漕运,是扬州崛起的开端,那么伴随着盐业的兴起,扬州才真正走向了巅峰! 因为扬州,本就是一座建在盐上的城市。 为了改变北方边防军队粮饷运输的困难局面,从洪武三年起,明朝实行了“开中制度“:由商人向北方运输粮草,粮草运到后,政府按照一定比例给商人发放凭证,商人以这种凭证到各地盐场支取食盐。 而扬州不仅是淮盐的重要产地,而且临近长江、淮河,又有京杭大运河这条漕运通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致使扬州瞬间成为了全国盐业的龙头城市,各地盐商云集扬州,使其真正成为了一座“建在盐上的城市“。 扬州府衙之中,杨士奇面色阴沉地坐在大堂,看着太孙殿下写给自己的回信,眉头几近凝成了一个“川”字。 自己前来扬州敦促号召富商巨贾募捐灾款已一月有余,募集到的钱粮却是杯水车薪,这很难不令人气馁。 这些个在商界摸爬滚打的富商巨贾,哪一个是简单货色,各种理由借口层出不穷,甚至就连日不落商会成员都百般推脱刁难,仅是象征性地捐了一点可笑的钱粮,如同打发叫花子一般。 直到此刻,杨士奇这才总算是明白,为何太孙殿下非要带着自己等人前来治理水患。 原来,这位殿下,是为了让自己等人,看到这黑暗现实啊! 徐州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正嗷嗷待哺,扬州富商却骄奢淫逸,纵情声色,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却是不愿伸出援手,赈济灾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当真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历朝历代的真实写照! 这些个富商巨贾,都该杀之! “刘知府,太孙殿下有令,命知府于城门口处凿石刻碑,为捐赠善款之人勒石记功!”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兄弟们不要忘了投票票呀,么得票就么得动力啦 正文 第457章深陷舆论皇太孙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 一眨眼便是半载时光消逝,前去治理水患的太孙殿下却无半点消息传来,这不由令人心生不安。 徐州居南北水陆之要,三洪之险闻于天下,凡江淮以来之贡赋及四夷之物上于京者,悉由于此,千艘万舸,昼夜罔息。 国家运道,全赖黄河,河从东注,下徐、邳,会淮入海,则运道通,河从北决,徐、淮之流浅阻,则运道塞。 故而徐州漕运乃是咽喉命脉所关,是沟通南北运河的枢纽,对它的治理和控制就显得尤为重要。 而今徐州段漕运瘫痪已半载有余,皇太孙率二十万征夫刑徒亲自前去疏浚漕运,却是不见半点效果,这就很是尴尬了。 毕竟当初人心惶惶之际,这位太孙殿下主动请缨,前去疏浚漕运,但是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却是不见半点动静。 难道这位太孙殿下,真是去旅游度假的? 加之漕运没有疏通,专为疏浚漕运筹措的钱粮倒是征集了不少,整个江南乃至南方各大富庶之地,尽皆被他软硬兼施地薅了个干净,以致于朝野上下谣言四起,渐渐认为这位皇太孙是打着疏浚漕运的名头,行攫取民利之事。 毕竟拿钱拿粮不办事儿,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吧? 但碍于睚眦必报皇太孙的凶名在外,至今无人敢上奏弹劾,不过这位殿下的名声可是因此一片狼藉,不知多少富商巨贾暗地里咒骂他的不仁不义。 这半年以来,监国太子爷一边劳心劳力地处理国政,一边还要为太孙殿下擦屁股,不知头疼到了什么地步,偏偏那位殿下还没有半点自觉,依旧我行我素地大肆征集钱粮。 对此太子爷感到十分费解,而今国库靠着售卖仙丹,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充盈,即便朝廷需要花钱的地方不少,但疏浚漕运完全可以由国库拨出钱粮支撑,根本不用向那些富商巨贾征集钱粮。 但这个小王八蛋却偏偏不要朝廷拨款,除却半年之前拨了一笔款项后,便全靠这些富商巨贾养着二十万征夫刑徒,以致于落得个声名狼藉的地步。 生性仁厚的太子殿下,不能理解爱子的所作所为,但出于对爱子的信任,他选择了无条件支持这个小王八蛋,为此多次出手引导舆论,在大明日报上刊载一些漕运疏浚进度,这才总算是暂时遏制了那些不利言论。 但满朝文武都清楚,加在这位太子爷肩膀上的担子,非但没有减少半分,还因那位太孙殿下的恣意妄为加重了几分! 若是再有几月,那位太孙殿下还拿不出来任何显眼的功绩,那不但他自己作得声名狼藉,连带着这位监国太子爷的贤名也会受损! 形势逼人,人心浮动啊!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最先坐不住之人,反倒是称病不出的太祖爷。 这位杀伐果断的开国大帝,悍然出手整治了一些被皇太孙强行薅了羊毛的富商巨贾,不但将其族人抄家流放,还将其所有家产悉数充公,大有一副“斩草除根”的架势。 在太祖爷与皇太孙的默契配合之下,民间富人尽皆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稍微听到些风吹草动便立马老老实实地捐款捐粮,唯恐成为下一个倒霉蛋儿。 虽然此举保证了募集钱粮的顺利进行,却是彻底败坏了那位太孙殿下的名声,各种谣言甚嚣尘上,局面愈发对他不利。 徐州漕运分司衙门,正举行一场议事。 深陷舆论泥潭的皇太孙朱雄英高坐于主位之上,看着眼前的漕运水系图沉吟不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之后,宋礼匆匆赶来,硬朗的面容之上尽是疲惫之色,此刻却是一脸惊喜地开口道:“殿下,我们成功了!” “白英于济宁、沛县并湖地设水柜、陡门。柜门蓄泉,门以泄涨,同时再筑坝遏水、分流济运、建闸节水,以保水源自此徐州洪和吕梁洪这两处徐州段运河的险要地段,已保证畅通无阻!” “金纯引黄水至塌场口会汶,经徐吕入淮,大大分流了泛滥的黄河水。” “平江伯陈谊疏凿河道,并于吕梁上洪洪口建闸,用水泥红砖筑坝防水,可保数十年无忧。” “叶宗行亦在徐州洪上下筑立二闸,上闸在洪北,下闸在洪南。” “同时陈瑄于谢沟、胡陵城各置闸官,截断了泛滥的河水,而后与陈谊合师一处,又进一步深凿吕梁漕渠,深二尺,宽五尺,完全可以行船,并安置了两座石闸,按时启闭以节水。” “殿下,经这次治理,徐州、吕梁二洪航行条件得到大大改善,徐州段漕运……已经疏浚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宋礼已经是泣不成声,哽咽到不能言语。 这段时间以来,为了极大的缩短工期,尽快疏浚漕运,皇太孙顶着莫大的误解与压力,将二十万征夫刑徒分成了五路,分别按计划赶去修筑堤坝。 兴修水利,本就是一向长期且艰巨的工程,但在每日肉食不绝的空前优渥福利待遇下,这二十万征夫刑徒可谓是铆足了劲儿奋力干活。 毕竟,古往今来,哪有给征夫刑徒每日吃肉的殿下啊! 书生士子,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士为知己者死! 何人给过这些征夫刑徒好脸色看,何人会对他们嘘寒问暖,终日肉食米饭不断? 不知多少征夫刑徒暗中发誓,甘愿为这位太孙殿下效死! 正因为如此,工期才能大大缩短,仅仅半年时间,自己等人便疏浚了瘫痪的徐州段漕运! “殿下,我们成功了啊殿下!我们完成了这项壮举!大运河自此无忧了!” 宋礼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朱雄英见状亦是眼眶微红,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勉励道:“这些仅是开始,接下来我们的工作重点应该由建造闸坝转为凿治河道。”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现在……孤要亲自写一封奏疏,为你们请功!” “半年的风餐露宿,半年的栉风沐雨,半年的风雨同舟,你们付出的艰辛与努力,孤都看在眼里,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功臣,孤保证大明绝不愧对你们!” “命白英、陈瑄、叶宗行等人做好收尾工作,而后准备随孤入京接受封赏!” 【作者题外话】:五更结束,兄弟们不要忘了投票票啊 正文 第458章教子失败朱元璋 金陵帝都城,繁华喧闹依旧。 一封奏报却是经由通政司,而后以极快的速度上呈给了天子。 听闻是皇太孙的奏折,太子爷当即打开一看,下一秒却是欣喜若狂,拿着奏折便直奔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当今天子正在临摹一副字帖,从杜安道交口称赞来看,似乎颇得神韵。 但正当老爷子准备完成最后一笔时,“哐啷”一声,御书房门直接被人硬生生撞开,老爷子手一哆嗦,御笔留下了难看至极的一笔。 眼见自己大半日的心血付诸东流,太祖爷当即怒目望去,却见爱子兴冲冲地走了过来,后者因一路小跑满头都是大汗。 太祖爷见状勃然大怒,一把扔掉了御笔怒骂道:“混账东西!何事如此惊慌?” 愤怒是假,失望是真! 自己苦心孤诣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帝国继承人,监国理政都快近两年了,怎就毫无帝王气度,遇事慌乱成这副样子? 成大事者,心中需有大格局,遇事需处变不惊,沉着应对,不慌不乱,这才是帝王本色! 若是连“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种气度都没有,即便将来即位称帝之后,指不定就会被那个奸佞幸臣给牵着鼻子走! 一位帝王,被臣子摸透了心思,那对于江山社稷而言,将会是一场滔天祸患! 太子爷闻言一愣,而后急忙开始解释道:“父皇,事情紧急,儿臣……” “逆子!还不跪下!” 岂料太祖爷暴喝一声,满脸铁青之色,根本不给太子爷解释的机会。 太子爷:“???” 啥意思啊? 我这不是给你报喜来了吗? 咋滴不就是打扰你练字了吗? 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吗? 心中腹诽不已,太子殿下却还是身体很实诚地跪倒在地,满脸写着不爽。 老爷子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当即唾沫横飞地指着爱子怒骂了半天,而后向他传授帝王心术,期待着自己培养多年的爱子,能够领悟自己的良苦用心。 这一番父子教育,长达半个时辰,听得太子爷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由最开始的立跪变成了跪坐,而后索性昏昏欲睡了起来。 “标儿啊!为君者最忌晏璟怔住,只听晏辞接着道:“为君者最忌良善,朕并非是要你做个心狠手辣之人,而是怕你将来因心慈手软受制于人,北宋仁宗皇帝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难道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 太子爷:“!!!” 北宋仁宗皇帝! 那不是自己励志追赶的目标吗? 那可是自己的偶像啊! “父皇,仁宗皇帝性情宽厚,不事奢华,还能够约束自己,因此他受到历代史学家,政治家的交口称赞,凭借君臣努力开创了‘仁宗盛治’!” “他执政期间,宋朝四海雍熙,八荒平静,士农乐业,文武忠良。被世人赞誉为‘圣明有道唐虞世,日月无私天地春’,上参唐虞,下轶商周,远过汉唐,几有三代之风,自《诗》、《书》之载,未有如兹之盛者也!” “父皇您为何要出言诋毁这位名垂千古的盛世明君?儿臣自知德行不够,根本无法企及仁宗皇帝的境界啊!” 此话一出,御书房安静地有些可怕。 太祖爷:“???” 你娘咧! 合着朕给你讲了半天的帝王心术,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 咋滴你还把他视为偶像,准备称帝之后奋力追赶啊? 老子当初怎就瞎了眼,培养出了你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 太祖爷死死盯着眼前的爱子,恨不得上前一脚将其踹死过去。 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老爷子捂着心口的阵阵绞痛,厉声怒喝道:“滚!给朕滚得远远的!” 眼见自家父皇无理暴怒,太子爷哪里还敢辩驳,缩着脖子起身就走。 但还未走出半步,身后又传来了老爷子的暴怒声:“站住!你方才慌慌张张做什么?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自废除锦衣卫,命爱子监国后,老爷子的情报系统大为受阻,令他不由怀念起了忠心耿耿的毛镶,时常独自黯然神伤。 太子爷闻言撇了撇嘴,无所谓地开口道:“英儿传来了消息,徐州流民已经安置妥当,漕运也已经疏浚,可以通航了!” “不日英儿将会率有功之臣回京,请求朝廷封赏他们!” 太祖爷:“!!!” 嘶…… 漕运恢复了! 这才过去半年时间,英儿就疏浚了漕运? 这个孩子,能力也太震撼人心了吧? 但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大喜事啊! “赏!该重赏!他们皆是我大明有功之臣!不能让他们寒心!” “拟诏,命礼部准备封赏典礼,着内阁与吏部即刻拟定有功之臣的封赏,让通政司将这个好消息通传天下!” 太祖爷喜不自禁地下令道,随即爆发出了畅快笑意。 治理黄河水患非是一朝一夕之事,但徐州漕运乃是咽喉命脉所关,是沟通南北运河的枢纽,眼下英儿短短半年时间便疏浚漕运,便是大功一件,理应受到重赏! 岂料太子爷面色一变,略显为难地开口道:“父皇,英儿这封请功表上,还有数量不少的刑徒!” 闻听此言,太祖爷脸上的笑容当场凝固,气氛瞬间凝固当场。 为刑徒请功,这不是打朝廷的脸吗? 刑徒是什么人? 囚徒,罪犯! 这孩子怎就一根筋呢? 明明立下了一场大功,非要掺和进刑徒作甚? 并且还是数量不少的刑徒! 可以想象,若是真给这批刑徒减刑,势必会引来三法司的强烈反弹,甚至造成英儿与三法司的对立! 毕竟是三法司亲自核定的囚徒罪犯,跟着你出去半年就变成了有功之臣,大肆为其减刑,那置大明律法于何地? 几乎不用多想,那些个忠正贤良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定然不会坐以待毙,弹劾奏疏立马就会如雪花一般飞来内阁与御书房! 那个小王八蛋,真是能作啊! 不过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太祖爷闻言微微一笑,淡然下令道:“既然而今你这位太子监国,那刑徒一事便交给你处理吧,是赏是罚,全在你一念之间,朕不会插手!” 为那批刑徒请功,便是将英儿推到三法司的对立面! 将他们从请功表上划掉,便是置英儿于不义境地! 标儿啊标儿,你会作何选择呢? 【作者题外话】:考验来啦,太祖爷亲自给朱标设下的考验,这个仁厚无双的太子爷,会作何选择呢? 正文 第459章三法司的反击 面临这个两难抉择,太子爷会如何做? 很简单,朝堂议事! 漕运疏浚,大功于朝! 诸如宋礼、白英、陈瑄等有功之臣自然应当大力封赏,已经交由内阁与吏部拟定,但那批本是囚徒罪犯色刑徒该不该嘉赏,为其减轻刑责,成为了萦绕在太子爷心间的一个难题。 爱子在奏疏之中称,正是因为他承诺为贡献突出的刑徒请功减刑,那些刑徒才会不辞辛劳地艰苦劳作,这才得以大大缩短了预定工期! 如此说来,这批刑徒自然在此次疏浚漕运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朝廷理应对其大力嘉赏,以彰显皇恩浩荡! 但问题在于,这会驳了三法司的脸面,将爱子彻底推到他们的对立面啊! 因杨靖与袁泰之事,刑部尚书没了,都察院右都御史没了,这两个职位至今依旧空悬,甚至还连带着当今天子对都察院进行了一次大清查,十几名御史因此掉了脑袋。 杨靖以一介草民,独身去了安南索要粮草,袁泰则被扔进了天牢,恐再无出狱之日。 这两位素有贤名的忠良之士,皆因爱子而惨遭废黜贬斥,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若说这方朝堂之中,何人对那位皇太孙恨得咬牙切齿,那必属这些御史贤良们无疑了。 此刻爱子又提议为刑徒请功减刑,只怕会瞬间引爆他们心中的怒火,争相上奏弹劾爱子,这事儿很是麻烦啊! 太子爷忧心忡忡地走入乾清宫正殿,却见满朝文武尽皆喜气洋洋,面带喜色,显然已经得知漕运疏浚通航的消息。 还未等太子爷开口,素来亲近皇太孙的宣德侯便出列奏道:“启禀殿下,太孙殿下携二十万征夫刑徒,历时半载劳作成功疏浚漕运,此乃大功一件,臣请封赏有功之臣。” “理应如此!” “太孙殿下大功于朝,理应嘉赏!” “臣附议!” 老金头率先提议,群臣纷纷跟上,请奏对有功之臣加以封赏。 仅仅半年疏浚了漕运,使得南北运河恢复通航,这等大功摆在眼前,加上那位太孙殿下的特殊身份,何人胆敢在此时加以置喙? 文武百官此刻皆是一片溢美之词,就差夸赞那位殿下是圣人降世了。 太子爷见状神情很是古怪,正准备顺水推舟,就此敲定此事时,意外却是出现了。 大理寺卿汤宗突兀奏道:“启禀殿下,太孙殿下准备为刑徒请功减刑,臣以为……颇为不妥!” “刑徒本身罪孽深重,朝廷利用刑徒修筑水利、帝陵等工程,自先秦便成定制,从未见过因此为其请功减刑的先例!” “何况这些刑徒大多皆是重案在身,如若因此而减轻其刑罚,那置我大明律法于何地?置百姓安危于何地?” “臣祈请殿下从功臣名录上划去这批刑徒,以护我大明律法!” 汤宗这番话讲得漂亮至极,丝毫不提及那位皇太孙,反倒是引经据典,援引先例,驳斥这种做法,似乎完全是为大明考量。 刑部侍郎虞谦闻言亦是出列奏道:“刑徒修筑水利,本就是其职责,谈何请功减刑一说?若开了这个先河,那岂不是鼓励暴徒作乱?反正皆可以此减刑保命!” “臣请殿下三思,此举万万不可!” 汤宗与虞谦之后,一名名御史接连站了出来,言之凿凿地抵制这种为刑徒请功减刑的可笑行为,就差指着那位皇太孙大骂愚蠢无知了! 开什么玩笑? 征夫刑徒可都是国家修筑工程的有力资源,若是为其请功减刑,放了这些经验丰富的囚徒罪犯,那日后修建工事的时候,上哪儿找工具人去? 那位皇太孙,是真的飘了啊! 抬手就想为上千刑刑徒请功减刑,置大明律法于何地? 何况这些刑徒无一不是些亡命之徒,真个将其释放,即便朝廷出手将其安置妥当,难道他们就会痛改前非,不再作恶了吗?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封赏有功之臣,可以! 但这批刑徒,绝对不行! 三法司在大理寺卿汤宗的率领之下,悍然发动了反击,坚决抵制为刑徒请功减刑一事。 群臣百官顿时安静了下来,仅有那些御史不停在口若悬河地引经据典,述说此举是多么荒唐可笑。 太子爷颇为头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位众望所归的帝国继承人,在面临两难抉择时,却是体现出了自身性格的致命缺陷————优柔寡断! 太子朱标生性仁厚温良,天生仁君苗子,却注定了他只会成为一代守成仁君,成为不了一代开疆雄主。 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太祖爷耳中,老爷子沉默良久,却是依旧没有出手,选择坐视事态发展。 太子的表现令人失望,但他很是想知道,太孙回京之后,会如何应对团结一致的三大法司? 徐州工部分司,茹瑺与秦逵目送着太孙殿下率有功之臣启程回京,准备接受朝廷封赏。 直到一行人消失在眼前,茹瑺才略有深意地对身旁好友出言道:“文用,你说太孙殿下此次入京,究竟想要做什么?” “为刑徒请功减刑,此举可是亘古未有啊,即便那些帝王大赦天下,也未曾恩及到这些刑徒半分!” 无怪三大法司拼死抵制,就连茹瑺都对皇太孙不抱信心。 毕竟此举,太过荒唐可笑了。 当囚徒罪犯成为刑徒那一刻开始,他们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成为苦力资源了。 修帝陵、筑水利、建边防……这哪一项不需要苦力支持,与其征集那些平民百姓,惹得天怒人怨,自然不如抽调这些刑徒动工。 要知道,徭役沉重,不是盛世之像! 那些个鼓吹盛世、粉饰太平的文武百官,甚至就连那位天子,会同意太孙殿下此举吗? 秦逵眺望着天际,不知过了多久,才幽幽开口道:“太孙殿下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但我清楚一件事情,这位殿下想做的事情,还从未失败过!” “昔年他于长街袭杀那位罪王,虽然功亏一篑,但事后两次威逼天子,最终逼得那位罪王拔刀自刎,黯然收场,难道你忘了吗?” 茹瑺闻言心中一凛,旋即面露苦笑之色。 太孙殿下,总是喜欢做出惊人之举,令人为之瞠目结舌,胆战心惊。 但他这每一次举动背后,似乎都带有深意,旁人根本琢磨不透。 “忧心这些作甚?你我二人只需做好监工便是,任由殿下去京师大闹一场吧!” 秦逵大笑一声,语气之中充满了轻松。 跟着这位太孙殿下做事,实在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投票票呀冲冲冲 正文 第460章大兴东北 自上次三法司带头发威之后,无数弹劾皇太孙攫取私利、中饱私囊的奏疏如雪花般飞向了内阁,而后原封不动地被送到了御桌之上。 毕竟都已经算是撕破脸了,哪里还会在乎什么“睚眦必报”的名头,索性摆明车马厮杀一场。 于三法司而言,皇太孙想要得寸进尺地为刑徒请功,撼动律法威严,动摇三法司的地位,那绝对不行;于其余见风使舵的朝臣而言,皇太孙锋芒太盛,如若不趁机加以压制,只怕日后自己等人的日子并不好过。 面对朝臣弹劾皇太孙,当朝天子难得没有发怒,将这些弹劾奏折尽皆留中不发,随手就给扔进了垃圾桶。 太子爷对此唯有抱以苦笑,索性选择如自家父皇那般置之不理,等待那个小王八蛋还朝之后,双方对簿公堂问清是非曲直,再彻底解决此事。 真正监国之后,太子朱标才明白,很多时候,家国家国,虽然家在前,但自己不得不将国放在第一位! 即便如此一来,很有可能委屈爱子,那也是别无选择的事情! 皇上与太子爷这种坐视不理的鸵鸟行为,更加助长了三法司官员与嚣张跋扈皇太孙斗争的信心,于是乎弹劾奏折非但未曾减少,反倒是猛涨了一波,各种各样的弹劾理由层出不穷,就差给那位皇太孙扣上十恶不赦的屎盆子了。 人是健忘的,尤其是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朝堂之上。 三法司官员,几乎都快忘记,最先提议设立三法司之人,昔年苦心竭力维护他们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此刻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的皇太孙! 得到了疯狗毛人屠的临死馈赠,天剑局的势力可谓是突飞猛进,金陵帝都城内发生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即将抵达京师的朱雄英,何况还有一个“秘密间谍”潜伏在太祖爷身边。 看着这些传递过来的情报,朱雄英对此颇为无奈,但并未动怒。 那些个忠正贤良,现在是把自己当成头号敌人了! 自太子老爹监国之后,大力提拔了一些缺乏实践意识和从事公共事务的经验,也没有领导才能的儒学门徒,简单说来就是三个字————书呆子! 如颇有贤名的儒家学者黄子澄,被他任命为翰林学士;精于礼制和兵法,对经义书学颇有大成风范的学者齐泰,被他提拔为了兵部左侍郎;大儒宋濂得意高徒,素有“小韩愈”之称的方孝孺,被他征召为翰林侍讲…… 所有人都在为太子老爹宽刑省狱,严惩宦官,革除弊症,大力推行仁政为欢欣鼓舞时,只有朱雄英冷眼注视着这一切。 多么相似的一幕啊! 昔年小建文刚刚即位称帝时,不也如同自家老爹这般,硬生生地整出了一个“建文新政”吗? 自己这个便宜老爹,自幼习从儒家圣言,仰慕圣贤之道,环聚在他身边之人,无一不是蜚声宇内的硕儒名士,当世名流。 这些个儒学大家,这些个谦谦君子,从来不会告诉朱标,蒙古鞑子之穷凶极恶,每年岁秋都会杀入长城,烧村毁寨,屠戮百姓,**掳掠,致使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他们也不会告诉朱标,从元末明初开始,倭国境内在战争中失败了的封建主与奴隶主,便组织武士、商人、浪人等统称为倭寇的武装势力,到大明沿海地区进行武装走私和抢掠骚扰,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他们也不会告诉朱标,昔年为了赶走蒙古鞑子,推翻大元帝国的残暴统治,有多少热血儿郎抛头颅洒热血,奉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这才换来了汉家天下的大明帝国! 这些个朱标一直尊崇有加的先生们,君子们,只会告诉他:“兵者,凶器也!战者,逆德也!争者,事之末也!” “阴谋逆德,好用凶器,试身于所末,上帝禁之,行者不利!”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自家老爹,真可谓是含着金钥匙出身,五岁开始接受硕儒宋濂教导,十岁成为吴王世子,十四岁成为大明帝国的皇太子,从未经历过战乱之苦,亦未亲自上阵杀敌,终日环绕在身边的就是那些张口仁义道德,闭口儒家圣言的大儒名士,自己能期望他怎样呢? 太子朱标,与自己的执政理念,可是截然相反啊! 一念至此,朱雄英唯有喟然长叹一声,对此颇为无奈。 一个仁厚到了极致的老爹,将来只怕会成为自己最大的阻碍啊! 至于为何要为那些刑徒请功减刑,这就是一场弘大的东北大开发计划了。 辽东之地虽然条条驿路修缮完毕,但其本身就是苦寒之地,别说平民百姓,连商贾之流都不愿踏足,仅有少量游商为了暴利,同辽东蛮族交换马匹牛羊。 但这样完全不行啊! 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就像两座城堡,拱卫着渤海最西头的燕京。 所以,辽东之地,对燕京而言异常重要,大明帝国必须将其牢牢掌控在手中。 何况,建州野猪皮,可就是崛起于这辽东之地啊! 呵,当大明王朝在仁宣之治的承平岁月中,日渐中落开始衰亡之时,所有人都认为大明王朝的最大隐患是北方如日中天的瓦剌。 似乎草原与中原的对峙与抗衡,才是自古以来中土历史的主流。 然而,此刻在辽东之苦寒之地,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一个新的势力正在萌发,赫然正是建州野猪皮! 对待八方蛮夷,仅是靠羁縻制度是不行的,两百余年后,那位“煤山战神”对这一点可谓是刻骨铭心! 故而朱雄英并不打算让大明帝国走上这么一条老路,开疆拓土之后,对这些崭新疆土进行开发与治理,是必不可少之举! 何况辽东虽是苦寒之地,但正因如此,辽东部族养成了剽悍好战的性格,明末之际李成梁父子麾下的辽东铁骑可是打出了赫赫威名,在青史之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朱雄英早就为这批刑徒准备了一个好去处:大兴东北! 一路无言,当皇太孙的车架抵达京师后,原本波谲云诡的金陵帝都内却是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继续投票 正文 第461章营养必须得跟上啊 乾清宫,朝议! 昨日深陷舆论泥潭的太孙殿下终于赶回京师,令整个朝野为之一震。 整个朝野都想知道,这位太孙殿下,为何要不择手段地搜刮富商钱粮,不过半年时间那些钱粮现在何处,以及他为何要替恶贯满盈的刑徒请功减刑? 从这位太孙殿下主动请缨治理水患开始,他的种种行为都透露着怪异,令人根本无法接受,但今日这些个疑问,总算是得到解决的时候了。 满朝文武心事重重地在宫门列队站好,而后跟着侍卫步入了乾清宫正殿,却见一人早就站在了陛阶之下,赫然正是群臣“心心念念”多时的大明皇太孙,朱雄英! 眼见文武百官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朱雄英咧嘴一笑,人畜无害地开口道:“诸君,别来无恙啊?孤可是听闻,孤不在的这段时间,朝堂之上可是热闹非凡啊?” “要不诸君还跟孤讲讲,发生了些什么热闹事儿啊?” 满朝文武:“???” 跟你讲讲? 什么热闹事儿? 讲讲三法司上百御史官吏是如何弹劾你的? 这个小王八蛋,莫非是出去晃悠了大半年,脑子有些不好使了? “孤可是听说,不少大人上奏弹劾孤啊?咋滴?孤不辞辛劳地去疏浚漕运,还得罪你们了?” “还是说,孤薅那些富商巨贾的羊毛,薅得狠了,断了诸君的财路?” 满朝文武:“!!!” 我尼玛啊! 你可真敢说啊! 这个小王八蛋开始了! 他开始不当人了! 大理寺卿汤宗当即朗声反驳道:“太孙殿下,臣等弹劾殿下,并非是因富商巨贾一事,而是臣等想要知道,殿下强行征集的那些钱粮,用于何处?用了多少?还剩多少?不知殿下能否为臣等解惑?” 哟呵,这是想查老子的账啊! 朱雄英闻言一愣,随即感到有些可笑。 这钱粮,是老子辛辛苦苦从那些富商巨贾、士绅豪强手中,想方设法榨取出来的,跟你们这些朝臣有屁关系? 何况老子本着勤俭持家的美德,没要朝廷国库一两银子,全薅那些富商巨贾、士绅豪强的羊毛去了,现在你却拿这个事情弹劾老子,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朱雄英冷眼看着这位大理寺卿,气极反笑道:“汤大人,孤有三个问题想请教一番,不知汤大人可否解惑?” 熟悉皇太孙尿性的朝臣闻言心中一凛,清楚这位小爷要开始折腾人了,但汤宗却是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殿下但说无妨,臣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一,孤记得,此次汤大人全程均未参与治理水患、疏浚漕运一事吧?” 朱雄英好整以暇地看着汤宗,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群臣闻言一愣,立即精神大振,津津有味地看起了这场龙争虎斗。 太孙殿下的话外之音很是明显,汤宗全程均未曾参与漕运一事,根本没有资格在这儿指手画脚。 后者闻听此言,已然察觉到了太孙殿下的话外之音,当即朗声答道:“臣的确未曾参与,但漕运事关大明社稷,臣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时刻关注漕运一事!” 漂亮! 这番口才不去出使外番蛮夷,做个直播带货的外交大使,真是有些屈才了啊! 朱雄英被汤宗驳得哑口无言,却是不怒反喜,思索着何时将这厮培养一番,丢出去做大明第一天使,眼不见心不烦。 群臣见状也是暗自称赞,汤宗这番话讲的滴水不漏,通过展露自己的拳拳爱国之心,来堵住太孙殿下的樱桃小嘴。 人家是为了大明着想,查一下你的账,怎么了? 难道说你的账当真经不起查,当真攫取私利、中饱私囊了? 朱雄英懒得与其纠缠,快速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其二,孤临行奔赴徐州治水之前,朝廷已经下命,令各地州府征集善款,资助朝廷兴修水利,疏浚漕运,汤大人可还记得此事?” 这个问题就很到位了,太孙殿下摆明在说自己薅那些富商巨贾、士绅豪强的羊毛,是合理合法有依据的行为,是光明正大的薅羊毛! 群臣又齐刷刷地看向汤宗,后者微微一笑,有礼有节地出言道:“臣自然记得此事,募集钱粮毫无问题,但殿下命杨士奇、陈浚等人辗转江南各大州府,征召募集的钱粮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这才短短半年时间,难道这些钱粮就用光了吗?” 别说汤宗不信,其余百官都不会相信。 这位太孙殿下动用“勒石记功”这等恶心手段,强行薅遍了江南富商的羊毛,都快将人家薅得倾家荡产了,那笔善款无疑是一笔滔天财富! 这才半年时间,以最高的配置考虑,那二十万征夫刑徒也根本不可能将其消耗一空,甚至很有可能都未消耗一半! 所以,这账自然是要查的! 黄河水患年年频发,若是日后谁都如同这位太孙殿下行事,只怕贻害无穷啊! 眼见百官又齐刷刷地看着自己,朱雄英抛出了第三个问题:“汤大人,民以食为天,人总是要吃饭的吧?” 汤宗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茫然与疑惑。 不止是他,文武百官心中都升起了不妙之感,似乎问题就出在这儿! 众人只见,皇太孙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开口道:“那不就结了吗?那些钱粮都吃光了啊!” 汤宗:“???” 满朝文武:“???” 你娘咧! 你们是饿死鬼投胎吗? 那批钱粮少说都价值数百上千万两白银,你给吃光了? “殿下莫要说笑,您觉得我们会信吗?” 汤宗神情一肃,冷声回答道,显然不信这个解释。 半年时间,吃光了上千万两白银,即便有二十万征夫刑徒,那也不可能啊! 朱雄英懒得与其解释,索性命人将宋礼、白英、陈瑄、叶宗行四人唤上了大殿。 等群臣看见这四位水利专家时,却是一脸懵逼,大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他们……不是去翻山越岭治理水患了吗? 怎么他娘的反倒是养得白白胖胖的? 宋礼更是整整胖了好几圈,都快走不动道儿了! “诸君,这人干苦力活,营养必须得跟上啊,孤又是个心慈的人,哪里见得那些个征夫刑徒饿着肚子干重活?所以每日三顿大鱼大肉伺候着,时不时还请戏子妓子表演节目,慰问一下,这钱就如流水一般……” 太孙殿下的解释还未讲完,满朝文武都已经傻眼了。 每日三顿? 还他娘大鱼大肉? 还时不时安排戏子妓子表演节目? 那些可是征夫刑徒啊! 你这脑子里面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作者题外话】:没票票了,没动力了,今日四更,老古好好整理一下大纲。 正文 第462章求你当个人吧! “太孙殿下,你的意思是……那些征夫刑徒也整日大鱼大肉?” 汤宗声音干涩地询问道,问出了满朝文武的心声。 什么时候,大鱼大肉成征夫刑徒的标配了? 这未免也太……令人作呕了吧? 征夫刑徒是什么? 是苦力啊! 是低贱的奴隶啊! 这群自秦汉时就被判决为刑徒的犯人,只有被押解到工地服役,输送劳动力,修筑各项工程,才能偿还他们自身的罪恶! 秦汉之制,皇帝下令大赦或特赦,刑徒就可减刑或免刑,否则,必须服役满期方能获释,即便如此,大赦也不过是将其调遣到边境或其他条件艰苦的地方去作战、戍守或屯田! 换句话说,从成为刑徒那一刻开始,这些罪孽深重的囚徒便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大明子民,甚至不能被称之为“人”,他们只能在艰苦卓绝的环境之下,劳苦工作到到期满为止! 刑徒劳作之时,按照最高标准,男性刑徒每月发给粟米二石,女性刑徒每月发给粟米一石半,小个子男刑徒从事劳作的每月发给粟米一石半,不劳作的每月发给粟米一石…… 若是这些个征夫刑徒不幸死在苦力途中,别说安葬了,连一床草席,一块墓碑都没有,白骨露于野,这才是刑徒的常态! 但眼前这位太孙殿下,不但发放大白饭,还每日大鱼大肉伺候着,这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待遇! 现在漕运疏浚了,甚至还想为其请功减刑,免除其刑徒的身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难怪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他便疏浚了漕运,真相竟会是如此令人难以接受! 这位皇太孙,疏浚漕运,真他娘的全靠砸钱砸出来啊! 真是不当人子! 别说平明百姓,朝堂之上这些俸禄低微的朝堂官员,何人能够保证终日大鱼大肉? 只怕寥寥无几! 但偏偏眼前这位不当人子的太孙殿下,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满朝文武:你们活得还不如一个征夫刑徒! 这他娘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算我求你的,你当个人行不行啊? 历朝历代,自秦汉开始,这些个征夫刑徒,别说大鱼大肉了,连吃大米饭都是奢望! 您老倒好,不但大鱼大肉伺候着,还时不时邀请些戏子妓子前去慰问一下! 咋滴,忘了自己姓啥了? 你得认清自己的身份啊! 那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金朝兴捂着胸口,难以抑制那不断传来的刺痛。 虞谦颤颤巍巍地走到一旁,心里难受到有些承受不住了。 朱雄英看着满脸懵逼的群臣,一脸委屈地开口道:“孤让他们吃些肉食,听听小曲儿,没有违背大明律法吧?汤大人,敢问孤违背了哪一条律令?” 汤宗:“!!!” 满朝文武:“!!!” 麻了! 彻底麻了! 你属实牛逼! 这他娘还查什么账啊! 难道查他请了哪些青楼名妓,画舫歌女? 直到此刻,群臣才猛然想起,这位太孙殿下,昔年可是流连春江十四楼的常客啊! 咋滴现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了,还要带着二十万工地工友一起乐呵? 汤宗彻底无语,群臣尽皆懵逼,神情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毁灭吧! 趁早毁灭吧! 立于这方朝堂之上,表面上光鲜亮丽,实则还不如一征夫刑徒日子过得潇洒,这日子过得真是哔了狗了! 片刻之后,太子爷搀扶着当今天子缓缓走进大殿,却是有些惊奇地发现,大殿之中的气氛有些诡异,与他们想象之中激烈辩驳场景根本不同。 这是咋滴了? 这些朝堂重臣咋一个个没精打采,尽皆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先前还是一片“君圣臣贤”、“欢欣鼓舞”的模样,咋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咳咳……诸位臣工,英儿疏浚漕运,大功于朝,今夜父皇已备好酒宴……” 待太祖爷坐上龙椅之后,太子爷当即轻咳了两声开口道, “启禀殿下,臣今日身体不适……” “启禀皇上,臣今日旧疾复发……” “启禀殿下,臣今日内人待产……” “启禀皇上,臣近日亡父未葬……” 太子爷:“???” 太祖爷:“???” 我尼玛啊! 这是什么意思? 旧疾复发? 内人待产? 亡父未葬? 你们能编点像样的借口吗? 咋滴什么红白喜事都聚集到今日一起了呗? 本来好好的一方朝堂,怎就突然变得如此乌烟瘴气了? 太祖爷先是扫了一眼爱子,却见后者同样满脸的茫然与不解。 二人下意识二脸懵逼地看向朱雄英,后者无语地耸了耸肩,表示相当无辜。 咱这不是实话实说吗? 这要是都能开到我头上,那我的确无话可说! 谁知道这些个朝臣承受能力如此低下啊,实在是没有办法! “诸君,这可是天子设宴啊,大鱼大肉肯定少不了,不吃白不吃啊!” 朱雄英一脸坏笑地出言道,气得一众朝臣心肝儿发颤,呼吸登时急促了起来。 我求你做个人吧! 只要一想起自己平素为了应付居于京师之中的开支,不得不节衣缩食,而那些征夫刑徒却是终日大鱼大肉不断,不少朝臣就心生悲凉,落寞不已。 这高官还不如一刑徒! 真是岂有此理! “诸位臣工,关于此次疏浚漕运之中,表现突出的刑徒,是否该为其请功减刑?” 眼见气氛越来越诡异,太子爷不得不再次开口,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朱雄英闻言心中冷笑一声,当即高喝道:“孩儿坚决支持为他们请功减刑,漕运之所以能在半年之内疏浚,这批刑徒功不可没,若是因其身份而抹除他们做出的功绩,孩儿只怕会寒了百姓的心啊!” “并且孩儿已经做好了规划,这批刑徒可迁徙至辽东,分发给他们田地种子,提供农具牛马等,在辽东之地开垦拓荒,自此朝廷在辽东的统治将彻底稳固!” 众人闻言一愣,似乎有些没有料到。 将这批刑徒丢去辽东开垦荒地,这个主意有点意思啊! “这些刑徒常年艰苦劳作,早就被磨平了棱角,麻木不仁地活着,若是给他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替我大明开垦辽东荒地,自给自足,他们非但不会再次作恶,反而会对朝廷感恩戴德,彰显皇恩浩荡,何乐而不为呢?” 眼见老爷子有些意动,朱雄英再次打出了一套组合拳:“无论如何,这些刑徒大都是我大明子民,而今高丽倭国新降,修筑工程大可使用这些蛮夷倭奴,反倒是能替凝聚民心,诸君以为可否?” 未等群臣进言,太祖爷当即拍板道:“既然如此,那就赦免这批刑徒的徭役,命他们去辽东拓荒!” “除此之外,康铎听令,即刻调运一批倭奴回国,补充刑徒队伍,继续修筑水利堤坝!” 事已至此,群臣只得俯首听命,高呼“圣明无过陛下”! 朱雄英心中却是有些凝重,因为他清楚,随着这道旨意下发,自己亲手开启了一扇罪恶之门。 正文 第463章下西洋 刑徒一事解决,满朝文武被皇太孙恶心个半死,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一个个地三缄其口,准备早点结束今日的朝议。 正当无人上奏,太祖爷准备散朝时,蕲国公康铎却是缓缓走了出来。 群臣见状心中一凛,当即振作起了精神。 不为其他,只为这位新任蕲国公牵动着太多人的利益了。 自他成为水军元帅,坐镇倭国高丽之后,一船船产于二国的仙丹妙药被运往爪哇、琉球、占城、暹罗等海外诸番,为大明攫取了数以亿计的海量财富,以及不计其数的奇珍异宝。 原本有些捉襟见肘的大明,因为他康铎,突然富庶起来了,可以说是国库充盈,铢锈绳断,煌煌一派盛世之景! 而康铎也因此等大功,由蕲春侯晋封为了大明顶级勋贵————蕲国公! 这康铎不过三十之龄,便因功晋封为顶级国公爷,实在是羡煞旁人啊! 不少朝臣心中可都清楚,康铎这个水师元帅的位置怎么来的,以及他手中掌控的仙丹妙药,怎么来的! 康铎本身才华横溢吗? 呵,不过是一个颇有几分勇武的将门之后罢了! 此子只是勉强比之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丘八好出一丝,仅此而已! 但就是这样一个将门子弟,却来到了他爹康茂才都未曾企及的高度,成功受封国公爷,位极人臣! 追封的蕲国公,与实授的蕲国公,这二者之间的区别,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而这一切羡煞旁人的际遇,尽皆出自一人之手。 不少朝臣眼红无比地看向皇太孙,却见这厮正与宣德侯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这位殿下,还真是放荡不羁啊! 察觉到不少朝臣的眼红目光,朱雄英先是一愣,以为这些朝臣是在怒视着自己,当即恶狠狠地一一瞪了回去。 “启禀皇上,现今爪哇、琉球、占城等国购买量已经达到极限,但我大明生产的仙丹却是源源不断,以致于库存积压甚众,臣请皇上恩准水师舰队下西洋,开辟新市场!” 太祖爷:“???” 满朝文武:“???” 下西洋? 开辟新市场? 嘶…… 难道邻近几个小国,都满足不了你的胃口吗? 大明这脚步,迈得是不是太快了些啊? 才短短几年过去,就准备上高速了? 一时之间,太祖爷有些心慌意乱,并未开口回答。 眼见皇上有些迟疑,给事中杜钦出列反驳道:“启禀皇上,此举万万不可!” “而今四方初定,军民疲敝,虽国库充盈,但大明连年天灾不断,且北疆蛮夷、南疆土酋时而挑衅寇边,哪一处都得拨款支撑。” “水师舰队远行西洋,一次便支费浩繁,靡费甚众,长此以往必会致使库藏为虚,民生凋敝,此举绝不可行!” 老爷子尚未开口,便有人跳了出来坚决反驳。 不过这杜钦讲的都是大实话,不少朝臣都暗自点头赞同。 大明四方初定,且接连爆发天灾,军民早就疲敝不堪,此刻若是水师舰队远行西洋,只怕会引起民愤民怨啊! 毕竟此去西洋,可并非是一件易事,光是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好几年。 而且这支靡费了朝廷无数钱粮的船队,带着大明特产的丝绸陶瓷,带着大明数万儿郎将士,一旦离开海岸挥别故土,自此便是将身家性命俱都寄在了海图之上,在茫茫大海之上孤独前行。 只要出现任何一个错误和疏忽,对于这数万人而言,都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如得不到淡水补充,如船上爆发疾病,如偏离航线海图…… 下西洋,需要提前筹备,需要未雨绸缪,而非一时兴起,热心来潮,便可下定决心。 何况大明眼下正在修生养息,发展民生,的确不宜在此刻出海远行,巡曵异域! 太祖爷闻言亦是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看向了爱孙。 真正想要下西洋之人,恐怕是自己这个好圣孙吧? 朱雄英察觉到了老爷子的目光,也不敢再继续看戏,施施然地走了出来,对着杜钦反驳道:“为何不下西洋?而今大明物阜民丰,国库充盈,此刻不下西洋更待何时?” “至于北疆鞑子与南疆土酋,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北疆都快被朱寿将军打成筛子了,南疆更是无须忧虑,飞球军已然成型,正在接受训练,大军不日便可出兵南疆,踏平整个中南半岛!” “杜大人,小农思想要不得啊,你总想要将钱粮囤积起来以备不测,却是未曾想过我大明也会因此错过很多趁势腾飞的大好机会,比如说现在!” 给事中杜钦一向以直谏敢言闻名朝野,但他受限于这个时代的局限性,从思想上而言还是华夏民族一直以来的小农思想。 一不懂经济流通的重要性,二不知大明帝国走上海洋强国的重要性,本着单纯可爱的小农思想,建议皇上发展民生,这本就无可厚非。 但朱雄英已经等不及了,他迫切地想要让大明水师杀到美洲去,带回那里特产的辣椒、烟草、土豆等农作物。 嗯,还有美洲黑人,有着一把子好气力,是个拓荒开垦的小能手! 太祖爷闻言却是依旧迟疑不决,毕竟此事涉及太深,牵扯太广,稍有不慎便会动摇民心。 试想一下若这船队一去不复回,数万儿郎就此葬身鱼腹,那对大明的打击而言,将会是沉重且致命的! “皇爷爷,诸位大人,难道你们忘了悬挂在御书房中的那副《山河社稷图》吗?” “西方列强正在全力造船练军,已经开始出海远行,掠夺他国,壮大几身,如同滚雪球一般愈发强大,谁能保证他们的坚船利炮不会打到我大明海域来?” “海上巨利诸位有目共睹,神器甘薯便是出自海外,仅是海外藩国最普通的作物!” “或许诸位臣工都已经见识过了,水师舰队带回的无数奇珍异宝,但那不过仅是冰山一角罢了!” “大明欲要富国强兵,必从海洋入手,绝不可置海洋于不顾!” “因为财富取之海洋,危险亦来自海上!一旦他国之君夺得南洋,一旦西方列强夺得南洋,攫取财富壮大己身,削弱我国,那大明岂非是成了他人口中的鱼腩,被一点一滴蚕食鲸吞?” “大明因先前的海禁国策,已经落后于西方列强数十年,此刻若是再不奋起直追,掠夺海上财富壮大己身,只怕我大明会被分而食之啊!” “这是一个大争之世,列国伐交频频,强则强,弱则亡,远的不说,那神圣罗马帝国与我大明帝国之间,仅是隔着一个蒙古帝国,其麾下的十字军早就开始东征,所过之处鸡犬不留,诸位臣工难道就无一点危机感吗?” 太祖爷:“!!!” 满朝文武:“!!!” 神圣罗马帝国! 十字军东征! 鸡犬不留! 正文 第464章努力吹牛逼吧 “不!这不可能!” 惊愕之后,便是突如潮水般袭来的惊惧,恐慌,不安! 皇太孙在此刻爆出的这个惊天消息,实在是太易引发朝野震动了! 原来蒙元帝国并非是大明最大的敌人,而是在它更加西边的神圣罗马帝国! 昔年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元帝国,竟被这个陌生的强大帝国打得节节败退,鸡犬不留! 这可能吗? 这绝对不可能! 那可是蒙元帝国啊! 那可是曾经横扫一切的存在! 即便是强横一时的大明帝国,也无法做到这等成就,仅是将其赶回了蒙古高原,仅此而已! 太祖爷死死盯着爱孙,暗自分析他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打从心底里都不愿选择相信! 我尼玛啊! 我朱元璋努力了一辈子,才将蒙古鞑子赶回了他们的草原去吃糠咽菜,你现在倒好,直接语出惊人,口称蒙古鞑子正在西边挨毒打,糠咽菜都吃不了了! 这让我如何接受? 接受不了! 也无法想象! 太子爷深吸了一口气,用几乎颤抖的声音询问出了满朝文武的心声。 “英儿,此事太过耸人听闻了,你……有证据吗?” 对啊! 你有证据吗? 发生在那边的事情,你远在大明如何得知? 你不会真是在信口开河,胡诌乱扯吧? 满朝文武尽皆死死盯着那道身影,期待着他承认自己在胡言乱语,期待着他开口去除压在群臣心头的那块巨石! 岂料太孙殿下冷冷一笑,朗声喝道:“皇爷爷,老爹,诸位臣工,还记得神器甘薯是怎么来的吧?” “这甘薯是孤从一个胡商手中购得,而后孤动用了一大笔资金,资助这名胡商出海远行,为我大明水师下西洋提前勘探绘制航图!” “幸运的是,上月之前这名胡商活着回来了,并带来了战争的消息!” “孩儿恳请皇爷爷传这名胡商入殿,亲口听他所言,诸位便明白眼下何为大争之世,何为海洋强国!” 话音一落,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太祖爷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斩钉截铁地下令道:“传!” 朱雄英领命而去,出宫直奔青龙山。 沙福林大人,现在到了你表演的时候了啊! 待太孙殿下走后,群臣忍不住交头接耳了起来。 毕竟这个消息太震撼人心,太耸人听闻了啊! 大蒙古帝国,被西边的神圣罗马帝国按在地上暴揍,毫无还手之力! 尤其是那神圣罗马帝国麾下的十字军还在不断东征,试图消灭大蒙古帝国! 若是等他们消灭蒙古帝国之后呢? 亦或是他们从蒙古鞑子口中得知东方还有一个富庶的大明呢? 还是说他们早就从元朝那些胡商口中得知,东方有一块肥沃土地,故而一直发起东征? 大明连打个蒙古帝国都有些够呛,如何应对比之还要残暴,还要强横的神圣罗马帝国? 如若这个消息当真属实,那大明可就要变天了! 在一段漫长的紧张焦虑等待中,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朱雄英终于赶到了青龙山,却见沙福林大人正有模有样地学着自己,躺在太阳底下晒着日光浴。 上前一脚将其踹翻在地,朱雄英没好气地笑骂道:“赶紧起来,换上你最风骚的衣服,随我入宫面圣!” 沙福林:“???” 入宫面圣? 还要换上最风骚的衣服? 这是啥意思啊? 嘶…… 难道咱这位大明天子……好男风啊? “殿下,公子,咱老沙可是有家室的人啊,你不能卖友求荣啊殿下!” 朱雄英:“???” 卖友求荣? 什么意思? 你脑子里面好像有那个大病! 万般无奈之下,朱雄英只能上前附耳讲出了自己的计划,却是惊得沙福林大人面无血色! 这位太孙殿下,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他竟然敢唆使自己,欺骗大明天子! 嘶…… 好刺激! 我喜欢! 沙福林立马冲回了自己房间,精心打扮了好几刻钟,在朱雄英忍耐不住快要发怒时,这厮才总算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走了出来,跟个肚皮舞娘一般搔首弄姿。 朱雄英:“!!!” 风骚这个词是不是用得不太恰当? 老子让你穿得正式一点,没让你打扮得向个风尘女子啊! 一天天骚了骚的,能不能整点正能量的! 鉴于消耗的时间已久,朱雄英唯恐朝堂生变,只能带着这个死人妖坐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记住,无限夸大神圣罗马帝国的强横,弱化我大明帝国的实力,随便你怎么吹牛逼,事成之后我定会让你成为我大明天使,随水师舰队再下西洋,扬我大明国威!” 朱雄英看着一旁略显不安的沙福林大人,顿时觉得好笑不已,于是开口给他画了一张大饼。 若水师舰队真要下西洋,沙福林这个经验丰富的航海家定然要随行,只不过职务上面有些差异罢了,都是小事。 沙福林闻听此言激动得浑身颤抖,面色涨红,在朱雄英鼓励的眼神之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二人行至皇宫,下了马车正准备踏入皇宫。 朱雄英却是再次低声嘱咐道:“沙福林,今日入宫面圣,将会决定你的命运,若是事成,爵位不敢保证,但一官半职还是手拿把掐的,努力吹牛逼吧!” 沙福林闻言一愣,却是低声询问道:“公子,小的有一事不解,为何您要给予他们如此之大的压力?”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眼下大明帝国已经强盛到了这种地步,但自家公子却依旧感到不满,一回京师便掀起了这场惊天骗局! 自己的确远行至海外诸番,去过了许多大明闻所未闻的地方,但那里的国度与大明相比,真的可以称为“化外蛮夷”! 大明帝国,是一个礼仪之邦,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文化传承的理想国度! 但是自家公子,大明皇太孙,却是对这样的完美国度还不满意,非要凭空造出一个假想敌,给予朝野上下巨大压力,继续砥砺奋进,富国强兵! 难道他真的想横扫整个世界,做这方世界的唯一主宰? 朱雄英看着沙福林满脸的茫然与不解,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回答道:“儒家有一句名言: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眼下我大明帝国边疆无患,国库充盈,所以有人便开始打起了小算盘,争权夺利,排斥异己,用不了多久便会烂到根子里去!” “故而只有在强敌面前,他们才会团结一心,共克时艰!” “沙福林,你是知道我全部计划的心腹,将来也注定会成为大明帝国举足轻重的巨擘,所以今日,请你一定要好好吹牛逼!” 沙福林:“!!!” 这个逼,我装定了! 正文 第465章你这牛逼吹得有点过火了啊 在满朝文武望眼欲穿地注视之下,太孙殿下龙行虎步地走入了大殿之中,而后朗声开口道:“启禀皇爷爷,胡商沙福林就在殿外,可以传见了!” “宣!” 沉稳有力的低喝,却是掩盖不了那丝颤音。 太祖爷心中相当清楚,这个即将进入大殿的胡商沙福林,很有可能改变大明帝国的命运! 但事已至此,难道自己还能自欺欺人,对其视而不见吗? 满朝文武都在等待着一个答案,自己何尝不是也在等待着这个答案,彻底击溃心中那丝侥幸心理? “宣胡商沙福林入殿觐见!” 御前大太监杜安道尖锐高亢的声音,经由矗立在殿外一级级台阶之上的大汉将军逐一通传,响彻了整个大明帝国的上空! 沙福林闻言强忍住心间的悸动与惶恐,举止优雅地跟随宦官拾级而上,一步一步地走进大殿。 今日,大明帝国,将因我沙福林,而震颤! 群臣只见,一深目、碧瞳、高鼻、多须髯的胡人走了进来,不同于汉人的黑色胡须,此人的胡须以紫色为多,而且浓密,而且其眼窝深陷,眼睛颜色多为绿色,鼻梁高而鼻头尖,模样古怪到了极点。 其人身着绿色长衫,腰间系黑腰带,腰带上挂着黑色烟荷包,下身穿着红色裤子,高足黑靴,脚尖微微上翘,活脱脱一个有血有肉的典型胡商! 甚至随着此人微微走动,不少朝臣还闻见了一股略显刺鼻的异香,令他们眉头紧皱,心情瞬间压抑到了极点。 这名胡商,光是从相貌穿着来看,便已可以确定身份了。 尤其是他身上那股刺鼻香味,更是胡商妥妥地典型表现。 毕竟香料在海外诸番并不值钱,这些个胡商便存着“物依稀为贵”的心理,带着大量香料前来中土售卖,故而大多胡商身上都包卷着浓烈香气。 基本确定此人胡商的身份后,太祖爷便难以忍住心中的悸动,直接开口问道:“沙福林对吧?朕想问你,你可曾亲自到过那神圣罗马帝国?” 来了! 好戏开场了! 朱雄英会心一笑,好整以暇地看向沙福林,期待着他的表演。 满朝文武早就目光锐利地盯着这名胡商,试图以此予以威慑。 但沙福林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些目光一般,举止优雅地行了一个鞠躬礼,而后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尊敬的大明天子冕下,真主安拉在上,奥古斯汀.沙福林愿您的光芒如那高悬的烈日,永世不熄,亘古长存!” 朱雄英:“???” 你娘咧! 这句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这王八蛋第二次见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说的? 不过你还别说,老爷子平日里听惯了那些千篇一律的恭维奉承,此刻听闻沙福林这别具一格的马屁话语,竟朗声大笑了起来,乐得像个大傻子一般。 “好!沙福林,回答朕的问题,若是答得好了,朕封你个大官做做!” 太祖爷兴致勃勃地出言道,引得一众朝臣暗自吐槽不已。 沙福林闻言却是丝毫不见喜色,反倒是忧心忡忡地回答道:“天子冕下,神圣罗马帝国……是一个禁忌,这个国家已经强大到了举世无敌的地步!” 朱雄英:“!!!” 大哥,你这牛逼吹得有些过火了啊! 老子让你强化神圣罗马帝国,也没有让你给他吹上天啊! 若是将这满朝文武打击到绝望的地步,那还抗争个屁啊,直接投降吧! 在场众人:“!!!” 禁忌! 举世无敌! 我尼玛啊! 这么恐怖的吗? 龙椅之上的太祖爷倒是面色如常,但朱雄英分明注意到他的手指已经不自觉地敲击起了扶手,显然心情并非像脸色那么好看。 “哦?怎么个无敌法?说说看,朕赦你无罪!” 得到了这封恩旨,沙福林再次鞠躬致谢,而后才神情凝重地回答道:“神圣罗马帝国,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度!举国上下尽皆信仰天主教,信奉天主和耶稣基督,尊耶稣生母玛利亚为圣母!” “政教合一的恐怖之处在于,教皇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甚至可以一句话令那些信徒为他献出生命!” 太祖爷:“!!!” 原来这世间当真有皇者,做到了言出法随,口含天宪! 那会是何等光景? 那,不正是自己一直追逐的目标吗?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寂静得有些可怕。 沙福林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再次沉声出言道:“神圣罗马帝国,最精锐的军队,便是那群十字军!” “他们尽皆是天主教徒,在外表上像是修士僧侣,实质上却是披着人皮的刽子手!他们引用《圣经》中耶稣为人类牺牲自我的精神,却被他们曲解为战争!” “他们的武器不是说教,而是战争!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就是与其被敌人或对手杀死,还不如主动抹除危险,主动发起战争!” “十字军所过之处,只有破坏、劫掠、玷污与毁灭,一座座城池陷入火海,一个个国家被屠戮一空,他们高举手中的屠刀,以铲除‘异端’为名,屠戮所有生命,连老人、妇人、孩童甚至是婴儿都不放过,尽皆屠杀一空,而后焚烧干净!” 满朝文武:“!!!” 麻了! 彻底麻了! 那十字军,还是人吗? 这他娘活生生地就是一群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啊! 为杀戮而生,为杀戮而死! 难怪蒙古鞑子会被他们按在地上摩擦,这换了大明过去,只怕死得更加难看! 一时之间,朝臣尽皆惶恐不安,如临深渊。 即便是太祖爷都变了脸色,神情凝重至极。 这种对手,看起来真是无法战胜啊! 岂料沙福林越讲越兴奋,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这番牛逼吹得有些大了! “十字军是由被马耳他骑士团、圣殿骑士团与条顿骑士团组成,专为杀戮而生,他们甚至将击杀的人命视为骑士功勋,为此做出了种种臭名昭著的暴行!” “从元朝开始,神圣罗马帝国便指挥十字军发起了东征,至今已经是第九次东征,据闻那位教皇听说遥远的东方有着一片宽阔而富饶的土地,遍地皆是真金白银,繁荣而富足……” 太祖爷:“???” 满朝文武:“???” 咱大明这么有钱的吗? 我怎么不知道? 哪个瘪犊子造的谣? 这不坑人吗? “教皇执掌着那方土地的一切,他无法理解为何在自己的国度之外,在遥远的东方,还有着这样一块令人垂涎的广袤沃土,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命十字军发起东征……” 太祖爷:“!!!” 满朝文武:“!!!” 完犊子了! 还真是冲着大明来的! 这教皇脑袋也不好使啊,说啥信啥啊?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着大殿中央,讲得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的沙福林,突然有了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 你这牛逼吹得……过分了啊! 【作者题外话】:四更结束,兄弟们可以上票票啦,冲冲冲 正文 第466章改变帝国命运的男人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就连沙福林都停下了喋喋不休地夸张描述,转而换上一副凝重神情。 适当的沉默,比起喋喋不休地口若悬河,效果反而更加之好,比如说现在。 惊惧,惶恐,不安,慌乱……各种情绪充斥在满朝文武心间,这个横空出世的神圣罗马帝国,如同一块巨石一般压在他们心头,令人险些喘不过气来。 若这名胡商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大明可真是即将大难临头了! 面对那专为杀戮而生的东征十字军,连蒙古帝国都抵挡不住,国力尚未攀升到巅峰的大明帝国,能够抵挡得住吗? 可能性,微乎其微啊! 那这名胡商,有没有可能是在说谎? 但他口中的“天主教”、“圣经“、十字军”、“圣殿骑士团”……等新鲜词汇,满朝文武先前根本就闻所未闻。 要知道这方朝堂,在监国太子爷的努力之下,可是大力提拔了一批蜚声宇内的硕儒名士。 连方孝孺等专门研究经义典籍的大儒名士都面露茫然,显然根本未曾听闻这些东西,无形之中更是为他的言论提供了相当之高的可信度。 如若他真的在撒谎,那此人也太会吹牛逼了。 凭空创造出一个超级强国,这实在是不太可能! 即便文武百官心中十分不愿相信,但不得不承认,此人讲述的实情,很有可能便是真相! 十字军东征,已然发起了第九次,那还会有第十次,第十一次吗? 蒙古帝国打退了其整整九次凶猛的进攻,为之付出的惨痛代价大明根本无法想象! 但若是第十次他们抵挡不住,亦或者是蒙古鞑子与其勾结,共同进攻大明,那大明该如何抵抗? 神圣罗马帝国,这个横空出世且一直觊觎大明的超级强国,刹那之间成为了满朝文武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先前还因国内四海升平而沾沾自喜的文武百官,此刻尽皆如同霜打茄子一样,彻底失去了信心与风采。 太祖爷神情凝重地看着沙福林,问出了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沙福林,神圣罗马帝国……兵力几何?” 闻听此言,沙福林心中一凛,清楚这位大明天子已经相信了自己吹的牛逼,将那个神圣罗马帝国列为了征战目标。 回想起入宫之时,自家公子说的那番言论,沙福林大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了一句话:“三大骑士团中,圣殿骑士团拥兵四十万,马耳他骑士团拥兵二十万,条顿骑士团拥兵二十万,共计八十万之众!” “这还仅是十字军军力,并不包括神圣罗马帝国强大无匹的十万海军舰队,以及时刻护卫教皇的十万神圣禁卫军……” 太祖爷:“???” 满朝文武:“???” 八十万十字军? 十万海军舰队? 十万神圣禁卫军? 共计百万大军啊! 这怎么可能? 始终沉默不语的方孝孺似乎寻到了什么漏洞,悍然出列反驳道:“这不可能!沙福林,那神圣罗马帝国疆域如何?人口几何?难道比之我大明更加广袤吗?” “我大明养军百万便要耗费无数钱粮,神圣罗马帝国如何养得起这般人数众多且战力恐怖的军队?这根本就不可能!” 方孝孺的反驳赢得了满朝文武的一阵喝彩,似乎为他们扳回了一点颜面。 大明之所以养兵百万之众,还得多亏了陛下亲创的卫所屯田制度,但如此一来却是降低了大军的战斗力。 那十字军不断发起东征,不断进攻他国,八十万之众会消耗多少钱粮? 几乎不用多想,在场众人都知道那是一笔天文数字! 这可能吗? 每一次东征,都会耗费一笔天文数字的海量财富,神圣罗马帝国如何支撑得起这般消耗? 草原之上,可是没有多少钱财粮草,弥补他们消耗的啊! 岂料沙福林大人仅是微微一笑,淡淡开口道:“沙福林听闻我大明有一神器《山河社稷图》,为何不将其移至殿中,沙福林也好为天子冕下及诸位大人解惑!” “准!” 沙福林话音刚落,太祖爷便沉声答道,他也很想知道,这个一直觊觎大明的超级强国,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又是一次充满煎熬的等待,《山河社稷图》被挂在展板之上,由两名大汉将军小心翼翼地抬进了大殿。 沙福林先是仔仔细细地上前观看了一番,时不时发出赞叹之声,在众人有些恼怒之时,这才淡淡开口道:“天子冕下,此图的确包罗世间万国,堪称神器,但它上面的信息已经过时了,比如说这神圣罗马帝国已然吞并了拜占庭帝国与德意志帝国、斯洛伐克帝国、法兰西帝国等,它的疆域是整个欧洲!” 太祖爷:“!!!” 满朝文武:“!!!” 我尼玛啊! 这还打个锤子! 人都统治一洲了,大明还在遥远的东方跟蒙古鞑子掐架呢! 只待十字军打服了蒙古鞑子,人就可以长驱直入,攻灭大明,而后统治欧亚了!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着沙福林,寻思着要不要上前一脚将其踹死。 是,我让你尽情地吹牛逼,但是你这也太能吹了吧? 还统治整个欧洲,他娘的你咋不说称霸全球,就差大明没灭了? “大明惊为天人的甘薯,仅是神圣罗马帝国最为常见的作物……” “大明引以为傲的福船,根本无法与神圣罗马帝国通体精钢打造的铁舰相比……” “大明最精良的火器,在十字军手中的骇人火炮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唔……大明唯一优于神圣罗马帝国之处,便是我大明历史悠久的文化礼仪,那些专为杀戮而生的刽子手,根本无法学习!” “天子冕下,沙福林得知的讯息就这些了,愿我大明盛世永昌!” 自顾自地快速终结这场吹牛逼之举,沙福林大人还不忘对自家公子扬了扬眉毛,似乎在炫耀自己今日发挥得多么之好。 从自家公子那涨红的神情来看,他定然也为自己感到骄傲与激动吧? 沙福林不知道的是,朱雄英已经在盘算着,完事之后怎么毒打他一顿,好好教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不知过了多久,龙椅之上的那位天子才沉声下令道:“康铎听令,即刻组织水师舰队远行西洋,一为攫取海上财富,二为构筑海上防线!” “臣康铎领命!” “着沙福林为水师参议,随水师舰队远行西洋!” “臣沙福林领命!” “另传令给宁王,命他想尽一切办法,探查西边战事,打探有关神圣罗马帝国与十字军的所有消息!” 自此,奥古斯汀.沙福林,凭一己之力,成功改变了大明帝国的命运。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请不要忘了投投票 正文 第467章一脸懵逼十三郎 大宁,地处喜峰口外,属古会州之地,东连辽左,西接宣府,为一大军事重镇。 自受封宁王之后,十三郎便不得不离开繁华喧闹的金陵帝都,带着李采薇,来到这塞外苦寒之地了。 当时朱十三不过十四五岁,太祖爷却把如此重要的封地给了年幼的十三郎,可见老爷子对他的器重和信任。 但十三郎亦是没有令老爷子失望,带着张玉等四虎将多次率军出塞抗敌,立下了战功赫赫,令“朱寿将军”之名彻底威震天下。 张玉、朱能等四虎将自然被朱雄英留给了十三郎,毕竟沙场才是这些战将最好的归宿,何况这四虎将已经成了朱寿将军的左膀右臂,那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大宁本就有十万精兵驻守,在朱寿将军的带领之下,一边屯田种植甘薯,时而出兵绞杀企图寇边扰境的蛮夷鞑子,日子倒也算是过得充实。 大宁以东便是辽东都司,现执掌辽东境内文书传递、贡赋粮饷的运送及推行朝政等事务。 而大宁以北,则是在皇太孙的建议之下,十三郎起草上奏,经由太祖爷拍板决定,从而建立的奴儿干都司,管辖辽东以北的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等地区的最高地方军政合一建制。 毕竟高丽已经沦为大明的附属国,而北元王庭亦被大明踏平,这块地广人稀的广袤沃土,自此成为了大明帝国的合法版图。 其境内的蒙古、女真、吉里迷、苦夷苦兀、达斡尔、汉人等外族人民,多以采捕为生。 朝廷于辖区内分置卫所,还采取羁縻制度,任命境内各族首领掌各卫所,给予印信,仍其习俗,统其所属,以时朝贡。 贡物有海东青、貂皮、马匹、珍珠等土特产品,这些土特产就相当于内地百姓每年上交的赋税,以显示自身对朝廷的忠心。 奴儿干都司治所在黑龙江下游东岸的奴儿干城,乃是昔年元朝征东元帅府的故地,朝廷派到奴儿干都司的官员和驻防军都在这里。 奴儿干都司辖区东至海,东北包有库页岛,西至斡难河,南接图们江,北抵外兴安岭,几乎囊括了整个东北半岛。 自此高丽都司、奴儿干都司、辽东都司三点一线,水泥红砖修建的驿站系统遍布各地,彻底稳固了大明在这块广袤土地上的统治。 宁王十三郎顶着朱寿大将军的名头,加之塞王的尊贵身份,享有节制军马之权,成为了这块土地之上无可争议的无冕之王。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严格挑选,十三郎于三大都司中选拔出了一批尽皆由悍勇猛卒组建的辽东铁骑,皆是骁勇善战之士,人数高达八万之众。 当这支辽东铁骑成型之后,渴望建功立业证明自己的朱寿将军,再也按捺不住,悍然率军深入漠北,直击北元旧都和林,试图歼灭盘踞在和林西北一带的阔阔帖木儿。 北元王庭曾经赖以支撑的三股军事、政治力量,扩廓帖木儿统领的地方武装军队,太尉蛮子、太师哈剌章统领的中央禁卫军,被皇太孙在百里泉一战中全数歼灭,唯独剩下了这个代表岭北草原贵族的阔阔帖木儿。 北疆塞王本就身兼肃清漠北的重责,加之这个阔阔帖木儿丝毫不听从归义汗的命令,自然成为了年少气盛十三郎的重点打击对象。 归义汗正是曾经的大元帝国皇帝,蒙古帝国第十七位大汗,天元帝。 这厮连带着他的妻子儿女尽皆被生擒活捉后,太祖爷的确感到有些头疼。 杀了他吧,先前名义之上归降于大明的故元左丞相失烈门、右丞相咬住、太尉乃儿不花、知院阿鲁帖木儿、辽王阿札失里、会宁王塔宾帖木儿等人定然会悍然反叛,重新成为大明的隐患。 不杀他吧,又不知如何处置这个身份敏感的北元伪帝! 于是乎在将其关押了整整半年,喂这北元皇室吃了半年的仙丹妙药之后,这位蒙古帝国最尊贵的大汗,竟然主动请求明廷的册封,替大明招降蒙古各方势力。 太祖爷闻讯自然大喜过望,当即册封其为“归义汗”,并命其率蒙古降军驻扎于漠南一带游牧,一面招降那些蒙古地方势力,一面亦是可以成为外敌蛮夷试图入侵大明的屏障。 归义归义,即是归附正义! 若是这位归义汗无法降服住自己曾经的部下,致使外敌继续扣边扰境,那大明自然断了其仙丹供应,令其痛不欲生而死。 反正大明眼下国力正盛,宁王拥兵八万之众,丝毫不介意再刷他一次副本,打出赫赫威名。 如此情况之下,天元帝只能忍着屈辱,老老实实地驻扎在漠南草原,给明廷做起了狗,尽力招降着那些各部落势力,为大明提供军事屏障。 但盘踞在和林西北一带的阔阔帖木儿不但对这位蒙古大汗的招降置若罔闻,甚至回信大骂其是个软骨头,丢尽了黄金家族的脸面,玷污了蒙古勇士的荣誉与骄傲。 依旧还是蒙古帝国名义之主的归义汗如何能忍,当即休书一封上呈了大明天子,请求明廷出兵剿灭这个不臣之徒。 于是乎当十三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几乎嘴巴都快笑歪了。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年轻气盛的朱寿将军哪里还会忍耐,当即带着八万辽东铁骑,与十万归义侯的蒙古铁骑,悍然杀向了北元旧都和林,直奔阔阔帖木儿而去。 “罗马教皇的传教士呢?波斯商人的驼马队呢?还有什么佛殿、清真寺和基督教堂?还有成吉思汗、窝阔台、蒙哥,从中欧、东欧、西亚、中亚、东亚、南亚诸国抢掠来的奇珍异宝,金银珠宝呢?” 当大军抵达和林之时,看着这座破落衰败的城市,十三郎一脸懵逼地开口道,语气之中充满了不解。 这和林不是说号称是世界的中心的吗? 从莱茵河畔的维也纳,到黄河边的汴梁,从北方寒冷的俄罗斯草原,到炎炎烈日下的阿拉伯半岛沙漠,大半个欧亚大陆都笼罩在这座城市的权力和威势之下…… 这他娘的……就这? 张玉、朱能等四虎将选择不予理会,懒得搭理这位脑子多多少少有些问题的朱寿将军。 唯有故元太尉乃儿不花闻言一愣,然后满腔悲愤地述说起了旧都和林在蒙古内战之中,经历的惨痛历史。 十三郎闻听此言才总算是恍然大悟,原来喜欢内斗并非是中原人的特性啊,这些鞑子内斗起来还要凶狠。 “乃儿花,你家归义汗唆使我大明出兵,是不是想夺回这座旧都啊?这玩意儿都破成这样子了,没必要吧?” “要不我上奏朝廷,给你们这些穷鬼拨点银子,重新在漠南给你们修一座都城?” 乃儿不花:“!!!” 老子叫乃儿不花! 你脑袋里面多多少少有点那个大病! 正文 第468章大兴东北还是出海远行 金陵帝都城,再次因为皇太孙的入京,而掀起了无数波澜。 朝廷决意下西洋的第二日开始,宫门口处便张贴了一张皇榜,大明日报上亦刊载了一模一样的内容,由通政司通传天下。 刹那之间,这张皇榜上的内容,瞬间引爆了整个帝都。 皇榜之上的内容大致可分为两部分,却是带给了百姓士子极大的震撼。 第一部分:东北大开发! “……辽东自西周起,即是我华夏疆土……辽东先民刀耕火种,披荆斩棘,以渔猎为生……然辽东之地自古便是汉土,而今地广人稀,何以弃之不用?” “今朝廷有意开发辽东,招民开垦至百名者,文授知县,武授守备;六十名以上,文授州同州判,武授千总;五十名以上,文授县丞主薄,武授百总;招民数多者,每百名加一级。” “所招民每名口给月粮一斗,每地一,给种六升,每百名给牛二十只,赐予黄册典籍,享三年不赋税之权!” “功名在身的士子愿入辽东为官者,三年期满考核,通过即可调任富庶之地为知县,不必参与科举大考!” “武将士卒愿驻守垦殖辽东者,三年期满考核,通过即可不凭军功调任他地卫所任千总及以上职务!” 官员,百姓,士子,武夫…… 一一对应,毫无疏漏! 这张皇榜明明白白地在告诉着天下万民,若是自愿前去辽东拓荒垦地,不但可以免除徭役赋税,还可能借此一飞冲天,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 在这一优渥到极致的政策“激励”之下,一时之间京师、山东、山西、河南等邻近省份的百姓望风而动,陆续地继而成批地迁来,沿大辽河右岸开荒占草,繁衍生息。 各地州府对此大开绿灯,就差求着这批平日里素来瞧不上的愚民蠢民,挪一挪位置,奔着辽东而去了。 对于州府县官而言,这可是一次自家子弟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啊! 招民开垦至五十名者,授一县县丞主簿! 招民开垦至六十名者,授一州州同州判! 招民开垦至上百名者,授一县知县之尊! 哪个官员没有一两个不成器子侄,正为他们的前途发愁,现在皇上却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飞黄腾达的好机会! 同理而论,京师之中达官显贵、功臣勋戚得知消息亦是狂喜不已,当即将自家只知遛鸟斗狗的纨绔子弟暴打了一顿,而后丢去了辽东。 朱雄英怎么也没想到,本着东北大开发的善意想法,撺掇太祖爷下了这样一封诏命,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那些个纨绔子弟因此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被自家老子叔伯强行丢去了辽东拓荒,致使整个京师纨绔都不见了踪影,难得平静了下来。 辽东现在虽是苦寒之地,但那只是因为它还是一块未被开发的处女地。 后世东北平原可是我国最大的平原,是全球仅有的三大黑土区域之一,东北四区粮食产量占我国总产的三分之一,是我国重要的粮食、大豆、畜牧业生产基地,也是我国重要的煤炭、钢铁、机械、能源、化工基地…… 这样一块土地肥沃、资源丰富的宝地,自然不能弃之不用,束之高阁,致使长久埋没在那些靠渔业为生的蛮子手中。 至于那些个纨绔子弟,去东北拓荒之后,会不会仗势欺人,为非作歹? 呵,去了辽东,那就是十三郎的地盘,你背景再牛逼,牛得过十三郎的背景? 我爸是李刚? 对不起,我爸是朱元璋! 如若说这封皇榜的第一段内容,是东北大开发,那么其所述的第二段内容,就是出海远行,征伐大海了! “……昔年我大明水师捕杀神兽巨鲲,获利百万之众……朕闻欲富国强兵,必从海洋入手,不可置海洋于不顾……” “……事实证明,财富取之海洋,危险亦来自海上,一旦他国之君夺得南洋,华夏必危矣!” “今朕意已决,欲精造大船,训练水师,驰骋海洋,巡弋异域,攻略万邦,致天下太平!” “凡自愿参军水师,皆给月粮五斗,地五;随水师舰队出海航行者,待水师归国尽皆官升一级;航行途中表现优异突出者,视功绩而酌情升二至三级……” “我们的目标,非是八荒蛮夷,而是星辰大海!” 前面诸般优渥到极致的福利待遇,百姓士子早已麻木,但最后这句口号,却是将万民震撼到了失声的地步! 我们的目标,非是八荒蛮夷,而是星辰大海! 这是多么自信,多么骄傲,才会喊出这声响亮的口号! 星辰,从飞球出现那一刻起,便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大海,从大明水师成功捕杀神兽巨鲲开始,便掀开了始终笼罩在它身上的那层神秘面纱! 似乎在大明帝国面前,星辰与大海,已然唾手可及! “我们的目标,非是八荒蛮夷,而是星辰大海!” “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星辰大海!” 御书房外,朱雄英搀扶着太祖爷刚刚走出,却是听闻那震耳欲聋的欢呼雀跃之声,不由当即停下了脚步。 二人静静站立在高台之上,享受着百姓士子发自内心的嘶吼欢呼,心中宁静到了极点。 “英儿,这就是你一直说的,民族凝聚力?” 老爷子忽然扭头看向爱孙,语气装作平淡地开口道,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朱雄英见状也不点破,重重地点了点头,指着陷入欢海的帝都开口道:“皇爷爷,您看见了吗?天下万民都在为您而欢呼,天下万民都在为大明而欢呼,这就是民族凝聚力,不是靠蛮横武力,亦不是靠粉饰太平,更不是靠酷吏统治,而是他们真真切切的骄傲自豪,自发维护朝廷,自发维护大明!”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现在这水即将载着大明,踏过惊涛骇浪,一路披荆斩棘,真正屹立于万国之巅!” 看着眼前这个锋芒毕露的爱孙,太祖爷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是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他略显稚嫩的面孔,随即长叹了一声。 正是这个略显稚嫩的孩子,一直在暗中谋划努力,彻底改变了整个大明帝国啊! “英儿,朕老了,继续坐着这个位置,反倒是会成为你的阻碍,朕想要传位给你父亲,你看如何?” 朱雄英:“!!!” 正文 第469章狠辣无情的阴毒小人 你娘咧! 这是什么意思? 试探还是真心? 朱雄英闻言一愣,而后悄然打开了天眼,望着眼前这位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的老人,怔怔出神。 朱元璋,一个掌控欲强到了令人发指的男人,一个狠辣无情的铁血帝皇,竟然想要传位给太子朱标,交出手中的权力! 这可能吗? 这根本就不可能! 若是他真的有意传位太子,那他就不会是朱元璋了! 这个为了大明帝国,可以牺牲掉一切的男人,会甘心把他一生的心血结晶,交给他人吗? 不!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太祖爷,这是在试探我! 不是真心,那便是试探! 但老爷子脑门儿之上,那高达九十七的好感值,却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朱雄英,这位铁血大帝早已对自己没了忌惮,唯有一片深情! “皇爷爷……您……” 朱雄英干涩出言道,整个人惊惧到了极点。 难道说……他的身体……扛不住了吗? 不应该啊! 现在才是洪武二十二年,距离史载老爷子洪武三十一年病逝,还有整整九年! 是蝴蝶效应? 还是说……老爷子生生被自己气的? 太祖爷深深地看着爱孙,粗糙干枯的手抚摸着他的面庞,幽幽开口道:“你这小东西,哪儿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了啊!” 若是先前老爷子说出这番话,铁骨铮铮朱某人定会当即……磕头认错,以免被太祖爷给废了。 但是现在,朱雄英心中却是一片凝重,不知为何,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 太祖爷,他是真的撑不住了! 第一次见到这个举手投足之间,全是滔天霸气的男人,还是在太医院的病房,他与便宜老爹朱标前来探望自己。 也是那个时候,这位开国大帝浑身散发的惊人气场,压得朱雄英快要喘不过气来,令他真真切切地见识到了,一代大帝的绝世风姿。 但是从那以后,这位大帝的身形不知从何时起,渐渐佝偻了起来,甚至都无人发觉,无人关心。 上至太子殿下,下至黎民百姓,面对他时,只会感到惶恐惊惧,从来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因为,他是一个“暴君”啊! 屠戮硕儒名士,屠戮功臣勋贵,屠戮士绅富商…… 因他一念而死之人,多达数十万之众! 以致于整个天下都快忘了,这位大帝已经年逾花甲,老迈不堪了。 朱雄英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故作轻松地开口道:“老爷子,你可别想着偷懒啊,就老爹现在那个样子,哪里担得起如此大任?” “你这皮猴子,真是讨打!” 太祖爷佯怒地抬手欲打,却是始终未能打下去,反而转身看向依旧在不停嘶吼欢呼的帝都百姓,陷入了沉思之中。 “朕这一生,当过乞丐要饭,做过和尚撞钟,参加义军起义,而后逐鹿天下,剪灭群雄,十五载才终成帝业,即位称帝,建立大明!” “那个时候,朕已经四十岁了啊!在一众老兄弟中,朕都算是长寿的了!” 朱雄英闻言亦是点了点头,古代因为医疗条件极差,科技水平极低,平均寿命只有二十五岁,直到世纪人类的平均寿命也不过四十岁,这也是为何男女成婚年龄极早,七十岁被称为“古稀之年”…… 昔年司马篡魏,便是因为司马懿那个老王八寿命够长,硬生生地隐忍不发,熬死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杰英豪,这才终于为他司马家奠定了霸业之基。 “建立大明之时,朕已经四十岁了,谁都不知道,朕还能活多少年,但也正是这个时候,昔年帮助朕夺得天下的老兄弟,开始为非作歹,鱼肉百姓,你说,朕该怎么办?” “你爹的性子,你也知道,生性仁厚不假,却是仁厚得有些不像话,优柔寡断,几近懦弱无能了,标儿这样的性子,朕当如何?” “若是朕百年之后,标儿即位称帝,压制不住那些杀人如麻的骄兵悍将,那大明岂非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他们既然能助朕夺得天下,在新主懦弱无能时,为何就不能起兵造反,助他们自己登临帝位?” 朱雄英闻言心中一凛,忍不住接话道:“所以您便组建锦衣卫,任命毛镶为指挥使,开始大肆屠戮功臣勋贵?” “您完全可以学那宋太祖赵匡胤,削了他们的兵权,将他们赶回老家或者圈禁凤阳做个富家翁啊!” 朱某人是真的想不明白,即便出于大明考虑,即便是为百姓着想,太祖爷也不必大开杀戒,杀光这些个骄兵悍将啊! 纵观历朝历代,定国之后屠戮功臣是常有之事,但唯独朱元璋下手最是狠辣无情,灭绝人性! 太祖爷豁然转头看向朱雄英,语气落寞地回答道:“你以为朕不想如此吗?但是权力这个东西,稍微沾到点甜头,没有人会愿意放弃的!” “像胡惟庸这个狗贼,先前一直小心谨慎,一朝得势之后却是大肆党同伐异,铲除异己,培植党羽,企图架空朕这个天子,你说朕那些老兄弟中,只会有胡惟庸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狗贼吗?” “朕不愿去猜,也不敢去赌,索性将其杀个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彻底绝了所有后患,交给标儿一个干干净净的大明朝堂!”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胡惟庸你个狗东西,是真的该死啊! 你这种人不下十八层地狱,都没天理了! 老爷子本来就忌惮你们这些功臣勋贵,你个狗东西倒好,反倒是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递给了他一把屠刀,而后开始屠戮整个功臣集团! 胡惟庸的墓在哪儿来着,要不叫几个人去开棺戮尸? “朕本心意已决,即便会背上‘暴君’之名,但为了大明,朕也在所不惜,谁料出现了你这么一个变数,反倒是令朕有些不知所措了啊!” “若是标儿性格有你一半阴毒,有你一半狠辣,有你一半无情,那朕何必如此苦心竭虑地铲除那些功臣,毕竟他们可是朕的老兄弟啊!” 朱雄英:“???” 啥意思啊? 你不会夸人,就别夸好不好? 什么“阴毒”? 什么“狠辣”? 什么“无情”? 我朱某人铁骨铮铮,傲骨磷磷,是这样的人吗? “皇爷爷,您对我误解很大啊,咱可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此话一出,太祖爷满脸惊愕地看着爱孙,而后爆发出了畅快淋漓的大笑,令朱某人当场气急败坏,面色涨红。 “朱雄英啊朱雄英,朕若是将你这句话传扬出去,不知那些朝臣会笑成什么模样!” “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有你爹就够了,你就做那狠辣无情的阴毒小人吧,朕对你有信心!” 朱雄英:“!!!” 【作者题外话】:四更结束了,兄弟们不要忘记投票票呀呀呀,冲冲冲 正文 第470章十三郎的首战 和林城外,大军压境。 这座昔年世界的中心,蒙古帝国的首都,虽然此刻却是一片破败衰落之像,但毫不影响其“控制要害,北边重藩”的军事价值。 元代地理学家朱思本曾有言:“和宁即哈刺禾林,乃圣武始都之地,今岭北行省治所,常以勋旧重臣为之,外则诸王星布棋列,于以藩朔方,控制西域,实一巨镇云!” 此刻辽东铁骑与蒙古降军大军压境,趁机占领和林的阔阔帖木儿忍不住慌了手脚,咒骂一番后只能强行振作精神,集结岭北行省大军准备誓死捍卫蒙古帝国的威严。 若是和林乃至整个岭北落入大明帝国手中,那这个汉人组建的帝国将会如同插上了翅膀的猛虎,彻底无人可挡,甚至进军西欧都不再是问题! 毕竟,岭北太关键了啊! 中原想要进军欧洲,只能通过丝绸之路翻越帕米尔高原,路途遥远且充满了不确定性。 但在北方情景却是截然不同,地貌可以说是相当平整,只需派出骑兵带足粮草,便可以一路从岭北杭爱山快速机动到喀山汗国境内,直线距离仅仅只有三千多公里,远不如中原洛阳到西域喀什的距离! 所以诸如匈奴远遁欧洲、蒙古西征欧洲看似很远,其实难度和岭北机动到杭州是一样的道理,任何势力只要从岭北向西攻打欧洲,与据上都攻取中原,是一样的方便快捷! 恐怕这也是眼下明军悍然来袭,直取和林的根本原因! 这座昔年的蒙古帝都,早就在鞑靼与瓦剌两大贵族势力的战火之中,逐渐破败衰落,财物更是被洗劫一空,根本不可能引来明军深入漠北,不计代价地攻取和林! 换而言之,大明帝国已经意识到了整个岭北行省的重要性,他们试图攻占岭北,而后进军欧洲,征伐那些孱弱的西欧帝国! “该死的叛徒,长生天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阔阔帖木儿恨声咒骂了一句,恨不得将那些投降明廷的叛徒一个个剥皮抽筋! 尤其是那脱古思帖木儿,身为蒙古帝国至高无上的大汗,大元帝国的皇帝,竟然被明军生擒活捉,还顺势投降明军,成了那可笑至极的“归义侯”! 这个混账东西,甚至还传信给自己,勒令自己投降明廷,简直就是草原勇士的耻辱! 伟大的成吉思汗后裔,黄金家族血裔,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懦弱无能、贪生怕死的狗东西? 他怎么不被苍鹰吃掉心脏,受尽折磨而死? 阔阔帖木儿狠狠一拳砸在城墙之上,而后下达了誓死守城的将令。 哈拉和林虽然破败衰落,但并非是断壁残垣,高耸坚固的城墙给了阔阔帖木儿极大的信心。 他已经提前传令给瓦剌及鞑靼诸部,号召草原勇士共同守护蒙古帝国最后的尊严! 只要坚守到援军抵达,那么眼前这支明军将不再是问题。 但城外的明军主将可是威震天下的朱寿将军,岂会如此愚蠢地留给阔阔帖木儿时间? 大军抵达当日,十万蒙古降军便在十三郎的驱使之下悍然发动了进攻,在付出数千人阵亡的代价之后,再换由辽东铁骑攻城。 反正两军都不是大明子民,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十三郎指挥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心疼。 不过他的这种“公平公正”的做法却是赢得了全军将士一致认可,加之率先破城者赐万金这个诱惑在前,三军将士几乎嗷嗷叫着冲向了和林城池。 十日连续不断地惨烈攻城后,后勤辎重部队终于抵达,连带着运来了数十门火炮及上千把火铳,以及皇上的圣旨与太孙殿下的密信。 帅帐之内,十三郎坐在主位之上,左右两侧分别是张玉、朱能、王真、丘福、李成桂、崔莹、乃儿不花等虎将。 虽然兵多将广,但这支明军存在着一个致命缺陷,那便是汉人太少,外夷太多了! 十八万大军之中,汉家儿郎不足一万,八万辽东铁骑之中辽东蛮族占了一半,高丽勇士占了一半;而十万蒙古降军则是清一色的蒙古鞑子了,不过军权掌握在张玉等四虎将手中。 换而言之,这是一支极易爆发叛乱与兵变的混杂军队,十三郎不得不时刻警惕三军将士的想法,力求做到平稳公正。 否则一旦激起大军哗变,那他朱十三可就真个“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 但好在乃儿不花并不知道他眼前这位威震天下的朱寿将军,是个冒牌货,并且这故元太尉也是嗑仙丹上瘾的主,短时间应该不会也不敢生出异心。 在一众虎将的注视之下,十三郎自然先打开了圣旨,看罢之后却是有些愣神,一脸懵逼地望着一众虎将。 “诸位将军,你们谁听说过‘神圣罗马帝国’?还有什么‘十字军’?来介绍一下情况?” 众将:“???” 十字军? 神圣罗马帝国? 这什么玩意儿? 压根儿没听说过啊? 咱现在不是直取和林吗? 咋滴临时更换目标了啊? 眼见一众虎将面露茫然,十三郎更加懵逼了,而后怒气冲冲地一把将圣旨扔给了乃儿不花,恶狠狠地咆哮道:“乃儿花,怎么说你也是北元太尉,你们蒙古鞑子跟人十字军干仗,你是一点也不知道啊?你这太尉是假的吧?” 乃儿不花:“!!!” 你娘咧! 老子叫“乃儿不花”,不是“乃儿花”! 再说了蒙古帝国早就分裂了,俺东蒙古的太尉,上哪儿知道西蒙古去? “咳咳,大将军,自元宪宗九年蒙哥汗死后,蒙古帝国有效的统一局面即已告终,分裂为了元朝和四大汗国,元朝……被大明给灭了……” “换句话说,末将虽然是故元太尉,压根儿就不知道发生在四大汗国的事情啊!” 乃儿不花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道,引来了众人鄙夷的目光。 什么玩意儿! 合着横扫欧亚的大蒙古帝国早就四分五裂了? 那你们还敢自称蒙古帝国大汗,也不带害臊的? 圣旨很快传递了个遍,令一众虎将皆是一头雾水。 故元太尉乃儿不花都根本不知情,更别提远居高丽的李成桂与崔莹了,至于张玉等四虎将,那是直接四连懵逼摇头。 十三郎见状痛心疾首地长叹道:“你说说你们,一个个平日里自称当世名将,怎么连个消息都不知道?现在父皇的圣旨已下,让本将军不记一切地打探神圣罗马帝国与十字军的消息,本将军应该怎么办?” “真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你们几个今晚上就别吃饭了,都给本将军饿着!” 众将:“!!!” 我尼玛啊! 你牛逼你怎么不知道? 这事儿还能怪我们吗? 你这也太不当人了吧! 还不让人吃饭! “咳咳,玩笑话玩笑话,该吃吃,该喝喝,对了第二批辎重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军必须尽快攻下和林,以及整个岭北行省!” “本将军决定分发一批仙丹给作战勇猛的将士,数量暂定千颗,你们谁先攻破和林,这千颗仙丹就是谁的!” 此话一出,李成桂、崔莹、乃儿不花尽皆兴奋了起来,眼中闪过强烈战意。 十三郎见状,同张玉四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题外话】:岭北行省堪称进军欧洲的绝佳跳板,但如日中天的明军在岭北之战遭遇失败。而自土木堡之后更是少有出塞之军,自此岭北行省成为明朝唯一没有拿下的元朝实土行省,大明也就失去了进军西欧的机会。 正文 第471章御武楼上论英豪 洪武二十二年,冬至,帝于御武楼上大宴功臣。 起初接到这个诏命之时,傅友德、蓝玉、唐胜宗等一众大将尽皆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十分怀疑那位天子,想要在楼下放火一把将自己等人烧个干干净净。 “火烧御武楼”这种想法很是可笑,但以那位天子狠辣无情的一贯秉性,他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大不了事后对外宣称走水失火,亦或者是天降神雷劈楼,引发大火烧楼,致使一众功臣惨死楼中,也并无不可。 但当一众大将得知此项提议乃是皇太孙提出,他们顿时就放下了心来,安安心心地赶去赴宴。 虽然那个小王八蛋一向不当人子,但对待自己等人却是照顾有加,而且从他做出的诸般大动作来看,这位太孙殿下可是妥妥的主战派! 他根本不像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反倒是更像当今天子与太子殿下的结合体,对敌狠辣无情,阴毒至极,对友却是义薄云天,竭力维护。 不得不承认,太子殿下此生最大可能的成就便是一位守成仁君,但那位太孙殿下却是一个天生开疆拓土的雄主料子! 等到赴宴之时,一众大将却是再次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因为此次宴会,皇上不但连退居凤阳的信国公汤和都召了回来,甚至连远在云南镇守的黔国公沐英都为此赶赴京师,参加今日夜宴。 这只能证明,今夜将会……宴无好宴啊! 奈何形势比人强,一众大将只得老老实实地登上台阶,入座二楼。 此刻桌面之上早已摆满了山珍海味,宫廷佳酿,各种异香扑鼻而来,令人有些头晕目眩。 这场大宴,档次有点高了啊! 那位天子,或者说那位太孙殿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一众大将如芒在背地坐在位置上,根本不敢做出其他任何动作,更别提动筷子吃菜了。 在他们眼中,这些美酒佳肴,虽然香气扑鼻,但与那穿肠毒药无异! 信国公汤河、黔国公沐英、颍国公傅友德、蕲国公康铎、郑国公常茂、曹国公李景隆、魏国公徐辉祖、申国公邓镇八人在宦官的指引下坐在了一桌,只因他们是大明现存于世的顶级国公爷。 蓝玉、唐胜宗、陆仲亨、王弼、沐英等一众大将则是自行分别坐在了不同的四桌之上,待遇比之那八位国公爷差了不止一筹。 但没办法啊! 谁让这八位国公爷,不是功劳高,就是生的好,还有的运气好呢? 心高气傲的蓝玉大将军在被不当人子的皇太孙“重点照顾”之后,早已收敛了先前嚣张跋扈的气焰,再也不敢做出那些不法之事。 不过此刻眼见那八位国公爷截然不同的优渥待遇,小蓝蓝心中便忍不住发了酸了,心中对太孙殿下充满了怨念。 上次你不把生擒北元伪帝的滔天功绩给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把大明水师交给康铎这个小辈,我蓝玉与之相比,到底差在了哪里? 这个小辈侥幸成为水师元帅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现在都因功荣升国公爷了,自己南征北战多年,立下了汗马功劳,但这个侯爷位置却是好几年了都不见动弹,实在是令人气闷不已。 坐在蓝玉身旁的宣德侯,似乎察觉到了其充满怨念的目光,忍不住掐了这厮一把,却是刚好被走进来的朱雄英见到,忍不住出言调侃道:“哟?老金金,小蓝蓝,还在打情骂俏呢?” 此话一出,众将轰然大笑,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唯有金朝兴与蓝玉气得面色涨红,甚至都红到了耳根儿处,却是更加惹得一众武夫丘八放肆调笑,就差趁机添油加醋了。 毕竟这两位帝国大将,自洪武十五年征伐云南开始,便被三军将士撞见有些暧昧,此后这种谣言更是愈演愈烈。 虽然众将都清楚二人之间定是清清白白,但架不住他们偏偏喜欢加以调侃,找二人寻点乐子,何乐而不为呢? “殿下,够了啊,我老金还要脸呢,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金朝兴气急败坏地怒喝道,下一秒却是如同被掐着脖子的公鸡,硬生生地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原本大笑不止的众将也纷纷止住笑意,神情一肃地起身跪地,朗声高喝道:“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太祖爷在太子爷的搀扶之下缓缓走上了二楼,却是不想瞬间又令气氛严肃了起来。 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些大气都不敢出的帝国大将,亲故好友,心中却是生出了莫名的悲凉情绪,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行了,都起来入座吧,今日不谈朝政,朕就是想找你们叙叙旧!” 这本是一句皇上与臣子拉进关系的亲切话语,但这话从朱元璋口中说出,却是显得那么可笑,更是令一众大将心中一凛,身体骤然紧绷。 呵,叙旧? 同您这位天子叙旧,那可是会死人的啊! 但金口一开,诸将也只得起身入座,静静等待天子坐在了龙椅之上。 “汤和,坐那么远干嘛,去搬张桌椅,坐到朕旁边来!” 生性谨慎沉稳的汤和万万没想到,皇上第一个竟是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心中顿时升起了满腔悲愤。 自己已经交出所有兵权,告老还乡退居凤阳,难道这还不能让你朱元璋放下忌惮吗? 杜安道眼疾手快地命人搬来一套桌椅,宫女再次摆上了佳肴美酒,汤鼎臣只得颤颤巍巍地起身上前,面如死灰地坐在了天子跟前。 一众大将尽皆死死埋下了脑袋,身体紧绷如弦,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二弟,你这脸色……不太好看啊?朕就想跟你说说话,有这么严重吗?” 汤和闻言一愣,张了张口却是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 这句“二弟”,他已经多年没有听过了。 “汤鼎臣,你可是我大明开国名将,当年是你一手把我朱元璋拉进了红巾军,是你一手成就了我朱元璋!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这句掏心掏肺的话语,令汤和老泪纵横,立马跪地低喝道:“大哥,臣没忘,没忘啊!” “渡长江、占集庆、克金陵、平福建、破泾州……南征北战,赫赫战功……这些,朕都没有忘!你汤和是我大明的功臣,当世英豪,你汤和算一个,朕当敬你一杯!” 话音一落,太祖爷上前扶起汤和,转身从杜安道手中取过两杯美酒,一杯放到了汤和手中,一杯当即一饮而尽。 汤和见状擦拭掉眼泪,将杯中美酒喝得一滴不剩,却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忍不住怒骂道:“皇上,这酒……真他娘的辣啊!” 太祖爷闻言一愣,而后陡然大笑了起来,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让他坐下,而后对诸将高喝道:“今夜宴会,不谈朝政,只论英豪!”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投票票哦冲冲冲 正文 第472章再虐小蓝蓝 从信国公汤和开始,太祖爷一一同八位顶级国公爷饮酒,对他们此生南征北战的赫赫功绩进行了点评,大赞其为当世英豪。 当然,曹国公李景隆、魏国公徐辉祖、申国公邓镇这三个二代自然无法获得这项殊荣,太祖爷盛赞的是他们的父亲。 不知从何时开始,一众大将纷纷红了眼眶,因为他们终于确定今夜的宴会,真的只是叙旧而已,天子并无害人之心! 纵观这一位位帝国大将,除了那几个二代们外,哪一个大将不是刀口舔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有功之臣? 为了推翻蒙古鞑子的**,为了建立大明帝国,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刚刚如愿以偿地封侯拜相,但好日子还未过上几天,到头来这位天子却又开始高举屠刀清洗功臣,这如何不令人心寒? 凡是被清洗掉的功臣勋贵,尽皆扣上了不法甚至谋逆的名头,不但身死族灭,还会被刻写在史书之上,遗臭万年! 万年之后,不会有人记得他们曾经的赫赫战功,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曾是大明威震天下的帝国大将,后人提及他们的姓名之时,只会满脸鄙夷地吐出一口唾沫,而后骂他们是“乱臣贼子”! 呵,可笑吗?可悲吗? 但事实的确如此! 前车之鉴在前,这十年来哪一个大将不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遭到天子清洗? 但好在今日,这位天子终于醒悟了过来,竟是对诸将一一叙述功绩,盛赞英豪! 这份迟到的殊荣,今日终于到了! 八位国公之后,太祖爷看向多次挂帅出征的蓝玉大将军,后者早就激动地面色涨红,满脸期待地看向当今天子。 岂料老爷子却是冷笑一声,对着蓝玉开口道:“蓝玉,你虽勇敢善战,屡立战功,但你生性目中无人,高傲自大,多行不法之事!” “朕念及你的诸般功绩,未曾问罪于你,仍对你优礼有加,谁知你非但不思悔改,反倒是便日渐恣意骄横,蓄养庄奴义子,乘势横行霸道,强占东昌民田,欺压查案御史……” “蓝玉,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作何解释?朕想问你,你蓝玉究竟想做什么?啊!” 从太祖爷话中那个“但”字开始,蓝玉便被吓得起身跪地,额头上直冒冷汗,惊惧到了极点。 他一直以为,自己先前做过的不法之事,天子并不知情,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事情落到皇上眼中,便是横行不法之举! 一众大将刚刚放松的心情,却是陡然凝重了起来,一颗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蓝玉!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知道朕有多少次,听闻朝臣锦衣卫弹劾你那些不法罪行,都恨不得宰了你吗?” 天子一声怒喝,吓得蓝玉大将军磕头如捣蒜,惶恐认罪道:“皇……皇上……臣知罪!臣知罪啊!” “呵,若不是标儿与英儿替你求情,你现在哪里还有身上这层皮!” 太祖爷冷冷开口道,目光之中尽是失望之色。 “待桂儿攻下岭北之后,你就挂印出征,去南疆征战吧,什么时候改了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回来!” 蓝玉闻言身子一颤,痛哭流涕地回答道:“罪臣叩谢皇上隆恩!叩谢太子殿下、太孙殿下隆恩!” 这句道谢,的确发自肺腑。 直到现在,蓝玉才终于明白,为何太孙殿下要一直压制打击自己,为何自己多次挂印出征,南征北战打出了赫赫威名,却是再也寸进不得,无法触及那顶级国公之位! 原来,竟是如此! 皇上早就对自己心存杀机,若非太子殿下与太孙殿下一直求情,只怕自己早就被满门抄斩了,还谈什么晋封国公、位极人臣? 蓝玉啊蓝玉,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啊! 好在还有挂印出征,将功补过的机会,否则自己真的完了! “行了,滚回去坐着,不争气的东西,朕看见你就心烦!” 最后一句怒骂,却是令一众大将彻底松了口气。 皇上愿意骂你,那证明他对你还抱有希望,证明你还有救,若是皇上根本不理会你,那只能证明他对你彻底死心,你也就离死不远了! 当皇上说出这句话后,便证明蓝玉的小命保住了,今日只是敲打,并未真的动杀心。 小蓝蓝急忙起身乖乖坐好,哪里还敢提及与天子对饮一事。 岂料太祖爷却是端着酒杯,指着蓝玉大将军笑骂道:“看看,都看看这个混账东西,不是在朝臣百姓面前那么狂吗?现在知道害怕了?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众将闻言轰然大笑,臊得小蓝蓝满脸通红,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这杯酒朕先不喝,你的脑袋朕先留在你头上,英豪之名你还不配,等你踏平整个南疆后,朕再盛赞你的赫赫功绩!” 回想起上楼之前,爱孙雄英提出的那个要求,太祖爷嘴角泛起了玩味笑容。 这个小王八蛋,眼光还真是毒辣啊,一眼就看穿了蓝玉此人的本性。 不过雄英可是蓝玉的甥孙,这样虐自家亲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察觉到了太祖爷的揶揄目光,朱雄英脸不红,心不跳地狠狠瞪了回去,丝毫不带怂的。 为何要再虐一次小蓝蓝? 因为眼前这一众大将之中,唯有小蓝蓝这个妄自尊大的蠢货,才跟没脑子的莽夫一般,不但多行不法之举,还对太祖爷缺乏应有的敬畏之心。 老爷子想要传位太子朱标的念头愈发强烈,若是不趁他余威犹存之际,狠狠虐一虐小蓝蓝的嚣张气焰,等到仁厚的朱标即位称帝,还不知道这个蠢货会跋扈成什么模样! 毕竟,蓝玉是常遇春的妻弟,是太子爷的亲戚兼坚定拥趸! 按照辈分来说,朱雄英这个皇太孙,都是蓝玉的甥孙! 到时候这个王八犊子嚣张跋扈,加上倚老卖老,太子老爹的性格又软弱可欺,优柔寡断,朱雄英还真怕自己镇不住这个骄兵悍将! 故而倒不如趁老爷子退休之前,再让他发挥一下余热,好好虐一虐蓝玉这个混账东西。 对于这种事情,老爷子自然乐而为之,恨不得一刀宰了蓝玉才来得痛快。 而今派他出征南疆,征伐中南半岛,比之史载中他被剥皮实草,不知好出了多少! 正文 第473章胡逆大案终结束 蓝玉之后,是定远侯王弼、武定侯郭英、景川侯曹震等知名大将,因其别无劣迹,故而太祖爷对其皆是溢美之词,与之对饮盛赞其为英豪。 诸将见状彻底放下心来,气氛开始活跃了起来,一个个面露希冀地看着天子,期待他会如何评价自己。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御武楼大宴,将会被朝廷大力传唱,为世人所知,成就一段佳话。 即便不是如此,将来后人翻到这段史书时,亦会折服于当今天子的奇伟胸襟。 但到吉安侯陆仲亨时,意外却是再次发生了。 “吉安侯陆仲亨,朕记得你幼时父母兄弟皆死,抱着一升麦,趴在草丛之中,被朕路过时发觉,唤了一声‘来’,你便来了,而后跟着朕南征北战,这才成就了一代名将,对吧?” 陆仲亨闻言激动地浑身颤抖,跪在地上哽咽到不能言语。 “真正说起来,你与朕勉强算有父子之谊,那为何你要与胡惟庸通谋?” 轻飘飘一句话,却是令在场众人尽皆面色狂变,惊骇交加地看着陆仲亨! 此人平日一向行事沉稳,纵观其人生经历,唯有与延安侯唐胜宗擅乘驿车这一不法之举,谁能料到他竟与逆贼胡惟庸通谋? 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死罪啊! 陆仲亨早就吓得面无血色,战战兢兢地想要开口辩解,但遇上天子那冷冽冰寒的目光,却是根本说不出话来,唯有以头触地,心如死灰。 “延安侯唐胜宗,取常州、征池州、下南昌、援安丰、攻庐州、战鄱阳、定澧阳、伐中原、克汴梁……有勇有谋,谋略过人,为我大明立下赫赫战功!” “平凉侯费聚,援救安丰、两定江西、攻克武昌、灭亡吴国、剿灭海寇……你曾奉旨安抚苏州军民,但却沉溺酒色,无所事事,朕记得曾多次告诫过你,戒酒享乐,奋勇争先!” “南雄侯赵庸,攻庆阳、破应昌、平福建、定广东……赫赫战功,彪炳千古!” “你四人皆是我大明的功臣,皆是威震天下的当世名将,告诉朕,为何要与胡惟庸那贼子通谋?尔等想做什么?啊?” 费聚沉溺酒色,陆仲亨擅乘驿车,因被自己训诫降职而心存不满,故而被胡惟庸威逼利诱,为其在外召集兵马,准备行那不轨之事! 呵,这四个混账东西,可是一个比一个能征善战,一个比一个厉害啊! 怎就被猪油蒙了心,甘愿受胡惟庸那逆贼驱使,与之勾结通谋呢? 太祖爷冷眼看着这四个混账东西,丝毫不顾其哀声求饶,冷漠下令道:“来人,将这最后四个胡逆党羽,拖出去,砍了!” 原本准备为四将求情的朱雄英,注意到老爷子话中的“最后四个胡逆党羽”,便当即偃旗息鼓,选择默不作声,甚至还拉住了身旁的太子爷,制止了他大发善心。 与血腥无比的李善长案、蓝玉案相比,仅仅死了这四位大将,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 何况此四人与胡惟庸勾结乃是既定事实,不管是否被胡惟庸威逼利诱,都只能证明他们对朝廷生出了异心。 这种大将,朱雄英不敢留,也不敢用。 倒不如让太祖爷现在将其诛杀立威,彻底为胡逆大案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抱有相同想法之人不在少数,冷眼看着四人被禁军卫士利刃加身,而后如同死狗一般被拖下楼去,不到片刻惨叫响起。 太祖爷锐利的眸子扫过一众大将,而后自嘲一般出言道:“你们皆以为朕残暴不仁,意欲借胡逆一案铲除功臣勋贵,但若是尔等身上并无劣迹,朕又如何会对尔等痛下杀手?” “昭告天下,至此胡逆党羽尽数伏诛,任何人不得再议此案,违者一律严加治罪!” 惊愕之后,尽是狂喜。 一众大将纷纷起身离座,跪地高喝道:“圣明无过陛下!” 众人心中都清楚,皇上此话一出,便代表着胡逆一案彻底终结,皇上再无铲除功臣勋贵之心,自己等人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行了都起来吧,朕知道这十年来让你们受了委屈,但能够铲除掉意欲动摇大明江山的贼子,这委屈是值得的!” “朕也不愿再做那恶人,你们……好自为之吧!” 为自己的爱子爱孙做了最后一回恶人,太祖爷非但未曾感到半分喜悦,反倒是内心深处充满了厌恶情绪。 这种对昔日旧故部将高举屠刀的感觉,真的并不好受。 奈何标儿又是个仁厚心慈的主儿,自己不杀,他敢杀吗? 呵,英儿倒是敢杀,但他也没资格杀啊! 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将来会将大明折腾成什么样子! 一念至此,太祖爷唯有喟然长叹一声,颤颤巍巍地坐回到龙椅之上,随后对爱孙给了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朗声高喝道:“宴会没有点助兴之事,怎么能行呢?” 一众大将:“???” 助兴? 咋滴你还要找些歌姬跳舞助兴啊? 这未免有些不合适吧? 刚刚四位大将才掉了脑袋,你这转眼就享乐上了? 呸,真不是个东西! 久闻这位太孙殿下连修个水利工程,都不忘砸钱邀请一众戏子妓子前去工地助兴,今日一见,那果真不是传闻! 朱雄英嘴角泛起坏笑,而后拍了拍手,立马有人抬上来一副画卷,令众将一脸懵逼。 “既然大家都是帝国大将,喝酒没点乐子怎么行?不如一边喝酒吃菜,一边推演此次岭北之战吧,诸位觉得如何?” 一众大将:“!!!” 推演岭北之战? 我推演你大爷啊! 哪个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搁这儿跟你推演? 这是乐子吗? 这是压榨劳动力! 呸,啥也不是! 当众将看清那副清晰到令人发指的《万国堪舆图》时,却是不由面色凝重,突然之间兴趣大增。 那副挂在御书房中,被誉为社稷神器的《山河社稷图》,一众帝国大将自然都见过,但是这副《万国堪舆图》却与之不同,或者说信息更新了,与那名胡商所述几乎不谋而合! 大明帝国以西北,赫然正是盘踞在和林一带的阔阔帖木儿势力,以及整个岭北行省。 而岭北行省以西,正是疆域不小的金帐汗国,其以南则是伊尔汗国与察合台汗国,而窝阔台汗国疆域最小,居于和林以西,察合台汗国以东。 毫无疑问,这四大汗国的西侧,赫然正是那鲜红的神圣罗马帝国,几乎囊括了整个欧洲大陆,国土面积比之大明帝国多出不知凡几! 神圣罗马帝国,当真是一个劲敌啊! 【作者题外话】:四更结束,老古最近感冒严重,写的有些难受,更新较慢,希望喜欢这本书的读者朋友耐心等待,投票支持,谢谢大家 正文 第474章论岭北战役的成与败 “此次代王朱十三率十八万大军挥师北伐,旨在完成自汉唐以来所未完成的历史功绩,永清蒙古大漠,因攻伐目标在岭北行省,故而我们称之为‘岭北战役’!” 朱雄英化身小教师,手拿竹棍敲了敲黑板,指了指岭北行省的府城和林,瞬间吸引了一众大将的全部心神。 “或许诸位将军听闻‘岭北战役’这个名字,并不感到陌生,源于洪武五年大明第二次北伐,结果遭遇了惨败!” 一众大将:“???” 我尼玛啊! 你个小王八蛋可真敢说啊? 那次北伐可谓是唯一一次遭遇惨痛失败的北伐之战,因其是由皇上与徐天德等顶尖大将制定作战计划,碍于天子颜面,故而已成为了一个禁忌。 没有人敢当着天子的面儿提及此事,直到这个小王八蛋的出现! 难怪今日宴会地点设在了御武楼,当年第二次北伐计划制定地点,便是在这御武楼中! 眼见众将神情古怪地看着自己,铁骨铮铮朱某人根本不带怂的,不耐烦地开口道:“诸位将军皆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帝国名将,哪位将军来回顾一下此次岭北战役的整个过程?寻找出作战失败的根本原因?” 一众大将:“!!!” 你娘咧! 你是真的牛逼啊! 你这不是拔虎须啊,你这是想要啪啪打他脸啊! 众将瑟瑟发抖地看向龙椅之上的大明天子,哪里还敢吭声,尽皆埋头装作没有听见。 太祖爷见状洒然一笑,温声开口道:“但说无妨,朕的气量没这么小,何况朕也想知道,当年究竟败在哪儿了!” 洪武五年的那次北伐,朝廷出动了骑兵十五万万,用于后勤运输保障的马匹更当倍之! 因此,此次出征所用马匹至少在三十万匹以上,规模之壮,声势之大,在洪武一朝可以说空前绝后。 故而对此次北伐,大明朝野上下尽皆是抱有很乐观的态度,从未想过天下第一武夫徐天德竟会遭遇失败,甚至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太祖爷依然记得,当消息传来的那日,自己的心情是何等愤怒与沉重,也是自那次北伐失利后,大明足足休养生息了八年,才有余力进行第三次北伐! 八年啊! 人生能有几个八年? 若是当初徐天德并未失败,反而是一举攻下了和林,歼灭了北元王庭,那现在大明的疆域,是不是比之那神圣罗马帝国更为广阔? 呵,可惜没如果啊! 眼见一众大将还是不敢吭声,太祖爷索性主动开口道:“当初我们制定的作战策略,是兵分三路各五万铁骑,以中路为正,东、西两路为奇,奇正并用,三路合击。” “中路以魏国公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出雁门关,说是急攻和林,但实际上却缓慢进军,诱使北元军南下作战以便歼灭!” “东路曹国公李文忠为左副将军出居庸关,经应昌府攻和林,让北元出乎意料,并可在北元军南下攻中路军时包抄其后方!” “西路宋国公冯胜为右副将军出金兰攻打甘肃一带,作为疑兵诱使北元军分散兵力,在消除甘肃行省的北元残军后,由亦集乃越过大漠与中路军、东路军在和林会师。” “三路大军军事部署是大将军徐达率我军主力引诱北元主力至近边作战,左副将军李文忠率东路军奔袭北元王庭,征西将军冯胜率西路军迷惑和牵制西北蒙古诸王,配合中路军作战。” 太祖爷主动讲出了当初制定的作战计划,令一众大将接连点头。 这个作战计划,并无任何问题,甚至可以称得上完美。 不但有打掩护的西路大军,还有作为奇兵的东路大军,三军齐头并进,按理来说并不应该会遭遇失败。 朱雄英闻言当即冷冷一笑,接话道:“也即是说,三支军队中,徐达的中路军是主力,东路李文忠军是奇兵,西路冯胜军负责牵制任务,如此中路军面临的是遭遇战,以歼灭蒙军主力为战略目的,是决定本次战役能否成功的重点与关键。” “东路军与中路军不同,并不以军事作战为目的,而旨在中路军的掩护下,以实现消灭北元汗廷为政治目的。” “西路军是三支军队中战略地位最轻的,只是一支起牵制作用的侧面部队,其承担这双重任务,一重任务是占领甘肃,这只是一个公开的表面任务,另一重职责是牵制甘肃蒙古势力,防止其东援扩廓帖木儿军,对吧?” 众人略显惊奇地看了皇太孙一眼,心中震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位年纪不过十五岁的太孙殿下,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这个天子与徐天德等人精心制定的作战计划? 这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此子难道天生就是个征战天下的雄主料子? 不同于一众大将的莫名惊骇,太祖爷闻言却是满脸欣慰地点了点头,甚至还不忘一巴掌打在了一脸懵逼的太子爷头上。 与这个各方面都极为出众的爱孙相比,爱子朱标就是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时不时还大发善心做出蠢事! 太子爷平白无故地挨了一巴掌,满脸茫然地看着自家父皇,继而转头怒视着朱雄英。 这个小王八蛋,真是不当人子啊! 你就不能低调一点,你老子我还活不活了? 太祖爷狠狠瞪了爱子一眼,而后满脸慈爱地看向爱孙,岂料下一秒他脸上的笑意便当场凝固了,刹那之间转变成了铁青之色。 “这是哪个蠢货制定的作战计划?不会是你吧皇爷爷?不会吧?不会是真的吧?” 太祖爷:“!!!” 在场众人:“!!!” 这个小兔崽子,真是翅膀硬了啊! 人都承认了,还假装不知,故意嘲讽! 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借题发挥,主动作死啊! “那徐天德好歹也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号称‘弈林高手’,怎会制定出如此漏洞百出的垃圾计划?他不会是故意输给王保保的吧?” 徐辉祖:“???” 在场众人:“???” 过分了啊! 咋滴你还想开棺鞭尸啊? 人都死了好几年了,你还是个人吗? “朱雄英,你个小兔崽子想挨揍是不是?有屁赶紧放,再敢在哪儿阴阳怪气,朕揍死你!” 太祖爷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怒喝道,吓得朱雄英讪讪地笑了笑,急忙调整好了心态。 “岭北行省于大明而言至关重要,但洪武五年兵出和林,从一开始就错了!” 正文 第475章御武楼大宴的真正目的 “这个作战计划,疏漏之处有三!” 太祖爷闻言面色涨红,却是按捺住心头的怒火,准备好好听一听,自己的究竟在何处有疏漏! 这个小王八蛋,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些! 朱雄英却是丝毫不准备给老爷子留点情面,毕竟今日大宴便是为了让自己装十三而设。 “其一,虽然第一次北征已经将东北一方的元昭宗和西北陕甘一方的扩廓帖木儿赶到北元首都和林以北地区,但北元兵力未受致命打击,实力依旧不容小觑,元朝十四处牧地大多数仍然有效地控制于北元之手。扩廓帖木儿屡战屡败,旋又复振,军马的有效供给不能不说是一个重要原因从其两年内又开始不断南侵,骚扰明朝的北部各边塞便可得知。” “朝廷本来应当依长城防守为主,以令军民修生养息,同时戒断将士连战皆捷的骄傲轻敌等负面情绪,两次北伐出征时间差满打满算不过两年,徐达所部由于连续作战,将士自然疲惫,加之深入草原作战,元军本就战据了地利,毫无准备之下,不败才怪!” “其二,三路大军各五万铁骑,看似以中路为正,东、西两路为奇,奇正并用,三路合击,实则根本就是各自为战,战线太长,根本难以相互策应,这是此计划最愚蠢的地方。” “在这个通讯极其不发达的年代,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三路大军相隔千里,如何保证能够及时交换情报,互相策应?这根本就是一个理想化的作战计划,实际上绝无实现的可能!” “其三,当时大明在西北地区直接控制的地带,仅是在嘉峪关以东。嘉峪关向西至沙州、哈密,是大明实行羁縻统治的地区,再向西便是东察合台汗国之境。” “西路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几近占据了甘肃行省全境,甚至瓜州、哈密一带,西征战役堪称是自中唐以来,中原汉族政权首次进军河西走廊,我军的所向披靡使得大明声威大震!” “加之甘肃环境与蒙古草原完全不同,狭长的河西走廊十分适合农耕,这也是汉唐能够长期占领甘肃,并将其作为切断草原游牧势力缓冲带的根本原因。” “发达的农业、成熟的城市形态,都为明军实行长期驻守提供了完美的条件,若西路大军未曾承担牵制甘肃四周敌军之责,大军完全可以据守河西走廊,死死扼住这咽喉之地!” “可笑那冯胜急功近利,不识大义,得知中路大军溃败的消息,竟然焚城撤军,真是愚蠢到了极致!” “河西走廊是中原王朝有效控制三大高原的核心地区,是华夏民族和游牧民族在军事、政治、经济上争夺最为激烈的地区,没有之一,这样一块咽喉之地竟被其舍弃,原因竟是因为徐达的中路大军溃败,诸位觉得可不可笑?” “若是岭北战役成功,徐达的中路大军成功攻克和林乃至整个岭北行省,而冯胜的西路大军稳稳占据河西走廊,我大明帝国便有两条可直接禁军中亚乃至西欧的绝佳跳板……” 话音一落,全场皆寂,鸦雀无声。 在场所有人,太祖爷,太子爷,包括一众大将,尽皆满脸涨红地看着朱雄英,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们从未想过,洪武五年那场惨败,对大明帝国的影响竟会是如此深远! 虽然太孙殿下并未将话说完,但一众大将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 若诚如他所说,大明占据了这两块绝佳跳板,即便不发起战争,也可与西方诸国通商往来,牢牢掌控住丝绸之路,源源不断为大明带来财富,与此同时打探其敌情,绝不至于妄自尊大,还认为中原居于世间中心! 闭塞落后,故步自封,以致于自以为大明江山稳固的当今天子,开始大肆屠戮功臣勋贵,骄兵悍将,杀了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呵,真是可笑啊! 徐达和冯胜,真是大明的罪人! 朱雄英喝了杯酒,润了润嗓子,继续出言道:“此次十三郎率军北伐,发起第二次岭北战役,与第一次岭北战役相比,却是有三大利!” “其一,大军之中有十万蒙古降军,这些生在草原之上的勇士,自然对漠北草原无比熟悉,敌军便失去了地利的优势。” “其二,自北元王庭被朱寿将军摧毁之后,此刻依旧活跃在漠北草原的蛮夷部落大多皆被肃清,仅是剩下盘踞在和林的阔阔帖木儿,这就意味着北伐大军并无腹背受敌的可能。” “其三,十万蒙古降军完全熟悉蒙古铁骑的作战套路与战术,这也就保证了大军绝无可能如徐达那般轻敌冒进遭遇埋伏,完全可以长驱直入攻占和林,只要和林一破,岭北行省自然而然成为大明的囊中之物!” “第一次岭北之战,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大明,并且计划漏洞百出,若是大明能够获胜,那真是见了鬼了!” “但第二次岭北战役,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大明,根本无须什么计划,在带路党的率领下铁骑直接压境,故而此次十三郎必定会一雪前耻,扬我大明国威!” 三弊与三利,如同一个大耳巴子,狠狠抽在了太祖爷的脸上,令他有些脸红发烫,神情古怪到了极点。 我朱元璋用兵一世,指挥诸将骁勇,未尝如此败北,致使军士伤亡惨重,却是没想到,到头来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比不过啊! 老爷子现在终于体会到,十三郎、徐膺绪、李景隆等人当初的心情了。 与这个小王八蛋,生在同一个时代,真的是一件令人绝望的事情! 朱雄英敲了敲黑板,好整以暇地开口道:“诸位将军,一旦大明帝国掌握了岭北行省,那么便意味着我大明帝国与神圣罗马帝国的直面冲突,将会开始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太祖爷:“!!!” 一众大将:“!!!” 十字军! 三大骑士团! 神圣罗马帝国! 这支专为杀戮而生的军队! 这个政教合一的超级强国! 大明帝国,真的能够与之争锋吗? 眼瞅着在场众人尽皆神情凝重,连带着太子爷都屏住了呼吸,朱雄英心中早就乐开了花,险些忍不住笑意,乐出声儿来。 也不知道待日后傅友德等帝国大将悍然率军杀入中亚甚至西欧,却发现他们为之惶恐惊惧的神圣罗马帝国不过是一盘散沙,会是什么表情? 傅友德:“说,神圣罗马帝国究竟在哪儿?十字军呢?三大骑士团呢?” 罗马教皇:“你是哪个鬼地方冒出来的蛮子?” 正文 第476章和林血战 “杀杀杀,传令下去,全军出击,四面进攻,必破此城!” 十三郎双眸精芒一闪,手中长刀狠狠指向和林府城,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全军冲锋的将令。 大军攻城已半月有余,敌军被围困在城中也亦半月有余,从其愈发无力的反击可以看出,城内的粮草辎重已经不多了! “杀!先入城者赐千金!赏仙丹百颗!女人、财宝、权力任尔夺取!” 几乎同一时间,张玉、朱能、丘福、王真四位虎将列于和林四大城门外,悍然吼出了这充满刺激性的话语。 十万蒙古降军与八万辽丽联军,在这令人疯狂的赏赐刺激之下,尽皆嗷嗷叫着冲向了摇摇欲坠的和林府城,准备给那阔阔帖木儿致命一击! 震天的战鼓声和喊杀声响彻云霄,随之而来的是密集如蝗的锋利箭雨呼啸而至,狠狠地刺进了城头将士的身体之中,顿时惨叫声与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十三郎手提百锻钢刀,正准备跃跃欲试地亲自带头冲锋,却是被乃儿不花拼死给拦了下来,就差没跪在地上叫他爷爷了。 我尼玛啊! 开什么玩笑! 您这位朱寿将军,大明代王,若是出现了任何意外,那大明天子还不彻底暴怒,这十八万联军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乃儿花,你真是个怂蛋!” 十三郎上阵不成,只能恨恨骂了一句,一脸不爽地怒视着后者。 乃儿不花闻言委屈到了极点,却还是不敢松开这厮的马缰。 “传令给火炮营,让李二牛那混账东西准备开炮,对准城门口处,给本将军狠狠轰,炸开城门!” 自神机营成立之后,北伐大军总会有他们一席之地,即便现在亦是如此! 城头之上,阔阔帖木儿满大惊失色,急忙开始组织反击。 但看着城外那密密麻麻,犹如潮水般袭来的敌军,岭北勇士只觉头皮发麻,难以生出与之对抗的勇气。 “反击!我们是草原之上的雄鹰!长生天正在看着我们!反击啊!杀光这些叛徒!” 阔阔帖木儿的怒喝响起,似乎起到了一丝激励士气的作用,但下一秒岭北元军的军心便被彻底击溃了。 轰隆隆! 宛如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整个城头剧烈震颤,直至疯狂颠簸了起来,将城上岭北勇士摔得七晕八素,呆立当场。 就连阔阔帖木儿都灰头土脸地愣在了地上,不知明军发动的这是什么攻击? 即便是那火器,杀伤力也绝不可能如此可怖! 摧城拔寨,地动山摇,这根本就是神魔的力量! 城墙之外,就连攻城联军都陷入了呆滞之中,惊骇交加地看着那几十门火炮疯狂吞吐,黝黑的炮弹狠狠砸在城门之上,而后将那城门炸得四分五裂! “目标已摧毁,调整方向,对准那城墙,给老子狠狠地轰!” “今日,老子要将这和林府城夷为平地,宣告灭夷大炮的无上神威!” 李二牛神态癫狂地仰天大笑,却是被震耳欲聋的火炮声给掩盖,刺鼻的硝烟弥漫整个战场,给这场大战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愣着作甚?全军冲锋!杀入城中,一个不留!” 十三郎眼见城头被炸了个大窟窿,那些蒙古鞑子与辽丽蛮子却是呆在原地,登时气得破口大骂,下达了全军冲锋的将令。 咚咚咚! 急促有力的战鼓声终于唤醒了处于震撼状态的三军将士,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原本城门口处的那个大窟窿,城门连带着整段城墙都被轰成了渣! 早已等候多时的李成桂与崔莹当即率军冲入城中,一路杀人放火,城内不到片刻便是火光冲天,给岭北元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大帅!明军杀进来了!” “大帅!我们的粮草被烧了!” “大帅撤军吧!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一名名斥候亲卫赶来禀报最新战况,令阔阔帖木儿暴怒到绝望。 “废物!全都是废物啊!和林完了!岭北也完了!我大元帝国,完了啊!” 阔阔帖木儿仰天悲呼一声,而后急忙冲下城头,当即翻身上马,举起了手中的弯刀,暴喝到:“敌军就在眼前,随我杀敌,蒙古没有懦夫,长生天将见证我们的英勇!” 为重振军心,亦或者是早就心存死志,阔阔帖木儿竟未弃城而逃,反倒是亲自带头发起冲锋,阻击杀入城内的敌军! “长生天将见证我们的英勇!” 阔阔帖木儿的这个抉择是极其明智的,原本陷入慌乱的岭北勇士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与其四散而逃被敌军如猪狗屠戮,不如拼死反击见证勇士的荣耀! 好勇斗狠,残忍暴戾是他们的本性! 这些该死的叛徒,投降大明也就算了,竟敢追击到和林府城,这哪里还能忍! “杀!” “杀光这些该死的叛徒!” 哒哒哒! 马作的卢飞快! 崩崩崩! 弓如霹雳弦惊! 但这悲壮的冲锋还未持续片刻,密集的箭雨与弹矢迎面铺天盖地地射了过来,冲在前排的岭北骑兵瞬间就倒下了一大片。 嘶吼声,惨叫声瞬间响起,明军这番火力压制,显然一下子把所岭北将士都打懵了。 两军对冲,你竟然使用火器! 你娘咧! 真是不当人啊! 终究是吃了武器装备的亏! 阔阔帖木儿身前是两个被打成了筛子的亲卫,故而他险而又险地躲过了箭雨,却是不料依旧被流弹击中了肩膀。 剧烈的疼痛与刺鼻的血腥味刺激了阔阔帖木儿骨子里的凶性,他非但未作片刻退缩,反而继续对着敌军冲锋,口中不断疯狂嘶吼道:“就是现在!攒射!冲锋!杀光叛徒!” 敌军的弓手与铳手射击,都需要时间! 而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便是他们铁骑横行的天赐良机! 轰隆隆,战马长嘶! 电光火石之间,两军铁骑终于对撞在了一起! 无数的人影惨叫着纷飞出去,辽丽将士有之,岭北士卒有之,一个照面的对撞令双方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岭北勇士的弯刀狠狠砍到辽丽将士身上,后者手中的钢刀同样狠狠捅穿了前者身体,双方在一轮冲杀之后展开了更加血腥暴力的近身肉搏厮杀战,败者如同枯枝败叶般摔落在地,当场气绝身亡。 李成桂与崔莹对视了一眼,默契无比地冲向了正不断嘶吼的阔阔帖木儿! 宰了这支岭北元军的首领,那可是大功一件,还有……仙丹一千! 二人同时怒喝道:“全军听命!将敌军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阔阔帖木儿一刀砍死个辽丽将士,而后仰天暴喝道:“杀杀杀!死战到底!” 正文 第477章岭北易主 “杀杀杀!” 此刻双方将士都已经杀到癫狂,根本不在乎是否能够活下去,只想着临死之前再多杀几个敌人! 刺鼻到令人眩晕的血腥味与硝烟味更是刺激了将士骨子里的凶狠,即便是死,也要捅回去一刀,拉着对方一起死! 阔阔帖木儿手中弯刀来回劈砍,刀刃都已经翻卷,但他却不愿停下厮杀的脚步。 因为身体不断传来的虚弱感与眩晕感,正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他,此刻自己已经临死不远了,与其做一个懦夫逃兵,不如痛痛快快地战死和林! 因此这位北元帝国最后的大将,疯狂嘶吼着举刀厮杀,完全将生死置之于度外! 刹那之间,李成桂与崔莹双双杀至,明晃晃的钢刀直奔阔阔帖木儿的面门砍去! 阔阔帖木儿见状大惊失色,举起弯刀格挡,却是硬生生地被劈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 阔阔帖木儿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两名其貌不扬的敌军将领,右手虎口已经是血肉模糊。 他们的力气未免太惊人了吧? 当他注意到二人猩红的眼眸时,心中惊诧之色更加浓郁。 这是……服食了药物! 昔年那些神神叨叨的祭祀萨满,给那些奴隶灌下不知名的药物后,他们也是这般双眼通红,不惧生死! 呵,明人的手段,何时变得这么卑劣了? 他们不是一向自诩为“仁义之师”吗? 李成桂与崔莹自然不管不顾,继续举刀砍向阔阔帖木儿,力求击毙这个岭北大将。 只要杀了他,战据了和林,那己军便能势如破竹,攻占整个岭北行省! 不出任何意外地,岭北草原贵族的代表,北元帝国最后的大将,阔阔帖木儿被李成桂一刀砍下了脑袋。 这位元昭宗朝的重臣,继扩廓帖木儿后出任中书省太师的北元大将,选择坚守北元帝国最后的尊严与荣耀,结果身死当场! 李成桂抹了一把脸上淋漓的鲜血,高举着阔阔帖木儿血肉迷糊的人头,仰天癫狂嘶吼道:“敌将已死!降者不杀!否则鸡犬不留!” “什么?大帅……死了?” “大帅真的死了?” “死了!都死了!大元亡了啊!” 正在奋力搏杀的岭北勇士看见那颗面目狰狞的头颅,军心彻底涣散,再也难以生出抵抗之心,好不容易发起反攻的阵型也随之土崩瓦解! 唯有少数决心求死的岭北勇士不断嘶吼,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依旧疯狂抵抗厮杀,最终被辽丽将士绞杀一空。 余者神情呆滞地看着这一幕,而后主动扔掉了手中的兵器,选择了与他们那位蒙古大汗一般,投降明廷! 有了第一个带头之人,选择投降似乎不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迅速如同瘟疫一般传遍了岭北元军,一个个接连地扔掉了手中的利刃。 一时之间,选择投降者不计其数!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与本能! 当这些岭北勇士发现此战注定不能获胜之时,便会向着生的方向溃逃。 原本明军不分日夜、接连半月的疯狂进攻,已经使得岭北勇士疲累不堪,军心涣散,粮草辎重已经成为了亟待解决的难题。 加之先前阔阔帖木儿承诺定会有援军前来驰援,共同坚守蒙古帝国最后的尊严,但结果却是残酷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 整整半个月的浴血厮杀,自己等人坚守了半月有余,却是根本未曾见到一名援军,这是何等残酷的事实? 昔日那个横扫天下的蒙古帝国,已经被人遗忘,蒙古帝国的荣誉与骄傲,也已经被人遗忘,仅是留下了一阵阵绝响。 阔阔帖木儿凭借高贵的身份,亲自登上城头指挥作战,甚至带头发起冲锋,这才总算凝聚了岭北勇士们高昂的士气。 但当这位北元大将战死之后,这所谓的士气顷刻之间便随之土崩瓦解,除却少数人外,这支最后的北元军选择了投降大明! 待硝烟散尽,厮杀骤停,三军主将十三郎才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策马缓缓走入城中。 眼见城内火光冲天,民众惊恐逃窜,朱寿将军当即下令道:“传令下去,打扫战场,救治同袍,清除城中残寇流寇!” “戒严三军,任何敢趁机劫掠欺辱百姓之人,无论是谁,杀无赦!”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大变。 乃儿不花面色阴沉到了极点,闷声闷气地开口道:“大将军,先前我们可是说好了,女人、财宝、权力任尔夺取,这句话难道不作数吗?” 别说乃儿不花愤怒,周围的蒙古勇士与辽丽将士尽皆变了脸色,满脸愤怒地看着这位朱寿将军。 先前攻城的时候,各种口号喊得响亮,现在城破了,却是又突然变卦,这种统帅如何让人信服? 张玉、朱能等四虎将面色狂变,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未曾想到,好不容易攻破了和林,这支联军最大的弊病却是骤然显现。 十三殿下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啊,想要让这些嗜杀劫掠成性的蛮夷鞑子对百姓秋毫无犯,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道稚嫩身影,不敢发出任何动作。 十三郎见状嗤笑一声,对着乃儿不花怒骂道:“乃儿花,你真是个蠢货!和林城中最多的是什么?西域商人!能够为我大明提供神圣罗马帝国的西域商人!” “若是你敢将他们屠戮一空,致使我大明失去了刺探敌情的大好机会,你信不信父皇会将你剥皮实草,连你们那位归义汗都保不住你!”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变了脸色。 剥皮实草,传闻是那位大明天子最喜欢的酷刑,并且已经有了不少先例存在。 何况先前那封圣旨,诸位大将可是都亲眼见过,大明天子命自己等人不惜一切代价地收集打探神圣罗马帝国的情报! 如若自己真的坏了那位大明天子的大事,那可真就必死无疑了! “当然,本将军一向说话算话,除去商人平民外,那些贵族或皇室,你们爱怎么抢怎么抢,爱如何杀如何杀,时间仅限一日之内,即刻开始!” “记住本将军的原则,任何人胆敢凌辱劫杀百姓商贾,杀无赦!” 短暂沉寂之后,三军将士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雀跃之声,随即在乃儿不花、李成桂等人的率领之下,浩浩荡荡地杀向了曾经的蒙元皇宫,以及各大贵族所在府邸! 相比于平民商贾,这些皇室及贵族的财富女人不知多出了凡几,何必冒险去丢了西瓜捡芝麻? 十三郎看着这些凶性毕露的鞑子蛮夷,嘴角露出了冷笑之色。 屠杀了蒙古正统皇室,这支大军日后就只能跟着大明混了啊! 正文 第478章惊天骗局 十三郎施施然地临时住进了大汗所居的万安宫,根本不带怂的。 这座昔年繁华昌盛的伟大帝都,蒙古帝国前四汗,成吉思汗、窝阔台汗、贵由汗、蒙哥汗均坐镇此地管理皇朝的世界中心,连带着着蒙古帝国盛极一时的荣誉与骄傲,自此终于落入了大明手中! 为防那些嗜杀成性的鞑子蛮夷不听戒令,十三郎还任命张玉、朱能等四虎将抽调四万忠心大明的骁勇之士,临时组建了巡城执法队,一面绞杀残寇,一面击杀所有触犯戒令的鞑子蛮夷。 这些鞑子蛮夷虽然作战勇猛,但天生就是一群思想极端的野兽,堪称一把双刃剑。 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任由其肆意**掳掠,不但会败坏明军的军威,将来还会养成大患。 但若是不让其好好发泄一番,这些野兽指不定哪天就会噬主叛乱,届时不但自己等人会身死当场,对大明的打击也是致命的。 当然,这些手段自然不是十三郎能够想出来的,而是那封太孙殿下的密信告知,几近是手把手教导他,如何掌控这把双刃剑。 恩威并重,时刻提防,以树威望…… 若非神机营火炮营在侧,十三郎还真是有些犯怵,恨不得撂挑子就跑,直接开溜。 “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独自坐在椅子上,十三郎仔细读着皇太孙的密信,忍不住恶狠狠地咆哮道。 朱雄英那个王八蛋,胆子未免也太肥了吧? 他竟要自己在北疆配合于他,封锁一切消息,联手制造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神圣罗马帝国,给予大明朝野上下莫大的压力,从而促使朝臣改变观念,重视军备! 这算什么? 往重了说,这是欺君! 往轻了说,这就是个惊天骗局! “朱雄英啊朱雄英,你这混蛋,一天天地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难怪整个大明都无人得知神圣罗马帝国的消息,甚至就连乃儿不花这等故元贵族都是一头雾水,这他娘的根本就是那个王八蛋在吹牛逼,他们如何能够得知?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王八蛋的胆子是真大啊! 若是将来大明帝国真的能够如同蒙古帝国这般进军中亚乃至西欧,当他们发现所谓强大至极的神圣罗马帝国,不过是一个朱雄英精心设下的骗局时,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气急败坏地揍死他! 嗯? 不对? 到了那个时候,这混蛋已经即位称帝了吧? 你娘咧! 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朱雄英,你个狗日的王八蛋!” 听闻有脚步声传来,十三郎急忙将密信贴身放好,却见张玉神情凝重地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大将军,和林城中的所有西域商人,尽皆被带到了大殿之中!” 已经升任裨将的张玉很是想不明白,为何十三殿下如此重视那些西域商人,为此不惜命自己等人率军前去保护他们。 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商人逐利,自古皆是,不分种族。 这位十三殿下一向对金银没什么概念,何况他自身便是日不落商会的超级股东,每年的分红都够他吃喝几辈子不愁了,为何眼下却是对那些西域商人青睐有加? 难道说当真是因为那劳什子神圣罗马帝国? 十三郎闻言一愣,而后急忙追问道:“他们的家人妻小呢?还有他们的财产呢?都关押起来了吧?” “嗯,全部按照大将军的吩咐,已经悉数集中关押了起来,一个不落!” “不过大将军,我等为何要如此行事?还望大将军明言!” 十三郎闻听此言,当即恶狠狠地咆哮道:“你以为老子想这么做啊?回去问你家公子去,个王八犊子,真不当人子!” 张玉:“???” 我家公子? 太孙殿下? 他又在作什么妖? 眼见张玉满脸茫然不解,想起此人不但是朱雄英的心腹,并且一向足智多谋,十三郎当即心中一动,立马取出密信递给了他,满脸期待地开口道:“研究一下,看看如何做到滴水不漏,不被他人发觉!” 张玉接过密信一看,却是当场如遭雷击,满脸的惊骇之色。 自家公子,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这可是欺君罔上的死罪啊! 不但是欺君,还是联合边将欺君,这若是被发觉,那整个大明帝国的势力都要重新洗牌了! 但不得不说一句:公子牛逼! 张玉仔细研读密信片刻,而后郑重开口道:“公子的意思,我们负责封锁北疆,东南方向他另有安排,那么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 “商人重利轻义,我们只需……” 听完张玉将军的建议,十三郎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而后却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阴不阳地夸赞道:“果真不愧是朱雄英的心腹,你二人一样的阴毒狠辣,不当人子!” 张玉:“!!!” 怎么说话呢? 不会夸人就别夸人! 咱这叫足智多谋,腹有乾坤! 十三郎从其手中取过密信,而后带着张玉就杀到了大殿之中,却见人数近百的西域商人,正满脸惶恐地瘫软在地,四周尽是明晃晃的钢刀利刃! 这些个西域商人,也是不容易啊! 为了赚取差价暴利,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带着沉重的货物,一路跋山涉水,远行万里,来到异域交易…… 这一路的辛酸血泪,也只有他们才体会得到。 一念至此,十三郎看着这些商人,当即下令道:“来人,先杀几个不顺眼的助助兴!” 张玉:“???” 你娘咧! 你方才那道柔和目光是什么鬼? 怎么感觉你脑袋里面好像有那个大病? 四周将士闻言自然不敢迟疑,就近拖出十名胡商,不顾其哀嚎惨叫,当即手起刀落,斩落了其大好头颅。 刹那之间,刺鼻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大殿,不少胡商因此吓得屎尿齐流,丑态百出。 “自我介绍一下,本将军是大明天子第十三子,代王朱桂,或许这个名字你们不熟,但朱寿将军这个名号,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闻听此言,一众胡商吓得肝胆俱裂,更加惶恐不安。 他们这些远游商人,大多精通多国语言,在与各国部落交易之时,也会得知很多情报消息,其本身就是一个个移动情报站。 踏破北元王庭,威震四海八荒的朱寿将军,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从一众胡商的惊恐反应,十三郎已经得到了答案,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温和开口道:“如果你们想活命,那就听从本将军的安排!” “否则,不但你们要死,你们的妻儿老小,都会给你们陪葬!” 此话一出,无人应答。 “当然,你们的货物财产,也会成为本将军的合法战利品,尽数充公!” 谁料后面这句话,却是惹得一众胡商纷纷痛哭流涕,争先恐后地向十三郎表达着忠心。 张玉:“!!!” 十三郎:“!!!” 我尼玛啊! 还真是些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啊! 正文 第479章帝王迟暮 金陵帝都城,繁华且祥和。 自去年回京之后,朱雄英有心多陪陪太祖爷,便再未离开京师,整日陪伴这位开国大帝,同他吹牛谈心,学习理政。 至于治理黄河水患一事,自然交给了宋礼、白英、陈瑄与叶宗行四人。 大的政策方针已经做好,剩下的小事自热交给朝臣去做,朱雄英毕竟贵为皇太孙之尊,岂能凡事都亲力亲为? 白英四人尽皆受命为钦差大臣,分别奔赴黄河上中下三游主持治理水患一事,在朝廷的大力支持下,无人胆敢抗命不遵,泛滥成灾的黄河似乎也收回了怒火,再次归于平静。 此次水患大灾,虽然致使灾区百姓家破人亡,死伤无数,却是将监国太子爷与皇太孙殿下的声望拔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先前有多么质疑,此刻便有多么崇敬。 毕竟古往今来,每逢天灾降临,帝王只会焚香沐浴,祭祀上天,而是才是施行一系列救灾措施,以抗天灾。 但监国太子爷不但第一时间下令全力赈灾,甚至还派出了同样身为国之储君的太孙殿下亲自赶赴灾区,主持赈灾工作,治理水患,疏浚漕运。 在这二位殿下的共同努力下,救火了无数灾民饥民,仅仅不到半年时间,这二位殿下面对上天给出严峻的考验,却是完成了了一副完美的答卷! 太子殿下爱民如子,天下有目共睹,为人争相称颂。 太孙殿下嫉恶如仇,同样家喻户晓,他那首《赠徐州知府虐政》,至今还被士林广为传唱。 太子爷监国不过两年,却是更新庶政,言路大开,兴修水利,发展农业,繁荣经济,朝野齐心,政治清明,煌煌一派盛世之景。 一时之间,请求太子爷即位称帝的呼声愈发高涨,甚至到了百姓“只知太子、不知天子”的恐怖境地。 若是换在他朝,那位太子定会必死无疑。 但放在大明,当今天子却是喜极而泣。 无论朱元璋这一生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当他看到自己亲手培养的帝国继承人,正施行着他的执政理念,将大明帝国推行盛世时,这位老人满脸皆是欣慰与满足。 或许,这种感受,无人能够理解。 “英儿,你是不是耍诈出千了?怎么地又胡牌了?” 乾清宫内,太祖爷戴着镶金老花镜,满脸不爽地怒喝道,一把推倒了桌上的麻将。 朱雄英见状勃然大怒,阴阳怪气地嘲讽道:“老爷子,又来?这都第几回了?咋滴输不起是不是啊?” 同桌的郑贵妃与小福清见祖孙二人又开始拌嘴,忍不住苦笑摇头,不断用眼神示意朱雄英给老年人一点面子。 这个小王八蛋,还真是专攻奇淫技巧。 这用象牙雕刻的麻将一经他手中问世,瞬间风靡了整个帝都,成为后妃贵妇解乏玩乐的最佳选择。 毕竟那些个臭男人,不是在朝堂之上争权夺利,就是在沙场上开疆拓土,何人顾忌过家中妻子独守空闺的哀怨。 加之礼法约束,女子又不便抛头露面,只得整日闷在家中,不知因为愁白了多少根头发,空度了多少青春。 这麻将虽然玩法简单,但极其考验智慧,极易引发玩家的好胜之心,自它一经问世,瞬间就受到了后妃贵妇的青睐追捧。 就连朱雄英都没有想到,自己为了让老爷子退政之后解乏娱乐,特意贡献出了麻将纸牌等物,却是没料想到造成的影响如此之大,几乎波及了整个京畿之地。 那些个吃喝不愁,独守空闺的贵妇们,几乎天天呼朋唤友打牌娱乐,甚至还带上了自家闺女,搞得文武百官怨声载道,几乎都想弹劾自己这位皇太孙了。 这让我朱某人上哪儿说理去? 太祖爷没好气地看着一脸委屈的朱雄英,又扫了一眼言笑晏晏的小福清,怒得拍桌喝道:“每一个省心的东西!” 话音一落,扭头就走,令三人呆愣当场。 郑贵妃看着两个孩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声后出言道:“没事,我去劝劝皇上,你们……说说话吧!” 待郑贵妃走后,小福清与朱雄英大眼瞪小眼,气氛瞬间古怪了起来。 “咳咳,姑姑,真不找了?” “关你屁事,滚!” “好嘞!” 朱雄英立马撒开脚丫子就跑,生怕这魔女又生出什么坏心思折腾自己,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就差扛着板凳跑了。 小福清看着他略显狼狈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笑,而后却是又神色悲戚,怔怔出神。 朱雄英行至半道,却是又被太祖爷唤了回去,不过目的地却是在坤宁宫。 坤宁宫啊,皇后娘娘的故居。 得知此事,朱雄英心中一凛,面色有些难看。 太祖爷,自皇后娘娘病逝之后,便下令封禁坤宁宫,以示绝无立后之心,自己也从未踏足半步,不愿睹物思人。 而自马皇后病逝,这座整个后宫地位最高的宫殿,也自此失去了她的主人,尘封至今。 太祖爷在朱雄英的搀扶之下,缓缓走进坤宁宫,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开怀大笑,最后坐在了凤床之上,怔怔无言。 “英儿,朕想去看看你皇祖母,随朕一起去吧!” 不知过了多久,老爷子满脸哀伤,干枯的双手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悲恸。 此刻的朱元璋,早已不是那位杀伐果决的开国大帝,不过只是个思念亡妻的孤苦老人罢了。 朱雄英急忙上前,紧紧握住那双粗糙大手,哽咽开口道:“孙臣陪您去,明日就去,咱们一起去探望皇祖母,告诉她大明现在是何等太平盛世,百姓是如何安居乐业……” “孙臣相信,皇祖母听到这些消息,她也会很开心的!” 祖孙二人相顾良久,都在尽皆克制住心中的悲恸,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因为他们清楚,一旦掉下眼泪,就再也收不住了。 辞别太祖爷,回到太子宫,众人却是发现太孙殿下脸色相当难看,甚至有些阴沉,登时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眼瞅着太孙殿下直接无视了众人,独自阴沉着脸走回房间,而后关上了房门,众人脸上的忧虑之色更甚。 太孙殿下如此表现,虽不多见,但每一次,都会有大事发生啊! 棋韵与香菱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焦虑之色,但二人深知自家公子的脾气,所以并未前去打扰。 朱雄英双目无神地瘫在床上,思绪纷杂凌乱。 当一个人开始怀旧的时候,那就证明他真的老了! 但当一个老人主动前去探望故旧的时候,那就证明……大限将至! 正文 第480章天子亦有真情 翌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朱雄英随同太祖爷,前往坐落于钟山南麓玩珠峰下的帝陵。 万物一旦有了生,必将有消亡的那一天,即便生前呼风唤雨的帝王君主,亦是如此。 历朝历代的帝王即位称帝不久后,都会出奇一致地做一件事情:着手给自己修建皇陵。 毕竟作为生前受万人敬仰、宰执苍生的统治者,历代帝王自然也希望能够带着这份尊贵前往冥界,因而他们的陵墓规模都十分奢华庞大。 从最初的勘探到陵墓设计,再到开始动工修建陵墓,都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以及时间! 加之古代种种技术的落后,修建帝陵往往需要耗费数十年之久,如秦始皇陵修建了三十七年,动用的人力物力根本无法想象! 而眼前这座太祖爷给他自己修的帝陵,被后世称为“明孝陵”,先后调用军工十万,历时长达二十五年。 这座帝陵承唐宋帝陵“依山为陵”旧制,又创方坟为圜丘新制,将人文与自然和谐统一,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完美高度,成为中国传统建筑艺术文化与环境美学相结合的优秀典范。 洪武三十一年太祖爷病崩之后,遂启用地宫与马皇后合葬,至明永乐十一年才建成“大明孝陵神功圣德碑”,代表整个孝陵完全竣工,前后历时长达三十余年。 一路行来,从朝阳门至孝陵卫,再到陵墓西北所筑的皇墙竟有四十五华里之长,仅是护陵驻军便有五千之多,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之士。 陵园之内亭阁相接,享殿之中烟雾缭绕,松涛林海,养长生鹿千头,鹿鸣其间,气势非凡,甚至南朝七十所寺院有一半都被围入了帝陵禁苑之中。 虽然老爷子此生从未有过奢靡之举,但不得不承认,这修建帝陵的确给大明财政带来了极大的负担,甚至可能划去了每年全国赋税的一小半,用以支撑修建帝陵。 不过这修建帝陵一事,乃是自古传承至今,不可更改,就连那些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的书生士子,也从未见过在此事上加以置喙多嘴,道出其“劳民伤财”的本质。 朱雄英看着眼前这些壮丽楼阁,巍峨享殿,也只能略作慨叹,不过心中倒是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等自家老爹朱标即位称帝后,要不撺掇他修一座简化版的帝陵,象征性地修一座便是! 毕竟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拿修坟的钱去发展民生、研究军备、赈济灾民那不香吗? 啥样的坟墓不是躺啊? 躺在这些金山银海中,不觉得有些硌得慌啊? 大孝子朱雄英一想到这儿,顿时桀桀怪笑了起来,下一秒“啪”的一声被一个巴掌打在了后脑勺上。 “小兔崽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这可是老子的帝陵,老子警告你,你可别动歪心思啊?” 太祖爷略显不安地看着眼前这个小王八蛋,颇为紧张地开口道。 他是真的有些怕了! 鬼知道这个混账东西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可是老子的帝陵啊! 咋滴你还打算挖老子的坟?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着老爷子,回过神来后满脸鄙夷地回答道:“就这?我还瞧不上眼,劳民伤财地修建帝陵有什么意义?男人真正的至高荣誉是天葬,直接给你尸体绑在飞球上,奔向星辰大海,不但省钱还省力……” 太祖爷:“???” 我尼玛啊! 这是个什么畜生? 要不趁现在揍死他,还来得及吧? 神特么直接绑在飞球上,奔向星辰大海! “咳咳,英儿啊,你还小,你不懂,汉家丧葬礼法源远流长,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入陵为贵’,人死如灯灭,入土才可安;帝王身份贵不可言……” “我还‘入塔为尊’呢!要不给你再修座塔?等你嗝屁了直接挂塔尖上面?” 太祖爷:“!!!” 你娘咧! 好想打死这个混账东西啊! 二人一路吵吵闹闹地来到了宝城,却是没有进入地宫。 进入宝城已经算是极限了,太祖爷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打扰了妹子的安宁,那反倒是不美。 “英儿,你知道朕与皇后,敢情有多么深厚吗?” 老爷子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打开了朱雄英的思绪,但他并未开口回答,因为这个时候,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听众便好。 太祖爷摸了摸爱孙的小脑袋瓜,满脸悲戚地出言道:“可以说,没有她,便没有朕,这并非是一句空话!” “郭子兴此人枭悍善斗,性情耿直,但易怒多疑,不能容人,碰到事情紧急时,总是听从朕的计谋,就像对待自己左右手一样信任朕,但事情解决之后,他便马上又听信谗言疏远于朕,甚至开始渐渐打压朕!” “那一年,郭子兴再次听信他儿子郭天叙、郭天爵的谗言,不但收了朕的兵权,还将朕羁押起来,不给饭食,令朕彻底陷入了绝境,是你皇祖母,朕的傻妹子,偷偷去厨房偷了一些刚烙好的烧饼放在怀中,正准备给朕送来,却是不料恰好撞见了郭子兴的夫人张氏。” “张氏看见妹子神情慌张,就故意与她说长论短,妹子勉强应答,言语支吾,后来疼的流泪,话都说不出来了,张氏感到有异把妹子扶进屋里,叫奴婢都出去,妹子这才伏地大哭,说明苦衷,等脱下衣服一看,肉差点焦烂了……” “张氏心善,见状亦是泪流满面,一面给妹子敷药,一面叫入厨子,速送食物给朕,并在当晚进谏郭子兴,劝他不要听信那两个蠢儿子的话,郭子兴这才下令将朕释放!” “因为妹子,朕才得以保全了性命,不至于死在小人手中。” 话音刚落,太祖爷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每每回想起这件事情,他便心如刀割,自惭不已。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朱元璋下定决心不再受制于人,发誓要出人头地,独自闯出一番天地,好好回报你皇祖母!” “但谁都没有想到,从义军元帅,到自立吴王,再到登基称帝,朕的官越做越大,势力越来越强,陪伴妹子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直到她走那日,朕才悔恨万分,痛心断肠!” “你皇祖母,不但是朕的结发妻子,更是朕的良师益友,是她一手成就了我朱元璋,若非有她,这世间根本不会出现朱元璋,只会多出一个朱重八!” 太祖爷老泪纵横地讲述完毕,望着皇后的牌位怔怔出神。 朱雄英亦是眼眶微红,但他天生钢铁直男,似乎有些理解不了老爷子现在的心情。 同甘共苦,伉俪情深,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 正文 第481章飞球军现世 “行了老爷子,别哼哼唧唧的了,走回京,孙臣送您一件大礼!” 二人在孝陵一住便是半月有余,老爷子整日拉着朱雄英回忆述说先前的往事,时不时就掉下几滴眼泪。 朱雄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迟暮老人。 情感一道,是朱某人从来不愿触及的禁区,身为钢铁直男的他,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铁血柔情? 万般无奈之下,朱雄英只有传令回帝都,精心布置了一场盛事,以期能够唤醒那位杀伐果断的铁血帝王。 太祖爷闻言一愣,而后深深地看着眼前的爱孙,并未多费口舌地出言询问,而是径直下令回京。 既然这个小王八蛋口称大礼,那定然不是简单的东西,既然如此倒是可以去看看,也不好拂了他的兴致。 一行人随即启程回京,刚刚行至城门,太祖爷却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城门口处早已经是人山人海,监国太子爷率文武百官跪倒在城门口处,见到天子车撵便高声喝道:“臣等恭迎皇上回京!” “草民等恭迎陛下回京!” 还未等天子开口,排列在城门口处的数十门火炮突然点火,炮口直挺挺地对准了高空,像是要想要宣泄怒火一般。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炮弹在高空之中轰然炸响,似要撕裂苍穹! 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非但没有感到惶恐惊惧,反倒是满脸的骄傲与自豪。 这是大明最顶尖的火炮,射程与杀伤力都已攀升至巅峰! 有着这样的利器在手,大明帝国无惧任何宵小蛮夷! 太祖爷有些嗔怪地怒视了爱孙一眼,似乎在责备他如此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朱雄英见状咧嘴一笑,轻声出言道:“皇爷爷,坐稳了啊,这还只是前奏!” 太祖爷:“???” 坐稳了? 你是多看不起朕? 朕可是建立大明帝国的朱元璋! 老爷子满脸鄙夷地看着爱孙,浑身散发着滔天霸气,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地上臣民,正欲开口让他们起身,熟料下一秒便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炮声一落,密密麻麻的巨大飞球突兀升空,不但整齐有序,而且数量惊人,几乎遮蔽了帝都上空的阳光! “飞球军恭迎陛下回京!” 响彻云霄的怒喝回响在高空,一声接着一声,直至笼罩了整个帝都! 而巨大飞球之上,悬挂着各不相同的显眼横幅: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天授智勇、崛起布衣、纬武经文、统一方夏、奄奠海宇、武定祸乱、文致太平…… 一个个四字词语,组成了一篇极佳的赞誉,令太祖爷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当最大的两个飞球出现之后,老爷子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 洪武盛世! 千古一帝! 那些鲜艳显眼的巨大字体,跟随飞球高高飘荡在整个帝都上空,成为很多人都挥之不去的美好回忆。 “英儿,谢谢你,爷爷很开心!” 太祖爷扭头看着爱孙,满脸慈爱地开口道,整个人似乎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都平身吧!” 众人这才缓缓起身,望着头上那密密麻麻的飞球军,忍不住欢呼呐喊了起来。 当飞球第一次横空出世时,便引起了帝都上下的极大震动,那位皇太孙殿下乘坐飞球升空,在烈日的映衬之下如同天神降临,震感了整个帝都。 那位太孙殿下,当时亲口许诺,我大明子民人人皆可飞天升空,动用这神魔之力! 现在,他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那密密麻麻徘徊在高空之中的巨大飞球,便是最好的证明! 飞球军在高空盘旋片刻之后,便有序落在众人身旁,顿时引起了极大的骚乱,官员百姓几乎都下意识地冲了过去,满脸期待地看向那些飞球。 奈何将士早有准备,死死守在飞球周围,严禁任何人靠近。 朱雄英搀扶着太祖爷,缓缓走到飞球旁边,开口解释道:“飞球经过上次试验之后,发现了诸多弊病,比如那飞球皮耐热性太差,指不定啥时候烧穿就掉下去摔死了!” “后面改用了鲸鱼皮,这玩意儿不仅坚韧有弹性,而且在经过工艺技术处理之后,比之牛皮更加轻薄,密闭性也更好。” “良好的飞球皮至少都需要满足两个性能,一是耐热性,二是密闭性,又因为它的密闭性,较高的密闭性可以更好的储存气体,不使热气流失,减少燃料的损耗……” “热气球的燃料也改成了精炼之后的鲸油,这玩意可持续燃烧,乃是绝佳的天然燃料,完全可以供应飞球军来回十数里的来回巡航……” “而且这鲸油还可用于提炼硝酸甘油,也就是烈性炸药,算了不说了,说了您也不懂……” 太祖爷:“!!!” 你娘咧! 这个小王八蛋是真的看不起朕啊! 好歹那上面还挂着“千古一帝”这四个大字,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老爷子,有没有兴趣上去试一试?” 朱雄英满脸堆笑地出言怂恿道,令太祖爷颇为欣喜,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鉴于方才飞球军将士整齐有序的起飞降落,证明这玩意儿可是相当可靠,太子爷及文武百官也不再加以劝阻,满脸期待地看着当今天子。 大明天子乘坐飞球巡曳帝都,这是一件多么振奋人心的事情,足以在青史留名! 似乎太祖爷也抱着这般想法,抬脚就踏上了最大的飞球,准备在生命快要结束之时,完成自己儿时的梦想。 但左脚刚刚跨进去,太祖爷却是面色一变,狠狠瞪了朱雄英一眼,而后迅速收回了左脚,冷声开口道:“算了,朕就不试了,朕怕你就这样把朕给‘天葬’了!” 朱雄英:“???” 咋滴? 你还记仇啊? 那不是吹牛逼吗? 满朝文武:“???” 啥玩意儿? 天葬? 合着我们为了让您老开心,前前后后忙活这么久,你都不上去试一下的? 太子爷一把拉过朱雄英,恶狠狠地问清了事情原委,而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追着太孙殿下就打。 “你个小兔崽子,还‘天葬’,还‘奔向星辰大海’,老子今日揍死你个小畜生!” “那是男人的梦想啊!你个腐儒你懂什么?” “百官听令,给孤按住他,别让他跑了!” 【作者题外话】:四更结束,多多投票票呀,谢谢 正文 第482章文武相争 自飞球军现世后,蓝玉等一众大将便再也坐不住了,多次上奏请求出兵南疆,奈何北伐大军还无消息传来,太子爷不愿多线开战,联合兵部尚书沈溍死死压制住了五军都督府这些骄兵悍将。 对此太祖爷一直未曾出手,似乎乐于坐视太子爷压制功臣勋贵,连带着还命杜安道警告了朱某人一番。 朱雄英闻讯亦是苦笑不已,索性躲到了青龙山上,好整以暇地观看文武相争,双方兴许还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来。 毕竟太子朱标的仁厚有目共睹,但他心慈的本性却也令他显得优柔寡断,这对于一位快要即位称帝的太子而言,是一个极其致命的缺点。 眼下太子爷与朝臣上下一心,致力于发展民生,骄兵悍将却是渴望兵出南疆,为大明开疆拓土,双方之间的矛盾就此诞生。 十三郎率北伐大军出征岭北,虽几乎未曾调动大明将士,但粮草辎重却是必要之物,为此朝廷调集了十万征夫刑徒输送粮草辎重,若是此次再发起南疆战役,势必会导致民怨沸腾,得不偿失。 即便朱寿将军攻破和林,占领岭北,那也应当修生养息,养精蓄锐,绝不可短时间内再次出兵。 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只会导致天怒人怨,民怨四起! 但五军都督府的那群杀胚可不会这么想,征伐南疆的作战计划早已制定完毕,只待飞球军问世便可兵出南疆,讨伐不臣,彻底打通中南半岛。 何况神圣罗马帝国始终横亘在诸将心头,强敌在侧,岂容半丝懈怠? 如此一来,文武百官在朝堂之上争论不休,甚至破口大骂,就差动手掐架了。 以方孝孺、沈溍为首的文臣,与以蓝玉、傅友德为首的武将,终日在朝堂之上唇枪舌剑,争吵不休。 奈何文臣士大夫们得以位列朝堂,靠的便是腹中的墨水,以及那一张张尖利的牙口,随便放一个出来都是引经据典、口若悬河的超级喷子,傅友德、蓝玉等武夫丘八哪里会是对手,多日争斗以来悉数被喷了个狗血淋头。 此刻朝堂之上,小韩愈方孝孺正滔滔不绝地高喝道:“穷兵黩武,好大喜功,非明君所为!西汉武帝早年招揽人才,重用贤能,继承了文帝景帝的‘文景之治’,国家再度出现繁荣景象,史称‘汉武盛世’。” “但武帝中年好大喜功,连年征战,猛攻匈奴,致使国家财力透支,至其中晚期,天下各地民怨沸腾,起义不断,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教训吗?” “大明立国至今,大小战役不下百次,好不容易才恢复民生,百废俱兴,何苦劳民伤财,征伐南疆,得不偿失啊!”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臣祈请太子殿下以民生为重!” 话音一落,蓝玉大将军气得浑身颤抖,出列指着方大才子怒骂道:“方孝孺,你这该死的腐儒,你懂什么?” “眼下我大明国力渐丰,兵锋正盛,正是一举征伐南疆,永绝南疆之患的大好时机,与民休养生息大可在南疆平定之后!” “太子殿下,战机稍纵即逝,臣请殿下以社稷为重,同意出兵南疆!” “荒谬绝伦!那为何不能几年之后再出兵南疆,老夫看永昌侯不是为了大明社稷,是为了个人功绩吧?” “混账东西,沈溍匹夫,你敢诬陷帝国大将,某看你找死是不是?” “太子殿下,臣弹劾傅友德侵占庄田……” 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双方由最开始有理有据的辩驳,逐渐演变成为了粗俗不堪的对骂,甚至还夹杂着不少互相弹劾的声音。 太子爷神情麻木地看着眼前这群朝臣,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此刻出兵南疆,的确不合时宜,至少需要等到北伐胜利之后,否则势必影响各地欣欣向荣的发展形势。 但蓝玉方才所说不无道理,战机稍纵即逝,据大明探查的情报,南疆万国正相互攻伐,政局混乱不堪,若是再拖上个几年,南疆出现一位霸主级势力,那可真是悔之晚矣。 “父皇啊父皇,您就这么喜欢逼迫儿臣吗?” 太子爷心中哀叹一声,眼见蓝玉等武夫都开始撸起袖子了,不由朗声怒喝道:“都给孤闭嘴!” “尔等皆是我大明朝堂重臣,何故如那市井泼妇一般,争吵咒骂不休?成何体统?真是岂有此理!” 话音一落,太子爷拂袖离去,留下满脸懵逼的文武百官。 又玩这招? 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优柔寡断! 眼瞅着太子爷再次施展了一个“拖字诀”,沈溍、方孝孺等人当即追随他的脚步离去,目的不言而喻。 傅友德等人见状面色难看至极,却是有些无可奈何。 太子殿下自幼习从儒学,亲近儒学门徒这是常态,奈何这些酸儒腐儒,却是些根本不通兵事的蠢货! 小蓝蓝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方孝孺的背影冷笑喝道:“诸位将军,随我上青龙山!” 众将闻言大惊失色,有些惊讶地看着蓝玉。 这位大将军,一向可是太子爷的铁杆拥趸,无论是出于亲情还是基于形势,都一直力挺太子殿下,今日却是语出惊人啊! 蓝玉见状苦笑解释道:“先前我偶然听闻太孙殿下说过一句‘腐儒误国’,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经过这半月以来的朝堂争斗,老子才总算是明白了!” “太子殿下仁厚不假,但……你们都懂,我等想要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唯有上青龙山走这一遭了!” “何况飞球军本就是那位殿下所创,现在想撒手不管,把我等架在火上烤,这是何道理?” 常茂闻言一愣,而后笑骂答道:“小蓝蓝,老子跟你同去,那个小王八蛋敢不见我们,老子就放火烧了他的青龙山!” 此话一出,众将轰然大笑,当即纷纷声援,跟随蓝玉出宫之后,直奔青龙山而去。 青龙山上,朱雄英正同二女打情骂俏,时不时偷香窃玉,伸出咸猪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岂料小凤凰径直冲进房中,惊得二女羞愤欲绝,狠狠剐了他一眼后狼狈而逃。 朱雄英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陈弘毅,面色如常地开口道:“小凤凰啊,孤听说南疆有凤凰降世,要不你去看看,是不是你家亲戚来了?” 陈弘毅:“!!!” 你娘咧! 神特么“凤凰降世”! 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凤凰眼瞎了才会降世! 你这是赤果果的公报私仇啊! “咳咳……公子赎罪,事出有因,小的一时忘了通传!” “郑国公、魏国公、颍国公、永昌侯等一众大将尽皆造访,求见公子!” 朱雄英闻言嘴角微微一笑,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文武百官争斗了这么久,这帮杀胚才想起自己,属实不容易啊! 不过这倒是件好事,估摸着北边的消息差不多快到了,是时候一锤定音了! “让他们回去吧,告诉他们孤早有安排,不必忧心!” 见与不见,结果都一样,还不如装装十三,营造出智珠在握的完美形象。 嗯,这波很赚!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与朱标之间的矛盾产生了,斗争即将开始 正文 第483章来自西方的压力 得到了皇太孙的肯定回答,一众大将顿时心中大定,选择不再理会那些气焰嚣张的文臣,坐等那位太孙殿下的计划来临。 第二日上朝之时,这些武夫竟是破天荒地偃旗息鼓,好整以暇地看着士大夫们如何引经据典,声泪俱下地劝谏太子爷不可出兵南疆。 显然这些个腐儒酸儒得到了太子爷的提点,想必昨夜定是做足了功课,翻查古籍经义,遍寻历代先例,洋洋洒洒地举出了始皇帝、汉武帝、隋炀帝等典型代表,是如何穷兵黩武,致使天下民怨沸腾的,就差内涵当今天子了。 但方孝孺等人没有想到的是,傅友德等一众武夫却是懒洋洋地看着自己等人尽情发挥,非但没有出言反驳,甚至常茂这些匹夫还打起了瞌睡,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为何突然之间态度大变? 你反驳啊! 你出来刚啊! 方孝孺等人见状大为不解,甚至……有些愤怒。 合着我等昨夜忙活了一宿,就只为今日一锤定音,彻底让你们这些武夫丘八死心,你们倒好,他娘地根本不予理会,直接放弃出兵南疆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双方鏖战良久,自己好不容易憋出了一个大招,对方却是不打了,直接选择认输,大招一拳打在空气上,令人憋屈至极! 沈溍心中闪过一丝不安,索性下定决心斩断这团乱麻,出列奏道:“启禀殿下,臣闻先贤有言‘恶战者,兵之王器’,废兴存亡昏明之术,皆兵之由也,征伐南疆实属无用兵之必要!” 话音一落,大殿中寂静无声,直到几句刺耳的附和之声响起。 “嗯,没必要,沈大人言之有理啊!” “的确没必要,打南疆作甚,没有必要嘛!” “对啊,劳民伤财,穷兵黩武,要不得,咱不打了!” “哥几个晚上去哪儿吃酒去?多久没这样闲下来了?” 太子爷:“???” 一众文臣:“???” 你娘咧! 这到底什么情况? 这些武夫丘八今日都吃错药了吧? 昨日还为了出兵同文臣争吵不休,今日竟是换了一副嘴脸,还附和其沈溍来了? 咋滴良心发现了啊? 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子爷看着懒洋洋的一众大将,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蓝玉,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这位蓝玉大将军,可是妥妥的主战派啊! 沈溍都快一锤定音了,你都不加以反驳吗? 岂料小蓝蓝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满脸懵逼地看着太子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回答道:“咋了?散朝了?吃饭去吧那?” 太子爷:“!!!” 一众文臣:“!!!” 我尼玛啊! 合着这王八蛋根本没听啊! 他们从一开始便打定主意,不再请求兵出南疆了! 不过短短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竟能使得这些武夫丘八偃旗息鼓,放弃征伐南疆的大好战机? 文臣不解,太子茫然。 因一众大将漠然置之,致使出兵南疆一事也就不了了之,就此告一段落,朝堂也渐渐恢复了平静,直到一封捷报传来! 北伐大军成功攻占和林,而后收复了整个岭北! 天子大喜过望,当即命通政司将北伐大捷的消息刊印在大明日报上通传天下。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百姓为之欢呼雀跃,但文臣却是面色涨红。 原来那些个武夫丘八不是放弃了,而是暂避锋芒,等待北伐大捷的消息传来! 这群混账东西! 随同大捷消息入京的,还有北伐大军在和林俘虏的近百西域商人,尽皆被快马送入京师,等待觐见天子。 乾清宫正殿,天子临朝。 这位愈发苍老年迈的大明天子,得知西域商人抵达京师之后,立马便坐不住了,召集文武百官举行临时朝议,只为当场验证那个可怕的事实。 “宣进来吧!” 太祖爷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低沉地开口道。 片刻之后,数十名缺胳膊少腿的西域胡商被带进了大殿,惹得朝臣为之瞠目结舌,就连太祖爷都变了脸色。 这都是什么情况? 缺胳膊的,缺条腿的,缺只眼的,还有脸上被刺字的…… 这哪儿像腰缠万贯的西域胡商啊? 这他娘的活脱脱一群囚犯刑徒啊! 但这些胡商却是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尴尬,优雅无比地躬身行礼,自我介绍,而后一语不发。 这古怪的一幕令在场众人尽皆皱起了眉头,心中突兀生出了些许不安之感。 太祖爷对着为首一名四肢健全的独眼龙开口问道:“马哈木对吧?你这眼睛怎么回事?还有他们怎都身带残疾?” 名为马哈木的独眼龙闻言面色涨红且凄苦,似悲伤似愤怒,委屈巴巴地开口道:“天冕下,这都是因为十字军那群刽子手!” 太祖爷:“!!!” 满朝文武:“!!!” 嘶…… 十字军! 神圣罗马帝国! 真的是因为他们! “那群屠夫称霸了整个欧洲,凡是过往商人不但要上交一半的财产,还要为他们提供各国情报,最后留下……一只器官,才能活命!” 太祖爷:“???” 满朝文武:“???” 我尼玛啊! 那些畜生还真不是人啊! 不但劫掠人家钱财,还要人家留下一只器官,才可活命? 那与禽兽畜生何异? 至于这群残暴的畜生为何要留下游商一命,无非是将其视为获取财富与情报的工具人罢了,此点倒是不难理解。 但如此一来,可就彻底证实了一点:神圣罗马帝国,的确是一个称霸欧洲的超级强国,而他们的十字军,更是一群暴虐嗜杀的畜生! 不少朝臣都想到了这一点,面色变得难看至极。 太祖爷强忍住内心的悸动,沉声追问道:“马哈木,说说中亚与欧洲眼下形势如何?朕自会有千金重赏!” 买卖情报,本就是与游商的交易原则。 马哈木神情一肃,凝重开口道:“在大明帝国与神圣罗马帝国之间,是称霸中亚的超级强国————贴木儿帝国!” “帖木儿帝国建国者帖木儿迎娶蒙古黄金家族后裔为妻,故而获得了政权的合法性,其四子沙哈鲁是一位盖世雄主,统一帝国大部,至今已维持了近半个世纪的繁荣!” “帖木儿帝国征服了东察合台汗国、河中地区、花剌子模、美索不达米亚、小亚细亚、高加索和大伊朗地区,并与奥斯曼帝国交战,企图复兴蒙古帝国,但因帖木儿家族信奉伊斯兰教,故而被神圣罗马帝国视为异端,两个超级帝国就此因宗教信仰爆发了惨烈大战,已经持续数十年之久!” “但一年之前沙哈鲁病故,帖木儿皇室爆发内乱,帝国快要分崩离析,届时十字军那群恶魔将会彻底终结掉这个昙花一现的超级强国,快则一年,慢则三年!”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若是帖木儿帝国被灭,那后面一个……就是大明!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感到来自西方的压力了吗 正文 第484章咱可不能穷兵黩武啊! 快则一年,慢则三年! 大明便要直面这个超级强国! 这个残酷无情的冰冷事实,彻底令众人有些惶恐不安。 称霸中亚的帖木儿帝国都快被其终结了,大明不过偏安东亚一隅,能够抵抗得住如此残暴凶悍的超级强国吗? 这个残酷的疑问,回荡在每一个朝臣心中,令他们彻底生寒,脊背发凉。 若是抵挡不住,那大明可就会步其后尘……昙花一现了啊! “马哈木,我大明比之帖木儿帝国如何?” 就在气氛愈发凝重压抑之际,龙椅之上的天子再次开口,问出了一个众人都比较关心的话题。 马哈木闻言微微一笑,谦虚表示道:“天子冕下,这个问题交由答里巴回答,他恰巧是帖木儿帝国子民!” 话音一落,一个左臂缺失的游商走上前来,先是再次郑重行礼,而后这才解释道:“帖木儿帝国国力鼎峰之时,东起北印度、西达幼发拉底河、南濒阿拉伯海和波斯湾、北抵里海和咸海,整个中亚皆是帝国疆土!” “帝国军队由四十个中亚突厥大军事地主与部落构成,尽皆信仰伊斯兰教,在神圣苏丹的领导之下,共计约有五十万精锐铁骑,以及百万步辅战师!” 太祖爷:“???” 满朝文武:“???” 五十万铁骑? 百万步辅战师? 整整一百五十万大军,被八十万十字军打得快要灭国了都? 我尼玛啊! 那神圣罗马帝国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大明眼下兵力几何? 顶天了能够凑出三十万铁骑,一百万大军,还要倾尽举国之力! 粮草,辎重,军备……缺一不可! 但即便如此,依旧不如帖木儿帝国,那如何抵挡快要东征到大明的十字军? 文臣惶恐,武夫震动! “答里巴,帖木儿帝国可有火器?但说无妨,朕赐你千金!” 天子的喝问传来,令满朝文武心中一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独臂胡商。 火器! 对,我们还有火器! 而今大明军中战力最强的巅峰战师,无疑就是太孙殿下亲自打造的神机营! 三眼神铳、千里鸟铳、灭夷大炮乃至那神秘无比的烈性炸药,此刻竟是成为了满朝文武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后一丝希望! 若是帖木儿帝国同样拥有优良的火器装备,却还是被神圣罗马帝国打得分崩离析,那大明帝国可就……真的完了! 不! 绝对不可能! 那些蛮夷手工业绝对不可能如此发达! 一道道目光射向答里巴,饱含着希冀与惶恐。 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之下,答里巴微微有些愣神,茫然开口答道:“天子冕下,火器……是指火门枪吗?” “火门枪的发射一般需要两个人,命中率较低,操作麻烦,而且发射效率低,特别对于铁骑而言,根本无法两人操作,所以在帖木儿帝国并不受重视。” “即便在神圣罗马帝国亦是如此,十字军的屠夫刽子手需要以鲜血清洗异端的罪恶,从而完成救赎,他们似乎也不重视这火门枪!” 话音一落,全场皆寂,直到“砰”的一声巨响,大明天子竟满脸涨红地拍案而起,吓得一众胡商纷纷跪倒在地,死死埋下头来,瑟瑟发抖。 但他们未曾察觉到,大明天子已然激动到来回踱步,满脸通红。 帖木儿帝国,乃是蒙古帝国在中亚的继承者,天生便是优秀的骑兵,这注定他们不会重视火器。 但神圣罗马帝国同样如此,这对于大明帝国而言,无异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在场所有人可是亲眼见过,太孙殿下研制出的那些军国利器杀伤力是何等可怖! 呵,有着这优良火器在手,总算是心中存了些许底气! “来人,带他们下去吧,每人赐百金,答里巴与马哈木赐万金,款待一番后送回和林!” 太祖爷难得的仁慈之举,立马赢得了一众胡商的感恩戴德,在泪流满脸地高声颂扬之后,这才老老实实地跟着侍卫退出了大殿。 等到这些胡商走后,满朝文武这才爆发出来了畅快的大笑,士气为之一振! 神圣罗马帝国没有火器,那就是没有爪子的老虎,即便再狰狞可怖,那也战力有限! 大明帝国虽然国力远远比不上它,但却是一只备有利爪的幼虎,战力只高不低! 今两虎诤人而斗,小者必死,大者必伤! 但多出了“利爪”这个意外因素,最终结果如何仍是犹未可知! 太祖爷踱步片刻,缓缓坐回龙椅之上,朗声喝道:“西边的情况,诸位爱卿都清楚了吧?朕有意命工部大力研发火器,诸位觉得如何?” 其他朝臣正欲开口附和,岂料工部尚书茹瑺却是走了出来,不情不愿地开口道:“启禀皇上,火器工艺尽皆掌握在青龙山匠人手中,而且太孙殿下曾告知微臣,想要扩大火器生产规模,工艺上没问题,但铁矿完全供应不上!” “何况开采铁矿需要大量人手,眼下刑徒几乎都被拉去大兴东北了,倭奴又蠢又笨,还会偷懒,根本不适合做苦力!” 铁矿! 苦力! 这是大规模生产火器,必须解决的两个难题! 方孝孺心中咯噔一跳,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沈溍亦是面色大变,满脸骇然地看向傅友德等人。 直到现在,他们才算是终于明白,这些该死的武夫丘八,在此地等着自己呢! “唔……铁矿和人手?英儿曾说过南疆多山区,矿产资源丰富,南蛮一向强壮,开发南疆便可解决这两个难题了!” 太祖爷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岂料引来了一众武将的拼死抵制。 “皇上万万不可啊!咱可不能穷兵黩武啊皇上!” “陛下三思啊!这是好大喜功的表现啊!” “皇上,眼下绝不可出兵南疆,我们应该休生养息啊!” 傅友德等武夫接连出列,惶恐不安地高声上奏道,令方孝孺等人当即面无血色。 太祖爷满脸惊诧地看着这群帝国大将,随即眼神锐利地看向太子爷,冷喝道:“怎么回事?穷兵黩武?好大喜功?这是哪个混账东西说的?” 太子爷闻言身子一颤,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蓝玉这些王八蛋,还真是狠啊! 先前避让锋芒,而后趁现在将其一击致命! “皇上三思啊!” “皇上不可啊!” “陛下不可穷兵黩武啊!” “陛下不可好大喜功啊!” 蓝玉等人还在不断高声上奏,只是那低埋的面孔之上,尽是戏谑嘲讽之色。 眼见太子爷受难,方孝孺最终长叹了一声,缓缓出列奏道:“回皇上……是臣所说!” 当方孝孺选择承担罪责后,便代表此次文武争斗的结束。 正文 第485章幕后黑手又挨揍 方孝孺离京了,被皇上罢官去职,赶出了京师。 从他选择出列抗下罪责那一刻起,便意味着他的仕途极有可能就到此结束了。 这位步入朝堂不过一年半载的硕儒名士,因受到监国太子爷的极高礼遇,一跃成为了朝堂新贵,却是就此略显狼狈地离开了金陵帝都。 若非皇上已至暮年,杀心大减,且念及其至仁至孝的高贵品德,以及他那满腹经纶的真才实学,此人注定少不了遭受一趟牢狱之灾。 帝都城门口,一辆简陋马车停留在杨柳之下,瘦削老马不耐烦地打着响鼻,似乎在催促主人加紧赶路。 方孝孺看着眼前前来为自己送行的齐泰、沈溍黄子澄等人,亦是有些唏嘘不已。 昨日自己等人还在盘算着如何压制那些骄兵悍将,彻底断绝其试图穷兵黩武的心思,却是未曾料想到胡商面圣竟成为其绝地翻盘的大好机会,倒是将自己赶出了朝堂。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 “诸君,到此即可,无须再送!” “希直虽远离朝堂,却依旧可以游学四方,教导子弟,忠君报国,倒是诸君身居朝堂,切莫忘了为官初心啊!” “缑城先生深明大义,令我等羞愧难当啊!还望先生此去一路顺风,他日我等再开怀畅饮!” 黄子澄神态动容地开口道,对这位好友遭受的无妄之灾颇为愤怒。 好友可以说是一力替自己等人承担了罪责,这才免于牵连他人。 这种为大义舍身的勇气更加难能可贵,很难不令人心生敬意。 齐泰与沈溍亦是满脸羞愧,望着好友颇为不舍。 方孝孺见状豪气大笑,似乎并不在乎这一时之荣辱,反倒是压低了声音,神情凝重地出言道:“以傅友德等武夫丘八决计不可能有如此智计,背后之人早就得知朱寿将军攻下了岭北,以及胡商即将入宫面圣,故而设下了这个计策,只为迫使朝廷出兵南疆!” “此人才是诸君真正的劲敌,从整个过程来看,此人不但手眼通天,并且智计不俗,诸君切莫掉以轻心啊!” 沈溍等人闻言尽皆一愣,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好友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得到了几人的一致认可。 光是傅友德这些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丘八,决计想不出这等绝地反击的毒计来,更何况那人竟能够提前得知北疆消息,手段令人惊惧胆寒,说是“手眼通天”也丝毫不为过。 但眼下这方朝堂之上,符合这些条件之人,似乎并不存在啊! “希直兄心中可有猜测,不妨告知我等,好让我们心里有个数!” 齐泰忧心忡忡地开口道,其余二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脑海之中那道挥之不去的稚嫩身影,令方孝孺苦涩一笑,缓缓吐出了三个字,令在场三人顿时脸色狂变。 “青龙山!” 青龙山上,可是住着那位殿下啊! 若幕后之人是他,那事情可真就麻烦了啊! 那位殿下,不但是国之储君,还有大功于朝,任何人都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何况那位殿下,以“睚眦必报”闻名京师,堪称“不当人子”的典型代表。 凡是与他作对之人,几乎尽皆没有什么好下场! 眼见三位好友面无血色,方孝孺不由苦笑安抚道:“或许是我多想了,诸君不必放在心上。” “天色已晚,希直也要赶路了,诸君就此别过!” 话音一落,方孝孺转身就走,开启了他的游学之旅。 齐泰三人郑重其事地对着他的背影躬身行礼,直到马车渐渐走远。 “你们说……真会是那位殿下吗?” “极有可能!那位殿下一向亲近军中大将,对我等似乎意见颇大啊!” “如若真是太孙殿下,那可真就麻烦了啊!” 三人忧心忡忡地低声议论,心中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若真是太孙殿下出言提点傅友德等人,或者说从一开始这根本就是他的计划,那日后自己等人的日子注定不会好过了。 乾清宫,御书房。 太子爷跪在地上,已经被天子训斥了半个时辰。 即便他执政以来就受到朝野交口称赞,但其优柔寡断的性子却是一大致命弱点,成为太祖爷眼中最大的弊病! 如这次文武相争,再如上刑徒请功,太子朱标都当机立断,反倒是一拖再拖,直到拖无可拖,最后交由天子圣裁。 身为帝王君主,如此优柔寡断,岂能让太祖爷满意? 自己眼瞅着没几天可活了,等到自己百年之后,标儿又去依靠何人? 一想到这儿,太祖爷心中百感交集,颇为不是滋味。 太子爷跪倒在地,面无表情,丝毫不见喜怒,亦不主动开口认错,也不出言加以反驳。 二人就这般僵持了下来,直到御书房门“哐啷”一声被人暴力踹开。 “老爷子,孙臣来看你了,还活着吧?” 太祖爷:“???” 太子爷:“???” 什么叫“还活着吧”? 你是巴不得人家赶紧死了啊? 这个小王八蛋还是个人吗? 怎就没有一点孝顺的样子呢? “哟?老爹也在啊?咋滴又被老爷子训了?没事儿,多珍惜吧,以后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啊!” 朱雄英大大咧咧地开口道,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果子就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丝毫不在意那两道愤怒的目光。 “老爹不是我说你,怎么天天惹老爷子生气?你不会是想把老爷子气走,即位称帝吧?” 太祖爷:“!!!” 太子爷:“!!!” 我尼玛啊! 你可真是敢说啊! 你生怕我父子二人不起嫌隙啊! 一阵寂静无声,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而后默契地点了点头。 “安道!” 几乎不用老爷子说出后半句话,杜安道轻车熟路地将朱某人给按在了地上,而后熟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御书房外,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连带着这熟悉的惨叫声都动听了许多。 太孙殿下都已经十五六岁了吧? 真是抗揍啊! 从八岁硬生生揍到了十五六岁! 还是熟悉的角度,还是熟悉的骄阳,宫女侍卫无比熟练地抬头望天,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波男子混合双打,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 只因朱某人早已今非昔比,皮糙肉厚,父子二人的拳头落在他身上根本不痛不痒,连带着朱某人的惨叫声都有气无力。 太祖爷终归是岁数大了啊,那小拳拳没有一点杀伤力,自家老爹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娘们兮兮的。 朱雄英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躺在地上无比敷衍地喊叫着,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太祖爷见这厮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顿时勃然大怒,起身下令道:“安道,揍他,往死里揍!” 朱雄英:“???” 犯规! 你他娘的犯规! 这是男子混合双打! 你不能让女人参赛! 下一秒,凄厉的哀嚎声顿时响起,铁骨铮铮朱某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作者题外话】:四更结束,冲冲冲 正文 第486章妇女之友皇太孙 这边男女混合双打正开心,那边却是好友生死离别的愁苦,以及愤懑。 沈溍好歹也是执掌兵部的朝廷巨头,派出几个探子出去打探了一下,便得知傅友德、常茂、蓝玉等一众大将的确于前几日去过青龙山,登时就气得浑身直打颤。 幕后之人,果真是那位太孙殿下! 沈府密室之中,齐泰、黄子澄面色皆是不太好看,甚至隐隐可见忧容。 得知消息的二人,面对皇太孙这尊庞然大物,哪里高兴得起来啊? 回想起他那些种种妖孽到令人恐惧的光辉事迹,很难让人生出抵抗之心。 “看来那位殿下,真如希直所说,亲近武夫、热衷战事啊!” 沈溍忧心忡忡地开口道,苍老的面容之上写满了愁苦。 他是兵部尚书不假,但他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文臣,因精明强干,这才得以入了皇上法眼,一步步地从皂角小吏爬上了兵部尚书这个高位。 相比于齐黄方三人张口闭口为了家国大义,为了黎民百姓,沈溍却是没有那么高的道德觉悟,他仅是想压制五军都督府,以便攫取更多的权势。 毕竟武夫当国,对所有心怀抱负的文臣而言,都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 当今天子一路浴血厮杀,从马背上夺得天下,故而功臣勋贵权势不容小觑,这也可以理解。 但眼下已经不是开国初期,而是仁厚无双的太子殿下快要即位称帝的过渡时期!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而监国太子爷一向亲近硕儒名士,厌恶杀戮战争,更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文臣想要彻底压制武夫,在洪武朝没有可能,但在太子殿下即位称帝后,却是极有可能! 故而沈溍有心与齐黄方这三个太子红人亲近,只为在太子爷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以便联手压制权势滔天的武夫集团。 但结果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压制非但不成功,还折损了方孝孺这位太子红人,而这一切竟都是因为那位皇太孙! “齐兄,黄兄,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 沈溍略显头疼的开口问道,心中已然萌生退意。 毕竟“睚眦必报”皇太孙这个名号,可真不是白叫的啊! 正面刚上这个小王八蛋,哪个朝臣心中不犯怵? 别说自己这个正二品的兵部尚书,那个小王八蛋当初可是敢当街袭杀大明亲王,之后非但屁事儿没有,还摇身一变成了“朱寿将军”,率北伐大军踏破了北元王庭,甚至顺手灭了不听话的高丽…… 一想到这儿,沈溍身子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似乎周围有阵阵阴风传来。 齐泰与黄子澄闻言一愣,而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此二人用太孙殿下的话来说,就是两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否则也不会在朱棣靖难之时,把小建文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成功帮助朱棣登上了皇帝宝座。 但黄子澄比之齐泰稍胜一筹,还算是有些头脑,短暂失神后便出了一个馊主意,目的不在于扳倒皇太孙,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而是给他制造些许麻烦,从而让他无暇顾及朝政。 本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就应该草长莺飞,寻花问柳,总掺和进国家大事作甚? 何况纵观那位太孙殿下的光辉事迹,想找出一些诟病简直不要太轻松。 三人低声商议了一阵,也只得草草定下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翌日朝议,照常举行。 不过天子却是并未前来,傅友德等武将也未上朝,受命前去准备出征南疆的诸般事宜。 按理来说这种格局应当是文臣最乐于见到的,但一个人的出现却是瞬间将他们的好心情破坏殆尽,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朱雄英言笑晏晏地同沈溍等人打着招呼,随即堂而皇之地站在了太子爷身旁,一副乖小孩的模样,更加令人作呕。 这个小王八蛋,才出手坑了群臣一把,现在却是好整以暇地上朝议事,除了故意恶心人外,群臣很难想到其他的可能。 象征性地了解了几件大事的进度,太子爷也有些意兴阑珊,准备下令散朝,岂料户部尚书赵勉突然出列奏道:“微臣有本要奏,祈请太子殿下下令封杀麻将邪物,以正京师风气!” 朱雄英:“???” 什么毛病? 麻将不是娱乐一下吗? 咋到你口中就成邪物了? 你不玩还不允许别人玩啊? 不知为何,朱雄英总感觉这厮是冲着自己来的。 因为当他说出这句话后,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自己,饱含怒火的目光更是不计其数。 “这麻将一经问世,因其规则繁复巧妙,兼有输赢之利,渐渐地迷惑人心,以极快的速度风靡京师乃至整个京畿地区,京师的男女老少,无论富贵贫贱,不分日夜寒暑,都把精力和光阴葬送在这一百三十六张牌上!” “男人不知耕种,女子不知养蚕,终日沉迷于这麻将之中,堪称国之大害,长此以往,微臣只怕民财蝉尽,国用大耗啊!” 赵勉有理有据的控诉,瞬间赢得了朝臣的鼎力支持,纷纷出列上奏,请求封杀这麻将邪物。 自这邪物一经问世,自家夫人就跟着了魔一般,整日邀约三五好友举而欢乐,甚至带上自家闺女,哪里还有一丝书香门第的样子? “这麻将消靡人的意志,损耗人的精神,的确是一大邪物!” “臣附议,应当封杀此邪物!” “这简直就是奇技淫巧,以悦妇人!” “臣敢问太孙殿下,发明此物的用意何在?” “殿下乃是国之储君,应当仰慕圣贤之道,何故作此奇技淫巧,以悦妇人?”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这些腐儒酸儒,疯了吧? 这都能上升到“邪物”、“亡国”的层次上去了? 你们是真能吹牛逼啊! 合着老子给你们家夫人带来了快乐,你们还对我朱某人群起而攻之? 真把我朱雄英当隔壁老王了? 太子爷有些惊怒交加地看着眼前这群朝臣,随即看了看满脸阴沉的爱子,当即一脸铁青地怒喝道:“都给孤闭嘴!” “这麻将乃是英儿为父皇娱乐所创,如何会风靡京师,他人不知,难道尔等心中没点数吗?” “此物本是英儿尽孝所作,竟被尔等污蔑为奇技淫巧,取悦妇人之用,尔等真是好大的狗胆啊!” 眼见太子殿下发飙,沈溍、赵勉等人当即跪倒在地,略显惶恐地低喝道:“臣不敢!” 但朱雄英分明注意到,这两个带头搞事情的王八蛋,脸上分明洋溢着笑容,哪里有一丝惶恐之色? 呵,好得很啊! 这是想给老子强行扣上一顶“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的屎盆子啊! 朱雄英心思微动,笑眯眯地看着这些王八犊子。 取悦妇人怎么了? 我朱某人为了大明,做一回“妇女之友”也无妨。 既然你们不仁,那就休怪孤不义了啊! 正文 第487章不当人子坑叔狗 帝都城门口处,同样的一幕再次出现。 监国太子爷率文武百官翘首以盼,等待着北伐大军班师回朝。 不知从何时起,北伐大军大胜还朝,太子率百官出城亲迎已经成为了定制。 或许是因为蒙古与大明之间的血海深仇,亦或许是为了彰显朝廷对有功将士的敬重,故而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也就这般定下来了。 何况此次北伐大军的主将乃是代王朱桂,知道实情之人清楚他不过是当今天子第十三子,不明真相的百姓却更愿称他为“朱寿将军”! 前年这位英武不凡的少年将军才率铁骑踏破了北元王庭,今岁开春便已攻下了北元都城,甚至收复了蒙元帝国最后一个行省。 在百姓士子眼中,这位少年将军相貌奇伟也,神目若电,缓步如虎,智勇双全,甚至力能扛鼎,形象正如朱雄英期望的那般,逐渐被舆论神化。 似乎只要朱寿将军出征,大明必会大胜而归,无一例外! 平高丽,破王庭,取和林,下岭北…… 赫赫战功摆在在前,铸就了“朱寿将军”的无上威名! 此刻城门口处早已是人山人海,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就连那些平日里沉迷麻将事业的贵妇都架不住自家闺女的恳求,带着一众莺莺燕燕赶了过来。 毕竟这位正在冉冉升起的帝国新星,年岁可是并不大啊,甚至小的令人心疼。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不但是当今天子的十三子,还是威震天下的名将新星,这样的好女婿上哪儿找去? 即便那朱寿将军心有所属,他麾下总有那么几个尚未娶妻的英武男子,那也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啊! 当黑衣铁甲将军出现的一刹那,百姓士子瞬间沸腾了,发自内心地呼喊着“朱寿将军”的大名,氛围之恐怖堪比后世的追星族了。 太子爷忽然扭头看着身旁懒洋洋的爱子,戏谑打趣道:“听见那些姑娘们的欢呼雀跃了吗?你就一点不后悔?” “若是当初你不搞那么一手,现在就不会站在这儿如喽啰了!” 太子爷很是不解,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正是年少气盛、虚荣攀比的年龄,但这个小王八蛋却是将功绩与荣誉拱手相让,甚至为其出谋划策筹措军粮,亲手铸就了十三弟的赫赫威名! 难道真是因为二人之间的兄弟情义吗? 义薄云天皇太孙? 呵,骗鬼去吧! 朱雄英闻言嘴角微微一笑,懒得搭理自己这个蠢货老爹,只是看向十三郎的目光之中充满了笑意。 代王朱桂啊! 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杀人狂魔,却是被自己培养成了帝国大将,这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与骄傲感,朱标这个书呆子哪里体会得到? 更何况自己追求的不是帝国大将,而是————皇位! 前些日子那些文臣的突然发难,令朱雄英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想要彻底改变大明天下,太孙这个位置还不够! 唯有坐上那皇帝宝座,做到言出法随,口含天宪,才能毫无掣肘地推行自己的执政理念,将大明打造成为心中的那个理想国度! 呵,文人士大夫们,准备好接受孤的怒火了吗? 十三郎远远便望见太子大哥率文武百官出迎,心中亦是激动不已,但当他看见太子爷身旁的那个小王八蛋时,却是气得浑身发抖。 朱雄英,你个王八犊子,还有脸来迎接自己? 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悲惨生活,十三郎险些泪流满面。 太坑了啊! 朱雄英这个狗日的小畜生,太坑人了啊! 古往今来只听说坑爹的,没见过这种坑自家亲叔叔的啊! “大将军……那是……太子殿下?” 乃儿不花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袭身影,整个激动得语无伦次,面色涨红。 大明太子,竟然率百官出迎有功将士,这是何等至高礼遇? 难怪明军战力如此之强,斗志坚不可摧! 这样的帝国,实在是令人惊惧啊! “吵吵什么?没点见识的东西,都是常规操作!” “儿郎们,都给本将军打起精神来,帝都的美人们可都在看着你们呢!” 眼见距离不断逼近,十三郎陡然一声暴喝,士气随之暴涨。 朱雄英心中狂笑不止,高高挥手示意,岂料朱十三这个混账根本不停,直挺挺地策马冲了过来,吓得一众朝臣四散而逃,满脸懵逼地看着这位朱寿将军,不知道他发什么疯。 “朱十三,你疯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朱雄英你个王八犊子,老子今日非揍死你不可!” “你他娘的忘恩负义白眼狼!” “你狗日的不当人子坑叔狗!” 在数以万计的目光注视之下,威震天下的朱寿将军,与贤名远扬的太孙殿下当众厮打在了一起,各种尖锐刻薄的市井俗语不断喷出,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一众莺莺燕燕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而后却是更加兴奋激动了,尽皆面带潮红地呐喊道:“揍他!” “朱寿将军,加油!” “狠狠揍他一顿!” 太子爷:“???” 在场所有人:“???” 爱情的力量这么伟大吗? 都能让你们忘了上下尊卑? 那他娘的可是皇太孙,国之储君啊! 乃儿不花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离奇一幕,咽了口唾沫后,扭头看向嘴角抽搐的张玉,忍不住询问道:“张将军,这……也是……常规操作?” 张玉:“!!!” 这个蒙古鞑子脑袋里面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事情都这样了,还“常规操作”呢! 呸,啥也不是! 张玉恶狠狠地剐了这厮一眼,而后当即对朱能等人喝令道:“还愣着作甚?快去把两位殿下分开啊!” 这尼玛啊! 当着满朝文武,以及数十万百姓的面儿,两位权势滔天的凤子龙孙厮打在了一起,甚至还如泼妇骂街一般互相咒骂…… 这要是传到当今天子耳中…… 嘶…… 这俩小王八蛋废了! “朱雄英,吃老子一拳!” 到底是身子骨更强的朱十三占了上风,骑坐在朱雄英身上,高举着砂锅般大的拳头怒喝道。 朱雄英眼见所有人都惊骇欲绝地看着自己二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忍不住怒喝:“朱十三,你个该死的蠢货,快起来!” 完了! 老子的一世英名啊! 再次社会性死亡了! 还是在那么多帝都美人儿面前…… 正文 第488章义薄云天十三郎 “简直就是混账东西!” “你们这两个兔崽子,是想气死朕吗?” “成千上万的百姓面前啊!你们操着市井俗语大骂出口,还在将对方按在地上摩擦殴打?” “你们想做什么?啊?朕这张老脸都快被你们丢尽了!” 太祖爷看着跪在地上,鼻青脸肿的二人,厉声怒骂道。 丢人! 真是丢人现眼啊! 谁都没有想到,太子率文武百官出迎,数万百姓士子自发等待,在那等盛事之中,这两个小兔崽子会突然发疯,全然不顾及身份与影响,当场厮打在一起,如同争风吃醋的**少年郎一般…… 嗯? 少年郎? 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两个年龄都不过十五岁的少年郎,突然觉得有些牙疼! 这尼玛啊! 年少气盛少年郎,让朕上哪儿说理去? 争风吃醋少年郎,打架斗殴怎么了? 那不是常态吗? 那不是正常人家的孩子应该做的吗? 因为这两个混账东西的妖孽表现,自己似乎都快忘记了,这两个小兔崽子都才十五岁啊,正是年少气盛、好勇斗狠的年纪。 你说打架就打架吧,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打啊? 你还伸手掏人家下三路……这成何体统嘛? “朱十三,你说,为何要一言不合地就动手?说不出来朕今日扒了你的皮!” 眼见老爷子发飙,朱雄英缩了缩脑袋,立马满脸悲愤地控诉道:“皇爷爷,您是不知道啊!这王八犊子哪儿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啊?他是根本就没来得及说话,直挺挺地策马就冲了过来!” “孙臣这小身板……哪里承受得住啊?下马就把孙臣按在地上一阵暴打啊!他……他还让我喊他‘爷爷’,否则又是一顿毒打啊……” 十三郎:“???” 你娘咧! 让你喊爷爷? 老子什么时候让你喊爷爷了? 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太祖爷:“???” 打人也就罢了! 还让英儿喊你“爷爷”? 那你把朕这个亲爷爷放在哪儿去了? 这个小兔崽子,真是翅膀硬了啊! 十三郎突然注意到自家父皇锐利的眸子紧盯着自己,当即一脸愤怒地看向朱雄英,恨声怒骂道:“朱雄英你个王八蛋你又坑我…老子跟你拼了!” 话不多说,撸起袖子就干。 十三郎一把将朱雄英按在地上,而后就是一顿暴打。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着这混蛋,终于惊觉他是真的想揍自己,不是说说而已! “救命啊老爷子,杀人了,杀人了啊!” 太祖爷嘴角抽搐地看着二人又扭打在一起,索性闭上了眼睛,捂住有些发疼的心口,淡淡开口道:“安道,打!打死一个算一个!” 杜安道面无表情地上前,仅是一人给了一掌,二人便发出了杀猪般的凄厉吼叫,躺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高手不多说,人狠话不多。 朱雄英痛得浑身颤抖,看向十三郎的目光之中充满了迷茫。 这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让太祖爷好好教训自己一顿! 但这是为了什么? 他是吃错了药吗? 二人足足感受了三刻钟的剧烈疼痛,浑身都被汗水湿透,这才总算是缓了过来,痛感渐渐消退。 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两个子孙这副狼狈模样,太祖爷也不由心中一软,挥了挥手示意二人赶紧滚蛋。 待到二人退出御书房,老爷子这才神情不悦地盯着杜安道,迟疑开口道:“安道,你方才出手……是不是有些重了?” “少年郎春风得意,年轻气盛,若是不吃些苦头,老奴害怕他们会丢了分寸啊!” 杜安道躬身回答道,整个人谦卑了极点。 他是天子忠奴,一切以皇上的利益为主。 不过短短几年时间,这两位殿下竟是成长为了大明帝国权势滔天的实权人物,一个是镇守北疆的大将军,一个是上朝议政的皇太孙! 不可否认,二人都为大明做出了卓越贡献,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二位殿下已经对天子缺乏了敬畏之心! 这可不啊一个好兆头! 尤其是对于他们二人而言! 孩子都是好孩子,可惜太气盛了啊! 御书房外,朱雄英怒视着十三郎,恨声骂了一句“白眼狼”,随即扭头就走,岂料后者却是步步紧跟,一直跟着他回到了太子宫。 一路行来,宫女侍卫看见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二人,尽皆低头憋笑,不敢作声,目送着这两位名扬天下的“英雄豪杰”仓皇躲回了太子宫。 一进房门,朱雄英便忍不住,对着十三郎怒骂道:“朱十三,你什么意思?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好好的局势被你整得一团糟,你这个朱寿将军若是被那些朝臣扣上‘冲动易怒’的名头,老子看你还如何镇守北疆!” 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不明白这混账东西突然发什么疯。 自己苦心孤诣地谋划了这么久,却是在今日被这个蠢货的愚蠢举动彻底摧毁殆尽,眼下又恰好是自己与那些文臣斗法的关键时刻,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乱子。 至少自己二人嚣张跋扈,冲动易怒的名头是彻底坐实了,这对于坐镇北疆的大将军而言,是极其致命的缺点! 十三郎冷眼看着这个亲戚加兄弟,丝毫不怵地回骂道:“我不管你到底在谋划什么,即便你的初衷是为了大明,但你欺君罔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现在都敢联合军中大将,布下惊天骗局,哄骗整个大明,那日后呢?你还想做什么?” “朱雄英,你还不是天子,即便父皇崩了,还有太子大哥,有些事情你不要做的太过分!” 朱雄英:“???” 我尼玛啊! 你朱十三还是个忠君爱国的主儿啊? 老子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 你还有这高贵品德? 眼瞅着大侄儿满脸铁青,十三郎忍不住语气一软,低声解释道:“大侄儿,我怕啊!我真怕这些事情被父皇得知,那你可就真的完了!” “父皇……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我那两个舅舅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还有那朱棣,父皇原本准备留给太子大哥杀之立威,震慑群臣……” “你如此行事,是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啊!万一父皇对你生出了猜忌之心,你当如何是好?” “你就不能再等下去,等到即位称帝,再随便折腾吗?” 十三郎是真的害怕了,自己这个大侄儿,胆儿也太肥了啊! 欺君罔上,勾结大将,跟喝水吃饭一样寻常。 这只能说明,在他心中根本就没有对天子的敬畏之心! 朱雄英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十三郎,而后缓缓答道:“蠢货,你真以为老爷子不知道?” 十三郎:“!!!” 父皇……知情? 这不可能! 他若知情如何还会…… “你就没发现,那被送回和林的胡商,少了两个人?只怕早就被严刑拷打过了!” “老爷子正因为知情,所以才未点破,因为他清楚我朱雄英做的事情,只会对大明有利!” “这些事情,我本不愿告诉你,十三郎,你还是太蠢了啊!蠢得令人心疼……” 闻听此言,朱十三惊骇交加地瘫软在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小丑竟是我自己? 正文 第489章忠君爱国齐大人 “父皇真的知情?那太子大哥呢?” “他跟你一样蠢,甚至比你还要不如!至少你还知道心生怀疑,我那位老爹可是终日忙着跟随那些硕儒名士,高喊仁义道德、家国大义的口号,致力于推行各项仁政啊!” 朱雄英讲到此处,亦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己的到来,产生了许多蝴蝶效应,比如说燕王朱棣被自己硬生生给逼死了,再比如说太子朱标即将即位称帝,荣登大宝! 但是这位生性仁厚的太子殿下,越看越像那小建文,除了可能不会削藩之外,其他动作看起来与之相差不大。 原本洪武一朝连年征战,且政治酷寒,法峻刑严,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都感到身心疲惫,心力憔悴,致使大明中枢的高级官僚梯队出现了青黄不接的被动局面,也使得大明中枢的威望与权势渐趋衰弱。 连赵勉这种关系户,沈溍这种政客都能平步青云,执掌朝堂,甚至方孝孺、齐泰、黄子澄三人更是因儒显贵,可想而知此刻大明朝堂的高级官员匮乏到了什么地步! 这种时候仁厚无双的监国太子爷大力推行新政,本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 奈何在齐黄方这三位“君子”的辅佐之下,朱标这位先秦君子竟是全盘以先秦儒家的理想政治理念作为指导,遵循先圣之圣言教诲,大力实行“德治宽政”,革除太祖爷先前的严刑峻法、苛捐杂税…… 你不给老爷子留情面暂且不提,关键问题在于你这是开历史的倒车啊!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时代潮流浩浩荡荡,这四个书呆子却试图建立乌托邦一般的空想国度,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结果会是什么? 被历史车轮碾成齑粉! 再加上赵勉、沈溍这些投机取巧的政客粉饰太平,鼓吹盛世,为这四个书呆子摇旗呐喊,加油鼓劲,朱雄英很难想象,若是任由他们继续把持朝政,原本逐步走上正轨的大明帝国会变成什么样子! “十三郎,此次回京暂时就不要走了,随我干一番大事!” “不好好收拾那些书呆子一番,他们还真以为自己能行了!” 朱雄英冷笑开口道,稚嫩的面庞之上尽是狠辣之色。 十三郎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生死好友,却是陷入了呆滞之中。 每当他露出这副骇人模样,便代表着有人要遭殃了,还是遭大殃! 比如,那年两个少年,悍然当街袭杀罪王朱棣! 这种事情,可是想想就觉得激动啊! “大侄儿说吧,这次你想杀谁?咱直接弄死他!” 朱雄英:“???” 你娘咧! 你脑子里面有大病吧? 咱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的人吗? 这厮莫不是征战久了,骨子里嗜杀的本性被完全激发出来了吧? “这次我们不杀人,收拾那些书呆子,诛心比起杀人,更令人绝望啊!” 朱雄英桀桀怪笑道,下一秒后脑勺却是挨了一巴掌。 “你再这样笑老子就揍死你,全当没有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还有你朱十三,你可真是给我老朱家长脸啊!” 太子爷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给了朱雄英一巴掌,顺势踹了朱十三一脚,依旧还是余怒未消。 “赶紧换身衣服,准备入宫赴宴,今夜父皇亲临,再敢生事,孤立马将你二人发配去辽东拓荒!” 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后,太子爷转身就走,害怕忍不住上手揍这两个小王八蛋一顿。 朱雄英二人闻言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对视一眼后索性衣服也不换了,就这般大摇大摆地去了乾清宫赴宴。 这个时候让自己二人前去赴宴,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那还换什么衣服? 反正丢的又不只是自己二人的脸面! 不过太子爷亲自前来通传,即便二人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厚着脸皮赶去赴宴。 不然又是一顿毒打…… 入宫途中朱雄英同十三郎低声密谋良久,准备趁今夜满朝文武齐聚之时,搞一把大的,好好整整那些张口闭口就是仁义道德的书呆子。 等二人晃晃悠悠地赶到乾清宫时,文武百官早已入座,就连太祖爷都面带笑意地坐在了龙椅之上。 蒙元帝国的最后一个行省,岭北行省经此一役终于落入大明手中,至此昔日元朝的十个行省悉数成为大明的疆域! 对于一生致力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朱元璋而言,这的确是一件令他老怀大慰的喜事。 何况大明掌控了岭北,便可将整个故元的十四处牧地尽数收入囊中,自此战马匮乏对于大明而言将不再是如鲠在喉的难题! 除此之外,面对那超级强大的神圣罗马帝国,大明亦据岭北之地掌控主动权,进可攻退可守,不至于如先前那般对中亚及西的诸国一无所知! 欣喜之余,老爷子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正言笑晏晏地同有功之臣温声交谈,盛赞其功绩,但当他看见朱雄英二人时,脸上的笑容却是凝固当场。 满朝文武察觉到了皇上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是差点乐出声儿来。 这二位殿下,可真是性情中人啊! 浑身污泥地便来赴宴,也不怕再被皇上毒打一顿。 朱雄英与十三郎施施然地坐到了位置上,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了起来,时不时还发出刺耳的咂嘴声,丝毫不顾忌朝臣的异样眼光。 但有的人却是看不下去了,如此粗鄙不堪的进食举动,在齐泰看来根本就是在侮辱礼制法度。 “启禀皇上,先贤有云:食不语,寝不言。虽疏食菜羹,瓜祭,必齐如也。席不正,不坐!” “今天子设宴款待有功将士,以示浩荡皇恩,这本是一段佳话,但二位殿下如此做派,却是令人……!” 群臣闻言齐刷刷地看向朱雄英二人,就连太祖爷都变了脸色,目光之中尽是怒火。 这两个小王八蛋,今日怎就跟吃错药一般,尽做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岂料皇太孙听闻此言不怒反喜,接过一旁宫女手中的绣帕擦了擦嘴,而后施施然地起身出列,跪地奏道:“皇爷爷,朱寿将军虽以攻下岭北,但岭北之地地处草原,一向以农牧业为主,渔猎业为辅,朝廷接下来如何治理是一个难题。” “孙臣久闻齐泰齐大人学究天人,满腹经纶,且一直将家国大义、百姓民生挂在口中,此等大才不应在礼部任一小小的主事,传扬出去天下人还会以为朝廷上下皆无识人慧眼!” “故而孙臣提议,不如迁齐大人为岭北布政使,前往岭北行省布施朝政,尽快助大明掌控此地,想必忠君爱国的齐大人应该不会拒绝吧?” 齐泰:“!!!” 【作者题外话】:四更已完,兄弟们可以投票票啦,冲冲冲 正文 第490章两位先生何不身体力行? 齐泰现在很慌,表面上稳如老狗,心中却是慌得一批! 这位太孙殿下,实在是不当人子啊! 自己不过是出列提醒了一下他的吃相,这小王八蛋竟然就奏请天子将自己发配去岭北! 对! 哪里是什么升迁? 哪里是什么封疆大吏? 那他娘的就是发配! 岭北初定,军民未平,连像样的州府衙门都未设置,这个混账王八蛋便迫不及待地上奏进言,准备将自己发配到那个蛮夷之地去! 这还有天理吗? 满朝文武尽皆满脸惊骇地看着跪倒在地的太孙殿下,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凉气。 这个小王八蛋,又开始了啊! “皇爷爷,岭北行省北至北海之地,西南至也儿的石河,西接帖木儿帝国;东南至哈剌温山,以勒拿河东接辽东行省;以一省之地统辖漠北、漠西诸地,南隔大漠与甘肃行省辖地相接,以藩朔方,控制西域,堪称军事重地!” “然岭北初定,且远居塞外,一直作为漠北地区蒙古统治者的‘根本之地’,百姓混杂而居,不慕圣贤教化,思想极端落后,朝廷想要彻底稳固在岭北的统治,必大力推行儒学忠君爱国之核心思想!” “齐大人身为蜚声宇内的硕儒名士,满腹经纶无处施展,何不超擢其为岭北布政使,由他亲自坐镇主持儒学教化,孙臣相信自此岭北无忧矣!” 皇太孙滔滔不绝地大力夸赞礼部主事齐泰,甚至开口举荐起为正二品的封疆大吏,若是换做他人,文武百官定然眼红不已,盛赞此人慧眼识珠。 但眼前出言的这个人,虽然眉清目秀,丰神俊朗,帅到掉渣,但他那和善的笑容落到群臣眼中,却是令人不禁脊背发凉,彻骨生寒。 睚眦必报皇太孙,果真名不虚传! 真是好狠的手段啊! 当今天子对岭北行省的重视程度大家有目共睹,不出意外的接下来朝廷势必会郡县岭北,彻底稳固朝廷在岭北的统治。 那么问题就来了…… 试问满朝文武亦或是那些士子监生,谁会愿意离开金陵帝都这金粉之地,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前去岭北那蛮夷之地为官为吏? 几乎没有! 傻子才愿意离开这权力中枢兼温柔乡,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去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推行儒学! 环境艰苦尚且罢了,那可是蒙古鞑子聚居之地,别说布政施恩了,稍有不慎甚至就有性命之忧,谁愿意去这种鬼地方? 但是这位太孙殿下不但引经据典地扯了一大堆犊子,强力举荐齐泰,还盛赞其为蜚声宇内的硕儒名士,终日思索着如何忠君报国,这完全就是封杀了他的所有退路啊! 狠! 真狠! 齐泰早就面无血色,只能对太子爷投去祈请的目光,希望这位仁厚无双的太子殿下出手相助。 朱标自然察觉到了齐泰的求助目光,但他却是根本不敢上前出言,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原位之上。 因为,还有一道来自龙椅之上的锐利目光,死死盯着自己! 父皇,心动了! 呵,自己还能说什么? 朱雄英好整以暇地扫了一眼便宜老爹,而后对十三郎使了个眼色,后这里立马会意,当即出列朗声喝道:“父皇,雄英所言不无道理,即便儿臣远在北疆,也对齐先生的贤名有所耳闻,不少百姓更是交口称赞,盛赞其与黄子澄、方孝孺为当朝三君子!” “若是齐先生孤身坐镇岭北,儿臣恐先生力有不逮,故而儿臣提议超擢齐泰、方孝孺为左右布政使,黄子澄为提刑按察使,有此三君子坐镇,岭北自此无忧矣!” 太子爷:“!!!” 满朝文武:“!!!” 狠! 真狠啊! 这两个小王八蛋,下手是真狠啊! 此三人皆是太子殿下一手提拔的当朝红人,正与太子殿下共同致力于发展民生,推行仁政,现在却是被这两个小王八蛋架在了火上烤,极有可能被发配去岭北! 最妙的地方在于,此三人虽的确颇有贤名,但官职却是无足轻重,不比沈溍、赵勉等朝堂重臣,任命他们为布政使或按察使,的的确确就是超擢,真是皇恩浩荡,祖坟冒烟了! 即便是太子殿下,也挑不出半点错来! 这一手当真是玩的漂亮! 满朝文武尽皆感慨不已地望着那两道稚嫩身影,有些慨叹,有些钦佩。 这两个小王八蛋,终于成长到了这一步啊! 太祖爷深深地看了一眼满脸铁青的爱子,又扫了一眼跪倒在地的朱雄英与十三郎,嘴角泛起了戏谑笑意。 “齐泰,黄子澄,你二人意下如何?” 或许二人心中有百般委屈与愤怒,想要拒绝这个苦命的差事,但当朱雄英再次开口,二人却是彻底面如死灰。 “齐先生,黄先生,孤闻儒学讲究‘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二位先生之德行名扬天下,故而得以步入朝堂,以期治国平天下,但孤想问,二位先生对‘格物致知’有何看法?” “换而言之,二位先生去过北疆吗?出过塞吗?见过蒙古鞑子吗?甚至与之浴血厮杀过吗?” 齐黄二人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们一生致力于研究儒学经义,先贤圣言,哪里有功夫出塞砍鞑子去? 别说他们,这方朝堂之上,除了傅友德等武夫丘八之外,这些文臣士大夫,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却是一个比一个茫然不解。 先前还满脸笑容的太孙殿下却是变了脸色,满脸铁青地怒喝道:“那尔等有什么资格,站在这方朝堂之上,对军国大事指手画脚?你们……配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一众文臣尽皆变了脸色,神情不悦地看着这位太孙殿下。 方才他说的那句话,打击面可是有些大了啊! 总不能让我们这些饱读诗书的士子书生,放下手中的经义典籍,跑去塞外砍鞑子去吧? 朱雄英见状冷笑一声,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缓缓脱去了十三郎的上衣,引起了阵阵惊呼。 群臣只见,威震天下的朱寿将军,那健硕的身体之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伤痕,甚至有些地方深可见骨! 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当今天子的十三子啊! 这些伤痕…… “诸位觉得,代王身上这些伤痕从何而来?诸位以为,朱寿将军的赫赫战功从何而来?” “大明帝国是无数热血儿郎抛头颅洒热血,硬生生地杀出来的,不是靠的尔等口中的仁义道德,而是靠的将士们的遍地尸骨!” “没人喜欢战争,没人喜欢丧命,但强敌仇寇在前,儿郎们只能壮烈牺牲,用血肉之躯捍卫泱泱大明!” “这才是家国大义,这才是忠君爱国,这才是仁人志士!” “眼下朝廷有难,齐先生与黄先生一向忧心江山社稷,难道还比不上大字不识几个的武夫丘八,为国尽忠吗?” 最后这句话,才算是彻底堵死了二人的诸般借口,与所有退路。 正文 第491章岭北三君子 愤怒! 出奇的愤怒! 太子爷原本就不愿见到齐泰被流放岭北,奈何太祖爷一直死死盯着他,锐利的目光给予了他莫大压力,故而朱标才不得不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漠然坐视事态发展。 但朱十三出列所奏之议,准备将齐黄方三人尽皆发配去岭北,却是彻底点燃了太子爷满腔的怒火。 呵,一个齐泰还不够? 还要再加上黄子澄与方孝孺? 得寸进尺! 蹬鼻子上脸! 太子爷的理智瞬间被怒火吞噬一空,无视了老爷子一直停留在身上的警告目光,悍然出列奏道:“启禀父皇,齐先生不过方才就任礼部主事兼兵部侍郎,黄先生亦是个小小的翰林侍讲,方先生更是身无官位,若是将三位先生因此超擢为朝廷重臣,资历与威望本就不足,儿臣担心……恐难以服众!” “如此行事,既于官制不合,又会突生诟病,实属不必要之举,何况我泱泱大明十步芳草,桃李谦园,硕儒名士并非仅有三位先生,论才学、论职务、论资历,比三位先生更加合适之人并不缺少,儿臣恳请父皇三思!” 太子殿下,终于出手了! 齐黄二人见状感动得快要哭出声来,神情振奋地看着当朝太子爷,竟是生出了效死之心。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一向温文尔雅的太子爷霸道强势地出手维护自己等人,这 朱雄英看着再次出来坏事的自己便宜老爹,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感到有些惊喜。 总算是开窍了啊! 若是他坐视齐黄方三人就此被发配去岭北,那对于他这位太子爷的威望将会是个致命打击。 这满朝文武谁都知道齐黄方三人乃是太子红人,眼瞅着三人都要被发配去岭北了,太子爷却是无动于衷,很难不令人心寒啊! 欣喜是一方面,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朱雄英已经下定决心将这三个书呆子赶出朝堂,自然不会因为私情留手。 “皇爷爷,太子殿下此言差矣,三位先生乃是蜚声宇内的硕儒名士,连北疆百姓都听闻过三位先生的君子贤名,这本身就是一种缘分。” “何况先贤有云: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不经历过贫困、挫折的磨炼,如何能够担当大任?先贤有言忧患可以激励人奋发有为,磨难可以促使人有新成就,三位先生本就是当朝君子,就差一场际遇便可成就大才!” “至于太子殿下所言,三位先生官位低下,或者说身无官职,那就更不是问题了,舜从田野耕作之中被任用,傅说从筑墙的劳作之中被任用,胶鬲从贩鱼卖盐中被任用,管夷吾被从狱官手里救出来并受到任用,孙叔敖从海滨隐居的地方被任用,百里奚被从奴隶市场里赎买回来并被任用,此六贤才出身皆是困苦低贱,三位先生如今比之好出不知多少。” “孙臣倒是觉得,若朝廷因三位先生之贤能而将其超擢为正三品及以上的朝廷重臣,百姓士子非但不会心生怨言,反倒是盛赞皇爷爷英明神武,器重贤才,激励士子书生们奋发上进,自立自强!” 话音一落,寂静无声。 满朝文武都有些傻眼地看着这位太孙殿下,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这位皇太孙,可是出了名的厌文喜武,尤其厌恶儒家经义。 这他娘的怎么现在引经据典,说出话来先贤圣言一套一套的,张口就来啊? 不但将太子爷的推脱理由驳得一无是处,还通篇引用先贤圣言,致使旁人驳无可驳。 你怎么驳? 那是先贤之言,你有什么资格加以置喙? 这些个后辈士子在先贤圣言面前,只有全盘接受的份儿。 太子爷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爱子,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非要将三位君子流放岭北。 “英儿,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闻身旁太子爷的低喝,朱雄英嘴角泛起戏谑笑容。 做什么? 老子不是为了你,为了大明,现在早带着大小老婆游历山河去了! 谁爱搭理这些破事儿? “齐先生,黄先生,方才孤的问题,你们可未回答啊!” “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眼下岭北初定,急需贤良忠臣前往施恩布政,孤久闻二位先生身怀拳拳报国之心,不知二位先生意下如何?” 齐泰:“???” 黄子澄:“???” 你娘咧! 拳拳报国之心?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 你这小王八蛋未免也太狠了吧? “若是二位先生不愿前去岭北那苦寒之地,倒也无妨,大可直言不讳,我泱泱大明人才辈出,寻几个甘愿舍身为国的忠义贤良,还是没问题的!” 齐泰:“!!!” 黄子澄:“!!!” 我尼玛啊! 你可真是狠辣无情啊! 你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们敢不答应吗? 不答应,先前这混账盛赞自己二人为君子的溢美之词,尽数都会成为名不副实的谈资笑料,所谓贤名一朝尽丧! 何况当今天子在前,若是因岭北乃是苦寒之地,不愿前去为官为吏,那便是对朝廷不忠,这种臣子还留着作甚? 食君之禄,却不愿忠君之事,其心可诛啊! 黄子澄率先想明白了一切,当即跪地朗声喝道:“为君分忧,臣义不容辞,自当全力以赴!” 话音一落,黄子澄还不忘扯了扯身旁好友的衣角,后者这才反应过来,直挺挺地跪倒在地,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一直默默看戏的太祖爷这才龙颜大悦,当即盛赞道:“二位先生果真不愧有君子之风,朕今日得以目睹君子,当浮一大白!” “拟诏,擢齐泰、方孝孺为岭北行省左右布政使,黄子澄为提刑按察使,三日之后动身赶往岭北主持大局!” 美滋滋地下完圣命,太祖爷起身来到两位君子身前,亲手将他们扶了起来,含笑鼓励道:“有二位先生坐镇岭北,再加上小韩愈方孝孺,岭北自此无忧矣!” 二人起身接过天子赐酒,惶恐不安地将其一饮而尽。 这价值千金的宫廷玉液酒,入口却是那般苦涩辛辣,呛得二人眼泪直流。 群臣看见此二人略显萧索的背影,亦是感慨万千。 这三位监国太子爷一手提拔的硕儒名士,就这般被太孙殿下给流放去了岭北,别说能不能重回朝堂,连能否在那苦寒之地保住性命都是个难题。 那岭北之地,乃至整个北疆,可都是宁王殿下的地盘啊! 而这位威震天下的宁王朱十三,又一向是太孙殿下的拥趸。 若是太孙殿下心狠一点,让三君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岭北,对于宁王殿下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太子爷恶狠狠地等瞪着朱雄英,目光之中充满了怒火。 岂料朱某人仅是对他咧嘴一笑,而后施施然地起身回到了原位。 正文 第492章父与子 乾清宫,御书房。 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爱子朱标太祖爷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安抚这个生性仁厚的孩子。 但此刻若是不出言安抚,就怕这孩子会走极端,对英儿心怀怨念啊,那定会在二人之间留下隐患。 个小王八蛋,出手还真是狠辣无情,到头来却要自己给他擦屁股,真不是个东西! 一想到这儿,太祖爷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太子朱标开口道:“标儿,坐下聊聊吧,朕知道你现在心中定然不好受,但是圣旨已下,朕意已决!” 太子爷本神情恍惚,听闻这句话却是神情一肃,看向自家父皇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怒火。 “父皇,齐泰原名德,受父皇器重故而赐名为泰,被破格提拔为兵部左侍郎!” “黄子澄乃是洪武十八年的会试第一,才能卓越,历任编修、修撰等职,伴读东宫,儿臣将他提拔为翰林学士,有错吗?” “方孝孺更是闻名遐迩,一直为同辈人所推崇,就连前辈的胡翰,苏伯衡也自认不如,堪称德才兼备的忠正之臣,父皇您还对儿臣亲口说过他是一个品行端庄的人才,要儿臣一直用他到老,这些父皇您都忘记吗?” “人人都说此三君子乃是受儿臣器重,这才得以步入朝堂议论朝政,但他们不知道,父皇您还不知道吗?” “父皇啊,您为何要顺从英儿的意思,将这三君子发配去岭北,驱逐出朝堂?难道儿臣信任器重他们真的有错吗?” 朱标是真的想不明白,此三君子明明得到了父皇的认可,才学品行更是上佳之选,自己亲近信任他们,有什么过错?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提拔几个亲近之人,有何过错? 为何自己对他们的恩典,反倒是成为了导致三人被流放岭北的依据,一切根源竟是出现在自己身上! 沮丧,失望,不甘,甚至……愤怒! “为什么?父皇?此三君子何处做的不对?朝野上下皆对三人交口称赞,大明国力因此三人蒸蒸日上,平民百姓安居乐业,难道这不好吗?您为何要将他们流放岭北?” 面对爱子朱标的连声质问,朱元璋除了感到愤怒之外,更多的情绪却是失望! 对,失望! 失望透顶! 这个自己精心培养了多年的帝国继承人,与那个被自己放养的皇太孙朱雄英,二者之间相比,差了简直不止一筹! 与爱孙朱雄英相比,爱子朱标……宛如智障! “朕告诉你为什么!朕告诉你英儿到底想做什么!”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语气冰寒地开口答道。 但开始之前,他却是突兀说出了一句话,吓得太子爷连忙跪倒在地。 “朱标,你给朕听好了,这是朕最后一次助你看清大势,若你日后还如此愚蠢,朕在临死之前,会亲手废了你!” 太子爷:“???” 废了我? 父皇想要废了我? 难道我……当真如此无能吗? 丝毫不理会太子朱标脸上的惶恐惊惧,朱元璋面无表情地解释道:“你想改变朝堂肃杀紧张的政治气氛,使治国之道由猛趋宽,这的确是有利于大明长治久安的立国利民之举!” “但你蠢就蠢在,大肆选拔品行佳优的文臣循吏充实大明中枢机构,完善其文职化,甚至超擢文臣学士作为主要仕进对象,虽然此举提高了朝廷的行政能力,但你知道那些文臣学士都是些什么东西吗?你打造的不过是个‘秀才朝廷’罢了!” “你只重品行才能,不看资历经验,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便是最好的例子,三人终日围着你高谈阔论,鼓吹仁义道德,粉饰四海太平,竟欲行托古改制,朕真是恨不得一巴掌将你打醒!” “秀才秀才,不过只是一些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哪里来的治政经验?诚然,方孝孺、齐泰、皇子澄等三人是忠义之士,但他们虽有满腔热血,却缺乏政务的实际经验,自身统御与领导能力根本不足,他们的经验来自何地?尽数来自于那些史书古籍,来自于先贤圣言!” “你个蠢货,不觉得可笑吗?这些浑身充满了迂腐书呆子气的书生士子,完全不懂朝堂的凶险与人性的丑恶,如那沈溍与赵勉,你以为他们当真是你的良师益友?真心诚意地随你改制鼎新?他们想要的是从中浑水摸鱼,攫取更多的权势!” “你朱标身上何尝不是一股书呆子气?就凭你朱标这个懦弱无能、优柔寡断的秉性也想革除弊政,推行新政?还带着三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以及心思诡谲的满朝文武?” “朱标,你这一生太过顺风顺水了,以致于你的思维想法都太过于理想化了,革新变法,哪一次不是伴随着震颤人心的血腥杀伐?哪一位变法之主不是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的铁血君王?” 朱标:“!!!” 一无是处! 自己两年多来的辛苦付出,被父皇评价为“一无是处”! 呵,两年来的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却是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 “朕给了你两年时间,退居乾清宫从不过问朝政,让你放开手脚地去推行心中的执政理念,但你就是这般回答朕的吗?” “朕对你很失望,失望透顶,除了那些混账东西鼓吹出来的太平盛世,你还有何拿得出手的政绩?” “功臣武将与你离心离德,朝堂因你风气不正,文臣学士视你为晋升通道,儒学门徒唯你是瞻……” “但这些弊病你都未曾看到想过,你只会在齐黄方三人的怂恿之下,继续打造着自己的秀才朝廷,继续推行你所谓的新政!” “即便英儿今日突兀出手,朕也不会再继续坐视下去了,你监国就到今日吧!” 监国太子爷,就此终结! 朱元璋颤巍巍地起身,神情凝重地来回踱步。 朱标瘫软在地,惶惶不知所言。 “明日朕会任命你为监军,随大军出征南疆,见一见我大明儿郎如何抛头颅洒热血,见一见什么才是忠义之士!” “南疆未定之前,无诏不得回京!” 太祖爷神情痛苦地咬牙下令道,话音一落便跌坐在了龙椅之上。 帝国继承人的懦弱无能,优柔寡断,是朱元璋这一生最大的心病! 毫无掣肘地监国两年,朱标的表现却是令人失望。 自感大限将至的朱元璋别无他法,唯有狠心将爱子放逐去南疆,以期爱子经历战火的洗礼,能够成熟起来。 朱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父皇,心中的委屈与惊惧尽皆化为了一颗颗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儿臣……领命!” 正文 第493章监国皇太孙 当今天子的一道诏命,如同核弹炸响在耳畔,彻底震懵了整个朝野。 仁厚无双的太子殿下,被革除了监国重任,随军出征南疆? 不当人子的皇太孙,接替太子殿下,监国理政? 变天了! 一夜之间,竟是发生如此惊变! 太子爷被放逐去了南疆,皇太孙受命监国代理朝政! 当今天子究竟在想什么? 太子殿下自监国以来,夙兴夜寐,宽刑省狱,严惩宦官,革故鼎新,大改先前肃杀紧张的朝堂风气,朝野上下一心,共同致力于恢复民生,推行仁政。 大明因此百废俱兴,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朝臣上下一心,煌煌一派盛世之景。 但就在这个时候,皇上却是将太子殿下放逐去了南疆,改由皇太孙监国,这实在是令人相当不解,甚至有些心底发凉! 难道说因为太子殿下操之过急,大力革除了许多当今天子定下的弊政,以致于触怒龙颜,这才被放逐去了南疆? 无论如何,这封圣旨一下,满朝文武可以确定一件事情:大明真的变天了! 那位太孙殿下,可是一向厌文喜武,尤其厌恶儒学经义,昨夜太孙殿下突然提议将齐黄方这儒门三君子踢去北疆,便是最好的例证!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也不知道这位皇太孙即位,会不会废掉太子殿下推行的各项仁政,亦或是恢复洪武朝的弊政! 唉,多事之秋啊! 朝臣为之神伤之际,得到消息的朱雄英却是一脸懵逼,而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乾清宫。 我尼玛啊! 太子老爹被放逐南疆,让我朱某人监国理政? 这不是坑人吗? 满朝文武,乃至百姓士子,会如何看待我朱某人? 最令人忧虑的是,便宜老爹标哥会如何想? 老爷子这是不是老糊涂了,做出这种蠢事儿来? 万一标哥在南疆感染了疾病,当场挂了,看你上哪儿哭去! 何况监国理政与学习理政不同,那是要认认真真地批阅奏疏,主持朝议的啊! 老子才十五年,就准备抓我壮丁当苦力了? 太祖爷你还是个人吗? 朱雄英气冲冲地小跑到御书房,轻车熟路地一脚将其暴力踹开,嗷嗷大叫道:“老爷子?您是不是失心疯老糊涂了?您让我监国理政?您就不怕我把大明给祸祸了?老爹干的那么好,您因为啥啊……” 话至一半,戛然而止。 朱雄英惊慌失措地看着那一抹猩红的血迹,连滚带爬地冲到老爷子身前,哆嗦着身子问道:“皇爷爷……您……呕血了?” “不要声张,安道,处理干净!” 太祖爷强忍住脑海之中的剧烈眩晕感,接过锦帕擦拭干净了血迹,故作轻松地下令道。 杜安道轻车熟路地接过染血锦帕,而后放入了怀中。 熟练得……让人心疼! “皇爷爷,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您为何先前一直不说?为什么?” 朱雄英惊怒交加地低吼道,脸上尽是惶恐之色。 难怪他要命太子朱标监国,并且持续了两年! 难怪他对朱标失望之后,要将他放逐南疆,命自己监国理政! 太祖爷的身子,真的出问题了! 原来自己猜测真的没错…… “怕什么?朕还没容易认输,你想做什么,就放开手脚去做吧,趁朕还能为你撑着,去做吧!” 朱雄英:“???” 你娘咧! 这是得对老爹朱标多失望,才会说出这句话来! 把为之奋斗一生的心血结晶交给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这是多么悲哀绝望的事情! “皇爷爷……我……老爹已经做的很好了,真的!” 朱雄英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嗫嚅开口道,根本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他可是朱元璋啊! 以布衣之身,提三尺青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这位名留青史的铁血大帝,为何会无力绝望到这个地步? 老爷子抚摸着爱孙面庞,满脸疲惫地出言道:“英儿,从你八岁开始,朕就知道,你是天生做皇帝的料,心狠手辣,杀伐果决,比起你那个只知仁义道德的懦弱父亲,不知好出了多少!” “那所谓的神圣罗马帝国,根本就不存在,对吧?” “呵,你这个小王八蛋,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与小十三联手布下了这么一个惊天骗局,说说看,为什么?” 朱雄英:“!!!” 果然! 老爷子果然知情! 姜还是老的辣啊,想在大明帝国做烂事儿瞒住朱元璋,几乎没有可能! “寇可往,我亦可往!” 并没有长篇大论,并没有引经据典,甚至都未说出真正原因,在太祖爷期待的目光之中,这个十五岁的少年郎,高声喊出了那句震撼人心的话语。 “寇可往,我亦可往?” “我亦可往!” “蒙古鞑子都能进军中亚乃至西欧,我大明子弟兵为何不可?” 太祖爷喃喃低语片刻,随即朗声大笑了起来,但不到片刻却是又开始剧烈咳嗽,地上再次出现了猩红的血迹。 “皇爷爷,别笑了,再笑就嗝屁儿了!” 朱雄英急忙上前拍着他的后背,气急败坏地出言道。 都啥时候了,还不忘装十三,万一把自己送走了怎么办? 不知是因为大孝孙的关切话语,还是因为自己身体已经病重到了极点,朱雄英这一上手,太祖爷非但没有停下来,反倒是咳嗽得更加剧烈了。 “皇爷爷您咋滴了?您别吓我啊!您赶紧缓缓……” 杜安道神情麻木地看着皇太孙,有些无语地提醒道:“太孙殿下,您这劲儿……使得有些大了……” 朱雄英:“!!!” 额! 原来是这么回事! 差点把老爷子给拍走了…… 大孝孙朱雄英讪讪地缩回了爪子,看着太祖爷一脸铁青之色,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你个……小兔崽子……真是个大孝孙……啊!” “朕……抽死你!” 老爷子颤巍巍地作势欲打,朱雄英当即配合地嗷嗷叫惨着跑出了御书房,令房中二人哭笑不得。 这个小王八蛋,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安道,你说说看,朕让英儿监国理政,到底是对还是错?” 杜安道闻言一愣,随即面无表情地躬身回答道:“日后自见分晓,不过太子殿下……” 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 太祖爷闻言半晌无语,望着前方怔怔出神。 “朕的时日不多了,希望标儿能够理解朕的良苦用心吧!” 正文 第494章离别 “老爹,去了南疆别摆臭架子,你又不懂兵事,就别瞎插嘴了,一切都听蓝玉的便是!” “这是我让水晶宫赶制的驱蚊喷雾,还有驱蛇药水,还有各种解毒药丸……南疆毒虫密布,万一被叮了一口感染疾病就麻烦了!” “这儿还有一本我写的《急救手册》,里面写好了遇到疟疾这些疫情应当怎么办,老爹你一定要贴身收好。” 看着眼前不断忙活,给自己收拾东西的爱子,太子朱标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先前的怒火尽数化为了一片温暖。 这个小王八蛋,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啊! 自己都还未曾考虑过这些问题,这个小王八蛋却是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说到底还是担忧自己的安危罢了。 朱雄英眼见便宜老爹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不耐烦地高喝道:“标哥?想啥呢?南疆那可真不是去玩儿的啊,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我给你准备的这些东西可一定要贴身收好,以备不测!” “南疆最恐怖的不是密密麻麻的毒虫鼠蚁,而是他们身上携带的病毒,这玩意儿可是会持续感染的,指不定就会爆发瘟疫。” “唉,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去了那地方,也不知道能否活着回来,老爹要不咱去向皇爷爷认个错道个歉,不去了吧?” 朱雄英拿着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突然止住了絮絮叨叨的嘱咐,满脸忧虑地提议道,似乎对太子朱标即将开启的南疆之行并不看好。 这位仁厚无双的太子爷,去过最远的地方,恐怕也就是上次亲自赶赴三省灾区,主持赈灾工作了。 南疆不仅远在异域,还即将沦为血腥沙场,朱标这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如何能够承受得住啊! 岂料太子爷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上前接过了爱子准备的所有东西,坚定果决地回答道:“圣旨已下,岂容朝令夕改?” “何况父皇此次是真的动怒,下定决心让为父走这一遭了,他是不会收回成命的,没有去的必要了!” “英儿,为父这一走,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这段时间大明就要靠你了,还有你姨娘、允炆、允熥……和你皇爷爷,一定要照顾好他们!” 朱雄英清楚标哥这是在向自己道别,回想起这些年来这个便宜老爹对自己的百般维护,一时之间也不由红了眼眶。 “放心吧,老爹,一切有我,只要你别挂在南疆就行!” 太子爷:“???” 挂在南疆? 这好端端地,怎就突然破坏气氛呢? 难道你就对你老子我一点信心都没有? 呸,啥也不是! 太子爷气冲冲地提着东西就走,准备抓紧时间好好同太子妃“道别”一番。 “标哥你可得全须全尾地回来啊!不然儿子我定会率军屠了整个南疆,为你报仇雪恨啊!” 大孝子朱雄英似乎觉得情感还没有到位,扯着破锣嗓子再次高喝道。 太子爷:“!!!” 嗯? 要不揍他一顿再走? 这个小王八蛋也太不当人了啊! 太子爷仿佛没听到一般,扛着大包小包的物资就走,只是脚步明显加快了许多。 朱雄英背着双手,迈着老爷步缓缓走出房间,看着太子爷的瘦削身影久久不能言语,最终喟然长叹了一声。 方才自己主动提出去找老爷子认错求情,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 太祖爷已经时日无多,却还是狠下心来将朱标放逐去了南疆,足以见他对朱标这个帝国继承人的期望之高。 朱标最大的致命弱点,便是生性仁厚所带来的优柔寡断,注定了他成为不了如同太祖爷那般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雄主。 自幼锦衣玉食地跟着硕儒名士学习儒家经义,本就生性仁厚,朱标怎么可能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爷子相比? 奈何老爷子现在才醒悟过来,痛下决心地一脚将朱标踢去了南疆,希冀此次南疆之行能够改变这个帝国继承人。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见识得多了,自然对朱标有益。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朱标从南疆回来之后,能否一改先前懦弱寡断的脾气秉性,谁也不能保证。 至少朱雄英相信,朱标可能还是那个朱标。 “大哥,老爹真要去南疆?万一挂了怎么办?” “对啊大哥,你为什么不拦着点,你是不是故意让他去的,好早点即位称帝?” 朱允炆与朱允熥不知何时冒出头来,七嘴八舌地开口道。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这两个小王八蛋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我朱某人敬老尊贤,忠孝无双,怎么可能生出这等邪恶的想法?建文,兴武,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建文自然正是朱允炆,在朱雄英的特意培养下,已经走上了一条致力于科学研究的不归路。 兴武则是老三朱允熥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尤爱舞刀弄棒,故而走上了十三郎当年的老路,拜入了定远侯王弼的门下,成了十三郎的小师弟。 二人听闻朱雄英这不要面皮地自卖自夸,顿时嗤笑一声,不予理会。 “大哥,老爹……不会真出事吧?” “虽然老爹傻了吧唧的,但我不想他出事!” 二人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自家大哥,眼神之中充满了恳求意味。 朱雄英见状苦笑一声,摸着二人的小脑袋瓜子,幽幽开口道:“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妥当了,老爹绝对不会有事!” “若他真的出事了,我会亲自带兵屠了整个南疆,鸡犬不留!” 看着太子老爹的瘦削背影,朱雄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虽然心中一直自我安慰,朱标身为太子绝对不可能出事,但不知为何,却是总有那么一丝不安之感,令人无法释怀。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今日就别打扰老爹跟姨娘了,让他们二人好好‘道别’一下吧!” 朱雄英给了二人小脑袋瓜子一下,意兴阑珊地开口道。 朱允炆二人闻言一愣,而后立马露出了暧昧笑容。 “大哥,老三,你说老爹会不会管不住自己,去南疆找个南蛮女子解决生理需求?” “嘶……二哥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啊?嗯,不过就老爹这小身板,扛得住虎背熊腰的南蛮女子折腾吗?” “别说了老三,有画面感了,呕~” 朱雄英:“!!!” 这俩小王八蛋……是不是被自己给练废了? 现在纠正还来得及吗? 要不删号重练吧? 正文 第495章尸位素餐第一名 太子殿下走了,随征南大将军蓝玉去了南疆,准备从安南国开始,进军整个中南半岛。 但安南之地自从脱离中土,独立为一国之后,就确立了与中原王朝的宗藩关系,终年不绝地向中原王朝朝贡献宝。 安南国在秦汉之后便成为中土的郡县,汉朝时期称为交州,设立有九郡;唐朝时期为了稳定边境,在交州设立安南都护府,唐末之际和中国内地藩镇一样,安南地区也设立有静海军节度使。 但正因为藩镇割据的原因,安南军阀土豪趁乱裂土封疆自立为王,并在宋朝之时获得中原王朝认可。 自宋朝之后,安南正式自立为一国,初期宋朝和安南的关系类似中央和藩镇,安南丁朝到陈朝初期,君主都主动向宋朝求封为静海军节度使,宋朝则册封其为节度使和郡王爵位,这种模式一直持续至今! 换而言之,中土王朝与安南国的宗藩关系,可以说是持续了近千年之久,两国之间有着深厚情谊。 眼下朝廷却是师出无名,突然兴兵犯境,破坏两国大好的宗藩关系,四方藩属国会如何看待自称仁义宗主国的大明? 奈何当今天子一意孤行,不但兵发南疆,还将太子爷发配去做监军,简直就是不明是非、昏聩无能之举。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快口御史韩宜可,这位多次犯颜直谏身陷囹圄的忠正贤良,在驱散了家中仆人,赶走了妻儿老小后,准备再次犯颜直谏。 与先前不同的是,此次所犯之颜,不是天子龙颜,而是皇太孙的脸面。 乾清宫,朝议。 朱雄英生无可恋地坐在小板凳上,听着朝臣汇报各项重大措施的进度,时不时还打了个呵欠,一副没精打采的惫懒模样。 满朝文武见状皆是敢怒不敢言,甚至感到有些好笑。 皇上真是春秋已高,法令亡常,昏聩无能啊! 仁厚无双的太子殿下监国理政做得好好的,却将他放逐去了南疆,三年五载都不见得能够返回京师。 眼前这个小王八蛋天生一个惫懒货,上朝都在打哈欠,一副兴致缺缺的贱人模样。 太子爷与皇太孙相比,不知优秀出了多少倍,也不知道皇上究竟在想什么,竟是本末倒置,愈发显得昏聩无能。 毕竟这监国理政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谁都上来监一下子,那不是瞎胡闹吗? “还有事儿没有?赶紧的,没事儿就散朝了!” 眼见无人再出列上奏,朱雄英不耐烦地催促道,正准备转身就走,回去补个回笼觉。 岂料韩宜可坚定地走了出来,跪地高喝道:“启禀太孙殿下,微臣认为大明绝不可出兵安南!” 朱雄英:“???” 满朝文武:“???” 你娘咧! 你是真敢说啊! 你韩宜可是真不怕死啊! 大军出发之前你怎么不说呢? 合着人都走老远了,你现在感觉不行了? 咋滴还能给你把人调回来啊? 呸,啥也不是! 朱雄英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个忠正贤良,不得不暗自慨叹这厮的头是真铁啊! 前前后后因为犯颜直谏,触怒龙颜,都已经四五次入狱,饱受牢狱之苦了。 但即便如此,这厮还是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一般,遇上看不顺眼的人和事就是一阵怒喷,偏偏人家口才超好,满腹经纶,且又是为了家国大义,谁还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为何不可?老韩啊,别哔哔赖赖了行不行,差不多得了,你不嫌烦孤还懒得听啊!” 这话一出,下一秒朱雄英就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殿下此言荒谬绝伦,虽然殿下年幼,却身负监国重任,应当广开言路听取群臣意见,发扬光大太子殿下遗留下来的美德,振奋鼓舞仁人志士们的士气……” “行了行了,打住打住,老韩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孤错了好不好?你赶紧说说,为何不可攻打安南?” 朱雄英是真的怕了,继续让这厮滔滔不绝地讲下去,自己这回笼觉定然泡汤了。 这种头铁的忠正贤良,最是令人无奈。 你说人家一心为国,冒着生命危险犯颜直谏,指点君王过失,这是何等赤诚的爱国之心? 废了他或者杀了他,都会令朝臣士子寒心,自此阻塞谏路。 不理他吧,他偏偏一点自觉性都没有,蹦跶得更加欢乐了,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韩宜可闻言一愣,而后急忙开口道:“殿下,我大明乃是安南的宗主国,且作为藩属国,安南自大明立国之后终岁朝贡不绝,两国邦交往来长达近千年之久,安南近期并未做出任何忤逆大明之举,我大明师出无名不说,即便攻灭了安南小国,反而会得不偿失,致使四方藩属离心离德……” “打住,谁跟你说的,我大明师出无名?” 朱雄英再次粗鲁无礼地打断了韩宜可的进言,捏着眉心解释道:“我大明并非师出无名,而是有着两大合理合法的理由。” “其一,大明受安南陈朝上皇陈艺宗之请,秘密出兵协助他铲除国内试图谋朝篡位的权臣胡季犛!” “胡季犛因外戚身份骤然显贵,正一步步地铲除异己,窃取安南国军政大权,架空安南国主,试图篡位自立!” “我大明作为安南国的宗主国,岂能坐视这等大逆不道、不守忠义的乱臣贼子祸乱安南朝纲?韩宜可,你觉得这个理由够吗?” 满朝文武听闻此言,尽皆面露茫然之色。 安南国内何时出了胡季犛这么个乱臣贼子? 为何先前自己等人从未耳闻啊? 还有安南陈艺宗请求朝廷助其铲除叛逆,有这回事儿吗?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尽皆一脸懵逼地看向皇太孙。 韩宜可早就傻眼了,跪在地上有些茫然。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干什么? “还有一个原因,安南作为我大明的藩属国,其国主却敢僭越礼制,关起门来自称‘皇帝’、‘上皇’,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我大明出兵有何不可?” “韩宜可,孤念你一片赤诚,此次就罢了,少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你这啥也不知道在这儿跟我扯犊子呢?” 朱雄英狠狠瞪了韩宜可一眼,随即看向满脸涨红的满朝文武,气急败坏地喝道:“还有你们一个个的,干啥啥不行,尸位素餐第一名,啥也不是!”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永不缺席 正文 第496章新官上任第一把火 被皇太孙如此不留情面地一阵怒怼,满朝文武尽皆变了脸色,面沉如水。 能够位列在这朝堂之上,都是正五品以上的朝堂重臣,放出去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朱雄英虽然贵为皇太孙,也不能如此折辱我等吧? 什么叫“干啥啥不行,尸位素餐第一名”? 你牛逼你去踏平南疆,把太子殿下换回来监国理政啊? 呸,个小王八蛋,未免也太不当人子了! 朱雄英冷眼看着面色都不好看的一众朝臣,以及跪倒在地不知如何是好的韩宜可,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便宜老爹历时两年打造的秀才朝廷,虽然提拔了一些忠良直臣,但缺乏治政经验是他们最大的弊病,除了一门心思地理想化推行所谓仁政,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原本自己还不想这么快就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以免落下他人口舌,但是经过韩宜可这么一闹,不革新是不行了啊! 继续任由这些朝臣鼓吹盛世,粉饰太平,将会贻害无穷! “韩宜可,退回去吧,下次注意便可,朝廷需要你这种忠良直臣继续为国尽忠!” 闻听此言,快口御史这才松了口气,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当即起身回到了原位。 太丢人了啊! 虽然自己的确初衷是为了国家大义,但却是根本未曾了解过事实情,以致于当众出丑丢人,若非太孙殿下仁厚,只怕今日又少不得再进天牢,受那牢狱之灾了。 一念至此,韩宜可忍不住脸皮发烫,垂头丧气地低着脑袋。 朱雄英见状心中好笑不已,随即用锐利的眸子扫视着满朝文武,突然开口道:“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孤受命监国,与太子殿下的理念颇有不同,那今日就议一议吧!”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而今皇太孙监国理政,自然会提拔任用他的亲近心腹,推行他的执政理念,此举群臣早就有所猜测,闻言并不感到意外。 但这才是监国理政的第一天,这位太孙殿下便如此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些吧? 他就不怕落人口实,背后被人戳脊梁骨吗? 太子殿下刚走不久,你便立马废了人家的心血结晶,你还是个人吗? 那可是你亲爹啊! 不当人子,皇太孙! 朱雄英看着面色难看的群臣,嘴角泛起戏谑笑容,缓缓出言道:“第一把火,与诸位臣工都有关系,甚至关系可是很大!” 满朝文武:“???” 你娘咧! 他想做什么? 这个小王八蛋,不会是要公报私仇吧? “大明立国之初,百废待兴、财政紧张,而各种俸禄,如宗藩俸禄、勋戚俸禄、军士俸饷、百官俸禄,就成为了国家一种沉重的财政包袱,故而造成了朝廷从一开始就不得不实行低俸,这其中宗藩俸禄尤为朝廷之痼疾。” “这庞大的宗俸支出使得朝廷每年都要耗费巨额财政来维持其‘食禄而不治事’的寄生生活,给国家财政造成了严重的负担,间接影响了官员的实际俸禄水平。” “因此孤有意裁减宗俸,予以补偿官员的俸禄,毕竟你们的俸禄实在是少得离谱,自古官俸之薄,未有若此者,孤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满朝文武:“!!!” 裁减宗俸? 补偿官员俸禄? 我没有听错吧? 老天开眼了? 还是说这位太孙殿下发疯了? 终于有人看见我们俸禄低薄了啊! 那俸禄是低吗? 那他娘的简直就是低得离谱! 正一品月俸米八十七石,从一品至正三品,递减十三石至三十五石,从三品二十六石,正四品二十四石,从四品二十一石,正五品十六石,从五品十四石,正六品十石,从六品八石,正七品至从九品递减五斗,至五石而止! 离谱吗? 一个正一品的朝堂巨头,一个月俸米才八十七石,而身居京师之中,婚丧嫁娶、亲友宴饮、日常开支哪一项不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这八十七石俸米对于正一品的朝堂巨头而言,简直就是杯水车薪,若真靠俸米过活,只怕养家糊口都是一件难事! 反观那些个宗室成员,初亲王岁禄定为五万石,后定减亲王岁禄为万石,郡王二千石,镇国将军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二百石。另有大量赐田,有的亲王竟至数千上万顷。 这些宗室成员,才是真正地含着金钥匙出生,一朝降世财富、爵位尽数安排得一应俱全,甚至婚丧嫁娶还是朝廷拨款补偿! 一边是饭都快吃不起的朝堂重臣,一边是锦衣玉食的宗室成员,这二者之间的差距,简直大到令人心生怨愤! 但这是当今天子亲手制定的俸禄制度,即便太孙殿下有意革新,也无人胆敢应声。 “怎么了?都说说啊!这俸禄制度有哪些危害,都报上来,皇爷爷那边孤自会去解决,你们大可放心!” 眼见无人吭声,朱雄英不由出言催促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但当今天子淫威甚重,即便朝臣闻言有些意动,却还是不敢开口。 朱雄英见状勃然大怒,指着满朝文武怒骂道:“说话!一个个都哑巴了?孤可提醒你们,过了这个村没可就这个店了,给你们涨钱还不乐意?一群怂包!” 在言语的不断刺激之下,终于有人挺身而出了。 户部尚书赵勉面带迟疑地出列奏道:“启禀太孙殿下,今在外诸司文臣去家甚远,妻子随行,禄厚者月给米不过二石,薄者一石,又多折钞,九载之间,仰事俯首之资,道路往来之费,亲故问谴之需,满罢闲居之用,其禄不赡,则不免失其所守,而陷于罪者多矣!”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自然就有了跟随者。 毕竟这俸禄一事,涉及到所有朝臣的自身利益,他们苦于这些微薄的俸禄,太久了! “殿下,先贤有云: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但我朝俸禄低薄,吏不廉则政治削,禄不充则饥寒迫,所以渔杀小利,蠹耗下民,由兹而作矣,反倒是逼出了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 “在如此低俸之下,更是使得廉吏生活拮据,难以维持生计,甚至臣听闻有同僚因微薄的官俸不足开支,只好靠卖字谋生……” “殿下,官员的家庭成员普遍多达数十人,单单靠低微的俸给,绝大多数是无法满足其生活享受的,入不敷出才是迫使他们竞相走上贪污之路的重要原因啊!” “俸禄制度必须改革,若是长此以往,只怕会逼生出越来越多的贪官污吏!” 看着争相出言的满朝文武,朱雄英觉得有些蛋疼。 自己怎就傻了吧唧地让他们开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这他娘的现在不得不听这些可怜巴巴的朝臣大诉苦水了…… 正文 第497章你也太畜生了吧? “行了,别说了,都闭嘴!” 朱雄英陡然一声怒喝,吓得满朝文武当即乖乖闭上了樱桃小嘴。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个王八羔子,倒苦水还倒上瘾了,哔哔赖赖了小半个时辰,唾沫星子都喷到自己脸上来了。 这尼玛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啊! 朱雄英知道大明官员的俸禄,是历朝历代以来最低的,但是从未想过会低得这么离谱,堂堂朝廷命官靠当街售卖字画维持生计…… 难怪明初士子多不仕,这他娘的谁顶得住啊? 为了所为的理想抱负,参加科考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最后好不容易步入朝堂,却还要自己贴钱做官维持生活,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太祖爷这种“仇富”的小农思想要不得啊! 别说锦衣玉食了,人饭都吃不起了,如何抵御得住那些富商巨贾的糖衣炮弹? 不贪污腐化才怪! 正因为这低得可怜的微薄俸禄,致使朝臣大肆贪污受贿,而后被老爷子高举屠刀剁掉了狗头,新提拔上来的贤才干吏起初还能坚守本心,日子一久便有些撑不住了,逐渐走上一条贪腐之路,而后又被老爷子剁掉狗头…… 大明官场如今已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从中受苦的却是那些受其鱼肉的无辜百姓! 官员没钱怎么办? 民脂民膏! 官员吃不起饭怎么办? 民脂民膏! 官员想要晋升行贿怎么办? 还是民脂民膏! 虽然是一个很恶心的事实,但当权者必须先把这些朝给喂饱了,他们才会踏踏实实地为官为吏,在各种严酷刑法的威慑之下,不至于将手伸向无辜百姓! 若是连自己都活不下去了,何人还会忠君报国,为老百姓做实事?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啊! “好了!孤都知道了,这就去面见皇爷爷,三宝,方才诸位朝臣所言都记下来了没有?” 朱雄英无奈开口道,扭头问向自己的御用太监————三宝! 此三宝太监,正是后世赫赫有名的三保太监,郑和! 因朱棣自刎身亡,这个御用太监便被朱雄英操作回了皇宫,而后调到了自己身边。 并非是想挟私报复,而是此人身怀大才,值得好好培养一番。 这个燕王朱棣的年轻侍从,不但颇有智略,知兵习战,并且有勇有谋,完成了十五世纪初叶世界航海史上七下西洋的空前壮举,对大明同海外诸国经济、文化上的交往起到了积极作用。 从七下西洋不难看出,郑和本人也在这一历史事件中展现出了极其卓越的外交才能、军事谋略以及精神品质,故而赢得了世人的尊重和纪念。 这样一个人才,虽然是个死太监,但的确值得挖掘与培养。 何况他初入燕王府不久,朱棣便被贬去了大理,而后发生了一系列惊变,二人之间并无太多感情,甚至都不熟悉。 等到三宝太监代表大明朝廷,携雷霆天威巡曳异域,相比四叔泉下有知,应该也会感到欣慰吧? 一想到这儿,朱雄英心情大好,对面白无须的三宝太监含笑示意,后者急忙连连点头,给出了一个令人满意的回答。 光是这份快速记录朝臣言语的好本事,就可看出这厮不凡。 嗯,可惜了,是个太监,不然看着还挺眉清目秀的…… 一场吵吵闹闹的朝议就此落幕,朱雄英带着三宝太监就去了御书房。 俸禄制度革新是必要之举,现在老爷子还未看出这制度的最大危害,朱雄英却是十分清楚————大明宗室! 等到几十年后乃至一百年后,大明皇室老朱家发展成了一个令人恐惧的硕大寄生虫,终日趴在大明帝国的身上,毫无节制地吸着血,吃着人血馒头! 人人都说小建文削藩是不念亲情,心狠手辣,但朱棣这厮做的却是更加狠辣,将那些实权亲王削成了富家翁,还制定了一系列严苛到变态的制度,彻底令这些宗室成员断绝了所有非分之想,安安心心地在封地荼毒百姓,为害一方。 大明宗室,不得入朝堂为官,甚至都不得轻易出封地,那这些身份尊贵的天潢贵胄能做什么? 横行一方,鱼肉百姓,攫取民利,坏事做尽…… 只有少数人才恪守皇明祖训,将毕生精力投入到琴棋书画这些爱好当中,宠渥优厚且憋屈至极地过万一生。 而剩下的大部分混账,都是在不停造小人,因为子嗣越多,朝廷分来的俸禄银钱就越多,至于这些俸禄会不会到它原本主人的手中,那几乎不用细想。 此刻趁着老爷子还在,必须彻底革除这一大隐患。 否则等到老爷子嗝屁儿,朱雄英再做此事,不但会落下个心狠手辣的骂名,甚至可能激起藩王叛乱,那可就真是哔了狗了。 毕竟于那些天潢贵胄而言,朱雄英不过是个小辈,他不行,太子朱标也不行,唯有建立大明帝国的朱元璋,才有这个威望与资格! 砰的一脚踹开了御书房,朱雄英便扯着破锣嗓子大吼道:“老爷子,还活着没有?孙臣来看您了!” 太祖爷:“!!!” 你娘咧! 好气啊! 好想揍死这个大孝孙啊! “滚!” “不行啊老爷子,今日可是有正事儿,您看见我脸上这些口水没?全是那些朝臣喷的!” 太祖爷:“???” 啥意思? 监国第一天,被喷成这副模样? 那些个混账东西,难道想造反不成? 朕还没死呢! 眼见老爷子满脸怒容,朱雄英急忙接过三宝太监手中的文书,小心翼翼地递交上前,试探性地出言道:“老爷子,这有个事儿,得您亲自拍板!” 太祖爷满脸狐疑地看了一眼爱孙,而后接过文书一看,下一秒却是气得拍案而起,指着朱雄英的鼻子怒骂道:“混账东西,你也太畜生了吧?” “那些可都是你的亲叔伯,血脉相连的嫡亲宗室,你监国第一天便要对他们下手?” 似乎早就有所预料,朱雄英并未有丝毫慌乱之色,语气平淡地开口道:“这样吧,老爷子,您先别动怒,听孙臣给您举个例子!” “假如十三郎娶了十个妻妾,对于一个大明亲王而言,这不多吧?这十个妻妾又每人为十三郎生下了一个孩子,当然有的不止一个,有的生不出来,但平均而算也不多吧?” “这十个孩子中一人会承袭亲王爵位,其余九人便会分封为郡王,他们各自再娶十房妻妾,生下十个孩子,便是九个郡王与八十一个镇国将军,他们再娶十房妻妾生下十个孩子……” “皇爷爷,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日后这些遍及大明各地的宗室成员,因其天潢贵胄的特殊身份,朝廷每年每人都要拨出一大笔款项赡养,您能告诉我等到百年之后,两百年之后,赡养宗室成员的款项,有多少吗?” 太祖爷闻言一愣,随即面色陡然凝重了起来,呼吸瞬间变得急促! 若真按这个说法算下去,大明只怕……养不起他们啊! 一个亲王便是一万石,一个镇国将军便是一千石! “数以亿计,甚至……不计其数!” 朱雄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难看地给出了答案。 “这还不包括赐给他们的庄园田地,额外恩赏!” “皇爷爷,孙臣知道您一向重视血脉亲情,但也不能耗举国之力,搜刮民脂民膏供养这些宗室成员啊!否则我老朱家,将会成为大明帝国最大的毒瘤,在史书之上遗臭万年!” 太祖爷:“!!!”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四更结束,兄弟们投票票呀冲冲冲 正文 第498章超级加倍 “这些宗室成员,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吃喝不愁的他们会做什么?” “为了领取更多的俸饷与禄米,他们会展开激烈的生殖竞赛,额也就是疯狂造小人,皇爷爷您自然懂的。” “百年之后,仅是十三郎一脉会繁衍出多少子孙后人?百万?千万?那两百年后呢?那朝廷光是这一脉就要拨出多少款项?” “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造小人,拿俸禄,吸人血,脊梁骨……” “造小人,拿俸禄,吸人血,脊梁骨……” “造小人,拿俸禄,吸人血,脊梁骨……” 不当人子朱雄英也懒得跟太祖爷普及幂函数超级加倍的恐怖性,直接在老爷子耳边念着这句令人心寒的简短口号。 终于,沉默良久的太祖爷忍受不了了,猛地怒喝道:“闭嘴!别念了!朕不过是想对自己的子孙好一点,难道这也有错吗?” “老爷子,顾念血脉亲情这是人之常情,但对他们好完全可以采取另外一种方式,而非用优渥到离谱的物质条件,将他们养成一群只知吃喝玩乐、鱼肉百姓的废物!” “他们本可以成为我大明的文臣武将,本可以成为受人称颂的贤臣名将,却因为自幼锦衣玉食变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废物,在史书之上落下了遗臭万年的骂名,被后世百姓戳脊梁骨,这就是您对他们的好吗?” 朱雄英叹息一声,轻声出言反驳道。 他清楚这位老人对血脉亲情的重视程度,就是因为幼时亲眼目睹了家人被活活饿死的惨状,故而在自己力所能及之时,想给这些亲人最好的优待。 但这对于他们而言,真的就是最好的吗? 后世史书之中,大明宗室可是几乎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是遗臭万年也丝毫不为过,而这一切均拜太祖爷与朱棣所赐。 既然可以改变,那自然要革新这离谱的制度! “皇爷爷,削俸吧!你削了他们的俸米,补偿官员俸禄,非但不是在害他们,反倒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至少,文武百官,百姓士子不会再仇视这些宗室成员,视他们为洪水猛兽,贪暴恶贼!” 太祖爷:“???” 洪水猛兽? 贪暴恶贼? 天下仇视?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这亲亲之情,竟是贻害无穷? 造小人! 拿俸禄! 吸人血! 脊梁骨!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极有可能是那些孩子的一生,可悲的一生! “为何要补偿官俸,这些官员只要维持温饱即可,如此方能杜绝他们贪污腐化,一旦他们有了余力自然不会满足当前的处境,行贿之风定会盛行!” 太祖爷已经下定决心,削减宗室俸禄,但却是不愿将其补偿给官员,似乎对那些官员天生就带有仇视心理。 朱雄英闻言一愣,恨不得一个大嘴巴子呼过去。 你娘咧! 你还是个人吗? 一方面采取高压统治,凡是贪腐官吏尽皆论罪处死,无论贪腐金额高低,统统砍头剥皮。 一方面又给人低得可怜的俸禄,养家糊口、维持生计都是一件难事。 咋滴你想要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现在还怪马儿撂担子不干了? 呸,啥也不是! “这离谱的俸禄制度,非但不能让官员养成勤俭清廉的风气,杜绝其贪污腐化,反倒是催生了一大批贪腐官员!” “底层官员即使有渴望借助仕途改变命运的想法,但是他们无权无势,也没有足够的钱财,只能任人鱼肉,通过收刮民脂民膏来应付上司。” “达官显贵甚至都不需要主动索求,各地下属自会明里暗里地送上贿银行贿,不过是披上一层遮羞布罢了!” “老爷子,现在可能您还看不出来,但这俸禄体系定会让偌大的大明帝国陷入僵局,本就有限的财政收入让高层官员的俸禄一再降低,不得不走上贪腐之路以维持日常用度,而底层官员没有能力糊口便只能自寻出路,通过收刮民脂民膏的方式维持生计,自此陷入恶性循环,最终受苦的还是无辜百姓,这些您想过吗?” “杜绝贪腐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但前提是得喂饱了这些朝臣,让他们可以完全不必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走上贪腐受贿之路,若是有的选择,谁又愿意放弃毕生所学以及心中的抱负,去做一个被人戳脊梁骨的贪官污吏呢?” “何况眼下大明仓廪充实,国库富庶,水师已经出海远行攫取海量财富,革新俸禄制度已经是势在必行之举,若继续下去,只怕天下皆会敌视我老朱家,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的麻烦了!” 太祖爷:“!!!” 天下敌视! 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老朱家想要坐稳江山,是无法光靠自己的,那些文臣个士大夫,才是中坚力量! “英儿,你想让朕……向士大夫低头?” 太祖爷深深地看了一眼爱子,神情不悦地出言道。 从大明立国那一天开始,布衣出身的朱元璋,便带着一众武夫杀胚,走上了一条对抗文人士大夫的道路,为此不惜剁掉了太多硕儒名士的脑袋。 明初文人多不仕,便是最好的例证! 朱雄英:“???” 我尼玛啊! 这怎么还扯到士大夫身上去了? 再说你低个头怎么了,为了大明你不是可以去牺牲一切吗? “皇爷爷,差不多行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讲究这些作甚?难道您真想在土里看着大明被这俸禄制度祸祸得不成样子?” “要不是因为不想落得个刻薄寡恩的坏名声,孙臣直接就下令了,哪里还需要您出面,赶紧地签字盖章,傲娇样儿……” 闻听此言,太祖爷暴怒不已,想要发火,却是又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发火的理由。 爱孙做这一切,的的确确是为了大明长盛不衰,提前消除隐患。 但是不知为何,自己这心中就是百般不是滋味,令人很是难受。 “那你准备削减多少?你可不能太过分啊!他们好歹也是朕的子孙后人!” 万般无奈之下,太祖爷只得满脸委屈地开口道,甚至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恳求意味。 朱雄英试探性地伸出了手指,略显迟疑地出言道:“九成?” “你这个小畜生,朕今日非揍死你不可!” 九成啊! 这个小王八蛋还真是心狠啊,一下子就想削人家九成俸禄,仅留一成! “行了行了,八成!” “朕揍死你……” “七成,不能再少了!再少就没效果了!” “安道,按住他……” “六成,必须削六成,要不您揍死我吧!” 正文 第499章削藩第一步 六成! 多么美妙的数字! 在同太祖爷一番讨价论价之后,朱雄英鼻青脸肿地走出了御书房,却是忍不住仰天狂笑。 先前冠冕堂皇地说了那么多,口称为了大明长盛不衰,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也要革除这隐患较大的俸禄制度。 但朱雄英又不是圣人,他也有着自己的私心。 朱某人的真正目的,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之外,自然还为完成小建文终其一生都未完成的伟大事业————削藩! 削藩战神小建文,在齐黄方三位真君子的辅佐之下,悍然对一众实力愈发强横的藩王举起了屠刀,却是没料想到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把自己的皇位削跑了。 至于小建文为何要削藩,那就是太祖爷干得蠢事了。 太祖爷大手一挥,陆续分封了他年长的九个儿子把他们封在西北边境和长江中部等战略要地,并且王位世袭。 这些强大藩王起初都是用来作为抗击蒙古侵略和镇压叛乱的支柱,均享有巨额年俸和尊贵的特权。 虽然他们在法律上对境内平民百姓不享有直接的行政权力,但他们每人都节制三支武装辅助部队,其人数高达一万到一万五之间,还具有临时节制地方军队的莫大权力! 换而言之,这就是西汉的各地诸侯、李唐的地方节度使,还是名正言顺的天潢贵胄,随着他们的势力愈发强横,甚至足以威胁到中央皇权,这他娘的那个皇帝不会采取削藩政策? 若是朱雄英坐到了那个位置上,自然也要采取削藩政策,心狠手辣地对准一众藩王,即便不要了他们的命,也会要了他们的军权。 但很可惜的是,他离那个皇位,中间还隔着一位太子,偏偏还是个仁厚无双的太子! 等到再过个几十年,老爹朱标嗝屁儿,那些藩王的实力只怕早就腾飞,朱雄英想要凭借皇帝威信,兵不血刃地进行削藩,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 故而种种因素影响之下,此刻改革这俸禄制度,一来可以提高官员的俸禄,使得他们对自己感恩戴德;二来可以消除宗室成员日后人口暴涨带来的巨大隐患,断绝他们爬在大明子民背上吸血的可能;三来可以极大地削弱藩王塞王的实力,不至于日后闹得太难看。 毕竟没了经济基础,你再牛逼也养不活太多的私人武装。 至于老爷子心中清不清楚,自己的真正目的,朱雄英并不在意。 既然他让自己放开手脚去大刀阔斧的革故鼎新,那么就定会鼎力支持自己,其他的想法与博弈,二人心中清楚便可。 从方才的九成开始讨价还价,到最终的六成,已经算是太祖爷的心理承受极限了,朱雄英本想削减五成便可,却是没料想到老爷子今日态度有些不一样,竟是同意了六成。 只能证明,当今天子,真的行至暮年,锐气尽丧,只图安稳啊! “三宝,去内阁,告诉杨士奇他们,尽快拟出详细俸禄等级来,迟则生变!” 朱雄英意气风发地下令道,三宝太监闻言连连点头,心中对这位太孙殿下充满了敬意与惧意。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了自家亲戚身上,这位太孙殿下,行事作风还真是雷厉风行,果断狠辣啊! 与此同时,御书房中。 太祖爷沉默良久,突然低声开口道:“安道,你说,英儿为什么要革新俸禄制度?” 杜安道闻言心中一凛,急忙躬身回答道:“为了大明盛世永昌!” 岂料太祖爷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笑骂道:“呵,你这狗奴才,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这下杜安道有些坐蜡了,选择躬身低头,沉默不语。 太孙殿下为何要革新俸禄制度? 难道真就如同他所说那般,为了消除日后可能产生的隐患? 要知道,此次俸禄制度革新,最大的苦主乃是那些宗室成员,最大的受益者却是满朝文武乃至天下各地的朝廷命官! 监国第一天,削减宗室俸禄,补偿天下官员,这位太孙殿下的手段,真是令人赞叹啊! 但这些东西,杜安道虽然明白,却不能说,尤其不能说给皇上听,否则那就是进献谗言了。 太祖爷眼瞅着杜安道当场认怂,也不愿为难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耿耿忠奴,自顾自地开口道:“呵,革新俸禄制度,一替让百官对他归心,树立朝堂威望;二消除了日后可能产生的隐患,不至于让我老朱家被人戳脊梁骨!” “但是,这三嘛,还能为了什么?为了削藩!为了稳固皇权!” “偏偏这个小王八蛋,还打着家国大义的名头,让你挑不出半点毛病,实际上对他而言却是一举三得,即便你心知肚明,也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下诏!” “这个小王八蛋,真是天生做皇帝的料子啊,朕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庙里撞钟呢,哪里会这些帝王心术?” 老爷子长叹一声,与杜安道对视了一眼,而后二人尽皆摇头苦笑了起来。 所谓妖孽,莫过于此吧? 十五岁的少年郎,行事作风狠辣果决,且一向谋定而后动,吃准了当今天子的心理,悍然对宗室成员进行打击压制,从而稳固皇权,树立威信! 这个小王八蛋,还能再妖孽一点吗? 太祖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慨叹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他何尝看不明白,这个小王八蛋的真正用意。 但经过朱棣一事后,老爷子同样也看明白了分封诸王的弊病,他给予这些儿子的权力,未免也太大了些! 若是一个个都如小十三这般亲近太子太孙的强横塞王,那是福不是祸,但如若都是朱棣这等野心勃勃的实权亲王,那对中央皇权而言,就是一场致命的灾难! 削藩,的确该削! 但不能削得太狠,下手不能太毒! 毕竟,那些可都是自己的子孙后人啊! “那个小王八蛋的底线,也就是五成罢了,或许朕硬气一些,只允许他削减宗俸四成,他也不敢吭声!” 太祖爷颤巍巍地起身,眺望着大明山河,自顾自地低喃道。 “但是,他的表现让朕很是惊喜,比之标儿做的那些蠢事,不知高明了好几倍,所以朕遂了他的心意,还多给了他一成!” “不过一个是仁厚无双的太子,一个是心狠手辣的太孙,这两个孩子,将来真的不会走到对立面去吗?” 正文 第500章朱雄英这个狗贼 内阁自洪武十五年初立之后,并未发挥太多的作用,不过是帮助工作狂人太祖爷过滤了一些垃圾奏疏,仅此而已。 直到太子爷监国之后,征召了一批耆儒名士入阁,以辅导太子理政,其品秩也不过正五品,并且主要权力只是顾问。 在太祖爷手中,内阁不过是个筛选奏疏的工具,在太子爷手中,内阁又成了耆儒名士的聚居地,等到朱雄英上台,便将这些老腐儒赶出了朝堂,一个不剩。 取而代之的是杨士奇、杨溥、胡广、杨荣等八位年轻实干的贤才干吏,以及蹇义、夏元吉这二位闻名后世的治世能臣。 虽然内阁亲近执政之人,但它毕竟刚刚初设,并且内阁成员皆是些正五品的刀笔小吏,朱雄英将此十人调入内阁,并未受到任何阻碍,满朝文武都默认了这一做法。 还是那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监国皇太孙重用亲近心腹,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他们绝对想不到,这十人将来会成为改变整个大明的贤臣良相! 此刻御书房中,三宝太监小跑着赶了过来,告知了众人这个好消息。 杨士奇等人闻言一愣,而后尽皆欢呼了起来。 皇上竟然真的同意了皇太孙提出的俸禄制度改革,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自己的那点微薄俸禄涨不涨倒无所谓,关键在于那些恐怖到离谱的宗俸,至此总算是被拦腰斩断了! 国家财政从何处来? 民脂民膏! 那恐怖宗俸从何处来? 还是民脂民膏! 无论如何,宗俸越高,百姓的负担越重,裁减宗俸一事,早就成了满朝贤良心中的一块巨石,但碍于当今天子的亲亲之情,始终无人胆敢进言劝谏。 直到今日,这块巨石却是被太孙殿下悍然击碎,化为了齑粉! “三宝公公,你再说一下,宗俸削减几成?” 户部主事夏元吉哆嗦着身子再次开口问道,整个人如同在梦中一般。 其余九位大才亦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三宝太监,给予了后者莫大压力。 三宝太监心中一动,含笑开口道:“六成!这是太孙殿下被皇上打得鼻青脸肿后,换来的成果!” 夏元吉:“!!!” 九位大才:“!!!” 六成! 自己没有听错,真的是六成! 整整六成宗俸! 每岁宗俸,便是上千万两雪花白银,不计其数的民脂民膏! 但是现在,太孙殿下监国第一天,便硬生生地截下了整整六成,保守估计都有六七百万两白银! 这笔拨款不必再送往那些藩王宗室的仓廪之中腐烂发臭,而是可以用以赈济灾民饥民,用以发展民生! 杨士奇等人先前已经收到了太孙殿下的口风,作为其心腹也不免为自家殿下捏了把汗,但是他们从未想过,事情竟会是如此成功! 不但成功劝服了皇上裁减宗俸,还一举裁减了整整六成! “打得好!” 正当众人激动莫名时,吏部右侍郎蹇义却是一声暴喝,将众人吓了一跳。 众人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个当今天子亲自赐名的大贤,目光之中充满了审视意味。 打得好? 咋滴太孙殿下挨打,你蹇义很是兴奋啊,还忍不住鼓掌喝彩? 殿下为了天下万民,受此委屈,你非但不知感恩,还大声叫好,你蹇义还是个人吗? 眼见众人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蹇义讪讪地笑了笑,手忙脚乱地解释道:“我……我的意思是……殿下这顿打没白挨,诸君不要误会……” 这怎么一个个眼睛都红了啊! 我蹇义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狗贼啊! 夏元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而后轻咳两声出言道:“行了诸君,赶紧制定出新的俸禄制度,以免夜长梦多。”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皇上的脾气捉摸不定,唯有尽快将此事落实,并且通传天下,这件事情才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好在朱雄英提前给众人泄露了点口风,杨士奇等人早就有所准备,现在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在十位顶尖大贤的共同议定之下,一份全新合理的俸禄制度就此出炉,而后以飞快的速度呈报给了皇太孙,自然有一份送到了御书房。 朱雄英看着杨士奇等人拟定的新款俸禄制度,沉吟良久后稍微再上调了一下正三品朝堂重臣的俸禄,而后这才将最终敲定版上呈给了天子。 太祖爷看后长叹了一声,终于还是狠下了心理来,签字盖章。 他心中十分清楚,随着这封诏命下达,宗室子弟的日子,会彻底难过了。 但是,爱孙即便包藏“祸心”,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对的,俸禄制度的确需要革新,并且宜早不宜迟。 若是等到自己百年之后,太子朱标那仁厚的性子,定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太孙雄英受制于人,反倒是会让二人离心离德。 “安道,你说朕……真的错了吗?” 看着这封圣旨沉默良久,太祖爷满脸茫然地幽幽问道,却是未曾得到满意的回答。 “圣明无过陛下!” 杜安道这句再也普通不过的恭维,此刻却是显得那么刺耳难听。 但是这个对自己一辈子忠心耿耿的忠奴,难道会开口承认自己错了吗? 太祖爷苦笑一声,将圣旨扔给了杜安道,不耐烦地催促道:“拿走拿走!遂了那个小王八蛋的心意吧!” 杜安道这才躬身行礼,缓缓退了出去。 自此,朱雄英的削藩第一步,彻底成功! 翌日早朝,皇太孙当场宣读了这份新型俸禄制度,引得百官交口称赞,大呼“陛下圣明”、“太孙殿下贤明”,几乎是全票支持这份新型俸禄制度。 唯有滞留京师的十三郎得到消息之后,当面大骂朱雄英不当人子,心狠手辣,而后二人狠狠干了一架,最终全都鼻青脸肿地瘫软在了地上。 “雄英,你干这些烂事儿,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十三郎不死心的怒骂,反倒是惹得朱雄英仰天大笑。 “戳我脊梁骨之人,绝对不会是天下万民,那我朱雄英还怕什么?” “至于那些宗室成员,贤才我会提拔为官为将,废物就安安心心地做个富家翁吧,若是有人敢为祸一方,鱼肉百姓,我自不会手下留情!” 新型俸禄制度以极快的消息传遍了京师,而后经由通政司通传天下,瞬间引得举国欢庆,百姓士子奔走相告,唯有各大藩王府邸愁云惨淡,骂声不断。 “朱雄英这个狗贼,他想做什么?这个小畜生!” “裁减我们的俸禄?还一裁就是六成?父皇真是昏了头了,让这个小畜生把持朝政!” “枉顾亲情,六亲不认,丧尽天良!” “这还没有坐上皇位呢,就开始对自家叔伯下手了?呵,那位皇太孙,还真是心狠手辣得紧啊!” 正文 第501章帝国大将之殇 云南东北,有一县名镇雄,东以赤水河为界与四川叙永相邻,南连贵州毕节、赫章,西毗彝良,北抵威信,享有“鸡鸣三省”之美誉。 此地不但是交通要道,并且山峦环绕,峰耸水秀,深谷林幽,景色秀美。 一凉亭周围,尽皆是披坚执锐的虎贲骁勇,隶属于镇雄军民府,负责护卫凉亭之中那三位大人物的安危,同时严禁任何人靠近窃听。 这三位军方巨头,堪称眼下大明军届之中的帝国大鳄,除了那位异军突起的朱寿将军外,大明军方唯此人而已。 一人,是镇守云南的黔国公,沐英! 一人,是征西大将军,率十万大军经略河西走廊的颖国公,傅友德! 还有一人,是征南大将军,率二十万大军征伐中南半岛的永昌侯,蓝玉! 从当今天子举旗造反,推翻元朝**,到定鼎江山,建立大明,涌现出了无数名将英豪,但此三人是继徐达、邓愈等名将之后的顶尖大将,南征北战,威震八荒。 今日黔国公亲自赶到镇雄县,在此地设宴款待二位帝国大将,甚至连随军出征的太子殿下都未邀请,显然有要是相商。 故而公府亲卫与镇雄卫全部出动,将此地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了起来,严禁任何人出入,只为给自家公爷提供一个安静的论事环境。 如此大的阵仗,并且没有宴请太子爷,傅友德与蓝玉不免有些疑惑,颇为不解地看着沐英,等待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短短几年不见,名将沐英浑身散发着惊天气场,这是常年坐镇云南养成的上位者气息,但他的年纪可是三人之中最小的。 小蓝蓝忍不住有些吃味,再次发了酸了,闷闷不乐地自斟自饮。 沐英见状忍不住笑道:“蓝玉,怎么着?还念念不忘你那个国公爵位呢?此次你若是踏平了中南半岛,还怕朝廷不给你加官进爵吗?” “这么小家子气作甚?两位殿下可是一直将你视为心腹!” 闻听此言,蓝玉脸色这才总算是好看了些。 晋升国公爷,已经快成为他蓝玉这一生的梦魇了。 奈何自己先前不争气,性格存有缺陷,横行不法竟是恍然未觉,被天子记恨在心,一直寸进不得,自那夜御武楼大宴,这才总算是冰释前嫌,日子才有了奔头了。 傅友德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听闻二人之间的调侃不置可否,径直询问道:“沐老弟,说说吧,今日设宴款待我等,还摆出如此之大的阵仗,什么意思啊?难道云南还有你摆不平的事情,需要我二人相助?” “对啊小沐,有事说事,别跟我俩客气,当年打云南的时候,大家可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兄弟!” 蓝玉大着舌头接话道,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惹得沐英苦笑不已。 当年征战云南,仅剩下最后一个曲陀关,沐英受命与蓝玉、金朝兴等将攻克此关,南下收复临川等地。 若非皇太孙殿下出手,写了一本经典攻略,用出乎意料的手段强攻下了此关,三人还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想到这儿,沐英就有些摇头失笑,高举酒杯开口道:“先喝酒,其他暂且不提,酒酣之后再说!” 傅友德、蓝玉二人闻言心中一凛,只得客随主便,开怀畅饮了起来。 三人本就是多次合作的帝国大将,好不容易得了这次齐聚的机会,索性放开手脚,喝了个痛快。 但酒至酣畅之时,沐英却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令二人颇为惊诧。 当他们看清那猩红血迹时,再也坐不住了,尽皆暴怒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沐英咯血。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小沐子,你快说啊!你身体出什么岔子了?” 傅友德二人惊诧多余不安,沐英可是受命世镇云南的定边大将,若是他出现了意外,那大明在云南乃至整个南疆的统治都会彻底糜烂,无人可以坐镇南疆! 沐英闻言苦笑一声,缓缓出言道:“今日邀二位将军前来,实则是无奈之举,我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南疆诸般事宜,都要仰仗二位将军了!” 蓝玉:“???” 傅友德:“???” 病入膏肓? 药石无医? 为何不早点告诉朝廷? 这位黔国公到底在想什么? “太孙殿下替我从朝鲜运来了一些高丽人参,这才得以坚持到现在,但人自知天命,沐英的确坚持不了多久了!” “今日请二位将军前来,所为三事!” “其一,南疆征伐一事,云贵川皆已提前一年准备,粮草辎重尽数备齐,蓝玉将军,请务必踏平整个中南半岛,替大明拿下这块战略要地!” “其二,川蜀之地已经做好备战准备,傅友德将军,务必牢牢把控住河西走廊,进可攻退可守,绝对不容有失!” “其三,二位将军,沐英深受皇上隆恩,却是做出了欺君瞒上之举,神圣罗马帝国根本就是一个谎言,但这个谎言,沐英希望二位将军继续保守下去,不为别的,只为大明,只为武夫!” 蓝玉:“!!!” 傅友德:“!!!” 神圣罗马帝国? 是一个谎言?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当时那沙福林,还有那些西域商人…… 等会儿? 沙福林? 太孙殿下的人! 西域商人? 宁王朱十三的人! 我尼玛啊! 这两个小王八蛋,联手布下了这么一个惊天骗局? 合着根本就没有什么超级强国神圣罗马帝国? 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暴虐不堪的十字军? 这一切……都是这两个小王八蛋吹的牛逼? 草,一种植物! 几乎刹那之间,二人便明白了所有内幕。 毕竟是军中大将,威震天下的当世名将,蓝玉与傅友德顷刻之内便明白了太孙殿下的真正意图,不由苦笑了起来。 当朝太子殿下仁厚无双,厌恶战争,推崇儒学,不惜提拔一众硕儒名士为朝堂重臣,在他们的辅佐之下大力推行仁政! 如此一来,别说开疆拓土了,武夫丘八能否守住自身的利益与权势都是一个难题! 而那位太孙殿下,一向厌文喜武,竟是直接凭空造出了这么一个假想敌,只为给予满朝文武巨大的压力,提高武夫丘八的地位!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兄弟们冲冲冲 正文 第502章无愧大将之名 “沐英,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此事?” 傅友德神情不悦地喝问道,连带着蓝玉都变了脸色。 这种被人当傻子糊弄的感觉,并不好受,即便那位太孙殿下初衷很好,他也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情! 毕竟,这可是欺君罔上啊! 不但欺君,还他娘地欺骗了满朝文武,欺骗了整个大明! 草,一种植物! 一想到自己等人先前被太孙殿下糊弄得团团转,在他们吹的牛逼之中瑟瑟发抖,两位帝国大将就气得一脸铁青,浑身难受。 拥兵百万的神圣罗马帝国,正觊觎富庶繁华的大明帝国,为此不惜派遣麾下残暴不仁的十字军悍然发起东征,还他娘的九次之多! 你娘咧! 你可真能吹牛逼啊! 你不但自己吹,还带着宁王朱十三,以及那些西域商人一起吹! 原来这一切竟然全都是假的,全都是那位太孙殿下凭空吹出来的! 不得不说,那位殿下,是真的牛逼! 傅友德与蓝玉相视苦笑,颇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怪沐英今日设宴款待自己二人,阵仗还如此之大,原来竟是有着这么一个惊天隐秘。 沐英看着眼前一脸铁青的傅友德二人,面色如常地解释道:“的确如此,我一直都知道,太孙殿下时常与我书信往来。” “今日将此事告知二位,是希望二位将军在征伐西域与南疆之时,替太孙殿下封锁消息,至少三年时间。” “大明有了三年之久的国家资源倾泻,火器军备能够得到一个质的飞跃,而三年之后,西域、南疆也已平定,岭北乃至整个漠北草原都将收入大明囊中,届时我大明才算是真正的兵多将广,国力鼎盛!” “所以二位将军,请务必要抛却个人私利,协助太孙殿下,完善这个骗局!” 沐英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出言恳求道,坚毅硬朗的面容之上却是毫无血色,显然已经病得不轻了。 一时之间,傅友德二人都有些迟疑,并未开口回答。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还是联合军中大将共同欺君! 这若是被当今天子得知了,那还能有活路吗? 必死无疑! 甚至身死族灭! 为了构筑那个谎言,给予大明朝野压力,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傅友德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地回答道:“沐老弟,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啊!万一皇上得知,日后清算起来,我等一个都别想活命!” “不是某家贪生怕死,实在是此事……牵连太深啊!” “小沐子,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如此行事,将来迟早会被皇上发觉的,依我看还是……” 面对二将毫不犹豫的拒绝,沐英并未感到任何意外,反倒是嘴角微微一笑,大有深意地打断了蓝玉的提醒。 “二位将军,你们已经得知了此事,还有选择的余地吗?难道你们会去检举揭发太孙殿下与我等合谋欺君?给那些文人士大夫一个趁机将我等逐出朝堂、任由他们把持朝政的大好机会?” “若你二人当真如此行事,那你们不但会成为殃及天下武夫的罪人,还会成为整个大明帝国的罪人!” 蓝玉:“!!!” 傅友德:“!!!” 我尼玛啊! 你真不是个人啊! 我二人高高兴兴地前来赴宴,只为一叙旧情。 你个瘪犊子玩意儿倒好,设套让我们往里钻呢? 怎么感觉这沐英变了,跟那位太孙殿下一样不当人子? 还是说……这本就是那个小王八蛋的安排? 草,一种植物! 越想越有可能! 熟悉的套路,熟悉的手段,熟悉的大义加身予以威胁! 朱雄英啊朱雄英,你可真是不当人子啊! 你个小王八蛋,生下来就没**儿吧? 这是什么?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沐英!你安敢如此行事?我二人视你为手足兄弟,你竟敢下套设计我们?” 蓝玉大将军一拍桌子,暴怒喝道,傅友德亦是起身,面色涨红地紧盯着这个混账东西。 凉亭外的一众骁勇见状,登时如临大敌,竟悍然拔出了腰间利刃,虎视眈眈地盯着二人。 于他们而言,黔国公沐英乃是云南百姓的衣食父母,有如再造之恩,任何人胆敢伤害公爷,他们绝不答应! 即便,此二人乃是手握重兵的帝国大将! “都退下!” 一声虚弱至极的喝令传来,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蛮横! 一众骁勇闻言立马收回了刀兵,转身重新站好,没有一丝犹豫。 沐英看着脸色阴沉的二人,苦笑开口道:“二位将军,何必跟我一个将死之人置气?坐下吧,先听我把话讲完!” 傅友德预料蓝玉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地坐回了原位。 二人心中简直愤怒到了极点,却不是针对沐英,而是针对那个远在京师,设下此毒计的皇太孙,朱雄英! 明知道欺君乃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明知道沐英时日无多,命不久矣! 那个混账东西,还让沐英设下此宴,真是端的不当人子! 又是私情,又是大义,让自己二人根本无法拒绝! 算计人心到这种地步,那个混账东西,还真是生下来就没**儿! “沐英活这一世,可以说是顶天立地,从未做出过丧良心之事,自然也清楚二位将军心中的顾忌,但沐英要告诉二位将军,皇上……知情!” 蓝玉:“???” 傅友德:“???” 嘶…… 皇上知情? 那这到底是太孙殿下的谋划,还是说根本就是皇上的安排? 不可能! 太可怕了! 他们二人绕过了监国太子爷,硬生生地造出了一个不存在的神圣罗马帝国,究竟想要做什么? “所以二位将军大可放心,日后绝对不会遭受清算,沐英拿命担保!” “即便最终世人发现,那神圣罗马帝国不过是个谎言,届时太孙殿下只怕已经成为太子殿下,当今天子也已驾鹤西去,二位将军还担心什么呢?” “于公于私,太孙殿下都已经为二位将军考虑好了一切,故而沐英才会今日设宴,告诉二位将军实情!” “沐英自知命不久矣,靠着太孙殿下提供的高丽人参与各种珍贵药材,最多还可镇守云南两年,所以请二位将军两年之内,一定要结束战事,坐镇一方!” “望二位将军成全!” 沐英起身郑重向二人鞠躬行礼,苍白如纸的面容之上不见一丝血色。 傅友德二人见状鼻梁有些发酸,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这个本正值中年的巅峰大将,却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实在是令人无法接受。 他现在说出这番话,与交代后事无异! 蓝玉红了眼眶,恨恨地咒骂了一声,端起桌上那酒一饮而尽。 傅友德亦是将其一饮而尽,随即扶起了沐英,长叹了一声。 “快起来,你是大明的功臣,无愧帝国大将之名!” 正文 第503章奉太孙殿下之命 离开镇雄县后,蓝玉大将军的心情异常沉重,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其一是因为得知了内幕,自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种挫败感对于生性高傲的蓝玉大将军而言,打击更为致命。 其二是因为好友沐英病入膏肓,指不定哪天就嗝屁儿了,这次不算愉快的会面很有可能就成了双方的最后一面,令人为之黯然神伤。 其三则是答应了沐英的恳求,或则说接受了那位太孙殿下的安排,与他们一同隐瞒太子殿下,完善神圣罗马帝国这个惊天骗局! 这种提心吊胆,生怕日后被人清算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虽然太子殿下仁厚无双,但他毕竟是太子殿下,即将即位称帝的存在,与他离心离德可并非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太子爷此次随军出征南疆,自己还得时刻向防贼一样防着他,还不能引发他的警觉,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太子爷身负监军重责,乃是大军中传达君令、辅助将领、防止兵变、规范军纪的存在,但因其身份特殊,故而被蓝玉扔去了辎重大营负责押运粮草辎重,甚至还调遣了郑国公常茂率一万骁勇时刻护卫于他。 加上太孙殿下安排的张玉等四虎将,以及那一万辽东铁骑,这个辎重营的规模阵仗,未免有点太吓人了。 不过鉴于太子朱标的恐怖身份,即便如何重视也不为过。 但令人有些无语的是,这位一向对战争兴致缺缺的太子爷,自进入云南地界后却是突然一反常态,整日缠着蓝玉大将军问东问西,跟个好奇宝宝一样,烦人得不行。 这位爷本来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主儿,偏偏身份又极其尊贵,小蓝蓝理他也不是,不理他也不是,心情因此更加难受了。 “蓝玉,沐英邀你们前去赴宴,所为何事?” 太子爷装作无意地出言询问道,心中却是暗自泛起了嘀咕。 沐英这个王八蛋,邀请傅友德与蓝玉赴宴,却是不邀请自己这个太子爷,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这个太子爷的面子,现在已经这么不值钱了吗? 小蓝蓝一脸黑线地看着眼前的太子殿下,恨不得一个大嘴巴子呼过去。 人家都不喊你吃饭了,你心里就不能有点数吗? 还光明正大地问? 问你大爷! “无甚要紧的事,商谈了一下征伐南疆与西域的作战细节,毕竟沐英负责调度云贵川三省粮草辎重!” 蓝玉大将军脸不红,心不跳地随口瞎编了一句,而后策马便跑,根本不给太子爷再哔哔赖赖的机会。 二人这般你追我赶,大军很快便来到了广西太平府凭祥镇,准备出鸡陵关直接进军其安南国都升龙。 早在两千多年前,汉朝就在此地设关,初名“雍鸡关”,后改名“界首关”、“大南关”。 洪武元年朝廷为巩固南疆,将鸡陵关改建为两层门楼,后易名镇南关。 不久后又在金鸡山陡壁之上修筑炮台数座俯控关口,自此镇南关踞大青山、金鸡山隘口,与西北的平而关、水口关合称“南天三关”。 关城左侧是左弼山城墙,右侧是右辅山城墙,犹如巨蟒分联两山之麓,气势磅礴,附近山峦重叠,谷深林茂,地势险要,为大明通往安南的交通要口之一,自古便有“南疆要塞”之称,被盛赞为九大名关之一。 蓝玉率二十万大军抵达镇南关后,并未急于进军,反而是好整以暇地驻扎在此地,等候着侧翼分军的消息。 沐英长子沐春,自少随父征讨,文才武勇有乃父之风,积功授后军都督府佥事,深受当今天子器重,此次南征官拜征南副将军,由云南东南蒙自县出兵奇袭,明军分进合击,目标会师白鹤。 自御武楼夜宴之后,一众大将被太孙殿下骂了个狗血喷头,自此制定作战计划,凡是分兵作战,尽皆需要时刻传递消息军情,以免再出现第一次岭北战役那等重大失误。 但沐春的消息还未传来,蓝玉却是等来了一个令他十分意外的人————布衣杨靖! 杨靖啊,这位昔年的刑部尚书,因铲除了锦衣卫奸贼,一跃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朝堂巨头,却因太孙殿下被皇上罢官去职,而后又被丢去了安南以平民索要粮草,自此杳无音信。 满朝文武都以为这位忠正贤良已经命丧蛮夷之手,尸骨流落蛮荒之地,却是从未想过他不但好好地活着,还他娘地安然无恙地从安南回到了镇雄关。 虽然一脸懵逼,但蓝玉好歹是多年征战沙场的大将军,立马亲自接见了这个布衣平民,得到了一个令他麻木到惊惧的消息! 杨靖前年被罢官去职,扔去安南索要钱粮,的确是太孙殿下一手安排的! 但太孙殿下并非是睚眦必报,挟私报复,杨靖去安南国的真正目标也不是索要钱粮,而是去查探安南境内的山川道路险要之地,以为日后南征做好准备。 这两年以来,杨靖化身日不落商会商人,携带大量那所谓仙丹妙药、丝绸、瓷器等物,几乎踏遍了安南国内的每一处要害城镇,绘制了一副详细到极点的地图! 安南那些达官显贵非但未曾对他有丝毫怀疑,竟是因为交易的暴利与那仙丹妙药,将杨靖视为座上宾,甚至他还迎娶了陈朝太上皇陈艺宗的幼女,成了安南陈朝的当朝驸马爷! “咳咳……若是大明再不出兵,草民都想奉太孙殿下之命,动手架空安南国主陈睿宗陈曔,除掉权臣黎季犛,再过几年直接率安南主动内附了……” 蓝玉:“???” 太子爷:“???” 我尼玛啊! 你这过分了啊! 这仗还能这么打? 你这都不是内奸了啊,你这简直就是畜生行为啊! 那个小王八蛋,心机未免也太深重了吧? 两年之前便思索着出兵安南,两年之前就暗自布置好了这一切! 就在大家为了杨靖之事,明里暗里地怒骂皇太孙心狠手辣时,本该死于蛮夷之手的杨靖,却是“死而复生”,带回了安南小国的所有情报! 你娘咧!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也就这样了吧? 太子爷一脸懵逼地看了看精气神大变的杨靖,又看了看同样一脸懵逼的蓝玉大将军,神情呆滞地坐在小板凳上,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我那儿子,这么牛逼的吗? 正文 第504章士子杨靖 看着眼前这副杨靖假借日不落商会之名,历时两年绘制出的精密地图,蓝玉大将军与太子爷朱标彻底陷入了呆滞之中。 这封地图之上,不但城池兵力一应俱全,甚至连他娘的守将姓名家世都写得清清楚楚,整个安南如同完全不设防一般。 原来这仗还能这么打? 别说一年半载了,有了这份精密地图,只怕己军两三个月便能踏平安南,终结掉这个弹丸小国! 杨靖喝了一口茶水,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开始介绍起了安南国内的势力分布情况。 “安南古称‘交趾’,自汉唐以来,便一直是中原王朝的领土,五代以后,方才趁乱独立成国,其后表面上一直作为中原历代王朝的藩属国,实则却是关起门来僭越帝制!” “元末战乱,安南趁机从中土版图脱幅,一度发兵攻入思明路永平寨,超越元代定界铜柱二百余里,霸占丘温、庆远等五县。” “洪武初年,皇上曾颁诏晓谕安南国王陈日昆,命令其归还,但陈朝此时已由权臣黎季犛把持朝政,他胁迫国王陈日昆,称兵拒命。” “皇上因战争方息,重在安抚,不愿再起干戈,于是置之不理,安南从此处于大明而言处于半独立状态。” 眼瞅着这厮又开始卖弄起了满腹经纶,彰显自己学富五车,蓝玉大将军不耐烦地催促道:“挑紧要的说,眼下安南国内是何形势?” 文人都是这个尿性,无论事态如何紧急,都他娘的只会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地长篇大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才高八斗一般,令人作呕。 杨靖闻言讪讪地笑了笑,再次喝了一口茶水,滔滔不绝地解释道:“此后安南陈朝国力攀升至鼎峰,但陈裕宗在位的时候,陈朝开始逐渐走向衰落,而此时南方的占城正处于枭雄制蓬峨统治下的鼎盛时期,故而屡次入侵陈朝,曾三度攻陷越都升龙!” “甚至陈睿宗不顾朝臣的谏言,坚持与宿敌占婆国决战,并率领号称十二万大军亲征占婆,然而战争失败,本人也战死于阵中,陈朝自此国力大衰,黎季犛趁机大肆党同伐异,铲除异己。” “洪武十三年亲率陈朝军队第一次击败了占城军队,并击毙了占城国王制蓬峨,自此凭借卓著军功完全掌握了陈朝的军政大权,并趁机将都城迁到了他自己的势力圈顺化,开始随意废黜和拥立皇帝,并大肆屠杀陈朝宗室,为篡位铺平道路……” “等会儿!什么黎季犛?他不是叫胡季犛吗?还有那个陈睿宗什么东西?亲征占城当场阵亡?这是来搞笑的吧?” 小蓝蓝一脸懵逼地打断了杨靖,再次陷入了呆滞之中。 太子爷没好气地给了他下,示意杨靖接着往下讲。 姓什么重要吗? 反正就是那么个试图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罢了。 大明身为安南的宗主国,面对藩属国安南的乱臣贼子屠戮国主,企图谋朝篡位,自然应当出兵将其剿灭,以维护安南王室的合法权威! 至于那个陈睿宗率二十万亲征占城,结果不但兵败,自己还当场身亡,不过陈朝朝廷当时诡称睿宗巡边溺死,请求大明册封世子继位,不明真相的大明遂遣使册封其子为安南国王。 呵,还真是狼子野心啊! 将宗主国视为蠢货,各种欺瞒哄骗! 大明立国之后,父皇起初试图建立“自古帝王临御天下,中国属内以制夷狄,夷狄属外以奉中国”的华夷秩序和朝贡体系,所以在安南与占城发生战争时不断派遣使者调停,却是没曾料想到这两个弹丸小国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大明宗主国的威信,多次出兵互相攻伐! 甚至胡季犛这个乱臣贼子还敢随意废立君主,在国书之上却是各种欺瞒哄骗,试图掩盖自己的丑恶罪行! 原本太子爷不赞同朝廷出征安南,但是经由杨靖这么一说,得知安南对待大明的态度后,就连仁厚无双的他都忍不住有些愤怒。 身为国主的陈氏受制于人,身为人臣的胡季犛试图篡位谋逆,政局可谓是糜烂到了极点! 身为宗主国的大明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此刻不但师出有名,还可展露大明兵锋之盛,重新树立华夷秩序和朝贡体系! 蓝玉可不管什么华夷秩序与朝贡体系,他只想清楚安南国内如今兵力如何。 “杨靖,安南境内兵力几何?战力如何?” “黎季犛能够掌控的大军不过二十万,因地形原因更擅长游击、伏击和山地格斗,不擅长方阵作战,正面厮杀,且安南山林密布,战马羸弱,骑兵战力低得可怜。” “不过其麾下有一支倾力打造的千头战象军,这些装备铠甲的巨大野兽,如同一只只移动堡垒,一旦出现在战场之上便是绝对无解的大杀器,不但皮粗肉厚,并且力大无穷,战力惊人!” 从一开始的描述之中,杨靖的语气之中便对安南这个蛮荒小国充满了不屑,唯独提及这战象军时,神情陡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迎娶安南公主的当日,陈艺宗或许是为了彰显安南国力,振奋士气,特地举行了一场军中大演武,那倾尽举国之力打造的战象军便成了压轴登场的无敌战师。 回想起那些恐怖巨兽疯狂冲锋,粗暴野蛮地碾碎了前路上的一切,杨靖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似乎重新感受到了被巨象支配的恐惧。 岂料蓝玉大将军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竟是仰天大笑了起来。 二十万连战阵都不会的大军,在大明如日中天的战师面前,就是一群土鸡瓦狗。 至于那千头战象军…… 对不起,沐英已经告诉我了破解之法,根本就不用考虑在内。 或许那千头战象军,还能成为压倒安南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行了,那战象军不过看着可怕而已,我大明早有应对之策,既然万事俱备,那就按照作战计划执行吧!” “有了杨靖先生提供的情报资料,三月之内,我大明必破安南!” 闻听此言,杨靖大喜过望,当即准备返回安南,以作内应。 岂料太子爷却是坚决阻拦,此刻返回安南,杨靖定会有性命之忧。 但这个忠正贤良对此仅是洒然一笑,说出了一句震撼人心的话语。 “杨靖不过是大明一书生,能够助大明开疆拓土,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何敢怜惜这一身皮囊?为家国大义,杨靖义不容辞!” 话音一落,杨靖转身就走,带着镇南关将士早就为他准备好的仙丹丝绸,再次踏上前往安南蛮荒之路。 太子爷望着这个布衣平民的萧瑟背影,忍不住红了眼眶。 “谁道书生无胆气,敢叫安南换新天!” “士子杨靖,才是我大明真正需要的国士,舍身取大义,远非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书生可比!” 蓝玉听闻此话,不禁露出了欣慰笑容。 或许皇上将太子殿下放逐到南疆,会成为他此生最正确的决定。 正文 第505章蓝玉大将军的怒火 蓝玉才欣慰没多久,下一秒便被太子爷的天真无邪给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一拳捶死这个混账东西。 按照作战计划,大明必须师出有名,一边发动突袭,一边向安南传达讨贼檄文。 大明帝国身为四方蛮夷的宗主之国,自然不能做出无故兴兵犯境之举,否则会引起四方藩属国忌惮,导致其与大明离心离德,这是朝野上下都不愿见到之事。 换而言之,南疆要打,中南半岛这块战略要地必须拿下,但同时也要披上一块遮羞布,使得明军出师有名,代表浩荡天威讨伐不臣。 而这块遮羞布,早在飞球军问世之后,当今天子携一众帝国大将于御武楼制定作战计划是,太孙殿下便已经为征南大军准备好了。 其一,安南作为藩属国,却僭越帝制,国主以皇帝自居,甚至还有皇后、太上皇等一众僭越之称,其心可诛! 其二,则是安南国相黎季犛把持朝政,残害安南正统皇室,企图谋朝篡位,祸乱安南天下! 大明作为安南宗主国,受到安南前国主陈艺宗秘密求救,故而悍然出兵剿灭不臣,维护安南陈氏的正统地位! 这两块遮羞布堂堂正正,正大光明,可以说是完美至极,不但使得大明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安南,而且矛头直指乱臣贼子黎季犛,完全可以瓦解安南军民的抵抗之心,可谓是一举二得之举。 故而皇上当即下令,召集翰林院一众满腹经纶的翰林士子,耗时半载有余,洋洋洒洒地写出了一篇脍炙人口的讨贼檄文。 此刻大军兵至镇南关,即将对安南发起进攻,却是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情况。 当朝太子爷,征南大军监军,这位仁厚无双的谦谦君子,竟然不许蓝玉发布那封讨贼檄文,其理由更是幼稚的可笑! “若此刻发布檄文,正统陈氏势必会受到黎季犛那乱臣贼子迫害,甚至有宗室绝嗣的可能,大明本就是利用陈氏为名,岂可坐视安南正统因此而血脉断绝?” 听听! 都听听!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多么正义感爆棚的太子殿下啊! 蓝玉、郭英、常茂等一众大将,听闻太子爷说出这句话时,都快被气笑了。 这位不知兵事的太子殿下,还真是傻得可爱啊! 陈氏是否会血脉断绝,与你这位大明太子有半毛钱关系? 更何况若是黎季犛那乱臣贼子,真的敢狗急跳墙,将陈氏宗室成员杀了个一干二净,那自然坐实了檄文之中,其“弑主篡位,屠害忠臣”、“肆逞凶暴,虐于一国”、“淫刑峻法,暴杀无辜”、“重敛烦徵,剥削不已”等二十项大罪名! 这对于明军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 或者说,那些个翰林士子,写出这封檄文之时,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陈氏子孙的安危,甚至希望黎季犛狗急跳墙,将陈氏上下杀个精光! 黎季犛真敢如此行事,只怕蓝玉做梦都要笑醒! 因为,出征之前,他曾接到皇上的密诏,以合适的借口与理由,将陈氏宗脉斩尽杀绝! 如此一来,大明才可以陈朝子孙被胡氏杀戮殆尽,无可继承,名正言顺地在安南设置交址都指挥使司、交址等处承宣布政使司及交址等处提刑按察使司等官署,将之直接管辖,彻底纳入大明版图! 狠吗? 蓝玉并不觉得! 大明帝国想要掌控中南半岛,又不能给他人落下口实,那就只有这么一种狠辣手段罢了。 可笑的是,大明尊贵的太子殿下,竟出言反对这么一个完美的计划,还是为了那朝野上下巴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的陈氏子孙! 可笑吗? 真的很可笑! 蓝玉大将军有些悲哀地看着眼前这位大明太子,自己这个从一开始就鼎力支持的自家亲戚! 呵,真是可悲啊! 这位皇太子,与那个皇太孙比起老,差了十万八千里! 蓝玉懒得跟太子朱标废话,当即签发了出关进军的将令,早就刊印了数十万份的讨贼檄文也即将随着先锋大军逼近安南腹地,洋洋洒洒地飞向了安南城池。 朱标见状勃然大怒,指着蓝玉鼻子就欲怒骂,岂料这个坚定拥趸,此刻却是一反常态地冷眼怒视着太子殿下,语气冰寒地开口道:“第一,我蓝玉才是三军主将,殿下虽身份尊贵,但在大军之中,请遵守军纪,军令如山倒,敢有抗命者杀无赦!” “第二,太子殿下不知兵事,第一次出言扰乱军心可以原谅,但若是殿下再敢扰乱我军军心,蓝玉定会军法从事!” “第三,这作战计划乃是皇上亲自制定,殿下若有任何不解之处,大可上呈天子,我等只负责奉命行事!” 蓝玉冰寒到极致的话语,彻底震懵了太子朱标。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昔日的爱将,气得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常茂见状长叹了一声,不得不出言缓和局势。 “殿下,军中自有军纪,还望殿下恕罪!” “殿下,回辎重大营吧!” 常茂,郭英,张玉,朱能…… 一位位将军选择出言反对自己,选择坚定不移地站到了蓝玉身后! 朱标怎么都想不到,他们竟敢如此行事! 泱泱大明自诩为礼仪之邦,突然兴兵犯境已是坏礼之举,此刻竟是不顾陈氏上万宗室的生死!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眼前这群将军,心中还有人性吗? 朱标愤怒至极地怒视着一众将军,而后径直拂袖离去。 张玉四人见状只得同蓝玉告罪,而后急忙追了上去。 待众人走后,常茂忍不住发火道:“蓝玉,你吃错药了?敢对太子殿下如此不敬?” “呸!妇人之仁,屁都不懂,好好的作战计划,被他说的一文不值,老子今日才知道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一直力挺于他!” 蓝玉恨声怒骂了一句,言语之中再无一丝敬意。 茂太爷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出言相劝。 与远在京师的太孙殿下相比,这位太子殿下,真是一无是处啊! 唯一的优点,便是生性仁厚,但这个优点演变出来的妇人之仁,却成为了此刻最大的弊病!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太子殿下,未免太令人失望了些。 “传令三军,给我盯着太子殿下,严禁他随意走动,好好做他的监军!” 蓝玉大将军望着太子爷的瘦削背影,面无表情地喝令道。 无论如何,他都是当朝太子殿下,绝对不容出现任何意外。 即便,等他即位称帝之后,自己这些武夫丘八,日子将会十分难过! 【作者题外话】:四更结束,虽迟但到,兄弟们冲冲冲投票票呀 正文 第506章第二把火 乾清宫,早朝议事。 太孙殿下监国不过短短三月,朝堂风气却是大为改观,六部百司大小官吏各司其职,老老实实地汇报重大国政进度,再无任何人胆敢在此刻说些无用的废话。 监国皇太孙依旧懒洋洋地坐在小板凳上,双眼微眯地听着群臣汇报工作,却是无人轻视这个十五岁的少年郎。 这一切变化,还要从那位户部尚书赵勉说起。 这位执掌帝国财政的户部尚书,于洪武十八年登进士二甲第七十一名,此后一路官运亨通,步步高升,至至成为正二品的户部尚书! 而这青云直上的仕途之路,皆因他有一位好岳丈————文学大家刘三吾! 刘老先生乃是由工部尚书茹瑺举荐的硕儒名士,虽仅官至翰林学士,却肩负刊定三科取士法,为御制《大诰》、《洪范注》作序的重责,皇上都经常向他请教治国安民之道、选贤任能之策,足以见其分量之重。 刘三吾老先生乃是贤名天下传的宿儒,一生致力于皓首穷经地钻研古籍,赵勉既能入入得这位硕儒法眼,本身才学自不用多说。 或许是怀着这样的心思,亦或许是为了投桃报李,赵勉深受当今天子器重,因为这层关系得以青云直上,官运亨通。 与他同榜进士及第之人,无人能出其右者,就连兵部尚书沈溍也是一路坎坷,累官一步步爬上与他并列的尚书一职。 但就是这样一位仕途得意的朝堂巨头,竟在前些时日被太孙殿下抓住言语之中的疏漏,一举打落尘埃,下狱论罪! 当日太孙殿下突然问及国库财政几何,身为户部尚书的赵勉竟然答不上来,支支吾吾地不知所言,太孙殿下眼见事情有异样,再次问及户部各银库存钱几何,这位户部尚书竟还是答不上来! 太孙殿下见状勃然大怒,当即将赵大尚书骂了个狗血淋头,而后打入天牢严刑审问。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吓一跳。 赵勉身为执掌帝国财富的户部尚书,竟是对自家官署毫不了解,终日无所事事,政务悉数交由侍郎处理,自己好整以暇地当上了甩手掌柜。 并且从户部官吏口中得知,这位尚书大人虽然不干正事,但伸向国库的黑手却是从未停过,时常假借各种名义支取户部库银,甚至都玩出了做假账这一套! 根本不用严刑拷打,赵勉被丢尽天牢之后,立马就痛痛快快地画押认罪,似乎这位常年养尊处优的尚书大人,不愿娇嫩的皮肤受到一丝酷刑。 或者说在他心中,自己犯下那些罪行,不过都是些小事罢了。 岂料太孙殿下丝毫不顾忌硕儒刘三吾的脸面,甚至都不顾及当今天子,大手一挥便给这厮判了个“斩立决”的死罪,而后借此机会对户部进行了一场血腥无比的大清洗! 从户部尚书开始,到掌管库藏的户部三库小吏,无一例外地清查了个干干净净,为此总计六十二名大小官吏掉了脑袋。 若说太孙殿下第一把火烧在了宗俸之上,使得满朝文武对他感恩戴德,那么这第二把火烧在户部之上,就令文武百官对他是又惧又怕了。 执掌帝国财富的户部,就此被打落尘埃,上上下下被清扫一空,全部换上了一批各地荐举的贤才干吏! 最令朝堂重臣感到恐惧的是,这群贤才干吏的平均年龄竟只有三十岁,年纪最小者甚至只有二十三岁,被太孙殿下超擢为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 这批年轻而富有朝气的新进朝臣,似乎明明白白地在向满朝文武传达着一个信号:太孙殿下不喜欢磨磨唧唧的经年老吏,而是那些踏实肯干的年轻后生! 赵勉一案成为太孙监国之后的第一大案,不但成功杀鸡儆猴,一举扭转了太子监国后朝堂之上逐渐养成粉饰太平的歪风邪气,还带动了大小官吏治理政务的积极性,可谓是一举多得。 似乎这批年轻的生力军加入之后,大明朝堂因此注入了不少新鲜血液,再次焕发出了蓬勃生机。 随着赵勉人头落地,满朝文武对此唏嘘不已,感叹大案结束时,谁都没有想到,那位太孙殿下竟并无半点结束此案的意思。 朝堂之上,只见太孙殿下手持圣旨,朗声高喝道:“贼子赵勉,深受皇恩,腆为朝堂重臣,执掌户部要害,却不思精忠报国,竟与六十二人沆瀣一气,欺上瞒下,大搞贪污腐化,致使朝堂风气不正,国家不得安宁!” “赵勉之流绝非偶然,孤昔年曾闻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 满朝文武:“???” 你娘咧! 又来了? 你把人脑袋都砍了,还不觉得满意? 你还想骂我们一顿? 你骂就骂吧,骂得还这么难听? 什么叫“朽木为官”? 什么叫“禽兽食禄”? 谁是“狼心狗行之辈”? 谁是“奴颜婢膝之徒”? 你这也太不当人子了吧? “孤受命监国,夙兴夜寐,难以入睡,苦求革新之法,得一众贤良及皇爷爷相助,这才得以寻到良方,革故鼎新!” “孤闻致理之遣,莫急于安民生;安民之要,惟在核吏治!而今纪纲不肃,法度不行上,下务为姑息,百事悉从委徇,以模棱两可谓之调停,以委曲迁就谓之善处,欲治国安民,唯有从整顿吏治入手!” “本着‘尊主权、课吏职、信赏罚、一号令’得原则,惟有加强集权,重诏令,振纪纲,方能‘张法纪以肃群工,揽权纲而贞百度’,革新法令才能畅行无阻。” “孤与一众贤良,历时一年之久,查取历代先例经验,求助多位硕儒名士,终于创设了一套制度严密的法令————考成法!” 张居正大佬,对不起了,事出有因,朱某人不得不做一回嫖客了。 满朝文武:“!!!” 考成法! 整顿吏治! 他竟想借赵勉之案整顿吏治! 不! 不对! 赵勉一案,本就是他一手造成! 嘶…… 这个小王八犊子,早就有心整顿吏治了! 赵勉不过只是个冤大头,成为他冠冕堂皇推行新政的导火索! 真狠啊! 这个小王八蛋,真是睚眦必报! 如若没记错的话,当初赵勉还出言弹劾他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 结果短短数月过去,却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不但脑袋没了,还要成为他推行新政的契机,彻底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狠辣无情,阴毒可怕! 赵勉啊赵勉,你这个混蛋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满朝文武几乎下意识地看向了一人,赫然正是与赵勉共同弹劾这个小王八蛋的兵部尚书,沈溍! 后者早已面无血色,哆哆嗦嗦地看向太孙殿下。 朱雄英察觉到了沈大尚书的目光,对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但这个微笑,落入朝臣眼中,却是那么的冰寒刺骨,狠辣无情! 正文 第507章考成法,推行! “考成法,即朝堂官员考核制度,虽大明立国之后,初定京官每六年‘京察’一次,地方官每三年一次‘大计’,以对各级官吏进行定期考察!” “但赵勉一案可以说是狠狠给了这腐朽制度一个耳光,执掌帝国财富的户部官署竟然贪污腐败,沆瀣一气,竟成为其争权夺利的卑劣手段,六部之一的户部都是如此,孤很难不相信这方朝堂之上还有‘沈勉’、‘刘勉’之流尸位素餐,收受贿赂……” 沈溍:“???” 你是故意的吧? 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什么“沈勉”? 你干脆念我名字好不好? 你娘咧! 这个小王八蛋,太记仇了啊! 沈大尚书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被吓的。 赵勉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同为弹劾皇太孙“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的始作俑者,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得下场又能好到哪儿去? “故而得到皇爷爷同意后,孤决意大明自今日起,推行考成新法!” 朱雄英意气风发地高喝道,随即大手一挥,三宝太监领着十数个小宦官上前,将新法递给了每一位朝臣。 太子殿下监国,推行仁政,革故鼎新。 太孙殿下监国,却是推行新法,刀子直接对准了天下官吏。 毕竟涉及到了自身利益,与自身仕途密切相关,满朝文武都来不及出言反驳,老老实实地捧着小本本看了起来。 群臣低头看去,只见封面之上赫然写着“考成法”三个大字,后面还有一排小字————立限考事,以事责人! 嘶…… 这新法未免太过严苛了吧? 不但立限考事,还以事责人,追究连带责任! 不少经年老吏看见这八个字时,心中暗自泛起了嘀咕,急忙向后看去,却是被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新法完全革新了原本处理政务的流程啊,并且一举拔高了内阁的地位! 考成法规定,六部和都察院把所属官员应办的差事定立期限分别登记在三本账簿上,一本由六部和都察院留底,另一本送六科,最后一本却是上呈内阁! 六部和都察院留底可以理解,毕竟官场就是争权夺利的名利场,若是不留些后手,只怕怎么被人阴死的都不知道。 一本送六科给事中,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六科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稽察六部百司之事,本就为稽察注销六部事务而生。 但是这最后一本却要上呈内阁,这就令人很是惊惧了! 内阁不过是个毫无权力的顾问机构,随着这新法推行,却是一跃成为凌驾于六部之上的超然部门,太孙殿下如此行事真的妥当吗? 先前无人在意内阁,是因为内阁除了日常见到皇上外,对于朝臣而言再无其他利处,品秩不过正五品,还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加之伴君如伴虎,当今天子暴虐不仁,指不定哪天就触怒龙颜,被砍了脑袋。 因此自内阁建立之后,与那四辅官一般,根本就未曾发挥太大的作用,入阁兼任学士之人也多是些治政经验丰富的循臣干吏,天天做着机器人般的枯燥工作。 但这考成法一出,内阁可是大不一样了啊! 三本账簿,由六部和都察院按账簿登记,逐月进行检查,每完成一件登记一件,反之必须如实申报,否则论罪处罚;六科也可要求六部每半年上报一次执行情况,违者限事例进行议处;最后内阁也可对六科的稽查工作进行查实。 这是什么流程? 这他娘地就是通过内阁控制六科,再以六科控制六部,最终使得内阁成了改革的中枢,控制从朝廷到地方的文武百官及地方官员,形成一套完善的官员考评机制! 内阁统领监察六科,六科监督中央六部,六部统率地方官员……三本账簿互相制衡约束,随时可清查天下官员治政情况。 而内阁这个毫不起眼的顾问机构,因此获得了监察六科乃至六部百官的莫大权力,加之亲近天子,定会一跃成为朝堂之上地位最超然的实权部门! 但是眼下内阁之中,都是些什么人啊? 杨士奇、杨荣、杨溥、陈洽、陈济、陈浚、胡广…… 你娘咧! 这可都是太孙殿下的心腹骨干啊! 除了那蹇义与夏元吉之外,整个内阁当中都是太孙殿下的心腹! 换而言之,内阁就是太孙殿下的一言堂! 难怪他要将内阁地位一举拔高! 真狠啊! 说是推行新法,实则却是为了独揽朝政大权,偏偏借口还是那么的正大光明,冠冕堂皇! 第一把火烧到宗俸身上,得到了满朝文武乃至士子百姓的称颂敬重,这第二把火却是直接烧到了官吏身上,彻底断绝官员尸位素餐、贪污腐化的可能! 这位太孙殿下,真狠啊! 乾清宫外,太祖爷今日精气神难得好了一些,拄着拐杖缓缓行至了御花园,看着那妍好千态的罂粟花怔怔出神。 “安道,你说说看,朕这个好圣孙,为何心思这么阴狠,一点都不像个孩子啊?” “即便他自称梦游仙界,两世为人,但那也是仙界啊,仙界,多少人心驰神往的地方,难道还有这些蝇营狗苟、鬼蜮伎俩吗?” 杜安道闻言一愣,选择低头不语。 一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二来即便知道也不敢说啊! 仙界虚无缥缈,无人可知晓其是否真实存在。 “有的时候,朕更愿意相信他那梦入仙界之说,也不愿意相信这个孩子,生来心思就是这般的毒辣诡谲!” “这第二把火,烧到了天下官员头上,整顿吏治,推行新法,试图给那些政客朝臣套上一把枷锁,哪里会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古往今来大凡变法,没有不流血的。” “变法变法,革除旧法,鼎立新法,往往触及许多既得者的利益,其反扑之猛之烈,非同小可。” “变法者与守旧者双方正面对碰,无论变法成与不成,势必会有一方撞得头破血流,甚至身死族灭……” 慨叹戛然而止,太祖爷神情凝重地盯着那株罂粟花,不知在作何感想。 “皇上,可是担心太孙殿下?” 杜安道见气氛有些凝重,试探性地接话道,却是引来了老爷子一个大大的白眼。 “朕担心他?朕担心那些愚蠢的朝臣,会被他屠个干干净净!” 杜安道:“???” 这是亲生的吗? 这是亲爷爷? 假的吧? 正文 第508章满脸懵逼的安南朝堂 讨贼檄文檄文一出,安南四方哗然。 尤其是那些本就对国相黎季犛把持朝政,权倾朝野相当不满的各地镇目,而今大明天军悍然发动战争,只为铲除乱臣贼子黎季犛,捍卫安南陈氏正统地位,瞬间赢的了安南军民的支持。 自安南李朝女皇帝李昭皇禅位于陈煚,陈朝从此建立,距今已有足足一百五十多载国祚,陈氏王朝不仅打败了元寇三次将近百万兵力的入侵,还多次亲征哀牢、牛吼蛮等地,捍卫大越尊严,百姓早已形成了根深蒂固的观念:大越陈氏才是正统! 那黎季犛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因外戚身份而得以骤然显贵的幸进之徒罢了,竟敢趁皇室羸弱,大肆党同伐异,铲除异己,试图行那谋朝篡位之事! 真是个狼子野心,忘恩负义的乱臣贼子! 基于大明天军多年积攒的仁义之名,一时之间不明真相的安南军民纷纷选择倒戈,全盘相信了檄文内容,各地“反黎”之呼声愈发高涨,甚至演变成为了守将不战而降,城中军民夹道欢迎大明天军入城的盛况。 事到如今,这封脍炙人口的讨贼檄文可谓是完美达成了作战目的,使得明军攻城拔寨顺利无比。 一方面对奸相氏黎季犛控制的陈氏政权不予承认,对其施加政治压力,另一方面列举了黎季犛“淫刑峻法,暴杀无辜”等整整二十项大罪,将矛头直指其人,又称明军的到来是“吊尔民之困苦,复陈氏之宗祀”,成功使的安南民心动摇。 果如那位太孙殿下所料,不少大越百姓厌恶胡氏苛政,根本就没有战心,甚至自发拥戴大明天军铲除乱臣莫氏、迎还故主,从而助陈氏振兴大越。 在这些不明真相的大越军民眼中,大明天军此次完全就是正义之师,不但自己贴钱贴人地履行身为宗主国的义务,捍卫安南陈氏的正统威严,所过之处还秋毫无犯,甚至开仓赈济百姓,简直就是仁义的化身。 当然,这些都是做给安南百姓看的,攻克整个安南之后,少不得会有一番血腥杀戮。 当檄文内容传至守御多邦城的胡季犛次子胡汉苍手中,吓得他几乎瘫软在地,急忙命人将檄文快马加鞭传回升龙,以征求枭雄父亲的意见,到底是战还是和。 这特么是哪个王八犊子写的檄文啊? 根本就是胡编乱造,乱扯犊子啊? 身为胡季犛的嫡长子,自己父亲什么样子,自己还能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成大越国相了? 他什么时候废除大越皇帝了? 最离谱的就是这个效仿曹操迁到许都的先例,迁都至清化府自家地盘,准备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尼玛啊! 现在安南的国都就是升龙,哪儿迁都了? 这是巴不得把所有屎盆子都往自家老子头上扣,将他彻底打成乱臣贼子啊! 即便愤怒异常,但胡汉苍心中清楚,打肯定打不赢,即便倾尽安南举国之力,也决计打不赢大明这个正值巅峰的庞然大物! 如今大明天军已悍然发动突袭进攻,并且矛头直指自己的父亲胡季犛,不可能直接投降了吧? 若是投降,意味着胡氏一族将身死族灭,必死无疑! 因此胡汉苍只能一边咬牙苦苦支撑大明天军的凌厉攻势,坚守多邦城这座坚固城池,一边等待父亲胡季犛的命令,亦或者是朝廷的援军。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多邦城被明军打得摇摇欲坠,却是始终未曾收到朝廷来信,甚至连自己父亲的密信都未收到! 朝廷出事了! 难道真如那封檄文所说,是太上皇陈艺宗秘密上报大明,请来了剿灭乱臣贼子胡季犛的援军? 不! 不可能! 即便陈艺宗再昏庸无道,也做不出这种蠢事来! 除非他想让整个陈氏,给胡氏陪葬! 正如胡汉苍所料,当讨贼檄文从前线传回安南国都河内之后,朝廷便出事了。 檄文之中权倾朝野的安南奸相胡季犛,此时不过才将自己党羽范泛、王可遵等人安插进朝堂,正与签书枢密院事范巨论密谋如何铲除执掌军权的庄定大王陈?。 这个陈?乃是太上皇陈艺宗的儿子,故而受封太尉执掌军政大权,在陈废帝被废黜之后,太上皇陈艺宗一度打算立其为帝。 奈何陈?与胡季犛不和,胡季犛向艺宗进谗导致其未能继位,双方之间的仇恨顿时成为了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而今安南朝堂之上,三方势力交错纵横,互相牵制压制。 一是枢密院大使胡季犛,类似大明丞相,执掌朝政大权,二是庄定大王陈?,受封太尉,执掌军政大权,三则是太上皇陈艺宗,名义上的安南之主。 安南陈氏王朝在政治上有一大特点,就是所谓“上皇制”,陈家旧例,有子既长,即使承正位。而父退居北宫,以王父尊称而同听政。 但事皆取决于父,嗣王无异于世子也,实则是陈朝与大明进行交涉,避免由皇帝直接出面,而以“上皇”的名义进行的无奈之举。 安南这种掩耳盗铃的可笑做法,不过是为了维护安南皇帝不愿比大明皇帝低上一头,对其俯首称臣,那可悲又可笑的自尊心罢了。 当那封脍炙人口的讨贼檄文从前线传到升龙之后,整个安南朝堂为之惊惧震动。 大明攻来了! 还是突如其来,毫无理由的那种! 而首当其冲被扣上二十项死罪名头的乱臣贼子胡季犛顿时就慌了手脚,面如死灰地瘫软在了朝堂之上。 陈顺宗年幼不懂事,执政的太上皇陈艺宗被这道惊雷给劈得外焦里嫩,一脸懵逼地看了看宠臣胡季犛,又看了看满脸狂喜的儿子陈?,以及惊疑不定的满朝文武,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我陈某人,什么时候秘密上报大明,请求大明出兵铲除奸佞,肃清朝纲了? 还有这黎季犛不过是个枢密院大使,不过是近些时日权势日炽罢了,哪里就成了祸乱朝纲、试图篡位的乱臣贼子? 还什么“肆逞凶暴,虐于一国”、“淫刑峻法,暴杀无辜”、“重敛烦徵,剥削不已”…… 洋洋洒洒地列举了二十项大罪,这他娘的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骂我陈某人啊? 大明这是什么意思? 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 这是故意激化安南朝堂矛盾,把自己及黎季犛架在火上烤啊! 你娘咧! 还什么“礼仪之邦”,什么“仁义之师”,我呸! 现在怎么办? 明军分兵两路,都已经打到多邦城了? 杀了黎季犛祭天认罪? 多年的执政经验正在心中告诉陈艺宗,明军此行目的绝不单纯。 他们很有可能……是为了踏平大越而来! 正文 第509章弹丸小国亦有血性 眼瞅着自己一手提拔的肱骨臂膀,枢密院大使黎季犛被吓得瘫软在地,根本不能言语,陈艺宗陈叔明心中就极其愤怒。 这种愤怒却非是针对黎季犛,而是针对狡名出兵的大明帝国! 明廷,真是无耻之尤! 呵,在明廷眼中,自己这王位可是“来路不正”啊,他们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求援,悍然出兵助自己肃清朝纲? 虽然自己于大明洪武三年受朝臣推举,废黜奸王杨日礼而即位,但碍于明廷的淫威,大明洪武四年时,大越仍以“国王陈日熞”的名义向大明入贡。 直到大明洪武五年二月,才敢用“陈叔明”之名,派遣使臣到明上供。 但明廷礼部主管却认为“前王乃陈日熞(杨日礼),今表曰叔明,必有异也”,怀疑其自己这位新任国君的合法地位。 甚至那位大明天子更是斥骂了一句“岛夷何狡如是”,大越使臣竟是被“却其贡不受”! 自此大越帝国与大明帝国的良好关系瞬间降到了冰点,大越多次请求入贡被拒,甚至直到现在明廷依旧都不承认自己的合法地位,让自己“以前王印视事”! 呵,真是莫大的羞辱啊! 若非因为如此,自己怎会甘心退位为太上皇,隐于幕后执掌朝政? 但现在明廷竟然敢直接厚颜无耻地通传檄文,蛊惑大越百姓,假借辅助自己肃清朝纲的名义,悍然兴兵犯境,入侵大越帝国的疆土! 这不是打黎季犛的脸,这是打老子的脸啊!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子……忍不了了! 庄定大王,大越太尉陈?眼见死敌黎季犛露出如此丑态,哪里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当即出列奏道:“陛下,儿臣祈请陛下敬明国如父,听从明国号召,即刻诛杀奸佞黎季犛,如此国家无事,否则只怕我大越有倾覆之忧啊!” “太尉所言极是,明军已然攻入我大越腹地,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我大越就要亡国了,臣等祈请陛下诛杀奸臣黎季犛!” “臣等祈请陛下为大越诛杀奸臣黎季犛!” 陈?一派的朝臣眼见自家大王出手,自然纷纷跟上。 反正大明那封讨贼檄文已经将黎季犛彻底打成了乱臣贼子,并且上皇早就有心铲除黎季犛这个混账东西,那自然不如顺水推舟,杀了他祭天……祭大明! 强敌就在眼前,就连黎季犛的亲密战友枢密院事范巨论都选择落井下石,出列附议,不但迅速与其划清界限,甚至恨不得立马宰了他,以平息明廷之怒火。 陈叔明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被噎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陛下,大明天军已经受邀攻入腹地,奸贼黎季犛再也翻不起浪花,陛下可以下旨将其满门诛杀了,决计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陈叔明:“!!!” 我不是! 我没有! 真不是我邀请的明军啊! “一群蠢货!朕根本就未曾上呈过密信给明廷,这一切都是明军的托辞与借口!” “尔等难道还不明白吗?明廷根本是为了踏平大越而来,愚蠢的东西!” 陈叔明气得破口大骂,不得不说出实情。 满朝文武:“???” 我尼玛啊! 不是你邀请来的? 那大明这是什么意思? 兴兵犯境? 踏平大越? 嘶…… 大明帝国疯了吧?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恐慌的气氛顿时蔓延开来。 唯有黎季犛重新焕发出了生机,当即起身大义凛然地朗声喝道:“大明狼子野心,企图假借陛下之名蛊惑我大越百姓,借此机会侵占我大越疆土,臣深受陛下隆恩,愿率军出征迎敌,卫我大越山河,痛击明寇!” 这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黎季犛初闻那讨贼檄文,当真以为是陈叔明决意彻底铲除自己,邀来明廷大军坐镇,以稳固陈氏统治。 若真是如此,那胡氏可真就完了,在兵锋正盛的明军与陈氏宗室夹击之下,即便自己是当朝国相,也唯有身死族灭这一个下场! 但就在自己心如死灰,彻底死心之际,意外却是发生了。 明军不是受陈叔明邀请而来,而是根本就包藏祸心,企图摧毁大越,强占大越疆域! 前者无疑就是噩耗,后者却是天大的喜讯! 所谓乱世出枭雄,只要自己借此机会掌控军权,击退明军,那根本无须再步步谋算,架空陈叔明这个蠢货! 军权到手,何愁大事不成? 眼见黎季犛重新崛起,陈?岂会坐视,当即出列奏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儿戏!大明兵强马壮,且身为宗主之国,岂会突然兴兵犯境?儿臣以为首要之务是将黎季犛革职下狱,斩首示众,以堵住明军之口,并派遣使臣前去试探其真实意图!” “若明军继续进攻大越,那只能证明其的确包藏祸心,如此才可警醒我大越军民,上下一心共退明寇!” 开什么玩笑,眼下大敌当前,黎季犛这个混账还想趁机攫取军权,陈?好歹也当了多年的大越太尉,脑子有问题才会让他得逞! 文武百官闻言一愣,而后纷纷出列附议。 方才已经得罪了黎季犛这个枭雄,岂会给他执掌军权再次崛起的机会? 死道友不死贫道,何况陈?之计堪称妙极,一来可除掉黎季犛,只要他被革职下狱,弄死他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或者直接砍下这厮的狗头,送给明军平息怒火,这才是最好的策略。 二来此计的确可以试探明军的真正意图,若是黎季犛下狱问罪,明军却还不依不饶地发动进攻,那大越军民自然能够看清明军的真实意图,激起百姓反抗的热潮。 大越立国至今,从不惧外寇来袭! 昔年横扫天下的蒙古铁骑三次入侵大越,投入了高达百万兵力,都被大越军民顽强击退! 而今明寇来袭,大越虽连年同占城征战国力衰微,但骨子里的血性犹在,决计不会坐那丧权辱国的亡国之人! “陛下!太尉所言乃是救国良策,陛下为何还要庇护黎季犛这贼子?难道陛下甘愿为一奸佞幸臣,致使我大越百姓饱受战乱之苦,致使我大越儿郎为其无辜丧命吗?” 恭肃王陈昱作为宗室亲王,眼见陈叔明犹豫不决,当即愤怒咆哮道,彻底点燃了满朝文武对黎季犛的接连声讨,令后者再次陷入了绝境。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陈叔明终于醒悟了过来,对黎季犛投去了歉意的目光,而后不再顾念君臣之情,当即冷酷下令道:“来人,将奸佞黎季犛……斩首示众,平息民愤,并取其首级……以退明军!” 黎季犛:“???” 玩呢? 闹呢? 你还说不是你邀请的明军? 你他娘的还是个人吗? “陛下!陛下切莫听信小人谗言啊陛下……大明包藏祸心啊……臣冤枉啊陛下……” 【作者题外话】:陈艺宗是庙号,名陈暊,明代典籍作陈叔明 这些名字都很生僻,老古为了行文流畅,也为了让大家看得不难受,尽量这样写,大家知道这么个人就行了。 安南这个小国很有意思,作为中原王朝的藩属国,不但僭越帝制,还敢以“华夏”自诩,效仿中土王朝行政,使用“受天眷命,奄有中夏,薄海内外,罔不臣服”这种中国君主的言辞。 今日份四更完毕啦,兄弟们可以投票票啦,冲冲冲 正文 第510章孙贼,玩得够花啊! 洪武二十三年六月初,年轻骁将沐春率五万大军由云南蒙自南下,一路斩关夺隘,与主力大军成功会师白鹤江。 因明军每到一处还未开始攻城前,便先分发讨贼檄文,致使城中军心动摇,士气大跌,顺势开城投降者不计其数。 明军得以在短短两月之内便一路攻城拔寨,攻破安南外围防线,成功会师白鹤江,完成了作战计划的第一阶段。 自此大越帝国外围防线皆已经被势如破竹的明军轻易攻破,现在阻碍明军前行步伐的便是安南重镇多邦。 安南分东、西二都,且境内多江,胡汉苍调动麾下安南军队沿着江边两岸立栅布防,据重镇多邦固守,企图依靠天险之利打消耗战,拖垮战线太长且深入异地作战的明军。 如此一来,越军与明军隔江对峙,江面上百舸争流,旌旗蔽空,鼓角齐鸣,明军之威武雄壮,军容之盛令安南守军胆颤惊心。 此刻双方都清楚多邦之战的重大意义,若是明军攻破多邦重镇,那大越再无天险重镇可守,明军完全可以一马平川地进攻安南腹地,直至逼近安南国都升龙! 但这座安南重镇多邦城乃是由国相胡季犛倾举国之力打造,不但三面环水,并且建于山上,易守难攻,号称安南有史以来最为坚固的城池。 正因其三面环水,仅在前方有一个沙滩可以供明军士兵冲锋,但这沙滩由于太过于狭窄,能展开的兵力并不大,故而更是增加了明军攻打此城的难度。 明军象征性地发动了几次猛攻,尽皆无功而返,一时之间蓝玉与沐春不得不暂时停止攻城,重新制定作战计划,试图寻到一个天赐良机。 安南一方,太上皇陈叔明同意了太尉陈?之计,当场砍了国相黎季犛的人头,试图以此戳破明军的狼子野心。 胡元澄此刻不过因父权势被朝廷授为上林寺的判寺事,连位列朝堂的资格都没有,闻讯大惊失色,好在驸马爷杨靖早就得到了消息,在陈?派人前往胡府诛杀叛逆之前,提前通知了胡元澄,帮助其混在日不落商队之中,与其一同仓皇逃离了国都升龙。 杨靖之所以会冒险回到升龙,其一是为了自己夫人孩子,其二则是为了这胡元澄而来,只因这个其貌不扬的安南蛮夷,可是那位太孙殿下点名要的人。 嗯,也不知道那位殿下存的什么心思,难道还有这方面的癖好? 众人方才逃出升龙,身后大越太尉陈?派出的追兵便已赶到,大有一副必将胡氏斩草除根的架势。 好在杨靖这两年多疯狂砸钱,硬生生地砸出了一支战力凶猛的护卫军,尽皆是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在金钱的诱惑之下悍不畏死地反击,将追兵绞杀一空,众人这才得以逃出生天。 与此同时,为防多邦重镇有失,太上皇陈叔明命太尉陈?即刻调集二十万大军赶往多邦,并派出了王牌战师战象军随行,企图将明军牢牢阻挡在多邦防线之外。 当然,黎季犛的人头自然被钦差特使范巨论带着当日便赶往多邦,一为趁消息还未传播开来,提前夺了多邦守将胡汉苍的军权,以防此贼趁机作乱。 二为与明军交涉,献上黎季犛的人头以试探明军的真正意图,即便不能迫使明军退兵,也要撕下他们披在身上的那层遮羞布! 三方势力即将汇聚多邦坚城,一场决定安南存亡的国运之战即将爆发。 对此远在京师的朱雄英毫不知情,因为这位监国太孙殿下,在考成新法才颁布下去后,便遇到了极大的阻碍! 朱某人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些个王八犊子竟敢阳奉阴违,视考成新法于无物,甚至公然报团予以抵制! 考成法严格考察各级官吏贯彻朝廷诏旨情况,要求定期向内阁报告地方政事,一方面提高内阁实权,另一方面加强了中央集权,可谓是对大明极其有利的国策。 朱雄英为此不惜罢免了一部分因循守旧、反对变革的顽固派官吏,选用并提拔支持变法的新生年轻力量,试图通过这种方式保证考成新法的顺利推行。 但是那些个王八犊子,那些个老旧官员,尤其是靠祖宗阴德得到官员职位的关系户们,觉得自身利益受损,再加上考成法严厉的考核,竟是鸟都不了自己这个监国皇太孙,甚至还转头向太祖爷打起了小报告。 若非老爷子坚定不移地力挺自己,仅是将那些奏折摔到了自己脸上,顺便臭骂了自己一顿,朱雄英还不知道这群孙贼胆子这么大,敢跟自己对着干! 嘿,孙贼,玩得够花啊! 一脚走出太子宫,朱雄英便立马指挥天剑局,将背后那些搞风搞雨的王八蛋查了个清楚,却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宗室成员参与。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周王朱橚,楚王朱桢,齐王朱榑。 昔年这些渡江七子,除了便宜老爹成为太子,老四朱棣……英年早逝,其余五人尽皆成为了手握实权的重镇藩王。 老爷子分封的儿子中,无疑这五王就藩最早,根基最深。 面对皇太孙削减自己的宗俸,甚至一削便是整整六成,五王不敢正面对朱雄英硬刚,反倒是走起了“曲线救国”的路子。 一边指挥地方官员上奏抗议,对考成新法不予理会,一边又加紧写一些可怜兮兮的肉麻奏疏,上呈太祖爷,企图唤醒曾经的父爱。 不得不说,这帮孙贼真是太了解老爷子朱元璋了,如此操作之下老爷子甚至都有些动摇,意欲恢复诸王的宗俸。 毕竟这大明帝国由自己亲手建立,自己的子孙后代却是过得还不如那些卑贱商贾,这如何不令人气闷乃至愤怒? 宗室的反击,打响了,并且还是在新法推行的关键时刻。 这些手握重兵的实权亲王,并非如同影视形象中的那般愚蠢不堪,反倒是一举抓住了大好时机,企图借此扭转乾坤。 看着手中这份名单,朱雄英嘴角泛起冷笑。 “孤的好王叔们,这样行事,可是极大地伤害了我们的血脉亲情啊!” “呵,老子仅是削减了你们的宗俸,你们不知感恩尚且罢了,还敢勾结官员抵制新法,那就休怪孤六亲不认了!” 正文 第511章多邦死战 “杀!援军即将抵达!兄弟们,杀退明寇!” 胡汉苍嘴唇早已皲裂,嘴角已泛起火泡,却还是连续数十日始终坚持立在城头,冒着枪林箭雨指挥大越将士作战。 身为当朝国相黎季犛的儿子,胡汉苍即便心中怕的要死,却还是不敢弃城而逃,唯有坚守死战! 若是多邦失陷,大越再无重镇可守,明军的下一站便是国都升龙! 到了那个时候,大军压境人心惶惶之下,即便自己父亲黎季犛再受宠,也极有可能被太上皇逼杀以谢明军! 如此一来,如日中天的胡氏可就彻底完了。 故而无论于公于私,胡汉苍都没有弃城而逃的机会,即便是为了自己胡氏满门,他就算是战死多邦也要守住这座坚城,等待朝廷援军抵达! 从这半月以来,明军连绵不绝地发起凶猛进攻不难看出,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匡扶陈氏社稷而来,这群贼寇假借大义之名,实则正在行那犯境入侵之事! 大明帝国,终于撕下了一直包藏的祸心,企图趁大越国力衰微之际,鲸吞下这块广袤沃土! 大明,空有宗主国之责,空有礼仪之邦之名,与那蒙元鞑子本质并无区别! “放炮!快!” 眼见不少明军顶着钢铁长盾,阵列有序地冒着箭雨坚定前行,即将越过多邦城前的浅滩,胡汉苍当即下达了放炮大大将令。 火器,并非明军专属,大越同样拥有杀伤力惊人的火器大炮! 而这一切都得多亏了胡元澄,自己那位喜欢奇技淫巧的大哥。 昔年蒙元鞑子三次南下入侵大越,投入了高达百万的骇人兵力,却是被大越儿郎顽强地击溃,留下不计其数的辎重物资后仓皇北窜! 而那些粮草辎重之中,就有着令人惊叹的中土火器! 那些火铳火炮不但射程极远,并且杀伤力恐怖至极,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被大越将士奉为镇国利器。 奈何大越子民生产力低下,根本无法对火器火炮复制生产,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国相黎季犛的庶长子,胡元澄! 自己这位好大哥不但文能吟诗作对,武能统兵征战,还是一位善长研究发明新型兵器的大才,大越三军配备的神枪火器,甚至那些威力巨大的恐怖火炮,尽皆出自他一人之手! 若非如此,自己老子黎季犛也不会被太上皇青睐有加,恩宠至今。 轰隆隆! 地动山摇,城池震颤,宛如天倾! 蓝玉见状脸色狂变,当即命人吹响撤军号角,疯狂嘶吼道:“撤军!快!该死的狗东西!安南竟然还有火炮!” “快!鸣金收兵!” 沐春同样满脸铁青,恨不得冲锋在前的将士能够迅速后撤,逃离敌军火炮的覆盖距离。 但哪里会有奇迹发生,前线将士骤然听闻鸣金之声,还未回过神来,便被炮弹爆炸激射而出的碎片射成了刺猬,当场身死身参者不计其数! “快撤啊!撤军!” “该死的狗东西!杨靖这个混账,怎么疏漏了这个关键问题!” 眼见前线冲锋的将士死伤惨重,蓝玉大将军气得破口大骂,恨不得将杨靖这个狗东西拖出来暴打一顿! 火器啊! 连蒙古鞑子都不太重视的军国利器,连神圣罗马帝国……呸,什么玩意儿! 安南这个弹丸小国,竟然掌控有火器! 并且这火炮的杀伤力,比之大明最顶尖的灭夷大炮,即便稍有不日,也相差不远了! 你娘咧! 蛮夷掌控神魔之力? 这可能吗? 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却是正明明白白地告诉着自己等人,安南这块骨头,虽然小,但难啃得很! 蓝玉阴沉着脸回到策马回到帅帐之中,而后发出了愤怒至极的咆哮。 沐春住持完军医救治受伤将士后,也神情凝重地来到了帅帐。 常茂、郭英、张玉、朱能等大将尽皆不约而同地走进了帅帐,脸色出奇一致地难看至极。 谁都没有想到,安南这个弹丸小国,竟然邀天之幸,暗中掌握了火器。 而潜伏安南两年的谍子杨靖,却是没有将这个重要情报告诉自己等人,以致于出现了今日这等惨败! 不过此事也不能怪到那位国士头上,火器这等军国利器,大明都将其严格保密,安南岂会向外人透露半分消息? “伤亡情况如何?” 蓝玉双眼通红地沙哑着嗓子出声道,此刻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 沐春闻言苦笑了一声,出列回答道:“回大将军,先锋营六千多名儿郎当场阵亡,余下三千儿郎侥幸躲过炮弹碎片,但在后撤之时受到攻击,几乎个个身上带伤,全部受到重创……先锋营……彻底废了!” 砰的一声巨响,蓝玉气得拍案而起,一拳砸碎了身前的案桌! “混账东西!真是该死的混账!” “一万先锋营,就这样被安南军打没了?这仗打得也太他娘的憋屈了!” 整整一万骁勇善战的虎贲猛士组建了先锋营,多次跟随蓝玉大将军南征北战,打得蒙古鞑子抱头鼠窜,打出了威震天下的赫赫威名。 但今日却是折损在这弹丸小国之地,这让蓝玉如何不怒? “火炮呢?神机营呢?传我将令,调动神机火炮营,三日之后全军进攻,即便是炮弹洗地,老子也要推平这座该死的城池!” “大将军,神机营此战之命非是攻城拔寨,而是护卫太子殿下安危!” “他有个屁的危险?难道就让老子的将士拿命去填吗?” “大将军你无权调动神机营,需得到太子殿下的同意……” 帅帐之内,诸将争吵不休,压抑的气氛笼罩在了明军营地上空。 与此同时,多邦南城门口,突然疾驰而来一队商人,惊得守城将士纷纷弯弓搭箭,准备绞杀这群来路不明之人。 大将军严令,严禁任何人随意出入多邦城,即便这群人很有可能来自国都升龙,即便他们身着商人打扮,但军令如山倒,不行就是不行! “打开城门,我是胡元澄!” 一声暴喝突然传来,却是根本不见任何效果。 杨靖气急败坏地怒视着胡大公子,似乎在质问其这名头为何一点不管用。 胡元澄心理这个气啊,碍于对方的救命之恩,即便心中怒气冲冲却是不好发作,只得盘旋在城门口不断叫城。 闻讯赶来的胡汉苍向下一看,那风尘仆仆面色疲惫的中年男子,不是自己那位好大哥,还能是谁? 不过他为何一身商人打扮,还与杨靖这个卑贱商贾混在了一起? “快开城门,我是驸马杨靖,受命前来犒赏三军!” 眼见城门迟迟不开,胡元澄的名头屁用没有,杨大驸马爷只能亲自上阵,并随手从身旁马车之中抓出了一大把金银珠宝,在灯火之下充满了迷人的魅力! 草,一种植物! 财神爷到了啊这是! “快开城门!恭迎财神爷入城!” 胡元澄:“???” 胡汉苍,你爹死了! 正文 第512章你爹没了! 胡元澄看着眼前这个亲弟弟,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王八犊子。 明明都认出来了老子,却死活不肯打开城门。 杨靖这个混账东西,一露出所带的巨额财富,这厮立马就变了嘴脸,不但老老实实地打开城门,还他娘地率军列队出迎。 “恭迎财神爷降临,真是有失远迎啊!” 胡汉苍洋溢着热情笑容,亲切至极地握着杨靖的双手,完全无视了一旁恨得咬牙切齿的胡元澄,似乎眼前这位脖子上挂着几根大金链子的驸马爷,才是自己的好大兄。 “胡将军过誉了,咱们先入城吧,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杨靖被那粗糙有力的双手握住,只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又担心陈?的追兵突然赶到,那可真就大事不妙了! 救出胡元澄,其一为完成太孙殿下交代的任务,其二则是为了策反眼前这个恶心人的基佬,直接率军投诚大明。 多邦重镇乃是安南内圈防线的根基之地,若明军战据了此镇,那安南再无天险重镇可据守,大明天军可一马平川地攻入安南腹地,直取其国都升龙! 这才是杨靖选择返回升龙的真正目的! 蛊惑陈叔明杀了枭雄黎季犛,自断一臂,同时救出胡元澄、胡汉苍等人,与大明天军里应外合,迅速攻占整个安南疆土。 最秒之处在于,如此一来陈氏与胡氏可是结下了死仇,等到攻破升龙之时,任由胡元澄、胡汉苍屠了整个陈氏宗脉,那大明可就有着合理借口重置交趾了! 儒学士子,一向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 即便杨靖被罢官去职,即便杨靖现在不过是个卑贱商贾,即便杨靖已经迎娶了南蛮女子,但他从未忘记自己心中的壮志雄心! 莫道书生无胆气,敢叫安南换新天! 嗯,这些阴毒狠辣的计划与我杨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全是出自那位不当人子的太孙殿下之手! 胡汉苍察觉到自家兄长神色有异,并且财神爷还带上了妻子儿女,一副要跑路的架势,难不令人心生怀疑,当即不敢多费口舌,领着一行人径直进入了帅府之中。 胡元澄给了胡汉苍一个眼神,后者当即下令道:“来人,带公主世子下去休息,其余人退出去吧,本将军今夜要与驸马爷好好喝上一盅,明日犒赏三军!” 基于大将军多日以来坚守城池树立的至高威望,加之今日火炮突袭取得的大胜,一众将领非但没有产生半分怀疑,还喜笑颜开地退出了帅府,等待明日财神爷犒赏三军。 这位当朝驸马爷,可是当之无愧的财神爷啊! 无怪将领尽皆欣喜若狂,从这位财神爷手指缝里面流出来的一些渣滓,都够底层将士好几年吃喝不愁了。 所谓利令智昏,财帛动人心。 同明军酣战至今的一众安南将领,从未想过即便太上皇命驸马爷前来犒赏三军,也不会夜入多邦,更不会行色匆匆,狼狈不堪! 眼见在场再无外人,胡汉苍当即低声询问道:“大哥,杨兄,升龙出什么事儿了?你们……” “老二,你爹没了!” 胡汉苍:“???” 你爹没了? 我爹不是你爹? 这厮突然发什么疯? 嘶…… 等会儿? 我爹没了? 父亲大人……死了?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父亲大人乃是当朝国相,且正值壮年,怎么可能说没就没?胡元澄,你给老子把话说清楚!” 胡汉苍暴怒至极地嘶吼道,双眼之中已是一片血红。 胡元澄见状面无血色地苦涩一笑,满脸杀机地解释道:“明军檄文传至升龙,陈?那个狗贼趁机发难,蛊惑陛下杀了父亲大人以平息民愤,逼退明军,或者说试探明军的真正意图!” “父亲大人,堂堂枢密院大使,大越国相,就因为一封檄文被陛下砍了脑袋,死的时候无人前去给他送终啊!” “陈?这个畜生为了斩草除根,命人血洗我胡府满门,若非杨兄提前通知于我,带着我假借商队之名逃出了升龙,只怕我也随父亲大人含冤而死啊!” 胡汉苍:“!!!” 死了! 父亲大人真的被杀了! 还被陈叔明那个混账剁了脑袋以息民愤! 陈?那个畜生还派人血洗了胡府满门……斩草除根! 草,一种植物! 自己还在多邦为他陈氏坚守城池,抗击明寇! “畜生!陈氏这群畜生!他们都该死啊!” 胡汉苍恨欲发狂,却又不敢声张,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不断捶打着胸口,嘴角早已是鲜血直流。 父亲大人为复兴大越做出了多少贡献? 我胡氏为大越帝国又做出了多少贡献? 可结果呢? 这些丰功伟绩,竟然还抵不过明军的一封讨贼檄文! “陈?!陈叔明!不杀尔等,我胡汉苍誓不为人!” 杨靖闻言大喜过望,至此太孙殿下的全盘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胡将军,范巨论已经带着国相大人的人头前来讨好明军,陈?也亲率二十万大军杀向了多邦,将军若是再不作打算,只怕国相大人将会血脉断绝,死不瞑目啊!” “老二,如今城中你可调动的嫡系部队有多少?咱们……反了!” 根本无须杨靖多言,已经对皇家陈氏恨得咬牙切齿的胡元澄当即附和问道,打了一记神助攻。 岂料胡汉苍并未理会胡元澄,而是神情冷漠地看着杨靖,语气深寒地逼问道:“杨靖,你到底是谁?你是明军的细作吗?” “你为何要帮助我兄弟二人?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若你今日不说,即便我胡汉苍身死族灭,也不愿做他人手中之刀!” 漂亮! 果真不愧是太孙殿下点名要的两个人,临危不乱,武略超群,天生一个不可多得的大将之才,此子比之胡元澄,更像他那个枭雄父亲! “事到如今,杨某也不瞒二位将军了,杨靖乃是大明士子,受大明皇太孙之命,假借日不落商会之名,入安南刺探军情,为今日大明踏平安南,重置交趾做准备!” 胡汉苍:“???” 胡元澄:“???” 踏平安南? 重置交趾? 大明在两年之前,便开始谋划这一切了? 那位大明皇太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或许二位将军对国相大人之死心生怨念,但真正杀了国相大人的凶手,不是我大明,而是陈?与陈叔明!” “太孙殿下有命,国相大人与二位将军,是杨靖必须想法设法保全之人,奈何那陈叔明昏聩无能,听信陈?谗言自毁长城,杨靖得知消息也无能为力,只能救出胡大公子!” 胡汉苍:“!!!” 胡元澄:“!!!” 大明皇太孙,对我父子三人青睐有加? 不可能! 这根本就可能! 自己等人与他从未有过交集,他怎么可能下达如此荒唐的诏命? 眼见二人不相信自己,杨靖当即掏出了一封诏书,递交给了二人。 后者低头一看,被那诏书之中的内容震撼得无以复加,但那散发着冲天贵气的大明太孙大印,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二人:这封诏书……是真的! “奉大明皇太孙之命,我胡氏……今日起事!” 【作者题外话】:胡元澄:“你爹没了!” 胡汉苍:“我谢谢你啊!” 正文 第513章暴走小蓝蓝 “快!他醒了!快来个人救他!” 军医营中,太子朱标抱着一个被炮弹碎片插满全身的将士,声嘶力竭地咆哮道,慌张无力的嘶吼声中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但军医营经太孙殿下提议这才贸然初设,建制还不完全,医者不过百人,护士不过千人,还都是强行征召而来,面对多达三千余人的受伤将士,一时之间显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这些个医者护士何时上过战场,见过如此血肉横飞的骇人模样,能够本着医者仁心,坚守岗位职责,拼力救治受伤将士,没有被吓得两股战战,不知如何是好,甚至逃之夭夭,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 此刻面对太子殿下的怒吼,竟无人前去应答,更无人前去为伤卒查看伤势。 整个军医营一千余人,都在忙着抢救伤员,此刻谁会顾忌这位太子殿下的尊贵身份? 毕竟,人命关天! 伤卒听闻耳畔愤怒的咆哮嘶吼,强忍住深入骨髓的剧烈疼痛,奋力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张丰神俊朗的尊贵面庞。 “太子……殿下?殿下!” “孤在!孤在这儿!快来人!医者!护士……” 朱标一边手忙脚乱地按住那些不断喷血的伤口,一边扭头不断嘶吼,希望能够有人听到自己的苍白无力的声音,停下匆匆忙忙的脚步,前来抢救这个伤卒。 “殿下!不……不必了!” 伤卒挣扎着开口道,似乎每吐出一个字,都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我……我活不成了……殿下……不用如此!” 是啊! 活不成了! 浑身被炮弹碎片射成了筛子,鲜血不知流了多少,已经是这副模样,哪里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伤卒露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握着太子朱标的手,骄傲自豪地开口道:“殿下……能够死在……殿下怀中……是我刘老三……此生最大的荣耀!” “愿我大明……万古长存!” “愿我大明……盛世永昌!” 话音一落,紧握朱标的血手无力垂下,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终究没能抗过去,当场气绝身亡。 朱标呆愣愣地看着怀中的尸体,彻底陷入了呆滞之中。 死了?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死在了自己怀中?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战争? 为什么要征伐中南半岛? 大明安安心心地做华夏之主,八荒主国,不好吗? 这个铁血汉子,这个大明儿郎,本可以踏踏实实地耕田种地,本可以守护妻儿老小,阖家美满地度过此生! 但是现在,他死在了这里,他的孩子会失去父亲,他的妻子会失去丈夫,他的父母会失去独子,他的家庭也会失去顶梁柱…… 一个本可以幸福美满的家庭,就此支离破碎!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朱标无力地将尸体放下,忍不住暴怒嘶吼。 正当此时,迎面走来了几人,赫然正是蓝玉、沐春等一众大将,看见太子朱标如此模样,却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太子爷抬头看着眼前这一众帝国大将,又神情麻木地扭头看了看那具依旧温热的尸体,随即恶狠狠地对着蓝玉等人咆哮道:“他死了!他就这样死了!你们满意了吗?啊?” “你们这些该死的屠夫!你们这些该死的刽子手!为了心中的一己私利,发起了这场本不该有的战争!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孤一定要治你们的罪,孤要治你们的罪!” 朱标神态癫狂地嘶吼道,似乎想要发泄心中无尽的绝望,与无穷的怒火。 一众大将面面相觑,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蓝玉大将军甚至被气得仰天大笑,在这等场景之下显得那么刺耳难听。 常茂见状心中一凛,暗道一声不妙,正准备上前拉住这位帝国大将军,却不料还是迟了一步。 众人只见,蓝玉大将军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太子殿下的衣襟,将他硬生生地拖到刘老三的尸体面前,锐利的眸子直视着太子殿下,语气深寒地怒骂道:“来!看着他!看着这具尸体,老子告诉你为什么!” “蓝玉!放开太子殿下!” “狗东西,你想造反不成?” “蓝玉,你敢以下犯上?” 张玉等一众大将见状骇得头皮发麻,急忙厉声呵斥道,却是被蓝玉大将军一记冰冷的眼神吓得不敢上前,唯恐这厮当真发疯伤了太子殿下,只能站在原地坐视他“教育”皇太子朱标! 太子爷满脸涨红地怒视着蓝玉,不知是因衣襟被揪住勒的,还是被蓝玉这种以下犯上的恶行给气的。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老子告诉你为什么!” “他是怎么死的?啊?他是被安南军的火炮给轰死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安南作为大明的藩属国,不但僭越帝制,自称皇帝,还敢私自生产制造火器火炮,从未向大明报备,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是此次我大明未曾出兵,那只能是还依旧被蒙在鼓里,任由其大力生产制造火器火炮!” “现在大明国力正值巅峰之际,你朱标可以鼓吹仁义道德,可以粉饰太平盛世,去做那活在梦想中的圣贤明君!” “但若是等到大明国力衰弱,等到大明露出疲态,这头蛰伏多年的鬣狗会做什么?它会对大明这头疲惫的巨龙露出锋利的獠牙,一步步将其蚕食甚至一举鲸吞!” “你说他的牺牲值得吗?啊?朱标,你简直就是蠢到了无可救药,到了那个时候,你指望什么打退这头鬣狗?是你那个秀才朝廷?还是你心中那些妇人之仁?” “老子真是想不明白,皇上怎么会选你这样一个蠢货做帝国继承人,即便是那罪王朱棣,都比你朱标好出不知凡几!你除了整日娘们兮兮地高唱仁义道德,你还会做什么?” 一众大将:“!!!” 疯了! 这混账东西当真是疯了! 真他娘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你就不怕这位国之储君即位称帝后,清算今日之辱? 万一这些话传到皇上耳中,你就不怕被他剥皮抽筋? 张玉等人尽皆满脸惊骇地看着蓝玉,不明白这厮突然发什么疯。 唯有茂太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未上前阻拦。 同为太子朱标沾亲带故的亲戚,又同为帝国大将,常茂与蓝玉可以说是“同病相怜”的一类人。 太子朱标虽仁厚无双,却也是一个优柔寡断,心怀妇人之仁的主儿。 别说自己等人对他不满,当今天子更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在自己行将就木之时,狠心将朱标放逐到这南疆战场。 蓝玉现在看似以下犯上,本意却是借机教育这位太子爷,希望他能摒弃心中那些可笑的想法观念,真真正正地走向帝王之路。 这种做法虽然极端,但效果一向出奇的好。 巨大的刺激之下,性情大变之人不在少数。 就是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能否体会到蓝玉的良苦用心了。 【作者题外话】:暴走小蓝蓝,怼天怼地怼空气 兄弟们今日份更新结束啦,冲冲冲 正文 第514章杨靖献城 “起事!” “起事!” “起事!” 确定起事之后,胡汉苍当即在深夜秘密召见了自己麾下的嫡系将领,并将太上皇陈叔明听信谗言,杀害国相大人以退明军的实情和盘托出。 得知这个惊天内幕,一众将领惊怒交加之余,也不由为自己的小命发愁。 在场所有人都是受国相黎季犛看重提拔,这才得以官拜将军,无论自己等人是否忠心黎季犛,此刻那都不重要了,至少在太上皇眼中,自己等人早就被打上了胡氏标签。 而今国相黎季犛如猪狗一般被肆意屠戮,那自己这些胡逆党羽,自然会遭到太上皇的大肆清洗,决计没有活命的可能! 胡汉苍见众将面色阴沉,心中自然清楚他们的想法。 在眼下这个危难时刻,树倒猢狲散是不可能的,陈叔明没有多余的时间来仔细清查这些将佐的底细,对于那个心狠手辣的畜生而言,将这些将佐全部杀光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何况还有一个更加狠辣的大越太尉陈?,即便陈叔明大发善心,有意留这些将佐一命,等到陈?率军抵达多邦,那他们肯定会必死无疑! 这些道理,自己眼前这些心腹何尝不懂? 胡汉苍身披铁甲,拔出腰间佩剑,低喝道:“陈叔明昏庸无道,听信谗言,听信奸臣谗言,擅杀国之忠良,此等无道昏君,人人得而诛之!” “今奉大明皇太孙之命,吊民伐罪,拯生民于涂炭,本将军决意起事助大明天军讨伐昏君,诸位将军可愿顺应民意,助我一臂之力?” 一众将领:“!!!” 大明皇太孙? 嘶…… 看来自家将军,早有反心啊! 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只怕早就暗地里与明军勾搭上了! 呸,啥也不是! 不过就眼下局势而言,这反倒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敢不效死?” “敢不从命!” “起事!” “起……” “胡将军,差不多行了,别嚎了,再嚎整座多邦城都知道你们要起事了!” 杨靖满头黑线地出言制止道,心中无语到了极点。 他娘的大半夜夜深人静,你召集麾下心腹,进行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就是为了这这儿鬼哭狼嚎吗? 这他娘的是起兵造反啊! 大哥你能不能专业一点? 你这是生怕人家听不到啊! 胡元澄闻言满脸涨红,被杨靖这句话臊得无地自容。 胡汉苍这才尴尬地笑了笑,当即喝令众将前去夺下粮仓武库等要害之地,自己亲自带军前去夺下城门,准备迎接明军入城。 眼见胡汉苍定计完毕,众人分头行事,杨靖突然不解问道:“胡将军,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啊?你还没命人前去接洽大明天军吧?” 胡汉苍:“???” 胡元澄:“???”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干什么? 没有派人去吗? 那还造锤子的反? 杨靖见二人满脸茫然不解的模样,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跟着这两个蠢货造反! 你他娘的都不派人去告诉明军一声,自己就先窝里斗起来了? 万一失败了呢? 你夺城门有个屁用啊? “胡将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杨某只得毛遂自荐,前去明军营地走上一遭了!” 胡汉苍:“!!!” 胡元澄:“!!!” 舍身取义! 真君子也! 这位杨大士子,即便放到大越,也是受人敬重的英雄豪杰! 草草制定好了计划,众人不敢再迟疑,当即分头行动,就连杨靖都披坚执锐,跟着胡汉苍杀向了城头。 等到控制了城门,杨靖必须即刻动身赶赴明军营地,调集大军趁势破城,否则城中守军回过味来,必定会疯狂反扑,那大明可就错失了一个攻陷多邦的天赐良机! 一路行来,因胡元澄与杨靖藏在亲军卫队之中,加之胡汉苍这段时日树立的至高威望,巡夜士卒非但没有一丝怀疑,还对其毕恭毕敬地行礼。 甚至等众人走远,士卒还在低声议论大将军尽职尽责,言语之中充满了敬意。 但可悲的是,他们尊崇有加的大将军,即将做出令他们无法接受之事————投诚大明! 杨靖看着神情复杂的胡汉苍,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这安南国虽是弹丸之地,却不得不说一句英才济济。 朝堂之上有枭雄黎季犛正全力推行行政,试图复兴大越王朝,朝堂之外有骁将胡汉苍镇守一方,威慑各地镇目,还有胡元澄这个兵器大师发展生产军备,拔升越军战力。 若是大明任由安南继续如此发展下去,说不准在胡氏父子的努力之下,安南这个弹丸小国真的会一步步崛起为南疆霸主,成为大明帝国的心腹大患! 但安南国最大的弊病便在于皇室并非姓胡,而是姓陈! 无论胡氏做出何等贡献,最终都难逃被清算的命运! 为君者忌,乃是臣子取死之道! 或许正如讨贼檄文所描述的那般,黎季犛只有等到唯一可压制他的陈叔明去世,而后铲除陈氏篡位自立,才能施展他的毕生抱负,重振大越王朝! 奈何这大越乃至整个中南半岛都被太孙殿下给盯上了,这个枭雄也就彻底没了崛起的契机! 与那位太孙殿下出生在同一个时代,真是这个时代所有枭雄最大的悲哀啊! 正暗自感慨间,众人已经来到城门口处,守夜将士纷纷激动行礼,胡汉苍面无表情地径直来到城头,眺望着对岸灯火辉煌的明军营地,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大将军,夜深了,小的在此看守便可,大将军回去休息吧!” 守将黎噶满脸恭敬地出言道,心中对这位恪尽职守的大将军充满了敬意。 军中向来只敬重强者硬汉,这位大将军用他数十天的英勇表现,成功赢得了三军将士的尊敬! 胡汉苍闻言心中一凛,坚毅的面容之上难得浮现出了笑容,温和回答道:“白天已经狠狠打残了明寇,料想他们慑于火炮之威,今夜也不敢攻城!” “今日财神爷驾到,不但带来了金银珠宝犒赏三军,还带来了太尉陈?大人亲率援军不日抵达的好消息,儿郎们这些日子轮番守夜都辛苦了,你带他们下去领赏钱吧,今夜由我和亲卫军坐镇!” “还有一些美酒佳肴,给你们下一道将令,全部吃干喝尽,算是对兄弟们这段时间来辛苦守成的补偿!” “将军……” 黎噶神态动容地看着这位大将军,哽咽到说不出话来,犹豫片刻后只能郑重地向他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胡汉苍看着黎噶的背影亦是有些感慨,这个将佐是个好苗子,可惜是太尉陈?的人,否则自己也不会如此提防于他了。 三刻钟后,守城之人尽皆换成了胡汉苍的亲卫心腹,城门轰然打开,一夜扁舟趁着夜色悄然向对岸驶去。 “杨兄,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啊!白天我动用了大兄研制的火炮,可能……屠杀了明军一个先锋营!” 杨靖:“???” 火炮? 屠了一个先锋营? 你搁这儿跟我吹牛逼呢? 正文 第515章这仗还能这么打? “张玉,火炮准备就绪没有?” “秉大将军,已全部载于船舰之上!” “沐春,先锋营可重新组建完毕?” “没问题,全是骁勇精兵,届时我会亲自带队冲锋,乘退潮之时,尽快攻占浅滩,沐某愿立下军令状,若是攻不下,那就任由涨潮之后的潮水给卷去!” “常茂,率奇兵即刻出发,在带路党的带领之下,从下游渡江,走险峻的山路绕到多邦城的后面,发起猛攻!” “沐春,此次决战,唯望你先锋营舍生忘死,用生命吸引胡军的注意力了,只有如此才能让常茂出奇兵,前后夹击之下必破此城!” 蓝玉大将军指着地图,神情凝重地对沐春开口道,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之色。 多邦重镇不但建在山上,三面环水,本就易守难攻,还他娘的配备了数门火炮,更是增加了己军攻陷此城的难度! 除非连绵不绝地发动凶猛攻势,拿人命去堆,才有可能攻陷这座军事重镇。 但如此一来,二十万征南大军不知还能幸存多少,还谈什么征伐南疆? 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 故而大将军蓝玉深思熟虑后,制定出了这个不是计划的计划,一样是准备拿人命去填,却是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伤亡人数。 面对眼前这种艰难处境,明军也唯有这条路可以走了。 沐春洒然一笑,却是主动挑衅道:“常老爷子?老了没有?别等我攻破了多邦,你还没绕到城后去啊!” 茂太爷闻言当即勃然大怒,指着沐春的鼻子一阵怒骂,后者也丝毫不怂,二人这般故作轻松的姿态,却是令众人难以释怀。 多邦城中那数门威力巨大的火炮,一直是众将心中的梦魇。 此战过后,也不知会有多少儿郎阵亡! 但慈不掌兵,蓝玉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冷声下令道:“既然如此,那就下去准备吧,明日夜半,发起总攻!” 众将轰然领命,正准备转身离去,却不料一士卒突然入内跪地喝道:“大将军,诸位将军,江面之上飘来一人,已被我军擒获!” “此人自称是大明士子杨靖,不过说话很是猖狂,被愤怒至极的将士们暴打了一顿,现在就在帅帐之外!” 蓝玉:“???” 一众大将:“???” 杨靖来了? 还被打了? 这什么情况? 这位大越驸马爷,一天天怎么神出鬼没的? 蓝玉双眸丢陡然一亮,急忙开口道:“混账东西,快请进来!” 杨靖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难道又带来了什么惊喜吗? 片刻之后,杨大驸马被五花大绑、嘴里塞布地推了进来,甚至将士还一脚把他踹到了地上,恶狠狠地威胁道:“狗东西,见到大将军还不下跪?剁了你的狗头!” 杨靖:“!!!” 我是友军啊! 我是自己人啊! 胡汉苍你个王八犊子,老子走之前才跟我说! 还有这群王八蛋,不认识老子了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杨靖气急败坏地嘶吼咆哮,却是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笑得一众大将前合后仰,好不痛快。 这厮奉太孙殿下之命,潜伏于安南两年打探敌情,为大军提供了不少重要情报,的确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却是唯独未曾告知大军安南军藏有火器火炮,致使先锋营数千儿郎无辜丧命。 若说蓝玉等一众大将心中没有些许怨气,那定然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至于是非不分,眼下见杨靖吃瘪,心中自然快意极了。 蓝玉好整以暇地看着杨靖不断咆哮,笑了好长时间才含笑开口道:“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杨公子解开?他可是我大明的功臣!” 杨靖:“!!!” 我尼玛啊! 蓝玉你个狗东西,绝对是故意的! 这混账东西是把胡汉苍的账算到自己头上了! 嘴里的裹脚布刚被拿掉,杨靖便暴怒至极地破口大骂了起来,将蓝玉、常茂等一众大将尽皆挨个骂了一遍,气得蓝玉大将军命人又给他把破嘴堵上了…… 杨靖生无可恋地看着这群粗鄙武夫,彻底瘫软在地,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不干了! 爱咋咋地吧! 这群杀胚,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正当此时,剧烈的喊杀声突兀响起,惊呆了在场众人。 蓝玉面色狂变,急忙冲出帅帐,却见多邦城中灯火通明,杀声震天,似有大军交战! “这……这他娘的什么情况?怎么自己打起来了?” 茂太爷一脸懵逼地看着多邦城,而后看向身旁众将。 沐春等人亦是一头雾水,满脸茫然地看着陷入火海的多邦重镇。 “草,一种植物!” “发动进攻啊!快!敲响战鼓,传令三军,发动总攻!” 小蓝蓝不愧是纵横沙场多年的大将军,不到片刻便回过神来,激动无比地怒喝道。 不管多邦城内发生了什么变故,此刻对于己军而言,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攻城良机! 一语惊醒梦中人! 常茂、沐春等人这才回过来,急忙调集大军踏上战舰,浩浩汤汤地杀向了多邦城池。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他娘的什么计划,直接全军总攻杀进去就是! “儿郎们,随茂太爷杀入城中!建功立业,就在此刻!杀杀杀!” 常茂高举战矛,意气风发地怒喝道,脚下的战舰顿时向着浅滩激射而去,身后是不计其数的大明将士! 城内两军正在交战,根本无暇顾及发动攻城的明军,竟然使得常茂率先锋营毫发无损地攻占了浅滩,而后片刻不停地杀向了多邦城门。 “准备!举盾!” 临近城门,茂太爷急忙高喝,长盾手当即举起了巨盾,众人缓缓逼近上前。 虽然多邦城中的确火光冲天,并且杀声大作,但不排除敌军故布迷阵,设下陷进企图坑杀冲入城中的明军。 茂太爷虽然生性冲动,但这并不代表他没脑子! 正当大明将士结好阵列,在巨盾的掩护之下缓缓逼近城门之时,下一秒却是发生了令他们怀疑人生的事情。 茂太爷等人只见,原本紧闭的城门竟轰然打开,一名浑身浴血的敌将对着自己等人,用不太熟练的汉话怒喝道:“怎么现在才来?快进城!速速镇压那些陈氏乱军!” 常茂:“???” 大明将士:“???” 你娘咧! 这情况有些不对劲吧? 怎么跟提前预谋的一般? 咋滴这仗还能这么打? 打着打着你们窝里斗顺带投降了? 正文 第516章多邦易主 “将军,我们……?” “别轻举妄动!情况有些不对劲!” 杀人狂魔茂太爷咽了一口唾沫,看着那名浑身浴血的安南将领,心中悄然泛起了嘀咕。 不会真的是个陷进吧? 怎么这仗打得哪儿都透着一丝诡异呢? 但若真是陷阱,那此人方才说的话也没有半点道理啊? 啥叫“怎么现在才来”? 咋滴还嫌我们来晚了啊? 而且随着城门打开之后,那股刺鼻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险些恶心干呕,这是丝毫做不得假的。 这只能证明,城中的确正有人在进行殊死搏杀! 正思索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具尸体突然掉落在明军阵型身旁,吓得众人哇哇怪叫,茂太爷举矛便刺,却见只是一名身上插着钢刀的安南士卒摔落了下来,还是死不瞑目的那种! 草,一种植物! 如果真是演戏设陷阱,那这演得未免也太逼真,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快点啊!胡将军要撑不住了!你们还在磨叽啥呢?快进城啊!” 那名安南军将佐气急败坏地怒喝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人模样。 茂太爷见状仔细听了一遍城中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确认真的不像是在故意演戏设下陷阱,这才大手一挥怒喝道:“儿郎们,随我……杀入城中!” “杀杀杀!” 茂太爷一马当先地冲入城门,却见城门口处已经是尸积如山,双方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俨然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状态。 胡汉苍身上插着一根利箭,眼见身后大明天军到来,顿时大喜过望,上前跪地喝道:“大越胡氏胡汉苍,奉大明太孙殿下之命,今日献城多邦,助我大明吊民伐罪,拯救大越百姓!” 常茂:“???” 大明将士:“???” 胡汉苍? 多邦城安南军主将? 奉大明太孙殿下之命? 我尼玛啊!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 太孙殿下不是远在京师吗? 他怎么又掺和进多邦之战来了? 还他娘的一举策反了敌军守城主将? 茂太爷一脸懵逼地看着胡汉苍,又看了看火光冲天的多邦重镇,颇有些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任由早就按捺不住的大军将士嗷嗷叫着冲杀了过去,自己却是拉着胡汉苍坐在了地上,迫不及待地闲聊了起来。 自此明军先锋大营一万大军悉数杀进城中,在胡汉苍心腹的带领之下冲向了武库粮仓等要害之地,等到蓝玉大将军率主力大军姗姗来迟之时,却是不免有些傻眼。 杀人狂魔常茂拉着敌军主将胡汉苍的双手,正滔滔不绝地述说着什么东西,二人竟是坐在了城墙根儿上,像那久别重逢的好友一般,哔哔赖赖个不停。 别说蓝玉大将军满脸懵逼,沐春、郭英、张玉等一众大将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哟?来了?让麾下儿郎去清剿残寇吧,咱好好听汉苍兄讲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 蓝玉:“!!!” 明军将士:“!!!” 大哥,我们在攻城啊! 我们在打仗啊! 这可是安南号称有史以来最坚固的堡垒啊! 你能不能专业一点? 还听戏? 我听你娘! 蓝玉大将军当即下达了……绞杀残寇的将令,身体很实诚地坐到了茂太爷身旁,示意胡汉苍重头开始讲。 胡汉苍:“???” 你娘咧! 还要老子重头开始讲? 这些明军将领,怎么越看越不靠谱啊? 一个个的,怎么都是这副惫懒模样,没个正形? 胡大将军满脸懵逼地看着这些明军大将,一时之间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汉苍兄竟然是安南国相的嫡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啊!难怪汉苍兄如此深明大义,骁勇绝伦!” “是极是极!别看汉苍兄一表人才,竟还是个文武双全的主儿!” “汉苍兄之大才,即便到了我大明,那也是完全可以挂印出征的大将军,比起蓝玉这个狗东西不知好出凡几!” “常茂你爹没了!” “蓝玉你生不出儿子!” 胡汉苍:“!!!” 我尼玛啊! 你们真的是大明帝国的军中大将吗? 你们怎么跟他娘的地痞流氓一样? 当着我一个败军降将的面儿,就开始泼妇骂街了? 还为了听戏如此不顾面皮地夸赞一个败军之将? 假的吧? 这绝对是假的! 万般无奈之下,胡汉苍只能将昨夜发生的诸般事宜悉数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听得蓝玉等人忍不住大声叫好,就差上点花生瓜子了。 等到这第二遍讲完,胡汉苍已经是口干舌燥,嘴角起泡了,听闻这些王八犊子的叫好之声,恨不得拔剑砍了他们。 “嗯?诸位将军,杨靖兄弟呢?此次汉苍能够献城成功,杨靖兄弟可是立下了滔天大功啊!” 蓝玉:“???” 一众大将:“???” 杨靖? 诶杨靖人呢? 好像还在被五花大绑地丢在帅帐里面…… “咳咳……杨靖的品行你还不知道吗?他只愿隐于幕后,默默无闻地为大明奉献才学!” 胡汉苍闻听此言肃然起敬,对自己那位杨兄弟的好感更是上了一层楼。 此等人杰本就不俗,又是那位监国皇太孙的心腹,将来必定会飞黄腾达,自己一定要保持与他的良好友谊! 蓝玉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与震撼。 那位太孙殿下,真是狠辣无情啊! 难怪杨靖那日非要返回升龙,还说了一些大义凛然、冠冕堂皇的热血话语! 这厮实则早就接到了太孙殿下的安排,必须返回升龙去搅乱安南朝堂,怂恿陈叔明杀了黎季犛,其后救出胡元澄逃到多邦重镇,策反守将胡汉苍,将这座坚城拱手送给大明! 并且如此一来,胡氏与陈氏结下了血海深仇,等到攻破升龙之时,完全可以任由其屠了安南陈氏,给大明一个重置交趾的合理借口! 那位太孙殿下,早就在暗中谋划好了一切,自己这些大将,只需率大军一步步按照他的计划执行便可! 呵,不当人子,睚眦必报,现在还得加上一条……心狠手辣! 眼见东方既白,蓝玉也失去了与之交谈的兴致,率军进驻了帅府,并令沐春带着胡汉苍前去剿灭残寇,扑灭大火,安抚军民。 看着胡汉苍的背影,茂太爷忍不住感慨道:“蓝玉,你说这厮清楚自己的处境吗?” “清楚不清楚,又能如何?除了老老实实地按着太孙殿下的计划前进,做那手中之刀,难道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蓝玉喟然长叹了一声,眺望着依稀可见的安南国都升龙,语气萧索地回答道:“别说他了,就连你我,都逃不出那位殿下的算计啊!” 正文 第517章王叔千万不要误会 九月丁卯,长江之畔,风和日丽,百舸争流,鼓角齐鸣,旌旗招展,文武百官齐聚一堂,公卿贵族聚首一处。 太孙殿下率文武百官、公卿贵族亲赴长江之畔,抛弃朝堂政务不管,却是只为欢迎一人的到来,不但如同儿戏一般可笑,而且很难不令人心生不满。 更何况那位即将抵达之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有功将士,反倒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无道藩王,太孙殿下如此行事那就更是令人费解了。 不少朝臣忍不住悄悄抬头扫了一眼那位太孙殿下,不明白这个小王八蛋又在发什么疯。 前些日子第二把火烧得轰轰烈烈,考成新法迅速推行天下各地,却是不料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巨大阻力,甚至这考成新法根本就未曾出过京畿地区。 这位太孙殿下对此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已经彻底心灰意冷了一般。 直到前些时日,距离当今天子的寿诞不远,这位太孙殿下却突然下令召诸王入京贺寿,甚至今日率满朝文武、公卿贵族前来长江之畔亲迎,这等礼遇未免也太过了些。 熟悉他的人,自然清楚这混蛋又在挖坑了;而那些不熟悉他的人,却是认为这位太孙殿下是在向诸王主动示好,毕竟新法之所以难以推行,那些藩王可是出了好大的力啊! 朱雄英头戴翼善冠,身着大红纻丝常服,赤色金织蟠龙袍随风起舞,坐在太孙车撵之中,浑身散发着冲天贵气,目光幽深地平视前方,脸上无喜无悲。 “臣晋王朱棡参见太孙殿下,恭问殿下上安……” 晋王朱棡,在王府长史仲千秋、监察御史解缙等人的簇拥之下,步行来到了朱雄英的太孙车撵之前,而后依照既定臣礼,行三叩九拜之大礼,躬身问安。 这就是双方地位带来的巨大差距! 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强横藩王,一个是受命监国的国之储君! 若朱雄英还是皇长孙,朱棡别说向他行礼,根本鸟都不会鸟他,甚至脾气上来了还可以倚老卖老,教育朱雄英一番。 奈何而今朱雄英的身份是皇太孙,与太子地位等同的国之储君,这一字之差,却是压得朱棡根本抬不起头来! 朱雄英见状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当即下了太孙车撵,急忙走到朱棡身前,附身热情似火地扶起了这位晋王爷。 “王叔这一路行来当真辛苦了,快快请起,不必拘这些俗礼了,何况雄英还是晚辈,更是受不得王叔如此大礼!” 朱棡:“???” 嗯? 这个混账小畜生,怎么换了一副嘴脸? 难道他真如自己所料那般,为了推行考成新法,在向诸王示好? 一想到这儿,朱棡忍不住挺了挺腰杆,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殿下说笑了,殿下如今贵为太孙之尊,乃是我大明储君,君臣有别,私情不可僭越礼制!” 呵,王八犊子,话说得这么好听,却是一点尊敬意味都没有啊! 朱雄英满脸含笑地看着这位强横藩王,心中已经对其判了死刑。 若你朱棡老老实实地做那藩王尚且罢了,过去所犯下的罪行也可一笔勾销。 但你偏偏要在此刻冒出头来,勾结朝臣阻碍考成新法推行,企图动摇大明江山社稷! 那对不起,我朱某人只有不当人子,大义灭亲了! 群臣只见这位皇太孙亲切无比地拉着晋王朱棡的手,满脸堆笑地开口道:“王叔果真不愧有‘贤王’之名啊,孤可是一向敬重得很!” “但近些时日不知哪些居心叵测之人,竟在暗地里散播谣言,称孤与王叔势不两立,真是其心可诛啊!王叔以为此事该如何是好?” 朱棡:“!!!” 疯了! 这个小王八蛋绝对疯了! 这是在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势不两立? 呵,那就别想推行那新政! “殿下,臣以为这定然是奸臣作乱,试图动摇我大明社稷,必须得严加追查,揪出那幕后黑手,将其诛杀以儆效尤!” 朱棡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言语之间丝毫没有顾忌,显得那般轻松写意。 群臣眼见这朱棡如此猖狂,心中对其的不满之意愈发浓烈。 你这是什么姿态? 你这是在教太孙殿下做事啊! 你他娘的什么东西,也配教导太孙殿下? “王叔此言大善,孤受益良多,而且孤与王叔多年未见了,王叔倘若不嫌弃的话就随孤同上车撵,一同入宫觐见皇爷爷,他可是等了好久啊!” 话音一落,朱雄英便不由分说地拖着朱棡向太孙车撵走去,将后者都快吓尿了! 我尼玛啊! 这个小王八蛋是真恶毒啊! 那可是太孙车撵,老子敢坐吗? 不坐就是嫌弃太孙殿下,就是抗命! 坐了就是身怀异心,僭越礼制,少不得被朝臣攻讦! 怎么办? 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殿下切莫如此!臣不敢……” “王叔,上来吧你!” 朱棡正在极力推脱,却是没想到被不当人子朱雄英一把拽了上去,一脸懵逼地坐在其身旁,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王叔,皇爷爷说了,要你此次入京贺寿,多留些时日,眼下老爹受命随军出征南疆,孤临危受命监国理政,却是年纪尚幼,难以服众,这颗心里一直不踏实……” 满朝文武:“???” 你不踏实? 你难以服众? 我尼玛啊! 你能不能做个人啊? 你个小王八蛋都快把朝堂清洗个遍了,你还有脸说出种话来? “孤自监国以来,从未睡过一次踏实觉,加上前些时日兵部尚书沈溍、监察御史韩宜可、翰林学士刘三吾等人进言宗俸过甚,百姓负担过重,故而这才经皇爷爷同意削了宗俸!” “王叔千万不要误会,听信那些奸人谗言,认为是孤有意对自家叔伯动手,那可真就太冤枉人了,韩宜可这厮的脾气秉性王叔何尝不知……” 满朝文武:“!!!” 麻了! 彻底麻了! 这个小王八蛋,是真的不当人子啊! 你当着我们的面儿,能不能收敛一点,说话声音不要那么大行不行? 兵部尚书沈溍、监察御史韩宜可、翰林学士刘三吾三人神情呆滞地看着太孙车撵,恨不得挖个坑把那小王八蛋埋进去! 你坑人就坑人,当着我们的面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啊? 朱棡起初闻言还不相信,心中对朱雄英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但当他听见韩宜可这个名字时,却是不由变了脸色。 快口御史韩宜可的鼎鼎大名,整个天下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头铁程度堪比李唐的魏征,指点君王得失上瘾的那种! 若真是此人率先进言,那还真有几分可信度。 不知不觉间,朱棡已经忘了自己正坐在太孙车撵之上…… 【作者题外话】:三更已完,兄弟们冲鸭,投票票冲冲冲 正文 第518章架在火上烤 太孙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快口御史韩宜可很是费解,脑海之中一直回想着这个问题。 兵部尚书沈溍与太孙殿下有仇,这是人尽皆知之事。 至于殿下为何先前不趁机罢免了这个老东西,兴许是因为才剁了原户部尚书赵勉,不愿做得太过难看罢了。 而刘三吾乃是蜚声宇内的耆老硕儒,这位老爷子与太孙殿下称不上有仇有怨,他那个混账女婿赵勉也是咎由自取,这可是刘老爷子亲口说出的话语。 至于自己,那就更加无辜冤枉了。 虽然自己多次直言不讳地犯颜直谏,那也是为了家国大义,太孙殿下对自己可是一向青睐有加,多次出手维护,这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坑自己啊? 那为何殿下要故意高声点出自己三人的名字,谎称是自己三人提议地削减宗俸,这不是把自己等人架在火上烤吗? 不过为人臣者,能够替君主背锅,反倒是一种荣幸。 只是这种“荣幸”,可能带来大祸罢了。 难道说太孙殿下真的为了顺利推行考成新法,故而在向诸王示好? 当今天子虽寿诞在即,那也不是大寿,按照以往惯例是不会大肆庆贺的。 但今次皇上不但召诸王入京贺寿,太孙殿下还率百官出城百里亲自迎接,可谓是给足了诸王脸面! 如若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的话,那就只能证明,太孙殿下真的怂了! 嗯? 不对! 莫非是在…… 韩宜可突然抬头看向了杨士奇,这个太孙殿下的嫡系心腹,后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对其微微点头示意,朝着太孙车撵努了努嘴。 韩宜可:“!!!” 果然如此! 太孙殿下并非是在故意坑我! 他是故意点我的名字,让我装这个十三! 眼瞅着太孙车撵即将进入帝都城门,已经有数量众多的百姓士子在城门口处围观,韩宜可再也不敢迟疑,大义凛然地快步上前,在群臣茫然不解的目光之中,跪地高喝道:“殿下念及亲亲之谊、孝悌之情,臣等可以理解,但我大明乃是礼仪之邦,殿下身为国之储君,岂能随意破坏礼法……” 太孙车撵之上,朱雄英与朱棡正开怀大笑,骤然闻言尽皆面色一变,朱棡更是气得满脸涨红,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快口御史。 “晋王殿下,君即是君,臣即是臣,君可对臣施恩,但臣切不可忘记上下尊卑!还请晋王殿下速速下车,步行入城!” 朱棡:“???” 这个混账狗东西,真是不怕死啊? 不过他为何要咬着本王不放? 从提议削减宗俸开始,到现在当众指责本王尊卑不分! 这个狗东西,还真是好大的狗胆! 岂料朱棡还未开口,太孙殿下却是暴怒至极地怒喝道:“韩宜可,你休要胡言乱语!王叔天性仁孝,聪明博学,声闻昭著,军民怀服,贤名广播,岂容你在此地诬陷攀咬?” “来人,给孤把这厮拖下去,严加治罪!” 韩宜可:“???” 嗯? 怎么回事? 这结局怎么和自己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杨士奇你过个狗贼! 但事已至此,已经无路可退,韩宜可只得顺势躺倒在卫士怀中凄厉嘶吼道:“太孙殿下万万不可啊,不能被此獠蒙骗啊殿下,晋王朱棡之恶名昭彰,天下皆知啊殿下!” “还愣着作甚?堵住他的狗嘴,拖走!” 随着太孙殿下气急败坏的一声怒喝,卫士不敢迟疑,在数万百姓士子的惊呼声中,将韩宜可这位素有贤名的忠良直臣拖到了一旁按在地上,甚至还粗暴地堵住了他的嘴。 朱棡见状只觉快意无比,对自家大侄儿的印象改变了不少。 看来真是自己等人误会大侄儿了,这孩子也不容易啊! 才十五六岁就要上朝理政,独自面对那些争权夺利的经年老臣,还有韩宜可这种不怕死的超级喷子,也不知道这孩子受了多大的委屈。 或许他监国之后,已经逐渐趋于成熟,明白了谁才是真正的自家人。 大明江山真正的主人,不是这些文臣士大夫,而是我老朱家! 不过是群下人奴仆罢了,平日里养着尔等做事,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一念至此,朱棡看向自家大侄儿的目光不由柔和了许多,脸上浮现出了温和笑容。 但下一秒,朱棡脸上的笑容当场凝固,瞬间化为了铁青之色。 耆老硕儒刘三吾颤颤巍巍地快步上前,同样跪倒在地,中气十足地高喝道:“太孙殿下,此举不合礼制,不能开这个先河,还请晋王殿下速速下车!” 这位刘老爷子看起来面色如常,心中却是将朱雄英骂了个半死。 这个小王八蛋,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硕儒出头,茹瑺、秦逵、侯庸、郁新、翟善等臣尽皆紧跟其后,就连沈溍都怏怏不乐地跪倒在地。 没办法啊! 人都点名了,若是继续缩头当鸵鸟,指不定就会落得跟赵勉一样的下场。 朱雄英早就时刻注意着朱棡的神色,此刻心中早就笑翻了天,却还是故作愠怒地开口道:“孝悌之义乃是伦理常情,孤多年未见王叔,今日稍加逾越又能如何?还不速速退去!” 朱棡闻言身子猛地一震,看着自己身旁面色涨红的大侄儿,内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百般不是滋味。 这孩子真是……至仁至孝啊! 也不知道他先前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在此刻如此冲动行事。 看看这些个朝臣现在做的好事,便不难得知这孩子先前监国之时处境有多么艰难! 父皇病重不起,大哥去了南疆,大明这个重担竟然落到这个孩子肩上,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难怪他要如此兴师动众地迎接自己,不惜违背礼制与自己同乘车撵! 这孩子是想让自家人给他撑腰啊! “大侄儿莫怕,孤王今日绝不下车,一定为你助威!” 朱雄英:“???” 嗯? 什么意思? 朱老三这个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好使? 不是说他“多智而残暴”吗? 就这? 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来人,都给孤拖走!” 太孙殿下今日似乎脾气不好,见刘三吾等人依旧喋喋不休地进言劝谏,竟是直接命卫士将他们架到了两旁,而后堂而皇之地就此入宫。 消息传出,帝都震动。 基于太孙殿下先前积攒的贤名,百姓士子即便愤怒不已,也只会将怒火对准那个臭名昭著的无道藩王————朱棡! 福记酒楼之上,朱椿、朱柏等六王看着朱棡坐在太孙车撵之中,与那个小王八蛋谈笑风生,当即就吓得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小犊子,又开始了坑人了啊!” “你说朱棡和朱樉那脑子怎么长的,没点眼力见儿啊?” “那不是宗俸被削减了六成,直接急眼了吗?他们又没有日不落商会的股份,比我们穷多了!” 六王早就入京多时,终日聚在一起好整以暇地饮着美酒,叙着旧情,回忆一下过往。 此刻眼见朱老三被坑得摸不着边,也只能向他投去自求多福的眼神。 自作孽,不可活啊! 正文 第519章惊变 风风光光地坐着太孙车撵进入了皇宫,朱棡现在可谓是志得意满,甚至只要一想起那些兄弟好友,身子更是激动得发颤。 入京之前,朱棡便已了解到,诸王已有不少兄弟抵达了京师,比如那“蠢如禽兽”的秦王朱樉,再比如温文尔雅的蜀王朱椿…… 但是这些个自家兄弟,无论与大侄儿关系亲疏远近,却是都未曾受到如自己这般隆重优待,甚至连朱樉这个宗人府的宗人令都是独自灰溜溜地入城,哪里享受过这般待遇? 这只能证明,自家大侄儿,监国皇太孙已经将自己视为了宗室之首,诸王之长! 想想也是,那朱樉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暴虐不仁,作恶多端,被父皇斥责为“不晓人事,蠢如禽兽”! 自己身为老朱家里除太子大哥外,年纪最大且脑子稍微正常的宗室藩王,理应在此刻危难之际挺身而出,辅佐太孙殿下监国理政! 朱雄英始终在一旁冷眼旁观着朱棡的神情,见其志得意满的模样,心中却是觉得好笑不已。 削藩很难吗? 难,也不难! 难就难在,此刻太祖爷还未离世,心中总是眷念亲情血脉,即便他已经清楚这些藩王非但不可能达到“以屏宗室”的初衷,但他朱元璋也决计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举起屠刀。 故而朱雄英有心借此机会再削他一回却终究不敢做得太过难看。 但削藩其实也不难,尤其是基于明初这些藩王妄自尊大的通病! 还未经历朱棣毒打的明初亲王,此刻可正是呼风唤雨,处于人生巅峰啊! 当今天子亲亲之谊亘古未有,致使这些个王八犊子有恃无恐,一个个皆是些目中无人、自私自利的混账东西。 如那十三郎朱桂,若非被朱雄英强行改变了人生轨迹,只怕迟早成为史书之上那个臭名昭著的代王殿下。 但朱棡、朱樉与十三郎等人不同,他们可是“渡江七子”,实力强横的老牌藩王,也是此次暗中阻挠考成新法推行的始作俑者。 朱雄英起初仅是想削减宗俸,一步一步慢慢削藩,削得他们无力叛乱,只能老老实实地为人臣子,以免自己落得个残害叔伯、六亲不认的骂名。 但是朱棡这些蠢货为了一己私利,胆敢勾结地方官员阻挠新政推行,那可就不再是私利之争,而是危害大明社稷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借此机会索性一举削个干净,以绝后患,省的日后麻烦。 不过太祖爷在前,朱雄英自然不敢高举屠刀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相比于那等血腥手段,朱某人更喜欢现在这种方法:温水煮青蛙,慢慢阴死他! 花花轿子抬人,一步一步将其抬到德不配位的地步,他自己便会作死作妖,到了成为众矢之的之时,一切可都跟朱雄英毫无关系了。 这一招,叫“捧杀”! 至于为何选中朱棡,而不是朱樉,只能怪那朱老二太蠢了,已经蠢到无可救药那种。 乾清宫,御书房。 朱雄英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御书房,却见太祖爷目光阴冷地盯着自己,吓得后背直冒冷汗。 “咳咳……老爷子,您叫我何事啊?” “你想捧杀老三?还是想趁机削了他们?” 太祖爷面色如常地询问道,只是语气之中说不出的冰寒刺骨。 嘶……老爷子这是真发怒了啊! 朱雄英心中一凛,当即掏出了解缙收集的罪证,递交给了杜安道,后者根本不敢翻阅,躬身转交给了太祖爷。 “洪武六年,晋王因细故将三名厨师鞭挞致死……” “洪武八年至洪武十三年期间,晋王宫廷宫女无故失踪近百人,王宫再次于民间遴选宫女……” “洪武十五年,皇后国丧期间,晋王携美人多次燕饮享乐……” “洪武二十二年,晋王将活人投入兽笼,携美人观看分尸惨剧……” “洪武二十三年,晋王数次以奔马缚人,车裂之!” 砰的一声巨响,形如枯槁的老人气得拍案而起,还未等他发泄怒火,却是再次剧烈咳嗽了起来,隐隐可见猩红血迹。 “爷爷?” “陛下!” 朱雄英二人见状惊呼一声,急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爷子坐下,后者却是奋力推开了二人,望着解缙收集的罪证怔怔无言。 老二朱樉生性暴虐不仁,已经算是彻底废了。 老三朱棡小时候挺机灵的一个孩子,现在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些厨师,那些宫女,无辜被杀也就罢了! 但是这个畜生,竟敢在他母后丧期大肆享乐,他还有一丝人性吗? 将活人投入兽笼欣赏分尸惨剧,将活人五马分尸以寻乐子…… 这样丧尽天良的狗东西,真是那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吗? “畜生啊这个畜生!朕当真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太祖爷痛心疾首地怒喝道,竟是喷出了一口老血,彻底昏死了过去。 朱雄英见状吓得手足冰凉,肠子都快悔青了。 自己,还真他娘的是个大孝孙啊! “殿下!即刻传令禁军统领顾诚封锁乾清宫,寻太医赶来为陛下诊治,此事绝对不能传扬出去,尤其是不能让那些藩王得知!” 杜安道终究是见惯了风浪的大人物,深吸了一口气低喝道,望着眼前的皇太孙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如今太子殿下远在南疆,若是陛下当真有个闪失,那这大明……就只有交给眼前这个少年郎了! 就是不知这个少年郎,是否故意如此,那未免也太令人寒心了! “殿下!振作起来!此刻不是发呆的时候!” 杜安道再一次低声喝道,这才总算是惊醒了朱雄英,后者急忙搓了搓发麻的脸颊,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 一刻钟后,羽林卫指挥使顾诚匆匆赶来,封锁了整个乾清宫,严禁任何人出入。 三刻钟后,太医院院使陈君佐借为后宫嫔妃例行诊治为名孤身入宫,见到了那位气若游丝的当今天子。 陈君佐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指放到太祖爷鼻子上一探,脸色瞬间铁青,阴沉得有些可怕。 皇上的呼吸断断续续……这是恶兆啊! 不敢再加迟疑,陈君佐打开自己的小药箱,开始为皇上诊脉。 朱雄英、杜安道、顾诚三人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惊扰了他抢救当今天子。 不知过去了多久,陈君佐早已是满头大汗,神情凝重地走了出来,沙着嗓子对三人低声道:“传令太子火速赶回帝都,皇上……坚持不了多久了!” 朱雄英神情麻木地看着行将就木的太祖爷,随即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这下……真玩脱了。 正文 第520章天子病危 “唔……朕……还活着?” 朱元璋奋力睁开了双眼,在周身疼痛中苏醒了过来。 疼啊! 真是刻骨铭心的疼啊! 但他不知道,到底是病魔缠身的疼,还是心中那犹如针扎般的痛! “英儿呢?太子呢?” 睁开眼睛只看到杜安道与陈君佐站在龙榻之前,朱元璋张嘴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及两位储君。 一个,仁厚无双的太子。 一个,心狠手辣的太孙。 自己这回,恐怕当真撑不下去了! 但是这两个孩子,无论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令人不满意啊!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太孙殿下……正上朝理政,还请皇上……多坚持……” 杜安道几乎是哽咽着开口回答道,这个忠心的老奴已然哭成了泪人。 太子远在南疆,别说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只怕都还未曾收到消息! 而太孙殿下不得不强忍住悲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朝理政,以免被那些藩王看出破绽,致使天下大乱! 若是陛下真的就此……撒手人寰,太孙殿下的威望还不足以服众,加之诸王齐聚京师,那原本欣欣向荣的大明帝国只怕真会顷刻之间分崩离析,天下大乱。 除此之外,北疆无人镇守,黔国公傅友德正率十万大军经略河西走廊,永昌侯蓝玉正率二十万大军征伐南疆,这些个骄兵悍将听闻皇上骤崩,他们会老老实实地俯首称臣吗? 局势,当真危急到了极点! “唔……朕明白了……陈君佐,先前朕命你准备的东西呢?” 朱元璋浑浊的目光看向这位太医院院使,后者却是当即跪倒在地,略带哭腔的低喝道:“皇上三思啊!那人参虽真的是个夺天地造化的好宝贝,但是药三分毒,若是陛下靠它续命,只怕反倒是会……折损寿命!” “还有那以罂粟花为主炼制的所谓‘仙丹妙药’,再加上虫草、番红花、重楼等珍贵药材,毒性更是猛烈无比……” “行了!朕就问你一句话,这人参与仙丹,能否给朕续命?” 太祖爷粗暴地打断了陈君佐的解释,咳嗽一阵后再次怒喝道:“朕不求三年五载,那是为难你陈君佐,朕只希望坚持到太子回京,能不能行?” “臣……领命!” 陈君佐以头触地,泪流满脸地回答道。 即便身为一个不通朝政的太医,但基本的常识陈君佐还是知晓。 而今太子殿下远在南疆,若是未等到太子入京,皇上便撒手人寰,此刻恰逢诸王在京,那位太孙殿下即便再妖孽无双,他也不过只是个少年郎,能够镇压得住那些骄兵悍将,以及强权藩王吗? 答案无人可知,但一旦出现意外,大明帝国可就真的完了! “行了,让英儿……速来见朕!” “等他来了,再唤醒朕!” 话音一落,太祖爷便沉沉睡去,似乎方才这段简短的谈话,已经耗尽了他的精气神。 杜安道与陈君佐见状只得收敛了情绪,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天子寝宫。 “陈院使,此事不可声张,你应该清楚!” “杜公放心,陈某省的!” 二人匆匆告别,便各自离去。 等到太孙殿下闻讯赶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老爷子正陷入沉睡。 御榻旁边,是许多被鲜血浸红的锦帕,而陈君佐的面色却是更加阴沉,显然太祖爷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朱雄英抬手止住了杜安道试图唤醒老爷子的动作,就这般坐在老爷子身前,静静地注视着这位千古大帝,心中那根弦紧绷到了极致。 太祖爷,这次可能真的撑不过去了。 曾几何时,自己还动过歪心思,恨不得老爷子尽快撒手人寰,让仁厚无双的太子老爹即位称帝,开启大明帝国的一个崭新时代。 或许,这也是满朝文武乃至天下万民的美好祈愿吧? 但是为什么,现在就快到那个时刻了,自己这心中却是如针扎般难受? 朱元璋走了,自己的日子真能好过吗? 朱标即位称帝,就真的能够给天下万民带来幸福吗? 这些问题,朱雄英无法回答,也根本回答不了。 不过他能确定一点,自此以后,他可能真的要变成一个孤家寡人了,还是与朱标站到对立面的孤寡之人! 自此以后,不会再有一颗大树为他遮风挡雨,为他压制朱标! 自此以后,他将独自面对天子朱标,与天下书生了! “唔……英儿……来了?” “爷爷,不孝孙朱雄英在这儿!” 朱雄英立马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回答道,在病榻之前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太祖爷睁开了眼睛,凝视着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妖孽长孙,半晌都怔怔无言。 “英儿,朕答应你,削去他们的兵权,留下他们的性命就好!” 他们,自然是就藩各地的大明亲王,朱元璋起初委以重任的嫡亲儿子。 “爷爷,若您不愿,大可不必如此!” 朱雄英闻言一愣,随即擦拭掉了眼泪,故作轻松地咧嘴笑道。 老爷子这是想为自己做最后一件事啊! “不必了,朕明白你的意思,给予他们兵权迟早都是个祸害,与其日后让你对他们高举屠刀,不如现在削了吧!” “他们已经对你产生不了威胁了,算朕求你,留他们一命吧!” 朱元璋言辞恳切地看着爱孙,再无半分冲天霸气。 朱雄英闻言痛得心如刀割,当即承诺道:“爷爷,孙臣答应您,绝对不会再对那些叔伯出手,孙臣这就把他们赶回封地去!” “呵,你这混账东西,忘了他们是来入京贺寿的了?滚吧!” 太祖爷笑骂了一句,随即闭目不再言语。 朱雄英见状只得缓缓退了出去,心中却是泛起了嘀咕。 自己要把他们赶回封地,老爷子却是不允许,这是什么意思? 还要贺寿? 说句大不敬的话,老爷子这身体能活到那天吗? 嗯,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啊! 心情沉重地走出了乾清宫,眺望着壮丽的大明山河,朱雄英颇有些迷茫。 安南,多邦重镇。 太子朱标正埋头梳理着粮草辎重事宜,做好自己的监军工作。 自那日被大将军蓝玉当众怒骂了一通后,这位太子爷虽未性情大变,却还是改变了不少。 比如一有闲暇,他便会去军医营探望慰问受伤将士,甚至亲自上手帮助军医卫士照顾那些大好儿郎。 为此这位殿下的仁厚之名再次传遍了全军,赢得了诸多将士的敬重。 但这位太子殿下,也自那日开始,脸上的笑容逐渐减少,时常孤身一人坐着发呆,望着空气怔怔出神。 或许,他的心中,也很迷茫吧。 房门砰的一声被粗暴推开,张玉匆匆闯了进来,纳头便拜道:“还请殿下赎罪,事出有因!” “说吧,发生了何事?” “请殿下火速回京,陛下……病危!” 朱标闻言脸色狂变,当即下令道:“马上回京!” 父皇,一定要等着儿臣啊! 正文 第521章设伏 “太子殿下赶回京了!看样子……情况比较紧急!” 多邦城头,常茂悄无声息地来到蓝玉身旁,深吸了一口气后,压抑着心头的悸动,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缓缓出言道。 蓝玉闻言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向前者,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太子爷如此突兀地火速回京,那只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天子……病危了! 草,一种植物! 自己前脚刚刚收拾了一顿这位太子爷,后脚人家就要即位称帝了? 你娘咧! 这世道,未免对我蓝玉大将军也太不公平了吧? 那老子别说晋升国公爷,这侯爵能不能保住都是个大问题! 小蓝蓝神色凄苦地看向茂太爷,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后者见状却是丝毫没有与其调笑的心情,反倒是神色异常凝重。 太子朱标即将即位称帝,若是放在先前,那定会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只怕百姓士子都会争相庆贺称颂,宛如过年过节一般喜庆欢乐。 但这对于自己等帝国大将,或者说对于三军将士而言,却不是一个太好的消息,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 当今天子虽然暮年暴虐不仁,大肆屠杀功臣勋贵,但他前半生的显赫功绩,却无疑证明他是一位杀伐果断的英明雄主! 即便他后期迫害功臣将士,却也给了自己等人继续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机会,给了天下武夫一条晋升之路。 但若是那个仁厚无双太子殿下即位称帝,只怕日后大明武夫再难有出头之日,自己这些帝国大将也唯有卸甲归田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但戎马一生,何人甘愿在巅峰之际黯然落幕,甚至遭到天子忌惮与清算? 呵,老朱家的刻薄寡恩,狠辣无情,从当今天子,与那位太孙殿下,便可见一斑! 一想到这儿,茂太爷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突兀开口道:“蓝玉,你还想不想晋升国公爷?” 小蓝蓝:“???” 国公爷? 老子做梦都想! 沐英那个后辈当年还在老子手底下杀敌,如今都晋升黔国公了,而我蓝玉这个挂印出征多年的大将军,却还只是一个不算出彩的侯爷,这让人如何接受得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磨磨唧唧地像个娘们一样!” “若你还想晋升国公爷,那就必须尽快攻占安南,而后出兵老挝、缅甸、暹罗等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茂太爷挥舞着猩红战矛,浑身散发着冲天战意,杀气直冲云霄,似要撕裂苍穹。 “南疆这一仗,很有可能是我们哥几个最后一仗了,而这最后一仗,很有可能被那位太子殿下中途叫停,无法取得一个圆满战果,成为我们毕生的遗憾!” “所以我们只有穷追猛打,一直打到暹罗去,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到时候即便太子殿下即位称帝,有心止戈罢兵,修养生息,也不得不考虑当今的战局!” “打了暹罗,再打缅甸,打了缅甸再向西进军,等到整个中南半岛都臣服在我大明天军的脚下,即便那些朝臣再如何心有不甘,都不得不捏着鼻子给你加官进爵,你懂了吗?” “届时北疆有十三殿下坐镇,河西走廊有颖国公傅友德坐镇,西南地区有黔国公沐英……或者沐春坐镇,中南半岛自然需要一位顶尖大将镇守,而你蓝玉就是最佳的人选,那个时候国公爷指定稳妥!” 蓝玉:“!!!” 你娘咧! 这厮还真是一个战争狂热份子啊! 为了能够继续征战沙场,这常茂竟敢怂恿自己违抗君命? 蓝玉并不愚蠢,否则他也无法做到大将军这个位置。 常茂已经是顶级国公爷,可以说是位极人臣,他如此出言怂恿自己,除了生性嗜杀之外再无其他合理的解释。 对这个杀人狂魔而言,金陵帝都城那个温柔乡,反倒是比不过在战场之上肆意杀戮来得痛快,所以他才会在此刻出言,怂恿自己尽快进军升龙! 呵,常茂如此,自己何尝又不是呢? 虽然他这番话语不乏有怂恿蛊惑的成分,却是真正的金玉良言,至少对自己眼下的处境而言的确如此! 我蓝玉,只愿做那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不愿做那无所事事的永昌侯! “常茂,以前老子觉得你就是个荫父功袭爵的废物,但是今日,老子开始喜欢上你了!” “滚!你的老金金还在帝都等着你了,指不定哪天就嗝屁儿,要不你回去给他送终?” “草,一种植物!常茂你爹没了!” “你生不出儿子!” 二人对骂一阵后,却是不约而同地仰天大笑了起来,说不出的肆意潇洒。 “估摸着那个范巨论也快到了,直接砍了还是怎么说?要不交给胡汉苍砍了泄愤?” “留着他有用,那什么陈?不是还有二十万大军吗?来个瓮中捉鳖多好!歼灭了这二十万大军,安南战事也就基本结束了!” 二人密议之后,当即下达了一道将令,一夜之间城头变换大王旗,似乎明军从未攻破此城一般。 是日傍晚,众人心心念念的大越钦差范巨论终于抵达多邦重镇,颐指气使地叫开了城门,见到多邦守将胡汉苍的那一瞬间,正准备命左右将此獠拿下,却是不曾想被胡汉苍一拳打得眼角崩裂,鲜血四溅。 四周瞬间涌上来无数披坚执锐的将士,将范巨论等人团团围住,根本动弹不得。 “你……胡汉苍……你个逆种……你殴打朝廷钦差,是想造反……” 范巨论话还未讲完,却见一名男子走上前来,吓得他当即止住了咒骂呵斥,整个人陷入了绝望之中。 “胡……元澄?你没死?这不可能!” 来人赫然正是国相黎季犛的长子,兵器大家胡元澄! 后者直接无视了瑟瑟发抖的范巨论,缓缓走到其身旁,从一名卫士手中夺下了一个小木盒,哆嗦着身子打开,赫然正是黎季犛被蜡化的狰狞头颅! 胡汉苍见状恨得咬牙切齿,正欲开口击杀范巨论这个落井下石的狗东西,却是被胡元澄抬手制止。 “范大人也是形势所迫,何况他并非杀我们父亲的真凶,留他一命吧!” 原本已经绝望的范巨论闻言瞬间狂喜,当即跪地喝道:“范某愿助二位将军一臂之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胡汉苍:“!!!” 胡元澄:“!!!” 正文 第522章摧枯拉朽 范巨论战战兢兢地被押入帅府之中,迎面却走来了一个令他绝对意想不到之人————当朝驸马爷,杨靖! “驸马爷……你……不对!你是明军的细作!” 作为大越国相胡季犛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范巨论几乎刹那之间便想明白了一切,一张老脸顿时变得青白交加,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 大越,真是可笑啊! 大明帝国两年之前,派出此人假借日不落商会名义,堂而皇之地出入大越各地重镇刺探情报,甚至还成为了大越公卿贵族的座上宾,就连太上皇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为什么? 为了利益! 此人通过日不落商会,大肆倒卖大明特产的丝绸、茶叶、陶瓷等硬通货,以及那令人难以割舍的仙丹! 他不但给大越朝野带来了惊天利益,还给他们带来了先前无法想象的快乐,所以整个大越朝堂都对他青睐有加,盛赞其为“财神爷”! 但是从未有人想过,此人如何做到毫无掣肘地出入两国边疆,此人如何做到两年来商货不断,供应不绝? 只有一个原因:杨靖乃是打入大越刺探情报的大明细作! 真是蠢啊! 蠢得无可救药! 大明帝国早在两年之前便策划好了今日之战,派出杨靖这个嫌疑巨大的细作打探敌情,但大越上至皇帝下到朝臣,都被他带来的惊天利益所蒙蔽,非但从未追查过此人的底细,还将他捧为座上宾! 可笑吗? 可悲吗? 大越,合该灭国! 杨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据他了解,这范巨论可是胡季犛的顶尖谋士,多次向其提出重要良计,这才助其一步一步地登上了大越国相之位。 若是此人到了现在还想不明白自己的身份,那他也就不会入胡季犛这个枭雄的法眼了。 “范大人,别来无恙啊?” “杨兄可真是舍己为国,胆魄逼人啊!” 范巨论不阴不阳地夸赞了一句,心中的凄苦无法言表。 杨靖也不跟其废话,领着他便走进了帅府,见到了披坚执锐的一众大将。 为首之将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冲天杀气,手中那根血迹斑斑的战矛闪烁着锋利寒芒,似要随时脱手而出,结果自己的性命。 此人,应该就是明军主将了吧? “罪臣范巨论,不知大明天军降临,还望将军赎罪!” “哟?还是个聪明人嘛?那老子也不废话了,想活命的话就助我军坑杀陈?那二十万大军,想死的话老子现在就成全你!” 话音一落,战矛突进,直挺挺地刺在了范巨论娇嫩的脖子上面,吓得后者腿肚子都快软了。 “大越……不,安南本就是大明的藩属国,今天军讨伐不臣,范某自当顺应天命,顺应民心,助天军铲除奸佞,拯救百姓!” 茂太爷:“!!!” 在场众人:“!!!” 你娘咧! 你可真是不要脸啊! 还能把“贪生怕死”、“卖国求荣”说得如此大义凛然,理直气壮,你也算是个人才了! “直娘贼!你们这些文人就是恶心,令人作呕,呸!” 茂太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杨靖将人带走,否则手中的战矛会忍不住戳死这个卑鄙小人。 杨靖等人对此哭笑不得,领着范巨论来到房间,正准备离去,却是又停在门口,饱含深意地叮嘱道:“范大人,你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做出蠢事,若是一举坑杀了二十万安南大军,那你范巨论对我大明亦是立下了显赫功绩,由此步入大明朝堂不在话下。” “范大人身怀大才,与其在这弹丸小国做那井底之蛙,同蚂蚁争斗,不如抬头望天,随那巨龙翱翔苍穹,与妖孽争锋!” “或许只有等到你去了我大明帝都,才会明白杨某这句话!” 话音一落,杨靖抬脚就走,留下陷入沉思的范巨论。 “巨龙吗?呵,范某很是期待啊!” 翌日,多邦城外二十余里处,出现了浩浩汤汤的大越战师。 “太尉大人,即将抵达多邦重镇,哨探来报范巨论正在城外亲迎!” 陈?闻言忍不住大喜过望,看来这范巨论已经成功抢班夺权,杀了那逆种胡汉苍。 “传令下去,变换阵型,让战象军在前,以振奋我军士气!” 多邦守军鏖战至今,只怕早已军心涣散,唯有用大越最精锐勇猛的战象军,才能唤醒他们心中的热血! 范巨论好整以暇地眺望前方,身后站着一群陌生的卫士,显然并非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不让自己做出那愚蠢之事。 除此之外,只怕城头之上,还有数不清的利箭正对着自己吧? 轰隆隆! 突然之间,地动山摇,宛如天倾。 范巨论神色大变,看着视野之中突然出现的那上千头狰狞巨兽,终于下定了投降大明的决心。 陈?这厮当真是个志大才疏的蠢货,竟然让战象军打头阵。 这等王牌战师,稍微有点脑子都将军都会将其藏在暗处,等到时机成熟才会投入战场,奠定胜局,一战定乾坤! 但是大越大将军陈?,却是将这个大杀器用来充当门面,用来炫耀武力! 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啊! 这种蠢货,如何斗得过大明那些精兵强将,还有杨靖这等当世人杰? 大越,合该亡国! 范巨论冷眼看着骑乘巨象逼近的大越太尉陈?,收敛了嘴角的嘲讽之色,大步上前喝道:“太尉大人,幸不辱命,逆种胡汉苍已经伏诛!” 闻听此言,陈?忍不住猖狂大笑,当即大手一挥进驻多邦。 而此刻城头之上也十分配合地响起了欢呼之声,夹杂着“将军威武”的奉迎恭维,更是令陈?有些忘乎所以,大摇大摆地驱使巨象步入城中。 轰隆一声! 二十万大军不过进城一半,重逾千斤的多邦城门轰然砸下,将几个倒霉蛋儿压成了粉碎! 而范巨论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唯独留下洋洋自得的陈?望着前方空荡荡的街道,陷入了恐慌。 “快撤!这是陷阱!” 咻咻咻! 似乎为了陈?凄厉的嘶吼,下一秒密集如蝗的火箭激射而来,夹杂着数十枚令人绝望的黝黑炮弹! “范巨论!你这个该死的畜生!你不得好死……” 陈?的咒骂还未结束,便随着数万大军湮灭在了火海之中。 多邦城外,陷入呆滞的越军还未回过神来,前排将士便被箭雨射成了刺猬。 “撤!快撤!” “撤军!” 凄厉的嘶吼响彻云霄,前一秒还战意冲天的越军将士,下一秒便变成了仓皇而逃的溃军。 但当四面八方尽皆出现大明铁骑后,这些越军将士只能满脸悲愤地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屈辱地选择了投降。 不过,为了击溃安南的有生力量,为了大明重置交趾,这二十万越军,无法留存。 蓝玉大将军拔出镔铁长刀,语气森寒地下达了冲锋的将令。 “继续进攻,一个不留!” 正文 第523章倒王运动 多邦城下,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蓝玉大将军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膀子,提着镔铁长刀环顾四周,任由浓郁的鲜血在刀身流淌。 “传令下去,清扫战场,不留活口!” “唔……战象军以及那些象奴可以留下,总得带点战利品回去!” 方才那些战象突然受惊,可是帮助大明天军践踏死了不少安南将士。 这玩意儿虽然力大无穷,但野兽毕竟就是野兽,无论驯养得多么听话,它们骨子里的兽性一旦激发,还是会六亲不认的。 随着蓝玉一声令下,残存的大越将士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不到片刻便被绞杀一空。 直到利刃刺穿胸膛,他们都始终想不明白,一向仁义的明军,为何在此刻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刽子手! 为何自己等人已经丢掉兵器选择了投降,他们却还是要心狠手辣地举起屠刀,将自己等人血洗屠戮! 大明,不是礼仪之邦吗? 明军,不是仁义王师吗? 带着这样的不解与疑惑,二十万精锐越军,就此灰飞烟灭。 范巨论与杨靖等人立在城头之上,眼见明军竟然屠杀手无寸铁的降军,忍不住暴怒嘶吼道:“为什么啊?他们已经丢掉兵器了?为什么你们还要屠戮他们?” “大明不是礼仪之邦吗?你们不是自诩仁义王师吗?啊?” 杨靖冷眼看着这个已经失去价值的安南文臣,没好气地回答道:“大明的真正目的,从一开始便是为了踏破安南,而后重置交趾,这二十万降军留着作甚?” “不但会损耗我大军征伐中南半岛的粮草辎重,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隐患,被有心人撺掇得起义叛乱!” “只有一举歼灭了这二十万大军,粉碎那陈叔明所有念想,他才会举国投降,不敢再生出任何异心,范大人,现在你明白了吗?” 范巨论闻言如遭雷击,颤颤巍巍地扭头看向那堆积如山的尸骨,双眼流出了两行清泪,第一次为自己的选择感到了痛彻心扉的悔意。 “尔等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呵,天谴?范书生,尔等弹丸小国僭越帝制,私制火器,图谋不轨时,怎么没想过自己会遭天谴?” 茂太爷提着染血的战矛登上了城头,矛尖再次横亘在了脖颈之间。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是本将军把你交给胡汉苍兄弟二人,下场你应该清楚……” “将军不用多言,范某已经是大明臣子,不过是有些感伤罢了……我选第二种!” 茂太爷:“???” 在场众人:“???” 我尼玛啊! 你的文人风骨呢? 你的士子气节呢? 你方才不还指着杨靖鼻子怒骂吗? 咋滴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你个直娘贼,还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哈哈哈!” 众人放声大笑,唯有范巨论神色凄苦,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至少从此以后,自己这个“卖国贼”的名头,是决计摘不下来了。 “第二件事情也很简单,你带着仿制的胡汉苍人头回去复命,口称多邦稳固明军寸进不得,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一概不知,与杨靖共同返回升龙,暗中收买贿赂那些公卿贵族,等我大军抵达之日,力劝陈叔明举国投诚,否则便设法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攻破升龙!” “坑人这种事情你都已经干了一回了,现在应该算是轻车熟路,不如以后改名‘范巨坑’吧,听着亲切点哈哈哈!” 范巨论:“!!!” 范巨坑? 你他娘的才是范巨坑! 大明这些王八犊子,怎么杀人还要诛心呢? 这是一步步逼着自己,往卖国贼这条道路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啊! 奈何形势比人强,即便心中百般不愿,范巨坑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拱手领命,当即跟着杨靖先大军一步,直奔升龙而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蓝玉嘴角泛起戏谑笑意,忍不住调侃道:“此二人,一个是安南副相,一个是当朝驸马,若是陈叔明那个蠢货知道安南就是毁在此二人手中,不知他是否会被火火气死啊?” “气死也好,省的还需要我们动手,对了胡汉苍兄弟安排好了吧?” “已安排妥当,对外宣称死在了范巨坑手中,此刻已经改头换面,伪装在日不落商队中,跟着他们返回升龙了!” “唔,骁勇善战的胡汉苍,再加上兵器大家胡元澄,以及一百天剑局死士,这两个混账不会直接把升龙给一锅端了吧?” 茂太爷忧心忡忡地开口道,他倒不是担心陈朝安危,而是担心胡元澄那个奇才会不会为了替父报仇,直接用新型火药将安南国度升龙炸上西天,彻底覆灭整个陈朝! 虽然那样很美,但自己等人少不得会被口诛笔伐啊! “呵,那样反倒最好,更加省的我们亲自动手,他安南自相残杀,关我大明屁事?大不了事后将这两个倒霉蛋拖出来顶缸就是!” 蓝玉大将军满脸无所谓地回答道,此刻整个人已是锋芒毕露。 “传令下去,休整十日,救治伤员,十日之后兵出升龙,讨伐不臣!” 这十日时间,便是给范巨坑圆谎的时间,也是安南陈朝最后的安逸时光! 金陵帝都城,正掀起一场浩大的反王运动。 那日快口御史韩宜可当众驳了昏王朱棡的面子,竟被其下狱论死,等到秋后问斩! 此消息一出,整个帝都为之震动。 而随着这个消息传播开来的,却是晋王朱棡在封地所做出的各种暴虐行径,如那为了搏美人一笑,将活人绑缚在奔马身上以致五马分尸的丧尽天良之举,更是被说书人大肆传唱,彻底引爆了整个京师的怒火。 一时之间,晋王朱棡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比之当年那锦衣卫指挥使毛镶更是犹有过之,不知多少百姓士子对其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老天开眼降下神雷,劈死这个混账东西! 但那位监国的皇太孙殿下,近些日子却是如同痴傻了一般,不但不理朝政,还终日与诸王骑马游猎,宴饮享乐,根本未曾听取过民心民意,甚至对朝野的弹劾声讨都置若罔闻。 如此一来,百姓士子心中的怒火更加澎湃汹涌,无比怀念太子殿下的同时,更是对太孙殿下感到失望与焦虑。 这个宽厚仁善的孩子不过十五六岁,此刻在这些无道昏王的蛊惑之下误入歧途,实在令人痛心疾首。 惩治昏王,规劝太孙,不知不觉间已然成为了异口同声的有力号召。 老百姓好不容易盼到日子安稳了,绝对不能接受大明帝国在此刻出现乱子,再次回到那兵荒马乱的悲惨岁月!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正文 第524章疾风骤雨见风骨 刑部大狱,天牢为首。 自锦衣卫被废除罢免之后,刑部天牢便取代了诏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成为了官员百姓人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杨士奇提着一个精致食盒,在新任刑部尚书秦逵的带领之下,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天牢深处。 这位新任刑部尚书秦逵,倒也是个挺有意思的妙人。 此人与通政使蔡追、户部尚书茹瑺、原刑部尚书杨靖被当今天子盛赞为:“此亦进士、太学生也,能忠于职守以称我心。” 自那以后,秦逵四人被誉为奉法遵理的循吏,成为群臣百僚的道德楷模。 不过与齐名的愣头青杨靖相比,秦逵却是深谙为人处世之道,否则也不会入得太孙殿下的法眼,监国第一天便将他提拔为刑部尚书。 杨士奇与秦逵一路谈笑走来,直至进入天牢深处,却见一个整洁干净的房间,而那位百姓士子心心念念的忠良韩宜可,正好整以暇地安静看书,哪里有一丝像是即将问斩的死囚模样? “那杨大人与韩大人慢慢细聊,秦某还有政务要处理,就不打扰二位了。” 秦逵深知杨士奇今日前来,定然与韩宜可有事相商,自己留在此地反倒是妨碍了二人,索性告辞离去。 待到这位刑部尚书走后,韩宜可当即撕开了伪装,指着杨士奇的鼻子怒骂道:“杨士奇你个王八犊子,你竟然坑我!” “我韩某人与你无冤无仇,甚至还一向钦佩你的才学,未曾想到你竟如此丧心病狂,不当人子……” “哎呀行了行了,让你安安静静地消停几天,看几天圣贤书,还难为你了?” 杨士奇满头黑线地回答道,恨不得捶死这个混账东西。 一天天张口闭口就是先贤圣言,为了践行心中的君子大义,不惜多次犯颜直谏,现在让这厮安安静静地好好看一下圣贤书,他却是不乐意了。 这种头铁喷子,真是如太孙殿下说的那般,天生欠揍! “老子要被秋后问斩了啊?大哥,你良心一点都不痛得吗?” 韩宜可生无可恋地回答道,恨不得扑上前去揍这厮一顿,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杨士奇见状微微一笑,摆好佳肴美酒,抬手示意前者坐下,这才解释道:“放心吧,那日让你出头,只是殿下需要借用一下你的贤名罢了,当然还有刘三吾老爷子的影响力!” “你韩大御史经过此次,不说加官进爵,至少这‘快口御史’的贤名,将会天下传扬,你屁事儿没有,还平白得了这么个好处,就偷着乐吧!” 韩宜可:“???” 好处? 偷着乐? 我尼玛啊! 老子都被秋后问斩了,还让老子偷着乐? 咋滴让我韩宜可活在天下百姓心中,享受世人香火? 我谢谢你啊! “太孙殿下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他想对宗室藩王出手?他就不怕引得天下大乱?” 韩宜可终究不是个无脑喷子,稍微思索片刻之后,忍不住出言询问道,整个人惊惧到了极点。 眼下当今天子卧床不起,太子殿下远在南疆,监国皇太孙却是假借入京贺寿之名,召集诸王入京,企图对他们下手! 虽然他的计划很有可能成功,但少不得落下一个残害亲人的骂名,并且等到生性仁厚的太子殿下回京之后,只怕会立马为诸王“申冤平反”,那他此刻所做这一切,不全都是无用功吗? “嗯,或许你不知道,考成新法推行至今,却是难以出那京畿之地,背后就是秦晋等王在暗中出手阻扰,使得新政无法顺利推行!” “太孙殿下本不愿对自家叔伯举起屠刀,但那些蠢货却是狂妄不自知,不自量力地阻扰新政,那殿下唯有含泪出手,大义灭亲了!” 韩宜可:“!!!” 你娘咧! 难怪如此! 太孙殿下可是对考成新法重视无比,秦晋等王竟敢在暗中出手阻扰,那就不止是自身昏庸那么简单了,那是违抗君命,挑衅皇权啊! 藩王势大,宠渥过甚,这是满朝文武心知肚明的共识。 这也是为何先前太孙殿下将第一把火烧在宗俸上面,文武百官尽皆附和赞同的真正原因,当然也不乏有那么几个真的是因为俸禄涨了。 纵观历朝历代,乃至先秦春秋,分封制度对国家带来的危害,难道还少吗? 君主把城邦分封给诸侯藩王,诸侯藩王在自己的城邦封地内称王称霸,君主远在中央根本就管不了,而这些诸侯藩王一旦做大,势必会威胁到中央君主的地位和权力! 眼下秦晋诸王,不但尽皆就藩天下要害咽喉之地,还手握数万精兵,甚至还有临时节制地方军方之特权,这与春秋诸侯何异? 想想打成一滩烂泥的春秋战国,想想西汉初期的七国之乱,再想想如今大明的天下藩王,结局会有什么不同吗? 分封制带来的最大坏处就是破坏了中央集权,形成一个个国中之国,朝廷还有何威信可言? 待到百十年后,诸王之中出现了一个野心勃勃的雄主英豪,兵强马壮的他岂会甘愿低人一头,不起兵造反才怪! 想必那位妖孽无双的太孙殿下,正是意识到了这一隐患,才会率先裁减宗俸,一为削弱藩王实力,二为敲打警告诸王。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诸王竟敢违背朝廷的命令,含怒挟私报复,阻碍新法推行! 这意味着什么? 诸王已经可以跟朝廷掰掰腕子了! 那百年之后呢? 他们是不是可以视朝廷的政令为无物? 呵,诸王,不若叫诸侯吧! 想通了这一切,韩宜可当即高声喝道:“太孙殿下想要我做什么?说吧!我韩宜可为了家国大义,甘愿献出生命!” 杨士奇:“???” 啥? 献出生命? 谁要你这条不值钱的狗命了? 这厮真是个头铁喷子啊! “那倒不至于,太孙殿下给你送来了几首诗词,让你用血写在牢房墙壁之上,彻底点燃百姓士子心中的怒火!” 岂料韩大御史闻言勃然大怒,一脸铁青地怒喝道:“拿走拿走!我韩宜可一生光明磊落,岂会做出这等剽窃他人诗作之事?何况韩某作诗,还需要他人代写吗?” “那你写啊!” “……” 片刻之后,韩宜可捧着那几首诗词喜不自胜地接连点头,由衷夸赞道:“殿下之诗才,当真是惊艳世人啊!嗯,就是这字儿……属实不敢恭维!” 杨士奇:“!!!” 你娘咧! 这还是自己印象中的快口御史吗? 怎么现在跟个舔狗似的? 方才还什么“光明磊落”、“何须他人代笔”…… 呸,令人作呕! 正文 第525章兵围升龙 范巨坑与杨靖携带大量特产回到升龙,立即便受到了大越朝野的最高礼遇。 毕竟除开那些茶叶、丝绸之外,可是有着不少人心心念念那仙丹妙药,甚至就连大越太上皇陈叔明都是如此。 不知从何时开始,陈叔明都未曾发觉,自己越来越依靠那仙丹妙药,才能在床榻之上一展雄风,折腾得后妃下不了床。 这种男人极致追求的征服感与满足感,任何人都拒绝不了,甚至无法割舍。 先前因杨靖无故失踪,陈叔明还有些怀疑,他是否卷入了国相黎季犛一案中,毕竟其子胡元澄提前逃出升龙,这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之事。 但当杨靖带来了上千颗仙丹之后,陈叔明立刻忘记了那些疑惑与不解,大手一挥赏赐了杨靖千金财富,而后马不停蹄地直奔后宫,直到翌日才神采奕奕地重新临朝,连范巨论都没理会得上。 陈叔明占了大头,其他公卿贵族自然要拿小头。 上千颗仙丹妙药从进入升龙之后,便被大越朝堂各方权贵瓜分一空,引得范巨坑苦笑连连。 这样的朝堂,这样的大越,还有维持下去的必要吗? 国主昏庸,朝无正臣,大越陈朝,的确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进入国都升龙第二日,范巨坑便被太上皇秘密召入了内宫,见到了这位神采奕奕的安南国主。 双方对今日的会面都心知肚明,范巨坑也懒得跟这个蠢货多费口舌,当即出言道:“启禀陛下,微臣已经杀了逆种胡汉苍,太尉陈?大人也已率军进驻多邦重镇,我大越据天时地利人和,明军自此无忧矣!” 听闻此言,陈叔明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开口道:“那胡汉苍的人头现在何处?呈上来给朕一观!” 似乎早就有所准备,范巨坑拍了拍手,一侍卫立马入内上供,打开了一个精致木盒,里面赫然盛装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怖场景,亦或许是这颗人头与那胡汉苍有着几分相似,陈叔明竟未曾仔细查看,反倒是意兴阑珊地下令道:“丢出去,喂野狗!” “范爱卿于大越有大功,朕不能不加以封赏,逆贼黎季犛已除,那范爱卿就接任其职位,出任枢密院大使吧!” 范巨坑:“???” 我尼玛啊! 你这脑子真是有毛病啊! 前任枢密院大使,国相黎季犛才被你如屠猪狗般屠戮,你现在让老子接任枢密院大使? 咋滴,现在还不忘玩弄帝王心术,左右平衡啊? 这陈叔明,是当皇帝当久了,脑子糊涂了吧? “范爱卿,那黎季犛是咎由自取,范爱卿虽然受此奸佞举荐,但朕一向对范爱卿信任有加,坚信范爱卿乃是一个忠君爱国之士!” “现如今太尉执掌兵权,朕虽对其信任有加,难免出现意外情况……范爱卿,你懂朕的意思吗?” 范巨坑:“!!!” 懂? 我懂你娘! 什么东西,都在玩帝王心术了? 让老子继承黎季犛的政治遗产,以限制你儿子太尉陈?的权力,好让你这个废物继续做大越之主? 什么东西! 干啥啥不行,玩弄帝王心术第一名! 老子要不是早就投降了大明,还真会被你这大手笔感动到感激涕零,热泪盈眶,立志效死! 既然你不当人,那就别怪我范某人坑人了! “圣明无过陛下,臣甘愿为我大越赴死!” “好好好!范爱卿快快请起……” 陈叔明为表对范巨论的重视,亲自上前将其搀扶了起来,而后好一阵寒暄关切,说得范巨坑都快起鸡皮疙瘩了,这才终于将他放出宫去,按照太上皇的计划继承政治遗产,继续与陈?争斗。 说来也是可笑,一个太上皇,为了牢牢抓住手中的权力,竟然制造政敌,同自己最为杰出的儿子争斗,也不知那陈?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掀了棺材板儿。 得到了太上皇的支持,加之杨靖暗中的金钱开路,范巨坑几乎畅通无阻地收买了大部分公卿贵族,除却皇室陈氏外,得到了大部分朝臣的支持。 毕竟除了那摸得到的金银财宝外,还有那骇人听闻的真相! 短短半月之内,范巨论便成为了大越朝堂举足轻重的存在,比之前国相黎季犛权势更甚,几乎可以左右太上皇的意见。 似乎突然杀来的明军,也就此没了消息,大越朝臣再次享受起了活色生香的安逸生活。 但前线突然传回来的一个消息,却是令整个升龙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 太尉陈?率二十万精锐大军进驻多邦,却在十日之日被明军攻破,二十万大越将士连同陈?在内竟无一生还! 大明天军,用最原始粗暴的方式,向整个天下发表了声明:我大明,才是无敌的存在! 消息传至升龙,太上皇陈叔明当庭喷出一口老血,彻底昏死了过去,满朝文武为之惊惧震颤,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日之后,浩浩汤汤的大明天军抵达升龙,将这座传承千年的大越国都团团围住,而后……发布了第二篇讨贼檄文! 与第一篇不同的是,这封讨贼檄文的主角,不是国相黎季犛,而是大越之主————陈叔明! 檄文之中,大书特书了太上皇武力篡位,并欺上瞒下、僭越帝制的种种暴行,致使安南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大明作为大越的宗主国,不愿见百姓流离失所,遭人鱼肉,故而大举兴兵,铲除奸王佞臣,还大越子民一个朗朗乾坤! 论及喷人这一方面,自幼熟读圣贤之言的大明文人可是数一数二,从未怕过任何人! 心情不好了,连当今天子都敢怒而喷之,一个小小的弹丸小国之主,又算得了什么东西? 故而这第二封讨贼檄文一经问世,瞬间传遍了整个安南四方,引发了无数平民百姓的声援。 大越陈朝,自陈明宗陈奣开始便逐渐由盛而衰,此后陈朝出现了越来越多无能、腐败的官员,陈朝自此走向衰弱,安南子民逐渐进入到一个水深火热的时代。 而今大明天军悍然南征,以拯救百姓于水火为目标,彻底触动了平民百姓的心弦,令他们很难不引起共鸣。 这方山河,无论谁做主人,都比现在的陈氏要好出万倍! 正文 第526章公车上书 “诸君,听说了吗?” 一热闹茶肆之内,一名士子打扮的书生匆匆走了进来,满脸涨红地高喝道,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听说什么?” “刘兄快说,莫要卖关子!” “磨磨唧唧的干嘛?” 茶肆之中的这些客人,似乎与这刘姓士子相当熟悉,闻言当即纷纷开口催促,摆出了吃瓜看戏的模样。 若说哪个地方消息最能打听到小道消息,无非就是那么三处。 其一是勾栏妓院,需要耗费极大的本钱,少不得为搏美人一笑,花上个成百上千两纹银,那都是达官显贵、富商巨贾享乐的地方。 其二是各大酒楼,同样需要银钱开路,尤其是那些挂着“九州老窖专售”横幅的大小酒楼,现在已经成为公卿贵族休沐下值后的最佳去处,邀上三五知己饮酒赋诗,好不快哉! 其三则是眼前这些随处可见的破败茶肆了,虽然不比勾栏妓院热闹嘈杂,也不比酒楼客栈金碧辉煌,但胜在价钱便宜,花上一两个铜板便能喝到一碗清茶解暑,反倒是成了寒酸书生与平民百姓的聚集之地。 刘姓士子这一声高喝,自然得到了众人的齐齐注视,期待着这个寒酸书生又爆出什么惊人消息,好成为自己出去吹嘘的资本。 “我从一个亲戚口中得知,那位含冤入狱的快口御史韩大人,竟在狱中以血代笔,在狱墙之上写下了数篇脍炙人口的佳作!” 话音一落,满场哗然。 那位快口御史韩大人,可是近些日子最令人揪心的忠良之士啊! 就因为当众驳了昏王的脸面,竟被下狱论死甚至秋后问斩,这还有天理可言吗? “刘兄可知,韩大人写了什么佳作?” “对啊快快说来!” 似乎很是享受众人的目光,刘天逸先是喟然长叹了一声,而后才摇头晃脑地低吟道:“狱中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此诗……可谓是写尽了韩大人仕途多舛,却又心系百姓的一生啊!” 百姓士子闻听此言,不由尽皆沉默不语,唯有心中一股热血逐渐沸腾,那种情绪名为,愤怒! 基于朝廷大力弘扬儒学,于天下各地设立各级官方学院,京师百姓可能听不懂这首诗的真意,但书生士子自然可以心领神会! 此诗第一句“衙斋卧听萧萧竹”,写的是韩大人在牢狱之中躺卧休息,这时听到窗外阵阵清风吹动着竹子,萧萧丛竹,声音呜咽,给人一种十分悲凉凄寒之感。 此诗第二句“疑是民间疾苦声”,是韩大人由凄寒的竹子声音产生的凄苦联想,由自然界的风竹之声而想到了老百姓的疾苦,就好像是那饥寒交迫中挣扎的老百姓的呜咽之声,充分体现了韩大人即便身在牢狱依旧心系百姓的高尚情怀! 此诗第三句“些小吾曹州县吏”,既是自嘲,又是言志,天下各地父母官都应该以为民解忧作为己任! 此诗第四句“一枝一叶总关情”,既照应了诗题,又寄予了深厚的情感,老百姓的点点滴滴都与“父母官”们紧紧联系在一起,难以割舍。 这首脍炙人口的佳作,由风吹竹摇之声而联想到百姓生活疾苦,寄予了韩大人对老百姓命运的深切的关注与同情,即便在牢狱之中,即便就要秋后问斩,这位忠良之士依旧在关心百姓疾苦,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但就是这样一位忠良直臣,却不过因驳了昏王脸面而即将无辜丧命,试问天理何在? 不知沉寂了多久,刘天逸再次开口道:“韩大人还有一首绝笔诗,名为《思归行》!” 思归! 一众书生联想到韩大人身陷囹圄的艰难处境,不免扼腕痛惜。 “山东遇荒岁,牛马先受殃。人食之十三,畜食何可量。杀畜食其肉,畜尽人亦亡。” 开篇寥寥几句便描绘出了山东荒年,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的悲惨景象,令在场众人心中不由一痛。 “帝心轸念之,布德回穹苍。东转辽海粟,西截湘汉粮。云帆下天津,朦鐘竭太仓。金钱数百万,便宜为赈方。” 嗯,这应该写的是当初三省大旱,太子殿下与太孙殿下亲赴灾区,主持赈灾饥民一事,勉强算是对这二位殿下的颂扬! “何以未赈前,不能为周防?何以既赈后,不能使乐康?” 话锋却是突转,由颂扬变成了责问,为何大灾不能提前做好预防,为何赈灾之后百姓依旧不能安稳度日! “臣也实不材,吾君非不良。臣幼读书史,散漫无主张。如收败贯钱,如撑断港航……破书犹在架,破毡犹在床,待罪已十年,素餐何久长。秋云雁为伴,春雨鹤谋梁,去去好藏拙……满湖莼菜香” 这是……这是对朝廷彻底失望,彻底死心了吗? 呵,韩大人,何尝不失望透顶呢? 纵观这位忠良直臣的一生,自升任监察御史后,耿直敢言,弹劾不避权贵,连当时权倾朝野的宰相胡惟庸都敢上奏弹劾。 时时丞相胡惟庸、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三人狼狈为奸,把持朝政,一日趁三人正与当今天子从容燕语时,韩大人直入出示劾稿,当场弹劾三人险恶奸佞、恃功怙宠、专权树党、擅作威福等诸条罪状,奏请天子斩此三人以正朝纲! 而这不过只是韩大人多次犯颜直谏壮举中的一个例子罢了,这位肱骨之臣为了匡补时弊,多次进言指点君王得失,也因此多次无辜下狱,饱受牢狱之灾! 但韩大人从未因此而气馁,从未因此而妥协,直到此次,这位忠良是真的寒心了! 不过是弹劾了一个奸王僭越礼制,当众驳了他的脸面,竟是被其下狱论死,这置大明律法于何地?置宗法礼制于何地? 试问这等无妄之灾发生在自己等人身上,何人不会寒心? “不行!朝有奸佞,蛊惑太孙,我辈士子岂可坐视不理,任由其迫害忠正,残害贤良?” “诸君,家国有难,我欲乘坐公车,持三千奏牍,击登闻鼓,上书天子,惩治奸王,诸君可敢随某共往?” 刘天逸满脸涨红地怒喝一声,振臂高呼道,瞬间引得了在场众人的声援,当即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浩浩汤汤地随同刘天逸直奔宫门而去。 这一幕,发生在帝都的各个酒楼茶肆之中……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女孩不重要,冲冲冲 正文 第527章登闻鼓响 帝都南苑,是金陵南郊的一片湿地,形成了大片湖泊沼泽,草木繁茂,禽兽聚集,鱼鳖虾蟹久捕不绝,雉鸭雁鹤往来飞舞,狐兔獐狍子更是成群队。 大明立国之后,特意将其圈禁为皇家猎场,称“下马飞放泊”。 “下马”,即指离城里不远,骑上马不过一会儿下马就到了;“飞放”,则指飞鹰放狗,此地因其特殊环境成为了专供皇室、官僚行猎和操兵习武的围场。 咻咻咻! 朱雄英三箭齐发,正中一只傻狍子,十三郎等人当即欢呼喝彩了起来。 今日诸王共同骑马游猎,浑身肌肉的秦王朱樉起初还叫嚣着让这些王弟们见识见识何谓男人勇武,却是没想到一轮射猎下来,反倒是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太孙殿下拔了头筹。 这倒不是诸王碍于他尊贵的身份,从而故意放水,毕竟大家成天在一起吃喝玩乐,关系缓和了不少,真正有那么一丝血脉亲人的观念滋生。 而秦晋等王也被太孙殿下左一句“王叔威武”,又一句“王叔霸气”给迷的晕头转向,哪里还会顾忌这位太孙国之储君的身份。 但即便如此,皇太孙却还是左右开弓,获猎无数,打得诸王信服口服。 “快看,一箭穿俩,大侄儿真是牛逼啊!” 十三郎兴冲冲地提着两个兔子策马上前,满脸的与有荣焉,诸王亦是惊叹不已,对这个大侄儿有了更深的认识。 “雄英,看不出来啊!你个臭小子还有这等本事!” 朱棡好整以暇地收起了弓箭,策马来到朱雄英身前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亲近。 朱樉见状气得面容铁青,却是不好发作。 在不当人子朱雄英的安排之下,朱棡现在已然成为了诸王之首,明里暗里都在宣扬着他的宗室长辈威严,反倒是不知不觉间与朱樉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 “王叔过誉了,基本操作罢了,倒是王叔已年过百半,却还勇猛至厮,真是让小侄刮目相看啊!” “诶哪里话,大侄儿才是英姿勃发,令人好生羡慕啊!” 二人左一句右一句地互相恭维,听得十三郎等人心中腹诽不已。 朱雄英这个王八犊子,还真是杀人不见血,阴险毒辣至极啊! 这朱老三之前好歹也算头脑清楚,不像朱老二那般愚蠢至极,不过短短半个月的糖衣炮弹,他都快忘了自己信什么了。 呵,就这? 还有胆子怂恿诸王对抗中央,勾结地方官员阻碍新法推行? 呸,啥也不是! 估摸着时候也差不多了,朱雄英收好弓箭,略显疲惫地出言道:“诸位王叔,今日就到这儿吧!天色也不早了,还有政务急需处理……” “大侄儿这说的什么话?你倒是猎了个痛快,我们等人可还未尽兴啊!那些政务交由内阁朝臣处理便可,否则朝廷花那么高的俸禄养着他们作甚?” 朱棡满脸不悦地拒绝道,根本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朱雄英闻言一愣,脸上浮现出了尴尬的笑容,恨不得一个大嘴巴子给他呼过去。 这个王八犊子,还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啊! 政务全部交由内阁处理,那还要皇帝做什么? 儒学先贤有言:唯名与器,不可假人! 这种蠢货连手中的权力都不重视,还能成什么气候? 呵,自己如此苦心孤诣地密谋布局,倒是显得有些可笑了啊! 正当此时,大地突然剧烈震颤了起来,远处出现了一支钢铁劲旅,猩红色的旗帜令诸王神色大变,唯有朱雄英面色如常。 羽林卫,宫廷禁军! 指挥使顾诚勒马止步,下马跪地喝道:“太孙殿下,皇上口谕,命您及诸王即刻回宫!” “唔……发生什么事情了?” 朱雄英故作不知地开口道,显得一头雾水。 “今日有士子公车上书,敲响了登闻鼓!”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登闻鼓,于朝堂外悬鼓,以使有冤抑或急案者击鼓上闻,从而成立诉讼。 赵宋以前,普通民众百姓亦可击鼓鸣曲申冤,或向朝廷提建议,或对政策提出异议等等。 自宋朝以后,击登闻鼓的条件日趋苛刻,至元朝已形同虚设,并规定击登闻鼓者,先廷杖三十,以防止无端刁民的恶意上访。 换而言之,当律法日益完备后,登闻鼓仅代表一种公平公正的象征,一块朝廷故意摆给天下万民看着玩儿的遮羞布! 但是,若真有人胆敢敲响登闻鼓,那可就是一场滔天大案! 登闻鼓响,天子亲临,主持庭审! “回宫,快!” 朱雄英观察到诸王凝重的神色,心中冷笑一声,当即下达了回宫的命令。 半个时辰后,诸王齐齐进入了乾清宫正殿,却是注意到了文武百官尽皆满脸铁青,甚至连重病不起的当今天子都坐在了龙椅之上! 嘶…… 事情大条了! “逆子,还不跪下!” 太祖爷怒喝一声,吓得诸王尽皆跪倒在地,根本不敢吭声。 到了现在,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这些士子公车上书的对象,赫然正是自己等人! 我尼玛啊! 这些混账东西,是真敢啊! 朱棡恶狠狠地看向刘天逸等人,眼神之中充满了怨毒意味。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些毫无官职在身的书生士子,怎么敢的啊? 连文武百官都不敢正面弹劾诸王,他们哪里来的底气,敢如此行事? “混账东西,你们好好给朕看看,都看看!” 老爷子抓起一本弹劾奏疏,狠狠砸在了朱棡头上,矛头直指这位近些时日春风得意的晋王爷! “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蛊惑太孙,动摇国本,意欲颠覆我大明社稷!” “你们……当真是好的很啊!” 朱棡:“???” 一众藩王:“???” 我尼玛啊! 这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写的东西? 老子们不就是骑马游猎,肆意玩乐了几天吗? 咋还上升到动摇国本、颠覆社稷这种高度来了? 这是巴不得把自己等人往死里整啊! “父皇,儿臣冤枉啊!” “父皇,您不要听信一面之词啊!” “父皇,我没有,我不是,您听我解释……” 如此大的屎盆子扣到头上,诸王一个接一个地慌乱了起来,恨不得指天发誓自己绝无此心。 奈何韩宜可秋后问斩是真,诸王蛊惑太孙不理朝政亦是真,他们的解释在此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下诏,韩宜可无罪释放,即刻官复原职!” “把这些混账东西全部羁押于宗人府,无诏不得出入!” 太祖爷狠狠瞪了朱雄英一眼,而后径直起身离去。 朱某人看着如丧考妣的朱棡等人,嘴角露出了温和笑意。 正文 第528章人心思动 “已经约定好了吗?” “今夜子时,里应外合!” 常茂与蓝玉两位帝国大将,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眺望着眼前这座安南国都,思绪有些飘飞。 他们怎么都未曾想到,二十万大明天军已经将国都升龙团团围住,陈叔明这个蠢货竟还在做着他的皇帝梦,不愿开城投降。 反倒是一方面派出特使前来交涉议和,探查明军此次的底线所在。 另一方面又广发檄文,号召安南各地镇目进京勤王,甚至开出了王爵的超高诱惑。 只要率军勤王救驾之人,尽皆晋升王爵,世袭罔替! 呵,都到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是不死心呢? 试问那些早就割据自立的各地镇目,兵力不过上万,会甘心为了这一个小小的王爵而赶来救驾吗? “你说陈叔明那个蠢货,是如何坐上安南国主大位的?蠢到极致不说,还派出范巨坑前来议和,那不是给我们里应外合的机会吗?” 茂太爷颇为意兴阑珊地出言道,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所有战意。 就这样的弹丸小国,从出征到现在不过短短数月,眼瞅着今夜就要攻破其国都了,实在是令人很难提起兴趣啊! 蓝玉大将军闻言微微一笑,对这个无脑问题并不想回答。 一个弹丸小国之主,如何能与大明天子相提并论? 别说大明天子了,就连那个不当人子的皇太孙都比不过,几乎全程被人牵着鼻子走,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太孙殿下算计之中。 有着这样的国主执掌朝政,安南合该灭国啊! “传令下去,继续攻城,今日片刻不歇,直到日落!” 常茂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当即拍马离去传令。 先前为防己军伤亡过重,也只是每日两攻,并未给予安南朝堂过大的压力。 但是今夜将会发动奇袭,那就不得不大举攻城,彻底打得其军心涣散了。 本就人心惶惶的安南将士,在经历了一整日的浴血厮杀后,还有精力去关注城吗? 咚咚咚! 战鼓敲响,密密麻麻的明军再次发起了凶猛攻势。 升龙城头顿时警声大作,将士们神情麻木地看着那如潮水般涌来的明军,心中已是绝望到了极点。 大越眼下根本无军可战,陈?那个蠢货带着二十万精锐前去镇守多邦,却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撑住,便尽皆灰飞烟灭。 升龙城中仅是留下了不足万人的老弱病残,加之镇守宫廷的一万禁军,满打满算不过两万,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整整二十万大明天军? 这仗,根本就没得打,也根本就打不了! 为何不开城投降? 这城头之上每一个大越将士共同的疑问! 奈何他们不过是些底层军士,根本无法改变上位者的意见,只能心怀忐忑地弯弓搭箭,履行着自己身为军人的职责。 升龙皇宫,陈叔明面色苍白地坐在龙椅之上,望着陛阶之下少了大半的朝臣,忍不住嘶声怒喝道:“人呢?那些混账东西都跑哪儿去了?他们眼中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人去哪儿了? 这还用问吗? 自然是趁着明军尚未攻破升龙,想法设法地逃命去了啊,谁还会在意你这个亡国之君? 一众朝臣尽皆俯首低眉,心中对其腹诽不已。 若非自己等人没有门路,谁还会愿意和你这个亡国之君过家家? 自那太尉陈?葬送了大越最后的二十万精锐,大越帝国便已经灭亡了,可笑眼前这个混账东西不愿接受残酷的现实,继续做着他的皇帝美梦,宁愿将士无辜丧命,都不愿开城投降! 任人唯亲,昏庸无道,宠信奸佞,残害忠良…… 这样的一国之主,谁还愿意继续效忠于他,等到什么时候被这狗东西如屠猪狗般整死都不知道! “说啊!朕让你说话!” 眼见一众朝臣尽皆低头不语,对自己的嘶吼无动于衷,陈叔明顿时勃然大怒,起身走下陛阶,气急败坏地抓着一名臣子喝道。 那个倒霉蛋儿哪里敢吭声,跪倒在地不敢言语,被陈叔明一脚踹翻了过去。 “可有退敌良策?啊?” “如何让大明退兵?” “滚!都给朕滚!都是一群废物!都给朕滚!” 一众朝臣眼见这厮发疯,当即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大殿,而后骂骂咧咧地大步离去。 范巨坑始终冷眼旁观着这可笑的一幕,心中对大越的那一丝眷念彻底消散。 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朝臣,这样的大越,不要也罢! 唯有破而后立,大越百姓,才能脱离苦海! 离开皇宫,范巨坑当即便寻到了驸马杨靖,二人秘密联系了先前交好的公卿贵族,约定好了夺城时刻。 陈朝立国之后,皇帝将大量的土地分封给宗室和亲信,这些公卿贵族大量招募和蓄养家奴,掠夺性地开垦荒地、建立庄园,行成了相当规模的家奴私军! 这些家奴私军多则百人,少则千人,完全可以组建一支临时大军,尤其是在范巨坑告诉这些公卿贵族,走投无路的陈叔明准备对他们下手,用他们的财富及家奴前去抗击明军,这让心高气傲的公卿贵族如何能忍? 制定好了夺城计划,杨靖打发走了范巨坑,便唤来了胡汉苍兄弟二人。 “二位将军,今夜我军将发动夺城之战,届时范巨坑会以护驾的名义带着你们入宫,能否为国相大人报仇,就看二位将军的手段了!” “只要陈叔明一死,那一万禁军自会在范巨坑的劝说之下临阵倒戈,届时诛杀陈氏宗脉不在话下,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胡汉苍与胡元澄对视了一眼,竟是齐齐跪倒在地,朗声高喝道:“多谢杨兄之恩,大恩无以为报,若此战不死,我兄弟二人愿为杨兄效死!” “别别别!可不敢这么说啊!你二人可都是太孙殿下点名要的大才,说不得我杨靖日后还要倚仗二位将军,此刻说这些话就伤感情了!” 杨靖亦是感慨万千地看着二人,略作思索后忍不住提点道:“二位将军,最好是将陈氏宗脉杀光诛尽,一个不留,这样反倒是可以成为你们的投名状,太孙殿下也好为你二人安排职务,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二人闻言面面相觑,心中顿时翻起了惊涛骇浪! 将陈氏宗脉杀光诛尽,这竟然是那位皇太孙的意思? 此子行事手段,未免也太酷烈了吧?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兄弟们不要忘了投票票哦,老古现在就只有你们啦 正文 第529章升龙告破 “杨大人?您来这儿做什么?” 升龙城门,守将满脸不解地看着驸马杨靖,后者淡淡一笑,朗声高喝道:“奉陛下之命,带来了些美酒佳肴,犒赏浴血奋战的兄弟们。” “大家都辛苦厮杀了一整天,料那明军也会消停了,让兄弟们都下来趁热吃吧,我先带人上去盯着!” 闻听此言,本就疲饿不已的大越将士哪里还顾什么守城,一窝蜂地冲下了城头,伸手就抓向那些鸡鸭鱼肉,狼吞虎咽地塞入了口中。 守将见状唯有苦涩一笑,独自拎了一瓶美酒登上了城头,孤身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但美酒刚刚入口,还未等他来得及品尝滋味,只听得“噗嗤”一声,一柄明晃晃的利刃突然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守将艰难地回头,看着面带笑意的大越驸马杨靖,惊惧万分地出言道:“你……你是……大明细作?” 杨靖懒得做出回答,捂着这个倒霉蛋儿的嘴又捅了几下,确认其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才在擦拭干净了手上的血迹,风度翩翩地走下城头,来到城门口。 此刻大部分守城将士都已吃下了那些“美酒佳肴”,兵器都扔到了一旁,甚至还有人连铠甲都脱了下来,肆意享受着眼前的美食。 杨靖见状嘴角泛起了戏谑笑容,为大越百姓感到可悲。 这样的将士,与大明天军相比,还真是可悲又可笑啊! 杨靖静静地看着众人争抢食物,目睹着他们吃下生命中最后一顿晚餐,神情却是古怪到了极点。 自己这路子,还真是越走越远了! 曾几何时,我杨靖一个习从先贤圣言的士子书生,变成了现在这般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刽子手了? 呵,太孙殿下,您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直到一名士兵脸色发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众人这才突然发现,似乎那位当朝驸马爷,并未安什么好心! “不好,别吃了!饭菜里面有毒!” “草,一种植物!” “杨靖,你想做什么?” “你可是大越驸马,明军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眼前这群不断挣扎嘶吼,企图拿起兵器反击的大越将士,杨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意兴阑珊地回答道:“重新认识一下吧,杨靖,大明一书生!” “动手,一个不留!” 随着这个书生的右手重重挥下,无数黑衣死士突兀出现,拔出钢刀欺身上前,开始屠戮起了这群手无寸铁的大越将士。 似乎不愿见到这血腥暴力的一幕,杨大书生转身来到城门之前,指挥着几人打开了城门,而后点燃了城头的烽火。 “杨靖发信号了,兄弟们随我杀入城中,杀杀杀!” 茂太爷挥舞着手中战矛,状如疯魔般冲向升龙,在他身后,是不计其数披坚执锐的大明铁骑,浩浩汤汤地杀向了升龙。 与此同时,一众公卿贵族按照原定计划,指挥着私军开始冲击皇宫,试图逼迫无道昏君陈叔明放弃他那可笑的皇帝梦,于明日开城投降,以免牵连自己等人遭受杀身之祸。 刹那之间,杀声震天。 一半禁军都被抽调去了升龙城头,抗击明军,此刻这剩下不到五千的禁军骁勇,便是政变成功的最后一道防线! 陈叔明被这场惊变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地躲在了龙榻之下,哪里还有一丝皇帝的模样。 范巨作为太上皇陈叔明一手提拔的嫡系心腹,此刻却是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皇帝寝宫,眼见这位大越之主竟战战兢兢地躲在龙榻之下,厌恶之色油然而生。 “陛下,那些公卿贵族为求自保,正在冲击皇宫!” “他们是奔着陛下您来的啊!陛下,再不指挥禁军反击那可就全完了啊!” 闻听此言,床榻之下传来了陈叔明惊恐万分地回答:“你去!范爱卿,虎符就在桌上,朕封你为大将军,带领禁军骁勇给朕杀光那些畜生!” 范巨坑:“???” 你娘咧! 你还真是贪生怕死第一名啊! 你对得住自己这大越皇帝的身份吗? 看着手中的虎符,又扫了一眼躲在龙榻下的大越皇帝,范巨坑喟然长叹了一声,拿着虎符便走了出去。 行至寝宫门口,范巨坑对胡汉苍开口道:“去吧,大越百姓已经不需要陈氏了,既然要杀,那就杀个干净,斩草除根!” 后者脸上闪过一抹狠辣之色,当即抬脚走入了皇帝寝宫,片刻之后宫内传来了陈叔明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与哀嚎声,下场注定凄惨至极。 范巨坑苦笑着摇了摇头,寻到禁军统领黎赤,向他出示了虎符,接管了禁军指挥大权,随后英勇无比地带着五千禁军骁勇杀向那些公卿贵族。 对于大明而言,这些公卿贵族反倒是些祸害,留着他们继续鱼肉百姓,不如现在名正言顺地将他们铲除! 范巨坑起了杀心,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加之私奴军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毫无阵型章法可言,哪里会是禁军骁勇的对手,不到片刻便被打得溃不成军。 公卿贵族们见状气得浑身颤抖,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范巨论设下的奸计,他想要趁机铲除自己等人,独揽迎接明军入城的功劳! 万般无奈之下,公卿贵族唯有逃向城门,企图得到驸马爷杨靖的庇护。 但还未等他们赶到城门,迎面便撞上了杀人狂魔茂太爷率领的大明铁骑,刹那之间被屠戮了个干干净净,无一生还。 这些大越贵族,恐怕到死都想不明白,贼子范巨论到底定下了什么计划,将自己等人坑得死不瞑目! 茂太爷一路杀伐而来,直奔大越皇宫,却是不料顺手宰了这些衣着华贵的公卿贵族,而后撞见了范巨坑率领的禁军骁勇。 “不要动手!友军!我们是友军!” 黎赤:“???” 五千禁军:“???” 友军? 我尼玛啊! 这厮什么时候勾搭上明军的? 还有大明铁骑如何出现在这升龙城中? 难道……城破了? 眼见身后禁军骁勇脸色大变,范巨坑急忙高呼道:“黎将军,大势已去,难道你想看着这些兄弟无辜丧命吗?” “那陈叔明已被他人行刺,今夜必死无疑,你甘愿追随那等庸主而去?” 黎赤:“!!!” 五千禁军:“!!!” 你是真不当人啊! 明军是你放进来的吧? 陛下也是你安排人去刺杀的吧? 你个畜生都不如的狗东西……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欢迎大明王师入城!”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 正文 第530章陈朝覆灭 翌日清晨,东方既白。 蓝玉大将军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施施然地策马走进了大越皇宫,看着眼前这群哀嚎乞降的大越朝臣,满脸的鄙夷之色。 自古文武相轻,文人一向看不起武夫丘八,认为他们粗鄙不堪,武夫也向来敌视那些阴险狡诈的伪君子,但对一些气节文人却是另眼相待。 文人的首要特质是什么? 是气节!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也! 这句话蓝玉大将军不知道是哪个子说出来的,但不得不承认说得十分有道理。 大明朝野就有着那么一群人,在面对强权威胁和钱财诱惑时,从来不会做出错误选择。 似乎在他们心里,有着一片属于自己的信念与天地,似乎他们知道自己矢志不渝的东西,是比权力和财富更具价值的抱负! 这种忠正贤良,大明还少吗? 如那李文忠,如那李仕鲁,如那陈汶辉,如那韩宜可…… 大明,从来不缺少这等刚骨直臣,气节文人啊! 但眼前这群哀嚎乞降的大越朝臣,连带范巨坑这货在内,竟无一人敢于舍生取义,誓死捍卫大越国威,实在是可悲又可笑啊! “安南国主陈叔明呢?现在何处?” 蓝玉扭头看向茂太爷,后者立马会意,当即对着大越朝臣怒目而视,恶狠狠地逼问道:“陈叔明现在何处?躲到哪儿去了?快说!” “咳咳……大将军,陈叔明已经伏诛了,整个陈氏宗脉都被胡氏兄弟杀了个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陈氏……已经无人了!” 范巨坑讪讪开口道,心中却是对这两个混蛋破口大骂。 明明计划是你们制定的,现在搁这儿装傻充愣是什么意思? 咋滴战事都结束了,还不想背锅啊? 蓝玉大将军闻言面色一变,故作惊慌地出言道:“都杀光了?一个不剩?那何人继承安南国主之位?这弹丸小国蛮荒之地,我大明要来也没用啊!” 范巨坑:“???” 大越朝臣:“???” 不当人了是不是? 不要脸了是不是? 得到了还要诋毁? 咋滴现在国都升龙都被你们攻破了,皇帝也死在了乱军之中,你们反而看不上了,留下这堆烂摊子,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还有天理吗? “这事儿闹得……陈氏宗脉就没留下一个活口?胡氏兄弟呢?宰了没有?” “一个不剩,连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都被杀害,胡氏兄弟已经伏诛,死在了乱军之中。” 奈何形势比人强,范巨坑不得不强忍住心中的恶心吐槽,面色如常地陪蓝玉大将军将这场大戏好好演完,直到闭幕。 “那不完犊子了嘛!陈氏一个不剩,罪魁祸首还死于乱军之中,这让本将军如何跟皇上交代?他不得扒了本将军身上这层皮?” 蓝玉大将军闻言勃然大怒,指着一众朝臣的鼻子怒骂道:“你们这些废物,都是吃闲饭的吗?你们怎么不死去,所谓主辱臣死,你们的皇帝老子都死了,你们还有何脸面活下去?一群狗东西,真是气煞我也!” 范巨坑:“!!!” 大越朝臣:“!!!” 麻了! 彻底麻了! 这些大明将军,怎能如此粗鄙蛮横,动不动就口出伤人? 不但丝毫不顾忌自己等人亡国之后的悲恸,还他娘的一把撕开了遮羞布,在自己等人的伤口上面撒盐! 呸,啥也不是! 眼瞅着范巨坑等大越降臣眼睛都红了,茂太爷不得不拉了一把蓝玉,提醒这个混账别骂了,再骂就骂出事了。 差不多装个十三就行了,这混账东西怎地越骂越起劲,万一把人家骂上火了,齐齐羞愧自尽怎么办? “那就这样吧,安南政权暂时由我军接管,等本将军上秉了天子,看看后面怎么处理,诸位觉得如何?有意见吗?” 范巨坑等人闻言齐刷刷地摇头,哪里敢提出任何意见。 在这些浑身血污的杀胚面前,别说提出反抗意见了,生怕哪个动作惹怒了他们,一言不合就被剁了脑袋。 “你们安南真是不行啊,得亏本将军是个体己人,一向帮人帮到底,不然就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你们处理算了!” 听闻这些自卖自夸的恶心话语,范巨坑气得想一脚踹过去。 这大明的帝国大将,还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啊!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当了婊字还要立牌坊! 自此,安南亡国。 王宫之内,蓝玉与常茂等一众大将满脸鄙夷,对这安南仿照大明帝都建造的皇宫评头论足,就差对着那些龙檐望柱撒尿了。 在大殿之中摆上一张御桌,一众大将开始研究起了下一步的进攻路线。 安南地形狭长,境内山脉纵横,关隘横生。 而中部有一天险关口,因岭上经常白云缭绕,与蓝天沧海浑如一体,故名海云岭。 岭上翠竹成林,树木葱茏,因其恰好成为安南国南北两部的分界点,因此也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自古便设有关口,名海云关。 眼下己军虽攻破了升龙,覆灭了陈朝,但安南狭长的国土之中,还有着不少拥兵作乱的镇目乱匪,想要这些人老老实实地前来归附大明,光靠嘴皮子是不够用的。 海云关下,便是平原,根本无险可守,扼住这南北咽喉之地,大明便可长驱直入,南下占城国,踏破这个小国,一统安南全境。 东汉末年,占族人区连杀死汉朝日南郡象林县令,从中土独立,占据了原日南郡的大部分地区,以婆罗门教为国教,建立占城国,和中土王朝以顺化为界,而顺化便是大明天军下一个进军目标! 安南与占城,这两个弹丸小国可谓是把脑浆子都打出来了。 既然安南已灭,自然不能留着占城坐大,以后成为交趾行省的隐患! 不过摆在一众大将面前,却是有一个难题: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攻伐占城国呢?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名头不过是块遮羞布,但这块遮羞布对于大明这个礼仪之邦而言却是必不可少之物! 但占城连连向大明进贡,除了私自与安南开战,貌似听话得很啊! 这该如何是好? 打肯定是要打的,但光着身子去打,难免会引得四方藩国生出异心啊! 若是这些弹丸小国中出了那么一个枭雄人物,合纵连横之下共抗明军,那还真是麻烦大了。 这块遮羞布,在哪儿呢? 正文 第531章削藩终曲 蓝玉大将军亲手撰写了一封大捷公文,满心欢喜地命人快马送入京师,期待着整个帝都因此而狂欢。 尤其是那位太孙殿下,两年之前便谋划好了这一切,现在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他在闻讯之后,应该会欣喜若狂吧? 一想到这儿,小蓝蓝心情大好,对未来的战事充满了期待。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那位太孙殿下,日子可是并不好过。 那日士子公车上书,敲响了登闻鼓,当众弹劾诸王的种种恶行,致使天子暴怒,将一众藩王囚禁于宗人府,就连十三郎等人也因此遭了秧。 不过还未等朱雄英进一步动作,他就被迫承受了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压力————天子的怒火。 似乎为了惩治皇太孙,以息民愤,天子命其在御书房外跪了整整三日,除却饮食出恭外,三日以来不曾间断地跪在此处,连天下暴雨都不能起身躲避。 当今天子,此次是真的动怒了啊! 但他为何动怒? 当真是因为太孙殿下受到诸王蛊惑,不理朝政,残害忠良吗? 那未免这惩罚也太过重了些吧? 旁人或许不知,但跪在地上的朱雄英心中可是清清楚楚! 老爷子还是老爷子,一向重视血脉亲情的朱元璋,岂会坐视自己迫害诸王? 但他可是忘了,当日是他亲口同意,削去诸王兵权,朱雄英不过是按照他的意思办事罢了,却是未曾料想到落得这般下场。 太祖爷朱元璋,终究还是狠不下那个心啊! 而朱雄英也知道他狠不下心来,故而搞了这么一出,用捧杀的手段将秦、晋等王的名声搞臭,到了那个时候,即便老爷子再不乐意,也不得不考虑一下朝臣百姓的怒火了。 削去了诸王兵权,他们便是些没了尖牙利爪的老虎,地方官员自然不会再对其奉迎巴结,听信他们的指示阻碍新政推行! 何况这些最大的老虎都被打落尘埃,朱雄英不相信还有蠢货胆敢阻挠考成新法的推行,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天下官员没有几个蠢货! 这等一举两得的好事,落入太祖爷朱元璋眼中,却仅是自家孙儿迫害自己儿子的最好证明! 唉,朱元璋对外狠辣无情,对内却是显得有些优柔寡断,不似杀伐果断的铁血帝王。 思绪飘飞间,杜安道匆匆而来,压着嗓子开口道:“殿下,皇上命您进去!” “好的,孤知道了,扶……孤起来……” 整整不间断地跪了三日,朱雄英早就面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起身的那一刹那更是情不自禁地双膝一软,险些再次跪倒在地。 “殿下,您这身子……” “无碍!孤今日就算是死外边,从悬崖上跳下去,也要自己走进去,问个清楚!” 朱雄英冷笑着开口道,刚刚抬脚迈出了第一步,却是“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看得杜安道心疼不已,急忙上前将其搀扶了起来。 “殿下啊,您就别逞强了,进去之后服个软认个错,比什么来得都好,何苦自己为难自己呢?” 朱雄英闻言苦笑了一声,懒得跟这个大太监解释,在他的搀扶下走进了御书房,还不忘踹了御书房门一脚,以示自己的怒火。 太祖爷今日脸色颇好,不似先前那般弥留之际的枯槁模样,若是平日里朱雄英定会注意到这个异常现象,但他现在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甫一见到老爷子便咆哮道:“凭什么惩罚我?我做错了什么?削去他们的兵权也是您的主意,那些恶事他们做得,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就凭朕是天子,就凭老子是你爷爷!” 朱元璋哪能被一个孩子在气势上压倒,当即吹胡子瞪眼地怼了回去,还不忘抓起桌上的奏疏砸到朱某人头上。 “你个小王八蛋,是真的阴损啊,为达目的不折手段,都能干出故意捧杀这种烂事儿来了?你不嫌丢人,朕还觉得丢脸!” “经过你这么一折腾,那些蠢货做得恶事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我老朱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光了!” “朕真是恨不得揍死你个小畜生,你就不能对他们心存一丝善恋,非要把人往死里逼?” 闻听此言,朱雄英也怒了,再次咆哮道:“那不是您的主意吗?想要名正言顺地削了他们的兵权,难道不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吗?不然如何使得天下信服?” 太祖爷:“???” 你娘咧! 为了削去他们的兵权,你都敢如此行事,设出如此阴损的计谋,那倘若是真对他们起了杀心,你还能做出什么烂事儿来? 真狠啊! 这个小王八蛋,打从心底里,就未曾将他们视为亲人叔伯吧? “那你不理朝政,终日骑马游猎,朕不应该处罚你?” 朱雄英:“!!!” 我尼玛啊! 公报私仇! 挟私报复! 朱元璋这个老东西,还真是玩地得心应手啊! 自己为了名正言顺地削去诸王兵权,他就名正言顺地惩治自己,让人根本挑不出一点错来,真是狗到了极致。 “大寿之日,朕会下诏削去他们节制地方军马的特权,也会将武装护卫裁减到百人,这下你满意了吧?” 宗俸被削去了六成,特权直接剥夺,武装护卫更是降到了百人,这样的藩王即便有心犯上作乱,但无兵无钱,也根本翻不起浪花来。 为了自己这个爱孙,朱元璋可以说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他更害怕的是,自己现在不动手削藩,等到自己走了以后,这个心狠手辣的小兔崽子会更加血腥暴力地铲除藩王,加强中央集权! 到了那个时候,只怕诸王的下场,反倒是会凄惨至极。 “满意吗?不满意!孙臣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放他们出去祸害当地百姓,直接控制在帝都之中,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在眼皮子底下,他们才翻不起浪花来,这叫‘封爵固京制’,老爷子您看如何?” 朱雄英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这封爵固京制的优点,根本未曾注意到老爷子早已是满脸铁青,气得浑身颤抖。 “我朱家儿郎,既然享受了优渥的特权生活,那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总不能让后世之人,笑话我老朱家尽是些废物纨绔吧?” “老爷子您看,将宗人府权力扩大,负责整个朱家宗室成员,从出生到成年一条龙服务,这样培养出来的宗室子弟,未必就比那些士子书生弱,甚至还要强出不少……” 在朱雄英的怂恿诱惑下,太祖爷终究还是拿起了小册子细细翻阅,时不时发出惊叹之声。 朱雄英见状心中大定,彻底长舒了一口气。 大明藩王,自此……绝矣!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兄弟们冲鸭投票票呀 正文 第532章河西!河西! 在甘肃西北部,有一片天生肥沃的膏腴之地,水量充沛的带状区域,是沟通中亚与中原的重要纽带,这就是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东起乌鞘岭,西抵玉门关,南依祁连山,北靠合黎山,全长约一千公里,宽度从几公里至二百公里不等。整体形状如带,又位于黄河以西,故名“河西走廊”。 俯瞰河西走廊,北面是阿拉善高原,戈壁遍布,人迹罕至,南面是青藏高原,环境恶劣,交通不便,河西走廊处于两者之间,其战略重要性不言而喻。 河西走廊独特的地理位置,沟通了中原和亚洲腹地,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经此产生了交集,在中原的历代统治者眼中,身处河西走廊的游牧民族,就是一群茹毛饮血的蛮夷,与华夏这个礼仪之邦格格不入。 而游牧民族则是觊觎中原的富庶繁华,两种文明截然不同的差异,很快便成为了冲突的导火索,双方于河西走廊常年征战,厮杀不休。 西汉建元元年,张骞受命出使西域,欲联合大月氏共同打击匈奴,张骞此次持节出使,第一次带动西域各民族与中原有了密切的交流和沟通,这条通道就是赫赫有名的“丝绸之路”,而张骞本人也因此名垂千古。 此后汉武帝增设河西四郡,西汉自此完全控制了河西走廊这块战略要地,自此河西走廊成为中原王朝联通世界的血管。 汉朝占据河西走廊,能够将北方少数民族一分为二,使西羌生活在苦寒之地,孤立无援,而河西走廊犹如楔子,牢牢钉入西域腹地,直达吐鲁番和哈密,成为中原王朝伸向西域的一条有力臂膀,得以粉碎游牧民族觊觎中原的阴谋。 而依靠这根有力的强大血管,中原王朝也得以沟通中亚乃至西域各国,外通地中海、中东,内至苏州、杭州,商贾云集,盛极一时。 西域商人为中原之地带来了汗血宝马、葡萄、核桃、石榴、无花果、大蒜、葱、黄瓜、香料、药材、乐器和金银器等各种商品,而中原则输出了丝绸、茶叶、瓷器以及四大发明,双方都可谓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自张骞“凿通西域”以来,西域就正式纳入中原王朝的管辖范围,到了唐朝时期,更是在西域广袤的土地上先后建立了四个都护府行使主权。 但是,随着唐朝灭亡和五代十国时期的纷争,到了宋代,中原王朝已经失去了对西域的有效管辖,西域属于回鹘及吐蕃,元代时西域则属于察合台汗国统治。 直到大明立国之后,华夏民族才又有了经略西域的机会。 能否控制河西走廊,是一个中原政权强盛与否的重要标志之一,奈何自晚唐以来,河西走廊的沦陷于异族铁蹄之下,致使草原势力能够自由出入中原,留下了无数血与泪的教训。 大明立国之后,第二次北伐之时,号称帝国名将的宋国公冯胜明明已经攻下了河西四郡,却在得知徐达中路大军全线溃败后,担忧孤军深入独木难支,竟焚城撤退,将这已经到手的咽喉之地拱手还给了游牧民族。 冯胜之流,名将之名,其实难副! 此次征西大将军傅友德率十万大军经略西域,便是重新夺回这块咽喉之地,将其牢牢掌控在大明手中。 与艰苦鏖战的征南大军不同,征西大军先率师至兰州,经此进入甘肃,占领了西凉,即是今甘肃武威,再行至永昌,这才歼灭了一支盘踞此地的游牧民族,像模像样地打了一场小仗。 而后经肃州“扫林山”,再次歼灭了另一支蒙古铁骑,让十万儿郎们活动了一下筋骨。 至此,征西大军沿河西走廊,一直向西进攻,数月之内清扫了盘踞在甘肃境内的外族蛮夷,几乎没有太大的伤亡。 若再继续往西,便是甘肃行省的最西境,也即察合台后王所占的瓜州、沙州与哈密三地,而这才是征西大军此次出征的根本目的。 哈密之地,是西域通向中原内地的要道,自古就是丝绸之路的咽喉,有着“西域襟喉,中华拱卫”之美誉。 “保哈密所以保甘肃也,保甘肃所以保陕西也!” 回想起出征之前,太孙殿下对自己说出的这句话,征西大将军傅友德久久不能平静,再次被那个小王八蛋的军事眼光所震撼。 冯胜这个蠢货,跟随当今天子南征北战,戎马一生,却是连这点眼光都没有,实在是当不起他那个帝国名将的名头。 连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都比不上,还有何脸面自称名将? 自洪武十三年开始,哈密地方贵族首领便接受大明册封的都督一职,终岁贡马纳款不断,似乎大明并没有出兵哈密的必要。 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哈密这等咽喉之地,还是得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才能让人放心啊! 从洪武八年设立安定卫开始,大明便通过大棒加甜枣,步步渗透逼近,已经逐渐对哈密地区形成了战略包围,现在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依照太孙殿下的谋划,此次收复哈密之地后,朝廷将在哈密设置哈密卫,将其打造为大明中亚情报网的中心! “使为西域襟喉,凡夷使入贡者,悉令哈密译语以闻。” 至于为何不像西汉那般,直接郡县河西之地,那是因为常年战乱致使河西经济萧条、人口凋零,大明要么将走廊西陲设在嘉峪关,把控住河西走廊最西边的大型绿洲酒泉;要么就锐意进取,把哈密牢牢攥住,才能以此保证瓜沙的安全。 而当今天子与太孙殿下,可都是锐意进取,勤于远略的两位雄主! 嗯,夹在中间的太子殿下,那就算了吧。 太孙殿下选择越出酒泉绿洲,把哈密作为明军在迤西的投射支点,而哈密王家族历史上更有权势,血统更为尊贵,在西北各族中声望最显赫,届时控制住哈密王族,以其领袖诸卫,拱卫西陲,打造一个情报网络中心,并非难事! 有了这么一颗钉子牢牢地钉在此处,完全可以钳制住瓦剌、鞑靼等蒙古蛮夷,乃至进军中亚强大的帖木儿帝国。 呵,当然,帖木儿帝国是否强大,是否与那神圣罗马帝国一般,只是一个谎言,就需要自己亲眼去见证了! 向西,再向西,试我明军之锋芒! 正文 第533章这个谎言有些可笑 瓜州,地处甘肃河西走廊西端,东连玉门关,西接敦煌,南北与肃北蒙古族毗邻,西北与哈密相接,自古以来就是东进西出的交通枢纽,古丝绸之路的商贾重镇。 因为哈密、瓜州、沙州特殊的地理位置,位于中原、蒙古瓦剌和帖木儿帝国三派势力的交界区域,自古便是兵家多争之地。 傅友德率领的十万征西大军一路清扫盘踞在甘肃境内的各族蛮夷,耗费了数月时间,这才不急不缓地进军至此,暂时停下了进军的脚步。 短暂停留几日后,傅友德终于等到了该来的人。 此人乃是洪武甲戌科进士,后以行人之身奉旨北平求贤、山东蠲租、安南谕夷,皆不辱使命,正当群臣以为此子即将青云直上时,他却是突然被罢官去职,而后销声匿迹至今。 直到出征之前,太孙殿下才对自己透了口风, 士子,陈诚! “傅将军,子鲁等今日,可是等了太久太久了啊!” 陈诚神情振奋地出言道,竟说是有些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三年了啊! 你知道这三年来,我陈某人怎么过的吗? 回想起三年之前春风得意的自己,再看了看眼下这满脸胡茬子的商人模样,陈大士子不禁潸然泪下,拉着傅友德的衣袖擦拭眼泪。 傅友德:“???” 就这? 好歹也算是天剑局的一号人物,怎么娘们兮兮的? 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样子,能成大事儿吗? “咳咳……陈站长,行了行了,知道你受委屈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 傅友德满脸黑线,恨不得捶死这个混账东西,鼻涕眼泪都他娘的流到了自己手臂上,恶心死个人! 闻听此言,陈诚这才收敛了情绪,当即命人抬上来了一副精心绘制的地图。 “这副西域番国图,乃是子鲁五出阳关,翻雪山、过丛林、走戈壁、穿丛林,艰苦跋涉数万里,五使西域这得以绘制成功,时效性与准确性堪称当世第一!” 陈子鲁一改方才期期艾艾的懦弱模样,指着地图意气风发地开口道,开始为傅友德等大将介绍起了而今西域乃至中亚各国实情。 “哈密古称‘昆莫’,塞人之地,自洪武十三年哈密王兀纳失里开始向明朝纳贡,受封哈密国王……” “行了,不聊其他,聊聊那帖木儿帝国!” 傅友德极其无礼地打断了陈诚的讲述,将话题中心转到了帖木儿帝国上面。 对于这个先前太孙殿下一直鼓吹的强大帝国,即便傅友德清楚那极有可能只是谎言,但究竟实情如何,还是得需要从这位天剑局情报头子口中才能知道。 陈子鲁闻言一愣,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狐媚儿小白脸李景隆,后者对他微微点头,抬手示意其但说无妨。 得到这个太孙心腹的同意,陈诚这才明白原来傅友德竟是自己人,当即不再犹豫,在地图上面出了一大块面积,令一众大将神情一变。 不用多言,这块面积定然就是帖木儿帝国了! 但是这个帝国疆域,比之大明而言,可是只多不少啊! “帖木儿帝国,是中亚河中地区的西察合台蒙古贵族帖木儿于洪武三年年建立的庞大帝国,不但实力强横,并且政教合一,堪称中亚霸主!” “帖木儿称霸河中后,便进一步向周边地区扩张,先后夺取了波斯和阿富汗,进而攻占两河流域,随手征服花剌子模,眼下正大举兴兵攻打钦察汗国。” “枭雄帖木儿征战天下的河中军队,同样以当年蒙古西征军后裔为主力,使用着蒙古人赖以横扫天下的骑兵战术。但为了防御城池,制服对手控制下的绿洲坚城,帖木儿汗国也不可能不使用步兵力量,类似于变种蒙古军。” “这支军队分为六大军团,与一支类似禁卫军的总预备队,由苏莱曼指挥的第一军团,主要由来自河中地区的骑兵组成。第二军团同样来自河中本地,包括了大量由绿洲城市提供的常备步兵。” “第三军团,是由帖木儿之子米兰沙指挥的蒙古与突厥骑兵,主要来自河中外围与费尔干纳等地。由赛法丁指挥的第四军团,全部是来自两河流域的阿拉伯步兵。” “帖木儿另一个儿子奥马尔指挥第五军团,成员主要是花剌子模地区的骑兵部队。还有呼罗珊步兵构成的第六军团大抵是步兵辅军,起掩护作用。” “帖木儿本人则位于全军的最后方,指挥着一支有三十个百人队组成的总预备队,其成员除了贵族子弟,还有从各地搜罗、招募来的精锐武士……” “等会儿,打住!帖木儿还没死?他不是死了好几年了吗?” 傅友德一脸懵逼地看着陈诚,后者同样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沉默了半天才低声回答道:“唔……算算年纪,帖木儿才五十刚出头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整个中亚还要匍匐在他脚下十几年……傅将军听哪个王八蛋污蔑人死了?” 傅友德:“!!!” 一众大将:“!!!” 我尼玛啊! 这帖木儿都还没死! 你可真敢编啊,太孙殿下! 这他娘的真就是一个正值巅峰的鼎盛帝国呗,哪里有一丝孱弱衰败的模样? 申国公邓镇一拍大腿,突然惊呼道:“不对!神圣罗马帝国呢?帖木儿帝国现在不应该是跟它作战,抵御十字军东征吗?” 陈诚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位国公爷,沉默良久后才幽幽开口道:“神圣罗马帝国,与十字军东征,都是上个时代发生的故事,早就破败解体了,上哪儿东征去?” 傅友德:“???” 一众大将:“???” 没了? 就这没了? 那压得大明朝野快要喘不过气来的神圣罗马帝国,当真只是一个谎言? 你娘咧!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可真编啊! 这个谎言,真是可笑啊! 一众大将面面相觑,而后尽皆露出了苦涩笑容。 “诸位将军,子鲁选择告诉如实告知,自然也不怕这个谎言戳破,一旦这个谎言破了,真正受到牵连之人,反倒是诸位将军!” “所以这个秘密,还请诸位将军共同守护吧!” 正文 第534章来自中亚的声音 “尊敬的大汗,据哈密王纳忽里传来的消息,明廷近些日子似乎有些大动作!” 高加索山麓之间,捷列克河畔,巍然矗立着一座金顶汗帐,大纛迎风招展,彰显着不可一世的滔天霸气。 汗帐中央坐着一身形魁梧的精壮汉子,正仔细聆听着匍匐在地的勇士上呈紧急军情。 “什么大动作?仔细说说!” 帖木儿那双鹞目中透射出阵阵凶光,一张鹰嘴陡然泛起戏谑笑容。 大明帝国啊,古老的东方国度,富庶繁华的中原王朝,在解决了愚蠢的大元帝国之后,终于不甘心偏安一隅,准备进军中亚了吗? 斥候勇士急忙回答道:“纳忽里命人传来情报,明军试图经略河西走廊,派遣大明颖国公傅友德率军十万,已经兵至瓜州,似乎对哈密抱有想法,纳忽里请求大汗派兵驰援,以拒明军!” 十万大军! 颖国公傅友德! 闻听这两个关键信息,帖木儿嘴角的笑意顿时消散,转变为一片凝重之色。 傅友德啊,老熟人了,朱元璋历次发起北伐,都不会少了他这位明帝国大将的身影! 洪武五年,大明皇帝朱元璋开始第二次北伐,傅友德随征西将军冯胜北征大漠,大败元将失刺罕于西凉至永昌,大败元朝太尉朵儿只巴,获马牛羊十万余匹。 而后马不停蹄地又攻占甘肃,射杀平章不花,降太尉锁纳儿等,至瓜沙州,获金银印及杂畜二万余匹。 当时,朱元璋共派出三路大军北伐,三路统帅都是威震天下的当世名将,却唯独只有傅友德大获全胜,七战七捷,创下传奇式的战功。 傅友德这个名字,即便自己远在中亚河内,都有所耳闻,足以见其兵锋之盛! 虽然此次明廷只派出了十万大军,但任命傅友德为帅,那这十万大军爆发出来的战力足以比肩二十万战师! 何谓帝国大将? 傅友德一人足矣! “奥马尔,立马带着第五军团,花剌子模的骑兵部队,还有呼罗珊步兵构成的第六军团,即刻赶去哈密之地,协助哈密王击退明军!” 奥马尔,大帝帖木儿次子,自幼随父征战沙场,深得帖木儿喜爱与器重。 但这个悍将闻听王命并未应答,却在此刻提出了不同的声音。 “父汗,我军眼下与金帐汗脱脱迷失的决战在即,若是分兵回援哈密,致使决战出现意外,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对啊大汗,分兵哈密……不行!” “父汗,金帐汗国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必须铲除了脱脱迷失,再考虑明廷的问题!” “大汗……” 从奥马尔开始,苏莱曼、米兰沙、赛法丁等一众军团长纷纷出言相劝,并不看好大帝帖木儿做出的这个决策。 虽然金帐汗国的核心区域,一直位于高加索山脉以北,但其具有极大的辐射范围,这也让其自立国以来,一直和位于中亚的伊尔汗国发生地缘性冲突。 早在蒙古系四大汗国并立的时候,金帐就和控制波斯等地的伊尔汗国争斗为敌,帖木儿汗国不过是接过了伊尔汗国的衣钵,继续着与这百年宿敌古老的斗争模式。 金帐汗国不但随时可以从北方南下威胁中亚,还掌控着北部草原商路,金帐汗脱脱迷失靠着这一优势,将金帐汗国的都城萨莱,打造成了整个商路贸易网络的中心。 而立国河中的帖木儿汗国,控制的是典型的中部贸易路线,与北部的金帐汗国商路自然会不可避免地发生矛盾与冲突,两国之间的世仇矛盾,加之商路利益的诱惑,迫使帖木儿帝国发起了此次西征。 眼下己军向西远征进入伊朗地区,在控制了位于波斯和两河流域词条的外围地盘后,正准备开始向北翻越高加索山脉,由此进军金帐汗国腹地,彻底终结掉这支令人生厌的蒙古西征军后裔。 但此刻己军即将深入金帐汗国腹地,两国大决战在即,大汗却要应哈密王的求援,分兵回援哈密,这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万一大决战输了,那偌大的帖木儿帝国,就会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整个中亚沦为一盘散沙,甚至被金帐汗国取而代之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等惨痛的结果,帖木儿帝国无法承受,也承受不住! 好在大汗帖木儿脾气较好,对于他人的进言劝说一向重视,故而苏莱曼等军团长才有勇气反驳他的命令,恳求这位大帝思考再三。 枭雄帖木儿见状非但不怒,反倒是含笑点头,对自己这两个儿子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 “你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金帐汗国的确是我们的心腹大患,铲除了金帐汗脱脱迷失,整个中亚便是帖木儿帝国的牧场!” “但是大明帝国可是新兴建立的庞大帝国,金帐汗国与其相比,连给大明提鞋的资格都没有,若是坐视哈密不管,任由明军轻而易举地战领这块咽喉之地,那日后明军完全可以据此进退自如,钳制我军的东西!” “金帐汗国国力衰微,脱脱迷失更是优柔寡断,此次剿灭这支令人生厌的孱弱军队并不困难,若是因此让大明帝国有了进军中亚的机会,那才是得不偿失!” “东亚,是大明帝国的,但这中亚,只能是我帖木儿的!大明胆敢伸出爪子过来试探,那就必须将这爪子剁掉,否则他们下次就会得寸进尺,直接向我们打出重拳!” 枭雄帖木儿,第一次在各大军团长面前展露了滔天霸气。 金帐汗国要灭,大明帝国也要打! 整个中亚,只能有一个声音! “奥马尔,我最看重的儿子,带着第五军团与第六军团出发吧,只有与傅友德这等名将对战,你才能迅速成长,继承我的衣钵!”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奥马尔激动得浑身颤抖,米兰沙神情大变,却竭力保持着面色如常,只是心中在不停滴血! 大帝帖木儿最器重喜爱的儿子,并非是老二奥马尔,而是老大只罕杰儿,被视为帝国继承人精心培养,但不幸早逝。 老三米兰沙虽然同样早早追随大帝帖木儿征战沙场,但一次战事中坠马致残,与同样杰出优秀的老二奥马尔相比自然差了不止一筹。 老四沙哈鲁年幼,尚在河中王庭接受宗教和文化教育,如此看来,老二奥马尔很有可能继承大帝帖木儿的衣钵,成为帖木儿帝国的第二位苏丹! 看着眼前激动到面色涨红的次子奥马尔,帖木儿心中亦是有些悲苦。 若是文武双全的老大还活着,自己哪里会有这么多忧虑。 之所以现在透露口风,也是希望奥马尔这孩子砥砺奋进,成功击退十万明军。 毕竟,那支明军的统帅,那是大明顶尖名将傅友德啊! 奥马尔对战傅友德,两大军团对阵十万明军,这怎么看怎么都有点悬啊! 正文 第535章藩王遭灾 洪武二十三年九月十八日,一年一度的万寿节降临。 似乎朝野上下心中都有一个默契,此次万寿节,很有可能是洪武朝最后一次了,故而在太子爷与太孙殿下的大力操办之下,此次万寿节比之以往都要隆重欢乐了许多。 万寿节当日,群臣及外使于奉天殿上寿,面对皇帝行三十三拜之礼,并献上有史以来第一次的进献寿礼,而正旦朝贺十九拜,冬至朝贺十二拜,均低于皇帝寿节之拜。 信国公汤和代表群臣上殿,捧觞祝皇帝万寿,太祖爷赐百官茶汤,而后太子太孙,亲王及外国使节坐于殿上,群僚和外使随员坐于殿外两廊,每位的面前都摆放着各色食品,有环饼、油饼、枣塔、果子、甘薯等副食,还有鸡鸭鱼肉等主菜,美酒佳酿更是敞开供应。 其中归义汗等蒙古使节的食物最丰盛,朝廷特意为其增加猪羊鸡鹅兔等连骨熟肉,难得让这些蒙古鞑子大快朵颐了一番。 当佳肴上殿,韶乐骤响,教坊司的歌姬艺人歌舞不绝,乐人先效百鸟合鸣,内外肃然,只闻半空和鸣,若鸾凤翔集。 太祖爷看着眼前这煌煌一派盛世之景,心中的确老怀大慰,表面上却是有些嗔怒地瞪了一眼太子朱标与太孙朱雄英,似乎在责怪这两个孩子如此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但朱雄英却是并不这么觉得,甚至有些心疼这位开国大帝。 即便他的确暴虐不仁,残害功臣,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位铁血帝皇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还华夏子民一个安稳的天下。 他是大明帝国的开创者,也是大元帝国的终结者! 开局一个碗,以布衣之身提三尺青锋横扫天下,推翻蒙古鞑子的严苛**,在一片废墟之上建立起了大明帝国。 这样一位绝世枭雄,却害怕劳民伤财,连自己的寿诞都不愿意过,最后拗不过臣子接连上奏,才同意在万寿节设宴款待群臣,却又下令禁止进献寿礼! 你可以说他后期昏聩,后期暴虐,后期愚蠢,但不可否认的是,他那颗始终希望大明长盛不衰的坚定决心从未变过! 眼下老爷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咯血更成为了家常便饭,估摸着真的没几天好活了。 朱雄英不愿见到,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这位老人还在苦心竭虑地为着大明着想,索性就破费一回,高高兴兴地办一场寿宴,直接将他送走! 反正大明现在又不缺钱,国库之中那些金银财宝总不能堆着发臭不是,货币只有流通起来,才能带动经济增长! 甚至为了增添几分喜气,朱雄英特别下令今日地位低下的宦官宫女都可以不衣青紫,穿上他们自己喜爱的衣服,甚至依据等级品秩的不同,每人派发了一两至十两不等的赏钱。 此举的确令人数上万的宦官宫女对太孙殿下感恩戴德,却也是惹得满朝文武争相腹诽,大骂太孙殿下是个大手大脚的败家子。 不过钱是人家赚的,人家想怎么花,自己这些朝臣还真没资格从旁置喙。 但一提到赚钱这个事儿,不少朝臣当即气得满脸涨红,恶狠狠地看向那位不当人子的皇太孙。 这个王八犊子,似乎是为了抱负朝臣先前弹劾他“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竟然大肆在天下各地的水晶宫及日不落商会售卖旗袍、比基尼、制服等丧尽天良的女子服饰,引得天下妇人争相购买,大大地败坏了社会风气。 嗯,不过你还真别说,那些个款式大胆,充满多样化与个性化的全新服饰,的确如同太孙殿下所说那般“解放女性之美”,尤其是私下里的万种风情,何人能够吃得消啊! 不管怎么说,皇太孙借此掀起了一股时尚风潮,水晶宫与日不落商会赚了个盆满钵满,却也是彻底坐实了“妇女之友”的名头,甚至还被那些酸儒腐儒痛骂不已。 朱雄英察觉到了那些朝臣的目光,当即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甚至还做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轻浮举动,起身弯下腰来,将手作成扶墙模样,气得一众朝臣勃然大怒,蒙古鞑子哄笑不已。 太子爷气得一巴掌呼了过去,抚摸着爱子的后脑勺低喝道:“你就不能安安生生地坐下吃饭?你不嫌丢人吗?” 对于自家这个妖孽至极的儿子,太子爷是彻底没招了。 当他千里迢迢地赶回京师,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金陵帝都城中,女子不但抛头露面,还敢身着大胆暴露的旗袍,随意走在大街小巷之中,似乎宗法礼制对他们而言,已经形同虚设。 满脸懵逼地回到太子宫后,太子爷却见自己的太子妃,自己已经及笄的女儿,竟全部身着旗袍围坐在一起打麻将,那等场面令他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而这一切惊人的变化,全都拜这个小王八蛋所赐! 妇女之友这个名头,可真的并非是空穴来风啊! 太祖爷看着爱孙的下贱模样,亦是有些无可奈何,甚至连训斥他的心情都没有了。 反正老朱家的脸面,早就被这个混账东西给丢尽了。 缓缓放下酒杯,太祖爷扫过朱樉等一众面色并不好看的王爷,冷声开口道:“昔年初登大宝,朕以为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今诸子既长,宜各有爵封,分镇诸国。朕非私其亲,乃遵古先哲王之制,以为久安长治之计。” “朕以为,分封诸王,众建藩辅,所以广磐石之安,诸王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镇守北疆,以卫家国!” “然朕封建诸子,期永绥禄位,以籓屏帝室,奈何尔等不良于德,昵比小人,荒淫酒色,肆虐境内,贻怒于天!” “今昭告天下,废除秦王朱樉、晋王朱棡、齐王朱榑之王位,囚禁凤阳,无诏不得出入!” “其余诸王,除宁王朱桂外,裁减护卫军至百人,并革去诸王节制指挥武将及军队之权,王府不得朝命,不许擅役一军一民及领一钱一物!” “未就藩宗室,皆入宗人府,不得考核不与分封!” 话音一落,朱樉三人面如死灰,如同被抽断了脊梁骨一般瘫软在了桌子上。 朱椿等人却是满脸愤怒地看向朱雄英,恨不得揍死这个小王八蛋。 削减老子的宗俸也就算了,现在还削减老子的护卫,你可真是我们的好大侄儿啊! 已经就藩的诸王之中,唯有十三郎凭借赫赫战功成为特例,成为天下第一藩封,当之无愧的塞王之首。 但朱雄英却是高兴不起来,因为老头子并未采取封爵固京制,而是加了一道宗人府考核的限制。 这考核也是人来考,到时候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去了,一个宗人府,还能拦住那些在天子耳边吹枕边风的后宫妃嫔? 呵,绝无可能!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四更啦冲冲冲,投票票啦 正文 第536章占城攻略 洪武二十三年十月初,明军攻破海云关,一路势如破竹,成功抵达安南重镇顺化。 东汉献帝初平三年,占族人区连杀死日南郡象林县令,从汉朝独立,占据了原日南郡的大部分地区,并以婆罗门教为国教,建立占婆国,和汉朝以顺化为界。 故而此城成为古占婆王国与汉朝的边界,但东晋以后不再为中土王朝所有。 占婆国第十三王朝君王制蓬峨即位后,被视为“英雄国君”。 此人即位为王后,矢志收复大越以往夺取的占婆土地,整顿国内军力,利用来自大越的降叛者,多次发动对越战争,曾三度攻陷越都升龙,击毙越南君主陈睿宗,战绩冠绝历代诸王。 此外,制蓬峨还积极地与中土大明建立友好旳外交关系,双方使节往来频繁,带动了本国经济发展,堪称占婆国难得的盖世雄主。 但就是这样一个枭雄人物,却在再次征伐大越的战争中,被下属怀恨出卖,指示越军知道制蓬峨所身处的绿色船舰,用火器轰击该船,占婆英主制蓬峨登时毙命。 而占军大将罗皑则寻回制蓬峨尸身,随即进行火葬,然后率领残余部队边战边退,回国之后却是自立为王。 制蓬峨的两个儿子因担心生命安全,便投靠了大越陈朝,制麻奴?难获封为校正侯,山拏获封为亚侯。 此刻二人正跪倒在征西大将军蓝玉身前,别说与之平等对话,连吭声的勇气都没有,唯恐被这个大明杀胚当场给宰了! 二人作为占婆枭雄制蓬峨的血脉后人,因两国爆发的多次大战,即便投降大越陈朝并受封侯爵后,日子也并不好过,可以说是惶惶不可终日。 但也正因如此,二人在升龙城中谨小慎微地躲在家中,未曾跟随那些公卿贵族发动政变,反倒是得以保全小命。 直到蓝玉有意进军占婆,铁头带路党范巨坑才想起这么两个人来,故而立马命人寻到两兄弟,口称送他们一场大富贵,连哄带骗地将二人带到了蓝玉面前。 不过蓝玉大将军眼见二人如此怯懦不堪,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哪里有其父制蓬峨一丝枭雄本色,顿时就失望不已。 “你们二人,真是制蓬峨的儿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啊?” 小蓝蓝的一句嘲讽,惹得一众大将轰然大笑,范巨坑被臊得面色涨红,恨不得挖个坑将此二人埋进去! 太他娘的丢人了啊! 那制蓬峨好歹也是一代枭雄,怎就会留下这两个废物儿子? 不但王位被部下篡夺后仓皇而逃,而且大明王师在前,竟然不敢陈述那篡位逆臣罗皑的罪行,甚至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实在是令人失望不已。 “大将军,制蓬峨虽然最终战死,但越占边境上的乂安、新平、顺化等地,仍有不少居民支持占婆,自发组军四散游击,连大越朝廷也一时难以抵御,足见制蓬峨威望之重!” “而今我军想要进军占婆,那这两兄弟可就是一个金字招牌,只要打着助其复国的旗号,发出讨贼檄文,占婆国自然会不攻自破!” 范巨论不愧是巨坑一般的存在,坑死了自己的大越,还不忘捎带上隔壁的占婆。 原本蓝玉等大将就苦于进军占婆师出无名,现在倒好了,范巨坑不但给他们找到了一块遮羞布,还他娘的是镶金带银的那种! 还有什么借口,比得过大明助英雄国君的后人复国,铲除篡位奸臣,更加能够收买人心? 呵,当初那大越国相黎季犛可以说是被强行扣上了这个名头,当场就身败名裂,被陈叔明弃之如敝履。 而今那占婆国王罗皑已经犯下了篡位自立的恶行,大明身为占婆国的宗主国,岂能坐视这等乱臣贼子继续把持占婆朝政? 加之这两个怂包的血脉尊贵,只要打着他们的旗号,大书特书罗皑的罪行,带兵进入占婆振臂高呼,宣扬大明王师已到,不怕那罗皑不死! 嗯,这块遮羞布,十分精美! “行了,你二人好歹是制蓬峨的血脉后人,难道不就想杀了那逆臣罗皑,夺回属于自己的王位?放心吧,你们占婆那点小地方,我大明还看不上眼!” “若非眼下大越灭,我军闲的蛋疼,加上你占婆对大明朝贡不绝,老子才没那闲工夫走这一遭呢!” “赶紧说句痛快话,想不想夺回属于你们的王位?不想就滚蛋,想的话老子马上派兵给你们,进军占婆!”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回想起自父亲死后那段屈辱的生活,只觉怒火涌上心头,当即嘶吼道:“恳请大人助我兄弟二人复国!” 兄弟二人其实并不愚蠢,否则也不能在升龙城中战战兢兢地活到现在。 但正因为他们不蠢,他们才明白大明天军的真正用意,不过是想吞并占婆国罢了。 而这,与自己兄弟二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与其任由那逆臣罗皑在占婆作威作福,不如借助大明之力将其拉下马来,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反观大明若想稳固在占城的统治,就不得不依靠自己二人,荣华富贵却是少不了的! 兄弟二人下定了决心,当即目光灼灼地看向蓝玉,后者闻言朗声大笑,当即喝令道:“常茂,郭英,你二人分别率军五万,兵分两路,助他们兄弟二人复国除贼!” “但是这占婆国王的位置,可是只有一个啊!为了少些麻烦,谁先攻破占城王都为因陀罗补罗,谁就即位为王,这个游戏如何?” 众人闻言一愣,心中对这位大将军腹诽不已。 个王八犊子,大明的本意就是吞并占城,哪里还会多此一举,扶植一个傀儡国王? 他这是故意悬了一块肥肉在兄弟二人面前,诱惑着他们竭力攻打占婆,只为那只有一个位置的占城王位! 这种行为叫什么? 用那位太孙殿下的话来说,这他娘的叫画大饼,压榨劳动力! 呸,啥也不是! 但那兄弟二人却是再次对视了一眼,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似乎爆发出了惊天战意。 大军即将兵出顺化,讨伐占婆,却是遇到了一个难题。 讨贼檄文谁来写? 蓝玉一脸懵逼地看了看常茂,后者同样一脸懵逼地看了看郭英,郭大将军无奈只能看向范巨坑与杨靖。 在场众人,也就这二位肚子里面有些墨水了。 蓝玉等人杀人不眨眼,但是写这种文书,那比让他们杀人还难受! 范巨坑与杨靖相视苦笑,只能抓耳挠腮地写了几封讨贼檄文,随着两路大军传入了占婆国内。 十万大军出征之后,蓝玉却是神情凝重地看着杨靖绘制的南疆地图。 安南已破,占城无虑,那大军接下来该攻打谁呢? 老挝,暹罗,还是真腊? 太子爷即位称帝在即,留给自己等人的时间,可真是不多了啊! 正文 第537章重置交趾,郡县安南 一骑红尘太孙笑,无人知是捷报来。 朱雄英拿着小蓝蓝撰写的大捷公文,兴冲冲地赶到了天子寝宫,却见太子爷也正陪着老爷子谈笑风生,只是那眼底的忧虑始终挥之不去。 自废除三王、打压宗室后,太祖爷朱元璋便彻底病倒,似乎先前那两个月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而今已入弥留之际。 太子朱标生性至仁至孝,哪里接受得了这等苦痛,索性终日在这天子寝宫,陪伴自己父皇最后一程。 早年丧妻,中年丧母,而今又要丧父,这个世道,对他朱标而言,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老爷子!还活着吗老爷子?大捷啊!” 父子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闻听此言尽皆苦笑着摇了摇头,满脸铁青地怒视着来人。 “朱雄英,你个王八犊子,朕还死不了!” “老爷子,大捷,蓝玉发来公文,我大明天军已经攻破安南国都升龙,并且铲除了安南陈氏宗脉,现在朝廷可以派出官员前去重置交趾,郡县安南了!” 太祖爷:“???” 太子爷:“???” 这才几个月? 蓝玉就攻破了安南? 还杀光了人家皇室老陈家? 嘶……真狠啊! 太子朱标回想起被小蓝蓝支配的恐惧,当即低沉着嗓音怒喝道:“这个蓝玉,真是性好杀伐,行事酷烈,残暴严苛!” 朱雄英:“???” 你娘咧! 你是不是没脑子啊? 你在这个时候给蓝玉上眼药,老爷子还不得大嘴巴子抽死你? 自家这个便宜老爹,是不是去了一趟南疆,脑子坏掉了? “老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那陈氏可是被胡氏余孽趁机屠戮一空,与蓝玉大将军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甚至小蓝蓝还诛杀了胡氏余孽以正天纲!” 太祖爷:“!!!” 太子爷:“!!!” 这蓝玉下手还是狠辣啊! 留着胡氏余孽这把刀,铲除了安南皇室,而后再诛杀胡氏,让大明得以有机会名正言顺地掌控安南政权! 这等心狠手辣的手笔,怎么越看越像是出自这个小王八蛋之手呢? “父皇,儿臣以为不可,我军之所以能够顺利平定安南,主要是因为胡氏逆臣多行苛政、民心不附,我大明假借应陈叔明之请,吊民伐罪,救民于水火,又多次承诺助陈氏子孙之贤者复国,这当然受到了安南人民的欢迎,亦不失为仗义之举!” “但此刻我军得胜后却自食其言,草率地决定将安南收复,重置交趾,郡县安南,这是明显的失策之举。纵观历朝历代,安南虽曾多次成为中原领土,但自五代吴权以来,已独立成国,一旦直属大明管理,必然遭到安南各阶层人民的反抗,安南可谓从此进入多事之秋,反叛不断,交趾只会成为我大明的一个负担!” “加之安南大明两国的文化有不少大同小异之处,但民风却有很大差异,安南民风明显比大明彪悍,安南虽然不是“草原部落”,但由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为生存厮杀争斗激烈程度不亚于草原部落。” “举国抗战、全民皆兵、好战忘义、反复无常……安南这些民风特点,与草原部落相差不多,大凡蛮夷部落,不慕圣贤教化,不习先贤礼法,残暴好战,认可弱肉强食,见利忘义,反复无常,不念旧恩!” “若是大明真在此刻收复安南,重置交趾,那安南子民定会叛服无常,即使强力镇压下去,也会再起波澜,儿臣恳求父皇怀柔远人,崇德抑武,宜安抚为由,万万不可重置交趾,而应择陈氏子孙之贤良承袭王位,方可彰显浩荡天威!” 朱雄英:“!!!” 我尼玛啊! 好想揍死朱标啊! 老子辛辛苦苦地谋划这么久,把安南攻占了下来,你却说他只不过是个负担? 自己这个便宜老子,还真是一点军事眼光都不具备啊! 朱标不愧是朱标,自幼习从先贤圣言的儒学门徒,引经据典起来给出的理由相当充分,若是朱雄英非是来自后世,他都差点为其鼓掌叫好了。 但明宣宗的先例在前,加之其后史书的事实证明,宣德二帝“弃置交趾”所造成的消极影响是长期且致命的。 史载自朱棣重置交趾,郡县安南后,的确如朱标所说,交趾地区叛乱不断,加之大明官吏不善于安抚,内部又勾心斗角,安南民心不附,各阶层人民奋起反抗,安南可谓从此进入了多事之秋。 其后即位的宣德二帝,为与民修生养息,朝廷改变了朱棣一味剿灭镇压的政策,改为以招抚为主,直至最终弃置交趾,放弃了安南这块广袤土地。 放弃安南,免除了连年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痛苦,也为明朝节省了大量的开支,去除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似乎如此看来,朱标所说的诸般借口与理由,都是老成谋国之言。 但是,这对于大明而言,却并非一件好事! 太祖爷闻言深深地看了爱子一眼,并未对此做出任何评价,反而转头看向爱孙,示意他给爱子几巴掌,好将这个蠢货打醒。 朱雄英察觉到了老爷子鼓励的目光,只得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出言道:“老爹,大明失去了安南,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而今我大明水师正在巡曳异域,攫取海外巨额财富,并宣扬我大明国威,建议海外华夷秩序,在东亚形成华夷秩序圈,同时在华夷秩序下大明帝国与诸海外邦国之间形成一套朝贡制度!” “而安南,即便它是一块不毛之地,我大明也要牢牢将它掌控在手中,作为大明水师钳制西洋南洋的跳板!” “大明正通过水师下西洋,逐渐走上一条海上争霸之路,交趾乃至整个中南半岛,都会成为大明争霸世界的基石,绝对不容有失!” “老爹,其他事儿我都可以顺着你,但是这安南乃至整个中南半岛,必须要掌控在大明手中,即便为此付出巨大代价,也在所不惜,这事儿没得商量!” 朱标:“!!!” 混账东西! 这个小王八蛋,眼里还有自己这个太子吗? 他娘的太欺负人了! “行了,一切照你的意思去办吧,诏告天下,改安南为交趾,设三司布控,挑选一批治政经验丰富的官员去交趾,安抚当地军民,推行仁政!” “你现在是监国皇太孙,不必征求标儿的意见!” 太祖爷略显沧桑地回答道,而后不等朱标再次进言,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太子朱标,太孙朱雄英,因执政理念不和,矛盾已经产生,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正文 第538章解大头的悲愤 翌日,乾清宫正殿。 在皇太孙的有意放风之下,朝野皆知大明王师已经成功攻占安南全境,皇太孙有意重置交趾,故而今日文武百官早早地便来到了午门外,等候上朝。 茹瑺、秦逵、侯庸、郁新、翟善等新任巨头尽皆顶着个熊猫眼,在宫门口处面面相觑,随即摇头苦笑了起来。 得到消息的他们,昨夜辗转反侧,根本难以入睡啊。 王师攻占安南全境,的确是一次振奋人心的大捷! 但这样的大捷,大明自立国以来,还少吗? 数次北伐大捷,云南大捷,高丽大捷,倭国大捷…… 虽然王师出征所向披靡,八荒蛮夷尽皆俯首称臣,但是大明立国至今,战事未免也太过频繁了啊! 那位太孙殿下,更是露出了好大喜功、穷兵黩武的苗头,这可并非是一件好事。 战争总是残酷无情,注定会生灵涂炭! 若是大明胜了还好,益处多多。 但万一发生了意外,倘若是大明败了呢? 只怕如今大明国内百废俱兴的大好形势,顷刻间便会毁于一旦,朝野上下共同付出的心血将会悉数付之东流,而太孙殿下本身的威望也会遭到致命的打击! 太孙殿下现在无异于走在一条钢丝绳上,一旦南疆与西域这两路大军的数十万将士出现任何意外,那天下万民心中不断积压的怒火将会瞬间沸腾,彻底吞噬掉这个孩子。 而今太孙殿下又继续作死,有意重置交趾,郡县安南,少不得会调动官员前去设三司布控,各级州府县官,甚至迁徙邻近百姓前去开垦拓荒! 但谁又愿意离开中土这繁华富庶之地,去交趾那等蛮荒之地为官为民呢? 到时候,注定又将闹得鸡飞狗跳啊! 午门大开,群臣收起了心中的各种心思,小步走入了大殿之中,只见太孙殿下早早地坐在了专属小板凳上,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 象征性地了解完最近的时事动态,朱雄英主动开口道:“想必诸位臣工都听说了吧?征南大将军蓝玉传回大捷公文,我大明王师已成功铲除安南陈朝的乱臣贼子黎季犛,但比较遗憾的是,王师攻打安南国都升龙时,胡氏逆贼丧心病狂,竟将陈氏屠戮一空!” “此次军事行动本是为了安南原本的陈氏王室着想,以期伐罪而吊民,将兴灭而继绝,并打算对‘久染夷俗’的越人设官兼治,教以中土礼法,以达致广施一视之仁,洪武太平之治。” “奈何陈朝子孙被胡氏杀戮殆尽,无可继承,故而朝廷准备在安南重设交址都指挥使司、交址等处承宣布政使司及交址等处提刑按察使司等官署,将之直接管辖。” 如同平地起惊雷,此话一出,群臣一下子炸开了锅。 你娘咧! 你可真会编啊! 陈朝子孙被胡氏屠戮殆尽? 真是被胡氏屠戮的吗? 在场朝臣,何人不是心知肚明,却是不敢堂而皇之地当众提出来罢了。 韩宜可因削王一事晋升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算是都察院的二把手,此刻施施然地走了出来,如同太子朱标那般引经据典地讲了一大堆废话,中心思想只有一个:眼下大明不宜收复安南! 这位头铁御史难得变了一种方式,提出寻一陈氏外宗扶植为傀儡国王,如此亦可达到大明侵占安南的目的。 此项提议得到了一众朝臣的鼎力支持,毕竟若是攻占了安南全境,再趁机昭告天下将其重置为交趾,无论那块遮羞布有多大多牢固,八荒蛮夷只会觉得大明的吃相太过难看了些! 这让自诩正人君子的文臣士大夫如何过意得去? 奈何太孙殿下一意孤行,懒得与其废话,直接抬出了太祖爷这尊大神,口称已经得到了当今天子的鼎力支持。 韩宜可等人即便再心有不甘,也只能就此作罢,选择偃旗息鼓。 “交趾都指挥使暂由黔国公长子沐春出任,还有两个位置需要诸位廷议,交趾承宣布政使司的布政使与按察使,议定之后即刻前往交趾处理复杂的政务!” 此言一出,原本心有不甘的群臣却是尽皆闭口不言,肃目噤声,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不敢与太孙殿下对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交趾! 与中原这片膏腴之地相比,山脉纵横、毒虫遍布的交趾就是一片不毛之地,未曾开化的蛮夷之地! 即便布政使为堂堂从二品大员,按察使为堂堂正三品大员,但谁乐意去那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啊! 这交趾之地,比之那岭北行省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民风剽悍,残暴好战暂且不提,关键是交趾还是坐落在崇山峻岭之中,毒虫密布,蛇鼠成群,瘴气滔天,这样一个鬼地方,傻子才乐意去呢! 那可真是有命去,没命回啊! 方孝孺、齐泰、黄子澄这三君子,可是还在岭北受罪,不知何时才能脱离苦海,据闻三人初到和林便遭遇了鞑子刺杀,险些命丧当初,那些个蛮子真是恐怖如斯! 即便触怒太孙殿下,满朝文武也都不去,谁爱去谁去! 场面一时之间陷入了尴尬之中,朱雄英原本笑意盈盈的小脸逐渐变得铁青! 这些个混账东西,平日里张口闭口就是仁义道德,自诩忠良义士,食君之禄,愿忠君之事,为军分忧! 但等到了关键时刻,需要他们挺身而出的时候,却是他娘的一个比一个躲得快! 眼见气氛有些压抑,朱雄英不得不将目光投向了一脸懵逼的监察御史解缙解大头,不断用眼神对其示意。 解大头迷茫地看了看杨士奇等人,最终只能满腔悲愤地出列奏道:“臣解缙愿为殿下分忧!” “善!擢工部右侍郎黄福为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监察御史解缙为交趾承宣布政使司按察使,即刻挑选贤才干吏,赶赴交趾布政!” 解缙闻言低下了高贵的头颅,难以掩饰心中的悲愤。 杨士奇等人皆已进入内阁,得到太孙殿下重用,自己同为其知己好友,自问满腹经纶不输那杨士奇,为何太孙殿下如此偏心? 工部右侍郎黄福闻言先是一愣,而后面色如常地跪地接旨。 一众朝臣看向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不解,想不明白这位风采凝重的贤才干吏,何时得罪了这个小王八蛋,以致于被他发配去了交趾为官? 正文 第539章大头,你可是孤最看重之人 散朝之后,解大头准备与将来的同僚黄福好好交流一下感情,作为难兄难弟,去了那蛮荒之地后唯有相依为命了。 奈何黄福老成忠直,刚正廉洁,一张国字脸不怒而威,似乎根本不乐意搭理解缙这个后进晚辈,令解大头自讨了个没趣。 气氛逐渐尴尬了起来,解缙正准备拂袖离去,却是迎面走来了一面白无须的小宦官,赫然正是太孙殿下的御用宦官,三宝太监。 “二位大人,太孙殿下有请!” 二人虽感到困惑不解,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三宝太监来到了文渊阁,却见那位监国皇太孙正好整以暇地躺着假寐,而杨士奇等内阁诸臣倒是忙得不可开交,满头大汗。 “哟?来了?找个地方坐吧,都是好熟人,不必拘礼!” 朱雄英听见三个人的脚步声,当即眼睛都不睁开地出言道,令黄福眉头一皱。 生性刚直的黄大侍郎,对太孙殿下这种轻佻做派很是不喜,尤其内阁眼下成为新政推行的执行中枢,岂能如此儿戏做派? 解缙倒是没有那么多心思,同杨士奇等人打了个招呼,便闷闷不乐地坐到了小板凳上,等着太孙殿下给自己开小灶。 基于这个王八犊子的一贯尿性,既然他让自己前去交趾布政,自然会给出详细的规划措施。 谋定而后动,才是这位太孙殿下真正令人钦佩的本事。 朱雄英睁开眼睛,却见黄福依旧直挺挺地站在身前,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似乎有些不悦,当即哑然失笑。 “黄先生,孤唤你们二人前来,自然是为了交趾布政之事,估计时间比较长,难道你就准备这样一直站着?” 三宝太监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儿,闻言立马塞了个小板凳在黄福身后,简直不要太贴心。 黄福见状苦笑一声,索性坐了下去,目光灼灼地看向皇太孙,期待着这位殿下能够给出些许金玉良言。 朱雄英不愿继续调侃这位贤才干吏,直击主题地询问道:“安南初定,军旅未息,庶务繁剧,黄大人身上的担子,可是重的很啊!” “黄先生,孤命你去交趾布政,解缙不过是个添头罢了,一切事宜皆已黄大人为准,不知黄大人心中可有把握?” 解缙:“???” 添头? 你怎么敢的啊? 我解某人不是你的知己好友吗? 这黄福何德何能,能够比我解缙优秀到这种程度? 你搁这儿跟我吹牛逼呢? 不理会解大头的满腔悲愤,朱雄英目光炽热地看着黄福,思绪逐渐飘飞。 这个黄福,可是一位大贤才啊! 基于安南刚刚收复,虽然大明王师在蓝玉等人的率领下,从未做出那劫掠百姓的暴行,反倒是一直致力于收拢民心,但毕竟安南脱离中土已久,久染夷俗,大越百姓对入侵己国的大明生出抵触心理也很正常。 一个处理不善,亦或者是有人怂恿挑事,便又会重回永乐年间的那般状况,安南百姓视大明为侵略者,各地多有反抗**,极其不利于大明统治,直至成为大明帝国的一个沉重负担,最终被舍弃。 马上平天下容易,可马下安天下甚难。 安南境内除却两大平原地区可勉强称之为膏腴之地,物阜民丰,其余地区皆是纵横绵延的山脉,根本无法种植作物,大多数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仅靠渔业为生。 加之内部陈主昏庸,公卿享乐,政客政权,外部与占婆国征战不休,不但造成了大量的经济损失,还把安南四方打的千疮百孔,各地都有散兵流勇聚众为匪,以镇目之名拥兵自重,侵害一方。 不得不说,解大头与黄福所面临的交趾行省,已经是千疮百孔,人心不稳,百业待兴。 但郡县安南涉及日后陈兵中南半岛,与大明水师遥相呼应,不容出现丝毫差错,因此二人责任之重大可想而知。 黄福闻言心中一凛,清楚太孙殿下这是对自己存了考校之意,不由陷入了沉思。 诚如殿下所言,安南如今可以说是一个烂摊子,大战方才结束,军民未定,建制不全,民怨沸腾之际,可以说谁去谁倒霉! 但不管心中如何不愿,自己都已经受命接下了这个重担,自然不会应付了事。 朱雄英见状并未出言催促,而是给足了黄福思考时间。 毕竟他也想看看,这位名留青史的贤才干吏,到底有没有治理政务的真材实料,否则让其前往交趾,只会恶化当地的情况,反而得不偿失。 黄福沉吟良久之后,这才出言道:“交趾之地方熄战火,应推行‘安民为得,一视同仁’的教化政策!” “只要朝廷广施仁政,施恩于民,不出几年交趾地区定能草莽之区变为禾黍之地,累世雕题之众化为衣冠之民!” “衣食足以养尘,弦歌足以移俗。” 朱雄英闻言兴趣大增,对黄福的回答颇为惊喜。 黄福还是那个黄福,一语便集中了要害,“安民为得,一视同仁”的教化政策正是由他提出并成功实践,几近将安南百姓内化成了大明子民。 黄福在安南十九年,威惠兼行,离任时,安南百姓号泣送别,传为一段佳话。 “黄大人言之有理,不妨细细道来,举几个例子,让解缙这个蠢货多听听! 黄福丝毫不搭理解缙,滔滔不绝地出言道:“其一,也是当务之急,重新划分交趾行政区域,赴实地考察,参考先例划分,随后改建各府州县大小衙门,以满足官吏办公需要。” “其二,重用交趾本地官员,一视同仁,并为其提供优渥的晋升之路,树立典型,激励交趾官员奋勇争先。” “愿意效忠大明出仕为官者经审查后皆可委以重任,官复其职,让其尽情施展其所学才华与抱负,臣必将对其一视同仁,择优送往帝都接受赏赐。” “其三,安抚民心,稳固统治。” “交趾百姓因权臣作乱,常年处于战火之中,饱受战乱之苦多年,紧急之事便是安抚百姓。” “晓谕各府州县官,无论是大明官员还是本土官员,必须尽职尽责,体恤子民,对百姓一视同仁,若有人敢徇私枉法、欺压百姓,臣必严惩不贷!” “其四,统计交趾百姓,铸造交趾户贴与黄册,给予田地房屋,令百姓安居乐业,不再饱受流离之苦!” “其五,埋葬因战而死的士兵百姓,修建‘英魂冢’,凡日后为我大明捐躯者皆可入英魂冢,朝廷供养遗孀,发放抚恤金。” “其六……” 黄福的表演仍在继续,朱雄英扭头看向一脸懵逼的解缙,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大头,你可是孤最为看重之人,黄先生的大才你已经亲眼目睹,孤让你去交趾,是给你一个跟随在黄先生身边学习治国的机会!” “黄先生之才,足以位列宰辅,孤一直坚信,你解缙即便不依靠那满腹诗才,也能依靠宰辅之才,名垂千古!” 解缙:“!!!” 【作者题外话】:四更结束啦,兄弟们投票票呀,冲冲冲 正文 第540章帝国大将傅友德 肃州城中,征西大军行至此地,大将军傅友德似乎并无继续进军哈密的想法,反倒是派出申国公邓镇、曹国公李景隆、中军都督府佥事濮英、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宋晟等一众将领各自领军清扫四方流寇蛮夷,给予哈密王纳忽里压力。 因哈密距离肃州有一千多里,起初诸将以为大将军是在等候粮草辎重的抵达,故而并未直接进军,奇袭哈密,攻占这个弹丸之地。 但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第二批粮草辎重早已抵达,眼瞅着寒冬将至,道路结冰难行,大将军却还是没有奇袭哈密的苗头,这就很诸将很是不解了。 尤其是当征南大军已经攻占安南全境的消息传来,诸将便再也坐不住了,相约一同来到帅府之中,想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征西大军与征南大军几乎同时出征,双方将佐配置相差无几,唯有兵力上面有所不同,这也是皇上基于作战任务的考量。 此次征西大军的主要任务,是攻下哈密这块咽喉之地,以此慑服外族,乃至扬西域,之后扶植哈密王为傀儡,设立哈密卫,打造一个监察西域诸藩的情报中心。 相比于征伐整个中南半岛的征南大军而言,自己等人的作战任务自然要轻松得多,只要攻下哈密即可,根本无需耗费如此长久的时间。 但是大将军傅友德似乎存有其他考量,即便哈密就在眼前,若是率军奇袭,哈密城必破无疑,却是始终按兵不动。 一众将领联袂赶到帅府,却见那位征西大将军正看着兵书,还未提出质疑,后者就淡淡笑道:“怎么了?这就坐不住了?” “你们一个个好歹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怎就不懂为将者不可取一朝一夕之事,而不思虑长远也?” 一众将领:“???” 思虑长远? 这他娘的还思虑个屁啊? 哈密军顶天了不过两三万,直接大军开拔杀过去,即便那哈密王纳忽里再奸诈狡猾两面三刀,也唯有俯首称臣的份儿!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无用功! 眼瞅着南边人家都开疆拓土了,这位大将军却是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终日好整以暇地读着兵书! 咋滴临时抱佛脚啊? “大将军,征南大军已经攻破一国了,我军却毫无建树,只怕那些个朝臣不会坐视我等拖延行军啊!” 甘肃都督宋晟虽尚未获得爵位,却也是个战功赫赫的猛人,大明立国之后,他历任武德将军、怀远将军、龙虎将军,辗转征战福建、江西、大同、陕西等地,均治理有方,所到之处,治军抚民,能做到“不严而肃”。 自洪武十二年开始,这位名将便坐镇凉州,同中军都督府佥事濮英在河西展开了一系列军事活动,甚至率军深入到了河西地区最西端,兵锋直指哈密,给予盘踞在河西的前元势力相当沉重的打击,威震整个西域之地。 诸将之中,以宋晟为尊,此刻他提出异议,倒也无可厚非。 与战果不菲的征南大军相比,自己等人相当于一无所获,反倒是消耗了朝廷不少粮草,那些早就试图压制武夫的文臣,岂会坐视这个大好机会? 到时候太孙殿下扛不住压力,加之太子爷已经回京,再来一次变天,自己等人可真就吃罪不起了,少不得被降罪夺职,被文臣赶回老家种地! 文人手中的笔,可是堪比武夫手中的刀啊,杀人不见血的那种! 傅友德闻言嗤笑一声,继续翻阅着兵书,似乎觉得诸将的忧虑太过可笑,根本不想回答。 秉性刚烈的濮英见状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直接喝道:“大将军,您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好歹告诉我们一声啊?至少让我们心中有个底不是?” “对啊大将军,不是我们着急,是手底下的将士都快闲的蛋疼了……” “谁说不是呢?天天清扫流寇蛮夷,自出征以来连一场像样的大仗都没有打过,反倒是蓝玉那厮在南疆建功显赫,将士们已经心生不满了……” 有了濮英带头,一众将领索性壮着胆子倒起了苦水,发泄着这段时间以来心中的委屈憋闷。 宋晟亦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出言道:“大将军,若是不明不白地继续空守下去,只怕我军将会士气大跌,军心不稳啊!” 他这并非是杞人忧天,而是据实交代。 十万儿郎抛下媳妇孩子,随军出征西域,不是为了观光旅游的,而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来! 武夫想要改变命运,封候拜将,只有浴血奋战,才有可能。 眼瞅着寒冬将至,天气逐渐寒冷起来,将士们白白浪费了大半年时间,在这苦寒之地兜兜转转,不心生怨气才怪! “罢了,告诉儿郎们,明年开春将会有一场大仗要打,足以让他们名留青史的那种!” “趁现在战事未起好好那流寇蛮夷磨炼一下刀锋,否则明年开春那场硬仗,注定会血流成河!” 傅友德放下了兵书,语气冰冷地回答道,锐利的眸子尽是凶光。 一众将领闻言却是更是茫然不解,根本不明白这位大将军话中的深意。 唯有宋晟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面色大变,忍不住惊呼出声:“大将军,您的意思是……帖木儿帝国?” 一众将领:“!!!” 帖木儿帝国! 那个横扫中亚各国的超级霸主! 那个试图恢复大蒙古帝国辉煌的超级强国! 傅友德的真正目标,竟会是那个中亚霸主! 嘶…… 这未免也……太刺激了吧? “呵,一个小小的哈密国你们就满足了?蓝玉的目标是整个中南半岛,那我傅友德的目标,便是进军中亚!” “天剑局陈诚已经传来消息,哈密王纳忽里这个蠢货,已经派兵前往帖木儿帝国求援,试图在夹缝中求得生存,驱狼吞虎!” “我原本打算攻下哈密国便是,但这个消息却是改变了我的想法,既然大明帝国迟早有一天会面对帖木儿帝国,那就不妨趁我王师兵锋正盛,与其酣战一场,以探虚实!” “那帖木儿无疑是一个绝世枭雄,以他的战略眼光自然清楚哈密的重要性,故而他绝对不会坐视我大明轻易战据哈密这咽喉之地,对他将来产生钳制掣肘!” “所以明年开春,势必会有帖木儿大军抵达哈密,只要我军将其击溃,获得帖木儿帝国的实时情报,威慑整个西域诸藩,功劳还会小吗?” 傅友德言笑晏晏地看着一众将领,浑身散发着惊天战意。 降王破国,斩将擎旗,铁骑长驱,横鹜千里! 帝国大将傅友德,从不落于人后! 正文 第541章占城港血战 短短数月之内,占城国内形势大变。 英雄国君制蓬峨的两个儿子,在大明王师的帮助之下,同时振臂高呼,分别带着五万大军进军占城国。 因怀念骁勇善战的英雄国君制蓬峨,加之新王罗皑为稳固政权叛离初衷,不再与宿敌大越征战,清化、乂安、演州等越中地区的军民竟望风而降,甚至主动归附大明王师,为其提供了大批粮草。 一时之间,明军得以长驱直入,一路势如破竹地攻破了占洞、广平、广治等地,占军步步溃败,仅剩下国都及占城港口。 眼见胜利在即,常茂等将一边假借英雄国君制蓬峨的威望与民心发布讨贼檄文,离间占婆君臣,一边放慢行军进度,试图迫使占婆国分崩离析,不战而降。 占城作为典型古代东南亚国家,虽与北方安南直接相连,却在语言、文化、习俗和社会制度等各个方面都存在着巨大差异。 由于正好位于中南半岛的东南端,毗邻海域倚仗港口,所以长期从海路受大印度文化浸染,并顺理成章的以婆罗门教为核心信仰,采用种姓制度区分贵贱高低,自然也就对中原式的儒家治国理念相当抵制。 处于这等东南亚海域关键之地,虽然带给了占城依靠港口攫取暴利的机会,但也使得占城经常沦为四方势力的染指对象。 其不仅曾先后被两汉和隋唐帝国短暂征服,也时刻需要堤防西面的高棉帝国、南方的爪哇海盗,以及近在迟只的大越邻居。 或许正是因为常年征战,这个人口少地盘小的弱鸡国家,却是异常剽悍团结,数次在遭遇外部势力的侵略鲸吞后,还能隐忍到关键时刻,在如英雄国君制蓬峨的英明率领下,再次强势复兴。 不过对于正值巅峰时期的大明王师而言,占军就是一群兵弱畏战,且缺乏战略纵深的典型弱鸡。 连像样的骑兵都没有一支,连最基础的沙场战阵都不会,这样的军队如何与如狼似虎的大明王师相抗衡? 昔年英雄国君制蓬峨为增强军力,积极演习战阵,训练士卒,令军士能刻苦耐劳,又设计出一套象阵战斗方法:作战时得利,则驱象冲前,失利则以象殿后,阻挡敌军。 这支由他亲手训练打造的精锐之师,却成了原占城大将罗皑的嫡系私军,此刻正龟缩在占城港,继续过着醉生梦死的奢靡生活,不知其战力还剩下几分。 相比大越而言,占城的人口与军事实力,无疑要更为薄弱,军队战力孱弱的不像话。 婆罗门教与种姓制度,致使占城在最高君主之下,还有能统御基层的地方大诸侯存在,类似于中土王朝的藩王诸侯。 他们既可以在危难中选择退避三舍,也容易集体逼迫国王奉行强硬政策,比如大明王师突然来袭,这些大诸侯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不会受损,自然不会为了一个罗皑,选择与明军硬抗。 基于如此形势,常茂等大将选择徐徐逼近,一步一步瓦解占城国的集体抵抗意愿,迫使其不战而降,似乎有着很大把握。 英雄君主制蓬峨的威望与民心,罗皑篡位自立的既定事实,大明王师的无双战力…… 种种因素交织在一起,给予了占城国上下莫大的压力。 但常茂等人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占族人剽悍好斗,仇恨侵略者的性格! 占城王罗皑面对明军的讨贼檄文,当即发出声明,口称制蓬峨二子枉顾家国大义,叛逃占城宿敌大越,卖国求荣,实为奸贼! 替自己找到了一个合法借口,罗皑似乎还不满意,为向整个占城表现出自己强硬的一面,这厮竟然夸下海口,对着明军吐了一口唾沫:“已修木城,甲兵齐备,欢迎来战!” 面对强敌来袭,占城王罗皑的强硬表现,瞬间得到了占族人的一致支持,加之这位新王可是大将出身,更是增添了几分占族百姓抵御明寇的希望。 消息传至明军,常茂等大将勃然大怒,当即整合两军杀向了占城港,决定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 占城港口北连海,港口旁边有小码头五个,是占城国最重要的码头,更是占城各大势力攫取暴利的下蛋公鸡,从占城港直达占城京城大州,东南傍山,西建木城,地理位置极其重要。 占城王罗皑听闻明寇撕开了遮羞布,率十万大军突然来袭,果断集举国之力筑木城方圆十余公里,并起楼棚,搭建行宫,架三梢回回炮百余门,亲率重兵屯戍城西行宫,与木城形成犄角之势,以为策应,准备负隅顽抗,痛击明寇! 洪武二十三年十一月初,大明王师兵分两路向占城港口发起进攻,武定侯郭英率七万大军佯攻东面,牵制敌军,郑国公常茂亲率主力三万余人,由张玉等人分作三队主攻木城南面。 占城王罗皑见南面兵力较少,于是打开南门,亲率制蓬峨训练的上万精锐出城作战,亦分为三队迎战,为首却是撼天动地的数百头战象,声势浩大无比。 轰隆隆! 随着罗皑一声令下,大地竟不断震颤了起来! 也就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头头小山般的黑影由远及近,慢慢驰骋在了战场之上,进入明军将士的视线之中! 这些黑影如山岳般沉重巨大,那庞大身躯内好像充斥着毁天灭地般的巨力! 单单只是远远地看着,众人都能感受到一股强大无比的心理压力,仿佛它们可以毁天灭地,碾碎一切! 特别是亲眼见到战象之上那些小若蚂蚁的象奴,这等巨大的视觉冲击,令众人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巨象出击,天地失声! 常茂见状高举战矛,陡然暴喝道:“怕什么?不过是一群畜生罢了!” “我大明王师,打得蒙古铁骑抱头鼠窜,难道还怕一群畜生吗?” “火枪手准备!听我将令!” 两百丈! 一百丈! 五十丈! …… 近了! 越来越近了! 不少将士被那巨大黑影吓得手足冰冷,只得死死握住手中的利刃,以缓解那压抑至极的惊惧恐慌! “将军!” 眼见战象军即将冲入己阵,张玉忍不住怒喝道,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 “就是现在,放!” 茂太爷深吸了一口气,手中战矛重重挥下,密集如雷的枪声顿时响起,冲锋在前的战象瞬间中弹嘶鸣,不少战象前腿被无数弹矢贯穿,哀嚎着匍匐在地。 但更多的战象吃痛之后却是暴怒疯狂,不分敌我地发起了攻击,占军阵型瞬间崩乱,受创者不计其数! “火箭!放!” “铁骑何在?随我冲锋!” 一场血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正文 第542章他没我射的远 眼见战象在火海之中失疯发狂,反倒是冲散了己军阵型,占城王罗皑大惊失色,只能急忙怒喝道:“快放箭,投石机发射!回回炮快发射!” “回回炮”又名西域炮,巨石炮,襄阳炮,并非是火炮,而是一种加了杠杆配重原理的抛石机,用于战争攻守的武器。 这种抛石机不过是在古代抛石机的基础上改良、改进,创新得更加先进、威力更加巨大。 故而其发射的只是巨石,不是碎铜、破铁、沙石之类的东西,更不是发射的可以爆炸的炮弹。 至元十年,元军久攻襄阳不下,故而勘探地势,将回回炮放置于城东南隅,重一百五十斤,回回炮发射,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陷,入地七尺之深。 十年正月,炮攻樊城,破之,既破樊,移其攻具以向襄阳,一炮中其谯楼,声如雷霆,震城中,城中惊惧,诸将多逾城降者! 由此可见,其威力与射程,远超先前的投石机,故而名之为炮! 占城王罗皑震天的吼叫声令占军将士愈发疯狂,悍不畏死地向着明军对冲冲去。 而伴随着一阵刺耳难听的尖啸,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箭雨犹如潮水一般,呼啸而至,射向了先前冲锋的大明铁骑。 与此同时,在密集的箭雨之中,还夹杂着磨盘般大的巨石呼啸而来,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草,是投石机!” “回回炮!是鞑子的回回炮!” “不要乱!继续冲锋!冲过去!” 茂太爷听闻“回回炮”这三个字,当即面色狂变,但他终究是久经沙场的帝国大将,十分清楚此刻绝不能乱了阵脚,只能不断嘶吼向前。 “轰隆”几声巨响,一块磨盘巨石重重地砸在了几个大明铁骑身上,后者根本躲闪不及,只得绝望地发出一句惨叫,连人带马活生生地被压成了肉泥! 密集如蝗的箭雨夹杂着磨盘巨石,对于正在冲锋的大明铁骑而言简直无解。 即便举盾可以抵御住箭雨,却难以抵挡那骇人的磨盘巨石,几个呼吸之间,大明将士便已死伤一片。 但是他们却憋着一股子狠劲,依照常茂的将令继续向前冲锋! 大明铁骑,从不后退! 巨兽的嘶吼声,将士的哀嚎声,回回炮的怒吼声……构成了这方血腥战场的华丽乐章。 硬挨着箭雨与巨石的洗礼,大明铁骑终于冲杀到了占军近前,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发泄着心中憋屈至极的怒火。 常茂挥舞着手中战矛,如同利箭的箭尖一般,带着身后的钢铁洪流,狠狠遭进了占军阵营。 骑兵对阵步兵,并无绝对的胜算! 但是冲锋起来的骑兵杀向步兵,那就是单方面的血腥屠杀! 罗皑眼见一个接一个的占族儿郎倒在血泊之中,当即不再犹豫,亲自带着占军精锐杀向了威猛无双的常茂! 只要杀了这个明将,明军群龙无首之下必败无疑,南城之围就此可解! “结阵!杀贼!” 也许制蓬峨绝对想不到,他苦心孤诣倾尽举国之力打造的精锐之师,却成为了罗皑抵御自己儿子复国的王牌战师。 茂太爷见罗皑直挺挺地朝自己杀来,却是不怒反喜,当即策马杀了过去。 兵对兵,将对将,王……杀王!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断逼近,直至不过两丈,双方皆是杀心大起,挥舞着手中的利刃便要砍向对方,下一秒却是呆愣当场。 只听轰隆数道震天巨响,宛如天降神雷一般,震得人心底发颤,坚不可摧的占城港口,刹那间天昏地暗,尘土飞扬,火光冲天,宛如天崩地陷,万室平沉。 “那是……那是大明水师!” “水师来了!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常茂扭头望去,下一秒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只见港口以北的江面之上百舸争流,旌旗蔽空,鼓角齐鸣,为首主舰之上陈列着一门门火炮,正对港口在发射着碗口粗大的黝黑炮弹! 大明水师,回来了! “杀杀杀!杀入占城!封侯拜相!” 茂太爷妆若疯魔地扑向了罗皑,岂料后者勒马转向,当场转身便逃,丝毫不拖泥带水。 “撤军!撤出港口!撤军鸦侯山!” 占城王凄厉的嘶吼声响彻整个占城,令原本焦灼的战局瞬间明朗了起来。 主舰之上,蓝玉大将军有些眼馋地看着那一门门大炮,忍不住勾着康铎的肩膀开口道:“小康康,打个商量呗?这炮……” “不可能,想都别想,老子跟你不熟!” 康大元帅丝毫不卖小蓝蓝面子,趁其还未开口便拒绝了他的非分之想。 开什么玩笑? 老子帮你攻城,你还敢打老子大炮的主意? 吃屎去吧你! 这灭夷大炮乃是青龙山上最为顶尖的大匠宗师联手研制改良的战场利器,与大明本土火炮相比,灭夷大炮的炮管长,管壁厚,而且是从炮口到炮尾逐级加粗,极大地减少了炸膛的可能! 而且在炮身的重心处两侧有圆柱型的炮耳,火炮可以以此为轴调节仰角,配合火药用量改变射程;设有准星和照门,依照抛物线来计算弹道,精度比较高。 最为关键的是,灭夷大炮的有效射程达到了令人恐惧的四百五十丈,最大射程达到了可怕的五百丈! 不过也正是因为其制作难度太高,代价太大,加之工艺还不成熟,故而并未批量生产,普及到军中。 这三十门灭夷大炮,可是康铎在青龙山上对那位太孙殿下求爷爷告奶奶,赌咒发誓自己此次一定抵达美洲,这才得以优先配备给了水师舰队。 回想起这两年来悲催不已的海上漂流生涯,康大元帅忍不住红了眼眶,对着蓝玉大将军怒骂道:“想都不要想,这是老子的大宝贝,谁敢抢老子剁了他!” 小蓝蓝:“???” 你娘咧! 至于吗? 不就是几门火炮吗? 咋还哭了呢? 老子也没说要抢啊? 这位水师元帅,怎么脑子里面好像有那个大病? “咳咳……你的大宝贝,没人跟你抢,什么东西!还没人家回回炮好使呢!” 小蓝蓝一句酸溜溜的话语,却不料惹得康铎勃然大怒,当即指着蓝玉大将军的鼻子怒骂道:“你方才说什么?这灭夷大炮比不过回回炮?你给老子看好了!” 不等小蓝蓝反驳,康大元帅当即指挥炮手调整火炮角度,对着回回炮就是一轮炮弹洗地,那曾经威震整个南宋的加强版超级投石机,就此湮灭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康大元帅看着目瞪口呆的蓝玉大将军,洋洋自得地狂笑道:“看见没有,老子比他射的远!” 小蓝蓝:“!!!” 正文 第543章羸弱小邦 时间回到一刻钟之前,在康大元帅的怒喝声下,炮手迅速调整炮口,直挺挺地对准了占军的回回炮投石机。 这些炮手皆是神机营训练而出,不但精通数算,并且眼神相当好使,这是进入神机营火炮营最基本的条件。 经过反复比划估量,炮手将佐望向趾高气扬的康铎,伴随后者的一声怒喝,将佐手中令旗径直挥下! 恰在此时,占城王罗皑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不带丝毫感情地望向了那遮天蔽日的水师舰队。 当他看见那数十根如木桶般粗大的黑色铁管子时,心中惊惧到了极点! 尤其是当那黑乎乎如海碗般大小的洞口,直挺挺地对准了自己所在的投石机阵地,更是令他本能地惊惧到了万分! 但还未等他出言警醒,再次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从那数十根根大黑铁管子的前方,从那些个黑乎乎的洞口,狂暴地喷出了一道,足有两丈余长的刺眼烈焰! 洞口之处一阵白烟冒起,随后一个黑乎乎的黝黑圆球腾空而起,在高空之中划过了道道优美的弧线,径直越过正在仓皇而逃的占军将士,狠狠地砸在了城头那些回回炮上! 当圆球与投石机碰撞的一瞬间,宛如天神怒吼,一声响彻天际的巨响突然响起,所有回回炮尽数湮灭在了火海之中! 这怎么可能? 明军的火炮怎会有如此威力? 投石机旁的占军士兵顷刻间在烈火中化为了灰烬,而爆炸产生的热浪以及钢铁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向着四周喷涌而去,撕碎了城头周围所有占军将士的尸体,而后更是有足足四五十个人如同树叶般掀上了天空,随即重重地摔下城头,成为一滩肉泥! 看见这副人间惨剧,罗皑大脑一片空白,任由战马驮着自己逃窜而去。 这怎么可能? 明军的火炮怎么可能射出这么远的距离? 这可是整整四百多丈啊!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为何还会发生爆炸? 这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为的事情啊! 眼见罗皑这厮准备逃走,茂太爷急忙怒吼道:“放箭!射击!绝对不能放跑了战城王!” 遮天蔽日的箭雨激射而出,乌泱泱地朝着占军呼啸而去,跑在后排的倒霉蛋儿当场被射成了刺猬,被迫离开了人世。 “撤军!快!” 罗皑的嘶吼咆哮始终未停,但在杀声震天的战场之中,却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直到一声苍凉、急促、悲怆的金声传来,战场各地的占军将士才接二连三地向着鸦侯山逃去,留下了遍地残缺不全的尸体! 但战场瞬息万变,当他们转身的那一刻起,便意味着他们成了明军的活靶子,只能寄希望于尽快跑出明军的射程。 “希聿聿!” 战马悲鸣! “咻咻咻!” 激弦发矢! 眼见占军试图逃入深山,大明将士只得不要钱般地将手中之箭矢弹药疯狂喷射而出,只求能够在此刻多杀几人! 先前这些畜生东西,可是倚仗那回回炮,将大明铁骑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想要逃跑,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随着暴雨一般的枪声响起,占军将士不要命地溃散而逃,直到他们已经远远地逃出了射程之外,一头钻进了深山老林之中,大明将士才不甘心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火铳,有些怏怏不乐地看向了常茂。 此战虽己军大获全胜,但大明铁骑遭受到了难以接受的重创,约有数千伤亡! 若是对阵同等数量的蒙古铁骑,这等伤亡非但不会令人气闷,反倒是一个值得任何将领夸耀的功绩! 但是,今日的敌人,不是横扫千军的蒙古铁骑,而是孱弱不堪的占婆蛮夷! “将军!” “将军,下令吧!” “追击吧将军!” 一声怒吼,十句,百句,千句…… 茂太爷闻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沫,随即变得坚毅冷酷,举矛低喝道:“张玉朱能,率领步兵一清扫战场,救治受伤的将士,收缴战利品,绞杀残寇,进驻占城港口!” “得令!” “丘福王真,率铁骑随我继续追杀!” “得令!” 茂太爷提着染血的战矛,望着那些深山密林,嘴角泛起了残忍的笑意。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世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大明铁骑,不仅是骑射无双,下了马一样可以杀得你丢盔弃甲! 片刻之后,常茂带领一万铁骑掩杀而去,沿途绞杀了不少跑在后面的倒霉蛋儿,直至将罗皑追入了鸦侯山中。 看着眼前这座密不透风的鸦侯山,茂太爷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当即喝令道:“派人前去通传武定侯,率主力大军围了此山,不准放跑一人!” “其余人等,随我下马入山,弓手在侧,矛戟在前,斩除草木,开辟道路,冲阵队形,绞杀敌寇!” 话音一落,众人当即下马列队,缓缓步入了这深山老林。 与此同时,蓝玉大将军得知常茂率军追入深山的消息后,气得他当场破口大骂,立马派人前去通知了武定侯郭英率军支援,唯恐这位国公爷出现意外。 “这占城王还真是个聪明人,清楚港口一破,国都势必坚守不住,索性率军遁入深山之中,反倒是求得了一线生机!” 一旁的康大元帅不阴不阳地夸赞道,似乎很是赏识这种壮士断腕逃生的作风。 蓝玉闻听此言,气得满脸涨红,狠狠剐了这厮一眼。 明军将士本就不擅长山地作战,而那些占城蛮夷却是山地宠儿,对其地形熟悉至极,并且罗皑毫不犹豫地率军逃入深山,显然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常茂这个蠢货,杀红了眼连这点计策都看不清楚,此刻率军杀入深山之中,只怕会因不熟地形,陷入占军人马的合围之中。 “这个常茂,真是可恶啊!” 蓝玉大将军狠狠咒骂了一句,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眼见康铎这厮满脸揶揄,小蓝蓝忍不住讥讽道:“小康康,别怪老子没有提醒你,与其有这闲工夫在这儿看笑话,不如星夜赶回帝都,否则你会后悔终生!” 这句似是而非的提醒,令康铎面色一变,心中暗自敲起了鼓。 赶回京师? 为什么? 难道两年不见,京师发生了大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十门灭夷大炮!” “五门!” “皇上……龙体欠恙,太子殿下即位不远了!” 康铎:“???” 我尼玛啊! 皇上要崩了? 太子殿下要即位了? 那太孙殿下即将成为当朝太子爷了? 这可是个……嗯,坏消息! 小蓝蓝看着这厮满脸兴奋,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在那五门灭夷大炮的份儿上,免费赠送给了他一个消息。 “太子殿下……厌恶战争,一切战事!” 康铎:“!!!” 【作者题外话】:四更结束啦,兄弟们投票票呀,冲冲冲 正文 第544章三百六十九个 康铎很慌,慌得一批! 他从未想过,自己不过是离开了短短两年时间,大明竟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当今天子,病入膏肓! 太子殿下,流放南疆! 太孙殿下,受命监国! 裁减宗俸,削平诸王! 考成新法,整顿吏治! …… 两年,这才两年啊! 漂泊在茫茫大海之上,忍受着令人作呕的海腥味,康铎曾无数次设想,等到自己归国之时,一定要当着那位太孙殿下的面儿,将这些奇珍异宝狠狠甩到他面前,厉声质问他一句:“两年,整整两年,你知道这两年来,我怎么过得吗?” 但是,从蓝玉口中得知这两年来发生的诸般事宜,康大元帅却是彻底没了脾气,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这两年来,那位太孙殿下的日子,可是并不比自己好过啊! 顶着巨大的压力,同时双线开战。 一边要忙着应付压制朝堂之上那些蠢蠢欲动的文臣,一边还要关心西域与南疆的战事,同时还要侍奉病入膏肓的当今天子…… 或许很多人都快忘记了,那位太孙殿下,到现在不过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吧? 呵,甚至还未婚配! 康铎虽然不理解当今天子为何要将太子朱标流放南疆,但他已经从蓝玉口中,隐隐得知了些许内幕。 而今那方朝堂之上,最大的隐患和矛盾,不再是昔日的皇室与功臣,而是文臣与武夫! 太子朱标,生性仁厚,且自幼习从儒家圣言,监国两年打造了一个“秀才朝廷”,大力推行各项仁政,却是极其厌恶一切战事。 太孙朱雄英,心狠手辣,杀伐果决,与其父性格截然相反,甚至有些好大喜功的危险苗头,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似乎从表面上来看,太子朱标即位称帝,对于整个大明而言,都将会是一件大喜之事,却唯独对武夫丘八不利! 太子殿下厌恶一切战事,只为致力于发展民生,太孙殿下却渴望通过战争,打造出一个真正的天朝上国,抢先西方列强一步,踏上海上争霸殖民的道路! 武夫丘八会选择谁? 这是一个几乎不用选择的问题! 没有战事,大明武夫将再无出头之日,成为文人士大夫的护卫家奴! 一想到这儿,康铎忍不住搓了搓黝黑的面庞,当即对沙福林喝令道:“老沙,走天剑局的渠道,即刻传信给太孙殿下,水师不日将会归国,携带万国使臣入京朝贡!” 沙福林大人正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啃着胡萝卜,闻言先是一愣,有些茫然地回答道:“元帅大人,万国使者?有那么多吗?不是才三百多个吗?还都是些弹丸小国甚至部落的使者?” 康铎:“???” 你娘咧! 你脑子里面好像真有那个大病! 我说“万国来朝”,就是万国来朝! 那他娘的不为了给大明挣点脸面,粉饰一下吗? “沙福林,如果不是因为太孙殿下对你青睐有加,老子真想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这个狗日的胡商,虽然颇有胆识,并且智计过人,但有的时候就是一根直肠子,不能体会到自己的深意,很是让人气闷。 眼见康大元帅发飙,沙福林哪里还敢装傻充愣,急忙下船,就近寻了一个天剑局情报点,将消息发了出去。 一回到船上,沙福林大人有些失魂落魄,倒是令康铎有些意外。 “老沙,怎么了?见到你老情人了?” 无怪康铎如此出言调侃,实在是这沙福林自己不争气啊! 那些个土著小国,哪里懂什么宗法礼制一个个热情奔放,又或者用太孙殿下的话来讲,生性放浪…… 大明水师所到一处,秉持着天朝上国的威严,赏赐了大量的丝绸、陶瓷等中土特产的稀罕物件,瞬间赢得了当地土著居民的好感,而后便是亲吻脸颊,一直亲吻到了床上…… 康铎可是将门子弟,自幼受到了严格的教育,岂会将自己珍贵的血脉留在这等蛮荒之地? 故而面对那些诱惑,康大元帅始终纹丝不动,公事公办。 但这样一来,可就是苦了作为副使的沙福林大人。 人家都主动对你宽衣解带了,你却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那不是看不起人家吗? 为防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亦或者说入乡随俗,沙福林大人为了大明帝国伟大的航海事业,贡献出了自己瘦削的身体,甚至连那些皮肤黝黑的壮硕女子,沙福林大人都含泪跟她滚了床单。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一路行来,收获最大的反倒不是大明水师,而是这位其貌不扬的沙福林大人,至少船上他那三十几个肤色各异的小妾,就足以羡煞旁人了。 “老沙,看开点,反正多那么一个不多,少那么一个不少,本帅都快忘记你有多少个了!” “三百六十九个,我至今还记得她们的名字……” 沙福林大人满脸忧伤地回答道,似乎在怀念那三百六十九个其中的一个…… 康铎:“!!!” 我尼玛啊! 沙福林,你是真的牛逼! “问题不是这个,元帅,您知道天剑局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吗?” 听闻“天剑局”这三个字,原本漫不经心的康铎顿时虎躯一震,略带兴趣地追问道:“怎么回事儿?仔细说说看?” “不是我找到的他们,而是他们找到的我!” 康铎:“???” 嘶…… 这么恐怖的吗? 天剑局的眼线,已经无处不在了? 虽然沙福林这句话讲的十分简单,但康铎却是清楚那背后的深意。 大明水师出海远航整整两年,飘荡在茫茫大海之上,自然无法与大明及时取得联系。 而今方才回国,天剑局却是立马便得到了情报,好整以暇地在港口等待着进一步的消息,足以见其背后规模之惊人! 这太孙殿下一手创立的天剑局,比之昔年那锦衣卫,单论情报网络这一块儿,还要令人惊惧几分! 锦衣卫再牛逼,甚至当它处在巅峰之时,也不过掌控了金陵帝都乃至江南等地,发展的眼线大多皆是些江湖门派与流氓地痞。 换而言之,锦衣卫的情报网络的确规模弘大,但与天剑局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那位太孙殿下的手段,愈发令人心悸了啊! 有着这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络,何愁大事不成? 正文 第545章爷辞孙笑 金陵帝都城,繁华依旧,只是多了那么一丝压抑的气息。 万寿节之后,当今天子彻底病入膏肓,多次传出病危的消息,直至整个太医院全体待命,太医院使陈君佐入住乾清宫偏殿,只为竭尽所能地再为这位大帝多续命几天。 消息传出,百姓士子先是一愣,转而陷入了茫然,最终却是……有些惶恐,有些不安。 当今天子,真的要崩了吗? 他大肆屠戮功臣的时候,他血腥清洗士绅的时候,他冤杀忠臣清官的时候……自己不是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他早日驾崩,好让仁厚的太子殿下即位称帝吗? 为什么,等这一天真的即将到来之时,自己这心中,却是莫名的惶恐不安? 不! 不应该是这样! 他朱元璋,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啊! 他驾崩了,那不应该是大快人心吗? 为什么? 为什么会惶恐不安? 不少百姓士子抚着胸口,陷入了茫然之中。 相比于百姓士子的惶恐不安,文武百官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天子病崩,新帝即位,代表着这方朝堂将会迎来一次权力大洗牌! 而那位即将即位称帝的太子朱标,从他两年的监国表现不难看出,这绝对是一位圣明仁君,足以比肩那些仁宗皇帝。 但,那位太孙殿下,却是个心狠手辣、好大喜功的主儿啊! 他监国两年,发起了两次战役,还制定了严苛的考成新法,为此不惜对自家亲叔伯出手,削平了诸王! 太孙殿下监国至今,齐黄方三君子被流放去了岭北,六部尚书彻底换了一茬,内阁十人中有八位是他的嫡系心腹! 太子朱标即位称帝之后,太孙殿下便可名正言顺地成为太子,当之无愧的唯一太子爷,甚至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权势最大的太子! 新帝会坐视这个太子遥控朝政,不加以压制吗? 眼下考成新法已经推行至全国,正值新政推行的关键时刻,若是天子病崩,新帝即位,那这新政……还推行得下去吗? 唉,权力交替,最易导致政权不稳啊! 天子即将病崩,这个残酷的事实,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所有人的心头,乃至整个金陵帝都城,都笼罩在了恐慌当中。 朱雄英方才走出乾清宫,眉宇间的忧愁难以消散。 老爷子,这次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陈君佐这个蠢货,竟然动用人参、罂粟这些珍贵药材,强行给太祖爷注入生机与活力,这才有了先前那般回光返照的精气神。 但凡稍微懂点药理知识,都应该清楚“是药三分毒”这个道理,何况对于行将木就的太祖爷而言,这些药材的确可以激发他的生命潜能,却无异于缩短了他的寿命! 等这些潜能退散,那便真的是药石无医了啊! 一念至此,朱雄英忍不住喟然长叹了一声,对前路颇有些迷茫。 太祖爷朱元璋嗝屁儿之后,便宜老爹朱标即位称帝,自己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子爷,似乎权势更进了一步。 但是自己这个便宜老爹,执政理念可是与自己截然相反啊! 到时候,只怕会闹个鸡飞狗跳。 这些个时日,为了给便宜老爹即位造势,朱雄英主动放弃了监国的重担,整日陪在太祖爷病榻之前,好好做一个大孝子。 从杨士奇等人传递过来的消息,便宜老爹对考成新法极为推崇,并未将其终止废除,也未将杨士奇等人踢出内阁,似乎自己这个老子去了一趟南疆后,观念发生了些许变化。 就是不知道,他是为了稳固朝堂装模作样,还是真的变了。 “公子,安南那边传来了消息,水师回来了,并带回来了万国使臣!” 棋韵匆匆而来,惊醒了沉思中的太孙殿下,后者闻言一愣,而后瞬间狂喜,抱着佳人猛亲了一口,立马兴冲冲地跑回了天子寝宫。 佳人满脸通红地站在原地,对这个不解风情的太孙殿下腹诽不已,恨恨地剐了一眼那些憋笑的侍卫,这才羞得仓皇而逃。 朱雄英一脚踹开了房门,不理会陈君佐的怒目而视,三两步跑到床头,直接摇醒了老爷子,问出了一个智障问题:“老爷子,还活着吗?孙臣有一个好消息告诉您!” 杜安道:“???” 陈君佐:“???” 我尼玛啊! 你可真是个“大孝孙”啊! 一天有事没事就来烦人家,搞得上下鸡犬不宁! 咋滴看人还没死,有点迫不及待了呗? 太祖爷深陷的眼窝之中,却是有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在睡梦之中被生生摇醒后,艰难地抬起手抚摸着爱孙的小脑袋瓜,而后重重地拍了下去。 “说吧!” 似乎不愿跟这个大孝子多费口舌,太祖爷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后,再次闭上了眼睛,开始独自怀疑起了人生。 现在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个动作,似乎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艰难到了极致。 这种前半辈子无比熟悉的无力感,到了这个时候,却是再次出现,真是令人生厌啊! 可是爱孙这个小王八蛋,却好像没有一点怜悯之心,整日在病榻旁边上蹿下跳,让人不得安生啊! 你娘咧! 你个烦人精! 老子都要驾崩了,你还不能让老子安生点? 想我朱元璋一辈子顶天立地,撑起了偌大的大明帝国,怎就会有这么一个爷辞孙笑的王八孙子,还没有半点自觉性的那种? “老爷子,水师回来了,您再撑上个把月,孙臣保证,送您一份大礼,绝对包您满意!” “此次水师出海算算时间可有两年之久,指不定就去美洲那块宝地,若是如此,那他们带回来的东西,足以令我大明再次腾飞!”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太祖爷豁然睁开了双眼,情不自禁地拉着爱孙的手追问道:“英儿……此话……当真?” “比钢铁还硬,比钻石还真!” 朱雄英重重地点了点头,亦是有些喜不自胜。 美洲啊那可是一块宝地。 自新大陆发现哥伦布后,一些美洲农作物开始传入世界各地,?传入中国的美洲作物计有玉米、豆薯、马铃薯、木薯、南瓜、花生、向日葵、辣椒、番茄、菜豆、利马豆、西洋苹果、菠萝、番荔枝、番石榴、油梨、腰果、可可、西洋参、番木瓜、陆地棉、烟草等共计数十种之多! 而马铃薯,也就是土豆,这玩意儿的产量可是比之番薯更加恐怖惊人,再加上玉米、花生等高产量的粮食作物,大明百姓可能日后想饿肚子都难了。 尤其是辣椒与木瓜,朱雄英早就垂涎三尺,巴不得水师尽快入京。 嗯,辣椒可以调味,木瓜可以……丰胸! “老爷子,我大明百姓,日后人人都有粮食吃了!” 正文 第546章老沙啊,这一路,苦了你了 朱雄英站在码头故事,充满腥味的海风不时扑鼻而来,引得一众朝臣干呕不已,就连三宝太监都有些吃不消,本就白嫩的面孔更加惨白如雪。 朱雄英见状心中感慨不已,拍了拍三宝太监的后背,语重心长地开口道:“三宝,这可不行,日后的归宿,是大海!” 三宝太监:“???” 啥意思? 太孙殿下准备把我发配去海上喝西北风? 我这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工作,也未犯过错啊? 眼见三宝被自己的话吓得俏脸煞白,朱雄英也不愿过多解释,暗自思索着下次水师再下西洋,务必给这厮安排一波。 此次水师历时两年之久,极有可能到达了美洲,那对于大明帝国的意义而言,重大无比! 别说自己这位皇太孙带着满朝文武赴码头亲迎,即便天子亲自出迎都不为过,奈何老爷子如今病入膏肓,作为大孝孙的朱雄英,自然不愿再折腾人家。 而那位太子朱标,即将即位称帝的尊贵人物,也不便亲自出迎,不过太子车架却是停在了不远处的地方,算是给足了水师将士面子。 “来了!船来了!大明水师回来了!” 天生嗓门儿大的宣德侯金朝兴一声暴喝,瞬间惊喜了心思各异的朝臣,纷纷举目望去,却见不远处与天际相连的海面之上,突然出现了遮天蔽日的战船舰队! 百舸争流,旌旗蔽空,鼓角齐鸣,军威如斯! 朱雄英立于码头上,亲眼目睹了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十三郎见状大感惊奇,戏谑调侃道:“哟,大侄儿,你这是……哭了啊?” 作为唯一执掌军权的实权亲王,凭借显赫战功,以及与太孙殿下的亲密关系,十三郎总有着些许特权,比如滞留京师至今。 朱雄英闻言白了一眼这个蠢货,脑中思绪万千,却是擦干了泪,嘴硬回答道:“呵,不过是风沙吹进眼睛罢了。” 十三郎这个蠢货,又怎会知道,一个清楚华夏民族被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欺压得抬不起头来,那等屈辱至极的感受。 但是现在,大明水师巡曳异域,携浩荡天威成功回师,那等屈辱至极的事情,将绝对不会再发生在华夏民族身上! 主舰迅速靠拢在了岸边,康铎龙行虎步地带着一众官员走下了战船,缓缓行至太孙殿下身边,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臣……康铎,见过殿下!” 原本在战船之上,康大元帅眺望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陆地,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那是大明啊! 自己等人在茫茫大海之上漂泊整整两年,终于回到了故土,回到了他们魂牵梦萦的大明! 康铎已经算是好的了,沙福林大人早就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甚至这悲恸的情绪感染了一众官员,纷纷潸然泪下,不能自抑。 若非这个混账东西突然冒出了一句“若是那些小妾被夫人知道该怎么办啊”,康铎指不定还会高看这厮几眼。 怀着既兴奋又不安的复杂情绪,康铎看着眼前这位满脸笑意的太孙殿下,终于抑制不住情绪,将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哽咽开口道:“殿下,臣康铎不负皇恩,带着万国使臣,回来了!” 朱雄英:“!!!” 一众朝臣:“!!!” 万国使臣! 这四个字的分量,太重了! 因为这四个字,代表着万国来朝,代表着大明成为了真正的天朝上国! 不过还未等朱雄英激动兴奋,他便瞧见了康铎身后沙福林大人的古怪眼神,顿时心有所悟,不等朝臣开口确认,便上前将康大元帅搀扶了起来。 “小康康,你学坏了啊!” 一句低声的调侃,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简短寒暄之后,朱雄英看向沙福林,后者不但黑了,而且瘦了,瘦得有些不像话,像是被榨干了一样。 “老沙,这一路……苦了你了,都瘦了这么多了!” 回想起这厮主动冒死请求先行出海,替水师积攒航海经验与海图,此后更是亲自随其出海,漂泊两年这才归国,朱雄英也不由神情动容地开口道,顿时将沙福林大人感动的泪水哗啦,涕泗横流。 朱雄英见状快步抢上前去,将其搀扶了起来,心有些隐隐作痛。 看着这个瘦得不成人形的家伙,朱雄英亦是感到些许愧疚,三年前,自己让他出海,是存了一点罪恶心思,总要有人为大明水师先行探路,即便他可能船毁人亡,葬身鱼腹! 但是,这个胡商不但回来了,还带回了珍贵的海图和经验,立下如此大功,却是只得到了一个要命的官职,即将带着水师出海远行。 两年前,自己又让他再次出海,希望他能沿着上次远航的航线,寻到那缥缈无踪的美洲处女地,这一走,便是整整两年! 两年之后,他回来了,却是骨瘦如柴,不成人形,即便朱雄英再狠辣无情,见到沙福林的那一刻,也不由红了眼眶。 “老沙,你做得很好,孤很满意,很欣慰,孤封你做大官,孤让你成为我大明的英雄!” 闻听此言,沙福林大人哭得撕心裂肺,抱着朱雄英的大腿死死不肯松手,鼻涕眼泪都擦到了朱某人的腿上,他却是一反常态地并不嫌弃,甚至还伸手摸着他乱蓬蓬的头发,动情地出言安抚道:“哭吧!这一路受得委屈,哭出来就好了!” 一众朝臣见状却是有些羞愧难当,看着眼前这动人的一幕,不自觉地暗暗抹泪。 大明号称天朝上国,硕儒名士济济一堂,青年才俊不计其数,却是需要这样一个外族胡商,冒着生死风险出海远行,携浩荡天威巡曳异域,宣扬大明国威,这等事情,怎么看都有些说不过去啊! “是啊,沙福林大人受苦了,该赏!” “加官进爵,必须加官进爵,否则只怕会寒了有功之臣的心啊!” “加官可以,进爵却是有些麻烦,我大明无军功不得封爵,这是定制!” “哪儿没军功了?万国来朝,这不比那些武夫丘八功勋更出众?” 听闻太孙殿下及一众朝臣的大力赞赏,康铎及其麾下官员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至极,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着康铎,再看了看腿上哭嚎不止的沙福林,忽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康铎,说说怎么回事!” 康大元帅无奈,只得上前低声解释了事情原委,主要是沙福林大人的那三百六十九个小妾…… 朱雄英听完勃然大怒,直接一脚将沙福林踹飞,而后气冲冲地扭头就走。 我尼玛啊! 怪不得这么瘦,原来真是被女人榨干了! 呸,啥也不是!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兄弟们冲呀,投票票呀 正文 第547章华夷秩序与朝贡体系 “殿下,我们此次是自印加帝国回来,带回来了您想要的东西!” 眼瞅着太孙殿下被沙福林恶心得不行,抬脚就欲离去,康大元帅急忙上前出言道,声音之中充满了欣喜。 朱雄英闻言豁然转头,强行压抑住心头的悸动,低声询问道:“此话当真?真去了印加帝国?” 印加帝国啊,这可是是十一世纪至十六世纪时南美洲统一的封建主义君主专制帝国,从武力征服到和平同化等各种方法,使得印加帝国的版图几乎涵盖了整个南美洲西部。 不过他强任他强,我只想要我的特产! 作为大明海外带货第一人,朱雄英已经给予了康铎与沙福林高度重视,却是没想到大明水师第一次下西洋,便完成了直达美洲的壮举! 大明水师,举世无双! 朱雄英抬手止住康铎准备继续细讲,剽了一眼那些伸长脖子看着二人的朝臣,对其使了个眼色。 康大元帅立马会意,朗声高喝道:“殿下,此次微臣敕使占城,宾童龙,真腊,暹罗,假里马丁,交阑山,爪哇,重迦罗,吉里闷地,古里,满剌加,彭亨,东西竺,龙牙迦邈,淡洋,苏门答剌,花面,龙涎屿,翠兰屿,阿鲁,锡兰,小葛兰,柯枝,榜葛剌,卜剌哇,竹步,木骨都束,苏禄等国,直至抵达印加帝国而返航,带回各国特产、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并擅自带回来了三百五十六国使节,以期完善大明的朝贡体系,还望殿下赎罪!” 这句话并非是讲给朱雄英听的,而是讲给文武百官听的。 擅自带使臣归国,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不过念及康铎的初衷与本意,群臣反倒是并不打算在此事上揪着不放。 毕竟鼓吹盛世,粉饰太平,可是满朝文武最拿手的好戏啊! 还有什么比“万国来朝”,更能证明大明帝国的天朝上国地位吗? 嗯,这三百六十五国,虽然比之万国少了那么一点点,但这种事情不能较真不是,只有往高了报,没有往小了报的道理。 朱雄英面色却是有些复杂,因为他听到了“朝贡体系”这四个字,心中就颇为有些不得劲。 华夷分野的观念在我国上古时期就出现,华夷秩序则是在汉代开始成型。 所谓华夷秩序即是“自古帝王临御天下,中国属内以制夷狄,夷狄属外以奉中国”,这种“中土式君主”君王的观念自古便深入人心。 此后华夷秩序就成为直到晚清之前,我国非常稳定的国际关系体系,并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在东亚形成了华夷秩序圈,同时在这种华夷秩序下,中华帝国与诸邦藩国之间形成了一套朝贡制度。 而这朝贡体系,就是以中国中原帝国为主要核心的等级制网状政治秩序体系。 大明立国之后,兵锋军容之盛,威震八荒蛮夷,称臣纳贡者如过江之鲫,而在洪武四年,太祖爷朱元璋明确规定了,把朝鲜国、日本国、大琉球、小琉球、安南国、真腊国、暹罗国、占城国、苏门答剌、西洋国、爪洼国、湓亨国、白花国、三弗齐国、渤泥国等邻近十五国列为“不征诸夷”,写入《祖训》,并告诫子孙:这些蛮夷国家如果不主动挑衅,不许征伐。 老爷子制定这个规则,便是为了明确为大明帝国建立华夷秩序与朝贡体系,不过他却是没有想到,自家子孙后代中出现了朱雄英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王八犊子,把他的《皇明祖训》当放屁! 除了这可笑的十五个“不征诸夷”,太祖爷还确定了“厚往薄来”的朝贡原则,由此最后确立了朝贡体系成为东方世界的通行国际关系体制。 在这个体制中,中国中原政权成为一元的中心,各朝贡国承认这一中心地位,构成中央政权的外藩,妥妥一个中土式君主的合理表现。 但也正是这“厚往薄来”的朝贡原则,一直被后人嗤笑痛骂,饱受世人诟病。 后世之人很厌恶朝贡体系,尤其是在晚清那些建奴丧心病狂的操作之下,更是成为了人人争相痛骂的无脑之举。 厚往薄来,人家象征性地进贡点特产异兽,朝廷为彰显所谓“天朝上国”的威严,便大手一挥回赠十倍乃至数十倍的珍宝,就算国力衰微,也要打肿了脸充胖子! 太祖爷建立大明之初,就迅即派出使者出使周边邻国,如:朝鲜,占城,安南等国,通知诸国明继元统,宣扬大明国威。 朝鲜等国基于这“厚往薄来”的朝贡原则,也是相当上道,纷纷遣使进呈贺表以示臣服,一时间出现了“大明统一万方,天子文武圣神,以仁义礼乐君师亿兆,故凡华夏蛮貊,罔不尊亲。际天极地,举修职贡。自生民以来,未有如今日之盛者”的“盛世局面”。 天子开心了,朝臣满意了,百姓骄傲了,四方藩属国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似乎这朝贡体系带来了一个共赢的欢喜大结局,但真的是这样吗? 那些数十倍回赠藩属国的珍宝财物,从何而来? 还不是从百姓身上搜刮的民脂民膏! 大明立国之初,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还要硬生生地打肿脸充胖子,为了维护那可笑的天朝上国威严,这种做法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至少,若朱雄英当时坐在那个位置上,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或许英明神武的太祖爷朱元璋,有着他自己的考量,但若是让朱雄英选择,他宁愿效仿西班牙等列强,去打劫穷邻居,去殖民,去掠夺,也绝对不会在大明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时候,建立起这所谓的华夷秩序与朝贡体系! 正暗自思索间,众人已经来到了太子车撵前,除朱雄英外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气势愈发逼人的太子朱标缓缓下了车撵,亲自搀扶起了水师元帅康铎。 “孤已经知道了一切,放心,康铎,你此次做得很好,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天大的功劳!” 太子朱标彻底给此事定性,那便代表着康铎擅自携带藩国使臣入贡彻底敲定,是一件天大功绩! 康铎笑了,沙福林大人笑了,水师官员笑了,满朝文武都笑了,但朱雄英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此刻朱某人突然惊醒,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 这华夷秩序与朝贡体系,早已经深入人心,而眼下万国来朝,给足了大明帝国脸面,那大明岂不是要大出血一次? 这次大出血了,那下次呢? 你娘咧! 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啊! 正文 第548章太祖爷的深谋远虑 明明知道朝贡体系有着弊病存在,而选择坐视不理,漠不关心高高挂起,这不是朱某人的一贯作风。 等到便宜老爹将一众水师官员大力赞扬之后,队伍这才向着皇宫进发,整个帝都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规模弘大的迎接仪式。 届时,不但在京的所有公卿贵族,文武百官,就连病入膏肓的当今天子,都会亲自临朝。 因为,无论这“万国来朝”含了多大的水分,这份足以载入史册的至高荣誉,只有一人有资格得到。 那人,便是开国大帝,朱元璋! 朱雄英一溜烟儿地下了自己的车架,不由分说地强行挤进了太子车撵之中,惹得群臣皱眉不已,但也是无可奈何。 这个小王八蛋从皇长孙,一步步爬到了皇太孙,眼瞅着即将成为唯一的太子爷,让他提前体验一把太子爷的待遇,自己等人又能说什么? 太子朱标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爱子,心情大好之余,忍不住出言调侃道:“咋滴?小王八蛋,这就忍不住了?想提前体验一把太子爷的生活?” 朱雄英:“???” 你娘咧! 老爹这是在敲打我吗? 不过这太子爷的生活,我朱某人还用体验吗? 谁还不是个国之储君呢? “标哥别闹,跟你商量个正经事儿!” 听闻这个熟悉到令人想揍人的称呼,太子爷已经有些麻木了,懒洋洋地回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爱子朱雄英的妖孽才能,朱标已经体验了不下数十次,早已深深笼罩在被他支配的恐惧之中,现在已经身心俱疲了,懒得跟他计较。 “标哥,你知道这套朝贡体系,有着不小的隐患吧?眼下万国来朝,大明还要继续使用这玩意儿?不准备调整调整?” 朱雄英犹豫再三,碍于老爷子的脸面,并未直接点名批评这烂到渣的朝贡体系,仅是试探性地提出了质疑。 岂料太子爷闻言仅是冷冷扫了朱某人一眼,讥诮出言道:“英儿啊,这里面的水太深,你还小把握不住,就别瞎折腾了。” 朱标对于自家爱子很是无奈,就跟一个皮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看见哪里不顺眼就怼哪里,偏偏还摆出一副“你们都是蠢货”的气人模样。 朱雄英:“!!!” 学坏了啊! 标哥去了一趟南疆,跟着蓝玉这些混账东西学坏了啊! 不过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朝贡体系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幕? “说说,老爹,快说说,不然我担心忍不住对它下手!” 太子爷:“!!!” 我尼玛啊! 这个小王八蛋,脑子里面好像真有那个大病! 嗯,都快忘了,他有脑疾…… 沉思良久后,为防这小王八蛋贸然出手,朱标不得不开口解释道:“这朝贡体系在设计之初,实则是基于大明稳固天下各国的必要,元末乱世,大明好不容易剪灭群雄,定鼎江山,自然需要取得天下认可的合法性。” “先贤有云: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当时大明迫切需要得到四方藩属国的共同认可,加之天下初定,民生凋敝,也无力再对其出兵征讨,故而父皇与李善长、刘伯温等人商议之后,才定下了这么一套‘厚往薄来’的畸形体系。” “纵观各朝史书记载,历朝皇帝最得意最荣耀的一句话,大约就是‘八方来贡,万国来朝’,即便是亡国之君,也喜欢在这方面大做文章。譬如那隋朝亡国之君隋炀帝杨广,他在位时,‘朝贡式贸易’搞得轰轰烈烈,每到大年正月,总要在都城洛阳大演百戏,只为向八荒蛮夷彰显国力正盛,即便是打肿了脸,这个胖子也要充下去!” 太子爷轻描淡写地讲出了真正原因,朱雄英却是听得心惊肉跳。 原来,这饱受诟病的朝贡体系,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饱含了这么多的辛酸苦辣。 大明帝国,可以说是太祖爷朱元璋建立在一片废墟之上,虽然成功地赶跑了蒙古鞑子,但整个江山也被打得稀巴烂,金银铜钱更是被鞑子搜刮一空,国力……实则虚弱到了极致! 若是正在此刻,八荒蛮夷不承认大明天下共主的地位,亦或是与蒙古鞑子勾结,悍然联盟举兵入侵,大明能够抵挡得住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也无法回答! “譬如作为大元帝国的藩属国,高丽却是一直暗中在济州建立了优良养马场,大量蓄养优良战马这最珍贵的战略物资,蒙元战马众多,自然不会介意一个小小的马场,可是大明缺马啊,缺到了父皇茶饭不思的地步!” “所以在与高丽确认建立朝贡体系之初,父皇就在国书之中增加了一条,高丽国必须按时进贡战马,那高丽苦心经营了上百年的济州马场,最终却成为了大明养马之地,高丽国不得不如数上贡,否则大明便会断绝其朝贡之路,你说高丽国内那些从朝贡体系中尝到了甜头的公卿贵族会答应吗?” 朱雄英:“!!!” 麻了! 彻底麻了! 自己眼中愚蠢至极的朝贡体系,竟然背后还隐藏着如此惊人的内幕与深意! 那个男人,果真还是那个男人,不愧是一代开国大帝! “父皇集结一众贤良制定的朝贡体系,看似好像大明愚蠢,为了所谓尊严面子,赏赐藩属国十倍乃至数十倍的珍宝金银,而那些个藩国仅仅献上各国的奇珍,如倭国的倭刀,朝鲜国的献战马和人参,安南国的大象,暹罗国的香料……基于这朝贡体系,大明虽然用同样的做法聚集了各国特产,却是付出了数十倍的代价,这么看起来,大明好像真的吃亏了不少,但是英儿,你忘了……这里可是大明啊!” 太子爷嘴角泛起戏谑笑意,爱子此刻一脸懵逼的表情,令他很是受用。 被这个混账小王八蛋展现的妖孽才能震撼久了,以致于自己都快忘了,即便再如何妖孽,他还不过是个少年郎罢了,如何看得清父皇的深谋远虑? “不懂对吧?那你想想,为何茶叶与丝绸这等昂贵奢侈品,价格始终居高不下,连带着你研制的九州老窖都被拔高到了一个恐怖的价格?” 朱雄英:“???” 嗯? 哄抬物价? 和朝贡体系有什么关系? 嘶…… 不对! 物价! 这他娘的价格,都是太祖爷制定的啊! 华丽丝绸百两一匹,不贵吧? 精致茶叶五十两一斤,合适吧? 九州老窖乃是我大明国酒,不能少于百两银子吧? 啥? 你不要,可以啊! 那你别来上贡了啊,老子不要你那些土特产了行不行? 要知道,丝绸茶叶这些中土特产,在四方藩属国中可都是实打实的硬通货,早就被外番贵族接纳喜爱,尤其是那茶叶,更是乌斯藏、蒙古鞑子这等游牧民族绝不可少的生活必需品! 老爷子这一手,当真是玩的花啊! 正文 第549章步子别迈太大了 太祖爷朱元璋,真是惊才艳艳的人物啊! 这一手经他定制的朝贡制度,不明内情的人看上去是一笔相当吃亏的亏本买卖,但实际上而言,大明通过这厚往薄来的朝贡体系,不但将丝绸、瓷器等中土特产远销外藩,还将外藩属国的土特产齐聚大明,所耗费的成本远远没有世人以为的那般昂贵! 呵,想想也是,开国大帝朱元璋,以布衣之身提三尺青锋横扫天下,这样一个狠人,岂会为了那所谓的上国威严与脸面,设计出损己利人的大蠢事来? 这一套朝贡体系的创制,从本质上就是为了削弱藩国,强壮自己! 朱雄英采取的殖民争霸策略,与太祖爷采取的华夷秩序和朝贡体系,在本质上竟是出奇一致地殊途同归。 但不得不承认,太祖爷的深谋远虑,绝非朱雄英可比。 华夷秩序已经在华夏子民脑海之中根深蒂固,如朱雄英这般不断挑起战事,倚靠欺凌邻近藩属国,早就被那些文人士子口诛笔伐,文臣亦是蠢蠢欲动想要阻止继续出兵,搞得他自己焦头烂额。 而反观太祖爷这种策略,才是真正的谋国手段啊! 不知不觉间,便削弱了四方藩属,壮大己身,同时还令人作呕地装出一副为了脸面打肿脸充胖子的模样,引得八荒蛮夷乃至海外诸番都争相入贡。 如此一来,不但目的达到了,而且还获得了一个好名声! 呵,这就是朱元璋的手段吗? 与他相比,自己这个皇太孙,就是一张纯洁的白纸啊! 纯洁得有些可笑! 朱雄英自嘲地笑了笑,望着前方怔怔无言。 那李善长、刘伯温等绝世大才,在此次事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其一定然是稳固朝堂,只有江山稳固,朝臣政客才有余力去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其二想必是为了天朝上国的威严与脸面,还有什么比得过“八方来贡,万国来朝”,更加能够有力地证明这个太平盛世? 大明统一万方,天子文武圣神,以仁义礼乐君师亿兆,故凡华夏蛮貊,罔不尊亲。际天极地,举修职贡。自生民以来,未有如今日之盛者! 八方来贡,万国来朝! 呵,多么令人骄傲自豪的太平盛世啊! 其三应该是存了压制武夫的心思吧? 江山定鼎之后,武夫丘八不会再是功臣,而是帝国最大的隐患。 若是当初未曾建立起这套华夷秩序与朝贡体系,与邻近外邦爆发战争绝对是必然的。 而有了战争,武夫丘八便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这对于文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鼓吹盛世,粉饰太平,原本就是文人骚客最拿手的本事,随便从那翰林院中挑出一个进士翰林来,都能洋洋洒洒地写出一篇歌功颂德的锦绣华章! 若是如同朱雄英这般倚靠武力威震外邦,甚至动用武力侵略别国,那些个翰林进士,该如何为他歌功颂德呢? 呵,这才是政客的手段啊! 朱雄英满脸苦涩地看向老爹,后者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意味深长地出言道:“英儿,你爷爷一手建立的朝贡体系,已经被你给破坏殆尽了,十五个‘不征诸夷’已经被你灭了三个,唔,指不定蓝玉又灭了几个。” “为父虽然不太理解,为何你非要大明走上争霸殖民之路,但是为父要劝你一句:步子别迈太大了,小心扯着蛋!” 朱雄英:“???” 你娘咧! 这是你朱标该说的话吗? 你自幼学习的儒家圣言呢? 被狗吃了? “眼下大明国力正盛,你可以倚仗武力侵略他国,开疆拓土,但这样一来,大明帝国乃至华夏民族积攒千年的好名声,就这样被你一手摧毁了。” “你想过没有,历代王朝总会盛极而衰,等到大明国力走下坡路后,国力衰微之际,那些曾经被你侵略殖民的国家,会如何对待大明?” “就像那日蓝玉这个匹夫,揪着孤的衣襟,对孤怒吼的那样,他们会如同一群鬣狗,对大明这头看似强大实则虚弱无比的巨龙露出锋利的獠牙,将其分而食之!” “你现在如何对待他们,将来有朝一日,敌强我弱之时,他们便会如何对待大明,对待华夏子民!” 朱雄英:“!!!” 蓝玉这个王八犊子,长本事了啊! 他还敢欺负我朱某人的老子? 他想造反? 惊怒之余,朱雄英对太子朱标的这番长篇大论,亦是有些惊奇。 看来这南疆之行,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真没白去。 至少,比之先前那个长在深宫之中的太子朱标,已经成熟了不少。 “老爹,您放心吧,儿子不是那种好大喜功之人,更不会穷兵黩武!” “儿子想做的事情,一直都很简单,那便是让我大明屹立于世间之巅,无人胆敢窥伺觊觎,即便那要付出血腥沉重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历代王朝,都不能逃脱三百年的周期定律。 三百年一轮回的王朝周期律,是中国古代的皇权专制制度所致。 主要的原因,是皇权没有制约,早期有土地和资源分配,统治阶级励精图治,尚能保持一定的活力,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中期皇室和权贵日益庞大,土地和权力越来越集中,社会阶层日益固化,社会活力丧失。 到了后期社会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制度无法自我调整革新,步子越迈越大,摊子越铺越大,内外问题不断累积,税赋入不敷出,导致民不聊生,引爆社会矛盾,这就是历代王朝总会盛极而衰的真正原因。 当平民百姓吃不起饭时,他们不会再顾忌什么上下尊卑,只要出现一点星火,便会形成燎原之势,最终只能将其重新推倒重来,重新分配社会资源。 因此,两千年里都在皇权制度中周而复始,亘古未变。 太子朱标能够看到这一层深意,已经殊为不易了。 不过朱雄英并不担心自己会不会扯着蛋,他只担心能否超越西方列强一个时代,当大明轰轰烈烈地开展工业革命时,他们才刚刚踏上争霸殖民之路。 只要做到了这一步,即便大明帝国会盛极而衰,也绝对底蕴犹存,不会成为他国肆意欺辱的对象,不会成为西方列强口中的鱼腩! 华夏民族是一个顽强韧性的民族,薪火相传,生生不息,这是刻在每一个炎黄子孙骨子里的精神! 正文 第550章八方来贡,万国来朝 太子朱标看了朱雄英一眼,叹了一口气,不再试图改变爱子的观念,反倒是将康铎唤至车撵前,低声询问道:“那外番使臣,当真有三百六十五国?实打实的那种?” “额……有的土著部落听说入贡有好处,就派出使臣跟着来了,满剌加当时是暹罗属地,我奉陛下之命招敕,赐给当地酋长双台银印,冠带袍服,树碑并建立了满剌加国,暹罗自此不敢侵扰满剌加。” “满剌加国王感念我大明的帮助,在回航之时亲身带着大量满剌加九洲山盛产的沉香与黄熟香上船,准备入京朝贡觐见。” 康铎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唯恐这位太子爷在此事上面为难自己。 朱雄英二人听后面面相觑,差点没有噎死,恨不得暴打这厮一顿。 你娘咧! 你可真敢说啊! 咋滴那些土著小部落还能算一国啊? 虽然二人早就猜到这所谓的三百六十五国水份很大,有些国家不过就是块弹丸之地而已,可现在好了,人家摊牌了,不装了,实诚地告诉你这里面的水分到底有多大,都他娘的快成河了! 康大元帅见二位殿下神情不悦地怒视着自己,讪讪地笑后急忙开口道:“微臣还假借名义袭击了阿拉伯帝国的港口,夺取了他们精良的舰船,抓了上前俘虏,其中包括不少经验丰富的匠人与水手。” “康铎啊康铎,你怎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我大明可是礼仪之邦,你这不是在给我大明帝国抹黑吗?” 朱雄英闻言勃然大怒,指着康大元帅的鼻子怒骂道。 康铎:“???” 太子爷:“???” 这话……从你朱雄英嘴巴里面说出来,怎么听着总有些不对劲呢? 你也配说这种话? 太子爷恨恨地瞪了一眼朱雄英,而后无所谓地回答道:“抓了就抓了吧,只要理由正当,下次还可以来一回,这些个经验丰富的匠人与水手,可都是下西洋最需要的啊!” 康铎左右扫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答道:“微臣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所以每至一国,微臣一边同其国主外交,沙福林一边花重金招募各行各业的匠人登船,颇有成效。” 太子爷:“!!!” 朱雄英:“!!!” 败家啊! 真他娘的败家啊! 你招募船夫水手老子还可以理解,毕竟船夫水手正是出海远行需要的人才,但你把人家各行业的匠人囫囵招募个遍是什么意思? 咋滴有钱没地方花啊? “其实刚开始没想招募那些匠人,是他们自己主动前来毛遂自荐,可能是看上了船夫水手得到的一笔安家费吧,微臣想着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索性将那些大明没有的特殊匠人都招募了进来,这不得让二位殿下及皇上看看那些奇珍异宝?” 朱雄英:“???” 太子爷:“???” 嗯,好想打死他啊! 财大气粗? 你怎么敢的啊? 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啊? 这位康大元帅,真狠啊! 就差没砸钱将人家一国都给打包回来了! 看着这厮一副暴发户的丑恶嘴脸,朱雄英父子二人唯有报以苦笑,挥了挥手将其打发走了,不想再理会这个混账东西。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礼部官员早就准备好了迎接仪式,震耳欲聋的欢呼雀跃之声响彻天际,令无数水师儿郎红了眼眶。 “夫君~” “当家的!” “大郎,那是我家大郎!” 山海人群前排,是朱雄英特意安排的将士家属,她们苦苦等待了两年,终于在此刻见到了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儿。 当见到自己亲人的那一刻,几乎所有出海的人员都红了眼眶,望着那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哽咽到不能言语。 康铎看着自己的爱妻,双眼流出了两行清泪,急忙大步上前将其抱在了怀中,久久不愿松开。 “去吧,给你们半个时辰,同家人一述衷肠,而后入宫接受封赏!” 朱雄英大手一挥,留了半个时辰给这些有功之臣,这等人性化的举动,再次收割了众人的一波好感。 群臣看着眼前这感人的一幕,也不由神情动容,安安静静地站在城门口,不敢出言催促。 两年的出海远行,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这些有功之臣,理应得到如此优待! 半个时辰后,众人依依不舍地继续前行,很快便入了皇宫。 奉天殿,大朝会! 在京的文武百官,公卿贵族尽皆汇聚于此,甚至连病入膏肓的当今天子都坚强地坐在了龙椅之上,望着大殿门口方向怔怔出神。 太子朱标与皇太孙朱雄英一同走入大殿,对龙椅之上的天子行礼完毕,而后安安静静地站在了左右两侧。 太祖爷给了杜安道一个眼神,后者立马尖着嗓子高喝道:“宣水师元帅,蕲国公康铎,入朝觐见————” 来了! 众人只见一皮肤黝黑的大汉缓缓走进了大殿,而后跪地高喝道:“臣康铎……见过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 甫一见到这位天子,康铎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鼻梁发酸地抽泣道。 当今天子,真的要走了啊! 康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无尽的暮气,那是即将死亡的象征。 太祖爷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来,只能抬手示意杜安道,上前代他搀扶起了这位有功之臣。 太祖爷看着这个将门子弟,十分欣慰地对他点了点头,康铎见状心中愈发悲恸,急忙擦拭掉眼泪,再次奏道:“陛下,臣此次出海,顺着海图一路远行,浩荡皇恩泽被天下,海外诸国无不感怀陛下恩德,在回程之时派出了使臣,带上各具特色的奇珍异宝,甚至国主亲身登船入京,共计三百六十五国使臣,特来朝贡觐见陛下。” 太祖爷:“!!!” 一众公卿:“!!!” 三百六十五国! 这是何等可怕的数字! 若康铎所言非虚,那今日之朝会,将会名留青史! 几乎所有人听闻这个数字都瞬间动容了,不少养气功夫差的朝臣都有些慌了手脚,脸上依稀可见惊惶之色。 八方来贡,万国来朝! 大明帝国,真的可以吗? 太祖爷深深地看了一眼爱孙,心中感动到了无以复加地地步。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何爱孙要自己今日上朝,原来是为了这份荣耀。 “宣!” “满剌加国苏丹拜里米苏拉见过陛下,愿陛下之光辉……” “满者伯夷国王子维卡拉玛瓦哈纳见过陛下……” “苏门答腊国苏丹罕难必镇见过陛下……” “那孤儿国……” “苏禄国……” “印加国……” 国主,王子,亲王,大臣,酋长…… 一名名使臣走入大殿,带着光耀夺目的奇珍异宝,向大明天子献出了最诚挚的敬畏。 今日,注定要名垂千古。 正文 第551章酸辣土豆丝 一场大宴,宾主尽欢。 那三百六十五国使臣得到了大明十倍乃至数十倍的财物赏赐,更是兴奋得如同稚子一般,就差跪在地上叫太祖爷爸爸了。 忽鲁谟斯进贡了狮子、金钱豹、西马;阿丹国进贡了“麒麟”;祖法尔进贡了长角马;木骨都束进贡了花福鹿、狮子;卜剌哇进贡了千里骆驼、鸵鸡;爪哇、古里进贡了麾里羔兽;满剌加国进贡了沉香与黄熟香…… 总而言之,为了此次入京朝贡,诸国可是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掏出了自己国内最引以为傲的土特产,并且数量还很惊人。 而反观大明帝国,付出了什么呢? 丝绸,陶瓷,茶叶,金银珠宝…… 这些原本就值钱的玩意儿,更是被黑心肠的朝臣抬高到了一个天价,而后以十倍百倍的价值赏赐给了诸国使臣。 这些海外蛮子非但不怒,偏偏反而是对大明感恩戴德,拍着胸脯承诺定会年年朝贡,终岁不绝,好像占了大便宜一样。 朱雄英冷眼看着茹瑺、秦逵等人同诸国使臣饮酒作乐,一同大肆高唱大明这天朝上国的浩荡皇恩,就觉得恶寒不已。 原来真正觉得大明吃亏的傻子,竟是只有自己啊! 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加之太祖爷因身体原因早早地就离场,朱雄英索性命人取来了康铎此次远行带回来的种子,兴冲冲地跑去了乾清宫。 这一袋种子,可是足以改变大明帝国的命运啊! 至少,当平头老百姓家家户户都能吃得饱饭,甚至还有些许余粮的时候,这些可爱的劳动人民,是决计不会造反**,反而可能会自发地极力维护当今朝廷。 让老百姓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 朱雄英一脚踹开房门,却见老爷子已经在杜安道的搀扶下躺在了龙榻之上,已经有些精神恍惚了。 “老爷子,快看看,孙臣给你带来了一些宝贝,足以让老百姓吃得饱饭的宝贝!” 让老百姓吃得饱饭! 听见这句话,太祖爷禁闭的眼睛豁然睁开,浑浊不清的瞳孔之中再次迸射出了精光。 让老百姓吃饱饭,这是朱元璋一生都在追求的目标。 因为做过乞丐,当过和尚的他,曾经也是吃不饱的老百姓,甚至还亲眼目睹了自己好几个亲人活生生饿死的惨剧。 不等老爷子回应,朱雄英拉过一张桌子,刚好让老爷子能够看见,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布袋里的种子倒在了桌上。 一个布袋的种子,大约有上百种之多,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朱雄英也根本未曾见过。 他朱某人毕竟也不是植物学家,更不是农学家,不过是凭着前世吃货的经验,对后世常见的农作物有一些基础了解罢了。 “嘶……玉米!” 看着眼前这颗卵形种子,朱雄英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粒种子看起来十分有光泽,并且形状也十分的饱满,就是黄不拉几的有些不好看。 “玉米啊!皇爷爷,您快看,这可是玉米,完全可以作为主粮的粮食!” 太祖爷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朱雄英急忙将玉米种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他手心之中。 看着手中这粒其貌不扬的玉米种子,老爷子忍不住追问道:“玉米?能吃?” “不但能吃,还很好吃,更容易填饱肚子,玉米与水稻、小麦这些粮食作物相比,具有很强的耐旱性、耐寒性、耐贫瘠性以及极好的环境适应性,其最大的特点就在于,不必精耕细作,也不必花费太多功夫进行照顾,但是产量高的惊人,足以与红薯媲美!” 太祖爷:“!!!” 杜安道:“!!!” 耐旱! 耐寒! 耐贫瘠! 不必精耕细作! 产量足以与神器甘薯媲美! 这是什么? 这是粮食神器啊! 无怪朱雄英如此激动,这玉米即便放在后世,也是最重要的高产主粮之一,并且这东西,最适合在北方种植了。 眼下朝廷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发辽东和岭北,神器甘薯、小麦等农作物也已经种了下去,现在有了这玉米,辽东和岭北这两块战略要地,算是彻底纳入了大明版图。 一旦将其成功推广开来,这甘薯、玉米、稻米、麦子四大高产粮作物,除了那最牛逼的土豆外,便算是差不多凑齐了。 甘薯和玉米,对于大明而言,的确太重要了,尤其是在辽东和岭北之地,这玉米自然也能种下去。 要知道,后世东北三省一区玉米产量,便达到了恐怖的一点一亿吨之多,足以反哺整个大明了! “命户部尽快研制出种植方法,大力推行!” 老爷子满脸欣喜地将玉米种子递给了朱雄英,斩钉截铁地下令道。 似乎这粒玉米种子,带给了朱元璋新的生机与活力。 朱雄英闻言一愣,随即气急败坏地怒喝道:“不用研究,康铎这个王八犊子,直接从海外打包回来了各行各业的匠人,这个败家子啊,您是不知道啊,花重金招募了上万人回国,那都可是银子啊!” 太祖爷:“???” 杜安道:“???” 招募上万匠人回国? 还都是花重金招募的? 这康铎还真是个十足的败家子啊! 咋滴有钱任性啊? 那是你康铎的钱吗? “也好,尽快培育推广吧,有了玉米和甘薯,岭北也就无忧了!” 太祖爷疲累不已地开口道,再次闭上了眼睛。 朱雄英则在一旁继续辨认着手中的粮种,但他始终没找到辣椒、烟草、土豆这些梦寐以求的宝贝,只能怏怏不乐地将其装好。 拎着布袋走出了天子寝宫,朱雄英不由哑然失笑,自己还是太贪心了啊! 第一次下西洋,便能够得到玉米,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 这玉米一旦推广开来,可就是救人命的好宝贝啊,大明百姓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即便没有寻到辣椒这些东西,也都是小事一桩。 反正自己和小康康还很年轻,来个十下西洋都不成问题。 朱雄英还真就不信了,有生之年,我朱某人还吃不到酸辣土豆丝? 嘶…… 清脆酸爽,真怀念啊! 吧唧了几下嘴,朱雄英一回到太子宫,却是看见满脸通红的康铎正等着自己。 “小康康,此次你干得不错,带回来了玉米,算是大功一件!” “啥?殿下您拿着这个布袋作甚?这里面都是那些匠人挑剩下的坏种,真正的粮种和作物都在船上呢,足足堆满了好几个房间,要不咱现在去看看?” 朱雄英:“???” 坏种? 老子研究了半天坏种? 你大爷的,沙福林这个狗东西,随手就给了老子这个布袋! 正文 第552章有一种办法可以做到 朱雄英跟着康铎回到了福船主舰之上,当康大元帅打开门的那一刹那,香菱与棋韵却是面色大变。 因为,她们的公子,竟然哭了。 面对一房间稀奇古怪的植物作物,这位尊贵的大明皇太孙殿下,竟然嚎啕大哭,抱着一挂满小红灯笼的奇怪植株哭得撕心裂肺…… “辣椒啊!我的酸辣土豆丝,我的川香火锅,我的水煮鱼,我的辣子鸡,我的***啊!” 康铎:“???” 二女:“???” ***? 这小红灯笼是殿下的***? 嘶……细思极恐! 二女闻言羞得满脸涨红,康大元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出言提醒道:“殿下,这场景多多少少有些不合适,控制一下情绪……” 朱雄英懒得跟这厮解释,抱着那株辣椒死活不肯松手。 作为一个嗜辣如命的川蜀子弟,突然之间就穿越到了没有辣椒的大明帝国,即便每日钟鸣鼎食,那种感觉也是味同嚼蜡。 此刻看到这红彤彤的小辣椒,是如此的喜人,朱雄英这才罕见失态,甚至直接摘了一颗下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塞入了口中。 “唔……还是熟悉的味道,真他娘的辣!” 康铎:“!!!” 二女:“!!!” 这位殿下,脑疾是不是又复发了? 怎么今日看起来脑袋里面好像有那个大病! 朱雄英恋恋不舍地放开了辣椒,环顾四周却是未曾看到土豆的身影,忍不住出言询问道:“小康康,土豆呢?” 按理来说,辣椒都已经找到了,作为原产于南美洲安第斯山区的高产粮食作物,康铎怎会不带回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土豆? 康铎一脸懵逼地看着太孙殿下,而后一拍脑门,跑到一个满是泥土的水缸旁,伸手刨了半天土,这才取出几个土黄色的块茎。 “殿下,您说的土豆,就是这玩意儿吧?可它叫‘马铃薯’啊!” 朱雄英一把接过这几颗土豆,并不嫌弃它们身上带着的污泥。 “种在土里的东西,不叫土豆叫什么?什么马铃薯,以后它就叫土豆了,我说了算!” 这可是土豆啊! 土豆块茎含有大量的淀粉,能为人体提供丰富的热量,且富含蛋白质、氨基酸及多种维生素、矿物质,尤其是其维生素含量是所有粮食作物中最全的,在欧美国家特别是北美,马铃薯早就成为了第二主食。 这土豆与甘薯最大的区别,就在此处,土豆惊人的维生素含量,使得它比之甘薯更适合作为主粮。 嗯,再说了,甘薯这玩意儿吃多了放屁,的确不太适合做主食,上次满朝文武连带着老爷子在六十大寿上面争相放屁的恐怖场景,朱雄英可是从未忘记,他还为此挨了一顿毒打呢! 而甘薯喜热畏寒,比较适合南方种植,而土豆喜冷凉怕热的作物,无疑更加适合寒带,简直就是辽东之地的标配作物! 喜寒畏热的天性,使得它本身就极其适合东北乃至内蒙等纬度较高的地区,那对于大明帝国征伐蒙古高原而言,意义可就太重大了。 土豆和红薯一样,生命力都挺十分顽强,土豆中含有淀粉,在环境艰苦没有水分的情况下,土豆也可以得到更好的发育。 而在辽东这等非常寒冷的地区,土豆比红薯的适应能力更强,更加的能抵御寒冷的侵蚀。 极强的适应性,超高的产量,使得它能替代甘薯、稻米,成为后世人们的主食之一。 朱雄英看着这几颗土黄色的土豆,忍不住大笑出声。 土豆、甘薯、小麦、玉米、水稻这五种高产量粮食作物尽皆集齐,再加上高粱、青稞等作物,大明帝国真的可以做到,让老百姓全都吃饱饭了! 康铎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位太孙殿下,忍不住出言询问道:“殿下,这玩意儿黄不拉几的,难道还真是个宝贝?” “小康康啊,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你知道这土豆有多么重要吗?足以改变整个大明帝国,甚至帮助大明将蒙古鞑子彻底铲除,吞并整个蒙古高原!” 康铎:“???” 你娘咧! 吹牛逼呢? 就这黄不拉几的玩意儿? 还能帮助大明彻底铲除蒙古鞑子? 咋滴人家不会跑啊,等着你用这土豆砸死他? “殿下话可别说太早了啊,蒙古鞑子以游牧为生,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是天生的战士,逐水草而居的他们,打不过难道还不会骑马跑?大不了换一块牧场就是!” 作为名将之后,还是那种自幼从军的将门子弟,康铎的军事眼光丝毫不弱,甚至已经远超同辈多矣。 兴许是近些日子,朝臣弹劾太孙殿下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的声音越来越大,康铎也忍不住在此刻借着机会,好好劝一劝这个少年郎。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又继续说道:“纵观历朝历代,除却冠军侯霍去病出塞打得匈奴仓皇而逃外,再无中原深入草原作战并且大胜的例子,更不用说吞并蒙古高原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蒙古鞑子又不事生产,专靠蓄养牛羊马匹为生,天生就带有机动性,这些鞑子每逢秋季便会大举兴兵南下,劫掠北疆边境百姓,便是为了储备粮草过冬,每一次他们劫掠所得的财富和粮食,都足以让他们在凛冽寒冬之中活命无数,而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不过就是百十条人命罢了,或者遇上了硬茬子,就转道劫掠别处,我大明总不可能处处设防,囤积重兵吧?” “别说处处设防囤积重兵了,我大明每一次发动北伐战役,都要征集数省积攒多年的粮草,所费的钱粮数之不尽,还要征集青壮民夫输送粮草辎重,耽误农时不说,还完全得不到收益,即便最终打赢了,那些鞑子手中的东西,除了牛羊马匹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是我大明能看中的吗?” “殿下,即便那冠军侯霍去病踏平王庭,封狼居胥,打得匈奴抱头鼠窜,但最终结果呢?那片草原过个几十百载,还不是又出现了茹毛饮血的草原蛮子,继续入侵劫掠中原?” 啪啪啪! 听闻康铎这番苦口婆心的劝谏,朱雄英非但未曾动怒,反倒是替他鼓起了掌声。 这番言论,若是从那些个文臣口中说出,朱雄英并不感到意外,但从康铎这个武夫丘八口中说出,却是令朱某人欣喜不已。 这个康铎,能够站在国家层次思考战争,便已经不再是一个只知发起战争建功立业的武夫丘八了,而是正在向着帝国大将的路子成熟蜕变。 而他康铎,可是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啊! 朱雄英拍了拍康铎的肩头,对他的成长很是欣慰。 “小康康,你说的这些孤又何尝不知,但是你并未看清事情实质,草原并非无法战胜,而且也并非对我大明而言毫无用处!” “大明帝国想要吞并蒙古高原,有一种办法可以做到!”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兄弟们投票票呀冲冲冲 正文 第553章把粮食种遍草原 让二女拿着这几颗价值连城的土豆,朱雄英沉吟了片刻,索性带着众人来到了文渊阁,并以皇太孙的名义召集了一众文武重臣,公卿巨头。 有些话,仅是讲给康铎一人听,定然远远不够。 想要改变整个大明朝野对草原的错误看法,就必须从这些执掌权力之人开始做起! 六部尚书,帝国大将,凡在京之重臣,都在太子爷的带领下草草结束晚宴,一头雾水地来到了文渊阁。 入内却见那《山河社稷图》径直挂在了眼前,令人顿时心中一凛。 因为不过短短几年过去,这副社稷神器上面,与群臣先前所见,却是大变了个模样。 倭国、高丽、安南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个行省。 远在塞外的岭北行省纳入了大明版图,河西走廊也画上了鲜艳的红色,大明南征北战,打出了赫赫威名,也打出了一个辽阔疆域。 而这一切变化,大都皆因眼前这个少年郎。 《山河社稷图》当前,众人对于今日太孙殿下即将说的事情,心中也有了个底,无非就是出兵征战罢了。 对此武夫大将自然欢喜,文臣忠良却是眉头紧皱,甚至看向朱雄英的目光之中都带有隐忧。 太孙殿下好大喜功,穷兵黩武,看来当真并非虚言啊! 这西域与南疆的两路大军,可还在为大明开疆拓土啊,难道这位太孙殿下对此还不满意,想要再发一路大军,出兵漠北草原吗? 太子爷察觉到群臣的异样眼光,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询问道:“英儿,着急忙慌地把我们叫来,所为何事?” 朱雄英并未当即回答,而是环顾四周,此刻可以说除去带兵作战与镇守一方的贤才外,整个大明最顶尖的贤才干吏、帝国大将尽皆汇聚在此,是时候给他们上一课了。 “小子今日迫不及待地请诸位前来,真正原因暂且容小子先卖个关子,还请诸位大才先回答小子一个问题,为何中原一直无法吞并草原?” 太子爷:“???” 一众朝臣:“???” 你娘咧! 中原吞并草原? 你可真敢说啊! 这个小王八蛋,未免也太狂妄了吧? 大明国力虽然逐渐攀升至巅峰,但也没达到可以彻底铲除蒙古鞑子,吞并整个蒙古草原的地步啊? 何况纵观历朝历代,连战胜草原游牧民族的先例都少的可怜,更别提吞并草原了! 产生这种想法之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眼前这位太孙殿下,很明显不是这两种人,那只能证明一件事情:太孙殿下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实锤了! 不过既然话题都说到了,群臣早就有进言劝谏的心思,现在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既然太孙殿下都主动求骂了,一众朝臣哪里还忍得住,茹瑺、秦逵、侯庸、郁新、翟善等新任尚书纷纷引经据典,高谈阔论,唾沫星子喷了朱雄英一脸。 就连杨士奇等人都忍不住,临阵倒戈,当场加入了大明高级喷子团队,将朱某人喷了个狗血淋头,体无完肤,就差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其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了。 朱雄英耐着性子听完他们的高谈阔论,却是有些失望。 这些贤才干吏所讲出的理由,无非就是康铎之前那些言语,基于历朝历代血与泪的教训,声泪俱下地控诉草原对大明而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完全没有必要出兵草原。 大明将岭北行省强行纳入版图,为了掌控这块战略飞地,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但派出数万大军前去镇守,还要设置军堡防御体系,甚至迁徙征夫刑徒前去拓荒垦殖,代价不可谓不高。 辽东之地正在拓荒,朝廷需要补贴人力钱粮;岭北行省也在拓荒,朝廷还要补贴人力钱粮,现在又要重置交趾,郡县安南,朝廷还是得补贴人力钱粮……更别提河西走廊的驻军物资这些了。 大明帝国虽然国力逐渐攀升至鼎峰,但是也架不住太孙殿下这样玩啊? 咋滴接连几次胜利,现在都开始飘了,准备吞并整个草原了? 呸,啥也不是! 户部尚书郁新从始至终未曾开口,直到众人平静了下来,这才缓缓出言道:“诸君所言都有道理,但尚未说到点子上,中原无法吞并草原,真正的原因在于,草原荒漠之地并不适合农耕,而我中原子民自古以来便以农耕为主,故而即便打下了那些草原牧场,除了可以蓄养牛羊马匹之外也根本没用,如岭北行省那般只会成为国家财政的负担!” “岭北行省乃是战略要地,大明可以补贴人力钱粮将其掌控在手中,但是其他地区大明即便掌控了,也无法开垦荒地,种植粮食,诚可谓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故而从古至今才没有中原王朝吞并草原的先例出现!” “对大明而言,即便将蒙古鞑子、瓦剌等部落赶出了漠北草原,可那又如何呢?大明控制了漠北草原,不但不能耕种粮食,反而需要朝廷在此建立起严密的军事防线,更需要将无数的粮草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岭北行省,如此,才可维持数万大军在岭北行省的镇守生活!” “草原土地不能耕作,大明要之无用,这才是中原无法吞并草原的原因,否则昔年那强汉盛唐空前强大,为何不大举兴兵,直接杀光诛尽草原蛮子,将其纳入帝国版图?” 话音刚落,掌声响起,朱雄英满脸欣喜地看着这位户部尚书,对他的印象可谓是好到了极点。 郁新此人相貌雄伟、声音洪亮、威仪整齐,太祖爷对其青睐有加,特赐名“新”,授予户部度支主事,后升为北平部郎中,进阶奉议大夫,而后被朱雄英监国之时提拔为了户部尚书。 从步入朝堂开始,郁新便一直在户部任职,从而积累了大量宝贵的经验,对天下各地粮食产出可谓是如数家珍。 搞钱粮的果真就是不一样,从实际问题出发,一语道出了这个难题的根本,比起杨士奇这些只知引经据典的愣头青,不知好出了多少。 朱雄英赞赏不已地出言道:“郁大人所言极是,正是这么个道理,历代中原王朝可以打退草原蛮子一次、十次、百次、千次,甚至可以如冠军侯霍去病那般将匈蛮夷打得仓皇北顾,但不等几十百年,草原大漠之中又会出现一支新兴崛起的游牧民族,从秦汉之匈奴、羌狄,到三国之乌桓、鲜卑,再到两晋南北朝之柔然、高车,隋唐之突厥、吐蕃、回纥,两宋之契丹、蒙古,草原蛮子仅仅只是换了一个部族,换了一个名字罢了,究其原因便是因为那块地,不是我中原的!” 淹了口唾沫,朱雄英意味深长地看了郁新一眼,缓缓出言道:“若是我大明,可以把粮食种遍草原,那诸君觉得,那广袤无垠的草原,对我大明而言还会是鸡肋之地吗?” 太子爷:“!!!” 一众朝臣:“!!!” 正文 第554章土豆对大明的意义 麻了! 彻底麻了! 一众巨头及太子爷瞠目结舌地看着朱雄英,陷入了呆滞与麻木之中。 太孙殿下试图吞并草原,群臣还以为他不过是年轻气盛,好大喜功罢了。 但谁料想过,这个小王八蛋竟然跟疯子一般,想在草原里面种出粮食,还要种遍整个草原! 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还想在草原种出粮食,你怎么不上天呢? 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这种想在草原种粮食的疯子,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大哥,那可是草原啊,不是江南这等鱼米之乡! 蒙古草原北部和西部以山地为主,而南部和东部则是一沙漠为主,能开垦出来,用来种地的简直少之又少,而且由于气候环境等因素,就算有地可以耕作,也会因为气候原因导致耕种失败,努力都付之东流。 换而言之,即便你傻傻地搁草原上面付出心血种出了粮食,等到丰收的季节,蒙古鞑子不请自来,乌泱泱一大片成群结队的铁骑不但杀你人,还抢你女人抢你粮,那不是自讨苦吃嘛? 这位太孙殿下果真还是年轻了啊,说出这些话都不用经过脑子思考的嘛? 新任吏部尚书侯庸都快被太孙殿下的天真可爱给气笑了,强忍住怒气开口道:“太孙殿下,草原生态结构单一,稳定性极差,盲目开荒极易造成土地沙化,极大地破坏当地的生态环境,并且别说粮食,连自身安危都无法保证,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前去草原拓荒垦殖呢?何况草原与大漠地皮比较薄,种了庄稼之后水土流失很厉害,水土资源稀少,什么作物可以种植成功呢?太孙殿下说的是那神器红薯吗?先前臣等已经试过了,这个法子行不通!” 朱雄英苦笑着摇了摇头,面对众人的质疑并不动怒,而是好整以暇地取出了那几颗土豆,胸有成竹地开口道:“红薯喜热畏寒,在草原大漠这等昼夜温差极大的地方,自然很难养活,所以我们得靠这个玩意儿!”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几颗土豆之上,似乎想要看明白此物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能让太孙殿下大言不惭地夸下如此海口。 “此物名土豆,不但能吃,还很好吃,比之红薯更容易填饱肚子,而与玉米与水稻、小麦这些粮食作物相比,却是具有更强的耐旱性、耐寒性、耐贫瘠性以及极好的环境适应性,其最大的特点就在于,不必精耕细作,也不必花费太多功夫进行照顾,但是产量高的惊人,足以与神器红薯媲美!”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土豆才是真正的社稷神器,它天性喜阴凉畏热,并且适应能力极强,即便连辽东这等苦寒之地都可以大规模种植,更何况草原大漠呢?” 太子爷:“!!!” 一众朝臣:“!!!” 嘶…… 神器啊! 这才是真正的神器啊! 如若这个小王八蛋方才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土豆比之甘薯更加珍贵,更加适合种植推广! 各种特性比之神器甘薯还要优良,甚至可以种植于辽东这等苦寒之地,这可是神器甘薯都不配备的超强优势! 前去辽东之地拓荒垦殖的百姓都尚需为甘薯搭建暖棚,但这土豆似乎并不需要,产量却是与甘薯一样的恐怖。 “英儿,此言当真?你可知道你方才那番话的分量?” 太子朱标忍不住起身追问道,整个人的心神都聚集在了那几颗黄不拉几的土豆身上。 若是土豆真的能够种植在辽东,那它定然可以成功种植在草原,那对大明帝国的意义,可就太震撼人心了。 大明可以在草原之上种出粮食,这会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无法想象! 难以想象! 朱雄英拿起一个土豆,高举着它开口道:“这土豆不但具有优良特性,营养价值比之甘薯还要高出不少,甚至完全可以取代小麦稻米,成为老百姓的日常主粮,我朱雄英敢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 “此次水师归国,不但带回来了数种产量超高的粮食神器,还带回来了土豆这等几乎没有缺点的至高神器,我大明百姓,自此将不用再为果腹发愁,我大明子民不用再饿肚子了!” 一众朝臣连带着太子爷都已经麻木,他们此刻唯一关注的焦点,只在土豆能否成功种植于草原之上,若是真的能行,那这方世界可真就要变天了。 土豆比之神器甘薯,最大的优势便在于它可以作为主粮! 若是土豆真的可以深植大漠,凭借汉家儿郎几千年传承下来的耕种天赋,只怕是真的用不了多久,无数的荒土都将开垦出来! 有了田庄,便会有集镇,有了集镇便会有城池,而作为朝廷行政的最低一级区域,当城池出现在了草原腹地,大明还怕掌控不了这块区域吗? “太孙殿下,土豆当真可以耕种于草原吗?” “绝对可行,因为土豆可是耐寒作物,天生就适合在辽东以及草原大漠中耕种,并且产量比之神器甘薯只高不低!” 朱雄英之所以能够夸下海口,自然基于后世那铁一般的事实,到了后世我国土豆的主要产区,就是东北与内蒙古,也就是眼下的辽东之地与漠北蒙古。 虽然后世科技发达,大明远远不能相比,但这至少证明了,土豆种在辽东与蒙古,是绝对可行,并且不会亏本的事情! 而一旦成功地在草原之上种出粮食来,那蒙古鞑子乃至瓦剌这等游牧民族,好日子可都算是熬到头了。 华夏子民对田地庄园的渴望程度,只怕会让草原蛮子感到恐惧! 耕地种田可是华夏子民与生俱来的天赋技能,因为这是五千年前炎黄早已种植在他们子孙中的基因! 诸如蓝玉、傅友德这等威震天下的当世名将,都难免去自恃功劳,在老家大肆强占田地庄园,炎黄子孙对田地的眷念可见一斑。 而生产出了粮食,便会产生利益,有了利益的驱动,庙堂之上的衮衮诸公,还会选择坐以待毙,任由他人借此机会攫取财富吗? 呵,即便他们答应,他们身后的士绅豪强也绝不答应! 士绅豪强,士族和乡绅结合而来,说白了就是一群相互勾连官宦世家,依靠一层又一层的关系把持着天下各地的田地庄园,以此过着锦衣玉食的光鲜生活。 没了田地生产粮食,给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利益,这些所谓的士绅豪强连屁都不是! 至于经商买卖,那不过是衍生出来的利益驱使罢了,安土重迁的炎黄子孙,骨子里就普遍存在着对田地的眷恋。 田地就是一切,大明最大的地主,便是皇室老朱家,而后便是一众功臣勋贵,公卿贵族,这其后便是朝堂重臣,以及他们背后站着的士绅豪强了。 一层一层的利益网络,分割了中土这块广袤沃土,而粮食则代表着利益,成为了维系这层利益网络不断流动的血液。 若是大明真的能够在草原之上种出粮食,获得利益,那草原将不会再是鸡肋之地,而是各方势力竞相争夺的香饽饽! 到了那个时候,文人士大夫们,还会成天嗷嗷叫着反对战争,热爱和平吗? 正文 第555章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文渊阁中,寂静无声。 一众朝臣早就陷入了呆滞麻木之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说出言反对吧,他们还真没有这个胆子,至少这土豆背后代表的惊天利润,就令他们无法开口。 你说予以支持吧,一众朝臣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啊! 先前还弹劾太孙殿下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奏疏都快堆满了整个文渊阁,就差将此事摆到明面上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偏偏这位殿下不声不响,对此无动于衷,直到水师归国,这才祭出土豆这么一个可以改变整个大明国运的大杀器,一下子打得群臣难受至极,根本无法反驳。 但一下子就接受吧,好像也说不过去啊,大家不要面子的嘛,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不少朝臣只觉得自己这张老脸有些发烫,羞得无地自容。 朱雄英见状觉得好笑不已,不过并未得寸进尺地落井下石。 他其实已经渐渐瞧出了味儿来,文臣士大夫们之所以坚定地反对战争,原因无非就那三点。 其一便是如同太子朱标、快口御史韩宜可等人,真真正正的儒家君子,恪守圣贤之道,施行真正的仁政思想,不愿多造杀戮,耽误农时民生。 其二便是从朝堂权势考量,文武相争自古皆有,战争只会让更多的武夫丘八建功立业,步入朝堂,这对于渴望把持朝政实践心中抱负的文臣而言,是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 那些个粗鄙不堪的武夫,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丘八,也配与自己这些知识份子同列朝堂,处理朝政? 其三则是基于利益牵扯,若是发起战争,如太祖爷数次北伐,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至少北边数省之地需要抽调征集数十万征夫青壮输送粮草辎重,耽误农时影响耕种,更是家常便饭。 人都被朝廷征调走了,谁还在地里给你种地耕作? 无人耕作那就耽误了农时,粮食就会减产,士绅豪强的利益便会受损,这让他们如何乐意发起战争? 打赢了吧,他们得不到利益,打输了吧,也跟他们一点关系没有。 反而是发起战争,都会导致他们利益受损,士绅豪强又不是傻子,一次两次尚且罢了,三五十次这谁受得了? 所以,反战,成了朝野一致的呼声! 披着先贤圣言这层外皮,朝野上下张口就是仁义道德,闭口就是家国大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君王及大将指指点点,恨不得将他们大书特书成历史的罪人,华夏的耻辱! 但这些文臣当中,又有几人当真是为了百姓考量呢? 说白了,还不过是因为“利益”二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史圣之言,才是真正的先贤圣言! 天下人为了会利益蜂拥而至,会为了利益各奔东西,会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劳累奔波乐此不疲,那他们也势必会为了触手可及的利益,为了塞外的大片土地,而不断怂恿蛊惑朝廷出兵,他们好从中渔利! 这就是朝臣政客的本性,说到底利益才是根本,权势才是根本,如若能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收获权势与利益,那才是真正的为臣之道啊! “诸位还请放心,孤今日祭出这土豆神器,并非是想即刻对蒙古再次发起战争,孤真的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之人!” “孤今日的真正目的,在于告诉诸位,战争不是根本目的,而不过是一种手段,一切战争的背后都是政治的角逐与较量,都是政治的延续!” “倭国屡屡挑衅我大明威严,纵容倭寇肆意入侵劫掠我大明沿海地区,所以孤建议皇爷爷出兵将其剿灭,现在将其打造成了仙丹生产基地,不费任何代价地为我大明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 “高丽弹丸小国,却对我大明心怀二心,首鼠两端,暗中与北元勾结,加之辽东这块战略要地的必要性,绝对不能有失,所以孤亲自动手,率军收复了辽东,并一举踏平了高丽,顺势将其同倭国连成一线,打造成了我大明的仙丹基地。” “而岭北行省则是我大明进军中亚的一块绝佳跳板,所以孤命宁王朱十三再次北伐,将这块跳板牢牢掌控在我大明手中,即便日后面对帖木儿帝国与神圣罗马帝国,也可有一战之力!” “河西走廊自古便是一块广袤沃土与天然牧场,加之其重要的战略位置,以及这条商路之上的惊天利润,不用孤说得太明,你们也应该知道为何要出兵河西!” “至于为何出兵安南乃至整个中南半岛,或许现在以及今后的数年时间之内,我们还无法见证中南半岛的优势,但孤可以向你们保证,中南半岛除了能够控制西洋南洋之外,还可每年带给我大明不计其数的稻米,它原本就是一个被放大了数百倍的江南水乡!” “将这些战略要地掌控在了大明手中,再大力推广种植土豆、甘薯、水稻、小麦、玉米这五种高产粮食作物,我大明百姓完全可以做到家家吃饱喝足,户户年年有余,到了那个时候再进军蒙古高原,诸位应该不会介意了吧?” 从最初征伐倭国开始,到平高丽、收岭北、攻河西、灭安南,朱雄英终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向他们描绘出了一副波澜壮阔的帝国蓝图! 无论是战略咽喉要地,还是粮食生产基地,大明尽皆将其收入囊中,并且重兵囤守牢牢掌控,只待将其慢慢消化,大明帝国的国力将会迎来一次实质性的惊人飞跃! “太孙殿下过虑了,臣等从未说过殿下好大喜功,穷兵黩武!” “是极是极,不知何人如此下作,暗中败坏殿下的名声!” “微臣一直视殿下如君如父,一向鼎力支持,从不敢生出半点质疑之心,殿下此刻吐露这些心声作甚?” “殿下,推广土豆吧!先行种植于岭北,若是真的成功了,那漠北草原可就会变成一块宝地了啊……” 太子爷:“???” 朱雄英:“???” 这些个文臣,怎么都是这副嘴脸? 神特么的“如君如父”! 咋滴不要脸了啊? 真是无耻至极! 我朱某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正文 第556章呼罗珊军团 “报————大将军,陈诚大人传来消息,帖木儿帝国两大军团即将抵达哈密,为首战将乃是帖木儿次子奥马尔!” 一骑奔袭至肃州城帅府,汇报了这个重要情报,惊得傅友德豁然起身,接过紧急公文看罢,当即喝令道:“通知一众将领,即刻整军备战,前来帅府议事!” 亲兵当即领命而去,傅友德一人坐在主位上沉吟不语。 帖木儿帝国,中亚超级霸主,如日中天的超级强国! 大明帝国,称霸东亚的强大帝国,正向着世界强国不断前进,国力已经攀升至巅峰。 两个超级强国,在自己的有心谋划下,即将爆发一场大战! 究竟是帖木儿帝国更胜一筹,还是大明帝国兵锋更甚,需要一场血腥大战来校验! 傅友德心中很是清楚,若是此战失利,将会震动整个大明,他傅友德也会因此被落下马来,或许罪不至死,但至少再无挂帅出征的机会! 所以这一仗,于公于私,于己于国,都必须获胜! 片刻之后,宋晟、濮英、李景隆、邓镇、庄德、景保安、卢震等将联袂而来,相比于征南大军常茂、郭英、张玉等帝国大将的豪华阵容,征西大军这些将佐属实有些不够看。 但这并非是朝廷轻视河西,而是基于初定的作战任务,征西大军只需经略河西剿灭盘踞在此的游牧民族即可,谁知道傅友德这厮存了其他心思,硬生生地促成了这样一场惊天战役。 此刻连远在京师的朱雄英都不知道,傅友德这个混账东西胆子如此之大,竟敢主动前去招惹帖木儿帝国。 “咋了大将军,准备开战了?兄弟们可是都憋了好久了啊!” 濮英一见到傅友德,便兴冲冲地开口道,就差高喊那句“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傅友德将公文递交给了他,而后解释道:“天剑局陈诚传来紧急情报,帖木儿两大军团十日左右即将抵达哈密!” 闻听此言,一众大将不怒反喜,瞬间爆发出了惊天战意。 帖木儿帝国集团军,终于来了啊! 从去年七月,大军停驻在这肃州城,一直等到了今年开春三月,终于等到了这群王八羔子! 征西大将军蓝玉率二十万大军,都已经接连踏破了安南与占城两国,正在携煌煌大势攻打暹罗,己军消耗了大量粮草辎重却是寸功未立,实在是有些说不下去啊! “大将军,啥也别说了,打吧!” “大将军,末将以为应当率先攻下哈密,否则等到敌军入城,倚仗地势之利,我军可就麻烦了啊!” “不对!我军完全可以率轻骑绕过哈密,直接在帖木儿集团军行进途中打一次出其不意的歼灭战,这样伤亡代价可以降至最低!” “还是应当先打哈密,这等弹丸小国就一个城池,随手就给灭了,而后再率军前去设伏,从时间上而言完全绰绰有余!” 众将对即将来临的血腥大战充满了各自的想法,纷纷在沙盘之上提出了不同见解,唯有大将军傅友德始终坐在主位之上一语不发,任由诸将七嘴八舌地反驳对骂。 “花剌子模地区的骑兵军团,说是骑兵,不过只是群雇佣军罢了,对那位帖木儿大帝没有一丝忠诚度可讲,在这些士兵的眼中,利益至上,谁给的钱财多,就替谁打仗,根本难以对我军构成威胁,甚至将其策反也是有可能得事情!” “还有呼罗珊军团,倒是有些棘手,这支呼罗珊军的步兵集群已经完成了重装化,几乎所有参战的部队都装备了锁子甲和轻型札甲,甚至还有着一支重装具甲化的重骑兵,普遍身着制式骑兵鳞甲和锁甲,由多位百夫长各自指挥,能够执行较为复杂的战术行动,战力可是强劲得很啊!” “除此之外,这呼罗珊军团还有着一支从伊拉克的村落招募的轻步兵和弓箭手、从游牧民族的草原招募的突厥轻骑兵和斯基泰具甲骑兵、从阿拉伯部落招募的骑射手和骆驼骑兵、以及从文明边界招募的西印度大弓手、阿富汗突袭骑兵,这些复杂军种共同构成了呼罗珊军团的‘仆从军’,各方之间在数十次战斗中早就磨合得默契无比。” “奥马尔执掌的三万花剌子模骑兵不过是银样鑞枪头,我军此次真正的大敌便是这帖木儿心腹大将艾布·穆斯林的五万呼罗珊军团,以及它的仆从军,那帖木儿果真不愧是个枭雄人物,若非陈子鲁提供的这些重要情报,只怕我们还当真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有着经验丰富的仆从军在前搜索,我军想要设伏几没有可能,而这艾布·穆斯林不但精明强干,还精通武略,是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待到诸将想法差不多都说完了,傅友德这才缓缓出言道,眉宇之间不见丝毫喜色。 大明从未有过与呼罗珊军团作战的经验,倒是那李唐名将王仙芝曾与呼罗珊军团爆发过一次怛罗斯之战,结果以盛唐大将高仙芝惨败而告终,成为了他一生最大的败仗。 未知的事情,总是令人恐惧,但对傅友德而言,更多的却是兴奋! 这一仗,傅友德等的太久了啊! “既然要打,那便打个痛快!” “传令三军,整军备战,十日之后出兵哈密!” 傅友德重重地一拳砸在哈密地图之上,斩钉截铁地下令道,却是令诸将十分不解。 十日之后,帖木儿两大军团八万大军便成功入驻哈密城,己军为何不趁其尚未抵达先行动手,抢占哈密? “这一场战役,乃是两大超级强国之间的碰撞,注定将会血腥无比,甚至足以改变两大帝国接下来的国运!” “所以,诸位将军,请抱着必死的决心,完成本将军布置的任务,任何人胆敢违抗军令,斩立决!” “大明帝国,想要进军中亚,威震八荒,必须要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所以这八万大军,既然敢来,就别想着回去!” “此次我军的作战任务,不再是抢占哈密这块咽喉之地,而是全歼这八万帖木儿大军,让哈密成为他们的坟墓!” 一众将领:“!!!” 全歼帖木儿大军! 让哈密成为他们的坟墓! 原来这就是帝国大将的雄浑气魄吗? “末将领命!” 【作者题外话】:呼罗珊军团曾在历史长河之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虽然这个时代它早已衰弱,但老古很想让大家再次目睹它的风采。 而呼罗珊军团的唯一英雄大将,就是中世纪波斯呼罗珊农民起义领袖,阿拔斯王朝的开国功臣艾布·穆斯林了。 正文 第557章小人物也敢妄想驱狼吞虎? 十日之后,哈密城池。 大元肃王,大明哈密王纳忽里,率一众哈密贵族亲自出城迎接前来驰援的帖木儿帝国大军。 哈密城居平川之中,周围城宽不过三四里,惟有东北二城门。 人民数百,住矮土房,城东有溪流,水西南流,果林二三处,种楸杏而已。 蒙古族、回回族杂处于此,衣服礼俗各有不同。 哈密号称一国,人口实则还不如大明一城镇,奈何哈密国地处天山东部战略要地,是西域和中亚各地派往中土的贡使及往来内地商旅必经之路,自古就是丝绸之路的咽喉,故而成为了兵家必夺之地。 基于这特殊的地理位置,哈密虽然建国时间很短,但这个国家的发展历史却很长,就像古代丝绸之路上的一个钉子户,尽管外面风骤雨急,哈密却始终屹立不倒。 哈密依附过波斯、阿拉伯、蒙古甚至大明,却始终保持着自己与世隔绝的独立性。 三姓家奴这个词语,用来形容在各国夹缝中挣扎求生的哈密国而言,再适合不过了。 纳忽里历经大元帝国与大明帝国政权交替的动荡时代,本身乃是元威武西宁王出伯后裔,察合台系,元末纳忽里以威武王身份镇守哈密地区,后元廷改封为肃王,元亡以后,纳忽里拥兵自立,建立了哈密国。 但称王自立的好日子还未过上几年,洪武十三年明军渐逼哈密城,纳忽里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向明朝纳贡称臣。 但论及血脉远近,纳忽里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察合台系蒙古贵族,自然不愿给大明做一条老实巴交、摇尾乞怜的舔狗,故而选择两边骑墙,在大明帝国与帖木儿帝国之间摇摆不定,当起了一个“双面间谍”,试图以此维护哈密的独立性,继续称王自立。 奈何前些时日明军突然进军河西走廊,兵锋直指哈密之地,即便纳忽里再愚蠢,都看明白了此次明军突然兴兵进犯的决心与目的。 万般无奈之下,这位可怜兮兮的哈密王只得向帖木儿帝国求援,希望大帝帖木儿看在哈密这块战略要地的份儿,出兵击退明军。 能不能驱狼吞虎,纳忽里并不能保证,但即便将哈密送给承袭察合台汗国衣钵的帖木儿帝国,也比被大明帝国强占要好的多! 正暗自思索间,远处却是出现一队铁骑,为首之人其面横阔,而上下有颧骨,眼无上纹,髪须绝少,行状颇丑,浑身却透露着剽悍杀气,赫然正是大帝帖木儿的次子奥马尔! “纳忽里参见殿下!” 还未等奥马尔勒马止步,纳忽里便迫不及待地跪倒在地,身后的哈密贵族尽皆如此,可谓是给足了奥马尔面子。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奥马尔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居高临下地询问起了明军的动向。 在得知明军仅是驻军在肃州城,肃清歼灭盘踞游牧在甘肃境内的各族子民时,这位大帝次子面色显得有些不好看。 自幼随父征战中亚,奥马尔虽然骁勇善战,却也不是个蠢货,至少他十分清楚沙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的道理。 明军明明有着大好机会攻占哈密,却始终龟缩在肃州城中不出,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难道那明军统帅是个蠢货,还是说他们此次并无进军哈密的意思? 二人交谈之间,铁骑身后却是再次出现了动静,一队突厥轻骑兵突兀出现,而后便是服饰各异的轻步兵、弓箭手、骆驼骑兵、大弓手接连登场,直到密密麻麻的呼罗珊重步兵与具甲重骑兵出现在视线之中,整个哈密忍不住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雀跃之声。 猩红狰狞的星月战旗之下,一波斯呼罗珊男子缓缓而来。 卷发,多为黑色,眼睛大而稍圆,向内深陷,脸颊蓄起了圈脸胡,身着传统的白色长袍,显得文静儒雅到了极致。 这哪像是一位帝国大将,分明就是一个虔诚到了极致的穆斯林! 但此人正是威震中亚的帖木儿帝国大将,呼罗珊军团唯一军团长,艾布·穆斯林! 呼罗珊男子行至近前,仅是扫了纳忽里一眼,似乎对其彻底失去了兴致,同奥马尔简短交流之后,对纳忽里留下来一句他听不懂的话,便径直策马进入了哈密城中。 纳忽里心中“咯噔”一跳,讪讪开口询问道:“殿下,方才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奥马尔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弹丸小国之主,又扫了一眼城墙低矮的哈密城池,这才满脸戏谑地回答道:“小人物也敢妄想驱狼吞虎?” 纳忽里:“!!!” 进驻哈密城后,因这座城池实在太小,八万大军根本无处扎营,奥马尔与艾布·穆斯林只得围绕哈密城池四周安营扎寨,最外围自然是呼罗珊军团的仆从军。 突厥轻骑兵已经作为斥候游骑兵东进,前去刺探明军动向,作为曾经能够与盛唐帝国掰掰腕子的强大存在,即便突厥轻骑兵衰落已久,也不是大明铁骑可以一击而歼灭的弱小存在。 唐高祖李渊有言:“突厥轻骑兵所长,惟恃骑射。见利即钱,知难便走,风驰电卷,不恒其阵,以弓矢为爪牙,以甲胄为常服。” 突厥轻骑兵的长处,就在骑射二字,在作战中没有固定的阵型,就如同大风肆掠一般席卷敌人。 而他们的武器正是弓箭和弯刀,使用弓箭射击的骑射能力堪称一绝,其身上穿的是类似于皮甲的轻薄防护服,这使得突厥骑兵能在作战中尽最大的可能减小自己的伤亡,进而消灭更多的敌人。 而在战术方面,突厥轻骑兵最擅长骑射和机动进攻反击,这些战术虽然是相对传统的游牧民族骑兵战术,却在突厥轻骑兵手中重新绽放出了耀眼夺目的光彩。 至少当初呼罗珊军团为了降服这支突厥轻骑兵,便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多数阵亡士卒都是被其活生生地风筝到死。 也正是因为这支突厥游骑兵擅长骑射和机动进攻反击,强大的机动能力与进攻能力奠定了他们在呼罗珊军团乃至帖木儿帝国六大军团之中的重要地位。 这样一支战力强悍的突厥轻骑兵被艾布·穆斯林派出去作为斥候游骑兵,侦查十万明军的动向,足以见其对此次大战的重视程度。 主帐之中,艾布·穆斯林毫不介意地坐在了主位之上,用不太熟练的蒙古语,对一旁战战兢兢的纳忽里出言道:“哈密王,说说这支明军的统帅,傅友德吧!”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即便艾布·穆斯林对此次大战充满了信心,但他深知全力以赴的道理。 这句话似乎放在大明,叫做“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作者题外话】:血腥大战役开始啦,兄弟们燃起来啊! 正文 第558章李景隆的战斗 “不对!前面似乎有情况!全军戒备!” 李景隆眼见前方树林寂静无声,在骄阳之下显得诡异无比,连寻常鸟兽都不可见一只,顿时厉喝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剑。 作为地位尊崇的国公爷,李景隆原本不需要做这等率斥候先行侦查的危险任务。 但狐媚儿小白脸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听不得那些风言风语,加之大战在即,他也想上阵杀敌,堂堂正正地做个男人。 傅友德无奈之下只能让其带着五百斥候四散前行打探敌踪,并安排虎将庄德为其副手,如此即便遭遇了强敌,也足以保全其及时撤退。 当十日期限抵达,整个河西之地都笼罩在危险气息之中,周遭气氛瞬间变得风声鹤唳,令人情不自禁地心弦紧绷。 庄德闻言来不及质疑李景隆的决定,迅速下令调整队形,眺望着不远那处寂静得有些可怕的密林,悍然下令道:“全军听令,准备战斗!” 李景隆手握镔铁利刃,心中顿时涌出了无尽勇气寒光四射,剑指长空,大军的气氛骤然之间变得肃杀。 “希聿聿!” 战马长嘶,烟尘滚滚,五百精锐斥候在长剑所指下,迅速的向着那处密林疾驰而去。 斥候大军的职责,一为查探敌情,探知敌军的动向;二为消除隐患,避免大军行军途中遭受伏击。 这也是为何不过因那密林寂静,李景隆等斥候亦是如临大敌的原因。 那帖木儿帝国可是与大明帝国相仿的超级霸主,麾下大将自然非等闲之辈。 五百斥候不断逼近密林,就在距离不过二十丈时,庄德忍不住调侃道:“公爷,是不是有些小心过头了?” 话音刚落,惊变骤生! 哒哒哒! 李景隆还未来得及回答,密林正前方突然出现一股股突厥轻骑兵,而四面八方亦是传来了震天的马蹄之声,几乎不用多想便知道突厥轻骑兵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 “草,突厥轻骑兵!” 狐媚儿小白脸咒骂一声,当机立断地下令道:“不要慌乱,正面冲杀过去,冲入密林之中!” 临行之前,雄英给自己恶补过沙场常识,遍数了历朝历代有名军种的优劣分析,而这突厥轻骑兵就是堪比蒙古铁骑的强大存在。 甚至这突厥轻骑兵比之蒙古铁骑更加机动灵活,若是自己等人被其成功围困,那只能是被其慢慢风筝到死! 只有向前! “大明铁骑,有我无敌!” 李景隆暴喝一声,带着身后五百斥候,伴随着“轰隆隆”一声巨响,宛如锋利剪矢一般狠狠刺进了正面五百余人的突厥轻骑兵阵营。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铿锵”之声不断传来,利刃的撞击声,铠甲的闷哼声,夹杂着数道凄厉的惨叫,拉开了血腥大战的序幕篇章! 得益于太孙殿下亲自监督锻造的镔铁长剑,加上顶尖大匠锻造的铠甲,李景隆一路厮杀而过,不断挥砍,竟是无人可挡。 “杀————” 还没等到突厥轻骑兵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镔铁长剑扬起,优雅掠过虚空,紧接着便是利刃穿透铠甲与血肉的声音。 一名名突厥轻骑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连人带马地劈成了两段,甚至连一个回合都抵挡不住。 为增强机动性,突厥轻骑兵舍弃了保护性更好但笨重至极的重装铠甲,转而穿戴轻便舒适的轻甲,但这样一来却是大大降低了他们的防护性,在镔铁长剑面前简直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轻而易举便被贯穿。 眼见主将如此凶猛,原本有些惶恐不安的斥候将士瞬间士气大振,嗷嗷叫着杀向了眼前的突厥蛮子。 突厥千夫长见状高声怒喝了一句,下一秒明军周围的突厥轻骑兵已经快要赶至,却是抬手激弦发矢,无数利箭呼啸而来,将外围的斥候精锐射成了刺猬! “快!冲进去!” 李景隆砍翻了一个突厥蛮子,却是被他临死前一刀砍在了肩膀上,眼见己军将士在密集箭雨之中已经出现大量伤亡,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寄希望于逃入密林。 在平原之上与数量倍于己军的突厥轻骑兵作战,那根本就是主动求死,唯有躲入密林之中,才能消除他们超强的机动性优势! 庄德挥舞着手中长枪,将一名突厥轻骑兵死死地钉在了地上,而后拔出马侧佩刀继续厮杀,紧紧护卫在李景隆左右。 越来越多的明军斥候被利箭射中,惨叫一声后跌落下马,紧接着便被无数马蹄踩成了肉泥。 但好在李景隆当机立断地做出了正确决定,加之二人骁勇善战,带着斥候队伍拼死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得以成功躲入了密林之中。 突厥千夫长见状只能长叹一声,并未下令追击,而是当即率军策马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轻骑兵的强大战力建立在超强机动性之上,若是愚蠢地进入密林与明军斥候作战,双方攻守之势将会瞬间逆转,到时候谁输谁赢当真不一定。 李景隆率斥候冲入密林之后,即刻下令弃马寻找掩体,躲在一颗大树下面观察局势。 方才那一幕实在是太凶险了,任谁都不会想到,帖木儿军团竟然派出突厥轻骑兵作为斥候游骑兵,前来河西腹地打探明军敌情! 若是自己反应再慢上半拍,只怕此刻已经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原来,血腥残酷,生死无常,这才是战争吗? 那昔日雄英率北伐大军,马踏北元王庭,又是如何做到的? 一时之间,李景隆不由有些痴了,回想起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公爷!笑什么呢?末将看那些突厥蛮子好像已经撤退了!” 莽夫庄德一巴掌打在了李景隆受伤的肩头之上,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的,恨恨地瞪了前者一眼,反倒是令庄德满脸通红了起来。 这位国公爷,可真是俊美近妖啊! 只恨不是女儿身啊! 不过回想起方才这位美人儿,挥剑砍突厥蛮子之时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轻松写意,庄德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急忙驱散了脑海之中某些邪恶的想法。 “草!这群畜生,袭杀了我们近百兄弟!” 轻点人数之后,庄德忍不住愤怒嘶吼道,恨不得即刻追上前去,杀光那群突厥轻骑兵。 李景隆闻言心中亦是不太好受,方才还一起聊天吹牛的同袍兄弟,下一秒就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这种滋味,属实令人难受到了极致。 不过好在五百斥候面临生死存亡,爆发出了惊人的战力,硬生生地砍杀了上百突厥轻骑兵,这样才令战果好看了一些。 至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次小规模的遭遇战,从战果来看是明军胜了。 【作者题外话】:削藩战神李景隆,即将闪亮登场 正文 第559章来而不往非礼也 李景隆并不理会庄德的催促,硬生生地带着五百斥候在密林之中躲了一天一夜,眼见再无任何突厥蛮子的踪迹,这才敢冲出密林。 突厥轻骑兵最擅长的便是游击战术,很有可能不过是故意假装撤退,实则迂回绕了回来,就等着己军露头,再进行一次突袭。 而据太孙殿下所说,中亚一直是优良马种的出产地,中亚战马爆发力强,速度快,再搭配上突厥蛮子这群天生的骑手,李景隆很难想象如何才能全歼这支令人厌烦的突厥轻骑兵! 大明铁骑要真是跟突厥轻骑兵硬碰硬正面干一场的话,那突厥轻骑兵就是一群渣渣,奈何其机动性实在太强,加之中亚战马速度极快,根本无法将其歼灭。 中亚战马的弱点在于,虽然动力爆发力强,但爆发一波之后就立即疲软下来,耐久力不行,与蒙古战马相比差了太多。 故而想要剿灭这支如同狗皮膏药一般令人厌恶的突厥轻骑兵,需要出动大军构筑包围圈,才有可能将其彻底歼灭! 灰头土脸的李景隆钻出密林,却是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呆了。 一座京观尸山拔地而起,阵亡的近百斥候如同猪狗一般随意堆成了高台,而京观顶上则是一颗死不瞑目的狰狞人头,双眼无神地注视着自己。 “京观!这些畜生!” 庄德气得浑身颤抖,青筋暴起,却是根本无可奈何,只得点燃了一把火,将其焚烧了个干净。 堆积成高台的斥候尸体伴随着熊熊大火被烧了个一干二净,一阵令人作呕的刺鼻肉香笼罩在这方天地,李景隆何时见过这等可怖场面,早就在一旁干呕了起来。 “公爷,走吧,回去复命!” 勇将庄德叹了一口气,对吐得神情呆滞的李景隆出言道。 岂料后者抹了一把嘴角的呕吐物,恨声开口道:“不!庄德你带几个兄弟回去复命,就说我们发现敌军斥候的踪迹,已经前去追击!” “不宰了这群畜生,我李景隆对不起那些兄弟的在天之灵!” “公爷,万万不可……?!” “这是军令,兵贵神速,快去!” 李景隆一声愤怒嘶吼,俊美如妖的清秀面容之上全是青筋,庄德见状不敢再劝,只能选了几个经验老道的斥候疾驰而出,自己却是堂而皇之地留了下来。 眼瞅着狐媚儿小白脸怒视着自己,庄德讪讪地笑了笑后催促道:“公爷,怎么打?快说吧!再慢点那些畜生可都跑不见了!” 整整一天一夜过去了,以突厥轻骑兵的超强机动性,谁知道他们会跑到哪儿去? 岂料李景隆闻言冷冷一笑,望着那已经快被烧成灰烬的尸山,冰冷出言道:“不会的,那些畜生故意在我们眼前大摇大摆地将这些兄弟尸骨堆成京观,便是为了激怒我们,好让我们继续追击,再次掉入他们的陷阱!” “呵,狗日的畜生,老子弄不死你们,只需要死死地咬住你们便可!” 话不多说,李景隆当即翻身上马,寻着踪迹一路掩杀过去。 在他身后,是四百余名愤怒到了极致的大明斥候! 轰隆隆,战马轰鸣! 先锋大将宋晟拔出黑刀,对着那支突兀出现的突厥轻骑兵,发出了愤怒到极致的嘶吼。 “杀————” 黑刀乃倭国武士刀,刀鞘上有山水图,刀把上是地狱图,刀身纯黑且修长,是前年太孙殿下亲自赠送给大将宋晟的嘉奖,以慰其镇守甘肃之功。 自得了这把黑刀,宋晟便成为了甘肃乃至整个西域外邦口中的黑刀杀神,多次亲率西凉铁骑剿灭流寇外夷,威震整个西域之地。 黑刀所向,西凉之敌。 充满杀戮和暴虐的嘶喊声响彻天空,足有万数的西凉铁骑顷刻之间发起了冲锋,宛如一道钢铁洪流般杀向了不远处的突厥轻骑兵。 凉州健儿民风剽悍,悍不畏死,而凉州大马更是横行天下,势不可挡! 在太孙殿下与大将宋晟历时两年的资源倾泻之下,昔年横扫千军的西凉铁骑再次出现在了舞台之上,面对以机动性与进攻性著称的突厥轻骑兵,这支沉寂多年的无敌铁骑发出了震天的嘶吼。 “陇右精骑,有我无敌!” 宋晟身如疾电,手持黑刀率先发起了冲锋,在他身后,战马长嘶,一名又一名陇右精骑向高空之中投掷出了手中的钢铁标枪,将逃在后排的突厥轻骑兵连人带马死死钉在了地上。 突厥千夫长见状大惊失色,他想不明白为何大明帝国会有这样一支装备精良且训练有素的具甲精骑,双方甫一遭遇,对方便不由分说地发动了进攻! “箭雨!攒射!” 随着千夫长一声怒喝,正在向前奔袭的突厥轻骑兵突然掉头,径直朝身后的大明铁骑攒射箭雨,其人却始终牢牢地钉在马背之上,丝毫不受影响。 “继续投射!火力压制!” 宋晟见状丝毫不慌,路过一名突厥轻骑兵的狰狞尸体,顺手拔出钉在他身上的钢铁标枪便奋力投掷了出去,下一秒直挺挺地再次贯穿了一个倒霉蛋儿的身体。 呵,突厥轻骑兵,这早就消亡在历史长河之中的垃圾,现在也敢重新回到历史舞台,同西凉铁骑争锋? “弓手!马腿!” 宋晟一声令下,密集如蝗的箭雨激射而出,直奔突厥轻骑兵胯下战马而去,不一会儿便听得战马吃痛之后的凄厉长嘶。 人可侧身躲避,但战马没有这种灵性,没了胯下的优良战马,你们突厥轻骑兵,还算个屁? 越来越多的中亚战马中箭倒地,反倒是打乱了突厥轻骑兵的阵型,惊得千夫长愤怒至极,却也无可奈何。 终于冲杀到了近前,宋晟挥舞着手中黑刀,身后一名名突厥轻骑兵接连连三地倒下,他们或者身体四裂,或者头颅飞出,死相难看至极。 “快逃啊,快逃!” “快走!” “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大明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精骑?” “逃!一定要回去报告军团长!” 无数念头闪过脑海,突厥千夫长彻底丧失了作战的勇气,他现在只想逃回哈密,向英明的军团长大人禀报这个重要情报! 大明帝国的实力,远远超出了己军的想象! 他们竟然…… 噗嗤一声脆响,这是钢铁标枪贯穿身体的响声。 突厥千夫长难以置信地扭头一看,赫然只见自己麾下的轻骑兵正在被肆意屠戮,而那名手持黑刀的明将直挺挺地向着自己奔来。 下一秒,黑刀见血,人首分离。 正文 第560章道别 “公子,出事了!” 棋韵作为太孙殿下的近侍,经历了风浪无数,不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平日里却自有一股雍容华贵,连走路都逐渐变得款款而行,侍女紧随于侧。 或许是沈氏族人的提醒,亦或许是与太孙殿下的感情日渐深厚,这个曾经的高冷女神早就褪下了冷冰冰的外壳,时而在朱雄英面前流露出万种风情。 朱雄英对棋韵的那点小心思也丝毫不介意,反而感到颇为欣喜。 毕竟自己的小象已经茁壮成长,逐渐变得孔武有力了,只待老爷子驾鹤西去,朱某人便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过上活色生香的性福生活! 棋韵作为自己的大老婆,虽然是商贾之女,名义上又只是朱雄英的婢女,但二人之间的感情早就情比金坚,无须在意那些宗法礼制,以及那些酸儒腐儒的叫嚣。 即便不久之前已经有朝臣上奏,称太孙殿下已经成年,理应择一名门闺秀为妃。 而自己那个便宜老爹监国太子爷朱标更是顺势借坡下驴,下了一道旨意,可谓是理由充分到了极点。 “冢嗣元良,家国之庆,人伦之始,在娶元妃。虽吉事尚更於待年,而嘉偶宜深於善教,志於先定,冀选义方,属在德门,遂成好合。今各申旨谕令本宗家长,举言十岁已来嫡女及妹侄孙女,两月内送中书门下,务令宜称,无有不尽!” 这意思相当简单:太孙殿下选妃了! 嗯,还是极其不情愿,太孙殿下为此跟监国太子爷大吵了一架的那种! 朱雄英就很是想不明白了,太子朱标就算了,名义上还是自己的老子,但我朱某人自己的婚事,跟你们这些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酸儒腐儒有屁干系? 一个个地望风而动,为太孙殿下选妃忙得不可开交,平日里处理政务没见这么勤快,偏偏朱雄英还从来不去,一点面子都不给,不知让多少名门闺秀黯然神伤。 作为后世之人,朱雄英可是清楚地知道,老朱家的皇帝从来视宗法礼制为无物,想怎么玩怎么玩,连喜好人妇的曹贼都有,朱某人不过立一富商之女为太子妃,怎么了? 至于香菱这个可爱的小丫头片子,她会在意什么地位身份才怪,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儿偷吃美食呢! 棋韵身着一袭白裙,将姣好的曼妙身姿展露无疑,朱雄英哪里还会在意什么出事不出事,直接上下其手弄得佳人娇嗔不已。 正享受着活色生香的帝王生活,房门却是突然被一脚踹开,太子爷朱标冷着脸走了进来,眼见自家爱子白日宣淫,顿时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棋韵满脸羞红地退了出去,还未等太子爷开口,朱雄英锐利的眸子直视着他,冷声开口道:“老爹,没人告诉过你,进门之前要先敲门吗?” 太子爷:“???” 你娘咧! 你老子我是老子? 咋滴还教育起我来了? 自知理亏的太子爷满脸写着不爽,一把将紧急公文扔到了朱雄英脸上。 后者更是愤怒到了极点,极其不悦地捡起公文一看,却是顿时面色狂变。 “傅友德这个蠢货!” 伴随着一声怒喝,朱雄英气得浑身颤抖,来不及与太子爷解释,当即出言喝道:“老爹,朝政就交给你了,我要即刻赶去河西!” “另外调动北疆三万辽东铁骑,五万蒙古铁骑与神机营随行,十三郎靠着‘朱寿将军’的威名,坐镇北疆应该不成问题!” 太子爷:“!!!” 我尼玛啊!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不是来训斥这个小王八蛋的吗? 你是老子我是老子? 这个小王八蛋竟然要亲自赶去河西,难道这场战役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英儿,你现在贵为国之储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即便这场战役重大,我大明帝国名将多不胜数,何须你亲自赶去河西?” “何况……父皇的身子骨你也清楚,若是你这一走,父皇他老人家……那该如何是好?” 太子爷颇为无奈地讲出了这番话,不知该如何劝住自己这个妖孽无双的儿子。 他当真不愿让英儿离京奔赴河西,一为他的安危着想,二则是因为行将木就的当今天子。 父皇的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现在已经终日昏睡不醒,难以保持清醒状态,明眼人都知道离大限之日不远了。 此刻爱子奔赴河西,主持哈密战役,那父皇在此刻驾崩,岂不是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似乎这残酷的事实触动了朱雄英,他颇为头疼地揪着头发,沉吟片刻之后下定了决心,当即起身向外走去。 “我去见皇爷爷,与他告别!” “家国大义之前,遑论儿女私情?” 闻听此言,太子爷如遭雷击,竟是呆立当场。 朱雄英大步来到乾清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 杜安道与陈君佐颇为不解地看着这位太孙殿下,眼神之中隐约有些怒意。 “陈院使,可有办法唤醒皇爷爷,保持片刻清醒即可!” 二人闻言一愣,有些不明白这些太孙殿下的意思。 天子忠奴杜安道饱含怒意地出言道:“殿下,难道就不能等陛下清醒之后再说吗?” “河西出事了,傅友德这个蠢货设计引来了帖木儿帝国大军,孤即将奔赴河西主持这场国运之战!” 杜安道:“!!!” 陈君佐:“!!!” 帖木儿帝国大军! 国运之战! 即便二人再如何不通朝政,都清楚“国运之战”这四个字代表的含义! 那可是帖木儿帝国啊! 抵御神圣罗马帝国十字军数次东征的超级霸主! 傅友德这个蠢货,真是蠢到了极点! 来不及对其破口咒骂,陈君佐当即打开药箱,取出一套银针,缓缓走到龙榻之前,看着那行将木就的大明天子,双手哆嗦了良久,最终还是狠心刺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英儿,出什么事了!” “皇爷爷,帖木儿帝国来了,孙臣要立马赶去河西!” “唔……去吧,朕等着你……大胜归来!” 没有多余的询问,也没有多余的解释。 朱雄英与朱元璋此刻如同知己一般,用简短的话语结束了这场很有可能是最后一面的道别。 “爷爷,我……” “去吧,孩子,朕等着你回来!” 朱元璋这一声低沉有力的话语,彻底击碎了朱雄英心中所有的恐惧与不安。 后者擦拭掉了眼泪,咧嘴一笑道:“老爷子,您可得说话算话,真要等我回来啊!不然可没人给您送终了!” “滚!” “好嘞!” 正文 第561章两个超级强国的国运之战 一脚踏出御书房,朱雄英神情陡然一变,宛如一柄出鞘利剑一般,浑身散发着锋芒锐气! 大步回到太子宫,太子朱标早就等候已久,看着眼前散发着滔天霸气的爱子,几乎不用出言询问,朱标便清楚爱子心意已决。 但毕竟父子情深,太子爷还是忍不住出言询问道:“英儿,当真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那傅友德好歹也是帝国大将,即便他不敌帖木儿大军,我大明还有蓝玉、沐英、郭英这些开国名将,难道就抵挡不住吗?” 太子爷朱标气急败坏地咆哮道,根本不理解为何爱子非要一意孤行,亲自奔赴前线战场。 “老爹,原本哈密之战,只不过是场无足轻重的微小战役,但在傅友德这混账东西的谋划之下,已经演变成了大明帝国与帖木儿帝国之间的国运之战!” “一个傅友德,还抵挡不住帖木儿这个绝世霸主,即便加上蓝玉、沐英等人也不行,甚至倾尽举国之力,我大明帝国也很有可能打不赢这场国运之战,所以儿子非去不可!” 朱雄英言辞恳切地解释道,一颗心却是沉重到了极点。 傅友德这个王八犊子,自己让他经略河西,为将来进军中亚做好完全准备。 但是任谁都想不到,这位大明帝国的绝世大将胆魄竟然如此逼人,竟然谋划出了这么一场惊天大战,硬生生地将正值巅峰的中亚霸主帖木儿帝国与东亚霸主大明帝国搅弄到了哈密这个战场之上。 帖木儿帝国,实力如何? 自霸主帖木儿称霸河中后,便进一步向周边地区扩张,东攻察合台汗国,将其覆灭之后帖木儿以察合台汗国继承者的面目出现,保留了察合台系的汗王,从而继承了这个古老汗国的衣钵;而后顺势夺取了波斯和阿富汗,进而攻占了两河流域,抢占了其人口与财富;不久又征服了花剌子模,得到了这个古代丝绸之路上的中亚古国全部财富;自洪武二十二年开始马不停蹄地挥师北上,进攻控制北方商贸通路的钦察汗国,目测即将实现一统中亚的宏伟蓝图! 在帖木儿统治时期,帖木儿帝国的疆域达到史上最大,东起北印度、西达幼发拉底河、南濒阿拉伯海和波斯湾、北抵里海和咸海,毫不夸张地可以称为中亚霸主! 而帖木儿帝国的政治体制为半中央集权体制,设为中央、地方两级政府,与逐渐走向中央集权制度的大明帝国相比,并并未相差几分。 帖木儿吸收了波斯政治制度的长处,设有比较完善的官僚体制,中央政府在苏丹主持下设大臣会议,地方各省设长官三人,分管军事、民事及税收与无主产业,从而构建了一套相当完善的司法行政制度。 军队则是由四十个中亚突厥大军事地主,与上百各族部落统一构成,还收编了中亚各国最优秀的顶尖军种! 而在经济之上,帖木儿尤其重视国内外的商业贸易发展,曾为印度、波斯东部开辟了陆上的新商道。 “丝绸之路”中段站驿相望,道路无阻,远地商旅,咸得其济,为此不惜攻灭花剌子模古国与钦察汗国。 在首都撒马尔罕和大不里士,东西方各国商旅汇聚,商肆栉比,百货杂陈,民物富庶。 农业上则是修建了大型灌溉工程,沟渠完整,农村田土地膏腴,人民繁庶,,五谷蕃殖,食物丰饶。 最令朱雄英感到不安的是,帖木儿帝国奉行伊斯兰教教义和教法,统治者以伊斯兰教的保护者自居。各地均设有教法官,主持司法和宗教事务,在首都赫拉特设有教法监督官,称“穆赫塔希布”,监督穆斯林执行教规。 换而言之,帖木儿帝国不但是一个愈发繁荣昌盛的超级霸主,还是一个政教合一的恐怖帝国! 政教合一的帝国,即是指政权和神权合二为一的政治制度,国家元首和宗教领袖同为一人,政权和教权由一人执掌! 国家法律以宗教教义为依据,宗教教义是处理一切民间事务的准则,帝国百姓受狂热和专一的宗教感情所支配,他们甚至都不能称为一个完整的人! 政教合一制度在中世纪时期拜占庭帝国、沙俄帝国、阿拉伯帝国、印度帝国等国家实行过,留下了无数惨痛的史实。 在政教合一制度下,控制百姓的思想那是核心,所以宗教高层不断加强百姓的伊斯兰教信仰,不断加强宗教教义的洗脑和渗透,用宗教教义控制帝国子民,让百姓成为没有灵魂的躯壳,甘愿为了宗教奉献一切。 比如在两伊战争中,百姓在伊斯兰宗教控制下,伊朗宗教领袖霍梅尼直接发动人海战术,那些狂热的伊斯兰教徒,基本上那是用血肉之躯去扫雷,去阻挡敌人的子弹,致使两国阵亡的士兵百姓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而两伊战争爆发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因为宗教教义不合,加之伊朗政权合一,伊拉克却并非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伊斯兰教在国家事务中的地位并不像伊朗那样重要,故而爆发了这场长达八年的两伊战争。 在这种堪称恐怖的政教合一制度之下,平民百姓那就是被宗教控制的行尸走肉,而宗教高层成为国家的主宰和财富掌控者,使得百姓穷困潦倒,一贫如洗,民不聊生,偏偏还能为了所谓的宗教信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最宝贵的生命! 太祖爷虽然通过删改先贤圣言、限制科举范围等种种手段,企图禁锢百姓士子的思想,从而稳固大明江山的统治,但也绝对达不到这等可怕的程度。 不过既然帖木儿要战,那便战! 即便它是横扫千军的中亚霸主! 即便它是盛极一时的超级强国! 即便它是最有希望恢复大蒙古帝国的强大帝国! 那又如何? 大明帝国自数次北伐成功之后,朝野上下厌战情绪愈发高涨,反倒是兴起了鼓吹盛世,粉饰太平的不良风气。 是时候发起一次酣畅淋漓的血腥战役,唤醒炎黄子孙骨子里的血性了! 欺负倭国、高丽、安南这些弹丸小国算什么本事? 马踏虚弱不堪的北元王庭又算得了什么? 只有与帖木儿帝国这等中亚霸主争锋,大明帝国才能真正的踏上世界强国之列,与西方列强争锋! 若是连一个昙花一现的帖木儿帝国都解决不了,那还谈什么海上争霸,还谈什么殖民掠夺? 只有与强者碰撞,才能认识到自身不足,才能意识到敌我差距! “帖木儿,就让你的皇图霸业,成为我朱雄英的垫脚石吧!” 正文 第562章阵前总动员 决定亲自赶去主持哈密战役,正面对抗中亚霸主帖木儿帝国,朱雄英决定动用准备多年的底牌,只为打赢这场国运之战。 青龙山上,神机营将士早就得到将令,除去随征南大军出征的五千将士外,一万五千骁勇尽皆手持火铳喷子汇聚于此,惊天战意直冲云霄,似要撕裂虚空。 神机营自建制以来,不断向大明各军之中输送火器部队,从最初的七千人发展到了而今的两万余人,算上送出去的编外人员,已经足有数万人之多。 正因如此,青龙山也获得了“神机军校”的美誉,成为大明将士争相挤破了头都想进来的军校圣地。 如若说青龙山当真是神机军校,那么这所为大明培养出数万火器将士的军校只有一位校长,神机营大将军,朱寿! 非是那个坐镇北疆的宁王朱十三,而是此刻站在高台之上的这位太孙殿下,真正率北伐大军踏破王庭,威震八荒蛮夷的朱寿将军! 神机营数万将士,想要跟随朱寿将军再次出征,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世人皆知宁王朱十三,不知马踏王庭的太孙朱雄英! 朱寿将军的赫赫功勋,被太孙殿下平白让给了宁王朱十三,对此不少神机营将士极其不满,却也只能选择服从。 但是现在,真正的太孙殿下再次挂印出征,目标不再是虚弱不堪的北元王庭,也不是高丽、安南这等弹丸小国,而是如日中天的中亚霸主,帖木儿帝国! 基于先前朱某人联合军中大将布下的惊天骗局,上至朝臣下到百姓,无不对帖木儿帝国以及它西边的神圣罗马帝国充满了畏惧。 恐惧,不安,惊惶……种种情绪交织在心田,令在场将士无不心怀惴惴,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死死盯着高台之上的那道稚嫩身影。 只因为,他是朱寿将军,马踏北元王庭的朱寿将军! 朱雄英察觉到将士们凝重的神情,亦是能够体会到他们脑海之中的诸般想法。 按理来说,这还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先前大肆鼓吹帖木儿帝国与神圣罗马帝国,倒是没想到这场硬仗会来得如此之快! 深吸了一口气,朱雄英举着大喇叭高喝道:“我大明儿郎们,横扫中亚的帖木儿帝国大军,杀过来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位太孙殿下在众人心神紧张之际,开口第一句话竟是饱含对敌军的赞赏,己军士气瞬间大跌。 “孤知道,你们很怕,怕死在战场之上,怕死在外邦蛮夷的弯刀铁蹄之下,孤也怕啊,怕死乃是人之天性,说出来并不丢人!” 高台左右,神机营副将军平安与铁铉对视了一眼,十分不理解在即将出兵之时,这位太孙殿下为何要说出这些丧气话,这不是动摇军心吗? “怕死就对了!不怕死的那是愣头青,那是蠢货,所以大声回答孤,你们怕死吗?” 朱雄英举着喇叭怒喝了一声,瞬间引起了一阵骚乱,依稀可听闻几声压抑到了极致的“怕”字! “大声点!你们还是男人吗?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怕死,有这么困难吗?” “怕!” “我们怕死!” “将军,我们怕死!” 接二连三的怕死声响起,大军士气瞬间一落千丈。 平安与铁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敢出声打扰,只能老老实实地静静观看太孙殿下继续表演。 “对嘛,大家都怕死,何况孤还没娶媳妇儿呢,还不知道女人是啥滋味呢!” 一句粗鄙不堪的市井俗语,瞬间惹得上万将士轰然大笑,帖木儿帝国带来的巨大压力,也被冲散了不少。 “但是,孤虽然怕死,却害怕比死更加令人绝望的事情……你们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三军将士茫然地摇了摇头,根本不清楚这位太孙殿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唔……是什么呢?是帖木儿大军屠戮我大明军民,是帖木儿大军掠夺我大明百姓的财富,是帖木儿大军侮辱你们的妻女!” 此话一出,校场之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将士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只能听闻沉重急促的喘息声。 “若是帖木儿大军攻占了我大明疆域,他们会做什么呢?那群狂热的宗教疯子,比之蒙古鞑子更加残暴不仁,他们会肆意凌辱你们的妻女,他们会将你们的亲人钉在十字架上,任由鲜血流淌秃鹫啃噬……” 整座校场寂静无声,所有将士都沉浸在太孙殿下描述的那番恐怖场景之中,不少将士已经双目充血,满脸涨红。 “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礼义者,御世之大防!” “昔五胡乱夏,仅一再传而灭。今东虏应谶,适二八秋之期!” “此种种先例无不证实,天必命我华夏之人以安之,天命在我华夏子民!” “当今天子本淮右布衣,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恭承天命,率师渡江,居金陵形势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苦心经营数十载,终挥师北伐,逐胡虏、除**、雪国耻,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官之威仪!” “帖木儿帝国乃化外蛮夷,觊觎我大明富庶之地良久,即便此次不是哈密,下一次也会是甘肃,甚至直逼中原!” “尔等可还记得,孤曾经告诉过你们,什么是‘国之尊严’?” 闻听此言,平安与铁铉身子一颤,异口同声地怒喝了起来。 “不和亲!” “不赔款!” “不割地!” “不纳贡!”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二人略显低沉的嘶吼,却是瞬间点燃了所有将士心头的怒火,接二连三地自发跟随着嘶吼了起来。 朱雄英拔出腰间佩剑,剑尖转而向西,高声喝道:“我大明男儿头可断,血可流,骨气不能丢,脊梁不能弯!” “大明儿郎们,挺起你们的胸膛,立起你们的脊梁,戴好胸前的盔甲,拿上手中的利刃,随孤兵伐哈密,全歼贼寇,护我大明威严!” “兵伐哈密,全歼贼寇!” “兵伐哈密,全歼贼寇!” “兵伐哈密,全歼贼寇!” 所有将士如同疯魔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看向那道瘦削身影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激动与狂热。 大明,从不缺少热血男儿,也从不缺少英雄豪杰! “大将军,若我们击溃了他们,能不能杀他男人,抢他老婆,打他孩子?” 朱雄英正满脸欣慰地高声怒喝,却不料突然传来了一句刺耳的声音,令火热的气氛顿时一滞。 朱雄英“???” 神机营将士:“???” “来人,把这个王八犊子,拖出去打靶!” 正文 第563章游击战术 “这次,遇到狠茬子了!” 突厥千夫长再次损失了一支小队,看着眼前血腥味浓重到有些刺鼻的遍地尸体,眉宇间掠过一抹凌厉的光芒。 这股明军斥候,还真是厌恶得令人作呕啊! 他在之前密林那一战,已经杀得其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但没想到这支不足千人的斥候精骑,还真的敢追杀上来,无论己军如何改变策略,调整方向,这支顽固到了极致的明军斥候都死死在咬在身后,如同鬣狗一般时不时冒出来咬你一口。 不过短短几日,因为这支明军的恶心手段,突厥已经阵亡了上百勇士,若是继续如此下去,只怕要提前结束侦查任务了。 突厥千夫长萌生出了些许退意,不过丑陋的面容之上却是闪过一丝狠辣。 即便要撤退,也要宰了这支令人作呕的明军斥候! “公爷,突厥轻骑兵动了!好像准备撤退!” 庄德的一声低喝,令原本正在休息的众人瞬间清醒了起来,纷纷看向满脸疲惫的将军李景隆。 这几日时间追杀下来,将士们早已对这位俊美如妖的将军佩服到了极点。 四百斥候精骑能够与以超强机动性和进攻性的突厥轻骑兵周旋这么久,还阴死了近百个突厥蛮子,这等功绩虽然称不上显赫,也足以令人骄傲了。 要知道,突厥斥侯侦查的范围可是很广的,否则也不会被派来河西腹地侦查大明王师动向。 一名合格的突厥斥侯活动范围,往往以百里甚至数百里为界,甚至还可以扩大到更远。 他们就是大军的耳目与喉舌,掌控着第一手消息情报。 李景隆敢肯定这支突厥轻骑兵绝对不会甘心撤退,因为被自己给死死咬住,他们到现在可以说是一无所获,还被阴死了不少突厥勇士。 换位思考一下,自己若是那个千夫长,会咽的下这口恶气? 呵,撤退是假,想骗自己上钩才是真! “不要理会他们,让那几个兄弟远远吊着就是,我们阴死了这么多突厥蛮子,他们是绝对不会就此撤退的!” “突厥人天生就是狼崽子,凶残自私,虚伪狡猾,冷酷无情,尤其是记仇到了极点!” “不设法宰了我们,这群狼崽子咽的下这口恶气吗?” 听闻自家将军胸有成竹的一番解释,众人这才放下了心来,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兵器,珍惜宝贵的时间闭目休息。 狐媚儿小白脸却是望着手中的镔铁长刀,明眸之中闪烁着异样光彩。 雄英说的,都对上号了。 对付突厥轻骑兵的最佳方法,便是游击战术。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这脍炙人口的十六字诀,完美诠释了游击战术的精神。 李景隆始终牢记这十六字诀,轮番动用了麻雀战与伏击战等独特战法,这才得以将这支突厥轻骑兵打得晕头转向、丧魂落魄、顾此失彼、疲於应付,像一条野牛陷入沼泽泥潭中不能自拔。 毫无疑问,这次遇到的突厥轻骑兵,是一支机动性超强,并且极富侵略性和攻击性的巅峰军种! 而铁骑冲锋讲究的就是机动二字,是出其不意地袭杀敌军,现在敌军在明,己军在暗,反倒是有效地阻断了其优势。 “算了,我过去看看,你们抓紧休息!” 深吸了一口气,李景隆翻身上马,掀起一缕滚滚烟尘,迅速向着突厥人的方向驰去。 一众斥候见状哪里还敢休息,只得接连翻身上马,紧紧跟随在自家将军身后。 登上一座最近山顶端顶端,李景隆与庄德和极目眺望,一眼便看到了五十里开外,那支令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的突厥轻骑兵。 “将军,看样子真像撤军了!” 眼瞅着突厥人速度越来越快,几个呼吸间便越跑越远,庄德忍不住在一旁出言提醒道,语气之中竟是有了那么几分不舍。 闻听此言,李景隆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有些犹豫与迟疑。 就此放任这群畜生大摇大摆地离去吗? 但他们可是还有着八百多人啊! 两倍于己军,如何能够打赢? 何况还是在平川之上,最适合突厥轻骑兵作战的地形! “公爷?咱们……撤吗?”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将士都望向了李景隆,期待着他做出决定。 四百斥候精骑,打跑了一千突厥轻骑兵,甚至还斩获了近百颗人头,这等功绩已经足以令人骄傲了。 于情于理,好像当真没有继续追击下去的必要了。 “别急,让我想想!” 李景隆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那支突厥轻骑兵越跑越远,直至消失在了视线之中,都未下达进攻的将令。 “罢了吧,就此收兵!” 不是李景隆贪生怕是,而是的确没有必要。 继续袭扰追杀下去,就要跑出河西腹地了,到时候谁杀谁还真说不准! 两人怔了怔,发现果然如此。 “娘希匹的!便宜他们了!” 庄德恨恨怒骂了一句,惹得众人轰然大笑。 正在此时,惊变骤生! 轰隆隆! 一阵惊天巨响突兀响起,吓得众人呆立当场,不知发生了何事。 下一秒已经消失不见的突厥轻骑兵再次出现在眼前,并且直挺挺地朝着自己等人冲杀了过来,速度比之方才还要快上那么几分! “草!准备战斗!” 李景隆恨声怒骂了一句,当即拔出了镔铁长剑,有些紧张地目视着来敌。 “将军!我们撤吗?!” “将军,他们杀过来了!” 李景隆明眸之中闪过一丝狠辣,右手高高举起,朗声高喝道:“现在,我们已经无法撤离了!” “所以,听我将令,准备冲锋!” “将军!” “公爷?” 众人大吃一惊,却也只得强忍住心头的悸动,死死盯着不断逼近的突厥蛮子。 “公爷,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发起冲锋,胜算低得可怕啊!” “这支突厥轻骑兵实力强劲,而且人数比之我军多出一辈,还他娘的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只怕我们会被风筝到死啊!” 虎将庄德深吸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出言道,试图改变一下这位公爷的观念,至少要保护他先行撤退。 若是李景隆有个好歹,不但会丢尽大明帝国的脸面,那位太孙殿下可是与他有着不少绯闻,到时候惹怒了睚眦必报的皇太孙,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准备————嗯?情况不对劲啊?” 李景隆一脸懵逼地看着突厥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像是在逃命。 这后面有什么? 赫然只见他们身后出现了一支铁骑,战旗之上印着一个耀眼的“宋”字! “快拦下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是……陇右精骑!” 正文 第564章一个不留 轰隆隆! 大地疯狂震动,李景隆一马当先地杀向了正在逃窜的突厥轻骑兵,在他身后是嗷嗷直叫的四百斥候精骑。 当大将宋晟率西凉铁骑出现之时,众人都瞬间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来这儿布下埋伏?!” 庄德一边奋力向前冲锋,一边激动不已地出言喝道,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西凉铁骑出现,那这支犯下累累罪行的突厥轻骑兵,必定会埋骨于此! 这支人数过万的陇右精骑,乃是太孙殿下与镇守甘肃的都督宋晟倾尽全力打造,标枪利刃全是统一配置的制式武器,甚至还人手配备了一把三眼神铳,真正武装到了牙齿的王牌铁骑。 奈何西凉铁骑遴选之人皆是膂力过人的虎贲骁勇,庄德虽然悍勇善战,却也是被硬生生地刷了下来,加之训练强度太大,他也未曾强求。 西凉铁骑出现,那么都督宋晟必至。 这个威震西域的黑刀杀神,就这般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杀杀杀,一个不留!” 双方距离不断逼近,密集如蝗的箭雨激射而来,李景隆却是不闪不避,罕见凶狠地继续猛冲。 这位曹国公憋着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此刻总算是让他等到了机会,一个杀光这群突厥狼崽子的大好机会! 突厥千夫长早就被吓得面无血色,眼见那令人厌烦的四百斥候对己军发起了冲锋,企图阻拦自己等人的求生之路,当即气得勃然大怒。 “杀光这群羸弱的两脚羊,他们杀了了我们那么多勇气,现在还敢对我们发起冲锋,这群该死的明人!” “杀光他们!” “屠了他们逃出去!” 魁梧壮硕的突厥千夫长高举着弯刀,凄厉嘶吼道:“传我命令,全军冲锋!我要将这些该死的蚂蚁碾成齑粉,以泄我心头之恨!也为那些战死的勇士报仇!” 千夫长猛地重重挥刀,如鹰隼般的眸子之中闪烁着狰狞的光芒。 尚存的突厥轻骑兵闻言只觉浑身鲜血沸腾,暴虐地嗷嗷直叫,仿佛他们感觉到了战争的召唤! 突厥人一向以血腥残暴著称于世,野蛮行径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不但只是在东亚,在整个亚洲都可以说是臭名昭著。 “你们这些该死的苍蝇!你们死定了!” 希聿聿,战马长嘶! 身材高大的突厥千夫长一马当先,宛如一柄利剑的剑尖,身后的突厥勇士便是剑身,迅捷如风一般杀向了四百斥候。 轰隆隆! 双方终于对撞在了一起,刹那之间只听得一声巨响,天地都为之失声。 利刃碰撞声,铠甲闷哼声,连带着双方将士凄厉的惨叫声与哀嚎声,构成了这方血腥暴力的绞肉战场。 铿铿铿! 无数把突厥弯刀闪烁着狰狞可怖的寒芒,几乎是同时砍中了一名名大明斥候。 震耳欲聋的声响之中,肉眼可见地火光四射,鲜血飞溅。 “他们人少,杀光他们!快!” 身后不断传来的喊杀之声,令所有突厥勇士心中一沉,千夫长一刀劈死了一个大明斥候,顿时仰天怒喝道。 不管这些大明斥候先前有多么难缠,此刻他们敢正面同己军对冲,那就注定这群该死的苍蝇今日必死无疑! 八百突厥铁骑,绝对无法抗衡身后数千西凉铁骑,但是杀光眼前这四百斥候,千夫长还是有着这个信心。 黑衣铁甲的宋晟正在不远之处,眼见李景隆这个混账东西为了留下这股突厥轻骑兵,竟然率四百人发起了冲锋,当即气得险些破口大骂。 “快!再快一些!” “锋矢阵形!冲锋!” 四百斥候用血肉之躯筑起的钢铁城墙,将突厥轻骑兵死死阻拦在了原地,成功等到了后方追击的西凉铁骑。 滚滚烟尘,冲天而起! 一道黑色的钢铁洪流狠狠凿进了突厥阵型之中,为首之人黑衣黑刀,所过之处突厥蛮子如同木桩一样四分五裂,接连倒地。 救人心切的宋晟没有丝毫顾忌,策马横中直撞,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赶在最后一颗险而又险地救下了李景隆。 这位俊美如妖的大明国公爷,此刻双眼尽是野兽般的疯狂光芒,不要命一般挥剑疯砍着突厥千夫长,奈何后者身材魁梧,膂力过人,几个回合打下来倒是将他自己置于险地。 眼见弯刀划过,直逼李景隆咽喉,他却是不闪不避,同样挥剑砍向了千夫长的脑袋,显然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 但是比起狠辣,突厥人可是出了名的狠辣无情。 千夫长骨子里的凶性被彻底激发,此刻也丝毫不再理会身后的明军铁骑,只想一刀砍死这个细皮嫩肉的恶心明将!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黑刀刺破苍穹,寒光一闪,掠过虚空,从血与骨中穿行而过,将千夫长大好头颅斩落马来,鲜血喷涌而出,将李景隆硬生生地浇成了血人! 噗通一声,无头尸体跌落下马,而对李景隆那致命的一刀,也随之烟消云散。 “宋晟,你太爷的!” 李景隆获救之后,非但没有丝毫感恩的心思,反倒是对他抢了自己的人头感到十分不满。 或许是没能手刃此獠,心中郁气难消。 宋晟懒得搭理这个混账东西,弯腰拾起千夫长血肉模糊的人头,振臂高呼道:“贼将已死,降者不杀!” 斩杀敌将,进而劝降,这是沙场之上的常规操作。 但宋晟显然未曾想过,突厥这群凶狠残暴的狼崽子,是不会投降敌人的,尤其是击杀了自家千夫长的敌人! “所有人听令,给我宰了这个明将!” 一个暴戾的声音突兀响起,原本有些迟疑的突厥勇士再次疯狂,举刀便嗷嗷叫着杀向了黑刀杀神宋晟。 后者见状勃然大怒,冷声怒喝道:“传我将令,动用火器,一个不留!” 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宋晟便成全你们! 火器作为珍贵战略物资,非必要时机不可轻易使用,也相当于存了一张底牌。 但此刻宋大都督已经没有心思跟这些疯子继续周旋下去,索性让凉州健儿拿喷子把他们全部突突完算了。 随着将令下达,战场之上顿时枪声大作,密集如雷的火铳声不断响起,带走了一个又一个突厥蛮子的性命。 冷眼漠视着这些杂碎接连不断地绝望死去,李景隆这才心满意足地吐出了一口血沫,却是没想到一个如此轻微的动作,疼得他龇牙咧嘴。 “行了别逞强了,你倒是令本都督刮目相看啊,敢带着四百斥候对八百突厥轻骑兵发动冲锋,光是这份胆量,你李景隆就远超同辈多矣!” 宋晟见状咧嘴一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狐媚儿小白脸微微一笑,不经意间展露了万种风情。 正文 第565章两大汗国的宿命之战 “宋晟,你怎么会出现在敌军后方?还出动了西凉铁骑这个底牌?” 草草包扎完伤势,李景隆忍不住出言询问道。 西凉铁骑可是太孙殿下倾泻大量资源打造的王牌战师,自太子爷监国开始,便一直秘密进行,为的就是给大明帝国将来进军中亚做好准备。 换而言之,突厥轻骑兵不过是帖木儿帝国的斥候部队,宋晟为了对付这群突厥蛮子,竟然动用了大明的王牌战师,这怎么看似乎都有些说不过去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大将军的意思!” “突厥轻骑兵一向以超强机动性与进攻性而著称,昔年更是可以与盛唐帝国掰掰腕子的强大存在,其实力可见一斑。” “与其任由这样一支特殊铁骑肆意撒欢,刺探我军军情动向,甚至将来很有可能袭扰我军粮草输送,倒不如出动西凉铁骑,布置好一个包围圈,将其宰了便是!”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并非一定要兵对兵,将对将,只要好钢用在了刀刃上,那就行了!” 李景隆闻听此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罕见地没有出言反驳。 好钢用在刀刃上,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狐媚儿小白脸还是能够理解的。 何况那些突厥杂碎都被杀了个干净,也不用担心西凉铁骑的情报被帖木儿军团得知,从而准备好应对措施。 “眼下河西腹地的所有突厥斥候都已被绞杀一空,新一轮粮草辎重已经抵达,大将军的意思是缓缓逼近哈密城,试一试那帖木儿军团长艾布·穆斯林的分量!” “若是强行紧急行军,反倒是导致敌军以逸待劳,我军将士身心俱疲,那样就是兵家大忌了,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此次哈密战役将会旷日持久,少说也得打个一年半载,九江,本帅一直很看好你,毕竟你是文忠公的接班人,多跟在我们这些老家伙身后学点本事,将来为大明开疆拓土还得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丢了文忠公的脸啊!” 黑刀杀神宋晟拍了拍李景隆的后背,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似乎回想起了那个忠义无双的帝国大将李文忠,神情颇为复杂。 诸如徐天德、汤鼎臣、李文忠这些威震天下的帝国大将,都接二连三地与世长辞,留下自己这些差远了的老家伙,面对一个正值巅峰的中亚霸主帖木儿帝国,实在是有些辛酸无奈啊! 大将军傅友德一手谋划了这场国运之战,若是大明帝国胜了,尚且不提,但倘若是败了呢? 只怕大明帝国眼下欣欣向荣、百废俱兴的大好局面,太子爷与朝野上下多年的付出与心血,都会在顷刻之间摧毁殆尽。 而且,若是这场国运之战败了,自己这些将领少不得自刎谢罪,甚至还会牵连那位太孙殿下,也难怪他会火急火燎地亲自赶来主持大局了。 威震天下的朱寿将军,再次领兵出战,真是有些期待啊! 一想到这儿,宋晟嘴角微微上扬,满脸戏谑地开口道:“小九江,你可知为何我大军要缓缓逼近哈密城?” 李景隆闻言茫然地摇了摇头,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的黑刀杀神。 这厮方才不是已经解释了嘛? 难道这其中还有着什么隐情? “其实那些解释都不过是借口托辞,大军早可以进军哈密,与帖木儿大军展开激战,但朝廷传来了消息,有一个人正在赶来河西,故而为了等他到来,大将军才无奈做出这样的决策。” 李景隆:“???” 你娘咧! 谁啊? 谁面子这么大啊? 难道还能大得过威震天下的颖国公傅友德? 嗯? 等会儿? 不会是……他来了吧? 脑海之中闪过一道熟悉无比的身影,李景隆兴奋地满脸通红,忐忑不安地看着宋晟,明眸之中尽是求证的意味。 后者见状满头黑线,无语地以手扶额。 文忠公这个接班人,相貌不凡,熟读兵法又精于武略,胆魄远超常人,真可以称之为青年才俊,后辈之中的佼佼者。 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他娘的娘们兮兮的,还喜欢男人! 也不知道文忠公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生出这么一个倒霉玩意儿! “嗯,你猜的没错,朱寿将军来了!” “还带来了整个神机营,三万辽东铁骑与五万蒙古铁骑,亲自主持这场强强碰撞的国运之战!” 李景隆:“!!!” 真的是他! 真的是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 虽然整个天下都以为“朱寿将军”是宁王朱十三,但军中大将却是知道真正的朱寿将军,是那个率北伐大军马踏背北元王庭的少年郎! 那个脚踏金顶汗帐,斩落九斿白纛,如同天神降世的少年郎! 皇太孙,朱雄英! 狂喜之余,李景隆突然高声喝道:“军医!快来!我觉得这绷带缠得有些少……” 宋晟:“!!!” 我尼玛啊! 你脑袋里面好像真的有那个大病! 与此同时,捷列克河之畔,一场两大汗国的宿命决战终于打响。 得知帖木儿的主力大军悄悄北上之后,金帐汗脱脱迷失有了慌了手脚,立马召集文武百官议事,寻求退敌良策。 虽然两大汗国因为商贸利益结下了世仇,但好歹也都是蒙古系贵族,伟大的成吉思汗后裔,怎么说往祖上寻几代也是沾亲带故。 而今帖木儿悍然挥师北上,企图攻打自己,这令金帐汗国上下未免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应对这个如日中天的中亚霸主。 金帐汗脱脱迷失还一度想与来访的帖木儿特使讲和,甚至不惜让出部分商贸利益,颇有一副委曲求全的架势。 奈何金帐贵族抵死反对,竟是异口同声地主张战争。 因为相比萨莱城里的金帐可汗脱脱迷失,这些个早就依靠商路赚了个盆满钵满的公卿贵族,对于局势变化的敏感度更高,哪里肯愿意吐出已经到手的惊天利益? 一旦帖木儿再次获得优势,他们领地内的贸易收入自然就会降低,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令人难受! 脱脱迷失身为金帐可汗,自然为了汗国考虑,但是他的公卿贵族们,眼中却只有自己手中的利益,只关心自己的利益是否会受到损害,君臣的立场截然相反。 在商路利益的驱使之下,金帐汗国的公卿贵族强迫大汗以强硬口吻回复了帖木儿特使,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金帐汗国,由成吉思汗长子术赤的次子拔都在结束西征后建立,在汗国内,拔都的十三个兄弟及其后裔各有世袭封地,拥有军队,形成了隶属于拔都及其后裔的半独立国。 汗国建立之后保持军政合一的统治组织,万户、千户、百户、十户既是行政单位,又是军队编制单位。 而脱脱迷失曾经乃是金帐汗国旗下的白帐汗,借助帖木儿的力量才击败大汗庭的权臣马买,控制了钦察汗国的主要疆土,成了金帐汗国大汗。 君与臣之间,本就有着不小的矛盾。 即便金帐汗脱脱迷失百般不愿,也不得不选择依从公卿贵族的述求,开始大举征兵,应对即将攻来的中亚霸主帖木儿帝国。 这一场决定两大汗国命运的国运之战,就此爆发。 正文 第566章中亚霸主 金帐汗国是一个由多种民族组成的庞杂的联合体,其中作为征服民族的蒙古族,人数反倒甚少。 东南欧,特别是钦察草原,是钦察人居住的地方,汗国的人口主要是钦察人、保加尔人、花剌子模人,以及其他一些突厥系族群,尤其以钦察人与土库曼人居多。 每一个帝国都难免逃脱盛极必衰的最终命运,金帐汗国也不例外。 尤其是月即伯汗在位时,建立了中央集权制度,钦察汗国达到了极盛时期,而后便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等到脱脱迷失借助霸主帖木儿的力量击败大汗庭的权臣马买,成了钦察汗国大汗,金帐汗国内部各万户几乎逐渐演变成为了独立王国,形成与汗庭相抗衡的力量。 加之万户们互不协调,各自为政,汗庭权力日渐削弱,花剌子模逐渐从金帐汗国中分裂出去,其后被帖木儿帝国征服,致使金帐汗的声威大受打击。 而今帖木儿帝国大举兴兵来犯,企图消灭这个古老汗国,成就中亚霸主的超然地位,即便金帐汗脱脱迷失再不愿征兵对抗,在一众万户长、公卿贵族的胁迫之下,他也不得不在汗国内大肆征兵,试图抵御这个新兴霸主势力。 昔年契丹军户出生的僭主马买,一度逼得出身更正统的白帐汗脱脱迷失出逃,后者流亡逃难至帖木儿帝国控制下的撒马尔罕,得到了帖木儿的资金与军事支持,得以重新东山再起,成为金帐大汗。 用汉人的说法,帖木儿无疑是脱脱迷失的恩公。 但他却是将这个“恩公”视为汗国的潜在强敌,甚至心腹大患。 等到自己重新控制了金帐局势,弹压住莫斯科公国这类不听话的俄罗斯藩属,就开始将目光转向东南方,多次出兵劫掠商路财富,甚至威胁到了河中的布哈拉,并打造了一个以金帐汗国都城萨莱为中心的商路贸易网络,与帖木儿帝国之间直接产生了利益冲突。 世仇加上利益,两大汗国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而帖木儿显然准备一举解决掉自己,用金帐汗国的灭亡成就他无上霸主的超然地位。 但脱脱迷失也很清楚,自己在正面对抗之中,与如日中天的帖木儿大军相比,的确没有什么优势。 虽然他征召了金帐汗国历史上的最大规模军队,足有整整十万大军,却是不相信他们可以在人数相当的较量中获胜。 因此,脱脱迷失不断移动自己的大军,让并不熟悉高加索情况的敌军斥候,也无法摸清自己大军的所在位置。 大量突厥附庸的轻骑兵被派去进行袭扰,在混淆视听的同时,削弱远距离征伐己军的敌军,试图以此拖垮战线拉得太长的帖木儿大军。 加之天气逐渐进入严冬,数万军队从河中出发,在很少会发生战事的冬季北上,这本身就注定了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但帖木儿乃是中亚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霸主,哪里会被金帐汗这点小伎俩所迷惑,直挺挺地率军依然不停歇地向北推进,成功抵达了捷列克河南岸。 金帐军队被被迫在河的北岸列阵,全力堵住河上的主要渡口。 因为捷列克河再以北,便是金帐汗国国都萨莱,金帐汗已经退无可退! 脱脱迷失将重兵囤积在北岸,堵住河上的主要渡口,企图以此将帖木儿大军阻击在捷列克河南岸,却是没想到帖木儿的军事指挥能力,强大到令人绝望。 对于这种小手段,大帝帖木儿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轻车熟路地先后数次拔营移动军队,拖着金帐军在河对岸跟着移动。 如此几天下来的简单尝试后,这位雄主却下令命留在营地里的随军妇女和后勤人员都换上士兵服饰,继续拔营迷惑疲惫不堪的对手。 自己却亲率领主力大军,在夜里偷偷移动到下一个渡口,十分顺利度过了捷列克河,继续向着脱脱迷失的国都萨莱进军。 发现自己上当的金帐汗脱脱迷失,也立即调动主力军队,并派出更多突厥轻骑兵以阻碍帖木儿的前进线路。 但帖木儿并没有给对手以任何机会,下令全军在新阵地上构筑设防营地,用两道壕沟和大量的木板,完成了让轻骑兵难以逾越的工事障碍。 任何企图靠近偷袭的金帐轻骑,都会在壕沟前遭到守军的弓弩齐射,除了损兵折将,不能发挥任何效果。 如此一来,帖木儿大军继续势如破竹地逼近金帐国都,脱脱迷失的金帐大军未曾起到半点阻拦效果。 万般无奈之下,金帐汗只得亲自率主力大军压境,同大帝帖木儿进行最后这场决定性的会战。 金帐汗的十万大军,靠着捷列克河的河岸逐渐展开,形成了一道长达五公里的狭长阵线,大帝帖木儿见状却是欣喜若狂,当即排兵布阵,为此次北伐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中路的最前线位置,大帝帖木儿部署了由苏莱曼指挥的第一军团,主要由来自河中地区的骑兵组成。 身后是同样来自河中本地的第二军团,包括了大量由绿洲城市提供的常备步兵,在他们右翼的第三军团,是由帖木儿之子米兰沙指挥的蒙古-突厥骑兵,主要来自河中外围与费尔干纳等地,则外侧是由赛法丁指挥的第四军团,全部是来自两河流域的阿拉伯步兵。 除了这四大军团外,帖木儿本人位于全军的最后方,指挥着一支有三十个百人队组成的精英预备队,其成员除了贵族子弟,还有从各地搜罗、招募来的精锐武士。 而金帐军首先是由大量仆从军组成的中央阵线,包括众多俄罗斯公国提供的征召步兵和贵族骑兵,还有来自卡法和亚速两地的意大利雇佣军,驰名欧陆的精锐弩手,以及许多是招募自本地希腊人的重步兵。 金帐军左翼是来自哈萨克地区的蒙古系骑兵,右翼是由保加尔国、可萨国等附属突厥势力拼凑的骑兵大军。 前者依然尊崇着蒙古先辈们的战术风格,后者则有更多类似俄罗斯人的重装骑兵。 脱脱迷失则与自己的可汗亲卫队一起,担任全军的总预备队。 如此看来,似乎双方兵种相似,兵力相仿,这场国运之战的最终结果如何,只有胜利女神才会知晓。 但帖木儿帝国乃是新兴霸主级势力,从称霸河中开始便不断南征北战,三军将士经历大小战争接近百次,面对一个逐渐衰亡的金帐汗国,心中并无畏惧。 金帐军却是因利益临时征召组建,并出自各大万户麾下,与金帐汗离心离德,一旦战况不妙便会缴械投降,甚至临阵倒戈都极有可能。 这场决定两大汗国的国运之战,从一开始,金帐汗就输了,输给了金帐汗国的公卿贵族,输给了雄才大略的中亚霸主。 正文 第567章大帝帖木儿 “杀——!” 伴随着金帐汗脱脱迷失一声令下,金帐军率先发起了进攻,选择从两翼向着帖木儿军队发起袭击,试图打乱其阵型。 进攻左翼第四军团的金帐突厥,仅仅是浅尝辄止,似乎早就有所谋划,在未取得成效之后便转道攻向了右翼的第三军团。 帖木儿大军左翼是米兰沙执掌的第三军团,蒙古铁骑与突厥轻骑兵构成的骑兵军团,右翼则是赛法丁指挥的第四军团,全部都是来自两河流域的阿拉伯步兵。 脱脱迷失选择绕过帖木儿最精锐的河中大军,从其两翼发起进攻,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其明智的选择。 帖木儿从河中称霸开始,率领第一军团的河中骑兵以及第二军团的河中步兵,杀到整个中亚无人胆敢小觑这个河东霸主,而后马不停蹄地开始扩张吞并。 这两大河中军团,无疑成为了百战强军,帖木儿大军中最为精锐的王牌战师,若是金帐军选择正面猛攻,那此战可真就毫无悬念了。 帖木儿右翼的第三军团,与地域接近的突厥骑兵杀得难解难分,先是一阵弓骑兵的箭雨洗礼,成功挑起了对方将士的怒火,而后便是具甲重骑兵的反复对冲。 担任右翼指挥的米兰沙王子,虽然自幼随父征战沙场,却是难免年轻人冲动易怒的秉性,被突厥轻骑兵挑衅之后,当即亲率骑射无双的蒙古铁骑出战,同令人生厌的哈萨克重骑兵展开了对冲厮杀,不到片刻却是死死地被金帐军中的哈萨克重骑兵牵制,侧翼又被突厥轻骑兵大量迂回,已经落入了下风。 由于保加尔、可萨等突厥轻骑兵的冲击力与进攻性很强,所以对这右翼的帖木儿军第三军团造成了很大压力,短时间内未能歼灭正面战场的哈萨克重骑兵,便被突厥轻骑兵成功牵制,进退不得,接连有蒙古铁骑倒在血泊之中。 米兰沙王子见状不断嘶吼,试图激励士气,尽快解决掉哈萨克重骑兵,而后绞杀那些躲在一旁攒射冷箭的突厥杂碎。 但哈萨克重骑兵乃是身披重甲的枪骑兵,这种骑兵都来自贵族,拥有最精良的装备。 这种重骑兵每一个都是部落最骁勇的武士,被称为“巴特尔”,要靠自己的努力争取,战争中的先锋力量,想成为有名的巴特尔那就在与敌人武将单挑中获得胜利,获取名声。 每个巴特尔都配备有五种制式武器,弯刀,骑枪,骨朵,战斧和弓箭。 弯刀与弓箭,是游牧子民的标准配置,蒙古铁骑自然也有,但重骑兵间互相打击最有效的武器骨朵,与最有效的破甲武器战斧,再加上冲锋之后拥有恐怖杀伤力的骑枪,却是令哈萨克重骑兵比之蒙古铁骑更加可怖,打得第三军团抬不起头来。 帖木儿第三军团别说短时间内能够将哈萨克重骑兵屠戮一空,蒙古铁骑正面与之对上,谁胜谁负都还是个未知数,至少战局以肉眼可见地逐渐成了一面倒的趋势。 不得不承认,金帐汗脱脱迷失,选择以米兰沙执掌的右翼第三军团,作为打乱帖木儿大军阵型的突破口,的确是一个相当明智的选择。 血统尊贵的米兰沙王子,终于为他的年少气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整个右翼很快进入到了金帐军最乐意见到的局面,第三军团被金帐军全盘牵着鼻子走,而犹有余力的金帐轻骑兵已经杀向了内部的第二军团。 因米兰沙王子的指挥错误,致使整个帖木儿大军陷入了被动局面,看到自己的右翼第三军团被敌军包抄,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大帝帖木儿当即下令出动精锐预备队进行堵截,目标在于将侵入阵型的金帐突厥绞杀一空。 这支由从各地搜罗、招募来的精锐武士组成精锐预备队,接到大帝命令后当即发起了急速冲锋,瞬间逼退了正在围攻第三军团的金帐突厥。 似乎金帐突厥一战而溃,颇有些仓皇逃窜的意味,令很多勇士享受到了猎杀的快感,不顾一切的追着对手。 很可惜的是,金帐突厥这群狼崽子,是故意如此,假装溃败至金帐军的阵线附近,帖木儿精锐预备队直接撞上了等候多时的对手,金帐汗脱脱迷失派遣的可汗亲卫队。 发现情况不妙的帖木儿勇士,调头逃向本方阵地,却是被金帐突厥联合可汗亲卫队趁势掩杀,一路金追着他们到了帖木儿大军阵型,再次对帖木儿军右翼形成了大范围侧击。 而两军中路早就爆发出了整个战场最血腥可怖的厮杀,金帐军的中路步兵,爆发出了顽强的作战意志,成功挡住了河中骑兵的几轮攻击,并出动俄罗斯贵族亲卫队进行反攻。 但这些人又接着被河中步兵的壕沟阵地所阻挡,遭遇到从两翼合围的帖木儿骑兵夹击。罗斯人的骑兵败退后,河中骑兵再次扑向对手的步兵盾墙,依然在严防死守面前无功而返。 相反,意大利雇佣兵和俄罗斯步兵一起,慢慢将战线重新推向了帖木儿军阵地。 使用重型战斧和战戟的披甲武士,开始破坏帖木儿军构建的木板工事,用血肉之躯为身后的同伴杀出了一条血路。 河中步兵一面用长矛和佩刀艰难抵御,一面依靠迂回的骑兵发动冲锋,试图打压愈战愈勇的金帐步军,让对方暂时停下凶猛的进攻…… 至此,整个战场局面如同金帐汗脱脱迷失谋划的那般,出乎意料地倒向了金帐军。 从最初进攻两翼,以米兰沙为突破口,道金帐突厥侵入阵型,引出护卫大帝帖木儿的精锐预备队,金帐汗脱脱迷失成功主导了这场决定性的战役,将正值巅峰的帖木儿大军打得晕头转向,彻底被自己牵着鼻子走。 似乎战局进行到此刻,胜利女神的天平已经有了大幅度的倾斜,金帐汗脱脱迷失也不由露出了老狐狸般的胜利微笑。 但帖木儿大帝,纵横中亚数十载,岂会如此轻易败落于他人之手? 正当局面几乎一边倒的时候,金帐左翼两位突厥指挥官突然临阵倒戈,率突厥轻骑直挺挺地杀向了金帐汗庭,直奔缺少预备队掩护的金帐汗脱脱迷失发起了猛攻。 金帐汗脱脱迷失已经没有多余部队可供调遣,来抵御这群临阵倒戈的狼崽子,并且自己也遭到越来越多的追兵攻击。 眼看自己胜利无望,脱脱迷失只能喟然长叹了一声,带着少数随从逃离战场。 随后,顶不住四面夹击的中军主力步兵也开始溃退,瞬间解放了帖木儿麾下的大部分兵力,三线战场形势发生了惊天逆转,只因两个突厥千夫长的临阵倒戈! 大帝帖木儿,早就在金帐军中埋下了这两颗钉子,却一直隐忍不发,直到战局进行到关键时刻,这才突然发作,一举奠定了胜利。 或是重金利诱,或是强势招揽,突厥骑兵这群狼崽子再次暴露出了本性,彻底终结了这场国运之战。 正文 第568章向东,进军大明! 随着金帐汗脱脱迷失的仓皇溃逃,整个战局形势瞬间发生了惊天逆转。 原本一直被金帐军牵着鼻子走的帖木儿大军,瞬间解放出了绝大部分兵力,大帝帖木儿当即调兵增援一直被压制的右翼第三军团,从而完成了对金帐军的最后一击。 悍勇绝伦的哈萨克重骑兵即便再如何骁勇善战,勇猛无敌,也顶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敌军夹击,万夫长只能骂了一句娘,当场选择缴械投降。 基于这支具甲重骑的恐怖战力,大帝帖木儿非但未曾因他们对己军造成重大伤亡而拒绝他们的投诚,反倒是亲自接受了这名万夫长的投诚,当场敕封投诚的哈萨克重骑兵与突厥轻骑兵为帖木儿帝国第八军团。 代表着绝对武力的哈萨克重骑兵投降,自此金帐大军已经彻底崩溃,各分队之间不再有相互协调和联系,只能在各分队指挥官的带领下争相奔逃。 拯救他们最终命运的,却是自己给帖木儿军队造成的巨大伤亡,以及留在后方营地内的大量金银财物,粮草辎重。 帖木儿大军各大军团,因为长时间的血战已经暂时无力追击,于是乎开始大量夺取金帐营地内的金银珠宝,作为自己的战利品。 对此大帝帖木儿也很是无奈,鉴于三军将士方才血战结束,为防让将士们感到心寒,他也只能捏着鼻子默认了这种行为。 经过此战金帐汗国的有生力量已经被彻底击溃,剩下的事情不过是进军萨莱,彻底摧毁这个古老汗国罢了。 大军鏖战到了天亮,付出了上万人阵亡的惨痛代价,也的确该给他们一些赏赐了,这些脱脱迷失的金银珠宝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回想起这场惨烈至极的血腥大战,帖木儿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脱脱迷失啊,呵,你这个蠢货,当年是我助你回国登上汗位,那我也能将你从那个位置上拽下来!” 那两个突厥千夫长,当年助其回国夺回汗位,也因此成了金帐汗国的公卿贵族,麾下掌握着一支不小的突厥骑兵。 但是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两个突厥千夫长,一直都是自己的心腹。 大帝帖木儿当初之所以提供钱粮军队,助丧家之犬脱脱迷失回国复位,根本不是为了两人那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也不是为了所谓蒙古贵族的荣耀,而是试图通过掌控脱脱迷失,进而遥控金帐汗国。 但脱脱迷失这个蠢东西也不愚蠢,重新掌权得势之后,竟开始致力于打通北方贸易商路,并着手压制帖木儿帝国的蓬勃发展。 他却是没想到,早在几年之前,自己便埋下了这两颗钉子,一直等着今日的大决战啊! 可笑这个蠢货,还自以为胜券在握,殊不知早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自己宰割! 欣喜之余,诸位军团长接连进入汗帐汇报战况。 在确认自己完全获胜后,大帝帖木儿迅速整顿了全军秩序,留下受伤的米兰沙王子防御驻地,当即抽调了精锐骑兵开始追击金帐汗。 若是能够抓住脱脱迷失,那就可以彻底瓦解金帐汗国的中央权威,届时便有希望兵不血刃地攻破金帐国都萨莱了。 帖木儿大帝亲率轻骑兵一路追击,硬生生地追出了数百里之远,却是连金帐汗的半根毛都未见着,这厮却跑的比谁都快! 抓住一名可汗亲卫队成员,众人这才得知,尊贵的金帐汗一头钻入了附近的战地,早就向着伏尔加河流域逃去了。 得知消息后,帖木儿大帝也只能哑然失笑,眼见己军将士疲惫不已,当即选择返回驻地休息。 虽然未曾抓到金帐汗脱脱迷失,但靠着捷列克河之战的胜利,己军已经成功瓦解了金帐汗国的主要武装力量。 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攻灭其国都萨莱了! 三日之后,帖木儿大军全军继续北上,携带雷霆之势毫不费劲地攻破破了金帐都城萨莱,甚至还得到了金帐汗国一众公卿贵族的主动投诚与示好。 对于这些公卿贵族而言,金帐汗国亡国与否一点也不重要,即便换了一任大汗,也不过是司空见惯之事,他们只在乎自己既得的利益是否会受损。 但毕竟可惜的是,他们此次跪舔错了主人! 出于打击金帐这个古老汗国的权威,以及为了创北方贸易商路的考虑,帖木儿大帝无视一众公卿贵族的跪舔,悍然下令屠城三日,并将金帐国都萨莱整座城市完全摧毁。 自此,这个传承了数个世纪的古老汗国,彻底终结在了帖木儿手中。 而取而代之的是数个分裂割据的微小政权,再无法与帖木儿帝国争锋! 自此,中亚之王的恐怖名声,也在伏尔加河流域开始蔓延。 而帖木儿帝国,也因为这场酣畅淋漓的北伐大胜,彻底坐稳了中亚霸主的超然地位,无人胆敢撄其锋芒! 甚至连远在北方的莫斯科公国都紧闭城门,准备好了上贡之物,准备迎接帖木儿大军的到来,主动归附示好。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封紧急公文传至萨莱,令大帝帖木儿面色狂变,罕见地勃然大怒。 米兰沙、苏莱曼、赛法丁等各大军团长尽皆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这位大帝不断嘶吼咆哮,根本不敢作声。 距离大帝上一次如此发怒,还是大帝长子只罕杰儿在征伐花刺子模时不幸阵亡,大帝因此彻底暴怒,攻下其都城乌尔根奇后,下令屠城三日,鸡犬不留! 而自那以后,破一国都城后势必屠城,已经成了帖木儿大军的良好习俗。 一来可以重创该国首脑威信,二来可以犒赏三军将士,三来可以发泄将士们心中积聚的怒火。 当然,屠城这种行径一直饱受世人诟病,但无疑对将士而言是最有利树立威信的选择。 第一军团军团长苏莱曼因智计过人,被称为“智者”苏莱曼,深受帖木儿大帝器重。 此刻眼见大帝突然暴怒,这个鼻梁高挺的匈牙利人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大汗,可是奥马尔殿下出现了意外?” “呼……你猜的不错,第五军团与第六军团被明军团团围困在了哈密,奥马尔与艾布·穆斯林紧急求援!”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奥马尔因骁勇善战,可以说他愚蠢。 但艾布·穆斯林可是一手打造了呼罗珊军团的顶尖大将,威震整个中亚,他怎么可能败得一败涂地,甚至还发出了紧急求援的公文? 大明帝国,难道当真恐怖如斯吗? “大明出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统帅,打得奥马尔与艾布·穆斯林毫无还手之力,只怕过不了多久便要全军覆没了!” “传令下去,六大军团即刻出发,向东,进军大明!” 正文 第569章智者苏莱曼 汗帐之内,鸦雀无声。 大帝帖木儿下达了向东进军大明的命令,但这对于几位军团长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甚至来得有些突兀。 诚然,帖木儿帝国消灭了威胁最大的古老金帐汗国,彻底坐稳了中亚霸主的超然地位,无人再敢违逆大帝帖木儿的意志。 但大明帝国可是远在东亚,眼下己军刚刚消灭了金帐汗国,还未来得及享受胜利果实,消化掉这个传承数个时代的古老汗国,便要马不停蹄地向东进军大明帝国。 若是用明人的话来讲,这的确有些“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的意味啊! 何况近些年来,那大明水师遮天蔽日地出现在海洋之上,带来了这个东亚霸主的很多情报,即便双方远在万里之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强大。 论起国力,逐渐衰亡的金帐汗国与方才新兴的大明帝国相比,连给后者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换而言之,若当真在此刻发起东征,进军大明帝国,也注定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艰难战役,少说也得要数年之久。 这等规模弘大的超级战役,大帝帖木儿如此就轻易做出决定,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但第五军团与第六军团被困在了哈密,连带着大帝次子奥马尔与大将艾布·穆斯林都遇险,不赶去救援也不太像话。 一时之间,一众军团长颇有些迟疑,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看向了第一军团长苏莱曼。 或许这位帖木儿帝国的智者,能够替大家解决心中的疑惑。 智者苏莱曼有着一对蓝色的眸子,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微微欠身询问道:“大汗,此战以救援为主,还是以进军大明为主?” 若是以救援为主,那只需调动铁骑星夜赶往哈密,救出奥马尔与艾布·穆斯林的大军便可,并不需要引发这场国运之战。 但若是进军大明为主,那主要战场可就不止哈密一处了,并且也不能只在哈密一处! 大帝帖木儿赞赏地看了一眼苏莱曼,沉吟良久后突然开口反问道:“苏莱曼,你觉得眼下,进军大明,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吗?” 大明帝国啊! 亦或者说,中土世界! 帖木儿大帝回想起那本风靡一时的游记,心神忍不住摇曳了起来。 带有花园和人造湖的大汗宫廷,装载银挽具和宝石的大象…… 还讲到了各条大道,高于周围地面,易于排水;大运河上,商人船只每年川流不息;各个港口,停泊着比欧洲人所知道的还要大的船只…… 还有香料、丝绸、生姜、糖、樟脑、棉花、盐、藏红花、檀香木和瓷器…… 那本游记,是一个意大利旅行家依据在中土世界十七年的见闻,讲述了令西方世界为之震惊的美丽神话,它向整个中亚乃至西欧打开了神秘的东方之门。 而今这个神话般的国度,再次改朝换代,由大元帝国变成了大明帝国,占据了那块富庶繁荣的土地。 帖木儿大帝立志恢复大蒙古帝国的荣光,让自己的帖木儿帝国再次成为横跨欧亚的强大存在,自然不会放过远在东方的这块富庶之地。 但他同样清楚这些军团长心中的隐忧,连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在此刻进军大明帝国,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苏莱曼见状叹了口气,这个匈牙利人伸出了三根手指,缓缓出言道:“此刻出兵向东,进军大明帝国,好处有三。” “一是可以遏制这个东亚霸主的强势崛起,毕竟大明帝国方才立国不足三十年,若是我们发起东征给予其惊天压力,便可导致这个新兴霸主国家动荡,政权不稳!” “二是可以奠定帖木儿帝国中亚霸主的超然地位,可以打着瓜分东方富庶之地的名义,从各国征集抽调大军,快速帮助帖木儿帝国达到巅峰时期。” “三是可以缓解帝国内的矛盾,将矛头一致对外,只要我们大肆宣扬大明帝国的富庶繁华,在滔天利益的诱惑驱使之下,我们可以迅速筹备出一支能征善战的东征队伍。” “大明帝国既然故意在哈密挑起战端,那就证明了大明天子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雄主,帖木儿帝国与大明帝国迟早有一天会爆发战争,与其等到大明帝国强势崛起,不如趁现在遏制它的发展,或者说趁现在解决掉这个新兴霸主!” 话音一落,智者苏莱曼又收回了两根手指,神情颇为凝重地开口道:“弊端只有一个,若是这场战役打输了,对大汗,以及帖木儿帝国,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很有可能会失去中亚霸主的地位,不得不向大明帝国俯首称臣!” 讲解完了利弊,这个帝国智者不再出言。 作为臣子,提出建议可以,但真正的决定权,还是只有大帝帖木儿才有这个资格。 无论是否接战,全在这位大帝一念之间。 其余几位军团长也选择了沉默,不敢在此刻吭声,都在默默消化着苏莱曼的见解。 帖木儿大帝托着下巴思索了良久,最终还是无法忘却那块让他魂牵梦绕的富庶之地,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想要重新恢复大蒙古帝国的荣光,就势必会与远在东方的大明帝国爆发战争。 那块中土世界,繁华富庶到大蒙古帝国都迁都了过去,放弃了蒙古高原,这就是对它繁华昌盛的最好证明。 “苏莱曼,率第一军团与第二军团赶去哈密,先救援出被困的大军,再伺机而动。” “米兰沙,按照苏莱曼的计划,传播大明帝国的富庶繁华,组建东征大军。” “其余人,带着麾下军团,随我走喀山,进军大明岭北行省!” 中亚霸主帖木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向大明帝国发起了东征。 无论是觊觎那块富庶之地,还是希望恢复大蒙古帝国的荣光,这位绝世大帝,都渴望亲眼见证一下,那块远在东方的,古老富庶之地。 而从金帐汗国的喀山,骑兵可以一路快速机动到岭北杭爱山,仅仅只有三千多多公里罢了。 帖木儿大帝很是想要知道,当自己的铁骑出现在岭北行省时,大明帝国这个新兴的东亚霸主,已经将主力大军调去了河西哈密,还拿什么抵御自己的进攻? 攻下了岭北行省,己军便有了进可攻退可守的跳板,只待米兰沙的东征大军抵达,便可以解决掉这个新兴霸主势力了。 苏莱曼闻言微微一笑,似乎对大帝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感到意外。 他也曾读过那本游记,也想亲眼见识一番那块富庶之地。 帖木儿帝国只有一个大帝帖木儿,他的继承人一个比一个不堪,若是现在选择退守,只怕此生再无踏上东方帝国的那一天! 国运之战,彻底敲响。 正文 第570章大战开胃菜 时间退回到数月之前,当大帝帖木儿率军巧渡捷列克时,十万征西大军已经渐渐逼近了哈密,大战一触即发。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城墙低矮的哈密城,面对着旌旗蔽空的大明王师,顿时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哈密王纳忽里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整日跟在奥马尔身旁鞍前马后,只求这位“亲戚”能够早日出兵击退明军。 但奥马尔与艾布·穆斯林这段时间的心情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沉重。 艾布·穆斯林为探查到明军的军情,不惜派出军团中以超强机动性与进攻性著称的突厥轻骑兵作为斥候游骑兵,前往河西腹地打探敌军情报。 但足足过去了半个月,艾布·穆斯林派出去的三支千人突厥轻骑兵,却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有去无回。 艾布·穆斯林身为执掌呼罗珊军团的帖木儿帝国大将,当即便清楚这三支突厥轻骑兵遭遇了危险,甚至很有可能被全数歼灭。 当他将这个可怕的猜测告知奥马尔后,这位王子却是激烈地辩驳,根本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可是拥有超强机动性的突厥轻骑兵啊! 你说遭遇了明军,亦或者说遇到了埋伏,打不赢尚且罢了,在河西这块平原密布的牧场上面,你还不能跑吗? 即便有一支或者两支突厥轻骑兵被歼灭,那他娘的总不能三支都被屠戮一空吧? 大明帝国,难道实力当真如此可怕,突厥轻骑兵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艾布·穆斯林自问自己的呼罗珊军团之中,能够战胜突厥轻骑兵的军种不在少数,但能够将其一举全歼的军种,还真的没有! 换而言之,自己等人远远低估了明军的实力! 至少那支歼灭突厥轻骑兵的特殊部队,自己手中的军种都无法抗衡! 直到密密麻麻的敌军出现在远方天际,高贵的帖木儿帝国王子才不得不承认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手足冰凉地同艾布·穆斯林商议作战计划。 大明王师抵达哈密城外百里后,并未当即发动进攻,而是悠哉悠哉地埋锅造饭,似乎并不着急主动点燃战事。 甚至那位大明帝国名将傅友德还派出了大明特使,一个牙尖嘴利的狗东西,操着熟练无比的蒙古语与波斯语,将纳忽里、奥马尔、艾布·穆斯林三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个名叫陈诚的大明特使,引经据典地指责哈密王纳忽里身受大明皇恩,作为大明的藩属国,却暗中与外邦勾结,企图颠覆大明社稷,在后者面色涨红的哼唧之下,扣上了一顶又一顶的屎盆子。 而后这个狗东西,面对着奥马尔与艾布·穆斯林,竟然丝毫不改嚣张气焰,厉声质问二人帖木儿帝国为何要突然进军大明藩属国,是不是想要挑起两大霸主势力的国运之战。 若是如此,他将会上秉大明天子,即刻从岭北发兵,派出铁骑激机动到金帐汗国的喀山境内,吓得奥马尔二人险些肝胆俱裂。 纳忽里这个蠢货不知道,奥马尔二人可是清楚,大帝正率主力大军翻山越岭地进攻金帐汗国,试图一举歼灭这个顽固得令人生厌的老对手,若是突然出现了大明铁骑,那他娘的这仗还怎么打? 宿敌之战,演变成三方混战? 那帖木儿帝国即将灭亡金帐汗国的大好形势,不是瞬间被大明帝国给搅和了? 万般无奈之下,艾布·穆斯林只得选择出卖了哈密王纳忽里,口称哈密同样是帖木儿帝国的藩属国,受到其求援才会率军前来进驻,维护藩属国独立。 至少这个大义的名头,帖木儿帝国得占住了。 如此一来,纳忽里彻底傻了眼,成了里外不是人的过街老鼠,被陈诚再次骂了个狗血喷头,险些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但事已至此,这些场面话不过是说说而已,众人心中都清楚,哈密这块咽喉之地,大明帝国与帖木儿帝国都不会轻易让给对方,所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两军对垒,一触即发。 休整三日之后,明军率先发起了邀战。 鉴于双方军容乍看之下旗鼓相当,艾布·穆斯林为了试探明军的战力强弱,亦为了鼓舞士气,同意了这场小规模的约战。 大战之前的小规模战争,在战场之上并不少见。 一来可以振奋人心,鼓舞士气,二来可以打探敌军虚实,以便制定作战策略,故而很少有将领拒绝。 到了约战之日,一阵嘹亮劲急的号角突兀响起。 明军营垒的大军随之出动,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看阵势仿佛与服饰各异的帖木儿军大体相同。 初看之下这是两支实力堪堪抗衡,但却是风格迥异的两支铁骑。 双方派出三千铁骑上阵,明军将士身着黑衣铁甲,手持长枪长矛,帖木儿大军却是弯月战刀,显然是一支明军颇为熟悉的蒙古铁骑。 轰隆隆! 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之下,两支铁骑劲旅向着对方发起了冲锋。 五十里,四十里,三十里…… 当两只千人以上的大军相向全力冲刺的时候,五十里的距离已经算不了什么,不过是眨眼睛的功夫。 滔天杀气在高空中蔓延扭曲,滚滚烟尘喧嚣云上,直冲云霄。 十里,七里,八里…… 当战马的速度达到巅峰,快到无以复加的时候,自然携带了一股雷霆威势,更加增强了骑兵的杀伤力。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呼吸都接近停止,神情紧张地看着这两支对冲的铁骑。 究竟是大明铁骑更胜一筹,还是蒙古铁骑依旧无敌? 轰隆隆! 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五十米的距离一晃而过,电光石火之间,大明铁骑与蒙古铁骑携带着巨大惯性,狠狠对撞在了一起! 铿铿铿! 在震耳欲隆的声响中,一柄柄锋利的长枪长矛在虚空中寒光闪烁,而后狠狠的撞击在了蒙古鞑子身着的铠甲之上,只听得闷哼一声,前排的蒙古铁骑竟硬生生地被挑飞了出去,摔落在地被马蹄踩成了肉泥! 一声声密集的响声响彻天地,战马本身的巨大力量,再加上冲锋携带的巨大惯性,以及大明骁勇自身的巨力,形成了这蓄势蓄到极点的一击! 根本无须瞄准,手中长枪直挺挺地捅了过去,蒙古鞑子的弯刀还未劈砍到大明将士身上,便已被硬生生地撞飞了出去。 而前排交错之后,后排将士却是紧随其后,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利刃,狠狠地砍向了蒙古鞑子的薄弱之处。 双方甫一照面,蒙古铁骑便陷入了困境,奥马尔与艾布·穆斯林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正文 第571章瞬息万变的战局 铁骑对冲,有死无生。 但奥马尔与艾布·穆斯林从未想到过,双方甫一照面,曾经横扫欧亚的蒙古铁骑竟是落入了下风,被大明铁骑给死死压制住了。 但蒙古铁骑终究还是中世纪那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战术灵活、智勇兼备、令人生畏的旋风部队,遭遇短暂的失利之后,便迅速重整旗鼓,更加悍不畏死地发起了第二轮冲锋。 这群体格健壮的强大战士,天生就是为了战场而生,而他们普遍身着的铠甲是可以抵御刀剑劈砍以及弓箭和其他投掷武器穿刺的扎甲,以及少数锁子甲和皮革护甲。 双方第一轮对冲之中,除了前排勇士被长枪长矛撞飞丧命之外,大多数蒙古勇士被明军的利刃劈中,都不过是被砍断固定甲片的皮筋罢了,少数倒霉蛋儿铁片甲崩裂,这才被活生生砍死。 彻底稳住阵型之后,蒙古铁骑展开了属于他们的血腥反攻。 闪烁着寒芒的弯刀划过优美的角度,只听得“噗呲”一声便带走了一名大明骑兵的性命,而更加令人胆战心惊的手斧和铁骨朵却是被高高举起,狠狠砸向大明铁骑的脑袋。 即便他们戴着保护脑部的头盔,也根本抵挡不住手斧与铁骨朵凶猛的撞击,轻则被砸得头晕目眩,下一秒弯刀划过脖颈,重则当场被砸得脑浆迸裂,摔落下马成为一滩肉泥。 但攻击从来都是双向的,当蒙古铁骑放肆攻击大明将士的时候,这也意味着大明将士手中的钢刀利刃也砍在了蒙古鞑子身上。 震耳欲聋的声响中,登时火光四射,无数利刃撞击铠甲的闷哼声响起,令观战的一众大将尽皆心中一凛。 除了起初长枪骑兵取得了显著成效外,似乎大明铁骑并未占到一点好处,反倒是接连不断地倒在蒙古鞑子的弯刀之下。 李景隆见状忍不住出言请战,想要救下这批正在被屠杀的三千铁骑。 其余将佐见状并未吭声,大将军傅友德也仅仅只是扫了他一眼,倒是宋晟叹了一口气,示意狐媚儿小白脸闭上自己的狗嘴,继续往下看去。 大战之前的开胃菜,虽然并不影响整场战役的最终走向,却可以鼓舞人心,振奋士气,即便这三千儿郎最终悉数战死沙场,也绝无可能临阵脱逃。 何况既然大将军让他们邀战,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底气,岂会如此轻易任由他们被蒙古鞑子屠戮一空? 双方第二轮冲杀完毕,再次回到了起初的位置,准备进行最后一轮的生死拼杀。 从目前人数看来,不得不承认,蒙古铁骑能够横扫欧亚,当真是有着一定的道理。 三千大明精骑对阵三千蒙古铁骑,两轮冲杀下来,大明精骑剩余不到千人,而蒙古鞑子却是越战越勇,足足多出了一大半,目测尚存一千五六名勇士! 这等“战果”令李景隆等将佐瞬间变了颜色,眼见大将军老神在在地继续观战,也不敢在此刻出言。 反倒是奥马尔与艾布·穆斯林神色稍缓,一颗心缓缓放回了肚子里面。 蒙古铁骑还是那支横扫欧亚的无敌铁骑,即便近些年有些衰亡,单论骑兵而言,也决计不是大明铁骑可以相提并论的! 可能观战之人中,唯有哈密王纳忽里无悲无喜,甚至恨不得这两支大军尽数死个干净。 小人物也敢妄想驱狼吞虎? 直到此刻,纳忽里的脑海之中,还始终回想着奥马尔与艾布·穆斯林的这句话,令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万分。 若是有的选择,他宁愿归附大明帝国,也不愿引发这场两大帝国的霸主之战。 无论那方势力获胜,哈密最终都没有独立的可能,甚至还会受到牵连,彻底亡族灭种! 正思索间,战局却是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第三轮冲锋开始,仅存的大明铁骑竟然放弃钢刀不用,选择全部使用厚重的长枪,直挺挺地对着蒙古鞑子。 一见到这群愚蠢的明人,在冲杀两轮之后,竟然换了武器,不少鞑子更是肆意欢呼了起来,似乎在提前庆祝胜利。 要知道一个人的体能是有限的,经历了整整两轮惊心动魄的厮杀,就连体格健壮的蒙古勇士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这些孱弱的明人? 他们在此刻选择动用沉重长枪,那不是主动求死,还能是什么? 眼见己军露出这等怪异举动,李景隆情急之下忍不住惊呼道:“大将军,他们这是……求死啊?” 岂料后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沉着嗓子回答道:“安静观战,稍后你就知道了,为了这一仗,我大明可是动用了好东西啊!” 话音刚落,双方再次发起了决定性的对冲。 蒙古鞑子嗷嗷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手斧,准备终结掉眼前这支不足千人的垃圾队伍,而后回去找军团长大人领赏。 大明将士却是不骄不躁,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死死地握住手中身长七尺五寸的厚重长枪,对着蒙古鞑子直挺挺地撞了上去。 下一秒,凄厉的惨叫声突兀响起,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原本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竟然接连倒地,被那长枪狠狠贯穿了身子,而后硬生生地撞向了身后的蒙古勇士,如同串子一般接连被穿在长枪之上! “这是透甲枪,专门用于破甲的长枪,可给甲兵以毁灭性打击!” “枪头为四棱形,枪头如锥状,故也可称为‘透甲锥’,这种枪的枪头非常坚固,可以穿透包括步人甲在内的所有铠甲,铁骑骑马挺枪,借助马力,一枪便将甲兵刺穿,战马一过,大枪抽出,再刺下一个甲兵!” “这玩意儿太孙殿下验证过了,比之那马槊更加好用,可保证久刺而枪头不断,为铁骑冲锋之用,故又名‘冲锋枪’。” “将士们前两轮冲刺时未曾动用,便是想要尽可能地击碎蒙古鞑子身上的扎甲,以便最后使用这透甲锥奠定胜局,日后作战大可不必如此,它的威力已经足以贯穿这些鞑子的垃圾盔甲了!” 眼见众将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傅友德摸着胡须缓缓解释道,言语之中透露着轻松语气。 这透甲锥简直就是为铁骑量身打造的精良装备,并且与神器三眼喷子相比,产量高出了不知好几倍,完全可以量产之后普及到大明军中。 到时候大明铁骑,将不再畏惧横扫欧亚的蒙古铁骑,乃至这世间的任何骑兵! 帖木儿军阵营,奥马尔与艾布·穆斯林面面相觑,老脸之上皆是青白交加,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被吓的。 明军战力,只怕比自己等人预估的还要恐怖啊! 正文 第572章大战前的序幕 唏律律! 战马长嘶,大明铁骑骑马挺枪,借助冲锋战马携带的巨力,一枪便将蒙古鞑子刺了对穿,战马一过,甚至大枪都未抽出,带着尸体再刺下了一个鞑子体内。 如此这般,不足千人的大明铁骑竟然完成了屠戮一千五百余名蒙古铁骑的壮举。 在锋利如锥的透甲枪面前,蒙古鞑子的扎甲形同废纸,加之又没有了速度的优势,等待这些蒙古铁骑的命运可想而知。 一刻钟后,战斗顺利结束,满地残肢尸骸,放眼望去已经看不到一个活着的蒙古鞑子。 三千大明精骑对阵三千全副武装的蒙古铁骑,并且还是用蒙古铁骑最喜欢的骑兵对冲方式,整整进行了三轮对冲,最后却是大明铁骑胜了,而且还接近八百余人从第三轮对冲之中活了下来,堪称一次酣畅淋漓的大胜,这是开战之前谁也料不到的意外。 其实当透甲锥出现在了战场之上,蒙古铁骑的失败便已经注定。 “军团长,投入重骑兵吧!” 眼见那八百大明铁骑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翻身下马肆无忌惮地收拾战利品,甚至割下蒙古勇士的人头作为军功凭证,奥马尔王子顿时勃然大怒,忍不住对身旁的呼罗珊军团长出言道。 呼罗珊军团中除了最核心的呼罗珊重骑兵外,还有斯基泰具甲铁骑,以及阿富汗贵族骑兵,这些军种皆可以屠杀眼前这支嚣张到了极点的大明骑兵! 艾布·穆斯林冷冷扫了一眼这位大帝次子,对他的提议置若罔闻。 且不提明军是否还有着其他底牌,此刻再次投入兵力,直接就会引发整个战役,而这并不是艾布·穆斯林想要的结果。 经过方才那一战,亲眼见识到了明军的恐怖战力,这位呼罗珊军团长已经没有把握能够全歼这十万明军了。 即便这场战役艰险获胜,只怕呼罗珊军团也会死伤无数,难以成军。 与其如此,还不如继续僵持下去,等待大帝的最新命令! 对于这场哈密之战,艾布·穆斯林本就持反对态度,若是双方对垒僵持,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呼罗珊军团打没了,自己这个军团长还算个什么东西? 再者说来,哈密与大明河西接壤,反倒是距离帖木儿帝国千远万远,难道帝国还要派出大军常年在此地镇守?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于帖木儿帝国而言,哈密之地本就无用,不过是为了遏制大明帝国的强势崛起罢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荡平中亚,发展国力,到了巅峰之际还怕什么大明帝国? 哈密之地,对帝国而言,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士气已经跌了,此刻投入大军就是意气用事了,奥马尔王子,现在不是开启大战的最佳时刻!” 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语,艾布·穆斯林径直返回了军帐,留下奥马尔一人在原地气得浑身颤抖。 大帝次子奥马尔,看着不告而别的呼罗珊军团长,如鹰隼般的眸子中闪过些许冷意。 这个艾布·穆斯林,还真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奈何大战在即,奥马尔也只有将这些“小事”记在心头,并未当场发作。 但下一秒,这位王子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铁青。 “大明无敌!明军威武!” “大明无敌!明军威武!” “大明无敌!明军威武!” 八百精骑手提蒙古鞑子人头,趾高气扬地返回了阵营之中,瞬间得到了三军将士自发地欢呼喝彩,震耳欲聋的欢呼雀跃声响彻天际。 大将军傅友德亲自夸赞了这群有功将士,并给予了所有人当场官升一级的优厚赏赐,再次引得三军将士高声喝彩了起来。 宋晟见状微微点头,对身旁的李景隆低声开口道:“多跟在大将军身旁学习带兵经验,经过他这么一操作,眼下我军士气如虹,军心坚不可摧,是时候开启大战了!” 狐媚儿小白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向大将军傅友德的目光之中充满了钦佩。 与此同时,甘州卫所驻地。 朱雄英率神机营将士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进入了这河西之地。 从帝都出发已有半月,一路上朱雄英等人几乎是日夜兼程,神机营连火炮都未带上,丢给了身后的大军,自己等人则以最快的速度行军。 半个月的时间,众人已经足足赶了数千里的路程,成功进入了这河西之地。 从帝都赶到河西,仅仅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原因却是很简单:基于太祖爷朱元璋砸锅卖铁修建的强大驿路体系! 之前远在京师之际,大军虽然尚未出发,但是前期的准备工作,行军的路线,休息的驿站早就一一准备好了,这还要得益于考成新法的严格推行。 在太孙殿下即将亲自赶赴河西,主持国运之战的消息传开之后,整个大明朝廷如同一个上了发条的巨大机器人,爆发出了令朱雄英都为之惊叹的恐怖效率。 巨大,但是丝毫不臃肿,反而效率惊人! 从帝都一路西进,在众人通往西南的道路之上,所有的一切竟是都已经安排妥当,根本没有一丝多余的耽搁。 几乎每隔几十里距离,就有一座驿站,那里都已备好食物战马,可供大军休整歇息,再次奔赴前线战场。 这贯穿大明帝国四面八方的强大驿路体系,如同一根根密密麻麻的血管,为大明这个东亚霸主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新鲜血液! 而考成新法,就是确保这血管能够畅通无阻,正常运行的保护措施,任何官员胆敢在此刻敷衍了事,都会受到最严厉的惩处。 如此这般,仅是耗费了半月时间,朱雄英一行人便抵达了甘州卫,短暂休整后直奔哈密而去。 一脚踏进入了这片河西之地,周遭气氛顿时风声鹤唳起来,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一路之上随处可见大股的河西百姓成群结队,拖家带口地在官员将士的安排之下离开自己的家乡,前往帝国内地,以免哈密战役出现意外,致使这些河西百姓无辜丧命,生灵涂炭。 “快走啊!去晚了可没了!” “朝廷承诺大家,去了陕西给大家每家每户分牛分地,去晚了可就不保证还有啊!” “父老乡亲们,等我们赶跑了帖木儿蛮子,你们就可以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你们还舍不舍得那里的地和牛哟!” 对于即将爆发的国运之战,官吏与将士似乎一点也不紧张,甚至一边沉稳安排百姓撤离,一边还不忘出言活络气氛。 不少百姓闻言轰然大笑,脸上露出了诚挚的笑容,哪里还见得到一丝惶恐之色? 朱雄英紧了紧手中的马缰,看着眼前这些宛如“逃难”的河西百姓,第一次觉得肩上的担子如此之重! 河西,是他们的故土! 这场国运之战,自己输不起,大明更输不起啊! 正文 第573章敌军袭营 邀战当夜,明军果然悍然发起了进攻,无数箭雨突兀射向了敌军营地,伴随着帖木儿大军的咒骂声,僵持已久的国运之战彻底拉开了帷幕。 但出乎奥马尔等人意外之外的是,该死的明人畜生竟然只是派遣些许轻骑趁夜色过来袭扰,攒射了无数箭雨,击杀了几个外围倒霉蛋儿后便立即退去,根本没有丝毫犹豫。 正当奥马尔与艾布·穆斯林披甲上阵,准备迎接明军猛烈进攻时,敌军却是好整以暇地当即撤离,令数万大军的快速反应扑了个空。 万般无奈之下,艾布·穆斯林只能加重了营地外围的防守,并且下令全军甲不离身,随时准备战斗,岂料如此安安静静地过了一夜。 第二日依旧两军对垒,明军悠哉悠哉地埋锅造饭,双方难道安宁地度过了白昼,谁知到了夜间明人再次故技重施,深更半夜发动突袭,攒射一波箭雨之后再次撤退。 如此接连几日下来,数万帖木儿大军被搞得怨声载道,夜间根本不敢安心睡觉,唯恐明军突然起了杀心来一次真的,那可真是哔了狗了。 当全军将士都顶着个熊猫眼出现时,艾布·穆斯林哪里还不明白,他又中了那个傅友德的奸计! 这个所谓的大明帝国顶尖大将,竟然如此狡诈,动用这些卑鄙伎俩消磨己军士气,疲累人心。 一时之间,艾布·穆斯林不由有些犯难。 他本不愿同十万明军即刻开战,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只怕反而会被明军不断消耗,最终一战而溃,整个呼罗珊军团葬身此地。 开战,不一定会赢;不战,除了撤军以外,呼罗珊军团必定凶多吉少。 一想到这儿,艾布·穆斯林便下定了决心,等奥马尔王子愤怒不已地寻到他时,这位军团长便主动开口道:“今夜发动突袭,一战击溃明军!” 傅友德想要温水煮青蛙,慢慢磨死自己等人,而自己受命前来阻击敌军,又不能选择撤退,唯有战而胜之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奥马尔闻言大喜过望,当即与这位军团长制定了详细的作战策略,为晚上的夜袭做好准备。 征西大营,诸将齐聚。 简单议事之后,大将军傅友德冷声下令道:“传令下去,厉兵秣马,整戈待旦,估计那些蛮子快要被逼得狗急跳墙,趁夜来攻了,若是谁出现了失误,军法处置,必不留情!” 众将闻言自然俯首领命,对这位大将军的本事颇为佩服。 这接连几日的疲兵之计,可以说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己军相当于明明白白地告诉帖木儿蛮子,要么你就撤军,滚得远远的,要么你就悍然来攻,否则就别想安生过日子了。 但是撤军,那奥马尔与艾布·穆斯林敢吗? 他们不敢! 虽然不懂帖木儿帝国的政治环境如何,但是帖木儿那个君主命他们前来阻击大明王师,这些蛮子又岂敢违抗自家君主之命?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就在这几日,敌军势必会忍受不住,悍然发起攻击。 大将军的目的,可就是逼得他们主动来进攻啊! 要知道驻扎此地足有一月有余,十万将士可并不是都在吃闲饭啊! 整座征西大营在东厂那个人才的设计建设下,已经成了一座狰狞可怖的吓人巨兽! 无论敌军准备如何来攻,都势必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是日夜中,傅友德正孤身坐在烛光之下读着兵书,刚毅硬朗的面容之上时不时浮现出赞赏之色。 “太孙殿下,果真军事奇才也!” “嗯,就是这字儿……看着太难受了啊,也不知道李希颜这些老腐儒当年怎么教的……” 正暗自嘀咕间,寂静的夜空突兀杀声大作,亲卫匆匆入帐禀报道:“大将军,帖木儿大军来袭!” “诸位将军可都增防了?” “无一例外!” “行了,退下吧!” 亲卫张了张口,却是并未出声,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 自家大将军这份处变不惊的本事,还真是令人钦佩啊! 敌军都大举来袭了,还有心情搁那儿看书呢! 与沉着冷静的傅友德不同,当凄厉的鼓声响起那一刹那,李景隆便冲出了营帐,手中的利剑已经出鞘。 “都不要慌!按照作战计划,迅速增防!” 嘴里高声喊着不要慌,狐媚儿小白脸自己心中却是慌得一批,原本就白嫩的俏脸此刻更是不见一丝血色。 敌军大举来袭了,自己等人守得住吗? 来不及过多思索,李景隆匆匆前往西面营墙,亲自坐镇指挥。 一路行来,征西大营内的警讯鼓声始终未停,以至于在李景隆前往西面营墙的的途中,不时见将士们从营帐中冲出来,手忙脚乱地穿戴好全身装备,匆匆忙忙往西面营墙赶去。 不过让他稍显安心的是,那些将士披甲之后,再也不见惊慌之色,结队整齐有序地跑向营墙,行动很是迅速,不多大会工夫,便在营内摆列整齐,有人在原地等待着将令,有人直接直接登上了营墙。 足足一年时间的厉兵秣马,艰苦训练,终于在此刻提现出了成效。 就是不知这支训练有素的大明王师,加上这座被东厂打造成军事堡垒的恐怖军营,能否抵御得住帖木儿帝国大军的突袭! 等李景隆赶到西面营墙时,大将宋晟与庄德早已经到了,二人正有说有笑地商议着什么,显得轻松写意到了极点。 征西大营驻扎于哈密城东,故而这西面营墙自然就是敌军袭营的关键方位,由黑刀杀神宋晟亲自坐镇,李景隆与庄德辅佐。 南面与北面分别交给了邓镇与濮英,相比于敌军主攻的西面,压力自然小了许多。 见李景隆匆匆赶来,宋晟忍不住调侃道:“方才还提起你呢,倒是个好苗子,只怕睡觉的时候都披着甲胄吧?” “大将军之命,不敢违抗!” 狐媚儿小白脸讪讪地笑了笑,随即垫脚试图伸出头去,看看营墙之外的敌军情况,却是被眼疾手快的庄德一把按住。 “公爷,不要命了?你现在冒出头去,那可就是活靶子啊!” 宋晟没好气地敲了一下李景隆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地怒骂道:“才怪你两句,就得意忘形了?到底是个雏儿啊,这些战场经验,多看看多学学,别他娘的……” 话音未落,惊变突生! “箭袭!箭袭!举盾!” “盾手上营墙,保护后排!” 下一秒,李景隆透过那些巨盾的缝隙,见到了他这一生难以忘却的一幕。 帖木儿军中,整整数千名西印度大弓手,弯弓搭箭发动了一次齐射,密集如蝗地箭雨呼啸而至,遮天蔽日地直冲征西大营南面城墙! 这,就是战争! 正文 第574章绞肉场 咻咻咻! 刹那之间,万箭齐发! 只见那数千名西印度长弓手,一轮齐射而出箭矢,刺破了低沉乌黑的夜空,如那蝗潮一般遮蔽了前方的所有视线,尽是黑压压的一片。 李景隆虽然曾多次前往湖广等地练兵,却是从未参与过这等战役,哪里见过这种可怕的场景,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瞬间充斥心田,令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起来。 “盾手顶住!不要慌乱!举盾顶住!” 宋晟高喝之后,还不要轻拍着李景隆的后背,尽快助其平静下来。 利箭破空的声音愈发急促凌厉,直到狠狠地撞击在了巨盾之上,瞬间爆发出了如同炒豆般的敲击声,密集如雷鸣! 李景隆死死攥紧拳头,而后抬头冷眼直视着那些箭雨,似乎想要克服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宋晟见状并未阻止,反倒是欣慰地笑了笑。 这世间从未有过天生大将之人,所有威震天下的绝世名将,都是从一个雏儿经历沙场生死,慢慢成长起来的,这个文忠公的继承人,将来也注定要继承文忠公的衣钵,若是成了一个华而不实的废物,那自己这些老友可是没脸下去见文忠公了! 嗯,不对,那位太孙殿下除外! 一想起流传在大将圈中的那些流言,宋晟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看向李景隆的目光复杂至极,先前的欣慰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什么东西! 真是痴长了那么大的岁数,还比不过一个少年郎! 宋大将这是越想越气,忍不住一巴掌将狐媚儿小白脸拍到了地上…… 李景隆:“???” 当西印度大弓手攒射出箭雨后,艾布·穆斯林便命令前军发动了进攻,第五军团即花剌子模骑兵部队从左翼发起冲锋,呼罗珊军团重步兵居于中央阵地缓缓推进,在他们之前的是呼罗珊军团的仆从军,负责压制明军火力,右翼则是蒙古铁骑与突厥轻骑兵,掩护中军重步兵。 至于呼罗珊军团重骑兵与斯基泰具甲铁骑这两支王牌战师,不知被艾布·穆斯林安排去了何地,似乎正蛰伏在低沉的夜幕之中,准备一击奠定胜局! “前军进攻!快!压制敌军火力!” 随着艾布·穆斯林一声令下,居于最前的仆从军再次攒射出箭雨,而数个百人队重步兵在自家百夫长的率领下,悍然向着征西大营发起了猛冲! 两军对峙至今,双方心中都清楚,一场大战避无可避,将士们心中更是清楚,唯有杀光眼前的敌人,他们才有活下去的资格! 西面营墙,众人还在巨盾之下躲避箭雨。 宋晟估算着箭雨来袭的时间,神情陡然凝重了起来。 “这才是第一轮进攻,那些蛮子就攒射出这么多箭雨?怕是已经超出数万枚箭矢了吧?不好!这他娘的是要大决战啊!” “弓手准备!盾手掩护!放……!” 宋晟一声令下,明军的反击就此打响! 密集如蝗的箭雨应声而至,径直向着仆从军激射而来。 这些与敢死队无异的可怜军种,手中不过只有硬木与牛皮所制的盾牌,根本无法抵抵挡住明军锋利的箭矢,不到片刻手中盾牌便四分五裂,随之响起了凄厉的惨叫与哀嚎。 战友的惨叫哀嚎,是沙场之上,最能动摇意志的利器。 不少仆从军将士见状情不自禁地放缓了脚步,竭力躲避着那些要人性命的锋利箭矢。 奥马尔王子见状气得面色大变,咬牙切齿地厉声喊道:“继续冲!向前冲锋!弓手放箭!快!” 万般无奈之下,仆从军士卒只能冒着密集如蝗的箭雨,悍不畏死地冲向了敌军营墙,试图用血肉之躯为身后的重步兵开辟出一条道路。 “嘿,还真是狠辣啊!” 宋晟瞧得这副场景,当即冷笑一声,再次下令放箭。 蛮子还是那些蛮子,无论过了多少年,攻城拔寨之时,都会驱使着他人冲锋在前,消耗敌军的箭雨辎重,而后才会亲身上阵。 与此同时,帖木儿大军左右两翼的骑兵竟突然转向,分别攻向了征西大营的南面与北面,似乎敌军早就算计好了一切,清楚这明军的军事部署。 李景隆见状大惊失色,俏脸煞白地看向宋晟,后者却是不闻不问,神情平静地看向前方,时不时下达着将令。 “管好自己的阵地即可,这座军营号称堡垒,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攻破的!” 在奥马尔的不断催促之下,呼罗珊军团的重步兵终于冲锋到了军营近前,不足十丈之地,但还未等这位王子欣喜出言,下一秒他便气得愤怒嘶吼了起来。 冲锋在前的三个百人队突兀消失不见,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了那一排排掩蔽地极好的壕沟,而壕沟之中早已布满了锋利无比的长枪长矛! 那些密密麻麻以向外倾斜角度固定在地上的长枪,正闪烁着令人心悸的锋利寒芒,而摔落其中的人正被死死地钉在了上面! 重步兵即便身着厚重铁甲板甲,能够无惧箭雨来袭,但正是这些护住他们全身的铁甲板甲,却在此刻成为了夺走他们性命的东西。 巨大重量加持之下,那些足有十米之深的壕沟,在此刻成了呼罗珊军团的一道天谴,掉入其中者必死无疑! 除非,用人命去填! 奥马尔看见这一幕早已呆愣当场,而艾布·穆斯林却是神色大变,豁然转头看向了明军营地的南北两面。 比起这些重步兵,他更担心蒙古铁骑与花剌子模骑兵! 若是明军营地的南北两面同样布下了这等阴险毒辣的陷阱,那这两支骑兵可真就十死无生了啊! 正如艾布·穆斯林所料,正在冲锋的铁骑面对这道道不满长枪林的壕沟,简直就是跌入了地狱。 当蒙古铁骑与花剌子模骑兵出现在明军营地的南北两面时,明军似乎并未想到过会出现这等惊变,连像样的箭雨都没有。 两支铁骑见状大喜过望,在万夫长的率领之下,当即发起了震天撼地的冲锋,直接冲向了明军营墙,准备策马破营! 百丈! 五十丈! …… 近了! 越来越近了! 明军似乎还处在慌乱之中,竟然大呼小叫地呼喊求援,简直可笑到了极点! 一众蒙古鞑子嗷嗷叫着冲向了那近在咫尺的营墙,但下一秒他们便瞬间从天堂跌入了地狱,连人带马一起被死死地钉在了长枪林上! 前排骑兵摔落壕沟,中间正在冲锋的铁骑根本来不及勒马,即便有人侥幸勒住了马匹,也被身后的勇士硬生生地撞了下去,一同共赴黄泉! 万夫长望着眼前那一排排触目惊心的长枪林,以及长枪林上被死死钉住的蒙古勇士,彻底陷入了呆滞当中。 明军,真是阴损狠辣啊! 铁骑面对这壕沟之中的长枪林,还如何进攻? 镇守三面的大将看着那些挂在长枪林上的尸体,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词语:绞肉场!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兄弟们冲鸭投票票呀 正文 第575章血腥杀戮 “救我!求求你们!” “救命啊,殿下,军团长!” “大人,救我————” 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与哀嚎声此起彼伏,令整个战场为之一寂。 所有人都呆愣愣地看着眼前那道宽阔深厚的壕沟,以及那些被钉在长枪林上不断哀嚎嘶吼的士卒,不少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已经开始干呕了起来。 这令人心寒的一幕,与那人间炼狱有何区别? 明军,该死的明人,太阴损毒辣了啊! 先前不断袭扰己军大营,逼得己军前来夜袭,结果这些畜生提前挖好了这壕沟长枪林,就等着大军往里钻呢! 帖木儿大军的第一波攻势,在牺牲了三个百人队的呼罗珊重步兵,以及数量惊人的铁骑后,就此宣告了暂停。 呼罗珊军团长艾布·穆斯林的脸色早已变得铁青无比,手指已经不自觉地掐得有些发白。 他跟随帖木儿大帝征战中亚这么多年,遇到过的敌军不计其数,经历大小战役不下百次,但从未遇到过如此狠辣阴损的对手! 大明大将傅友德,你还真是个该死的狗东西啊! 呵,一道壕沟长枪林,这便是你所有的手段?想借此阻拦帖木儿大军前进? “辅军上前,铺上木板横梁!” “传令左右两翼,专攻明军东营!” “仆从军继续前进,敢有后退之人,杀无赦!” 艾布·穆斯林不愧是纵横中亚的顶尖大将,短暂失神后便连发数道将令,并未如同帖军将士期待的那般选择撤退,而是发起了更加残酷血腥的进攻! 呼罗珊军团仆从军中除却那些被驱赶在前排送死的奴隶之外,还有着一批数目可观的农民士兵,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作战,而是构筑防御工事,类似于工兵营。 但此刻军团长下令,让他们冒着明军的枪林箭雨前去开路,这根本就与送死无异,因为那道壕沟长枪林,距离明军大营不过十丈,自然就在明军攻击的范围之内! 军团长让自己等人前去铺路搭桥,这不是送死那人命去填是什么? 相比于战战兢兢的辅军工兵,仆从军中的奴隶早就神情呆滞,满脸麻木了。 他们现在进是死,退也是死,根本没有活路可言,这就是奴隶的最大悲哀。 因为眼前最大的威胁,除了那宛如人间炼狱的壕沟长枪林外,在明军营墙之上,还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锋利刀刃,以向外倾斜角度牢牢固定在营墙之上! 即便侥幸越过了这道壕沟长枪林,即便侥幸未被明军弓箭射中,面对那些密密麻麻的锋利刀刃,自己能怎么办? 只有拿人命去填! 即便清楚自己接下来的悲惨结果,这些奴隶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唯有继续前进,冒着明军的枪林箭雨前进。 因为他们心中很清楚,若是他们于此刻背向明军选择逃离,他们身后的那些战友同袍,会毫不犹豫地对他们发动进攻,用弓弩将他们一一射杀。 而如若作为战场逃兵被射杀,那他们不但会失去宝贵的生命,还会连累同为奴隶的家人,那他们的下场简直无法想象。 除了前进,没有办法! 数千奴隶哭嚎着、惨叫着冲向了那壕沟长枪林,顺着横在壕沟上面的横木挡板便开始向着明军大营爬去。 但令人绝望的是,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即便眼神再差的明军弓手,也根本不用瞄准,抬手就能将那些可悲的“蚂蚁”射杀。 一具接一具的奴隶尸体掉落壕沟,为那“人间炼狱”增添了几分美感,但明军弓手的主要目标却并非是他们,而是那些铺路搭桥的农民工兵。 密集的箭雨呼啸而来,这些没有丝毫作战经验,并且无人保护的农民工兵,当即死伤一片,侥幸生还的人已经被吓得快要崩溃了。 前面是人间炼狱,身后是弯刀利刃,这些奴隶农民,该如何挣扎求生? 得到军团长的将令后,蒙古铁骑、突厥轻骑兵与花剌子模骑兵三支骑兵合为一处,迅速机动到明军东面营地,对此发起了凶猛的进攻。 三面皆有壕沟长枪林,东面必不可能再有,不然明军铁骑如何出营,飞出来的吗? 携带着滔天怒火,三位万夫长当即下令发起了最为疯狂猛烈的进攻,密集如蝗的箭雨接连攒射而出,死死地压制住了明军的反击火力。 眼见麾下铁骑不断逼近,三位万夫长发出了肆意的狂笑。 东面营地,才是明军防线的薄弱点! “进攻!马踏敌营!杀光这些该死的明人!” “杀光他们,抢夺他们的粮草辎重!” “剥了他们的皮,用他们的头骨喝酒!” 大将军傅友德冷眼看着不断嘶吼叫嚣,冲向东面营墙的蛮夷铁骑,嘴角泛起了森冷的笑意。 “西凉铁骑,出击!” 傅友德一声令下,东面营门大开,震天的马蹄声突兀响起。 轰隆隆! 大地震动,营门大开! 为首一员骁将手提丈八马槊,带领着一万黑衣铁甲的西凉铁骑悍然杀向了正在冲锋的数万敌骑! 远处,三名万夫长对这一幕都惊呆了,呆愣愣地看着那支主动送死的明军骑兵! “这是怎么回事?明军居然会主动离开军营?这是出来送死吗?” 突厥万夫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出言向身旁二人询问道。 大明帝国,据所得情报了解,并不是天然牧场,优良的战马都需要靠外族进贡与交易获得,这就确保大明帝国根没有像样的顶尖铁骑! 而抛却花剌子模骑兵不提,突厥轻骑兵与蒙古铁骑可都是横扫中亚靠的强大存在,在历史长河中都曾留下了赫赫威名! 这群不过万人的明军铁骑,居然和数万蒙古铁骑与突厥轻骑兵发起了对冲,他们这是疯了吗? 你怎么敢的啊? “哈哈哈,看来我们还是太高估这些明军了!那个明军统帅简直就是个蠢货!以骑兵对阵骑兵,我蒙古铁骑还从未怕过谁!” 魁梧壮硕的蒙古万夫长将领闻言哈哈大笑,他本来心中多少还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壕沟长枪林的惨剧还历历在目,谁知道这些阴险狡诈的明人还有没有其他阴谋诡计? 但现在看来,自己似乎完全是想多了。 横扫欧亚的蒙古铁骑,不容任何人轻视与侮辱! “传我命令,全军冲锋!我要将这支明军铁骑彻底碾碎,杀光屠尽,为那些战死的帝国将士报仇雪恨!” 蒙古万夫长将领猛的一攥拳头,如鹰隼般的眸子中闪烁着狰狞可怖的光芒。 面对数万蒙古铁骑与突厥轻骑兵,那个该死的明军统帅仅是派出了一万大明铁骑,这不是对蒙古铁骑最大的羞辱吗? 杀光他们! 一定要杀光他们! 正文 第576章西凉铁骑,冲锋! 三名万夫长正在放肆调笑这群主动求死的明军铁骑,奥马尔王子却是匆匆赶来,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蒙古万夫长见状正欲开口询问,奥马尔却是主动解释道:“战场分割为东西两部分,军团长指挥西面主战场,吸引明军主力,我们主攻东面,务必尽快攻破明军大营!” “只要攻破了这座军事堡垒,孱弱的明军将士失去了锋利的外壳,将会不足为虑,这场战役我们就打赢了,所以发动总攻吧,先破营者赏千金,晋万夫长,赐奴隶万人!” 听闻这优厚到令人疯狂的赏赐,三大万夫长当即就双目充血,吹响了全军进攻的高亢号角。 千金不重要,但万夫长与奴隶万人,那可就是一个完整的部落啊! 草原之上,最珍贵的财富是什么? 不是牛羊马匹,而是人,是奴隶! 这些奴隶,都是各大部落追随帖木儿大帝在过去的战争中,从东攻察合台汗国,从波斯,从阿富汗,从两河流域,从花剌子模等国掠走的人口。 除了珍贵的女性之外,那些高过车轮的男子,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即便不听话也可以拿去卖掉。 而那些健康顺从和听话乖巧的孩子,就更加是每个部落争相抢购的香饽饽了。 只要从小鞭答和折磨他们,从小给他们灌输为部落而战,为帝国而战的崇高理念,久而久之,这些奴隶孩子就会被培养成为部落征战掠夺的精锐战士,与炮灰。 当然,这些奴隶中自然也有聪明人,只是这些聪明人,通常活不了多久,不是被卖掉就是被杀掉,怎么做于部落而言都不吃亏。 一万名奴隶,加上一个万夫长的位置,足以催生出一个新兴大型部落,在日益昌盛的帖木儿帝国中,注定会绵延不绝。 而这一万名奴隶,除去那些可以生育的女人,最少都可以挑选培养出数千奴隶战士,继续为部落创造掠夺财富! 这些,可都是宝贝啊! “呜——呜——呜——” 一段急促有力的号角声突然想起,给整个战场增添了一丝紧张压抑的气氛。 原本两军铁骑不断逼近,当号角声响起的一刹那,帖军铁骑的速度骤然拔高,转眼间两军之间的距离不过数十丈远! “准备————掷枪!” 在双方距离不过二十丈时,手提马槊的单高义一声暴喝,在他身后的西凉铁骑当即奋力投掷出了手中的钢铁标枪,携带着尖锐破空声对着敌军铁骑呼啸而去。 密密麻麻的钢铁标枪划破夜空,携带着恐怖巨力狠狠贯穿了数名蛮子的身体,将其连人带马地死死钉在了地上。 一轮钢铁标枪的洗礼,帖军铁骑当场死伤无数,足有数千人因此丧命。 “箭雨,攒射!” 骑射无双的蒙古——突厥铁骑哪里吃过这等大亏,当即发动了反击,密集如蝗的箭雨激射而来,眨眼睛便飞至近前,狠狠刺向了西凉铁骑。 但西凉铁骑乃是具甲铁骑,浑身都武装到了牙齿的恐怖存在,面对激射而来的箭雨,非但未曾做出防守措施,反倒是更加刺激了这群屠夫拍马向前杀去。 论及武器装备,相比于帖军骑兵的弯刀劲弓、手斧骨朵,西凉铁骑统一配备制式长刀劲弩,与标枪透甲锥,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超越这个时代的大杀器。 论及恶劣的生存环境,凉州健儿比之游牧民族可以说是不遑多让,这也养成了他们争强好胜的剽悍本性。 甘肃在天朝时期戈壁连绵,正是自隋唐开始水土遭到严重破坏的恶果。 论及胯下的战马,在汉晋南北朝时代,凉州之地水草丰美,是农耕地区最广袤优质的马匹蓄养场所,而又以河西走廊中凉州治所武威一带的草场质量最优。 汉武帝曾取得中亚的大宛马、乌孙马等宝马,就在武威等地蓄养,与本地马种混血,极大地改善了凉州马匹的品种。 优质的马种提供了更强的奔驰速度和更好的冲击力,也能够在承载极重具装时有着更强的续航能力。 此刻西凉铁骑已经全部换上了制式劲弩,发起了更加凶猛的冲刺,这也与胯下庞大健硕的战马支持脱不了干系。 “准备————放!” 当双方距离短于十丈,单高义悍然下达了将令,手中劲弩喷瞬间扣动扳机,弩箭携带巨力激射而出,毫不费力地洞穿了帖军前排铁骑的身体。 无论这些蛮子骑兵身穿何等厚甲板甲,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这种新型劲弩所射出的弩矢,能够轻易洞穿铁盾,哪怕是敌军的巨大铁盾,都无法抵挡威力强劲的劲弩,又何况是眼前这些蛮子手中的木盾,亦或只是他们那铠甲之后的血肉之躯? 奥马尔王子与三名万夫长原本正有说有笑地注视着两军铁骑对冲,而后期待麾下威名赫赫的铁骑将大明这支主动求死的垃圾骑兵全数歼灭,马踏大明军营,谁知场面再次出现了令人心悸的惊人变化! 就在他们的亲眼注视之下,这支明军骑兵掏出了一种从未有人见过的劲弩,在双方即将狠狠对撞在一起时,再次击杀了冲锋在前排的数千骑兵,致使己军阵型大乱,战马受惊疯狂逃窜! 而那些明军铁骑哪里会放过这等大好机会,在为首那员马槊将领的率领下,全部换上了昙花一现的透甲锥,如同一柄利剑狠狠凿进了己军阵型! 轰隆隆! 如同天崩地裂,两支对冲的铁骑终于狠狠对撞在了一起,但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单方面屠杀! 帖军勇士惊恐地发现,自己手中的弯刀手斧根本破不开明军将士身上的铁甲,即便连那铁骨朵也只能在那些厚重铠甲上面留下浅浅的白痕! 相反,明军手中的透甲锥轻而易举地捅破了自己身上的扎甲,随即狠狠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因为装备的巨大差距,一场屠杀,就此开始了! 奥马尔王子当即面色狂变,气急败坏地怒视着身旁的三名万夫长,冷声怒喝道:“还不滚去重整阵型,一群废物!” 三名万夫长闻言如蒙大赦,当即带着身旁的亲卫军冲了出去,亲自冲锋陷阵。 虽然阵型被瞬间冲散,但好在帖军铁骑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加之三名万夫长战旗出现在战场之上,勇士们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重振阵型,结队联合绞杀落单的明军铁骑。 单高义见状冷冷一笑,望着帖军铁骑背后的黑色三圈旗,那类似大明黄龙旗的高贵存在! 好像没记错的话,帖木儿有个儿子,就在哈密吧?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解释一下,这段时间不是老古变懒了呀,一是因为老古还在上班,这段时间有些忙,二因为现在进入了战争阶段,老古还需要花费时间去查阅帖木儿帝国的史实资料,立求向大家展现这个中亚霸主的雄威,所以更得比较慢,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正文 第577章王牌对王牌 “那是敌军大纛,帖木儿帝国王子就在那儿,兄弟们随我去宰了这个小畜生!” 单高义一槊捅死眼前的铁骑蛮子后,高举手中马槊,槊尖直指那黑色三圈旗,意气风发地暴喝道。 身后紧紧追随他的铁骑将士闻言一愣,随即高举手中长枪,用无声的举动给出了最好的回答! 将军想要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自己这些微末低贱之人,有何退缩? 主将尚不畏死,我等岂能退缩? 单高义见状仰天狂笑,大喝一声“痛快”,随即拍马杀向了具有帖木儿帝国象征意义的黑色三圈旗。 东面营墙之上,大将军傅友德见这小子竟然率主力杀向了敌军大纛所在,哑然失笑片刻,也只能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啊”! 单高义如此明显的举动,三大万夫长哪里还看不明白,魂都快被吓飞了,立马下达军令调整阵型,放弃绞杀那些落单的明军骑兵,集结主力死死地挡在了这支明军铁骑身前。 原本三大万夫长的策略,无疑对帖军眼前的处境而言十分正确,由花剌子模骑兵主抗,蒙古铁骑与突厥轻骑兵从旁发起进攻,不断绞杀明军铁骑洪流外围将士,从而将这块难啃的骨头一点点敲骨吸髓,直至吞入腹中!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支明军铁骑的统帅,那个手提马槊的混账东西,竟然会是个胆大包天的疯子,无视了身旁密密麻麻的敌军,悍然向着奥马尔王子殿下发起了冲锋。 若是这位王子殿下有个闪失,别说自己这三个万夫长,就连军团长都有可能被大帝的怒火烧成飞灰! 大帝虽然好说话,但他儿子就这么四个,那年死了一个,大帝屠了一国,并且养成了每破一国必屠其都城的坏习惯。 若是这场哈密战役,奥马尔王子死了,那大明帝国可真就闯了滔天大祸了。 来不及多想,三大万夫长亲自坐镇防线,指挥麾下铁骑死死地挡住了疯狂冲锋的明军骑兵,为此付出了令他们感到绝望的代价。 这群该死的明人,简直就是一群疯子,一群魔鬼! 在他们锋利无匹的透甲锥面前,勇士们身上的甲胄如同废纸一般,每一击都会带走一名勇士的性命,在明军如此猛烈的攻势之下,帖军勇士已经阵亡了数千人,正在向着万人大关逼近,而他们连一半的明军都未杀死!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蒙古万夫长策马来到奥马尔王子身旁,焦急不已地出言道:“尊贵的王子殿下,这支明军乃是具甲铁骑,以我们的能力根本无法战胜他们,即便人数比他们多出数倍,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王子殿下,派出呼罗珊重骑兵吧,只有重骑兵才能抵御甚至歼灭这支大明具甲铁骑!” 普通骑兵与具甲铁骑的差距,就犹如步兵与骑兵的差距那般,大到无法用人数填补,即便再多的勇士上前,也只会成为被其屠杀的对象! 连敌军的防御都破不开,这仗还能怎么打? 那些武装到了牙齿的明军铁骑,同数倍于自己的敌军鏖战到现在,不过阵亡了将近三千人罢了,还大部分都是被膂力过人的勇士使用铁骨朵狠狠砸中了脑袋,短暂失去意识之后这才被数名勇士联合绞杀,少部分死于胯下战马受创跌落下马,被践踏而死。 但己军三大铁骑已经阵亡了快有上万人,这种以一换三的不要命打法,三大万夫长根本就吃不消,毕竟在他们的身后还有着无数部落子民! 奥马尔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冷眼看着不断向前冲杀的单高义。 虽然对蒙古万夫长的行为有些不悦,但也承认他的话极有道理。 大明这支具甲铁骑,的确不是普通骑兵能够对抗得了的! 或许这就是大明帝国,敢于直面挑战帖木儿帝国权威的底气所在吧! 只要击杀了这支具甲铁骑,那么明军大营必破,这场战事到此就结束了! “吹响号角,命呼罗珊重骑兵出击!” 既然是明军的王牌战师,那就必须用王牌战师解决! 呼罗珊军团常年追随帖木儿帝国征战中亚,所缴获的战利品中,战马与铠甲均被大帝优先配备给了呼罗珊重骑兵,如盛极一时的阿拉伯帝国,库存的制式骑兵鳞甲和锁甲全被呼罗珊军团纳入手中,这使得这支军团的骑兵迅速完成了具甲重装化,成为帖木儿帝国七大军团中杀伤力最恐怖的存在! 除此之外,呼罗珊重骑兵部队被分配成了多个百人集群,并由多位百夫长各自指挥,能够执行较为复杂的战术行动。 在与花剌子模的作战中,这支具甲重骑兵爆发出了令人惊叹的强劲战斗力,时而凭借自身的强大突破能力撕开战线,时而又可执行复杂的佯动——牵制——冲击任务。 在唯一军团长艾布·穆斯林的英明指挥下,这支本应笨拙的具甲重骑兵却是灵活无比,曾在多次战役之中大放异彩,打出了许多举足轻重的显赫功绩! 比如,全歼眼前这支大明具甲铁骑! 一阵急促有力的号角声过后,大地突然居然震动了起来。 单高义见状当即停下了冲杀的动作,迅速整军列阵,看向那黑色三圈旗下出现的黑色洪流! 具甲铁骑! 呼罗珊重骑兵! 一种怪异的默契之下,正在厮杀的两军止住了手中的动作,缓缓向后撤离了小段距离,静静地看着那支威震中亚的呼罗珊重骑兵! 在所有的注视之下,这支横扫中亚的顶尖铁骑,缓缓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他们沉默地前进着,用无比熟练的骑术与彼此间亲密无比的默契,在行进过程中,就完成了列阵。 所有的骑兵,以百人为一阵,以五百人一部,结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密集阵型,这是草原上通用的骑兵冲锋交战阵型。 但与普通铁骑不同的是,呼罗珊重骑兵军团彼此之间又采用了一个密集如圆锥型的紧密阵型,这些小阵之间,紧密连接,形成了一个整体而言的椭圆形大阵。 呼罗珊重骑兵军团外围是斯基泰具甲战团,他们最拿手的武器是合成弓,用马鬃或者动物的肌腱做成弓弦。 发射出的利箭通过弦的张力和弓身的弹力双重加速,以至斯基泰弓的射程最远可达四百步! 一个训练有素的斯基泰射手每分钟可以射十箭,如此密集发射的箭雨加上淬毒的箭头极具杀伤力! 这些斯基泰具甲战团被安排在外围侧翼,中间则是呼罗珊重骑兵,这样的阵型,即便在行军过程中,也不怕来自任何方向的敌人,也能防御来自任何方向的攻击,并且可以灵活调整阵型,将中军的箭头对准时刻出现的敌人。 呼罗珊重骑兵啊,来自地狱的恶魔军团! 单高义看着那黑色三圈旗下面的呼罗珊重骑兵,清楚这场宿命般的对决,即将开始了! “检查弹药,动用喷子!” 正文 第578章战前挑衅 单高义远远眺望着敌军铁骑那令人压抑的惊天气势,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中的三眼神铳。 虽然手握这等绝世大杀器,但敌军乃是横扫中亚的呼罗珊重骑兵,打到中亚各国无人敢称尊,威震一域的恐怖存在! 西凉铁骑,当真能够战胜这等恐怖存在吗? 呼罗珊重骑兵还在不断前进,但是他们的步伐却是极其的缓慢,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增强恶魔军团带给敌军的压迫感! 单高义毫不怀疑,一旦进入了冲锋距离,这个恶魔军团将会毫不犹豫地对己军发起冲锋,所以自己现在必须做点什么! 自己害怕,身后的儿郎更加害怕! 必须想办法消除这种恐惧,才能爆发出西凉铁骑的最强战力,才能战胜这个威压一域的恶魔军团! 东面营墙之上,大将军傅友德的神情不知何时已经凝重了起来,先是用千里镜观察了一番敌军阵容,而后又看向了西凉铁骑的主将单高义,心中不免咯噔一跳。 单高义乃是太孙殿下强行塞入西凉铁骑的人物,据说曾经不过只是个江湖豪侠,因骁勇矫捷,善用马槊,勇武过人,故而被宋晟投桃报李一路提拔成了西凉铁骑的主将,被西域诸夷称为“飞将”。 对于这个有勇有谋的年轻骁将,傅友德还是颇为器重,但此刻一个难题却是横亘在了单高义身前。 这两支具甲铁骑的交锋,从呼罗珊重骑兵甫一出现,便已经开始了。 气势逼人的敌军铁骑已经出招,企图通过这种步步压迫的方式动摇己军士气,若是单高义还未回过神来,等到敌军铁骑发起冲锋的那一刻,己军将会士气大跌,浑身战力十不存一! 即便西凉铁骑配备了三眼神铳这等神器,也很有可能输掉此战,那这场战役的结果,可就无法保证了! 正凝眉思索着对策,场地中央的单高义却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这个年轻骁将从马侧提起长弓,抬手三箭射出,正中黑色三圈旗的三个红圈…… 黑色三圈旗,乃是帖木儿帝国的象征,对于帖木儿帝国周边的居民来说,他们最恐惧的就是看到帖木儿的军旗,因为这面印画着三个圆圈的诡异旗帜,象征着痛苦与死亡! 但是,这个混账东西,却三箭齐发,射中了意义非凡的黑色三圈旗! 刹那之间,全场皆寂,寂静得有些可怕! 数万帖军铁骑死死盯着场地中央的那个年轻骁将,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碾成齑粉! 岂料这厮却是没有一丝自觉性,耀武扬威地收好长弓,仰天暴喝道:“帖木儿的小崽子,还没脱奶吧?这里不是你这小娃该来的地方,快滚回去找你娘吧!哈哈哈……” 此话一出,西凉健儿轰然大笑,语气之中充满了戏谑笑意。 奥马尔王子正神情呆滞地看着旗帜上显眼的三个箭孔,而后骤然听闻这戏谑调侃,即便他不太能听懂单高义的言语,但这个混账东西的挑衅意味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穆赫辛,给我宰了这个畜生!” 呼罗珊重骑兵万夫长穆赫辛听闻王子殿下愤怒到极致的嘶吼,这个壮如熊罴的巨汉只得重重地挥下了手中的狼牙棒,向西凉铁骑发起了冲锋! 傅友德看见单高义这机智的挑衅之举,既是欣喜又是无奈 欣喜的是,如此一来呼罗珊重骑兵带来的压力瞬间消散,但无奈的是,这种阵前激怒敌军的行为,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啊! 单高义这小子,这下有苦头吃了! 来不及细想,眼见敌军铁骑开始冲锋,单高义哪里还敢装十三,当即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将令。 到了现在,蒙古铁骑与突厥轻骑兵连带着花剌子模骑兵都早已退出了东面战场,前去袭扰其他三面营地,将此地留给两支具甲铁骑自行决战。 呼罗珊重骑兵赢了,明军大营必破,这场哈密战役就此终结,大明帝国企图进军中亚的爪子也被成功斩断! 但若是呼罗珊重骑兵输了…… 不! 不会的! 他们可是呼罗珊重骑兵啊,被誉为“恶魔军团”的恐怖存在! 随着双方主将命令一下,刹那之间战马嘶鸣,马蹄飞奔,卷起阵阵尘土! 一场顶尖具甲铁骑的对决,就此拉开了帷幕! 而西面战场之上,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艾布·穆斯林再次提现出了顶尖大将的超级水准,不断调动呼罗珊军团各大军种,对明军大营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奴隶军早已基本上死了个精光,甚至连带着上前铺路搭桥的农民工兵都阵亡了九成,但他们的死亡却是重于泰山,成功帮助呼罗珊重步兵越过了壕沟长枪林,推进到了明军大营阵地之前! 似乎只要克服那些斜插在营墙之上的钢刀利刃,帖木儿大军便能踏平这座军事堡垒,赢下这场霸主级势力的短暂交锋。 “继续向前,先攻破营地之人,赏万金,晋万夫长,赐奴隶万人!”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艾布·穆斯林这位顶尖大将,为刺激将士疯狂冲锋,竟是给出了与奥马尔一模一样的高额赏赐。 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整个呼罗珊军团瞬间疯狂了,全部嗷嗷叫着冲向了明军大营,就连仅存的奴隶农民,都挥舞着手中的铁镐锄头,似乎那些财富奴隶就在眼前,使得他们快要忘记了死亡是什么滋味! 营墙之内,宋晟眼见这些人发疯,当即换下了弓手,派弩手与神机营将士登上了营墙。 大明而今军中制式弓弩,分床弩、劲弩两种,均是东厂与工部诸多大匠宗师联合改良的杰作。 如这劲弩相较于原有的手弩,不但更加轻便和精密,还增加了一个弩匣,一次上弦,可以连发三箭,在缩减射程与精准度的代价之下,大大提高了手弩的杀伤力。 对于眼下这种局面而言,无疑手弩是最佳的杀敌利器。 营墙之外那些密密麻麻冲过来的敌军将士,简直就是最完美的靶子,还需要什么射程与精准度? 西印度长弓手适时弯弓搭箭,一波密密麻麻的箭雨再次袭来,明军盾手早已举起举盾,将弩手死死护住。 而这些宝贝疙瘩此刻也来不及顾惜生命,透着巨盾之的缝隙便开始射击,射击完毕当即后撤,早有准备的二队将士立刻补上,如此完美地衔接了填装弩箭的过程…… 不知不觉间,营墙之外的尸体已经堆积日山,而营墙之内同样死伤无数,哀嚎声与惨叫声不绝于耳。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如此血腥残酷的战争,不过是两大霸主争锋的序幕罢了。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兄弟们冲鸭投票票呀 正文 第579章谁在称无敌 咚咚咚! 雄壮的战鼓声,突兀响彻天际! 正在先前冲锋的单高义忍不住扭头看去,却依稀可见一黑衣大将正在奋力敲击着军鼓! “那……那是大将军!” 单高义呆愣愣地看着那道身影,情不自禁地惊呼了一声,下一秒他便反应了过来,眼含热泪地仰天怒喝道:“兄弟们,大将军正在为我等擂鼓助威,一定要击溃敌军!” 这句话如同强心剂一般,瞬间令凉州健儿激动到血脉偾张,难以接受这等殊荣。 征西大将军,帝国大将,黔国公傅友德,亲上营墙,为自己等人擂鼓助威! 杀! 一定要杀穿这所谓的恶魔军团! 先前呼罗珊重骑兵带来的强大压迫感瞬间烟消云散,将士体内唯独留下不断沸腾的澎湃热血! 百丈! 五十丈! …… 二十丈! 十丈! 对于正在冲锋的铁骑而言,十丈距离不过弹指一瞬间,单高义甚至能够看到那些蛮子狰狞可怖的丑陋面容。 但他并未感到害怕,而是举起了手中的超级大杀器,微微一笑后轻轻地扣动了扳机! “恶魔军团,到此为止吧!” 奥马尔王子原本正悠哉悠哉地看着这场惊天对决,但他预料之中的场面并未出现,反倒是这突然之间的惊变令他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惶恐不安。 两支具甲铁骑相对冲锋,本应如同两道钢铁洪流一般,伴随着惊天巨响狠狠地对撞在一起,而后双方前排将士尽皆死伤无数,唯独留下孤零零的战马停在原地,略显不安地蹬着马蹄。 这才是正常情况下,具甲铁骑厮杀的合理场景! 但是,就在此刻,他看到了什么? 明军铁骑舍弃了标枪劲弩,舍弃了穿透力惊人的透甲长枪,反倒是掏出了一根大铁棍子,就这般悍然冲向了恶魔军团。 那些细长黝黑的铁榔头,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比之透甲长枪还要可怕吗? 这支明军铁骑,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下一秒,奥马尔心中的这些疑问,都得到了完美的解答。 刹那之间,只听得密集如雷的枪声突兀响起,跨越一个时代的三眼神铳绽放出了属于它的灿烂光芒。 在无数蛮子的共同见证之下,两军距离不断缩进,恶魔军团开始习惯性地抛射箭雨,但作用并不明显,只有少部分明军倒霉蛋儿被利箭射中,却是对其不断冲锋的锋矢阵型没有丝毫影响。 当两军距离不过几丈之时,明军前排骑兵手中的“铁榔头”,突兀地喷出了耀眼火花,恶魔军团前排勇士惨叫一声后登时应声倒地,连手中的弯刀手斧都未曾劈砍到敌军身前,便莫名其妙的倒地身亡。 两军前排将士交错期间,明军骑兵吹了吹铁榔头一端,换了个握法,竟是抡起来就砸向了己军勇士。 而那密集如雷的声音始终未曾停歇,一排排的明军铁骑在使用铁榔头喷火之后,便抡着这东西冲入了恶魔军团,开始肆意打砸。 直到最后一排的明军铁骑冲入恶魔军团,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才终于停止。 但此刻战场之上,被奥马尔王子寄予厚望的恶魔军团,竟是死伤无数,场面一度陷入了一面倒的局势! “那是……火器!” “不可能!骑兵怎么可能使用火器!这绝对不可能!” 奥马尔王子看着不断被绞杀的呼罗珊重骑兵,神情呆滞地低喃道。 那个“铁榔头”,怎么可能会是火器? 火器不是需要点燃发射吗? 帖木儿帝国同样拥有火器,那是从波斯劫掠所得的火门枪,可拿在手中,非常漂亮,威力大到能射穿任何甲胄! 但火门枪的发射一般需要两个人,命中率较低,操作麻烦,发射效率低,这火门枪发射时,需要两名发射手分别负责瞄准和点火。 然而两个人使用一杆火门枪,显得很不方便,特别是骑兵,根本无法两人操作! 故而这种简单的手持火器,未曾得到帖木儿帝国的重视,它在战争中的作用仅仅只是造成敌军的混乱,而让己方步兵和骑兵有机可乘罢了。 为何明军会有如此先进的火器? 不但人手配备一把,还可以独自射击,威力更是大得惊人,洞穿了呼罗珊重骑兵身穿的锁甲与板甲,几乎无人可挡…… 这……不可能! 奥马尔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剧烈的疼痛让他明白,眼前这一幕竟然都是真的! 横扫中亚的恶魔军团,正在被明军铁骑屠戮! 鸡肋一般的火器,在明军手中却成为了主宰战场的强大杀器! 大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恐怖国度? 呼罗珊重骑兵万夫长穆赫辛挥舞着手中狼牙棒将一个明人砸成了肉泥,环顾四周却见自己的恶魔军团正被明军铁骑结阵屠戮,血红的双眼当即恢复了清明。 “撤军!快!掩护王子撤退!” 穆赫辛一声令下,传令兵当即吹响了凄厉的号角声,陷入呆滞的恶魔军团这才反应了过来,连滚带爬地向着哈密城池逃去。 “魔鬼!” “明人是魔鬼!他们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这不是真的!我们才是恶魔军团!” 无数哀嚎,惨叫,咒骂,都深深地埋在了这尸山血海之中。 面对敌军铁骑的仓皇逃窜,单高义显得并不着急,缓缓地填装好了弹药,举起喷子就送走了一个蛮子归西。 这些习惯了白刃战的外邦蛮夷,哪里见过大明先进的火器,即便再凶名赫赫,也不过是群土鳖罢了,属于他们的无敌时代,已经过去了! 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逃在后面的呼罗珊重骑兵成了完美的靶子,他们身上厚重的锁甲板甲,本应该是保护他们生命的东西,此刻却成为了死神的镰刀,让他们彻底留在了这方战场之上。 穆赫辛带着神情呆滞的奥马尔仓皇逃窜,根本来不及顾及麾下将士,但听闻身后那震耳欲聋的枪声,这位习惯了屠杀敌军的凶兽,却在此刻流下了两行热泪。 恶魔军团,完了! 而作为呼罗珊军团的核心,一旦失去了恶魔军团,呼罗珊军团也会跌落尘埃,甚至彻底湮灭在这场哈密战役当中! “快去禀报军团长,撤军!不惜一切代价,撤离哈密!” 一想起军团长还在强攻明军西面大营,穆赫辛只觉头皮发麻,唤过一名亲卫疯狂嘶吼道,恨不得宰了奥马尔发泄心中的怒火。 直到击杀了最后一名来不及逃走的呼罗珊重骑兵,西凉铁骑这才停下了追杀的脚步,而鼓声恰巧戛然而止,整个战场再次陷入了寂静。 片刻之后,单高义高举手中的三眼神铳,仰天嘶吼道:“大明,无敌!” “大明,无敌!” “大明,无敌!” 正文 第580章西营告破 明军大营,西面战场。 在呼罗珊军团长艾布·穆斯林的英明指挥下,整个呼罗珊军团爆发出了令人为之惊叹的强悍战力! 即便明军大营由东厂匠人精心打造而成,营墙上面倒插着无数锋利刀刃,而营墙之外还布有一道壕沟长枪林,却是依旧无法阻拦呼罗珊重步兵军团步步推进的步伐。 两军鏖战至今,皆是死伤无数,但无疑呼罗珊军团付出了更为惨重沉痛的代价:三万呼罗珊重步兵军团已阵亡了一万余人,这才使得中军主力成功突破了明军大营地种种防线,战局进入到了帖军最喜欢的白刃战。 而在这阵损的一万名重步兵中,少部分死于壕沟长枪林与营墙利刃林,绝大部分都是好不容易冲锋到了营墙之外,还未来得及开始冲墙,便被明军的弩手当场射死,永远地倒在了哈密战场之上,沦为了战死异国他乡的无冢亡魂。 至于仆从军中的奴隶军与农民工兵,更是早就死了个精光,大部分尸体还插在壕沟长枪林上,少部分堆积在了营墙之外。 而呼罗珊重步兵正是踩着这些同袍尸体,一步步地越过了营墙,举起弯刀手斧杀向了躲在营地之中的明军杂碎! 至此,在呼罗珊军团不惜代价地凶猛冲击之下,西面营墙彻底宣布告破,战斗瞬间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火箭!抛射!” 艾布·穆斯林眼见双方终于短兵相接,进入到了白刃战,睿智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对着西印度长弓手军团暴喝道。 西印度万夫长闻言大惊失色,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军团长!那里面还有我们呼罗珊的……” “快放箭!抛射!” 艾布·穆斯林懒得跟他解释,双眸之中一片血红,凶性毕露地嘶吼道,根本不关心冲进大营的己军重步兵,是否会死在己军利箭之下! 万夫长见状哪里还敢再劝,只得老老实实地遵从将令。 片刻之后,万箭齐发,照亮了整个夜空! 那是,一片火海! “草!这个畜生!火箭!防御!快!” 大将宋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箭雨吓得身子一颤,急忙高声嘶吼了起来。 明军营地之中,可是还有着不少作为底牌的火药,若是不幸被敌军火箭引爆,那他娘的整个大营连同数万将士可都会瞬间灰飞烟灭了! “所有盾手!保护禁区!快去!” 为防出现那等可怕后果,宋晟只得下令调动盾手前去保护火药,宁肯将士们饱受火箭洗礼。 而这一来,大明将士瞬间死伤无数,在密集如蝗的火海之中,只能仓皇后撤寻找掩体,不到片刻便已经是哀嚎四起,惨叫一片。 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冲锋在前的呼罗珊重步兵反倒成为了火雨洗礼的主要对象,他们身上厚重的板甲锁甲,使得这些勇士来不及逃窜,便纷纷葬身于火海之中。 “畜生!这个艾布·穆斯林真是个狗东西,他根本就不配为将!” 一阵令人作呕的肉香传来,让李景隆忍不住恶心得直接干呕,却是不忘对艾布·穆斯林嘶声怒骂。 在李景隆眼中,虽然战争就代表着死亡,将士们必然会出现伤亡,毕竟打仗就是浴血搏杀,哪有不死人的? 但是为了攻破明军大营,赢下这场战役,艾布·穆斯林这个狗东西先是故意叫麾下仆从军前去送死,用他们的尸体铸就了一道平坦大路,纯粹被当做工具使用,而后等到双方短兵相接之时,这个畜生突然攒射火箭雨,连自家将士都不放过! 这个狗东西,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心狠手辣到了极点! 即便前军重步兵葬身火海,呼罗珊重步兵军团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入了明军大营,即便那熊熊烈火也无法阻拦他们分毫。 这便是政教合一的恐怖之处,整个呼罗珊军团将士为了大帝的意志,为了获得这场哈密战役的胜利,完全可以舍弃生命,他们是帝国最忠心的基石! 眼见这些蛮子毫不畏惧死亡,再次悍然发起了猛烈进攻,大将宋晟神情凝重到了极点,只得唤过李景隆与庄德二将,急促下令道:“你二人率一支骑兵,杀出去直奔敌军的长弓手军团,即便无法将其屠了,也要死死地牵制住他们,否则等他们再继续推进,朝我大营齐射,那可真就坏了菜了!” 二将闻言对视了一眼,当即领命而去,没有丝毫的犹豫推脱。 即便他们心中清楚,这一去很有可能葬身敌海,但身为大明将佐,为了赢得这场战争,他们别无选择! 宋晟看着二人率五千精骑冲杀了出去,既欣慰又感伤。 其实他更想自己亲率铁骑冲杀出去,但身为西营主将,他必须坐镇此地,绝对不能让敌军攻破西营,否则整个大营真就完了! 怀着复杂至极的心情,宋晟拔出了细长黑刀,仰天怒喝道:“儿郎们!杀敌报国,建功立业,就在此刻,随我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大明将士尽皆朝着敌军扑杀了过去。 事到如今,什么阴谋诡计,什么利器劲弩,都比不过手中的钢刀来得重要。 即便钢刀刀刃卷了,还有牙齿,还有拳头,还有双脚! 这一仗,征西大军输不起,大明帝国更加输不起! “杀————” 营地之中,杀声震天。 而李景隆二人率铁骑冲杀了出去,直奔西印度长弓手军团,这一幕很快便被艾布·穆斯林注意到了,不过他却是并未露出异色,仅仅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敌军主将还真是一个难缠的人物,十分清楚自己麾下除去主力步兵外,便只有那一万名西印度长弓手能够远程有效杀伤明军大营内的明军,甚至造成的牵制作用远比步兵更甚! 若是这支长弓手军团被成功牵制甚至屠戮一空,那么己军想要攻克这座明军大营,可真就是痴人做梦了。 不过长弓手作为军中的宝贝疙瘩,自然有着守护军牢牢保护。 敌军主将试图袭杀他们,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看来这支明军快要撑不住了,狗急跳墙了啊! 艾布·穆斯林冷笑一声,再次下达了将令:“继续推进,攒射火箭!” 这些肮脏的明军杂碎,今日一个都别想逃! 正文 第581章决战终章 咻咻咻! 漫天火光突兀出现,照亮了整个阴暗的夜空,一万名西印度长弓手再次抛射出了火箭雨,声势浩大地直奔明军大营。 宋晟见状气得浑身颤抖,却也只能勒令盾兵死死护住军火库,放弃了连同自己在内正在浴血奋战的大明将士。 好在这火箭是无差别攻击,射杀了大明将士的同时,也带走了一个个呼罗珊重步兵的性命,整个战场再次因此沉寂了下来。 但是当连绵不绝的火箭雨持续袭来,带走一名又一名将士的性命,宋晟便知道李景隆他们已经失败了,他心中更清楚西营守不住了! 为了这场大决战,征西大将军傅友德谋划好了一切,不惜扛着朝廷百官争相弹劾的压力,龟缩肃州城中不出,只为等待帖木儿大军的到来。 而后,他成功了,枭雄帖木儿的确如同他预料的那般,不愿大明牢牢掌控哈密这块咽喉之地,所以派来了两大军团近十万大军! 傅友德等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敌人,开始进行战略布局,缓缓向哈密之地推进,借助东厂人才打造了一个军事堡垒,不断出兵袭扰帖木儿大军,致使其含怒杀来,开启了大决战…… 起初,战局的确如他谋划的那般,面对一个无从下口的狰狞巨兽,帖木儿大军损失惨重! 但是,任谁都没有想到,这支军队的将士,是不怕死的啊! 大将军傅友德,乃至征西大军十万将士,都未曾体会到“政教合一”的恐怖性! 这些愚蠢的蛮子,如同疯魔一般,前赴后继地杀向了明军大营,踩着自己同袍战友的尸体,捡起他们手中的弯刀手斧,浩浩荡荡连绵不绝地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凶猛攻势! 甚至敌军主将,那个呼罗珊军团长,更是心狠手辣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为了攻破明军大营不惜牺牲一切,不断驱使着麾下将士悍不畏死地发起冲锋! 在这种局面之下,大明将士如何抵抗? 拿命都挡不住! 远远望着那再次袭来的火箭雨,回想起李景隆这个自己看好的青年英杰,大将宋晟没有选择去做无用功,质疑大将军傅友德的决定,而是来到大旗旁边,奋力扛起了西营战旗,举刀嘶吼道:“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面对疯狂冲锋的呼罗珊重步兵,西营将士爆发出了撼人心魄的顽强斗志,比敌军更加疯狂凶狠地扑杀了上去。 这场大战,到此天平已经倾斜,逐渐滑向了帖木儿帝国。 但正当此时,东营方向突然响起了一阵密集如累鸣般的巨大声响,令众人为之一寂。 宋晟听闻这熟悉刺耳的枪声,当即反应了过来,急忙怒喝道:“援军就快抵达,儿郎们,杀敌!” 那种声音,宋晟熟悉无比! 那是三眼神铳,将士们争相吹捧的三眼喷子! 这种压箱底的底牌爆出,便代表着东营绝对可以获胜那么援军就快抵达了! 短暂的惊愕之后,大明将士顿时士气大振,爆发出了更加强悍的战力,一时之间竟堪堪挡住了呼罗珊重步兵的攻势,使其寸进不得。 艾布·穆斯林听闻这巨大声响,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虽然他并不清楚这是何物,但身为顶尖大将的本能反应,让他生出了极度不安之感! 难道明军还保留了什么底牌? 不! 不可能! 眼见明军西营已经告破,艾布·穆斯林绝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全军冲锋!快!全都压上去!杀光明军!” 一时之间,艾布·穆斯林便下定了决心,无论发生了什么,即便出动所有兵力,今夜也势必要踏破明军大营! 肉眼可见的胜利已经唾手可得,他绝不允许功亏一篑! 随着军团长将令下达,整个呼罗珊军团所有军种尽数发起了冲锋,向着明军西营疯狂冲去,只为杀光那些正在抵抗的明军杂碎! 与此同时,李景隆率领的五千精骑遇到了天大的麻烦,他们原本绕过了敌军主力,只为袭杀不断抛射箭雨的长弓手军团,却不料这里有一支阿拉伯弓骑手正在等着自己! 这群自幼练习骑射技术的弓骑手机动力超高,李景隆等人甫一冲向长弓手军团,便被这群突兀出现的弓骑手杀了个措手不及,密密麻麻的箭雨突兀出现,如此短的距离之下大明将士根本来不及防御便应声倒地,就连李景隆都中了两箭,死撑着指挥作战。 但一击得逞后,这群杂碎便凭借超高机动性撤退得无影无踪,等到李景隆再次率军杀向长弓手军团,他们又再次从旁突兀杀出,使用冷箭偷袭,瞬间夺走了大明将士的性命。 短短两次突袭,五千精骑已经阵亡一千多人,庄德已经身中数箭,嘴角隐隐可见猩红血迹,而李景隆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后背插着三根锋利箭矢。 “公爷,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还没等我们杀过去,我们就会被玩死的!” “这群杂碎的机动性,比突厥杂碎还要高,我们根本摸不着他们!” 李景隆吐出了一口血沫,闻言也只得苦笑了一声,不知该如何是好。 与那些突厥杂碎相比,这些弓骑兵简直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突袭一波后便遁入了黑暗之中,自己等人想要反击却是毫无办法! “公爷,你率三千精骑继续冲杀,一路不停,无论是否遇袭,都不要停下冲锋!” 话音一落,庄德拔出钢刀点出一队千骑,对李景隆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随即悍然杀入了夜幕之中。 “庄德!不要!” 还未等李景隆惊呼出声,这个年轻骁将便义无反顾地杀入了夜幕当中,随即响起了声声惨叫。 李景隆见状只得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随即再次率军杀向了敌军长弓手军团。 他心中很是清楚,庄德这是想通过咬住弓骑兵,给自己袭杀长弓手创造机会! 但是在那不见五指的夜幕当中,这一千精骑连同庄德在内,根本敌不过敌军训练有素的弓骑兵,他们此去……必死无疑! “杀————” 狐媚儿小白脸无法阻拦一个战士毅然决然地为大明尽忠,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抓住这个宝贵的机会,杀向敌军长弓手军团。 即便今日战死此地,也一定要杀光这群攒射箭雨的杂碎! 鏖战至今,这方战场上早已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两军超过二十万将士,在这哈密之地杀得昏天暗地,只为获得那最终的胜利! 大明帝国与帖木儿帝国,这两大霸主级势力的初次交锋,即将告一段落! 【作者题外话】:虽迟但到,兄弟们别忘了投票票呀 正文 第582章惊天逆转 “为什么!该死的杂碎!为什么还有步兵!” 李景隆好不容易冲杀到长弓手军团近前,任由庄德率一千精骑前去送死,却是不料整整十队呼罗珊重步兵正严阵以待,令他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这支重装步兵人人携带盾牌,尽皆身着锁子甲和轻型札甲,此刻这些重装步兵左手持钢铁圆盾、右手持锋利长枪,肩并肩地排成密集而整齐的队形,如同巨大的刺猬一般向着己军精骑挺进。 别说短时间内屠杀他们身后的长弓手军团,能不能突破这道钢铁防线都是个问题! 方才三千精骑冒着长弓手攒射出的一波箭雨洗礼,历尽艰难险阻这才冲杀到了近前,三千精骑折损了不少,却是未曾料想到还有这样一道天堑存在! 李景隆悲愤到了极点,回望了一眼已经陷入火海的西营阵地,又看了看手中的镔铁长剑,这个一向被人调侃“娘们儿兮兮”的血性男儿,竟高举长剑,嘶声怒喝道:“大明铁骑,冲锋!” 即便是死,今日也要杀几个长弓手,为那些兄弟报仇! 雄英,对不起了,九江先走一步! “杀————” 这支不足三千人的大明铁骑,面对数倍于己的重装步兵,在长弓手万夫长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悍然发起了正面冲锋,走上了一条必死无疑的不归路! 与此同时,明军西营。 黑刀杀神宋晟一刀剁掉了一个蛮子的脑袋,自己却是喷出了一口老血,只因对方临死之前,用铁骨朵砸中了自己的右臂,那巨力深入内腑,搅了个天翻地覆! 大将宋晟拄刀强行立住,静静看着眼前浴血搏杀的大明将士,接二连三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心中凄苦到了极点! 傅友德啊傅友德,你看见了吗? 这一仗,即便大明胜了,也是一场惨胜! 大明在整个甘肃二十年的苦心经营,将会因此一战而尽数付之东流,征西大军十万将士,此战过后将会十不存一! 大将军啊,你当初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 愤怒,惶恐,不安,甚至是绝望……相同的情绪出现在这方战场的每一处角落,令人宛如置身地府炼狱当中! “西凉铁骑在此,尔等安敢放肆?” 轰隆隆! 大地突然剧烈颤动了起来,一声暴喝随之响起! 西营将士苦苦等待的三营援军,终于在此刻成功抵达! 伴随着密集如累的枪声响起,冲锋在前的呼罗珊重装步兵接连倒地,战局瞬间发生了惊天逆转! 艾布·穆斯林见状瞬间面色狂变,他终于明白这个令人心悸的声音,倒地是什么东西了! 火器! 大明帝国竟然掌控了火器! 该死的狗东西,这么重要的情报,纳忽里那个混账竟然没有上报! 这位纵横中亚的顶尖大将,眼见不断有重装步兵倒在明军的火器枪口之下,当即陷入了痛苦不堪的两难抉择当中。 胜利就在眼前,明军大营即将被攻破! 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这些明军杂碎竟然拿出了他们本不该拥有的先进火器! 火器,既陌生又熟悉的东西! 大明帝国,竟然拥有先进火器! 但是,那又如何? 帝国拥有最精锐的重装步兵与重装铁骑,即便你拥有火器又能如何? 绝对不能撤军! 一旦后撤,就意味着这场大决战帝国败北,将会无法阻挡明军攻占哈密! 就算是拿人命去填,今夜也要攻破明军大营,杀光这些明军杂碎! 艾布·穆斯林高高举起右手,准备将自己的战旗前移,以此激励麾下军团士气。 但正当此时,赶来报信的重骑兵终于出现,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军团长的马蹄之下,说出了一个险些令他吐血身亡的噩耗。 “军团长……恶魔军团……没了,撤军吧!” 艾布·穆斯林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被杀破了胆的重骑兵,强忍住脑海之中头晕目眩的痛苦,面容狰狞地回答道:“吹响号角,撤军!” 这场战役,帝国终究还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自己寄予厚望的呼罗珊重骑兵,在敌军火器面前,竟然被屠戮一空,那横扫中亚的恶魔军团,就这般倒在了大明铁骑的马蹄之下! 即便艾布·穆斯林再如何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身为顶尖大将的他也只能立刻下达撤军的命令,及时撤出大军降低损失! 但这句撤军的将令一出,艾布·穆斯林便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惊得一众亲卫大惊失色,急忙抱着他率先后撤。 “呜——呜——呜——” 一阵凄厉急促的号角声响起,正在营地之中拼杀的帖军勇士听到这个声音先是一愣,而后迅速转身溃逃。 这群悍不畏死的疯魔蛮子,终于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大明,无敌!” “大明,无敌!” “大明,无敌!” 明军将士见状先是一愣,而后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之声! 敌军撤退了! 自己守住了营地! 这场鏖战,大明胜了! 大将宋晟听见将士们的疯狂欢呼,嘴角微微上扬,下一秒便直挺挺地仰面倒在了地上。 正被重装步兵围攻的李景隆等人,境况可谓是凄惨到了极点。 他们此刻已经身陷重围,被锋利长枪团团围住,仅存的数百铁骑牢牢地将李景隆护在中心,但外围将士却是不断被长枪戳中,哀嚎一声后命丧当初。 通过这种残忍的方式,长弓手万夫长准备慢慢将这支不知天高地厚的明军铁骑折辱致死,一个个地杀光诛尽! 谁都没有想到,撤军的号角声突兀响起,万夫长只能在厉声咒骂后,对着李景隆等人齐射了一轮箭雨,眼见他们纷纷中箭倒地,这才骂骂咧咧地率军撤离。 至此,试图牵制长弓手军团的五千精骑,无一生还! 大将军傅友德略显惊慌地翻身下马,将大将宋晟扶在怀中,高声怒喝道:“宋晟,醒来!别睡过去!” “睁眼看看,我们赢了,大明赢了!” 众将十分清楚宋晟对甘肃乃至西域的意义,尽皆神情凝重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大将,直到他竭力睁开了双眼,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快去……救人……李景隆……” 曹国公李景隆? 傅友德还未来得及高兴,便被他这句话惊得直冒冷汗。 “邓镇,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濮英,率轻骑前去救援李景隆!” “单高义,带着西凉铁骑,继续追杀,给老夫杀光那群杂碎,不要放跑了一个!” 【作者题外话】:这段时间老古工作很忙,加上帖木儿帝国这个外邦需要查阅资料了解,又要描写不太熟练的战争场面,所以更新的不如先前多,也没有先前快,但是至少都是三更起步,四更经常,所以希望喜欢这本书的读者朋友们,请继续支持老古,投上你们宝贵的票票,这是老古每天竭力码字的动力! 最后感谢榜一丁卯兔大佬的支持,比心! 正文 第583章远来是客,一响贪欢 哈密军营,警声大作。 不当人子的奥马尔早就率残军逃回了哈密军营,只有置身于重重大军保护当中,他才能体会到一丝安全感。 直到现在,这位大帝之子,还沉浸在被明军火器支配的恐惧当中! 毕竟那可是横扫中亚的恶魔军团啊,每当呼罗珊星月战旗出现,帖木儿帝国周边邻国,都会陷入绝望与恐慌之中。 因为这面猩红狰狞的星月战旗,象征着恶魔军团的到来,代表着痛苦与死亡,以及无尽的杀戮! 但就是这样一个威震中亚的恐怖存在,竟然被明军铁骑从正面一举击溃,而后开始了一面倒的屠杀! 而明军所倚仗的,正是那“铁榔头”,那无比先进的火器,那完全适用于骑兵的先进火器! 一定要得到它!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一定要得到那先进火器! 帖木儿帝国原本就是继承了察合台汗国的衣钵,军队同样以当年蒙古西征军后裔为主力,使用着蒙古人赖以纵横天下的超强骑兵战术。 但随着常年征战,为了防御城池,制服对手控制下的绿洲坚城,帖木儿帝国也不得不重视步兵力量,这才组建了一个又一个兵种不一的各色军团。 尽管中亚各城市的民兵传统,已经因为蒙古浩劫而大受损失,基于这方面的考量,还是在父汗的敦促之下,以最快速度进行了恢复。 如此一来帖木儿大军才得以在保证蒙古式的机动灵活前提之下,强化了全军的战线维持能力,对于攻强守弱的铁骑而言,有了步兵军团保护下的侧翼,显得更为安全可靠。 甚至如呼罗珊重装步兵军团,一度成为了帝国攻城拔寨的主力军团,但各色骑兵军种在战役之中同样发挥了至关重要的重要! 若是得到了大明这种先进火器,那帝国骑兵战力将会瞬间暴涨,强强加持之下,即便大明铁骑那些孱弱的两脚羊,也绝对不会是帝国铁骑的对手! 除此之外,若是自己夺得了这先进火器,进献给父汗,不但会赢得父汗的青睐,这先进火器足以成为各大军团长争相哄抢的香饽饽,自己也能彻底坐稳帝国继承人的位置! 一时之间,奥马尔王子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铁榔头”上,却是忘记了这场战役失败将会带来的严重后果! 正兴奋激动地思索间,军营门口出现了骚乱,不断有溃军逃回了军营,致使整个哈密人心惶惶,笼罩在恐慌之下。 纳忽里神情呆滞地看着那些仓皇逃回军营的帖木儿勇士,根本无法接受帖木儿帝国战败的事实! 这可是横扫中亚的超级霸主啊,怎就一夜之间败给了大明帝国? 大明不是才立国二十余年,并且常年征战四方,国力看似强盛罢了,哪里有底蕴与帖木儿帝国争斗? 但事实摆在眼前,那些逃回大营的勇士不断诉说着明军的恐怖,甚至称呼明军为“魔鬼”、“来自地狱”…… 而这些被杀破了胆的勇士当中,甚至还有呼罗珊重骑兵,曾经恶魔军团的一员!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该是这样的啊! 直到呼罗珊军团长,那个气焰嚣张的波斯男子,被亲卫硬生生地从战场之上抬了回来,纳忽里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而大营之中的勇士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 帝国大军,真的败了! 前去夜袭明军大营,结果却是全线溃败,连军团长都昏迷不醒! 这种场面,别说见过,根本都未曾发生过! 呼罗珊军团自追随大帝征战四方以来,攻城必克,逢战必胜,哪里经历过这等骇人至极的惨败? 明军,到底是一支怎样的队伍? 奥马尔王子闻讯匆匆赶来,急忙唤来了医者,短暂治疗后便救醒了这位军团长。 艾布·穆斯林幽幽醒来,见到众人的第一句话,就令他们无比震惊。 “马上撤军,撤离哈密,快!” 相比于愣头青奥马尔王子,一众万夫长自然遵从这位军团长的将令,当即准备回营收拾辎重,撤军开拔。 但心心念念铁榔头的奥马尔王子,哪里愿意错过这滔天功劳,口是心非地劝阻道:“艾布,父汗的命令是让我们阻击明军,绝对不能让他们攻占哈密,现在撤军那我们这一仗还有什么意义?本王子不同意撤军!” 一众万夫长见状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夹在军团长与大帝之子中间,显得为难无比。 奥马尔不但是大帝之子,还是名义上的主将,此刻他不同意撤军,这些万夫长哪里敢动? “有什么意义?我也很想问你,这一仗究竟有什么意义!” 艾布·穆斯林本就不愿与明军开战,此刻听闻这个蠢货王子的厉声质疑,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愤与怒火,对着奥马尔咆哮了起来。 “明军拥有先进无比的精良火器,连我的重骑兵军团都被他们屠戮一空,我军根本没有抵挡他们火器的办法,那还留在哈密干什么?等着被明军斩尽杀绝吗?” “奥马尔,我希望你能动一动你那愚蠢的脑子,大军再不撤离,只会落入明军的包围圈中,到了那个时候,死的人就不仅是那些勇士了,两个军团都会给他们陪葬!” 艾布·穆斯林的苦口相劝,如同一盆冷水倒在了奥马尔头上,将他脑海之中的贪欲强行压了下去。 这个大帝之子终于意识到了己军眼下的处境,哪里还敢贪图“铁榔头”,立马同意了军团长撤军的提议。 但帖木儿大军撤离之前,做出了一件丧心病狂之事。 或许是因为纳忽里的情报失误,致使己军伤亡惨重,亦或许是不愿让明廷假借哈密王室的名义,合理控制哈密,艾布·穆斯林开始了一场血腥大屠杀,连带着哈密王纳忽里在内,整个哈密王室被他们杀了个干干净净。 但就在帖木儿大军准备撤离之时,西凉铁骑已经杀至城下,万般无奈之下,艾布·穆斯林只得留下五千重装步兵与五千蒙古铁骑阻拦敌军,为大军争取撤离时间。 一场屠杀再次发生,这些被留下的勇士无异于弃子,注定会死在明军火器之下。 但大军得以顺利撤出了哈密,在艾布·穆斯林看来,这是有价值的牺牲。 帖木儿大军舍弃了粮草辎重,仓皇向西遁去,试图脱离哈密这个绞肉机一般的战场。 但前行不到半日,他们便突然遭遇袭杀,喊杀之声响彻四面八方! 艾布·穆斯林只见,那向西前进的道路尽头,正矗立着一杆赤边黄龙旗! 这是……大明帝国的皇室专用旗帜! 虽然两国之间并无密切往来,但明军水师远航西洋,这点基础知识艾布·穆斯林还是清楚! 下一秒,一袭赤色金织蟠龙袍随风起舞,这个模样俊美的少年郎浑身上下散发着冲天贵气,定是大明皇室无疑! 难道是……那个皇太孙? “远来是客,一响贪欢,诸位来了我大明疆域,就不用走了,把命留在这儿吧!” 正文 第584章改变计划 朱雄英看着这群仓皇出逃的帖木儿大军,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到底,该不该杀了他们? 换句话说,要不要在此刻挑起两大霸主级势力的国运之战? 此刻帖木儿帝国正值巅峰,大明帝国真的能够战胜这个强大霸主吗? 或者说,现在有这个必要,在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之下,击败这个中亚霸主吗? 放任这两大军团离去,大明可以名正言顺地攻占哈密,以此钳制住帖木儿帝国,粉碎其东进的可能,从而借机发展自身国力。 朱雄英可是清楚,这个盛极一时的帖木儿帝国,虽然现在的确处于中亚霸主的绝对巅峰时期,但再过个几年,枭雄帖木儿就会病逝,这个盛极一时的强大帝国便会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再也不复先前荣光。 毫无疑问,枭雄帖木儿是一个及其具有政治手腕和军事才华的人,自河中开始一生征战,四处讨伐,才勉强开拓一片疆土,竭力打造出了一个超级强国,中亚霸主。 帖木儿帝国的版图极盛时期涵盖了中亚河中地区,阿富汗、伊朗、费尔干纳盆地、高加索山区、美索不达米亚高原、印度河流域等,可谓是毋庸置疑的中亚霸主。 但因为疆域板块过于庞大臃肿,以致于这个枭雄很难将这些地方完全有效地控制起来,造成了内部政权的真空,帝国境内多个区域采取的高压威慑统治,这是帖木儿帝国暗藏的隐患之一。 与大明帝国华夏正统的地位不同,帖木尔的帝国势力是从河中一步步扩张吞并从而建立起来的,而帖木儿本人不过是是西察合台汗的驸马,慢慢攀附权势爬上了高位,进而不断把中亚周边的势力收入囊中归为己用。 枭雄帖木儿,并不是黄金家族成员,不是成吉思汗血裔,这个驸马爷上位的大汗,并不具备正统合法性,而他缔造的帖木儿帝国依靠的也不是仁义道德,而是强权武力。 这个王八犊子,可是向来喜欢做出屠城这种丧尽天良的畜生行径,平民百姓脑袋进水了才会拥戴这种狗东西! 换而言之,一旦帖木儿帝国出现势微,那这个庞大帝国将会瞬间崩塌,因为这栋高楼的地基未曾打牢,遇到疾风骤雨,必崩无疑,这便是帖木儿帝国隐藏的隐患之二! 而枭雄帖木儿虽然能征善战,但他在帝国建设方面却是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一方面加注力量建设自己的河中核心地带,一方面派遣身边的亲信大臣去管辖边远区域,帝国大臣、公卿贵族在封疆上也建起了一个个小帝国。 这些个公卿贵族,无异于就是一个个的诸侯藩王啊! 分封诸王,对中央政权的危害,从朱棣身上便可知一二,这便是帖木儿帝国潜藏的隐患之三! 这个盛极一时的强大帝国,却暗藏了三个无法解决的隐患,等到枭雄帖木儿一死,诸子争位混战,将河中地区打了个稀巴烂,却是无人能够镇住局面,偌大的超级帝国立马四分五裂,各个地方势力开始崛起,中心实力地区河中也因此走向衰败,帖木儿家族陷入了四面皆敌的危险险境当中。 为了保护在可控范围内的地盘,帖木儿家族成员选择不断后退,不断放弃了一些失控地区,这些地区也因此被其他权贵控制,最终致使这个中亚霸主不过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现在挑起两大霸主的国运之战,打赢了于大明帝国益处不大,仅是校验了一下如今大明王师的战力如何,是否已达到这个世间强军之列。 即便大明帝国战胜了帖木儿帝国,也不可能出兵前去攻占他们的疆域,毕竟在土豆还未成功从草原上种出之前,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绝对不会同意太孙殿下“肆意妄为”! 打输了那真可就是哔了狗了,大明帝国现今大好形势瞬间逆转,甚至还会被枭雄帖木儿抓住时机,趁机大举入侵,试图恢复那个横跨欧亚的大蒙古帝国! 无论打赢打输,这场国运之战,对大明而言,都是一次重创,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只怕高达数以万计! 为了一个强权虚名,真的值得吗? 眺望着远处陷入火海的哈密战场,朱雄英一颗心沉进两难境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本他打算屠了帖木儿的这两大军团,让这个枭雄吃一吃苦头,收起对大明帝国的轻视之心。 不过如此一来,双方这梁子可就真结大了啊,枭雄之所以是枭雄,便是基于他们那源源不断的强大野心! 史载这帖木儿一直以恢复大蒙古帝国为人生目标,甚至主动向大明帝国俯首称臣,只为了借助朝贡使团进入大明疆域刺探情报。 等他知道靖难之役爆发,这个枭雄便立即停止了向大明纳贡,并开始筹划出征中国事宜,在撒马尔罕以帝国大汗的名义召开蒙古诸王大朝会,商讨远征中国之事! 为了征服大明,这个王八犊子不知在暗中准备了多少年,进行了相当充分的后勤准备工作,足足征集了八十万人的庞大军队,并准备了足够这八十万大军七年使用的粮草辎重。 永乐二年,这个王八犊子悍然发起东征,比较遗憾的是,这厮还未成功踏上大明疆域,便因身染疟疾而卧床不起,没过几月便挂掉了,远征大明的宏伟计划也因此半途而废。 他的那几个好儿子孙子们为了争夺苏丹大位,恨不得将帖木儿家族其余成员杀光诛尽,哪里还有功夫继承大帝遗志,远征大明呢? 要不,再等个几年,坐视这个帝国自己分崩离析,甚至还可以添上一把火,从中作梗? 嗯,没记错的话,这里面有还有个王子吧? 朱雄英托着下巴陷入了深思,神机营、蒙古铁骑、辽东铁骑数万大军都在等待太孙殿下的命令。 而被围困在其中的帖木儿勇士早就吓得面无血色,满脸的惶恐不安,似乎回想起了昨夜被明军支配的恐惧。 艾布·穆斯林神情凝重地看着那个少年郎,紧张到手指捏得都有些发白,他不明白这位大明皇太孙究竟想做什么,更加想不清楚为何他会率大军出现在这里! 但他知道一件事情,若这个大明皇太孙对自己等人起了杀心,那今日这两大军团数万大军,真的就要葬身在此地了! 两军就这般静静悄悄地对峙着,谁也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唯恐惊扰了那个正在沉思的少年郎。 因为,那个少年郎,此刻正主宰着数万人的生死! 正文 第585章虎父犬子 不知过了多久,朱雄英唤来铁塔二兄弟,对二人低声耳语了几句,后者立马策马缓缓向敌阵走去。 行至两军中央,二人勒马止步,宛如铁塔般的壮硕身影,再搭配上豪华到了极致的武器装备,令奥马尔王子与艾布·穆斯林军团长神情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大明皇太孙,到底想做什么? “何人是帖木儿帝国王子奥马尔,上前答话!” 二人一声齐喝,惊得不少帖军勇士胯下战马不断嘶鸣,威势骇人至极。 不少熟悉中土语言的勇士已经看向了奥马尔王子,就连艾布·穆斯林亦不例外,这位军团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闻言当即扭头直视着面无血色的奥马尔。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立刻便暴露出了奥马尔帝国王子的身份,令他无处可藏。 万般无奈之下,奥马尔只得壮着胆子,拍马正欲上前,却是被艾布·穆斯林一把拉住马缰,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明人,奥马尔殿下是我帝国王子,论起身份地位,与你们那位皇太孙相当,既然要阵前议事,你们那位太孙殿下应该亲自前来!” “混账东西!” “敢对太孙殿下不敬,杀了他们!” “全军准备,听我号令!” 艾布·穆斯林原本打算拔高一下奥马尔的地位,以便双方站在同等地位上交谈,却是未曾料到他此话一出,瞬间引得明军将士勃然大怒,不少将佐更是发出了作战指令,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等人。 一时之间,全场紧绷,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老二慕容夏冷笑一声,抬手止住将士们的骚动,对着艾布·穆斯林破口大骂道:“狗一样的东西,也配与我大明太孙殿下相提并论?” “十息之内,若那奥马尔还不上前答话,我军将发动进攻,将尔等杀光诛尽,一个不留!”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慕容复话音刚落,三军将士即刻弯弓搭箭,拔出利刃,一股惊天杀气直冲云霄,而帖木儿大军正处于这杀气中心! 奥马尔王子早就被吓傻了,战战兢兢地看向了军团长,眼神之中尽是祈求之色。 明军这群杀胚,简直就是魔鬼,根本不会跟你讲什么原则规矩,落到这群屠夫刽子手手中,那简直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艾布·穆斯林眼中闪过狠辣决绝之色,缓缓放开了缰绳,对奥马尔低语道:“殿下,放心去吧,明人既然还没进攻,那就证明还有商量的余地!” 一句话讲完,这位军团长甚至还拍了一下马臀,受惊的战马带着满脸涨红的奥马王子缓缓走出了阵列,直面两个铁塔巨汉。 铁塔二兄弟见到来人也不出言,挥手示意其跟上,而后径直转身向着山坡走去。 而那山坡之上,矗立着赤边黄龙旗,一个少年郎正骑乘在高大战马上,含笑看着自己。 奥马尔浑身紧绷地拍马跟了上去,在这段短暂却漫长的路途中,脑海里面飞速闪过了无数想法,直到登上了山坡,来到了那位大明皇太孙近前。 “不要紧张,孤就问你一句话,你想活吗?” 奥马尔:“???” 我想活吗? 为什么不想? 我奥马尔,可是帖木儿大帝的儿子! 还有一个中亚霸主级势力等着我去继承! 一听到对方的这句话,原本有些绝望的奥马尔王子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唯有那双眸子中透露出了激动之色。 朱雄英见状心中觉得好笑不已,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可亲。 不得不说,帖木儿毫无疑问是一个绝世枭雄,但他的四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废物,唯有那个沙哈鲁有几分本事,却也无法与其父相提并论,以致于偌大的帝国瞬间分崩离析! 这还真是“虎父犬子”啊! 枭雄帖木儿在选择帝国继承人方面,如同太祖爷朱元璋一样,只看重长子一系,长子只罕杰儿早亡,便立了长孙,也就是只罕杰儿的儿子皮儿·马黑麻为帝国继承人。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那些分封在外的二代王子乃至三代王孙们,以及跟随帖木儿征战天下的军团长大将,哪里甘愿听从一个年轻人的号令,瞬间起兵作乱,将一个霸主级势力折腾得分崩离析。 单单论及帝国继承人这块,帖木儿与太祖爷有着高度的相似性,而这两大帝国的结局却是千差万别。 一个疆域大幅度缩水,一个却是愈战愈勇,缔造出了太平盛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朱家的基因还是无比优秀的。 朱雄英并未开口解释自己的提问,反倒是再次问出了一个令奥马尔无法拒绝的问题:“你想成为帖木儿帝国的苏丹吗?” 苏丹,在伊斯兰教历史上一个类似总督的官职,后来变为权力、统治,最后成为特殊统治者的称号,类似于大明皇帝。 奥马尔:“!!!” 帝国苏丹! 这个明人,为何一见面就说出了自己最大的心愿? 他那双眸子,简直堪比魔鬼,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内心! 奥马尔王子根本不用回答,他那激动到浑身颤抖的模样,便是最好的答案! 朱雄英看着这个比他老爹帖木儿死得还早的王子,露出了小狐狸得逞般的奸诈微笑。 没有大帝命,却生了大帝心啊! 不过这种头脑简单的货色,登上了帖木儿帝国苏丹宝座,对于大明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 比起他那个文武双全的弟弟沙哈鲁,还真是不止差了一点半点。 “简单说吧,孤可以不杀你,也可以放了这数万勇士,甚至可以暗中给你提供支持,助你登上苏丹宝座!” “孤唯一的要求,便是等你成为苏丹之后,两国友好往来,再无兵戈战事,你觉得如何?” 思想单一的奥马尔王子,哪里看得穿小狐狸的阴谋,听闻这好到令人发指的交易条件,这位尊贵的王子殿下险些流出激动的泪水,只能立马翻身下马,伸出了自己粗糙的大手。 朱雄英见到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礼仪,一时之间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呆愣片刻之后,随即也施施然地翻身下马。 于是乎,在两军数十万将士的共同见证之下,这两大帝国的皇室成员,热情无比地握了握手,甚至还拥抱在了一起,互相亲吻了脸颊…… 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强忍住心中的恶心感觉,朱雄英做完这些伊斯兰教的通行礼仪,勾着奥马尔王子的肩膀提醒道:“有一件事儿忘了告诉你,此次你军无故侵入我大明疆土,杀我大明将士,屠我大明百姓,致使我大明在西域苦心孤诣五十年的经营毁于一旦,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奥马尔:“???” 五十年? 滚你娘的五十年! 大明帝国立国还没有五十年吧? “殿下的意思是……?” “赔款吧!你军先退回哈密,等着你爹拿钱赎人!” 奥马尔:“!!!” 正文 第586章战争的残酷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奥马尔王子面无表情地策马返回,看得帖军勇士一愣一愣的。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啊? 先前不还在打生打死,大明将士的鲜血还在铠甲之上猩红可见,你俩倒好,跟亲兄弟见面一样,不但握手行礼,还抱上亲上了…… 咋滴这仗打着打着,打出感情来了? 呸,啥也不是! 军团长艾布·穆斯林,连同一众万夫长,尽皆一脸懵逼地看着奥马尔王子,尤其是他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灿烂笑容,更是扎眼至极。 “殿下,什么情况?” 带着满腹的疑惑不解,艾布·穆斯林问出了这个大家都想问出的问题。 奥马尔王子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头的悸动,当即变换了脸色,故作愤慨地出言道:“那个小畜生,让我等返回哈密,等待帝国派人前来交涉,花重金赎买,他称这为‘战争赔款’!”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暴怒到了极点! 这是什么? 这是把自己等人当做肉票了吗? 耻辱! 这种行为,对于艾布·穆斯林这个顶尖大将,对于一众万夫长,甚至数万帖军勇士而言,都是莫大的羞辱! “从来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贪生怕死的懦夫……” 一名万夫长正欲高声反对这种耻辱行为,但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只听得几声枪响,噗嗤几声过后,鲜血溅了众人一脸。 众人惊骇欲绝地看着这名万夫长身上那几个血窟窿,亲眼目睹方才还高声怒喝的一名勇士,眨眼睛便倒在了血泊之中,甚至就在他们身边! 也就是说,明军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光自己等人,根本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一幕所带来的极大震撼,瞬间令数万帖军陷入了惶恐绝望之中! 然而军团长艾布·穆斯林比他们想的还要深远,内心更加绝望! 毫无疑问,明军击杀这名万夫长的手段,定然是一种先进火器! 但如此远的距离之下,明军还能使用火器,穿透这名万夫长身上的厚重锁甲,眨眼时间便将他击杀,足见大明火器之恐怖! 射程远,精准度高,杀伤力强…… 这样的先进火器,己军拿什么抵御,帝国拿什么抵御? 惶恐,不安,无助……一种压抑到了极致的绝望情绪,瞬间充斥数万帖军勇士心田,令他们再也难以生出一丝反抗情绪! 最终,艾布·穆斯林苦涩一笑,下达了返回哈密的将令。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不过都是笑话罢了。 在这位军团长心中,他已经隐隐约约可以察觉到那位皇太孙的阴谋。 明军既然有着瞬间屠杀己军的绝对实力,却是并未发起进攻,反而借用“战争赔款”的名头,将己军数万勇士围困在哈密! 呵,这位大明皇太孙,只怕是想要用己军数万勇士作饵,钓来帝国更多的精锐战团,然后将其一网打尽啊! 艾布·穆斯林意味深长地扭头看了一眼朱雄英,远远眺望着这个位大明皇太孙,如鹰隼般的眸子中尽是杀意。 地位,权势,心机,手段…… 这个少年郎样样不缺,若是任由他继续成长下去,只怕新兴崛起的大明帝国,不但会称霸东亚,还会继续向西,直至称霸整个欧亚大陆! 似乎察觉到了这厮的目光,朱雄英略带疑惑地将目光转移过来,二人的视线瞬间交汇,令朱某人心中微微一动。 “慕容,那个身着白袍的波斯男子,就是呼罗珊军团长艾布·穆斯林吧?暗中传信给奥马尔,想办法宰了他,这是交易条件之一!” 对于太孙殿下这种“喜怒无常”的举动,铁塔二兄弟早就见怪不怪。 但他身后的一名亲卫却是有些不太理解,忍不住出言询问道:“大哥,人家不就是看了你一眼,你就要宰了人家,这合适吗?” “老三,你还小,你不懂,这里面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朱雄英没好气地回了这厮一句话,随即拍马离去。 这名亲卫不是旁人,正是朱雄英的同母胞弟朱允熥。 昔日那个奶里奶气的小正太,不知不觉间已经长成了一个英武不凡的少年郎,加之这孩子厌文喜武,尤爱舞刀弄枪,身为资深弟控的朱某人也只能遂了他的心意,让他拜在定远侯王弼门下。 此次出征之前,这厮非要叫嚣着随军出征,闹得整个太子宫鸡犬不宁,朱雄英无奈之下也只能将其扔进了亲卫队,不情不愿地带上了他。 老二朱允炆已经在不当人子的好大哥故意安排之下,向着科研怪人的不归路越走越远,整日不是去东厂当工匠,就是去青龙山研发军备,忙得不亦乐乎。 而老三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主动想要求虐,朱雄英自然乐得如此,好好拾掇了这个毛头小子一番。 随军征战,浴血搏杀,是让一个男孩迅速蜕变成熟的便捷方式,至于他承不承受得住,那就与自己这个好大哥无关了。 一路无言,数万帖军更像是被押送着回到了哈密,瞬间引得征西将士欢呼雷动。 一为恭迎太孙殿下驾临,二为俘虏了帖木儿大军。 一回到哈密,奥马尔王子非常识趣地率军躲入了哈密军营,朱雄英索性将军营驻扎在了哈密之西,东边的征西大营遥相呼应。 等到帅帐搭建完毕,朱雄英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征西大将军傅友德便带着一众将领前来觐见。 看着眼前这些浑身带伤的征西将领,朱雄英亦是神情动容,急忙安排众人坐下,正准备出言时,一张脸却是瞬间沉了下来。 因为,他没有看到,狐媚儿小白脸。 “李景隆呢?这小子知道孤亲自赶来,还躲着作甚?” 朱雄英故作轻松地出言询问道,脸上还露出了戏谑笑意,只是那笑容落在傅友德等人眼中,却是有些冰寒刺骨! 一众将领尽皆俯首低头,不敢吭声,唯有大将军傅友德略显局促地回答道:“殿下,曹国公……” “死了,还是没死?” “身受重伤,军医正在极力抢救!” “宋晟呢?” “废了一支胳膊,不过命保住了!” “伤亡情况?” “阵亡两万五千七百一十二人,负伤四万八千余人,其中约有近七人……落下残疾,无法继续为国征战!” 朱雄英:“!!!” 李景隆,重伤抢救! 宋晟,废了一臂! 两万六千名儿郎战死沙场! 四万八千儿郎身受创伤! 这一仗,即便大明赢了,也是一场惨胜! 这一个个冷冰冰的数字,代表的却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般永远地倒在了异国他乡! “收敛英烈尸骨,每个人都必须找到,运回大明厚葬!” “受伤将士退出战场,征集河西甘肃的医者为他们诊治疗伤!” 安排完了这一切,朱雄英面无表情地看着傅友德,这个企图挑起两大霸主国运之战的“罪魁祸首”,托着下巴冷声下令道:“废除傅友德征西大将军之位,贬为征西参议,戴罪立功!” 正文 第587章五万勇士齐卸甲 废了傅友德的征西大将军一职,落在他人眼中看似太孙殿下有抢班夺权的嫌疑,唯有朱雄英与傅友德二人心中才清楚,这是无可奈何之举。 毕竟征西大将军傅友德擅自更改作战计划,企图挑起两大霸主级势力之间的国运之战,这个消息已经在朝堂之上掀翻了天。 十万征西大军的作战任务,本是经略河西四郡,巩固西域边防,以及攻占哈密,把哈密作为明军在迤西的投射支点,控制住当地颇有威望的哈密王族,以其领袖即将设立的诸大卫所,拱卫西陲,在此地打造一个获取西域乃至中亚各国情报的情报中心。 这个任务,对于帝国大将傅友德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但这位帝国大将,出征一年,耗费无数钱粮,结果做了什么? 整整一年的时间,十万征西大军龟缩肃州不出,坐视哈密王发出求援,直到帖木儿帝国大军抵达,这才全线推进哈密,与帖木儿大军爆发血腥厮杀,成功挑起了两大霸主级势力之间的国运之战! 傅友德,这是什么行为? 往轻了说,这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临阵改变作战计划。 但往重了说,这就是拥兵自重,不遵王命,居心不良,其心可诛! 事先未曾知会朝廷半声,自顾自地率大军挑起了两国战端,若是大明帝国战败,那等惨痛结果岂是他傅友德可以承受得住的? 更何况眼下天子病入膏肓,太子即将即位称帝,正值权力交替的关键时刻,所有军中大将的任何一个异常举动,都会触动整个大明的敏感神经! 朝堂大臣,公卿贵族,当朝太子,都不得不怀疑傅友德的反常之举,暗自思索他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举动背后的真实目的! 那些嫉恶如仇的衮衮诸公,恨不得学一学宋高宗赵构,连发十二道金令,勒令其班师回朝,将其绞死在风波亭上! 若非太孙殿下一力镇压住了满朝文武,并当即毅然决然地亲自出征哈密,只怕帝国大将傅友德将会因此而丧命! 这些东西,朱雄英没说,傅友德也懂。 听见太孙殿下的安排,这位帝国大将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块巨石瞬间落地,看向太孙殿下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感激。 自己一生戎马,却是没想到,此刻能够理解自己之人,反倒是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如果没有太孙殿下深信不疑地鼎力支持,自己现在只怕已经身陷囹圄了吧? 感动归感动,只会藏在心中。 傅友德天生性情刚烈,不会做出这般儿女姿态,稍微愣神后,便沉着嗓子开口问道:“殿下,为何不直接杀了这批杂碎?”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目光灼灼地看着朱雄英,那浑身散发的冲天杀气根本不能用言语描述。 这些个将佐方才经历了生死大劫,仇人正束手就擒地站在眼前,太孙殿下却没有诛杀他们的意思,这让众人如何能忍? “行了,都给孤老老实实地呆着,任何人不得随意挑起战端!” 朱雄英冷眼看着这些杀机毕露的将佐,捏着眉心头疼不已地开口道。 想要这些杀胚老老实实地听话,貌似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两军方才进行了一场惨烈大战,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殿下,这是为何?” “还望殿下明言,留着这群畜生有什么用?” “我等不懂,请殿下明言!” 不出所料,一众将佐纷纷叫嚣了起来,恨不得立马提刀冲入城中,将其杀个一干二净! 朱雄英冷眼扫视着这群杀胚,锐利的眸子尽是阴冷寒光,众将见状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哪里还敢吭声。 “孤自有孤的安排,任何人不得擅自挑起两军大战,否则别怪孤不讲情面!” “傅友德,即刻整顿三军做出攻击姿态,派出一支铁骑护送陈诚前去交涉,以战争赔款的名义,勒令其全部卸甲缴械,给他们一日时间考虑,一日之后发起进攻,杀光诛尽!” “末将遵命!” 闻听此言,一众将佐欣喜不已,当即领命而去。 纵观全程的朱允熥此刻更加懵逼,待到众人退出之后,忍不住出言问道:“大哥,这是啥意思啊?你到底想杀还是不想杀啊?” 自家好大哥先前还与那个奥马尔情比金坚,暗中定下了盟约,现在却又命三军准备进攻,何苦闹这一出呢? 兴许是为了培养这孩子,朱雄英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两大军团五万大军,即便全军覆没,对于帖木儿帝国而言也不会伤筋动骨,反倒是我大明付出的代价远超敌国,这种吃亏的买卖你大哥我从来不做!” “打着战争赔款的名义,让帖木儿花钱赎肉票,不过是试探帖木儿进攻大明的决心罢了,我大明国库充盈无比,哪里看得上这点财物?” “先将其困在哈密,再逼其卸甲投降,而后断其粮草,逼杀军团长,一步一步地彻底瓦解这五万勇士的斗志与军心,让他们对大明产生发自内心的恐惧,这样一来即便最后放他们回去,也丝毫不影响大局!” 朱允熥听得似懂非懂,也不敢再多问,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静静消化。 自家好大哥这一系列的操作,实在是有些狠辣阴损啊! 卸甲投降,逼杀军团长,是精神打击;断其粮草,困在哈密,是肉体打击,这双重打击之下,那五万大军最后还不得废了? 朱雄英看着自家老二,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些解释都是托辞,他真正想要做的,是一个有些不太成熟的惊天布局,还有许多细节需要细细斟酌。 而此刻特使陈诚已经出现在了帖军大营,对着奥马尔王子与艾布·穆斯林就是一顿破口大骂,这厮好像天生虎豹胆子,根本不带怕的。 眼瞅着一众万夫长蛮子对自己怒目而视,陈诚顿时勃然大怒,耀武扬威地大骂道:“咋了?一群怂包?想杀我啊?来啊?你们动一下试试?忘了我大明火器了?” 大明火器! 听闻这四个字,众人瞬间没了脾气,心中积聚的怒火被恐惧吞噬一空,再也不敢露出愤怒表情。 陈子鲁见状嗤笑了一声,言语之中充满了鄙夷。 所谓勇士,不过如此! “奉太孙殿下之命,尔等一个时辰内,必须全部缴械卸甲,否则我军将会发动进攻,一个不留!” 不当人子的傅友德,将他们的考虑时间缩短为了一个时辰,只是期待着这群蛮子有那么几分血性,悍然选择反抗,那样大军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其诛杀了。 但结果却是出人意料,令大明将士尽皆失望。 一名名帖军勇士面色涨红地走出了军营,双手捧着象征勇士荣誉与功绩的铠甲弯刀,将其缓缓放到了地上,随后失魂落魄地离去。 朱雄英看着眼前这饱含屈辱意味的场景,忍不住高声唱道:“五万勇士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哈哈哈!” 正文 第588章更无一人是男儿 哈密之地发生的滔天剧变,迅速席卷了整个天下。 征南大将军蓝玉得到消息之后,忍不住对傅友德破口大骂,一掌拍碎了身前案桌。 傅友德这个狗东西,在这种关键敏感的时刻,做出如此昏庸之举,那不是逼得朝堂诸公弹劾军中大将吗? 那些个满嘴仁义道德的狗屁君子,因为权势与利益的种种瓜葛,早就有心压制权势颇大的武夫集团,傅友德而今做出这等烂事,不是主动送给了他们一个大好机会吗? 而今征南大军已经兵不血刃地降服了小国老挝与真腊(柬埔寨),兵锋之盛威震整个中南半岛。 自洪武十六年,麓川、缅甸、车里、老挝、八百等地尽皆内附,朝廷准其为宣慰司,采取羁縻统治,这些地区名义上奉大明帝国为宗主国,定期入京朝贡。 因老挝与真腊的主动归附,蓝玉大将军也不愿妄动兵戈,一方面派人前去通知黄福与解缙前来郡县两国,另一方面则整军备战,准备对大国暹罗(泰国)动手。 从安南到占城,再到老挝与真腊,整个中南半岛的右线地区尽皆成为了大明帝国的疆土,征南大军兵锋向西,首当其冲者便是暹罗国。 相比于占城、老挝、真腊这些弹丸小国,暹罗国无疑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暹罗国的前身即素可泰王朝,其第三位国王兰甘亨是一位很有作为的君主,在他统治期间素可泰王朝达到了极盛,其统治势力南达马来半岛的六坤,北至琅勃拉邦,东濒湄公河沿岸,西及缅甸的勃固,成为湄南河中、上游的强国。 然后在兰甘亨之后的几代国王大多懦弱无能,一昧沉溺于佛教,畿外各勐和属国纷纷脱离中央的控制,最终被暹罗国所灭,即阿瑜陀耶王朝。 阿瑜陀耶王国依靠素可泰所垫下之基础,其统治势力北抵大明帝国,南达马来半岛,东至长山山脉,西临萨尔温江、印度洋,疆域之广阔堪称中南一霸! 阿瑜陀耶王朝的创始者乌通王堪称雄才大略,并吞了素可泰王朝后,建立了更完整的行政与法律制度,以海上贸易、稻米耕作以及对中土的通商来往维持帝国强盛。 征南大军想要征服整个中南半岛,阿瑜陀耶王朝便是他们不得不粉碎的一块拦路石,而乌通王的存在,更是保证了暹罗国不会如同老挝真腊那般主动归附,两国之间必有一战。 原本蓝玉大将军准备等大明消化掉老挝与真腊后,这才继续向西进军,奈何河西发生了这等惊天变故,令他有些寝食难安,不得不将作战计划提前,准备动用征南大军的大杀器————飞球军! 与此同时,征西大营。 在帖军五万大军选择放弃抵抗,缴械投降之后,两军对峙的局面宣告结束,奥马尔王子十分识趣地派来了特使,与陈诚商议战争赔款一事。 前来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呼罗珊长弓手军团万夫长弗罗兹,以及几名侍卫随从。 弗罗兹的长弓手军团因自身特殊地位,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以致于他成为了眼下呼罗珊军团中最具话语权的万夫长。 弗罗兹此行前来,一为试探明军的底线,二为探查明军的火器机密。 毕竟大明那等先进到了令人发指的火器,才是此次战役中帮助明军战胜帖木儿大军的真正原因。 若是帝国拥有了这种火器,战力将会拔升到一个极其恐怖的高度,到了那时,恢复大蒙古帝国的荣光,将不再是梦想!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弗罗兹战战兢兢地走入了征西大营,一路走来面对明军将士的愤怒目光,这位万夫长很难做到面色如常。 双方可是才结束了一场大战,而自己麾下的长弓手军团无疑是对方最为痛恨的存在,若是这些明军杀胚突然发疯,暴起伤人,那自己可真就死了都没处说理去。 面对那一道道如狼似虎的凶恶眼神,弗罗兹早就收起了小心思,只想着尽快结束这趟苦命的差事,将奥马尔王子交代的人任务忘得一干二净。 一行人战战兢兢地跟随将士来到一处营帐,却是见到了老熟人,但这个熟悉的面孔更是让弗罗兹心中叫苦连天,恨不得拔腿就跑。 明军派来商议之人,除了超级喷子陈诚陈子鲁,还能是谁? “哟?这不是长弓手军团长弗罗兹大人吗?你可真是好胆量啊!当真不怕我大明将士暴怒之下一刀剁了你的狗头?” 翻译人员吓得面色如土,急忙将陈诚的原话告知了弗罗兹,后者听闻这毫不掩饰的威胁话语,一张丑陋的面容更是惶恐到了极点,却也只能献媚陪笑,根本不敢多说一句。 陈子鲁悠哉悠哉地喝着香茗,也不准备让这厮入座,就这般硬生生地吊了他几刻钟时间,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道:“这事儿吧,没什么商议的余地,你来之前,奥马尔应该跟你通过气了吧?” 果然如此! 奥马尔王子当真与大明那个皇室子弟存在着私下交易! 弗罗兹闻言心中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之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条件很简单,其一,给你们算五万勇士,每个勇士不分高低贵贱,十两黄金换一个人,等着你们的帖木儿大帝拿钱赎人便可!” 弗罗兹:“???” 一个人十两黄金? 你个该死的畜生怎么不去明抢? 还他娘的不分高低贵贱? 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第二,回去告诉奥马尔,想要交易继续进行下去,艾布·穆斯林必须死,否则一切免谈!” 弗罗兹:“!!!” 嘶…… 军团长! 他们的目标,是要军团长大人的命! 这不可能! 艾布·穆斯林一手打造了呼罗珊军团,他要是死了,整个呼罗珊军团便失去了灵魂,那些勇士只怕会**作乱啊! “陈大人,军团长大人……” “你不用先急着回答,此事与你毫不相干,你只需要将消息传递回去即可,这是太孙殿下与奥马尔王子的交易,你一个小人物插什么嘴?” 陈子鲁不耐烦地回答道,根本未曾将他放在眼里。 弗罗兹被他这句直白的话语气得浑身发抖,却是不敢发作,只能怒气冲冲地行了一礼,准备告辞离去。 但还未等他走出几步远,大明将士忽然上前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围住,甚至已经拔出了钢刀利刃。 陈子鲁缓缓起身上前,看着惊怒交加的弗罗兹,嘴角泛起了残酷的笑意。 “正事谈完了,咱们来谈谈私仇,我大明曹国公放话了,要你这位万夫长的命,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让我很是为难啊!” “陈大人……” “剁了他一只胳膊,砍了他一条腿,顽了他的狗眼,给他治伤之后,扔进哈密城中,至于其余人等……全都砍了!” 面对弗罗兹的凄厉哀嚎,陈子鲁显得有些心烦意乱。 “这些蛮子自称勇士,怎就没有半点血性?五万勇士齐卸甲,更无一人是男儿啊!” 正文 第589章欲成大事者 长弓手军团长弗罗兹被明军军医草草止了血,而后便粗暴地扔到了哈密军营门口。 他的这副凄惨模样,瞬间引起了一片哗然,更是吓得帖军上下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奥马尔王子与艾布·穆斯林闻讯赶来,亲眼见到了这厮的惨状,惊怒交加之余却也只能唤来医者为其诊治。 二人哪里还不明白,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这五万大军已经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被明军肆意欺辱拿捏,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甚至都没有反抗的勇气! 不知不觉间,曾经威震中亚的呼罗珊军团,已经军心涣散,士气暴跌,为了求得生存苟安过活,哪里还有昔年逢战必胜的半点风采? 艾布·穆斯林虽然十分清楚那个皇太孙的阴损手段,但他对此却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勇士一步步地沦为懦夫,最终一生笼罩在明军的恐惧之中。 明军先进的优良火器,是帝国大军始终无法逾越的一道鸿沟! 艾布·穆斯林原本还想着借助此次双方商议战争赔款,试探一下明军口风,看看能不能购买一批他们的火器。 即便很有可能是最垃圾的烧火棍,凭借帝国都城内那些巧夺天工的能工巧匠,将其复制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任谁都没有想到,明军的答案竟会是如此粗暴简单,将弗罗兹折磨成了这副凄惨的模样,显然双方会谈以失败告终,火器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不甘心之人,当然还有奥马尔王子。 这位大帝之子此刻愤怒到了极点,他想不明白那个少年郎究竟想要做什么! 明明自己与他已经在暗中达成了交易,并得到了他会暗中支持自己的亲口承诺,眼下他却突然出尔反尔,自己连半根铁榔头的影子都未曾见到! 奥马尔坐在营帐之中,丑陋的面容之上尽是凶光。 正当此时,一名亲卫来报称弗罗兹已经苏醒,奥马尔当即起身赶到了营帐之外,临进营帐前他还不忘命亲卫守在外面,严禁任何人窥探。 弗罗兹的确已经苏醒,但他现在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 浑身上下不断传来那刻骨钻心的剧烈疼痛,令他险些再洗昏死过去,好在奥马尔来的及时,劈头盖脸地喝问道:“弗罗兹,明人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十两黄金换一个人,还要我们杀了军团长!” 弗罗兹惨笑了一声,眼睛处顶着两个血窟窿,骇人至极地望向奥马尔。 后者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不知是因为明军提出的条件,还是因弗罗兹这副恐怖吓人的模样。 十两黄金换一个人? 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明抢? 这里满打满算还有五万余名勇士,那就是五十万两黄金! 虽然五十万两黄金对帝国而言的确不多,但架不住这么随意花吧? 这五十万两黄金,更像是一种故意的羞辱。 大明帝国的富庶繁华,奥马尔同样有所耳闻,他们岂会因为这区区五十万两黄金,便十分大度地放走帝国五万勇士? 不过相比这五十万两黄金,奥马尔显然更在意明军提出的第二个条件。 杀了艾布·穆斯林! 为什么明军非要杀了这位军团长? 那个少年郎究竟怀揣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艾布·穆斯林无疑是呼罗珊军团的灵魂象征,这个支柱倒下了,那整个呼罗珊军团也就彻底完了,再不会重现恶魔军团的荣光。 那个少年郎,杀的不是艾布·穆斯林一人,杀的而是整个呼罗珊军团的灵魂啊! 这两个条件,一个比一个阴损毒辣,如果自己当真遵从他的意思,杀了艾布·穆斯林,那这五万大军可就彻底完了! 但不杀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同大明皇太孙结盟,得到他的暗中支持,自己不但能够活着回到帝国,甚至完全有继承苏丹大位的可能! 若是不杀艾布·穆斯林,触怒了那位太孙殿下,自己连同这五万勇士,必定都会死于非命,葬身在这异国他乡! 所以,自己还有得选择吗? 没有选择! 为了五万勇士! 为了活着回国! 为了苏丹大位! 艾布·穆斯林……必须死! 几乎没有过多考虑,奥马尔王子便下定了决心,招手唤进来了心腹亲卫,对他耳语了几句。 亲卫将士闻言面色一变,却是在不得不遵从这位大帝之子的命令。 片刻之后,艾布·穆斯林正在营帐中深思,却收到了弗罗兹苏醒的消息,为了知悉明军的真正底线,军团长大人当即起身来到了他所在的营帐。 但方才一脚踏了进去,映入艾布·穆斯林眼帘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好! 还未等这位帝国大将做出反应,一柄匕首狠狠地从背后捅进了他身体之中。 出手之人,赫然正是大帝之子,奥马尔! “艾布·穆斯林,为了帝国,请你……去死吧!” 艾布·穆斯林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自己一直看不起的蠢货王子,竟是甘愿给明人当狗,在最后夺走了自己的生命! 以顶尖大将的深谋远虑,艾布·穆斯林哪里还不明白,定是这个蠢货王子与那大明皇太孙暗中达成了交易,自己成了这笔交易的筹码! 他艰难地扭头怒视着奥马尔,如鹰隼般的眸子中充满了怒火,以及数不尽的悔意。 帝国,完了! 奥马尔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只是缓缓拔出了匕首,又再次狠狠捅了进去,彻底送走了这位帖木儿帝国的顶尖大将,以及葬送了整个呼罗珊军团的灵魂。 掏出手帕擦拭干净鲜血,奥马尔王子确认艾布·穆斯林已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威望甚重的军团长死了,那么军营之中的五万勇士,就是自己的军队了。 收服了他们,再得到大明先进的火器,苏丹大位,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用给弗罗兹治伤的名头封锁这座营帐,等到半夜再公布军团长的死讯,对外宣称他被陷入疯狂的弗罗兹误杀!” 简单交代了几句善后,奥马尔王子便面色如常地离开了案发现场,留下呼罗珊军团长死不瞑目的冰冷尸体。 一路镇定自若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奥马尔才露出惊慌之色,重重地深呼吸了几个来回,这才稳住了心中的惶恐不安。 此刻他耳畔突兀响起了那个少年郎,那日对自己说过的一句中土名言。 “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为了苏丹大位,自己杀了军团长,下一个目标是谁呢? 自己那几个心怀鬼胎的好弟弟? 还是自己那个雄才大略的父汗? 奥马尔王子跌坐在地上,发出了痛苦至极的嘶吼。 正文 第590章情深义重皇太孙 时间转瞬即逝,一晃已是三月有余。 这三个月的时间,对于被困在哈密之地的帖军五万勇士而言,简直就是如同炼狱一般的痛苦生活。 自从军团长被陷入疯狂的弗罗兹错手杀死,加之明军切断了己军的粮草供应,整个呼罗珊军团彻底陷入了绝望当中。 没有兵器,没有粮草,勇士整日无所事事,绝望呆滞地等待着援军前来,不但要饿着肚子,还要接受明军杂碎的挑衅羞辱。 凡是试图离开哈密大营,趁夜逃回帝国之人,无一例外全被击杀,密密麻麻的尸体就直挺挺地挂在了城外的木桩上面。 惶恐,绝望,不安……整个哈密军营如同地狱一般死寂,毫无希望可言。 而正在此时,奥马尔王子挺身而出,不顾自身安危主动前往明军大营,同大明那位皇太孙殿下进行了长达半月的磋商议和。 不知奥马尔王子付出了何等代价,反正等他回营的时候,已经是被打得不成人形,但跟随他返回军营的,还有被明军扣押的己军粮草! 伴随着一车车的粮草拉回哈密军营,五万勇士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雀跃之声,高唱着奥马尔王子的英勇壮举。 这个先前被一众万夫长视为一无是处的王子殿下,却是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带回了弥足珍贵的粮草,救了大家的性命,并且带给了五万勇士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一时之间,奥马尔本人因为此次壮举,在五万勇士心中的声望与地位,拔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而尊贵的王子殿下,在苏醒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告知五万勇士,他已经同仁厚的大明皇太孙磋商完毕,每个勇士不分贵贱,花费一两黄金便可赎身,两国至此友好往来,不再爆发战争。 这个消息一出,五万勇士更是欣喜若狂,整个营地随处可见嚎啕大哭的帝国勇士,从陷入绝望到重拾希望,这等痛苦不堪的经历足以令人放弃颜面,彻底崩溃。 毕竟如果有的选择,谁又会愿意绝望痛苦地死去,还是死在异国他乡,无处安葬呢? 整个哈密军营欢欣鼓舞,征西大营却是气氛压抑。 濮英,邓镇,宋晟,连同傅友德在内,这些征西将佐都想不明白,那位太孙殿下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难道他当真想要放虎归山,将这五万俘虏全部给放了,等着他们下次更加疯狂地进攻大明? 怀揣着种种想法,一众将佐来到了帅帐之中,准备找太孙殿下问个清楚。 若是如此轻易地放了他们,不但会寒了将士们的心,那些已经阵亡的英烈英灵,更是无法得到安息! 此刻朱雄英正在给某人喂饭,俊美的面庞上尽是笑意,丝毫不见烦躁之色。 而能够享受到这等优厚待遇之人,除了狐媚儿小白脸外,再无旁人可以体会得到了。 这位曹国公那日率五千精骑前去袭杀西印度长弓手军团,却是没想到遭遇了阿拉伯弓骑兵与重装步兵,作战任务没能完成,还险些把自己交代在那儿了。 若非残存的大明将士面对敌军箭雨,死死地将这位国公爷护在身后,只怕李景隆早就身死当场,魂归地府了。 即便如此,他也遭受了重创,等濮英将他从死人堆里刨出来时,这位国公爷身上插满了箭矢,早已进气多出气少,眼瞅着就要不行了,手中却还死死握着那柄镔铁长剑。 濮英这厮不过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虎贲骁将,加之李景隆伤势极重,不便移动,正准备将他埋了,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这小白脸死了,太孙殿下会不会扒了大将军的皮啊!” 岂料下一秒李景隆的呼吸顿时流畅了起来,甚至微微动了动握住长剑的右手,濮英见状先是一愣,而后瞬间狂喜,急忙唤来了医者对其抢救。 如此狐媚儿小白脸才保全了性命,而后因伤势过重不能长途跋涉,太孙殿下索性将他接入了帅帐,由自己亲自照顾。 于是乎在三军将士怪异无比的眼神之中,二人你侬我侬地住在了一起,时不时还传出了“打情骂俏”的声音…… 傅友德一众将佐怒气冲冲地冲入了帅帐,却见太孙殿下正在给李景隆喂饭,时不时还伸出手去替她擦拭嘴角,后者更是一脸痴迷地看着前者,明眸之中眼波流转,眉眼之中尽是柔情…… 一众将佐:“!!!” 打扰了,不好意思! 傅友德当即带着众人落荒而逃,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帅帐之外,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这算不算是……打扰了太孙殿下的好事? 都他娘的什么事儿啊! 足足过了三刻时间,太孙殿下这才端着饭碗施施然地走了出来,众人急忙俯首低眉,生怕被他觉察出了异样神色。 “孤知道你们的想法,但为将者每临大事需有静气,不可因怒而兴兵,这点浅显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吗?” “帖木儿帝国正值巅峰,堪称中亚霸主级势力,与我大明这个东亚霸主国力相当,两国之间势必会有一战,但绝对不是现在,也不能是现在!” “一场哈密战役,就将我大明十万征西大军打了个稀巴烂,尔等不妨扪心自问一下,若是没有孤研制的优良火器,你们打得过呼罗珊军团吗?只怕等孤千里迢迢地赶来,只有给你们收尸立碑了!” 朱雄英一顿厉声呵斥骂得这些征西将佐哑口无言,连反驳的正当理由都找不到一个。 西凉铁骑是人家创立的吧? 三眼喷子与透甲锥等利器是人家研制的吧? 没有这些强兵劲弩,面对悍不畏死的呼罗珊军团,征西大军早就全军覆没了。 也只有这位太孙殿下,才有这个资格,当众怒斥自己等人。 但道理归道理,将士心中如何压得下这口恶气? 眼见众人俯首低眉,敢怒不敢言,朱雄英语气也不由变软,淡淡开口解释道:“孤清楚你们心中所想,杀了这五万杂碎,倒不如利用他们搅乱帖木儿帝国的形势,你们乃至整个大明,真正的敌人不是这些底层将士,而是那帖木儿帝国,是那枭雄帖木儿!” “敌军援军快要到了,整顿三军,准备作战!” 几句话交代完毕,朱雄英径直转身走入了营帐。 与其跟这些杀胚讲道理,还不如欣赏佳人来得痛快。 毕竟……秀色可餐嘛! 正文 第591章援兵将至 朱雄英估摸着时间快差不多了,便将三军斥候尽数散了出去,前去打探敌军援兵动向。 虐了这五万勇士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朱某人无比确信,对大明产生的恐惧症状,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们的骨髓之中! 这就如同一个简单的应激反应一般,三个月不间断的恐吓袭扰,致使这五万勇士如同养成习惯的猫狗一样,听到吃饭的铃声便会摇头晃脑的赶来。 而他们则是听到“大明”这个敏感词汇,便会惊惧到了极点,不敢生出半分抵抗争斗之心。 朱雄英很是想知道,通过这三个月养成的应激反应,是否能够抵御得住帖木儿利用伊斯兰教教义对他们的洗脑。 毕竟在朱某人的谋划之中,这五万勇士可都是奥马尔回国夺位的本钱,也是大明帝国搅乱帖木儿帝国政局的一柄利刃,故而太孙殿下这才多次出手助其树立威望,收拢军心。 奥马尔的愚蠢不自知,倒是一柄双刃剑。 一方面有利于朱雄英牢牢地掌控他,指使着这柄利剑将帖木儿帝国搅个天翻地覆;但另一方面他又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朱雄英也不得不亲自出手相助。 怕就怕这厮回国之后,会被枭雄帖木儿发现异样,一刀给剁了,那朱某人这段时间以来的心血付出可全都打了水漂了。 嗯,是不是该给他提供一些决定性的筹码,彻底坐稳他的帝国继承人大位? 要不把那些喷子残次品高价卖给他? 不过帖木儿帝国的工匠可是当世顶尖啊,他们会不会从这些残次品中获得灵感,研发出一种超越大明的先进火器呢? 枭雄帖木儿是一个不知疲倦的征服者,同时也是一个残暴不仁的毁灭者。 这个绝世枭雄从称霸河中开始,在他一生的征服战争中,摧毁了不少历史名城,比如巴格达、大马士革、布鲁沙、德里等。 或许是为了消毁敌国权威,降低敌国影响力,亦或许是为了犒赏三军将士,这厮每破一国,都会下令屠城国都三日,杀出了一个赫赫凶名。 不过另一方面,帖木儿也是一个不辞劳苦的文明搬运工和故乡建设者,他每征服一处,又会“选拔最良善、最有才干及有巧艺之工匠”,送到自己的统治中心河中,让他们建设自己的首都撒马尔罕,以及周边各大城市。 如此一来,国都撒马尔罕中来自各处技工匠师数目超过十五万以上,所以“此都中凡百行业,皆无缺乏专门技工之感”。 而首都之外,繁盛之村落中,也有帖木儿从所征服之各地,移来人民,充实其间,不难看出这个枭雄一心想要把自己的故乡建设成最辉煌、最文明、最富庶的世界中心,如同昔年大蒙古帝国的国都和林一般。 史载经过帖木儿数十年的努力,在他去世时,中亚河中地区,可说是当时世界上最富庶繁荣的地区之一。 而撒而马尔罕作为帖木儿帝国的首都,更是人口众多,富丽堂皇,密布雄伟建筑的豪华大都市。 城中居民众多,人口拥挤不堪,城郭四郊之房舍建筑,以及园囿之属,连亘有20里之遥花园及果林之间,皆开辟广场,及往来大道,到处遍设商肆,出售一切应用物品,城外居民,较城内人口为多。最华美富丽之楼房别墅,皆建于四郊,帖木儿所建之宫院,大半在城外,所有供观赏游玩之亭、园、台、榭,亦莫不散于郊野之园林中。 这等繁华喧闹的盛大都市,已经足以比肩金陵帝都城了。 一想到这儿,朱雄英就不免有些为难,当真有些不敢将火器残次品卖给奥马尔。 这他娘的敌国能工巧匠无数,若是真被他们捣鼓出了更为先进的火器,那大明帝国还玩儿个屁啊,这不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唉,少爷的身子操大心的命啊! 朱雄英正愁眉苦脸间,傅友德快速走进帅帐,略带兴奋地禀报道:“殿下,发现敌军援兵踪迹了,正驻扎在讹答剌城!” 讹答剌城? 应该就是后世哈萨克斯坦的奇姆肯特市这块区域,距离新疆库车市五百里,一个中亚古城。 讹答剌是东方商人到伏尔加河及东罗马帝国的必经之路,北接钦察荒原,敌军骑兵机动到哈密只需几日时间。 “敌军兵力几何?将领何人?” 朱雄英一边给狐媚儿小白脸喂着稀粥,一边低声喝问道。 傅友德对此早就见怪不怪,神情颇为凝重地回答道:“帖木儿帝国第一军团与第二军团,领兵之人是智者苏莱曼!” 吧唧一声,勺子落在了李景隆脸上,稀粥洒得满脸都是,后者委屈巴巴地看向朱雄英,令这位太孙殿下老脸一红,急忙替她擦拭干净了脸上的稀粥。 第一军团,河中步兵军团! 第二军团,河中骑兵军团! 没错,这两大军团正是追随帖木儿从称霸河中开始,一路杀穿了整个中亚的百战之师,枭雄帖木儿绝对的嫡系精锐部队! 再加上一个智者苏莱曼担任军中主将,显然来者不善啊! 要知道“智者”这个名头,在中亚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配得上的! “传令三军,准备作战!” “另外派陈诚前去讹答剌城交涉,告知战争赔款一事,试探一下那个苏莱曼的底线,以及真正目的。” 随着太孙殿下的一道命令,大明外交特使陈诚当即在一队西凉铁骑的保护之下赶去了讹答剌城,十分顺利地见到了智者苏莱曼。 这个有着一双蓝色眼眸的文雅男子,同气度不凡的陈子鲁进行了一场热情友好的会谈。 当听闻大明帝国的条件不过是花钱赎人,并且承诺两国自此友好邦交,杜绝一切兵戈战事,苏莱曼罕见地露出了诧异之色。 这……怎么跟自己预料的完全不同啊? 大明帝国不是东方古老的繁华富庶之地吗? 怎地还干起了土匪一样的勾当? 还什么“战争赔款”? 五万两黄金? 陈诚作为太孙殿下的心腹,自然清楚那位殿下的某些布局,眼瞅着苏莱曼有些不相信,这位大明特使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这哈密国本就是我大明藩属国,尔等突然入侵我大明疆土,致使两国爆发大战,我大明在西域苦心经营五十年的心血一朝丧尽,五万将士战死沙场,难道就不应该赔偿吗?” “对了,只是底层士兵一人一两黄金,按照官位地位不同还得翻倍,比如说你们那个奥马尔王子必须得出十万两黄金,否则我们就撕票!” 苏莱曼:“???” 我尼玛啊! 大明帝国穷疯了吧? 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 那黄金是树叶子啊,想要多少要多少啊? 愤怒之余,苏莱曼心中却是不由松了一口气,只要花钱就能解决的事情,那都不算是事情,何况这个明军来使不过是狮子大开口,还有商量的余地,只要两军不打仗…… 等会儿? 打仗? “大事不好,快传信给大汗!” 正文 第592章北疆之患 智者苏莱曼面色狂变,瞬间引起了陈子鲁的注意。 但智者终究是智者,面对陈诚略带疑惑地质问,苏莱曼并未如实告知,强忍住心中的不安继续同其虚与委蛇。 陈子鲁好歹也是太孙殿下看重的人才,自然注意到了苏莱曼方才的失态,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绝世枭雄帖木儿,去了哪里? 一旦产生了这个念头,思绪便瞬间爆炸开来。 苏莱曼的失态证明了那个枭雄有意进攻大明,而按照自己等人收集的情报资料可知,帖木儿大帝正率主力大军进攻金帐汗国。 但第一军团与第二军团这两个主力军团都被调来了哈密,那只能说明帖木儿已经征服了金帐汗国,补全了中亚霸主最后一块版图! 嘶…… 你娘咧! 金帐汗国的喀山,到大明岭北杭爱山,距离可是近得吓人啊! 帖木儿那个疯子,不会直接率铁骑突袭岭北去了吧? 陈诚深深地看了一眼苏莱曼,而后草草结束了这次会谈,连夜赶回了哈密大营,将前因后果尽数告知了太孙殿下,请他做出正确判断。 得知这个猜测,朱雄英顿时勃然大怒,罕见地有些慌了手脚。 他终究还是小看了帖木儿这个绝世枭雄啊! 从帖木儿帝国进攻大明,除了翻越帕米尔高原外,还有两条捷径可以快速实施突袭! 其一便是丝绸之路,从讹答剌城进攻哈密以及河西之地,其二便是率铁骑从喀山进攻大明岭北! 而今镇守岭北之人,只有宁王朱十三,这个顶着朱寿将军名头的假货! 朱雄英临行出征之前,还调走了三万辽东铁骑与五万蒙古铁骑,几乎抽空了整个北疆的精锐战师,留下的只有兵力空虚的岭北行省! 如若这个帖木儿当真率铁骑突袭岭北,那可真就大事不妙了! “帖木儿啊帖木儿,你还真是贼心不死!” 恨声怒骂了一句,朱雄英当即下令道:“快,走天剑局渠道,不惜一切代价将消息传给朝廷与十三郎,岭北之地不容有失,一定要守住!” 抛开朝廷这些年苦心经营付出的心血不言,岭北行省本身的战略意义不言而喻,若是被帖木儿成功占领,那这个战略要地就会成为帖木儿帝国的跳板,随时可以向东入侵大明! 而到了那时,已经归降大明的蒙古部族岂会坐以待毙,这些个狼崽子反倒是成为了大明帝国北疆防线最大的威胁,北疆形势将会因此发生剧变,影响整个大明帝国! 偌大的蒙古草原之上,可不是只有漠北蒙古一支,尤其是在脱古斯帖木儿归降大明受封归义汗后,已经失去了草原大汗的正统地位,诸如瓦剌部、兀良哈部等漠北部落绝对会在帖木儿的支持诱惑下卷土重来,兴兵南下入侵大明! “传诸将前来议事,孤要即刻赶去岭北!” 朱雄英捏着眉心十分头疼地开口道,语气之中充满了无奈。 他本以为这场国运之战的决战战场是哈密,但却是没想到被枭雄帖木儿阴了一手,这个正值巅峰的征服者选择了更为冒险、收益却更大的岭北行省,企图争夺这块更利于帖木儿帝国大军发起东征的绝佳跳板! 片刻之后,众将齐聚帅帐,朱雄英言简意赅地讲清了事情原委,随即冷声下令道:“陈诚,继续与苏莱曼虚与委蛇,无论岭北打成什么样子,如没有必要不要与其发生冲突,河中军团的战力比之呼罗珊军团更为恐怖!” “傅友德,孤会即刻出发赶往岭北,将会带走辽东铁骑、西凉铁骑与神机营,五万蒙古铁骑留在哈密,你准备接手。” “封锁孤离去的消息,军营暂且不变,为防被苏莱曼看出破绽!” 众将都是征战沙场之人,自然清楚岭北行省的重要性,听闻太孙殿下的猜测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纷纷应声领命。 哈密可以丢,但岭北绝对不容有失! 哈密丢了大明还有河西四郡等坚城作为缓冲地带,抵御敌军进攻,帖木儿大军试图入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岭北若是丢了,那可真就完犊子了。 敌军上马为兵,进可控制西域退可进攻关中,岭北位置居高临下而漠南和林、燕京北平北京这些北方城市除长城人工防御冲要外几乎无险可守,敌军铁骑越过北方燕云十六州,可以一路势如破竹地杀入大明腹地。 “诸位将军,此战已经演变成了两大霸主级势力的国运之战,不容有半分懈怠,还望诸位将军勠力同心,保卫家国!” “末将领命!” 朱雄英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是日夜中大军开拔,五万铁骑趁夜色消失在了哈密,直奔岭北赶去。 十日之后,天剑局一封紧急军情直入京师,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监国太子爷是第一个见到这封军情之人,直到茹瑺、秦逵等六部尚书联袂赶到内阁,朱标依旧处于愣神之中。 而今的内阁已经全部大换血,杨士奇等人尽皆因政绩与资历不足被外放为官,如同解缙解大头那般被扔去了各州府出任地方巨头。 兴许是考虑到爱子的感受,朱标并未做得太过难看,一直等到朱雄英离开京城,这才对杨士奇等人动手,甚至这十人最次都是一州知府,官秩反而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而接替他们之人,除了某个从岭北捞回来的君子之外,便全都是素有贤名的封疆大吏了。 或许是上次南疆之行改变了太子爷自己简单纯的思想,亦或许是爱子临走之前那些话语的触动,朱标正在向着一位成熟帝王逐渐蜕变,再非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一众朝臣看过紧急公文后,不出意料地面色大变,有些慌了手脚。 眼下大明南征北战,西域与南疆两面开花,数十万大军的粮草辎重已经成了一个难题,此刻若是北疆再爆发战争,那大明国内的情况将会不容乐观啊! “三线开战,粮草辎重是一个极大的难题,还要征集更多的民夫青壮输送粮草,殿下,此举不可取啊!” 户部尚书郁新忧心忡忡地出言道,瞬间得到了众人的高声附和。 于公于私,大明都不应该三线开战,即便胜了又能如何? “战损将士不计其数,耗费粮草辎重无数,我大明能够得到什么益处?得不偿失啊!” “殿下,绝对不可轻启战端,否则只怕会民怨沸腾啊!” 工部尚书侯庸、刑部尚书秦逵、吏部尚书翟善、户部尚书郁新、礼部尚书任亨泰纷纷出言劝道,唯有兵部尚书茹瑺冷眼旁观,直到太子爷略带疑惑地看向他,这位尚书大人才戏谑开口道:“这仗打不打,是你们说了算?” “现在是帖木儿帝国前来入侵大明,尔等蠢货竟然还在想着避免战争,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怎么着?难道几位大人想要求和?称臣纳贡?割地赔款?公主和亲?尔等就不怕太孙殿下回来之后,剁了你们的狗头?” 太子爷:“!!!” 五部尚书:“!!!” 正文 第593章紧急军情 喜峰口外,大宁都司。 洪武二十年太孙殿下提议设置大宁都司,治所在大宁卫,管辖长城以北,岭北、辽东、北平等地塞上九十城军政大权。 而大宁都司以宁王为首,这位威震天下的朱寿将军,就藩大宁巨镇,统塞上九十城,带甲八万,革车六千,所属朵颜三卫骑兵,皆骁勇善战,堪称天下第一藩封! 其麾下朵颜三卫又称兀良哈三卫,乃是洪武二十二年朝廷在大兴安岭以东的蒙古诸部处设置的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 朵颜卫在屈裂儿河上游和朵颜山一带;泰宁卫在塔儿河流域,即元代泰宁路;福余卫在嫩江和福余河流域。 自蒙古正统大汗脱古思帖木儿在百里泉被明军生擒,而后更是直接归降大明受封归义汗后,东蒙古诸部就此分裂,整个漠北草原成为明廷的牧马地,使大兴安岭以东的蒙古诸部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他们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归附明廷,却又不愿投身于归义汗这个叛徒名下。 于是朝廷授封三卫首领以各级官职,进行笼络和羁縻,敕封阿札施里为泰宁卫指挥,塔宾帖木儿为指挥同知;海撒男答奚为福余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为朵颜卫指挥同知,命其各领所部,以安畜牧。 三卫皆隶属宁王大宁都司。 三卫初定后,宁王便亲赴这些部落,以朝廷的名义花重金招募了一批骁勇善战之士,组建了一支装备精良的具甲铁骑,号称朵颜三卫。 这支由清一色蒙古人组成的蒙古骑兵,并未因蒙古蛮子身份便受到歧视,反而被宁王殿下视为肱骨,不但武器装备冠绝三军,每月还有高额的饷银可拿,甚至战功显赫者还可直接受封大明将军,带着妻儿老小进入长城生活。 这等优宠的超高福利,一时之间吸引了不计其数的游牧勇士前来投军,朵颜三卫也因此人数扩张,直至三万之众。 这支蒙古具甲铁骑,战力堪称卓绝。 他们三岁骑马,五岁开弓,脱下铠甲可以赤裸砍杀,穿上铠甲便是具甲重骑,打仗之时全员皆兵,几乎不需要后勤,一人牵着多马,保持超高机动性与进攻性。 每岁季秋,游牧部落便会兴兵南下,大举入侵劫掠,以储备过冬物资,宁王便会同燕王朱高炽,率军出塞捕虏,肃清沙漠,以卫家国。 而他麾下的两支铁骑,辽东铁骑与朵颜三卫,在数次战役中杀出了赫赫威名,威震整个草原,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长城地区的百姓都未曾遭受过蛮子劫掠,反倒是都快忘了铁蹄鸣镝时的恐惧了。 此刻这位威震天下的宁王十三郎,正抱着自家媳妇儿热炕头,丝毫没有出门游猎的心思。 没办法啊,这塞外苦寒地区,不但气候异常恶劣,一片萧条,还他娘的缺衣少粮,蔬菜调料更是少见得很,需要从内地运送过来。 威震天下的朱寿将军,都好久没有见到绿油油的菜叶子了,这让他上哪儿说理去? “狗日的朱雄英,老子以后再看见他,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这个王八犊子,一脚把自己踹来了塞外苦寒之地,自己却是躲在繁华帝都享受生活,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这王八蛋兴许是坐不住了,又亲自带兵出征跑去河西打仗了,最好一仗打个三五十年,让他好好体验一下这辛酸凄苦的塞外生活! 李采薇闻言甜甜一笑,缩在爱人怀中不肯出来,满脸娇憨地回答道:“尽说胡话,等你二人下次相见,只怕太孙殿下已经成了太子殿下了,你还敢揍他不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大孝子朱十三听闻这句话,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采薇说的没错,下一次再见,朱雄英就是太子爷了啊! 而自己的皇帝老子,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父子二人并未有太深的感情,但是一想到那个老人即将与世长辞,十三郎心中便气闷到了极点。 惶恐,哀伤,不安……种种情绪交织在心田,令这个大大咧咧的少年郎,很难开心得起来。 采薇眼瞅着爱郎脸色苍白,当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明眸一转便抬头亲了爱郎一口,嗫嚅着低声道:“十三郎,我……有喜了!” 朱十三:“???” 这个威震天下的实权藩王,看着眼前娇羞不已的妻子,又看了一眼她的小腹,竟是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看得采薇一脸茫然。 “造孽啊!雄英告诉过我,你这个年龄段不能生孩子,否则对你身体有极大损伤,我怎么就……”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却是打在了采薇心坎儿上。 依照那些宗法礼制,女人结婚生子,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哪个男人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不是喜极而泣,谁会像这个呆子一样,还考虑妻子的感受? “行了呆子,我若是再不生子,那才是不正常!” “不行!明日我便命人送你回京师,这塞外苦寒之地你不能呆了,我会给太子大哥上一道折子,让他找京师最好的大夫照顾你!” 采薇看着眼前的爱郎有些哭笑不得,缩在他怀中拒绝道:“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十三郎正欲再劝,门外却是响起了敲门声。 “王爷,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 听闻这四个字,朱十三面色一变,亲了采薇额头一口,当即大步离去。 “王爷,天剑局传来了太孙殿下口谕,帖木儿率大军正从喀山杀来,命我等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岭北,绝不能落入敌军之手!” 朱十三:“!!!” 我尼玛啊! 哪个帖木儿? 建立帖木儿帝国的那个中亚霸主,绝世枭雄? 我特么怎么守? 归义汗的铁骑大军被抽调一空,仅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辽东铁骑也被调去了河西,自己手中现在唯有三万朵颜铁骑,拿什么守住岭北? “快!向朝廷发出紧急求援,要人要粮!” “另外传信给李成桂与崔莹,调动高丽军队半月之内务必赶到岭北,否则提头来见!” “以宁王都司的名义,征集北平、辽东、大宁等地的骁勇善战之士,即便是花重金招募抓壮丁,也要给老子拉起一支大军来!” “本王率朵颜精骑即刻前往岭北坐镇,若是一月之内朝廷援军不到,那你们就等着给本王收尸吧!” 几句话交代完毕,十三郎面色一阵凄苦,转身走入房间,还未等他开口,采薇便微笑出言道:“我听到了,十三郎,你去吧,我会乖乖回京,不成为你的负担!” “但是,朱十三,你给老娘听清楚了,老娘在京师等着你,若是你一去不回,那老娘……定与你共赴黄泉!” 采薇用最怂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却是将十三郎感动得热泪盈眶。 朱十三紧紧抱着佳人,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放心,一定会没事的,朱雄英那个王八犊子,不会看着我死的!一定会没事的!” 正文 第594章君子与小人 是日夜中,三万铁骑呼啸而去,城上佳人以泪洗面。 泰宁卫指挥阿札施里,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答奚,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四人拍马来到宁王殿下身前,神情颇为凝重。 三卫当中以泰宁卫最强大,其次福余卫,朵颜卫在后,故而朝廷在泰宁卫设置了两个不太对付的统领,并统称三卫为“朵颜精骑”,目的不言而喻。 泰宁卫指挥阿札施里瓮声瓮气地出言询问道:“王爷,可是岭北出现了什么变故?” 众将并不知道帖木儿大军来袭的消息,如此紧急出兵令他们十分不安,加之王爷右臂辽东铁骑不见踪影,就更是令他们心中起疑了。 虽然这位年纪尚轻的王爷一向对自己等人一视同仁,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要好出明军不少,但这种行为无异于是把自己等人架在火上烤,造成朵颜精骑与其余大宁将士的关系差到了极点。 “本王也不瞒着你们,前线收到紧急军情,帖木儿大军突袭岭北,大宁现如今兵力空虚,只能由本王率军前去坐镇!” “怎么着?阿扎,塔宾,海撒,脱鲁,要不要趁机叛出大明,投入帖木儿帝国的怀抱啊?” 十三郎嘴角泛起戏谑笑容,语气轻松写意地出言调侃道。 但这个敏感尖锐的问题,一下子让四将心中咯噔一跳,当即指天发誓上表忠心,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叛逆之举。 四人心中却是恨不得对自家王爷破口大骂,将这厮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因为朵颜精骑统领一职,四人的家眷妻儿早就进入北平生活,不必再饱受寒苦煎熬,连带着四人的嫡系部落也迁徙到了大宁城周围,各自分得了一块肥美牧场。 若是在此刻反叛,的确可以叛逃大明,投靠帖木儿帝国,但四人的妻儿老小、部落子民指定会被杀个干干净净。 直到现在,四人这才明白,当初他们眼中优渥到了极致的福利条件,却是这位王爷用来牵制自己等人的下作手段,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十三郎眼见四人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忍不住笑着解释道:“行了,你们扪心自问一下,我大明对你们如何?即便防着你们一点,也是给了你们更好的生活,只要你们一条心跟着本王干,别说金银财宝了,将来封侯拜相,带着全家老小进入金陵帝都生活都没有问题!” 闻听此言,四人眼中尽皆浮现出了憧憬之色。 金陵帝都城,对于他们这些塞外蛮夷而言,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仙境! 那里,有着温柔似水的大明女子! 那里,有着巍峨壮观的高楼大厦! 那里,有着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 那里,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一路无言,铁骑日夜兼程地赶往岭北行省,即将抵达和林之时,却是碰巧遇上了辽东援军,领军之人赫然正是定远侯王弼! 看见自家师傅到来,十三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师徒二人交流了一番情报,却是对眼前的局势感到忧心。 和林有驻军两万,步骑混杂;十三郎带来了三万朵颜精骑,王弼带来了一万铁骑与两万步兵;李成桂与崔莹征集了三万高丽大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总计十一万大军,能否抵御得住绝世枭雄帖木儿,这还真不好说。 相比于即将爆发的大战,王弼更加担心朝堂之上的局势。 要知道而今的这方朝堂,不再是太孙殿下监国时期那般政治清明,反而又有了那么一丝秀才朝廷的意味。 杨士奇等内阁十子尽皆被外放为官,太孙殿下在朝堂之上的势力一朝之内烟消云散,而取而代之的是一部分曾经的封疆大吏,加上一部分硕儒耆老,以及一个绝对的蠢货。 这个蠢货,人称当朝三君子,后被太孙殿下折腾去了岭北,成为了岭北三君子,但他无疑是三君子中最为愚蠢的书生————黄子澄! 齐黄方三人赴岭北为官后,改变各不相同。 颇有君子之风的方孝孺转变最大,与先前张口闭口便是先贤圣言,仁义道德相比,这个真君子终于明白了太孙殿下的深意,主动放下偏见与误解,将精力都投入到了建设岭北当中。 而齐泰素知兵事,一到岭北后便马不停蹄地带着官员巡视岭北地区,勘探绘制岭北地图,统计制定百姓黄册,为朝廷郡县岭北做出了巨大贡献。 与此同时,这个颇具战略眼光的文人还绘制了一副岭北防线图,将岭北周边各个咽喉要害之地清晰明确地标注了出来,以备不测之祸,现在倒是成了一份至关重要的军事情报。 两位大人如此努力,属下官员自然竭尽所能,加上朝廷不竭余力地帮助支持,短短几年时间,岭北行省的经济以农牧业为主渔猎业为辅,变成了以农业为主各业为辅,农业得到了巨大发展,成为漠北最大的农业区之一。 而和林四周环山,土地肥沃,方孝孺等人引河水灌溉田地,百姓居民从事农耕,耕种黍和麦外,还种植蔬菜,并且种下了土豆与藩属,产量竟是出奇的惊人,以致于和林出现了“贫极江南,富夸塞北”的调侃名声。 方孝孺与齐泰,都在岭北这块苦寒之地寻到了自我真正的道路,唯有黄子澄这个愚蠢书生一直以体弱多病不适应塞外生活为由,多次上书太子爷,请求调离岭北。 而最终他也如愿以偿,不但重回朝堂成为礼部侍郎,还进入了内阁成为太子近臣。 愚蠢而不自知的黄子澄,正是王弼师徒最担心的狗东西。 眼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明两线开战,岭北又即将爆发血腥大战,只怕朝堂之上反战之声愈发高涨,当朝太子爷本就厌恶战争,在齐泰这个狗东西的唆使之下,极有可能做出昏聩无脑之举,那自己等人可真就要遭殃了。 奈何王弼先前坐镇辽东,远离朝堂,加之与太子爷关系并不亲近,也不能进言献策,唯有寄希望于这位太子爷能有太孙殿下半点军事眼光,不至于做出放弃岭北这种蠢事儿来! 师徒二人长吁短叹了一阵,当即率军进驻岭北,见到了皮肤黝黑的方孝孺与齐泰二人,与黄子澄那个狗东西相比,倒是对他们生出了不少好感。 方孝孺一见到这两位大将,便忧心忡忡地出言道:“二位将军,小人敢问一句,有没有必要撤离岭北百姓?” 齐泰亦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王弼师徒二人,神情颇为无奈。 十三郎见状笑了一声,摇头拒绝道:“不必如此,战场不会在岭北,而是燕然山!” “即便我十一万大军全部阵亡,也绝对不会让帖木儿大军东进一步,燕然勒功,我朱十三同样可以!” 【作者题外话】:黄子澄是三君子中最愚蠢无脑的一人,当年削藩之时齐泰提出擒贼先擒王,黄子澄竟然提出此举会打草惊蛇,应该先削平其余诸王,朱允炆竟然还采纳了,最终把自己给削没了。 今天是七夕节呀,祝单身狗们节日快乐呀嘻嘻! 正文 第595章匹夫与文人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基于茹瑺那番毫不掩饰的威胁话语,当日一众朝臣未曾定下岭北一事,期间双方多次上朝议事,最终却是都拿不出一个像样的章程来。 文臣反战,武夫主战,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抛开双方立场不谈,眼下大明的确不能再次兵出北疆,同帖木儿帝国大军作战。 无论是将士军力,还是粮草辎重,征西与征南数十万大军,大明如今快要支撑不起了。 虽然倚仗水师出海与售卖仙丹,大明赚了个盆满钵满,但这些铜臭之物,并不是粮食,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变成粮食。 三十万大军远征,所消耗的粮草物资本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已经几乎掏空了国库每年税收秋粮,若是此刻再出兵北疆,那唯有向平民百姓征集家中余粮,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但常年征战,百姓将士身心疲累,好不容易休养生息了两年,大战却是一触即发,征夫将士尚未回家,朝廷却还要征集青壮出兵,甚至募集家中余粮,这是什么行为? 平民百姓会怎么想? 书生士子会怎么想? 这不是穷兵黩武是什么? 平民百姓,只求安稳生活,哪里能够理解朝廷的艰难处境啊! 若是不出兵北疆,那唯有放弃岭北行省,防线全部收缩回长城大宁一带,如此方可倚仗坚城固守,抵御帖木儿大军来袭。 但如果真的如此行事,那朝廷在岭北行省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全都白费了啊! 太子爷长叹了一声,举起一封奏疏开口道:“诸位臣工,议一议吧,宁王传来了紧急求援的急报,大宁都司眼下兵力空虚,他已经率三万铁骑坐镇和林,若是朝廷不派出援兵,岭北势必会沦陷!” “岭北行省的重要性想必诸位臣工心中都清楚,今日朝议必须拿出个章程来,再拖下去这仗真就没法打了!” 话音一落,众人尚在沉思,一人却是施施然地走了出来,朗声高喝道:“启禀太子殿下,微臣以为岭北行省完全可以舍弃!”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文臣纷纷交头接耳,武夫尽皆满脸怒容,无数道目光汇聚到此人身上,似要看穿此人的内心想法。 太子爷闻言先是一愣,有些不太明白这位黄先生的意思。 自己方才已经说过,岭北行省至关重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朝臣不要提议放弃岭北,黄先生为何还要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话来? 这个首倡放弃岭北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岭北三君子之一,礼部侍郎兼内阁学士黄子澄! 此人深受太子殿下器重信任,每次与黄子澄议论朝政,必尊称他为“黄先生”,其近臣地位可见一斑! 加之其先前被太孙殿下一纸诏书发配去了岭北,反倒是成为这方朝堂之上最了解岭北实地情况之人,此刻他倡议放弃岭北行省,一众朝臣也想听听这位太子宠臣的高见。 武夫队列中,魏国公徐辉祖抬手制止住了众将的骚乱,冷眼旁观着黄子澄进行表演。 他也是很想知道,这个狗一样的东西,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能够堂而皇之地说出什么屁话来! 黄子澄摸着胡须扫了一眼满脸怒容的一众武夫,眼神之中充满了鄙夷意味,这才缓缓出言道:“岭北原本就是一块飞地,不但距离长城防线遥远,还处于群狼环伺之中,需要朝廷派遣大量驻军驻守此地,耗费人力物力无数,却根本无法从岭北获得收益!” “朝廷在立行省、派驻军的同时,频繁调动内地人力财力、采取多项措施,支援牧区经济这些措施主要包括不断派遣内地各族人民,给予牛具种子进入牧区,打井开渠,在和林、称海、谦州、吉利吉思、五条河及杭海、金山之北等地大力兴办屯田,但收益呢?微乎其微,几乎没有!” “岭北屯田所获粮食还不够岭北驻军所用,甚至需要朝廷补给,每年岁秋都要投入数不尽的人力物力,岭北行省战略意义重大,但眼下的大明根本不需要这块飞地,即便让给帖木儿大军又如何……” “放你娘的狗屁!混账东西,老子看你是想找死!” 黄子澄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岭北行省带给大明的沉重负担,却是不料被一声暴喝打断,而后只见迎面砸过来一个硕大的拳头,一拳将自己打翻在地,出手之人赫然正是荥阳侯郑遇春! 因为日不落商会逐渐执掌了大明帝国的经济命脉,日不落商会之主福清小公主也得以成为了京师最炙手可热的顶级权贵,恩宠逾制,贵盛无比,连带着荥阳侯府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不过这荥阳侯以及他背后的福清公主,可都是太孙殿下的嫡系心腹,此刻郑遇春当庭殴打倡议放弃岭北的太子宠臣黄子澄,是不是太孙殿下在向文武百官传递一个信号? 满朝文武有些心惊肉跳地看着荥阳侯郑遇春,就连太子爷都有些愣神,岂料这厮似乎觉得一拳将黄子澄打得鲜血淋漓还不尽兴,竟狗胆包天地欺身上前,按着黄子澄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郑遇春,你个混账东西,还不快住手?” “来人啊!把他叉出去!” 太子爷朱标终于被黄子澄的凄厉惨叫惊醒,当即暴怒不已地喝令道。 即便黄子澄的言语有错,他毕竟也是朝堂重臣,自己的心腹,郑遇春当庭殴打于他,这是根本未曾把自己这个太子爷放在眼里啊? 郑遇春却是再次一拳砸在了黄子澄脸上,这才满意地起身,在众人惊怒交加地注视之下,一脸无辜地出言道:“太子殿下,微臣不过是教育了一条四处乱咬的疯狗,何罪之有?” “混账东西!郑遇春!你真当以为孤不敢动你?” 朱标听闻此言暴怒到了极致,起身怒指着郑遇春,语气冰寒地开口道。 眼见太子爷动了杀心,郑遇春哪里还敢装十三,老老实实跪倒在地,朗声高喝道:“微臣知罪,但微臣敢问太子殿下,若舍弃了岭北,那辽东该如何?那高丽、倭国该如何?岭北一失,此三地必丢无疑,届时敌军铁骑马踏三地,入主中原,那我大明……该如何?” 最后一句话,郑遇春几乎是嘶吼出声,震懵了在场众人。 话音一落,魏国公徐辉祖、长兴侯耿炳文、南雄侯赵庸等尚在京中的大将纷纷出列跪倒在地,齐声喝道:“臣等恳请太子殿下,为大明江山着想,即刻出兵支援岭北!” 太子朱标呆愣愣地回想着方才郑遇春的话语,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岭北,早已不再是一块飞地,而是连接辽东高丽的大明疆土! 正文 第596章心狠手辣少年郎 在众将声嘶力竭地述求之下,太子朱标终于醒悟了过来,当即拜魏国公徐辉祖为大将军,郑遇春、长兴侯耿炳文为左右副将,即刻率二十万京师大军驰援岭北。 但朱标未曾想到的是,因为黄子澄的抵死反对,因为他自己的优柔寡断,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日有余,已经致使岭北大军陷入了绝望当中。 时间回到一月之前,宁王朱十三与定远侯王弼率六万大军进驻岭北行省省府和林城,而后马不停蹄地赶往燕然山设防布军。 燕然山又名杭爱山,位于蒙古高原的西北,离雁门关大概一千八百公里左右,此地倒也发生过堪比冠军侯霍去病封狼居胥的英雄壮举。 公元八十八年冬,东汉朝廷任命侍中窦宪为车骑将军,全权负责进击任务,并正式下达了讨伐北匈奴的诏令。 汉北征军分三路扫荡,向匈奴发起总攻,凭借匈奴向导的指引,三路大军在涿邪山会师。于是,窦宪派出机动铁骑,与北单于会战于稽落山,大破北匈奴,匈奴军队崩溃,单于乘机逃跑,窦宪率军追击,一直追到了私渠比缇海,这才率军回师。 此战北匈奴贵族闻犊须,日逐,温吾,夫渠王柳缇等八十一个部落率众归降,前后约二十余万人于是窦宪,耿秉与部众登上燕然山(杭爱山),在山上立刻石碑,由投笔从戎的班固亲作铭文记载汉家的功业威德,史称“燕然勒功”! 在华夏民族源远流长的文明史上,中原王朝和北方游牧政权之间的惨烈碰撞,构成了华夏民族几千年以来历史的主旋律,匈奴、鲜卑、突厥、蒙古、回纥等游牧民族,无不以其惊人的爆发力,凭借快马弯刀一次次地越过长城,入侵中原。 而在每一个大一统王朝的巅峰时期,伴随在雄才伟略的君王周围,总会出现一大批杰出的英雄人物,他们率领中原虎狼之师,狂飙突进,横扫大漠,席卷草原,从而建立了不世之功。 在这些旷世功勋之中,武夫丘八们最为看中的至高荣誉,便是西汉冠军侯霍去病封狼居胥、禅姑衍山登临瀚海和东汉车骑将军窦宪燕然勒石,并把它们视为终生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誉。 这四种至高诱惑,也随即成为两汉之后历代武夫丘八一生为之追求的至高境界,李靖、李绩、侯君集……一次次的封狼居胥,一次次的燕然勒功,无不代表着武将们的彪悍战功和中原农耕文明对抗草原游牧文明取得的伟大胜利。 面对这个历代将士的最高追求,也是终生奋斗的目标,血气方刚的十三郎自然不愿错过,此刻他正傲立于燕然山之巅,俯视着茫茫草原。 这座燕然山,代表着武将最高的荣誉,却也代表着一个人最大的耻辱。 同样是西汉武帝时期,在霍去病、卫青等大将病逝之后,李广利的妹妹李夫人有宠于汉武帝,官拜贰师将军,率军七万作为主力大军从五原出塞痛击匈奴,却因私人原因冒险北进,被匈奴骑兵全程牵着鼻子走,损兵折将无数,最终不得不原路返回,岂料在燕然山遭遇匈奴精骑埋伏。 兵疲将乏、军心涣散的汉军,全靠最后一口气硬撑着作战,因而每战皆败,伤亡惨重,李广利要与匈奴主力决战本就是是想立功赎罪,其指挥才能平庸到了极致,加之心中忧虑着家中老少的生命安全,瞬间方寸大乱,最终竟是率部投降,七万汉家儿郎就这样尽没于匈奴。 这座燕然山,承载了汉家儿郎太多的荣耀,以及太多的屈辱! 而也正是这座燕然山,即将亲眼见证,大明帝国与帖木儿帝国这两大霸主级势力的国运之战! “怎么了?感触颇深吗?” 定远侯王弼提着两壶酒施施然地走到了朱十三身旁,一屁股坐了下去,打开美酒痛饮了起来。 十三郎见怪不怪,有模有样地开坛喝酒,师徒二人就这般寂静无声地喝着闷酒,丝毫没有交谈的意思。 终究还是少年郎心性,十三郎忍不住主动开口道:“二师傅,您有啥话直说,别搞这些虚的,弄得我瘆得慌!” 定远侯王弼,一张刚毅硬朗的面孔不怒而威,生性严厉刚直,别说朱十三了,朱雄英看见他都有些犯怵。 这位大将此刻面无表情地坐自己旁边喝酒,又完全没有一点交谈的意思,心中没话要说才怪! 王弼扫了一眼自家大弟子,又沉默了片刻,闷声闷气地开口道:“十三郎,会岭北去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不行!本王才是三军主将,我若是临阵脱逃,那些将士会如何看待此战?只怕会不战而溃!” 不出意料,朱十三如同被踩着尾巴的小猫,气急败坏地起身怒喝道,根本不理解自家师尊为何要这般劝说自己。 王弼叹了一口气,不再遮遮掩掩,神情凝重地解释道:“朝廷不会派来援军的,即便有,至少还要一两个月后,这期间我们只能依靠自己!” “为师清楚你心中的想法,想要在这燕然山设伏,而后一步一步地退守和林府城,等待朝廷援军到来!” “但是你忘了,如今监国理政,执掌朝堂之人,不是太孙殿下,而是太子殿下,厌恶战争的太子殿下,加之他对黄子澄这个狗东西言听计从,即便徐辉祖等人据理力争,援军也没有那么快抵达!” “我们这六万大军,面对高达十万以上帖木儿帝国大军,根本没有一丝胜算,所以这燕然山就交给我王弼镇守,你回去岭北后迁移百姓、增墙筑寨……” “本王不会走的!” 十三郎粗暴无礼地打断了王弼的劝说,一双眸子中尽是狠辣之色。 “二师傅,您可能不知道,为了让我镇守北疆,朱雄英那个心狠手辣的瘪犊子玩意儿,可是交给了我不少阴损下作的毒计啊,对于游牧民族而言,简直就是动辄灭族的狠辣诡计!” “方才我已经将斥候全部散了出去,将有疾病的牲畜尸体遗弃在帖军行军的可能路线沿途,特别是那些沿途的河流湖泊旁。” “帖军长途跋涉,发起远征,水源自然是他们第一重视的问题,帖木儿大军连续数月的紧急行军,足以令他们绝大多数将士疲惫不堪,身体虚弱,抵抗力下降,而一旦遇到病毒细菌,便会大批病倒甚至死亡,战力绝对会急剧下降……” 王弼:“???” 病毒细菌? 那是什么鬼东西? 这种做法似乎在哪里见过? 嗯? 不对! 那不是什么病毒细菌! 那他娘的是瘟疫! 正文 第597章御寒神器 王弼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自己这个弟子,抬了抬手想一巴掌给他扇过去,却是又忍住了。 将患有疾病的动物尸体掩埋在河流湖泊旁边,这是心狠手辣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帖木儿数十万敌军即便放在战场上,任凭大明将士随意砍杀,那也需要杀个几天几夜才能将其屠戮一空,甚至己军还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但,瘟疫不需要! 若是那些动物尸体,当真能够诱发一种人畜共患的瘟疫,那么帖木儿的数十万大军就真的完了! 无论这个中亚霸主国力如何繁荣,无论他麾下的大军战力如何强横,在面对神魔天罚一般的瘟疫,也唯有病倒等死的份儿! 人畜共患,这意味着什么? 游牧民族大多,过着农耕马猎、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终日与牛羊马匹为伴,主食便是牛羊马匹所产肉食和奶食! 那些患有疾病的动物尸体,被掩埋在河流湖泊旁边,帖木儿大军定会选择驻扎在水源附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饮用了那些水源,帖木儿大军想不病倒都难! 太狠了! 太毒了! 自己这个得意弟子,或者说那位太孙殿下,这心思未免也太毒辣了。 不过对于眼前岭北处境而言,这种狠辣的毒计,反倒是能够降低己军将士的伤亡,就是不知道那枭雄帖木儿,会不会上当入瓮了! 王弼抖了抖身上的冰碴子,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因为心冷,再次灌入了一口美酒,颇为无奈地回答道:“虽然是六月天气,按照我中原的节气,已经入了初伏,但是这天气却是极其寒冷,只是休息一晚上的时间,营帐的周围就能凝结起一层薄冰。” “这样恶劣艰苦的环境下作战,战力会遭到极大损伤,而帖木儿蛮子大军,本就习惯了这恶劣环境,双方这一来一去,战力悬殊可就大了,这场战役注定会旷日持久,你想好如何处理没有?” 十三郎闻言微微一笑,弹了弹身上的冰碴子,喝了一口烈酒暖了暖身子,语气轻松地回答道:“放心吧二师傅,您还不知道雄英‘妇女之友’的名头吗?” 王弼:“!!!” 你娘咧! 我知道他说是妇女之友,但是这跟老子说的有啥关系? 咋滴他还为此感到骄傲啊? 作奇淫技巧以悦妇人,整个天下也就这个太孙殿下独一份了,妇女之友之名实至名归!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十三郎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开口解释道:“朱雄英这个王八蛋,因为麻将纸牌一事,被那些文人士子骂了个狗血喷头,索性破罐子破摔,通过日不会商会的恐怖影响力大肆推广旗袍、罩罩等离奇之物,引得整个天下的大明女子争相斗艳,甚至连后宫妃嫔都不例外,他也因此被那些卫道士视为邪魔异端,还被太子大哥毒打了一顿。” “而后我们这位太孙殿下便痛定思痛,发明了一件冬日御寒的好宝贝,并且还是集结整个京师妇人之力,妇女之友的名头算是彻底坐实了……” 十三郎讲得正开心,定远侯却是听得一脸懵逼。 太孙殿下又发明了冬日御寒之物,前些年他发明的无烟煤,可是救活了不少贫苦老百姓啊,完全是为了家国大义,贴钱生产无烟煤,即便如此,却还是远远不够贫民百姓的需求。 这冬日御寒,自古以来一直都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太孙殿下发明了无烟煤,若是在室内那还好一点,可寻常百姓,毕竟不是达官贵人与书生士子,达官贵人觉得外头冷,便在房间内点燃一盆炭火取暖,躲在房间内依红偎绿,书生士子也可以**添香,但寻常百姓能不出去耕田种地吗? 若是因为天气寒冷,就躲在屋中不劳作,那一家好几口人吃什么? 或许太孙殿下自己都没能想到,他专为贫苦老百姓研制生产的廉价无烟煤,却是成为了达官显贵的专用之物,即便那无烟煤售价便宜,但对于习惯了每年硬扛着挨饿受冻的老百姓而言,这几十文钱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可以买很多粮食填饱肚子了。 正因为如此,这些平民百姓顶着风霜雨雪艰苦劳作,不知多少人因此感染伤寒,但治病可是又得花钱啊,就算是寻常人病了,问医抓药,也是极大的负担,更何况对于养家糊口都极为困难的贫民百姓而言,他们能怎么办? 还是一个字————熬! 熬着熬着,人就熬废了,倒在了凛冽寒风之中,成为一堆无人问津的遗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诗词,从来都是历朝历代最真实的写照。 而今十三郎口称太孙殿下又研制出了御寒神器,王弼却是并无太多欣喜,只是点了点头,仅此而已。 眼见自家师尊有些轻视这御寒神器,十三郎拍了拍手唤过一名亲卫,在其不解的目光之中,开始上手扒拉人家的衣服。 定远侯一脸懵逼地看着爱徒,根本不知道这厮突然发什么疯,直到他看见这名亲卫脱下铠甲之后,露出了一堆类似锁甲紧密毛线,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缠绕在身上,顿时来了兴趣。 “这是何物?能够抵御刀剑吗?” 十三郎:“???” 小亲卫:“???” 拿毛线抵御刀剑? 你脑子里面好像有那个大病! “二师傅,这不是用于抵御刀剑,而是用于御寒的,你问问他,现在冷不冷?” 十三郎如同献宝一般急忙解释道,满脸的与有荣焉小亲卫高高扬起脖子,满脸自豪地回答道:“将军,这是俺婆娘给俺织的,可暖和嘞,一点都不冷!” 这是……御寒神器? 王弼情不自禁地上前抚摸着那些毛线,感受到了些许温热,当即喝令到道:“脱下来,本将军试穿一下!” 到底御寒不御寒,还得亲自试过了才知道! 小亲卫闻言一脸愁苦,却又不敢不听从将令,只得小心翼翼地扒拉下了毛衣,递交给王弼的时候,还不忘嘱咐道:“将军,这是俺婆娘亲手织的,您可得还给俺啊,不然俺婆娘那脾气……” 不理会亲卫的絮絮叨叨,王弼将铠甲脱下后,便将这织的有些简陋的毛衣套在了身上,不过片刻他便感受到了些许暖意。 唔……真暖和啊! “朱十三,这衣物就是你说的御寒神器?倒是不错,只是这价格?” “廉价,成本低,完全可以大规模生产,甚至天下女子都可以自己给家人织上几件,工部与青龙山联合于各州府县开设了学堂,专门教授织毛衣技术……” 沉默,令人窒息的良久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闻定远侯幽幽地质问声:“这学堂……为何朝廷没有安排到辽东来?” 十三郎:“!!!” 小亲卫:“!!!” 额…… 这事儿吧,好像还真忘了推广到辽东! 正文 第598章绝世枭雄帖木儿 岭北大军紧正锣密鼓地布置防线,而距离燕然山不远处的一条大河旁边,西岸矗立着一座行宫,装饰精美,威严显赫,与别的营帐完全不同,一杆大纛迎风起舞,张扬着滔天霸气。 这座行宫曾经是“上帝之鞭”,伟大的成吉思汗所居住的地方,即便大蒙古帝国历经沧桑变换,偌大帝国四分五裂,但出于对这位大汗的敬重,他的行宫受到所有游牧部落的保护,无人胆敢轻慢侮辱。 这座行宫以东,便是昔年大元帝国岭北行省西部的政治、经济中心和军事重镇————镇海城! 镇海城之名,源于成吉思汗的肱骨臂膀,大将田镇海,此人是个文武全才的乱世豪杰,勇略超群,精通骑射,尤善经营,商贩巨万以助铁木真起事。 在上帝之鞭成吉思汗扬鞭策马踏平欧亚的建国战争中,镇海始终紧随左右,参加过征塔塔儿、钦察、乃蛮、克烈、西夏、西辽、金国以及西征,屡立战功,俘获的生口万计都尽数献给了成吉思汗。 为了嘉尚有功将士,成吉思汗采取了一种代表至高荣誉的四射封赐,有功将士登上高台,向四面射箭,随着箭之所至,土地产业悉数予之,而大将镇海正是获得此项至高殊荣之人。 成吉思汗后命镇海前往漠北阿鲁欢屯田,在阿不罕山兴建城池,迁徙所俘虏的人民去从事耕作和手工业生产,并在城中设有仓库,这便是镇海城,不但在后来蒙军西征时立下汗马功劳,为西征军团提供了军需用度,还成为元代岭北行省西部的政治、经济中心和军事重镇。 毫无疑问,此次枭雄帖木儿的行军计划,便是经由喀山,过阿尔泰山,抵达军事重镇镇海城,而后对大明岭北发动突袭。 这一路行来,东征大军已经走了数月的时间,期间穿沙漠,趟大河,过雪山,有千余名勇士永远地长眠在了阿尔泰山麓雪地之中,大军历尽各种艰难,却是无法动摇大帝帖木儿东征的决心分毫。 作为立志恢复大蒙古帝国荣光的征服者,帖木儿对于东方帝国的眷恋,可谓是绝无仅有。 表面上,这位帖木儿帝国苏丹对大明示意友好,他是中亚第一个承认大明合法政权并向大明派遣使团朝贡的国家元首,甚至还在洪武二十七年派出使团入京向大明“上表”,自称“臣帖木儿”,被大明朝臣认为是在“表面上承认了中国明朝的宗主国地位”。 但这厮不过是碍于大明兵锋正盛,加之帝国四周强敌环伺,不得不向大明称臣纳贡,作为一心想要重现成吉思汗大业的征服者,帖木儿终身的梦想,就是在解除这个藩属关系之后,悍然挥师东进,重铸大蒙古帝国荣光! 故而他派遣的使团,大多以收集大明帝国国力情报为住,为将来东征做好全面准备。 但比较可惜的是,因为朱雄英的横空出世,这位征服者的完美计划被全盘破坏,面对明军试图攻占哈密的挑衅之举,在消灭宿敌金帐汗国后,便选择悍仓促发起东征。 行宫之内,一众军团长、万夫长悉数在列,枭雄帖木儿堂而皇之地坐到了昔年成吉思汗的位置上,以显示出自己是成吉思汗意志的继承人! 良久的沉默之后,直到斥候传来了消息,明军已经在杭爱山设防,大帝帖木儿双眸射出精光,当即下令道:“传令草原各大小部落,以蒙古大汗的名义,召开忽里勒台,召集各部落之主,蒙古诸王,商讨东征大明之事。” “西蒙古诸部、漠北蒙古、鞑靼部、瓦剌部、兀良哈部……敢有拒绝前来参会的部落,将被视为草原的叛徒,受到帝国大军的血洗!” 忽里勒台,大蒙古帝国与大元帝国的诸王大会,大朝会,它是古代蒙古的一个政治及军事议会,负责推举部落的首长及可汗,蒙古帝国的所有大汗,例如成吉思汗及窝阔台汗,都是由忽里勒台所推选而出。 因为这等用于推举首领,决定征战等大事,故而在蒙古部落之中享有非同一般的地位,类似于后世的国家议会或国会。 一众军团长、万夫长闻言一愣,而后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之声。 因为,主持召开忽里勒台之人,唯有草原之主,蒙古大汗! 大帝携带浩荡天威首次进军东亚,便要用铁血手段树立自己的正统地位,彰显出了威震八方的帝王气象。 “塞法丁,率第四军团进驻镇海城,时刻打探明军动向!” 帖木儿帝国第四军团,全部是来自两河流域的阿拉伯步兵,也是帖木儿帝国军团之中战力仅弱于呼罗珊军团的恐怖存在。 相比于装备重甲的呼罗珊军团,阿拉伯步兵军团的武器装备不止差了一个档次,但他们却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因为,他们是清一色宗教信众组成的步兵军团! 大帝帖木儿借助宗教的力量,打破了部落之间的界限,把帝国所有的男性信众都变成了悍不畏死的精锐战士。 他让信众组成了阿拉伯步兵军团,征服并驻扎在城市里,一个个城市就是帝国下一步远征的大本营,每征服一座城池,便会推广宣扬宗教信仰,挑选男丁补充军力,开始进攻下一个城市! 在如此滚雪球一般的战略布局下,阿拉伯步兵军团成为了整个中亚最臭名昭著的帖木儿帝国大军,堪比西欧十字军那群屠夫刽子手! 这群宗教虔诚而狂热的信众,经常以密集队形作战,使用长矛与大盾作为主要作战武器,作战之时高喊着“真主安拉”之名,悍不畏死地冲向城池堡垒,从不畏惧受伤与死亡。 政教合一的独特恐怖性,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完美的提现。 原本虔诚的宗教信仰,成为了大帝帖木儿将他们洗脑为帝国精锐战士的绝佳武器,替他征服了一个又一个的国度,一座又一座的城市! 镇海城并无明军镇守,此刻还属于无人理会的空城,生活着昔年大将镇海的后代子民,阿拉伯步兵军团前去攻城,恐怕不消半日便可将其攻破。 拿下了这个前线据点,下一步,便是东进杭爱山,直至攻破和林,攻占整个岭北行省,夺下这块绝佳跳板! 正文 第599章镇海城之战 赛法丁遵从大帝意志,率领麾下大军浩浩汤汤地杀向了镇海城。 这座昔年的军事重镇,自开国大将镇海被蒙哥大汗无辜枉杀,便从岭北西部的政治经济中心渐渐没落了下去。 繁华不再,坚城依旧! 作为成吉思汗的左膀右臂,大将镇海在大蒙古帝国的史书之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帖木儿帝国继承了大蒙古帝国的衣钵,大帝帖木儿继承了成吉思汗的遗志,自己身为追随大帝征战天下的军团长,是否能够如同镇海那般,成为帖木儿帝国举足轻重的公卿重臣? 赛法丁眺望着镇海城斑驳的城墙,一时之间有些无言。 此时按照中原节气已经是中伏,但在这里沿路之上却是经常能看到山顶上的积雪,岭北苦寒一直为人畏惧。 不远处便是杭爱山,山势连绵不断,高峰耸峙,势如刀削,山谷中树木茂盛,都是松树、杉树这些耐寒的树木品种。 拿下了这座镇海城,作为东征大军的军事堡垒,帝国攻占岭北,只是时间问题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赛法丁发动了进攻的将令。 第四军团虽然主要以阿拉伯步兵军团为主,却也有着两支数量可观的骑兵,分别是突厥轻骑兵与库尔德重骑兵,如同呼罗珊军团一般,同样是步骑协同的主力军团。 步兵用于维系阵型和防御,而骑兵则用于撕开敌人的防线和骚扰,除此之外,步兵军团中还有着一批训练有素的雇佣兵,还有大量出于宗教情怀的狂热信众,他们无疑是此刻攻城拔寨的最佳人选。 镇海城居民早就习惯了与世无争的安宁生活,岂料城外突然出现了大批军队,正在耕种的居民尚未来得及逃入城中,便被锋利的箭矢当场射杀。 在赛法丁眼中,镇海城尚不是帝国子民,杀了也无足轻重,倒是与大明帝国的岭北战役在即,勇士们需要鲜血来激励士气。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突兀出现,手无寸铁的镇海百姓接连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们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何这支铁骑要血洗整个镇海城! 或许,是因为前些日子入城的明军吧? 绝对的实力压制下,第四军团机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功夫,不到半日便攻克了这座坚城,留下了一地无辜枉死的百姓尸体。 赛法丁骑乘着战马施施然地走进了镇海城,迎面见到镇海城城主跪倒在地,看其正是大将镇海的血裔后代,城主登巴。 登巴充满仇恨的怨恨眼神,令军团长赛法丁很是不喜,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城主登巴,似乎想要以此迫使其臣服。 登巴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镇海百姓,早已陷入了麻木呆滞当中,似疯似魔地低声喃喃道:“明人是对的,明人才是王师,你们这些畜生……” 还未等赛法丁回过神来,伴随着一阵惊天巨响,惊变骤生! 轰隆隆。 只听得一声惊天巨响,宛如天崩地裂,数十门灭夷大炮突兀倾泻着怒火。 即便阿拉伯军团不惧生死,但接下来的这一幕却让赛法丁等人目眦尽裂,陷入了短暂的呆滞之中。 一枚炮弹落地,如同点燃熊熊烈火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草原! 整座镇海城如同夏日柴火一般,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在绝对压制的毁灭性力量面前,阿拉伯步兵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便被熊熊烈火无情吞噬,甚至不少刚好处于爆炸中心的帖军将士,连人带马被炸了个粉碎,刹那之间尸骨无存! “明军在城中埋藏了炸药!” 仿佛验证哈赛法丁这声凄厉的嚎叫,霎时之间整座镇海城周围四处都响起了震天的爆炸声,如同一朵朵毁灭之花,绽放在了草原之上! 这支威震中亚的恐怖军团瞬间被炸得人仰马翻,镇海城坚固的城墙在此刻却成为了要他们性命的死神镰刀,惨叫声、嘶嚎声不绝于耳。 他们绝望地哀嚎着,痛苦着,在超越他们认知的恐怖力量面前,这些帝国勇士显得那么渺小无助,接二连三地被烈火吞噬! “这是……这是魔神的力量……这是长生天的怒火!” 一名被炸断了右腿的帖军勇士口吐鲜血,看着眼前仓皇逃窜的同伴,不甘心地绝望嘶吼道,片刻之后眼前一黑,气绝身亡! 他本是草原之上的勇士,翱翔于天际的雄鹰,此次大军南下出征,本应代表长生天,执行祂的意志,却不料还未斩下一个明人的头颅,他就这样死在了乱军之中! 他,不甘心啊! 同样不甘心的帖军勇士还有很多很多,他们愤怒而又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要挥动手中的利刃杀敌,却发现连敌人在何处他们都不知道! 在不断爆炸的剧变之前,这些骁勇战士根本就无能为力! 无数战马凄厉长嘶,在受伤、受惊之后,陷入了疯狂地冲撞之中,受其践踏而死的蒙古士卒不计其数。 至此整个第四军团再也难以保持阵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火药炸响声,在惶恐与绝望交织之下,他们再也难以保持理智,冲锋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疯狂劈砍,胡乱厮杀,宛如行尸走肉! 一名万夫长拍马来到灰头土脸的赛法丁身前,愤怒地咆哮道:“军团长,快撤军啊!你还在等什么!撤出这座镇海城!” 赛法丁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那那宛如炼狱的恐怖景象,不由浑身发颤,陷入了惊惧惶恐之中! 明人,何时变得这么恐怖了? 阴谋诡计,层出不穷! 这座镇海城,可是还有着不计其数的平民百姓,明军竟然在城中埋下了炸药? 他们不是讲究什么“仁义道德”吗? 这算哪门子的“仁义道德”? 为了坑杀己军,明军不惜肉整座镇海城,成千上万的百姓陪葬,这还是那个自己印象中的大明帝国吗? “撤!撤离镇海城!” 回应赛法丁的凄厉嘶吼之声,是数十门灭夷大炮的怒吼。 十三郎正好整以暇地举着千里镜,观察镇海城的局势。 对于这座岭北西部军事重镇,他自然不会平白让帖军攻占。 但令人毕竟遗憾的是,枭雄帖木儿只是派出了第四军团,即便将其全歼,也不会对帖木儿大军产生太大的影响。 原本十三郎以为帖木儿是个绝世枭雄,定会率军不断东进,但现在看来,这厮是真的难以应对! 整座镇海城湮灭在了熊熊烈火当中,而随之消失的,还有帖木儿帝国的第四军团,连带军团长赛法丁在内,整个阿拉伯步兵军团随同这座坚城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大明帝国与帖木儿帝国的第一次交锋,十三郎险胜! 正文 第600章大帝之怒 镇海城爆发的惊天剧变,大帝帖木儿亦有所感知。 在亲眼见证镇海城消失之后,十三郎率军逃回了燕然山防线,但未曾见到紧随其后的突厥轻骑兵。 这些机动性超强的铁骑,受大帝之明前来探查先锋大军的情况,却是亲眼目睹了一场终生难忘的恐怖场景。 整座镇海城被熊熊烈火吞噬一空,第四军团的数万勇士根本来不及逃脱,便葬身城中,大帝最为倚重的军团长赛法丁,也成为了一堆焦炭,随之湮灭无踪! 得知这个消息,帖木儿大帝暴怒到了极致,当即召开了军事议会。 第四军团因其信仰的特殊性,一直都是帖木儿最为倚重的肱骨臂膀,但是这支臂膀被明军提前一步斩断,可想而知这位大帝目前是有多愤怒。 眼下第一军团与第二军团受命由智者苏莱曼节制,前往哈密之地救援第五军团与第六军团,自己手中的兵力唯有第三军团、第四军团、第五军团与新降的哈萨克重骑兵军团,除此之外便只有预备役禁卫军军团。 总计兵力不过二十万,想要攻占岭北行省这块绝佳跳板,似乎力有未逮啊! 帖木儿大帝看着眼前这副草草绘制的地图,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从镇海城一战不难看出,大明帝国早已得知自己的布局谋划,几乎不用多想,便可知智者苏莱曼的哈密战场,定然出现了变故,以致于明军提前一步洞悉了自己的想法,布置好了防线。 但大帝帖木儿想不明白一件事情,苏莱曼可是七大军团长中最具谋略的杰出人物,率领河中步兵军团与骑兵军团这两支精锐战师,为什么还会一败涂地,被明军得知了突袭计划? 或许,真正的答案,只有苏莱曼自己才会知晓! 既然大明帝国已经得知了突袭计划,那自己只能将突袭变为攻打,名正言顺地攻占岭北行省,而这需要草原各大小部落的绝对支持! 忽里勒台诸王大会,势在必行! 洪武二十五年六月二十日,原成吉思汗行宫,召开了一场决定草原部族命运的诸王大会。 帖木儿帝国大汗,大帝帖木儿主持此次忽里勒台,与会之人有西蒙古卫拉特部族首领也速迭儿、阿苏特部首领阿鲁台、瓦剌四部大领主鬼力赤、瓦剌诸部名义之主马哈木、把秃孛罗等人,声势浩大至极。 自蒙元大汗脱古思帖木儿投降大明帝国,受封成为归义汗后,整个蒙古部族瞬间四分五裂,形成了以鞑靼部、瓦剌部、兀良哈部为主的游牧诸部。 而蒙古帝国分草原百姓和林中百姓两部分,瓦剌部落则属于林中百姓中比较强大的部落之一,伟大的成吉思汗为稳固统治,选择重用瓦剌部,让他们去招降林中百姓,因此获得很多奖赏,为此不惜采用世联姻亲的方式,拉近与瓦剌的关系。 正因如此,瓦剌部靠着与黄金家族的关系很近,所以发展迅速,实力猛增,当元朝皇室衰微,瓦剌部就俨然成了蒙古帝国的代表。 而大明把退据蒙古高原的北元政权,及其治下的蒙古族称为鞑靼,与蒙古高原西部的瓦剌对立,自此蒙古高原群雄四起,内讧不断,特别是以瓦剌为主的西部蒙古和以鞑靼为主的东部蒙古战乱仍频,主要便分为鞑靼部与瓦剌部东西蒙古对立的格局。 而兀良哈部则是十三郎降服的朵颜三卫,成为了此刻大明帝国最骁勇善战的北疆马前卒! 大帝帖木儿一场忽里勒台诸王大会,召集了瓦剌四部的主要领袖,毫无质疑地降服了这些部落枭雄,随即爆发了对大明帝国的东征之战! 正文 第601章进军,燕然山! 威严显赫的行宫之前,数杆大纛迎风起舞! 帖木儿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眺望着远处松树成林的杭爱山,眼中闪过一抹令人心悸的寒光。 “真主安拉在上,明人强占了古老东方的富庶之地,将我各大小部落驱逐在茫茫草原上面,过着朝不保夕的困苦生活!” “该死的明人却贪得无厌,即便占据了最为繁华富庶的土地,却还胆敢多次出兵漠北草原,进军河西哈密,不断压榨我草原部族的生存空间!” 大帝帖木儿此刻已经将自己视为了成吉思汗遗志的继承者,为鼓舞士气军心,正痛心疾首地控诉着明人所犯下的种种暴行! 但也速迭儿、阿鲁台、鬼力赤、马哈木、把秃孛罗等人好歹多多少少有点智商,非但未曾被大帝这番激情澎湃的演讲撺掇得嗷嗷直叫,反倒是露出了冷笑之色。 中原王朝与草原政权,一直都是世代敌对的存在,何况大蒙古帝国征服了中土世界后,更是直接入主那片沃土,整个蒙古帝国也因此四分五裂,成了大元帝国与四大汗国并立。 真要说起来的话,那中原本就是明人的地盘,草原才是勇士的归属。 这个帖木儿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对于阿鲁台、鬼力赤、马哈木等部落首领而言,他们之前不过是听闻帖木儿帝国的强大,加之想要在两大霸主级势力的国运之战中分得一杯羹,故而这才会前来参加诸王大会。 换句话说,这些西蒙古的部落枭雄们,对帖木儿根本就没有多少敬畏之心,更是没有半点廉价的忠诚! 也速迭儿,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的部将,本应在捕鱼儿海大战之后趁机袭杀正统大汗天元帝,弑帝自立,登上北元皇帝之位,成为蒙古帝国第十八位大汗,但朱雄英的出现改变了一切,致使这位枭雄错过了人生巅峰。 鬼力赤,统辖瓦剌四部的大领主,起兵弑杀蒙古帝国第十九位大汗,瓦剌部则乘机摆脱了蒙古汗廷的统治,亲手废除大元国号,改称鞑靼,成为鞑靼部首领,蒙古第二十一位大汗,北元亡于其手。 马哈木,袭父职为瓦剌部首领,多次东蒙古枭雄鬼力赤、阿鲁台等乱战争权,后率军袭破并弑杀蒙古帝国第二十二位大汗本雅失里。 阿鲁台,袭杀蒙古大汗鬼力赤,拥立元裔本雅失里为可汗,自称太师,后杀明使郭骥,全歼明将丘福所率十万明军,成为永乐大帝五次出塞北伐的主要对象。 从其一生履历不难看出,鬼力赤等人皆是生性凉薄的乱世枭雄,刻在骨子里的本性,岂会让他们甘愿俯首称臣? 草原遵从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也遵从利益至上的现实法则,跟着你帖木儿大军东征大明,有财宝女人可拿,那便临时组建草原盟军。 但若是损兵折将地打下了岭北,甚至攻进了长城,却没有得到半点利益,这些部落枭雄们哪里还会在意你帖木儿一国大帝的身份,数十万的盟军将会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今日,将会是我草原联军击溃明军,攻入岭北向大明那群孱弱两脚羊复仇的日子,帝国战士们,草原勇士们,杀光那些该死的两脚羊,夺走他们的财宝与女人,占领那块富庶肥沃土地!” 大帝一番动情的演讲,令草原勇士们尽皆兴奋狂热到了极点,数十万大军随即向东进发,直奔杭爱山杀去。 鉴于镇海城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恐怖先例,帖木儿派出了第三军团的三队蒙古-突厥骑兵充当斥候先锋,沿途驱使着军中奴隶走在最前,以免再次遭受了明军的埋伏。 在帖木儿的强力措施下,整个草原部族齐聚一堂,组建了一支足有二十万之众的草原联军,悍然对大明岭北发起了进攻。 与此同时,一封急报传入了燕然山大营。 帅帐之中唯有定远侯王弼与宁王朱十三两位大将,其余便是朵颜三卫三大指挥使,足以见明军阵容的凄凉。 十三郎草草看过急报之后,忍不住地一拳砸在了案桌之上,恨声怒骂道:“废物!真是一群废物!黄子澄这个该死的狗东西,此战结束后老子定要赶回京师,亲手宰了他,让他感受一下武夫的怒火!” 王弼闻言一愣,而后摇头苦笑了起来。 即便不看这急报内容,他也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定然是黄子澄那个狗东西,联合一众朝臣坚决反对朝廷出兵支援岭北,甚至他们还可能会……放弃岭北! 呵,那些个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文人士大夫,哪里会在意一块于朝廷无用,得不到收益的飞地? 他们在乎的,只有**添香,只有太平盛世,只有四海升平! 放弃了岭北,朝廷不必再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予以开发驻军,可以节省出一大笔财政开支,转而将其用于他们最喜爱的发展民生,造福百姓,何乐而不为呢? 王弼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冷冽地开口道:“太子殿下怎么说?难道当真不准备派出援军,放弃岭北了吗?” “怎么说?还能怎么说?太子大哥真是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毫无半点魄力!” 十三郎愤怒至极地嘶吼道,一把将公文扔在了地上。 “徐辉祖等在京大将同黄子澄这些狗东西据理力争,将岭北行省的重要性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太子大哥却是犹豫不决,整日召集一众朝臣议事,就是拿不出一个章程来,真是气煞我也!” “老子当真想不明白,太子大哥那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但凡他有雄英的一半魄力……” “住口!不该说的话别说!” 王弼一声暴喝,止住了十三郎的胡言乱语,而后这位大将扫了众人几眼,故作轻松地开口道:“即便朝廷没有援军,我军尚有十一万大军,再加上李成桂的三万高丽军,合计十四万之众,且占据了天险之利,未尝就不能挡住帖木儿大军的进攻!” “诸位,不要忘了,太孙殿下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们可以不相信朝廷那些愚蠢书生,但是我们可以相信太孙殿下,那位改变了整个大明帝国的太孙殿下!” “守住燕然山,我们的任务便结束了,剩下的事情,等到太孙殿下降临,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闻听此言,众人神色不一,却是尽皆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就连朵颜三大指挥使,都摸了摸身上那粗糙的毛衣,感到一阵温暖。 对啊,太孙殿下,正在赶来的路上! 正文 第602章卑劣的明人 草原联军徐徐推进,并未受到半点攻击,却是令大帝帖木儿有些恼怒。 这样看起来,他好像有些高看了那个明军统帅,或者说,他中了这个混账东西的圈套。 先前明军炸毁了镇海城,一举歼灭了第四军团的狂热战士,成功震慑住了帝国大军,连自己都有些心怀不安,派出蒙古铁骑与突厥轻骑兵前去打探敌情,并驱使军中奴隶走在前面探路,避免大军遭遇埋伏。 但如此一来,行军速度自然慢到了极点,恰巧是明军最乐意见到的情况。 因为,战机! 即便明军已经得知自己亲率大军突袭岭北行省,企图夺下这块进攻大明的绝佳跳板,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大明帝国想要征调大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否则自己也不会命米兰沙在中亚组建东征大军了。 呵,明人,还是如此的诡计多端,狡诈阴险! 帖木儿一想到此处,便当即下达了命令,将奴隶军团调到了大军后方,全军开始极速向着燕然山推进! 虽然的确落入了明军的圈套,贻误了些许战机,但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此刻岭北行省明军兵力空虚,不然也不会动用这些下作手段,直接大军碾压便是! 伴随着急促有力的号角声,帖木儿大军与草原联军向着燕然山极速推进,再无先前那般的小心翼翼。 七月初,二十万大军成功抵达长松岭,杭爱山以西,但见山岭之中松树成林,遮天蔽日,虽然是七月天气,按照中原的节气,已经入了中夏,但此地天气却是极其寒冷,只是休息一晚上的时间,营帐的周围就能凝结起一层薄冰,此地之苦寒可见一斑。 元代隐士马谦斋曾有诗曰:“李陵台,草尽枯。燕然山,雪平铺。朔风吹冷到天衢,怒吼千林木。” 在这样艰苦恶劣的环境之下,别说作战,连生存下去都是一个极大的难题,粮草水源无一不是大军亟待解决的问题。 但好在草原勇士身体健壮,常年活跃在草原荒漠之中,反倒是对这种环境提前有了适应性,倒是那些孱弱的明人两脚羊,常年养尊处优的他们,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如何抵得过生龙活虎的草原勇士? 正暗自思索着两军得失利弊,汗帐之外却是突然一片喧哗嘈杂,惊扰了大帝帖木儿。 还未等他出去查看,速迭儿、阿鲁台、鬼力赤等部落枭雄便神色难看地走进了汗帐。 “大汗,出事了,那些该死的明人在水源附近埋下了患病死亡的动物尸体,我军已经有不少牛羊马匹,甚至勇士都患上了症状!” 闻听此言,大帝瞬间暴怒,如鹰隼般的眸子中不断闪烁着凶光! 这些该死的明人,真是一群孱弱狡诈的两脚羊! 他们竟然使用了昔年蒙军惯用的手段,把有疾病的牲畜尸体埋在己军行军沿途水的源附近,真是阴险卑劣到了极点! 己军连续数月的紧急行军,冒着风霜雨雪,帝国战士早就疲惫不堪,身体虚弱,一但遇上那些病源便会大批病倒甚至死亡,己军战力自然而然地急剧下降! 如此一来,不但水源无法解决,还会牵连作为粮食随军携带的牛羊马匹,更会降低己军战斗力! 这些该死的明人杂碎,真是阴损下作到了极点! “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让帝国战士与草原勇士们把水熬过后再喝,绝对不要直接饮用。” 众人尽皆一愣,鬼力赤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大汗,那些牛羊马匹可以全都杀了就地掩埋,但是那些患病的勇士……” “杀了!难道你想爆发瘟疫吗?” 大帝帖木儿语气森寒地怒喝道,根本不给这个枭雄一点面子。 不过当听闻“瘟疫”这个词语后,众人再也不敢犹豫,纷纷前去处理部落中患病的勇士。 草原之上爆发瘟疫,对于任何一个部落而言,都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勇士们虽然身强体壮,勇猛好斗,但在瘟疫面前,却是如同待宰的羔羊,根本没有一丝办法,即便是那些草原上地位崇高的巫师医者,也只有原地等死的份儿。 大帝帖木儿走出了汗帐,站在大纛旗下,眺望着不远处的燕然山,心中的怒火积聚到了巅峰。 两军还没有正式开战,己军便因为敌军的卑劣伎俩,接连折损了上万勇士,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帖木儿而言,如何能让他乖乖吞下这口恶气? 一直都是自己戏耍敌军,还从未有人让自己吃这么大一个闷亏! 明人,你们当真是好得很啊! 的确是有点小聪明,但也到此为止了! 明军主将选择将战场放在了燕然山这冰天雪地之中,妄图在此地阻击自己的大军,却是已经削弱了明军自己的战力,这是他的第一个失误! 而这个蠢货的第二个失误,便是地形失误。 从收集的情报来看,明军训练有素,习惯结阵厮杀,适合正面猛冲猛打,但是帝国军队更擅长山地作战。 这种山地,是指蒙古高原和内陆北方那些比较平缓的山坡,而不是陡峭的山峰,尤其是游牧民族引以为傲的骑射技艺,山地作战中更加具备一定优势,这种优势明军拍马也比不上! 所以明军主将把主战场定在燕然山,却是不知这对于帝国大军反倒是更加有利,这是他的第二个失误! 帝国大军与草原联军共计二十万大军,明军征服岭北行省不过几年,即便派遣了驻军屯田,也决计不会超过十万大军。 毕竟岭北这块苦寒之地,养不起太多的军队,十万大军可能都有些够呛! 所以用明人自己的话来讲,帖木儿帝国大军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明军拿什么阻拦帝国大军继续东进? 不过是用一些卑劣手段拖延时间,等待援军罢了! 大帝帖木儿看穿了明军主将的用意,随即再不犹豫,命令大军加速行军,并增派了一个万户的突厥轻骑兵前去打探敌踪。 二十万草原大军,在一片白雪之中显得刺眼无比。 得知帖木儿大军抵达了长松岭,十三郎与王弼对视一眼后,当即选择主动出击,由王弼率辽东铁骑趁夜突袭。 他们坚信一点,主动出击才是最好的防御。 若是任由帖木儿大军徐徐推进,直接杀到和林城下,那岭北行省可真就完了! 正文 第603章莫名其妙的夜袭 匈奴河,即今蒙古国西南之拜德拉格河,出自《汉书·匈奴传》:“从票侯赵破奴万余骑出令居数千里,至匈奴河水,皆不见匈奴一人而还。” 皇太孙朱雄英率辽东铁骑与西凉铁骑一路疾驰,神机营大军更是抛弃了火炮辎重,只为尽快赶往岭北支援,共同抵御试图攻占岭北进军大明的绝世枭雄帖木儿。 匈奴河以北便是燕然山,十三郎先前已经传递出了情报,准备在燕然山构筑军事防线,抵御帖木儿数十万大军,以免战火波及岭北行省中心地区,致使朝廷在岭北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朱雄英来不及对其破口大骂,便再次下令加快了行军速度。 朱十三这个蠢货,终究还是经验不足,在那等冰天雪地之中同帖木儿数十万大军作战,能不能将其阻击在燕然山朱某人不知道,他只知道十三郎能否活着逃回和林都是一个问题! 你搁那儿吹牛逼呢? 放着和林这座好好的坚城不知道据城固守,等到援军抵达,非要学那什么窦宪燕然勒功,这他娘的不是找死吗? 论两军主将,敌军是绝世枭雄帖木儿,我军是初出茅庐十三郎,谁能更胜一筹,这还用问吗? 论两军兵力,两万和林驻军未曾调动,李成桂的三万大军还在赶来的路上,也就是说此刻在燕然山构筑军事防线的,只有宁王朱十三三万朵颜精骑与定远侯王弼带来的三万辽东大军! 六万大军,仗着一座冰碴子燕然山,便想要抵挡住枭雄帖木儿的数十万大军? 他死不死我不知道,反正你朱十三这次估计是悬了! 更何况那六万大军之中,朵颜精骑这群反骨仔占了一半,而辽东大军根本就是情急之下临时组建的队伍,武器装备与军队战力可想而知! 这样一支队伍就想阻击帖木儿大军,你们未免也太小看帖木儿这个中亚霸主了吧? 心急如焚之下,朱雄英只得不断下令加快行军速度,试图在局势尚未恶化到最坏的情况之前,及时赶到燕然山。 但他千算万算,却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等到支援大军好不容易赶到了匈奴河,燕然山已经肉眼可见,朱雄英暂时放缓了行军速度,为即将爆发的大战做好完全准备。 谁知就在是日夜中,震天动地的铁蹄之声突兀响起,夜幕之中迎面攒射而来一阵的密集如蝗的锋利火箭雨,瞬间令明军大营陷入了火海当中。 明军将士接连一月昼夜不停地紧急行军,早已是人马俱疲,进入营帐之后倒头便睡,哪里会想过有人在此地久候多时,并悍然发起了夜袭! 朱雄英被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惊醒,当即拔剑冲出了帅帐,此刻铁塔二兄弟已经开始组织将士进行反击,单高义更是率领西凉铁骑对着敌军方向冲杀而去。 一场血腥大战,就此突兀爆发。 朱雄英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帖木儿竟然精明到了这种地步,提前一步派出铁骑在此等候,阻击前去支援燕然山的大明援军! 一个能够征服整个中亚的绝世枭雄,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儿! “殿下!四周皆有敌骑冲杀而来,还请殿下即刻上马,我们掩护殿下撤退!” 老二慕容夏匆匆而来,瓮声瓮气地开口道,不出意料地被朱雄英拒绝了。 “传孤之命,擂响战鼓,三军将士,上马作战,敢有临阵脱逃之人,杀无赦!” “你即刻前去带着各营指挥、守备、千总组织将士反击,不用担忧孤的处境,孤看那些蛮子人数不过千人,不过是鼓弄玄虚罢了!” 这并不是朱雄英的主观臆断,而是根据事实推测所得。 帖木儿很有可能是从十三郎在燕然山构筑防线,推测出哈密战场发生了变故,所以提前一步在燕然山南面散开了骑兵,袭扰阻击前来支援十三郎的援军! 但是这个区域面积太大,怎么可能会恰巧在此地遭遇其伏兵主力? 所以,他们是在故弄玄虚,营造假象试图动摇军心! “大明无敌!明军威武!” 朱雄英索性翻身上马,冒着不断攒射而来的箭雨四处游走,给竭力反击的将士们鼓气助威,凝聚军心。 虽然这个方法显得有些白痴,但放在他这位身份尊崇的皇太孙身上,却是那么的英勇高大,震撼人心! 原本突然遭遇敌军袭击,将士们多少有些慌乱不安,此刻眼见太孙殿下骑马巡营,立刻就找到了主心骨,有条不紊地组织起了反攻。 朱雄英看着眼前一边扑火,一边反攻的大明将士,心中安稳到了极点。 这样一支纪律严明的铁军,才可称为大明雄师! 战斗来得突兀,去得也很快,正当将士们愤怒至极地发起反攻时,却是惊讶地发现敌军早已悄然撤去,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朱雄英对于此次夜袭只算对了一半,敌军的确人数较少,但那是因为这是一次试探性地进攻。 距离明军大营不远的一处低矮山坡,突厥万夫长与哈萨克重骑兵军团长正神情凝重地注视着这座军营。 明军的表现,大大出乎了二人的意料。 按照常理而言,这支明军跋山涉水地紧急行军赶来支援,突然间遭遇袭击势必会方寸大乱,踏破其军营根本不用费太大力气。 结果却是令二人出乎意料,甚至有些惊惧不安。 这支明军在极其疲惫的情况之下,遭遇了突袭,竟然能够快速稳住军心,组织将士发起反攻,甚至还有一支数量可观的具甲铁骑冲出了大营,直奔自己等人的方位杀来! 这究竟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难不成他们麾下的战士都是不知疲惫的怪物吗? “收兵吧!今夜想要杀光这支明军不太可能了,只有慢慢地拖住他们,等到大汗攻破了燕然山,我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哈萨克重骑兵军团长巴特尔低沉开口道,得到了突厥万夫长的点头应允。 他们此次的任务就是阻击可能从哈密赶来燕然山支援的明军,并非是将其杀光诛尽。 眼见这支明军纪律严明,战力不俗,二人便不约而同地生出了鸣金收兵的念头。 毕竟自己麾下的勇士可都是宝贝,代表着在帝国之中的话语权,若是让他们消耗在这种侧面战场之上,根本就没有必要。 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起,敌军顿时毫不犹豫地迅速后撤,仅是再次攒射出了一波箭雨,阻击那些试图追击的明军。 这场莫名其秒的夜袭就此结束,若是二人知道这支明军的主将乃是大明帝国皇太孙,不知是否会后悔一辈子! 正文 第604章杀伐果决 “伤亡情况如何?看清对方的底细没有?” 帅帐之内,朱雄英一脸铁青地坐在了主位之上,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虽然此次夜袭敌军来的快去的也快,并未造成太大的伤亡,但是这次夜袭倒是给朱雄英传递出了一个信号,暗中正有着一支敌军铁骑咬上自己。 他们的目的,显然正是为了阻击自己前去支援十三郎,所以才会在一击未成后便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当即选择撤离。 机动性,进攻性,纪律性……似乎这支敌军铁骑不但训练有素,敌军主将还是个英明睿智的主儿啊! 几乎不用猜便知道,肯定有突厥杂碎的轻骑兵夹杂其中,这些暴虐成性的狼崽子,总是杀之不尽,李景隆好像就曾在他们手中吃了大亏! 朱雄英虽然有一万种办法可以慢慢磨死这群狼崽子,但眼下燕然山战局焦灼,他早已是忧心如焚,哪里还有精力与时间同这些狼崽子慢慢戏耍! 慕容夏心有余悸地出言答道:“启禀殿下,伤亡情况并不大,因我军将士甲不离身,处于高度警惕状态,所以仅有三百一十二人葬身火海箭雨当中,伤者五百七十一人。” 一场莫名其妙的夜袭,致使三百余名将士阵亡,五百余名将士受创! “敌军呢?什么底细?” “根据营帐之外的尸体判断,应该是突厥轻骑兵!” 朱雄英:“!!!” 你娘咧! 果真是这群暴虐好战的狼崽子! 不过朱雄英有一点想不明白,这群轻骑兵并不适合攻城拔寨,他们适合的是草原平地之上凭借超高机动性风筝对手,那这些狼崽子发动夜袭,难道暗中还有什么军种相助? 不知为何,朱某人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之感,还未等他开口,单高义匆匆闯入了大帐,神情凝重地禀报道:“公子,我们有麻烦了,除了突厥轻骑兵外,敌军还有一支具甲铁骑!” “末将率西凉铁骑冲杀了过去,却见敌军一支数量骇人的重装骑兵正严阵以待,不得不勒马止步,目送着其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朱雄英:“???” 重装骑兵? 帖木儿这狗东西这么狠的吗? 不过他哪儿还有重装骑兵,呼罗珊重骑兵都被西凉铁骑屠戮一空了,这厮难道藏了一手? “那支重装骑兵什么装备?模样与蒙古鞑子相仿吗?” “不像,他们尽皆配备五种武器,弯刀,骑枪,骨朵,战斧和角弓,甚至还有战镐、流星锤等重型单臂武器,至于外貌看着倒像是蒙古鞑子,难道帖木儿打造了一支蒙古重装铁骑?” “不是蒙古铁骑,是哈萨克重骑兵军团,金帐汗国的王牌军种,没想到投降了帖木儿!” 朱雄英有些头疼地捏着眉心,道出了敌军的真正身份。 哈萨克重骑兵,在欧亚大陆的中心地带生生不息的哈萨克先民,经历三千余年混乱战火的洗礼,锻造出了苍狼般好战不羁的暴虐性格。 相比于大明熟悉的蒙古铁骑,哈萨克重骑兵吸收了蒙古——突厥骑兵的作战方式,在中亚那个战场熔炉中找到了属于自身的独特战术。 这的确是一支无惧这个时代任何骑兵的强大战师! 强劲角弓可以有效射杀敌军骑兵,游牧民族远程杀敌的标配武器,近战则是马刀与骑枪,冲锋之后携带的巨大惯性,赋予了他们手中的骑枪极其恐怖的杀伤力,几乎可以洞穿敌军骑兵身上的任何防御。 还有专为近距离击打配备的骨朵、战斧、战锤等单臂重型武器,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兵器。 一名哈萨克重骑兵,便是一个杀戮机器,装备精良、武装到了牙齿的恐怖存在。 帖木儿这个王八犊子,还真是狠啊! 不但对明军狠辣,对自己也是狠辣到了极点。 这支巅峰战师被派来阻击明军,他就不怕燕然山战场失利吗? 还是说,他早就做好了完全准备? 按照目前的形势而言,己军想要成功抵达燕然山,就必须铲除掉这支哈萨克重骑兵军团,否则势必会不断受到他们袭扰,如同今夜这般,慢慢被消磨殆尽,直至倒在哈萨克人的铁蹄之下。 那么,西凉铁骑,能够对抗这支哈萨克重骑兵吗? “单高义,这支哈萨克重骑兵军团,比之呼罗珊军团战力更甚,孤只有把他们交给你来解决了,否则燕然山局势会恶化到最坏的地步。” “末将领命!” 单高义毕竟还是年轻小伙子,血气方刚,朝气蓬勃,从来无惧任何敌人。 一番安排之后,明军大营沉寂了整夜,直到天刚蒙蒙亮便即刻拔营,继续着燕然山紧急行军,连营帐都来不及收拾,甚至还遗留下了大批粮草战马,似乎显得十分急切。 哈萨克重骑兵军团长于突厥万夫长得知消息后大喜过望,当即决定出兵突袭,甚至尝试能否一举将这支援军歼灭。 明军主将连夜赶路,显然是猜测到了己军想法,如此反倒是致使明军上下身心疲累,战力极速下降。 留下了一个百人队入驻明军营帐,两名万夫长率麾下铁骑直挺挺地追了上去,即便不能全歼这支明军,也要死死地咬住他们!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明军撤离之后的营帐,本应空无一人,百人队入驻之后,也仅仅是象征性地搜查了一番,却是根本未曾想到黑暗之中传来了鸣镝之声! 一名名西凉健儿从连夜挖好的地洞中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蹑手蹑脚地摸进了敌军休息的帐篷,开始了一场血腥地屠戮。 这百余名哈萨克骑兵勇士,方才卸甲休整,哪里会想过还会遭遇明军袭击,不到片刻便被同时屠戮一空。 单高义提着马槊立在营地之中,眉宇之间透露着忧色。 太孙殿下还真是一个狠辣的主儿了,为了全歼这支前来阻击的敌军铁骑,不惜设下这等危险计策,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 若是一个不甚,敌军察觉到了情况有异样悍然发起了进攻,那辽东铁骑根本无法抵御哈萨克重骑兵,太孙殿下可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名名西凉健儿浑身浴血地走出了营帐,在单高义身前整军列阵。 “兄弟们,太孙殿下不顾自身安危,给我们创造了这么一个机会,无论那哈萨克重骑兵如何骁勇,我们都要杀之以报皇恩,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西凉健儿当即翻身上马,向着敌军疯狂追去。 如此一来,朱雄英化被动为主动,利用自己为饵,成功将敌军铁骑包围在了身后。 正文 第605章巅峰之战 身后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突兀响起,令哈萨克重骑兵军团长脸色瞬间大变。 那是……明军的具甲铁骑! 他们如何绕到己军身后去的? 这根本就不可能! 军团长恶狠狠地看向突厥万夫长,后者同样是满脸的惊怒交加。 他也很想知道,在自己一个百人队四面八方地监视之下,这支大明具甲铁骑是如何脱离他们的视线,成功绕到自己身后去的? 任凭二人如何都想不到,明军主将朱雄英,可是深谙地道战精髓文化的杰出青年,为了歼灭这支哈萨克重骑兵,太孙殿下都亲自上阵挖掘地道,带着数万将士奋力挖掘了一整夜,这才得以顺利藏下了西凉健儿。 “废物!” 来不及质问突厥万夫长,军团长怒骂一声后,当即调转马头,率军杀向了身后这支明军具甲铁骑。 不管他们如何脱离己军视线,绕到了己军身后,只要将其杀光诛尽,那么危险自然而然地顺势解除! 眼见哈萨克重骑兵军团主动杀向了身后的具甲铁骑,突厥万夫长也没有闲着,当即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数万名突厥轻骑兵乌泱泱地杀向了逃在前面的明廷援军。 这个明军主将还真是狠辣无情,为了让自己脱身,竟然将具甲铁骑留下阻击己军。 那可是具甲铁骑啊,即便放在帝国几大军团之中,都是一个个人人争抢的宝贝疙瘩,现在却是被明军主将用来拼死阻拦己军,这厮还真是卑劣到了极点! 刹那之间,战马嘶鸣,马蹄飞奔,卷起阵阵尘土。 这是一场属于当世两支重装骑兵的巅峰对决! 百丈! 五十丈! …… 二十丈! “箭雨,抛射!” 几乎掐准了这个杀伤力最大的有效射程,哈萨克军团长突兀一声暴喝,密集如蝗的箭雨顿时激射而出! 咻咻咻! 遮天蔽日的密集箭雨,脱离弓弦后飞上空中,而后带着巨大的惯性,如同雨点一般倾斜而下,直挺挺地射向了西凉健儿。 但接下来的这一幕,永远地刻印在了哈萨克军团所有勇士的脑海之中。 他们只见对面的明军,面对着己军筋角复合弓攒射而出的箭雨,这些明军将士竟然不躲不避,继续埋头策马直挺挺地杀了过来! 这怎么可能? 己军的角弓可是由动物的筋、角和木材粘合而成,所以被称为“筋角复合弓”,简称“角弓”。 相对而言,张力相等的角弓要比单体弓的蓄能要大很多,也就是说可以传送到箭矢上的力量要大出很多。 因此这角弓是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它几乎和战马同时出现,并和战马配合成就了数个时代驰骋欧亚大陆的草原劲旅! 面对己军如此强而有力的箭雨攻击,明军这支具甲铁骑竟然不闪不避,甚至连盾牌都未曾动用,而是还是在他们已经出现伤亡的情况之下! 这支明军铁骑,想做什么,他们是在主动求死吗? 下一秒,单高义给出了答案! “标枪!掷!” 就在双方距离不过十丈之时,随着单高义陡然一声暴喝,密密麻麻的钢铁标枪呼啸而出,在高空之中划过道道优美的弧线,随即携带巨大惯性狠狠地刺向了哈萨克重骑兵。 “举盾!快!” 数名千夫长凄厉地怒喝,瞬间使得哈萨克勇士举起了马侧的钦察系藤盾,试图以此抵御那些闪烁着寒芒的恐怖标枪! 这种钦察系藤盾的中心是一个有坡度的木质圆盘,边缘是一圈一圈的藤条,而藤条则用牛筋线彼此捆绑并和圆盘捆绑,而中心木盘会被包裹上一层装饰华丽的铁质圆盘。 相比于防御力更强的铁质盾牌,钦察系藤盾精致而又轻便,完全可以抵御得住一般的利刃弓箭进攻,还可以极大地降低重装骑兵的重量,避免战马过度承重而不堪重负,提高己身机动性。 铁质盾牌虽然相比藤盾防御力高出不止几倍,但由于材质和厚度所限,还有重量上的极度不利,故而这种钦察系藤盾成为了哈萨克重骑兵的标配盾牌。 但是,面对携带巨力的钢铁标枪,他们显然低估了明军这种新型武器的可怕。 梭梭梭! 一柄柄钢铁标枪呼啸而来,枪头长一尺三寸,其锋用钢三寸,似一针状,锐利无比,无比轻松地便洞穿了哈萨克勇士信赖的藤盾,随即狠狠地刺入了他们身体当中! 手臂,大腿,肚子,甚至脖颈! “啊!我的手!” 哈萨克军团之中,立刻就有人被标枪击中,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起来,甚至还有人根本连呻吟和挣扎的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来,就已经被钢铁标枪插进了头颅,连人带马地死死钉在了地上,当场气绝而亡! 一时之间,哈萨克重骑兵死伤无数,在钢铁标枪的洗礼之下,阵型隐隐有了溃败之势。 单高义坐镇军中后方,此刻正眯着眼睛,看向了自己对面的哈萨克大纛,忍不住低声喃喃道:“哈萨克的军团长,现在,你会如何应对呢?” 骑兵的对决,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进攻方永远比防守方要优先占据主动权,那些傻乎乎的等着敌军铁骑进攻的白痴,全部死光光了,连骨头都变成了渣滓。 骑兵原本就是因杀戮而生,只有不断地发起冲锋,不停地疯狂进攻,才是每一个骑兵天生的宿命! “冲锋!不惜一切地冲锋!” “哈萨克骑士们!为了先祖的荣光,为了你们自身的骑士荣耀,杀过去,让这些该死的孱弱两脚羊,见识一下我哈萨克巴特尔的厉害!” 整个哈萨克军团听闻这句慷慨激昂的命令,当即拔出了马刀嗷嗷叫着杀向了明军铁骑,震天动地的马蹄之声响彻整方战场。 两军前排铁骑已经快要冲杀到了一起,真正血腥残酷的白刃战即将到来,而那将会是哈萨克勇士的主宰之地! 毫无疑问,先前的远程攻击中,因不熟悉明军的新型武器与作战方式,导致哈萨克军团吃了一个闷亏! 但是哈萨克军团长并不担心接下来的白刃战,甚至隐隐感到有些兴奋,那张丑陋的面容之上充斥着滔天凶光! 从来没有一支骑兵,面对巴特尔手中的马刀战镐、骨朵战斧,尚有还手之力! 即便是那昔年横扫欧亚的蒙古铁骑,也一样倒在了哈萨克重骑兵的马蹄之下,更何况是这些孱弱的明军两脚羊? 以前没有,现在,将来,更加不会有! “杀光这群卑劣的明军杂碎!伟大的哈萨克勇士们,用这些孱弱两脚羊的鲜血,来见证你们的英勇,来祭奠先祖的荣光!” 正文 第606章援军抵达 “王爷,东面防线快被敌军撕破了,撤军吧王爷!” 泰宁卫指挥阿札施里浑身是血地冲到了十三郎身前,跪地哭嚎道,整个人惊惧到了极点。 他亲率泰宁卫一万三千余名勇士,加上七千辽东步兵战团,整整两万大军固守燕然山南面防线,却是仅仅坚持不到半月,整个防线几近溃烂,两万大军已经阵亡了一大半,仅剩下七千儿郎还在顽强地坚持作战。 但阿札施里不是明人,也不是傻子,他臣服于大明帝国,一是因为先前的形势,二是因为触手可及的利益! 而现在呢? 自己的泰宁卫战损了八千名勇士,剩下不到一半,还在为了大明帝国拼命! 凭什么? 为什么? 十三郎正在查看齐泰绘制的燕然山防线图,闻言豁然抬头,硬朗的面容之上充满了愤怒,揪着这厮的脖子怒斥道:“滚回去镇守防线,若是整个防线因你一人而溃败,老子定会将你部落杀光诛尽,亡族灭种!” “此战胜了,老子保你一个铁打的爵位,让你带着妻儿老小入住金陵帝都,任何人都阻拦不得!” 大棒加上甜枣,威胁与赏赐并存,在十三郎这番操作之下,阿札施里只得苦笑了一声,却是改口询问道:“王爷,您跟我们透个底,朝廷真的会派出援军吗?战死不可怕,末将等人怕的是,即便我们守住了岭北,却是根本得不到赏赐,让麾下的儿郎无辜丧命啊!” 这并非是他一人的担忧,而是整整三万朵颜勇士的忧虑。 论及所谓的忠诚,他们本来就不是明人,而是与明人常年交战的蒙古鞑子,还需要跟明廷谈什么忠诚? 比起那山高皇帝远的大明天子,他们更愿意相信这个威震草原的朱寿将军,至少这位年轻的王爷给了他们实打实的好处,自从归降于他后部落子民的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但弱肉强食,看重利益,这才是草原勇士刻进骨子里的本性! 三万朵颜勇士,并不害怕死亡,他们害怕自己死了之后,得不到明廷的战功嘉赏,导致家中妻儿老小无人供养! 毕竟这场战役,明廷可是至今态度暧昧不明! “说什么鬼话呢?你们不可以不相信监国太子,但是你们必须相信皇太孙朱雄英,只要我们挡住了帖木儿大军,即便十一万将士全部当场阵亡,我们的家中妻儿也会有人供养!” “呵,难道你忘了,咱们那位太孙殿下,可是日不落商会之主啊!阿札,你信不信,你死了之后,你的妻儿老小日子反倒是比现在过得滋润,指不定还能再给你生出一个大胖小子来哈哈哈……!” 听闻宁王朱十三的调侃荤话,阿札施里也忍不住朗声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是又流出了眼泪,因为他想起自己带出来的一万三千余名儿郎,就要葬身在这冰天雪地当中,他心中就如刀割一般难受。 “王爷,你可以给那几个混蛋什么伯爵子爵的,但是老子要侯爵,必须是侯爵,不然老子怎么对得起自己这条命……” 阿札施里骂骂咧咧地走了,他要赶回去坐镇南面防线,组织儿郎们死死挡住帖木儿疯子的进攻。 但他不知道的是,等他前脚刚走出帅帐,方才那个镇定自若的宁王朱十三,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湿透。 “这些个蒙古鞑子,还真是靠不住啊,幸好被老子唬住了。” “朱雄英啊朱雄英,你个狗日的瘪犊子玩意儿,怎么还不来?老子要扛不住了啊!” 整个燕然山分为南面防线与西面防线,北面则是冰雪覆盖的崇山峻岭,东面正是通往岭北府城和林的主干道路。 毫无疑问,此刻西面防线才是最为血腥惨烈的绞肉场,由帝国大军定远侯王弼亲自坐镇,整个岭北仅有的十门火炮也被安置在了西面防线之上,只为抵御密密麻麻的帖木儿大军。 十三郎原本打算亲自坐镇南面战场,却是被王弼严厉制止,不得不坐镇中军帅帐,及时调度指挥,这样方可使得三军将士上下一心,共同抵御敌军来袭。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十三郎自己心中也清楚,那些不过都是屁话,师尊王弼这是故意让自己留守后方,一旦前线防线溃败,自己可以提前一步跑路,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但是现在十三郎不得不违背王弼的命令,亲自赶去南面防线了。 阿札施里这个混账东西已经生出了恐惧之心,保不准为了苟全活命,直接投降敌军,毕竟这帖木儿大军之中,可是有着不少蒙古鞑子存在。 一想到这儿,十三郎当即披甲上阵,却是得知了高丽援军抵达的消息,顿时欣喜若狂。 虽然这也不是自己人,但朝廷在高丽的统治已经根深蒂固,比起朵颜三卫这些狼崽子不知好出了多少。 而今手中有了这三万援军,自己也能有些许底气了。 在十三郎望眼欲穿的等待之中,李成桂那疲惫的面容终于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这个本该一统高丽,改朝换代的朝鲜太祖,此刻却是成了服食仙丹成瘾,不得不听命于明廷的可悲忠犬。 李成桂也试图戒掉那所谓“仙丹妙药”,但他远远低估了这恶毒东西的恐怖威力,每当毒瘾发作之时,浑身内腑如同千刀万剐一般疼痛到了极点,即便是铁人都熬不过这等痛苦。 李成桂不是铁人,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继续服食仙丹,对大明帝国摇尾乞怜! 或许唯有一死,才能结束这悲惨的一生。 “末将李成桂,参见宁王殿下!” 十三郎上前扶起了这个高丽大将,来不及与其叙旧便当即下令道:“将高丽大军一分为二,你率两万将士前去支援西面防线,本王亲率剩下的一万将士前去南面防线坐镇!” “此战之后,本王保你一个大明爵位,世袭罔替!” 呵,大明爵位,还真是一个“香饽饽”啊! 李成桂心中苦笑了一声,当即领命而去。 从他接到将令的那一刻起,他便清楚此次岭北战役的血腥与残酷,自己手下这三万儿郎,很有可能回不去了。 但是自己,别无选择! 原本摇摇欲坠的燕然防线,此刻突然得到了三万大军的加持,似乎还能抵御帖木儿大军一段时间。 但绝世枭雄帖木儿乃是横扫中亚的强大征服者,岂会因为一座燕然山,便被阻挡了东进的步伐? 这位大帝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浴血搏杀的两军将士,心中已经隐隐有了谋划。 对岭北明军的实力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正文 第607章火器显威 “杀————!” 帖木儿一声怒吼,密密麻麻的草原蛮子疯狂冲来,数不清的弯刀快马之前,是遮天蔽日的密集箭雨,直挺挺地射向了大明将士。 “准备————开炮!” 一道低沉却有力的怒喝声,打消了将士们心中的恐惧,一旁早已等候将令多时的炮手一把掀开了遮掩灭夷大炮的黑布,露出了它原本那狰狞可怖的面容! 接下来的这一幕,永远地刻印在了帖木儿以及鬼力赤等一众枭雄的脑海之中。 数十声震天巨响划破了寂静的高空,伴随着滚滚浓烟,那夸张到令人心惊的炮口喷射出了海碗般大小的黝黑铁球,落地之时绽放出了一朵朵代表着死亡的毁灭之花! 哭嚎声,惨叫声,还有战马的嘶鸣声……刹那之间交织在了一起,令整个战场为之一顿,无数勇士情不自禁地后退,满脸的惊恐不安。 原本焦灼的战场局势顿时出现了变化,王弼趁机嘶吼道:“弓箭手!放箭!齐射!” 是时候,开始反击了! 他王弼明明携带着十门灭夷大炮,这等杀伤力恐怖到了极致的战场神器,却是始终藏着不用,装了大半个月的孙子,等的便是眼前这一刻! 大明帝国定远侯王弼,跟随大明天子南征北战,屡立战功,打出了赫赫威名,即便眼下己军有所不敌,但这并不代表着可以任由其在大明疆土之上肆意妄为! 一波密集的箭雨再次收割了无数草原勇士的性命,紧随其后的却又是数十声震天巨响,在箭雨与火炮的连番反击之下,帖木儿大军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仅仅刹那之间,形势瞬间逆转,帖木儿大军损伤惨重! 满速儿神情凝重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在鬼力赤、阿鲁台等人不断恳求之下,只得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火器! 无比先进的火器! 直到此刻,帖木儿终于明白,为何哈密一战帝国将士打得一败涂地,呼罗珊军团遭受重创! 明人竟然拥有如此先进的火器,这实在太令人惊惧震恐了! 作为一代雄主,帖木儿自然意识到了火器的恐怖杀伤力,但帝国军队同样以当年蒙古西征军后裔为主力,使用着蒙古人赖以综合天下的骑兵战术。 同时为了防御城池,制服对手控制下的绿洲坚城,帝国不得不使用步兵力量,在进行野外会战时,组织成规模的步兵分队,帮助自己固守阵地,这样就可在保持蒙古式的机动灵活之外,强化了全军的战线维持能力。 毫无疑问,从帝国几大军团便可看出,帝国军队倚仗的主力部队还是骑兵军团,这是继承蒙古汗国不得不做出的明智选择。 但这也就注定了,帝国不可能耗费时间精力研制火器,即便它杀伤力恐怖,堪称战场神器,但对于马背之上的骑兵而言,根本不适合铁骑战斗! 明人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大力创新研发出了新型火器,如眼前这十门射程极远、伤害惊人的恐怖火炮! 一想到这儿,大帝帖木儿的脸色变得一阵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这些该死的明人! 这些卑鄙的明人! 他们明明拥有如此恐怖利器,却一直藏着不用,同帝国勇士们鏖战了大半个月,直到防线已经摇摇欲坠,直到自己准备发动总攻之时,才动用这利器摧毁帝国勇士大半个月来养成的如虹士气! 这支明军的主将,还真是阴损到了极点! 如此一来,同伴尸体就在眼前,那些勇士谁还敢悍不畏死地发起冲锋? 谁知道明军这恐怖的利器还能喷射多久? 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藏着其他的屠杀利器? 万般无奈之下,大帝帖木儿只能顺从鬼力赤等人的请求,不情不愿地下令撤军。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草原勇士如同潮水般逐渐退去! 似乎两军大战至今,在十门灭夷大炮的加持之下,岭北明军还有余力继续同数十万帖木儿大军鏖战下去。 汗帐之中,帖木儿的脸色早就恢复如常,好整以暇地敲击着座椅扶手,面无表情地看着鬼力赤等一众枭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鬼力赤、阿鲁台、马哈木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尽皆俯首低眉,不敢吭声。 方才请求撤军也是无奈之举,自己等人带出来的这些部落勇士,若是全都战死在了这燕然山,那整个部落也就完了。 好处没有捞到一点不说,麾下勇士还全部死光,自己这个部落首领也别想着继续做下去了。 “大汗,我们的援军呢?” 鬼力赤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气氛却是更加微妙了起来。 在场众人心中都明白,他问的不是援军,而是帖木儿帝国大军! 双方鏖战了大半个月,动用的却几乎全是草原部落勇士,帖木儿大军根本没有上阵露面,这让鬼力赤这些枭雄如何能忍? 帖木儿扫了一眼这个统辖瓦剌四部的大领主,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淡淡开口答道:“米兰沙已经传来了消息,二十万东征大军已经出发一月有余!” 二十万东征大军! 这个帖木儿帝国,果真不愧是中亚霸主啊! 听闻这个消息,一众枭雄立刻老实了起来,再也不敢露出一丝不满。 这位大汗没有欺骗自己等人的必要,除非他能承受得起整个草原部落的怒火! 汗帐之内再次沉寂了下去,直到也速迭儿匆匆走进了大帐,略显迟疑地望了鬼力赤等人一眼,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吧,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大汗,妥了,那人已经同意了我们的提议!” “好!传令下去,今夜发动总攻!” 大帝帖木儿听闻这个好消息,也忍不住失态叫好,随即下达了今夜总攻的命令。 鬼力赤等人一头雾水地看着帖木儿,又转头看向了也速迭儿,根本不明白两人暗中布置了什么计划。 那人? 难道说……他们…… 与此同时,明军驻地,王弼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鏖战了大半个月,西面防线快要崩溃了啊! 若是太孙殿下的哈密援军,与李成桂麾下的高丽援军再不抵达,帖木儿大军就会攻破燕然山,一路畅通无阻地进攻岭北府城和林! 到了那个时候,朝廷在岭北的苦心经营就会受到波及了! “脱鲁忽察尔,传令给王爷,命他准备撤回和林!” 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眼神中闪过一道异样光芒,当即领命而去。 正文 第608章大将陨落 王弼登上营墙,眺望着不远处雪地之中密密麻麻的蒙古包,一颗心沉重到了极点。 今日倚仗十门灭夷大炮,总算是打退了敌军的凶猛攻势。 但这样一来,己军的底牌就彻底暴露无遗了,若是再无援军前来,燕然山可就真的守不住了! 灭夷大炮虽然杀伤力惊人,却也有着自身的弊病。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这句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整个岭北囤积的炮弹不过一百发,今日便消耗了一大半,快要告罄,等到明日,己军又该用什么击退这些宛如疯魔的草原蛮夷呢? 似乎……没有办法了啊! 定远侯王弼经历过大小战役不下百次,却从未如同今日这般绝望过。 前面是密密麻麻的敌军蛮夷,后方却无朝廷支持,在这等绝境之中,即便连他王弼也是感到无计可施。 所谓兵法战术,在敌我军力悬殊到了数十倍的时候,不过都是笑话罢了。 这些该死的草原蛮夷在密集箭雨的掩护之下,只管嗷嗷叫着冲击明军防线,根本无惧生死,偏偏他们又是天生的战士,体魄远远超出己军将士,每一个鞑子阵亡总会换走数名将士的性命。 兵力不比敌军,将士体魄也远远不及,唯有武器装备方面,大明稍微占了些许上风,不过在绝对的人数优势面前,这点优势也被渐渐消磨殆尽。 不过己军倒是还有着一个优势,那便是粮草物资。 背靠岭北行省,己军可以源源不断地得到粮食支持,十三郎早就已经征集辽东、大宁的粮草辎重,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反观该死的草原蛮子呢? 他们只能在雪地之中搭起一个个蒙古包,穿着各种牛皮和羊皮的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下一对眼睛和一张口,口里呵着白气,以抵御这酷寒的恶劣天气。 但抵御得住寒冷,却是抵御不了腹中的饥饿! 只要己军坚持到他们无法继续搜到粮食,他们定然就会像那些寻觅不到食物的饿狼,变得焦躁和不安起来,那这群草原狼崽子自然不会再听从帖木儿的号令,选择撤军! 毕竟,继承成吉思汗遗志,试图恢复大蒙古帝国荣光之人,不是鬼力赤、马哈木这些只看重利益的狼崽子,只有帖木儿一人! 似乎想到了什么,定远侯命人取来了太孙殿下赠送的神器千里镜,当即举目望去,却见敌军蛮夷已经开始杀马充饥,顿时大喜过望! 这些蛮子,竟然开始杀马充饥了! 这意味着什么,王弼心中再清楚不过! 身为大明帝国的顶尖大将,王弼多次跟随徐天德、常遇春等大将北伐蒙元,对蒙古鞑子的习性无比熟悉。 草原军队只有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他们才会含泪开始杀马,以马肉果腹!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这些战马不只是牲畜,而是他们珍贵的伙伴。 蒙古铁骑出征,往往会驱逐着马群一齐行动,以便在长途奔袭之时,可以不断替换马匹,保证胯下战马保持最佳的状态,如此大大地提高了蒙古铁骑的战略纵横能力。 当然,除了这个主要因素外,这些蛮子不乏存了其他的心思,一旦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也可以杀马充饥。 不止是蒙古鞑子,对于草原大小部落而言,杀马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他们自幼练习骑射技艺,胯下战马陪同他们一路成长,双方早就建立起了深厚感情,这也是为何中原铁骑始终敌不过草原铁骑的原因之一。 杀马充饥,已经证明帖木儿大军快要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再坚持一下,敌军将会忍受不了这冰天雪地,自行退去! “将军……” 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王弼略显疑惑地转身看去,下一秒一柄钢刀直劈他的面门,赫然正是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 朵颜卫,叛变了! 什么时候? 电光火石之间,常年征战沙场的求生本能令王弼侧过了身子,锋利的弯刀狠狠砍在了他左臂之上,顿时鲜血如注! 王弼却是不闪不避,伸手右手死死按住刀背,暴怒至极地嘶吼道:“脱鲁忽察尔,你个该死的畜生敢临阵投敌,难道你不怕被朝廷亡族灭种吗?” “呵,杀了你当投名状,岭北就彻底完了,帝国大军只会长驱直入,你们这些该死的明人滚回长城去吧!” 口中一边毫不示弱地怒骂,脱鲁忽察尔一边拔出腰间匕首便捅向了王弼小腹,而此刻双方亲卫已经大战在了一起,营墙之上杀声一片。 八千朵颜勇士突然暴起发难,逢人便砍,因未曾提前防备,猝不及防之下,辽东将士接连倒在了血泊之中。 “混账东西!” 王弼见状暴怒到了极点,任由其一刀捅入腹中,而后狠狠一脚将其踹翻在地,重重地砸在了营墙之上,登时吐出了一口老血。 “朵颜叛乱,尽诛之!” 随着王弼一生暴喝,先前有些茫然的辽东将士瞬间反应了过来,愤怒至极地组织起了反攻,不少人更是直挺挺地向着脱鲁忽察尔杀来。 后者见状对王弼冷笑了一声,当即率着麾下儿郎逃出了明军大营,而此刻一阵震耳欲聋的惊天巨响突兀出现,十门灭夷大炮连带着神机营将士被尽数炸了个粉碎。 下一秒,凄厉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帖木儿大军悍然发起了进攻,密密麻麻的敌军如同潮水一般再次汹涌攻来! 王弼艰难地倚靠在城墙之上,唤过亲卫长急促嘱咐道:“快!通知王爷,率军撤回和林,防线崩溃了!” 一众亲卫聚拢在他身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却是不愿离去。 “另外告诉太孙殿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来日一定要将草原蛮夷杀光诛尽,万万不可留情!” 竭力留下了遗言,王弼挣扎着起身,仰天高喝道:“我王弼戎马一生,杀过鞑子,屠过外夷,今日战死沙场,此生无憾!” 话音一落,定远侯彻底闭上了双眼,拄刀立于原地,气绝身亡。 洪武二十五年七月末,朵颜卫临阵叛敌,大明帝国大将、定远侯王弼战死燕然山,帖木儿帝国大军趁势攻破明军大营,燕然山防线彻底崩溃。 宁王朱十三率众仓皇后撤,福余卫、泰宁卫接连叛乱投敌,六万大军十不存一,直至路遇李成桂高丽大军,这才成功摆脱了敌军铁骑的疯狂追杀。 至此整个岭北西面防线宣布告破,帖木儿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地攻占了岭北西部地区,兵锋直指岭北府城和林! 正文 第609章谈判 等皇太孙驾率援军抵达和林之时,整个和林已经笼罩在恐慌不安的气氛当中。 西凉铁骑与哈萨克重骑兵的对决,其实并无多大悬念。 无论哈萨克重骑兵多么骁勇善战,在跨越时代的三眼喷子面前,也只有引颈受戮的份儿。 但这支中亚骑兵中的巅峰战师,挥舞着他们手中的骨朵战斧,硬生生地敲碎了三千余名西凉健儿的头骨,这才彻底倒在了西凉铁蹄之下。 若是没有装备三眼喷子与钢铁标枪这些战场利器,朱某人很难想象己军要拿什么战胜这群屠夫刽子手,只怕自己此刻早已是驾鹤西去,魂归地府了。 率军入驻和林之后,朱雄英并未前去见一见颓废到了极致的十三郎,也并未直接率军前去迎战帖木儿大军,为前线阵亡的数万将士报仇雪恨。 他反倒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勒令方孝孺与齐泰不要迁徙岭北百姓,此后便再也未曾下过一句诏命,终日游走于军营之中,安抚受伤将佐,似乎正在等待帖木儿大军的到来! 就在百姓将士惶恐不安的煎熬之中,敌军终于出现在了和林城外,密密麻麻的草原蛮夷险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眼见敌军抵达,太孙殿下却是堂而皇之地派出了使者,瞬间引得岭北上下暴怒不已。 太孙殿下,这是想要……求和! 敌人大军压境,太孙殿下却派出使者,这不是为了求和是什么? 别说与帖军有着血海深仇的辽东将士理解不了,就连朱雄英一手打造的神机营上下都对此出离暴怒了! 为什么要求和? 大明自立国以来,面对艰难困苦无数,却从未向外夷弯下过脊梁! 何况这位太孙殿下,曾经站在高台之上,言之凿凿地向整个天下宣告何为国之威严,口口声声地高唱着“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但是现在呢? 他竟然想要求和! 那些阵亡的大明英烈,如何能够瞑目? 一时之间,各种言论甚嚣尘上,无数将士低声咒骂,似乎这位身份尊贵的太孙殿下,比之城外茹毛饮血的草原蛮子还要可恨! 朱允熥鼻青脸肿地冲入了帅府,对着朱雄英劈头盖脸地怒骂道:“朱雄英,你个王八犊子,你是不是怂了?啊?” “我大明此战阵亡了三万儿郎,你不为他们报仇雪恨,竟然想着求和,你还是个人吗你?” 朱雄英闻言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家老二,上前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去。 “求和?谁告诉我要求和?老子是准备跟帖木儿谈判,不费一兵一卒将其赶出岭北,你不懂就别吵吵!” 朱允熥:“???” 你娘咧! 你搁这儿跟我吹牛逼呢? 不费一兵一卒将其赶出岭北? 咋滴你跪在地上叫爹,求帖木儿退军啊? 怂了! 这个王八犊子绝对是怂了! “行了,随我前去谈判,你自然就明白了!” 朱雄英懒得跟其废话,收拾好了仪容,正准备出发,却是注意到自家老二鼻青脸肿的凄惨模样,不由满脸诧异地询问道:“何人揍了你一顿?你做了什么?” “老子为了替你正名,被那些百姓追着暴打,又不好还手,你说气人不气人?” 朱雄英:“!!!” 诶,自家老二这脑子,好像有点不好使啊! 到了约定时间,朱雄英带着方孝孺与朱允熥等人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城门,与此同时大帝帖木儿同样带着鬼力赤与阿鲁台等人前往场地中心。 帖木儿得知明军主将意欲谈判的消息,当即嗤笑一声便准备赶人,并不打算放弃这次攻占岭北行省的大好机会。 但当他得知前来谈判之人,是大明帝国皇太孙,那个一手改变了整个大明帝国的妖孽少年郎,这位大帝便改变了主意,抱着好奇地心态同意了此次会面。 于是在两军数十万人的共同见证之下,大明皇太孙与帖木儿帝国苏丹帖木儿骑马缓缓走到了近前,开始了一场决定岭北命运的历史性谈判。 大帝帖木儿看着眼前这个英武不凡的少年郎,心中却是突兀生出了萧索之感。 自己那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但这大明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却是如此妖孽杰出,等到自己百年之后,帖木儿帝国还能与大明帝国抗衡吗? 大明帝国在这个少年郎的执掌下,又会成长到什么恐怖地步? 一时之间,帖木儿有些心乱如麻,看向朱雄英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杀意。 这样一个妖孽少年郎,绝对不能任由他成长起来,一定要设法杀了他! 双方还未开始谈话,一阵冲天的杀气突然出现,令现场气氛逐渐凝重了起来。 铁塔二兄弟死死地盯着对方数人,生怕这些蛮子突然发疯,伤了自家公子。 朱雄英倒是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位横扫中亚的绝世枭雄,不过注意力大都集中到了他的双腿之上。 传闻这厮在一次战役中受了箭伤,成了个瘸子,由此有了“帖木儿兰”的绰号,意思就是跛足帖木儿,现在骑在马上却是看不出来嘛! 帖木儿眼见这小畜生始终盯着自己的双腿,恼怒之余心中的杀机更甚,岂料朱某人丝毫没有半点觉悟,打量完了一番帖木儿后,又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也速迭儿等人身上,忍不住发出了啧啧赞叹声。 这帖木儿还真是不怕死,他身后这些“人才”,可都是一个比一个更具反骨的枭雄人物,一个比一个擅长杀主篡权,这厮竟敢把他们全部收入麾下,还真是天生皇者,气度不凡啊! 自家太孙殿下的轻佻举动,就连方孝孺等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尼玛啊! 你这哪儿是来谈判的啊? 你是亲自过来送人头的吧? 咋滴没见过活生生的帖木儿啊,眼睛都绿了! 眼瞅着帖木儿等人脸色逐渐铁青,方孝孺心中暗道不好,忍不住轻声咳嗽了一下,低声提醒道:“殿下,可以开始了,那么多人看着呢!” 方大儒的言外之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朱雄英哪里会不明白,当即收回了如狼似虎的凶恶眼神,忍不住又扫了一眼帖木儿大帝的双腿,在后者即将发飙之时,终于开口道:“老帖啊,这仗就打到这儿吧,你差不多可以退兵了!” 方孝孺:“???” 大明众人:“???” 这就是你说的……谈判? 作为太孙殿下的御用翻译,方大儒的确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翻给人家听。 他很是害怕,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对面这几个壮如熊罴的蛮子会不会当场暴怒,拔刀劈了自己几人! 正文 第610章谈判(二) 方孝孺犹豫了片刻,稍微使用了一些委婉的措辞,岂料帖木儿等人听了之后却依旧勃然大怒,甚至气得朗声大笑了起来。 “你,告诉这个小崽子,我帝国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他竟然让本汗撤军,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离谱的笑话!” 方大儒第一次体会到了后世汉奸翻译官的艰难辛酸,只得再次动用满腹才学,将帖木儿大汗的话翻译得温文尔雅,只不过太孙殿下看向他的目光之中多多少少有点不对劲。 朱雄英早就打开了天眼,帖木儿对自己的杀机浓郁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方孝孺还能翻译成这般模样,实属是为难他了。 不过既然朱雄英敢于坐视帖木儿大军兵临城下,自然有着他的底气所在,并不会因此就被吓到。 众人只见他拍了拍手,铁塔二兄弟各自提溜上来一个盒子,缓缓放到了帖木儿身前,令后者满脸的疑惑不解。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大明皇太孙,敢于在数十万将士的注视之下,公然贿赂敌军? 那自己未免也太高看这个少年郎了! 不过这两个箱子看起来不大,即便盛装黄金,数量也没有多少啊! 方孝孺等人看着这位太孙殿下的古怪举动,神情更是古怪到了极点。 这厮莫不是当真想要求和吧? 公然贿赂敌军可汗? 你怕是要疯啊? 朱雄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中,缓缓勒住了马缰,而后镇定自若地开口道:“帖木儿大汗,这可是孤亲手为你挑选的两件厚礼,看看吧?” 帖木儿:“???” 在场众人:“???” 真是贿赂? 阵前公然贿赂敌军可汗? 这位皇太孙到底在发什么疯? 与此同时,和林城头的一众将士,早已经开始对皇太孙破口大骂。 在他们眼中所见,只是太孙殿下命心腹提了两个大箱子上前,赤裸裸的行贿手段! 这位太孙殿下,真是丢尽了大明帝国的颜面! 怀揣着茫然与不解,帖木儿心中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命鬼力赤与阿鲁台上前打开了箱子,下一秒却是骇得倒退了好几步,惊怒交加地看着朱雄英。 跛脚帖木儿探身一看,当即气得浑身颤抖,转头怒视着朱雄英,当即拔出了腰间佩刀! 因为那两个大箱子里面盛装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黄金白银,而是两颗血肉迷糊的狰狞头颅! 一颗,是帖木儿最为倚重的帝国大将,呼罗珊军团长,艾布·穆斯林! 另一颗,是钦察汗国的巅峰军团,帖木儿帝国第八军团,哈萨克重骑兵军团长,巴特尔! 这两大军团长血肉模糊的头颅突兀出现在眼前,代表的含义帖木儿哪里不懂? 呼罗珊军团与哈萨克重骑兵军团已经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连军团长的头颅都被敌军割下,可想而知他们遭遇了何等惨烈的战斗。 这哪里是阵前贿赂啊? 这他娘的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大帝帖木儿气得满脸铁青,弯刀刀锋直至大明皇太孙朱雄英! 后者却是不见半点惊慌之色,反倒言笑晏晏地开口道:“老帖啊,脾气别这么暴躁,孤带来这二人的尸骨,你难道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方孝孺战战兢兢地将原话翻译了过去,跛脚帖木儿听后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了了然之色,命人回到己军阵型,不消片刻便带回来了一举尸体。 亲眼见到了那具尸体,朱雄英等人不由沉默了。 直到现在,尸体之上还插着一柄匕首,以及数枚利箭。 瘸子帖木儿见状出言解释道:“本汗一向敬重真正的勇士,这位明将临死的时候还拄刀不倒,足以证明他的血性,所以并未伤害他的遗体!” 这么一说,反倒是朱雄英落了下乘,只见他翻身下马,掏出绣帕擦拭了片刻血迹,随即怏怏不乐地命人送上了两具无头尸身。 和林城头上的将士早就红了眼眶,他们直到此刻才明白,太孙殿下忍着骂名进行此次谈判,是为了换回定远侯的遗体! 当日朵颜卫突然反叛,敌军趁势攻城,将士们撤离之时来不及带走将军的遗体,致使其落入蛮夷之手,成为辽东儿郎心中挥之不去的隐痛。 却是没想到,将军遗体还有能重回大明,入殓安葬! 双方经过此次互相交换大将遗体,现场气氛也没有了先前那般紧张,朱雄英与帖木儿倒是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认同感,两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交汇在了一起…… “老帖啊,不瞒你说,我大明还有二十万援军马上就会抵达和林,这块跳板你是抢不去了!” “呵,我帝国已经组建了二十万东征大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朱雄英:“!!!” 帖木儿:“!!!” 双方均未想到,对方竟然底蕴如此深厚,并且决心如此坚决! 若是等待双方援军抵达战场,那这岭北战役可真就演变成为中亚霸主与东亚霸主的国运之占领了! 一时之间,二人尽皆有些犹豫,气氛再次沉寂了下来。 对于大明帝国而言,即便打赢了这场国运之战,不但会元气大伤,还根本收获不到什么益处,帖木儿帝国的疆土天远海远,眼下的大明根本无力插手中亚战局。 若是这场国运之战输了,反倒是滔天的祸事,就算大明不会因此灭国,帝国国力也会因此倒退数十甚至上百年! 所以这场战役,大明打不起啊! 对于帖木儿帝国而言,这个倚靠强权称霸中亚的超级帝国,即便打赢了此战,甚至入主中原,它也没有这个实力一口吞下整个中亚与东亚,最终只会疲于奔命,轰然倒塌! 大帝帖木儿自然懂得这些道理,故而他的目标只是攻占岭北行省,希望等到彻底坐稳了中亚霸主的位置,消化掉了中亚各国底蕴,再借助这块绝佳跳板进军大明帝国。 但是现在,事情却是提前演变到了国运之战的地步,双方都有些犹豫迟疑。 沉吟了片刻,朱雄英决定冒险做出一个危险的尝试。 “老帖啊,你不远千里东征大明,就不怕被人偷家?” 帖木儿:“!!!” 在场众人:“!!!” 这王八犊子说话咋就这么难听呢? 你不会说话,就闭上嘴不好嘛! “这样吧老帖,你我二人也是第一次见面,既然你也没有开启两大霸主级势力国运之战的决心,那孤便给你一个台阶下,送你一份大礼!”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更加疑惑不解,唯有铁塔二兄弟低下了头来,以免被他们察觉自己憋笑的异样表情。 自家公子,又要开始坑人了啊! 朱雄英顿了顿,一脸严肃地开口道:“老帖,你东征之前,就没有关注过西方的局势吗?比如说西边的邻居————奥斯曼帝国?” 大帝帖木儿听闻这个熟悉的名字,表面上面色如常,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奥斯曼帝国! 正文 第611章谈判(三) 奥斯曼帝国! 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令大帝帖木儿的神情瞬间大变,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作为同样新兴崛起的强大帝国,枭雄帖木儿对自己西边这个好邻居的发家史,简直不要太熟悉! 奥斯曼人原来不过是一个突厥小部族,初居中亚,是原来的塞尔柱帝国所属罗姆苏丹国下属的一个小型突厥部族。 这个部族在土耳其安纳托利亚半岛逐渐定居,早期与拜占廷-希腊民族多有融合与战争,通过在拜占廷帝国和其他安纳托利亚土耳其人民族的游走与斗争,演变成了日渐兴盛的土耳其人。 最初他们依附于塞尔柱土克曼人建立的罗姆苏丹国,在和拜占廷帝国相邻的萨卡利亚河畔得到一块封地,此后因塞尔柱罗姆苏丹国分裂与拜占庭帝国势衰,这群突厥狼崽子的杂碎后裔,便趁机裂土立国并不断发展壮大:吞并了罗姆苏丹国之大部分地区,打伤了拜占廷帝国皇帝,占领了拜占廷帝国在安纳托利亚最大的城市尼西亚,并迁都于此。 在奥斯曼之子奥尔汗即位后,从其统治的第一年开始就向外扩张,利用他兄弟为他提供的战争资源他加快了他的扩张速度。 此后奥斯曼帝国不断南征北战,击败了拜占庭帝国和反对奥斯曼帝国的其它土耳其统治者,占领了安那小亚细亚半岛的大多数地区,成为这个亚洲西部半岛的绝对霸主。 同时奥尔汗的长子苏莱曼·帕夏占据了加里波利,为奥斯曼帝国在欧洲大陆上开辟了一个桥头堡。 其后奥尔汗之子穆拉德一世即位,继续全力推行领土扩张政策,在马里查河畔打败塞尔维亚、保加利亚、瓦拉几亚和匈牙利联军,进占马其顿,迫使保加利亚、拜占庭等国称臣纳贡,征服了东南欧和西亚的许多国家,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穆拉德一世之子巴耶塞特一世,随父参加科索沃战役,在其父遇刺身亡后,继续统帅军队作战,歼灭了塞尔维亚、保加利亚等国联军,俘杀其统帅拉扎尔公爵,征服了塞尔维亚、保加利亚。 这个年轻骁勇的白马王子,曾独自领兵彻底击败了奥斯曼帝国以前的宗主国卡拉曼帝国,并将对手降为臣藩,他凭借勇敢而不鲁莽的表现赢得了名垂青史的美名"雷神之锤"。 面对父皇遇刺身亡,他根本来不及悲伤就被迫在军中即位,必须面对看起来极为不利且瞬息万变的战局,被迫作出着天才的以及不天才的决断,结果就是这个年轻天才一举击溃了多国联军,彻底征服了塞尔维亚与保加利亚,用多国联军士兵的骨血奠定了自己的铁血王座! 雷神之锤,死亡闪电,奥斯曼屠夫……巴耶塞特一世用他无与伦比的统帅才华,以一种华丽而出色的爆炸式出场,震撼了整个历史舞台。 一年之前,雷神之锤率军围攻拜占庭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继续向西扩张,故而大帝帖木儿才敢腾出手来发起东征,进军大明! 毫不夸张的说,正是因为这个好邻居,以一种令人惊惧不安的恐怖扩张速度飞速崛起,帖木儿大帝才会马不停蹄地发动战争,力求尽快征服整个中亚,壮大帝国国力。 如今被眼前这个小崽子的一句话,跛脚帖木儿却是心神大乱,似乎已经看到称霸西亚的雷神之锤,率领着奥斯曼铁骑疯狂进攻河中地区,肆意屠戮着帝国子民! 这才是真正的“偷家”啊!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年郎的话外之音。 奥斯曼帝国是西亚霸主,帖木儿帝国是中亚霸主,而大明帝国则是无可争议的东亚霸主! 三大帝国任何两方突兀爆发国运之战,最终都只会便宜了剩下的一国,而帖木儿帝国位于两国之间,受到的钳制掣肘更大! 即便已经心乱如麻,帖木儿大帝终究还是那个征服了中亚的绝世枭雄,依旧面色如常地看着朱雄英,冷冷开口答道:“奥斯曼帝国的事情,本汗心中有数,倒是大明帝国,更加富庶繁华啊!” 朱雄英闻言并未动怒,反倒是心中大定。 因为就在方才,帖木儿对自己的杀意减少了不少,显然此刻不过是在逞强罢了。 呵,小东西,嘴还挺硬! “行了老帖,可能你还不知道,孤在哈密已经同你的儿子奥巴……马尔进行了会谈,相信你应该很感兴趣!” 听闻此言,帖木儿脸色变得更加古怪,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个大明皇太孙。 奥马尔秉性如何,他作为父亲,还是十分清楚的。 这孩子志大才疏,骁勇善战,却缺乏智慧,可以为将却不可以即位苏丹,成为皇者,至于米兰沙更是缺乏勇气和智慧,不在帝国继承人的考虑范畴之内。 不过奥马尔竟然同大明皇太孙会谈成功,这反倒是令帖木儿感到有些惊喜,对自己这个儿子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朱雄英抬手示意二人密探,率先策马走到一旁,帖木儿大帝见状犹豫了了片刻,而后坚定地策马上前。 在数十万军民的注视之下,这两位霸主级势力的当权者,开始了不为人知的秘密交谈。 二人谈话的内容,无人可以得知。 他们只见谈话完毕,二人如同虔诚的穆斯林一般,靠近行了握手礼,这才分道扬镳,各自回军。 而后不到片刻,一声凄厉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帖木儿帝国大军……撤退了! 茫然,不解,再到激动,狂喜! “殿下万岁!大明无敌!” 不知何人率先喊出了一句大逆不道的呼声,随即整个和林府城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齐声欢呼。 “殿下万岁!大明无敌!” “殿下万岁!大明无敌!” “殿下万岁!大明无敌!” 方孝孺与齐泰神情激动地看着太孙殿下,心中对他的钦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那可是整整二十万大军啊,就这般被太孙殿下的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地说得退兵了! “希直啊,你看见了嘛?帖军当真退兵了,岭北保住了啊!” 齐泰老泪纵横地出言道,第一次诚心实意地为太孙殿下欢呼雀跃。 方孝孺神情复杂地看着人群之中缓缓前行的太孙殿下,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曾几何时,他们皆以为这位太孙殿下,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主儿,不顾百姓民生,多次撺掇怂恿当今天子发起战争。 但今日亲眼见证了这场奇迹般的会谈,方大儒才终于明白,原来太孙殿下,同样爱民如子! “三寸不烂之舌,强于百万雄师,太孙殿下今日之英勇壮举,必将在青史之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正文 第612章为定远侯讨个公道 帖木儿大军缓缓撤退,也速迭儿、鬼力赤、阿鲁台等人早已暴怒到了极点。 此战他们出力最多,为了攻破大明岭北,将该死的明人赶回长城,不知有多少部落勇士战死沙场。 但就在大军压境,完全可以攻破岭北府城和林时,大汗帖木儿却是突然改变了主意,竟下令撤军,那他们先前付出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部落勇士阵亡无数,一点利益没有得到,这让也速迭儿、鬼力赤这些枭雄如何咽的下这口恶气? 刚刚抵达燕然山营帐,四人便带着草原各部落领主进入了汗帐,帖木儿的亲卫军根本阻拦不得,甚至险些爆发了流血冲突。 大帝帖木儿冷眼看着眼前这几个满脸怒容的狼崽子,已经隐约猜到了他们的来意。 果不其然,统辖瓦剌四部的大领主鬼力赤率先质问道:“大汗,您在忽里勒台诸王大会上面,可是当众亲口承诺,率领我等东征大明,恢复大蒙古帝国的荣光!” “那个大明小崽子,究竟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您同意撤军?” 作为草原部落的实力代表,鬼力赤根本不怕眼前这个帖木儿帝国的苏丹大汗,这二十万大军之中他的嫡系部队不过几万人,大不了率领草原部族袭杀了这个狗东西,瓜分了随军财宝与辎重,远遁草原! 跟着你能够吃肉,再称呼你一声“大汗”! 若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却得不到一点利益,这不是草原勇士一向坚守的利益原则,那就别怪草原部落翻脸无情了! 何况鬼力赤这番话语讲的漂亮至极,以恢复大蒙古帝国荣光的大义之名质问大汗帖木儿,可谓是站稳了理由。 帖木儿冷眼看着这个头有反骨的狗东西,强行忍住心中的怒火,缓缓出言道:“明军开出了一个本汗无法拒绝的筹码,比之攻占岭北更加令人心动,所以本汗同意了撤军!” “至于你们,鬼力赤,你是窝阔台大汗的后裔,本汗册封你为东部蒙古鞑靼部首领,出兵帮助你降服整个鞑靼部落,即位鞑靼部大汗!” “阿鲁台,你是蒙古阿苏特部首领,本汗册封你为鞑靼部太保、枢密院知院!” “也速迭儿,你是阿里不哥大汗的后裔,这次又立下了大功,本汗册封你为西蒙古瓦剌部首领,出兵帮助你降服整个瓦剌四部,即位瓦剌部大汗!” “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你三人分领瓦剌诸部,共同辅佐新任大汗也速迭儿!” “自即日起,废除大元国号,改为西部瓦剌与东部鞑靼,两部大汗并尊,兀良哈部交由鞑靼部管理!” 此话一出,也速迭儿与鬼力赤欣喜若狂,当即跪倒在地,朗声高喝愿为帖木儿帝国效死,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哪里还见得到一丝愤怒的模样。 自北元大汗脱古思帖木儿归降大明受封耻辱的归义汗后,整个蒙古顿时四分五裂,主要便分为西蒙古瓦剌与东蒙古鞑靼两大部落,加上归降于大明宁王朱十三的兀良哈部。 即便这个瓦剌部大汗与鞑靼部大汗比不上昔年的北元大汗,但这至少也是得到帖木儿帝国支持的草原大汗,足以奠定二人的草原霸主地位。 马哈木等人却是有些愤怒,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此次追随这位帖木儿帝国大汗东征大明,一点好处没捞到不说,头上还他娘的多了一个瓦剌大汗,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帖木儿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对于自己这番布置感到颇为自得。 仅用了两个大汗的虚名,便将蒙古四分五裂的局势重新整合了起来,成为两柄锋利的剑刃,替帝国牢牢地牵制住大明帝国,并且及时传递大明情报,何乐而不为呢? 帖木儿回想起与那个少年郎的约定,嘴角亦是微微上扬。 呵,终究还是年轻经验少啊,为了保住岭北这块跳板,竟然同意售卖大明先进的火器! 帝国得到了那些先进火器,虽然数量稀少,但是凭借国都撒马尔罕内那数十万优秀工匠的技艺,将其完美的复刻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等到帖木儿帝国掌握这种先进火器,甚至研制出了比大明更为先进的优良火器,那么大明帝国,这个东亚霸主,将会臣服在帝国勇士的铁蹄之下! 什么“攘外必先安内”! 什么先“安内”以“尊王”,“尊王”而后才能“攘外”! 只要得到了大明帝国的先进火器,帖木儿帝国将会不再畏惧任何外敌,东进大明帝国,西征奥斯曼帝国,彻底打造出一个横跨欧亚的超级强国,恢复大蒙古帝国的荣光! 与此同时,和林城中,朱雄英抬脚迈进了一个狭窄逼仄的阴暗房间,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宁王朱十三,这位他一手打造出的朱寿将军。 但是眼前这个“朱寿将军”,却是在燕然山一战中彻底失去了一切,而今整个人颓废到了极点,不见丝毫青年将军的朝气蓬勃,反倒是散发出了无尽暮气! “十三郎,定远侯的遗体我已经要回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硕大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朱雄英的脸上,当即将他打翻在地。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你为什么要出兵哈密?” “难道这一切都在你的谋划当中吗?” 十三郎披头散发地不断嘶吼,双眼之中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怒火,再次挥拳砸在了朱雄英的身上,似乎这样才能缓解他心中的痛苦。 朱雄英硬生生地挨了一顿毒打,却是始终未曾还手,直到他的嘴角溢出了鲜血,十三郎这才如梦初醒,从歇斯底里的疯狂状态中苏醒了过来,面露茫然地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噗通一声瘫软在了地上。 “醒了吧?这劲儿还真他娘的大!” 朱雄英想要起身,却是疼得他面色涨红,索性仰面躺在在了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屋顶横梁,开始讲述起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十三郎一直静静地听着,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朱雄英提及援军在匈奴河受到哈萨克重骑兵军团的袭杀,他才终于明白为何援军迟迟未到。 朱十三也曾多次率军出塞,肃清漠北草原的游牧民族,他十分清楚一支军队长途跋涉之后,突然遭遇袭杀是何等绝望的场景。 而且,发动夜袭的敌军还是一支具甲铁骑! 原来自己真的错怪他了! 几句话讲完这段时日疲于奔命的艰苦生活,朱雄英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决绝之色,挣扎着起身向十三郎伸出了手来,毅然决然地开口道:“随我回京!” “回京?做什么?” “为定远侯讨个公道!” 正文 第613章怒 帖木儿大军虽然后撤了,却依旧驻扎在燕然山附近,不断出兵攻占岭北西部的各大小城市,显然准备与大明划山而治。 对此朱雄英得到消息后仅是一笑了之,并未放在心上。 他相信亲眼见识过大明火器的恐怖杀伤力后,帖木儿这个死瘸子绝对抵抗不了火器的诱惑,在两国尚未进行交易,死瘸子还未等到大明火器之前,他决计不会再次出兵进军大明。 而远在小亚细亚半岛的奥斯曼帝国,正在雷神之锤的英明领导下不断扩张版图,很快便会与中亚霸主帖木儿帝国产生矛盾冲突,直至爆发两大帝国的国运之战。 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完全可以学一学后世的美帝国主义,凭借大明水师巡曳异域,大发战争财,以充国力。 岭北西部那些城市区域可以称之为真正的不毛之地,常年覆盖在冰天雪地之中,死瘸子帖木儿即便将其夺去也丝毫没有用处,大不了在那些地方设立军事堡垒,留待将来进军大明所用。 整个岭北行省唯有府城和林四周环山,土地肥沃,百姓可以引河水灌溉田地,居民亦可从事农耕,耕种黍和麦外,甚至还可以种植蔬菜,不出百年就可实现"和林百年来生殖殷富埒内地"、“贫极江南,富夸塞北”的昔日荣光。 所以只要大明掌控住了和林这块富饶之地,其余城市任由其夺去也无伤大雅,反倒是可以削减一下朝廷开发这些地区的成本损耗,将重心全部聚集到和林身上。 但朱雄英不知道的是,大帝帖木儿攻占这些城市并非是为了设立军事堡垒,而是为了缓解军中不断积聚的矛盾。 跛脚帖木儿决意帮助也速迭儿与鬼力赤瓜分这块草原,自然而然需要让二十万勇士尝到甜头,所以下令血洗这些城市,百姓沦为奴隶,财宝赏赐下属。 一时之间,三军勇士无不对英明神武的大汗感恩戴德,发自心底地认可了这位帖木儿帝国大汗。 朱雄英对此并不知情,他正站立于和林城头,翘首以盼。 等什么? 呵,姗姗来迟的朝廷援军啊! 朱某人想不明白,大明帝国的百战之师,怎么会如同后世电视剧中的治安官一样,等到战事结束之后,才终于赶来打扫战场。 不一会儿,一杆大旗迎风飞舞,赫然印着一个耀眼的“徐”字。 徐? 魏国公徐辉祖? 当面如冠玉的徐国公出现在了视线之中,朱雄英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落入旁人眼中,却是那么的阴冷冰寒。 徐辉祖好不容易征得了太子殿下的首肯,又苦苦等候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这才带着二十万京营大军昼夜兼程地赶来岭北,甚至不惜命郑遇春率辎重营后行,自己火急火燎地带着铁骑大军赶了过来。 这一路上,无人能够体会得到徐辉祖心急如焚的焦虑心境。 距离太孙殿下传回消息,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而调动京营大军、调度粮草辎重、办理相关手续……又是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再从金陵帝都赶来岭北,又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一封接着一封的求援急报传到手中,徐辉祖很难想象,和林乃至整个岭北的战局已经糜烂到了什么程度! 真正意义上来说,岭北可以调动的军队只有八万! 八万大军,抵御数十万的帖木儿帝国大军! 这仗别说打了,徐辉祖只要一想起双方的兵力差距,都会感到头皮发麻! 在这种如同绝境的情况之下,已经过去了接近三个月的时间,那八万将士能够守住和林吗? 徐辉祖不敢去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率领铁骑日夜兼程地赶路,直奔和林而去。 即便守不住岭北,也要救出宁王朱十三与王弼,若是这二人出现了任何意外,只怕那位太孙殿下会血洗整座朝堂! 但当他亲眼抵达岭北府城和林时,却是陷入了呆滞之中。 和林安然无恙,百姓照常耕种,若非太孙殿下正笑着朝自己挥手,徐辉祖还真害怕这是帖军设下的诡计! 数十万帖木儿帝国大军呢? 血腥残酷的岭北大战呢? 绝世枭雄帖木儿呢? 怀揣着诸多疑惑,徐辉祖见到了太孙殿下,还未等他开口,朱雄英劈头盖脸地怒斥道:“给孤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援军三月时间才姗姗来迟?” 似乎是被太孙殿下杀气逼人的气场所迫,亦或许是回想起这段时间的辛酸委屈,徐辉祖义愤填膺地怒骂道:“太孙殿下,末将等人多次上奏请求出兵援助岭北,岂料黄子澄那个狗东西,仗着太子殿下恩宠,招揽一群腐儒酸儒,高唱仁义道德,奏请放弃岭北,消弭兵事!” “我等与其多次争论,却是落入了下风,直到荥阳侯郑遇春出手当庭暴打了黄子澄一顿,并死谏太子殿下,痛陈放弃岭北的危害,这才使得太子殿下回心转意,但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 “此后末将本欲即刻率军奔赴岭北,却是被黄子澄等人在暗中牵制掣肘,他们通过阻碍粮草辎重调动这些卑劣手段再次拖延了出征时间……” “末将……末将等人即便忧心如焚,却也是根本无计可施啊殿下!” 徐辉祖声泪俱下地讲出了事情原委,这段时间的煎熬令他痛苦到了极点,却是根本无计可施,被那些该死的文人压制得死死的。 朱雄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自己能够理解,而后并未多说一言,独自转身离去。 徐辉祖望着这位殿下的背影,总感觉有些萧索落寞,令人压抑到了极点。 二十万朝廷援军进驻和林,终于让岭北上下彻底安心,恢复了往日安宁平淡的耕种屯田生活。 是日夜中,齐泰急匆匆地寻到方孝孺,神色慌张地出言询问道:“希古,太孙殿下与宁王殿下调动神机营出城了,此事你可知晓?” “什么?!何时发生的事情?” 方孝孺闻听此言惊得面色大变,甚至身子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快!快找魏国公,命他派人拦住二位殿下!” 方孝孺都顾不上穿鞋,赤裸着双脚与齐泰小跑着来到徐辉祖房间,却是不想羊入虎口,反倒是被当场囚禁了起来。 “二位先生君子之名天下传扬,辉祖虽然是个粗人,却也对二位先生慕名已久,还望二位先生不要做出傻事!” 徐辉祖面无表情地出言道,令方孝孺二人的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徐辉祖!太孙殿下他们率神机营究竟去了哪儿?你是大明魏国公,难道你想看着大明帝国政权不稳吗?你会成为整个大明的罪人!” 方孝孺声嘶力竭地嘶吼道,却是引来了前者的嗤笑声。 “大明的罪人?不是我徐辉祖,而是你们的至交好友,黄子澄!” “因为这个狗东西的愚昧无知,致使战机贻误,燕然山三万辽东健儿无辜丧命,黄子澄却依旧可以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作威作福,二位先生觉得这公平吗?” “你们张口就来的先贤圣言,某家不懂,但是某家以为,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也不能是这样,二位先生觉得呢?” 徐辉祖讲完这番话,锐利的眸子直视着二人。 方孝孺与齐泰对视了一眼,最终长叹了一声不再出言,说不出的落寞失意。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也不能是这样! 总会有人,会因为心中的一腔热血,而做出那些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四更啦,小**来啦! 太子朱标与太孙朱雄英之间的矛盾,从很早便埋下了伏笔,现在到了引爆这个矛盾的时候啦! 冲冲冲,投票投票投票 正文 第614章炮轰卢龙塞 喜峰关,古称卢龙塞,路通南北,几千年以来均为军事要塞,兵家必争之地。 卢龙塞之所以会以“塞”为名,完全是因为它最初是一处城池要塞,整体由三道城墙构成一个“日”字形的防御体系。 作为军事要塞之地,卢龙塞长城修建尤为必要,从喜峰口关出发,左右高崖对峙,地形险要,向东可至大凌河流域,向北能通辽河上游与蒙古高原东部,向西南则直接到达天津蓟县,通北京心腹城市。正是因为如此,喜峰口关被称为是“阻胡之险隘”,受到历朝历代统治者的重视。 这条路径向来是从河北平原通向东北的一条交通要道,喜峰口关扼此要道咽喉,其战略地位之重要可想而知。 大明立国之后,对于北方蒙古鞑子的防范尤为重视,因此卢龙塞长城也得到了整体扩建,关城依山靠水,北倚长城,形势雄壮。 城周长接近两公里,关门上有楼高四丈,名曰镇远楼,又削山为壁,豀峪蹊径,凡人迹可通之处,尽筑城墙与万里长城相接,堪称一座军事要塞。 而此刻镇守卢龙塞之人,不是旁人,赫然正是燕王朱高炽的二弟,高阳郡王朱高煦,朱棣的嫡次子。 昔年天子革新爵制,似乎因为感怀罪王朱棣,并未对燕王府下手,不但俸禄依旧,还册封朱棣的次子三子为郡王,以彰显亲亲之谊。 燕王朱高炽天生肥胖,行动不便,王府事物多交由王府长史葛诚与西席先生金忠处理,加之朱棣曾经犯下过的恶行,致使燕王府的口碑一落千丈,朱高炽更是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但其弟高阳郡王朱高煦却与之完全不同,生性狡黠且狠辣刚愎,自幼膂力过人,精于骑射,加上这龙子凤孙的贵胄身份,更是养成了其凶横跋扈的性格。 朱高炽一向不喜自家二弟,多次劝说无果后,待其受封高阳郡王,便一脚将他踹来了卢龙塞做镇边大将,以期边塞军旅的艰苦生活能够好好磨炼一番他的性子。 只是朱小胖根本没有想到,他这番良苦用心,落在朱高煦眼中只是排挤忌惮,却是使得朱高煦心怀怨恨,更加仇视自己这个肥胖如猪的好大哥。 在朱高煦眼中,朱高炽除了年岁比自己大一点外,论相貌,论武艺,论威望哪里比得过自己,为何偏偏他就能成为执掌自己人生的燕王? 人心换人心,你真我就真,你假我转身! 有的时候,人心并不一定能够换来人心,换来的也不一定是人心! 朱高煦已经在卢龙塞待了两年有余,终日无所事事,不是率众出塞骑马游猎,便是召集关塞将佐饮酒作乐,甚至还动用关系调来了一群艺伎供其淫乐。 这座北疆军事要塞,因为朱高煦一人的关系,已经变得乌烟瘴气,疏漏百出了。 待到朱雄英与十三郎率神机营抵达关隘时,高阳郡王正在同将佐关内饮酒作乐,与美人婉转承欢,日子过得好不潇洒。 “太孙殿下与宁王殿下到!速速打开城门!” 铁塔二兄弟上前一声齐喝,瞬间惊醒了靠墙偷懒的一众将士,城门守将听闻太孙殿下与宁王殿下的名头,当即面色大变,竟是阻止了想要老老实实打开城门的士卒,先是派人前去通知了郡王朱高煦,请他定夺。 朱雄英冷眼看着这群醉生梦死的要塞守将,心中的怒火正在不断积聚。 卢龙塞自古便是北疆重镇,此地的镇守将士却是这般懈怠不堪,倘若他日外夷兴兵来袭,那他们如何抵挡? 呵,还真是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十三郎,镇守卢龙塞之人是谁?” “还能是谁?你的好堂弟,朱棣的好儿子,高阳郡王朱高煦!” 朱高煦! 听到这个名字,朱雄英瞬间恍然大悟,对这些将士的恶劣表现也算是可以理解了。 这个朱高煦,不是旁人,正是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明汉王爷,这个天生反骨仔先是与小胖子争夺太子大位失败,而后在朱棣与小胖子死后悍然起兵造反,想要学一学他的老爹朱棣,却是被他大侄儿宣宗皇帝朱瞻基亲征击败,最后被活活炙死在铜缸之内,几个儿子也全都被杀。 朝廷竟然派这种人镇守卢龙塞,也真是白瞎这座军事要塞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但城门却是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 朱雄英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笑容,看得身旁将士心底直发毛。 “速速打开城门,尔等想要造反吗?” 铁塔二兄弟再次高声催促,已经暴怒到了极点,太孙殿下可是国之储君,这群混账东西竟然敢将他拒之门外! 这是什么行为? 他们眼中还有上下尊卑吗? “太孙殿下,宁王殿下,何故深夜入关啊?可有通关文书?” 正当众人怒火中烧的时候,一道轻佻的声音出现,只见城头之上一个提着酒壶、身着华袍的少年郎出现,故作惊讶地出言问道,随后满脸讥讽地看着城外众人,言语举止中不见丝毫恭敬,不是反骨仔朱高煦还能是谁? 十三郎见状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指着朱高煦的鼻子破口大骂道:“朱高煦,你个狗一样的东西,安敢欺辱太孙殿下?信不信本王今日斩了你,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朱十三好歹跟在朱某人身边混迹了多年,张口给对方扣上一顶大帽子的本事更是熟稔无比。 欺辱太孙殿下,欺辱国之储君,那就是大逆不道! 有着这个名头在前,十三郎一刀劈了这个狗东西,那些个朝臣还真不敢从旁置喙,最多弹劾十三郎一句不顾血脉亲情罢了。 或许是意识到了朱雄英眼前的储君身份,朱高煦浑身的酒意瞬间消退了一大半,显得有些骑虎难下。 方才他得知朱雄英这个狗东西想要深夜入关,借着酒意便想趁机折辱于他,却是忘了这个该死的“杀父仇人”,眼下已经今非昔比,他可是堂堂正正的大明皇太孙,国之储君啊! 朱高煦眼中闪过一丝刻骨铭心的仇恨光芒,一把扔掉了酒壶,好整以暇地回答道:“臣不敢有任何折辱太孙殿下的意思,但朝廷自有法度,深夜入关必须有通关文书,否则便只有等待明日,臣一定率一众将士热烈欢迎太孙殿下入关!”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暴怒。 这个狗一样的东西,还真是存了折辱太孙的心思啊! 大明的国之储君,竟然进不了长城,被人阻拦在关外,于荒野之中过了一宿,这要是传扬出去,还不得平白惹人耻笑? 十三郎扭头看向朱雄英,却见后者脸上的冰寒笑意愈发浓郁,当即暗道一声不好,准备开口劝上两句。 自己这个好大侄儿,发起疯来可是比自己还吓人啊!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太孙殿下已经拔出了长剑,冷声怒喝道:“全军列阵,准备攻城!” “今夜,给孤炮轰卢龙塞,诛杀不臣之人!” 【作者题外话】:炮轰卢龙塞还真发生过,不是旁人,正是我们的蓝玉大将军哈哈哈 正文 第615章两鞭 他们想做什么? 难道他们敢攻城? 眼见城外神机营开始整军列队,城头之上的众人不免慌了手脚,惊慌失措地看着朱高煦。 城外这可是战力无双的神机营啊! 谁不知道这支特殊火器部队全部配备了大明最优良的先进火器,战力恐怖到了极点,堪称京师三大营之最! 除此之外,这神机营中的将士也大多非富即贵,豪门二代子弟不计其数,若是他们大举攻城,那自己等人该怎么办? 万一伤了一个两个,那自己等人的下场注定会凄惨至极! “郡王爷,您看……要不还是打开城门吧!” 一名亲卫小心翼翼地上前劝说道,岂料朱高煦一巴掌将他扇翻在地,面目狰狞地怒喝道:“他们没有通关文书,今夜谁也不准开门!” 呵,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呢? 朱高煦镇定自若地死死盯着朱雄英,他绝不相信这个小畜生真敢炮轰卢龙塞,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众人只见神机营将士从阵型中抬出来十门极像碗口炮的小型火炮,而后用大铁钉将炮身固定于地面,将炮口直挺挺地对准了自己等人。 神机营多次长途奔袭作战,早就抛弃了沉重的灭夷大炮,却是唯独留下了这全重三十六斤的虎蹲炮,这种轻便的火炮炮管薄,虽然射程不远,但是细长的炮管使其更适用于山地作战,机动灵活,可以大仰角发射和大量装备基层部队,并且杀伤力及辐射范围都很大,一直都是神机营将士的最爱。 城头之上的一众将领早就被吓得两股战战,险些瘫软在地,唯独朱高煦始终紧盯着城外的朱雄英,并未被他这些装腔作势的手段吓到。 但下一秒,高阳郡王便后悔了,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攻城!” 在朱高煦的注视之下,朱雄英嘴角泛起了戏谑笑意,而后悍然下发了攻城的将令。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得一阵惊雷般的炸响,密密麻麻的铅弹顿时激射而来,朱高煦等人还未来得及躲避,便被打了个正着,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与哀嚎声。 朱高煦身中数枚铅弹,躺在地上痛苦地愤怒嘶吼,他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朱雄英这个小畜生真的敢炮轰卢龙塞!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一众将佐哪里受过这等重创,甚至还有不少人脑浆子都被打了出来,宛如一片人间炼狱。 “继续,放!” 朱雄英好整以暇地聆听着这些人的惨叫与哀嚎,心中没有丝毫波动,再次下令射击。 整个城墙被射得千疮百孔,城头上躲闪不及的将士接连倒在了血泊之中。 直到现在,他妈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太孙殿下,真的对自己等人起了杀心! “快开城门啊蠢货!打开城门!” “迎接殿下入关,快啊!” “别轰了,我们开门!”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城门终于打开,卢龙塞的守军悉数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而灰头土脸、血迹斑斑的朱高煦则被人强行按在了地上。 “末将等人知错,还望太孙殿下恕罪!” “还望太孙殿下恕罪!” 朱雄英策马上前,并未理会他们的哀声求饶,径直翻身下马,提着马鞭走到朱高煦身前,在后者充满愤怒的眼神注视之下狠狠一记马鞭抽在了他的脸上。 一鞭狠狠抽了过去,当即迸射出无数血花,看得十三郎浑身发抖。 朱高煦年岁不大,加上身份尊贵,即便是习武中人也极少受伤,何时受过这等创伤,当即痛得他不断哀嚎嘶吼。 “这一鞭,是教你何为君臣之道,孤身为大明的国之储君,你竟敢有意折辱于孤,你心中还有上下尊卑吗?” 话音一落,朱雄英示意卫士将他的头再次掰了起来,又是一鞭狠狠地抽了下去。 “这一鞭,是孤替你那亡父教训你的,你身为卢龙塞镇边大将,不思尽忠报国,勤于职守,反而安于享乐,聚众**,若是你亡父在天有灵,见到你这番模样,不知会不会当场被气得烟消云散!” 朱高煦已经嘶吼得嗓子都哑了,这两鞭不但抽在了他脸上,成了两道面目狰狞的伤口,更是抽在了他心中,彻底击碎了他内心的所有骄傲与自尊。 朱雄英甩了甩马鞭上的血迹,冷冷地扫了一眼朱高煦,便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下令道:“传信给朝廷,卢龙塞镇守朱高煦及一众将佐,意欲谋害当朝皇太孙,动摇大明江山社稷,请旨彻查其三族,将其一网打尽,满门抄斩!”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朱高煦更是慌了手脚,再也顾不得那刻骨民心的仇恨,慌忙求饶道:“太孙殿下,末将知错了殿下,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末将醉酒误事,以致于冲撞了太孙殿下,还望殿下高抬贵手,末将恳请殿下高抬贵手……” 这个先前还耀武扬威的高阳郡王,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朱雄英这是想要挟私报复趁机发难,将燕王府斩草除根,而自己这个蠢货,却是刚好给了他这样一个完美的机会与借口! “堂兄,求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我真的错了,堂兄,我求求您!” 朱高煦强行挣脱了束缚,挣扎着跪倒在朱雄英马蹄之下,不断叩头求饶,卑微到了极点。 他这副凄惨模样,就连十三郎与朱允熥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言为其求情。 朱高煦毕竟是龙子凤孙,而燕王府与太孙殿下之间的恩怨天下皆知,若是太孙殿下当真借机发难铲除了整个燕王府,那未免太令人寒心了,他自己也会声明大损。 “大哥,要不算了吧,我还是挺喜欢小胖子的……” “雄英,有点过了,宰了他就行了,何必……” 二人话还未说完,便被朱雄英一记阴冷的眼神吓得咽了回去。 朱高煦还在不停地叩头求饶,血流满面的凄惨模样令人很难不生出恻隐之心。 或许是因为心软,亦或许是十三郎二人的劝谏起了效果,朱雄英并未借此机会宰了这个天生反骨仔,留下一句话后便策马走进了卢龙塞。 “将其全部羁押入京,交由三法司处理!” 听到这个命令朱高煦终于松了一口气,流血过多的他再也坚持不住,双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进驻卢龙塞后,十三郎与朱允熥忧心忡忡地寻到了朱雄英,经过城门一事,他们现在有些担忧这位太孙殿下的情绪状态。 朱雄英见二人到来洒然一笑,自顾自地解释道:“朱高煦这个人天生反骨,不好好收拾他一番,将来势必会闹出大乱子,原本我打算直接杀了他省事,但小胖子却是个人才,所以才留了他一命!” “那你为何要炮轰卢龙塞,这不是给了那些朝臣口实吗?” “孤要的就是落人口实,不给他们机会,那些跳梁小丑怎么敢露头呢?” “他们不露头,孤此次回京,不是白跑一趟了吗?” 正文 第616章祭拜 太孙殿下一行人入了卢龙塞,便直奔燕京而去,而他炮轰卢龙塞的消息也随之传开,整个燕京为之惊惧震恐,燕王府上下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那位太孙殿下为何要突然返回京师,又为何要炮轰卢龙塞,旁人根本不得而知,但卢龙塞守将乃是高阳郡王朱高煦,那个罪王朱棣之子,一桩本已风平浪静的陈年旧案再次浮出水面。 昔年太孙殿下还只是皇长孙,而罪王朱棣却是手握重兵的强横塞王,甚至率五万大军出海远征,踏平了海外倭国。 大明百姓士子无不争相追捧颂扬这位英雄将军,他入京之时京师百姓更是争先恐后地夹道欢迎,为他们心中的英雄将军欢呼雀跃。 但就是这个时候,皇长孙朱雄英与十三皇子朱桂悍然在长街之中对这个“大英雄”发动袭杀,当众揭露了朱棣暗中做出的种种丧尽天良的罪行。 而后朱棣与皇长孙都被打入天牢,定边之战的英烈遗孀入京携民愤威逼天子,下令处死罪王朱棣,最终长孙殿下“闭门思过”,罪王朱棣“秋后问斩”! 但第二年的秋季来临,天子却似乎没有履行承诺的意思,燕王府世子即而今的燕王朱高炽入京替父求情,舆论在有心人的操控之下突然转变,似乎朱棣脱罪免死已成定局。 不过谁都没有想到,兴许是良心发现,那个罪王自刎在了天牢当中,彻底结束了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惊天大案。 而今又发生了太孙殿下被朱高煦拒之关外,以致于炮轰卢龙塞的事情,整个燕京上下都无比默契地将目光投向了燕王府,期待那个肥胖如猪的燕王爷做出反应,否则等到太孙殿下驾临燕京,燕王府可真就有苦头吃了。 正如旁人所预料的那般,燕王府此刻已经是一片愁云惨淡,丫鬟下人面色凄苦,尽皆不知该如何是好。 主厅中朱高炽一张胖脸之上尽是焦急与忧虑,还带有无尽的悔意。 他当初让自家二弟前去镇守卢龙塞,也是为了磨炼一下高煦顽劣跋扈的性子,但谁能想到突然横生变故,冲撞了那位太孙殿下,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现在别说能不能保住高煦的性命,这整个燕王府上下几十条人命,都有可能因此遭到牵连,给那个兔崽子陪葬啊! 眼见自家王爷急得坐立不安,燕王府西席先生金忠忍不住出言安抚道:“王爷,太孙殿下一向宽宏大量,且英明神武,绝对不会做出向王府发难这种事情,不必忧心!” 朱高炽:“???” 你娘咧! 你是我的西席先生还是他朱雄英的? 什么“宽宏大量”? 什么“英明神武”? 他朱雄英打从八岁开始,就是一个世人皆知的睚眦必报的主儿! 或许是感受到了自家王爷眼中的狐疑目光,金忠急忙咳嗽了几声掩饰尴尬,而后转移话题道:“葛长史已经赶去替郡王求情了,王爷切莫过于忧虑,身子要紧啊!” 回想起王府长史葛诚这位敦厚大儒,朱高炽这才稍微有点安心,一屁股坐到了位置上,心中却是不断地懊悔与自责。 自己老子跟朱雄英的恩怨可谓是天下皆知,偏偏老二又是个嚣张跋扈的无脑蠢货,倘若他真的把朱雄英给得罪狠了,那燕王府此次可真就要被殃及了啊! “老二啊老二,我看你怎么下去跟老爹交代,你可真是不成器啊……” 正当此时,一名近卫匆匆入内递上了一封信件,落款正是葛诚。 朱高炽打开一看却是如遭雷击,久久说不出话来,金忠见状探身看去,神情顿时变得古怪至极。 “太孙殿下,欲往燕京西郊玉泉山。” 一句简短的话语,饱含的深意却是令人难以理解。 只因燕京西郊玉泉山,那里葬着一个太孙殿下的故人,罪王朱棣! “完犊子了啊!先生,朱雄英这狗日的不会是去刨我老子的坟吧?” 小胖子惊呼一声,随即掉头就往外面冲去,留下金忠在后面一脸懵逼地狂追不舍。 刨你老子的坟? 多大仇,多大怨啊? 不过以这二人之间的生死大仇来看,加上太孙殿下睚眦必报的恶劣秉性,似乎他也不可能去祭拜朱棣啊? 嘶…… 难道真是去刨人坟的? 朱高炽在仆从的艰难帮助下勉强上了战马,而后着急忙慌地策马便走,因为肥胖的体型倒是被身后的金忠赶上。 “王爷,您就准备这样去面见太孙殿下?” “咋滴?他刨我老子的坟,我还要提着礼物啊?” 金忠:“!!!” “王爷!还记得当年我们留宿驿站的事情吗?” 当年? 驿站? 不给饭? 小胖子当即明白了金忠的意思,对他点了点头,而后继续策马向玉泉山冲去。 等到二人抵达玉泉山时,赫然只见皇太孙朱雄英正站在罪王朱棣的陵墓之前。 金忠急忙看向朱高炽,小胖子会意的点了点头,在后者一脸懵逼的注视之下,直接勒马从马匹之上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随即吐出了一口老血。 “太孙殿下不要啊!殿下!死者为大啊!” 朱雄英等人几脸懵逼地看着小胖子一边凄厉哀嚎,一边浑身是血地艰难挪动着身躯向自己等人冲了过来。 这……是小胖子朱高炽? 两三年不见,咋混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 嗯,又胖了,胖了整整一轮! 不过他说“死者为大”是什么意思? 孤这不是前来缅怀一下故人吗? 小胖子艰难来到朱雄英身前,却见他手中已经点燃的三根香烛,当场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倒退了几步。 他……真的是来祭拜老爹的! 这怎么可能? 朱高炽扫过满脸懵逼的众人,见到了被关押在囚车之中凄惨至极的自家老二,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燕王朱高炽参见太孙殿下,臣弟年幼无知,性格顽劣,无意间冲撞了太孙殿下,还望殿下恕罪,臣愿一力担之!” 朱雄英并未理会小胖子,而是郑重其事地将香烛插在了祭台上面,低声说了一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低声喃喃,而后这才转身看着模样凄惨的小胖子,心中不由一软,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朱家儿郎,脊梁骨是直的!” “小胖子,孤今日前来只为缅怀故人,至于你弟弟的事情,孤另有安排,你不必忧心,去跟他道别吧!” 缅怀故人被打扰,这让朱雄英心情很是糟糕,他能耐心跟小胖子解释清楚,已经算是对朱高炽这位史上明君的敬重了,说完抬脚便离开了此地。 朱允熥挤眉弄眼地给小胖子传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便带着众人离去,留下小胖子与朱高煦二人独处。 “老二,大哥对不起你啊!是大哥没有照顾好你啊!” “你咋滴还被毁容了啊?我的老二啊!” 众人还未走出多远,便被小胖子的哭嚎声劈得外焦里嫩,神情古怪到了极点。 十三郎捅了捅朱雄英,一脸好奇地询问道:“大侄儿,方才你在朱棣墓前喃喃了一句,说了什么?难道你良心发现,跟他道歉来着?” 朱雄英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又回头驻足,静静地远望着朱棣。 “本该由你完成的事情,现在交给我来做!” 正文 第617章消息 朱雄英并未在燕京过多停留,仅仅是去西郊玉京山祭拜了一下朱棣,便当即率军南下,取道沧州、济南,直奔京师而去。 众人进入沧州城时,发生了无比讽刺的一幕。 本该早就抵达和林的援军辎重营,此刻竟还在这千里之远的沧州城,不知定远侯王弼等人的在天之灵,见到这一幕会不会后悔。 后悔为那群衮衮诸公,为那方秀才朝廷,征战沙场。 大将郑遇春见到朱雄英的那一刻,惊愕之余却是立马猜到了他的用意,当即表示日不落商会将全力支持于他。 对此朱雄英仅是一笑了之,同这位自家亲戚口中得知了一些徐辉祖并不清楚的隐秘,比如户部的某个侍郎多次阻扰调集粮草,兵部的某个库部郎中多次拖延开放武库。 而此刻整个京师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却是因为一封紧急公文。 宁王与定远侯率军出燕然山构筑防线,试图将帖木儿大军阻击在此,两军鏖战接近一月,援军迟迟未到,防线摇摇欲坠。 七月三十,朵颜卫临阵叛敌,帝国大将、定远侯王弼战死燕然山,壮烈殉国,帖木儿帝国大军趁势攻破大营,燕然山防线彻底崩溃。 八月初二,宁王率众仓皇后撤,福余卫、泰宁卫接连叛乱投敌,六万大军十不存一,三万辽东健儿仅剩五千。 八月初十,宁王部众被敌军团团围困,五千健儿浴血搏杀,终于坚持到了李成桂的高丽援军,这才得以成功逃出生天。 八月十五,整个岭北西面防线宣布告破,帖木儿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地攻占了岭北西部地区,兵锋直指岭北府城和林! 太子朱标看着眼前这封紧急公文,愤怒到了极点,一把将他扔在了黄子澄的脸上,愤怒咆哮道:“黄子澄,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文渊阁群臣见状颇为不解,太子爷一向温文尔雅,乃是天下皆知的谦谦君子,并且一直对黄子澄礼遇有加,言必称“先生”,这封公文里到底写了什么内容,竟然使得太子殿下如此失态? 黄子澄被这惊变吓了一跳,当即摊开公文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有些明白太子殿下为何突然对自己生怒了。 定远侯王弼战死,三万辽东健儿殉国,这一笔沉重的血债,太子殿下已经算在了自己头上! 不! 不行! 绝对不行! 黄子澄强忍住心中的恐惧与不安,故作镇定地开口道:“太子殿下,我二十万京营大军已经奔赴岭北支援,何况岭北尚有两万驻军与三万大军,岭北城墙坚固,坚持一段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黄大人,先前您不知兵事,说出一些幼稚的话语,不反驳你是给你面子,现在你居然说出这种愚蠢到了极点的话来,真是丢尽我等朝臣的颜面!” 还未等黄子澄言之凿凿地讲完,兵部尚书茹瑺冷笑了一声,丝毫不讲情面地怒斥道,满脸的鄙夷之色,将后者噎了个半死。 “五万大军,面对二十万乃至三十万骁勇善战的帖军,黄大人竟然说他们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老夫敢问黄大人,将士儿郎的性命,就如此不值钱吗?你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不怕日后被史书狠狠记上一笔吗?” “昔日紧急情报刚刚传回京师,我等便请求朝廷即刻出兵支援,黄大人倒是有真知灼见,不但反对出兵,还请求放弃岭北,以致于贻误了战机,导致定远侯与三万辽东健儿无辜丧命,黄大人此刻心中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茹瑺哪里不明白,这个狗东西是想转移话题,不愿背上燕然山那笔血债,他岂会让这厮如愿! 果不其然,茹瑺此话一出,文渊阁众人看向黄子澄的眼神都变了,甚至不少耆老移开了身子,选择与其保持距离。 黄子澄见状内心惶恐更甚,却是兀自强辩道:“茹大人此话差矣,和林府城坚固耐守,宁王殿下本就应该据城固守,老夫想不明白他为何要率军前去燕然山……” “黄子澄,你个愚蠢的匹夫,你懂什么是战争吗?你知道在和林开战,朝廷几年的心血都会瞬间白费吗?你个匹夫一无所知竟敢在此大放厥词……” “茹瑺!你休要在此含血喷人……” “够了!都给孤闭嘴!” 眼见二人开始对骂了起来,太子朱标无奈之下只得怒喝了一声,制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愚蠢行为。 相比于甩锅问题,他更忧心岭北的战局,同时心中生出了无尽的悔意。 若是当初自己果断一点,收到求援军情后便立即出兵,那样的话岭北局势也不会糜烂到这种地步! “启禀殿下,老臣身体有恙,祈请回家安歇几日!” 茹瑺见如此情形之下,太子朱标非但不对黄子澄做出惩处,反倒是再次和稀泥,当即对他大失所望,不愿再与小人同列朝堂,索性提出了请假。 郁新等人对此唯有报以苦笑,根本不敢插手其中。 如若真要算起来的话,定远侯与三万健儿的血债,他们也得背上一份! 太子朱标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茹瑺的请假。 在他看来,茹瑺休沐几日,倒是可以让这方朝堂安静上几天,但他却是不知道这种明显偏袒的行为,刹那之间寒了不少重臣的心。 血腥事实面前,始作俑者却毫发无损,依旧可以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指点江山,真正的肱骨贤臣却被闲置休沐,这样一对比下来,太子殿下当真贤明吗? 这个问题,不约而同地浮现在了一众朝臣心田。 但他们却是无计可施,只能任由黄子澄继续作妖作死,期待着太孙殿下回京的那一天。 十日过后,又一封紧急军情传回了京师,瞬间引得整个京师为之沸腾欢呼。 洪武二十五年八月二十,皇太孙朱雄英率援军抵达和林,与帖木儿帝国苏丹帖木儿会谈,双方在两军数十万将士的共同见证下,共同盟誓休战,帖军遂退兵至燕然山! 三寸不烂之舌,强于百万雄兵! 这是满朝文武与百姓士子,唯一能够想到的赞誉! 太孙殿下以一己之力,消弭了一场波及整个岭北乃至大明的战事,功绩之大亘古未见,足以名列史册流芳百世! 一时之间,整个京师都在颂扬着太孙殿下的显赫功绩。 太子朱标得知消息后先是一愣,而后欣慰地开怀大笑。 自己这个儿子,总是如此妖孽啊! 但是这个笑容,还未保持几日,便被又一封紧急公文给破坏得一干二净! 九月七日,太孙殿下与宁王殿下率神机营夜欲入卢龙塞,守将朱高煦以无通关文书不可夜入要塞为由当众拒绝,太孙殿下勃然大怒,下令炮轰卢龙塞,并逮捕了朱高煦等人。 率神机营连夜入关? 炮轰卢龙塞? 太子朱标看完这封公文后,脸色苍白到了极点,甚至感到了一丝丝的不安。 英儿,你到底想做什么? 正文 第618章无敌手铳 不到十日时间,太孙殿下以一己之力逼退帖木儿帝国数十万大军,成功保住岭北行省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江南,其后更是迅速向整个大明辐射开来。 百姓士子闻言无不欢欣鼓舞,发自内心地感谢那位太孙殿下。 对于平民百姓而言,他们不清楚岭北行省的重要意义,也不明白为何帖木儿帝国要突然入侵岭北行省,但他们知道经过太孙殿下的此次壮举,北疆战事已经结束了。 百姓所求无非是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家国大事于他们而言太过遥远。 但他们不知道,已有三万辽东健儿永远地沉眠在了燕然山,尸骨尚不能回乡安息。 太子朱标与群臣议定后,决定暂且隐瞒下这个噩耗,只是通过通政使大力宣传皇太孙朱雄英成功守住岭北的英勇事迹。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朱标做出这种选择的确符合帝王之举,与其让百姓士子为之惶恐不安,不如隐瞒实情,极力宣扬大明帝国的强大繁荣,让百姓士子安居乐业,如此方可稳固朝廷的统治。 黔首愚民,并非愚蠢,只因他们获取消息的渠道太少,故而落在公卿贵族眼中,他们便是可以随意糊弄哄骗的愚蠢黔首。 黔首不愚尔益愚,千里函关囚独夫! 昔年秦始皇的愚民政策没能使百姓变得愚昧,倒显得他自己的作法笨拙可笑,尽管其生前凭借函谷天险称王称霸,到头来只能成为埋在骊山脚下的独夫民贼,遭到万人唾骂! 连始皇帝都未曾做成功的事情,朱标以及他的秀才朝廷,能够做到吗? 呵,答案不言而喻。 南疆,暹罗国。 此刻国都阿瑜陀耶城,这座傣语意义上的不可战胜之城,上空正飘浮着一个个硕大气球,一名名飞球军将士往下攒射着箭雨弹矢,还有着毁天灭地的新型炸药。 蓝玉大将军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眺望着这座陷入火海的暹罗国都,眼中没有一丝怜悯色彩。 为了征服这个顽固不屈的暹罗小国,二十万征南大军竟是遭遇了难以接受的重创,前前后后已有五万余名将士阵亡! 时间倒退到八个月之前,蓝玉得知傅友德企图挑起大明与帖木儿的国运之战,当即决定加急进攻暹罗,展开了对这个不服王命的小国攻势。 与安南、占城、老挝等弹丸小国相比,暹罗国的确强出了不少,无论是国力军备,都称得上南疆小霸级别的战力。 大明王师多次晓谕暹罗国主乌通王举国内附,但这位暹罗国的英雄国主却是根本不甘心对大明帝国俯首称臣,召集国内傣族勇士奋起反抗,致使大明王师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顽强抵抗。 由于暹罗北部地区的开发程度一直较低,即便水网密布,也没有足够面积的农垦区支撑大型城市。 故而任何实力充足的军队,都可以顺流攻击那些紧要的关卡和设防城镇,粮食产量的不足决定了这些关卡城镇驻军数量少得可怜,以致于傣族勇士拼死作战,也无法抵御大明王师继续南下。 当征西大军必须渡河之时,小蓝蓝则将大军分为几路同时进行,防止遭到对手可能的集中堵截,加之征西大军中有着数量众多的骑兵军团,所以行军进程并不轻松。 好在安南决战之后,鉴于中南半岛水网密布,康铎大元帅十分贴心地留下了百艘艨艟斗舰、海鹘走舸,加上大军征集调用的民间船只,大军的南征速度这才没有受到太大延缓。 沿途有很多中小城镇因为觉得抵抗无望而直接望风投降,对于大城王朝的百姓而言,他们从未想过大明帝国会大军入侵,所以对这场大战并没有多少应急准备,很多兵源还需要从国内四方的封建领和寺庙管辖区赶来集中,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以致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暹罗北部大片地区城镇便落入了明军之手。 而那些直接投降的城镇官员倒也为大城王朝做了一些补救措施,比如他们尽可能地在敌军抵达前疏散了本地居民,不让他们落入明军之手,成为替明军运输重型辎重的畜力苦工。 而后经过两个多月之久的拉锯与追逐,大明王师也逐渐逼近了暹罗国都大城府,即阿瑜陀耶城近畿地区。 大城府是而今泰国湾沿岸最大的贸易中心,乌通王利用海洋与河流的帮助,直接连通了南边的马六甲海峡与北边的云贵高原,打造出了一个繁华昌盛的贸易港口,为暹罗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利益财富。 正因如此,这座暹罗国都被誉为“不可战胜之城”,即便遭到长期围攻或突然袭击,依靠大城府内是大量的物资粮草,也完全可以坚持数年之久,这也是暹罗国主乌通王坚持在近畿腹地迎战的重要原因。 战局到了现在,双方的谋划已经十分明朗。 明军从北部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兵锋直指暹罗国都大城府,只要攻破了这座不可战胜之城,那么暹罗这个新兴小霸也就亡国了。 而暹罗方面的策略,则是放弃北部尚未开发的地区,不断拉长明军的物资供给线,而后准备倚仗大城府内海量的物资粮草,慢慢拖垮战线太长的明军侵略者,暗中积聚力量组建大军,与其发动决战。 果不其然,骁将王真率五千斥候先锋刚刚踏上近畿地区便遭遇了袭击,一场突如其来的精彩野战就此爆发。 根据传统的中南半岛战争习俗,一支步兵先遣队被作为诱饵派来打探引诱明军动向,他们的任务是同明军交手,获得其战力情况,并随时准备在败局中充当可牺牲的弃子。 这些诱饵先锋队都是傣族精锐骁勇的勇士,与后世常见的敢死队并无不同,他们手中的武器大多都是长矛和弓箭,简陋到了极点。 但是却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使用着简陋不堪的火门枪,一下子把王真给打蒙了。 先前安南国私自藏匿火器,已经让自己等人心生不安,这暹罗国竟然连火绳枪都有,真是给了大明帝国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这些终年朝贡不绝的藩属国,暗地里一个比一个不老实啊! 眼见这支诱饵先锋队动用了火器,王真自然也不客气,当即命五千斥候掏出火铳就打。 虽然三眼喷子那等神器他们没资格得到,但是这改良火铳怎么着也比那火门枪好使吧? 这可是青龙山分山东厂出品,名为“无敌手铳”的恐怖存在,哪里会敌不过那些简陋粗鄙的火门枪? “兄弟们,给老子射,射死这群狗东西,竟敢拿那些掏火棍子羞辱我们!” 【作者题外话】:大明的火器五花八门,且威力远超当世,从郑和下西洋打得海外诸国不敢露头就可以看出,只是永乐之后繁荣不再,战神朱祁镇败于土木堡,也就此衰落了。 正文 第619章飞球军,出击! 诱饵先锋队被击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们也为乌通王带回来了重要的情报:明军先锋大军已经靠近了大城府的外围平原! 乌通王惊惧之余,当即集结傣族大军,做好迎战准备。 他所组建的暹罗军队规模约在六万左右,不过大部分被其派驻大城府内据守,而他本人则率领约两万大军出城迎战。 国王亲自上阵杀敌,甚至带着王子、王后和公主到战场上鼓舞士气,这是中南半岛的战争传统。 一支支步兵先遣队作为诱饵,被乌通王部署在全军的前方,集中战象、骑兵和精锐武士的主力,又以两个单独分队位于前军的侧后方,预备对敌方的进行钳形攻势。 而乌通王则骑乘在高大战象之上,坐镇大军后方,时刻关注战局形势,做出最英明合理的调动安排。 暹罗国自古就是亚洲产象最多的国家之一,素有“大象之邦”的美誉,国人也将大象视为吉祥的象征,奉其为国宝和瑞兽。 因体格庞大又充满灵性,大象如同战马一样,也被傣族勇士用于冲锋陷阵,一些武功高强的君主或武将,一般都以战象作为自己的坐骑,比如眼前这位乌通王。 这些战象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其背上一般安装有木轿,并配有华盖等装饰物品,国王及将军们坐在战象木轿之中居高临下地指挥战斗,后面则配有御象师负责操纵战象。 经过训练的战象在作战时非常勇猛,身披重甲后不但刀枪不入,更是能在气势和心理上打击敌军,在冲锋陷阵时更是毫无畏惧,在冲入敌阵后,这些携带滔天巨力的恐怖巨兽会给敌军造成极大的杀伤力,故而一直都是东亚各国争相组建的王牌战师。 乌通王这两万大军中包括步兵、骑兵、战车兵和象军,其中象军则是作战时的主要突击力量,这一千头战象巨兽便是他这位暹罗国主敢于出城,试图痛击明寇的底气所在! 骁将王真击杀了那支诱饵先锋队后就继续向前行军,不过多久便远远地望见了这些巨兽的恐怖身影,哪里还敢露头,老老实实地率军返回,向大将军蓝玉禀报了这个消息。 蓝玉听闻此言却是勃然大怒,不过非是针对王真,而是针对那个乌通王! 这个该死的弹丸小国之主,竟然还敢率军出城,他这是真没把大明王师放在眼里啊? 乌通王啊乌通王,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 呵,那一千头战象吗? 小蓝蓝嘴角泛起残忍的笑意,当即下令道:“传令下去,避而不战,今夜命飞球军出击,送给乌通王一份大礼!” 战象军猛吗? 猛得一塌糊涂! 但是明军怕吗? 不好意思,根本不怕! 战象即便再威猛霸气,它也只是一头畜生,畜生都极其怕火,面对熊熊烈火便会失去控制发疯发狂,到时候它们对己方军队的伤害反而会更大。 所以,击退战象军最有利的手段,便是火攻! 不过蓝玉大将军并不打算就这般轻易放跑乌通王,他要给这个顽固到令人生厌的小国之主,一次刻骨铭心的惨痛教训,为他先前轻视大明王师付出代价! 是日夜中,暹罗军大营。 乌通王本着鼓舞军心,重振士气的想法,带着老婆儿女悉数上阵,出城在近畿地区巡视了一圈,却是并未发现明军踪迹。 在这位英明睿智的暹罗国主看来,明军应该早就发现了己军踪迹,却是避而不战,显然是忌惮这一千头威武霸气的战象巨兽! 可能那些狂妄自大的明人,也会畏惧这样狰狞可怖的巨兽吧?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乌通王索性命大军就地安营扎寨,以显示自己坚决抵抗明寇、绝不率先投降的决心,明日便返回大城府。 这位英雄国主到底是曾经领兵作战的将领,虽然年迈体弱,却也老练十足,将大军营地驻扎在了一处险地,北面是悬崖峭壁,西面是密布水系,如此可大大降低明军铁骑的战力。 而后又将战象军布置在了南面与东面,并在外围布下了不计其数的弓弩利刃,就等着明军前来夜袭,好趁势迎头痛击! 但他不知道的是,明军的确要夜袭,但不是从陆地上来,而是……从天上来,他精心挑选的这个军营驻地,却是成了暹罗两万大军的绝佳坟墓! 暹罗军营北面绝壁之上,一个个原本干瘪的球囊越来越鼓,逐渐开始飘起腾空,火油罐子熊熊燃烧,不断的冒着热气。 “哥几个,我飞球军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这场仗一定要打得漂亮,生擒那个乌通王!” 飞球军指挥使邓铎低吼了一声,随后下令三百余名将士开始登球。 三名同组将士熟稔无比地翻身进了飞球下方的藤筐,而后掏出匕首割断了扯住飞球的缆绳,飞球脱离了束缚便开始不断升空,成为夜幕当中一颗耀眼的光点。 邓铎眺望着这些不断升空的硕大气球,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并未亲自登球,因为他有恐高症,曾经好奇地登上飞球试炼,却是被吓得在床上瘫了好几天,根本不敢再舍命尝试。 但即便如此,作为太孙殿下的绝对心腹,这支飞球军除了他之外,交到任何人手中太孙殿下都不会放心,故而邓铎只能含泪接下了这个苦差事。 莫愁湖刺杀一案中,邓铎一条小腿黑衣剑客被硬生生地斩断,即便最后侥幸保住了性命,却也注定他这一生无法像徐膺绪他们那般,跟随太孙殿下南征北战。 一个连翻身上下马都需要别人搀扶的残废,还如何征战沙场? 但太孙殿下给了他这个机会,将一支全新的军种交到了他手中,而他邓铎需要做的,便是替太孙殿下,将这支飞球军牢牢掌控在手中! 与此同时,暹罗军驻地。 一名眼力极好的长弓手注意到了这颗“光点”,忍不住捅了捅旁边的同袍询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光点?诶?怎么越来越多了?难道是……神迹?” “真的是神迹!真神显灵了!你们快看!真神显灵了!” 越来越多的傣族勇士钻出帐篷,目瞪口呆地看着夜空之中那些光点,随后直挺挺地跪倒在地,满脸虔诚地高颂真神之名。 就连乌通王都被这喧闹给惊喜,走出营帐见到了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但这位英雄国主考虑得更多,眼下暹罗与大明决战在即,却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这种异像,这是不是代表着真神支持自己,坚决抵抗明寇的入侵? 还有什么,比眼前更适合振奋人心,鼓舞士气? “暹罗的勇士们,你们看见了吗?真神显灵了,祂在激励我们抵御明寇,祂在告诉我们……” 轰隆隆! 乌通王慷慨激昂的话语尚未讲完,便被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给震翻在地,当场昏死了过去。 “这……这不是真神显灵……这是真神的怒火!” 正文 第620章联名 轰隆隆! 不断的爆炸声响彻暹罗大营,那些跪在地上虔诚颂念真神之名的暹罗勇士,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湮灭在了熊熊烈火当中。 但下一秒,更加令他们绝望的事情出现了。 烈火张牙舞爪地肆意蔓延,很快便波及到了象棚,这些恐怖巨兽刹那之间疯狂嘶鸣,而后彻底丧失了理智,开始疯狂冲撞、肆意践踏了起来。 这些他们最为倚仗的巅峰战力,他们最为信赖的战斗伙伴,却是被熊熊烈火激发了骨子里的凶性,变成了最原始可怖的狰狞巨兽,肆意践踏着暹罗勇士孱弱的身躯。 一时之间,惨叫声与哀嚎声不绝于耳,整个暹罗军营顷刻之间便成为了一片人间炼狱!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在响起,残存的暹罗勇士甚至已经放弃了抵抗,满脸惊恐地跪伏在地,祈请真神收回祂的怒火,而后被疯狂的战象生生践踏而死。 “真神啊!恳求您收回怒火吧!” “您的子民愿意遵从您的意志啊!伟大的真神……” 他们眼中的光点不断降下,原本依稀可见飞球的轮廓,但这群被“真神怒火”吓破了胆的可怜虫,不是仓皇逃窜,便是跪伏在地祈求真神的谅解收回怒火,哪里还敢抬头望一望天空,目睹他们心中那“真神”的容颜? 乌通王昏死过去后,被亲卫军抱上了马车,而后仓皇逃向了大城府,任由两万勇士葬身在这人间炼狱之中。 眼瞅着燃油快要耗尽,飞球军这才止住了继续攻击,向着一处夜空慢慢飞去。 直至那些光点不断向远处飘去已久,再无任何响声传来,跪伏在地的暹罗勇士这才敢抬头看天,而后失魂落魄地瘫软在了原地。 我们,在真神的怒火中,侥幸活下来了? 但还未等他们来得及高兴,一阵马蹄声突兀响起,不到片刻大明铁骑便应声而至,毫不费力地攻入了暹罗大营。 神情呆滞的暹罗勇士根本不愿再拿起地上的刀兵,在他们看来,这是真神对暹罗降下的怒火,而明军在此刻突然进攻,只能证明他们得到了真神的指点! 换而言之,真神想要暹罗臣服大明,不再与大明王师对抗! 思想落后的暹罗国民,在亲自经历了一场毁天灭地的“真神之怒”后,哪里会考虑过那会不会是明军发起的攻击,他们只是加深了对明军的敬畏与恐惧。 得到真神帮助,暹罗当真能够抵御大明王师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一名名暹罗勇士神情呆滞地选择了投降,放弃了抵抗,明军得以兵不血刃地攻占了暹罗大营,只是可惜未曾找到暹罗国主乌通王。 即便如此,蓝玉大将军还是十分欣喜,拍着邓铎的肩膀亲口承诺,此战过后给飞球军记上首功。 小蓝蓝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飞球军的战力,远比他们这些帝国大将想象得还要可怕许多,尤其是针对中南半岛这些信奉鬼神宗教的国家而言,更是致命到了极点! 方才眼见飞球军为了准确打击,不惜将飞球下降到了肉眼已经可辨认的高度,蓝玉大将军还担心他们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暹罗弓手给射下来,岂料敌军竟然丝毫抵抗反击的意思都没有,就这般全都趴着不敢动弹…… 似乎自己等人忽略了一件事情,中南半岛上面的这些小国,无论是伊斯兰教还是佛教这两大宗教都极其盛行,宗教信仰十分深厚虔诚嘛! 如此一来,那飞球军的战力可就更是上了一个档次了,足以给大明王师披上一层神圣的光芒! 待到打扫战场后,却是又得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乌通王虽然及时逃脱,但他的媳妇儿女都尚未来得及逃脱,成为了大明王师的俘虏。 飞球军一战成名,成为了蓝玉心中的秘密底牌,非关键时刻不得动用,更不可暴露在大众视野面前。 而后明军休整了一夜,翌日便浩浩荡荡地开拔进军大城府。 仓皇逃回大城府的乌通王早已苏醒,此刻却是神情呆滞,依旧沉浸在真神怒火之中。 这位暹罗国的英雄国主,的确想过那会不会是明军发动的攻击,但是这怎么可能? 明军怎么可能飞升到高空之中? 那可是神魔的力量啊? 如若不是,那就只能说明,这是真神降下的怒火,大明得了真神庇佑! 一时之间,乌通王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经历了这一夜惊魂,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还未等到做出英明的决策,便彻底病倒,不省人事。 而大城府上下更是惶恐不安,人心思动。 明寇大军压境,逼近国都,国王在此刻病倒,一众王子尽皆成为明寇俘虏,根本无人主持大局,暹罗国内的公卿贵族更是不敢在此刻做出任何异动,生怕成为大明王师问罪的替罪羊。 明军兵临大城府前,先是发出了一封檄文,怒斥乌通王篡位自立,并且吞并了一向与大明交好的素可泰王朝,责令乌通王放弃抵抗,三日之内率众出城投降。 奈何乌通王病倒在床不省人事,公卿权贵无人敢于挑起大梁,唯有胆战心惊地等待国王苏醒,做出归降的决定。 小蓝蓝先前一点不急,若是能够兵不血刃地攻克这座不可战胜之城,那何必牺牲麾下儿郎的性命去强行攻城呢? 但一封急报的到来,却是瞬间改变了这位大将的想法,令他暴怒到了极致。 这封急报来自岭北,走的是天剑局渠道,出于太孙殿下之手! 蓝玉大将军看罢之后,将整个帅帐砸了个稀烂,在众将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立马咬牙切齿地写了一篇奏疏,命人飞速传回朝廷。 “通传乌通王,今日之内务必出城投降,否则将会有真神怒火降临,望他念在无辜军民的份儿上,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与此同时,河西哈密,同样的一幕出现在了征西大营帅帐之中。 征西大将军傅友德青筋暴起地看着急报之中的内容,而后起身一掌拍碎了案桌,罕见地愤怒到了极点。 这位秉性刚烈的帝国大将当即休书一封,命人八百里加急传回朝堂。 看着掌心殷红的血迹,傅友德忍不住长叹了一声,低声喃喃道:“太子啊太子,您这是要把我们这些武夫丘八……往绝路上逼啊!” 正文 第621章上书 在满朝文武的默默注视之下,太孙殿下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师,却是径直率军上了青龙山,而后再也不见丝毫动作。 这位太孙殿下此次回京,似乎只为入宫看望病入膏肓的当今天子,倒是令人颇有些失望,茹瑺还等着他出手拨乱反正,谁知原来自己等人是会错了意。 即便黄子澄等人正在极力弹劾他炮轰卢龙塞的跋扈行径,太孙殿下也装作浑然不知,终日龟缩在青龙山不出,甚至都未曾去见一见当朝太子爷。 如此风平浪静地过了三日,太孙殿下并无兴师问罪的意思,黄子澄等人彻底放下了心来,继续在朝堂之上作威作福,指点江山。 但太子爷朱标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自己这个好儿子如此姿态,反倒是令他寝食难安,如坐针毡。 从小看着这个小王八蛋长大,他可是太了解自己这个好儿子的脾气秉性了。 这个小兔崽子越是安静,代表着他的反击就越是猛烈,比如说先前长街袭杀罪王朱棣,他伤愈之后安安静静地在天界寺过了半年。 这半年时间眨眼就过去了,旁人根本没有多想,他却是用这半年时间苦练杀人技,最后险些将老四朱棣当场格杀在长街之中! 那么,英儿,这次你又在准备什么呢? 太子朱标神情凝重地看向青龙山,满脸尽是苦笑。 正因为无比的熟悉了解,朱标自然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此次回京定然是为了那笔血债,亦或者说为了那个罪魁祸首而来! 定远侯王弼可是宁王朱十三的恩师,抛开这份情谊不谈,三万辽东健儿就此命丧燕然山,这是一笔沉重到任何人都避之不及的累累血债! 即便朱标在百姓面前将其隐瞒,难道就可以当做这笔血债消失了吗? 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翌日清晨,乾清宫朝议。 询问了黄河的水患治理、辽东岭北的开发与南疆诸国的郡县等几件大项目后,太子朱标便有意退朝,亲上一次青龙山。 但总有那么一些人非要跳出来,做个跳梁小丑,在这种节骨眼上不知死活地弹劾皇太孙嚣张跋扈,凶横刚愎,赫然正是黄子澄与他的几名心腹。 黄大人前段时间,骤然听闻太孙殿下与宁王殿下率神机营无诏回京,甚至怒而炮轰卢龙塞,吓得他惶惶不可终日,唯恐大难临头。 即便心中不愿承认,自己做的事情,黄子澄如何不知? 太孙殿下为何如此暴怒回京,抱了什么目的,难道还需要解释吗? 如此痛苦而又煎熬地度过了等待时光,太孙殿下终于回京了,岂料想象中的兴师问罪并未发生,甚至这位殿下根本没想起自己这号人物。 黄子澄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却是因先前那种恐惧不安而愤怒,索性开始弹劾起了皇太孙的嚣张跋扈。 毕竟炮轰卢龙塞的事实就在眼前,自大明立国后还从未有人敢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举,若是朝廷不对其做出惩处,那日后武夫丘八们效仿行事,整个大明岂不是乱成一锅粥? 黄子澄的理由很充分,态度也很诚恳,在当下这个严峻的形势面前,他还敢当庭弹劾皇太孙炮轰卢龙塞的嚣张跋扈之举,当真是一位忠君爱国的刚骨直臣啊! 太子朱标冷冷地扫了这厮一眼,并未张口接话,他很是不理解一个饱读诗书的硕儒名士,为何这脑子就是不好使,没有半点政治智慧! 正当此时,一名太监递上了几封急报,太子爷看后面色大变,竟是露出了慌张之色。 他终于明白,自己那个好儿子在等什么了! 真是好狠的手段啊! 联名军中大将,共同上书朝廷诛杀佞臣黄子澄,以慰定远侯王弼与三万辽东健儿的在天之灵! 就连远在哈密的征西大将军傅友德,与远在暹罗的征南大将军蓝玉都发出了声音,势要逼杀佞臣黄子澄! 呵,这个场面……真是熟悉啊! 英儿,当年你用同样的方法逼杀了朱棣,现在又想要这种手段逼杀黄子澄吗? “殿下,皇太孙乃是国之储君,继圣体而承天位,怎可如此……” 黄子澄还在不停地弹劾皇太孙,以彰显自己的忠君爱国,不畏强权,但他却是没想到局面已经发生了变化。 “够了!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太子爷将急报公文一把扔到了黄子澄脸上,后者看后吓得头晕目眩,险些混到在地。 黔国公沐英,颖国公傅友德,魏国公徐辉祖,曹国公李景隆,申国公邓镇,永昌侯蓝玉…… 凡是位高权重的军中大将都在此列,联名上书请求朝廷斩了自己! 这……这是要……逼杀自己啊! 黄子澄一张老脸瞬间煞白,强忍住心头的惶恐不安,兀自强辩道:“殿下,他们这是逼迫殿下,怀有异心啊殿下!” 逼迫人君,这是为人臣子能做的事儿吗? 朱标何尝不懂,若是他此次屈服妥协,顺了这些武将的意思,斩了黄子澄,那下一次呢? 这些个骄兵悍将,眼中还有自己这个太子吗? 绝对不行! 黄子澄并无大过,杀了他,不但会寒了朝臣的心,还会助长傅友德这些骄兵悍将的嚣张气焰! 几乎没有多加考虑,太子朱标便下定决心,无视这些军中大将的联名上书,保下黄子澄! “孤心中有数,黄先生近些时日就不必上朝议事了,在家休养几日吧!” 出于对黄子澄的保护,朱标索性让他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以免再蹦跶出来挑起英儿心中的怒火。 黄子澄早就被这封联名上书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出声反驳,只能老老实实地点头领命。 只要太子殿下心中未曾对自己起杀心,那自己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朱标虽然已经决定保下黄子澄,但他也不得不考虑无视这些骄兵悍将联名上书的后果。 蓝玉正率二十万大军孤悬在外,而傅友德手中同样握有十万征西大军,若是他们突然起兵反叛,那大明可真就完了! 英儿啊英儿,你就真的不怕朝堂动荡吗? 与此同时,皇宫宫门口,禁军卫士看着太孙殿下与宁王殿下,虽然不敢上前阻拦,心中却是未免敲起了鼓。 这二位小爷今日下青龙山,联袂入宫,是想做什么? 【作者题外话】:今天周一,工作很忙,虽迟但到,小**来啦 正文 第622章那我来杀 “雄英,为何非要等到大将们联名上书?” 一路行至午门口,十三郎问出了一个颇为疑惑的问题。 对于眼下的局势而言,太子朱标保下黄子澄,不愿杀了这个宠臣,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即便军中大将联名上书,也不会动摇太子爷的决心分毫。 甚至这种逼迫于他的行为,反倒是会触怒太子爷,对傅友德等大将痛下杀手,革除其大将军的职位,召回在外征战的数十万大军。 “为什么?为了心安吧!” 朱雄英给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令十三郎眉头紧皱。 为了心安? 这是什么意思? 眼见朱雄英不愿多说,十三郎也闭上了嘴巴,二人静静地站在午门口,等待百官散朝,也等待一个答案。 太子朱标,究竟做出怎样的选择? 朱雄英非要等到军中大将联名上书,请求太子斩了黄子澄,这才终于出手,的确是为了心安。 若是如此,即便冒着武将孤悬在外不听号令的巨大风险,朱标依旧不愿惩处黄子澄,那朱雄英就不会再有任何心理负担,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很快议事完毕,群臣一个接一个地鱼贯走出,处在舆论中心的黄子澄依旧安然无恙,身上的三品孔雀绛紫华袍,倒真是应了那一句“衣冠禽兽”! 黄子澄此刻惊惧到了极点,都未如同往日那般与同僚攀谈,自顾自地向午门走去,却是根本未曾注意到站在午门口处的两个少年郎。 “太孙殿下,宁王殿下,已经散朝了,您二人在此地……” 工部尚书侯庸有些诧异地询问道,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之感。 “无妨,孤在等一个人,诺,他已经来了!” 侯庸顺着太孙殿下的视线望去,却是当场如遭雷击,心中的恐慌之感不断增加。 那是……黄子澄! 太孙殿下与宁王殿下想做什么? 下一秒,他便知道了答案。 眼见太孙殿下与宁王殿下径直走向黄子澄,一众朝臣纷纷驻足观看,心中暗中打起了鼓。 太子殿下这模样似乎是专门在等黄子澄散朝啊,难道今日这位殿下诗兴大发,想要赋诗一首送给黄大人,把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百官都来了兴趣,静静地看着二位殿下表演。 黄子澄正神情恍惚地向前走着,根本未曾注意到自己已经成了视线焦点,也未曾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二人。 “黄子澄,好久不见啊!” 听闻这句有些陌生的话语,黄子澄当即抬头看去,却见一个拳头狠狠地砸了过来,一拳将自己打翻在地。 打人? 他们竟敢在午门行凶? 群臣神情呆滞地看着宁王不断殴打黄子澄,尚未回过神来。 这里可是宫闱重地啊! 这二位殿下未免也太嚣张跋扈了吧? “殿下!快住手!” “二位殿下,住手吧!” “快拦下他们!” 朱雄英收回了带血的拳头,而后抬头冷冷地扫了一眼百官,就这般堂而皇之地与宁王殿下拖着黄子澄,慢慢走出了午门。 禁军卫士欲上前阻拦,却是被朱雄英一声怒喝吓得接连后退,根本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扬长而去。 “禁军呢?拦下他们啊!” “快上前拦住他们!” 侯庸郁新等人急得头皮发麻不断嘶吼,但那些禁军卫士根本未动,似乎乐得见到这一幕。 完了! 这下真的完了! 朝廷的脸面,将不复存在! 太子殿下与太孙殿下之间的矛盾,也会彻底爆发! 郁新来不及怒斥这些不敢上去的禁军将士,匆忙小跑着前去通传太子殿下,试图趁局势尚未恶化到最坏结果,救出黄子澄。 结束早朝的太子朱标刚刚回到文渊阁,郁新便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尚未进行通传,就直接站在门口大喝道:“殿下!大事不好了殿下!黄子澄被太孙殿下与宁王殿下在午门劫走了!” 朱标闻言勃然大怒,暴怒嘶吼道:“他们要做什么?啊?他们难道还想杀了黄先生吗?禁军卫士呢?为何不拦下他们?” “二位殿下身份尊贵,无人敢上前阻拦,而且禁军……我们指挥不动啊殿下!” 朱标闻言大怒不已,当即下令道:“速速调动禁军高手,拦住这两个小兔崽子!” 等郁新拿着兵符离去离去,朱标站在案桌旁边,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果然还是出手了,自己这个好儿子,选择了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若是黄子澄被杀,燕然山之战的真相被揭露,那百姓士子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太子,又会如何看待大明朝廷? 朱标几乎已经猜测到,朱雄英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了! 不行! 一定要拦下他们! 太子朱标一脚踹翻了案桌,匆匆离去,准备亲自阻拦这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意气用事。 此刻朱雄英与十三郎已经拖着黄子澄离开了皇宫,在闹市之中招摇过市,瞬间吸引来了无数百姓士子的目光。 “那是……太孙殿下!还有宁王殿下!” “他们拖着的人是谁?绛紫官服非富即贵啊!” “那是……黄子澄大人!礼部侍郎兼内阁大学士,黄子澄大人!” 不少士子很快便认出了三人的身份,发出了阵阵惊呼。 再稍微一联想前段时间的风言风语,很难不明白这二位殿下的意图。 “这是……这是要闹出人命啊!” “走走,跟上去看看,他们往菜市口刑场方向去了!” “那可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啊,这两个少年郎不会真要当众杀了他吧?”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这便是朱雄英选择招摇过市的目的。 杀了黄子澄,很简单,甚至都不用如此费力,直接派出天剑局死士一刀宰了他即可。 但是那样一来,未免也太便宜这位硕儒名士,刚骨直臣了。 文人,好什么? 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终究都逃脱不过一个好贤名! 一刀杀了黄子澄,真的太便宜他了,根本无法安慰王弼与三万健儿的在天之灵! 所以得让他身败名裂,把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受万世唾骂,等他彻底绝望之后,再一刀杀了他,这样方可解心头之恨! 朱标不愿杀,那我来杀! 正文 第623章你才是罪魁祸首 刑场四周早已布满了披坚执锐的神机营将士,而越来越多的百姓士子纷纷闻讯赶来,好奇而又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们啊,还根本不知道岭北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有三万健儿为国捐躯,永久地沉眠在了燕然山那片冰天雪地当中。 朱雄英拔出钢刀,引得众人阵阵惊呼,随后用刀背将昏死过去的黄子澄给硬生生地拍醒了过来,后者看清身处的地方之后,当即开始凄厉哭嚎,整个人瞬间陷入了绝望当中。 黄子澄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这里可是菜市口啊,问斩钦犯的地方! “太孙殿下,臣错了,臣真的知错了,臣不该弹劾于您,请求殿下放过臣……” 此话一出,引起了一片哗然。 尚不知情的百姓士子愤怒不已地看着朱雄英,似乎在质问他为何要迫害一位尽忠职守的忠良贤臣,这与他们印象当中的太孙殿下根本不同。 朱雄英听闻这句话却是被气笑了,这个狗东西到了现在还不忘给自己挖坑,真是好得很啊! “父老乡亲们,你们是不是都想知道,这个狗东西做了什么?孤为何要亲自斩了他?”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的愚蠢无知,因为他的一己私心,因为他的有心阻拦,致使岭北三万儿郎惨死在了燕然山,定远侯王弼都壮烈殉国,尸骨尚未安葬!” 什么? 岭北三万儿郎战死沙场? 定远侯王弼壮烈殉国?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为何朝廷将此事隐瞒了下去? 百姓士子瞬间炸锅,纷纷大声质问了起来。 “殿下您说的可是实情?” “为何我们一点都不知情啊,连消息都未传出来?” “殿下岭北之战不是结束了吗?” “黄子澄,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对啊,把真相说出来!” 面对百姓士子的接连质问,黄子澄本不愿开口道出实情,但一柄钢刀径直夹在了他头上,这位“刚骨直臣”哪里还敢狡辩,声泪俱下地解释道:“殿下,微臣绝无坑杀定远侯与三万将士的心啊,我大明已经两线开战,若是北疆再起战事,那……” 无论他的解释如何有理有据,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百姓士子茫然地看着这个朝堂重臣,哪里还不明白,太孙殿下方才所说的都是真相,定远侯与三万儿郎果真战死在了岭北! “杀了他!” “对!杀了这个畜生!” “真是个衣冠禽兽,杀了他!” 朱雄英举起钢刀,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脸惊恐的黄子澄,高声喝道:“汝身着一身绛紫朝服,深受皇恩,却不思精忠报国,反倒左右朝堂局势,为一己私利置前线将士于不顾,还在暗中多次出手阻扰大军征集粮草,黄子澄,你还真是该死啊!” “定远侯的血债,三万辽东健儿的血债,今日,你便还了吧!” 话音一落,朱雄英便要挥刀砍了这厮的狗头,远处却突然出现一队禁军铁骑,为首之人赫然正是当朝太子,朱标! “英儿,住手!你还要闹成什么样子?” 当朱标得知太孙殿下押着人就去了菜市口,当即头皮发麻,点了一对禁军骁勇便急匆匆地赶来,好在总算是及时赶到。 “朱雄英,朝廷自有法度,岂容你当众行凶,还不快放了黄先生?” 太子爷这次是真的怒了,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好儿子感到失望。 意气用事,不顾大局,根本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愣头青! 抛开其他暂且不提,若是今日他这刀挥了下去,那朝廷颜面何存? 黄子澄身上穿着的正三品绛紫朝服,乃是堂堂正正的朝堂重臣,连罪名都没有,竟是被如屠猪狗一般当众斩杀在菜市口,朝廷势必颜面扫地,甚至还可能导致政局不稳! 听闻太子爷的怒吼,朱雄英却是笑了,甚至仰天大笑,笑声当中充满了讥讽与不屑,傻子都能听出来。 “太子殿下,朝廷自有法度?那为何先前不对其治罪,还任由其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指点江山?太子殿下一向贤明,为何非要保下这个坑害了三万儿郎的阴险小人?” 朱雄英面无表情地讥讽道,一双眸子中尽是杀意。 朱标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这个孩子,究竟想做什么? 就为了给阵亡的将士出一口恶气,便当众斩杀朝堂重臣,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禁军听令,救出黄先生!” 朱标大手一挥,冷声下令道。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岂料朱雄英对此丝毫不惧,面露冷笑地暴喝道:“神机营听令,任何人胆敢上前一步,杀无赦!” 话音一落,神机营将士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火器,直挺挺地对准了禁军卫士,吓得后者根本不敢做出任何举动。 那可是火器啊,这怎么打? 手中刀还没劈过去呢,便被射成了筛子! 朱标青筋暴起地怒视着朱雄英,竟是翻身下马,一步一步地向着黄子澄走去。 他倒要看看,何人敢对自己出手! 朱雄英见状咧嘴一笑,回头就是一刀,在朱标暴怒至极的嘶吼声中,一刀剁掉了黄子澄的脑袋,鲜血喷涌而出,将他浇成了一个血人。 “朱雄英!孤……” 朱标愤怒至极地抬手指着朱雄英,后者却是缓缓走到了他面前,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鲜血,随即印在了太子爷身着的赤色金织蟠龙袍上,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 “朱标,那笔血债,你才是罪魁祸首,难道不是吗?” “若你收到我的情报便当机立断,若你未曾贻误战机,若你未曾听信谗言,定远侯与三万儿郎,会死在燕然山吗?” “你凭什么堂而皇之地坐在那个位置上,心安理得地打造着你的秀才朝廷?还任由黄子澄这个狗东西继续指点江山,呼风唤雨?” “因为你不愿承认,对吧?你要是惩处了黄子澄,就相当于变相承认了你的决策失误,那笔血债就会落到你朱标的头上,对吧?” “所以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地保下黄子澄,无视军中大将的联名上书,无视燕然山三万英灵在嘶吼哭嚎?” “呵,朱标,有本事做,没本事认吗?” 十三郎,郁新,朱允熥等人尽皆惊骇欲绝地看着朱雄英,为他方才说出的那番话捏了一把汗。 他竟然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字,这莫不是彻底疯了吧? 狠! 真狠啊! 那些个话语,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加上朱雄英这副血人的模样,很有可能成为他人一生的梦魇! 这位太孙殿下,今日到底要做什么? 正文 第624章天子! 太子朱标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爱子,又看了看身上的血手印,竟是被气得吐出了一口鲜血,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爱子朱雄英。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家爱子不但斩了黄子澄,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戳穿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将那笔血债明明白白地扣在了自己头上! 按照他的说法,造成那笔血债的罪魁祸首,不正是自己这个当朝太子爷吗? 呵,那自己这个好儿子,接下来要做什么? 杀了自己,给那王弼与三万儿郎偿命吗? 众人眼见太子与太孙两位国之储君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是情不自禁地慌了手脚,朱允熥与十三郎准备上前劝说父子二人,被神机营将士与禁军卫士死死地拦了下来。 今日之事,已经演变成了两位储君的正面硬刚,彻底点燃了积压在二人心田的怒火与矛盾。 与此同时,羽林卫指挥使济宁侯顾敬匆匆赶到了天子寝宫,请求面圣。 病入膏肓的当今天子,自太孙殿下奔赴河西前苏醒过一次,便再未接见过他人,终日陷入沉睡当中,全靠天才地宝续命。 当顾敬得知太孙殿下强行掳走了太子宠臣黄子澄,太子勃然大怒地率禁军前去救援,便意识到两位国之储君要正面刚上了,故而他不得不冒险前来求见天子,恳请天子做出决断。 一位是当朝太子,一位是当朝太孙,两人都是国之储君,现在竟因为燕然山一战撕破了脸皮,走到了对立面,无论伤了哪一位,对大明都是不可承受之痛。 现在唯有这位病入膏肓的大明天子,才能阻止这场惨剧爆发! 御前大太监杜安道闻讯含怒赶来,准备教训一顿这个打扰天子安歇的羽林卫指挥使,岂料得知了事情原委后,却是吓得手足冰凉,不得不同意再次唤醒天子朱元璋。 一阵胆战心惊地等待后,龙榻之上传来了一道虚弱至极的声音:“出了何事?说!” “太子殿下与太孙殿下……生了嫌隙……起因是燕然山一战……” 顾敬言简意赅地解释清楚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并未添加任何个人观点,仅仅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讲述了整件事情。 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多说任何一句话,都会改变太子与太孙的命运,改变整个大明帝国的命运。 “王弼……三万儿郎……真的没了?” 太祖爷朱元璋艰难地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顾敬,有些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朵颜卫反叛,定远侯死于乱军之中,三万辽东大军……几近全军覆没,幸得太孙殿下及时赶到和林,与帖木儿谈判,成功迫使其退兵,这才保住了岭北。” “而后太孙殿下与宁王殿下率神机营赶回京师,散朝之后掳走了黄子澄,太子殿下闻言勃然大怒,率禁军卫士前去营救……” 话讲到这儿,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顾敬不敢再多嘴,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等待天子裁决。 太祖爷双目无神地看着虚空,一双浑浊无光的眼眸之中尽是黯然,不知在考虑着什么。 杜安道等人死死地以头触地,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发出任何声响,唯恐惊扰了陛下的思绪。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至极,很有可能决定大明的帝国继承人,决定大明帝国百年国运。 他们不知道的是,龙榻之上的这位老人,心中正在进行一场艰难的抉择。 燕然山一战,前前后后,直至帖木儿退兵,都是英儿的功劳。 标儿非但没有做出半点贡献,反倒是听信那个黄子澄的谗言,贻误了救援时机,致使王弼与三万儿郎无辜丧命。 甚至之后还为了所谓的朝廷脸面,对百姓隐瞒了大案真相,百般维护黄子澄那个该死的腐儒书生! 二人这一对比,很难不令人生出易储之心啊! 毫无疑问,英儿更适合坐上龙椅,但标儿该怎么办? 他可是自幼便作为帝国继承人培养,坐不上龙椅,他该怎么办? 坐上了龙椅,英儿又该怎么办? 自己早就预感到,他们父子二人定然会产生矛盾,但是自己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快到令人无法接受。 不行! 必须解决掉这个隐患,否则日后必定酿成大祸! “噗嗤”一声,太祖爷吐出了一口鲜血,竟是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艰难出言道:“朕受皇天之命,膺大位于世,定祸乱而偃兵,妥生民于市野,谨抚驭以膺天命,今二十有五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专志有意于民。” 杜安道等人听闻此言,当即泪流满面,却是不敢出声惊扰。 陛下这是……留下遗诏了啊! “奈何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智,好善恶恶,不及多矣。今年六十有五,筋力衰微,朝夕危惧,虑恐不终。今得自然万物之理,其奚哀念之有?” “布告天下,传位于太……” 声音到了关键时刻,却是戛然而止,在病床上与病魔斗争了数年之久的大明天子,开国大帝朱元璋,病逝! “陛下啊……” 乾清宫内,哭声大作。 声音逐渐传至殿外,值守的禁军卫士先是一愣,而后瞬间红了眼眶,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对着天子寝宫方向大哭不止。 洪武二十五年十月初十,明太祖朱元璋驾崩于乾清宫。 杜安道取出大行皇帝早就提前写好的遗诏,召集百官群臣,后宫妃嫔,准备当众宣读大行皇帝遗诏。 方才杜安道距离陛下最近,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个声音极弱的“孙”字,但这位御前大太监,并不准备告知群臣。 这个对太祖爷一辈子忠兴耿耿的忠奴,在太祖爷生命的最后时刻,唯一一次违背了太祖爷的意愿,为了避免大明江山动荡,他取出了陛下早就拟定好的遗诏,准备将太子朱标捧上龙椅宝座! 等到朱标与朱雄英匆匆赶到,文武百官、后宫妃嫔早已跪在殿外,哭成了泪人。 朱标入内见到那位永远闭上了眼睛的老人,眼泪瞬间止不住地往下掉,心中哀痛到了极点。 他十分清楚地意识到了,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一棵大树为他遮风挡雨了,他从这一刻起便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奉大行皇帝遗诏:皇太子标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丧祭仪物,毋用金玉。孝陵山川因其故,毋改作。天下臣民,哭临三日,皆释服,毋妨嫁娶。” “驸马梅殷精通经史,明于政务,着其入朝辅政!” “岭北布政使方孝孺,清亮有学行,德才俱佳,着其入朝辅政!” “岭北按察使齐泰……” 正文 第625章一个新的时代 驸马梅殷乃是太祖爷朱元璋嫡长女宁国公主之夫,汝南侯梅思祖之侄,因其精通经史且明于政务,故而在诸多驸马之中最受太祖爷喜爱。 这个方过而立之年的皇亲国戚,在天子骤然病崩后,便立马摆正了顾命大臣的心态,带着杜安道等人,手捧先皇遗诏,跪倒在了太子朱标身前。 “殿下,还请殿下为大明社稷着想,国不可一日无君,望殿下早登大宝,主持朝政。” 天子骤然病逝,数十万大军孤悬在外,且太子与那些军中大将一向不和,若是按照制度等到一个月后再登基称帝,那还保不准会出什么乱子,眼下大明朝堂的局势可谓是紧张到了极点。 “请殿下速速即位,主持大局!” 六部尚书见梅殷开口,顾不得为先皇悲伤,整齐划一地跪倒在朱标身前,请求他即位称帝,主持大局。 “请殿下遵先帝遗诏,以社稷为重,于灵前即位,袭号皇帝,上承宗庙,下安百姓!” 一众文臣齐刷刷地整队列位,按照官位等级,对着朱标三叩九拜,表示自己的忠心。 而江夏侯周德兴、长兴侯耿炳文、荥阳侯郑遇春等大将却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太孙殿下,后者对此恍若未觉,依旧沉浸在巨大的伤痛之中。 太子朱标察觉到了这个细节,心中生出了些许怒火,却是并未当场发作,犹豫再三后还是出言拒绝道:“荒谬!而今父皇刚刚病逝,孤岂能……” “殿下!社稷为重啊!臣祈请殿下即刻前往奉天殿,传诏在京文武百官正五品以上者,尽皆赶来奉天殿,叩拜新君,以正君臣名分!” 梅殷眼角余光不自觉地瞟了一眼皇太孙朱雄英,见其丝毫没有其他可怕的想法,于是壮着胆子再次催促道。 新君即位,召见百官,传行天下,以正君臣名分,这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情! 先贤圣言有云:“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名以出信,信以守器!” 名分与权力,才是天子安身立命的根本! 名分是官阶大小,身价高低,器具是权利巨器,官阶大小,权利分明,则可使上下清晰,井然有序,由此衍生出秩序。 天子统御三公,三公统御诸侯,诸侯统御大夫,大夫统御百姓,有如大脑驱使四肢,四肢驱使五指般,这样层层分明,层层控制。 所以维持秩序就是天子的重要责任,也是帝王安身立命的根本。 到了这个严峻的时候,必须早正君臣之名,以免被有心之人趁机发难,致使大明江山动荡,社稷沦陷! 朱雄英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生出了剧烈的恶心感。 他清楚朱标为什么拒绝,清楚朱标在等什么! 呵,自己这个温文尔雅的好父亲,在等着自己向他低头,向他俯首称臣! 时移世易,事与愿违啊! 老爷子,你都熬了这么久,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溘然长逝,还真是到死都在帮着你的标儿啊! 朱雄英长叹了一声,大步走到朱标身前,而后直挺挺地跪倒在地,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太子殿下,还请即刻召见群臣,以正君臣之名!” 太子朱标看着眼前终于服软的爱子,一颗心总算是落回到了肚子里,随即不再犹豫,带着群臣浩浩汤汤地向着奉天殿走去。 “新君即位,百官参拜!” 在杜安道一声高唱后,朱雄英带着文武百官,向着龙椅之上的年轻天子,行了三拜九叩之大礼,承认了他新帝的身份。 文人欢呼,武夫皱眉。 在场朝臣都清楚一件事情,新帝即位,一个崭新的时代,开始了。 这个时代,是属于新帝朱标的时代! 为了稳固朝堂,朱雄英不得不老老实实地陪朱标演了几次父慈子孝的好戏,而后名正言顺地成为当朝太子。 经过小殓、大殓、闻丧等繁琐流程,便是上尊谥了。 新帝即位之后,除了颁布即位诏书,也应着手为已故帝、后上尊谥。 由于故帝、后生前为一国之主,地位之高无上,故上谥时必须打出“天赐”的旗号,即由上天赐给,这叫“秋天而谥”。 上尊谥的礼仪也极为繁复,先要由文武群臣集议,草拟“上尊议文”,嗣皇帝亲御宣治门审定后,由翰林院官写出正式的谥册文。然后,由嗣皇帝亲行祭礼将册宝安放于几筵殿。 这一步走得十分顺利,几乎满朝文武都对太祖爷的谥号没有意见,谥为“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庙号太祖,葬于孝陵。 谥者,行之迹也;号者,功之表也。是以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行出于己,名出于人。 这个由由礼部官员根据君主“行之善恶”或“行之大细”,使用的一至两个字,足以概括先皇朱元璋的一生。 好在那些口蜜腹剑的文人不敢在此时冒出头来,意见一致地给太祖爷上了这么一个褒赞到了极致的无敌谥号,使得众人皆大欢喜。 而庙号就很简单了,始取天下者曰祖,高帝称高祖是也,始治天下者曰宗,文帝称太宗是也。 不过一样的祖,太祖和高祖也各有讲究。 白手起家、自摸胡牌或者一统天下、力挫群雄、建立帝国,两者居其一即可晋身前者。 在子承父业或偏居一隅之间,满足其中一条就被认定为后者。 太祖爷朱元璋,以聪明神武之资,抱济世安民之志,乘时应运,豪杰景从,戡乱摧强,十五载而成帝业,崛起布衣,奄奠海宇,西汉以后所未有也,显然正是对太祖这个庙号的完美诠释。 七日之后,先皇出殡,至此葬礼彻底结束。 国不可一日无主,尤其先皇驾崩之际,加之数十万大军孤悬在外,正是政治敏感时期,所以新帝朱标不得不及时登基,灵前即位,这是稳定朝堂的必要条件。 这之后新帝朱标虽然接管了权力,也明确了君臣名分,但是从严格意义上讲,他还只能算是“代理皇帝”,因为他还没有经历登基大典,这一必要的程序。 而先帝的守孝期太长,按照礼法祖制,需要经历二十七个月,即民间所谓的三年丧期,不过为了照顾皇帝这个职业的特殊性,人们发明了“以日易月”,以二十七天代替二十七个月。 换而言之,皇帝的守孝期为二十七天,新帝朱标在守孝期间,礼部官员就要着手准备登基大典,包括挑选吉日。 一般情况下,大行皇帝丧期一结束,新帝登基仪式要尽快举行,毕竟完成登基大典,新帝才算正式登基,名正言顺地成为这方山河之主。 儒学思想认为,为了表达孝道,在守丧的三年之内,儿子不能随意更改父亲生前立下的规矩,否则就是孝道亏损,这其中也包括了更改年号,故而包括册立皇后、推行新政、改元建新等重要举措,都要等到明年方可进行。 对此朱雄英早已漠不关心,甚至萌生了退意。 自己继续留在这金陵帝都,不但会加深与新帝朱标之间的矛盾,甚至还会成为这方朝堂最大的隐患,导致政局不稳啊! 那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呢? 正文 第627章从洪武到建文 洪武二十五年十月,明太祖朱元璋驾崩,太子朱标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元建文,以明年为建文元年! 十一月,新帝命岭北提刑按察司齐泰为兵部尚书,驸马梅殷为太常卿,共同参军国事。 十二月,召岭北布政使方孝孺为翰林院侍讲兼华盖殿大学士,入阁辅政。 建文元年春正月,新帝大祀天地于南郊,奉太祖配,修《明太祖实录》。 二月,追尊嫡母常氏为孝康皇后,册妃吕氏为皇后,立皇长子朱雄英为皇太子,封次子朱允炆为康王,三子朱允熥为吴王,同时下诏行宽仁之政,赦免有罪之人,蠲免百姓拖欠的赋税。 三月,帝诏告天下,求贤访能,推行一系列有利于民生的措施,赐给年老的百姓米肉絮帛等物资,令官府收养鳏寡孤独废疾者。 同时重农桑,兴学校,考察官吏,赈罹灾贫民,蠲免赋税等,又令侍郎暴昭、夏原吉等二十四人充采访使,分巡天下。 一时之间,洪武朝政治酷寒、法峻刑严的局面大为改观,苛酷专滥之政悉数被废,朝野上下无不欢欣鼓舞,盛赞新帝之贤明。 但正当这个崭新时代来临之际,新帝却是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旨意,命皇太子朱雄英出镇燕京,节制北疆军马。 这一道旨意,不出意料地在京师之内掀起了一阵风波。 太子乃是国之储君,国之大本,继圣体而承天位,身份贵不可言。 历朝历代的太子哪个不是留守京师,协同天子处理朝政,学习治国经验,以便利于将来登基执政,哪有如此这般出镇一方? 新帝这道旨意,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不少朝臣回想起黄子澄一案,心中更是暗自打起了鼓,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皇上这不会是动了易储的心思吧? 刚刚即位称帝,便一脚将太子踢出了京师,发配去北疆苦寒之地,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举动啊! 而且那位太子,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岂会如此甘愿老老实实地出镇燕京? 满朝文武都因这道旨意惶恐不安,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了东宫太子府,却是不料这位太子满心欢喜地接了旨意,翌日便驾车带着侍从行李离开了京师。 太子殿下,当真走了,镇守燕京去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不少朝臣为之黯然神伤,整个京师都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当中。 皇上这件事儿,办得真不地道啊,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就连顾命大臣梅殷都有些憋闷,开始心疼起朱雄英这个小王八蛋了。 做太孙的时候,还可以上朝议政,甚至监国理政,这怎么当上了太子,还被一脚踢出了京师,流放到北疆那些苦寒之地去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梅殷不知道的是,他有些心怀愧疚的太子殿下,此刻正左拥右抱地搂着棋韵与香菱,在帝都城门口,对着金陵这座大明帝都比了一个中指,而后毫不留恋地驾车离去。 “棋韵,家搬得怎么样了?把青龙山和东厂都给孤搬空,全搬去燕京,一根毛都不要给朱标留下!” “对那些工匠威逼利诱,不能放跑了一个,还有工部看得上的官员匠人,直接强行带走,让朱标头疼去吧!” “狗日的王八犊子,老子再回来,老子跟他朱标姓!” 二女眼见自家公子骂骂咧咧的气急败坏模样,忍不住“噗嗤”一下乐出了声。 明明就是他主动请求出镇燕京,现在倒好,真的被赶出了朝堂,心里面还不舒服了,如同市井泼妇一般骂骂咧咧了起来。 “殿下,若您不愿去,那就……” “唉,你家公子我太过优秀,不去不行啊!” 朱雄英略显惆怅地捏了一下香菱的小脸,心情有点沉重。 若是太祖爷下令,命自己即位称帝,那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但老爷子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突然一命呜呼,太子朱标即位称帝,朱雄英自然毫无办法,唯有老老实实地远遁燕京。 朱标定下建文这个年号,朱雄英并不感到意外。 方孝孺与齐泰两大得力干将进入中枢决策,再加上天子朱标这个谦谦君子,定出与朱允炆一般无二的年号,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年号“洪武”,“洪”字也是第一次用于年号,意“盛大",这是由太祖爷朱元璋本人亲自所创制。 纵观历朝历代,无疑开国初期兵事最盛,洪武之义即是洪大的武功,有张显武事之威的意思,从字面看便可感知淮右豪杰的王霸之气。 太祖爷崛起布衣,戡乱摧强,剪灭群雄,奄奠海宇,十五载而成帝业,建元洪武,豪杰之气于兹可见。 而新帝朱标的年号建文,却是截然相反,建文,从字面上来看就是建立文治,彰显出新帝极力想要开拓出一个文治盛世的坚定决心。 但是,从洪武到建文,真的这么简单吗? 洪武朝严刑峻法,重典治贪,加之太祖爷有心铲除功臣集团,导致政治酷寒,法峻刑严,但也正因为太祖爷重典治贪,严峻刑法,使得大明帝国的中央集权得到了空前的加强。 反观朱标、方孝孺、齐泰等人,试图以先秦儒家的理想政治理念作为指导,遵循先圣之圣言教诲,而实行“德治宽政”,以此解决洪武朝遗留的严刑峻法、苛捐杂税、藩王拥兵等各种问题。 理想总是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抛开其他问题暂且不谈,如何压制那些骄兵悍将,达到“尊右文教”的目的,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虽然太祖爷一直在打击压制功臣勋贵与骄兵悍将,但基于常年征战的必要,加之朱雄英的出手救援,致使朝堂之上遗留下了不少帝国大将,并未如同史上之上那般被太祖爷杀了个干干净净。 诸如傅友德、蓝玉、郭英、郑遇春等军中大将岂会坐视朱标重文轻武,大力打击武夫丘八,剥夺他们手中的权力? “步子不要迈的太大,小心扯着蛋啊!” 这句原话,朱雄英很是想要原封不动地送还给朱标,但以二人如今的紧张关系,用脚想都知道朱标定然不予理会,所以朱某人并未提出任何意见,只是静静地冷眼旁观,甚至远遁燕京享受人生去了。 从洪武到建文,这一步,没那么好过啊! 正文 第628章杜安道 “嫂子,大哥没在家吧?是不是又骑马游猎去了?我可跟您说啊嫂子,这男人就不能惯着,迟早得……” “对啊嫂子,您现在都怀上身孕了,大哥怎么还能天天在外面瞎混,怎滴一点也不心疼人啊?” “朱允炆,朱允熥,你俩是不是想挨揍?” 朱雄英甫一进入大殿,便看见这两个活宝围在太子妃棋韵身前,正给自己上眼药恶心人呢。 二人听见这声怒喝,吓得腿肚子一软,立马变了一副嘴脸,讪讪地笑道:“大哥回来了?哟?还准备了燕窝粥,真是体贴入微啊!” “咱家大哥就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对待妻女如手足!” 朱雄英懒得跟这两个活宝一般见识,提着朱允熥扔到了一边,便坐到了棋韵身前,温声开口道:“快!趁热吃了,你现在有孕在身,营养必须得跟上啊!” 棋韵闻言一张俏脸羞得通红,张了张口却是被朱雄英趁机一勺递了进去,只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有人在呢!你就不能收敛一点?” 眼见二人这副你侬我侬的恩爱模样,朱允炆与朱允熥哪里还受得了,更是阴阳怪气地调侃了起来。 “唉,没眼看没眼看,真是有了新娘忘了旧娘啊!” “对啊,可怜我娘病榻旁边无人温汤,就盼着她的好儿子能回去看她一眼啊!” “你说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自家夫君跟自家儿子置气,直接一去不回了,可怜我那老娘……” 朱雄英原本不愿搭理这两个活宝,听闻这些酸言酸语却是面色一沉,将碗勺重重地放在桌上,语气森冷地怒斥道:“你二人没事做,就出塞杀几个鞑子去,或者滚回金陵,别在这儿恶心人!” 朱允炆:“!!!” 朱允熥:“!!!” 开玩笑归开玩笑,咋还急眼了呢? 自家大哥这脾气,真是越来越臭了! 自从去年被发配来了燕京,这位当朝太子便再未进入帝都一步,甚至连除夕圣节这种喜庆日子,他都不愿回京,早就在京师之中引发了无数流言蜚语。 似乎天子与太子不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这倒的确不怪旁人猜测,看看这位太子殿下做的事情,实在是根本没眼看。 皇后娘娘过寿,这厮大操大办地动用大明水师与甘肃驻军,搜刮征集了无数奇珍异宝,如那鹅卵石一般大的夜明珠,洁白巨大的战象象牙,还有那半人高的珊瑚,简直看得满朝文武目不暇接,心神剧颤。 这一件件宝物,放在大明都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咱这位太子殿下却是每年都送一份,还不带重样的。 但是等到圣节的时候,皇帝老子过寿了,这个王八犊子要么就是没有任何表示,象征性地写一封奏疏表示祝贺,要么就随手送了两只刚猎到的野兔野鸡,还命人快马加鞭地将其活着送到帝都,把当今天子生生气得险些吐血。 你说他朱雄英不孝顺吧,人家又偏偏对皇后娘娘出奇得好;你说他孝顺吧,他这两年做的事情那简直就是恨不得直接把当今天子给送走啊! 因为他这位太子殿下的原因,当今天子不知发了多少次脾气,却是压根奈何不了他。 不少心思诡谲的朝臣似乎看到了机会,将筹码压倒了朱允炆与朱允熥身上,一门心思地撺掇皇上易储。 太子不孝,康王与吴王可是聪明乖巧啊! 但朱雄英这个太子,可是洪武朝的太孙,太祖爷朱元璋亲自册封的皇太孙,想要废了他的太子大位,哪里会是这般容易的事情? 何况朱允炆早就被培养成了一个科学怪人,对国家政事全无兴趣,反倒是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近日正准备跟着农学家王德去交趾一趟,研究一下那个什么“杂交水稻”。 而老三朱允熥呢又是个立志成为帝国大将的主儿,直接将那些接触怂恿他争夺太子大位的朝臣挨个揍了一顿,以致于反倒是三兄弟中名声最臭的一个。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着不少朝臣尚未死心,两兄弟也是被烦的不行,这才一同跑来了燕京,准备游说劝说自家好大哥回京享福去。 “大哥,咱娘身子骨弱,最近是真病了,你就不能回去看一眼?” “对啊大哥,咱娘可是一直惦记着你这个大郎啊,整日以泪洗面,同老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朱雄英对这两个活宝的鬼话置若罔闻,皇后娘娘的身体如何他比这二人还要清楚,哪里会听信他们的鬼话,正好整以暇地喂着棋韵喝粥。 朱允炆见状彻底死心,只得怏怏不乐地掏出了一封书信,递交给了朱雄英,开口解释道:“大哥你看看这封信,杜安道那个死太监给我的,说是必须由你亲启,旁人不能翻阅!” “杜安道?他不是自请替老爷子守皇陵去了吗?” 朱雄英闻言一愣,心中生出了些许怪异感觉。 对于这个御前大太监,太祖爷的第一忠奴,双方可是打了太久的交道,朱雄英的印象简直不要太深。 昔年朱某人与十三郎在长街袭杀罪王朱棣,即将成功之时,却是被杜安道一箭射穿了手臂,导致功亏一篑,现在手上还留下了一道疤痕。 但是这个忠奴在处理完太祖爷的葬礼之后,便主动请求离开宫廷,前去为老爷子守陵,许久不见踪迹。 其实这也能理解,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即位自然会进行一场权力洗牌,杜安道识趣地前去守陵,倒是一个不错的明哲保身之举。 怀揣着满腹的疑惑与不解,朱雄英打开了这封书信,但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瞬间身体紧绷!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这封书信,详细地描写了太祖爷病逝当日的情形,从羽林卫指挥使请求面圣,再到太祖爷朱元璋留下遗诏的全部细节! “布告天下,传位于太……孙!” 太祖爷朱元璋,真正的遗诏,是传位于自己! 朱雄英紧紧地握着这封书信,泪水不自觉地掉落了下来。 他能够明白,在那种局面下,杜安道为何要假传遗诏,将皇位传给了太子朱标。 毕竟,太子朱标,在整个大明天下的眼中,都是这个帝国独一无二的继承人! 若是真个顺从先皇遗诏,将皇位传给了自己,那太子朱标该如何自处,满朝文武会作何反应? 杜安道这个忠奴,并没有做错啊! 他清楚太祖爷朱元璋最在乎的东西是大明帝国,所以不愿见到这个帝国分崩离析,政权动荡,才会死死隐瞒了这个真相,直到两年之后,朱标已经坐稳了龙椅,这才告知自己实情。 这个真相,对现在的局势而言,并无太大影响。 但是,它却消弭了朱雄英的心结,令他重新拾回了对大明的热爱。 原来,太祖爷已经认可了自己,比之朱标更甚! “老二老三,下次见到杜安道,帮我揍他一顿,揍死这个死太监!” 正文 第629章建文二年 赶走了朱允炆与朱允熥,朱雄英的脸色并未缓和下来,始终浮现着些许隐忧。 棋韵贴心地握着他的一双手,温声安抚道:“殿下,如果你想回京,那就回京便是,不必在意得太多。” “殿下您可不要忘了,先皇对您一直充满了期盼!” “皇爷爷……吗?” 朱雄英握着佳人的柔荑,陷入了沉思当中。 眨眼时间,已经是两年过去了。 但是这两年,那方朝堂可是并不平静。 正如朱雄英所预料的那般,从洪武跨越到建文,这一步本来就不容易,偏偏天子朱标与方孝孺、齐泰等人的步子,迈得太大太急了。 从“洪武”到“建文”,不止是一个年号的变化,而是国家统治的全面转型。 天子朱标即位称帝后,便在建文元年,迫不及待地推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以先秦儒家的理想政治理念作为指导,遵循先圣之圣言教诲,而实行“德治宽政”,成功解决了洪武遗留的严刑峻法、苛捐杂税、刑法严峻等一系列问题。 这两年来,金陵那个秀才朝廷的确推出了不少有利国、计民生的政策,如革除太祖爷苛酷专滥之政,减轻江浙重赋,广开言路,虚心纳谏等一系列仁政,得到了朝野上下的一致拥戴与认可。 新帝朱标的改革,大多是托古改制,这是基于方孝孺这个先秦君子的原因,从根本上而言便具有理想性质。 朱标曾在继位诏书中,宣布要推行“维新之政”,希望使明朝达到“庆历之盛”。 呵,庆历之盛? 庆历乃是北宋仁宗的年号,那是这位圣贤仁君执政之时的黄金年代。 正是这个年代,有着极为豪华的文官队伍,有多达二十几位的名臣良才得以彪炳史册,如寇准、欧阳修、包拯、苏轼、晏殊、韩琦、曾公亮、文彦、范仲淹、狄青等人,甚至超过了极盛时期的汉、唐两朝。 政治家、文学家、思想家、科学家、军事家,全部都活跃在宋仁宗庆历新政的历史舞台之上,全都在庆历一朝留下了属于自己那浓墨重彩的一笔。 庆历之盛,那是一个群星璀璨的黄金年代,但那只是文人最好的时代! 但也正是这个时代,后又被诟病效率低下,文臣内斗,内部倾轧,积贫积弱,金瓯残缺…… 宋仁宗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将文人拔高到了不属于他们的超然地位,打造出了一个群星璀璨的黄金盛世。 而新帝朱标正是想要重现那等盛世荣光,他却是快要忘记了,大明帝国从来都不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帝国,那些武夫丘八们岂会坐以待毙? 兵部尚书齐泰,太常卿梅殷,翰林侍讲方孝孺三人共同构成了新帝朱标的决策中心。 本着用人不疑、疑问不用的君王精神,朱标在军国大事上面,更是完全放权给了方孝孺、齐泰、梅殷三位文人,这也导致建文改制得到了天下文人的鼎力支持和全盘期待。 但这一步却是无疑加速了朝堂之上文武相争的矛盾,逐渐演变成了党同倾轧! 朱标改制的第一步,便是更定官制! 他不但以文臣学士作为主要仕进对象,大开科举,从而相当提高了建文朝廷的整体文化素质,逐渐打造出一个“秀才朝廷”,还大力提高文臣地位、精减地方官制。 为此不少先帝时期设立的冗官冗员被一举淘汰,虽然减轻了人民的负担,但却是彻底激发了文武官员之间的矛盾。 朱标与方孝孺等人也不会想想,以太祖爷英明神武之姿,都对那些冗官冗员视而不见,那么他们自然有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这些个冗官冗员,不是旁人,正是昔年追随太祖爷征战天下过程中牺牲的大臣遗孤,靠着父兄荫庇而得到朝廷赐予的一官半职养家糊口,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朱标等人这一刀突兀地切了下去,却是无疑捅出了一个马蜂窝,反倒是将自己整得焦头烂额。 虽然那些功臣勋贵、军中大将不敢当面提出抗议,但这人心可是会变的啊! 比如征伐中南半岛的蓝玉大将军,在踏破暹罗国后,已经连破五国,功绩之高令人瞩目,但朝廷的封赏却是丝毫不见踪影。 若是小蓝蓝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索性来个养寇自重,成为中南半岛的无冕之王,朝廷又能耐他如何? 一方面大肆拔高文臣的地位,另一方面却极力镇压功臣武将。 朱标等人这么做下去,傻子都知道迟早是会出大事情的。 一想到这儿,朱雄英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忍不住有些动摇。 若是继续坐视下去,只怕文武官员将会发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到那个时候朝廷政权可就彻底不稳了。 矛盾与隐患,将会不断加剧加深,直至碰上一根导火索,彻底炸死朱标这个蠢货以及他的秀才朝廷! 朱雄英很是难以理解,从最初太祖爷事必躬亲,大权独揽,极力压制企图攫取权力的文臣,到现在朱标竟然想要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中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加强中央集权,才是一个帝国的长治久安之道,而非大肆放权给那些饱读诗书的文人士大夫,任由他们施行执政理念,指点江山,呼风唤雨! 文人党争的历史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就算是北宋仁宗那个黄金时期,范仲淹主持的庆历新政不也是毁在了文人自己手中吗? 这些个饱读诗书的文人,为了能够实践心中的壮志抱负,推行自己的执政理念,可是向来杀人不眨眼啊! “呵,文人!” 朱雄英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一番天人交战后,依旧选择继续作壁上观。 非是他不愿出手肃清朝纲,而是他现在没有合适的机会返回朝堂。 他这位太子殿下出镇燕京已有两年,从未踏入过金陵一步,若是突然毫无征兆地返回京师,反倒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与猜忌,尤其是当今天子的猜忌! 再加上朱雄英将工业基地与日不落商会总部全部搬来了燕京,并且悍然斩断了朝廷伸出的爪子,双方之间的矛盾更是愈演愈烈。 所以,他需要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名正言顺进入朝堂,打压文臣集团的机会! 这个机会,似乎并不遥远,从现在的局势来看,距离那场大案已经越来越近了。 但是在这之前,朱雄英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以免那些口蜜腹剑的文人抵死反击! 说到底这些矛盾根源,全都在文人士大夫身上,那么身为当朝太子的朱雄英,为了稳固朝廷统治,只有对这些文人士大夫的根下手了。 正文 第630章造一个圣人 朱雄英决意斩断那些文人的根,自然不是率军杀入京师,然后把他们全都给阉了。 朱某人好歹也是颇有诗才的文化人,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文人,他自然清楚想要改变眼下这种文人读了一点诗书便可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指点江山的恶劣局面,就必须从改变他们的思想入手。 所以,在结合前后五百年的儒学发展史后,沉寂良久的太子殿下决定动弹动弹,憋一把大的,亲手打造出一个圣人! 大明国祚二百七十六年,涌现出了一位接一位的硕儒名士,如现世圣人王守仁、白沙先生陈献章、甘泉先生湛若水、中国思想启蒙之父黄宗羲、亭林先生顾炎武等大儒,更是各自执掌了一个时代的儒学牛耳。 儒家思想可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核,也是维护封建君主专制统治的理论基础,而理学则是以儒家思想为基础,吸收佛教和道教思想形成的新儒学,是两宋时期主要的哲学思想。 直到理学发展的集大成者朱子出现,他继承了北宋哲学家程颢、程颐的思想,建立了庞大的理学体系,成为宋代理学之大成,其功绩为后世所称道,其思想被尊奉为官学,而其本身则与孔子圣人并提,称为“朱子“,一种饱受世人诟病的新兴学说就此诞生————程朱理学。 因它强化了“三纲五常”,成为巩固封建社会统治秩序的精神支柱与最佳工具,所以一跃成为元明清三代钦定的官方哲学。 这东西吧就是一柄双刃剑,并且朱雄英也根本撼动不了,不过他也不打算去撼动,他打算用这个圣人改变朝廷文人一言堂的形势。 朱某人很是想要知道,当一个完美的圣人出现,传播出经由他总结而出的经义理念,那些个文人士大夫会如何应对? 有人都要斩断你的根了,你还会忙着争权夺利,打压异己吗? 呵,文人,我也是啊! 朱雄英在书房之中沉思了良久,而后当即修书一封传往了成都,蜀王宫。 蜀王朱椿一直都是个喜好读书和做学问的人,自就藩成都之后,在朝中一直都有“蜀秀才”之美誉,深受蜀地百姓爱戴。 不过蜀秀才看清密信的内容之后,却是当即破口大骂,宛如一个市井泼妇一般,看得蜀王妃哭笑不得。 几乎不用上前查证,蜀王妃蓝氏便猜到这封密信,出自何人之手了。 要么是那位威震天下的宁王殿下,要么就是那位神秘莫测的太子殿下,自家王爷也只有在收到这二人来信才会如此失态。 “你看看,朱雄英这个王八犊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竟然让我送个男人给他!” 蜀王妃闻听此言先是一愣,而后接过密信一看,却是更加地茫然不解。 除却日常调侃嘲讽外,太子殿下此次要求自家王爷将一个男人送至燕京。 但这个男人的身份,可是有些特殊啊! 更令蜀王妃感到惊讶之事,反倒是为何太子殿下知道这个男子,不久之前刚刚从云南返回应征成都府学训导。 那位太子殿下的手段,还真是神秘莫测啊! “王爷,此事需要仔细考量,毕竟此人的身份太过特殊了!” 蜀王妃思虑片刻之后忍不住出言劝道,眉眼之中充满了忧虑。 这位蜀王妃并非是小门小户的女儿,而是大将军蓝玉唯一的女儿,所以她的见识远远超出寻常妇人多矣! 眼下天子与太子不和的谣言甚嚣尘上,而皇上又在极力打压功臣武夫,大力提升文人的地位,军中将佐的处境愈发岌岌可危。 而蜀王妃之父蓝玉大将军已在中南半岛征战三年有余,率二十万大军鏖战至今,生生踏破五国疆土,却是未曾得到半点封赏,连何时班师回朝的王命都不见半点踪影! 即便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当今天子对军中大将的敌视态度,更加使得他们不敢做出任何举动,唯恐一个无意之举便招来了无妄之灾。 新帝即位,是文人的盛世,也是武夫的末日! 蜀王妃因其自身原因,考虑的因素难免多了一些,朱椿倒是能够理解,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安抚道:“放心,你父亲的封赏,朝廷迟早会给出一个说法!” “朱雄英这个王八犊子当了这么久的乌龟王八,现在终于有些动作了,本王自然要鼎力支持,早就看朝堂之上那些衮衮诸公不顺眼了,一群成天只知道叽叽歪歪的腐儒臭儒!” 安抚完了眼前人儿,朱椿便立即召见了那个男人。 后者对蜀王朱椿的突然召见大感意外,但基于蜀王广为人知的贤名,以及他资助自己千里寻父的大恩,男子也并未多想,便急匆匆地赶到了蜀王宫。 二人相对而坐,倒是先饮酒赋诗,颇有一副志趣相投、知己好友的模样。 “仲缙,此次前往云南,可曾寻到王公遗骸?” 中年男子听闻此言,回想起自己经过将近三个月的长途跋涉深入云南,详尽了解了亡父持节云南、招抚梁王及被害的经过,最终却是寻而不得的辛酸苦楚,当即鼻梁一酸扑簌簌地掉下了泪来。 “仲缙无能,未曾寻到家父遗骸,未曾寻到啊!” 字为“仲缙”的男子捶胸顿足,哀嚎大恸,看得朱椿都神情动容。 此人至情至性,至孝至仁,实属罕见,不愧是王公之子。 洪武五年,太祖命王公持节出使云南,前往云南招抚,劝降盘踞在云南之地的元梁王。 王公深明大义,义无反顾地昂然前行,自年初从金陵帝都出发,经过五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于六月到达云南昆明,字字铿锵地对元梁王晓以大义。 元梁王心神震动,但却碍于自身黄金家族的血裔身份,加之事关国体所变,故不肯轻易允诺,或降或守,难以定夺,设馆安顿文节公,并厚礼相待。 岂料北元大将脱脱帖木儿得知消息后强迫元梁王,要他杀害明使王公,以断其降明退路,促使效忠北元。 甚至脱脱妄想以死相威胁,逼迫王公屈服,投降北元,岂料王公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厉声怒骂,最终为大明一统之大业血洒云南,慷慨就义。 而眼前这名男子正是王公次子,自幼便有寻找父亲遗骸,来归故乡的愿望,但因路途遥远,不能成行,一直未能了却宿愿,直到去年得自己资助这才得以前往云南。 但等他去年出发之际,距离王公遇害,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多年,其间云南经历改朝换代,地已今非昔同,早已是面貌全非,难辨依稀,他未曾寻到王公遗骸实属正常,只是有些令人扼腕罢了。 说到底,朝廷还欠王公一份大义! “仲缙,王公为大明慷慨就义,却始终未曾得到正名,本王不愿见王公就此被世人遗忘,愿助仲缙一臂之力!” 正文 第632章所谓圣人之道 “学生王绅,见过太子殿下!” 王绅,字仲缙,其父便是与宋濂齐名的硕儒王袆。 王袆师事柳贯、黄溍,学有原本,兼优谋略,以文章名于世,与宋濂乃是同门师兄弟,并称“浙东二儒”,同任《元史》总裁官,同为当今天子恩师。 面对这位殉国云南的真正大儒,朱雄英也是钦佩有加,而眼前的王绅颇有乃父之风,其人至情至性,之后跟从宋濂受业,与年长三岁的方孝孺成为同学,两人互为知交,相与友善。 而王绅亦是不负师友厚望,刻苦求学,卓然超群,文章学问著称于时,为一时同流之辈所不及,贤名天下传扬。 这样一个好苗子,早就落入了朱雄英的慧眼,准备将其打造成改变程朱独霸理学的当世圣人,以此分化正报团打压勋贵武官的文臣集团。 “仲缙,竹子格得怎么样了?” 虽然朱某人早就清楚,这个憨憨跑去不眠不休地盯着竹子看,能格出点屁东西来才有鬼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借此机会替其传道解惑。 果不其然,王仲缙闻听此言,似乎回忆起了被格竹子支配的恐惧,当即面色一苦,期期艾艾地回答道:“学生……学生……不眠不休地格了六天六夜……” “第一天学生想着竹子的理,竹子看着学生……第二天学生依旧思考竹子的理,竹子随风对着学生摇摆…………第三天……直到第六天,学生非但未能格出其中的至理,反倒是觉得头晕脑胀……眼前一黑,便晕到了……” 战战兢兢地说出了这番解释,王仲缙面色涨红地低下了脑袋,显然羞愧到了极点。 他身为硕儒王袆的儿子,自幼深受先生同门的厚望,身边之人总会因为这个身份对他高看一眼,充满了期待。 而他先前也通过刻苦求学证明了自己,不负师友所望。 但是现在面对眼前这位太子殿下,王绅却是感到了莫名的自卑,这种情绪在格竹失败之后更加强烈,令他如同做了什么恶事一般,羞愧到了万分。 朱雄英见状心中早就乐开了花,强忍住才未笑出声来。 废话,能不头晕脑胀吗? 不眠不休地盯着竹子看了六天六夜,那铁人也顶不住啊! 真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哪儿来的那般坚定意志,硬生生地盯着竹子熬了六天六夜,都快赶上王守仁那位大佬了。 “仲缙,你的文才孤早有耳闻,孤也相信你早已将朱夫子的所有著作都记得烂熟于心,那你就没有产生过疑惑,天理在何处?圣贤之道在何处?难道朱夫子的格物之说错了吗?” “儒学八目,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现在你连前面的格物致知都做不到,该如何正心?如何修身?如何治国?如何平天下?如何追寻那圣人之道?” 面对太子殿下一连串的质问,王仲缙彻底陷入了痛苦的纠结当中。 朱夫子的格物之说……错了吗? 不! 不可能! 他可是朱夫子,与孔圣并驾齐驱的圣人,他怎么会有错? 那为什么自己原原本本地践行朱子的格物之说,却没有得到至理?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圣人之道究竟在哪里? 一时之间,王仲缙心乱如麻,脑海之中一片混沌,似有某种信念在悄然崩塌,令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茫然未觉间抬头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却见后者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当即纳头拜道:“还望殿下教我!” 为什么王仲缙会认为朱雄英懂得这些道理? 因为朱雄英是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 在这个君权神授的年代,百姓士子本能地便会对君王产生敬畏崇拜之心,这正是帝王一直乐于见到的事情,通过制造神秘与威严来强化自身的正统地位。 朱雄英看着这个神情痛苦的名士,决定帮他走上一条正轨道路。 “格物的确可以致知,但也要看是怎么个‘格’法,前提是你的先明白,所谓‘圣人之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为圣人之道?不是私利之道、不是私欲之道,不是小我之道,也不是谋求功名利禄之道,而是成就圣贤之道!” “那么这条成就圣贤之道,又是什么呢?无非就是立功立德立言这三种途径,仲缙你以为呢?” 王绅先前早就陷入一片混沌,骤然听闻这“圣人之道”刹那之间心神剧震,根本没有一丝抵触的心理,全盘接受了太子殿下的说法。 而且先贤有云:“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太子殿下这些话,可都是有理有据的先贤圣言啊! 没毛病! 眼见王绅如小鸡啄米一般地疯狂点头,朱雄英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这才继续蛊惑道:“立功,即为国为民建立功绩,当然得是那种足以彪炳千古之大功绩,立言即著书立说,立德即德行过人,为世人敬仰……” 朱雄英口干舌燥地讲了大半个时辰,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终于绕回正题道:“成就圣人之道,实则便是治世之道,与治国平天下之思想完美契合,而这治世之道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所谓圣人之道便是治世之道,而治世之道便是大同之道,直白一点来说,就是让天下百姓都能吃饱饭,穿暖衣!” 王绅闻言,如遭雷击! 让天下百姓都能吃饱饭,穿暖衣,就是圣人之道! “众物必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涵至理,天下间万事万物都有它自己的道理,一草一木都蕴含着天道的奥秘,格物致知的方法便是去认识了解自然之理,如那尝遍百草的圣贤神农一般,运用这些自然之理为百姓谋福利,从而达到治国平天下之志!” “仲缙啊!治国,平天下,并非需要步入仕途,执掌朝堂,即便身居乡野亦能治国安邦,平定天下!” “如那正在不辞劳苦地治理黄河水患的宋礼白英等人,若因他们长年之功,成功治理好了黄河水患,救活成百上千万沿岸百姓的生命,你觉得他们是圣贤吗?” 朱雄英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位名士,后者冥思苦想良久之后,双眼之中陡然迸射出道道精光,神情凝重地认可道:“是!” “善!” 正文 第633章天子的难处 帝都,乾清宫。 天子朱标坐在龙椅之上,眼睛几乎未曾离开过御案上的奏疏,从结束早朝之后便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 没有办法,需要他处理的朝堂政务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表面上当今天子放权给了方孝孺、齐泰等人,但先皇的教诲他从不敢忘,即便未曾做到事必躬亲,一些重大事项朱标不得不亲自核查把关。 比如,减轻江南重赋。 江南重赋,即是指朝廷在江南地区的苏州、松江、湖州、嘉兴四府,赋税特别苛重的国策。 这四府之地的赋税苛重到了什么地步? 苏州府每年起运税粮占总支出的八成,直接**到南北二京粮占到了恐怖的三成,转运至临、徐、淮各仓粮占了五成之多,而其中大部分地区,路途遥远,运费成本高昂,都要苏州本府地方出纳。 以漕运库米为例,去岁全国额设四百万石,苏州一府额派六十五万余石,约占全国的十五,这还只是原额,实际兑军还需支出加耗米五十七万余石。 再如白粮,全国额设二十余万石,主要分派苏松常嘉湖五府,其中很少改折,且只能**,加耗最重,运粮人夫经年不得种田,导致民贫外窜,百姓怨声载道。 朱标命户部做了一个核验,仅在去年全国五分之一以上的税粮来都自于仅占全国十六分之一田土面积的江南八府,即苏松常镇应杭嘉湖,也就是说,大明朝廷全国财政收入的十五个点左右来源于江南地区的田赋贡献,致使江南有“国之外府”、“财赋渊薮”之称。 甚至还出现了一种夸张的说法:“三吴赋税之重,甲于天下,一县可敌江北一大郡,可知也已!” 这种言论虽然夸张,却也饱含了百姓怨声载道的实情怒火,可见民愤极大。 但这也是先帝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所制定的政策,因为北部地区刚经过元末丧乱,百业凋敝,根本未曾来得及恢复生产,加之天灾频发,战事不断,北地百姓养活自己都困难,哪里还支付得起朝廷赋税? 而今三年的休养生息,天下承平日久,各地早已人丁兴旺,文教昌盛,百废俱兴,是时候解决这个隐患了。 否则江南等地的百姓会逐渐对朝廷失去信心,怨声载道,民愤四起。 减轻江南重赋这项提议,最初是由翰林侍讲方孝孺提出,瞬间赢得了齐泰等人的一致认可,朱标对此也能够理解。 毕竟,方孝孺、齐泰等人都是南人,若说没有私心,朱标是不信的。 但朱标更相信他们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家国大义。 江南重赋,重在官田,巨额逋负也在于官田重赋。 因此想要减免江南重赋便需要从官田下手,但是怎么个做法能够得到朝野上下的一致认可,政策得以能够顺利执行? 毕竟减免了江南赋税,朝廷税收自然会大大减少,那些个朝臣的既得利益就会减少,他们会老老实实地推行这新政吗? 这是天子朱标目前不得不考虑的一大问题。 眼下除了这个让他忧心忡忡的难题之外,还有一个让他这位天子寝食难安的困境————勋贵武官! 日前天子下诏,命蓝玉班师回朝,但并未言明如何封赏,岂料这厮竟敢抗命不遵,假借暹罗战事未定拒绝回师,始终驻军在中南半岛! 一想到这儿,朱标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两封诏命分别送至征西大军与征南大军,傅友德当即班师回朝,毫无怨言地接受了低额封赏,而后在京颐养天年,蓝玉却是拒不受命,依旧统兵在外,这二者对比之下很难不令人心生怒火。 二十万大军孤悬在外,再加上蓝玉这位大将军在军中的威望,若是他当真生出了异心,拥兵自重,甚至裂土封疆,那大明江山可就真会受到动荡。 朱标也不是不想给予蓝玉封赏,毕竟他率军在南疆艰苦鏖战了五年,一举踏破了五国疆土,将整个中南半岛东部地区悉数纳入大明版图,可谓是劳苦功高。 但正因为蓝玉的功绩太过耀眼了,以致于朱标不知该如何封赏这位征南大将军! 晋升公爵吗? 大明立国至今,仅存的公爵还有七位:黔国公沐英、颍国公傅友德、蕲国公康铎、郑国公常茂、曹国公李景隆、魏国公徐辉祖、申国公邓镇。 李景隆、徐辉祖、邓镇三人暂且不提,他们均是因父功而得以袭爵,而沐英已经重病缠身,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足为虑。 余者便是傅友德、常茂、康铎三人,尽皆都是南征北战多年的军中大将,在军中的威望一向很高,无疑成为了眼下军界的实权人物。 若是朝廷晋封蓝玉为国公爷,即便朱标这个天子答应,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也不会答应。 朱标曾试探过那些朝臣的口风,结果自然是群情激愤,坚决抵制大明再出一位顶级国公爷。 加之蓝玉先前嚣张跋扈的恶行历历在目,更是成为了群臣争相弹劾于他的理由,也使得当今天子陷入了迟疑不决之中,这一拖便拖到了现在。 蓝玉要的封赏,傻子都知道是一个国公之位,但当今天子与一众朝臣都不同意此刻再多出一位实权国公爷,这对他们打造一个文人盛世乃是极大的阻碍,这便是双方最大的矛盾所在。 想着这些烦心的事情,朱标也感觉有些疲惫了,吩咐身旁的宦官端来了一碗高丽参汤。 这高丽党参还真是不错,大补元气,安神生津,这段时间朱标就是靠着喝高丽参汤来提神,夙兴夜寐地处理着朝堂政务,总算是没有出什么乱子。 “皇上,您今日已经喝了四碗了,太子殿下曾说过这参汤不可多饮……” 御前太监王钺眼见陛下美滋滋地喝着参汤,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出言提醒道。 正所谓“是药三分毒”,人参吃多了自然也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而陛下正值春秋鼎盛,根本不需要人参这十分强劲的补气壮阳效果,反倒是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极大损伤。 “行了行了,朕身体好得很,瞎操心个什么?” 朱标没好气地扫了王钺一眼,而后继续埋头批阅奏疏,不知不觉间已是深更半夜。 当他再次伸手端起汤碗,却是惊觉这么一大碗已经被自己喝光了,当即有些哑然失笑。 看着手中的空碗,朱标却是陷入了沉思。 太子,朱雄英! 这个孩子,脾气还真是与先帝如出一辙啊,那股轴劲儿更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英儿啊英儿,你究竟想让朕怎么做才好啊?” 正文 第635章痛心疾首皇太子 成功劝王绅这位名士“改邪归正”,朱雄英可谓是心情大好,将明清百年那些大儒的心血结晶删改休整之后,当即交给了“未来圣人”王绅。 后者捧着这本名为《心学宝典》的厚重书籍,看向太子殿下的眼神都快变了。 这不会是……太子殿下亲手撰写而出吧? 他今年才多大啊? 王绅不愿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也不敢相信,但这形如鸡爪、状若狗爬的四个大字,却明明白白地告诉着他,此书当真是太子殿下亲手撰写而成! 这位素有贤名的太子殿下,竟然恐怖如斯! 嗯,只是这名字取得有些太……儿戏了! 什么“宝典”之类的玩意儿,怎么跟江湖里面那些三教九流的武功招数一样,难登大雅之堂,日后得劝劝太子殿下,重新另取一个名字。 “行了仲缙,孤带你去认识几个师兄弟去,日后你就是大明新学的开山大弟子了,务必要扛起这个重担啊!” 王绅:“???” 大明新学? 什么玩意儿? 我王仲缙学的可是朱夫子之说啊! 嘶…… 太子殿下这是想要做什么? 他想让我王仲缙改换门庭,离经叛道吗? 若师傅宋濂泉下有知会怎么看自己? 方孝孺这些同门师兄弟会怎么看自己? 更加重要的是,现在是程朱理学的天下,早已没有什么派系之争,若自己突然宣扬新学,那可是会被千夫所指,受万人唾骂的啊! 太子殿下这是真坑人啊! 一想到这儿,王绅被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略带哭腔地开口道:“太子殿下,这书您收回去吧,学生……学生德才浅薄……难以担此大任啊!” 朱雄英:“???” 你娘咧! 这是啥意思? 老子苦心孤诣地提前写好了宝典,又费尽心机地挑选了你这么一个最佳人选,不远万里把你弄来燕京,方才还跟你吹了一个多时辰的牛逼,现在你突然来一句自己“德才浅薄”不乐意干? 这厮真以为孤是泥捏的不成? 刹那之间,朱雄英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化作一片铁青,伸手一把夺过了宝典,怒指着王绅,装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痛心疾首地开口道:“王仲缙,孤本以为你是王公之后,不说继承王公的渊博学识,至少能承袭他的坦荡为人,愿为家国慷慨就义!” “方才孤已经给你解释得很清楚,当今天下的文人士子,路子都走窄了,尽皆成了追名逐利、附庸风雅之徒,孤欲振臂高呼,寻一些志同道合的仁人义士,竭力改变这文坛乱象,为我大明培养出一批敢为人先、敢做实事的贤才干吏,对你抱有极大的期望!” “王仲缙啊王仲缙,孤却是根本未曾想过,你竟是如那些追名逐利的文人士子一般,看重个人得失荣辱,毫无半分士人风骨,真是令人扼腕痛惜!” 王绅:“!!!” 志同道合! 仁人义士! 士人风骨! 贤才干吏! 太子殿下,竟然对自己抱有如此之大的期望! 而自己方才竟然……竟然拒绝了他…… 一时之间,王绅心神剧震,忍不住嗫嚅出言道:“太子殿下……学生……学生……”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既然你不愿意担此大任,那孤自然也不会勉强!” “孤会即刻命人将你送回成都府,继续做你的训导去吧,若你心中还有半分士人风骨,今日之事,孤希望你不要外传!” 朱雄英无视了王绅的焦急解释,索性将宝典扔在了案桌上,准备就此离去。 但临出门前,这位太子殿下又驻足良久,面露忧国忧民之色,幽幽长叹道:“这条道路,注定充满了艰难险阻,你心生惧意,不愿担此大任,孤也能理解,但为了天下万民,无论这条道路如何艰险,孤也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仲缙,望你常念王公风骨,做一个忠正敢言之士,造福一方百姓,你且去吧!” 话音一落,太子殿下当即抬脚离去,似乎当真对王仲缙失望透顶。 听完太子殿下的这番肺腑之言,王仲缙早已是泪流满面,瘫软在地上痛哭流涕,甚至狠狠给了自己几个大耳巴子。 “王仲缙啊王仲缙,枉你寒窗苦读数十载,却是看不透这些虚名浮云!” “太子殿下如此看重于你,视你为志同道合的仁人志士,至交好友,你却是畏缩不前,如此不堪啊你!” “父亲,仲缙对不起您啊父亲,仲缙给您丢脸了啊父亲……” 正嚎啕大哭间,王仲缙突然注意到了桌上的《心学宝典》,当即擦拭掉了身上的眼泪灰尘,正襟危坐在书案之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这本心学大成之作。 朱雄英早就在门外观察着王仲缙的一举一动,眼见他终于沉下心来观看自己撰写的宝典,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朱雄英转身唤来了三宝太监,低声嘱咐道:“三宝,命卫士封锁这间偏殿,一直等到王仲缙主动走出房门,严禁任何人喧闹打扰!” “还有食物清水等生活用品务必齐全,千万不要打扰他了他安心进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三宝太监闻听此言当即一个激灵,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惊扰到王公子进学,朱雄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殿下,王公子这是……什么路数?” 二人一脚踏出了偏殿,三宝太监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解,忍不住开口问道。 其实这也不怪他,实在是这位王公子这些时日的表现太过……辣眼睛了! 一入太子宫便受到太子殿下的热情款待,而后就去后院竹林不眠不休地看了六天六夜的竹子,完事儿现在又神神叨叨地安心进学,这根本就是一个脑子有些不正常的书呆子嘛! 朱雄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回望着房间内安安心心看着宝典的王仲缙,嘴角微微泛起了戏谑笑容。 “三宝啊,你一个死太监懂什么?听说过一句话没有?朝闻道,夕可死矣!” “王仲缙现在正在‘悟道’呢,要是成功了,他将会是我大明的一尊现世圣人!” 三宝太监:“???” 现世圣人? 你搁这儿跟我吹牛逼呢? 即便是他爹王袆那等德才兼备的义士都不能称之为“圣人”! 就王绅这个书呆子? 不是我三宝太监看不起他,我觉得殿下你有些看不起我! 眼见三宝太监满脸的不以为然,朱雄英也懒得跟他过多解释,意味深长地开口道:“三宝啊,记住现在你眼中这个傻头傻脑的书呆子,不久之后,他将改会变整个大明!” 三宝太监:“!!!” 正文 第636章四载宽政解严霜 建文四年,阳春煦日。 在朱标与他的那个秀才朝廷共同努力之下,不过短短四年时间,却是呈现出一幅百姓安于生业、家给人足、外户不阖、路不拾遗的盛世场景,至少在江南京畿等地如此,以致于朝野上下均言“四载宽政解严霜”。 四年时间,大明帝国从洪武彻底迈入了建文,从先帝的雪刀霜剑之中,进入了阳春煦日,进入了一个文人骚客的锦绣盛世! 即便是朱雄英都未曾想到,不过短短四年时间,朱标便完成了他的政治梦想,打造出了一个文人士大夫执掌朝堂的建文盛世。 不过,这个所谓盛世,他并不愿意见到,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细细想来,出现这么一个畸形的“文人盛世”,倒还真有那么几分原因。 太祖爷朱元璋自幼穷苦,饭都吃不饱,更是没有上过学,而他最终以武力夺得天下,开创之初自然一直重武轻文。 虽然在他后期守成之时己有所扭转,但对文人士大夫始终有一种根深蒂固的猜忌,从朱雄英初来大明之时,老爷子想法设法地折腾硕儒名士便可见一斑。 太祖爷要的是什么? 是中央集权! 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而反观当今天子朱标,一位自幼习从儒家圣言的谦谦君子,即位之后自然礼遇文士,尊重文教,提高其品级,通过种种手段力图改变重武轻文的倾向,达到“尊右文教”的目的。 朱标要的是什么? 是文人盛世! 是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相比于洪武朝的酷寒政态,建文朝无异于阳春煦日,天子朱标大力拔高文人士大夫们的地位与权力,致使他们颇有心花怒放之感,甘愿为这位圣贤明君效死。 文人士大夫的地位提高了,底气足了,胆子便大了,加上天子多次下诏求直言,但凡腹中有点墨水的文人书生都敢上奏天听了,不必再像洪武年间那样动辄得咎,唯恐被喜怒无常的先帝剁了脑袋。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导致朱标的那个秀才朝廷变得乌烟瘴气,畸形无比。 上至衮衮诸公,下到贩夫走卒都在高声颂扬当今天子的英明贤德,都在鼓吹出一个太平盛世。 文人们最拿手的本事,除了用笔杆子杀人之外,便是粉饰太平了,朝野上下都在自欺欺人,描绘出一副太平盛世,百姓生活质朴幸福,当今天子英明爱民,那他们自然争相效仿,迎合帝意。 但谁又可曾下到乡野去看看,这些全都是假象,都不过是在粉饰太平,北地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哪儿来的什么太平盛世? 光鲜亮丽的背后,不过只是满目疮痍! 多亏朱雄英先前寻到了土豆与甘薯,并将其大力推广种植,这才得以救了大部分庸庸民众,能够勉强填饱肚子,农户每天都在番薯的支撑下惶惶度日,替士绅豪强辛苦耕种,还要为赋税发愁,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太平盛世!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土豆与甘薯,加上连年不断地自然灾害,各地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朱标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龙椅之上,打造着他的秀才朝廷吗? 在这光鲜亮丽的太平盛世背后,百姓农户依旧生活困苦,满目疮痍下皆是苦不堪言。 真正步入这个“盛世”之人,不是大明帝国,而是那些文人士大夫,而是那些士绅豪强! “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朱标啊朱标,你这是在开历史的倒车啊!” 朱雄英低声喃喃道,眼神之中尽是惆怅。 阳春二月,会试开始,计划便要发动了。 大明新学,将会以一种撼天动地的方式隆重登场! 与此同时,金陵帝都。 朝堂巨头方孝孺匆匆赶到御书房,静静等着太监王钺入内通传。 原本王钺的意思是带着这位大佬直接进去,免去通传这些繁琐程序。 这是基于方孝孺的巨头身份,名为翰林侍讲,实为天子之师,几乎每日都会前来面圣,皇上也有意嘱咐过不必通传。 奈何这方孝孺是个实打实的书呆子,口称“礼不可废”,非要走完这套程序,得到天子亲口同意,才肯步入御书房。 众人皆认为方孝孺是个腐儒酸儒,但只有他心中才清楚,维护这些礼法的意义。 跟着王钺走入御书房,方孝孺一板一眼地行礼完毕,倒是看得天子朱标很是无奈。 “方先生,快快请起,赐座!” 待他坐定,朱标这才略带疑惑地出言询问道:“方先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难道是减轻江南赋税一事出了差子?” 减轻江南重赋,乃是朱标这位新帝即位之后,推行的第一个新政,自然有着特殊的意义,故而特别上心。 方孝孺闻言点了点头,神情颇为凝重地开口答道:“不止如此,江南赋税过重这个问题,朝野上下人尽皆知,但碍于乃是先帝所定下的政策,故而一直不敢吭声。” “而今皇上推行新政已有四年,几乎推翻了先帝很多政策,不少朝中老人对此颇有微词!” 闻听此言,朱标微微一愣,放下了手中的御笔。 纵观历朝历代,新即任的皇帝总会对前一任皇帝的政策有所调整,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二人的执政理念也不可能完全相同。 朱标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他这位新帝做出的调整有些多, 其实对先帝之后的大明天子而言,开国太祖的话就是祖训,他的政策便是先例,朱标改变这些政策要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但这位爱民如子的圣贤明君,即便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依旧选择顶着巨大的压力,毅然决然地推行了建文新政。 如今大明天下四海升平,百废俱兴,便是最好的答案。 朱标长叹了一声,随即含笑开口道:“方先生,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朕也能理解,不必在意!” 他以为方孝孺今日前来,是准备揭发那些颇有微词的朝中老人,岂料后者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奏疏,郑重开口道:“皇上,这是微臣撰写的《深虑论》,适时的改变也算是遵守‘祖法’,可以为皇上改变那些不合时宜的‘祖法’提供理论依据,自此皇上不必再忧虑这些问题!” 天子闻言大喜过望,当即接过小册子一看,更是对其赞不绝口。 朱标早就有心大力推行新政,实现自己心中的那个盛世,却是害怕落人口实,不得不减缓进程。 现在有了这《深虑论》作为理论支撑,完全可以堵住悠悠众口,大刀阔斧地进行革新! “方先生,此次你当真是立下了大功!” 面对天子的极力赞赏,方孝孺仅仅是微微一笑。 《深虑论》一出,谁与争锋?! 正文 第637章会试 阳春二月,春闱大考。 春闱,即是会试,因考试在春天举行,故又称为春试或春闱,应考者皆为各省的举人,录取者称为“贡士”,地点在内城东南方的贡院举行。 太祖爷立国之后,即于洪武三年诏开科举,规定“中外文臣皆由科举而进,非科举者勿得与官”。 但不久之后,太祖爷又认为所取举人进士少实才,大多皆是些缺乏实际经验的无能书生,故而宣布停罢科举,科举这一停长达十年之久,官吏来源则多靠荐举。 直到洪武十五年,太祖爷宣布恢复科举,并于洪武十七年公布《科举成式》,基本制定了大明帝国此后二百五十多年的科举成文法规。 而早在大明立国之初,就确立了“治国以教化为先,教化以学校为本”的文教政策。 承袭元朝的教育政策,太祖爷开陈出新,创立了一套极为完备的官学教育体系,包括京师的国子监,以及天下各地遍布的府学、州学、县学、宗学、社学、武学、医学、阴阳学、四夷馆等等官学,形成了一套从中央到地方都极为完善的教育体系。 以后世之人的目光来看,其中国子监属大学性质,类似于后世的大学;而武学、医学、阴阳学等就是类似后世专科学校性质,教授专门的技艺;各府、州、县学相当于后世中学学校性质;社学则属小学性质,负责启蒙教化。 社学创立于元二十三年,制乡野五十家为一社,每社设学校一所,择通晓经书者为教师,施引教化,农闲时令子弟入学,读圣贤文章,并以教劝农桑为主要任务。 明承元制,各府、州、县皆立社学,以教化启蒙为主要任务,教育十五岁以下之幼童,社学中品学兼优者,可以进入县学、州学、府学学习,甚至可免试补为秀才。 宗学乃是大明皇室贵胄子弟专属学校,在两京所属地方设立,早已名存实亡,如今被宗人府执掌,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在“治国以教化为先,教化以学校为本”的文教政策指引下,加之“养士取士”的国策,朝廷不遗余力地大力建设发展教育事业,取得了显著的成果。 这一套从中央到地方都极为完善的教育体系,每三年都为大明朝廷输送了源源不断的顶尖人才,尤其是改元建文之后,更是如此。 因为物质条件所限,各地书生参加考试并非易事。事实上,仅是赶考这一个环节,就让诸多学子发愁忧虑。 县试就在县城,相对来说还比较近,乡试则需要前往当地省城贡院,这对偏远地方的学子来说,就挺麻烦了。 而如果有幸进入到会试,参加春闱大考,则必须到京城参加考试,这固然是人生中的一大喜事,但对不少学子来说,也是一件“苦事”,因为需要跋山涉水,远赴京城。 大明立国至今,如海南、广东、广西、甘肃等地参加会试的举子,坐车步行,历经曲折,少则半年,多则数年,才能到达京城,却是依旧抵挡不住学子们对“金榜题名”的渴望! 此刻的金陵帝都早已成为赶考书生的海洋,放眼望去,高谈阔论激扬文字的书生士子随处可见,当真有一派煌煌盛世之景。 韩克忠,王恕,焦胜三人结伴从燕京赶到了帝都,却是被这大明帝都的繁华景象震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一路行来,三人只见商贾如云,骈槅连肆,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王恕忍不住由衷赞叹道:“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果真不是虚言啊!” “金陵、长安、洛阳、燕京四这大古都,此四都之中,文学之昌盛,人物之俊彦,山川之灵秀,气象之宏伟,以及与民族患难相共,休戚相关之密切,尤以金陵为最!” 韩克忠亦是出声应和,唯有焦胜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可惜大师兄未曾前来,否则倒是能有些许感悟,不能与他同游十里秦淮河,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大师兄正在悟道,游什么秦淮河?你信不信你敢踏进十里秦淮一步,太子殿下就扒了你的皮!” 王恕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引得二人轰然大笑。 他们三人正是太子殿下亲手寻到的志同道合之人,为了此次会试在太子宫内接受了一年多的艰苦进学。 回想起那段惨无人道的刷题生涯,三人亦是面露苦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位太子殿下,的确英明神武,才学惊世,但却不是一个好先生,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先生! 哪有逼着自家学生头悬梁锥刺股,没事儿还打手心的先生? 而且这位先生教授的东西,简直就是骇人听闻,三人从未想过,难倒无数学子的科举大考,竟会是如此简单。 面容刚毅的王恕看着那些正高谈阔论的江南士子,眉宇之间尽是傲气与鄙夷。 “等到大师兄悟道成功,这大明的风气也该变一变了!” 话音一落,三人抬脚先前走去,前往太子殿下为自己等人提前准备的客栈,赫然正是福记酒楼。 昔年的老掌柜早已病逝,那个小二接替他成为了新任掌柜。 按常理来说,此刻入京赶考的书生士子数以万计,各个酒楼客栈尽皆人满为患,但这福记酒楼却是门可罗雀,不见一丝人影。 三人见状有些面面相觑,却是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年轻掌柜立马迎了上来,掏出三人的画像前后比对了一下,这才没精打采地开口道:“韩克忠,王恕,焦胜,对吧?等你们多时了,进去吧,书房都已经准备好了!” 三人:“???” 你娘咧! 不至于吧? 都到了京师,太子殿下还要自己等人刷题? 众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三人相视苦笑,只觉人生彻底昏暗了起来。 “为了给你们三人营造一个良好的温书环境,咱福记酒楼可是闭门谢客,拒绝了一批又一批的书生,你们仨可得争口气啊……” 小二掌柜一边带着三人进入书房,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道,惹得三人又是一阵苦笑。 进入书房之后,却见一白衣男子负手立于人前,衣袂飘飘,风姿绝世,令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岂料这厮转过身来,却是将三人险些吓了个半死,强忍住这剧烈反差带来的恶心感,礼貌性地拱手作揖。 “来了?开始刷题吧!” 慕容逸嘴角泛起戏谑笑容,挥着教鞭开口道。 三人见状哀嚎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刷题生涯。 探花郎有些想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就能确定此次会试的题目,强迫这三位士子一遍又一遍地刷着这几道题目? 若是会试的题目根本不同,那他们三人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 即便他身为太子殿下,也绝无提前得知会试题目的可能啊! 慕容逸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却也只能抛却杂念,十分严格地监督三人刷题。 这三个人可是关系到太子殿下能不能重回京师,半点都马虎不得。 正文 第638章八股取士 随着考期的日益临近,韩克忠三人也渐渐沉下了心来,忘却了帝都的繁华,潜心于会试前的准备复习。 一方面是因为会试大考的压力,三人此次可是抱着一鸣惊人的心思前来,不成功便成仁;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不当人子的探花郎采用的酷寒手段。 与远在燕京的太子殿下相比,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丑脸鬼虽然没有逼迫三人头悬梁锥刺股,但那教鞭抽在身上,可是实打实的疼。 最令这三位才子有些受不了的是,这个丑脸鬼丝毫没有一丝自觉性,时不时地当着三人的面儿掏出铜镜欣赏自己的绝世容颜,令人恶心到了极点。 如此这般,三人自入了福记酒楼之后,便再未出过那道房门,一门心思地用心攻读,一日三餐都由福记酒楼供应,不但按时按点,而且荤素搭配得很是优秀,显然那位年轻掌柜花了不少的心思。 这一日三人忍不住泪流满面,因为终于要结束眼前这惨无人道的刷题生活,在征得探花郎同意之后,前去礼部衙门登记身份。 会试是由礼部主持的,跟乡试差不多一样的流程,先得提前去礼部衙门登记身份,相当于后世的考试报名,然后再去贡院参加考试。 事毕之后,等到三人走出衙门,原本相谈甚欢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甚至隐隐可见一丝凄苦神色。 就在衙门口旁边的一颗老槐树下,正站立着一名风姿绝世的白衣男子,手中把玩着一根教鞭,不是那个丑到不自知的丑脸鬼,还能是谁? 韩克忠三人见到那一袭白衣,先前还讨论热烈的秦淮河夜游方案瞬间飞到九霄云外,老老实实地上前作揖行礼,随后生无可恋地跟着探花郎回到了福记酒楼,再次开启了刷题生涯。 如此日复一日,直到一个消息传来,却是瞬间打破了三人枯燥乏味的刷题生活。 年轻掌柜传来了消息,此次天子钦定的会试主考官刘三吾突然病倒,转而换为了翰林侍讲兼内阁大学士方孝孺! 得知这突如其来的惊变之后,韩克忠三人当即就慌了手脚,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八股文,而后看向了同样一脸懵逼的探花郎。 主考官都换人了,会试题目定然会改变啊! 那他们先前刷了这么久的题,还有何意义所在? 别说韩克忠三人懵了,就连探花郎都懵了。 这三个举人老爷可是刷了整整一年多的题啊,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与精力前去温书学习,这他娘的主考官突然换人了,那他们还考个锤子? 万般无奈之下,探花郎只得安抚三人继续刷题,而后动用紧急手段将消息传给了自家公子,请求远在燕京的他做出决断。 十日之后,众人便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回复,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孤的《八股三百篇》难道还治不了方孝孺?” 不过短短一句话,却是彰显着不可一世的滔天霸气。 韩克忠三人看后也只得压下心中的惶恐与不安,继续照着《八股三百篇》刷起了题,磨炼书写八股文的技巧。 但实则三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那便是这八股文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从科举制度的演变过程中,从未见过这等书写难度极高的制义文。 北宋王安石废诗赋取经义,将取士内容限制到了儒家经典的狭窄范围内,而当时文体还是较为自由的散文形式。 南宋时经义才形成“有定格律,首有破题,破题之下有接题”,然后有小讲、大讲、余意、结尾等固定段落。 元代考试则是更进一步,用“经义”、“经疑”为题述文,出题范围都限制在了《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书之中。 而大明承袭元制,先帝更是在洪武三年,诏定科举法,应试文仿宋“经义”,但却是都未曾有这“八股文”的要求这么高。 这出自太子殿下之手的特殊文体,其题目取自四书五经,以四书命题占多数,文章论述的内容也要根据朱夫子的《四书章句集注》等书而展开,不让随意发挥,对内容有着诸多限制,观点也必须与“朱圣人”朱熹相同,极大地制约了其余丰富内容的出现。 甚至这八股文的写作格式严格到了变态的地步,文章的每个段落死守在固定的格式里面,连字数都有一定的限制要求,尤其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的部分更是要求严格对仗,类似于骈文,书写难度甚高。 三人虽然都是各州府名动一时的大才子,但是从未接触过这等严格到了变太的特殊文体,哪里会写得出来,为此可是没少挨太子殿下的毒打。 不过经历了一年多时间的刷题生涯,三人早就对这八股文的写作技巧烂熟于心,从《八股三百篇》中随意挑选出一道题目,都能在规定时间内写出一篇文采不俗的八股文来。 只是这八股文究竟出自何人之手,太子殿下又为何非要自己三人使用这八股文章答题,如此是否当真可走捷径……这些藏在心中的问题,始终困扰着韩克忠三人。 对此远在燕京的朱雄英并不知晓,即便是知晓了也会一笑了之。 他之所以让韩克忠三人不看那些儒学圣言,而是一门心思地练习八股,只是为了让他们在会试当中大放异彩,成功进入下一轮的殿试,金榜题名! 那《八股三百篇》乃是朱雄英脑海之中明清两代历次科举出现的会试殿试题目,货真价实的科考题库。 无论换不换主考官,无论是否押中了题目,这些都不重要。 朱雄英真正想培养三人的,是这撰写八股文的技巧。 现在可是明初的建文盛世,八股文是成化年间经多名大臣提倡,逐渐形成比较严格固定的八股文格式,这才得以笼罩明清数百年的科举大考。 大明立国至今,科举制度还不完善,加之刚刚经过元末丧乱,读书人稀缺,百业凋敝,参加科考的读书生士子不仅文章写得差,还不知道避讳,甚至屡有犯禁之语。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试想方孝孺这些研究礼法都快疯魔之人,见到了清爽整洁、干干净净的八股文,会是什么反应? 韩克忠三人原本就是未来的状元榜眼与探花,自身才华毋庸置疑,再辅以八股文这等大杀器,此次会试他们想不出风头都难! 至于便宜老爹朱标与方孝孺等人,会不会将这八股定为定制,那就不是朱雄英关心的问题了。 即便真个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八股取士提前出现,等到自己坐上了龙椅,再将其废掉便是! 朱雄英一直等待的这场惊天大案,很快便会彻底爆发,而韩克忠三人,便是这场大案的导火索! 正文 第639章太子殿下真乃神人也 会试当日,贡院门前,人山人海。 尽管朝廷一直对科举大考都无比重视,早就安排相关衙门的人手在场维持秩序,但他们还是远远低估了书生士子对金榜题名的渴望。 前来参考的书生士子,前来送考的家属亲眷,前来提前物色佳婿的富商士绅……整个贡院在这会试之日,俨然变成了一座权力场与利益场,秩序不免显得有些混乱。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天下士子寒窗苦读十几载,何人不想春风得意马蹄疾? 而会试对于古代读书人来说就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要进士及第,就能“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一朝进士及第,不但能让天下人皆知其名,更是能光耀门庭,千古流芳;就能“春来登高科,升天得梯阶”,从此跻身宦臣,步入那宦海沉浮荣辱的一生。 大明科考不断完善,以功名而论分为三级制,即秀才、举人、进士,而在一般情况下,只有到了举人这个级别才能入仕为官。 秀才虽然也是功名,但不过是一个比较独特的群体,他们的地位既高于普通的百姓,同时又不能出仕为官,只能有限度地享受读书带来的特权。 比如在地方上具有一定的影响力,他们和当地的父母官有对话的资格,见面也无需下跪,免除部分地丁钱粮和差赋徭役,可入私塾担任教师保证衣食无忧等。 而举人则是一种正式的科名,即使他们在会试中落榜,也已经算是一只脚迈入了官场,若遇官缺较多的情况,举人一般可通过遴选补官出任知县、教职,因此百姓口中的“举人老爷”也有“头顶知县,脚踏教官”的尊崇说法。 相比于地位比百姓高一层的秀才,举人向来都是社会士绅最重要的群体,他们在地方大多都是有权有势有实力的人物,这也是为何范进中举之后,地位陡然突增的根本原因。 一旦中举,将彻底告别百姓身份,正式迈入士绅豪强这个阶层,成为人人敬畏的士大夫。 此刻贡院之前汇聚了大明各地前来参加此会试的举人老爷,几乎不用统计,根据建文盛世的文教政策,加之此次会试称得上是新帝即位后第一次完整性的会试,便能想象得到此次会试的空前盛况,足以载入史册。 等到韩克忠等人赶来贡院时,看见这副人山人海的恐怖模样,当即傻了眼,好在依靠探花郎的绝世容颜,强行在人海之中开辟了一条道路,这才得以挤到了人海前面。 探花郎拍了拍三人的肩头,压低声音嘱咐道:“莫要辜负太子殿下的一番苦心!” 三人闻言眼眶微红,尽皆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掏出了前些日子领取的准考证明验明了身份,意气风发地走入队列排队候考。 因历朝历代应试举子在科举考场上作弊的方法是层出不穷,有贿赂考官的,有冒籍跨考的,有代考的,有换试卷的……总之,那些考生为了考中进士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帮助其增加考中进士的机会,那是什么鸡鸣狗盗的事情都愿意做。 而在众多考场作弊方法之中,尤以“夹带”为最,即作弊考生会用尽如缝进衣褂、袍裤乃至帽子、袜子中,或是藏在头发、帽顶、砚台等物品中等各种方法来将四书五经等考试资料偷偷带入考场中,从而来方便于他接下来的作弊行为,故而也成为搜检的重点照顾对象。 先帝尤其痛恨贪腐官吏,自然绝对不允许靠着作弊得以步入朝堂的士子出现,所以此刻的搜检作为防科举作弊的第一道关卡,严苛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希望借有“搜检”来将考生在科举的作弊现象直接扼杀在摇篮中,以此来确保全国的考生得到一个公平公正的考试环境。 一阵鸡飞狗跳、胆战心惊的仔细搜查之后,三人终于进入了贡院,按照号牌寻到了自己的号舍,开始为接下来的大考做准备工作。 主考官方孝孺象征性地讲了一番激励士子的话语,而后下令放题,早就准备好的衙役将一份份试题纷逐一发到号舍,大考正式开始。 韩克忠首先打开了经义试题,一眼看去却是不由身子一颤,强忍住心头的悸动再定睛看去,却是忍不住面露狂喜之色。 “万乘之国行仁政!” 这个题目,他们三人不知做过多少篇八股文,早已是烂熟于心,算是那《八股三百篇》中最熟悉的题目之一! 但是,这怎么可能? 历朝历代参加科考的举子,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押题,根据主考官的脾气和秉性,来猜测他会出什么题目。 毕竟考试的范围已经确定,无非就是四书五经,再联合主考官大人的脾气秉性,被瞎猫碰到死耗子的例子还真不少。 甚至一些官宦世家,为了家中子弟参加科考,还会专门请一些大儒来押题,无非就是那些“学而”、“仁政”等。 韩克忠此刻已是激动地面色涨红,甚至心中隐隐有些惶恐不安。 这押题归押题,但是也不能这么押吧? 这他娘的明明主考官都变了,这题目怎么可能还会撞上? 太子殿下,真乃神人也! 除了这个解释,韩克忠根本找不到其他合理的借口安慰自己。 其实他并不知道,太子殿下之所以让他三人重点照顾涉及“仁政”的题目,也是投机取巧之举。 自新帝即位后,大力推行仁政,衮衮诸公更是争相逢迎,尤其是方孝孺、齐泰等欲践行儒学圣言的腐儒书生。 方孝孺定出这道题目,也在情理之中,他的小心思早就被朱某人看得透透的。 韩克忠深吸了口气,脑海之中瞬间开始运转起来,不过片刻便想好了采用哪篇文章,而后快速的提笔就作,接着笔走龙蛇,显得从容淡定到了极点。 旁边号舍的考生还在满脸忧虑地苦苦思索,却见这位兄弟如此生猛,根本不带犹豫的,当即提笔就写,还他娘的直接写在了试纸之上,当即面色大变,由衷地为其勇气点赞。 但当他注意到韩克忠那身北方士子的穿着时,却是不由嗤笑了一声,心中却是给其判了死刑。 这些个北方蛮子还真是愚蠢,腹中稍微有那么一点墨水就敢前来参加会试,连会试的规矩都不清楚结果每每都是名落孙山,自取其辱罢了。 等到第一天的考试结束,韩克忠当即意气风发地走出了贡院,与王恕、焦胜二人会合,却是注意到了他们脸上的喜意,与藏在眼底的激动。 会试虽然还有两场,但经义乃是重中之重,三人本就是北方学子当中的佼佼者,自然不惧五言八韵诗、策问等题目。 “此次会试,注定我等将光芒万丈,一举夺魁!” “北方士子,此次将夺回所有的荣誉!” 正文 第640章会元之争 等到陈?走出贡院,外面依旧是人山人海。 见此盛况,陈大才子忍不住骄傲地扬起了小脑袋瓜。 这种感觉就如同后世高考,第一个走出考场的学子一般,享受着万人瞩目的快感与骄傲。 “快看,是陈?公子出来了!” “真是陈公子,果真无愧‘闽南十才子’之首!” “陈公子步履稳健,面带笑容,可见此次会试题目并未难倒他……” “你们可是不知,这位陈公子自幼聪颖,并且过目不忘,早已是博览群书,乃是此次会试会元的热门人选!” 随着陈?的身份被识破,加之不少“知情人”的善意提醒,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位翩翩佳公子,就连那些准备“榜下捉婿”的富商士绅也多看了此子几眼。 嗯,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且学识渊博,大考稳健,是个上等佳婿! 陈?听闻铺面而来的众多溢美之词,仅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以显示自身的极高涵养,倒是更加引起了阵阵喝彩之声。 此次会试,陈?亦是没有想到,家中族老延请的大儒竟然押题成功,那道经义题目赫然正是与“仁政”相关。 虽然多少有些出入,但仁政思想却是不变,陈?早就做过多篇经义,对此亦是烂熟于心。 他陈?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不到十五便已名扬乡野,自幼就被称为“神童”,其后参加科举大考,扬名整个闽南之地。 自身才华横溢,加上押题成功,陈?很难不生出一丝自傲之心,此次会元,舍我其谁? “快看,那是尹昌隆尹公子!” “尹公子亦是意气风发,看来此次会元之争热闹了!” 陈?听闻百姓士子的阵阵惊呼,当即举目望去,却见一风姿不输自己的佳公子正抬脚走出了贡院,当即心中一凛。 尹昌隆,江西泰和人,庐陵才子之首,诗文名动一时,乃是此次会试的最大对手。 “刘仕谔!快看,刘公子出来了!” 不知何人惊呼了一声,瞬间引爆了在场气氛,就连尹昌隆与陈?都眉头紧皱地寻声望去,心中紧张到了极点。 若说这尹昌隆与陈?互相将对方视为争夺会元的对手,那这刘仕谔可就是此次会元的卫冕冠军了。 因为,他是应天府乡试解元,仅凭这个身份,便足以引起一众举子的重视! 江南自古便是才子辈出之地,而金陵更是人杰地灵,这刘仕谔能够从一众才子当中脱颖而出,夺得应天府乡试解元,其自身才华可见一斑。 昔年先帝御临奉天门召赋,其父当即赋诗一首,引得先帝欣喜不已,大力嘉赏,但其后不知何人传出,那诗竟是时年不满十岁的刘仕谔所作,此子才名顿时天下尽知。 “挥戈十载定河山,忽报星沉易水湾。马首西风旌旆卷,天涯落日凯歌还。” “功成楚汉兴亡际,名在韩彭伯仲间。圣主思功心独苦,黄金直欲铸真颜。” 一诗言尽先帝剪灭群雄,开创帝业的丰功伟绩,若真是不满十岁的刘仕谔所作,那此子的才华未免也太过惊人了。 三人目光交汇之后,索性抬脚走到了一起,言笑晏晏地打探着对方的作答情况,却是更加热得一众百姓士子为之欢呼呐喊,还有不少红粉佳人的嘶声支持。 韩克忠三人出了贡院,却是未曾引起半点波动,令三人难免有些低落沮丧,只得快步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早已等候多时的探花郎见三人情绪低落,不免出言解释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些年来北方士子一直不给力,科举几乎都被南方士子所垄断,京师百姓不认识你们三人也可以理解!” “京里不少的地下赌坊为此次会试可都开了盘,绝大多数人,都看好那位应天府的乡试解元刘仕谔,毕竟这应天府的解元,就是实力的象征,含金量太高了,对你们这些北方举人,几乎是形同于碾压的巨大优势。” “不过你们也不要自暴自弃,好歹也是太子殿下的知己好友,接受了太子殿下的亲自培养,岂会弱于那三个小白脸?” 听完慕容逸的这番话,三人当即挺直了腰板,眉宇之间再次恢复了英气。 自己三人可是都押题成功了,还得到了太子殿下的悉心培养,还会比不过这三个小白脸? 呵,现在让你们暂且得意片刻,等到放榜之日才见分晓,这些虚名我等从来不争…… 倒是旁边的百姓士子听闻这白衣男子如此诋毁他们心中的偶像,当即怒不可遏地抬头望去,准备好好教训这厮一番。 岂料当他们看清探花郎的绝世容颜后,却是被恶心了个半死,总算是能够理解他为何要语出伤人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啊! “走吧,还愣着做什么?回去接着刷题啊!” 探花郎得意洋洋地睥睨了众人一眼,而后对一脸懵逼的三人出言道。 三人:“???” 刷题? 这他娘的不是还没考完吗? 你能做个人吗? 再说也不一定就能保证绝对上榜啊? 慕容逸嘴角勾起了坏笑,隐晦地做了一个挥鞭的动作,三人见状当即神色一苦,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脱离人群,向着福记酒楼走去。 等到他们一走,周围人群这才出言讥讽了起来,倒是不知这三名学子是何方人士。 毕竟是举人老爷当面,百姓士子即便胆子再大,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儿出言讥讽,不过这一走倒是没有顾忌了。 “哦我想起来了,这三个学子是北方人!” “什么?他们是北方蛮子?难怪如此粗俗无礼!” “这北方士子看来德行的确不足啊,毫无半点胸襟,竟然因对三位公子心生嫉妒而口出恶言!” “那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这几年哪一届金榜题名的才子不是我南方才子,他们心生嫉妒也很正常……” 众人七嘴八舌地讥讽道,丝毫没有将韩克忠三人放在眼中。 自五代十国以后,中原的经济逐渐向南发展,到大明立国后南方的经济已经基本上全面超过了北方,而且南方的文化也的确要比北方发达了不少,尤其是江南沿海一带更是突出,这就导致历次科举金榜题名的南方才子占了绝大多数,仅有寥寥几名拥有真才实学的北方才子上榜。 至于状元、榜眼、探花这前三甲更是始终被南方士子垄断,北方士子根本就没有染指的机会,这种现象一直持续至今。 南方士子尤以应天府士子为最,毕竟在这天子脚下,京畿之地,本身就比北方士子的起点高出太多。 此次应天府乡试解元刘仕谔,得到了朝野上下的共同关注,期待他能完成三元及第的佳话。 正文 第641章考官震动 应天府乡试解元刘仕谔不但是官宦世家,自身才华更是力压当代,加之其父的关系,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还是对这个后进之秀颇为期待。 随着最后一名考生走出号舍,内阁大学士兼翰林侍读兼本次会试主考官方孝孺当即下令封卷,随即会同一众陪考官,在贡院大殿至公堂内当场阅卷,以示公平公正公开。 贡院的至公堂,是科举考试的大殿,是决定考生命运的地方,而“至公堂”这一名称,是全国贡院通用的,喻意杜绝科场舞弊,做到绝对公平。 而在至公堂当场阅卷,亦是提醒强调考官阅卷公平公正,取士应当大公无私,如此才能为国家选拔到真正的贤才干吏,才能使考生心服口服。 只不过那贡院里外依旧还是守卫森严,严禁任何人随意走动,一只苍蝇都不准出入。 毕竟科举大考不但对寒窗苦读十几载的书生士子重要,是许多寒门子弟改变人生命运的唯一机会,对大明朝廷更是重要无比。 科举制度,对于一个王朝而言,它不但能为一个王朝的官场源源不断的提供着新鲜的血液,从而让这个王朝能够持续而又有效的统治着整个天下,同时还能替朝廷笼络天下读书人的心,让天下读书人为了权力与抱负尽皆趋之若鹜的为朝廷效力,从而稳固大明朝廷对于天下的统治。 故而每一次会试殿试,对于有司官员都是一场莫大的考验,由不得他们不竭心尽力地全力以赴,唯恐出现任何披露。 而作为此次主考官,方孝孺对于此次会试的三个热门人选,倒也颇有期待,有心检验一下三人的成色,看看他们到底是附庸风雅的虚名之徒,还是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 礼部尚书任亨泰、礼部侍郎茹瑺等十余人作为陪考官,自然也要负责阅卷,只不过人与人的悲欢不尽相同。 茹瑺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朝堂新贵方孝孺,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自从新帝即位,他这个曾经受到先帝亲自夸赞的奉法循吏,臣僚楷模,也顺势被撸掉了兵部尚书的高位,转而来到礼部给任亨泰做副手。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即位撸掉几个不听话的重臣,再将心腹亲近之人安插在要害位置上,这也是历代帝王的一贯作风,但茹瑺这心中要说没有点失落,也是不可能的。 因为上次帖木儿大军入侵岭北行省之事,茹瑺作为文臣却是当众反驳了黄子澄的意见,力谏当时还是太子的天子即刻派出大军支援,结果…… 结果就是定远侯王弼与三万儿郎战死燕然山,太孙殿下与宁王殿下当街暴杀黄子澄,此后历经改朝换代,太子与天子不和出镇燕京,燕然山之战也成为了满朝文武心知肚明的一个禁忌。 凡是与燕然山一战相关之人,都成为了当今天子心中那根难以拔除的尖刺,比如说黄子澄,比如说太子殿下,比如说茹瑺自己。 试想一下,当今天子整日看着茹瑺这厮在自己眼前晃悠,难道就不会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吗? 亏得当今天子英明神武,清楚茹瑺自身的大才,没有因为私情直接将他罢官去职,赶出朝堂,否则茹某人的仕途就要提前结束了。 此次既然作为陪考官,可以为自己资历簿上又添了一笔,茹瑺还是挺开心的,就是看见方孝孺这个书呆子有些心烦。 当然,茹瑺好歹也是太祖爷看重的名臣,自然不仅是因为看见方孝孺就心烦,而是因为先前他收到了一封太子殿下的密信…… 这密信很是简短,甚至有些莫名其妙,茹瑺读罢之后更是一头雾水,当即找到了至交好友秦逵商议对策,岂料后者同样收到了这么一封密信,好像还是批发的那种。 二人合计了半天也是没讨论出个结果来,只是隐约感觉到太子殿下对本次会试颇为看重,却是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那位殿下在密信之中厉声质问自己等人是否忘记了为臣初心,是否还记得先帝大恩,将自己等人骂了个狗血喷头,末了告诫了众人一句要做一个刚骨直臣便就此结束。 即便聪慧如秦逵也根本想不明白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遂只能在心中留了个念头,便将此事放到了一边。 众人正安安静静地阅览答卷,一名考官却是突然惊呼出声,引得众人愤怒不已地抬头看去,只见一考官死死盯着眼前的答卷,神色激动到了极点。 当众人看清此人的身份之后,面容之上的怒火尽皆变为了疑惑。 因为他是翰林院的一位老翰林,昔年在故元朝都是翰林的饱学之士,更是多次担任会试考官,按理来说无论阅到了什么样的答卷,都不应该如此失态才对啊? “破题真是巧妙,老夫腆为考官数年,从未见过如此巧妙清爽的答卷!” “不!不仅如此!从破题到承题、起讲、入题……到最后束股,全文紧扣‘仁政’主题,且异常流畅,才气逼人,此子这副答卷堪称完美!” 方孝孺:“???” 一众考官:“???” 你娘咧! 你好歹也是位经验丰富的老翰林,能不能矜持一点? 怎地跟个愣头青一样咋咋呼呼的? 我们这还阅不阅了? 但是接下来这位老翰林的做法,就更是令人瞠目结舌了。 众人只见他毫不犹豫地提笔画了一个最上等的圈,而后传递给了下一位考官,后者尚未看完上一份答卷,便接过此卷细看了起来,竟是被惊得起身赞道:“行文流畅,整洁清爽,无一处错漏,且才气逼人啊,此子必成大器!” 方孝孺:“!!!” 一众考官:“!!!” 我尼玛啊! 你俩搁这儿跟我唱双簧呢? 你们好歹也是浸淫儒学经义多年的老翰林,就不能矜持一点嘛! 方孝孺身为此次会试的主考官,忍不住轻咳了两声,以提醒众位考官注意阅卷纪律。 但下一秒,第三位考官同样失态惊呼,众人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这卷子现在是彻底阅不下去了。 但这第一场考的经义,是遴选举子最重要的部分,方孝孺只得强忍住心中的怒火,等到那份答卷传阅到自己身前。 终于,他看到了这份答卷,却是同样险些惊呼出声。 “格式,行文,才气,面面俱到,犹如千锤百炼,果真……完美!” 直到亲眼目睹,方孝孺才终于明白,为何那个老翰林会如此失态。 在规定时间之内,其余举子所作的文章都还有着多种多样的疏漏之处,但此子却是能够做到完美,这份才学实在是令人惊叹! 难道这是刘仕谔所作? 正文 第642章有人舞弊? 几乎没有犹豫,方孝孺同样提笔画了一个最上等的圆圈,代表这份答卷成功入选。 原本会试阅卷不用如此麻烦,由考官逐一点评批阅,但方孝孺是个讲究礼法的书呆子,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对比较优秀的答卷采取殿试评阅方式,即众考官圈、尖、点、直、叉,代表五个等级。 “圈”是第一等最好,“尖”次之,以此类推,“叉”则是最低的档次,在场十位考官每个人都要用这种符号给试卷打分。 当然,鉴于参加此次会试举子多达千人,若全都采用这种方式自然会极大地增加阅卷时间,降低阅卷效率,故而仅是那些足以上榜的答卷,才会采用这种做法,为的便是给他们排列名次。 等到最后,试卷上得“圈”的个数越多,证明试卷越好,其他符号也都统计出来,最后比较得出名次来。 至于那些文章写得差,不知道避讳,屡有犯禁之语这种“陋卷”,自然无须如此评阅,直接扔垃圾桶便是。 那份完美答卷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很快就平息了下去,一众考官继续安安静静地阅卷,毕竟时间紧,任务重,参考学子还有两日之后,便会心急如焚地等待着放榜,这种忐忑心情在场众人可谓是深有体会。 “嗯?这……怎会如此?” 一声略带质疑与愤怒的惊呼,再次打破了至公堂的安静,一众考官这次瞬间暴怒,满脸怒容地举目看去,却又是那名老翰林! 这下连方孝孺都有些动怒了,一双眸子死死盯着老翰林。 先前因为那封完美答卷,你失态也可以理解,毕竟这种答卷在历次会试之中都不多见,但是现在你又因为一封陋卷而失态,影响大家阅卷,你这个老翰林是假的吧? “刘老,注意阅卷纪律!” 老翰林姓刘,资历老到连方孝孺都不敢大声呵斥,只能是眉头紧皱地出言提醒。 刘翰林这才惊觉众人对自己怒目而视,当即讪讪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却是神情凝重地低头细看着那份答卷,而后犹豫良久,这才画上了一个圆圈,递交给了下一位考官。 “嗯?卧槽?” 众人:“???” 我尼玛啊! 你俩真是来唱双簧的吧? 咋滴看我们太轻松了,来活跃一下气氛呗? 啥也不是! 方孝孺气得浑身颤抖,抬头怒视着那名再次惊呼出声的考官,后者却是当即起身将答卷拿到他身前,略带茫然地出言道:“方大人,您看这份答卷……” “注意会场秩序!岂可随意走动?” 方孝孺怒斥了一句,而后眼睛余光扫过了那份答卷,却是不由呆立当场,下意识地将其接过细看了起来。 一样破题巧妙,一样行文流畅,一样才气逼人……除了字迹不同外,与先前那份完美答卷可谓是相似到了极点! 这……这怎么可能? 虽然说“万乘之国行仁政”这道题目属于常见,但在短短一天时间之内,旁人连构思都来不及,即便轻松破题之后,承接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那怎么会同时有两个人写出这种完美答卷? 无论是行文风格,还是立意思路,到字里行间的才气,都透露着相似的味道! 最恐怖的地方在于,这也是一封堪比千锤百炼的完美答卷! 但是,这怎么可能? “取出方才那份完美答卷来!” 方孝孺一声怒喝,瞬间惊得一众考官围上前来,准备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两份完美答卷摆在眼前,众人看后尽皆一脸懵逼,面面相觑。 一模一样的流畅文体,一模一样的破题手法,一模一样的……完美! “这……这是舞弊!此二人绝对舞弊了!” 刘翰林气急败坏地高喝道,下一秒却是被人捂住了嘴巴,憋得他面色涨红。 众人闻言尽皆愤怒地看向了刘翰林,恨不得对他抱以老拳。 舞弊? 你可真敢说啊! 谁不知道当今天子对此次会试的重视程度? 此次会试比之建文元年还要更甚,毕竟那时新政尚未推行到天下,而四年之后的本次会试,完全可以验证建文四载朝野上下共同努力的成果,给当今天子与建文朝堂打一针强心剂! 若是在这个时候会试却爆出有人舞弊的惊天丑闻,那对建文新政而言无异于是一场致命的打击,不但本届数千士子会因此受难,自己这些考官也别想好过! 即便当今天子仁孝贤明,不会杀了自己等人,至少自己等人的仕途之路也算是彻底到头了。 方孝孺狠狠地瞪了一眼刘翰林,在责备他的轻率出言。 后者似乎想到了有人舞弊的可怕后果,当即面色惨白,老老实实地低头闭嘴。 任亨泰见现场气氛有些沉重,忍不住开口缓和道:“舞弊一说绝无可能,先前主考官乃是刘三吾老先生,其后才换成了方大人,会同我等定下了这个题目!” “我等考官一经确定,就得径直赶来这贡院联合出题,贡院也会第一时间被封锁起来,重兵把守,鸟雀不得出,蚂蚁不得进,一直到考完试,我等改完试卷,举子名次确定下来,才能离开这贡院。” “试问若有人真想舞弊,如何提前得知这题目?而举子入贡院之前连底裤都被扒了个干净,又如何能够舞弊?” 众人闻言这才镇定了下来,打消了那不切实际的怀疑。 刘翰林却是有些不甘心地质问道:“那这两篇极其相似的完美答卷该如何解释?显然此二子经过了多次锤炼,才能在短时间内作出这等佳卷!” 真是个蠢货! 你他娘的读书读傻了吧? 众人尽皆无语地看着这个老翰林,恨不得将他群殴致死! “此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些个隐世大儒**弟子有着自己的习惯方式,若是同门师兄弟那便解释得通了!” 任亨泰胸有成竹地开口道,同时紧盯着刘翰林,用眼神示意这厮不要再出言捣乱。 茹瑺也适时补充道:“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如今盛行的所谓‘押题’了,‘仁政’这道题目的确十分常见,这些举子平日里定然也曾练习过多次,不足为奇!” 众人听闻这些有些牵强的解释,虽然心中觉得还是有不对的地方,但尽皆点了点头,不敢再提及任何有关“舞弊”的事情。 就连方孝孺都对这解释点头认可,示意众人回到原位继续阅卷。 近些日子因为个人理念不和,他与齐泰已经是渐行渐远,甚至多次爆发争吵矛盾,若是此次自己主持的会试爆出舞弊丑闻,那这方朝堂自己可就当真待不下去了。 对于一个初尝权力滋味,正准备践行心中抱负的士子而言,这未免也太过于残酷了。 岂料还未安静片刻,刘翰林手握一份答卷,颤颤巍巍地惊呼道:“卧槽?还来?” 一众考官:“!!!” 还来? 咋滴同门三兄弟啊? 押题还是找的同一个大儒呗? 正文 第643章放榜 除去第一场考的经义惹人关注外,后面两场所考的内容倒是影响不大,这是取决于自北宋以来的“通经取士”制度,恰巧与当今天子朱标的偶像北宋仁宗有关。 庆历四年宋仁宗根据范仲淹、宋祁等人建议,实行新政改革,省试分策、论、诗赋三场,以三场的全部成绩为录取根据,不考帖经、墨义。 通晓经术的考生愿对“大义”的,可以试经典“大义”十题,由此增加了儒学经义的比重,到了熙宁年间,另一位变法家王安石任参知政事,实行变法,对科举制度又进行重大改革,单设进士一科,并废除诗赋、帖经、墨义,改试“经义”、论、策。 所谓“经义”就是根据儒家经书原文摘出句子或段落作为试题,要求考生以论文形式阐发其精神要义,而在“经义”考试中,考生必须通晓经义,又有文采,才算合格,不像原来的墨义那样,只求粗解章句,这就促使有心功名的书生士子必须精研儒学圣言,有利于稳固儒学思想的正统地位。 其后司马光执政,废除新法,又将进士科分为经义、诗赋两科,直到宋哲宗亲政后,又予否定,“进士罢诗赋,专习经义”,逐渐演变成为定制。 通经取士是两宋儒学复兴运动,在科举制度人才选拔上的表现,北宋政权实行文官治国,提倡孔孟儒学。 经义取士的官方施行也推动了儒学的复兴和理学的诞生,对后代科举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等到元明两代,为加强对百姓士子的思想控制,稳固江山统治,程朱理学被定义为官方哲学,“经义”自此成为科举大考的核心内容,并尽数以朱熹的《四书集注》为标准答案。 但这种只重经义的取士手段,导致天下士人尽皆专精八股,疏于策论,文风斐然,论实事切要害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例如大明连年天灾不断,先前黄河水患突发,不是大旱,满朝文武不是唯恐吃力不讨好避之不及,便是空谈理论不做实事,最终还是朱雄英牵头召集了一批治水经验丰富的专家,奔赴水患灾区,这才得以将其解决。 变法大家王安石改革科举以通经取士,本来希望改变天下士子强诵博记、空疏无用的不良学风,岂料非但未曾达到崇本务实的目的,反倒是演变至元明,这经义取士以八股文“制义”,导致士人思想空疏,形式僵化。 故而朝野上下,上至朝堂公卿,下到贩夫走卒,都十分清楚会试第一场的重要性,若是第一场的经义名列前茅,后面两场的答卷只要不出现纰漏,那注定将会金榜题名! 四月十五,放榜之日。 因此时正值杏花开放,故而贡士榜也被称之为杏榜,举人桂榜同理,金榜则是殿试之后的进士榜,榜上有名者便是此次科举大考遴选而出的青年才俊。 此刻贡院之外,再次出现了人山人海之盛况,众人尽皆翘首以盼,无比煎熬地等待着礼部官员放榜。 而一些富商巨贾、士绅豪强们早就带着家丁站在人前,手中拿着一叠士子画像,锐利的眸子来回逡巡打量,对那些意气风发的举人士子蠢蠢欲动,准备上演一番“榜下捉婿”的戏码。 “来了,来了!礼部大人来了!” 不知何人高呼了一声,整个人海顿时骚动欢呼了起来。 探花郎抬头一看,果真有一行礼部官员缓缓走出,穿着礼服鱼贯而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步履坚定,逼格满满。 眼瞅着身旁的韩克忠已经激动得面色红润,探花郎忍不住出言安抚道:“无妨,你们就算是信不过自己的才华,难道还信不过太子殿下的才华吗?” 三人:“???” 你娘咧! 你个丑脸鬼,会不会说话? 难道这会试中了不是靠我们自身的才华吗? 礼部官员正在鸣放炮竹,显示喜庆,三名士子却是联袂而来,顿时引得人海再次爆发出了欢呼雀跃之声,无疑正是陈?、尹昌隆、刘仕谔这三位会元夺冠的热门人选。 王恕:“装逼!” 焦胜:“骚包!” 韩克忠:“傻叉!” 探花郎:“???” 我尼玛啊! 你们仨好歹也是名扬北地的大才子,怎么就出口成脏? 这才跟着自家公子几天啊,就被祸祸成这样了? 陈?、尹昌隆、刘仕谔三杰正享受万众瞩目带来的快感,满脸的自信与从容,似乎前三甲已经是他们三人的囊中之物,唯一不确定的只有这名次排序罢了。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炮竹响声,在万众瞩目之下,杏榜终于被张贴了出来,整个现场顿时为之一寂。 刘仕谔习惯性地从最后一位向上看去,他身为应天府乡试解元,有着十足的底气与自信,将会独占鳌头! 从榜尾一路往上看去,刘仕谔见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以及清一色的南方籍贯,令他脸上的笑意更甚。 直到眼光扫了第十一名,终于忍不住满面春风。 这一年,北方士子终究还是没能出现一位扛鼎人物,甚至连一个上榜之人都没有! 是的! 此次会试共计录取五十一名青年才俊,籍贯尽皆出自南方,北方人一名未取,为历科所不见,即便是先前几次会试也总会有一两匹北方黑马杀出来,抢占几个席位。 但是今年,竟是赶了巧了,北方士子竟无一人上榜,还真是可悲啊! 至于前十席位,从大明立国开设科举至今,从未出现过北方士子的名字。 刘仕谔继续向上看去,接下来的这四名士子都是江南才子,耳熟而详的才俊,他们能够取得这等佳绩,也属实全靠自身才华…… 嗯? 怎么回事? 会试第六,尹昌隆! 这怎么可能? 刘仕谔当即看向第五人,赫然正是陈?!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陈?与尹昌隆,这才惊觉二人早已满脸涨红,似是羞愤到了极点。 陈?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前三席位道:“那三人,究竟是谁?” 那三人? 什么意思? 随着视线上移,刘仕谔险些站立不稳,脑海之中一片混沌。 会试第四,刘仕谔(浙江山阴人)! 会试第三,焦胜(山西朔平人)! 会试第二,王恕(山东长清人)! 会试第一,韩克忠(山东武城人)! 正文 第644章风波 寂静,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数以万计的道道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杏榜,震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为何会试榜单后面,要写上中榜举子的籍贯? 因为参加会试大考的举子,来自于全国各地,很有可能出现同名同姓的巧合状况,若是加上籍贯,便能防止出现任何意外。 但礼部官员未曾想到,正是因为这籍贯公布人前,导致放榜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可怕寂静,令人毛骨悚然。 会试前三,包括会元在内,竟然全是北方士子! 这怎么可能? 根本就不可能! 在元末乱世,战争频率最多的地方是北方,元朝的北方军阀混战,以及刘福通领导的红巾军和元朝大军的征战,加上大明王师的数次北伐,战场区域主要就在北方,这使得北方的人口和环境都招到了严重的破坏。 加之自唐宋以来,中原经济发生了南移,这使得大量的人口迁徙到了南方,同时南方经济的发达也使得很多人都可以在良好的经济条件下,从事科举考试而不用为生活操心,专心研究儒家经典和从事科举考试。 这导致南方士子的文化素养确实高于北方士子,南方人在科举考试中成绩一般都比北方人出色,例如洪武年间的科举考试南方士人的进士人数远超北方,占据整个进士人数的七八成之多,已经成为了朝野上下的一种共识与默契! 但是现在,此次会试成绩,出乎所有的意料之外! 三名北方士子横空出世,霸占了包括会元在内的前三甲,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应天府解元竟然屈居第四,而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再无一名北方士子上榜! 这合理吗? 这合理个屁,处处透着诡异! 虽然会试放榜与乡试放榜流程差不多,都是最先由快马报捷,由专人到客栈或者府中报喜,等所有传报完毕,才会在京城东南的贡院前张贴榜单。 但焦急地在家中客栈中等待,哪有自己亲眼目睹这历史性的一刻来得刺激痛快,毕竟这可是关乎到许多寒门书生的命运。 会试考中者称“贡士”,第一名称“会元”,贡士的“贡”,即上贡之意,一跃可就是“天子门生”,青云直上。 这会试之后就是当今天子亲自主持的殿试,殿试是天子亲策于廷,被朝野上下视为“抡才大典”,所有的贡士都能通过殿试,名列三甲,只不过是名次会有些许变化,三甲待遇各不相同罢了。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通过会试,杏榜有名,那便即将青云直上,若是考中状元、榜眼、探花或者二甲,日后说不准便是朝堂重臣,一方巨头。 故而前来看榜之人不计其数,参考举子几乎尽皆到场,此刻他们正面容铁青地看着那张榜单,久久说不出话来。 对于北方士子而言,这场会试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若非韩克忠三人横空出世,拔得头筹,强占前三,给北方士子挣回了点颜面,那他们此次会试可就被全部剃了光头了! 而对南方士子而言,尤其是刘仕谔等背负厚望的江南才俊,这份榜单带给他们的羞辱,比之北方士子更甚! 奇耻大辱啊! 三个北方蛮子,直接夺了前三,会元落入北方蛮子之手,他们还有何脸面自称什么江南才俊,十大才子? 那三个名字高悬在榜单最上方,仿佛正在嘲笑众人不自量力,自吹自擂,毫无真才实学一般! 先前抱有的期望有多大,现在内心的失望便有多深! “我中了!第五十一!真的是我!终于中了啊!” 一年过四旬的老举人率先嚎哭,终于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引得众人侧目不已。 下一秒发生的事情更是令韩克忠三人大开眼界,甚至有些瞠目结舌。 三人只见人群中突然冲出七八位统一着装的仆从,一位年约半百的长者带领之下,上前将四旬举人团团围住,长者捋着胡须含笑出言道:“老夫只有一个女儿,相貌甚佳,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愿意嫁与公子为妻,不知可否?” 四旬举人衣着虽不寒酸却也简朴,显然正是“不及第不成家”的寒门子弟代表,闻言对老者深深鞠了一躬,意气风发地回答道:“晚生出身寒微,如能高攀,自然荣幸之至!” 老者闻言大喜过望,当即冲着七八名仆从喝道:“此老夫贤婿也,快快请至家中,每人赏银十两。” 在厚赏的激励之下,那七八名仆从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很快就将那位四旬举人拉进了马车之中,随后年约半百的长者向着人群含笑拱手,同样进入了马车之中,不过末了不忘怂恿道:“老夫已经觅得佳婿,就不与诸位争抢了,此次会试录取才俊不过五十一人,嘿嘿,诸位可得下手快一点啊!” 话音一落,马车离去,留下陷入凌乱的在场众人。 韩克忠有些茫然地看向了探花郎,略带不解地出言道:“慕容先生,这南方不是诗书礼仪之地吗?怎地风气如此开放,比之我北方还要生猛?” 这是真生猛啊! 那名老者年岁比那四旬举子大不过十岁,竟然就这般轻易将女儿嫁给了她,这越看越是离奇古怪。 “你们远远低估了此次会试贡生的含金量,方才那名老者不过是个富商,清楚争不过那些官宦豪强,故而选了一个年纪较大的老举人!” “即便如此,那名老举人最差也是个同进土出身,进可入翰林院深造,退可出朝堂任一方知县,已有官位在身,不过是年纪大了点,影响什么?” “其实这些有望上榜之人的身份信息早就被调查了个清清楚楚,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即便不能成为翁婿,也可结下一段善缘,成为‘忘年交’,对于他们而言,何乐而不为呢?” 韩克忠三人听得瞠目结舌,正当此时,早就准备榜下捉婿的官宦豪强终于开始动手,手持画像对人海之前的举人士子开始争抢了起来。 “敢问韩克忠公子何在,我家老爷有意请韩公子入府精研经义?” “焦胜公子可在?我颖国公府延请焦公子今夜赴宴……” “王恕公子,我家老爷有意……城东长安街,茹府!” 三人:“!!!” 若是那些个富商巨贾投资举子,这还可以理解,但是这他娘的公府侯府都开始榜下捉婿了,这是什么道理? 探花郎听闻这个消息,脸色变得一阵铁青,当即冷声开口道:“走吧,回去刷题,准备殿试!” 公侯勋贵,这是开始服软了吗? 正文 第645章武夫的怒火 放榜完毕,会试落幕。 不过那些榜下捉婿的戏码,却是闹出了不少笑话。 朝廷官位毕竟有限,即便文教日昌,也经不起天下人争抢,只有佼佼者才有望胜出,从此次会试不过录取贡生五十一人便可看出。 所以天下士子只得卧薪尝胆,寒窗苦读,“不及第不成家”便成了一些书生的发奋誓词。 这便造就了一生致力于科举大考的书生士子,存在众多未婚大龄青年乃至大龄壮年,如那四旬举子一般为了高中舍弃了一切。 而对于女子而言,“女怕嫁错郎”,既然做官的吃香,大家闺秀们便挤破头争当“官夫人”,即便她们的婚姻大事也从来由不得她们做主,但做个“官夫人”总是不吃亏的。 故而“榜下捉婿”一直延续至今,成为了每次放榜之日的趣闻。 比如此次放榜当日,有一位名列中游的年轻举子,相貌堂堂,风姿超然,为长兴侯府看中,其家便派出十多个壮丁将青年簇拥至其家,而这举子既不拒绝,也不逃避,而是欣然而往。 不多时,一位着高官袍服的贵气老者来到青年面前,开口问道:“本侯有一个侄女尚未婚配,视如己出,相貌才艺俱佳,愿意嫁与公子为妻,不知可否?” 该举子深深鞠了一躬,开口推辞道:“学生出身寒微,如能高攀,固然是件幸事,要不您等我回家和家中妻子商量一下再说,怎么样?” 围观众人见状哄堂大笑,贵气老者气得面色涨红,却也只得捏着鼻子宴请举子一番,而后放了举子离去。 贵气老者自然正是长兴侯耿炳文,追随先帝征战天下的开国名将,至于他有没有这么个侄女,那就只有他自己才心中清楚了。 此刻耿炳文正坐在书房之中,眉头紧皱地陷入沉思。 现如今勋贵武官的日子,可以说是越来越不好过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艰难。 前不久当今天子下令裁撤一批冗员冗官,其后又对五军都督府下手,借由查考之名,剔除掉了大批尸位素餐的勋贵子弟,之后便安插进来了不少文臣,致使五军都督府内文臣与武官勾心斗角,一片乌烟瘴气。 虽然他这个长兴侯因是开国元勋,加之功绩无数,深受朝廷器重,未曾受到当今天子半点苛责,但这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的道理,耿炳文还是懂得的。 毕竟,他长兴侯耿炳文,也是勋贵武官中的一员,还是硕果仅存的那种! 当今天子重文轻武人尽皆知,伴随着他一步一步地打击压制,以及文臣通过科举大考源源不断地入仕为官,武夫丘八的日子们只会变得更加难过。 甚至很有可能演变成为如同两宋那般,武夫丘八只有去给文人当狗,才是他们的唯一的出路! “狄枢相,琦自小只知,东华门外状元唱出者,才是大好男儿,栋梁之才!” 这句一代名相韩琦对一代名将狄青亲口说出的讥讽话语,即便不曾耿炳文是个粗人,从知道这句话后便将其记得清清楚楚! “这样下去,不行啊!” 耿炳文长叹了一声,透过窗户眺望着燕京方向,眼神之中尽是期待之色。 正当此时,耿炳文长子,五城兵马指挥使耿璇匆匆而来,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低声开口道:“爹啊,出事了!” 老耿一愣,自己这个长子一向颇有智计,自出任五城兵马指挥使后,很少会有让他束手无策甚至找到自己商议的大事,这是怎么回事? 五城兵马司负责京城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之事(相当于后世北京市辖区公安局及北京市辖区城市管理综合行政执法局)。 你说没事儿吧,一天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有事儿吧,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这寄予厚望的长子,这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说吧!” “二弟传来了一封书信!” 耿璇言简意赅地出言道,却是令老耿神色大变,起身观察了一下房间四周,确定无人之后,这才接过书信细细查看了起来。 无怪耿炳文如此紧张,他家老二耿瓛早就被他送入了神机营,交由当时的太孙殿下培养,而后更是在改朝换代之际,追随太子殿下去了燕京。 现在正值武夫饱受打压的敏感时刻,老二耿瓛却突然传回密信,这其中定然有着太子殿下的身影。 果不其然,信封之中装有两封密信,一封的确是老二耿瓛的家信,老耿看都不看直接扔给了老大耿璇,第二封赫然正是太子殿下的密信! 老耿在打开之前,命老大耿璇出去站岗,确认无人窥伺,这才小心翼翼地细读了起来,看罢之后神情凝重到了极点,却是不忘提来油灯将密信烧成了飞灰。 确认没有残留任何痕迹,老耿索性一口气将其吹了个干净,这才唤进来了自家老大,捏着眉心沉吟不语。 耿璇正在好整以暇地读着自家老二的家信,有心跟自己老子调侃这厮在信中抱怨朔方苦寒,抬头却见老耿满脸忧虑,当即止住了嬉笑之色。 “爹啊,这是咋滴了?” “太子殿下传来了密信,让你做一件小事!” 耿璇闻言一愣,而后竟是大喜过望,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子问道:“太子殿下想起事了吗?那必须干啊!” 耿炳文:“???” 你娘咧! 起事? 起什么事? 太子殿下身为国之储君,觊觎大位需要起事吗? 老耿愣神之后,当即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去,打得耿璇一脸懵逼。 “我耿氏无论如何,绝对不会做出不忠之事,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否则别怪为父大义灭亲!” 耿璇眼见自家老子动怒,讪讪地笑了笑后也不接话。 自新帝即位以来,多次打击压制勋贵武官,早起惹得一众勋臣极其不满,文武之间的矛盾冲突愈发激烈,他们可是巴不得当今天子早点驾鹤西去,恭迎太子殿下即位称帝! “太子殿下口中的这件‘小事’,若你真个做了,少不了会吃一番苦头,甚至可能被下狱审查……” “别说了爹,我做!” 老耿话还未讲完,耿璇便出言打断了他的解释。 “爹啊,咱们这些勋贵武官,哪个不忠君爱国,毕竟这大明可是当年你们这老一辈从蒙古鞑子手中抢过来的,从尸山血海死人堆里面刨出来的,从一片废墟之上立起来的!” “虽然先帝晚年有些昏聩,屠戮功臣,但好歹给我们留了些体面,该有的赏赐一样没少,当今皇上,可是一点体面都未曾给我们留下啊!” “那些个混账书生,在皇上的支持怂恿之下,就差指着我们的鼻子骂我们是粗鄙武夫,卑贱丘八了,这样的秀才朝廷,若是再不变一变,只怕我们日后当真要去给那些混账东西当狗了!” “当今天子,做出的这些事情,真让人寒心啊!” “咱们是粗鄙,咱们是卑贱,但咱们也是堂堂正正的大明男儿,哪一次不是咱们厮杀在前?咱们不比那些孱懦文人少做什么,他凭什么这样敌视我们?” 耿璇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心里话,听得老耿眉头紧皱,却也只是长叹了一声。 当今天子的确是一位圣贤仁君,但他所谓的“贤”与“仁”,与武夫无关! 正文 第646章舆论 鸡鸣山下,正气浩然。 先帝初定金陵之时,即改应天府学为国子学,后建都南京,重建校舍于鸡鸣山下,改学为监,故称国子监。 自洪武二十五年,先帝下令撤销凤阳中都国子监,其师生悉数并入南京国子监,自此这座大明最高学府学生已增加到八千多名,规模达到鼎盛时期。 先帝改朝换代建立大明之后,从朝廷到地方各级机构需要大量的新官僚去填充,而后又屡兴大狱,胡案、空印案、郭桓案等,把大大小小的官员几乎杀了个一干二净,科举又被停罢十年之久,即便是靠三年一次的科举是远远不够供应朝廷对官员的需求,故而国子监监生们也就在洪武朝大走官运。 光是洪武十九年这一年,竟有千余名监生走马上任,去填补因为郭桓案杀掉数万人之后遗留下来的空缺,甚至一出校门就当上了从二品的布政使,运道之好令人咂舌。 不过等到新帝即位,改元建文,监生们的离谱官运也就就此到头,朝廷选拔贤才更多依靠科举大考,实打实地从独木桥上走这一遭,才能步入仕途。 不过今岁会试的成绩却并不理想,榜上有名的国子监生寥寥无几,诸如陈?、尹昌隆、刘仕谔等官宦子弟,是不屑于入国子监的。 一来国子监校规严苛到了极致,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根本忍受不了;二来刘仕谔等人家中自有底蕴,根本无需前往国子监求学,加之建文新政的推行,新政尤重科举,国子监的仕途影响力大幅度下降,这就导致官宦子弟再无挤进去的必要。 如此一来,随着国子监的规模越来越大,民生数目越来越多,官生反而越来越少,到了建文二年,八千一百二十四名学生中,官生只有四名,国子监已成为培养民生当官的学校了。 毕竟也只有家境贫寒的寒酸士子,才能一边忍受国子监严苛到变态的规章制度,一边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师资力量发愤图强,为改变自身命运而进学修德。 但,当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之时,失望低落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怒火! 任伯安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国子监监生,是从府、州、县秀才中挑选成绩或资格优异者,升入京师国子监读书的读书人。 每年朝廷会从府学之中挑选三人,州学每两年挑选两人,县学每年选一人,从中择其天资淳厚、学问有成且二十岁以上者入国子监,成为岁贡贡生,这是国子监最常见的“招生方式”之一。 任伯安家境清贫,且天资淳厚,所谓“淳厚”而非“聪颖”,即是比之一般人聪明上那么一点,加上笔耕不辍地用心苦读,这才得以脱颖而出,通过这种方式成功进入了大明帝国的最高学府。 这个醉心功名利禄的贫寒士子,本以为进入国子监后,自己便能飞黄腾达,只需等待一个机会,便能如同那些师兄一般走马上任,得到官身。 但是这个机会,一等便是整整八年! 从先帝等到了新帝,从洪武等到了建文,这八年来算上恩科在内,他参加了整整三次会试,却是一直名落孙山,与进士无缘。 会试放榜之后,任伯安茫然不解地寻到一处水池,准备结束自己这可悲凄苦的一生。 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却始终一事无成,甚至尚未婚配,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该如何去面对尚在家中耕田种地的老父老母? 难道还要再坚持下去吗? 惶恐,愤怒,不安,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在心田,令任伯安彻底绝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 正当此时,一群国子监生路过,充满愤怒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你们听说了吗?此次会试上榜之人,竟无一人是北方士子,真是亘古未见!” “不对啊,不是说那会试前三均是北方士子吗?” “咳咳……我可是听说了,那三名北方士子,曾入太子宫求学!” “啊?什么?朝廷怎可如此行事!真是岂有此理!” “我等寒窗苦读数十载,朝廷置我等于何地?置科举公正于何地?” “噤声!你们不要命了?若是被司业监承听了去,你们这小命还要不要了……” “我等贫寒子弟,难道真无出头之日?” 一群监生匆匆离去,他们方才所说的流言蜚语却是一字不漏地落入了任伯安耳中! 会试前三,曾入太子宫求学! 除此之外,再无一人是北方士子! 寒门子弟,真无出头之日! 任伯安,是北人,顶着巨大压力来到国子监求学! 用心苦读八余载,不必权贵一日游! 那些权贵豪强,那些官宦子弟,他们已经拥有了所有,却还要对贫寒子弟唯一的出路下手!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一时之间,滔天的怒火充斥心田,令任伯安的求死之心瞬间荡然无存! 这是舞弊! 这不公平! 大明养士三十年,仗义死节在今朝! 任伯安想起十年之前,那场国子监生不满国子监祭酒宋讷视人命为猪狗的酷寒手段,发起了游行示威活动,最终逼得天子处死了酷吏宋讷,监生日子这才好过了些。 似乎,今日未尝不可! 任伯安擦拭掉了眼角的泪水,大步回到国子监宿舍,慷慨激昂地对一众北方监生怒喝道:“会试舞弊,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那前三北方士子,曾入太子宫求学!” “那张皇榜之上,再无一人是北方士子!” “难道我北方士子,寒窗苦读数十载,真无出头之日吗?” “科举的公平公正呢?大明的严明律法呢?你们的士人风骨呢?” “大明养士三十年,仗义死节在今朝!而今有人科举舞弊,我等士子深负皇恩,岂可就此坐视?可有风骨士人,随我前去讨个公道?” 高声发泄完心中的怒火,任伯安这才注意到眼前密密麻麻的国子监生,顿时吓得头皮发麻,心中惶恐到了极点。 短暂的沉默之后,却是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应和之声。 “对!讨个公道!” “我们要讨个公道!” “科举不容亵渎!” 眼见此景,任伯安激动到浑身颤抖,心中再无一丝畏惧,昂首挺胸地带着乌泱泱的国子监生直奔贡院而去! 一路之上,加入游行示威队伍的监生越来越多,他们有的人北方士子,有的是南方士子,有的甚至尚未取得功名。 但在此刻,他们已经汇聚成了一个整体,一个名为“士子”的整体! 正文 第647章引爆 “我们要讨个公道!” 震耳欲聋的齐喝声响彻整个鸡鸣山麓,国子监这座大明最高学府瞬间化为了怒火的海洋。 国子监祭酒陈敬业乃是一代海内闻名的硕儒,故而在宋讷被下狱论死后征辟为国子监祭酒,执掌这座大明最高学府。 其人自幼聪颖好学,刻苦学习,尤其是他曾在寒冬季节用棉被将脚裹起来塞进桶中取暖,以此坚持读书,这才得以成就一代海内尊崇的名士,不少寒窗苦读的士子更是将他视为人生楷模。 得知国子监内士子因不满会试结果,再次发动**起义,陈敬业当场吓得面无血色,当即带着司业、监丞、博士等公职师员赶到现场。 身为当今天子看重的硕儒名士,陈敬业十分清楚皇上对此次会试有多重视,若是现在国子监内发生**游行,那不但他陈敬业完了,国子监这座培养寒门才俊的最高学府也彻底完了! “尔等想做什么?速速退回去!” 当陈敬业出现在人群之前,出于对这位硕儒名士的敬重,先前还群情激愤嚷嚷着向贡院讨个公道的监生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是面容之上依旧存在着怒火。 任伯安已经体会过那种陷入绝望的痛苦,他绝不愿再体会第二次,即便是陈敬业一样不行! 众人只见这个国子监生恭恭敬敬地向着陈敬业鞠躬行礼,而后起身高喝道:“先生,这一礼谢诸位先生的教导提携之恩,自即日起,学生退出国子监,望先生为同窗着想,成全学生这个不情之请!” “而今国有奸佞,朝有幸臣,把持朝政,霍乱朝纲,败坏科举,大明养士三十年,仗义死节在今朝,学生要以死上谏,还天下寒门子弟一个公道!”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一众师员尽皆变了脸色,就连陈敬业都惊怒到了极点。 这个任伯安,还真是敢说啊! 国有奸佞? 朝有幸臣? 把持朝政,霍乱朝纲,败坏科举…… 这些话若是传到当今天子耳中,即便他仁厚无双,也定会将此獠下狱处死! 因为这不但是在打朝堂之上那些衮衮诸公的脸,更是在打当今天子的脸啊! “来人,将任伯安押下去交由有司论处,其余人等速速退回去,本官可以既往不咎,尔等好歹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天地君亲师的道理难道不懂吗?若是踏出了这一步,尔等便是不忠不孝的悖逆乱贼!” “届时不但数十载的寒窗苦读尽皆付诸东流,还会导致尔等的家人乡人因尔等蒙羞,尔等的子孙后人亦会因此断绝前途,难道这就是尔等想看到的结果吗?” 陈敬业捋着胡须怒喝道,讲出了一副残酷到了极致的画面,吓得一众监生面面相觑,气势顿时大跌。 随着他话音一落,立马便有几名卫士上前将任伯安按在了地上,岂料这厮非但不惧,反倒是仰头大笑道:“我寒门士子,真无出头之日啊!” “可笑我任伯安寒窗苦读数十载,不比权贵一日游啊哈哈哈!” “先帝,陛下啊!您看见了吗?我大明士子,前路断了啊陛下!” 任伯安竟高声哭喊先帝,几名卫士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陈敬业立马气急败坏地怒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堵上他的嘴……” 话音未落,原本沉寂的国子监生再次骚乱了起来,而后竟是直挺挺地冲向了陈敬业等人。 “仗义死节,就在今朝!”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同窗们,难道就此屈服吗?” “大明士人风骨,今日靠我等守护!” “这里是书院,尔等是先生,不是鹰犬!” 疯了! 彻底疯了! 这群国子监士子,在经历长久的剥削压迫之后,终于选择不再忍受,而是悍然反抗! 卫士见状只得架着陈敬业等人率先逃跑,让他们留在此地定然会被那些双眼血红的士子在暴怒之下撕成碎片! 任伯安从地上爬了起来,高声怒喝道:“去贡院,讨公道!” “去贡院,讨公道!” “去贡院,讨公道!” 如此这般,数千余名国子监生,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之下,携带着滔天怒火浩浩汤汤地冲向了京师贡院。 因近些时日正值会试大考,书生士子的地位徒增,守城将佐王富贵也未曾多想,瞄了一眼沙漏还未到关闭城门的时间,便任由这三千名士子进入了帝都。 岂料下一秒,这个平日里机敏狡黠的大胖子却是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面无血色地瘫软在地。 “去贡院,讨公道!” 这是……这是……书生**了! 十年之前,也曾出现过这熟悉的一幕,而那一次天子宠臣宋讷及一干人等被下狱论死! 今日这些士子竟然再次**游行,那倒霉之人将会是谁呢? 数千士子浩浩汤汤地来道贡院门口,此刻诸生参考的答卷尽皆在贡院之中,等待明日移交府库封存,故而依旧还有重兵把守。 “开门!我们要见方大人!我们要看会试答卷!” 巡绰搜检怀挟官还在疑惑这些士子的行为,岂料任伯安的一句高喝,顿时令他面色大变,一名名卫士迅速组成人墙,拦在了贡院大门之前。 开什么玩笑! 这些士子难不成疯了? “让开!会试舞弊,我等不服!” “对!我等要一个真相!” “把前十答卷都拿出来,我等要一个真相!” 舞弊! 会试舞弊! 听闻这个词语,巡绰搜检官吓得手足冰冷,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千防万防,在开考之前的搜查都下足了功夫,就是为了断绝会试发生舞弊的可能。 终于等到会试结束,杏榜公布,他们也能交了这个苦差事,结束这个危险的任务了。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些士子竟然口称会试有人舞弊,那他们这些巡绰搜检官吏也会因此被处以重责,彻底完了! “荒谬!汝是何人?安敢在此胡言乱语?来人,将此獠押去衙门论罪!” 搜检官一声怒喝,卫士当即欺身上前,岂料数千士子非但不后退,还手挽着手步步向前,吓得一众卫士手足无措,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场面顿时僵持了下来。 正当此时,夜幕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刀兵之声,下一秒耿璇带着五城兵马司的卫士“恰巧”赶到,搜检官见状大喜,急忙上前跪地禀报,讲清楚了前因后果。 耿璇闻言冷笑一声,高声喝令道:“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全部拿下!” “大人!万万不可啊大人!” 搜检官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小侯爷脾气如此爆烈,竟然下令逮捕这上千士子! 但五城兵马司的卫士哪里会听从他的话语,拔出刀兵就扑了上去,低沉的夜幕之中顿时响起阵阵惨叫与哀嚎,令人不寒而栗。 “仗义死节在今朝,我等士子……” 任伯安被人打翻在地,嘴角溢血,却依旧不忘高声嘶吼,但他话音未落,竟被耿璇一刀剁掉了脑袋! “杀人了!他们杀人了!” “救命,这些刽子手真敢杀人!” 一名接一名的士子瘫软在地,呆愣愣地看着浑身浴血的耿璇。 后者咧嘴一笑,好整以暇地策马收刀,高声喝道:“全军听令,敢有反抗者,杀无赦!” 正文 第648章惊变突生 乾清宫,天子寝宫。 天刚蒙蒙亮,御前大太监王钺便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跪伏在地上低声喝道:“皇上?皇上!” 天子朱标昨夜批阅奏疏到深夜,一躺在龙榻之上便昏睡至今,现在突然被王钺低声唤醒,即便他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生出了些许怒火。 “大清早的,出了何事?” 朱标的确有些生气,因为他不但没有休息好,甚至此刻还感到疲累到了极点。 先帝在的时候,曾多次见他夙兴夜寐地处理朝政,自己不但对此很不理解,还有些埋怨先帝大事小事一把抓,掌控欲望太强,以致于最终积劳成疾,溘然长逝。 但真等到自己坐上了这个位置,才能体会到先帝的不易,除了上朝与睡觉之外,眼睛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那些个奏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天下十三州府,南疆新降五国,西域诸番小国以及乌斯藏,千头万绪的诸多事情,都需要他这位天子盯着。 即便内阁已经帮自己剔除掉了大部分无意义的奏疏,但家国大事岂能假借他人之手? 唯名与器,不可假人! 这句先贤圣言,可是至圣先师亲口所说! 呵,天子之所以称孤道寡,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孤家寡人”! 朱标长叹了一声,依旧觉得疲累不堪,索性侧过了身子,就这般听着王钺禀报。 王钺身为杜安道一手**出的接班人,心思剔透的他自然察觉到了皇上言语之中的怒火,但昨夜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师,朝野上下震动惶恐,满朝文武为之惊惧,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了。 “启禀皇上,昨夜三千余名国子监士子不满会试结果,口称有人暗中舞弊,故而**游行,冲击贡院!” 闻听此言,朱标立马坐直了身子,强忍住心中不断升腾的怒火,语气森寒地喝问道:“会试舞弊?数千士子冲击贡院?领头者是何人?可有人在暗中挑唆怂恿?” 几乎刹那之间,朱标便否定了会试舞弊的可能! 此次会试的主考官本是刘三吾先生,而后被自己临时更换为了方孝孺先生,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德行坦荡的刚骨直臣,说白了就是有些迂腐的儒生,他们岂会做出徇私舞弊这种事情? 排除掉会试舞弊的可能,基于天子的身份,朱标只能怀疑有人在从中作梗,怂恿落榜的国子监生冲击贡院! 王钺闻言一阵苦笑,战战兢兢地回答道:“皇上,背后有没有人怂恿……尚需查证,但领头之人已经被五城兵马指挥使当场格杀了,除此之外还有十名士子当场被杀,数百人受伤,余者尽皆被他逮捕入狱!” “什么?耿璇?他怎么会出现在贡院?他竟敢格杀士子?简直岂有此理!” 若说先前听闻数千士子冲击贡院,朱标除了震惊之外,亦是尚且能够稳住心神,但听闻耿璇莫名其妙地恰巧出现在贡院旁边,而后悍然格杀了十余名士子,还将数千名士子逮捕入狱,这就令他出奇暴怒了! 那些士子不满会试结果,聚众冲击贡院,所求无非是一个公平公正,只要公布此次会试上榜答卷即可,这次风波便可就此平息! 但是,耿璇这个混账东西,竟敢自作主张,悍然格杀十余名士子,还将数千名士子逮捕入狱,这场风波已经变成了巨浪! 他怎么敢? 他倚仗的是什么? 这个狗东西,真是岂有此理! 不! 不对! 五城兵马司的职责是负责京城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之事! 耿璇为何会恰巧出现在贡院附近?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他与背后之人的谋划? “拟旨,革除耿璇一切职务,将其打入天牢,让秦逵给朕严刑拷打,朕要知道究竟何人,在背后主导这一切!” “另,释放那数千名士子,让任亨泰滚去贡院,现场公布会试答卷,亲自平息这场风波!” 似乎早就对天子暴怒的表现有所预料,王钺听闻这两道诏命身子一颤,却是并未动身离去,而是低声劝阻道:“皇上……三思啊皇上,昨日五军都督府与兵部接到军情公文,征南大军已彻底剿灭暹罗余寇,于月前率军回师,班师回朝!” 朱标:“???” 蓝玉,回师了? 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那这一切,到底是何人谋划? 怂恿数千士子冲击贡院,密令五城兵马指挥使耿璇袭杀并逮捕士子,并于月前召征西大军回师…… 这背后之人,难道想故意挑起文武之争吗? 做了四年的天子,朱标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至少他正走在一条愈发成熟的帝王之路上。 他哪里看不明白,蓝玉月前率军回师,过不了多久便会直入帝都,这是回京给耿璇站台撑腰的! 呵,这算什么,功臣武官的反击吗? 还是说此次大案,就是这些个杀胚一手谋划的? “去拟旨吧,杀人当伏法,律法不容情!” 正当此时,一名宦官领着方孝孺与齐泰联袂而来。 二人一见到朱标,当即跪地齐声拜道:“皇上,事出有因,请恕臣无礼之罪!” 朱标见自己两个心腹重臣赶来,隐约猜到了他们心中的想法,率先对方孝孺出言问道:“方先生,那些士子,称会试有人舞弊,这是怎么回事?” 闻听此言,方大儒心中一阵凄苦,但事已至此,他也清楚瞒不下去了,只得老老实实地解释道:“会试前三,尽皆是北人,除此之外,再无北方士子上榜!” 朱标:“!!!” 会试前三全是北方士子! 除此之外,再无北方士子上榜! 这怎么可能? 这会试结果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别说那些落榜士子认为有人舞弊,就连朱标这位天子看向方孝孺的眼神都变了。 后者苦笑了一声,也无法解释,径直从怀中掏出了三封答卷,递交给了王钺,而后开口道:“皇上请看,这便是那会试前三的答卷!” 朱标好奇不已地接过会元韩克忠的答卷,看罢之后忍不住连声赞叹,对其这份千锤百炼的真才实学赞赏不已,心中也就打消了有人舞弊的猜测。 但等他看向第二封王恕的答卷时,瞳孔猛地一缩,神情凝重到了极点,而读完下一封焦胜的答卷,当今天子已经是傻在了原地。 三封完美答卷,格式文体一模一样,但经义论述却各有千秋,才气各不相同。 “这三人是同门?哪位大儒门下?” 朱标叠好三封完美答卷,试探性地出言问道,岂料方孝孺与齐泰对视了一眼,选择以头触地,一语不发。 朱标见状心中陡然生出了不安之感,他心中隐隐浮现出了一个人影,却是不敢相信,遂对二人厉声呵斥道:“快说!” “燕京,太子宫!” “噗嗤”一声,鲜血喷出,天子朱标昏倒在了龙榻之上! 正文 第649章汝妻女吾养之 王富贵现在很慌,慌得一批。 昨夜听闻那句“去贡院,讨公道”后,他当即便意识到了不妙,随即悄悄地跟在三千士子身后,却是不料撞见了耿璇的暴行,更是吓得他险些魂飞魄散,逃也似的跑回了家中,一夜未眠。 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好不容易熬到天明,王富贵顶着两个熊猫眼来到城头之上点卯,却是不成想昨夜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整个京师人尽皆知。 还未等他再多了解一下昨夜大案的发展进度,朝廷的处理措施,远处却是人头攒动,旌旗招展,声势浩大到了极点。 城门卫士见状惊骇莫名,他们并未接到任何提前准备,有大军亦或是公卿行驾入京,那对方是什么人? 王富贵心中的不安之感愈发浓郁,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的旌旗。 身旁一卫士忍不住出言道:“老大,不会是商队吧?大明承平日久,哪会有什么外敌……” 这厮话还没说完,便被王富贵一脚踹倒在地。 神特么的商队! 哪个商队敢打着旌旗,不想活了吗? 嗯,这话倒也不对,比如说那日不落商会,去哪儿就打着当地卫所的旗帜,嚣张跋扈到了极点,却是无人敢惹,更无人敢劫! 不过这毕竟是金陵帝都,天子脚下,即便是日不落商会这个庞然大物都不敢打着旌旗,更何况那些阿猫阿狗。 既然如此,那到底会是何人? 王胖胖举目望去,下一秒却是面色发苦,惊惧到了极点!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杆赤边黄龙旗! 那么入京之人的身份,根本不用多想! “速速打开城门,出去列队站好!” 王富贵搓了搓有些发麻的脸皮,当机立断地下令道。 自己不过是个城门守将,管那么多作甚? 神仙打架,反正殃及不到自己这条池鱼,那就任他们打就是了! “老大,什么人啊?还要我们列队欢迎……” “太子殿下,今日入京!” 王富贵的一句话,让这些兵痞彻底没了脾气,着急忙慌地整队集合,驱散了城门口处的百姓,而后在道路两旁列队站好。 铁骑疾驰而来,掀起阵阵尘土,众人心中一凛。 为首之人头戴翼善冠,身着大红纻丝常服,赤色金织蟠龙袍随风起舞,浑身散发着冲天贵气,不是那位出镇燕京的太子殿下,还能是谁? 王富贵与太子殿下,勉强称得上是“老熟人”了,至少他曾多次亲眼目睹这位国之储君的绝世风姿。 四年时光匆匆逝去,这位太子殿下在朔方坐镇了四年,自建文元年离开京师,便从未入京一次,连圣节、除夕都不例外,以致于整个天下都知道当今天子与当朝太子不和。 而今昨夜刚爆发一场血腥大案,太子殿下却是突然入京,朝廷竟是未曾收到半点风声,这实在很难不令人怀疑,这位太子殿下此次入京的动机,以及昨夜那场大案爆发的真相。 王富贵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做出糊涂事情。 等到太子殿下走至近前,他便率众人跪倒在地,朗声高喝道:“恭迎太子殿下回京!” 朱雄英闻言微微一笑,已经蓄起胡须的面庞显得刚毅硬朗,再无一丝当初的稚嫩。 看着眼前这个身宽体胖的胖胖,朱雄英莫名感到有些亲切,似乎这个胖胖自己当初还留意了一下,称得上是个人才。 “唔……王富贵?对吧?孤见你颇有些小聪明,要不要来孤身边做事?只要你愿意,调度不是问题!” 王富贵:“???” 你娘咧! 你疯了吧? 什么叫“去你身边做事”? 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说了出来? 这若是传到当今天子耳中,自己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殿下此言差矣!臣等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为君分忧,还请殿下速速入京,两旁百姓正在等着呢!” 朱雄英闻言一愣,而后不怒反喜,轻笑一声后当即进入了京师。 金陵帝都,四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此次朱雄英回京仅是带上了亲卫队,毕竟不是来干仗,而是来讲理的,所以带上神机营等将士也是无用,反倒是更加惹人忌惮猜疑。 身旁一员浑身煞气的年轻骁将拍马来到他身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后开口道:“殿下,我想去看看我家大哥……” “去吧,带一队兄弟过去,遇到阻拦直接动手,别闹出人命就行!” 骁将听后咧嘴一笑,当即点了十个亲卫,随后直奔刑部大狱。 刑部尚书秦逵正在府中长吁短叹,因为经过昨夜之事,他终于明白太子殿下先前那封密信,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看来这次那位殿下,是要有大动作了啊!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还未等他捋清整个事情脉络,外面便传来了衙役的禀报,惊得秦大尚书身子一颤! 太子殿下,入京了! 这……这……要变天了啊! 来不及多想,秦逵匆匆来到衙门口处,却见十名虎狼之士盯着自己,那浑身散发的滔天煞气,险些令人喘不过气来。 毫无疑问,这是真正杀过人见过血的亡命之徒,而为首那员骁将更甚,一道狰狞可怖的巨大伤疤贯穿了原本清秀俊郎的面孔,反倒是为他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秦大人,末将耿瓛,想去天牢见我家大哥一面,您看成吗?” 耿瓛,长兴侯耿炳文次子,太子殿下东宫近卫长! 秦逵一见到耿瓛,便确定太子殿下肯定进京了,哪里还敢阻拦,立马笑呵呵地开口道:“方便啊!小事,要不要秦叔亲自给你带路?” 众人:“???” 要脸吗? 你好歹是正二品的刑部尚书,朝堂巨头,你能要点脸吗? 耿瓛都听不下去了,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而后跟随一名衙役孤身进入了天牢,见到了自家那位身陷囹圄的好大哥。 “哟?这不是小侯爷嘛,怎滴这副模样?” 耿璇听闻这句熟悉无比的调侃之语,当即激动地抬头看去,下一秒却是呆立当场。 这还是自己那个风度翩翩,跟小白脸儿一样的二弟吗? “老二,这道疤……?!” “没事儿,砍死了一个鞑子,对方也是个狠角色,临死给了我一刀,正中面门,若非太子殿下命人抢救及时,我早就战死沙场了!” 耿瓛无所谓地回答道,似乎在述说着一件轻描淡写的小事,但落入耿璇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难听。 自己身为侯府嫡长子,将来可以承袭长兴侯爵位,但是老二与老三却是不行,只能豁出命去争,去抢! 即便如此,当今天子却还极力打压武夫丘八,他给了那些书生文人无数条通天之路,却不愿给自己这些武夫丘八哪怕一条活命的路! “大哥,今天就是来看看你,太子殿下已经回京了,一切有我们,放心就是!” 耿璇闻言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不过还未等他高兴片刻,自家老二的下一句话便气得他破口大骂。 “即便最后救不了你,也不影响,汝妻女吾养之!” 正文 第650章所谓风骨 朱雄英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太子宫,随即美美地吃上了一顿,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却是不知,太子入京的消息如同飓风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师,满朝文武为之惊惧惶恐。 连王富贵这个城门守将,都知道太子殿下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回京,定然是来者不善,更别提那些常年在朝堂之上勾心斗角的官员政客了。 似乎昨夜发生的惊天大案,根本不必再花心思前去彻查背后主谋,因为他自己已经堂而皇之地跳出来了。 刑部大堂,威严肃穆。 自先帝废除锦衣卫后,刑部、大理寺与都察院组成的三法司会审成为了至高无上的法律权威,而作为审判机构的刑部衙门,则取代了锦衣卫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成为人犯最畏惧的地方。 此刻刑部大堂之内,却是乌泱泱地跪着一地“人犯”,只不过这些“人犯”有些特殊,不是百姓口中的“举人老爷”,便是一脚迈入士绅阶层的秀才老爷,最差者都是饱读诗书的书生士子。 原本按照朝廷律法,举人老爷享有“见官不避”、“功名抵罪”的特权,本不应该如此毫无体面地跪在大堂地上。 但昨夜这些个高呼“仗义死节”、“舍身取义”的风骨士子们,早就被耿璇这个屠夫杀破了胆,至今不少人身上还绑着绷带纱布,面对刑部尚书秦逵亲自主持的初审,哪里还敢显露他们那一文不值的士人风骨? 文人儒生就是这般,欺软之时恨不得敲骨吸髓,怕硬之际又恨不得摇尾乞怜,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未曾遇到过耿璇这种无法无天的滚刀肉! 秦逵看着堂下这群国子监生,愤怒之余,也未免有些痛心。 早在大明立国之初,先帝就确立了“治国以教化为先,教化以学校为本”的文教政策,将“养士取士”定为国策。 大明虽然承袭元朝的教育政策,但先帝开陈出新,创立了一套极为完备的官学教育体系,包括金陵帝都的国子监,以及天下各地遍布的府学、州学、县学、宗学、社学、武学、医学、阴阳学、四夷馆等等官学,形成了一套从中央到地方都极为完善的教育体系。 从县学到州学府学,再到最高学府国子监,朝廷为了培养士子,无论出身高低贵贱,皆为一视同仁,通过科举大考,为他们打造了一条步入仕途的通天之路! 但最终培养出来的士子呢? 都是一些血气方刚,不忠不孝的蠢货! 身为刑部尚书,正一品的朝堂巨头,秦逵自然清楚当今天子对此次会试的重视程度,甚至整个朝廷都对此次会试重视无比。 通过此次会试,参考举子的经义策论,朝廷可以看出建文四载以来大力推行的文教政策是否取得了良好的成效,进而查漏补缺,不断完善。 现在倒好了,因为堂下这些蠢货,此次会试不但起不到检验的效果,反倒是成为了大明建文朝第一大案,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本官问尔等,是何人指使尔等冲击贡院?又是何人告诉尔等此次会试有人舞弊?还不从实招来!” 这些个国子监生,都是与任伯安走得较近的同窗好友,而其中大多数自然都是北方士子,正因如此才会被单独提溜出来,作为从犯接受审讯。 主犯已经被耿璇一刀给剁了,但从犯却是高达三千之多,有些真相还是需要了解的,否则秦逵无数向天子交差,朝廷也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刑部尚书的这一声暴喝,吓得一众监生身子一颤,尽皆惶恐不安地耷拉着脑袋,唯有一名北方士子嗫嚅回答道:“回禀大人,我等也是听信了任伯安的谗言,那些话都是从他口中说出,我等真是冤枉啊大人!” “对啊大人,都是任伯安说的……” “我们冤枉啊大人!” “嘭”的一声巨响,秦逵一拍案桌,止住了这些监生的哭诉求饶,心中对其厌恶到了极点。 先前还高唱什么“仗义死节”、“舍生取义”,现在却又毫不犹豫地将罪责尽数推到死者任伯安的头上,这些监生的丑恶嘴脸实在是令人作呕! 所谓“风骨”,不过如此! “本官再问尔等一遍,尔等为何会相信那任伯安的鬼话,认为有人在会试当中舞弊,如若今日说不清楚,休怪本官大刑伺候!” 听闻这位巨头准备动刑,一众士子更是慌了手脚,七嘴八舌地讲述出了原因。 秦逵耐着性子听完,这才明白与那会试古怪的录取结果有关,但下一名监生讲出的话语却是令他面色大变,惊惧到了极点! “大人,那任伯安口称会试前三尽皆前往太子宫求学,这才得以名列前茅,我等寒窗苦读数十载,却比不过他们去太子宫一游,故而我等这才会义愤填膺……” “住口!来人,把他们带下去,逐一审问!” 秦逵慌忙打断了这厮继续出言,勒令衙役将其带回了牢房审讯,自己却是呆坐在了主位之上。 三名北方士子,尽入太子宫求学,除此之外,会试无一北方士子上榜! 这……这是……南北士子之争! 有人故意放出了韩克忠三人曾在太子宫求学的消息,故意引爆了南北士子之间的矛盾,致使群情激愤的落榜士子冲击贡院! 士子冲击贡院,所求无非是个公正,只要礼部将韩克忠等人的答卷公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一目了然,这场风波也就得意平息! 但幕后之人,并不想要这场风波就此平息! 所以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耿璇提前得知了消息,早就埋伏在贡院旁边,等到这些蠢货怒而冲击贡院,便借机伤人甚至杀人,再次引爆文武之争! 幕后之人,真正想要的东西,从一开始,便是点燃文臣武官之间这四年来不断积累产生的滔天矛盾! 这是武官的反击! 难怪耿璇胆敢杀人! 难怪蓝玉要在此刻班师回朝! 难怪那位四年不入京的太子殿下会突然回京! “太子殿下,您当真是好狠辣的心思啊!” 秦逵喃喃自语了片刻,而后亲自前往牢房,逐一盘问了这十余名监生,得到的结果毫无疑问的出奇一致。 此刻已经是日落西山,但秦逵却丝毫不敢停歇,唤人准备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这场大案所涉及的人物,已经不是他这个刑部尚书可以管得了的了,也不是他秦逵愿意去管的事情,所以他只能即刻入京面圣,将方才这些监生的原话告知天子,由天子定夺。 最不济,这场大案,也应交由三司会审。 正文 第652章尊右文教 朱雄英的一番话,讲得天子朱标哑口无言。 他做了四年的大明天子,世人皆称颂当今天子的英明仁厚,朝野皆赞扬当今天子的任贤革新,连他自己都已经相信,大明天下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可结果呢? 自己这个寄予厚望的好儿子,当面指出那些朝臣为了一己之私弄虚作假,粉饰太平,鼓吹盛世! 民间早有怨愤,士子早有矛盾,他们却是知情不报! 若朱雄英所言非虚,那朱标很难想象,方孝孺、齐泰这些自己委以重任的核心重臣,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父皇,南北士子之争不过只是个小隐患罢了,但若是南方士子在科举中始终占据绝对优势的局面如果不改变,这个小隐患会被无限放大,将会加深南北割裂,甚至影响到国家根本。” “儿臣以为,恰好借助此次大案契机,革新科举弊病,地方上采取分省定额的方式来决定乡试举人的数量,既可最大限度保证了制度上的公平,同时也可促进北方及西南偏远地区的文教建设,还可增进了南北士子之间的相互交流!” 朱雄英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一本小册子,放到了御桌之上,上面分明写着《分省定额》四个大字。 朱标清楚科举制度对大明朝廷的重要意义,暂且将其他心绪抛之脑后,当即拿起了小册子观看,却是不由疑惑问道:“英儿,这分省定额为何还会增加南北士子之间的交流?” 朱标身为当今天子,弘扬大明文教的主持者与策划者,看懂这些措施简直不要太轻松,不过这最后一条却是有些令他摸不着头脑。 朱雄英闻言微微一笑,嘴角泛起戏谑笑容,出言嘲讽道:“分省定额后,显然给予了北方或偏远地区的士子不少便利,而南方富庶地区的士子自觉在当地并不出彩,肯定会想方设法、动用关系落籍在北方偏远地区,起到鹤立鸡群的效果,夺取那些宝贵的举人名额,毕竟科举大考是他们踏入仕途的唯一途径,背井离乡地吃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 “文人士大夫对朝堂权力的执着,对政治抱负的追求,远远超乎你我的想象,隋唐宋元那些个知名大家所作的绝世佳作,大多都是受到贬谪失意所作,亦或是怀才不遇所作,这便是最好的例证。” 至于朱某人为何满脸的嘲讽,那是因为这种不顾面皮的操作,放在后世简直不要太常见,这些外籍关系户也被世人戏称“高考移民”。 见朱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朱雄英接着往下讲道:“至于中央会试,便采取南北中卷,自古国家兼用南北士,长才大器多出北方,南人有文多浮,故而科举兼取南北士。” “将会试试卷缄其姓名,请今后于外书‘南’、‘中’、‘北’二字,如一科取百人,南取五十五,北取三十五,中取十,则科举大考可兼顾南北中人才。” “所谓中卷即主要涵盖今天的云南、贵州、广西、四川四省,待南疆五省军民尽附后亦划入中卷,这些省份眼下属于偏远省份,文教相对不昌,所以需要得到朝廷的扶持与倾斜,单独列出名额!” 朱雄英再次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放在御桌上,不用多想正是那本《南北中卷》。 乡试采用“分省定额”制度,会试采取“南北中卷”制度,最大限度地保证了科举制度上的公平,剩下拼得就是书生士子自身的真才实学了。 朱标看罢之后忍不住连连点头,再次惊叹于自家爱子的才华,正当他准备夸赞一番爱子时,却是脸色一僵,回想起了先前的诸般事宜。 这南北士子之争算是解决了,但文臣武官之争呢? 如何解决? 杀人凶手耿璇现在可还被关押在刑部大狱! 朱标深吸了一口气,将两本册子叠在一处,淡淡开口道:“英儿你有心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朕去办吧,不需要你再插手了!” 闻听此言,朱雄英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是什么行为? 收了好处就把自己一脚踹开? 想得未免也太美了些吧? 自己这个便宜老子,还真是傻得可爱啊! “父皇,儿臣有一事不解,不知征南大军的封赏为何迟迟不见踪影?距离他们挥师南征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朝廷若是继续拖延下去,只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朱标闻言心中一凛,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此事朕自有安排,就不用你操心了,好不容易回京一次,去看看皇后吧,她可是整日惦记着你呢!” 朱雄英:“!!!” 你娘咧! 你是真打算装糊涂啊! 朱某人真是不知道朱标哪里来的底气! 蓝玉大军即将回师,到时候希望你还能这般轻松写意! “父皇,那耿璇的事儿怎么办?发配充军吧?” “朕自有分寸!” 听闻这句冷冰冰的回答,朱雄英当即扭头就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一脚踏出御书房,朱某人忍不住长吁短叹,神色黯然。 标哥终究还是变了啊! 你说他是个宋儒文人吧,他的确大力弘扬文教,试图重铸庆历荣光。 但毕竟是在那张龙椅之上坐了四年的男人,这个宋儒文人也渐渐变得不那么纯粹,有帝王天子的那冷酷意味了。 今日面圣未曾谈拢,朱雄英并不感到意外,若是谈得拢的话,他前期就不需要做那么多准备了,还是得靠自己动手啊! 回望了一眼御书房,朱某人当即跟着宫女去了坤宁宫,准备好好陪陪自家姨娘。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天子朱标的心情同样不平静。 阔别四年的父子重逢,却是丝毫没有想象之中的半分喜悦,反倒是充满了家国大事,如同一对真正的君臣那般。 一想到这儿,朱标便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英儿,终于长大了啊!” 发出了这句莫名其妙的慨叹,朱标转头下令道:“拟诏,命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会审耿璇当街杀人一案!” 御前大太监王钺闻言心中一颤,急忙躬身领命而去。 从洪武十七年始,凡遇有重大、疑难案件时,均由三法司长官即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使会同审理,最后交由天子裁决! 而比较蹊跷的是,这三司会审少说也要几个把月,多则长达一两年之久,当今天子明明已经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下令将此案交由三司会审,这是在帮谁拖延时间吗? 御书房中,朱标提笔写下了四个大字,而后好整以暇地拿起来仔细端详。 尊右文教! 正文 第653章暗流涌动 皇上下诏,将耿璇一案交由三司联合会审,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瞬间震动了整个京师。 自洪武十七年始,凡遇有重大、疑难案件时,均由三法司长官即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使会同审理,最后交由天子裁决! 换而言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大法司是严格遵照天子的旨意来审判案件的,天子握有最终裁判权。 那么基于三法司的这个本质存在,天子下令将耿璇交由三司会审,这件事情就透露着不少诡异了。 但凡位列朝堂之人,都不难看出,从会试录取结果离谱,到国子监生冲击贡院,再到耿璇借故当街杀人,这一系列大案背后,都有那位太子殿下的身影。 也就是说,在明明得知太子殿下很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的情况之下,当今天子却依旧选择将此案升级扩大,交由三法司会审! 皇上,这是存了什么心思? 虽然揣测圣意是大不敬之罪,但这些个臣子,哪个不私下里观察当今天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这圣意揣测到位了,便是一场惊天富贵,但若是揣测错了,那就是一场滔天大祸! 一时之间,六部尚书,朝堂公卿,满朝文武尽皆议论纷纷,暗自揣测着当今天子下达此命的深意。 甚至不乏有好事者,认为这是皇上在向众人传达着一个信号,一个动了易储念头的信号!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耿璇背后之人便是太子殿下! 而三法司那群嫉恶如仇的忠正贤良们,可是从来不会忌惮什么地位身份,他们昔年的成名之战便是会审罪王朱棣,彻底坐实其迫害王府长史,最终被先帝发配去了云南蛮荒之地,而三法司也经此一役奠定了最高律法权威的地位。 故而在局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之下,当今天子还将耿璇交由三法司会审,有人提出这种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猜测不但有理有据,还十分具有煽动性与诱惑力! 易储啊! 多么敏感的话题! 但是不论这个话题多么敏感,却抵不过它背后那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当朝太子嫉恶如仇且睚眦必报,加之早年受封皇太孙,通过自己的手段笼络了不少贤才干吏,太子大位看似稳固无比。 不过也正因为太子殿下太过锋芒毕露,得罪了不少朝臣士子,亦或者说很多势力不愿见到太子即位称帝,坐上那张龙椅! 与其让这位性情乖张且好大喜功的雄主即位称帝,还不如换上一位如同当今天子这般英明仁厚的守成之君,甚至是一个可以操控制衡的中庸之主! 暗流涌动之下,短短数日之内,帝都之中各种言论甚嚣尘上,流言蜚语多不胜数,就连百姓士子都参与其中,享受着这场风波盛宴。 朝野上下都期待着半月之后的这场三司会审,因其地点就在午门,不但朝堂公卿可以观看,百姓士子亦可目睹。 会审的地点由最初的刑部大堂改到午门,便是向整个天下宣告三法司的公平公正,大明律法的公平无私! 长安街,侯府。 消息传来,侯府一片愁云惨淡。 侯府夫人为此多次哭晕了过去,而长兴侯本人亦是有些慌了手脚。 他从未想过,当今天子竟然如此不讲情面,将璇儿交给三法司会审! 如此一来,璇儿当街杀人一事,便不断扩大升级,甚至最终可能牵扯进太子殿下,而他们长兴侯府,注定会湮灭在这场风波之中! 在匆匆入宫求情不得召见后,耿炳文终于心灰意冷,神情恍惚地回到了自家侯府,瘫坐在书房之中一夜无眠。 “陛下啊陛下,您亲手培养的帝国继承人,英明神武不及您半分,狠辣无情却是犹有过之啊陛下!” 对于耿炳文而言,他心中的“陛下”,唯有一人! 紫禁城,太子宫。 从铁塔二兄弟口中得到消息后,朱雄英沉默了良久,随后书信一封,探花郎即刻带着书信消失在了京师当中。 呵,天子朱标,将耿璇交给三司会审! 朱雄英神情玩味地思考着这个消息,倒是不怎么紧张。 在他看来,朱标这并非是冲着自己这个太子来的,而是冲着那些勋贵武官去的! 毕竟自己这个太子大位,可是从太孙生上来的,朱标想要对自己动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何况自己这父子二人的关系,还真没到那种水火不容的地步! 那除了自己之外,朱标做出这个意外之举,还有什么目的? 三司会审说的好听,实则最终结果还要交由天子裁定,也就是说如同朱标对这个结果感到不满意,他便会将其打回重审,直到满意为止! 那耿璇身上,有什么东西,会让朱标这个天子满意? 不过是试图借此机会打压勋贵武官罢了! 一想到这儿,朱雄英忍不住摇头苦笑。 自己这个便宜老子,尊右文教的决心已经到了快要疯魔的地步! 现在这个局势,就好比自己正拿着火柴,准备引爆文臣武官之间的矛盾,但还未等打燃火柴把火点燃,天子朱标非但不加以阻止,反倒是扔了一个火把进去! 他哪里来的底气,面对含怨而归的十数万大军,以及蓝玉这个嚣张跋扈的征南大将军? 他哪里来的底气,迎接勋贵武官集团反击的怒火? 难道他当真以为,依靠天子正统之名,依靠他那个秀才朝廷,就能镇压得住勋贵武官的拼死一搏? 呵,你都快撅了人家的根了,难道还指望他们对你这位天子感恩戴德? 这些难题朱雄英想不明白,也不愿去费脑筋苦想,坐视事态发展便是。 他之所以要挑起文武之争,只不过是不愿见到勋贵武官被打压得太过厉害,文臣士子的地位被拔高得太过离谱罢了。 倘若大明当真到了武夫丘八给文人士大夫当狗的地步,那这个新兴的东方霸主,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毕竟在遥远的西边,可是还有着一个死瘸子对大明这块富庶之地虎视眈眈! 一想起那个死瘸子,朱雄英的好心情顿时不翼而飞,索性带着朱允炆哥俩儿入宫陪陪皇后娘娘,吃一顿可口的家宴。 正文 第654章大军回京 万众瞩目的三司会审还未到来,反倒是征西大军率先抵达京师,再次将京师之中这摊浑水搅了个天翻地覆! 出于对有功将士的嘉赏,以及征西大军的安抚,即便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再如何不愿,也只得让有司部门准备封赏事宜,并由当朝太子率文武百官亲自出城迎接。 自新帝即位,改元建文后,文臣地位骤然拔高,武官地位一落千丈,从未出现过此等百官亲迎之事! 奈何这永昌侯蓝玉和他麾下征西大军立下的功劳太大了,大到无人敢在此事上做些手脚,大到当今天子都对蓝玉心怀忌惮! 从洪武二十二年出征南疆,到建文元年攻破暹罗国都,蓝玉仅是耗费了三年时间,便接连踏破降服了安南、占城、老挝、真腊与暹罗五国,顺带降服的部落更是多如牛毛! 而后又是三年时间,征西大军协助朝廷派遣的官员,一步一步地郡县五省,将整个中南半岛东部地区彻底纳入了大明版图! 浴血沙场,开疆拓土,连破五国……这是何等惊人的功劳? 所谓“功高震主”,不外如是! 于当今天子而言,本就重视文教的他,自然不愿亲手捧出一个新兴国公爷,成为大明军届的扛鼎人物! 蓝玉立下如此大功,自然应当加官进爵! 退一万步来说,此次遂了他的心意,进封他为国公爷,那下一次呢? 难道给他封王吗? 建文朝堂,不需要一个威望甚重的国公爷! 于文臣士大夫而言,眼下正值双方地位交换的微妙时刻,他们自然更加不愿见到任何人破坏这大好形式,何况那蓝玉还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主儿! 故而在君臣一心的默契之下,征西大军班师回朝之日一拖再拖,转眼便拖到了建文四年! 而今蓝玉假借先前皇上诏书,突然班师回朝,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位大将军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一众朝臣老老实实地站在太子殿下身后,忧心忡忡地低声议论着,对眼前扑朔迷离的局势愈发忧心了起来。 不过这蓝玉一旦回京,解除了兵权,便是头没牙的老虎,倒也不怕他掀起什么风浪来,就是当今天子的吃相有些难看罢了。 至于蓝玉会不会举兵谋反? 呵,征西儿郎会不会昏了头跟从他是一回事,天下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所以忧虑归忧虑,这些个朝臣倒也真没把蓝玉太放在心上,只不过因为如今双方地位互换,还要亲自出城相迎,心中有些怒火罢了。 朱雄英翘着耳朵将他们的低声议论听了个清楚,对此仅是冷冷一笑,并未做出任何评价。 这建文朝还没满四年呢,文人士大夫那些自视甚高、自命不凡的臭毛病就开始暴露出来了,视勋贵武官为猪狗,若再个让朱标折腾几年,他们是不是就会开始向着限制皇权进发,打造一个庆历盛世? 这些古代的文人,大部分都是这种尿性,天生一副贱骨头,给点甜头便会蹬鼻子上脸!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远处突然尘土飞扬,一杆“蓝字”大纛迎风飞舞,彰显着大明王师的滔天霸气! 不一会儿,蓝玉、郭英等大将尽皆出现在众人眼中,朱雄英忍不住轻“咦”了一声,看见了四个颇为熟悉的面孔。 阵型之中,张玉目力极好,远远看见那道朝思暮想的瘦削身影,顿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哥几个,太子殿下亲自出城迎接我们来了,都打起精神来!” 太子殿下! 听闻这个名头,朱能三人亦是神情动容。 蓝玉与郭英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激动之色,就连一众将士都是眼眶微红。 六年了啊! 他们在中南半岛征战了整整六年,终于回到了大明。 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这六年他们如何一边浴血厮杀,一边抗住无穷无尽的思念! 但好在,他们坚持下来了,还有五万多英烈,彻底留在了那外夷之地上。 一众将佐策马来到近前,当即跪倒在地,齐声喝道:“末将等见过太子殿下!” 朱雄英上前扶起了蓝玉与郭英,看着二人满脸的疲惫,亦是感慨不已。 不容易啊! “公子……!” 张玉四人虎目含泪地看着朱雄英,忍不住动情地叫了一句,后者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头,点头应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孤终于不用再担心你们的安危了!” 四人闻听此言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倒是一旁的铁塔二兄弟憋笑憋得很难受。 话说,自家公子,啥时候担忧他们的安危了? 这不是坟头上撒花椒————麻鬼吗? 朱雄英狠狠瞪了这二人一眼,而后转头同蓝玉耳语了几句,后者闻言神情一肃,当即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得身后的一众朝臣惊骇莫名。 但接下来这位太子殿下,却是再次做出了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举动。 众人只见,太子殿下亲切地拉着蓝玉与郭英二将,转身面对着征西儿郎,朗声高喝道:“大明的儿郎们,孤在此地,向你们郑重承诺!” “你们浴血疆场的功绩,天子都看在眼中!” “你们鏖战六载的付出,天子都看在眼中!” “我大明绝对不会辜负任何一名有功之臣,你们应得的封赏,绝不会少!” 话音一落,全场皆寂,而后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之声。 “陛下万岁,太子千岁!” “陛下万岁,太子千岁!” “陛下万岁,太子千岁!” 数万名将士动情忘我地高声嘶吼着,甚至不少将士流出了两行清泪,看得朱雄英唏嘘不已。 这些大明的好儿郎,明明为大明帝国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却是因为某些丑恶原因,不但未曾得到封赏,还被强令滞留异域,连回家与亲人团聚都成了奢望! 他们做错了什么吗? 还是说当今天子,做错了? 呵,傻子都看得出来! 太子身后,方孝孺与齐泰等人早就脸色铁青,却又不敢当场发作,只能看着太子殿下不断对一众将士给出承诺。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太子殿下,竟会来上这么一手。 当着数万百姓的面儿,当着数万将士的面儿,亲口给出这么重的承诺,若是而后朝廷不予兑现,那朝廷脸面何存? 太子可是国之储君,如若连他说的话,都可以不作数的话,那朝廷还有何威望可言? 这是在逼着朝廷嘉赏这些有功将士啊! 蓝玉等大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诚心实意地再次对朱雄英躬身一拜,感谢他替这数万儿郎伸张正义。 朱某人仅是淡淡一笑,余光扫过身后面如考妣的一众文臣,嘴角勾起了戏谑笑意。 呵,文人! 正文 第655章造势 蓝玉回京之后,依旧住进了自己的永昌侯府之中。 是的,永昌侯府! 即便他蓝玉立下了踏平五国之大功,依旧还是未能完成夙愿,晋升大明顶级国公爷! 即便朱雄英这位太子殿下当众承诺,征西大军将士该有的赏赐,绝对不会少! 但他们似乎都远远低估了文臣士大夫的卑鄙无耻,低估了天子朱标的下作手段! 征西大军中低层有功将士尽皆得到了封赏,唯独蓝玉、郭英等人始终不见赏赐,连象征性地财物赏赐都没有,仅是一顿天子亲设的庆功宴庆贺了一番后就此了之。 翌日朝廷给出的官方解释,竟是礼部官员未曾提前做好准备,为此当今天子还下旨申饬了礼部尚书任亨泰一番,并革了他两年的俸禄,责令其尽快拿出蓝玉等人的封赏措施! 对于这个显得有些可笑的解释,蓝玉等人除了悲愤苦笑之外,便是彻彻底底的寒心。 当今天子使出的这些下作手段,真是令人作呕。 一方面大肆赏赐中低层将士,一方面对高层大将置之不理,既成功安抚住了征西儿郎,化解了他们心中的滔天怒火,又减少了高层新兴公侯出现的可能,不会对他继续扬文抑武造成威胁,真可谓是两全其美的策略。 原本携怨入京的征西大军就此被分化瓦解,中底层将士得到了应有的赏赐,自然不会再对朝廷心生怨愤,反倒是会对当今天子感恩戴德。 而蓝玉等人已是独木难支,交出兵权的他们如同没了爪子的老虎,在这天子脚下根本掀不起风浪来,即便心有不甘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老老实实地闭门不出,闲赋在家。 对于朱标的这番安排,朱雄英亦是有些哭笑不得。 帝王都好一副脸面,自己那个便宜老子,现在真是连脸都不要了啊,吃相真是太难看了! 纵观历朝历代,功臣历来都是帝王们的心腹大患,越是功高震主,越是没有好下场! 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这是历代帝王的真实写照,毕竟一位合格的帝王君主,刻薄寡恩才是他们的本性! 但即便如此,你朱标好歹收敛一下吃相啊,而今蓝玉立下如此显赫的战功,你就算给他封公又能如何? 反正小蓝蓝这个人嚣张惯了,大不了日后找个由头废了便是…… 反观天子朱标如此做派,不但显得小家子气,还丢尽了老朱家的脸面,看似两全其美,实则得不偿失。 虽然朱雄英看出来他这下作手段的弊病,但他却是不敢也不能前去面圣道明。 毕竟,朱标现在可是大明天子啊! 天子,是不会犯错的! 建文四年四月二十,一年一度的热审来临,三大法司也进入了最忙碌的时刻。 这原本首创于永乐朝的仁政制度,却是被当今天子率先提出并大力推行,随即成为了定制。 所谓“热审”,便是在夏季即将来临之时对监狱中的罪犯进行集中审讯的制度,其内容既包括对罪犯的复审,也包括对囚犯的人性化救济。 要知道,古代的监狱环境条件是极其恶劣的,没人打扫卫生,罪犯囚徒吃喝拉撒都在监狱里,自然容易滋生病菌。 然而这些监狱里面最可怕的事情还不是恶臭的环境和细菌,最恶劣的是季节的变化:每当夏季的到来,炎热的夏天会使得封闭的监狱温度升高,大明监狱又没有什么空调电风扇,更不会特地给罪犯们制作冰块这等价值不菲的降温用品,故而夏天监狱就容易产生大量的蚊虫细菌,并且夏季的高温也让人难以抵抗,导致大量罪犯在夏季高温中死亡。 这样的结果使得在监狱中本应活着走出去的轻刑罪犯承受了不应该有的死亡,重刑罪犯则通过死亡一了百了,逃脱了法律的制裁,所以为了避免这一情况的产生,亦或是为了提现自己的仁政思想,天子朱标根据前代的录囚制度首创了这“热审”制度,瞬间赢得了朝野上下的一致认可。 毕竟洪武朝的政治酷寒人尽皆知,先帝动不动便抄家灭族,加上锦衣卫恣意横行,不知那令人闻风丧胆的诏狱之中羁押了多少囚犯。 而等到锦衣卫被废,从诏狱移交囚犯至刑部天牢,结果却是令人傻了眼了。 除了那些身份特殊的囚犯之外,竟有一大半名册之上的人犯不见了踪影,皆是一句“病死”了事,这些个囚犯大都死无葬身之地,尸体不知所踪,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更别提活着走出诏狱了。 故而当皇上有意革新刑狱律法,提出这“热审”制度后,瞬间得到了朝野上下的一致认同,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被列为定制。 热审由天子派遣官员,分别由三大最高司法机构的堂官、刑部各下属部门员外郎以及巡按御史组成,热身之时刑部会翻看案件的卷宗,检查案件判决情况。 作为最主要的司法部门,刑部基本主持着整个热审的进行,在热审开始之前,阁臣会草拟一份皇帝下令热审的诏书,刑部各个下属机构分别列出本部门案件存疑的罪犯人数让领导过目,之后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一起上报。 皇帝下旨开始热审之后,由司礼监太监携带敕书主持热审,三法司官署官员在旁边进行工作,御史和司官则带着囚犯在堂下听令。 一般来说轻罪,比如杖责这种,没有关键证据就直接释放;稍微严重的一点罪,比如徒刑流放之类的,就酌情减轻刑罚的程度,目的便是为了减少牢狱之中的囚犯,避免其枉死在夏季牢狱当中。 这项体现“仁政”思想的恤刑制度,却在此刻成为了某些人的工具,似乎为了积攒人气,彰显大明律法的公正无私,热审的地点竟也被安排在了午门之外。 三法司的司官接连十日公正严明地当众处理着冤假错案,该释放的释放,该减刑的减刑,一时之间得到了百姓士子的诚心拥护与爱戴,三法司之贤名愈发广为流传。 而五日之后,便是既定的三司会审召开之日,只怕依现在这人山人海的场面来看,将会有更多的百姓士子闻讯前来,围观这场审讯勋贵武官的大好戏! 长安街,侯府。 朱雄英正与耿炳文、耿瓛父子二人畅快痛饮,酒酣之后,老耿醉醺醺地指着空气出言道:“雄……英……你可一定得……救出璇儿啊!” “好好好,我救我救,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那些狗东西……正在造势……想借此机会……将我们这些武夫丘八……一脚踩进……泥地里……” “好好好,我踩我踩,您老先歇着去吧!” 正文 第656章扫黄大队大队长 金陵帝都,繁华无限。 街市纵横,店铺林立,车马行人接踵摩肩,街上店铺种类丰富,各种商品应有尽有,茶庄、金银店、药店、浴室,乃至鸡行鸭行、猪行羊行、粮油谷行林林总总。 秦淮河上,唱戏的小船蜿蜒前行,委婉动听,两岸楼台亭榭绕着河堤,灯火璀璨,文人雅士在此吟诗歌赋,士子书生于此喝酒品茶。 门卷珠帘,河泊画舫,秦淮河边到处都是玉软香温的旖旎风光,人约黄昏后,但见两岸河房灯火通明,粉白黛绿者出入其间,征歌选色,通宵达旦。 红粉佳人慰藉着落榜士子失落的心,让他们意志消沉,让他们醉生梦死,让他们深陷在秦淮河边的灯红酒绿之中不能自拔。 身为天下文枢的夫子庙,原本乃是供奉祭祀孔子之地,乃是中原第一所国家最高学府、中国四大文庙之一,中国古代文化枢纽之地、金陵历史人文荟萃之地,却因身处十里秦淮南岸,故而被誉为“欲界之仙都,升平之乐国”。 加之自六朝到大明,世家大族、公卿权贵多聚于附近,故有“六朝金粉之地”一说,就是不知那位至圣先师在天有灵,目睹这些士子书生醉生梦死、声色犬马的书生士子,会不会气得掩面长叹一声“礼崩乐坏”! 朱雄英带着铁塔二兄弟化身翩翩佳公子,信步走在这十里秦淮河畔,享受着玉软香温的旖旎风光。 “老二老三,看见没有,这十里秦淮的最多常客,前来慰问失足妇女的最多嫖客,不是那些粗鄙不堪的武夫丘八,反倒是这些自诩圣人门徒的文人儒生,还真是讽刺到了极点!” “圣人孔子一生以维护、恢复‘周礼’为己任,他的各项政治主张,都是从这一总目标出发而提出的,现在他这些弟子倒是好得很啊,一边高唱仁义礼法,一边夜宿秦淮恨不得把蛋都塞进去,也不知道孔圣老人家在天有灵,会不会气得掀了棺材板,爬出来骂死这些混账东西!” 朱某人沿着河畔走了一圈,将几个正在红粉佳人面前卖弄风骚的士子书生一脚踹进了秦淮河,而后依旧不解气地怒骂道。 铁塔二兄弟闻言相视一笑,并未吭声接话。 二人心中都清楚,自家公子这是对朝堂之上那些衮衮诸公心有怒气,故意来找这些书生士子撒火呢! 不过公子方才所说,夜宿秦淮慰问失足妇女,这个说辞……倒还真是有些……有些……优雅别致! 再次踹了一个吟诗作对的骚包货进河,朱雄英就这般停下了脚步,片刻之后一名身着白衣的绝世男子突兀出现,上前跟其耳语了几句。 朱某人听后冷笑了一声,随即扔出一块令牌,对铁塔二兄弟下令道:“去,叫耿瓛调动孤的所有卫队,将这十里秦淮全部封锁,把那春江十四楼一个个地给孤挨个扫了,所有嫖客一个都别放跑,等到明日会审结束!” 黑衣人跪地接过令牌领命而去,朱雄英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轰轰烈烈的一波热审活动,三法司将公正无私、体恤民情的大好贤名赚了个盆满钵满,得到了百姓士子发自肺腑的拥戴与尊敬。 如此一来,对于文人士大夫而言,可谓是局势大好,他们自然清楚,眼下便是当众会审长兴侯府小侯爷耿璇的最好时机! 故而原定半月之后的午门三司会审,提前到了明日,三法司声威贤名最巅峰之际! 呵,为了这次会审,那些个文臣可是下足了功夫啊! 可惜啊可惜,我朱某人向来不当人,既然你们要玩,那孤今夜就陪你们玩个痛快,自降身份做一回扫黄大队大队长! 方才那名风采绝世的白衣男子,自然就是天剑局在金陵帝都的情报负责人,探花郎慕容逸,据他所说,今夜这春江十四楼里面,可是有着好几条大鱼啊! 其实朱雄英也能理解,毕竟明日会审在即,若是敲定了耿璇的罪名,再借机一举牵扯出更多的勋贵武官,那可真就是毕其功于一役,压倒武官的目标即将大功告成,这些个“风骨文人”心情大好之下,习惯性地出来喝喝花酒也是正常之事。 不过朱某人身为当朝太子殿下,程朱理学的坚定拥护者,朱熹朱夫子的不知道多少代传人,自然应当坚定不移地拥护“仁义礼法”,杜绝这些伤风败俗、丧尽天良的恶劣行为,力劝那些朝廷命官回心转意…… “啥?太子殿下让我们去扫黄?扫什么黄?” 耿瓛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两个黑衣人,在他身后的众人同样一脸懵逼。 明日三司会审在即,耿瓛虽然相信太子殿下,但也难免忧心自家大哥的安危,岂料太子殿下今夜似乎来了兴致,非要带着卫队出宫游玩,他也只能坚守职责,时刻护卫太子安危。 谁知这位太子殿下现在要自己封赏十里秦淮,进去扫黄,耿瓛除了一头雾水之外,根本不能体会到太子殿下的深意。 黑衣人仅是将腰牌取出交给耿瓛,而后把太子殿下的原话告知前者,随即动身离去。 耿瓛虽然对此满腹疑惑,但有了太子殿下的东宫腰牌,也只能依照命令行事。 东宫卫队以及亲卫队三千铁骑当即出动,在耿瓛的带领之下直奔十里秦淮,毫无阻力地封锁了整座十里秦淮河。 刹那之间,这块六朝金粉之地顿时鸡飞狗跳,哀嚎遍野,甚至就连飘荡在河中的游船都被东宫甲士激射箭矢,强行逼停上岸。 粉黛佳人花容失色,达官显贵射射发抖,却无一人胆敢违抗甲士之命。 抛开这些甲士禁军身份不言,他们浑身散发出的滔天杀气,便足以吓得这些文人妓子跪地求饶,哪里还敢出声抵抗。 但这些嫖客当中毕竟还是有着“英雄”存在,比如说二楼雅间内的某位高官,原本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却被东宫甲士粗暴地一脚踹开大门,吓得他险些当场萎掉,暴怒之下忍不住摆出官威,颐指气使地指着甲士高声怒骂,试图为自己今夜的悲惨遭遇搏回一丝尊严,重振一下男儿雄风。 不过在东宫禁军面前,管你什么公卿贵族,管你什么达官显贵,管你什么正几品高官,在太子殿下面前,你算得了什么东西? 耿瓛见状上前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打得这位高官鲜血淋漓,紧跟着又是一脚将其踹飞在地,兴致上来了正准备对其来一套朔方组合拳,却是不料这位官威甚重的大人连声求饶,痛得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 “封锁全场,严禁任何人出入,放跑了一个,提头去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这些人是……东宫禁军! 听闻这四个字,不少官员瞬间想通了一切,面如死灰地瘫软在地。 太子殿下……真是太损了啊! 正文 第657章丙子士祸 朱雄英寻了一座凉亭,命人取来了一桌酒菜,便独自自斟自饮了起来。 自从当年莫愁湖刺杀一案,潘媚儿舍身为自己挡下了那致命的一箭,以致她香消玉殒,朱雄英便再未踏进过十里秦淮一步。 今夜难得有了些许兴致,想要重回故地缅怀故人,却是不料一路行来,尽是这些卖弄风骚、哗众取宠的混账东西,太子殿下的兴致被败坏得一干二净,有人自然应当为此负责倒霉了。 大明立国之初,百废待兴,到处都需要花钱,万般无奈之下,为了筹措银两,太祖爷只能捏着鼻子,冒着被史书狠狠记上一笔的风险,自建都金陵后,便在秦淮河畔设置了“国营妓院”,营建了春江十四楼,成为支撑国库的帝都销金窟。 相传老爷子还曾亲自为大院题写过对联:“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风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语。世间多痴男痴女,痴心痴梦;况复多痴情痴意,是几辈痴人。” 不过朱雄英并不相信这个传闻,毕竟英明神武的朱元璋,吃相绝对不会如同朱标那般难看! 妓院都如此繁盛,还是国家专营,自然而然地滋长了浮华世风,文人名士,富商大贾,甚至朝廷命官,普遍以狎妓宿娼为风流韵事,逐渐演变成为了一种盛行的社会风气。 这些嫖客大概分为以下几种:文雅的士大夫,普通的狎客,单纯的嫖客。 而春江十四楼好歹也是官方专营的销金窟,档次自然高出其余青楼,故而嫖客大多都文人名士,富商巨贾与公卿贵族。 随着狎妓之风的盛行,许多达官显贵不问朝政国事,沉溺于歌舞升平、灯红酒绿之中;一些名流贤达狎妓冶游、寻欢作乐,以致于让秦淮河的胭脂气浓得几乎化不开来。 当年朱雄英方到大明,便参与了浦园诗会,魏国公府小公爷都以邀约到秦淮名妓潘媚儿为荣,可见当时风气是多么不正! 在这种风气的败坏之下,国家政纲日益松弛,官员日益腐败淫逸,终日纸醉金迷,纵情享乐,似乎这个新生的大明帝国即将衰亡败落。 好在太祖爷及时悔悟,对官员狎妓设限重重,如在《大明律》明文规定:“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 要知道,大明的杖责可是出了名的厉害,栗木大杖头带倒勾,别说责六十下,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挨那么十下就会皮开肉绽,很可能丢掉性命。 而即便宿娼官员躲过了杖责,也会被罢官免职,仕途履历之上留下污点,将来永不续用,等于是和仕途完全绝缘。 而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更是拓宽了打击面,不过血气方刚的纨绔子弟,哪里会在乎这一纸律令,终日流连于秦淮河畔,才是少年郎该有的生活。 这也就造成那一纸律令,不过是块遮羞布,遮住文人士大夫们夜宿秦淮的嘴脸罢了。 毕竟从洪武朝到建文朝,还从未有哪个王八犊子去十里秦淮扫过黄,朱雄英这位太子殿下,今夜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老二老三,过来一起吃点!” 兴许是一个人自斟自饮毫无兴致,朱雄英开口唤来了铁塔二兄弟,三人就这般一边欣赏着秦淮风光,一边饮酒作乐。 几杯酒下肚,慕容夏略显忧虑地出言道:“公子,您今夜这样一扫黄,那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那春江十四楼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名士、富商大贾、公卿贵族呢,还有他们的子弟亲故……” “怕什么?孤是当朝太子,眼见礼乐崩坏,政纲松弛,官员淫逸,有感责任重大,故而亲自带队扫黄,那些个文人士大夫、朝廷命官敢吭声吗?” “士大夫敢吭声,他们便是在反对他们一直高唱的仁义礼法,身败名裂倒不至于,反正贤名将会一朝丧尽!” “朝廷命官敢吭声,那他们就别想继续在朝廷为官了,《大明律》中写得明明白白,严禁官员狎妓留宿,重者杖责六十,轻者罢官去职,你信不信现在那春江十四楼里面被逮住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 “再怎么粉饰鼓吹,**就是**,嫖客就是嫖客,是见不得光的,所以这个闷亏他们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还得求着孤别公之于众!” 朱雄英一口美酒下肚,得意洋洋地哼着小调儿,丝毫不担心此次扫黄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么被撑死,要么被整死! 作为大明帝国“扫黄打非”第一人,朱雄英这位太子殿下,自然会被撑死,也没人能够整死他! 既然那些文人士大夫,想用大明律法整死耿璇,借此机会扩大打击面,牵连勋贵武官,那朱雄英也能借助大明律法,予以犀利的反击! 三人正吃喝间,耿瓛拿着一份名单匆匆赶来复命,名单之上赫然正是那些被当场逮住的朝廷命官,公卿贵族。 朱雄英接过名单一看,却是忍不住出言调侃道:“哟?熟人还不少嘛?刑部侍郎大人都有这种喜好?还真是令孤刮目相看啊!” 虽然太子殿下面露笑容,但耿瓛三人却是吓得低头不语,根本不敢接茬。 身为当朝太子,得知自己的臣子夜宿秦淮,狎妓宿娼,心情能好才怪! 基于对太子殿下的了解,他现在越是笑得灿烂,那些朝臣的下场就会越是凄惨! 这位殿下,八岁之时,睚眦必报的恶名便传遍天下,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耿瓛,去,告诉十四楼的老鸨,继续开门营业,姑娘们都热情起来,进来一个抓一个,孤倒是想看看,这些朝廷命官都是些什么货色!” “无论是谁,什么身份,全都给孤羁押起来,直到明日三司会审结束,即便我那亲爹下诏都不要理会,孤自会去应付他!” 耿瓛闻言心中一动,哪里还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深意,当即跪倒在地哽咽开口道:“殿下,末将……” “滚蛋,赶紧扫黄去,别走漏了风声,让将士们在房间里面等着,若是跑了一个,孤唯你是问!” “末将领命,绝不放跑一个嫖客!” 耿瓛强忍住心中的情绪,行礼后起身大步离去! 建文四年四月三十日,一场“血腥大案”爆发,当朝皇太子率禁军封赏十里秦淮,为家国大义,自降身份整饬当时普遍盛行的狎妓之风。 是日夜中,无数嫖客被粉黛佳人热情洋溢地迎入房间,却见披坚执锐的虎贲甲士一拳打来,成为他们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此次血案,广泛流传于嫖界,史称“丙子士祸”! 正文 第658章会审开始 太子调动东宫卫队的消息,很快便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尤其是当今天子,朱标。 虽然标哥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但他毕竟做了四年的天子,性情逐渐变得多疑,才是帝王的正常表现。 几乎没有迟疑,朱标当即命王钺一队密谍司成员,前去打探爱子的动向,结果密谍司传回来的消息,却是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皇上,太子殿下……去秦淮河了……还多次出……脚,将十数名士子踹了下去!” 朱标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这个大太监,后者同样满面懵逼地回望着他,二人相视苦笑,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你说这个小王八蛋,生性早熟,曾经都敢同先帝议论朝政,还提出了许多利国利民之举,为大明做出的贡献众人皆知。 但是如今怎么愈发如同稚子一般,尽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宛如三岁孩童! 一想起这小兔崽子,自幼便跟着徐膺绪等人浪荡十里秦淮,还与当时的秦淮名妓潘媚儿传出了些风言风语,朱标这心里面就忍不住生出了些许怒火。 你说你逛个窑子,就不能收敛一点? 咋滴还要带着东宫禁卫前去给你镇场子啊? “王钺,带一队禁卫前去……唉,罢了,把密谍司撤回来,由他胡闹去吧!” 朱标本着为太子名声着想,准备让王钺带人去把这小兔崽子抓回来,但是一考虑到太子妃育子不久,这混账东西又正值血气方刚,加之近些时日父子二人的关系不断僵化,他的这颗心就不由软了下来。 明日就是三司会审耿璇的日子,这小兔崽子兴许是心有不满,去秦淮河寻寻乐子,倒是可以理解。 作为天子,心绪便是这样奇怪。 若是自己的太子一直都很完美,完美到令人恐惧,反倒是会令他心生不安。 但若是这个太子偶尔也会犯错犯浑,天子不怒反喜,倒是多出了那么一丝亲近之感。 毕竟当年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寻花问柳的事情可也没少做,即便没有去逛过窑子,侧妃也是纳了不少。 吩咐完毕后,朱标便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专心致志地批阅奏折,不久之后便回宫安寝。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十里秦淮已经是叫苦连天,越来越多身份显贵的公卿贵族在被暴打一顿后,扔在了十四楼的后院之中,鼻青脸肿地抱头痛哭。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文武百官一如既往地早日上朝,但等他们到达午门之时,却是惊讶地发现,今日竟是少了一大批朝臣同僚,令他们莫名地生出了不安之感。 众人正胆战心惊地议论之时,午门大开,太监王钺出现在众人眼前,却是告知今日早朝取消,并未给出合理的原因。 不过群臣倒也智商在线,明白皇上今日罢朝的深意。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将会是文臣与武官的一场大战,究竟谁能笑到最后,亦是一个未知数! 反倒让他们心生窦疑的却是,那些个同僚朝臣上哪儿去了,难道他们提前得知了今日罢朝的消息? 傅友德、蓝玉、常茂、徐辉祖等人对视了一眼,随即率先离开午门,群臣见状冷笑一声,亦是结伴前往各自官署。 旭日东升,一场大戏,拉开帷幕。 正午时分,午门之外,已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此次会试的三名主审官,刑部尚书秦逵、大理寺卿顾佐、都察院左都御史韩宜可联袂而来,宣告这场大戏正式拉开帷幕。 秦逵,洪武朝被太祖爷誉为奉法遵理的循吏,作为群臣百僚的楷模。 昔年曾与茹瑺受命跟随太孙朱雄英治水,深受朱雄英信重。 顾佐,洪武朝应天府尹,为官刚正,被人比作北宋的包拯,因入内廷办公,独处一间小夹室,不是议政不与官员们群坐,被人赞为“顾独坐”。 昔年太孙朱雄英与纨绔子弟擅杀耕牛,遭顾佐弹劾,导致其被暴打了一顿。 韩宜可,耿直敢言,弹劾不避权贵,喷过丞相胡惟庸、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罪王朱棣……甚至先帝都未能幸免,堪称大明第一喷子,世人誉为“快口御史”。 昔年因其耿直敢言,多次触怒龙颜招致牢狱之灾,幸得太孙殿下搭救这才得以坚挺到建文朝,直至升任都察院左都御史。 除却这三大巨头之外,还有兵部尚书齐泰带着敕书主持会审,毕竟建文朝的宦官太监遭受了皇室的打压,并无太大的权力。 眼瞅着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四位巨头却是有些懵逼,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这他娘的会审都要开始了,怎么人都还没有到齐? 比如说刑部侍郎李至刚,身为刑部官署的二把手,这等重要场合,怎能不亲临指挥,难道他的官架子比自己等人还要大? “秦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泰的一张死人脸此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忍不住对身旁的秦大尚书出言询问道,后者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齐大人有所不知,这李至刚人品极差,为人喜好名利,且首鼠两端,老夫一向不喜其为人,故而与之私交不多,此刻还未前来,估计是昨夜喝花酒喝多了吧?”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本官一定要弹劾此人,简直不配为官!” 齐泰听完这番解释,气得浑身颤抖,当即发出了弹劾警告。 这李至刚的为人,他早就有所耳闻,颇有才干不假,但人品的确极差,专务奉承献媚之事,因其早年入太子宫伴读,故而皇上即位称帝后,提拔他为刑部侍郎。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在六部安插上几个自己的心腹,以便能够迅速掌控朝堂,推行新政,这也是改元新政之后的必要之举。 但齐泰万万没有想到,这李至刚竟然如此嚣张跋扈,连今日三司会审都敢迟到,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罢了,其他的事情暂且不提,先打好今日之战再说!” 顾佐有些无奈地出言提醒道,锐利的眸子来回逡巡,似要看出这些山海人群之中,到底有哪些势力的眼线。 韩宜可也轻咳了两声,郑重出言道:“那就开始吧,时间到了,继续拖下去,只怕迟者生……” 一个“变”字尚未出口,人海却是自动分成了两列。 “大明颖国公,傅友德到————!” “大明魏国公,徐辉祖到————!” “大明曹国公,李景隆到————!” “大明申国公,邓镇……” “……” “大明永昌侯,蓝玉到————!” “大明武定侯,郭英到————!” “大明长兴侯,耿炳文到————!” “……” 一名接着一名的公侯伯爷,勋贵武官,身着先帝赐服走出了人海,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会审现场,惊人的气场压得齐泰等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大明武夫,来了! 正文 第659章这是故意栽赃陷害 当一名名公侯走出人群,身着鲜衣赐福,那等强大气场,再搭配上这些亡命之徒不自觉散发出的滔天煞气,压得众人险些喘不过气来。 别说前来围观的百姓士子满脸惊骇莫名,就连秦逵、顾佐等人都是面色大变,神情凝重。 这些个勋贵武官,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今日联袂而来,是想给予自己等人压力,还是想给予紫禁城内的天子压力?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这些恶客临门,不请自来,双方也没有丝毫缓和的道理。 当今天子尊右文教的决心朝野皆知,文武之间的矛盾必定会逐渐加深,直到彻底引爆的那么一天。 故而文臣武官心中都很清楚,今日之事不进则退,进则文教昌盛,国泰民安,退则武夫当国,国不将国! 为了文教昌盛,为了心中抱负,为了家国大义,齐泰等人对视一眼后,当即下定了决心,放手一搏。 至少,当今天子,可是正鼎力支持着自己等人! “带人犯耿璇!” 随着刑部尚书秦逵一句高喝,这场万众瞩目的三司会审终于开始。 被关押了一月有余的原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耿璇戴着枷锁镣铐缓缓走来,扫了一众公侯武官,忍不住露出了讶异之色,随后看向秦逵等人,满脸的鄙夷嘲讽。 得益于当今天子对此案的重视程度,耿璇并未受到牢刑之苦,至于屈打成招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秦逵等人不屑于使用这等下作手段。 “跪下!” 两名衙役见其在诸位大人面前如此猖狂,忍不住上前按着其喝道。 岂料耿璇丝毫没有身为人犯的觉悟,朗声高喝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舔跪地跪父母,尔等想给那些文人当狗,大可继续跪舔,某家耿璇不愿!”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两名衙役闻言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面色惨白如纸。 狠人啊! 这位小侯爷,还真是一个狠人! 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虽然双方都心知肚明,今日会审之争将会影响文臣武官的权势地位,但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即可,真没必要说出来,尤其还是在成千上万的百姓士子围观群众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说出这句话! 傅友德等人面面相觑,却是不由摇头失笑。 耿璇这句话,可真是彻底点燃了双方之间的矛盾,再无缓和的余地了啊! 给文人当狗! 百姓士子闻言满脸震惊,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会审官员,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一众公侯,这才惊觉今日会审将有大事发生,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 “耿璇,休要胡言乱语!本官今日问你,三月二十五日晚,你在何处?作了何等恶事?” 秦逵见众人神色有异样,不敢再有所迟疑,一拍惊堂木后厉声喝问道。 三司会审开始之前,主审官都会提前阅览此案的卷宗,对于当夜发生的事情自然心知肚明,了如指掌。 唯独百姓士子毫不知情,即便有所耳闻,却也是不知事情经过,现在让耿璇自己亲口说出来,反倒是更容易激起民愤。 “某家当夜正在巡逻值守,忽然听闻贡院附近一阵喧哗嘈杂之声,当即带着兄弟过去查看,竟是发现有人冲击贡院,搜检官恳求某家出手相助,驱逐这些不知所谓的混账东西!” “岂料那为首士子主动往某家的刀口上撞,当场毙命,而后数十名士子如同提前密谋好的一般,主动冲向了兵马司兄弟的刀口之上,造成一件小案演变成了惊天大案……” “荒谬!简直就是荒谬绝伦!耿璇你休要胡搅蛮缠,还不快从实招来!” 耿璇话还未讲完,监审使齐泰便怒不可遏地暴喝一声,险些被气得半死。 这个该死的屠夫刽子手,竟会如此丧尽天良,把那些书生士子之死倒扣在他们自己头上,完全撇清了与自己的关系! 这是什么行为? 不但杀了人家,还要将罪责推到人家头上,这不是畜生是什么? 毕竟,死人是开不了口的! 傅友德等大将嘴角泛起笑意,看向耿璇的目光之中充满了赞赏之色。 茂太爷伸手捅了捅一旁的“大苦主”耿炳文,忍不住出言调侃道:“老耿,看不出来啊,你这个儿子嘴皮子功夫见长啊!你怎么就没这本事?” 耿炳文闻言一愣,而后没好气地瞪了这王八蛋一眼,选择不搭理他。 会审仍在继续,耿璇始终昂然站立,对着齐泰怒喷道:“齐大人,某家敢问,士子冲击贡院,不服王命教化,是何罪名?” “这……” “某家敢问,那任伯安妖言惑众,鼓动国子监生**起义,游行示威,挑衅我大明律法,意欲动摇我大明社稷,该不该杀?” “朝廷自有法度,即便该治罪也轮不到你……” “某家敢问,那任伯安及十余名士子主动求死,故意栽赃陷害本官,这到底是受谁的授意?诸位大人,只怕心知肚明吧?” 会审官员:“!!!” 在场众人:“!!!” 我尼玛啊! 你可真看得起自己啊! 人家冲击贡院,还舍出性命,就为了栽赃陷害你这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你咋不说…… 不对! 他是故意的! 故意胡搅蛮缠,搅乱局势! 齐泰举目望去,却见百姓士子满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等人,那一张张困惑不解的面孔之上,充满了不信任! 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 从一开始当众说出那句“给文人当狗”,便是为了点明文武相争的矛盾,而后再将罪责全部推到死人头上,给自己塑造一个受到他人陷害的苦主形象,彻底逆转了舆论! 刹那之间,齐泰等人脸色瞬间铁青,难看到了极点,傅友德、耿炳文等公侯却是面带笑意,心情大好。 在场之人均未想到,这个耿璇如此奸诈狡猾,一步一步牵着会审官的鼻子走,直到彻底逆转舆论形势,将三法司先前午门热审取得的舆论优势摧毁殆尽,甚至完美地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无辜受害的苦主形象! 这个武夫,非但一点不莽,反而精明奸滑得很! “老耿啊,你这儿子是你亲生的嘛?怎地这性子跟你一点也不像啊?” “对啊老耿,别是帮别人养了一辈子儿子吧哈哈哈!” 一众武夫放肆至极地开怀大笑,说不出的畅快肆意。 还有什么事情,比得过一个武夫丘八,用嘴皮子骂得这些文人士大夫抬不起头,更令人解气泄愤? 顾佐眼中精光一闪,不紧不慢地出言道:“耿璇,任伯安之罪行,以及是否有人指使于他,这些都改变不了你当街杀人的恶行!” “至于你口称他们是故意求死,陷害于你,那更是无稽之谈,当夜三千余名士子在场,难道还无一人见到事实真相吗?” 将众人注意力成功搬回到耿璇当街杀人的事实之上,顾佐对其微微一笑,当即命人传唤证人上场。 正文 第660章苟安于世 三千余名士子在场! 听闻这个内幕,百姓士子顿时骚动了起来。 围观会审到了现在,他们也很是想要知道,这个年轻的五城兵马指挥使究竟是真的当街杀人,犯下恶行,还是因为文武之争,受人陷害! 傅友德与耿炳文等公侯顿时变了脸色,原本张狂肆意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无论嘴皮子多么利索,在事实真相面前,显得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那可是相当于有着三千多名证人在场,耿璇该如何这些恨他恨得刻骨铭心的国子监生? 不一会儿,十余名士子被带到了会审现场,他们即将作为污点证人,当众指证耿璇是夜所犯下的杀人暴行! 这三千余名士子,除却当时就被斩杀的任伯安等人外,余者尽皆被逐出国子监,不但失去了这个宝贵的监生身份,还得到了终生不得参加科考的严重惩处! 而与任伯安亲近的十名士子更是成了人犯,被关押在刑部天牢接受拷问,直到现在才提出来作为污点证人。 一场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活动,却成为了他们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数十载的寒窗苦读一朝成为无用功,一生为之坚持努力的理想抱负化为了泡影。 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三千余名士子当中,不知有几人因此疯魔,也不知有几人自绝于世。 十名污点证人踉踉跄跄地走上前来,却是被耿璇的一个冰寒刺骨的眼神吓得齐齐瘫软在地,回想起了被这个刽子手支配的恐惧与绝望。 顾佐见状气得青筋暴起,恨不得上前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 这十人好歹也曾是国子监培养多年的青年才俊,怎就会如此不堪入目,被一个武夫气势所慑? 朝廷养士三十年,养出的都是这些欺软怕硬、毫无风骨的苟且之徒! “尔等听好了,现在将案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讲出来,便可无罪释放!” 秦逵一拍惊堂木,对十名士子温声开口道。 之所以将他们十人羁押在天牢,便是为了今日当众作证,朝廷给予他们的惩处已经足够严厉,没有必要再让他们饱受牢狱之苦。 岂料正当一人准备开口之时,一旁始终静静观看的颖国公傅友德却突然高声喝道:“本公善意提醒一句,尔等给本公听好了,务必将事情真相原原本本地说个清楚,究竟是何人陷害耿璇,你们又看见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用担心事后遭人报复,只要你们还耿家小子一个清白,本公定会护卫你们的周全!”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齐泰等人气得咬牙切齿,十名士子更是被吓得瘫软在地。 这哪里是什么“善意的提醒”,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些勋贵武官,实在是太嚣张跋扈了! 一直都未曾开口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韩宜可却是皱了皱眉头,看向傅友德怒喝道:“颖国公,不要太过分,这里是会审现场,轮不到你出言提醒!” 眼瞅着大明第一喷子发怒,傅友德讪讪地笑了笑,并未选择与其硬刚。 这位洪武朝第一喷子,可是连先帝都敢怒而喷之的猛人,反正威胁的效果已经达到,没有必要招惹于他。 “尔等身为大明士子,深受朝廷厚恩,难道竟无半点风骨,连真相都不敢公之于众吗?” 沉默,良久的沉默,令人失望的沉默。 十名士子跪在地上,尽皆不敢吭声,给出了一个令众人很是失望的答案。 但他们的表现,落在围观群众眼里,却无疑更加佐证了此案深有内情。 如若不是因为害怕遭受报复,他们为何不直接当众指证这个武官的罪行? 一时之间,百姓士子看向齐泰等人的眼神都变了,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一幕自然被齐泰等人注意到了,他们此刻心急如焚,却是毫无办法,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按照他们的设想,三法司通过午门热审积聚威信与民望,在巅峰之际会审耿璇,彻底坐实其当街杀人的暴行,借此机会扩大打击面,尽可能地牵连进更多的勋贵武官。 但谁都没有想到,这场会审从一开始便未曾按照他们设定的剧本上演,甚至完全偏离了方向,不但百姓士子被成功诱骗,耿璇还成了受人陷害的苦主,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顾佐长叹了一声,对十名士子开口道:“尔等可知,知情不报,罪加一等?现在选择屈辱妥协,尔等将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苟安于世!” 顾独坐原本以为可以劝说这十名士子幡然醒悟,但他远远低估了他们对武夫丘八的畏惧程度,尤其是在经历了那夜惨案之后,更是对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畏惧到了骨子里! 与其现在说出真相,彻底得罪这群刽子手,事后遭到他人清算,甚至祸及家人,不如死死闭上嘴巴,即便罪加一等,至少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见其依旧低头不语,顾佐终于对其失望透顶,转而同齐泰等人商议片刻,决定派人前去传唤当夜在场的其余士子,前来指证耿璇的暴行。 毕竟当夜可是有着三千余名士子冲击贡院,高呼“仗义死节”、“舍身取义”,这十人是不堪入目的苟且之辈,总不至于那三千士子尽皆如此吧? 幸得秦逵留了一手,警告三千余名士子在会审结束之前,不得擅自离开京师,否则以逃犯论处,否则他们现在当真是毫无办法。 至于为何不让那些搜检官员出面指证,傻子都知道他们会如何睁着眼说瞎话,毕竟他们的顶头上司可一一在场啊! 三法司衙役全部出动,按照名册前去地点寻人,会审现场也就因此沉寂了下来,百姓士子的议论之声反倒是越来越大,大多都是对三法司的质疑居多。 从最开始小侯爷那句充满了悲愤的一句怒吼“给文人当狗”,到小侯爷连声质问主审官致使其无言以对,再到十名污点证人的集体沉默,即便百姓士子不知内情不通朝政,也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今日此案绝没有表面之上那么简单。 对于这些吃瓜群众而言,脑补向来是拿手好戏,尤其是涉及阴谋论的自动脑补,更是熟练无比。 如若这个小侯爷所说为真,当真有人鼓动怂恿士子游行示威,再让他们以死陷害小侯爷,试图借此机会……扳倒勋贵武官? 呵,这么一想,真是令人脊背发凉啊! 毕竟论起阴谋诡计,大字都不识几个的武夫丘八们,如何能够比得过满腹经纶的文人士大夫? 嘶…… 细思极恐啊! 正文 第661章魑魅魍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前去寻人的三法司衙役却始终不见踪影。 毕竟围观群众都是饿着肚子,等着看此案真相究竟如何,现在这般停滞等下去,很快便导致骚动四起,喧哗一片。 “能不能快点啊?究竟怎么回事说清楚啊?” “就是啊!堂堂三法司,难道还审不清一个杀人案件吗?” “对啊,是审不清,还是不敢审啊?” 随着某些人员的起哄,百姓士子瞬间高声议论了起来,矛盾纷纷指向了参与会审的三法司官员。 毕竟先前为了这场会审,他们又是在午门热审,又是广而传播,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这如何能够令围观吃瓜的百姓士子满意? 傅友德等人见状面面相觑,而后尽皆露出了轻松笑意。 如此一来,反倒是三法司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顷刻之间威望尽失! 先前造势多么努力,现在摔得就有多么之惨!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个文人士大夫原本想借助耿璇一案将百姓矛头对准底子不干净的勋贵武官,以便给当今天子一个对自己等人下手的机会。 熟料事情的演变远远脱离了他们的控制,不但既定目标未曾达到,反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是罪有应得! 人与人的悲欢各不相通,一众公侯勋贵眉开眼笑,会审官却是如丧考妣,在百姓士子的质疑声中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那些个衙役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三千余名士子,随便抓来一个便能出场作证,用得着这么久吗? 韩宜可看向秦逵、顾佐与齐泰三人,神情凝重地低声出言道:“今日暂且到此为止吧,明日再继续会审,今夜我等需要……” “不可!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日若是终止会审,未曾给耿璇这贼子定罪,那不是坐实了百姓士子的猜测,坐实了他遭受陷害的苦主身份吗?” 韩喷子话还未讲完,监审使齐泰便立刻拒绝道,言语之中充满了怒火。 他身为当今天子的心腹重臣,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正是帝师,自然清楚当今天子的政治理想,便是打造出一个庆历盛世,一个文教昌盛的大明盛世! 而掌控大量财富土地的勋贵武官,便是自己等人打造盛世必须铲除的毒瘤,必须将其粉碎的一座高山! 若是不趁今日之机,将其一举粉碎,将会审一拖再拖,不但会降低朝廷的威望,还会打草惊蛇,致使这些勋贵武官抱团反击! “韩大人之言老成持重,齐大人之言亦不无道理,老夫觉得都行!” 刑部尚书秦逵无所谓地开口应付道,丝毫不在意三人的惊疑目光。 他本就不想掺和进这些文武相争的烂事儿,更不想掺和进当今天子与当朝太子明争暗斗的烂事儿,故而选择直接划水。 齐泰深深地看了一眼秦逵,正准备教育教育这个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的贤才干吏,却不料一名衙役匆匆赶来,上前对秦逵耳语了几句,后者顿时面色涨红,古怪到了极点。 三人见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只得看向秦逵等待他的解释,后者摇头失笑了一声,没好气地回答道:“今天是审不下去了,那三千士子几乎都被太子殿下扫黄逮去了,还审个屁!” 三人:“???” 扫黄? 扫什么黄? 三千人全被太子殿下逮了? 他们整整三千人啊,就算是三千头猪让太子殿下去抓,一晚上也抓不完吧? 齐泰强忍住头晕目眩的剧烈恶心感,低声怒喝道:“究竟怎么回事?说清楚!太子殿下扫黄?扫什么黄?” 秦逵耸了耸肩,指着十里秦淮方向解释道:“不止那三千士子,昨夜前去夜宿娼妓之人全部太子殿下当场逮住,一个都没跑的掉,太子殿下扫的便是这个‘黄’!” 三人:“!!!” 你娘咧! 你是不是脑子里面有那个大病啊! 你一个当朝太子爷,不去学习如何处理朝政,去扫什么黄啊? 再说了这官员狎妓…… 刹那之间,三人便想通了一切,满脸的惊怒交加。 《大明律》规定:“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 也就是说,虽然如今狎妓之风盛行,朝廷也从未对此严格管束,但《大明律》中有着明文规定,一旦被逮住轻者罢官去职,重者廷杖致死! 那昨夜太子殿下当场逮住的狎妓官员,有多少人? 齐泰神情麻木地看向秦逵,哆嗦着身子询问道:“秦大人,刑部侍郎李至刚……也被逮住了吧?” 秦逵满脸羞愧地点了点头,一副羞与之为伍的惭愧模样。 其余三人却是心神剧震,满脸的惶恐不安。 因为,如此一来,太子殿下,可就是握住了他们的命门! 从当今天子即位称帝,大力推行新政之后,朝野上下尽皆粉饰太平,鼓吹盛世,营造出一种“君圣臣贤”的煌煌盛世之景! 最关键的是,当今天子,信了,而且天下万民,也信了! 若是太子殿下将那不计其数的官员扭送至三法司……或者直接送来会审现场……当众揭露他们的丑恶行径……那等场面简直无法想象! “快!结束会审!” “对对对,结束会审,快!” 哪里还来得及在乎什么文武相争,三人异口同声地请求结束会审,秦逵见状一脸懵逼,随即坐直了身子,正准备以案情不明的借口,将会审推延至三日之后。 但正当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喧哗声与惊呼声,一队披坚执锐的重装甲士,押着乌泱泱一大群官员向着会审现场走来,为首之人骑着高头大马,春风满面地同百姓打着招呼,只是那笑容说不出的冰寒刺骨,赫然正是那位太子殿下! 完了! 彻底完了! 齐泰等人心中哀嚎一声,满脸的绝望之色。 顾佐强忍住心中的不安,拔腿跑到太子殿下跟前,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试图以此拦住太子殿下的前路。 朱雄英见这位大理寺卿一言不合地跪在自己身前,亦是有些感慨万千。 这位“顾独坐”,才是真正的贤才干吏,并且还是个风骨文人,他此刻不顾脸面地当众跪在自己身前,所为何事朱雄英岂会不知。 “顾大人,起身吧,今日你拦不住我!” “太子殿下,老臣求您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否则将会导致朝堂剧震,政权不稳啊殿下!” “孤心意已决,不必再劝,来人,将顾大人请到会审官主位上去,替我大明好好审一审这些魑魅魍魉!” 正文 第662章为正大明律令 从太子殿下出现那一刻起,山海人群便自动分出一条条路,一排接一排的跪倒在地。 不是敬畏于太子殿下国之储君的尊贵身份,而是诚心实意地感谢他为大明江山做出的巨大贡献。 诚然,百姓是健忘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关注哪个高官又被砍了脑袋,哪个公侯又被降了爵位,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去关心一下自家田地里作物的长势。 但如若一个人长久地出现在平民百姓的生活之中,如若一个人长久地为百姓谋福利,那么即便再如何健忘,百姓也不会忘了他! 这位太子殿下,给予大明子民的恩德,还少吗? 廉价耐用的无烟煤,是他发明推广的,当时他还只是皇长孙殿下,让家境贫寒的穷苦百姓终于能够在冬天感受到一丝温暖,不至于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中,成为一堆荒骨。 产量奇高的粮食神器甘薯,是他率先耕种,研究出了种植方法,并游走于各大州府,甚至不惜背上骂名强迫天下百姓种植甘薯,而那一年的丰收时节,是大明立国之后,平民百姓笑的最开心满足的一年,当时他还只是皇长孙殿下! 还有产量更高的社稷神器土豆,还有能让人身上充满香味的平价香水…… 帝都的平民百姓,始终无法忘记,那年太子殿下乘坐飞球升空,如同天神下凡,对自己这些卑贱之人作出的承诺! “我大明子民人人皆可飞天升空,动用这神魔之力!” 这样一位爱民如子的太子殿下,这位一位泽被当世的国之储君,平民百姓即便再愚昧无知,也会记得也会念着他的好! 朱雄英冷眼看着跪在身前的大理寺卿孤佐,又扫了一眼正赶来准备行礼的齐泰等人,当即喝令道:“诸位,还请免礼,孤今日得知午门正在三司会审,恰巧昨夜逮捕了些许魑魅魍魉,故而特意送与三法司诸位大人,一并审了了事!”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随即起身看向三法司官员。 顾佐等人面色灰败,被东宫甲士强行架回了座位之上,继续进行着这场已经完全变了味道的三司会审! 他们从未想过,原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感觉竟是如此之疼! 午门身为紫禁城正大门,实打实的宫闱禁地,对于进出者的身份和等级有着严格的要求,擅入会被要严加治罪,故而午门之外很少会有百姓官员逗留。 但自己等人为了积攒威信与民望,特意在午门外当众举行了连续十日的热审,赢得了百姓士子的一致拥戴。 结果……结果却是在自掘坟墓啊! 不理会三法司官员绝望麻木的神情,朱雄英翻身下马,从耿瓛手中接过一本小册子,翻开草草看后,却是气得冷笑连连。 “刑部侍郎,李至刚,因才学被选东宫侍讲,后授予礼部郎中,建文元年迁为刑部侍郎,多次收受死囚家属贿赂,勒索罪囚家人钱物,为其减刑脱罪……” 话音一落,李至刚被甲士如同死狗一般拖到了场地中央,赫然正是被耿瓛在妓院暴打的那位高官! 其实也能理解,好歹也是从二品的刑部侍郎,一部二把手,正到了关键时刻却被人粗暴打扰,但凡是个男人都咽不下这口恶气,何况还是倚仗圣眷作威作福惯了的侍郎大人。 直到现在,这位侍郎大人脸上也丝毫不见惊慌之色,即便他所犯下的罪行被天剑局详详细细地记录在案,但他却是丝毫不畏惧。 因为那是太子的天剑局,不是天子的密谍司! 若是密谍司掌控了证据,自己早就被下狱论死了,而不是在他娘的妓院里面,被东宫甲士暴打了一顿! 众人只见这位大腹便便的侍郎大人从容不迫地整了整衣襟,随即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太子殿下,臣听不懂太子殿下方才所说的事情,希望殿下广开言路,不要被小人蒙蔽,听信谗言……” 朱雄英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刑部侍郎,依旧在滔滔不绝地高唱着仁义礼法,先贤圣言,竟是被气得朗声大笑。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重臣,还真是可悲啊! 朱雄英丝毫没有与其辩驳的意思,径直扭头看向三法司官员,冷声喝问道:“秦逵,顾佐,韩宜可,既然耿璇一案证据不足,那就先审审这些魑魅魍魉吧,人犯顾给你们带来了,审吧!” 审? 如何审? 能审吗? 三人面面相觑,却是忍不住摇头苦笑。 齐泰见状上前出言道:“太子殿下,今日三司会审主要审理耿璇当街杀人一案,若这李至刚当真犯下那等恶行,理应交由有司收集罪证,而后论处……” “齐泰,孤只问一句,三司会审,目的何在?” 面对太子殿下粗暴的喝问,齐泰先是一愣,而后急忙高声答道:“为正大明律令,可……!” “好,有你这句话,孤便放心了!” “秦逵,汝身为刑部尚书,执掌天下刑名,孤且问你,我大明官员宿娼者,该当何罪?” 秦逵闻言面色凝重,躬身应道:“《大明律》规定: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 杖六十! 听闻这三个字,李至刚终于慌了手脚,声嘶力竭地跪地哀嚎道:“殿下!太子殿下!微臣知罪,请殿下宽恕臣这一次,臣……” “秦逵!先帝曾誉你为奉法遵理的循吏,群臣百僚的楷模,皇上更是将刑名交付于你,你深受皇恩,却不思精忠报国,难道你已经忘了为官初心了吗?” 朱雄英怒喝一声,惊得秦逵身子一颤。 原来,太子殿下的那封书信,竟是为了此刻! 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只等自己等人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搅弄风云,最终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太子殿下,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狠辣无情啊! 秦逵看向齐泰,对方仍在示意他不要听令,因为方才已经派出卫士前去通禀皇上。 只要皇上旨意下达,那今日自己等人便还有逆转局势的机会! 但秦逵却做出了一个令齐泰目眦尽裂的举动。 这位执掌天下刑名的刑部尚书,重新坐回了主位之上,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刑部侍郎李至刚,夜宿娼妓,案情属实,触犯大明律令,按律……杖六十……即刻行刑!” 简短的一句话,却是将李至刚推入了深渊,也代表着今日会审文臣集团一败涂地,勋贵武官大获全胜! 秦逵看着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太子殿下,眼角却是流出了两行清泪。 正文 第663章继续审! 刑部尚书秦逵给刑部侍郎李至刚定了夜宿娼妓的罪名,太子殿下当即大手一挥,十名早就准备好的大汉将军缓缓上前,将李至刚按在了凳子上。 这些大汉将军手持栗木大杖,浑身肌肉爆棚,威武雄壮,除却廷杖朝臣外,他们还兼任多种门面工作,成为宫廷卫队不可缺少的一支。 但很多人都快忘了,他们真正的名字,是锦衣卫大汉将军! 可惜,锦衣不存,时过境迁! 时至今日,这些威武雄壮的虎贲之士,也只能穿着华丽铠甲,做那替天家皇室充当门面的低贱工作,无人再记得那个可止小儿夜啼的锦衣卫。 李至刚依旧在不断嘶吼哀嚎,因为他终于惊恐地发现,这位太子殿下根本就不讲任何情面,而是跟自己玩真的! 他真的想当众杖毙了自己! “我要见皇上!太子殿下,您不能滥用职权,我要见皇上……” 朱雄英见状冷笑一声,丝毫不理会这厮的狗急跳墙,示意两名大汉将军上前将其扒光了外衣裤子,粗暴地按在凳子上,随后另有两名大汉将军手持栗木大杖,轮流挥舞着栗木大杖狠狠地打了下去,一声声凄厉到了极点的惨叫声应声响起。 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加之程朱理学宣扬的礼法思想,这等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受辱,对于文人士大夫而言,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令人难受! 而廷杖一般是由栗木制成,击人的一端削成槌状,且包有铁皮,铁皮上还有倒勾,一棒击下去,行刑人再顺势一扯,尖利的倒勾就会把受刑人身上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块来。 如果行刑的大汉将军不手下留情,不用说六十下,就是三十下,受刑人的皮肉连击连抓,就会被撕得一片稀烂。 不少受刑官员,就会惨死在廷杖之下,即便不死,十之八九的人,也会落下终身残废,何况对于李至刚这等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高官而言,不过是挨了一下便凄厉至极地哀嚎了起来。 至于这些大汉将军会不会手下留情? 呵,他们可是忘不了,锦衣卫之所以被先帝废除,从凶威慑天下的权力机构,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甚至锦衣卫指挥使毛镶都被凌迟处死,这些该死的文人士大夫可是出了不少力呢! 锦衣卫被废,同僚被打为违法乱纪的乱臣贼子,仅剩下自己这些大汉将军,充当门面成为吉祥物,加之当今天子宅心仁厚,从未行过廷杖之事,导致大汉将军一职形同虚设。 这手中的栗木大杖,可真是许久未曾见过血了,不让它们吃饱喝足了,怎么对得起“锦衣卫”这三个大字! 几乎没有丝毫手软,两名大汉将军不过打了十杖,便已累得气踹嘘嘘,额头上直冒热汗,当即便有另外两名大汉将军上前替换,继续接着行刑! 此刻的李至刚早已昏死了过去,臀部早已经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一片血肉模糊。 在场众人早就别过了脸去,不敢再看这等可怕的场景。 但刚刚上手的两名大汉将军,可是根本不管你是否当真昏死了过去,抡起栗木大杖就狠狠打了下去,硬生生地将李至刚痛醒了过去,不到片刻又昏死过去,如此反复经受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齐泰见状终于忍不住上前,跪倒在朱雄英脚下,低声恳求道:“殿下,停手吧!再打下去,李至刚真就要被活活杖毙了,他毕竟是朝堂重臣啊殿下,如此行事……” “呵,这般贪污腐化的朝堂重臣,留着作甚?留着他继续鱼肉百姓吗?齐泰,孤先前以为你多少有些士子气节,但现在看来,倒是孤看走眼了,这才几年时间,你与那些勾心斗角的政客有何区别?” 面对太子殿下的厉声斥责,齐泰羞愧得低下了头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士子气节,与以大局为重,这两者似乎天生就是矛盾的。 齐泰跟随当今天子,联合方孝孺等人,准备齐心打造出一个文教昌盛的太平盛世,就不得不舍弃部分东西,比如说为官本心。 “这人呐,一旦尝到了权力的滋味,都会在权力面前迷失自我,渐渐忘掉了为官的初衷与本心,齐泰,孤问你李至刚做的恶行,你心中是否清楚?皇上是否清楚?” “殿下!慎言!” 原本心急如焚的齐泰准备静静听着太子殿下的教诲,以此拖延时间,等待圣旨到来,但他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险些吓得他魂飞魄散。 李至刚所做的那些烂事,自己忙于工作或许不知,但皇上手中有着一支监察百官的密谍司,他如何不清楚? 至于为何隐忍不发,坐视其继续为非作歹,那就不是自己这些臣子该去考虑的事情了! 太子殿下当众说出这种话,与诽谤君父无异! 朱雄英闻言冷笑了一声,遂不再理会这个建文重臣。 廷杖的恐怖杀伤力,终于完完整整地提现在了众人面前。 刑部侍郎李至刚尚未挨到三十下,便被活生生地当场杖毙,即便两名大汉将军依旧不停手继续行刑,也丝毫没了反应。 看着眼前这位堂堂从二品的刑部侍郎,被活生生地当众杖毙,这种惨烈场面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与震撼力,令人内心压抑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三法司官员早就面无血色,如丧考妣,战战兢兢地立于原地,不敢做出任何多余动作,唯恐触怒了那位太子殿下。 而傅友德等人亦是神情凝重,并无想象之中的半点喜悦。 或许文人集团今日收到这等毁灭性的打击,原本翘起来的尾巴被太子殿下尽数斩断,他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但是不知为何,傅友德等人面面相觑后,尽皆看不到一丝喜意,反倒是惊惧与惶恐,以及一丝悲凉。 是的,悲凉,兔死狐悲的悲凉。 老朱家的君,从先帝到新帝,再到这位太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刻薄寡恩,而这位太子殿下,手段更是狠辣无情。 一位从二品的朝堂重臣被活生生地当场杖毙,如猪狗一般死得毫无半点尊严,很难不令人惊惧惶恐,寒彻入骨。 “启禀殿下,六十杖已打完!” 一名大汉将军上前禀报道,手中的栗木大杖之上,除了殷红刺眼的血迹之外,还分明勾着那么几块血肉。 朱雄英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刑部尚书秦逵,语气冰寒地出言道:“三司会审,为正大明律令,那今日便索性审个痛快,把下一个魑魅魍魉带上来,继续审!” 正文 第664章尔等谄谀之臣 “礼部精膳郎中秦政学,为人狡险专务掇人过失,利用职务之便多行贪污暴横之事……” 朱雄英拿着花名册,点出了一个赫赫有名的熟人,东宫甲士当即上前将其拖了出来。 为什么说此人赫赫有名? 正史之上,这位“才俊”可是永乐大帝的心腹奸臣,专用酷吏。 永乐大帝朱棣“雄武之略,同符高祖”,后世对他评价极高,而永乐盛世亦是“幅陨之广,远迈汉唐”。 然而朱棣却有一项政策却饱受后世的诟病,这就是他在位期间,任用一大批酷吏奸臣,驱使他们迫害百官,欺压良善。 或许是因为朱老四得位不正,通过靖难之役,篡夺自家侄儿的皇位,无论再如何粉饰,都是名不正言顺。 故而朱棣对百官并不放心,他担心百官中还有不少支持削藩战神的,基于这一层原因,朱老四才重设锦衣卫,并重用这些奸臣酷吏。 “帝以篡得天下,御下多用重典,瑛首承风旨,一时臣工多效其所为,如纪纲、马麟、丁珏、秦政学、赵纬、李芳,皆以倾险闻”。 而这秦政学此刻不过是个正五品的礼部精膳郎中,位不高权不重,罪名也仅是利用精膳司职务之便贪污受贿,加上昨夜宿娼,尚未等到叱咤风云人生巅峰之时。 这种祸害还是趁早宰了好,以免将来抓住机会顺势腾飞,毕竟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可怜的秦政学哪里能够理解,太子殿下为何对自己杀心如此之重,早就面无人色地跪地求饶,却是被大汉将军粗暴地扒掉外衣按在了凳子上,直接躺在了李至刚的鲜血之上,吓得他当场便昏死了过去。 一样的宿娼罪名,一样的杖责六十。 但兴许是秦政学的气运比较好,廷杖还未开始,午门内匆匆赶来一队甲士,为首之人赫然正是御前大太监王钺,手捧圣旨高呼道:“殿下!快住手!皇上命你速速入宫,面圣!” 圣旨终于到了! 包括齐泰、秦逵等三法司官员,见到王钺手捧圣旨出现,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惊觉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太子殿下当众杖毙了李至刚这位刑部侍郎,已经对文臣集团的威信与民望造成了致命性的打击,若是任由他继续胡作非为下去,将昨夜逮捕的朝臣一个接一个地廷杖致死,那大明朝廷可真就会威信扫地,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了! 这种局面,不但文臣士大夫接受不了,当今天子更加接受不了! 在朝野上下的粉饰鼓吹之下,建文四年已经步入太平盛世,绝对不能爆出任何官员丑闻,还是这等数十上百名朝廷命官夜宿娼妓的丑闻! 圣旨,到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太子殿下上前跪地,朗声高喝道:“启禀父皇,儿臣身为当朝太子,眼见礼乐崩坏,政纲松弛,官员淫逸,有感自身责任重大,故而亲自带队扫黄,却是不料当场逮捕宿娼官员八十七人,官员子弟数百之多!” “儿臣身为当朝太子,国之储君,理应为父皇分忧,为大明做些实事,若继续任由这些魑魅魍魉如此腐化下去,只怕朝政崩坏,纲纪废弛!” “且先帝在《大明律》中明文规定,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 “为正大明律令,儿臣今日不得不做一回恶人,扫清朝堂魑魅,陛阶魍魉了!” 话音一落,太子殿下竟径直起身,对圣旨置若罔闻,转头怒喝道:“秦逵,继续会审!” 大太监王钺闻言一愣,而后惊得面色惨白,低声细语地劝道:“殿下啊!算老奴求您了,接旨入宫吧!” “继续这样审下去,朝廷颜面尽失,天子威信扫地,国将不国、朝堂动荡啊殿下!” 即便王钺只是一个宦官,他都能意识得到继续任由太子殿下审下去,所带来的恶劣影响与可怕后果,更别提齐泰、秦逵等朝堂重臣了。 毫不夸张地讲,经此一役,太子殿下将君臣四年所做出的努力尽数废除,一朝将文臣集团打回了原形,甚至比之先前处境还要不堪! 朱雄英起身看了一眼这个御前大太监,转身对着众人高喝道:“孤朱雄英身为当朝太子,若是上不能为君分忧,下不能为民解难,置朝廷律令于不顾,纵贪官污吏恣意横行,那孤这个太子岂非大明罪人?” “孤曾记得,昔年太祖高皇帝曾采纳孤的建议,于各地州府官署衙门凿石立碑,上书‘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以此为戒碑告诫、规劝天下官员勤政爱民!” “呵,地方官员这些年做的很好,至少孤尚且未曾听闻有何地民怨四起,倒是这中央朝堂不料尽皆是些魑魅魍魉,横行无忌!”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尔等谄谀之臣,深受先帝隆恩,再受当今圣恩,却不知精忠报国,反倒专务奉承献媚之事,来日待到九泉之下,尔等有何面目去见太祖高皇帝?” 狠! 真狠! 太狠了! 太子殿下这是将整个朝堂满朝文武都给骂进去了啊,少不得将来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成为后世之人厉声痛骂的奸佞。 但人家说错了吗? 看看这些终日流连十里秦淮,夜宿娼妓的官员就可知道,太子殿下还真没说错。 为官者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碌碌无为,有何面目在九泉之下面对太祖高皇帝? 尤其是刑部尚书秦逵,这位曾经被太祖高皇帝盛赞为奉法遵理的循吏,群臣百僚的楷模,进入建文朝后却是得过且过,既不愿掺和进文武相争,又不愿忤逆当今天子的意志,故而渐渐沦于平庸,不见昔年风采! 直到太子殿下的当头棒喝,才让这位贤才有了醍醐灌顶之感,羞愧难当的同时,亦是下定决心改过自新,当即怒喝道:“礼部精膳郎中秦政学,夜宿娼妓,触犯大明律法,按律杖责六十,即刻行刑!” “秦逵你敢!” “住手!” 齐泰与王钺一前一后的厉声呵斥,并不能改变现场形势,就连围观百姓都高声欢呼了起来,义愤填膺地高呼行刑。 民心如此,不可逆转! 秦政法的惨叫声顿时响起,落在百姓耳中却是不再刺耳,毕竟亲眼目睹贪官污吏受到惩处,这种感觉反倒令他们感到安心。 “老夫为正大明律令,按律惩处人犯,何错之有?” 秦逵面无表情地看着齐泰这位天子宠臣,不卑不亢地朗声喝道,再次赢得了百姓的喝彩支持。 齐泰见状怒不可遏,恨恨一甩衣袖,直奔乾清宫而去。 适当如今,唯有天子出面,才能解决这场闹剧了。 正文 第665章文人的盛世 乾清宫,御书房。 天子朱标正在批阅奏疏,心情却是有些愠怒不快。 他本以为,昨夜太子前去十里秦淮,是去寻欢作乐,谁会想到他竟然前去“扫黄”,将十里秦淮的所有嫖客尽数抓了个干净! 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自大明建都金陵后,先帝为筹措军费物资便在秦淮河畔设置了“国营妓院”,营建了春江十四楼,成为富商巨贾一掷千金之地,成为支撑起大明国库的帝都销金窟。 虽然由此助长了浮华世风,致使文人名士、富商大贾、甚至朝廷命官,都普遍以狎妓宿娼为对外夸耀的风流韵事,逐渐演变成为了一种盛行天下的不良风气。 但那也是先帝在位时,百废待兴国库空虚,不得不做出的无奈之举。 朱雄英这个小兔崽子,身为大明天子,不去学习如何治理朝政,反倒是去做这些鸡毛蒜皮、蝇营狗苟之事,试图借此扰乱三司会审,真是可恶到了极点! 哪个男人不好色? 何况文人狎妓是很正常的现象,那些才貌双绝的艺伎佳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歌舞技艺堪称一绝,会填词作赋,能吟诗作对,可画梅兰竹菊……她们满足文人雅士肉体需求的意义,对于那些书生而言反倒是不那么重要,反而满足他们的审美情趣与文化情愫更为重要。 试想一下很多文人不仅能在这些青楼女子之处弥补传统婚姻中失去的情爱,还能诉说仕途的坎坷,亦可抒发内心的壮志抱负,甚至能够在这里获得创作的灵感,写下一首首传世佳作,这些青楼女子对他们而言仅是一些卑贱的艺伎吗? 那是好友,那是知己,那是精神港湾,那是灵魂伴侣…… 从魏晋南北朝开始,历朝历代为人所知的文人狎妓风流公案不胜枚举,如谪仙李白喜欢青楼里搂着佳人喝酒赋诗;白居易为了青楼女子发奋写诗,成就一代“诗魔”;多情苏仙干脆将妓女娶回家过日子;才子周邦彦更是以文采俘获李师师芳心,从肉体上与精神上挖了宋徽宗的墙角…… 即便朱标清楚这种不良风气导致许多达官显贵不问朝政国事,沉溺于歌舞升平、灯红酒绿之中,一些名流贤达狎妓冶游、寻欢作乐,终日以享乐淫逸为主,不过终归尚未出现过大乱子,只需等一个时机下令整饬便可。 相比于官员狎妓问题,朱标这位建文天子更加忧心的却是文武相争这个亘古不变的难题! 今日之会审,足以展现他这位天子削平勋贵武官的决心,令那些先帝的骄兵悍将们心生震恐,老老实实地按照他的谋划,逐渐交出手中权力,去做一个赋闲在家的富家翁。 而后这方朝堂之上,只会有满腹经纶的贤才干吏,耿直敢言的忠正贤良,与他朱标这位天子齐心协力,共同打造出一个庆历盛世,一个建文盛世! 但是,自己的寄予厚望的太子,似乎并不能理解自己的这番苦心,屡次出手阻扰自己的谋划,甚至堂而皇之地站到了勋贵武官一方,选择与自己作对! 难道这孩子当真如同那些朝臣所言,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主儿,将来若是登临帝位,必将穷兵黩武? 一想到这儿,朱标不由停下御笔,神情凝重地怔怔出神。 正当此时,御前大太监王钺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御书房,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嚎道:“皇上,太子殿下拒不接旨,想要将那些朝臣悉数杖毙啊皇上!” “混账东西!他竟敢抗旨!” 闻听此言,朱标勃然大怒,当即起身向外走去,直奔午门而来。 一路上其余朝臣亦是听到了这个骇人的消息,纷纷从官署走出赶去午门,就连茹瑺、侯庸、郁新、任亨泰、方孝孺等人亦是不例外。 待到他们赶到午门之外时,只见一名名叫得出名的大小官员已被生生杖毙,尸体如同猪狗一般被扔在了一旁,等待完事儿之后一同处理。 而正有五名官员被两名大汉将军扒光了外衣,死死地按在凳子上,接受廷杖这等惨无人道的酷刑,时不时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与哀嚎声,令人毛骨悚然,如坠地狱! 任亨泰等人亲眼目睹了这副惨状,当即吓得面无血色,甚至不少朝臣就地干呕了起来,浑身颤抖无力。 “住手!都给朕住手!” 天子朱标一声暴喝,大汉将军就此罢手,当即跪倒在地。 那轮换杖责的栗木大杖,早已是被鲜血浸润透红,闪烁着邪异的光芒,甚至依稀可见碎肉碎皮沾在上面,令人几欲作呕。 天子出场,众人行礼,尽皆跪倒在地,无一例外。 朱标先是看了一眼那些死不瞑目的杖毙官员,又看了一眼那五名臀部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哭嚎官员,终于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走到太子朱雄英身前,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这逆子!你究竟想做什么?啊?”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得在场所有人身子一颤,死死将头埋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更是不敢吭声。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而今这怒火对准了当朝太子,那可更加令人惶恐不安! 朱雄英生生挨了这一巴掌,俊美的面孔之上已见红印,但却是丝毫从他脸上看不见一丝怒意,反倒是面无表情地反问道:“父皇,儿臣何错之有?” “逆子!你这逆子……朕……朕真是恨不得……” 朱标死死咬住嘴唇,即便脑海之中全是怒火,却终究没有被怒火吞噬理智,硬生生地将后面三个字咽了回去。 虽然那三个字,他并未说出口,但一众朝臣却是心知肚明,身子顿时如同抖筛糠一样抖了起来,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兴奋。 朱雄英豁然抬头看着这个便宜老子,目光毫不避让地与其对视,而后从怀中掏出那本小册,用只有父子二人才能够听见的声音,低语道:“老爹,这就是你打造的秀才朝廷?太平盛世?” “朝堂重臣贪污腐化,地方官员粉饰太平,朝野上下的文人士大夫一个个吃饱喝足,享乐淫逸后,便开始共同鼓吹四海承欢,天下太平,偏偏你这位天子还当真信了!” “呵,你一心想要实现的政治理想,一心想要打造的太平盛世,不是为了大明子民,而是为了这些文人士大夫吧?” “将文人士大夫的地位拔高到两宋一般的变态待遇,再将勋贵武官打击到无权无势,只能去给文人士大夫当狗,任由其勾心斗角,任由其攫取民利,任由其治理朝政,共同打造出一个文人的盛世?” “老爹,你如若真敢这样做的话,儿子怕您下去之后……无颜面见先帝!” 朱标闻言瞳孔骤缩,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太子,而后竟是喷出一口鲜血,当场昏死了过去。 朱雄英见状面色大变,急忙上前扶住了他,低声喝道:“皇上龙体欠安,快宣太医!快!” 话音一落,朱雄英背着朱标直奔乾清宫寝宫而去。 一众朝臣呆愣片刻,亦是惶恐不安地跟了过去。 这是要……变天了啊! 正文 第666章天子骤崩 乾清宫外,百官齐至,尽皆跪伏在地,满脸惊惧惶恐,一盆盆沾满鲜血的污水被宫女端了出来,更是令他们惶恐到了极点! 乾清宫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整个太医院数得上号的太医尽皆在此,竭尽所能地抢救大明天子! 皇后吕氏站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江都公主等人更是哭得撕心裂肺,就连太子朱雄英都有些慌了手脚,神情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怎么会……这样? 这不可能! 便宜老爹朱标的身体正值巅峰鼎盛时期,即便当真被自己给气到了,也绝不可能出现这种病入膏肓的局面! 朱雄英的确对朱标有所不满,对他尊右文教打压武官的行为尤其痛恨,但父子二人的深厚感情一直存在,从未变过。 即便二人执政理念不和,朱雄英也绝未生出取而代之的忤逆想法,不过是尽力匡补时弊,扛着巨大的压力与朝臣的误解从中平衡,让大明走得更远。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朱标当真有早亡之相? “全力救治父皇,否则孤定治罪于尔等!” 太子殿下一声怒喝,一众太医更是惊惧不已,不自觉地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就连早已致仕退休的原太医院使陈君佐,都被禁卫甲士背着入宫,只是希冀这位医术高明的耄耋老人,能够再次创造出奇迹。 陈君佐向皇后太子行礼之后,甫一上前见到当今天子惨白如纸的面容,心中当即“咯噔”一跳,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天子这副模样,他曾经见过一次,便是先帝弥留之际! 一众太医识趣地让开了位置,陈君佐来不及多想,快步上前为天子诊脉,不过他先是试探性地将手指放到了天子鼻前一探,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天子的呼吸断断续续,这是弥留之际的征兆! 片刻之后,这位被寄予厚望的老神医走到朱雄英等人身前,满脸苦涩地摇了摇头,艰难出言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早做准备吧……皇上……已入弥留!” 此话一出,众人如遭雷击,皇后更是险些晕倒,亏得小江都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只是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地不断往下掉。 朱雄英被这个残酷的事实骇得倒退了好几步,而后突然脸色一变,看向暗自垂泪的御前大太监王钺,低声嘶吼道:“王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父皇正值壮年,身子骨为何被掏空了?” 虽然天剑局规模远超昔年的锦衣卫,可谓是无所不探无所不纠,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与猜忌,朱雄英并未在天子身边安插眼线,甚至这紫禁城中都从未涉足,仅是在明面上安插了两人关注坤宁宫与咸福宫,仅此而已。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识趣的做法,却是导致了这般恶果。 王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泪流满脸地解释道:“太子殿下,自皇上即位称帝克继大统以来,没有一日清闲过,革除弊政,推行新政,勤于政务,夙兴夜寐,天下朝政事无巨细,皇上没有一日懈怠过,每日清早便起,子夜过后,还要掌灯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疏……” “为了去疲提神,皇上终日饮用高丽党参与一些名贵药材熬制的参汤,一日便要喝上五六碗,老奴曾多次提醒皇上应以龙体为重,可皇上就是不听啊殿下!” 话音一落,王钺已是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为先前没能阻止天子积劳成疾为悔恨到了极点。 简短的一番话,却是道完了天子朱标这四年的帝王生涯。 他为何会壮年病重,为何会积劳成疾,为何会病来如山倒,不需要多余的解释了。 他是活生生被累死的啊! 革除洪武朝的新政! 推行建文朝的新政! 提拔文臣打压武官! 郡县蓝玉打下的南疆五国! 还要面对连年不断地水旱天灾以及天灾酿成的人祸! …… 还有替自己这个不断搞事情的太子擦屁股…… 朱标啊朱标,你还真是蠢啊! 朱雄英神色悲戚地看着龙榻之上的便宜老子,终于留下了悔恨的泪水,上前跪倒在地,紧紧握住朱标的双手。 “老爹啊,别装了,儿子以后不气您了!” “赶紧起来处理朝政了,老爹,您就不怕儿子我好大喜功,穷兵黩武?” 众人眼见太子殿下“迷途知返”,一边流泪一边说着这些感人肺腑的话语,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悲戚,一时之间整个寝宫之内哭声大作,一片愁云惨淡。 跪在寝宫之外的群臣听闻这压抑到了极致的哭声,一颗心顿时跌入了谷底,不少忠于天子的文臣更是低声抽泣了起来。 大明天子,建文大帝,难道就要止步于此了吗? “标哥,起来啊!” “你信不信我把你女儿拿去和亲?” “你信不信我把老二老三赶去凤阳种地?” “你信不信我把方孝孺这些狗东西贬去南疆?” “你信不信……” “你敢!” 一声虚弱的怒喝响起,众人顿时一喜,朱雄英急忙让开了身位,任陈君佐上前查看天子朱标的情况。 岂料老神医把脉之后,脸色苍白到了极点,跪在龙榻之前泪流满面。 根本无需过多解释,朱雄英便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回光返照。 朱标在周身疼痛中醒了过来,听闻自己的太子正带着哭腔地威胁自己,心中却是忍不住会心一笑。 小王八蛋,这次是你输了吧? “英儿,召他们进来,朕有话要说!” 朱标猛地睁开了眼睛,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吓得殿内众人连忙跪倒在地,泪水瞬间决堤。 此刻的天子仿佛没事人一般容光焕发,一如往日饮用参汤之后精神抖擞,但众人皆知他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这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准备留下遗诏! 即便再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朱雄英也只能命王钺将正三品及以上的重臣带了进来。 齐泰等人一见到容光焕发的天子朱标,一颗心瞬间放回了肚子里,但天子接下来的话却是令他们瞬间如坠地狱。 “朕方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太祖高皇帝拉着朕的手,称赞朕做的不错……” “陛下啊!” 齐泰、方孝孺等人哪里还不明白,皇上这是在布下遗诏,让他们共同见证,保证太子殿下平稳无险地克继大统! 但是他们从心底里就接受不了,与他们同心合意的当今天子,就这般英年早逝了! “太祖高皇帝告诉朕,如果累了就休息吧,反正他已经册立了太孙,也就是朕的太子,我大明天下,以后就交给太子了……” “朕……真的好累啊……” 话音一落,天子朱标有些迷离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生机,就此闭上了双眼。 “陛下啊!” 紫禁城中,哭声大作。 建文四年五月甲子,帝崩于乾清宫,遗诏,令太子即皇帝位。 消息传出,京师罢市巷哭,数日不绝,虽乞丐与小儿,皆焚纸钱哭于大内之前,以致天日无光。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朱标的时代结束了,属于朱雄英的时代即将到来,敬请期待! 正文 第667章即位称帝 朱雄英麻木呆滞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之上,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皇后吕氏痛彻心扉的嚎哭,江都公主等人的暗自垂泪,齐泰与方孝孺惨白等文臣如纸的面容,傅友德等公侯略带兴奋的嘴脸……以及龙榻之上那具没了生气的老爹遗体!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来到大明之后,第一次由内到外地感到手足无措。 这就要……做皇帝了吗? “殿下,请以国事为重,遵从先帝遗诏,于灵前即皇帝位,上承宗庙,下安百姓!” 郑国公常茂率先回过神来,收拾起悲伤情绪,一头跪倒在朱雄英身前,朗声高喝道。 傅友德、李景隆等公侯纷纷跟上,依次跪倒到了太子殿下身前,秦逵茹瑺等重臣见状对视了一眼,而后毫不犹豫地转头跪向太子殿下。 慢慢地,群臣按次序等级排列,尽数跪倒在了朱雄英身前。 唯有齐泰与方孝孺,似乎还不能接受皇上突然骤崩的残酷事实,神情恍惚地立在原地。 见此情形,皇后吕氏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对朱雄英开口道:“英儿,社稷为重,即刻前往奉天殿,传诏在京文武百官叩拜新君,正君臣名分!” 吕氏虽然从不过问朝政,但她也清楚眼下正确的做法,是帮助太子稳定局势,即刻即位称帝,以正君臣之名! “请殿下于灵前即位!” 常茂再次低喝一声,凶狠冰寒的目光扫过齐泰二人,这才将其惊醒了过来,立马跪倒在了地上。 无论他们多么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但皇上骤然病崩已成定局,且遗诏明言太子即位称帝,他们亦是无可奈何。 朱雄英张了张口,却是很难说出一句拒绝的话语。 人之常情,刚死了老爹,现在竟要去接手他的皇帝宝座,这对于朱雄英这个后世之人而言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但那张龙椅,从他来到大明之后,便一直垂涎良久,却是没想到真正到了这么一天,自己也有害怕的时候。 呵,还真是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啊! 御前大太监王钺手捧印玺,几名宦官一拥而上,为太子殿下披上崭新的绛纱龙袍与通天冠冕,随即簇拥着太子前往奉天殿。 如此这般,半个时辰之后,朱雄英头戴天子十二疏通天冠冕,身穿天子绛纱龙袍,一步一步,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之下,登上了奉天殿的御阶,朝着那张至高无上的龙座走去。 先帝崩逝,新帝即位,需要走三个流程:灵前即位,是权力交接过程,成为“代理皇帝”;举行登基大典,是身份合法过程,彻底坐稳那张龙椅;改元建新,是打出政治旗号,向整个天下宣告,从此旧时代结束,进入一个新帝执掌的新时代。 按照既定流程制度,朱雄英现在走的便是第一个流程,于灵前即位,成为代理皇帝,以正君臣之名。 至于登基大典不过只是一个仪式,一个宣告天下,这个国家换了主子的仪式,相当于小孩子的满月酒或者抓周仪式。 其实在登基大典以前,新君就已经受百官参拜,奉为大明新帝了。 比如朱棣成功攻破帝都金陵,大军直入紫禁城,建文帝不知所踪后,那些燕军将士对他的称呼便不再是“王爷”,而是“皇上”、“陛下”! 先贤有云:唯名与器,不可假人! 只要太子殿下堂而皇之地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之上,百官随即进行三拜九叩之礼,如此过后,这方江山便换了主人。 但朱雄英心中却是有些惶恐,有些不安,以致于让他悄然打开了天眼,锐利的目光来回扫视着满朝文武。 他很是想要知道,这方朝堂之上,究竟有几人,真正效忠于自己,又有几人,对自己抱有敌意! 此刻文武百官,并不知道龙椅之上的新帝,不是一个战战兢兢的年轻天子,是一个开了外挂的贱人。 在御前大太监王钺尖着嗓子的高喝之下,满朝文武都收拾好了纷杂的情绪,朝着朱雄英这位大明新帝,行三叩九拜之大礼,并且齐声喝道:“臣等叩见陛下!” 刹那之间,原本正“区分敌我”的朱雄英感觉到身体里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忍不住抬头挺胸,双目凝视前方。 天地仿佛在瞬间都失了声,此时的朱雄英就是整个天地的中心,受百官朝拜,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种主宰天下万民生杀予夺的感觉,真是令人迷醉! 原来,这就是天子! 原来,这就是皇帝! 原来,这就是九五之尊! 天子天子,受命于天,代天牧狩! 天子受命于天,一切礼乐(政令)征伐(军令)自天子出,君权神授,神圣不可侵犯! 在这个百姓思想尚未觉醒的年代,天子的意志便是天命! 换而言之,此刻的朱雄英,便是神,大明帝国的神! 不过现在朱某人距离成为神的那一天,还早的很,因为他方才不过是随意用天眼这么一看,便注意到了不下数十道猩红刺眼的光芒,清一色的文臣士大夫,尤以齐泰方孝孺二人最甚。 或许在他们眼中,自己这位新帝,先前一直与他们对着干尚且罢了,但是今日直接气死了先帝,堂而皇之地即位,根本就是一个无君无父的畜生东西吧? 也就是说,朱雄英这个新帝,不但只是个代理皇帝,还是遭受文臣士大夫集体仇视甚至抵制的光杆司令。 毕竟不管朱雄英如何厌恶这些文人士大夫,国家政务的处理,却是根本离不开他们,甚至还要仰仗他们。 如若让茂太爷、小蓝蓝这些杀人狂魔刽子手去处理朝政,只怕整个大明帝国都要被这些武夫丘八给玩坏了。 武夫开疆拓土,文臣治国安邦,这才是一个王朝正常的运行方式。 便宜老爹朱标错就错在,太过于高看文人士大夫的德行与能力,致使文武失去平衡,无论文臣掌权还是武夫当国,都将会对国家造成难以避免的巨大危害。 五代十国与两宋王朝便是最好的例证! 先前朱雄英一直努力匡补时弊,试图维持这个平衡,以致于被文人士大夫彻彻底底地误解,甚至厌恶抵制。 这也就造成了他朱某人即位称帝之后,急需解决的一个难题————赢得文人士大夫的欢心。 正文 第668章庙号之争 为了缓和与文臣集团之间的矛盾,等待天子出殡的这一个月来,朱雄英这个新帝并未做出任何人事任免,仅是让内阁拟定了便宜老爹的谥号与庙号。 不比于历史上朱标尚未登基为帝,就一名呜呼撒手人寰,他可是实打实的建文大帝,建文朝虽政治生态畸形却也得到了百姓士子的一致赞誉。 故而为先帝拟定谥号与庙号,便成了朝堂当下最紧要之事,朱雄英也能通过这庙号看出文臣集团的意向。 自改元建文后,天子朱标大力推行仁政为文教,采取了宽松治国的国策与息兵养民等一系列政策,使得国家出现了盛世局面,即便是个表面上的盛世,也至少的确如此。 所以群臣之中,对先帝呼声最高的庙号便是“仁宗”与“孝宗”两种,尤以“仁宗”更甚。 由于皇帝谥号字数很是膨胀,且几乎只要是自己后人接位的皇帝子孙都会给父祖上美谥,故而谥号实际上无法显示皇帝评价,庙号反而取代了谥号起到盖棺定论的功用。 所以建文大帝朱标的谥号“敬天体道纯诚至德弘文钦武章圣达孝昭皇帝”倒是得到朝野一致认可,反倒是这庙号始终存在争议,在“仁宗”与“孝宗”之间久居不下。 庙号,是古代皇帝死后在太庙立室祭祀时所起的名号,常用“祖”字或“宗”字,开国皇帝一般被称为太祖或高祖,如汉太祖、唐高祖、宋太祖等,后面的皇帝一般称为宗,如太宗、世宗、神宗等。 而“仁宗”也是古代皇帝的庙号之一,孔子曾曰“仁者爱人”,因此“仁宗”算是一个中等偏上好的庙号,在中国古代的封建王朝中获得庙号为“仁宗”的不过仅有四位皇帝,他们分别是宋仁宗、辽仁宗、夏仁宗、元仁宗,足以见其稀少。 毕竟凡是死后能获得“仁宗”庙号的皇帝,他在位期间肯定实行仁政,而且百姓也爱戴于他,这样的皇帝比较少,纵观历朝历代,也仅有四位皇帝获此殊荣。 原本按照齐泰方孝孺等人的想法,先帝一生追逐的政治理想便是北宋仁宗的庆历盛世,也为此艰苦努力了整整四年,直至积劳成疾骤然崩逝,此刻给他上“仁宗庙号,再适合不过了。 不但是对他功绩的最好诠释,也成全了这位仁厚明君一生所愿,何乐而不为呢? 奈何新帝似乎不愿采取这个庙号,以致于有人为了揣摩圣意,提出了“孝宗”、“兴宗”等庙号。 但“孝宗”之“孝”,在孝敬父皇,维持传统,以宽仁忠孝为主,虽然先帝之孝不必多言,上一个“孝宗”庙号也的确可以,不过远远不比“仁宗”更加贴切罢了。 至于什么“英宗”、“兴宗”之类,就更不是群臣考虑的对象了。 身为先帝的心腹重臣,深受先帝隆恩,齐泰与方孝孺已经暗下决心,势必要为先帝上“仁宗”庙号,为他英明仁厚的一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彻底盖棺定论。 眼瞅着出殡之日即将而来,庙号却始终僵持不下,新帝也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齐泰与方孝孺却是坐不住了,联袂来到乾清宫请求面圣。 御前大太监依旧是王钺,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新帝并未换掉这个御用太监。 得到王钺的通禀,朱雄英嘴角微微一笑,当今唤进了二人。 若是这齐泰与方孝孺不曾为了便宜老爹的庙号前来面圣,朱雄英还当真会低看他们一眼,将来绝对不会重用于他们。 毕竟人走茶凉,先帝已崩,新帝即位,依旧怀念先帝功德之人不在少数,愿为先帝庙号冒险之人却是少之又少! 不过二人头上那猩红光亮,却是让朱某人腻歪不已。 这他娘的我朱雄英好歹也是你二人的君,难道心中就无半分尊敬之心? 儒家圣言里面的忠君思想,都学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朱雄英方才的喜悦之情也瞬间消失不见,索性瘫在龙椅上没好气地开口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朕忙着呢!” 嗯,那红光又亮上了几分! 方孝孺与齐泰闻听此言,心中对这位新帝的厌恶之情油然而生,致仕归乡、远离朝堂之意愈发浓郁。 但在此之前,他们还需要完成一件事情,否则此生都将良心难安。 “启奏皇上,先帝出殡在即,臣恳请皇上为先帝上‘仁宗’庙号,以毕先帝夙愿!” “臣附议,先帝一生渴望北宋仁宗的庆历盛世……” “行了别说了,俩字,不同意!” 朱雄英粗暴地打断了二人的进言,丝毫不在乎他们瞬间变得铁青的两张老脸。 嗯,那红光越来越亮了? 这厌恶仇恨值到了一百,这俩老东西不会铤而走险,刺杀我朱某人吧? 要不……尝试一下? 朱雄英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好整以暇地玩着手指,根本无视陛阶之下怒到极致的两位刚骨直臣。 方孝孺与齐泰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悲凉绝望之意。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二人已经将话讲得这么明白了,这个新帝竟然如此狠辣无情,毫无恻隐悔过之心,依旧是选择不予理会! 先帝啊先帝,您在天有灵,看到他如此做派,九泉之下如何得以安息啊? 一想到这儿,二人悲从中来,竟是老泪纵横,再无半点权臣风采。 朱雄英见状却是有些傻眼了,这聊天聊着聊着怎就哭起来了,传扬出去还以为朕把你二人怎么着了呢! “行了行了,你二人对先帝的耿耿忠心,朕都看在眼里,方才不过是那么一说罢了。” “先帝的庙号,朕早就想好了,也绝不会更改!” 二人闻言一愣,方孝孺擦拭掉眼角泪水,忍不住不解问道:“敢问皇上,是何庙号?” 此话一问出,他便有些后悔。 这个狼心狗肺的新天子,能够给先帝上什么庙号? 可怜先帝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励精图治四年,以致积劳成疾,到头来却是连个夙愿都无法得成啊! 二人对视一眼,眼泪又止不住地扑簌簌掉了下来。 “先帝庙号,太宗!” 太宗? 那“太宗”能够比得过“仁宗”…… 等会儿? 太宗! 正在低头抹泪的两名老臣一愣,瞬间呆立当场。 齐泰再也顾不得其他,立马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地出言道:“皇上,金口一开就是天命,可不容更改的啊!” “对啊皇上,朝令夕改可是为君者大忌……” 朱雄英闻言亦是有些哭笑不得,没好气地咆哮道:“赶紧滚去内阁拟诏,否则朕回心转意了,你们就是先帝最大的罪臣!” 二人闻听此言立马起身就跑,果真生怕这个狼心狗肺的新天子会反悔。 毕竟,那庙号,可是太宗啊! 自古盛世出太宗! 得太宗庙号者,文治武功齐备,功绩之大不逊于太祖! 正文 第669章明太宗,朱标 翌日,乾清宫正殿,新帝即位后第一次早朝。 文武百官早早地来到午门之外等候,即便连远在各地的封疆大吏都受命赶了回来,老老实实地参加朝议。 今日之早朝,将会是新帝体现他执政理念的重要日子! 虽然儒学思想认为,为了表达孝道,在守丧的三年之内,儿子不能随意更改父亲生前立下的规矩,否则就是孝道亏损。 对于皇帝而言,便是丧期一月之内,不得随意改动先帝政策,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更改年号,故而包括册立皇后、推行新政、改元建新等重要举措,都要等到明年改元建新之后方可进行。 但是如今坐在龙椅之上的这位大明新天子,会在意儒学思想吗? 他可是一位恨不得把儒生文臣挫骨扬灰的主儿啊! 别的暂且不提,先帝突然病崩,这位天子可是出了一把大力,当众杖毙朝堂重臣,甚至准备将夜宿娼妓的官员尽数杖毙,结果活生生地将先帝给气得吐血倒地,一命呜呼…… 对于这样一位秉性顽劣,且心狠手辣,喜怒无常,丧尽天良……的新天子,由不得文武百官不加以重视! 轩冕朝元涌翠埃,中天鸡唱内门开! 时间一到,午门大开,百官在谒者的带领之下鱼贯而入,依次序官职进入乾清宫正殿站定,等待新天子的到来。 云开五凤层楼矗,日绕群龙法驾来。 大明新天子,在满朝文武躬身叩拜之下,一屁股坐到了龙椅之上,随后中气十足地出言道:“诸位爱卿,平身吧!” 今日之早朝,需要议定之事有三。 其一,五城兵马指挥使耿璇一案,经过某些人的故意操作与搅弄,致使天下皆知,且迟迟得不到一个结果,影响十分恶劣,必须到了彻底解决的时候。 其二,夜宿娼妓之官员,因当日先帝突然吐血倒地,其后更是撒手人寰,那些官员便被羁押在了刑部天牢。 因此案涉及先帝与新帝,别说刑部尚书秦逵,满朝文武都不敢再对其有所置喙,但是那些官员多达上百之众,如此继续羁押在刑部天牢,朝廷行政效率大大受损,且京师之内谣言四起,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其三,则是先帝的庙号必须在今日定下,眼瞅着出殡之日都快到了,新帝还跟没事人一样,稳坐钓鱼台,任由文臣武官在那儿揣测圣意,提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庙号。 若是到了出殡之日,先帝庙号还未定下来,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平白惹人耻笑了。 对于朱雄英这位新天子而言,这三件事情是他必须率先解决之事,尤以先帝庙号为重。 所以朱某人对站在文臣首列的齐泰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当即出列高声奏道:“皇上,距离先帝出殡之日已不足三日,臣请即刻为先帝尊上庙号,以定人心!” 群臣闻言亦是点头认可,继续拖下去,他们这些朝臣都会被秉笔直书的史官给狠狠记上一笔,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齐爱卿言之有理,不知爱卿可有良策?” “先帝在位之时,大力推行各项仁政,实行重农政策,选贤举能,息兵养民,赈荒济民,弘扬文教,使我大明天下安定,法纪严明,经济发展,仓廪充实,百姓安居,社会稳定,蔚然有治平之象,形成国泰民安的升平景观,堪比北宋仁宗的仁宗盛世!” 齐泰满脸黯然地述说着先帝的仁德功绩,却是并无一人反驳,即便是傅友德、蓝玉等人,都神色复杂地低下了头。 虽然先帝对他们这些武夫丘八的确不好,但先帝之功绩却是有目共睹,至少建文四年期间很少出现百姓饿死冻死的惨剧,先帝病崩的消息传出,京师罢市巷哭,数日不绝,就连乞丐与小儿,都焚纸钱哭于大内之前,纸钱烟火甚至遮蔽了天日,这便是先帝功绩的最好证明! 其实换位思考,先帝只不过为了想要打造出一个太平盛世,走得太快太急太偏罢了。 齐泰话音一落,群臣心中便有了个底,清楚他定会提议为先帝尊上“仁宗”庙号,不过新天子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庙号,一直都不予理会。 “先帝之文成武德,泽被苍生,恩及草木,故而老臣祈请皇上为先帝尊上庙号‘太宗’!” 满朝文武:“???” 你娘咧! 你他娘的疯了吧? 先帝庙号太宗?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太宗啊! 这是一个的文成武德丝毫不逊色于“太祖”的特殊称号,凡获“太宗”庙号殊荣者都是文韬武略,开创一代盛世,奠定王朝百年盛世基础的雄主! 如那汉太宗刘恒开创“文景之治”,唐太宗李世民开创“贞观之治”,宋太宗赵光义……啥也不是! 这个庙号可是对帝国做了突出且巨大贡献之人才可获得,甚至足以成为不祧之庙,世世代代享受后代子孙香火祭祀。 先帝虽然文治昭彰,但武功却……差了点意思吧? 何况龙椅之上的这位新天子连“仁宗”庙号都不同意,岂会同意“太宗”庙号…… “大善!” “先帝自即位以来,内抚黎敏,外御夷狄,扫逆贼,逐鞑虏,除酷刑,施恩德,北击蒙夷,南平百酋,西御外诲,东海开疆,文成武德,功莫大焉!” 满朝文武:“!!!” 我尼玛啊! 你是真不要脸啊! 合着这老朱家的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没节操,一个比一个无耻? 北击蒙夷,南平百酋,西御外诲,东海开疆……这些是先帝的功绩吗? 那不是你这位…… 一道亮光划过脑海,群臣豁然抬头,看着龙椅之上这位稍显稚嫩却又英武不凡的新天子,竟是凭空生出了些许好感。 原来如此! 皇上早就定下了“太宗”这个庙号,早就决定将这些本不属于先帝的功绩,硬生生地扣到先帝头上,让他成为一代圣君,只是苦于无臣子进谏,他也不好主动开口,以免影响太坏,故而一直拖着罢了。 相比这齐泰已经得到了皇上授意,才敢在朝堂之上提出这个看似离谱的提议! 小丑竟是我自己! 想通了这些真相,自然无人再敢反驳,于是乎这个困扰了满朝文武将近一月的难题,就此顺利解决。 大明天子,建文大帝,朱标,庙号太宗! 终于确定下了便宜老爹的庙号,朱雄英亦是有些神伤。 给标哥上了“太宗”庙号,无论大明帝国将来盛衰与否,他的牌位都不会被祧出太庙,世世代代受子孙香火祭祀。 或许,这是自己这个大孝子,唯一能替他做的事情吧! 正文 第670章屁股决定脑袋 确定了先帝的庙号,且给予了文臣集团一个巨大“惊喜”,大殿之内的气氛顿时稍显轻松,没有先前那般剑拔弩张。 直到真正听闻新天子确认了先帝太宗庙号,齐泰与方孝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眼睛却是再次忍不住发红。 太宗啊! 有了这个年号,后世之人,也不会忘记先帝的功绩了! 眼前这位新天子,虽然秉性顽劣,但终究还是一片仁孝赤诚,还未到达丧尽天良的地步。 不过这也证明,天子年幼,尚未德高望重的老臣予以辅佐规劝,匡补时弊,自己在此刻致仕归乡,真是一个正确的抉择吗? 这个疑问,不约而同杜出现在一批忠于先帝的臣子心中,如翰林侍讲兼内阁大学生方孝孺,如兵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齐泰,如左佥都御史兼内阁大学士景清……这些真正的风骨文人,在史上有着一个赫赫有名的特殊称谓————建文忠臣。 方孝孺齐泰祸及九族,景清剥皮,铁铉油炸……这些誓死忠于削藩战神的风骨文人都被朱棣下令用残忍的刑罚折磨至死,死状惨烈,令人心有戚戚。 而他们的女性家属则全被发配到教坊司、浣衣局等地,遭受非人般的蹂躏迫害,妻女更是送去春江十四楼,世世代代沦为龟奴娼妓,无一得以幸免于难。 好在朱老四已经被正义之光朱某人提前整死,那样的惨剧不会再次出现,这些个风骨文人也将会成为大明帝国的忠正贤良,为大明帝国争霸世界添砖加瓦。 见无人上奏,刑部尚书秦逵当即出列奏道:“皇上,那些夜宿娼妓的官员该如何处置?以及耿璇一案也需尽早解决,民间已是谣言四起!” 无怪秦逵没有眼力见儿,故意在此刻坏人心情,实在是他这位刑部尚书,现在做的难啊! 上百位朝廷命官,以及数十名官员子弟被关押在了刑部天牢,这一个月内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地向他这位刑部尚书示好,只求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家人给放出来。 但他秦逵又不是个见钱眼开的蠢货,他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做些手脚吗? 先前受贿徇私的刑部侍郎,可是被太子殿下,也就是而今的新天子,当众活活杖毙,那等场面至今都吓得秦逵半夜惊醒,他哪里还敢在意什么私情关系! 那些个官员与二代,就是一堆不折不扣的新型炸药,指不定哪天就将他这个刑部尚书给炸得粉身碎骨! 故而眼下得了机会,秦逵自然要堂而皇之地将这个难题甩给新天子,彻底扔出去。 朱雄英闻言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却是略带笑意地看向满朝文武,出言询问道:“上百官员夜宿娼妓一案,诸位爱卿可有什么意见?” 他原本想要直接在会审当日,一个接一个地当众杖毙,一方面是为了打一打有些跳动的文臣集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压官员淫逸的不良社会风气。 可是未曾料到,自家老爹直接被自己给送走了,而自己也坐到了龙椅之上。 屁股决定脑袋,现在再将他们悉数杖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朱雄英还是太子之时,可以任着性子胡作非为,不必考虑后果,反正上面有着天子老爹给他兜底擦屁股。 但是如今他已成了孤家寡人,且是大明天子,一言一行都会对大明帝国产生巨大影响,故而他没有再恣意妄为的资格,只能老老实实地以大局为重! 何况那些官员之中,仅有少数几人是如同秦政法、李至刚这等恶贯满盈的狗东西,大多数都是去春江十四楼寻求精神安抚的,因为找精神伴侣一述衷肠就被砍掉了脑袋,的确有些不太合适。 群臣见新天子又把难题一脚踹了回来,当即眼观鼻鼻观心,尽皆低头不语。 开什么玩笑? 他们敢说话吗? 这件案子虽然不大,但涉及到先帝与新天子,谁敢从中置喙? 何况他们并不清楚当今天子的想法,也就更加不敢率先开口了。 这个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英雄豪杰闪亮登场,避免新天子因无人理会而勃然大怒,下不了台。 百官只见都察院左都御史韩宜可施施然地出列奏道:“皇上,那些官员的确夜宿娼妓,触犯大明律令,按律应当杖责六十,而后罢官去职,终生不予录用!” 嘶…… 狠人啊! 朱雄英都有些惊讶于韩喷子的狠辣,这是改头换面,为了迎合自己故意这样说的吗? “但是,而今南疆五省官员缺乏,尤其是那些治政经验丰富的官员,老臣以为倒不妨将其悉数贬去南疆五省戴罪立功,教化土司藩夷,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并且先帝丧期之内,不宜行杀戮之事,望皇上恩准!” 话音一落,顾佐、景清等人亦是纷纷出列跟上,跪地高喝道:“臣等附议,望皇上恩准!” 虽然被贬去了南疆五省那等蛮夷之地,但好歹这条命算是保住了,甚至官身也保住了,只要治理有方,政绩卓越,将来也不是不可以因功重返朝堂。 朱雄英对这个提议十分满意,忍不住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这是韩宜可、顾佐、景清等人早就商议好了,就等着自己点头应允了。 大明一朝,一直不缺真正的贤才干吏,缺的只是英明神武的当朝天子,而朱雄英正是这样一位从谏如流的英明圣君。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由吏部了,翟善,尽快拟定官职名单,而后命其即刻赴任,三年考核期满,若政绩突出,便可官复原职!” “对了,内阁联合吏部还要尽快选拔贤才,补足因他们而空缺的官职,将名单尽快给朕过目!” 此话一出,群臣大喜过望,纷纷诚心实意地跪地高呼道:“陛下圣明!” 他们怎么都未曾想到,这位新天子并非如同自己所预想那般,是一个残暴狠辣的主儿。 他不但同意了自己等人折中提议,还定下了三年考核之期,如此一来那上百名官员非但不会对朝廷心灰意冷,反倒会对新天子感恩戴德,并且鼓足干劲致力于造福一方百姓,尽快回归朝堂! 这一来一去之间,使得原本动荡不安的朝堂瞬间恢复平静,此案造成的恶劣影响也瞬间消弭无踪。 顿了顿,朱雄英却是又开口道:“拟诏,废除官妓制度,将官营妓院全部取缔,查封金陵帝都内的各大妓院。” “着刑部制定严明的法纪,令监察御史严格纠察官员品行,一经发现官员有嫖妓宿娼行为,即刻罢免官职,终生不再叙用!” “文人士子,一经发现,永远不得参加科举考试,彻底断绝其为官入仕之途!” “都是些饱读圣贤书的才学之士,怎就如此禁不住诱惑?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需知:性甚致灾,割以永治!” 满朝文武:“!!!” 正文 第671章王道与霸道 三件事情完美解决了两件,并且眼前这位新天子的做法不但未有半点稚嫩,反倒是老辣无比,令满朝文武都颇为满意。 或许,他们先前当真有些错怪这位新天子了,至少从这两件事情的处理方式来看,这位新帝可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方孝孺、齐泰等人有些纠结,他们原本已经打算待先帝出殡之后,索性上奏请辞,致仕归乡。 一来是因为先帝之死,与新帝脱不了干系,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就是被秉性顽劣的新天子活生生给气死的。 以致于先帝壮年病崩,君臣同心合力打造盛世的其乐融融场面不存,这很难不令人心生怨气! 二来则是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天子的执政理念从多次事件当中不难看出,与先帝完全不同,甚至有些承袭了太祖高皇帝的酷寒严苛之风,并且好大喜功的性子已经是朝野皆知。 更为重要的是,这位新天子的路子……走偏了! 方孝孺等儒臣以“内圣外王”为毕生修身之道,以“明王道,辟异端”为己任。 他们主张以民为本,养民富民,强调以仁义为基础,辅以法治,希望将儒家思想赋诸政治实践,故而皆一心大力推行宋儒仁政,致力于发展民生,推崇文教。 但这新天子走得却根本不是“内圣外王”的路子,或者说他根本走的就不是“王道”路子,而是“霸道”! 自两宋以来,天下儒臣皆以“内圣外王”为毕生修身之道,以“明王道,辟异端”为己任。 何为“内圣外王”? 《庄子·天下篇》有言:“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 “内圣外王”即是在内具备圣人的品德,同时在外又懂得施行王道,通俗来说,“内圣”就是通过修身养性具备圣人品德,“外王”则是对外推行仁政王道。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这“内圣外王”虽然最早出自于道家经典,却是与儒学八目“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不谋而合,故而一直被奉为儒家学派的最高境界。 尤其在两宋之后,历代儒生更是将其作为为臣纲领,毕竟儒家无不讲道德,也无不谈政治,政治只有以道德为指导,才有正确的方向,而道德也唯有落实到政治之中,才能产生普遍的影响。 故而儒臣需要君主成为圣人,需要君主自身道德彰显,在他们眼中君主只有先致力于圣人之道,成为“仁人”或“圣人”,才有可能成为受天下万民爱戴的“圣君”! 先帝朱标,正是这样一位仁厚无双的圣君,一位坚定不移走在“王道”之路上的仁君! 但就是这样一位饱受儒臣爱戴与珍视的圣命君主,就这般突然病崩,撒手人寰,致使儒臣多年为之付出的努力与心血刹那之间尽数付诸东流,这让他们如何接受得了? 更加令人难受的是,眼前这位即位称帝克继大统的新天子,又是深得太祖高皇帝衣钵,一个妥妥走“霸道”路子的狠人! 何为“霸道”? 先贤孟子有云:“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 其义就是借助权势和武力,但却打着仁义道德的口号的政治主张,叫做“霸道”,实施霸道则必须要拥有强大的国力。 而王道则是真正以道德政治为核心去实施的仁政,实施王道则无所谓国家的大小了。 春秋战国的诸侯王们,征伐不断,厮杀不休,无人再关注王道精神以及儒家所提出的大同社会之理想盛世,便是痴迷霸道的最好体现! 如那千古贤相管仲自拜相以来反对夸夸空谈,踏踏实实发展经济和农业,致使齐国国力大增,而后打出“尊王攘夷”的仁义口号,让齐国以诸侯之长的身份“挟天子以伐不敬”,成就了齐桓公的一世霸业,这就是典型的“以力假仁”的霸道路线。 纵观这位新天子的种种举动,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正坚定不移地走在“霸道”之路上,打着仁义道德的口号,北击蒙夷,南平百酋,西御外诲,东海开疆,将太祖高皇帝曾亲定的不征之国打了个稀巴烂,彻底纳入了大明版图,这不是“霸道”是什么? 但正因如此,他才无法得到方孝孺等儒生的效忠与支持。 因为王道是以道德来推行仁政,在王道政治的视角下,国家没有明确的分界,天下没有列国,没有霸主,没有扩张,有的只是百姓,有的只是仁政。 王道政治的根本目就是实现天下大同的盛世理想,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而王道政治的统治观则是通过以德服人而求得民心所向,并非假借武力。 走上霸道政治的君主,大多皆是一代开国大帝,如秦皇隋帝,唐宗宋祖;或者是那些遗臭万年的末代昏君,如隋炀帝杨广。 毕竟没有道德作为指导的霸道政治,乃是霸道和**结合,这样的政治是不得人心的,也是难以长久的。 试想一下,一位自幼习从儒学理念,坚定不移推行王道政治的圣明君主,正与儒臣勠力同心推行仁政,打造大同盛世,不料突然病逝,换上了一位同样坚定不移走的却是霸道路线的新帝即位,这让方孝孺等儒臣如何接受得了? 这就好比改元建文四载春秋,大明帝国从洪武彻底迈入了建文,从太祖高皇帝的雪刀霜剑之中,进入了阳春煦日,进入了一个文人骚客的锦绣盛世,而现在却又要重新回到新帝的的雪刀霜剑之中,是个人都顶不住啊! 执政理念不和,才是最大的不和! 为何昔年太祖高皇帝之时,天下文人大多不仕? 因为他也走的是霸道政治,与文人士大夫的执政理念截然相反,至少与方孝孺等儒臣完全相反! 霸道,便意味着**,意味着民怨沸腾! 或许,接下来的第三件事,耿璇当街杀人之事,可以试探出这位新天子的真正执政理念! 毕竟前面两件事情,他已经给一众儒臣们不大不小的惊喜,让方孝孺等人有些意外,唯有这第三件事,涉及文武之间的争斗,方可一见天子思想。 正文 第672章天地会宣布对此负责 脑海之中飞速闪过种种念头,众人只见先帝宠臣方孝孺施施然地走了出来,跪地奏道:“皇上,耿璇一案影响极为恶劣,宜尽早将此案解决。” “方大人所言极是,此案案情真相已经理清,继续拖延下去,只会降低大明律令的威严,致使朝廷颜面扫地!” 眼见方孝孺出头提议解决此案,刑部尚书秦逵当即跟上,恨不得直接释放那厮了事。 那可不丢脸吗? 三法司官员为了会审这个耿璇,先是放出三法司会审的消息,又连续十日进行了午门热审,积聚威信与民望,做足了充分准备。 岂料这个王八犊子一点也不像是耿炳文那个杀胚的种,不但生的伶牙俐齿,思路还贼他娘的清晰,从一开始便牵着三法司官员的鼻子走,直至最终完美地给自己树立了一个遭人陷害的苦主形象,而三法司官员则成了意欲迫害他的幕后黑手! 有些事情当众不能说清楚,那事后可就会越描越黑了。 百姓士子又不愚蠢,加上其后亲眼目睹太子殿下杖毙夜宿娼妓、为非作歹的刑部侍郎,舆论会倒向哪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那就是一个局啊! 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针对三法司官员,定下的一个用心险恶的杀局! 而布局之人,除了眼前这位新天子,还能是谁? 故而秦逵现在只想尽早结束此案,将那耿璇踢出刑部天牢,省的拖下去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朱雄英见状并未立即开口,反倒是好整以暇地扫了一眼长兴侯耿炳文,后者感受到了来自龙椅之上的疑惑目光,心中不由一凛,当即出言道:“皇上,老臣教子无方,请皇上责罚!” 朱雄英:“???” 你娘咧! 你还真是个实在人啊! 老子是让你出来替子受过吗? 老子是让你出来反驳啊,出来咬死方孝孺啊! 好在勋贵武官之中,也不全是这种一根筋的莽夫,至少那位俊美如妖的曹国公爷不是。 群臣只见这个娘们兮兮的国公爷施施然地走了出来,明眸扫过一众儒臣,随后目光锁定在刑部尚书秦逵身上,扬起脖颈质问道:“秦大人,本宫……公未记错的话,那日三司会审之时,可是没有审出个结果来吧?秦大人方才说案情真相已经清晰,不知真相是什么?” “难道当真如同耿璇所说,是有人故意指使任伯安等人以死陷害于他,企图借此机会打击长兴侯爷吗?” 秦逵:“!!!” 一众儒臣:“!!!” 我尼玛啊! 你个死变太! 你还真是颠倒黑白的好能手啊! 明明是耿璇剁了人家脑袋,怎就变成人家一头撞到他刀刃上去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但偏偏秦逵还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那三千余名士子虽然并未被杖毙,却也因此多了一项罪名,且一直被新天子关押在手里,下场多半也是扔去南疆为国尽忠。 换而言之,他根本就未曾寻到敢指证耿璇的污点证人,方才故意说案情真相已经清晰,不过是顺着方孝孺的话语,试探当今天子的想法罢了。 现在被这死变太一阵抢白,倒是真不好反驳,毕竟一个“欺君”的大罪他可是吃不消。 “怎么了?秦大人,可是当真寻到证人了?不然你这可是在‘欺君’啊!” 秦逵退缩,并不代表李景隆会放弃。 这些个儒臣仗着先帝器重,先前可是把他们勋贵武官打压得凄惨到了极点,现在有了一个大好机会,狐媚儿小白脸自然不会见好就收。 不把他们狠狠收拾一顿,怎么出得了心中那口恶气! “对啊秦逵,真相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本侯也想听听!” “秦大人,你身为执掌天下刑名的刑部尚书,若是没有证据,那可真是在‘欺君罔上’啊!” “证人呢?证据呢?真相呢?” 蓝玉、傅友德等人纷纷跟上,哪里会放过这等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 一时之间,秦逵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支支吾吾地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武夫丘八如此不讲规矩,抓着自己言语之中的漏洞不放,非要把自己往死里整! 耿璇一案中的猫腻,这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但因此案涉及到了龙椅之上的这位新天子,故而秦逵根本没话说,也不敢说,只能老老实实地承受攻击,憋屈到了极点! 韩宜可见状当即出言朗声喝道:“诸位公侯,此案真相如何,大家心知肚明,难道非要一语道明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立马选择偃旗息鼓。 这韩宜可还真他娘的是个不要命的滚刀肉,真不是个东西! 朱雄英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对韩宜可这个骨鲠之臣又多了一分认识。 眼见百官都闭口不言,等待自己裁决,朱雄英也清楚此案的恶劣影响,索性不再拖延下去,拖着下巴出言道:“此案真相的确已明,秦逵先前已经汇报于朕!” “五日之前,天地会头目杨璟在湖广高调现身,口称耿璇一案,天地会宣布对此负责!” “那真相便只有一个:任伯安及十名国子监生,乃是天地会成员,受天地会妖人杨璟所蛊惑,怂恿三千余名国子监生冲击贡院,并以死陷害耿璇,试图借此动摇我大明江山社稷,其心可诛!” “但耿璇未曾阻止其自杀,致使当街杀人乃是事实,影响十分恶劣,这样吧,革除其五城兵马指挥使一职,发配北疆戍边,此案到此结束!” 满朝文武:“???” 天地会妖人? 以死陷害耿璇? 动摇大明江山社稷? 天地会宣布对此负责? 你搁这儿跟我吹牛逼呢? 什么时候一个邪教妖人敢如此高调张扬了? 不过能够结束此案,并且耿璇受到惩处发配边疆,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一众儒臣也只能低着头接受。 别说他们不信,就连朱雄英都想笑,这个蹩脚的借口,他可是琢磨了好久。 毕竟一众儒臣对自己意见颇大,治理国家又离不开这些文人士大夫,朱雄英已经即位称帝,也不能如同先前那般任着性子恣意妄为。 但遂了他们的心意,处死耿璇,又会令耿炳文等勋贵武官感到寒心。 故而万般无奈之下,朱雄英突然想起了昔年为了分散老爷子注意给他找点事儿做,下的杨璟这步闲棋。 反正杨璟早就在天剑局的控制之下,闲着不用白不用,兴许将来还能借助于他把各种妖教一网打尽! “齐泰,着兵部派兵前去清剿天地会妖人,使民安息!” 正文 第673章平衡之道 一场朝议,群臣皆是欢欣鼓舞,相比于进入大殿之前的胆战心惊,此刻却是有些安定踏实。 这位克继大统的新天子,今日给了他们太多意外。 原本按照群臣对他的恶劣印象,百官本以为新帝将会大刀阔斧地进行革新,甚至全面废除先帝的新政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加之新帝秉性顽劣乖张,一向不喜儒臣,他岂会老老实实地遵从儒家思想,待到明年开春进行改元建新之事? 比之更令群臣忧心之事,反倒是新天子年岁不大,甚至可以称之为太小,尚未到加冠之年。 一位好大喜功的霸道天子,在即位称帝之后,会做出什么举动,是否会导致朝堂动荡、政权不稳? 这是每一个官员心中都不约而同浮现出的问题。 但是,这位年轻天子,面对他眼下不得不解决的三个难题,却是给出了一副完美的答卷。 先帝庙号,新天子早有决断,不惜夸大先帝功绩,只为替他上一个无比尊崇的“太宗”庙号,受后世子孙世代香火祭祀。 从此事上不难看出,新帝亦是一位至孝之人,并且自有决断主张,与优柔寡断的先帝相比,似乎更胜一筹。 而后便是上百官员夜宿娼妓一案,百官本以为新帝不会手下留情,毕竟那日他可是当众杖毙了十余名朝堂重臣,并且还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若非先帝出面制止,只怕那上百官员早就成了廷杖之下的亡魂! 岂料这些新天子一屁股坐上了龙椅,不但性情大变,连带着思考问题的方式都改变了,开始逐渐以大局为重。 一众儒臣的目标仅是保下那上百官员的性命,至于保住官身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新帝却是给出了一个仁厚到了极致的处罚。 不但饶了他们一命,还让其保住官身前往南疆五省布政三载,若是政绩优异突出,经考核之后甚至可以官复原职,这等不轻不重的惩处,对那上百名官员而言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如此一来,不但稳住了人心惶惶的动荡局势,还一举打击了官员骄奢淫逸的不良风气,并且在官复原职这极大的激励之下,那上百名官员定会在南疆五省尽心竭力,造福一方百姓,争取早日重返朝堂。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从此事不难看出,新天子不但宽仁厚道,而且手段老辣,丝毫不输于先帝,甚至足以与太祖高皇帝比肩。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局势顿时向着对大明帝国最好的一面发展。 而最后这耿璇一案,则是有些令人无语了。 皇上称什么“天地会宣布对此负责”,满朝文武当中只有傻子才姓! 群臣更为在意的细节,是新天子在此案中采取的平衡之道。 耿璇的确当街杀人,杀的还是国子监生,犯下了足以掉脑袋的重罪,一众儒臣自然不会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逃脱大明律令的惩治。 但耿璇暴起杀人,幕后之人,大家心知肚明! 若新帝当真遂了儒臣的想法,直接斩了耿璇以绝后患,那些个勋贵武官定会与他离心离德,也会将他刻薄寡恩的本性体现得淋漓尽致,为他执政留下祸根与隐患。 故而这位新天子采取了平衡一道,先给此案定义为妖人作乱,罪魁祸首是天地会头目杨璟,将罪责推到这个可怜的替罪羊身上,命兵部派兵前去清剿。 而后承认耿璇当街杀人的事实,将其罢官去职逐出京师,流放北疆,令一众儒臣满意,同时也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但有意思的事情在于,耿璇原本就是长兴侯长子,真正的武将世家子弟,而北疆又是这位新天子昔年镇守之地,只怕这耿璇不是去戍边的,而是去一飞冲天的! 看似将他罢官去职,逐出京师,实则无异于变相保护于他,让他脱离一众儒臣的视线,以免被其紧咬着不放。 等这耿璇到了北疆,凭借长兴侯府的军中关系,加之新帝的有意提拔,不消几年大明又将会多出一员骁勇善战的年轻悍将! 这便是新帝的平衡之道! 儒臣满意,武夫欢喜,大家皆大欢喜! 可能唯有任伯安那天杀的蠢货,此刻在九泉之下恨得咬牙切齿吧! 这些个朝臣好歹也是熬过了洪武朝的雪刀霜剑,经历了建文朝的阳春煦日,哪里会看不懂新天子这一通操作。 对此,茹瑺、秦逵等人只能相视一笑,感叹这位年轻天子手段之老辣。 “皇上……真有太祖之风!” 方孝孺与齐泰结伴同行,这两位先帝宠臣,此刻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毫无疑问,今日新帝的表现,的确给了他二人一个又一个的惊喜。 三个难题,迎刃而解,不但稳住了动荡不安的朝堂,还成功平衡了文武之间险些炸裂的矛盾,而新帝则彻底坐稳了那张龙椅。 但这并不是二人想看到的结果,或者说二人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们与先帝共同的政治理想尚未实现,根本无法接受一位霸道无匹的英明天子,一个乾纲独断的年轻雄主! 君择臣,臣亦择君! 这位年轻天子的帝王心术已经登峰造极,即便表面上从谏如流,内心深处却是一个绝不会轻易受他人影响而改变决定的雄主! 齐泰与方孝孺自问无法改变新天子的霸道政治,也不会舍弃那王道政治下才能出现的大同盛世,故而二人唯有致仕归降乡这一条道路。 与其等到新帝将自己二人逐出朝堂,不如识趣地主动请辞,反倒是能够落得个体面。 这般想着,二人散朝之后,便前往御书房面圣。 朱雄英再次得知二人联袂而来,心中顿时有了猜测,当即传唤了进来。 果不其然,齐泰二人方一进入御书房,便掏出了辞呈,请求致仕归乡,借口则是年老昏聩、旧疾复发等常规理由。 朱雄英闻言看了看二人一眼,随即直接拾起两封辞呈扔进了垃圾桶里。 “就俩字,不同意,该干嘛干嘛去,别来烦朕!” 二人见状目瞪口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皇上为何不同意? 自己二人主动请辞,不是遂了他的心意吗? 见二人满脸的茫然不解,朱雄英忍不住叹了口气,出言提醒道:“先帝推行的新政,大多出自于你二人之手,虽然这新政小弊病不少,但大多皆是利国利民之举,朕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你二人既然是这新政的总设计师,资历与威望在朝中也首屈一指,自然要继续主持新政的推行,算是全了先帝为国为民的夙愿吧!” 二人闻言,眼眶微红,诚心实意地叩头行礼。 正文 第674章年号武德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先帝出殡当日,金陵帝都满城缟素,百姓罢市巷哭,自发前来送行。 不管是衣衫褴褛的乞丐,还是懵懂稚气的孩童,不管是妇孺还是书生,每一人都是发自内心的悲恸,他们自发的披白麻,烧纸钱,送别这位仁厚圣君。 但偏偏天公不作美,出殡当天,却是雷雨大作,百姓士子皆是冒着瓢泼大雨跪倒在泥泞之中,久久不愿起身。 那一张张面孔之上,滑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朱雄英见状多次下令劝回百姓,不愿他们因此受累,但却是毫无效果,以致于发展到最后,他这位新帝也索性下了车撵,带着从封地赶回的一众藩王,步行前往东陵。 与规模宏大的孝陵相比,东陵总体布局相似,但规模却是小了许多,或许是先帝也未曾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但朱雄英更愿意相信,他是不愿再劳民伤财。 毕竟,建文帝朱标,真正做到了爱民如子。 安葬完毕,朱雄英神色悲戚地看着眼前这座陵墓,久久回不过神来。 自洪武十五年来到了大明,映入眼帘的便是便宜老爹的疲惫面容,抛下政务不眠不休地守在自己身边。 呵,当时自己还取笑他来着,觉得这厮长得实在俊美清秀,跟个小白脸似的。 而后便是霸道无双的太祖爷了,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滔天霸气,与温润如玉的便宜老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之后便是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祖父二人联手算计自己夺去了九州老窖的股份,老爷子设下重重考验磨砺自己,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与朱棣争斗,多次进献神器利器造福大明…… 在祖父孙三人的齐心协力之下,这个大明早已脱离了原本的历史轨迹,逐渐向着殖民争霸的强国进发。 直到老爷子坚持不住,大明帝国从洪武迈入了建文,全面罢兵休战,与民休养生息,自己出镇燕京,四载宽政解寒霜。 而后……便是晴天霹雳,便宜老爹积劳成疾,加之怒火攻心,直接撒手人寰,这个担子便落到了自己头上。 太祖爷与便宜老爹,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自己,从此以后,再无人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再无人会耐着性子替自己擦拭小屁屁…… 从此以后,自己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啊! 意识到了这个残酷现实,朱雄英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身后百官见状亦是心有戚戚,黯然落泪者不计其数。 心情沉重地完成了葬礼,即便回到了金陵城中,却依旧还是愁云惨淡,不见一丝繁华喧闹。 建文四年六月辛卯,登基大典! 朱雄英身穿金黄衮服,头戴青玄赤黄冕冠,坐在寝宫龙椅之上,等待着这个一生最重要的时刻来临。 “皇上,到时候了!” 御前大太监王钺低声一句,惊醒了尚在沉思的新天子。 朱雄英抬头望着仅是露出一丝霞光的旭日,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而后起身行至殿外,登上了天子龙撵。 与此同时,满朝文武、诸王公卿、藩国使臣早就按次序排列在奉天殿外,准备迎接这方山河的新任主人。 登基大典虽然只是一个仪式,但对于新天子而言却是至关重要,名正才能言顺,才能昭告天下万民! 从此次观礼之规模不难看出,相比于灵前即位时更为威严肃穆。 新天子在百官公卿的注视之下,缓缓坐上了龙椅,百官公卿及藩国使臣当即跪地行三拜九叩之大礼。 满朝文武在这新旧更替之时谁也不敢轻易冒头,整个大殿中的人各有各的心思。 于满朝文武而言,一朝天子一朝臣,从即刻至明年开春,注定会有一场权力大洗牌,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于藩国使臣而言,大明帝国换了一个年轻新天子,是否会影响到明廷对己国的态度,这是他们不得不认真思考的问题。 如此这般,大殿中一时间寂静无声,显得庄严肃穆无比。 直到御前大太监王钺宣读大行皇帝遗诏,大殿中人才将心思集中在眼前这神圣无比的登基仪式上。 紧接着一身深青赤朝服,头戴九龙四风翡翠冠的吕太后在群臣的跪地朝拜中,缓缓走进了大殿,面带微笑地挽着朱雄英的手走出大殿,来到殿外广场高高的丹墀之上,文武百官也随之走出大殿,跪在丹墀下的御路两旁。 威武高大的仪仗卫士站班在仪仗墩上,手执旌、旗、伞、盖、斧、钺、戟,将眼前的继位大典衬托的肃穆无比。 吕太后从尚宝太监和印绶太监手中接过了大明权力的象征—玉玺与兵符,缓缓放到了朱雄英手中。 “皇帝,哀家今天就把这大明江山就交给你了!” 原本并不需要这套流程,但爱子心切的吕太后却是增加了这一幕,似乎想要向大明天下证明,朱雄英的天子身份。 接过那玉玺与兵符,朱雄英顿觉得双手似有万斤沉重,神情顿时肃穆了起来。 因为他心中清楚,自己手中托着的,不仅仅只是这皇帝权力的象征,更是这大明的亿兆百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方孝孺与齐泰等内阁大臣的带领下,整个大殿,整个广场,百官与士兵一排排地跪倒高呼。 声音传到皇宫外,所有百姓也自发跪地高呼,他们知道,这方天地已经换了新主人。 于百姓而言,他们尚沉浸在先帝骤崩的伤痛之中,此刻也只能暗自祈祷,这位新帝能够像先帝那样爱民如子,这位新天子是一位贤能圣明的好皇帝。 刹那之间,天地仿佛都失了声,此时的朱厚就是整个天地的中心,受万人朝拜,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原来这就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皇帝,这就是天地至尊,这种主宰天下万民生杀予夺的感觉令人迷醉! 朱雄英环顾四周,浑身王霸之气顿生! 大明天子,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享受够了万人朝拜,朱雄英率领群臣回到了奉天殿中,等满朝文武按次序站好后,这位新天子也随即下达了,自己帝王生涯中的第一个正式诏命:“自古受命之君,非有德不王,故以明年为武德元年,大赦天下!” 年号,武德! 闻听此言,儒臣狂喜,武官振奋! 新天子,年号“武德”! 在儒臣看来,武德”年号的内涵,正是接续先贤德政、善政之意! 武德有七: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 此七即制止暴力、收纳兵器、允王保之、耆定功业、安定百姓、安抚万邦、常有丰年,故而这“武德”年号蕴含着平定天下,使万民休养生息的治国理念! 但在武官眼中,武德武德,止戈为武,唯战方能止戈! 武德就是武功,就是开疆拓土,就是鲸吞蚕食! 新天子使用“武德”年号,绝对是在彰显他并吞八荒蛮夷的壮志雄心! 朱雄英并不知道,因为认知的误差,儒臣武官意见已经产生了分歧。 正文 第675章邪教妖教皆可杀 兵部官署,尚书齐泰正签发一道军令,准备依从圣命调集当地驻军前去湖广缉拿天地会妖人杨璟。 看着地图上的湖广等地,齐大尚书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湖广之地,还真是妖教温床啊,一直起义不断! 江西袁州是元末红巾军组织者彭莹玉的故乡,湖广罗田又是蕲黄红巾军领导人徐寿辉的故乡,故而在元末农民战争时期,江西与湖广一直是徐寿辉、彭莹玉等红巾军领袖的根基地区。 而这红巾军是元末之时穷苦百姓起兵造反,反抗元朝**的主要起事力量,最初是与明教、弥勒教、白莲教等一系列民间宗教结合所发动的。 因红巾军打红旗,扎红巾,又称作“红巾”或“红军”,又因焚香聚众,又被称作“香军”。 北方红军兴起之后,南方长江流域也纷纷打着红军的旗号起事,如彭莹玉、徐寿辉等在湖北,徐寿辉称帝,国号宋,此外,王权在南阳地区的“北琐红军”、孟海满在荆襄一带的“南琐红军”等。 虽然这些带着妖教性质的军事力量最后都被元庭临死反扑,彻底歼灭绞杀一空,但却是揭开了天下群雄揭竿而起,逐鹿中原的盛世场面。 而明教、弥勒教、白莲教等也借着天下大乱的天赐良机,大肆发展门徒信徒,以致于湖广等地深受这些妖教影响。 直到太祖高皇帝剪灭群雄,定鼎山河,建立起了偌大的大明帝国,并十分英明地将弥勒教、白莲教等定义为蛊惑人心的妖教,朝廷采取严厉的打击措施,这才得以及时阻止其继续为祸一方。 但是,或许连太祖高皇帝都远远低估了这些妖教的恐怖性。 其他地区暂且不论,仅是湖广江西两地,自大明立国之后,当地百姓便一直起义不断,深受各大妖教的蛊惑怂恿。 洪武六年,蕲州民王玉二聚众烧香,密谋起义。 同年六月,罗田县人王佛儿,自称弥勒降生,传写佛号,鼓动群众起义。 洪武十一年,湖广五开民吴奤儿聚众起义,靖州卫指挥佥事过兴率三百士兵前去镇压,被起义军打得大败,甚至过兴父子皆被杀死。 十一月,起义军遭到辰州卫指挥杨仲名所率明军的镇压,吴奤儿在人民的掩护下逃脱了明军的追捕,继续在其家乡附近秘密活动,积聚力量。 洪武十八年年七月再次起兵,称奤平王,古州十二长官司农民响应,号称有众二十万人,朝野震动,急派信国公汤和为征蛮将军,江夏侯周德兴、都督同知汤醴为副,会合楚王护卫,号称二十万大军,镇压起义。 洪武十六年,永新、龙泉人民也聚众起义,起义领袖农民夏三自称“顺天王”,曾一度打败江西都指挥同知戴宗仁率领的明军,朝廷特派申国公邓镇为征南副将军前去镇压,起义失败。 洪武十九年,福建将乐僧彭玉琳,至新淦,自号弥勒佛祖师,烧香聚众作白莲会。新淦县民杨文、曾尚敬等与彭玉琳同谋起义。彭玉琳称晋王,置官属,建元天定。 洪武二十年,袁州府宜春县民李某自称弥勒佛,发九十九等纸号,用“龙凤”印信,置日月袍、绿罗掌扇令旗等,准备起义。 洪武二十一年,袁州府萍乡县民又有弥勒教宣传群众。 …… 纵观这些血淋淋的农民起义事件,不难看出参与起义之人,都是些平民百姓,而这些原本老实巴交的百姓会悍然发动起义,自然会那些蛊惑人心的妖教脱不了干系! 尤其白莲教与弥勒教,更是将湖广等地作为滋生信徒的温床,现在又多了一个高调崛起的天地会,只怕湖广等地的百姓又要无辜受灾了啊! 对于这些妖教邪教,朝廷的态度一向严苛到了极点,只要参与其中,悉数斩杀逮捕,命好没有当场被杀,就会一辈子成为征夫刑徒,反倒是命不好之人,倒也获得个痛快的解脱。 如吴奤儿的两次起义,朝廷将其镇压之后,为以绝后患,大军滥捕当地各族百姓四万余人,以致十室九空,再难生出起义反叛之心。 这种丧尽天良的恶行,即便取到了预期效果,却极大地激发了当地百姓对朝廷的仇视,大明在湖广等地的民心早已丧尽。 这世道原本太平,平民百姓原本可安居乐业,却因这些妖教饱受苦难,实在是令人痛心。 妖教之人,皆可杀之! 齐泰杀气腾腾地签发了这道军令,正准备上呈天子与内阁,却是不料一个意外之人突然造访,御前三宝小太监! 虽然这个三宝太监尚未接替王钺,成为大内总管,但他乃是当今天子的心腹宦官,即便是齐泰亦不敢轻视。 喝退了无关人等,值房内仅剩下二人,齐泰这才满脸不解地出言道:“三宝公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他从未与其有过交集,自然清楚这三宝太监,今日前来定是传递圣意。 果不其然,三宝太监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封密诏递交给了齐泰,后者摊开一看却是瞬间面色大变。 天地会……是天剑局下属势力? 头目杨璟……是天剑局湖广分部局座? 创办天地会是为了将妖教一网打尽? 嘶…… 当今天子……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齐泰满脸惊骇地看着三宝太监,片刻之后却是苦笑了起来。 如若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杨璟诈死脱身之事,还是太祖高皇帝在位之时,而那个时候,当今天子也只是太孙殿下。 这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当今天子为了一举铲除隐匿暗处的妖教邪教,便早早地布下了这么一盘惊天大棋,只为等待一个时机。 “皇上……想让微臣做什么?” 勉强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齐泰忍不住干着嗓子出言问道。 得知了这个内幕消息,他对当今天子的心机手段,又多了一分更深的认识。 三宝太监微微一笑,温声回答道:“齐大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当咱家今日没有来过便可。” “湖广妖教之事,皇上心中自有乾坤,现在派兵前去清剿只会打草惊蛇,所以齐大人……” “老夫明白了,三宝公公放心,此事绝对会烂在肚子里!” 齐泰摸着胡须点了点头,顿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这是准备用天地会这颗棋子,将邪教妖教聚集在一起,而后趁机将其一网打尽! 难怪皇上会让天地会如此高调出现,真正的深意竟在于此! 当今天子,谋定而后动,真有太祖高皇帝之风! 不知不觉间,齐泰都快忘记了,当初他们眼中的新天子,可是狼心狗肺得很啊! 正文 第676章儒臣的示好 乾清宫,御书房。 这个曾经被朱雄英多次踹门而入的地方,现在却是成为了他每日耗费时间与精力最久的地方。 初临大宝,万事不清,朱雄英这个新天子,自然不可能做个甩手掌柜,他需要尽快熟悉朝堂的政治生态,尽快学习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帝王。 毕竟朱某人也是第一次做皇帝,真是毫无半点经验。 加之他这九五之尊的身份,一言一行都将影响天下万民,这便决定了他必须谨言慎行,三思而后动,至少得对大明天子这个重担负起职责。 待到一切走上正轨后,他才能稍微松一口气,做一个盛世闲君。 比如那盛世明君宣宗皇帝,他虽然没有太祖高皇帝开创基业之伟业,也没有成祖朱老四开拓经营之功绩,却是个守成明君。 宣宗承继祖业,奋其余烈,发愤图强,励精图治,与其父采取了一系列宽松治国和息兵养民的仁政措施,联手打造出了一个“仁宣之治”。 他们在位期间政治清明,法纪严明,经济发展,仓廪充实,百姓安居,社会稳定,蔚然有治平之象,形成了大明早期国泰民安的升平景观,堪比周朝的“成康之治”、汉朝的“文景之治”、和唐朝的贞观之治。 但就是这样一位明君,却因为在位期间特别痴迷于斗蟋蟀,被世人讥称为"促织天子"、"蛐蛐皇帝"。 最令人胆寒的是,因为他这位大明天子喜欢斗蟋蟀,致使斗蟋蟀在全国风行起来,蟋蟀的价格也一路扶摇直上。 各地州府县官看到了晋升捷径,为迎合帝心,大肆派遣衙役百姓前去乡野收购蟋蟀,百姓见到有利可图也纷纷蜂蛹而入,成为捕蟋大军的一员。 帝酷好促织之戏,遣取之江南,其价腾贵,至十数金。 后有聊斋先生据此作出一篇《促织》,讽刺宣德年间贪官污吏为迎合帝意,以致劳民伤财,而宣德帝也因此被后人诟病。 后车之鉴就在眼前,朱雄英可不能犯下这等低级错误。 要说大明十六帝,个个是奇葩,这句话还真是不假。 杀人狂魔太祖爷,削藩战神朱允炆,好战分子朱老四,天生肥胖朱高炽,蛐蛐皇帝朱瞻基,大明战神朱祁镇,兄友弟恭朱祁钰,恋母情节朱见深,模范丈夫朱佑樘,喜好人妻朱厚照,职业道士朱厚熜,夜夜笙歌朱载垕,懒癌晚期朱翊钧,重振雄风朱常洛,木匠达人朱由校,煤山战神朱由检。 “唉,我老朱家的基因,不会真有问题吧?” 一想到这儿,朱雄英不由长叹了一声,寻思着要不要给自己的长子检查一下,不过好像目前没有这个能力。 太子妃棋韵已于建文三年末给朱雄英诞下一子,如若不出意外的话,大明新皇后与大明新太子已经有了人选。 众人正从燕京慢悠悠地赶来金陵帝都,丝毫不理会朱雄英的望眼欲穿。 正独自思索间,王钺却是来报,吏部尚书翟善请求面圣。 朱雄英闻言略微思索了一下,当即将其唤了进来。 这个翟善气宇恢廓,品行高尚,作风严谨,很有做官的气度胸襟,非一般人能比,朱雄英一眼见到他便知此人天生就是宰辅之才。 嗯,因为那高达七十五的好感值,令朱某人迷失了自我。 其实纵观此人的履历,不难看出他的真才实学。 吏部本来就负责官吏的管理、考核、升迁等莫大权力,昔年吏部尚书被称为“天官”,与后世的中央组织部相当,可见地位之重要。 加之太祖高皇帝因为胡惟庸之案,深感君主集权的必要,从而废除了经历一千多年历史的宰相制度,把权利下放六部,另设大学士,作为皇帝的秘书,帮助处理政事,吏部职权因此攀升至鼎峰。 但太祖爷毕竟是那个杀人狂魔,那个掌控欲强到令人发指的男人。 在洪武朝出任六部尚书,可不是一件好事,不知多少名臣忠良被息怒无常的太祖爷剁掉了脑袋。 这个翟善能在洪武末年升迁为刑部尚书,随即坐稳了这天官之位,历经建文四年未曾变过,其能力便可见一斑。 “启禀皇上,这是接任那宿娼官员的职位人员名单,还请皇上过目!” 这个翟善,倒是有些意思。 虽然内阁如今尚未成为那个凌驾于六部的权力机构,但好歹也是皇帝的秘书处,这翟善拟定了名单,不先交给内阁诸位大学士过目,反倒是先上呈给自己。 呵,这算是儒臣的示好吗? 朱雄英打开名单一看,脸上的玩味笑容愈发浓郁。 那上百名宿娼官员之中,官位最高之人无非就是刑部左侍郎李至刚,大明官制所属各部均以侍郎为长官之副,相当于刑部的二把手,从二品的朝堂重臣。 但翟善,或者说儒臣拟定的这封名单中,却是将其空出,并未拟定人选,还有正五品的职位数个,如吏部文选清吏司、户部浙江清吏司、礼部精膳清吏司等,大理寺寺丞…… 上百官位空出,这本是儒臣的一场饕餮盛宴,提拔亲信友人本是常有之举,但让朱雄英未曾想到的是,这群儒臣面临如此大的诱惑,竟然保持住了理智,吃相好看到了极点。 正五品以上的官位全部空出,未曾拟定一人,悉数交给他这位新天子。 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忠君爱国的良善行为啊! 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朱雄英正愁找不到机会,在六部之中安插亲近心腹,为亲临朝政做好准备,但如今依旧是建文四年,出于稳固朝堂的考量,朱雄英并不准备现在就培植亲信,那未免落人口实,吃相太过难看了些。 却是没想到这些儒臣如此上道,免去了他的后顾之忧,主动送上了一批官位。 虽然最高不过一个刑部左侍郎,最低不过正五品的堂官。 但正五品的朝臣,已经足以位列朝堂,参加每日早朝,对国家大事建言献策。 朱雄英这位新天子刚刚即位称帝,不过是个光杆司令,正需要朝堂之上有人为他摇旗呐喊,甚至背锅顶罪,故而这批官员职位的确令他无法拒绝。 最令他欣喜之事,反倒是儒臣这个举动传递出的信号:他们已经认可了自己这位新天子! 既然如此,那朱雄英也丝毫不会客气,当即御笔朱批,刷刷填上了一些人名,看得翟善嘴角直抽搐。 “行了,这件差事办的不错,尽快让他们赴任,保证朝廷的正常运行!” 得到了当今天子的这句认可,翟善也是松了口气,接过名单时却是不自禁地瞟了一眼。 刑部左侍郎,解缙! 正文 第677章解大头的人生巅峰 交趾布政司,府城河内。 一封圣旨突兀抵达,满脸沧桑的解缙接旨之后,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新天子诏命自己回朝,出任从二品刑部侍郎的圣旨。 解缙本以为,自己等到这封日思夜想的圣旨之后,将会十分高兴。 但此刻解大头的心情,却是复杂到了极点,那种感觉,似乎是……不舍。 对啊,不舍! 从洪武二十四年开春抵达交趾,到如今的建文四年,他与黄福二人,在这文人士大夫口中的蛮荒之地,布政了整整六年! 自交趾承宣布政使司成立后,自己与黄福等官员不避艰险,大力推行各项仁政,与当地官员相得益彰,相互扶持,这才终于改善了交趾百姓的艰苦生活,深受交趾百姓爱戴。 六年时间的心血付出,又岂会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一时之间,解缙手握圣旨,眺望着欣欣向荣的河内府城,思绪有些飘飞。 洪武二十三年末,因安南陈朝宗室子弟被胡氏逆贼屠戮一空,明廷遂顺应安南百姓的请求,将安南纳入大明版图,监国皇太孙以黄福为布政使,任命自己为按察使,前往交趾布政,郡县安南。 但交趾地区因为多年的对外战争,以及对内的改革失败,国库消耗殆尽,自己二人所面临的交趾已是千疮百孔,人心不稳,百业待兴。 加之自五代吴权以来,交趾地区便已独立成国,脱离中原政权良久,自己这些明廷官员的到来自然遭到了交趾各阶层人民的反抗仇视,众人一度陷入了工作难以展开的困境。 并且安南民风异常彪悍,由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为生存厮杀争斗激烈程度不亚于草原部落,不习先贤礼法,残暴好战,认可弱肉强食,见利忘义,反复无常,不念旧恩,多次爆发流血争斗事件。 总而言之,黄福与自己所接手的交趾地区,根本就是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烂摊子。 但自己等人临行之际,太孙殿下曾对自己等人晓以大义,讲清楚了交趾地区对大明帝国的重要程度,故而即便困难重重,二人也毫无退缩的道理,唯有硬着头皮按照原本计划施行。 但是,即便连那位太孙殿下,都远远低估了郡县安南的艰难程度啊! 首先解决的第一个难题,便是清丈土地,郡县交趾。 郡县制可以加强中央集权,有利于交趾地区政治安定和经济发展,从根本上打破交趾地区分封割据的状况,加强中央对交趾地区的管理,使得中央政令能较为顺利地贯彻到交趾最基层,保证朝廷政令的划一性。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黄福亲自带队,率一众官员游走于交趾各地,历时一年之久,终于堪定好交趾全貌。 而后征得朝廷同意,将交趾地区重新划分为十七府、四十七州、一百五十七县,还设十一卫、三所一市舶司,派遣官员前去治理驻守,自此交趾地区正式纳入了大明版图,成为大明帝国的第十五个行省。 重新划分交趾行政区域,意义十分重大,不仅保障了中央朝廷各项政令的下达与实施,而且有利于各种政府工作的推行,而三所一市舶提举司的设置,不仅有利于大明的对外经贸往来,而且促进了大明内地与交趾地区的经济联系,对交趾经济的发展起了十分重大的作用。 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便走了整整一年,并且遭受到了太多的艰难险阻,十名朝廷命官尚未赴任,便枉死在了各种刺杀袭击之中,若非蓝玉大将军派来大军驻守护卫,只怕自己也早就是一抔黄土了。 安南子民,交趾百姓,对大明的反抗仇视,在那个时候,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毕竟,陈朝皇室被屠戮一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坚实地走好了第一步,第二步便是推行各项仁政,为朝廷收拢民心。 这看似简单的一步,却是谁都没有料到,险些让自己等人绝望。 呵,血腥仇视的目光之中,无论你做什么,别人都认为是居心不良之举! 为了消除交趾百姓对大明朝廷的误解敌视,自己等人可真是耗尽了心思,就差跪在地上叫他们爷爷了。 对于以前反抗大明王师之人,罪名全部给予清除,并免税三年…… 对于在战争中死去的安南军民,由各地州府衙门派遣人手,贴钱贴人地收拢尸体给予安葬…… 安南各处关隘,释放陈朝政府关押的囚犯、流放人员,给予他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各地有司予以抚恤,重新登记造册,发放田地,使其安生业…… 而原官吏军民,或鲸刺徙配,或全家流徙,不得其所及,一应被害之人,悉数放回原籍复业,甚至还给其发放路费口粮…… 通过这些仁厚到了极致的措施,总算是扭转了交趾百姓对大明朝廷的恶劣印象,效果十分明显,一方面稳定了人心,另一方面也给施行新的赋税政策创造了一个良好的环境。 陈朝衰落败亡,赋税名目繁多,苛捐杂税压得交趾百姓快要直不起身来,完全符合一个末代王朝的特征。 经过自己等人的讨论,采取因地制宜的策略,将赋税固定,从简从轻征税,甚至把赋税与垦荒挂钩在一起,一方面稳定了各地州府的财政收入,另一方面也刺激了交趾百姓对土地的开垦,从而大大减少了无业流民,稳定了社会秩序。 第二步,走了整整两年,这才营造出了一个安定的交趾行省。 然后便是第三步,修建驿站驿路,极大地解决了交阻地区的交通和通讯问题,使得交趾地区与大明内地互通有无,极大地带动了交趾地区的发展。 第四步,推行文教,弘扬儒学。 第五步,选拔…… 这一步步走来,不知不觉间,竟是六个年头了啊! 解缙忍不住长叹了一声,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 他想念远在京师的父母妻儿,他想念风光艳丽的十里秦淮,他更想念……大明新天子! “解缙,快看,百姓们听闻你要回京的消息,都来送你了!” 黄福不知何时出现在解缙身后,眼眶微红地提醒道。 解缙闻言一愣,随即擦拭干净了泪水,走出了官署衙门,却见衙门口外已是人山人海,几乎整个河内府城的百姓都自发地聚集于此,甚至不少人已经低声啜泣了起来。 这六年的变化,太大,黄大人与解大人的恩情,更大! 只有他们,才将自己这些贱民当人看,只有他们,才会不辞劳苦地为民造福。 但是,解大人高升了,即便自己等人舍不得,又能如何呢? 若是强留解大人在此,那不是白眼狼吗? 为首一名老者,一把扔掉了拐杖,竟是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一名接一名的交趾百姓跪倒在地,重重地叩头谢恩,将解缙惊得呆立当场。 “草民等……叩谢大人恩德!”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今日三更,可以上票啦 正文 第678章内阁十子 建文四年七月,烈日当空,骄阳似火。 金陵帝都城门口处的两行杨柳,似乎也承受不住这炎炎烈日,柔嫩的枝条无力地垂下,再无先前那般婀娜多姿的万种风情。 解缙看着人流如织的金陵帝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六年交趾布政生涯,他无数次梦回帝都,梦回朝堂,直到此刻,这位深受百姓爱戴的贤才干吏,依旧有些不敢相信,他距离亲故好友只有一步之遥! 突然间,他看见了城门口处翘首以待的家人,以及九个至交好友,竟是瞬间泪流满面。 “爹爹,真的是爹爹!” “爹爹回来了!” 两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一边欢呼,一边跑上前来,一头扎进了解缙怀中,后者急忙将其牢牢地拥在怀里,再也不愿放开。 当初他离开京师的时候,这两个孩子尚在襁褓之中,如今却是长这般大了。 解缙长兄解纶搀扶着解父与解母缓缓走上前来,看着眼前这感人的一幕,解父忍不住神情动容,解母更是暗自垂泪。 解缙亲了两个孩子一口,抬头一看,却见父亲鬓角已经斑白,母亲更是多了许多白发,声音不由得哽咽了,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认罪道:“一别经年,孩儿不孝,未能承欢膝下,还望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见谅!” 话音一落,解缙以头触地,失声痛哭。 解父闻言眼角流出浊泪,原本性格刚烈的他不怒自威,堪称严父的模范楷模,此刻却是感慨万千,眼眶通红。 解父名解开,二魁胄监,五知贡举,以父死节赠官参知政事不拜,明初朝廷授以官又不受,而后一心从事著述、办学,培养人才,成为蜚声宇内的知名大儒。 但是这位性刚烈的严父,看见久别重逢的次子也是老泪纵横,上前扶起了解大头,拍了拍他的后背勉励道:“你在交趾做出的政绩,为父已经知晓,你做的很好,为父为你感到骄傲!” 解缙在交趾布政六年,为官清正,爱民如子,离开之时,交趾百姓号泣相扶,自发前来送别于他,足以见其为官之清正贤明。 此事已经经由通政司传扬天下,成为了朝野上下津津乐道的一段佳话。 听到一向严厉的父亲破天荒地说出这句认可的话,解缙这六年来心中积攒的委屈与酸楚尽数化为了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解母一边垂泪,一边上前替解缙擦拭泪水,嘴里喃喃道:“缙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那安南,或者说交趾,自古以来就是一片蛮夷之地,穷困落后不说,还不慕圣贤之道,当地百姓厮杀好斗,民风彪悍,加之毒蛇虫蚁密布,不用多想便知道自己儿子吃尽了苦头。 同家人倾诉完毕,解缙这才抬脚走到旁边众人身前,嘴角却是微微一笑,忍不住高扬起了脑袋瓜,眼睛斜视睥睨着众人。 九人见状忍不住轰然大笑,纷纷指着这厮调侃了起来。 一旁的城门守将王富贵见状,却是不由暗自咋舌。 这九人连同解缙在内,不是各大州府的封疆大吏,便是手握实权的朝堂重臣而且更加令人心惊得是,他们还有着一个称号————内阁十子,昔年监国太孙殿下,如今当今天子的绝对心腹! 解缙,原交趾提刑按察使,正二品的封疆大吏,现任刑部左侍郎,从二品的朝堂重臣。 看似明面上官秩下降,但傻子都清楚京官比之地方官好出不知凡几,至少他们面圣的机会便是最大的优势,青云直上不在话下。 杨士奇,原内阁华盖殿大学士,先帝即位称帝,杨士奇被逐出内阁降为左中允,建文三年再升为左谕德,虽尽皆是些清闲官职,手中毫无半点实权,但简在帝心,新天子岂会继续将这个生死之交庸碌终生? 据某些传闻,这位贤才干吏即将出任太仆寺少卿,为新天子执掌大明帝国天下马政! 杨溥,原内阁武英殿大学士,先帝即位称帝后,一样被逐出内阁,降为太子洗马,甚至因为御史弹劾其尸位素餐一度被打入刑部天牢,历时两年之久,即便如此,其人仍在狱中仍勤奋读书,从不间断,两年之间,将经书史籍通读数遍。 直到建文三年,太子殿下多次上奏相救,这才得以沉冤昭雪,授官翰林学士,而今新天子临朝,据闻即将升任太常寺少卿! 杨荣,原内阁文渊阁大学士,先帝即位后同样遭到贬斥,明升暗降为右春坊右谕德,据闻即将升任光禄寺少卿。 胡广,原中极殿大学士,先帝即位后被贬为太子右庶子兼翰林学士,据闻即将鸿胪寺左少卿。 …… 夏元吉,先帝即位后仅被逐出内阁,未曾受到贬斥,反而进为户部右侍郎,其后更是出任采访使,掌管检查刑狱和监察州县官吏,深受先帝器重,据闻即将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蹇义,与夏元吉相仿,并未遭受贬谪,因其深受太祖高皇帝宠信,先帝即位后被超擢为吏部右侍郎,授嘉议大夫。 奈何当时齐泰、方孝孺当国执政,外兴大师,内改制度,蹇义竟没有提出任何意见,选择作壁上观,在建文一朝不得信用,处在政治边缘地带。 这九位贤才干吏,加上刚刚回京的解缙,昔日的内阁十子,经历了洪武朝与建文朝这一系列变故后,非但未曾因打击而被压垮,反倒是磨砺出了锋芒锐气,即将在新天子改元建新后大放异彩! 如若那些传闻皆是真的,从六部到五寺,新天子虽然并未直接将他们提拔为部门之长,但少卿、侍郎皆是部门二把手的实权人物,并且这十人乃是人尽皆知的天子宠臣,权力甚至隐隐超过了尚书寺卿! 待到明年新天子改元建新,此十人将会绽放出何等璀璨夺目的万丈光芒,实在是令人期待不已。 王富贵正慨叹之时,下方十人却是互相讥讽了起来,尤以杨士奇与解缙更甚。 这两个天生看不顺眼的死对头,好不容易久别重逢,哪里会放过这等机会,不到片刻便已是破口大骂,险些撸袖子干仗。 “解大头,就你做的那些事情,杨某闭着眼睛都比你做得好!” “杨二愣子,听说你可是尸位素餐了好几年啊?怎么着,食君之禄不忠君之事,于天下百姓无一点益处,你良心能安吗?” 【作者题外话】:抱歉抱歉,老古今日出差了,忙了一天,现在才有时间码字,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正文 第679章新学 城门口,杨士奇与解缙正在破口大骂,下一秒只见城门口出现了两道高大人影,二人便立马老实了起来。 此二人面容相似,皆壮如铁塔,浑身肌肉爆棚,不是新天子禁军统领铁塔二兄弟,还能是谁? 虽然铁塔二兄弟身后并无禁军卫队,但解大头等人却还是怂得要命,唯恐招惹了这两个莽夫。 或许夏元吉与蹇义并不清楚,当年杨士奇等八人被选为神童,进入文渊阁同一众皇子进德修业,那可是闹得整个文渊阁鸡飞狗跳,片刻不得安宁。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可是没被当今天子暴打毒打,而打手正是这两个不讲道理的武夫丘八,上手就是一顿毒打。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两个当今天子的贴身侍卫,可根本不管你是什么才子神童,完完整整地遵从长孙殿下的命令,说揍得你三天下不了床,绝对不会少于五天。 如此一来,杨士奇等人可是对铁塔二兄弟怕到了骨子里,一见到他们便如同耗子见到了猫,哪里还敢继续争辩。 慕容两兄弟抬脚走上前来,冷冷地注视着杨士奇与解缙,吓得二人腿肚子都快软了,只得讪讪地笑了笑,根本不敢吭声。 “尔等现在皆是奔三的人了,怎么还是一副小儿姿态?皇上召尔等回京,自然会委以重任,尔等如此心性,某家只怕会令皇上失望!” 慕容四兄弟自追随朱雄英以来,一直对他忠心耿耿,老大土行慕容博如今已是天剑局北疆局座,与袍女领班裴玉箫喜结连理,共同执掌北疆天剑局。 老二慕容夏与老三慕容云一直追随在朱雄英左右,从最初的东宫校尉,一步步成长为了如今的禁军统领,执掌紫禁城上十二禁卫,宿卫宫廷。 老四探花郎慕容逸眼下就任金陵帝都天剑局局座,亲自坐镇京师,监察文武百官,权柄堪比当年的锦衣卫指挥使。 曾几何时,四个被锦衣卫打压得走投无路的江湖游侠,已经成为了手握滔天权柄的谍报巨擘,当今天子的心腹亲信。 闻听此言,杨士奇等人眼中迸射出精光,丝毫不在意铁塔二兄弟言语之中的责怪。 当今天子,召集自己等人,果真是要委以重任! 解缙原本就有些猜测,因为从交趾到京师,这一路行来,所过之地的州府县官竟对他争相巴结讨好,不但送出了各种钱财异宝,还十分贴心地准备好了进京的一切事务,令解缙惊惧到了极点。 即便他听闻那些传言,自己即将出任刑部侍郎,但这似乎并不能成为他们巴结讨好自己的理由,直到听见了从慕容二兄弟口中说出来的那句话,解大头这才恍然大悟。 皇上这是要有大动作啊! 六部五寺,尽皆安插亲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正为亲政做好准备,等到明年改元建新,将会是一系列大刀阔斧的革故鼎新! 毕竟,当今天子,自幼便有包举宇内、并吞八荒之决心! 一想到这儿,十人顿时振奋不已。 建文年间,除去运气较好的夏元吉外,其余九人完全可以说是饱受无妄之灾,尽皆被逐出内阁不说,还悉数遭到了程度不同的贬斥,尤其是杨溥最惨,平白无故地受了两年牢狱之苦。 九人在建文年间,不是尸位素餐,便是游离在政治边缘,根本未曾得到过重用。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当时把持朝政之人乃是齐泰与方孝孺,这两个一心遵从古制,打造大同盛世的书呆子,他们九人又被贴上了“太子党”的标签,会被得到重用才怪! 好在齐泰与方孝孺终究是正经儒生,不同于那些党同伐异的阴险政客,否则别说得到重用,他们九人只怕早已魂归地府了,哪里还有如今扬眉吐气之日! 至于夏元吉则是十人之中年岁最大之人,洪武二十三年中举,因获乡荐进入太学,被选入宫中书写制诰,深受太祖高皇帝器重,后升授为户部主事,干吏之名朝野皆知,如此方才幸免于难。 并且自建文元年,先帝便派遣夏原吉、暴昭等二十四人充任采访使,分巡天下,监察百官,惩处地方奸恶。 夏原吉作为钦差巡访福建一带,任内政治清明,百姓悦服,整个建文年间,一直都在外考察,未参与户部政务,更加不会对齐泰与方孝孺把持朝政造成威胁。 但十人皆是满腹经纶的贤才干吏,自幼便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抱负,自然不愿如此碌碌无为地蹉跎一生! 而今得到了慕容二兄弟的出言提点,自然振奋到了极致,建文一朝所受到的排挤屈辱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诚然,掌握儒家学说固然重要,而以儒家思想修身养性乃至经国治世则更为重要。 毕竟儒学八目言明,从最初的“格物致知”,到“正心诚意”,再到“修身齐家”,都是为了最终的“治国平天下”! 作为一个儒生,除了熟读儒学经义,牢记先贤圣言,还要以儒家的道德规范、精神情操来要求自己,胸怀四海,以天下为己任,才能做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杨士奇、夏元吉等十人无一不是当世人杰,宰辅之才,自然渴望一个可以让他们施展自身才华的机会,渴望一个让他们实现自身政治理想的机会! 而今,这个机会,当今天子似乎正要给他们,这如何不令人激动? 来不及多想,十人神情振奋地跟着铁塔二兄弟进入了紫禁城,快步来到了乾清宫御书房外,成功入内见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大明新天子,朱雄英! “臣等……叩见皇上!” 十人神情不一地跪倒在地,齐声高喝道,个中滋味,唯有自己才能体会得到。 朱雄英先是看了看满脸沧桑的解大头,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在赞扬他在交趾做出的吐突出政绩,而后又逐一看遍其他九人,最终长叹了一声,出言安抚道:“你们……受苦了!” 十人闻言面色红润,隐隐可见激动之色。 “但是这些苦难,并未压倒你们,反倒令你们快速成长了起来,成为真正的贤才干吏,朕很欣慰,也很满意!” “现在,到了我们的时代,你们将会彻底绽放出万丈光芒,惊艳整个大明!” 话音一落,太监王钺与三宝上前,逐一给纷发了一本小册子。 看着手中那两个有些陌生的大字,原本兴奋激动的十人,却是瞬间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那本小册子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离经叛道的大字————新学! 正文 第680章观后感想 新学? 何为新学?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疑问,不约而同地浮现在十人心中。 最令他们感到恐惧的是,新学之中的这个“新”字! 至宋一朝,儒学的新分支程朱理学在朱夫子的完善之下,一跃成为了当代主流,没有之一! 经二程的创立和朱夫子的继承及发扬光大,程朱理学甚至成为元明两朝朝廷钦定的官方哲学,儒学自此彻底垄断了人们的思想,法家思想流于庸俗,无有能再抗起其大旗者。 杨士奇十人皆是自幼学习程朱理学的儒生,对那位朱夫子视为先贤圣人,恩师道祖,岂会做出离经叛道之事? 并且,程朱理学先前不过是儒家学派之一,在北宋时经儒释道三教相互吸收的产物,朱夫子本身就是继孔圣之后的又一位儒学集大成者,他总结了北宋二程的理学思想,建立起了庞大的理学体系,集宋代理学于大成,使其成为主流学派之一,直到元朝开始被朝廷钦定为官方哲学! 而他本人因此被尊称为朱子,成为唯一一位非孔圣亲传弟子却享祀孔庙的十二哲者,受天下儒学士子世代香火祭祀。 而程朱理学,堪称历朝历代最为精致,最为完备的理论体系,其影响至深至巨,自元代开始,被历代帝王确立为官方意识形态,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此一个庞然大物,杨士奇等人如何敢于直面天下士人,接受皇上所创的新学,做出那等离经叛道之事? 一是不愿,二是不敢! 别说他们十人,就连大明朝野有名的硕儒鸿儒,都不敢对程朱理学提出任何质疑,更不敢宣扬与其相悖的理论一说! 任何敢于挑战这个庞然大物之人,都会被世人斥为叛逆逆种,其理论学说亦是“歪门邪道”、“妖言乱语”、“异端邪说”,受到天下士人群起而攻之! 这般结果,他们承受不起,也不敢承受! 一时之间,御书房寂静得有些可怕,十人无一例外地呆立当场,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新学”二字,额头上已然可见冷汗直流,却是无人翻动册子一窥究竟。 似乎对于他们而言,手中这异端邪说,比之蛇蝎更令人感到恐惧。 朱雄英见状并未出言,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承认,杨士奇等人的表现,让他略微有些失望。 毕竟此十人可都是宰辅之才,他准备提拔重用的贤才干吏,但眼下的表现却是有些不堪了。 但他其实也能够理解,毕竟程朱理学乃是官方哲学,这十名贤才干吏又是自幼学习程朱理学,突兀之间想让他们改换门庭,离经叛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程朱理学啊! 这个庞然大物,就连自己都不敢轻易下手,杨士奇等人如今这般表现,也是情有可原。 为什么程朱理学会成为无可争霸的主流学说,甚至是唯一学说,甚至被朝廷钦定为官方哲学? 因为它完美地适应了封建社会中央集权的转变,逐渐走向政治哲学化,其一再强调的“三纲五常”、“忠君爱国”为帝王的专制统治提供了精细的理论指导,完美地成为了王朝统治的精神支柱! 表面上来看,程朱理学对于封建王朝国家稳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它对百姓思想的束缚和禁锢也显而易见。 尤其是在建州野猪皮立国后,更是彻底歪曲了程朱理学的思想,断章取义,删改圣言,用其饱含弊病的片面教义麻痹禁锢天下万民,遗害无穷,饱受后世诟病。 即便如此,来自后世的朱雄英十分清楚这玩意儿的巨大危害,但此时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个庞然大物,只能寄希望于培养出一些新学之人,潜移默化之下逐渐发展壮大,直至取代程朱理学! 这便是朱雄英在燕京镇守时,口称的打造出一个现世圣人,撅了那些文人士大夫的根! 而被他寄予厚望的王绅,已经在燕京太子宫内闭门一年有余,从天剑局传递回来的情报不难看出,这位“圣人”即将出世! 那么为了给这位“圣人”铺平道路,朱雄英也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了。 他更希望的是儒法并用以统治天下,兼擅采用法儒二家理念治国,毕竟治大国如烹小鲜,食材与调料缺一不可,而要想大明繁荣昌盛,应该是依法治国,而不是按照道德伦理治国! 儒家强调是以德治国,全力推行仁政,无论是孔子、孟子、还是荀子等先贤尽皆认为,天下大治最关键的因素是君主,君主推行儒家主张,选贤任能,善待臣民,推行仁政,在赢得民心的基础之上,统一天下实行天下大治。 但无数的血泪教训证明,仅仅靠仁义道德治理国家,是根本行不通的,尤其是还是在如今这个大争之世,列国都在殖民争霸,大明却依旧高唱仁义道德,那可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难道仁义道德,宗法礼制,能够抵御得住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 事实证明,抵御不住! 这便是朱雄英创立新学,试图取代程朱理学的原因。 秦朝以法家为主,结果秦律之严苛天下闻名,以至于被冠以“暴秦”之名;汉初儒法并用,而到了汉武帝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地位空前上升,法家逐渐消亡;而魏晋南北朝时期,可笑的是玄学一度占据了正统地位,以至于天下百姓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到了隋唐时期则是儒外法里,儒皮法骨,如隋文帝杨坚、唐太宗李世民等圣明君主陆续开创了属于他们的盛世。 到了英明神武的太祖高皇帝开创大明,老爷子无疑偏爱以法治国,其结果显而易见,大肆屠杀文臣武将,已经让这位英明神武的开国大帝背上了暴君骂名。 虽然大家明面上不敢有一丝言语,心里面至今却还记得洪武大帝的残暴严苛,太祖俨然成为了残酷暴戾的代名词。 全面依法治国,是国家民主法治进步的重要标志,是社会文明进步的显著标杆,是国家长治久安的必要保障! 朱雄英需要王绅这名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圣人,带着一群志同道合之士,改变程朱理学独霸天下的崇高地位! 他们如同那星星之火,率先对程朱理学提出质疑与批判,而后形成燎原之势,直至彻底取代它的地位,成为大明新兴哲学。 而杨士奇等人,便是朱雄英为圣人预定的“志同道合之人”! “这新学乃是一儒学集大成者所作,朕偶然观之,觉得大为震动,受益匪浅,你们回去细细研读,三日之后前来汇报观后感想,嗯,不少于一万字!” 内阁十子:“???” 【作者题外话】:今日份三更啦,兄弟们抱歉,这几天出差在外,事情杂乱,所以老古只能保证晚上晚上三更,等过了这段时间就恢复四更,抱歉抱歉! 正文 第681章解缙悟道 长安街,刑部侍郎,解府。 似乎为了安抚这位在交趾布政六载的贤臣,解缙回京之后这才发现,当今天子赐给了自己一座府邸,全家老小早已经搬进了长安街这显贵居住之地。 这等贴心的安排,很难不令人心生感动,尤其是当今天子亲自下令,那就更加显示出解缙圣眷之浓,足以令人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不过这感动还未持续半日,便因新学一事彻底烟消云散。 此刻解缙独自坐在书房之中,手中死死盯着那“新学”二字,整个人纠结痛苦到了极致,双眼已然布满血丝! 他很犹豫,他很痛苦! 看,还是不看? 看吗? 这定然是妥妥无疑的“异端邪说”,最善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至圣先师孔圣有言:“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若是自己看了这异端邪说,只怕自己就此……不纯洁了啊! 解家乃是江西吉安府一个官宦世家,书香门第,祖父解子元出仕元朝,授安福州判宫,在元末天下大乱时,遭到乱军袭击,为大元尽忠,守义而死。 而父亲解开是二魁胄监,五知贡举,拒绝了朝廷授予的官职,一心从事著述、办学,培养人才。 解家就是这样一个传统儒者世家,在父辈的熏陶下,无疑自己也深受儒家传统思想教育,自幼学习程朱理学,儒家圣言。 此刻岂能改换门庭,做出那离经叛道之事? 但,若是不看,那就是抗旨不尊,会掉脑袋的啊! 君臣有别,谈论感情那就是愚蠢的做法,三日之后皇上会亲自校验自己对这异端邪说的看法,若是不看,触怒龙颜,非但大好前程就此断送,甚至极有可能前来家人。 老朱家的天子,刻薄寡恩乃是天性,解缙不会去赌那位天子会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他也不敢去赌! 万般无奈之下,解缙深吸了一口气,哆嗦着双手,缓缓打开了新学手册,映入眼帘的章节目录便令他瞳孔骤缩,身子因为恐惧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一,天下儒生,皆是腐儒! 二,儒门圣人,大错特错! 三,圣人之道,在于实践! …… 九,大道至简,知行合一! 十,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这列触目惊心的目录之旁,撰写着一列形如鸡爪、状若狗爬的狰狞小字,更是令解缙感到无比的绝望! 实践出真知,实践出圣贤! 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狗爬字,赫然正是当今天子专属! 换而言之,这本异端邪说,即便不是当今天子所作,也已经彻底将他蛊惑,竟是认可了这些异端邪说,忍不住亲笔题字! 皇上,不纯洁了!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可怕的猜想,解缙痛苦到浑身抽搐了起来。 他可是大明天子啊! 他可是大明帝国唯一的主人! 他可是主宰万民生死的九五之尊! 他怎么能被这些异端邪说所蛊惑? 他……他……怎么敢? 来不及多想,解缙当即下定了决心,悍然翻看起了这些异端邪说。 这位颇有贤名的贤才干吏,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佛家理念,终于下定决心亲自研读这些歪理邪说,寻找它们的逻辑漏洞,而后运用先贤圣言予以击溃,撰写出一篇谏文,从而规劝当今天子回心转意,摒弃这些可怕的异端思想。 但是,解缙万万没想到,这一看便停不下来了! 更加令他绝望的是,那些异端邪说,援引古之先例,结合当朝时事,提出的先例论据充分无比,他根本找不到加以抨击的正确理由与借口! 换而言之,这……或许不是异端邪说! 如同一柄巨锤狠狠砸进脑海,解缙整个人陷入了呆滞茫然当中,只是手中不停地翻阅着新学手册,一遍接着一遍…… 解开如今可谓是志得意满,为自己的两个儿子感到无比骄傲。 长子解纶性情刚直沉稳,学识渊博,高中进士,甚至被太祖高皇帝亲赞“性笃实”,为官多年无任何劣迹,深受百姓爱戴。 此次解缙天生聪颖,满身才气,却也因此养成了恃才傲物,放旷轻浮的性格,倒是此去交趾六载,不但政绩卓越,还洗去了自身浮华,可谓是两全其美,加之身为新天子宠臣,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一念至此,解开忍不住眉开眼笑地摸了摸胡须,准备前去探望爱子一番。 这小子自从前日入宫面圣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面,饮食都靠仆人送入。 解开虽然对爱子这副勤奋治学的态度十分满意,但是凡事过犹不及,需知劳逸结合,才是正理。 解老爷子背着双手,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书房门口,临进门前整理了一番仪容,装出先前那副严厉模样,这才走了进去。 岂料映入眼帘的却是遍地纸张,一片狼藉,那个令他感到骄傲与自豪的爱子正跪伏在地,披头散发地奋笔疾书,不知在书写着什么东西! 解开见状大惊失色,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安。 爱子这种状态,他也曾经遇到过,那便是治学之时偶遇难题,已然到了不吃不喝的疯魔地步。 却是没曾聊想到,爱子的学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老爷子又是欣喜又是忧虑,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张废纸,准备了解情况之后,出言开导爱子。 毕竟他解开昔年可是二魁胄监,五知贡举,虽然不入仕途,却也是桃李满天下,蜚声宇内的硕儒鸿儒,对儒学经义与圣贤之道造诣颇深,开导开导爱子还是没问题的。 但当解老爷子看清废纸之上的内容后,却是顿时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儒门圣人,错错错,大错特错!” 这……这是……在质疑圣人吗? 解开难以置信地握着这张废纸,随即定睛一看,却是忍不住到吸了一口凉气。 满地满屋,皆是离经叛道之言,传扬出去都会被天下士林群起而攻之!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爱子哪里是治学遇到了难题,这分明就是受到了异端逆种的蛊惑,路子走歪了! “解缙!你……你在做什么?” 解老爷子一声怒喝,却是丝毫不起作用,依旧在埋头奋笔疾书! “解缙,回答我!你究竟在看些什么东西?” 再一声怒喝,终于起了效果。 解缙豁然抬头,看着解老爷子,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父亲,我在看救国之言!” 正文 第682章父子决裂 “你……你……这个混账!” 解老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爱子,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但他好歹是修身养性多年的硕儒名士,培养出许多知名才俊,堪称一代文学大师。 眼见爱子已经误入歧途,受到异端邪说蛊惑欺骗,解开虽然痛心失望,但也明白这个时候不宜动怒,更应该语重心长地同爱子谈心,规劝他迷途知返。 毕竟爱子即将出任刑部侍郎,成为朝堂新贵,加之圣眷浓郁,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他解开绝对不会允许,爱子就此走上绝路,自断锦绣前程! “缙儿,你可知圣人之所以为圣,便是因立功、立言、立德三不朽功德伟业,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此三者乃是成为圣人的基石!” “我等儒生学者必因先达之言以求圣人之意,因圣人之意以达天地之理,方可成就圣人之道,你生性聪颖,才气过人,为何现在看起了这些异端邪说,还对古之圣人言辞不敬?” 这是父子二人关起门来自己说话,若是放在外面被他人听去,只怕爱子的前程将会就此断绝,甚至被士林群起而攻之,成为多年未曾现世的异端逆种! 解老爷子一番苦口婆心的规劝,却是未曾起到半点效果。 解缙双眼迸**光,摇头叹息道:“父亲大人,这不对!” 解开:“???” 不对? 你从小读的圣贤文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爱子这等表现,显然已经误入歧途良久了啊! 不知道他是否在交趾布政之时,受到了异端逆种的蛊惑,如今看来需要尽快劝其迷途知返,重回圣人之道。 解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心中不断升腾的怒火,摆出一副论道姿态,冷声反问道:“不对?何处不对?” “的确不对,我们不对,士林不对,天下儒生都不对!就连那些圣贤……也不对!” 解开:“!!!” 疯了! 彻底疯了! 这是已经走火入魔了啊! 解老爷子惊骇欲绝地看着爱子,伸手怒指着他,正准备对其一顿厉声斥责,规劝其回心转意,岂料解缙根本无视了眼前气得浑身颤抖的父亲,淡淡开口道:“圣贤因三不朽功德伟业而成就圣人,那我等读书人难道就只能通过这三种途径,成为圣人吗?这非但不对,反而大错特错,错得离谱!” “圣人之道,就是治世之道,不应该仅仅局限于这三不朽,如那战国李冰不辞辛劳地修建了都江堰,不仅解决了岷江泛滥成灾的问题,而且从内江下来的水还可以灌溉十几个县,灌溉面积达三百多万亩,活命无数,立下如此功德伟业,他为何不是圣贤?” “如那与朱夫子并列‘百世大儒’的心学祖师陆象山,遥奉孟子之学,直指本心之学,开创‘心学’,南宋时人皆以‘朱陆’并称于世,一生立德立言,为何被斥为异端邪说,被冠以“野狐禅”的恶名?难道陆象山不是圣贤?” “儒学八目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天下儒生却连第一步‘格物致知’都未曾做到,如何正心诚意,如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天下儒生都以此三条途径为纲领,又以立言为毕生追逐目标,无数儒生为了成就不朽,成为圣贤,偏偏重视立言一路,终日闭门不出他们著书立作,把自己的思想写成文章流传千古,以求不朽,为了什么?为的不过是一个青史留名罢了,难道这样的人就是圣贤吗?” “他们于家国有何贡献?于百姓有何贡献?于天地有何贡献?” 解缙句句紧逼追问,解开步步后退,直至瘫坐在了书桌之上,竟是恍然未觉。 爱子提出的这些问题,他根本无法回答,也回答不了。 因为一个程朱大儒,自然不会去思考这些离经叛道的问题,更是不会去质疑程朱圣贤流传千古的圣贤之道! 但是,爱子偏偏这样做了,甚至大有一副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缙儿,算为父求你了,忘掉这些异端邪说……” “父亲大人,你又错了,这不是异端邪说,而是真正的救国之言!” 这已经是解缙今日谈话第二次打断自己,以往的他从来不会如此无礼,也从来不敢! 解开已经快要绝望了,他想不明白自己先前那个忠君忠父的爱子,怎就会变成现在这副可憎模样,怎就会成了一个该死的异端逆种! 解家乃是官宦世家,有名的书香门第,若是此事被宣扬出去,不但解缙的锦绣前程就此断绝,解家也会因此蒙羞! 不! 不可以! 绝对不能发生这种事情! “父亲大人,真正的圣人之道,其实就在我们脚下,就在我们心中!” “因为,人人人皆可为尧舜,人人皆可为圣贤!” “我们口中的这些圣贤,不过都是世人加封罢了,或许他们的学问做得比我们好,比我们深,但他们终归还是人,那与我们又有什么不同呢?既然他们可以成就圣贤,为何我们就不行?非得按照他们留下的三条途径去走,终其一生不得其深意……” “住口!解缙,你到底从何处听来这些异端邪说?你竟想离经叛道,你……你这是……疯了啊!” 解老爷子双眼流出两行浊泪,痛心疾首地嘶吼咆哮道。 为何爱子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解家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异端逆种啊! “父亲大人,儿子从未想过离经叛道,依旧是一名儒生,但我等儒生应具儒雅之气,刚正之气,浩然正气,而不是迂腐之气,腐儒之气,张口仁义道德,闭口先贤圣言,动辄子曰诗云,于国于民毫无裨益,却仍在沾沾自喜!” “大道至简,知行合一,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才是真正的圣人之道……” “你给我滚!给老夫滚出解家,从今以后,老夫没有你这个不肖子孙!” 解缙正在激动兴奋地振臂高呼,却是不料解老爷子突然暴怒,竟是要将他逐出解家,父子就此决裂! 解缙闻言如遭雷击,瞬间泪流满面。 但当他看见手中的新学宝典,以及自己呕心沥血所写的观后感想,竟是俯身将其收好,对着解老爷子恭敬磕头行礼,而后毅然决然地起身离去。 “父亲大人,请恕儿子不孝,儿子要去追求真正的圣人之道了!” 话音一落,解缙转身边走,解开一语不发,任由爱子离去。 但等到解缙走后,老爷子却是再也没能忍住,突然喷出一口老血,昏死在了充满异端邪说的书房之中。 正文 第683章茶马互市 解缙父子决裂的消息,尚未传播开来,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解父自然不会将其大肆宣扬。 毕竟这个孩子,可是他培养多年的至亲骨肉啊! 之所以将其逐出解家,也是害怕将来因为他一人的原因,牵连了整个解家满门。 但解老爷子并不知道,那个蛊惑爱子误入歧途,被他恨之入骨的异端逆种,不是旁人,正是他忠心爱戴的大明新天子! “什么?解大头跟他父亲决裂了?这厮如此生猛?” 朱雄英听完三宝太监汇报的情况,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基于对杨士奇等宰辅之才得重视,从他出镇燕京开始,便一直有天剑局密谍潜伏身旁,一方面是为了观察他们的成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护住他们的安危。 比如杨溥先前因为小人诬陷,含冤入狱,若非情报及时,朱雄英立马展开了营救措施,甚至不惜以新型军备与日不落商会威胁便宜老爹朱标,这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出狱呢,更别提入翰林院深造了。 虽然朱雄英从未在人前显露对他们的关照维护,但这十人可都是宰辅之才,未来的国之栋梁,朱雄英又岂会坐视不理。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十人当中率先接受新学之人,竟会是解大头,这个昔年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大才子! 或许,当初将他派去交趾历练,当真是神来之笔! 若是先前那个解缙,定然不会接受新学思想,甚至会对其严厉抨击,嗤之以鼻。 但六年交趾布政生涯,已经成功重塑了这个明初大才子,令他走上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这条道路,前途未知,却足以令他解缙名垂千古! 相比于解缙与父决裂这件小事,朱雄英现在更为担心另外一件大事。 大明新天子即位称帝的登基大典,诸藩属国自然会派遣使臣纳贡,如原蒙古大汗现大明归义汗,早就屁颠屁颠地亲自带队赶来,可谓是卑微到了骨子里。 还有死瘸子帖木儿册封的鞑靼汗鬼力赤与瓦剌汗也速迭儿尽皆派遣使团以朝贡的名义前来道贺,这两个天生反骨的枭雄并不在乎这些名声,他们更为看重的是利益! 两大部落使团在登基大典之后,便直接道明了来意:要求大明重开茶马互市! 在唐代茶马互市出现之前,中原王朝主要用金银、绢帛及各种手工业品来交换周边少数民族的马匹及其它畜产品,毕竟中原少战马牛羊,而战马又是衡量一个王朝国力的重要基石,故而在草原之上遍地皆是的战马牛羊便成为了游牧民族最大的资本,用以换取中原的手工业品,历史上将这种互通有无的民族贸易称之为“绢马贸易”。 到了唐朝,外蕃蛮夷发现了茶叶这个好宝贝,因他们嗜乳酪,好食肉,而茶不但能解毒去病,还可解油腻、助消化,因此顿时成为了外番蛮夷生活必需品,如唐代之回鹊,宋代之契丹,以至夏金国之藏古,食肉饮酪之民,亦莫不好茶。 边境游牧民族中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宁可三日无食,不可一日无茶”。 李唐王朝遂以控制茶叶的供给,变相控制外番蛮夷的生活,而后中原王朝尽皆效仿,效果那是出奇的好,逐渐演变成为了“茶马互市”。 所以,茶叶自唐宋以来不但成为中原王朝与西北和西南地区的外番蛮夷之间的大宗经贸产品,而且也成为与外番之间保持友好关系的物质手段。 蒙古鞑子入主中原之后,一度废止了宋代确立实行的茶马治边政策,因为他们本就属于游牧民族,战马资源并不稀缺,加之蒙古铁骑天下无双,根本无惧任何外敌,故而宋代所确立的茶马互市政策因此暂停。 大明立国之后,太祖高皇帝便确定以陕西、四川茶叶易番马,于是在各产茶地设置茶课司,定有课额,又特设茶马司于专门管理茶马贸易事宜。 奈何改元建文后,便宜老爹朱标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在方孝孺与齐泰的怂恿之下,选择关闭茶马互市,直到现在都没有重开。 朱雄英对此十分不理解,除开或许是想因此牵制勋贵武官这种可能外,他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为他洗白。 如此鬼力赤与也速迭儿想重开茶马互市,朱雄英还是有些意动的,毕竟这茶马互市对维护北疆安全与稳定起到重要作用,是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治边政策。 其次,通过茶马贸易,还可满足大明帝国对战马的需要,又可为朝廷提供一笔巨额的茶利收入解决军费之需, 岭北行省虽然已经纳入大明版图,土豆种植也已取得成效,开始大规模推广种植,但岭北行省毕竟远在塞外,因气候与土壤因素注定粮食产量低下,依旧需要朝廷拨款赈粮。 整个岭北行省,出去府城和林可自给自足外,其余州府尽皆堪称不毛之地,粮食产量极其低下,甚至土豆都难以生存。 加之因先前一战,朝廷在岭北的驻军由两万增至五万,军费粮草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给国库增添了一笔不小的支出。 若是依靠与鞑靼瓦剌的茶马互市,可以满足岭北行省的自给自足,那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就是不知那些朝臣会如何考量。 而且这茶马互市还牵扯到了一个难题,那便是马政。 在冷兵器时代,战马不仅是冲锋陷阵、克敌制胜的极为重要的军事装备,也是驿站后勤保障的主要战略投送能力运输工具,即便连劣马也能极大地为百姓出行提供便利,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足以见其重要性。 通过茶马互市可以得到战马,但这些战马应当如何管理,如何蓄养,也是一大难题。 对于战马,跟蒙古鞑子打了一辈子仗的太祖爷深深地意识到了它的重要性,于是设立了太仆寺及五大牧监,颁布各种养马政策,给后世子孙开了一个好头。 战马这种国家基石,还是得越多越好啊! 一念至此,朱雄英决定同意鬼力赤与也速迭儿的请求,重新开启茶马互市,不过事先得做好准备,听听群臣的意见。 “王钺,回复瓦剌与鞑靼使团,明日宫廷设宴款待他们,召一众朝臣共同赴宴!” 正文 第684章检查作业 三日之后,御书房中。 朱雄英屏退了左右,唯独留下了王钺与三宝在旁伺候,以及坐在小板凳上战战兢兢的杨士奇等十人,今日他要检查作业,看看这十位宰辅之才对新学的看法。 这十份答卷,自然便是他们的选择,足以决定日后朱雄英对待他们的态度。 若是连直面程朱理学这个庞然大物的勇气都没有,将来如何能为大明帝国保驾护航,匡补时弊? 朱雄英相信眼前这十位贤才干吏,不会做出让自己失望的事情来,抛开君臣身份暂且不提,毕竟他们可是与自己之间有着深情厚谊,甚至是共同经历过莫愁湖刺杀的生死之交。 但是,他从未想过,人心是会变的。 认真看完一份份答卷,朱雄英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了笑意。 到底是满腹经纶的贤才,短短三日之内便能接受新学,甚至写出这些围绕“实干兴邦”主题的谋国策论,实属不易。 不过待他看到下一份答卷,脸上的笑容却是顿时凝固,逐渐铁青了起来。 呵,真是没想到啊! 这是一份,劝谏自己摒弃异端思想,全力推行仁政的策文,从先秦商周到两宋程朱,从圣人教化万民到儒生代圣立言,洋洋洒洒地举了无数例证,堪称一份程朱儒生的标准答案。 但是,这样的答案,朱雄英这位新天子并不需要,大明帝国也并不需要! 定睛一看,署名之人,乃是胡广! 朱雄英抬头看向胡广,后者满脸涨红,察觉到了当今天子的锐利目光,竟是不发一语,选择以头触地。 其余九人见状心中一凛,当即俯首低眉,不敢吭声。 隐约之间,他们已经猜到,胡广做出了什么选择,以及他接下来可能会面临什么。 朱雄英见状气极反笑,感到有些失望,甚至有些痛心。 胡广,南宋名臣胡铨的十二世孙,真正的官宦世家,膏粱子弟。 提到胡广,就不得不提到解缙,两人是“生同里、长同学、仕同官”,同为吉水名士,并且性格也是出奇的相似。 史载之中,倒是有些趣事。 在帝都金陵即将被朱老四攻破的前一天晚上,解缙、胡广、吴溥、王艮这几位江西老乡同为削藩战神的大臣,聚集在吴溥家里商量对策。 解缙正义凛然地陈说大义,胡广也不甘落后,慷慨激昂地口称如若朱棣破城,将以身殉国,绝对效忠,唯独王艮独自沉默不语,默默流泪。 各人散去之后,吴溥却是对儿子吴与弼叹息道:“胡广死不了,要死的只有你王艮叔!” 吴溥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隔壁的胡广对家人叮嘱道:“外面乱得很,要将猪看好!” 吴溥苦笑着对儿子说:“你看胡叔连一头猪都舍不得,会舍得自己的命吗?” 过了一会儿,同样隔壁王艮家中却是传来了哭声,原来王艮这位忠良之士虽然并未人前显志,一回到家中竟喝毒酒自尽了,而翌日解缙飞快出城投降了朱棣,而且还顺便推荐了他的老乡兼好友胡广,胡广在朱棣面前的表现是“召至,叩头谢”。 结果就是这般的讽刺,正义凛然的解缙与胡广并未以身殉国,反倒是成了永乐朝的重臣,而始终沉默不语的王艮选择坚守大义,孤身上路。 几年之后,胡广与解缙欲成为亲家,立下儿女婚约,但解大头因卷入立储之争夺职下狱,牵连其子,胡广又一次露出了他的“骑墙”本性,想解除婚约,岂料其女抵死不从,甚至割耳明志,世人纷纷非议胡广,赞扬其女贞洁刚烈。 胡广贪生怕死,背信弃义的恶劣秉性由此可见一斑,可以说人品差到了极点。 朱雄英本以为因为自己的出现,已经成功改变了这位才子的人生轨迹,如同解缙这般,成为一个可堪重用的贤才干吏,但谁能想到,这厮竟然如此不堪! 他为何会选择继续坚守程朱理学,不愿接受新学? 难道他胡广当真是一个大义炳然之人吗? 呵,他不是! 选择拒绝接受新学,避免被士林攻讦,被朝臣唾弃,亦或者是在此刻冒死进谏,做那讪君卖直之事,为自己搏得一个贤名。 这个朱雄英寄予厚望的贤才,在面临人生最重要的抉择之时,第一次显露出了他毫无儒气的卑劣骑墙本性。 说白了,还不过是因为“利益”二字! “胡广,你可还有话说?” 朱雄英长叹了口气,冷声出言道。 胡广自然听出了皇上口中的愠怒语气,但他既然选择上呈这样一篇谏文,自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做出他该做的选择。 “回禀皇上,程朱理学专求‘内圣’的经世路线以及‘尚礼义不尚权谋’的致思趋向,有利于维护我大明王朝的统治根基,臣祈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大明山河为重,摒弃一切异端邪说!” 胡广战战兢兢地说出了这番仁义谏言,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索性做个彻底。 在胡广眼中,这新学提倡的十个理论,简直就是离经叛道,妥妥的异端邪说。 当今天子竟然对这种异端邪说情有独钟,更是令人心惊胆寒。 不过与这位即位不久的新天子相比,程朱理学所具备的能量,是天下儒生,是整个士林! 新天子想要推崇这种异端邪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他敢稍微显露些许苗头,瞬间暴怒的天下儒生即便不能把他这位天子怎么样,也会将那些“蛊惑”天子走上歧途的异端逆种撕成碎片! 呵,那些个“异端逆种”还能是谁? 正是眼前跪倒在地的杨士奇等人! 胡广想不明白,这九位好友为何要接受这等异端邪说,做出那等离经叛道之恶行!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用去想! 时间会给出最好的答案! 何况吉水胡家乃是官宦世家,靠着程朱理学才发迹的书香门第。 想要我胡广接受异端邪说,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可笑那解缙为了这些邪说思想,竟然与其父决裂,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罢了,人各有志,不便强求,你退下吧!” 朱雄英对此人彻底失望,话不投机半句多,懒得再与其废话,挥了挥手示意其滚蛋。 胡广闻言面色凄苦,怅然若失地走出了御书房。 至此内阁十子已去其一,不复当年荣光。 但朱雄英清楚,留下的这九人当中,并非全都真正接受了新学思想,其中不乏一些逢迎帝意的投机者存在。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这第一步达成了,后面的事情就轻松多了。 “明年即将有圣人出世,也就是你们的大师兄,准备好应对士林的怒火吧!” 九人:“???” 正文 第685章蒙古现状 乾清宫,正殿,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正悄然举行。 今夜乃是新天子设眼,筵宴九卿六部、公卿勋贵与蒙古使节。 但与先前天子设宴不同的是,满朝文武心中都十分清楚,这场宴会只怕宴无好宴啊! 与会的蒙古使节分为三部,其一是鞑靼部正使大汗鬼力赤之子额色库,与鞑靼部太保兼枢密院知院阿鲁台;其二是瓦剌部大汗也速迭儿之子恩克,与瓦剌权臣马哈木;其三则是原蒙古正统大汗现大明归义汗脱古思帖木儿。 正统的蒙古大汗投降了大明,成为草原各大部落的耻辱,而余者又投靠了帖木儿帝国,甚至被死瘸子废除了大元帝号,分裂为鞑靼与瓦剌,其后三部更是不断征战攻伐,结怨日深。 试想一下,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饭还吃得下去吗? 当今天子恶心人的本事,还真是天下无双啊! 别说当事人尴尬,就连文武百官都替他们感到尴尬。 今夜之所以会举办这样一场尴尬到了极致的宴会,名义上是商讨鞑靼部与瓦剌部请求重开互市,实则恐怕是为了给三大部落拉仇恨罢了,以便减少大明北疆战事,罢兵养息。 当今天子这些小心思,满朝文武岂会不知? 齐泰与方孝孺甫一走进大殿,便感受到了数十道恶意目光,当即打了个寒颤,急忙低头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根本不敢吭声。 的确,取消了山西、陕西、甘肃、岭北等地的茶马互市,唯独留下了四川与西藏,正是出自他二人的手笔。 先帝建元改新之时,归义汗所部迁徙于大宁都司一带,过起了与世无争的放牧生活,背靠大明帝国这棵参天大树,根本无惧草原各大部族的袭击,小日子可谓是过得滋润无比。 但这并不是大明朝廷想要的结果! 昔年百里泉一战,皇长孙朱雄英一举生擒了北元伪帝脱古思帖木儿,彻底击溃了北元正统王庭的军事力量,威震整个草原。 但这也带来了一个难题,那便是该如何处置这位北元伪帝! 杀了吧,只怕会激起草原各大部落的共同仇恨,反倒是促使他们团结一心,南下劫掠大明,反倒是得不偿失。 故而英明神武的太祖高皇帝心生一计,此计之阴险毒辣,实在是令人彻骨生寒。 既然杀了伪元帝得不偿失,那便留他一条狗命,榨取其剩余价值,于是乎大明帝国便多出了一个“归义汗”! 归义之名,便是取自“归顺大义”! 谁是大义? 那自然就是大明帝国了! 这脱古思帖木儿怎么说,好歹也是北元正统皇帝,妥妥的黄金家族血裔,在草原各大小部落之中亦是有着深厚的威望。 昔年他爹元顺帝选择了保存实力避开明军锋芒,舍弃和林向北逃遁,基本带走了元朝中央能顺利调遣的所有力量北逃,这也就使得北元得以抗衡明朝有了基本保障。 到了脱古思帖木儿即位称帝后,庞大的帝国早已是分崩离析,能团结在这位北元后主身边之人,大多数都可以笼统地归纳为“早期察哈尔”的元朝皇帝仆从,都是跟着元顺帝北逃的北京的文武百官,也就是一群酒囊饭袋,以及或者被裹挟或者稀里糊涂跟着皇帝走的元代老百姓。 艰苦支撑起北元王庭的三大军事力量,接连被妖孽无双的太孙殿下打了个稀巴烂,这些酒囊饭袋与裹挟百姓自然就成了大明的俘虏,连带着他们尊贵无比的皇帝陛下。 换而言之,这群俘虏除了拥有一个北元正统的有利身份之外,根本就是一群软弱可欺的绵羊,大明完全不用考虑他们是否会突然反叛,故而安心地将其圈禁在大宁一带。 太祖高皇帝的本意,是利用这块金子招牌,招降草原各大小部落,形成羁縻统治,永绝大明北疆边患。 但是即便连英明神武的他都未曾想到,这些俘虏连同脱古思帖木儿在内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在那“仙丹妙药”的喂养之下,毫无半点进取精神,成了一个个混吃等死的药罐子,完全达不到他预期的目标,甚至就连充当外夷南下劫掠的缓冲屏障,这基本作用都不能实现! 他们的日子,过得太滋润了,已经忘记了唯一有用的正统身份。 故而从建文二年开始,先帝联合齐泰与方孝孺使出了这么一招毒计,取消了茶马互市,逼迫蒙古各大小部落前去大宁给予归义汗压力,迫使其支棱起来,一展昔年天元帝风采。 可惜,人这脊梁一旦弯了下去,便再也直不起来了。 这位昔年的北元正统大汗,早就在仙丹妙药的喂养之下变成了一个瘾君子,成了大明帝国最忠实的走狗,也成为了草原勇士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耻辱。 鞑靼与瓦剌多次联合进攻归义汗辖下的牧场,劫掠牛羊子民,这厮非但不以为耻,竟然只会向大明朝廷告状,请求朝廷出兵抵御外敌,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看着眼前这个无精打采,眼神呆滞的归义汗,齐泰与方孝孺恨不得冲上前去对他饱以老拳,让他回忆其先祖荣光。 朱雄英自然察觉到了齐泰二人的异样,心中隐隐有了明悟,却是并未点破。 无论他二人怀揣着怎样的目的,这茶马互市今日都是要重开的,一为消弭北疆战事,二为支持岭北发展,三为明年改元之后推行新政做好准备。 阿鲁台与马哈木对视了一眼,随即接连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诚心实意地行礼道:“大明天子陛下,我等久闻陛下的英明神武,仁厚爱民,请求陛下重开互市,遣使往来通好,同为一家。” 文武百官闻言心中清楚正戏开场,遂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齐齐沉默不语,等待天子作出决断,唯有那归义汗等人如同没事人一般,继续大快朵颐的吃吃喝喝,令人哭笑不得。 一众朝臣对于重开互市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反对,甚至可以说是全盘赞同。 于私而言,这互市一开,因为边境贸易带来的利润,可是惊人的庞大,他们背后的士绅豪强巴不得早日重开。 于公而言,重开互市,不但可以交易得到优良战马,还可消弭病患,减少北疆军费,可谓是一举多得的美事。 所以无论于公于私,满朝文武似乎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或许这是儒臣与武官破天荒的意见一致! 岂料当今天子眼中精光一闪,端起酒杯含笑开口道:“今夜不谈国事,饮甚!” 在场众人:“???” 正文 第686章齐方之难 阿鲁台与马哈木闻听此言,当即呆在了原地,情急之下忍不住再次出言请求重开互市。 毕竟草原部落生产能力低下,许多生活物资都要倚仗互市从中原交易换取,如茶叶、盐巴、布匹等,大明帝国突然关闭了互市,部落子民的生活突然陷入了困境。 若是再不想办法解决,他们只能重新回到昔年艰苦落后的痛苦生活,或者是大举兴兵南下劫掠了。 但战争意味着死亡,若是有的选择,二人都不愿意部落儿郎因此丧命。 面对二人言辞恳切的再三请求,朱雄英却是依旧不予理会,反倒是好整以暇地询问起了帖木儿帝国的情况,令阿鲁台等人更加一头雾水。 天子开口转移话题,文武百官虽然疑惑不解,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继续吃喝,根本不敢吭声,更不敢在外人面前质疑自家皇上做出的决定。 万般无奈之下,阿鲁台二人只得重新回到位置上,闷闷不乐地喝着美酒,时不时用凶恶无比的眼神注视着齐泰与方孝孺二人,吓得后者全程战战兢兢,唯恐这些蛮夷鞑子突然发疯,暴起伤人。 在这般尴尬的氛围之中,眼前的珍馐美食毫无半点滋味,味同嚼蜡。 一杯美酒下肚,朱雄英将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随即以“不胜酒力”为名当即起身离去,留下满脸懵逼的众人。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虎头蛇尾地搞了这么一场晚宴,却是丝毫不提及互市一事,甚至对鞑靼部与瓦剌部的请求视而不见,究竟是为了什么? 重开互市不好吗? 那可是真金白银的巨大暴利啊! 大明天子一走,宴会尚未结束,众人索性放开了手脚,继续毫无形象地吃喝了起来。 齐泰与方孝孺对视了一眼,正准备提前开溜,远离这是非之地,却是不料迟了一步,只见两个面相凶恶的蒙古鞑子突然出现在眼前,身上散发着的羊膻味儿熏得二人险些干呕。 “二位便是齐泰与方孝孺吧?” 阿鲁台用不太熟练的语言出声质问道,如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二人,握住酒杯的大手正肉眼可见的青筋暴起。 几乎不用回答,从二人战战兢兢的表现便可以看出,就是这两个该死的狗东西,下令关闭了茶马互市! 文武百官早就注意到了这方场景,眼见齐泰与方孝孺被阿鲁台二人为难,却是丝毫没有插手相助的意思。 这齐方二人在建文一朝,虽然并未党同伐异、排斥异己,但他二人倚仗着先帝的绝对器重宠信,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轮番把持着朝政,全力施展自身的政治抱负,早就引起了许多朝臣的不满。 比如此次事件核心————关闭互市,当先帝下达这封诏命之时,不知多少御史言官秉笔直书,冒死劝谏,不能做出这等昏庸之举。 但这二人却是上演了一番“舌战群儒”的大好戏码,完全无视了茶马互市背后的巨大裨益,联合先帝硬生生地关闭了多省互市,斩断了这条利益输送网络。 如今看到二人自作自受,因此受难,群臣不对其落井下石都算是好的,哪里肯上前相助? 齐泰与方孝孺面对阿鲁台二人的质问,心中叫苦不迭,却是有些无计可施,只能装作听不懂的模样,继续面无表情地自斟自饮。 这可是在紫禁城,乾清宫,谅这两个蛮子也不敢暴起伤人! 见这两个狗东西竟然不理会自己,阿鲁台当即凶性大发,一把将酒杯砸向了齐泰,后者早有防备,急忙偏头躲过,起身怒喝道:“你这该死的蛮夷,竟敢当众行凶,你是在挑衅我大明尊严吗?”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一名名公卿武官走上前来,面色不善地将阿鲁台等人围住。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见齐方二人吃瘪了,而是涉及到了大明国之威严。 这个该死的蛮夷,竟敢在大殿之内行凶,这不是在挑衅是什么? 鞑靼部与瓦剌部使臣见状当即面色狂变,对阿鲁台的愚蠢做法暴怒到了极点。 鬼力赤之子额色库当即怒喝道:“阿鲁台,向齐泰大人道歉!快!” 道歉? 阿鲁台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额色库,心中突然生出了滔天的怒火。 我为部落子民向他讨一个说法,你一个部落少主不支持我就罢了,还让我向这个狗东西道歉? 双眼闪烁着凶光,阿鲁台直接无视了额色库的命令,继续死死盯着齐泰。 如此嚣张猖狂的举动,瞬间点燃了满朝文武的怒火,文武百官当即暴怒到了极点,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纷纷怒喝了起来。 这个该死的蛮子,真是对大明毫无敬畏之心啊! 这种人,该杀之! 早就跃跃欲试的茂太爷指着阿鲁台怒骂道:“该死的蛮夷,竟敢挑衅我大明天威,那个鞑靼部小王子,爷爷今日就帮你清理门户!” 蓝玉也正想冲上前去,却被傅友德一把拉住,后者神秘兮兮地低声道:“你难道没有发现,禁卫迟迟未到吗?” 小蓝蓝闻言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傅友德的话外之音。 按理来说,大殿门外的宫廷禁卫,在听到酒杯粉碎的时候,便会冲入殿中缉拿行凶之人,但偏偏直到现在都不见一丝人影。 也就是说,他们得到了命令,无视殿中的变故! 而能够指挥得动禁军之人,除了当今天子身旁那两个形影不离的铁塔巨汉外,便只有……大明天子!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故意激怒蛮夷使臣,借他们之手除去齐泰与方孝孺? 不! 这样做的话,大明威严何存? 两位朝堂重臣被蛮子在乾清宫羞辱,传扬出去朝廷将会颜面扫地,何况除却齐泰与方孝孺的办法多的是,如此行事只会得不偿失! 那是故意纵容其行凶,而后借口对鞑靼与瓦剌用兵? 似乎……还真有这么个可能啊! 蓝玉大将军越想越兴奋,而茂太爷已经撸起袖子冲了上去,正准备击杀这个该死的蛮夷出口恶气。 岂料一声高喝突然响起,令所有人愣在原地。 “传皇上口谕:召鞑靼枢密院知院阿鲁台与瓦剌领主马哈木觐见————” 闻听此言,不少人却是变了脸色。 额色库与恩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因为他们才是此次使团正使,若大明皇帝想商议互市之事,也应该召见他们二人! 但偏偏他召见了身为副使的阿鲁台与马哈木,这是什么意思? 而当事人阿鲁台与马哈木同样一脸懵逼,短暂失神之后当即走向了宣旨太监王钺,随后消失在了众人视线当中。 正文 第687章离间 御书房外,阿鲁台与马哈木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大明天子单独召见自己二人,这是什么意思? 身为草原部落崛起的后起之秀,二人可是十分清楚,这位大明新天子并不是一个良善之辈,反倒是一个极富武略的雄主,手段亦是狠辣至极。 当年一战踏破大元王庭,生擒大元皇帝的朱寿将军,哪里是大明帝国的宁王殿下啊! 远的不提,近些年来,兀良哈三部可是被这位大明新天子给折磨得痛不欲生,一个实力强劲的大型部落已然分崩离析,逐渐衰亡。 当年燕然山一战,大明定远侯王弼率军驻扎于燕然山布置军事防线,企图以此阻击帖木儿帝国大军与草原联军,合计二十万之众。 不料朵颜部落临阵叛变,定远侯王弼当场身死,明军燕然山防线就此崩溃,而后福余部与泰宁部相继叛变,最终被帖木儿大帝划分给了鞑靼部管辖。 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彻底震惊了整个草原,令草原勇士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不敢南下而牧马! 这位大明新天子,当时还只是大明太子,却出镇燕京,节制北疆军马。 而兀良哈三部的部落子民当时仍旧驻牧在大宁城附近,并不知道他们的勇士已经临阵叛敌,成为了大明帝国的生死仇敌。 这位大明太子抢先一步,将三部子民悉数圈禁在大宁城池附近,而后……并未全部斩尽杀绝,反倒是任由他们继续驻牧,但敢有远离大宁城方圆百里者,必杀之! 不少渴望与家人相见的部落子民,选择无视这道禁令,悍然冲出了规定范围,而等待他们的下场便是无论男女老少尽数被捕,活生生被钉在木桩之上,任由风吹雨打,鹰啄虫咬,直至成为一具白骨。 这等残酷无情的暴行震住了三部子民,也同样激起了兀良哈三部勇士的怒火,他们嗷嗷叫着集结齐聚,疯狂地杀向了大宁城,试图救出自己的家人。 但结果却是那么的惨烈,那么的恐怖。 早有防备的明军将来犯之人悉数击杀,无一活口,而他们的尸体同样如同牲畜一般,被死死钉在木桩之上,难以得到安息。 三部剩余勇士仓皇逃窜,根本不敢再踏进大宁城方圆百里一步。 谁都没有想到,这位大明太子对他们的惩罚尚未结束,没过多久,他们便绝望的发现,明人给三部子民分配了房屋,分配了田地,分配了牛羊,还分配了……男人! 是的,男人! 三部勇士外出征战却临阵叛敌,留守部落的仅是些女人和孩子,老人大多都被钉死在了木桩之上。 这些女人和孩子如同财宝一般,被这位大明太子赏赐给了立下战功的大明将士,给他们传宗接代,任由他们欺凌折辱。 她们接下来的生活,会是何等凄惨痛苦,傻子都能想象得到。 而且,再过个几年,女人不会记得他们的男人,孩子不会记得他们的父亲…… 也就是说,三部勇士被抹去了所有痕迹,他们将会如同无根浮萍一般,绝望地龟缩在草原的某个角落,看着明人折辱自己的妻儿,而后绝望的死去。 三部勇士再次不甘心地发起进攻,甚至请求鞑靼部大汗鬼力赤出兵,合计三万铁骑进攻大宁府城,结果却是毫无变化。 该死的明人一战便击溃了他们,却是又不杀他们,任由他们再次逃窜,成为一头头丧家之犬! 马哈木或许并不清楚,但是阿鲁台这个鞑靼部枢密院知院却是知道,兀良哈三部已经彻底被玩废了,除非他们舍得抛弃一切,重新组建一个新的部落,但那样的话,兀良哈这个部落与消失也就没有区别了。 但即便重组部落,兀良哈勇士也是有心无力,多次进攻大宁城都是惨败而归,三部勇士十不存一,钱粮、女人、牛马一无所有,想要组建一个新的部落,根本就不可能! 等待他们的命运,将会是被鞑靼各部拆分吸纳,亦或者是死在杀向大宁城的路上,彻底消亡在大明太子手中! 而就是这样一位心狠手辣的大明太子,已经成为了大明新天子,正召见自己前去谈话。 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说什么不怕,那是假的。 阿鲁台与马哈木早就心生惧意,怕的要死,唯恐触怒这个披着人皮的魔鬼,被他折磨到痛苦绝望的死去! 眼见这两个蛮夷止步不前,王钺笑眯眯地出言提醒道:“二位,请进吧,皇上已等候多时了!” 闻听此言,二人身子一哆嗦,战战兢兢地走入了御书房中。 一股刺鼻的羊膻味传来,朱雄英当即挥了挥手,阿鲁台二人只得站在原地,躬身行礼,不敢露出丝毫愤怒神色。 朱雄英看着眼前这两个赫赫有名的反骨仔,不由觉得有些可笑。 死瘸子帖木儿还真是没安好心啊,堂而皇之地废除北元国号,又将剩余部落划分为了鞑靼与瓦剌,还给两位大汗指定了反骨仔做大臣,这不是逼着他们自相残杀吗? 试问一个枭雄,还是个反骨仔,会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人吗? 枭雄这个称谓,可不是谁都能配得上的啊! “阿鲁台,你本是永谢布蒙古的霸主,就因为帖木儿一句话,便心甘情愿地给鬼力赤当狗?那鬼力赤当真是黄金家族后裔吗?” “马哈木,你原本也是瓦剌大领主,真正的瓦剌贵族,与太平、把秃孛罗分领瓦剌诸部,现在多了一个所谓瓦剌大汗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难道你们就忍受得了?” “朕观你二人相貌英武不凡,天生帝王命格,就这般甘心让一个实力不如你们的杂碎驱使你们?这不应该是你二人的风骨啊!举兵**们啊!干不过我大明支援你们!” 阿鲁台:“???” 马哈木:“???” 你娘咧! 你脑子里面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就算是想挑拨离间,这些话未免也太直白了吧? 神特么的“帝王命格”,这是你这位大明天子该说的话吗? 这还是自己印象当中,那个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大明太子吗? 见二人满脸茫然地看着自己,朱雄英脸色一变,随即话题一转,面带笑意地出言道:“既然你二人如此胆小怯懦,那便当朕没说,方才没吃饱吧?不妨再吃一点!” “王钺,上菜!这两位勇士入京不易,得好好款待一下他们,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大明帝国之繁华!” 阿鲁台:“!!!” 马哈木:“!!!” 有病! 真的有病! 还是治不好的那种! 正文 第688章友善的大明 一群婀娜多姿的宫女走入,手捧佳肴珍馐,看得阿鲁台二人眼睛都快直了,小心翼翼地放下菜品后便如同蝴蝶一般翩然离去,唯留下满屋的异香。 这些宫女皮肤白嫩,身材纤细高挑,立领半掩着雪白的脖颈,开衩腿部隐腆着娇羞与柔媚。 修身,窄肩,高领,紧腰…… 一件简简单单的特制袍服,却勾勒出了大明女子优美性感的曲线,还传递着女子天生的一份羞怯与内敛,又流泻着那么一丝孤傲冷艳的气质! 即便这些宫女已经离去,阿鲁台与马哈木却依旧沉浸在那万种风情当中,久久回不过神来,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出的全是白花花的大腿。 这……这才是……真正的女人啊! 她们就像这江南的水一样,温婉多情,多才多艺,她们会待在闺房之中,织着手中的绣工,唱着江南的小曲,远比草原之上,那些皮肤粗糙暗沉,时不时咧开嘴露出门牙哈哈大笑的粗糙老娘们儿更加摄人心魄,动人心弦! 王钺见状忍不住神情一肃,低声咳嗽了两句,提醒二人注意仪态。 真是粗鄙无礼,未经教化的蛮夷啊! 天子当面,竟还敢直勾勾地盯着宫女看,真是岂有此理! 经过王钺的提醒,阿鲁台与马哈木这才回过神来,眼见大明天子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容,却是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吭声。 敢盯着这些宫女看,自己真是活够了啊! 朱雄英见状冷冷一笑,随即开始埋头批阅奏章,也不理会二人,任由二人面对着满桌珍馐美食发愣。 如此这般整整做了一个时辰,阿鲁台与马哈木可以说是如坐针毡,但碍于眼前这位大明天子的淫威,又不敢出声惊扰,生怕触怒了这个心狠手辣的年轻皇帝,故而只能强忍住心头的恐惧,望着满桌佳肴发呆。 在二人眼中,大明天子将自己二人晾在一旁不予理会,定然是因为方才宫女一事,准备给自己二人一点颜色看看。 先前他曾鼓动怂恿自己二人起兵造反,推翻鬼力赤与也速迭儿,目的不过是让草原更加混乱,厮杀不休,以此消弭大明北疆战事。 但阿鲁台与马哈木又不是傻子,岂会因为他这拙劣的离间手段便生出异心,回到草原后依照他的意见起兵造反? 呵,真是拙劣的伎俩啊! 一个时辰后,朱雄英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肩膀,抬头扫了一眼如坐针毡的二人,故作惊讶地询问道:“你二人为何还在此处?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吧!” 马哈木:“???” 阿鲁台:“???” 你娘咧! 我们为什么还在这儿,你心里没点数儿吗? 什么叫“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吧”? 你接下来不应该提出条件诱惑分化我们吗? 你到底懂不懂如何离间别人啊? 一个时辰前,阿鲁台与马哈木一脸懵逼地走进了御书房,现在又一脸懵逼地走了出去。 二人苦苦煎熬了一个时辰,一方面是惧于大明天子的淫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听听他提出的条件,是否足以令他们改换门庭! 毕竟草原遵从“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与“有奶便是娘”的利益法则,如果这位大明天子肯付出极大的代价,让他们足以克服所有危险与忠诚,悍然举兵攻杀鬼力赤与也速迭儿,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这位大明天子,跟脑袋里面有那个大病一样,简简单单的提了一句,而后便绝口不谈,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这是什么意思? 那他今夜把自己二人唤进宫来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向自己二人炫耀一下,大明女子的婀娜多姿? 真是……脑子里面有大病! 二人相视苦笑,正准备离开皇宫,返回驿馆。 岂料御前大小太监王钺与三宝匆匆赶来,向二人行礼道:“走吧,二位,皇上特意嘱咐,晚宴已经结束,使团已经返回,皇上担忧二位不熟路线冲撞了他人,故而特命我二人亲自送二位回驿馆。” 阿鲁台二人闻听此言,心中不由一动。 这位大明天子,还真是有那么几分“礼贤下士”的味道。 入京之前,他们多多少少打探了一下而今大明朝堂的情报,未免犯了些许忌讳,导致请求互市计划因此流产。 虽然大明与蒙古积怨已久,但金钱开路,总会有人做出明智的选择。 何况这些情报并不重要,不涉及明廷核心机密,想要获得并不是一件难事。 从收集到的情报来看,眼前这两个面白无须的大小太监,便是大明天子身旁近臣,大明紫禁城的大小总管,深受大明天子宠信。 就连大明的朝堂重臣见到了他们,也会互相见礼,恭称“貂珰”、“内使”,而不是“阉寺”、“阉宦”这些蔑称,足以见二人权柄之重。 大明天子让此二人送自己等人回府,真是令人感到受宠若惊啊! 这种贴心的嘱咐,更是令人破天荒地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二人也不拒绝,就这般在王钺与三宝的带领下出了紫禁城,乘坐马车回到了驿馆,一路之上相谈甚欢,时不时传出阿鲁台与马哈木的笑声,连车夫听了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险些乐出声儿来。 一到驿馆门口,四人更是依依惜别,甚至两个蛮夷还敢热情洋溢地握着二人的手,邀请王钺与三宝前去草原做客,他们必将贡献出草原身段最好的美人供其取乐…… 再次虚与委蛇良久,眼见已至深夜,王钺当即表示还要回去侍奉天子,随后带着三宝乘车离去,阿鲁台与马哈木目送马车消失,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驿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王钺与三宝一坐上马车,便疯了一般用清水擦拭着双手,满脸的厌恶鄙夷,恨不得剁掉一般。 三宝太监终究还是年轻,闻着马车内依旧刺鼻的羊膻味儿,忍不住吐糟道:“王师傅,皇上为何要对这两个该死的蛮子这么好,真是恶心死我了!” 一想起这两个该死的蛮夷,竟然还口称献出草原美人供自己取乐,王钺亦是眼中寒光一闪,语气森冷地回答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皇上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再者言之,皇上的心思,不是我们这些腌臜之辈可以揣测的,这点你要牢牢记住,以免日后触怒龙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宝闻言身子一颤,急忙点了点头,满脸感激地看着王钺。 他早就意识到,皇上之所以不废了王钺,把御前大太监这个位置交给自己,便是存了让自己“拜师学艺”的心思。 王钺见三宝如此上道,亦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只不过依旧死命擦拭着双手,隐隐有些泛白。 正文 第689章阳谋 紫禁城,御书房。 朱雄英仍在批阅奏章,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感觉。 真正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才能体会得到做皇帝的不易,尤其是对于他这位大明新天子而言,更是百废待兴。 北疆战事尚未平定,蒙古分裂为鞑靼瓦剌,但实力犹存,该如何分化瓦解? 东海倭寇之患已经不足为惧,但各地多有起义**,加之水师元帅总督高丽、倭国两地,且执掌大明水师,难免生出骄横跋扈之心,该如何敲打? 南疆五国初定,中南半岛已收其东,中西部的大小部落不愿主动内附,是战是和? 西南土酋林立,民族不一,时有叛乱之事发生,初代黔国公沐英已经病逝,朝廷该派出何人前去镇守? 朝内文武相争,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涌流动,自己又该如何平衡这亘古不变的朝堂矛盾? 西方帖木儿帝国正在攻伐奥斯曼帝国,死瘸子即将一同中西亚两地,大明该如何自处? 一件件,一桩桩,都需要朱雄英这位大明天子做出决断,不能假借他人之手,或者说,不放心交给朝臣决断。 或许朱雄英的经义圣言不如齐泰方孝孺等朝堂重臣,但他身为后世之人的先知先觉却是远超他们多矣! 正凝眉沉思间,御前太监王钺与三宝联袂走进了御书房,默契地站在了皇上左右两侧。 朱雄英并未抬头,淡淡出言问道:“送回去了吗?可被使团侍卫见到?” “回禀皇上,亲自送到了驿馆门口,那些侍卫定然见到了!” 王钺听闻天子所言,心中顿时一动,已经隐约明白了这位皇上今日设宴的目的。 但三宝太监毕竟还很年轻,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有些茫然地愣在原地。 朱雄英一把扔掉了御笔,闻了闻有些刺鼻的羊膻味儿,不由眉头一皱,王钺见状急忙唤来宫女点燃了檀香,大殿之中这才再无异味。 “三宝,你可知朕为何今夜要单独传唤这阿鲁台与马哈木?” 对于王钺的体己表现,朱雄英还是比较满意的,但当他看见三宝太监满脸的茫然与不解,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出言询问道。 三宝太监闻言一愣,支支吾吾地却是答不上来,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朱雄英见状摇了摇头,继续伏案批阅奏章,对王钺开口道:“三宝,听听王钺的见解,对你受益匪浅!” 金口已开,王钺也不能继续装傻充愣,斟酌片刻后,缓缓出言道:“皇上假借‘商讨互市’之名,于今夜设宴延请蒙古使团、一众朝臣,表面上是为了在宴会上敲定此事,实则不然,乃是为了激发蒙古三大部之间的矛盾!” “而后召见阿鲁台与马哈木二人,则是为了进一步瓦解与分化鞑靼部与瓦剌部,比较鬼力赤与也速迭儿的王子在场,并且是使团正使,皇上置他们于不顾,偏偏召见了阿鲁台与马哈木,这两位养尊处优的王子定会心生不满,尤其是针对阿鲁台二人!” “最为巧妙之处在于,皇上对这两个蛮夷开篇点题,顺口提了一句助其举兵反叛,二人碍于帖木儿帝国淫威自然不愿,但皇上浅尝辄止,并未多言,留给二人无数遐想的空间,其后故意将二人留在宫中一个时辰,更是给足了那两位小王子怀疑的机会!” “试想一下,阿鲁台与马哈木回到驿馆,对他们心生怀疑的两个小王子定会唤二人前去质问,但二人定然不敢道出实情,只能口称皇上设宴款待一事,但那两个小王子会信吗?” “绝对不会!” “他们只会更加怀疑阿鲁台与马哈木,得到了皇上提出的条件,亦或者是赏赐!” 这两句话并非出自王钺之口,而是三宝太监听完他前一阵分析后脱口而出。 孺子可教也! 王钺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继续分析道:“最后便是一场作秀了,由老奴与三宝这两个天子宠臣亲自送这两个蛮子回驿馆,一方面显示出当今天子对他二人的重视,另一方面却是不断激化二人与小王子之间的矛盾!” 三宝太监闻言猛地一拍大腿,情不自禁地惊呼道:“两个小王子原本就怀疑二人与皇上有不可告人的交易,但二人因为无话可说根本就没的说,只能找些搪塞话语,落在小王子眼中则是心虚的表现,再加上最后一场作秀,更加作证了他们的判断!” “如此一来,等到两个小王子回到部落之中,定会将此事原原本本甚至添油加醋地告诉鬼力赤与也速迭儿,而这两人都是心胸狭窄的枭雄人物,定然容不下阿鲁台与马哈木,到了那个时候,即便阿鲁台二人不愿反叛,也会因怀疑和猜忌被逼迫得不得不反叛,整个蒙古部族将陷入厮杀战火当中,我大明北疆彻底无忧矣!” “皇上这不是卑劣的阴谋诡计,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鬼力赤与也速迭儿都不得不陷入其中的阳谋!” “草原蛮夷本就追逐利益,一但对阿鲁台与马哈木二人心生猜忌,定会会排挤打压二人,而这两个蛮夷也不是好相与的货色,定会奋起反抗,到时候瓦剌鞑靼便会不攻自破,永绝大明北疆之患!” 话音一落,三宝太监这才惊觉,当今天子正抬头看着自己,当即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到了极点。 我的天哪! 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皇上可是最厌恶旁人惊扰! 自己还说皇上“卑劣”…… “行了,起来吧,三宝,以后多跟王钺学着点,他这份真知灼见,已经不属于那些帝国大将了!” 朱雄英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心中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原本就打算离间一下阿鲁台与马哈木,毕竟这两个反骨仔定然不是那种久居人下之人,所以提前加了一把火。 但是王钺这个纯粹的大明太监,竟然凭借自己这些行为,便推测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那鬼力赤与也速迭儿,会看不出吗? 一个死太监都知道的时候,两个枭雄岂会蒙在鼓里? 不可小觑天下英雄啊! 沉吟片刻,朱雄英果断下令道:“拟诏,恢复岭北茶马互市,迁工部侍郎练子宁为茶课司司长,总督天下茶课!” 既然种子已经埋下,那就给它浇上一盆水,晒晒太阳,等待它生根发芽,直至颠覆帖木儿在东亚草原的整个布局! 【作者题外话】:练子宁登场,兄弟们投票票呀支棱起来呀 正文 第690章分化 感受到了大明天子对自己的重视阿鲁台志得意满地回到房间,正准备好好休息,岂料额色库突然走了进来,并且满脸不善地盯着自己。 额色库不过十五六岁,却是个天生狼崽子,外眼角上吊,眼球黑少白多,眼中凶光炯炯,面容阴鸷无情,性格与其父鞑靼部大汗如出一辙。 这位小王子此刻真是暴怒到了极点,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阿鲁台,等待后者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先前在大殿之中,这个莽夫竟敢当众行凶,试图袭击大明帝国的朝堂重臣,致使自己等人险些深陷险境。 而后却是当众驳了自己的面子,对自己的命令置若罔闻,根本就没把自己这个大汗王子放在眼里! 若说这些事情额色库还能理解,毕竟阿鲁台此人位高权重,麾下的永谢布部落如今是鞑靼战力最强悍的大型部落,他对自己没有敬畏之心,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这之后,这个该死的混账东西竟然独自前去面见大明天子,并且交谈足足一个时辰,这就令额色库出离愤怒了。 在他看来,阿鲁台这是想要改换门庭,学一学那归义汗,投靠大明帝国这棵参天大树啊! “阿鲁台,大明天子跟你聊了什么?” 懒得与其废话,额色库直指主题,想要试探一下阿鲁台是否已经叛降大明。 对于额色库,因为先前之事,阿鲁台本就心怀怨气,加之他不过是鬼力赤的儿子,又不是鬼力赤本人,哪里会对其尊敬有加,闻言语气不悦地回答道:“大明天子给了些吃食,我与马哈木吃完便回来了!” 额色库:“???” 吃了些吃食? 你搁这儿骗鬼呢? 那么多珍馐佳肴不吃,单独召见你就是为了给你一些吃食? 别说额色库不信,阿鲁台此时亦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眼见额色库气得满脸铁青,他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该死的大明天子,自己着了他的道儿了! 这个混账东西,这是在设计陷害自己与马哈木! 但他现在也是有苦难言,总不能告诉额色库,大明天子怂恿自己,举兵杀了你老子鬼力赤吧? “呵,真是没想到啊!大明天子如此器重你二人,还特意派遣宠臣送你二人回来,阿鲁台,这件事情我定会禀报父汗大人,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一落,额色库冷笑一声,径直转身离去,留下惊惧不安的阿鲁台陷入了沉思。 虽然他已经反应了过来,但是面临这等困境,他也是有些无可奈何。 额色库已经怀疑自己与大明天子勾结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交易,待回到鞑靼定会告诉鬼力赤,甚至还会煽风点火,那鬼力赤会饶了自己吗? 呵,那个心胸狭窄的鞑靼大汗,早就恨不得找机会除掉自己,彻底掌控鞑靼大权! 那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阿鲁台心乱如麻,望着夜幕怔怔出神。 旁边驿馆中的马哈木同样满脸铁青,面对也速迭儿之子恩克的质问说不出话来。 相比于阿鲁台,他的处境还要更为艰难。 若是恩克这个蠢货,将自己的无端猜测告诉了也速迭儿,那自己可真就完了,瓦剌还有两个大领主太平与把秃孛罗,他们早就觊觎自己的部落良久,自然不会放弃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该死的明人! 该死的大明天子! 真是卑鄙狡诈到了极点! 他们这是递给了鬼力赤和也速迭儿一把尖刀,让他们顺势宰了自己二人啊! 一夜无眠,阿鲁台与马哈木都在惊惧惶恐中受尽煎熬,根本难以入睡。 翌日一大清早,明廷却是派来了使臣宣读诏书,正是阿鲁台与马哈木的老熟人三宝太监,只不过一夜时间,二人看着这个面白无须的死太监,却是险些双眼喷火。 察觉到二人的愤怒神情,三宝太监心中觉得好笑无比,表面上却是熟络地同二人打了个招呼,引得额色库与恩克冷笑连连,而后宣读了大明天子圣旨,同意了两大使团的请求,决意重新恢复岭北行省的茶马互市,以结两国之好。 众人闻言大喜过望,纷纷赞扬起了大明天子的恩德,但有四人的脸色却是瞬间难看到了极点,阿鲁台与马哈木更是面无血色,惨白如纸。 真可恨啊! 那个大明天子的手段,真是下作卑劣到了极点! 他这不是明摆着自己二人昨夜会见于他,与他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吗? 那鬼力赤与也速迭儿,岂会轻易放过自己二人? 只怕一出了长城回到草原,就是自己二人的死期! 该死的明人! 卑劣的明人! 三宝太监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顿时有了计较,临走之前故意回头,看着阿鲁台与马哈木二人轻声出言道:“使团远道而来,若无必要大可多待一段时日,参加明年武德大朝仪,皇上对二位可是欣赏得紧,没事的时候可多入宫陪陪皇上,继续讲讲草原风情!” 话音一落,三宝太监扭头就走,使团众人看向阿鲁台与马哈木的眼神却是充满了疑惑与质疑。 话都已经讲到了这种份儿上,再结合昨夜二人单独入宫面见大明天子,今日大明天子便同意了重开互市,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傻子都不会信! 讲什么“草原风情”? 只怕是在泄露部落情报吧? 阿鲁台与马哈木察觉到身旁众人的怀疑目光,却是有苦难言,有些事情越描越黑,他们根本没有解释的余地! 从昨夜入宫开始,便掉进了大明天子亲自设下的圈套,哪里容得他们反抗? 额色库冷笑一声,当即下令将阿鲁台圈禁了起来,恩克亦是有样学样,同样命侍卫监视起了马哈木。 这二人都是手握实权的部落领主,他们也不敢直接对其严刑拷打,煦得回到草原禀报父汗,请求他们定夺! 朱雄英的这封操作,转眼间便分化离间了鞑靼与瓦剌,至少短时间内北疆战事可以无忧矣。 相比于勾心斗角的草原使团,满朝文武对新天子这封诏命却是有些不解。 茶课司,主管茶叶贸易和茶税的征收,以及保证与西番茶马贸易的茶源充足,背后巨大的暴利网络,足以令人垂涎三尺。 这练子宁,是何许人也? 皇上为了此人,竟破天荒地设了一个茶课司司长,将其从户部独立出去,执掌天下茶课,圣眷之浓令人惊叹。 之前从未注意过此人,没想到一跃成为了朝堂新贵,天子宠臣! 工部官署,练子宁满脸茫然地听完圣旨,陷入了呆滞当中。 大太监王钺忍不住含笑提醒道:“练大人,快快接旨吧,皇上可是在宫中等着呢!” 工部尚书侯庸亦是出言提醒,练子宁这才回过神来,手捧圣旨叩谢皇恩,而后不顾同僚嫉妒到发红的眼神,跟着王钺匆匆赶往乾清宫。 侯庸望着他的背影,驻足良久,最终叹了口气,略显落寞地回到官署。 正文 第691章茶课 紫禁城,御花园。 朱雄英看着香菱抱着菩萨奴来回折腾,棋韵在旁插腰咆哮,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感到安宁无比。 菩萨奴正是朱雄英的嫡长子,还不足一岁,取了这个小名,是想自己的孩子能够在菩萨的庇佑之下有个好身体,健健康康成长,所以取了这么卑贱的名字。 毕竟,贱名好养活嘛。 在这个医疗条件低下,科技水平落后的大明帝国,朱雄英也只能通过这种“入乡随俗”的方式,给予自己长子一个善意的贱名。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比如争霸春秋的晋成公小名“黑臀”,文学大家司马相如的小名叫“犬子”,汉武大帝刘彻的小名叫“阿彘(猪)”,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小名叫“寄奴”…… 至于菩萨奴的大名,朱雄英还真是有些头疼,他又不能如同十三郎这个莽夫那样,真给自己儿子取名“猪癫风”,完全无视老爷子定下的子孙后代取名规则。 毕竟他可是大明天子,屁股决定了脑袋,一言一行都必须为后世子孙做好表率。 按照太祖高皇帝制定的“元素周期表”,朱标这一支应按照“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顺道宜逢吉,师良善用晟”字辈取名,而十三郎那一支则应按照“逊仕成聪俊,充廷鼐鼎彝,传贻连秀郁,炳燿壮洪基”取名。 不过威震天下的宁王殿下,似乎并不给他老子面子,即便被诸多御史弹劾,也是雷打不动地给自己长子取名“巅峰”,饱受朝臣讥笑。 至于朱雄英本人为何不按照这字辈取名,是因为史载幼薨,太祖爷还未制定出这“元素周期表”,因此都没有获得封号,等到朱某人成了朱雄英,自然不愿再改名。 身在老朱家的皇室,取名字也是一个麻烦的事情啊! 朱雄英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索性起身跟着棋韵香菱陪孩子疯玩了一阵,方才坐下歇息,王钺便前来回旨。 棋韵见状带着香菱与菩萨奴便识趣地远离,留给皇上处理政务的空间。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太祖高皇帝钦定的铁律,棋韵可不想还未坐上后位,便遭到那些朝臣的争相弹劾。 片刻之后,一名面容硬朗、体型瘦削的儒臣走了进来,随即跪倒在地参拜行礼:“臣练子宁,见过皇上!” “爱卿快快请起,赐座!” 待练子宁坐定,朱雄英看着这个史书之上赫赫有名的忠臣义士,亦是有些感慨万千。 与舍身取义的王艮一般,练子宁深受削藩战神的信重,朱棣攻破金陵当日,遂将练子宁绑缚上朝,岂料练子宁大义凛然,痛斥朱老四篡权谋位,大逆不道。 朱老四恼羞成怒,命人将练子宁的舌头割去,并口称:“我欲效周公辅成王。” 练子宁闻言满脸讥讽,用手伸进口里蘸着舌血,在殿砖上大书:“成王安在?” 这赤果果的嘲讽令朱棣勃然大怒,将他腰斩磔尸,并诛杀练氏族人一百五十一人,被放戍边的亲属三百七十一人,练子宁的家乡四百八十户人家惨遭横祸,无一幸免,仅幼孙练珍被侍婢救出,藏匿于民间,练氏才幸免被杀绝。 除却这人人称道的忠义气节,练子宁其人自幼好学,英迈超群,志操不凡,洪武十八年以贡士廷试对策,力言强国富民之道,被太祖高皇帝擢为一甲榜眼,初授翰林修撰,后任工部侍郎。 建文年间改任吏部侍郎,以举贤荐能为己任,政声斐然,后一度官拜御史大夫,不过被齐泰与方孝孺联手打压,降为工部侍郎。 这样一位性情刚烈的忠正贤良,正是出任查课司司长的绝佳人选。 在隋唐以后,随着茶叶种植面积的扩大,饮茶已经变成了寻常百姓家的日常行为,不再是公卿贵族独有的奢侈享受。 而茶叶也可作为一种经济作物,在民间销售,以及作为中原特产同外番蛮夷交换战马,重要性堪比丝绸盐铁。 随着茶叶在民间需求量增加,为了规范税收,历代朝廷都对茶叶的运输和买卖开始有了严格的规定,大明尤为更甚。 大明立国之后,政府推行茶叶专卖制度和禁榷制度,即民间不得私自贩茶售茶,以此来保证政府对茶叶的垄断。 并且太祖爷将茶叶分为官茶与商茶,两茶作用不同,一般来说,川陕之地所产的茶叶作为官茶,主要用来与明朝西北部地区的外番蛮夷进行茶马贸易之用,便是此次鞑靼瓦剌两大使团所求的茶马互市。 而江南、湖广等地所产的茶叶则作为商茶,用于民间茶叶贸易,满足民间百姓需求,只不过商茶商户需要向朝廷申请茶引,然后再去茶叶的生产地自行购买茶叶,最后才可对外销售。 这一步则保证了朝廷对茶叶的垄断性控制,因申请茶引时要缴纳一定数量的金钱,朝廷亦可从中得到税收。 但有利益的地方,总会滋生出贪污腐化,尤其是茶叶这与外番蛮夷交易可产生暴利的中原特产,更是形成了一条条利益输送网络,以及盗卖私茶的大老虎与小苍蝇。 朝廷主持茶马互市,并使用垄断贸易,源源不断地获得了巨大利润,那些个富商巨贾、士绅豪强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巨大的利润就在眼前,走私茶叶则应运而生。 毕竟自古以来,边境地区总会有那么一些不怕死的拜金主义者,为了巨大暴利忘记家国大义,选择铤而走险! “爱卿可记得,我大明律令对走私茶之人,应如何处理?” 朱雄英品了一口香茗,望着手中茶杯,幽幽开口道。 练子宁方才坐下,屁股还没坐热,闻听此言当即起身跪倒在地,朗声高喝道:“律例丝茶出境与关隘失察者,并凌迟处死。盖西陲藩边,切莫诸番,番人持茶为生,故以严法以禁之,易马之酬之,制番人之死命,壮中国之藩篱,断匈奴之左臂,非常**也!” 《大明律》规定,胆敢有将茶叶私自贩卖出境和关隘失察的官吏,都要被除以凌迟之刑! 得到了这个答案,朱雄英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练子宁开口道:“茶课事关大明社稷,不容有失,更不容他人败坏!” “而今朕升你为查课司司长,并赐你一把尚方剑,希望爱卿能够担起大任,肃清这查课背后的魑魅魍魉,蝇营狗苟,护我大明山河社稷!” 练子宁闻言一愣,而后激动得面色涨红,当即以头触地,朗声喝道:“臣练子宁愿为大明赴死!” 正文 第692章诡计 恩克与额色库这么一合计,当即决定率使团返回草原。 相比于等到明年,参加大明帝国新天子的大朝仪,了解他的执政理念,反倒是提前一步解决阿鲁台与马哈木这两个实权领主,稳固父汗统治,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阿鲁台与马哈木早就被二人派勇士牢牢看住,二人的嫡系勇士也被严加看管,别说再次入宫同那个大明天子会面,甚至连房门都不能踏出一步,饭食都需要专人护送,并且经过层层检查,断绝有人传递情报。 毫无疑问,这两个天生反骨的枭雄人物,又是手握重兵的实权领主,哪里会咽的下这口恶气,但苦于远离部落,并且嫡系心腹都被囚禁,只得在房间内不断暴怒嘶吼,发泄着被大明天子算计以及被额色库二人误解的痛苦。 阿鲁台二人心中十分清楚,若是再不想办法应对局面,待到重新返回草原,必将是他二人身死族灭之际,甚至还极有可能连累整个部落。 毕竟草原之上从来不会讲什么仁义道德,斩草除根才是家常便饭,他们的部落或许会留存,但他们的亲人将会被屠戮一空,彻底死绝! 正当额色库与恩克准备离开大明,返回草原,惩治这两个反骨仔,并且向大明朝廷提出了书面申请,却是不料竟被婉言谢绝,还提出了一个十分无礼的要求,这一下子点燃了二人心中的怒火。 明廷以双方会谈岭北行省茶马互市的名义,要求使团继续留在金陵帝都,直至会谈结束,双方谈拢一切细节,才可以离开大明返回草原。 即便额色库二人年纪尚幼,也看得出来明廷这是包藏祸心。 传承数百年的茶马互市哪里还需要什么商谈,双方对互市的流程都是熟悉到了极点,只需按照原样会谈即可,明廷假借这个莫须有的名义,分明是想将他们扣押在京师! 但这背后的深意,二人却是有些看不明白,毕竟鞑靼与瓦剌兵强力壮,且大明一向自诩为“礼仪之邦”,根本做不出扣押自己二人当人质这种事情来。 更何况自己二人不过是个小角色,父汗还真不一定会为了自己二人,悍然举兵南下攻伐大明,这点自知之明二人还是十分清楚的。 直到接下来明使提出条件,大明天子点名要阿鲁台与马哈木,代表鞑靼与瓦剌两部,同明廷查课司司长练子宁进行会谈,二人这才明白了那个大明天子做出这反常举动的真正深意! 这是什么意思? 两国会谈,竟然点名让副使出面,置两个正使于不顾! 这根本就是想把这个功绩,平白送给阿鲁台与马哈木,助其在部落之中树立威信啊! 因为茶马互市关闭,部落子民生活水平大大降低,早就对两位大汗的不作为怨声载道,若是此刻传出消息,阿鲁台与马哈木成功使得明廷恢复互市,这一来一去之间,两位大汗威信尽失,阿鲁台与马哈木则会成为部落的英雄! 这样一来,对两位凭借帖木儿大帝支持上位的大汗而言,影响是极其致命的,甚至足以动摇他们在部落的统治! 该死的明人! 真是下作! 真是卑劣! 还有阿鲁台与马哈木这两个狗东西,不知与那大明天子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竟然使得他甘愿如此为这两个狗东西造势! 几乎不用迟疑,二人当即向明廷发出抗议,表示阿鲁台与马哈木一病不起,难以同查课司司长会谈,岂料明廷给出的答案更加坚决:要么派阿鲁台二人前来会谈,要么直接滚回草原,互市一事就此打住! 两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狼崽子,有什么资格,同大明天使会谈? 明廷的这个回复,可以说一下子掐住了两大部落使团的命门! 若是就此“滚回”草原,茶马互市未能重开,两大使团就此白跑一趟,那些部落子民反而会更加暴怒,两位大汗的统治同样会出现问题。 甚至额色库与恩克二人还会因为完不成任务,受到极其严厉的处罚。 呵,那位父汗,可不是什么慈父啊! “额色库,你准备怎么办?若是完不成父汗交代的任务,我可就惨了!” 恩克忧心忡忡地出言询问道,小脸之上写满了凄苦。 他本就因为母亲是奴隶的身份,是那位父汗一次醉酒之后的产物,一向被父汗也速迭儿不喜,否则也不会被派来大明这个龙潭虎穴,作为正使出使明廷了。 或者说,他恩克就是一件展露也速迭儿诚意的货物,至于他本人的安危那个瓦剌部大汗根本就不在意! 恩克绝对相信,若是能够重开互市,自己那个心狠手辣的父汗,杀了自己祭天也不是什么难题,甚至还会感到欣喜! “慌什么?互市是一定要重开的,至于阿鲁台与马哈木这两个混账,我迟早有一天要剁了他们的脑袋!” 与恩克不同,额色库本就是鬼力赤的长子,且自幼便展露出了惊人的心智,深受父汗器重信任。 此次他作为主使出使大明,除了想方设法地令明廷同意重开互市外,还存了一丝刺探大明情报的心思。 毕竟他年龄尚幼,明廷也不会过多关注,反倒是有利他行事。 只是狡诈多端的额色库也没有想到,原本大好的局面,被那位大明天子这么一系列操作之后,已经变得对鞑靼不利了起来。 思索良久后,额色库最终长叹了一声,满脸无奈地开口道:“让他们去会谈吧,派出勇士全程跟着,重开互市最重要,其他的后面再说吧,等回到草原,这两个混账东西也翻不起浪花来!” 听到额色库这么一说,恩克当即也不再犹豫,前去警告了一番马哈木,便派遣心腹勇士送其入宫,前去商谈互市之事。 阿鲁台与马哈木在一众仇视的目光注视之下,战战兢兢地坐上了明廷的马车,抵达宫门口时,却是再次碰到了那两个“老熟人”,不是王钺与三宝这大小太监,还能是谁? 四人见面,再不复先前谈笑风生的欣喜模样,甚至阿鲁台二人凶狠的目光,吓得三宝太监心中一颤,腿肚子都快软了。 倒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王钺谈笑自若,对二人故作惊讶地出言道:“二位勇士,为何许久不见踪影?皇上对二位可是思念得紧,奈何驿馆说二位旧疾复发,咱家看他们这是在欺君啊!” 阿鲁台:“!!!” 马哈木:“!!!” 该死的明人! 卑劣的明人! 神特么“思念得紧”! 这是巴不得我二人被人剁了吧! 正文 第693章方天画戟捅义父 乾清宫一出偏殿,以户部尚书侯庸、茶课司司长、兵部尚书齐泰三位巨头为首的朝臣早就等候多时,突然间一股羊膻味儿出现,众人面色一肃,清楚部落使团到了。 不过在使团使者准备进入大殿时,却是出现了些许意外。 除去阿鲁台与马哈木这大明天子钦点的会谈使者,使团中还有几名副手,以及负责监视二人的勇士,但他们都被阻止进入大殿。 阿鲁台二人前脚刚走了进去,后脚一队披坚执锐地大明禁军便封锁了大殿,严禁任何人进入。 几名副手见状惊怒不已,正准备据理力争,岂料那明廷禁军将领直接一脚将为首的副手踹飞在地,痛苦得弓成了虾状。 其余等人见状吓得险些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叫嚣,只得老老实实地在大明禁军“护卫”之下来到了旁边的偏殿,被禁军卫士看押了起来。 阿鲁台与马哈木见状唯有相视苦笑一声,对那位大明天子的鬼蜮伎俩又多了一分新的认识。 这是不遗余力地想要把自己二人往绝路上逼啊! 王钺领着二人坐定,便识趣地带着一众宦官离去。 门口是披坚执锐的禁军骁勇,谅这两个蛮子也翻不起浪花来。 倒是阿鲁台与马哈木见到齐泰之师,锐利的眸子中顿时凶光毕露,恶狠狠地盯着后者。 若非这个狗东西与那方孝孺,他们也不必像孙子一样千里迢迢地赶来大明帝都,结果还遭人算计,陷入了死局当中! 齐泰见状面色如常,对二人饱含恶意的凶狠目光置若罔闻。 今日他被点名前来参加会谈,心中是充满了茫然与不解的。 皇上应该看出了自己因为关闭互市一事,与这两个蛮子,乃至整个蒙古的互相敌视,但他依旧点名自己前来,那必定有着他的深意。 不过今日会谈的主使不是自己,而是练子宁这个新任朝堂巨头,齐泰也不便加以揣测,准备老老实实地走个过场,以免节外生枝,误了皇上大计。 练子宁轻咳了两声,对阿鲁台二人介绍道:“这位,大明帝国,户部尚书,侯庸!” “这一位,大明帝国,兵部尚书,齐泰!” “而本官,大明帝国,茶课司司长,练子宁!” 茶课司司长? 大明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官位? 难道今日当真是为了商议茶马互市一事吗? 阿鲁台与马哈木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心中的茫然与不解。 练子宁并不理会二人的满脸懵逼,喝了一口香茗,并未直击主题,反倒是好整以暇地出言道:“本官听闻,二位如今得日子,可是不太好过啊?” 此话一出,阿鲁台与马哈木暴怒到了极点,恶狠狠地盯着练子宁,随即又看向齐泰,恨不得当场暴起,杀了这个狗东西。 他们的日子之所以不好过,还不是因为那位大明天子,以及眼前这个兵部尚书? “二位,注意仪态,门口的禁军卫士,可不是摆设!” 面对凶光毕露的两个蛮夷,练子宁非但不怕,还露出了戏谑的嘲讽笑容,指着门口披坚执锐的禁军骁勇,淡淡开口道。 果不其然,听闻此言,阿鲁台二人当即冷静了下来,目光不善地看着练子宁,不知这个茶课司司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位大人,我们今日前来是商议茶马互市的。” 马哈木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齐泰,随后看向练子宁,语气不悦地开口道,言外之意则是提醒于他,不要偏离了会谈的主题。 练子宁闻言微微一笑,大有深意地回了一句:“哦?二位如此关心这茶马互市?就不怕这互市重开之日,便是你二人的死期?” 马哈木二人闻言神色大变,而后迅速恢复了过来,阿鲁台故作镇定地回答道:“练大人,我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哦?不懂吗?今日若是会谈结束,我大明再动替二位宣扬一番做出的巨大贡献,二位可就瞬间成为鞑靼与瓦剌的英雄了,不过本官倒是听闻,那鬼力赤与也速迭儿,可不是什么能够容人的雄主啊?二位就不怕,他们……” 练子宁慢悠悠地出言道,一席话讲得阿鲁台与马哈木冷汗直流,甚至这位朝堂新贵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轻佻动作,更是令二人脸色愈发苍白。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明人竟然如此卑劣下作,使出的这些手段,虽然没有直接要了他们的命,却比杀了他们更加令人难受! 竟然卑劣到派人前去宣扬,给自己二人造势,这是巴不得鬼力赤与也速迭儿剁了自己二人啊! “明人,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阿鲁台叹了口气,终于放下了所有骄傲,脸色苍白地出言道。 到了这一步,他哪里还看不明白,那位大明天子,早就盯上了自己二人。 从一开始进入大明帝都,就是一个错误! 练子宁闻言这才露出了诚挚的笑容,在侯庸与齐泰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摊开了一张空白圣旨,提笔望着二人开口道:“不知二位可愿成为我大明帝国的顶级王爵,比如大明帝国和宁王?大明帝国顺宁王?再赐给二位特进金紫光禄大夫的官衔如何?这个筹码满意吗?” 在场众人:“!!!” 疯了! 当今天子真是疯了! 竟然封赏两个蒙古蛮夷为王! 他究竟想做什么? 别说阿鲁台与马哈木呆立当场,就连齐泰与侯庸都如遭雷击。 大明帝国的王爵啊! 这个爵位的含金量,比之什么鞑靼太保兼枢密院知院,瓦剌实权大领主高出了不知多少! 那蓝玉大将军南征北战多年,甚至一举踏破南疆五国,立下了滔天战功,但至今都不过只是个永昌侯,连公爵都不是! 面对这等惊天诱惑,阿鲁台终究还是那个枭雄人物,并未被诱惑冲昏头脑,强装镇定面无表情地出言问道:“不知大明天子,想要我二人做什么?” 嗯,果然不是个简单货色! 练子宁将二人的表现收入眼底,心中对其的警惕程度更上了一层。 面对诱惑而保持得住,方显男儿本色。 “皇上的要求很简单,二位回到部落之后,推翻那两个所谓大汗的统治,名义上归附我大明即可,两国自此重修于好,通商往来,永绝百姓战乱之苦!” “至于举兵原因多得是,比如质疑那鬼力赤与也速迭儿黄金家族后裔的身份,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就算那窝阔台大汗与阿里不哥大汗复生,都确定不了这二人是不是他的种,二位觉得呢?” 听闻这个略显简单的条件,阿鲁台二人当即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局面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二人与那两位大汗,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回到草原之后势必会展开权力争夺战。 所以明廷这个要求,现在看起来倒是真不算高。 但二人快要忘了,他们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也正是因为明廷的阴谋诡计! 练子宁意味深长地看了二人一眼,双手上捧作行礼状,幽幽开口道:“皇上命本官给二位带一句话:山重水复疑无路,方天画戟捅义父!” 在场众人:“???” 正文 第694章舔狗行为 乾清宫,御书房。 练子宁三人正端坐在小板凳上,低头不语。 大明天子朱雄英始终埋头批阅奏章,不知过了多久,才淡淡出言问道:“所以,阿鲁台与马哈木,算是接受了我大明的条件,决心做一做那三姓家奴了?” “回禀皇上,正是如此,一来他们如今已经别无选择,如若不接受我们的示好,待他们回到草原必定会身死族灭;二来我大明开出的条件他们也无法拒绝,毕竟相比于头上骑着一个时刻想铲除自己的大汗,名义上邀尊我大明为主,不但解除了生死危机,还可以获得巨大利益,阿鲁台与马哈木自然不会拒绝,他们也没有拒绝的底气!” 练子宁含笑开口道,对当今天子的智计佩服到了极点。 从使团一入京开始,到眼下成功策反了这两个蛮夷权臣,这位新天子展现出的阳谋智计,实在令人惊叹。 未见一丝刀兵,便将两大使团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些蛮夷的心思尽皆被皇上算计得死死的,直至最后走投无路,不得不向大明俯首称臣。 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阿鲁台与马哈木必定只有死死抱紧大明帝国这根粗大腿,与那鬼力赤和也速迭儿殊死搏斗。 而到了那时,整个草原厮杀不断,纷争不休,大明帝国便可以好整以暇地坐山观虎斗,全力发展民生,等到国力攀升至鼎峰,便可再次出塞北伐,将这些顽固的草原蛮夷一举荡清! “唔……那就好,命通政司大力宣扬两国重开互市一事,尤其是阿鲁台与马哈木在此次会谈之中据理力争甚至不惜武力要挟的光辉形象。” “这样吧,找翰林院的才俊们动手写几篇锦绣文章,再让通政使传行天下,尤其是北疆地区,务必人尽皆知。” 若说先前那番操作,三人还能够理解,那皇上眼下这番安排,却是有些不太能够理解了。 在大明国内宣扬两个蛮夷的光辉事迹,并且给他们造势宣传? 这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吧? 齐泰与侯庸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茫然与不解,即便连练子宁都陷入了深思,迟疑片刻之后,缓缓出言道:“皇上,我大明与蒙古积怨已久,天下万民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如此行事,会不会有些不太妥当?” “嗯,倒也是这么个道理,那就派遣一批说书先生,专门赶去北疆各大重镇,宣扬此事吧,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刻意,太刻意了反倒是容易引人生疑!” “北疆各大重镇互市,定然少不了草原蛮夷的细作,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将其好好清洗一遍,这事儿就交给天剑局去做吧!” 三宝太监闻言急忙躬身应答,将此事牢牢记在心中。 作为天剑局在紫禁城内的联络人,三宝太监自然有着特殊渠道可以及时传递消息,比起天剑局里面那些狠人做出的狠事,这件事情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练爱卿,那就由你作为钦差,两月之后护送两大使团返回,齐泰,让北疆各大重镇放松关卡查验,配合天剑局行动,先让言论飞一会儿,他们才会将信将疑。” 顿了顿,朱雄英放下御笔,示意练子宁与侯庸退下,唯独留下了兵部尚书齐泰。 对于这位先帝宠臣,朱雄英的心情有些复杂,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夹杂其中。 齐泰有才吗? 史载太祖爷亲自赐名为“泰”,洪武二十七年便已升任兵部左侍郎,而后成为太祖爷留给削藩战神的顾命大臣。 朱雄英可以不相信齐泰,但他绝对相信太祖爷的眼光。 可惜这个齐泰在建文年间把持朝政的表现,实在是有些不尽人意。 朱雄英与他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岭北行省,因齐泰做出的卓越政绩与绘制的军事防线地图,难免对他多看了一眼。 但他这一生,终究败在了经验不足这个弊病之上。 治理一省,远比治理一国来得轻松。 换而言之,齐泰可以出任一省之封疆大吏,决计不可出任一国之宰辅,至少现在的他,经验与能力还远远不够! “齐泰,当初你们为何非要关闭互市?” 齐泰正有些心怀惴惴,有些不太清楚,皇上如此打量自己的深意,冷不丁地听闻这句话,满脸涨红地开始解释此事。 听完齐大尚书的解释,朱雄英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便宜老爹朱标,兵部尚书齐泰,翰林侍读方孝孺,还真是三个读书读傻了的政治白痴,否则哪个正常人会想出这种馊主意来? 还他娘的力排众议地做了! 且不说茶马互市是一件互利共赢的大好事情,单论他们关闭互市之后,得不到生活物资的草原部落,势必会集结大军南下劫掠,到时候受苦的反倒是北疆边境的无辜子民。 人家傻啊,才会顺着你的心意,去劫掠归义汗那头长了尖刺的绵羊? 真是……卧龙凤雏,得其中之一可安天下! “那你觉得朕这些安排如何?与你们的计划相比孰优孰劣?照实说,不用有什么顾忌!” 眼见齐泰羞得满脸涨红,朱雄英顿时玩心大起,忍不住出言调侃道,后者闻言一张老脸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但既然天子发问,齐泰也只能强忍住内心的羞愤,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禀皇上,策反阿鲁台与马哈木,实乃妙计,无论此二人能否成功袭杀鬼力赤与也速迭儿,原本聚拢的鞑靼与瓦剌都会在顷刻之间四分五裂,重新回到群龙无首的分裂状态,对我大明裨益良多。” “而枭雄帖木儿想要通过遥控这鞑靼瓦剌,牵制我大明帝国西进的企图也就此粉碎,彻底沦为泡影,只待我大明国力攀升至鼎峰,便可一举肃清草原,进军中亚……” 朱雄英:“???” 嗯? 等会儿? 这是你齐泰该说的话吗? 你这是不要脸的舔狗行为啊! 你他娘的不是应该大义凛然地劝谏朕不要无端兴兵吗? “但是,皇上这手段……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过于下作卑劣了,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皇上英明有损啊!臣祈请皇上以大局为重,下次千万不要再……” “滚!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臣遵旨!” 一脚踏出御书房,齐泰这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后背已然被冷汗湿透。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这位新天子的性情虽然乖张,但怎么感觉与他相处,反倒是来得更加轻松?” 正文 第695章敌国 眼瞅着进入了寒冬腊月,大朝仪即将来临,朱雄英也不得不暂时停下胸中野心,等待这场权力大洗牌。 与此同时,帖木儿帝国首都,撒马尔罕。 自当年岭北一战,大明皇太子奔赴战场,与帖木儿议和盟誓,双方便再未出现战火,而天剑局精英陈诚也成为使团代表,常驻撒马尔罕,负责两国火器贸易一事。 哈密一战与燕然山血战,明军优良到令人畏惧的恐怖火器,尤其是那种完全可以配备给铁骑作战的三眼神铳,自然成为了双方火器贸易的重心。 但“养虎为患”这个简单却也致命的错误,朱雄英自然不可能会犯,故而他提供售卖给死瘸子的火器,不过是昔年青龙山兵工厂研制出的第一批残次品,别说能够增强帖木儿帝国铁骑的战力,能否解决炸膛问题,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作为绝世枭雄的帖木儿亦不愚蠢,自然清楚那个大明小崽子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故而第一批火铳运到撒马尔罕后,大帝帖木儿当即召集了这座辉煌首都的所有顶尖工匠,齐聚一堂研究复刻这恐怖利器。 与大明帝国相比,帖木儿帝国并不缺乏巧夺天工的匠人,与忠心耿耿的勇士,两次大战失利,大明帝国依靠的不过只是这火铳罢了,待到帖木儿帝国研制出了更为新进的新型火器,那便是帖木儿再次向东发起远征,完成他毕生夙愿之时! 正是基于火铳的重要性,加之在哈密之中的“出色”表现,帖木儿次子奥马尔一跃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不但帖木儿多次公开表示对他十分满意,就连各大军团长都对他抛出了橄榄枝,口称愿意支持这位王子成为帖木儿帝国的继承人! 一时之间,奥马尔俨然成为了毋庸置疑的帝国王储,就连他本人也是这么觉得。 不过这位炙手可热的帝国王储,多少还能保持些许清醒,十分清楚自己如今的地位与权势来自何方,故而对大明使团尊敬有加,不但专门在撒马尔罕划出了一块大明使团驻地特区,甚至与大明特使陈诚成为了密友,时不时一起骑马游猎,宴饮享乐。 二人今日方才游猎完毕,不过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似乎闹了什么不愉快,索性分道扬镳,各自打道回府。 一回到房间,禁卫长便径直推开了陈诚房门,大大咧咧地询问道:“怎么了?那个蠢货又想要什么?我看你二人这是闹翻了啊!” “老陈,你可得注意点,万一这个一根筋的蠢货突然发疯,对我们下手,那可真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啊!”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所谓“禁卫长”的性子,陈子鲁并未责怪他的无礼,反倒是冷笑一声答道:“还想要什么?这个蠢货竟然盯上了我们的灭夷大炮,也不怕崩了他的狗牙!” 禁卫长闻言一愣,而后竟是放声大笑,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灭夷大炮,那可是大明最为顶尖的恐怖大杀器,足以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沙场神器,这个奥马尔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灭夷大炮身上。 咋滴当真哥俩好不分家啊?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禁卫长大笑之后,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出言嘲讽道:“子鲁,你说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帖木儿如此绝世枭雄,怎就生出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呵,他当真以为,帖木儿会看得上他,立他为帝国继承人?真是可怜又可悲啊!” 陈诚闻言亦是叹了口气,回想起这两年时间,一方面要小心谨慎地刺探帖木儿帝国情报传回大明,另一方面又要应付奥马尔这个没脑子的蠢货,终日提心吊胆,实在是让人心神俱疲啊! 也不知道当初太子殿下,怎就选中了奥马尔这个蠢货,但凡换个脑子正常一点的王子,他陈子鲁的日子也不会这么难过! 这奥马尔能蠢到什么地步? 眼下靠着与大明的火器贸易,正是他锐意进取,团结各大军团长,彻底坐稳帝国继承人的大好时机,但是这个蠢货都干了些什么? 先是堂而皇之地划出了一块特区给大明使团作为驻地,而后又整日来这大明特区同自己厮混,骑马游猎、吃喝嫖……就差跟自己拜把子了! 大哥啊,你是帖木儿的王子啊! 你爹帖木儿那个死瘸子巴不得早日研发出新型火器,早日集结大军再次远征,征服远在东方的大明帝国! 你这个王子倒好,这落在他人眼中,简直就是巴不得给大明帝国当牛做马,就差跪在地上叫爷爷了! 帖木儿就算昏聩无能也不会立你这个反骨仔当帝国继承人啊! 爱惜羽毛懂不懂? 胸怀大志懂不懂? 毕生夙愿懂不懂? 呸,啥也不是! 二人调笑了一番,陈子鲁却是神情一肃,摸着胡须喃喃自语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攻克了炸膛问题?” “不可能!老陈你可别吓唬我,这些蛮子比得过我大明的能工巧匠?” 禁卫长闻言吓得豁然起身,死死盯着前者,满脸的不敢置信。 若是他们当真能够复刻出火铳,那可真就麻烦了啊! 死瘸子帖木儿一直对大明这块富庶之地贼心不死,两国迟早有那么一天会再次爆发战争,而这场真正的国运之战,大明将再无装备利器上的优势,孰胜孰负只有上天才会知道! 陈诚闻言神情更为凝重,自顾自地分析道:“今日奥马尔的表现透露着一丝焦虑,按他如今的地位与权势而言,这本身就不是正常现象,加之他把目的打到了明知不可能的灭夷大炮身上,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即便未能攻克炸膛问题,距离也不远了?” “奥马尔虽然愚蠢,但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权势与地位来自我大明的火器贸易,若是帖木儿帝国执掌了火器,那他这个‘火器商人’也就没了用处,自然会瞬间失去一切!” “不行,我得赶快休书一封想办法传回大明,若猜测为真,只怕等帖木儿征服了奥斯曼帝国,他便会再次发起东征了!” 这波有理有据的分析,不但将禁卫长吓得不清,就连陈诚自己都被吓得够呛。 帖木儿帝国本就是继承察合台汗国的蒙古系帝国,帝国铁骑战力无双,若是再配备上了杀伤力强悍的火铳,那他娘的谁能抵挡得住这样一支强强联合的恐怖铁骑? 陈诚来不及迟疑,当即提笔休书道:“亲爱的公子,您远在天边的诚诚向您汇报……帖木儿疑似已攻克炸膛问题……”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不妨猜测一下,这个嚣张跋扈的禁卫长是谁,猜对奖励一个大耳巴子 正文 第696章野望 翌日正午,奥马尔准时出现在驻地门口。 禁卫长正想找个理由随意将这个烦人精给打发走,岂料陈诚对他隐晦地使了个眼色,前者立马会意,热情洋溢地将奥马尔迎了进去。 “尊敬的王储殿下,每日能够亲自感受到您的光芒,真是令我精力充沛啊!” 一句轻飘飘的恭维话语,瞬间令奥马尔喜上眉梢,故作矜持地瞪了陈诚一眼,似乎在责怪这不合适的称谓,但他那不断飞舞的小眉毛,却是出卖了这个蠢货最真实的内心想法。 陈诚自然将奥马尔的虚伪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哀叹一声自己这悲惨的生活,而后挤出温和的笑容,开始新的一天虚与委蛇。 二人谈笑风生地吃喝了一阵,气氛渐入佳境,奥马尔却是再次出言道:“子鲁,本王今日来找你,还是想知道那灭夷大炮,究竟能不能出售,我帝国愿满足大明一切条件,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果然! 闻听此言,陈诚心中一凛,几乎已经作证了自己那个可怕的猜测,但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对奥马尔的问题置若罔闻。 看来这帖木儿帝国当真攻克了炸膛问题,只怕已经开始着手批量生产了。 不过想想这座繁华程度丝毫不逊色于金陵帝都的帝国首都,再加上那些被帖木儿从各处抓来的十五万技工匠师,耗时整整两年攻克这道难关,倒也不足为奇了。 毕竟在陈诚的认知当中,帖木儿帝国这个中亚霸主,无论是国力还是军力,都与大明相当,甚至某些方面还略胜一筹,比如那可怕的帝国铁骑,以及恐怖的宗教信仰。 但是这个中亚霸主最大的弊病在于,帖木儿效仿偶像成吉思汗,给自己子孙都封赐了广大的封地:长子只罕杰儿家族的封地在阿富汗地区,次子奥马尔家族的封地在法尔斯、哈马丹和伊斯法罕地区,三子米兰沙家族的封地在阿塞拜疆、大不里士和巴格达地区,四子沙哈鲁家族的封地在呼罗珊地区。 各大家族实力相当,帖木儿在世的时候,自然都对他俯首听命,然而一旦帖木儿这个死瘸子病逝,各大家族都拥有强大实力,自然不会甘心服从帖木儿的继承人了。 同时,帖木儿对自己这些儿子也并不放心,还在他们封地周边安排了大量异姓贵族以为监视,这些贵族都对帖木儿忠心耿耿,但这种忠诚只是针对帖木儿本人而言,而不是忠于他的家族,只怕帖木儿一死,这些异姓贵族便会割地自雄,甚至觊觎老主人家族的权位。 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分封诸侯啊! 与采取行省郡县制度、不断加强中央集权的大明帝国相比,帖木儿帝国在行政体制方面,便注定了远远逊色于大明。 陈子鲁昔年可是堂堂正正的儒学名士,遍读诗书典籍,自然能够看出,这个强横一时的中亚霸主,正在走在刀尖上,只等那个死瘸子一死,便会轰然倒塌,昙花一现。 不过他不能将希望放在死瘸子的寿命时长之上,而是略微思索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自己动手! 还有什么事情,比得过亲手灭亡一个霸主级帝国,更加令人激动兴奋呢? 脑海中思绪万千,实际上不过转眼之间。 陈诚直视着奥马尔满脸横肉的丑陋面容,故作不解地询问道:“奥马尔王子,子鲁很是不解,为何你非要得到那灭夷大炮,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成为帝国继承人吗?难道这灭夷大炮比之此事更加重要?” “唉子鲁你不知道……反正这灭夷大炮,我帝国势在必得!” 奥马尔正想要开口解释原委,却是及时反应了过来,立马转移了话题,闭口不言。 但他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落在陈诚眼中却是那么的滑稽可笑,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诚索性不再提及那灭夷大炮,顺势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试探性地开口道:“王子殿下,你我二人相识一场,且子鲁来到这异国他乡,深受殿下恩惠,子鲁心中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子鲁你有话就说,我们二人之间还顾忌什么?” 奥马尔看向陈子鲁,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意味。 这个明人虽然血脉低贱,但他的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一旁的禁卫长眼见这两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竟然论起了兄弟情谊,险些大笑出声,幸好及时憋住了。 “殿下,您真正需要的,不是灭夷大炮,也不能是灭夷大炮,而是王储的身份!” “您难道就没有想过,一旦您从我们手中得到了灭夷大炮,那您对苏丹而言,还有什么价值呢?到头来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陈诚语气幽深地出言道,给奥马尔留足了无限遐想的空间。 后者闻言面色一变,宛如暴怒的雄狮死死盯着眼前的陈诚。 但这点压力还吓不到陈子鲁,否则他也不会被太子殿下发掘并委以重任,成为天剑局的骨干精英了。 “殿下,若是觉得子鲁说错话了,大可起身离去,你我二人就此恩断义绝,省的殿下将来因子鲁受灾,却仍旧不自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奥马尔冷笑一声,锐利的双眸凶光四射,吓得一旁的禁卫长忍不住伸手按住了刀柄,生怕这个该死的蛮子暴起伤人。 陈诚闻言却是一笑,好整以暇地回答道:“苏丹若是有意立殿下为王储,早就册封殿下了,岂会一拖再拖?” “殿下在他眼中,从未进过王储的备选,因为殿下是我大明指定的火器贸易人,殿下又与子鲁交好,而苏丹可是一直想着征服我大明,恢复大蒙古帝国的荣光啊!” “呵,殿下不妨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您是苏丹,会立一个与自己理念不同的儿子,成为王储吗?” 此话一出,奥马尔如遭雷击,瞬间面无血色! “殿下在苏丹眼中,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目的便是通过殿下,源源不断地获得我大明的先进火器,等到苏丹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或者说帖木儿帝国研制出了更为优良的火器,苏丹势必会再次向大明发起东征,那殿下这个工具人,还有什么价值呢?” “到了那个时候,没人记得殿下的功绩,他们只会视殿下为亲近敌国的叛徒,别说坐上王储的位置,殿下能否保住性命,都还是个未知数啊!” “呵,王子殿下,您信不信,若子鲁当真设法卖给你几门灭夷大炮,不出一年,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禁卫长看着兴奋激动的陈子鲁,又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的奥马尔,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朱雄英那个王八犊子说的还真没错,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儒生士子,真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贱人,还是那种特别矫情的贱人! 【作者题外话】:今日份三更完毕,兄弟们可以上票啦,冲冲冲 正文 第697章兄弟阋墙 奥马尔呆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如纸,隐隐可见慌乱之色。 自从自己答应了大明帝国的那位太子,成为两大帝国火器贸易的中间人,他的地位与权势便水涨船高,就连帝国各大军团长都争相巴结效忠于他,以致于连他本人都已经确信,自己就是帝国的王储,帖木儿帝国的继承人! 但是陈子鲁方才这番触目惊心的话语,却是一把掀开了表面光鲜的遮羞布,露出了其下掩藏的丑恶,将一个又一个血腥残酷的现实,摆在了他的面前! 父汗从未想过立自己为王储? 自己不过是他的一个工具人?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巨大的心理落差,令奥马尔瞬间暴怒,甚至有些疯狂! “陈子鲁,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为帝国做出了这么多贡献,父汗怎么可能另立他人为王储?这绝对不可能!而且那些军团长已经暗中向我效忠……” “王子殿下,您是不是都快忘了,苏丹在世的时候,他们唯一效忠的主人,只能是苏丹,而不是您这位王子!” 面对奥马尔的疯狂嘶吼,陈子鲁猛地一拍案桌,低声怒喝道,其面容狰狞的可怖模样吓得奥马尔身子一颤,当即冷静了下来。 陈诚见状这才继续笑道:“或者说,王子殿下您怎么就能确定,那些军团长不是得到了苏丹的授意,前来试探殿下的呢?毕竟一国之军权,太过于敏感,我中原王朝为了这军权,不知有多少父子相争,骨肉相残,王子殿下觉得苏丹仁慈吗?” “换而言之,即便不是苏丹授意,那些军团长之所以表面效忠于王子殿下,所求也不过是为了优先得到火器配备,提升他们军团战力,以便攫取更多军功利益罢了,王子殿下不会当真以为,他们是因为真心效忠于您的吧?” 开始了! 这个狗日的贱人又开始了! 跟朱雄英那个王八犊子一模一样的套路! 先是用无比恶毒的话语,击溃你内心的所有自尊与骄傲,而后再对你温声安抚,给你指出一条明路,大起大落之间,浑然不自觉地便遭了他的道儿! 禁卫长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回忆起了当年被朱雄英使用同样的套路,击溃内心所有骄傲之时,那彻骨生寒的恐惧与绝望。 那真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啊! 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脸庞,禁卫长忍不住叹了口气,为奥马尔的悲惨遭遇,表示无限的同情。 面对陈子鲁的连番恶毒质问,奥马尔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眼前这个卑贱的明人,说了假话吗? 还是说,原本事实就是这样? 自己,当真只是个工具人? “王子殿下,子鲁看在你我二人情谊,言尽于此,还望殿下懂得避嫌,及时脱身而出,日后再也不要亲自前来找子鲁,如此方可保全性命。” “至于这灭夷大炮,殿下也不要想了,更是不能去想,苏丹一日得不到灭夷大炮,殿下这风光日子便可多过一日,否则便是坠入深渊了!殿下,言尽于此,恕子鲁招待不周,请回吧!” 话音一落,陈子鲁起身便欲离去,不料奥马尔突然起身惊呼道:“子鲁,别走,我现在应该怎么做?你就不能给我出个主意吗?难道我与大明太子的盟誓不作数吗?” 闻听此言,禁卫长嘴角抽搐,陈子鲁笑而不语。 呵,现在总算明白,为何公子要选中这个蠢货,作为投资的对象了。 若是扶持这样的蠢货登上帖木儿帝国的苏丹大位,那这个中亚霸主对大明帝国将再也不是威胁,甚至可以变为助力! “殿下,请回吧,你我乃是异国之人,子鲁岂能继续蛊惑殿下?若是日后苏丹怪罪下来,我大明使团可就万劫不复了!” 装! 你接着装! 这些个文人儒生,还真是跟朱雄英那个王八犊子一样,都是些虚伪卑鄙的贱人! “陈诚,算本王求你,本王发誓只要登上了苏丹的位置,这辈子绝对不与大明为敌!” 或许是同陈诚厮混交流惯了,奥马尔这位帖木儿帝国王子,说出中原语言时也带上了那么一丝文人气息,只是从他口中说出,却是显得那么不伦不类,可笑至极。 陈子鲁闻言心中一喜,决定见好就收,继续玩下去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数呢。 只见他长叹了一声,重新坐到位置上,神情凝重地出言道:“王子殿下,您觉得除了您之外,还有谁能够坐上那个位置?” 奥马尔闻言顿时陷入了沉思,开始顺着陈子鲁的思路想了下去。 大哥只罕杰儿已死,不必考虑在内;老三米兰沙上次作战摔伤了腿,且性格暴虐被父汗不喜,也可以排除,那么剩下的唯有一人…… “子鲁的意思是……老四沙哈鲁?” 陈诚只是静静地看着,亦不赞同,也不反对,此时无声胜有声,给足了奥马尔遐想的空间。 后者见状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来自自家老四的威胁。 沙哈鲁自幼便在宫廷内接受良好的宗教和文化教育,不但通晓察合台语和阿拉伯语,喜爱文学艺术,而且善于骑射,可以说文武双全,深受父汗的喜爱,甚至一回宫便会亲自教导。 自己三人哪里得到过这等待遇,早就跟随父汗征战沙场,以致于老大战死,老三落了残疾! 呵,这是准备将老四培养成帝国继承人吗? 我们三兄弟跟着您打天下,您倒是提前培养了一个帝国继承人,准备将帝国交给老四沙哈鲁? 根本无须过多解释,奥马尔便将怒火悉数对准了沙哈鲁,这个文武双全的杰出弟弟! 但陈子鲁却是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物。 “王子殿下,为何不考虑一下坎大哈那位?” 坎大哈那位? 大哥的长子马黑麻? “子鲁是不是想多了?我那侄儿刚刚成年……” “或许吧,但我大明一向遵从嫡长子即位制度,并且苏丹的长子虽然早逝,但他的功绩与势力可是全部传承给了马黑麻,王子殿下需多留心。” “既然苏丹未曾将王子殿下列入王储名单,那殿下只需将这名单毁掉便可,眼下苏丹正率军西征奥斯曼帝国,可是千载难逢得机会啊!” “好了殿下,言尽于此,请回吧!” 话音一落,陈诚便闭口不言,再次选择了沉默。 有些话说出来,不如听者自己联想,效果反而会更好。 奥马尔深深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陈诚,而后神情凝重地起身离去。 待他走好,禁卫长没好气地出言道:“老陈,这蠢货真会动手?他敢吗?” 陈诚闻言微微一笑,一摆袖袍转身离去。 “为了大位,兄弟阋墙,骨肉相残,这种惨剧,还少吗?” 正文 第698章袭杀 鞑靼部落,金帐汗庭。 鬼力赤有些疲惫地坐在汗位之上,漠然冷视着数名万夫长的争吵。 鬼力赤名为鞑靼部大汗,但对于这个偌大疆域的掌控,不过仅限于称海的卫拉特蒙古部落以及来自于谦州营吉尔吉斯部落罢了。 称海,即科布多,是元代西北边防重镇,元武宗便是依靠此地兵力称帝的。 而谦州营,是元朝以前和窝阔台汗国激战的地方,在西伯利亚叶尼塞河流域,由于此前是边防重镇,所以这里的部落民,依然保存着相当的战斗力。 掌控了这两支战力强悍的大型部落,鬼力赤本以为他可以坐稳鞑靼部大汗的位置,但现实并非如他所愿。 比如说阿鲁台执掌的永谢布部落,便是他这位鞑靼部大汗的心腹之患。 昔年元顺帝迫于明廷强大的军事压力,选择放弃和林仓皇北遁,带走了大元帝国的最后精锐战师,而后被大明皇长孙一举击溃,整个草原群龙无首,以致于蒙古高原上的地头蛇们,便趁机飞速崛起,而永谢布部落则是基本整合了元顺帝带去漠北的正规军后裔,依旧保持着超强战力。 奈何阿鲁台乃是帖木儿大帝钦定的鞑靼部枢密院知道了院,类似于鞑靼部落的第二把手,即便鬼力赤有心除掉此人,整合整个鞑靼部落,也是有心无力。 一方面畏惧于帖木儿帝国的威势,另一方面则忌惮于永谢布部落的极高战力,导致鬼力赤这位大汗并不能做到真正的蒙古大汗那般地位尊崇,甚至有些时候不得不平衡三方主力部落。 此次派遣额色库与阿鲁台前往大明帝都,请求重开互市,便是最好的例证。 正忧心于眼前部落的形势,忽然一名万夫长情绪激动地禀报道:“大汗,明廷已经同意重开互市了!” 鬼力赤闻言一愣,而后立即回过来神,心中顿时大定。 只要明廷重开互市,压下了各大小部落子民的矛盾,他这个鞑靼部大汗便可以高枕无忧,继续致力于打压永谢布部落的权势,直至统一整个鞑靼部落。 但万夫长接下来这句话,却是令鬼力赤青筋暴起,脸色逐渐铁青。 “据探子汇报,此次重开互市,阿鲁台大人做出了突出贡献,多次参与……” 阿鲁台! 听闻这个名字,鬼力赤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位于瓦剌部落的金帐汗庭,出现了极其相似的场景。 也速迭儿正为重开互市感到高兴,却不料突然听闻马哈木这个名字,突然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甚至隐隐动了杀机! 卢龙塞,灯火通明。 自当年太子殿下受到守将折辱,以致于做出炮轰卢龙塞的荒唐之举,整个卢龙塞守军从上至下都被查了个遍,该杀头的杀头,该流放的流放,风气顿时一肃。 而这位前不久刚刚接任卢龙塞守将之人,身高丈二有余,犹如演义中的巨人一般似有可擎天撼地之力,再配上他那副凶恶丑陋的面容,更是吓得一众将士胆战心惊,只得精神抖擞地做好本职工作,再也不敢如同先前那般拿着饷银混日子。 并且据可靠传闻,这位擎天巨汉背景非同凡响,别的暂且不提,单论那位威震天下的宁王殿下都时常邀请自家守将前去游猎畅饮,便可知其背景非凡。 在此人的率领之下,卢龙塞这座入内第一要塞,终于重回它本该有的重要关隘模样,对出入要塞者盘查严苛到了极点。 但今夜却是有些不同,来源于蒙古与瓦剌两大使团。 曹龙象作为卢龙塞守将,亲自护送两大使团出塞,甚至对额色库与恩克提出派遣亲卫队前往护送,确保其安危。 但不出意料的,这两位小王子根本不用多想,随口便拒绝了明廷的好意。 开什么玩笑? 一出卢龙塞,就进入了草原地区,回到了自家地盘,他们哪里还需要明廷卫士的护送? 对于归心似箭的两位小王子而言,他们巴不得早日回到部落驻牧地,然后将阿鲁台与马哈木的种种卑劣行径公之于众,以便将其一网打尽。 双方简单交流之后,两位小王子当即提出夜出卢龙塞,曹龙象闻言心中一动,并未加以阻拦,再次劝说未果后,索性任由其奔向辽阔大草原。 额色库驰骋着骏马像疾风一样,翱翔于草原之上,整个人突兀恢复了锋芒锐气。 他看向被团团卫士监视的阿鲁台,忍不住露出了讥讽笑容。 无论你与大明天子做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只要回到了这片草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因为,这方草原,真正的主人,乃是蒙古帝国! 额色库与恩克短暂交流之后,两大使团随即分道扬镳,全力赶往部落驻地。 越是接近驻地,额色库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而阿鲁台愈发陷入绝望。 但正当使团即将抵达鞑靼部落牧场之时,大地突然剧烈地震颤了起来,令人顿时面色大变。 这种情出现的场景唯有一个————铁骑突袭! 根本来不及指挥防御,还未等额色库回过神来,他麾下的使团勇士就被一根根钢铁标枪死死地钉在了地上,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喊出,便当场气绝身亡! 已经绝望的阿鲁台眼见这场惊变,非但未曾感到恐惧反倒是发出了猖狂至极的大笑声。 明军铁骑,终于来了! 这是当日他与大明查课司司长交易的筹码之一,待自己回到茫茫草原之上,由明军铁骑助自己脱困,而后伪装成兀良哈三部,转移仇恨与矛盾。 额色库不断愤怒嘶吼,试图组织阵型对抗突袭的明军铁骑,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就是徒劳无益,不过半个时辰,整个鞑靼使团被屠戮一空,而身陷囹圄的阿鲁台,却是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颐指气使地俯视着额色库。 “阿鲁台,你这个该死的叛徒,你一定会被长生天唾弃,灵魂终生得不到安息!” 面对趾高气扬的叛徒阿鲁台,额色库发出了最为恶毒的诅咒。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明白,阿鲁台已经彻底投靠了大明,成为如同归义汗一样的草原耻辱! 岂料后者浑然不在意,悍然拔出了腰间佩刀,准备一刀斩杀了这个多次令他难堪的大汗之子。 但一刀斩下,却是未见鲜血。 阿鲁台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擎天巨汉,眼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曹龙象见状冷笑一声,瓮声瓮气地开口道:“奉皇上之命:他,可以先跑一个时辰!” “你,必须后走一个时辰!” 额色库:“???” 阿鲁台:“!!!” 正文 第699章谋定而后动 额色库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擎天巨汉,根本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说那位大明天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军铁骑突然袭杀了鞑靼使团,明显是为了救出阿鲁台这个叛徒,但这个擎天巨汉却又阻止阿鲁台杀了自己,甚至给了自己一个时辰的逃跑时间,这是故意让自己死里逃生吗? 根本来不及多想,额色库当即翻身上马,不要命一般向着远处疾驰而去。 阿鲁台见状面色大变,疯狂咆哮道:“明人,这跟我们的计划不一样!” “你们不能放他离开,不然我的部落就完了!” “该死的明人,你们言而无信!” 面对阿鲁台的疯狂嘶吼,曹龙象却是无动于衷,不过他手中那把粗大到令人恐惧的战马刀,却是始终紧握在手上,令阿鲁台不敢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除了无能暴怒之外。 阿鲁台绝对相信,这个强壮到有些可怕的明人,绝对是故意的,他就等着自己前去追击额色库,然后一刀斩了自己! 这个疯子! 这个该死的疯子! 额色库已经不见人影,若是等他回到了鞑靼驻地,,将一切原委告知了鬼力赤,那自己将会必死无疑,还会连累自己的部落! 不! 不对! 明廷的目的,正是希望借助自己,分裂整个鞑靼部落,他们又怎么可能,看着自己被鬼力赤如此轻易地铲除? 刹那之间,鬼力赤陡然想明白了一切,顿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径直勒马追向了额色库。 预料之中的硕大斩马刀并未砍来! 自己赌对了! 曹龙象有些意兴阑珊地收起了斩马刀,当即下令撤退。 他虽然想不明白,为何上面给出这么一个有些多此一举的命令,但军人的天职让她无法拒绝,更不敢拒绝。 袭杀鞑靼使团,而后留鞑靼王子额色库一条生路,交给鞑靼枢密院知院阿鲁台亲自去解决,这件事情,以曹龙象这掉脑容含量,的确复杂到了极点。 即便连远在紫禁城中的御前大太监,亦是有些不太理解。 或者说,他不能明白,当今天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纵观整件事情脉络,从鞑靼与瓦剌两大使团入京,到动用些许下作手段,成功策反阿鲁台与马哈木这两大权臣,当今天子试图借此二人之力分化瓦解蒙古部落的目的已经达到,但这最后一步莫名其妙的举动,即便连王钺这个御前大太监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若是阿鲁台与马哈木未能及时斩杀那两个小王子,皇上先前这番苦心孤诣的谋划,岂不是尽数付诸东流,平白忙活一场? 连王钺都看不懂这最后一步操作,身为新人的三宝太监自然更加不懂。 但相比于王钺,三宝太监有着一个他无法比拟的优势,那便是潜邸之臣! 倚仗着浓郁的圣眷,恰逢御书房中唯有王钺、当今天子二人,三宝太监索性装傻充愣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却是不料这个问题改变了他一生的人生轨迹。 朱雄英原本正在伏案批阅奏章,面对那些地方官员的跪舔可谓是烦不胜烦,正想要寻个由头发泄一下心中的火气,却是不料三宝太监自己送上了门来。 两个大小太监看着被惊扰之后的天子,缓缓露出了那令人心悸的温和笑容,当即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根本不敢吭声。 朱雄英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自顾自地解释道:“鞑靼与瓦剌这两个部落,都是被帖木儿那个死瘸子强行糅合而成,内部原本就存在不小的矛盾,加之蒙古游牧部落的特殊性,便注定他们不能如我大明这般成为君主统一的集权帝国!” “死瘸子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让他们成为帖木儿帝国进攻大明的桥头堡,暗中传递大明的各种情报,等到死瘸子再次东征时,再集结起一支数量可观的炮灰,消耗我大明的有生力量,最终实现他恢复大蒙古帝国荣光的毕生夙愿!” “鞑靼与瓦剌这两个新生部落并不重要,毕竟我大明推翻了大元王朝,而后又灭亡残存北元,这两个新兴部落还不必放在眼里,但他们背后的帖木儿帝国,却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死瘸子一日不死,帖木儿帝国这个中亚霸主对我大明便一日贼心不死!” “故而剪除这座桥头堡,才是关键的第一步,阿鲁台与马哈木都是天生反骨的二五仔,今日可因为利益暂时投靠我大明,明日便可因为利益倒向帖木儿帝国,所以只有将他们逼到绝路,逼到与死瘸子为敌,他们才会在被逼无奈之下死死抱紧我大明这根粗大腿,充当大明与帖木儿之间的缓冲地带!” “无论阿鲁台能否击杀额色库,他与鞑靼大汗鬼力赤都再无缓和的余地,要么他成功杀了额色库,回到部落被鬼力赤打压排挤,而后愤而举兵造反;要么他追杀不成,不得不提前赶回部落举兵攻杀鬼力赤,无论哪种情况,对我大明而言,都将会百利而无一害!” “马哈木的处境与他相仿,只不过因为瓦剌的另外两大领主,多了一些变数,但这两个领主早有天剑局前去沟通,心思早就摇摆不定,只待马哈木事发,他们也只能倒向我大明,别无他法!” “呵,我大明的王爵,又不是大白菜,岂会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不付出点代价,又怎么能行呢?” 话音一落,寂静无声。 王钺与三宝沉浸在当今天子的宏伟蓝图当中,被震撼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谋定而后动,当今天子,可谓是将这五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谁都不知道他的真正意图,谁也都不知道他的真正谋划,这才是一位合格帝王,最令人为之恐惧的地方! 沉吟片刻,朱雄英突然话锋一转,对着三宝太监开口道:“三宝,近些时日,多盯着一下高丽、日倭两地,朕可是听闻了些许不好的传闻!” 高丽、日倭两地,那不是水师的地盘吗? 而且昔日的两大不征之国,已经成为了大明帝国的摇钱树,每年靠着水师销售仙丹妙药,给大明帝国赚取了无穷无尽的巨额财富! 但是眼下皇上说出这番话,那就只能证明,皇上的真正目标不是这两大不征之国,而是水师元帅————康铎! 正文 第670章大朝仪 武德元年,正月元日。 刚刚三更天,夜幕尚未退去,整个金陵帝都之中却是一片车水马龙,灯火通明! 难得在家休沐了几日的文武百官,此时纷纷穿上最光鲜亮丽的华贵朝服,心情沉重地向着皇宫赶去。 因为,今日乃是大朝仪,皇上将于奉天殿大会文武百官、王国诸侯和外国使臣的朝会,接受群臣使臣等朝贺的重要日子! 因为,今日乃是大朝仪,更是那位大明新天子提现出他执政理念的重要日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天子会不会借此机会,一举荡平朝中不和谐的声音,大肆提拔心腹近臣,亲临朝政? 这是每个官员,此刻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的一道难题! 因此由不得文武百官不重视! 轩冕朝元涌翠埃,中天鸡唱内门开! 文武百官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的时候,大明新天子朱雄英同样早早地穿上了金黄赤边衮服,头戴青玄赤黄冕冠,坐在龙椅之上深思。 今日,是武德元年的第一天! 今日过后,世人怀念的建文一朝,已经成为历史! 自即日起,将是他朱雄英这位新天子的武德时代! 就在今日,他朱雄英将接受万人朝拜,他朱雄英将君临天下,开启大明帝国一个崭新的帝国时代! 王钺、三宝等一众太监内侍更是彻夜未眠,忙前忙后地为今日的大朝仪做着准备,唯恐出现任何纰漏。 所有人都清楚,今日之朝议,将决定大明这个帝国未来的走向! 执掌六部的六部尚书,吏部尚书翟善、户部尚书郁新、兵部尚书齐泰、礼部尚书任亨泰、刑部尚书秦逵、工部尚书侯庸,执掌通政使兼内阁大学士的蔡追、都察院都御史韩宜可、大理寺卿顾佐、查课司司长练子宁等人带着自己辖制衙门的大小官员,安安静静地站立在宫门之外,而方孝孺等一众内阁大学士亦是立于他们之前。 仅仅只是这些六部三司的官员,都已经多达数百人。 再加上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禄寺卿、詹事府詹事、翰林大学士、鸿胪寺卿、国子监祭酒、苑马寺卿、尚宝寺卿这些权力稍次的重臣带领的官员,按次排列在宫门之外的官员已经超过了千人! 大小九卿率领的官员已经囊括了整个大明朝廷的文官,除了他们之外,大明朝堂还有一股强横的势力————勋贵武官! 这些追随太祖高皇帝征战天下,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骄兵悍将,此刻尽皆身着太祖高皇帝御赐的鲜衣赐服,安安静静地依次序列好。 颍国公傅友德、蕲国公康铎、郑国公常茂、曹国公李景隆、魏国公徐辉祖、申国公邓镇、永昌侯蓝玉、武定侯郭英…… 一名名位高权重的勋贵武官接连露面,令现场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 性格跳脱的茂太爷最是受不了这种气氛,转过头对小蓝蓝低声出言道:“蓝玉啊,听说那件事情了吧?你觉得皇上这是想做什么?” 那件事情? 哪件事情? 小蓝蓝一脸懵逼地看着茂太爷,眼神之中充满了茫然与不解。 似乎对此事颇为看重,反正午门大开的时间还早,一众武官索性聚在了一起,低声议论了起来。 “鞑靼瓦剌两大使团,被人袭杀了啊!你真不知道?” “此事当真?谁敢袭杀这两大使团?” “那可不是嘛,据闻卢龙塞守将曹龙象闻讯赶去救援,却只见到了遍地尸体,使团两位小王子以及阿鲁台、马哈木不知所踪,死活不明!” 茂太爷洋洋自得地回答道,却是不料他天生嗓门儿便大,一瞬间暴露了这个惊人消息,惹得一众儒臣眉头紧皱。 鞑靼瓦剌两大使团被袭杀?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虽然他们已经出了卢龙塞,回到了草原之上,即便被他人袭杀,也决计与大明无关。 但是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都透露着一丝诡异啊! 鞑靼与瓦剌可以说是继北元灭亡之后,如今草原之上最强大的两个蒙古部落,还有谁敢去摸老虎的屁股,袭杀他们的部落小王子? 难道是…… 不少儒臣面露不解,对可能爆发的两国战事感到忧虑,唯有郁新、齐泰、练子宁三人面无表情,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 为什么会意外呢? 两大使团遭到袭杀,可是自家皇上一手安排的大好戏码啊! “使团遭遇袭杀,王子不知所踪,那会影响互市重开吗?” “不止如此,那些个蛮夷未经教化,若是不问青红皂白地怪罪到我大明头上,悍然举兵南下,那可真是大事不妙了!” “谁说不是呢?难得太平了两年,怎么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与儒臣的忧心不同,武官尽皆兴奋不已,唾沫横飞地高声议论了起来。 对于他们而言,这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啊! 近几年来,北疆有些过于太平了,太平到那些个儒臣张口闭口就是“天下承平日久”,甚至胆敢提议削减北疆军费,用以致力于发展民生。 这些愚蠢的腐儒酸儒,已经快要忘了,被蒙古鞑子弯刀铁蹄支配的恐惧了! 呵,削减北疆军费,还能削减什么? 不过是削减戍边将士人数,削减那些将士的月俸饷银罢了。 到时候北疆将士心生怨念,战力十不存一,还拿什么抵御蒙古鞑子的弯刀铁骑? 若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血腥袭杀,致使鞑靼与瓦剌举兵南下,兴兵犯境,那反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至少他们这些赋闲在家的帝国大将,也有那么一丝希望,可以继续挂帅出征,驰骋沙场了。 “肃静!” 站在首位的傅友德突然一声低喝,惊得众将立马闭嘴,老老实实地重新列队站好,不敢再如同先前那般放肆。 不知不觉间,傅友德已经成为了勋贵武官的代表人物,顶级国公爷的尊贵身份,加上在军中的深厚威望,以及为人谨慎、沉敏多智的性格,深受历代天子器重,一众武官自然而然地服从于这位帝国大将。 小蓝蓝却是有些吃味,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顶级国公爷,他原本触手可得,也为此立下了踏平五国之功绩,但是直到现在,依旧变得遥不可及,封赏一事杳无音信,这不免让这位帝国大将彻底寒心。 李景隆见状却是微微一笑,俊美如妖的面容凑近到蓝玉眼前,低声出言道:“蓝玉,你觉得是‘梁国公’好听,还是‘凉国公’好听?嗯,据我了解,估计皇上会选第二个吧?” 小蓝蓝:“!!!” 凉国公? 国公? 正文 第671章草原分裂 逃! 一定要逃回去! 一定要禀报父汗,杀了阿鲁台这个该死的狼崽子! 深不见人的低沉夜幕中,额色库一边咬牙切齿地嘶吼怒骂,一边竭尽全力地向着部落牧场赶去。 他已经不知疲倦地逃了一天一夜,而部落牧场就在眼前,只要他回到了部落驻牧地,他就是尊贵的大汗王子,他就能宰了阿鲁台这个该死的反骨仔! 额色库怎么都未曾想到,阿鲁台竟然真敢投降于大明,甚至如此决绝地与大明勾结,在回程途中袭杀自己,这根本就是想要杀人灭口,以便他借助明军夺取父汗鬼力赤的鞑靼部大汗之位! 这般想着,牧场已经远远可以望见,甚至在星光之下依稀可见几道人影,额色库终于放下心来,但正当此时,一柄锋利的弯刀刺穿了他的心脏。 鞑靼部小王子艰难转过头去,却见到了那张令他绝望的凶恶面容。 “呵,王子殿下,还真是跑的快啊,可惜您没有机会了!” 阿鲁台一把摁住额色库的嘴巴,确保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再次拔出弯刀又接连捅了好几次,直到其双手无力地垂下。 额色库恶狠狠地盯着这个部落叛徒,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前去大明帝都以前,阿鲁台还是父汗最器重信任的左膀右臂,还是鞑靼部落的太保兼枢密院知院,在大门帝都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却是成了明廷分裂鞑靼的一柄尖刀,即将把整个鞑靼部落搅得天翻地覆! “你……你会……后悔的!” 艰难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额色库随即眼前一黑,当场气绝身亡。 阿鲁台见状仅仅只是松了一口气,并未感到些许欢喜,反而感到悲愤到了极点。 从最初被额色库怀疑猜忌,到被他圈禁监视,再到他对自己起了杀心,阿鲁台都未曾做出过反抗的行动,直到现在将其击杀,也从他脸上见不到丝毫喜悦神色。 “若是有的选择,谁又愿意给明人当狗呢?” 低声喃喃了一句,阿鲁台上前抚摸着额色库匍匐在地的马匹,随后掏出匕首朝着它的脖颈狠狠地刺了进去。 战马仅是悲鸣了一声,奔跑了一天一夜的它根本无力反抗,只能慢慢失去意识。 先杀人,再杀马,最后故意学了几声狼嚎,得到狼群回应之后,阿鲁台便当即翻山上马疾驰而去。 使团遇到袭击的消息定然瞒不了多久,他要提前一步赶回自己的永谢布部落,准备起兵袭杀鞑靼部大汗鬼力赤。 至于额色库这一人一马的尸体,交给那些饥饿的狼群便是,草原之上,牧民最大的敌人,除了敌对部落,便是这些凶狠狡诈的狼群了。 鬼力赤执掌着称海的卫拉特蒙古部落以及来自于谦州营吉尔吉斯部落,部落战力远超永谢布部落,但是卫拉特蒙古与吉尔吉斯人互相仇视,这便是他阿鲁台逆转局面的机会! 阿鲁台趁着夜色悄悄回到了永谢布部落驻地,当即唤来了一众贵族头目,这些万夫长、千夫长见到浑身带血的阿鲁台,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却是根本不敢吭声。 随着阿鲁台与马哈木成功使得明廷重开互市的消息传遍草原,这二人也无可争议地成为了草原部落的大英雄,威望远远超出了而今的鞑靼部大汗鬼力赤,正如明廷所期待的那般。 来不及过多解释,阿鲁台当即假借明廷的名义,口称明廷虽然同意重开茶马互市,但提出了前提条件,必须由自己成为鞑靼大汗。 此话一出,一众贵族头目神色不一,纷纷打起了各自的小心思。 阿鲁台的鬼话他们是不相信的,但如若阿鲁台能够坐上鞑靼大汗的位置,对永谢布部落自然是个极好的消息,不过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卫拉特蒙古部落与吉尔吉斯部落,他们的战力可是不低。 眼见这些贵族头目都有些迟疑,阿鲁台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冷笑开口道:“明廷已经袭杀了额色库以及整个使团,并把这件事情嫁祸到我头上,如果不趁鬼力赤还不知情举兵偷袭,那我永谢布部落可就完了!” 这一番连消带打的威胁操作,成功降服了永谢布部落的贵族头目,意识到别无选择后,他们也只能跟着阿鲁台,即将集结勇士,趁夜摸向了王庭驻地。 与此同时,瓦剌汗庭所在驻地,恩克惊慌失措地冲入了汗庭大帐,惊醒了正在沉睡的瓦剌大汗也速迭儿。 后者在两名禁卫勇士的陪同下,见到了这个他不太喜欢的儿子。 “父汗,出大事了,马哈木投降了明廷,勾结明军铁骑袭杀了我的使团!” “什么?这怎么可能?” 也速迭儿闻言顿时大惊失色,整个人都有些慌了手脚。 马哈木可是瓦剌贵族首领,若是他当真起了反心,那整个瓦剌都会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他这个名义上的瓦剌大汗,不过掌控了一支阿里不哥的西蒙古卫拉特后裔,将会瞬间成为一块香饽饽,被群起而攻之! “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速迭儿上前一脚将这个儿子踹翻在地,暴怒至极地嘶吼道。 正当此时,卫拉特蒙古万夫长入内禀报道:“大汗,马哈木与太平、把秃孛罗疯了,正率军杀向汗庭,请大汗赶快撤退!” “不可能!太平、把秃孛罗为什么会听他的话?” 也速迭儿发出了暴怒嘶吼,根本不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 他这个瓦剌大汗还没坐到两年,便被麾下领主群起而攻之,他也速迭儿将会成为草原的耻辱! 万夫长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也速迭儿,迟疑回答道:“大汗,马哈木声称明廷之所以取消茶马互市,便是因为大汗勾结了帖木儿帝国,如若我们想要重开互市,就必须献上大汗的人头,以平息大明天子的怒火!” 重开互市? 勾结帖木儿帝国? 平息大明天子的怒火? 刹那之间,也速迭儿便想通了一切。 马哈木这个该死的蠢货,竟然相信了大明天子的鬼话,甘愿做他的手中刀分裂瓦剌部落! 这个该死的狗东西! “传令下去,即刻向西迁徙,放弃这块牧场!” 面对马哈木三部的强力攻杀,也速迭儿不过执掌着一个瓦剌小部,哪里有能力抵抗,只有选择向西遁走。 毕竟,西面,可是有着帖木儿帝国的驻军! 自己这个帖木儿大帝亲自册封的瓦剌大汗受到攻击,那些帖木儿驻军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马哈木,大明天子,等待着迎接帖木儿大帝的怒火吧!” 正文 第672章宁王殿下 原本因颖国公傅友德的一声低喝,顿时安静了下来,文武百官尽皆怀揣着各自的小心思,目光炽热地望向眼前这座灯火通明的紫禁城。 但一架马车的到来,却是瞬间引得百官骚动,儒臣瞠目,武官结舌,最终尽数汇聚为一句话:真骚包啊! 映入百官眼帘的是一辆奢华到了极致的黄金马车,这辆马车车身宽大舒适,四轮雕刻精美,车尾的金色雕塑群光彩夺目,驾车之人更是两名披坚执锐的虎贲卫士,从其浑身散发出的滔天煞气便可知其悍勇善战。 整个大明天下,敢如此骚包之人,除了镇守北疆的那位宁王殿下,决计没有他人! 宁王殿下啊! 提及这个明头,文武百官顿时有些沉默了。 这位皇亲国戚,可是天下第一藩封,实打实的实权藩王! 不但一直享有节制地方军马之特权,而且宁王府的宗俸从始至终都未曾削减,成为实力远超其他藩王不知几何的超级藩王。 而且这位宁王殿下,可是顶着“朱寿将军”的名头,也就是那位踏破北元王庭、一举生擒北元伪帝的朱寿将军,即便先前燕然山一战战事不利,但那也是因为朵颜三部叛乱,于这位宁王殿下而言,声名倒是无损。 反倒是自那之后,朝廷不断增加对岭北行省的派遣驻军,甚至从国库单独划分出一部分岭北财政,专用于支持岭北行省的发展与驻防,连带着这位宁王殿下的权势愈发煊赫。 偏偏当今天子与他乃是同门师兄弟,甚至共同经历了遭遇刺杀、袭杀罪王等一系列惊变,群臣就算不满此人的威势,也只敢暗地里上走起弹劾,绝对不敢直面这位天下第一藩封! 比如先前宁王殿下的嫡长子出世,这位宁王殿下完全无视了太祖高皇帝的取名规则,竟然给这位宁王世子定名为“朱巅峰”,文武百官自然争相弹劾,但结果呢? 所有弹劾奏章如同石沉大海,当今天子别说惩处这位第一藩封了,连像样的申饬懿旨都没有一封,足以见其圣眷之浓。 满朝文武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宁王殿下就是当今天子树立起打断一块金字招牌,想要因为一些小事将他扳倒,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索性对其置若罔闻,反倒是落得个痛快。 不过这位殿下封地在大宁城,远离金陵帝都数万里之远,文武百官也从未见过其出行姿态,今日亲眼目睹,倒是有些气闷。 这是什么行为? 骚包得不能再骚包啊! 就差在脑门上刻着“我是宁王”这四个大字了! 朱十三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之下,头戴九旒冠冕、身着九章青色衮服,施施然地走下了马车,一言一行之中带有天生的贵气,将天潢贵胄的威严体现地淋漓尽致,冷眼扫了一下神色不善的满朝文武,竟是嗤笑一声,抬脚走到了勋贵武官一列,将傅友德挤在了后方。 天潢贵胄,今日驾临,卤簿仪仗,威势惊人! 对于宁王殿下这种行为,儒臣忍不住眉头一皱,颇为有些不太理解。 你说你一个天潢贵胄,非要挤到勋贵武官那一列作甚? 但傅友德等人错愕之后,却是忍不住狂喜。 他们可是十分清楚,这位宁王殿下,径直加入武官阵营,意义有多么重要! 于曹国公李景隆那个小白脸一样,这位宁王殿下很多时候已经足以代表当今天子的意志,成为群臣争相揣测的风向标。 倒是朱十三丝毫没有这种自觉性,先是在傅友德前面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又跑到李景隆前面,挤开了郑国公常茂,同狐媚儿小白脸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朱十三突然转头看向永昌侯蓝玉,上下打量了这位帝国大将一番,忍不住出言道:“蓝大将军,真是骁勇善战啊!什么时候来我北疆,你我二人联手,将那什么瓦剌鞑靼全数荡清,如何?” 蓝玉:“!!!” 你娘咧! 你是真敢说啊! 这种事情,是我蓝玉可以决定的吗? 即便我当真被调去北疆,那鞑靼瓦剌又不是泥捏的,可以随便出兵揍上一顿? 小蓝蓝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所谓的“朱寿将军”,根本就是一个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时不时做出点惊人举动的主儿。 面对这种根本不怕死的混世魔王,蓝玉大将军哪里还敢显露出嚣张跋扈的本性,老老实实地点头示意,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正当此时,礼部尚书任亨泰突然看向朱十三,对他出言道:“宁王殿下,按照太祖高皇帝祖制,王府世子应当……” 朱十三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位礼部尚书,思索半天后突然惊觉,这厮是在找自己的麻烦,当即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即便如此,任亨泰依旧坚定不移地援引先例,试图规劝这位天下第一藩封回心转意,依照太祖高皇帝的祖制行事。 毕竟他是礼部尚书,这件事情终究逃不过“礼法”二字,若是因此开了一个先河,那日后的天潢贵胄岂不是会更加嚣张跋扈,恣意横行? 故而一众儒臣才会因为“朱巅峰”这个名字,多次上奏弹劾,试图在天潢贵胄的身上套上一层枷锁,而任亨泰,则是套上枷锁的执行人。 朱十三看着这位模样有些异于常人的礼部尚书,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突然来了一句:“你是个杂种吧?” 任亨泰:“???” 在场众人:“???” 好端端地,这厮怎么突然骂人了? 就算你是天下第一藩封,也不至于如此猖狂跋扈吧? “不,本王的意思是,你的父母不都是中原人吧?不然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杂种来?” 任亨泰:“!!!” 在场众人:“!!!” 我尼玛啊! 这是真的猖狂跋扈啊! 如此折辱一位朝堂重臣,还有天理吗? 任亨泰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心头的怒火,冷声回答道:“回禀殿下,臣的母亲是元代乌古伦氏公主,色目人。” “哦————还真是是个杂种!” 朱十三满脸鄙夷地回答道,竟是回过头去,不再理会此人。 众人见状暴怒到了极点,尤其是任亨泰本人更是满脸涨红,死死地盯着这位宁王殿下。 “殿下,臣……” “祖制?你跟本王谈祖制?那么按祖制,见亲王车驾,公侯大臣伏而拜谒,无敢钧礼!既然尔等要谈祖制,那么本王而今就站在这儿,等着尔等见礼!” 十三郎突然一声暴喝,浑身散发出滔天杀气,面无表情地直视着百官,青色衮服猎猎作响。 群臣见状面色一变,面面相觑片刻,最终老老实实地跪倒在地,齐声高喝道:“臣等……见过宁王殿下!” 正文 第673章五大总督 论祖制? 那我们就论祖制! 宁王朱十三索性抱起了臂膀,颐指气使地看着文武百官。 太祖高皇帝对子孙的厚待,制定的俸禄标准之丰厚,远超历朝历代。 洪武九年,太祖高皇帝便制定亲王禄米岁支五万石,钞二万五千贯,即便后来因为朱雄英的关系有所削减,但也足以保证每家王府过着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 除此之外,为了让宗室们充分享受幸福,太祖高皇帝还规定皇族不必从事任何职业,并且每一个皇族后代,所有消费需要都由国家承担,这种无微不至的“爱护”,纵观历朝历代都是独一无二,以至于不少朝臣不禁感慨:“我朝亲亲之恩,可谓无所不用,其厚远过前代矣”。 在这种前提之下,你任亨泰敢跟我这个天下第一藩封谈祖制? 呵,既然你自己主动找虐,那就别怪我朱某人不讲情面了! 随着十三郎一声怒喝,满朝文武先是迟疑片刻,而后尽皆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对这位宁王殿下恭敬行礼,即便连方才受到羞辱的礼部尚书亦不例外。 正因为他是礼部尚书,所以他不得不率先垂范,即便早就被气得满脸涨红,也对此根本无可奈何。 十三郎见状冷笑了一声,索性转头闭目养神,丝毫没有让他们平身的意思。 如此一来,午门宫外出现了相当荒唐的一幕,满朝文武尽皆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唯有一位藩王站在原地闭目养神。 儒臣与宁王在宫门之外的争斗,自然瞒不过守卫宫门的禁军卫士,他们自然不敢插手这等权贵争斗,第一时间选择上呈天子定夺。 此刻朱某人正在思索着几件大事,按照一贯作风,王钺亦是不敢上前打扰,只能愁眉不展地立于一旁,根本不敢吭声。 朱雄英见状有些疑惑地出言问道:“发生了何事?现在到辰时了吗?” 王钺闻言立马回答道:“回禀陛下,尚未到辰时!只是……宁王殿下与大臣们在宫门之外对上了,大臣们现在都跪在午门外,宁王殿下也没有让他们起身的意思!” “哦?这个朱十三,真是秉性难移!” 朱雄英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隐约猜到他们爆发争斗的真正原因。 呵,朱十三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对于那些儒臣而言,真的重要吗? 别说叫“猪癫风”,就是叫“羊癫疯”,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利益,这些儒臣也绝对不会冒出头来弹劾不断! 宁王世子的取名之事,不过只是根导火索,这些儒臣真正想要的东西,是在天潢贵胄乃至大明皇权上面,套上一层枷锁! 文人士大夫,试图与帝共治天下,自然不愿见到大明皇室权力不断加强,不断集中,直至当今天子成为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九五至尊。 这种无力且憋屈,时不时还会丧命的感觉,他们在洪武朝便已经体验过,自然不愿武德朝出现这么一位乾纲独断的新天子! 故而这些儒臣先前不断弹劾宁王罔顾祖制恣意横行,不过是在试探朱雄英这位新天子的态度罢了,若是他对十三郎进行惩处,那才会真的顺了儒臣的心意,不但与十三郎及勋贵武官离心离德,还会助长儒臣的气焰,一步错导致步步错! 不过十三郎这种稍显任性的做法,却是有些容易激发儒臣的愤懑怒火,到时候就不太好收场了。 “唔……还有多久到辰时?” 朱雄英沉吟片刻,扭头直视着王钺开口问道,后者扫了一眼沙漏立马回到道:“不足片刻!” 片刻,也就是十五分钟,眼下估摸着也就十分钟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随朕去会会这文武百官!” 朱厚龙行虎步地走了出去,一架巨大的天子车辂早已经在殿门口候命。 经过一系列的繁文缛节,朱雄英高坐在奉天殿的龙椅之上,接受文武百官、王国诸侯和外国使臣的朝拜,再次体验了一把九五至尊的奇妙感觉。 献礼完毕,百官依次落座,等到天子致辞完毕,之后便是宫廷大宴了。 但这天子致辞时间,却是此次大朝仪的核心内容,陛阶之下的众人了解大明新天子执政理念的最佳途径! 一时之间,全场寂静无声,整个大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 朱雄英见状心中微动,也不吊人胃口,掏出准备好的稿子进行了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讲,而后突然看向了永昌侯蓝玉,高声喝道:“永昌侯蓝玉,有胆有谋,勇敢善战,踏破南疆五国,功绩威震当世,今晋封为凉国公,拜镇北大将军,授陕甘总督,总督陕甘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等务,驻兰州,抵御草原蛮夷,保我帝国山河!”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当事人蓝玉听闻自己姓名,早就出列跪倒在地,直到当今天子话音落地,他却依旧未能回过神来。 凉国公! 陕甘总督! 镇北大将军! 这……赏赐未免……太过丰厚! 蓝玉大将军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内心的感动,唯有以头抢地,泪流满面地朗声答道:“臣蓝玉……叩谢陛下皇恩!” 武官见状欣喜若狂,儒臣闻言却是如丧考妣。 这迟来的军功赏赐,虽在意料之中,但未免也太……离谱了! 总督陕甘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兼巡抚事等务,这是何等大的权力? 这与李唐的节度使制度有何区别?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蓝玉接下了这封诏命,便从一个赋闲在家的永昌侯,一跃成为了执掌两省之地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与之节度使相比并无差别! 但更令一众儒臣震恐的事情还在后边,因为这位新天子,趁着今日大朝仪,一口气敕封了三名国公、五名总督! “颖国公傅友德,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为我大明立下赫赫战功,今拜镇南大将军,授安南总督,总督交趾、老挝、战婆、暹罗、真腊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驻河内,抵御外诲,护我大明山河!” “武定侯郭英,忠诚朴实,至忠至孝,今晋封陕国公,拜镇西大将军,授四川总督,总督四川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等务,驻成都……” “西平侯沐春,文武双全,颇有乃父之风,今晋封黔国公,拜镇滇大将军,总督云贵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等务,驻昆明……” “魏国公徐辉祖,武略超群,忠心耿耿,今拜镇东大将军,授辽高总督,总督辽东、高丽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等务,驻开城……” “总督身负重任,望尔等上报皇恩,下抚军民,卫我大明河山!” 正文 第674章十大巡抚 三大国公! 五大总督! 真是好大的手笔! 什么“总督”地方军务,说白了就是昔年盛极一时的节度使,执掌一省至三省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这些节度使已经全部可以自己做主,甚至还能够世袭,俨然成了一个个小王国。 这位大明新天子,难道就不怕他们拥兵自重、养寇为患吗? 偌大的锦绣盛唐,昔年便是败亡于各地裂土封疆的节度使手中,难道安史之乱给这位年轻天子的教训,还不够吗? 齐泰、方孝孺、郁新、翟善等儒臣面露惊惧迟疑,傅友德、郭英、沐春等武官却是欣喜若狂,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尤其是在此刻更加提现得淋漓尽致。 朱雄英见百官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却是暗自泛起了嘀咕。 总督啊,的确堪比李唐节度使,但二者却是有着本质区别。 晚清中兴四大名臣,左宗棠、李鸿章、张之洞、曾国藩尽皆曾居总督之职,其中,左宗棠和张之洞当过两江总督,曾国藩和李鸿章既当过直隶总督又当过两江总督,足以见其权势之重。 总督一职,是统辖一方行政、经济及军事的最高出现于明清时代的总督长官,大致相当于后世的多省联合党委书记、兼多省联合省长、兼军区司令员,但实际地位要更高、实际权力要更大。 早在大明正统年间,便已经有了非常完备的总督制度,但后世最熟知的,当属清朝的总督制度,清朝的总督,是含金量极高的封疆大吏,统管一省或两三省的军事、行政大权,从官阶上看,是正二品,高于巡抚的从二品。 不过,总督虽为统辖一方的最高长官,但从其中的这个“督”字不难看出,总督具有朝廷派遣性质,并非真正的地方世袭官员,而属于中央官。 而且,满清建奴的地方总督,按例兼右都御史、加兵部尚书衔,官居从一品,另有大学士衔者则为正一品。 也就是说,清朝的总督虽然本身是二品官,但由于都是身兼数职,所以实际上均为一品大员,更重要的是,总督执掌一方军政大权,是堪称“土皇帝”的实权派。 眼下朱雄英选择敕封这五大总督,也是颇为头疼的无奈之举。 北疆暂且不提,虽然阿鲁台与马哈木已经被他逼入绝境,不得不选择投靠大明,悍然举兵攻杀帖木儿帝国敕封的正统大汗,致使草原分裂,对大明再也难以构成威胁。 但大明与蒙古积怨已久,即便蒙古最终由阿鲁台与马哈木执掌,大明帝国迟早会大举兴兵,北上伐元,彻底肃清整个蒙古高原,以毕洪武帝与建文帝的毕生夙愿。 相信敌人,不如相信自己! 并且在帖木儿帝国的潜在威胁下,朱雄英不得不强令大明帝国走上一条殖民争霸的强国之路,而小蓝蓝则是奠定强国之基础的帝国顶尖大将。 晋封其为凉国公,再授予其陕甘总督之位,既可体现出小蓝蓝圣眷之浓,又可彻底稳固北疆边患,毕竟还有一位宁王殿下,享有节制地方军马之权,可与小蓝蓝互相节制,不至于坐视一方坐大。 而其余四位总督,则是朱某人经过良久深思,选择出的最佳人选。 颖国公傅友德,追随太祖高皇帝南征北战多年,武略智计堪称当世顶尖,足以镇守南疆五省之地,即便偶有叛乱发生,有这位颖国公坐镇南疆,大明亦可无忧矣! 而武定侯郭英,堪比太祖高皇帝义子的存在,从其父开始便对大明天帝国忠心耿耿,更是与其兄多次南征北战,授予他陕国公爵位,拜镇西大将军,授四川总督,朱雄英反倒是觉得有些亏待自家人了。 至于西平侯沐春,朱雄英隐约记得《明史》之上对沐氏英烈的评价‘汗马宣劳,纯勤不二,旂常炳耀,洵无愧矣’,有沐氏坐镇云南,大明帝国自此西南无忧矣!” 倒是魏国公徐辉祖,徐天德倾尽心血培养的嫡长子,面如冠玉,英姿非凡,才气超群,即便没有乃父横扫天下之功,也有徐天德半丝风采,这便是朱雄英信任他的原因。 徐天德的儿子,没有一个是孬种! 朝廷正对辽东三省全力开发,而高丽作为大明帝国仙丹妙药的生产基地,自然需要一个体己人前去坐镇,徐辉祖便是最佳的人选。 此四人皆是大明顶级国公爷,以国公身份坐镇一方,自然绰绰有余。 但给了武官一颗甜枣的,自然要给儒臣相应的待遇。 帝王最基本的平衡之道,朱雄英可谓是深谙其中三昧。 这位大明新天子,在群臣的注视之下,再次做出了影响帝国百年命运的决断。 “兵部尚书齐泰,端亮有学行,敕封为陕甘巡抚,掌陕甘之地多省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各项权力,岁一更代。” “翰林学士方孝孺……敕封为四川巡抚,掌四川等地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各项权力,岁一更代……” “刑部右侍郎暴昭……敕封为云贵巡抚,掌云南、贵州等地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各项权力,岁一更代……” “右军都督佥事平安……敕封为辽高巡抚,掌辽宁、高丽等地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各项权力,岁一更代……” “神机营参政铁铉……敕封为安南巡抚,掌安南、老挝等地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各项权力,岁一更代……”” 文武百官有些懵逼地看着当今天子,仔细回味着他这一系列骇人听闻的举动。 先是晋封了三位国公,而后一举敕封了五大总督,堪比封疆大吏一般的存在,而后又马不停蹄地敕封了整整十位巡抚,尽皆出自文人士大夫。 看这架势,这位新天子不但稳固了总督制度,还确定了巡抚制度,总督与巡抚同为一省至多省的地方最高长官,而且听这意思,当今天子这是更为重视巡抚,不异于在这武五大总督的脖子上套了一层枷锁! 若是如此一来,对于齐泰、方孝孺等儒臣而言,这总督一职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毕竟巡抚一职虽然与总督权力别无二致,但胜在久留中央,可与当今天子及时沟通交流。 地方官员,与中央官员,最大的区别,便在此地! 正文 第675章康大元帅 大朝仪后,朱雄英通过总督与巡抚制度暂时稳定住了朝堂局面。 虽然他也清楚这两大制度相比于后世存在不少弊病,但毕竟眼下只是大明帝国,道路需要一步一步地稳定前行。 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从来不会因为某人而停下脚步。 朱雄英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章,御前小太监三宝突然匆匆而来,低声禀报道:“皇上,草原分裂了!” 闻听此言,朱雄英顿时放下了御笔,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臂膀,略显好奇地回答道:“哦?怎么说?” 草原分裂,这是他即位称帝之后,所做的第一件大事,从鞑靼与瓦剌入京开始,他这位大明新天便在谋划着此事,一步一步地将阿鲁台与马哈木这两个反骨仔引诱进陷阱当中。 现在,到了该收货的时节,朱雄英也是想要知道,这个瓜到底熟了没有。 三宝太监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对这位大明天子的畏惧心理,整理了一番措辞,躬身缓缓回答道:“阿鲁台追击并袭杀了额色库,而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永谢布部落,率部落铁骑突袭鞑靼汗庭驻地,成功击杀鞑靼大汗鬼力赤,而后假借我大明名义,降服鞑靼三大部落,成为鞑靼第二位大汗!” 对于这个消息,朱某人并不感到意外。 阿鲁台可是敢当众袭杀鞑靼大汗鬼力赤,拥立元裔本雅失里为可汗,自称鞑靼太师的狠人,自己不过是将这个流程提前了数年,反骨仔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反骨仔。 “马哈木依从命令,于一个时辰后出发,并未成功追击到瓦剌小王子恩克,径直逃回自家部落,而后联合太平与把秃孛罗这两位瓦剌大领主,共同出兵袭击瓦剌汗庭,瓦剌大汗也速迭儿及时遁走,放弃汗庭驻牧地,此刻被三人共同占领,而马哈木因为重开互市之英勇举动,俨然成为瓦剌实权大领主。” 三宝太监小心翼翼地道清了事情原委,而后当即闭口不言,将时间留给了大明新天子。 他十分清楚,有些情报不可以讲,但有些情报不得不讲,并且必须一五一十地讲,绝对不能掺杂任何主观因素。 虽然三宝太监,有些不太理解,自家皇上为何要支持马哈木与阿鲁台登上高位,但他却是不敢吭声,更不敢出言询问。 朱雄英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出言道:“传令给练子宁,让他故意挑拨鞑靼与瓦剌之间的矛盾,比如限定两大部落互市时间,互市马匹及人数等,尽可能地引发这两大部落之间的战争!” 也速迭儿十分明智地选择向西遁走,这是朱雄英先前未曾想到过的,而马哈木能够一举击杀鬼力赤,成为鞑靼第二位大汗,亦是他意料之外的特殊情况。 草原的西边,可是帖木儿帝国啊! 帖木儿这个死瘸子现在正在攻伐奥斯曼帝国,并且即将在不久的未来,将奥斯曼帝国这个西亚霸主一举击溃,甚至亲手摧毁了那所谓的“雷神之锤”、‘闪电穆拉德’,威震整个西欧。 大明帝国与奥斯曼帝国相比的确不太好比较,但军事国力相差无几,朱雄英还真的害怕因为自己的关系,产生了蝴蝶效应,以至于帖木儿这个死瘸子突然对大明帝国发起东征。 当年这个死瘸子虽然并未攻下岭北行省,但在岭北行省西部地区构筑了大量军事堡垒,甚至不惜敕封鬼力赤与也速迭儿这两个所谓部落大汗,强行整合草原各大小部落,成为其再次向东发起远征的桥头堡。 朱雄英策划这一切的目的,便是粉碎帖木儿这个死瘸子在草原留下的后手,让其再次陷入混乱与厮杀当中。 毕竟遵从弱肉强食的草原部落,战争才是永恒的旋律与主题! 顿了顿,三宝太监再次低声出言道:“皇上,蕲国公康铎……正在殿外侯着……” “唔……让他跪着吧!” 朱雄英不以为意地回到了一句,而后便继续批阅奏章。 三宝太监闻言心中一凛,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当今天子对这位水师元帅的态度,立马调整了心态,老老实实地侍立在一旁。 但如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康铎可是当今天子一手举荐的贤才啊? 正因为昔年太孙殿下一力举荐,康铎才得以青云直上,一路官运亨通,直至成为大明帝国举足轻重的水师元帅。 现在看来,似乎这位水师元帅,与当今天子,出现了些许矛盾! 不知过了多久,黄昏渐入夜幕,低沉不见人影。 朱雄英这才甩掉了御笔,毫无形象地蜷坐在龙椅之上,突然恶趣味大增,唤过三宝太监耳语了几句,后者立马下去准备。 片刻之后,御书房内,芳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但尴尬坐于天子对面的水师元帅康铎,此刻却是如坐针毡,面对着一桌的鲜美鱼脍,根本无从下口。 水师元帅康铎,不喜鱼脍,这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事情。 但真正原因,唯有康铎与当今天子清楚。 这鲜美可口的鱼脍,曾是康铎最喜爱的饕餮盛宴,却是险些要了他的命,亏得当今天子出手相救,这才得以保全了性命。 但今夜这满满一桌的鲜美鱼脍,落在康铎眼中,无异于穿肠毒药,令他惶恐到了极点。 “康铎,朕记得你先前很是喜欢鱼脍吧?吃啊,怎么不吃了?” 朱雄英似是而非的一句话语,吓得康大元帅冷汗直流,战战兢兢地抬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哆哆嗦嗦地艰难放入了口中,出于身体的本能却是让他难以下咽! “给朕吃!” 随着当今天子一声怒喝,康铎吓得身子一颤,急忙将这块鱼肉囫囵枣儿地吞咽了下去,而后扑簌簌地掉下了泪来。 他想不明白,为何一直鼎力支持自己的太孙殿下,为何如今即位称帝之后,要如此折辱自己,他更想不明白,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康铎,太孙殿下为何就变了一副模样。 “哭?你还有脸哭?你怎么不回府看看,你康氏如何鱼肉百姓,欺凌乡野的?横行一方、凌辱百姓、逼良为娼、草菅人命……康铎,还有什么是你康氏不敢做的吗?朕若非顾念君臣之谊,早就剁了你的脑袋!” 康铎闻言一愣,瞬间明白了事情原委。 虽然他康铎常年出海远征,巡曳异域,从未做出过犯禁之事,但架不住他那些亲戚好友狗仗人势,坑爹欺友啊!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丑恶罪行摆在眼前,几乎令康铎恨欲发狂,却也是只能无可奈何地担下这罪责! 康氏因他康铎鸡犬升天,他本身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朕给你三日时间,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若是你不能给满朝文武一个满意的交代,那……休怪朕不念及旧情了,滚吧!” 朱雄英叹了口气,语气冰冷地结束了这场对话。 康大元帅神情恍惚地走出紫禁城,看向自家府邸宅院,神色逐渐变得狠辣无情。 陛下给了自己三日,但是自己想要稳固这圣眷,稳固水师元帅的位置,时间……只能有一日! 正文 第676章围猎 康铎失魂落魄地走后,朱雄英的神情这才稍稍缓和。 其实他也能够理解,为何康氏这个将门世家,会变成现在这般鱼肉百姓的朱门豪强。 康铎之父康茂才年轻时通晓经史大义,元末天下大乱故而聚兵保乡里,被元朝封为淮西宣慰使、都元帅,后索性率部投降了太祖高皇帝,被授秦淮翼水军元帅,镇守龙湾,又任都水营田使,率军屯田。 而后这位开国大将追随太祖高皇帝平陈友谅、破张士诚,累功至大都督府同知兼太子右率府使,他在明朝建立后,随徐达北伐,留守陕州,康氏满门也因此得以起家发迹,成为开国勋贵之中的重要部分。 而其庶长子康鉴因父功被封为明威将军、广西护卫指挥佥事,嫡长子康铎因父功封获蕲春侯爵位,后得朱雄英出手相救,不但保住了性命,而且被擢升为大明水师元帅,坐镇高丽与倭国这两个仙丹生产基地,而后因功晋封为蕲国公,一跃成为了大明帝国手握重权的顶级勋贵。 虽然康铎自身始终洁身自好,牢记朱雄英的警告训诫,但架不住康氏上下鸡犬升天,开始飘飘然啊! 何况因为仙丹背后的巨大暴利,不知多少势力想要插手其中,分一杯羹,康铎这位水师元帅的位置自然而然炙手可热了起来,除此之外还有出海远征,那海上惊天暴利亦是牵动无数人的心房。 而同时执掌仙丹与水师的康大元帅,权势之盛,地位之高,远远超出其余一众国公多矣,自然也就成为了富商巨贾、士绅豪强争相巴结逢迎的对象,康氏子弟在这种大环境下,不做出些伤天害理、丧心病狂的事情,似乎都有些对不起旁人的献媚讨好! 这些个没脑子的蠢货,哪里会有康铎的谨小慎微,如他那大哥康鉴,于洪武二十年受封海南卫指挥佥事,遂携全家老少到海南卫安置,落籍琼山官隆,因为康铎的滔天权势,这一支房如今俨然成为了海南一霸,手中至少沾染上了数十条人命! 而这些事情,还是练子宁这位建文采访使,回京之后面圣时才当面告知了朱雄英,否则他这位大明新天子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位宠臣家眷做出的这些恶事! “瞄准猎物,抛撒诱饵,猎而食之”,这是后世“围猎场”中的精彩三部曲,也是对行贿受贿十分贴切的形象描述。 虽然小康康可以把持得住,加之他常年坐镇海外,罕有回京的日子,但是他的妻儿老小、亲戚朋友,可是并没有这种觉悟啊!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眼里,康氏权力越大,“围猎”价值自然越高,各种诱惑、算计便会纷至沓来,各种讨好、捧杀都会明晃晃地接踵而至。 从天剑局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围猎”康氏者身份各异,有商人,有朋友,有下属,甚至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他们的“围猎”手段无所不用,有的以小恩小惠开道,有的以借钱送礼为名,还有的做渐进式感情投资。 康氏二代三代这些纨绔子弟,可能原本受到将门世家的良好教育,并非如同现在这般不堪,但他们毕竟有喜好、有欲望,而那些“围猎”者就会千方百计把“诱饵”送到他们面前,让其在不知不觉或舒适享受中落入陷阱,变成一个个不学无术、只知迫害百姓的纨绔废物! 但比较讽刺的是,朱雄英可是清晰地记得,这满朝文武从未有人上奏弹劾过康铎这位权势滔天的国公爷,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些蝇营狗苟吗? 呵,是不知道,还是不敢? 毕竟康大元帅手中,可是握着两条源源不断的金山银山啊,堪称大明帝国绝对的财神爷,六部百司哪个部门不需要银子,得罪了这位财神爷,将来的日子可是定会不太好过。 朱雄英想起这些糟心事儿,忍不住叹了口气,希望康铎这个曾经的宠臣,在已经得知真相后,会做出自己希望的选择,否则他朱某人唯有“挥泪斩马谡”了。 “三宝,有没有兴趣,执掌大明水师?”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三宝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 他依稀记得,当年大明水师第一次出海后返航,自己跟随这位太孙殿下前往港口亲自迎接,当时太孙殿下就曾对自己说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三宝啊,你日后的归宿,是大海!” 这位殿下,现在都做了皇上,怎么还一门心思地想着把自己发配去海上喝西北风啊? 那日子是人过得吗? “三宝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好歹也跟在王钺身后学了这么长的时间,察言观色的本事三宝太监还是熟练了几分。 他自然清楚当今天子的确动了念头,想要分割出大明水师与仙丹妙药这两座金山,不愿再将其交于一人之手,以免再次出现康大元帅这般被围猎的情况。 但是三宝小太监有些想不明白,当今天子为何就如此……器重自己? 我三宝可只是个宦官啊! 我三宝可是励志成为杜安道那般的大内总管啊! 执掌大明水师,听上去好像威风凛凛,但时不时就去海上漂泊几年,那等凄苦日子,还是人过的吗? 不过这些东西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若是当今天子真的命他前去执掌大明水师,那他也只有硬着头皮接过这个烂摊子了。 “唔……这样吧,下旨,晋封康铎为倭国总督,革除水师元帅一职,降为水师副都督,朕有意改革水师,命内阁拟定一份任免名单,尽快给朕过目!” 王钺二人闻言当即躬身领命,心中十分清楚一件事情,康大元帅的巅峰时期,就此结束了。 与此同时,康铎大步走进了自家府邸,而后传出了他声嘶力竭的怒吼咆哮之声。 第二日清晨,这位炙手可热的康大元帅,亲自押送着府中数十名亲戚子弟前往刑部,并且上奏弹劾海南卫指挥佥事康鉴纵容子弟横行不法,请求朝廷对其严加惩处,顿时震惊了整个朝堂。 康氏上下做出的种种暴行,一众朝臣早有耳闻,不过碍于康大元帅的滔天权势,也无人敢弹劾于他,但谁都没有想到,这位水师巨头如此决绝狠辣,做出这等壮士断腕的惊人之举。 而当今天子接下来的这封旨意,更是令朝野上下感到惶恐惊惧。 曾经权势滔天的大明水师蕲国公,当今天子一手培养的绝对心腹,就这般突兀地被一举撸掉,连带着还赔上了数十名府中子弟的性命。 伴君如伴虎,此言果真非虚啊! 正文 第677章天剑局,出击 大明水师,这可是一柄锋芒利剑啊! 朱雄英摸着胡须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案桌上这份内阁大臣拟定的名单,思绪有些飘飞。 大明水师,三百年来未曾一败,战力举世无敌,甚至强大到大明中后期即使衰落,也无人能够与之争锋。 从最初奠定大明立国之基的鄱阳湖血战,到郑和七下西洋武力威慑远洋异域,再到珠江口一战大败佛郎机舰队,而后在露梁海一战,将倭国海军打得溃不成军,把倭国直接打得一蹶不振,甚至直到郑成功收复台湾……大朝立国近三百年,水师却是未曾遭遇一败,堪称当世第一的无双海军。 及临外邦,番王之不恭者,生擒之!蛮寇之侵掠者,剿灭之!故大扬华夏国威! 这便是大明水师的无敌战力,与滔天霸气! 可惜眼下的大明水师,却尚未攀升至巅峰时刻,主体依旧不过是昔年奠定大明国肇的巢湖水师罢了。 但巢湖水师的主要将领廖氏兄弟与俞家父子,不是被战殁病逝,就是死在了太祖高皇帝手中,以致于朱雄英早就有心大力发展水师,奈何苦于无人可用,亲手培养的康铎德行尚足,能力却是有些不尽人意。 自朱雄英通过鲸鱼证明海上存有暴利,成功使得太祖高皇帝回心转意,打开了大明海禁,加之大明是以南方为基础,通过鄱阳湖水战打败枭雄陈友谅,奠定了大明立国的基础,因此朝廷对于长江和大湖泊都有防卫,设有水兵。 开海之后,朝廷再次重视起了水师发展,大量资源倾斜于发展水师,毕竟暴利就在眼前,谁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但等到便宜老爹即位称帝,水师日益强大的局面却是突兀进入了停滞阶段,原因则是建文天子与齐泰方孝孺等人致力于推行各项仁政,全力发展民生,那这水师建设大业自然就此停下脚步,资源被剥夺了个干净。 甚至方孝孺还有开始收缩沿海防线的想法,与黄子澄昔年提出舍弃岭北行省的原因如此一辙,仅仅是那些冠冕堂皇的仁义理由,都令勋贵武官无法反驳。 召回远洋船队,停止建造大型战船,放弃各岛屿基地,全面施行收缩策略……这种撤退政策一度使得正走向巅峰的大明水师遭到重创,而彼时的康铎正率主力舰队深入西洋,巡曳异域,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底都快被人给掏空了。 若非因为高丽与倭国这两大仙丹生产基地需要水师镇守,以及水师每次出海所带回的巨大暴利,在朝野上下“重陆轻海”的落后思想影响下,只怕这柄锋芒利剑还真有可能就此蒙尘。 等到朱雄英即位称帝,大明水师已经出现了沿海卫所空虚,水师士气低落,中高层军官贪污腐化的糜烂局面,这也是他为何要拿康铎这位水师元帅下手的真正原因! 后世千百余年的沉痛教训,无不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朱某人,大明帝国必须走上海洋殖民的历史性道路,否则只会再次面临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 大明水师不可废,海洋化强国势在必行! 一念之此,朱雄英当即下定了决心,对三宝太监出言道:“三宝,传信给探花郎,命天剑局出击,纠察抓捕水师上下所有违法人员,敢有反抗之人就地击毙!” “王钺,调动密谍司配合天剑局行动,此次过后,密谍司就并入天剑局吧,你二人负责此事,就让水师上下的贪官污吏,成就天剑局纠察天下的赫赫威名!” 三宝闻言身子一颤,随即欣喜若狂地躬身领命。 皇上终于下定决心,让天剑局浮出水面,成为光明正大的谍报机构了! 天剑局数万骨干精英,为了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 至少,他们应当得到应有的荣誉! 一只信鸽飞过了紫禁城上空,很快便来到水晶宫内院,落入了一白衣男子手中。 后者取下信鸽腿部的密信,打开一看却是呆立当场,而后忍不住泪流满面,惹得身旁众人疑惑不已。 “局座,发生了何事?” “可是北疆那边出现了乱子?” “不,我感觉是南疆,那些个蛮子近些日子不太安分!” 一众千户颇为不解地出言询问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家局座的那张纸条。 因为天剑局的骨架出自左狂奴率领的锦衣卫骨干,故而品秩上下均采用锦衣卫的结构,但与锦衣卫制度不同的是,天剑局而今有五名局座。 负责南疆的局座士子杨靖,坐镇北疆的局座土行孙慕容博夫妇,远赴高丽倭国的局座左狂奴,以及眼前这位监察帝都的局座探花郎慕容逸。 由分散各地的力士、旗官,到坐镇州府要害的百户千户,在五位局座及当今天子耗时十年的努力之下,天剑局已然覆盖了整个大明疆域,成为一个“在典京师、外部诸州、无所不纠、无所不查”的秘密谍报网络。 但也正是因为“秘密”二字,导致天剑局并不能如同昔年的锦衣卫那般,光明正大地行于人前,依靠特权行事,这极大地增加了天剑局成员做事的难度与风险。 先前就曾出现过天剑局成员被不知情的地方官府追杀缉拿这等尴尬事件,虽然谍报机构本就应当隐于幕后,但这未免太令人寒心。 若是有的选择,没人愿意偷偷摸摸的活着,不敢行于人前! 探花郎十分清楚,而今手中这张纸条,不过廖廖数语,却是彻底改变了天剑局的尴尬地位。 “皇上口谕:天剑局,纠察水师官员,即刻出击!” 深吸了一口气,慕容逸挺直了胸膛,朗声高喝道:“奉皇上口谕,纠察水师官员,即刻出击!” 震惊,茫然,而后瞬间转变为了狂喜! 一只只信鸽飞出水晶宫,落到四面八方,随即掀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 探花郎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在围观百姓的指指点点下,率一众千户浩浩汤汤地前往一处破落庭院,周围已是杂草丛生,但那块匾额之上,却是依稀可见几个鎏金大字————镇抚司! “来人,将匾额立好,擦拭干净,日后我天剑局总部,便是这座锦衣卫镇抚司衙门了!” “其余人等,随本座前去缉拿贪官污吏,用这些水师老爷们的显贵身份,奠定我大明天剑局‘无所不纠、无所不查’的赫赫威名!” 正文 第678章人选 翌日,早朝。 满朝文武尽皆神情凝重地站立在午门之外,不少朝臣已经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忧心忡忡地交换着各自所得情报,而出现最多的词汇,赫然正是天剑局! 出现这种场景,正是因为昨日发生的一件大事。 天剑局,这个不少朝臣先前闻所未闻的谍报机构,突兀出现在了大众视野当中,而后他们现世之后做出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手中的屠刀对准了水师官员! 仅昨日一日时间,竟有一百余名水师大小官员被当场缉拿,甚至有的还在官署衙门办公,而后便被不由分说地押往了原锦衣卫镇抚司衙门,诏狱所在地! 这是什么行为? 即便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所谓的天剑局,赫然就是当年锦衣卫那群屠夫刽子手,不过是换了了名头,换了身衣裳,唯恐激起民愤触犯众怒罢了! 当今天子,这是要走太祖高皇帝的老路,采取严苛**,重置锦衣卫啊! 不行! 绝对不行! 满朝文武好不容易熬过了洪武朝的严苛**,建文四载宽政也刚刚解了严霜,现在一进入武德朝,这位新天子怎就意欲恢复锦衣卫,施行严苛**呢? 别说主张仁政的一众儒臣接受不了,就连这些勋贵武官亦是感到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当今天子定然早就重置了锦衣卫,暗中监察文武百官,否则这所谓天剑局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便收集了罪证,十分带有针对性地一举抓捕了上百余名水师官员。 如此一来,这新兴崛起的大明水师,可就会自此逐渐败落,声威彻底沦为了天剑局的垫脚石。 当今天子这些手段,还真是狠辣无情啊! 从废掉水师元帅康铎开始,随后动用天剑局从上至下地将大明水师清洗了个遍,一方面铲除了水师当中的贪官污吏,另一方面又成功威慑了文武百官,阻止贪腐之风继续蔓延,最重要的是,将天剑局这柄利刃悬到了百官头上,明晃晃地提醒着这些朝臣,贪污腐化要你命! 正思索间,午门大开,百官不得不收起了各自的小心思,依次序鱼贯而入。 乾清宫,正殿。 朱雄英甫一走入,便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嘴角不由微微一笑。 自己让天剑局浮出水面,把这柄天子之剑架在了百官头上,他们不急眼才怪。 但这也正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啊! 太祖爷采取“重典治国”的理念,严厉打击贪腐官员,为此制定了一系列极为严苛的措施,这才遏制了贪腐之风大行其道。 但便宜老爹即位称帝后,在方孝孺的极力主张之下,当即对刑律制度进行了改革,对许多曾蒙冤而入狱、流放的官员予以赦免,甚至将其重新起用,这虽然的确是对洪武时期严苛刑律的一种修正,但没有了重典在前,加之便宜老爹又是个仁厚优柔的性子,贪腐之风反倒是再次兴起,如权柄甚重的大明水师,连一个小小的安庆营水师守备都敢接受他人贿赂,做出卖官谋私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实在是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凡事过犹不及,物极必反,重要的便是“平衡”二字。 太祖爷太严苛,以致于洪武朝饱受世人诟病,甚至这位开国大帝都被世人骂为“暴君”;便宜老爹又太仁厚,推行各项仁政,助长了贪污腐化的歪门邪气。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朱雄英又怎会走上他们的老路? 不拿把刀架在你们脖子上,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是不是? “诸位爱卿,想必水师官员贪腐一案都听说了吧?朕有意对水师进行革新,诸位可有良策?不妨直言!” 直言? 直言你大爷! 个王八犊子,现在是讨论水师弊病的时候吗? 现在是你架了把刀在我们脖子上,逼着我们俯首低头啊! 大家还能不能愉快的一起玩耍了? 但这些想法,百官也只能想想,根本不敢吭声。 直到一位重臣站了出来,气氛这才稍微缓和。 “皇上,臣敢问这天剑局是何机构?有何权力逮捕水师官员?即便那些官员罪行已实,也应该交由刑部处理……” 方孝孺硬着头皮问出了这个百官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天剑局,到底是不是锦衣卫? 或者说,龙椅之上的这位天子,会不会让他变成锦衣卫? 难道昔年那个凶威慑天下的锦衣卫,当真要回来了吗? “唔……天剑局是我大明刺探外邦蛮夷军情的谍报机构,职在典京师,外部诸州,八方蛮夷,无所不纠,无所不查,放心,主要力量用于对外!” 满朝文武:“???” 刺探外邦蛮夷的谍报机构? 主要力量用于对外? 我信你个鬼! 都开始堂而皇之地在帝都抓人了,还主要用于对外! “至于那些水师官员,天剑局仅是有拷问权力,事毕之后会交由刑部处理,秦逵,这些个贪腐官员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罪加一等,以儆效尤!” 满朝文武:“!!!” 罪加一等! 以儆效尤! 皇上这真是要“重典治国”,恢复太祖高皇帝的严苛**吗? 刑部尚书秦逵在当今天子的注视之下,根本不敢过多犹豫,当即出列躬身领命,天子的目光这才消失。 “好了,天剑局之事就到这儿吧,水师官员需要尽快得到补充,此事就交由吏部与内阁,尽快拟定一份名单给朕过目。” “除此之外,水师元帅一职,不妨就在今日庭推吧,诸位爱卿心中可有贤才人选?” 康铎已经晋升为倭国总督,被他一脚踹去了倭国,水师而今又被重创了一次,急需一名敢做实事的贤才干吏前去撑起大局。 原本朱雄英心中的最佳人选,是颖国公傅友德,这个有勇有谋的帝国大将,别看傅友德陆战功绩光耀当世,昔年他可是追随太祖爷参加了鄱阳湖血战,亲自指挥过多场大小水战,勉强也能算是水师出身,将水师交给这位大将打理,朱雄英绝对可以高枕无忧。 但傅友德刚刚晋升为南疆总督,已经起程赶往交趾,朝令夕改对于君王而言,无疑是自己打脸的昏聩之举。 满朝文武闻听此言瞬间忘掉了天剑局带来的不愉快,尽皆目光炽热地看着当今天子。 水师元帅啊! 那个位置权柄之重,足以令人嫉妒到眼红! 一时之间,百官都有些意动,却是无人胆敢率先开口。 万般无奈之下,朱雄英只能对狐媚儿小白脸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出列朗声奏道:“启禀皇上,四川都指挥使瞿能雄才大略,少时随父从军,作战经验丰富,善骑射,明韬略,名闻朝野,在蜀期间,与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相处融洽,使巴蜀之地政令通畅,民心大顺,从此四川稳固,军民团结,臣以为……” “不妥不妥,瞿能乃是陆战将军,不知海事,岂可出任水师元帅?臣举荐南雄侯赵庸,这位开国名将本就是巢湖水师出身,水战经验丰富……” 【作者题外话】:昨天手机掉了,存稿也没了,很是难受,所以少更了一章,今天补上,老古向大家致歉。 正文 第679章两个消息 有了李景隆率先开口,群臣自然不再沉默,纷纷出列举荐自己心中的最佳人选,甚至为了这个权柄滔天的位置,开始互相攻击谩骂。 或许有的朝臣当真是为了大明着想,竭力举荐眼下最为合适的人选,但有的政客自然而然是为了利益,所以这场庭推倒是慢慢地有些变味了。 朱雄英这位大明新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个朝堂重臣,如同市井泼妇一般,在大殿之上互相谩骂,口水都快溅到他身上来了,甚至几个武夫丘八都开始撸起了袖子,威胁意味十足。 对于儒臣而言,水师元帅这个位置,虽然跟他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若是能够举荐一个文官出任,那自然是一件美事。 知书达理的文人士大夫,总比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粗鄙武夫要更好沟通交流,更利于文臣集团压制这些武夫丘八! 但李景隆等勋贵武官又不是傻子,岂会心甘情愿地将这个香饽饽让给儒臣贱人? 双方就此矛盾爆发,从最初的庭推水师元帅,演变成了互相攻讦谩骂,看得朱雄英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不过亲眼见识这些位高权重的朝堂重臣为了权力当场骂架,这种感受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看得朱某人都想嗑点瓜子了。 正当此时,三宝太监却是上前低声禀报了一句,而后呈上了一封密信。 朱雄英看罢之后,神情一变,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够了!都给朕闭嘴!” 随着天子一声怒喝,正在激烈互骂的百官顿时消停了下来,老老实实地站回了原位。 皇上都发怒了,他们哪里还敢继续哔哔赖赖,毕竟这位天子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啊! 朱雄英缓缓放下手中的密信,冷眼扫过群臣,后者纷纷低下头去,根本不敢吭声。 “大明水师内贪腐成风,一片乌烟瘴气,索性全部革新吧!” “今设提督一人、参议二人、总兵四人、副将五人,余者依次为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千总、把总、外委、兵丁。” “其总兵及副将、参将、游击,各于收泊战船处所立汛建署,为营汛治事之地,不得在署常居,都司、守备各官以至兵丁,以船为家,不得陆居,提督半年驻倭国水师衙署,半年驻帝都金陵衙署。” “擢南雄侯赵庸为水师提督,铁铉、暴昭为水师参议,康铎、瞿能、李景隆、汤軏四人为水师总兵,其余人等及各自品秩由内阁与吏部拟定,尽快将水师重筑成型!” 几句话交代结束,朱雄英当即起身离去,留下陷入迷茫的众人。 皇上这是咋滴啦? 刚开始还悠哉悠哉地看戏呢,怎么一见到那封密信瞬间就暴怒了? 难道说又出了什么大事了? 对于这个结果,文武百官可谓是都比较满意。 虽然水师提督成为了老牌勋贵南雄侯赵庸,但铁铉、暴昭这两个儒臣却是水师参议,地位尚在四大总兵之上,文臣集团在水师之中也算是有着一定的话语权了。 倒是刑部左侍郎暴昭有些茫然地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就成了水师参议,更加不知道皇上为何如此器重自己。 匆匆回到御书房,朱雄英再次取出密信,细细观看了起来。 这封密信赫然正是去年陈子鲁所写,足足过了数年时间才进入大明,成功上呈在天子眼前。 一来是因为帖木儿帝国距大明帝国实在太过遥远,通信极其不便,二来则是因为大明使团早就被死瘸子帖木儿暗中监视,陈子鲁这封密信想要成功送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从密信上面沾染的殷红血迹,便可知道这封密信这一路上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 朱雄英看着密信,眉头几近凝结成了一个川字。 “帖木儿疑似攻克了炸膛问题……” 这句话虽然简单,但他背后代表的含义,却是足以令人感到震恐。 火铳炸膛问题解决了,那接下来自然是批量生产,普遍装配于帖木儿帝国的精锐铁骑了。 那也就意味着,帖木儿帝国与大明帝国之间的战争,不远了! 难怪陈子鲁冒着巨大的风险,也要送出这封密信,这是想要提醒自己,做好应敌的准备啊! 帖木儿这个死瘸子一直对大明贼心不死,虽然他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但是在他临死之前,这个死瘸子绝对还会再次向大明发起东征。 毕竟作为成吉思汗的狂热崇拜者,死瘸子一直以恢复大蒙古帝国的荣光为己任,而大明帝国则是这个宏伟蓝图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不过好在帖木儿帝国是继承察合台汗国的蒙古系汗国,百姓子民手工生产能力低下,死瘸子即便攻克了炸膛问题,想要批量生产火铳,那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估摸着想要装备起一支万人铁骑,怎么着也得耗费个一年半载,到了那个时候,燕京工业基地生产出的火器火炮,绝对会给死瘸子一个大大的惊喜! 虽然你在刻苦研发火器,但是对不起,我是一个后世来的挂逼。 青龙山工业基地从最初建立,而后搬去了燕京西郊,发展到了今天,已经成为远超当世工业水平的恐怖基地。 继三眼喷子、鸟铳之后,工业基地又在朱雄英这个挂逼的英明加持下,成功掌握了熟练的铸铁炮技术,大大提高了灭夷大炮及各式火铳的生产效率。 如介乎于炮枪之间的火炮铳,重量比普通火绳枪重,但威力更大,射程更远,并且可以连续快速开火,堪称最简陋原始的机枪。 朱雄英很是想要知道,当死瘸子率领他苦心孤诣打造的骑兵火器部队,浩浩汤汤地杀向大明王师,结果被火炮枪给当场突突了,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估计这位绝世枭雄,做梦都不能理解,为何大明帝国的火器会如此优良先进吧。 正在畅想着死瘸子的枭雄末路,三宝太监却是匆匆来报,再次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悟道一年多时间的大儒王绅,终于在日前出关! 这位朱雄英亲手打造的现世圣人,即将带着崭新的学说,向程朱理学这个庞然大物,发出不自量力的挑战! 呵,螳臂当车,虽然不自量力,但贵在勇气可嘉啊! 与这等为了心中大道可舍弃前途的书生士子相比,那些个儒臣士大夫,嘴脸顿时就变得丑恶了起来。 “对了,解缙不是回来了吗?擢胡广为交趾按察使,即刻前往交趾配合黄福布政!” “才能尚佳,德行不足,朕要之有何用?” 正文 第680章兄弟争端起 帖木儿帝国都城,撒马尔罕。 因帖木儿帝国与大明帝国一直保持着火器贸易往来,而死瘸子帖木儿对大明的恐怖火器垂涎已久,连带着运输火器的商队一路畅通无阻,甚至全程受到帖木儿帝国铁骑护送。 双方再次达成了一次火器贸易,大明帝国得到了优良的中亚马种,帖木儿帝国得到了他们渴求已久的三眼神铳,可谓是皆大欢喜,连带着帖木儿帝国朝臣看向陈诚的目光都和善了许多。 先前因为奥马尔王子长期与这位大明正使厮混,不少朝臣对大明使团无比仇视,不过好在王子殿下及时悔悟,主动斩断了与大明使团的暧昧关系,回归到了正途,举止言谈颇有大帝风采,这才彻底让这些朝臣放下了心来。 毕竟眼下大帝正在西征奥斯曼帝国,需要奥马尔王子这位年岁最长的殿下处理政务,他能够迷途知返实在是一件令人感到欣慰的事情。 或许等到大帝征服了奥斯曼帝国,返回都城撒马尔罕,便会正式敕封这位殿下为王储,成为帖木儿帝国的帝国继承人,这是许多公卿贵族都乐意见到的情况。 一场盛大的晚宴在奥马尔王子的宫殿召开,而作为主要延请对象的大明特使陈子鲁,这才有机会见到数个月未曾露面的奥马尔。 后者此刻正穿着华贵服饰,同七名会议大臣谈笑风生,见到陈诚之时,仅是含笑点头示意,并未做出太多亲密举动。 帖木儿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便是苏丹帖木儿,而在苏丹之下还保留了一个由七人组成的大臣会议,大臣会议的基本分工是:一人管理军事;一人管理行政,包括商业贸易、财政、治安在内;一人管理客旅和无主的产业;一人管理素丹王室的宫廷事务;另外三人管理边境事务……这七位会议大臣人的职责基本上反映了帖木儿帝国中央政府的分工:即行政、司法、宫廷管理和军事机构。 早在帖木儿率军征战沙场之时,便效仿伟大的成吉思汗组建了一个随大汗征战而移动的中央政府,即中央迪万。 中央迪万作为中央行政机构,设置了三类官员,官职最高的是掌印官穆哈尔达尔,此外设置了法官和财务官,中央迪万的主要职能是征税,登记被征服城市的财产和赎金,检查监督省级迪万,参与其中的人员主要是波斯人和察合台蒙古人。 此时死瘸子帖木儿正带着大军西征奥斯曼帝国,留守后方的行政机构,便是奥马尔王子与这七名会议大臣了。 眼见奥马尔这个蠢货似乎那日被自己骂开了窍,正一步步地交好那些大臣与军团长,选择无视掉自己这个“好友”,陈子鲁非但不怒,反倒是感到十分欣喜,嘴角勾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心中十分清楚,鱼儿已经上钩了,就等着他动手分裂这个庞大帝国了。 一时之间,晚宴气氛无比融洽,更有佳人载歌载舞,即将进入**之时,意外却是突然发生了。 浑身酒气的米兰沙王子突然冲了进来,一把推开了身前的歌女,导致后者额头撞在了酒桌上面,顿时鲜血淋漓。 米兰沙非但没有丝毫内疚,反倒是指着高台上正准备讲话的奥马尔,愤怒咆哮道:“奥马尔,你个该死的贱种,父汗在前方作战,你敢在后方享乐,等父汗回来……” 此话一出,宫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气氛古怪到了极点。 “来人,米兰沙喝多了,把他送回去!” 奥马尔强忍住心头的怒火,面带笑意地唤来了几名勇士,强行架着米兰沙就往外走,岂料这厮还在喋喋不休地高声咒骂,言语刺耳到了极点。 陈子鲁分明见到,奥马尔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心中更是如同灌了蜜一般舒爽畅快。 如此看来,分裂帖木儿帝国,似乎并不是一件难事啊! 晚宴因为米兰沙王子的突然闯入,顿时戛然而止,即便奥马尔出言挽留众人,也抵挡不住他们对那位帖木儿大帝的敬畏。 好好的一场交友宴会,却是就此虎头蛇尾,奥马尔的心情可想而知。 陈诚并未前去与他私会,随着一众宾客出了宫殿,便乘坐马车返回使团驻地。 车夫不是旁人,正是那名身份特殊的禁卫长。 “如何?我可是看到那米兰沙堂而皇之地冲了进去,奥马尔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吧哈哈哈……” 陈诚闻言也是忍不住乐出了声,没好气地回答道:“那可不是,跟死了亲爹一样,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顿了顿,又情不自禁地感慨道:“这帖木儿一代枭雄,怎么生出来的这些儿子,都是如此不堪啊!” 米兰沙之所以跑来砸场子,无非是想落奥马尔的脸面,不愿让他交好那些大臣军团长,只是这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跟小孩子一样幼稚的可爱。 此事若是交给陈诚来做,他有十种办法搅黄奥马尔的这场宴会,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出手,以免引起奥马尔的疯狂报复。 但是米兰沙王子殿下,偏偏选择了最省力也是最愚蠢的一种,令他很是无语,情不自禁地发出“虎父犬子”的慨叹。 二人一路闲聊着回到了驻地,共同进入一间密室,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封密信。 只有等到每一次贸易商队,他们才能得到一些来自大明的珍贵情报,以及来自各自家中的那封家信。 现实便是如此残酷,尤其是对身在异域的天剑局成员而言,更是残酷到了极致。 “诺,你大哥还有三弟给你写的,看不看?” 陈诚将那封家信递给了禁卫长,后者却是根本看都不看,亦未曾伸手去接。 “你这傲娇性子……还真是……” 陈子鲁见状不由哑然失笑,将妻子写给自己的家信放到了一旁,转而看向那封来自朝廷的密信,当他看清密信之上的内容是,却是如遭雷击,骇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郡王殿下!你……你快过来看!” 禁卫长闻言一愣,抬脚上前探头一看,却是呆立当场。 建文大帝朱标……崩了? 太子朱雄英已经即位称帝,年号武德? 朱雄英,即位称帝了! 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禁卫长神情恍惚地走出了密室,手中却是多出了那封家信。 “老二啊,在别人的地盘千万别逞强,太子殿下已经即位称帝了,成为我大明新天子,为了你自己,为了我燕王府,不要再对陛下心生怨恨了,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 “……你嫂子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等你回来估计……老二啊,你啥时候能回来啊!大哥想你啊!是大哥没用,没能管教好你,是大哥无能啊……” 朱高熙手中死死握着家信,回想起自家大哥大腹便便的丑陋模样,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大哥,你没错啊!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作者题外话】:还有一章,正在手打中,补上昨天缺的那一章 正文 第691章死瘸子回来了 “老陈,听说了吗?米兰沙今日出城骑马游猎,结果战马受惊,米兰沙意外坠马,被惊马硬生生地拖行了数丈,人被救下来后已经快挂了都!” 朱高熙略显惊慌地冲进了房间,将自己打探到的最新情报告知了陈子鲁,后者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眉宇之间透露着忧色。 几乎不用多想,陈诚便知道定然是奥马尔对米兰沙下手了,但是让他有些心惊肉跳的地方在于,奥马尔这个蠢货,竟然也会使用这等高明的手段了吗? 难道当真是因为自己那日把他骂开了窍? 还是说他身边出现了一个能人? 什么“意外坠马”,不过都是幌子罢了。 中原历史上,千古一帝唐太宗李世民的嫡长子李承乾八岁便受封盛唐太子,深受李世民的喜爱与朝臣的爱戴,但而后因为意外坠马成了跛子,性情大变,日益狂悖骄躁,最终竟敢举兵谋逆发动政变,被李二碾压之后流放黔州,郁郁而终。 眼下这米兰沙意外坠马,怎么看怎么像是与那李承乾如出一辙啊! 这世上能够突然惊吓战马的东西多了去了,加之米兰沙因为右腿受伤尚未痊愈,多少影响了自身骑术,不能驾驭住胯下疯马,看起来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但事实真相定然不会如此巧合。 米兰沙是死瘸子帖木儿四个儿子中最能征善战的一个,不但身材高大肥胖,并且食量惊人,早年一直跟随父亲帖木儿南征北战,他是几个兄弟之中立下战功最多的一个,并且多次在危难之中救出了帖木儿,深受死瘸子的器重。 呵,这样一个骑射无双的猛将,竟然会意外坠马,说出去会有人愿意信吗? 就如同那李承乾一般,贵为盛唐帝国的太子,即便骑术不佳,身边也定有卫士相护,结果却是摔成了瘸子,彻底改变了人生,这其中的猫腻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不过如此一来,米兰沙即便保住了性命,也很有可能成为一个残废,对奥马尔这位王子殿下竞争帝国继承人而言,可谓是十分有利啊! 死瘸子帖木儿的四个儿子分别是长子只罕杰儿、次子奥马尔、三子米兰沙和幼子沙哈鲁,只罕杰儿早就死在了战场上,如今老三米兰沙又被奥马尔给阴废掉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幼子沙哈鲁可以同他竞争王储大位。 但幼子沙哈鲁刚刚成年,并且一直在宫廷当中接受教育,权势与地位根本无法与随父征战多年的奥马尔相比,这样看来,明面之上无疑奥马尔成为王储的希望最大。 “这场王子坠马案,真相到底如何,与我大明毫无关系,我等只需等待奥马尔继续出手便可,坐看这偌大帝国分崩离析!” 陈子鲁喝了一口香茗,幽幽回答道,似乎是在安抚自己,眉宇之间的那抹忧色始终挥之不去。 时间转瞬即逝,距离这场王子坠马案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从朱高熙收集到的情报可知,米兰沙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果真如同陈子鲁预料的那般,下身完全瘫痪,甚至坠马时摔伤了脑子患上了疯病,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得知这个结果,陈诚亦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奥马尔,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如此狠辣,如果说米兰沙的疯病与他没有关系,陈子鲁绝对不会蠢到相信。 又过了一段时日,宫廷内却是再次出现了“意外”。 王子沙哈鲁在接受剑术训练时,却是遭遇一名剑士突然刺杀,利剑贯穿了左胸,险些命丧黄泉,刺客则是被当场击毙。 奥马尔王子闻讯暴怒不已,当即封锁了整个撒马尔罕,亲率禁军挨家挨户地搜查刺客,开始了一场大清洗。 听闻这场惊变,陈子鲁唯有报以苦笑,终于确定奥马尔还是那个不折不扣的蠢货,眉宇之间再也不见一丝忧色。 太蠢了啊! 先是米兰沙王子坠马,而后沙哈鲁王子遇刺,这两场大案发生的时间不过短短数月,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王储呼声最高的奥马尔王子在铲除竞争人! 这个蠢货接着又做出了更蠢的事情,借着搜查刺客的由头,接连杀害了好个贵族,而这些贵族正是其他王子的母族友族。 “他的目的,太明显了啊!如此行事,别说能够得到王储大位,只怕死瘸子回来得知消息,根本不用派人去查,就能一眼看出真相,然后杀了奥马尔祭天!” “这种蠢货,还真是蠢到无可救药,俨然为了王储的位置,快要疯魔了啊!” 陈诚长叹了一口气,对于局面发展成这般模样,他也是有些无可奈何。 等到死瘸子回来,奥马尔的好日子就到头了,除非他敢如同李承乾那般举兵造反,但基于死瘸子的赫赫凶威,只怕那也最终落得个主动送死的下场。 自家公子在奥马尔身上的投资,算是彻底失败了! 正当撒马尔罕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时,一个消息传来,却是彻底稳住了人心。 帖木儿帝国苏丹,中亚霸主的缔造者,破灭奥斯曼帝国的征服者,三日之后便会回到首都撒马尔罕! 消息传出,众人皆惊。 陈子鲁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面色苍白如纸。 帖木儿征服了奥斯曼帝国,这对于大明而言,根本就是一个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 自此这个中亚霸主的势力范围将会囊括整个中亚与西亚,待他将奥斯曼帝国消化之后,实力更是会极速突飞猛进,彻底超越大明! 到了那个时候,失去强敌掣肘,加上火器在手,这个死瘸子会做什么,还用问吗? 富丽堂皇的宫廷内,已经与王储地位相当的奥马尔,此刻正面无血色的瘫软在地上,盯着眼前空气怔怔出神! 父汗,回来了!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征服了奥斯曼帝国? 并且还要封锁消息,突然返回撒马尔罕? 他想做什么? 自己做的这些事情,瞒得过他吗? 回想起那双充满智慧光芒的锐利眸子,奥马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彻底陷入了绝望当中。 他本以为,父汗至少还有要一年乃至两年才会返回撒马尔罕,到了那个时候,这两场案件早就被掩埋在时光之中,无迹可寻。 但谁都没有想到,自己那个父汗会突然玩这么一手,一声不吭地径直提前返回! 现在,该怎么办? 惊恐,不安,慌乱,甚至绝望。 “对!找陈子鲁!他一定有办法!” 奥马尔神情恍惚地低声喃喃道,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随即起身赶往大明使团驻地。 帖木儿大帝返回帝都,彻底改变了撒马尔罕的局势。 【作者题外话】:四更结束,兄弟们可以上票啦,冲冲冲 正文 第692章王家出了个圣人 内阁值房,寂静无声。 所有内阁大臣都在埋头处理着手中的政务,根本没有时间交流休憩。 自那日大朝仪开始,皇上一言不合地敕封了五大总督与十大巡抚,剩下的官位品秩却是需要内阁牵头领着吏部着手安排,而后陛下又是整顿改组大明水师,让天剑局一口气抓了上百余名水师官员,又是册封了一个提督、两个参议、四个总兵,这些事情自然又成了吏部与内阁的沉重工作。 方孝孺抬头看着伏案忙碌的众人,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上司一句话,下属跑断腿,这句话还当真是未曾说错啊! 当今天子随着性子册封总督巡抚及水师官员,后面的各种麻烦事却是落到了他们头上,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不过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抱怨谈不上,仅是有些不甘罢了。 从敕封总督巡抚,到改组大明水师,乃至设立天剑局,这位新天子完美地诠释了何为“乾纲独断”,何为“圣心独裁”! 从始至终,这位皇上别说像先帝那般与群臣商量着来了,那根本就是半点风声都不肯透露出来,自个儿心里面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就等着走个过场,或者抓住大朝仪这等机会,堂而皇之地敲定此事,令文武百官都无可辩驳。 虽然从目前看来,当今天子做出这些决断堪称英明神武,隐隐有明君之像,但是方孝孺等儒臣心中却是更加难受。 还是那句话,他们不希望坐在龙椅之上的是一位霸道雄主,如同先帝那般的仁厚贤君才是这些儒臣士大夫最愿意接受的君王。 儒臣士大夫们,需要霸道强势的雄主吗? 不需要! 他们需要的是,在这张龙椅上,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听话天子,可以完全无掣肘地推行治国理念,大明天子只需要全力配合,在一条条利国仁政上面盖上印玺便可! 但很可惜的是,这位大明新天子,不是! 他们这些满腹经纶的贤才干吏,方才初尝到与帝共治天下的滋味,如今却又沦落到皇帝助手的地步,似乎当真有些不甘心啊! 方孝孺暗自长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继续处理政务,岂料身旁突然传来了一声嗤笑,瞬间惊动了在场众人。 只见吏部左侍郎郭资看着手中的奏章,不断发出冷笑,满脸的鄙夷轻蔑。 “诸君,王家出了个‘圣人’,诸位可曾听闻?” 郭资故意将“圣人”两字咬得很重,说话的语气之中充满了轻蔑嘲讽,令一众内阁大臣眉头紧皱。 这个郭资乃是洪武十八年的二甲进士,之后短短几年内官自户科庶吉士升至从二品的北平左布政使,可以说是深得太祖高皇帝赏识。 先帝即位称帝后,改组内阁成员,挑选了一批拥有丰富的地方治理经验、政绩突出且品行良好的封疆大吏,入京担任六部尚书或侍郎,郭资由此得以步入朝堂进入内阁。 与其相仿者还有此刻坐在一旁的礼部右侍郎吕震,听闻郭资这极尽辛酸嘲讽的话语,却是忍不住来了兴趣,高声应和道:“郭存性,什么意思?哪个王家?什么‘圣人’?” “还能是哪个王家?浙东二儒那位王公啊!他的儿子王绅竟然在燕京大肆宣扬所谓新学,口称程朱理学多有弊病,简直就是离经叛道,理学逆种!” 郭资自幼学程朱,读程朱,靠着程朱金榜题名,而后又用着程朱治理政务,哪里容得这些个离经叛道、哗众取宠之辈污蔑程朱?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就连齐泰等人亦是放下了手头政务,齐刷刷看向了郭资,或者说他手中那封奏章。 方孝孺闻言先是如遭雷击,而后立马起身来到了郭资面前,劈手夺下那封弹劾奏章。 浙东二儒,乃是宋濂与王袆这两位硕儒鸿儒,二人不但是同门师兄弟,并且皆学有原本,兼优谋略,通晓经义,以文章名于世,故而被世人尊称为“浙东二儒”。 大明立国之后,二人尽皆应征出山入世为官,成为大明帝师,而后又同为总裁编纂元史,两位老友,一位六十初度,一位四十有八,为编纂一代正史,又双双受命总裁重任,一时朝野传为佳话。 其后宋濂负责诸王教育,王袆因性情刚直得罪权贵,被排挤前去云南劝降元梁王,却是不料为国家一统大业血洒云南,慷慨就义。 如此一位坦坦荡荡的硕儒名士,其子怎会成为一个离经叛道的文学逆种? 在有心人的善意解释下,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这个疑问,紧接着又接连看向了面容铁青的方孝孺,眼神当中带着些许戏谑意味。 方孝孺的恩师,正是鸿儒宋濂,而王绅的恩师,同样是这位亡父老友! 如今王绅在燕京大肆宣扬新学,抨击程朱理学,成了一个无可争议的程朱逆种,方孝孺的心情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众人只见方孝孺看罢弹劾奏章,随即将其放下大步转身离去,看其方向似乎正是前往御书房。 齐泰见状唯有苦笑着摇了摇头,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与郭资等人不怀好意的嘲讽不同,齐泰可是十分清楚,这王绅与方孝孺不但是同门师兄弟,还是至交好友。 王绅跟从宋濂受业,与年长三岁的方孝孺成为同学,两人互为知交,相与友善,王绅秉性一同其父王袆,有志于学,为了追念父亲,继承遗志,特将居室命之为“继志斋”,并用为自己之号。 最终他不负师友厚望,刻苦求学,卓然超群,文章学问著称于时,为一时同流之辈所不及,与方孝孺齐名当世,再次被传为一段佳话。 从王袆与宋濂,到王绅与方孝孺,世人皆见到了浙东文人的刚正风骨,与源远学识,但王绅这么一离经叛道,不但对浙东学派的打击极其致命,还会牵连到方孝孺本人。 毕竟建文年间,自己与他这两个天子宠臣,为了实践心中抱负,可是得罪了不少朝臣啊! 新天子又是一位好大喜功的霸道雄主,在他的漠视之下,不知有多少人潜伏暗中,等待着机会,好将自己二人排挤出朝堂。 而今这个机会,却是方孝孺的至交好友,亲手递给了他们! 王绅啊王绅,你可真是把方希古坑惨了啊! 正文 第693章程朱末日 “请辞?朕不是说了嘛,俩字,不同意!” 朱雄英看着满脸铁青的方孝孺跪在身前,又看了一眼他递交的辞呈,随手就给扔到了垃圾桶里。 这方大儒今天又抽什么疯,先前不是干得好好的嘛,怎么又突然开始请辞了? “你与齐泰乃是先帝新政的总策划师,齐泰为人刚正不阿,手段偏严,有点倾向于法家思想,而你方孝孺出身‘浙东学派’,高举儒家理念,注重民生,只有你与齐泰一刚一缓,才可确保先帝仁政继续推行。” “什么时候朕看你不爽了,自然会一脚将其踢出朝堂,你又何必步步紧逼呢?” 满朝文武都清楚,自己这个新天子看齐泰与方孝孺特别不爽,朱雄英也懒得跟他虚与委蛇,倒不如敞开心扉坦诚相待。 方孝孺闻言倒是没有太大反应,此刻他脑海之中一片混沌,只想着尽快赶去燕京,亲自见一见王仲缙,问一问他究竟想做什么问一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问一问他是否还记得王公遗志…… “陛下,老臣……老臣德才浅薄,深受先帝及陛下大恩,厚颜愧对先帝,愧对陛下,请陛下准允老臣离去吧!” 方孝孺老泪纵横地呜咽道,反倒是吓了朱某人一跳。 这个老腐儒,今天这是咋滴了?这是受啥刺激了? “希古,咋了这是?可是工作不顺?还是受了什么委屈?来起来说话!” 朱雄英一骨碌地从龙椅上爬了起来,而后上前欲搀扶起方孝孺。 岂料后者宁死不肯起身,也不愿吭声解释,就这般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任凭朱某人说什么也不肯起身。 朱雄英见状眼珠一转,立马勃然大怒道:“王钺,去!把内阁那些混账东西给朕拎过来,朕倒是要看看,究竟哪个王八犊子让方爱卿受了委屈!” 王钺闻言故作为难地看着皇上,而后又看向了方孝孺,竟是愣在原地未曾动弹。 朱雄英心中给他点了个赞,表面上却是一脚踹了过去,没好气地怒骂道:“还不快去?咋了?朕的话现在不管用了是不是?” “皇上,这……” “陛下,不知陛下可曾听闻,燕京有人大肆散播歪理邪说,抨击程朱理学?” 眼见皇上与王钺二人唱起了双簧,方孝孺心里面跟明镜一样,哪里看不懂他们的小心思,叹了口气后出言道。 岂料二人闻言却是一愣,神色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令方孝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这什么情况? 朱雄英狠狠瞪了一眼王钺,随即便明白了方孝孺请辞的原因。 王绅这个自己亲手打造的圣人,已然悟道成功,正在燕京开始传播新学,效果似乎出奇得好,毕竟朱雄英坐镇了燕京四年,燕京子民已经养成了务实肯干的良好美德,与新学知行合一的理念不谋而合。 故而一时之间新学在燕京掀起了一股热潮,足足过了一月有余,消息这才传到了燕京,震动了满朝文武。 而这个王绅与方孝孺,不但是同门师兄弟,还是至交好友,难免会担心其安危,或者说忧心自己的仕途。 “希古啊,这事儿吧你就不要掺和进去了,朕自有决断,你就老老实实地继续与齐泰推行先帝新政吧,先把江南赋税解决再说。” 方孝孺:“???” 朕自有决断?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件事儿与皇上有关? 一想到这儿,方孝孺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急声喝问道:“皇上……?!” “出去吧!” 朱雄英粗暴地打断了方孝孺出言,下达了逐客令。 回想起昔年仲缙的英姿风采,后者似乎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当今天子。 “陛下,程朱可是太祖高皇帝钦定的官方学说,您不能……” “出去!” 一声怒喝突兀响起,令方孝孺顿时面无血色,身形一颤,神情恍惚地走出了御书房。 朱雄英望着他颤颤巍巍的背影,忍不住心中一软,立马下令道:“王钺,派人送他回去,看着他点,别做出傻事儿来。” “毕竟像这样耿直可爱的忠臣,真是不多了啊!” 王钺应声离去,留下朱雄英在御书房中长吁短叹。 方孝孺啊,史上唯一一个被诛了十族的狠角色。 昔年朱棣攻破帝都,命方孝孺这位士林领袖起草即位诏书,以便顺应大义之名,但方孝孺被召到朝廷,悲切哀恸的声息响遍大殿的台上台下,谁知其拒不受命,始终不肯,甚至多次质问朱棣,被施以凌迟杀害于南京聚宝门外,十族遭受牵连。 可惜这方希古太过顽固不化了,否则以他先帝宠臣、士林领袖的巨大影响力,朱雄英何必去培养王绅这个儒二代? 历史早已证明,方孝孺绝对不可能接受新学,甚至会成为新学最大的敌人。 呵,真是一个难以处理的抉择啊! 与此同时,方孝孺正神情恍惚地走出了宫门,不料迎面撞上了一人,后者非但不怒,反倒是一把将方孝孺扶住,低声喝问道:“希古?你怎会如此失魂落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方孝孺这才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好友齐泰,神色惶恐到了极致。 “尚礼,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歪理邪说,那也不是什么新学理论,那是陛下主导的一场大戏,那是陛下想要撅了程朱的根啊!” 齐泰闻言如遭雷击,顿时呆立当场。 这怎么可能? 燕京新学怎么会与陛下牵扯上关系? 那离经叛道的王绅怎么会与陛下扯上关系? “这不可能!程朱乃是朝廷钦定的官方学说,有利于朝廷的统治,皇上怎会做出如此昏庸之举?” “方孝孺,你不要胡言乱语,你可知倘若此事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如若陛下当真想要借用所谓新学,抨击程朱理学,那当真是在撅了儒臣士大夫的根啊! 在这位大明天子的鼎力支持下,燕京新学将会以势不可挡之势碾压程朱,取代程朱的正统地位,将程朱抨击贬斥为异端邪说…… 到了那个时候,天下文人不会再敬程朱,学程朱,拜程朱…… 到了那个时候,天下文人都会成为毫无气节的政客官员,一生沉浮宦海争权夺利,忘了寒窗苦读的初心……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程朱儒学的末日! 正文 第694章天子撑腰 翌日,燕京新学之事已经传遍了京师,闹得沸沸扬扬。 燕京新学提倡“知行合一”,大力抨击程朱理学,引得朝野震动,百官惶恐,整个帝都如同沸水一般,各种言论甚嚣尘上。 新学宣扬者王绅的真实身份也被扒了个干干净净,当这些朝臣得知此王绅不是旁人,赫然正是浙东二儒之一王袆的次子,又是另外一位宋濂的亲传弟子,顿时就炸开了锅。 王袆与宋濂这两位硕儒的才学德行自然不必多言,否则他们也不会成为受世人敬重的一代鸿儒,浙东学派也因始终高举儒家理念,注重民生而受到士子敬重。 这两位大儒的得意门生,诸如翰林侍讲方孝孺、蜀王朱椿甚至是先帝朱标,都是始终践行儒家理念的纯粹文人。 但也正是这二位大儒门下,总会出现王绅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文学逆种,不但抛弃了自幼学习的程朱,还敢堂而皇之地抨击程朱,宣扬自己总结出的歪理邪说? 谁给他的勇气? 或者说他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这背后黑手又怀揣着怎样的目的? 一时之间,不少儒臣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王绅的同门师兄弟兼至交好友方孝孺,准备从他口中打探一些消息。 岂料这位先帝宠臣在这个紧要关头上,却是称病在家,闭门谢客,丝毫没有一丝主动出面解释的意思。 方孝孺这般有些反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疑心,但眼下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精力去关注这位先帝宠臣,因为他们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趁燕京新学这歪理邪说尚未成就一番气候之前,合力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否则他们的自身利益将会受到致命性的打击!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若是任由燕京新学继续大肆宣扬,越来越多的北方士子选择改换门庭,投入到这新学当中,那朝廷也会不得不改变对新学的态度,毕竟南北士子之争已现端倪,朝廷必不可能放弃北方成千上万的书生士子,那是动摇国本的昏庸之举。 这些歪理邪说,就与那妖教相当,最擅长蛊惑人心,发展信徒,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一个妖教! 只要群臣发力请求皇上将燕京新学定义为伪学邪说,将王绅列为“伪学魁首”,削官奉祠,那这燕京新学自然成不了什么气候! 郁新、吕震、郭资等朝堂重臣纷纷动手联络同僚好友,攥写弹劾奏章,准备在明日早朝之上共同抨击这燕京伪学,以绝其后患。 正当众儒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地攥写着锦绣华章,却是不料当今天子的一封圣旨,一举将他们打懵了。 “浙东硕儒王袆崇位重禄之荣,高车驷马之饰,虽不及当时之权贵,然身没之后,彼绵澌尽腐灭而无遗,其节行之传,昭乎若星斗之揭,浩乎若江河之流;姓名之著,又俨如超世而登仙。” “昔年苏武出使,廿年乃归,,表里纯忠,始终全书,后有王袆使滇,不屈而死,千载之下,又一苏武,高风义节,同贯天日,文养气充,文气相通。王袆之文,为巨观之文,王袆之气,为浩然之气!” “王公为国家一统,慷慨不屈,殉国云南,文章节义,两者俱兼,千古不朽,英名永传,今追赠王公翰林学士、奉议大夫,赐谥号‘文节’,于乡里刻碑以记之!” “吾辈儒生读圣贤书,欲以辅世翼教,楷模人伦,则文章、节义二者均不朽。而兼此者,或代不数人,或数代不得一人,盖其难也,朕于文节公得以见之矣。” 这是一封追赠旨意,追赠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殉国云南的硕儒王袆! 一众儒臣得知消息后,默默地撕掉了手中的弹劾奏章,神情惶恐地呆愣在原地。 因为,这封追赠旨意,下得太不是时候了,太令人感到绝望了! 若是当今天子早早地下了这封追赠旨意,百官非但不会陷入绝望,反倒是为新天子借此机会弘扬儒学感到欣喜。 但偏偏在当前这个节骨眼上,在王袆之子大肆宣扬异端邪说之时,当今天子突兀地下发了这道追赠旨意,背后的深意当真令人感到绝望。 大明这位新天子,这是在给王绅与他的燕京新学站台吗? 能够位列朝堂之上,没有一个纯粹的傻子,他们岂会看不出皇上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是在警告自己等人:王绅,朕看见了! 而见识深远之人,只要稍微往深处那么一想,便被吓得险些肝胆俱裂,脊背发凉。 王绅,原本为成都府教学,何时去往燕京的? 王绅,本为程朱大儒之子弟,为何要抛弃程朱,做出这等离经叛道之举? 王绅,论及经义才学,水平勉强称得上是名士,远远不及大儒的水平,他又是如何敢于抨击程朱,宣扬新学? 最为关键的是,为什么王绅与他的新学,出现在燕京?! 呵,燕京,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今天子昔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在燕京镇守了四年之久! 而正是那个时候,王绅离奇地从巴蜀消失不见,而后今日出现在燕京宣扬新学! 若将这一系列事件串联在一起,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王绅背后之人,赫然正是昔年的当朝太子爷,而今的大明天子! 这个答案,太过于残酷,残酷到令人难以接受! 一时之间,整个帝都陷入了沉寂当中,无人再敢提及新学一事,仿佛从未耳闻一般。 但有些事情,你不去想,并不代表,他就未曾发生! 三日之后,消息传出,王绅携带门下弟子效仿古时士子负笈游学,从者竟多达数千人。 这些书生穿着儒生的衣服,口称先王之道,追随新学领袖王绅,准备不远万里前往名师耆宿门前,与之交流学术,辩驳经义! 而新学门徒的第一站,赫然是礼仪之乡山东济宁府,因为那里矗立着一座“东方圣城”————曲阜! 黄帝生地、神农故都、商殷故国、周汉鲁都……这些璀璨的名头都远远不及最后一个,至圣先师孔圣人的出生地! 那里,矗立着孔府,孔庙,与孔林! 那里,是天下文人心中的圣地!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而此刻王绅正坚定地带着他的门徒,一路负笈游学,直奔曲阜而去! 正文 第695章征服者的暮年悲歌 “大汗,出事了!” 中央迪万掌印官穆哈尔达尔率先返回了都城撒马尔罕,向这座帝都宣告他们的主人即将回归,让众人做好迎接准备。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从七名会议大臣口中,却是得知了一系列令人心惊肉跳的宫廷惊变。 帝国最骁勇善战的米兰沙王子,意外坠马导致下身瘫痪甚至疯癫? 大帝文武双全的幼子沙哈鲁,紧接着便遭遇剑客刺杀重伤垂死? 穆哈尔达尔这位中央迪万掌印官本应该临时接管这座都城,而后在翌日率各位王公子弟及贵族埃米尔出城迎接大汗。 但当他得知这两个消息后,根本来不及多想,出于极高的政治敏锐感,却是马不停蹄地冲出了撒马尔罕,直奔中央迪万所在地而去。 一进入汗帐,面对着帖木儿略显疑惑的目光,穆哈尔达尔当即汇报了这两个惊人的消息,令大帝帖木儿的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 此次西征奥斯曼帝国,帖木儿动员了整整十四万万左右的军队,向西进攻正处于上升阶段奥斯曼帝国,通过南面迂回攻击安卡拉,迫使巴耶塞特回军救援,终于在安卡拉平原大败奥斯曼帝国七万土耳其大军,成功俘其苏丹即“闪电”巴耶塞特一世,使得帖木儿帝国疆域成为从印度德里到小亚细亚、美索不达米亚的庞大帝国。 而此次击败了西方邻近这个不断扩张中的奥斯曼帝国,虽然并未乘胜追击将其疆域彻底占领,但这次失败足以使得奥斯曼帝国大伤元气,延缓了拜占廷帝国的灭亡,同时也解除了帖木儿入侵大明时的后顾之忧,而且从小亚细亚带回的艺术家、工匠与学者,将会把撒马尔罕这座帝国都城打造成为世界的中心。 所以对于此次西征的结果,帖木儿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都不会再有后顾之忧,可以全力筹备远征大明! 不过或许是因为年龄大了,大半辈子的四处征战,令这位中亚之王感到疲累不已,甚至感叹自己没有成吉思汗那样的福气,没有像成吉思汗那样拥有众多能征善战的儿子,以至于自己快七十岁的时候还要亲自率军东征西讨。 成吉思汗的正妻孛儿帖一共生育了四个儿子,而这四个儿子都非常能征善战,是支撑蒙古帝国的四根擎天支柱,他们为大蒙古帝国的不断扩张皆立下了赫赫战功。 而帖木儿自己也有四个儿子,其中也有能征善战之人,如三子米兰沙这个头脑简单的莽夫,一直跟随自己南征北战,他是几个兄弟之中立下战功最多的一个,并且多次在危难之中救过自己的性命! 米兰沙啊,虽然他在智慧上略逊于自己,但是他和自己一样喜欢征战,是天生的战争狂人,天生的征服者! 帖木儿从未想过将帝国的继承权交给米兰沙,相比于帖木儿帝国的苏丹,他更愿意将米兰沙培养成一个为帝国开疆拓土的当世名将! 而沙哈鲁虽然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能文能武,但是帖木儿并不喜欢沙哈鲁,因为沙哈鲁的性格有些宅心仁厚,用明人的话来讲就是“妇人之仁”,根本难以成大器。 但是,自己这两个儿子,怎么会接连出现意外? 这意外,来得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吧? 帖木儿锐利的眸子盯着掌印官,语气森寒地问出了一个问题,吓得掌印官身子一颤,不知该如何回答。 “奥马尔呢?没有遇刺吗?是不是活得好好的?” 没有得到回答,但掌印官的反应,已经给了帖木儿最好的答案。 这位大帝当即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一声,而后选择率中央迪万连夜赶回帝都撒马尔罕。 此刻奥马尔正在大明使团驻地,面无血色地看着陈子鲁,后者同样神情凝重,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子殿下,您太心急了啊!若是苏丹一年两年返回帝都,那倒是无妨,但是现在出现这等变故,陈某也是无能为力啊!” “不过虽然殿下嫌疑很大,但子鲁请殿下记住一句话,无论苏丹怎样逼问拷打,都决计不能松口承认你与这两件案子有关。” “至于结果如何,就只能看苏丹的想法了!” 几句话将奥马尔给打发走了,陈子鲁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找到朱高煦,命其准备逃出撒马尔罕。 朱高熙自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敢在此时作妖,老老实实地下去准备,只是这希望有些渺茫罢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陈诚等人便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之声。 原来是死瘸子帖木儿连夜赶了回来,正在接受撒马尔罕的欢呼拥戴,向帝国子民展示着奥斯曼帝国的俘虏,甚至连奥斯曼帝国苏丹“闪电”巴耶塞特一世都在其中。 得知这个消息,陈子鲁脸色有些发白,那真的是被死瘸子给吓得。 先前得知死瘸子突然回京,陈诚并未多想,本以为大不了是他在前线打了场胜仗罢了,亦或者说在与奥斯曼帝国的征战中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但是谁他娘的能够想象得到,不过两年时间,这个死瘸子竟然真的击溃了奥斯曼帝国,甚至一举俘虏了他们的帝国苏丹,简直威猛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两个同样以骑兵见长的国家,在各自的君主亲自指挥下,展开这样一场决定帝国命运的国运之战,一位是恐怖的中亚之王,另一位则是年富力强的闪电新王,雷神之锤。 但是他娘的这劳什子“雷神之锤”,在死瘸子的凶猛进攻下,还没有挺过两年,就彻底歇菜了,说出去谁能接受得了? 如此一来,帖木儿自此将无西顾之忧,可以全力筹备东征大明一事,甚至陈子鲁有些猜测,这厮并未继续进攻奥斯曼帝国其他疆域,是否便是因为收到了风声,大明帝国换了主人? 帖木儿看着眼前这个战战兢兢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不顾奥马尔的嘶吼哀嚎,挥了挥手命卫士将其带了下去。 有些事情,根本不必去查,尤其是这个蠢货还做得如此明显,明显到帖木儿宰了他的心都有了! “来人,去告诉大明使臣,本汗今夜在这宫廷设宴,延请他们!” 正文 第696章熊大熊二的悲惨生活 “老大,咱这日子过得也太憋屈了吧?” “老二,别说了,再说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老大,老二,别说了,再说我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山东兖州府,一处平原之上,熊破天、熊破山与甄亭强三人百无聊赖地躺在地上,嘴里一般无二地叼着根干草,模样慵懒到了极点。 无聊啊! 憋屈啊! 没劲啊! 要知道,他们三人可都是飞熊卫禁军统领,正值巅峰的虎贲骁勇,在当今天子昔年还是皇长孙时,就受命追随左右,而后共同经历生死,一同北伐蒙元踏破王庭…… 那等战场厮杀的快活日子,才是他们这些彪形大汉梦寐以求的归宿。 就算不能去草原上面杀杀鞑子,跟在自家公子身边吹牛打屁,享受佳肴美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嘛。 自家公子即位称帝后,他们三人连带着上百号兄弟也官复原职重新成为飞熊卫禁军,谁知就在日前他们却是被自家公子交代了一个秘密任务,前来保护这群脑子里面有那个大病的上千游学士子。 三人连带着身后的三百飞熊卫兄弟,都很是不能理解,这些士子书生放着宠盛优渥的好日子不过,偏偏学那些古时书生士子负笈游学,背负着沉重的行李、书籍和文具,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在各地城镇乡间、田野林莽负笈行走,这不是脑袋里面有大病是什么? 穿着儒生的衣服,口称先王之道,不远万里地负笈游学,时常住在简陋的茅屋里,每天消耗掉千百石口粮,难道就能精进学业,踏入仕途吗? 真是愚不可及! 偏偏自家公子还要自己等人保护好这群蠢货书生,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王绅,这看起来更是愚不可及! 光头强摸着自己蔫儿吧唧的大光头,看着不远处那群听王绅讲课的狂热书生,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大,老二,我怀念金陵帝都的美食,怀念十里秦淮的娘们儿啊!她们那都快掐得出水来的水蛇腰,真是令人难以忘怀……” 光头强正在咂嘴回味十里秦淮的粉黛佳人,尚未怀念完毕却被熊破天一巴掌给按在了地上,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只听得熊大低声喝道:“闭嘴!东边树林有动静!老二,带一队兄弟摸过去看看!” 基于战场厮杀本能,熊破天早就察觉到这树林有些不对劲————太安静了! 安静得连虫鸟之声都未曾听闻,那这树林当中定然藏有伏兵! 他们的目标还能是谁? 除了眼前这群摇头晃脑的书呆子,还能是谁? 熊破山闻言心中一凛,当即点了三十个好手,向着树林绕行过去,光头强满脸不解地看了一眼树林,没好气地嘲讽道:“老大,你这是小心过头了,用公子的话讲,就是那什么‘战后创伤综合症’,你可得注意啊……” 又是一巴掌拍了过去,世界终于清净了。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熊二这才神情凝重地率队返回,手中却是提溜着一个黑衣人。 “共计五十人,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据说是收了钱替人办事,前来袭杀伪学领袖王绅,具体何人买凶杀人他们也不清楚!” 熊二一把将黑衣男子扔到了地上,后者手脚筋都已经被挑断,除了满脸惶恐地瘫软在地,根本做不出其余举动,连主动求死都成了奢望。 熊大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惶恐的黑衣杀手,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淡淡开口问道:“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某家,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男子急忙摇了摇头,欲哭无泪地解释道:“我们不过是收了钱替人办事的杀手,从未见过真正的主家……” “光头强,交给你了!” 整个飞熊卫中,光头强的刑讯拷问本事最为优秀,毕竟这厮曾经跟着天剑局局座左狂奴学习了一段时间,其刑讯技术可想而知。 光头强闻言摸着自己的大光头,满脸狞笑地拖着这厮前往了远处,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压抑到极致却又极其刺耳的呻吟哀嚎声。 “让他动静小点,或者滚远点,别惊动了这群书生!” 熊大没好气地下令道,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忧色。 这个看似轻松简单的任务,现在看来却是有些棘手啊! 怎么会有人派遣杀手来袭杀王绅? 这个书生腐儒有着这么大的本事? 他到底触动了什么人的利益? 仅仅过了片刻时间,光头强一脸懵逼地走了回来,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不是杀手,是死士,牙缝中衔有毒药,自尽了!” 死士! 听闻这个词语,熊大与熊二尽皆面色大变。 暗中豢养死士,那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何人胆敢如此行事? 豢养死士,其心可诛啊! “呵,真是有意思,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个护送任务,却是没想到还遇上了这等惊天变故,哥几个都打起精神来,某家倒想看看,这片齐鲁大地,到底还是不是大明疆土!” 熊破天冷笑一声,当即休书一封命人加急传回帝都。 这群游学士子刚刚进入兖州府,便遭遇了死士袭杀,若非皇上早有先见之明,派遣飞熊卫禁军暗中护送,只怕这群蠢货书生现在已经魂归地府,命丧于此了! 熊大十分清楚,自己等人身为宫廷禁军,不宜暴露人前,但将此事告知皇上,他自会派出特使前来彻查! 到时候,露出了狐狸尾巴的狐狸,还怕逮不住吗? 此刻茅草屋前,王绅正宣扬着新学教义,一排排书生士子席地而坐,无比狂热地认真倾听。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提问时间,一名士子忍不住壮着胆子提出了众人心中的那个问题。 “敢问先生,我等为何要负笈游学?” “程朱崇尚经学,自两宋以来天下文人只知皓首穷经地钻研儒学经义,最终不过是个只知读书,不通世事的腐儒酸儒。” “而我新学则不然,提倡‘大道至简,知行合一,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就拿此次游学而言,唯有经过艰难的行旅生活以及追师游学,方可获取心灵体验,获得直接经验,以增加人生厚度……” “圣人之道,在于实践,就在你我脚下!” 王绅眺望着远处的曲阜圣地,神情泰然自若。 千年礼乐归东鲁,万古衣冠拜素王! 他王绅即将带着全新儒学,撼动这座天下儒生心中的圣城! 正文 第697章称臣纳贡! 撒马尔罕,一片肃杀。 大帝帖木儿突兀回到了帝国首都,并且当即将王储呼声最高的奥马尔王子下狱论罪,全力彻查米兰沙王子意外坠马与沙哈鲁王子遇刺两案,彻底掀起了轩然**。 从苏丹这种种举措,即便不用脑子也能看的出来,米兰沙与沙哈鲁这两位王子遭受重创,背后黑手赫然正是王储热门人选奥马尔! 基于这种可怕的猜测,帝国公卿贵族、会议大臣、各大军团长尽皆陷入了惶恐不安当中,唯恐因为先前对奥马尔的示好举动,遭到其无辜牵连。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奥马尔竟然如此愚蠢,又是如此狠辣! 为了王储的位置,对自家亲兄弟下手,众人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这种事情在察合台汗国都是经常发生。 但是奥马尔蠢就蠢在,他太过于心急,以致于正好被苏丹逮了个正着,根本没得辩解。 不过相比于关心奥马尔这个蠢货,众人更加关心的事情,反倒是王储位置该交给谁。 长子英年早逝,次子作妖作死,三子成了废人,四子重伤不起…… 似乎摆在苏丹面前的这个选择,显得无比艰难啊! 虽然他的子嗣多达三十余人,但唯有这四个儿子由出自察合台汗国的正妻所生。 帖木儿帝国乃是继承的察合台汗国衣钵,故而苏丹帖木儿在建国之初便极力维护成吉思汗系的正统性,他以察合台汗国继承者的面目出现,保留了察合台系的汗王,并且他还希望以通婚方式获得合法性。 此外,帖木儿帝国长期对察合台系蒙古贵族采取优抚政策,上到中央下到地方各行政机构的最高职务也均由察合台系各大贵族埃米尔担任,所以苏丹帖木儿若不想偌大的帝国瞬间分崩离析,便只能从这四个儿子中挑选继承人! 正当众人忧心忡忡之时,大帝帖木儿却是传出消息,今夜延请在宫廷设宴延请大明使团,命众人必须前去参加宴会。 这道突如其来的命令,倒是更加令帝国朝臣感到不解。 儿子一个作妖,废了一个,伤了一个,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还有空设宴延请大明使团? 这是什么意思? 伟大的中亚之王,到底在想着什么? 别说他们想不明白,就连陈诚得到消息后也是一脸懵逼,甚至吓得险些当即率众出逃,奔向自幼的大明。 好在陈子鲁终究是大明的气节文人,并未被中亚之王的恐怖威慑力所吓到,震静下来后做出了一系列撤离安排,随即跟着帝国使臣前往宫廷,参加中亚之王亲自主持的晚宴。 等他抵达宫廷后,却见整个帖木儿帝国的公卿贵族、会议大臣、各大军团长早已在此等候,而那位中亚之王正坐在主位上面,含笑看着自己。 “大明正使陈诚,见过帖木儿帝国苏丹冕下!” 陈子鲁强忍住心头的悸动,立马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倒是赢得了死瘸子帖木儿的些许好感。 “大明特使,本汗前些日子攻下了奥斯曼帝国,劫掠了一批珍宝,听闻大明换了一位天子,愿意将其上贡给这位新天子,以贺两国友好!”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智者苏莱曼等军团长更是神情大变,根本不理解苏丹为何要这样做! 这是什么行为? 说的好听点,这是向大明帝国示弱! 说的难听点,这是在向大明帝国称臣纳贡! 为什么? 这三个字一直浮现在各大军团长心中,始终挥之不去! 奥斯曼帝国与帖木儿帝国之间的大战爆发,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首都布尔萨,那座由汉尼拔亲手设计的千年古都也沦陷了,只有少数土耳其人靠着希腊海员的帮助才得以渡过达达尼尔海峡,逃脱被屠杀的命运。 自此,这个横亘在帖木儿帝国与欧洲之间的强大帝国,彻底被中亚之王击溃,难以再对帝国产生威胁! 欧洲人有理由为他们未来的命运担忧,因为五年以前,奥斯曼土耳其骑兵刚刚在保加利亚重创了神圣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与法国联军,被公认为当时欧洲最优秀的军队。 但就是这样一支优秀军队,在中亚之王的铁骑横扫下,仅一天时间就被杀了个全军覆没! 非洲人也有理由为他们未来的命运担忧,因为一个世纪以前,埃及马木留克骑兵曾经在巴勒斯坦全歼过当时所向披靡的蒙古远征军。 但在中亚之王的帝国铁骑下,曾在一年之内痛击过埃及马木留克骑兵两次。 成吉思汗及其子孙们所建立的大蒙古帝国的本土元朝和四大汗国,早在帖木儿之前,窝阔台汗国被其他四国分灭,现在已经又有三个臣服于大帝帖木儿,而剩下的一个元帝国也早就自行崩溃,被大明帝国所取代。 自从开天辟地以来,这方天地还从未有过大帝帖木儿这样强大的武装力量,这个自称为成吉思汗后裔的突厥跛子,这个励志于恢复大蒙古帝国荣光的伟大征服者,无论是向欧洲还是非洲进军,似乎都将势如破竹,无可阻挡! 但正当一众军团长摩拳擦掌,准备追随中亚之王的脚步,继续向西进军欧洲时,大帝帖木儿却突然撤退了,留下惊魂未定的土耳其人和埃及人去恢复他们的故土。 他们想不明白! 他们不能理解! 在大帝心中,究竟有什么事情,比得过乘胜追击,建立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超级霸主更为重要? 现在大帝却突兀提出将奥斯曼帝国的财富上贡给大明帝国,这些军团长自然更加暴怒不解。 陈子鲁此刻亦是一脸懵逼,难以置信地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死瘸子,十分怀疑这厮腿上的病情是不是转移了,把他的脑子给烧坏掉了。 这死瘸子刚刚征服了奥斯曼帝国,中亚霸主晋升为了中西亚霸主,绝对无敌的恐怖突厥跛子,竟然主动提出向大明称臣纳贡? 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儿? 茫然,震惊,不解……种种情绪交织在心田,令整个大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 大帝帖木儿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唯有他自己心中才清楚,为什么要做出这一切! 原因无他,在那遥远东方发生的意外事件,正猛烈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大明帝国,换上了一位年轻天子! 而正是这个年轻天子,昔年以一己之力逼退了自己的数十万大军! 但是,他一直渴望去圆一个梦,一个他已经做了半个多世纪的梦。 为此,他宁愿舍弃欧洲诸国触手可及的财富,他宁愿向大明帝国称臣纳贡,他宁愿遭到帝国朝臣的质疑不解…… 为了圆那个梦,这一切,都值得! 正文 第698章中亚之王 虽然不解,虽然茫然,但苏莱曼等人却是不敢当着外人的面儿,对大帝帖木儿提出任何质疑。 无论出于如何目的,这都是冒犯苏丹的不尊敬行为,将会被处以极刑! 故而他们只能转而将压力倾泻到大明使臣身上,通过一双双凶恶的眼神,给予了陈子鲁莫大的压力。 后者此刻委屈无辜到了极点,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死瘸子帖木儿这个中亚之王,到底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看这架势,他当真是想要向大明称臣纳贡啊! 但这是为什么啊? 陈子鲁脑海之中飞快地闪过数道想法,却是根本看不透这位中亚之王的深意,沉吟片刻后他也只能故作惊喜地出言答道:“苏丹冕下能有此心,我大明天子若是得知必定会十分欣喜,但是帖木儿帝国距离大明太过遥远,实在……” “没什么关系,本汗会派遣帝国精骑沿途护送,安全问题不用忧虑,若是没有其他原因,那就按照本汗的意思办吧,三日之后,使团出发前往大明称臣纳贡!” 大帝帖木儿挥手打住了陈子鲁的托辞,竟提出派帝国精骑护送朝贡使团,并且时间定在了三日之后,根本不给陈子鲁反驳的机会! 换而言之,他也根本没有反驳的理由! 燕然山一战,帖木儿帝国大军压境,险些夺取了岭北行省,大明定远侯更是当场战死。 这一战让大明朝野,亲身体验到了来自中亚霸主的压力! 若是此刻自家公子即位称帝,帖木儿帝国感念大明新天子之英明神武,主动称臣纳贡,那对自家公子而言意义太过重大了,陈诚根本就没有反驳拒绝的理由! 这原本就是一件,对大明帝国,百利而无一害的益事! 没得选择,也无法选择,陈子鲁只能在一众军团长咬牙切齿的注视之下点头应允,而后战战兢兢地结束掉宴会,回到了使团驻地。 当陈子鲁将帖木儿主动向大明称臣纳贡一事告知朱高煦后,朱大脑袋同样陷入了呆滞当中,认为陈子鲁在同他说笑。 开什么玩笑? 死瘸子会向大明服软低头? 而且是在他征服了奥斯曼帝国之后?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陈啊,这死瘸子是不是攻打奥斯曼帝国受伤,把脑子摔出毛病来了?” 朱高煦一脸懵逼地出言问道,陈子鲁满脸无语地看着这厮,放弃了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 二人合计半天,也没合计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暂时将他放到一边,沉浸到了即将回国的狂喜当中。 家乡,故土,亲人……今夜不知有多少远在异国他乡的大明将士,独自缩在被窝中黯然落泪。 与此同时,帝国宫廷。 大帝帖木儿安安静静地坐在主位之上,看着下面满脸铁青的帝国重臣,摸着下巴久久未曾开口,眼神飘忽地扫视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出言询问道:“大汗,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 帝国向西进攻奥斯曼帝国,不就是为了遏制住这个新兴帝国强势崛起,以便帝国再次向东发起远征,进攻大明吗? 既然已经打垮了帖木儿帝国,为什么现在竟向大明称臣纳贡? 在场之人都是大帝帖木儿的嫡系重臣,他们自然都清楚,自家这位大帝已经做了半个多世纪的美梦,那便是征服那块繁华富庶的东方之地,恢复大蒙古帝国荣光! 但是现在,大帝帖木儿做出这种举动,实在是令他们不满到了极致! 西征奥斯曼帝国劫掠所得的财宝女人,就这般拱手送给了他人,还是大帝一直想要征服的大明帝国,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智者苏莱曼问出了这个所有人心中都在问的难题,给予了死瘸子帖木儿巨大的压力。 诚然,他是帝国苏丹,帝国唯一的统治者。 但这偌大的帝国,是继承察合台汗国的衣钵而来,这就决定了他必须让这四五十个突厥化的察合台蒙古贵族埃米尔与波斯贵族感到满意,否则帝国便会瞬间分崩离析。 所以他现在必须给出一个答案,一个令这些嫡系重臣满意的答案。 “帝国与大明帝国的版图和国力相差无几,甚至在征服了奥斯曼帝国后,还要超出大明帝国,而帝国铁骑配备上火器后,战力瞬间飙升,定然超过了明军。” “本汗舍弃荣誉主动向大明称臣纳贡,难道你们看不懂这深意吗?” 帖木儿转头看向苏莱曼,后者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大汗,我看到了三个利处,还未看到所有。” “帝国主动向大明称臣纳贡,年年派遣使臣入华,一是可以刺探大明帝国的军事情报,二是可以打通与明帝国的商贸路线,为帝国增加财富!” 经过智者苏莱曼这么一分析,众人这才纷纷点了点头,对大帝做出这等昏庸举动,算是有了些许初步认识。 帖木儿对苏莱曼的分析满意地点了点头,命人抬上来一副简陋的大明帝国地图,示意众人上前,随即补充道:“主动称臣纳贡,打通贸易商路只是为了麻痹大明的顺手举动,真正目的在于刺探大明帝国的情报,最好能够绘制出一张极其详尽的军用地图!” “大明帝国虽然正值巅峰,但他们的军队内重外轻就是一大问题,精锐战师就是那所谓的京师三大营,全部用于拱卫京师,大明边军则实行卫所制,在边境设立了一个个的卫所。” “此次东征帝国铁骑将不会再走老路,进攻岭北行省与哈密这两条路线,不用想便知道大明帝国肯定早已囤积了重兵固守,我军战线拉长不利于持久作战。” “我们需要在麻痹大明那位新天子的情况下,通过他们边境地区的蒙古族、回族穆斯林,找出一条全新的进攻路线,发动突然袭击打大明帝国一个措手不及,才有可能一举稳占大明帝国的半壁江山,最终彻底覆灭这个令人生厌的强大帝国!” “这是一场英雄远征,这是一场宗教圣战,我们不但要覆灭大明帝国,重铸大蒙古帝国荣光还要将伊斯兰教圣旗插在大明帝都上空,随风飘扬!” 帖木儿帝国苏丹,伟大的中亚之王,成吉思汗意志继承人,狠狠一拳砸在了金陵上空,发出了半个世纪的圆梦嘶吼! 正文 第699章士奇出马 熊大的奏报很快便上呈到了御书房,走的是天剑局渠道,故而通政使司与内阁并不知情。 当朱雄英看罢之后,三宝太监想象之中的暴怒并未出现,甚至这位新天子平静到了极点,面无表情地批阅着奏章,似乎早就预料到有人敢去袭杀王绅。 但三宝太监有些不太理解,毕竟熊破天的这封奏章里面,可是牵连到了“死士”啊! 死士,就是指敢死的勇士,大多都是些江湖侠客,为了荣华富贵或是为了报恩,替王侯贵族、达官显贵卖命,主要从事突击和暗杀任务。 说白了就是一群为了完成背后主子交代的任务,可以舍弃性命不要的亡命之徒,还是那种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狠角色。 故而豢养死士,在历朝历代都是极力打击,一经发现吵架灭族的滔天大罪! 那些个文武百官倘若当真忠君爱民,谁又会敢在暗中豢养死士? 这不是摆明了对朝廷不满,对皇上不满吗? 其心可诛啊! 眼见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三宝太监忍不住试探性地提议道:“皇上,要不让左狂奴去一趟山东?” 朱雄英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了玩味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当年锦衣卫的下场太惨,太祖爷事情做得太绝,左狂奴这位硕果仅存的锦衣卫正千户宁愿远赴海外倭国与高丽,也不愿坐镇京师。 这个俊美如妖的左大美人儿,能力与手段远远超出土行孙、探花郎等人多矣,可惜对皇帝始终心怀芥蒂。 若是真让左大美人儿走一趟山东,朱雄英还真怕他效仿昔年的疯狗毛人屠,将山东兖州府的大小官员连带着封疆大吏杀个干干净净。 对于锦衣卫这些杀胚而言,事情真相能不能查出不重要,只要一路简单粗暴的杀下去,总会有人老老实实地叩头求饶,坦白一切。 呵,当年的锦衣卫,就是这般凶威慑天下啊! “三宝,让你跟王钺多学着点,他决计不会说出这等蠢话来!” 朱雄英冷冷扫了一眼白脸小太监,后者闻言当即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天剑局是天剑局,即便继承了锦衣卫的骨架,也决计不能成为锦衣卫。 满朝文武现在都盯着天剑局,就等着他们做出点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好争相上奏弹劾,迫使自己这个新天子将其废除。 所以天剑局做事,依旧只能在暗中进行,否则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行了,起来吧,拟诏,着杨士奇为山东巡抚,巡行山东,抚军安民。” “给他一道口谕,查清楚这些死士究竟出自何人何府,无论是谁,一定要给朕揪出来!” 待三宝太监走后,朱雄英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提及这死士,就不得不提及“义子”这种眼下大明朝野无比盛行的关系了,可以说是上至皇帝、文武官员以及宦官下至平民百姓都流行收养义子。 昔年元未明初,社会动荡不安,各地狼烟四起,百姓客走他乡,流离绝所,出现了许多失去双亲的孩童。 太祖爷朱元璋在讨伐元朝过程中,陆续收养了二十多个因战火而失去双亲的孩童为义子,如黔国公沐英、大都督府都督佥事何文辉、神机营副将军平安等名将。 这些被太祖爷收养的义子,追随他南征北战,而后坐镇天下要害州府,为大明的建立与稳固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太祖爷皇收养义子成性,导致官员收养义子的现象也十分流行,特别在卫所制度破坏之后。 军中收养义子是历朝历代惯有传统的社会现象,也是极为流行的,武官通过在写中收养年轻有为的人为义子来拉拢掌控军队,成为军队的核心力量。 太祖爷曾下今武官义子复性,并逐渐消灭军中收养义子的现象,用来扫除军队中义父子领兵的风气,使军队成为朝廷的军队而不是是武将的私兵,不过收效甚微。 文人士大夫则通过收养义子把持朝政,党同伐异,残害异己,如赫赫有名的权相严嵩,收了个义子赵文华,再加上亲儿子严世蕃,父子三人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霍乱朝纲。 就连宦官阉人都喜欢收一些聪明伶俐的小宦官当干儿子,作为投资栽培的对象,没卵子的他们只有借此防老养老。 收养义子对于大明而言是一把双刃剑,明朝前期明太祖爷利用自己收养的义子攻打元朝鞑虏和元末各地军阀,他们为明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在大明中后期随着官员和宦官收养义子现象的流行,严重威胁了大明的社会稳定,加重了大明的政治腐败,更加快了大明灭亡的速度。 “下一道旨意,严禁官员权贵收养义子,定为律,犯者流放戍边,严惩之!” 半个时辰后,杨士奇捧着圣旨,满脸忧愁。 名义上他成了山东巡抚,地位堪比封疆大吏。 但这个差事,可不是个好差事啊! 因为新学领袖王绅正坚定地向着曲阜圣城游学而去,天下硕儒名士望风而动,纷纷动身赶往曲阜,准备同那王绅辩驳论道,将其新学斥为歪理邪说,无根伪学,趁其尚未发展之前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些个硕儒名士们,毕竟还是靠讲道理耍嘴皮子吃饭的,好歹也是有着身份的读书人,哪里会像武夫丘八那般,做出动手打人这种粗鄙之事。 不过杨士奇却是没想到,还当真有人如此做了,派遣死士袭杀新学领袖王绅,那这背后牵连的人物可就令人感到心惊肉跳了。 山东民风剽悍,望族不少,但敢豢养死士,绝对不是些什么阿猫阿狗就敢做的。 这么一想着,能够有如此实力,又有着如此胆量,暗中豢养死士之人,也就只有那“天下第一家”了! “唉,多事之秋啊!” 杨士奇长叹了一声,恨不得入宫面圣,请求皇上免了自己这个苦差事,另寻高人。 随着王绅不断逼近曲阜圣城,那个地方也就越是波谲云诡,错综复杂。 而皇上此刻派遣自己前去巡行查案,除此之外也不乏有给王绅保驾护航,站台撑腰的意思。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这个巡抚大人,日子可就难过喽。 毕竟直面天下儒生的怒火,可并非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正文 第700章硕儒名士 “皇上,国子祭酒刘崧、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王景、翰林侍讲兼内阁大臣方孝孺……等大人请求面圣,意欲前往曲阜论道。” 王钺小心翼翼地躬身禀报道,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这哪里是请求啊,这分明就是逼宫啊! 他们这些天下扬名的硕儒名士,哪一个不是士林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深受天下士子敬重爱戴,此刻竟是齐聚于御书房外,等待着面见天子,前往曲阜论道,顿时给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王钺可是清楚,所谓燕京新学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完全可以拒绝他们这个无理要求,将在阻拦在帝都当中,以便新学顺利推行。 但是,当今天子的一句话,却是瞬间让王钺明白,自己格局小了。 朱雄英闻言一愣,而后无所谓地回答道:“不用进来了,他们不是想去论道,那就去吧,朕也不能强人所难嘛!” “新学究竟能否在程朱儒生的围攻之下站稳跟脚,还是需要经历检验的,此次曲阜论道便是最好的机会。” “说白了,此次曲阜论道就是一场学术决战,朕自然希望整个大明的硕儒名士全都齐聚曲阜,替朕检验一下新学的质量,若是此次论道,他们无法将新学驳斥为歪理邪说、无端伪学,那新学将会就此扬名天下,倒是省去了朕多费手脚!” “对王绅,对新学而言,这是一次危机,同样也是一次机遇,就看王绅学到了几分真本分了!” 王钺听闻这番解释,对当今天子的魄力佩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当即不再犹豫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朱雄英起身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担忧。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王绅与新学即将面对的是整个大明天下程朱儒生的怒火,他能否扛过这道考验,抓住此次机遇,将新学发扬光大,朱雄英并不能保证。 但是他相信一点,真理终究是真理,绝对不会被埋没! 不过这些儒臣的表现,倒是令朱雄英比较满意的,究竟是硕儒名士,还是利禄之徒,现在一眼便可分辨清楚。 如刘崧、王景、方孝孺等儒臣,在已经得知自己这个皇上就是幕后黑手的情况下,还宁肯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也要为了心中的志向齐聚一处请求面圣,亲自赶往曲阜论道。 或许这才是所谓的仁人志士吧,由于太祖高皇帝大施淫威,导致明初文坛一片死寂,唯上是尊,明哲保身,学术上循规蹈矩,步趋程朱,不敢越雷池半步,毫无创见,以致于后人称“经学之废,实自此始”。 而后先帝登基,建文改元,科举盛行,士人奔竞于仕途,在利禄的引诱下与官方保持一致,虽然这种改变对符合朝廷“养士取士”的国策,能够极好地补充朝廷对于贤才干吏的需求。 但凡事皆是有利有弊,文教昌盛,科举完备,所选拔而出的贡生进士,大多皆是些追求功名的利禄之徒,像方孝孺、刘崧这般的气节文人反倒是少了许多。 即便朱雄英不喜欢这些儒臣的治国理念与思想观念,但这不影响他钦佩这些气节文人的高尚德操,与忠正风骨。 御书房外,方孝孺等人见王钺独自走了出来,心中忍不住咯噔一跳,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陛下这是拒绝自己等人的请求了吗? 不过想想也是,陛下有心弘扬所谓新学,而自己等人准备赶赴曲阜为难那新学魁首王绅,陛下此刻阻拦自己等人,倒是显得再合理不过了啊! 方孝孺与刘崧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失望之色。 他们前来面圣之前,便已经打定了主意。 因为陛下一直都是位极有主见的盖世雄主,表面上从谏如流,实则胸中自有沟壑,以大义试图劝陛下回心转意,摒弃伪学,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故而众人决定亲自赶去曲阜与那王绅论道,从他宣扬的新学加以驳斥,运用先贤圣言将其彻底击溃,当众揭露其异端邪说的本质,如此一来即便皇上心有不甘,也不得不顺从天下儒生的诉求,将其全面封禁! 自己等人不过是前站,天下各地皆有无数隐士、山人、才子、名士摩拳擦掌,准备奔赴曲阜共襄盛事。 只是可惜,陛下不愿…… “诸位大人,陛下说了,大可自行前去曲阜,除此之外,陛下还说了,前去曲阜的硕儒名士越多越好,替他检验一下新学的成色!” 方孝孺等儒臣闻听此言,狂喜之后却又眉头紧皱,满脸惊骇地面面相觑。 陛下这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他就对那王绅,对那新学如此有信心? 直面天下儒生,与其辩驳论道! 王绅,新学,行吗? 方孝孺等人忍不住哑言失笑,向着王钺拱了拱手,随即大步离去。 “希古啊,陛下虽然有时候恣意妄为,但是我等不得不承认,陛下之气魄远非常人啊!” “此言有理,单论气魄而言,皇上颇有太祖高皇帝之风,实乃我大明之幸!” “此次曲阜论道,既然陛下搭建好了舞台,意欲助那燕京新学一飞冲天,我等自然要全力以赴,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正有此意,诸君,即刻号召友人名士,前往曲阜论道吧!老夫不信,那王绅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经义诗书都未读全,还真个成为那劳什子‘圣人’了?” 众人闻言忍不住大笑出声,随即纷纷离去,将皇上的意思“原原本本”的传了出去。 一时之间,京师震动,朝野哗然。 对于那燕京新学,鄙夷者有之,咒骂者有之,怒斥着有之,甚至就连平民百姓都对其不太看好。 想想也是,一个不过三十岁的后进晚辈,还是一个学了一辈子程朱的程朱儒生,竟然堂而皇之地宣扬起了异端邪说,甚至抨击程朱理学这个庞然大物,成功点燃了天下儒生心中的怒火,这不是哗众取宠是什么? 消息逐渐传出,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辐射四方。 闻讯的山人隐士、硕儒名流纷纷望风而动,呼朋唤友地赶往曲阜,准备共同见证这场学术论道。 当王钺将这恐怖场景汇报之后,朱雄英仅是洒然一笑,丝毫不放在心上。 “这些个山人隐士,享受着文人士大夫的特权,却又未尽该有的义务,真当朝廷是做慈善的?” “三宝,让天剑局把这些个未曾入仕的硕儒名士都给朕记录在案,待论道结束,朕再慢慢清算他们!” 此话一出,大小太监忍不住瑟瑟发抖。 这位武德新天子,还真是不讲武德啊! 正文 第701章兖州现状 山东兖州,府城。 此刻城门口处早已聚集了不少官员翘首以待,引得平民百姓好奇不已地驻足停留,似乎想要亲眼看看,究竟是哪位大人物抵达兖州,竟然能够使得知府大人亲自出迎接。 兖州知府郑刚,以监生入仕,洪武九年巡视山东诸府,直到洪武十八年正式就任兖州知府,得以主政一方。 但洪武十八年的兖州府,时逢建国之初,山东久经战乱,又有营造鲁王府,浚通河道等沉重徭役,堪称一个费力尚不讨好的烂摊子。 郑刚就任之后尽心调度,尽皆全力安抚军民,为政务恺悌,不求赫名,以簿录刑人家属事,民不困扰,休养生息,纷纷感念知府恩德。 正因为郑刚政绩突出,即便他的贤名早已上达天听,却是始终未曾得到半步晋升,这是基于出任兖州知府的能力需求。 与其他一百五十九个州府不同,兖州府在大明的山东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兖州府位于明代两京间的中点位置,府志载“由府治北千二百三十里达于京师,南千二百三十里达于南京”。 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兖州府既成为燕京京幾腹里重地,又是拱卫南直隶的锁钥,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 并且从经济上来看,兖州更是漕运重镇,大明首设河道总督于此,管理黄河、京杭运河事务,以便维护帝国“南粮北输”的大动脉,同时便利的水陆交通也为民间商品经济的繁荣提供了有利土壤,使兖州府成为“舟陆辐揍之道,帝王家里之都,圣贤停毓之乡”。 而提及兖州府,就不得不提及兖州府内盘踞的两大宗藩贵戚势力:鲁王与孔府。 明洪武十八年,太祖朱元璋第十子,鲁王朱檀就藩兖州。 有龙子龙孙居住的兖州,地位自然要“水涨船高”,并且鲁王朱檀谦恭下士,博学多识,好文礼士,善赋诗歌,加之母妃乃是太祖高皇帝宠妃郭氏,故而深得太祖爷喜爱,兖州也因此即刻由州升为府,而济宁府则降为济宁州。 这位鲁王爷虽然身份尊贵,倒也是个风度翩翩的温润佳公子,待人温和友善,不时在兖州府内兴建一些公共工程,水旱天灾时更是开棚施粥赈济灾民,即便是郑刚这等直臣都对他颇有好感。 至于孔府,历代文人、士大夫身至孔府时,无不油然心生一种崇敬感与使命感,那是对圣人的崇敬,以及寻求圣人之道的使命责任。 郑刚回想起这些年来,平衡满足两大宗藩贵戚势力间的各种需求,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今年刚刚年过半百,却已是满头白发,老态尽显,唯有他自己才清楚,这兖州知府一职,背后暗藏的辛酸苦辣。 鲁王与孔府这两大宗藩贵戚势力,他们长久地寄生在兖州府内,拥有着强大的政治、经济势力,触及兖州府地方方面面,如何妥善处理与他们的关系,是留给每一任兖州知府的一道棘手的必答题。 知府与鲁王的交往事务比较复杂,涵盖了祭祀、经济、司法、军事等诸多方面,若非当代鲁王朱檀为人温和友善,郑刚很难想象他这十几年的知府生涯该如何度过。 不过在洪武二十四年,监国皇太孙那么一番捧杀操作后,太祖高皇帝终于意识到了封建诸王的弊端,随即特别颁布《皇明祖训》一书对天下诸王的权利做了诸多的限制,甚至取消了不少封王的爵位,造成宗藩势力被大幅削弱。 与此相反,代表朝廷与官僚集团的知府权力则日渐膨胀,使得王城所在地的官员与王府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起来,两者都有了相互拿捏的机会。 比如说自己这位兖州知府与鲁王朱檀在严格的法律,繁密的宗藩条例所交织的场域中相互合作,又相互牵制,既不过往太密,又不熟视无睹,形成了一种复杂的共生关系。 或许这样一种微妙的关系,才是最佳的选择,既可全了太祖高皇帝对皇室子孙的亲亲之谊,又可保证朝廷在地方的统治稳固,不至于出现割裂地方的国中之国。 而他这位兖州知府与孔府的关系,则主要体现在知府代表朝廷对孔府捐助学田,辅助孔庙的翻修,上书厘定礼仪等方面,基本属于朝廷单方面的给予,由此不难看出孔府这“天下第一家”的特殊地位。 以衍圣公为代表的孔家,地位尊崇且世居曲阜难免与兖州知府有所来往,但因为衍圣公本职在于奉孔子之祀,历朝历代均不参与朝政事务,因而两者较少有公务上的来往,他们的交往主要集中在为其捐置学田、修孔庙、厘定礼仪等方面。 为教育孔孟颜等先贤后代,朝廷在曲阜设有三氏学,招纳三氏子孙入学,并同时赐予学田,其租税用来补充办学费用,后又加入曾氏一族,三氏学变为四氏学,入学人口的增多和办学费用的增长需要更多的学田作为经济来源,而兖州知府主一府之政,又是孔子门生,向孔氏捐赠学田成为其义不容辞的责任。 而对待这两大宗藩贵戚势力,郑刚处事的态度又截然不同。 鲁王府权利来自于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祖制,这也就表面在某些情况下,它是比皇权更强有力的依据,加之鲁王自身的天潢贵胄身份,郑刚对其难以携天威而命令之。 而孔家的权势则全为皇帝赐予,朝廷对其可谓一言兴废,代表皇帝管理地方的知府在孔家可以有效行使权利,两者交往可完全按照既定成法,一旦起争执可据此力争,郑刚不必害怕触怒这个天下第一家。 比如老衍圣公孔讷已经行将就木,其嫡长子孔公鉴前些时日请求上奏朝廷修缮修阙圣庙,似要完成其父遗愿。 但这个差事对于郑刚本人而言,并不是一个好差事,或者说就是个烫手山芋。 朝廷对孔庙、孔林等设施多有重建和修,这些工程大体可分为官方敕建和官员私募资金修建两种方式。官修工程即以朝廷名义整修孔庙的工作在工期、费用上均有严格规定,知府对于工程进度虽然不起决定作用,但作为一府长官又必须参与进来发挥必要协调、后援工作,如果工程顺利完成知府难得隆厚的封赏,如果出现问题他们又难辞其咎,因而奉旨修孔庙对兖州知府来说是烫手山芋。 故而郑刚今日听闻山东巡抚杨士奇即将抵达,特意率众出迎,准备从这位天子宠臣处探探口风,了解一下当今天子对孔府的看法。 正文 第701章流水的王朝 正暗自思索间,远处钦差车队已经出现。 众人纷纷垫脚望去,等待着山东巡抚大人降临兖州府。 自武德元年大朝仪,当今天子一改先制,敕封了五大总督与十大巡抚,这些官阶分别为正二品与从二品的督抚大人,便成了悬在各地州府县官头上的一把利刃,容不得他们敷衍对待。 比如这山东巡抚杨士奇便拥有稽查山东省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各项权力,乃是天子任命的钦差大臣,地位比之山东布政使都要隐隐高出那么一大截。 头上突兀多出了个上司,郑刚等地方官员自然心里不太好受,尤其这杨士奇还是个后进晚辈,年岁不过三十。 但身份差距就摆在眼前,郑刚又是个忠军爱民的老实人,不愿去忧心那些蝇营狗苟之事,只是希望这位年轻的巡抚大人,不要横生枝节,打破了他竭力维持的兖州府现状。 在兖州府大小官员的注视之下,山东巡抚杨士奇大人施施然地下了马车,却是顿时引起了官员的阵阵惊呼。 太年轻了啊! 这位巡抚大人,恐怕尚未年满三十吧? 看着杨士奇略显稚嫩的清秀面孔,再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胡须,郑刚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却是不得不收拾好情绪,主动迎了上去。 “下官兖州知府郑刚,见过杨大人!” 郑刚正要跪地行礼,确是不料被杨士奇伸手托住,不禁满脸疑惑地抬头望去。 “郑大人无须多礼,否则就是折煞晚辈了!” “兖州知府郑刚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兖州知府郑刚孝友性诚,清介性植,忠君爱民,任职期间兢兢业业,百姓咸福,治绩突出,朕心甚慰,擢为都察院右都御史,赐‘爱养百姓’荣誉勋章……” 直到杨士奇念完了诏书,郑刚却是依旧处于震惊当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都察院右都御史,执掌都察院的超级巨头! 身后官员早已被震了个外焦里嫩,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 但相比于仕途上的升迁,成为朝堂新贵,郑刚更为看重这“爱养百姓”荣誉勋章! 因为这块简简单单的荣誉勋章,这是对他兖州布政十余年,最好的认可! “臣郑刚……接旨!叩谢陛下圣恩!” 郑刚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随后眼眶通红地接过了圣旨,不知不觉间已经老泪纵横。 杨士奇见状亦有些神情动容,上前亲手扶起了这位良臣循吏,温声安抚道:“郑大人的难处,陛下都看在眼中,这段时间当真是苦了你了,而今步入中央,自然是应有之事!” “杨大人,那下官若是走了,这兖州知府一职……” “郑大人放心,陛下自有定夺,新的知府正在赶来的路上,等他就任之后,郑大人便可脱离苦海了!” 二人有说有笑地交谈了片刻,郑刚终于放下了心来,却见兖州府官员纷纷上前道贺,令他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先前苦于这兖州府局势,经常渴望着调任他处,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心中竟又生出了那么多的不舍与牵挂。 正当此时,一道轻佻声音传来,惹得众人顿时苦笑连连,感伤的气氛瞬间被破坏殆尽。 “哟,老郑,这是升官发财了啊?要不要本王给你摆上一桌,给你送行?” 几乎不用多想,敢当众说出这种话来,整个兖州府的地面儿上,除了那位天潢贵胄鲁王爷,还能有谁? 杨士奇顿时扭头望去,见到了那张蓄满胡须的熟悉面孔,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贤王朱檀,朱老十! 二人仅是相视一笑,并未做出亲密举动,毕竟眼下都已今非昔比,不必落人口实。 等到钦差入城,安顿下来,入夜之后朱檀这才不请自来,神秘兮兮地钻进了杨士奇的房间。 还未等杨士奇开口,朱檀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杨大蠢猪,皇上把你派来作甚?那新学是不是跟皇上有关系,派你来给他们站台撑腰的?” 朱檀等文渊阁诸王虽然一直同朱雄英暗中联络,但基于他们自身的特殊身份,除非朱雄英主动向他们提及,他们从来不会过问朝政之事。 毕竟一个混吃等死的藩王,如此关心朝政,那不是主动找死吗? 所以朱檀并不清楚这新学真相,仅仅只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杨士奇听闻那熟悉的称呼,顿时没好气地咆哮道:“你才是蠢猪,你们老朱家都是猪!” “杨大蠢猪,你是不是想死,信不信本王上奏弹劾死你,解大头给你取得诨号,你骂本王作甚?” 二人就这般对骂了一阵,随即忍不住放声大笑,颇为怀念以前文渊阁的快乐时光。 顿了顿,杨士奇这才开口解释道:“新学是皇上创立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改变大明文人,我此次前来除了给王绅保驾护航,还有一个重要任务。” “朱老十,你们兖州地界儿不太平嘛,竟然有人敢在暗中豢养死士,并且派出死士前去袭杀王绅!” 此话一出,朱檀神色顿时大变。 有人豢养死士,这怎么可能? 倘若此事为真,那别说一个兖州,连带整个山东都要被清洗彻查一遍,直到揪出所有的涉案之人! 朱檀非但未曾感到恐惧,反倒是一摇折扇,兴奋不已地怪叫了起来。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竟还敢有人豢养死士,还是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还真是胆大包天,丧心病狂啊!” “杨大蠢猪,你觉得这山东境内,除了那一家外,还有人敢如此行事?” 那一家! 闻听此言,杨士奇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那一家,自然就是天下第一家。 虽然这些圣人后裔生来便是真正的贵胄,过着寻常百姓难以企及的优渥生活,但是他们暗中豢养死士,这怎么看都不太可能。 毕竟从目的出发,他们根本就没有豢养死士的必要。 无论朝代如何变迁更迭,天下第一家始终都是那个天下第一家,他们钟鸣鼎食的优渥生活也决计不会改变!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孔氏,这是至圣先师留给他血脉后人的优渥待遇! 既然如此,他们何苦做出这等谋逆之事? “这你就不懂了吧?偌大一个孔氏发展至今,难免会出那么一两颗老鼠屎,何况这天下第一家府内就没有一点蝇营狗苟之事,自然需要暗中有人前去处理解决。” “说白了,他们与地方上的权贵豪强并无区别,甚至那曲阜圣城,你就算是说他姓孔不姓朱,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本王还有些奇怪,为何皇上要调走郑刚,现在倒是明白了,皇上这是有意收拾山东豪族,不愿郑刚这等良臣受到牵连罢了。” 朱檀这一席话如同当头棒喝,瞬间敲醒了陷入沉思的杨士奇。 皇上命自己轻赴山东巡抚军民,看似是为王绅撑腰,实则是为了引出山东暗中那些魑魅魍魉,好将其一网打尽! 或者说,即便新学论道失败,朝廷也可趁机清洗山东豪族,并不是满盘皆输! 正文 第702章天下第一家 原来如此! 朱檀一席话如同拨开了云雾,杨士奇顿时便明白了天子的用意,不由惊出了一声冷汗。 起初他以为,自己此次前来任务不过有二:一是为王绅保驾护航,二是为查清死士出自何府,源于何地。 从表面上来看,此次新学魁首从燕京一路负笈游学,目标直至文人圣城曲阜,乃是毫无争议的学术之争。 但在背后,当今天子允许各地山林隐士、士绅大夫齐聚曲阜,目的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王绅与他的新学,不过是个引子罢了,若是论道成功,新学得以大行天下,皇上自然乐于见得如此。 但若是王绅本事没有学到家,新学被天下程朱的硕儒名士驳得一无是处,那必定遭受灭顶之灾,新学将会被定义为歪理邪说,其魁首王绅则是文学逆种,遭到天下文人群起而攻之,当今天子筹谋四年的谋划尽数付诸东流。 但是,即便当真如此,对这位大明新天子又有何损失呢? 即便新学被定义为歪理邪说,但它至少起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开头,一个敢于抨击程朱理学的开头! 除此之外,这位大明新天子可以借助此次曲阜论道,堂而皇之地清洗山东各大豪族,收其田地废其庄园以充国库,稳固朝廷在山东的统治。 故而,当今天子,大明武德帝,在此次论道之中,无从何方面来说,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即便新学输了,他也可以暂时按下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大肆清洗山东豪族,等过个几年,再次挑选出一位新学魁首,重启这场学术论战。 呵,这就是帝王心术吗? 杨士奇有些心惊肉跳地喝下一口香茗,强行稳住激荡的心神,对鲁王朱檀出言道:“朱老十,那一家当真有如此大的能量吗?他们不是受朝廷册封,才得以享受这些优渥生活吗?” 朱檀闻言笑而不语,毕竟他自洪武十八年就藩山东兖州府,便与这个老对头打交道,来往之间对这所谓的“天下第一家”熟悉无比,自然清楚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至圣先知孔子是春秋时期著名的教育家、思想家,自汉代以后,各个朝代对孔子推崇备至,并将其追奉为圣人,孔子的后代也成为各朝追捧的“形象大使”。 到了北宋,朝廷还专门为孔家设置了个专职官位——衍圣公,并且拔银子大修衍圣公府,自此后各代,除了孔门嫡长世袭,还给予孔子后人许多实惠的官职,是中国最为显赫的第一家族。虽然孔子及其后人受到热捧。 毕竟是天下儒生的祖师爷,无论朝廷如何更迭换代,与帝同治天下的儒生不会改变,治国理念皆出自于孔圣理念,孔府也因此得到历代朝廷册封,即便是那外藩蛮夷也不得不为了稳固统治,册封孔门嫡长世袭,故而有了“流水的朝廷,铁打的孔府”这等离谱说法。 但是,在历朝历代建帝王当中,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是最彻底的贫困农民,他建立大明之后后,从骨子里就对文人表现出不屑,甚至是仇恨。 而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孔圣的千年名望,还有那句“半部《论语》治天下”的夸张吹捧。 若是人人都将《论语》读得烂熟于心,岂不是人人都可称帝,人人都可治理江山? 故而在推翻元朝后,太祖高皇帝对《论语》极其不屑一顾,毕竟在他眼中,治国之事是他老朱家的事,与孔老二何干? 故而在太祖爷登基后不久,不顾一些朝臣的反对,下旨让当时已花甲之年且重病卧床已久的五十四代“衍圣公”孔克坚亲自来南京朝见自己。 衍圣公孔克坚以年老病弱为由向老朱请病假,派自己的儿子孔希学进京朝见朱元璋,奈何太祖爷不给面子,称疾则不可,孔克坚没办法,只得拖着病体赴京。 会见之后,太祖爷却对大臣们说:“衍圣公年事已高,身体还不好,我们就不要让他在朝为官了,并下令赐府宅一座,良马一匹,大米二十石”,然后便打发他告老还乡了。 回到曲阜没过多久,或许是因为太祖高皇帝的故意羞辱,这位衍圣公便病故离世,撒手人寰。 从那之后,明初的硕儒名士大多选择隐居山林,不愿步入仕途,而后洪武大帝的严苛**,更是佐证了他们这一理念。 即便而后洪武大帝为获取士林之心,多次下令修缮孔庙,并不断拔高衍圣公地位,却是再也难以挽回天下士子对他的恶劣印象。 待到新帝即位,建文改元,文人地位得到空前拔高,大明文教昌盛繁荣,新代衍圣公孔讷也得以袭封爵位,事情似乎回到了孔府希冀的正轨之上。 奈何这位衍圣公等待了太久,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其嫡长子孔方鉴游走于各方势力,准备奠定自己新代衍圣公的地位。 朱檀顿了顿,沉思良久后,缓缓出言道:“士奇,你以为衍圣公府能经久不衰,世代藤黄,靠的到底是什么?” “盖闻先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明;后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法。所谓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仪范百王,师表万世者也。” 杨士奇不假思索地给出了一个天下儒生都会给出的答案,但落在朱檀耳中却是那般刺耳无比。 “千古圣人孔圣对于历朝历代的作用不仅仅止于思想文化方面,更在于他是帝王朝臣、平民百姓之楷模!故而‘衍圣公’这一传承数百乃至千年的世袭封号,便是对孔子嫡派后裔的尊崇。” “但是,文人士大夫才是统治的基础,这是当今天子也不得不承认的残酷现实,平民百姓顾好自己的生活便已经显得力有不足了,哪里会在意什么文化传承,而这些读书人、士大夫才是真正的管理阶层!” “两宋之后,儒学大行其道,孔府地位尊崇,天下士林皆以其为楷模,但说到底,这孔府圣人后裔,也不过是士大夫的一家罢了,士奇你觉得,这天下第一家,会在意天下百姓的死活吗?” “或者说,这天下第一家,会在意山东乃至曲阜百姓的死活吗?本王告诉你答案,不会!” “他们在乎那死搬硬套的祭祀礼仪,他们在乎自身高贵的圣人血脉,他们在乎这天下士林领袖的身份!” “所以他们一边享受着朝廷给予他们的特权生活,却又从来不必付出该有的代价,反倒是以不断加强士林对孔圣以及对他们孔府的尊敬爱戴为己任,不断请求朝廷拔高他们的地位,这便是所谓的天下第一家!” “若是至圣先师在世,用我们那位皇上的话来讲,他的棺材板,肯定是压不住了,非得起身骂死这些不肖子孙!” “士林领袖,这四个字的含金量,比之方孝孺那个‘读书人的种子’更甚,这也是为何王绅会义无反顾地冲击曲阜,选择在这圣城论道的原因!” “只有击溃了这所谓的天下第一家,新学才能站稳跟脚!”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中秋快乐呀,阖家欢乐,幸福美满 正文 第704章诸儒齐至 杨士奇听完朱檀这些刺耳的话语,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他又何尝不明白,这天下第一家真要追根究底,不过就是一个披着华贵鲜衣的世家望族罢了,称其为“天下第一家”并不太合适,更应该称之为“天下第一世家”! 朱檀这番鞭辟入里的讥讽话语,如同剥开了他们光鲜亮丽的外衣,径直露出了掩盖在下面的丑陋面容。 世家望族,说到底还是士大夫阶层,根本不会在意平民百姓的死活,只会在意他们手中的既得权力与利益,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杨士奇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为何当今天子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创立与程朱背道而驰的燕京新学,并且为了弘扬新学在暗中做出这么多的努力与筹划。 程朱理学培养出的文人,只会成为一个个士大夫,只会成就一门门世家望族,这些硕儒名士口称忠君爱民,践行儒学思想,寻求圣人之道,要么步入朝堂成为一个个的利禄之徒;要么享受着朝廷的优渥待遇却隐居山野,逍遥自在;要么一门心思地闭门造车,试图著书立说,猎取百世流芳的圣贤之名…… 连身为士绅楷模的圣人后裔都是如此,一门心思地稳固地位与权力,那其他书香门第之家、诗书簪缨之族,又会好到哪儿去? 那名扬天下的所谓硕儒名士、山林隐士又是个什么模样? 程朱,救不了世,更治不了世! 但新学,可以! 因为它明确地将圣人之道定位为治世之道,定义为俯首为百姓之道! 新学,才是真正的圣人之道,真正的救世之道,真正的治世之道! 朱檀见杨士奇突然面红耳赤,情绪无比激动,当即吓了一跳,有些后悔告诉他这些残酷现实。 毕竟朱老十自幼随同朱雄英一起长大,昔年的文渊阁六王深受朱某人的影响,不但一向看不惯程朱儒生,更是对朝堂之上的文臣政客抱有敌视态度。 这些个文臣士大夫试图从老朱家手中夺取权力,恢复两宋那种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畸形政治生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老朱家才是大明帝国的唯一主人! 先辈们征战天下,浴血疆场,从死人堆上面建立起的大明帝国,尔等文人书生张了张口就想要分一杯羹,哪里有这么简单轻易的事情? “杨大蠢猪,你这是咋了?一下子接受不了?你别激动啊!程朱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稳固了我大明朝廷的统治……” “不!不对!必须推翻程朱!必须让天下文人都接触到真正的救世之道,圣人之道!” 杨士奇神情癫狂地从怀中取出了《新学宝典》,对着朱檀一阵咆哮嘶吼,吓得后者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疯了!你娘咧!这是疯了啊!” 翌日清晨,二人连同原兖州知府郑刚,齐齐赶往曲阜圣城。 据眼线汇报,此刻这座圣城充斥着来自天下各地的山人隐士、硕儒名流,堪称一大文教盛事。 随便从这曲阜圣城中拎出一个人来,只怕都是名扬一地的才俊名士,身份地位贵不可言。 他们此次纷纷赶来曲阜,一为朝圣,睹大成之雄伟,闻儒学之不息;二为论道,抨击驳斥那所谓新学,捍卫程朱绝对的主流正统地位。 青年才俊济济一堂,名师大家纵论伯仲,山林隐士出山会聚,硕儒名流结伴同行,一派煌煌盛世之景。 杨士奇等人之所以今日前来,便是因为他收到了天剑局的密报,新学魁首王绅正带着一众门徒赶赴曲阜圣城,距离圣城不过数十里。 也就是说,王绅等人今日即将抵达曲阜圣城,天下关注的曲阜论道,或许就在明日,即将拉开帷幕! 杨士奇三人为了避免引人注目,被有心人从人群中认了出来,故意身着士子儒服,打扮成了程朱儒生模样,混迹在这遍地都是程朱门徒的曲阜圣城中,倒也显得平平无奇。 “那……那位是国子监祭酒,刘崧刘公!” 不知何人一声惊呼,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纷纷举目望去。 却见一行人同样身着儒服儒冠缓缓走来,为首之人苍髯白发,须发皆白,如同个老学究一般满脸肃穆,横眉冷目,不苟言笑,腰背挺得笔直,苍老的面孔之上不见丝毫感情色彩。 国子监祭酒,刘崧! “那位是……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王景王公!” “王公身旁那位是翰林侍讲兼内阁大臣,士绅领袖方孝孺!” 伴在刘崧一左一右之人,亦是两位朝堂巨头,方孝孺与王景! 此三人可谓是而今朝堂之上,贤名与权势并存的士子文臣楷模,不但贤名天下传扬,自身才学与德行亦是受到众人敬仰爱戴。 随着三人的身份被认出,周边士子纷纷争先恐后地围拢了上去,向三人郑重见礼,而后簇拥着三人走向圣地孔庙。 朝圣朝圣,自然应当朝拜圣人。 所有前来圣城的书生士子,无论是硕儒名流,还是山林隐士,进城第一件事便是前去孔庙持弟子礼朝拜至圣先师,这是天下儒生的义务与荣光。 曲阜孔庙被称为天下文庙之祖,是整个天下规模最大、规制最高的孔庙,也是华夏三大宫殿式建筑群之一,历经千年的扩建、修缮方有今日之规模,每天都有很多书生士子慕名而来参观、瞻仰,前来曲阜“朝圣”的人自古络绎不绝。 杨士奇三人亦不能免俗,跟随着汹涌的人流,神情肃穆地走进了孔庙,古老的万仞宫墙,钟鼓齐鸣,乐声阵阵,旌旗飘动,显得愈加沧桑威赫。 经过金声玉振,棂星门,太和元气和至圣坊这四道牌坊,映入眼帘的庭院建筑雄伟壮观,红墙,黄瓦,绿树交相辉映,显示出孔子思想的博大精深。再走入孔庙的核心区大成殿的院落,大成殿院落由大成门、杏坛、大成殿、寝殿及东西两庑组成,与北京故宫太和殿和泰安岱庙天贶殿齐称东方三大殿,大成殿是孔庙的中心,金碧辉煌,规模宏大,供奉着至圣先师孔圣塑像。 众人仅止步于此,神情肃穆地持弟子礼,对着圣像恭恭敬敬地作了三个揖。 朱檀却是有些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忍不住捅了捅身边的杨士奇,低声询问道:“老杨,连刘崧、方孝孺这些巨头都来了,你一个人镇得住场子吗?要是王绅被人给欺负了,我看你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岂料杨士奇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方孝孺三人,胸有成竹地回答道:“谁告诉你,只有我来了?” 朱檀:“???” 正文 第705章玩这么大吗? 朱檀一脸懵逼地看着杨士奇,仔细回味着这厮方才的回答,越想越觉得有些意思。 难道说除了明面儿上的山东巡抚杨士奇,那位皇上还派出了其他人前来曲阜镇场子? “杨大蠢猪,赶紧说清楚,还有谁……” 朱檀正欲再问,却是不料被杨士奇用眼神打住了话语,他这才惊觉身旁众多士子儒生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二人,那眼神看得人心底直发毛。 杨士奇此刻恨不得一巴掌给这鲁王爷呼过去,心中不爽到了极点。 站在至圣先师孔圣塑像之前,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地朝圣悟道,感念圣人光辉伟岸的形象? 就算你身为天潢贵胄,不算儒学门徒,至少也不能打扰人家悟道吧? 跟个烦人精一般在这儿哔哔赖赖,并且出口成脏,声音刺耳无比! 周边士子怀有同样的心情,只是连带着看向杨士奇的目光都变得不善了起来。 若非此情此景太过庄严肃穆,他们当真想要撸起袖子暴打这两颗老鼠屎一顿,让他们体会体会“书生暴怒打人”的滋味! 正当此时,大殿之外却是传来了一声高喝,瞬间改变了杨士奇二人的尴尬处境。 “来了!王绅来了!他们被堵在了城门口!” 来不及训斥高声喧哗之人,一众儒生看向了国子监祭酒刘崧,这位大明帝国最高学府校长及教育部部长。 后者摸了一把雪白胡须,同方孝孺、王景对视了一眼,随即三人转身向着城门赶去,身后是乌泱泱的一大片程朱学子。 朱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惊惧地咽了口唾沫。 “杨大蠢猪,他们不会直接生撕了那王绅吧?我现在已经确信你一个人绝对顶不住了,究竟还有谁来了?” 杨士奇一边追赶儒生人流,一边没好气地回答道:“我们都来了,除了胡广以外!” 朱檀:“!!!” 内阁十子,悉数齐聚! 当今天子,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先前召集内阁十子入京,朝野上下尽皆认为此十人作为新天子的宠臣,即将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但是谁都没有料想到,他们仅仅入宫面圣一次,而后再无半点风声,官位职务亦是没有丝毫改变。 唯有那胡广似乎触怒了龙颜,不到半月便被发配去了南疆交趾布政,成了接替解缙职务的倒霉蛋儿。 而此刻这内阁九子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曲阜圣城,若说当今天子暗中没有什么谋划,朱檀绝对不会相信! “胡光大那王八犊子,从小就不是什么好鸟,本王不信你就没有看出来?他会做出这种选择,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只是可惜他胡广身为南宋名臣胡铨的十二世孙,倒是败坏了他先祖胡铨忠诚正直,始终不渝的好名声!” “至于你说解大头为了新学,敢跟他老子反目成仇,甚至被逐出家门,本王是绝对不信的,解大头那混蛋机灵着呢,怎么会做出这种蠢师情?” 杨士奇原本正在埋怨,这位鲁王爷性情太过跳脱,废话太他娘的多了,听到“解大头”这个名字时,脚下却是止不住地一顿,神情黯然地看向了朱檀,幽幽回答道:“等会儿你见到了王绅,便明白了!” 好友这副怪异姿态,倒是令朱檀百思不得其解,二人此后一路无言,安安静静地跟随着儒生人流,终于赶到了城门口处。 此刻城门口几乎汇聚了整个圣城之中的文人士子,山林隐士,硕儒名流,当他们听闻伪学魁首王绅当真敢来曲阜圣城后,纷纷含怒赶来,想要亲眼目睹这“新学魁首”的狰狞丑陋之嘴脸。 但事实,再次令他们失望了。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城门外站着数百名书生,这些书生身着粗布麻衣,脚穿简陋麻鞋,身后背着巨大的书箱,正神情淡然地与城内阻拦士子对视。 为首之人是一位面容枯黄的中年士子,头扎儒巾,双目前视,须发飘逸,或许是因为这一路负笈游学而来,吃了不少苦头,士子面色稍显枯黄,显得状态不佳,但他那双深陷的眼窝之中,却是有着一双明亮的眸子,时不时地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新学魁首,王绅! 他不但来了,还带来了一路风餐露宿都不肯离去的新学门徒,今日成功抵达曲阜圣城,即将与天下儒生坐而论道! “此子……似有骈齿!” 一名大儒紧摸着胡须,突然惊呼出声,瞬间引起一片哗然。 “骈齿?这不可能!” “那绝对不是‘骈齿’,那定然是假的!” “一个文学逆种,怎么可能生而有骈齿!” 程朱学子瞬间就炸开了锅,根本不顾及这位大儒的身份,略显气急败坏地争相怒骂道。 朱檀对此颇为不解,一脸懵逼地看向杨士奇,还未等他开口,后者便明白这厮又要问什么,嘴角抽搐地反问道:“你忘了方才亲眼见到的圣人之像吗?” 圣人之像? 骈齿? 嘶…… 圣人之像! 骈齿(其实就是一种比较整齐的龅牙),自古以来被认为是圣人之像! 帝喾高辛氏,生而骈齿,有圣德。 …… 仲尼斗唇,舌理七重,龟脊、辅喉、骈齿,面如蒙倛(驱鬼神像)。 …… 李煜为人仁孝,善属文,工书画,而丰额、骈齿,一目重瞳子。 …… 杨士奇看着形貌怪异的王绅,对身旁好友幽幽低语道:“古书上载,帝喾、周武王、孔子、南唐后主李煜……都生有骈齿,这是圣人之像!” 朱檀一脸懵逼地看了看杨士奇,又看了看相貌清新脱俗的王绅,情不自禁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樱桃小嘴,低声喃喃道:“陛下这次……玩这么大?” 他不但创立了新学,还将一个有着圣人之像的名士培养成了新学魁首,足以见其颠覆程朱、弘扬新学之决心! 毕竟拥有圣人之像,还是个颇有贤名的名士,还是硕儒子弟,满足这些严苛条件之人,整个天下都找不出几个来,鬼知道那位陛下为了寻到王绅,付出了多少心血。 嗯,可惜了,看王绅这样子眼中没有重瞳,否则这些程朱学子还不得瞬间炸锅,杀人灭口? 朱檀不怀好意地在心中讥讽道,继续观察起这群新学门徒。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王绅身旁几人时,却是顿时呆立当场。 解缙,杨溥,杨荣……夏元吉……蹇义…… 你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视线当中,朱檀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如同被人狠狠攥住了一般,压抑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方孝孺等人见到这些面孔早已如遭雷击,面色苍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 陛下,玩这么大吗? 【作者题外话】:骈齿,就是一排整齐的龅牙,放在古代可是妥妥的圣人之像,没想到吧哈哈哈? 正文 第706章新学魁首,王绅! “文学逆种,滚出圣城!” “对!带着你的歪理邪说,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圣城乃是圣人安息之地,更是我儒教圣地,岂容尔等玷污?” 刘崧、方孝孺等巨头辨认出了解缙等人的可怕身份,正处于心神激荡之时,但周边程朱儒生却是不曾认识他们,纷纷对着王绅及其新学门徒高声咒骂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一个文学逆种,带着他的伪学门徒,还真敢堂而皇之地来到圣城城门,准备前去惊扰至圣先师安息,这是把天下儒生都当成死人了吗? 若是按照以前的规矩,凡是胆敢有质疑抨击程朱之人,早就不知有多少硕儒名士出面将其定义为伪学,朝廷更是会将宣扬伪学之人驳斥为伪学魁首,彻底斩断其宣扬传播的崛起之路。 毕竟自元朝开始,程朱就是官方钦定的主流学说,利于维护朝廷的统治,朝廷又岂会坐视有人破坏这文化根基? 但是,偏偏当今天子对这燕京新学置若罔闻,甚至就连那些身居庙堂的儒臣士大夫都未曾出面压制,对其宣扬歪理邪说置之不理。 正是基于这等状况,这些隐居山林乡野的名士才会齐齐赶来曲阜,准备亲手出手,抨击王绅这个文学逆种。 如今“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 不过这些个硕儒名士毕竟还是靠讲道理吃饭的,读书人最厉害的还是那张嘴皮子,做不出直接撸起袖子,一个大耳刮子呼过去这等斯文扫地的粗鄙事情。 毕竟大家都是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在能够讲道理的时候,还是讲道理最好,否则那满腹经纶不是都读到狗肚子上去了吗? 朱檀正期待着这些程朱学子冲上去干架,直接一巴掌呼在解大头的脸上,而后看上一出好戏,岂料这些个孱弱书生竟只有插腰骂街这么点本事,根本不敢上前一步,看得他直呼无趣。 面对无数程朱儒生的厉声咒骂,王绅及他的新学门徒就如同未曾听到一般,继续面无表情地坚定前行,簇拥在前的程朱儒生见状眉头紧皱,试图通过加大咒骂音量,阻止他们踏入这座儒门圣城。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人依旧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行。 面对这群平静到了极致的新学门徒,即便受到斥骂羞辱亦是不为所动,程朱学子很快便败下阵来,只得不断骚动着步步后退。 没办法啊! 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可能当真撸起袖子,冲上去揍人吧? 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哪个硕儒名士甘愿做出这等粗鄙之事来? 于是乎圣城城门出现了相当滑稽的一幕,身着鲜衣儒服的程朱儒生步步后退,口中却是不停地高声怒骂;身穿粗布麻衣的新学门徒坚定前行,对震耳欲聋的厉声咒骂置若罔闻,似乎前方并无任何人可以阻挡他们前去孔庙朝圣。 这截然相反的表现落在旁人眼中,高下立判。 方孝孺见状终于回过了神来,朗声怒喝道:“够了!都住口!这是圣人安息之地,尔等如此行事,有何脸面自称圣人子弟?” 孔圣乃是至圣先师,天下文人皆是其子弟,此点毋庸置疑。 就是不知道,方孝孺这后半句话,到底说的谁了。 毕竟朝堂巨头与士绅领袖的身份摆在那里,程朱儒生顿时安静了下来,不敢再如先前那般放肆。 一旁安静围观的大儒纷纷摇头叹气,这等心性注定将来难堪大用。 新学与程朱的第一次交锋,在入城之争上,已然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方孝孺不再理会这些面色涨红的程朱儒生,转头直视着昔日的好友王绅,后者亦是毫不避让地直视着他,二人就这般相视良久,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绅,你身为硕儒王袆之子,鸿儒宋濂之徒,自幼学程朱,读程朱,尊程朱,为何现在要反程朱,斥程朱,击程朱,做出这等离经叛道之事?” 性情刚烈的方孝孺根本不愿与昔日好友多费口舌,径直问出了一直萦绕心头的这个问题。 虽然他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此事与当今天子有关,但他希望从这位好友口中得到证实:他并未成为一个程朱逆种! 王绅闻言挤出一丝笑容,温声回答道:“希古,仲缙并未离经叛道,而是找寻到了真正的圣人之道,救世之道!” “燕京新学亦出自程朱,出自儒学,何来‘离经叛道’之说?” “仲缙亦并未反程朱,斥程朱,只是程朱亦有弊病,需要有人指出罢了,既然天下文人都没有这个胆量,那我王仲缙便做这第一人!”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程朱儒生再次骚动了起来,险些大骂出声。 这还不是“反程朱”、“斥程朱”吗? 他王仲缙竟敢口称程朱有误,这根本就是要欺师灭祖啊! 他怎么敢……怎么敢啊? 程朱理学兴盛百余年,天下程朱门生千千万万,你一个中年儒生,还是自幼学程朱读程朱的程朱儒生,现在何德何能,敢反程朱,欺师灭祖? 这简直就是……丧尽天良,丧心病狂,丧伦败行…… 王绅将程朱儒生的表现尽收眼底,却是不太在意,环顾四周高喝道:“若是诸君觉得仲缙哪里说得不对,那可以上前与仲缙论道,其后仲缙将率门徒入曲阜拜祭孔庙,全弟子之礼!” 朝圣曲阜,拜祭孔圣,这是天下儒生的第一要务,这也在向整个天下证明,燕京新学依旧是儒学分支,只不过与程朱有些出入罢了。 嚣张,猖狂,霸道……隐隐带着一丝自信! 程朱门生听闻这句话,却是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只是看向王绅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怒火,即便朱檀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见了,也不免身子一颤。 这位陛下亲手培养的新学圣人,仅凭目前的表现来看,就远超同侪多矣,似乎隐隐可见那么一丝圣人风姿。 但仅凭这点胆量与勇气,就想要开山立派,称宗做祖还是远远不够的,他真正需要的,是击败这座儒门圣城内的所有程朱门徒,其中不乏一些精研圣言的硕儒鸿儒! 若是他王绅成功了,那他便可以进入圣城拜祭孔圣,坐实燕京新学儒学分支的身份,成为与程朱背道而驰的崭新学说,撼动天下士林! 而他王绅,也会因此成为新学魁首,文坛之中举足轻重的存在,即便不会成为圣人,也会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但若是他王绅败了,对新学理解还不够成熟,新学思想还未学到家,那他与他的燕京新学,将会被抵御在圣城之外,一同跌入万丈深渊! 正文 第707章微服 曲阜圣城,鸦雀无声。 新学门徒与程朱儒生僵持在了城门口处,为首二人谁也不愿率先退让。 王绅唯有舌战群儒论道成功,方可进入圣城拜祭孔庙,确定燕京新学的儒学分支正统身份,从而拥有被天下文人接受的合理身份。 而方孝孺身为士绅领袖,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此事发生,无论是维护程朱,还是维护士林,他都绝对不会允许,一门反程朱的崭新学说,堂而皇之地问世传播。 这对昔日的至交好友,就此阴差阳错之下,此刻已经成为为了各自心中理念,不得不争个你死我活的大仇宿敌。 朱檀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很是想要出言催促一下,毕竟天色渐晚,老这么杵在城门口也不是回事儿啊! “杨大蠢猪,不是说论道吗?开始啊!天都要黑了!你们这些儒生就是这般磨磨唧唧的,干啥啥不行,耍嘴皮子第一名!” 杨士奇闻言有些哭笑不得,眼珠一转戏谑回答道:“论道也得看时间,看地方,至少得坐下来吧?今日估计是不成了,需要一人出面缓和这两方的矛盾,我觉得你这位鲁王爷就挺不错!” 鲁王身为太祖高皇帝第十子,且一向儒雅爱民,深受兖州府百姓爱戴,天潢贵胄的尊贵身份,再加上一个贤王的名头,由他出面主持这场论道大会,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朱檀正打算开口拒绝,他可不愿掺和进这劳什子论道大会,到时候无论谁输谁赢,给自己惹上一身骚,那可就恶心人了。 岂料身旁一名侍卫,却是突然上前低声耳语了几句,致使朱檀瞬间脸色狂变,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杨士奇见好友这副模样,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妙之感,大惊失色下急忙低声喝问道:“怎么了?出了何事?” “跟我走!有个‘大人物’来了!” 朱檀留下一句话,径直转身就走,方向赫然正是先前的孔庙。 杨士奇见状颇为无奈,有心留在此地关注双方局势,却又忧心朱檀口中的大人物,跺了跺脚后只得跟在了朱檀身后。 二人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孔庙,却是惊讶地发现此刻孔庙核心区域大成殿已被身份不明的卫士严密封锁,闲散士子文人想要入内祭拜孔圣瞻仰圣人之像都被阻拦了下来。 好在圣城中的儒生此刻大多聚集在城门口处,正准备同仇敌忾地阻拦王绅及其新学门徒入城,否则他们若是得知有人胆敢封锁孔庙,那还不得瞬间炸开了锅。 为首两名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迎了上来,杨士奇看清二人面容后心中疑惑更甚。 这二人他熟得不能再熟,乃是飞熊卫禁军左右正千户熊破天两兄弟,但他们奉命沿途保护新学魁首王绅负笈游学,现在出现在这儿却是为何? 朱檀视这位卫士为无物,对熊大熊二打了声招呼,便大摇大摆地带着杨士奇走进了大成殿,一众卫士见状也并未上前阻拦,任由二人进入了大殿。 二人一进入大殿,迎面再次走上两名披坚执锐的虎贲卫士,身高如铁塔,魁梧如熊罴,赫然正是禁军统领慕容双雄。 而地上正跪着二人,一位是当代衍圣公孔讷,用行将木就这四个字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枯黄苍白的面容之上,尽是沉沉暮气。 而在他旁边跪着之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嫡长子,下一代衍圣公孔公鉴,身份尊贵的圣人嫡长后裔。 有一人立于这两位圣人后裔身前,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棱角分明,虽身着儒冠儒服,但举手投足间浑身都散发着冲天贵气,宛如天神一般散发着强大无比的个人气场。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圣人之像身前,未曾开口,不必说话,旁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生敬意,不自觉地躬下身来,以示臣服。 但是,此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坐在帝都紫禁城的龙椅之上,尽心竭力地处理政务! 杨士奇见到这无比熟悉的身影,脑海之中轰隆一声炸响,匆匆跪倒在地:“臣杨士奇,叩见陛下!” “臣朱檀,叩见皇上!” 朱雄英转头看着这二位好友,嘴角泛起了戏谑笑容。 “哟,朱老十,几年不见变这么怂了,不是在信中对朕破口大骂吗?” “皇上说笑了,此一时彼一时嘛,若是皇上皮痒了,非要臣骂一骂,那臣也不是不可以满足您这过分的要求!” 朱檀嬉皮笑脸地回答道,震懵了跪在地上的衍圣公父子。 这尼玛……什么关系啊? 敢跟当今天子这样没规没矩的说话? 即便你是太祖高皇帝宠爱的爱子,当今天子的皇叔,也不能如此嚣张跋扈吧? 但更加碎裂二人三观的事情出现了,当今天子闻听此言非但不怒,反倒是满脸笑容地回答道:“朱老十,做得不错,没给我们老朱家丢脸,待此间事了,随朕回京同十三郎他们聚一聚,哥几个好久没见面了!” “哎,那可真是大好事儿,陛下要不咱现在就起程回京吧?您这次微服私访,朝野上下恐怕不知道吧?” 杨士奇同样满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大明天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微服私访都是说得好听,这位爷不会是偷偷溜出来的吧? “皇上,您出宫的事情,六部尚书知情吗?太后她老人家知情吗?” 朱雄英面对二人的揶揄嘲讽,却是讪讪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这不是急着过来镇场子嘛,时间紧迫,还未来得及跟母后交代清楚……” 众人:“!!!” 我尼玛啊! 还真是偷偷溜出宫的啊! 与此同时,帝都紫禁城。 大太监王钺与小太监三宝满脸愁苦地守在寝宫门口,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 皇上前些日子突然称病不朝,谁知他暗中溜出了宫门,此刻不知道跑哪儿逍遥快活去了,留下他二人在这儿应付满朝文武,都快急得焦头烂额了。 原本皇上性子随和,时常称病偷懒,群臣也基本上习惯了,但是皇上若长时间不露面,傻子都看得出来,定然是出现问题了啊! “太后驾到!” 一声高喝响起,两个太监顿时面无血色,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 吕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个御前太监,语气森寒地低喝道:“皇上呢?现在何处?” 她问的不是病好了没有,而是问的现在何处! 王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中悲呼一声,急忙解释道:“皇上微服出巡,老奴猜测应该是奔曲阜论道去了!” “混账!” 吕太后怒喝一声,却是有些六神无主,只得恨恨地瞪了二人一眼,当即下令道:“召六部九卿重臣御书房议事!” 自己那个儿子可以由着性子胡来,她这个母亲的,即便生气动怒,也只有在后面给他擦屁股。 正文 第710章苍髯老贼 毕竟是皇上交代的任务,朱檀特意在圣城之外寻了一处风景秀美的亭苑,安排上了数千座位,待到朱雄英等人抵达时,里外几层已是人山人海。 “皇上,这边,专门给您留了个雅间,既可避免被他人认出,又可俯视全局,观察众人表现!” 眼见天子亲临,朱檀如同狗腿子般立马上前,带着众人从特殊通道直达雅间,已有两名俏丽侍女温酒煮茶,待遇比之外面坐着小板凳的硕儒名流不知好出了多少。 朱雄英一屁股坐了下去,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十,有心了,准备开始吧!” 朱檀闻言心中一动,当即领命而去。 此刻亭苑之内,中央坐着二人,正是新学魁首王绅与程朱士绅领袖方孝孺,王绅身后则站着解缙、杨荣等内阁八子,如同八大护法一般,神采奕奕地立于王绅身后。 方孝孺身后则是刘崧、王景等知名大儒,一个个如同老学究一般,满脸肃穆,横眉冷目,不苟言笑,腰背挺得笔直,苍老的面孔之上不见丝毫感情色彩。 朱雄英见状心中不免腻歪到了极点,没好气地讥讽道:“呵,皓首匹夫,苍髯老贼,这些个老学究,一心死记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懵懵懂懂,糊里糊涂,朝廷养士取士,培养出来的就是这种货色吗?” 一旁侍立的杨士奇闻言一愣,随即只有摇头苦笑,根本不敢接话。 杨士奇虽然已经全盘接受了新学,成为一个根正苗红的新学门徒,但毕竟自幼学程朱拜程朱,现在若让他大肆抨击程朱,定然是做不到的。 这也是为何先前朱雄英会称,谢大头胜了杨士奇一筹,后者亦是喟叹不如前者多矣! 内阁九子当中,解缙在新学的道路上,已经走出了太远,直逼新学魁首王绅。 朱雄英突然玩心大起,回忆其后世见过的一篇讽刺文章,当即挥笔就墨写了下来,而后递交给杨士奇,坏笑道:“士奇,送给老十,让他作为开场白,念一念!” 杨士奇闻言一愣,接过文章起身离去,却是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岂料下一秒便被惊得面色涨红,苦笑连连。 篇幅虽小,讥讽十足! 待到这篇充满讽刺鄙夷的文章被鲁王殿下高声念出,只怕方孝孺等人当场就会被气个半死,哪里还有心情继续论道。 “陛下这性子,还真是……顽劣啊!” 片刻之后,朱檀身着锦绣华服走到亭苑中央,环顾左右,而后朗声高喝道:“都认识本王吧?这位也都认识吧?衍圣公嫡长子,孔公鉴!” 一身布衣的孔公鉴当即朝着四方行礼,算是在天下儒生面前露了个面,间接确定了下一代衍圣公的尊贵身份。 朱檀顿了顿,嘴角泛起戏谑笑容,看向方孝孺等老学究,继续喝道:“本王一向他喜好读书,并爱广交名士,近日一位名士作了一篇文章,托本王今日念给大家听听。” 闻听此言,众人神情顿时变得诡异了起来。 尤其是方孝孺等老学究,心中更是生出了一丝不安之感。 在场众人连带着这位鲁王殿下在内,都是读书人,读的书越多,懂的道理就越多,而读书人就越是敏感。 所以朱檀说了这么一句与论道无关的话语,那自然不只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在读书人听来也许有着更深层的含义。 尤其是这位性子跳脱的鲁王爷还满脸讥笑地看着自己等人,傻子都看得出来他那坏笑之下的不怀好意! 朱檀当即掏出了那篇陛下亲作的文章,轻咳两声,高声念道:“有老学究夜行,忽遇其亡友。” 老学究? 这是什么意思? 是指年纪交大且对文学或文化有一定造诣的老儒吗? 刘崧与王景对视了一眼,尽皆不明白这位鲁王殿下的真意,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学究素刚直,亦不怖畏,问:‘君何往?’” “曰:‘吾为冥吏,至南村有所勾摄,适同路耳。’因并行。至一破屋,鬼曰:‘此文士庐也。’问何以知之。曰:‘凡人白昼营营,性灵泪没。惟睡时一念不生,元神朗沏,胸中所读之书,字字皆吐光芒,自百窍而出,其状缥缈缤纷,烂如锦绣。学如郑、孔,文如屈、宋、班、马者,上烛霄汉,与星月争辉。次者数丈,次者数尺,以渐而差,极下者亦荧荧如一灯,照映户牖。人不能见,惟鬼神见之耳。此室上光芒高七八尺,以是而知。’” 故事讲到这儿,一众硕儒鸿儒忍不住抚须赞叹,作出此文章之人,的确身怀大才,将读书人的学识文气描绘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堪称妙绝。 郑、孔即是汉代经学大师郑玄与孔安国,屈、宋则是文学大家屈原、宋玉,班、马即指史学大家班固、司马迁。 此四人皆是一世大家,文气上烛霄汉,与星月争辉! 听到此处,方孝孺等老学究终于放下心来,确定这篇文章乃是弘扬文教,故而专心致志地继续往下听着。 朱檀见状心中大笑不止,继续高声念道:“学究问:‘我读书一生,睡中光芒当几许?’” 读书一生,文气当几许? 这是在场所有儒生都想得到答案的问题,毕竟文气就是才气,代表着个人学识。 “鬼嗫嚅良久曰:‘昨过君塾,君方昼寝。见君胸中高头讲章一部,墨卷五六百篇,经文七八十篇,策略三四十篇,字字化为黑烟,笼罩屋上。诸生诵读之声,如在浓云密雾中。实未见光芒,不敢妄语。’学究怒叱之。鬼大笑而去。” 在场众儒:“???” 如在浓云密雾中? 字字化黑烟? 实未见光芒? 这……这太娘的……这是讽刺自己啊? 借鬼狐,谈人世,这才是作出这篇文章之人的真正目的。 老学究迂阔自负,一心死记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懵懵懂懂,糊里糊涂,正如文中所描写的:“诸生诵读之声,如在浓云密雾中。” 不但如此,老学究还缺乏自知之明,结果被鬼友捉弄一场,老学究恼羞成怒,鬼朋友扬长而去,文字轻松,意趣诙谐,令人发噱。 而在场众儒,哪个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死记圣贤书”的老学究? 这篇文章篇幅虽小,却是道人所未道,言人所未言,以文雅的形式含蓄地进行极致的辛辣嘲讽,意味深长,入木三分,令方孝孺等人脸色顿时涨红了起来。 似乎觉得不太尽兴,朱檀神情一肃,对着方孝孺等人,朗声喝道:“尔等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安敢在此狺狺狂吠?” 在场众儒:“!!!” 正文 第711章儒者 麻了! 彻底麻了! 方孝孺等人怒气冲冲地看着朱檀,恨不得冲上前去拼命! 这位鲁王殿下,一篇文章外加一句话,把自己等人全都给骂进去了啊! 皓首匹夫! 苍髯老贼! 一生未立寸功! 只会摇唇鼓舌! 安敢在此狺狺狂吠? 狠! 太狠了! 程朱儒生此刻脸色尽皆显得不太好看,甚至一些须发皆白的大儒更是满脸铁青,恶狠狠地瞪着鲁王殿下,随即将目光看向了王绅。 鲁王殿下口中的名士才子,很有可能便是这位新学魁首,否则何人胆敢写出这等辛辣文章,讽刺天下硕儒? 这篇文章,必定是出自此子之手! 一想到这儿,越来越多的大儒鸿儒看向了王绅,愤怒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审视意味,一双双锐利的眸子几欲喷火! 王绅及解缙等人见状暗道不妙,几脸懵逼地看向了鲁王殿下。 大哥啊,你到底跟谁一伙的啊? 这论道开始之前,故意如此激怒这些程朱硕儒,那不是故意激发双方之间的矛盾,给自己论道增加难度吗? 那万一输了,这些老学究还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看着那一双双发红的眼睛,王绅与解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中苦笑连连。 “荒谬!敢问鲁王殿下,这篇文章是何人所写?聱牙诘曲,鄙俚浅陋,言谈粗俗浅薄,难登大雅之堂!” “对,狗屁不通,驴唇马嘴,前后矛盾!” “鲁王殿下,那所谓的名士,写出这种狗屁文章,不知居心何在?” “敢问殿下,这篇狗屁文章的作者,不会就在眼前吧?” 闻听此言,朱檀面色古怪到了极点,对大声斥骂这篇文章的硕儒鸿儒竖起了大拇指。 敢如此评价当今天子所写文章,这些个老学究还真是小母牛进家门————牛逼到家了啊! 你们能不能赢下此次论道我不清楚,但你们定然会被那个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天子陛下好好收拾一顿! 雅间之内,朱雄英听闻那些个恼羞成怒的老学究,竟敢如此贬低这篇文章,当场气得险些暴走。 “熊大熊二光头强,出去看看,把那些混账王八蛋都给朕拿小本本记下来,待此间事了,朕要教教他们什么才是为臣之道!” 熊出没三人组当即领命而去,目力极好的他们,就站在人群外围,掏出小本本准备将其记录在案,岂料苦于不认识人,只能捅了捅旁边的儒生士子,询问其身份。 这名程朱儒生不耐烦地回答了几句,却见这三人生得虎背熊腰,浑身腱子肉,根本没有一丝读书人的样子,此刻又掏出一个小本本形迹可疑地记录着大儒名字,顿时就起了疑心。 “你们三人……是什么人?” 光头强不耐烦地亮出了天剑局千户腰牌,吓得这名程朱儒生险些瘫软在地,被眼疾手快地熊二一把搂住。 天剑局! 那他娘的就是锦衣卫啊! 这三个彪形大汉,来自锦衣卫! 熊大抚摸着儒生瘦不拉几的身体,神情暧昧地出言道:“行了,别闹,老老实实配合我们,否则你应该知道下场吧?” 这名儒生都快被吓哭了,只得拼命点头同意,看着眼前一张比一张可怖的凶恶面孔,根本不敢做出异样举动,委屈巴巴地都快哭了。 与此同时,场地中央的鲁王朱檀径直无视了程朱众儒的凶恶眼神,留下一句“论道开始”后,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孔公鉴为了给这些硕儒鸿儒留下一个大好印象,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主持着此次论道大会。 方孝孺看着王绅,语气森冷地出言道:“王仲缙,你太让我失望了!” 王绅清楚,他这是真的误会了,奈何自己无法辩解,只会越描越黑,并且双方因为立场不同,先前好友情谊早就随风消逝,现在似乎也没有辩解的必要。 于是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王绅起身行礼道:“新学,王绅!” 方孝孺见状心中哀叹一声,明白了昔日好友的心意,遂不再相劝,同样起身作揖回礼道:“程朱,方孝孺!” 亭苑瞬间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在场众人都清楚,二人见礼完毕之后,论道大会便正式拉开了帷幕。 二人坐定,王绅抬手示意,微笑开口道:“方大儒先请!” 温文儒雅,谦恭礼让,此子颇具儒者风范,看得一众大儒忍不住暗自点头。 其余暂且不提,这王绅不愧是鸿儒子弟,风姿堪称惊艳。 方孝孺自然不会跟他客气,略微思索后便出言道:“仲缙兄,可还是儒者?” 谁都没有想到,方孝孺问出的第一个问题,竟是有些莫名其妙。 儒者,尊崇儒学、通习儒家经书的人,自汉代以后泛指一般读书人。 读书人,就可被称为儒者。 但不是每一个读书人,都是真正的儒者。 温文儒雅,谦恭礼让,才是儒者! 方孝孺的第一个问题,倒是令在场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雅间之内,朱雄英嘴角微微上扬,对身旁二人出言道:“看不出来嘛,方孝孺这个老学究,嘴皮子功夫当真了得,仲缙这下可有苦头吃了!” 亭苑中央,王绅面对这个问题,毫不迟疑地回答道:“王绅自然是儒者!” 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方孝孺立马追问道:“既然仲缙兄还是儒者,为何要反程朱、斥程朱、击程朱?” 此话一出,众儒顿时反应了过来。 你王仲缙口口声声声称自己还是个儒者,那为何还要抨击驳斥程朱? 自两宋以来,天下读书人都以程朱为师,都是程朱门徒。 换而言之,天下儒生皆出自程朱门下,你王仲缙自称还是儒生,那为何要反程朱? 方孝孺这是在骂王仲缙离经叛道,欺师灭祖啊! 漂亮! 先前程朱众人还以为方孝孺会对自己这个好友手下留情,却是没有想到第一个问题便如此辛辣尖锐,令人忍不住大声叫好。 岂料王绅面不改色,继续微笑出言答道:“希古兄,错了,儒者之儒,指的是温文儒雅,谦恭礼让,仲缙想问,若按照希古兄的说法,反程朱之人,便不是儒者,那程朱之前,孔圣、孟圣、历代大儒,难道都不是儒者吗?” 一番辩解,将方孝孺驳得哑口无言,周围程朱学子亦是无法回答。 “儒学,自先师纂订“六经”而大成,自孔圣讲学而流播,‘六经’不尊,华夏文化难以立足;儒学不兴,华夏民族难以称盛!” “真儒者,必能铁肩担道义;真儒者,理应精思而践履!” “希古兄,可是真儒者?” 正文 第712章新学即心学? “真儒者,必能铁肩担道义;真儒者,理应精思而践履!” 新学魁首王绅的一席话,犹如当头棒喝,令许多程朱大儒陷入了沉思,首当其冲的方孝孺更是眉头紧锁。 铁肩担道义? 精思而践履? 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儒者吗? 雅间之中,杨士奇同样陷入了沉思,朱檀在一旁看得莫名所以。 当朝天子朱雄英听闻这句话,忍不住抚掌赞叹,对自己寻到了王绅这个好苗子,并将他培养成了新学魁首,感到无比的骄傲与自豪。 铁肩担道义,这句名言名句出自杨继盛《杨忠愍公集》,意思是以救国救民为己任,一心为民的理想和志向。 杨继盛,嘉靖名臣,他出任南京兵部员外郎中时,笃实刚正,不畏权势,因勇敢弹劾大奸臣严嵩未果,反而惨死在严嵩的屠刀下,在临刑前写下名联:“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 后有革命先驱***将其巧妙改为“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十个大字,与朋友共勉。 如杨继盛、***等风骨文人,才是真正的儒者,以救国救民为己任,一生为之努力奋斗,甚至不惜贡献出生命。 后半句“精思而践履”则与新学“知行合一”的核心思想不谋而合,王绅能够说出这句话,足以见他对新学理解之深。 儒者崇尚着儒家思想,恭谦礼让、温文尔雅,读书明理,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尽数融入在生活当中,而真儒者必有铁肩担道义,精思而践履,儒雅气质、诗辞经书虽不同以前,但也保留着斯文的涵养。 如今大明天下这些读书人,丢了读书人的斯文之气,风骨之气,多数是在为科举大考而学,成了一个个功名利禄之徒,遗失了读书人的修养,学以致用,学而无用,以求官、求富贵作为人生理想。 当心中欲望在不断燃烧,这世间真儒者又有多少? 程朱,不得不革新了! 亭苑中央,论道还在继续。 国子监祭酒刘崧毕竟老成持重,经历了太多大风大浪,虽因王绅那句振聋发聩的话语略微有些失神,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转移话题道:“王仲缙,老夫有一个问题,何为新学?” 刘崧眼见局势不妙,直接放出了自己的大杀器,当众让这王绅阐释新学理念教义。 作为一个见惯了风浪的过来人,刘崧皓首穷经地读了一辈子的程朱,自然也发现了些许有问题的地方,他也见过有人就此提出异议,只不过这些声音很快便被镇压下去了。 而今这所谓新学,不过就是脱胎于程朱的偏激学说罢了,刘崧故意让这王绅当众阐释新学理念,并非是为了助他宣扬新学,而是在他阐释之后,就此抓住疏漏,运用程朱将其彻底击溃罢了。 何为新学? 新学与程朱有何区别? 这是在场所有程朱学子,一直想要知道答案的共同问题。 面对这个难题,王绅依旧面不改色,微笑答道:“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万物在心,不在理,心即理,心即良知,心即大道!” “新学出自格物致知之道,出自圣人之道,而圣人之道,就在诸君心中,就在诸君脚下!”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程朱门徒顿时骚动了起来。 心学! 这所谓燕京新学,其实就是心学! 他们是心学门徒! 什么“万物在心不在理”、“心即理”、“心即良知”……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心学理念! 心学啊! 这个沉寂百余年的庞然大物,难道又要冒出头来,强势崛起了吗? 理学与心学之争,始自南宋,理学集大成者朱子与心学鼻祖陆象山,于鹅湖寺论道,双方就各自的理念观点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此次名留青史的“鹅湖之会”,双方争议激辩了整整三日,陆氏心学略占上风,但最终结果却是不欢而散。 但此次论道结果,却是决定了程朱理学与陆氏心学截然相反的命运。 朱子曾批判“科举累人不浅”,但却说“废他不得”,建议对科举考试加以修正,从而为国家选拔人才。 然而陆九渊平生热爱讲学,并不热衷科举,只有过数年官宦生涯,曾尖锐辛辣地批判科举制度只是利欲之途,对发扬孔孟之道并无益处。 科举考试乃是朝廷笼络读书人的重要手段,朱学对科举持修正态度,陆学却持明确的反对态度,历朝皇帝自然更愿意接受朱学。 因为朱子学有利于稳固朝廷统治,成为朝廷统治万民的思想根基,故而朱子学自南宋末开始,便被朝廷钦定为官方学说,地位不可动摇! 元代以后外族统治中原,蒙古贵族为安抚汉地,更推崇朱子学在思想方面对百姓的统治,朱学地位得到进一步加强。 到了本朝,太祖高皇帝同样定下了程朱为主,更是进一步将朱子的著作定为官方科举考试的必考教材,彻底确立了程朱的管学地位。 朱子也因为集理学于大成,被后世统治者尊为“大贤”,被天下儒生奉为“万世宗师”,他的程朱理学就此大行其道,牢牢占据了儒学正统地位。 反观陆王心学,陆九渊本是宋代儒学巨擘,但其学说受到了佛教禅宗影响是无可争议的事实,陆九渊其言和其行均带有明显的禅学色彩,导致宋代、元代、明初学术界普遍陆学为禅学,即认为陆九渊学脉源于禅宗,朱子多次明确指出陆氏心学为“禅”,使得陆氏心学为禅学的观点在天下文人心中已经根深蒂固,遭受到了多种非议。 陆九渊在世之时,通过各种渠道与朱子反复论辩,朱、陆两派大体上势均力敌,但陆九渊死后,陆门弟子未能将师说发扬光大,反而在与朱学的抗衡中日渐衰落,加之心学门徒袁袁燮等人也受到迫害,心学群龙无首,就此衰落了下去。 陆氏心学如今不过在浙东四明(浙江宁波)盛行其道,加之门徒较少,完全得不到推广与传播。 朱文公之学行于天下,而不行于四明。陆象山之学行于四明,而不行于天下。 但谁都没有想到,一个王绅横空出世,带着他总结归纳的燕京新学,再次向程朱理学发起了挑战,试图撼动这个庞然大物! 新学,正是心学! 他们并非空穴来风,亦非歪理邪说,而是有着正统传承的儒学分支! 一想到这儿,刘崧、王景三人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程朱当年之所以能够压过陆学一头,真正原因无非是朝廷的支持! 但是现在,当今天子的意思相当明显,他的选择是心学! 正文 第713章新学! 新学就是心学? 陆氏心学再次出现了扛鼎人物? 在场的程朱大儒看着眼前的王绅,陷入了震惊当中,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因为,事情若真是如此,那就变得有些棘手了! 新学若当真是那陆氏心学,那它可并非是什么歪理邪说,而是实打实的儒学分支,这是当年朱子都亲口承诺的事情! 心学作为儒学的一门学派,为历代儒者推崇,最早可推溯自孟圣,而北宋程颢开其端,南宋陆九渊则大启其门径,而与朱子的理学分庭抗礼。 而亚圣的《孟子》则是心学的起点,陆氏心学的很多理论基础便来自于此书,称孟子为心学始祖一点问题都没有。 所以,心学不是歪理邪说,与程朱理学相比,不过只有正宗旁支之区别罢了。 换而言之,这燕京新学原本就是儒学门派,与程朱理学同根同源,方孝孺等人试图以新学无根基立足,无端歪理攻击新学,自此便没了这个可能! 毕竟老祖宗亚圣孟子创立的儒学门派,他们这些程朱儒生,算上朱夫子这位万世之师在内,也不够孟子这位亚圣打得! 谁敢质疑心学是歪理邪说,那才是真正的离经叛道,欺师灭祖! 一时之间,全场皆寂,唯有王绅始终宣讲着新学理念。 此刻坐与对面的程朱大儒刘崧可以说是后悔到了极点,哪里会想到这新学背景如此深厚,竟是源自陆氏心学,他根本不敢如同设想那般抨击其为异端邪说。 这也就代表着,此次论道,新学已经成功了一半! 披着陆氏心学这层外衣,燕京新学就算是在大明士林站稳了跟脚,接下来的论道对于他们而言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昔年鹅湖之会与南康之会,朱夫子与那陆九渊多次论道,谁也不能说服谁,最终也没有争论出个什么一致的观点,双方依旧各自宣扬着自身理念教义,论道徒劳无功。 百余年后的今天,理学与心学再次于此论道,难道就能争辩出个结果吗? 呵,这场学术斗争,自此将会再次拉开帷幕! 雅间之中,朱雄英听着王绅宣扬“知行合一”的圣人之道,那些个程朱大儒老学究竟没有反驳,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看来陆氏心学这层外衣,还是挺有用的嘛! 所谓论道,不过是为了向天下士林证明燕京新学的身份,给它穿上这层外衣罢了。 一群老学究在这儿斗嘴皮子,能论出个什么东西来? 对于这些一辈子皓首穷经读程朱、拜程朱的老学究,难道还能指望他们接受新学,认可新学的观点? 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已经算是废了,不会因为新学就改变一生钻研的诗书经义,故而新学的目标还是那些年轻士子,尚未受程朱毒害日久,还有抢救的机会。 披着这层心学外衣,王绅在这之后可以堂而皇之地推行新学思想,程朱门徒只能与其辩论观点,而不能抨击它的儒学身份,这便足矣。 同样都是儒学门派,不过是谁占主导地位罢了。 程朱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正是得到了朝廷的大力支持,而今朱雄英这位大明天子,自然而然只会支持新学。 至于新学是不是心学? 嗯,朱某人在里面加了点东西,去芜存菁后的成果。 此刻场中,方孝孺等人早已经是面色大变,略显慌张地同王绅辩论了起来,似乎阻止他继续宣扬心学教义。 方孝孺抓住王绅言语之中的疏漏,有力抨击道:“王仲缙,格物致知乃是专门研究事物道理的一个理论,真正的圣人之道,你竟然不认同?” 这个问题是一个陷阱,方孝孺故意挖好了坑让王绅往里面跳。 当着天下儒生的面儿,竟然敢说出不认同“格物致知”这一儒学基本纲领,那可真是自己寻死了。 王绅闻言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认同,仲缙曾根据朱夫子所说,格了六天六夜的竹子,也没格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仲缙不认同朱夫子对‘格物致知’的理解!” 没有上当! 方孝孺闻言心中一凛,颇为有些失望。 这个王仲缙,比之昔年同窗之时还要精明难缠,转口便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并未中自己的言语陷阱。 “格,至也。物,犹事也。穷推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裏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 “故致知之道,在乎即事观理,以格夫物。格者,极至之谓。如‘格于文祖’之格,言穷之而至其极也。” 方孝孺不愧是程朱大儒,士绅领袖,引经据典张口就来的本事,算是彻底拉满了技能点,引得程朱门徒纷纷叫好。 通过观察事物,却研究万物之理,这句话本身并没有错,但错就错在这句话太空泛了,属于人尽皆知的大道理,造成现实当中很少有人会去主动践行。 王绅格竹子,还是在朱雄英的点拨之下,其余人等,更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从未按照朱夫子的理论去实践。 自程朱昌盛开始,天下读书人大多成了功名利禄之徒,有那个闲暇时间,还不如多背几篇经义文章,为科举大考做足准备,何人会傻乎乎地对着竹子格个几天几夜? 低头去做,便会发现问题,但程朱儒生从未低头。 “仲缙完完全全按照朱夫子理论去格过竹子,不知希古兄可曾有过类似经历?格过万物?” “未曾!” “希古兄不曾按照朱夫子所说格物致知,那如何做到正心诚意,如何做到修身齐家,如何做到治国平天下?” 面对王绅的步步紧逼,方孝孺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的确没有格过万物,毕竟正常人都不会对着竹子观察个几天几夜,但诚如王绅所说,连前两目都未曾做好,他有什么资格自称做好了后六目? “程朱教人格物而后致知,以寻求圣人之道,毕竟程朱讲圣人之道就在自然之理当中,通过格物之道便可参悟,那么希古兄未曾格物,如何致知?如何参悟圣人之道?”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这位新学魁首,竟然动用程朱言论,将方孝孺这位程朱大儒驳得无言以对。 但偏偏还真不是方孝孺太弱了,换个人上去只怕比他还要不堪。 那么,就只能证明,程朱……有误! 正文 第714章白英 “此言大缪矣,圣人之道的确蕴含于自然之理,但若我们尽皆可以轻意参悟,那岂不是人人皆可以为圣?” 眼见方孝孺再次吃瘪,一旁沉默良久的礼部右侍郎王景突然出言相助,算是通过耍赖给方孝孺解围。 程朱大儒王景,少时便聪敏异常,博览群书,所写文章高深雄健,深得古人文风精髓,当时被赞誉为“上继屈宋,下并班马”,号“常斋先生”。 他本以为自己这句类似耍赖皮的回答,可以助方孝孺解围。 毕竟圣人之道乃是那些圣贤提出的理念,自己这些儒生皓首穷经了一辈子,也未曾参悟半分,这就只能证明圣贤之所谓为圣贤,定然有着他们的特殊之处! 但是,王景万万没有料到,正是这句赖皮话语,将程朱理学彻底推进了万劫不复之地。 “常斋先生此话错了,圣人之道就在你我心中!” “嗤……荒谬绝伦!照你这样的说法,那岂不是人人都是圣贤?” 王景闻言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讥讽回答道,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得严重性。 王绅见状并不动怒,依旧微笑着反问了一句:“那常斋先生可知,在我新学儒生眼中,何为圣人之道?” 闻听此言,王景抬手示意其继续讲下去,他倒想看看,这所谓新学的圣人之道,究竟有多么荒唐可笑! “圣人之道,说白了,就是治世之道,就是为国为民之道,更加直白一点来说,就是让天下百姓都能吃饱饭,穿暖衣!” 顿了顿,王绅没有理会程朱众儒的惊讶眼光,继续解释道:“这与我儒家治国平天下之理念完美契合,毕竟我儒家治国平天下的最终目标,不过也只是打造出一个大同社会,而大同之治的第一步,必定是让老百姓吃饱穿暖,所以我新学从根本上,便点出了何为圣人之道!” 众儒闻言,如遭雷击! 让天下百姓都能吃饱饭,穿暖衣,这就是圣人之道? 这怎么可能? 圣人参悟的道理,圣人成圣的道路,怎么可能会如此粗浅易懂……上不得台面? 自己等儒生苦苦追求思索了一辈子的圣贤之道,更应该是那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至理大道,是那些充满逼格的经典大道,不可能就是这么一个简单朴素的道理,这么一个人人都可以明白的道理! 方孝孺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却发现根本无可反驳,最终未曾出声。 刘崧神情大变,不停地抚摸着雪白胡须,不知不觉间已然抓下了一大把。 王景脸上的鄙夷之色不复存在,剩下的尽是一片凝重。 三位程朱大儒,连带着他们身后的程朱门徒,读了一辈子的程朱,拜了一辈子的程朱,找了一辈子的圣贤之道,却是从未想过,他们以为晦涩难懂、虚无缥缈的圣贤之道,就在自己脚下! 让老百姓吃饱穿暖,这是每一个有识之士都曾励志做到的粗浅目标,但是到了最后,他们都会悲哀的发现,以自己的微薄之力,似乎并不能做到。 尤其是对方孝孺等在朝为官的程朱儒生而言,这种无礼感与绝望感更是瞬间高涨。 让百姓吃饱穿暖,或许是一人一辈子都难以完成的终极理想,但它的确如同王绅所说,只不过是实现大同之治的第一步,最基础的一步! 若让百姓吃饱穿暖不是圣人之道,那自己等人连这最基础的粗浅目标都不能做到,那还谈什么寻求圣人之道? 惶恐,惊惧,不安,失落……种种情绪交织在心田,令这些程朱门徒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雅间之内,杨士奇满脸涨红,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朱老十在旁调戏着俏丽侍女,早就被这些儒学经义恶心得头昏脑涨。 朱雄英见状心中大定,再次给王绅点了波赞,便准备动身离去,出来晃悠了这么久,还不知道那些朝臣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事到如今,新学崛起已经呈现出势不可挡之势,今日过后,将会席卷整个大明天下。 毕竟程朱门徒苦苦追寻了一辈子的圣人之道,第一次如此清晰明了地展露于人前,这等冲击力与震撼力,一般人还当真抵挡不住。 “朱夫子的言论的确无错,圣人之道就蕴含于万物之理中,众物必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涵至理,天下间万事万物都有它自己的道理,一草一木都蕴含着天道的奥秘。” “而格物致知的方法便是去认识了解自然之理,如那尝遍百草的圣贤神农一般,运用这些自然之理为百姓谋福利,助百姓吃饱穿暖,从而达到治国平天下之志!” “诸君,治国平天下,并非一定需要步入仕途,执掌朝堂,推行自身的政治理念,即便身居乡野亦能治国安邦,平定天下!” “如那正在不辞劳苦地治理黄河水患的宋礼白英等贤者,正因他们长年奔波游走于黄河各地,成功治理好了黄河水患,救活了成百上千万沿岸百姓的生命,将涝地便为粮田,功德无数,活命无数,你们觉得他们是圣贤吗?” 这一次,不但不少程朱儒生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认可了王绅的说法,就连方孝孺都颔首认可,第一次赞同了王绅的观点。 宋礼白英等人,自洪武二十三年,徐州爆发最大水患,时为太孙的当今天子,召集这些贤才干吏,亲自奔赴徐州之地治理水患,而后他们便依照皇上定下的措施,分步分段治理黄河,至今已过去六年之久。 六年奔波劳碌,六年风餐露宿,六年栉风沐雨,换来的是沿岸百姓的欢声笑语,安居乐业。 宋礼与白英,不但可称为圣贤,立下治水这等不世之功,足以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诸君不妨再想一想,宋礼与白英这两位圣贤,文章做得有诸君好吗?学识比得过在场诸位大儒吗?他们可曾张口仁义道德,闭口家国大义?” 面对王绅的第二个问题,程朱门徒竟是齐刷刷地摇头,没有丝毫的犹豫迟疑。 宋礼堪称程朱儒臣的杰出代表,但那白英原本却只不过是个以耕田为业的农民,因治水、行船经验相当丰富,十分熟悉山东境内大运河及其附近地势、水情,被当今天子征辟为治水钦差,开启了辉煌璀璨的一生! “一个农民,未曾学过圣贤文章,不懂什么家国大义,却在这个国家需要他的时候挺身而出,毅然决然地响应号召治理水患,他不会做文章,亦不会讲圣言,但他却做出了我辈儒生从未做过的治水伟业!诸君,难道白英白公给我辈儒生的启迪还不够吗?”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沉默了。 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却奔赴于前线治理水患,成就了圣贤之道,这无异于给了他们一记狠狠的耳光。 “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便是我新学理念!” 格物致知,知行合一!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正文 第715章水师失利 李景隆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整个人显得悲愤且哀怨。 当今天子大手一挥,将他提拔为了水师总兵,自此远离朝堂,需要经常坐镇倭国与高丽,这让狐媚儿小白脸如何能够忍受? 奈何水师因为可以谋取巨利,遭到权贵豪强争相围猎,上到水师元帅康铎,下到水师小旗官,都已经彻底贪污腐化,烂到了骨子里,已经到了不得不革新的地步。 李景隆明白当今天子的难处,他作为雄英的体己人,眼下出任水师总兵,自然是皇上安插在水师集团中的一根钉子,作为当今天子的耳目,替他执掌这每年可以给国库带来无穷财富的大明水师。 但是,再大的权力,也比不过入宫陪伴皇上一个下午,狐媚儿小白脸此刻满脸的不爽,尤其是漂泊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更加令他感到不爽。 即便水师上下都清楚这位曹国公的地位,甚至比之水师提督南雄侯赵庸还有隐隐高出一等,故而对他李景隆可谓是无微不至,凡事皆要询问他的意见,而后才敢执行。 不过这种做法,反倒是更令这位俊美如妖的顶级国公爷怀念与陛下一起赏花赏月的温馨时光,愈发不愿待在这大明水师,终日与鱼腥作伴。 先前水师受到整顿,当今天子擢南雄侯赵庸为水师提督,铁铉、暴昭为水师参议,康铎、瞿能、李景隆、汤軏四人为水师总兵,从上到下对水师进行了全方面的革新。 基于考成法的强大效率,等到李景隆赶至浙江宁波赴任之时,内阁与吏部已经拟定了大小将官的人选,只等水师提督赵庸同意,便可掌控这权力滔天的大明水师。 但开国名将赵庸如今已垂垂老矣,难免失去了蓬勃朝气,仅是扫了一眼名单之后,便将这个稳定军心的大好机会,直接交给了水师总兵李景隆,由他决定水师官员的任免升迁。 原本在总兵之上,还有铁铉与暴昭这两大参议,但赵庸直接越过了二人,以水师提督的名义命李景隆负责水师官员任免升迁一事,可谓是给足了这位曹国公脸面。 赵庸此举,无非出自两个原因:其一越过两大儒臣参议,无异于将他们彻底架空,避免不通兵事的文臣鹦鹉学舌,贻误军机;其二则是卖李景隆一个好,毕竟满朝文武都十分清楚,这位曹国公与当今天子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啊! 如此一来,革新水师的重任便落到了狐媚儿小白脸的头上。 本着为君分忧的贴心想法,加之顶级国公爷兼天子宠臣的身份,狐媚儿小白脸根本就不带怕的,动用天剑局的关系,将一众水师官员彻底查了个清清楚楚,凡是有贪污腐化之举的官员,一律罢免送由天剑局惩处。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貌美如花的死娘炮,竟会做出如此决绝果断之事,无论何人何方势力前来低头求情,都被其移交天剑局处理。 随后这位总兵大人亲自赶赴高丽行省与倭国行省,再次罢免了一大批贪污腐化的水师官员,甚至当众斩杀了数十名叫嚣份子,彻底稳固了他在大明水师中独一无二的特殊地位。 一时之间,水师总兵李景隆刚正不阿的威名扬名宇内,当今天子多次下发诏书赞赏其行为,赏赐不绝于耳。 但是这些赏赐落到狐媚儿小白脸耳中,却是让他丝毫高兴不起来。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尽快回到金陵帝都,尽快回到陛下的身旁,同他赏花赏月,替他**添香,陪他挑灯夜读…… 奈何这一封封旨意下达,全是些冠冕堂皇的嘉赏之语,丝毫不见平日里的亲近模样,令美人儿忍不住黯然神伤。 万般无奈之下,恰巧水师参议暴昭准备领队出海捕鲸,李景隆为了证明自身能力,亦为了向当今天子证明他不只是一个花瓶,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捕鲸舰队。 经过多年时间的长足发展,大明水师从船只到装备,都已经完成了实质性的飞跃,基本业务除了几年一度的南下西洋、巡曳异域外,便就是组队捕鲸、猎杀巨鲲了。 毕竟捕鲸的利益摆在眼前,加之鲸油乃是燕京工业基地与帝都东厂点名要的东西,水师将士即便出海数月,只要成功猎杀一头巨鲲,便能赚个盆满钵满。 何况除了鲸油之外,鲸肉还是沿岸平民百姓疯抢的肉食,根本不愁卖不出去,到时候又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横财。 在巨大利益带动之下,捕鲸已经成为热门行业,加之朝廷废除海禁,沿岸百姓亦能自发组队出海捕鱼捕鲸,倒是造成这些巨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民间船队的舰船与装备远远无法与水师舰队相比,故而这捕鲸行业还是牢牢被大明水师垄断,成为主要业务之一。 捕杀巨鲸,一来可以锻炼水师将士临阵迎敌的能力,二来可以给水师将士增加额外福利,同时造福一方百姓,故而一直得到朝廷的大力支持。 身为水师将士,如若没有参与此捕杀巨鲸,那说出都显得丢人! 暴昭乃是儒臣出身,虽然因为秉性刚烈、清廉节约而出名,但毕竟初来乍到,为了尽快融入水师团队,他选择了一条最快同水师将士打成一片的道路————出海捕鲸! 男人之间最铁的感情,无非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 出海捕鲸,虽然利润巨大,但危险丛生,稍不留神便会被巨兽击败,导致船毁人亡,这本就是一场搏命豪赌。 暴昭身为水师参议,胆敢随舰队出海捕鲸,可见其人胆气远非寻常儒臣可比。 狐媚儿小白脸为了早日回到金陵帝都,一咬牙一跺脚选择加入了此次出海捕鲸,跟随舰队驶向了茫茫无际的浩瀚大海。 因为民间船队的泛滥,导致临岸鱼类的数量大大减少,捕鲸舰队只得一往无前地驶向远洋中心,做好数月回归的准备。 狐媚儿小白脸正站在甲板上面,感受着充满海腥味的狂风来回肆掠,暴昭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颇为不解地出言问道:“曹国公,下官有一事不解,为何皇上会钦点下官出任水师参议?” 这个问题,困扰暴昭良久。 明明诸如杨士奇、解缙等广为人知的天子宠臣,在当今天子即位称帝后,都未曾得到半点晋升,偏偏自己被皇上青睐有加,一举擢升为了正三品的水师参议! 李景隆依旧眺望着波澜壮阔的清澈海面,没好气地回答道:“我与皇上虽然感情深厚,但皇上的想法,别问我,问就是不知道!” 暴昭:“!!!” 正文 第716章惊天巨鲸 北海道钏路港,水师总兵康铎晚来一步,未能成功阻止李景隆与暴昭出海捕鲸,眉头顿时凝成了一个“川”字。 暴昭这个异军突起的水师参议还好,毕竟他是个儒臣,即便他死在了茫茫大海之中,也无人会去关心,但李景隆可是完全不同,若他真个出现意外,那位天子必定再次血洗整个水师上下,无一能够得以幸免! 刚刚赶到港口,便得知“威风凛凛曹国公号”已于三日之前便离港出海,前往远海捕杀鲸鱼,康铎便忍不住对身旁一红袍男子讥讽道:“左大局座,看来你天剑局的消息,并不那么准确吗?” 闻听此言,二人身旁的卫士吓得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瞬间低下了头来,根本不敢吭声。 并非是因为康铎这位被打压的水师元帅含怒出言讥讽,而是那位那名红袍中年男子看向康铎,突然笑了。 此人身着一袭红袍,玉面薄唇,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俊美如妖。 与李景隆稍带媚态的狐媚儿美不同,这张棱角分明的精致面孔上,充满了英武肃杀之气,令人一眼看去忍不住心生恐惧。 尤其是这位局座坐镇倭国期间做出的那些暴行,即便自问杀人如麻的好战分子郑国公常茂听闻,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口称一个“服”字。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昔年锦衣卫指挥使毛人屠义子,原锦衣卫正千户,现天剑局五大局座之一,妖人左狂奴。 这个“妖”字,源于他俊美如妖,更源于他狠辣如妖。 昔年的疯狗毛人屠,与如今的妖人左狂奴,父子二人相比,似乎在各自做出的种种恶行方面,还要差上那么几分。 此人坐镇日倭行省期间,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排外精神发挥到了极致,整个日倭行省在他的疯狂屠戮与康铎的人口倒卖之下,人口一度锐减了十分之一,足有数十万人之多。 倘若不是考虑仙丹种植与生产需要苦力,加之建文大帝有意推行仁政,多次下旨斥责,只怕此二人还能再整死个十分之几,彻底灭绝这个令人生厌的卑劣民族。 这二位日倭行省的封疆大吏,已经成为了倭民闻风丧胆的恐怖存在,倭民别说反抗他们的**了,连听到他们的名字都会被吓得瘫软在地上,足以见其凶威之甚! “呵,康大元帅,本座懒得跟你废话,但是别怪本座没有提醒你,若是曹国公出了什么闪失,葬身在这茫茫大海之上,你水师就等着再次被血洗一遍吧!” 左狂奴阴测测地撂下了一句狠话,随即坐回马车当中,悠哉悠哉地离开了港口。 康铎看着这厮嚣张跋扈的下贱模样,双拳已是青筋暴起,恨不得宰了这个敢跟自己叫嚣的狗东西。 奈何水师将士自己不争气,被这些藏在阴影中的小人抓住了把柄,从上到下都被清洗了个干净,连带着自己也失了圣眷,被放逐到这日倭行省赋闲养老。 本以为自己老老实实地服从安排,帮助水师元帅赵庸尽快重铸水师,便能够打消陛下对水师的不满,岂料现在李景隆又出现了这种岔子,傻乎乎地跟着暴昭那个书呆子出海捕鲸。 捕杀巨鲸无异于一场生死搏斗,近些年来在巨鲸暴利的诱惑之下,不知多少民间船队出海捕鲸,但成功者寥寥无几,船毁人亡者更是不计其数。 康铎曾多次率水师舰队猎杀鲲兽,迄今为止已足足有二十四头之多,但每一次面对那庞然大物时,他只能感受到人类的渺小。 暴昭这个书呆子,加上李景隆这个死娘炮,两个毫无经验的蠢货,带着一艘大福船与十艘水师战舰便敢去猎杀巨鲸,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一想到船毁人亡那等可怕后果,康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对左右吩咐道:“传令下去,派出人手前去搜寻威风凛凛曹国公号,劝说他们返航!” 与此同时,大海之上。 狐媚儿小白脸手持千里镜,不断观察着四周海面,期待着出现巨鲸的身影,但他看得眼睛都快酸了,却是连半根毛都未发现。 除了时不时飞掠海面的海鸟之外,便只剩下令人作呕的阵阵海风了。 高大如城的福船主舰肆意横行在海面之上,不断来回掉头转向,只为寻找此次出海远行的猎物,传闻可毁天灭地的恐怖巨鲸。 福船之内,装满了劲弩、利箭、火器等攻伐利器,还有手投铦、标枪、手持铦枪等东厂研制改良的利器,甚至特别配备了两门灭夷大炮,以及从倭国调集征募的一千奴隶。 这些日倭奴隶虽然身材矮小,形貌猥琐,却胜在命贱好养活,现如今已经成为大明权贵争相抢购的香饽饽。 毕竟权贵家中良田无数,加之朝廷正大力开发辽东与岭北行省,这些卑贱好养活的日倭奴隶自然而然成了拓荒垦殖的绝佳人选,既不用在意他们的生死,又不需要给予他们酬劳月俸,田地产出所得皆归自己所有,只需花钱从水师手中购买这些奴隶便可,可谓是一举多得的好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即便是仁厚无双的建文大帝,也十分清楚这个卑劣民族骨子里的劣根性,对权贵豪强这种做法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驱使大明子民便可,朝臣又岂会自断财路? 于是乎水师又掌握了一门生财有道的独门生意,那便是罪恶的人口贸易,而原水师元帅康铎则注定会被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相比于先前唾手可得的利益,没有人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跳出来横加指责。 如此一来,两个毫无经验的水师巨头,五百经验丰富的水师将士,加上一千倭国奴隶,以及满船的捕鲲利器,继续游荡在海域之中。 很快便到了饭点儿,不出意外地又是满桌鲜美可口的鱼类海鲜,李景隆吃这些东西都快吃吐了,根本没有享用这些美食的欲望。 干巴巴地刨了几口饭,狐媚儿小白脸便准备前去甲板,继续观察是否有巨鲸出没。 与这些为了暴利的水师将士不同,他与暴昭发起此次捕鲸活动,一是为了证明自己,二是为了融入水师团体。 所以对于他们而言,捕到一只巨鲸便足矣。 正准备起身离去,李景隆却突然被一名水师守备叙述的故事所吸引,循声一看这才发现此人的左臂竟是空荡荡的袖子,一只胳膊不翼而飞。 “哥几个,不是我跟你们吹牛,我曾经见过一头一百多尺的巨大白鲸,它就像守护神一样守护着鲸群……” “看见我这支胳膊没有,它干折的,命都差点没了……” 李景隆闻言一愣,而后看向了暴昭,二人相视一笑,尽皆明白了对方的决定。 还有什么,能够与猎杀这样一头惊天巨鲸,更难证明自己? 正文 第717章新政 “什么?你说小白脸跟暴昭出海捕鲸了?” 马车之中,朱雄英听完铁塔二兄弟的禀报,顿时勃然大怒,眼神不善地盯着慕容二兄弟。 你娘咧! 那俩二愣子,一个书呆子,一个死娘炮,不知道突然抽什么疯,学那些为了暴利搏命的武夫丘八,出海捕杀巨鲸? “赵庸这个水师元帅是干什么吃的?康铎呢?别人不知道捕鲸的危险,他还不知道吗?” 别说正面与巨鲸搏杀,就算他们运气好没有遇见巨鲸,但是那遮天蔽日的惊涛骇浪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但凡是出现点意外,那这二人就只有船毁人亡,葬身鱼腹这唯一下场了。 面对皇上的厉声质问,慕容二兄弟唯有报以苦笑,根本不敢接茬。 当今天子与曹国公李景隆的关系,别人尚不清楚,他们二人可是心知肚明,此刻哪里体会不到这种关心即乱的感觉。 “皇上,应该不会出事,毕竟水师也捕杀不下五十头巨鲸了,经验丰富,曹国公又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遇上……” “闭嘴吧你,信不信朕把你丢去海上捕鲸?” 慕容博话音未落,便被朱雄英没好气地粗鲁打断,索性老老实实地闭嘴不言。 论起安慰人的体己话语,十个慕容二兄弟都比不过此刻正在宫内度日如年的大小太监,毕竟他们又不是没有卵子的货色。 托着下巴沉思良久,朱雄英眼中寒光一闪,当即下令道:“告诉左狂奴与康铎,若是他们出现了任何闪失,自己提头来见!” “另外,让左狂奴去给朕细细查一查,他们是否受人激将怂恿,这才愤然出海捕鲸,朕等着他的解释!” 水师因为掌控利益途径太多,加之自己这位天子方才一举罢免了水师上下数百位贪官污吏,动了那些个权贵豪强的奶酪。 若说李景隆等人神经病一样出海捕鲸,没有这些狗东西暗中激将怂恿,朱雄英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毕竟这个时代的权贵豪强,为了自身的利益,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嗯,这波绝对不是因为李景隆这个小白脸,而是可惜了暴昭这个性情刚烈的贤才干吏,绝对不是因为李景隆! 慕容二兄弟躬身领命,重新回到马车之上,充当起天子车夫,驱使着马车滚滚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传来了当今天子的询问之声。 “到开封还有多远?” “三日路程!” “大理寺卿顾佐到哪里了?” “据天剑局汇报,昨夜已经抵达开封,等待迎接圣驾!” “唔……尽快赶去开封,迎接就不用了,此次回京后指不定母后会怎么收拾朕呢!” 没好气地交代完毕,朱雄英捏着眉心进入了假寐,驾驶马车的慕容二兄弟相视一笑,似乎已经见到了当今天子被当朝太后收拾的凄惨模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这位皇上一声不吭地就溜出了皇宫,置朝政国事于不顾,一去三月之久呢? 当朝吕太后不炸锅跳脚,狠狠收拾他一顿才怪! 不过到了开封,距离京城也就不远了,倒是可以松一口气。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日日落之前,悄无声息地进了河南府城开封。 开封,古称汴州、汴梁、汴京,在北宋时达到历史上繁荣的巅峰,是继盛唐的长安城之后又一世界第一大城市。 大明洪武元年,改元代的河南江北行省为中书分省,定开封为“北京”,同时开封作为中书分省的省城。 太祖高皇帝昔年以开封为都城,既能接续了北宋汉家王朝的正统,也能把从靖康之耻到崖山之悲的汉族两百余年屈辱一扫而空。 但开封是四战之地,根本无险可守,大明作为一个大一统王朝,定都开封的代价实在太高,并且危险性太大,故而到了洪武十一年,开封府就被取消了北京的名号,依旧作为河南行省的府城。 即便如此,这座宋都汴京,号称“八省通衢,势若两京”,繁荣程度远超此刻地广人稀的北疆重镇燕京,世有人称“按汴梁乃豫州之分野,天地之中枢,八方之冲要,腹心之重地,其名曰大梁、曰梁州、曰汴京、曰汴梁,历代更改不一,可谓巩固金汤亿万年不拔之地。” 一行人刚刚入住开封水晶宫,大理寺卿顾佐便接到诏命匆匆赶来,终于见到了阔别三月多矣的大明天子,朱雄英。 直到此刻,这位性情刚烈的朝堂重臣还心有怒气,满脸怒容地看向了嬉皮笑脸的大明天子。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位皇上即位称帝不过一年,自己的武德元年还未到一半,他便敢堂而皇之地溜出宫门,枉顾江山社稷,不顾家国大事,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丧尽天良,丧伦败行…… “皇上,老臣敢问皇上可还记得先帝临终遗言?可还记得我太祖高皇帝如何剪灭群雄,建立大明……” “行了行了,老顾,事情没那么严重,朕这不是回来了吗?再说了,这几个月也没出什么乱子嘛,你们做的不错,朕给你们点赞!” 顾佐闻言一愣,而后胡子都被气得快要立起来了。 这几个月也没出什么乱子? 你还有脸说出这等不负责任的话来?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艰难时光,顾礼卿忍不住黯然落泪。 当日太后以皇上的名义召集六部九卿,及内阁大臣前往御书房议事,等到他们走进了御书房,方才从太后口中得知皇上不告而别,仅是留下了一封圣旨,命内阁及六部百司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这等从未发生过的惊变,瞬间震懵了一众朝臣,更是吓得群臣手足冰凉。 历朝历代,天子帝王还从未有过如此恣意妄为的举动,群臣也从未经历过这等荒唐可笑的事情。 但震怒归震怒,天子已经不知所踪,为了大明社稷,群臣只能依照圣旨一方面提心吊胆地处理朝政,一方面死死封锁住消息,唯恐消息扩散导致朝野震动,人心不稳。 可想而知,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有多么难过! 偏偏这个始作俑者,此刻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腆着脸说出这等丧尽天良的话语…… “皇上,老臣身体不适,请求告老还乡……” “行了,多大人了,朕特意在开封约你,便是准备交给你一个大任务,一个足以名垂千古的任务!” 朱雄英收起嬉笑之色,一脸神秘地出言道。 顾佐见状也收敛了愤怒情绪,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大明天子。 半个时辰之后,顾礼卿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水晶宫,看着手中的小册子,竟是流下了两行清泪。 “呵,名垂千古,只怕会遗臭万年啊!” “陛下啊陛下,您这‘新政’,是准备动摇士绅根基啊!” 正文 第718章永不加赋! 金陵帝都,紫禁城。 朱雄英悄悄摸摸地进了皇宫,却是根本不敢耽搁,当即马不停蹄地赶往慈宁宫。 临到宫门口,却远远地瞧见王越与三宝面无血色的跪在地上,模样凄惨到了极点,不用多想便知道,这短时间他二人遭受了什么非人待遇。 毕竟母后可是并不知道,自己今日回宫,那也就意味着这两个可怜孩子,不知道在这慈宁宫外跪了多久了。 “咳咳……起来吧!” 听到这声熟悉的嗓音,原本摇摇欲坠的三宝太监豁然转头,随即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声:“陛下?陛下啊!您终于……来了啊陛下!” 在王越严厉眼神制止下,三宝太监的这个“回”字未曾出口,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老奴……叩见陛下!” 见此情形,朱雄英亦是于心不忍,上前亲手扶起了二人,正准备说些好话安抚一番,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了惊天杀气。 当朝沈皇后,当朝牛贵妃,后宫两位主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宫门口处,正面色不善地紧盯着那道熟悉的背影。 朱雄英尴尬地转过身来,看着自家母后与大小老婆,讪讪地笑了笑,正准备上前解释一番,岂料棋韵丝毫不给面子,语气幽怨地出言道:“妾身见过皇上,臣妾原本以为皇上此次微服出巡,会带回来一两个姐妹呢……” 香菱亦是气鼓鼓地帮腔道:“对啊皇上,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就没有遇到贴心的人儿吗?” 朱雄英闻言顿觉一个头两个大,索性霸道无比地上前将二女搂入怀中,挨个亲了一口,这才解释道:“此次出巡,朕有要事,故而不便提前告知你们!” 二女闻言虽然心中依旧委屈,却也明白此刻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只得点了点头,倒是棋韵不怀好意地含笑出言道:“皇上,您还是先去看看母后吧!她老人家因为您私自出宫,可是气得不轻啊!” 闻听此言,朱雄英更是心生不妙,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片刻之后宫内传来了凄厉的哀嚎声。 “母后,错了,儿臣知道错了,别揪了母后!” “救命啊!耳朵要掉了母后,儿臣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了!” …… 半个时辰后,大明天子红着两只耳朵,生无可恋地走了出来,引得二女娇笑连连,心中的委屈尽数化为乌有。 毕竟,这个世界上,能够让这个小色胚吃苦头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啊! “皇上,您可知道此次私自出宫,母后为了给您善后,做了多少安排吗?” 后花园中,二女依偎在朱雄英怀中,棋韵突然出言道,倒是令朱雄英颇为不解。 “在京诸王,皇室子弟,尽皆被禁军羁押在宗人府中,严禁任何人外出走动,就连前些日子回京的十三郎、小允炆、朱允熥亦不例外!” 闻听此言,朱雄英忍不住神情动容,终于明白了吕太后的这番良苦用心,但棋韵话还未说完:“六部九卿,内阁大臣,全天当值,明面上有禁军卫士保护跟随,暗中有探花郎麾下的天剑局密谍全天候轮岗监察,彻底杜绝了有人泄露消息走露风声的可能……” “虽然这种做法,反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加之已有数月不朝,朝野上下尽皆议论纷纷,但这已经是母后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皇上,臣妾等心中清楚,您是心有猛虎的一代雄主,但是这种事情,您千万不能有下次了,菩萨奴还小,香菱还无所出,若是您在外有个闪失,那我们该怎么办?大明社稷该怎么办?” 话讲到这儿,二女已是扑簌簌地掉下了眼泪,这段时间以来的担惊受怕,尽数化为了泪水,倾泻在了龙袍之上。 “朕……真的错了!绝对不会有下次!” 朱雄英有些哽咽地回答道,抱着二女紧紧不愿松手。 虽然他是大明天子,封建社会地位最高的九五之尊,但他毕竟不是原原本本的朱雄英,做不到铁石心肠,罔顾亲情。 一寸光阴一寸金,春宵一刻值千金。 三人一夜无眠,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天知道耕地的牛累成了什么狼狈模样。 翌日,早朝。 当得知今日早朝如常举行,各种甚嚣尘上的不良言论瞬间烟消云散,原本有些动荡不安的满朝文武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老老实实地排班入列,等待天子驾临。 朱雄英龙行虎步地走入了大殿,在群臣疑惑的目光之中,一屁股坐到了龙椅之上,而王越与三宝一左一右地侍立两旁,与先前一般无二。 “诸位爱卿,朕此次微服出巡,体察民情,意义十分重大!”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除却先前已经得知内情的朝堂重臣外,百官此刻才明白,这位天子哪里是生病了,这是一声不响地溜出皇宫游玩去了啊! 什么“微服出巡”,什么“体察民情”,不过都是些屁话罢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哪有地帝王一声不吭地微服出巡三四个月的? 咋滴你去岭北游猎了,还是下西洋去了啊? 呸,啥也不是! 郁新、齐泰等重臣对于天子如此直白的点明真相,唯有报以苦笑。 不过这位皇上总算是及时赶回,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否则他们这些臣子,无颜面对太祖高皇帝与先帝啊! 朱雄英将群臣神情尽收眼底,顿了顿,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朕即位称帝时,曾大赦天下,蠲免田赋,然地税、丁银分征,田赋蠲免不等于丁银减轻,加之人丁增长过快,模糊不清,且大多不入户籍,致使朝廷无法合理管控!” 话讲到这一半儿,群臣已经隐约听出些东西了,尤其是户部尚书郁新,脑海之中一道亮光闪过,顿时明白了这位天子的想法。 皇上这是想对赋税下手啊! 先前他口称微服出巡,体察民情,群臣还不以为然,但真当他讲出了这番民间实情后,满朝文武却是有些惊愕,略显意外地面面相觑。 难道皇上当真是出去体察民情去了? 否则根本不可能对眼下这人丁的实际情况如此清楚啊! 户部尚书郁新目光灼灼地看向朱雄英,期待着这位大明新天子将赋税作为他新政的第一把火,烧个痛痛快快! 正如他希望的那般,朱雄英也未曾让他失望。 百官只见,这位天子起身,慷慨激昂地高喝道:“朕览各省州府奏报编审人丁数目,并未把加增之数开报。天下承平已久,户口日多,若按人丁加征钱粮实有不可,人丁虽增,土地并未扩大。应令直省州府,将现今钱粮册内有名丁数,不增不减,永为定额!” “自武德元年起,滋生人丁,永不加赋!” 震惊,茫然,狂喜……短暂的惊愕之后,满朝文武做出了整齐划一的动作,尽皆跪倒在地,朗声高喝道:“圣明无过陛下!” 【作者题外话】:永不加赋只是福利,朱某人正在进行着一场缓慢有效的革新! 正文 第719章太祖爷的百年大计 滋生人丁,永不加赋! 满朝文武听闻皇上抛出的这个重磅消息,顿时被巨大的惊喜砸中,根本未曾来得及多想,便齐刷刷地跪地颂扬天子圣明,似乎生怕他反悔一般。 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意味着自武德元年开始,以今年全国的人口丁数为准,此后达到成丁年龄的,不必再承担丁役,并且当今天子宣布将丁银税额固定,不再增收的赋税,准备命令各省州府将现行钱粮册内有名丁数永远作为定额,不再增减! 如此一来,对以后新生人丁(即盛世滋生人丁)不征钱粮;而丁银并不按丁计算,丁多人户也只交纳一丁钱粮,这对大明子民而言无疑是莫大的福音,妥妥的仁政善举啊! 赋税涉及到钱粮,涉及到朝廷的执行力,当今天子竟有如此仁心与骇人气魄,下令永不加赋,实在是令人钦佩不已。 朱雄英在满朝文武的诚心怂恿下,缓缓坐回了龙椅之上,只是嘴角泛起了戏谑笑容。 他能够理解,这些臣子眼前的表现,更能理解,他们为何会欣喜若狂。 要知道这税收制度,涉及王朝江山统治,征收多了民怨沸腾,苛捐杂税一向都是亡国之君的代名词;而征收少了又会导致国库空虚,朝廷执行力与凝聚力大幅下降,故而一直都是历代王朝都非常重视的一个问题。 大明立国之后,太祖爷制定的税收制度,主要是继承了唐宋时期的两税法,而且还吸收了宋朝税制的一些经验,建立起了一套以黄册和鱼鳞图册为主的较为完整税收制度。 英明神武的太祖高皇帝,用第一个十年首先让大明子民都习惯了户帖,户帖就在于户,主要是摸清王朝版图内人口的记录,再加上户帖的独特设计,以及太祖爷用军队纠察,户帖变态到可以追查到最早经手一手资料的书办人员,因此户帖的真实性和有效性相当之高。 等户帖在全国各地实行的差不多了,平民百姓已经人手一份,太祖爷看着全国各地汇集而来的户帖,便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他用第二个十年,建立了黄册,与里甲制度! 所谓的黄册其实就是人口登记册,类似后世的户口簿,而黄册的基本单元是图,一百户为一图,每十户人家又编成一甲,从中选出一户甲首,一百户十个甲首,再设置一位里长,负责掌管这十个甲首,直接向县级衙门汇报。 里甲制度的毒辣之处在于,它越过了官僚士绅这个阶层,乡野直接可以使用技术官员管理基层,也就是将皇权延伸到了基层,同时它还分化了基层势力,让其难以形成地方豪强集团,使得基层势力互相争斗牵制。 成功将皇权触手遍布全国各地,老爷子紧接着又准备用第三个十年,完成最后一步:清丈田地! 对的,清丈田地。 历朝历代的帝王,即位称帝之后,都会发现一个很可悲的事实:他们不清楚自己手中到底有多少良田,亦不清楚自己手中到底有多少土地! 恰恰相反的是,满朝文武、士绅大夫甚至平民百姓,都害怕天子皇帝清楚他们手中有多少田,又有多少地! 因为,在这个时代,田地就代表着利益,代表着财富。 太祖爷想清丈天下田地,要把全国田地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诚可谓是触碰到了所有人的利益底线,官员不愿意推行,百姓不愿意如实,最终得到的结果也不过是个模糊的数字罢了,这个数字下面不知隐藏了多少利益关系网络。 于是乎,太祖爷建立了鱼鳞图册,即是一种土地登记册,与登记人口的黄册组合成了朝廷征收赋税的两个重要标准和工具。 从户帖到黄册,再到鱼鳞图册,太祖爷为了将天下钱粮尽手己手,精心谋划了一个又一个的十年,建立起了一套不断趋于完善的税收制度。 奈何老天爷没有再给他下一个十年,让他继续完善这个大明帝国的钱粮大计,而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朱雄英的头上。 大明税收制度至今尚未完备,主要是按亩征收分夏天和秋天两次缴纳,以实物为主,地税、丁银分征。 虽然为了巩固新建立的大明政权,及缓和社会矛盾,朝廷的税收政策一向比较宽松,在经济上大力支持平民百姓开垦荒地和屯田,从而减轻徭役和赋税的征收,并且配合一定的工商业政策来推动民生经济的发展,使得遭受战争破坏地区的经济迅速稳定下来,尤其是在田赋征收的过程,一直贯彻着这样的标准。 但是正如先前所说,即便多次实行蠲免钱粮,这田赋蠲免也不等于丁银减轻,即便丁银也屡有蠲免,朝廷对于人丁也一直没有进行彻底清查。 建文改元大力推行仁政,百姓安居乐业,人丁一度增长很快,可是他们大都不入户籍,这样就导致朝廷对这些人无法进行合理的控制和管理,地方官吏豪绅则由乘机压榨,使得贫苦百姓不得不迁徙、流亡。 流动人口日益激增,结果便是聚乱为匪、啸聚山林,必定要会干扰社会安宁,引起社会动荡。 所以一味地蠲免田赋丁银,并不是一个好的方式,大明税收制度需要从根本上加以改变,但那无疑将会触动士绅阶层的既得利益,引发他们的强烈反弹。 所以,一直以太祖爷为榜样的朱某人,正在学习这位英明神武的开国大帝,如何一步一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文武百官,士绅豪强玩弄于股掌之中! 永不加赋,只是一个甜头,一个助他获取威望与民心的甜头,一个保证他新政顺利推行的甜头! 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把全国丁银总额基本固定,从中央到地方不得随意增加,使得广大农民负担相对稳定,逃亡人口减少,有利于农业生产的发展,毫无疑问的仁政善举。 何况如此一来,这些个家中田地不知凡几的权贵豪强们,倒是又给他们增加了不少暗箱操作贪污受贿的大好机会,比如新增人丁很多,用谁来补充旧丁缺额? 这些可都是他们大肆敛财的独门生意啊! 满清有位赫赫有名的钮祜禄氏大贪官,曾说过一句饱受争议的精辟之言:“救民先救官!” 不把这些士绅大夫们喂饱了,何人愿意前去救民? 正文 第720章深海恶魔 茫茫大海之上,福船主舰,一处华丽卧室,面无血色的李景隆正伏案书写着什么,只是他的状态看起来极其不正常。 “雄英,这一切都不浪漫,你常常将捕鲸描绘成一种非常浪漫的方式,事实上,如我亲眼所见,捕鲸一点也不浪漫,相反它是一项肮脏、污秽、暴力到了极致的行业!” “一切都浸满了充满血污的、令人作呕的油,长衣和裤子上都滴满了令人厌恶的东西,皮肤的毛孔似乎都充满了油,脚、手和头发全部被裹满了……” “从这种鲸脂、生的、蒸煮的、燃烧的气味和味道中,根本没有解脱和避难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作呕,一切都让我宛如置身地狱当中,不应该是这样……” “你曾向我描述过,捕鲸是多么浪漫伟大的一件事情……” 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笔,李景隆发出了愤怒不甘的嘶吼,随即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了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不断晃动的屋顶,情绪低迷到了极点。 他从未想过,捕鲸竟然是这样一件肮脏暴力的事情。 一个月前,在那名老水手的带领之下,捕鲸舰队来到了一处未知的海域,在这里,他们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成群结队的鲸鱼群! 这些体态优雅、充满灵性的庞然大物,除了用不同的歌喉不停地“交流”之外,还常用自己宽大的尾叶突戏水,将身体半露出水面,姿态优美到了极点;它们还借助各种“玩具”嬉耍游玩,一根木头、一片海草、一块石头都可以成为它们的游戏对象;它们可以顶着一条长长的海藻,一会儿潜泳,一会儿浮升,嘴里不停地发出欢快的声音…… 在蓝天白云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那是一种令人迷醉的安宁。 但是,还未等自己回过神来,那些双眼血红的水师将士,已经开始行动了! 根本不需要别人指挥,他们熟练地分成了十个小队,手持五花八门的武器跳上朦艟快艇,随即便对这些可爱温顺的庞然大物展开了血腥屠杀! 捕鲸船上的武器,当真是应有尽有,从手投的鱼叉、手投铦、标枪、手持铦枪等利器,一直到可射出开花弹的新型火铳以及用火炮发射的厚重铁箭,甚至他们还在前甲板上装有两门灭夷大炮,以及十门东厂研制新型后膛炮,炮身很厚,炮口很窄,射程比之灭夷大炮更远更精确,但火药气体的外泄这个问题尚未解决,不过对于捕鲸舰队而言,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靠着这些“神兵利器”,那些双眼通红的水师将士,甚至连同着一千倭奴苦力在内,都悍不畏死地驾驶着快艇冲向了鲸鱼群,训练有素地对一头头鲸鱼展开围猎! 那些弩箭铦枪的尖端尽皆带有倒钩,而末端则绑缚上了坚固的铁制钢绳,防止鲸鱼挣脱逃走,一旦被这些利器刺中,鲸鱼吃痛之下便会潜入海底,但在数千人力面前,它们终究都会力竭,慢慢漂浮上水面,随即水师将士便会一拥而上,拿着利器不断刺入它们的体内,直到它们喷出带血的水柱后慢慢死去。 而这冲天而起的带血水柱,也让所有人的身上都沾满了鲜血,犹如幽冥厉鬼一般狰狞可怖! 而每一头鲸鱼被捕捞杀死后,就会被迅速拖到福船主舰的甲板之上,由经验丰富的水师将士进行剥皮和切割鲸脂,就是鲸鱼皮下那层厚厚脂肪,切割完毕后,船员们便会将鲸鱼脂切成小块,然后扔进捕鲸船上架立的大桶里煮沸,从而炼制鲸油,而鲸鱼肉则被切割成块儿撒上盐巴,一层一层地塞进预先准备好的木桶当中…… 剥下来的鲸鱼皮,是制作飞球气囊的绝佳材料,官府一向大力收购;而炼制成型的一桶桶鲸油,则会在返航之后制成一根根价值不菲的鲸油蜡烛,售卖给那些达官显贵;至于鲸肉在浑身是宝的鲸鱼身上,倒是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只能低价售卖给沿岸吃不起饭的穷苦百兴,但在巨大的数量面前,这也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而鲸蜡,是一种提取于不知名鲸鱼头部的特殊鲸油,具有无可替代的珍贵价值,这种油在常温下呈蜡状,通常用于制作蜡烛,据那些水师将士透露,实际上由鲸蜡制成的蜡烛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蜡烛,可产生明亮而又无烟的明亮火光,被誉为“鲸烛”,专门供于紫禁宫廷,以及六部九卿等朝堂巨头! 如兵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齐泰,就喜欢深夜在鲸烛下面静静处理政事。 而为了取得这些在不知名鲸鱼头部的特殊鲸油,他们还在每一头鲸鱼头上开凿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小孔洞,强行逼迫身材矮小的倭奴系着绳子钻进去,艰难无比地取出一桶一桶的鲸腊! 那孔洞里面血肉模糊且臭气熏天,真个宛如炼狱一般令人绝望,不知有多少倭奴苦力死在了取出鲸腊的孔洞之中! 一想到这儿,李景隆就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因为方才他奋笔疾书时,那明亮的火光,赫然就是一团未经处理的原始鲸腊! 悔恨,愤怒,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李景隆作为天子宠臣,自然清楚全力捕杀鲸鱼,是当今天子钦定的基本国策! 但是他根本就想不明白,以当今天子的远见卓识,岂会因为这么一点蝇头小利,便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这捕鲸行业从头到尾,都充斥着肮脏、污秽与暴力,根本就不是大明这个礼仪之邦应该做的事情! “雄英啊雄英,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这就是你愿意见到的惨剧吗?” 正当此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李景隆尚未反应过来,他便被一阵巨力摔到了地上,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疯狂震动,高大如城的福船竟在这一连串的撞击之下显得摇摇欲坠! “它来了!” “它真的来了!那头深海恶魔!它真的来了!” 断臂水手蜷缩在墙角,神态癫狂地嘶吼道,重新回忆起了当年被它支配的恐惧! 李景隆艰难冲到了甲板面上,见到了茫然无措的暴昭,二人相顾无言。 福船高大如城,柁楼三重,底尖上阔,首尾高昂,能容千人,乃是大明水师的主力战船,通体使用硬木钢铁制成,怎么可能被撞得如此狼狈不堪?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怀揣着极度的好奇,狐媚儿小白脸死死地抓着一根缆绳,强行匍匐到了船舷旁边,见到了正疯狂撞击福船主舰的庞然大物。 “这……这是……鲲!” 正文 第721章新的危机 朱雄英宣布永不加赋后,整个朝野上下尽皆对当今天子感恩戴德,胜赞他有圣君之像,尤其是底层的平民百姓,更是对他崇敬到了极点。 或许他本人都未曾想过,这条“永不加赋”的旨意,反响居然如此之大! 于程朱儒臣而言,忠君爱国是第一要务,但施行自身政治抱负则位居第二,先帝仁厚贤明有目共睹,当今天子霸道无双亦是朝野皆知,如今皇上正回心转意,走上了一条儒臣希冀的仁君道路,他们自然欣喜若狂,尤其是这“永不加赋”还满足了士绅阶层的利益,更是锦上添花,他们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反观勋贵武官,皇上有意革新赋税制度,对于他们的影响并不严重,相比于这件小事,他们更在乎手中的既得利益,比如安插自家子弟进入五军都督府,或者向皇上求一道恩旨进入水师谋个一官半职。 先前大兴辽东,一众帝都二代除却入神机营集训,便是前往辽东拓荒垦殖,这一去便是整整四年,该经历的磨难已经足够,毕竟还是自家子侄,眼下恰逢水师整顿,一块巨大的利益蛋糕摆在眼前,何人不想在上面划上一刀,分一杯羹? 是时候抓住机会,给那些“不孝子弟”谋一份前程了! 至于底层的平民百姓,自然看不穿当今天子推行此项仁政的深意,但他们知道这“永不加赋”是项真真正正的仁政,这便够了。 每年缴纳的赋税当中,分为田赋与丁银,而皇上规定自今年起丁银并不按丁计算,丁多人户也只交纳一丁钱粮,这便是天大的福音。 老百姓们可以没有顾忌地生儿育女,帮助自家耕田种地,务农种桑,改善家庭环境,这就是最大的福音了! 随着皇榜张贴天下各地,朝野上下尽皆欣喜不已,各种溢美之词纷至沓来,儒臣士大夫们也重现了他们的拿手好戏,大肆鼓吹盛世,粉饰太平。 御书房中,王越与三宝一左一右地手捧大篇奏章,小心翼翼地念给当今天子,而数名内阁大臣坐于陛阶之下,等待皇上的批阅意见。 这是朱雄英最新发明的批阅奏章方式,靠他一个人天天伏案批阅奏章,只怕会像太祖爷那般成了个工作狂魔,生生累死在龙椅之上。 “皇上,长兴侯耿炳文举荐幼子耿瑄出任水师守备一职……” “可!” 毕竟先前因为耿璇一事,长兴侯府受了委屈,朱雄英也不能让功臣寒心,一个不入流的水师守备,他还是给得起的,这也从某方面证明了耿炳文此人的老谋深算,绝对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既可让朱雄英还掉那个人情,又不会令朱某人感到厌烦。 或许,这就是经年老臣的政治智慧吧。 “陛下,郑国公常茂举荐其幼弟常森出任水师游击将军一职……” “让他滚!” 朱雄英没好气地回答道,丝毫不给自家人一点情面。 人耿炳文携圣眷都不过只要了个水师守备(正团级)的位置,你茂太爷即便再牛逼,也不能这样堂而皇之地让我朱某人徇私吧? 真是岂有此理! “算了,授常森水师副守备(副团级),命他即刻滚去上任!” 闻听此言,郭资、吕震等内阁大臣险些憋不住笑,老老实实地俯首低眉,不敢露出任何异样之色。 亲亲之谊厚矣,这是老朱家自太祖高皇帝到当今天子都难以避免的缺点,但至少这位皇上并未做得如同太祖高皇帝那般过分,动不动就打造出一个顶级勋贵! 王越放下这封奏章,翻开了下一份,看罢之后却是有些神情动容,眼见皇上心情似乎还不错,当即决定一五一十地念了出来。 “臣北平都司指挥使丘福谨奏:皇上,这阿鲁台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袭杀鬼力赤后拒不承认臣服我大明的实情,一度拥立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之孙本雅失里为蒙古大汗,自封鞑靼太师,并且吞并了兀良哈三部残存勇士,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茶课司司长练子宁又是个……没卵子的怂货,不敢在互市加以惩戒,致使其气焰嚣张无比,多次侵扰北境百姓,臣请帅师北伐,宰了这个狗东西!”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一众内阁大臣面面相觑,尽皆不敢吭声。 朱雄英坐直了身子,习惯性地敲击起了御桌。 先前他使用阳谋加诡计,迫使阿鲁台与马哈木举兵作乱,将死瘸子帖木儿在草原的布局搅成了粉碎,而后一直忙于即位称帝后的诸般事宜,倒是没想到草原之上已经出现了这等变故。 兀良哈三部,即朵颜三卫,已经被自己彻底玩废了,即便阿鲁台收服了他们,也不过多出一千铁骑罢了,影响不大。 倒是阿鲁台这个狼崽子,一方面不承认大明和宁王的身份,另一方面拥立正统黄金家族后裔为傀儡大汗,得到草原部落的认可,这摆明了是想搞事情啊! “马哈木呢?动态如何?” “首鼠两端,不明其图!” 这是三宝太监的回答,出自练子宁之口。 这位茶课司司长此刻正亲自坐镇岭北行省,主持与鞑靼瓦剌互市一事,对于阿鲁台与马哈木的了解,远超朝臣多矣。 “呵,这就有些意思了啊,朕当初想分裂草原部落,却是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月,便养出两头狼崽子来了!” 朱雄英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出言道,随即目光看向齐泰等内阁大臣,率先询问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此事该如何处置?” 看皇上这架势,是想兴兵北伐啊!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兵部尚书齐泰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道:“皇上,蛮夷不服教化,不知礼义廉耻,乃是亘古不变之事,微臣以为不必大惊小怪,派遣使臣前去交涉即可……” “若是交涉不通呢?爱卿方才也说了,他们只是些不知礼义廉耻的蛮夷,难道还指望朕继续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他们吗?” 朱雄英语气不悦地回答道,吓得齐泰当即跪倒在地,不敢继续出言。 “蓝玉呢?朕昔日拜他为镇北大将军,他就是这么镇守北疆的吗?告诉他,朕给他出兵的机会,给朕狠狠地敲打一下阿鲁台这个混账东西!” “另外,传令宁王与燕王,配合蓝玉行动,出塞捕虏,肃清沙漠!” “对于那些养不熟的狼崽子,那就不要养,直接扼杀在摇篮之中,省得日后麻烦!” 当今天子杀气腾腾地说完这番话语,随即挥手示意群臣退出,独自坐在龙椅之上沉吟不语。 张玉、朱能、丘福、王真这四员虎将,此刻分别跟随在傅友德、郭英、蓝玉、徐辉祖四位总督身边,充当他的耳目。 不过今日看来,丘福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显然是被蓝玉给利用了,或者说他也想求得个出兵北伐的机会,与之同流合污。 这种情况,是朱雄英这位大明天子,最不愿意见到的啊! 正文 第722章死瘸子的阳谋 “皇上,大喜事,当真是大喜事啊!” 三宝太监着急忙慌地冲进了御书房,白嫩的小脸蛋上写满了惊喜。 王钺看着略显失态的三宝,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孩子聪明伶俐,圣眷又浓,加之身材魁梧,即便是个宦官,也彰显着一丝阳刚之气,唯一不足的便是沉不住气,一点小事儿都能让他惊慌失措…… “皇上,天剑局陈局座传回消息,帖木儿帝国苏丹帖木儿征伐奥斯曼帝国成功,甚至一战俘虏奥斯曼帝国苏丹闪电巴耶塞特!” 王钺:“???” 朱雄英:“???” 你娘咧! 是我听错了吗? 那个死瘸子打垮了西边的顶尖强国奥斯曼,你还感到兴奋激动是不是? 咋滴你是个“帖奸”啊? 朱雄英没好气地起身踹了这厮一脚,眉宇之间浮现出一抹忧容。 死瘸子不愧是死瘸子,征服中亚的恐怖之王,昔年自己将他的目光转移去了西边的奥斯曼帝国,他转眼不过四年便将其一战击溃! 毕竟奥斯曼帝国那位年轻君主,巴耶塞特一世,可是号称“闪电”的男人,不是因为他某些方面快,而是因为他兵贵神速,像闪电般横扫了整个巴尔干半岛。 洪武二十二年,大明开始出兵南疆征伐中南半岛,而远在西方的欧洲列强也爆发了一场惊天战争————科索沃战役。 参战双方分别是发生在塞尔维亚大公拉扎尔领导的巴尔干联军和由奥斯曼帝国君主苏丹穆拉德一世统领的土耳其大军。 塞尔维亚拉扎尔大公率领军队在科索沃平原与入侵本国的土耳其人展开血腥战斗,虽然塞军刺客成功刺杀了奥斯曼苏丹穆拉德一世成功,但土军王子巴耶塞特一世(闪电)战场继位,重振军队,最终大破塞军,塞军菁英人物被屠戮一空,此后,塞尔维亚受到土耳其统治长达五百年年之久! 与朱雄英平稳即位称帝相比,闪电侠当时面临的情况,简直凶险到了万分,他的父亲穆拉德一世于战役刚开始时即被暗杀,闪电侠跟本来不及悲伤父皇的惨死,他就被迫在军中即位,必须面对看起来极为不利且瞬息万变的战局,被迫作出着天才或者不天才的决断。 就在那一刻,土耳其民族、奥斯曼帝国乃至历史的命运突然转移到了闪电侠的手中,而这个年轻人华丽而出色的爆炸式出场,震撼了整个历史舞台,如烈日横空,光耀世间,分裂的巴尔干,从此将天无二日! 从此次科索沃战役开始,闪电侠歼灭了塞尔维亚、保加利亚等国联军,俘杀其统帅拉扎尔公爵,征服了塞尔维亚、保加利亚,几年之后又率军入侵匈牙利,与匈牙利国王西吉斯孟统帅的匈牙利、波兰军队以及英、法骑士组成的十字军共十万大军会战于尼科堡,一举大获全胜,借由圣战之名将欧洲人杀的天翻地覆。 至于拜占庭帝国就更为不堪,被打到只能躲在君士坦丁堡内瑟瑟发抖,其他巴尔干半岛上的强国,如塞尔维亚、匈牙利王国,都被土耳其人像扫垃圾一样扫地出门。 但就是这样一个快到了极致的男人,吊打整个西欧的军事统帅,竟然短短四年时间,刨除帖木儿大军战前准备时间,战争时间决计不超过两年,就这样被死瘸子给一举打垮,甚至自己都被俘虏了! 那么,帖木儿这位中亚霸主,到底有多么恐怖? 呵,连牵制帖木儿都坐不到,这个时代的土耳其人与欧洲人,真是一群废物! 朱雄英捏着眉心陷入了沉思,毕竟帖木儿已经失去了束缚,如同一头脱困的恶虎,正张开着血盆大口,对大明帝国虎视眈眈! 不得不说,死瘸子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丝心理疾病,从最初为稳住察合台汗国贵族,自称成吉思汗的遗志继承人,骗着骗着就是几十年的戎马生涯,到了现在,只怕这个王八犊子自己都信了,以踏平打大明帝国、恢复大蒙古帝国荣光为己任! 三宝太监挨了一脚,满脸委屈地揉着屁股不敢起身,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硬着头皮出言道:“皇上,陈局座称,帖木儿感念我大明恩德,主动提出称臣纳贡,将征伐奥斯曼帝国所得尽数上贡大明,只怕现在使团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王钺:“!!!” 朱雄英:“!!!” 我尼玛啊! 帖木儿向称臣纳贡? 是我说错了,还是我疯了? 你咋不说帖木儿升天见真主去了? 朱雄英上前一把夺过陈诚的密报,看罢之后,却是朗声大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中的刺骨寒意,令王钺与三宝惶恐不安地跪倒在地,根本不敢吭声。 帖木儿,愿称臣纳贡! 死瘸子还真是东西,还真以为朕是个好大喜功的年轻天子? 明面上打着称臣纳贡的名义,实际上不过为了探查大明的军事情报,以便将来为东征做好准备罢了,这种套路死瘸子可是没少干啊! 只不过,他这是个阳谋,自己似乎无法拒绝啊! 外番蛮夷主动请求称臣纳贡,尤其还是帖木儿这个中亚霸主,那对于自己这位天子而言,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自己方才即位称帝,帖木儿便主动称臣纳贡,即便双方都清楚这厮不怀好意,但是帖木儿正是吃定了自己不会拒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个国力相当甚至略有胜之的霸主级势力,主动向大明称臣纳贡,将会给自己这位大明新天子,带来无尽的声望与威信! 到了那个时候,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真正成为九五至尊,这方江山唯一的主人! 帖木儿此举,双方各有所得,妥妥的阳谋无疑。 朱雄英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嘴角泛起了戏谑笑容。 “死瘸子啊死瘸子,你还是真是送给了朕一份大礼!” “三宝,封锁消息,直到使团抵达哈密,否则朕不希望任何人得知此事!” “王钺,召六部九卿、内阁大臣前来议事,有些计划得提前一步了!” 王钺与三宝心中咯噔一跳,当即领命而去。 皇上这一边封锁消息,一边召集朝堂重臣议事,显然是有大动作啊! 但令人诧异的是,帖木儿称臣纳贡,这不是一件大好事嘛,皇上为何要封锁消息? 正文 第723章火耗归公 郁新、翟善、侯庸等六部九卿,连同刚刚回京不久的方孝孺等内阁大臣,在接到皇上口谕的第一时间,便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赶来了御书房。 武德元年已经过去了大半,从当今天子的种种行为来看,虽然他是一位霸道无双、圣心独断的雄主,却也是一位仁厚爱民的明君,完美融合了太祖高皇帝与先帝的两种性格,令满朝文武都感到十分欣慰。 比如这“永不加赋”的仁政,纵观历朝历代,包括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等千古一帝在内,都不敢轻易做出这等可能动摇国本的仁政善举。 换而言之,那些个千古一帝当朝时期,只怕国家也没有这么富庶繁华。 直到此刻,这些经历了洪武、建文、武德三朝的老臣,才终于明白了当今天子的良苦用心,亦或者说窥探到了这位英明雄主的浩瀚蓝图! 东疆海外高丽行省与日倭行省,自从被强行纳入大明版图之后,便在这位雄主的谋划推动之下,成了大明帝国的仙丹生产基地,以及征夫苦力的最大供应地,源源不断地为大明带来金银财宝与征夫丁役。 虽然这种做法饱受士林诟病,不符合华夏礼仪之邦的贤名,但是在绝对的利益前提下,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即便是有,那也少的可怜! 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中原子民,华夷之辩的圣言教训历历在目,如若不压榨这些外番蛮夷,那么被压榨之人,就只能是大明子民了。 南疆五省之地,在朝廷特派官员的努力之下,也已经平息战火,当地百姓得到了朝廷分发的田地与耕牛,加之谷种稻种,已经开始恢复生产,稻谷产量虽然不比江南等鱼米之乡,但也相差无几,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大明帝国的粮食生产基地。 而辽东与岭北行省,甘薯、土豆、玉米等粮食作物产量更是喜人,单论这三种作物产量,便已经超过了江南等地。 加之宋礼白英等治水钦差不辞辛劳地奔赴各地治理水患,曾经远超江南的黄河流域经济得到了长足发展,似乎在不久的将来,辉煌一时的关中地区将会再次成为“沃野千里,蓄积多饶”的风水宝地! 西南地区的云贵川土司百酋业已臣服,叛乱不复;西疆高原的乌斯藏礼佛罢兵,年年入贡;西北草原蒙古鞑子贼心不死,却也难成气候…… 大明,在太祖高皇帝衰老的时候,在太宗建文帝鼎盛的时候,当今天子还只是一个少年郎的时候,便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巅峰鼎盛,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至少,曾经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贫苦百姓,如今可以做到养家糊口,甚至是年年有余。 奋三世之余烈,终得帝国霸业! 而这位由长孙殿下,到太孙殿下,至太子殿下,直至坐上龙椅的当今天子,将会带领满朝文武,将大明帝国铸造成为威震八方的超级霸主! 进入御书房,熟练地坐在小板凳上,群臣老老实实地俯首低眉,等待皇上率先出言,确定今日御前会议的主题。 但郁新心中却是隐隐有些猜测,今日会议的主题,很有可能与赋税有关。 作为太祖高皇帝看重的贤才干吏,郁新好歹也算是亲眼看着这位皇上一步步登上九五之尊的大位,对他的性情亦是比较了解。 这位陛下从来不会做出无的放矢之事,亦或者说他将谋定而后动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不到最后一刻,无人知晓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比如,永不加赋,若是放在先帝时期,那必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但是放在这位陛下头上,很难不令人怀疑他的真实目的。 果不其然,众人屁股刚刚坐定,王钺与三宝便开始给众人挨个纷发一本小册子,皇上的威严声音也随之响起:“诸位爱卿,先看看吧,这是山东巡抚杨士奇提出的一项仁政,看完之后,对这项政策有何想法,大可提出来,商榷一下!” 山东巡抚,杨士奇! 这可是妥妥无疑的天子宠臣啊! 听闻这个名字,众人顿时心中一凛,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册子,认认真真地翻阅了起来。 当郁新看见第一页上书写的四个大字,脑中轰隆一声炸响,顿时对那杨士奇高看了一分。 火耗归公! 什么是火耗? 火耗又称“耗羡”、“羡余”,是正税之外无定例可循的附加税,也是默许州县地方官在收税时加征的银两。 如那雀鼠耗,征纳运京的米谷,被雀鼠偷食损耗,就被称为雀鼠耗,这额外征税源自汉朝,每缴粮食一石,加耗两斗,后汉隐帝时,雀鼠耗更是由纳粮一石加耗两斗增到四斗。 这些火耗虽然的确存在,但远远没有地方官员征收的那么多,说白了就是地方官员营私自肥的一种手段,毕竟他们暗中多征收了多少数目,朝廷根本就不得而知,也无迹可查,受苦的依旧还是底层百姓罢了! 奈何地方官员与京师官员构成了一张张利益输送网络,即便朝中大臣心知肚明,也从来不会堂而皇之地提出此事。 这杨士奇能够得陛下看重,也不是毫无道理,他上奏提议由朝廷管理火耗,一方面可以减轻平民百姓的负担,另一方面又可以打击地方官吏的任意摊派、贪污腐化行为,制止官吏乱征附加税,降低火耗率,以减轻税民负担,并且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还维护了大明的赋税制度,堪称一举多得。 此子,有储相之才!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御书房中寂静无声,直到当今天子的威严声音再次响起:“好了,想必诸位爱卿看得也都差不多了,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 “杨士奇毕竟年轻,很多事情还未考虑周全,不过这火耗归公在朕看来,也是一件仁政,你们这些经年老臣,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到了你们出出力的时候了!” 话音一落,户部尚书郁新率先出言道:“皇上,杨大人此项提议大善,地方官员滥收火耗,营私自肥,不但助长了贪污腐化的歪风邪气,还加重了百姓肩上的负担,早就应该整治了!” “此言有理,皇上,臣认为除整治滥收火耗外,耗羡除允许州县官动用一部分外,其余的尽归省里,可用作公共事务!” 方孝孺摸着胡须含笑点头,凡是仁政他都会大力支持,这不但是他的政治抱负,也是先帝的遗愿! 一名名朝堂巨头接连表态,尽皆支持杨士奇提议的火耗归公,但这种时候,总会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皇上,臣以为……此举不妥!” 正文 第724章养廉银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内阁大臣郭资淡然地摇了摇头,明确表达了反对意见。 这位礼部侍郎无视了众人的茫然目光,径直面向当今天子,凝眉出言道:“皇上,征收火耗原本就是地方官的私事,若允许他们将部分收归公用,那就无异于朝廷承认此项额外征收是合法的,这会导致朝廷威信下降啊!” “除此之外,征收火耗无迹可查,朝廷划走了一部分,那地方官员自然有其他的名义与手段再次额外征收,说到底这火耗归公非但不能减轻百姓肩上的负担,反倒是起到了反作用,得不偿失!” 这番话语并非是杞人忧天,而是基于眼前的既定事实。 地方官员既然敢堂而皇之地巧立名目,多征收火耗银钱营私自肥,朝廷为了惩治贪腐之风强行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不敢反抗中央朝廷的命令,却敢继续压榨平民百姓! 这次多征收的是雀鼠耗,那么下次便可多征收水脚钱耗,车脚钱耗,竹篓钱耗……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郭资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项仁政的隐忧,无异于给在场一众巨头破了一盆冷水,将他们浇了个透心凉,就连郁新、方孝孺等人都顿时沉默了,当今天子亦是未曾出言,托着下巴沉吟不语。 内阁大臣吕震见状微微一笑,朗声出言道:“皇上,郭大人此言不无道理,况且若是将这火耗归公,不但会降低朝廷的威望,还会损伤陛下的贤名啊!” “地方官员的私自征收,朝廷从未承认,若是将其归公,那皇上也将会落得个“实行加派”的……” 吕震很识趣地未曾将后半句话讲完,有些时候,戛然而止反倒是能够起到最好的效果。 这位大理寺少卿翻阅册子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在考虑这项仁政能不能推行,而是在思索当今天子对它的看法。 若是皇上有心推行这项仁政,直接下发诏书便可,以他霸道无双的性子,怎会召集自己等人前来商议? 这只能证明,皇上犹豫了,迟疑了! 他虽然有心推行这项仁政,却又担心自己的贤名会因此受损,故而召集自己等人前来商议,目的就在于能否寻到一个两全之策! 但这天下间,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对于杨士奇提议的这项政策,吕震简直就是嗤之以鼻! 一个毫无治政经验,全靠圣眷平步青云的愣头青,根本就不知道地方官员横征暴敛的种种手段,将这火耗归公有用吗? 自以为成功揣摩到了圣意,吕震满脸凝重地低头思索,心中却是欣喜到了极点。 但他不知道的是,朱雄英看向他的目光,要多森冷有多森冷,要多冰寒有多冰寒! 这个吕震,的确是个干吏,却无德行,史载其为人阴险毒辣,曲意媚上逢迎,受到朱老四宠信,多名大臣因此而冤死。 这样一个狗东西,留在自己身边,还真是有些碍眼啊! “朕前些日子微服出巡,倒是得知了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各地州府年年丰收有余,却是有人言称库藏空虚,不知诸位爱卿可曾有所耳闻?”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面面相觑之后,尽皆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明各地因地制宜,种植不同的粮食作物,再辅以甘薯与土豆这两种神器,粮食产量早就超过了洪武年间数倍有余,即便连年天灾不断,至少也不会出现亏空的现象啊! 难道说……贪腐! 刹那之间,一众朝堂巨头便想到了这个可怕的猜测,顿时心慌了起来。 户部尚书郁新更是额头上直冒冷汗,此刻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若是各地亏空证实,那他这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第一个就要掉脑袋! 一时之间,御书房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只能听闻皇上那龙爪敲击御桌的清脆响声,落入众人耳中,更是令他们如坐针毡。 不知过了多久,朱雄英这才继续出言道:“十大巡抚已经上了奏章,的确有不少州府库藏出现亏空现象,他们正在全力追查亏空钱粮的去向,朕相信有天剑局暗中协助,那些个大老虎小苍蝇一个都跑不了!” “至于这钱粮为何会亏空,原因不过那么几个,不是受上司勒索,就是自身侵渔,这些都是非法的,在先,大行皇帝宽仁,未对赃官明正法典,所谓勒限追捕,也不过虚应故事,亏欠依然如故,但由此而造成库藏空虚,一旦地方有事,急需开支,则关系非浅,因此必须清查!” “先帝宽仁,不是贪腐之风盛行的原因,更不是那些贪官污吏横征暴敛的底气!” “你们给朕听好了,地方凡有亏空,即刻去给朕清查清楚!户部!吏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都给朕动起来!尔等切莫存着侥幸心理,天剑局正愁没有案子忙活呢!” 朱雄英每念及一个部门,便有一名巨头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眨眼功夫后背便已经被冷汗湿透! “另外,火耗归公乃是仁政,可以制止官吏乱征附加税,降低火耗率,以减轻税民负担,自然就要推行!” “这样吧,各州县耗羡银全部上缴布政司,一部分留作地方公用,一部分给官员作养廉银,耗羡率,只许减少,不许增多,于应取之外,稍有加重者,朕必访闻,重治其罪!” “这养廉银,顾名思义,就是藉由高薪,来培养鼓励官员廉洁习性,并避免贪污事情发生,因此取名为‘养廉’,户部与内阁根据官阶与地区不同,拟定出一份养廉银数额给朕过目!” “高薪养廉,是目标,也是动力,若是还觉得这动力不足,那朕只有效仿太祖高皇帝,重刑治贪了!” 朱雄英冷眼扫过群臣,随即结束了这场御前会议。 直到退出了御书房,群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对今日的遭遇哭笑不得,叹了口气后,结伴离去。 纵观今日之事,不难看出,他们简直就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不知哪个地方州府的无脑蠢货,大肆贪腐受贿,甚至侵吞库藏钱粮,以致于当今天子都听到了风声,这才会有今日之事! 先是给了一口甜枣,又狠狠打了一棒,甚至撂下狠话威胁,欲效仿太祖高皇帝重典治贪…… 这位皇上的心思,还真是愈发揣摩不透了啊! 一想到这儿,方孝孺等人忍不住看向了吕震,嗤笑一声后便抬脚离去。 这位大理寺少卿不知何时起,早就变得面无血色,神情模样狼狈到了极点。 正文 第725章蓝玉在狂笑 兰州长城外,广袤无际的茫茫原野。 大明凉国公,甘肃总督,镇北大将军蓝玉正亲率铁骑屠戮南下劫掠的蒙古鞑子,多出自于鞑靼部落。 阿鲁台这个狼崽子,已经忘记了大明敕封他为和宁王的厚恩,忘记了大明亲手将他抬上鞑靼部落权臣的大恩,时常派兵南下劫掠,寇边扰境,以为大明不会在意他这些小动作! 但是他快忘记了,大明帝国在当今天子的执掌下,已经形成了巨龙腾飞之势,岂能容忍大明子民被外番蛮夷无故屠戮? 凡寇边扰境,南下入侵之人,无论是谁,皆诛之! 这是大明凉国公的将令,也是当今天子不可触碰的底线! 练子宁那个废物,不愿重启战火,选择漠视阿鲁台的嚣张气焰,但是蓝玉不能容忍,他更清楚,那位杀伐果断且爱民如子的大明新天子更不会容忍! 于是乎在有了先前,北平都指挥使丘福上奏,请求出兵打击阿鲁台一事。 而立志肃清草原、封狼居胥的蓝玉大将军,更是将狠辣与无情展现地淋漓尽致,对待蒙古蛮夷毫不手软,也正因此获得了“帝国凶狼”的恶名! 眼下他正在亲自率铁骑,追击从河套、松山一带南下劫掠的蒙古鞑子,在他身后是一座座被这些该死的狗东西毁灭的村落。 “掷!一个不留!”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铁骑齐刷刷地奋力投掷出手中的钢铁标枪,携带着巨力呼啸而去,而后狠狠地贯穿进了鞑子身体当中,将其连人带马地钉死在了地面之上。 小蓝蓝很享受这种肆意屠戮鞑子的快感,他兴奋地挥鞭策马,带头冲杀到了近前,一刀斩断了一名蒙古鞑子的头颅,鲜血喷涌而出,浇灌了他全身,却是令他更加疯狂砍杀。 “这种感觉……真美妙啊哈哈哈!” 手中镔铁长刀不断挥舞,带走一名名蒙古鞑子的性命,不过片刻,先前逃亡的蒙古鞑子尽皆被屠戮一空,他这才缓缓停了下来,舔舐着嘴角的鲜血,静静享受着这种快感。 “收拢尸体,旁筑京观!” 闻听此言,大明将士早就见怪不怪了,熟练无比地上前推着一具具尸体,开始筑造京观。 因为,这是惯例! 每一个边境村落被蒙古鞑子肆意屠戮,都必须得有该死的蛮夷为它陪葬! 既然敢首鼠两端,既然敢南下劫掠,既然敢屠戮大明子民,那定然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正当此时,一名斥候兴奋不已地赶来禀报道:“将军,圣旨到了!” 小蓝蓝闻言心中一动,急忙下令道:“传令全军,即刻返回,快!” 圣旨,到了! 如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皇上命自己出兵的旨意吧? 将令下达,除却筑造京观的将士外,其余铁骑尽皆策马而去,返回兰州大将军府驻地。 半个时辰后,小蓝蓝浑身血污地走进了大将军府,随即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 因为,他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无比狂热的好战分子! 而此人,眼下正作为宣旨钦差,前来宣读圣旨! 那么这圣旨的内容,即便现在不听,蓝玉也隐隐猜到了个大概! 茂太爷看着不断狂笑的蓝玉大将军,亦是略显激动地出言道:“陕甘总督、镇北大将军、凉国公蓝玉,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蓝玉你个狗东西,朕把昔日拜你为镇北大将军兼陕甘总督,你就是这么镇守北疆的吗?朕给你出兵的机会,给朕狠狠地敲打一下阿鲁台这个混账东西!” 话音一落,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小蓝蓝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当场,闷闷不乐地接过了圣旨,随即凶狠无比地扫视着正在一旁憋笑的郑国公常茂。 他绝对怀疑这个王八蛋是故意的,当着自己麾下将士的面儿,故意把“狗东西”三个大字念得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茂太爷向来不怕蓝玉大将军,感受到了其愤怒的目光,更是双手环抱,戏谑出言道:“哟,狗东西,这是刚刚出去宰了几个狼崽子吗?” “谈正事吧,军事部署呢?” 蓝玉不想理会这个没皮没脸的家伙,索性开始转移了话题,询问此次出兵部署。 “皇上任命你为总兵官,佩征虏大将军印,宁王殿下与燕王殿下为左右副将军,老子为监军,率十万精骑北征鞑靼,怎么样,满意吧?” “没有作战**,只有一个目标:擒杀阿鲁台,击溃鞑靼部落!” 没有作战**! 听闻此言,小蓝蓝嘴角微微上扬。 皇上的意思他已经猜到了,这是要让自己自由发挥,肃清整个草原,擒杀狼崽子阿鲁台,击溃鞑靼部落。 或者说,皇上给了自己一个,封狼居胥的大好机会! 知我者,皇上也! “另外,天剑局的慕容局座也将随军出征,他麾下的儿郎伪装成走私商队多次出塞绘制地图,已经初见规模,此次我军完全可以直捣黄龙,彻底歼灭鞑靼!” 紧接着,茂太爷再次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令蓝玉大将军欣喜若狂。 想要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深入草原腹地作战,对于大明铁骑而言本身就是一次艰苦卓绝的事情。 草原广袤无边,打仗时没有向导带路很难建功,地利优势远远不如蒙古鞑子,就算打退了他们,追击剿灭这些蛮夷却也很难,他们在草原上很容易分散逃窜,而反观大明铁骑孤军深入,很难寻到粮草补给,比如很难就地补给饮水、马匹质量。 这也是为何,封狼居胥是每一个武夫都渴求的至高荣誉,却唯有寥寥几人能够做到! 但是现在,蓝玉拥有绝对的信心,成为那寥寥几人之一! 十万精骑,猛将如云,情报周密,拥有这三大先决条件,若是还不能歼灭鞑靼部落,擒杀阿鲁台,那他还不如解甲归田,回乡种地去! “传令陕甘等地指挥司,择精兵强将,厉兵秣马,十日之后赶赴北平!” 蓝玉大将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下达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将令。 北平,将会成为他的点将台! 与此同时,大宁都司宁王府,十三郎后背双刀,眼神冷漠地扫视眼前三万精骑,缓缓出言道:“皇上让我们大宁儿郎,配合蓝玉出征鞑靼,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三军将士,作出了异口同声的回答! “很好!本王也不乐意!” 十三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拔出长刀,仰**喝道:“那么,就随本王,即刻出征,追亡逐北,诛尽蛮夷!” 正文 第726章新政阻碍 户部官署,郁新坐在值房当中,神情有些凝重。 距离那日的御前会议已经过了三日,皇上准备推行“火耗归公”这项仁政的消息,也随即传遍了朝野上下。 不出所料,这些个朝臣大多持反对意见,毕竟火耗作为官员们一项极为重要的收入来源渠道,动了它就相当于动了官员们的“奶酪”,遭到抵制与反对也就成为了必然,郁新并不感到意外。 但是这些个朝臣的反抗程度,却是令人有些心惊胆寒。 从中央到地方,如雪花般的奏章不断飞向内阁与御书房,尽皆都反对这项仁政,各种各样的理由与借口都被拿了出来,就差直接向皇上点明实质了。 因为此事,当今天子已经发了好几次脾气,却是丝毫未曾改变心意,甚至多次下诏催促户部拟定出一个章程,而后将其推行天下! 这个胆子,便落到了郁新这位户部尚书的头上,让他都快愁白了头发。 “火耗”这样一条带有别样性质的“创收通道”,原本就滋生了地方官员们横征暴敛、滥加摊派的行为,在民间造成了极度负面的影响,而杨士奇提出的“火耗归公”制度,可以很好地纠正此前因为“火耗”所产生的一系列弊端,同时辅以皇上提出的“养廉银”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官员腐败的滋生,又可减少百姓肩上的压力,诚可谓是“利国利民”。 皇上之所以坚决推行“火耗归公”这项仁政,目的本就是要在增加朝廷财政收入,严厉杜绝打击腐败的同时,加强中央集权,打压地方上的党派势力,防止地方官员借此结党营私,借此培养自身党羽势力,亦诚可谓是用心良苦。 但是,想要这些地方官员老老实实地交出手中的既得利益,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啊! 斟酌再三,郁新终于下定了决心,将写好的章程揣入怀中,当即入宫请求面圣。 王钺见到来人并未入内通报,上前低语道:“郁大人,您总算是来了,皇上近些日子,因为这火耗归公,可是多次发怒啊!” 郁新含笑点头,心中却是咯噔一跳,似乎局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二人联袂走进御书房,却只听得一声怒喝,一大堆奏章被扔在了地上,有那么几本险些滚落到郁新脚上。 “混账!简直就是混账!他们想做什么?朕动了他们手中的利益,他们就敢接连不断地上奏,他们眼中还有朕这位天子吗?” 户部尚书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同王钺一起俯身将奏章捡起,这才跪地行礼道:“臣郁新见过皇上!” 朱雄英闻言豁然转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爱卿来了,赐座上茶,朕可是等了好久!” 待其坐定,朱雄英忍不住询问道:“爱卿,这火耗归公的章程可是拟定了?” 郁新将怀中的章程递交了上去,御书房中随即陷入了一阵良久的沉默。 “嗯,不错,就这样办吧,命内阁拟定圣旨,即刻发行天下……” 朱雄英正美滋滋地下令道,却不成想郁新竟提出了反对意见。 “皇上,臣以为……此事要慎重!”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 王钺焦急地看向郁新,后者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缓慢但坚定地出言道:“皇上,兹事体大,且持反对意见的官员太多,老臣祈请皇上三思啊!” “三思什么?三思如何向朝臣妥协?三思如何喂饱他们?先帝就是对这些狗东西太宽宥了,以致于贪腐之风盛行,地方官员横征暴敛、滥加摊派成风,底层百姓敢怒不敢言,难道还要朕向他们妥协吗?” “朕看这几年来,他们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好到他们都快忘记他们的俸禄是谁给他们提上去的,好到都快忘记太祖高皇帝的重典治贪了!” 暴怒至极地呵斥了半天,朱雄英也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位年过花甲的三朝老臣,又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上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破天荒地服软道:“老郁头,那你说该怎么办?朕当真是恨不得杀仅这些面目狰狞的狗东西!” 话说到这儿,朱雄英自己也忍不住苦笑了起来,他总算是体会到了太祖爷昔日的辛酸苦辣。 士绅大夫,权贵豪强,这些狗东西组成了盘根错节的利益输送网络,牵一发而动全身,朱雄英即便贵为天子,想要推行新政,竟遭遇到了难以想象的激烈抵抗! “皇上,不如先行在某一地区施行,看看此政成效如何,若施行得好,那百官自然也无话可说,至少没有表面上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若是施行得不好,也可以为将来推行天下提供经验,方便朝廷改进,皇上以为如何?” 郁新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个建议,这是他为了缓和天子与官僚冥思苦想的最佳策略,若是皇上不同意,那他这位户部尚书也彻底没辙了。 听闻这个提议,朱雄英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当即点头应允。 郁新这项提议说白了就是试点,将火耗归公全面开展推行天下之前,先在一地或几地试做,积累经验查漏补缺。 如今天下官员激烈抵抗新政推行,取这么一个折中的方案,倒也不是不行。 “既然如此,那就先行在山东推行吧,既然这项仁政是杨士奇提出,那便由他主持推行,做个急先锋,先行探路!” 将试点定在山东,也是有着原因。 一来杨士奇作为山东巡抚,此刻仍在山东巡行,作为天子宠臣且一省巡抚,分量肯定够了,足以压制那些地方豪强。 二来因为新学在曲阜论道中大获全胜,新学思想已经在北方各省遍地开花,而山东除却圣城曲阜外,亦是有着不少新学门徒传播正能量思想,算是为新政定下了思想基础。 三来山东布政使邹昱性情刚决,办事练达,是个敢为人先的贤才干吏,由他与杨士奇共同主持推行火耗归公,问题应该不大。 待郁新走后,朱雄英的目光扫过桌上重新叠好的奏章,双眸中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戾气。 “三宝,传信给狂奴,命他带天剑局赶赴山东,配合杨士奇推行新政,敢有阻碍新政推行、亦或敷衍了事之人,尽皆逮捕入狱!” 闻听此言,三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为了推行新政,皇上竟然调动了妖人左狂奴,那他这一去,只怕山东又将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啊! 当年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几乎屠光了整个山东的大小官员,连布政使徐奇都被活活整死,而今他的义子妖人左狂奴受命前往山东,他会做出什么暴行? 正文 第727章帝国之盾,沐春 妥协般地选择了在山东试点,朱雄英也就此没了处理政务的性质,正准备起身去后宫陪陪老婆孩子,不料一位巨头的到来,令他不得不严阵以待。 大明黔国公,云贵总督,镇滇大将军沐春到了。 沐春乃是开国大将沐英的长子,文才、武勇皆有其父之风,自十七岁起,沐春便跟随沐英出征西番,又随军征伐云南、江西等地,常为先锋,立下了赫赫功勋,堪称真正的将门子弟。 洪武二十五年,名将沐英病逝,沐春袭封西平侯,接替沐英开启了他的镇守云南之路,在任期间,开屯田,凿池通河,深受官民爱戴。 建文二年,沐春平定越巂蛮,建置澜沧卫,同年冬,越州卫土目阿资再次叛乱,沐春与都督佥事何福联兵进讨,设计大破阿资,将阿资与其党羽二百四十人一并诛杀,越州之乱就此平定。 从其履历不难看出,这沐春与其父沐英一样,是可出将入相的贤才干吏,且对大明的忠心后世皆知,故而朱雄英即位称帝后,便立马拜沐春为镇滇大将军,云贵总督,晋爵黔国公! 此次召沐春进京,朱雄英是想了解云贵土司的现状,是否到了可以推行改土归流这一基本国策,彻底稳固朝廷在西南地区的统治。 昔年沐英与蓝玉等将,率大军攻伐云南,彻底补全了大明帝国的最后一块版图,而朱雄英围绕“如何治理云南”这个核心话题开展了一系列论述,根据后世经验撰写了一篇《云南攻略》,也正是因为这本攻略,令他收货了沐英的友谊,其后多次暗中相助。 西南云贵之地,民族错综复杂,土司百酋林立,加之民风彪悍,身体壮硕,决定了朝廷想要在此地稳固统治,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故而朱雄英总结了元明清三代经验教训,向太祖高皇帝提出了三步走战略。 第一步,采取羁縻制度。 以军事和政治的压力加以控制,是为“羁”;以经济和物质利益给以抚慰,是为“縻”! 承认其土司酋长、首领在本民族和本地区中的政治统治地位,任用少数民族地方首领为地方官吏,除在政治上与名义上隶属于中央王朝,经济上定期向朝廷朝贡的义务外,其余一切事务均由少数民族首领自己管理。 如此一来,朝廷几乎可以兵不血刃地平定云南各大土酋,大大减少人力物力财力的损耗! 沐英等大将也正是这么做的,通过册封一众土司酋长,赢得了他们的友谊,在消灭盘踞云南的残元势力后,几乎真是兵不血刃地平定了云南各地。 第二步,进为土司制度。 承袭蒙元的土司制度,采用“以土官治土民”的办法,以宣慰使、宣抚史、安抚史、招讨史、千户、百户等官职封赠各族首领,土官的职类、承袭、贡赋和征发等形成一套制定,并于一众于云南各要害关隘设立元帅府、千户所,予以武力威慑。 与此同时,通过修建驿站驿路、设立儒家学堂、移民云南居住、诏令商人入滇、粉碎土酋信仰、促进民族融合等各种手段,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同化云南各族! 这第二步与第一步相比,无疑更需要时间,毕竟融合诸多民族,不是将两个面团揉为一个那么简单,需要时间慢慢吸收消化。 至于第三步,则是改土归流! 在前两步取得成效之后,一举废除世袭土司制度,于云南各地设立州、府、县行政单位,并改由朝廷委派的流官治理,郡县整个云南! 如同重置交趾,郡县安南那般,彻底掌控云贵之地。 但与交趾又有些不同,毕竟交趾脱离中原多年,所以需要派遣驻军镇守,采取军事为主、布政为辅的措施,但云贵一直都是中原王朝的版图,云贵子民亦是大明子民,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这“三步走”战略总结了元明清三代经验,犹如温水煮青蛙一般,不仅完美解决了云贵民族林立之患,甚至可以推广到整个西南云贵川藏、辽东诸番外夷等地的蛮夷之患都可完美解决! 元朝采取的正是羁縻制度,大明眼下处于土司制度,但此次蓝玉大将军率军北伐鞑靼,定然足以歼灭鞑靼部落的有生力量,到时候又是一大片肥美牧场纳入帝国版图,朱雄英不得不提前考虑民族大融合的问题,而云南则是一个绝佳的试点。 所以他早已下诏命沐春进京,准备同他认真商议一番,开启云南轰轰烈烈的改土归流行动。 正暗自思索间,一面容刚毅的年轻骁将走进了偏殿,直挺挺地跪倒在地,瓮声瓮气地开口道:“臣沐春参见陛下!” 真是一员虎将! 朱雄英上下认真打量了沐春一番,忍不住心生赞叹,随即对王钺开口道:“去,准备膳食,朕今夜与自家兄弟一同用膳!” 闻听此言,王钺先是一愣,而后急忙前去准备膳食,不过在转头之时深深地看了一眼沐春。 皇上将这位黔国公视为自家兄弟,他还真是好浓郁的圣眷啊! 沐春闻言亦是一愣,随即急忙出言道:“皇上……这……不合礼数啊!” “合什么礼数?你沐春难道还是个文化人?你老子沐英与先帝亲如兄弟,沐英又是太祖高皇帝的义子,本来就是一家人,看这些虚礼作甚?” “快快入座,朕有些体己话想要与你细说!” 话都讲到了这个份儿上,沐春也不敢继续推脱,只能憨厚地笑了笑,起身一屁股坐到了朱雄英对面,只是有些局促不安。 “景春,这一路辛苦了,但朕忧心云南局势,奏章来回传递也费时费力,不若当面交流来得痛快,如今云南局势如何?” 谈及正事,沐春当即神情一肃,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回禀皇上,按照皇上昔年撰写的《云南攻略》,臣与父亲在云贵全力推行仁政,弘扬儒学,而今云贵百姓大多已经拥戴朝廷,已经是民心所向,只是有少部分顽固落后的土酋蛮夷冥顽不灵,时常举兵叛乱,不过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皇上不必忧心。” “朕自然清楚你父子二人作出的突出贡献,有你沐氏镇守西南云贵,大明自此无忧矣!” 听闻当今天子如此之高的评价,沐春亦是有些神情动容,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哽咽到不能言语。 “景春啊,沐氏满门忠烈,堪称将门世家,如今蓝玉大将军在北疆闯出了一个‘帝国之狼’的名头,朕不妨御赐你‘帝国之盾’的美名,希望沐氏能够世镇云南,护卫大明!” “臣沐春……叩谢陛下隆恩!” 正文 第728章遴选秀女 朱雄英同沐春商议了整整三日,二人敲定了加快进程的许多细节,就此定下了云南“改土归流”的试点**。 毕竟改土归流才是最终目的,逐步取消土司世袭制度,任命有任期、可调动的流官,随之进行清查户口、丈量土地、核实赋税等工作。 此举不但可以强化中央朝廷对西南地方各民族的管理,还可推动云贵当地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是统一多民族国家治理、版图开拓与巩固的重要政策,为未来的民族大融合奠定一条坚实的道路。 何况有着威望甚高的沐春坐镇云南,应该不会出问题。 再次同沐春用完了午膳,这位帝国之盾识趣地退走,朱雄英接连忙碌了三日,终于得了空闲,悠哉悠哉地步行去坤宁宫,看望老婆孩子。 刚刚走到殿门,朱雄英便听见了自家母后的声音,悄然制止侍卫宫女通传,大明天子便缩头缩脑地站在殿外,静静地听了半天,随即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原来是自家母后,在同皇后棋韵与贵妃香菱商议,准备给自己遴选秀女,充实后宫! 你娘咧! 两个自己都有些顶不住了,还遴选后宫佳丽三千? 咋滴当真不怕“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也能磨成针”啊? 古往今来,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朱雄英再这么一听,顿时就火冒三丈! 原来是方孝孺等儒臣不断进言太后与皇后,恳请为自己遴选秀女。 毕竟当今天子即位称帝已大半年有余,而这后宫却是空空荡荡,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啊! 放眼历朝历代,哪有帝王天子如此不好女色的?封别说天子了,即便是达官显贵亦或是富商巨贾,尚且要纳几个妾室声色享乐,再不然也要放几个通房养几个歌女在身边**添香,当今天子却是丝毫没有遴选秀女充实后宫的意思,这可当真是愁坏了满朝文武。 即便是唐玄宗和杨贵妃的凄美爱情,那也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而当今天子更是牛逼,干脆空置后宫,专宠沈皇后与牛贵妃二人。 咋滴你在其位不谋其政,身子骨不行啊? 朱雄英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却也有些无可奈何。 因为在封建儒学思想中,帝王应重视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为皇室繁衍血脉,亦是帝王天子的重要职责之一,不能百年之后让江山后继无人。 虽然棋韵已经给朱雄英已经诞下了长子,但却是只有这么一个,香菱又一直没有诞下一子半女,皇上膝下就这么一根独苗,群臣自然看不下去。 倘若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根独苗万一出现了任何闪失,那偌大的大明帝国未来交由何人执掌?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就比如朱某人的便宜后代明孝宗,堪称一代圣贤明君,空置偌大后宫,专宠张皇后,甚至为了张皇后屡屡违背礼制,结果是什么呢? 结果就是孝宗皇帝百年之后,唯一儿子武宗朱厚照即位称帝,这个从小到大被宠坏了的太子爷,秉承着“恣意妄为、无法无天”打断行事原则,将孝宗皇帝“弘治中兴”的大好局面破坏殆尽,大明原本蒸蒸日上的中兴局面就此中断,自武宗皇帝开始一步一步走向衰亡! 而且这个“不肖子孙”,还是个喜好人妻的主儿,孟德虽然作古,曹贼精神永存! 故而站在百官的角度考虑,渴望江山稳固、朝堂安稳的他们,自然会将此事作为头等要务。 空置后宫既然不是明君所为,方孝孺等人便只能避重就轻,不会也不能当着朱雄英的面儿提及,而是选择了曲线救国的策略,从吕太后与张皇后这两位后宫之主下手。 对于吕太后而言,大明江山稳固,四海承平盛世,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敦促皇帝大开后宫,为皇室诞下更多血脉,保证大明江山彻底稳固。 所以在犹豫良久之后,吕太后下定了决心,亲自摆驾坤宁宫,前来同皇后商议此事。 在太后眼中,沈皇后虽然是商贾之女,且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与那些出身书香门第的名门闺秀相比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但这个儿媳胜在善解人意,且与皇帝同甘共苦,感情笃深,所以她也不好把话说得太过难听。 然而结果却是令人喜出望外,原来皇后也因为这件事情忧虑良久。 毕竟皇帝乃是一代明君,身上是不允许有太多污点的,百官就要将这些逾礼的事情悉数归罪于沈皇后和她的娘家身上。 比如说蛊惑圣心、曲意媚上、恃宠而骄等种种莫须有的罪名,便给予了棋韵莫大的压力。 她从来不是一个善妒的女人,何况她也希望皇上开枝散叶,奈何棋韵香菱与皇上三人共同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用感情深厚都无法加以形容,皇上铁了心独宠她们二人,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三人这么一合计,最终结果便是准备由太后向百官下发懿旨,命礼部准备给皇上遴选秀女,而新任礼部尚书赫然正是方孝孺这个老腐儒! 朱雄英安安静静地听了良久,获悉了这些他未曾关注的内幕,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正准备入内安抚一下三位家人,却不三宝太监匆匆而来,略显不安地低声禀报道:“皇上,出事了!” “宁王殿下未曾按照军事部署,等待蓝玉大将军率军抵达燕京,配合大军清剿蒙古蛮夷,而是亲率三万精骑,提前出兵了!” 朱雄英:“???” 十三郎,提前出兵? 他想做什么? 这个混账东西! 不出所料,天子暴怒,当即止住了进入大殿的脚步,唤来一名宦官低语道:“进去告诉太后、皇后与贵妃,遴选秀女的事情就交给她们吧,朕忙于政务忽视了此事,倒是让她们受苦了!” 话音一落,朱雄英抬脚离去,重新回到了御书房。 朱十三这个蠢货提前出兵,已经打乱了先前制定的战事部署,此刻蓝玉正在征集大军,赶往燕京准备出塞,根本来不及阻拦。 这一来一去之间,天晓得这个混账东西会杀到哪里去! “三宝,让土行孙派遣密谍深入草原,寻找宁王大军的踪迹!” “另外,传信给蓝玉和丘福,即刻整军出塞,避免宁王打草惊蛇,惊扰了阿鲁台,导致**失败!” “命齐泰这个陕甘巡抚即刻前去赴任,主持大军粮草调度一事,保证前线大军辎重稳定,兵部事务暂时交由兵部右侍郎刘俊处理!” “若是寻到了朱十三这个蠢货,告诉他一句话,等他回来,朕一定要扒了他那身猪皮!” 正文 第729章草原危机 河套腹地,原西汉五原郡。 “殿下,我大军主动出击,不等那位凉国公,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大将丘福眼见茫茫草原之上,不见丝毫人影,忍不住对身旁的宁王朱十三出言道,岂料十三郎尚未回答,他身旁的一名年轻小将却叫嚣了起来。 “丘福,若是你害怕,就趁早滚回去!” 此话一出,丘福神色一冷,目光不善地盯着出言的那名年轻小将。 十三郎见状没好气地拍了这厮的狗头一下,对丘福露出了和善的微笑,随即又是几巴掌拍了下去。 “朱高燧,收起你那些臭脾气,信不信老子让皇上把你也发配去帖木儿帝国,同你那位二哥一起吃糠咽菜?” 闻听此言,年轻小将面色一白,当即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吭声。 他乃是燕王府此次出兵的带头将领,因燕王身体肥胖上不得战场,老二朱高煦又被发配去了帖木儿帝国,奈何圣旨已下,命燕王与宁王配合蓝玉出兵,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由这个刚满十五岁的年轻小伙子披甲上阵。 若当真被发配去了天远地远的帖木儿帝国,不但时刻处在危险当中,还他娘的整日与外番蛮夷为伍,那等日子未免也太凄惨了些。 丘福毕竟是当今天子一手培养出的大将,而朱高燧这个小犊子又是老朱家自己人,十三郎只得在其间打圆场,笑哈哈地出言道:“年轻人嘛,总是血气方刚,总会盛气凌人,老丘你别太在意!” 丘福冷哼一声,继续回到方才的话题。 “殿下,蓝玉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这次我们不等他率军抵达,便提前出兵,只怕这厮到时候少不了一番闹腾啊,传到陛下耳中,我们可就都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无妨,这回就让蓝玉给我军擦屁股,至于陛下那儿,待此战结束,本王自会回去负荆请罪,问题不大。” 十三郎胸有成竹地回答道,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刻骨铭心的仇恨光芒。 如若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燕然山一战,自己恩师定远侯王弼接替自己坐镇燕然山,试图阻击大举东征的帖木儿帝国大军。 而阿鲁台、马哈木这些狗东西也受到利益诱惑,选择臣服于帖木儿那个死瘸子,充当死瘸子攻伐岭北行省的马前卒! 最终朵颜三卫这些养不熟的狼崽子临阵叛敌,恩师王弼当场战死,燕然山防线彻底崩溃,自己也被他们整整追杀了半月有余! 呵,阿鲁台,既然你敢受降朵颜三卫残存的狼崽子,那这笔血债,自然就落到了你的头上! “殿下,话是这么说,末将以为我军兵力过少,且战线拉得太长,后方粮草辎重供应不足,实在没有继续深入的必要,不如就在这古城休整,一方面派出斥候探马前去搜寻鞑靼部落驻地,另一方面等待凉国公的主力大军抵达,您看如何?” 丘福这番话已经说得极为客气了,就差指着这位宁王殿下的鼻子大骂其不自量力了。 三万精骑便想摧毁鞑靼部落,还是他娘的深入草原腹地作战,这与找死无异啊! 当日听闻宁王殿下突兀出兵,丘福当即慌了手脚,只身赶来相劝,却不料误上了贼船,就下不去了。 三万精骑一路西进,出塞深入草原腹地,为防走漏风声,打草惊蛇,沿途所遇的各大小部落尽皆被屠戮一空,无一人幸免于难,牛羊马匹则成了随军物资。 宁王朱十三这些做法,足以见其袭杀阿鲁台的决心之盛,落到丘福眼中,更是令后者心惊胆寒,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唤醒这位被仇恨遮蔽了双眼的宁王殿下。 “老丘啊,你也是陛下心中的老人了,本王就跟你透个底,这是本王前些日子从茶课司司长练子宁口中得知的秘密情报,即便连天剑局的兄弟都未曾探查到!” 十三郎抬手示意丘福走进,低声出言道:“别看阿鲁台近些日子嚣张跋扈,时常挑衅我大明威严,但那不过都是鞑靼部落外强中干的表现罢了。” “草原今年夏天爆发了旱蝗,赤地数千里,草木尽枯,人畜饥疫,死耗太半,你懂我意思吧?!” 丘福:“???” 你娘咧! 这怎么可能? 草原爆发了天灾? 为何天剑局都没能刺探到这个隐情? 似乎心有灵犀,十三郎适时出言解释道:“天剑局的兄弟打探草原情报,无非就是那些手段,控制边境地区的走私商队,然后安插进天剑局的好手,以商队走私的名义打探草原情报。” “但是,如今鞑靼部落正面临天灾,整个部落处于最为衰弱的时刻,以阿鲁台那个狼崽子的秉性,你认为他会怎么做?” “隐瞒消息,防止我大明趁机出兵,将其一举击溃!” 几乎没有犹豫,丘福给出了一个最佳的答案。 “所以那些走私商队,杀了也就杀了,反倒是他们的货物可以白得,在部落面临危机的时候,这些狼崽子才不会跟你讲什么信誉!” “但是阿鲁台算计错了一点,或者说他挖坑把自己给埋了进去,那就是茶马互市!即便他将消息隐藏的再好,也抵挡不了草原子民换取生活物资的迫切!” “练子宁一直观察着此点,随后他做了一个统计,却是惊讶地发现,自七月开始,鞑靼部落对茶米油盐等生活物资的需求量大大增加,甚至到了有些急迫的地步!” “而马哈木执掌的瓦剌部落亦是如此,只是情况要号好上那么几分,这就证明鞑靼部落正在遭受自然天灾,位置嘛恰好在他们的牧场驻地,摆在他们面前的路,除了尽快寻到另外一块肥美牧场外,别无选择!” 获悉了这个惊天内幕,丘福被惊讶得久久说不出话来,但他依旧不放心地追问道:“这只是练子宁的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实,对吧?” “何必证实,出兵打一下,便知道是真是假了,若是鞑靼部落强横依旧,那我们后撤等待援军便是,但若是那天灾为真,那本王就只能向蓝玉道一声歉,提前夺了他的功劳了!” 十三郎眼睛忽然一眯,翻身下马大步走到一株草前,从上揪出了一只隐藏极好的蝗虫,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看,本王的运气,似乎一直不坏!” 正文 第733章战前准备 “大人,测试升空的兄弟回来了!” 是日深夜,一名飞球军将士匆匆来报,邓铎闻言沉稳地坐在位置上,出言答道:“说说吧,风力、风向如何?适不适合起飞?” 飞球军自创立至今,参与大小战事多达百余场,立下赫赫战功的同时,也积累出了许多弥足珍贵的作战经验。 而这些珍贵的作战经验,都是那折损的五十八名飞球军将士,用命换回来的。 兵家作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但飞球军作战,却不得不更加看重天时。 在这茫茫达草原上,时不时便能感受到怒号呼啸的狂风,跟个鬼一般嚎哭,邓铎当真不愿在这种严苛的天气环境下带着兄弟们升空,但他更加不愿看着朱十三这个蠢货主动赴死,故而一进入了夜幕,便命两名飞球军将士升空测试。 指挥佥事有些迟疑地回答道:“相风乌向西,而旗即向东,五丈旗徐徐飘动,升空将士尚可稳定飞行!” 相风乌乃是一种简陋的测风器,刻木乌形,尾插小旗,立于长竿之杪,或屋头,四面可以旋转,如风自西来,则乌向西,而旗即向东,证明今夜吹的还是他娘的西风,一不小心飞球军将士便会被刮到鞑子老窝里面去! 而五丈旗则是五两旗,就是用五两(也有用八两)重的鸡羽毛制成綄挂到旗上,即使一点点风,綄都会动,徐徐飘动证明此刻风力还不是很大,后面可就不好说了。 “传令下去,所有飞球即刻补充燃料、干粮、武器,准备协同大军作战,今夜子时,升空!” “另外,派专人时刻观察相风乌与五丈旗,一旦出现变化,立刻禀报!” 指挥佥事领命而去,邓铎的神情却没有松缓半分。 “朱十三啊朱十三,老子这是拿着兄弟们的性命,跟你去拼啊!” 随着将令下达,整个飞球军上下当即进入了紧绷状态,将士们心情沉重地往藤框里面搬运干粮物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在这种恶劣的天气环境下升空作战,的确不是一件令人值得高兴的事情,毕竟飞球一旦升空,那么剩下来的事情,就全凭各个飞球上的将士……自求多福了。 若是一个不小心,飞球直接被狂风乱流吹得脱离了队伍,孤零零地飘荡在草原夜空,那就是一件必死无疑的事情。 暂且不提会不会被蒙古鞑子拿弓箭射成筛子,一旦燃料耗尽,他们便会被摔得粉身碎骨,运气好地没有摔死,掉进了鞑子的老窝里面,那就更加痛不欲生了。 所以,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飞球军将士只能默默地做好所有准备工作,带上足够分量的干粮与武器,随时准备面临那等险境。 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因为飞球军指挥使邓铎的将令,便是他们必须无条件服从的军令! 这些飞球军将士,他们的俸禄待遇远远超出寻常军队多矣,堪称真正被好吃好喝供养着的强力军种,地位在大明军届足以与神机营的火炮营将士相仿,一直都是三军将士梦寐以求想要进入的地方。 而他们之中的一半左右人,又都是些权贵子弟,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也算是当今天子给予朝堂重臣的福利。 自大明立国之后,权贵多如牛毛,怎样安置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权二代、官二代们,放在以往,那都是一件十分令人头疼的事情。 但当今天子却是不同,大手一挥直接划入神机营与飞球军参加集训,被淘汰地则下发至其余军队当中服役,这样历练个几年下来,只要不死,这些权贵二代经历了战火洗礼,迟早会被炼成真金,故而那些达官显贵也不会拒绝,甚至乐得如此。 虽然权贵二代娇生惯养,不学无术,但他们大多数都勉强可以识文断字,甚至不少人还是些文采不错的读书人,这些人都是邓铎最看重的骨干精英,毕竟飞球军与其余军队不同,不需要他们拿着刀枪剑戟冲杀在前线,真刀真枪地提刀砍杀鞑子。 他们需要做的,是熟练掌控飞球的升空转向与降落,熟练感知风向风力,而杀敌的事情交给那些炸药火药即可。 所以飞球军的伤亡率与其他军种相比,并不算高,一直都是权贵二代抢破了头都想来的好去处,既可不用提刀砍人,又可立下军功晋升,还有高额的俸禄待遇,何人不会眼红? 但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了真正作战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只能闷头做好准备工作,祈祷今夜的风会温柔一点。 傅春正尽力往藤框里面搬着肉干,清秀的面容代表着他非同凡响的身份,而与他同组升空的队友却是两个泥腿子出身的穷苦老兵油子。 “小傅春,害怕吗?” 刘大虎拍了拍前者的肩膀,坐在地上背靠着藤框,示意傅春歇会儿。 后者早就习惯了军旅生活,索性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边,望着头上璀璨的星空,微微出神。 “别怕,有我在,老子可是第一批入选飞球军的兵王,那么多兄弟都死在了战役中,唯独老子始终坚挺到现在!” 刘大虎满脸骄傲地出言道,一般这个时候,旁人都会向他投来佩服尊敬的目光,但很可惜,生性木讷的傅春没有体会到他的意思,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璀璨星空。 见气氛有些尴尬,刘大虎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捅了捅闷葫芦似的傅春,低声询问道:“小傅春,你说句实话,你究竟是不是大将军傅友德的种?” 这孩子眉清目秀,且识文断字,一看就是权贵二代,加上恰巧姓“傅”,很难不令人怀疑他的真正身份。 “不是!” 傅春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眼神之中一丝阴霾闪过。 刘大虎闻言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却是险些气得破口大骂。 “我爹是傅友仁,傅友德把我过继给了他!” 刘大虎:“!!!” 这意思就是,傅友德把傅春过继给了傅友仁,所以这孩子现在不认他老子傅友德了,甚至还有些敌视。 过继就是把自己的儿子给没有儿子的兄弟、堂兄弟或亲戚做儿子,没有儿子的人以兄弟、堂兄弟或亲戚的儿子为自己的儿子过继,主要是为了传宗接代,使家族强盛兴旺。 这种事情自古就有,寻常百姓人家也是时常可见,再正常不过,但小傅春看这样子却是有些不爽了。 “你为啥不高兴?按理来说你应该也只是大将军的次子幼子,又不能继承爵位,否则也不会过继给别人,为啥这么不爽?难道就因为多了个爹?” “我就是看傅友德不爽,他凭什么决定我的一生?” 顿了顿,傅春满脸落寞地回答道:“我不能喊我娘为娘,要喊我大伯母为娘!” 听到这儿,刘大虎忍不住叹了口气,拍了拍傅春的肩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哪有母亲,愿意把自己儿子过继给他人,称他人为娘? 正文 第734章夜袭 “殿下,丘将军与朱将军已经出发!” 中军帅帐,一名亲卫入内禀报道,顿时为这低沉的夜幕增添了一股肃杀之气。 十三郎闻言微微点头,拔出了后背的长刀,毅然决然地下令道:“好,准备出击!” 丘福与朱高燧已各率五千精骑摸了过去,堵住了呼伦湖畔的各个方位,防止这支部落的大人物趁乱逃窜。 而他宁王朱十三,将会亲率两万精骑正面冲击敌军十万甚至更多的蒙古铁骑,似乎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主动求死的行为。 “殿下,飞球军那边……” “不用多说,他们会来的!” 面对亲卫不安地询问,十三郎望了一眼飞球军驻地方向,嘴角微微一笑,并未过多解释。 邓铎这个王八蛋,是绝对不会看着我朱十三去送死的! 有了飞球军的加入,三万大明铁骑对阵十万蒙古铁骑,似乎多了那么一丝希望! 飞球军驻地,佥事入内报道:“将军,宁王殿下已率军前去等候冲锋,我们……?!” “即刻出击!我跟你们一起去!除了未曾升空的后勤人员,飞球军所有将士全部升空!” 邓铎斩钉截铁地下令道,不顾众将的劝阻,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帐外飞球旁边,艰难无比地攀爬进了藤框之中。 “将军,您不必如此,兄弟们心里都清楚……” “不必多言,全部升空,敢贻误军机者,斩!” 邓铎打断了众将的劝阻,随即点了一名亲卫同自己作战。 众人见状不再相劝,纷纷回到自己的飞球旁边,带上了护目镜等防御准备,随即斩断了固定飞球的缆绳,偌大的飞球失去了拉扯顿时缓缓升空,顺着风力向西方鞑靼部落飞去。 刘大虎同样戴上了护目镜,而是东厂专为飞球军将士生产的好东西,可以避免将士在高中中,被狂风吹的睁不开眼睛,据说价值不菲,大虎一直宝贝得很。 “小傅春,你的护目镜呢?” 后者闻言急切翻找,眼见飞球不断升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嗫嚅着回答道:“落……落在营地里了……” 大虎闻言一愣,随即心中生出了不妙之感,一脸懵逼地问道:“你个小兔崽子,这不会是第一次升空吧?” 眼见后者讪讪地点了点了头,刘大虎气得破口大骂,最终却也是无可奈何,一把扯掉了自己的护目镜扔给了傅春,冷着脸道:”先借给你,下去了还给我!” 话音一落,大虎也不理他,转身照顾起火炉内的燃料,这可决定着他们二人的性命。 傅春呆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护目镜,看向大虎这个糙汉子的目光中,充满了暖意。 紧接着,一个个飞球解开了缆绳,开始升空飘飞,在慢慢腾空之后,飞球便不断的升高,进入到了预定的气层,通过火炉内的燃料掌控升降稳定高度。 “殿下,您快看!” 十三郎顺着亲卫的手指抬头看去,却见那密密麻麻宛如星星一般的微弱火光,心中顿时大定。 “传令三军,徐徐前进,不要打草惊蛇,让飞球军的兄弟们先去送一份大礼!” 鞑靼驻地,汗庭之内,本雅失里正搂着美人翩翩起舞,即便草原遭受天灾,子民食不果腹,他却依旧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这一切只因为他乃是黄金家族后裔,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之孙,尼古埒苏克齐汗额勒伯克次子,蒙古帝国第二十二位大汗! 除却自身尊贵的血脉身份外,他还是帖木儿帝国苏丹,那位威震中西亚的恐怖之王,大帝帖木儿的女婿! 没错,先前由于脱古思帖木儿投降明廷,蒙古帝国争斗内乱,本雅失里秘密逃往中亚之帖木儿帝国,凭其“元裔”这一特殊身份,被帖木儿帝国收容,甚至成为了大帝帖木儿的驸马。 而他正是凭借自己的黄金家族血脉,加上帖木儿帝国一万铁骑的支持,这才得以在鬼力赤被阿鲁台袭杀之后,重返草原,并且得到了小卫拉特蒙古部落以及吉尔吉斯部落的效忠,这才得以压过阿鲁台一头,成为了蒙古帝国的第二十二位大汗。 如今这汗帐之内,便是两大部落的贵族头目,以及那一万帖军的高层将领,众人一起宴饮享乐,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汗帐之外,绝大多数人经历驻地迁徙早已疲惫不堪,倒在自己蒙古包里面呼呼大睡,根本没有想过会有敌军夜袭。 而负责值守的鞑靼勇士则聚拢在一处,吃着烤肉喝着烈酒,毕竟这草原的昼夜温差太大,寒风格外的刺骨,若是不喝口酒暖暖身子,只怕这一晚上过去人都会落下病根。 一队卫士走了过来,一把坐到了篝火旁边,什长没好气地喝道:“到点了,该你们了,快去!” 说罢夺过他们手中的美酒烤肉,自顾自地吃喝了起来。 先前那队勇士只能长吁短叹地起身跺了跺脚,满脸不爽地开始巡视驻地。 “诶,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一名鞑靼勇士指着夜空中有些微亮的光点,好奇不已地出言道。 众人抬头望去,却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什长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就催促道:“星星呗,还能是什么?赶紧巡夜吧,早点结束回去烤火去,这风刮得太冷了啊!”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身子忍不住一颤,急忙开始巡夜任务,唯有那么最先出言的鞑靼勇士,依旧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微亮光点。 “图巴鲁,跟上,小心被那些贵族老爷抓到你偷懒!” 什长的一声呼喊这才惊醒了图巴鲁,他不情愿地抬脚跟上,走了几步之后,却又抬头看向夜空,下一秒发出了惊恐的呼声:“不对!你们看那光点越来越大了!” 在图巴鲁眼中,那些微弱光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在低沉的夜空中显得刺眼无比。 众人闻言再次抬头看去,却是顿时驻足在了原地。 果真如同图巴鲁所说,这些光点正在变大变亮,似乎正朝着部落驻地袭来。 慢慢地,当距离足够近之后,它们的神秘面纱被一把扯去,赫然露出了一个个巨大飞球! “这……这是……什么东西?” “神迹!这是长生天的使者吗?” “他们是长生天派来接引我们的吗?” 众人神情狂热地看着这些巨大飞球,什长却是有些不安,下意识地弯弓搭箭,却又不敢射击,就这般呆愣在了原地。 强壮的鞑靼勇士,敢于正面砍杀任何敌人,但是面对这些冲天而降的神秘飞球,却是生出了惶恐与畏惧,一时之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一泡尿落到了头顶! 正文 第735章天雷地火 这是什么液体? 怎么还带着一股尿骚味儿? 图巴鲁有些茫然地伸出手去,摸了一把这“神秘液体”,先是凑到鼻子旁边闻了闻,而后伸入口中一场,顿时暴怒至极地嘶吼道:“这是尿!谁在上面撒尿?” 众人:“???” 巨大的飞球还在不断下降,在火把光芒的投射之下,留下了一个个令人心悸的巨大阴影,压抑得鞑靼勇士快要踹不过起来。 这些神秘飞球,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未知总会令人感到恐惧,即便他们是草原最勇猛的鞑靼战士,但在这神秘飞球的阴影笼罩之下,却依旧不免心生恐惧,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越来越多的值守勇士注意到了这一奇怪现象,他们尽皆茫然不解地抬头看着这些神秘飞球,目光之中或是狂热,或是畏惧,或是惊恐。 飞球之上,傅春哆哆嗦嗦地拿着一个透明玻璃球,里面塞满了钢钉尖刺,瓶口完全密封,却是露出了一根细长的引线。 大虎有些忧虑地看了这孩子一眼,忍不住出言道:“没扔过吧?这玩意儿是东厂那些疯子专门为我飞球军研制的大杀器,原本铁球炮弹杀伤力更高,但是因为重量原因不能携带太多,所以他们研制了这玻璃弹,不但成本低廉,而且重量减少了许多,最关键的是杀伤力却只增不减,你可小心着点!” 傅春有些心悸地看着手中这个玻璃弹,以及里面那些闪烁着寒芒的钢钉尖刺,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寒颤,吓得大虎险些给他一巴掌。 “你他娘的小心点,待会点燃了就往下扔,不然我俩都会被这玩意儿炸成筛子!” “我……我知道了!” 看着这孩子哆哆嗦嗦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大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有些不安地尬笑道:“要不你来点火,把护目镜给我,我来扔?” 飞球军原本一组三人,一人负责控制燃料,一人负责点燃火折子与玻璃弹,最后一人负责往下不要命的扔,后面精简为了两人。 但是现在护目镜只有一个,还戴在了傅春的脑袋上,所以只能由他负责这项不容出现任何意外的工作。 傅春正欲开口拒绝,突然远处一道亮光响起,大虎当即点燃了一个玻璃弹递给了傅春,并急忙催促道:“快扔!那是将军下令发动进攻的信号!” 傅春不敢迟疑,将玻璃弹奋力往下一扔,而后紧接着大虎又点燃了一个,如此不间断地展开了攻击! 如同大虎这个飞球一样,当亮光响起打断一刹那,上百个飞球便开始不要钱一般往下扔着玻璃弹,根本不带停的。 在图巴鲁等值夜勇士的注视之下,那些玻璃弹直挺挺地掉落下来,紧接着摔入了汗帐,蒙古包,以及自己的身上,脚边。 下一秒,无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与哀嚎声响起,响彻了整个夜幕! 那些玻璃弹落地之后,引线点燃了其中的火油,下一秒这些好看的琉璃瓶中便瞬间炸裂,迸射出了无数钢钉与尖刺,而那些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琉璃碎片也在此刻化为了死神的镰刀,带着爆炸产生的巨力向四周激射而去! “啊……我的眼睛!” “我的手,救命!” “救我……快救我!” 这些钢钉尖刺连带琉璃碎片,爆发出了比之火药炮弹还要恶毒惊人的杀伤力,尤其是它们还被东厂的贱人泡在毒药中浸染良久,只要刺入人体内,便会犹如跗骨之蛆一般,非死即残,瞬间失去战斗力。 除此之外,玻璃弹爆炸原地会形成一摊火焰,甚至这些“暗器”因为带有火油,溅射的到处都是,遇到帐篷、草垛便会熊熊燃烧。 若是恰好落到了鞑子身上,那他们必定会被活生生地当场烧死,直到火油燃尽为止! 不过刹那之间,整个鞑靼部落化为了一片火海,伴随着凄厉至极的哀嚎声与惨叫声,在熊熊烈火之中走向了灭亡。 蒙古包外的值夜勇士,一瞬间被打了个手忙脚乱,根本来不及发出预警信号,而帐篷里头的勇士则是更加凄惨,醒得早的疯了一般逃出来,尚未及时苏醒的则直接连同蒙古包在内葬身火海。 刹那之间,这个鞑靼大汗赖以生存的强大部落,竟遭受了灭顶之灾! 然而,更加令他们绝望的事情发生了:部落化为一片火海,牛羊马匹受到火光惊吓,顿时失去了理智,疯狂地来回冲锋践踏,将不知多少尚在熟睡中的鞑靼勇士生生践踏致死! 这些受到惊吓的牛羊马匹,原本是蒙古铁骑赖以征战天下的朋友伙伴,却是没想到在此刻成了掀翻整个部落的罪魁祸首! 它们疯狂地冲刺着,狂奔着,毫不停留地冲入了一个个帐篷,在数量骇人的牛羊马匹面前,无论眼前是何人,它们也毫不犹豫将其撞飞,而不幸倒地的鞑靼勇士,只会被一只只马蹄牛蹄践踏而过,死相极其难看! 富丽堂皇的大汗之帐此刻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本雅失里与少量贵族将领侥幸逃出,他们满脸懵逼地冲出了汗帐,却只见得一个个价值不菲的琉璃瓶子从天儿降! 而后他们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巨大的飞球,也正是这些飞球,在往下不要钱一般扔着琉璃瓶子。 整个鞑靼部落,竟在这刹那之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一个个勇士倒在地上,发出了凄厉至极的哀嚎与惨叫…… 一个个“火人”不断嘶吼,如同疯魔一般横冲直撞,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 一匹匹牛羊战马疯狂冲撞,凡是阻挡在前的勇士帐篷尽皆撞翻在地…… 鞑靼大汗本雅失里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巨大飞球,是什么东西? 这些琉璃瓶子,又是什么东西? 它们是长生天,对鞑靼部落的惩罚吗? 下一秒,大地突然剧烈震颤了起来,所有鞍马娴熟之士,都瞬间明白这是铁骑突袭的原因! “敌袭!保护大汗!” “撤离!快撤!保护大汗后撤!” “快撤!” 一众贵族头目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暴怒嘶吼,随即纷纷翻身上马,企图向后方逃窜。 本雅失里望向敌军铁骑方向,却见一杆大明黄龙旗迎风飞舞,在火光照耀之下显得刺眼无比! “那……那是……大明铁骑!” 似乎与他遥相呼应,十三郎拔出了身后双刀,仰天怒喝道:“全军冲锋,一个不留!” 话音一落,十三郎一夹马腹,率先冲杀了过去,身后儿郎见状更加疯狂,嗷嗷叫着杀向了鞑靼营地。 正文 第737章缴械者,不杀 “快!那个方向!继续追击!” 十三郎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刀锋直指鞑靼大汗逃遁的方向,对身后儿郎怒喝了一声。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如此之好,一举寻到了鞑靼大汗的牧场驻地! 这也就难怪这支鞑靼部落拥有火器了,毕竟是鞑靼大汗的汗庭护卫军,加之吃尽了大明优良火器的苦头,鞑靼人开始重视起火器,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昔年他朱十三被强行冠以“朱寿将军”的名头,却不料燕然山一战惨败而归,甚至还连累了自己的恩师定远侯王弼。 今日,他朱十三全靠自己手中的双刀,势要擒杀鞑靼大汗,重振“朱寿将军”的赫赫威名! 三军将士嗷嗷叫着扑了上去,还未追出几丈外便听到了前方激烈的战斗声,显然鞑靼大汗及他的亲卫队遭遇到了伏击。 “殿下,是丘福将军!” “随本王,杀敌!” 十三郎一马当先地冲入了敌阵,麾下儿郎当即结阵,护卫着这柄尖刀狠狠地凿进了敌军溃散阵型当中,目标直指那杆九斿白纛! 九斿白纛因伟大的成吉思汗,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成为了蒙古帝国大汗的象征,此后亦被视为每次出征的守护神。 虽然正统大汗的那根九斿白纛已经被当今天子在百里泉一战给斩了去,但架不住这本雅失里为证明自己的黄金家族后裔身份,再次命人立了一根,却是没想到在此刻成为了明军追杀他的方向标。 “保护大汗,快!” “反击!骑兵冲阵!” 阿拉法特不断发出嘶吼,试图组织起有效的反攻,但溃逃的头目将领早就被那天雷地火给杀破了胆,哪里会在意他这个外来人的将令? 惨叫,哀嚎,溃败,逃窜……昔日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嚣张跋扈的鞑靼勇士,竟在此刻沦为了待宰的羔羊,任由明军铁骑来回冲杀,连像样的抵抗都未曾出现。 直到帖军精骑再次装填铅弹,发射火铳,击杀了冲在前面的明军铁骑,众人的慌乱情绪这才稳定了下来,逐渐组织起了反击。 明军将士被这突如其来的火铳反击给打蒙了,一时之间有些畏缩不前,甚至有些惊惧不安。 鞑子怎么会拥有火器? 他们的火器从何而来? 以草原的能力,如何生产得出火器? 十三郎同样有些不解,看着这群被己军团团包围的鞑靼头目,暂时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将令。 他觉得在将其彻底歼灭之前,有必要问清楚这批火器的来源,于是乎可怜的郡王朱高燧,便被十三郎给派了出去。 后者一面大义凛然地走上前去,一面在心中诅咒朱十三不得好死,清秀的面容在火光映衬之下显得有些发白。 “鞑靼人,听好了,吾乃大明郡王朱高燧,缴械投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朱棣家的老三挥舞着手中钢刀,面容不善地盯着鞑靼众人。 经过一阵七嘴八舌的翻译后,本雅失里忍不住有些心动,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蒙古那位正统大汗脱古思帖木儿昔年被生擒,明廷给予了他超高的待遇,至今仍挂着一个“归义汗”的名头,在河套平原附近醉生梦死。 或许,投降明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众鞑靼贵族纷纷出言,似乎心有灵犀一般,请求本雅失里率众投降。 原本蒙古与大明乃是世仇,但是出了脱古思帖木儿这么一个先例存在,众人也不怕明军会悍然屠杀了自己等人,反倒是继续负隅顽抗下去,势必会当场身死。 倒是有那么一两位将领,还是有着草原勇士的骄傲,没有忘记大蒙古帝国的荣光,指着鞑靼大汗与贵族厉声痛骂,结果被朱高燧一箭射死当场。 朱家老二在众人的愤怒目光中缓缓收回弓箭,语气森寒地高喝道:“鞑靼人,不要消磨本王的耐心,一刻之内,缴械投诚,否则本王送你们去见你们的长生天!” 这是下了最后通牒! 本雅失里看向了阿拉法特,似乎在征求这位帖军万夫长的意见。 后者面色铁青地环顾四周,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受大帝帖木儿之命,率一万精骑护送本雅失里回到草原,并且成为鞑靼部大汗,而后故意驱使阿鲁台挑衅大明与马哈木,试图搅乱草原局势,令大明无暇顾及帖军细作的渗透。 但谁都没有想到,明廷竟然如此可怕,悍然派出大军杀入了草原腹地,而且他们那些飞球更是令人脊背发凉! 真主在上,阿拉法特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国家可以对敌军从空中发起进攻,偌大一个部落顷刻之间化为火海,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不行! 不能死在这儿! 必须要将这个消息禀报给大帝! 他身为帖木儿大帝心腹,自然清楚大帝一直觊觎大明这块富庶之地。 但是先前,他们从未得知,大明帝国除了那杀伤力恐怖的优良火器外,还有着飞球军这样一支神秘的空中部队! 一想到这儿,阿拉法特当即下定了决心,丝毫不理会鞑靼众人,策马来到阵营之前,对朱高燧高喝道:“大明郡王,本将乃是帖木儿帝国万夫长阿拉法特,你我两国互为邦交,为何要突然出兵挑起战事?”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即便连十三郎都未曾想到,他不但钓到了鞑靼大汗这条大鱼,还附带赠送了一条小鱼! 这算是买一送一吗? 眼见朱高燧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十三郎暗自叹了口气,策马上前高声答道:“吾乃大明宁王,缴械投降,饶你不死!” 霸道,猖狂! 这位宁王殿下给出的答案,令阿拉法特瞬间暴怒,却是又无可奈何。 自己已经表明了身份,但此人却是不管不顾,强逼自己等人缴械投降! 呵,明人,还真是霸道得很啊! “大明宁王殿下,我国与大明……” “传本王将令,十息之内,缴械者不杀,余者一个不留!” 十三郎根本看都不看一眼阿拉法特,对身后将士朗声高喝道,森冷的杀机瞬间充斥在这方战场,令人止不住地身子一颤。 “我愿降!我愿降!” 本雅失里的阵阵高呼,彻底击溃了鞑靼勇士心中的最后一丝防线,他们再无骄傲可言。 或者说,自脱古思帖木儿投降大明之后,草原勇士便失去了昔日荣光! 当第一名鞑靼勇士放下了手中兵戈,那落地发出的清脆响声,如同瘟疫一般瞬间席卷整个战场,最终就连帖军勇士也放弃了抵抗。 十三郎看着眼前一脸铁青的阿拉法特,嘴角忍不住露出了残忍笑意。 “死瘸子,你个狗日的老不死,玩的花啊!” 正文 第738章杨士奇的能力 “皇上,山东巡抚杨大人来奏章了!” 王钺小心翼翼地将杨士奇的奏章放在了案桌上,随即识趣地立在一旁。 皇上早就吩咐过,凡是杨士奇的奏章,无须经由内阁,必须第一时间送呈给他过目。 毕竟此刻杨士奇大人正在山东省主持推行“火耗归公”政策和“养廉银”两大新政的同步实施,不但可以改善整顿地方官员的贪腐问题,还可以减轻平民百姓身上的负担。 由此可见,“火耗归公”可以说是一大“一举三得”的利国利民政策,于百姓、于官员、于国家而言均有一定的好处,堪称一大仁政。 朱雄英听闻这封奏章来自杨士奇,当即捡起一看,却是顿时被气笑了。 原来杨士奇这混蛋上的这封奏章,不是向朱雄英汇报山东新政成效,而是在向他这位大明天子诉苦,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说白了,杨士奇这货是在向自己求援啊! 对此朱雄英也能理解,让他一人正面硬刚山东一省之地成千上万的大小官员,的确是有些为难他了。 朱雄英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对身旁太监出言问道:“三宝,狂奴还有多久抵达山东?” 后者一直关注此事,为的就是现在立马做出问答:“回禀皇上,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到了!” “唔……到了吗?那就是一件好事,告诉杨士奇,让他和左狂奴放开手脚去干,他现在是钦差加巡抚,若是厘不清一个山东,朕就撤了他的职,发配去南疆布政!” 王钺与三宝躬身领命,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骇浪。 左狂奴原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皇上竟然还告诉他们放开手脚去做,这是要这个“妖人”掀翻整个山东官场吗? 山东官员,有难了啊! 与此同时,山东济南府布政司衙门,杨士奇与邹昱这二位封疆大吏正在就火耗率定额一事激烈辩驳,邹大布政使气得胡子都快立起来了,但杨士奇这个后进晚生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丝毫没有半分“尊老“的美德。 山东布政使邹昱的方案是允许州县官征收百分之十的火耗,其中两成作为养廉银开支,一成解送京师户部,七成留存州县,作为支撑地方行政的开支来源。 邹昱的这个方案虽然符合当今天子提出的火耗归公新政,但却是存在着几个巨大的缺陷,故而杨士奇抵死不同意。 “邹公,恕晚生无礼,您这个方案弊病有三:首先,按照皇上设置养廉银的本意,山东官员不是基于需要、而是基于辖区内赋税的金额获得养廉银,这就导致同样职位官员的养廉银有时竟差十倍以上!” “其次,高层官员的养廉银继续依赖底层官员的小额捐献,以往盛行的敲诈勒索、向上行贿并未禁绝,那我等推行这新政还有何意义?” “最后,您这个方案中包括总督、巡抚、布政使在内的省级官员完全没有养廉银,但这些人其实有非常繁重的公务和开支需要处理,您觉得合适吗?” 杨士奇已经用最和善地语气,点出这个方案中存在的弊病,但这种被后进晚生当面驳斥的事情,还是令性情刚烈的邹昱极其不爽,一脸铁青地盯着杨士奇。 “老夫之所以不给省级官员制定养廉银,别人看不懂,难道你杨士奇还看不懂吗?” 火耗原本就是非法加派,总量也就那么多点,按照皇上的意思,给天下地方分级分秩定下养廉银,只怕这些变为合法征收的正项钱粮,最终大部分都会落入自己这些省级高官手中,与皇上试图将其用于解决地方财政问题本意南辕北辙,这场新政到最终自然也就变了味儿了。 作为山东省的布政使,妥妥无疑的封疆大吏,邹昱自然清楚,越高级官员的日子就越好过,因为他们有着不为人知却又人尽皆知的陋规——基层官员提交的礼金。 总督与巡抚初设赴任之后,地方官员自然要前去拜拜码头,这些礼金少则一两万两,多则四五万两,还不是从百姓头上收刮的民脂民膏? 山东还算好的,云南却是更加严重,毕竟云南有九处盐井,十三处正在开掘的金矿银矿,每年盐矿给朝廷增加的收入有五十万两,而云南省级高官每年从盐商矿主手中得到孝敬银子便有至少三万两,现在又突然多出了巡抚与总督,只怕他们受贿拿银子也会拿到手软。 所以,为什么不给省级官员制定养廉银? 一来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下层官员行贿的孝敬银子,早就够他们挥霍好几辈子了;二来这火耗总额就这么多,砍去这些省级高官的养廉银,还能留下更多的银子用以支撑地方行政,改善地方民生,何乐而不为呢? 杨士奇闻言一愣,慢慢也琢磨出了些许味道来,只是依旧坚定地否决了他的这个方案。 “邹公,士奇清楚您的顾虑所在,但您低估了当今天子惩治贪腐的决心,那些所谓孝敬银子,日后定然会逐渐消失,所以这高级官员的养廉银也必须制定,毕竟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您这样做不是逼着他们伸手向下面要银子吗?” “杨士奇,你个后进晚生就不能尊老?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邹昱捏着鼻子认可了杨士奇的解释,满脸不爽地反问道,对这个天子宠臣再次刮目相看,但也想要考较一下他的真才实学。 杨士奇沉思片刻,缓缓给出了自己的方案。 “山东火耗率暂定为百分之十五,其中六成用于官员开支和全省经费,养廉银包含其中,四成用于省级库藏,以免将来出现天灾时力有不逮!” “除此之外,所有火耗银都要解送省里的库藏,州县官由于不再持有本地的地丁钱粮,如此一来他们也就不再有动力额外征税,基层腐败也可得以遏制。” “新政推行之后,严厉打击任何额外征税行为,一经发现从重处罚,罪加一等,革除官身下狱治罪,当今天子乃至整个大明都在看着我山东新政的推行,不采取重典是决计不行的!” 闻听此言,邹昱忍不住有些慌乱,压低嗓音出声道:“你我二人,镇得住整个山东数万官员吗?” 杨士奇闻言微微一笑,握紧这位老臣的双手,耸了耸肩后回答道:“邹公放心,你我二人只需定下方案,以及巡行全省监督执行,至于真正执行之人,皇上已经派遣了一位‘大人物’过来!” 邹昱:“???” 大人物? 还有谁比得过自己这两个封疆大吏? 正当此时,一人入内禀报道:“二位大人,天剑局局座左大人到了!” 邹昱:“!!!” 你娘咧! 天剑局局座! 妖人左狂奴! 正文 第739章糜烂局势 “左大美人儿来了?邹公快走,士奇带您去见见这位大美人儿!” 杨士奇闻言非但不见一丝惶恐,反倒是兴冲冲地拉着邹昱便往外走,那激动兴奋的模样,似乎来人不是凶名赫赫的妖人左狂奴,而是哪家青楼的花魁! 邹昱恨不得给这厮一个大嘴巴子,双腿哆哆嗦嗦着,如同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 那他娘的可是妖人左狂奴啊! 原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的干儿子! 四年时间杀得日倭行省人口减半的绝世大凶人! “咳咳……士奇说笑了,老夫突然想起还有政务没有处理,大事为重,且容老夫前去……” “邹公别怂啊,我跟这厮熟络得很,你不要怕,他不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走走走,亲眼见识一下当世美人儿的风姿!” 邹大布政使几乎被杨士奇拖着走出了布政司衙门,赫然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马车周围皆是些披坚执锐的虎贲卫士,那浑身散发出来的血腥气,吓得邹昱腿肚子都快软了。 杨士奇却是一点不怂,上前高喝道:“左大美人儿,赶紧出来让我见见,装什么十三呢?” 听闻这不怕死的高呼,邹昱都快哭了,唯恐这绝世凶人突然暴怒,将他们悉数宰了个干净。 马车之中,沉寂了片刻,而后传出了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声音之中充满了无奈。 “杨士奇,你信不信本座撕了你那张臭嘴?” “赶紧下来让我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怪想你的!” 邹昱:“???” 在场众人:“???” 我尼玛啊! 这是你一个巡抚大人该说的话吗? 你脑袋里面好像有那个大病是不是? 杨士奇、解缙这些个天子宠臣怎么好像都不太正常? 众人正茫然间,马车上却是下来了一个绝美男子,此人身着一袭大红蟒袍,玉面薄唇,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俊美如妖。 邹昱等人看得眼睛都快直了,根本难以挪动分毫。 “都成了巡抚大人了,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左狂奴满脸无奈地看着杨士奇,眼神之中充满了宠溺意味。 杨士奇与解缙这十个小子,连带着当今天子与宁王殿下,可以说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啊,谁也不会想到这些个小家伙,如今俨然成为了大明帝国的中流砥柱,追随当今天子的脚步,正将大明打造成一个霸主帝国。 “左大美人儿,几年没见,你还是美得惊心动魄、丧尽天良啊!” 邹昱:“!!!” 在场众人:“!!!” 有病! 这位巡抚大人脑子绝对有病! 这眼神怎么跟那些达官显贵看到青楼花魁一个德行? 左狂奴冷哼了一声,心中清楚这些个家伙的惫懒性子,也不与他置气,抬脚走进了布政司衙门。 大堂之中,三人坐定,眼见这厮还死死盯着不放,左狂奴没好气地怒喝道:“快说有什么麻烦事儿,本座时间紧得很,没工夫在这儿跟你瞎胡闹!” “李景隆那个小崽子跟着暴昭出海捕鲸四五个月了,至今未归,本座都快愁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唯独杨士奇满脸狐疑地看着左狂奴,试探性地询问道:“左大美人儿,你不会是因为嫉妒那个狐媚儿小白脸的美貌,故意坑他的吧?” 邹昱:“???” 左狂奴:“???” 你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啊? 两个男人互相嫉妒对方的美貌,这种可能正常人的脑子会想吗? 左狂奴起身便欲离去,终于镇住了智商下线的杨士奇。 待二人再次坐定,杨士奇收起了先前那副惫懒姿态,神情凝重地回答道:“局座,眼下有件事情,的确需要天剑局出手,我与邹公有些力有未逮,苦于官官相护无人可用!” 闻听此言,左狂奴顿时来了兴趣,眉毛一挑,示意杨士奇接着说下去。 “皇上命我率先在山东推行新政,我便想过定然会遇到困难,而且这些困难通常和平民小户无关,后者不会逃税,也没能力侵吞税款。” “到是那些豪门权贵经常利用小户的名义谋取利益,例如,绅宦之家经常只缴火耗,而将正项钱粮搁置起来,同时利用已经去世的平民百姓大量伪造虚假的户名,然后将田地分散到这几百户里,这样欠缴的税款就会变成‘民欠’,而民欠由于关乎皇上贤德爱民之声,官府是可以不追究的。” “我一到山东赴任,处理完了新学论道的事情,心中便隐隐有了些许预感,那些被定义为‘民欠’的应收赋税中,大约有七成以上都是地方官员与士绅勾结腐败的结果。” “但是经过一些粗浅的调查计算后,我却得到了一个令人心惊的数据,局座,你知道那些所谓‘民欠’有几成是贪官污吏的杰作吗?” 左狂奴闻言一愣,试探性地追问道:“难不成竟有八成之多?” 八成啊! 这个数据已经十分可怕了! 仅是从这一个数据当中,便可看出山东基层官员贪污腐化到了什么地步,为了营私自肥都快到了丧尽天良的地步! 百姓都已经死了,权贵豪强却通过勾结地方官员,还拿着人家的名头躲避朝廷税收,真是岂有此理! 但是,杨士奇神情肃然地摇了摇头,对左狂奴说出了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数字:“九成啊局座,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用这种方式制造了九成的民欠,天知道他们躲过了多少次征税,这背后又形成了一条怎样的利益输送网络!” 邹昱:“!!!” 左狂奴:“!!!” 九成! 整整九成! 九成的民欠都是假的,都是那些狗东西制造出来躲避税收的借口! 别说左狂奴这个外来人,就连山东最高级别官员,贵为山东布政使的邹昱都慌了手脚,盯着前方空气怔怔出神,口中喃喃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们怎么敢?怎么敢的啊?” “呵,怎么敢的?” 杨士奇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邹昱,随即看向左狂奴,再次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局座你应该清楚,作为征收地丁钱粮基础的鱼鳞册,一共两套,一套位于布政使司衙门,一套位于州县府库。” 闻听此言,左狂奴急忙点了点头,黄册和鱼鳞册乃是朝廷赋税制度的根本命脉,一向受到官府的严加保护。 “但是,在这山东豪门大户云集之地,鱼鳞册经常被烧掉、藏匿或者被篡改的面目全非,没有大户推动上下高官和州县衙门的工作人员彼此窜通,事情绝不可能恶化到这个地步!” 话音一落,左狂奴勃然大怒,对着邹昱怒骂道:“混账东西!” 后者早已是面无血色,甚至瘫软到了地上。 正文 第740章狡猾的阿鲁台 “大将军,我们还要继续深入吗?” 蓝玉身旁,一位身材矮小的将军略显忧虑地出言道,对七万精骑的前路感到迷茫。 这位将军虽然身材矮小,且面相丑陋,却是无人胆敢轻视于他,甚至就连蓝玉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敬意。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坐镇北疆防线的天剑局局座,土行孙慕容博。 昔年慕容四兄弟漂泊在江湖,无一处安身之地,后因为老四慕容逸抓奸不成反被锦衣卫丢进了诏狱,机缘巧合之下四人选择效忠当时还只是皇长孙的当今天子,而后彻底改变了命运轨迹。 而今老大土行孙慕容博与袍女领班喜结良缘,共同坐镇北疆防线,老二与老三这两个铁塔巨汉,成了禁军统领,老四探花郎慕容逸则坐镇京师,监察百官,尽皆成了位极人臣的实权人物。 别的暂且不提,但论北疆天剑局提供了价值珍贵的详细军事地图,使得大军少走了许多弯路,就值得三军将士对他敬重无比。 蓝玉听闻土行孙的出言,亦是有些无奈,不由勒住了马缰。 自昔年燕然山一战,略显优势的蒙古蛮夷并不是一味向大明妥协退让,而是在形势不利时示弱、讨好,稍稍有机可乘,便仍会南下袭掠西汉。 毕竟他们的身后站着帖木儿帝国这个强大霸主,即便分裂成了东蒙古鞑靼与西蒙古瓦剌两大部落,即便这两大部落在当今天子的谋划之下发生了一场血腥叛乱,但他们毕竟是这方草原的主人,加之死瘸子的暗中支持,俨然底蕴犹存,依旧有着与大明王师一战的本钱! 己军出宣府重镇,走张家口出塞,沿着这条路线一路向西,直击可能驻牧在燕然山麓翁金河与图音河河畔的阿鲁台部落,时至今日已经歼灭了三个小型部落与一个中型部落,却是始终无法搜索到作战目标阿鲁台。 或许是朱十三那个蠢货打草惊蛇,亦或是阿鲁台这个狡诈的狼崽子提前收到了风声,吸取了草原联军于燕然山一战与大明王师对抗的教训,明白自身最大优势不在于游牧民族引以为傲的骑射技艺,而是广阔的蒙古高原为其提供的极其充分的战略纵深! 时间已经过了两月有余,七万精骑早就深入草原腹地,却始终无法搜寻到阿鲁台部落的踪迹,后方辎重早就已经跟不上深入的大军,这很难不令人心生怀疑,军心逐渐开始动摇。 如若不出意料的话,阿鲁台这些蒙古蛮夷其实已经在心理上接受了明强己弱的事实,选择把自己摆在弱势一方,并意识到若能避其锋芒,不断地袭扰、迷惑、调动明军,而明军铁骑大规模行军,被自己牵来牵去,后勤总有吃不住的时候,此时再出击,即使不能歼灭明军,也可对其给予重击。 即使是在有条件与大明铁骑决战的时候,阿鲁台也定然会在事先做好接战失利进行转移的准备,因此采取主力远移、待汉军疲惫时再进行反击的战术。 那么也就是说,他的部落驻地定然随同本部辎重粮草,转移到其他地方囤积安置,极有可能不再是燕然山麓翁金河与图音河的河畔。 如若真是这样,那情况可就当真麻烦了。 蓝玉的原计划是要趁其不备,率七万精骑深入草原腹地发动突然袭击,与阿鲁台部落展开一场大决战,彻底歼灭这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 但是现在己军依然孤军深入,阿鲁台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彻底打乱了他的预先部署,给七万大军带来巨大困难。 在诸多困难之中,后勤辎重部队无法及时补充,导致大军给养不足最为突出,己军只得就地寻找水源和食物,解决饮食问题。 好在有着天剑局绘制的军事地图,附近水源标注得清清楚楚,倒也算是缓解了一下蓝玉肩头上的巨大压力。 “大军都已经到了这里,一无所成地上选择撤军决计不可,粮草辎重还有半月之用,继续率军西进,向翁金河与图音河方向搜索前进,实在未曾寻到敌踪,便回军岭北和林,补充辎重给养!” 蓝玉大将军神情凝重地说出了之后的计划,得到众将的一致认可。 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当今天子为何要不惜一切代价地牢牢掌控岭北行省,并且掏钱出兵地大力发展岭北行省。 在这种局面之下,岭北行省无疑是大明帝国牢牢插在草原上的一枚钉子,只要和林在大明帝国手中一天,北伐大军便无须担忧补给问题,前往和林这个供血站补充给养,而后继续作战! 土行孙叹了口气,只得点头同意了这个计划,随即大军继续西进。 与此同时,图音河畔,一骑仓皇冲入了中央汗帐,险些被禁卫军当场击杀。 “我要见太师!出大事了!大汗被明军俘虏了!”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当即带着此人走进了汗帐,见到了鞑靼部落的权臣,太师阿鲁台! “太师,大汗在呼伦湖畔被明军偷袭,已经被大明宁王生擒,请您速速出兵求援啊!” 勇士浑身血污地跪倒在地,嘴角已经渴得起泡,天知道他从呼伦湖战场侥幸逃出生天后,为了向阿鲁台传递消息,吃了多少苦头。 阿鲁台闻言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骇浪。 明廷竟然出兵了,这怎么可能? 而且还是在呼伦湖畔,他们怎么敢如此深入草原腹地? 本雅失里这个该死的废物,竟然学那脱古思帖木儿投降大明,真是丢尽了黄金家族的颜面! 沉思片刻,阿鲁台当即下令道:“传我命令,即刻迁徙部落驻地,撤回燕然山!” “太师!” “大人!” 永谢布部落贵族纷纷表示不解,明军还未打来呢,这怎么都开始逃跑了? 更何况燕然山北麓可是一片冰天雪地,部后撤去了那雪地当中,该如何生存? “一群蠢货,明军竟然敢深入草原腹地作战,自然做好了万全准备,再不后撤,等着被他们全数剿灭吗?” 阿鲁台气急败坏地嘶吼道,整个人显得有些无力。 明军坚决地反应态度,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这就好比双方原本相安无事,他也不过是习惯性地派出几支铁骑南下劫掠物资,如每年一度的秋季那般,为部落度过寒冬储备粮草,谁能想到这群天杀的明人反应竟然如此强烈,直接派兵杀了过来! “该死的明人!这群孱弱的两脚羊,实在是太可恨了!” “太师出兵吧!明人即便做足了准备,也没有我们熟悉草原,我们完全可以慢慢磨死他们!” “对啊太师,难道您就忍心看着老人孩子饿死在这个寒冬里吗?” 众人七嘴八舌的进言,令阿鲁台瞬间破防。 如若当真撤退,那不知有多少部落子民会熬不过这个寒冬! 但是,明军战力的强悍有目共睹,不迁徙部落,又该怎么办? 正文 第741章为了鞑靼 面对一众贵族头目的叫嚣请战,阿鲁台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他们的想法,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因原鞑靼驻地爆发了蝗虫天灾,草木植被均被啃食一空,鞑靼部落不得不迁徙他处,而就在此时太师阿鲁台与大汗本雅失里意见出现了矛盾,随即分道扬镳。 本雅失里带走了鞑靼另外两大部落,战力定然比之阿鲁台部落还要高出几分,但即便如此,依旧被明军铁骑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不过一夜时间就被击溃,本雅失里更是如同脱古思帖木儿那个懦夫,选择投降大明,丢尽了黄金家族的脸面。 无人能够保证,明军是否会继续深入草原,对所有部落发动袭击,但至少从目前已知的情报可以看出,明廷这次是铁了心想要给草原部落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那位大明新天子,还真是好大喜功啊! 回想起昔年在大明帝都遭受的一切不公平待遇,阿鲁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重新回到了被其支配的恐惧当中。 “传我命令,将斥候全都散出去,侦查明军动向,各部征集儿郎准备作战,其余子民着手迁徙部落!” 犹豫良久,阿鲁台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算是部落要向后迁徙,也必须得提前侦查到明军的动向,防止被其打个措手不及。 一众贵族闻言这才点了点头,按照太师的命令紧急动员了起来,一队队铁骑离开部落驻地,前去搜寻明军的行踪,阿鲁台本人则亲率三万铁骑,试图与明军周旋一番。 有着本雅失里的前车之鉴,阿鲁台将自己的身份摆得很正,只要能够避其锋芒,不断地前去袭扰、迷惑、调动明军,而明军大规模行军,被自己这样牵来牵去,后勤辎重总有吃不住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再一举出击,即使不能歼灭汉军,也可给予重击,这场鞑靼部落的滔天祸事也算是结束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阿鲁台征集了部落中的所有青壮勇士,当日便率军离开了部落驻地,向东搜寻明军行踪。 很快散出去的斥候禀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七万明军铁骑距离部落驻地仅有一天行程,将阿鲁台惊出了一声冷汗! 若非那名勇士前来报信,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整个部落都会遭受致命性的突然袭击! “命部落立刻迁徙,快!” 阿鲁台唤来一名万夫长,神情凝重地对其下令道。 七万大军! 明军为了剿灭自己,派来了七万精骑! 呵,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该死的明人! 是日夜中,明军驻地,西北不远处。 阿鲁台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对麾下儿郎怒喝道:“儿郎们,该死的明人两脚羊,已经入侵了我们的家园,为了鞑靼,为了长生天,为了勇士的荣耀,杀光他们!” “杀光明人!” “杀光两脚羊!” 愤怒的情绪充斥心田,鞑靼勇士嗷嗷叫着冲向了明军驻地。 大地突然剧烈震颤了起来,明军将士瞬间作出了反应,略微心惊地看着远处低沉的夜幕。 蓝玉第一时间便冲出了帅帐,面对阿鲁台的主动进攻,非但没有一丝意外,反倒是欣喜若狂。 阿鲁台在此刻进攻,只能证明他的部落驻地正是在前方的翁金河与图音河河畔! 呵,这是被自己逼急了,不得不进攻啊! “慕容局座,本帅拨给你三万精骑,即刻出兵按照路线杀向翁金河与图音河河畔,阿鲁台部落定然在此,否则他绝对不会狗急跳墙!” 闻听此言,土行孙有些发蒙,却还是领命而去。 蓝玉这个没儿子的缺德货,居然把袭杀部落驻地这种事情交给自己,虽然这是个轻松的差事,却是有损阴德啊! 那部落当中不过是些老弱妇孺,明军铁骑一旦杀到,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与此同时,鞑靼勇士已经冲锋到了营地近前处,蓝玉登上了营墙,面对黑不见五指的低沉夜幕,以及从夜幕当中激射而出的密集箭雨,嘴角忍不住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全军听令,标枪,掷!” 一柄柄钢铁标枪呼啸而出,夜幕当中顿时传来了凄厉的哀嚎声与惨叫声,显然不少鞑靼勇士死在了这粗暴利器之下。 “火铳,箭雨,齐射!” 蓝玉不慌不忙地下达着将令,似乎并不担心敌军猛烈的攻势。 果不其然,鞑靼勇士还未冲杀到营地近前,阿鲁台便吹响了撤退的嚎叫,仅是留下一地尸体,便撤军而去。 正如蓝玉预料的那般,阿鲁台根本就没有与己军决战的信心,一直采取袭扰战术罢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派人前去偷他的家了! “整队追击,绝不可放跑了阿鲁台!” 蓝玉大将军拔出了镔铁长刀,一马当先地策马追了出去,明军将士见状哪里还敢迟疑,纷纷上马紧随其后。 阿鲁台见状大惊失色,他根本想不明白,这个明军主将为何如此鲁莽,自己不过是象征性地发动一次夜袭,存了袭扰的心思,这个该死的明人竟然还追杀出来了。 他难道不知道“穷寇勿追”的道理吗? 还是说他根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太师大人强忍住心中的怒火,率军仓皇后撤,他终究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以牵制明军为主,为部落迁徙争取宝贵的时间。 但下一秒,这位鞑靼太师便疯狂暴怒,毅然决然地掉头杀向了明军。 “太师,他们有一支铁骑冲着部落驻地去了!”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阿鲁台愤怒到了极致,他想不明白,为何明军对草原局势了如指掌,连部落驻地在何处都清清楚楚,难道说他们为今日一战准备了数年之久吗? “杀!” “为了鞑靼!”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响彻夜空,鞑靼突然杀了个回马枪,这是明军将士未曾料想到的,一时之间反倒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但常年征战的沙场本能很快令他们很快便稳住了阵型,结阵组织起了更为猛烈的进攻。 火铳爆裂声,利箭激射声,刀兵撞击声,惨叫声,哀嚎声……各种刺耳的响声充斥在这方战场之上,伴随着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味,构筑了一场华丽乐章。 “阿鲁台何在?再不现身,你的部落就要被屠戮一空了!” 蓝玉一刀劈飞了一个鞑靼蛮子,任由鲜血浇灌全身,忍不住大喝了一声,试图吸引出隐藏在夜幕中的阿鲁台这个狼崽子。 但狼的本性,本就是藏在暗处,盯着敌人,待他疲软力竭之时,好一击致命! “阿鲁台,你不是草原英雄吗?你不是鞑靼太师吗?老子看你就是个废物,一个吃里扒外分裂草原的明奸!” 此话一出,众人为之一惊。 正当此时,一柄钢刀砍向了蓝玉后背,却不料他早有防备,回身举刀横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抓住你了,狼崽子!” 正文 第742章枭雄伏诛 蓝玉嘴角泛起戏谑笑容,看向阿鲁台的目光中充满了残忍。 后者怎么都没有想到,大明帝国这位威名赫赫的超级大将已经年过五旬,竟然仍处在巅峰时期,一刀格挡传来的巨力,竟是震得他右手发麻! 大明,还真是得上天眷顾! 上有那位心狠手辣且野心勃勃的年轻天子,下有不断涌出的贤才干吏与沙场猛将,就连老一辈的开国大将仍在替他征战沙场,开疆拓土,这等实力未免也太令人绝望了。 反观大蒙古帝国,自脱古思帖木儿投降大明之后,整个帝国瞬间四分五裂,黄金家族的后裔一个比一个表现得不堪,根本难以担起大任。 难道,中原人口中的天命,当真在大明? “阿鲁台,俯首就擒吧,本帅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你这也不行啊!怎么着,杀了鬼力赤,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本帅已派军去替你迁徙部落了,不必感谢本帅哈哈哈!” 蓝玉猛地接连几刀劈出,劈得阿鲁台不断后退,同时口中垃圾话说个不停,成功激怒了阿鲁台骨子里的凶性,手中弯刀疯狂挥砍,一时间倒也稳定住了局势。 二人战场之外,鞑靼勇士与大明铁骑的冲杀仍在继续,当阿鲁台决定不再逃遁誓死阻拦明军时,鞑靼勇士便抱着必死的决心,直面数倍多于己军的大明铁骑! 战场之上,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明军将士手持三眼神铳,轰飞了一名又一名的鞑靼勇士,但这些疯子已经癫狂,根本无惧死亡,他们来不及填装弹药,便将神铳当作铁槌,狠狠地砸向冲过来的敌人。 如此这般,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状况。 鞑靼勇士强壮凶悍,尤其是神射手的骑射技艺更是独步天下,每一箭都能透过明军将士身着的甲胄,射入他们脖颈之中,但下一秒这群神射手便被注意到了,密集如雷鸣的火铳声响起,他们还未回过神来,便接连倒在了血泊当中。 与射击距离更远的鸟铳,鞑靼神射手吃了这辈子最大的亏,他们根本未曾发现敌军鸟铳手的位置,便被弹矢击中,失去了性命。 接下来便是属于重骑兵的对决,双方兵刃批砍在对方的重甲上,只听得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起,根本难以对其产生伤害,反倒是鞑靼勇士手中的骨朵巨斧爆发出了超强战力,交战瞬间便带走了不少将士的性命。 鞑靼勇士手中闪烁着寒芒的弯刀划过优美的角度,只听得“噗呲”一声便轻而易举地划过大明将士的脖颈,带走了一名他的性命,而鞑靼勇士手中更加令人胆战心惊的手斧和铁骨朵却是被高高举起,狠狠砸向大明铁骑的脑袋。 即便大明将士戴着保护脑部的坚固头盔,却也根本抵挡不住手斧与铁骨朵携带恐怖巨力的凶猛撞击,轻则被砸得头晕目眩,下一秒弯刀划过脖颈,重则当场被砸得脑浆迸裂,摔落下马成为一滩肉泥。 但攻击从来都是双向的,当蒙古铁骑放肆攻击大明将士的时候,这也意味着大明将士手中的钢刀利刃也砍在了蒙古鞑子身上。 震耳欲聋的声响中,登时火光四射,无数利刃神铳撞击铠甲的闷哼声响起,令大明将士尽皆尽皆心中一凛,户口隐隐有些发麻。 他们的身体素质,终究还是比不过这群茹毛饮血的蛮子啊! 见此不少大明将士索性扔掉了钢刀,提起了马侧的透甲锥长枪,再次凶狠地冲入战场,一枪贯穿了他们身上的厚重扎甲,狠狠刺了进去,带走此人的性命。 而更多的将士则是选择了三眼神铳,在齐射之后,便将其竖置在手中,因火铳之用纯铁打造,枪管突出,就是一把相当标准的铁榔头,他们骑着马冲杀进入战场,对着来敌先放三枪,也不用装弹,放完之后抡起来就打,对着鞑靼蛮子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顿时将其砸得脑浆迸裂,身死当场。 这场决定鞑靼命运的血腥大战,自此彻底拉开了帷幕。 从将军到小兵,从太师到什长,每一个人都在奋力拼杀,都在为了心中的信念竭尽全力,即便他们脚下遍地都是尸体。 “蓝玉!停手吧!我愿臣服大明!” 眼见越来越多的鞑靼勇士被明军铁骑肆意屠戮,阿鲁台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既愤怒又无奈地嘶吼道,只是话语当中充满了恳求意味。 这位鞑靼太师,草原英雄,身上早已千疮百孔,血流如注。 面对一位大明帝国的顶尖大将,即便他已经开始走起了下坡路,但阿鲁台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抵挡。 或许,大明帝国,当真有天命吧! “蓝玉,我愿投降大明,成为大明在草原上的一条狗,牵制马哈木的瓦剌部落!” 眼见蓝玉手中攻势未停,阿鲁台忍不住有些慌了手脚,抛出了他最后的筹码。 在他看来,明廷此次出兵不过还是为了教训自己的挑衅举动,不会彻底歼灭整个鞑靼部落,毕竟如此一来,瓦剌将会一家独大,彻底霸占整个草原,这是大明那位天子绝对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但是,阿鲁台打错了算盘,尤其是在蓝玉面前,错得离谱! “呵?牵制马哈木?歼灭了你鞑靼部落,下一个就是瓦剌!” “不!不可能!你们怎么敢?明人,你们怎么敢!” 阿鲁台闻言彻底疯狂,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怒吼,兀自癫狂地挥舞着手中弯刀砍向了蓝玉,惊变之下竟侥幸砍中了他一刀,令后者的处境岌岌可危。 “怎么敢?我泱泱华夏,巍巍大明,怎么不敢?!” 蓝玉怒喝一声,任由弯刀砍中自己的肩膀,随即伸手死死按住,手中镔铁长刀奋力挥了过去,一颗大好头颅应声落地。 与此同时,图音河河畔,土行孙看着不远处惊慌失措的鞑靼部落子民,良心有些难安,却还是毅然决然地下达了将令。 “奉大明武德大帝之命,今日,歼灭鞑靼部,一个不留!” 如果,你们愿意老老实实地待在草原上面,未曾南下劫掠挑起战端,那便没有今日灭族之祸了! 大明,自武德大帝即位之后,便已呈现巨龙腾飞之势,怎容被地上的一只鬣狗欺辱? 三万精骑闻令而动,如同一道钢铁洪流瞬间席卷了整个部落,而驻守部落的万夫长尚未做出像样的抵抗,便被三眼神铳喷飞了数米开外,身体如同破麻袋一般摔落在地。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明人肆意屠杀部落中的老弱妇孺,甚至连襁褓之中的婴儿都不放过,双眼顿时溢出了两行血泪。 “鞑靼……完了!” “蒙……古……完了!” 正文 第743章皇帝打摆子 紫禁城,御书房。 朱雄英难得无事,将奏章丢给了内阁处理,在御花园中陪伴老婆孩子。 香菱如今已是地位尊崇的贵妃娘娘,却还是一个小孩子心性,抱着菩萨奴来回折腾,惊得棋韵早已花容失色。 她可是不会忘记,自己这个好姐妹那一身恐怖的巨力,菩萨奴这小胳膊小腿,哪里受得了她这么折腾,偏偏这孩子就爱跟香菱玩,可能是因为棋韵身上的皇后气场太过威严,不比孩子心性的香菱更加亲切。 朱雄英坐在亭苑之中,看着香菱跑着菩萨奴在前面边跑边笑,还时不时回头做个鬼脸,棋韵在后面气急败坏地追赶,忍不住放声大笑。 日子,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啊! 自从太祖爷病逝,自从自己气死了便宜老爹,这心情便一直没有轻松过,巨大的压力快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但好在,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水师进行了清洗改组,剔除掉了那些贪污腐败的狗东西,在赵庸、瞿能、铁铉等人的训练下,战力将会再次提升。 燕京兵工厂与金陵东厂正逐渐成为军备生产基地,在无数能工巧匠的带领下,在朱雄英后世知识的点拨之下,大力研发改良着各种火器利器。 新学亦是走上了正轨,从最新情报得知,已经在北方地区兴盛了起来,尤其是在陆王心学门徒加入之后,更是瞬间得到了壮大,正逐渐撼动着程朱理学的地位。 而杨士奇正在山东推行新政,只待他取得成效,自己便可顺势推行全国,一步一步改变大明的赋税制度,乃至最终废除文人的种种特权,将所谓的士大夫阶层彻底打落尘埃! 与其任由钱粮落入这些权贵豪强手中,一旦爆发天灾人祸还要去求着他们,不如藏富于民,将钱粮放在省部库藏与百姓手中,至少天灾爆发不至于无粮可食。 北疆蓝玉正在出兵攻打鞑靼部落,有着天剑局提供的军事情报,即便今岁不能取得赫赫战功,一举歼灭鞑靼部落,打几次胜仗也是有可能的。 西南地区的刀干猛不过是个小角色,别说大将沐春正赶回云南,准备调兵平盘,他的二弟沐晟都足以吊打这个云南小酋。 西疆的乌斯藏早已经接受了朝廷的羁縻统治,多出了一大批活佛、法王、国师……这群番僧本来也没有什么野心,倒是朝廷最放心的外番了,待到四方稳固,下一步便可以效仿满清建奴在卫藏的做法,政治、军事和宗教三方面结合,彻底稳固朝廷在乌斯藏的统治。 东边的日倭以及被左狂奴杀怕了,被康铎卖怕了,加之遍地都是瘾君子,再也难以成什么气候;高丽子民倒是要稍微好上一点,不过也成了仙丹生产基地,粮食反倒是成了朝廷掌控他们的命脉。 南疆五省,目前交趾、占城与老挝已经得到极大开发,水稻甘薯产量颇为喜人,倒是暹罗与真腊冥顽不灵,时有叛乱之事发生。 …… 但也不完全都是好消息啊! 想要推行新政,打垮士大夫阶层,这一步必须再小心翼翼也不为过,诚可谓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新学发展势头不错,但接下来定会面临程朱的猛烈反击,那些个士大夫们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撅掉他们为官的根基。 还有李景隆与暴昭这两个蠢货出海捕鲸至今未归,极有可能已经葬身鱼腹,一想到此事朱雄英心中就有些隐隐作痛。 除此之外,朱雄英心中最大的隐忧,便是帖木儿这个死瘸子了。 所谓称臣纳贡,不过是假借这个名义,派遣使团前来大明打探情报罢了,看来帖木儿已经掌控了火器的生产与制作,大明帝国与帖木儿帝国的国运之战,已经不远了。 “三宝,帖木儿帝国使团何处了?” “还有一月时间,便能抵达哈密!” 一月时间,那个时候,已经入冬了啊! “唔……等他们到了哈密再说吧,消息继续隐瞒下去。” 朱雄英希望,杨士奇能够在帖木儿帝国使团抵达之前,便完成山东新政的推行,之后他便可以借助莫大的威势,将其推行至全国了。 正凝眉思索见,朱雄英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竟突然打起了摆子,止不住地颤动了起来,他挣扎着想要喝口茶冷静一下,却不料双手颤动得厉害,根本不听指挥,一把将茶杯打落在地。 这等惊变震懵了在场众人,三宝与王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朱雄英扶住,并高声疾呼道:“陛下?陛下!” “快!快宣太医!” 朱雄英竭力睁开双眼,看见棋韵与香菱正抱着孩子焦急地看着自己,还未等他开口,便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天子寝宫,吕太后闻讯匆匆赶来,此刻已有数名太医在为皇帝诊治。 她在王钺与三宝口中了解情况后,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安之感。 皇帝正值巅峰壮年,且一向身强力壮,前不久还时常与沐春骑马游猎,怎会突然晕倒? “封锁紫禁城,严禁任何人走漏风声!” 铁塔二兄弟对视了一眼,当即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一名太医神情凝重地走了出来,跪倒在太后与皇后身前,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等为陛下把脉,发现脉象特征是细、数,脉细,阴液不足;脉数,说明内里有热,这是一个阴虚有热的脉象。” “再加上陛下这个病发作时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冷的让他打寒战,热得又让他出一身汗,臣等以为……陛下这是……感染了……疟疾!” 疟疾二字一出口,众人大惊失色,太后更是险些晕倒在地。 疟疾啊! 那可是瘟疫! 三年犹疟疾,一鬼不销亡。隔日搜脂髓,增寒抱雪霜! 每一次疟疾爆发,都代表着一场大疫,代表着成千上万人死亡。 “怎么会?陛下久居深宫,怎么会感染疟疾?!” “混账东西,休要胡言乱语,来人将他拖出去砍了,其余太医重新为陛下诊治,一定要找出真正病因!” 棋韵强忍住心中的慌乱与惶恐,下令将这名太医拖出去灭口。 陛下这病绝对不会是疟疾,也不能是疟疾! 一旦消息传开,那大明可就真的完了! 太医自推断出这病因后,便已经明白,自己绝无活路,此刻被卫士架着,并不显得惊慌,仍旧疾声呼道:“太后!皇后!切莫讳疾忌医,误我大明啊!” “拖出去!斩!” 棋韵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却依然不得不怒喝道,片刻之后,一声惨叫响起。 正文 第744章缘由 不知昏迷了多久,朱雄英幽幽醒转,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疼痛乏力不说,还时冷时热,简直难受到了极点。 “水……水……” 一阵微弱的声音传来,倚靠在枕边的棋韵急忙惊醒,手忙脚乱地倒了一碗参汤,将朱雄英枕在自己怀中,慢慢给他喂了下去。 “陛下?陛下?!” “朕昏迷多久了?太医可看出是什么病症?” 喝了一口参汤,朱雄英惨白如纸的面容上总算是出现了一丝血色,强行打起精神,艰难出言道。 棋韵见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略显迟疑地如实回答道:“太医诊治过后,说是……疟疾,不过臣妾不信,也不敢信,杀了几个太医,这才止住了这个说法!” 疟疾? 听闻这个词语,朱雄英顿时沉默了。 疟疾,没想到自己竟成了玄烨那个蠢货,骤然得了疟疾,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嗯,不对! 这玩意儿可是会传染的啊? 那…… “棋韵,你快出去,留下他人便可!” 朱雄英有点急了,疟疾在这个时代可算是真正的疑难杂症了,每一次爆发都会演变成一场肆掠一方的恐怖瘟疫,死亡之人数以万计! 岂料棋韵闻言坚定地摇了摇头,反倒是安抚朱雄英道:“皇上放心,紫禁城已经全部封锁,得知实情的人皆已被严加看管,即便是疟疾也传不出去,留他人在这儿,臣妾放不下心!” “太后已经颁布懿旨,对外宣称陛下感染了风寒,加上有方孝孺等内阁大臣稳定住局势,陛下不用忧心国事,尽快养好龙体……” 说着说着,棋韵就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 这可是疟疾啊! 即便皇上贵为大明天子,得了这重症,谁也不能保证能够将他治好。 自古以来,不知多少医科圣手尝试过诸多途径对治疟疾,但成效寥寥,加之其每次出现,都会演变成一场可怕的大疫,棋韵等人更是心乱如麻。 “那些太医院的废物,寻了很多古方为陛下诊治,却是一点用都没有,陈君佐这个老杀贼,竟然听信偏方,想要用银针给陛下放血,被臣妾打入了天牢……” 朱雄英听得一脸懵逼,有些担忧自己昏迷这段时间,都吃下了些什么鬼东西。 他可是清楚,这些古人并不知道身患疟疾的真正原因,跟个魔鬼一样研究出了很多偏方,本着“只要治不死,就往死里治”的原则,把人往死里整啊! 最出名的就是“柴胡截疟饮”,该方以小柴胡汤和解表里,导邪外出;常山、槟榔祛邪截疟;配合乌梅生津和胃,以减轻常山致吐的副作用。 还有什么“柴胡桂姜汤”、“何人饮”、“达原饮”、“截疟散”也是古代医家较为常用的药方,基本上病人被这么上吐下泻一折腾,即便侥幸保全了一条性命,也差不多会落下病根,只要气候潮湿炎热,疟疾就会时常发作。 然而疟疾不仅种类繁多,且痊愈后病人身体并不产生抗体可以免疫,重复感染疟疾让人们一步步走向死亡。 所以朱雄英现在有些慌了,他这副强壮的体魄,还等着“铁杵磨成针”呢,怎么能让这些局限于时代的庸医给玩废了! 不过陈君佐这厮到底还是跟自己混久了,眼光比之那些太医老辣了许多,想到了物理放血这么个方法,罗马一位名医曾提出疟疾是体液不平衡所导致的,采用放血和催泻疗法即可治愈。 不过疟疾本身就会导致贫血,简单粗暴的放血只能让病人死得更快,幸好棋韵没有听信这厮的谗言,否则只怕自己早就驾鹤西去了,成了大明史上最惨的帝王。 “问题不大,韵啊别着急,去把王政喊来,朕这小命就只有交给他了!” 棋韵闻言当场愣住,脑海中开始浮现出王政的种种事迹。 此人自昔年青龙山甘薯种地,在一众勋贵二代中脱颖而出,随后就受到了皇上的器重,推行甘薯、土豆、玉米等粮食作物的多次行动中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奔赴天下各地推广种植,甚至他还亲赴南疆研究什么“杂交水稻”,在那里一呆就是三年。 棋韵依稀记得,自己见王政的最后一面,还是在年初天子耕籍田上,他如同一个田野老农一般,亲自为皇上驱赶耕牛。 不过皇上见此人作甚? 难道一个老农还会医术? 来不及过多犹豫,棋韵当即命人去传召王政,自己则陪着朱雄英说了些体己话,还喂他喝下了半碗米粥。 虽然已经是半夜,但天子传召,王政即便不解,也只有跟着宦官匆匆入宫,在经历了重重关卡之后,他终于见到了大明天子。 只是当他看清天子那惨白如纸的面容时,却是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出言道:“臣王政见过陛下!” “行了阿政,别这么生疏,那柄超级无敌霸王工兵铲还好用吧?” “好用好用,臣叩谢陛下隆恩!” 废话,能不好用吗? 那可是镔铁打造的神兵利器,更何况他王政也不敢用啊! 尤其是这位爷即位称帝之后,那柄工兵铲就是皇上御赐的宝物,放在灵台上供着都来不及,谁敢拿去铲地挖泥? “好用就行,阿政,朕现在要问你一件事情,当年康铎带回来那一船的树苗和种子,朕命你细心培植金鸡纳树,不惜搭建大棚温室,如今规模……如何?” 金鸡纳的树皮,可以提炼出金鸡纳霜,这是对抗疟疾的特效药,但金鸡纳霜中真正珍贵的成分,便是二战时期一盒比黄金还贵的奎宁! 金鸡纳霜这种特效药,对于治疗疟疾而言,药效不是一般的好,可以完全杀死疟原虫。 疟疾由人体带原,以俗称疟蚊的“按拿斐雷蚊”传播。疟蚊叮咬带原者,疟原虫进入疟蚊胃内,配子体雌雄交配,育成大量孢子体,进入疟蚊唾腺,就能在下一次叮咬人体时传播疟疾。 以往在疟疾猖獗地区,居民代代染疫,体内有抗体,但外地人很难经受疟疾折磨。 问翁大庾岭头住,曾见南迁几个回。 北方人缺乏疟疾抗体,视岭南云贵为有去无回的瘴疠绝地,朱雄英此次遭殃,极有可能是沐春将疟原虫从云南带了过来。 “回禀皇上,那金鸡纳树异常娇贵,并且不易种植,臣与青龙山屯田卫的兄弟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这才总算是扩大了规模,现在也不过一百来棵,还都是烧钱的主儿……” 听着王政的絮叨,朱雄英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相比于自己的处境,他更加担心云南战局! 正文 第745章军中大疫 朱雄英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此刻云南正爆发了,一场令人绝望的恐怖大疫! 文渊阁,兵部侍郎刘俊面色惶恐地冲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紧急公文,惹得方孝孺等人忍不住眉头一皱。 这刘俊为人缜密勤敏,任兵部主事,历任郎中。遇事善剖决,深受太祖高皇帝器重,也算是历仕三朝的老臣了,怎地遇事如此大惊小怪? 现如今兵部尚书齐泰受命赶赴陕甘两地,为北伐大军督运粮草,兵部事务也便落到了这位老臣身上,但是他现在的表现,很难不令人心生忧虑啊! “诸公,出事了,云南诸卫,军中大疫!”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即便连方孝孺都慌了手脚,疾步上前一把接过奏报,看罢之后眉头却是不禁皱成了一个“川”字。 难怪皇上会感染疟疾,原来问题症结出现在此处! 作为士绅领袖,方孝孺自然清楚一些朝臣不知的真相,比如当今天子非是感染了风寒,而是染上了可怕的疟疾,再结合这封奏报,源头自然就出在黔国公沐春身上! 疟疾啊! 这可怕的大疫每一次爆发,都会夺走数万军民的性命,堪称恐怖到了极点! 方孝孺手中拿着奏报,对着面面相觑的一众朝臣出言解释道:“黔国公沐春来了奏报,这一次疫情从爆发到蔓延十分迅速,尤其是楚雄卫、临安卫、武定卫等各卫,情况十分严重,军中将士们发病时大量出汗,高热和寒战反复不停,体温的急升急降,痛苦不堪,肌肉酸痛、头痛、身体乏力……” “将士们口干舌燥、身体乏力、意识模糊、上吐下泻,甚至不少人昏睡了过去,就再也没能够醒过来……就连黔国公本人,都染上了疟疾!” 听闻这些血淋淋的消息,众人顿时沉默了。 三年犹疟疾,一鬼不销亡。隔日搜脂髓,增寒抱雪霜。 岭南云贵等地原本就是为有去无回的瘴疠绝地,加之此时各卫军中并非都是当地军士,北方儿郎占了不少,情况自然严重到了极点。 为建设开发云南,沐英沐春父子在得到朝廷同意后,多次迁徙中原百姓入云南垦殖,屯田军卫也因此多是汉人,汉人到了那里,极容易水土不服,当地军民常年生活在云南,抵抗能力强一些,可是这些迁徙过去的军民,就没有那么好受了。 何况军中人员相当密集,一旦大疫传播开来,便会立即疯狂蔓延,乃至感染整个军卫。 事情,有些麻烦了啊! 眼下皇上感染风寒,卧床不起,云南小土酋刀干猛又在不断挑起战事,此刻更是雪上加霜地爆发了疟疾大疫,这该如何是好? 若是沐春尚未染上疟疾还好,由他坐镇云南,面临如此险境,朝廷也会松一口气,但是现在,连他自己都然上来了疟疾,云南群龙无首,这才是真正麻烦的地方。 “诸公,觉得该怎么办?” 方孝孺有些头疼地出言道,面容之上尽是忧虑。 内阁大臣吕震深吸了一口气,主动提议道:“禀报皇上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能上呈陛下,请求他拿定主意了!” 这个提议瞬间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若是寻常政务他们还可以商量着处理,不去惊扰正在养病的天子,但是云南军中大疫,急需派遣重臣前去主持抗疫,这就不得不请圣裁了。 方孝孺有苦难言,只得拿着奏章,匆匆赶到了天子寝宫外,将消息告知了大太监王钺。 后者闻言心中一凛,清楚此事一旦处理不好,大明就真要乱套了,叹了口气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皇上,出事了,云南军中大疫,就连黔国公亦染上了疟疾!” 得知这个消息,朱雄英并不感到意外,沐春这个“病原体”把自己都给传染上了,他又岂能跑得掉? “下旨,诏交趾都指挥使沐晟赶赴云南,主持抗疫工作,另外命川贵等邻近州府做好防范,杜绝疫情散播开来。” “还有,征集邻近州府的民间医者,赶赴云南治疫,将青蒿熬汁给病人服用,告诉他们朝廷正在研制特效药,不要乱了阵脚,做好隔离防疫工作!” 因为金鸡纳树的存在,朱雄英已经派王政去剥树皮制作特效药了,但金鸡纳树苗就那么一百多棵,就算把它们刮个干干净净,也决计救不了那么多患者,所以唯有配合青蒿这些偏方了。 相比于治疗,人心却是更加关键。 瘟疫在这个时代,就是死亡的代名词,云南军民人心惶惶之下,只会加速疫情的扩散。 古人对于瘟疫,有着一种天然的恐惧,甚至在天神论的传播影响下,认为这是上天想散布下来的瘟疫,这是对大明的一种惩处。 这场大疫,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啊! 它几乎打乱了朱雄英先前的所有布局,许多计划不得不全面暂停,而帖木儿帝国使团即将抵达哈密,到时候朱雄英想要借势推行新政,也就成了泡影。 “老天爷,你真是个贱人!” 寝宫殿外,方孝孺得到了回复,心中顿时大定。 相比于云南军中大疫,他其实更加关心皇上的龙体康复得如何。 毕竟瘟疫历朝历代都偶有发生,死上个几万人后,也便会消失了,但当今天子却只有一个,若是他倒在了这疟疾手中,那大明帝国可真就完了。 有了皇上的意见,内阁当即下发了种种诏命,爆发出了超高的行政效率。 与此同时,王政回到了青龙山,带着三千屯田卫的兄弟,含泪剥下了金鸡纳树的树皮。 为了培植出这一百来棵娇贵的金鸡纳树,天知道他们付出了多少代价,吃了多少苦头,但是现在它们都还只是些绿油油的小树苗,便因为一场天灾不得不提前夭折,这也未免太令人难受了些。 奈何人命关天,何况当今天子都身患疟疾,等着这玩意儿救命,王政也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牺牲掉这些长势喜人的小树苗。 三日之后,朱雄英喝下了树皮粉末,再次晕了过去。 而一车装有数百斤特效药的马车在禁军卫士的护送之下飞驰出京师,直奔云南而去。 云南楚雄卫,沐春强忍着眩晕感正在巡视军营,安抚民心,眼见儿郎们哀嚎不止,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惶恐不安,他的一颗心如同针扎般难受。 但更让他难受的是,日前京师传来消息,皇上也已病倒,沐春顿时就慌了手脚。 若是自己让皇上感染了疟疾,那自己就是整个大明帝国的罪人啊! 正文 第746章使团抵达 哈密,陈诚与朱高煦看着眼前这方故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历时五载,远在异乡,他们无数次梦回大明,如今终于活着回到了大明,并且还带来了帖木儿称臣纳贡的庞大使团! 昔年帖木儿帝国呼罗珊军团长艾布·穆斯林为防明廷假借哈密王室的名义,合理控制哈密这块咽喉之地,故而在撤退时下令屠戮了哈密王室成员,将其杀了个干干净净。 双方休战之后,明廷也得以顺势在哈密设立卫所,将这通往西域的延后之地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 除此之外,朝廷还在嘉峪关以西、甘肃西北、青海北部设立了安定卫、阿端卫、曲先卫、罕东卫、沙州卫、赤斤蒙古卫、哈密卫这七个羁縻卫所,称为“西北七卫”,因七卫首领中除哈密卫外其余六卫皆为蒙古贵族,故又称“蒙古七卫”。 七卫设立之后,以哈密这块咽喉之地为核心,打造出了一个监察西域诸藩的情报中心,慑服外族,乃至威扬西域。 除此之外,七卫“内附肃州,外捍达贼”,减轻了西北边防的压力,犹如设置了防御西北的一道强有力的防线,从而四年过去便出现了“番夷效顺,西陲晏然”的局面。 而哈密处于大明与西域诸国之间的要道口上,是中原与西域地区来往的咽喉,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战略据点,它隔绝了蒙古贵族与“番族”联合而形成的对西北的军事威胁,确保了西域贡道的安全与畅通。 时至今日,哈密在朝廷大力开发之下,俨然成了大明帝国对西域诸国的接待站、中间站、诸番朝贡顿宿之所,变成了明廷“会同馆”的分设机构。 并且西北七卫还是防御外敌入侵的西部前哨,与西北边防息息相通,担负着“弭西戎东窥之心,断北虏南通之臂”的特殊职能。 帖木儿帝国使团总计达五千人之多,正帖木儿派遣来访的使团正使,不是旁人,正是在帖木儿帝国有着“智者”之称的军团长苏莱曼。 如此雄壮的朝贡使团突然出现在视线当中,很快便引起了哈密卫驻军的注意,指挥使庄德闻讯赶来,看着眼前数量惊人的“商队”,一时之间不由呆愣当场。 这他娘的到底是群什么人? 看那些卫士披坚执锐的模样,也根本不可能是商队啊! 因为朱雄英先前有意封锁了消息,故而大明上下并不知道,帖木儿帝国已经派遣使团,前往大明称臣纳贡。 陈诚本以为他率帖木儿帝国使团抵达哈密,会受到隆重接待,至少甘肃总兵官宋晟会在此地接待自己,代表天子表扬自己等人在帖木儿帝国的辛勤付出。 结果却是他连城门都进不了,硬生生地被庄德这个蠢货拦在了门外! “你们是什么人?进入大明想要做什么?可有通行文书?” 庄德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神色不善地盯着陈诚等人,后者闻言面面相觑,苏莱曼嘴角更是泛起了戏谑笑容。 “庄德,你好好看看,老子是谁!” 陈诚愤怒不已地跳脚咆哮道,恨不得冲上前去揍死这个蠢货。 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儿啊? 没人迎接也就罢了,现在连城门都不让进,人家是来称臣纳贡的啊,大明摆出这副姿态不是丢人现眼嘛! “老子管你是谁!赶紧拿出通行文书,否则本将把你们驱逐出境!” 庄德不耐烦地怒骂道,根本没能认出眼前这个“蛮子”的真正身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陈诚一去帖木儿帝国便是四五年之久,加之朱雄英有意隐瞒了消息,庄德哪里会想到这么一茬。 闻听此言,苏莱曼忍不住笑了,对着陈诚出言讥讽道:“陈大人,看来大明不太欢迎我们啊!这是想给我帝国一个下马威吗?” 眼见苏莱曼有些气恼,陈诚亦是暴怒到了极点,索性掏出天剑局腰牌,朗声高喝道:“大明天剑局局座陈诚,率帖木儿帝国使团,向大明称臣纳贡!”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指挥使庄德有些懵逼地看着陈诚,随即翻身下马给了他一个熊抱。 二人先前哈密一战,可是有着共度生死的交情,却是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未能识别相认。 “陈子鲁,你方才……说什么?” 脑子宕机的庄德同陈诚寒暄几句后,终于回过了神来,满脸惊骇地追问道。 帖木儿帝国,向大明称臣纳贡?!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中亚霸主啊! 陈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指着苏莱曼介绍道:“这位是帖木儿帝国第一军团军团长苏莱曼先生,也是此次使团正使,使团都到门口了,难道还会是假的吗?” 陈诚! 苏莱曼! 帖木儿帝国! 向大明称臣纳贡!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令庄德有些承受不住,他只能急忙将使团安置在了会同馆内,而后派人赶去兰州向总兵宋晟汇报情况,请求他定夺。 毕竟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透露着几分诡异啊! 帖木儿帝国会向大明称臣纳贡? 那可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三日之后,得知消息的宋晟眉头一皱,当即动身赶往肃州,而使团也继续赶路,下一步便是肃州城。 宋晟先前已经收到了天子密诏,得知帖木儿帝国使团来访的消息,但朱雄英特意叮嘱过他,尽量将时间拖延到明年开春。 宋晟久居甘肃等地,不太明白如今朝堂形势,但话皇上既然下了命令,他也唯有按照圣意执行。 虽然他有些不太理解,为何皇上要这样做。 帖木儿帝国这个中亚霸主,向大明称臣纳贡,这不该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儿吗? 当今天子却是让自己隐瞒住消息,甚至拖延他们入京朝贡的脚步,实在是有些无法理解。 不过宋晟转手写了一封密信,命人快马加鞭地送往了帝都。 至少皇上应该知道使团抵达甘肃的消息,方便他做出决策。 在皇上没有回复之前,宋晟只能带着这支使团,好好欣赏一下西凉风光了。 帝都,紫禁城。 在多次服用了金鸡纳树皮粉末后,朱雄英体内的疟疾尽除,重新开始上朝理政,无异于给满朝文武吃了一粒定心丸。 得知帖木儿帝国使团已经抵达肃州城,朱雄英这心中就是很不得劲儿,因为他们来得太早了些。 “王钺,近些日子可有杨士奇的奏章?山东新政推行得如何了?” 朱雄英扭头看向王钺,后者身子一颤,这才将杨士奇的奏章翻找了出来,有些不安地出言道:“皇上,妖人左狂奴最近在山东……大开杀戒了!” 正文 第747章官场 山东兖州府,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就在半个月前,天剑局局座,妖人左狂奴驾临山东,在济南府大开杀戒,假借清查鱼鳞图册被毁一事,涉案大小官吏多达上百余人,开始了他无法无天的种种暴行。 而后这个妖人丝毫追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一路从济南府查到了兖州府,再次逮捕了数百官员,牵连其中的豪门大族不计其数,敢有反抗之人尽皆格杀勿论,诚可谓是嚣张跋扈到了极致! 妖人左狂奴如此猖狂姿态,令很多官员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条疯狗,那条当年同样在山东杀了个血流成河的疯狗,锦衣卫指挥使毛人屠! 昔年的疯狗毛人屠,如今的妖人左狂奴,这对父子可谓是将山东官员的脸面与尊严,彻底踩到了尘埃当中! 弹劾左狂奴的奏章如同雪花一般飞向了金陵帝都,但却只等到了一个皇上感染风寒不能理政的可笑答案。 天剑局不过就是昔年的锦衣卫,天子之剑,披上了一层遮羞布罢了。 如今皇上龙体欠安不能理政,内阁及六部何人能够指挥得动这个妖人? 换而言之,皇上是否当真龙体欠安,谁都不清楚。 山东官员更愿意相信,这位心狠手辣的大明天子,绝对是故意为之! 一想到这儿,山东提刑按察使陈瑛忍不住身子一颤,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陈瑛自洪武十八年,以人才贡入太学,后幸得太祖高皇帝青睐,擢升为监察御史,不久便出为山东按察使,一路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但是现在,这位正三品的按察使大人,山东地界的第二把手,却是惶恐到了极点,阴鸷的面容之上不见一丝血色。 他是正三品的山东按察使,为山东省提刑按察使司的最高长官,主管一省的司法,无可争议的一省最高司法长官,掌一省刑名按劾,与布政使、都指挥使分掌山东民政、司法、军事,合称三司,妥妥无疑的封疆大吏! 大明的按察使地位尊崇,在各大行省中与布政使、指挥使并列为一省主官,三者互不统属,各自独立行使职权,直接对皇帝负责,受皇帝直接领导。 这等莫大的权力,使得按察使较之前后各代,政治地位达到了空前绝后的最高位置,攀升至了顶峰! 司法审判与司法监察是按察使的本职工作,对行政官员的监察与考核亦是其工作重点,说白了按察使就是一个遍布天下各地的官员监察机构,主要由按察使、按察副使以及佥事组成地方官员监察机构,负责监察地方官员。 提刑按察使掌司法监察,都指挥使执掌掌军事,布政使理一省民政,三司并存,相互制约,互不统属,以降低腐败发生的可能性。 并且提刑按察使司虽然名义上是都察院的分支,被称为“外台”,但却因为直接向皇帝负责,所以可独立行使地方监察权,不受都察院过多干预。 这一切权力与地位,造就出了一名名封疆大吏,而山东按察使陈瑛就是其中之一,或者说这些封疆大吏中的“佼佼者”! 鱼鳞图册的事情,陈瑛不但知道,甚至牵扯颇深! 说句不好听的话,整个山东地界上,若是他这位按察使不点头同意,那些个大小官员敢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丑事吗? 布政使邹昱不过是个读书读傻了的老学究罢了,即便因为清正贤明深得民心,也相对应地会受到下属官员不喜。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真正在山东手眼通天的人物,不是邹昱这个一把手的布政使,而是他陈瑛这位二把手的按察使! 但是,好日子还没有过上几年,陈瑛怎么都没有想到,建文大帝突然病逝,当今天子即位称帝后,竟然破天荒地设置了十大巡抚。 杨士奇这个朝野皆知的天子宠臣,靠着当今天子宠信器重,不过是个后进晚生,竟然一跃成为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倘若仅是如此,陈瑛尚且可以接受,毕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嘛,他陈瑛当年能够得以平步青云,还不是得到了太祖高皇帝的青睐。 但是,杨士奇这个狗东西赴任之后做出的事情,彻底令陈瑛感到绝望!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官场原则,杨士奇一到济南府赴任,陈瑛便暗中驱使下属官员送上了孝敬银子,一方面是为了示好,另一方面则是存了试探心思。 结果却是令他大跌眼镜,这个杨士奇不但是个后进晚生,还是个官场愣头青,不但分文不取,还他娘的向当今天子上奏请求火耗归公,借此整顿山东官场的贪腐之风! 后面发生的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陈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同意了这厮的上奏,决定先行在山东试点,而后将火耗归公的新政推行天下! 这是什么行为? 这他娘的是在从他们这些地方官员身上割肉以充国库啊! 除了邹昱这等清流官员外,哪个蠢货会同意这所谓的新政? 但还未等陈瑛有所动作,暗中授意地方官员阻碍新政推行,妖人左狂奴便杀来了,一举逮捕了上百个布政使司与按察使司衙门的官员! 左狂奴此举无异于敲山震虎,震的“虎”便是他陈瑛这位按察使大人! 而后便是一路从济南府杀到了兖州府,目标直指他陈瑛这位山东按察使! 其他暂且不提,即便陈瑛未曾参与这些贪腐之事,他这个按察使的位置都保不住,毕竟按察使的本职工作便是监察地方官员,如今山东官员贪腐成风,甚至胆敢在鱼鳞图册上面动手,诚可谓是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他陈瑛有着不可推卸的重大罪责! 而且与那个天剑局局座妖人左狂奴相比,与那个深受当今天子宠信的锦衣卫谍报头子相比,自己算个屁啊! 一想到这儿,陈瑛只觉心乱如麻,即将大难临头。 皇上在此时“碰巧”感染了风寒,无疑是故意为之,等到左狂奴将山东的贪官污吏杀了个干干净净,等到杨士奇将火耗归公的新政顺利推行,这位天子才会堂而皇之地重回朝堂,接收左狂奴与杨士奇的劳动成果! “陛下啊陛下,您当真是心狠手辣啊!” “难道您就不怕,那妖人杀了个血流成河,朝廷根基不稳吗?” 陈瑛喃喃自语片刻,忽有一心腹来报,令他瞬间面色大变。 妖人左狂奴,到了! 【作者题外话】:陈瑛可是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永乐大帝朱老四宠信的酷吏,靖难成功后进献谗言,阴死了张紞、王钝、郑赐、黄福、尹昌隆等一众建文旧臣,然后是历城侯盛庸、曹国公李景隆、刑部尚书雒佥、长兴侯耿炳文等数十位朝堂重臣,堪称明初酷吏。 正文 第748章官商勾结,草菅人命! 兖州府,军储仓,幽深夜幕。 一辆马车突兀停在了门口,还未等守卫军储仓得兵丁回过神来,下一秒他们便尽数被人制住,明晃晃的钢刀摆在眼前,无人胆敢乱动出声。 马车落地,一个红袍男子施施然地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军储粮仓,自顾自地回忆道:“洪武初年,太祖高皇帝为筹措军粮,在全国共设立军储仓二十所,并各设官员管理,兖州乃是古九州之一,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又是圣人之乡,于是就在这儿设了一座。” “这粮仓里面,按理来说,应该是满仓才对,毕竟近几年来,山东未曾发过天灾,朝廷又大力推行仁政,各种高产作物也种到了地里,本座倒是想要见识见识,粮满盈仓的盛世局面!” 听闻此言,被甲士制住的粮仓卫士顿时面色大变,想要上前阻拦,却是根本不敢,只能面如死灰地看着左狂奴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方才这俊美如妖的男子,一口一个“本座”,即便再蠢的人都能猜出他的真正身份,而正是这个身份令他们感到绝望。 妖人左狂奴,不但来了,还趁着夜色搞了个突然袭击,直接杀到了军储粮仓来了,这也是为何陈瑛闻讯会面色大变,甚至险些被吓得瘫软在地。 这座昔年太祖高皇帝亲自下诏设立的军储粮仓,里面可是正进行着某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左狂奴这一去,只怕明日整个山东官场,都要天翻地覆了! 但很可惜的是,他已经阻止不了了,也没有办法阻止。 此刻左狂奴正带着十名好手,悄无声息地走进粮仓,迎面遇见的人都被当场打晕,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但当他们绕过堆在门口处的粮堆后,映入眼帘的这一幕,却是让人觉得有些荒唐可笑,先前那般小心翼翼都显得太多余了。 入目只见一排排闪烁着亮光的大红灯笼下面,一群光着膀子的壮汉正在粮仓里挥洒汗水,俨然一副热火朝天的热闹局面。 “大人,他们在往粮食里面掺沙子白灰,还他娘的注水!” 一名天剑局好手看清这些人做的丑恶事情后,忍不住青筋暴起,低声对左狂奴喝道,后者却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抬手示意接着往下看去。 一铲上好的沙子白灰,倒入簸箕当中,一名壮汉使劲一颠,沙子白灰便均匀地洒落在米堆之上,另外几名壮汉则挥舞着铁锹跟上,不间断地进行人工搅拌! 紧接着,一群吊在半空的木桶底部事先凿了密集细孔,随着壮汉的节奏左右摇摆,不断往米堆上漏着水滴,像极了灌溉禾苗的劳作模样。 但很可悲的是,被浇灌的不是生的希望,而是足以要人命的绝望! 掺了沙子白灰的米,立马又注了水,这些米流入市场之后只会落到平民百姓手中,将掺有沙子的米熬成粥,家里的老人孩子食用,一不小心沙子哽在喉咙,不能呼吸便会导致身亡。 而他们之所以掺沙子白灰,又往米里注水,不过是为了增重谋利罢了,却是从未考虑过这等行径带来的可怕后果! 这已经不止是简单的贪污受贿了,这是在草菅人命啊! 两名好手早已是青筋暴起,左狂奴亦是面如寒霜,却依旧未曾下令出手,反而好整以暇地继续看了下去。 因为,场地一旁,有一个戴着官帽的禽兽,与一名富商打扮的胖子,正神色轻松地核对着假账。 掺沙的掺沙,拌灰的拌灰,搅拌的搅拌,注水的注水,再加上旁边这两个算账的算账,这个制假窝点不但分工明确,并且效率极高,映入左狂奴等人眼中的,俨然一副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大腹便便的富商显然有些害怕,忍不住对尖嘴猴腮的粮仓官员出言道:“大人,这米若是被官家买了去,或者被哪位大人府上买了去,那这事儿不就瞒不住了吗?这可是会掉脑袋的大罪啊!” 人在河边走,哪会不湿鞋? 这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别说他一个粮商会被抄家灭族,连带着这些粮仓官员一个都别想跑了! 尖嘴猴腮的小尖巴闻言却是嗤笑了一声,没好气地讥讽道:“你一个富商知道个屁!” “皇上嘴里吃那米,都是御膳房的大厨一粒一粒精挑细选出来的,更别说里面有沙子白灰了,煮出来的饭那是那是粒粒饱满香甜!” “再说那些个官员大人,哪家府上不是腰缠万贯,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些个大人就算再装腔作势,这明里暗里的孝敬银子也拿了不少,所以他们怎么可能买这种‘陈米’去吃?” 他们口中的陈米,就是眼前这些掺了沙子白灰的好米! “反正这些米一直堆放在军储粮仓当中无人问津,待到山东哪天再次出现天灾,将这些“陈米”拿去开棚施粥,赈济灾民,证据也就这么被销毁掉了,还有谁会知道这些事情?只要你不说我不说,皇上知道这里面的米长啥样?那些公卿大臣知道这里面的米长啥样?” “再说了,要不是咱们兄弟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往这军储粮仓中的好米掺沙子掺白灰,还给它注水,你们这些粮商粮行还赚个屁啊!谁还会去你们哪儿买没有问题的好米?让皇上大人们,跟老百姓吃一样的米,那不是开玩笑吗?” 小尖巴得意洋洋地说出了真相,却是不料他的这番言论,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妖人左狂奴耳中! 左狂奴非但不怒,反而抑制住内心的狂喜,俊美如妖的面孔上浮现出了罕见的潮红…… 这可是惊天大案啊! 当今天子爱民如子,可谓是朝野皆知,这些个硕鼠老虎不但贪腐成风,竟然还敢对太祖高皇帝设立的军储粮仓下手,监守自盗也就罢了,还敢草菅人命! 呵,天下军储粮仓二十所,只怕监守自盗者远远不止这一个吧? 好,当真是好得很! 简单地打消了富商心中的隐忧,小尖巴却是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后者立马会意,拿出了价值一千五百粮大明宝钞,当着小尖巴打断面儿点了起来。 后者却是一把夺了过去,继而解释道:“这一千五百粮,八百粮得给上面的上面,五百粮得给上面,剩下这三百两,才是我们这帮干苦力的兄弟,你说一人能分几个辛苦钱?” 富商闻言怔怔无语,半晌蹦出了三个字儿来。 “真黑啊!” 可不黑嘛! 那些个大人什么都不用干,坐在家里面就可以数银子,反倒是这些汗如雨下的壮汉,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忙活几天几夜,最终也拿不到几个银钱。 话听到这个份儿上,左狂奴终于挥了挥手,身后的天剑局好手立马扑了出去,不到片刻便控制住了场面。 左大美人儿走到瘫软在地的小尖巴面前,嘴角微微一笑,无比温柔地询问道:“本座很想知道,你口中的‘上面’,究竟是何人?” “是山东按察使陈瑛?还是远在京师的户部尚书郁新?” 正文 第749章武德朝第一大案 军储粮仓,灯火通明。 俊美如妖的左狂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尖嘴猴腮的小尖巴,这个方才还洋洋自得,制假制出了成就感的粮仓官员,此刻早已经被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是山东按察使陈瑛? 还是远在京师的户部尚书郁新? 听闻这两个名头,小尖巴当即被吓得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地痛哭道:“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大人!” 敢自称“本座”,还敢如此直呼一位封疆大吏和一位朝堂重臣的姓名,先前整个山东地界都找不出这样的猛人来。 但小尖巴可是清楚,那只是先前,如今山东地界上,最大的两位巨头,一位是山东巡抚杨士奇,还有一位则是那杀人如麻的妖人左狂奴了! 根本不用多想,眼前这位俊美如妖的男子,赫然就是那个“妖人”了! “大人饶命啊大人!” 小尖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天剑局的刽子手,竟然不走寻常路,一到兖州府便直接杀来了军储粮仓,正巧把自己等人当场逮住! 原本按照那些个大人的意思,是立马封存这军储粮仓,蚊子都不放进来一只。 毕竟多出了一个铁面无私的巡抚大人,与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那些个大人又何尝不怕牵连到自己,所以暗中的小动作也收敛了一些。 但是这制造“陈米”的买卖利润巨大,若是就这般停了下来,有人又不乐意了,于是乎便有了这“最后一票”。 那位巡抚大人与局座大人,都远在济南府,一个忙着推行新政,一个忙着查案缉凶,哪里会有闲工夫来管这军储粮仓? 怀揣着这般想法,众人又热火朝天地开始监守自盗,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来临! 左狂奴看着磕头如捣蒜的小尖巴,又扫了一眼浑身肥肉不断颤抖的富商,铿锵一声拔出了腰间长刀,满脸戏谑地出言道:“这样吧,我们来玩一个小游戏!” “下面本座会同时问你二人相同的问题,若是三息之内你们不回答,或者说两个人的答案不一样,那本座就一刀剁了你们的脑袋,你们觉得如何?” 觉得如何? 如何你大爷如何! 这厮果然如传闻那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啊! 小尖巴与富商都快被吓尿了,却是又不敢出声拒绝,只能继续叩头求饶,但左狂奴却是不管不顾,当即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这是……第几次了?” 第几次? 第几次监守自盗! 第几次官商勾结! “六次!” “六次!” 不出意外,二人的答案完全一致。 毕竟这可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粮商老板自然也是有些关系背景的定点合作商,轻易不会更换。 这个浅显的道理,左狂奴还是想得通的,他只是有些惊讶于这些狗东西的胆大包天。 整整六次! “第二个问题,每次盗米数额多少?” 盗米? 这自然就是在“盗米”! 这些狗东西用沙子白灰增重,再丧心病狂地注水,原本一千斤的好米便会变成三千斤的陈米,这差额好米便是他们与粮商老板谋利的手段。 一群壮汉忙活个几天几宿,少说也能够匀出一万斤的好米来,而上等白米价便是一两二三钱,这一万斤从军储粮仓里面匀出来的好米,可就是整整一万多两雪花白银啊! 方才粮商老板给出的一千五百两不过相当于定金,等这些上等好米全都售卖了出去,自然有着后面分赃的时候,不过那就与小尖巴这些苦力没有关系了,真正的大头正如他先前所说,尽皆被上面的上面给吃了个干净! “一万斤好米!” “一万斤好米!” 二人再次异口同声的回答,却是令左狂奴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每次一万斤,六次便是六万斤,六万两雪花纹银! 就算是那“清知府”,拿满“十万雪花银”的孝敬银子,也得要花个两三年吧? 现在倒是好了,那“上面”什么都不用做,甚至粮仓都不需要来,直接就可以坐着数钱,这六次监守自盗至少拿了个四五万两不成问题,还真是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啊! 左狂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原本前来兖州府,是想收拾一下陈瑛这个混账东西,但苦于没有确凿证据,只能给他安上一个“失察”的罪名。 陈瑛此贼狡诈无比,左狂奴从收集到的罪证不难看出,这山东官场之所以贪腐成风,这位山东按察使可谓是“劳苦功高”,但他却是从不主动出面,几乎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以将其拉下马来。 毕竟陈瑛是正三品的山东按察使,且手中无确凿证据,左狂奴想要动他,也不得不慎重一番,最好的结果便是上奏天子,命其回京述职,交由三法司会审。 但是现在,不需要了! 这个尖嘴猴腮的小尖巴,与这个大腹便便的富商,给了自己一个巨大的惊喜! “来人,封锁粮仓,任何人不得出入!” 左大美人儿当即下令封锁粮仓,随后将钢刀横在小尖巴脖颈之间,森冷出言道:“你应该清楚本座的行事手段,如果你想保命的话,如果你不想阖家族灭的话,告诉本座,你知道的一切!” “对了,不用担心,从现在开始,你以为的那些大人物,都将会成为阶下囚,所以放心大胆的说吧!” 小尖巴被吓得屎尿齐流,隐隐可见不明液体流出,当即一五一十地说出了所有涉案人员。 左狂奴闻言却是有些失望,因为他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名字,不过都是想小杂鱼罢了。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小尖巴不过是个看粮仓的,接触不到那些大人物实属正常,能够看清这条利益输送网络,都是极其不易的事情了。 “走吧,你在前面带路,随本座抓人去!” 是日夜中,整个兖州府城陷入动荡之中。 天剑局局座妖人左狂奴连夜破门而入,抓捕了数十名兖州府官员,甚至连刚刚赴任不久的兖州府知府陈冾亦牵连其中,被天剑局踏破了知府大门。 翌日清晨,凶焰滔天的天剑局,再次出现在了提刑按察似兖州分司官署门口,当场抓走了巡行兖州的山东按察使陈瑛! 消息传出,山东震动,天下哗然! 一位正三品的封疆大吏,被天剑局当场缉拿,此案已经俨然成为了武德朝第一大案! 正文 第750章所谓仁政 “混账东西!” “堂堂正三品的按察使,执掌一省刑名按劾,身负监察地方百官的重责,竟然带头行贪腐受贿之事!” “韩宜可,你这个右都御史是干什么吃的?!” 乾清宫正殿,朱雄英一把将奏章扔到了陛阶之下,对着满朝文武就开了咆哮模式。 他起初调左狂奴前往山东,也是担忧杨士奇一个人镇不住场子,而且朱雄英对此子寄予厚望,自然不会让他做那些得罪整个朝堂官场的事情,故而才送给了他左狂奴这把尖刀。 而后朱某人不幸染上了疟疾,前前后后折腾了半个月有余,好不容易恢复了过来,却是没有料想到左狂奴便给自己送上了这样一份“大礼”。 山东官员不但贪腐成风,还他娘的逐渐有了些丧心病狂的意味。 先是毁坏鱼鳞图册,以“民欠”之名助那些个富商豪强逃脱朝廷税收,而后又是公然在军储粮仓内制作陈米假账,把好好的米掺灰掺沙,甚至还注水,卖给不知情的平民百姓…… 呵,好得很,当真是好得很啊! 为了营私自肥,为了谋取私利,这些官员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就差公然草菅人命,鱼肉百姓了! 陛阶之下,文武百官早就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面带忧容地低头不语。 山东按察使陈瑛,真是个该千刀万剐的蠢货啊! 这厮不但贪腐受贿,还暗中攫取权利,不但架空了布政使邹昱,还他娘的为了谋私无所不用其极,俨然成了山东官场的土皇帝! 看看他做出的这些事情,哪一项不是触目惊心,丧心病狂? 而且最令群臣惶恐的是,自建文朝开始,一改洪武朝严苛酷寒的政治生态,天下官员不但俸禄提高了,而且权柄也增大了,头顶上还不会悬着那么一柄利剑,日子简直过得不要太惬意。 但自从当今天子即位称帝,先是敕封了五大总督与十大巡抚,在地方官员头上悬了一柄利剑,而后披着天剑局衣裳的锦衣卫再次死灰复燃,一举将水师清洗了个干净,眼下又爆出山东官场的种种丑闻…… 百官害怕,害怕这位极类太祖高皇帝的年轻天子,会效仿太祖高皇帝,转变心态采取“重典治国”,那可真是哔了狗了! 右都御史韩宜可毫无怨言地高声请罪,各省提刑按察使司名义上都是都察院的分支,而且山东还有整整十名监察御史,监督不同地方的不同领域,品秩均为正七品,他们却是根本未曾上过一封弹劾奏章,只怕早就被那狗贼陈瑛给喂饱了! 说一千道一万,即便他韩宜可从未参与其中,亦未曾收受过任何贿赂,他也理应受到惩处,毕竟他是都察院的主官,下属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他这个主官少不得有一个“失察”之罪! “臣韩宜可知罪,请陛下责罚!” 都察院最高主官认罪,百官自然更加惶恐,因为这场惊天大案,牵连之人可远远不止一个都察院啊! “责罚?朕现在不是想着怎么责罚你,朕现在是在怀疑,当年太祖高皇帝在中央设六科与都察院,地方设提刑按察司,苦心孤诣地构建层层密布、相互监督的监察网络,只为了澄清吏治,惩治贪腐!” “但是朕现在觉得,或许是建文四年的优渥生活,都快让你们忘了自己姓什么,都快让你们忘了,当年太祖高皇帝手中的屠刀杀了多少个贪官污吏!”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当今天子这一番愤怒至极的咆哮,无异于在明明白白地告诉百官一个信号:老子很生气,老子要黑化了! 皇上这是要走回太祖高皇帝的老路啊! 一想到先前在洪武朝上朝如上坟的日子,百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尽皆看向了文臣领袖方孝孺。 后者同样面色有些不太好看,甚至隐隐可见一丝羞愧之色。 从洪武末年到建文末年,不过短短四年时间,天下各地贪腐之风大行其道,说到底还是他方孝孺与齐泰的“杰作”! 一心推行各项仁政,废除太祖高皇帝各项严苛律令,改变洪武朝的酷寒政治环境,他们的确做到了,天下似乎也真的太平了,但最终结果呢? 陈瑛这个该死的狗东西,无异于狠狠给了自己等人一个响亮的巴掌,抽得自己等人老脸火辣辣的疼! “皇上,臣以为陈瑛贼子欺上瞒下,营私自肥,仅是个例……” “个例?你方孝孺拿什么保证?拿你这颗苍髯皓首,还是拿你口中那些那些仁义道德?” 方孝孺闷声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如同点燃了心中的炸药,瞬间就令朱某人这血压升上来了。 大明官场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人人想方设法地谋取私利,这方孝孺与齐泰可是最大的功臣! 毕竟他朱雄英不能按着自家老子来骂,就只能对着方孝孺怒喷了。 “下诏,其余贼子不必审了,命左狂奴当着山东百官的面儿,给朕剐了,剥皮揎草以儆效尤!” “至于按察使陈瑛,即刻押送入京,十日之后,朕亲自监刑,在京官员全部亲赴刑场观刑,朕让你们看看贪污受贿会不会有一个好下场!”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不是爱贪吗?朕就让你们亲眼看看,贪官污吏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 群臣早已当场傻掉,根本不敢吭声,也不敢出声劝阻。 他们心中清楚,皇上对儒臣再次失去了新任,此次天子监刑就是最好的证明,先前群臣做出的努力与让步,在此刻尽数瓦解。 顿了顿,朱雄英再次出言道:“韩宜可,这右都御史你就不要做了,去云南布政吧,十三道监察御史,全部回京述职,朕好好好问一问,他们这君禄到底是怎么拿的!” “另外,十大巡抚即刻前去赴任,给朕稽查清楚辖下区域的钱粮,朕给你们一个弥补的机会,若是查不清楚,那朕让左狂奴来帮你查!” “云贵巡抚暴昭与安南巡抚铁铉,远在海外整顿水师,改由侍中黄观与太常少卿廖升接任,即刻前去赴任!” 太常少卿廖升,办事练达,方孝孺的至交好友,靖难之役中后朱棣南下夺位攻破金陵,他闻知恸哭,自缢而亡,乃是殉难诸臣中最先死节的义士。 侍中黄观,忠义仁孝,建文朝多次顶撞野心勃勃的朱棣,靖难之役后,黄观及其妻女尽皆投江殉难,仗义死节。 诸如方孝孺、齐泰、黄观、廖升等殉难志士,朱雄英虽然不喜欢他们张口仁义闭口道德,但是他也无法否认这些人都是大明的脊梁风骨所在。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会贪图那么点蝇头小利吗? 正文 第751章算无遗策陈老虎 “你为何不逃?” 左狂奴看着这位头戴枷锁,蓬头垢面的按察使大人,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最后一丝隐忧。 这陈瑛堪称山东官场的土皇帝,自己与杨士奇的行踪,他自然清楚无比,也就是说,从自己踏上兖州府那一刻起,他陈瑛便已知情。 而后自己马不停蹄地赶往军储粮仓,只是想要从这粮仓当中寻查到他们贪污腐化的罪证,毕竟鱼鳞图册一事涉及的官员不过都是些书写文书的小喽啰,想要牵扯进真正的幕后主使,根本就不可能! 陈瑛并不愚蠢,相反他是一个极其阴险狡诈之人,大不了推出一个不入流的经历司经历做替死鬼,自己便可以高枕无忧。 故而左狂奴不得不将主意打到其他地方,一个鱼鳞图册被毁案还远远不够,加之这陈瑛多次以巡行名义前往兖州府,那么兖州府的军储粮仓便成了左大美人儿的目标。 这军储粮仓建自洪武初年,太祖高皇帝为筹措军粮下诏建立的粮仓,除却军需用度外,就是用以天灾之年赈济灾民了。 而近五年时间,山东未曾爆发过较大天灾,加之朝廷推行的各项仁政,此刻军储粮仓必定粮满盈仓,但那只是没有“硕鼠”存在的情况之下! 于是乎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左狂奴一到兖州府便直奔这军储粮仓,却是不料当场撞见这些官员监守自盗、制作陈粮,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这个触目惊心的案子,足以掀翻整座山东官场了! 但是,左狂奴十分不理解,陈瑛明明得知自己赶往了军储粮仓,明明那其中正在进行的勾当,一整夜的时间,他为何不逃? 甚至连像样的抵抗措施都没有,就这般被自己轻易擒拿? 在这种情况之下,疑心病甚重的左狂奴忍不住心生怀疑,莫非这陈瑛不是幕后黑手,在他背后还另有其人? 闻听此言,陈瑛自嘲地笑了笑,嗓音低沉地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逃?老夫又能够逃到哪儿去?” “皇上推行新政的决心已经表明,否则也不会把你左狂奴从海外调来,换而言之,任何胆敢阻碍新政推行之人,都将是皇上的敌人,会被他碾压成齑粉!” “老夫早就上了弹劾你的奏章,却是石沉大海,动用京师关系这才得知皇上突然感染风寒,便彻底明白了这一切,也明白了自己的下场!” 顿了顿,陈瑛伸手端起案桌上的美酒一饮而尽,浑浊的眼神中已然流露出死志。 “左狂奴,你虽然是一个合格的酷吏,却不是一位合格的朝臣!” “你为何不想想,那天子宠臣杨士奇为什么偏偏就是山东巡抚?那杨士奇赴任不到半月,便主动上奏提议火耗归公,皇上几乎未曾犹豫便同意了,将新政试点定为了山东!” “为什么偏偏就是山东?因为山东有个按察使,以权谋私,公器私用,贪污受贿,致使整个山东官场贪腐之风大行其道,甚至俨然成了山东之地的土皇帝,这让那位陛下如何能忍?” “所以杨士奇一提出火耗归公,皇上不但立马镇压百官同意此项新政,而且还派来了你这个刽子手协助,其后便假意称病不出,任由你这个妖人刽子手将整个山东搅得天翻地覆,目的只在新政吗?目的在老夫这个按察使,在肃清山东官场的不良风气!” “皇上果真不愧是深得太祖高皇帝培养的帝国继承人,谋定而后动、隐忍而后发的本事令人心悸,这一环环、一件件下来,你觉得老夫还有活路可言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夫即便畏罪潜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其实从你踏上山东地界那一刻起,老夫就必死无疑了,这杯毒酒,应该是皇上给老夫的最后体面吧?” 陈瑛落寞无比地讲出了这番猜测,露出一副慨然赴死的姿态,似乎早就已经看清了皇上的种种布局,明知比必死无疑,故而未曾冥顽抵抗。 左狂奴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满脸懵逼,最后默默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末了忍不住发出了一句慨叹:“陈瑛啊陈瑛,你还真是聪明绝顶,聪明得有些过头了!” 身为天子心腹,天剑局局座,左狂奴哪里不知,皇上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派遣自己过来不过是不想杨士奇手上染血影响前途,谁料落到这个聪明人眼中,却是针对他的一系列必杀之局! 这还真他娘的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陈瑛注意到了左大美人儿脸上的戏谑笑容,忍不住茫然地出言问道:“左狂奴,老夫已经饮下毒酒,甘愿承担罪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闻这厮的质问,左狂奴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起身准备离去,但是又突然觉得这陈瑛始实在太可恨,又太可笑,索性告知了他一个残酷无比的真相。 “说你聪明狡诈,是佩服你贪腐的本事,竟然做得滴水不漏,毫无痕迹,说你这厮聪明过头,则是有感而发!” “陛下从未如此算计过你,并且说来,你一个区区按察使也根本不配,他想砍了你的脑袋,一道诏命即可,何须如此用心良苦?” “杨士奇会来山东,是因为新学一事,这新学的确出自陛下之手!” “本座前来山东,是因为杨士奇将会是未来的宰辅,手中不可沾染同僚的鲜血!” “至于你说皇上假意装病,那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皇上日前与黔国公骑马游猎、宫廷宴饮,不幸感染了疟疾,为稳固朝堂这才对外宣称感染了风寒!” “可笑你陈瑛不自量力,妄自尊大,竟然生出这些幼稚的想法,真是……令本座刮目相看啊!” 左狂奴忍不住放声大笑,抬脚就欲离开牢房,陈瑛在后浑身瘫软了下去,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皇上早就想除掉我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他针对我设下的布局对不对?” “皇上是九五之尊,怎么可能感染疟疾?” “你在骗我!你这个该死的妖人!你绝对在骗我!” 身后喝骂不止,左大美人儿眸中寒光一闪,止住脚步,再次抛出了一个令陈瑛绝望到发狂的消息。 “你喝那杯酒,自然也不是毒酒,皇上下诏命我等将你押解进京,而后当着整个天下的面儿,活剐了你哈哈哈……” “不可能!不————” 丝毫不理会陈瑛绝望的嘶吼咆哮,左狂奴来到牢房门口,对天剑局成员低喝道:“轮班看好这个狗东西,本座不希望他出现任何意外,明白吗?” “卑职明白!” 【作者题外话】:朱雄英:我这么牛逼的嘛?我怎么不知道?! 正文 第752章活着 “总兵大人,找到曹国公与暴大人了!” 一名心腹匆匆闯入署衙,略带欣喜地出言道。 康铎闻言大喜过望,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政务便跟着心腹赶了出去。 曹国公李景隆,水师参议暴昭,这二人四个月前出海捕鲸,而后始终杳无音信。 为此天子再次勃然大怒,下诏斥责了水师提督赵庸及水师总兵康铎,责令必须找到此二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寻常捕鲸舰队出海捕鲸一次,最多不过三月时间,一来是因为舰队需要物资补给,不可能长时间待在海上吃海鲜喝海风;二来捕得鲸鱼后,为防鲸肉腐烂变质,舰队都会在第一时间选择返航。 故而所有捕鲸舰队出海一次,时间都不会超过三个月,一般最迟两个月、最早一个月便会返回港口,售卖鲸肉与鲸油! 但李景隆与暴昭自出海后,整整四个多月杳无音信,他们提前准备的粮草淡水早就消耗一空,若无意外发生,定然早就返回港口,可结果却是这般的残酷。 暴昭这位青年才俊暂且不提,但那李景隆与当今天子不但关系莫逆,还有着别样的情愫存在,他若是葬身鱼腹了,那整个水师将会迎来第二次灾难性地打击。 皇上任命李景隆为水师总兵,居于提督参议之下,却又是四大总兵之一,明显不是让这位国公爷前来训练水师,而是让他成为自己在水师中的眼线耳目! 现如今李景隆捕鲸未归,皇上自然勃然大怒。 正因为他李景隆是皇上的耳目,所以任何人都可以出事,唯独李景隆这个狐媚儿小白脸不能出事! 但偏偏他就出事了,整整四个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凡皇上心中起了一丝疑心,认为有人胆敢谋害这位国公爷,那水师上下一个都别想独善其身! 水师提督赵庸乃是昔年追随太祖高皇帝打天下的开国名将,即便有心替当今天子执掌水军,也是力有不逮,事务大多交由两位参议与四大总兵处理老爷子不过是挂个名头罢了。 呵,康铎才被废了元帅一职,水师才迎来了全新重组,一位参议与一位总兵便破天荒地出海捕鲸,而后葬身鱼腹? 这等巧合别说当今天子不信,当事人康铎都惊惧到了骨子里。 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他康某人携私抱报复,准备独占水师佣兵自重啊! 故而康大总兵自二人出海那一日起,便始终停留在北海道钏路港,并安排了人手昼夜轮换地驻守在邻近各大港口,只为等待这二位大爷及时返回。 但这一等,便是整整四个月啊! 这四个月来,天知道他康某人是如何提心吊胆过日子的,生怕一道旨意突然传来,将他康大总兵满门抄斩! 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两位大爷终于回来了! 无比焦急地赶到驿馆,临近门前康铎还准备对二人破口大骂,质问他二人为何捕鲸不归,平白惹出这些事端。 但当他进门之后,看清二人的凄惨模样时,却是再也难以骂出声来。 惨! 太惨了啊! 蓬头垢面,骨瘦如柴,形如枯槁,而且有些地方隐隐可见血肉,上好的华丽服饰已经烂成了一堆布条,这两位水师巨头竟然狼狈到了如此地步,可想而知他们这四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磨难! 眼见二人昏睡不醒,康铎也只能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替他们关上房门。 “大人,有一件事儿,小的不知该不该讲……” 心腹却突然忧心忡忡地出言道,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可怕场景。 康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带着这厮走到僻静之地,这才出言询问道:“说吧,出了何事?” “大人,他们是被出海捕鱼的渔民在近海区发现的,飘荡在一只小木舟上面,快要不行了,渔民急忙上前准备营救,却是被小木舟里面的场景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快说!” 康大总兵不耐烦地催促道,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些不安的预感。 心腹深深地看了一眼二人昏睡的房间,这才压低了声音回答道:“那小木舟里面,堆放着森森白骨!” 森森白骨! 原来如此啊! 康铎总算明白,这两位巨头在舰队出现意外之后,靠着一只小木舟如何生存下来的了。 只是这个真相未免有些太沉重,沉重到令人难以接受。 “去把所有得知内情的渔民和兄弟控制起来,警告他们不许乱传,祸从口出这个道理,本帅不用跟你多讲了吧?” 闻听此言,心腹身子一颤,当即表示自己明白。 待这厮走后,康铎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一个捕鲸舰队,就这般葬身鱼腹,最终却只有这两位巨头成功逃生,那背后的蝇营狗苟,只怕唯有上天知道吧! 李景隆与暴昭在深夜苏醒过一次,喝下医者精心调配的药膳之后,便又沉沉睡去,如此这般过了整整三天,才算是恢复了些许元气,至少那苍白的面容之上,出现了一丝血色。 足足过了半个月,康铎与赵庸这才联袂而来,屏退了闲杂人等,就这般静静地看着二人。 但李景隆二人似乎痴傻了一般,望着眼前的空气怔怔出神,丝毫没有与康铎二人交谈的意思。 直到赵庸老爷子叹了口气,主动出声解释道:“那些看见白骨的人,都已经被处理掉了,你们大可放心!” “至于那些白骨……” “厚葬!” 沉默良久的李景隆,终于出言,只是双眼流出了两行热泪,暴昭亦是好不到哪儿去,失声痛哭了起来。 待二人缓和了情绪,赵庸老爷子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与其交谈,这才总算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当日捕鲸舰队正肆意捕杀鲸鱼群,却不料遭遇了那头深海恶魔的反击,高大如城的福船竟然被其硬生生地撞翻,剧烈碰撞之中导致火药爆炸,整个福船化为了一片火海。 五百经验丰富的水师将士与一千倭国奴隶,就此葬身鱼腹之中,而李景隆与暴昭被亲卫提前一步护送到小木舟上,这才得以侥幸逃生。 但后面发生的事情,却是更加令他们绝望。 在茫茫大海,周围都是水,却没有一滴可以喝,喝了海水会要人命的,随身也未曾携带干粮,导致他们只能想法设法地捕鱼捉鸟,苟延残喘。 除了吃喝之外,他们还必须忍受白天太阳的暴晒、晚上的寒冷和偶尔的雨水侵袭。 白天的时候,太阳直接对着皮肤的暴晒,皮一块一块的往下掉,直到露出肉色,然后又接着被晒脱皮,一碰就火辣辣的痛。 加之海面之上昼夜温差极大,到了晚上,众人又会被冻得睡不着觉,最惨的还是天下暴雨,一边自己被淋得像落汤鸡,一边还要不断地拿舀子往外舀水,否则小木舟就会沉没。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那个受伤的将士便没能熬过去,最终……成为了众人的食物! 正文 第753章文人,儒臣! 乾清宫,御书房。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门口的侍卫宫女尽皆吓得跪倒在地。 “呵,好得很,真是好得很,朕当真是没有想到,竟还有人敢为陈瑛这等狼心狗肺的混账狗东西求情?他们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吗?” 朱雄英摊开一本奏章,还没看到片刻便勃然大怒,气得拍案而起,高声怒骂道。 他的确没有想到,陈瑛所涉贪腐之案已经清晰,证据确凿,而他也在盛怒之下做出了宣布十日之后当众将陈瑛活剐的严苛惩罚。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第二日、第三日……直到今日,各地官员的奏章如同雪花一般飞进了御书房,矛头直指他这位天子的处理方式。 有的官员假借维护朝廷法度名义,请求将陈瑛交由三法司会审,毕竟此獠即便丧心病狂地贪污受贿,那也是正三品的封疆大吏,怎可如此屈辱地死去? 而有的官员则建议朱某人取消这等严苛酷刑,直接给陈瑛判一个死刑,毕竟“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庶人有庶人应当遵守的礼的标准,权贵犯罪在刑罚适用上也应当享有一定的减免特权。 正所谓是“士可杀,不可侮”,当今天子竟然想要将陈瑛当众扒光了衣服而后活生生地剥皮抽筋,这简直就是对他实施肉体上的刑罚与精神上的羞辱嘛,比之那“廷杖”酷刑更加令人无法接受! 在各地官员看来,皇上如此肆意凌辱一位朝堂重臣,那与晚年昏聩的太祖高皇帝有何区别? 陈瑛是什么人? 洪武十八年,他以人才贡入太学,后幸得太祖高皇帝青睐,被擢升为监察御史,不久便出为山东按察使,一路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妥妥无疑的士绅楷模,士大夫一员。 纵观历朝历代的律法,在对士大夫阶层犯罪行为的处理上,那都还是比较宽松的,普通罪行一般会被免于处罚或是从轻处罚,只有犯下十分严重的罪行时,那才会真正对其进行法律制裁。 故而只要犯的不是像谋反这种危及皇权的重罪,即便是处死也会给予体面照顾,比如普通百姓会被判斩首的罪行,士大夫们会被判喝毒酒或自缢,用相对体面的方式死去。 也就是太祖高皇帝残暴不仁,不当士大夫当人,才会首开廷杖朝堂重臣这等先河,彻底击垮了士大夫们的骄傲与自尊。 但建文大帝可是完全不一样,那诚可谓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对待士人大夫亲如一家,而士为知己者死,大家好不容易过上了应有的优渥生活,当今天子却是比之太祖高皇帝更加狠辣,如此凌辱一位士绅楷模,他们自然不会答应。 要么,直接御赐毒酒一杯,给陈瑛一个体面的死法;要么,便将他打入天牢诏狱,而后暗中斩首,消弭这场风波。 这便是上奏官员的统一诉求,他们不愿见到一位朝堂重臣受此凌辱! 但,朱雄英却不这样想。 在他看来,这些上奏为其求情的地方官员,无非是想掩饰内心的惶恐不安,想要通过此事表达对新政的反抗态度! 陈瑛死不死,与他们有何相干? 对于这些地方官员而言,他们更加在乎的只有自身利益! 火耗归公这项新政,触动了他们的敏感神经,无异于从他们手中剜肉放血! 朱雄英有些头疼地捏着眉心,对身旁二人冷笑开口道:“王钺,三宝,看见没有,我大明朝养尊处优的士大夫们,正在联合向朕表态呢!他们不同意这火耗归公,他们在向朕逼宫!” 两个太监自然不敢接话,只能老老实实地低着脑袋,不敢吭声。 其实他们也能理解,为何此次天下官员的反应会如此剧烈。 从明面上来讲,陈瑛是正三品的朝堂重臣,不应该死得如此凄惨,“兔死狐悲”的道理这些个满腹经纶的文人士大夫们哪里不懂。 再者来说,皇上给陈瑛定下这么个严苛酷刑,也是存了震慑百官的心思,杀鸡儆猴,百官自然就不乐意了。 皇上又想从自己手中割肉放血,还想拿陈瑛一案树立典型,不但打了自己等人一棒,还要趁机骂上几句,那些个文人士大夫们如何能忍? 当然,这些话也就他们在心中想想,根本不敢堂而皇之地说清道明。 朱雄英没有得到二人的回答,也丝毫不以为意,沉吟良久后再次出言问道:“陈瑛还要多久入京?” “大抵在明日,由天剑局局座左狂奴亲自押送,连夜赶回京师!” “好,行刑之日就定在后日,勒令在京官员必须前来观刑,朕倒想看看,这些个魑魅魍魉还有什么小动作!” 王钺与三宝闻言一愣,随即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文人士大夫的气性大,当今天子的气性更大啊! 过了片刻,三宝太监故作惊喜地低呼了一声,对朱雄英满脸欣喜地出言道:“陛下,大喜事儿啊!” “曹国公大人与暴昭大人找到了,虽骨瘦如柴形如枯槁,但命算是保住了!” 闻听此言,朱雄英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心中一块大石瞬间落地,这可当真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狐媚儿小白脸这个家伙还真是命大,在茫茫大海上浪迹了四个多月,还能手脚齐全地活着回来,就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朱雄英接过康铎的奏章,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当真被吓了一跳。 李景隆与暴昭,的确活下来了,但那是靠着吃同胞的血肉这才得以幸存! 亲娘咧! 那可是人的血肉啊! 一想到那副绝望的可怖场景,朱某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急忙将这封奏章扔进了垃圾桶,不愿再次见到。 “传令给康铎,处理好这件事情,朕不希望出现什么风言风语!” 李景隆倒是没有太大影响,毕竟他是大明顶级国公爷,但暴昭却是个一无所有的青年才俊,仕途一片光明,绝对不能毁在此事上面。 与此同时,一队车马进入了驿站,为首之人赫然正是妖人左狂奴。 为及时赶回京师,众人一路风餐露宿,日晒雨淋,终于要抵达金陵帝都了。 左狂奴起身走到囚车旁边,向里面递了一晚米粥,连碗都是用木头制成,根本不给陈瑛任何自尽而亡的机会。 陈瑛早就陷入了绝望,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入京将会遭受何等残酷的刑罚! “左狂奴,你不要忘了,你义父毛人屠那条疯狗的下场,哈哈哈……”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这个妖人的下场绝对不会比老夫好上半分!” 正文 第754章天子监刑,威慑百官 翌日清晨,小牛犊子徐膺绪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去年五城兵马指挥使耿璇掺和进了国子监生冲击贡院一案,虽然最终保下了一条性命,却也是被罢官去职,流放去燕京戍边了。 但这不过是象征性的惩处,就连那些儒臣都清楚,耿璇这一去只怕会与他那个二弟耿瓛一般,攫取军功飞黄腾达了。 耿璇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奔赴燕京北疆新生活,但他留下来的这个五城兵马指挥使的位置,却是被当今天子交给了徐膺绪。 原本长得跟牛犊子一样的徐膺绪,是神机营正千户,过着人人羡慕敬畏的逍遥生活,冷不丁被皇上一把扔到了这个烂摊子上面,成了护卫京师、防火防盗的城管卫队。 五城兵马司,即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为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并且分成了五个衙门。 这个机构,听着高端大气上档次,实则就是个类似后世帝都公安局及城管局,没事儿干干救火、巡夜、疏通街道沟渠这等烂差事儿,后面又多了一项捕盗的职责。 虽然多同市井商贾打交道,油水不可谓不丰厚,但这点贿赂对牛犊子而言根本就看不上眼,他更渴望的是征战沙场,浴血搏杀! 奈何陛下有命,他只能怏怏不乐地接手这个烂摊子。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却是又传出皇上要公然在菜市口监刑陈瑛,率文武百官观刑,得知这个消息,徐膺绪险些破口大骂,心中对那个王八犊子充满了怨念。 这他娘的不就是一个大贪官,你就不能让左狂奴把他直接宰了,非要多此一举? 皇帝陛下出宫,这对于五城兵马指挥司而言,可是一件头等大事! 毕竟自秦汉以来,朝代可以更迭换代,但仪式排场却始终如一。 只要但凡是个官儿,出行便是虎头牌一对对排开,八抬大轿,鸣锣开道,前呼后拥,而当今天子则是官头头,他出行的排场,那规模足以绵延好几里地! 从接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徐膺绪便来不及抱怨,亲自带着下属兄弟制定皇上的出行路线,在菜市口修建观刑台, 面临规模如此宏大的人员聚集活动,这个时候最紧张的人,无疑就是活动的组织策划人,以及现场负责安保工作的保安队长,显然牛犊子就是悲催的后者! 精心筹划了整整七八天的时间,终于等到了左狂奴将陈瑛押解入京,徐膺绪第一时间赶过去确认陈瑛的身体状况,还命人强行撬开了他的嘴巴,灌进去无数珍贵补品,只为明日皇上及百官能够看得尽兴,不至于一开始就结束了。 左狂奴作为原锦衣卫正千户,曾经安保大队小队长,对这些流程可谓是熟稔无比,带上这厮手把手地教导牛犊子如何应对这种重大活动。 比如,亲自手把手地将皇上可能走过的地方都摸上一遍走过一遍,确保安全无虞,没有任何隐患;再如把观刑台上,那些为当今天子与朝堂重臣准备的座椅试坐一遍,以防椅子松了或者被人放了些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闻听这些宝贵的经验,让小牛犊子瞠目结舌,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安保队长需要做到如此贴心细致,如此……谄媚下贱。 面对小牛犊子的不以为意,左狂奴停下了脚步,意味深长地低声出言道:“小膺绪,永远不要忘记,君是君,臣是臣!” “虽然你们几个小崽子,都是与皇上一起成长的把兄弟,圣眷一个比一个浓郁,但他毕竟是九五之尊,很多事情需要服从于大势!” “不妨试想一下,如若明日皇上遭遇刺杀,即便陛下有心保住你,那些个儒臣会答应吗?或者说,万一陛下也动怒了呢?连一个安保工作都做不好,陛下会如何看待你徐膺绪?” 此话一出,惊得牛犊子满脸骇然!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面对这些残酷的现实。 “君臣有别,这可不是一句空口白话啊!” 左狂奴幽幽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有些落寞地转身离去,留下徐膺绪呆愣在原地。 昔年义父毛镶,尚未出任锦衣卫指挥使前,可是宿卫宫廷的仪鸾司大将军,深受太祖高皇帝信赖器重的肱骨臂膀,可最终结果呢? 如这陈瑛一般,即将被当众剥皮抽筋,以息民愤,以慑百官! 终于到了第二日,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空气中弥漫着残忍的气息。 几百名官员自己提着小板凳,迈着生无可恋的不整齐步伐,在百姓士子茫然不解的目光之中,亦步亦趋地走到了菜市口。 “听说了嘛?皇上要亲自监刑杀贪官了啊!” “真的吗?杀哪个贪官?杀谁?” “山东按察使陈瑛,那可是位正三品的朝堂重臣啊!” 无数百姓士子奔走相告,前往菜市口围观杀人。 杀贪官,一向都是平民百姓喜闻乐见的活动,对于他们而言,皇帝陛下太过于遥远,他们也只能接触到那些个州府县官。 但正是这些州府县官,横征暴敛,欺压良善,鱼肉百姓,一个个面目丑恶狰狞到了极致! 纵观历朝历代,老百姓可以说对贪官恨之入骨,如果有人问应该怎么处理这些贪官,这些老百姓极有可能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杀掉,统统杀掉!” 所以现在,他们在卫兵的阻拦之下,兴奋不已地向前探头观望,随着一声声的厉声怒骂而热情无比地摇摆着身体,宛如逢年过节一般欢快。 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一刻钟的时间,等朱雄英抵达观刑台时,郁新、侯庸等大臣早就面无血色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而此刻菜市口里里外外早已经是人山人海,数以万计的百姓士子正在高声呐喊:“杀了他!” 朱雄英将百姓与官员截然相反的表现尽收眼底,随即冷哼一声,对着文武百官笑骂道:“看见没有?看清没有?这才是律法!这才是民心!” 冷笑片刻,朱雄英示意左狂奴可以开始了。 后者当即走到刑台之上,高声述说着陈瑛的奸臣十大罪证,一笔笔一件件,清晰无比,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百姓士子闻言更是群情激愤,暴怒到了极点。 往粮仓里的好米里面掺沙子掺白灰,还往里面注水,最后高价卖给老百姓,这是多恶毒的狗东西才想得出来这种主意? “杀了他!” “快杀了他!这种狗官,不得超生!” “狗官!” 陈瑛神情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终究意识到了,何为民心所向! 正文 第755章千刀万剐 处刑台前,一队披坚执锐的卫士牢牢保守,前面就是群情激愤的百姓士子,他们正顶着瓢泼大雨,愤怒至极地盯着高台之上那道人影,时不时发出了诚挚的诉求! “杀了他!” “呸,狗官!” “杀了这个狗官!” 他们原本是目睹了文武百官齐聚出游,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缓缓地跟着官员队伍来到菜市口前,但随着事情真相掀开帷幕,愤怒情绪充斥心田,越来越多的百姓闻讯赶来,密密麻麻地有如蚂蚁一般,将整个菜市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愤怒,愤怒,还是愤怒! 这个身着猩红蟒衣的男子每念出他的一条罪证,围观百姓心中的怒火便会因此加深一层! 这究竟是多么贪心,多么爱钱,才会做出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难道在他眼中,老百姓的性命,根本就不是命吗? 亏得先前朝廷还在给予百姓恩惠,自己还以为遇见了难得的太平盛世,却是根本不知道山东百姓早就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人都死了,还强行把税粮加到他头上,称为“民欠”…… 好好的粮食,掺沙掺灰,再卖给当地老百姓,根本不曾想过这玩意儿会不会吃死人…… 朝廷征收税粮的根基鱼鳞图册非但没有得到保护,还被多次焚烧毁坏…… 这就是太平盛世吗? 这就是青天大老爷吗? 该死的狗官! 无数道目光如刀剑一般狠狠刺在陈瑛身上,似乎想要亲手将他千刀万剐。 而观刑台下的上千官员,此刻同样感受到了这些恶意目光,忍不住身子一颤,脸色逐渐苍白了起来。 你根本无法想象,被数以万计的百姓用这般愤怒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会是一件多么令人惊惧惶恐的事情! 观刑台上,六部九卿等朝堂重臣,脸色多少出现了些许不自然,羞愧,愤怒,不安……种种情绪交织在心田,令他们很难平静下来。 或许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皇上为何要一意孤行,非要如此冷血地将陈瑛折辱致死! 这是皇上的敲打,这是皇上的反击啊! 先前建文四年,满朝文武都在鼓吹盛世,粉饰太平,整个天下都以为大明已经步入了承平盛世,都以为天下百姓正在安居乐业! 但是,真正的现实是什么? 这的确是一个盛世,一个专属文人士大夫的璀璨盛世! 但老百姓呢? 依旧受到贪官污吏压迫,依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甚至正因为建文大帝推行的宽政,致使朝野上下贪腐之风大行其道,地方官员有恃无恐,做得事情比之洪武朝还要丧心病狂! 这是盛世吗? 是个屁! 皇上用大贪官陈瑛的性命,明明白白地给了满朝文武甚至天下官员一记响亮的耳光! 终于,在所有人焦急不安的等待中,左狂奴念完了陈瑛的所有罪状,而后命人将他扒去了所有衣物,钉死在了身后的木桩之上。 衣衫落地,露出陈瑛那白嫩的身躯,堪比女子一般白皙光滑。 看到这儿,别说围观百姓暴怒到了极致,就连在场官员都有些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光从那白皙光滑的躯体,便不难看出,这位山东按察使大人,日子可谓是过得滋润无比啊! 朱雄英看着这厮白嫩如女子的肤色,又看了看自己黝黑发亮的古铜色皮肤,气得一拍案桌,怒到了极致。 渐渐地,人群之中的议论声愈发高涨,直至变成了高声的咒骂与愤怒的咆哮。 “杀了他!” “杀了这个狗官!” “杀了他!” 不知何人带头高声怒喝了一句,人群中的议论与杂音消失不见,剩下的唯有这句响彻天际的喊杀之声。 群情激愤,人心所向! 左狂奴见状点了点头,彻底打消了心中最后一丝犹豫,路过陈瑛时却善意地上前耳语道:“陈大人,莫要死得太早啊!否则坏了皇上的兴致,你的家眷可就不一定能保全了!” 陈瑛闻言疯狂嘶吼,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句恶毒的诅咒:“左狂奴,你……不得好死……” 后者却是对其置若罔闻,大步回到监刑官的位置上,一摔令牌高声喝道:“行刑!” 不到片刻,陈瑛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应声响起,不知是因为这些始终未曾间断的惨叫与哀嚎,还是因为这瓢泼大雨,不少人打了个寒颤。 而观刑台上下,这些执掌大明帝国莫大权力的朝臣官员们,清一色的面无血色,甚至还有的两腿止不住地颤抖。 大雨依旧在下,始终未停,冲刷着处刑台上的血水,混杂着雨水流到了高台之下,围观百姓见状纷纷自动避开,似乎沾染上了这殷红的血水,就会十分晦气一般。 然而酷刑还在继续,鲜血不断流出,混杂在雨水之中,直到百姓避无可避,那诡异的殷红静静地淌过每一个人的脚底,无一例外。 从最开始刽子手落下第一刀,百姓士子们为之欢呼喝彩,逐渐到第三十刀、第一百刀的寂静无声,麻木不仁。 不少记性较好的百姓依稀记得,当年就在这个地方,也有一个穷凶极恶的凶徒被千刀万剐,在极致的痛苦当中死去。 而那个曾经凶威慑天下的男人,始终保持着沉默,没有惨叫,没有哀嚎,甚至都没有正常的闷哼出声,有的只是令人心悸的沉默。 当年整个京师的百姓士子乘兴而来,只为亲眼目睹那个锦衣卫畜生,那头丧心病狂的疯狗,在千刀万剐之下发出痛苦的悲鸣,不断求饶忏悔。 但是,当年,他们失望了,相当失望。 然而,今日这个丧心病狂的大贪官,却是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从第一刀开始,他就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到了第十刀,他便开始求饶,他便开始认错,他便开始忏悔! 到了第三十刀,他凄厉地恳求杀了他,一刀杀了他,他承受不住这等酷刑…… 血肉,碎末,混杂着雨水血水,被冲了一地! 不少百姓忍受不了这等惨绝人寰的场面,恨恨地看了那不成人形的大贪官后,便仓皇而逃,而不少官员早就吓得瘫软在地,强忍住心中的悸动恐惧,岂料一块碎肉冲到脚底,下一秒便痛彻心扉地干呕了起来…… 眼见陈瑛已经失去了意识,户部尚书郁新急忙起身跪倒在地,眼含热泪地出言恳求道:“陛下,震慑百官的目的已经达到,已经没有继续下去了啊皇上!” 那一刀刀割的不只是陈瑛的血肉,割的更是他们文人士大夫的脸面与自尊! 皇上这是想要,将他们踩在泥泞当中啊! “郁爱卿若是身体不适,可先行离去!” 一声不冷不热的回答,令郁新等人彻底绝望。 所有人看着这惨绝人寰的酷刑,都难免心里不舒服,但唯有那么一个人,却在压抑住想要狂笑的冲动! 他是妖人左狂奴,他的义父,那个被世人称为疯狗毛人屠的男子,当年就是在这儿,受尽千刀万剐之酷刑! 正文 第756章口含天宪 甘肃总兵宋晟此刻有些无奈,在被使团正使苏莱曼一阵怒怼之后,唾沫星子都飞到了他的脸上,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派遣卫队护送帖木儿帝国使团入京。 苏莱曼可是帖木儿帝国的智者,起初他倒未曾发现什么异常,直到足足过了半个多月,使团竟然没能走出甘肃,这宋晟还在带着自己等人到处兜兜转转,傻子都看得出来这里面藏着些许猫腻了。 显然,这宋晟不知受了何人授意,故意阻碍帝国使团入京,而他背后授意之人,极有可能正是那位大明新天子! 再联合先前使团抵达哈密时的离奇场景,证明大明上下都不知道帝国使团前来的消息,苏莱曼隐隐有些猜测,那位大明新天子正在下一盘大棋,故意封锁帝国派遣使团入大明称臣纳贡的消息! 想到了这一层,苏莱曼便再也坐不住了。 帝国与大明迟早会爆发一场国运之战,破坏大明新天子的谋划则是他苏莱曼这位智者义不容辞的职责。 故而苏莱曼当即找到甘肃总兵宋晟,厉声质问其拖延使团入京意欲何为,甚至提出返回哈密,不再向大明称臣纳贡,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可怜姿态。 宋晟打仗有勇有谋,但玩弄心机却是远远比不过苏莱曼。 眼见这苏莱曼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愤怒模样,宋晟也是架不住犯难。 人帖木儿帝国好歹也是中亚霸主级强国,虽然不知道那个死瘸子抽什么疯,才会突然派遣使团入大明称臣纳贡,但是这对大明而言,甚至对当今天子而言,都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啊! 一个国力相当的超级强国向大明称臣纳贡,这可是一件足以令当今天子名垂青史的功绩,连带着朝堂之上那些重臣,想必自会在史书之上毫不吝啬笔墨,顺带写上自己的贤名。 偏偏也不知道当今天子在抽什么疯,不但全面封锁消息,还命自己拖延使团入京,导致眼下这正使苏莱曼怨言难尽,甚至生出了逆反心理。 陛下啊陛下,人家是来称臣纳贡、当小弟的啊! 您这样针对欺负人家,会不会不太好? 一封奏章提前送往京师,使团也再次踏上了前往大明帝都之路,宋晟欣喜不已地叹了口气,终于送走了这个烫手山芋啊。 苏莱曼亦是无愧帝国智者的名号,每到一处便大肆宣扬帝国向大明称臣纳贡的消息,一门心思同朱雄英对着干! 这一路走来,连带着四川总督郭英、云贵巡抚黄观、各省州府大小官员尽皆大受震动,有些无法接受这个惊人的消息。 若非帖木儿帝国使团已在眼前,并且还携带了一车车的奇珍异宝,他们根本不敢相信,也无法想象,帖木儿帝国这个中亚霸主,竟然会向大明帝国俯首称臣! 毕竟大明当年同帖木儿帝国爆发的那场惊天大战,双方可谓是各有胜负,哈密战场大明占据了优势,全歼了帖木儿帝国引以为傲的呼罗珊军团,但岭北战场却是其铁骑被杀得丢盔弃甲,不但定远侯壮烈殉国,还一举葬送了三万辽东儿郎的性命,甚至岭北行省都险些被死瘸子帖木儿一举打下。 若非时为太孙的当今天子千里奔袭赶到岭北,同死瘸子帖木儿进行会谈,只怕岭北早就落入到死瘸子手中,大明北疆定是兵连祸结,战事不断! 即便那场战役失败的真正原因,是朝廷得到紧急军情时未曾及时派出援军,但从此战也不难看出,这帖木儿帝国铁骑战力之强悍! 就是这样一个霸主级帝国,竟然会向大明称臣纳贡,那岂不是代表着我大明,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它? 四夷宾服,万邦来朝,那可就是真正的“天朝上国”啊! 短暂的惊愕之后,便是巨大的狂喜! 陈瑛一案带来的负面影响,彻底消失在这普天同庆的狂欢之中! 消息传到京师,整个帝都瞬间陷入了狂欢的海洋当中,上到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都沉浸在这巨大的惊喜中无可自拔。 毕竟,那可是帖木儿帝国啊! 昔年一战,这个实力强横的中亚霸主,虽然未曾侵入过大明,却也带给了大明天下难以想象的恐怖压力! 而且在这帖木儿帝国的西方,还有着更加恐怖的神圣罗马帝国,还有着更为冷血的罗马十字军! 但是,帖木儿帝国竟然向大明称臣纳贡,甘愿成为大明的附属国,这是何等辉煌的成就! 四夷宾服,万邦来朝,铸就真正的天朝上国! 大明,做到了! 无与伦比的骄傲感与自豪感充斥在百姓士子心田,他们声嘶力竭地高喝着,欢呼着,颂扬当今天子的丰功伟业! 他们心悦诚服地跪倒在地,面向紫禁城方向不断叩头,口中高呼:“大明无敌!陛下威武!” 朱雄英走出御书房,所有侍卫宫女目光狂热地跪倒在地,叩拜这位大明帝国的九五至尊,叩拜这位天地之间的世界共主!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协和万邦,宾服四夷,万邦来朝,一直都是历朝历代当权者的梦想。 对于中原王朝而言,前来纳贡的国家越多,说明国力越强盛,反之,则预示着朝政的衰微,不能慑服外邦。 甚至为了迫使外邦来朝,一些帝王甚至不惜发动战争,如隋大业八年,高句丽不遣使朝觐,隋炀帝便举倾国之兵东征,结果将大好河山打了个稀碎。 但是,大明做到了! 大明赶跑了蒙古鞑子,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挥师北伐,直至肃清整个草原荒漠,大明还征服了高丽、日倭、安南、占城、暹罗…… 东疆,南疆,西疆,北疆! 一个个外族政权臣服在大明铁蹄之下,一个个觊觎中原富庶之地的蛮子倒在血泊之中,再无任何人胆敢小觑东方巨龙! 现如今帖木儿帝国主动请求称臣纳贡,为大明帝国天朝上国的至高地位添上了最后一块基石! 即便,朱雄英心中清楚,死瘸子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刺探大明情报。 即便,朱雄英心中清楚,大明帝国与帖木儿帝国迟早会爆发一场决定两国命运的国运之战! 但是这并不影响,朱某人提前一步借助死瘸子称臣的威势,全力推行他心中的仁政! 因为,等到食使团入京,他朱雄英,将会是大明帝国立国以来,第二位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大明天子! 正文 第758章寇可往,我亦可往 岭北府城,和林。 布政使王叔英、按察使杨大中、指挥使常森、茶课司司长练子宁等巨头率文武百官立于城门口处翘首以待,言语交谈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就在不久之前,皇上闻听鞑靼依旧南下劫掠边境百姓,震怒之下命蓝玉大将军挂帅出征,宁王与燕王侧翼支援,肃清漠南鞑子,歼灭鞑靼部落。 岂料宁王朱十三不遵圣命,竟率三万大宁铁骑率先出击,彻底改变了整个战局,为此战增添了不小变数。 但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一路莽到底的宁王朱十三,竟然提前一步搜寻到了鞑靼本部驻地,一举击而破之,甚至还生擒了鞑靼大汗! 这等功绩,再加上这位朱寿将军先前生擒过天元伪帝的丰功伟绩,足以令他名扬天下,威震四海了! 但更为关键的是,鞑靼部落被一举歼灭,大明北疆自此无忧矣,岭北行省受到的外族威胁也大大降低,故而这些巨头脸上都充满了喜色。 正谈笑间,不远处突然掀起阵阵尘土,待烟尘散尽,一支钢铁洪流出现在众人眼前,为首之人后背双刀,手中挥舞着一杆九斿白纛,赫然正是天下第一藩封,宁王朱十三! “来了来了,礼乐准备————起!” 闻听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无衣战歌,十三郎脸上亦是不由浮现出了笑容。 这一战,他打得十分漂亮,漂亮到足以忽略自己违抗军令擅自出兵! 此战不但生擒了鞑靼大汗,还意外发现了帖木儿帝国试图操控草原牵制的真相,可谓是一个意外之喜。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飞球军遭受帖军火铳攻击,猝不及防之下死伤惨重,邓铎都险些命丧敌手,为此差点跟十三郎拼命。 即便最终邓大指挥使强忍住了宰了这厮的冲动,却是不顾上下尊卑,将宁王殿下暴打了一顿,故而练子宁等人此刻看见的宁王殿下,正是一副鼻青脸肿的凄惨模样。 但这些巨头非但不感到奇怪,反而是震动不已,纷纷上前见礼,盛赞宁王殿下之英勇威武,唯有郑国公常茂立在一旁,已经有些憋不住笑意。 当日若非他及时赶到,已经红了眼睛的邓铎,当真差点一刀剁了朱十三的狗头,不然这厮哪里会是这般凄惨的模样。 十三郎自然不会主动说出这些糗事,象征性地客套了几句,便率军进驻了和林府城,是日一众巨头还替宁王朱十三举办了庆功宴。 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甚至把酒言欢,气氛逐渐攀升到了**。 但正当此时,一名传令兵突兀出现在城门口处,验证身份后便直接赶往了宴会所在的布政司署衙。 不到片刻,传令兵冲入了大堂,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中,手捧紧急军情朗声高喝道:“诸位大人,宁王殿下,蓝玉大将军有令,命殿下征集岭北粮草,率军前往图音河河畔与大军汇合!” 闻听此言,众人却是一愣,齐刷刷地看向了宁王朱十三。 后者虽然有些错愕,却还是急忙出言询问道:“大军可在图音河河畔发现敌军踪迹?” 作为北伐副将,原本的作战计划,十三郎还是清楚的,虽然他并未按照蓝玉大将军制定的作战计划行事。 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传令兵高扬起了小脑袋瓜,满脸骄傲地回答道:“我主力大军已成功歼灭阿鲁台部落,并击杀了狼崽子阿鲁台!” 众人闻言却是大喜过望,忍不住拍案叫好。 鞑靼两大主力部落尽皆被屠戮,大明北疆自此再无战事,至少短时间内如此。 不过十三郎却是高兴不起来,反而满脸疑惑地追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大将军还要我运送岭北粮草,赶去图音河河畔?他想做什么?” 十三郎这个问题倒是引起了众人的不解,既然作战任务已经完成,那班师回朝或者前来和林休整便是,为何要押送物资前往图音河河畔? 那位蓝玉大将军,想要做什么? “回禀殿下,大将军意欲继续西进,攻击瓦剌部落!”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蓝玉这厮根本就是个疯子,竟然想在冰天雪地之中继续深入草原腹地,攻击瓦剌部落,这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啊! 一众巨头顿时低声议论纷纷,显然不太看好蓝玉这等急功近利的行为,但传令兵却是根本不予理会,抬头看着十三郎,朗声高喝道:“宁王殿下,大将军命我问您一个问题:朱十三,本帅准备去追亡逐北,封狼居胥,你可有胆量前来?” 嚯! 好大的口气! 十三郎猛地一拍案桌,当即喝令道:“传本王令,征集岭北粮草辎重,三日之后送往图音河河畔!” “三军将士,休整三日,三日之后,随本王杀向瓦剌!” 练子宁闻言眉头一皱,急忙出声劝阻道:“殿下,此举是否有些不妥?!” “对啊殿下,即便要进攻瓦剌,也没有必要急于一时,待到明年开春……” “你们懂个屁,蓝玉是对的,鞑靼被灭,瓦剌乘势崛起,必将成为我大明的心腹大患,等到明年开春,得知消息的瓦剌定然做好了完全准备,到时候再想攻伐难度可就大了去了!” 面对练子宁、王叔英等人的劝阻,十三郎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紧接着解释道:“你们认为寒冬不宜出兵,那马哈木同样会这样想,即便得知鞑靼被灭,也不会认为我军会继续西进,而这就是绝佳的进攻机会!” “兵者,诡道也!你们这些个儒臣,还是去忧心岭北政务吧!” 几句话解释清楚,十三郎也没了继续喝酒的心思,起身就离开了晚宴,留下一众巨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翌日清晨,随着宁王殿下的命令下达,整个岭北便开始紧急动员了起来,一车车的粮草辎重运到了和林府城,准备向北伐大军输送补给。 三日之后,十三郎命一万岭北驻军护送物资,前往图音河河畔,自己却再次率领三万大宁精骑,消失在了茫茫草原当中。 茂太爷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位王爷,回想起方才他的回答,只觉得嘴角有些抽搐。 “呵,蓝玉想让老子做后勤,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寇可往,我亦可往!” 正文 第760章交易筹码 一个时辰后,朱雄英坐在御书房中,看着帖木儿帝国使团所呈递上来的一份长长的采购清单,礼部尚书任亨泰与鸿胪寺卿周是修正坐在一旁,俯首低眉。 “呵,那个死瘸子的胃口,还真是不小啊!” 朱雄英看完清单上面所列内容,心中忍不住吐槽了一下,随即冷笑出言道。 五千匹上等丝绸,一千件上等瓷器,一千石精致茶叶,五百石马蹄大黄,三百石特色花椒…… 这丝绸、瓷器与茶叶,可都是大明境内的昂贵奢侈品,也是大明向外番蛮夷出售的专属特产,尤其是丝绸与瓷器,更是受到西域各国贵族的争相追捧。 要知道,在这个生产能力低下的年代,制造一匹素织的丝绸需要至少两个工人,工作整整五天。 而如果是提花织物,一台织机就需要四个工人同时操作,比如说名列**四大名锦之一的蜀锦,便是多用染色的熟丝线织成,用经线起花,运用彩条起彩或彩条添花,用几何图案组织和纹饰相结合的方法织成,而且这还不包括牵经和卷纬等准备工序。 如此复杂的程序工费,再加上曾经被称为软黄金的蚕丝费用,一匹上等丝绸最高可达十两银子之多! 五千匹上等丝绸,按照市价来算便是整整五万两雪花白银,再按照太祖高皇帝亲自制定的出口贸易原则,就是五十万两雪花白银乃至更多! 与丝绸相仿,瓷器则更是需要耗时耗力的工艺品了,价值只高不低,否则也不会成为中原王朝的象征! 故而帖木儿这份采购清单,朱雄英仅是扫了一眼,便有些愠怒,却也能够理解,毕竟双方都清楚,他朱雄英占了大便宜。 若说前面这些东西,朱雄英还能接受,毕竟帖木儿帝国使团主动向大明称臣纳贡,抛开那数十车奇珍异宝的价值不提,带给朱雄英本人这位大明天子的崇高威望,便足以值得起这个价! 何况如今的大明国库充盈无比,有着水师倒卖仙丹妙药,的确不太怎么缺钱,死瘸子想要这些中原特产,无非是想做个添头罢了,拿回去安抚那些个察合台及波斯等势力的贵族头目。 如若这就是死瘸子开出来的价码,那朱雄英绝对会大喜过望,立马命户部将这些物资准备妥当,毕竟这怎么看大明都不吃亏啊! 但是,死瘸子可是帖木儿,那个横扫中西亚的恐怖之王,又怎会让朱雄英占到便宜? 这份采购清单末尾,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一千支三眼神铳,一千支无敌手铳,一千支精良鸟铳,以及……十门灭夷大炮! 与上面那些土特产奢侈品相比,这些战争利器可几乎就是真他娘的狮子大开口了! 虽然大明帝国与帖木儿帝国一直保持火器贸易,但是为防这等战争利器被帖木儿帝国吃透掌控,在朱某人不顾面皮地安排下,卖给死瘸子的火器都是第一代生产的淘汰品与残次品,并且数量一直把控在三位数,根本不给中亚之王任何情面。 然而即便如此,先前陈诚传讯回来,死瘸子帖木儿很有可能已经解决了炸膛问题,准备大力生产批发火器,足以见其对这恐怖利器的觊觎程度。 何况双方先前交易的火器范围,都不过是简陋的火绳枪罢了,从来不会涉及大型火炮,想必帖木儿心中也清楚,这等利器即便是他也不会因为利益便将其卖给潜在的敌人。 说句不好听的,朱雄英要是真个答应了帖木儿的要求,将这批火器卖给了他,不出三年,这个死瘸子便会向东发起圣战,集结大军进攻大明,完成他的毕生夙愿! 一想到这儿,朱雄英直接提笔将这些东西全部划掉下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即便,对方开出来的交易筹码不但不低,甚至可以说是优渥到了极致! 各种西域独有的珍奇物种,足足装满了二三十辆大车。 全部都是眼下大明本土所没有的东西,甚至里面包括了番茄这个还被当做观赏植物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死瘸子从西方哪个倒霉蛋儿手中抢过来的。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着五十匹种马! 虽然依靠茶马互市,朝廷得到了许多优质战马,但这些战马可都是被阉割后的成果,与宫廷中的宦官一样,是个没卵子的东西。 毕竟那些蛮夷也不是傻子,哪里会将优质种马上贡或交易给大明,这不是白白帮助大明培养出优良战马,然后回头剿灭自己吗? 而且帖木儿使团带来的马种,可都是高大健硕的中亚马,比之蒙古铁骑的伙伴蒙古马而言,爆发力远远超出了一大截,可谓是真正的优质马种。 如此看来,死瘸子帖木儿,倒还真是诚意满满啊! 再次稍微考虑了一下,朱雄英就把这张清单上扔给了鸿胪寺卿周是修,没好气地出言道:“其他货物都可以回赠,但是这火器绝对不行,周爱卿,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吧?” 两国在不久的将来,即将爆发国运之战,即便周是修是儒臣出身,不通兵事,但他好歹也是有政治头脑的三朝老臣,自然做不出资敌这种蠢事儿来。 “老臣明白,绝对不会卖给这厮一支火器!” 闻听此言,朱雄英满意地点了点头。 反正帖木儿帝国使团此刻都已经在会同馆住下,即便自己不满足他们提出的条件,他们又能如何? 咋滴,难道还能一怒起身离去,跋山涉水地返回中亚? 呵,死瘸子的真正目的,从来都不是那么一点火器,更加不是那么一点货物,使团入京不过是为刺探大明情报而来! 正是有着这个底气存在,即便朱某人选择不当人子,连那些货物都不回赠分毫,他苏莱曼也不敢蹦出半个屁来! 嗯,就是吃相有些难看罢了。 当然,这些都是大明内部商讨一下,关起门来说说自家话,至于最终结果如何,还是得等到周是修与苏莱曼交涉之后才会尘埃落定。 不过朱雄英已经给出了大明一方的最后底线,想必那个有着帖木儿帝国智者之称的苏莱曼,绝对做不出蠢事儿来。 “王钺,各地使臣都入京了吗?” 早在帖木儿帝国使团抵达哈密那一刻起,朱雄英便下诏命各地使臣进京朝贡,准备进行一次联合军演,震慑一下这个贼心不死的中亚霸主。 “回禀陛下,均已入京!” 朱雄英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难得展现出了一丝王霸之气。 既然你要刺探我大明情报,那我大明自然不能藏着掖着,不展示一波肌肉,你还不知道大哥到底是谁! 正文 第761章大明博望侯 翌日,乾清宫正殿,早朝。 帖木儿帝国正使苏莱曼,带着他的使节团,迈步走进乾清宫大殿,这个大明帝国的中央权力核心! “外臣帖木儿帝国使者苏莱曼,敬贺大明皇帝陛下登基!” 苏莱曼当即恭身下跪,以帖木儿帝国的最高礼仪伏地一拜,他并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丢人,毕竟就连远在撒马尔罕的大帝帖木儿,都能为了征服大明,选择向这位年轻天子称臣纳贡,更何况自己这个臣子呢? 满朝文武眼见这个波斯男子,竟然对皇上如此恭敬,顿时忍不住交头接耳了起来,开始了低声议论。 似乎情况当真如同传闻所说,这帖木儿帝国此次前来大明,表面上是为了庆贺当今天子即位称帝,实则当真是请求称臣纳贡啊! 这位使团正使这等表现,那可当真是将姿态放的极低,如同那些个藩属国使臣一般,哪里还有一丝中亚霸主的模样。 然后,群臣只见这位正使拿出一封木国书,呈递在手上,用不太熟练的中土语言恭敬高喝道:“此乃我主帖木儿帝国苏丹亲笔所书之国书,呈与皇帝陛下御览!” 朱雄英挥了挥手,三宝太监立刻跑下去,将那国书郑重其事地接了过来,然后又小跑着转交到了朱雄英的手上。 朱雄英摊开国书一看,先是有些愣神,而后竟是忍不住朗声大笑了起来,搞得文武百官有些茫然不解,唯有正使苏莱曼露出了一丝笑容。 “来,王钺,念给众位爱卿听听!” 朱雄英一把将国书递给了身旁的王钺,整个人显得有些意气风发,甚至动作都带上了一丝轻浮。 王钺不敢怠慢,急忙摊开国书,尖着嗓子高喝道:“恭惟大明大皇帝受天明命,统一四海,仁德洪布,恩养庶类,万国欣仰。咸知上天欲平治天下,特命皇帝出膺运数,为亿兆之主。光明广大,昭若天镜,无有远近,咸照临之。” “臣帖木儿僻在万里之外,恭闻圣德宽大,超越万古。自古所无之福,皇帝皆有之。所未服之国,皇帝皆服之。远方绝域,昏昧之地,皆清明之。老者无不安乐,少者无不长遂,善者无不蒙福,恶者无不知惧。今又特蒙施恩远国,凡商贾之来**者,使观览都邑、城池,富贵雄壮,如出昏暗之中,忽睹天日,何幸如之!又承敕书恩抚劳问,使站驿相通,道路无壅,远国之人咸得其济。” “钦仰圣心,如照世之杯,使臣心中豁然光明。臣国中部落,闻兹德音,欢舞感戴。臣无以报恩,惟仰天祝颂圣寿福禄,如天地永永无极。” 这……这他娘的……太下贱了吧?! 王钺话音一落,整个大殿陷入了可怕的寂静当中,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下贱! 真是下贱!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在跪舔啊! 先前还是敢悍然进攻大明岭北行省的恐怖之王,觊觎大明这块富庶之地的中亚霸主,一战打得大明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的帖木儿帝国苏丹,怎地现在变成了这副舔狗模样? 群臣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当今天子,对他发明的“舔狗”这个词汇,第一次表示无比的敬佩。 帖木儿这不是跪舔是什么? 开口就是什么“大明大皇帝”、“万国欣仰”、“亿兆之主”……这等极尽谄媚讨好的溢美之词,紧接着竟然直接开口称“臣”,进行了一波极尽谄媚的跪舔,最终表示自己对大明以及大明大皇帝崇敬无比,还来了一波诚心诚意的祝福,全程谄媚不间断,堪称舔狗中的王者。 朱雄英看着欢欣鼓舞的群臣,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莱曼,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即便连他都未曾想过,帖木儿这个死瘸子竟然对自己这么狠,丝毫不顾忌自己中亚之王的名声,在国书之中卑微到了极致! 难怪昔年太祖爷是那么的英明神武,并且他根本不了解帖木儿帝国的真实情况,也会被这封近乎无耻的阿佞颂扬文章深深打动,以致于“帝得表,嘉其有文。明年命给事中傅安等赍玺书、币帛报之。其贡马,一岁再至,以千计,并赐宾钞偿之。” 不但同意了帖木儿主动称臣纳贡的请求,还派出使臣重礼回赠,给了这个死瘸子年年派使者来华的机会,其目的一是刺探明帝国的情报,二是做生意:“盖番人善贾,贪中华互市,既入境,则一切饮食、道途之资,皆取之有司。虽定五年一贡,迄不肯遵,天朝亦莫能难也。” 幸而朱雄英的出现改变了原本的历史轨迹,太祖高皇帝早早离世,永乐大帝朱棣也被他逼死,太子朱标顺利即位,甚至还影响了中亚战局,这才使得帖木儿没有获得这样一个刺探大明情报、为东征圣战做足准备的大好机会。 这种被一个霸主级强国逢迎讨好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即便是朱雄英此刻都有些飘飘然,若非他早就清楚死瘸子的真正意图,只怕也会大手一挥,同意这厮的所有请求,毕竟“礼尚往来”,可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 “大善!帖木儿有此心意,朕很欣慰,明年遣使赍玺书、币帛报之。” 话音刚落,满朝文武尽皆跪倒在地,齐声高呼道:“圣明无过陛下!” 皇上亲自开口承认了帖木儿帝国的藩属国地位,那么此事也便彻底敲定下来了,苏莱曼同样感到欣喜,毕竟如此一来他这位正使的表面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而且在他看来,大明这位新天子,或许正如传闻中所说那般,好大喜功,年少气盛,这对于帝国而言,反倒是一件大好事。 一个好大喜功的年轻天子,即便英明神武,终究还是无法与征战一生的中亚之王相提并论的,毕竟有些经验与智慧,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时间去沉淀。 “众卿平身吧,朕还有一事要宣布!” 群臣闻言一愣,而后纷纷起身回到原位,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位九五之尊。 朱雄英起身看向五年未见的陈诚陈子鲁,朗声高喝道:“翰林院检讨陈子鲁,忠贞为国,出使西域,重开丝绸之路,外交帖木儿帝国……劳苦功高,使于四方,不辱君命,今敕封其为博望侯!” 博望侯! 这是西汉张骞的爵位啊! 百官惊骇交加地看着陈子鲁,后者早已是泪流满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回答道:“臣陈诚……叩谢陛下隆恩!” 皇上视自己为张骞,这等隆恩,重于泰山! 【作者题外话】:历史上帖木儿还真写了一封这样谄媚的国书上呈太祖爷,足以见其枭雄本色。 正文 第762章深入交流 散朝之后,一群朝臣顿时蜂拥到陈子鲁身旁,争先恐后地向他道贺。 那可是“博望侯”啊! 古往今来,唯一获得此项爵位之人,唯独只有那位西汉外交使臣张骞! 张骞何许人也? 丝绸之路开拓者,杰出的外交家、旅行家、冒险家,民族英雄…… 西汉建元二年,此人奉汉武大帝之命,由大汉帝都长安出发,甘父做向导,率领一百多人出使西域,凿空西域,开通大道,打通了汉朝通往西域的南北道路,即赫赫有名的“丝绸之路”,汉武大帝以军功敕封其为博望侯! 张骞先后两次出使西域,打开了中土华夏与中亚、西亚、南亚以至通往西欧的陆路交通,从此华夏儿郎可以通过这条通道,向西域和中亚等国出售丝绸、茶叶、漆器及其他产品,同时从欧洲、西亚和中亚引进宝石、玻璃器等产品。 除此之外,还有天马、汗血马等良种马传入华夏,葡萄、核桃、苜蓿、石榴、胡萝卜和地毯等生活物品传入内地,丰富改善了大汉子民的生活。 最为关键的是,被张骞带到西方的华夏丝绸,却源源不断地走向世界,而西方的珍宝黄金,也沿着这条闪烁着丝绸光芒的道路,涌进西汉首都长安! 丝绸之路,一条由开拓者张骞走在最前面的万里通途,把古老**和遥远的西方世界,连在了一起,也铸就了一个盛极一时的大汉王朝! 博望侯这个爵位,代表着无与伦比的特殊含义,如同那同在西汉武帝时期横空出世的冠军侯一般,非是常人可以承担,也远非常人可以企及! 但是,大明出了一位博望侯! 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当着外国使臣的面儿,将这项殊荣赐给了陈子鲁,这位驻帖木儿帝国五年之久的大明外交大使! 陈子鲁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停地对群臣拱手行礼,心中却是有些惶恐,有些不安。 博望侯这项殊荣,别说这些朝臣,就连他本人亦是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竟能获得这项外交儒臣的最高荣誉! “陈大人,可喜可贺啊!” “对啊陈大人,老夫家中有一幼女待字闺中,听闻陈大人尚未婚配,不如……” “郁新匹夫,你那幼女都快三十了吧?老不休的东西!” 任亨泰这一阵嬉笑怒骂,惹得群臣轰然大笑,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就连陈子鲁亦是感慨不已,朗声大笑了起来。 郁新见好友拆台,顿时反唇相讥道:“总比你家那丫头好,长得虎背熊腰的,老夫掐指一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遇到良人了!” “郁新,你这个老匹夫……” 大殿门口,一众老不休的儒臣开始了互怼谩骂,却是给这寒冬腊月带来了一丝快活气息。 徐辉祖等勋贵武官见状也仅是嗤笑一声,对陈子鲁投去善意的目光,随即便大步离去。 所有朝臣心中都清楚,这陈子鲁很有可能会一飞冲天,成为大明朝堂之上的又一巨头,即便他很有可能继续代表大明出使各国,但这并不影响此子浓郁到令人发指的圣眷。 故而一个不会位列朝堂,也就不会影响自身利益,但偏偏圣眷浓郁的大明巨头,文武百官自然愿意与其交好亲近,亦或者说搭上他这条线,给自家后辈求一个锦绣前程。 皇上虽然不喜儒臣,但是对于这种行为,他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眼不见心不烦,与太祖高皇帝时的酷寒政治相比,无疑宽仁了许多。 毕竟,这才是官场啊! 群臣簇正拥着陈子鲁向宫门外走去,御前大太监王钺却是匆匆从身后赶了过来,高声喝道:“陈大人留步!博望侯大人,皇上传召!” 闻听此言,群臣再次向陈子鲁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眼红目光,恨不得以身代之。 此子必成大器啊! 这前脚刚走出大殿,后脚皇上便传召,准备进行一场“深入交流”,能够有这般待遇之人,除了昔年那“内阁十子”外,恐怕也唯有这位博望侯大人了。 陈子鲁心中一动,顾不上跟群臣辞别,立马跟着王钺来到了御书房,老老实实地跪倒在地,等待皇上出言。 眼见一个翩翩佳公子,在帖木儿帝国熬了整整五年,竟是熬成了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大叔,朱雄英心中亦是慨叹不已,急忙上前亲手扶起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欣慰地出言道:“子鲁啊,做得不错,五年时间眨眼功夫,但是朕心中清楚,你一个人在那虎穴龙潭必定吃尽了苦头,不容易啊!” 陈诚闻言一愣,有些羞赧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解释。 吃尽了苦头? 好像……貌似……还真没有! 死瘸子帖木儿没回来之前,自己可是跟着奥马尔天天骑马游猎,吃喝玩乐,就差插香拜把子了…… 那等日子好像……也还行啊! “皇上,臣可不是一个人,您忘了还有小郡王殿下吗?” 毕竟是共同熬了五年的兄弟,陈子鲁眼见皇上对朱高煦绝口不提,什么赏赐都没有,忍不住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朱高煦?他是个人?朕对他自有安排,你不必在意!” 朱雄英没好气地回答道,显然对那个反骨仔意见颇深。 此刻朱高煦正赶回燕京见家人去了,待明年开春,朱雄英准备将这厮发配去云南平叛,而后再去南疆,再去日倭,再去高丽…… 反正这个反骨仔看自己不爽,自己也看他不爽,与其花着国库里的银子养着他,不如将他培养成一个南征北战的年轻骁将,只要不死在战场上面,还可以为大明发光发热个三十年…… 毕竟都是老朱家的子孙嘛,自家亲戚还是得多关照关照。 朱雄英可是不愿见到,老朱家的子孙后代还如史书上那般,成为一群钟鸣鼎食的纨绔废物,只会趴在大明帝国背上吸血,做那令人作呕的寄生虫! 朱雄英拍了拍陈诚的肩头,随即拉着他的手走向偏殿,温声出言道:“走吧,与朕一同用膳,好好讲一讲你在帖木儿帝国的见闻!” 后者心中清楚,这是皇上在验收自己五年的辛勤成果。 他陈诚可是天剑局局座,干得就是刺探情报这个伙计,在帖木儿帝国待了整整五年,自然查探到了一些先前不知的隐秘。 比如说,大帝帖木儿,喜欢和心腹一起沐浴…… 正文 第763章满剌加国 时间不知不觉已入年尾,天气也愈发的酷寒难耐,时不时便散落着晶莹剔透的雪花。 但大明帝都此刻却是异常喧闹繁荣,只因各国使臣接连抵达金陵,给这座大明帝都注入了难以想象的新奇与活力! 百姓士子,满朝文武,甚至整个大明天下,都不知道当今天子为了此次军演,做出了何等大的努力! 直到水师舰队接连抵达帝都港口,一位位南洋国主、王子、亲王、大臣、酋长带着光耀夺目的奇珍异宝,走进这座雄伟帝都,整个朝野这才突然惊觉,当今天子的宏大气魄! 爪哇、苏门答腊、苏禄、彭亨、古里、榜葛剌、阿丹、天方、左法尔、忽鲁谟斯、木骨都束……这些曾经他们闻所未闻的海外诸国,从接到大明天子之命那一刻起,便紧急动员了起来,携带本国奇珍特产,踏上了那插着大明黄龙旗的水师舰队,只为见证这一场万邦来朝的盛事! 满剌加国(马六甲王朝)苏丹拜里米苏拉,已经是七旬老人,但他始终感念天朝天使昔年帮助满剌加抵御暹罗劫掠,并助满剌加独立的恩德,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朝贡之路。 经过漫长的海上漂泊,舰队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金陵港口,而他也受到了天朝极高的礼遇,前来迎接之人,赫然正是不久前晋升为水师参将兼鸿胪寺右少卿的沙福林大人。 二人当年可是至交好友,此刻久别重逢,自然是欣喜不已,寒暄一阵后便进入了金陵帝都城,再次走进了这座世界中心。 拜里米苏拉眼尖地发现,帝都之中多出了许多外国使臣,忍不住对身旁的沙福林出言询问道:“沙福林大人,陛下此次可是有什么大动作?” 毕竟人老成精,拜里米苏拉从这些先前从未见过的肤色人种,便隐隐察觉到此次朝贡规模之宏大,远远超出了当年觐见洪武高皇帝之际。 昔年大明水师第一次远行南洋西洋,满剌加当时也只是暹罗的藩属国,直到大明天使康铎率遮天蔽日的水师舰队降临,奉高皇帝之命命招敕,赐给自己双台银印,冠带袍服,树碑建立满剌加国,并对暹罗迎头痛击,自此不敢侵扰满剌加。 拜里米苏拉也因此感念天朝的帮助,后曾亲赴天朝帝都朝觐,得以见到了那位老态龙钟的高皇帝,满剌加也正式成为了大明的藩属国,而后一直朝贡不绝。 而那次万邦来朝之际,康铎这厮为宣扬自己的功绩,故意将朝贡数量夸大为“三百五十六国”,实则连同那些地方小酋长都算在了其中,比之满剌加还要不如。 然而此次朝贡盛会,规模之宏大,令拜里米苏拉隐隐感到有些惶恐,有些不安。 毕竟当今天子不再是那位高皇帝,而是一位年轻得有些可怕的帝王,谁都不能保证,这位年轻天子会不会改变大明王朝先前“怀德修远”的策略,锐意开疆拓土! 沙福林闻听此言并未做出回答,反倒是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老拜啊,如若你有机会成为一个明人,有机会进入携带家眷进入这座世界中心生活,你会拒绝吗?” 话音一落,沙福林扭头看向那斑驳的帝都城墙,露出了狂热的神色,看得拜里米苏拉有些心惊肉跳。 如若他未曾记错的话,这个沙福林,并不是纯种明人,而是吕宋人! 用大明帝王话来讲,这厮有点“数典忘祖”的嫌疑啊! 不过拜里米苏拉却是没有反驳,同样看向那斑驳雄伟的大明帝都,浑浊的眼眸中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向往之色。 若是能够生活在这世界中心,不必忧虑那些事务,倒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可那前提必须得是,满剌加不再是大明藩属国,而是大明疆土! 一时之间,拜里米苏拉有些心乱如麻,苍老如橘的面孔之上不见一丝笑容。 沙福林见状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随即低声开口道:“老拜啊,这么跟你说吧,我大明水师多次南下西洋,宣扬天朝国威,但南洋诸国对我大明大多都是没有敬畏之心的。” “与老拜你的满剌加不同,这些个坐井观天的海外蛮夷,看我大明帝国就如同那人傻钱多的傻子一般,加之因为某些狼崽子的恶意抹黑,所以对我水师舰队心存恶意的蛮国不在少数!” “而那帖木儿帝国,你应该有所耳闻,妥妥的中亚霸主,一直觊觎我大明的富庶繁华,虽然此刻派出使臣前来大明称臣纳贡,但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没安好心。” “故而为了震慑帖木儿帝国,为了向各国展示我大明的雄厚国力,亦是为了将我大明周边的环境稳定下来,建立一套稳固的朝贡体系,皇上便精心策划了这么一场朝贡盛事!” 帖木儿帝国,向大明称臣纳贡了? 拜里米苏拉闻言陷入了呆滞当中,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惊人的消息!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帖木儿帝国啊! 满剌加国因为自身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加之天朝的有意扶持,已经成为了闻名于世的港口及经贸中心。 满剌加国的位置处于航海及经贸的中心,又有良好的深水港口,东去资源丰饶的东方天朝古国,西接印度王朝、中亚阿拉伯世界以及欧洲西方列强,这使得满剌加不仅成为繁荣一时的商业中心,也同时成为了东西方多种文化互相碰面及情报交流的地方。 所以旁人或许不知道那帖木儿帝国究竟有多么恐怖,拜里米苏拉这位满剌加国主却是十分清楚,那简直就是一个比大明天朝实力更为强劲、疆域更为广阔的超级霸主! 但就是这样一个霸主级势力,居然会向大明称臣纳贡,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信?要不要我带你去见见,那帖木儿帝国使团?就在你们住处不远!” 沙福林戏谑开口道,言语之中充满了骄傲。 拜里米苏拉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摆了摆手拒绝了。 虽然满剌加国如今的繁华昌盛,绝对离不开天朝的鼎力支持,甚至天朝还在满剌加设立了驻军及驻满大臣,帮助满剌加维持着繁华与大力建设满剌加,但也正因为如此,拜里米苏拉对天朝开始生出了忌惮之心。 这种感觉,就好比大明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阴谋家,正在满剌加“借鸡生蛋”! 等到满剌加国被天朝建设成了预期的中心港口,那满剌加还是满剌加吗? 正文 第764章展示肌肉 乾清宫,御书房。 朱雄英终于批阅完了奏章,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随即看向三宝出言道:“各国使臣都到了吗?” “回禀皇上,已经到了,南洋诸国一个不少,正住在会同馆中,等待大朝仪向我大明上贡!” 闻听此言,朱雄英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追问道:“那各省之中调拨的特色军种呢?到了没有?” 王钺应声答道:“五军都督府已分将他们分别安置到了西营与东营,只待大朝仪后进行联合军演,武德大阅兵!” 各国使臣都到了,那么观礼的客人有了。 各地调拨的特色军种也已经到了,那么参会的表演人员也有了。 这场武德二年的大阅兵,也算是彻底做足了准备,就待大朝仪后,便可拉开帷幕了。 为了此次大阅兵,朱雄英可是自收到陈诚的密信之后,便立即给水师下达了一个任务,再次出海远行下西洋,晓谕海外诸国前来朝贡觐见! 除此之外,朱某人还命五军都督府精心挑选“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精锐中的精锐,以及从各省之中调拨具有特色的特殊军种,准备大朝仪后的大阅兵。 为何要劳民伤财地举行一场大阅兵? 纵观古今,统治者举行阅兵观兵,最主要的目的,自然还是训练军队、震慑诸侯或敌人,以利于维护帝国统治。 而朱雄英身为大明天子,同样需要利用这样的手段,将自身威望推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成为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九五之尊,而后全力推行他心中的新政! 除此之外,便主要是震慑帖木儿那个死瘸子了! 自己刚刚即位称帝,这厮便派遣使团前来大明,打着称臣纳贡的名义刺探情报,也不乏存了试探自己这个大明新天子的心思。 试探什么? 自然试探自己这个“毛头小子”的城府与性格! 古往今来这种手段都屡见不鲜,尤其是两军对战之际,双方将帅的互相试探更是一种常态,毕竟摸清了对方统帅的性格与跟脚,便足以决定这场战役的走向! 说句实话,朱雄英并不畏惧帖木儿帝国大军来袭,毕竟燕京兵工厂不断更新换代的恐怖火器,加之大明百万雄师的存在,以及蓝玉、傅友德等当世名将坐镇,他还当真不担心大明会输掉这场国运之战。 但是,战争代表着死亡,代表着摧毁一切! 眼下大明四方初定,正在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增强国力,无论是粮食产量还是民生发展,都走上了朱某人预期的道路,他又何必因为好大喜功,平白摧毁了这百废俱兴的良好形势。 等再过了几年,大明国力远远超出帖木儿帝国,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死瘸子已经挂了,或者说他不敢再对大明生出觊觎之心,朱雄英也会向西发起西征,教化这方世界! 故而眼下爆发这场国运之战,大明不但吃亏,而且还是血亏。 但是,明知道死瘸子已经派人前来试探自己,派人前来打探情报,朱雄英这位大明天子若是不做出什么回击的话,只怕更是会助长死瘸子对大明的觊觎之心。 一味的软让隐忍,只会让他觉得大明徒有其表,只会加速战争的爆发! 只有展示肌肉,才能维护国之尊严! 加之因为仙丹妙药的原因,南洋诸国不少国主已经对大明心生不满,甚至对那一船船的奇珍异宝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失去了对天朝上国的敬畏之心。 种种因素聚合在一起,这才使得朱雄英下定决心,即便劳民伤财,砸锅卖铁,老子也要搞一回联合大军演,吓死你们这些野心勃勃的外番蛮夷,重拾对大明帝国的敬畏之心! 于是乎当今天子亲自搭台,精心策划了这场展示肌肉的大戏。 观众,便是连同帖木儿帝国使团在内的各国使臣。 演员,正是那十万精锐骁勇,以及各地特色军种! “去告诉傅友德这些军中大将,务必做好大阅兵一切相关事务,此次阅兵典礼,涉及我大明帝国的国之尊严,若是出现了任何纰漏,朕砍了他们的脑袋!” “晓谕六部百司,都给朕打起精神来,此次大阅兵将会是一场铸就我大明‘天朝上国’地位的盛事,任何人胆敢尸位素餐、敷衍了事,朕保证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若是真出现了任何纰漏,那不但震慑目的不能达成,反倒是会起了反效果,导致各国对大明产生轻视之心,朱雄英不扒了他们的皮才怪! 闻听此言,王钺与三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们从未见过这位陛下如此重视一件事情,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半个时辰后,中军都督府都督、镇南大将军、安南总督、颖国公傅友德接过圣旨后,威严的面孔之上罕见地浮现出了凝重之色。 方才前来宣旨的三宝太监,将朱雄英的原话一五一十地尽数告知,给予了这位帝国大将莫大的压力。 待三宝太监走后,陕国公郭英、魏国公徐辉祖尽皆看向了傅友德,期待这位绝世名将拿个主意。 因大朝仪及大阅兵在即,在外镇守一方的总督巡抚尽皆接到圣旨,连夜赶回了京师,除了远在草原追杀马哈木的凉国公蓝玉,以及身患疟疾刚刚痊愈不久的黔国公沐春外,一名名大将都赶回了京师,准备此次大阅兵事宜。 在傅友德看来,此次大阅兵,的确是一次威震八荒蛮夷的大好机会。 大明这些年来南征北战,彻底征服了所有不臣之国,捍卫了中土王朝天朝上国的威严,但缺乏一次盛大的典礼,来昭告天下! 所以,对于这次大阅兵,勋贵武官自然极其赞成。 但唯一的问题在于,前去参加军演的将士,应该怎样抉择? 这等足以青史留名的盛大典礼,各地卫所指挥使、各军王牌战师、特色军种自然都希望参加,代表大明宣扬国威。 那一封封“请战书”早就摆在众人眼前,但毕竟麻烦之处,也正是这些出战将士。 宣扬国威,震慑四方,也不至于将自己的底牌全部堂而皇之地暴露出去啊,那是傻子才会干得事情! 比如说神机营,以及飞球军,自然不可能参加此次军演,傅友德等人恨不得将他们捂得严严实实,唯恐被那些外国使臣给发现了。 故而傅友德等大将联合议定之后,已经选定了参演军种,并且将其调来了东西大营。 精锐也是精锐,只是不那么精锐! 战师同样是战师,不过并非王牌战师。 但皇上又紧急下了这么一道旨意,傅友德等人却是有些傻眼了。 这他娘的,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啊? 正文 第765章发了酸的智者 本着“入乡随俗”的原则,苏莱曼换上了大明服饰,游走在繁华喧闹的金陵帝都中,却是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旁同行的大明博望侯陈子鲁见这厮不停长吁短叹,反而忍不住露出了骄傲与自得的神色。 “苏莱曼,我大明帝都聚天下奇珍,商贾如云,骈槅连肆,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与你国都城撒马尔罕相比,谁更甚一筹?” 苏莱曼闻言并不接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收拾好了情绪继续闷头闲逛。 撒马尔罕同样繁华昌盛,大帝帖木儿是一个不知疲倦的征服者,在他一生的征服战争中,摧毁了中亚西亚乃至西欧的不少名城,比如巴格达、大马士革、布鲁沙、德里等。 不过,在做一个毁灭者的同时,大帝帖木儿也是一位不辞劳苦的文明搬运工,以及故乡建设者。 他每征服一处,便“选拔最良善、最有才干及有巧艺之工匠”送到自己的统治中心中亚河中,让他们建设自己的首都撒马尔罕及为首的各大中心城市。 撒马尔罕也因此拥有来自各处技工匠师数目超过十五万以上,造成“此都中凡百行业,皆无缺乏专门技工之感”的盛况。 而首都之外,繁盛之村落中,也有“帖木儿从所征服之各地,移来人民,充实其间。” 大帝帖木儿一心想要把自己的故乡河中建设成最辉煌、最文明、最富庶的世界中心,经过他数十年不曾停歇的艰苦努力,如今整个中亚尤其是河中地区,可说是当时世界上最富庶繁荣的地区之一。 但是,与大明的金陵帝都相比,却是有些相形见绌,总感觉差了那么几分意思。 苏莱曼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身旁的陈子鲁毫不理会,他此次入大明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刺探大明情报,不仅是军事情报,经济、文化、教育等方方面面,都是他需要亲自见识的重点,毕竟这些事实才能体现出大明的真正国力! 二人从聚宝门进入南城,只见街道两边排列着各种店铺,有的还竖立着高高的招幌,而街道正中间,有着一队身着奇装异服的人正抬着两个大笼子前行,引得路人驻足观看。 而那笼内装着的,竟然是凶猛的狮子和老虎,护行的骑马者身穿奇装异服,显然是前来朝贡的外国使臣。 “这是锡兰国使臣,一个位于印度洋上的热带岛国,因其进贡奇珍是狮子与老虎,我大明称其为‘狮子国’,不过这些蛮子倒是恬不知耻地自称‘宝石王国’、‘印度洋上的明珠’,也不见进贡我朝多少宝石!” 苏莱曼:“???” 你娘咧! 差不多得了啊! 自出门开始便一直叽叽歪歪,生怕别人不知你大明多么繁荣昌盛是吧? 你还要点脸吗? 这锡兰国他是知道的,那本放在大帝帖木儿床头的书籍,苏莱曼同样阅读过,其中便提到了这锡兰国,被作者誉为是世上最美丽的岛屿。 向前不远,几名官员正骑马从小巷转出,前有两人持杖喝道,旁边有人擎扇护行,不知是在逛街还是赶赴公务场所。 二人继续再往前看,还有一队人赶着几峰骆驼悠然而行,或许来自遥远的塞外,亦或许是来自更加遥远的西域。 陈诚见状十分贴心地低声解释道:“这些胡商皆来自西域,叫什么‘俺都淮’、‘哈烈’什么的地方,苏莱曼你应该比较熟悉,唔,还有那边进贡独角犀与大象的图格鲁克王朝(印度),是不是前年才跟你国干了一仗?” 闻听此言,苏莱曼再也难以保持面部表情,有些惊讶地看向那队使臣。 陈子鲁所言非虚,三年之前,也就是在大帝帖木儿撤军岭北后,便感受到了来自周边近邻的威胁,十分不利于他全力进攻大明,后院起火的事情这是任何一位帝王都不愿见到的事情。 故而大帝将第一个目标放在了位于南亚方向,历史悠久的德里苏丹国,虽然这个小国还能称霸一方,但却是国势衰微,一直显得比较低调。 当年大帝不得不从岭北撤军,导致军中头目贵族十分不满,因为在中亚世界,军头和领主有义务为部下增添财富,而通过战争掠夺功绩与战利品,无疑是来钱最快的方式。 一战血腥大战结束,这些头目贵族麾下儿郎死伤无数,却是根本没有捞到半点好出,他们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加之大帝帖木儿也希望将自己周遭的强权都逐个重创,以防任何威胁自己的疆域边界,而后可以放手一搏,全力东征大明,故而一场大战就此爆发。 此前的一个世纪里,德里苏丹的古拉姆骑兵军团,已经数次击溃过从河中南下的察合台汗国蒙古铁骑,这也就是说如果帝国直接围攻印度河流域的重要城市,那么德里军队将主动出击解围。 而若是帝国选择直击都城德里,那么奴隶军团将在城市附近严防死守,甚至是在帝国铁骑尝试绕道进入恒河流域后,主动追击并加以歼灭。 这些都是察合台汗国用血泪换来的惨痛教训,证明图格鲁克王朝虽然逐渐走向衰亡,却还是有着南亚霸主的底蕴。 但当时的帝国苏丹纳西尔,只是一个名义上的最高领袖,各大重镇总督手握重兵,根本不听他的命令,故而他无法向此前的几位苏丹那样,采用灵活多变的手段来抵御北方铁骑入侵。 那些个愚蠢的总督很少敢于进行抵抗,竟是大多携带家眷亲属投降和逃跑,帝国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突破了德里苏丹帝国的全部北方防线。 经过帝国大军持续不断的扫荡,大批印度子民逃离家园,选择向国都德里方向逃命,而纳西尔苏丹却不准备将战场搬离城市附近。 这个悲哀的君主通过各种手段,集中了数量相当于帝国大军的新军,除了人马具装的古拉姆骑兵、战象,还有许多征召自印度教社区的步兵和弓箭手。 显然,纳西尔决心坐等对方前来,再发动雷霆万钧般的反击,彻底打退帝国大军。 一场决定德里苏丹帝国命运的大决战,也就此在德里爆发。 回想起那场几近一面倒的屠杀,苏莱曼脸上不由浮现出了骄傲的笑容。 没有人能够抵御帝国铁骑,即便是德里军队依仗的王牌战象兵,同样不行! 那些恐怖巨兽在弩炮与火铳的攻击之下,不过是完美的活靶子罢了…… 嗯? 火器? 苏莱曼脸上的笑容当场凝固,看向陈子鲁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怒火! 因为他突然想起,帖木儿帝国的火器,正是来自大明! 一想到这儿,苏莱曼便感觉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自顾自地抬脚便走,留下陈子鲁一脸懵逼地呆立当场。 “这狗日的王八蛋什么意思?难道是发了酸了?还什么‘帝国智者’,我呸!” 正文 第766章火器是个大问题 因为大明天子的雄伟气魄,任由各国使臣游览帝都,苏莱曼原本心情大好,谁知刚独自走出会同馆,陈子鲁这条“毒舌”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双方心照不宣,苏莱曼也懒得跟他多说,任由他喋喋不休地跟在旁边,无非就是受命前来监视自己罢了。 奈何突兀见到了德里苏丹国前来进贡的使臣队伍,令苏莱曼突然想起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大明拥有的火器,绝对比之帝国更加先进优良,毕竟帝国现在拥有的火器,便是从大明手中购买而来! 远望着德里苏丹国进贡的十头巨象,苏莱曼神色凝重到了极点。 当年帝国进攻德里苏丹国,决战就在其首都德里附近的要塞前展开。 苏丹纳西尔将全部战象放置在第一线,后面紧随训练有素的古拉姆奴隶骑兵,再后面才是众多印度步兵,这是他们惯以采用的战术。 一旦大象在敌阵中冲出缺口,骑兵军团便会从这些缝隙钻入,进一步扩大战果,步兵军团在最晚进入战场,起到收割者效果。 为此,德里军队尽最大可能地来武装和保护战象,他们专门为这些巨兽打造了大型护甲,并重点加强了头部和面部防御。 如此一来,即便若是战事发生不利,残军也可以退到后方的堡垒中暂避,而这座要塞本身,也可以为印度军队掩护后方。 反观帝国大军,因为军队之中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巨象这等庞然大物,尤其是那些来自河中北部牧场的蒙古——突厥骑兵,对于这些庞然巨兽感到十分恐惧。 为了稳定军心,并防止德里人用大象开道攻击,大帝帖木儿下令全军立即构筑阵地。按照他们的常规操作,一条壕沟被迅速挖掘出来。 呼罗珊和阿拉伯军团步兵则躲在壕沟后面,用大型木盾牌再组成一道临时工事,军中的全部攻城弩炮被拉上一线,平均分配在步兵之间,最后,大帝帖木儿还让人将后勤运输分队中的骆驼也拉上来,准备对德里军队进行一次奇袭。 两军对峙不到三日,大决战便拉开了帷幕。 当德里苏丹纳西尔下令军队开始进攻,所有战象都一马当先地冲在了最前头,帝国步兵军团在战壕后发射弩炮和箭矢。 这些武器可以发射带火药的爆炸箭头,对于大象有很大的震撼力,在德里军队的攻势陷入停滞之际,大帝又将大批骆驼释放出来,每只骆驼的背部都载有干草,只要火苗一点就开始熊熊燃烧,士兵还用烧红的烙铁击打骆驼屁股,逼着它们必须向印度军队的方向乱窜。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些携带恐怖巨力的庞然大物,竟然仅是在第一轮弩炮与火铳的猛攻之下,便开始发狂失智,因为火铳的巨大响声与火光四起,这些巨兽猛然调头冲向本方军队。 尽管德里军身后的精锐骑兵迅速躲避,但整个攻击队形也因此已被破坏殆尽,速度更慢的步兵,则在这种反向踩踏中损失惨重,刹那之间阵型就此崩溃,就连大帝帖木儿准备的后手都未曾动用上! 而后结果无需多想,大帝帖木儿见时机成熟,便下令军中的骑兵开始猛烈反扑,大量人马具装的帝国铁骑,开始从壕沟之间的通道杀出,凿入敌军最混乱的各个缺口。 虽然德里军古拉姆骑兵的战力不弱,但无法在如此劣势情况下继续死斗,与此同时同时他们还要面临更多突厥轻骑兵发起的两翼包抄,几乎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可用。 最终,在混乱和恐惧的共同作用下,德里士兵纷纷调头躲避,帮助战象一起冲乱步兵阵型,苏丹纳西尔见势不妙,只得和少数人一起躲入后方的要塞。 此后的数日,帝国军队攻破了其都城德里,开始在城中大肆劫掠,以及长达三天的血腥屠城。 整座城市陷入死寂,大量的建筑被纵火焚烧,居民也在屠刀下死伤甚重,为了报复德里人拼死抵抗的顽固行为,大帝帖木儿还下令处决了十万名各类俘虏,唯有经验丰富的工匠被留下活口,强制迁徙到撒马尔罕作为国家奴隶使用。 正因为这场致命的打击,在帝国大军劫掠了无数财富撤退后,德里苏丹国各省总督纷纷独立,图格鲁克王朝沦为了仅统治德里及拉合尔地区的孱弱小邦,昔日的南亚霸主名存实亡。 纵观这场击溃德里苏丹国的灭国之战,不难看出最关键的大决战中,决定战役胜负的赫然正是大明卖给帝国的“优良”火器! 那些火器,击溃了德里军队的王牌战象军,这才使得帝国铁骑不费吹灰之力地撕开了他们的防线,而后进行了单方面的屠杀! 那些火器,成为了帝国铁骑手中的利器,成为了奠定这场战役的关键核心! 但是,这些火器,可是来自大明啊! 身为大帝帖木儿的绝对心腹,苏莱曼自然知道当初大明卖给帝国的火器,到底是一堆什么破铜烂铁! 为了解决炸膛问题,整个撒马尔罕甚至整个河中最顶尖的优秀工匠都被征集在一处,没日没夜地研究着那堆破铜烂铁,还必须得小心翼翼不可损坏,因为它们的数量,太少了啊! 在这般艰苦的环境下,这些工匠历时整整一年,做出了突出贡献,不但复制出了模型,还成功解决了炸膛问题。 大明将残次品卖给帝国,苏莱曼可以理解,毕竟双方互相防备敌视,大明现如今这位年轻天子,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等战场利器落入帝国之手。 不过最令苏莱曼心惊的是,他很想知道大明火器,如今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这可是个大问题啊! 当然,他同样清楚,这等军事机密,大明绝对不会给自己窥伺的机会,因此他只能将希望放在大朝仪后的阅兵当中,希冀着会出现他先前未曾见过的新型火器! 呵,武德大阅兵,向整个世界昭告大明天朝上国的地位,这只不过是在东亚罢了。 帝国如今已扫平了周边有威胁的近邻,打得他们至少数十年不能恢复元气,下一步自然就是大明帝国这个东亚霸主! 即便他们拥有更为先进的优良火器,但是帝国铁骑昔年没有火器,一样可以纵横中亚,无人可挡! 正文 第767章武德二年,四夷宾服! 武德二年,正月元日。 轩冕朝元涌翠埃,中天鸡唱内门开! 一名名朝堂重臣身着华贵朝服,在谒者的带领之下,徐徐走入奉天殿,依次站班列好。 这同样重大的日子,去岁的同一时间,他们已经参加过一次,但今日的大朝仪,却是有了些许不同。 执掌六部的六部尚书,吏部尚书茹瑺、户部尚书郁新、兵部尚书齐泰、礼部尚书任亨泰、刑部尚书秦逵、工部尚书侯庸,通政使张紞、都察院都左御史杨靖、右都御史暴昭、大理寺卿顾佐、查课司司长练子宁等朝堂巨头,方孝孺、平安、黄观、廖升等十大巡抚亦在其中,颖国公傅友德、魏国公徐辉祖、陕国公郭英、申国公邓镇、曹国公李景隆、蕲国公康铎、长兴侯等勋贵武官同样位列朝堂。 不少心思细腻的朝臣已然发现,与去年大朝仪相比,今日朝堂之上却是出现了不少新面孔,比如说通政使张紞,这位前云南布政使一去云南便是整整十年之久,承担了安抚、镇慑、宣教、开发的重任。 张紞赴任之后竭智殚思,因势利导,制定法令条格,整顿土地贡赋;兴学校,倡礼治,奖惩分明,约束军、吏,严法重教,务变其俗,终使得各族遵服,深受云南子民爱戴。 前不久因为陈瑛大案牵连,都察院都御史韩宜可被皇上逐出朝堂,前往云南就任布政使,张紞因此得以步入朝堂,成为正三品的通政使大人。 再比如说都察院左都御史杨靖,他的仕途之路就更是令百官感到心惊肉跳了。 这位深受太祖高皇帝看重的循吏楷模,昔年初任刑部尚书,便亲自坐镇主持了锦衣卫滥用职权一案,将锦衣卫指挥使疯狗毛人屠活剐在了闹市口中! 然而正因为如此,这位忠正贤良恶了时为皇太孙的当今天子,最终竟是惨遭流放,以布衣之身远赴安南索要粮草,自此杳无音信,群臣早就以为他死在了那等蛮荒之地。 毕竟当时的安南早就对大明怀有异心,杨靖以布衣之身前去索要钱粮,且不说他能不能活着抵达安南国都,即便他得邀天之幸活着到了升龙,又该如何从那些蛮夷口中保全性命? 故而朝野上下尽皆认为,这不过是睚眦必报的当今天子故意如此为之,动用这等瞎下作的手段逼死了一位骨鲠忠臣。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此子非但没有死在蛮荒之地,还摇身一变成了天剑局成员,蛰伏南疆多年打探诸国情报,成功帮助大将军蓝玉踏破南疆五国,一跃晋升为天剑局局座。 而后便是快口御史韩宜可惨遭流放,这位局座大人顺理成章地步入朝堂,成为执掌都察院的新任巨头! 这个消息当时可是震动了整个朝野,因为这杨靖不但是天剑局局座,还他娘的一跃成为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替当今天子执掌着明里暗里的监察机构,妥妥无疑的谍报头子! 纵观杨靖的仕途之路,群臣唯有对龙椅之上的这位陛下生出无穷敬意,他可真是将未雨先绸缪、谋定而后动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偏偏还让人说不出话来。 六部九卿换了一半,侍郎副手更是一个不剩,到了现在方孝孺等人哪里还不明白,当今天子的这些可怕手段! 不知不觉间,他便已经完成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更新换代,在保证朝堂稳固的同时,做到了权力的平稳过度,实在是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百官正暗自思索间,礼乐骤响,朱雄英在满朝文武的叩拜之下,龙行虎步般走进了奉天殿,随即坐在了龙椅之上。 武德二年大朝仪,正式开始。 在经历长时间的百官朝贺后,便是前来朝贡的各国使臣了,出于对帖木儿帝国实力的认可,苏莱曼自热而然站在了第一位,手捧一份长长的礼单高声唱喝了起来,令其余各国使臣侧目不已。 这帖木儿帝国,竟然真的向大明帝国称臣纳贡了! 起初他们听闻这个消息,是绝对不愿意相信的,毕竟中亚之王的恐怖名头,南洋诸国多多少少有些耳闻,哪里肯相信他会臣服于大明。 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即便再不愿接受,他们也只能默认这个事实。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苏莱曼念完了礼单,而后心悦诚服地跪倒了大明天子身前,心中的滋味却是百般杂陈。 这一跪就将代表着,立国刚好三十年的大明,真正成为了“四夷宾服、万邦来朝”的天朝上国! 一名名外国使臣跪倒在地,向大明天子表达出最诚挚的敬意与祝福,将大朝仪的气氛逐渐推升到了**! 流程不过走到一半,群臣早已陷入了呆滞与麻木当中,他们听到了许多闻所未闻的奇珍异宝,看到了更多见所未见的珍奇异兽,甚至就连方孝孺这等博学之才此刻都羞愧地低下了脑袋,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朱雄英已经坐得屁股有些发麻,但为了保持天子的威严,不至于在外人面前丢脸,他不得不这般保持着同样的动作数个时辰之久。 不过当他注意到满朝文武那堪比土包子的表现时,却是险些忍不住大笑出声。 或许,这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吧! 正因为“天朝意识”的存在,使得历代大一统王朝都视统一帝国及其维持的朝贡制度为理想,而以与外族建立平等关系为耻辱,即便是英明神武的太祖爷也逃不过这等时代局限性,立国之后便打肿了脸地建立华夷秩序与朝贡体系。 甚至太祖爷还亲自为此写有一首《太清歌》:“万国来朝进贡,仰贺圣明主,一统华夷,普天下八方四海,南北东西。讬圣德,胜尧王,保护家国太平,天下都归一。” 到了满清建奴时期,这“天朝意识”便强烈到了极致,上至公卿贵族、下到贩夫走卒都骄傲到了极点,根本看不起四方蛮夷,加之愚蠢的闭国锁国政策,使得华夏落后却不自知,依旧沉浸在自以为的“盛世”当中沾沾自喜! 最终结果便是被弯道超车,成为西方列强争相瓜分的鲜美肥肉,成为他人口中的鱼腩! 如今万邦来朝,尤其是南洋诸国的到来,无异于向大明臣子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迫使其走上一条崭新的争霸道路! 大争之世,列国伐交频频。强则强,弱则亡! 这同样是一个大争之世,如今四夷宾服、万邦来朝,仅仅只是第一步罢了,大明需要走上也必须走上争霸之路! 眼见大殿寂静无声,皇上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李景隆立马识趣地跪倒在地,朗声高喝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即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整个天地间,唯独剩下这三呼万岁之声。 正文 第768章阅兵,狩猎! 一场万邦来朝的大朝仪,彻底奠定了大明天朝上国的地位。 然而,正如前文所说,各国派遣使臣前来大明进行朝觐进贡,表示对大明这个“天朝上国”的认可与臣服,不过是基于华夷秩序与朝贡体系,甚至是基于大明那高额的回赠赐礼。 太祖高皇帝曾亲自规定:“四夷朝贡到京,有物则偿,有贡则赏。” 也就是说,周边国家来向大明朝贡,无非就是送些当地的土特产,如香料、珊瑚、狮子、老虎等稀奇玩意,次数多了 但大明的回礼却是实打实的硬通货,如丝绸、瓷器、茶叶等昂贵奢侈品。 即便太祖爷与李善长、刘伯温等贤才制定了一套详细的物价体系,绝对不会让大明吃亏,但那只是立国之初,不是眼下朱雄英的武德盛世! 海外诸国每次前来大明朝贡,将回礼销往南洋各地,在“物依稀为贵”的交易基础上,这些昂贵奢侈品的价值将会再次翻上好几倍甚至几十倍,他们自然能否获得巨大的经济暴利! 说白了,人家就是把大明当成了地主家的傻儿子,人傻钱多,所谓“万邦来朝”只不过是为了利益而来。 起初太祖爷制定下这“厚往薄来”的朝贡体系,将厚与薄的界限牢牢把控到位,也根本不会出现大明吃亏的现象。 但架不住后世子孙不争气啊! 即便大明国力自土木堡之变由盛而衰,那些个“不肖子孙”们为了“天朝上国”的颜面,依旧选择了打肿脸冲胖子,依旧坚持“厚往薄来”,却是根本未曾体会到太祖爷的良苦用心。 比如说嘉靖年间就发生了一件十分讽刺的事情,彻底掀开了大明给自己的这块遮羞布,将血淋淋的真相与现实展露在嘉靖皇帝和满朝文武眼前。 日倭大名细川氏和大内氏势力为争夺朝贡获利的权利,各自派遣贸易使团前来华大明朝贡,在宁波发生了著名的“宁波争贡”事件:两个日本使团前后来到**,为了能够向嘉靖皇帝朝贡,互责真伪,竟发生冲突,为平息骚乱,甚至导致明朝的备倭都指挥刘锦、千户张镗等将士当场战死! 日倭两个势力派出的使团争夺朝贡,根本不是对大明皇帝有多崇拜,而是为了朝贡带来的巨大经济利益,因为每次朝贡,大明后世的“不肖子孙”早都已经忘记了太祖爷的初心,转而赏赐价值远超贡品的物件,维护“天朝上国”的可怜颜面。 如《大乘院**目录》中记载,每次日倭使船回国,周围民众便会欢呼雀跃,为那骗得巨大利益而欢呼喝彩! 从此次“宁波争贡”事件不难看出,前来大明朝贡的使团,并不一定都是正规使团,或者说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使团! 比如说眼前这些南洋诸国的使臣,其中便有不乏国土疆域小得可怜的小酋长势力,打着朝贡旗号前来骗得巨额利润。 滥竽充数之辈,定然不在少数! 说白了,大明后期的万邦来朝,实际上就是花钱买面子,为了彰显了大明王朝脆弱而又顽固的那颗,作为天朝上国的可悲虚荣心! 而朝贡这等本来是一种小国对大国的尊敬与崇拜,在大明逐渐演变成了一种脆弱的经济交易,毫无半点诚心可言。 万国来朝本身携带的巨大骄傲与荣光,也逐渐在大明一朝彻底失去了味道。 朱雄英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亦不会愚蠢到为了脸面去做那地主家的傻儿子! 所以,需要一场大阅兵,需要用武力予以震慑! 一念至此,朱雄英嘴角泛起残忍的笑意,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死囚,或许作为大阅兵开始之前的开胃菜,是个不错的选择! 杀了这个王八犊子,祭天! 帝都南苑,皇家猎场!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狩猎自古以来便是君王武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一国之强盛往往体现在其军队的战力之上,故而历朝历代甚至先秦时期,都极其重视对士兵的训练,先秦时代,狩猎就成为了习练行军布阵、指挥作战的武事之一。 与其让群臣来使观看一群武夫丘八展示肌肉、炫耀武力,不如进行一场紧张刺激的狩猎大战,借此不但可以达到训练士卒的目的,还可震慑各国来使。 如《诗经》有诗曰: 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肃肃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肃肃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此诗气势磅礴地描述出了诸侯领主借狩猎一事训练军士的恢宏场景:威武雄壮的士兵手持盾牌长矛,整整齐齐地排列肃立,布下“兔置”以捕猛虎,敲击“网椓”以驱赶猎物,当洪亮有力的敲击声传来,公侯们仿佛见到了士兵搏斗猛虎的孔武身影,闻者无不热血沸腾。 在朱雄英看来,这样的练兵方式才是上上之选,这样的练兵方式才对他的胃口,即便是文人儒臣亦会看得热血沸腾。 既不用亲上战场,又能切身体会到那种快要窒息般的刺激感与紧张感,可谓是练兵最佳的选择! 而军中演武所能选出之人,不过是一群逞匹夫之勇的莽夫罢了! 故而在进行一番庄严无比的祭祀典礼后,朱雄英身着武弁服,高坐在观礼台上,身旁则是朝堂重臣与各国使臣,台下正是五军都督府精挑细选而出的十万精锐骁勇,以及各省卫所的特色军种。 今日,他们即将代表大明,在各国使臣面前进行演习对抗,展现汉家儿郎的威武英勇,向天下露出东方巨龙的锋利獠牙! “开始吧!” 朱雄英对身旁的帝国大将傅友德下令道,后者早已身披铁甲,此刻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登上高台,展开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在大喇叭的加持之下,几近传遍了整个皇家猎场。 台下将士沉寂片刻,只觉一股热气涌上心头,顿时嘶声呐喊道:“战!战!战!” 震耳欲聋的请战之声响彻这方天地,一众儒臣吓得面色一白,各国使臣更是惊惧到了极点! 这是怎样一支百战之师,才能养成如此之浓烈的惊天战意,他们那无比狂热的眼神,更是刺得各国使臣心中发慌,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瞬间充斥心田! 苏莱曼看着台下疯狂嘶吼的十万将士,身子亦是忍不住一颤! 他根本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魔力,才会让这十万将士如此不惧死亡,主动请战! 即便是帝国那支由狂热信徒组成的步兵军团,也毫无这般惊人的战意与杀气,他可以预想得到,那支步兵军团在他们面前,唯有引颈受戮的悲催下场! 二者悍不畏死,无惧前敌,但帝国军团却是差了一种名为战意的东西! 顿了顿,傅友德突然做出了一个奇怪举动,令观礼众人十分不解。 只见他命甲士带上来了一个囚徒,似乎是准备处决此人! “那……那是……海贼王陈祖义!” 正文 第769章海贼王陈祖义 “那是陈祖义!果真是他!” “真是……陈祖义,我的天呐!” “明廷竟然抓到了这厮,真是太好了!” 满剌加国(马六甲王朝)苏丹拜里米苏拉、满者伯夷国(爪哇)王子维卡拉玛瓦哈纳、苏门答腊国苏丹罕难必镇等南洋使臣竟是接连惊呼出声,甚至露出了狂喜之色,看得身旁的苏莱曼一脸的莫名奇妙。 这“陈祖义”是何许人也? 他怎地有这么大的能量? 苏莱曼看这些南洋诸国使臣的表情,似乎这陈祖义被抓,他们那是……欣喜若狂啊! 陈子鲁受命监视苏莱曼,自然全程陪同在他身旁,此刻见其露出了茫然之色,十分贴心地解释起了事情原委。 原来这陈祖义本是广东潮州人,大明高皇帝朱元璋建立明朝后,为了打击倭寇及走私行为,推行了十分严厉的海禁政策,下令“片板不得下海”,严禁老百姓私自出海。 陈祖义全家迫于生计,加之天生胆大,觉得与其留在老家活活饿死,索性不如逃到南洋当起了海盗,从此以后,这陈祖义便长期盘踞在满剌加海峡区域,逐渐成为了当地有名的海盗头子,并且势力越来越雄厚。 不得不说这陈祖义也是个枭雄人物,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其最强盛的时候,他竟然拥有战船近百艘,部众匪徒一万余人,堪称南洋西洋海域最大的海匪势力! 这个海盗头子活动的范围极广,除了南洋,还远及印度洋、日倭海域、琉球海峡等地,其所到之处,实行残暴的“三光政策”,抢光杀光烧光,沿海城镇遭到烧杀抢掠,南洋各国不知多少子民惨死在他的屠戮之下。 而南洋这些孱弱小国为了获得安宁,竟然采取向陈祖义这样一个海盗头子进贡的办法,来讨得他的欢心,避免他肆意屠戮本国子民! 听到这儿,苏莱曼忍不住露出了惊愕之色,看向南洋诸国使臣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之色。 他们竟然向一个海盗头子称臣纳贡,这实在是太离谱……太可笑了吧? 这样一个海盗头子,竟然受到南洋诸国进贡,那不是地位相当于皇帝了吗? “是不是觉得很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这瘪犊子玩意儿俨然成了南洋的海上皇帝,一直被我大明通缉,当今天子即位称帝后,甚至赏金一度将赏金高达七百五十万白银!” “大明水师每次出海南下西洋,也多了一项任务,便是搜寻这个瘪犊子玩意儿的踪迹,试图将其剿灭,奈何这厮狡诈多端,根本不敢与我大明无敌水师硬碰硬,听到风声便蛰伏了起来,待到水师归国便又出来兴风作浪!” 陈子鲁表情复杂地看着高台之上满脸惊恐的陈子鲁,恨恨地说出了一个惊人真相。 苏莱曼听得一脸懵逼,随即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七百五十万两白银,我的个安拉啊,这是什么概念? 据他打探到的情报可知,洪武年间,大明实行实物税,一年的财政总收入才约为两千万两白银! 也就是说,明廷为了逮捕这个无法无天的海匪头子,竟然拨出了一国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就为了擒杀这海盗陈祖义,那也真是太看得起这个海盗头子了吧? 帝国一年征战劫掠所得,比如此次向大明进贡的奥斯曼帝国财宝,全部价值可能都没有七百五十万两雪花白银! 大明帝国,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不过苏莱曼也能够理解,明廷为何要花费如此大的代价,也要不管不顾地通缉擒杀这个陈祖义。 因为这个海贼枭雄,俨然成为了南洋海域的海上皇帝,严重威胁到了大明帝国在南洋西洋的统治地位! 明廷大力发展水师,而后命水师不断南下西洋远洋,一方面为了掠夺财富,另一方面则是便是为了建立华夷秩序与朝贡体系,在南洋诸国中确立大明帝国的天朝上国地位。 苏莱曼毫不恶意地揣测到,明廷之所以如此重视水师舰队,定然不会只是为了“天朝上国”这个虚名那么简单! 如今坐在龙椅之上的这位大明新天子,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甘愿吃亏的主儿啊! 例如大明高皇帝朱元璋将高丽、日本、安南、老挝等十五个邻近小国列为了“不征之国”,但是如今何在? 十五个不征之国,被这位武德大帝鲸吞蚕食了一半! 而后他便将主意打到了南洋诸国头上,不遗余力地打造无敌水师,而后南下西洋,宣扬国威! 这不过只是第一步罢了! 等到大明帝国完全拥有了实力,可以将其悉数纳入版图时,这头狰狞巨龙便会一改往日没精打采的模样,对南洋诸国露出锋利的獠牙,如同高丽、日倭那般,将它们全部鲸吞蚕食! 而陈祖义这个家伙,则是挡在大明帝国完成这宏图霸业的道路之上,成了一块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很恶心人! 他既天生狼心狗肺,劫掠所有海上船队及沿岸子民,又阻碍了大明新天子鲸吞蚕食的宏伟蓝图,自然而然必死无疑。 但苏莱曼有些好奇,忍不住主动出言询问道:“那天朝水师是如何擒住此獠的?” 闻听此言,陈子鲁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指了指端坐在一旁的水师参议铁铉,笑盈盈地回答道:“许是此獠愈发骄狂,也可能是利令智昏,这厮竟然敢打水师舰队的主意,被我们铁大参议给一锅端了!” 顿了顿,陈子鲁便细细道来,令苏莱曼慨叹不已。 这陈祖义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大明帝国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原来水师舰队出海迎接这些南洋诸国使臣,携带巨额财宝进贡大明,陈祖义竟然利令智昏,打起了这些贡船财宝的主意。 面对大明水师返程后的招降,陈祖义认定铁铉所部浩浩荡荡的船队“定有宝物”在船上,于是派人向铁铉表示他想投诚,其实这是是想诈降,然后一举抢夺铁铉的船队及财宝。 甚至这厮为激励士气,还大言不惭地怒斥铁铉不过是个无用书生,根本不通兵事,更加没有打过仗,算个什么东西! 而且明廷的船队虽然众多,但是操船者初涉远洋,大多都是河塘之师;明廷的舰船虽大,但行动迟缓,且不熟地形;明朝的水师虽强,但多年未战,骄兵,且以马步兵为主。 说白了就是极力贬低天朝水师,抬高自己的匪众,以激励士气。 但他没料想到的是,计划被铁铉提前得知,结果就是一场海上激战,天朝水师击杀海盗五千余人,烧毁敌船数十艘,缴获数十艘,陈祖义这个海贼王被当场生擒,囚于船中返回京师。 这个结果……真是出人意料啊! 正文 第770章杀贼祭天 陈祖义此人,堪称一代海上枭雄,令大明太祖高皇帝、建文大帝、武德大帝三代天子悬赏高额赏金通缉捉拿,一度价值七百五十万两白银之巨! 原本他本可以继续做他的南洋皇帝,接受南洋这些孱弱小国的进贡,过着酒池肉林的帝王生活,熟料此人利令智昏,竟敢打朝贡船队的主意,真是活该找死! 他也不看看天朝水师是什么恐怖战师,配备了整个大明最为优良的先进火器,常年出海以捕杀巨鲸训练水师将士,就凭他手中那一百条船、一万个流寇,便敢堂而皇之地袭杀水师舰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苏莱曼此时有些惆怅,看向陈祖义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大明帝国的运道,未免也太好了些。 他现在已经知道,明廷为什么要在现在,这大阅兵开始之前,当众斩杀陈祖义了。 大明天子下令当着各国使者的面儿杀掉陈祖义,并且斩首示众,足以警示他人,维护天朝上国的威严。 明廷是在昭告天下,没有人可以置天朝威严于不顾,更没有人可以随意践踏天朝威严! 另一方面,当众绞杀了陈祖义,代表着自此整个南洋西洋海域,天朝水师都是无敌的存在,无人胆敢抵抗挑衅。 也就是说,距离东方巨龙露出狰狞獠牙的那一刻,不远了。 苏莱曼此刻颇为有些后悔,他应该多加关注南洋西洋的情况,若是能够早早地与这陈祖义取得联系,资助其继续在这片海域兴风作浪,以牵制大明帝国进击的脚步,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如今木已成舟,陈祖义的大好人头即将落地,苏莱曼也唯有报以苦笑。 不过这位智者却是注意到了,一个先前就连大帝帖木儿都未曾注意到的辽阔疆域————海洋! 不得不承认,大明帝国在这方面,已经远远超过了帝国! 看着身旁不断怒喝“杀了他”的各国使臣,尤其是满剌加国、苏门答腊等国使臣,恨不得亲自冲上高台一刀剁了此獠的狗头,苏莱曼就觉得十分讽刺。 这些个孱弱小国,哪里会知道,绞杀陈祖义只是第一步,大明帝国的下一个目标,不是旁人,赫然正是他们这些南洋诸国! 一群蝼蚁愚蠢而不自知,妄图为巨龙为伴,殊不知巨龙早已有鲸吞蚕食之心,这才是真正讽刺可笑的地方。 与此同时,高台之上。 陈祖义面对数十万道恶狠狠的凶残目光,早就被吓得面色惨白,脊背发凉。 这位“南洋皇帝”听到了许多熟悉的声音,那些声音的主人先前曾匍匐在自己脚下,请求自己放过他们的国家,为此还进贡上了无数奇珍异宝。 然而正是这些熟悉的声音,此刻却是饱含怒火,不断高声催促斩杀了自己! 陈祖义此刻后悔到了万分,若是老天爷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昏了头跑去招惹铁铉这个疯子! 那他娘的哪里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书生啊! 那是神机营参议,大明帝国最为神秘的火器特种部队的参议将军! 一回想起铁铉擒拿自己后,那面无表情的神色,以及眼神中的鄙夷目光,陈祖义就恨得咬牙切齿,险些暴怒发狂。 “兹有广东潮州人陈祖义……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僭越帝制,其心可诛!” “奉武德大帝之命,今日,斩杀贼首陈祖义,祭天伐罪!” 傅友德念完此獠的“显赫功绩”,再次激起了观礼使臣的高声怒骂,而后宣布了对他的刑罚。 斩——立——决! 一名甲士当即拔出腰间佩刀,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视陈祖义的哀嚎求饶,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一代海上枭雄的传奇故事,就此烟消云散。 南洋诸国使臣顿时欢呼了起来,不自觉地对大明帝国产生了敬意。 陈祖义这厮终于人头落地,他们再也不用忧虑朝贡船队与沿岸子民受到海匪烧杀劫掠了。 “大明无敌!陛下万岁!” 高台之下,身披铁甲的李景隆随时不忘抓住机会,对自家雄英歌功颂德。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虽然声音不大,却是点燃了十万将士心中的骄傲与自豪,他们再次嘶声高喝了起来。 “大明无敌!陛下万岁!” “大明无敌!陛下万岁!” “大明无敌!陛下万岁!” 眼瞅着被武夫丘八拔得头筹,杨靖顿时就不乐意了,当即起身跪倒在地,朗声高喝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朝臣见状顿时就懵逼了,第一次见到了这位朝堂新规无耻不要命的秉性,反应过来后急忙跪了下去。 现在轮到苏莱曼懵逼了,他实在是想象不到,这些大明朝臣怎个如此没有节操? 不是说什么文人气节吗? 不是说什么士子风骨吗? 你娘咧! 无时无刻不抓住机会逢迎恭维啊! 苏莱曼感受到了大明天子的疑惑目光,同样感受到了身旁各国使臣的道道眼神,以及来自高台之上,那位大明帝国当世名将傅友德的冰冷眼神,忍不住叹了口气,起身缓缓跪倒在地。 这位帝国智者十分清楚,若他今日不顺应大势恭维大明天子,傅友德那个武夫杀胚绝对会宰了自己,根本不会有所顾忌! 因为,苏莱曼代表的是帖木儿帝国,一个已经向大明称臣纳贡的中亚霸主! 大明天子看向自己,那目光之中充满了玩味;各国使臣看向自己,则是带有审视,希冀自己会不会做出这等逢迎谄媚之举;傅友德等将士恶狠狠地看向自己,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没人能够体会得到,那种被十万将士愤怒注视的滋味,除非他亲身经历过! 自此满朝文武,各国使臣,十万将士尽皆跪倒在地,心悦诚服地恭维大明天子! 朱雄英见状有些哭笑不得,看着陈祖义的无头尸体陷入了沉思。 原本他是打算留下这海贼王一条狗命,让他做大明水师的白手套,继续劫掠南洋诸国,朝廷便可以打击海匪的名义,在这些国家派遣驻军及大臣,一步步将其纳入帝国版图。 毕竟大明可是仁义之邦啊,做不出那等欺凌弱小的事情来,这是整个天下的认知! 然而大明想要走上海上争霸之路,便从捕杀鲸鱼开始,出海捕鲲,练军强国,精造大船,驰骋海洋,巡弋异域,攻略万邦,直至成为海洋强国! 但比较可惜的是,陈祖义此人又志大才疏,并且贪婪成性,朱雄英还当真不敢让他成为自己的白手套,不然指不定哪天就会把自己给卖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刀杀了痛快,算是替那些死在海匪手中的无故百姓报仇雪恨了吧! 【作者题外话】:杀陈祖义的人,正是郑和。 但是三宝太监已经改变了命运,所以就交给了水师总兵铁铉。 正文 第771章哗众取宠 当众斩杀了陈祖义,帝国大将傅友德当即宣布狩猎开始。 随即台下由五军都督府精心挑选的“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十万精锐闻令而动,迅速分散开来化为一个个军阵。 在他们前方是一片空旷平整的场地,原本这地方就是皇家猎场中一片地势平缓的平地,现在地面上的杂草还没有被铲除,显得有些空旷荒凉,却是无可争议的绝佳战场。 除此之外,在空地的最后方大概百米远的地方,还临时修建了一个不小的军事营寨。 这个军寨里面刁斗林立、拒马横插、寨墙高耸,从观礼台上远远看过去,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军帐,似乎还有一些兵器的闪光和整齐排列的人影。 前来观礼的各国使臣中人,不乏有懂得些军伍战阵之术的,尤其是帖木儿帝国正使苏莱曼,他本就是帝国精锐第一军团的军团长,一眼便看出那是一个十分标准的明军军寨! 基本上就是按照三万人左右的规模大小建造而成,用料做工极其扎实,甚至那些拒马还在闪烁着刺眼寒光,粗看之下便可得知,对于此次大阅兵明廷丝毫没有马虎敷衍,甚至投入了极大的成本。 除此之外,在各大小军阵的最前方,大概是五十米远左右,齐刷刷的立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人形草把。 这些人形草靶穿上了各式各样的盔甲服饰,显然都是大明立国至今勘强摧乱的战利品,其中自然以蒙古服饰为多,排列得就像是一个军阵一般,看得苏莱曼眉头紧皱。 各大军阵此刻也立起了军中大旗,一排排战旗迎风飘舞,在狂风之中猎猎作响。 在观礼台上,一众儒臣开始议论纷纷,有些惊讶于当今天子这种全新的军演方式,而各国使臣则是低声感慨着明军军容之盛,着实令人羡慕得紧。 倘若是他们这些南洋小国,拥有这十万战师,何愁霸业不成? 当然,也有不少胆大包天的蠢货,对这等新型军演嗤之以鼻,大言不惭地嘲讽道:“什么军事演习?无非是排演一些阵法罢了!这些东西我们看得还少吗?” 闻听此言,杨靖当即扭头望去,却见出言之人是一个地方小土酋,难怪这声音听起来如此刺耳,目光当即便阴冷了下来。 但这小土酋却是依旧不自知,不知是因为羡慕嫉妒恨,还是想彰显自身的勇武,依旧用不太熟练的中土语言讥讽道:“我国儿郎虽然也个个雄壮,但是国力不昌,这盔甲倒真是没有天朝勇士光鲜亮丽啊!” 此话一出,各国使臣顿时低笑了起来。 傻子都听得出来,这小酋长言语中的讥讽意味。 杨靖闻言露出阴鸷神色,对一旁的水军参议铁铉低声询问道:“那傻叉是谁?哪个地方来的土包子?” 铁铉冷冷扫了一眼那人,嘴角泛起残忍笑意。 “无妨,刚好辽东又缺了一批奴隶,他和他的那个部落,勇士的确雄壮!” 此话一出,杨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把小板凳搬远了一些。 我尼玛啊! 水师这些个王八犊子,是不是买卖人口走火入魔了啊? 逮谁见谁都想着把人给卖去当奴隶! 还他娘的不是一个人,直接卖一个部落! 嘶…… 丧心病狂! 杨靖眼见那小土酋还在哗众取宠,不断出言抨击大明战师,心中却是毫无半点愤怒情绪,更多的是对他以及他的部落感到悲哀。 因为几句话便为整个部落招来了灭顶之灾,这就是“弱肉强食”吗? 这种感觉,很不爽啊! 但是,杨靖更加不愿见到这等惨剧,落到大明身上。 然而,待到鼓角齐鸣后,响彻云霄的喊杀声随即响起,观礼台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各国使臣如同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鸡,面色瞬间涨红,那名小酋长表现更为不堪,讷讷不知所云。 因为,明军军容之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映入眼帘中的是一支真正的百战精锐! 各国使臣只见戈甲耀日,旌旗蔽天,连亘二十余里,粲如锦绣,鼓角齐鸣,明军威武雄壮,军容之盛为各国前所未有。 原本他们以为,这所谓“阅兵”,诚如方才那名小酋长所说,不过是如同他们自家国中军中演武那般,自己高坐在观礼台上,看着台下那些武夫丘八搏杀争斗,虽然惊心动魄,但对于他们这些权贵豪族而言却是无趣得很。 毕竟谁都亲眼见过这样的场面,第一次或许会热血沸腾,看得多了也就那样了,所筛选出来的演武冠军不过是些空有武力的莽夫罢了。 但各国使臣未曾想到的是,大明这位天子这次玩这么大,军演头一天便开始了攻城模拟战,明军铁骑一马当先地杀入了那些草靶阵型中。 相比于已经见识过的明军铁骑,苏莱曼却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那些先前未曾见过的特殊军种上面。 他很是想要知道,这些武器怪异的特殊军种,又能绽放出什么光芒! 兴许是感受到了苏莱曼的目光,亦或者是为了震慑这位帖木儿帝国军团长,陈子鲁指着一杆狼旗出言道:“这是我大明土狼兵,即将威震天下的步兵军团!” “狼兵”一词实际属于音转,其原本称为“俍兵”,由于这些部队主要是由壮、瑶等少数民族组成,这些桂西的少数民族在明朝被称为“俍人”,故他们组成的军队被称为“俍兵”。 “原本我大明没有这土狼兵,后湖南都指挥使冯诚得到天子授意,精心挑选永顺县与保靖县的壮瑶勇士,组成了这支战力强悍的土狼兵。” 顿了顿,陈子鲁继续自顾自地解释道。 “土司寓兵于农,土民亦兵亦农。有事则调集为军以备战斗,无事则散处为民以习耕凿。土民要在规定的训练场里经过严格的训练。” “而这些土司家族世居山间,善于山地平地作战,善短兵相接,湖广钩镰枪弩之技,必动永保二司精兵,他们主要使用的武器有藤牌,钩镰枪,强弩,钩镰枪有长短,藤牌兵配砍刀,战力十分惊人!” 苏莱曼顺着陈子鲁的视线望向那些土狼兵,顿时感到了森冷的杀意,看来这土狼兵剽悍好斗、战力强悍,果真不是一句空口白话。 陈子鲁又指向一支劲旅,得意洋洋地出言道:“看见那支手持白木钩的白杆兵没?他们出自原四川都指挥使瞿能之手!” “此兵种所持的白杆枪,是用结实的白腊木做成长杆,上配带刃的钩,下配坚硬的铁环,作战时,钩可砍可拉,环则可作锤击武器。” “必要时,数十杆长矛钩环相接,便可作为越山攀墙的工具,悬崖峭壁瞬间可攀,非常适宜于山地作战,堪称我大明王牌山林军!” “再看那边,那些手持巨大……” 正文 第772章军威 土狼兵、白杆兵、越甲军、辽东铁骑、西凉铁骑……以及大明帝国那最神秘莫测的特种火器部队————神机营! 此刻陈子鲁化身成了兜售商品的店铺老板,不断向苏莱曼低声解释着这各大军团最擅长的作战方式,似乎并不顾忌这些珍贵情报,是否会流传到大帝帖木儿手中。 苏莱曼冷冷地看了这厮一眼,选择默默消化掉这些珍贵情报。 他心中自然清楚,陈子鲁敢堂而皇之地告诉自己这些情报,定然是得到了大明那位新天子的授意,否则他哪里来的包天狗胆! 呵,大明皇帝陛下,您还真是好大的气魄啊! 察觉到了苏莱曼的复杂目光,朱雄英转过头去对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当中充满了轻蔑意味。 既然这苏莱曼前来大明,目的就是大明军事情报,那朱雄英选择将这些珍贵情报通过陈子鲁之口,直接拱手相送。 这就好比,自己这个大明新天子已经将全部家底摆在眼前,既然你帖木儿觊觎我大明良久,不妨来抢啊? 死瘸子敢吗? 他不敢! 越是这般底气十足,死瘸子便越会心生猜疑。 一位合格的霸主与帝王,猜疑是绝对少不了的,何况是死瘸子这样一位凶威滔天的中亚之王。 台上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个个军团方阵,大明朝臣感到骄傲的同时,却也忍不住出言调侃两句,似乎在埋怨皇帝陛下让这些武夫丘八出尽了风头。 而各国使臣却是再也不复先前那般轻松写意,神情凝重到了极点,甚至不少使臣脸色变得煞白,因为他们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大明军队如此雄壮威武,倘若是大明哪一天对己国产生了想法,那该如何是好? 比如说,满剌加国(马六甲王朝)苏丹拜里米苏拉此刻便摸着雪白胡须,颤颤巍巍地说不出话来。 前一秒他还在为大明擒杀了陈祖义这个该死的海匪而欢呼雀跃,但下一秒他便再也笑不出来了,甚至有些惊惧恐慌。 大明帝国越是繁荣昌盛,这位小国之主便越发感到惶恐不安,即便满剌加国正是得益于大明才能立国,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想将满剌加拱手送给大明! 如若大明当真会满剌加这个黄金港口产生了想法,那何人能够抵御大明这些虎狼之师? 更何况……明廷已经在满剌加派遣了两万驻军,以及一位年轻将军! 大明这位新天子,难道真是一位好大喜功的主儿吗? 一时之间,拜里米苏拉有些心乱如麻。 一旁沙福林大人见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低声出言道:“老拜啊,上次问你那事儿思考得如何?有没有想法入我大明帝都生活?” 入你娘的帝都生活! 拜里米苏拉闻听此言,顿时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这个沙福林还真是个数典忘祖的狗东西,全然一副“以我大明为荣”的下贱模样,以致于他都快忘记,他原本是个吕宋人了! 让自己入帝都生活,话外之音不就是让自己举国内附,将满剌加拱手让给大明帝国吗? “老拜啊你可得想清楚了,这场军演结束,整个南洋都会看到我大明的强横国力,别说我没提醒你,到时候倘若有人甘愿内附,那你该怎么办?” “是锦上添花收益最大,还是应该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锦上添花?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拜里米苏拉稍微愣神之后,顿时神情狂变。 他俨然听出了沙福林这话中的深意,大明天子果真如同自己猜测的那般,对南洋诸国抱有想法,绝对不止是称臣纳贡那么简单! 这沙福林可是那位皇帝陛下的心腹肱骨,从他口中说出这句话,那便几乎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大明帝国,一直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尤其是这位武德大帝坐上龙椅之后,更加变得肆无忌惮,好大喜功! 那么,满剌加,该何去何从? 或者说,满剌加现在,还有其他选择吗? 拜里米苏拉苦涩地笑了笑,对沙福林低声致谢。 后者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思量再三后,将声音压得极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老拜,煌煌大势不可违,做好准备吧!” 其实这并非是沙福林泄露军情,而是皇帝陛下提前交代过的安排。 此次军演之后,大明将会对南洋诸国下手,如今的大明水师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庞然大物,无惧任何海外敌寇,而满剌加国因为其优渥的地理位置,皇上早就对其垂涎已久,否则他沙福林好歹也是一位朝堂重臣,又岂会如此折节下士地对待一个小国之主? 从皇帝陛下派遣驻军前往满剌加国,并且不遗余力地建设发展这个优良港口的那一刻起,满剌加这块咽喉之地便注定会成为大明的海军基地,绝无其他可能! 故而在沙福林看来,与其将来出动水师大军压境,进攻满剌加国,不如迫使拜里米苏拉主动请求内附,成就一段佳话。 毕竟皇帝陛下对这些识时务的外邦国主,如老挝、真腊等王室成员,待遇不是一般的好,至少可以保证他们子孙后代衣食无忧,过着钟鸣鼎食的优渥生活,至少都是个伯爵侯爵起步。 要知道大明帝国的伯爵侯爵,含金量比之小国国主高出不知凡几,就看这拜里米苏拉能否做出明智的选择了。 高台之上,人与人的悲欢离合并不相通;高台之下,军演已经正式开始。 第一项便是朱雄英效仿后世阅兵定下的方阵表演,一个个百人方阵在各自守备的带领之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踢着正步走过了观礼台,惊得各国使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些大明将士人人目不斜视,脊背拔得笔直,队列行更是整齐划一,即便在行进途中亦是整齐到了极点,宛如一个人般。 眼看着这一支支方阵军团走到观礼台前方的时候,观礼台上的所有人,此刻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叹之声。 但更加令人震撼的事情发生了,一名将校大步上前,随即开始了军训停止三转法,落到各国使臣眼中却是更加令他们惊惧不安。 这究竟是一支怎样的战师,才能做到令行禁止,整齐划一? 苏莱曼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他从这一个个整齐划一的方阵将士身上,隐约看见了他们结阵绞杀敌军的英勇风姿。 在这样的方阵军团面前,即便是帝国铁骑冲杀进去,侥幸凿入阵中,只怕亦会被他们绞杀一空,全军覆没! 斗志,默契,战意……这都是帝国所有军团不具备的东西! 大明,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正文 第773章阅兵 一个个方阵军团踢着正步,走过观礼台,引起惊呼一片,而他们不太熟练的停止间转法,却是更加震撼人心。 朱雄英见状觉得好笑无比,这“停止间转法”只不过是后世队列训练的基础,可以训练将士的纪律性和集体荣誉感,故而早就被他强令写入了大明军法,推行在了大明各军之中。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基础训练,此刻落在这些古人眼中,尤其是在各国使臣看来,这就是令行禁止、纪律严明的最好证明! 这些小国的军队别说令行禁止了,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上阵杀敌时能够做到不临阵脱逃便是国君最大的希冀了,哪里还有这种幻想? 此刻亲眼目睹这等震撼人心的百炼战师,他们哪里还有任何底气? 第一个方阵军团走过,第二个便接踵而至。 只见这个方阵中的那些战士,无论是横看竖看还是斜看,全都形成了一根根笔直无暇的线条,甚至每个人举手投足之间整齐划一,脚步踏地的声音犹如海浪般不断响起,再次震撼了观礼台上的众人。 这些虎贲将士一个个面容严肃、目光坚毅,穿着整齐划一的铁甲,手持着雪亮长枪,在走过观礼台前时,这些长枪竟然全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红缨闪动之间枪锋耀眼夺目,就像是一片整整齐齐的钢铁密林,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这也他娘的太齐整了! 整齐得有些可怕! 整齐得令人畏惧! 一时之间,台上的各国使臣再次小声地议论起来,其间夹杂着带着诚心实意的赞叹之声,显然他们有些羡慕那位大明天子了。 苏莱曼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羡慕了,因为他那双原本充满智慧的双眸,此刻已经一片通红,看得原本叽叽喳喳的陈子鲁都有些畏惧,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小板凳的距离,唯恐这厮突然暴起伤人。 你娘咧! 这厮莫不是羡慕嫉妒恨得快疯了吧? 不就是一个“停止间转法”吗? 那若是让你看看神机营平日里训练的科目,你还不得眼睛充血? 啥也不是! 很快军阵之中出现了骑兵方队,如果要是说士兵能把队列走得整整齐齐,那也就罢了,但这足有四五千人骑兵方队,依旧整齐划一,甚至就连他们胯下的那些战马,居然也是一排排走地见棱见线,就如同马背上这些训练有素的铁骑一般无二! 这震撼人心的一幕令苏莱曼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因为他十分清楚,一支骑兵军团想要做到这一步,必要的前提便是骑艺高超,可以通过细微动作调整胯下战马前进的步伐,从而保证骑兵方阵的步伐一致! 但是,这可不是仅仅十名百名铁骑,而是整整四五千名大明铁骑! 仅是从这高超的骑艺,苏莱曼便能想象得到,这支名为“辽东铁骑”的劲旅,放到战场之上,会是一群何等可怕的嗜血猛兽! 见到这一幕,观礼台上的众人都有些瞠目结舌,就连杨靖都忍不住对身旁的铁铉问道:“老铁啊,这将士可以听从指挥,但是这战马怎么可能也会如此听话?” 铁铉闻言笑着解释道:“战马乃是国之根基,昔年太祖高皇帝自岭北之战后,便采取一系列措施加紧筹措马匹,至洪武七年,共设了五个牧监,下辖九十八群马。” “皇帝陛下即位称帝后,更是对马政无比重视派遣曹国公的二弟李增枝前往高丽省坐镇济州马场!” “洪武时期,虽然高丽国必须按时进贡战马,那高丽苦心经营了上百年的济州马场,最终成为了大明养马之地,高丽国不得不如数上贡,否则大明便会断绝其朝贡之路,但是你也清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高丽国当时到底有没有进贡所有优良战马,唯有天知道,何况那时的高丽朝廷还是个首鼠两端的主儿,故而皇帝陛下当年北伐率军直接踏平了高丽小国。” “而后陛下命李景隆镇守高丽,便是存了这么个心思,将济州马场牢牢掌控在大明手中,而后便派遣李增枝以高丽都指挥使的身份前去坐镇,为大明源源不断地提供优良战马与铁骑将士。” “马匹必须要熟悉号令与军阵,这才称得上是‘战马’,如今在济州岛上已有数万匹战马与上万名将士在日夜苦练,为的就是时刻补充辽东铁骑的兵源,为大明开疆拓土!” 顿了顿,铁铉再次抛出了一个惊天内幕。 “你以为那些朝堂重臣、勋贵武官为什么会那么听话地将子侄后辈送去辽东拓荒垦殖?仅仅是为了磨炼他们的心性,以便将来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最早去辽东拓荒的勋贵子弟,如今已经被挑选入济州军营,这些先前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一旦进入了济州军营,便会立刻经受最严苛的训练,不但要学习兵法战术,还要练习骑射技巧,直至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兵将佐,他们才会被输送到各军之中,最低职位也会是个百户将军,妥妥无疑的三军砥柱!” “只要吃些苦受些罪,不但可以改变自身纨绔子弟的命运,还能成为大明军界的中流砥柱,将来封侯拜相亦是未尝不可,这样一条通天坦途,你说那些勋贵子弟会拒绝吗?” 杨靖听罢这个惊天内幕,久久说不出话来,末了唯有低声赞了一句“皇上牛逼”! 他因为起初与这位陛下不熟,而后又长期蛰伏南疆刺探敌国军情,所以并不知道当今天子的这些布局。 直到此刻铁铉告知这惊天内幕,他才终于窥探到了一些隐情,但他心中隐隐感觉,这济州马场不过只是皇帝陛下所有布局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铁铉闻言同样感慨不已,若非他被皇上调任为水师总兵,他也不知道这济州马场一事,更加不知道当今天子为了大明繁荣昌盛,究竟做出了多少骇人听闻的谋划。 至少,眼前这些步履一致的优良战马,便是武德大帝一生功绩的细小提现。 大明帝国从缺马患马,到如今后备充足,便是当今天子的武功之一! “你看这骑兵方阵的指挥官,不是李增枝,还能是谁?” 铁铉指着那名手扛大旗,却依旧纹丝不动,沉稳前行的少年将军,意有所指地出言道。 杨靖顺着他手指的视线望去,只见那面容刚毅的年轻骁将英挺至极,身披钢板重甲,一手扛着辽东铁骑的战旗,一手紧紧握着马缰,步履稳定地坚定前行!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杨靖满脸涨红地高喝了一声,引起阵阵嗟叹。 正文 第774章十万将士齐怒目 一个个整齐划一的方阵走过,带给观礼台上众人接连不断地巨大震撼。 此时此刻,台下的阅兵典礼也终于已经到了尾声,伴随着震天动地的踏步声,各大方阵军团走过观礼台后便回到了原定位置。 当最后压轴的神机营方阵回到原位后,十万精锐战师再次集结于观礼台前,顿时令台上众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尤其是那些前来观礼的外国使臣,而这其中又以苏莱曼压力最大。 要知道,自家那位大帝可是从未放弃过东征大明的想法,他为了给东征大明做足准备,早就暗自谋划了多年,眼下又抛下帝国尊严假意向大明称臣纳贡,足以见他的决心之大! 但是,亲眼目睹了大明的方方面面,苏莱曼对那场命中注定的国运之战,已经从满怀自信到如今的惴惴不安。 他很难想象,当帝国各大骑步军团,与眼前大明这各大军阵兵团对敌时,还能够战而胜之吗?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 但苏莱曼心中十分清楚,即便帝国军团侥幸取胜,只怕也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惨烈到即便是大帝帖木儿都会承受不住! 然而大帝的意志无人可以违抗,他的决心也无人可以撼动,这便是苏莱曼神情凝重的根本原因。 正当他忧心忡忡的时候,大明大将傅友德却走下了高台,立于十万战师之前,原本有些佝偻的后背猛然间打得笔直,右手取捷径迅速抬起作敬礼状,朗声高喝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一秒,观礼台上的众人见到了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十万将士做出了同样的奇怪动作,落在一众儒臣眼中是那么的不合礼制,但在此刻却又显得那么得理所应当! 傅友德、徐辉祖、郭英、李景隆、康铎……一名名帝国大将立于各方阵军团之前,右手高举,目光狂热地看向大明天子! 而他们身后的十万将士,无论高低贵贱,无论职位品秩,尽皆高举起右手,神情肃穆地看向观礼台! 他们没有跪下,他们始终屹立,他们右手高举! 那无与伦比的巨大压迫感,令台上众人快要踹不过起来,令台上众人感到呼吸急促,感到心底发慌! 就在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直坐在龙椅之上的大明天子却突然动了,起身步履坚定地走向了台前!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响彻云霄的声音突兀响起,伴随着一股冲霄而上的雄浑霸气! “我大明的将士们,你们辛苦了!” 朱雄英立在大喇叭前面,声音迅速传入每一名将士的耳中。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十万战师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手中长枪战矛,腰间利刃钢刀,在这一刻激烈地碰撞了起来,那无比刺耳的兵戈撞击声,便是他们给出的答案! 这个答案,朱雄英很满意,也很欣慰! 他知道,接下来,该他表演的时候了! “太祖高皇帝本淮右布衣,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恭承天命,率师渡江,居金陵形势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苦心经营数十载,终挥师北伐,逐胡虏、除**、雪国耻,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官之威仪!” “朕才薄德浅,不敢自比太祖,亦不比先帝仁厚,但朕时刻铭记当年太祖爷之誓言!” “不和亲!” “不赔款!” “不割地!” “不纳贡!”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我大明儿郎头可断,血可流,骨气不能丢,脊梁不能弯!” “将士们,挺起你们的胸膛,立起你们的脊梁,戴好胸前的盔甲,拿上手中的利刃,斩尽不臣之人,诛尽不臣之敌!” “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千古,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敢犯我大明天威者,戮我大明子民者,辱我大明尊严者,虽远必诛!” 话音一落,李景隆当即疯狂嘶吼道:“大明无敌!陛下万岁!” “大明无敌!陛下万岁!” 三军将士无比狂热地望向高台之上那道身影,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嘶吼。 各国使臣亲眼目睹了这震撼人心的可怕一幕,久久都回不过神来,苏莱曼更是神情凝重到了极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足足过了片刻时间,朱雄英才虚按双手,声音戛然而止,随即便抬手做出了一个动作,傅友德率两名甲士再次押着一人登上了高台,立于天子一侧。 当苏莱曼见到那名“囚徒”之时,却是瞬间面色狂变,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那是……万夫长阿拉法特! 怎么会? 他怎么会被明廷生擒? 他此刻不应该是在鞑靼部落,驱使伪汗本雅失里,搅乱草原形势,给大明制造麻烦吗? 这个计划,乃是苏莱曼与帖木儿议定而成,堪称一箭双雕的完美计策。 本雅失里原本就是正统黄金家族后裔,尊贵血脉毋庸置疑,加上大帝帖木儿招其为驸马,他便有了两重尊贵身份! 在阿鲁台袭杀鬼力赤这个蠢货之后,苏莱曼便当即向大帝帖木儿建议,派遣本雅失里回到草原,凭借尊贵血脉成为鞑靼大汗,而后万夫长阿拉法特便率一万精骑护送本雅失里返回草原。 果真如同苏莱曼预想的那般,黄金家族后裔在草原上的影响力,甚至远远超过了大帝帖木儿本人,本雅失里回到草原之后,很快便得到了鞑靼部落的效忠,成为了第二代鞑靼大汗! 一切都如他计划的那般顺利进行,阿拉法特驱使着本雅失里与阿鲁台,不断南下劫掠明廷,给予大明北疆莫大的压力。 但是,他万万没能想到,此刻阿拉法特竟然成了明廷的囚徒,即将被问罪斩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朱雄英豁然转头,看着面无血色的苏莱曼,嘴角泛起戏谑笑容。 傅友德则掏出小册子,高声讲述了阿鲁台与阿拉法特的光辉事迹,听得台下十万儿郎杀气滔天,齐刷刷地怒视着帖木儿正使苏莱曼。 “鞑靼勇士阿鲁台,本诚心归附大明,受封大明和宁王,岂料此贼狼子野心,袭杀鞑靼大汗鬼力赤,拥立本雅失里为傀儡大汗,多次南下劫掠,屠戮大明子民……” “帖木儿国万夫长阿拉法特,受帖木儿之命助本雅失里返回草原夺得鞑靼大汗,驱使鞑靼部落多次南下劫掠,屠戮我北疆百姓……” 十万将士齐怒目,那宛如实质的凝练杀气,几乎令苏莱曼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后宁王殿下于呼伦湖畔奇袭鞑靼部落,生擒贼首阿拉法特,活捉鞑靼大汗本雅失里,凉国公蓝玉率军深入草原腹地,于图音河畔阵斩奸贼阿鲁台,戮其部落,蒙古鞑靼部就此灭绝!” “今奉武德大帝之命,斩贼首阿拉法特,以儆效尤!” 正文 第775章问罪还是战书 麻了! 彻底麻了! 苏莱曼现在慌得一批,这个有着一双蓝色眼眸的文雅男子,此刻再不复先前那般云淡风轻、智珠在握的镇定神情,已然变了脸色。 这位帖木儿帝国的智者,此刻相比于惊惧不安外,更多的却是愤怒,出离的愤怒! 他根本就无法理解,明廷做出这等挑衅举动,是在问罪帝国,还是在问罪中亚之王,亦或者说试图挑起两国之间的血腥大战? 大明天子明明知道阿拉法特是帝国万夫长,即便他可能已经猜到了自己与大帝在草原的谋划布局,但按照常理而言,他也绝对不应该做出这样的蠢事儿来! 直接当着各国使臣的面儿,含怒斩了帝国万夫长阿拉法特! 这不是故意挑衅是什么? 难道这位大明天子,当真如同传闻那般,只是一个好大喜功、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根本就不懂大国之间的政治博弈? 就如同明廷堂而皇之地派遣陈子鲁假借火器交易的名义前往帝国首都撒马尔罕刺探情报一样,帝国同样派遣阿拉法特前去草原给明廷制造麻烦,遏制起崛起的恐怖速度,再如眼下自己假借纳贡名义前来大明帝都,同样如此! 两大强国之间互相忌惮,派遣谍子前去打探情报,采取各种措施遏制对方国力发展,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你他娘的凭什么宰了我帝国万夫长阿拉法特? 难道当真以为大明是天朝上国,便可无惧帝国数十万铁骑? 眼见阿拉法特身后甲士已然举起了钢刀,下一秒他的大好人头便会落地,苏莱曼正准备上前出声制止,同那位大明天子好声说道说道,但他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身体骤然紧绷,根本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因为就在这片刻时间,他突然注意到了高台之上大明那位帝国大将傅友德的凶狠目光,以及大明天子的揶揄目光,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不对! 这是一个陷阱! 明廷是故意这样做的,那位大明天子正在等待自己发声,做出反应! 他的目标不是阿拉法特,而是自己! 大明天子究竟想做什么? 他这是在拿阿拉法特树立天朝上国的无上威严,还是想要向帝国下达战书? 苏莱曼想不明白,故而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钢刀落下,帝国万夫长阿拉法特发出一声惨叫,大好头颅掉落在地上,那双眼睛却是恰好看向了自己。 或许,阿拉法特到死都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被明廷斩首吧? 他在观礼台上看见自己的那一刻,会不会生出了十足的底气,相信自己会出面救他,不会任由他被明廷斩首示众? 呵,但是自己,无能为力啊! 高台之上,朱雄英有些厌恶地命人将尸体拖了下去,并将血迹清理干净。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苏莱曼竟然如此能忍,眼睁睁地看着阿拉法特被剁掉了脑袋! 这已经不是他们内部权利争斗的问题了,而是涉及到帖木儿帝国尊严的问题。 试想一下,当着各国使臣的面儿,大明直接剁掉了帖木儿帝国的一名万夫长,但帖木儿帝国使臣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其余诸国会如何看待这个中亚霸主? 但苏莱曼偏偏就是如此,即便身体颤动,即便面色涨红,却还是死死地停在原地,不到片刻便又恢复了先前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 即便,他周围的各国使臣,此刻看向他的目光之中都充满了鄙夷之色,这位智者却是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对那些恶意目光视而不见。 不愧是死瘸子的心腹重臣,帖木儿帝国的智者啊,只怕这份隐忍的本事,都快赶上帖木儿那个死瘸子了! 朱雄英原本打算将阿拉法特斩首示众,激怒苏莱曼这个智者,而后顺理成章地点破他与死瘸子的险恶用心,将其驱逐出境,让死瘸子赔了夫人又折兵。 然而苏莱曼倒是忍住了,竟是不发一语,如此一来朱雄英也不好再揪着他不放,不过帖木儿帝国在各国使臣心中的地位与印象,那便可想而知了。 眼瞅着差不多要到饭点了,朱雄英便就地设宴款待众人。 只是当金钱肚、血豆腐、鱿鱼须、羊眼球、腌猪肉、烫脑花端上案桌后,各国使臣却是有些懵逼,回想起今日两人被斩的血腥场面,哪里还吃得下去。 朱雄英见状觉得好笑不已,夹起一块金钱肚吃得不亦乐乎,还不忘对各国使臣赞美道:“快吃啊诸位,你们看这破碎的内脏,凝固的鲜血,缠绕的触手,无神的眼珠,扭曲的植物,干瘪的肢体,残缺的大脑,猩红的果实。在红与白的对立中翻滚,在黄与褐的交融中沉寂……” 苏莱曼:“!!!” 各国使臣:“!!!” 还未等朱雄英把话讲完,苏莱曼等人便已经开始干呕了起来,望着眼前那血淋淋的金钱肚与血豆腐,再回想起人头落地之时喷涌而出的鲜血,以及那狰狞头颅,更是止不住地呕吐了起来。 恶心! 真是恶心人! 他们这些使臣大多都有宗教信仰,有的连肉都不能吃,更别提吃他娘的动物内脏器官这些东西了,什么“金钱肚”、“羊眼珠”、“烫脑花”……这他娘的是人吃的东西吗? “都给朕吃!给你们脸了是不是?” 朱雄英一拍案桌,吓得各国使臣身子一颤,苏莱曼更是手一哆嗦,筷子都掉在了地上,他却是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可以不必吃这些恶心东西了。 谁料朱雄英见状当即下令道:“王钺,去给苏莱曼使者换上一双新的,再帮苏莱曼使者夹夹菜,给朕喂进去!” 苏莱曼闻言欲哭无泪,却又不敢反抗大明天子的淫威,只能看着王钺夹起一块金钱肚慢慢递到了自己嘴边,而后生无可恋地张嘴咽了下去。 不过下一秒众人只见这位智者砸吧了两下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而后一把夺过了筷子,用不太熟练的姿势又夹了一块送入嘴里,随即满脸陶醉地咀嚼了起来。 各国使臣:“???” 啥意思啊? 你不是穆斯林吗? 你他娘的破戒了知不知道? 而且你家万夫长才被宰了啊? 此刻的苏莱曼早已被味蕾传来的巨大幸福感包裹,哪里还在乎这些,埋头伏案专心享受着美食。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不知谁先动了筷子,发出了啧啧赞叹声,而后引发了一场集体背离宗教信仰的血腥大案。 一众朝臣见状显得有些哭笑不得,这苏莱曼英明一世,却是被华夏美食给攻克了。 正文 第776章脑瓜子嗡嗡的吧? 一顿放了辣椒油的特色华夏美食,诸国使臣吃得面红耳赤,大呼过瘾,完全忘记了他们的宗教信仰与清规戒律。 就连苏莱曼都将眼前的美食吃了一干二净,随即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望向旁边桌的满剌加国主拜里米苏拉。 他心想着这个糟老头子都七老八十了,应该不会吃这么快吧? 苏莱曼定睛一看,却是有些瞠目结舌,这糟老头子差点连盘子都给舔了,此刻也看向了自己桌上的空盘子。 二人就这般大眼瞪小眼,惺惺相惜一般点了点头。 大明的佳肴,还真是美味啊! 拜里米苏拉吃了这一顿后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真是白活了一辈子,连最基本的口腹之欲都未曾满足,即便是一国之主又能如何? 若是沙福林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率先举国内附,得到大明皇帝陛下的人情,进入大明帝都安享晚年,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吃得好,住得好,睡得好,玩得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但是就算要主动内附,也必须试探出自己的价值,至少一个侯爵的爵位,才值得起自己做出这等失心疯一般的牺牲! 一想到这儿,拜里米苏拉便扭头看向了正吃得满头大汗的沙福林大人,对他微微点头示意,后者见状一脸懵逼,面带茫然地环顾四周,随即继续埋头吃起了油泼辣子面。 这玩意儿,真香啊! 用罢午膳,众人吃了个肚子滚圆,走路都显得有些艰难,却又碍于脸面不敢停留,亦步亦趋地 跟着大明天子再次返回了校场。 而此刻校场之上却不见那十万精锐骁勇,唯独留下空旷草地上的那些密集草靶人,与他们身后被高高营墙团团保护的万人军寨。 众人面带茫然地跟随大明天子,登上距离军寨不远处的一处高台,从这高台向下看去可以完美无瑕地将整座战场收入眼中。 显然,明军接下来要表演的项目,应该便是攻城拔寨了! 待众人坐定,朱雄英对傅友德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从怀中拔出一把特制信号枪,朝天打出了进攻信号。 既然是一场严格要求的军事演习,那自然要将每一个细节做好。 信号弹升空不到片刻,大地突然剧烈地震颤了起来,远处传来了一片轰隆隆的响声,瞬间引得台上众人垫脚望去,却见军寨三面同时出现大明王师。 军寨西面一道黑色钢铁洪流正向着草靶人军阵杀来,目标直指他们背后的万人军寨,刹那之间便已杀进了战场。 为首之人黑衣铁甲,却是一名独臂老将,手持一柄黑色长刀,赫然正是甘肃总兵官,威震西陲的大明名将,西宁侯宋晟! 军寨东面同样出现了一道披坚执锐的铁骑洪流,直挺挺从侧面地杀向草靶军阵后的万人军寨,为首之人赫然正是济州军营指挥使李增枝,辽东铁骑亦发出了怒吼! 两大铁骑军团身后,便是紧急急行军的各大步兵军团,土狼兵、白杆兵、越甲军、五军营赫然在列,他们周围又有三千营将士在侧翼掩护,防止遭遇敌军突袭。 看到这一幕,各国使臣都有些不解,攻城拔寨乃是兵家常事,但很少有将领会直接命令铁骑攻城,毕竟那与送死无异。 无论哪国铁骑,都应该在平原之上纵横驰骋、来回凿阵,不应该是这般愚蠢地、直挺挺地冲向敌方营寨! 毕竟敌军又不是傻子,任由你冲杀过来,他们不会反击的吗? 再说了,那些足有两丈高的坚固营墙又不是摆设,难道你还能跃马跳进敌军军寨,千里送人头? 怀揣着这样的不解,台上众人开始纷纷议论了起来,就连方孝孺、齐泰等朝堂重臣都感到不对劲,这不是王师作战的风格。 苏莱曼看着那道不断逼近的钢铁洪流,隐隐觉得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毕竟这场军演的总指导不是这位年轻的大明天子,而是大明帝国大将傅友德,威震天下的大将军傅友德! 而且这西宁侯宋晟同样不是个简单的货色,毕竟他麾下的西凉铁骑,当年可是全歼了帝国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魔军团啊! 下一秒,他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只听得远处传来轰隆几声惊天巨响,响彻整个军演校场,甚至震得众人所在高台不断上下颤动不止,下一秒众人便出现了嗡嗡作响的耳鸣现象。 唯有大明天子与傅友德等军中大将丝毫不见任何异常,面无表情地继续观看这场攻坚战。 陈子鲁一把扶住险些被这巨响震翻在地的苏莱曼,满脸坏笑地对后者假意关切道:“老苏啊,咋滴了这是?脑瓜子嗡嗡的吧现在?哈哈哈……” 苏莱曼愤怒不已地一把推开了这厮,这才发现陈子鲁两个耳朵不知何时塞上了木棉耳塞,早就提前做好了防御措施! “陈子鲁!你……真是下贱啊!” 这句话不止是针对陈子鲁,也针对大明天子以及那些该死的武夫丘八! 这些个畜生们早就提前准备好了一切,故意不告知自己等人,以致于惊变之下各国使臣都出尽了洋相,甚至还有小土酋瘫软在了地上! 后者闻言却是不接话,指了指军寨方向,苏莱曼见状来不及多想,顿时扭头看了过去,却是被吓得险些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炮火的硝烟刹那间弥漫了整个军演校场,一片强烈刺鼻的火药味儿随风飘送了过来,萦绕在观礼高台的周围,呛得众人头晕眼花。 而后顺着视线望去,众人远方那个原本铸建森严的军寨刹那之间竟生了接连不断的剧烈大爆炸,一枚接一枚的炮弹落入其中,在军营之中肆虐咆哮,把所有的建筑栅栏、防御工事全都撕扯成了漫天碎片,甚至还夹杂着令人心悸的残肢断臂! 当那惊天巨响终于停止,对面的那个万人军寨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苏莱曼此刻浑身被惊惧惶恐笼罩其中,脑海之中不断闪过那些被活生生炸得四分五裂的帝国将士,彻底陷入了呆滞当中! 那个等待被摧毁的万人军寨中,有人! 而那些被明廷如同猪狗般放在其中,就为了炫耀自身火器优良的倒霉蛋儿,不是旁人,正是阿拉法特麾下残存的帝国精骑! 这个可怕的猜测,彻底击溃了苏莱曼心中的骄傲。 他甚至都不敢露出愤怒的神色,面对这毁天灭地的恐怖火炮,露出了苦涩至极的笑意。 还真是讽刺啊! 帝国召集十万顶尖工匠,耗时一年解决了炸膛问题,而后又耗时三年,帝国终于掌控了自己的特色火器,并在那些工匠不断努力之下,隐隐有了与大明火器争锋之势! 但结果是什么? 方才那恐怖巨炮,精准度、杀伤力、远射程……完全都不是帝国可以比拟的,也远远不足以相提并论! 原来,这就是大明的真正实力吗? 正文 第777章有点不地道 苏莱曼神情黯然立在一旁,露出了无比苦涩的笑容。 不过其他使臣倒是没有这么多的花花心思,他们此刻正在一众儒臣的带领之下,满脸愤怒地看着那些武夫丘八,恨不得扑上前去揍死这些混账东西。 这也太他娘的欺负人了吧? 就把高台搭建在军寨旁边,等着大炮来轰,虽然没有安全危险,但是这他娘的吓人啊! 不知方才那一刻时间,多少使臣高官被吓得瘫软在了地上,满脸的惶恐不安,丢尽了脸面! 偏偏这些个该死的武夫丘八,好整以暇地带着耳塞,甚至还戴上了护目镜,就这般大声嘲讽起了众人。 朱雄英见状忍不住摇头失笑,他早就戴好了装备,所以并未被吓到,倒是没有想到傅友德这厮心眼儿这么小,趁机收拾了儒臣一顿。 然而傅友德这一手安排,却是能够让各国使臣直面大明火炮的恐怖杀伤力,在他们内心深处埋下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 等到这颗种子不断生根发芽,那么这些南洋诸国的国主王孙,便再也难以对大明王师生出抵抗之心,倒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老傅啊,差事办得不错,不过就是有点不地道!” 听闻皇帝陛下的揶揄夸赞,傅友德古井不波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随即归于平静,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台下十万精锐的攻城战仍在继续,大明步骑军团让各国使臣第一次见识了,何为“步兵炮”协同作战! 那不知藏在河处的恐怖巨炮,一轮齐射之后,便精准地摧毁了万人军寨中的防御力量,但此时两支铁骑军团与各大步兵军团从未停下脚步,他们冒着头顶不断飞过的恐怖炮弹,依旧坚定不移地杀向了敌军军寨! 硝烟弥漫整个战场,阻挡了高台之上所有人的视线。 但他们却可分明看见,在漫天烟尘还未散去之时,两道钢铁洪流已然快要冲到了草靶人阵之前,而他们身后的步兵军团同样没有被拉下多少,距离短兵相接不过二十丈距离! 正在此刻,方才踏入二十丈内,黑刀杀神宋晟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准备————掷枪!” 单手提黑刀的宋景阳一声暴喝,在他身后的西凉铁骑当即奋力投掷出了手中的钢铁标枪,携带着尖锐破空声对着草靶人阵呼啸而去。 密密麻麻的钢铁标枪划破高空,携带着恐怖巨力狠狠贯穿了那些草靶人,将其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一轮钢铁标枪的洗礼,草靶阵型便“阵亡”了上千余人,这若是放到战场之上,那可就是上千条人命啊! 但西凉铁骑的凶猛进攻尚未停止,或者说才真正开始! “箭雨,攒射!” 投掷标枪后,西凉铁骑一边发起更加凶猛的冲刺,一边换上军中制式劲弩,这需要强大的骑射技艺才能完成。 当距离不过十丈之时,根本无须大将宋景阳再次提醒,将士手中的劲弩喷瞬间扣动扳机,弩箭携带着巨力激射而出,毫不费力地洞穿了那些草靶人的身体,瞬间将他们射成了刺猬,甚至还有不少草靶人被当场击飞,模样凄惨到了极点。 事实上,即便对面的不是草靶人,而是身形魁梧且身穿厚甲板甲的鞑子蛮子,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这种新型劲弩所激射而出的锋利弩矢,也能够轻易洞穿铁盾! 哪怕是敌军的巨大铁盾,都无法抵挡威力强劲的新型劲弩,更何况是这些身体轻盈的草靶人呢? 于是乎在台上众人瞠目结舌地注视之下,那些弩箭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前方一大排密密麻麻的草靶上面! 这些由新型劲弩激射而出的弩箭,片刻之间尽数透过了整个草靶人阵型,他们只见一片稻草横飞,草人瞬间四分五裂,足以见其杀伤力之恐怖! 苏莱曼已经恢复了神智,恰好目睹了这场西凉铁骑特制劲弩面对军阵的集群抛射,竟是足以将这一大个军阵所有活着的生命,瞬间屠戮殆尽! 在帝国铁骑当中,能够左右开弓一箭毙敌的勇士不知凡几,而射出箭支能达到百步之外之人也是不在少数,但是如同西凉铁骑这般可以瞬间屠杀一个军阵的恐怖战力,帝国八大军团还当真寻不出一个来! 而这显然又是来自装备上的巨大差距! 那一排排迎面倒地,四分五裂的草靶人,正用残酷的事实,明明白白地告诉苏莱曼,大明优良的远非火器,还有刀戈弓箭等基础武器! 战争还在继续,西凉铁骑如同一柄锋利长剑,狠狠凿进了草靶人阵型当中,随即展开了单方面的屠杀。 所过之处稻草翻飞,卷起阵阵烟尘。 即便这些只是草靶人阵型,未曾对西凉铁骑发起反攻,但苏莱曼扪心自问,倘若如今那座万人军寨是自己第一军团的大营,草靶人则是自己麾下的第一军团河中精锐,面对明军如此凶猛的进攻,自己能够守得住吗? 他现在已经不去幻想,第一军团能否获胜了,因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明军炮弹落地那一瞬间,便注定了此战的结果! 毕竟在这般可怖的先进火器面前,帝国各大军团根本就没有办法抵御甚至反击,只能是无比被动地单方面挨打! 再辅以具有绝对碾压优势的基础装备,即便这些明军远没有帝国勇士骁勇善战,那也不会影响他们通过军备的巨大优势获得此战的胜利! 大战还在继续,西凉铁骑即将接近营墙,却是忽然掉头离去,而他们凿开的通道确保了身后的步兵军团几乎无损地抵达了营墙。 在密集箭雨的火力压制下,步兵军团成功抵达营墙之外,而后便是改良版“神火飞鸦”激射而出,宛如火龙一般狠狠地砸在了营墙之上,下一秒直接将营墙炸开了一个极大的缺口,近乎两丈高的营墙就此沦为无物,一名接一名的步兵军团冲入了军营当中。 伴随着一阵密集如雷的火铳声响起,这场军演随即落下了帷幕。 从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开始,到步骑军团共同紧急行军,而后标枪劲弩火力压制,西凉铁骑凿入敌阵,步兵军团火箭破营,杀入军营当中……这种“步骑炮”完美无瑕的协同作战方式,带给了台上所有人深深的震撼!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仗还可以这么打! 各国使臣神情呆滞,久久说不出话来。 唯有苏莱曼满脸的惊惧不安,不复先前模样。 毕竟双方立场不同,南洋诸国除却少部分人察觉到异样外,根本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与大明为敌,而苏莱曼却是十分清楚自家大帝东征大明的决心! 但是,面对这样战力如此恐怖的大明雄师,帝国当真能够赢下胜利吗? 苏莱曼苦涩地笑了笑,为帝国的未来充满了忧虑。 正文 第778章羞辱 一切归于平静,震撼尚未停止。 高台之上的众人依旧陷入呆滞当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南洋诸国使臣,大明朝堂儒臣,此刻尽皆神情呆滞地看着那座已经变成废墟的万人军寨,仍旧处于深深的震撼当中!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仗还能这么打! 从最初那恐怖火炮精准打击万人军寨,为步骑军团发动突袭提供了绝对的火力压制,而后骑兵军团疯狂冲锋,运用标枪劲弩屠戮营寨周围的守军,硬生生地为步兵军团凿开一条通道,待到步兵军团几乎无损地抵达营墙之下,那么这些看似坚固的营墙也就形同虚设,轻而易举便被步兵军团摧毁,直接杀入了军寨当中! 这一步一步走了下来,万人军寨不过半个时辰便沦为了一片废墟,残肢断臂到处横飞,指挥将军可谓是策划谋算都精准到了令人可怕的地步! 即便是齐泰、方孝孺等儒臣都从未想过,王师战力竟然如此恐怖,更别提那些不远千里前来朝贡的南洋使臣了! 方孝孺深深地看了一眼傅友德,随即又略显不敬地看向了大明天子,忍不住摇头苦笑了起来。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当今天子为何要始终力挺这些武夫丘八,为何要倾泻大量资源研发军备、训练强军! 这样一支无敌战师,天下何人能够与之相扛? 帖木儿帝国吗? 呵,看看苏莱曼那惨白如纸的脸色,便足以证明这个中亚霸主也无能为力! 那还有谁? 神圣罗马帝国! 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可怕帝国! 原来,皇帝陛下心中始终有着隐忧,正是感受到了来自神圣罗马帝国的压力,这才不惜一切代价练军强国! 甚至,连民生都可暂且放一放! 方孝孺一想到这儿,心中便百般不是滋味。 先前他们这些儒臣,可是没有少骂当今天子穷兵黩武,好大喜功! 但是今日大明王师用他们极其恐怖的可怕战力,明明白白地昭告天下,武德大帝的辛苦付出是绝对值得的! 也就是说,错的人不是皇帝陛下,而是自己等人这些只顾着发展民生、推行仁政的儒臣! 一时之间,方孝孺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同样神色复杂之人,还有帖木儿帝国正使,智者苏莱曼。 他从攻城战一开始便始终紧锁眉头,直到现在变得满脸煞白,心慌意乱,因为他亲眼目睹了这场攻坚战后,明白了一个道理。 大明军队的战力,远非帝国铁骑可以比拟! 至少单论那恐怖火炮这样一项,帝国便完全无法解决,如若当真爆发了两国大战,帝国军队将会如同眼前这般陷入绝境! 高超的军事素养,优良的军事装备,恐怖的新型火器,再加上傅友德、蓝玉等当世名将…… 苏莱曼很是想要立马返回帝国国都撒马尔罕,跪在地上恳求大帝打消东征大明的心思! 这位帝国智者,今日已经被吓破了胆! 正当众人愣神期间,朱雄英却是朗声大笑了起来。 无论是台下将士的英勇表现,还是台上使臣的畏惧反应,都令他感到十分满意,尤其是苏莱曼这厮已经被吓得俏脸煞白了,这更是让朱雄英舒爽无比。 狗日的死瘸子一直对大明贼心不死,暗中密谋东征大明十数年之久,此次向苏莱曼稍微展示了一下肌肉,若是能够打消死瘸子东征的念头,那自然是好事一桩! 如今鞑靼部落已灭,小蓝蓝与十三郎又继续深入草原腹地,率精骑追杀马哈木的瓦剌部落,即便无功而返,也可对其造成威慑,迫使其仓皇西遁,确保大明五十年内无北疆之患! 至于五十年后? 呵呵,欢迎来到对抗路! “走吧诸位,随朕去验收一下将士们的成果!” 朱雄英看似随意地瞟了苏莱曼一眼,笑着说出了这句话,而后便率先走下了高台,显然准备进入那万人军寨一观。 诸国使臣见状也没有什么犹豫的,因为王师将士已经开始清扫战场,消除安全隐患,他们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下去见识见识那火炮的杀伤力,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至少日后回到自己国家,还能跟人吹吹牛逼。 但苏莱曼闻言却是神情大变,满脸的悲愤之色! 这个大明天子,还真是个小畜生! 不但杀人,还要诛心,往死了羞辱自己,羞辱帖木儿帝国! 那军寨当中血肉横飞的尸体,正是帝国万夫长阿拉法特麾下残存的精锐,他们原本是帝国最为精锐的铁骑勇士,此刻却是如同猪狗一般被明廷随意屠戮! 如若仅是如此那也尚且罢了,苏莱曼也不至于这么失态。 毕竟阿拉法特被斩首之时,他未曾做出任何反应,那么就等于变相承认了阿拉法特及其麾下儿郎的罪行! 连阿拉法特都被明廷随意宰杀,那些儿郎又算得了什么? 但令苏莱曼出离愤怒的是,大明这位皇帝陛下竟然还要带着各国使臣前去瞻仰那些惨死儿郎的尸体,以此再次对自己、对帝国进行羞辱! 杀人也就罢了,还要诛心那可真是太过分了! 苏莱曼暴怒之后,众人已经走下了高台,他深吸了一口恶气,随即“噔噔噔”地跑下高台,准备硬着头皮怒斥那个大明小皇帝这种暴行。 死去的勇士不容亵渎,为帝国而死的战士遗体更是如此! 就算我苏莱曼今日死在大明,也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怀揣着这样决绝的想法,当朱雄英前脚迈入军寨大门时,苏莱曼后脚便追了过来,怒气冲冲地咆哮道:“皇帝陛下,外臣承认阿拉法特等人有罪,但死去的勇士罪孽已消,外臣恳请您不要再亵渎他们的亡灵!” 话音一落,苏莱曼竟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堵住军寨大门不让各国使臣进去。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着急得快掉眼泪的苏莱曼,又看了看他身旁摸不着头脑的陈子鲁,对傅友德低声问到:“老傅啊,咋回事啊这是?你干啥坏事了?” 傅友德闻言一愣,随即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陛下,这厮应该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嗯,脑子有问题!” 苏莱曼:“???” 你母亲的! 你脑子才有问题! 杀人就算了,咋还侮辱人呢? 唯有陈子鲁看到那些地上的残肢断臂,突然反应了过来,满脸羞愤地对苏莱曼低喝道:“那他娘的是猪羊牛马,不是你国俘虏!” 苏莱曼一听这话,呆滞地转头望去,却是见到一个死猪头正对着自己,还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苏莱曼:“!!!” 小,丑,己!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抱歉,降温降得太快了,不小心感冒了,头晕晕的,更得比较晚,抱歉抱歉 各位兄弟姐妹们,注意保暖呀 正文 第779章公爵 尴尬! 非常的尴尬! 苏莱曼尴尬得就差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真主在上,我刚才做了什么啊? 这他娘的只是一些猪羊牛马,我却为了它们跪倒在地,阻止各国使臣入内,还不惜…… 帖木儿帝国第一军团长,智者苏莱曼,为了拯救帝国勇士的尊严,当场社会性死亡。 就连陈子鲁都觉得有些丢人,满脸生无可恋地跪倒在前者身旁,显然是为了捞苏莱曼一把。 没办法啊! 皇帝陛下当初让自己死死盯着苏莱曼,结果现在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更何况苏莱曼这个狗贼方才的行为已经属于顶撞天子了,陈诚虽然很无辜,但也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跪地认错。 朱雄英见状洒然一笑,并未在意苏莱曼的错误理解。 因为,这本就不是误解。 “起身吧,下次可得看仔细了!” 闻听这句似是而非的话语苏莱曼强压住内心的羞耻,缓缓起身立在一旁,面对各国使臣揶揄的目光选择视而不见。 众人随即走入这万人军寨,却是惊恐无比地发现在这里面军寨中建造的防护措施已经全都被炸得稀烂,甚至就连那中军主帐也都化作一片火海,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满地都是硕大的弹坑,还有被炮弹爆炸烧灼过后产生碎片激射的痕迹,然而最疹人的是,这个军营当中捆绑着一些活生生的猪羊牛马,是用来模拟军寨中那些士兵的。 这也是为何,台上众人会看见炮弹爆炸的瞬间,万人军寨会有鲜血迸射的原因,也是导致苏莱曼判断错误的真凶。 所以不用多想,那些爆炸时产生的残肢断臂,正是这些猪羊牛马所产生的。 苏莱曼看着那个对自己笑的死猪头,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前狠狠踹了这猪头一脚。 如今这些牛羊马匹全都被大明火炮给轰成了鲜血淋漓的碎片,一块一块鲜血淋漓的尸体碎片抛散得四处皆是,看得各国使臣有些触目惊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当然,这里面最胆颤心惊的人,自然就是帖木儿帝国智者苏莱曼了,这位军团长走在这被炸得稀烂的军寨中,无比羞愧的同时,却是又无比惊恐! 大明的火炮,杀伤力真是令人恐惧啊!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火炮的精准度极高! 明廷根本就不害怕,这火炮会伤及到己军的骑步军团,足以见其底气之足! 那么久从侧面透露出了一点,明军的火炮已经可以精确打击敌军大营,无论数量多寡,这都是帝国军团不得不面对的、一个无比绝望的事实! 毫无疑问,如果苏莱曼亲自带领着河中第一军团,号称帖木儿帝国的百战之师,就守在这座万人军寨里面,现在自己及第一军团的下场,绝对跟眼前这些猪羊一模一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一军团,可是河中步兵军团,最早追随大帝帖木儿征南讨北的精锐军团,就如同现在这样在明廷步骑炮协同作战之中,被明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直至消灭得一个活人都不剩,无一人存活! 那这个仗,帝国该怎么打? 就算是拿命打,帝国也打不赢啊! 明军那恐怖火炮的强大威力,深深的震撼了苏莱曼,以及在场的各国使臣,以至于他们脸色青白地走在营寨中间的时候,几乎没人开口说过一句话。 或许,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罢了! 此时的苏莱曼,因为两大霸主必有一争的原因,早就已经将大明帝国设为假想敌,但是经过今日军事演习,他才深刻地认识到了明军战力之恐怖,换而言之,帝国东征成功已经没了希望! 除非,帝国同样拥有这样可怕的火炮,或者说,面对大明这样的恐怖火炮,帝国军团拥有可以规避风险的办法! 但是很显然,帝国啥也没有,啥也不是! 苏莱曼愣神期间,朱雄英已经带着各国使臣逛完了整个军寨,让他们明确且清晰地认识到了大明火炮的恐怖杀伤力,以及无论伦比的威慑力! 南洋诸国使臣中,满剌加国(马六甲海峡)国主拜里米苏拉感受最深,甚至感到有些惶恐不安。 如若明军动用这样恐怖的火炮进攻满剌加,那自己该如何抵御? 或者说,自己该如何逃跑? 精确命中目标的恐怖火炮,到时候别说逃跑了,连幸存下来都是奢望。 至少眼前这些被炸出了肉香的猪羊牛马,便是最好的证明! 大明帝国之所以成为天朝上国,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无论是国力、经济、民生、军事都远远超出满剌加太多了,多到令人感到绝望,多到令人无法抗拒! 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满剌加能够拒绝吗? 拜里米苏拉当即下定了决心,对一旁的沙福林大人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老沙,我愿率满剌加主动内附,只求陛下能赐予我一个侯爵之位!” 岂料沙福林闻言满脸懵逼地看着拜里米苏拉,随即恶狠狠地咆哮道:“你他娘的看不起谁呢?侯爵?这是你应该想的吗?” 闻听此言,拜里米苏拉心中一片惨然,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大明帝国的侯爵,比之满剌加国的国主,含金量不知高出了多少。 但是,他本以为自己主动内附,会迎合当今天子的心意,带动南洋诸国举国内附,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不过经沙福林这么一说,拜里米苏拉顿时有些心灰意冷,怏怏不乐。 连一个侯爵都不能保证,自己怎么对得起儿孙后代啊! 谁知沙福林一把拉过拜里米苏拉,颇为警惕地观察了四周,这才低声解释道:“老拜啊,你是不是傻,高低得要个公爵啊!王爵就别想了,那是我大明皇室才有的爵位,不过这公爵倒是没有问题!” “陛下正欲改变大明的印象,对南洋诸国下手,你这个时候主动请求内附,那意义可真是非同一般啊!至少一个公爵之位妥妥的,绝对跑不了!” “你咋想的?一个侯爵就把你打发了?是不是不拿我沙某人当兄弟?” 拜里米苏拉:“???” 【作者题外话】:感冒发烧了抱歉抱歉,今天就更新到这儿,兄弟们看完记得投票支持呀,感谢 正文 第780章掀了你的小朝廷 军演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 但让各国使臣感到不解的是,大明天子却是丝毫没有回宫的想法,带着众人来到了猎场行宫,再次大宴宾客,随即将众人安顿在了此处。 唯有方孝孺、齐泰等朝堂重臣于日落时分返回了京师,其余人等却是尽皆在此过夜,显然明日还有其他安排。 苏莱曼独自坐在房间里,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明军的战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今日步骑炮的协同军演,让苏莱曼清晰地见识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作战方式。 而正是这种作战方式,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击溃甚至全歼一支万人敌军! 并且今日军演,明军展露出的火器,仅仅只有那未曾见到的恐怖火炮,苏莱曼心细地注意到,他们甚至连三眼神铳、鸟铳等火铳都未曾使用。 这个细节,就更令人心惊肉跳了啊! 苏莱曼原本打算观测一下明军火铳的发展进程,亦或者说从他们手中的火铳为帝国火器寻找方向,这也是大帝帖木儿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之一。 毕竟大明这个新天子太不当人了,将出售的火器卡得很死,尽是些乱七八糟问题一大堆的残次品,就差把帝国当成收破烂的了。 但很不幸的是,即便西欧那些孱弱小邦也没有重视过火器,即便帝国多方打听而后不惜发动战争将其夺到手中,也悲哀地发现那“火门枪”与明军的火铳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火门枪的发射需要两个人,发射时将黑色火药从枪的膛口装入,然后再塞入诸如石弹、铁弹、铜弹或铅弹一类的弹丸,接着用烧得红热的金属丝或木炭点燃火门里的火药,从而将弹丸射出。 这就导致火门枪发射时,两名发射手分别负责瞄准和点火,然而两个人使用一杆火门枪,显得很不方便,特别是对帝国铁骑而言,根本无法两人操作! 并且这垃圾东西不但发射需要两个人,操作麻烦,发射效率低,而且命中率低得令人发指,还根本不适合骑兵使用,于帝国毫无用处! 换句话说,大明帝国的火器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当世所有国家,甚至这个距离远到令人绝望! 大明啊,还有那个大宋,华夏这个生命力无比顽强的民族,总是能发明创造出一些令人惊叹的作品,进而影响整个世界的进程! 正是中原北宋的那些军事技术家及统兵将领,根据以往炼丹家们在炼制丹药的过程中曾经使用过的火药配方,经过调整和修正后,配制成了最初的火药并制成初级的火药武器用于作战,开创了人类战争史上使用火器的新时代。 随即到了南宋,他们又发明了突火枪,堪称火器的鼻祖,但是这个时候,世界各国甚至都未曾接触到火药这个神奇的东西,依旧在采取血腥暴力的白刃厮杀。 而后伟大的成吉思汗不但在短时间内灭西夏、破西辽、亡金国,还一举南下覆宋,就是在这一过程中,大蒙古帝国得到了火药武器的制造和使用方法。 这之后,成吉思汗及其子孙极力扩大对外用兵,东征西讨,南下南洋,西攻欧陆,把火器辐射到了欧亚两洲诸多国家和地区。 身为波斯人的苏莱曼记得很清楚,当年成吉思汗之孙、拖雷大汗第六子、伊利汗国缔造者旭列兀所率之蒙古军攻入伊拉克和叙利亚境内,使得当时初级火器的制造和使用方法传入了阿拉伯人的手中。 如此火器制造技术才经由阿拉伯人传入了欧洲,不过也未曾得到发展,与大明研制的三眼神铳相比,那火门枪就是一根烧火棍! 苏莱曼有些惶恐,有些不安。 但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无法阻止大帝帖木儿东征大明,唯有誓死追随大帝的脚步,向这个恐怖的大明帝国发起战争,即便撞个头破血流、帝国碎裂,也在所不惜! 与此同时,距离苏莱曼不远的另一处房间,沙福林大人看着眼前的满剌加国主拜里米苏拉,一颗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老拜啊,当真下定决心了?我可得提醒你,一旦下定决心可就没有回头路走了啊!” 沙福林大人压抑住内心的狂喜,装作神情凝重地出言提醒道,实则巴不得这个糟老头子赶紧做出决断。 完成了这项具有深远意义的史诗级任务,他沙福林也能像那些个文人贤者一般,在大明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对沙福林这个“外人”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恩赐,亦是他一生的追求! 拜里米苏拉并未当即回答,而是摸着自己雪白的胡须沉默不语。 这位满剌加国主此刻纠结到了极点,迟疑到了极点。 他虽然有心举国内附大明,却又害怕自己及自己儿孙将来的处境,但是又不敢违逆大明天子的意志…… 沙福林见状心中微动,当即笑呵呵地出言道:“老拜啊,我清楚你在忧心什么,不过那都是多余的忧虑罢了!” “老挝你知道吧?安南旁边那个,还有真腊,暹罗旁边那个,如今老挝、真腊、占城、甚至包括暹罗这四国的王室,都得到了我大明爵位,子子孙孙代代荣华富贵。” “尤其是老挝国主还得到了一个世袭侯爵,那可是比其余三国好多了,正是因为此人有眼力见儿,早早地举国内附,免去了我大明王师一番手脚。” 沙福林大人讲得头头是道,拜里米苏拉却是听得眉头紧皱,待到沙福林话音一落,后者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安南陈朝王室呢?怎么样了?” “哦?他们啊?被胡氏逆贼杀光诛尽了!” “那胡氏逆贼呢?” “那兄弟俩现在可不得了啊,一个是我大明东厂的现任厂公,另外一个正追随蓝玉大将军横扫草原,估计回来之后怎么着也是个将军吧!” 沙福林无所谓地答了两句,却是将拜里米苏拉险些吓得肝胆俱裂,不自觉地拽掉了一把胡子。 不愿内附的安南陈朝王室被两个“逆贼”杀光诛尽,而那两个“逆贼”却是被明廷委以重任,即便是傻子都能看清楚这其中的猫腻! 你娘咧! 大明还真是“宽仁”啊! 就因为安南不愿投诚内附,便诛尽了安南陈朝王室! 狠! 真是狠! 拜里米苏拉毕竟人老成精,哪里听不懂沙福林话音之外的威胁意味。 他这是在敲打自己,甚至是威胁自己,或者说在向自己表明大明天子的态度与决心! 满剌加,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大明帝国的黄金港口! “老拜啊,我都不懂你在纠结什么,要么内附我大明得到一个公爵,要么反抗被我王师杀光诛尽,这二者……很难选吗?” 顿了顿,沙福林大人收起嬉笑之色,杀气腾腾地低喝道:“你信不信,大帝一纸诏书,满剌加两万王师,便可直接掀了你的小朝廷?” 拜里米苏拉:“!!!” 正文 第781章南洋插旗 是日夜中,猎场行宫。 对拜里米苏拉一顿大棒加甜枣般的威逼利诱,沙福林大人总算是得到了他的亲口允诺,随即屁颠屁颠地跑去见皇上,准备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满剌加国虽然在南洋诸国当中,不是国土面积最大的,也是不是特色物产最丰富的,但它胜在得天独厚的港口优势,故而皇帝陛下早就对其觊觎良久。 自己这个差事圆满地办成了,皇上会不会履行他的承诺,命令史官给自己在史书上大书特书呢? 一想到这儿,沙福林大人便欣喜不已,连带着走路的脚步都似乎轻快了几分。 他一个吕宋人,不但在大明登堂入室,成为政界与军界的巨头之一,还深受当今天子青睐,出入宫廷商议朝政,那些个文人士大夫会如何看待他?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沙福林的处境可想而知! 但好在当今天子依旧是那个重情重义的少年郎,从未忘掉自己这些心腹啊! 王钺大老远便见到沙福林迈着轻快的步伐,屁颠屁颠地跑来面圣,当即心中一动,上前低声询问道:“沙福林大人这是……成了?” “对的,成了!王公,陛下可安寝了?” 一声“王公”令王钺眉开眼笑,但若是“王公公”,那他定会当即甩脸色给沙福林看。 这沙福林毕竟是天子宠臣,深受皇上器重信任,王钺自然不敢得罪,立马带着他向大殿内走去。 “皇上正在与诸位将军商量明日狩猎之事,不过皇上早就嘱咐过,若是沙福林大人前来面圣可不必通传。” 王钺面带微笑地解释道,一句话令沙福林感慨不已。 皇帝陛下对自己,还真是没的说啊! 遥想当年,自己家中老母卧病在床,家中孩子嗷嗷待哺,被逼无奈之下好不容易将禁物薯种偷运出国,而后远渡重洋来到大明,本以为可以借此赚个盆满钵满,回家让妻儿老小过上幸福舒适的生活。 岂料裴玉箫这个蠢婆娘根本就不识货,得亏恰好撞上了当时还是皇长孙的当今天子,也正是从那一天开始,自己的命运就此改变了! 一想起这十数年来的艰苦旅程,再想起当今天子对自己一直以来不离不弃的信任与支持,沙福林大人一走进大殿见到了朱雄英,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心酸苦楚,竟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十分忘我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朱雄英:“???” 一众大将:“???” 咋滴了这是? 什么意思啊? 这孩子不会是白天被火炮给吓傻了吧? 朱雄英看着嚎啕大哭的沙福林,立马上前扶起了他,有些心疼地安抚了良久,看着这厮如同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儿,朱雄英当即暴怒,对三宝怒喝道:“去给朕查,又是哪个混账东西欺负老沙了?” 文人儒臣看不起沙福林这件事情,朱雄英心中一直都很清楚,但他碍于某些情面,也不太好插手此事。 毕竟老沙是个吕宋人,还是吕宋那个孱弱小邦的底层子民,可想而知根本就没有收到过什么教育,落在那些个儒臣眼中,老沙会是什么印象? 一个海外蛮子罢了! 嗯,不对,还是个谄媚逢迎、骤居高位的海外蛮子! 尤其是朱雄英越器重老沙,那些个儒臣心中就越不得劲,跟他娘的市井泼妇一般乱嚼舌根! 他们却是忘了,人老沙一个吕宋人为大明做出的赫赫功绩! 粮食神器甘薯的薯种是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从吕宋偷过来的,不知间接救活了多少大明子民的性命! 当时太祖爷为防御倭寇与残元势力,坚定不移地推行海禁国策,也是沙福林这个“海外蛮子”在朱雄英的资助之下,偷偷摸摸地带着一条船直奔茫茫大海,为水师探路完善海域海图,一却便是整整两年之久,而后带回来了罂粟花,不知间接为大明增添了多少金银财宝! 随后在朱雄英的努力之下,海禁彻底打开,水师每一次出海远行南下西洋,舰船之上都能见到沙福林这个“海外蛮子”的身影! 这样一个大大的功臣,却是在朝堂之上受尽了冷落与白眼,偏偏还整天跟个没事人一样,从不向朱雄英告状,依旧苦心竭力地为大明做事…… 那些个文人儒臣,有何拿的出手的功绩? 文人是骄傲的,是有风骨的,但他们不应该如此愚蠢地嫉妒一个功臣! 这他娘的不是在骂他朱雄英赏罚不公吗? “屁都不是的一群混账东西,安敢如此欺辱朕的功臣?” “三宝,还不快去查,给朕把这些混账东西全都揪出来,朕砍了他的脑袋!” 眼见天子突然暴怒,傅友德等大将当即跪倒在地不敢吱声,三宝与王钺更是以头触地,瑟瑟发抖。 听闻当今天子的多次呼唤,三宝太监正准备接旨而去,却是被王钺在身后扯了一把衣袖,只见他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阻止了三宝这自取死路的行为。 开什么玩笑? 若你三宝真敢奉旨行事,因为这件小事去抓了几个朝堂重臣,导致他们被罢官去职甚至下狱论罪,那你三宝太监必定会被天下文人群起而攻之,甚至这沙福林都脱不了干系! 文人士大夫不敢怪罪当今天子这位九五之尊,难道还不能攻击你三宝一个阉竖,和沙福林这个海外蛮子吗? 一脸懵逼的沙福林终于反应了过来,当即抹了一把眼泪讪笑道:“陛下息怒啊陛下,误会了误会了,不是您想的那样!” “臣这是喜极而泣啊陛下,满剌加国国主愿举国内附,这个黄金港口终于是我大明的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就连傅友德等大将都露出欣喜之色,神情振奋不已! 满剌加,内附了! 朱雄英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一脚将沙福林踹到在地,破口大骂道:“喜极而泣你个大头鬼,朕踹死你个混账玩意儿,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进门就哭,搁这儿哭丧呢?” 沙福林大人面对那不断袭来的轻飘飘的龙蹄,索性选择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装死。 朱雄英见他这副惫懒模样,亦是被气得火气全消,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满剌加国内附,那大明便可以推进在南洋的计划,插下一面接着一面的大明黄龙旗了! 待到大明龙旗插遍整个南洋之地,水陆齐发之下,帖木儿帝国还算个屁! 正文 第782章威猛先生 得知拜里米苏拉决意举国内附,朱雄英当即亲自接见了这位敦厚老者,双方秘密商议了良久,最后达成了共识。 大明付出一个世袭罔替的国公之位,换来满剌加这样一个黄金港口,和一道海上门户,那简直不要太赚。 毕竟这满剌加,可是后世鼎鼎有名的马六甲海峡啊! 满剌加国,或者说马六甲王朝,本就地处航海及经贸的中心,又有良好的深水港口,东来便是资源丰饶的大明,西接印度、阿拉伯世界及西方弗朗机等列强,在大明倾力支持之下,使得满剌加国不仅成为繁荣一时的黄金港口,同时也成为了东西方多种文化互相碰面及交流的情报基地。 然而马六甲之所以重要,重要到朱雄英不惜对拜里米苏拉威逼利诱也要拿下这个南洋小国,并不只是因为它带来的巨大商业利益,毕竟大明现在国库充盈,真的已经不缺钱了。 更多原因正是因为其地处于马六甲海峡,而马六甲海峡,呈东南至西北走向,它的西段属缅甸南海,东南端连接占城南海,它不但是一个交通枢纽,更是一个战略基地,能够决定大明能否推行海上争霸之国策的重要咽喉! 控制了满剌加国,将其打造为大明水师的海外基地,届时整个马六甲海峡都会成为南洋战局的运转中枢! 掌控了满剌加国,扼住马六甲海峡这个咽喉之地,将其与高丽、日倭、宁波、泉州、广州等多个贸易港口连成一线,便可打造一条海上丝绸之路,将大明特产远销海内外世界各地,为大明源源不断地产生财富! 毕竟,没有人在乎钱多,而且这钱当真是可以生钱的。 有了无穷无尽的财富,朝廷便可以继续倾泻资源研发军备,打造一支无敌天下的水陆战师,再去掠夺殖民,争霸天下。 除此之外,控制了这“海上十字路口”,将其与中南半岛打造成为大明帝国的海上门户,任何海外来敌试图劫掠大明,都要先歼灭驻扎在此的大明水师无敌舰队,攻破这道门户再说! 换而言之,只要掌控了马六甲海峡与中南半岛,后世西方列强用坚船利炮轰开华夏门户的悲哀耻辱,将绝不会发生! 所以,这个国公之位,很是值得! 待拜里米苏拉走后,朱雄英看着一旁满脸憨笑的沙福林,心中不免有些感动,上前拍了拍他戏谑出言道:“老沙啊,给自己想个封号吧?” 沙福林:“???” 封号? 什么封号? 嗯? 爵位? 皇帝陛下要赐给我爵位? 沙福林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这位天子,瞬间陷入了狂喜,但很快他却悲哀地想到一个事实,立马跪倒在地,嗫嚅开口答道:“皇上,这爵位……臣不能要!臣没有军功,不能封爵……” “不能要?还是不敢要?” 朱雄英打断了沙福林苍白无力的解释,一双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大明天子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沙福林同样观察到了这个细节,但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拒绝。 因为若是他再接受了这爵位,他沙福林势必会被满朝文武群起而攻之,到那个时候不但文人儒臣看他不顺眼,勋贵武官都会排挤于他,那他沙福林在大明朝堂可当真就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陛下……臣惶恐……臣不敢!” 朱雄英见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对着王钺与三宝低喝道:“看看,看看朕那些为君分忧的‘好臣子’们,把我大明的功臣都给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顿了顿,朱雄英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正因为沙福林是个吕宋人,而且未曾学习儒学,自然不被文人儒臣接纳,加上因为圣眷浓郁,难免遭到小人嫉恨排挤。 想象中的怒斥并没有传来,反倒是温声的安抚。 “起来吧老沙,朕知道你受委屈了,受尽白眼冷落,的确不容易啊!” “但是朕给你的东西,你就得接着,想那么多作甚?朕还没有死呢,他们难道还敢翻了天?” “而且,朕告诉你一句实话,那些文人儒臣得意不了太久了,待此间事了,朕撅了他们的根!” 沙福林:“!!!” 你娘咧! 皇帝陛下果真威武霸气! 动不动就喜欢断人根基命脉是怎么一回事! 眼见天子真情流露,沙福林也不藏着掖着了,起身讪笑着回答道:“那皇上封我做个‘威猛伯’如何?臣觉得这名字霸气!” 威武伯? 我威武你大爷! 朱雄英气急败坏地又给了他一脚,随即下令赶人。 “陛下,‘威猛伯’不行,‘威武伯’也行啊陛下……” “给朕叉出去!” 朱雄英恶狠狠地咆哮道,随即又噗嗤一下乐出了声来。 这个沙福林,还真是有意思啊! 神特么的威猛伯,你咋不说封你做个“威猛先生”? 这个没皮没脸的东西,真是傻得让人心疼,所谓“大智若愚”,也不过如此吧? “三宝,杨士奇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为了山东新政,此次大朝仪杨士奇都未曾回京,依旧在推行火耗归公与养廉银这两项新政。 “回禀皇上,杨大人昨日递上来了一封奏章,正在御书房!” 似乎早就预料到皇上会问及山东新政之事,三宝早就准备好了那些奏章。 朱雄英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来到行宫御书房打开奏章一看,却是有些喜上眉梢,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杨士奇在奏章中提及,山东官场被天剑局清洗掉了贪官污吏与硕鼠蛀虫,吏部挑选的贤良干才已经就任,整个官场风气大变,上下一心地推行着新政。 而耗羡归公后,各地火耗率与实行前发生了巨大变化,大多数地区耗羡率降低在正额钱粮的一至二成之间,比原来的高耗羡率有了一定程度的降低,并且一举扭转了地方官员狂征滥派的恶劣情况,引得平民百姓拍手称快。 虽然这些官员失去了一部分灰色收入,对新政颇有微词,奈何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们也根本不敢在暗中使绊子,加之养廉银制度的推行,算是一点补偿,反抗新政的呼声也就此消失了。 这个结果令朱雄英很是振奋,山东新政既成,加之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天下官员也算是明白了自己推行新政的决心,下一步便是将其推行天下,著为定制! 而后便可以一步一步地剥夺文人士大夫的权力,将这些混账狗东西彻底打落尘埃,以免他们天天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就只会叽叽歪歪! 正文 第783章如此“狩猎” 翌日清晨,众人起了个大早,跟随谒者再次来到了校场之上。 眼尖的苏莱曼注意到了校场与昨日的些许不同之处,比如那安静停放着的一排排战车,与提前备好的鞍马。 大明天子这是想玩什么? 苏莱曼对此颇为疑惑,甚至有些不解。 昨日军演明军已经向各国展露了强大战力,而大明天子亦是通过斩杀一匪一寇,彰显天朝上国之威严。 按照常理而言,他本没有必要劳民伤财地将这军演继续下去。 毕竟目的已然达到,再继续进行下去,除了劳民伤财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然而对于这位圣心独断的大明天子,苏莱曼有着天生对帝王的畏惧,一如他畏惧大帝帖木儿那般。 这两位大帝脾气性格何其相似,但二人的际遇却是完全相反。 大帝帖木儿一生征战,早先不过只是一个东察合台汗国的突厥化蒙古小贵族,趁势崛起于河中地区,从称霸河中开始了这位中亚之王一生的征服之路。 反观大明这位天子,几乎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大明开国大帝朱元璋的嫡长孙,而后晋封太孙,继而成为太子,直至成为大明帝国的武德大帝! 大帝帖木儿的一生,是苦难与征战的一生! 武德大帝的一生,却是幸福与安康的一生! 待到他即位称帝,大明帝国国力已然攀升到了巅峰! 朱元璋与朱标交到他手中的,几乎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庞大帝国! 而这个年轻人,正准备将这个帝国打造成为“四夷宾服、万邦来朝”的天朝上国! 时至今日,他的意志,无人敢违。 朱雄英抬脚登上高台,对台下各国使臣含笑开口道:“诸位不远千里前来我大明朝贡,而后又见证了我大明成为天朝上国,故而朕今日决意举办一场狩猎活动回馈诸位!” “我大明皇家猎场中奇珍异兽无数,诸位将在各自护卫的陪同之下乘坐战车游猎,亦或者骑马出行,亲自享受猎杀的快感!” “规则很简单,会有专人记录诸位猎杀的猎物种类与数量,获取相应积分,三日为期,三日之后积分最高的属国将会得到我大明的友谊,获得我大明特产十年优先购买权,次者五年,而积分最低的属国丧失特产十年购买权,次者同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这位皇帝陛下还真是如传闻那般“秉性顽劣”啊! 这他娘的哪里是馈赠? 这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逼着大家争先恐后地骑马游猎啊! 而他自己却是悠哉悠哉地躲在这儿看戏,把人当猴儿耍呢? 眼见众人议论纷纷,朱雄英微眯起了眼睛,嘴角露出戏谑笑意,高声喝道:“当然,若是有哪位不愿参加也可以,朕会命人安全护送你回国,定然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各国使臣:“???” 我尼玛啊! 你不当人了是不是? 需要你安排人手护送回国吗? 有你这样不顾面皮的大明天子吗? 这是他娘的赤果果的威胁啊! 一时之间,各国使臣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大明天子的嚣张与霸道,以一己之力威慑南洋诸国,就差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朕就是在玩你! 要么不参加,被迫发生“意外”! 要么参加,成为供他观看戏耍的玩物! 更何况他们能不参加吗? 自己等人不远千里地赶来大明朝贡,为的就是明廷的丰厚回礼,将其远销海外谋取一次暴利,足够缓解数年乃至十年的财政危机了。 但谁都没有想到,大明皇帝陛下突然玩了这么一出,明摆着在打众人的脸! 这位大明天子,与其父其祖相比,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与其他使臣不同,苏莱曼并未感到不解,而是十分疑惑,那双充满智慧的蓝色眼眸,里面充斥了茫然与不解。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不顾面皮地玩这么一个弱智游戏,难道就是为了激起各国使臣心中的怒火,与大明离心离德? 这位大明天子,真是个好大喜功、爱慕虚荣、做事冲动的纨绔废物? 那自己未免也太高看他了! 正当众人群情激愤时,帝国大将傅友德却是懒得跟他们废话,大手一挥立马便有数千披坚执锐的甲士冲了出来,将各国使臣团团围住,目的不言而喻。 不参与,就死! 嚣张,霸道,蛮横,无理! 大明这位武德大帝,第一次令各国使臣感受到了,来自天朝上国的蛮横霸道! 万般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在己国护卫与大明甲士的陪同下,不情不愿地乘上战车,披上甲胄,开始这场变了味儿的狩猎之旅。 苏莱曼同样也不例外,带着满腹疑惑穿上了甲胄,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纵马越入了皇家猎场。 不到片刻,他便听到了阵阵惊呼,夹杂着刺耳的刀兵之声。 呵,却是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成了别人眼中的玩物! 苏莱曼狠狠一箭射出,携带着无边杀气,直中一只……灰色小萌兔! 一旁的大明甲士立马掏出一个小本本,面无表情地记录道:“灰兔一只,积分加一!” “加一?这怎么才加一分?你好好看看这可是灰兔!” 苏莱曼闻言却是一愣,随即暴怒至极地嘶吼道。 他娘的一只兔子才加一分,大明天子这是故意在恶心人吧? 甲士对此置之不理,面无表情地收好小本本,便陷入停机状态。 苏莱曼见状气得牙根痒痒,却是不敢发作,只能强忍住心头的怒火,继续寻找目标。 正当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惊恐至极的呼声,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毕竟按照那大明天子的说法,猎物的数量与体型决定了积分的多寡,那呼声当中充满了恐惧,显然定是遇上了大家伙。 虽然帝国不缺财富,但是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特产可都是硬通货,完全可以拿去诱惑那些贵族头目同意出兵大明,也是个不错的手段。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苏莱曼当即率队赶了过去,但当他看清楚情况时,却是瞬间面色惨白,双眸之中一片血红。 众人只见地上倒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俘虏,已经被一个小土酋一箭穿心,而一旁的大明甲士默默掏出小本本记录道:“帖军俘虏一个,积分加一百!” 灰兔一只,积分一个! 帖军俘虏,积分一百! 原来这是“狩猎”,猎的不是动物,而是帝国勇士! 苏莱曼疯狂地咬着牙齿,强忍住率军杀出去的冲动,只能强行扭头不去看那名死不瞑目的帝国战士,面容狰狞地策马离去。 大明,你们当真是好得很! 正文 第784章有伤天和,有损阴骘 高台之上,朱雄英与傅友德正各自举着千里镜,兴致勃勃地观看各国使臣狩猎的表现,这也是这些使臣为何感受到了屈辱的真正原因! 他们好歹也是一国的国主、王子、王公贵族,地位最差之人都是一国重臣,在本国便是妥妥无疑的权贵阶层,享受着尊崇优渥的特权生活,何时受到过这等赤裸裸的羞辱? 以为都是他们观看本国的武夫丘八、下等贱民骑马游猎,亦或者是军中那些将士演武,以供自己取乐猎奇。 但是现在,这个该死的大明天子,竟然将他们视为那些下等武夫贱民一般,强行逼迫自己狩猎供他取乐,这赤裸裸的羞辱待遇一时之间很难令人接受。 朱雄英的目光始终跟随在苏莱曼身上,当他看见这厮即将发现“狩猎”真相,顿时对身旁的傅友德提醒道:“老傅,快看苏莱曼,快看,好戏要登场了!” 傅友德闻听此言当即转移目光,死死地盯着苏莱曼,甚至隐隐动了杀机! 这皇家猎场四面八方全是禁军甲士与天剑局高手,一方面是为了护卫皇帝陛下的安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有人“狗急跳墙”! 或者说,傅友德当真希望这苏莱曼狗急跳墙,率领他那支人数少得可怜的亲卫军杀出猎场,而后大明禁军便可名正言顺地将这厮当场斩杀! 这场阅兵及狩猎行动,傅友德作为总指挥官,自然清楚每一项流程,甚至让各国使臣狩猎帖军俘虏,便是傅友德向朱雄英提出的完美建议。 其一,强令各国使臣以屠戮帖军俘虏为功绩,并且落入了帖木儿帝国智者苏莱曼眼中,这无异于在强行逼迫这些墙头草站队,待到日后帖木儿帝国大局来袭、发起东征时,他们除了与大明帝国共同抵御帖军之外别无选择。 所以,这是一个阳谋,逼迫南洋诸国与帖木儿帝国结下仇怨的阳谋,以免将来爆发国运之战,这群墙头草倒卖军情,甚至倒戈相向。 其二,南洋诸国对大明有“敬”,却没有“畏”,缺乏对天朝上国的畏惧之心! 如那小土酋竟敢公然出言侮辱大明将士,以此哗众取宠,彰显自己的勇士,便是他们内心最真实想法的证明。 或者说这其实也不怪他们,因为太祖高皇帝与建文大帝对外的宽仁政策以及制定那“厚往薄来”的朝贡体系,以致于海外诸国尽皆将大明当成了人傻钱多的地主家傻儿子,会产生敬畏之心才怪! 不过当今天子却是对这样的现象十分不喜,那么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傅友德自然而然要为君分忧。 作为军界第一巨头,他十分清楚而今的大明雄师完全无惧任何外敌,即便帖木儿帝国来犯,他也有信心将其埋葬在那草原荒漠之中! 更别提这些南洋小国了! 傅友德很喜欢皇帝陛下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直到此刻回想起亦是热血沸腾。 “过度的宽仁并不是一件好事,该让这群井底之蛙认识到东方巨龙的锋利獠牙了,让他们重拾对天朝上国的敬畏之心!” 其三,则是为了纯纯恶心苏莱曼,尝试一下能否将这位帖木儿帝国智者彻底激怒做出不智之举,而后趁机将其斩杀了。 毕竟这苏莱曼身份特殊,死瘸子帖木儿的心腹重臣,帖木儿帝国第一军团军团长,有着“帝国智者”之称的顶尖大将。 冒着死瘸子含怒东征大明的风险,斩杀掉这苏莱曼,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傅友德与朱雄英都很乐意这么做。 斩杀了苏莱曼无异于断帖木儿一臂,怎么算都是对大明有益的事情。 但比较可惜的是,在这两个阴险之辈的共同注视下,苏莱曼面对被各国使臣接连射杀的帖军俘虏,竟然如同昨日那般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帖木儿帝国勇士如同猪狗一般被人肆意屠戮射杀! 真是个狼人啊! 朱雄英突然感到牙槽有些发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傅啊,我怎么感觉如此逼迫这苏莱曼,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啊?” 闻听此言,傅友德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苏莱曼竟然如此能忍,眼睁睁地看着麾下儿郎被南洋小国随意屠戮,他还配做一个将军吗? 这种善长隐忍的人,要么不能得罪,要么就得罪到死! “陛下,要不我们……” 二人同时放下了千里镜,傅友德杀气腾腾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已经有些忌惮这个苏莱曼了,准备不讲武德直接宰了这个可怕的人物。 朱雄英闻言撇了撇嘴,有些不太乐意。 毕竟他朱某人可是武德大帝,眼下苏莱曼在大明境内老老实实隐忍不发,自己若是真的毫无理由地把他给宰了,那世人会如何看待自己? 武德大帝,一生不讲武德? “老傅啊,你这心胸就不行,人很优秀,我们得承认,你怎么就这么‘嫉贤妒能’呢?真是,谁都不准在大明境内动他!” 傅友德:“???” 我尼玛啊! 心胸不行? 嫉贤妒能? 当初是谁叫嚣着要给苏莱曼一点颜色看看的? 咋滴现在开始不要脸了,提上裤子不认人了? 傅友德当即躬身致歉道:“臣有罪……臣惶恐……此举的确有伤天和,有损阴骘(阴德)……” 朱雄英:“!!!” 与此同时,文渊阁中。 方孝孺等人正在处理朝政,大殿之内安静得有些可怕。 皇上一脚将他们踹回来处理政务,美其名曰是为了国事为重,但他们心中都清楚,这是不想自己等人阻扰接下来的那场血腥狩猎! 将敌国俘虏作为猎物,供各国使臣猎杀取乐,这等行经当真是……丧尽天良,丧心病狂,丧伦败行…… 自古以来,除却那些不幕圣贤的鞑子蛮夷,才会做出这等暴行,可是如今,自己等人寄予厚望的大明天子,却是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不由令众人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方孝孺等人一生践行儒学理念,全力推行各项仁政,哪里能够接受当今天子如此“残暴不仁”? 即便,这样做对大明有益无害! 但是理念不同,众人就是接受不了! 作为缙绅领袖,方孝孺准备开口讲两句,主题思想便是如何规谏天子学习先帝,重回正道。 方大儒轻咳了两声,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神情凝重地出言道:“诸君……” “传陛下口谕:满剌加国主感念我大明恩德,愿举国内附,尔等尽快拿出个章程来,国主赐世袭公爵!” 突然到来的三宝太监,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震懵了在场的一众巨头。 而方孝孺则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满脸憋得通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正文 第785章朱雄英与朱元璋的区别 高台之上,再次重归寂静。 傅友德说出这句话后,便有些后悔。 因为他敏感地察觉到了,王钺与三宝的质疑目光,显然正在质疑他这位帝国大将,如何敢对当今天子说出这句话来。 有伤天和,有损阴骘! 这句话看似是傅友德在承认罪状,实则却是讽刺朱雄英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既当又立! 奈何傅友德先前根本未曾考虑这么多,一句话脱口而出,而今却是有些后背发凉,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朱家的天子,可一向不是什么宽厚仁慈的主儿啊! 即便是那位仁厚无双的建文大帝,也对军权极其敏感,巴不得整死所有的军中大将,将军权收归己有,或者说交给齐泰这些文人儒臣,将“尊右文教”的国策进行到底。 但比较可惜的是,建文大帝英年早逝了,被当今天子活生生地给气死了! 换而言之,自己眼前这位皇帝陛下,可是一位睚眦必报、阴险狡诈、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主儿啊! 那自己方才毫无察觉地说出了那句话…… 麻了! 彻底麻了! 自己这他娘的真是找死啊! 傅友德反应过来,脑海中轰隆一声炸响,当即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叩头拜道:“臣知罪!” 朱雄英:“???” 你娘咧! 朕说什么了吗? 朕真有这么可怕吗? 咋滴我朱某人是开不起玩笑啊? 朱雄英没好气地瞪了王钺与三宝一眼,思量片刻后出言道:“老傅啊,起来吧,朕不喜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岂料傅友德闻言却是更加惶恐,以为皇帝陛下在敲打自己,当即磕头如捣蒜,根本不敢起身。 朱雄英见状有些哭笑不得,但一联想到眼前这位帝国大将以及明初功臣的惨烈的下场,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亲手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帝国大将傅友德,自元至正二十一年开始追随太祖爷,跟从绝世名将常遇春南征北战,以其超群之武略,席卷天下之大功,位次列第二十八勋,授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同知大都督府事,封为颍川侯,食禄一千五百石,赐免死铁券,子孙世袭。 而后在常遇春、徐天德、李文忠等帝国名将接连逝世后,扛起了大明帝国军界大旗,西伐巴蜀、北征大漠、南平云贵、七战七胜、毫无败绩…… 即便连太祖爷都盛赞其“论将之功,傅友德第一”,“开国六王最著者,其以骁勇称者莫如常开平,次则傅颍国耳”。 但就是这样一位超级大将,在逐渐黑化的太祖爷眼中,却是成为了大明帝国最不安稳的因素,尤其是在太子朱标早亡之后,傅友德与蓝玉等开国大将更是成为了太祖爷的眼中钉,肉中刺。 最终蓝玉被剥皮抽筋,傅友德则是被逼亲手斩杀了两个亲子,而后提着亲子人头前去面圣,性情刚烈的他选择自刎于圣前,以全忠义之名。 傅友德等开国功臣之死,或许有着某方面不可调解的原因,但都足以证明大明帝国亏欠这些功臣甚多,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爵位那么简单。 既然朱雄英来到了大明,自然不会再坐视这等惨剧发生。 何况大明帝国即将开始扩张殖民之路,更是需要傅友德、蓝玉等帝国大将南征北战,充当工具人,难道还要他朱某人率军亲征,去为大明开疆拓土吗? 朱雄英啧了啧舌,颇为感慨地出言道:“老傅啊,你这人的性子,就是太谨小慎微了,与那汤鼎臣有得一比!” 傅友德:“!!!” 我尼玛啊陛下绝对是在敲打我! 那汤鼎臣可是太祖高皇帝的结义兄弟,最终还不是交出冰权,郁郁而终? 陛下这是在提点自己,是时候交出兵权了啊! 一番思想斗争后,帝国大将傅友德果断出言道:“臣傅友德知罪,且臣年事已高,无力再征战沙场,祈请陛下怜悯臣之功绩,准允臣卸甲归田,告老归乡!” 朱雄英:“!!!” 哈? 年事已高? 卸甲归田? 告老归乡? 这老东西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朕不是在向他极力示好吗? “傅友德!朕没跟你插科打诨,你也没必要跟朕整那套虚礼!” 顿了顿,朱雄英懒得跟其多费口舌玩弄心机,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也清楚,满剌加国即将举国内附,届时南洋必定风起云涌,朕会将主要精力放在此事上,倾举国之力吞下这块肥肉!” “有了南洋这块绝佳跳板,我大明水师便可横行天下,再无任何敌国可挡,大明才算是真正坐稳了天朝上国的位置!” “而你傅友德需要做的,便是做好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之职,协助前方冲锋陷阵的大将军蓝玉,抵御帖木儿帝国大军来袭,朕会绝对无条件地信任于你,只是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啊!” 傅友德年纪比之蓝玉还要大上几分,更加适合坐镇中央调度粮草,平衡各方势力,确保前线军队的粮草补给。 而大将军蓝玉则是一个敢打敢冲帅才,毕竟师从绝世猛将常遇春,自然也不是一个怂货。 蓝玉在前线征战沙场,为大明开疆拓土,傅友德坐镇京师,调度粮草辎重,加上自己的鼎力支持,即便帖木儿帝国来袭,大明亦可浑然不惧。 “站起身,挺直腰板,你是我大明开国功臣,三朝元老,你有什么可怕的?朕与太祖高皇帝不同,朕还年轻,年轻得很!朕从来不会忧虑其他问题,朕只担心你们这些老家伙会跟不上朕的脚步!” 闻听此言,傅友德豁然抬头,眼中战意磅礴,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位武德大帝,当真与洪武大帝不同,即便是早年的洪武大帝,也绝对没有他这般气吞山河的雄心! 当今天子这番真心话,清晰明确地表达了一个观点。 他是武德大帝,不是洪武大帝! 他的目标不在大明,甚至不在南洋,而在帖木儿帝国,在帖木儿帝国以西的多个帝国,在整个天下! 傅友德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年轻天子,心悦诚服地叩首道:“廉颇老矣,尚且能饭!臣愿追随陛下,一睹帝国荣光!” 帝国,这个新鲜词汇,最初出自眼前武德大帝,却是成为帝国大将最骄傲的词汇! 正文 第786章困境 “大将军,撤军吧!” 中军帅帐内,慕容博、胡汉苍、常茂等一众将领,尽皆围在了火炉旁边,打着哆嗦对蓝玉出言劝道。 冷啊! 这是他娘的真冷啊! 茫茫草原之上,连续几日的大雪冻得将士们满脸通红,也彻底击溃了王师的士气。 他们已经在这片冰天雪地当中,搜寻马哈木主力踪迹三月有余,至今却是没有半点收获。 反倒是不能承受这酷寒严苛的天气,不知多少儿郎倒在了冰天雪地当中,活生生地被冻死,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这种明显是“急功近利”的冒进方针,已经犯了兵家大忌。 那马哈木又不是个傻子,在得知鞑靼部落被王师一举全歼后,岂会仍旧停留在原部落驻地,等到王师前去清剿? 他不立马率部落迁徙,远遁万里才怪! 何况王师原计划只是歼灭屡屡寇边扰境的鞑靼部落,而非是与大明友善的瓦剌部落! 镇北大将军不但强行更改了作战计划,并且现在一意孤行地孤军深入,给北伐王师带来巨大困难。 而在这诸多困难之中,后勤给养不足最为突出。 来自和林的第一批粮草辎重早就宣布告罄,后续物资迟迟不见踪影,毕竟在这冰天雪地当中,辎重部队别说及时运来粮食了,他们能不能寻到主力大军都是个难题! 因此,将士们只得就地寻找水源和食物,解决饮食问题。 然而茫茫大雪中,水源倒是不愁,可这粮食该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屠杀随军马匹,自断后路吧? 连续数月的战斗、行军,使得绝大多数王师将士都疲惫不堪,身体极其虚弱,抵抗力下降,病魔也恰在此时顺理成章地出现了。 数月行军,粮草不足,人也筋疲力尽,王师西进起初似乎还很顺利,后来突然进入了冰和雪的世界,风雪刺得将士都快睁不开眼睛。 在狂风暴雪的掩盖之下,天剑局绘制的地图也失去了作用,各大将领们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方位。 儿郎们在冰上摔倒了,要站起来,浑身无力,勉强挣扎着才爬了起来,但有的就这样永远地躺倒在了这冰天雪地当中。 顿了顿,茂太爷侧过身子取暖,哼哼唧唧地低喝道:“老子都不明白,你蓝玉为何非要继续西进,冻死将士四百七十二人,冻伤者多不胜数,医者都无能为力,他们极有可能落下终生残疾!” “蓝玉,你狗日的为了达成那‘封狼居胥’的至高荣誉,就不把儿郎的命当成命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皆是有些不太好看,甚至说有些阴沉。 那四百七十二名将士,有的是掉进坑洞里面,当场就没了生气,有的则是感染风寒而死,尽皆死在了这冰天雪地当中,医者根本救无可救! 而更多被冻伤的将士,他们身体多个部位起初觉得热痒难耐,灼痛难忍,而后便是逐渐红肿,有的还伴有水疱,剧痛无比,若是最终出现了黑色或紫褐色,那就代表着这个部位彻底废了,要想活命只能求医者下刀,将其切除。 而这也就代表着,那些大好儿郎会落下终生残疾,手指、脚趾、耳朵……一想到这儿,一众将领心中就觉得针扎般难受。 这些儿郎可都是帝国精骑,整个北疆地区抽调出来的精锐骁勇,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却成了一个个面目狰狞的丑陋残废,甚至还有的倒在了冰天雪地当中…… 蓝玉高坐在主位上,望着军事地图怔怔出神,不知是为自己做出的决断而后悔,还是在思索着下一步进军方向。 土行孙慕容博亦是叹了口气,眼见气氛愈发凝重,思量片刻后出言道:“大将军,即便不撤军,短时间内也不可轻进了,至少让将士们熬过这段时间再说吧!” “现如今军中谣言四起,将士们怨愤颇深,都在称大将军是为了一己之功致使孤军犯险,置三军将士性命于不顾……” “若是继续如此下去,我等只怕会引起军中哗变啊!” 他这番话并非是杞人忧天,情况反而比这严重多了。 不知多少将士在私底下议论纷纷,口称镇北大将军蓝玉为了一己之功不顾三军将士安危,一意孤行地率军西进,这才导致了眼下十万大军进退两难的绝境! 胡汉苍亦是叹了口气,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吭声,老老实实地烤火取暖。 他的身份有些尴尬,乃是安南降将,而且还屠戮了安南陈朝皇室,故而军中这些将领看他的目光都有些不善,胡汉苍自己也清楚原因,故而一直过着谨小慎微的日子,面对这种情况,自然选择闭口不言,以免惹人猜忌。 帅帐之中,再次安静了下来,唯独可以听见外面鬼哭狼嚎的猎猎狂风。 茂太爷豁然起身,正准备对蓝玉怒骂一番,劝他回心转意,岂料两人突然走进了帅帐,倒是打断了他脾气发作。 “朱高燧?你来做什么?” 慕容博看着这个稚嫩少年,语气不善地出言喝问道。 这小狼崽子可是朱棣的三儿子,土行孙自然不会给他一点好脸色看。 倒是朱高燧对此不以为意,一把挤到了火炉旁边取暖,将另外一人晾在了一旁。 蓝玉此时抬头看着这个身披铁甲头戴钢盔的英武少年,竟是从他身上见到了一丝当今天子的影子。 此人……是谁? 茂太爷见到来人咧嘴一笑,当即跪倒在地。 “臣常茂见过吴王殿下!” 吴王! 朱允熥! 当今天子的同母胞弟! 这小子怎么在自己军中? 蓝玉大将军一脸懵逼地看着朱允熥,随即起身跪倒在地,一众将领亦是跪了下去,就连朱高煦也不例外。 这位吴王殿下,身份可是尊贵得很啊! 当今天子虽然对外人狠辣无情,但对自家人却是如同太祖高皇帝一样,好到了极点。 朱允熥摘下钢盔,一脚将朱高燧踹翻在地,随即自己一屁股坐在了火炉旁边,一边呼着热气一边示意众人起身。 “本王的身份都不要说出去,不然李大脑袋那个犊子得叫本王爷爷了!” 众人闻言一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唯有朱高燧清楚,他口中的“李大脑袋”是他所在军营的千户。 “本王今日前来,是想问问蓝玉大将军,接下来该如何行军?” “撤军是不可能撤军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撤军的,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毕其功于一役才是最佳的选择!” “本王向你们保证,此次北伐牺牲的将士全都追封烈士,遗孀家属受朝廷供养,伤残将士退伍回乡就任保甲里长,亦或者前往各自军营训练新军,绝对不会亏待一人!” “这是本王的承诺,也是我老朱家的承诺,更是当今天子的承诺!” “所以,还请诸位将军安抚三军将士,晓以大义之名,继续搜寻马哈木,以绝我大明北疆之患!”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随即只得躬身领命。 正文 第787章绝境 朱允熥的安排很是简单粗暴,第一步便是安抚军中将领,毕竟他们是三军将士的直属上司,双方有着深厚的情感,由他们出面进一步安抚三军将士,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至于第二步,就是一个比较麻烦的事情了。 朱允熥扭头看向土行孙慕容博,脸上泛起森然冷意,语气冰冷地开口问道:“慕容局座,那些在军中散播谣言、动摇军心之人,天剑局应该清楚吧?” 此话一出,众将皆惊。 这位吴王殿下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显然是准备动真格的啊! 慕容博苦笑了一声,有些为难地劝说道:“殿下,将士们自出塞以来,一路吃苦受罪,眼下又陷在了这冰天雪地当中,即便心中有些怨言,发几句牢骚,也是正常的事情啊!” 始终沉默不语的郑国公常茂此刻也终于开口了,摆出一副倚老卖老地姿态,对朱允熥教育道:“小允熥啊,你不懂这军营中的条条道道,若是此刻清理那些将士,只怕瞬间就会引得军中哗变,到时候你我等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更何况这鬼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别说他们心怀怨言,老子都有些不爽了,作战任务已经完成,非要他娘的继续西进,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岂料朱允熥闻言勃然大怒,丝毫不给自家舅舅一点脸面,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常茂!军中无父子,更无亲戚!本王现在是以大明吴王的身份问你,若是军中有人散播谣言动摇军心,该如何处置?” 一众将领:“!!!” 你娘咧! 这个小王八蛋当真是想玩真的啊! 老朱家的混蛋,难道当真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吗? 茂太爷闻言气得满脸涨红,却是不敢再倚老卖老,梗着脖子回答道:“回禀吴王殿下,按大明军律,此人该判斩刑!” 是的,直接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但是常茂绝对不相信,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当真敢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命天剑局捉拿那些将士,而后将其斩首示众! 原本三军将士怨言便极大,若是再发生这种事情,他们不瞬间炸开锅才怪,到时候**哗变必定接踵而来! 朱允熥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对土行孙下令道:“慕容局座,去拿人吧,履行你天剑局的督察职责!” 闻听此言,众将再也坐不住了,顿时显得有些慌乱。 这个小王八蛋简直就是在瞎搞! 这不是硬生生地逼得将士们哗变**吗? “朱允熥,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给你脸了是不是?” “信不信老子回京之后将此事禀告陛下,揍死你个小兔崽子!” 脾气火爆的茂太爷更是豁然起身,指着朱允熥的鼻子怒骂道,颇有一副以牙还牙的模样。 “慕容局座,本王的命令不管用是吗?” “慕容博,小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你若是听从这个小王八蛋的瞎指挥,真个这么做了,你就是北伐大军的罪人,到时候皇上都保不住你!” “常茂,你给本王闭嘴!” “朱允熥,老子揍死你信不信?” 谁都没有想到,吴王朱允熥第一次露面,便是要斩了军中怨愤将士,根本不顾忌可能产生的可怕后果,而郑国公常茂却是丝毫不理会他吴王的尊贵身份,甚至扬言当场将其暴打一顿。 眼见二人争吵得愈发激烈,土行孙一张小脸凄苦无比,原本就丑陋的面容此刻却是更加难看了。 他这个天剑局局座,还真是不好当啊! 现在所有压力都聚拢在了自己头上,这让他上哪儿说理去? 正当茂太爷暴怒至极,准备动手教吴王殿下做人时,始终不发一言的大将军蓝玉终于开口了,竟是顺从了朱允熥的意见! “够了!都给本帅闭嘴!” 蓝玉这一声暴喝,彻底震懵了一众将领,但他接下来这句话,却是更加令人惊讶。 “慕容局座,拿人去吧!” 常茂闻言一掌拍碎了案桌,正欲开口怒怼这个狗日的征虏大将军,岂料后者扭头怒视着他,眼中已然布满了血丝,吓得茂太爷当即闭上了嘴巴。 “速去拿人,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得到了蓝玉大将军的将令,慕容博也无法开口拒绝,只能忧心忡忡外地起身离开帅帐,按照军令行事。 很快整个军营传来了叫嚣与喝骂,声音显得刺耳无比。 将士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大将军竟然下令捉拿了同袍战友,甚至还要将他们按律斩首示众! 如同引爆炸药的导火索,整个军营瞬间**,一名接一名的将士走了出来,仅仅跟在执法队身后,看着他们亲手抓走了并肩作战的同袍战友,心中积聚的怒火在此刻瞬间被点燃。 “蓝玉这个狗东西!” “他就不配做我们得大帅!” “我们要见蓝玉!” “让蓝玉滚出来,他凭什么为了一己之功更改作战计划?” 震耳欲聋的呵斥声与怒骂声冲破了云霄,响彻整个军营驻地。 而越来越多的将士走出了营帐,冒着风霜大雪聚集在帅帐旁边,那一双双血红的眸子看得执法队将士双腿直打颤。 土行孙满脸慌张地冲入了帅帐,没好气地低喝道:“出事了出事了,将士们……**了,此刻齐聚帅帐,想要大将军给出一个解释!” 茂太爷见状冷哼了一声,索性坐回到火炉旁边烤火。 先前他已经警告了朱允熥与蓝玉这两个蠢货,谁料对方非要一意孤行,那他茂太爷自然不会出面收拾这个烂摊子! 蓝玉大将军并未露出任何惊慌之色,淡定地起身向外走去,朱允熥等人亦是没有丝毫迟疑,抬脚跟了上去。 茂太爷见状犹豫了片刻,也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温暖的火炉,走出了帅帐。 他倒是想要看看,朱允熥与蓝玉这两个蠢货,现在该如何处理当下的绝境! 是的,绝境! 十万北伐大军,如今与身陷绝境无异! 原本就因为粮草短缺与酷寒天气而心怀怨愤,这两个蠢货又非要在此刻刺激他们,致使三军将士愤怒到**,齐聚帅帐要个说法,一个不慎便会酿成大乱,这不是绝境是什么? 朱允熥与蓝玉这两个王八蛋,简直就是两个蠢货,一对废物! 倘若最终真个爆发了哗变,那无论先前他们取得了多么傲人的战功,回京之后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正文 第788章演讲我也会 帅帐之外,怒火冲天。 暴怒的将士们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帅帐紧紧包围,当大将军蓝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视线当中的那一刹那,震耳欲聋的咒骂声再次响起。 如若你直面十万将士的冲天怒火,还能够做到镇定自若,那你此生的成就绝对会不一般,而大将军蓝玉正是这样一位人杰。 众人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走出了帅帐,面对群情激愤的十万将士,仅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抬脚向着临时校场走去。 “擂鼓,整军,有什么话,稍后再说!” 面对大将军的沉稳镇定,先前愤怒至极的将士情不自禁地主动让出了一条道路,任由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片刻之后,三军集结,按照既定位置排班列队。 鹅毛般大的雪花飘落在肩头,凛冽的刺骨寒风依旧在怒号,带给他们身体上的寒冷,却是不及心中的丝毫冷意。 他们是大明的精锐骁勇,受皇上之命随同大将军蓝玉出塞北伐,以肃清草原、重创鞑靼为作战任务,深入草原腹地,同鞑子浴血搏杀,为大明开疆拓土! 他们已经完成了作战任务,不但全歼了鞑靼部落,还俘虏了鞑靼大汗与帖军细作,可谓是功德圆满,班师回朝后便可得到丰厚赏赐。 然而,大将军蓝玉却下令继续西进,冒着凛冬将至的风险挺进草原腹地,搜寻瓦剌部落的踪迹,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消弭大明北疆之患。 也正是因为蓝玉这个决定,他们被迫延长了回乡与家人团聚的时间,被迫再次踏上征途一步步走入冰天雪地当中,走入眼前这个困境。 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加上粮草短缺,天气恶劣,每日都有同袍战友被冻死冻伤,将士们的情绪可想而知。 谁都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大将军蓝玉非但不当机立断做出撤军的正确决定,反而命令天剑局执法队捉拿口出怨言的将士同袍,准备将他们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这是一位三军统帅该做的事情吗? 为了一己之功,为了他蓝玉的名将之威,这个狗东西不顾底层将士的死活,一意孤行地挺兵西进,眼下又狗急跳墙,准备用严苛军法压制将士们心中不断积聚的怒火……他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账狗东西! 狂风暴雨也无法浇灭十万将士心中滔天的怒火,此刻他们双眼血红地看着台上那道人影,恨不得用眼神将其千刀万剐。 如若眼神当真能够杀人的话,那蓝玉只怕早就成了一地碎肉了。 面对那一双双充满怒火的血红双眸,蓝玉大将军正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尽他毕生最大的努力安抚这些将士,谁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彻了整个校场。 “喂喂喂?听得到吗?” 蓝玉:“???” 在场众人:“???” 你娘咧!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 众人只见一个披甲小将走上了高台,手里举着一个大喇叭,正在自顾自地试着效果。 茂太爷见状心中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与土行孙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因为这个年轻小将此刻举着喇叭的模样,太像当年那位“神机营大将军”了! 也正是那年,在他的提议之下,大明组建了京师三大营,而其中的神机营更是由他亲自统帅,驻地便设在了青龙山。 谁都没有想到,这由一个少年郎一手打造的神机营,会成为大明百万雄师中的王牌战师,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 而眼前这个年轻小将,无论是身形还是气质,都与当年那位如出一辙,只是缺少了一点东西…… 嗯,贱气! 朱允熥旁若无人地走上了高台,对大将军蓝玉点头示意,而后便直面台下暴怒的十万将士,举起喇叭高喝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水晶宫之主,日不落商会之主,九州老窖创始人,奇物香水研发人,琉璃君主,《山河社稷图》唯一绘制者,甘薯种植人,解放犁设计人,火药改良者……大明武德大帝,当朝天子……的弟弟,吴王朱允熥!” 蓝玉:“!!!” 在场众人:“!!!” 我尼玛啊! 你能不能一句话说完啊! 你中途停顿个什么鬼东西! 不知道的还以为当今天子突然降临了呢! 呸,啥也不是! 茂太爷与土行孙听着这熟悉无比的台词,竟说是异口同声地怒骂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套路一样也就罢了,台词还他娘的几乎全都一样,你就不能自己改改? 朱允熥可是丝毫没有一点自觉性,望着台下万脸懵逼的三军将士,一副痛心疾首的下贱模样,朗声高喝道:“本王,乃是当今天子的同母胞弟,妥妥无疑的天潢贵胄,注定会一生衣食无忧,过着钟鸣鼎食的优渥生活,甚至兴致来了还可以纳七八十个如花似玉的小妾暖床睡觉!” 嗯,先挑起三军将士的怒火,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一样的味道。 蓝玉此刻也悄然退下了高台,将这个舞台留给了吴王殿下,站在常茂等人身旁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戏来,甚至还将他的表现与当年那位进行比较,争论各自得失。 果不其然,三军将士闻听此言,当即就是更加愤怒了。 这就好比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富豪,但对你的“富”并没有什么概念,直到你个狗东西主动跟大家讲家里面有几个小目标,那可真就是一等下贱了。 你这不是来安抚啊,你他娘的这是来炫耀的吧? “但是,本王不乐意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做一个为皇室开枝散叶的种马,有些事情一次还好,做多了那可就腻歪了,毕竟这世上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嘛!” 将士们闻言轰然大笑,对这位吴王殿下的恶劣印象顿时改观了不少。 毕竟这种接地气的荤话,怎么看都不应该出自一位贵胄之口,巨大的反差令他们觉得这位殿下顿时亲切了起来。 蓝玉三人面面相觑,有些哑然失笑。 一,配,味。 “本王随同诸位一起出塞北伐,本王随同诸位一起浴血搏杀,本王随同诸位深入草原……” “本王放着那些漂亮小妾独守空闺,放着粉黛佳人不去安慰,为的是什么?难道你们以为本王是个阉人吗?” 哄笑声再次响起,这次声音还要大了许多。 “我大明儿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杀过鞑子,砍过帖狗,刀山火海都趟过来了,难道还怕这冰天雪地?” “你们受得苦,本王也受了,你们受的罪,本王也受了,本王与诸位同甘共苦,诸位可曾见过本王抱怨过一句?” “那些被执法队逮捕的将士,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都是我大明的功臣,但是军法无情,他们既然触犯了我大明军法,自然应当受到惩处!”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静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 茂太爷见状有些着急,正准备上前阻止行刑,岂料蓝玉伸手拦住了他,示意他接着往下看去。 “不过考虑到特殊原因,可以从轻量刑,本王自然要留着这些好儿郎斩杀鞑子,那就每人杖五板子,都是带把的爷们,别说这五板子打下去你们还要嗷嗷叫……” 哄笑声再次响起,此次却是冲破了云霄,似要照亮天地。 此时三军将士中,一个名为“李大脑袋”的千户摸着自己的大脑袋,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这位吴王殿下的声儿,怎么越听越像朱三八那个小兔崽子?” 正文 第789章举国内附,天下震动 帝都,奉天殿。 朱雄英高坐在龙椅之上,并不知道北伐大军经历了一次倾覆危机,此刻他正满脸笑容地看着陛阶之下的各国使臣,眼中光芒闪动。 锐利光芒所过之处,无人胆敢与其对视,尽皆俯首低眉,不敢做出不敬之举。 经历了一次半强迫性的狩猎活动,这些使臣终于重拾了对大明这个天朝上国的敬畏之心,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嚣张气焰,对自己这位大明天子可谓是怕到了骨子里。 没办法啊! 一个敢拿帖军俘虏当做猎物,供各国使臣猎杀取乐的大明天子,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历时整整三天的狩猎活动,整个皇家猎场几乎都被清洗了一遍,而各国使臣更是将帖军俘虏杀了个干干净净,甚至后面还出现了争抢帖狗人头的情况。 毕竟一个帖军俘虏价值一百积分,一头大黑熊也不过八十积分,傻子都知道猎杀什么才能赚取更多积分,同其他人拉开积分差距。 既然已经得罪了帖木儿帝国,那还怕个什么? 不如去争一争那积分第一,获取更多的大明特产,赚个盆满钵满,总好比白来大明朝贡一趟! 更何况那帖木儿帝国使者苏莱曼都未曾说过什么,他们这些外人还在乎个屁,还是多杀几个帖狗多挣点钱更重要。 朱雄英的目光扫过各国使臣,最终凝聚到了苏莱曼身上。 这位帝国智者早已不复先前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虽然依旧是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蓝色眼眸不断转动,但精气神与先前相比却是差了一大截,神情也略微有些不自然。 毕竟经历了这一系列的针对打击,他苏莱曼没有狗急跳墙就算不错了,此刻还能这般淡定,倒还真是出乎了众人的意外。 不过也从另一方面证明,这苏莱曼的确是个人才。 面对大明帝国的步步紧逼,他始终未曾奋起反抗,而是步步退让,不但坐视大明砍了他家的万夫长,还亲眼目睹大明将他家的帝国战士作为猎物供人猎杀取乐。 如若换位思考,朱雄英扪心自问自己的表现绝对没有苏莱曼优秀,他不提刀**那群畜生才怪。 苏莱曼同样感受到了那一道充满戏谑意味的目光,但是他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只能死死地低着俯首低眉,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怒火,双手都已经掐得有些发白。 他隐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将情报带回帝国,绝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 大明,你们对帝国儿郎做出的暴行,迟早有一天,我苏莱曼会百倍奉还! 朱雄英没有从苏莱曼身上得到回应,便示意王钺宣布狩猎活动的结果。 各国使臣立马就紧张了起来,毕竟这涉及到了大明特产十年的优先购买权,那可是代表着一笔海量财富,足以解决很多南洋诸国的国内危机,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不讲武德的武德大帝,早已进行了暗箱操作,拟定了积分第一的人选,赫然正是苏门答腊国国主苏丹罕难必镇。 为什么是苏门答腊国的国主? 自然还是因为马六甲海峡。 满剌加已经拿下,苏门答腊这个近邻自然就成为了大明的第一目标,先给他一点甜头,让其对大明感恩戴德,再趁机派遣海外驻军……直至将其收入囊中! 苏丹罕难必镇此刻一脸懵逼,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积分第一,短暂的错愕之后便是巨大的狂喜。 平白得了一笔巨额财富,可以改善国内民生,谁人会不感到高兴? 至于积分倒一自然就是那个在观礼现场出言不逊的南洋小土酋了,此人早就被明廷的狠辣手段吓破了胆子,面对这略显不公平的结果他也根本不敢吭声。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正因为自己嘴贱,即将给他的部落带去灭顶之灾! 待众事皆毕,苏莱曼当即出列请求择日返回帖木儿,将大明的“善意”带给苏丹帖木儿。 他是一刻也不想在大明待了,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杀人! 朱雄英闻言却是对他淡淡地笑了笑,礼节性地寒暄了两句,挽留他继续游览一遍金陵美景。 正当此时,沙福林突然对拜里米苏拉使了个眼色,那暧昧的小眼神看得后者一脸懵逼,直到沙福林不着痕迹地指了指颖国公傅友德,他这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公爵! 举国内附! 现在各国使臣皆在,自然正是最佳的时机! 有些时候,该断不断,反受其乱。 若是错过了眼前这个绝佳的时机,不知大明天子会不会对自己心怀不满。 君王的心思,一向深沉的可怕,假如不能抓住机会,一旦这机会失去,大明天子对自己没了好感,那将来子孙后代的处境可想而知。 不敢再有所迟疑,拜里米苏拉当即出列跪倒在地,在各国使臣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毅然决然地朗声高喝道:“臣满剌加国国主拜里米苏拉,叩首百拜陛下!” “陛下躬行仁义,顺应天命,做圣王之行,不以臣卑鄙,老臣虽僻在万里之外,不明于礼乐,然亦恭闻圣德宽大,超越万古,为陛下之圣德而五内俱感!” “又承陛下敕书恩抚劳问,使站驿相通,道路无壅,远国之人咸得其济,钦仰圣心,如照世之杯,使臣心中豁然光明,臣国中部落,闻兹德音,欢舞感戴。” “臣无以报恩,此乃满剌加国户籍图册,臣愿献陛下,满剌加上下臣民世世代代愿为大明子民,臣祈请举国内附大明,以满剌加山河,永为大明疆土!”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陷入了寂静当中,静得令人心慌。 满剌加国内附了? 他为什么要内附? 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该死的狗东西! 各国使臣慌了,茫然不解地面面相觑。 苏莱曼看着跪在地上的拜里米苏拉,又看了一眼陷入慌乱的南洋诸国使臣,心中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大明天子,还真是好高明的手段啊! 先是折辱各国使臣,打消他们的嚣张气焰,重拾对大明的敬畏之心,而后便驱使满剌加内附,他再堂而皇之地当众给予高额赏赐…… 这样的大棒加甜枣,只怕眼前这些使臣会抵挡不住啊! 大明天子的真正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与帝国,而是南洋这些海外诸国! 正文 第790章温言在口,大棒我有 举国内附啊! 这拜里米苏拉好大的决心,好大的毅力! 他在当下这个敏感的时刻,竟然主动提出主动内附大明,将满剌加国这个黄金港口拱手相送,各国使臣都以为这厮绝对失心疯了,亦或者是暗中被明廷逼迫! 毕竟都是各自国内的权贵阶层,他们自然而然清楚,一位国主主动请求内附,这是什么概念! 放着好好的一国之主不做,跑到大明来做一个臣子,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他们同样敏感地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自然不敢在此刻出声,唯恐惊扰了这场对于大明天子而言极其重要的仪式。 一个藩属国主动请求内附,无论真正原因是什么,这位武德大帝都将因此名垂千古,在史书之上被大书特书! 龙椅之上,朱雄英有些“惊讶”地看着满剌加国主拜里米苏拉,似乎与旁人一样,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何要突然举国内附。 傅友德等人见状嘴角有些抽搐,再次见识到了当今天子的厚颜无耻。 他娘的公爵封号都给人想好了,人如今按照约定在各国使臣面前主动请求内附,你还在装傻充愣,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吗? 方孝孺等一众儒臣却很是识趣,看着跪倒在地的拜里米苏拉,以及托着下巴陷入沉思的当今天子,顿时开始了歌功颂德。 一方面吹捧武德大帝的个人魅力与丰功伟绩,另一方面则表扬拜里米苏拉德行兼备与深明大义,反正文人士大夫能够在各国使臣面前卖弄的东西,也就是他们心中那点墨水了。 一时之间,大殿内的气氛怪异到了极点。 各国使臣如丧考妣,大明百官欣喜至极,武德大帝则默不作声…… 苏莱曼看着眼前这可笑的一幕,心中的不安多于愤怒。 大明已经成功在南洋插旗,帝国需要做些什么了。 如若任由大明吞并了这些南洋小国,那大明水师将会成长为一个极其可怕的巨无霸,无惧任何海上敌军,这对于根本就没有组建水师的帝国而言,无异于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即便帝国侥幸赢下了陆地战役,大明亦可以在水师的掩护之下撤退,届时帝国也就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了! 更何况,陆地战役,帝国军团好像胜算也不大啊! 这么一想,苏莱曼的心情就更难受了。 尚未来到大明之前,他对两国即将爆发的国运之战充满了信心,因为配备了火器的帝国铁骑,简直就是无解的存在,这也是为何帝国可以短时间内消灭奥斯曼帝国主力大军的真正原因。 但是现在,随着对大明帝国真正实力的深入了解,他都快要感到绝望了。 朱雄英察觉到了群臣的疑惑目光,这才回过了神来,急忙出言应答道:“满剌加国主深明大义,朕甚为欣慰!” 他此刻也懒得再做那些表面文章,直接了当地敲定了此事。 “晋满剌加国主为我大明顺德公爵位,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朱雄英想了想,又随口道:“当然,爱卿可选择居于故土,亦可居于我金陵帝都,我帝都大门随时为爱卿敞开!” 拜里米苏拉:“!!!” 顺德公! 世袭罔替! 与国同休! 听闻这八个大字,他才总算是彻底放下了心来。 毕竟这八个字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即便傅友德、蓝玉等帝国大将,开国公爵,也不过只是捞了个“世袭罔替”的特权,甚至还有宋国公等人被诛杀后革除了爵位! 但“与国同休”不一样,那可是与大明同生共死的超级特权。 只要后世子孙不会蠢到做出举兵造反这等谋逆大罪,他们便可世代享受国公爵位,过着钟鸣鼎食的优渥生活! 原本他的确有些迟疑犹豫,毕竟这是交出国主之位,不是送出个人情那么简单。 但拜里米苏拉同样清楚,大明帝国已经在三代努力之下,国力逐渐攀升到了顶峰! 而此次阅兵狩猎,也让他清晰明确地见识到了,大明王师那令人心肝儿发颤的可怕战力! 这样一支无敌战师,不过只是大明百万雄师的十分之一,再加上眼前这位“好大喜功”的武德大帝,拜里米苏拉很难想象,究竟有谁才能够阻拦大明前进的脚步! 中原王朝,历来信奉天子威加宇内的道理,更是喊出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朝”的响亮口号! 面对这样一条振翅欲飞的东方巨龙,要么被它身下的狂风撕成碎片,要么就融入它身体当中,随它一同翱翔天际,俯瞰地上蚂蚁! 或者说,正如沙福林所言,与其等到明廷采取武力,强行吞并满剌加国,当真不如自己主动请求内附,还可送出一个人情,让满剌加王室可以光鲜亮丽地继续存活下去,不至于被卖去辽东高丽这等苦寒之地为奴为婢,开垦拓荒。 所以,他下定决心,顺从武德大帝的意志,当着各国使臣的面儿,跪地内附了。 然而当今天子投桃报李的恩情,却是彻底打消了拜里米苏拉心中的最后一丝不快,心悦诚服地高喝道:“老臣叩谢陛下隆恩!” 自此,在场人心中都清楚,满剌加国彻底成为了历史,大明帝国在南洋插下了一颗钉子,而这颗“钉子”,无疑会在将来影响整个南洋的局势! 满剌加国的突然内附,直接带给了南洋各国使臣无与伦比的巨大压力。 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双方定然是进行了不可告人的邪恶交易,而满剌加则是被逼无奈的那一方! 这也就是说,明廷有意进军南洋,所以才会对拜里米苏拉威逼利诱,直至成功插下了这面旗帜,那么明廷的下一步便是……自己! 苏门答腊国国主苏丹罕难必镇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邻居举国内附,从小邦之主一跃成为了大明顺德公,而后又注意到了在场众人望向自己的怜悯目光,顿时就有些慌了手脚,觉得那积分第一的优先购买权瞬间就不香了。 这是……啥意思啊? 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玩耍了? 老苏犹豫了片刻,随即一咬牙一跺脚,索性噗通一声跪倒在拜里米苏拉身旁,闷声闷气地高喝道:“陛下,臣也内附!” 朱雄英:“???” 在场众人:“???” 我尼玛啊! 还真就“买一送一”呗? 咋滴现在国主都不香了? 你以为内附是过家家啊? 正文 第791章大明威猛侯 麻了! 彻底麻了! 大殿内安静得有些可怕! 若说先前拜里米苏拉是因为明廷暗中的威逼利诱,这才不得不无比屈辱地上演主动内附这出戏码,以换取大明顺德公爵之位,看似倒也不算太吃亏。 毕竟强权在前,拜里米苏拉一个小邦之主,又能如何? 各国使臣甚至能够想象得到,明廷对其加以逼迫时的丑恶嘴脸! 但苏门答腊国苏丹罕难必镇竟然突然效仿拜里米苏拉请求内附,这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过的事情! 即便是朱雄英现在都有些愣神,看着苏丹罕难必镇陷入了呆滞当中。 啥意思啊这是? 咋滴直接就内附了? 这都不用仔细思考、权衡一番利弊吗? 虽然朱雄英又搞大阅兵,又举办狩猎活动,便主要是为了向南洋诸国使臣展示肌肉,对其予以震慑,以便将来对南洋用兵。 但是罕难必镇这么快的上路,还是有些出乎了朱某人的意料。 即便是后世繁荣昌盛的天朝为了收复湾湾,那也是软磨硬泡了五六十年,也压根不见什么效果。 这都还没有抛出橄榄枝呢,怎么看到满剌加内附换了个公爵,你苏门答腊也趁机凑热闹,直挺挺地跪地请求内附呢? 咋滴活不起了啊? 国内起义不断,民生凋敝啊? 朱雄英有些懵逼,看向罕难必镇的眼神中充满了狐疑之色,不敢相信他方才所说。 但是与他不同,满朝文武对此倒是没有丝毫意外之色,或者说这才是海外蛮夷正常的表现。 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大明已经是四夷宾服、万邦来朝的天朝上国,既然满剌加国主动请求内附,开了这个先河,那敬畏大明的其余小邦跟随其脚步,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如此一来,各国使臣神色更加凝重,不知不觉间感到压力山大,巴不得早点结束此次朝贡,逃回自己的小国逍遥快活去。 唯有苏莱曼神色如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罕难必镇,随即便不再对其多加关注。 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罢了,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罕……爱卿,此事牵连颇深,你可曾考虑清楚?” 朱雄英不得不再次出言确认道,心中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 苏门答腊苏丹罕难必镇竟是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梗着脖子高喝道:“臣愿举国内附,祈请皇帝陛下同意!” 或许南洋诸国使臣因满剌加国内附而感到压力巨大,但是他们绝对没有罕难必镇头上感知的庞大压力! 这位苏门答腊苏丹,亲眼目睹了满剌加主动内附,而后成为大明疆土,拜里米苏拉则以此换得了大明公爵之位。 他自然只是这场可怕交易的一个旁观者,但正是因为旁观者的身份,他反倒是看得清楚。 再加上自进入金陵帝都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罕难必镇早就隐约猜到,大明天子是一位好大喜功的主儿,而且这位皇帝陛下正准备对南洋用兵,否则他也决计不会耗费如此大的本钱对拜里米苏拉威逼利诱! 大明武德大帝好大喜功,急功近利,似乎众人皆知。 中原有句俗话说得好: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而如今的大明帝国,军队士气高涨,子民自信骄傲,自然早已得到了人和。 这样一个不断发展的庞大帝国,只要不出现一个昏君,未来定然也会一直强横下去。 与其等到将来大明王师兵临城下,不如先前主动内附,如同拜里米苏拉这般给子孙后代捞上一个爵位,保证他们世代衣食无忧。 罕难必镇是个聪明人,毕竟人老成精,哪里还看不开权力钱财那些身外之物。 更何况,明军当日军演展露出的恐怖战力,让他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诚可谓是对大明畏惧到了骨子里。 他现在只想在自己临终之前,替那些个不成器的子孙做好安排,至于苏门答腊国,拱手送给大明有又何妨? 因为,中原还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臣服大明天子,尚且可做个顺德公,在金陵帝都安享晚年。 试图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 故而罕难必镇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效仿拜里米苏拉请求内附,并且献出了那块苏丹印章,以显示自己的决心。 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并没有拜里米苏拉准备得那么充分,他只能将象征苏丹大权的印章递交给了大太监王钺,而后躬身等待皇帝陛下的封赏。 武德大帝,会同意吗? 根本不用多想,便知道他绝对会的! 这位皇帝陛下既然对满剌加产生了想法,那自然也对苏门答腊怀有期待,因为两国疆土毗邻,这一点罕难必镇十分清楚。 果不其然,众人只见大明天子接过印章端详了一番,而后立马出言道:“爱卿如此深明大义,朕也不好拒绝,那便敕封爱卿为我大明顺义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待遇与顺德公相当!” 朱雄英也懒得去思索罕难必镇主动内附的原因,既然有如此大好机会摆在眼前,那直接抓住便是,即便这块肥肉上面涂满了毒药,那也要吞下去了才知道! 更何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诸事皆毕,眼见各国使臣战战兢兢,也丝毫没有识趣内附的意思,朱雄英便挥手示意其退下,留下了大明的文武百官继续接着议事。 满剌加与苏门答腊这两个海外小邦内附,文武百官自然是欢欣鼓舞,神情振奋。 毕竟他们可是主动内附,与朝廷出兵武力夺取不同,那毕竟是不仁义、不道德的侵略行为。 外邦蛮夷仰慕天子贤名,感念大明恩德,主动请求内附,这才是真正的圣贤之道! 几乎不用多想,这些文臣正在摩拳擦掌,准备写出几篇锦绣华章,趁机鼓吹一波太平盛世,而史官则是准备将此事写入史书当中大书特书,为武德大帝增添一笔名垂千古的显赫功绩。 朱雄英目光扫视全场,而后突然起身喝道:“此次满剌加主动请求内附,我大明有一位良臣功不可没,若是不给予封赏,朕觉得十分不妥!” “两国内附,此功之大不亚于赢得一场战役,故而朕准备敕封他为威猛侯……” 闻听此言,群臣皆有些惊讶,开始低头议论,想要找出这名功臣是谁。 唯有沙福林大人闻言十分激动,在百官目瞪口呆之中出列径直跪倒在地,直接应声道:“臣沙福林叩谢陛下隆恩!” 满朝文武:“!!!” 正文 第792章决意 朱允熥一番贱气十足的激昂演讲,成功安抚住了三军将士,至少他们在得知军中还有一位吴王殿下随同自己等人吃苦受罪后,似乎觉得眼前这冰天雪地也就没有那么冷了。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天潢贵胄与底层将士的命,还真就那么不同,这种观念早就已经深入人心。 将士们真正在乎的东西,一直都是军功与封赏,但是现在他们却得到了吴王殿下的承诺与尊重,令他们感到受宠若惊之时,怨气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不过若是蓝玉大将军登台晓之以大义,只怕北伐大军可真就要陷入绝境了。 那些个武夫丘八,在暴怒的情况之下,谁还会听你那些忠君爱国、舍身取义的大道理? 即便你蓝玉言之凿凿地口称是为了肃清大明北疆之患,那你敢拍着自己胸脯保证,心中就没有一点私心,不是为了“封狼居胥”的千古之名? 没有人是傻子,蓝玉如此行事只会激起军中大变,北伐大军可真就完了。 帅帐之内,众将再次齐聚一堂。 蓝玉先是郑重地对吴王朱允熥恭敬行礼,以表示对其先前的行为致谢。 毕竟若非这位身份特殊的吴王殿下出面,仅凭蓝玉一人,即便加上茂太爷这些军中将领,只怕也是会镇压不住那些暴怒的三军将士。 到了现在,众将也算是看了个明白,这位吴王殿下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其实众将早就清楚,三军将士积累了不小的怨气怒气,但是他们却无可奈何,不好下手处理。 一个处理不慎,导致将士哗变,那整个北伐大军可就完了。 然而此时大雪封天,他们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只能坚守在原地等待暴雪过去,才可做出决断,否则走进那冰天雪地中只有等死这一条路。 在这等困境之下,众将只能选择对其听之任之,任由那些谣言甚嚣尘上,不断撩拨着三军将士敏感的心弦。 不是他们不愿意出面制止,而是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而正是这个时候,吴王朱允熥突然就冒了出来,先是简单粗暴地抓捕了散播谣言的将士,成功点燃了三军将士心头不断积聚的怒火,引爆了整个军营,而后又趁机搞了一番贱气十足的演讲,将这冲天怨气尽数化解,使得军中将领重新取得了将士的新任。 如此一来,原本隐藏于北伐大军的危机,也就自此消除了。 只待这终日不绝的瓢泼大雪结束,大军便可继续前行,完成蓝玉制定的作战目标! “几位叔伯,先前为了将戏演得逼真,小子有些无礼,还望几位叔伯不要怪罪!” 谁都没有想到,尊贵的吴王殿下此刻却是嬉皮笑脸了起来,诚挚地向众人致歉。 毕竟在场几人可都是帝国大将,而且与朱允熥可是亲戚关系。 朱允熥乃是当今天子朱雄英的同母胞弟,母亲都是绝世猛人常遇春之女,而郑国公常茂则是他二人的舅父,凉国公蓝玉又是常遇春的妻弟,这关系也是非同一般。 至于土行孙慕容博更是当今天子的绝对心腹,胡汉苍则受了当今天子的知遇之恩。 这么一看的话,其实大家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讲那些虚礼。 茂太爷哼哼唧唧地受了这一躬身致歉,二人之间的梁子算是就此揭过去了。 原本他以为这个小辈,果真如同那位武德大帝一般,是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主儿,但是如今看来……他与武德大帝却是更他娘的像了! 还真就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连自家亲戚都得藏着掖着。 不愧是受大帝培养出来的人杰啊! 危机解除,并且这场大雪正在逐渐减弱,一众将领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了笑容。 蓝玉大将军一屁股坐到了火堆旁边,略显好奇地出言问道:“殿下,为何您会在军中?我等一点风声都未曾收到?” 虽然皇帝在出征大军中按察亲信,这是历朝历代行军打仗的惯例,毕竟涉及到军权这个敏感的东西,没有哪位帝王会蠢到完全信任一个将领。 但是那些个亲信即便不暴露身份,也会在军中身居高位,一方面是为了获悉高层的作战计划与动态,另一方面则是保护自身安危,不至于在哪次作战中被敌军砍了脑袋。 但是这位吴王殿下从始至终都未曾出现在众人眼前,看这盔甲打扮,不过只是个百户,这样一来众将自然就不清楚,军中还混进来了一位天潢贵胄,还是冲杀在一线的那种。 朱允熥闻言撇了撇嘴,回想起这一路的辛酸苦辣,忍不住跳脚大骂道:“朱雄英那个狗贼,我不过是不小心折了皇后娘娘最喜爱的牡丹花,便被他一脚给踢到了北伐大军中,还他娘的必须隐姓埋名,不然就阉了我!” 众人闻听此言先是一愣,而后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合着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位皇帝陛下折腾人的本事,还真是愈发老练了啊! 众将自动忽略了朱允熥对皇上的不敬,毕竟是人兄弟俩的事情,他们没有资格去管,也不敢去管。 不过蓝玉却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隐隐有些明悟。 只怕这个说辞不过是个借口罢了,那位皇帝陛下一向对自己人好得很,哪里舍得就这般任由朱允熥冲杀在一线,万一被鞑子给砍了,太后娘娘不得闹翻天了。 看来皇上对自己这个三弟,可是抱有很大的希望啊! “殿下,雪势正在减小,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行事?” 蓝玉索性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将众人的目光重新汇聚到军事地图上面。 这场暴雪正在减小,待到雪停之后,摆在大军面前的便有两条道路。 一则是班师回朝,大家开开心心地接受封赏,加官进爵。 二则是继续进军,搜寻瓦剌部落,一举将其击溃,彻底消弭大明北疆之患。 朱允熥闻言淡淡地笑了笑,先是假意推脱了两句,愿意听从蓝玉大将军的将令,末了却是补充道:“不过小子倒是有个消息,觉得应该告诉诸位将军!” “皇上最近有意攻略南洋,若是此刻班师回朝,那么下次再出塞北伐,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众将:“!!!”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抱歉啦,老古感冒越来越严重了,今晚上不用等了,老古会尽力更新,若是少更了后面会补上,抱歉抱歉 正文 第793章她们 金山山麓,乌伦古湖畔,矗立着一顶奢华汗帐。 自瓦剌大汗也速迭儿被以马哈木为首的部落联军击溃逃跑,瓦剌部落大权便落入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三位实权领主手中。 马哈木出身瓦剌绰罗斯贵族,即卫拉特准噶尔、杜尔伯特部首领之姓,受明廷敕封为金紫光禄大夫、顺宁王。 太平出身于土尔扈特部,源出历史上的克列特部,先祖乃是成吉思汗的禁军护卫,同样是瓦剌贵族,受明廷敕封为金紫光禄大夫、贤义王。 把秃孛罗出身罗卫拉特和硕特部,其首领家族乃是成吉思汗之弟哈布图哈萨尔的子孙,因此长期在卫拉特蒙古具有高级地位,皆因其它诸卫拉特部落是附属于蒙古族的,因此和硕特部落在诸部落的语言区别很大,受明廷敕封为金紫光禄大夫、安乐王。 三人皆出身瓦剌贵族,各自执掌着瓦剌实权部落,势力几乎相当,加之又先后接受了明廷的册封,爵位也都是个王爷,自然谁也不愿臣服于谁。 眼看也速迭儿仓皇出逃,三人便各自打起了小算盘,准备争一争那瓦剌大汗的位置,但比较可惜的是,最终未能爆发战争,反倒是在马哈木的劝说之下组建了卫拉特联盟,由三位实权领主共同执掌瓦剌大权。 三大部落驻地各不相同,原本相安无事。 岂料明廷突然出兵奇袭了鞑靼部落,得知消息的三大领主吓得肝胆俱裂,当即汇合在一起迁徙部落一路向西,直到抵达这金山脚下的乌伦古湖畔,加上凛冬来临,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明军再怎么战力惊人,也绝对不可能在冰天雪地中继续西进,深入草原腹地搜寻自己等人的踪迹,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那些娇贵的明人,敢于奇袭鞑靼部落,都是鼓起了天大的勇气,这个比往年更加寒冷的严冬,便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足以令他们的统帅放弃追击计划! 而事实正如三人预料得那般,身后并无明军追来,他们也就安心驻牧在了这片肥美牧场,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游牧生活。 日子虽然艰苦了一点,也有不少子民死在了饥寒交迫之中,但是这与被明军杀光诛尽的鞑靼部落相比,已经算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美好生活了。 汗帐之内,三位大领主正在举行宴会,各自搂着一个神情呆滞的大明女子上下其手,迷离的眼神中皆是淫邪目光。 正当宴会气氛奔向**时,岂料把秃孛罗怀中的大明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突然拔下头上的发簪,对着其胸口狠狠刺了下去。 但把秃孛罗毕竟是部落最强壮的勇士,即便常年养尊处优,战场的本能还是让他躲过了这致命一击,不过左肩被刺了个正着,当即鲜血淋漓。 这位瓦剌大领主当即暴怒不已,一把捏着女子的脖颈,将她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倔强的女子已经被这一击摔得口吐鲜血,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起身向他冲去,誓要杀了这个畜生,直到身后一柄弯刀捅入了腹中,她才绝望地倒在了地上。 “该死的东西!该死的贱人!” 把秃孛罗捂着伤口无能狂怒,上前不断猛踹着女子的尸体。 马哈木与太平见状却是放声大笑了起来,能够看到这个蠢货吃瘪,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三人虽然共同执掌瓦剌部落,但谁都会有私心,为了牧场早就不知争斗了多少次,巴不得方才那个大明女子一下刺进这厮的胸口,将其毙掉! 把秃孛罗恶狠狠地咒骂了半天,依旧觉得还不解气,随即怒喝道:“来人,把她拖出去,给本王剁碎了喂狗!” “死了还真是便宜你了,该死的贱人!” 若是没死的话,他有的是手段,让这个贱人后悔今日做出的行为! 冰凉的尸体很快被拖了下去,按照领主的吩咐,剁碎了喂狗。 另外十几名大明女子却是始终冷漠地旁观着这一切,麻木的眼中不见一丝光芒。 她们早就习惯了接连被这群畜生侮辱的绝望生活,但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们啊,曾经也有一个温馨快乐的家,也有父母兄弟,虽然日子过得很苦,但却是很充实快乐,直到这群畜生来了,杀光了村子里面所有的人,将她们抢到了草原上面,过着猪狗不如的悲惨生活…… 她们也曾渴望过,有那么一天,大明王师会杀入这个地狱,将她们从这炼狱当中拯救出去。 但是,她们等了一天又一天,盼了一天又一天,却是始终未能等到那些披甲将士,未能等到大明王师…… 呆滞,麻木,宛如一具具行尸走肉…… 或许,死对于她们而言,是最好的解脱。 但是,她们终究只是弱女子,她们怕死。 而且,即便是死,她们也不甘心死在这炼狱当中。 鸟飞反乡,兔走归窟,狐死首丘,寒将翔水,各哀其所生。 即便是死,她们也希望,自己的骨灰,能够飘回大明。 但很可惜的是,刚才那个姐妹,连骨灰都没有…… 把秃孛罗满脸晦气地朝地上那滩血迹吐了口唾沫,随即恶狠狠地看向马哈木与太平二人,或者说看向他们怀中的大明女子,丑陋的面容之上尽是森冷杀意。 马哈木见状自顾自地捏了捏女子的俏丽脸蛋,随即淡淡开口道:“本王可警告你,现在正是寒冬腊月,而且我们距离大明隔了十万八千里,你敢动她们的主意,本王定让你后悔终生!” 马哈木这番话,并非是为了保护怀中的大明女子,而是在提醒把秃孛罗,若是杀了她们,可就没有供自己等人享乐的玩物罢了。 草原上的女人一个个粗野狂放,皮肤粗糙,哪里比得过大明这些腰都掐得出水的俏丽佳人? 这也是为何,中原女子放到草原上,能卖出与成年奴隶战士相当的好价钱,甚至随着大明帝国的悄然崛起,这些女子的身价更是一路暴涨,愈发地稀有罕见了。 太平亦是神色不善地盯着把秃孛罗,随即抱起女子就走出了汗帐,准备独自享用他的玩物。 正当他前脚迈出汗帐,大地却是突然剧烈震颤了起来,惊得众人瞬间脸色狂变! “这是……铁骑冲锋?!” “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正文 第794章天降神兵 大地突然剧烈震颤,引得众人仓皇冲出汗帐。 天地俱静,万籁无物,唯有越来越近的战马嘶吼声,以及那令人心悸的阵阵马蹄声! 对于马哈木等一辈子都生活在马背上的蒙古勇士而言,这突然惊变他们再清楚不过! 这是,铁骑冲锋! 但是,哪里来的铁骑? 外面可是一片冰天雪地,正在下着漫天大雪,哪里会有铁骑突然来袭? 是草原上的匪寇吗? 不可能! 自鞑靼灭亡,瓦剌一跃成为草原之上实力最强劲的大部落,那些草匪就算是疯了,也不敢袭击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瓦剌的敌对部落吗? 呵,除了鞑靼之外,还有谁配成为瓦剌的敌人? 马哈木一边组织部落战士准备御敌,脑海中却是飞快地闪过道道念头,排除了一个又一个的可能,直至浮现出那杆威震草原的大明黄龙旗! 明军,居然真的杀来了! “快!准备御敌!” 三位领主接连不断地嘶吼,尽可能地组建起有生力量,抵御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近了! 越来越近了! 来自黑暗中震天的喊杀声,令每一个瓦剌勇士都感受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异样情绪。 这种情绪,令他们感到惶恐! 这种情绪,令他们感到不安! 这种情绪,名为恐惧! 突然,远方升起一道耀眼夺目的亮光,照亮了整个黑夜! 马哈木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本能地嘶吼道:“快散开,快!” 下一秒密集如雷的火铳声,如同爆豆般接连不断地响起,瓦剌勇士尚未回过神来便径直倒在了血泊当中,当场气绝身亡。! “举盾!举盾!举盾啊!” “反击!弓手攒射!快!” “掩护部落撤退!” 三位大领主此刻暂时忘却了先前的恩怨,在明军铁骑的突袭之下,无比默契地展开了一系列措施,试图减缓明军给部落造成的伤亡。 若是部落没了,那他们三人就是丧家之犬,哪里还有什么大领主可言? 部落才是草原勇士的根基,没了部落,他们就是些无根浮萍。 即便马哈木三人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明军会如同天降神兵一般,越过万水千山直接对部落发起了突袭! 这些该死的明人,他们竟然不敢强攻,只敢躲在黑暗中齐发火铳,致使部落勇士根本不清楚目标在何处,只能仓皇地一边举盾防御,一边胡乱攒射箭矢。 但仓皇之间,仅有少部分蒙古勇士举起了马侧劣质的盾牌。 即便那些瓦剌贵族身上千锤百炼的重装凯甲也难以抵御住大明的优良火器,更何况这些简陋劣质的木铁盾牌。 越来越多的勇士倒在了血泊当中,马哈木当即意识到这样根本就无法阻止明军杀入部落,再继续任由他们齐射一轮,部落可就完了! “该死的明人!该死的两脚羊!” 眼见越来越多的部落勇士倒在血泊当中,马哈木凄厉地咆哮道,翻身上马带着近卫铁骑冲杀了出去。 “太平,把秃孛罗,向我的位置射箭!” 万般无奈之下,马哈木只能选择冒险一试,带头发起冲锋,用自己去吸引明军主力,太平与把秃孛罗方可趁机进攻! 二人闻言一愣,随即迅速组织起进攻阵型,目光死死地盯着马哈木所在方位,耀眼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夜空,露出了一名名大明铁骑的身影! “在那儿!快放箭!” 即便黑夜之中难以看清瞄准目标,但阿勒坦相信万箭齐发之下,明军定然会死伤惨重。 几乎没有迟疑,密集如蝗的箭雨呼啸而至,覆盖了马哈木所部周围方位,寂静的夜空顿时响起了阵阵惨叫,但瓦剌勇士的声音却是更加明显。 伴随着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马哈木绝望地发现两翼数千铁骑已经应声倒地,就在这短短一瞬之间,他们就已经损失了四五两千人! “保持阵型!保持阵型!后队补上!继续!” 这位枭雄深吸了一口气,选择继续冲锋,吸引敌军火力。 若想保住部落,那就必须拖延到足够的时间! 即便,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但是,长生天将会见证我的勇武! 草原勇士马哈木,毅然决然地率近卫铁骑杀入了低沉夜幕当中,无愧其“草原英雄”之名。 “放箭!快!攒射箭雨!” 太平已经率领老弱妇孺开始撤离,把秃孛罗留下继续阻击明军,眼见马哈木义无反顾地杀入了敌阵,他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恨声下令道。 但他预料之中的惨叫声却是根本未曾出现,只能听见战马的长嘶! 数轮齐射之后,十三郎见效果不错,当即拔出背后双刀,跃马大笑道:“建功立业,就在眼前!” 没错,建功立业,就在眼前! 众人只见这位王爷一马当先地冲入了敌阵,身旁左右两侧正是丘福这员悍将! 双刀翻飞之下,竟无一合之敌。 宁王朱十三,已经如同定远侯王弼期待的那般,成长为了一员骁将。 “凿穿他们!屠了瓦剌!” 十三郎一声厉啸,径直将眼前的一名千夫长劈飞了出去。 没有谁能体会得到,他们为了搜寻瓦剌主力部落的踪迹,这一路行来吃了多少苦头! 但是,那些都是值得的! 他们一路向西搜寻,终于在金山山脉脚下,见到了瓦剌人的踪迹! 而结果也未曾令人失望,瓦剌大汗的汗帐,正矗立于此! 十三郎无比凶狠地杀向了马哈木,后者见状正想要拍马逃窜,却是又回望了一眼驻地那些正在撤离的老弱妇孺,咬了咬牙率军冲了上去。 “为了部落!杀光明军!” 一声略显悲壮的高呼,瞬间点燃了瓦剌勇士身体中的热血,他们嗷嗷叫着扑向了杀过来的明军。 但是,装备上的巨大差距,如同不可逾越的天堑,仅仅只是热血沸腾,也远远不够。 马哈木还未冲杀到朱十三近前,便被三眼神铳喷成了筛子,无力地落马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绝望地看着大明帝国的宁王殿下来回冲杀,目标直指部落驻地,而其他方向已有明军杀入了驻地当中,不知何时点燃了干草,整个驻地化作一片火海。 瞳孔逐渐涣散,直至彻底陷入了黑暗。 一代枭雄马哈木,就此惨死在夜幕当中。 “瓦剌,完了!” 正文 第795章杀光诛尽,亡族灭种 瓦剌,自称“卫拉特”。 他们的先祖曾是英勇的成吉思汗近卫军,这些勇士训练有素,作战勇敢,追随伟大的成吉思汗一起征战八方,立下了赫赫战功。 历史风云瞬息万变,曾经不可一世的大蒙古帝国也迎来了它的落日余晖,在成吉思汗死后瞬间四分五裂,而宗主国大元帝国也被明太祖朱元璋逐出中原,这支昔年成吉思汗的近卫军也随即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然而近卫军虽已烟消云散,但这支蒙古部族仍有余脉,他们的后代生活在西北方草原,直到受帖木儿大帝强行整合敕封为“瓦剌”! 随着明廷多次出兵东蒙古,致使蒙元正统一系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重创,甚至就连正统天元帝都投降了明廷,成为了整个草原的耻辱。 身为蒙古贵族的瓦剌诸部却是趁势崛起,活跃在了这方历史舞台之上,为同东部蒙古贵族分庭抗礼,并进而称雄于漠北,一面结好于明廷,遣使向明廷贡马,另一面则积极同东部蒙古统治集团进行斗争,为争夺牧场领地互相攻伐。 但那都是小规模的矛盾与冲突,尚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双方原本相安无事,甚至还经常共同南下劫掠大明北疆,以牵制袭扰明廷,这正中大帝帖木儿的下怀。 岂料阿鲁台与马哈木返回草原之后性情大变,各自起兵攻杀了本部大汗,致使鞑靼与瓦剌再次分裂,在整个草原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好不容易回归了平静,加之凛冬将至,瓦剌诸部勇士正准备举兵南下,劫掠大明北疆村落的物资,为部落度过寒冬做好准备。 谁知正当他们摩拳擦掌,即将南下时,却是传来了一个令人恐惧的消息:鞑靼,没了! 是的,没了! 从鞑靼部落侥幸逃出的子民,已经彻底被明军吓疯了,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天神”、“飞球”、“神灵”…… 虽然三位领主没有从他们口中得到有用的情报,但是他们确凿无比地知道,鞑靼部落当真被明军给屠了,太师阿鲁台兵败身亡,大汗本雅失里被生擒活捉,整个鞑靼部落就此灭亡! 这个残酷到令人绝望的事实,彻底吓懵了三位领主,他们当即选择迁徙部落,返回到了瓦剌发源地,金山山麓。 原本以为,此地隔大明十万八千里,并且还有严冬暴雪阻挡,明军绝对不可能会继续追杀瓦剌部落。 但是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彻底击碎了他们内心的所有希望,与那斯侥幸。 明军铁骑,真的杀过来了! 他们顶着鹅毛大雪,闯过了冰天雪地,悍不畏死地对瓦剌发起了进攻! 虽然未曾见到明军死伤情况,但是那酷寒暴雪一向平等待人,死在这冰天雪地中的大明将士可想而知!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值得吗? 太平已经率老弱妇孺仓皇而逃,把秃孛罗眼见马哈木所部全军覆没,竟无一人生还,当即惊惧到了极点,立马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昔年英勇的成吉思汗近卫军,他们的后人在此刻却成了丧家之犬,面对大明铁骑的疯狂进攻,选择了仓皇逃窜。 “殿下,他们要跑!” 丘福一刀砍死了眼前的瓦剌蛮子,眼见情势不对,当即对十三郎高喝道。 他可是清楚自己等人硬生生地追了这么久,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哪里乐意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掉。 丘福一声高喝,惊醒了正在浴血搏杀的宁王朱十三,他极目远远望去,思量片刻下令道:“丘福,率左军前去追杀,本王随后就到!” “末将领命!” 十三郎策马来到马哈木尸体面前,当即翻身下马,自顾自地嘲出言嘲讽道,也不理会马哈木在下面是否能够听得到。 “马哈木啊,你说说你,甘心做我大明的一条狗不好吗?,非要南下屠戮我大明子民,劫掠我大明粮草。” “你可是我大明的金紫光禄大夫、顺宁王啊,蓝玉那个蠢货做梦都得不到的爵位,却是这般轻易被你得到了,你却是不知道珍惜!” “看来,皇帝陛下贯彻的铁血方针真是对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于你们这些草原蛮子,就应该杀光诛尽!” 十三郎吐了一口唾沫,一刀斩下了马哈木的大好头颅,随即翻身上马将其高高举起,朗声喝到:“马哈木已死,降者不杀!” 众将见状有样学样,纷纷高喝了起来。 瓦剌勇士虽然听不懂他们的意思,但却是注意到了那员明将手中的狰狞头颅,赫然正是大领主马哈木!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为之一顿,瓦剌勇士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轰隆一声,不知谁先丢掉了兵器,迅速如同瘟疫一般传遍了战场,越来越多的瓦剌将士选择了放弃抵抗,原地投降。 他们十分清楚,自己是被放弃的那部分人,继续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但仍有不少勇士选择坚守瓦剌荣光,替部落子民争取更多的撤离时间,却是被明军铁骑结阵一一绞杀,接连倒在了血泊当中。 一场突如其来的夜袭,爆发得快,结束得也快。 天还未大亮,明军便已攻占了瓦剌驻地,开始打扫战场。 此次夜袭瓦剌驻地,俘虏瓦剌将士三万余人,牛羊马匹不计其数,可谓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奈何这场大胜,是辽东大军付出五千儿郎倒在冰天雪地当中,是辽东大军付出人人被冻伤却依旧继续行军这等惨痛代价,才换来的大胜! 为何宁王大军比蓝玉大军走得更快? 因为他们心中有着一口怒气,因为他们背负着血海深仇! 当年燕然山一战,帖木儿帝国大军来袭,瓦剌与鞑靼成为帮凶,共同进攻大明岭北行省,此战因兀良哈三卫临阵叛敌,致使定远侯王弼当场战死,三万辽东儿郎壮烈殉国! 他们,是眼前这支辽东铁骑的兄弟,家人,恩师,同袍…… 如今,辽东铁骑携怒而来,誓要将其杀光诛尽,以慰那些烈士的在天之灵! “殿下,有些……您得亲自去看看!” 一名亲卫满脸怒火地上前禀报道,眼中杀气滔天。 十三郎闻言一愣,跟着亲卫来到一处牛棚,却见里面蜷缩着一群大明女子,身上穿着布条一般的衣物,遮蔽她们那最后一丝残存的自尊。 在这样酷寒的严冬当中,她们却是衣不蔽体,只能一同蜷缩在火炉旁边抱团取暖,即便外面爆发了血腥厮杀,她们却是麻木呆滞地蜷缩在原地,不敢动弹。 有的甚至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永远闭上了眼睛! 即便,大明王师终于来了,她们却 “杀!” “给本王杀光所有瓦剌人!” “杀光诛尽,亡族灭种,一个不留!” 正文 第796章来接你们回家 怒! 怒到了极致! 这些大明女子,被瓦剌畜生劫掠而来,却是过着猪狗不如的悲惨生活,但凡尚有一丝血性的大明儿郎,亲眼目睹了这一惨况,都会怒得发狂! “给她们穿上衣服,等本王回来!” “全军听令,即刻诛杀所有瓦剌人,一个不留!” “三刻钟后,继续追杀瓦剌主力,速速执行!” 朱十三一声令下,彻底宣判了所有瓦剌人的死刑! 他原本还在考虑,应该怎样处理这三万瓦剌将士与数万牛羊马匹,毕竟战线拉得太过于遥远,想要将其押送回到大明,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若是将之原地释放,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趁着开春冰雪消融,再次南下劫掠大明,朱十三还做不出这种蠢事儿来! 所以唯一的办法,只有将其全部坑杀,即可消弭后患,也可减少眼下的麻烦! 只不过十三郎并非是一个嗜杀成性之徒,不比杀人狂魔茂太爷,更何况这是一个完整的部落还有老人与妇孺,真要杀了他们,十三郎属实有些不忍心。 但是当他看到这些大明女子那一刹那,什么仁义道德统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杀光诛尽这群该死的畜生东西! 既然尔等不把我大明子民当人,那本王也不必对尔等手下留情! 随着将令下达,三军将士迅速动员了起来,而那三万余名瓦剌降军以及尚未逃脱的瓦剌子民亦被驱赶到了一处空地,等待他们的竟是密集如蝗的锋利箭矢! “不!不要杀我!” “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该死的明人,你们不得好吃!” “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们……” 咒骂声,求饶声,嘶吼声,惨叫声……种种充满负能量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将这乌伦古湖畔活生生地变成了人间炼狱! 瓦剌人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已经放下了兵器投降,一向和善的明人竟然要对他们斩尽杀绝,根本不在乎他们降军的身份! 听闻这些宛如厉鬼的嘶吼,不少将士艰难地别过头去,有些于心不忍。 但十三郎却是面容坚毅,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下令道:“留下三千将士,收拢尸体铸造京观,其余人等随本王继续追击!” “胆敢放跑了一个瓦剌人,本王剁了他的脑袋!” 片刻之后,马蹄骤响,疾驰而去,留下一地尸体。 待到十三郎率军抵达战场时,大将丘福正与负责殿后的把秃孛罗缠斗在一起,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依稀可见仓皇出逃的瓦剌队伍。 “凿阵!杀光他们!” 无需多言,十三郎拔出双刀跃马冲入了敌阵,含怒砍翻了一个又一个的瓦剌骑兵。 把秃孛罗见状心中焦急不已,只能不断嘶吼打气,竭力为部落撤退争取时间。 马哈木所部已经全军覆没,自己很快很会步他的后尘,沦为明军的刀下亡魂。 但是,自己又能如何? 逃跑吗? 草原之上,没了部落的丧家之犬,根本无处可去,甚至会被人擒拿贩卖为奴隶,过着惨无人道的低贱生活,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所以,为了部落,为了自己,把秃孛罗这位瓦剌大领主已经无路可退,唯有抵死阻击疯狂追击的明军! 亦或者说,他可以投降,但明军疯狂无比的进攻,让他清晰地意识到,即便自己选择投降,他们也会毫不留情地剁了自己的脑袋! 既然无路可退,那就放手一搏! 心存死志的把秃孛罗发起了更为凶猛的进攻,打得丘福险象环生,眼见弯刀掠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逼丘福的脖颈,一枚弹矢激射而至,正中其右臂。 右臂被弹矢贯穿,巨力携带着弯刀随即偏了方位,仅是划伤了丘福的臂膀。 放枪之人,自然正是宁王朱十三,若非他发现得及时,只怕丘福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多谢殿下!” 丘福有些羞赧地低吼了一句,随即提刀杀向把秃孛罗。 后者右臂被贯穿,举刀根本抵挡不住,甚至连弯刀都掉落在地,正当此时却是再次闷哼一声,他的左臂亦被击中,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我愿降!我是大明的安乐王,我愿意臣服大明,你们不能杀我!”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把秃孛罗终于慌了手脚,满脸惊恐地高声喝道,希冀最令他耻辱的大明安乐王身份,能够带给他生的希望。 丘福闻言一愣,扭头看向身后的宁王朱十三,岂料后者抬手就是一枪,正中把秃孛罗的眉心,直截了当地结果了这个畜生罪恶的一生。 “面对瓦剌人,我军不接受投降!” 十三郎冷冷地瞪了丘福一眼,吓得后者险些跌落下马,当即重重地点了点头,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何这位殿下现在杀气如此之重。 虽然先前众人憋了一肚子火,想要杀光所有瓦剌人,但是还没有到这种程度吧? 不接受投降! 这就代表着,前方不远处的那些瓦剌老弱妇孺,也唯有一个死字收场! 十三郎再次剁掉了把秃孛罗的人头,随即开始了劝降,而后待瓦剌勇士接连放下兵刃,聚拢在一处,他却是悍然下令攒射箭雨,直接屠戮了这群手无寸铁的降军。 确认无一人生还之后,朱十三这才整合两军,继续追杀前方逃跑的瓦剌部落。 他心中十分清楚,这些人是跑不掉的。 冰天雪地之中道路本就难行,再加上太平所部护送的是部落子民,老弱妇孺尽在其中,行军速度可想而知。 虽然朱十三猜测,很有可能还未等到大军追上他们,他们便会倒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追杀了上去。 因为,他需要一个人的人头! 天色既白,旭日高升,带来了一丝暖意。 供瓦剌贵族享乐的大明女子,此刻已经尽数穿上了衣服,坐在汗帐火炉旁边,只不过她们的神情依旧呆滞麻木,甚至就连有人从旁经过都会吓得浑身颤抖。 一丝阳光射入汗帐,照射在一铁甲将军身上,众女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下一秒却是尽皆嚎啕大哭了起来。 因为在这位将军手中,提着三个面目狰狞的人头,赫然正是昔日作威作福的瓦剌三大领主! 铁甲将军将人头放在了众人面前,温声致歉道:“抱歉,我们来晚了,现在,我们来了,来接你们回家了!” 回家! 多么美妙的词汇。 众女曾经无数次在受尽凌辱后蜷缩在一起,回想着家乡的安宁美好,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回到那个地方。 她们痛哭着,哀嚎着,甚至质问着王师为何不能早一点到,听得十三郎心如刀绞,忍不住红了眼眶。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蛮夷鞑子,都该死! 正文 第797章火炮的特殊性 各国使臣在水师护送之下逐一离去,他们巴不得尽快远离大明这个是非之地,帖木儿帝国智者苏莱曼更是归心似箭,因为他有着太多情报想要告诉大帝帖木儿。 此次前来大明称臣纳贡,虽然一直受到明廷有意无意的针对,甚至还目睹了帝国战士被肆意屠戮的惨剧,但苏莱曼至少不是一无所获,他已经对明军的实力有了一个大体细致的认识。 尤其是那场阅兵与狩猎,震撼人心的步骑跑协同作战方式,更是揭开了明军神机营一向神秘无比的面纱。 苏莱曼虽然还未想到与明军作战时,该如何抵御他们这恐怖到令人绝望的火器,但他却是相信,只要能够购买到一门大明火炮,即便是一门千疮百孔的垃圾货,帝都的工匠们也能将其成功复刻出来,转变为具有帝国特色的强大火器! 火炮与火铳相比,不但射程更远,杀伤力亦是更加恐怖,帝国必须得想办法掌控这门大杀器! 但是,中亚没有,西亚没有,西欧也没有! 当下唯一掌控了这恐怖火炮者,唯有大明帝国!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苏莱曼即便归心似箭,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请求面圣,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尝试,于是乎腆着个逼脸在御书房见到了大明天子,这个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小畜生。 苏莱曼直截了当地点明了来意,朱雄英闻言一愣,随即倒是开始了装傻充愣。 “啥?你国还想要火炮?是你傻了还是朕傻了?你国都对我大明俯首称臣了,还要火炮作甚?” 任亨泰、周是修等朝堂重臣闻听此言神情古怪到了极点,立马低下了脑袋,以防被苏莱曼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意。 皇上这是又要开始坑人了啊! 不过他这句话倒是并没有什么错误之处。 你帖木儿帝国都对我大明称臣纳贡了,还想要拥有火炮那个大杀器,这是什么心思? 用咱大明的话来讲,这就是身怀异心、其心可诛啊! 面对大明一众当权者恶狠狠的目光,苏莱曼顿时有些慌了,不过表面上却是稳如老狗,详细论述了一番帖木儿帝国的内忧外患,只为证明帝国眼下的处境有多艰难。 比如帝国崛起全靠中亚之王不断征服近邻,强行糅合成为一个庞然大物,但各国政治制度与宗教信仰等等根本不同,自然就需要帝国予以武力威慑,加上帖木儿大帝又是个没文化的东西,大肆分封子嗣亲属,各地叛乱更是时有发生……总之原本横跨欧亚的超级强国,在苏莱曼口中却成了隐患丛生的孱弱小邦,听得朱雄英都快笑岔气了。 兴许是因为苏莱曼自己打开了话匣子,亦或许是因为这些不算机密的情报,明廷早就通过陈子鲁获得,苏莱曼聊得高兴也就不藏着掖着,历数了帖木儿帝国的种种弊端,将其与大明一一对比,就差昧着良心口称自己是一个明人了! 一众巨头闻言大感意外,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而后转头看向了龙椅之上的那个王八犊子! 原本在他们的印象当中,这帖木儿帝国就是察合台汗国,大蒙古帝国分裂而出的古老汗国,实力强劲无比。 加之当今天子为了发展军备,多次有意无意地宣扬帖木儿帝国国力如何强大,帝国铁骑如何凶猛,帝国苏丹如何睿智……以致于整个大明天下都已经相信,帖木儿帝国是一个国力与大明相仿的霸主级帝国,而在它更西边的神圣罗马帝国则是恐怖古老的庞然大物。 直到此刻,帖木儿帝国智者亲口告诉了众人实情,他们这才陡然惊觉————自己被骗了! 方孝孺等人转头看向当今天子,目光之中带有一丝愤怒,毕竟这件事情的真相太重要了,他们也顾不得什么敬不敬的了。 正因为来自帖木儿帝国与神圣罗马帝国的威胁,他们才会同意朝廷每年都拨出国库一半的款项去发展军备,训练战师,练军强国,以便抵御西方的两大帝国! 但真相却是并非如此,离谱到令人感觉可笑。 倘若是当今天子不一意孤行练军强国,倘若是将那些银子拿去发展民生,只怕整个天下的平民百姓,都能够吃饱穿暖了吧? 真是岂有此理! 苏莱曼察觉到了这一异样状况,不过却是感到十分茫然。 自己这不是舍弃脸面准备卖个好,换几门火炮吗? 咋滴还好心办坏事,引起他们君臣矛盾了呢? 那自己想要的火炮不就彻底没了希望? 朱雄英见状双眸微眯,冷哼一声随即冷冷地扫过群臣,惊得众人顿时惊醒,立马低下了头去。 他们都险些忘了,自从满剌加与苏门答腊接连内附,这位武德大帝的权柄与威望,早已经超过了先帝与太祖高皇帝,成为了真正的九五至尊! 敲打了一下这些儒臣,朱雄英便扭头看向了苏莱曼,嘴角泛起了戏谑笑容。 自己这么针对他,虐待他,这厮却还心心不忘大明的火炮,真是个人才啊! 其实火药在十三世纪就已经传到欧洲了,但在当时的技术水平下,火药在战场上的只能起到威慑作用,远程重型武器还是以投石机为主,故而并未得到重视,甚至尚且未能传播开来。 直到史载距今五十年后,国都君士坦丁堡被奥斯曼帝国攻陷,拜占庭帝国灭亡,但令所有欧洲人震惊的,不仅仅是拜占庭这个千年古老帝国的灭亡,还有奥斯曼人从遥远东方带来的恐怖武器——火炮! 拜占庭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坐立于欧亚大陆交汇处的三角形半岛上,地势很高,三面环水,易守难攻。 且它还拥有当时坚不可摧的城防系统,陆地城墙和沿海城墙将君士坦丁堡为得固若金汤,城墙花岗岩巨石砌成,同时分内外两道,内城墙高达二十米,外城墙高八米,城墙上有多处的塔楼、碉堡,这样一座集防守与进攻为一体、坚不可摧的城墙,冷兵器时代的敌人们根本就对它无可奈何! 凭借着坚固的城防系统和地理位置的优势,君士坦丁堡一次又一次成功抵抗了穆斯林的进攻,守护了这个古老帝国上千年之久,号称“永不陷落之城”! 然而在匈牙利人乌尔班的天才改进下,乌尔班火炮横空出世,成为了灭亡罗马的致命神器,在乌尔班大炮的狂轰滥炸之下,号称“永不陷落之城”的君士坦丁堡的城墙被炸开,高贵的罗马也随着城墙的塌陷而灰飞烟灭。 也正是这一战,欧洲人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火器火炮的恐怖杀伤力,遂得以长足发展。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眼下这个时代,唯有大明才拥有火炮,令整个世界为之颤抖的火炮! “小苏啊,不是朕不体恤属国啊,实在是朕也没有办法啊!这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再加上运输费、保养费……” “陛下!陛下我们给钱!您提个数儿……” 在场众人:“???” 【作者题外话】:这个年代堪称华夏实力最顶峰的年代,大明拥有火器火炮,西方列强与蒙古蛮夷都没有,只是可惜土木堡一战丧失了所有希望 正文 第799章回家 苏莱曼满脸惊恐地看着手中这颗鸽子蛋大小的“仙丹妙药”,双手止不住地哆嗦。 先前他从南洋诸国使臣口中已经得知,大明正是靠着这“仙丹”远销海外赚了个盆满钵满,甚至多次出现供不应求的可怕景象。 然而那些使臣也跟苏莱曼透了个底,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什么仙丹妙药,而是他娘的穿肠毒药,其对身体的损伤程度丝毫不亚于疑难杂症,但更恐怖的是它那令人绝望的成瘾性,这才是大明帝国源源不断攫取财富的根基命脉! 看着眼前这体型硕大的一颗,苏莱曼吓得腿肚子直打颤。 他何尝不知,自己一旦吃了下去,那这一辈子都将逃脱不了大明天子的掌控,逐渐沦为供其驱使的奴隶傀儡! 真是好狠的手段啊! 难怪他会对出售火炮一事松口,原来是存了这般恶毒的心思! 这位武德大帝,与仁厚无双的建文大帝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吃,还是不吃?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吃了,自己一脚踏入了深渊,却可以为帝国获得火炮,给未来的两国大战增添一丝胜利筹码! 不吃,朱雄英这个小畜生绝对不会松口,那帝国铁骑想要以目前战力击溃拥有恐怖火炮的大明雄师,无异于痴人说梦! “小苏啊,想啥呢?你不是想要火炮吗?只要你吃了它,朕卖给你二十门毫无问题的制式火炮,决不食言!” 朱雄英见苏莱曼迟疑不决,索性增大了筹码,但言语中的讥讽嘲笑,即便是傻子都听得出来。 二十门毫无问题的火炮! 闻听此言,苏莱曼立马有些动心。 十门火炮,还是有问题的那种,根本不足以支撑帝国工匠对其展开研究,毕竟废掉一门少一门,多的没有。 但二十门毫无问题的火炮,那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完全可以直接交给工匠研究复刻出来,帝国也就有了与明军一战的资本。 这个诱惑,未免也太大了! 苏莱曼试探性地伸出手去,触碰到仙丹的一刹那立马又缩了回来,如此反复再三,却是对朱雄英讪讪笑道:“陛下,要不外臣带回驿站再吃?” “你看朕傻吗?要么不吃,要么滚蛋!朕还忙着处理朝政呢,没功夫陪你插科打诨!” 朱雄英没好气地怒骂了一句,随即伏案批阅起了奏章,再也不看苏莱曼一眼,而王钺也示意群臣退走,御书房中顿时便剩下苏莱曼一个外人。 殿中寂静无声,气氛有些凝重。 苏莱曼叹了一口气,选择告退,但还未曾走出两步远,他便豁然转头,上前拿起仙丹一把塞入了口中,被呛得连连咳嗽。 “快快快,给小苏倒杯茶水,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朱雄英一把扔掉了御笔,满脸欣喜地高喝道,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得意。 吃了好啊! 这颗鸽子蛋大小的仙丹,可是他专门命人给苏莱曼特制的,药效那是杠杠滴好,绝对足以让这位智者忘却一切烦恼,流连仙境当中。 眼瞅着药效开始发作,朱雄英急忙命王钺将其送回了会同馆,还十分贴心地安排了十个水润水润的绝色佳人陪他共度良宵。 那特制仙丹的功效,加上十位美女在前,苏莱曼若是还能把持得住,那他就不是男人,而是圣人了! 最好再成功留种,加上仙丹的控制,苏莱曼即便死忠于帖木儿,也会因此对大明产生别样的情愫。 至于朱某人为何要如此下作地设计这位智者,那便是为大战之后考虑的事情了。 与此同时,金山山麓,正举行着一场盛大的宴会。 这是一场难得的庆功仪式,专属于辽东儿郎的庆功仪式。 他们此次出塞作战,先是击溃了鞑靼部落,生擒了鞑靼大汗本雅失里,而后又挺进腹地,奇袭了瓦剌部落,斩杀了马哈木等三个实权领主! 自此,草原上的两大部落尽数被歼灭,即便又会有新的游牧部落趁势崛起,那也会是数十年乃至数百年之后的事情! 而这段时间内,大明北疆,自此无忧矣! 但更为关键的是,他们为曾经殉国的三万辽东儿郎,完成了血腥复仇! 兀良哈三部,被玩死玩废,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瓦剌与鞑靼,就此宣布终结,退出了历史舞台! “此战,我军大获全胜,满载而归!” 宁王朱十三端着酒杯,起身高喝道,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只见他缓缓走到场地中央,转身对着燕然山方向,将杯中美酒郑重地倒在了地上。 “这第一杯酒,当敬大明定远侯王弼,南征北战,威震天下,最终却辱死于小人之手,我朱十三,对不起自己的恩师!” 闻听此言,众人尽皆沉默了。 “这第二杯酒,当敬燕然山一战壮烈殉国的三万儿郎,他们都是我辽东的子弟兵,尚未建功立业,便折损在了燕然山,我朱十三,对不起自己的儿郎!” 话到此处,气氛更加沉重。 定远侯王弼与那三万辽东儿郎,一直都是众人心中抹不去的伤痛。 “这第三杯酒,当敬这一路走来,冻死、饿死、战死的近万儿郎们,是他们的死激励着我们继续前行,不除蛮夷誓不罢休!” 冻死者一千二百九十二人! 饿死者一千三百六十一人! 战死者三千五百八十四人! 此次辽东大军出征共计三万精骑,一共损失了整整六千余人,这是何等惨痛的代价! “这第四杯酒,当敬在座的诸位,正是你们浴血搏杀,坚持不懈,我军才能一举歼灭鞑靼与瓦剌,我朱十三在此,代表大明,多谢诸位了!” 十三郎弯腰鞠躬,吓得所有人齐刷刷地起身站好。 “这第五杯酒,则是喜酒,为我大军而庆,为我大明而庆,为我等自己而庆!” “明日整军,班师回朝,咱们,回家!” 话音刚落,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雀跃之声,响彻整个夜空。 鏖战至今,终于可以回家了啊! 听到这个词汇,不知多少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正文 第800章满苏行省 翌日清晨,宫门口处。 文武百官尽皆在此,如同往日那般排队列好,准备参加早朝。 但一个人的到来,却是令群臣有些错愕,而后忍不住低声议论了起来。 因为此人不是旁人,赫然正是山东巡抚杨士奇,那个在山东主持新政推行的天子宠臣。 此人的突然回京,在这个时候,可是明显代表着不一般的意义。 毕竟山东只是一个试点,一旦试点成功,那便意味着皇上将会把新政推行天下,而今杨士奇突兀回京,是否正是回京述职,汇报山东新政成效? 如若真是如此,那将又会是一场风波啊! 山东新政为何能够推行成功,未曾受到阻挠? 那还不是心狠手辣的当今天子,派出左狂奴这个妖人去山东,将山东官场血洗了个遍,甚至提刑按察使陈瑛都被剥皮抽筋,谁还敢对此提出异议? 为了给新政保驾护航,当今天子这种行为,无异于强按牛头吃草,不管牛牛愿不愿意吃,先按在地上啃再说! 杨士奇这一回京,不出意外又要掀起一阵风波! 时间一到,午门大开,群臣鱼贯而入,片刻之后进入乾清宫正殿排班列好,等待天子驾临。 这边朱雄英早早地起床做好了准备,只因为今日他要做一件大事————推行新政! 而今是武德二年,距离他朱某人即位称帝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 这一年来,他为了安抚臣心,平稳丝滑地完成权利交接,并未对先帝的政策做出太大改动,亦是未曾进行太大的人事变动,就连方孝孺这个老梆子都被他强硬地留了下来,委以重任。 然而,随着鞑靼与瓦剌相继被王师攻灭,满剌加与苏门答腊也接连内附,朱雄英这位武德大帝的权柄与威望达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甚至比之晚年残暴的太祖爷还要高上那么几分! 换而言之,朱某人现在已经可以做到言出法随,不必再有任何顾虑与隐忧! 所以,到了全面推行新政的时候了! 来到大殿,朱雄英目光锐利地扫视群臣,浑身彰显着王霸之气,然而不到片刻便打回了原型,因为坐姿实在是不太雅观。 “诸位爱卿,今日有三件大事需要议定。” “第一件,便是满剌加与苏门答腊内附一事,朕意将其两地合为满苏行省,设置州府郡县,派遣官员前去治理。” “首先便要确定满苏布政使与按察使,诸位爱卿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不妨直言!” 群臣闻言一愣,尽皆低下了脑袋,不敢吭声。 眼下满剌加与苏门答腊刚刚内附,各种纷乱事情一大堆需要处理,加之此地远离中土大明,甚至远在海外,堪称真正的海外蛮夷之地。 与岭北、南疆等地区相比,这满苏行省更加令人绝望,傻子才愿意去那个鬼地方布政,与一群海外蛮夷为伍。 朱雄英见状倒也没有发怒,这些朝臣的尿性他早就熟悉无比,他们这等表现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与跟大明接壤的交趾等地不同,满苏行省远在海外,即便两国王室主动内附,而且可以帮助朝廷在此地布政,然而朝廷也很难做到有效管控。 除此之外,满苏行省的子民还信仰伊斯兰教,这是一个涉及科学、宗教、政治、经济、法律、哲学、文学等诸方面的庞然大物,而朝廷想要稳固在满苏行省的统治,又必须得到在此地大力推行儒学,这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但是马六甲海峡对于大明帝国的重要性根本无须多言,就算是再如何困难,朱雄英都要将此地牢牢掌控在大明手中。 种种因素结合之下,就决定了前去满苏行省布政之人,必须得是能力出众且行事果决之人,否则一般人还当真压不住那些土著蛮夷。 “方爱卿,可有贤良举荐?不然你就亲自前去布政,如何?” 此话一出,方孝孺腿肚子都快被吓软了,急得满头大汗。 非是因为满苏行省是蛮夷之地,毕竟他昔年也曾去岭北做过布政使,吃的苦受的罪料想也相差无几,但方孝孺而今却是不愿离开朝堂,直接远去海外之地。 他心中还有着政治抱负未曾实现,还有着许多理念未曾实践,然而年已过半百,此去满苏行省,不知将来是否还有步入朝堂的机会! 故而方孝孺思量片刻,立马出言举荐道:“皇上,臣举荐监察御史尹昌隆,尹大人清亮有学行,为官刚正不阿,多次直言上书,若是尹大人坐镇满苏行省,我大明自此无忧矣!” 此话一出,群臣纷纷扭头看向了尹昌隆,暗自思索他何时得罪了方孝孺这个巨头,以致于这厮现在挟私报复,准备把他流放去那海外之地。 尹昌隆天生一张国字脸,不怒而威,此刻这张脸却是有点黑,看向方孝孺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怒火。 他与方孝孺之间的恩怨,还得追溯到建文时期。 时任权臣的方孝孺、齐泰、黄子澄三人联手把持朝政,将那些与其执政理念不和的重臣驱逐朝堂,尹昌隆本着监察御史的职责奋笔直书,上奏弹劾三人祸乱朝纲,最终结果可想而知,他被贬谪为福宁知县。 虽然当今天子即位称帝后,又将他提拔为了监察御史,但他与方孝孺等人的梁子,也算是就此结下了。 不过他万万没能想到,方孝孺这个狗贼如此下作卑劣,竟然在这个时候坑害自己,准备将自己发配去海外蛮夷之地。 尹昌隆? 朱雄英听闻这个名字,脑海中想起一段史载往事,心中顿时就有了人选,当即下令道:“既然如此,那就由尹爱卿出任满苏提刑按察使,吕震吕爱卿出任满苏承宣布政使!” 吕震:“???” 你娘咧! 啥啊这是? 咋滴吃瓜还吃到自己身上来了? 吕震一脸懵逼地看着当今天子,脑海中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他刚刚正在美滋滋地看戏,方孝孺与尹昌隆互殴互喷,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好戏啊, 岂料皇上突然将目光转到了自己身上,还让自己去做那劳什子满苏布政使! 这不是欺负人吗? 百官亦是有些惊讶地看向吕震,面露不解之色。 这位可是礼部侍郎兼内阁大臣啊! 皇上就这样把他踢去了海外之地? 正文 第801章武德新政 吕震与尹昌隆一前一后地跪地接旨,自此算是彻底远离了中央朝堂。 朱雄英看着二人不情不愿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无比。 这吕震可是永乐大帝的宠臣,有着过目不忘的好记性,甚至上朝奏事从不备份,足以见其记性之好,但他为人阴险忌刻,善于谄媚逢迎朱老四,因此得以权势大涨,多名大臣因他攻讦而无辜冤死,刚正不阿的尹昌隆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吕震是个阴险小人,但不得不承认,他一个颇有才能的干吏,而满苏行省眼下的局势,正需要这种贱人加小人前去坐镇,才能够镇得住那些地方土著。 至于尹昌隆则是标准的程朱儒臣了,刚正不阿,忠君爱国,妥妥的一个正面人物。 不知这两位性情截然相反之人,会在满苏行省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朱雄英可以预料得到,含怒而去的吕震大人正欲提刀杀土著,尹昌隆则极力劝阻收买人心,坏人让吕震做了,好人则是尹大按察使,后面再寻个由头将吕震调离满苏便是,如此一来尹昌隆也可放心地布政了。 不得不承认,朱雄英已经在帝王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连心也变得越来越黑。 在他眼中,政治并没有对错之分,臣子也没有正邪之别,如吕震这等奸佞小人,只要能够踏实做实事,为朱雄英这位帝王分忧,那他便是一个贤才干吏! “第二件事,便是新政,杨爱卿!” 朱雄英对杨士奇含笑点头,后者立马会意,出列跪地高声奏道:“启禀陛下,臣在山东推行耗羡归公新政后,各地火耗率与实行前的确发生了巨大变化,大多数地区耗羡率降低在正额钱粮的一至二成之间,比原来的高耗羡率有了一定程度的降低,并且还一举扭转了地方官员狂征滥派的恶劣情况,平民百姓对此拍手称快,交相称赞。” “虽然这些官员因失去了一部分灰色收入,对新政颇有微词,奈何奸贼陈瑛这个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们也根本不敢在暗中使绊子,加之养廉银制度的推行,算是对山东官员进行了变相补偿,反抗新政的呼声也就此消失了。” “臣得以顺利在山东全境推行新政,而时至今日,新政效果十分之好,不但减轻了百姓头上的赋税负担,还扭转了地方官狂征滥派的恶劣情况,山东官场一改先前贪腐受贿的不良风气,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位肯做实事为民谋利的忠良之臣!” 杨士奇命人抬上来了一块小黑板,用条形图的办法将山东今岁的税收与火耗、养廉银、州府支出等各项比例列举了出来,并且分为了新政推行前后两大类,众人只觉这个方法颇为新奇,但效果却是出奇得好。 一目了然不说,还十分明显地展示了新政的效果,比之先前地方官员长篇累牍的奏报效果提升了不止一重,至少阅览奏章的人没有必要再耐着性子逐字逐句地去阅读。 文武百官啧啧称奇,纷纷出言询问这玩意儿是个什么东西,杨士奇含笑予以解答,并特地强调这是当今天子发明的新奇玩意儿。 群臣闻言一愣,随即开始疯狂拍起了马屁,对着条形图就是一阵疯狂输出,听得朱雄英都有些面红耳赤。 大明这些文人,真是不要面皮! “行了,既然你们这对玩意儿交口称赞,那就定为例,日后所有涉及数据的奏章,都统一采用此方法汇报,尤其是户部衙门,若是不懂就去问杨士奇!” 闻听此言,户部尚书郁新欣然点头,心中却是一万匹羊驼呼啸而过,怎地吃瓜看戏又看到自己身上来了? “杨爱卿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新政在山东推行后的成效你们也都见到了,现在朕意将其推行天下,没有问题吧?” 朱雄英拨动着冠冕垂下的珠帘,语气轻松地出言道,但他那双眸子却是不断扫视着群臣,似乎在寻找一个敢于冒出头来反对新政的愣头青。 果真如此啊! 皇上果真决意推行新政! 群臣心中不约而同地回响起了这句话,大殿顿时陷入了沉寂。 虽然这“火耗归公”加上“养廉银”制度,是一件好事,推行之后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增加了,存有余钱那应急提供能力也增强了,各级官员的法定收入提高了,而短期内老百姓的负担也没有增加。 但是位列朝堂之上的京官都是办差多年的老臣,他们当然知道地方州府县衙贪腐有多么严重,那些贿银为何要收、怎么收、收多少、从哪儿来、花哪儿去…… 毕竟这一条条利益输送网络的最终点,不是旁人,赫然正是他们这位位列朝堂的京官大老爷们,否则天下士子也不会为了科考而奋斗一生! 皇上这新政的确是一项仁政,但对士绅官员而言却是不见得。 地方利益减少了,首先倒霉的便是地方官员,他们没有足够的资金用以打点贿赂,亦不敢另立名目狂征滥派,那么之后倒霉的便是一级一级往上的高官了,直至他们这些权贵。 这就好比税收是一块大蛋糕,这块蛋糕是寿星的蛋糕,由他负责定额划分,而火耗则是附赠的一小块,寿星不会去理会,自然便成了客人的福利。 现在寿星将这小块蛋糕也放在了大蛋糕上面,霸气地向客人宣布这块他也要重新定额划分,客人除了傻眼之后,便就只有愤怒了。 但很可惜的是,寿星正是当今天子,而客人则是天下官员,二者地位根本就不对等,他们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朱雄英见群臣不吭声,懒得再跟他们废话,直接下旨道:“既然诸位爱卿没有意见,那此事就这般定下了,擢杨士奇为圣命钦差,巡行天下,推行新政,六部百司、地方州府全力配合,敢有懈怠敷衍者严惩之!”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群臣只得相当违心地应声答道:“圣明无过陛下!” 他们心中却是清楚,新政这么一强行推行天下,不知有多少官员要跳脚骂娘了啊! 但是,当今天子乾纲独断,他们又能如何? 正文 第802章一脸懵逼的北伐大军 确立了继续进军的作战计划,北伐大军再次起程,茂太爷率斥候先锋军提前一步出发,向西搜寻瓦剌人踪迹,主力大军缓缓推进,力求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歼灭草原部落。 三军将士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罪,若是不带几个瓦剌人的狗头回去,怎么看都说不过去。 茂太爷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浑身杀气沸腾,不断下达将令,适时调整搜索阵型。 先前因为大雪封天,虽然导致环境更加恶劣,但唯一的好处便在于积雪堆积,若是有人行走必定会留下痕迹。 顺着这条线索,他们已经歼灭了一个蜷缩在冰天雪地中的小型部落,但很可惜的是,未能从他们口中得知瓦剌部落所在驻地。 比较有意思的是,这个小型部落面对王师来临,竟然主动请求归附大明,即便成为奴隶也未尝不可。 若是放在其他时节,这批身强力壮的奴隶倒是些抢手货,既可给大军寻找粮食水源,又可押送会大明买掉,发一笔横财。 但是现在是寒冬腊月,在这冰天雪地当中,他们非但没有一丝价值,还会成为大军的累赘,故而茂太爷几乎没有犹豫,直接下令将其屠戮一空,鸡犬不留。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何每年岁秋,这些草原蛮夷都要兴兵来犯,劫掠边境村落了。 在这等酷寒天气之下,粮食成为了草原人唯一熬过严冬的希望,但很可惜的是,想要在草原上种植作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们只能靠抢! 去其他部落抢,去南边大明抢,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 说不上怜悯,茂太爷只是有些慨叹,当今天子还是个少年郎的时候,便曾对高皇帝指出这个事实,而他也正在为此而努力,比如在草原上种出作物! 至少,那神器土豆,已经在岭北行省获得了丰收,这就是一个巨大的成功! 常茂十分愿意相信,那个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少年郎,有朝一日会彻底征服这座草原! “公爷,前方发现骑兵踪迹,数量……众多!” 一名亲卫来报,神情凝重至极。 茂太爷闻言一愣,而后尽是狂喜,立马跟着亲卫来到了痕迹之处下马俯身查看。 “公爷,看这马蹄印记,只怕人数过万啊!” 常茂忽然出声打断道:“不是只怕,而是绝对,估计有两万之众!” 终于他娘的逮到你了!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中小型部落都蜷缩了起来,唯有大型部落才会有如此规模的骑兵出动! 那么问题来了,整座草原还有哪个部落拥有这般实力! 除了瓦剌人,还能是谁? “你速速命人去禀报蓝玉大将军,本将先行率军杀去,拖住敌军!” 茂太爷当即翻身上马,朗声高喝道:“集结三军,沿着踪迹追击,务必留下敌军!” 半个时辰后,大军再次开拔,直挺挺地沿着足迹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主力大军收到了消息,蓝玉顿时大喜过望,立马点军杀了出去,留下可怜的吴王殿下看家。 沿着提前留好的联络信号,蓝玉率五万精骑一路疾驰,终于见到了“敌军”营地所在,但是当他看清那杆在猎猎狂风中不断飘舞的旗帜时,却是陷入了呆滞状态。 那是,大明黄龙旗! 宁王朱十三,这个狗日的王八蛋! 小蓝蓝满脸怒容地冲进了帅帐,下一秒便传出了他暴怒至极的嘶吼声。 “你说什么?你全歼了瓦剌部落?” “你还斩了马哈木三位领主?” “你他娘的……” 麻了! 彻底麻了! 茂太爷早就满脸哀戚地坐在一旁烤火,蓝玉大将军也神情麻木地走了过去,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朱十三这个小王八蛋,运道怎就如此之好? 十三郎看着二位大将一脸落寞地模样,忍不住轻咳了两声,一屁股坐在二人中间慨叹道:“都是诸位叔伯栽培得好啊!” 二人:“!!!” 正文 第803章教育佞臣 御书房外,吕震诚惶诚恐地立在原地,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就在方才早朝之时,皇上突然下旨擢升自己为满苏布政使,看似外放为一省封疆大吏,实则是明升暗降。 以吕震的心计,如何看不出来,皇上这是对自己心存不满啊! 不然满朝公卿在场,唯独偏偏选中了自己,一言不合地便将自己流放去了海外蛮夷之地? 一想到这儿,吕震额头上直冒冷汗。 散朝之后,他神情恍惚地走出了宫门,却是发现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 为君所忌,必死无疑,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故而吕震犹豫了片刻,便毅然决然地前来御书房,请求面见天子,想要试探一下这位武德大帝对自己的态度。 究竟此次出海赴任是祸是福,就看当今天子的态度了。 “陛下,吕震大人来了!” 哦? 这个佞臣果然非同寻常啊! 朱雄英闻言嘴角泛起笑意,托着下巴淡淡开口道:“宣进来吧!朕也有些话想跟他聊一聊,在他赴任之前交个底!” 如此吕震不出意外地成功见到了当今天子,这位气吞山河的武德大帝此时正懒洋洋地倚靠在龙椅之上,手中拿着一封奏章。 “老臣叩见陛下!” 吕震乃是洪武朝以太学生步入仕途,待到建文朝青云直上,如今依旧是内阁大臣,堪称三朝元老,自称一声“老臣”也丝毫不过分。 “克声(吕震字)啊,那些虚礼就免了吧!来人,赐座!” 闻听此言,吕震心头一动,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因为从皇上对待自己的态度不难看出,自己先前那些猜测有些严重了,或许此次前往满苏布政,是福非祸! 心态上的转变,也令吕震恢复了平常模样,不卑不亢地坐在了小板凳上,等待天子训话。 朱雄英见状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毕竟是三朝元老,久经宦海的老臣。 “克声,既然你来了,那朕就跟你好好交个底,此去满苏行省任务艰巨,唯你吕克声可担此重任!” 此话一出,吕震顿时被巨大的狂喜砸中,立马起身跪倒在地,朗声高喝道:“臣德才浅薄,恐负皇恩啊!” “然陛下皇恩浩荡,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 哟呵,到底是文化人出身啊,这嘴皮子上的功夫,就是了得。 先是自谦“德才浅薄”,而后又立马表明忠心,一切以自己的意志为准! 试问这样的臣子,哪个帝王不会喜爱? 这也就是为何历朝历代,无论帝王英明昏庸,总会出现那么些饱受世人诟病的奸臣佞臣得真正原因。 相比于那些脾气刚烈、忠正敢言的直臣谏臣,帝王自然而然更加喜欢如吕震这等阿谀逢迎的奸臣佞臣,因为他们不但话说得漂亮,差事也办得不差,甚至能够靠揣摩帝王的心思,将差事办成帝王最希望见到的结果! 那就不是直臣那些茅坑里的臭石头,可以媲美的了! 喜欢归喜欢,任务还是得交代。 朱雄英示意他起身,而后走到《山河社稷图》前,用墨笔圈起了马六甲海峡,指着他对其问道:“克声,这里就是满苏行省,你仔细想想,意识到它对我大明的重要性了吗?” 吕震不止一次见过这副《山河社稷图》,但每一次都会带给他莫名的震撼。 因为这副社稷神器,并非是一直原封不动地悬挂在御书房中,而是随着时间变换而不断更新改正,比如说先前这副与初本相比,大明帝国的疆域扩大了不止一倍! 并且前线传回了消息,鞑靼与瓦剌尽数被歼灭,这就代表着只要当今天子愿意,岭北以南的辽阔草原也将成为大明疆土! 一个繁荣昌盛的庞大帝国就摆在眼前,试问何人见到此副堪舆图,不会热血沸腾? 随即他便将目光转移到了满苏行省,那个远离大明本土的狭小岛国。 然而正是这个狭小岛国,与中南半岛之间形成了一条海峡! 几乎不用多想,吕震便明白了这条海峡的意义! “陛下,臣以为满苏行省之所以重要,便在于那条海峡,只要将其牢牢掌控,西洋船队想要东入大明,便必须得到我大明恩准,这条海峡就是我大明的海上门户!” 漂亮! 不愧是永乐大帝的宠臣! 朱雄英罕见地鼓起了掌来,顺着他的思路解释道:“不止是海上门户那么简单,不日我大明水师便会整军出海,扫荡南洋诸国,将其彻底纳入帝国版图,构建水师基地,待吸收了这些岛国小国,我大明便没有东顾之忧,可以以此为海军基地,巡行西方异,扬我大明国威!” “你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推行仁政,彻底稳固朝廷在满苏之地的统治,当然,若是有必要的话,扶持一批打压一批亦未尝不可,朕要的是结果,不看过程!” 要的是结果,不看过程! 那是因为,这个过程或许会太血腥! “臣明白,必不负皇恩!” 吕震当即应声答道,丝毫不见忧色。 “其二,满苏之地受中亚与南亚影响,子民尽皆信仰伊斯兰教,这是一个涉及科学、宗教、政治、经济、法律、哲学、文学等诸方面的庞然大物,然而儒学是我大明正统,故而你前去赴任时,万万不可急于求成,需水磨功夫,慢慢改变这种情况!” 伊斯兰教? 这是什么鬼? 吕震一脸懵逼地看向朱雄英,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是满苏这蛮夷之地的妖教邪教吗? 难道比我们中原传承千年的儒学还要厉害? “个人有个人的信仰嘛,你可以不认可,但不能对其污蔑,推行儒学一事需要再三斟酌,选择一个良好的时机。” 对于这个庞然大物,朱雄英也很是无奈,就如同大理信仰佛教一般,教义思想早就深入人心,短时间内是无法改变的。 朱雄英一屁股坐回龙椅上,思量片刻后突然抛出了一个致命问题。 “克声啊,你可知朕为何如此看重于你?” 吕震闻言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或者说这个时候装傻充愣,才是最好的选择。 “古人有句话说的好:体清以流物,不乱于浊;受浊以济物,不伤于清。” “这满朝文武当中,忠臣直臣不知凡几,伪善君子更是多如牛毛,唯有你吕克声德浊杂有人欲,同样可以周济天下,佑护生民,可称之为‘真小人’!” 吕震:“!!!” 正文 第804章天子亲迎 京师城门,人山人海。 今日乃是北伐大军班师回朝的大喜之日,帝都许久未曾举办过这等盛大典礼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大明立国以来,王师数次出击,几乎皆是大胜还朝,鲜有失败之事发生,这就导致帝都子民现在都快麻木了。 王师北伐蒙元,不但将其赶出了中远大地,甚至还一举生擒了那个蒙古大汗,又顺手灭了不听话的高丽…… 王师西征云南,打得元朝残寇抱头鼠窜,各大土司酋长纷纷来降,彻底拼全了大明帝国的最后一块版图…… 王师出海远征暴虐倭国,一战而破之,自此倭寇尽除,沿海百姓再未受到劫掠之苦…… 王师南下征伐中南半岛,历经五年艰苦鏖战,竟是一举踏破南疆五国,将中南半岛东部地区尽数收入囊中…… 四夷宾服,八方来朝,靠的不是礼仪道德,而是这些大明儿郎浴血搏杀,用手中利刃与胸中热血硬生生杀出来的。 但这接连不断的大捷也导致了一个比较尴尬的问题,那便是朝野上下的“麻木不仁”。 似乎从太祖高皇帝开始,王师便没有吃过败仗,无论是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还是气焰嚣张的帖国军团,最终都倒在了王师的马蹄之下! 或许,这才是天朝上国真正的实力! 然而大捷不断,不但百姓麻木,就连朝臣亦是如此。 比如最初王师班师回朝,太祖高皇帝都曾亲自出迎,之后便是太子殿下代替皇上亲临,而后便是一众朝堂巨头,直至到礼部尚书与兵部尚书…… 这迎接仪式的档次逐渐下降,以致于帝都子民再也难以见到昔年“天子亲临、百官齐聚”的盛况! 不过今日倒是奇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当今天子竟然亲率文武百官在此迎接北伐大军,给予了他们最高标准的优渥待遇,看得一众儒臣都忍不住摇头苦笑。 天子车辇正停在城门口处,武德大帝丝毫没有半点急躁,不时还与傅友德等军中大将聊天打屁,反倒是惹得群臣眼红不已。 方孝孺扯了扯黄观的衣袖,忧心忡忡地出言道:“澜伯兄,皇上如此郑重地迎接北伐大军,本是应有之举,将士们浴血搏杀拿命换来的赫赫功绩,值得起如此待遇,老夫也不是个迂腐之人!” “但是老夫担心,那凉国公本就心高气傲,受到皇上这般礼遇,加上方立战功,只怕会更加嚣张跋扈啊!” 黄观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文武相争并非是字面上那么简单,更关键的是理念不和。 那凉国公蓝玉嚣张跋扈人尽皆知,先前甚至敢对太祖高皇帝不敬,否则也不会引得高皇帝忌惮,硬生生地压下了他的战功,不晋封其为国公。 但是当今天子却是丝毫不见这方面的担忧,对这些个勋贵武官可谓是亲近到了极点,也难怪会有皇上“好大喜功”的谣言传出。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老夫早就察觉到了,但苦于人微言轻,希古兄心中可有良策?” 黄观不过是个临时巡抚,与方孝孺这位缙绅领袖相比,自然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闻听此言,方大儒苦笑着摇了摇头,略显落寞地回答道:“皇上的脾气秉性你我皆知,好大喜功虽是谣言,但这位明显重武轻文,与先帝相比……” “噤声!” 一旁的廖升突然低喝道,打断了方孝孺的不敬之语。 他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恨不得给这两个蠢货一人一个耳光。 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非议天子,真当那无所不纠的天剑局是吃闲饭的? 就方孝孺这书呆子模样,还好意思自称“不是个迂腐之人”,廖升在一旁都快憋不住笑了。 被这么一打断,二人便醒悟了过来,老老实实地闭口不言。 不过看看眼前这阵仗,廖升也不由慨叹了一句。 非是他们这些儒臣羡慕嫉妒恨,而是皇上摆出的这阵仗的确太大了。 当今天子率文武百官亲自相迎,数万百姓翘首以盼,禁军上十二卫负责在前方开道,五城兵马司挥负责维持现场秩序,整个京师可以说全部戒严……这般待遇,自大明开国以来,也唯有那天下第一武夫徐天德曾经享受过! 天子车辇旁,傅友德骑乘在高大战马上,满脸的与有荣光。 不过当他注意到方孝孺等人的凶恶眼神时,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出言道:“陛下,这阵仗是不是搞得有些大了?” “大吗?朕还觉得有些不够,可惜飞球军损失惨重,不然让他们升空游行,那就更加完美了!” 傅友德:“!!!” 你娘咧! 你是真不怕儒臣发狂啊! 还他娘的“升空游行”,那些儒臣不敢喷你,还不敢骂死我们? “老傅啊,此次北伐大捷,于我大明而言,意义十分重大,一举全歼了鞑靼与瓦剌,肃清整个草原荒漠,至少消弭了北疆数十年的边寇之患,如此大张旗鼓地欢迎我大明有功之臣,朕觉得再大的阵仗都不为过!” 朱雄英倚靠在龙椅上,懒洋洋地回答道,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傅友德等军中大将不知道,方孝孺等朝堂重臣也不知道,这鞑靼与瓦剌将来会给大明造成何等巨大的创伤! 永乐大帝为了打压蒙古正统势力,选择扶持年轻的卫拉特势力(瓦剌),而后仁宣二宗全面罢兵修生养息,加之瓦剌首领脱欢对宣宗皇帝非常恭顺,瓦剌使臣可以在甘宁等处久住,刺探大明虚实。 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战略方针,直接酿成了一场影响大明国运的土木堡之变! 正统四年,也先太师召集诸部,兵分四路进攻明朝边境,也先军队锐不可挡,大同明军交战失利。塞外城堡,接连失陷。 值此危难之际,大明战神朱祁镇不顾吏部尚书王直等群臣反对,偕同太监王振率大万御驾亲征,结果就是大明精锐军队损失殆尽,勋贵武官尽皆殉国,战神朱祁镇被生擒活捉,若非出现了一位“擎天之臣”于谦艰难守住了帝都北京,只怕大明就此亡国矣。 土木堡惨败致使王师精锐主力丧失殆尽,随同朱祁镇一起出征的六部九卿全部战死,使得明朝朝堂为之一空,此次惨败彻底改变了大明国运。 瓦剌出了一个也先,鞑靼自然不甘落后,后于嘉靖朝出了一位中兴之主,达延汗。 此人乃是成吉思汗的第十五世孙,瓦剌太师也先的外曾孙,先后征服了卫拉特部、亦思马因、火筛、亦卜剌,统一整个漠南蒙古,成为右翼蒙古的“中兴之主”。 达延汗在后来的十数年间,间或领兵出没于大明的固原、宁夏、大同、宣府、榆林等边关重镇,给北疆百姓造成了难以抹除的伤痛。 而他的孙子俺答汗阿勒坦亦是一位人杰,甚至效仿瓦剌太师也先兵围大明帝都,自导自演了一出“俺答封贡”的戏码,一路势如破竹杀到了京城脚下,烧杀劫掠后才猖狂离去,并且此后二十余年间,俺答连年南下掳掠,长城沿线的百姓深受其害。 总而言之,鞑靼与瓦剌,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出现一位又一位的中兴之主与盖世人杰,给大明帝国带来难以承受的巨大伤痛。 这也是为何,当朱雄英得知北伐大军全歼了鞑靼与瓦剌,会如此欣喜的真正原因:他已经成功改写了历史! 正当此时,人群之中不知哪个莽汉暴喝了一声:“快看!来了来了!北伐儿郎回来了!” 此话一出,原本喧闹嘈杂的人海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垫脚望去,目光之中充满了炽热光芒。 “奏乐!放炮!快!” 朱雄英立马坐直了身子,下达了奏乐的命令。 众人只见不远之处,突然扬起阵阵烟尘,一杆大明龙旗高扬翻飞,就着狂风猎猎作响。 为首一支虎贲铁骑率先登场,魁梧的身形,精湛的骑术,有序的阵型,雄赳赳气昂昂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无形之中又展示了一波大明铁骑的悍勇雄武。 大明王师,回来了! 小蓝蓝等人正在轻松写意地聊天打屁,众人纷纷猜测着今日前来迎接王师的倒霉蛋儿会是谁,最终以兵部尚书齐泰得票最多胜出。 毕竟这齐泰好歹是个兵部尚书,并且亲自而今大明王师大胜而归,他也有着不小的功绩,代表天子出城相迎也算是应有之举。 始终不吭声的十三郎突然注意到了城门口处的动静,立马就来了精神,装作无意地插嘴道:“一千两,本王赌天子亲迎!” 众将闻言一愣,随即轰然大笑了起来,调侃这位宁王殿下是不是失心疯了。 朱十三却是满脸鄙夷目光,又加了一千两,惹得众人纷纷下注,接下了这个赌约。 结果还未走出几步远,他们便气得破口大骂了起来,恨不得捶死朱十三这个混账东西。 难怪他想夸下如此海口,前面赫然正是禁军开道。 那两道高如铁塔的壮硕身躯立在前方,不是禁军统领慕容二兄弟还能是谁? 此二人一向与当今天子形影不离,这也就代表着,陛下真的来了! 今日,大军还师,天子亲迎! 正文 第805章大将军王 禁军正在眼前,天子已然亲至。 一众大将怒骂朱十三之后,根本来不及多想,便急忙整整顿军容,挺直了腰板向前走去。 他们从未想过,当今天子竟然亲自出城相迎,这是何等荣宠的礼遇? 小蓝蓝激动之余,也忍不住有些吃味,无比哀怨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宁王朱十三。 他蓝玉大将军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但每一次与这个小犊子一同作战,都会憋屈到了极点! 比如先前跟随当今天子出塞北伐蒙元王庭,平高丽、取和林、破王庭……这战功看着足够显赫吧? 但跟他蓝玉半点关系都没有,甚至那一系列大小战役中,蓝玉大将军毫无半点亮眼功绩,还因为攻不下一座高丽小城,在军中彻底沦为了“战五渣”一样的存在,被嘲笑了整整一年半载! 反观朱十三这个小犊子,同样正事儿没干,偏偏在最后屠灭王庭时逮住了天元伪帝脱古思帖木儿,自此走上了人生巅峰。 此次北伐,战果同样辉煌,大军一举歼灭了鞑靼与瓦剌,消弭了北疆数十年的边患。 然而“大头”同样是被这个小犊子占了个干净,鞑靼大汗本雅失里是他擒拿的,瓦剌整个部落是他歼灭的,自己麾下十万精骑甚至还未寻到瓦剌部落踪迹,这个混账东西便已经将其杀了个干干净净! 与他一同出塞作战,实在是憋屈到了极点! 遥想昔年蓝玉大将军踏破南疆五国,何等春风得意,结果却是未曾得到半点封赏,甚至回朝之日冷清到了极点。 如今同样大胜还朝,就因为多了一个宁王殿下,结果当今天子亲自出迎,这他娘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随着距离不断逼近,慷慨激昂的战歌再次响起,瞬间令北伐将士红了眼眶。 无论是宁王大军,还是蓝玉大军,他们都硬生生地挺过了那冰天雪地,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这才终于得以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虽然结果喜人,但过程却无异于是一场噩梦! 因为,那些同袍战友,永远地倒在了那场大雪之中。 眼瞅着当今天子下了车辇,众将急忙策马上前,而后下马跪倒在地,齐声高喝道:“臣等叩见陛下!” 毕竟小蓝蓝才是此次北伐主帅,朱雄英便上前扶起了他,对其余将领温声出言道:“都起来吧,辛苦诸位了!” “启禀陛下,此战我军大胜,一举歼灭了鞑靼与瓦剌,彻底歼灭了蒙元余孽,大明北疆自此无忧矣!” 蓝玉满脸欣喜地高声喝道,顿时引发了一阵阵欢呼雀跃,就连一众朝臣亦是欢欣鼓舞,神情振奋。 大明与蒙古积怨日久,早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不知有多少大好儿郎死在了该死的蒙古鞑子手中。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此刻朝野上下确认了这个惊人的消息,会激动得面色涨红,甚至热泪盈眶。 自此,大明再无鞑虏之患! “大明无敌!陛下万岁!” 舔狗李景隆总是能够将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比如说现在。 一阵接一阵的高喝声响起,整个帝都瞬间陷入了狂欢当中。 是日晚宴,百官齐至,公卿一堂。 朱雄英象征性地讲了几句勉励话语,而后便给了王钺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轻咳了两声嗓子,吸引了百官的注意力。 满朝文武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御前大太监。 他们心中都很是清楚,今日晚宴的重头戏,要开场了! 今夜乃是北伐将士的庆功宴会,王师一举歼灭了鞑靼与瓦剌,立下如此显赫的功绩,自然而然会得到优渥封赏。 不过他们却是有些好奇,蓝玉、常茂与宁王殿下这三位位极人臣的军中巨头,会得到什么封赏? 蓝玉,凉国公,镇北大将军,陕甘总督。 常茂,郑国公,破虏大将军。 朱桂,宁王殿下,朱寿大将军。 一位王爷两位国公,似乎并无可以封赏的空间啊! 难道当今天子会昏了头,赏赐蓝玉一个王爵? “千户胡汉苍……忠勤不二,北伐有功,今敕封为南勇伯!” 嚯,好大的手笔! 闻听此言,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胡汉苍可是安南降将,此次北伐有功,竟得了个伯爵的爵位,引得群臣眼热不已。 要知道大明帝国的爵位,那含金量可是比一个小国国主还要高出不少,这胡汉苍就出塞打了一仗,直接封伯了? “北平卫都指挥使丘福……勇猛无双,朴实戆厚,忠贞不二,北伐有功,今敕封为淇河侯,获赐铁券,子孙世袭!” 麻了! 彻底麻了! 竟然是一个世袭侯爵! 一众儒臣看着满脸狂喜的丘福,羡慕得双眼都起了血丝。 获赐铁券! 子孙世袭! 这就代表着只要这丘福不作死,他的后人不作死,世世代代便可享受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 当今天子此次手笔,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这还只是胡汉苍与丘福,赏赐便如此优渥,那接下来的三位巨头,会是什么样的惊天赏赐? 文武百官尽皆屏气凝神,眼睛死死地盯着王钺手中的那封诏书。 “郑国公常茂……朴戆鸷勇,骁勇善战,摧锋陷阵,所向披靡,北伐有功,今授推诚宣力武臣(功臣号)、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加太子太傅!” 武臣的至高荣誉,就这般得到了? 茂太爷有些呆愣愣地跪在原地,显得有些茫然。 “凉国公蓝玉……识虑高远,雄毅开豁,百战成勋,北伐有功,今授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右军都督府右都督,加太子太保。” 蓝玉同样神情茫然地跪倒在了地上,与茂太爷接连二脸懵逼,有些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功臣号也有了,特进荣誉头衔也有了,爵位早就有了,并且升无可升,官职也就此提升了,那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什么? 陛下这赏赐太过丰厚,令人失去了人生目标啊! “宁王朱桂……智勇双全,颀然魁硕,勇力过人,器宇宏博,智识高远雍容端重,辞气温裕……此次北伐功当第一,今授推诚宣力武臣、左柱国、前军都督府左都督,赐号‘大将军王’!” 十三郎:“!!!” 满朝文武:“!!!” 大将军王! 正文 第806章备战 大将军王! 当今天子为了封赏宁王殿下,竟然独创了这么一个独有专属且位高权重的恐怖封号! 满朝文武都有些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即便连朱十三本人亦是满脸茫然,有些懵逼地看着当今天子。 大将军王? 这个封号,还真是威武霸气啊! 微微愣神之后,十三郎便坦然受之,跪地高声接旨,看得一众朝臣眉头紧皱。 他性格一向如此坦率直接,并且他相信朱雄英这个瘪犊子玩意儿不会坑害自己,更加不会怀疑自己,那又何必去忧心其他事情,坦然受之便是! 然而这等举动落在群臣眼中,便是宁王嚣张跋扈的最好例证了! 自古以来,帝王亲近信任皇室成员乃是正常的事情,但重用皇室亲贵掌握兵权,历朝历代都极其少见。 毕竟那可是兵权啊! 放任一个同样有着皇室血统的亲贵掌控兵权,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帝王,都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儿来! 权力这个东西,一旦尝到了甜头,便会慢慢上瘾,根本舍不得放弃! 万一这皇室亲贵起了异心,谁能够保证,手握重兵的他不会对那个位置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即便他朱十三忠于天子,那他的子孙后代呢? 皇上这般肆意妄为,真是太糊涂了! 朱雄英察觉到了一众儒臣的异样目光,不过是飒然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封赏完毕,宴会气氛也推到了**,朱雄英识趣地起身离去,留下满朝文武宴饮享乐。 虽然他也很想问问朱十三是如何寻到鞑靼与瓦剌本部,硬生生地从蓝玉口中抢下这块肥肉的,奈何而今身份有别,他继续留在此地,群臣反倒是有些拘谨。 今日是北伐将士的庆功之日,吃好喝好才是最重要的。 翌日清晨,辍朝一日。 朱雄英便迫不及待地召十三郎入宫,二人此刻正在演武场上打得“你死我活”,似乎想要将心中积聚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 王钺与三宝在一旁看得有些心惊肉跳,唯恐这宁王殿下突然犯浑,伤着了当今天子,那可真是万死难赦其罪! “呀呀呀——坑叔狗,吃我一刀!” 十三郎怪叫一声,挥舞着钢刀便劈了下去。 朱雄英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提着马槊就捅了过去,直指宁王殿下的下三路…… “坑叔狗,你无耻!” 朱十三着急忙慌地举刀横档挡,岂料晚了一步,依旧是被戳了个正着,痛得他捂着裆下龇牙咧嘴地怒骂不止。 王钺与三宝早就麻木了,选择自动过滤了这些不敬之语。 朱雄英闻言朗声大笑出声,随即扔掉了马槊扑了上去,二人就这般你一拳我一脚地开始了肉搏互殴,不一会儿尽皆鼻青脸肿,急得两个太监都快哭了。 这他娘的朱十三,还真是敢下手打啊! 那位可是九五之尊,你这一拳一拳地打下去,心里面就不犯怵吗? 然而宁王殿下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觉悟,甚至还使出了绝学“猴子偷桃”,一把捏住了……龙根! “白眼狼,卧槽你大爷,快放手!” “坑叔狗,皇叔今日让你尝尝‘鸡飞蛋打’的滋味!” 王钺:“!!!” 三宝:“!!!” 鸡飞蛋打? 那可是皇上啊! “都给哀家停手!” 正当此时,一道怒喝响起,吓得两个猛男身子一颤,当即止住了手中的动作,三宝与王钺则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不敢吭声。 来人自然正是太后娘娘,收到风声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谁料正好撞见了这又好气又好笑的一幕。 狠狠训斥了两个兔崽子一番,太后便识趣地离开了,她此次前来不过是提醒朱雄英注意自己的身份,别闹出不该有的笑话。 这个儿子是她亲手带大的,哪里不懂他的性情。 待太后离开,朱雄英与十三郎怒目而视,片刻之后又齐声大笑了起来,索性如幼时那般仰面倒在了地上,说起了这些年的辛酸苦辣。 虽然二人一直保持着联系,但有些话却不可写在书信奏章上面,否则就是犯了忌讳了。 “皇上,你这‘大将军王’是咋想出来的?” “怎么样?霸气吧?这可是朕专门给你量身打造的封号,独一无二,与众不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朱雄英忍住心中的笑意,故作玄虚地回答道,倒是令十三郎很是受用,不过后者显然没有为人臣子的恭顺,末了不忘问了一句:“那这大将军王,与大将军相比,有啥不一样的吗?” “掌北疆生杀重任,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即与朕当面训示无异,如朕亲临!” 此话一出,别说两个太监吓得面色如土,就连十三郎都变了脸色,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这个大侄儿。 “皇上,你这不会是身子骨不行了,准备托孤了吧?” 朱雄英:“???” 两个太监:“???” 我尼玛啊! 你还真是敢说啊! 你这脑袋里面装的都是大病吧? “老子一夜七次郎,身体好得很,不用你瞎操心!” “既然说到这儿,那就跟你说明白,朕接下来的主要精力会放在攻略南洋上,鞑靼与瓦剌已除,北疆战事暂时可息,但死瘸子贼心不死,不出三年必定会大举来犯,朕将北疆交给你与蓝玉,务必做好应战准备!” “至于这大将军王,待你死后,朕就会废掉,埋进你棺椁当中,毕竟是你朱十三的专属封号嘛!” 闻听此言,三人这才总算是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原来皇上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并非是无的放矢。 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倒是他们有些多虑了。 十三郎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他并不反感当今天子把自己当工具人,毕竟整个天下百官都是皇帝的工具人罢了,他朱桂即便贵为亲王,也难逃这个宿命。 心中隐忧消除,十三郎也恢复了没心没肺地模样,大大咧咧地叫嚣道:“那可不行啊皇上,我儿朱巅峰将来也是要当大将军的,还有什么封号比得过‘大将军王’?” 朱雄英闻言嘴角微微抽搐,思量片刻后试探性地问道:“癫风大将军如何?” 十三郎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随后竟是一拍大腿连声叫好,看得三人目瞪口呆。 正文 第807章冶铁 高桥翔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颠簸前行的马车上面,身子只能平躺着,下面是木板,上面也是木板,好象车厢分成很多层,动动手脚,手还能动,脚却是被什么东西锁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就这般如同货物一样被送往不知什么地方。 他是高桥翔太,汉高祖刘邦血裔,当年受明军招降,率家族临阵反戈,帮助大明滇郡王一举攻破了怀良亲王的倭国大军,换得了家族重回汉土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那一战,他受到滇郡王器重,奉命前去私自挖掘石见银矿,似乎成为了那位大明贵胄的心腹,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岂料天有不测风云,滇郡王大胜回朝,结果却是深陷牢狱,而远在倭国挖掘银矿的他也遭受了锦衣卫的全力追杀,幸亏提前留下了后路,这才侥幸保命。 但谁都没有想到,明廷接下来的动作令人绝望,废国置省,郡县倭国,任何子民都必须登记在册,出行没有路引文牒就是流寇,会被当场击杀! 高桥翔太哪里敢冒出头来,只能躲在深山中度日,渐渐活成了个野人,都快忘记了自己的太祖血裔身份。 本以为会这般浑浑噩噩地孤独终老,岂料那些该死的明军水师,为了贩卖人口谋取利益,竟然大肆搜捕没有黄册记录的流民流寇,高桥翔太也就此遭殃,被当做野人卖来了大明,充当奴隶!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自己还是落到了明军手中,也终于回到了汉土之上。 但相当讽刺的是,并非是以高祖血裔的身份,而是一个卑贱低下的倭国奴隶! 身旁是数个同样被禁锢的倭国流民,此刻正神情呆滞地看着空气,不知是不是陷入了绝望。 脑袋是自由的,所以高桥翔太开始打量起了身旁的环境,他想要知道,昔年的汉土,在如今的大明治理下,是如何模样。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条笔直洁白的宽敞大路,马车正载着数千名奴隶在这大路上疾驰,马车两旁则是披坚执锐的甲士,浑身散发出的滔天煞气,似乎证明着他们的可怕战力。 而道路两旁则是良田沃土,种植着高桥翔太看不懂的中午,时不时有扛着锄头的老农经过,似乎对自己等人见怪不怪,只不过那一双双苍老的眸子中,却是饱含怜悯目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明军到底想将自己等人送到什么地方去? 马车依旧在飞速疾驰,似乎远远没有尽头,因为长久没有进食,高桥翔太此刻虚弱无比,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 一连过了两日,除了一些令人难以下咽的馊臭稀粥,高桥翔太便再未得到过任何食物,并且根本不能动弹身体,导致屎尿尽皆拉在了屁股底下,此刻的他早已是个活脱脱的下贱奴隶,浑身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就在他快要忍受不住时,目的地终于到了,甲士忍着熏天的臭气,解开了他们身上的枷锁,下一秒便是鞭子狠狠抽打在身上,打得奴隶们惨嚎不止。 然而当他们转身看向目的地时,却是被震撼到了失声的地步,甚至忘记了那一鞭带来的剧烈疼痛。 这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 远远望去,只见一排排高炉拔地而起,还有高耸烟囱,依傍于山腰之间,正不断吞吐着浓厚的黑烟,如同恶魔一般张牙舞爪。 其外尽是丈高城墙,甚至还有一条护城河环绕在外,城头之上站满了披坚执锐的虎贲甲士,而在他们脚下,则是挂着一排排吊着的尸体,尸体环绕着四个大字————遵化铁厂! 这里,是遵化! 还未等高桥翔太过多思考,身后又挨了一记皮鞭,顿时抽得他后背皮开肉绽,忍不住惨嚎了一声。 一名水师将军策马来到众人身前,眼神冰冷地高喝道:“都给本官听着,此处是遵化铁厂,乃是我大明境内最大的官办炼铁场,你们这些该死的倭国贱民,倒是有了好运道,只需要每日挖掘一定数目的铁矿石便可!” “但若是胆敢有人试图偷偷逃跑,那些尸体就是你们的下场!” 数千奴隶抬头望去,只能见到那一排排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顿时就被吓了个半死。 “现在,都给本官排成一队,鱼贯进厂!” 吊桥缓缓落下,数千奴隶走入了这人间炼狱,高桥翔太亦在其中,一步一步坠入了深渊。 将奴隶交割给了铁厂主事,水师将军便屁颠屁颠地来到了铁厂中心办事处,见到了一个大腹便便,双眼却不断闪烁着精光的大胖子! 若是放在外面,以水师将士财大气粗的狗脾气,见到这等胖子根本不会给他任何好脸色看,就算是个堂官,也会对水师将士毕恭毕敬,哪里有这个死胖子这么嚣张。 但比较离奇的是,这位水师正千户将军见到胖子那一刻,竟然立马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地朗声喝道:“下官见过沈将军!” 若是其他人见到这一幕,定然会惊得掉了下巴,水师那群挨千刀的武夫丘八,何时对一个文官如此恭敬,还他娘的称呼其为“将军”? 但千户将军也是无可奈何,只因为这个死胖子的身份不但不一般,甚至可以说来头大得吓人! 用那些好事者的说法,这死胖子来自“后族”,并且是当朝皇后的嫡亲堂弟,沈氏家族的嫡系子弟,沈旺! 那可是沈氏啊! 不但出了一位当朝皇后,而且已经掌控了日不落商会与水晶宫,堪称大明第一富商巨贾,沈氏子弟遍布天下各大商会库房,俨然成为了当今天子执掌钱粮的眼线与臂膀。 这样一位皇亲国戚,千户将军哪里吃罪得起? 但偏偏这个死胖子毫无自觉性,十分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将军,似乎是想从这上面得到一丝安慰。 果不其然,胖子闻言停下手中拨动铜钱的动作,上前热情无比地扶起了千户将军,嘴里还说着一些寒暄话语,似乎二人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沈将军,这批奴隶共有六千一百二十一人,您看这款子……” 千户将军有些忐忑地提了一句,双眼已经开始冒光。 岂料沈旺闻言却是有些不喜,翘着二郎腿质问道:“你们水师怎么回事,怎地送过来的奴隶越来越少了?我遵化铁厂可是直接供应军中的第一大厂,咋滴你们是看不起我沈旺,还是看不起我遵化啊?” 千户将军闻言心中大骂不止,脸上却是笑容不改,战战兢兢地倒起了苦水。 沈旺听罢唯有叹了口气,他其实何尝不知道这倭国奴隶是越抓越少,但是架不住军中对铁器的需求啊! “你回去告诉赵庸他们,陛下即将有大动作,不要再顾忌什么朝臣弹劾,尽可能地多抓些奴隶,倭国没有就去高丽,高丽没有就去南洋,总之这送来的奴隶越多越好,我遵化铁厂全部吃得下,只管往这儿送!” 深吸了一口气,沈旺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惊得千户将军险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动作? 什么大动作? 难道又要打仗了? 还是说……国运之战? 正文 第808章见微知著 千户将军很快便将消息传给了水师提督赵庸,后者思量片刻后当即传信给各大总兵,召开了第一次水师高层议事。 “沈旺这个价值不菲的消息,你们如何看?” 赵庸坐在主位上,有些疲累地揉着眉心。 他乃是昔年追随太祖高皇帝南征北战,从鄱阳湖到蒙古高原,见证了大明帝国的崛起与扩张,作为硕果仅存的开国将领之一,而今已有七旬高龄,精气神大不如先前。 奈何当今天子手中无人可用,授予他水师提督的高位,赵庸也不得不再次出山,为武德大帝执掌大明水师。 其左右两侧分别是水师参议铁铉与暴昭,而后便是李景隆、瞿能、汤軏、康铎四位水师总兵,但无疑原水师元帅康铎的话语权最大。 毕竟他执掌大明水师多年,经验与资历都不是旁人可以媲美的。 小康康神色凝重地摸着下巴,倒是未曾率先出言,准备听听这几位同僚的想法。 “沈旺乃是当朝皇后的嫡亲堂弟,二人关系一向要好,这消息出自沈旺口中,那么可信度就十分之高了!” 李景隆出言打破了寂静,自顾自地解释道:“遵化铁厂乃是我大明最大的官办炼铁厂,巨大的高炉每天都吞进无数矿石、焦碳、石灰石,炼制出炉时未炒的是生铁,经炒之后为熟铁,厂里还能够冶炼熟铁和铜,另外还有负责炼焦碳的炼焦车间和生产铁器的铸造锻造车间,每天生产出无数的工具、农具、兵器输送到天下各地。” “当然,最主要的便是兵器,生产的铁器大多供应于燕京兵工厂与京师东厂,用以生产优良军备,如今沈旺提出增加奴隶供应的要求,那定然会有大事发生了。” 李景隆的这番话意思很是简单,遵化铁厂作为最大的官方炼铁厂,主要生产供应于燕京兵工厂与京师东厂的军备制作,如今沈旺需要更多的奴隶,那只能代表着,又要打仗了! 而且绝对不是如同去年出塞北伐那般的战役,因为遵化铁厂这个庞然大物,完全足以应付得过来。 为了去岁北伐,朝廷一次就从遵化铁厂调拨了生铁二十六万多斤,以冶铁能力计算,每座高炉可装矿砂两千余斤,再按出铁三分之一计算,共需要约三百九十炉方能炼出,足以见遵化铁厂规模之大。 然而即便如此宏大的遵化铁厂,也开始着急忙慌,疯狂催购奴隶,这是先前任何战役都未曾发生过的情形! 那就只能代表着一件事,那场命中注定的国运之战,即将来临了! “许是皇上有意对帖狗用兵,或者说帖狗即将大局来袭!” 帖狗,是大明将士对帖木儿战士的爱称,饱含着对他们无比深沉的热爱,如同当年的“辽狗宋猪”一个道理。 铁铉直接点明了话题,语气之中杀意滔天。 众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除了帖木儿帝国之外,他们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地方,值得当今天子如此大动干戈,准备作战。 康铎点了点头,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帖狗来袭是必然的,但不会这么快,苏莱曼刚刚回国,这中间也会有一个时间差,某家以为眼下我水师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在这时间差内尽快攻略征伐南洋诸国!” “届时朝廷便可倾举国之力应对帖狗,打赢这场国运之战,而我水师亦可从满苏远行向西,由阿拉伯海峡与波斯湾,直接进攻帖木儿本土,如此令其两面受敌,后院起火……” 众将闻言一愣,忍不住鼓起了掌来。 这位康大总兵果然不愧是执掌水师多年的元帅,短时间便制定出了这么一个奇袭计划,让众人佩服不已。 他这个计划并非是无的放矢,反而是大有可为! 帖木儿帝国乃是突厥化的蒙古鞑子,依旧保持着蒙古人游牧作战的生活习俗,保证了帖木儿帝国铁骑强大的战力。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根本就没有水师,甚至连船只都少得可怜,与大明水师这个庞然大物相比,无异于是云泥之别。 倘若死瘸子帖木儿倾尽全力发起东征,届时水师大军远行,直接杀到他屁股后面,端了他的老巢,那帖狗的下场可想而知! 水师提督赵庸欣慰地点了点头,对康铎感到十分满意。 到底是多年出海远行,见惯了大风大浪,康铎的眼界与能力已经远远超出其余等人多矣,倘若不是因为那些个混账东西,他也不至于经受无妄之灾,被夺了元帅的位置。 一直沉默的汤軏也出言附和道:“我赞成康兄的提议,是应该发动战争了,现如今倭国的流民流寇越来越少,我们抓捕的奴隶也大幅度锐减,许多铁厂都在抱怨,遵化只是其中之一。” “那沈旺虽然不通兵事,但却是有着大将之才,清楚拿到手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我们开始攻伐南洋诸国,还怕缺少奴隶吗?只要喂饱了那些朝臣,还怕他们会弹劾我们吗?瞻前顾后,不是大将所为!” “附议!” “附议!” 李景隆、瞿能、康铎三位总兵率先表态,支持汤軏的请战提议,随即铁铉与暴昭亦是加入其中,这两位文人不知何时,俨然变成了好战分子。 其实对于他们而言,眼下发动战争,堪称完美的选择! 战争便代表着军功,可以加官进爵! 战争也代表着奴隶,可以攫取财富! 在大明水师的无敌战力前,他们根本不用担心会吃了败仗,那为何不发动战争,剿灭那些弹丸小国,为大明开疆拓土呢? 赵庸敲击着桌子思索了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那本督就向皇上递一封奏章,请求攻伐南洋诸国,就从小国吕宋开始吧,不愿内附,那就灭国!” 小国吕宋! 听闻这个名字,众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有些快要憋不住笑了。 如若他们没记错的话,大明那位新晋威猛侯,可真是吕宋人啊! 制定了作战计划,赵庸连夜写了一封奏章,而后小心翼翼地放入了一个密匣当中,随即交由专人直接快马加鞭地送往京师。 这种皇上独创的上奏方式叫做“密折制度”,不经任何机构、人员,直达御前,既快速又保密。 对皇帝而言,可以令他能更直接地获取信息,提高了宫廷决策效率,也加强了对官僚机构的控制。 对臣子而言,这便是圣眷浓郁的象征了,毕竟不是所有封疆大吏,都得了这个上密折的特权。 但可怜的赵大提督不知道的是,同样的场景也出现在了李景隆府中,他正将今日众人议事的情形详细写在了纸上,而后放入了一个黑匣子中。 正文 第809章水师请战 乾清宫,御书房。 朱雄英自那日难得“放松”了一下,跟十三郎互殴了个鼻青脸肿,自然没脸顶着个熊猫眼上朝,索性开始了日常装病,躲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当然,这点小把戏群臣早就烂熟于心,很识趣地未曾点破。 只不过方孝孺等人坐在御书房中,同当今天子商量正事时,偶尔瞟到了那两个熊猫眼,会憋不住笑出声来。 对此朱雄英也只能无能狂怒,心中却朱十三这个王八犊子恨得牙根痒痒。 正跟方孝孺大眼瞪小眼,三宝却是拿着两个黑匣子走了进来,立刻引起了朱某人的重视。 这黑匣子便是借鉴雍正皇帝设立的密折制度,一种君臣交流的特殊方式。 史料中记载,在雍正统治帝国的十三年当中,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在紫禁城和圆明园中度过的,很少出京巡游,而如何做到在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靠的便正是这密折制度。 封疆大吏在上任前,皇帝会把他叫到跟前亲自训勉,并交给他一个密匣,密匣上有道锁,而钥匙则只有皇帝和拿匣子的大臣才有。 大臣会不定期地将一些重要情况写成折子,不走正常的渠道,而是用这个匣子直接送给皇帝亲拆御览,皇帝有什么指示意见,随手用朱笔批于折后,然后再密封发还给原奏人,所有内容除君臣二人外界不得而知。 这种保密工作十分到位的特殊交流方式,不但提高了宫廷决策效率,而且使得官员、尤其是同僚相互告密,更加有利于君主集权,也加强了对官僚机构的控制。 凡事皆有利弊,在密折制对加强皇权有着积极作用的同时,也存在不少消极的作用,比如说其本身就具有鼓励臣下告密之意。 这种专制制度扼杀人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扼杀新生事物的成长,当时除了雍正的少数几个心腹大臣稍敢勇于任事外,广大臣僚都人人自危,斤斤自保。 并且,众多臣僚用密折言事,所言内容彼此都不得而知,某人即使被诬陷也无处申诉,再加上雍正与众臣僚的关系亲疏不一,有人自恃与雍正关系较密借以挟持上司或他人。 总而言之,这制度吧有利有弊,朱雄英也仅是方才施行,给予了少数封疆大吏与总督巡抚这等特权,准备看看效果再说。 取出两个黑匣子的奏章一看,朱雄英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不对却是对李景隆这个混账东西写了一通废话极其不满,索性提起朱笔御批了四个大字————请节约纸张! 不知道狐媚儿小白脸满心欢喜地收到回信那一刻,会不会因为某人的薄情寡义冷暴力,而黯然神伤,愁肠百结。 康铎的表现,倒是令朱雄英十分满意。 看来先前夺了他元帅一职,将他从人生巅峰打落下来,是一个极其正确的选择。 小康康非但没有因此变得萎靡不振,反倒是变得稳重成熟了起来,丝毫不见先前的轻浮佻达。 看来他就是天生的水师元帅,过不了多久赵庸便可以卸任归乡,颐养天年了。 这是一封水师请战的战书啊! 水师高层尽皆请求出战,攻略南洋诸国,甚至还不忘提出了帖木儿帝国即将来袭的西方威胁,请求自己恩准他们肃清南洋西洋,为国运之战做好准备! 对此朱雄英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甚至对康铎提出的那个奇袭计划十分感兴趣,倘若是把握好了时机,水师必定能够在那场国运之战中大放异彩! “诸位爱卿,水师提督赵庸给朕上了一封请战书,请求恩准水师攻伐南洋诸国,肃清南洋不臣之国,诸位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水师高层,想对南洋诸国动手? 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人家不久之前才老老实实地响应号召,赶赴帝都朝贡,你转头就去攻打人家,那大明岂不是变成了背信弃义之徒? 方孝孺等儒臣面面相觑,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此举与他们心中的信念无异背道而驰,真正的天朝上国是通过怀德远仁深受四方蛮夷发自内心的爱戴敬服,而不是如同这般依靠武力征伐镇压! 众人还未出言回答,朱雄英便明白了他们的想法,起身来到《山河社稷图》前,用墨笔圈起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南洋小国。 正南偏东的大琉球国(日本冲绳)、小琉球国(后世台湾),南面的西洋国(科罗曼德尔海岸)、爪洼国(爪哇岛)、湓亨国(马来半岛)、白花国(苏门答腊岛西北部)、三弗齐国(苏门答腊岛巨港)、渤泥国(今文莱)、吕宋国(菲律宾)…… “这些个小国,便是此次水师将士的攻伐目标!” “皇上,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朱雄英话音刚落,方孝孺便硬着头皮劝谏了起来,无非就是仁义道德那一套,听得朱某人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你们就不能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吗?还仁义礼智信呢,你怎么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啊?” 朱雄英无语地捂着耳朵抱怨道,恨不得一脚将这些个老腐儒老酸儒踢出京师,流放去云南银矿厂看场子! 群臣:“???” 仁义礼智信,德智体美劳? 全面发展? 什么鬼? “他娘的人帖木儿都快打过来了,你们还在这儿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咋滴真以为帖狗的刀不锋利马太瘦?” 气急败坏地咆哮了一句,朱某人那是越想越气,索性指着方孝孺的鼻子怒骂道:“水师攻伐这些南洋小国怎么了?即便将来被人指着脊梁骨骂,那也是骂朕不仁不义,与你们这些忠正贤良有何干系?” “你以为朕乐意做一个背信弃义之人吗?我大明拿什么与铁骑无双的帖木儿帝国相比?又拿什么与暴虐不仁的神圣罗马帝国相比?朕提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将来逃去岛国做岛主,这怎么了?” “发展军备你们叽叽歪歪,练军强国你们又不情不愿,现在人家都要打过来了,朕给自己留条后路你们又他娘的开始指手画脚,咋滴啥意思啊?朕上辈子欠了你们这些腐儒酸儒的啊?我大明上辈子欠了你们的啊?” 一众儒臣:“!!!” 正文 第809章吕宋大屠杀 当今天子一席抱怨,说得方孝孺等人满脸涨红,羞愧到了极点。 众人顺着皇上这个思路一想,好像自己等人的确做的有些过分啊! 明明神圣罗马帝国在欧洲对大明虎视眈眈,帖木儿帝国在中亚对大明贼心不死,当今天子不得不抗住这来自西方的莫大压力,与时间赛跑,大力发展军备,练军强国。 反观自己这些儒臣,多次对此项国策指手画脚,上奏劝谏,竟是导致现在皇上对儒臣彻底失去了耐心,也对将来的国运之战失去了信心,甚至都想打下南洋诸国,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他可是大明武德大帝,中土王朝的天子啊,怎么可以有这般荒谬绝伦的想法? 正所谓“主辱臣死”,方孝孺等人被皇上这通抱怨,给彻底整破防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朱雄英见状心中一动,继续倒起了苦水,甚至提出下一封罪己诏,全面罢兵修生养息,等待帖国大军或者十字军来袭,大家一起玩完做个亡国之人。 这波反向操作直接把群臣给吓懵逼了,当即跪倒在地,请求皇上三思,自然也不敢再对水师出征一事指手画脚了。 再刺激几下这位年轻天子,天知道会不会将他给逼疯了,直接带着家眷亲属躲入海外岛国中去。 朱雄英顺理成章地部署了南洋攻略计划,命六部百司做好准备,前去接收水师为大明打下的辽阔疆域。 直到走出了御书房,方孝孺这才渐渐回过了味来,因为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皇上那个思路虽然清晰,但是有些太偏激了。 人帖木儿帝国当真会攻打大明吗? 即便如此,那帖军就一定能够胜过大明的百万雄师吗? 还有那远在欧洲的神圣罗马帝国,当真会为了所谓圣战,跨越万里之远,前来进攻大明? “皇上这是不是……杞人忧天啊?” “唉,陛下毕竟还年轻啊,压力太大了!” 众人摇头苦笑着聊了几句,便各自离去回到署衙办公,只是皇上那通苦水如同巨石一般,始终压在心田,令人难以释怀。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御书房中的当今天子早就笑开了花,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波赞。 这些个儒臣到底还是儒臣,忠君爱国是第一操守,面对这等倾覆危机,也不免有些失了心神,被自己给忽悠瘸了。 既然确立了开始征伐南洋诸国,那便需要制定出一个作战计划,赵庸等人的意见是率先那吕宋小国开刀,朱雄英对此提议十分满意。 吕宋国,就是菲律宾,盛产黄金,物产丰饶,贸易繁荣,故而对大明一向缺乏敬畏之心,自洪武五年遣使来访,也不过是为了谋取商贸利益罢了。 朱雄英之所以对这个小国意见正大,正是因为嘉靖年间爆发的一场血腥大屠杀,屠杀者正是吕宋小国,被屠杀者则是留居吕宋的华侨华人! 大明嘉靖三十年,北方俺答汗策划了俺答封贡,南方苗人龙许保聚众起事,沿海倭寇肆意横行,接二连三的内忧外患,让大明国库日益空虚。 此时嘉靖皇帝已经快为饷银愁白了头,大臣阎应龙、张嶷词条就上疏曰:“吕宋机易山素产金银,采之,岁可得金十万两、银三十万两”,嘉靖皇帝顿时眼前一亮,立马命张嶷等人出使吕宋国,火速实施“海外淘金”的计划。 即便有大臣指出,吕宋机易山遍地是金银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奈何群臣虽然拼死力谏,但嘉靖蠢猪早已被金钱迷失了方向,根本不理会众臣的劝阻,张嶷等人拿着皇命很快组织起来了一支庞大的“海外拓金团”,然后驾驶着宝船浩浩荡荡直抵吕宋国,将吕宋国王吓了一跳。 而后在招待大明使者的宴会之上,吕宋国王开门见山的问道:“天朝欲遣人开山。山各有主,安得开?譬中华有山,可容我国开耶?”。 吕宋国王此话,显然是绵里藏针,意在告诫大明使者放弃不远万里,前来吕宋挖山掘金的可笑计划,接着吕宋国王他又说道:“树生金豆,是何树所生?” 言下之意则是大明使臣口中所谓的吕宋遍地黄金,纯属子虚乌有。 但张嶷却是大言不惭地回答道:“此地皆金,何必问豆所自?” 吕宋国王见大明使者不死心,于是只得将大明使臣带到了机易山挖金,结果可想而知,一行人抵达机易山后却并未发现任何黄金,明朝使臣同行的王时和不得已只好装了一筐沙土作为证物随即回朝复命。 大明使团如同神经病的这番操作,顿时令吕宋国王起了疑心,在他看来他们根本不是来挖什么金银的,而是以此为借口前来吕宋刺探虚实,好将吕宋一举荡平! 而那些侨居在吕宋的华人则是大明的间谍与内应,为了铲除个国内的这些华人间谍,吕宋国王便设下了一条毒计:声言发兵侵旁国,厚价市铁器。华人贪利尽鬻之,于是家无寸铁。酋乃下令录华人姓名,分三百人为一院,入即歼之! 因为嘉靖皇帝利令智昏,导致吕宋国王设下毒计买走华人兵器,致使家无寸铁,而后抓住机会大肆屠杀国内华人,并趁火打劫抢劫华人在吕宋的全部财产,经过长达五个月的“吕宋大屠杀”,原先高达三万余人的华人被整整虐杀了两万五千多人! 嘉靖皇帝天威震怒,命福建巡抚等乃移檄吕宋,数以擅杀罪,令送死者妻子归,岂料吕宋不予理会,尸身竟不能讨也! 一个弹丸小国,肆意屠戮了两万五千余名大明子民,始作俑者嘉靖帝不但未曾发兵攻杀这个弹丸之地,甚至连他们的尸身都未曾索要归国。 昔日的天朝上国,沦落到这般田地,是何等的悲哀! 但是,朱雄英来了,他自然不会允许这场惨案发生! 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直接屠了这个弹丸小国! 沙福林大人屁颠屁颠地赶到了御书房,当他得知皇上竟准备攻打吕宋国时,竟是激动得留下了幸福的泪水,看得朱雄英一脸懵逼。 “皇帝陛下,吕宋国内民不聊生,沙福林相信您是真主的化身,正准备去拯救那里受苦受难的无辜子民……” 朱雄英:“!!!” 沙福林大人,你是真的牛逼! 正文 第810章出兵南洋 兵部与五军都督府的调令,伴随着一道圣旨,同时抵达了水师总部衙门,赵庸等水师将领顿时大喜过望,即刻整军准备出海,开启南洋战局。 赵庸年老体衰暂且不言,暴昭、铁铉、瞿能等大将可是期盼这个机会良久,久到他们都有些心灰意冷。 大明陆军在宁王朱十三、凉国公蓝玉、颖国公傅友德等人的率领下,多次出兵南征北战,打出了赫赫威名,功名利禄攫取了不知凡几。 反观水师将士,虽然通过捕杀巨鲸、买卖奴隶、出海贸易等三种方式,为大明攫取了不计其数的海量财富,但军功却是始终少得可怜。 纵观整个水师上下,因军功封侯之人,也就沙福林这个水师参将了。 但比较讽刺的是,这位沙福林大人还他娘的不是明人,而是一个吕宋人,这就令一众水师大将很是尴尬无奈了。 水师提督南雄侯赵庸那是开国大将,南征北战依靠陆战军功才得了个侯爵,属于开国勋贵那一个团体。 水师总兵蕲国公康铎则是因为其父,开国名将康茂才之功,平白得了一个蕲春侯爵位,而后攀上了皇长孙的高枝儿,这才得以青云直上,直接晋升为了蕲国公,但那亦不是依靠军功。 至于曹国公李景隆就更不用提了,直接含着金汤匙出身,曹国公李文忠的嫡长子,又是当今天子的闺中密友,直接就继承了国公家业。 其余几人则是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如水师总兵瞿能,子承父业,接继其父官爵,以正二品的四川都指挥使走马上任,文韬武略样样出众,威震整个西南之地,但亦是未曾得到一个爵位,只是因为没有拿的出手的像样军功罢了。 即便是他父亲开国名将瞿通,追随太祖高皇帝南征北战,因军功显赫被升为都督佥事,累官正二品,可谓位高权重,却仍是未曾得到一个爵位。 也正因为如此,封侯拜相已经快要成了落月瞿家的一块心病,尤其是对现任家住瞿能而言,他渴望通过这场南洋战役让当今天子见到自己的骁勇,从而恩赐下一个爵位,以慰亡父在天之灵。 无军功,不封侯,这是太祖高皇帝制定的铁律,也就限制了文人儒臣的权力! 然而,军功从何处可得? 战争! 唯有发动战争,为大明开疆拓土,他们水师将士才有获得爵位的希望,仅仅是攫取财富还远远不够,至少不得军功,封侯无望! 水师众将齐聚,商议了一个奇袭作战计划,誓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吕宋小国,为南洋战局打出一个漂亮的开头。 正当他们摩拳擦掌时,一个人的到来,却是令众人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来人不是旁人,赫然正是水师参将,大明威猛侯,沙福林大人! 这位侯爷从皇上口中得知,大明王师即将出兵吕宋,拯救吕宋受苦受难的底层子民,竟是喜极而泣,连夜绘制了一副吕宋岛地图,故而比宣旨钦差来晚了几天。 赵庸等人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位侯爷“卖国”卖得如此彻底,还他娘的准备亲自带队,为大明水师指明方向。 不过用他本人的话来讲,这是一场得到真主安拉支持与见证的圣战,是一场推翻鱼肉百姓的吕宋权贵、拯救无辜子民的圣战。 或许,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吧! 对此赵庸等人自然喜闻乐见,当即整军出海。 为了给南洋战局起到一个完美的开头,赵庸一口气调动了三万水师将士,福船主舰二十艘,各式各样的战船五千余艘,如楼船、蒙冲、斗舰、海鹘、走舸、游艇等外,还有四百料战座船、四百料巡座船、九江式哨船、划船等等,专为作战准备,甚至还有连环船、子母船、火龙船等自杀式袭击战船。 大明水师经过多年的飞跃式发展,早已经成为了举世无敌的可怕存在,无论是数量规模,还是在吨位体积,亦或是武器装备,甚至包括航海技术、通讯指挥和人员编制等多个方面,都远远超过其余国家多矣。 然而在沙福林大人的建议之下,赵庸却是又调集了五艘宝船在前,将水师伪装成了前去吕宋贸易的宝船商队,以便可以兵不血刃地登录靠岸,而后发动突然袭击。 听闻这个计划,水师众将都感觉有些脊背发凉,头一次对那些奸细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厌恶感。 这他娘的真是卖国卖得不要太彻底啊! 试想一下,当吕宋沿海子民看见大明宝船出现在海面之上,暴利驱使之下定然令他们狂欢喝彩,结果待王师上岸之后,却是开始了一场血腥杀戮,那这些子民心中该会是有多绝望? 但偏偏这种恶毒的计划,正是由沙福林这个吕宋人提出,他到底是对吕宋有多失望,对大明有多热爱,才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苏州浏家港,正举行一场盛大的践行仪式。 这一天风和日丽,江面上百舸争流,旌旗蔽空,鼓角齐鸣,大明水师威武雄壮,军容之盛为开国以来前所未有。 水师提督赵庸拖着年迈苍老的身体,登上了提前搭建好的高台,看着江面之上摩拳擦掌的水师儿郎,中气十足地高喝道:“我水师儿郎们,机会已经到了!” “你们自入我水师以来,捕杀巨鲸、买卖奴隶、出海贸易……为我大明攫取了源源不断的海量财富,也为你们自己增添了额外收入!” “但是,你们是水师将士,你们是当世第一海军,你们是无敌的大明水师,不是一群满身铜臭爱财如命的低贱商人!” 闻听此言,不知多少将士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的,满身铜臭,爱财如命! 大明水师不知从何时起,慢慢在海量财富中自甘堕落,慢慢变得铜臭满身,与商人无异! “难道你们忘了,当初选择加入水师,是为了扬鞭策马,是为了驰骋沙场,是为了建功立业,是为了马上觅封侯!” “或许,你们会说,先前朝廷没有给过你们机会,先前大明没有给过你们机会,你们只能自甘堕落,只能满身铜臭!” “但是现在,机会到了,整个南洋都将是我水师战场,本督今日要告诉你们,军功海上取,海上觅封侯,亦无不可!” “杀敌报国,封侯拜相,就在今朝!” 正文 第811章凄惨苏莱曼 水师提督赵庸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之后,三万将士热血沸腾地踏上了征程,遮天蔽日的水师舰队浩浩汤汤地杀向了吕宋岛。 他们的目标,由原定吕宋岛北部的仁牙因湾,转变为水师大将康铎与瞿能分领两军,分别在吕宋北部的仁牙因湾和吕宋西岸苏比克湾登陆,以此防止吕宋军退守巴丹半岛,并对其都城马尼拉形成钳形攻势。 一旦其都城告破,王室被擒,那么吕宋自然也就名存实亡,沦为丧家之犬了! 而吕宋告破,那水师便可继续进攻,彻底踏平整个南洋之地,大明东疆南疆便再无隐忧,铁桶江山彻底稳固! 需要做的,便是将目标与精力,悉数放在西方! 与此同时,帖木儿都城,撒马尔罕。 大帝帖木儿难得学起了大明那一套收买人心的方式,亲自出城十里相迎。 一方面是当真是为了收买人心,给予此次出使大明的使团人员极高的礼遇,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同苏莱曼交谈,获悉大明帝国的内情虚实。 千盼万盼,历时接近两年之久,终于将苏莱曼给盼回来了。 但是当智者苏莱曼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一刻时,他们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个人瘦得皮包骨一样,面色灰暗蜡黄,眼睛迷离无神,看上去精神恍惚,甚至说话思维都迟钝了许多,哪里还有一丝帝国智者的风采? 即便是心狠手辣的大帝帖木儿,见到苏莱曼这副凄惨模样,都忍不住心疼了起来,哪里还忍心询问大明虚实,急忙唤来了都城医者为他细心检查医治,心中也是后悔到了极点。 若是他未曾派遣苏莱曼这个帝国智者前去大明,刺探大明虚实,他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凄惨模样。 真主安拉在上,苏莱曼此去大明,究竟受到了怎样的折磨,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帖木儿询问了使团其余使者,却是未曾弄清前因后果,只知道使团离开大明帝都前,苏莱曼为了火炮前去求见大明皇帝,做最后一次努力,回来之后没过几天便成了这副模样。 副使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帖木儿,略显惶恐地解释道:“苏丹陛下,据我们观察,苏莱曼大人应该是……中毒了!” “这一路上大人除了必要时候,一直没有下过马车,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快说!” 帖木儿一声暴喝,吓得副使身子一颤,急忙回答道:“而且我们经常听到苏莱曼大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与哀嚎声,似乎他痛苦到了极点,即便随行医者也没有办法减轻他的痛苦,只能确认苏莱曼大人肯定中毒了!” 闻听此言,帖木儿恨不得反手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当初为什么要派遣苏莱曼出使大明! 苏莱曼不仅是帝国第一军团军团长,还是自己最为信赖倚重的左膀右臂。 如今去了一趟大明之后,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无异于被明廷斩断了自己的臂膀! 朱雄英那个小畜生,真是太阴损了! 明明双方目的都已经达到,使团即将返回,却突然使了这么一个下三滥的手段,直接废掉了苏莱曼,真是阴损到了极点! 作为帝国正使兼帝国智者,苏莱曼收集探查到的情报远远超出使团其余人等,但可惜他现在神志不清,帖木儿也只能寄希望于医师能够把他治好,否则向大明装了一回孙子,结果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他非被气死不可。 不知过了多久,苏莱曼才终于清醒了过来,未曾感受到那刻骨铭心,如同万虫啃噬的痛苦,映入眼帘的是帝国最顶尖的医师,以及……帖木儿大帝! “大汗!” 苏莱曼动情地唤了一声,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帖木儿,后者急忙起身来到床边,看着自己的心腹久久说不出话来。 方才这些医师已经多次强调,苏莱曼大人已经被废了,经常会出现神智错乱,也就是那传说中的“疯病”,以他们的本事根本就不能将他治好。 这就意味着,帖木儿必须在他清醒的时候,拿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信息,否则等苏莱曼下一次清醒,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然而帖木儿虽然对外人敌国狠辣无情,硬生生地杀出了一个中亚之王的恐怖名头,但他对追随自己的臣子一向很好,此刻见到苏莱曼这般下场,难免有些于心不忍。 “苏莱曼,你好好休息吧,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帖木儿大帝长叹了一声,选择转身离去,岂料苏莱曼却是叫住了他,飞快出言道:“大汗,苏莱曼没用,只换回来了二十门无损火炮,还有查探到的明军情报,都被我记录在了怀中的日记本上面。” 苏莱曼挣扎着从怀中取出了纸张,颤颤巍巍地交给了医师,随即又昏死了过去。 这上面详细记录着他自进入甘肃后,入目所见的一切事物,尤其是在金陵帝都的那场阅兵与军演,更是一五一十地描述了出来。 苏莱曼相信,以大汗的敏锐眼光,自然能够切身感受到明军火炮的恐怖杀伤力,以及他们本身的可怕战力。 帖木儿闻言神情豁然动容,看着不成人样的苏莱曼,只能下令征集帝国境内的所有医师,为他诊治,随即拿着那日记本就地细细阅读了起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当真吓一跳。 即便是横扫中西亚的恐怖之王,此刻都有些脊背发凉,心底发颤。 他从这字里行间中,感受到了苏莱曼的恐惧,对大明帝国的恐惧! 恍然未觉间,脑海中已然浮现出了那场震撼人心的军事演习。 令行禁止的步兵军团,人马合一的骑兵军团,精准打击的恐怖火炮,步骑炮协同作战的全新战术…… 大明,何时成长到了这种可怕的地步? 在日记本的末尾,苏莱曼还针对满剌加与苏门答腊当场内附一事,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大明天子极有可能对南洋诸国产生了想法,意欲将其一一鲸吞蚕食,打造出一个铁桶江山,而后全力西进征伐。 同时还对那未曾露面,但却威震南洋各国的大明水师,进行了保守性的估计与描写,看得帖木儿眉头紧皱,心情沉重到了万分。 “原来,这才是大明帝国的真正实力吗?” 正文 第812章御用背锅侠 吕宋北部,仁牙因湾。 在茫茫海面之上航行了一月有余,康铎依靠着水师绘制的精细海图,与沙福林这个“吕宋奸”的协助,成功按照作战计划,抵达了仁牙因湾。 这一个月海上漂流时间,众人自然也没有闲着,从沙福林口中探知了更多吕宋情报,甚至等众人接近吕宋海域,还派遣作战小队抓回来了几个土著渔人,从他们口中得到的讯息,与之相差无几。 这吕宋先前竟是尚未形成国家,多以土著部落的形式存在,对此康铎与沙福林相视一笑,这也是当年他们动过的一些小心思。 洪武年间水师第一次出海远行南下西洋,为了让大明朝野认识到水师的能力,亦是为了夸大自身的功绩,二人返回之后竟是带回了三百六十五国使臣,震动了整个大明。 即便是洪武大帝都因此欣喜不已,毕竟在位晚年还能够享受到“万邦来朝”的至高荣誉,这足以令他名垂千古,彪炳史册。 而那三百六十五国使臣中,自然有一大半都是与吕宋一样的土著部落,一个个的部落小土酋,面对宛如天兵的大明王师,他们自然只有乖乖听命的份儿。 除此之外,那便是吕宋国的正规军了,悉数聚集于都城马尼拉及周边几个重大城镇港口,这就意味着吕宋岛本部只盘踞了一些弱得可怜的土著部落,大明王师可以兵不血刃地一路向南杀去! 似乎,这吕宋小国,有些太弱了啊!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水师舰队终于按照计划抵达了仁牙因湾,这个天然港口因为未曾得到开发,竟是人烟稀少,土地荒芜,一片不毛之地。 铁铉、康铎等人有些茫然地久这般轻易上岸,感受着脚下的土地,觉得有些荒唐可笑。 先前他们还幻想着,会在此遭遇土著居民的顽强抵抗,王师少不得会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抢滩登陆战! 但是理想与现实之间,总是充满了变数与残酷。 眼前这般场景,实在是令众人有些无法接受。 铁铉有些麻木地看向沙福林,斟酌片刻之后,试探性地出言问道:“老沙啊,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老家就是这样的?” 沙福林闻言嘴角有些抽搐,没好气地回答道:“那不然我为何要远离故土,即便一直受着白眼也要待在大明?” “真主安拉在上,大明就是天堂,而这里就是地狱!” 闻听此言,众人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铁铉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为自己方才的鲁莽行为道勤。 众人正准备返回战船,重新商议一下行动计划。 既然吕宋北部根本就没有什么武装力量,那些土著部落也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那王师倒不如直接绕行至马尼拉,全力进攻吕宋国都,直接毕其功于一役岂不快哉! 岂料不远处突然出现了许多土著居民,激动兴奋地看着大明王师,却又带着一丝惶恐不安,根本不敢上前交流。 沙福林见状顿时就紧张了起来,他不愿见到这些尚未开化的土著居民,被水师擒拿捉去充当奴隶,那简直会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康总兵,他们……” “行了行了,本公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不会对他们出手!” 康铎看着这些衣不蔽体的土著居民,目光之中尽是慨叹。 “老沙啊,你把我大明水师想象成什么了?我们的确一直在倒卖人口、买卖奴隶,但那也仅限于倭国畜生,其余人等我们可是碰都不敢碰啊!” “虽然眼下奴隶吃紧,我们开启南洋战局,也是存了这么个心思,但是你不要忘了,我大明最讲究一个仁义道德,即便是抓捕奴隶,也是抓捕那些敢于反抗大明王师的凶徒,不是这些安分守己的土著居民。” “我们也有着自己的底线,所以你那颗心,就放回肚子里吧!” 听完了这番解释,沙福林这才喜笑颜开,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不过他却是有些好奇,一返回战船便追问着原因,为何水师如此痛恨日倭子民。 岂料康铎沉思了良久,给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外的答案。 “先前的确是因为倭寇常年侵扰沿海百姓,故而对其深恶痛绝,但是买卖奴隶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并非是我康铎提出!” “真正痛恨日倭子民的人,也并非是我康铎,至于是何人,你们心中应该有答案了吧!” 铁铉:“!!!” 沙福林:“!!!” 你娘咧! 那个人,必定是当今天子! 除了这位小爷,整个大明还有谁能够指挥得动康铎这位水师元帅? “至于他为何如此痛恨倭人,那就不是我等能够揣测的了,本公不过是依令行事罢了!” 康铎幽幽地解释道,坚毅的面孔上充满了无奈。 当年皇上还是长孙殿下,突然召见自己并救了自己的性命,而后举荐自己成为水师元帅,这之后便是一系列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直接让他康铎成了炙手可热的水师巨头,同时也背负了本不该属于他康铎的骂名。 奈何当今天子有恩于自己,并且君命所在,康铎即便心中不愿做出这等恶事,也不得不遵从大帝意志。 只是不知道百年之后,自己的名声,会臭到什么地步! 沙福林见众人情绪有些紧张,顿时出言调侃道:“想不到啊康铎,你还是皇上的御用背锅侠,难怪深受皇上器重!” “老子再怎么样,也比你这个‘威猛侯’好!” “威猛侯再怎么不好听,也比铁铉没爵位好!” 铁铉:“???” 我尼玛啊! 吃瓜咋还吃到自己了? 咋滴是不是玩不起了啊? 众人嬉笑怒骂一阵,舰队再次启航。 这次他们要直击吕宋国都马尼拉,彻底覆灭这个弹丸小国! 与此同时,御书房中。 朱雄英原本正在批阅奏章,三宝太监突然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跪地高喝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众人有些不解地看着这厮,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连朱雄英本人亦是满头雾水,一脸惊喜地询问道:“咋了?死瘸子挂了?还是蓝玉生儿子了?” 众人:“???” 嘶…… 当今天子脑子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帖木儿病逝,跟蓝玉生儿子有什么关系? 再者说来,帖木儿死了对大明有益,蓝玉生不生儿子跟你有啥关系? 不过这位蓝玉大将军的确有些凄惨啊,就那么一个女儿,膝下不见半子,那百年之后岂不是后继无人? 嗯,一看就是坏事做多了,活该断子绝孙。 三宝太监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在朱雄英险些发怒之前,急忙出言解释道:“回禀皇上,牛贵妃有喜了!太医院数位太医诊脉,确凿无疑!” 香菱有喜了?! 朱雄英闻言一愣,随即立马起身冲出了御书房,留下方孝孺等人原地懵逼。 牛贵妃有喜了,那后宫可是要热闹了! 正文 第822章假公济私 “不许吃!” “皇后姐姐,他欺负我!” “今天就算你把母后叫来了,也不许吃!” 棋韵在一旁含笑看着,正在斗嘴的朱雄英与香菱,明眸之中尽是光亮。 香菱终于怀上了龙种,这对三人而言,简直就是一个莫大的好消息。 与刚刚选入后宫的十名秀女不同,棋韵与香菱可是始终追随在当今天子左右,甚至一同经历了生死大难,三人间感情自然深厚无比。 朱雄英为了棋韵这个皇后娘娘的贤名着想,也不得不被迫选了十个秀女,却是很难再做到一视同仁,毕竟到了现在,棋韵与香菱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真正家人! 三人嬉戏打闹了一阵,朱雄英便起身准备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小香菱管住自己的樱桃小嘴,并嘱咐棋韵多加照顾。 二女满脸幸福地点了点头,目送着自己的君王离去。 她们心中很是清楚,雄英已经不只是当年那个小色胚了,他还贵为大明帝国的皇帝陛下,每日能够抽出一点宝贵时间陪伴自己二人,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又还能奢求什么呢? 倒是棋韵而后得知,十名秀女选入后宫已经有两三个月了,皇上却还是没有临幸过她们,实在令人感到无奈。 皇上这个性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朱雄英怏怏不乐地从长乐宫回到了乾清宫,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章,又看了看双鬓微白的方孝孺等内阁大臣,回想起方才感受到的生命跳动,朱某人就觉得很是不得劲。 先前棋韵有孕在身,朱雄英当时还是太子爷,与便宜老爹爆发了激烈矛盾,索性带着老婆孩子出镇燕京,反倒是有着充足的时间陪伴棋韵。 而今香菱也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却是不能在她身边陪伴,这怎么能行? 然而屁股决定脑袋,朱雄英如今贵为大明皇帝,很多事情不能全凭心意而定,对此也很是无奈啊! 他随手拿起一封奏章,满脸不爽地打开一看,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脑海中出现了一名老农身影,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诸位爱卿,长时间不间断地处理政务,想必已经身心俱疲了吧?” 闻听此言,方孝孺等大臣有些愣神,不太明白这位皇上的意思。 咋滴,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良心发现了啊? “难得今日天气尚好,加之青龙山有重器现世,不如随朕共同前去一观?” 一众儒臣听闻这个消息,神情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那是惊讶,那是释然,那是怀念。 昔年洪武朝时,长孙殿下盘踞青龙山,带着一众勋贵二代埋头苦干,时常便会贡献出一些社稷神器、战争利器,而正是这些神器利器,现如今已经彻底改变了整个大明帝国。 然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青龙山辉煌早已不在,建文年间便已尽数搬迁去了燕京,仅是留下了一支屯田卫,将水师从南洋西洋带回来的奇珍异树培植栽种。 当今天子这么一说,众人自然也来了兴趣。 似乎许久没有这等机会,亲眼见证一件神器利器问世了啊! 故而这些内阁大臣都有些意动,唯有方孝孺坚定地摇了摇头,高声劝谏道:“陛下,国事为重……” “行了方腐儒,难得众位爱卿都有些兴致,你就别哔哔赖赖了,你去不去?不去那我们可去了!” 朱雄英没好气地打断了这厮的劝谏,随即起身就走,郭资等人见状犹豫了半秒,亦是立马起身追了上去,留下方大儒一人陷入了沉思,低声喃喃了起来。 “嗯?重器现世?皇上方才说有重器?那老夫可得去亲眼辨识一波,以防皇上被佞臣蒙骗!” 这么一想,方孝孺心情就好多了,立马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 为了做个见证,朱雄英甚至还叫上了六部九卿等重臣,以及五军都督府的那群杀胚,文武百官齐聚宫门之外,等待着杀向青龙山。 难得皇上今个儿心情好,肯带着他们上班时间出去潇洒,群臣脸上自然春风满面,忍不住低声议论起了那件所谓“重器”。 毕竟青龙山如今的情况群臣也是心知肚明,除了一支屯田卫外,就是漫山遍野的奇珍异树了,不过有些观赏价值,哪儿可能出现对大明有益的重器? 结果下一秒,他们便笑不出来了,看着姗姗来迟的几人,陷入了呆滞当中。 朱雄英小心翼翼地将香菱扶上了天子龙辇,棋韵则是抱着菩萨奴登上了凤銮,三人相视一笑,随即向着青龙山出发。 群臣跟在屁股后面,满脸的生无可恋。 这位武德大帝,还真是不当人子啊! 这他娘的哪里是去看什么重器的啊,这分明是带着媳妇儿子出门度假啊! 嗯,还是顺带捎上自己等人,以免落人口实那种! 呸,啥也不是! 香菱依偎在朱雄英怀中,注意到了身后官员的情绪,忍不住羞赧地出言道:“皇上,您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有那什么‘假公济私’的嫌疑!” 朱雄英闻言哈哈大笑,伸手刮了一下佳人的琼鼻,笑呵呵地回答道:“怎么能是假公济私呢?朕带着他们去青龙山是真的,山上有社稷重器现世也是真的,只不过朕带上了你俩出来透透气罢了。” 香菱闻言甜甜一笑,索性缩在了朱雄英怀中,贪婪地享受着这幸福时刻。 她何尝不知道,皇上故意搞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陪伴自己罢了。 小色胚还是那个小色胚,只是现在,长大了啊! 一行人抵达了青龙山下,发现早已有人在此地等候。 只不过这些人的着装打扮,却是令方孝孺等儒臣眉头紧皱,傅友德等大将更是面色铁青。 这还是屯田卫吗? 三十几个屯田卫将士,个个衣衫褴褛,满身污泥土渣,甚至王政的脚下还穿着一双粗布麻鞋,脚丫子都他娘的快露出来了。 屯卫、屯田所相对而言,都偏向于名字里的那个“屯”字,他们更重要的职责是屯田耕种,屯田性质大于守御或者镇戍性质。 儒臣见到他们会愤怒,是因为他们衣冠不整便前来面圣,这足以治他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武官见到他们会愤怒,是因为他们本是军中骁勇儿郎,受命前来此地屯田,结果谁能想到会变成现在这副凄惨模样? 更何况眼前这个几乎与老农无异的年轻人,不是旁人,正是大明定远侯王弼的幼子王政! 定远侯壮烈殉国,他的儿子却是这般凄惨,任谁见到了心中都不会好受,尤其是傅友德等与王弼交好的大将! 正文 第823章自甘堕落 青龙山下,寂静无声。 群臣尽皆看着眼前这群衣衫褴褛的屯田卫,脑中思绪翻飞。 王政等人早就跪倒在地,此刻见气氛有些尴尬,一张沧桑老脸瞬间便涨红了起来。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皇上竟然还如幼时那般,一样的不当人子,自己不过是上了封奏章,二话不说突然就率满朝重臣驾临青龙山。 好在提前有人及时通传,否则他们可真就全然不知,未曾来到山下迎接,那就只有等着被治罪了。 “臣王政见过皇上,不知皇上今日驾临青龙山,还请皇上恕罪!” 朱雄英察觉到了文武官员的不同神色,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大步上前亲手将王政扶了起来,惹得群臣惊呼出声。 “皇上不可!” “哎呀!” 那王政身上可是满身污泥,皇上这么一碰,自然也少不得沾染上了,华丽的常服上自然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污泥,看得方孝孺等儒臣眉头一皱。 “无妨,都起身吧!” “阿政,怎么回事?为何这副打扮?” 朱雄英当着满朝重臣的面儿,问出了他们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好歹是侯门子弟,并且还是屯田卫指挥使,怎么着也不至于落了个这般凄惨模样啊! 这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可怜模样,就差在脸上刻着“我好惨”三个大字了,哪里还有一丝侯门子弟的仪态与气度。 就是不知定远侯若是在天有灵,会不会被气得从棺材板里面爬出来,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孝子嗣! 傅友德等人则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为殉国老友的际遇感到唏嘘慨叹。 定远侯长子王德早年随父从军,骁勇善战且有勇有谋,本也是深受厚望鞑的将门子弟,结果谁料云南战役中落下了腿疾,现如今只能在五军都督府求了个闲职混吃等死。 次子王政又是个闷声不开腔的闷葫芦,并且不喜文不爱武,当年王弼舍了老脸把他送上了青龙山,交到长孙殿下手中,便是希望能给这孩子找一条后路,不说封侯拜相,至少也要衣食无忧吧。 而后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在眼中,王政因为种植甘薯出色,被太祖高皇帝授予了青龙山屯田卫指挥使一职,还是世袭的那种香饽饽,王弼因此对太孙殿下感激不尽。 但谁都没有想到,才过去了短短几年,他这个儿子非但没有成长为一员虎将,反倒是成了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下贱农夫! 当年他们这些兄弟追随高皇帝征战天下,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吗? 结果王政倒好,放着好日子不过,整日龟缩在青龙山上配置花草,种植作物,心甘情愿地做一个乡野农夫,这令人如何不怒? 种地能种出个什么来? 那能有出息吗? 王政这是,自甘堕落了啊! 傅友德哀叹了一声,一脸铁青地瞪着这个小兔崽子,准备稍后代其父好好教育他一番,重拾将门子弟的雄风。 王政丝毫不理会这些朝臣或讥讽或鄙夷的目光,自顾自地回答道:“回禀皇上,臣正在带着兄弟们拓荒垦田,所以才会弄得满身污泥,加上皇上来得突然,也就这么火急火燎地下来了……还请皇上恕罪!” “不,屯田卫的职责本就重在屯田,你做的很好,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啊!” 朱雄英似是而非地回答了一句,而后便带着棋韵与香菱向山上走去。 王政正准备抬脚跟上,却是被傅友德一把拉住了袖子,拖到了一旁。 “王政!你真是……气煞老夫!” “你怎么能……怎么能做一个乡野老农?你对得起你父亲的在天之灵吗?” 傅友德是真的被气炸了都快,恨不得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王政闻言并未回答,也并未反驳,只是低头不语,沧桑的面容上满是倔强。 傅友德见状更是愤怒,再看这孩子衣衫褴褛的可怜模样,高扬的铁手也收了回去,苦口婆心地劝慰道:“阿政!你和你大哥阿德不一样啊!他可以继承定远侯的爵位,他死了他的儿子还可以继承,世世代代都可以衣食无忧,钟鸣鼎食!” “但是你不一样啊!你是幼子,继承不了任何爵位的啊!你这个屯田卫指挥使虽然世袭,但那有什么用呢?没有爵位,永远都是底层将士,一辈子受人驱使!” “你现在是屯田卫指挥使,两代三代之后,说不准出现什么变故,你这一脉该如何撑起门户?如何养活自己?你怎么就不能勤勉上进,怎么这么没出息啊!” 还是倔强的沉默,王政始终没有应声。 傅友德见状勃然大怒,眯着眼睛冷喝道:“无军功,不封侯!过阵子老夫会调动关系,把你塞进水师中去,参与南洋战役猎取军功!” 闻听此言,王政终于急眼了,大声吼道:“我不去!我就要种地!” 傅友德:“???” 在场众人:“???” 你娘咧! 这孩子当真是自甘堕落啊! 哪有年纪轻轻就一门心思喜欢种地的? 还他娘的是个将门子弟,英烈之后? 傅大将军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高扬铁掌就准备狠狠抽下去将他打醒,岂料一道声音传来,吓得他立马老实了起来。 “傅友德,你敢动手朕扒了你的皮!” “阿政,过来,带朕去见见社稷重器!” 朱雄英怀中搂着佳人,语气不悦地冷喝道,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傅友德一眼。 王政看了一眼傅友德,诚心实意地向他鞠躬行礼,而后便走到了朱雄英身后,陪在旁边。 傅友德见状气得浑身颤抖,只恨方才没有早点下手。 徐辉祖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忧心忡忡地询问道:“怎么了?这孩子这是?” “孽畜!真是个没出息的孽畜!一门心思地自甘堕落!就算是提到他父亲也无济于事!” 傅大将军恨恨地怒骂道,末了又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他傅友德从来不是一个假公济私之徒,此次愿意为了王政破例一回,把他塞入大明水师攫取军功,已经算是极为难得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们这些五军都督府的军中巨头,自然清楚南洋那些小国根本无法抵抗大明的无敌水师。 故而这南洋战局,其实就是水师将士的一场狂欢盛宴,只要不是那种冲锋在前的倒霉蛋儿,最后都能捞到一笔钱不小的军功。 有了这些军功,加上他们这些老家伙运作,未曾不能替他争取一个最次的伯爵爵位。 虽然只是个伯爵,但至少保证了阿政这辈子衣食无忧,待到日后有机会的话,亦不是不可升为世袭侯爵! 但谁能想到,自己等人苦心孤诣地为这些将门子弟谋划前程,这个孽畜竟然不领情! 种地! 种你娘的鬼! 正文 第824章天下再无不可耕种之地 王政将傅友德的话暂时放在了一旁,兴冲冲地带着众人穿过一排排挂满粮食的走廊,最后来到了一处地窖前面。 地窖? 社稷重器? 哪家社稷重器放地窖里啊? 不少朝臣一进入地窖,顿时便大失所望,心中觉得有些荒唐,有些可笑。 自己等人真是政务处理久了,脑子都转的慢了,不然怎么会相信又有社稷重器问世这等鬼话。 要知道当年青龙山上不断冒出的神器利器,可都是与当今天子脱不了干系啊! 也就是说这位皇上,才是那些神器利器的发明者与创始人。 至于这王政,不过是一个老农罢了,带着一群老农,如何能够研制出社稷重器? 傅友德注意到了这些儒臣脸上的讥讽笑容,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脸色愈发铁青,恨不得挖个坑把王政这个混账东西给埋进去,省得他再出来丢定远侯府的脸面! 朱雄英看着眼前的地窖,又看了看满脸激动的王政,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对后者点了点头,示意开始他的表演。 王政与几名屯田卫卫士立马趴下了身子,掀开地窖口封闭的泥土,从中取出了几个罐子,兴冲冲地开口道:“皇上,您快看,这是臣根据您的建议,用鲜牛粪、黄豆粉、熟石膏粉、人尿与清水……” 他一边说着,一边竟然做出了要打开的动作,吓得群臣疯狂尖叫,傅友德更是冲上前去想要阻止他,结果……晚了一步。 黄豆粉、熟石膏这些东西还好,但那鲜牛粪与人尿……是什么鬼? 你是魔鬼吗? 随着盖子被打开,一股难以想象的、浓重到刺鼻的臭味瞬间充斥众人鼻腔,熏得他们不断干呕了起来。 “呕~我尼玛啊!这是几十年没洗过的茅房啊!” 徐辉祖一个没忍住,跑到一旁狂吐了起来,还不忘声嘶力竭地怪叫道,看这模样都快吐出隔夜饭了。 一众儒臣与他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体本能地快速退到了一旁,似乎眼前这个罐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朱雄英见状无语地摇了摇头,一把打开了三宝贴心地捂鼻动作,上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起来,甚至还不断伸出树枝搅动,眼中的喜色却是不断浓郁。 如果他未曾猜错的话,王政这次研究的是土化肥,有点后世尿素的那味儿了。 他却是不知道,一众朝臣看见他这丧心病狂的举动,顿时被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 狠! 真他娘的狠啊! 当今天子真是一位狠人! 为了不伤害王政这厮的自尊,认可他的努力,竟然强忍住不适,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还十分配合地不停搅动仔细观察…… 呕~ 皇上这是在搅屎吗? 还是那种沉淀了几十年的屎? 群臣又是一阵干呕,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王政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朱雄英的点头下,立马盖上了盖子,王钺与三宝急忙上前挥动羽扇,赶走那可怕的臭味。 这个王政,真是单纯的可爱啊! 那他娘的哪是社稷重器啊,就是一坨一坨的…… 也就这位小爷,敢拿这种东西上呈天子,他当真不怕皇上发怒,血洗他侯府满门? 不知是因为吐的,还是被吓的,傅友德立马跪倒在地,急忙为王政解释道:“还请皇上恕罪,王政这孩子从小脑子不好使,所以才会做出这等莽撞之举……” “朕看你脑子才不好使,闭嘴吧你就!” 朱雄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对王政和颜悦色地出言道:“阿政,不要紧张,告诉这些朝堂重臣,你研制的这东西是什么,又为什么要苦心孤诣地研究这东西!” 王政闻言有些不愿,战战兢兢地看了群臣一眼,最终还是在朱雄英的鼓励之下,嗫嚅开口道:“臣观察到,自水师将士多次出海返航,带回了世界各地的粮食作物后,大明粮食产量突飞猛进,已经完全可以满足天下子民的生活需求。” 提及到粮食产量,群臣立马就来了精神,认真聆听了起来。 毕竟民以食为天,粮食才是政绩,才是硬道理! 现如今大明广泛种植甘薯、土豆、玉米等高产的粮食作物,加上南疆五省与江南之地盛产的水稻,早就能够满足子民的需求。 “然而据臣观察,这些粮食作物的产量大多没有发挥到极致,多是受耕地方式与土壤质量、土壤营养等因素影响,加之甘薯玉米等作物因其天性需要因地制宜,这就使得神器功效大打折扣!” “眼下我大明正值多熟种植飞速发展,复种指数空前提高的时期,自然对肥料的需要也大大增加,因此臣认为当下要务应该是千方百计扩大肥源,增加肥料!” 话听到这儿,群臣终于听明白了王政的意思。 他是想要从肥料入手,再次拔高或者说彻底发挥神器的功效,提升这些粮食作物的产量! 但是早在战国时,人们已使用人粪尿、畜粪、杂草、草木灰等作肥料,其后经历了千百余年长足的发展,直到宋元时期迎来了剧变,肥料共计约有四十五种之多! 那这王政还在瞎折腾个什么劲儿? 碍于天子在前,众人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有老老实实地继续听下去。 王政咽了一口唾沫,继续兴奋出言道:“陛下,宋元时期肥料虽多,但大都受限于地形,且见效缓慢,但臣根据陛下意见研制的这土化肥却是没有这方面的缺点,不但可以在贫瘠土地或者盐碱地上发挥作用,还能迅速增产,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一众朝面面相觑,根本不敢相信他口中之言! 一种能够将贫瘠土地与盐碱地变为沃土的肥料,真的可能存在吗? 若是当真存在,那大明会是何等光景? 天下再无不可耕种之地,天下再无食不果腹之民! 户部尚书郁新豁然动容,忍不住上前低喝道:“王政!你可知道自己方才在说什么?” “阿政!有些话不可乱说!” 傅友德也急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准备给王政求情。 一道道饱含质疑的目光,如同一柄柄利剑刺入心田,令性格腼腆的王政很快又低下了头去。 岂料当今天子见状突然喝道:“抬起头来!” “你是我大明的功臣,有大功于天下万民!” 一众儒臣闻言神情顿时一肃,方孝孺上前,低声出言道:“陛下,此事干系太大,需要证实方可……” “证实什么?这本来就是朕的主意,那些配方也是朕提供给他的!” 在场众人:“???” 我尼玛啊! 合着你这是幕后黑手啊? 那方才王政所说的……都是真的? 群臣可以不相信王政,但他们绝对不会怀疑当今天子! 方孝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天下再无不可耕种之地,天下再无食不果腹之民! “阿政,带上屯田卫的兄弟随朕回京,朕要好好封赏你们!” “你们功在社稷,功在千秋,朕意敕封你为侯!” 在场众人:“!!!” 正文 第825章忠勤侯 乾清宫,正殿。 满朝文武齐聚此处,有些茫然不解地看着陛阶之下的众人。 这是一场有些特殊的晋封仪式,只因受封之人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凄惨了些。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布满污泥,甚至有的还穿着粗布麻鞋,就这般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大殿,活脱脱一群乡野老农,耕田种地的土包子,看得一众儒臣尴尬症都快犯了。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召集文武百官,说要举行晋封仪式让百官做个见证,难道他准备赏赐这些“土包子”吗? 先前未曾前去青龙山的群臣见状,顿时感到极为不解,看向王政等人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怀疑与审视,令后者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脸色忍不住涨红起来。 朱雄英见状倒也没有开口解释,他决定趁着今日的机会,好好教育教育这些自命不凡的文人士大夫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忠君爱国! “诸位爱卿,看够了吗?你们觉得他们是谁?” 闻听此言,满朝文武都有些不解,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娘咧! 就这穿着打扮,还能是谁? 不就是一些不知来自何地的乡野老农吗? 傅友德等人虽然知情,却是有些领会到了皇上的深意,自然不会傻傻地冒出头来,方孝孺等人叹了口气,也是不敢吭声。 “山野村夫?还是乡野老农?恐怕在你们眼中,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村夫农夫对吧?” 见群臣议论纷纷,朱雄英索性点名了他们的想法,语气之中充满了冷意,随即起身喝道:“那你们可真是猜错了,他们不是什么山野村夫,而是我大明青龙山屯田卫的三十余名将士!” 一众朝臣:“???” 青龙山屯田卫? 卫所将士? 怎么会…… 别说这些朝臣不信,若非方孝孺等人亲眼见过,他们自然也不会相信,王政这位一卫指挥使,竟然活成了乡野老农的凄惨模样。 “这怎么可能呢?” “对啊!他们是卫所将士,怎会这般……” “那……那是王政!定远侯次子小王政,他今年才多少岁,怎会如此……沧桑?!” 不知何人道破了王政的真正身份,顿时引得满朝哗然。 定远侯次子王政,青龙山屯田卫指挥使,再怎么说也是个侯门子弟,加上自己的指挥使职务,就算是没有油水可捞,俸禄也足够他买几件像样衣服鞋子了吧? 这怎么会穿得跟个街头乞丐一样,难登大雅之堂? 群臣这般表现,朱雄英并不感到意外。 这就是程朱培养出来的儒臣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然后蟾宫折桂步入仕途,左右一国朝政,实践心中理想与抱负…… 他们,从未俯身观察过底层百姓的生活,也从未切实感受到底层百姓的疾苦! 但偏偏正是这帮家伙,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将圣贤之言挂在嘴边,似乎整个天下唯有他们才是仁人志士,正道之光! “方爱卿,就由你来介绍介绍吧!” 朱雄英托着下巴,嘴角泛起戏谑笑容,对方孝孺出言道,示意他为不知情的官员解释前因后果。 方大儒闻言心中哀叹了一声,不得不高声解释道:“诸位大人,这位是青龙山屯田卫指挥使王政,身后众人的确是青龙山屯田卫将士。” “就在方才,他们进献了一种可以极大改善田地的肥料,不但可以在贫瘠土地或者盐碱地上发挥作用,还能迅速增产,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 简单几句话解释清楚,方孝孺便闭口不言,心中已经察觉到陛下的想法,缩头当起了鸵鸟。 其余朝臣闻听此言却是瞬间炸锅了,不少脑袋聪明的人反应过来后,竟是激动到难以自抑。 贫瘠土地就不说了,有的田地本是良田,却因为耕种过度与天气变化等原因导致土壤失去了肥力,成了产量低下的劣田,倒也可以继续栽种,只是粮食产量会大打折扣。 但是这盐碱地却是根本就没办法了,大部分作物根本就无法在这种田地里面成活,栽种了也是白栽,费时费力还不讨好,故而一直都是荒地,被百姓嫌弃。 然而大明北部尤其是辽东地区,这种盐碱地却是数量极多,这也是为何辽东开发垦荒效率极其低下的真正原因。 地上都不能种植粮食,百姓热情自然会大打折扣,谁还愿意去辽东拓荒? 现在却是有人提出,他的肥料可以改良盐碱地与贫瘠土地,那是什么概念? 粮食就是利益,就是财富! “方大人,此话当真?那肥料功效可曾证实过?” “对啊方大人,此事干系太大,可不能信口雌黄啊!” 方孝孺闻言面色一苦,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他娘的是他不愿意说吗? 皇上开口打包票了,功效绝对没问题,他能怎么说? “朕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这肥料朕也参与过研制,绝对没有问题!”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纷纷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不过那些质疑倒是瞬间烟消云散。 你可以不相信王政,但你可以永远相信武德大帝! 这位大帝尚在幼时,研制的神器利器就跟玩儿一样,更何况现在坐上了龙椅? 那也就意味着,大明帝国又将迎来一次腾飞了! “朕把你们叫来,一方面是为了给阿政等人的功绩做个见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告诉你们,别他娘的成天只知道粉饰太平,鼓吹盛世,如若你们能够像阿政这般俯下身子踏实做事,大明早就龙腾万里路了!” “一帮只知道口头叫嚣、正事不干的混账东西,你们不是在找寻什么圣贤之道吗?阿政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勘探了天下各地的田地,多次培植出高产量的作物,几乎养活了我整个大明,现在又研制出了这种肥料,朕问问你们,他是不是圣贤?” “你们肚子里的学问是不是比阿政多?你们成天念叨的圣贤之道是不是比阿政熟?你们大多人的官位是不是比阿政高?那为何成就比之阿政还低?” “还好意思激动,还他娘的有脸笑,阿政尚不足而立之年,可你们呢?苍髯老贼,皓首匹夫,真是厚颜无耻!” 一顿突如其来的喝骂,瞬间给群臣浇了一盆冷水,心中拔凉拔凉的。 原本的好心情,瞬间也被破坏殆尽。 或许是因皇上的斥责受到了启迪,亦或许是因王政之举大受震动,这些朝臣脸上并未出现愤怒之色,更多的反而是羞愧。 朱雄英给了王钺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尖着嗓子高喝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王政者……勤勉不息,忠君爱国,功在社稷,今敕封为忠勤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傅友德:“???” 你娘咧! 这就封侯了?! 种地还真能有出息,种出个侯爷来? 还他娘的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那种?! 正文 第826章信仰的力量 马尼拉港湾,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之上,突兀出现了一群黑影,令沿海渔民不由地听下了手中的动作。 待到这些黑影不断逼近,赫然露出了真实面目,竟然是密密麻麻的骇人战舰,百舸争流,旌旗蔽空,似要截断江河! 然而吕宋居民并未感到惶恐与不安,反倒是欣喜不已地欢呼了起来,看得康铎等人眉头紧皱,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淳朴的土著居民,果真如沙福林所料那般,将自己等人视为了出海的宝船商队,前来与他们交易施恩的。 但是很可惜,此次前来吕宋,他们是来发动战争的啊! 瞿能通过千里镜,眼见这些土著居民欢呼雀跃,难免有些于心不忍,不禁出言问道:“康铎,现在怎么办?” 基于吕宋北部毫不设防的状况,原本分为两路的大明水师,此刻聚拢在了一起,准备奇袭马尼拉港口,直接打掉吕宋国都,覆灭这个弹丸小国。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按照作战计划,本公先行率陆战小队登陆,上岸就近构筑营地,你率主力战舰进入港口,随时提供火炮支援!” 康铎无奈地笑了笑,毅然决然地下达了命令。 这场南洋战局,似乎比想象之中的还要轻松啊! 一方面由于大明先前给人造成的良好印象,以致于他们从未想过王师会突然发起进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水师在南洋的无敌战力了,完全没有一合之敌!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天朝上国吧! 出现了这么大的动静,马尼拉总管闻讯匆匆赶来,他本是吕宋王室成员,否则也不会替吕宋国王执掌马尼拉港口这个吞金兽。 当他得知大明船队突然抵达时,顿时欣喜若狂,根本没有过多考虑,立马下令迎接天朝王师舰队进入港口,甚至亲自赶到了现场主持起了工作,唯恐触怒了这些大明财神爷! 那可不是财神爷吗? 哪一次大明舰队抵达吕宋,不会慷慨大方地撒出金银? 虽然这些东西,对于那些明军老爷来说根本就不值钱,但是对自己等人来说,从他们手指缝里面流出的一点点,都够自己等人好几年吃喝不愁了! 面对这样的大明财神,谁不会感到欣喜? 如此这般,康铎与瞿能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地完成了计划,甚至还受到了吕宋居民的夹道欢迎,整得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奈何圣命在前,他们也别无选择。 马尼拉总管亲自赶到码头,热情似火地迎接了水师总兵瞿能等人,看其点头哈腰的模样,就如同宫里的宦官一般谄媚到了极点。 瞿能也不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你国国主先前派遣使臣入我大明朝贡,却口出狂言对我大明不敬,使得大帝震怒,今日前来不为交易,只为覆灭你吕宋小国!” “本将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赶回都城禀报吕宋国主,即刻献城投降,否则休怪我等血屠整个吕宋,以泄大帝之愤!” 此话一出,马尼拉总管吓得瘫软在地,而此时水师将士已经悉数上岸,杀气滔天地注视着吕宋军士,显然证明了这位明将不是在开玩笑! 马尼拉总管惶恐不安地起身,急忙解释道:“天使大人,这其中绝对有什么误会,您听我说……” 岂料瞿能根本不听他废话,一脚将其踹翻在地,身后铁铉率领大军当即发动了攻击,直奔港口衙门杀去。 这等惊变瞬间惊呆了众人,他们茫然无助地看着大明王师屠杀国王士兵,却是根本不敢动弹,更不敢吭声。 瞿能对沙福林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当即摊开一封讨贼檄文,对吕宋百姓高声念了起来。 大意无非就是吕宋国王与公卿贵族残暴不仁,剥削鱼肉百姓,沙福林得到真主安拉指示,远渡重洋前去为吕宋子寻求一个救世之人。 最终,他在大明帝国找到了,伟大的武德大帝,正是真主安拉的代言人! 当武德大帝听闻有真主信徒饱受苦难时,顿时便怒了,派出天军前来解救吕宋百姓。 为了使得这些谎言显得可信,也为了避免同胞不再丧命,沙福林大人再次使出了吹牛逼的优秀技能,运用《古兰经》中的多种神迹来神话那位远在大明的武德大帝。 这也是为何此次水师攻伐吕宋,朱雄英会派遣他前来的真正原因。 其一是因为沙福林原本就是吕宋人,对吕宋知根知底,且无比熟悉。 其二则是为了安抚住吕宋百姓,避免被吕宋国王误导,对大明产生侵略者一样的敌视与仇恨。 事实证明,朱雄英这个决定无比正确。 起初在场百姓对沙福林的话语表示极度怀疑,但是当他们听到《古兰经》中的诸多神迹时,却是心悦诚服地跪倒在地。 这,便是信仰的力量! 一旁的瞿能看得满脸懵逼,有些不太理解他们的行为。 这怎么仗才开始打,对面就投降了呢? 威猛侯一言灭一城,这也太威猛了吧? 沙福林大人微微一笑,对瞿能嘲讽到:“你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注定体会不到真主安拉的伟大!” 瞿能:“???” 你娘咧! 咋还装起来了? 瞿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即率军进驻了马尼拉港口官署。 而沙福林大人则化身安拉派来的天使,在虎贲甲士的保护之下,游走于整个港口,宣扬着武德大帝真主代言人的身份,不断安抚降服着吕宋居民。 待到康铎大人构筑好营地,率军杀过来时,却是一脸懵逼地受到了吕宋居民虔诚地迎接,为首之人赫然正是大忽悠沙福林!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原来这仗还能这么打? 一天都还没过去,自己等人的身份,在沙福林这个大忽悠的忽悠下,就从入侵吕宋的侵略者,变成了前来拯救吕宋百姓于水火的天使大军了? 他娘的,信仰这个东西,还真是强的可怕啊! 难怪当今天子对帖木儿帝国那么忌惮,在亲眼见识了沙福林借用信仰降服一城后,康铎与瞿能总算是体会到了那种恐怖力量! 马尼拉港口已被攻占,下一步便是进军不远处的吕宋都城马尼拉! 攻下这座都城后,吕宋小国也就灭亡了。 康铎并不担心这之后是否会爆发起义叛乱,因为有着眼前这个大忽悠坐镇,他们还需要担心什么? 正文 第827章吕宋覆灭 马尼拉总管仓皇套回王宫,带给了吕宋国王这个可怕的消息。 吕宋的王公贵族顿时就慌了手脚,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一向仁善的大明竟然突然发兵,直接打了过来! 吕宋国王当即召来了前往大明朝贡的使臣,却是根本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隐隐猜测到了那位大明天子意欲征伐整个南洋的企图!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吕宋国王一方面将朝贡使臣缉拿,派出使者送往马尼拉港口,准备试探大明的真正意图,以此拖延时间;另一方面则向附近城邦调集大军,准备抵御明军的进攻。 然而康铎毕竟是征战多年的帝国大将,哪里会给吕宋国王喘息的机会! 吕宋港口刚刚被攻下,康铎便留下了三千甲士驻守,旋即马不停蹄地连夜杀到了马尼拉都城,将这座繁华国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吕宋国王派遣的传令兵刚刚出城,便被尽数射杀无一例外,彻底斩断了其意欲集结大军作负隅顽抗的可能! 一时之间,马尼拉都城沦为了孤城,被三万明军将士团团围困。 事到如今,吕宋国王也只能寄希望于当真是自己派去朝贡的蠢货使臣犯了过错,惹得大明天子震怒,这才会发兵来袭。 吕宋来使战战兢兢地带着筹码抵达明军大营,准备做一回拯救吕宋国的大英雄。 来使本是吕宋国王的亲弟弟,一直觊觎那至高无上的王位,奈何在先前争夺王位中失败,一直被吕宋国王忌惮,如今派他前来出使明军,也不乏存有借刀杀人的恶毒心思。 吕宋王弟进入明军大营,却见甲士列阵,杀气滔天,明军军容之盛,根本不是己国那些废物可以抵御得住的,当即也动起了小心思。 更何况这冲天杀气已经表明了明军的态度,他们根本不是问罪而来,真正目的是为了入侵吕宋,覆灭吕宋国! 心思电转间,吕宋王弟便已经打定了主意,方才进入中军大帐,还未等甲士开口,他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出言道:“大明天使在上,外臣愿为内应,助天使大人攻破马尼拉!” 沙福林:“???” 一众大将:“???” 你娘咧! 你这是啥意思啊? 我们这还没威逼利诱呢? 咋滴你就不能有那么一点点的骨气? 康铎、瞿能等人尽皆扭头看向了沙福林,后者面色涨红,羞愧得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太丢人了啊! 吕宋国的王公贵族,竟然都是这种货色,偏偏先前数百年时间里,吕宋百姓还从未对其进行反抗,任由这些无能蠢货肆意欺凌鱼肉,真是……可悲啊! 如若自己未曾冒险一搏,前往大明寻求机会,那是否现在还如同那些同胞一样,麻木不仁地苟延残踹,任由这些无能废物剥削鱼肉? 沙福林不敢细想,也不愿细想。 他只能慨叹自己的人生际遇,侥幸遇上了那位大帝,否则早就不知死在了何处,变成一抔黄土。 康铎见沙福林面容哀伤,当即收回了目光,并狠狠瞪了瞿能等人一眼,这才对吕宋王弟含笑开口道:“可以,你很识时务,我大明有句老话,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你就是这吕宋小国唯一的俊杰了!” “不过本公很是好奇,你如何帮助我军攻下马尼拉?” 闻听此言,吕宋王弟顿时来了精神,先是诉说了自己的吕宋王室身份,而后又点名吕宋国王穷奢极欲,绝对不会开城投降,给自己增加了几分价值。 甚至最终制定了一个详细计划,明军继续围困马尼拉三日,这期间不断给吕宋施压,瓦解吕宋军的斗志,他则趁机在城中威逼利诱那些王公贵族,三日之后的深夜奇袭城门,开城迎接王师入城! 沙福林:“!!!” 一众大将:“!!!” 我尼玛啊! 这仗还能这么打吗? 你这卖国卖得很是彻底啊! 连作战计划都安排上了,搞得我们这些将军很是没有面子啊! 众人神情各异,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气氛逐渐尴尬了起来。 最终还是沙福林强忍住心中怒火,淡淡出言道:“我们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与吕宋国王设下的奸计,引诱我军入城再一举坑杀?” 吕宋王弟闻言都快被吓尿了,哆嗦着身子指天发誓,甚至以真主安拉的名义发誓,他绝对是真心实意投诚大明,听得康铎等人一愣一愣的。 最终康铎拍板同意了他的计划,但为防吕宋国王起了疑心,临走之前还命人暴打了这厮一顿,算是给心中难受的沙福林出了一口恶气。 如此这般,最终回到马尼拉城的人,便只有鼻青脸肿的王弟了。 待他走后,众将见一脸铁青的沙福林,不知该如何安慰。 唯有康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声安抚道:“老沙啊,这便是弱国的悲哀,你现在没有任何伤心的理由,因为你早就不是吕宋人了,而是我大明威武侯!” “沙福林,你是一个明人,你应该感到骄傲与自豪!” 沙福林闻言一愣,随即看向满脸笑意的众人,最终露出了诚挚的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大明的接纳。 与此同时,吕宋国王见王弟鼻青脸肿地逃了回来,并且带来了明军限他三日投降,否则三日之后血洗吕宋的可怕消息,使得吕宋国彻底陷入了绝望当中。 按照计划,明军并未发动进攻,而是派出沙福林大人对着马尼拉城不断喊话,控诉吕宋历代国王这数百年来穷奢极欲鱼肉百姓的种种暴行,并号称他已经寻到了真正安拉的代言人,此刻带着天使大军前来拯救他们。 一个吕宋人,因被吕宋国压迫,不得不远渡重洋寻求生路,最终在真主安拉的指引下,找到了真主代言人,率天使大军降临吕宋,解救吕宋百姓。 沙福林这一生,怎么看都像是一场传奇,带给那些尚未开化的吕宋百姓极大的震动。 尤其是在沙福林诉说着大明天子的种种神迹之后,更是证实了他真主代言人的尊贵身份,瞬间使得马尼拉陷入了**当中。 吕宋国王不得不派出近卫军前去镇压,但谁都知道,吕宋已经完了。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王弟在暗中成功联络了不少王公贵族,甚至一些底层平民,近卫军将士。 他们,已经彻底对吕宋,绝望了。 三日之后,半夜时分,马尼拉城中火光冲天,随即城门大开。 明军兵不血刃地攻下吕宋国都,吕宋王朝就此覆灭! 大明威猛侯沙福林,一人破一国! 正文 第828章惊天丑闻 吕宋覆灭的消息传来,朱雄英正在陪伴香菱养胎。 对于这个消息他并未有太多的感谢,只是回信命水师继续出击,并临时授予了沙福林吕宋总督的职务,由他暂时管理吕宋事务,安抚吕宋百姓。 与满苏行省这块海上咽喉之地不同,吕宋岛对于大明帝国没有半点吸引力,除却吕宋岛上丰富的矿产资源外,朱雄英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兴趣来。 故而对于是否郡县吕宋岛一事,还是采取殖民策略直接派遣驻军镇守,攫取吕宋岛上的资源财富,朱雄英显得有些犹豫。 毕竟眼下不是后世那种通讯极为发达的年代,即便大明横扫了南洋诸国,吞下了东洋南洋之地,以大明如今的实力,也绝对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其消化,反倒是对其进行开发治理,会给国家财政造成极大负担,这么一想倒是有些得不偿失。 交通与通讯不便,加之吕宋远在海外,大明想要牢牢将其掌控在手中,不得不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然而吕宋对于大明帝国而言,并没有这等高额付出相对应的高额回报。 并且这等海外蛮荒之地,想让那些文人士子心甘情愿地前去布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件事情还需要跟方孝孺等朝臣商议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 片刻之后,王钺却是再次入内,朱雄英闻言不得不起身离去,因为那个男人回来了。 乾清宫,御书房。 顾礼卿满脸沧桑地坐在小板凳上,方孝孺等人见状大惊失色,并不清楚这位贤良在河南呆了一年有余,都干了些什么! 见朱雄英到来急忙起身想要行礼,却是被朱雄英给按在了凳子上,示意他不必如此。 这位性情刚直的忠正贤良,去年被朱雄英派去了河南开封调研,为推行摊丁入亩的国策打下基础。 摊丁入亩,说白了就是将丁银摊入田赋征收,把固定下来的丁税平均摊入田赋中,征收统一的地丁银,不再以人为对象征收丁税,彻底废除了自西汉以来的人头税,将征税的对象由人变为了土地! 这是一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赋税制度改革,先前朱雄英宣布“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看似是在给予满朝文武福利,实则是为了此刻打下坚实的基础。 “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先行废除了新生人口的人头税,而后“摊丁入亩”则彻底废除人头税,直接将赋税征收对象由人变成土地! 各省地方政府,查清各处地亩多少,按亩均摊税赋,并且由于征税的对象是土地,政府也可放松对户籍的控制,借此增加大量可以自由流动的劳动力,对活跃商品经济起来推动作用。 而无地少地的农民也可摆脱丁役负担,不再被强制束缚在土地上,进一步松弛农民对封建国家的人身依附关系,对大明社会经济,特别是对资本主义萌芽的发展,可以起到积极作用。 摊丁入亩,按地亩之多少,定纳税之数目。地多者多纳,地少者少纳,无地者不纳,这项措施毫无疑问,绝对有利于贫民而不利于官绅地主。 一旦顺利推行,不知有多少穷苦百姓可以卸下沉重的枷锁,不知又可铲除多少官员的摇钱树! 这也是为何,当顾礼卿在开封面圣,接到这个任务时,会那般大惊失色! 摊丁入亩,对于士大夫阶层而言,简直就是在撅他们的根基! 士大夫之所以会高人一等,便是因为他们享有的种种特权,这其中一条不用承担徭役赋税,便是他们攫取民脂民膏的最大倚仗! 因为这项特权,富商巨贾纷纷将自家田地划到他们名下以此逃避朝廷征税,而平民百姓则自愿成为他们家中的佃户,为其耕田种地,粮食产收归士大夫所有,他们每月拿工钱便可,这样比之直接上缴高额赋税不知好出了多少! 如此百姓满意了,富商满意了,士大夫满意了,但损伤的却是皇帝的利益! 然而当今天子决意推行这摊丁入亩,那就代表着一场针对田地的大清洗即将展开,士大夫阶层将会遭受到致命打击。 没有田地,他们还如何攫取民利? 君不见如那帝国大将傅友德都避免不了大肆侵占庄田,更何况这位文人士大夫? 皇上要废除人头税,皇上要清查田地,顾礼卿虽然心中清楚这是一项利国利民的仁政,但是他更清楚这会极大地损伤官僚集团的利益! 奈何圣命已下,顾礼卿也不得不在河南滞留一年有余,清查这一省的田地情况。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那些个士绅豪强隐藏不报的庄园田地数量,足以震惊整个朝堂,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故而拿到最终结果后,顾礼卿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师面圣,他已经清楚若是任由这种现象持续下去,繁荣昌盛的大明帝国迟早会被这些蛀虫给生生蛀空! 这一次,他选择站队天子! 当朱雄英看完顾礼卿的调查结果,竟是气得连声冷笑,吓得众人根本不敢吭声。 现在是武德二年末,群臣早已熟悉这位武德大帝的脾气秉性,一旦他露出这副神情,那就代表着他已经暴怒到了极点! “传旨,召文武百官,临朝议事!” 朱雄英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番话,更是吓得众人脊背发凉! 要出大事了! 这是在场所有朝臣的共识! 半个时辰后,百官齐聚正殿。 朱雄英也不废话,直接示意顾礼卿汇报了他的调研成果。 当百官听闻,河南隐瞒田地数量,竟然超过了三分之一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齐刷刷地跪倒在了地上! 田地,是国家的命脉,是国家的基石! 因为田地代表着粮食,代表着税收,代表着国力! 历代王朝的帝王,无不都对田地十分重视,本朝太祖高皇帝立国之后便着手清查天下田地,并且绘制鱼鳞图册。 然而,上报田地的是官员,绘制鱼鳞图册的也是官员,皇帝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田地,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如今,当今天子悄然命性情刚介的顾礼卿前往河南调研,直接爆出了这么一个惊天丑闻,令满朝文武都慌了手脚。 为了利益将田地隐瞒不报可以理解,但是你隐瞒的数量如此之大,那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好!很好!真是好得很!” “朕一直都低估了你们这些文人士大夫的卑劣秉性,也一直都高看了你们这些文人儒臣的志趣操守!” “既然你们如此厚颜无耻,那朕也没必要跟你们虚与委蛇了!” 正文 第829章摊丁入亩 当今天子这番毫不掩饰的严厉斥责,瞬间令方孝孺等儒臣慌了手脚。 皇上原本就对自己等人一直抱有意见,喜武厌文不是一句空口白话,如今又爆出这等惊天丑闻,天知道这位武德大帝会如何看待这满朝文臣? 然而相比于当今天子对自己等人的敌视,他们更加惶恐不安的事情,反倒是河南隐瞒田地不报,将会造成的动荡! 毫无疑问,这位皇上决定会派出天剑局局座,妖人左狂奴走一趟河南,将整个河南官场杀个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样才能平息他的天子之怒! 但是,事情不能这样做啊! 方孝孺顶着巨大压力,硬着头皮高声答道:“皇上,顾大人既已查清河南田地隐瞒数量,那全部收归国库便是,臣等祈请皇上……” “呵,收归国库,你方孝孺说的倒是轻巧!这仅是河南一省之地,就敢隐瞒了三分之一的田地,那其他省份呢?朕倒是奇了,作为大明天子,竟然不知道天下有多少田地,你们倒是玩的一手好本事啊!朕都忍不住嘉赏你们了!” “郁新,你这个户部尚书是吃闲饭的吗?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做了!给朕滚去南疆布政!” 轻飘飘一句话,直接将户部尚书踢出了朝堂,贬去了南疆布政。 群臣惶恐不安地俯首低眉,大气都不敢出,唯恐给自己招来了横祸。 户部尚书郁新闻听此言面色惨白,却是根本不敢反驳,颤颤巍巍地应声道:“臣郁新……接旨!” “方孝孺、郭资、齐泰……你们这些内阁大臣令朕很是失望,昔年太祖高皇帝设立内阁,是为上佐天子下**敏,可你们呢?一群官官相护的狗东西!” “自即日起,废除内阁大学士,日后再敢有谏此言者,族诛!” 内阁,被废了! 满朝文武都没有想到,当今天子竟然如此霸道,借助这个机会一举废掉了内阁! 因为考成法的原因,内阁由一个顾问机构开始掌控了权力,已经隐隐有位居六部之上的架势,而内阁诸位大学士同时身兼数职,无一不是朝堂巨头,内阁大学士的身份,更是令他们高人一等。 然而却是在今日,直接被天子废除,将他们打回了原形! 即便连方孝孺都未曾想到,皇上对于此案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大到令人心惊肉跳,脊背发凉! “擢顾佐为圣命钦差,前往河南调查此案,天剑局左狂奴配合调查,务必给朕揪出所有的硕鼠老虎,查个清清楚楚,一个不留!” 果不其然,天剑局左狂奴,再次出马了! 那个该死的锦衣卫余孽,天剑局妖人,再次对文人士大夫举起了屠刀! “此外,传旨各省总督巡抚布政使,即刻清查各地州府田地,朕给他们三月时间,将隐瞒未报的田地如数上报,三月之后,朕会亲自派人前去清查,一旦有所出入,严惩不贷!” “六部百司,天下官员,敢有敷衍了事、隐瞒不报者,朕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伴随着一声巨响,武德大帝猛地一锤案桌,随即起身离去,留下惶恐不安的满朝文武。 为何武官也会感到害怕? 因为侵占庄田之人,不仅只是儒臣啊! 诸如傅友德这等帝国大将都免不了俗,更何谈其余公侯! 总而言之,这对于天下官员而言,是一场致命性的灾难,然而他们却无法反驳,不得不依照圣命行事。 前脚走出正殿,暴怒不已的朱雄英便恢复了平静之色,看得王钺与三宝二脸懵逼,仿佛见了鬼一样。 “行了,朕方才都是装着吓唬他们的,你俩去把方孝孺、郭资、齐泰、郁新等人唤来御书房,朕有话要交代!” 朱雄英淡然开口道,似乎颇为高兴。 正殿中的大臣鱼贯而出,却是难免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郁新面对好友关切的眼神,只能报以苦笑,摇了摇头准备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户部尚书,与南疆布政使,这二者之间的差别,傻子都算得清楚这比账! 奈何河南那些畜生东西做出这种行为,他这个户部尚书自然脱不了干系,即便这是无妄之灾,他也只能受着,更何况皇上还算是给了他一个体面,外放为封疆大吏,没有直接将他郁新下狱论罪,这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正当郁新即将走出宫门,却是被姗姗来迟的王钺拦住,直接带走。 群臣见状更为惶恐,仓皇离开了宫闱禁地。 半个时辰后,郁新、方孝孺等人很快来到了御书房,战战兢兢地进入了御书房,等待着当今天子的二次斥责。 岂料进入御书房后,却见当今天子满脸堆笑的看着自己等人,顿时有些懵逼。 你娘咧! 这个小王八蛋什么意思? 咋滴还属二皮脸的? 一转眼就变了脸色! “诸位爱卿,来来来,快坐,快上茶!” 一众朝臣:“???” 还上茶? 你他娘的不会在茶里下毒吧? 咋滴准备让我们润润嗓子,再等着挨骂啊? 朱雄英见状不置可否,对王钺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分发了一本小册子给众人,郁新摊开一看,顿时陷入了沉思。 摊丁入亩? 废除人头税? 直接按地征收赋税? 这……这是……划时代的变革啊!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低头查看了起来。 郁新最先看完,神情振奋地看着皇上,已经激动到说不出话来。 朱雄英示意他安静,自顾自地出言道:“自太祖高皇帝开始,大明多次北伐解决了蒙元威胁,又出征东疆南疆,破日倭、平高丽、降安南、连收南疆五国,虽然取得了一系列辉煌的战果,然而连年的征战耗费大量财力再加上各级官员贪腐,比如此次河南官员隐瞒田地不报,导致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很苦。” “你们不要以为所谓的天朝上国,太平盛世,就是百姓吃饱穿暖那么简单,他们本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可结果呢?全部便宜了那些地方士绅,权贵豪强!” “朕曾经经历山东,于民间生计无不深知。山东省与他省份不同,田野小民俱系与有身家之人耕种。丰年则有身家之人所得者多,而穷民所得之分甚少;一遇凶年,自身并无田地产业,强壮者流离四方,老弱者即死于沟壑。” “州府库藏无所存,百姓家中无余粮,一遇到凶年便失去了这样安稳的生活,只能嗷嗷待哺,粮食钱财尽在士绅手中!” “所以朕才会先推行永不加赋的国策,固定人丁数量,减轻无地、少地农民的经济负担,促进人口增长,为摊丁入亩做好准备!” 正文 第830章诸君,随我打响这场战役 永不加赋,把全国丁银总额基本固定,使广大农民负担相对稳定,逃亡人口减少,促进人口增长。 这一制度的实行,减轻了无地、少地农民的经济负担,促进了人口增长,百姓因此有了较大的人生自由,有利于社会经济的发展,并且赋税规则的简化减少了官府打马虎眼任意加税的可能。 身为户部尚书的郁新更是知道,自从当今天子推行了永不加赋的国策,加之甘薯土豆等各种高产作物推广种植,大明人口迎来了爆炸性增长! 毕竟先前限制平民百姓的条件,便是粮食与赋税! 大明连年天灾不断,百姓无粮可食,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哪里还敢多生孩子? 直到当今天子贡献出了神器甘薯,并与先帝亲自耕种培植,这才得以将其成功推广到了天下,养活了无数百姓。 而后便是土豆、玉米等高产作物,加上南疆五省的水稻超高产量反哺,大明天下的百姓终于可以吃饱穿暖了。 然而仅是如此,百姓还是不敢多生孩子,因为徭役赋税! 人头税顾名思义,就是按照每户人丁数量征税,孩子越多,人定越多,这户交的赋税便越多,寻常百姓家庭如何能够承担得起这般高昂赋税? 所以,百姓不是不想生,而是不敢生! 直到当今天子宣布,滋生人丁,永不加赋! 套在平民百姓头上的两套枷锁,就此废除,百姓再也可以不用顾忌,按照心意地生儿带娃。 “此前山东巡抚杨士奇便在奏折中说:‘富者田连阡陌,竟少丁差,贫民地无立锥,反多徭役。查旧例,人丁五年一审,分为九则,上上则征银九钱,递减至下下则征银一钱,以家之贫富为丁银之多寡,新生者添入,死亡者开除,此成法也。” “无如有司未必能留心稽查,且又相沿旧习,每遇编审,有司务博户口加增之名,不顾民之疾痛,必求溢于前额,故应删者不删,不应增者而增,甚则人已亡而不肯开除,子初生而责其登籍,沟中之瘠犹是册上之丁,黄口之儿已是追呼之檄,始而包赔,既而逃亡,势所必然。” “这种户丁编审中的虚报和浮夸之风在很多地区都普遍存在,官员绅衿利用优免特权隐漏人丁,奸猾之徒又托为客籍以为规避,而丁银项目仍然存在,结果便落在贫苦农民的身上,其中在实行户等编审制的地区,出现了利用户等进行放富差贫的现象。” “如山东曹县,豪强尽行花诡,得逃上则;下户穷民置数十亩之地,从实开报,反蒙升户,结果其间家无寸土,糊口不足,叫号吁天者,皆册中所载中等户则也。这样一来,一方面,封建官府为追求溢额在编审时多行虚夸;另一方面舍富就贫,丁银溢额增多的结果便是使中下层民众承担起更多的丁银来,饱受‘代纳’和‘包赔’之苦。” “这样一种丁银编征,使得阶级矛盾更趋激化。对于丁赋的征收来说,其结果就是在民有苦乐不均之叹,在官有征收不力之参,官民交累。” 朱雄英缓缓道出了这个实情,令方孝孺等人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你们都知道朕亲民爱民、常自觉民间疾苦,现如今这赋税徭役弊端已经到了不得不变革的地步,朕做出了这么多的努力,为的便是今日,进行一场史诗性变革!” 众人闻言忍不住面红耳赤,被皇上这番话语刺激得激动无比。 朱雄英之所以选择这几位贤臣,自然是因为他们的清流身份。 他们是士大夫,却与其他不同,是一群德行高洁负有名望的士大夫。 他们不会同那些魑魅魍魉同流合污,不会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更不会与违背自己理念的人同流合污。 “诸君,你们都是朕看重的贤良,可愿随朕,打响这场战役?”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对于方孝孺等清流儒臣而言,推行仁政,践行大同社会,便是他们唯一的理念! 更何况方孝孺等人已经看出,当今天子提出的这摊丁入亩政策,将会成为一场划时代的变革,足以青史留名,名传千古! 这样一个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对于这些清流儒臣而言,傻子才会拒绝接受。 随即众人密谋良久,针对这场变革确立了一系列措施,并且方孝孺等大臣还提出了许多中肯的意见,对方案进行了查漏补缺。 如此这般,群臣尽欢。 翌日,方孝孺等人以巡抚身份离开京师,巡行天下,力求查清天下田地,为摊丁入亩做好准备。 正文 第831章肃贪行动 三月之后,万象更新。 在当今天子毫不掩饰的威胁之下,各地州府县官顿时慌了手脚,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土地大清查活动,力求将数目如实上报。 朱雄英翻阅着这些地方布政使上报的田地数目,再将其与先前逐一对比,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为这些个官员敛财的本事感到赞叹。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会不约而同地遇到一件难以解决的事情,那就是他们虽贵为一国之君,却对自己国家的田地数目没有确切的概念,说白了这就是一笔糊涂账。 为什么他们不清楚,难道不会派人去清查吗? 这个答案,在这古代,很是令人绝望。 田地数目都是百姓自己申报的,由地方官员审核统计,而后才递交给国家存档。 那么问题就来了,申报的田究竟是肥沃还是贫瘠,究竟是多了还是少了,每家每户究竟有没有人没来申报。 就这一条来看,别说皇帝了,就连地方官员自己都不清楚。 除此之外,丈量田地数目也是一个需要技术的技术活,而今又没有测量工具,全靠人力去衡量,加之会这项技术的专业人才又太少,费时费力却又不讨好,哪个县官老爷会揪着这田地数目不放? 并且地方县官员有限,根本不可能挨家挨户地去审核田地数目,相反如若他们不辞辛劳地这么去做了,自然就会得罪地方士绅富商,无异于自讨苦吃,绝了前程。 或者说在很多地方州府,县官、士绅、富商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利益好友,士绅富商隐瞒田地不报,将其视为自己攫取财富的根基,县官一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边心安理得地收受着贿赂,你好我好大家好,自己辖区内太平安宁,何乐而不为呢? 故而,对于田地这件事情,地方官员与平民百姓的利益是一致的,他们都会弄虚作假,都会主动抵制,唯恐被皇帝陛下得知了自己手中的田地数目。 如此一来,地方官员不愿意清查,平民百姓不愿意上报,那么天下到底有多少田,都只是一个大概数,高坐龙椅的天子自然不得而知。 太祖爷在建立大明之后,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这才基本上丈量了全国的田地数目,以及做了一次人口普查,这对刚刚建立的大明王朝而言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国策,能够掌握第一手资料,作为徭役赋税的基础,还可为制定农业政策提供依据。 并且这项艰苦的清查工作,太祖爷并没有如先前帝王那般任用当地的官员核查田亩数目,而是任用了大量血气方刚的年轻监生,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地方官员与世家大族之间的合作,防止瞒报田亩数少交税。 对这些年轻监生而言,他们看重的不是眼前这点地上士绅贿赂巴结的蝇头小利,而是当朝天子提供的通天大道,故而这些愣头青他们不易被地主豪强所收买,如同地方官员那般隐瞒不报,使得洪武年间的田地数目可信度大大提高。 然而好景不长,到了先帝即位,一心只想着与方孝孺、黄子澄这些蠢货推行各项仁政,废除太祖爷严苛**,致使官员环境大大提高,失了警惕之心,贪腐之风随即大行其道。 比如此次河南隐瞒了三分之一的田地不报,乍看之下令人惊惧惶恐,但转念一想却又是情有可原。 因为河南地处黄河下游,虽然是农业大省,但黄河多次决堤,造成河南农业生产困难,虽然白礼宋英等人仍在治理黄河水患,但这项历史性的大工程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事情。 黄河决堤一次,朝廷就要修堤、赈灾、免税,河南的官员得以常年经手这么大笔的财政款项,加之并无严苛律令予以威慑,他们自然乐得层层搜刮截流,这反而促成了河南官员贪婪成性。 而河南地方士绅豪强则凭借灾害之便,强取豪夺百姓田地,这直接造成了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景象。 若非治水钦差宋礼的一封密折上报,朱雄英还根本未曾想过,河南这“九州腹地、十省通衢”之地,本该富庶繁华,却是成了落后省份,赋税收入一年不如一年,情况严重到了不得不革新的地步。 故而朱雄英派出了刚骨直臣顾礼卿前去调查实际情况,耗时一年有余得到了这么一个触目惊心的结果。 倘若换做是太祖高皇帝在位,他不将河南官员尽数处死才怪,朱雄英的言语威胁反倒是仁慈到了极点。 不过妖人左狂奴此去,注定河南官场不会太平了,至少会有某些倒霉蛋儿人头落地。 其后朱雄英便派遣了方孝孺、郭资、齐泰等内阁大臣前往监督查田,甚至朱雄英还赐予了他们武力查田、强制交税的特权,势必要将那些个士绅豪强手中的田地查个清清楚楚。 如今看来,这一步走得是对的! 朱雄英从未想过,这些个王八羔子胆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数目如此惊人的田地隐瞒不报,简直就是丧尽天良、丧心病狂、丧伦败行…… 清查田地归属,强制按田交税,推行摊丁入亩,自此大明赋税制度的革新算是终于落到了实处,平民百姓头上的重担也减轻了太多,国家财源也得到了保证! “给那些巡抚总督布政使下一道旨意,不惜一切代价查清田地,另外各地州府负责税收的官员即刻清查省府财政,揪出那些贪污腐化的硕鼠老虎。” “告诉杨靖,该动起来了,都察院与地方提刑按察使司、天剑局即刻出动,缉拿纠察侵占庄田、贪污腐化官员,通政司即刻于天下张贴榜文鼓励百姓揭发贪污,刑部核定洪武贪腐律令,将其推行天下!” “这场战役已经接近尾声,自然不能放跑了漏网之鱼!” 王钺等人闻言心中一动,随即领命而去。 皇上这是要效仿太祖高皇帝,搞一场轰轰烈烈的肃贪行动啊! 就是不知道此次行动中,会抓住几只硕鼠,几只老虎! 正文 第832章殖民 “皇上,水师传来了消息!” 三宝略带欣喜地躬身出言道,似乎这个消息还不错。 “哦?康铎的折子吗?水师现在打到哪儿了?” 朱雄英闻言并未抬头,继续伏案批阅着奏章,倒是那双飞舞的眉毛,证明他此刻的心情亦是不太平静。 “水师已于日前攻下了苏禄国,现正进军渤泥国!” 听到此处,朱雄英这才放下了御笔,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好! 距离水师出海不过六月时光,除去舰队航行时间,他们真正用于作战的不过三月,但三月时间便连破三国,这等惊人战绩,实属历来少见。 这也从另外一方面证明,大明水师如今的战力已经强得可怕,令人心惊胆寒! 毕竟是朱雄英花费了巨大精力与资源打造的无敌舰队,现在能够展现出如此骇人战力,倒也显得情有可原。 朱某人到底来自后世,忘不了华夏大地被西方列强,动用坚船利炮轰开国门的耻辱,故而他一直将火器与水师视为重中之重,倾斜了无数资源财富,只为打造出一只无敌舰队。 那等丰厚的资源倾泻,即便是帝国大将傅友德、蓝玉等人见了都忍不住抱怨不公,如若将其用于陆战王师,他们都有信心主动进攻帖木儿帝国,将那些帖狗杀光诛尽! 然而他们毕竟还是局限于这个时代,并不能理解一个后世来人的想法,就连方孝孺等朝堂重臣,亦是不能接受朱雄英提出的海洋强国战略。 或许,只有亲眼目睹外族入侵,神州沉沦,华夏子民饱受异族凌辱,才会有如此刻骨铭心的仇恨! 朱雄英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仁慈良善之辈,他也丝毫不顾忌所谓史书贤名,如若有的选择,他甚至想要动用水师发起西征,将那些后世殖民者彻底打残,让他们体会一下被殖民的滋味!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国与国之间的斗争,仁义道德都是狗屁,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朱雄英来回踱步了一阵,终于稳定了心神,立马下旨道:“传令给康铎,吕宋王室可杀之以泄民愤,但苏禄三王王室不可凌辱,即刻派遣舰队护送回京,朕要妥善安置他们。” 苏禄国就是如今菲律宾中部地区,其三位国王曾在建文年间率眷属及侍从三百余人,远渡重洋访问大明,这等几乎是全家出动的做法,可以说是给足了大明这个天朝上国的脸面,朱雄英也不愿苛责这等厚道人家。 倒是吕宋的历任国王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杀了也就杀了,反倒是有利于沙福林帮助大明收拢民心,稳固朝廷在吕宋的统治。 然而水师如同放出笼子的猎犬,疯狂攻伐进军南洋诸国,随着攻下的疆土越来越广,朱雄英也不得不着手准备后续工作了。 诸如吕宋、苏禄等国,应该如何治理? 朱雄英拿起康铎的奏章的,静静地看了起来。 先前他曾将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了原水师元帅康铎,希望这位多次出海远行的康大元帅,能够给出一些谋国之言。 康铎在奏章中针对朱雄英的问题,倒是当真提出了许多看法,这得益于他先前多次率大明水师南下西洋,眼界远远超出其余将领。 从洪武末年开始,康铎便率水师南下西洋,航海过程中水师舰队对所经过地区都会进行详细记录,康铎每至一国先宣读大明天子诏书,进行封赏促进友好关系,而后便是双方平等交易各取所需,向海外诸国兜售仙丹妙药,达到双赢的局面。 因为洪武大帝与建文大帝,都对海外诸国蛮荒之地不感兴趣,故而即便当时水师拥有无敌战力,却也是老老实实地同诸国交好,直到遇见了挑衅不敬举动,这才出手镇压。 不过这倒是给了康铎等人充足的时间,去考察调研这些与大明完全不同的海外国家,这其中因为大明毗邻东南亚,故而康铎等人了解当地风俗人情也更加透彻。 康铎多次出海,曾在东南亚地区进行了长期细致的考察,对当地丰富的物产和资源做了详细记录,这些丰富的经验也成为了他敢于向当今天子提出建议的底气。 针对朱雄英提出的治理问题,康大元帅思索良久后,结合目前大明的形势,给出了一个看似完美的解决方案:建立一套全新的羁縻制度,包含宣慰司与郡县制两者的特色。 对于苏禄国、渤泥国这种原住土著居民为主、且国民汉化程度不高的地区,直接依照大明先前的羁縻制度设立宣慰司,管理军民事务。 总长官称为宣慰使,从三品,此职位交由原生土著民族世袭;宣慰使下设同知、副使各一人,由中央朝廷钦定的流官担任,用以监督制衡的地方政权,并且派遣水师驻军构建水师基地,一方面予以武力威慑,另一方面则提供战略援助。 而大小琉球国、吕宋国、柔佛国、南沙国等汉化程度高且距离大明近的地区,则建议直接采用郡县制进行管理,分别设立琉球省、吕宋省、柔佛省、南沙省等,由中央朝廷进行直接管理。 与羁縻制度相比,这种措施面对的社会力明显更大,当地众多的氏族土著部落,有着力量与官府抗衡,但是在无敌水师的镇压之下,这些力量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并且大明郡县异族地区,完全可以吸取南疆经验,推行各项仁政,鼓励大明子民前往这些地区通商往来,带动当地经济发展……通过这些有利措施潜移默化地让他们接纳大明,直至成为大明不可分割的疆域。 末了康大元帅还不忘提了一句,南洋诸国的农业发展是极其粗放简陋的,由大地主大土酋管制的佃户在农地上耕作。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人口上涨,人多地狭的这些小国也开始向精耕农业发展,倘若此刻大明子民突兀出现,带来先进的农耕技术与农耕工具,原住民自然无法与耕耘千年的大明子民匹敌,相信过不了多久大明子民就会成为这些国家的主体百姓。 至于如何让大明子民心甘情愿地前往这些小国拓荒垦殖,那就不是康铎该考虑的事情了。 朱雄英读罢这篇奏章,忍不住抚掌赞叹,为康铎的文韬武略鼓掌。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剽悍骁勇的将帅之才,竟是在自己的一步步培养之下,成为了难得的宰辅之才! 他的谋略与见识,因为出海远行游历诸国,已经得到了长足的进步,远远超出满朝文武太多太多,即便是方孝孺这位儒学大师,也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因为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康铎能够提出这样独具特色的治理制度,已经堪称完美,甚至从他这种制度当中,朱雄英已经感受到了殖民的味道。 是的,殖民! 殖民,就是一个强大帝国在国外寻求并获得对经济上、政治上和文化上不发达地区的占有权的过程! 殖民,就是通过各种手段,把被征服地区的人民,像养牲畜一样养起来,然后获得他们的劳动财富! 殖民,就是针对殖民地区打造一套合适的管理制度,为宗主国不停的获取资源,殖民地的人民无法享有与宗主国相等的待遇,有如奴隶一般! 殖民,代表着掠夺,代表着财富。 如此看来,大明帝国早就已经拥有了两块殖民地————高丽与日倭! 这两个仙丹生产基地,早已在严苛政策之下,将恶魔之花种遍了每一处土地,而两国子民也以种植恶魔之花、加工恶魔之花、生产仙丹妙药为生,甚至粮食产量都不足以支撑起本国百姓日常生活,必须依靠大明补给。 到了这种地步,他们早就无力反抗,只能麻木不仁地坠入地狱,永生永世成为大明的殖民地。 或许康铎正是从这两国获得了灵感,提出了所谓的羁縻制度。 但是他的建议之中,特别提到派遣水师驻军,予以武力威慑,却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这位昔年的水师元帅,早就见识到了殖民的利处,早就养成了冷血无情的秉性,哪里会坐视到手的肥肉就这般飞了? 对此朱雄英并不感到意外,甚至有些欣喜,欣喜于大明水师的成长。 自从两宋开始,程朱禁锢了子民的思想,强迫他们存天理灭人欲,凡事讲究个仁义道德,道德仁义。 然而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更是一个即将迎来剧变的大争之世。 诸国林立,若是能够踏出第一步,称霸海洋,那就注定会有一个时代的强国霸主,而这仅靠文人士大夫口中的仁义道德,是绝对实现不了的,也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朱雄英长叹了口气,就着奏章提笔写了回复,并从一个宝匣中取出了一本小册子,犹豫良久后下令道:“将此书赐于康铎,朕希望他会明白。” 三宝闻言一愣,随即恭敬地接过小册子与奏章,转身前去传旨。 当他走出御书房,却见那本小册子上,写着两个猩红大字————殖民! 不知为何,三宝总感觉,这两个大字,红得有些不正常…… 【作者题外话】:今日两更,比较忙,抱歉抱歉 正文 第833章两年百态 武德四年,百废俱兴。 仅仅只是过去了两年时间,大明帝国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当今天子强力推行的种种新政,如火耗归公、摊丁入亩等,不但减轻了无地少地平民的经济负担,并且大举简化了赋税征收流程,减少了各地官员巧立名目的可能。 然而皇帝陛下推行这些新政的最大成果,却是在于促进了人口的极大增长,从武德二年开始,平民百姓肩上的两座大山尽皆被推翻,他们可以再无顾忌地生儿育女,这直接导致大明人口迎来了爆炸性的恐怖增长! 加之高产作物推行天下,忠勤侯又不断研制更新新型肥料,平民百姓当真做到了吃饱穿暖,衣食无忧,与洪武初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相比,简直好出了太多太多。 大明历经洪武、建文、武德三朝,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太平盛世,一个朝野上下尽皆认可的清平世界。 人口大爆炸也带来了许多益处,比如大明逐渐活跃发展的经济,不再如洪武年间那般缺乏生机,死水一潭,反倒是繁荣兴盛,仅是上缴官府的商税,都是一个令人惊叹的天文数字。 不知从何时起,大明百姓逐渐富裕了起来,而大明商贾自然更是富得流油,这其中无疑以江南巨贾沈氏为首。 沈氏原本就是江南经商世家,富商之首,而后家中又出了一位当朝皇后,整个沈氏因此飞黄腾达,替皇帝陛下执掌日不落商会与水晶宫,俨然成为了皇商一般的存在,执天下商业之牛耳。 除此之外,越来越多的人口,也为大明开发辽东岭北以及南洋诸省。 自武德二年起,大明水师便出海远征,动用武力降服了一个接一个的海外小国,如琉球国、吕宋国、苏禄国等,朝廷随即派遣大臣与驻军,并鼓励大明子民出海拓荒,为自己创造财富。 许多人现在都还记得,当年朝廷张贴出这封皇榜之后,竟是直接引发了一场可怕的移民浪潮。 尤其是浙江福建广东等沿海地区的百姓,或许是因为靠近大海,早就对它产生了无尽的向往,如今得了朝廷的资助,当即动身奔赴远洋。 昔年康铎大元帅担心的问题,却根本就不是问题。 他远远低估了华夏子民,天生那种对土地的眷恋,以及与生俱来的耕坏天赋! 朱雄英不过是察觉到了人口那恐怖的增长速度,索性顺水推舟下诏鼓励百姓前往海外拓荒垦殖,便直接就引发了一波移民浪潮。 毕竟随着人口不断飞速增长,为大明带来各项利处时,同样也将会面临许多难题,比如地稀人广。 人口增幅过快,便会直接导致家中田地不够耕种,他们只能将目标投向别处,安土重迁的观念在无地可耕面前,根本就不是问题。 然而此时他们的目标只有辽东与岭北,这对于沿海百姓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抵达的地方,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远得令人感到恐惧! 就是在这个时候,朝廷打开了通往海洋的大门,不但鼓励沿海百姓前往琉球吕宋等地拓荒垦殖,还提供了一定数额的路费盘缠,甚至大明百姓在这些地方享有特权,可以不用缴纳赋税…… 种种优渥的福利待遇,早就令沿海百姓忘记了安土重迁这些落后观念,他们迫不及待地前往地方官府县衙登记领取补给,而后告别家人,乘坐水师提供的船只扬帆起航,奔赴那一望无际的大海,与他们那颗壮志雄心。 与此相似的辽东,同样因为惊现大金矿,再次引发了一次移民迁徙。 邻近省份的百姓在黄金面前,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毕竟那可是黄金啊! 但凡家中有几个儿子,父母都会鼓励他们奔赴辽东,抓住这场机遇,改变自己的人生。 不知从何时起,参加科考步入仕途,已经不再是贫寒子弟唯一的出路。 他们除了做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之外,还可投笔从戎参军备战,为大明开疆拓土,马上觅封侯! 实则这两年内,变化最大的,反倒是大明王师。 当今天子于武德三年圜丘祭天,一举废除了太祖高皇帝制定的卫所制,改为募兵制,并废除五军都督府,依照地域改为东南西北四疆四库。 北疆铁骑,由凉国公蓝玉执掌,宁王殿下为辅。 西疆刀兵,由颖国公蓝玉统领,西宁侯宋晟为辅。 南疆狼军,由黔国公沐春统军,魏国公徐辉祖为辅。 东疆水师,由蕲国公康铎坐镇,曹国公李景隆为辅。 四疆各设有四库武府,募集四疆之地的骁勇虎贲,训练新军将士,为四疆源源不断地提供优质兵源,确保四疆大军的强大战力。 就连京师三大营中的五军营与三千营,亦是被打乱重组,悉数分划到四疆铁军之中,唯有战力最强悍的神机营始终保存建制,驻守青龙山拱卫京师。 而这神机营同样开了武府,却是成为了镇压四库武府的天下第一府,四疆总督担任名誉教师,就连当今天子都时常现身,彻底奠定了神机营武府至高无上的地位。 西郊青龙山,已经成为大明武夫的梦想,如同文人希冀进入东郊格物院那般,不知令多少人魂牵梦萦。 相比于历史悠久的鸡鸣山国子监,东郊格物院却是一跃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新兴学府,而这座学府正是新学魁首王绅所立,旨在广收天下门徒,弘扬新学“知行合一”的教义。 原本在程朱大力打击压制之下,这燕京新学不应该发展得如此之快才对,但新学魁首王绅却是有着自知之明,即便在曲阜论道中大获成功,依旧老老实实地选择在北疆传道,令朝堂儒臣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王绅这主动示弱的做法,实则并非是在示弱,而是在积聚力量! 武德三年,天子开恩科,会试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 新学门徒突破了程朱儒臣的层层封锁,堂而皇之地位列金榜,甚至占去了半成之多! 王绅以及他的新学门徒,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狠狠地扇了程朱儒臣一个大嘴巴子,发起了最凶猛的反击。 恩科之后,天子下令建东郊学府,并钦定新学魁首出任山长! 从那一刻起,朝野尽知,程朱理学,要失势了! 正文 第834章东征圣战 帖国国都,撒马尔罕。 这座齐聚整个中西亚财宝的繁荣都市,在大帝帖木儿的全力发展之下,已然成为了中西亚的中心,繁华程度足以与大明帝都比肩。 然而,繁华喧闹的表象之下,却未曾见到多少欢声笑语。 这是因为,撒马尔罕中的子民,诗人,工匠,画家,学者……几乎全是被帖木儿强行掳掠而来,那背后则是国家被屠的惨案。 中亚之王试图将撒马尔罕打造成为世界中心,所以不惜一切代价地发动战争,掠夺财富与人口,这才营造出了这等繁荣昌盛的假象。 但是,即便撒马尔罕已经金碧辉煌,已经人流如织,帖木儿依旧觉得不满意。 原因无他,在遥远的东方,那块富庶繁华的土地,一直在猛烈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要杀回去圆一个梦,一个他已经做了半个多世纪的梦。 现在,到了该圆梦的时候了! 撒马尔罕中心皇宫旁,矗立着一座奢华至极的府邸,有资格住进这座府邸之人,唯有大帝帖木儿的嫡亲子嗣,但这座府邸的主人却偏偏不是,然而帖国臣子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这座奢华府邸的主人,是帝国智者苏莱曼。 苏莱曼大人自当年臣服于大帝,便始终追随左右,出谋划策调度军需,并兼任第一军团军团长,堪称大帝的左膀右臂。 但是,三年之前苏莱曼大人遵从大帝意志,为刺探大明情报,假意向大明称臣纳贡,率使团从撒马尔罕出发,跋山涉水前往大明,最终他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不但探查到了大明帝国的方方面面,还及时提供了明军的可怕战力,甚至还为帝国争取来了二十门毫无问题的大明火炮! 正是靠着这二十门火炮,帝国动用整个撒马尔罕最为顶尖的工匠研究解析,耗时整整半年这才掌握了火炮的锻造原理与制造工艺。 同时帝国工匠吸收了大明火炮设计结构的特点,结合帝国混杂的制作方法,开始了帝国特色铜炮的仿制。 然而顺利无比地进行到了这一步,帖木儿才愤怒无比地发现,朱雄英那个狗日的小畜生,真的太阴损了! 的确,他没有违背同苏莱曼的交易,在苏莱曼吃下那颗毒药后,高价卖给了他二十门完好无缺的大明火炮。 那些火炮也的确没有问题,好到令帝国无数顶尖工匠都啧啧称奇。 但问题是,这些火炮造价太过昂贵了,因为它们是清一色的铜炮! 对此帝国工匠不信邪,尝试锻造铁制火炮,毕竟火炮制造工艺已经熟练掌握,换一种材料锻造,似乎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们就这样做了,自然也成功了,然而锻造而出的铁制火炮,与大明铜炮相比,却是可笑到了极点。 因为帝国炼钢水平低下,炉温不高,造成锻造而出的生铁太脆,熟铁又太软,也不好掌握熔点,气泡较多,结构简陋,强度也不如铜炮。 所以这些工匠锻造出的铁炮远不如大明铜炮性能优良,更加可笑的是这些铁炮极其容易炸膛,有的时候突然就炸了。 帝国勇士还没反应过来,便随同这些垃圾当场粉身碎骨,白白地丢了性命。 这次惨痛的教训也让帖木儿明白,朱雄英那个小畜生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即便自己掌握了铜炮制造工艺,也最多不过造出几十上百门铜炮,根本不能够量产。 虽然这铜炮造价昂贵,但胜在性能优良,安全可靠。 为了完成毕生夙愿,帖木儿只得下令征收帝国境内的所有铜器铜制品,不惜一切代价地锻造铜炮,但即便如此最终也不过成功锻造出了八十门而已,数量少得可怜,这还是他帖木儿征服一生的积蓄! 然而铜炮锻造成功,后续问题又来了,那便是炮弹! 帖木儿帝国同样拥有火药,那是传承自察合台汗国与西亚西欧火药的结合体,然而即便如此,在苏莱曼的亲眼见证之下,帝国铜炮激射出的炮弹,其杀伤力完全无法与大明火炮相比。 也就是说,帖木儿前前后后地忙活了一年,苏莱曼为此付出了生命代价,最终换来的却是些伪劣火炮,根本无法与大明相比! 这个无比残酷的事实,令帖木儿既愤怒又无奈。 他一生征战,所向披靡,从未遇到过这等挫败,全方位的挫败! 但是,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他也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为了东征大明发起圣战,为了重建成吉思汗帝国,为了向东宣扬伊斯兰圣教,帖木儿足足准备了十年之久,自他出兵征战以来,后勤工作从未做得如此次这般扎实! 在这两年时间,帖木儿已经有几个子孙相继去世,他伤心之余,更多的感受却是惶恐不安。 因为这代表着,真主安拉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奢华府邸中,苏莱曼神情呆滞地躺在床上,用形销骨立、鸠形鹄面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这位曾经气度不凡的帝国智者,如今却是沦落到这副模样,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尤其是在亲眼见证帝国火炮的杀伤力,根本无法与大明火炮相比后,苏莱曼那颗骄傲的自尊心,瞬间便碎了一地。 那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 前往大明朝贡的那次经历,已经成为了苏莱曼的噩梦,阿拉法特与他麾下儿郎充满怨恨的眼神和嘶吼,时常会出现在苏莱曼的梦境之中,更是令他痛苦到了极点。 这位帖木儿帝国的智者,就这般在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之下,被朱雄英给彻底玩废了! “大人,大汗让我们来接你入宫,商量出征的事情!” 出征! 听闻这个消息,苏莱曼豁然起身,深陷的眼窝中迸射出道道精光! 一年之前,大帝便勒令所有外国人离开撒马尔罕,这是为了防止远征计划泄漏,明军提前做好了应敌准备! 一年之后,大帝终于下定了决心,决意东征大明,而苏莱曼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已经让苏莱曼忘记了被明军战力支配的恐惧,他只想要追随帖木儿大帝,率军发起东征,杀入大明帝国,杀了那个该死的大明天子! 一刻钟左右,帝国军团长与议政大臣尽数到位,大帝帖木儿坐在主位之上,中间放着一张极其详用的军事地图。 这张军事地图,是苏莱曼停留哈密与甘肃时,重金收买的蒙古族、回族穆斯林,从他们口中得到了珍贵情报绘制而成。 帖木儿对一众军团长点了点头,随即也不废话,指着地图上一处显然的地区,朗声开口道:“这里是蒙古斯坦,其西部基本上均臣服于本汗,北部则属于北元游牧民族的势力范围,东部则臣服于大明帝国!” “前年伊斯坎达就在蒙古斯坦发动过一场战争,这件事情你们也知道,他攻下了于阗等地,一直推进到塔里木河中游,而后经过十多年的情报侦察,伊斯坎达对河西走廊和大明中北部的地形、兵力部署已经了如指掌!” 众人闻言满脸欣慰地点了点头,看向在场一个年轻人。 他就是伊斯坎达,大帝帖木儿的孙子,当年年仅十五岁便立下了这等显赫的战功,赢得了帝国群臣的一致认可。 “帝国骑兵从于阗杀到金陵最多不过两百天,但是在蒙古斯坦和甘肃行军,最大的挑战是水源匮乏,这张军用地图上面虽然标有所有重要的水源,但它们依然难以供应数十万大军。” “因此本汗决定,先率二十万万精兵东征,并留一部分士兵沿路屯田,此后从中亚逐年调援兵,沙哈鲁你留守撒马尔罕,负责援兵抽调。” 帖木儿霸气无双地下令道,提及东征大明,整个人顿时就焕发出了生机,似乎重新回到了当年的巅峰状态。 一众军团长对于大帝的这个建议也没有反驳,兵力对于帝国而言不是问题,当年帝国南征德里苏丹动总共动用了八十万万军队,北征钦察汗国又动用了三十万,至于奥斯曼帝国则是超过了五十万之多,大帝亲率二十万精兵先行东征,倒是显得有些保守。 何况“元时回回遍天下”,新疆、甘肃、陕西、宁夏、内蒙、四川等地的穆斯林和蒙古人也都是帝国潜在的兵源,他们本就不是纯种明人,想必也时常遭受明人压迫,待到帝国大军兵临城下,自然会主动来投。 帖木儿话音一落,便将目光看向了苏莱曼,这位曾经制定作战计划的帝国智者。 苏莱曼深吸了一口气,强行甩出脑中杂念,声音沙哑地出言道:“如果初期的行动都不顺利,那就先夺取蒙古斯坦,并且兵分三路分别进攻岭北与哈密,等待援军,再图攻明。” “等到占领了蒙古斯坦,直接南下杀入河西走廊,夺取大明的关中地区,先巩固陕甘宁等地,再等援军,进攻大明中原,最后南下进攻帝都金陵,覆灭大明!” “如果蒙古斯坦与蒙古草原的各大小部落积极配合,明军又疏于防备,那就可以沿着黄河长驱东进,直接截断大运河,先吞并大明北国疆土。” “占领大明北国后,帝国便可以积极策反哈密甘肃等地的蒙古族、回族族穆斯林,哈密大军由此杀向金陵,北国大军呼应南下,彻底覆灭大明帝国!” “直接进攻大明金陵,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因为大明的军队内重外轻,足足有百万雄师组建了京师三大营,拱卫大明帝都,所以帝国完全可以趁其不备吞下大明北疆,有了这块跳板,我们离胜利就不远了。” 一众军团长纷纷点头附和,认可了苏莱曼的作战计划,当即前去做好东征准备。 苏莱曼与帖木儿相视一笑,似乎重新回到了巅峰时期。 正文 第835章出征,进军大明! 制定了作战计划,各大军团长迅速动员了起来。 得益于帖木儿早在十年之前的精心准备,此次东征大明的后勤工作做得扎实无比! 粮积若山,马羊成海,二十万精锐在短短一月之内尽数召集,帖军军容之盛已经达到了顶峰! 大帝帖木儿缓缓登上高台,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硕大喇叭,而台下则是帝国二十万最精锐善战的勇士,他们正无比狂热地看向高台,准备聆听伟大的苏丹训话。 二十万将士身前,是六名议政大臣、八位帝国军团长以及帖木儿显存的杰出子孙! 这位一生征战的中亚之王,在面对即将打响的东征圣战时,也有些忍不住激动兴奋,紧张不安。 所以,他决定先激励士气,鼓舞军心! “我是帝国苏丹,帖木儿!” “十年以前,奥斯曼土耳其骑兵军团刚刚在保加利亚重创了神圣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与法国联军,被公认为当时欧洲最优秀的军队,可是,我帝国大军却在一天之内就把它杀得全军覆没!” “一个世纪以前,埃及马木留克骑兵军团曾经在巴勒斯坦全歼过当时所向披靡的蒙古远征军,可是,我帝国军团却在一年之内就把它痛击过两次!” “伟大的成吉思汗及他子孙们所建立的大蒙古帝国,分裂成了本土元朝和四大汗国,早在帝国建立之前,窝阔台汗国就被其他四国分灭,可是,现在的察合台汗国、伊尔汗国、金帐汗国尽皆臣服于我帝国铁骑,而剩下的一个元帝国也早就自行崩溃了,只剩下一些互不隶属的部落在蒙古高原上互相争斗!” “还有强及一时的阿拉伯帝国、德里苏丹国、阿富汗帝国、花拉子模国……” “自从开天辟地以来,这个世界上还从未有过我帖木儿帝国这样强大的武装力量,他们笑我帖木儿是个突厥跛子,他们笑我帖木儿是冒充成吉思汗后裔的突厥骗子,他们笑我帖木儿是个残忍暴虐的屠夫,但无论是向欧洲还是非洲进军,我帖木儿都会势如破竹!” “三年以前,我们击溃了不可一世的奥斯曼帝国,攻占了它的国都,本可以趁势进攻欧洲,把那些愚蠢高傲的欧洲人杀个片甲不留,但是我突然撤退了,留下惊魂未定的土耳其人和埃及人去恢复他们的孱弱故土。” “你们很多人都在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撤军,为什么不去劫掠欧洲人的财富,为什么要白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答案,在那遥远的东方,在那曾经的元朝故土,有着一块富庶繁华的土地,等着我们去征服,有着无穷无尽的财富,等着我们去掠夺,有着模样俏丽的女子,等着我们去凌辱!” “那里,是一群该死的异教徒,他们没有信仰,没有宗教,没有对真主安拉的敬畏,他们甚至都没有听过真主之名!” “那里,现在叫做大明,等着我帝国勇士前去征服!”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令二十万帖军勇士面红耳赤,尽皆仰天高喝了起来。 “东征大明!” “东征大明!” “东征大明!” 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国度,才会令大帝放弃唾手可得的欧洲财富,甚至假意向大明称臣纳贡,就为了刺探大明情报,在今日发起东征圣战! 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想象! 所以,唯有东征大明,发起一场神圣的圣战,亲自杀入大明,才能解答他们心中的疑惑! 看见了台下勇士无比狂热的模样,帖木儿欣慰地点了点头,当即发出了隐忍多年的嘶吼。 “这是一场真主见证的圣战,你们都是我帝国最勇猛的武士,现在随我发起东征,杀入大明,掠夺那快富庶的土地!” “杀入大明!” “杀入大明!” “杀入大明!” 大会结束之后,帝国第四军团军团长赛法丁,率阿拉伯步兵军团护送粮草先行一步,并沿路屯田收集粮草,为东征大军保证后勤。 随即帖木儿同形销骨立的智者苏莱曼含泪告别,率二十万精锐大军离开国都撒马尔罕,踏上了“东征圣战”之旅。 他将苏莱曼留在首都,一方面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虽然帖木儿不愿承认,明军的战力远远超过自己,但是他不得不提前留下后手,一旦自己东征出现了任何意外,便让苏莱曼扶持沙哈鲁成为苏丹,稳住帝国局势。 而若是自己东征成功,覆灭了大明帝国,那他将会亲自返回撒马尔罕,将苏丹大位传给随自己东征的马黑麻。 这样无论东征结果如何,自己一手打造的帝国,终归是有了传承,不至于在自己出现意外后,轰然倒塌! 虽然此刻天气已入凉秋,显然大军将会在行军途中熬过一个严寒的冬季,但是在冬季翻越白雪茫茫的雪山固然辛苦,总比忍受塔里木盆地的酷夏要更舒服一些。 然而帖木儿远远低估了这场圣战的难度,甚至还未成功抵达大明边境,东征大军就遇到了不少的难题。 先是东征大军在推进至锡尔河时,突然遭遇了漫天大雪,河面开始结冰,帖木儿在河岸上驻扎了足足五十天,等到河水冰冻结实,这样才继续进军。 在这期间,帖木儿去祭拜了一位伊斯兰教圣人的陵墓,以此显示自己虔诚的信仰安抚军心。 但是问题也在这期间发生了,他的几个子孙本就不愿意东征大明,此刻在冰天雪地中冻得浑身哆嗦,过惯了好生活的他们哪里受得了这般环境,自然也就怨言四起。 为了及时制止他们动摇军心,也为了体现自己的决心,帖木儿不得不狠辣无情地当众斩杀了一个孙子,这才震慑住了众人,不敢再对东征有任何异议。 然而也正是这件血案,令帖木儿极其悲痛,哀叹自己没有成吉思汗的福气,虽然他出征百战百胜,但总得自己亲自出马才能解决问题。 寄予厚望的四个儿子,老大早亡,老二愚蠢,老三被废,唯独只有一个老四可堪大用,孙子辈中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征战勇猛,可以成为帝国军团长。 反观伟大的成吉思汗,其子孙两代皆是枭雄人杰。 与他相比,大帝帖木儿真的是有些凄凉。 正文 第836章歪思小蝴蝶 帖木儿依靠铁血手段,镇压了东征大军中的反对声音,坚决而又坚定地继续向东推进,势要覆灭大明帝国,完成他毕生的梦想。 此时帖木儿孙子哈里·苏丹率领的先锋大军,即从塔什干出发的右路大军已经扛着漫天大雪成功翻越了天山,并一举推进到了伊犁河。 帖木儿收到消息大喜过望,当即率军渡过锡尔河,并命令右路军总司令、他的孙子马黑麻加紧进军,务必在明年开春之前拿下蒙古斯坦,防止明军收到风声做足应敌准备,而他自己则暂时率军留在讹打刺城,整军备战。 这一路行来,东征大军由于远征的路线十分遥远,并且途中多为戈壁荒漠,荒无人烟且白天酷暑难耐夜晚严寒冰冷,可谓是吃尽了苦头,不知多少勇士平白死在了东征路途之上,甚至连大明是何模样都没有见到。 然而除却这天时地利因素外,因为战线拉得实在过长,导致后勤压力极其巨大,部队补给多依靠沿途播种或军士喝骆驼奶强撑,如今大军好不容易走到了大明西北边境,已经是人马疲惫。 倘若此刻帖木儿悍然下令发起进攻,几乎不用多想,都知道最终结果会是什么。 虽然自己毕生的梦想就在眼前,但他帖木儿好歹也是征战一生的沙场宿将,自然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东征远征军虽号称二十万万之众,但其实并不占天时地利,相对于严阵以待的明朝西北边军,还是有很大劣势的。 此外东征军队只是号称二十万精锐,但帖木儿心中清楚实际可作战的兵员仅有十五万左右,这点兵力相对于大明百万雄师的战兵动员能力,自然是少得可怜。 仅是东征第一站,大明西北诸卫,从苏莱曼提供的情报便可估计出约有十五六万的大军,其战斗力虽达不到上乘,不能跟拱卫京师的三大营相比,但相对于守备江浙河洛地区的内地军户仍遥遥领先。 这就意味着,帖木儿即便即便以二十万帝国精锐发动突袭,首战告捷战胜大明十六万边军,正常情况下其自身损失也会很大。 更何况眼下这边境地带距离帝国首都撒马尔罕有数千里之遥,一旦首战失利,那东征大军在短时间之内将得不到任何有效兵源补给,明军若主力借此反扑,东征大军将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甚至极有可能被全歼在这两国边境地带! 或许如同先前设想的那般,大明西北地区的众多蒙古族、回回族穆斯林也许是个重要兵源地带,但迫于明廷的压力,穆斯林们会不会投向帖木儿都是个问题。 即便这些穆斯林真的全心全意的为帖木儿卖命,将大部从商或种地的回回人临时征兆为战兵,说到底他们还只是一群杂役农民,连明朝内地军户都不如,与常年戍边备战的大明边军根本无法相比,二者的战力必定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正如智者苏莱曼所说,这场西北决战将会是东征霸业的关键,只有西北决战与后面的黄河决战大胜,帖木儿才有可能稳占大明北国的半壁江山,并以北国为根基南下覆灭大明帝国! 然而一旦远征军出任何不测,不仅帖木儿大帝本人的声誉性命难保,帖木儿帝国也将陷入国力大损的境地,数十年内都难以支撑起下一次战略性的远征,甚至整个帝国都有可能在瞬间分崩离析! 对于帖木儿而言,这的确是一场雄途伟业的远征圣战,但这同时也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博。 大帝帖木儿,赌上了所有资本,赌上了所有声誉,赌上了他的一切! 所以,他必须得慎重,必须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停留在讹打刺城整军备战,一方面是为了等待右路大军马黑麻的进程汇报,另一方面则是等待沙哈鲁提供的后续远征军。 既然二十万不够,那就四十万,那就八十万,那就一百万! 帝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兵力对于大帝帖木儿而言根本就不是问题,他的北印度德里之战动用了八十万大军,钦察汗国之战动用了三十万大军,奥斯曼帝国之战则动用了五十万大军。 并且还有甘肃、陕西、宁夏、内蒙、四川等地的穆斯林和蒙古人,也都是帖木儿潜在的兵源,即便他们战力不高,至少可以为大军提供粮草辎重,就算是一群杂役农民,都能参与到这场神圣而伟大的圣战之中! 凛冽的寒冬过去,气候逐渐回暖。 大帝帖木儿也在此刻收到了三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马黑麻已经于二月下旬成功推进至别失八里,距离大明帝国西部边界德重镇哈密卫,仅仅还剩下大约四百公里! 大帝帖木儿听闻这个消息,也是忍不住大喜过望,破天荒地生出了欣慰之感。 马黑麻是他的嫡长子,更是他寄予厚望大帝帝国继承人,与文武双全的四子沙哈鲁相比,马黑麻的脾气性格却是更像自己,更具杀伐之气! 而与此同时,他的另外一个孙子,军事天才伊斯坎达已经率第三军团悄然抵达了镇海城,正挺进燕然山,准备奇袭大明帝国的岭北行省! 这就是第二个好消息,伊斯坎达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这个十五岁便率军攻杀到于阗等地的军事小天才,经过帖木儿的悉心培养,已经成长为了一名合格的统帅,将来注定会为帝国开疆拓土,打下更多的辽阔疆域! 第三个好消息便来自四子沙哈鲁,留守后方的他也没有辜负帖木儿的厚望,在苏莱曼的支持之下仅耗费了短短数月时间便组建了第二批东征大军,甚至亲率这二十万精锐再次踏上了东征圣战之路,正坚定不移地向着讹打刺城赶来! 等到沙哈鲁大军抵达了讹打刺城,帖木儿便有足够的信心,全歼大明西北边军,而后按照苏莱曼制定的作战计划沿着黄河流域一路杀入大明帝国,夺取大明北国的半壁江山! 然而更为重要的是,大明帝国对此恍然未觉,似乎在他们看来,帝国已经向大明称臣纳贡,绝对不会突然举兵来袭;亦或者是,帝国大军绝对不可能跨越数千里前来进攻大明;亦或者是,即便帝国大军跨越了千里,也绝对不会在寒冬开春出兵…… 换而言之,即便大明帝国察觉到了,又能如何? 他们会以为自己的目标,还是如同先前那次东征一样,是北疆的岭北行省,是西南的哈密之地,或者说是南攻嘉峪关,还是东走居延海? 似乎真主安拉见到了帖木儿的诚意与努力,一切都在向着他预期的方向发展,毫无察觉的大明帝国,即将为他的情敌付出惨痛的代价! 威震中西亚的恐怖之王,即将在这古老富庶的东方大陆上,散布着灭绝人性的恐怖屠杀! 别失八里,元代西北重镇。 元灭南宋后,为加强对海都等西北叛王的防务,遣宣慰使綦公直率大批汉军、新附军进驻这里实行屯田,以备军食,并设冶场,鼓铸农器,同时,元政府还增设驿站,以利别失八里到内地的交通,使得别失八里成为了西北重镇。 然而元朝灭亡,大明对其弃之不顾,别失八里又为笃哇占据,直至其地为东察合台后王秃忽鲁帖木儿后裔所居。 此代东察合台汗国后王歪思汗不喜兵戈,反倒是他致力于吐鲁番乃至整个蒙古斯坦的农业系统,造就了该国农业上空前的发达,算是黄金家族后裔中的一朵奇葩。 歪思汗本着朴素的小农思想,一方面致力于发展国内农业,另一方面则奉强大的大明帝国为宗主国,以此消弭两国兵事。 这种做法得到了大明天子的高度赞扬,曾派遣使者对其进行册封与赏赐,两国一直友好往来,歪思汗的小日子也过得滋润无比。 但是现在,他开心不起来了。 因为狗日的帖木儿帝国,竟然敢派军攻打大明! 如果是这样那就算了,毕竟歪思汗好歹也是黄金家族后裔,自然不会对大明帝国忠心耿耿,这两个霸主就算脑浆子都打出来了也跟他没有关系。 但是马黑麻这个傲慢的蠢货,不但要借道别失八里,还他娘的要征集东察合台汗国这点可怜的兵力,与他一同进攻大明的哈密卫! 这可是把歪思汗的鼻子都快给气歪了,虽然他清楚帖木儿帝国的强大,毕竟西察合台汗国就是被其取而代之,但是你他娘的一个孙子辈的小东西,凭什么该如此傲慢跋扈地对本汗颐指气使? 别说你马黑麻,就算是你爷爷帖木儿,也不敢这样对老子说话! 歪思汗一怒,后果很严重! 这位人间奇葩当即答应了马黑麻的要求,并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庆祝帖军的到来,甚至还准备将自己的孙女嫁给马黑麻,以此证明自己坚决追随的决心。 但是暗中,歪思汗却是派出了探子星夜赶往哈密,向大明禀报帖木儿大军来袭的惊天消息。 在歪思汗看来,所谓帖木儿帝国,不过是一群被突厥化了的蒙古混血杂种,根本就不是纯正的蒙古子民,甚至就连他们的大帝帖木儿,也是一个假冒成吉思汗后裔的突厥跛子,该死的窃国大盗! 就这样的该死杂碎,还敢对自己这位黄金家族后裔大呼小叫、颐指气使,歪思汗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他会帮助马黑麻才怪! 相反将此事禀报给大明帝国,他将收获大明帝国的友谊,这种无本买卖的大好事,歪思汗自然乐得去做。 被帖木儿寄予厚望的嫡长孙马黑麻,此刻却是沉浸在了歪思汗精心准备的温柔乡中,早已经忘却了时间与任务。 然而谁都没有想过,歪思汗这只小蝴蝶,不过是轻轻挥动了一下翅膀,却是改变了整个战局走向! 正文 第837章帖国来袭 哈密卫驻地,庄德正在操练新军。 自当今天子革新大明军制,设立四疆四库后,西北七卫自然划入了西疆,受镇西大将军、颖国公傅友德管辖。 加之哈密在朝廷大力开发之下,俨然成了大明帝国对西域诸国的接待站、中间站、诸番朝贡顿宿之所,并且是明廷“会同馆”的分设机构,故而朝廷不得不派出得力干将前往此地镇守。 虽然长期守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忍受凛冽朔风与怪异天气,但是庄德本就是西凉儿郎,对此倒也没用太大的怨言。 因为哈密城池的特殊地理位置,西域各国往来商队都要在此地停转休憩,使得哈密成为了一个贸易中心,繁华程度远胜往昔。 仅是每日进城商队,贡献的孝敬银两,都远远超出了普通军士的数十倍之多,庄德自然没有任何怨言,甘愿为大明坐镇此地。 他正想着再熬过几年,攒些银钱,便可向大都督宋晟提出申请,离开这个鬼地方前往内陆繁华城市,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为老庄家传宗接代。 不过这几年暴涨的人口,导致大明国内如今田地价格一路飙涨,还得再多熬个几年,才能买下几亩良田啊! 这般想着,手中的鞭子却是动了,狠狠抽在了一个动作不规范的新兵蛋子身上。 后者吃痛之下忍不住目露凶光,但在满脸横肉的庄德面前,这点凶狠劲儿就如同那毛都没长齐的小狼崽子一般,哪里会吓到他这位戍边大将! “瞪什么瞪?老子宁愿你现在多吃点苦,将来也不会上了战场丢了性命!” 这是一句真心话,也是一句凶狠话。 这几年庄德训练的新兵一批又一批,但帝国南征北战,活下来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原本以他正三品卫所指挥使的身份,没有必要亲临训练场,来训练这些血气方刚却又毫无经验的新兵蛋子,但是不知为何,庄大将军总是喜欢这样做,或许是因为这些孩子太稚嫩了吧,稚嫩得在战场上,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 以致于西北边军的将士都清楚,哈密出了一个“庄老魔”,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亲自训练新军,以折磨将士为乐。 对此庄德仅是一笑置之,从未放在心上。 “你们这些蠢货,菜鸟,垃圾!” “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敌人!” “他们的臂膀比你们的大腿还粗,他们手中的骨朵巨斧可以在瞬间将你们劈成两半!” “现在不刻苦训练提升战力,将来到了战场之上,你们不但会成敌人眼中的羊羔,还会拖累三军将士!” 日常辱骂继续进行,似乎这个庄老魔,一天不骂人就会觉得不安生。 但是今日,却有一个新兵蛋子,对庄老魔提出了质疑。 “教官!大明承平已久,哪里还会有敌人?” 他这句话瞬间引起了众人的共鸣,数千新兵蛋子顿时议论纷纷,没了心情继续苦练下去。 对啊,大明承平日久,唯有东疆水师还在屠戮着那些不愿臣服的海外小国。 他们这些出身自西疆武府的新兵蛋子,根本就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何苦如此为难自己,没日没夜地艰苦训练呢? 庄德闻言暴怒,大步冲到出言之人身前,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厉声怒骂道:“承平日久?这是我西疆将士该说出来的话?” “老子看你不应该来参军,你应该滚去读书习字,做个状元楼,同那些愚昧无知的朝臣一样,鼓吹太平盛世!” 岂料此人今日一反常态,面对凶相毕露的庄大将军,竟是梗着脖子叫嚣道:“我不服!那你告诉我们,大明的敌人在哪儿?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操练?啊?你说啊!” 大明的敌人,在哪儿? 面对新兵蛋子的厉声质问,庄德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对啊,大明的敌人,在哪儿? 肆掠沿海的海外倭国,被灭了! 首鼠两端的高丽小国,被平了! 自高自大的安南大越,被屠了! …… 就连不可一世的大元帝国,都被王师给打回了草原,而后更是多次出塞北伐,彻底将其打残,再也不敢岁秋之时南下打秋风了。 甚至远在西方的中亚霸主,帖木儿帝国,都对大明俯首称臣! 是啊,大明的敌人,在哪儿? 或者说,还有谁,有那个资格,成为大明的敌人? “你说啊!我看你就是变态,以折辱人取乐的魔头!” “对啊,我们为什么还要如此辛苦的操练?” “大明的敌人在哪儿?!” 新兵蛋子纷纷叫嚣了起来,往日积聚的仇恨酸楚在此刻尽数爆发了出来,好在一旁有甲士拔刀,硬生生地压制住了这股冲天戾气! 庄德并未回答他们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神情恍惚地向着校场外走去,留给这群新兵蛋子,一个无比落寞的身影。 正当此时,一校尉策马冲入了校场,跪地高喝道:“将军,紧急军情,歪思汗派人来报,帖木儿帝国大军来袭!”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庄德双眼迸射出道道精光,当即下令道:“快!传信给大将军与大都督,八百里加急!” 校尉得令,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庄德却是慢悠悠地转身,来到方才那名新兵蛋子身前,又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听见了吧?你渴望的敌人,来了!” 这个新兵已经被吓得面色煞白,哪里还敢质疑消息的真实性。 不止他一人,整个校场之上的新兵,此刻脸色都不太好看! 因为帖国大军来袭,势必爆发惊天战争,而他们这些新兵蛋子,则会是死得最快的那些人! “传我将令,驱逐所有外国商人,关闭城门,坚壁清野,准备作战!” 庄德对亲卫低喝道,原本有些佝偻的后背,瞬间挺得笔直! “还有他,划入亲军卫队中,随本将军上阵杀敌,其余新兵即刻送回武府!” 或许是为了惩罚这厮对自己的不敬,亦或是为了让他亲眼见证战争的残酷,庄德用手指了指那个新兵刺头,吓得后者腿肚子都软了。 随着将令下达,整个哈密城紧急动员了起来,驻守哈密的一万大军尽数出动,将所有西域商队赶出了哈密,并且强行迁徙了哈密百姓进入甘肃,而他们辛苦耕种一年的粮食作物,也被无情收割,那些尚未成熟的作为,则被大火付之一炬! 庄德登上城头,看着原本繁华的哈密瞬间冷清,城外良田燃烧着熊熊烈火,心中不由隐隐作痛。 坚壁清野,鸡犬不留! 该死的帖狗,老子看你怎么攻下本将军的哈密城! 正文 第838章战! 三日之后,帖国来袭的消息传到了总兵官宋晟手中,这位黑刀杀神也不废话,写了一封折子紧急送往西疆总督府,便亲率三万西凉铁骑赶往哈密。 十日之后,帖国来袭的消息传到了西疆总督衙门,大将军傅友德立马紧急调动大军,亲率五万兵炮军团前往哈密。 但傅友德毕竟是硕果仅存的开国大将,他隐隐觉得此次死瘸子悍然举兵来袭,绝不会蠢到如同上次那般,直挺挺地杀向哈密! 故而傅友德先是写了一封折子上报朝廷,随即又写了一封紧急公文送至北疆,以此警醒镇北大将军蓝玉:死瘸子杀来了! 半月之后,消息成功送达京师,却是立刻掀起了渲染**。 帖国大军来袭,目测兵力五十万左右! 当然,帖国兵力几何傅友德并不清楚,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做出了一个合理的预估。 武德二年万邦来朝时,大明已经从德里苏丹国使臣口中得知,当年死瘸子帖木儿东征未能成功,为了消弭军中贵族与头目的怒火,悍然举兵南下攻伐德里苏丹国,并一次性动用了八十万的兵力! 虽然这其中定然会有水分,那些提供粮食辎重的征夫农民也算在了其中,但是怎么算此战帖国兵力都不会少于四十万! 加之陈子鲁回国之后,凭借探查到的情报,绘制出了一封帖国疆域图,其国土面积比之大明只多不少,是一个幅员辽阔、横跨欧亚大陆的超级霸主势力! 连大明都拥有百万雄师,傅友德给他估计个五十万的兵力,已经算是比较保守了! 更何况死瘸子向来对大明贼心不死,一直渴望覆灭大明,重新恢复大蒙古帝国的荣光,此次发起东征无异于一场国运之战,他岂会派出个十万二十万的大军前来送菜? 那还不够十六万西北边军杀的! 但傅友德却是不知道,他这封紧急公文送达京师,却是引得朝野震动。 乾清宫,正殿。 朱雄英看着陛阶之下,吵成一团的满朝文武,忍不住捏着眉心闭目养神。 现如今是武德五年,朱雄英也做了五年的大明天子,早已经熟悉了这些朝臣的尿性。 不管遇上什么大问题,先各自发表意见,在朝堂之上吵上一架再说,以此显示自己“为君分忧”的耿耿忠心。 倒是杨士奇等人始终不发一言,冷眼旁观着这些经年老臣、三朝元老争执不休,这等临危不乱的表现自然令朱雄英十分满意。 整整五年过去了,朝堂之上的重臣也换了一茬,如今的六部九卿全都是崭新面孔,唯有一些没有实权的闲散职位,朱雄英则留给了这些老臣养老。 眼见这些倚老卖老的老东西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朱雄英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这才使得大殿安静了下来。 兵部尚书刘俊这才出列奏道:“皇上,帖国贼心不死,此次兴兵来袭,看似号称五十万之众,但刨去征夫民夫,可战之军不过三十万,且帖军战线太长,沿路折损将士数不胜数,反观我大明西疆北疆王师可战之军便足有三十万,后山西、河南、四川都等二线兵力足有五十万,兵力对比之下帖军毫无胜算!” “并且西疆北疆均设有武府吸纳训练善战之士,即便帖国兵力突增,武府子弟兵同样可以临时抽调上阵杀敌,故而兵力方面我等不用忧虑!” “再看军备,帖国火器乃是我大明售卖的淘汰品,帖国火炮亦是我大明售卖的铜炮,至于帖国的兵器铠甲与我大明军备相比,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所以此战我王师胜算再添一成!” “除此之外,帖国将士不远万里地跋涉而来,早已经是筋疲力尽,军心动摇,即便那帖木儿威信颇重可以勉强镇压,但我王师以逸待劳,倘若初战告捷帖军势必会军心动摇,不战而溃,且我大明王师气势如虹,坚不可摧,军心士气方面帖木儿便输了一筹!” “颖国公称,消息来自歪思汗,这也就证明,连蒙古草原部落都心向我大明,不向那帖木儿,人心方面帖国又输一筹!” “最为关键之处,我大明如今四海升平,人心凝聚,且地大物博,库藏满盈,即便帖国奇袭不成,意欲同我王师打持久战,他帖国也决计消耗不起,届时唯有不战而退,毕竟帖国政体与我大明不同,倘若长时间未能取得成国,帖军中的贵族头目必定会怨言四起,届时帖木儿也镇压不住,如此帖国再输一筹!” “天时地利人和,我大明王师尽皆占之,帖国来军如何能与我大明王王师相抗?此战我大明除却一线征战的将士之外,我等朝臣亦不可疏忽怠慢,必须做好前线将士的物资补给,如此再无任何战败隐忧!” 话音一落,全场皆寂。 朱雄英却是忍不住拍案而起,为刘俊这波分析鼓掌叫好。 这刘俊不愧是他精心挑选的兵部尚书,不但通晓兵事,还忠义仁厚,最关键的是他是一位三朝元老,进士出身。 朱雄英原本打算命傅友德出任兵部尚书一职,完成他封侯拜相的心愿,但转念一想却是极为不妥,这无异于起了一个不好的开头。 毕竟傅友德乃是军中大将,在军中威望甚高,倘若他再出任兵部尚书,那么大明军权可全被武夫丘八给尽数掌控了。 即便傅友德没有异心,但保不准后世子孙出现昏君庸主,被野心勃勃之人趁机夺权,五军都督府加上一个兵部尚书,届时用“权倾朝野”来形容都有些过于保守了。 故而兵部尚书这个位置,只能交给文臣,以此限制武官的权力。 于是朱雄英精心挑选了良久,这才选定了刘俊这位大才。 这刘俊是洪武十八年的进士,为人缜密勤敏,在军佐画筹策有功,建文朝擢升为兵部主事,史载他辅佐沐晟平叛,不料飓风大作,扬沙昼晦,且战且行,为贼所围,自经而死。 却是没有料到,这个刘俊不但才能卓越,情商还比较高。 眼见群臣因为帖国来袭而震动不安,立马出列历数两军优劣,以此稳定人心,完事儿还不忘告诫群臣忠于职守,共克时艰! 倘若满朝文武皆是刘俊这样的优秀臣子,那朱雄英当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但很可惜那是不现实的。 “都听清楚刘爱卿所言了吧?我大明好歹也是天朝上国,尔等好歹也是朝堂重臣,一个外藩蛮夷来袭,竟把尔等吓成这般模样,朕都替你们感到脸红!” 日常羞辱后,朱雄英紧接着睡觉下令道:“传令给凉国公与宁王,整军备战,防御帖国来袭,岭北行省为重心!” “另外,六部百司,天下官员,务必做好后勤补给工作,倘若有人敷衍了事贻误军机,抄家灭族!” 草草结束了朝议,朱雄英便回到了御书房,望着那副《山河社稷图》陷入了沉思。 死瘸子此次东征,比之史载早上了那么几年,这就意味着他不会暴毙在行军途中,两国势必会有一场国运之战。 然而帖木儿毕竟是一位征战沙场多年的英明统帅,此次他进攻的重心,还会是哈密与岭北吗? 还是说,在大明狭长的西北防线的某一处? “王钺,传信给蓝玉和朱十三,死瘸子定然会进攻岭北,但那很有可能只是佯军,真正的主力大军必然潜伏,提醒他们注意戒备。” “传令给陕西、山西、四川等边防卫所指挥使,随时做好应战准备,敢有懈怠了事者,必诛之!” “告诉土行孙与陈子鲁,派出天剑局的好手,不惜一切代价搜寻帖国大军主力,朕要知道帖木儿这个死瘸子的位置到底在哪儿!” “授杨靖为监军,总督后勤辎重事务,即刻上任!” “另外,命通政司将刘俊方才所言的胜负之论整理修改后通传天下,安抚民心!” 王钺将这些命令一条条地记录在册,随即动身敢去传旨,待到他走后,朱雄英这才扭头看向三宝,问出了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 “水师主力舰队现今何处?可曾抵达榜葛剌国(孟加拉)?” “回禀皇上,半年前收到消息,康大人已从占城出发前往榜葛剌国!” 听到这儿,朱雄英算是松了一口气。 榜葛剌国正是处于孟加拉湾的优良港口,康铎率水师主力舰队前往榜葛剌,便是准备借道德里苏丹国,对帖木儿帝国的首都发起突袭。 毕竟在水师主力舰队之上,不但有五万水师精锐,还有五万陆战骁勇。 满朝文武都以为,水师将士还在征伐南洋诸国,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一年之前大明水师便扫平了这些海外小国,随即康铎主动请缨,准备执行他那项宏伟的远征计划。 但是朱雄英对这个计划提出了些许改动,由进入波斯湾向北进攻帖木儿帝国,改由借道榜葛剌国走德里,直接突袭死瘸子的都城。 毕竟前往波斯湾太不靠谱了,等康铎这蠢货寻到撒马尔罕,黄花菜都凉了。 借道德里不但可行性更大,而且可以召集德里苏丹国的勇士,对帖木儿帝国展开复仇,有着带路党的存在,水师大军自然会顺利许多。 “死瘸子啊,你为了征服大明准备了十年,但你不知道的是,朕为了今日之战,同样筹备了五年之久!” “就让朕这位大明天子,终究你这位中亚之王罪恶的一生吧!” 正文 第839章小狼崽子 讹打刺城,帖木儿终于再次等来了前线战报。 他满心欢喜地以为,两路大军定会按照计划推进至哈密与岭北,甚至马黑麻已经攻下了哈密城池。 毕竟此次东征大明己军可谓是做足了准备,并且严格封锁了消息,出其不意地奇袭之下,一个哈密城根本不足为虑。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马黑麻这个该死的蠢货,竟然沉浸在了东察合台汗国的温柔乡中,甚至还狂热地爱上了一个黑人女仆,右路大军始终停驻在别失八里,根本没有推进分毫,始终这在帖木儿皇室家族内部中引起了轩然**! 即便是大帝帖木儿都未曾想过,这个马黑麻竟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做出这样荒唐可笑的事情来! 然而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并且马黑麻的统帅能力有目共睹,帖木儿不得不强行镇压那些召回马黑麻问罪的声音,亲手写了一封书信命人快马加鞭地送了过去。 与这个令人失望的嫡长孙不同,帖木儿的另一个孙子伊斯坎达却是表现亮眼,不但收服了草原上的一些部落扩充兵源,而且一举推进到了燕然山麓,只待天气回暖冰雪消融,大军便可长驱直入挺进岭北腹地,直取岭北府城和林! 虽然明廷在和林构筑了极其坚固的防御工事,伊斯坎达想要短时间内攻破和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这反而中了帖木儿的下怀。 因为马黑麻率右路大军进攻哈密,伊斯坎达率左路大军奇袭岭北,都不过是为了吸引牵制明军主力,早已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换而言之,这两个被帖木儿寄予厚望的孙子,此战很有可能战死在沙场上,然而为了赢得这场东征圣战,在帖木儿看来,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传信给沙哈鲁,命他加快行军速度,必须在三月之后抵达!” “传令下去,开拔大营,向东察合台汗国进发!” 帖木儿大帝眼中闪过一道狠辣之色,既然你不愿乖乖听话,那就去死吧! 没有人能够阻挡,自己进军大明的步伐! 对此歪思汗浑然不知,甚至当真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了马黑麻,二人如此亲上加亲,马黑麻也乐得享受美人佳肴。 至于他麾下的勇士,更是不堪入目。 原本在东征途中爬雪山过草地,就吃尽了苦头,如今既有美酒佳肴,又有佳人相伴,饱暖思**,日子过得好不痛快,傻子才会提出异议,继续向哈密推进! 如此这般,右路大军彻底沉湎在了酒色之中,直到半月之后马黑麻受到了他爷爷的那封亲笔信,顿时吓得面色大变,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因为自己愚蠢的作为,那些个叔伯兄弟在帖木儿面前进献谗言,准备废掉自己,剥夺自己成为皇储的权力! 仅仅是这件小事,便将马黑麻彻底打醒,他根本无法想象,倘若自己不能成为皇储,那些个叔伯兄弟会对自己做什么! 死亡危机面前,这位大帝嫡长孙彻底醒悟,整饬三军,准备按照大帝的谋划,对歪思汗发难。 倘若不是因为这个该死的老东西,自己又怎么会耽误这么多的时间,还险些丢掉了皇储的位置? 马黑麻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当即下定了决心,唤来心腹将大帝不日抵达的消息传令三军,瞬间惊醒了麾下儿郎。 恰巧歪思汗又在汗帐设宴,邀请马黑麻前往,这对于马黑麻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将功补过的天赐良机。 只要自己在爷爷抵达之前,杀掉歪思汗并且控制了东察合台汗国,爷爷定然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至于那个歪思汗的孙女,根本就没在马黑麻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的妻妾成群,根本就差这么一个! 宴会当日,马黑麻带着那个女人共同前往,随行的亲卫军却是全部换了一茬,尽皆是他精心挑选的善战勇士。 对此歪思汗根本就不知情,他正想着继续好吃好喝地供着马黑麻这个小狼崽子,只待大明王师一到,便是他的末日! 二人相见宛如亲人般温暖,歪思汗甚至拉着马黑麻坐在自己身旁,欣赏着部落美人献上的舞蹈,正当宴会气氛逐渐推向**时,马黑麻却突然暴起发难,从怀中掏出匕首当场刺死了歪思汗。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歪思汗的侍卫急忙冲了过来,将马黑麻等人团团围住,但马黑麻却是置若罔闻,从亲卫手中接过钢刀,在众人惊呼声中一刀剁掉了歪思汗的头颅,并将其狠狠摔在了地上。 “帖木儿大帝正率二十万大军赶来,如果你们谁还想像他这般,尽管上前杀了我!” “歪思汗可是黄金家族后裔,却不思恢复大蒙古帝国荣光,反倒向明廷称臣纳贡,他是草原的耻辱!” 马黑麻凶狠的模样震慑住了众人,一时之间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下一秒大地突然剧烈震颤了起来,赫然正是他麾下勇士发起了进攻。 “要么臣服于我帝国,要么就去死吧!” 马黑麻仰天大笑,凶狠狰狞的面目在火光照射之下显得可怖至极。 半个时辰后,马黑麻有惊无险地接管了此处。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时,却是从歪思汗的一个心腹口中,得知了一件令他头皮发麻的事情。 这个老东西,早就命人告知了明廷,帝国大军来袭的消息! 那岂不是意味着,奇袭计划失败,明军已然做足了应敌准备? 如果这件事情被爷爷知道,那自己可真就完了! 一想到奥马尔的凄惨下场,马黑麻就忍不住身子一颤,随即眼中闪过了一丝狠辣之色。 “将歪思汗的子嗣妻女,所有大臣,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大帝即将抵达别失八里,马黑麻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将知情人全部杀光,毕竟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一场血腥屠杀就此展开,传承百年的东察合台汗国,也因此灭亡。 待到帖木儿抵达别失八里后,却是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个嫡长孙,已经将其成功掌控,倒是令死瘸子颇为欣喜,遂不再计较他先前的过失。 大军休整了几日,接下来便是继续向东推进了。 “马黑麻,率你右路大军继续向哈密推进,必须攻下哈密!” “阿史那铁勒,率你的突厥骑兵驱使这些奴隶勇士,前去袭击甘州重镇,阻击明廷援军!” 正文 第840章和林之战 “丘福,你说那个死瘸子,会直接杀来和林吗?” “殿下,这可能性……微乎其微啊!” 和林城头之上,十三郎望着远处不断消融的积雪,兴致勃勃地出言问道,眼中闪过了兴奋之色。 若是死瘸子当真杀来了和林,他朱十三再将其生擒活捉,那么此生也算是彻底圆满了。 活捉过北元大汗,生擒过鞑靼大汗,剁过瓦剌大领主的狗头,再加上中亚之王帖木儿,还有谁能够质疑他朱十三的猛将威名? 可惜丘福这个无脑武夫,清晰明确地打断了十三郎的美好幻想。 “殿下,这死瘸子好歹是征战一生的英明统帅,此次倾巢而来,势要与我大明拼个你死我活,又怎会干出这种没脑子的事情?” “那年进攻岭北行省,结果半点好处都没用捞着,人家又不傻,你就别做白日梦了!” 十三郎:“!!!” 这个无脑莽夫,还真是无脑啊! 如今的和林府城进驻了五万辽东铁骑,与两万步炮军团,再加上和林城池不断增高加固的厚重城墙,以及足够大军使用一年的粮草物资,帖木儿即便来了,恐怖也只有不战而退。 至于城中的子民早已被强行迁徙,撤入燕京城中。 “下令坚壁清野吧,不要留任何东西给那群帖狗杂碎!” “殿下,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万一帖狗的目标不是和林,那我们岂不是……” 丘福望着城外那数前亩好不容易拓荒垦殖出来的良田,以及和林百姓刚刚栽种下去的青绿幼苗,有些于心不忍。 那些可都是和林百姓辛苦拓荒十余年,才换来的劳动成果啊! 纵观历朝历代,中原军民不断打走一波总会有另一波不知名的游牧民族,从蒙古高原渊源不断的南下,为此元朝曾将从岭北扼守北方视为重中之重,花费了百年时间通过农牧互补把和林打造成了一个“生殖殷富埒内地”的大元雄关,朱元璋与他的谋臣武将正是深知利害毅然北伐,但在岭北之战遭遇失败。 直到眼前这位宁王殿下得到朝廷支持,率军出塞北伐,一举将这大元雄关攻下,至此成为了大明的疆土。 经过朝廷十余年的大力开发,拓荒垦殖,和林如今虽然还未达到“生殖殷富埒内地”那种地步,但也成为了粮食生产基地,尤其是土豆产量远远超过大明内地许多省份,不但供应驻军将士仍有结余,还可反哺大明缺粮省份,“富夸塞北”的名头也逐渐响亮了起来。 眼下正值早春,农户百姓早就将作物种植了下去,长出了这些绿油油的幼苗,若是就这般给糟蹋了,只怕真个会天理难容! 闻听此言,十三郎止住了离去的步伐,略显惊异地看着丘福,似乎刚刚认识这个莽夫一般。 “丘大头,你知道皇上为何将你从那份名单中剔除吗?” 丘福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有些不太明白这位宁王殿下的意思。 那份名单,是当今天子亲自拟定,挑选前去执行水师奇袭计划的陆战将军名单,毕竟有着五万陆战大军乘坐水师舰队远征,自然需要顶尖大将坐镇。 大明现有的帝国大将,老一辈的傅友德、蓝玉、耿炳文、宋晟等人自然不会前往,年轻一辈的无非就是宁王朱十三、张玉、朱能、丘福、王真、沐春、陈珪、平安等人,并且丘福与张玉、朱能、王真三人可是青龙山四杰,最早追随当今天子的心腹爱将。 但皇上偏偏将他从名单之上给剔除掉了,张玉三人尽皆名列榜单,出海远征。 若说心中没有半点怨言,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朱十三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告诫道:“丘大头啊,你打起仗来身先士卒,勇猛无双,这是一件好事,但你与张玉、朱能二人相比,实在是太莽了啊!” “那帖木儿即便主力大军不会来攻,也势必会派出一支佯军前来,牵制我王师兵力,以便他发起突袭。” “而且就算他连佯军都没有,和林平安无事,这些作物烧了也就烧了,肥沃了土壤来年还能长得更好,损耗一年的收成,对我大明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若是因此被死瘸子抓住了机会,导致和林失陷,那等代价我大明才接受不了,帖木儿据守和林,向东可抄辽东战区的后路,向南直接压迫燕京重地,向西矛头指向河西走廊,威胁通往哈密的后勤补给线,用一个和林压迫大明的三个“北”,这样讲你明白了吗?” “你呀你,多动动脑子,否则难以堪当重任!” 十三郎摇头晃脑地走了,留下丘福一人怔怔出神。 用一年的粮食收入,消弭和林失陷的隐患,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不亏的。 倘若是张玉朱能在此,只怕根本不会提出异议吧? 丘福苦笑了一声,这才终于明白自己与顶尖大将之间的差距,叹了口气后选择前去执行坚壁清野的将令。 与此同时,伊斯坎达已经率左路大军从燕然山麓出发,浩浩荡荡地杀向了岭北府城和林! 整个岭北地广人稀,唯独府城和林人口众多,只要工下来了和林,这座曾经的世界之都,那么帝国便可遏制明军动向,从被动变为主动了。 伊斯坎达今年才十八岁,但却是一个狂热的好战分子,并且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军事天赋,在帖木儿大帝的悉心教导下,他已经成长为了一名合格的统帅,战略眼光远远超出了同辈中人。 仅是看了一眼和林的地图,他便清晰地认识到了此地重要的地缘价值。 倘若自己能够攻下和林,完成爷爷当年没有做到的事情,不但会极大地助长自己在军中的威望,还可提高自己在爷爷心中的价值。 到了那个时候,马黑麻那个蠢货想要稳坐皇储的位置,也要问过他答不答应! “传令全军,继续向前,直接杀向和林!” 伊斯坎达不断催促紧急行军,他迫切地想要尽快攻下和林,然后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如果能够在马黑麻攻下哈密之前,那就更秒了! 因为朱十三采取的坚壁清野策略,帖国左路大军一直畅通无阻,连一丝抵抗都没有,所过之处无人阻挡,并且连一名百姓都见不到。 就算是脑子再蠢的人,此刻也意识到了问题,更何况是伊斯坎达这个军事小天才。 他隐隐猜到了明军的做法,索性不再小心谨慎,亲率先锋铁骑直挺挺地冲向了和林府城,似是为了证明那个残酷的猜测。 果不其然,待到他率军抵达时,只见和林府城大门紧闭,城外庄园良田尽皆被焚毁一空,就连树木亦是只剩下木桩,而那和林府城城墙高筑,甲士值守,显然囤积有重兵! 这意味着什么,伊斯坎达再清楚不过,刹那间他的脸色就难看到了极点。 “来晚了一步,我们的计划泄露了!” 三名万夫长闻言同样脸色大变,有些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们穿越了戈壁荒漠,不远千里地杀到和林,结果人家早就收到了风声,派出了重兵把守,这让人如何能够接受? “传信给大帝,定然是马黑麻那个蠢货走露了风声,明廷已经得到了帝国来袭的消息,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 明廷不知帝国大军来袭,与知道帝国大军来袭,这是两个根本不同的概念,意味着帝国大军想要靠奇袭取得首战告捷,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虽然伊斯坎达并不清楚问题出在哪一环,究竟是何人走露了风声,但是他并不介意将此事推到马黑麻的头上,以此削弱打击这个蠢货。 三名万夫长似乎对此举见怪不怪,也没有接话,倒是突厥万夫长望了一眼那城险兵悍的和林府城,主动出言问道:“殿下,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继续攻打和林?还是说……” “就地安营扎寨,营寨扎得越多越好,驱使那些部落勇士奴隶,发起攻城!” 伊斯坎达不假思索地答道,语气之中充满了坚决。 撤军是不可能撤军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撤军的! 但是更改目标,绕过和林不但路途遥远,而且极有可能遭受明军的两面夹击,到了那时左路大军可就真的危险了,甚至会全军覆没。 更何况和林的地缘价值摆在这里,突然遭受到了帝国大军的疯狂进攻,明廷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势必会派出大军支援,这样也就达成了爷爷的目的,替他的主力大军牵制住了明军主力。 “部落勇士奴隶不够了,就去草原之上抓,越多越好,就算是磨,我也要慢慢磨跨这和林!” 三名万夫长闻言有些敬畏地看了这年轻人一眼,随即拍马离去。 小小年纪就这般狠辣,果真不愧是大帝的血脉啊! 谁都没有想到,蒙古草原上的游牧部族,先是因为明廷出兵袭杀鞑靼与瓦剌,被血腥清扫了一遍,还未等他们踹过气来,却是又被来自西方的帖木儿帝国强行掳掠,充当前线炮灰,替他的左路大军叩开和林城大门! 和林城头上,十三郎举着千里镜向敌军阵营观察了良久,最终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果真如同皇上预料的那般,死瘸子与他的主力大军并未前来!” “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跟你这个无脑莽夫一起镇守和林!” 丘福:“???” 正文 第841章攻城! 和林城外,杀声震天。 因为宁王朱十三采取的坚壁清野策略,大军全部回防和林,致使帖国左路大军长驱直入,驱使各大小蒙古部落浩浩汤汤地杀向了和林府城。 “呜呜......” 悠扬苍凉的号角声响起,伊斯坎达当今开始攻城! 马蹄阵阵,烟尘滚滚! 伊斯坎达猖狂地仰天咆哮道:“勇士们!跃马踏过这座隘口!将旗帜插在和林城头上!” “女人!财宝!粮食!只要踏平了这和林城,一切唾手可得!” 在伊斯坎达的言语激励之下,帖国与蒙古勇士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当然,尊贵的帖军勇士自然不会冲锋在前,他们驱使着从草原上抓来的一个个奴隶,用利刃弓箭逼迫他们冲向了和林府城。 即便这些奴隶手中的武器装备简陋到了极点,但这与他们有何干系? 奴隶在战时的作用,就是去消耗敌军的弓箭辎重,为大军增添一丝胜算罢了! “明人,不过都是些软弱可欺的两脚羊罢了!” 伊斯坎达欣慰地看着自己麾下冲锋的勇士,加大力度的嘶吼道:“去屠戮吧!去征服吧!骁勇的草原勇士,真主庇佑着你们!” 因为大帝帖木儿是一名虔诚的穆斯林,所以在他多年的努力之下,整个帖木儿帝国皆是真主的信徒! 甚至为了宣扬圣教,大帝不惜发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在中亚各地散播死亡与毁灭时,将真主安拉之名传遍了中亚大地。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当一个国家只有一个教派,只有一种信仰,那么他们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足以令人绝望! 此刻用悍不畏死已经无法形容正在疯狂进攻的帖军勇士了,当冲锋在战场之上,他们就是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 只有敌人全部倒下,他们才会停下手中的利刃! 疯狂冲锋的帖军勇士,飞马跃至城下二十余里,马上的骑士则弯弓搭箭,朝着城头乱射,率先发起了进攻! 大将丘福见状丝毫不慌,高举长刀喝道:“箭袭!举盾!举盾!弓箭手、神枪手听我命令,三……二……一……放!” “前队后撤,后队接上……放!” 这些经过四疆武府与青龙山武府训练而出的箭手枪手,他们立于钢铁重盾之后,从容不迫地射出自己手中的利箭弹矢,射完之后径直侧身退步,身后的二队弓手上前一步弯弓搭箭,又是一轮箭雨的洗礼,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充满了优雅与暴力结合的奇特美感! 倘若伊斯坎达拥有千里镜这等沙场利器,他必定能清晰地看见,这些大明箭手拿着强弓的手青筋暴起,却根本没有一丝颤抖! 然而从城下如飞蝗一般激射上来的不少箭矢,依然巧妙地避开了钢铁重盾,瞬间洞穿了不少将士的身体,但这些将士仿佛根本不在意一般,顽强地射出了手中的利箭与弹矢,随后才骂骂咧咧地退至边缘地区,朝着那些身穿白衣的人怒吼道:“军医!老子中箭了!赶紧的!” “他娘的!这群帖狗真不愧是蒙古与突厥的杂种,射箭射得这么准,差点射到老子肾了!老子还没娶媳妇儿呢!” 立马便有身穿白衣的军医冲了过来,相当粗鲁地拔出箭矢,在伤者骂骂咧咧地嘶吼声中,迅速止血缠上绷带,而后马不停蹄地奔向下一个伤者。 别看他们现在被骂得狗血淋头,但这只是在战时,平时这群身穿白衣的可爱人儿,可都是三军将士敬重讨好的存在,毕竟不知多少将士儿郎,是他们硬生生地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 军医制度先前始终未曾受到重视,直到当今天子革新军制时,力排众议将其定为令,并向天下医者开出了极致优渥的福利待遇,这才总算是征辟到了第一批军医。 然而大战仍在继续,此刻被驱使的奴隶军团,已经神情麻木地冲杀了过来。 但就在下一秒,令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曾经在哈密战场,一举坑杀了呼罗珊重步兵军团的长枪壕沟林再次出现,冲锋在前的奴隶根本来不及反应,便纷纷摔落下去,被硬生生地插在那些锐利长枪之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们止不住地发出哀嚎嘶吼。 第一排的奴隶倒了,身后第二排的奴隶见状想要撤退,却是直接被第三排的奴隶给挤了下去,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这般坠入了地狱当中。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箭雨弹矢迎头射来,冲在前排的奴隶应声倒地,远在他们身后的帖军勇士连忙举盾,同时放箭反击。 双方仅仅刚开始交锋,便已阵亡了数千人,尤其是冲锋在攻城一线的奴隶军团,一名名奴隶倒在了血泊之中,而他们身后则有更多的奴隶继续麻木不仁地向前冲锋。 后退一步,必死无疑! 向前一步,还有可能活下去! 这些被帖狗强行掳掠而来的部落子民,早就已经没了选择,只能悲愤绝望地冲击着和林坚城,充当帖国大军的炮灰! 霎那间,刺鼻的血腥味笼罩着整座战场! 伊斯坎达登上了高台,满脸铁青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从那一排排的长枪壕沟林不难看出,该死的大明早就得知了帝国奇袭计划,否则决计不可能做出这么充足的应战准备,时间至少在三四个月之前! 那个时候,正是马黑麻抵达别失八里的时候! 马黑麻这个该死的蠢货,他真应该被千刀万剐! “继续攻城,敢有后退之人,杀无赦!” 伴随着苍凉凄厉的号角声,第三军团也发起了进攻,他们不能继续任由明军虐杀这群奴隶,毕竟草原上的部落也不是无穷无尽,若是这些奴隶没了,那么冲锋在前的人就只会是他们自己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依靠着海量的奴隶堆积,他们竟然硬生生地用尸体填满了这些长枪壕沟林,这宛如炼狱一般的骇人场景,看得明军将士接连摇头。 蛮夷就是蛮夷,帖狗果真是疯狗! 奴隶军团终于冲到了关隘之下,这群命运悲惨的人似乎看到了希望,拿着临时搭建的云梯,开始用最原始却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攀爬城墙,疯狂的嘶吼声响彻整个战场。 “滚石!滚石!放!” 丘福的嘶吼随即响起,毫无慌乱之色。 一名被滚石砸得头破血流的帖军勇士,非但没有畏惧死亡,反倒是神情癫狂地咆哮道:“真主庇佑着我们!” 随后竟然不顾满脸的血污,手脚并用地顺着云梯向上爬去! 他,无所畏惧! 正文 第842章血腥鏖战 距离帖军攻城已经过去了三日,密密麻麻的帖狗和蒙古鞑子,已经将和林府城团团围住,这三日来他们驱使着奴隶军团不断发起进攻,不过三日时间,便已高达十数次之多。 十三郎缓缓走上城头,看着城下壕沟之中那些密密麻麻的尸体,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恐怕这些蒙古鞑子,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无比侥幸地逃过了大明王师的清扫,结果却是被帖狗抓了壮丁,如同猪狗一般被他们拿来攻城。 并且最讽刺的是,这些帖狗体内,还留着与他们一样的血液,他们曾经也是大蒙古帝国中的一员!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正当此时,战场之上却是发生了惊变! 伊斯坎达眼见这几日以来奴隶军团阵损过大,后续奴隶也尚未得到补充,当即下达了全员进攻的命令。 帖国第三军团本就是蒙古铁骑与突厥轻骑兵组成的骑兵军团,并且有着一定数量的步兵辅兵存在,伴随着一道号角声响起,整个第三军团顿时倾巢出动。 轰隆隆! 有如山摇地动,天崩地裂! 十三郎放眼望去,只见城外不远处密密麻麻全是帖狗,还是一群穿着铠甲手拿利器的帖狗! 看来死瘸子这次当真是要孤掷一注了,掏空了家底跟大明干上一仗,不然也不会将这些帖狗全部武装到了牙齿! “传令三军,帖军发起总攻了,小心戒备!” 丘福得令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不断下达各种将令。 这不过是攻城战的第四天,这些帖狗便发起总攻,那个该死的帖军统帅是谁,他到底懂不懂如何行军打仗? 丘福一边在心中暗自埋怨,另一边却又调整了策略,命弓手与枪手放弃城墙下的奴隶军团,将目标悉数放在那些冲锋而来的帖狗身上。 毕竟这些奴隶军团毫无战力,继续屠戮下去,那才真是浪费了箭矢与弹矢。 因为策略调整及时,冲锋在前的突厥轻骑兵瞬间遭受了致命打击。 密集如蝗的利箭激射而来,但比它们更先到的,却是可以洞穿一切的火铳弹矢! 这些携带巨力的弹矢,直接无视了帖狗身上的甲胄,狠狠地贯穿了他们的身体,仅仅只留下了一个细小孔洞。 然而正是这些细小孔洞,却要了这些帖军勇士的性命。 冲锋在前的轻骑兵纷纷倒地,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接连倒在了血泊之中,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击。 然而即便前排骑兵悉数倒下身亡,但帖国骑兵绵绵不尽,有如连绵不断的海浪般袭来,与此同时还伴随有密密麻麻的锋利箭矢,与火铳弹矢! 这是帖国的反击! 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扣动扳机,要人性命! 正因为亲眼目睹了大明火器的恐怖杀伤力,故而大帝帖木儿耗费了数年时间,耗费了巨额财富,从大明买了一批问题很多的淘汰火器,但正是这些火器,却打开了帖木儿帝国火器的大门! 发展至今,当他们面对大明火器时,即便有所不足,但绝对拥有了一战的资格! 这些生长在马背上的帖国勇士,丝毫未曾受到战马狂奔的影响,一箭射出,便有人应声倒地! 然而更恐怖的却是不少帖国勇士手持火铳,胯下战马依旧奔腾,他们双手却稳稳地横在前方,对着城头的明军扣动了扳机,弹矢瞬间激射而出! “箭袭!火铳!敌军拥有火铳!举盾!防御!” 一颗弹矢擦着鬓发激射而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伤痕,惊得丘福腿肚子都快软了,立马躲在了重盾后面疯狂嘶吼道。 你奶奶的,这群帖狗竟然真的复刻出了火铳! 那这场仗,可有的打了! 大明王师之所以能够压得四方蛮夷喘不过气来,便是因为优良的军备与火器,远远不是他们手中那些破铜烂铁可以比拟的! 然而如今帖狗用实际行动告诉着大明,帖木儿帝国同样拥有了火器! 那么,谁会更胜一筹? 和林城头上已经修建了许多低矮的碉堡,专为大明枪手作战提供防御,他们可以毫无顾虑地从暗窗之处不断发出震天的轰鸣声,击杀冲杀进射程范围内的敌军。 即便你拥有着简陋火器,但你却没有大明王师多年火器作战的经验! 因为前排勇士不断倒地,短时间内出现了大量伤亡,使得整个战场顿时为之一顿,第三军团的帖军勇士当即勒住了马匹。 伊斯坎达见状勃然大怒,当即怒吼道:“不许停!冲!继续冲锋!” 号角声响彻云霄,比之先前更加急促激烈! 听闻这道号角,帖军勇士只得冒着明军的枪林弹雨,冲向那坚不可摧的和林城墙! “上去!统统给我冲上去!攻不下这和林,老子要了你们的命!” 伊斯坎达的吼叫声响彻天空,他正高举马鞭,再次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命令。 见此,十三郎只是面无表情地下达了将令:“放箭!射击!不能放任何一个帖狗靠近城墙!” 又是一波上千支箭矢与弹矢的洗礼,面对锋利箭矢,帖军勇士身上的铠甲甲胄勉强能够抵御得住,但是如脖颈、双眼、大腿、战马等薄弱之处,依旧会成为要了他们性命的地方。 但是面对那暴射而来的火铳弹矢,他们除了惨叫哀嚎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新一轮射击之后,疾奔的帖狗纷纷中箭倒地,又是一轮的溃败,倒地者在此时而言,必死无疑。 “反击!放箭!” 伊斯坎达便高声怒吼道,伴随着他高亢的声音,蒙元的长弓手射出了密集的箭矢,火铳手同样扣动了扳机,即便有盾兵保护,大明将士在刁专的箭矢下仍旧死伤无数! 伊斯坎达有些想不明白,即便帝国的火铳与大明的火铳有着不小的差距,但从激射后的结果来看,帝国火铳根本就未能取得他们想象中的那等恐怖杀伤力! 这究竟是为什么? “军医!军医!救人!” 胆战心惊地度过了一场箭雨,十三郎急忙高声怒吼,唤来了军医将受伤的士兵抬下了战场。 大战仍在继续,即便损失惨重,这些该死的帖狗也丝毫没有暂时撤军的意思。 然而令十三郎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帖狗不但没有撤军,反倒是动用了大型攻城器械! 当那一门门闪烁着金黄光芒的铜炮出现在战场的那一刻时,十三郎吓得立马尖叫了起来:“火炮!敌军有火炮!注意隐蔽!隐蔽!” “朱雄英,老子**祖宗!” “盾兵!防御!防御!” 一场声嘶力竭地吼叫,挽救了无数将士的性命,盾兵及时地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重盾,牢牢护卫住弓弩手与火铳手。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与此同时还夹杂着不少大明将士的惨叫声,听得十三郎心如刀绞。 帖狗怎么会有火炮? 这还用问吗? 除了朱雄英这个狗东西,谁有胆子敢把火炮卖给他们? 正茫然思索间,一枚炮弹精准地落在此处,还未等十三郎反应过来,数名亲卫兵立马扑了上去,将炮弹死死地压在身下,下一秒就这般被炸得支离破碎。 “快!保护殿下!” 剩余的亲卫将十三郎团团围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宁王殿下见到这一幕,眼睛瞬间变得血红,只见他一把推开了身前将士,暴怒嘶吼道:“火炮呢?弩炮呢?给老子轰!轰死这群杂碎!” 弩炮兵闻言急忙用一条两端带钩的粗大绳索,一端钩住弩弦,另一端勾住绞车的轴,然后整整十名战士合力绞动绞车,把弩弦张开,扣在机牙上,专管装箭的弩手安好弩箭,弩箭之上绑缚着烈性火药,径直瞄准了目标,赫然正是帖国的铜炮阵地。 十三郎大手一挥,嘶声怒喝道:“放!轰死这群杂碎” 专管发射的弩手选定了蒙元长弓手的目标方向,另一人点燃了火药引线,随即高高举起一柄大锤,以全身力气重重锤下,猛锤板机,巨大的弩箭携带着火药呼啸着飞向敌方。 “躲避!快闪开!” 阿勒坦看见明军发射床弩之时便已出言提醒,却根本来不及。 巨大的弩箭如同魔神投掷而去的长枪,携带着雷霆威势,畅通无阻地激射到了帖军火炮阵地,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伊斯坎达见状双眼瞬间充血,难以接受这个惨痛的结果。 那可是整整二十门火炮啊! 那可是他赖以攻城的全部倚仗! 该死的明人! 该死的两脚羊! 然而下一秒,更加令他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大明帝国神秘恐怖的火炮被推上了城头,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之下,发出了属于它们的怒吼! 伴随着震天的响声,从那根大黑铁管子的前方,从那个黑乎乎的洞口,狂暴地喷出了一道,两丈余长的刺眼烈焰! 洞口之处一阵白烟冒起,随后一个黑乎乎的圆球腾空而起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径直落在了那些奋力冲锋的帖国勇士头上。 “轰!” 还为等帖国勇士反应过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就在他耳边响起! 当圆球落地的那一瞬间,宛如天神怒吼,一声响彻天际的巨响突然响起! 无数帖狗顷刻间在烈火中化为了灰烬,而爆炸产生的热浪以及钢铁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向着四周喷射而去,撕碎了周围所有帖狗的身体,随后更是将外围的四五十个帖狗如同树叶般掀上了天空,下一秒狠狠摔落在地,当场气绝身亡。 火炮,大明同样也有,远远比之更强! 正文 第843章身后大明,不退! 天空正下着蒙蒙细雨,傅友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策马来到后军喝道:“快!加快行军速度!快!都给本帅动起来!” “快!加快速度!执法队传我命令,敢有懈怠者,不必奏报,当场斩首!” 愤怒的咆哮声响彻在每一位将士耳畔,令他们不由加快了脚步,即便浑身沾满了泥泞,即便手中的火炮重如泰山,他们也不敢作丝毫停留。 傅友德冷眼看着这些步履维艰的将士,回想起那那一封封带血的紧急求援信,心中焦急如焚! 他接到哈密传来的紧急军情后,当即紧急动员大军,亲率五万步炮军团驰援哈密,准备扼守住咽喉之地。 然而所有人都远远低估了,此次帖木儿东征大明的决心! 大军开拔当日,阿端卫蒙古鞑子不战而降! 五日之后,曲先卫投降帖军! 九日之后,安定卫、罕东卫、沙州卫、赤斤卫接连投降! 自此朝廷苦心孤诣在嘉峪关以西、甘肃西北、青海北部设立的关西七卫,除哈密卫外,全部投降了帖狗! 傅友德未曾想到,当今天子未曾想到,整个大明都未曾想到,他们苦心经营的关西七卫,以哈密这块咽喉之地为核心,打造的一个监察西域诸藩的情报中心,就这般在帖军的突袭之下,瞬间被摧毁殆尽! 七卫之中除却哈密卫因地缘价值太过重要,朝廷选择大将庄德亲自率军驻守外,其余六卫尽皆采取强化后的羁縻控制,朝廷时常派出特使前往赏赐笼络,希冀其知恩图报,成为大明抵御西藩来袭的一道屏障。 然而结果是什么? 结果是这些该死的白眼狼,面对帖木儿帝国大军,竟全都不战而降,甚至甘为马前卒,在马黑麻的调动之下临阵反叛,替帖狗进攻哈密城!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们再次用实际行动,狠狠抽了那些朝堂公卿一记耳光! 傅友德可是清楚,当年皇上有意经营哈密,下诏求策,因为哈密处于大明与西域诸国之间的要道口上,是中原与西域地区来往的咽喉,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战略据点,它隔绝了蒙古贵族与“番族”联合而形成的对西北的军事威胁,确保了西域贡道的安全与畅通,故而皇上及自己等人原本有意命宋晟出兵肃清哈密周围的蒙古势力,并派遣大军前往驻守。 然而方孝孺那个混账狗东西,却极其反对这项计划,他以西汉武帝经营西域的先例,提出设置关西七卫的想法,瞬间赢得了朝臣的一致认同。 毕竟西域之地除去哈密外,其他地方对大明而言根本就没有价值,相反倘若真个花大价钱出兵肃清了这些地方的蒙古势力,朝廷还不得不派出大军驻守,以哈密为中心构筑西北防线,对大明而言得不偿失。 不如直接采取大明惯用的羁縻政策,笼络恩赏那些蒙古势力,打造一个变了味的西北防线,如此大明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财货上的赏赐罢了。 而先前的事实证明,方孝孺是对的。 六卫蒙古贵族欣然接受了大明的册封赏赐,乖乖构筑了蒙古七卫,成为防御外敌入侵的西部前哨,与西北边防息息相通,担负着“弭西戎东窥之心,断北虏南通之臂”的特殊职能。 不久之后,哈密在朝廷大力开发之下,俨然成了大明帝国对西域诸国的接待站、中间站、诸番朝贡顿宿之所,变成了明廷“会同馆”的分设机构。 倘若没有外敌在侧,西北局面将会一直如同这般安定下去,大明西北再无隐忧。 然而当帖国大举来袭的那一刻起,西北安宁局面彻底打破,那些怀有异心的狼崽子,再次撕掉了表面的伪装,恶狠狠地向大明露出了锋利獠牙! 对此,傅友德只能说:“方孝孺,我曹你祖宗!” 而今六卫全部临阵反叛,哈密守军抵御帖军的压力骤然增加,守军不过一万,再加上宋晟的三万铁骑,合计不过四万,这点兵力甚至刚刚与其余六卫的蒙古兵力相当。 形势,已经危急到了极点! 一旦哈密有失, “快!三日之后务必赶到嘉峪关!否则军法处置!” 闻听此言,将士们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胆战心惊之余,只得更加疯狂地向前行军。 西疆神机营指挥使徐膺叙眼见自己的辎重部队难以前行,甚至火药炮弹还有被雨水浸湿的风险,他不由拍马来到傅友德身前诉起了苦。 “傅帅,我等也清楚哈密战事紧急,但是那些火器炮弹可都是价值千金的宝贝,这样急行军下去,很有可能会哑火啊傅帅!” 傅友德闻言亦是眉头紧皱,火器是王师最顶尖的沙场利器,若是出现了问题那可真是麻烦大了,但他现在已经没有选择,必须尽快赶到嘉峪关。 若是真的没有办法,只能舍弃哈密与庄德大军,死死守住嘉峪关,否则帖军工下来了嘉峪关,整个河西连带着甘肃陕西就真的完了! “本帅率步兵军团先行,你率炮兵军团随后赶来,五日之后务必抵达嘉峪关,否则本帅拿你是问!” 此话一出,小牛犊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当即拍着胸脯立下了军令状。 哈密城下,尸积如山! 突然,一声苍茫悲凉的号角声响起,凶残的敌军顿时如同潮水般退去。 大将庄德终于长松了一口气,缓缓坐在了敌人尸体之上,周身的疲倦疼痛顿时袭来,令他忍不住发出了低声的嘶吼。 直到敌军退去,他才发现自己浑身布满了血污,不知是来自敌人还是自己,但那刻骨铭心的疼痛却不是假的,阵阵无力感与虚弱感接连袭来,幸在一名军医及时赶到,在他昏死前止住了不断流出的鲜血。 “伤亡如何?还有多少将士幸存?” 足足休息了大半个时辰,庄德才喘了口恶气,一脸凝重地转头望向身旁亲兵。 这名亲兵不是旁人,正是那日训练场上挑事的刺头。 只是这个刺头,早已经被惨烈血腥的大战磨平了棱角,稚嫩的面容之上写满了惊慌不安。 然而也正是在这战火洗礼中,才能让新兵快速成长,直至成为一名合格的边军将士。 “老子问你话呢?!伤亡如何?” 亲兵被庄德一声怒吼惊醒,这才嗫嚅回答道:“战损五千余人,幸存仅六千余名可战之士!” 邓继坤闻言脸色难看至极,手指不由掐的有些发白! 哈密正规守军仅仅一万,加上辅兵也不过一万三,现在才熬过了十天便折损了一半,这还是凭借哈密城池坚固、军备充足的结果! 此战,太惨烈了啊! 而城外那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逐渐退去的敌军,粗看之下前方是歪思汗的部落子民,他们被驱使着冲击城墙,中间不少于三万余人,大部分都是其余六卫的鞑子杂碎,却夹杂着不少帖国精骑在暗中指挥。 正是这些弓马娴熟的畜生,躲在歪思汗部落子民身后攒射冷箭,才会导致守军将士伤亡如此惨重! “将军,我们守不住了啊!敌军数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十倍于我军,这该如何守?!” “朝廷的援军也还未到达,继续坚守下去,只怕兄弟们都会死在这儿啊!” 亲兵的控诉令庄德瞬间暴怒,他挣扎着起身一脚将这厮踹翻在地,恶狠狠地怒骂道:“守不住也得守!你个狗娘养的混账东西,再敢动摇军心,老子一刀砍了你!” “你先前不是问老子,敌军在哪儿吗?现在敌军来了,你那时的胆气呢?给老子站起来,把刀拿稳了!” “既然选择投军,就要做好随时殉国的准备!你现在明白了吗?” 亲兵泪流满面,不知是因为痛得,还是因为吓得,但他望着眼前这位浑身血污的将军,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庄德见状叹了口气,揉了揉亲兵的小脑袋,开始调整步伐,前去巡视城头,安抚军心。 他清楚这孩子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或者说不能用“贪生怕死”来形容他。 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没有被城外密密麻麻的敌军吓疯,没有被残肢断臂、血腥杀戮吓傻,就已经很不错了,是个征战沙场的好苗子。 但他刚刚提及到,援军还未抵达,这就让庄德脸色凝重了起来。 不应该这样啊! 即便那些步兵军团与炮兵军团不能及时赶到,但总兵官宋晟手下的西凉铁骑可是日行千里,按理来说早就应该赶到了才对! 他们迟迟未到,只能证明,出事了! 帖狗应该进攻了别处,牵制住了援军抵达,这才会出现当前的局面。 一想到这儿,庄德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倘若当真如此,大将军傅友德很有可能舍弃哈密,舍弃自己这一万多个兄弟,固守嘉峪关了。 至于撤军,那就不是庄德考虑的事情了。 就算是被放弃了,他们也要死死地守住哈密,至少拖延帖军侵入河西走廊的时间。 即便粉身碎骨,我辈也义不容辞! 庄德环顾左右,陡然暴喝道:“将士们!” 一众将士闻听此言,尽皆自发地上前围拢在他旁边,望向这位戍边大将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期望。 “传我将令:从现在起,施行战时军令,倘若我战死了,由副将指挥作战!倘若副将亦战死,就由参将顶上!” “参将战死,还有指挥使!指挥使战死,还有佥事!还有守备!还有千总!还有把总!” “即便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也务必坚守此城,绝对不能让帖狗踏进大明半步!” “下辈子我庄德,愿当牛做马报答你们,给你们赎罪!” “但是现在,拿起你们手中的刀,拉满你们手中的弓,杀光一切眼前之敌,务必守住哈密!” “身后大明,不退!”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亲兵见状,嘶声高喝道:“身后大明,不退!” “身后大明,不退!” “身后大明,不退!” 正文 第835章哈密失陷 城外帖军大营,马黑麻坐在主位之上,在他身旁是帝国第八军团军团长,巴伊阿克约尔。 原本帝国第八军团,是与钦察汗国一战中降服的哈萨克重骑兵军团,不料这支军团受命前去阻击可能从哈密北上的明廷援军,正面撞上了时为皇太孙的朱雄英,被一战而全歼。 巴伊阿克约尔则是帝国与奥斯曼帝国交战中,降服的土耳其军团万夫长,这支西化的突厥后裔军团。 突厥人在被中原唐朝军队击败之后只得不断西迁,最终来到了小亚细亚地区落脚,各个部落也在当地发展自己的势力。 其中一个叫做奥斯曼的部落首领便在这块地方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国家,经过不断地扩张与吞并,成就了大名鼎鼎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 突厥人本就是一个能征善战的游牧民族,否则当年也不会给隋唐王朝统治者造成了极大的麻烦,隋炀帝杨广更是有着被突厥骑兵围困雁门关的惨痛经历。 突厥人给中原汉地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它那支来去如风、骁勇善战的骑兵部队,尤其是其能以寡溃众,依赖无双的骑射技艺与超高的战术术养,在一系列的袭击战和遭遇战中却总能够占据上风,令对手不寒而栗。 而他们在西迁之后,依然保留着好战斗狠的生活习性,其族人也没有放松对战斗技巧的训练,并且通过常年征战吸纳融合了西方军队的作战方式,这更加让他们在战场上能够发挥出极强的战斗力。 正是因此,帝国覆灭了奥斯曼王朝后,强行收编整合了这支铁骑军团,希冀他们能够在东征圣战中爆发出令明军为之惊惧的强大战力! 此时帖木儿命巴伊阿克约尔率土耳其军团,协助马黑麻的右路大军,攻克大明河西走廊,一方面是希冀自己的嫡长孙能够攫取一定的军功,方便他将来压服军中贵族,成为帝国继承人;另一方面则是眼前局势所迫,帝国大军务必尽快打出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稳定军心。 但这无疑带给了马黑麻巨大的压力,加之哈密守军抵死作战,在没有明廷援军被阻击的情况之下,依旧坚守了哈密整整十日,就更是令马黑麻焦躁不安。 他的右路大军攻哈密,伊斯坎达的左路大军攻岭北,看似双方毫不相干,实则在暗中较劲,为了那个皇储的位置展开竞赛。 如果伊斯坎达成功攻破了和林,抢先为帝国打下了岭北行省,那对马黑麻而言无异于是一场巨大的声望打击胜利,反过来也是如此。 所以马黑麻不得不尽快攻下哈密,趁机杀入大明河西走廊,为帝国打下这块进退皆可的跳板! 更何况爷爷已经派出阿史那铁勒前去阻击明廷援军,为他攻克哈密创造了完美条件,他若是还不能在短时间内攻克哈密,那他马黑麻在帖木儿心中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彻底与皇储位置无缘! 这种结果,是他这个大帝嫡长孙不能接受的! 沉思了良久,马黑麻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他似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破城方法。 翌日清晨,急促有力的号角声响起,帖国大军再次来袭。 望着城外那密密麻麻的敌军,庄德深吸了一口气,拔出钢刀暴喝道:“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响彻城头,这将会是他们最后的怒吼。 猛烈的攻击如期而至,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炮火声。 曾几何时,火炮是大明王师鄙夷外邦蛮夷的骄傲,但是当帖狗同样拥有了火炮之后,他们才清楚地意识到了,这沙场利器的可怕程度。 庄德不敢质疑当今天子将火炮售卖给帖国的决定,但是他可以就此事对那些朝堂公卿怒骂一声:“我曹你祖宗!” “呜——呜——呜!” 一阵苍茫急促的号角声吹响,帖国大军发动了比之先前更加凶猛的攻势,摇摇欲坠的哈密城墙宛如一叶扁舟,显得岌岌可危! 震天的炮火声响起,却非来哈密城头,而是帖国耗尽全力打造的数十门铜炮,在此刻发挥出了极为恐怖的杀伤力。 在炮火的掩护之下,不消片刻帖军便已经冲到了哈密城下,一架架云梯随即强硬地靠在城头,帖军勇士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只为夺下这座坚固城池。 新一轮的夺城血战,又开始了! 咚咚咚! 战鼓擂响,震耳欲聋,大战一触即发! 庄德冒着枪林弹雨,始终屹立在城头,眼见敌军的奴隶军团已经冲杀到城下,而他们身后却是装备精良的六卫叛贼,庄德当即高喝道:“所有人听令,全力进攻六卫叛贼,不要理会那些奴隶!” 一众将士闻言立马调整了目标,箭雨弹矢向着六卫叛贼激射而去,没有一丝的犹豫迟疑! “杀——!” 震天的喊杀声随即响起,明军火炮与弩炮也不断咆哮着发射而出,无情地带走了一个又一个帖狗的性命。 “瞄准敌军铜炮,放!” 随着庄德一声令下,弩炮随即调转了方向,直挺挺地对准了帖军铜炮阵地,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但却是来自城门口处! 墙体剧烈的晃动将庄德等人掀翻在地,待他回过神来时,心中慌了到了极点! 是那些奴隶! 该死的帖狗,竟然在奴隶中藏有火药! 原来马黑麻想到的计策,正是声东击西。 他敏锐地观察到,明军似乎不太愿意将利箭与弹矢浪费在奴隶军团身上,故而做出了这般巧妙安排,直接将投石车与铜炮全部拉上战场,吸引明军的全部心神,暗中却安排了一个千夫长率人携带火药,伪装成奴隶混在奴隶军团当中,成功炸开了哈密城门! “城门破了!帝国勇士们,杀进城中!” “率先入城之人,赏黄金万两!” 马黑麻意气风发地怒喝道,吹响了总攻的号角。 即便庄德亲自带人杀向城门口处,企图抵挡蜂蛹入城的大量敌军,但却是为时已晚。 火炮与弩炮仍在不断怒吼,但帖军早已习惯这两个沙场利器的恐怖杀伤力,他们不再对其感到恐惧,反而在马黑麻重金的激励之下更加疯狂地冲向城门! 与此同时,四面城头多处失陷。 一名帖军勇士刚刚攀爬到城头,便被长枪利刃扎成了筛子,而后无力地从云梯上掉落下去,活生生地摔成了肉泥。 然而他四散飞溅的鲜血滴落在身后的同伴身上,非但没能让他们感到恐惧而畏缩不前,反而刺激了那些突厥人骨子里的凶残本性,嗷嗷叫着向上攀爬。 “数不清的财宝!堆如山的粮食!娇滴滴的女人!还有不计其数的奴隶!” “儿郎们!攻破哈密,这一切就在眼前,这一切都是你们的!” 马黑麻骑乘在高大战马之上,不断出言激励诱惑,帖国勇士在他的蛊惑之下双眼逐渐变得通红,脑海之中唯有那些财宝女人。 人性贪婪,欲壑难填! 当马黑麻无比明智地将这些勇士们心中的贪欲无限放大,转化为高强战力时,效果出乎意料的完美! 两名明军将士抬着巨石方才靠近城头,准备砸死攀爬在云梯之上的蛮子,却被一柄柄弯刀刺穿了脑袋,当场气绝身亡。 蛮子奋力一挥将他的尸体扔下了城头,随即兴奋莫名地登上了城头,却又被早已准备好的数十名弓手射成了马蜂窝。 战争的无情与残酷在此刻体现地淋漓尽致,将士们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不会身首异处,横死当场! 血腥无比的城头拉锯战在哈密各个城墙处上演,然而更加危险地却是城门口处! 庄德率三千将士死死守住城门,面对十倍甚至二十倍于己军的帖狗,他们并没有选择撤退,亦是没有退缩,即便越来越多的同袍战友倒在了血泊之中,却是根本无法击退他们半步! “身后大明,不退!” 庄德被一刀劈在了身上,下一秒反手一刀剁掉了这个帖狗的脑袋,迸射而出的鲜血将他浇灌成了一个血人,但他却是嘶声怒吼了起来,宛如魔神!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三千儿郎接连怒喝道,从他们奔赴城门那一刻起,便已经心存死志! 或许是被明军顽强的作战意志所吓到,亦或许是不想平白与这群困兽死斗,城门口处的帖军暂时止住了动作,双方紧张地对峙了起来。 马黑麻见城门已破,但麾下大军迟迟无法杀入城中,顿时勃然大怒,下达了攒射箭雨的命令。 密集如蝗的箭雨激射而至,明军儿郎根本来不及躲避,便纷纷中箭倒地,彻底没了气息。 庄德身中数十箭,但他依旧顽固地昂然挺立,手中钢刀不断挥舞,想要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再拉上几个帖狗陪葬! 直到土耳其军团长策马上前,一刀砍下了他的人头,这才总算是歼灭了这支可怕的明军! 半个时辰后,大明守军被屠戮一空,哈密城宣布易主! 马黑麻骑乘着战马缓缓步入城中,悍然下达了屠城的将令! 正文 第836章河湟失陷 甘州即西汉张掖郡,大明立国之后,成为为陕西行都司及甘肃镇的治所。 陕西行都司,下辖有十二卫三所,是大明控制河西走廊及湟水流域的重要军事建置。 然而此刻却突兀遭受围困,阿史那铁勒受大帝帖木儿之命,率麾下突厥军团绕过嘉峪关,走青海湟水流域一带,并裹挟杂居在青海的吐蕃诸酋、蒙古部落、回回部落,出其不意地攻克了西宁卫五大千户所,治所西宁城失陷,仅有卫镇抚使李南哥率残军逃入甘州。 青海河湟地区“北拒蒙古,南捍诸番”,具有重十分要的战略地位,故而明初王师占领了这一地区后,朝廷十分重视对它的经营,设置了西宁土卫卫所,下辖左、右、前、后、中五大千户所,在河湟地区建立统治秩序,掌控这块战略要地。 因为河湟地区降附明朝的元朝官吏和一些部落头人,在地方上有着一定势力和影响,明王朝要稳定少数民族聚居的河湟地区,不能不在许多方面倚重他们,故而明廷在河湟地区实行“土汉参治”,一方面对这些故元官吏和部族首领封授官职,称为土官,享有种种优渥特权;另一方面则选派内地汉官前来与土官共同任职于卫所,一则利用其丰富的经验加强对地方的管理,二则也防止土官坐大成患。 并且由于青海多民族杂居、经济文化比较落后,因此明廷采取了一系列因地制宜的政治措施,很快便出现了政局稳定、边防巩固的局面。 如在冲要隘口驻兵防范,对境内少数民族部落之间的抢掠行为尽量制止,对各族人民的反抗坚决镇压,对边远少数民族部落采取“叛则剿,顺则抚”的军事策略。 大明这等宽仁的做法,在立国初期的确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使得河湟地区政局稳定、边防巩固,然而当突厥军团来袭时,这稳定局面瞬间便被打破。 面对如狼如虎的突厥蛮夷,大多数土官部落都选择了投降,随即被强行掳掠征调,浩浩荡荡地杀向了西宁卫五大卫所。 哈密战事吃紧,李南哥根本未曾想过,帖国大军竟会绕过嘉峪关,选择从河湟地区杀入甘肃腹地,以此阻断朝廷派往哈密的援军。 猝不及防之下,加之突厥骑兵超高的战力与超强的机动性,西宁卫五大卫所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部落联军逐一攻破。 面对这等艰险处境,李南哥果断弃城逃跑,比起死守西宁城,最终全军覆没,他必须退回甘肃镇,通传宋晟帖国大军从河湟杀来的消息。 否则甘州告破,那不但整个河西走廊尽数落入帖狗之手,他们还可趁势杀入陕西汉中等地,那局势可就真的危险了。 当然,这只是他给自己临阵脱逃强行解释的借口罢了。 不过正因为他及时传递了消息,正准备率军驰援哈密的宋晟不得不做出了一个痛苦的抉择:放弃哈密,固守甘州。 哈密若是失陷,对大明而言未曾伤及筋骨。 但倘若是甘州失陷,整个陕西行都司将会瞬间瘫痪,帖国大军可长驱直入,直接杀入大明腹地,这样惨烈的结果,大明绝对不能承受! 宋晟一方面派出两万大军前去增防嘉峪关,另一方面则派人向大将军傅友德求援,并及时通传最先战况。 面对哈密方面多次的紧急求援,宋晟只能选择不予理会。 他十分清楚庄德的脾气秉性,即便自己让他撤军,返回嘉峪关,这个一根筋的汉子也绝对不会听话,他势必会与哈密城共存亡! 一想到这儿,这位黑刀杀神的心中就隐隐作痛。 庄德可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戍边大将,宛如他的子侄后辈,倘若不是因为局势凶险,他又怎会舍得亲手断绝了庄德生还的希望。 一切仇恨,都源于该死的帖狗,源于帖木儿那个死瘸子! 三日之后,密密麻麻的帖国大军,驱使着河湟地区的各族子民,浩浩汤汤地向着甘肃镇发起了进攻。 阿史那铁勒乱发蓬松,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紧盯着那做城险兵悍的甘肃城,看着不断死在明军箭下的各族奴隶,脸上浮现出了残忍之色。 他之所以花费了大力气裹挟这些青海子民,便是为了在此刻用他们来消耗明军的箭矢与弹药,这本身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阿史那铁勒眼中的两脚羊却仿佛未曾听闻一般,依旧不紧不缓地走向明军城墙。 呵,不听话? 那就去死吧! 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茫,露出了极其残忍的笑容,对身旁亲卫低喝道:“对那些奴隶放箭!告诉他们,不想死就冲到前方城下,宽厚仁德的明人定然会接纳他们!” 片刻之后,这些河湟地区的百姓子民,面对身后的锋利箭矢,只有不要老命地疯狂向着甘肃城拼命奔跑。 然而后有帖军冷箭,前有明军箭雨,他们该如何逃脱这人间炼狱? 一个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宽厚仁德的明人定然会接纳你们! 对啊! 大明会接纳我们! 当一个陷入绝境之中的人,突然有了活下去的机会与希望,他们便会不顾一切地直奔希望所在而去! 一个河湟子民冲到高墙之下,高声嘶吼道:“不要放箭!我是明人!我是明人啊!” “我要回家!我是明人!快打开城门!求你们了!我是大明的子民啊!” 有了他的开头,旋即响起了一片哀嚎声与恳求声。 “快打开城门啊!我也是明人!”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我们也是明人!” “求求你们了!让我回家吧!” 不少子民仰天嘶吼,只能将所有希望放在大明王师身上。 城墙之上的将士见状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攻势顿时为之一顿。 一名弓弩手含泪对宋晟问道:“将军……我……下不去手啊将军!” 一众将士闻言,尽皆转头看着宋晟。 宋晟深吸了一口气,冷声下令道:“继续放箭,所有靠近城墙之人,全部射杀!” “我们没有选择,一旦这些百姓中间藏有帖狗,甘肃告破,那我们身后的黎民百姓会如何你们心中清楚!” “我们不敢去赌,也不能去赌,必须守住甘肃!” “将他们的血海深仇,一笔笔地记在心里,多杀几个帖狗给他们恕罪!” “放箭!不从者军法处置,决不轻饶!” 宋晟这番话宛如洪钟大吕,惊醒了这些迟疑的将士。 若此城沦陷,身后一马平川,帖狗将会长驱直入,一路杀入大明腹地,那……沿途百姓……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最先出言的弓弩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水,率先弯弓搭箭,径直向着城下之人射去!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只是握弓的手,在不断颤抖。 密集的箭雨如期而至,凡是靠近城墙之人,尽皆毙命,无一例外! 正文 第837章死瘸子究竟在哪儿? 甘肃重镇,杀声震天。 当傅友德率步兵军团率先抵达时,这座坚城已经遭受了帖国大军十数次凶猛进攻,好在宋晟指挥得当,加之李南哥提前预警,否则早就失陷于帖狗之手了。 傅友德此次带来了西疆五万步兵军团,加上甘肃镇原有的三万驻军,以及宋晟率领的三万西凉铁骑,合计兵力高达十一万之巨,足以应对阿史那铁勒的突厥军团。 然而一封紧急战报从嘉峪关送回甘肃镇,傅友德等人看罢之后沉默不语,宋晟更是眼眶红润,险些落泪。 哈密,失陷了! 这个朝廷花费巨大精力,打造的关西情报网中心,大明帝国对西域诸国的接待站、中间站、诸番朝贡顿宿之所,就这样毁在了帖国大军手中。 除此之外,庄德与那一万两千余名驻军,全军覆没,壮烈殉国! 诚如宋晟预料的那般,这个莽汉子根本不可能撤军,也不会撤军,他宁愿坚守一座孤城,同他镇守了五年之久的哈密共存亡! “该死的帖狗!” 大将濮英怒骂了一声,将头盔狠狠摔在了地上! “大将军,大都督,末将请命前去镇守嘉峪关,必不可能让帖军前进一步!” 哈密失陷,六卫投敌,整个河西之地大好局面瞬间被摧毁殆尽,帖国大军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嘉峪关这座天下第一雄关! 哈密帖军顺势强攻嘉峪关,河湟帖军则猛攻甘州,致使明军首尾不能相顾,一旦任何一处失陷,那另外一处便会遭受围困,整个河西走廊彻底落入帖军之手! 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当真会有倾覆之忧! 眼见濮英率先请战,陈亨、张武、谭渊、孟善、何福等骁将纷纷出列,主动请战镇守嘉峪关。 但傅友德仅是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未曾同意这些骁将的请求。 “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镇守嘉峪关说的好听,只怕你们巴不得杀出关去,屠杀帖狗为庄德复仇吧?” “眼下局势已经危急到了万分,嘉峪关与甘肃镇绝不容有失,陈亨前去镇守山丹卫,张武去永昌卫,孟善去凉州卫,谭渊去庄浪卫,其余人等随老夫前往嘉峪关,宋晟继续镇守甘肃镇!” “都听好了,此战不在全歼敌军,而在坚守城池,帖国大军来势汹汹,一旦他们不能首战告捷,必然会军心涣散,届时才是我军反击的时候!” “只要我们坚守不出,抵御帖军攻城,那决计没有吃败仗的道理,若是被老夫得知你们胆敢私自出兵,坏了战局,必军法从事,定斩不饶!” 杀气腾腾的低喝令所有将佐心中一凛,只得应声点头。 虽然这种憋屈至极的打法令他们感到很是不爽,但不得不承认,大将军这番话讲的极有道理。 帖狗跋涉万里而来,倘若不能在短时间内打开局面,那些贵族头目自然不会听从帖木儿的命令,继续同大明耗下去,打一场毫无利益可得的持久战。 军心动摇,士气暴跌,那时才是大明吹响反攻的号角。 相反,若是己军轻敌,致使边防重镇接连失陷,那帖国大军将会士气如虹,以锐不可当之势杀入大明腹地! 不能让他们看到一点甜头! 这是傅友德制定坚守计划的根本原则! 作为常年与外藩蛮夷对战的帝国大将,他太清楚这些该死的蛮夷究竟是什么秉性了。 财宝,粮食,女人…… 凡是草原上没有的东西,他们都想直接通过武力抢回去! 而那位中亚之王,死瘸子帖木儿,更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那个拥有突厥与蒙古后裔的杂碎,正是通过屠杀掠夺的方式,缔造出了一个威震中亚的帖木儿帝国! 换而言之,他们只适合打快速战役,并且通过滚雪球的方式积累士气凝聚军心,攻破一城便屠城三日,任由麾下蛮夷烧杀劫掠,这般才得以凝聚军心! 但若是前期便受到了极大阻碍,甚至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帖军中的那些贵族头目、王室成员,岂会继续任由死瘸子这么一意孤行下去? 没有既得利益作为底气与资本,年老体衰的死瘸子,根本就是个废物! “徐膺绪,将你的神机营分为两军,一支留在甘肃镇,一支随老夫前往嘉峪关!” “尔等务必谨记于心,不可私自出兵,不可给予帖军破绽,倘若一城有失,那尔等便会成为大明的罪人!”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诸将轰然领命离去,留下傅友德与宋晟相视苦笑。 其实傅友德还有一些原因没有告知众人,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不得。 眼下大明最大的困境,便是西北防线太长,而帖木儿亲自率领的帖国主力,至今不知道移动去了何方,这就代表着大明狭长的西北防线任何一处,都会成为死瘸子帖木儿的进攻目标! 可能是兰州镇,可能是宁夏镇,可能是榆林镇……甚至可能是甘肃镇或者岭北行省! 故而在未曾探查到帖国主力大军,或者说帖木儿未曾暴露之前,大明都只能被动地采取防守措施,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明整个西北防线都会崩溃! “这儿就交给你了,老夫必须尽快赶往嘉峪关坐镇,不然放不下心来!” 傅友德叹了口气,拍了拍宋晟的肩头,当即起身离去。 待他走后,宋晟眼中的泪水终于溢出,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亲手将庄德这个子侄后辈送上了绝路,这样残忍的事实,何人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与此同时,哈密城中。 马黑麻正准备率军进攻嘉峪关,彻底叩开明廷西北的大门,但他却是突然接到了一封大帝帖木儿的迷信,看完之后整个人有些兴奋,当即依照大帝的军令执行。 远在数千里之外,岭北和林,攻城血战再次爆发。 伊斯坎达此刻蓬头垢面,双眼布满了血丝,早已不复先前那般智珠在握的轻松模样。 大军强攻和林不下,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带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然而这该死的和林城,就如同一颗钉子一样钉在此处,根本难以撼动分毫! 你若攻城,我便坚守! 你若退走,我便出兵! 明军这种恶心的打法,彻底将帖国第三军团牵制在了此处,难以寸进分毫! 十三郎看着眼前的西北防线图,托着下巴沉吟不语。 “死瘸子,你究竟在哪儿?!” 正文 第838章天下局势 哈密失守! 河湟沦陷! 东察合台汗国覆灭! 当前线传回这三个紧急消息,彻底震懵了大明朝堂。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过,帖军兵锋竟会如此之盛,短时间内覆灭一个汗国,并叩开了河西之地的大门! 但伴随着这三个消息传开,朝堂公卿却是吵的不可开交,相比于前线焦灼的战事,他们却是纷纷对王师战力提出了质疑。 毕竟朝廷每年都会从国库中拨出三分之一的款项用于练军强军,研发军备,这怎么还会被一个俯首称臣的帖国打得这般狼狈? 合理吗? 很不合理! 大明自诩为天朝上国,追亡逐北痛击蛮夷这么多年,何时吃过败仗? 但是现在败仗不仅吃了,还接连吃了两回,致使河西之地门户大开,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朝堂重臣再也坐不住了,纷纷上奏弹劾西疆大将军傅友德,恨不得将他描述成一个拥兵自重、养寇自重的祸国武夫。 对于儒臣而言,这可是一个天赐良机,一个引起皇上对武夫不满的良机。 这些年来,皇上对傅友德、蓝玉等武将的优渥待遇,好到令人眼红发热,好到令人失去理智! 然而对于这些弹劾奏章,朱雄英仅是一笑置之,根本不予理会,甚至都懒得生气了。 朝堂之上总会有那么几个争权夺利的奸佞幸臣存在,也有那么一些张口闭口仁义道德的卫道士存在,这才是最真实的朝堂政局。 相比于同这些个狗东西置气,朱雄英此刻更担心一件事情,那就是帖木儿这个死瘸子到底将主力大军藏在哪儿了?他下一步到底准备进攻何处? 天剑局已经传回了密报,帖木儿屠戮了歪思汗的部落之后,仅是休整了半月,劫掠了歪思汗的粮草辎重与牛羊马匹,便率十五万大军消失在了茫茫草原之上。 其后便是他的嫡长孙马黑麻率右路大军与土耳其军团攻下了哈密,正朝着天下第一雄关进发,他们的兵力也不不过五万,对此朱雄英并不忧虑。 嘉峪关之所以号称“天下第一雄关”,自然不是没有道理。 它位于甘肃省最西五千米处最狭窄的山谷中部,城关两侧的城墙横穿沙漠戈壁,北连黑山悬壁长城,南接天下第一墩,是明长城最西端的关口,史上曾被称为河西咽喉,因地势险要,建筑雄伟,更是有着“连陲锁钥”之称。 嘉峪关始建于洪武五年,而后历经三朝不断修建完善,如今已成为由内城、外城、罗城、瓮城、城壕和南北两翼长城组成,全长约六十千米。 长城城台、墩台、堡城星罗棋布,由内城、外城、城壕三道防线组成重叠并守之势,形成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百里一城的强大防御体系! 此时嘉峪关驻军一万余人,加上傅友德率三万步炮军团共同前去镇守,别说他马黑麻有着五万大军,就算是翻个倍也不一定能够攻下这座雄关! 眼下帖国三路大军,进攻和林的左路大军,进攻嘉峪关的右路大军,已经兵临甘肃镇的河湟大军,在朱雄英看来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和林有着猛将丘福与十三郎坐镇,城险兵悍,粮草充足,且步骑炮三军杰皆有,将伊斯坎达的左路大军给慢慢磨死根本就不成问题。 嘉峪关凭借天险地利,加之兵力粮草充足,抵御马黑麻的右路大军也不是难题,更何况傅友德深知眼下战局紧张,常年征战的他决计不会在此刻出现纰漏,否则他便不是帝国大将傅友德了。 至于阿史那铁勒的突厥军团走河湟进攻甘肃镇,反倒是朱雄英最为放心的一路。 宋晟生性谨慎,用兵稳如泰山,养成了稳固为先、步步为营的战术风格,虽然他是个帅才,但也正因为过于谨慎的性格,使得他比之蓝玉、傅友德等大将在名声上弱了一头。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宋晟最适合眼下焦灼的前线局势,有他坐镇甘肃镇,与傅友德联动,守住河西之地根本不是问题。 故而纵观全局,朱雄英最担心的地方,还是死瘸子帖木儿率领的十五万主力大军,他究竟准备进攻何地? 虽然“死瘸子”这个称呼满含贬义,但是不得不承认帖木儿的军事指挥能力,不然他也不会从一个突厥小贵族起家,称霸河中开始了他这一生的征服之路! 中亚之王的恐怖名头,可是实打实地通过征服与杀戮获得! 面对这样一个老奸巨猾的顶尖统帅,朱雄英心中也不免有些犯怵。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天剑局能够探查到敌军行踪,或者说帖木儿会早点冒出头来,不至于让大明王师显得如此被动,只能坚守城池憋屈挨打。 “传令下去,将军庄德壮烈殉国,追封成阳侯,世袭罔替,谥号忠毅,不得有误!” “前线阵亡的将士,全部授予英烈称号,在他们家乡修建烈士陵园,受后世子民香火不绝,子女遗孀朝廷供养,不得有误!” “另外命翰林院那些大才子撰写一篇颂扬英烈庄德的锦绣文章,交由通政司传行天下,英烈之名永流传!” 庄德虽然没有太大的功绩,但此刻正值国运之战,大明需要这样一位英烈来凝聚民心,唤起血性,共克时艰! 做了这么久的大明天子,朱雄英的那颗心,不知从何时起,也逐渐变得有些黑了。 吩咐完庄德的后事,朱雄英再次将精力聚焦在九边防线上,眉头凝成了一个“川”字。 但大太监王钺却是并未前去传旨,反倒是立在原地,神情有些犹豫为难。 “什么事?直接说!” “皇上,庄德将军并无子嗣,他甚至尚未婚配……” 朱雄英:“!!!” 尚未婚配! 没有子嗣! 那就意味着,庄德这一脉断了啊! 朱雄英有些痛苦地坐在了龙椅上,盯着那副西北防线图沉吟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这才低声出言道:“从他家族中择一良善子弟过继给他,继承成阳侯爵位,不可使得英烈血脉断绝,更不能令前线浴血搏杀的将士寒心!” “老奴明白了!” 顿了顿,朱雄英再次出言道:“东疆与南疆的援军出发没有,全部调去西北各大重镇?” “回禀皇上,南疆三十万狼军已在黔国公沐春的带领下赶往兰州,预计还需一月时间!” 二十余万南疆狼军! 三十余万北疆铁骑! 三十余万西疆刀兵! 二十余万东疆水师! 合计百万兵力,参与了此次国运之战! 帖木儿,中亚之王,恐怖之王,拿出你的真正实力吧! 与此同时,德里苏丹国都城德里,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当那杆大明黄龙旗飘扬翻飞时,整个德里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雀跃声。 这只是因为,那杆黄龙旗,象征着大明帝国! 就在几年之前的德里之战中,图格鲁克王朝惨败,各大主要城市被帖狗烧杀劫掠一空,至今尚未恢复元气。 原本德里苏丹国的统治阶级,都是来自中亚的伊斯兰教军事封建贵族,以突厥人和阿富汗人“四十大家族”为核心,占有大量的军事采邑土地“伊克塔”,并依靠中亚外族雇佣军为统治支柱。 他们对印度教封建主及各阶层广大居民采取敌对、歧视、迫害等高压统治政策,强征人头税及强迫改宗伊斯兰教,刺激了印度教各阶层的民族感情和宗教情绪。 然而当帖木儿帝国大军来袭之时,这些该死的权贵阶层要么不战而逃,要么便是举家投降,根本不管底层子民的死活,任由他们被帖狗凌辱践踏,那场惨败也彻底点燃了德里苏丹国子民心中压抑的怒火! 他们正在等到一个机会,一个推翻这些该死的贵族,向帖狗复仇的机会! 而今这个机会来了,当大明黄龙旗高高飘扬,所过之处百姓子民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二十万东疆水师一路势如破竹,耗费半年时间便攻下了其都城德里。 自此这群压榨剥削了印度子民数百年的突厥杂碎,彻底结束了他们在印度的罪恶统治。 当然,那四十大家族中,不乏有识时务的“俊杰”,他们早早地投降了大明王师,试图以此保住自己的财富与地位。 对此水师主帅康铎欣然同意,毕竟有着这样一群带路党的存在,大军接下来奇袭帖国首都撒马尔罕的计划,将会无比顺利。 何况王师虽然攻下了这片广袤疆域,但势必会采取殖民政策,提前收服一些听话的权贵,通过这些傀儡收刮财富与资源,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故而康铎在血洗三十个核心家族后,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彻底征服了剩余十大家族,并抛出了一个“德里总督”的名头,诱惑十大家族为王师准备粮草辎重,以及协助王师奇袭撒马尔罕! 弱者没有尊严,更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 更何况这十大家族也想解决来自北方的威胁,那群残暴不仁的中亚杂碎,指不定什么时候将会再次南侵,劫掠他们辛苦敛来的财富。 故而双方一拍即合,十大家族不但全力筹措粮草辎重,甚至为了争夺那个“德里总督”的位置,还各自派出了私家军追随王师北上,奇袭撒马尔罕。 如此这般,康铎等人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以及那高达五万的家族私兵,忍不住摇头苦笑。 鉴于探查得知的情报,帖木儿已于半年前发起了东征圣战,康铎等人不敢再有所迟疑,当即率领大军北上,在带路党的引导之下,沿着昔年帖狗南下的路线,向着撒马尔罕杀去! 正文 第839章意想不到的结盟 有着十大家族的私兵做带路党,康铎等人随即率主力大军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向撒马尔罕发起了北征。 得益于当年德里之战,帖木儿为防南征计划泄露,首先下令扫荡居住在印度河流域与山区的卡拉什人部族。 虽然帖木儿的势力在十多年前就已涉足阿富汗,但在靠近印度河流域的山区并不属于其中,盘踞在此地的卡拉什人部族便遭受了灭顶之灾。 由于人口有限且分散在不同山头,卡拉什人的村舍都损失惨重。一些简单的要塞也被占领,作为帖木儿军队南下途中的补给站使用,少量幸存者则被迫全部躲入人烟更为稀少的山里。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大明王师从印度河流域的重要城市出发,沿着丝路北上,未曾遭遇过任何抵抗,不过沿途城镇皆被帖狗劫掠烧杀一空,所以大明王师也不得不加快步伐,抵达可以获得充分补给的贸易城市喀布尔。 喀布尔是一座有着三千多年历史的文化名城,著名的东西方通商要道“丝绸之路”上的重镇,也是连接中亚和南亚的贸易必经之路,更是东西方文化交流的一个中心。 早在古马其顿王国,亚历山大大帝南征印度,便把此地视为大军穿越兴都库什山脉南下征服印度的军事要道。 当年帖木儿帝国南征印度之战,同样是集结大军于此城,开始了漫长的南征之路。 然而从白沙瓦到喀布尔,需要经历开伯尔山口,这是整个中亚通往南亚的唯一通道! 如此摆在大明王师眼前,便有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难题,那便是如何处理这条商路上的商队。 喀布尔作为贸易中心,定然会有许多商队前往贸易,开伯尔山口无异于一道天然屏障,足以令他们提前得知大明来袭的消息,使得驻守喀布尔的帖军提前应敌。 康铎、张玉等人商议之后,当即决定发动突袭,猛将王真率一万骁勇直接攻下了开伯尔山口,控制了这条咽喉通道。 随即主力大军展开了长途奔袭,目标直指山口不远处的贸易之都喀布尔。 或许康铎等人都未曾想到,驻守喀布尔的帖军统帅,不是旁人,赫然正是奥马尔王子,那个险些成为帖木儿帝国王储的男人! 奥马尔受了大明特使陈子鲁的蛊惑,趁着帖木儿率军前去攻打奥斯曼帝国,直接先下手为强,对两个弟弟米兰沙与沙哈鲁痛下杀手,结果却是惨遭圈禁废黜。 倘若不是死瘸子帖木儿考虑到他母亲的原因,早就宰了这个狼心狗肺的小畜生了,最终决定将他流放到喀布尔,做个吃喝无忧的小贵族。 但权力这个东西,一旦尝到了它的滋味,再想放弃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奥马尔正紧锣密鼓地招兵买马,准备趁着帖木儿东征大明,集结大军杀回撒马尔罕,夺取那个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却是不料开伯尔山口突然传来了消息,德里国发起了复仇战争,直接攻下了开伯尔山口,正浩浩荡荡地向着喀布尔杀来。 得到这个消息,奥马尔气得险些破口大骂,他甚至在怀疑,帖木儿把自己流放到这喀布尔,根本就是为了借印度人之手宰了自己,以免影响他这位大帝的名声! 毕竟在被流放之前,奥马尔可是饱受折磨,在帖木儿眼中如同猪狗,他根本就不相信帖木儿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会对自己网开一面,更不会相信帖木儿会在乎所谓的血脉亲情! 基于单方面的推断,奥马尔竟是并未派人前去撒马尔罕传递消息,反倒是当印度军兵临城下时,直接派出了使者前去结盟! 奥马尔并不愚蠢,相反他十分精明。 倘若自己丢了喀布尔这座金城,狼狈逃回撒马尔罕,帖木儿与那些亲戚定然不会放过自己,但坚守下去也会必死无疑,不如与印度军结盟,借助印度军的力量,直接杀回撒马尔罕! 两军都是为了复仇,那么目的便是一致的! 奥马尔王子却是不知,当他的使者走后,帅帐之内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哄笑声。 康铎、张玉等人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他娘的帖木儿居然没杀了奥马尔这个蠢货,还恰巧把他流放到了喀布尔!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还是说帖国当真气数已尽? 根本没有犹豫,康铎等人自然对奥马尔提出的条件全盘接受,然而当双方统帅前去会面确立盟约时,奥马尔却是傻了眼了。 这哪里是印度军来复仇啊! 这他娘的是明军远渡重洋前来偷家啊! 奥马尔回想起被陈子鲁支配的恐惧,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但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同康铎等人展开了协商。 鉴于昔年皇太孙朱雄英与奥马尔王子的秘密协议,本次协商自然顺利完成。 大明王师协助奥马尔杀回撒马尔罕,扶持奥马尔上位成为帖木儿帝国第二任苏丹,但奥马尔需要履行藩属国的义务,向大明称臣纳贡,终年朝贡不绝,并保护中亚与东亚的商贸丝路! 对于这个结果,双方都能接受。 于奥马尔而言,他此刻早已不是当年那尊贵的王子殿下,不过是个惨遭流放的小贵族罢了,若是真的能够完成复仇,并且坐上苏丹的位置,那绝对是无法抵抗的诱惑。 于大明而言,帖国距离大明太过遥远,就算是采取殖民政策,也需要扶持一个傀儡,那还有何人,比得过奥马尔这个蠢货? 何况眼下王师借助奥马尔之名,加上以帖木儿不敬宗主的名义,奇袭撒马尔罕,册立藩属国的新任苏丹,这便显得合情合理,利于帖国百姓接受。 至于这之后的事情,就看当今天子的心意了,就算是让大明直接鲸吞了帖国,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毕竟,大明乃是天朝上国,有着这个实力与底气! 如此这般,一场意想不到的结盟顺利完成,双方皆大欢喜。 随即两军合二为一,向着帖木儿耗尽毕生心血打造的繁华国都撒马尔罕,发起了致命的袭击! 原本印度带路党到了喀布尔后便失去了作用,但是现在却又多出了一位奥马尔王子,成为新任带路党,奇袭计划有如神助。 帖国气数已尽,并非空口白话。 正文 第840章御驾亲征 三线战报通过八百里加急不断传来,令朱雄英可以身居宫廷掌控战场局势。 从紧急军报来看,嘉峪关、和林城、甘肃镇三处战场均无太大隐忧,反倒是和林战场隐隐占据了上风。 十三郎根据朱雄英提供的坚守袭扰战术,不但消磨着伊斯坎达的耐心与兵力,待到这位帖国军事小天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来不及撤退了! 到底还是年轻人啊,没有经历过挫折与失败,更没有经历过这等长时间的艰苦鏖战,就算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军事天赋,那也弥补不了他与十三郎之间的巨大差距。 宁王朱十三,可是朱雄英一手培养的将军,就算是时常做出一些激进举动,但他好歹经历过数次北伐,并多次挂帅出征,在沙场上浴血搏杀获得的宝贵经验,不是军事天赋便可以抵消得了的。 和林攻城战持续至今,伊斯坎达的左路大军已经损失惨重,相反明军坚守不出,仅是出城袭扰时损失了少部分人手,此消彼长之下,伊斯坎达哪里有不败的道理。 就算他采取蒙古鞑子惯用的战术,抓捕奴隶攻城消耗守军辎重,但和林武库中的军备辎重足以支撑上一年,茫茫草原之上哪里有这么多的部落任他驱使? 和林之战,胜负已分。 不知死瘸子派遣这个毛头小子做左路大军主帅,究竟是因为欣赏自己这个颇有军事天赋的孙子,还是想拿他做替死鬼牵制主力大军? 对此朱雄英不得而知,也不想去深究。 倒是嘉峪关之战,令朱雄英眉头一皱。 据傅友德传来的战报分析,进攻嘉峪关之人并非是马黑麻,而是帖国第八军团,刚从奥斯曼帝国之战降服的土耳其军团,右路大军隐隐撤离了嘉峪关战场。 这个细节足以决定成败,即便傅友德紧急传令给了宋晟与河西各卫镇守大将,但朱雄英的这颗心总是踏实不下来。 大明在三方战场显得被动憋屈,不敢全力作战,便是鉴于帖木儿亲率的主力大军始终未曾露面,而今马黑麻的右路大军再次消失,就更是增添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们到底想要进攻何地,将其视为突破口?! 朱雄英死死地盯着西北边防图,深邃的目光跨越了时空限制,似乎来到了战场上空,意欲找出帖木儿的进攻目标。 与此同时,甘肃重镇。 宋晟坐在将军府中,同样看着西北边防图,他正试图寻到马黑麻的右路大军。 自接到傅友德的紧急军令那一刻起,宋晟一颗心便沉入谷底。 先有帖国主力大军潜藏不出,后有马黑麻的右路大军消失在战场,这些帖狗究竟在玩什么把戏,难道他们觉得这种躲猫猫的游戏,很有意思吗? 正当此时,亲卫忽然走了进来,神色古怪地汇报道:“将军,帖狗退兵了!” “唔……严加防守,不可松懈……等等,你说什么?!” 宋晟本以为帖狗如同往日那般攻城不得,暂时撤军,但亲卫分明说的是————退兵! “启禀将军,帖狗已经退兵,我等是否追击?” 退兵! 他们怎么会退兵? “不可追击!” 基于本性,宋晟当即下达了不追击的将令,随即看着防线图,眉头几近凝成了一个川字。 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甘肃镇乃是大明陕西行都司的命脉中枢,攻克了甘肃,他们便可以两面夹击嘉峪关守军,如此一来彻底叩开河西之地的大门!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阿史那铁勒竟然就此退兵了! 这会是他们的诱敌之计吗? 宋晟的目光巡视着每一处边防重镇,突然改口下令道:“不!不对!派出斥候游骑咬住敌军,刺探他们的动向!” “派出一支铁骑尾随掩杀,不能轻易让他们退兵!” 亲卫领命而去,宋晟继续紧盯防线,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了宁夏镇与兰县城这其中的狭窄隘口,顿时脑海轰然炸响,嘶声怒喝了起来。 “快!传令三军!驰援兰县与宁夏!帖狗的真正目标是此地!” 洪武二年,兰州降为兰县,驻军不过三千,后改为总督府驻地,以及西疆武府所在地,驻军升为五千。 然而兰州自古就是“联络四域、襟带万里”的交通枢纽和军事要塞,一旦兰州失陷,帖狗不但可以切断大明对河西的掌控,还可以河西为跳板进军大明腹地,届时整个甘肃、陕西都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马黑麻的右路大军显然是走河湟地区,改道奇袭兰州,而帖木儿本人则率主力大军度过戈壁沙漠,强攻宁夏重镇长城,一旦他们突破了长城防守,便可与南面帖军遥相呼应,两面夹击兰县,彻底斩断大明对河西之地的掌控! 兰县此刻守军不过五千,并且还有西疆武府三万余名兵源,倘若帖木儿的真正目标在此地,那可真是大事不妙! 该死的帖狗! 宋晟来不及多想,急忙休书两封传与傅友德与京师,而后亲率三万西凉铁骑驰援兰县。 或许是英雄所见略同,远在紫禁城御书房的朱雄英,此刻目光同样注意到了那个狭窄隘口,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 你娘咧! 倘若河西之地被割裂,帖国便可长驱直入,将战火蔓延至大明腹地,那将会是大明无法承受的惨痛代价! “王钺,驻守兰县守将是何人?兵力几何?!” “兰州卫指挥使耿璇,兵力……不足万!” 耿璇! 这个年轻骁将! “传令给蓝玉,不必隐藏了,驰援宁夏与兰州,务必要快!死瘸子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兰县,一旦被他突破宁夏段长城,大明就要失去河西了!” “南疆狼兵还有多久可抵达兰州?!” “半月时间!” “来不及了,命他们紧急行军,快!” 王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乱了手脚,焦急忙慌地赶去传令。 朱雄英却是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整个人焦虑到了极点。 河西之地重要吗? 重要! 它是中原内地通往西域的要道,古西北首府所在地,佛教东传的要道与第一站,丝路西去的咽喉,经略西北的军事重镇,中原名士躲避北方战火的栖息场所,自古以来便是富足之地、兵家必争之地。 倘若被帖木儿掌控了这块战略要地,他便可以源源不断地从中亚征兵,以此为跳板进军大明腹地,整个大明防线都会因此而变得被动,大明北疆将会再次面临异族铁蹄的支配当中! 狗日的帖木儿,朕还真是小瞧你了,这次的胃口竟然这么大! 一个哈密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干脆吞下整个河西! 朱雄英思量了片刻,决定召开御前会议。 半个时辰后,六部九卿等朝堂重臣纷纷赶来御书房,却是被朱雄英第一句话给直接震懵。 “朕意御驾亲征,朝堂事务就交给诸位爱卿主持了!” 御驾亲征! 前线局势已经焦灼到了这种地步吗? 皇上都已经打算要御驾亲征? 不行! 绝对不行! 预料之中的激烈反对随即出现,但朱雄英此刻却是没有心思跟这些朝臣过多争论,目光转向方孝孺下令道:“前线战事焦灼,今临时设立军机处,值房设在原内阁处,以翰林学士方孝孺、曹国公李景隆为军机大臣,统率百官协理政务!” “此战关乎我大明百年国运,朕不去心中始终不安心,至于朕的安危你们就无须忧虑了,好歹大明如今的外藩之地,都是朕亲手打下来的!” “就这样定了吧,诸位爱卿务必勠力同心,共克时艰,待朕大胜还朝之日,便是我大明称霸世界之时!” 朱雄英霸气侧漏,看得群臣满脸懵逼。 不过他这话说的倒是没有一点毛病,这些圣上的文治似乎不比先帝,但武功却是远远超出先帝多矣。 昔年那位威震天下的朱寿将军,可正是这位武德大帝啊! 安抚住了朝堂重臣,朱雄英又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仁寿宫,面见当朝太后。 听闻朱雄英准备御驾亲征,吕太后吃了一惊,她也不哭不闹,就是在那儿暗自垂泪,埋怨起蓝玉、傅友德这些混账东西,竟然无能到了这种地步。 朱雄英对此唯有报以苦笑,拍着胸脯多次担保,定然会毫发无损地大胜还朝,这才总算是令吕太后松了口。 然而下一个,就令人有些头疼了。 当朱雄英唤来了棋韵与香菱,告知自己准备御驾出征,二女也不废话,当即表示必须一同前往,贴身保护朱雄英的安危。 毕竟三人共同经历了生死风雨,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但这样的要求,对于如今的二女而言,却是有些过分了。 换而言之,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子亲征,皇后必须坐镇宫廷,谨防宵小作乱,动摇江山社稷。 故而朱雄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二女的要求,做出了种种承诺,这才总算是安抚住了她们。 一脚踏出坤宁宫,朱雄英神色变得肃穆,转身对铁塔二兄弟下令道:“此战朕就带走神机营与六大禁卫,你二人就不必前往了,听命于皇后,护住我大明社稷!” “一旦朕出现任何意外……” “陛下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末将二人与陛下生死相随,其余六卫交由顾敬便是!” “顾敬?也罢,那就随朕去会一会帖木儿这个死瘸子!” 武德四年六月初,帖国大军来袭,帝震怒,御驾亲征,亲赴陕甘御敌。 正文 第841章兵临城下 “报!大将军,大都督传来紧急军报,帖国大军很有可能从宁夏段长城进军兰县!” 亲卫拿着军令冲入帅府,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 傅友德闻言面色一变,当即俯身看向防线图,眉头紧皱! 因为交通极为不便,故而通达政令、传递军情、官员往来,主要依靠驿道。 大明立国之后,太祖高皇帝便倾尽举国之力修建驿道,建立起了以帝都金陵为中心的庞大驿道体系,然而宁夏镇因地处北疆边塞,只有两三条驿道,驿站也只设到州府驻地。 第一条为宁夏镇通省城兰县的西路驿道,大致走向是由宁夏府城向南,经叶升、大坝、广武、渠口,然后渡黄河经宁安堡、寺口子、兴仁堡、靖远县至兰州,共一千余里。 其中寺口子至兴仁堡段要跨越香山,道路崎岖难行,然而跨越香山之后,便是一段地势平坦的平原地带,倘若帖木儿主力大军当真抱着这个打算,那可就真的糟了! 兰县而今驻军五千,根本抵御不住帖国数十万大军的猛攻突袭! 一旦兰县告破,帖军便可掉头西进,大明在河西之地的守军将会腹背受敌,接连沦为孤城,直至最终被帖国大军剿灭,届时大明就要失去河西了! 帖木儿那个死瘸子,这次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想要一举吞下河西走廊! “传令给宋晟,不可轻举妄动,兰县自有援军!” 然而面临这种险境,傅友德却是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接到这封紧急密报的时候,便已经晚了。 “启禀大将军,大都督已经亲率西凉铁骑赶去了兰县坐镇!” “混账东西!这宋晟谨慎了一辈子,怎么到关键时刻却犯起了浑?” 傅友德怒骂一声,气得来回踱步,整个人焦虑到了极点。 “传令给徐膺绪,命他率一万铁骑赶回甘肃镇守,无论发生何事,坚守城池便可,决不允许私自出兵,人在城在!” 亲卫对于这道将令十分不解,硬着头皮询问道:“大将军,兰县可是西疆武府所在地,整个西疆最精锐的兵源此刻都在兰县,就连几位小公子也……” “那又如何?帖木儿真正的目标,不只是一个兰县,而是整个河西!” 傅友德满脸凝重地低喝道:“阿史那铁勒撤军极有可能不是去驰援兰县,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目的便是为了诱骗宋晟离开甘肃镇!” “而今嘉峪关、甘肃镇、兰县连城一线,任何一处失陷,都会导致其余两地沦为孤城,宋晟只看到了兰县的重要,却是没看到帖木儿的真正意图!” “速速去传令,通传河西各卫,据城坚守,严禁任何人私自出兵,否则军法从事,绝不轻饶!” “卑职明白!” 亲卫闻言也只得苦笑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前去传达将令。 将令下发,徐膺绪当即动身,率一万铁骑回防甘肃镇。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三日之前,阿史那铁勒便率突厥军团再次杀了回来,对甘肃镇发起了更加凶猛的进攻! 与此同时,焦点中心的宁夏镇,早就遭受了难以想象的猛烈攻势! 当那杆象征着痛苦与死亡的黑色三圈旗出现在战场上时,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帖国将士对宁夏镇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整个宁夏镇瞬间笼罩在了恐惧当中! 帖木儿帝国苏丹,恐怖的中亚之王,当真杀来了! 高空之中无数飞鸟盘旋聚集,鸣叫声尖锐且刺耳。 下方却宛如人间炼狱,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杀——!” 伴随着急促嘹亮的号角声,震天的喊杀声再次响起,城外密如潮水的敌军又发动了猛烈进攻! “准备迎敌!弓箭手准备!神机军准备!” 宁夏卫指挥使耿瓛强忍住身心的疲惫与无力,举刀嘶声暴喝道。 他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双眼布满了血丝,嘴角已经因心焦而起了泡。 自那日黑色三圈旗出现在战场之上,这些帖狗便如同疯魔了一般,在短短两日之内,他们便不惜一切代价地发动了高达十余次的猛烈进攻! 虽然每一次都被守军将士顽强而坚决地击退了,但是己军也为此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整整五千余名将士阵亡! 宁夏镇驻军不过一万,两日之内便阵亡了一半将士,幸存者几乎人人带伤,可战之士甚至不足三千! 然而城外的敌军,足有数万乃至数十万之多! 宁夏镇,守不住了! 即便耿瓛不愿意承认,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当那杆黑色三圈旗出现在战场上时,他便明白帖木儿到了,也明白了这个死瘸子的意图! 宁夏镇共有三条驿道,第一条通往都督府驻地兰的西路驿道,第二条为通陕西榆林镇的东路驿道,第三条为通往固原州的南路驿道! 帖国攻克了宁夏镇,便可西下兰州,斩断大明对河西之地的掌控,也可顺势东进,拔除边防重镇榆林,强行将大明西北防线撕开一个口子! 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可真就完了! 那种可怕的场景,耿瓛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他艰难地倚靠着城头起身放眼望去,只见城下越来越多的投石机被苗蛮搭建了起来,仿佛已经有无数磨盘大的石块在天空中划下弧线,而后狠狠地摧击着宁夏城墙! “来人!动用所有物资!敌军这是发动决战了!” “动用热油、滚石等一切可以杀敌之物,决战开始了!” 亲卫听令瞳孔骤缩,强忍住心中的恐惧,赶去传达将令。 帖军连续数日不间断的攻城,令整个宁夏镇时刻陷入最紧张的状态,将士们鏖战数十日早已精疲力尽,而今骤然听闻决战即将来临的消息,眼见城外那密密麻麻的帖军杀来,不少人心中畏惧惶恐,甚至有人低声啜泣了起来。 “儿郎们,前方敌军,身后大明,我们不能退,倘若退了,我们的子侄会沦为奴隶!倘若退了,我们的妻女会被肆意凌辱!倘若退了,我大明百姓将惨遭屠戮!” “所以,我们不能退,绝对不能退!” “不退!” “不退!” “不退!” 身后大明,绝不可退! 唯有向前! “杀————!” 武德四年六月初,帖木儿亲率十五万大军奇袭宁夏镇,宁夏卫指挥使耿瓛死战不退壮烈殉国,卫所一万儿郎全军覆没,宁夏失陷! 正文 第842章耿氏忠烈 兰县,武府。 自当年天子革新军制,设立四疆四库后,兰县因武府与都督府驻地,一跃成为了甘肃仅次于府城的重要城市。 武府汇聚整个西疆三省之地的骁勇儿郎,承担着为西疆刀兵提供优质兵源的重责。 甘肃之地自古以来是通向西域的交通要塞,古时叫凉州,又称为雍州,它是沟通河西走廊与中原地区的咽喉之道,也是古代兵家必争之地。 自古代至近代,在这里曾经发生过很多战争,雍凉之地在三国时也是名将辈出,三国时候的西凉马超,张绣等闻名遐迩,著名的谋士贾诩也来自西凉地区。 故而西疆民风向来剽悍,兵源质量素来不错,这也使得武府将佐不断提高筛选门槛,以此淘汰掉那些滥竽充数之辈,确保西疆刀兵的优质兵源。 耿璇同庄德一样,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没事儿就喜欢前来武府操练新兵,美其名曰传授战场经验,实则是消磨自己无聊的时间罢了。 当年他因为士子冲击贡院当街杀人案,成功离开了京师那个是非之地,前往燕京戍边从军,在当今天子的安排下逐步成长为了兰州卫指挥使,坐镇这甘肃重地。 然而一封来自甘肃镇的紧急军令,却是打破了他平淡无趣的安宁生活。 耿璇读罢军报,当即下令全城戒严,并着手迁徙兰县百姓与武府生员。 帖国数十万大军来袭,这些百姓生员必须及时撤离,否则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然而令人意外的事情出现了,三万武府生员不愿听从命令撤离,反倒是叫嚣着请求纷发武器铠甲,他们愿为国上阵杀敌,这其中的为首者便是傅玉龙,傅友德的嫡长孙。 对于这位公府二代,耿璇也不惯着,劈头盖脸地将其怒骂了一顿,便准备强行将其送走。 奈何年轻人血气方刚,加之而今国难当头,他们自然不愿做个懦夫逃兵,就此逃离战场。 傅玉龙站在校场之上,朗声高喝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而今国难当头,我等本是武府生员,自应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恳请将军赐旗一面,我等必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身!”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就连耿璇都有些动容。 三万武府子弟兵在傅玉龙的带领之下,单膝跪地,齐声高喝道:“恳请将军赐旗一面,我等必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身!” 不知沉寂了多久,耿璇长叹了口气,还是准备拒绝他们的请求,将其送到安全之地。 毕竟他们只是些新兵蛋子,从未上过战场,此刻都不能称之为大明士兵,完全没有留在此地无辜牺牲的必要! 正当他准备开口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赞叹之声。 黑衣铁甲的宋晟大步走了过来,看着跪地请战的三万儿郎,点头应允道:“很好!而今国难当头,本将也不跟你们磨叽了,既然尔等尽皆请战,那本将便做主应允!” “三万子弟兵以傅玉龙为主帅,按照训练营分列编制,与驻军共同守卫兰县,抵御帖国大军!” “谢大都督!” 整齐划一的齐声高喝,再次表明了这些生员的态度。 “好了,去武库领取装备吧,即刻戍卫城池!” 宋晟摆了摆手,命亲兵带着他们前去领取军备。 待三万子弟兵走后,耿璇终于按捺不住,有些忧虑地出言道:“大都督,他们毕竟毫无作战经验,让他们就这般上阵杀敌是不是有些……” “有些什么?你我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面杀出来的?” 宋晟打断了耿璇的出言,眉宇之间尽是忧虑。 “阿璇,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啊!宁夏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局势不妙,你自己看吧!” 顿了顿,宋晟从怀中掏出一封染血的书信,递交给了耿璇,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随即起身离去,将时间留给了后者。 耿璇呆愣愣地看着这封书信,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大兄亲启:死瘸子率十五万大军强攻宁夏,极有可能西进兰州,割裂内地与河西……兵力太过悬殊,瓛无能唯有战死以赎己罪,如此方不辱我耿氏忠义之名,望兄提高警惕坚守兰县,护我大明河山……弟耿瓛,绝笔!” 十五万大军,强攻宁夏重镇! 宁夏驻军不过八千,算上辅兵不过一万,如何抵御得住帖国十五万大军,以及那位横扫中亚的恐怖之王?! 唯有死战,以赎己罪! 这是耿瓛的绝笔信! 耿璇失声恸哭片刻,随即将书信贴身收好,擦干了眼泪大步向前。 这封书信到了兰县,宁夏极有可能已经失陷。 自己可是这小子的大哥,怎么会给耿氏丢人? 是日夜中,兰县城外火光冲天,帖国大军如期而至! 一场决定两国命运的国运之战,即将在兰县爆发! 河南开封,天子大军。 一封军报抵达,引起阵阵哗然。 朱雄英看罢之后神情凝重到了极点,唤来了长兴侯耿炳文,不知该如何开口。 耿炳文毕竟是征战多年的老将,眼见皇上这副表情,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测,原本精神矍铄的他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神情恍惚地出言道:“皇上,是璇儿,还是瓛儿?!” 朱雄英闻言心中一颤,起身将军报递了过去。 “耿老将军,是朕对不起你!” 长兴侯哆嗦着手打开了军报,看罢之后双眼流下了两行浊泪。 “孩儿无能,唯有死战,以赎己罪!” 浑浊的泪光闪烁,似乎映射出了宁夏战场,耿瓛死战不退的坚强身影。 “耿老将军,朕有意调耿璇离军回防……” “皇上!不必如此!我耿氏深受皇恩才有今日富贵,即便子孙代代为国捐躯,那也是我耿氏的荣光,老臣恳请皇上不要下那道命令!” 话到最后,长兴侯已是泪流满面,跪在地上低声呜咽。 朱雄英见状心中同样不是滋味,上前扶起了耿炳文,斩钉截铁地安抚道:“朕向你承诺,一定会擒杀帖木儿,为殉国英烈报仇雪恨!” “三宝,传令下去,加急行军,神机营随后推进!” 正文 第843章大战开幕 武德四年六月十日,帖军自宁夏入境,大军杀向甘肃兰县,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兰州县城,风声鹤唳。 得益于大都督宋晟的警醒,兰县已经做好了应敌措施,提前一步撤离了兰县百姓,并临时征战武府生员为新兵,共同守卫兰县重镇,抵御帖国大军。 还未等傅玉龙这些武府生员熟悉战场生存法则,军鼓骤响,帖军来袭! 城外不远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帖国大军,那杆黑色三圈旗尤为显眼,即便是宋晟见了都有些畏惧! 黑色三圈旗,与大明黄龙旗一样,乃是帖木儿帝国苏丹的象征。 三圈旗所到之处,代表中亚之王亲临,即将在这方战场之上散播死亡与痛苦! 那位中亚恐怖之王,果真如同自己预料的一样,选择宁夏到兰州的真空地带作为突破口,借此撕开大明西北防线,并且吞下河西之地这块跳板! “大都督,我们……守得住吗?” 沉思中的宋晟被傅玉龙的突然提问给惊醒,抬眼看向城外如同潮水一般袭来的帖国大军,却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守得住,即便全军覆没,我们也一定会守得住,别忘了我大明北疆还有蓝玉的三十万铁骑不见踪影,南疆还有三十万狼兵正在赶来得了路上,只要我们能够坚持下去,援军抵达之日,便是帖木儿的死期!” 眼见傅玉龙紧握着手中战矛,宋晟展颜笑道:“怎么了?第一次上阵杀敌,有些紧张?” 傅玉龙有些羞赧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急忙摇了摇头,傅家的骄傲令他挺直了脊梁。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如此惨烈残酷的大战,一时之间不由有些慌乱,但毕竟出身武将世家,傅玉龙早就渴望如同祖父傅友德那般征战天下,为大明开疆拓土。 所以此刻相比于惊惧恐慌,他心中更多的却是激动与兴奋。 “很好,不愧是傅家的小崽子,没给你爷爷丢脸!” “若是此战侥幸生还,老夫必定前去你府上提亲,为我那个不听话的孙女,择个良婿!” 宋晟朗声大笑,满脸促狭地出言道,惹得众将纷纷大笑不止,倒是驱散了大军压境带来的阴霾。 帖军在距离兰县城外停下了脚步,并未直接开始攻城,反倒是不慌不忙地安营扎寨,并且砍伐树木赶制云梯、投石车、攻城锤、轒讟车等攻城器械。 为防风沙,兰州城外种植有大量树木,而今这些树木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帖狗砍伐一空,变成了他们绝佳的攻城利器。 帖木儿那个死瘸子,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不肯善罢甘休啊! “传令下去,自即日起,全军将士刀不离手甲不离身,尤其是今夜必须做好防备,警惕帖军夜袭!” 宋晟云淡风轻地下令道,但他那只已经掐的有些发白的手,却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面对久负盛名的中亚之王,以及他麾下的十五万大军,即便是黑刀杀神都有些惊惧不安,更何况是其他将士! 尤其是眼下兰州守军中,还有一半是武府生员,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 宋晟觉得,自己当下的紧要关头,是激励士气,振奋军心! “儿郎们!看见城外的敌军了吗?” 宋晟的突兀高喝,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他们下意识地点头点头,不少生员脸上写满了恐慌与不安。 “他们,有十五万,算上辅兵奴隶,约有二十万之众!”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巨大的心理压力,压得将士快要踹不过气来。 “但是,我城中有五千守军,有三万铁骑,还有三万新兵,还有二十门巨型炮,以及不计其数的箭矢弹药!” “除此之外,蓝玉大将军麾下的三十万铁骑,沐春大将军麾下的三十万狼兵,都在紧急赶来的路上,援军一到,便是城外帖狗身死族灭之时!” “你们需要做的,便是挺起你们的胸膛,立起你们的脊梁,戴好胸前的盔甲,拿上手中的钢刀,坚守兰县,誓死不退!” “坚守兰县,誓死不退!” “坚守兰县,誓死不退!” “坚守兰县,誓死不退!” 将士们震耳欲聋的回答,证明宋晟的决策相当正确。 正当此时,一名亲卫激动冲上前来,朗声喝道:“报——大都督,朝廷传来了消息,陛下亲征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天子御驾亲征! 这个惊天消息,对眼下的兰县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原本压在众人心头的阴霾瞬间消散,唯留下直冲云霄的惊天战意! 三军将士嗷嗷叫着宣泄心中的惊天战意,将胸脯拍得哐哐直响,即便是傅玉龙都不例外。 城外帖军大营,帖木儿看着这兰县城头这奇怪的一幕,顿时诧异到了极点。 这些明军的反应,与自己预想的那般,根本就不一样啊! 他们此刻应该惶恐,应该惊惧,应该不安…… 怎么会……嗷嗷叫着……如此兴奋?! “今夜攻城,先给他们一个教训!” 是夜夜中,月黑风高,夜幕深沉,寂静无声。 值夜将士正在巡查城头各地,突然一道密集的箭雨袭来,不少军士措不及防之下应声倒地,而后震天的喊杀声瞬间想起! “杀——!” 无数火把瞬间点燃,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亮如白昼! “夜袭!夜袭!” 凄厉的喊叫声响起,帖国大军却是已经发起了冲锋,那一排排高耸入云的云梯看得守军将士头皮一阵发麻。 好在宋晟白日那场阵前动员会起了作用,将士们短暂的恐慌之后便迅速展开了反击,冒着呼啸而来的箭雨,射杀了一个又一个的帖狗。 如此这般,大战开幕。 帖木儿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大手一挥,号角骤响。 帖军瞬间便疯狂了,朝着兰州县城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似乎他们眼前的不是死亡,而是唾手可得的财富! 正当此时,城墙之上却突兀地传来了一声暴喝:“放!” 依靠着奴隶军团的疯狂,帖军很快便冲到了城墙下面,一排排云梯强行靠上了城头,神情狂热的帖国勇士争先恐后地向上攀爬。 然而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城头突然出现了巨大的石块、滚木,而后在他们惊骇欲绝的惊呼声中径直砸到了头顶,为首者当场毙命! 但巨石滚木因巨大的重力毫不停留地继续下坠,一个,两个,三个…… 整座云梯上的苗兵被一连串地砸了个干净,直至混为一体,成为一摊烂泥! 一排排弓箭手与神枪手出现在了城头,毫不迟疑地射出了手中的利器,冲到城下的苗兵如同麦草般登时应声倒地,死伤者不计其数。 巨石、滚木、热油、弩箭……一架架云梯就此被摧毁,连带着不计其数的帖国奴隶。 惊呼声夹杂着惨叫声不断响起,帖木儿的脸色顿时一变。 明军这是故意放他们靠近城头,好借此摧毁云梯! 狡诈的明人! 正文 第844章惊险反转 甘肃镇外,血流如注。 距离宋晟率铁骑驰援兰县,已经过去了整整半月。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走之后的第三日,阿史那铁勒便杀了个回马枪,对甘肃重镇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飞桥、云梯、巢车、轒讟车……凡是能够靠近城墙的攻城器械,尽皆被那些凄惨奴隶强行推进,硬生生地靠上了甘肃城墙。 尤其是这飞桥,直接费掉了守军提前布置好的长枪壕沟林。 飞桥又叫“壕桥”,用两根长圆木,在上面钉上木板,帖军为了在战场之上移动方便,还特意在下面安上了两个木轮。 正因为飞桥制作方法极其简单,当前排奴隶用生命暴露了一排排长枪壕沟林后,阿史那铁勒便让推出了密密麻麻的飞桥冲上战场。 在与大明王师多次征战当中,帖军也并非一无所获。 他们为了此次东征圣战,暗中准备筹划了多年,飞桥不过只是其中之一,还有那射程破远的火铳,以及不时发出咆哮的金黄铜炮! 甘肃重镇原本有守军一万,后经过一系列兵力布防与临时抽调,最终余下两万兵力,加上牛犊子徐膺绪率领的一万步兵,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万兵力。 但此刻他们面临的却是阿史那铁勒的五万突厥军团,以及他从河湟地区掠夺的各族奴隶军团,足有三万之众! 以三万对阵八万,即便有着坚固城池作为倚靠,但甘肃镇守军的压力还是极其巨大,至少明军在装备上的领先优势,已经被缩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火铳,帖狗有,火炮帖狗同样拥有! 可能大明王师唯一的优势,便是火铳与火炮的数量,以及不计其数的锋利箭矢。 然而突厥骑兵天生就是生长在马背之上的杂碎,从他们手中射出的任何箭矢,都足以保证带走城头之上一位将士的性命! 鏖战十日有余,双方均损失惨重,守军可战之士已经不足一半,城外帖军却依旧尚有三四万之众,此消彼长之下,甘肃镇顿时就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那个谁,援军抵达了没有?” 徐膺绪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右手,声音沙哑地对身旁的亲兵喝问道,但后者只是满脸苦涩地摇了摇头! “该死的!这究竟怎么回事?” “蓝玉那个狗日的呢?他麾下可是北疆铁骑,这仗前前后后打了都快两个月了,蓝玉麾下的铁骑呢?!活该他狗日的生不出儿子!” 牛犊子见状不由低声咒骂了一句,看着城外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的敌军,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这些该死的突厥杂碎,如同疯魔般发起了数十上百次进攻! 白天,黑夜,甚至凌晨! 他们仿佛不会感到疲倦一样,在嘹亮的号角声中,向着甘肃镇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凶猛进攻! 虽然己军依靠坚固城墙,以及全军将士奋勇厮杀,硬生生地打退了他们的进攻,但也为此付出了极其惨痛的阵损代价,连带着不计其数的箭矢弹药倾泻而出。 再这样下去,甘肃镇可就当真守不住了啊! “蓝玉啊蓝玉,你他娘的,到底死到哪儿去了?你再个不来,老子就要壮烈殉国……” “炮手!快!西北方向!” 咒骂归咒骂,徐膺绪毕竟征战多年,始终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变化。 眼见帖军的长弓手军团在西北方向露了头,毫不迟疑地下达了将令。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那支被阿史那铁勒隐藏极好的长弓手军团,在攒射出最后一波箭雨之后,便湮灭在了火海之中。 突厥军团长见状勃然大怒,恶狠狠地下令发起了总攻! 阿史那铁勒作为现存纯种突厥贵族,他决不允许突厥人复兴的荣光,就此折损在这眼前的甘肃镇上! 原本大帝帖木儿制定的作战计划,是命令他率突厥军团撤离甘肃镇战场,与马黑麻的右路大军合二为一,专攻兰州县城,同主力大军两相呼应,一举将其攻克! 但阿史那铁勒却临时改变了主意,在他看来甘肃镇的重要性,远远超出了兰州县城。 何况马黑麻的右路大军此刻已经有八万之众,加上大帝帖木儿的十五万主力大军,攻克兰州县城根本没有任何阻碍,即便他按照命令前去也不过是多此一举。 相反,如若他能顺利打下甘肃镇,便可顺势西进嘉峪关,同土耳其军团攻下这座大明第一雄关,届时无论兰州县城是否已经被攻克,河西之地大半也已经落入己军手中! 更何况明军俨然猜测到了大帝帖木儿的意图,已经开始向兰州县城增派援军,那甘肃镇守军兵力势必空虚。 故而阿史那铁勒毅然决然地率军杀了个回马枪,再次突袭甘肃镇。 但谁能料想到该死的明人竟然如此狡诈,依旧在甘肃镇留下来了约三万的兵力镇守,他强攻了十余日都不见一丝曙光! “哟?发起总攻了?这些杂碎是狗急跳墙了啊!” 徐膺绪嗤笑一声,随即连番下达将令,动用了一切军备辎重。 虽然徐膺绪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导致本该到达的北疆援军,至今都不见踪影,但他始终坚信一定会有援军到来,哪怕迟一点也没有关系! 不出意料的话,蓝玉那个狗日的肯定在谋划着什么大动作! “援军,一定会来的!” 正当此时,军情抵达,徐膺绪读罢之后忍不住仰天狂笑。 “告诉兄弟们!皇上御驾亲征了!正率神机营大军与禁卫军赶来驰援!我们必须守住甘肃镇,否则无颜面见陛下!” 消息传出,下一秒整个甘肃城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雀跃之声,原本低迷的士气顿时高涨! 面对城外密密麻麻的凶猛帖狗,此刻的他们心中却是热血沸腾,不再有一丝恐惧! 因为,陛下从未忘记他们,陛下始终牵挂前线局势,陛下一直都是那个英明天子! 而今,他选择御驾亲征,亲自率军驰援前线,与自己等人共同抵御帖国大军! “某等不过卑贱武夫,倘若临阵脱逃,怯懦不前,与城外那些畜生何异?!” “杀————” 大明将士再次爆发出了惊人战力,将那些冲上城头的帖狗悉数击杀,并且动用火油摧毁了云梯。 原本岌岌可危的甘肃镇再次成功守了下来,阿史那铁勒见状气得疯狂嘶吼,最终却也只能黯然下达了撤军的将令。 随着号角声响起,帖国大军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大明无敌!陛下万岁!” 甘肃城头,欢声一片。 正文 第845章蓝玉出击 “蓝玉在哪儿?!这个混账东西!” 大帐之内,朱雄英暴怒到了极点。 兵部尚书刘俊、长兴侯耿炳文、武定侯郭英、大理寺少卿杨士奇、翰林学士解缙等人尽皆跪倒在地,根本不敢吭声。 就在刚刚,前线传回战报,甘肃镇险些失守,即便侥幸守住,城内守军也十不存一,极有可能落入帖国突厥军团之手! 而比之甘肃镇更加惨烈的战场,却是在兰州县城! 帖国苏丹帖木儿亲率十五万大军攻克了宁夏重镇,随即挥师西进,猛攻兰州县城,所过之处无人可挡! 更加令人绝望的是,消失在嘉峪关外的马黑麻右路大军,突兀出现在兰州县城南面,与帖木儿共同夹击猛攻! 兰州县城此刻俨然成为了孤城,甚至是危城! 北面有帖木儿的十五万大军,南面则是马黑麻的八万大军,合计超过了二十万之众! 反观兰州守军不过五千,加上西凉铁骑在内不足四万,即便临时征调三万武府生员为兵也不足八万,如何抵御帖国整整二十三万大军? 但偏偏蓝玉的北疆铁骑始终未曾露面,按照既定计划他此刻应该在那座兰州县城附近,与城中守军共同对抗帖国大军! 但是,他没有! 眼见一封封染血的紧急军报不断从前线传回,当今天子不暴怒才怪! 该死的蓝玉,活该你这厮生不出儿子! 石俊暗自咒骂了一句,随即出言解释道:“皇上,凉国公行军打仗向来敢打敢冲,且一向喜爱用奇谋妙计,老臣以为他鼎定是在等待时机,意图将其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河西之地丢了,帖木儿就会有一块绝佳跳板,来自中亚的军队将会源源不断地进军我大明,到那个时候北疆将会永无安稳之日!” 朱雄英没好气地反驳道,眉宇之间透露着忧色。 他已经隐隐猜到了蓝玉的想法,那便是任由帖木儿大军攻克宁夏,当他带着十五万帖军突破大明北疆防线,进入那个真空地带之后,再猛地出击扎上那个口子,来一场瓮中捉鳖! 这个计划,对大明而言,无异于是最有利的。 一旦帖木儿身死,那么帖军将会不攻自破,再也难以对大明产生一丝威胁。 但这个计划同样也是最危险的,一旦兰州县城被帖木儿先行攻克,那么他身后那道口子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因为他随时可以带着帖国大军西进河西之地,届时整个河西都将沦为战场! 最令朱雄英愤怒的事情,便是蓝玉这个帝国大将,视前线将士生命不顾,为了擒杀帖木儿,竟然敢坐视宁夏一万守军壮烈殉国! 这个狗东西! “想办法传令给蓝玉,命他速速出击,无论结果如何,朕都一定要治他的罪!” “即刻拔营,继续进军兰州县,将士们在前线征战,我们躲在西安算怎么回事?抛弃所有没用的东西,朕要扬鞭策马,亲手诛了帖木儿那个死瘸子!” 听闻此言,杨士奇等人唯有苦笑着摇了摇头,根本不敢出声反驳。 与此同时,庄浪六盘山麓,起伏的山峦之下,突兀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铁骑,为首之人,赫然正是大明凉国公,蓝玉! 他早就通过胜金关沙丘潜行到了庄浪卫外,将大军藏在了六盘山中,目的便是如同朱雄英设想的那般,故意将北疆防线放出一道口子,任由帖木儿钻个进去,而后再慢慢将其缝合,来一场瓮中捉鳖! 估摸着时候也差不多了,蓝玉大将军当即下达了将令。 “传信给胜金关的柳升,即刻率三万铁骑突袭宁夏,严守胜金关、打硙口、三关口和镇远关这四道关隘,彻底斩断帖木儿后撤之路!” “传信给香山的薛禄即刻率三万铁骑,收复沿途城镇堡垒,务必全部歼灭,不可放跑一人!” “其余人等,随本帅突袭帖国大军!” 柳升、薛禄等将乃是近些年北疆的年轻骁勇,大将之材,早已奉蓝玉之命潜伏在宁夏至兰州驿道中的深山密林之中,只待完成这个危险的计划。 当初蓝玉定下这个计划,便清楚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受到当今天子极其严厉的惩处,因为他蓝玉坐视帖国大军屠戮数万将士,对于那位爱民如子的武德大帝而言,这是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但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这么做了! 因为他蓝玉是北疆大将军,是大明帝国的凉国公! 倘若能够一举歼灭帖国大军,甚至擒杀帖木儿,那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蓝玉都必须去尝试,即便这很有可能让他遗臭万年! 兰州城外,杀声震天。 宋晟等将已经体会到了耿瓛临终前的无力与绝望! 太疯狂了! 城外的帖军,实在是太疯狂了! 他们倚仗着人数优势,如同疯魔一般发起了连续不间断的凶猛进攻,从白天到黑夜,从夜半到清晨,不攻下兰州,誓不罢休! 兰州县城已经被团团围困,四面城墙尽皆遭受到了猛烈进攻,宋晟、耿璇、傅玉龙以及从庄浪侥幸逃回兰州的谭渊各镇一方,艰难抵抗着帖军的凶猛攻势。 但是,四人心中都清楚,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倘若援军还不抵达,那么兰州县城必破无疑。 他们已经艰苦鏖战了整整半月之久,五万大军连带着三万生员,阵损已经超过了一半,余者人人负伤,军备辎重即将告罄,面对帖军强大的人海战术,他们根本就没有一丝胜算! 然而,援军在哪儿?! “报————大都督,西面城墙守不住了,谭渊将军请求支援!” “告诉他!守不住也得守!他谭渊已经丢了庄浪,若是再敢丢了西城头,老夫必杀了他泄愤!” 宋晟一刀砍死一个帖狗,暴怒至极地嘶吼道,浑身浴血的狰狞模样,宛如一位魔神。 亲兵见状只得默然地应声点头,赶回去禀报。 四方城头都有帖狗冲上城墙,随处可见残肢断臂,这场艰难鏖战或许即将画上一个句号,以兰州失陷作为结局。 一直到了现在,宋晟都没有放弃希望。 他剧烈地喘息着,依旧不忘嘶声怒吼,为身旁还在浴血搏杀的将士鼓舞士气,重拾希望。 但是,当越来越多的帖狗顺着云梯冲上城头,大明将士已经彻底陷入了绝望当中! 轰隆隆! 战马长嘶,铁骑轰鸣! 伴随着冲天喊杀声,大地突然猛烈地震颤了起来! “那是……北疆铁骑!” “儿郎们,援军到了!杀退帖狗,迎接王师!” 眼见那杆飘扬翻飞的北疆帅旗,宋晟忍不住泪流满面,举刀嘶吼道。 原本倾向于帖木儿的胜利天平,被蓝玉生生扳了回来! 正文 第846章铁骑冲锋 北疆铁骑,终于到了! “传我将令,全歼敌军,一个不留,杀——!” 蓝玉高举镔铁长刀,刀锋直指黑色三圈旗,帖木儿所在地! 轰隆隆! 随着他一声令下,二十万北疆铁骑大军当即发起了冲锋,宛如钢铁洪流般径直杀入了战场! 大地的剧烈震颤,很快便惊动了正在冲锋厮杀的帖国大军。 发生了何事? 难道是地龙翻身? 帖木儿有些茫然地看着不断震颤的大地,直到身后出现了那乌泱泱奔袭而来的大明铁骑,不免露出了吃惊之色。 “大明铁骑!还真是藏得深啊!” 帖木儿哪里还不明白,明军竟然放任自己连克数城,屠戮守军子民,也要设下这个圈套,这等冷血无情的做法当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哈雷,率呼罗珊军团去阻击他们!” “吹响总攻的号角,今日一定要工下来兰州!” 面对明军数十万铁骑杀来,帖木儿大帝并未慌乱,依旧从容不迫地下达着将令,似乎在他眼中,没有敌人可以阻止他东征大明的步伐! 身材魁梧的呼罗珊军团长哈雷当即领命而去,一场骑兵军团间的宿命对决,将再次展开! 呼罗珊军团在第一任军团长艾布的统帅之下,曾经威震整个中亚,成就了“恶魔军团”的无上荣光! 但是当年哈密一战,呼罗珊军团与大明西凉铁骑对冲,竟是全军覆没,被屠戮一空,究其原因便是明军手中的优良火器! 呼罗珊军团全军覆没后,大帝帖木儿并未因此看轻呼罗珊人,反而再次来到呼罗珊地区,遴选善战勇士,花费重金重新组建了一支五万余人的重骑兵军团,哈雷因为出色的战力成功当选第二任军团长! 在他看来,呼罗珊军团是当世无敌的重骑兵军团,他们并非败在敌军手中,而是败在敌军优良的火铳之下! 但是如今,帝国同样拥有了火铳,双方军备已经没有差距,站在了平等的水平线上,那么他哈雷将用大明铁骑的鲜血,来洗刷他们曾经带给呼罗珊军团的耻辱! 在他看来,呼罗珊人体内流淌着高贵的血脉,而明人,不过只是羸弱的羔羊罢了! 当这些孱弱羔羊失去了军备的优势,他们凭什么抵御呼罗珊勇士的冲锋? 呼罗珊军团冲锋之下,无人可挡! 今日,他哈雷将正面击溃眼前的大明铁骑,重铸呼罗珊军团的无上荣光! “吹响号角!我要将这些该死的明军全部屠光,我要用他们的鲜血洗刷当年的耻辱!” “呜——呜——呜——!” 片刻之后,一阵雄浑、苍茫、急促的号角声响起,一排排呼罗珊骑兵整队列好,而后跟随哈雷直挺挺向着北疆铁骑发起了冲锋! 这一幕很快便被蓝玉等人发现,他们不由露出了畅快笑意。 “好胆色!竟然敢反向冲锋!真是不知他们是无知还是愚蠢!” “陈英、王通为我开道,老夫要亲手宰了帖木儿!” “末将得令!” 陈英王通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率先锋大军策马狂冲而去! 轰隆隆! 大地不断震颤,仿佛即将天崩地裂一般,令双方将士都呆滞地看着眼前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希聿聿! 战马长嘶,两道黑色洪流即将对撞到一起! 两支重骑大军相向冲锋之下,距离不断缩短,不断逼近! 陈英甚至能看到敌将丑陋不堪的面容,以及那青筋暴起的大手! “杀——!” 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一阵雷鸣般的火铳声响起,两军前排骑兵应声倒地,根本就来不及做出躲避反应。 果然有效! 哈雷见状大喜,嘴角浮现出了残忍的笑意! 没有火铳的优势,大明铁骑,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当场凝固! 明军骑兵手中的火铳在发射之后,竟然并未停止,也未曾填装弹药,而是在接连不断的发射! 这根本就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火铳可以连发? 他茫然无措地看着明军骑兵不断扣动扳机,带走一名又一名的呼罗珊勇士,反观呼罗珊军团却是被这惊变瞬间打蒙,根本就未曾想过明军的火铳离谱到了这种程度! 仅仅是一轮齐射,呼罗珊军团就阵损了数千名勇士! 而他们带给大明铁骑的伤亡,却是小的令人发笑! 哈雷迅速反应了过来,当即下令加速奔袭! 他十分清楚己军当下的处境,不能再任由明军发射火铳,只有两军进行白刃战,己军才有获胜的希望! 终于,两军迎面对撞在了一起,以一种最为原始暴力地方式开启了这场惊天大战! 铿铿铿! 无数把弯刀骨朵闪烁着狰狞的寒芒,几乎是同一时间砍中了一名名大明骑兵。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交击声响,登时火光四射。 一个照面对撞后,双方互有伤亡,倒地之人高达数千! 陈英一刀将一名呼罗珊重骑砍翻在地,随后与王通对视了一眼,二人径直冲向了哈雷! 兵对兵,将对将! “锋矢阵形!冲锋!凿开敌阵!” 他们是北疆铁骑中的先锋大军,享受着最优渥的福利待遇,自然也要在交战时拿命去博,硬生生地凿开敌军阵型! 锋矢阵即是全军形成箭矢的样子,主将的位置在最前面,此阵乃是突击阵形,极其适合战斗力高强的虎贲猛将。 陈英王通二人砍翻的呼罗珊骑兵越来越多,他们距离哈雷也越来越近。 而哈雷同样也发现了这两个悍勇明将,对于其想要在千军之中取自己首级的意图勃然大怒,提起手中的铁锤便冲了过去。 蓝玉见状微微一笑,并未恋战,而是带着主力大军直挺挺地杀向了帖木儿所在地。 兰州县城不可丢,帖木儿必须死,否则当今天子一定会扒了他蓝玉的皮! 呼罗珊军团五万铁骑很快便被淹没在了钢铁洪流当中,即便他们战力比之大明铁骑丝毫不弱,但面对两倍乃至三倍的大明铁骑,想要加以阻拦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眼见自己亲手打造的呼罗珊军团如此不堪一击,大帝帖木儿忍不住长叹了口气,面对近在咫尺的兰州县城,他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下达了暂时撤军的命令! 大明援军已到,继续鏖战下去,这十五万大军说不定都会被吞掉。 与其如此,不如从庄浪进军河西,先掌握这块跳板! 沙哈鲁的大军,已经抵达嘉峪关外了吧? 正文 第847章收网 嘉峪关外,杀声震天。 从沙哈鲁率二十万大军抵达嘉峪关外那一刻起,这座天下第一雄关便失去了它原本的为威慑力。 帝国大将傅友德看着城外密集如蝗的帖国大军,早已失去了智珠在握的从容姿态,尤其是甘肃镇方向的紧急军令不断传来,更是令他寝食难安。 他不明白,蓝玉究竟去了哪里! 西疆刀兵所有可战之士,尽数投入到了河西之地,抵御帖国源源不断的东征大军,而既定的援军早就应该抵达,北疆铁骑与南疆狼兵,究竟去了何处? 为何现在还不到? 倘若嘉峪关告破,那不但河西之地门户大开,整个大明的门户也随即向帖木儿帝国敞开! 无论蓝玉与沐春在谋划着什么,他们能够承担得起这般严重的后果吗? 整个何地之地沦为战场,大明在河西数十年的辛苦经营毁于一旦,他蓝玉和沐春敢承担这份责任吗? 该死的蠢货! 傅友德不清楚,更是不理解,但他眼前唯一能做的,便是坚守这嘉峪关,守住大明帝国的西方门户! 与此同时,兰州县城。 大将军蓝玉率北疆铁骑发起了突袭,阵斩帖国八万大军,奴隶苦役不计其数,帖国苏丹帖木儿仓皇西逃,却不料庄浪已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险境! 阴走河湟的马黑麻大军见势不对,果断放弃了奇袭兰州县城的作战计划,会师阿史那铁勒的突厥军团,将作战目标改为了甘肃重镇,兰州县城的南北之围因此化解。 劫后余生的宋晟等人面对坐在主位上的凉国公蓝玉,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尤其是指挥使耿璇,双眸似有烈火喷出,恨不得冲上前去为弟弟报仇。 蓝玉见状洒然一笑,既不争辩,也不解释,从容下令道:“帖木儿率帖国大军逃入河西,这个口袋算是彻底捆紧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由我北疆大军与南疆狼兵解决,你们的任务便是构筑壁垒,断绝帖木儿东遁的可能,仅此而已!” 顿了顿,似乎心中有所愧疚,蓝玉叹了口气,低声道:“此战将会决定我大明百年国运,所以蓝某不得不如此,倘若诸位心中有怨,待到战事结束之后一并清算,现在还请依令执行吧!” 这句算不得解释的话语,却是安抚住了一众将领,至少令他们意识到了,这场战争对于大明而言的重要程度。 正当此时,铁塔二兄弟大步走了进来,朗声高喝道:“圣驾即将降临,诸将恭迎!” 当今天子,驾临兰州! 一众大将急忙赶往兰州城门,安安静静地排班列好,等待当今天子的驾临。 眼见那英武不凡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当中,蓝玉当即带头跪倒在地,身后众人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没有一丝迟疑。 朱雄英策马走过蓝玉身旁,仅是冷哼了一声,便径直离去,使得众将顿时心惊胆战了起来。 皇上,似乎对此战的结果,很不满意啊! 议事大厅,朱雄英一身戎装,高坐在主位之上,杨士奇、耿炳文等近臣侍立在册,蓝玉等将佐则立在其身后两列,排班列好。 朱雄英随即看向凉国公蓝玉,这位自己寄予厚望的帝国大将,陡然怒喝道:“蓝玉,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如此行事?!”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西疆刀兵、北疆铁骑、南疆狼兵合计百万雄师,加上超越这个时代的军备辎重,即便面临帖国大军来袭,也绝对可以战而胜之,至少不会延边成如今这等被动局面。 然而这一切谋划,都因为蓝玉这位北疆大将军,彻底变了样了。 面对帖国大军奇袭哈密,顺势攻略河湟甘肃,直至大军夹击兰州县城,北疆铁骑始终默不作声,不闻不问,任由数万将士惨死在帖狗刀兵之下! 而沐春统帅的南疆狼兵从战局之初便开始紧急驰援,驰援到现在还他娘的不见踪影,仗都打完了,三十万大军还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旮沓里呢! 整整五十万大军不见踪影,换作其他君王早就勃然大怒,下令处死这两支大军的统帅了,就算朱雄英明白他二人的耿耿忠心,但是对于这等先斩后奏的恶劣行为,同样极其不爽! 蓝玉闻言苦笑一声,也不敢多做解释,直截了当地跪地喝道:“老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即便双方心中都清楚,沐春与蓝玉自作主张地设下了这场大戏,便是为了一举坑杀帖国大军,为大明彻底铲除后患,但他二人的这种行为,无异于拥兵自重,即便朱雄英将他二人抄家灭族也丝毫不为过! 毕竟,这种先例不能开! 朱雄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牙疼地看着这个混账东西,终究还是没能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情来,但严厉的惩处毕竟还是要有的。 “革除蓝玉凉国公爵位,贬为庶民,以戴罪之身暂代北疆大将军一职,待此战结束,朕再与你清算!” “革除沐春黔国公爵位,贬为庶民,以戴罪之身暂代南疆大将军一职,命其即刻率军驰援甘肃镇与嘉峪关!” 到了这个时候,朱雄英也总算是看懂这两位帝国大将的暗中谋划了。 先是放任帖木儿率大军杀入宁夏直奔兰州,而后北疆铁骑将其赶入河西之地,南疆三十万刀兵再收拢战线,将整个河西之地作为战场,埋葬帖木儿以及他的二十万大军,为大明彻底解决这个敌国外患! 一旦帖木儿身亡,那么朱雄英先前布置的后手便会生效,偌大一个帖木儿帝国将会瞬间四分五裂,皇室成员为夺大位征战不休,届时别说东征大明了,能不能守住帖木儿征战一生打下的偌大江山都是一件难事! 蓝玉闻言欣喜若狂,当即跪地领命,整个人重新焕发出了生机与朝气。 当今天子真是宅心仁厚啊! 虽然把自己一撸到底,从顶级国公爷撸到了庶民,爵位自此废除,但是这“暂代北疆大将军一职”,却又是给了自己和沐春机会! 倘若自己二人能够收缩这个袋子,彻底闷杀帖木儿与他的帝国大军,那这爵位与赏赐,还会少吗? 陛下这句话的话外之音,是在告诉自己,该收网了啊! 不愧是当今陛下,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圣明无过陛下!” 蓝玉心悦诚服地高喝道,引得众人纷纷效仿。 朱雄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起身向外走去。 “派出使者,前去告诉帖木儿,朕来了,昔年他与朕的岭北决战未曾了结,今日便在这河西,一决胜负吧!” 正文 第848章不讲武德 帖军大营,肃穆庄严。 即便眼下他们被困在了数十万明军之间,但大帝帖木儿依旧从容不迫,丝毫不见半分慌乱之色。 听闻大明天子派出了使者前来,帖木儿嘴角泛起戏谑笑容,当即命人将其带了进来。 来人不是旁人,赫然正是外交特使陈诚陈子鲁。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帖木儿神色忍不住一变,就要命人宰了这个狗东西。 他当然不会忘记,正是眼前这个卑鄙狡诈的明人,暗中撺掇怂恿奥马尔那个蠢货,奥马尔才会为了皇储的位置,不惜对米兰沙与沙哈鲁痛下杀手,使得自己失去了米兰沙这个儿子,帝国失去了一个骁勇善战的统帅! 面对帖木儿的强大杀意,陈子鲁心中慌乱到了极点,表面上却是稳如老狗,非但没有跪地求饶,反倒是陡然高喝道:“帖国苏丹帖木儿,你国既已向我大明称臣纳贡,甘愿做我天朝附属国,为何突然又兴兵犯境,大举入侵?!” 这句话不是白说的,毕竟帖国如今是大明的附属国,大明必须占据大义之名。 帖木儿闻言冷冷一笑,随口回答道:“本汗对金陵产生了想法,对那所谓的‘紫禁城’更是好奇无比,想要进去坐坐,不行吗?” 此话一出,帖国众人轰然大笑,陈子鲁脸色一变,俨然成了铁青之色。 这个该死的死瘸子,还真是好大的狗胆! 他的话外之音,再明显不过!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陈诚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道明了来意。 “我大明天子有好生之德,不愿见两国因你一己私欲而生灵涂炭,饱受战乱之苦,故而定下明日两军阵前的会面,倘若你这外邦蛮夷不敢前去,那就罢了!” “牲畜一样的东西,找死不成?!” “宰了他!” “大汗!” 陈子鲁这般狂妄的姿态,瞬间激起了汗帐中众将的怒火,他们纷纷拔刀相向,请求宰了这个狂妄自大的明军来使。 但帖木儿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看着满脸傲然的陈子鲁,冷声答道:“回去告诉你们的猪天子,本汗一定会去,放他走!” 一众军团长闻言有些不愿,但最终还是满怀怒气地将陈子鲁送出了帖军大营,目送着这个狗东西施施然地回到了兰州县城。 对此帖木儿没有做出任何解释,相比于一个微不足道的陈子鲁,他更加在意那位大明天子的想法! 呵,阵前会面,当年岭北一会,使得自己痛失了攻占岭北的大好时机,现在他倒想看看,朱雄英那个小畜生,明日又说得出什么话来! 翌日正午,在两国数十万将士的共同见证之下,大明天子朱雄英与帖国苏丹帖木儿,各自骑乘着战马缓缓走到了近前。 朱雄英看着老态龙钟的帖木儿,心中有些感慨万千。 这死瘸子都已经六七十岁的高龄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长寿,为何还是不肯放弃东征大明的想法,非要挑起两国大战呢? 难道他当真是披着外衣披久了,自己都以为自己是成吉思汗意志的继承者,可以恢复大蒙古帝国的荣光?! “老帖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一把年纪了,儿孙都死了好几个,为什么就是不能消停点呢?” 朱雄英懒洋洋地出言道,哪里有一丝大明天子的威严霸气。 帖木儿看着眼前这个小畜生,气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提刀当场剁了这厮。 倘若当年他没有听信这厮的谗言,没有顾忌西方近邻奥斯曼帝国,直截了当地攻占了岭北行省,战局哪里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倘若”可言。 “朱雄英,西边的奥斯曼帝国已经被本汗打垮了,南边的德里苏丹国同样臣服在了本汗的铁蹄之下,至于北方的钦察汗国早就跪倒在了本汗的脚下,现在就只剩下东边的大明了,你说本汗为什么不发起东征?!” 帖木儿大帝霸气无双地低喝道,整个人瞬间爆发出了强大气场,似乎重新回到了巅峰状态。 然而朱雄英同样今非昔比,他乃是大明武德大帝,哪里会害怕一个外邦蛮夷! 二人就这般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丝毫不肯让步,更不会说出服软这种可笑的话来。 双方心中都清楚,这场决定两国命运的国运之战,定然不会如同先前那次一样,因为一次会面便戛然而止! 所以,朱雄英率先出言道:“帖木儿,朕敬你一生征伐劳苦,给你一个主动退兵的机会,倘若你现在撤军,退出我大明疆域,朕保证给你留个全尸,不会趁机侵入你帖国领地,只要你的子孙后代世世代代向我大明称臣纳贡,朕给你这个承诺……” “够了!朱雄英,你现在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不觉得有些可笑吗?本汗非但不会退兵,还有二十万精锐大军正在攻打嘉峪关,还有四十万大军正在东征圣路之上,你凭什么觉得,本汗就一定会败给你这个小畜生?!” 帖木儿怒喝一声,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最大的倚仗! 河西之地,他势必会攻下! 大明,他也一定会征服! 没有人能够动摇,他征服大明的决心! 但很可惜的是,他遇到了朱雄英这个“挂逼”! 朱某人摸了摸鼻子,嘴角泛起了戏谑笑容,罕见地露出了年轻人的羞赧之色。 “帖木儿啊帖木儿,你倾举国之力发起东征,进军我大明,难道就不怕有人去偷家?” 帖木儿:“???” 偷家? 这小畜生什么意思? 南西北近邻都已经被自己征服,谁还敢去…… 嗯? 难道说…… 大明水师! 帖木儿脑海中陡然回想起智者苏莱曼提供的情报,大明帝国战力最顶尖的军队,不是北疆铁骑,不是南疆狼兵,亦不是西疆刀兵,而是……东疆水师! “你……朱雄英……你这个该死的……” 帖木儿脸色瞬间狂变,陡然想到了那个可怕的猜测,看着眼前这个讪讪发笑的年轻人,整个人惊慌到了极点! 还未等他怒骂出口,朱雄英便低声喝道:“我大明水师你了解吧?他们早就假借攻伐南洋诸国之名,悄悄潜伏去了德里苏丹国,老帖啊,你猜他们现在何处?已经打到撒马尔罕了吗?” “朱雄英……你这个该死的……小畜生!” 噗嗤一声,老血喷出。 年老体弱的帖木儿终于还是没能承受住朱雄英的故意刺激,当众喷出一口老血后,眼前一黑栽落下马,失去了意识。 数十万将士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正文 第849章决战 “保护大汗!” “保护皇上!” 短暂的错愕之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喊杀之声。 铁塔二兄弟当即护住朱雄英后撤,赛拉丁等帝国军团长则疯了一般冲到帖木儿身旁,将他强行扶到了战马之上,护送着昏迷不醒的帖木儿撤退。 因为两国元首均在阵地中央,无人胆敢发起进攻,因为这将会波及到自家元首的性命安危。 但当朱雄英撤退到安全距离之后,却是丝毫没有放弃这次进攻机会的意思。 “取朕马槊来!” 铁塔二兄弟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取来了马槊,有些牙疼地交给了当今天子。 朱雄英立在兰县城下,高举马槊暴喝道:“我大明儿郎们,擂响军鼓,随朕出击,杀光不臣之人!” “杀————!” 蓝玉、宋晟、耿璇等将欣喜莫名,率领数十万大军当即发动了进攻,浩浩汤汤地杀向了帖军大营。 原本他们以为自家皇上是个宅心仁厚的人,不愿趁帖木儿昏倒发起进攻,做那趁人之危的事情。 但是他们现在才突然惊觉,自家这位皇上,可一向都是位心狠手辣的主啊! 眼见朱雄英率禁卫军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蓝玉等大将吓得头皮发麻,当即吹响了总攻的号角,数十万将士嗷嗷叫着冲向了帖军大营。 当今天子不但亲征,甚至还不顾生死,亲自带头发起了冲锋! 皇上尚不畏死,我等安敢怯战?! 大明自立国以来,三军将士从未有过此刻这等悍不畏死的冲天士气! 朱雄英倒提马槊,疯狂策马冲杀上前,任凭铁塔二兄弟如何劝说都不顶用。 他的心中憋着一团火,一团针对帖木儿这个死瘸子的火! 该死的突厥杂碎! 蒙古人与突厥人的杂交品种! 横扫中亚建立帝国,便已经足以令你名垂千古了! 为何还要发起东征之战? 为何还要对大明垂涎三尺? 为何还要倾举国之力入侵大明? 当真以为你真的是成吉思汗,可以恢复大蒙古帝国的荣光? 原本你在东征途中侥幸病逝,一生罕逢败绩,赢得生前身后名! 而今既然历史已经改变,那我朱雄英今日便要将你生擒活捉,让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帖军大营,眼见明军突然发起进攻,自家大汗却又昏迷不醒,第二军军团长赛拉丁只得临危受命,一边留下大军反扑明军的进攻,另一边则护送帖木儿后撤。 大汗昏迷不醒,帝国大军瞬间失去了主心骨,在士气如虹的明军面前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更何况而今帝国大军三面被围,兰州县城又久攻不下,只能向西遁走,强行攻破庄浪卫逃亡河湟地区。 不料庄浪已经被骁将薛禄与猛将常茂收复,并且布置了牢固防线,面对仓皇后撤的帖国大军,薛禄率三万精骑拼死抵抗,硬生生地拖延了其后撤的速度。 正面战场上,蓝玉、宋晟等大将已经杀入了帖军阵型,密集如雷鸣的火铳声不绝于耳,惨叫声与哀嚎声更是充斥着这方战场! 大明将士等待援军到来的这一天,等待主动出击的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久到不少人甚至都认为,不会有援军抵达! 但是而今,援军不但到了,当今天子同样赶到,甚至还亲自上阵杀敌! 没有什么,比这更加能够激励士气、振奋军心,至少在蓝玉等人看来,他们从未统领过这等王师发起冲锋!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北疆铁骑便凿穿了帖军阵营,而后当今天子率三万禁军铁骑横扫而过,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将帖军防线彻底击溃! 疯狂,兴奋! 长久压抑憋屈的守城战斗,让大明将士心中积聚了太多怒火,已经快要使得他们压抑不住了,直到当今天子发起了冲锋,这些怒火瞬间变成了无穷无尽的燃料,驱使着三军将士冲锋陷阵。 朱雄英一槊劈飞一个帖狗,眼见黑色三圈旗已经不见踪影,当即环顾四周暴喝道:“蓝玉呢?命人继续追击!放跑了帖木儿,朕拿他是问!” “陛下放心,帖木儿若跑了,蓝玉提头来见!” 蓝玉狂笑一声,当即率身后铁骑前去追击。 他蓝玉可是顶住那么大的压力,布置下了这盘棋,倘若放跑了帖木儿,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与此同时,甘肃重镇。 徐膺绪浑身是血地立在城头,眼见越来越多的帖狗冲了过来,这个铁打的汉子亦是忍不住湿了眼眶,当即将钢刀横在脖颈之上。 “陛下!膺绪无能,丢了甘肃,愿自刎谢罪!”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为何始终没有援军前来,但相比于这些事情,牛犊子却是回忆起了昔日那些同皇上吃喝嫖赌的美好回忆,只觉愧对浩荡皇恩! 不料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响起,那擦着眉尖飞过的弹矢,险些直接送走了小牛犊子。 咚咚咚! 只听得军鼓骤响,帖军身后突然杀出无数明军,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是……南疆刀兵!” “兄弟们,反击啊!沐春大将军来了!反击啊!” 徐膺绪泪流满面地嘶吼道,提刀就扑杀了过去,在生死关头爆发出了惊人战力,犹如一头刚被放出牢笼的困兽。 阿史那铁勒与马黑麻见状脸色瞬间狂变,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明军怎会从河湟地区杀来?! 他们既然有着如此兵力,为何要坐视己军连克数城?! 该死的混账东西! 阴险狡诈的明人! 马黑麻看向阿史那铁勒,二人对视了一眼,最终面带不甘地下令撤军。 相比于攻不下甘肃镇,他们更加忧心大汗帖木儿与主力大军的安危! 毫无疑问,阴险狡诈的明人从得知帝国大军来袭的消息之后,便故意布置下了这么一个陷阱,就等着己军往里面钻! 他们为了剿灭河湟大军便派出了数十万的兵力,那大汗帖木儿与主力大军将会面对多少明军? 难以想象! “撤!撤军!” 马黑麻当机立断地选择西撤,前去与嘉峪关外的沙哈鲁大军汇合。 既然确定了这是一个陷阱,大汗与主力大军正在遭受明军的围追堵截,这位嫡长孙根本不敢前去救援,甚至连这种想法都没有。 撤出河西,才能保住性命! 正文 第850章天骄殒命 庄浪城东南一百九十里处,有一地界名沙井堡,此刻成为了帖国大军苟延残踹之地。 自那日大帝帖木儿与大明天子朱雄英会面,突然落马昏迷,整个帖国大军瞬间便失去了主心骨,不料该死的明军趁势发起猛烈进攻,开启了两国数十万大军的决战。 值此危难之际,第二军团军团长赛拉丁临危受命,果断下达了撤军的命令,掩护帖木儿大汗撤出这困兽之地。 奈何明军早就布置好了陷阱,待到他们准备撤军时,却是绝望地发现,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全被明军构筑好了防线,根本不给他们一丝逃窜的机会! 如此一来,十五万主力大军被明军分割围剿,如今已不足十万,更令人绝望的是,他们与其他各路大军都失去了联系,被硬生生地困在了这片真空地带,前进不得,后退不得,一步一步落入了明军的包围圈中。 赛法丁见势不对,亲自带领第二军团与第一军团,曾经追随大帝横扫中亚的河中精锐之师,对着庄浪城发起悍不畏死的猛烈进攻,试图攻克此城,为大军撕开一条逃生之路。 但最终结果却是两大军团的四万精锐,全部丧生在明军恐怖的火炮之下,未曾突破庄浪防线半步! 就连赛拉丁本人都被流矢击中,随同那四万精锐永远地沉眠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第三军团军团长伊戈尔早就被明军恐怖的战力打得怀疑人生,哪里还敢继续战斗,只能率残军北撤,意欲沿着黄河一路向北,突破长城防线,回归到戈壁草原之中。 岂料大军行进到了沙井堡处,北边突兀出现密密麻麻的大明铁骑,为首之人赫然正是北疆骁将柳升。 他的出现,意味着宁夏镇已经收复,帖国大军再无后撤之路,一个不断缩紧的包围圈自此成型! 伊戈尔见状终于陷入绝望,只能暂时停驻在沙井堡,寄希望于大帝帖木儿能够及时苏醒,为残余大军求得一线生机。 大帐之内,数名帝国医者正在给帖木儿治疗,伊戈尔大步走来,满脸写着惊慌焦虑。 正当此时,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令他露出狂喜之色。 “伊戈尔,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帖木儿双目无无神地怔怔看着空气,问出了他苏醒之后,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伊戈尔闻言瞬间泪流满面,跪倒在地痛哭道:“大汗!完了!全完了!” “这就是一个陷阱,那些狡猾的明人杂碎设下的陷阱!” “我们被困在了庄浪、兰州、宁夏之间,根本没有后撤的生路啊!” 闻听此言,帖木儿沉默了,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位枭雄眼中凝聚了一丝色彩,急促出言问道:“赛拉丁呢?他在哪儿?!” “他……亲自带着第二军团与第三军团猛攻庄浪,结果……结果……全军覆没了!” 伊戈尔硬着头皮回答了这个问题,眼下局势紧张,他也顾不得会不会刺激到自家大汗。 倘若再不找出一条生路,只怕帖木儿帝国就真的完了! “全军覆没?!全军……覆没!” 帖木儿难以置信地念叨着这个词语,眼中那丝光芒散去,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空洞与绝望。 第一军团与第二军团,是最早跟随他帖木儿征战天下的河中精锐,经历过大小战役不下百次,堪称真正的精锐之师! 但就是这两支帝国的精锐军团,竟然就这般全军覆没了,这让帖木儿如何能够接受? “大汗,我们现在的兵力不足六万,并且与其他几路大军都失去了联系,我们……降吧!” 伊戈尔咬着牙说出了这番话,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 不是他伊戈尔贪生怕死,而是眼下的局势对帝国而言,可以说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如果大汗突然病逝,那对整个帝国而言将会是致命的打击,甚至整个帝国都会在瞬间分崩离析! 除了大汗之外,还有谁能够镇得住那些贵族头目?! 马黑麻? 沙哈鲁? 还是伊斯坎达? 都不行! 帖木儿帝国只有一位苏丹,那边是中亚之王帖木儿! 一旦帝国失去了帖木儿,那它也会随之衰败消亡! 就算向明军请降,至少保住了残存的这六万大军,大汗安危也可得到保证,大不了重新回到撒马尔罕筹备,谋划下一次东征! “伊戈尔,这种话下次不要说了!” “你出去吧,把他们唤进来!” 伊戈尔闻言一愣,随即露出了悲痛神色,起身退出了大帐。 他十分清楚,大汗口中的“他们”,便是帝国的王子王孙们,大汗这是准备立下遗嘱了啊! 片刻之后,一众王子王孙进入了大帐,神情恍惚地跪倒在地,甚至不少人的脸上写满了惶恐不安。 帖木儿见状顿时大失所望,为自己感到悲哀。 他这一辈子征服了很多个国家,同样征服了很多个女人,所以子嗣很多,多的他都有些记不住名字。 但他寄予厚望的那几个优秀子嗣,不是早亡便是死在了战场上面,而今残存的几个勉强让他感到满意的几人,此刻却又不在眼前,这令他绝望到了极点。 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众人,终于停在了一个魁梧壮汉身上。 这是哈里勒,米兰沙的长子,跟他的父亲米兰沙一样,是个骁勇善战的勇士,但却不是一位合适的帝国统治者。 然而在场众人中,也只有米兰沙长子哈里勒,勉强有资格继承那个位置了! 帖木儿十分清楚,自己已经油尽灯枯,坚持不下去了,如果不趁现在清醒的时候立下王储,一旦自己走了,那帝国立马就会四分五裂。 但是立下的王储,也只能从眼前这些子嗣中挑选,强行迫使军中的贵族头目承认,扶持他上位稳住局势! “哈里勒,抬起头来!” 一道低喝,令众人身子一哆嗦,哈里勒茫然地抬头看向自己的爷爷,那张稚嫩的面孔上写满了不安。 “回答我,你害怕明军吗?” “不怕!如果帝国有他们那样的火器,孙儿一定可以征服大明!” 哈里勒根本没有多想,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但他的答案却是令帖木儿眼前一亮,当即下定了决心。 “好!本汗现在册立你为帝国第二任苏丹!继续完成本汗的遗愿,征服大明,重建大蒙古帝国!” 说出这句话,帖木儿似乎用光了全部的力气,身体忽然剧烈地喘息了起来,那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狰狞之色。 “哈里勒,记住,不要向敌人示弱!不要向大明臣服!一定要……拿紧你的……剑!” 武德四年八月秋,王师击溃来犯帖军,并多路出击,将帖国大军围困在沙井堡,帖木儿帝国大汗帖木儿病逝于此! 正文 第851章大捷 哈里勒呆愣愣地看着死去的帖木儿,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霎时间整个大帐哭声一片,很快便惊动了外面的各大军团长。 待到他们冲入大帐,一代天骄帖木儿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就此离开了人世。 “大汗啊————!” “恭送大汗!” 伊戈尔惨嚎一声,宣布了这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结果。 大帐之外的帖国勇士闻言一愣,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下意识地单膝跪地,恭送这位一手打造了帝国的帖木儿大帝。 凄厉哀怨的号角声响起,回荡在这大明疆域,述说着一代大帝殒命的悲歌。 帖军阵营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朱雄英,他策马走出大营,眼见帖军大营一片缟素,心中顿时了然。 谈不上欣喜,更多的却是惆怅,举世无敌的惆怅。 为了这场国运之战,为了搬开帖木儿这块巨石,为了帮助大明称霸世界,朱雄英谋划了许多年,准备了许多年,而帖木儿这位绝世枭雄的确孤掷一注地进攻大明,但却是落得个这般丧命军中的下场。 帖木儿一死,帖国必定四分五裂,别说能够对大明造成威胁,他那些不肖子孙们能不能守得住既有国土都是一个问题。 至少从史载来看,沙哈鲁、马黑麻、哈里勒等人尽皆不愿臣服对方,帖国皇室成员纷纷起兵逐鹿中亚,将偌大一个霸主级帝国打得四分五裂。 而那些帖木儿分封的功臣贵族也趁机裂土封疆,各自建立了自己的王国,帖木儿帝国自此成为一盘散沙,逐渐消亡在历史长河当中。 对于大明而言,帖国的威胁消除,那当真有些令人惆怅啊! 这个吊打西方列强的中亚霸主就此消失,那何人能够抵挡大明称霸世界的步伐? 呵,无趣得紧! 朱雄英凝视帖军大营良久,最终下令道:“帖木儿已死,这场大战便没了意义,将消息散播出去,告知河西各地的帖军!” “另外,着陈诚作为特使,前去与帖军交涉,即刻投降大明,缴械投降,朕既往不咎,放他们护送帖木儿回国安葬。” 对于这道命令,蓝玉等一众将领虽心有不甘,但却是不敢反驳。 如此一来,帖军定会不战而退,仓皇退回他们本国疆域,随即为了苏丹大位开始漫长的征战厮杀,对此大明可以漠然冷视,借此机会兵出塞外,扫清帝国边疆所有外番蛮夷。 大明,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人胆敢寻衅了啊! 陈子鲁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帖军大营,受到了帖军极高礼遇地接待。 新任大汗哈里勒就算没有城府,现在也清楚己军当下的处境,除了向大明屈辱地俯首称臣外,他们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 是的,大帝临终前曾告诉过他:拿紧手中的剑! 但那不是现在,也不能是现在! 有朝一日,他哈里勒定然继承大帝的意志,再次向东发起圣战,完成帖木儿大帝的夙愿! 没有一丝犹豫,帖国新任大汗哈里勒跪倒在大明特使手持的圣旨之前,憋屈耻辱地请降,愿以藩属国的身份向大明称臣纳贡,终岁不绝! 如此这般,这场国运之战,以帖木儿病故突兀结束,大明帝国自此再无任何外患。 在明军的有意散播之下,帖木儿病故、哈里勒即位的消息,在短时间内传遍了整个河西之地。 马黑麻与沙哈鲁从傅友德处得知消息,瞬间如遭雷击,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他与伊斯坎达多次明争暗斗,便是为了皇储的位置,但谁都没有想到,大帝居然突兀病逝于军中,哈里勒直接成为了新任苏丹,这让一心大位的他如何能够接受?! 而沙哈鲁更是暴怒到了极点,比之马黑麻更加气氛! 他是大帝的四子,论辈分资历都远比哈里勒这个孙子辈的小子更有资格成为大汗! 不敢有所迟疑,马黑麻与沙哈鲁商议之后,当即下令撤回撒马尔罕,并对外否定哈里勒的新任大汗身份,宣称这个贼子受明廷蛊惑在军中袭杀了大帝帖木儿,并趁机夺取了大汗之位! 各种泼污水后,二人立马率逾越十万的大军快速撤离,甚至都来不及前去迎接大帝帖木儿的遗体。 亦或者说,比起迎接大帝遗体,他们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那便是率先赶回撒马尔罕,成为帖木儿帝国第二任大汗! 一时之间,河西战火骤停,大明王师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雀跃之声。 朱雄英的天子车驾来到了嘉峪关,亲**问卫国戍疆的前线将士。 他立在这座天下第一雄关上,朗声高喝道:“我大明儿郎们,此战之后,我大明将会是这方世界上,唯一的霸主!” “我大明,自此成为真正的天朝上国!” 短暂的沉寂之后,爆发出了冲天的齐喝。 “大明无敌!陛下万岁!” “大明无敌!陛下万岁!” “大明无敌!陛下万岁!” 正文 第852章神兵天降 “军团长,明军……杀来了!” 撒马尔罕,兵临城下。 任谁都没能想到,大明竟然神兵天降,在德里军的协助之下,悍然对帝国都城撒马尔罕发起了突袭! 面对城外密密麻麻的大明天军,帖国一众王侯公卿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于卧床不起的帝国军团长,智者苏莱曼。 当初大汗发起东征圣战,可以说是倾尽全力,不但带走了帝国各大军团长,几乎掏空了帝国朝堂,还先后强行征召了四十万大军,踏上了圣战征途。 而今撒马尔罕内除了两万城防军外,便只剩下一万护卫宫廷的近卫军,如何能够抵御住城外接近三十万的明廷大军? 除了开城投降外,似乎别无他法! 这些公侯贵族难免慌了手脚,加之帝国内无人主持大局,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智者苏莱曼,强行登门唤醒了这位苟延残喘的老人。 苏莱曼困惑地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六名议政大臣,与一众帖国皇室成员,艰难地挣扎起身,缓缓出言道:“出了什么事情?” “苏莱曼大人,明军……杀来了!” 苏莱曼:“???” 明军……杀来了? 这怎么可能? 撒马尔罕距离大明万里之遥,当初他率使团前去朝贡前前后后一共历时一年之久,这才终于抵达了大明帝都金陵。 明军怎么可能会突然杀来? 难道他们早在一年之前便派出了大军,对撒马尔罕发起进攻? 这也根本不可能! 帝国东疆防线又不是纸糊的,如果明军攻来,帝国又怎会全然不知? “这不可能!” “是真的,苏莱曼大人,明军如今已经攻来了,就在城外,撒马尔罕已经被团团围住,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抵御!” 一名议政大臣硬着头皮开口道,在苏莱曼面前舍弃了所有的骄傲与尊严。 苏莱曼:“!!!” 当真杀来了! 明廷当真早就对帖国出兵! 那这只能证明……那是大明水师! 除了两国接壤的东疆边界外,他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动用水师舰队运输大军到德里苏丹国,而后向北发起突袭,直接杀向撒马尔罕! 原来是这样! 难怪当年万国朝贡,明廷会赐予德里国使臣大量珍宝! 呵,朱雄英,你当真是深谋远虑啊! 苏莱曼绝望地苦涩一笑,出言求证道:“是不是从南边杀来的?还有着德里军协助?!” “苏莱曼大人说对了,还有奥马尔那个畜生也在其中!” 奥马尔! 那个被大汗流放的次子! 却是没有想到,大汗当年心软留了他一条狗命,如今竟然成了帝国的祸患,带着明廷大军杀回了撒马尔罕! 这个该死的蠢货,难道他就甘心做大明的傀儡,为大明统治帝国吗? 苏莱曼一怒之下,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面色由枯黄变得涨红,而后又慢慢暗了下去。 正当此时,一名将领来报,奥马尔在城外叫嚣,并向城中射来了一封封的招降书,蛊惑城中勇士投降于他,拥立他为新任大汗! 众人闻听此言脸色更加难看,他们自然清楚这是明军瓦解军心士气、蛊惑无知子民的卑劣行径,但是他们又不能采取任何强制措施,不然会引起民众恐慌骚乱,到时候撒马尔罕可真就完了! “你们在慌什么?!” “撒马尔罕是大汗倾心打造的帝国都城,雄伟坚城!” “城中子民都有数十万之众,他们不正是绝佳兵源?!” “城中商人无数,他们手中的财宝不正是军饷?!” “如果撒马尔罕丢了,我们的下场你们心中都清楚,就算明军不杀了我们,德里军也不会放过我们,等到大汗大胜回来,我们也一定会被处死!” “所以你们没有其他的选择,交出你们豢养的私军,掠夺那些商人的财富,征召那些子民守城,除非你们想要承受大汗的怒火!” “不要想着开城投降,你们忘了自己在德里国做的事情吗?” 苏莱曼的声音虚弱至极,但落在众人耳中,却无异于道道惊雷,彻底打消了某些人心中的别样心思。 如果撒马尔罕真的被明军攻下,那他们一定会被处死! 即便不会死在明军手中,也会死在那些德里军手中! 这些贵族可是没有忘记,当年他们在德里国的所作所为,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甚至还对其都城德里进行了长达三日的屠城! 如果撒马尔罕被攻破,那些德里军杀了进来,没有一个人能活! 在死亡的威胁下,这群公侯贵族爆发出了极高的效率,放下利益成见,倾尽全力拉起了一支人数高达十万的守城大军。 这支大军中有商人,有铁匠,有园丁,甚至还有歌者,但此刻他们都被强行征召为了士兵,加入守卫撒马尔罕的大军之中。 除此之外,都城中的商人遭受了灭顶之灾,他们的财富尽皆被掠夺一空,就连他们本人都被塞进了守城大军,哆哆嗦嗦地拿上兵器,立在了城头之上。 这是一场决定所有人生死的战役,没有人敢抱着侥幸心理,安慰自己那些德里人会忘记昔年的仇恨,放过自己的性命! 智者苏莱曼用轻飘飘一句话,便解决了守军人心涣散的问题,用死亡的威胁强行把他们拧成了一股绳,并且临时组建起了一支守城大军,动用严苛暴虐的手段抽调了帝都中的子民。 这就代表着,如果撒马尔罕能够成功守住,等待前线大军回援,他帖木儿会成为众矢之的,必死无疑。 如果撒马尔罕被明军攻破,因为他的坚决抵抗策略,他也会被愤怒的明军处死,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为了守住帖国的根基,智者苏莱曼选择了这样一条不归路,即便他清楚此战结束后自己必死无疑,但却是毅然决然地这样做了。 明军主将康铎见奥马尔招降没有效果,顿时勃然大怒,下令强攻雄伟都城撒马尔罕。 或许他们还不清楚大明王师的战力,所以才会抱着侥幸心理顽强抵抗! 一旦亲自体验过了那死亡的威胁,他们必定不会孤军坚守!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响起,一场艰难的攻城鏖战就此拉开帷幕! 此刻双方都还不清楚,那位发起东征圣战的天骄大汗,已经病逝在了东征战役中。 正文 第853章都城告破 恐慌,不安,甚至是……绝望! 整整十日,城内守军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与煎熬! 城外的大明军与德里军如同疯子一样,毫不停歇地发动着进攻,犹如潮水一般滔滔不绝,丝毫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苏莱曼利用死亡威胁强行塑造的军心与士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瞬间荡然无存。 整个撒马尔罕尽皆笼罩在恐惧与不安之下,骚乱与哭嚎更是随处可见! 帖木儿大帝倾心打造的繁华帝都,就这般因为明军的强攻,逐渐走向灭亡! 六名议政大臣再次找到病榻上的苏莱曼,脸上充满了苦涩笑容。 “苏莱曼大人,明军强攻了整整十天,我们损失惨重!” “城内各种谣言满天,子民愤怒咆哮,引起骚乱。” “更麻烦的是那些贵族头目,不少人已经生出了异心,想要接受奥马尔的招降……” “呵,他们可是‘贵族’啊,就算撒马尔罕换了一位主人,他们依旧还是贵族,过着与以往一样的奢靡生活,至于这位新主人是奥马尔还是大明,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奥马尔想要撒马尔罕,大明想要撒马尔罕,就不得不倚靠他们,我说的对吧?!” 苏莱曼闻言双目无神地看着空气,口中喃喃解释道,枯黄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反倒是写满了绝望。 明军此次奇袭撒马尔罕,真的是击中了帝国的命脉! 帖木儿大汗用了一生的时间南征北战,降服了周边近邻,迫使他们对帝国俯首称臣,对帝国心生畏惧,不敢生出任何异心,除去了他发起东征可能面对的所有后顾之忧! 也正因为如此,大汗才会放心地带走朝中重臣,带走各大军团长,并且尽起大军,抽调征集了整个帝国的军事力量,势要征服那块古老富庶的繁华土地!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明廷早就对帝国有所防备,并未因为大汗主动称臣纳贡,便被麻痹打消戒备之心,甚至还倚仗着举世无双的大明水师,偷偷将大军运送到了德里国,准备给帝国致命一击! 眼下撒马尔罕内忧外患,无兵无将,无人镇守,根本没有抵御明军的希望! 一丝希望,都没有! “降了吧!帝国已经完了!” “我知道你们今天来的目的,那就降了吧!” 一名议政大臣脸上浮现出喜色,装作迟疑地询问道:“可是大人,那德里军……” “明军不会坐视德里军肆意妄为,他们想要扶持奥马尔为傀儡,不会任由德里军屠杀你们的,先前我故意那样子说,不过是为了骗你们努力一下,保住帝国的都城罢了!” 苏莱曼大笑着戳穿了自己的谎言,笑着笑着却是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嘴角分明可见刺眼的猩红血迹。 六名议政大臣闻言面面相觑,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最终尽皆愤然离去。 与其继续待在这里,同这个“死人”争辩,不如早点回去同那些贵族头目商量一下,如何开城献降才能换取最大的利益。 至于苏莱曼,马上就要死了,这是傻子都知道的事情。 金碧辉煌的府邸中,此刻孤寂得有些可怕,只能听见剧烈的喘息声与咳嗽声。 苏莱曼挣扎着坐了起来,浑浊的瞳孔中尽是空洞与绝望。 相比于撒马尔罕,他更担心帖木儿大汗的安危。 明廷显然早就对帝国有所防备,大汗这次孤注一掷地发起东征圣战,极有可能是走上了一条必死无疑的不归路。 大汗若是死在了东边,那他们一手打造的帝国,可真就完了。 待到消息传回,只怕偌大一个帝国,就会在瞬间分崩离析。 加上都城撒马尔罕被明军攻下,奥马尔成为明廷的傀儡…… 征战一生,最终给他人做了嫁衣。 回想起追随帖木儿征战沙场的岁月,苏莱曼忍不住老泪纵横,发出了令人心酸的呜咽声,回荡在这空旷寂静的府邸中久久不散。 六名议政大臣带回了苏莱曼的答案,彻底坚定了贵族头目开城献降的决心。 翌日清晨,撒马尔罕城门大开,议政大臣带着帖国皇室成员以及贵族头目,就这般开城降了。 帖木儿恐怕到死都没有想到,身为一代天骄,他的子孙后人竟然会如此不争气,丢掉了这座他用毕生心血的奢华帝都。 康铎以明军主帅的身份,接受了帖军的请降。 二十万大军随即进驻撒马尔罕,唯有十万德里军被强制留在了城外。 这是帖军方面请降的唯一条件,他们不敢用明人的仁慈,却赌德里军的残忍。 对此康铎等大将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们如同苏莱曼预料的那般,需要扶持奥马尔成为帖国大汗,自然不是毁掉撒马尔罕。 大军进驻之后,康铎当即下令逮捕了一众贵族头目,并解散了他们临时征集的民兵,甚至还把商人被掠夺的财宝如数奉还。 明军这种与帖军天差地别的做法,瞬间赢得了民心,即便他们带着侵略者的标签,但都城子民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却是充满了复杂,不再是单纯的仇恨。 而后康铎便效仿沙福林当初在吕宋的做法,选了一名优秀的穆斯林贵族,曾经跟随苏莱曼前往金陵朝贡的一员,命其宣扬武德大帝是真主安拉代言人的身份,神化自家那位皇上,如此安抚子民。 处理完了这些琐事,康铎这才与瞿能、张玉等人来到苏莱曼的府邸,准备见一见这位传奇智者,帖木儿的左膀右臂。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等到他们见到苏莱曼时,这位帝国智者不知在何时,已经魂归地府,尸体就这般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无人问津。 一代帖国大将,帖木儿大汗的最大功臣,最终却是落得了个这般下场,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康铎随即下令,命人将他的尸骨安葬在了撒马尔罕城中。 想必这位帖国开国功臣,死后与撒马尔罕长伴,算是他最好的归宿吧! 三日之后,撒马尔罕举行了大汗册立大典。 在一众贵族头目及都城数十万子民的见证之下,康铎以宗主国大明天使的身份,册封奥马尔为帖木儿汗国第二任大汗,此后以藩属国的身份向大明称臣纳贡! 而后又命奥马尔大汗向帖国四方下达命令,各地总督、贵族即刻前来撒马尔罕上贡,不到者视为叛逆,大明王师将出兵击杀之,维护奥马尔大汗的威严! 经过这一系列的流程,奥马尔终于坐到了那个他梦寐以求的位置,而大明也因此终于多出了一块横跨欧亚的殖民地! 正文 第846章驿道 “皇上,帖国几路大军皆已退去,我们不趁势追击吗?” 傅友德与蓝玉、沐春等大将对视了一眼,出列硬着头皮开口道。 说到底,他们还是有些不甘心。 辛苦谋划了这么久,西北边军付出了将近十万儿郎壮烈殉国的惨痛代价,就这般放任帖军退出大明疆域,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大明身为天朝上国,被一个名义上的藩属国侵入疆域,即便成功守住击退了敌军,那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其实也是输了! 大国颜面,荡然无存! 这种结果自然不会是他们现在军中大将,想要看到的! 朱雄英闻言心中自然清楚这些武夫丘八的真实意图,但这一次他并不准备顺从这些家伙的心意。 “你们心中都清楚,帖国已经完了,死瘸子一死,无人能够镇得住局面,帖国势必会分崩离析,他那些子嗣们定会为了大汗的位置打得头破血流!” “我大明若在此刻劳师远征,根本就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不但劳民伤财,还会造成不可避免的伤亡!” “更何况东疆水师早就奇袭撒马尔罕去了,估摸着现在应该已经兵临城下,甚至已经打下了帖国这座都城,那就更没有劳师远征的必要了!” “眼下的重任是安抚河西之地的军民,让河西百姓重新回到故土,帮助他们恢复家园,安居乐业!” “傅友德,这个重任朕就交给你了,其余人等随朕返回金陵,接受封赏!” 一言定下了河西发展大计,朱雄英并未给众人再进言的机会。 大明而今的确任有余力前去进攻帖国,但那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朱雄英相信康铎这厮,会带给自己一个惊喜! 大战就此终了,天子巡视西北各大重镇后,这才返回京师。 随着帖国大军溃败、帖国大汗身死的消息传开,整个大明朝野瞬间陷入了狂喜之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鸣鞭放炮,宛如逢年过节一般欢喜热闹。 这个曾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西方强国,终究还是暴露出了它暗藏的狼子野心,趁大明不备悍然发动了进攻,然而大明王师却是战而胜之,用血肉之躯守卫了大明! 在朱雄英的授意下,庄德、耿瓛等英烈的光辉事迹经由通政司传行天下,人人都知道了前线将士浴血疆场、保家卫国的英勇事迹。 尤其是翰林学士那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锦绣文章,更是掀起了一波投笔从戎护国卫家的从军浪潮。 不知多少文人士子读罢之后,悍然扔掉了手中笔墨,意欲效仿那班定远弃文从武,绝域轻骑催战云! 待到天子车撵抵达京师,整个金陵帝都万人空巷,自发出城相迎。 方孝孺等重臣见状既是欣慰又是感动,他们直到此刻才明白,皇上时常挂念在嘴边的“民族自豪感”与“民族凝聚力”,究竟是什么东西。 历朝历代,何时见过百姓如此自发拥护一位帝王,即便是那些有着千古一帝美誉的秦皇汉武,似乎都不曾享受过这般待遇吧?! 君圣臣贤,四海升平,大同之治,已现端倪。 武德四年末,东疆水师元帅康铎率远征大军顺利返回,并带了一众帖国王室成员,如奥马尔、沙哈鲁、马黑麻、伊斯坎达等四人,当初仓皇溃逃,意欲前去撒马尔罕夺位之人,一个都没有落下。 朱雄英见到帖木儿的这些子嗣,颇感到无趣,而后假借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名义,就着帖国地图将其一一册封为小汗国之主,不动声色地分割了一个偌大帝国,消弭了这些帖国王室成员之间的战争。 他这看似随意的分封之举,实则却是在刺激奥马尔等人互相攻伐征讨,吞并对方汗国,以便重铸帖木儿帝国荣光。 但是这些与大明有何干系呢?! 大明将会派遣五万驻军进驻撒马尔罕,以宗主国的名义调停四大汗国之间的斗争,但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五万驻军绝对不会是正义天使! 他们将贯彻朱雄英的殖民计划,以撒马尔罕为根基,以四大汗国为爪牙,殖民帖国那块广袤的土地,为大明源源不断地攫取输送财富! 倘若闲暇之余,他们还可以征集四大汗国,发起一场荣耀西征,去掠夺那些高傲却又孱弱的西方人,遏制其国力的发展,甚至将那些也变成一块块殖民地…… 总而言之,帖木儿帝国被朱雄英分割成了四大汗国,即将成为大明殖民西方的跳板,与做尽恶事的白手套,做着他们最喜爱的事情————杀戮与掠夺! 不知死瘸子帖木儿泉下有知,会不会被气得掀开了棺材板! 当然,朱雄英也会害怕这支远隔千里的驻军,会不会被四大汗国联合攻击,所以他决定打通西域丝绸之路,耗费重金将这条商贸之路,修建成为贯通撒马尔罕与帝都金陵的驿道! 倘若没有水泥红砖,朱雄英自然不会产生这个疯狂的想法。 但是而今大明国库充盈得令人绝望,只有将这些金银钱财撒出去,才能够起到货币流动的价值,带动经济增长。 至于修建这项伟大工程的苦力工人,除了此次大战中俘虏的战犯,那便是先前南洋诸国俘虏的奴隶了,倘若再个不够,就只有让水师再走一趟日倭行省……更何况四大汗国虽然穷提供不了银子,但提供些奴隶苦力,他们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知从何时起,大明已经不缺钱财,同样不缺奴隶。 朱雄英宣布了这项宏伟的计划,瞬间令满朝文武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想过,会有人提出这等疯狂的念头。 修缮丝绸之路,沿着那些古老商贸中心,将他们用一条驿道串联起来,一路修建到撒马尔罕! 似乎这个宏伟疯狂的机会,对眼下的大明而言,并非没有可能! 军中大将对此事极力赞成,他们可是太清楚,这样一条驿道存在的意义! 甚至他们无不恶意地揣测到,陛下定然有着吞并帖国疆域的想法,修缮这条驿道不过只是第一步罢了! 而后大明百万雄师便可以沿着这条贯通中亚与东亚的驿道,浩浩荡荡地杀入中亚腹地,扫荡一切不臣之人。 当年洪武大帝打下金陵之后,也是这般做的! 文人儒臣对此竟也是没有反驳,或许在他们看来,这条驿道背后代表着的惊天利益,足以令每一个人疯狂。 既然皇上有心撒撒钱,那便遂着他的心意便是。 更何况随着大明国内人口大爆炸,这地已经有些不够用了,到时候将驿道周边田地划为大明疆土,那些蛮子想必也不敢说什么…… 如此这般,这项宏伟计划便全票通过。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太孙这本书即将完结啦,前前后后写了两百万字,老古自己也没能想到。 写到这儿已经接近尾声了,继续再写下去就有些显得累赘了。 老古会在近期完结本书,写一个大家满意的结局。 (新书《大明:我真的不是皇长孙》已经在17发布,喜欢老古的读者大大可以去看看,完全不一样的精彩故事,等着你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