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盛行之后》 正文 第一章 你能联系到房东吗？ “叮咚！” 门铃轻响，无人开门。是不在家吗？ 按铃的女人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再按下门铃。 “咣当！” 屋内传来家具碰撞发出的声响，显然里面是有人在的。 她犹豫了一秒，再次伸手去按门铃。 这一次，手指还没碰到按钮，门锁忽然一阵响动，绿皮防盗门被打开一条五厘米宽的窄缝，一张疲倦的脸在门后出现，窥望着她。 “额……有什么事吗？”周铭神情紧张地望着面前这位年轻女子，他不确定对方是否和自己相熟。 “周铭，你能联系到房东吗？”女人怯生生地问道，“我联系不上他，出租屋的煤气灶坏了，得让人来修一修。” 周铭摸了摸鼻子，心想对方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那看来是熟人。 他沉默了几秒，说：“我也联系不到他。” 周铭沉默，而对方也是沉默，她皱着眉头站在门口，用一种求助的目光望着他，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于是，他只好补充道：“如果我联系上他，马上告诉你。” “哦。”女人微微点头，显然有些失望，不过她很快便重新振作起来，拿出一个陶瓷盒子捧在胸前，“你能帮我热一下晚饭吗？我屋子里没有微波炉。” 周铭略一犹豫，伸手道：“我帮你热吧。屋子里我刚刚喷了一遍清洁剂，暂时不太好走动。” “哦，好，好的。” 女人将手里的陶瓷盒递给周铭，微微偏头往屋里望了一眼，但周铭的身体恰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周铭接过便当盒，随手把门关上，重重喘出一口气，镇定心神往厨房走去，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脚印。 他来到厨房用微波炉给对方热饭，手指轻轻敲打着台面，神情略微凝重。 房东死了，是“他”杀的。 所以他不能让那个女人进来，因为他卧室里全是血，刚才对方敲门时他正在清理现场，如果不是不小心撞到了柜子，他根本不会出来开门……更糟糕的是，他出来时忘了鞋底全是血，现在玄关的白瓷砖上到处是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叮！” 微波炉发出加热完毕的提示音，周铭拿出热好的便当回到玄关，将门拉开一条不宽的缝，将便当递给对方：“加热好了。” “哦，谢谢。”女人微微颔首，低头站在原地，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如果……我联系了房东，马上就和他说你的事。”周铭说。 女人点头“嗯”了一声，周铭也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再见。” 砰地一声，门关上了，周铭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胸膛里心跳如擂鼓。 他强作镇定，走进厕所。 镜子里，一张疲惫的脸上挂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样貌虽然清秀，但眉眼间却透着些许冷漠，这张脸和他记忆中的自己完全一样，但肤色要更白一些。 周铭多看了镜中的自己一眼，单手撑住盥洗盆，伸手撩起衬衣的下摆，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这具身体有着极其明显的锻炼痕迹。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面镜子的角落，那里有一行用红色颜料涂抹的文字——【我是你，是另一个世界的你，去打开电脑】 不会有错了，这具身体真的不是他的，而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什么科技，能让缺乏锻炼的人睡一觉就变成肌肉型男，即使有这种高科技技术，也没理由用在他这个毫无价值的普通学生身上。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穿越了……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身上。 此外，他穿越到这里不是巧合，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显然知道他会过来，否则不会在外面卧室的天花板上留下血字，也不会在镜子的角落写字。 “没想到……竟然有这种事。”周铭沉浸在震惊中，久久无法恢复。 过了不知多久，他走出厕所，回到卧室。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令他感到轻微不适，周铭皱起眉头，第二次认真地观察这间卧室。 这个房间靠左的墙壁摆着一张床，一个放满书籍的巨大书柜紧挨着床搁置，正对着书柜的墙上，密密麻麻钉满了各种资料照片，那些纸张被图钉钉在墙上，钉帽上系有红线，红色的丝线在墙上纵横交错，构成了一张诡异的红色蜘蛛网。 旁边的电脑桌上堆积着大量的文件夹，每个文件夹上都有属于自己的编号，这些编号和墙壁上的照片编号互相对应，似乎是关于照片线索的详细资料。 如果不是早知道这里是原主的卧室，周铭或许会将这里当做某个警方秘密调查的据点。 “看来这个世界的我正在做一些不大正当的事。”周铭喃喃道，心情更加沉重。 他抬头看向墙漆脱落的天花板，泛黄的天花板正中央挂着一张横幅，上面写着——【别害怕，先去厕所】 正文 第二章 替自己善后处理 这是周铭在这个房间里醒来时看到的第一行字，而厕所里那面镜子上的字是第二处。 在他脚下，是一片用红色液体涂画的圆形法阵，整个法阵的绘画风格狂放诡异，粘腻的赤红色线条触目惊心，像是某个邪教教徒使用的献祭仪式。 用来涂画法阵的液体很可能是真的人血，几个小时前，他醒来时躺在这上面。 他很庆幸自己醒来时是躺在上面，而不是趴在上面，否则他刚才去门口迎客时，对方就会看到他穿着满是血迹的白衬衫，站在玄关和她打招呼，那样他肯定完蛋了。 现在周铭心里很害怕，这种时候说不害怕是假的，他刚刚穿越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而且这个世界似乎不科学。 这个世界的自己好像是个神经病，对方似乎用某种邪教仪式召唤了他，给他留下了一系列的指示，然后告诉他，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杀了三个人。 而现在，周铭作为这具身体的第二任主人，要背锅！ “冷静，必须冷静！越是逆境越要看清自己的处境。”周铭喃喃自语。 这句话是他穿越前，住在他家隔壁的大姐姐平星月对他说的，星月姐是一位令人敬佩的优秀女性，一位任何事情都能妥善处理的聪明人，也是他的偶像。 周铭看着一片狼藉的卧室，回忆着平星月曾经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在这种不明的陌生环境中，他必须先获取足够多的情报来确认自己的处境，以及找到当下急需解决的问题。 环顾四周，迅速走到窗边，轻轻将紧拉的窗帘拉开一条缝。 外面街道车水马龙，灰尘喧嚣，街道两旁商贩闲谈吆喝，从街道商铺的样貌来看，这里应该是某处靠近农村的乡镇。 紧接着，他开始继续之前没做完的工作，先用拖把把地上的血迹拖干净，再用抹布重新将地面细致地清理一遍，喷上另一个他为他准备好的特殊药水，做完这些后，最后才摘掉挂在天花板上的横幅，将整个卧室彻底打扫干净。 一套流程干下来，他全身大汗淋漓，浑身酸痛。 把该做的都做完后，他才暂时安心下来，舒舒服服的冲了个热水澡。 在氤氲雾气中，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打算洗完澡之后，再去看一遍之前看的那段视频，视频是原来的周铭专门留给他的，里面有重要的信息。 …… 洗完澡，擦净身体重新回到卧室，周铭在电脑桌前坐下，打开了那个视频。 坦白说，他真的不想再看这个视频第二遍了，因为这个视频……有点诡异。 轻点鼠标，视频开始播放，周铭本人出现在了镜头中。 视频的拍摄地点就是现在这个卧室，从拍摄的角度看，当时对方使用的就是他面前这台电脑，另一个他就是坐在这台电脑前拍下了这段视频。 “你好，如果你能看到这个视频，就证明我成功了。 很抱歉把你拉进来，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才能活下去。 对不起……我想再一次和你道歉，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有这么做。” 周铭看到视频里另一个自己拿着一张稿子在读，对方就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视频中，原主的表情很古怪，虽然他说话很诚恳，但神情却相当厌烦，仿佛读这份稿子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而是有谁在强迫他在读这个稿子，现在他说的每一句都言不由衷。 “我不清楚你那个世界是怎样的，但如果你那边的世界是正常的，应该不会有怪异吧。就像这个世界五十年前这个世界一样……我……该死……抱歉，我得稍微冷静一下。”原主开始喘粗气，双拳紧握，像是努力在压制什么。 然后，视频发生了轻微的抖动，紧接着背景和光线都发生了细微变化，过了几秒，原主又从镜头外重新走进拍摄范围，手里依旧拿着一份稿子。 “今天我精神状态好像还行，我现在接着说上次的事。” 果然没错，这份视频经过后期剪辑了。 “我不知道你原来所在的世界是怎样的，但我所处的世界是不正常的，这个世界到处充满怪异，任何人都有随时疯掉的可能……希望你的世界不是这样。 具体的内容，我这里不再解释，旁边书架上有相应学习资料，在视频的最后我也会列出书单给你，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些书里，那些是你活下去必须知道的知识。 我现在……现在要说更加重要的事，你必须……必须要知道怎么伪装成我！” 原主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忽然加重了，周铭也发现对方的情绪好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过了几秒，视频中，对方的眼神忽然变得冰冷，表情慢慢变得凶恶。 下一秒，他忽然冲镜头发出可怕的吼声：“妈的！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异化就是生命的进化，根本就不会疯狂！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不适应环境的人都该死掉！为什么我要拯救他们？为什么我要按那本愚蠢的日记本去做事！” 视频中的原主情绪激动，他表情狰狞地怒吼，愤怒地撕碎了手里的演讲稿。 下一刻，他忽然猛地伸手攥紧电脑的摄像头，随后镜头一阵晃动，一张大脸占据了整个屏幕，他盯视着镜头这边，像是在怒视正在观看这个视频的人。 “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把身体让给你！” 正文 第三章 自己留下的视频 周铭坐在电脑桌前，浑身都僵住了，攀在扶手上的双手仿佛泡在冰水般冰冷僵硬。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个场面，即便心里早有准备，他依旧觉得这一幕太邪了，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过了几秒，视频中的那位情绪终于平静了一些。 他看到对方慢慢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大腿就扎了下去。 对方把刀扎进大腿的同时，还表情呆滞地呢喃着一句话：“你已经疯了……你已经疯了！按日记上写的做！” 原主将匕首从他的大腿上拔出，重新又是一刀扎下！ 一连数刀，他才拔出匕首丢到一边，然后一瘸一拐地去厕所。 周铭看着这一幕，微微摇头。 毋庸置疑，这家伙的精神完全失常了，可以说他疯得很彻底，这种人做出杀人的事，周铭反而觉得很正常。 不过他很好奇，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自己会变成这副鬼样子，是遇到了什么诡异的事情吗？ 视频的画面静止了五分钟，五分钟后，原主从厕所出来，重新坐回椅子上继续拍摄。 “对不起，我失控了……不用担心，虽然你之后用的是我的身体，但你不会变瘸子的，这具身体的愈合力很厉害。” 周铭知道对方没撒谎，他之前洗澡时看到了自己大腿上的伤口。 伤口有三处，已经结痂，行动完全无碍，甚至没有感觉。 但从伤口愈合样子来看，当时这三处伤口相当狰狞，深度也很是可怕，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匕首留下的刺穿伤。 神奇的是，虽然伤口很可怕，但他并没在上面看到缝合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么深的伤口是在没有缝合的情况下自然愈合的，这恰恰证明了疯掉的周铭没有说谎，他的愈合力的确异于常人。 视频里，原主继续平静地说： “现在我要告诉你几件事，因为这几件事你之后肯定会遇到麻烦。 第一件事是我杀人了，杀了三个普通人……” 周铭上次就看到这个地方，然后就被突然造访的邻居叫了出去。 视频里，原主先是自白自己杀了哪些人，然后告诉他该如何清理一片狼藉的卧室。 因为原主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所以有些地方语无伦次，周铭不得不反复播放来理解对方说的话。 照对方的意思，这个世界是不正常的，他现在身处的是一个都市怪谈横行，随时都会死人的危险世界。 而在这个世界，原主就读于“怪异处理第一大学”，并且即将毕业。 他是大三学生兼学生会会长，在学校和老师同学关系融洽，学习能力出众，作业评价完美，是全年级最有希望以首席资格毕业的顶尖优等生。 按照目前的人生轨迹，他毕业后会从事一份和处理怪异有关的危险工作，那是一份需要遵循隐秘原则的高危职业，官方将之命名为“隐者”，而原主的人生目标就是成为隐者。 如果说原主是一个经历艰苦磨难即将踏上救世旅途的冒险者，那么和对方相比，周铭就像一朵在温室中长大的花朵，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只会变成炮灰，被碾成花泥。 坦白说，周铭真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活，他除了做事稳健谨慎之外，并无他长，属于那种丢进人堆里找不到的普通人。 抱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周铭看完了第一个视频，然而原主留给他的视频一共有五十多个，每一个时长都有两小时。 看完第一个视频，周铭得出一个结论，他目前有两件必须要做的事。 第一件事，他必须改变自己的行为习惯，修正自己的言行举止，了解这个世界的他的生平经历和人际关系，以及那些人对他的看法等等，将自己的穿越者身份完美隐藏起来。 第二件事，他必须尽快学习关于怪异的知识，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将格斗术、枪术、兵击三修炼至正常水平，因为他很快就要毕业了，而毕业之后他即将继承原主的人生理想，成为一个踩着刀尖起舞的怪异处理员，俗称隐者。 如果他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两个小目标，那么迎接他的有两种结局。 有可能他的穿越者身份会被识破，那时他将被当地有关部门按照《怪异法》视为怪异，处以死刑。 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专业技术不过硬，在执行任务时光荣殉职，结束这个短暂的穿越生涯。 “哇，这两个结局不管怎么想都无法接受啊。”周铭愁眉紧锁，内心的压力不言而喻。 实际上，周铭觉得自己已经被判处死刑了，因为这几个目标似乎并不是靠努力就能达成的。 原来的自己在这个世界苦修十多年考上了一个要命的大学，选了一个送命的专业，凭借着大量的诡异知识才勉强能在危机重重的社会环境中生存下去，而现在他这个温室里的花朵居然要在短时间内临时恶补对方十多年的知识，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不大现实。 另外更要命的是实战技巧，那可不是靠死记硬背和动脑子就能掌握的东西，没有长年累月的训练，根本不可能练出肌肉记忆，想要恢复至真货周铭的实战水平，成功率几乎为零。 周铭唯一的希望就是传说中的战斗本能真的存在，这具身体本身就继承了原主惊人的战斗意识，只需他稍加练习就能恢复。 哦差点忘了……麻烦还不止这些！ 另外还有原主杀死的那三个人也是棘手的问题，尽管视频里原主一再强调他已经完美处理了作案现场，但周铭知道自己肯定已经被警方盯上了。 因为对方杀的三个人，分别是他现在的房东、小学三年级时的班主任，以及当地一名黑道老大。 三名死者中有两人和他有直接联系，排查筛选一下就能锁定目标，这种情况下，就算完美处理了作案现场又怎样？ 妈的，真够完蛋的！ “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忽然发出振动，吓了周铭一跳，他赶忙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王心云老师】。 正文 第四章 睡眠实验的失控怪物 “你做事还真细致。”周铭松了口气，自己夸了自己一句。 这全名加身份的备注，显然也是原主为他特别准备的，好让他在接到电话时不至于手足无措，可以用合适的态度和陌生人沟通。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男人温和亲切的声音：“周铭吗？” “王老师，是我。”周铭礼貌地答道。 “社会调查进展怎么样了？” “还行。” “哦，好好努力，希望你能拿出精彩的毕业论文。我这里接到了一份任务，难度不高，我看地点就在你那附近，就当做一个小作业解决一下吧，待会我把档案资料发给你，你找个机会去搞定。”王老师轻描淡写道。 周铭闻言一愣，正犹豫着自己应该要找什么借口拒绝对方，但对方却趁着这几秒直接挂了电话。 紧接着，手机上弹出了有新邮件的信息，标题为《睡眠实验的失控怪物》。 糟糕啊，完全没有准备，光是看标题就感觉很棘手，这种东西就是所谓的小作业吗？解决起来有那家伙说的这么轻松吗？ 周铭想要拒绝，但感觉拒绝的话，反而会给人留下反常的印象，毕竟刚才对方都说了这个非常简单。 他想了想，如果自己拒绝了，虽然可以不用去做任务，但有可能会招致对方怀疑，如果真的被怀疑了，那他为了弥补破绽，可能会暴露出更多的破绽，然后就会被抓取审问，最后被判定穿越者身份。 再然后——死刑！ “算了，先看一下吧。”周铭叹了口气。 他打算先看看这任务究竟是怎样的情况，再看一下原主给自己留下的其他视频，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速成，以原主缜密的安排，这一点想必肯定也考虑到了……希望是这样。 打开新邮件，一张骇人的图片跳了出来。 图片上是一个人形生物，全身没有一丝毛发，四肢干瘦像是得了肌肉萎缩症，上下嘴唇被撕掉露出裸露的牙龈，也没有鼻子，整个人像是遭受了某种酷刑。 图片下方，是关于这次任务的详细资料： 【传闻：1940年代末期，在某国有一群科学家进行了一场实验，把5个政治犯丢进一个密封的房间，房间里面有充足的氧气、食物、起居设施和娱乐设施，但是在供应给他们的氧气里面混入了一种兴奋剂。 这是一项活体实验，试验的目的就是要看看，这些人持续30天不断地吸入这种，会导致他们无法入睡的兴奋剂的后果。 当时还没有闭路电视那些高科技的设备，所以实验人员并不能看到房间里面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只能通过麦克风和喇叭来监控房间里面的状况。 实验的前5天里面，一切都很正常，那几个政治犯甚至还可以互相有说有笑。 但是到了第9天，他们开始不断尖叫，还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精神开始出现失常。 到了第15天，房间里面反而变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实验人员越想越不对劲，觉得整个实验失控了，他们此刻非常好奇里面的情况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为了不滋生事端，他们决定立即停止实验。当日半夜，他们关闭了毒气排放，改灌新鲜氧气，之前安静无比的房间里面却突然传出惨烈的叫声，直呼不要氧气只要毒气！ 实验人员为求安全，请驻守的特种部队前来帮助立即打开房间。但就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所有在场的人都被此刻房间里面恐怖的场景吓傻了。 其中一名政治犯已经死了，且开膛破肚、血肉模煳。另外四名实验者虽然活着，却因为自残而遍体鳞伤像活死尸，只剩心脏、肺脏和横膈膜，其余脏器通通不见。而原先备妥的粮食只动了前5天的份，剩下的10天，这些政治犯到底吃了什么可以猜到。 最令实验人员惊讶的是，这4名幸存者全都变成了力大无穷的怪物，最后在牺牲了几名特种兵之后，才将他们成功制服。 在那一次实验后，实验并没有被叫停，反而引起了各国兴趣，如今在炎国××地的废弃防空洞内，依旧进行着以上实验。】 这个故事周铭不是第一次看到，穿越前他就看过，这篇恐怖故事曾经风靡论坛，因为情节猎奇而被广为传播。 本来，这只是一个单纯虚构的，漏洞百出的故事。 但在这个都市怪谈会化作现实的世界里，它的意义就不仅仅是满足人类猎奇的好奇心了，它更代表着一种真实存在的危险和恐怖。 【传闻调查：关于这则都市传说故事出现在网络上的时间，最早应该追溯到2009年8月20日，当时《禁言令》已经出台，但尚未普及，网络内容筛选工作也尚未展开，但在当时该故事并未转化为怪异。 这次事件发生节点于十天前，据调查传闻散播时间为一个月之前，怪异出现地点周遭居民都曾知晓这个故事，但并未有人当真，因此该怪异为“情绪产物”。】 【怪异特征：力气巨大，速度极快，对疼痛有免疫，以及具备怪异基本属性，建议使用咒具消灭。】 至此，就是任务档案的全部了，而最下方的备注是王心云自己加上去的——【这个任务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希望你能在三天内解决掉并写好报告发给我。此外我还派去了另外两个同学，做作业时多带带他们，让他们适应适应。】 “很简单？”周铭看得眉头直皱。 他看内容可一点儿都不觉得简单，这怪物看描述就是强化版的丧尸，光凭他们几个人怎么对付？ 而且为什么不派军队？这不就是强化版丧尸吗？而且还不会传染病毒的那种，用军队强行镇压不就行了？ 抱着这个疑惑，他打开电脑里的文档，把目录看了一遍，最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三个文档：《怪异的应对》、《怪异简介》、《任务执行要点》…… 正文 第五章 自我测试 王心云给了周铭三天的时间，而周铭也足足准备了三天。 坦白说，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完成这个任务。 在穿越前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会打架也不会舞刀弄枪，让他去和力大无穷，速度极快的怪物干架，无异于送死。 但周铭并没有立刻放弃任务，因为平星月说过——“在遇到自己认为无法克服的困难时，不该迎难而上，也不该知难而退。这种时候，你得谨慎冷静地测试自己的能力，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无法克服这个困难……再然后，你再决定回避还是解决。” 为了测试自己的能力，他在短时间内将怪异有关的所有知识都恶补了一遍，并且还进到第三面墙里的B级居住区，找了一家搏击兵击二合一的综合武馆，准备做一些练习。 他去打拳和练剑，并不是为了临阵磨枪，而是为了测试这具身体是否还有残留的战斗习惯和肌肉记忆，如果没有，那就只能放弃任务了。 即使放弃任务会引起班主任的怀疑，也比去送死好。 “躲开啊！金老师你往后退！躲开……哎呀！” “金老师撑住啊！再给他来一拳！” 综合武馆里传来混乱的叫喊和喝彩，周铭刚进门，发现武馆里根本没几个人在练习拳击，所有人都围在一个擂台边围观台上的两人格斗。 台上一个肌肉虬结，身高一米八的壮汉，正在和一个身高一米七，身材普普通通的年轻男生搏斗，壮汉的每一拳都带着呼呼风声，强筋有力，他的拳头带着十足的破坏力，但偏偏还有精准的控制力，即使落空也不会影响下一步的动作。 但在他的对手似乎更加技高一筹，脚步腾挪之间巧妙闪开了对方全部进攻，身形犹如鬼魅，在躲闪的同时不断攻击壮汉的身体，每一次攻击都落到实处，力道竟比浑身肌肉的壮汉更强！ 周铭走上前，挤入人群，轻轻拍了拍旁边的学员的肩膀，问道：“他们这是？” “那个年轻人是来这里练手的，一开始就要武馆里最厉害的教练陪他过招，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踢馆的呢！没想到这小子真的好本事，竟然一连打败三个教练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瘦瘦矮矮的，吴教练三回合就被放倒了！” “吴教练可是得过清江省轻量级搏击亚军的，这片地方根本每一个人能在吴教练手底下过招，这小子真不简单。” “还说什么呢，金老师是冠军都吃不消！这都跨量级了，他不是普通人吧？我看是怪异处理大学的学生吧？” 周铭闻言微微颔首点头，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他刚才就觉得那个年轻人不一般。 看到那几下交手，周铭就觉得擂台上的实力是天壤之别，那名金教练虽然进退有度，但显然所有的手法都更加套路，富有战术性，而另一个男生虽然遵守规则，但他每一次动作都有着不可思议的律动感，根本没有战术性的防守，有的只是快到极限的闪避和反击。 那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反应速度，差距太大了，没猜错的话，对方就是自己约来的大一新生。 众人议论之时，台上的年轻人闪电般打出一拳，干脆利落地终结了比赛。 “获胜！” 男生往台下瞄了一眼，目光一扫便锁定了周铭，脸上露出笑容：“呦！学长你来了！” 周铭很自然地抬手打招呼，尽管他完全不认识对方。 “哦，黄涛你来的挺早的嘛，张倩呢？”周铭看了看四周，询问起另一位同学的下落。 “张倩去买水了。” 黄涛翻身跳下擂台，穿过夸赞他的人群来到周铭面前，表情有些紧张。 他是大一新生，入学一年以来，听到的关于周铭的事迹数不胜数。 前几天，当他听说这次领队的人是周铭时，激动得凌晨三点钟才睡着。 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就能跟着这么优秀的学长学习，只能理解成老师有意培养他和张倩，对他俩格外关照。 “是周会长吗？第一次见面，我是张倩！” 张倩拿着三瓶水小跑着来到周铭面前，努力腾出手想和周铭握手。 “这次任务我们会努力的！”张倩握住周铭递过来的手，表现出自己积极的态度。 她心里很清楚，像周铭这样有经验的学长，本来不会执行这种入门级任务，老师这样安排带完全是为了让学长帮助她和黄涛积累实战经验。 而学长约他们在这个综合武馆练习，也一定是为了指导他们，进一步提升他们俩的实战能力。 “大家都要努力。”周铭微笑道，他表现表现得很从容，但心里完全不这么想。 “那我们现在……练习练习？”黄涛举了举双拳，示意要和周铭过两招。 周铭眨了眨眼，别开视线，面露犹豫之色：“额……我先和馆里的老师们练习热身一下吧。” “学长，虽然这里的搏击老师非常优秀，但我想他们是不够你热身的，要热身还是和我来吧。”黄涛热情似火，周铭几乎能从对方身上感到年轻人的火热活力。 “对对对，我们这些普通人自然不能和你们这样以后要和怪异战斗的人过招，你们还是互相练练，也让大伙开开眼！” “就是啊就是啊。” 周围其他人得知他们是那所大学的学生，纷纷开始附和。 武馆里的学员们刚目睹了三场精彩至极的比赛，正意犹未尽，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似乎比黄涛更强的人，自然兴奋到了极点，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场两强对决。 四周起哄声一浪盖过一浪，面前的黄涛和张倩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周铭挠了挠头，心说糟糕，这下子不好拒绝了。 “那就稍微热身一下，我很久没运动了，反应可能有点慢，点到为止啊。”周铭提前给自己找好台阶。 “我还要请学长你手下留情呢。”黄涛笑道。 即将和这位有名的大三学长过招，黄涛心里也蛮紧张的，但他更多的是兴奋。 黄涛的父亲是隐者，所以他从小接受的训练要比其他同学严格专业得多。 入学一年至今，他的格斗成绩在同级生中排名第一，兵击也排名前十，他在学生中他绝对算得上十分优秀，虽然他自己不觉得自己是天才，但周围同学却常常用天才评价他，这让黄涛更确信自己的优秀。 黄涛认定，王老师之所以安排周铭带队，应该也是在暗示他要以周铭的实力为目标要求自己……也就是说，要以首席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就让我看看身为大一第九名的我，和大三首席的差距有多大吧！黄涛心想。 周铭换了身衣服，戴好拳套走上擂台，望向三米开外的黄涛。 面前的黄涛，已经摆出了和刚才和武馆教练搏斗时截然不同的架势。 他神情严肃，肌肉紧绷，稳定的骨骼支撑着颇为威慑里的拳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惊人的韧性与力量感，像一截挤压到极点的人形弹簧，稍一放松就能释放出威力巨大的冲击。 显然，刚才和武馆教练过招只是玩闹，而现在，他开始认真了。 台下的张倩握紧了矿泉水瓶，作为黄涛的女朋友，她很清楚自己的男友格斗实力。 黄涛的格斗成绩是同级第一，他的搏击水平是第二名望尘莫及的，就连老师都说他在肉搏战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即使大二学生中，也只有少数几人能稳赢他。 而学长虽然实力很强，但他的格斗排名在大三排行榜上一直都在二十名和三十名之间来回徘徊。 所以张倩觉得，黄涛对上周铭不一定会输！……至少不会输得很难看。 台下其他人似是感觉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小，最后全场归于寂静，所有人安静地望着台上对峙的二人，为即将发生的双雄之争感到紧张。 周铭偷偷咽了口口水，心里比观众更紧张。 待会自己不会被一拳KO吧？对方看起来好像很强悍的样子。 假如待会动起手来被对方一拳撂倒，就装作晕倒好了，过个几分钟假装醒来，再找个借口说自己昨天熬夜精神不佳，然后立马撤退，再顺便拒绝王老师的委托，乖乖苟起来去学格斗。 这样虽然会被怀疑，但总比送命好。 如果连学弟都打不过，那对上怪物也只是给对方当口粮。 “额……来吧。”周铭也摆好架势。 看到周铭摆好架势，黄涛懵了。 张倩也懵了。 其他所有人都懵了。 “学长……你，是在开玩笑吗？”黄涛怔怔望着周铭。 正文 第六章 战斗的本能 众人呆呆望着周铭，只见他双拳一前一后置于胸前，双脚像扎小马步似的左右分开，间隔三十厘米平行站立。 知道的人知道他是来打拳的，但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是准备玩对推掌游戏。 周铭的架势毫无美感可言，也绝对算不上专业，那种站姿缺乏稳定性，一推即倒，只要稍微有点战斗常识的人都绝不会摆出这种外行的姿势，只有那种完全没接受过搏击训练的菜鸟上班族，才可能会在初次训练时摆出这种架势。 周铭的起手式让黄涛心里很不舒服，他总觉得这是学长在挑衅他。 被众人用直勾勾的眼神灼烧着，周铭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站姿有些别扭，于是当即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原地跳了几下舒展身体，装出一副刚刚只是打算热身的样子。 再然后，他模仿黄涛的动作，双脚前后放置，左手抬高到腹部，后缩置于腰间，右臂弯曲抬起到身体前方中线的位置，像一扇门做出防御的姿态……这是和黄涛近乎一样的架势。 这样应该就不会露馅了，周铭心想。 黄涛见状，先是一愣，随后表情逐渐冷漠，之前心里对周铭的好印象，一下子荡然无存。 毫无疑问，对方的确是在挑衅他，甚至是侮辱！ 这个架势是他家传的搏杀术的起手式，光是学一个皮毛根本没有实战能力，而周铭又不是他老爸的儿子，自然不可能知道后续的杀招如何衔接，所以……他现在是模仿了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架势，表示他根本不需要认真就能击败他。 张倩表情微变，心情有些糟糕，她之前听说周铭学长是一个心胸广阔，实力强大的人。 但如今亲眼所见，却令人倍感失望。 “那么，我也不客气了！”黄涛连说话声音都变冷了。 “很认真嘛。”周铭笑道。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态度变化，心说不愧是准备从事高危职业的人，切磋一下都这么认真。 “要上了！” 话音刚落，黄涛双脚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前后摩擦了一下地面，整个人像是平移贴画般，瞬间移动至周铭身前！ 他横在身前的右手肘抬起直攻周铭胸膛！收在腰肋的左拳如炮弹般轰向对方的腹部！ 周铭懵了，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然后他看到了地面！ 咦？怎么是地面？ ……自己是被摔了吗？ 不，并不是！ 他还站着！只是弯腰看着地面，但为什么会弯腰？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动作。 现场一片死寂，空气和之前一样安静，但似乎又有了一些差别。 “看……看清了吗？”站在台下的一名武馆学员问道。 “没，没看清。”另一人呆呆地摇头。 张倩手里的矿泉水瓶几乎要被攥爆，她睁大双眸，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一幕，脑海中一片空白。 擂台上，周铭和黄涛贴身而站，他的身位压得极低，头部只到黄涛的腹部，而他站立的位置比之前稍微往右边靠了那面一点点，恰好闪过了黄涛的左拳！ 至于黄涛凶猛的右肘，则被周铭的右掌轻巧地挡了下来。 周铭的左手五指并列成刀，安静地悬停在黄涛的喉咙前，像一条骤然腾空，却又突然止势的毒蛇。 黄涛咽了口唾沫，脖子竭力往后仰着。 他屏着呼吸，额头流下几滴无辜冷汗。 黄涛知道，如果这是一场死斗，那么他已经死了。 他的攻击被对方全部闪开，而最脆弱的喉软骨却被对方直指着，只要周铭稍一用力，他的喉软骨便会被击得粉碎，以他们这种人的力道，说不定连颈椎都会折断。 黄涛缓缓后退，拉开三步距离才恢复呼吸，胸膛里过速搏动的心脏缓缓平复下来，他看向周铭的眼神多了一分敬畏。 站在台下的张倩也长吐出一口气，面上多出几分复杂意味。 “厉害厉害！当真厉害！可惜就只过了一招。” “嗯，不愧是和怪异战斗的专业人士啊。” 观众们在夸赞着，他们的夸赞发自肺腑，真心实意。 但这些赞扬在黄涛和张倩听来却有些多余和可笑，就像听到一个高中尖子生对得了诺贝尔数学奖的数学家说：太牛了！如果你去竞赛奥林匹克一定是金牌！ 黄涛和张倩对周铭的印象被刷新，他们突然意识到周铭刚才说要和教练热身是真的，因为他们两人在他眼里其实和这家武馆的普通教练没什么区别。 而周铭所说的热身，也或许真的仅仅是热身而已……不，恐怕都不算是认真的热身。 “嗯……还行。”周铭慢慢收回手，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他本想恭维对方，但转念一想，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于是改口说了个万金油评价，还行。 “不愧是学长，黄涛一个人恐怕连让学长热身都不行，再加上我吧。” 台下的张倩跳上擂台，表情认真严肃。 周铭的胆子也放大了，他刚才那一动，虽然没留下什么印象，但身体貌似习惯了许多。 “大家就只是热身而已，点到为止啊。”周铭露出亲切的微笑。 黄涛和张倩也用力点头，表情比刚才更加严肃。 “那上了！” “上吧。” 话音刚落，两人便同时发起攻击！ 这一次，黄涛和张倩没摆架势，采取了左右夹击的攻势！ 在他们看来，周铭太强了，就算不用架势也不是他们能应对的角色，所以根本无需留手，把周铭当做教格斗的老师来应对即可。 黄涛和张倩冲了出去，张倩飞了起来，黄涛停下脚步。 女生的双脚离地腾空，整个人凌空转了个一圈后仰面摔在地上，黄涛在出手0.75秒后，喉咙又被周铭的手刀指住。 ……又结束了。 台下的观众默默不语，没有喝彩也没有鼓掌。 他们看不懂双方的切磋，这种一瞬间就结束的战斗既不令人激动，也不令人兴奋，甚至有种在看连环插画的感觉，这一页大家是这个动作，翻个页大家换套动作，然后……好，战斗结束！胜负已分！ 这种枯燥的画面无法让他们分泌多巴胺和肾上腺素，更让他们忘了鼓掌。 张倩躺在地上，眨着眼睛望着惨白的格子天花板，过了半天都没想通自己是怎么被摔倒的。 她让战斗从一对一变成二打一，但战斗的时长却好像没什么变化。 另一边，周铭却感受到了自身的变化，刚才的短暂切磋让他有了一些模糊的手感，他感觉自己好像知道身体该怎么动了。 或许应该趁热打铁，继续运动一下，周铭心想。 “来吧，热身完毕了，接下来我们好好切磋切磋。” 声音从上方传来，张倩回过神，发现周铭正对着她伸手。 张倩吐出一口气，拉着周铭的手站起，和黄涛相视一眼。 短短几分钟的工夫，两人终于明白了王老师派周学长带队的用意，王老师并不是暗示他们要继续努力，而是想打磨他们骄傲的心态，提醒他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自骄自大。 想通了这一点，再回想起学长一开始近乎挑衅的行为，便有了不同的感想。 学长很可能就是代替王老师来向他们传达这份心意的。 “学长，谢谢，这次任务多多指教！”黄涛真心实意地说，第三次摆好架势。 “嗯，我也会努力学习的！”张倩也谦虚地说。 “嗯，大家一起努力吧。”周铭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只好使用万金油回答。 …… 周铭相信，命运女神是眷顾着自己的，至少从穿越过来开始他运气都不差，现在也是一样。 经过各种测试，周铭发现自己的格斗能力比想象得要强得多，不管是反射神经还是肌肉力量都远超常人。 他明明没有学过拳击技巧，却能够以一敌二，瞬间秒杀两名学弟学妹，之后尝试了群战之后，发现即使道馆里最强的几位教练加上黄涛和张倩，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兵击实力更是强到离谱，纯粹是技巧和反应速度上的碾压，在手握兵器扩大攻击范围后，战斗可能性变多了，容错率也成倍增长。 在战斗中有很多反应都是他瞬间做出，根本无需思考，这代表这具身体还是残留着一些战斗习惯。 而一旦招式使用的多了，周铭自然而然就会习惯，并且可以主动使用。 这种提升实力的过程，与其说是在练习，不如说是在回忆。 如此一来，他在短时间内恢复到实战水平的难度大大降低，伪装的压力也进一步减轻。 进展如此顺利，让周铭很难相信是巧合，只能当做这也在原主的计划之内。 经过这次练习，周铭得出了最终的结论：即使是失去了相关的战斗知识，仅凭残留的战斗本能，他依旧比练习多年的普通学生更加优秀。 所以，他决定要完成这次任务！ 正文 第七章 棋盘村 第三天，周铭收拾好行李，准备前往任务地点。 这次的任务地点比他现在所在的乡镇更加偏僻，在第三堵墙外的郊外。 他背着装备箱下楼，来到街上，站在人行道上等待出租车经过，期间百无聊赖地打量四周。 旁边的电线杆上张贴着今早才出现的公告，上面写着，一周前出现怪异现象的宾馆现已被铲平，重新建造商铺后，确认怪异现象彻底消失。 周铭知道这个怪异现象，他昨天在拳击馆时听说过，好像是一周前，在一个宾馆内发现一男三女死亡，四人死亡前正在进行愉快的嘿咻运动，且在死前一刻依旧维持嘿咻的姿态。 但诡异的是尸体状态很不对劲，拳击馆的老师父说，女方的尸体虽然没有异常，但男方除本身就有的生殖器官外，于胸部、面部分别又多出两个多余的生殖器官，并且分别放置在…… 周铭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感觉san值狂掉。 一想到今后自己就要在这种疯狂的世界中生活，他就倍感压力。 四周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这样的公告，全是一些怪异被消灭的消息。 街对面是一家书店，书店的玻璃门上贴着畅销书的海报，海报上刊登的是去年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品，书名叫做《旧伦敦爱情故事》。 海报的右下角还写着得奖的理由：平凡、平淡、剧情无转折无起伏，平静中透着真实。 “这就是《禁言令》吗？真是……世界都颠倒了。”周铭叹了口气。 关于禁言令，周铭是从原主留下的书籍中知道的。 它规定任何人都不准谈论有关怪异的话题，并且严禁传播所有可能引发危险想象的文学产物，其中包括奇幻电影、恐怖小说、都市怪谈，以及任何不符合现实的娱乐作品。 现在人们所能看到的小说和电影，都是剧情没有起伏，情节没有剧烈的转折的日常动画电影和日常小说，里面的内容乏味枯燥，社会背景都是怪异没出现之前的正常社会背景。 仔细想想，这种社会还真是无比讽刺，和天马行空的小说相比，这个真实生活的世界反而更加怪诞诡异。 相比之下，平静乏味的日常反而成了求而不得的幻想产物……就像在做梦似的。 “滴滴滴！” 一声鸣笛，一辆出租车在一直举着手的周铭面前停下，司机摇下车窗。 “小伙子？去哪儿？” “师父，去棋盘村。”周铭上车说道。 …… 两个小时后，棋盘村到了。 周铭站在山坡上往下张望，脚下是一片鳞次栉比的低矮土屋，土黄色的屋墙用某种泥土和石块混合垒砌而成，简陋得像是尚未踏入工业时代前遗留下来的遗迹。 那便是棋盘村，已经无人居住的老村庄。 稍远处，是一片广阔的树林，波浪般起伏的绿涛朝城市的方向绵延数千米，成了农村和城市的隔离带，律动的树海笼罩在氤氲晨雾下，森林上空的朦胧雾气在晨风中盘旋，像一片巨大的透明纱幔，将远处那座钢筋棍凝土打造的现代都市和周铭脚边的低矮平房隔开。 再远些的地方，一面高耸的铁壁遮蔽了所有的视野，铅灰色的天空下，它像一道冰冷的闸刀，将同一个世界切成两半……那便是第三面墙。 “呼——” 周铭叹了口气，戴上面具，往山坡下走去。 戴面具执行任务，是这个世界的常识，也是为了遵循隐秘的原则。 “学长！” “学长你来了！” 站在村口的黄涛和张倩远远看到了周铭，向他挥手示意。 两人昨天在拳击馆和剑道馆接受了周铭的“教导”之后，心态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对方展现出的格斗技巧和剑术，甚至不像一个学生，完全和老师一样深不可测。 他们能和周铭一起执行任务，一定会获益匪浅。 “你们到的真早。” 周铭对两人微微一笑，然后目光落在他们身边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身上。 士兵头盔上的护目镜在阳光下发光，刚毅的脸庞带着些许疲惫，但身姿却依旧挺拔。 这些士兵负责防止防空洞里面的怪物逃窜，他们装备着最精良最完善的武器，每个人都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即使面对一大群丧尸也能轻松镇压。 但是，在面对怪异时，这些可敬的军人能做的也只有防止怪物逃窜了。 因为普通的武器虽然能对怪异造成伤害，但就像抽刀砍水，只能对怪异造成暂时的伤害，并不能消灭。 能消灭怪异的只有带有咒力的东西，比如周铭背后箱子里那几把刀。 但这些刀剑并非人人都能使用，它们其实也是一种另类的怪异，如果资质不够的人使用就会疯掉，只有像周铭他们这样经过专门测试，资质符合要求的人才能使用。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在警戒线周围待命，静候你们的好消息！”士兵冲周铭三人敬了个礼。 周铭还礼，指了指树林的方向。 “防空洞就在这里面吧？” “没错，小心点，他们的速度很快，力气也很大，我们这边已经牺牲了一个小队。”士兵回道。 周铭点了点头，转身带头往林子里走去。 “哦对了！里面可能还有几个普通平民活着，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救他们出来。”身后的士兵补充了一句。 周铭再次点头，带着黄涛张倩二人，头也不回地进了树林。 “这次任务，你们要采取什么战术？”周铭问道。 “诶？学长你没想好吗？” “这一次带你们来是学习的，光跟着我没用，也要自己思考。”周铭随便找了个理由，但其实他只是想要听听二人的意见，好作为此次任务的参考，毕竟他才是真正的菜鸟。 “额……它们的力气很大，所以要注意不被那些人打中，尽量躲闪。另外它们的速度也很快，我们应该无法和它们拉开距离，所以被近身时，要看准时机使用柔术制服他们！”黄涛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它们人数貌似只有五个，也没有什么战斗智商，或许正面战斗几下就解决了，根本没这么麻烦。”张倩说道。 黄涛和张倩两人看起来都很自信，一点都不紧张，兴许都觉得这次任务很简单。 但周铭可不这么想，这次任务对他来说是头一次，必须用最谨慎，最稳妥的方式去处理。 正文 第八章 迎战实验体 树林里寂静一片，间或有鸟鸣传出。 除此之外，仅剩风声。 周铭三人行走在林间，斑驳的光影从树冠间投下，混杂着微尘在空中微微摇摆，周遭的一切都安静而祥和，甚至让他产生了自己是出来郊游的错觉，连紧张的心情都放松了许多。 但到了防空洞门口，气氛就变了，随着血腥味和腐臭逐渐浓郁，他们穿过最后一片灌木，来到了防空洞入口前的砂石地上。 一块块红色的血迹散布在入口的四周，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士兵的尸体已经被搬走，但现场的清理显然不够彻底，一些零碎的肉块散落在地上，被苍蝇叮咬着，入口的地面被染成了红色。 周铭抬头看向黑魆魆的入口，洞内吹出一股带有血味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寒颤。 “走，进去吧。”周铭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 他握紧手电筒带头走进洞内，笔直的光柱一直射进遥远的黑暗中，随着逐渐深入，森林的声音消失了，四周的一切归于寂静，只有不知从何传来的水滴声滴答作响，连续不停，似有似无的风从通道的尽头吹来，风里带着令人反胃的骚味……仿佛这里是某种动物的巢穴。 周铭让黄涛和张倩拿好武器，好随时准备应对突然出现的敌人。 之后便没人说话了，空气安静得诡异。 往里走了大概两百米，岔路开始出现，墙壁上也出现一个个方形洞口，有些洞里面有遗留下来的生活设施，有些洞里面什么都没有。 忽然，前方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 “注意！” 周铭神经瞬间紧绷，摆出战斗姿态。 黄涛和张倩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紧张地看向前方 周铭右手持刀，左手拿着手电筒往前照射。 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一个人影忽然在尽头的岔路中窜出，暴露在手电筒的光照下！ 对方身上没有穿衣服，惨白的皮肤上是斑驳的血污，光秃秃的头顶无一根毛发。 它移动的速度很快，两条腿交互迈动，像直立奔跑的蜥蜴般向他们袭来！仿佛恐怖片中快速拉近的鬼影！ 此时此刻，黄涛和张倩感受到了一股未曾体验过的压力。 虽然在学校时，他们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比眼前这个怪人恶心得多恐怖得多的图片影像也见过不少，但真实面对一个怪物和隔着屏幕或是铁栅栏面对一个怪物，感觉是不一样的。 周铭看过资料，对怪物的样貌早有了解，但在亲眼看到之后，他依旧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基因深处的排斥和厌恶。 “咿呀呀呀——！！！” 实验体突然发出尖锐到嘶哑的尖叫声，张开嘴露出血淋淋的口腔朝着他们冲来。 高分贝的尖叫在封闭的通道内变得格外刺耳，就像有个人把正在播放恐怖片的音箱音量开到最大，然后放在了他们的耳边。 通道里除了持续不断的尖叫声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眨眼的工夫，实验体和他们的距离只剩下二十米，对方的样貌也看得更加清楚。 那张脸没有眼皮，滚圆的眼珠像一颗玻璃弹珠似的安在上面，嘴巴的上下嘴唇都被啃咬干净，鲜红的牙床和歪斜的牙齿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空气中，它的上下颌呈钝角大幅度张开，脸颊自嘴角撕裂至智齿的位置。 当周铭看清那张脸的刹那，实验体也望向他，他感觉自己和对方的视线在空中接触了。 虽然它的样貌足以令人感到恐惧，但最让周铭感到心惊的是那眼神……极度清醒，却又极度兴奋的眼神。 看到那双眼睛，周铭的脑袋嗡的一声，竟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 这根本就不像人变的东西，人类的想象力，还真是惊人，周铭心想。 比起黄涛和张倩，其实周铭的经验是缺乏的，他甚至完全没有经验，他在穿越前经历的最刺激的冒险就是去鬼屋，而且在鬼屋他还被吓到了。 而现在，他面对的可不是鬼屋的工作人员，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速度极快、力大无穷的怪物！ 但好奇怪……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档案上的一条条信息，在这时候突然自动浮现在周铭的脑海中。 档案上记载，这些实验体因为自残而遍体鳞伤像活死尸，只剩心脏、肺脏和横膈膜，其余脏器通通不见…… 它们力大无穷，速度极快，并且保持兴奋，渴望毒气…… 这些怪物没有痛觉、并且不会受到致命伤的影响，即使失去了脏器依旧能维持相当强悍的战斗力，因此单纯攻击心脏和其他部位，或许并不能瞬间消除对方的战斗力，而对方的反击却是无比强力的。 所以，要枭首吗？ 难度或许太高了，不过只要配合得当就没问题。 “你们俩负责砍掉它的左右手，我来砍掉它的头。”周铭冷冷说道。 “明白！”黄涛和张倩异口同声道。 狂奔的人形已经来到近前，身后两道身影迅速从周铭左右两侧越过，而周铭的眼睛也死死锁定对方的眼睛，他要读清对方的攻击意图，然后杀掉它！ 实验体的眼珠子转了下，看向右侧的黄涛，像瘦竹竿那样的手臂径直朝着黄涛捞去。 带有咒力的长刀劈在了对方的胳膊上，一下子就将实验体的胳膊砍了下来。 另一侧张倩挥刀，但她的进展却并不是特别顺利，似乎是落刀角度的原因，刀刃切进实验体手臂的肌肉中，但却未能顺滑的把手臂砍下来。 “怎么回事？就像肉干一样！”张倩惊讶道。 实验体尖叫着一拳轰出，速度极快让人没有躲闪的余地，张倩整个人像是被流星锤击中，倒飞出三米。 兵器掉落在地，在黑暗中碰出几点火星，手电筒脱手掉落，光柱在地上转了个圈，扭转方向射在了张倩脸上。 她脸色煞白，刺眼的光芒让她无法视物，白光背后的黑暗里传来实验体的尖叫，声源不断变化着方位，仿佛已经和她十分接近。 不会的不会的！还有学长和黄涛在前面挡着，它不可能就这样过来！ 张倩的大脑一片空白，胸膛里飞速搏动的心脏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多年来学习的战斗知识都被她忘了个一干二净。 终于，她跌跌撞撞地捡起手电筒，手忙脚乱地开始寻找遗失的兵器，前方传来黄涛的咒骂声……她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 “咿呀呀呀呀呀——！！”实验体冲黄涛大吼，甩出另一条手臂朝黄涛劈去。 “艹！” 黄涛本想举刀格挡，短暂计算距离和角度之后，最终放弃了格挡，选择躲闪。 带着腥气和骚味的手从黄涛头顶掠过，他凭借着强大的反射神经躲过了这子弹般的横扫，拳头撞在隧道的墙壁上，震落了头顶积攒多年的灰尘，它张嘴冲周铭和黄涛怒吼，掺杂着腐臭的血腥口气扑面而来。 来自身体深处的本能让黄涛肌肉紧绷，行动都变得有些迟钝。 这就是最低难度的怪异？压迫感太离谱了吧！ “退后！” 声音从背后传来，像一盆冷水浇醒了黄涛。 身体重新恢复了灵敏，他调整双腿的发力方向，用力一蹬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冰冷的刀锋在距离他左耳三厘米的地方掠过，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他所见过最干脆利落的斩击，挥刀轨迹如尺子量过般笔直，快到几乎看不见，只听到一声干涩短促的音节，刀锋已经顺着实验体肋骨的缝隙间划出，像割皮刀割开一张干燥的牛皮，连血珠都没带出来。 周铭微微皱眉，体会着刚才那一下的手感，对方的身体真的和肉干一样，感觉里面没有丝毫水分。 第二次挥刀，带着弧度的白光略微弯折，犹如一条鞭子斜斜甩过对方的喉咙，并在最顶尖折出一个犀利的锐角，对准实验体的脖子劈落，只一刀便将对方的脑袋劈了下来！ 刺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失去头部的身体颓然倒地。 张倩刚好摸到自己的兵器，尴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深呼吸将心跳调整回来。 “抱歉，角度有点偏。”她心有余悸地望着地上的尸体。 “没关系，问题不大，下次注意。”周铭安慰道，仿佛真的是个经验丰富的队长。 黄涛长舒一口气，甩了下刀上的血，用一种轻快的语调说道：“看来也不是很难，如果下次配合得当应该能直接解决，就是不能被它打中，它的力气太大了。” “嗯，我也得冷静镇定才行，下一次不会失误了。”张倩像是保证，又像是在对自己强调。 周铭没有说话，但也在心里认可了二人的说法，敌人虽然看起来很危险，但这对原来的周铭来说的确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任务。 就连他这样的冒牌货都能轻易解决，如果换做原主，应该会更加专业迅速吧。 很好，就保持这样稳健的状态继续前进吧，只要不遇到复数的实验体，这次任务应该会很顺利，根据情报这种怪物只有五个，现在解决了一个，也就是说只剩四个了。 周铭用脚把杀死的怪物翻了个身，看到对方大腿背后少了一大块肌肉，他猜应该是被其他实验体啃掉了。 正常情况，这种肌肉缺失的大腿根本不可能以那样的速度奔跑，但它却做到了，怪异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我们继续走吧。” 周铭带人继续前进，拐进了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通道。 通道重新恢复了安静，但三人的心情却不可能再恢复到之前那般镇定，刚才几秒钟的交战让他们明白，训练和实战的差异是巨大的，巨大到根本难以想象。 此刻他们所在的这一条通道上，方形洞口比之前任何一条路都更多，所以检查必须更加细致。 在路过其中一个方洞时，周铭从里面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虽然这股味道极淡，但他们都闻到了。 “学长，可能在这里面。”黄涛压低声音道。 周铭带头走进房子里，手电筒四下扫射。 忽然，角落里传来一阵铁链拖动的声音，三人的手电齐齐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蓬头垢面浑身染血的人形生物猛地朝周铭扑了过来！ “当”的一声，铁链到了尽头，对方的身形被猛地一拽，顿在距离周铭仅有半米的地方，一个踉跄几乎摔倒，身后的黄涛毫不犹豫举刀对着那人的身体劈了下去，张倩配合默契，从另一个方向对敌人发出刺击。 周铭手疾眼快，右手抖腕横刀，挡下黄涛的竖劈，左手顺势捏住张倩的手腕，阻止了两人的反击。 “学长？” “别动，看清楚再动手。”周铭冷冷道。 正文 第九章 两个选择 周铭抬起手电筒直射对方的脸，对方伸手遮挡刺眼的光，但很快又像是明白了什么，闭着眼睛撩开蓬乱的黑发，露出那张满脸血污的脸。 女人的脸庞在手电筒的强光下微微颤抖，任谁都看得出这张脸和档案上的怪物画像不一样。 黄涛和张倩倒吸了口凉气，忽然明白被锁在这里的这个人是什么了，是被抓进来的普通人。 “睁开眼。”周铭微微错开光源，盯着这个女人的脸。 对方睁开眼，黑漆漆的瞳孔周围是布满血丝的眼白，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良好的睡眠，她眼球上的毛细血管爆裂得厉害，眼白几乎都成粉红色，和之前周铭遇到的实验体有几分相似，但她还算正常。 周铭更加仔细地观察对方，发现对方脱发十分严重。 对方原来应该有一头茂密的秀发，但现在她的头顶上，好几处裸露出苍白的头皮，上面稀稀拉拉挂着几根黑毛，像一片被砍伐后的树林。 女人小心翼翼地打量眼前的三人，全身都激动地发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女人的眼神让周铭感到熟悉，和那些实验体一样带着一种极度的清醒，这令他感到一阵悚然。 “你能说话吗？”周铭问。 女人点点头。 “为什么不说话？”黄涛问。 “会、会被听到。”女人压低嗓音道，“他、他们把我关在这里，然后忘了。” 周铭想到了档案里的描述，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 女人紧咬牙关，上下牙齿打战，身体开始剧烈发抖。 周铭明白了，档案的描述透露实验体有着严重的自残倾向和食人倾向，配合这一点可以明白这女人为何被锁在这里。 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拍女人的肩膀，想要安慰对方，他的手掌还未靠近，本在剧烈颤抖的女人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像一条护食的狗一样，猛地伸头朝周铭的手掌咬去！ 周铭眼疾手快，猛地缩手躲开，女人咬了个空，上下牙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铭后退一步，举起刀对准女人。 身后的黄涛和张倩齐齐举刀，同样进入戒备状态，他们俩死盯着女人，咽了口口水，之前干掉第一个实验体的轻松心情，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周铭死盯着这个被囚禁的女子，显而易见，这个女人精神有问题。 她很不正常，但似乎又不属于敌对势力。 处理掉眼前这个女人很简单，但问题是这种程度是否达到了处理的标准。 可是……如果不处理的话，把这女人带在身边行动显然非常危险。 “对不起！对不起！”女人连连低声道歉，双手挡在身前，双脚拖着铁链蹒跚后退。 周铭盯着对方，似是察觉到了些许异样，上前一步靠近对方，缓缓道：“别后退，把你的手伸出来。” 女人哆哆嗦嗦地伸出自己的双手，右手手掌的大拇指根部少了一小块肉，伤口已经微微泛白，没有血色。 看完手掌，周铭重新将视线放在对方脸上，对方嘴边有明显的擦拭过血迹的痕迹。 情况是怎样已经一目了然，周铭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新的信息进入脑子，他站在原地怔怔地发呆。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个任务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忽然，周铭脸色骤变，一步跨到门口往外张望。 黄涛和张倩见状连忙走到他身边，小声问道：“怎么了？” “你们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没。” “没有。” 周铭略一思索：“跟我来！” “那她怎么办？”黄涛看向被囚禁的女人。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女人似是察觉到了周铭即将离开，精神再次陷入惊恐无措中，她不自觉地抬手，把手掌的伤口处放到嘴边，全力吮吸起来，仿佛这样做便能稍稍扼制内心的恐惧。 黄涛和张倩看到这一举动，感受到了一阵无法形容的恶寒。 “学长，我们要丢下她？”黄涛再次问道。 “你有开锁工具？你们手里的刀能劈断那锁链？” 周铭的质问重新把二人拉回现实，黄涛和张倩顿时清醒了，他们的刀虽然蕴含咒力，但锋利程度只比普通兵器强上一些，想要劈断那么粗的铁链并非易事。 周铭瞥了二人一眼，提刀走到女人身边，再一次慢慢伸出手，探向女人的肩膀。 黄涛和张倩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不理解周铭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铭的手落在女人的肩膀上，触碰的刹那，对方颤抖了一下，但并未做出任何危险动作。 周铭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判断。 刚才对方突然咬他并非出于主观意志，而是在情绪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做出的本能反应，啃咬身体这种行为似乎能极大程度缓解她的恐惧，双手皮肉的部分缺失就是证据。 正常吗？ 应该算是吧，至少比外面那些家伙正常。 “刚才我听到外面有动静，我们必须离开了！那些怪物已经初步掌握了我们的位置。” “为什么要走？我们来这里本来就是消灭他们的，有学长你在，那些怪物根本不是我们对手！”黄涛不解地问道。 “现在没工夫解释，出去再说，得想办法救她走。”周铭举起刀，对着那手腕粗细的铁链子一刀劈下，当的一声，黑暗中溅出几点火星，铁链丝毫未损。 周铭的目光冷了下来，他知道抉择的时候到了。 如果他们把这女人留在这里离开，对方很有可能会死，那些游荡在隧道里的怪物已经注意到这里，它们找到这个女人，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两个选择，”周铭凝视着女人的双眼，表情认真，“你安静地留在这里，我们出去之后重新做准备再进来救你；或者现在我砍断你的脚，立刻带你离开这里。” 黄涛和张倩面具下的表情僵住了，在听到周铭的后半句话时，他们感觉周遭空气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身体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意。 黄涛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只得握紧刀柄。 女人听到周铭的话愣了一下，只犹豫了一秒，便抓住周铭的手臂，激动道：“带我走！带我走！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正文 第十章 立刻撤退！ 听到女人这么说，周铭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我动手了。” 他让女人坐在地上，把锁着铁链的脚伸出来，然后叫黄涛和张倩去门口守着，如果那些怪物来这里，那么就顺便把那些怪物就地斩杀。 黄涛听完这道命令后，微微一怔，疑惑道：“为什么不把它们全杀光，然后再让人进来带她走？学长你不是害怕那些怪物对吧？” 张倩也反应了过来，意识到周铭在意的根本就不是那些怪物，他都不怕女人被砍脚时发出的痛呼引来其他实验体，可见他根本不把那些实验体放在眼里。 所以，周铭他究竟在害怕什么，要这么着急地离开这里？ “乖乖照做！”周铭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很冷，让黄涛和张倩不寒而栗。 黄涛和张倩走到门口守着，听到背后传来刀刃撞击地面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一声脆响，像屠宰摊位上杀猪刀砍断猪骨时发出的声音，他们唯独没听见女人的惨叫。 “好了，黄涛你来抱她，我们撤退。” 黄涛转身重新走到室内，手电筒照了被囚女子一眼，发现对方神色木然，甚至有点放松，显出一种怪异的舒适感，仿佛她并不是被砍了一只脚，而是刚刚做了一次舒畅的按摩。 她脚踝处的伤口断面，血也没流出多少，那点出血量，甚至连止血都不需要。 “站着干嘛？快把她抱起来，我们要撤退了！” “额，但是……这……” 黄涛头一次犹豫了。 周铭看了黄涛一眼，猜到对方是担心女人无缘无故咬他，于是说：“把脚捡起来。” 黄涛瞬间领悟了周铭的意思，他怔怔地盯着那只惨白、纤细、没有一丝血色的脚掌，感到一阵眩晕。 …… 黄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他感觉自己像丢了魂一样，中途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路只管抱着那女人，跟在周铭身后走。 出来的路上，那个女人没有发疯，很安静。 和周铭猜想的一样，她的脚很好的安定了她的情绪。 黄涛和张倩跟着周铭走出防空洞，双眼接触到第一缕阳光时，脑中的恍惚感才消散些许。 张倩茫然地望着周铭的背影，说出了十几分钟前就一直想问的问题：“学长……为什么我们要这样出来？把那些怪物都解决之后再把其他人慢慢救出来不好吗？” “真迟钝啊。”周铭握紧双拳道，因为只有这样，他的手才不会发抖。 他深呼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口吻描述道：“情报有误差。我问你，为什么普通人进去后，也会变成这样子？” “这当然是……” 话说到一半，黄涛闭了嘴，忽然脑子开窍了。 这个瞬间，他体会到了一种极寒的恐惧，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是啊，普通人进去，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五个怪异是因为传闻而诞生，但这些人并不会被传闻影响啊，他们被抓进去后，为什么也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这个地方……不对劲，”周铭顿了顿，转头看向防空洞漆黑的入口，“它会把正常人变得和它们一样。” 黄涛和张倩沉默不语，虽然两人戴着面具，周铭无法看清他们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两人激烈的情绪波动。 “冷静点，情绪管理是身为隐者最基本的素质，虽然是第一次出任务，但也要习惯。” 自己都没有完全习惯的周铭，像一个身经百战的老鸟一样，语重心长地教育两人。 “我要和王老师联系一下，你们叫部队过来接收一下她。”周铭说。 …… 五分钟后，周铭在电话里将情况向王心云大致转述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样，你做得非常好！幸好这一次是让你带他们去，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之后的事情就交给老师来处理吧，这怪异现在超出你们的作业标准了！你之后写一份报告交给我！这次的表现我会记进你的作业记录中！”王心云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仿佛周铭做了一件相当不得了的事。 “……” “周铭，你在听吗？” “嗯，明白了，我会写报告。” “你这次的反应相当快速，直觉也很敏锐！我认识一个非常优秀的联络员，你毕业后要不要和他搭档？” 在这个世界，联络员和隐者的关系有点像公司和员工的关系，王心云这是在向周铭推荐毕业工作的“公司”，显然是打算把周铭纳入自己的人脉网里。 “这个……我再考虑考虑。”周铭谨慎地答复对方，心里纳闷联络员是什么玩意。 “那好，我也要上课了，你好好考虑，决定了随时和我说。” “嗯。” 周铭挂断了电话，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在地上蹲下。 第一次任务暂时蒙混过关了，听老师的评价似乎完成的还不错，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但是接下来的收尾工作依旧不能掉以轻心，就这样一鼓作气，以原主的专业度妥善地完成报告环节吧！ 正文 第十一章 调查沙河村 为了写好报告，第二天周铭就开始进行怪异事件的相关调查。 传闻型怪异事件的调查一般分为三个步骤：传闻诞生的原因调查、传闻发展的过程调查、以及最后各项数据情报的整理合并。 周铭负责的这次事件，最初的传闻是从距离棋盘村十公里外的沙河村传出，因此沙河村也是周铭的主要调查地点。 和棋盘村不同，沙河村虽然也属于远离乡镇的偏僻落后农村，但和邻居棋盘村比起来，此地村民的生活环境要好太多，当地大部分居民都住上了红砖瓦房，街上大部分都是小孩和老人，鲜少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沙河村的居民样貌是大部分偏僻乡村的投影，留在村里的大多是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小孩，绝大部分年轻男女都去了最近的城镇打工赚钱，这一点和周铭穿越前的乡村现状颇为相近。 “你好，请问你知道棋盘村那边防空洞发生的事吗？”周铭在街上随便逮住一个人就问。 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放下肩上的锄头，眯起眼瞅了周铭一眼，随后拿下叼嘴边的香烟，吐出一口烟雾。 “你是公安？”男人盯着周铭，眼神中处处透着警惕。 “我是怪异处理大学的学生，调查这个事件也是学习的一部分。”周铭说。 因为这个世界独特的《人权法》和《生活安全法》，每座大城市都被三堵墙割裂开独立的居住区，四片居住区的居民享有截然不同的安全保障。 其中第三堵墙外的居民几乎不享受来自政府国家的人身安全保护，因此墙外的居民对政府的信任感极其薄弱，许多人极度抗拒配合政府工作。 正因提前知道了这一点，周铭展开调查时，选择用学生的身份对当地居民进行采访。 墙外的人对他们这些学生普遍很宽容，因为他们认为学生是抱着为人民奉献的想法，才想为政府工作，而那些已经成为公安的人，在他们眼里已经是腐败政府的走狗了。 所以比起拥有官方证件的公安，他们更愿意配合他这样的学生的采访。 “哦！你是学生啊！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男人一下子来了劲头，脸上警惕之色消去许多。 “棋盘村树林里那个防空洞物的事，你有什么知道的吗？”周铭 “哦！这个啊！”男人思量片刻，贴上来神秘兮兮道，“偷偷告诉你吧！那个防空洞里的实验就是政府做的！” “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周铭微微蹙眉，直觉告诉他对方在胡扯。 “当然是研究啊！他们为了研究怪异，才不管我们死活呢！那帮混账在那个洞里弄了一个实验室，把村里的人都抓去做实验，他们根本不把我们住在墙外的人当做人，把我们当做畜生一样！”男人情绪激动地说，嗓音却压得很低。 周铭眉头一皱：“他们来这里抓人了？” 男人一愣，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但棋盘村那里的人都已经被他们抓光了。” “棋盘村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成了荒村了吗？那里已经没人了呀。” “假的！都是他们编造出来骗人的！我前一阵子还遇到了从棋盘村那里套过来的人呢，他们村里人失踪了好多！”男人大声嚷嚷起来。 他的叫嚷引来了周围聊天的老头老太，其中有几个比较了解事情经过的老人家主动和周铭攀谈起来。 “我听人说，他们那儿晚上睡觉，白天醒来就会有人失踪！有时候一大家子人莫名其妙的就没了！” “哎，可不是嘛，你说那样的村子还怎么住的下去！也怪不得他们要从那里逃走了。”老太牙齿漏风地说。 “我有个亲戚说，其实棋盘村早就被封村了！上面不是每年都会人口统计吗？棋盘村人口统计一直都没算进去，明明还有人住，外面的人都说没人了！要不是遇到了从那里逃难过来的人，我也以为那里早就没人了呢！” “肯定是那些做官的故意安排的，好让我们觉得那里没人，他们好把那些人全都抓去做实验！”一个老头神情激动，仿佛他说的是什么不容置疑的真相。 周铭默默听这些人讲他们所谓的大秘闻，对这个事件大致有点数了。 他之前执行任务时路过棋盘村，那里的屋子可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但眼前这位憨厚大叔和其他人也不像在说谎，而且他们也没有说谎的理由和动机。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哎！我说孩子，你想成为隐者吗？”大叔忽然问道。 周铭一愣，点了点头：“嗯，没错。” “那我给你指条路。” “喂！你说什么呢！” 旁边的老头用力拽了男人一下，眼睛瞪着对方，似是在警告对方别继续说下去。 男人瞥了老头一眼，一甩袖子道：“干什么？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这孩子去当有关部门的走狗啊！” “孩子你听我说，你想成为隐者就别去那什么大学上学了！ 我们村里来过一个高僧！本事大得很哩！ 他是专门培养隐者的，他培养出来的隐者不给那些当官的人做事，专门保护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我们村里好些娃儿都跟着去了，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出格咒术师呢！” 高僧？ 周铭眉头一皱，察觉此事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一般情况，成为隐者的正规途径只有两种，一种是像周铭这样自身有资质有潜力，进入专业大学进修之后，再进入有关部门任职；另一种则是自己本身拥有不寻常的咒力，咒力级别通过国家的考核，被招募进有关部门。 像对方说的那种私下收徒培养隐者的行为，是极其严重的违法行为。 “提升咒力的过程非常危险，你们为什么要把孩子交给那个来路不明的人？”周铭质问道。 这句话一说出口，周围村民们脸上的友善便褪去了许多，聊天的气氛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我不知道你说的咒力是什么东西，但你可不能说那位师父是来路不正的人，他是真正的咒术师！比那些政府的走狗厉害多了！”拄着拐杖的老者说道。 “让村里的娃儿去有关部门，不如让他们跟着师父去学真本事，学好了回来保护村子！等我们村里出十个八个隐者，还怕什么怪异！”旁边一人大手一挥，摆出一副拒绝和周铭理论的态度。 周铭还想接着跟对方理论，却发现周围热烈讨论的声音没了，刚才还很热情的村民忽然安静下来，他们每个人都沉默地盯着周铭，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混入村庄的奸细。 他们警惕地盯着他，观察他的反应，感觉只要他再说一句高僧的坏话，就会被划入政府走狗的那一边，永远失去他们的信任。 周铭咽了口口水，改口道：“那名高僧，真的很厉害？” “那当然！有一次防空洞里的怪物都跑出来了，如果没有他，村子就遭殃了！” “哦，那看来的确是个好人。”周铭顺着对方的意思说道，“那我怎样才能见到他？” 男人正要接着说，旁边的老头狠狠踢了他一脚，怒道：“你他妈还说！” 男人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像是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刚张开的嘴又闭了起来。 “额……有缘你会遇到的，一般人没办法见到大师，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找他。” “这样啊……那他长什么样子？我见到了也好……” “不说了不说了，我先干活去了。” “散了散了！都不用吃晚饭啊！” 周铭话没问完，周围一群人便作鸟兽轰然散开。 …… 这次采访虽然没能获取更详细的信息，但周铭知道了一些有关部门并未调查到的隐秘情报，刚才那些话，他们可不会对有关部门说。 此外，周铭还有一种感觉，沙河村的人全都被骗了。 刚才听到一半他就觉得，这些老头老太说的话完全没有证据支持，纯粹就是漏洞百出的阴谋论。 比如说棋盘村的封村政策，如果政府真的要拿一个村庄做实验，绝不可能用如此温和的手段，他们不会让棋盘村的村民逃出来，更不会让他们跑到这沙河村来公布真相。 显然这次事件并不是单纯的突发性传闻，而是有人在造谣，并且还是有预谋有组织的造谣。 普通的造谣者不会专门伪装成棋盘村逃难过来的村民，这足以证明这起怪异事件有幕后主使，并且幕后主使策划这次事件有非常明确的目的。 但，他们为什么要在沙河村传播政府强制抓人进行人体试验的谣言？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高僧也让人觉得诡异，这里的村民好像都在帮那个高僧刻意隐瞒什么。 正文 第十二章 肉体和精神的关联 第一次执行任务给周铭留下来巨大的心理阴影，虽然白天并没有感到异样，但剁人的手感和实验体的咆哮却像烙印般，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当夜他就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了那个被实验体囚禁起来的人。 凌晨三点钟，周铭骤然惊醒，发觉自己浑身冰凉地躺在床上，周遭的空气温度仿佛降至零下。 周铭很快便意识到那种低温不是错觉，他睁开眼，窗外映入的月光照亮了天花板上的白霜，松软的冰晶像惨白的霉斑吸附在四片墙角；薄薄的冰层覆盖了整张床，结在床沿上的冰柱一直垂落到地上，和地板上的冰毯黏连在一起。 而他自己，就像一具被冷处理的尸体躺在结冰的床上，双手手掌嵌在冰块里，身上的冷汗被冻成了冰珠。 “呼——” “呼——” 周铭大口大口地喘气，奋力将双手从冰块里挣脱出来，冰块虽冷，但长期接触冰块并没有让他产生任何刺痛或不适，仿佛他早已熟悉了这样的低温。 周铭的视线缓缓从这些冰块上扫过，表情逐渐从吃惊变得冷静。 这结冰的能力，应该是咒术。 咒术是人体内咒力沉积诞生的产物，是唯一一种可以被人类掌握的，最接近怪异的超自然力量，类似于异能和法术。 这种力量无法通过学习掌握，也不是小说中那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它与其说是一种特殊能力，更像一种象征和警示。 一旦掌握了咒术，就代表着当事人已经跨过了正常人的界限，身体已经无法消解侵染到肉体内部的咒力，体内开始产生咒力沉积，自此之后，当事人的精神状态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差，再也无法恢复正常。 “该死！”周铭咒骂了一句，从床上爬起。 他先是把结冰的床单从床上摘下来搬进厕所，打碎冰块后泡进水里，自己洗了个热水澡。 一直以来他都想错了，他对自己的现状过于乐观，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处境有多糟糕。 原主给他留下的烂摊子不仅仅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还有这具已经严重异化的身体。 他早该察觉到肉体和精神会互相影响，在防空洞里时就应该察觉了，就算他前世心理素质超过普通人，但也绝不是那种可以毫不犹豫直接将一个女人的脚砍下来的人。 当时能毫不犹豫实施那样的行动，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具身体影响了他的心智，肉体的异化导致了精神的异化。 虽然周铭现在还算清醒，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会逐渐变得和原主一样，至于什么时候会彻底疯掉，他心里完全没底。 “我还真是个疯子啊。”周铭扶额冷笑。 洗完澡回到卧室，地上的冰块已经开始融化，周铭看着满墙壁的红线和照片陷入了沉思。 他刚穿越过来时，就注意到了这面奇怪的墙壁。 墙上的照片用图钉钉在世界地图上，每颗图钉的钉帽上都挂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百慕大三角：幽灵群岛】、【樱之国，京都：百鬼夜行】、【炎国，昆仑：？？？】…… 字条上写有地名，地名之后紧跟着怪异现象的名称，角落还标有序号和日期。 这些照片分散在地图上，用红线连接，有些照片间的红线是笔直的，有些照片间的红线出现了曲折，红线在世界地图上勾勒出蜿蜒的轨迹，像一条曲折的航线在海洋中心兜了个圈，每隔一截长度都会用图钉固定，挂上一张写着日期的字条，仔细看有点像旅行者的行程记录。 周铭重新坐到电脑前，开机启动。 他没有开灯，电脑屏幕散发出的蓝白光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脸庞被照得一片青白，像一尊被固定在电脑桌前的蜡像。 刚打开电脑，一封邮件弹出来，发件人是王思言，邮件里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说有关部门的人很快就要来学校招人了，让他赶紧回去。 王思言是周铭在这个世界少数几个非常熟悉的人，她是周铭的青梅竹马。 除了王思言之外，周铭还有一个死党叫张伟，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在原来的世界初高中都同一个班，直到大学才分开。 但在这个世界，他们却上了同一所大学。 周铭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打下一行字：【过几天很快就回去。】 按下回车键，发送邮件，然后打开文档开始浏览起来。 几秒后，一个有趣的标题突然跳入周铭的视线，那篇文档的名字是《假面舞会》，旁边还有代表重要的星号标志。 周铭打开文档： 【另一个我，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话很重要，但抱歉我不能详细说明，因为我不确定你是否真的会来到这个世界，如果你没有来，这篇文章被别人看到就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我要你做的事非常重要，这关乎你能否在这个世界保持自我。 这件事你每天都要去做，具体的做法是让自己在入睡的过程中努力保持清醒，维持一种将睡未睡的感觉，同时想象自己身处一个热闹非凡的奢华大厅里，大厅里正在开展一场假面舞会。 你要不断这样想象，虽然这种想象无法给你带来什么，但只要成功一次，你就知道我现在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然后你就会知道更加重要的事。 记住，要不断想象，不断尝试！绝对不能放弃！这一点很重要。 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不能尽快成功，就会和我一样。】 至此文章便结束了，总共就三段，是原主留下来的文档中最简短的。 周铭盯着这几行字反复看了几遍，视线落在最后一句话上——“如果你不能尽快成功，那就会和我一样……” 就会和他一样…… 周铭的心跳开始加快，他忽然意识到，其实原主早就知道他穿越过来也会发疯。 对方留下来的视频和辅导资料，除了最开始第一个视频出现了精神异常之外，在剩下所有的视频资料中，对方的表现都非常正常。 那些视频经过专业的剪辑，没必要的片段全都删减掉了。 所以第一个视频，其实是对方刻意给他做的疯狂展示，目的是告诉他，如果无法他做不到他说的那样，就会像他那样疯掉！ 周铭坐着沉默了半晌，关掉了电脑，重新爬到床上，打算进行第一次的尝试。 这个世界的疯狂是全球政府都无法解决的最大难题，但周铭从原主留下的信息里感觉到对方似乎有办法扼制这种疯狂，而扼制的前提是做一个清醒的梦。 周铭闭上眼，回忆那篇文档上写的入睡方式。 那种睡眠方式和周铭所知的清醒梦非常相似，这种梦境是大脑潜意识的强念力再现，当大脑对某些事物拥有执念时，将把梦境由无意识混沌状态接管为半意识状态。 这种状态下，人在梦境中拥有清醒时候的思考和记忆能力，部分人甚至可以使自己的梦境中的感觉变得和现实世界一样。 周铭曾经因为好奇所以尝试过，偶然成功过几次，所以这种尝试，他也算是有经验的。 假如运气好的话，或许不需要几次，他就能成功。 …… 清晨的阳光爬行到窗帘的边缘，无情地刺着周铭的脸庞，像一双无形的手扒拉着他的眼皮，但强烈的光线却没能叫醒他，最后吵醒他的是一通电话。 “嗡嗡嗡——嗡嗡嗡——” 震动的手机在即将从床头柜掉落的前一刻，被周铭抓在手里，心里第一个念头是做梦失败了，他安稳的一觉到天亮。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没有标注名字的陌生号码。 “喂，你好。”周铭下床朝厕所走去，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醒一些。 “嗯，是，对……什么？她发疯了？” “好的，好的我马上过去！” 一通简短的电话结束，周铭望着镜子呆住了。 有关部门告诉他，昨天被他救出来送过去的女人，昨天一晚上没睡，今天一大早发了疯，攻击了给她送早餐的工作人员，把人家半个手掌撕了下来。 正文 第十三章 后遗症 十五分钟后，周铭骑着电动车来到了有关部门。 这个世界的有关部门，并不是普通人想象中的和某个方面相关的部门，而是它的名字就叫做“有关”。 怪异的诞生和传闻密切相关，普通事物的异化往往从大众对该事物的认知扭曲开始，在一个事物的异化过程中，咒力的流动有着明确的输出方和接收方。 而模糊接收方的认知特征，是避免被异化的最佳手段，这也是为什么隐者在执行任务时要佩戴面具的原因。 外貌和名字，是最醒目、最容易被人辨认传播的认知特征，将之模糊或者误导，能极大程度降低异化的风险，所以凡是和怪异相关的官方机构，都被统称为有关部门。 有关两个字，将除了有关部门之外的绝大部分组织都包括了进去。 这就好比都市传闻中所有的主角和配角名字都变成小明，能极大程度模糊读者的想象力，提高读者对一种具象事物的想象。 它是一种十分强力的误导方法，极大程度分流了咒力，避免了整个机构的异化。 不得不说，当初想出这个办法的人真特么是个天才。 周铭将电动车停在门口，抬头看了眼头上的牌匾，上面写着“公共安全事务所”这几个大字。 这个部门也是有关部门的一部分，被墙外居民称作公安的便是这些人，他们是处理怪异事件的中坚力量，周铭毕业后要任职的便是这种地方。 他停好车，走进大门，守在门口的人一看到他便迎上来拦住了他，在他表明自己的身份后，被人带到了拘留房。 这是周铭第二次见到那个被囚禁的女人，一天不到的工夫，她的样貌已经和周铭记忆中不一样了。 她脱发比之前更加严重，头上只有稀稀拉拉几根头发，苍白的头皮布满指甲的抓痕，她的双眼眼白完全变成了血红色，上下嘴唇都有明显的咬痕。 周铭听说她做完开始就一直没睡，半夜变得精神亢奋暴躁，闹腾了一晚上。 就在今早，她突然把给她送饭的工作人员的半个手掌撕了下来。 …… “听说你咬了人。” 周铭来到关押女人的拘留室，望向蹲在拘留室角落的女人。 对方看到了周铭，精神忽然变得亢奋，她艰难地扶墙站起，拖着那条沉重的铁链，单脚跳来到铁栅栏边，用血红的眼珠死盯着周铭，眼眶像是要滴出血来。 “我，我不是故意咬人的！你……你得让我回去！” “回哪里？” “洞里！回那个洞里！我要回去！我好难受！”女人握着铁栅栏的手指微微泛白，痛苦地低下头，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句话。 下一秒，她又猛地抬头，整张脸撞向栏杆，仿佛想把头从两根铁条之间挤出来。 她的眼神胆怯又凶猛，焦躁却又冷静，活像得了精神分裂症的患者。 对方清醒又疯狂的眼神让周铭想起了那些怪物，他皱起眉头，看向女人的手掌和腿，那些伤口都得到了妥善的治疗处理，缝合得非常细致。 但她手掌上的缝合线崩开了，似乎经过粗暴的拉扯。 如果没猜错，那些缝合线应该是她自己咬坏的。 “你想回去？你想被吃掉？”周铭质问道。 听到周铭的话，女人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显得有些犹豫。 但仅仅过了几秒，她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无比，忽然双手猛地攀住两根铁条，全力摇晃起来，发了疯地用脑袋去撞铁栅栏。 “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啊啊啊！” 铁栅栏被摇得哐哐直响，用力过猛的动作让她本已止血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但她却浑然不觉，像个疯子那样张大嘴巴，死命摇着头冲周铭嘶吼，用额头猛撞铁条。 女人的额头很快就撞破了，但血却没流多少，她像一个狂躁症患者那样又吼又叫，歇斯底里的吼声中夹杂着高分贝的尖叫，拘留室一下子变成了鬼片播放现场。 周遭的公安人员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周铭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在这种情况应该对对方采取怎样的措施。 然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你就是发现那个防空洞异常的学生？” 一名胡子拉碴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淡淡扫了周铭一眼，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做的不错，你的反应很及时，判断也很准确。我叫莫雷，现在负责分析那个防空洞。” “莫雷先生，你好。”周铭礼貌道。 “你好，听说你是怪异处理第一大学的学生？这样算来我还是你的学长。来这边吧，我和你好好谈谈。”莫雷在女人的嘶吼声中，泰然自若地说道。 周铭瞥了女人一眼，微微颔首点头。 他想问这女人该怎么处理，总不能让她一直撞下去，但对方似乎完全不在乎正在发疯的女人。 莫雷从周铭的脸上看出一丝纠结，解释道：“没办法，麻醉剂和镇定剂都不起作用，” “那个防空洞已经有隐者过去镇压了，现在那地方已经被全面封锁起来，等过段时间，就把那个防空洞彻底摧毁填平，到时，这次事件就算彻底结束了。 至于你救回来的这个女人，自然会有人对她进行常态纠正，虽然我感觉希望不大，但他们会努力的。另外，你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昨天没熬夜吧？” “半夜醒来了一次，然后又睡着了，我觉得睡眠质量还行，怎么了？” 莫雷点了点头，仿佛看出了周铭精神不错。 “你看起来不错，不过你另外两名同学状况不太好。” “他们怎么了？”周铭眉峰一振。 不知不觉，周铭跟着莫雷来到了办公室门前，推门而入，周铭看到了黄涛和张倩。 他们各自坐在一张椅子上盯着手机，见到周铭进来纷纷露出激动的神情。 “学长你来了，昨晚睡着了吗？”黄涛关心道。 “你们俩……昨天没睡？” 看到黄涛和张倩的脸，周铭的心往下一沉，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两人脸上的黑眼圈浓到可以滴出墨来，让人觉得他们可能不仅仅是没睡觉，或许连眼皮都没眨过一下。 “怎么会这样？”周铭说。 他们三人在防空洞里逗留的时间前后没超过一小时，就这么点时间，黄涛和张倩怎么也出现了症状，那鬼地方的污染性这么强吗？ “虽然睡不着，不过我感觉身体没什么异样，等过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张倩乐观地笑了笑，但她双眼的黑眼圈像是在和她唱反调。 “是啊，学长你别担心了！我已经感觉不那么兴奋了，可能再过几小时就去睡了。”黄涛安慰道。 如果没有周铭带队，他们很可能会在那个防空洞里待上更久的时间，那时会发生怎样的后果，他们完全不敢想象。 现在他们虽然出现了一些轻微异状，但问题都不大，算不了什么，更何况他的确有了些许倦意。 莫雷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周铭：“情况就是这样，你没什么事可以先回学校。至于这两位同学，等精神状态稳定后再回去吧。另外，如果你有感到任何不适，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周铭接过名片，说：“莫雷先生，刚才你说这件事就要这么结束，但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昨天我调查了沙河村，发现这次事件是有人在造谣。” “造政府的谣嘛，我知道，墙外的人都这样，习惯就好，谁指望生活在贫民窟的人不仇富呢。”莫雷理所当然地说。 周铭摇头：“并不是这么简单，我觉得有人可以筹划了这次的谣言，还有来路不明的咒术师把村里的小孩带走了。” 莫雷身体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周铭，表情十分凝重。 “他们把小孩带走了？！” 周铭光是从嗓音的起伏就能听出对方的震惊。 “好吧……知道了，谢谢你提供的宝贵情报！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之后我会马上上传到系统网络里。至于之后的事，就只能交给那些隐者去做了。”莫雷沉声道。 说完莫雷一愣，又道：“对了，你是不是快要毕业了？” “嗯，是快毕业了。”周铭点头，他只要回去交一一下毕业论文就能毕业，而毕业论文原主已经给他准备好了。 “其实，有关部门人手一直都紧缺，悬案疑案多得数不清，每个隐者手头都塞着一两桩大案，像这次的案子线索模糊，即使上传也大概率在任务列表里吃灰，时间一久就更没人去追查了，如果你能接手的话，情况会好很多，毕竟线索也是你自己找出来的。”莫雷说 “所以你想让我继续追查？” “嗯，如果你有兴趣接着调查那最好不过。” “可以，我毕业后会继续追查，看看能不能有新的线索。” 莫雷点了点头：“那行，等你通过最终考核后给我打电话，我到时候直接把这次案件的编号告诉你。” “最终考核？” “学校没和你们说吗？毕业后要通过最终考核才能成为隐者。”莫雷说。 正文 第十四章 乌鸦 普通学生在怪异处理大学进修三年，才能进入有关部门任职，选择成为联络员、分析员，或是公安等其他职业。 但如果毕业生是以隐者为职业目标，则还要通过一场最终考核。 周铭这次回校只是走一个过场，在他穿越过来前，期末考试已经结束，社会调研论文原主也已经准备好，他返校之后，只需通过最终考核，然后听几堂就职讲课，就可以顺利毕业，成为一名隐者。 而那个最终考核，就是跟随一名隐者执行真正的任务，任务结束后，经过对方的承认才可以获得真正的隐者资格，如果不被承认，就只能准隐者，选择暂缓毕业或者服从调配。 这一环节常常被业内人调侃为上岗仪式。 周铭不明白为什么学校会设定这种上岗仪式，这种仪式完全依赖于那名隐者的主观判断，而没有客观标准，离谱程度直逼一家公司没有董事，商业战略全靠CEO一句话拍板。 但尽管觉得离谱，周铭还是开始了上岗培训，负责考核他的隐者别名为“乌鸦”，他们的碰头地点在第三堵墙外的荒原，一个极其偏僻，任何人都不会去的地方。 周铭驾驶着租来的车子，开过起伏的沙丘，窗外风沙漫天，他望着前方百无聊赖的风景，回味着学校里和两个死党短暂的聚会。 尽管碰面时间就短短几天，但周铭却很高兴，因为王思言和张伟和他记忆中一样，一个依旧暴躁，另一个依旧狡猾。 在这个残酷扭曲的世界里，他们的本性似乎并未随着畸形的社会而改变，这让周铭倍感安慰。 虽然今后要在危机四伏的世界中生存下去，但有熟悉的只有陪伴，今后的日子似乎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越野车行驶着，在周铭觉得自己的屁股终于要裂开时，他终于看到了远处的沙丘上停着另一辆车。 终于到了！ “呼——” 周铭深呼吸，戴上学校随机分发给他的面具，那是一张绿色打底，纹有金色线条，看起来相当丑陋的面具。 随后他提起装有装备的箱子下车，走向对方那辆车。 对面的车门同时打开，一个人从车上跳下，脸上戴着中世纪医生专用的鸟嘴面具。 周铭的目光仔细观察着对方极具辨识度的着装，这位考核老师不但戴着鸟嘴面具，还戴着一顶圆顶帽，披着的衣服也是黑色的长衫斗篷，装扮几乎和中世纪的庸医一样。 周铭看了看对方肩膀的宽度，看起来很魁梧，骨架也很大，身高可能接近两米，应该是一个男人。 在视线扫过对方胸部后，周铭更确信了这个想法。 “菜鸟，这次的任务可不比你学校里做的那些。” 周铭听到对方开口说话，声音却是一个女人！ 他眉峰一振，回忆起对方在说话时，声音似乎夹杂着电子设备发出的轻微噪声，不出意外是装了变声器，这是一种避免咒力侵蚀的小妙招，用处不大，聊胜于无。 “我该怎么称呼您？”周铭问。 “叫我乌鸦老师，呵，一听就知道你是个优等生，我已经能看到你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了。”乌鸦发出几声轻笑，笑声在变声器的作用下变得更加怪异扭曲，听了让人浑身发毛。 “额……我们这次的任务是？” “自己看。”乌鸦递过来一个小小的名片。 周铭皱起眉头，正纳闷隐者之间为什么要互递名片，结果发现这么小一片纸竟然是资料！ 【位置： 经度：*** 纬度：*** 地址：森马镇，在荒野中的小镇，游荡者们的补给站，管理者不详，但经调查证明的确有管理者存在，但目前不确保管理者依旧存在。 事件：多人失踪，少部分人出现精神失常，并无相关传闻。 接头人：田建忠】 没有传闻却出现了怪异现象，应当分类到自生型怪异，自生怪异的情报获取难度的确比传闻怪异更高，但就这么短短几句话也太少了吧。 “就这么一点？”周铭疑惑道。 “你以为是在学校？学校里你们做的任务都是有人专门调查过，确定比较安全才会交给你们，如果随便抓一件怪异事件丢给你们，没一个人能活过三个月！”乌鸦冷声讥讽道。 周铭沉默。 “坐我的车出发，你的车就停在这里吧。”乌鸦又说。 周铭言听计从，乖乖跟着对方上车，这位老师的脾气真是差到不行，看来之后的旅途会很艰难。 开往森马镇的路上，两人互相之间很少说话，但乌鸦每次在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嘴里就会蹦出几句算不上骂人的阴阳怪气的话，经过周铭的仔细计算，对方的嘲讽人的间隔大概是十五分钟。 他觉得这应该也是考验的指标之一，毕竟以后隐者组队都戴着面具，谁都不认识谁，什么人都碰得到，好脾气和好耐心是非常重要的品质。 半小时的颠簸后，周铭和乌鸦到达了森马镇，越野车从沙丘上冲下，周铭俯瞰百米外的森马镇。 那是一个外观和电影里美国西部镇子非常相似的小镇，坐落在漫天黄沙之中，街上的人披着脏兮兮的斗篷走来走去，街道上每个人手里都提着武器，给人的初步印象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无法地带。 “滚下去！”乌鸦冷喝道。 周铭连忙下车，向来脾气好的他也开始有点不爽了。 从见面开始他就在被骂，一直被骂到现在，就算修养再好的人也已经到了容忍的极限，如果乌鸦再骂他一句，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爆发。 “小子，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学了三年还要接受这次测试吗？” “不知道。”周铭压着怒火道。 “因为你们在学校里学的那些东西都是狗屁！有些东西老师是不会教你的，只有像现在这样言传身教。记住了，学习现在才开始，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教你的知识，那你就趁早滚蛋，去公司里打卡上班！” 刻薄尖酸的语句从乌鸦嘴里蹦出来，仿佛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周铭深呼吸一口气：“请您说吧，要教我什么。” “第一个知识点，在荒野上忘记你学到的所有知识，荒野上的所有人，只要你觉得有危险都可以杀。比如现在，如果我觉得这个镇子的人都有些不对劲，那么我就可以把他们全都杀光。” “你是在开玩笑吗？”周铭神色骤变。 头一次，他觉得这位测试人脑子是真的有问题。 乌鸦发出一阵笑声，面具的鸟喙对准周铭的脸，周铭看不清对方透镜后的双眼，但他觉得对方的眼睛也一定带着笑意，那双眼睛一定正欣赏着他现在不满的表情。 “白痴！你们觉得隐者是在和什么作对？荒野上的游荡者为了活下去能不择手段，你要在这里和他们讲法律吗？如果为了杀死怪异要牺牲几十个普通人，你下得去手吗？” “……”周铭沉默。 见周铭不吭声，乌鸦冷笑一声，骂道： “笨蛋！当然要下去手，消灭怪异就是隐者的责任，除掉一个怪异能拯救的人是你无法想象的！但我们要做的事不被法律所容许，这就是我站在这里教你的原因。 学校里的老师即使知道这些也不能对你说，校方的教育内容需要政治正确。 但在这里，忘掉学校里的政治正确吧，隐者做的事，上层全都知道，这是被默许的……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成为隐者就必须接受。” “如果下不去手，就不能成为隐者吗？”周铭问。 乌鸦脚步一顿，扭头看了周铭一眼，又是一声冷笑。 “当然可以，死得早点而已，我会给你通过测试的，如果你想死的话。” 正文 第十五章 访问 越野车在森马镇入口停下，和其他焊满装甲板的越野车并排停在一起，乌鸦瞄了周铭一眼，似是察觉到了周铭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交通工具就是游荡者的家，让自己的家坚固牢靠，对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事。” 说完，乌鸦从车子后备箱里拿出他的大箱子，背在背上，大摇大摆向森马镇入口走去，他那个箱子长方体，几乎和人一样高，就像一口棺材。 周铭也提上自己的行李，沉默地跟在对方身后，感到十分烦闷。 刚才乌鸦说的残酷现实，他潜意识里可能早有察觉，但亲耳听到的感觉还是有所不同。 走进森马镇，顺着飞扬着黄沙的大道走了两百米，乌鸦带他拐进了一家武器店，一个浑身汗腻腻的中年秃头男人坐在柜台后，身后的墙壁上挂满了AK47和其他叫不出名字的枪械，还有几把看起来微微有些破损的刀剑。 “哦！乌鸦你来了，这是所有的资料。”田建忠看到乌鸦，从柜台下拿出一叠纸交给对方。 “最近这里怎么样？”乌鸦用柔软的女声问道，在他不骂人的时候，周铭觉得这声音其实还蛮好听的。 “这个啊，怎么说呢？感觉这里的人快完了，人一直在失踪，大家精神也出了问题，已经持续已经三个月了还没解决，我怀疑管理者已经不在了。”田建忠叹息道。 “呵，那如果没有新的管理者出现，这个镇子不就完了吗？” “谁知道呢，如果就这么完了也挺可惜的，但没办法……这是荒野。” 乌鸦略略扫了资料一眼，甩手丢给周铭。 周铭一张张认真翻阅起来。 第一页是失踪名单。 之后的几页，是失踪人的相关介绍、住址、失踪事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 “为什么没有分析？不是说他们精神失常了吗？” 乌鸦和田建忠的谈话忽然终止，两人齐刷刷转头看向周铭。 “这是你带的新人？”田建忠叼上一根烟，眯着眼观察周铭。 乌鸦没有回答田建忠，扭头看向周铭：“原来是真笨，我说，你觉得政府会让专业的分析人员守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吗？接头人都是政府挑选的当地居民，他们只会、也只能收集最基本的情报。分析这种事……要靠你自己的浆糊脑袋去想！懂吗？” 周铭沉默了，虽然他很像反驳，但乌鸦的逻辑没有问题。 乌鸦骂人很有韵律，他从不破口大骂，而是用一种看不起你，蔑视你的讥讽语气来嘲笑你，而语气后的情绪永远是冷静淡定的，这会让被骂者产生一种对方真的把自己当白痴的错觉，从而觉得自己真的是白痴。 而作为一个穿越者，一个学历假冒人，周铭在这方面还真是白痴，所以表现得极为谦虚。 “哦，我知道了。”周铭认真道。 乌鸦愣了一下，显是没想到周铭的脸皮竟然如此之厚。 但他旋即恢复正常，又嘲讽道：“那你还愣着？等着我给你喂奶吗？” “啊？现在就开始？”周铭抬头呆呆地看着对方。 “你觉得我带你来这里是让你旁观的？你三年课白上的吗？有了这些资料，你不会做些什么吗？” 周铭沉默，深呼吸调整心态，顺便拿出手机对资料拍照。 拍了几张照后，他马上转身跑出了武器店。 田建忠怜悯地望着周铭的背影，叹道：“为什么对他这么凶嘛，小孩而已。” “哼，老田你脑子也不好使吗？你当我们这行是过家家吗？”乌鸦冷笑道。 田建忠乖乖闭嘴不说话了，他知道乌鸦的脾气，虽然对他这样的老熟人乌鸦不会乱来，但他还是受不了对方那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 没几秒钟，周铭重新跑回来，问道：“我能问一下，那些人发疯的症状是什么？” 田建忠闻言眯起了眼，缓缓摇了摇头：“我不大清楚，你可以问很多人，或许是他们疯了，也或许是我们疯了……你去问问失踪名单上标星号的人的家人，然后就明白了。” 周铭点了点头，在乌鸦的鄙视中重新退出武器店。 可恶，难道所有的隐者测试人都是这样的吗？ 还是自己的表现真的很不专业？ 周铭开始有些自我怀疑了。 “果然，要更谨慎，更细致地去完成当下的事。” 他不能被情绪所左右，分析任何事，最初都要抛弃直觉。 他得去找到那个规律，规律往往通往真相。 “没错，去找到规律。”周铭对自己说，起伏的心在瞬间冷静下来。 …… 夜晚，周铭在最后一个失踪者家里展开了调查。 屋内的窗户被狂风撞得砰砰直响，黄沙像霰弹一样拍打着玻璃，桌上点着一盏昏暗的蜡烛，女人抱着昏昏欲睡的孩子，对桌子对面的周铭抱怨着最近发生在他们家的烦心事，周铭的影子随着抖动的烛火在墙上扭动，仿佛在迎合女人的抱怨。 周铭一边倾听女人的叙述，一边观察着昏暗的屋内环境，屋子虽然简陋，女主人也很有礼貌，但在一些细节处却能看出这户人家的不平凡。 准确说，周铭采访的每户人家都不一般。 比如说，周铭面前这张桌子，上面有刀斧劈凿的痕迹，黑红色的脏物深陷缝中，时间一久已经变成了一种无法洗去的颜料。 旁边墙上的窗户装有可以上下移动的钢板，危急时刻下拉，就能让这间屋子变成简易据点。 和乌鸦老师说的那样，在荒原上生活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连一户普通人家都活得相当不容易。 不过，现在并不是关心荒原社会环境的时候，他需要倾注注意力的是这场诡异的谈话。 在接头人标记了星号的家庭中，这是唯一一户接受周铭调查的人家，也是最后一户。 这户人家的的男主人是失踪名单上的一员，在他失踪后，他的妻子一人照顾着他们的儿子……这本来是非常明显的事实，但经过一小时的盘问后，周铭对这个事实产生了一些怀疑。 “该说的都说了，为什么还要问呢？他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吗？你们为什么要说他失踪了？”女人打了个哈欠，言语中露出明显的不耐烦。 长时间的盘问让对方觉得不耐烦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倒不是说她能陪他聊到现在才是一种奇迹，周铭觉得如果没有她“丈夫”在一旁劝说配合，这位女主人的耐心估计早就耗尽了。 但问题也恰恰出在她那位丈夫身上。 正文 第十六章 看得见的失踪者 “能拜托您和您先生帮一下忙吗，森马镇出了怪异，我也是为了解决大家的问题才在这里麻烦您。”周铭好言相劝道。 女人闻言，重新看向那空无一人的位置，用眼神和空气交流，仿佛那里有人正在和她说话。 许久，她叹了口气，重新调整情绪道：“好吧，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请问吴先生在七天前去了哪里？”周铭问道。 “老公，我记得你七天前是去了酒馆吧？”女人对空气说话，然后开始了一段短暂的沉默。 “嗯……没错，他也记得自己最后是在酒馆，然后醒来时就躺在家里，之后就回来了，哪有什么失踪啊。”她向周铭转达了丈夫的话。 “但我听说吴先生的确失踪了几天，那几天你也找不到他，难道吴先生没有那几天的记忆吗？” “这个的确挺奇怪的，不过人回来了就好，其他没什么事吧？” “但镇上大家都在说吴先生失踪了，这你怎么看？” 女人闻言皱起眉头，望着抖动的烛火，面露恐惧之色，仿佛想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 随后，她对周铭轻声说道：“镇上有些街坊的确变得很奇怪，有好些人忽然就看不见我老公了，而且镇上也有人真的失踪了……我想，镇子上的确出了一些古怪的事。” 周铭略一思索，问道：“但我们这些外来者也看不到您丈夫，你难道没想过……”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我们有问题！你难道是觉得我和孩子现在在发疯吗！”未等周铭说完，对方便断然否认，声音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冷静！我只是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你说的这是什么可能性？明明是你们看不到活生生的人，为什么是我们疯了！” 周铭竭力安抚对方的情绪，但似乎并没什么效果，于是只好暂避锋芒，礼貌地转移话题。 “好吧，我们暂且不讨论这个问题，您觉得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奇怪的现象呢？” 女人怒目而视，还想继续争执，周铭看到对方的屁股已经离开了凳子，但就在她即将站直的刹那，忽然像被谁拉了一下似的，起身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她表情疑惑地看向身边的位置，盯着身边空无一人的板凳，又开始沉默。 大概过了十秒钟，对方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愤愤地坐回原位，望向周铭。 “我怀疑是这个镇子出怪异了，昨天我和丈夫商量了一下，我们已经准备搬家了。”女人压制内心的不快，继续回答周铭的问题。 “妈妈，我想睡觉。”依偎在母亲怀里的四岁儿子被刚才的争执惊醒，睁开朦胧的睡眼。 女主人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周铭，客气地下达了逐客令：“隐者先生，孩子也困了，能麻烦你回去吗？” “请您再最后给我五分钟！” 周铭继续争取最后的时间，低头看向刚睡醒的小孩吗，亲切道：“小朋友，我能和你做一个小游戏吗？” “什、什么游戏啊？”男孩眯着惺忪睡眼望着周铭。 “你坐在这里，你妈妈坐到那里，然后你用图画的方式画出你爸爸做的动作，最后记住你爸爸说了哪些话，之后告诉大哥哥，好吗？”周铭说完，转而对女主人说，“太太您也画出动作，至于您丈夫说的话，麻烦写在纸上可以吗？” 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做完这个测试能麻烦您回去吗，孩子真的困了。” “当然！这样打扰你们真的很抱歉，最后再辛苦一下吧。”周铭再次郑重地道歉。 “唉，那赶快开始吧。”女人不耐烦地催促道，想尽快结束这场不愉快的谈话。 周铭不再浪费时间，安排孩子坐在五米远的另一处地方，然后让女主人坐在桌边，分别给他们一张纸。 最后，他看向母子俩注视的空气的方位，说道：“吴先生，麻烦您随意摆出三个容易绘画的动作，然后再说一句容易记录的话。” 准备就绪之后，屋内陷入了寂静，周铭看到这位母亲和孩子都望着同一个方向的空气发呆。 过了几秒，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会心的微笑，仿佛看到什么好笑的事物般，低头开始在纸上绘画起来。 周铭安静地踱步靠近女主人，看到对方用笔在纸上快速勾勒出一个人形图案。 紧接着又是一个。 然后又画了一个。 画完三个动作后，她嘴角含笑，挥笔在纸张最下方写下一句话——【我永远爱你和小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们。】 周铭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漆黑的夜，感觉胸闷得慌。 他踱步走到小孩身边，看向孩子的绘画。 那张纸上画了三个火柴人，第一个火柴人高举着爱心的双手，第二个火柴人扎着马步，第三个做着滑稽的金鸡独立的动作，看到这这三个涂画的瞬间，周铭大脑嗡的一声，浑身汗毛根根倒竖。 他顺着孩子的目光看向那空无一物的空气，像是想要看到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最后，周铭轻声询问道：“你爸爸说了什么？” “爸爸说，会永远爱我和妈妈，还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护我们！” 空气寂静。 火苗微微晃动。 女人掩着嘴对空气微笑，对空无一人的椅子轻声呢喃着什么，眼神满怀爱意，微红的脸颊藏着一点羞涩，仿佛她身边正有一个人在对她说动人的情话。 周铭望着这一幕，呆住了。 忽然间女人愣了一下，收起害羞的表情，转头看向周铭，面露尴尬之色。 她似是受到了来自丈夫的提醒，对周铭表达了自己关心。 “隐者先生，你还好吗？我们要睡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周铭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不甘心地做最后的尝试：“能麻烦吴先生抱孩子回卧室吗？” “老公，带小明回去吧。”女人温柔道。 周铭看到女主人的视线盯着虚无的空气缓缓移动，仿佛有人从她面前移动到了孩子身边，而小孩也看着那空无一物的空气，随后自己站起身来缓缓朝卧室走去。 没错，没有人抱他，是这小孩自己在走！ 但显然在孩子和女人眼中，那根本不存在的丈夫正抱着儿子往卧室走去。 这一刻周铭心中升起一股冲动，脑海中诞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如果他现在直接打断小孩的腿，那么他爸爸还会“抱”他吗？在这位太太眼中，她的丈夫又是否能做出保护家人的举动，来攻击自己呢？ “隐者先生？”女人看周铭在发呆，拿起桌上的烛台靠上前来，关切地看他的脸。 “哦没事！” 周铭深深吸了口气，骤然醒悟过来，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那太疯狂了。 “谢谢你的配合，我会努力解决这次事件。”周铭说，“对了，你有你丈夫的照片吗？” “只有一张。” “请你拿来给我看看。” “稍等。” 几分钟后，女人拿来了照片。 周铭看着照片上的男人，对方鼻梁挺拔，样貌刚毅，十分英俊，即使清晰度很低，男人没摆出像样的pose，也能看出他很有男人味，是传统俊男类型。 随后周铭谢过女主人，便马上告辞。 刚走出门，风沙迎面而来，像有人碰了一抔沙甩在他的面具上，他低下头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朝着乌鸦落脚的旅馆走去。 这是他头一次来荒野上的镇子，此地人们居住环境极其原始，不通电不通水，打水靠井，照明靠蜡烛、煤油，当地几乎没人使用电器，尽管这里有许多小卖部都卖用电池的照明工具，但这里的没人用，毕竟用电池对他们而言实在太奢侈了。 入夜后，这里的街道黑得离谱，住户房间里昏暗的烛光根本无法起到路灯的作用，如果没有月光，就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周铭回忆了一整天的调查，发现采访比他想象中更加艰难，除了没发疯的那些家庭，发疯的家庭中配合的只有刚才那一户。 他花了一天的工夫，采集到了所有失踪者的个人信息和失踪前的去向，比较详细的情报已经收集完备，但有用的线索却寥寥无几。 “看来不仅仅是失踪，还有认知的扭曲啊。”周铭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他觉得认知的扭曲更能形容这次事件，这个用词毫不夸张，非常贴切。 “总之，先回旅馆汇报吧。” 正文 第十七章 乌鸦的宽容 旅馆中。 在周铭敲开门之前，乌鸦正戴着面具坐在床上看书。 比起周铭自己黯淡无光的房间，乌鸦这里的照明效果相当好，各处点了十几根蜡烛。 “哦？回来了，调查的怎么样？”乌鸦头也不抬。 周铭将得到的资料递给对方。 “嗯~让我看看你浪费一天时间都干了些什么。”乌鸦放下书，接过资料阅读起来。 他看了足足十分钟，最后点了点头，破天荒的没有骂他，而是认真地分析起来。 “简单概括一下，这场事件是认知扭曲和普通失踪的混合，有些人失踪后完全消失了，但有些人失踪后，虽然在大部分人眼中消失了，但镇子上一小部分人却还能看到那些人，并且他们看到的是一个非常具体明确的，可以被准确认知的“人”。” “既然这样，那我们可以把失踪者分为两种，前者是普通失踪者，后者则是扭曲了一部分人认知的特殊失踪者。” “如果我们先不去想发疯的那一小部分人，那么特殊失踪者和普通失踪者，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至少构成他们肉体的物质都在这座小镇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两种现象看似截然不同，但他们也有唯一的共同点：这些人在失踪前全都去过酒馆，虽然去的酒馆并不是同一家。” “然后，你从这些情报里看出了什么？” 乌鸦总结完毕，微微偏头看向周铭，像是正在出考题的老师。 周铭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陷入了沉思。 大致的情况，乌鸦老师已经做了准确的总结，正如他说的那样，如果去掉特殊失踪者的认知扭曲，那特殊失踪者和普通失踪者没有两样。 但即使把特殊失踪者当成普通失踪者看待，这件事依旧处处透着诡异。 周铭对这个小镇经过仔细的调查，这个小镇生活环境非常落后，远在荒野，没有水电。 在这个拉屎靠传统木制马桶，照明靠点蜡烛，周围一大片地方都是茫茫沙地的落后小镇里，想要让一个人毫无征兆的失踪，该怎么做？ 如果是周铭的话，他会选择绑架，绑架是让一个人消失的好办法，但用在此处不合适。 绑一个人再驾车离开的动静太大，不可能没人知道，而且有情报证明，失踪案中，有几起事件在案发前后根本没人出入这座小镇，所以可以直接排除绑架的可能性。 除了绑架之外，还能杀人埋尸。 虽然这办法听起来似乎很干脆，但其实根本没有可行性，这镇子的地理状况不大健康，沙地硬得很，连农作物都无法种植，在这种硬壳沙地上挖深坑要花费大力气。 “怪不得是怪异事件。”周铭的思维逐渐活跃。 他却没察觉到自己已经兴奋起来，只觉得各种可能性在脑海中冒出来。 突然间周铭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那本书里的凶手为了让被害者彻底消失，绞尽脑汁地思考，最后在厨房和餐桌上解决了这一难题。 如果这个小镇的失踪案也是这一回事，那倒是简单明了，但显然这次事件和小说里的凶案有很大区别。 小说里的凶手有冰箱，可以驾车去很远的地方处理掉可疑的厨余垃圾，但在这个小镇行不通，这里大家都不用冰箱，食物放一阵子就臭了，不可能没人发现端倪。 至于丢垃圾么……根据周铭的观察，大家都是放在垃圾桶里，满了之后放门口让专人搬到镇子外丢掉，如果真有可疑物品放在垃圾桶里，一定会被人发现，所以失踪者变成食物的可能性并不高。 看来按照常规思维解决不了这件事，应该是有某种能让人直接消失的怪异在小镇上。 这些消失的人中，有一部分人因为自身条件特殊，变成了能被部分人看到的特例，有一部分人则真的消失了。 这两种失踪者之间的区别又究竟是什么呢？ “脑子宕机了？还是在开小差？”乌鸦说。 “我在想普通失踪者和特殊失踪者之间有什么决定性的区别。”周铭回应道。 乌鸦重新翻了一遍资料，随口道：“失踪者的体貌特征并无相似之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美有丑，有外来者也有本地人。 至于他们失踪的时间间隔，也不怎么有规律，最短的间隔是一天，而最长的间隔时间是十四天。 特殊失踪者和普通失踪者都随机分布在这些样本中，暂时看不出明显区别。” “但失踪名单里有一户人家很不寻常。”周铭说。 乌鸦低头翻了一页：“你说的是王二家吧？嗯！的确很蹊跷，全家人全部失踪，而且没有一个目击者，有更多线索吗？” “他们家死光了，能问的只有邻居和王二的朋友，我问了，并没有什么值得写上去的线索。” “还算细心，不过对一道缺了关键数字的数学题绞尽脑汁是永远得不到正解的，所以暂时搁置吧。” 周铭点头认同对方的说法。 这一天算是白忙活了，一整天的深入调查非但没有驱散迷雾，反而让面前的迷雾更浓重了。 怪异什么都没留下，它留下的只有一片混沌和反逻辑的现实，仿佛在杜绝人类的探知。 “从调查能力看，你合格了，但接下来你又会怎么行动？”乌鸦提问道。 “既然当事人没有相同特征，那么就从那些被影响的普通人着手调查，看看他们有什么共同特征，如果能成功找到规律，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出怪异发生的原因。”周铭说。 “哈哈哈！你说什么呢，你当是在查案吗？”乌鸦大笑道，“看来你还没有克服那多余的道德心。” 他忽然抬起手指指着周铭的眼睛，缓缓道：“给我记住，处理怪异最重要的是效率，在这个致死率只有这么一点的怪异上，不值得浪费太多精力和时间，怎样低耗能高效率的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那一般你们会怎么做？”周铭反问道。 “大部分隐者，都会先说服老板把酒馆关掉，看看怪异现象是否还存在。” 周铭知道，乌鸦口中的说服肯定不是常规说服。 “如果这样就解决了自然最好，但如果没解决，就从那些疯掉的人开始，毕竟那些能看到失踪者的人显然也都不正常了，杀了就杀了。等把那些人也干净利落地清理掉，再看看怪异消失了没。” 乌鸦微微停顿，思考片刻后，接着道：“如果还没消失的话，那就进行人员的疏散，让他们去其他地方，然后直接联系有关部门把森马镇铲平，再记录坐标，看看怪异现象是否还在继续发生。” 乌鸦见周铭不说话，嗤笑道：“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如果不想当隐者了就去做分析员吧。” “不，并没有，我觉得这种做法效率的确非常高，但我认为并不节能，这种做法太粗暴了，对大范围的人造成了恶劣影响，缺少了探索其他可行方案的步骤。” “你在说什么傻话？还在考虑那些半疯的人？”乌鸦无奈摇头，显得十分失望。 “把一切和怪异有关的东西全都摧毁，这只能算是最后的善后步骤，作为第一选择太浪费人力物力。不管对有关部门，还是对森马镇的居民，消耗都太大了。” “哼，有意思，你这是在质疑我吗？很不错。”乌鸦冷冰冰地夸奖道。 但显然他的真实想法和字面意思恰恰相反，他有点生气。 “那我就听听你这个天才要怎么做吧，别告诉我你一点想法都没有。”乌鸦声音一沉。 “先进行简单的调查分析，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周铭答道。 乌鸦双手枕在脑后，往床背上一靠，双脚重叠搁在一起：“就这？” “我还需要一点思考的时间。” “你刚才说我的做法过于粗暴直接，那我能不能理解成，如果你没其他办法顺利解决这次事件，那你也能接受这种粗暴的办法？” 周铭思索了片刻，轻轻点头：“当然。” 乌鸦一边抚掌，一边摇头，这个动作让周明有种预感，感觉对方又要开始了。 果然，乌鸦再次开口时，又是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 “明明如此普通，却又如此自信……真可爱啊，那作为你自信的奖励，我就给你一段时间去调查怎样？” “真的？”周铭有些惊讶。 在他心里，乌鸦这样性格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向他妥协的，毕竟在对方眼里自己不光是菜鸟，更是白痴。 “当然是真的！ 但是！ 如果你调查不出结果的话，那么酒馆就由你亲自来炸掉！ 假如炸掉酒馆怪异还没消失，那么那些人就由你亲自动手杀掉！ 只要你能做到这种程度，我就给你通过考核，否则！你还是乖乖滚回墙里去上班吧！” 乌鸦坐起身来，说话声越来越响，话语充满压迫力，仿佛是在强硬地逼迫周铭。 周铭注视着对方那张漆黑的鸟嘴面具，眼神不曾产生一丝波动。 “时限是多少？”他淡定问道。 乌鸦一怔，面具后双眸缓缓眯了起来。 “现在怪异出现的最长间隔为十四天，给你一次观察的机会，再给一次验证成果的时间，就一个月吧，我炸掉酒馆和杀死相关人员也需要两次的观察时间，和你一样。 如果你无法在一个月的时间内用你的方法解决掉怪异，那就按我的办法解决。” “明白了。” 周铭轻轻点头，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刚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乌鸦的声音：“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和我说，虽然这是你自作主张的调查，但申请外界支援的权力还是有的……然后，就让我看看你是真的有主见，还是单纯的懦弱。” “明白了。” 门关上了，乌鸦微微咋舌，摘掉了自己的鸟嘴面具，露出一张漂亮冷艳的脸孔。 “切！现在的小屁孩都这么狂妄了吗？竟然敢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 如果周铭在场，他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不论样貌还是声音，乌鸦都绝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但她的确有着男性才有的高大身材，女性特征也毫不凸显。 乌鸦伸手捋了捋自己酒红色的短发，擦了擦满脸的汗水，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她给了周铭一个月的调查时间。 一般情况，她是不会如此纵容毕业生的，毕竟那些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一个个都自大狂妄，自以为是，他们以为自己是自信，其实却只是无知。 但周铭和乌鸦见过的其他毕业生不同，他对自我情绪的控制很自然，调查效率也很高，看得出来他在学校里应该是一个优等生。 除此之外，周铭的自信和其他人的自信又有所不同，其他学生的自信源自实力，而周铭的自信，貌似只是出于对一件事物的合理性考虑。 然而恰恰如此，才显得周铭的素质超乎寻常。 也正是这个原因，乌鸦才给了周铭一个月。 “既然有一个月，那我也不能闲着，久违地动动脑子吧。” 正文 第十八章 银 作为处理这种事务的专业人士，乌鸦曾经也经历过像周铭这样的时期，那时的她一心只想着解决怪异，好拯救那些被怪异所困扰伤害的人。 但随着一年一年过去，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一同冒险的同伴一个个离去，她的心态也随之渐渐发生了转变……她变得冷血，变得漠然，变得麻木。 在见识了许多无解的怪事之后，她终于知道隐者并不是在救人，而是在预防死人。 如果说，警察击毙绑架了人质的抢劫犯属于救援工作，那么隐者的工作内容更接近于杀死还没杀过人的杀人魔，属于一种预防犯罪，这在道德层面上是完全错误的。 对隐者而言，让怪异消失比什么都重要，为了这个结果，乌鸦可以付出应有的牺牲，包括自己的良心。 在给周铭一个月的调查时间之后，乌鸦和自己的联络人进行了联络。 一天之后，就有人从外面运来了她想要的东西——微型定位器。 这种特制的微型定位器曾经用于间谍战争，在怪异出现征兆，但尚未爆发的时代，各个国家并不将之当做一场灾难，反而将其当做一场时代的革命。 在那一段时间，各国大肆捕捉猎杀各种怪异进行研究，每个国家都建立了大量的研究项目，而为了争夺有关怪异的研究资料，催生了激烈的间谍战争，一些乱七八糟的科技技术在那段时期也得到了爆炸性增长。 但现在，这些科技产物变成了有关部门的小道具。 “真不想这么浪费啊，会让这次任务的评级降低的。”乌鸦心下自语道。 乌鸦走在街上，将微型定位器洒在每家每户的门口。 这些定位器呈球形，表面土黄，体积只有老鼠屎这么大，丢在沙地里几乎看不见。 但只要有压力施加在这个精巧的高科技产物身上，那它表面就会破裂渗出一些高粘性液体，会粘附在碾压过去的物体上，而碎壳下的柔软钩毛则能让它不被黏在地上，粘附在鞋底，或是车轮上。 这每一个老鼠屎的结构都很简单，但造价却令人不敢恭维，是非常烧钱的消耗道具。 乌鸦在整个镇子都走了一遍，卫星定位器撒了好几包，终于完成了全局布置。 最后她重新回到旅馆，打开卫星电脑，登录官方网站，一通操作后调出了定位图。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点遍布小镇各个角落，小部分红点正在缓缓移动，大部分红点则静止不动，那些移动的红点证明定位器找到了它们的跟踪目标，正粘附在目标的鞋底展开密切的跟踪，而静止的红点则代表它们还没发挥作用。 她用的跟踪调查法，毫无疑问是最直接、效果最好的调查法，用这种办法几乎可以锁定全镇所有人的位置，只要怪异现象再次发生，她就能第一时间察觉并锁定。 而且失踪目标消失前的行动路线也会被记录在电脑里，她可以根据红点的交错时间和移动轨迹，推测出失踪者曾经去过哪里，又和哪些人有了接触。 之后只需稍加分析，再来几次街头“访问”便能找出规律。 那时怪异的真正规律便会被揭晓。 “哼，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大言不惭，还是确有自信。”乌鸦冷笑道。 话音刚落，三声敲门声随之响起，乌鸦还未起身开门，门便自己开了。 一个戴着银质面具，身穿迷彩宽大衣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造型奇特的开锁工具。 “银？”乌鸦扭头看了对方一眼，“我还远远没到失控的程度吧？” “如果要杀你，来的就不是我了。” “那你来干嘛？不会是来看我带新人吧？” 银避开乌鸦的话锋，反问对方：“为什么不加入送葬者，你做这种任务太屈才了。” “我想多活几年。”乌鸦低声说道，话语里藏着淡淡的哀愁。 银：“没几年了，如果你真的还想做点事的好奇，送葬者是你最好的去处，最近有个特A级失控了，除了那些半疯的疯子外没人能杀他，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或许可以。” 空气陷入了寂静，一方在思索，一方在等待。 这份寂静持续了许久，最终被乌鸦所打破。 “这样的事我不想再做了，送葬者是在赌博，你们的做法是饮鸩止渴。” “没有更好的办法，失控者不能放任不管，你知道的。” “但现在的做法也不对，在想到正确的做法之前，我打算多当一阵子正常人。” 银微微一愣，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喂，你不会真觉得自己还正常吧！说出那种话……我能认为你已经疯了吗？” “……”乌鸦闭口不言。 “好吧……不愿意干这活算了，反正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那我们就聊聊其他的，你现在带的那个新人怎么样？” 乌鸦轻轻摇头，绵长的呼吸将面具上的玻璃镜片吹成一片白雾，她扭头看向这位熟悉的老友，发出一声极其古怪的笑声：“什么怎么样？资质的高低有意义吗？大家都死了，活到最后的是最弱的你我不是吗？” 这一刻，乌鸦的声音发出了极为明显的变化，她高冷的女性嗓音中多出了一个粗犷的男性嗓音，就像在她体内有另外一个男人在同步重复她刚才所说的话。 几乎在乌鸦开口的瞬间，银像一只炸毛的野猫般纵身后跳，直接拉开数米的距离从近前撤到门口。 她弓背弯腰，手往后探的同时，身后的匣子发出一阵金铁摩擦之音，箱匣侧面应声展开，一把样式不凡的白银短剑从中弹出，被她握在手里。 她摆出战斗的架势，浑身上下散发着极其强烈的杀气，房间内的空气变得像水银般沉重，仿佛只要眼前的乌鸦稍有异动，她就会立马出手。 “喂！这笑话可不好笑！”银严肃地说道。 “哈哈哈，别这么紧张，你看。”乌鸦拉开自己的黑色斗篷，给对方展示斗篷下佩戴的挂饰，那是一个系着灰色硬币的项链。 看到项链后，银甩手将短剑插进身后的匣子，将箱匣合上。 “好玩吗？”银愠怒道。 “哈哈，还行，你那白痴样逗笑我了。”乌鸦发出爽朗的笑声。 “真是笨蛋！如果你不想加入送葬者，就不要浪费那么珍贵的遗物了。” “那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是啊，是队长送给你的，但你配不上它。”银冷冷道，转身往门口走去。 “等等，银！” 当她走到门口时，身后乌鸦又叫住她。 “干嘛？” “放心吧……我有分寸。在失控之前，我会自己去死的。”她说得很认真。 正文 第十九章 饭店调查 一个月的时间，对周铭而言，不长也不短。 既然特殊失踪者和普通失踪者之间并无相似之处，那么决定特殊失踪者能被某些人看到的关键原因，或许就藏在那些目击者身上。 如果可以对那些目击者做一个详细的日常采访调查，将对方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所有事都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应该就能找到原因。 有个叫做大数法则的理论，大概意思是任何看似随机的现象，如果放大到一定数量，那么都会有一个必然的概率。 同样，如果真的有某个行动可以触发失踪者被看见的怪异现象，那么只要把所有行动情报重叠筛选，就能从中找到唯一的答案。 当然，假如做到这一步都无法找到，那就真的只能采取乌鸦的最后手段了。 周铭清楚地知道，想要把所有相关人员的生活情报全都收集到手是不可能的，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将几天前做过的事情一件不落地回忆起来，更何况那些普通人。 估计就算他拿着精心准备好的调查问卷去找他们，这些人也无法好好填写吧。 想到这里，周铭叹了口气。 “在调查之前还有一个分析工作要做。” 他拿着蜡烛走到小木桌旁，摊开自己收集来的信息，脑海中定下了明天该做的事。 …… 之后的三天，周铭完全按自己制定的计划行动，对全镇的人进行了一次简短的调查。 期间虽然遭遇了一些不配合的人，但在周铭的“友好”沟通下，所有人都表示了理解，并在之后，主动配合周铭完成了调查工作。 最终，他获得了能看到特殊失踪者的居民名单。 有趣的是，这份名单上的目击对应关系显示了一种特别的现象。 周铭发现能看到某个特殊失踪者的居民，并不一定能看到其他特殊失踪者。 而更有意思的是，有很多家庭的所有家庭成员都能看到某个特殊失踪者，并且这种现象非常常见，小镇上有几十户人家都出现了这种全家都能看见某位失踪者的情况。 周铭认为，这是目前他获得的情报中最有价值的规律情报。 一家人更容易一起看到某个特殊失踪者，肯定是有原因的。 周铭猜测，这种怪异的能力应该可以通过某种途径传染，但究竟是什么传播行为，才让家人比起路人更容易被传染呢？ 会是相处的时间吗？ 一般一家人的相处时间总比其他人更多，这个理由可以成立，但是…… 周铭拿起资料，视线在日期数据上简单扫了一眼，兀自摇头，排除了这个猜测。 他想应该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因为有些人很早就能看到第一个特殊失踪者，但过去这么久之后，能看到特殊失踪者的人数并没有增加。 如果怪异现象的传播，与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时间有关，那么能目击第一个特殊失踪者的人的数量，应该远超之后的几名。 但事实上，从资料上看不出这种规律，所以相处时间应该不是看到失踪者的关键因素。 “有什么事还是能和一家人一起做的？嗯……白天要干活，夫妻双方都会分开，但一家三口睡觉都是在一块的，早餐和晚餐往往也一起吃。”周铭自言自语道。 突然，周铭神色微变，脑中灵光一闪即逝。 他重新想到了之前被他排除的那个猜想。 “是食物吗？” …… 餐饮业，是森马镇最大的业务之一。 毕竟路经此地的外来游荡者是该镇商业之本，所以此地餐厅多一些也就不足为奇了。 刚从学校毕业的日子，正巧也是夏季的开端，荒原上的高温搞得人胸闷头晕，没有空调的饭馆里更是闷热无比，吃饭的客人们如置身烤箱，每个人都像在蒸桑拿。 餐厅里唯一几扇晃晃悠悠的电风扇根本起不到降温作用，食客唯一的解暑工具是冰镇后的啤酒。 也不知道为什么，没空调的地方竟然有冰镇啤酒，周铭也觉得十分奇怪。 戴着面具的周铭走进饭店，游荡者和当地居民略有吃惊地瞄了他一眼，便自顾自继续谈天吃饭。 从他们的反应可以得知，戴面具的隐者在荒野上是一种十分常见的生物。 周铭环顾四周，从饭桌间穿行而过，直接闯进忙碌的后厨。 后厨的厨子正裸着上身，颠着铁锅挥汗如雨，他一人控制这两个灶台，双管齐下，同时炒菜，忙得不可开交。 但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证明他并没能力双管齐下，做到两头出菜。 厨子看到周铭走进来愣了一下，立马给旁边打下手的学徒使了个眼色，那学徒便往厨房尽头的一个小房间走去。 烧菜的厨房气温比外面更高，周铭松了松衣领，从员工中间穿过，径直往尽头的小房间走去。 一路上无人阻拦，所有人都乖乖让开一条路，自顾自做自个儿的事。 如此方便的待遇，应该是无数在荒野上游荡的隐者前辈们，用暴力和不道德手段积攒下来的威望导致，虽然周铭并不赞同前辈们的暴力手段，但这些人展现出的半配合态度让他感觉十分受用。 周铭刚走到小房间门前，房门自动开了，身穿背心的胖子从狭窄的门缝中钻了出来，身形灵敏得和身材不搭。 对方站在门口，拿湿毛巾擦拭脖子，粗黑大眉紧紧皱着，紧张地打量周铭。 对方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大好，情绪像是在紧张和焦虑这两者之间切换。 他时而将注意力集中在周铭身上，下个瞬间又像是想到了其他令人不安的事，注意力瞬间涣散，神情显出一种怪异的恍惚感。 周铭看出对方不仅很紧张，还有思绪的漂移现象。 “你还好吗？”周铭问道。 “哦，很好！绿面具老兄，有什么要我帮你的吗？”胖老板比周铭还要直接，显然是个知道规矩的人。 如果之前那些拒绝他采访的家庭也有这么配合就好了，周铭心想。 不过周铭也知道对方之所以那么配合，并不是因为惧怕隐者，而是因为镇子上的管理者不在了。 荒野上的每一处据点都有属于自己的管理者，那是一个类似于维护当地秩序的存在。 有管理者撑腰的据点，居民对待隐者的态度普遍较为恶劣。 周铭觉得那些居民之所以能态度强硬地拒绝他，应该就是这个心理。 至于这位饭店老板为什么会如此配合，应该是对方察觉到了管理者可能已经消失这个事实，毕竟作为经营者，他比普通干活的当地居民更能洞察小镇的氛围变化。 另外，看他现在心神不宁的模样，似乎失踪现象也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正文 第二十章 样本采集 “能给我看看你这里的肉类食材吗？”周铭问道。 “肉类食材？为什么要看这个？”胖老板皱眉纳闷道。 在森马镇上可没有监管食品安全的相关部门，荒野是无法地带，而在上面游荡的人对食物只有两种要求。 第一，吃不坏肚子！ 第二，能填饱肚子！ 只要做到了这两点，谁也没资格管他们用什么东西做菜，因此胖子更不明白这个隐者为什么偏偏关心食材？ 过了几秒，胖老板忽然想起了隐者来森马镇的目的，于是立马猜到了周铭到此的目的，他摇头冷笑数声。 “哼！你觉得我把那些失踪的人都当成肉卖了？你真是高看我了，来吧来吧！” 胖老板在厨房的窄道内艰难地转身，从后门走出，拐弯步入一个黑漆漆的房间，周铭尾随其后，紧跟着走了进去。 在进入的刹那，本就已经十分燥热的温度第二次升高了，他还听见了电器工作的嗡嗡声。 对方点燃了蜡烛，昏暗的光线照亮了四周，这里放着许多大型冰柜，刚才的嗡嗡轻响就是这些东西发出来的，这些大型电器出现在这里，坦白说周铭还挺惊讶。 “竟然还有冰柜。” 周铭从口袋里拿出手电筒，围着一个冰柜绕了一圈，发现给它供电的是一个类似大型电源的装置。 “夏天要到了，肉烂得很快，必须要用冰柜冷藏，你要看的东西都在里面。” 周铭瞄了对方一眼，冷淡地问道：“这些装置很贵吧？” “哈！这不是当然的嘛！你不知道一天要用光几个这样的电池，不过贵也不关我的事，多花几分钱就多卖几分钱，外面来的人没一个人不愿意掏钱的，毕竟森马镇是这附近唯一的休息站了。” “另外最近冰镇啤酒卖的真是火爆，啤酒稍微冰一冰价格就能翻个倍，赚钱简直不要太容易！他奶奶的，如果运输车能一天来两趟就爽了，一天来两趟我连冰柜都能去掉好几个，又能省钱不少。”胖老板嘀嘀咕咕地抱怨道。 周铭打开最近的冰柜往里面看，暗沉沉的肋排和猪大腿上挂着白霜，安静地躺在里头，看那成色似乎不大新鲜。 不过周铭不是食品质检员，这不是他要关心的。 他走到其他的冰柜旁边一一检查，其他冰柜冷藏着羊肉和其他肉类，但这些肉看上去除了成色不好之外，都很正常，没有一个和人体身上的部位有一丁点相似。 在周铭检查的时候，胖老板紧紧凑在他身边，他每打开一个冰柜，对方都要凑上去享受一番，似是想让这些逃逸的冷气为他做出最后的贡献。 他看着周铭一个冰柜一个冰柜，慢慢悠悠地检查过来，忍不住出声道：“老兄啊，我们怎么说也是专业的，如果真的是人肉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没有肉末吗？”周铭突然问道。 胖老板一愣，快步走到一台冰柜旁，敲了敲：“早餐做包子用的，是打成浆的猪脖子肉。” 周铭走到近前，打开盖子，看到了一一桶桶被加工过的肉酱，这下子就真看不出来什么是什么了，就算里面有几只蟑螂的尸体碎片，他也看不出来。 假如里面真有失踪者的某些器官，他也同样看不出来。 胖老板看着周铭盯着肉酱桶怔怔发呆，有些心疼不断外散的冷气，在旁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我们这里是没这样的加工工具的，这些肉酱都是在城里加工好了，再让运输车送过来的，假如里面真有一个人半个人，那也是城里的人，绝不可能是小镇上的人！” 周铭一愣，面露惊讶之色。 “你的意思是你们做不出这样的肉酱？” “做是做得出来，但手工比不上机器，用手剁会很累，而且这东西便宜得很，直接买更划算！”胖老板说。 “本地人会买这种肉酱吗？” “那不会！卖给当地人的是另一桶，大家都街坊邻居，我干的事儿他们也知道，为这点屁事儿提枪火拼太不值当了！毕竟街坊的生意是长久的生意，怎么能和宰外来客相提并论！”胖老板挥舞着胖嘟嘟的手掌，表情竟然有些得意。 周铭低下头，调查又一次陷入了死胡同。 如果这里的餐厅都和这个胖子说的这样，肉酱全靠购买而非制作，那失踪者变成食物的可能性就降低了许多，毕竟如果不是机器加工的话，骨头会很难处理，也很难隐藏。 “我说老兄，看完了没？” 胖子汗流浃背，被高温烤得不耐烦起来。 “给我勺子，我要采集一些样本。”周铭说。 “哦。” 老板拿来勺子递给周铭，自己紧张地站在旁边，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他鼓起勇气问道：“你说，像我这样能看到那些人的人，最后会疯掉吗？” 他的声音很轻，周铭闻言扭头看向对方，只见黯淡的烛光下，胖老板大汗淋漓的脸庞上，显出一种忐忑不安的神情，刚才的镇定忽然又消失无踪了。 他一脸焦虑地盯着周铭，期盼从对方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恐惧和不安会像感染病那样蔓延，而时间的流逝会让这种疾病扩散的风险成倍增加，这就是怪异的可怕之处，也是人心注定无法避免的弱点。 周铭忽然对怪异的危险有了更真实的感受，对方的表情和他在防空洞见到的那个女人，在细微处有着相似的东西。 “放心，像你这种程度只是被怪异影响了，不会有事，只要能解决怪异就会恢复正常。”周铭安慰道，但其实事实并非如此，他只是挑选了所有可能的结果中最乐观的一种。 周铭把肉桶中各个深度的肉酱都采集了一些，分类放在透明塑料袋中。 身边的胖子仍旧不放心，凑到周铭耳边轻声问道：“刚才你在外面看到几个做菜的？” 周铭瞬间回想起之前在后厨看到的那个手忙脚乱的厨子，顿时全明白了。 “你雇佣了失踪的人？” “不……不是！当时我可不知道他失踪了！他旷了几天工又来了，我还以为没什么问题呢，结果当天就发现店里只有一些人能看得见他。”胖子擦着额头地冷汗说，“现在后厨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你说我辞掉他会不会被缠上？” 周铭瞥了对方一眼，如实告知：“这我也不清楚，你只能自己做决定。”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菜鸟侦探 今天是乌鸦发放定位器的第四天，现在他的定位器几乎已经锁定了整个小镇的人，将地图放大之后可以在电脑屏幕上看到大量不断移动的绿色小点，还有更多静止不动的红色小点。 这是一次简单的筛选，通过定位器的移动规律从而判断哪些定位器标记在了人身上，哪些只是在地上被风吹动，现在除了定位器无法显示个人的资料，这个监控几乎已经完成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乌鸦合上卫星电脑，转身前去开门。 “小子，怎么是你，准备放弃调查了吗？”乌鸦调侃道。 周铭站在门口，举起几个装有像碎肉一样透明小袋，问道：“乌鸦老师，可以帮忙找人化验一下吗？看看这些肉里面有没有人肉的成分。” “从哪里搞来的？”乌鸦接过塑料袋，放在面前细细端详，“看起来不像人肉。” 周铭心里咯噔一声，心说不愧是隐者，竟然还有从肉酱色泽来辨别是否是人肉的技能，这种诡异的知识真是一辈子都不想知道。 “大概率是家畜的肉，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化验一下比较好。”周铭回道 “从那些餐厅里搞来的？真是天真的想法。你不是真的白痴，应该看得出这座小镇的生活条件，这里的工业环境没有条件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完全粉碎变成食材。” “但既然是怪异事件，说不定怪异有某种方法可以做到呢。”周铭回道。 乌鸦眯起眼，透过玻璃镜片观察对方的双眼，她看不到周铭的表情，但从他的眼神里，她看不到逞强的成分，似乎周铭真的觉得有化验这些猪肉的必要，即使这些猪肉大概率只是普通猪肉。 “异想天开！不过免得你甩锅，我就勉强其难帮你送检，”乌鸦一边嘲笑，一边把所有塑料袋都拿了过来，“等结果出来了我会告诉你。” “谢谢老师。”周铭松了口气。 “叫我乌鸦老师。”乌鸦说。 “谢谢乌鸦老师。”他重复道。 两人在门口对峙了一会儿，乌鸦见周铭没离开的意思，发出了她独有的轻蔑冷笑声。 “还有事吗？如果没事你可以继续自己的调查了。记住，一个月后如果你没能解决这件事，那你就得亲自动手。如果你下不了手，那你就回去重读吧，我会给你在评级上打个D级！菜鸟侦探！” 周铭愣了一下，微微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了。 乌鸦满意地关上门，重新回到床边打开卫星电脑，继刚才的跟踪系统优化。 另一边，周铭步出旅馆，大步在街上行走。 这几天下来，当地的居民对这个戴着绿面具的隐者已经习惯，街上再也没人对他侧目，不过躲他的人却多了起来，因为这个绿面具经常逮住一个人就问个不停，很是烦人。 但周铭不在乎别人烦不烦他，不管对方烦不烦，他都会逮住逼问，这种技能他已经完全掌握了。 “接下来，就从酒馆和饭店的员工开始吧。”周铭自言自语地打量四周。 此时，他恰好路过一家饭店，于是径直走了进去，直捣黄龙，闯进了老板的休息室。 “卧槽！你怎么又来了！你上次不是来过了吗？”胖老板看到周铭进来，被吓了一跳。 “有些关于你员工的事要问你一下，你好好配合的话，不出意外很快就能解决这场怪异事件了。”周铭面不改色地撒谎。 胖子瞪大双眼，懵逼地看着周铭，然后懵逼的眼神逐渐变得激动。 “真、真的？” “真的。” “你要问什么？” “关于你员工的所有个人信息，家庭成分、性格、日常习惯规律，以及其他种种都可以说。” “那可说的太多了，我很了解他们。”胖老板叹了口气。 “那样最好，请说吧。” “我从哪儿说起呢？” 胖子下巴后缩，双下巴叠了出来，他沉吟了半晌，眸子一亮：“从陈山开始说吧！陈山这家伙没老婆，但有个儿子，为人老实巴交，干活勤快作风节俭，但有一个爱好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喜欢嫖！” “请继续。”周铭淡定道。 半小时后…… “你看见那个洗盘子的没？他叫白金园，虽然没小孩，却有两个女人。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另一个四十岁了，听说老的那个是他在荒野上救回来的奴隶，他来森马镇之前就带着那个奴隶了，那女奴隶年纪很大，长得也没年轻的那个漂亮，但白金园好像更喜欢她……我怀疑他XP有问题。” …… …… 问完一家店后，周铭又换一家饭店，故技重施，对第二家店的老板进行审问。 “我餐馆里的那个服务员叫万鹏鸿，很普通的一家三口，在家里经常打老婆，但在外面随便哪个男人都能欺负他……你懂得，就是只能在家里凶一下，在外头就是个懦夫。”高瘦老板发出一声嗤笑。 “你继续。”周铭一边在纸上记录，一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嗯，我再想想，嘶——我店里的人都差不多说过了，感觉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确定？” “确定。” 周铭点了点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屁股刚离开凳子，忽然高瘦老板一拍桌子，眉毛一抖。 “我记得还有一个前不久辞职了的厨子！那人挺奇怪的，你想听吗！” 周铭重新坐下：“请说。” “那厨子叫宋宗明，在这镇子上住了许多年了，谁都觉得他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周铭细问。 “怎么说呢，就是那个人很文雅，又或者优雅，有风度？我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墙里住的人的那种感觉，不像荒野上的人。 他说话很有礼貌，和你有一点像，厨艺非常好，还有个漂亮的外国老婆，我看过照片，金头发白皮肤，也根本不像荒野上的人！ 不过……他老婆好像生了很严重的毛病，一年也出不来几次，天天在阁楼上躺着。” “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很特别。”周铭有些纳闷。 “不特别？”高瘦老板摇了摇头，冷笑道，“不不不！他以前肯定是住墙里的，荒野上没人那样。”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转换思维 从肉酱被送去化验开始，周铭和乌鸦两人都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之后的十天里，乌鸦稳步推进着她的监控计划，即使在调查方式上，她的方法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她依旧继续完善着监控系统，她每天在街上游荡，将红点与镇上居民的身份对应起来。 除了无法像真正监控那样看到当事人的行动，她已经能知道镇上任何一个人的行动轨迹，在监控性能上已经达到了第一堵墙内的天眼系统的一半。 另一边，周铭为了完善那些目击者的资料，继续东奔西跑各种采访调查，随着采访工作逐渐熟练，周铭也掌握了更加辩解效率的采访方式。 他过去的态度过于礼貌，以至于无法从气势上压倒对方，而自从他把自己的态度从礼貌温和调整为机械般的冰冷态度，再辅以一点威胁的潜台词之后，他发现被采访者的配合概率显著上升，并且提供的资料也比以前更加详细丰富。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欺软怕硬、敬酒不吃吃罚酒，概括一下就是犯贱。 就在今早，猪肉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最终证明这些肉酱就是普通的猪肉，虽然肉质烂的可以，但它的确没有掺杂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而此时，距离一个月的期限仅剩下十六天了。 对这个结果，周铭早有心理准备，因为在调查了多家饭店之后，发现森马镇所有的饭店员工都有在饭店里用餐的习惯，如果这些肉真的有问题，那么饭店员工中将产生大量特殊目击者。 但情报显示的结果并非这样，所以肉质正常实属意料之中。 然而，意料之外的情况也随之出现了。 今天是周铭和乌鸦到达森马镇的第十四天，而最近的一起失踪案比他们的到达日期还要早七天，也就是说已经足足有二十一天没发生失踪现象了。 而在此之前，失踪事件发生非常频繁，最长间隔也只有十四天。 在周铭和乌鸦抵达森马镇之后，怪异的失踪现象就这么消失了……就像怪异知道周铭和乌鸦来了似的。 像这种怪异现象，被称之为智慧型怪异，比起规律型怪异，智慧型怪异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而猎杀这种怪异的难度，则取决于这个怪异的“智商”。 如果对方智商足够高，就算是一个极其弱小的怪异也极难解决，如果对方是弱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恶，这下更麻烦了。”乌鸦背着棺材在街上缓步而行，大脑飞快运转着。 乌鸦知道森马镇的怪异绝不是弱智，至少它懂的在隐者到来之后停止让人失踪。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怪异，这种怪异就算能力不强，解决起来也会浪费大量时间。 而如果怪异一直不出手，那她布下的跟踪系统也就全无用处。 “乌鸦老师？今天你怎么出来了？” 刚从饭店出来的周铭迎面碰上了乌鸦。 “随便逛逛。”乌鸦冷冷道。 说的同时，她的视线从对方的绿面具上扫过，缓缓下移，最终落在对方手中的文件夹上。 从进入森马镇开始，她就看到周铭一直在调查，没想到过了十多天，竟然还在调查，这家伙难道是个书呆子吗？ 乌鸦眉毛一皱，无语地摇了摇头。 “呵，你为什么不去当警察呢？我看你好像非常适应这种传统的查案方式，如果你去当警察肯定比当隐者有用得多，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好警察，至少别人看你忙前忙后的，会觉得你很负责。”乌鸦讽刺道。 周铭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他能想象出那张藏在面具下的似笑非笑的刻薄嘴脸。 经过大半个月的相处，周铭已经可以肯定对方的嘲讽和忍耐力的测试无关，完全就是对方的性格就那么恶劣。 “你在调查什么？”乌鸦又问。 她看了看周铭刚刚走出来的饭店，微微颔首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 “哦~原来如此，是在调查镇上居民的人口流动。” 周铭眼睛猛地睁大，表情十分惊讶。 乌鸦低头盯着周铭，面具后发出两声呵呵的笑声：“准确说应该是在调查这些饭店职员的搬迁记录，对吗？” “你怎么知道？”周铭惊讶道。 “你上次调查的目标是饭店，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但凭直觉就会胡乱调查，还有脸把化验烂猪肉那种破事委托给我的人，所以我想你应该是有一点线索的。 虽然上次化验理所当然得到了失败的结果，但距离上次失踪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天，超过了失踪的最长时间间隔，这种现象自然能给你一些启发，会继续这种调查也不足为奇。 哼！你就好好努力吧，让我看看你能坚持到哪一步。” 说完，乌鸦径直从周铭身边擦肩而过，继续沿着大道一路往前走去。 周铭回头望向那高大的背影，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不愧是专业隐者，洞察力之敏锐令人叹为观止。” 对方猜的没错，周铭的确在调查镇上居民的人口流动记录，但并不是今天刚刚开始，这项调查在肉酱送检的那天，他就已经开始了，今天终于接近尾声。 没出现失踪人员确实在周铭意料之外，但也让周铭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想。 二十一天都没出现失踪人员，大概率是智慧型怪异。 但除了这种可能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当某种危险的封禁物被人掌握之后，有了人类的智慧辅佐，也会展现出智慧型怪异的外在特征，所以这一连串事件的幕后黑手也很有可能是人。 如果真凶是人，那凶手察觉隐者抵达之后，选择第一时间离开森马镇的概率很大，所以调查长期居民的搬迁记录，能有效缩小嫌疑人范围，提高追查效率。 而且，如果将怪异现象的幕后真凶假定为人的话，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事发之前，失踪者都去过酒馆了，那里很可能是一个对凶手来说，非常方便作案的环境。 此外，之前一直忽略的王二一家全部失踪的细节，也成了非常有调查价值的线索。 当然，除了酒馆和王二这两条线索之外，饭店周铭也绝不会放过。 因为之前总结的情报中，有一条是：一个家庭都能看到某个特定的失踪者。 这个规律现象非常关键，代表着传播的趋势。 要将这个传播途径合理化，除了食物之外，周铭想到的其他可能性都十分微小。 目前，所有的酒馆周铭已经盘问了一遍，刚才最后一家饭店也已经询问完毕。 这些营业场所，近期的确有些短工辞职离开了森马镇，但如果往情报中加入失踪日期这个参数的话，就会发现没有一个短工能完全符合作案时间。 头几起失踪案的出现日期，远早于那些人来到森马镇的日期。 这表明最近离开森马镇的短工并非幕后黑手，反而很可能是因为这一连串的诡异失踪案，才想要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反向逆推，便能得出另一个结论：如果凶手真的是人，那他还留在森马镇！ 调查还要继续，现在还有最后一个嫌疑人的家没去过，周铭希望这最后一次拜访，能有所收获。 ……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大家脑子都有病 “你好。” “你好，宋宗明先生，我有些关于失踪案的事想问你一下。”周铭望着眼前这个着装整洁的男人，开门见山。 “当然可以，请进来吧！”宋宗明叹了口气，侧身让周铭进屋。 对方的配合态度让周铭很满意，这样他就不用使用威逼的手段了。 周铭进屋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宋宗明家的布置果然和其他居民的屋内布置有明显不同，虽然他家也有铁板，但他家的客厅显然比其他房子多了一丝温馨的味道。 其他居民的屋子里很少设置空间划分，坐在客厅就能看到厨房，但宋宗明家不一样。 周铭走进屋子，手指抚过刷白的橡木桌，桌面上上划痕稀少，正中央放着一瓶和荒野风格格格不入的精致花瓶，花瓶上插着几朵塑料黄花，客厅和厨房之间用木板做了隔断，墙壁上还挂着几幅漂亮的油画。 相当有生活气息，看不出荒野生活的压力，正如他老板说的那样，他很不一般啊。 “打扰了，就你一个人住吗？”周铭一边问候，一边观察四周。 “还有我太太，她就在楼上，但她身体很差，长年卧床，不方便露面见客。”宋宗明微笑答道，有些腼腆。 “宋先生很有情趣，这屋子打扮得真漂亮。” “因为她的活动范围就只有这间屋子嘛，所以我想尽可能把屋里装扮得好看些，这样她心情也会好些，你稍等一下，我正在做午饭，如果不介意的话留下来一起吃吧。”宋宗明邀请周铭，声音虽轻，但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仿佛能感觉出他的真诚。 他走到厨房里，拿起一套精致的厨刀开始料理猪肉，他辞职前就是很出色的厨师，这点家常小菜在他眼中只是雕虫小技。 周铭跟进厨房，四下观察了一圈，这个厨房比他想的要干净整洁，除了墙壁上的油烟污渍无法避免洗净，其他厨具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仿佛它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你最近从饭店辞职了，为什么？”周铭漫不经心地问道。 宋宗明叹了口气，抿了抿嘴，斟酌了许久才说： “你一定能理解我的。饭店里有一个失踪者在和我们工作，那种环境我实在受不了。看着好端端一个人，却一人干两份活，而在老板和他自己眼里却是两个人在干活，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 鲜红的猪肉在宋宗明手中被片成粗细均匀的肉条，工整地码在砧板上，忽然他的刀停顿在空中，自己皱起眉头，扭头看向周铭：“说句不好听的，在那里工作就感觉和一帮疯子一起工作，我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说完他摇了摇头，又苦笑：“森马镇已经完了，管理者也不在了，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 “你近期打算搬走吗？” “嗯，不想继续在这住了。” 宋宗明熟练地切好肉丝，往锅里放了一点点油，开始仔细的煎炸。 周铭盯着锅里逐渐变白的肉条，点了点头说：“这次来也没别的事，只想打听你同事的一些事。” “请问吧。”宋宗明微笑道。 “你的同事里，有人和镇上的王二一家有什么过节吗？” 刀第二次停顿下来，宋宗明仰头望天花板，像是在思考。 他思索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抱歉啊，我和王二不大熟，只是点头之交，店里的其他人好像也都和他关系一般。我记得王二经常和张酒鬼一起来店里吃饭，他们俩关系挺要好的，你可以去问问张酒鬼。” 周铭点了点头，他没什么要问的了，关于宋宗明自身的信息，他已经从其他店员口中充分了解过了，比起当事人自己陈述，他更信任其他人对某人的评价。 “饭好了，留下来一起吃吧。”他将青椒炒肉装盘，端着往客厅走去。 “不了谢谢，那个……我能和您妻子聊几句吗？” 宋宗明轻轻把青椒炒肉放在桌上，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最后看向周铭，第一次露出犹豫的神情。 “你等一下，我上楼看看我太太今天身体怎么样。” “好。” 周铭坐下，耐心地等待。 对方上楼五分钟后，他重新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然后宋宗明在楼梯口探出头来，轻声道：“上来吧隐者先生，她今天精神还不错。” “麻烦了。” 他跟着宋宗明走进二楼的一间卧室里，刚进门就闻到了微酸的气味。 “隐者先生，真不好意思，我的药味道有些难闻。”床上的女人虚弱地打招呼道。 “没事。” 周铭望向对方，如镇上人描述的那样，金发白肤，满脸虚弱地躺在那里。 但或许是因为疾病的摧残，她看起来并没有饭店老板说的那么漂亮，她的脸颊很瘦，外表的年龄肯定比真正的年龄要大得多，而且她长得也没有特别像外国人，除了金发白皮之外，并无外国人的容貌特征。 “我还以为你太太是外国人。”周铭随口道。 “你误会了，只不过是当地居民这样想而已，不过她健康的时候，的确有点像混血。”宋宗明望着妻子满脸微笑，对方也对着丈夫微笑，然后她把视线投向周铭，目光柔和的望着他。 “隐者先生，你要问我什么？” “没什么要问的，听说你不怎么外出，所以来看看你。” “看我有没有失踪吗？”女人嘴角露出虚弱的微笑。 “你真幽默，不过也的确能这么想吧。”周铭忍俊不禁，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调查算是结束了吧，一直高速旋转的大脑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下，但遗憾的是似乎并无收获。 最后一个宋宗明的家庭环境也全部调查完了，虽然那个高瘦老板一直说宋宗明很奇怪，但这么一圈拜访下来，宋宗明反而是非常正常的一个人，只不过他过于礼貌谦逊，比荒野上的其他人更注重精神上的追求，因此才显得奇怪。 但在周铭眼中，宋宗明却是最正常的那个，之前他去白金园和万鹏鸿家里拜访时，直接被刷新了三观。 白金园自己是个三十岁的胖子，却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愿意和他生活，另外还有一个色相一般的老女人，应该就是他捡来的奴隶，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精神似乎都有些病态，家庭关系处于一种非常极端的诡异平衡。 如果某一天这三人突然自相残杀，死在家里，周铭也不会觉得奇怪。 至于万鹏鸿家倒是稍微正常些，但更让周铭觉得恶心，他上门时，赶巧碰上万鹏鸿殴打他妻子，女人骨瘦如柴浑身青紫，抱着头蹲在桌下瑟瑟发抖，哭个不停，万鹏鸿本来满脸狰狞凶狠，但周铭进屋之后，立马变成了唯唯诺诺的样子。 正如他老板说的那样，这货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要不是周铭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他肯定会杀掉这个男人。 不过鉴于荒野生活环境实在过于压抑恶劣，大家脑子出些小毛小病也不是不能理解。 周铭叹了口气，举起多日来记录的资料，这些手写的原稿有字典这么厚。 半个月来，周铭就像一只在垃圾堆里觅食的蟑螂，凡是他神经触须所能触及到的线索，他都用尽全力去深入挖掘。 最后，所有的精华都被浓缩在这个文件夹里，如若真的有真相，也应当藏在其中，只要他能参透这些情报之间的联系，诡异失踪案的真相必然会水落石出。 ……周铭时常这样鼓励自己，但理智告诉他希望渺茫。 半个月调查得到的线索虽多，却杂乱无序，互相之间也毫无联系，更无法深挖，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些线索是不是那个智慧型怪异故意放出来，用来迷惑他的虚假饵料。 迷雾重重的诡异失踪案，随着调查似乎开始若隐若现，但他知道，其实迷雾更浓了。 周铭的脑海中，失踪案的罪魁祸首逐渐变得妖魔化。 那个没有形态，似人非人的怪异，以它独特的方式向周铭展示了大量的蛛丝马迹，这些蛛丝马迹如章鱼的触手般往四面八方扩散延伸，直到没入无尽头的黑暗里。 可那并不是周铭能走进去的黑暗，他不但看不穿，甚至不知道如何接近对方。 “小子，怎么愁眉苦脸的？” “老师，我戴着面具呢。” 乌鸦不知何时来到的周铭身后，她抬起戴着黑手套的手松了松衣领，拍了拍周铭的肩膀。 “你身上沮丧的味道，简直臭得要命，隔着老远我就闻见了……我说，你准备好干活了吗？” 周铭抬头瞄了对方一眼，淡淡道：“还剩下最后的分析，如果我确定没有成功的可能，那我会按你之前说的那样，从推平酒馆和饭店开始做起。” “切！如果你真能做到，那我会大发慈悲给你打个C级，而本来的B级是你浪费一个月时间的代价。”乌鸦恶趣味地说道，仿佛想刻意刺激周铭敏感的神经。 但遗憾的是，周铭和刚到森马镇时一样，神情平静，举了举手里的资料。 “老师，我要回去了，我的侦探任务还没结束。” “呵呵，回去吧，幽默的D级侦探。”乌鸦冷笑道。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新的诡异现象 调查结束后的五天，周铭一直把自己关在旅馆的房间里，不断分析思索着那些情报。 初夏的气温让屋内变得闷热无比，即使敞开窗，吹进来的热风也夹着沙子。 周铭大汗淋漓，光着膀子坐在桌前不断翻阅着那早已翻过无数遍的资料。 他将这些情报一遍又一遍地整合重塑，不断变换思考的角度，尝试着去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将那些互不相干的怪异现象串联到一起。 从白昼到夜晚，他一刻不停地思考着，即使吃饭和上厕所也不停歇。 入夜，气温略微下降，周铭的大脑更加清醒了些，思考的速度前所未有的敏锐，想象力如喷泉开始涌现，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一股脑全喷了出来，给他一种似乎即将得到真相的错觉。 但周铭知道没这么简单，随便在一条线索中套用一种说法很容易，但要用一套说法解释所有的怪异现象却十分困难。 不规律的失踪事件、智慧型怪异的外在表现、全家失踪的王二家、所有失踪者最后都去了酒馆、特殊失踪者能被居民看见，并且有以家庭为单位的目击现象…… 线索很多，但却像是几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各自通向截然不同的真相，一切乱七八糟、毫无规律、没有共性……脑细胞在沸腾，在叫嚣，仿佛随时都会爆炸。 多日来的绞尽脑汁，费尽心机的思考，却并未消耗周铭的精力，他的大脑虽然是疲惫的，但身体是燥热的，心态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兴奋状态。 他知道这一系列的事情肯定有一个真正的答案，而那个答案就藏在这些复杂的谜题之下，光是这些谜题就完全吸引了他，即使解法还完全没有头绪。 最初决心调查，周铭是为了节能高效的解决案件，让大部分无关人免于死亡，让森马镇的居民生活不受影响。 但随着一路挖掘一路探索下来，初衷在潜移默化间发生了改变。 周铭解读着真相，真相和他之间却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窗外的飞蛾不断向屋内的烛火扑来，一次又一次撞在窗玻璃上，它们恍若未觉。 “嗡嗡嗡——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这手机是有关部门特制的工作手机，只能联络和工作有关的人，所以来电的不可能是其他人，只可能是乌鸦。 “喂，乌鸦老师。”周铭恍惚的打招呼，忽然从谜题的世界回到现实的世界，让他有种谜题那儿才是真实世界的幻觉。 “我这里遇到新情况了。”乌鸦的声音听起来无比严肃。 周铭也不禁绷紧了神经，头脑清醒了许多。 “什么情况？” “特殊失踪者出现了，以另一种方式。”乌鸦对电话另一头的周铭说。 说完，她扭头看向身边吵闹的人群，鸟嘴面具下，乌鸦的神情十分严峻。 旁边的人群发出激烈的噪声，男男女女的怒骂尖叫混在一起，像一锅煮沸了的开水，最里圈的人似乎已经打了起来，人群更拥挤了。 乌鸦往背后伸手取下挂在棺材侧面的手杖，握住杖柄，缓缓拔出一把细剑。 细剑摩擦木制剑鞘的声音，让最外圈的人群安静下来，他们惊恐地望着这装扮诡异的隐者，像嗅到杀虫剂的蟑螂般纷纷让开一条路。 乌鸦不受阻拦地走到最内侧，看到两个男人骂骂咧咧地扭打在地上，一个女人坐在旁边的地上，歇斯底里地哭喊。 乌鸦一脚飞起，踢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肋部，紧接着又一脚，踢翻了想要乘胜追击的另一人。 两脚，两声惨叫，她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一次劝架。 周围陷入死寂，拥挤的人群宽敞了些，女人的哭喊声也渐渐微弱，无序的人群忽然有了中心。 “怎么回事？” 乌鸦的剑尖轻轻放在地上，剑尖触底的轻微鸣响，对闹事三人起到了巨大的威慑作用，他们都安静了。 女人哭哭啼啼地说：“我、我老公失踪了！” “放你妈的屁！你老公不是好好在这里嘛！”其中一个男人怒骂道。 另一个男人当即大喊：“你他妈眼瞎！她是我大嫂！” “叮！” 剑尖重新点了一下地面，尚未发生的争吵被提前压制。 乌鸦从眼镜后注视这三人，抬手指着那个身份成谜的男人，问周围人：“他究竟是谁？” “他不是阿花老公刘大嘛！” “对啊，他就是刘大呀！而且刘哥的弟弟不是早就失踪了吗？” “他弟弟太可疑了，就几个人能看到，现在怎么刘大都疯了！” “喂，你们有没有搞错，这就是刘二啊！之前你们看不到刘二就算了，现在把刘二错认成刘大也太扯了吧！” 周围人叽叽喳喳，一瞬间大量的信息涌入乌鸦的脑海，脑子里仿佛被塞进了一张排序错乱的摩斯密码，混沌无序的情报像一团浆糊灌入了乌鸦的脑部。 乌鸦在原地静默了五秒钟。 她搞懂了。 但为了保险，还要再确认一下。 “喂，你现在有你老公的照片吗？”乌鸦低头问瘫在地上的女人。 “没、没有，在家里。”女人哽咽道。 “描述一下你老公的长相，身高多高，什么发型，有没有什么明显特征……另外你小子给我站起来。” 乌鸦拎住那个身份成谜的男人的后衣领，像提小鸡似的把对方拎起来。 “大概这么高，他下巴这里有一小点疤。”女人答道。 “你抬下巴，我看看。”乌鸦对男人说。 “这也太……”男人皱眉。 乌鸦打断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男人乖乖抬起下巴，乌鸦看到了那个细微的小疤痕。 她拿起手机，对周铭接着说之前的话题： “现在有个可以看到特殊失踪者的人，被特殊失踪者的精神占据了肉体，而之前可以目击到的人，仍旧会将其错认成失踪者，但其他看不到的人却能辨认他真正的肉体。” 周铭那边也沉默了五秒，然后传来声音：“特殊失踪者的精神占据了一个目击者的身体，那具身体继承了特殊失踪者的身份和认知扭曲，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怪异开始恶化了，你这个末流侦探的调查得终止了，我现在要你马上过来！”乌鸦冷声道。 对面的周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乌鸦的双眉慢慢拧在一块，她忽然感到了巨大的失望。 郁闷啊，难道自己看走眼了吗？这小子在最后的时候居然怂了。 但乌鸦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拖不得了，怪异开始脱离她的掌控，就算发动紧急方案也不一定能成功。 本来这个智慧型怪异就已经足够难缠，而现在这个智慧型怪异又展现出了全新的力量，这很可能代表怪异找到了对付她和周铭的新办法，所以才再次开始了行动。 这个想法只是众多可能性的一种，但她没心思去关心这个怪异在打什么鬼主意，她不能容许现在这种夺舍现象，在森马镇上大规模蔓延。 森马镇上的目击者有好几百人，如果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断重演，那么死亡人数将无法估量。 “你小子，不会想撂挑子吧！”乌鸦恶狠狠道。 “不是！老师，我知道真凶了！”另一边，周铭终于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答案 “老师，我现在马上去宋宗明家，他家在森马镇靠南出口的地方，从老滋味饭店往出口走两百米就是，我在那里等你！” 周铭说完这句话，电话就此挂断。 乌鸦举着手机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她迈开大步往镇子的南边奔去，还没跑出几米，屋与屋的阴影中窜出一个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银！？” …… 在获得了新情报之后，周铭以最快的速度奔赴宋宗明的家。 胸膛里，心脏飞快跳动着；颅骨里，每个脑细胞都在高速振动。 虽然那些零碎的线索还没有完全连到一起，但终于诞生了一个具有指向性的线索！ 周铭断定，这次绝不会错！ 森马镇的夜和周铭第一天到达时一样的黑，天上的月亮被云层所遮掩着，淡灰色光斑在沙地上移动，像某种指向标，街上的热风夹杂着砂砾，周铭身上冷汗和热汗混在一起。 终于到了，他看到了那个二层楼的小屋，屋内窗户的铁板已被全部放下，无一丝亮光漏出，也没有半点动静，整个房子从外面看就像一座巨大死寂的坟墓，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周铭轻轻放下身后的箱子，把里面其中一把刀取出插在大路正中，给之后赶来的乌鸦当做标识，他自己则握住另一把刀，缓缓朝宋宗明的住处走去。 破门而入，还是敲门？ 他没有悄无声息潜入的方法，不管选择哪种做法都会惊动宋宗明。 但如果乌鸦老师那边发生的事还没传到这边，宋宗明应该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盯上，所以即使听到敲门声也不会第一时间露出敌意，反而有可能来开门。 但假如自己选择破门而入，对方必然猜到自己身份已经暴露，说不定还会在屋内潜伏起来伏击他。 再三思量后，周铭把刀藏在背后，缓缓敲门三下。 随后屋内传来脚步声，足音朝门口快速逼近。 “咔哒！” 落后的锁芯发出生涩的轻响，老旧的铁门敞开，宋宗明端着蜡烛出现在门口。 “咦？隐者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宋宗明困惑道。 和周铭猜的一样，宋宗明选择了继续伪装！ 那么……先手就属于他了！ “别动！” 周铭立刻抬手把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声音冰冷道：“我知道你就是元凶。” 宋宗明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张大嘴巴，惊讶地望着周铭。 “你在说什么？隐者先生！你会不会搞错了？”宋宗明满脸震惊，震惊中带着恐惧。 他拿着蜡烛的手微微哆嗦，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脖子上的刀锋上，眼神闪烁，惊恐万分。 此刻的宋宗明，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歹徒威胁的普通人，而周铭就是那个歹徒。 对方看起来很正常，但周铭并没有因为对方正常的表现而动摇，反而继续说道： “因为你妻子的样貌。” 在周铭的记忆中，宋宗明的妻子虽然是金发白肤色，但其实并不像外国人，而且她的外表年龄看起来比宋宗明还要老不少。 起初，周铭以为这是因为疾病导致的容貌老化，以及当地人对外国人容貌的偏见认知，所以并未起疑。 但现在想起来，真相一目了然。 宋宗明的妻子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我太太的样子，有什么问题吗？”宋宗明惊恐地盯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您能把刀先从我脖子上移开吗？我、这样我害怕。” “楼上躺在床上的，虽然是你的妻子，但她的身体其实是别人的吧？” “啊这……我……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宋宗明的表情更困惑了，让他看起来更显得无辜。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我确信就好了，能告诉我你妻子的名字吗？不！是把你妻子的名字告诉我！” “艾、艾丽。” “艾丽？标准的外国人名字。”周铭皱眉。 “不是的！我太太姓艾名丽！她不是外国人！”宋宗明焦急地辩解道。 周铭摇了摇头。 现在不管宋宗明说的话多么符合逻辑，周铭都不会相信对方了，他已经确信对方就是失踪案的幕后黑手。 当然，让周铭肯定这个猜测的，并不仅仅只有艾丽。 本来，即使他妻子的身体是别人的，也不代表宋宗明就是罪魁祸首，他也有可能是单纯的被害者。 但问题是，假如艾丽的身体真的是其他人的，那就说明在他和乌鸦老师抵达森马镇之前，已经发生了失踪者占据普通人身体的怪异现象。 而现实是在他们到达森马镇时，根本没有类似事件的蛛丝马迹。 以现在的眼光去看这一现象，就会觉得很不正常，这几乎是根本不应该出现的情况。 想象一下，如果镇子上，有某人的身体被失踪的人占据了，那么肯定会有人发现。 即使特殊目击者觉得很正常，但其他认知正常的普通人，也肯定会发现那个正常人，莫名其妙把自己当做另一个已经失踪的人。 所以，如果真出现了身体夺舍事件，这种特殊规律肯定无法隐瞒，也必定会留下痕迹。 但现实，却是直到今天，整个小镇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普通人的身体会被特殊失踪者占据！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了，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身体夺舍现象今天才头一次出现，之前从未有过。 第二种可能，之前虽然出现过身体夺舍的诡异现象，但所有的痕迹都被人为抹去了。 周铭本来没有办法确定真相究竟是哪一种，直到他想起了一件事，所有失踪案中最特殊的一家人——全家失踪的王二！ 周铭刚到镇子时，为了调查，采集到了森马镇上所有失踪者的个人资料，包括照片。 但有三个人例外，那就是王二一家，在周铭到达之前，王二家的人就全死绝了。 而在用电都很困难的森马镇上，没有人拥有手机这样便捷的照相工具，其他人自然也没有王二一家的照片。 关于他们的容貌，除了邻居的口头描述之外，就只剩下一片空白。 而这种结果，恰恰就是凶手想要达成的目的——让他和乌鸦老师，无法得知王二一家人的具体长相。 “宋宗明，我就简单说一下吧！按我的猜测，你老婆病重，即将死亡。但你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人在消失之后，仍可以看见消失的人，于是你毫不犹豫让你老婆成了这样一个特殊的失踪者。 但这种特殊失踪者还有一个效果，那就是有可能占据某个目击者的身体，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这个效果，但现实是这种事发生了……你的妻子艾丽，占据了其他人的身体。 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妻子占据的身体，原来应该属于王二的老婆！” 宋宗明眼中的恐惧消失，一阵夜风吹过，他一直哆嗦的身体也不再哆嗦。 他安静地站在门口，端着烛台，目光宁静地注视着周铭，仿佛在等待周铭进行之后的推理。 周铭也盯着对方，如回应他的期待，自顾自接着说了下去： “因为你妻子霸占了王二老婆的身体，于是在其他人眼里，王二的老婆理所当然的失踪了。” “本来，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对你来说，这个问题很严重，因为如果你不铲除王二一家，那么我和乌鸦在抵达森马镇之后，就能获知王二老婆的详细信息，包括长相！之后我们只需一次走访，就会发现艾丽的身体原本属于王二的老婆，而你的所作所为也会公之于众。” “于是，你为了隐藏艾丽的真实身份，杀死了王二全家，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隐藏精神转移的规律，隐藏整个怪异现象的一部分效果。” “你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花了不少心思，镇子上有些人失踪会被看到，有些人不会被看到，也是你为了隐瞒那种效果，所放出的烟雾弹。毕竟如果所有人都是特殊失踪者，那王二老婆无法被看到，就显得太过离奇了，那时王二的老婆会成为我们最关注的线索，而这恰恰是你不希望看到的。” “不得不承认，你做的很完美。正巧你太太是病人，一年都不出门，镇上的居民也不容易见到她，不知道她现在的容貌很正常。” “而且在森马镇住户的眼里，王二一家也只是失踪，根本不会有人想到，王二的老婆会藏在你宋宗明家的二楼，安静地躺在床上！” “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不知道怎么避免失踪者精神占据活人身体这种现象，否则现在你也不可能暴露了。” 宋宗明微微颔首点头：“所以你觉得艾丽占据了王二老婆的身体？” “皮肤可以化妆，也可以漂白，头发也可以染成金色，如果没见到真人照片，的确不能对号入座……但即使另外几条线索还没想出头绪，我也已经能确定了。”周铭冷冷道。 宋宗明凝视着周铭，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似是微笑……但旋即恢复正常。 “对不起，我拿着烛台腾不出手，否则我一定会为你鼓掌，真是……真实精彩的推理！” 宋宗明长叹一声，悲哀道：“您真厉害，我以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仔细了。” “宋宗明，这不可能是你的能力，封禁物在哪里？”周铭切入主题，毫不拖泥带水。 宋宗明斜瞄了周铭一眼，淡淡道：“……请跟我来吧。” 他拿着烛台转身往屋里走去，周铭警惕地跟在对方身后，随时防备对方逃跑。 虽然周铭觉得就算让对方先起跑十秒钟自己也能追上，但谨慎的性格让他在任何时候，都会慎重行事。 周铭跟着宋宗明来到厨房，对方拿起一把寒光四溢的普通厨刀。 这东西就是造成一切的源头，那个封禁物？ “这就是那个拥有恶魔力量的厨刀。”宋宗明对周铭说道。 “这？” 宋宗明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刀身，嗓音低沉地缓缓道来： “用它来料理食材会变得非常方便，不管是猪骨头还是牛骨头，在这把刀下都会变得像豆腐一样柔软，就算是坚硬的头骨也能轻易剁得粉碎。” 周铭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明白了失踪的真相。 他手臂上的汗毛竖了起来，寒意如毒蛇般从周铭的尾椎骨顺着脊柱往脖子上攀爬，初夏的气温中，周铭打了个寒战。 宋宗明拿着刀缓缓转身，直勾勾盯着周铭，眼神诡异叵测。 黄色的烛火在厨刀上扭动，淡淡的金光在锋口上流动，厨房里的气氛，慢慢变得古怪起来。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诡异的厨刀 “如果只是普通的食材，那它仅仅是一把普通的好刀，但如果你能把人也当做食材，那么它的用途就多了一种。”昏黄的烛光中，宋宗明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周铭眉头紧锁，抿唇不语。 宋宗明望了他一眼，惨然笑道：“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吧？用人做出来的食物有着神秘的力量，它能让人看见食物本身，还能让食物察觉不到自己的死亡，以一种灵魂的姿态继续生活。” “可就算全部切碎，量也不少，你怎么处理的？”周铭问出了一直很好奇的问题，尽管他觉得这个问题很变态。 宋宗明淡淡瞄了他一眼，随后眼珠往右上方转，短暂回忆了一下。 “在家做好包子早上带过去，个别部位可以当肉排，镇上的人，大部分家里没有冰箱，保存时间长的腊肠最受欢迎。另外我在饭店时也负责装卸食材，去的比其他人都早，带多少就卖多少，所以不会有多余的食物留在饭店。” 周铭咬牙，握紧左拳。 该死！ 真想直接杀了他！ 周铭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难以控制，胸口闷得很。 但他知道现在暂时还不行……他目前还不能杀掉这个人渣，因为还有几个谜团要问清楚。 这个封禁物的诡异效果，他已经知道。 宋宗明用这把刀，的确可以做到杀人碎尸不留痕迹，但这其实仅限于厨房或者浴室。 如果站到凶手的立场去回顾整个案件，就会发现仍有几处疑点无法解释。 比如说腊肠，这应该是消耗尸体最迅速的方式，但现在这个天气不适合做那东西。 再比如说，在杀人时，如果用这把刀捅人，那么总会在现场留下血迹，而在把尸体搬运回家的途中，血迹必然会更多。 宋宗明是怎么消去这些痕迹的？ 另外还有一些谜题无关紧要的细节，比如说，为什么他选了酒馆的那些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宗明忽然摇头大笑，吓了周铭一跳。 但他旋即摆手，向周铭道歉：“抱歉，我想我真的是疯了吧，做出那种事，竟然还觉得能一直生活在这个镇子里。 我真愚蠢啊……如果没有这个东西，我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吧。” 宋宗明满脸悲怆地望着手中的厨刀，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然后他抬起手，将厨刀递给周铭。 这一刻，看着宋宗明绝望的脸，周铭竟然有些可怜对方。 周铭伸手去接刀，突然间，猛烈的火光在他和宋宗明之间炸裂开来！紧接着是无法忍受的高温和冲击！ 变故来得如此突然，令周铭无暇反应。 森马镇寂静的夜，被一声剧烈的爆炸惊醒，宋宗明家的小半边屋子，在轰鸣中坍塌破碎，熊熊烈火从建筑的破口狂涌而出，仿佛开闸泄出了一片火焰之海，淹没了街对面的便利店。 翻卷的火浪将漆黑的街道照得透亮，一个身影从火海中倒飞而出，狼狈地摔在地上。 下一秒，火舌倒卷，如海浪般翻滚着，收入狭窄的厨房。 随后，一个被火焰包裹的男人缓缓从墙壁上的破洞步出。 他身侧四周，火焰像温顺的蛇，安静地环绕在他身边。 火光中，他的双眸反射着橙黄色的光芒，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礼貌微笑。 “可恶！” 周铭撑着酸痛的身体从地上站起，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但很快周铭就重新恢复了冷静，忽然间明白了一切。 之前还困惑不解的谜团，在这一刻真相大白！ 宋宗明曾经说过一句话——“森马镇已经完了，管理者也不在了，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 这句话如幻听般，不断在周铭脑中重播。 在周铭来到森马镇之后，大部分居民都不肯配合他的调查，只有饭店和酒馆的老板比较配合。 因为镇上普通的居民，还没人真正意识到管理者的消失，只有那些经营店铺的老板，才对镇子的氛围格外敏感，依稀有所察觉。 在这种情况下，宋宗明竟然用那种肯定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话。 看来不会有错了，宋宗明就是这个森马镇的管理者！ “原来如此，怪不得不会留下痕迹。”周铭嗓音沙哑道，空气烧得肺疼。 能操纵火焰，说明他已经达到了咒术师的境界，也就是说，他的咒力等级是A级。 宋宗明的肉体力量远超正常人类，就算不用厨刀也能徒手杀死任何一个人！并且不发出任何动静！ 这就是没有痕迹的真相啊，完整地杀死，再安静地带到厨房，最后让尸体消失——天衣无缝的毁灭！ 哦，差点忘了，腊肠的疑点也解开了，多余的肉就算烧成灰也挺容易的，毕竟是这种火力。 “厉害，你当时应该完全没有防备才对，竟然还能接住我的攻击。” 宋宗明恢复了冷静的表情，他的夸奖发自内心，让人听了能切实感受到其中的真诚。 周铭从地上站起，警惕宋宗明的同时，眼珠快速转动看向左右街道两边，然后心里忍不住骂了声娘。 他本以为乌鸦老师只是个刻薄的家伙，但在执行任务时，应该还是非常专业的。 现在看来，他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 那家伙完全不敬业啊！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都还没赶来！ 他是在悠闲地漫步过来吗？还是说根本没把自己的电话当回事，正在另一条街淡定地调查？ 周铭一想到乌鸦无视自己电话的场景，内心就很绝望。 对方是荒野城镇的管理者，能坐到那个位置的人，没一个不是经过残忍的斗争的，可以说宋宗明是一路血，一路火，才坐上了森马镇管理者这个位置。 他的战斗经验一定非常丰富，即使自己也有咒术，也不是对方的对手，更何况现在他还不想使用咒术。 周铭毕业时，谎报咒术等级是B级，如果在这里使用咒术，那他A级的咒力等级就露馅了。 现在周铭最希望的就是乌鸦赶紧赶过来，然后火速解决眼前这个敌人。 “应该快赶来了吧，求你靠谱点啊。”周铭低声喃喃道。 他这里爆发了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惊动了附近的居民，虽然近处的屋子没什么反应，但远处的房屋里，已经有人跑出来开始大叫着逃跑了。 不出意外，很快整个森马镇都会知道这边发生了战斗，乌鸦肯定也会赶来。 那么……接下来就看自己，能不能撑到乌鸦老师到来了！ …… 爆炸的骚乱以周铭和宋宗明为中心往四周扩散，整个小镇都醒了，镇民们像是逃离火林的动物，朝着镇子的远处逃去，而周铭和宋宗明，就是正在蔓延的林火。 周铭握紧了手里的刀，深呼吸，目光逐渐冰冷。 身上的汗液似乎冷却了，风声和火光都被他的五感所捕捉，他接下来要做的是忘记一切，全神贯注，在不留下咒术痕迹的前提下，撑到乌鸦到来。 两人间的空气无比凝重，宋宗明从容淡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冷意，他的五官在火光的照耀下光暗分明，显得无比立体，冷峻的杀意犹如实质，仿佛银针扎着周铭的皮肤。 忽然间火焰从宋宗明身上喷出，像一条赤色的浪贴着沙地爬行，周铭侧身闪躲急退，视线精准地观测着火浪衰弱的距离，大概是十米！ 十米就是对方的咒术爆发范围！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冰与火 在周铭眨眼的瞬间，宋宗明像一只扑击的猎豹猛地冲向周铭！ 短短一眨眼的工夫，对方就逼到近前！ 周铭拔出之前自己插在地上的兵器，左右手各一个，紧接着连续不断的金属撞击声响起，火风在呼啸，火舌不断舔舐着周铭的皮肤。 覆盖在周铭皮肤上的冰层融化又冻结，几乎重叠的刀剑击鸣响起，金属摩擦出的火花在火焰中看不分明。 宋宗明的表情略微有些惊讶，他出手快如闪电，狭窄的厨刀在他手里爆发出了惊人的威力，激烈的攻势连周铭的双刀也只有堪堪防御。 “不会被烧伤？身上带着什么咒具吗？”宋宗明喃喃自语道。 他还没有看穿周铭隐蔽的结冰把戏。 周铭咬紧牙关，从一开始单纯靠本能反应迎战，到逐渐适应激烈的白刃战节奏，大脑似乎恢复了思考能力。 左手横拉，右手竖劈！ 双手的两把刀以短暂到无法辨认的间隔交错，让宋宗明的厨刀无法连续弹开他的二次攻击，这次取巧的反击效果显著，距离终于拉开了。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保持的距离最好在厨刀长度之上，自己的长刀范围之内！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中，周铭看到后方残缺的房屋里，一个金发的身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顺着旁边的小道往镇外的方向跑去，那就是宋宗明的妻子！ 可以利用！ 周铭不动声色地移动位置，向人质靠近。 “和她无关。” 忽然间一道火墙在周铭和女人之间筑起，然后宋宗明挪动脚步挡住了周铭的去路，他的表情依旧冷静从容，透过他的瞳孔，周铭看不到自己想象中的疯狂。 他和对方重新拉开的距离再次缩短了，宋宗明空置的手微微向后缩，刹那间，周遭的气流似乎在向他倒卷，周铭心里咯噔一声，毫不犹豫放弃格挡，选择全速后退！ 下一秒，高温遍地！烈风如炽！ 几乎能闪瞎人眼的光芒狂暴地闪烁了一下，空气剧烈膨胀，凶猛的冲击波将街道两侧的建筑外墙撞出了破碎的裂痕，玻璃的崩裂声中，藏匿在其中的普通居民发出恐惧的尖叫，之前他们无法逃离，现在却连置身事外都做不到。 爆炸范围扩张到了十五米，半径十五米内的可燃物都在熊熊燃烧，火光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升腾的热气中，这片地域化作了人间炼狱。 火海的正中央，升腾的烈焰中，宋宗明裸露着上身，笔直地站着。 他的衣服被烧成了灰烬，露出布满伤疤的精悍肉体，谁也想不到外表如此温雅的男人，竟会有一具如此狂野的身躯。 “结束了。”宋宗明看着前方，面无表情道。 他知道刚才那一下足以将周铭杀死，从刚才的交手可以看出周铭并不是一个咒术师，虽然近身战还不错，但和他没得比，咒术师的强大，对普通隐者而言是压倒性的。 “嗯？” 宋宗明忽然皱起眉头，察觉到了异样。 正前方，一堵透明的墙壁在火光中熠熠生辉，就像一面玻璃。 那是什么东西？ 宋思明瞳孔猝然放大，那竟然是一面冰墙！ “呼——” 冰墙之后，周铭缓缓深呼吸。 下一秒，他站起身，周遭气流暴振，激烈的寒气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一圈白色的冰雾像激散的尘埃，扑灭了周遭的地火，街道的亮度瞬间降低数个等级，从白天重回黑夜。 宋宗明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对方，心中的震惊无法用言语表达。 这家伙竟然也是咒术师！他为什么现在才使用咒术！ “真没办法。” 周铭将结冰的手从冰墙中拔出，缓缓绕过冰墙，重回对方的视野。 他的肩膀处有一处烧伤，身上蒸腾着淡淡的寒气。 随着周铭踱步而出，地面披上白霜，绽开一朵朵六棱冰花，冰毯以周铭的双脚为中心往四周蔓延，暗淡的月为冰毯镀上一层蓝光，他站在蓝光中央，全身被冰光和月光照亮。 他抬起头，视线和宋宗明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开始吧。”周铭轻声道。 …… 远处较高的屋顶上，乌鸦和银并肩而立，遥遥看着周铭和宋宗明的战斗。 “真不一般啊，有十五米的咒术范围，按标准估算，在A级咒术师中也是中级，都接近上级了。”银双手抱在胸前，冷峻的目光眺望着那片战场。 “所以这次你其实不是来看我的，而是来看他的。” “没错，他是我正在观察的对象。”银淡淡道。 “怪不得。” 乌鸦的面具透镜在月光下微微发亮，谁都看不见她面具后的表情。 但银能猜到乌鸦心里有多震惊，她带的毕业生，正在和一个非常危险的咒术师战斗，而她却被自己这个送葬者拦在这里，冷眼旁观。 “吃惊吗？”银问道。 “还行吧。”乌鸦答得很随意，让人听不出真假，但银直接将这话当做假的。 “那小子明明有咒术，但一开始却选择了肉搏，直到刚才陷入绝境了才开始使用咒术，什么心思一目了然吧？他本来想藏着底牌，一直在等你的支援呢。” “他的嫌疑是什么？” “本来不能告诉不相干的人，但因为是你我就破例一次。我正在调查一起连环杀人案，目前找到的三个死者中，有一个是那家伙的小学老师，另一个是他毕业调查时租房的房东。” “有指向他的线索吗？” “凶手办事很干净，无法想象的干净，除了人际关系网这种不靠谱的情报，没有其他线索，不过现在确定他有咒术，自然更加可疑了。一个可以和A级咒术师抗衡，并且想隐瞒等级的人……很可疑对吧？” 乌鸦没接这话茬，她不觉得周铭是一个已经失控的人，周铭的素质很好，情绪稳定性格坚韧，直觉敏锐，并且还非常聪明，他不像失控的人。 在多年的工作生涯中，乌鸦见到过不少失控者，从精神失控到行为失控的过程中，思维会产生巨大的变化，那种理智丧失的模样并不是可以轻易伪装的。 “他应该没有失控。”乌鸦说了她这个立场不该说的话。 银扭头看向乌鸦，随口换了一种说法：“或许并没有失控，仅仅是杀人凶手，不论如何，我都更了解他了。” 说完，银拍了拍乌鸦的肩膀，安慰道：“别在意，反正你今后说不定就见不到他了，不用挂怀。” 银将视线投向远处的战场，双眼逐渐眯了起来。 “不过，这小子可真强啊，光是上学可没可能达到这种境界。”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命名术 长街化作战场，冰与火在碰撞，不断蒸腾的灼热气体中，房屋忽明忽暗。 爆发的火焰被冰霜阻挡，蔓延的冰霜被火焰融化，热风阵阵，寒气肆意弥漫，这是极端粗暴的咒术抗争，攻击和防守都在同时完成！ 爆炸的冲击滚滚而来，周铭脚边的沙地像是被锉刀刮去了一层地皮，硬生生变薄了几厘米。 周铭下意识地举起手，一面一人大小的晶莹剔透的冰墙瞬间在他面前筑起，如怒海中的礁石，分开了滚滚热浪。 这一招和周铭之前所使用的冰系咒术截然不同，不管是结冰的速度，还是冰块的强度，都高出一个等级！ 这个招数有名字！ 周铭心里毫无征兆地冒出这个想法。 原主留下来的视频，他已经全部看过，为了活命，所有的重要知识几乎能倒背如流，其中关于咒术的内容中有一条是为咒术的特殊使用方法取名字。 数学中，直角三角形的两条直角边的平方和等于斜边的平方，被叫做勾股定理；其他更复杂的还有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等等，将复杂的运算过程简化为公式，命名为名称，在咒力的世界中蕴藏着其他的含义。 为自己招式的独特使用方法冠以名称之后，再长期使用，就能大幅提升威力和发动速度。 周铭能感觉到刚才自己所使用的一些技巧是经过命名强化之后的招式，但他却不知道那些招式的名字。 既然如此，就只有重新命名了。 “就叫冰盾吧。”周铭为刚才的防御招式取了一个朴素的名字。 周铭从冰盾后闪身而出，快速接近，右手空气瞬间凝结出一把宽刃冰剑，自下而上斜切向宋宗明！ 只听撕拉一声，冰刃切入沙地，如裁纸般在硬沙地上劈开一条缝隙，切开地面的过程中，周铭的手只感受到了轻微的阻力，这把由冰构成的兵器，有着寻常兵器难以想象的锋利和坚硬！ 所谓刚极易折，越是坚硬的东西越脆，但周铭手中的冰剑似乎是个例外。 新的名字在周铭心中浮现，冰切！ 依旧简单朴实，但却让人很满意，就和阔剑、长剑、细剑这种名字一样，虽然很简单，却给人一种它就该叫这个名字的感觉。 宋宗明侧身闪过，身体周围爆发出熊熊烈火，周铭四周的冰块瞬间升华为水汽，只有手中的冰剑融化得格外缓慢，这把特殊构造的冰剑似乎在“质量”上和咒术之冰有巨大差异。 周铭觉得自己的精神似乎进入了一种空灵的境界，空气的温度变化和冰霜的蔓延速度，都非常敏感地反应在脑子里，使用冰盾和冰切时，似乎也不需要再刻意去想象。 他在逐渐在适应咒术的战斗！就像之前在综合武馆里和黄涛过招那样，自己在和宋宗明的交手中，咒术的运用变得更加得心应手了。 这种逐渐掌握技巧的感觉，让周铭有些上瘾。 不过虽然自己正在慢慢变强，但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咒力等级比不上对方，宋宗明的火焰总能轻而易举融合他的冰块，而他想要用冰块击穿高热的火墙却从未成功。 双方实力的差距和技巧的高低无关，也和战术的运用无关，单纯就是力量的碾压。 就重量级的拳击手，可以轻易打败轻量级的拳击手。 凭借着更高浓度的咒力，宋宗明也可以正面压倒周铭。 屋顶上，周铭的一举一动都被银看在眼里。 就刚才那两次攻守，她对周铭的评价更危险了。 “虽然看上去不像失控，但他有这样的实力，你不觉得很不正常吗？刚才那个冰盾和冰剑，明显是经过命名的招式。 要知道，招式只有长时间不断使用，才会逐渐获得拥有名字的优势，他显然是个老手了。” 乌鸦没有反驳银的话，银说得没错，周铭既然有招式，那他肯定不是近期才掌握了咒术。 而就刚刚几次攻防，她就能看出周铭的实力已经完全压倒了任何一个毕业生的水平，就算是特招班出来的人，在周铭面前也只有被秒杀的份。 他的实力在A级隐者中也算得上优秀。 本来，这其实没什么。 但隐者这一行，向来有句老话：你强大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强大？ 现在周铭面临的问题恰恰就是这个，送葬者不会在意周铭有多强，但他们一定会搞清楚周铭是怎么变得这么强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隐藏自己的实力是默认的潜规则，不能算作失控的证据。”乌鸦说。 “你是在为他开脱？” “不，仅仅只是理性判断，判定一名隐者是否失控，要看他的行为，而非实力。” 银发出一声冷笑，对乌鸦的说辞不置可否。 她认识乌鸦很多年了，对乌鸦的做事风格非常了解，从遗迹活着回来后，她的理念就一直是消除风险。 至于在消除风险的过程中会造成多少损失，她向来是不考虑的。 现在她这么为周铭说话，很不像她。 “真不像你，你和他认识连一个月都不到，为什么要这么帮他？” “我没有帮他。” “不承认也没用。” …… 被烈火所吞没的街道中央，周铭陷入了只能单方面防守的险境。 处境固然艰险，头脑却依旧清晰。 周铭在苦苦支撑中寻觅着反败为胜的破绽，思维和动作同时达到了一个陌生的境界。 漫长的防守中，他一直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出现了！ “就是现在！” 他抓住了那个转瞬即逝的破绽，从冰与火的丛中穿行而过，逼近对方。 宋宗明向他抬起手，冷冷吐出两个字。 “火漩！” 刹那之间，他面前的火焰突然拉长成一条条细小的火线，一根根火线并排呈螺旋状旋转，变成了巨大的漩涡，火焰的形状变化只在一瞬间，而这变化只持续两秒！ 蜿蜒的火焰从周铭身边流过，一直蜿蜒到他身后！ 第三秒，所有的火线忽然收拢包裹，像是拉紧的参建，以极快的速度向周铭压缩！ “砰！” 一声剧烈的炸响，仿佛烈性炸药爆炸，大地都在震动。 但这次的爆炸却没什么巨大破坏力的表现，它的威力全都集中在极其狭小的空间里，热量和冲击力都被浓缩了。 宋宗明自信地握拳，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火漩 火漩是他引以为傲的招式，范围巨大威力强悍，虽然需要两秒的延迟才会起效，但基本上只要咒力等级低于他的咒术师都会被这一击直接秒杀。 从宋宗明成为咒术师到现在，能接下这一招的同级别咒术师还没出现，硬接活下来的全都是比他咒力侵蚀更严重的人……当然，最后赢的还是他。 屋顶上，银看到这一幕也微微有些惊讶。 “看来结束了，似乎也不需要纠结他有没有失控了。”银说。 巨大的收拢范围，令人震撼的威力，这是极为优秀的必杀技，在咒力比对手强的战斗中能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就刚才那种爆炸威力绝不是周铭用身体，或是咒术所能抵挡的。 “还没有结束。”乌鸦说，“他已经出来了。” “什么？” 银定睛再看，发现有一团模糊的黑影在房屋的阴影中快速移动着。 “他是怎么出来的！？”银惊讶道。 周铭贴着墙壁，接着火光的死角快速逼近宋宗明的侧面。 他要趁对方这大意的瞬间，发起决定胜负的一击！ 不经意的一瞥，宋宗明的余光瞄到了街道边缘快速掠动的身影，心里陡然一惊！ 这家伙竟然还活着！？ 火焰的幕墙凭空拉升，宋宗明几乎是瞬间做出了下意识的防御反应。 蜿蜒的火苗直冲云霄，同一时间巨大的冰锥从地面斜斜刺出，尖锐的锥体撞在火墙上，未能刺穿便蒸发成漫天的水雾，剧烈膨胀的水汽引发了第二次大爆炸，现场再度陷入混乱！ 周铭俯低身体如一条伏击的猎犬紧贴地面，身上散发出的寒雾与扑面而来的高温水汽相互抵消，氤氲的雾气中，一切都隐于黑暗之中，除了那闪耀的火光！ 这是偷袭的绝好机会！ 此刻，宋宗明再也无法保持淡定的态度，他双眉紧锁，双手不断喷发着烈焰，封死自己可能受到攻击的任何一个方向。 周铭的真实实力比宋宗明想得要更强，虽然他的咒术范围比周铭更大，威力也更强，但激烈的数次交手后，却无能做到压制对方，就连他引以为傲的必杀技都被对方看穿了破绽。 火漩有致命的缺点，这一点宋宗明早就知道。 火漩的威力无与伦比，捕捉范围也远远超过他这个级别的咒术师所能达到的极限，而得到巨大的捕捉范围和恐怖的威力，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火漩的代价就是招式展开初期，极易被破解的火线布置！ 在火漩发动之后，初期呈螺旋扩张的线性火焰，其实并没有致命的高温，所以只要在火漩最开始那几条火线完全收拢之前，从正面强行突破火焰构筑的牢笼，便能用被烧伤的代价换回一条命。 这其实并不是很隐蔽的漏洞，但在宋宗明经历过的所有战斗中，从来没有一个人在第一次见到火漩便破解这奥秘。 只要脑子正常的人，看到一条条火舌旋转着朝自己收拢过来，下意识的反应必然是后退躲闪，绝不是迎着火焰正面突破，再加上留给敌人的反应时间仅仅只有最开始的0.7秒，要在这0.7秒内做出正确的反应，几乎不可能。 尽管宋宗明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现实就是周铭做到了，他并不是脑子正常的人。 视野的死角又有一根冰锥骤然窜出！ 又是一次冰与火的撞击，冲天的水蒸气中，一个人影从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悍然冲出，正是周铭！ 宋宗明微微吸气，周围的气流再次逆卷，那是烈焰爆发的前兆，近距离的冲击波攻击！ 而这一次，周铭却没后退，反而全速向前冲刺，口中大喊道： “快趁现在！” 下一秒，寒冰与烈焰碰撞在一起，剧烈的冲击夹杂着水雾爆发扩散，将整一条街都包裹了。 …… …… 艾丽在街上奔跑，黑夜中她跌跌撞撞，接着若有若现的月光往镇外奔跑，虽然在她眼里自己还是原来的模样，但她知道这已经不是自己原来那副身体了，原来的她无法跑得这么快。 宗明，我会等你的。 我会一直等你的，你一定能和我一起走！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她也是这样疯狂地在夜里奔跑，脚下是干硬的沙地，身后是荒野暴徒的恐吓和欢呼。 她想要跑得更快点，但坚硬的地面和流血的脚掌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当她在被那群暴徒抓住，最后关进货车箱里时，她就知道这或许就是她人生的终点，之后不管哭喊还是哀求，都无法摆脱自己的宿命。 但那个人就这样出现了，杀死了所有人，站在一片肉焦味车厢里，浑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 “小姐你没事吧，要我扶你起来吗？” “额……谢、谢谢你救了我。” “没事，把手给我吧。” 她不清楚这个男人为什么能这样淡定，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救下那样的自己，她身患绝症，身体被各种丑陋不堪的人玷污过，比腐烂的粪水还要肮脏。 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她都认为那是场奇怪的邂逅，但心动或许和合理无关。 那一刻，她眼中的暴力和优雅重叠在了一起，理智和疯狂互相交叉，那种风度翩翩的狂气深深吸引了她这只垂死的蝴蝶。 火光对蝴蝶来说是致命的，但没人知道在蝴蝶眼中那束火有多么绚丽…… 后来，有一天，他们来到了森马镇，他忽然说： “我要成为这个小镇的管理者，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吧，这里来往的外地人很多，会有很多有趣的故事。” “好啊！我得想办法给你生个孩子，趁着现在我身体还不错，两个疯子的小孩，会是一个小疯子吧。”她这样回答他。 “嗯，真是奇怪的一家人呢。” 那一天，她看到他也笑了。 从那以后，便是平静如水的生活，故事有趣又乏味、过去的回忆和当下的爱恋、缠绵和担忧，人生的滋味变得丰富起来，她是最幸福的女人。 爱的火苗能烧掉所有的恐惧，但最后当柴薪烧尽时，比过去更可怕的恐惧和黑暗还是淹没了火。 从那时起，她的光消失了。 当他拿着刀站在自己床前的那一刻，她知道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到此为止了！” 陌生的声音将艾丽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她抬起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拦在她的身前，对方戴着鸟嘴面具。 正文 第三十章 火和蝴蝶 一片烧灼的街道上，宋宗明安静地靠坐在废墟旁，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高热的身躯冷却。 他的一条胳膊已经断掉，另一把刀插在腹部，腰侧还有个被冰柱刺穿的大洞，半个腰部几乎消失，如果不是咒术师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他已经死了……虽然即使现在，也离死不远了。 宋宗明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这么简单的计策蒙骗，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结局就是这样。 “我输了啊，隐者先生。”宋宗明仰头看向周铭，礼貌地微笑，“你真的很强。” 周铭没有回应对方，刚才那最终的一击他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宋宗明上当，很可能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自己。 不过宋宗明会上当也是必然，毕竟对方知道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乌鸦，在那种情况下，警觉尚未出现的敌人，是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 “不想说话吗……也对，和我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吧。”宋宗明低声自语。 他转头望向出镇的方向，心想现在艾丽应该已经跑到镇子的出口了，她应该已经坐在他们的车上，发动了发动机，随时都可以驾车离开。 但她一定不会走的，她会一直等他，在车上握紧方向盘，等待那熟悉的上车关门声，然后她就会踩下油门，他们会像以往任何次一样逃离这个镇子，在空旷的荒野上夜逃。 就像那几次一样，他们什么都不带，只身闯荡，却一路大笑。 真想和以前一样啊，但抱歉啊艾丽，我失败了，我们两人的结局，最后还是没能跳出传统故事的框架，宋宗明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隐……隐者先生，能做个交易吗？”宋宗明抬起仅剩的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凄惨地笑着。 “什么交易？” 周铭隔着几米的距离，依旧保持着警惕，只要对方使用咒术，他就会马上将其击杀。 “你一定想知道送我这把刀的人是谁吧？”宋宗明抛出了筹码。 周铭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浑身一抖，大脑比刚才更加清醒。 之前他就隐约有所察觉那把厨刀来历不简单，因为那把厨刀的效果太过详细，并且极具针对性，不像是自生型怪异，更像是传闻型怪异。 但如果是传闻，就代表这把刀一定有来源，严重点想，它或许仅仅是某个巨大传闻的分支。 “是谁？”周铭问。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能放她走，让她活下去吗？”宋宗明反问道。 周铭沉吟了一阵，摇了摇头：“应该不行。” “不用担心……如果那把厨刀没有继续杀人，最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她、她并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至少在短时间里不要伤害她……你们可以监视她，但别伤害她……这不难办到。” 周铭思考了片刻，点头应允：“可以。” 宋宗明脸色苍白地笑了笑：“给我厨刀的，是个戴着僧人面具，打扮像和尚一样的人。” 周铭睁大双眼盯着宋宗明，感觉空气寂静了，风的声音也没了。 如果周铭没戴面具，宋宗明就能看到他的表情有多么惊讶。 周铭的心跳逐渐加快，他不动声色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地上，宋宗明的眼神开始涣散，面前周铭的身影已经开始模糊，他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张嘴说道：“告诉她，我爱她，再和她说……两个疯子的结局是一样的，他们一直在一起。” “我会的。”周铭承诺道。 宋宗明抬头看天，天黑了，比刚才更黑。 但月亮却更白，简直白得耀眼，就像画上去的那样，所有的视界中仅存那轮白月。 这月亮和那一天一样，恍惚间让他觉得自己梦回了当年，重新回到了那一天。 那一夜，在荒野上游荡的他，无意间从一帮暴徒手里救了她。 他是头一次在荒野上看到那么漂亮的女人，是在荒野上无法活下来的那种漂亮。 但他救人并非图色，只是无心之举，随意为之。 之后，他漫无目的地行走，而她一路尾随，满脸开心，他不清楚她为什么能这么开心，更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小姐，你干嘛跟着我，你现在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是你救了我，我当然要跟着你！” “小姐，我是一个被诅咒的疯子，杀了很多人。” “但你很有礼貌，也很有风度！我喜欢你……最重要的是，你救了我！” 他一贯很礼貌，但那是因为妈妈告诉他，礼貌的人永远不会疯掉，礼貌的人在大家眼里一定是友善的人……虽然现在他已经知道妈妈说的话是错的，但那是习惯。 “我总有一天会疯掉。” “原来这样啊……那跟着你的人一定是疯子。没关系，我也活不长，我有病！” 呵呵，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是场奇怪的邂逅，如命中注定的相逢。 爱情的火苗，有时一阵风就能点燃，那簇火苗这么小，温度却这么高，燃烧理智的同时，连带着恐惧也一起烧没了…… 后来他们来到了森马镇，他心血来潮地说： “我要成为这个小镇的管理者，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吧，这里来往的外地人很多，会有很多有趣的故事。” “好啊！我得想办法给你生个孩子，趁着现在我身体还不错，两个疯子的小孩，会是一个小疯子吧。” “嗯，真是奇怪的一家人呢。” 他庆幸自己遇到了对的人，他觉得自己不会疯掉了。 从那以后，是千篇一律的日常、永远看不腻的微笑、令人迷醉的金色瀑布和香甜的温柔，他是最幸福的男人。 又后来，他的蝴蝶坠落了，然后他便得到了那把刀。 当他拿着刀站在艾丽床前的那一刻，他明白这才是他们疯狂的起始。 “把我给全镇的人吃吧，我会一直陪你在这里，一定要做得好吃点。”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笑容却像天使。 “你不害怕吗？” “疯子，我爱你啊，这不是更幸福了吗？” 她抚摸他的脸颊，他烹调她的血肉。 原来……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抵达终点。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恭喜毕业 周铭从死去的宋宗明手中拿走了那把诡异的厨刀，不经意间看到对方裤子的口袋露出的钱包一角，外壳已经烧焦，但里面似乎用石棉布密封着什么。 周铭拿出那样东西，揭开后，看到了一张装在塑料外壳里的照片。 照片上的宋宗明微笑着，身边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金发女人，金发蓝眼，标准的外国人长相，她大笑着搂着宋宗明的脖子，把体重都挂在他身上，看起来非常幸福。 照片里的女人和周铭在阁楼上见到的那位完全不同，简直就是仙女和病妇的区别。 但在宋宗明眼里，她应该一直都是这么漂亮吧。 这张照片特意用塑料封装又用石棉布包裹，是对他而言即使战斗也不能烧掉的东西。 他的妻子已经跑出森马镇了，如果真的和宋宗明说的那样，这把厨刀只要不再继续杀人，一切都会恢复原样，那周铭希望对方已经离开。 周铭将照片揣兜里，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起身往镇口走去。 出口距离只有短短百米，没多久他就到了镇口，遥遥便看到远处一个背着棺材的高大身影和另一个女人站在砂石地里，金发在裹着沙粒的风中飞舞，在月光下发光。 那是乌鸦和艾丽。 周铭愣了一下，心里咯噔一声，心想乌鸦老师怎么会在镇子口阻截艾丽，难道说刚才自己的战斗她全都看到了？然后看到艾丽逃跑之后，就先过来抓住了她。 这样自己会咒术的秘密不就曝光了吗？ 怀着忐忑的心情，周铭硬着头皮上前，他看了看乌鸦，又看了看旁边的艾丽，当艾丽看到出来的是周铭时，双眸忽然暗淡，惨然一笑。 周铭看到对方这样的表情，放弃了先和乌鸦搭话，而是走到艾丽面前，将那张照片交给了她。 “他让我告诉你，他爱她。还让我告诉你，两个疯子的结局是一样的，他们一直在一起。” 艾丽盯着周铭看了半晌，然后低下头，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 她伸出手去接那张照片，手指颤抖不止，当她的指尖碰触到照片时，一直抖个不停的手忽然停止了颤抖，然后她笑了。 一开始只是轻轻的笑，然后笑声渐渐变大，她捂着双眼，仰天长笑不止，转眼泪流满面。 …… 第二天，当乌鸦和周铭坐在车里迎来日出时，身后的森马镇也恢复了平静。 当然，这平静也维持不了多久，如果森马镇没有迎来新的管理者的话，那么这个镇子很快就会从这篇荒野上消失吧。 荒野上每天出现的聚集地和消失的聚集地一样多。 太阳从东边升起，阴冷的大地重新升温，金光透过挡风玻璃，鸟嘴面具上的透镜也开始发光。 乌鸦发出一声轻笑，说：“结束了，做得好。” 周铭吃惊地转头看向乌鸦，他知道自己做得很好，这件事其实算是他一人解决了，当然做得好，但他没想到乌鸦会如此不加掩饰地夸她。 “没想到老师你竟然会夸我。” 这回轮到周铭讽刺对方了。 然而，乌鸦对他的讽刺不以为意，什么表示都没有。 周铭无奈，话锋一转，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乌鸦老师，你为什么来了出口这边？” “因为我在想如果你去凶手的家里，凶手说不定也会先你一步逃跑，所以我到镇子外面来堵住他，没想到你成功解决了凶手。” “那……” “昨夜的爆炸，是宋宗明家的厨房煤气罐爆炸了吧，看规模煤气罐数量不少……宋宗明曾经是厨师，在饭店工作，森马镇烧菜用的都是煤气罐，作为普通人，那大概就是他最后的防御手段。”乌鸦一口气说道。 周铭愣住了，诧异地望着乌鸦的侧脸，对方这种说辞简直就像在帮他找借口。 乌鸦没有转头看他，自顾自接着说了下去：“之后的尸体处理，你来做，我可懒得给你擦屁股。” 不会有错，乌鸦老师知道他会咒术，但她没有拆穿。 就算用煤气爆炸的说法来蒙混过去，宋宗明没有丝毫烧伤的尸体也能说明一些问题，而如果让周铭来做善后工作，那他就有充足的时间销毁使用咒术的痕迹。 “明白！”周铭激动道。 “很好，菜鸟，你还有很多要学的地方，今后遇到的危险会比今天更多，这个给你，就当纪念吧。” 乌鸦从黑大衣里拿出一条项链，上面挂着一枚闪亮的银币。 “真正护身符，执行任务的时候带着吧，就算你这样的白痴，有了它也能多活一阵子。” “哦。”周铭轻轻点头。 没什么好说的了，乌鸦老师原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 “给你两小时的时间去处理宋宗明的事，我要在这里联系总部，滚下车。” 周铭老老实实下车，看向森马镇的入口，恍恍惚惚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自己在这个镇子上住了许多年，今天就要离去。 明明只有半个多月，但他却了解了镇上所有的居民，一些变态和挣扎求生的人，各自拥有故事的外来者，万年没有故事的便利店和武器店老板……最后还有那两个疯子。 越野车上，乌鸦通过后视镜看着周铭往森马镇走去，旁边的车门却开了，银擅自坐上车来。 “你把队长给你的硬币给他了，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想给他，那是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 “真任性，你把硬币给他，就好比把皇帝治病用的万能药塞到了奴隶手里，救下一个奴隶什么用都没有。” “银，皇帝和将军都死了，活下来的是两个奴隶，有用没用还重要吗？”乌鸦发笑道。 副驾驶上的银陷入了沉默，几分钟后，她才说：“算了，随你便吧。如果他就是凶手，那个硬币最后就是我的了，那也算物尽其用。” …… 三个小时后，周铭大汗淋漓地回到车上。 上车时，乌鸦正翻看着一本没有书封的书，似乎已经完成了向总部汇报的工作。 “老师，好了。” 空调的冷风正对着吹拂，阵阵凉意让周铭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多日来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得到了舒缓松懈。 “乌鸦老师，这次我们解决的这个事件难度是什么等级的？” “哦，差点忘了，这次考核全都让你自己在调查，都没教你什么东西呢，那我就最后和你说说难度级别的事吧。 任务的难度有两种评判标准，第一种是有关部门的情报推测。 第二种是隐者执行任务失败之后的等级标定。 前者参考价值不大，后者代表着实实在在的危险，A级任务，就代表在事件中死掉了一个咒术师；B级任务，就代表在事件中死掉了一个B级隐者。 这些等级代表的，是危险的下限，而非上限。 所以你今后在挑选任务时不要越级，越级等于送死。 当然，挑选同级别任务，就已经算送死了。” “我明白了” “那走吧，你该回墙里了。”乌鸦话语间微微停顿，然后说，“恭喜毕业。”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王思言 教室中一片安静，王心云站在讲台上，进行最后一次就职讲课。 下方坐满了听课的学生，大家盯着黑板，全神贯注的汲取着知识。 周铭坐在其中，心不在焉。 “长时间接触封禁物会沾染封禁物上的诅咒，随着时间推移诅咒会侵蚀使用者的精神，最终导致使用者的疯狂，一旦诅咒的过滤超过界限，心理评价变成红色，那时就没救了。这里请注意，是绝对没救！” 王心云用教鞭指着黑板上写的五个心理阶段，一边描述每个心理阶段会出现的症状，一边解释这些症状代表着身体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说到没救了之后，他停顿了一下，嘴角露出微笑，视线温和地扫过坐在教室里的学生，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现在，有哪位同学可以告诉我，如何察觉并应对这种变化？” 又要随机提问了吗？ 周铭皱起眉头，低着头假装认真记笔记。 王心云抬手推了推眼镜，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周铭身边的女生身上。 “王思言，你给大家讲一讲，你平时是怎么观察自己的心理状况的，如果你的心理出现了变化，又要怎么解决？” 王思言叹了口气，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像背诵课文似的照本宣科道： “每天登录校园网，如实记录自己一天里的内心想法，定期进行前后对比，还有按照《古典心理学》进行心理测评，如果发现自己的心理变化不符合《古典心理学》的演变逻辑，应当主动将个人信息上报有关部门。另外，如果出现恍惚症状，必要时应及时自杀。” 王心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接着道：“那么如何判定自己是否有自杀的勇气呢？” “定期自残。” “能否展示一下？” 王思言从口袋里拿出弹簧刀，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小臂。 她将刀尖抵在手臂上，毫不犹豫地下刀，刀锋进入皮肉不深不浅，进入了肉里但却没伤到筋骨，动作稳定得像手术医生。 皮肤被划开一条短短的口子，鲜血顺着皮肤的纹路滴在桌上。 一滴血珠溅到了周铭脸上，周铭面无表情地擦掉血，看了眼旁边的王思言，对方面不改色，不看自己流血的手臂，反倒往他这边看来。 “怎么了？”王思言眉毛一挑，向周铭投来询问的眼神。 “没怎么。” 周铭低下头，心里祈祷点名不要点到自己，他可不是王思言，没勇气无缘无故对自己来一刀。 虽然像他们这样的人，肉体机能普遍比正常人强上不少，但周铭还不想自残。 啪！啪！啪！ 王心云笑着鼓掌，眼睛里的欣赏几乎要满溢出来。 教室里的其他学生也纷纷露出敬佩的表情，掌声渐起，犹如潮水，直到教授举手示意大家停止，掌声才渐渐微弱。 “很精彩的展示！现在，大家知道了如何判断自我意志是否扭曲了吧？ 接下来我讲一下人权，各位同学身为A等公民，享有最高人权！ 你们的生命比B等公民和C等公民更加珍贵，在遭遇危险时，应当严格遵循法律优先级进行生命取舍……” 人权的分级……不管听几次，还是会令周铭感到头皮发麻。 人权划分标准并非钱财，也非权势，而是根据个人对内心感情的控制能力来分出三六九等。 在这个世界，恐惧和欲望都会成为怪异的食粮，所以不会恐惧和没有欲望的人，是对抗怪异的最佳人选，越是不会恐惧的人，在这个世界的人权等级也就越高。 如果没有出色的心理素质，那即使一个人再有钱，也不可能成为高等公民。 “周铭，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王心云站在讲台上问道。 “不，没有。”周铭摇头。 “我看你刚才好像很困扰的样子。” “不，我只是在想事情。老师，我忘记法律是不是规定在遭遇怪异事件时，如果C等公民情绪失控，我们有权直接杀死C等公民吗？”周铭随口说出了脑子里的几个知识点。 王心云点了点头：“对，没错，为了拯救更多人，阻止怪异变得更加危险，必要时必须采取这种应急手段，同学们注意啊！这是关键知识点，不记住以后可能就死这上面！ 《怪异法》规定，在怪异有大概率变得更危险时，必须杀死情绪失控的C等公民。 注意，是必须！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区别？只能杀死C等公民，B等级公民的处决流程，需要至少在场三名隐者的同意下，才能处决。” 周围响起了沙沙沙记笔记的声音，周铭也装作非常认真，把这些扭曲的知识记录下来。 叮咚——！！ 下课的铃声响起，在一声声老师再见的问候中，教室中的人陆续开溜。 周铭慢吞吞地收拾书本，准备撤退。 讲台上，王心云合上讲义，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踱步来到周铭身边。 “周铭，这次期末理论考，虽然你虽然只得了第二名，但你那些作业记录和任务履历是完美的。 防空洞那件事你做的非常好，这次的考核成绩也十分优秀，完全是可以独当一面的隐者了！我可以把我的老朋友介绍给你，他是很优秀的联络员，手底下有相当多的隐者。”王心云说。 “谢谢老师，我再考虑考虑。” “好的，慢慢考虑。” 王心云欣慰地点头，拍了拍周铭的肩膀，转身走出了教室。 周铭把书本放进书包，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呢，好不容易毕业了还叹气。”身边传来王思言的声音。 他转头看去，发现对方正单手用简易缝合器缝合自己的伤口，那个简易缝合器有点像订书机，用起来非常方便，咔嚓几下，就完成了缝合……十分粗暴。 “王老师那你准备怎么回绝？”王思言问道。 周铭点了点头：“等过段时间，就说我已经找好联络人了。” 他们在上大学前就约好了，实战能力较为出色的王思言和周铭成为隐者，而精于情报搜集的张伟则成为联络员，负责支援他们。 联络员是否值得信任，关乎隐者的生命安全，有一个绝对可靠的联络员，就像士兵有一件最顶级防弹衣。 所以就算张伟的专业能力暂且比不上那些工作多年的联络员，周铭依旧会选择张伟。 其实，在回学校之前，周铭曾经也想过放弃当一名隐者，选择去个文务岗位上班，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和隐者相比，联络员和分析员的工作环境和普通上班族一样安全，并且他们也有优越的社会地位，不但能享受到有关部门的福利，待遇也只比公安和隐者差一点。 在这所大学里上学的学生，虽然喊着“消灭怪异”的口号，但绝大部分人的真实想法都很简单，就是希望自己的家人生活能更好一些。 所以每届毕业生，90%都会进入文务岗位，只有10%会成为隐者和公安。 而周铭和王思言之所以选择成为隐者，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平星月在多年前失踪了，至今还没有消息。 平星月是在执行任务时失踪的，关于她的线索都是绝密，他们想要得到关于她的线索，就只能成为隐者。 周铭觉得，原主之所以会立志成为一名隐者，平星月的失踪肯定占了很大的分量。 “今晚在你家吃饭，别忘了。”王思言抬起受伤的手臂，重重拍了下周铭的背。 周铭痛得皱眉，不解问道：“你就不怕伤口裂开吗？” “切，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这点小伤，过一晚就好了。”王思言眉峰一挑，“我先去你家了，你去跟张伟也说一声，别忘了啊！” “哦。”周铭点头。 王思言手腕一翻，单手把书包甩到背后，插着兜就走出了教室。 周铭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想这家伙简直跟原来一模一样。 …… 同一时间，另一栋教学楼里，有一个身穿棕色皮革风衣的男人，正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周铭所在的教室，直到周铭背起书包离开教室，他才放下望远镜。 “怎么样？” 男人身边，一名戴着银质面具，穿着迷彩宽大衣的人开口问道。 史大龙看了对方一眼，沉吟道：“非常正常，完全没有失控的痕迹。” 这种结果让史大龙很疑惑，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找错线索。 三个凶案的死者，黑社会老大、退休的小学老师、出租屋的房东，三人中有两人和周铭关系密切。 其中那名房东是周铭在墙外租房的房东，而那名小学老师曾经就是周铭的班主任。 唯一和周铭没有关系的人只有那个黑社会老大。 但三个人的死亡时间和周铭出墙，到外面进行社会实践的时间都吻合，除了没有直接证据之外，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周铭。 以史大龙多年的破案经验和直觉，周铭应该就是凶手无疑！ 但，他为什么没有任何失控的迹象？ “继续观察，一旦观测到失控迹象马上联络我，我来处理他。”银冷漠道。 史大龙点了点头：“我会继续跟踪。”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家 “来来来！你们几个孩子多久没一起在阿姨这儿吃饭了，今天尽管敞开了吃！千万别客气。特别是小伟你，一定多吃点，你有好几个月没来我们家了吧？” “我也想吃干妈做的饭！但毕业那会有点忙，所以才没空来看您，要是有空，我肯定天天来您这吃饭。”张伟的嘴跟抹了蜜似的。 周铭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对这一幕习以为常。 张伟的父亲和周铭老爸是好兄弟，两人虽然没有血缘，但共同的经历任谁听了都觉得是现代版桃园结义，两位长辈，是货真价实的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好汉。 张伟爸爸的事业非常成功，但张伟他妈走得早，他爸又忙于事业，所以张伟小时候天天寄住在周铭家，还被认了干儿子。 他和周铭除了长得不像外，几乎和亲兄弟没两样。 至于王思言则恰恰和张伟相反，她父亲走得早，全靠她母亲一手把她带大，但因为王思言妈妈工作身兼数职，没空照顾年幼的王思言，于是王思言一天到晚往周铭家跑，除了不住在周铭家，几乎和张伟一样。 记得上高中时，王思言妈妈病逝了，她又一个亲戚都没有，从那以后，王思言就是一个人生活。 周铭记得爸妈本来还想把王思言接过来，但被王思言拒绝了。 他们还想赞助对方的学费，但她也没要，除了每天过来蹭饭之外，其余的时间都不知道跑到哪去。 为了满足日常所需，她还勤工俭学，多处打工，学费和生活费全靠她一个人挣出来。 周铭觉得王思言很轴，他爸妈也觉得王思言太拧，至今周铭都不知道王思言怎么想的，为什么宁愿这么辛苦的生活，也不愿意接受他们赞助的学费，明明也没多少钱，而且大家关系都这好，根本不用不好意思。 “小伟你看上去怎么比上次见到更黑了，你看你皮肤都快变成咖啡色了。”周铭的父亲周东来拍了拍张伟壮硕的胳膊，露出老父亲般的笑容。 “几周前去外头做作业，在太阳底下暴晒了几周就变这样了，那里紫外线感觉特别强！我都脱了一层皮！”张伟撸起袖子给周东来看手臂上的脱皮痕迹。 周铭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电视播放的是《锦江爱情故事》，剧情老到掉牙。 “阿姨，这交给我来吧，你去歇会儿。” “哎呦，你们小孩歇着，这种事让我来就行了！” “没事，我做的菜比您好吃，出菜也比您快，您就歇着吧。” 厨房传来王思言和老妈的声音，两人的对话流程，周铭无比熟悉。 餐厅，张伟熟练的从柜子里拿出花生瓜子，在开饭前和干爹唠嗑。 有那么一刹那，周铭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一切都仿佛没变。 周铭曾经听过一个有趣的理论，说两个平行世界的人，就像同一条流水线出来的两盘磁带，虽然外表和内容都一样，但在客观物质世界它们并不是同一盘磁带。 周铭知道，他其实并不是和这个世界的张伟王思言一起长大的，爸爸妈妈也是一样…… 周铭抬头望向厨房。 厨房里，母亲袁明兰正像一个怀旧的老人般，不断和王思言提起他们小时候做的那些事。 “思言，你还记得小时候周铭和张伟被那群小混混打的那次吗？那次你小拇指和无名指都骨折了，把阿姨我担心坏了！到现在我还想不通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敢冲上去和那么多男孩子打架。” “那些人欠揍，要不是我当时我还小，否则非给他们挖掉个眼珠子，反正我是未成年，而且还是正当防卫。”王思言满不在乎道，但听起来好像是认真的。 “那可不行！这样多危险！以后工作时，你也让周铭先上，他大男人受点伤没什么，像你这样白白嫩嫩的女儿家，留下什么疤就不好了。” 周铭听了，心里呵呵冷笑，心说老妈你是不知道，这白白嫩嫩的女儿家在教室里是随意给自己手臂上开口子的，她手上缠着的那块花巾可不是装饰，而是掩饰。 自己母亲的聊天话题，永远都绕不开那几件事，而她也永远意识不到她儿子和王思言，已经成了一个随手就能砍翻怪异的人。 周铭转头看向餐桌，张伟和老爸正在聊天，两个世界的聊天流程出奇的相似，开场总是张伟对父亲的一番吹嘘恭维，二人吹牛的语调和表情出乎意料的一致。 周铭十分佩服张伟，竟然能模仿出那种老男人才有的吹牛逼语气。 家人们的动作、举止、笑容，都令人感到熟悉和安心，空气中飘散的红烧排骨和炖猪蹄的气味唤醒了脑海深处的某个熟悉的记忆。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大家给他的感觉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暖，令人放松。 周铭嘴角露出微笑，他其实早就明白了，或许他们的确是生产线上不同的磁带，但他们里面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喜爱磁带的人并不是爱它的外壳，而是磁带里令人动容的音乐。 他也一样……爸妈还是那个爸妈，王思言和张伟也没变，他们的性格和感情和他记忆中一样，即使自己并没有和这个世界的家人经历漫长的时光，但他依旧喜欢大家。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他本就该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那个哲学问题根本就是狗屁。 “你发什么呆啊，吃饭了，这电视剧有什么好看的？”王思言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知道了。” 周铭回了一声，来到桌边坐下，看着王思语和母亲把饭菜一盘盘端上桌。 “阿伟，我在追查一起事件。”周铭说。 张伟瞄了周铭一眼，说：“你把具体情况告诉我，顺便我也有些事要和你说。” “喂喂喂，你们俩吃饭就吃饭，回家了就不要聊这些话题好吗？你们想在这里开会啊！”王思言用筷子敲打碗沿，秀眉微蹙，一副家长教育小孩的模样。 “那个……儿子！恭喜你毕业！” 周东来局促地摩擦双手，他不大习惯说这些肉麻的祝福语。 袁明兰掩着嘴微笑，目光温柔地望着自己的丈夫。 “谢谢老爸。”周铭笑道。 “儿子，你毕业后是打算做什么工作呀？” 周东来表情稍微严肃了一点，语气有些犹豫。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周铭和王思言提到半空的筷子随之一顿。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遗物：银币 张伟察觉气氛微妙，眼珠一转，挺身而出道：“干爹，你别问这个呀！法律规定咱们的工作信息对家人也要保密的，我们可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是是是，这我知道，爸爸就是想问一下，你的工作安全吗？”周东来小心翼翼地望着周铭。 张伟随机应变，立马接话道：“安全！有我和思语在能不安全吗？我们三人这么多年，不是啥事没有吗？” 周东来点了点头，不再追问，最后轻声说了一句：“有时候，人要学会遗忘。” 袁明兰一巴掌拍在丈夫背上，笑道：“孩子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唧唧歪歪说什么呢！” “对对对，吃饭！吃饭！哈哈哈！” 气氛重新恢复了快乐放松，周铭淡然自若地和大家交谈，心里却沉甸甸的。 虽然父亲说要学会遗忘，但既然能说出这句话，不就说明大家都没忘吗。 …… 晚饭后，毕业三人组挤在周铭的书房里，开展毕业后的第一次会议，会议的主题很简单：如何完成上岗后的第一个任务。 周铭把自己准备调查的事情说了一遍。 “僧人吗？棋盘村的人说是僧人，森马镇的管理者说是戴着僧人面具，打扮像和尚一样的人，两者的确很可能是同一人，但目前这两次案件看不出有什么共同点。” 张伟一边说，一边把玩着周铭给他看的银币项链，比起那莫名其妙的僧人，他对这个硬币更加感兴趣。 “这是我那个考核老师送我的。”周铭说。 张伟从口袋里拿出放大镜，细细端详手中的银币，这个银币的正面有三把剑如宣誓般互相交叉，背面雕刻着复杂精细的浮雕，还有一些类似文字的东西，但并不是英文也不是中文，更像某种上古文字。 王思言和周铭都看不出什么名堂，但张伟可以。 他们三人中关于怪异知识最丰富的就是张伟，张伟的父亲从事养殖业，部分产业也涉及黑市，他从小就见形形色色的人送来莫名其妙的遗物给他父亲鉴定，耳濡目染之下，对这方面变得极有兴趣，因此涉猎极广。 世界地理、遗物的鉴定、历史怪谈等等，他几乎都知道。 这种怪谈情报属于《禁言令》范围之内，网上根本无从查找，只有凭借权限进入有关部门的高级图书馆才能看到。 而张伟虽然表面是大学在读学生，但私下解读研究的怪谈异闻，有不少获得了业内人士的认可，被特别授予了自由研究的权限，可以随意出入怪谈图书馆。 于是，在周铭和王思言眼中，博览群书的张伟，理所当然地成了可供他们自由查阅的人形自走图书馆。 “张博士，看了这么久总看出一点东西了吧。”王思言在旁懒懒打了个哈欠。 “看这些文字的形状和图案，应该是幽雾群岛那边出产的遗物，三把剑象征的应该是幽雾群岛三剑客的故事。 传闻中，幽雾群岛附近有一个臭名昭著的‘黑尖刀’海盗团，这三剑客以三人之力击退了入侵沿海村庄的黑尖刀，把一千个海盗的头颅砍下来后垒了京观，又用黑魔法将海盗的灵魂封死在头颅内，三人在京观之前击剑宣誓，守护那座岛屿。” 张伟停顿了一下，露出阴恻恻的微笑：“嘿嘿，在故事里，每天夜里那一千个海盗的脑袋都会在海风里哭泣嘶吼呢。” “这上面三把剑就象征着三剑客？” “应该不会错，不过硬币或许和三剑客没有直接关系，可能是某人铸造出来纪念他们的，因为黑尖刀和三剑客属于传闻中的传闻，并没有真实发生在现实的证据。你那位老师有没有和你说这银币有什么效果？”张伟问道。 “他说是真正的护身符，有这东西在我能多活一阵子。”周铭说。 “那肯定是真正的遗物了！而且既然是百慕大三角那个遗迹出产的，保底价两三百万应该是有的！”张伟笃定道。 “两、两三百万！这么值钱！” 听到这个天价数字后，王思语眼都直了。 对她这种学费都要靠打工才能攒出来的穷逼，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 “那个人很看好你啊，竟然把这么贵的东西给你，很厉害嘛。”张伟好奇地打量周铭，似笑非笑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欠揍。 “看我干什么？” “我就在想你究竟是多有本事，一次考核就直接让人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你了，我从没听说过这么离谱的事。”张伟翻了翻银币，重新还给周铭，“好好带在身上吧，好东西呢。” 周铭摸了摸银币冰冷光滑的表面，犹豫地问道：“你觉得这东西可以抵抗知性蒸发吗？” “你那位老师没和你说具体的保命法，我也没办法确定它的功效，它有可能是让你在受重伤时快速愈合，也有可能可以帮你抵抗咒力的侵蚀，但不管哪种都很有用。 假如是后者，的确能帮你抵抗知性蒸发，当然价格也会水涨船高，我个人估计在黑市上的价格能超过五百万。” 王思言盯着周铭手里的银币，沉吟了半天，说：“钱这东西，够用就行，多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看出来了，思言你多年勤工俭学的努力，已经让我俩知道了你这种纯粹的价值观。”张伟憋着笑说。 “我看你又皮痒了是吗！”王思言伸手去揪张伟的脖子，张伟后颈一阵酸爽，嘶的倒吸一口凉气，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周铭看张伟缩脖子的模样，竟然从痛苦中看出了一丝享受。 “别！我可不像你们身体那么好，再用力脖子就断了。”张伟贱兮兮地讨饶道。 王思言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张伟扭了扭脖子，表情重回严肃：“总之，周铭说的线索我会去暗网上好好查查，如果有合适的任务就接下来了。不过初期，我们的团队干活的人就只有你们俩，危险程度肯定是高些的，你们两人自己多加小心。” “星月姐呢？要怎样才能有她的线索？”王思言问。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冷薇的烦恼 “等我到达A级联络员，那种级别的情报就能对我开放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啊！”张伟叹了口气。 书房的空气安静了，张伟见气氛略显沉闷，于是给两人鼓劲道：“别灰心，多做任务多拉人，保持死亡率和执行率，过几年我的评级就能到A级了。 到那时，我们就可以了解星月姐当年都做了些什么。 至于现在，就请两位大佬好好保护自己，千万不要出事，否则我这个打工仔打工能力再强也升不了级啊。” 王思言点了点头，用食指将额发撩到耳后，拍了下周铭的背：“那就先这样，我明天上午还要打工，先走了。” 张伟也起身：“我也回去了，你家电脑上没有我要用的软件，我回去才能开工。” “那一路走后，路上注意安全。” 周铭送两人到门口，和两人简短告别之后，目送二人下楼。 张伟和王思言走出公寓楼时，已是满天星光，小区外面的商业街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张伟看到如此热闹的街道，忍不住感叹道：“A级居住区比特级居住区要热闹多了，第一面墙里的特级居住区街上几乎都没几个普通人。” “请张公子别感慨了，回去多动动脑子，挑几个性价比高些的任务。”王思言走到小区门口，冲外面的劳斯莱斯努了努嘴，“喏，你家司机在等你呢。” 小区的门口，那辆雍容华贵的超级豪车安静地停泊着，后车门外站着一名身穿女士西装的棕发女子，对方看见王思言，对她微微躬身礼貌地问候。 王思言也冲对方点头示意，斜瞅了张伟一眼，调侃道：“真好啊，上车都有管家开门。” “要不要我捎你一程？也让你体验体验。”张伟问。 “坐车没有操控感，我更喜欢我的搭档。” 王思言抬起修长的腿，跨上了一辆纯黑的摩托车。 她戴上头盔，身体微微前倾贴近车身，柔软的腰身曲线呈美妙的流线型，仿佛和这辆狂野的摩托融合在了一起。 “走了！” 王思言左脚往后一勾，脚后跟利落地挑上车架，右手转动车把，用排气管的轰鸣当做对张伟回复。 下一秒摩托加速，一路开出小区，将张伟留在一片尾气中。 张伟咳嗽几声，挥手驱散尾气，踱步来到劳斯莱斯前，女管家替他打开后车门，把手抵在车门上方以防张伟磕到头，等张伟上车之后，她才紧跟着钻进车内。 坐在张伟身边的女管家代号冷薇，开车的男人叫做魏宗昌，两人都是他父亲的手下，同时也兼顾着张伟的保镖工作，二人的咒力等级皆是A级，拥有属于自己的咒术。 当然，他们的实力除了张伟父子之外，公司内部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对外，他们只是普通的员工身份。 “少爷，恭喜毕业。”魏宗昌祝贺道。 “多谢。”张伟笑道。 “少爷，您既然已经毕业了，想必很快就要开始工作了吧，之后需要我们在任务中随行保护周铭和王思言吗？”冷薇提问道。 她知道张伟最重视这两个青梅竹马，所以猜想对方一定会确保两人的安全万无一失。 但张伟却皱了皱眉，面露不悦：“冷薇，你是在怀疑我的专业性吗？你觉得我会给他们安排危险的任务？”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但隐者的工作肯定是十分危险的，我觉得……” “别说了，我和他们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做好你该做的事。” “……是。” 冷薇不再言语，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 其实她对周铭和王思言不是很放心，因为周铭和王思言虽然和张伟少爷一起长大，但自从上了大学之后，两人的行事就越来越诡异神秘了，他们两人一到寒假暑假就必然失踪，完全联系不上，也不知道身处何处。 以冷薇的想法猜测，周铭和王思言应该是在瞒着少爷，私底下进行一些隐秘的活动。 她有好几次向张伟提议对两人展开简单的调查，但都被张伟断然拒绝了，甚至有一次他还勃然大怒，如果不是魏宗昌为她求情，恐怕她就不能继续贴身管家的工作了。 坦白说，她不是很理解少爷的想法，明明两个朋友在瞒着他在进行秘密活动，他有能力知道却不去探知，反而情愿被蒙在鼓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他是因为倔强，还是幼稚的尊严，才不愿意去打探那两人的行动。 感觉少爷还没长大呀，冷薇在心里叹了口气。 到了张伟居住的别墅区，张伟下车，对魏宗昌说道：“魏叔，再见。” “少爷慢走。” “少爷慢走。” 冷薇委屈地紧了紧双眉，这次张伟没和往常一样和她道别，显然是因为她的提议生气了。 冷薇和魏宗昌坐在车上，两人沉默不语。 许久，魏宗昌开口道：“冷薇，你又说错话了。” “少爷太倔强了，隐者的工作是很危险的，他如果真的重视周铭和王思言，就应该让我们俩随行保护。” “笨蛋，你根本不了解少爷心里在想什么，你让他暗地里派人保护周铭和王思言，不就显得他比王思言和周铭更强了吗？只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着优越感，才会用自己的方式，自作主张的全方位保护对方……在少爷心里，他和周铭和王思言是平等的，他绝不会摧毁这种平等。” “但周铭和王思言似乎并不把少爷他当真正的朋友，他们两人在寒暑假不知在做些什么，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少爷……说实话，我真看不下去。 少爷也是，明明只要允许我们稍作调查就能知道真相，为什么不让我们去调查？”冷薇说。 魏宗昌：“你看错了他们三人的关系，隐瞒并不一定是警戒，也有可能是默契，在这种情况下擅自对他们展开调查，是不信任的表现，那样更证明了他们根本没有默契。” “但只要不被他们知道不就好了？” “冷薇啊冷薇，我说你什么好呢？还没看透本质吗？少爷他并不在意周铭他们的想法，他在意的是自己是否打从心底信任他们……少爷他啊，无法容忍自己不相信朋友。” 冷薇微微蹙眉，摇头表示不解：“但如果将戒备错认为默契，就成了自作多情。” 魏宗昌耸了耸肩：“看你怎么想了。” 冷薇沉默了半晌，忽然又说：“少爷还是太幼稚了，他不让我们保护周铭，却不知道有些重要的东西一旦失去就无法挽回了，如果真发生了那种事，他只会悔不当初。” “这一点我赞同你，不过你也不要小看周铭，有些人的力量从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什么意思？” “我给你讲个有趣的故事吧，老板和周铭的父亲，周东来的故事。”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周东来的故事 听到这个，冷薇瞬间打起了精神，从为老板做事之后，他就一直对周东来和老板的往事非常好奇。 凡是公司内为老板做事的人，全都知道老板有一个过命兄弟周东来，也知道老板和周东来之间有一段十分传奇的过往。 但诡异的是，虽然大家都知道老板和周东来之间有一段传奇往事，但往事的各种细节，公司里却无人知晓。 “你是怎么知道的？！”冷薇惊问道。 魏宗昌呵呵一笑：“老板有次喝醉了和我说的，算是炫耀吧。我知道的也不多，听说我知道的这件事，只是三件里的一件。你应该知道老板年轻时就开始荒野走私了，对吧？” “嗯！” “这件事就刚发生在他开始走私不久，当时他做这行已经有几年了，积累了不少顾客，但荒野上的势力错综复杂，敌对关系极其混乱，买卖的双方也有着许多潜规则存在。 比如，如果你在生意规模还不够大的时候，为正在开战的某个势力提供物资，那就很容易遭到另一个敌对势力的攻击。 当时老板志向远大，为了做大事业，他作死给开战中的两方势力双向供货，让那两方都很不爽。 尽管当时开战的双方都是老板的老主顾，但他忽略了一个真相：荒野中的一切都是利益权衡，比起保留他这个供货渠道，当时开战的双方都更希望击败对手。 所以，在一次供货刚刚结束时，收完货的雇主就直接翻脸，把他和整个车队的人都扣了下来，并要挟他往另一个顾客的货物里放炸药。 他们把老板关在仓库里，让他给墙内的公司打电话，远程操控这场会让公司丧失生意信誉的反叛行动，当时老板和车队几十人的性命都在对方手上，他没其他办法，只能打电话。 但他打电话的对象并不是公司。” 说到这，魏宗昌停顿了一下。 冷薇透过后视镜观察魏宗昌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关于此处的转折，她已猜到。 “他打电话的对象是周东来？” “没错，那你再猜猜，敌人的大本营有多少战力？” 冷薇陷入了沉思，荒野走私车队必然会雇佣自由咒术师和自由隐者当做保镖，而对方能将老板整个车队都扣下来，说明对方的综合实力远大于老板雇佣的保镖。 “肯定有好几个咒术师吧。” “猜对了一半，的确有很多厉害的咒术师，但你忽略了一点，只要咒力等级没有达到特A级，那么热武器就能对咒术师造成致命伤害，荒野上咒术师是一重保险，更强的力量是人数和火力。 当时抓住老板的那方，武器精良，人数也多，光负责看守他的咒术师就有三个，至于隐者数量更多，车队雇佣的保镖在第一次交手时就被全歼了，活下来的只有普通人。 想要攻克这样的据点，除了同样强大的势力之外，就只有有关部门的精锐部队。” “然后是周东来救了他？”冷薇问道。 魏宗昌接着后视镜的反射和冷薇对视，微微颔首点头：“没错，他一个人潜入那里，悄无声息地杀掉了两个咒术师和其他一部分人，之后带着老板逃离了那里，连夜赶回了墙内。” “等等！”冷薇打断道，“他一个人吗？周东来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我有说他不是普通人吗？他本来就是普通人。”魏宗昌失笑道。 冷薇的眉毛皱成了八字，表情前所未有的困惑。 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普通人就连隐者都斗不过，更别说咒术师了，而且对方的咒术师还不止一个。 “周东来的父母没钱供他上大学，和老板一起早入社会，后来老板去走私，周东来则边做销售边自考大学，最后在一家普通公司当上班族，彻头彻尾的普通人。”魏宗昌说。 冷薇震惊了。 “那老板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 “那是一个注定发生的小意外，用老板的话说，当时他觉得自己死定了，没结婚也没小孩，放不下的只有他的父母。 而他唯一信任的人只有周东来，所以他用给公司打电话的口吻和周东来通话，无非是想告诉对方，他已经完了，死定了，希望对方能照顾好自己的父母。” “也就是说……当时老板根本没指望周东来能救他？”冷薇睁大双眼，满脸不敢置信。 “你设身处地地想，在那种情况下你会指望一个普通人来救你吗？” “那、那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后来周东来救出了老板！？” 冷薇完全被搞懵了。 魏宗昌：“本来老板只是找周东来托付后事，结果周东来在接到电话之后，马上拿出自己多年来的全部积蓄，去黑市里买了几根枪，然后去了老板的走私公司，问到了老板被绑架的地址，最后开着车孤身一人入荒野了。” “既然他是普通人，应该没学过射击吧？他拿那些枪有什么用！？”冷薇心惊道。 “当然没学过，就连怎么打开保险，怎么装弹，都是他从黑市老板那学来的，据说开枪射击他也只练了几个小时，甚至连开车都是向公司保镖学的，当时周东来还没钱买车，驾照都没有，他上班骑电动车……” “等等！等一下，”冷薇皱着眉头，单手扶额，似是有些头疼，“你确定老板没和你开玩笑？” “你觉得老板会用周东来开玩笑吗？”魏宗昌严肃道。 冷薇点了点头，她跟了老板这么多年，深知周东来这三个字在老板心中的分量。 但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太离谱了，一个刚碰枪几个小时的普通人，独身进入危机四伏的荒漠，从一群武装集团和咒术师手中救出人质，最后全身而退……说出来都没人信。 普通人用枪，除非偷袭，否则绝不可能击杀咒术师，但是偷袭的难度也极高。 “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冷薇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是车内空调温度太低，还是故事太过惊人。 魏宗昌深深叹了口气：“恐怕连老板也不是全部知道，但我相信是真的。” 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冷薇，那件事不能被除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知道，连老板也不行。 多年前，魏宗昌刚成为张建国心腹的头几个月，从周围许多人嘴里听说了周东来的离奇故事，在大家嘴里，仿佛公司里没人能和他相提并论。 就连老板也是那样，不管公司里的高手有多少，老板最后想到的永远都是那个普通的上班族……而不是他魏宗昌，或者其他人。 这让身为护卫的魏宗昌感到妒火中烧，让他觉得自己连一个上班族都比不上。 于是，他头一次违反了张建国的命令，去干涉了周东来的生活。 但魏宗昌对周东来的侦查，刚刚踏出第一步就结束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假面舞会 当魏宗昌私自找到周东来的住址，拿起望远镜，隔着一千多米的距离偷窥周东来时，他的目光刚刚锁定对方，就被对方发现了。 他永远忘不了周东来在望远镜中回眸的那一幕。 他坚信自己绝对没有暴露位置，但他也确信对方的确发现了他。 那一刻，他意识到众人口中的周东来绝不是一个普通人……他只是看起来像普通人而已。 一千米外的侦查被第一时间发现，这是什么概念？ 普通狙击枪的子弹，飞完一千米都要超过一秒的时间。 而这一秒内，周东来只需要微微偏头便可躲开。 “明白了，我相信周铭也不是普通人。”冷薇迅速领悟了魏宗昌想表达的信息。 不管周东来到底是不是普通人，单单看周东来曾经做到的壮举，就能明白他有着比他们这些咒术师更强悍的实际战斗力。 在了解了周东来之后，如果还将周东来的儿子当做一个普通隐者去看待，就太愚蠢了。 …… 送走王思言和张伟之后，周铭回到卧室，准备开始清醒梦的冥想。 “睡觉！” 周铭爬上床，和过去几天一样，静下心来，开始尝试想象。 经过近一个月的夜间尝试，周铭成功做了好几次清醒梦，甚至有一次和假面舞会有关，但周铭知道，原主在文章中所指的成功并非那种清醒梦。 他相信如果自己成功，将会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变化。 闭上眼睛，周铭开始将自己置于一个热闹非凡的奢华大厅里，那里正在开展有趣的假面舞会…… 客人们戴着漂亮的面具在大厅中穿梭，男士邀请女士们进行一场交互的舞蹈，大提琴小提琴和管弦乐为舞会伴奏，戴着面具的歌者在舞台上歌唱，令人心情愉悦的悠扬歌声环绕着整个大厅。 头上，金色的吊灯令人目眩，迷离的灯带如梦似幻…… 周铭不断回忆曾经在电影和文学作品里看到过的舞会场景，将记忆中所有奢华的元素都加入到想象中去，这种感觉像是创造一个合心意的梦幻场景，令人逐渐沉迷。 声音好像变响了，还有非常好闻的香味……嗯，既然是舞会，应该有美味的食物和昂贵酒水。 食物散发的诱人香气，足以令人唾液不自觉的分泌，他好像闻到了皮革和香烛燃烧的味道。 嗯？ 为什么会闻到蜡烛和皮革的味道？ 周铭走神了，他从想象中脱离，却发现自己耳边的声音没有消失，那些管弦乐器的音乐反而愈加清晰。 他犹豫着睁开双眼，白烛的火苗在面前扭动，他正对着一面镜子，镜子里倒映着这个光线昏暗的房间，背后便是房门，悦耳音乐便是从门外传来的。 “这……” 周铭有点懵，他不确定自己是在想象中睡着了，还是成功了。 不过显而易见，即使是想象，这又是一次清醒梦，因为他对周围的环境感知十分真实。 “成功了吗？” 周铭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狭小的房间，他坐的地方是梳妆台，旁边有个衣柜，后方是一个躺椅，墙角有一个大概一立方米的木箱子，除此之外屋里再没有其他布置。 他的视线落在梳妆台上，那里放着一本棕色皮封面的笔记本，拿起笔记本打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你成功了，你成功进来了这边，这里是假面舞会，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真实存在的异空间，这个异空间，其实是去过某个遗迹的人才能进来的地方，恰好我也去过。】 周铭屏住了呼吸，这是他从未在以往梦境中见到的物件，不像是潜意识虚构的产物。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捏住纸张的一角，翻页。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这个地方的交际方法，以及一些东西的使用方法，首先你右手边的衣柜里应该放着一整套衣物，待会你得穿着这个出去才行，那是你参加这个舞会必备的行头。 那身行头对你来说很重要，它可以让你免受疯狂之苦，如果我早一点拿到它，恐怕就不用麻烦你了。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拥有这么一件可以抵御疯狂的服装，而每一件服装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使用方法。 大部分服装的使用方式是扮演，只要穿上的人能完美地扮演服装所展示的形象，那么他就能避免咒力侵染的风险，它就像一道疯狂和理智之间的屏障，而扮演则是让这面屏障保持完好的途径，一旦穿上那件衣服，你就必须开始扮演，不得中断。 当然，根据扮演的角色不同，所需要的扮演方法也不同，有些无需扮演，只需遵守限制，比如说你的衣服。 至于具体的限制，在穿上衣服后，你自然会知晓，它的种种功效会自动浮现在你的脑海。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把他的效果写在了后面，如果你穿上后，没能知道那些诀窍，就按照我说的做……】 周铭暂时放下笔记本，起身来到衣柜旁。 打开柜子。 一套服装展现在周铭面前。 这套服装从外表看起来很破旧，整体颜色灰暗，内里是黑色的皮甲，稍下方是深棕色的皮带，再往下是纯黑的套裤，最后一套到膝盖的黑色长风衣笼罩了所有的衣物。 在衣服的上方，有着蒙面用的围巾，围巾上挂着一顶和海盗有些类似的三角帽。 这套服装整体看起来粗糙陈旧，让周铭想起了西部电影里常常出现的游侠，但和陈旧的服装相比，旁边那几样装备就展现出了强烈的反差。 年代久远但依旧泛着银光的手甲，一把体型不小的老式火枪，以及一把两掌宽的大剑。 大剑的剑身中部雕刻着繁琐复杂的雕文，剑格的边缘位置多出了一个非常突兀的长柄直护手，像是强行加上去的第二个剑柄，让这把剑本来挺优雅的样式变得极其不和谐。 但周铭观察剑格，看出内部似乎还有精巧的机关，于是用力旋转中部的剑柄。 只听叮的一声，剑身和剑柄互相脱离，他从大剑中再次拔出一把三指宽的直剑。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新身份：猎人 原来这把武器是子母剑，大剑既是剑刃，也是储存直剑的剑鞘。 大剑中部的剑柄，其实属于插在内部的长剑，而大剑边缘的护手，才是它真正的剑柄。 这两把剑一把凶暴一把灵活，遇到不同的对手可以用不同重量的兵器进行应对，是一把构造十分精巧的杀戮武器，可以在战斗中变化出多样的战术。 但以他的经验看，一般越是花哨的兵器，就越难以掌控，他不知道自己用不用得惯。 周铭盯着手中的兵器，大剑的剑身有着褐色的斑点，那是已经浸入金属的血迹。 看完这把精致和凶残兼顾的武器，再看旁边那套服装，就感觉这套猎人服多出了一丝诡异的危险感。 “呼……穿这套衣服的人，狩猎的肯定不是普通的阿猫阿狗吧。” 周铭深吸一口气，脱掉身上的外套，慢慢穿上了这件衣服。 他本以为这套服装可能会有些不合身，但穿到身上后，却发现这套服装是如此的服帖，几乎就是为他量身打造，完全没有不适感，仿佛是他已经穿了好几年的旧服。 穿上所有衣服后，周铭围上围巾，只露出自己的眼睛。 一瞬间，他感觉这件衣服真的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似乎不需要外力维持，脖子上的围巾就会遮挡住他的大半张脸。 此刻，他脑海中闪过了一种感觉，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或许应该称之为气质，周铭突然就知道这是他即将扮演的形象——猎人。 “你好。” 周铭随便说了句话，但那完全不是他的声音，而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非常符合此刻他的形象，嗓音沙哑低沉，稳重中带着一股子凶悍。 走到镜子前，此刻镜子中完全看不到之前自己的模样，脸部的细节无法仔细观测，不管周铭如何集中注意力，都只能对他自身的整体装扮产生精准的印象——他就是一个孤独的猎人，猎杀最凶残最危险的猎物。 他的容貌和声音都经过了伪装，从头到尾变成了另一个形象，并且完全无法识别。 这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效果，但周铭不知道这种效果只适用于肉眼观测，还是连监控录像都能影响，如果通过监控录像都只能感受到模糊的印象，那就代表这身装扮是带有因果力量的道具。 但现在关于这一点，周铭无法测试，他必须离开这里后才能进行更详细的试验。 除此之外，他的脑海中还浮现出了这件衣服的各种细节，包括它的力量、使用方法等等。 穿上这套衣服，他可以对造成伤害的目标打上标记，然后在一定时间和一定范围内，他能追踪到带有标记的猎物。 而且，如果他用猎人的武器对标记目标进行攻击，所有的攻击都会附带剧痛和暴血两种特殊效果。 一旦对猎物打上标记就必须完成猎杀，除非猎物死亡，否则无法取消标记。 如果不小心让猎物逃脱，在一定时间内，这套服装会失去所有特殊效果，包括隔绝咒力侵蚀的能力，当然那时标记也会重置。 除此之外，他还获得了召唤“门”的能力，但必须在无人可见的地方才能召唤出“门”。 如果想要穿着这套衣服回到现实，他必须通过“门”，从现实进入舞会场所，然后再穿着这套衣服回去。 如果不通过“门”，单靠冥想进入这个空间，就无法将这里的任何事物带回现实。 “很完美的伪装，比戴面具靠谱多了。”周铭感慨道。 体验完新套装，周铭重新回到梳妆台前坐下，继续看笔记的内容： 【穿上那套服装后走出去，就是舞会的场所，在外面的人都是像你一样的扮演者，你可以把这个地方看做一个大型资源交换俱乐部，你可以在这里和那些人交换情报，交换物资。 当然要切记，千万不要暴露你在现实中的真实身份，那是最危险的事。 这里的所有人都很危险，有些疯子随时都会向你发动进攻。 这里也没有规则，以实力为尊，如果你足够强，就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聚集在这里的这些人都是距离疯狂最近的人，他们自身被诅咒，但也比任何人都了解诅咒。 只要你展现自己的价值，并且让其他人知道你是理智的，那就不会死得太冤。 我在箱子里放了我的交际人名单，你可以去找。 另外里面还有一件我刚刚得到的遗物，或许能派上用场。】 周铭继续往下浏览。 然后，在下一页，他看到了关于平星月的内容！ 【星月姐失踪到现在已经五年了，我一直在寻找关于她的线索，但那个遗迹就是我的终点了，我无法继续前进了。 她留给我的那个日记本我放在爸妈住的屋子里，夹在书房的书架上，里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其他都是一片空白。 但那不是普通的日记本，那本日记在特定的地方会展现出特定的内容……我想那是星月姐特意留给我的，如果循着它的线索，最后一定能找到她。 我没有告诉张伟和王思言，因为我觉得这种事太危险了，星月姐做的事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光是循着她的脚步走，我就已经力不从心了。 虽然我不行了，但你可以继续去找。 当然，如果你想放弃也没关系，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照顾好爸妈，保护好张伟和思言。 怪异的世界没这么简单的，有关部门给普通隐者展现的只是冰山一角，知道的越多便越绝望。 我留给你的身体被咒力侵蚀得不轻，但你和我的灵质惯性应该相近，我相信短时间内你不会有事。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得进行“肉与灵的分离”仪式。 这种仪式的做法我写在后面，我杀人也是因为这个仪式……我不得不那么做。 回顾往昔，我的人生就是一场坠落，最后还把你拉了下来。 现在，我以一个逝者的身份，衷心祝愿你有足够的时间，抓住悬崖上的树枝。】 ……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原主的自白 【另外，我确定星月姐也是假面舞会的一员，但我找不到她。 或许她来这里的时间恰好都和我错开了；或许她在更高的祭坛；又或许她伪装得实在太完美，我无法通过面具辨认她，但我想她一定在这里。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也不理解为何要不辞而别，但我相信她有着必要的理由，她做任何事都有必要的理由……】 周铭眨着眼，盯着笔记本上那行字许久。 根据笔记的内容，原主循着星月姐留下的线索，去了某处遗迹，获得了进入这个舞会的资格。 但关于平星月为何要留下指引的笔记，动机又是什么？周铭却无法理解。 光是这么点只言片语，他根本什么都无法知道。 “唉，暂时先放一放吧。”周铭叹气。 当务之急，还是得看一看那个“肉与灵的分离”的仪式。 他进来这里，就是为了阻止自己的精神继续恶化。 周铭翻到最后原主写肉与灵的分离仪式那一部分： 【这种仪式在目前的科学理论中，被归类为邪教仪式，但其实它的原理和现代咒具制作流程非常相似，也需要虔诚的祈祷。 只不过咒具的祈祷是对心态的要求，而这个仪式则是对行为的要求。 仪式的过程很简单，就是杀戮人类，在杀完之后勾画法阵，然后把尸体拖到里面进行祈祷就能获得那位未知神明的加持，暂时隔绝异常肉体对精神的影响，所以这个仪式被叫做肉与灵的分离。 据说方法来自于这个遗迹，为什么能够起效应该已经无法知晓了，毕竟这个遗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如果没有那个碑文的存在，可能这种仪式也无法被破解。 但要记住，肉体和精神的分离只能是暂时的，祭品的多少和时间间隔，对分离时间有着巨大的影响，频繁的献祭和一口气献祭很多人命，并不能大幅延长分离时间。 并且肉体异化越是严重，分离所需要的祭品也就越多。 也就是说，这个仪式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疯狂的问题，但能够缓解和拖延。 如果当事人体内的咒力沉积长期维持稳定的水平，那么只要定期举行这种仪式，就能长期保持清醒的神智。 虽然我留给你的身体不太行，但也并不是很糟糕，我与别人不大一样，我发疯并不是因为体内咒力沉积过度，而是遇到了一些诡异的事情，导致精神受到了特殊的影响。 所以你不必担心会变成我一样，只要好好利用那套服装和这个仪式，我相信你会没事。】 这段文字下方是一个复杂的法阵图案，以及一段看不懂的文字。 旁边的注释还解释说，这段文字是所祈祷神明的名讳，但因为这些文字是异世界的文字，所以发音未知，在举行仪式时，必须在脑海中想象文字的形态才能祈祷成功。 “杀那三人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周铭皱眉道。 他猜到了那三条人命的用途。 但周铭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如果换做是他，他不会杀无辜的人，而会选择杀十恶不赦之徒。 又翻过一页。 下一页笔记由零碎的碎纸片拼成，仿佛被人撕碎过，但又重新拼好。 【现在我作为一个过来人给你一些警告，那是我为自己自大付出的代价。 隐者这条路注定通向疯狂，我在踏上旅途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已经想好了必要时自杀。 我循着星月姐的笔记进行未知探索前，就已经下定决心独自一人前往，不带上阿伟和思言，因为旅途太危险，笔记中也写了那是危机四伏的探索。 我本以为自己能够辨认自己的精神状态，但我错了，大错特错。 如果疯狂能被当事人自己所识别，那么又怎么会叫做疯狂呢？ 在我写下这段话时，我已经杀了三个无辜的人，一个墙外的黑市头目、我的房东，还有我小学的班主任老师。 他们都成了我的仪式祭品。 一开始我并不是这样的，我挑选的仪式祭品都是一些彻底疯掉的人类，或是失控的咒术师，还有荒野上那些丧尽天良的匪徒和混蛋，我绝不会选择像他们这样的人。 但最后，我还是没能洞察失控的前兆，我回过神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先是杀死了那个黑市的头目，因为他在贩卖违禁的致瘾药品。 然后我杀死了我曾经的小学老师，如果你的经历和我相似，应该也被她教训过，她有体罚学生的习惯，并且曾经因为精神虐待，让一名学生抑郁跳楼。 最后我杀死了房东，因为房东常常胁迫骚扰隔壁的女房客。 另一个我，你注意到了吗？ 他们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除了那个头目之外，另外两人不该死，墙外有太多比他们坏的人。 混乱的时代造就了混乱的社会环境，除了墙里还算太平，外面已经成了法外之地。 在外面没有遵守道德的必要，道德在墙外就是累赘。 荒野上的人性格扭曲，但这并非他们本性如此，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已经扭曲了，活在其中的人唯有适应。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也扭曲了。 我还记得我是怎么处决他们的，虐杀时狂热的心情，还有兴奋和激动，现在回想起来我很痛苦，甚至写字的手都在发抖。 我在杀戮和处刑时，完全觉得自己是一个正义使者，那种感觉就像我做的是一件绝对正确的事，即使神明临场都会为我感到欣慰。 那种不正常的正义感持续了很久，在我举行仪式之后的好几天才冷却下来，那时我才注意到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疯狂不会被自己察觉，疯了就是疯了，从疯的那一刻起，自我就已经消失。 这就是我后悔的原因，因为我没有同伴，我舍弃了同伴自己上路。 如果我带着同伴的话，至少他们能知道我变成了什么样的人，至少有人能阻止我，至少有人能杀死我。 我不确定之后我还会变成怎样，就连现在写的这些文字，我也保持怀疑。 虽然我自认为现在是清醒的，但我也知道自认为的清醒和现实相去甚远……所以你就自己分辨我这些胡话吧。】 再次翻页，下一页是醒目的几个大字——【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你就尝试说服我吧，不要把我留给另一个我的笔记撕掉，除非你觉得你的确疯了。 当然，我也不会撕掉你的笔记，我们俩谁对谁错，就让其他人来评判吧。】 “这是什么意思？”周铭皱眉。 正文 第四十章 全视界 周铭又缓缓翻过一页，又是原主的感想。 【真愚蠢，这种自己给未来的自己写留言的幼稚行为，除了让自己发现过去的自己有多愚蠢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你的理论完全就是错的，光是看你写的那些话，就知道你已经无法理性地思考了。 你唯一说对的就是这个时代陷入了疯狂，但你依旧没有看透问题的本质所在。 怪异的危险并非来自于怪异，而来自于人类本身，人类的欲念和想象造就了怪异。 反过来，怪异制造的恐惧催生了更强烈的欲念和想象，但欲念和想象中也有着区别。 道德败坏者，心中想的都是：虽然这个世界烂透了，但只要我活得好就行了，别人活得好不好和我无关，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他们为了让自己活得舒服些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觉得这种没有底线、没有群体精神的人，脑子里能诞生出怎样的东西？ 越是自私的人，越惧怕危险，道德本就是约束自己行为，来达到让周围人感觉良好的准则，丧失道德者注定是害群之马。 他们就像病毒一样侵蚀着社会环境，拉低生存的下限，让本来希望遵守道德的人不得不违反原则。 墙外的荒野就是最好的例子，亡命之徒的比例和基数，无一例外碾压墙内。 但你算过墙里有多少人吗？ 你当然知道，因为你就是我。 墙里的人连墙外的人1%都不到。 我问你，难道住在墙里的人，天生就比墙外的人更道德吗？他们是天生的善良者？ 在怪谈现实化还没出现的年代，失德者的比例和有德者的比例有这么悬殊吗？ 你自己明白得很，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根本没你想的这么大，除却个例之外，都是外界环境铸就了人的道德感。 你一直想要全力消灭怪异来改善人类的生活环境，然后提升他们的道德感。 这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实则搞错了根源的逻辑。 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怪异，而在于人类本身就已经过于疯狂了。 现在的人类整体就像一个浑身腐烂，病入膏肓的患者，你灭杀怪异的举动只是往腐烂的肉上消毒杀菌，连缓解都做不到，只能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 那或许能让烂肉保鲜，但并不能把病治好，即使细菌真的全部消失，烂肉也不会变成好肉。 想让病人活下来，只有把烂肉割掉，之后再消毒，再让他慢慢康复。 你的顺序是错的，不是杀怪异再改善社会，就能让人心变好，而应该先杀人，让坏人死绝，最后再去除那些怪异。 你现在痛苦，只是在犹豫而已，你知道我是对的，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因为你在从道德角度去看这个正确的方法，所以你心里无法接受，才觉得自己疯了。 事实上……你是在觉醒。 要进行那个召唤仪式就随你，历史最后会证明我说得是对的。（该行被三条横线划去） 我也变蠢了，竟然会自言自语，但这本笔记姑且也能当做思想觉醒的研究素材。】 周铭咽了口口水，笔迹都是他自己的，这说明这两页都是原主自己写的。 他很明显感觉到两页文字有着截然不同的思想，一方已经崩溃到不知所措，另一方却态度强硬，自信满满。 毫无疑问，崩溃的那一方是主张将平行世界的他召唤过来的人，而自信的那一方则对此不屑一顾。 而且……但看这两页纸，双方都很冷静，通篇看下来至少都能逻辑自洽！ 就算后者真的疯了，也绝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疯，而是思考模式经历了完整的蜕变，有了完整自洽的全新三观。 假若真的抛开道德感，单看后一页写的思考逻辑，乍一看还会觉得挺有道理！ 当然，周铭完全不认同后一页的思想，其实只要谨慎仔细地审查整个推理过程，就能发现漏洞。 第二页中，对方给出了几个重要的前提因素之后，便将庞大复杂的人类社会简单化，做了一次清晰准确的推理，最后得出了一个粗暴直接的结论。 这种推理，就像一个经济学博士运用自己的学术知识，预测了全世界的资本流动，是一种将个人对世界的主观理解，覆盖在世界客观现实之上的自嗨行为，就连参考价值都不高。 能用如此自信的文笔写出那些自嗨内容，可见原主当时的确疯得厉害。 “真特么疯得离谱。”周铭合上笔记，一边摇头，一边感叹。 起身来到箱子旁边，打开箱子后，周铭在里面找到了一个球形的东西，这个球形的东西酷似眼球，旁边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这个遗物的使用方法——【把那两个眼球靠近眼睛，通过那对眼球你就能看到视线范围内的生物的视野，我把这个遗物叫做全视界。另外注意，要同时把两个眼球靠近眼睛才会生效，别用太久，过度使用会导致短时间内的视力下降。】 “效果这么特殊？”周铭好奇地拿起眼球，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眼球的表面有点软，但也很有韧性，就像真的肉球似的 他缓缓放在自己的眼睛前，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奇怪，是因为没有目标吗？” 话音未落，忽然那对眼球上突然窜出尖锐的肉刺！ 闪电般扎入了周铭的双眼！ “啊啊啊！卧槽！” 血水四溅，周铭握紧两个眼球想要把它们从自己眼前拉开，却发现手中的眼球像是液体般融化了，那些液体直接拍在他的脸上，像是有生命一般朝他的眼眶钻进去！ 钻心的剧痛！ 感觉额头和双颊都因为疼痛麻痹了，紧接着视野一片漆黑，他彻底失去了视觉！ 该死！那个说明书有问题！ 原主难道是听别人说的，自己根本没使用过这个眼球！？ 仓促思考的同时，疼痛感也在迅速褪去，眼前的黑色逐渐变浅。 周铭忍着剧痛，伸手触摸自己的双眼和脸颊，入手之处，是粘稠湿热的液体。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初入舞会 是血。 他眼睛流了很多血。 我瞎了吗？ 周铭在黑暗中思索道。 没了疼痛的折磨，周铭慢慢又恢复了冷静的思考。 正当他想着变成瞎子后该怎么活下去时，眼前又开始逐渐明亮起来。 最后，视力终于恢复，景物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应该不是使用的问题，他的使用方法没错，他是在正确的使用中被那对眼球攻击了！ 不过……虽然双眼被刺穿了，但好像也没出什么大问题，现在视觉竟然又恢复了正常。 回到镜子前，周铭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眼部，除了周围都是血之外，似乎没什么变化。 周铭沉默地思考了一阵，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眼球攻击。 他断定原主对这个遗物的使用描述，本来就是错的！ 说不定那厮还是故意写错的！ 周铭估计，对方之所以要写下那种错误的描述，是因为对方知道全视界在使用的过程中，会遭受疼痛。 而原主自己没做好心理准备，于是就把全视界放在了箱子里，并留下字条骗他来用。 “妈的，为什么要坑我？”周铭郁闷道。 呵呵，下次如果还有这种留言，他反正是不会再信了。 周铭擦干净脸上的血迹，调整心情，带上火枪和大剑，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出门，悠扬的音乐变得响亮，酒肉的香味也更加浓郁，但周铭看到的假面舞会，却和想象中有一点不一样。 不，并不只是一点，是完全不一样！ 墨染的天幕中央高挂一轮红色的圆月，放眼望去，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废墟。 脚下的石阶布满碎石和瓦砾，蜿蜒着一路往远处延伸，两旁是漆黑幽深的树林，树枝张牙舞爪的扭曲成诡异的模样，在红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瘆人。 当然，这些并不是最让周铭感到惊讶的，让他惊奇的是那些骷髅。 这里有许多行走的骷髅，就周铭前方不远处，一个身穿干净侍者服的骷髅，正端着一个银盘，顺着台阶缓缓往下方像是祭坛的地方走去，跟随在它身后的还有数个骷髅，那些骷髅无一不端着银盘，上面放置着香槟、甜点。 周铭左前方的枯树下，一个身穿燕尾服的骷髅正“陶醉”地拉着小提琴，似是察觉到周铭在看他，它转向周铭，微微躬身，举止优雅礼貌。 刚才周铭嗅到的肉香，还有音乐，都是它们制造出来的，像它们这样的骷髅人四周还有很多，它们都有着各自的工作，似乎是这场舞会的侍者。 这里就是假面舞会吗？ 太怪了。 不过好在还是有正常人的。 除了骷髅之外，像周铭一样打扮古怪的人也很多，大家的装扮都很有特色，定睛细看，就能看到他们头顶上漂浮着微微波动的金色文字。 就周铭所看到的那些文字中，有刺客、乞丐、小偷、富豪…… 他们头顶上的文字和他们的穿着举止非常符合，应该代表着他们所扮演的身份，如不出意外，他自己头上应该也顶着猎人两个字。 “真特别。”周铭轻声对自己说。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然后对一个顶着富豪头衔的人发动了全视界，于是周铭的眼中就多出了一块视野，就像本来只有一个屏幕的电视又多了一个屏幕。 通过全视界窥伺富豪的视野，富豪正盯着小偷的脸，他表现似乎在和小偷交谈，但视线其实时不时飘到舞女的胸部上。 取消全视界后，周铭尝试着对旁边的骷髅使用了一下，发现无法获取视野。 刚才那个骷髅看了我一下，明显是有视觉的，但我却不能用全视界获取他的视野，说明全视界不能夺取部分特殊生物的视界，周铭心想。 虽然这是周铭头一次参加假面舞会，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目标。 为了防止自己的精神继续恶化，他出去后必须举行肉与灵的分离仪式，为此就得获得一系列的坏人名单。 正好假面舞会有着资源交换的功能，他可以和在场的其他人试着交易一下，也熟悉熟悉新环境。 周铭顺着台阶往下走，路过一群正在交谈的人，那群人看到周铭，忽然便不说话了。 周铭继续往下走，前方迎面上来的几人，也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遥遥看着周铭。 有几个人看到周铭靠近，甚至直接转身跑掉了。 周遭的异样让周铭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他感觉周围这帮人……似乎对他非常畏惧。 难道说，原主之前在这个假面舞会里非常厉害，非常有地位吗？他心想。 “是猎人，他都好几个月没出现了。” “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他。” “我们还是不要太过靠近他比较好，太危险了。” 四周传来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周铭更加好奇原主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那本笔记上说假面舞会以实力为尊，那自己这么受别人的敬畏，是不是代表自己的实力很强呢？ 周铭隐蔽地观察四周，在人群中寻找自己人际关系网上的人，但他看到的都是名单上不存在的面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喧哗和吵闹。 “我知道的已经全部说了，狼人先生！放过我吧，我真的和他没关系！” “等你待会过去就知道了！没想到那胆小鬼竟然还敢重新进来这里！” 只见一个身高接近两米，棕色皮肤的精壮男人，拖着一个打扮考究优雅的男人快步朝这边走来，前者脸上戴着毛茸茸的狼人头套，后者脸上戴着一个似笑非笑的虚伪假面。 一个是狼人，另一个是绅士。 而现在，这个绅士看起来非常狼狈，浑身脏兮兮的，似乎刚刚被殴打过一顿。 他在狼人的手底下毫无挣扎之力，只能一边讨饶，一边紧跟着对方的脚步，像只被拎住翅膀的鸡那样，任由自己被狼人拖着走。 周铭看到绅士，眼眸微眯，回想起原主的人脉名单上有他的信息，原主有许多情报都是从绅士身上打听来的。 至于狼人，原主就没有具体介绍。 这两人似乎发生了一些争执，自己该不该出手帮一下绅士？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好一个烂摊子 周铭还在犹豫，对方却已经来到近前。 “喂！猎人，给我把你抢走的那件遗物交出来！” 狼人把绅士往地上一摔，指着周铭的鼻子大声道。 地上的绅士连滚带爬地跌到周铭面前，一把抓住周铭的破风衣，激动地说：“猎人先生，你快跟他说，我和这件事无关！我根本没有告诉过你关于那个遗迹的任何情报，那些情报你不是从我这里知道的！” 周围人纷纷拉开距离，远远旁观，像之前那样议论着什么。 这时，周铭才意识到为什么之前他刚刚入场时，别人看到他都表现得很害怕的样子，原来那根本不是害怕，而是不想惹麻烦。 原主给自己留的摊子比他想象中还要烂，简直就是烂得离谱，走到哪里倒霉到哪里。 好吧，冷静一点，先让猜猜这次的麻烦是什么。 周铭放平心态，低头看向脚边的绅士，试图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一些暗示，但对方戴着面具，并且服装的气质覆盖过于强烈，以至于周铭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下可糟了。 手头的情报太少，处境却很复杂。 一个他根本没惹过的人，因为一件他根本没做过的事，现在要找他的麻烦，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周铭盯着狼人，想缓和一下双方的气氛，但在旁观者眼里，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沉默是正在燃烧的导火索。 然而事实上，周铭只是单纯想要搞懂原主之前做了些什么。 根据刚才的只言片语，原主或许从这位狼人先生手里抢走了遗物，而那件遗物很有可能就是全视界。 至于给原主提供情报的人究竟是不是绅士，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不管是不是绅士提供的情报，周铭都不会把绅士牵扯到这件事里来，因为线人是非常重要的人脉资源，只要他没有出卖自己，能优待就应该尽量优待。 而且看这家伙的模样就不像是有战斗力的样子，把他拉进来说不定就是多个炮灰。 周铭抬头看向狼人，心想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嗯……把遗物还给他？ 呵呵，怎么可能！抢可能的确抢了，但还是不可能还的，钻进眼睛里的东西，还想让他再抠出来？做梦！ “狼人，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遗物。”周铭当即决定装傻。 周围嘈杂的声音忽然小了些，面前的狼人表情一呆，周铭脚边的绅士也是一呆，两人都没想到周铭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可谓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绅士刚刚还在感慨猎人的无赖，下一秒马上反应过来，连忙抓住机会，说： “狼人先生，您听到了，和我无关！” 他马上和周铭划清界限，跑到了一边。 即使是在求饶的时候，他都保持着绅士的气质，展现了极高的扮演素质。 “你当我是白痴吗！”狼人盯着周铭，握紧双拳，咬牙切齿地说。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愤怒气息犹如实质，令人不寒而栗。 但这种级别的威慑还不能攻陷周铭的脸皮。 “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周铭冷冷道，他本就冷漠的话语，经过沉稳沧桑的嗓音加工后，更显出一种无法移改的固执。 闪到一旁的绅士微微松了口气，心想猎人还算讲义气，没把他拖进去。 这几个月来，他在这里真是受尽了苦头，有好几次他都想着暂时避避风头，别再来舞会了，但因为生意的原因却又不得不来，于是硬生生挨了好几次打，连情报生意都被影响了。 现在猎人终于来了，那帮人应该不会再找上自己。 “你这家伙，有人都看到你出现在那个遗迹里了，你竟然说什么都不知道！”狼人沉声缓缓道。 狼人把手伸进裤兜里，拿出一片手掌大小，造型古朴的石盘。 他将石盘从中折断，石盘的断面发出几秒短暂的白光，之后便完全熄灭了。 “一决生死吧，不要脸的贼！”狼人恶狠狠道。 看到狼人弄碎了石盘，安静的人群像是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起了波澜。 “没想到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狼人居然动用了石盘，看来猎人偷走的遗物价值不菲啊。” “但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因为这件遗物找他的人也太多了点。” 周围的观众低声议论着，混进人群中的绅士轻轻握紧双拳，担忧地看着周铭。 正如其他人说的那样，因为那件遗物找上周铭的人实在太多了些，他感觉这次的纠纷有些不同寻常。 “额……那个，那个，绅士大哥，刚才那个被掰碎的石盘是什么东西啊？” 绅士循声看去，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高一米六的家伙。 对方穿着浅灰色长袍，戴着书生帽，背着竹箱，像是上京赶考的书生，模样和《聊斋》中的宁采臣如出一辙。 嗯哼~没见过的生面孔，看他连石盘都不知道，应该是刚刚获得服装的新人。 呵呵，又是一个潜在的客源。 绅士把视线放在对方头顶，看到了淡金色的“赶考书生”四个字，对方扮演的还真是书生。 “你是新来的吧？书生小弟。初次见面，如你所见，我是一名绅士。” 绅士轻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一手置于背后，一手放在腹部，弯腰微微躬身。 “不敢当不敢当！您千万不要这样子，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书生连连摆手，腰弯得比绅士还低。 书生的面具是眉毛皱成八字的苦瓜表情，光从面具就能感觉到他怯弱的性格，那唯唯诺诺的态度也说明了这一点。 但这也只是表象，身处此地的人都只是在扮演与身份相符的角色罢了。 “绅士大哥，刚才那个石盘是干什么用的啊？”书生小声问道。 “那是第三祭坛产出的石盘，弄碎后会发出白光，在这里，那种石盘相当于货币，如果你想在这里和某人战斗，就必须使用这种石盘，否则就是触犯了上层祭坛的大人们所制定的规则。” “那、那些大人是谁？” “就是这里实力最强的一些人，实力最强者在任何地方都能制定规则。”绅士从面具后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说完，绅士抬起手，指向极远处山丘的顶峰：“你看那里。” 山丘之巅，竖立着一个巨大的像斗兽场般的建筑，它沐浴在红月的光芒下，显出一种难以描述的诡异神秘。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猎人VS狼人 “看到那个像斗兽场一样的地方没？那是第二祭坛，也是二层和一层的分界线。 我们现在站的地方被叫做一层，也是这个聚会场所实力最低级的人，如果你想去二层的话，可以向二层的上位者发起死斗挑战，或者获得三名上位者的推荐。”绅士说。 “感、感觉好像朝廷的官职升迁一样，额……去第二层有什么好处吗？”书生胆怯道。 “去了第二层可以获得更多的情报和资源，人脉和关系网也不一样，并且每个月可以领到一定数量的石盘，用这些石盘可以使唤我们这些人帮他们干活。 说到底，假面舞会的存在意义就是资源的交互，强行划分阶级，也是上层的强者为了更方便操纵下层的弱者而创造出来的规定。 对我这样的人，这种规定的好处肯定大于坏处，如果没有上层的大人们，这里的氛围不可能这么和谐，我这样不喜争斗的绅士，在这里可完全没有立足之地。” “哪些上层的大人们会欺负我们这些下层的人吗？”书生问道。 “不会，下层的人能挑战高层的人，但高层的人不可主动对下层的人发起挑战，这一条规定是为了将竞争限制在相对公平的范围内，避免了强者对弱者的倾轧。”绅士解释道。 书生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困惑地摇头：“这条规定不是限制了上层大人们自己的行动吗？他们为什么要制定这样的规定束缚自己？” “因为假面舞会是遵照最强者的意志运转的，在最上层的统治者眼中，弱者并不是需要打压的对象，而是需要保护的资源。 我们和统治者的关系就像猎人和猎犬。 在他们眼中，不管是第一层还是第二层，或是第三层，都只是猎犬而已，猎犬之间的差别只有巡猎能力的优劣，你觉得猎人会希望自己养的强壮的狗，咬死弱小的狗吗？” 书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重新将视线投向空地中央的周铭和狼人。 绅士自顾自接着说：“在同一层里，也有着强弱的排名，当然排名仅供参考，只有参与过战斗的人才会被计算进去，所以排名并不代表绝对实力。就好比现在准备切磋的两位，分别是32和20。” “谁是20？” “狼人先生。”绅士说，“但狼人先生是前不久击败了原20，才攀升至第二十名的，在此之前他是第四十名，比猎人先生的排名要低，所以说这场战斗谁胜谁负，尚未可知啊。” “你觉得谁会赢？”书生天真地问道。 绅士沉吟了片刻，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 …… …… 远处，第二祭坛的斗兽场二层观众席外圈，一男一女遥望着尚未开战的狼人和猎人。 “没想到猎人竟然出现了，我还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身着古典华服的女子开口说道。 她的头顶漂浮着淡淡的金色文字：幻术师。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身材颀长，头戴西部牛仔帽，穿着深棕色的长风衣，腰间挂着两把擦得锃亮的左轮手枪，下半张脸被面巾遮住，头顶悬浮着金色文字是“神枪手”。 “你有头绪吗？那家伙是动了哪位大人的蛋糕？”男人斜靠在断掉的半截石柱上，态度轻浮散漫。 “不知道，他究竟拿了什么遗物都没人知道，但肯定不一般就对了。”幻术师说。 最近很多人都发现了有人在对猎人发动特殊的围剿，幻术师同样也察觉到了。 发起这场围剿的幕后施令者却很神秘，不管幻术师怎么打听，都只知道对方是至少来自三层以上的强者，是货真价实的舞会统治阶级。 有趣的是，幕后主使虽然身处上层，却绕过了二层，直接号令一层的人对猎人发起了围剿，并且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些负责围剿猎人的人有不少是二层强者的附庸者，但就算是二层的人询问他们自己的附庸者，他们也全都守口如瓶，只字不吐。 这种事很难在这个地方做到，能让下层的人心甘情愿为他做事，并且守口如瓶，说明那位幕后主使手段非凡。 但这样一个来历神秘，行事诡异莫测的上层强者，为什么不发起更大规模的围剿，直接抢走遗物？他为什么只挑选了一部分人为他做事？ 而且，既然那个人的势力如此强大，为什么还会被猎人抢走战利品？ 猎人只是一层的小喽啰而已，有什么本事从这种等级的强者口中夺食？ “狼人和猎人，你觉得谁会赢？”神枪手问。 幻术师收回思绪，重新抬头，看向战斗地点。 她沉吟了一会，说：“我记得猎人的特性是攻击能让人大出血，似乎还有增加痛楚的效果。狼人是受伤越严重战斗力越强，这两人完全就是互相克制的关系，真说不好谁会赢。” “嘿嘿，那咱俩打个赌吧，我赌三片石盘，狼人会赢！” 幻术师淡淡瞄了神枪手一眼，声线慵懒道：“没意思，你给我设套了，我不会和你玩的。” “喂，做人不要这么无趣嘛~” “信息不对称的赌博才是无趣，不过……如果你能换个我想要的赌注，那我就和你赌。” “哦~难得啊，你说说看。” 听到从不赌博的幻术师要参赌，神枪手顿时来了兴趣。 “帮我推荐个人。” 神枪手微妙地看向幻术师，沉默了一阵后，嘿嘿一笑：“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输了要给我三十片石盘。” “好啊，反正我也没什么想做的事，就和你玩一把好了，输了就当赏你的。” 神枪手发出一阵低笑，伸了个懒腰，来到斗兽场二楼边缘席地而坐。 这场赌局，他赢定了。 幻术师对狼人还不够了解，而他很了解。 其实狼人不仅有受伤越严重，战斗力越强的能力，还有受伤越严重，对痛觉越不敏感的能力，这两种特殊能力都完全针对猎人。 可以说，这场战斗猎人没有一点优势。 …… 正文 第四十四章 0.5秒、3秒 被一群围观群众包围的空地上，周铭还处于不明状况的阶段。 他看着眼前的人弄碎了石盘，心里琢磨着这是什么意思。 但下一秒，对方的身体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随着狼人发出一阵阵野兽的低吼，身上的肌肉开始膨胀，黑灰色的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毛孔钻出，眨眼间覆盖全身！ 骨骼膨胀的咔咔声中，足弓和脚趾拉长，腰部变细的同时，肩膀展开得更加宽阔。 本来接近两米的身高，在短短几秒内又增加了一米，狼人用充满兽性的瞳孔牢牢锁定周铭，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周遭围观的群众不约而同后退得更远，给双方空出足够的战斗空间。 周铭也心生警惕，摘下挂在背后的大剑，双手持握，双眼紧盯着狼人，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感觉这似乎是一场死斗，如果他不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就会死在这里。 狼人在完成变身后并没有马上对周铭发动攻击，而是绕着周铭缓缓侧向踱步，似是在寻找周铭身上的破绽。 凶悍高大的野兽身躯和矮小的猎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猛兽的利爪在红月下泛着冷光。 这头直立的猛兽身上四溢着原始的压迫力，两相对比之下，就像一个手无寸铁的原始人遇到了一头饥饿的猛虎。 周围的看客饶有兴趣地观看这场难得的对决，一个嬉笑的赌徒从人群中蹦出来，大声嚷嚷着开设了一个赌博盘口，其他人纷纷用小石盘下注，有的压猎人，有的压狼人。 “他们俩从没打过！” “狼人对猎人，怎么有种莫名的宿命感？” “希望这场战斗没这么快结束，否则不过瘾啊！” 周铭偷偷打量周围看好戏的众人，心中猜测这样的活动在这里应该十分常见。 就在周铭走神的瞬间，对面的狼人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吼！” 只见狼人伏低身躯，四足着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向他奔来！ 在旁人眼中，相隔十米的距离被狼人两次跳跃横跨而过，他四肢舒张，本就庞大的体型在视觉上再一次膨胀，仿佛一头扑食的恶虎向猎人扑去！ 周铭眼中，对方的身体在视野里迅速放大，压迫感在一秒内翻了个倍。 双方的距离瞬间拉近，狼人的利爪像五把锋利的折刀向前横扫！ 周铭闪身躲到半根石柱之后，五根爪子劈在了石柱上。 坚硬的岩石没能减缓这一爪的速度和威势，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爪子在石柱上留下五条清晰的爪痕，闪电般朝着周铭的腹部划来！ “滋滋滋滋——！” 大剑摩擦地面，拉出一圈火花，周铭以腰为轴，旋转拖动大剑，瞄准狼爪发出了一击强劲的横劈！ 人群的惊呼中，这漂亮的一剑被狼人轻松闪过。 “卧槽！竟然被闪掉了！”围观人群一阵喧哗。 “正常，野兽的反应力本来就很快，而且一个是用武器，另一个是用手，武器当然没有手灵活。” “虽然双方的攻击威力相近，但不管是速度还是灵活度，都是狼人占优。” “人类的身体不可能把那么重的武器当做手臂乱甩，一旦一刀落空就不可能马上砍出第二刀，我看他凶多吉少。” “嘿嘿！幸好我压的是狼人。” …… 第一下攻击落空，周铭也微微有些惊讶，对方的反应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 沉重的大剑劈在旁边的石柱上，发出轰然巨响。 本就只剩半截的石柱，在这次重击之下折断崩塌，这一下具备速度与力量的横劈，让周铭的架势出现了巨大的破绽，狼人趁机伸出另一只手，探向周铭的后背！ 在狼人换手攻击的同时，周铭的大剑余势未减，沉重的剑身在赋予其巨大威力的同时，也赋予了其巨大的惯性。 周铭的身体在劈砍落空之后，被强行拖动转了三十度角，不但暴露了背后的致命破绽，也失去了狼人一半身体的视野！ 周铭已经无法再用大剑反击了！ 这就是威力的代价，不但要放弃灵动的招式，也丧失了疾攻的权力。 这并不是一把普通人能驾驭得了的兵器，一次攻击一旦没能建立优势，带来的副作用也是巨大的。 这把剑太重，人类的身躯不能对它如臂指使。 但狼人的双手却是真正的双手，锋利的五爪是另一种形态的利器，它同样具备力量和速度，但更加灵活！更加多变！也更致命！ 从狼人躲过攻击到现在第二次换手攻击，几乎是同时进行，时间差在0.5秒内！ “完了，我看猎人他……” 某位观众正在进行临场解说，他的解说才到一半，周铭的左手果断松开了大剑剑柄，掏出腰间的老式火枪，对着近在咫尺的狼首便是一枪，动作快如闪电！ 子弹在硝烟中冲出枪膛，在狼人的脸颊上擦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下一秒，大量的鲜血从伤口喷薄而出，遮盖了狼人左眼的视野！ “吼吼吼吼！！” 在狼人愤怒的咆哮声中，周铭握紧直剑剑柄的手腕转动，子母剑的机关发出一声轻微弹响，藏在大剑中那把更轻盈、更灵活的直剑，从厚重的大剑中拔出，如一道白光瞬间砍至身后！ 锋利的剑锋划开了狼人的左手，剧烈的疼痛像游走的闪电，从伤口直奔狼人的大脑。 疼痛麻痹了敏锐的战斗意识，一大片鲜血从狼人的手腕喷溅出来，将周铭黑色的皮革风衣染成鲜红。 对方狂怒的嘶吼声中，周铭踏前一步，逼近狼人的躯干内侧，举起手里的直剑，沿着对方左肩至右腰的线劈了下去！ 野兽的肌肉有着巨大的弹性，外面厚重的披毛也有一定防御力，导致这一剑的手感并不是特别好。 失去了大重量的加持，武器的威力也大幅削弱，如果是大剑的话，相信这一刀砍出的伤口会更深。 暴血的效果再次发动。 一击既得，周铭后撤一步，避开狼人胸口爆出的血流，那本来会遮挡视野的血流被他完全闪过，在狼人身前洒出一片朱红的扇形。 耳边是野兽愤怒狂乱的咆哮嘶吼，周铭心如止水，默算之后的攻击步骤。 周铭眼色微动，放下左手，把耗掉子弹的火枪重新插回皮夹。 右手的直剑脱手换到左手，手腕一翻，直剑径直插进矗在地上的大剑之中。 紧接着用力旋转剑柄，机关微响，将连接处咬死，双剑重新拼合成完整的一把！ 至此，从狼人发动攻击，仅仅过了三秒！ 围观的群众甚至没有反应的机会，但他们心中的震撼却不亚于以往看到的任何一场死斗。 刚刚在他们面前上演的是一场华丽的杀戮艺术，速度迅捷，几乎让人难以回想起其中的细节，但其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和简洁，在众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完全没有多余的步骤，简直是暴力的美学！ 强弱的印象彻底扭转了，原始人和猛虎变成了屠夫和野狗，第一回合的交锋是技巧对力量的压倒性胜利！ “我……我看猎人好像还有后招啊！”刚才说到一半的解说员，强行改变台词，补完了后半句话。 但没有人理他，周围所有人都陷入了激烈的讨论。 “感觉他和之前不一样！” “他怎么回事？从没见过他用这样的打法！” “难道之前几次战斗，他一直都没有认真吗？那把剑竟然还可以这样用！” 人群中，绅士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错觉，眼前的猎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猎人，而是换了个人！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狂暴状态的狼人 斗兽场祭坛。 “抱歉啊，还以为你设套了，看来真的是很公平的赌局呢。”幻术师漫不经心地说。 神枪手坐在地上，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脖子伸得像乌龟似的，眼中带着思维的延迟。 “那把剑……还有那种用法吗？！”神枪手按着自己的牛仔帽，大声吐槽道，“他是在玩杂耍吧！” “这家伙的战法变化很大，你觉得这战法是他新研究出来的吗？”幻术师问道。 猎人是舞会一层的佼佼者，他的战斗，他们也看过几次，对其有点印象。 在以往的战斗中，猎人的子母剑是一种在开战前就会二选一的兵器，面对不同体型和战斗风格的对手，看情况使用重剑或是内部的长剑，然后再配合一分钟一发的火枪，对对手进行压制。 猎人的战斗风格一向以沉稳精准闻名，不管是使用重剑还是长剑，出手都相当谨慎，对时机和角度的把控也十分精妙。 老到的近战经验，配上中远程距离的火枪，让猎人在对战任何对手时，都有不错的压制力。 但这些战斗无一例外，他全程都只用一种兵器的战斗，像刚才那样在同一场战斗中使用两样兵器的情况，这还是头一次。 “感觉风格变化好大。”神枪手托着下巴喃喃道。 “该说是变狡猾了吗？他是最近才研究出这种打法的吗？”幻术师精致的金色假面下，露出困惑的神情，她的困惑也从语气上表现了出来。 神枪手看了她一眼，说：“没这么简单，在那么快的速攻中，你能动脑吗？” 幻术师顿时明白了神枪手的意思，真实的战斗并非下棋，并不是你来我往算一回合，而是对反应速度、时机把控、角度心理等多方面条件计算之后的速攻。 花哨的兵器的确能产生更多灵动的变招，但那往往华而不实。 就像宫本武藏开创的二天一流，的确招式繁多，但在单手持握后，斩击的力道大幅削弱，必须要用变招和战术的优势来弥补这一缺点。 在实战中使用二天一流，必须在反应速度和直觉计算上和对手拉开巨大优势才行。 而那不仅需要天生神力，更需要反射神经超人一等，有那种条件的人，用实实在在的朴素剑招或许能更快击杀对手，根本不用学花里胡哨的二天一流。 在幻术师看来，之前猎人的战法才算实用，现在更像是……嗯……就像神枪手说的那样，像是玩杂耍。 只不过这一套杂耍的确非常惊艳，令人觉得很美。 “的确有些厉害，不过看着吧。”神枪手提醒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 …… 周铭很感激原主留下的身体，这具身体很熟悉挥剑得到感觉，反射神经也极为出色。 就是有了这些优秀基础条件，才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将这把古怪重剑的力量发挥到极限。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 重剑的威力和慢攻速度，以及直剑的迅捷和低威力，让两件兵器有了截然不同的战斗节奏。 而不断交替使用两把兵器，就能完美打断对方对战斗节奏的适应感，甚至会干扰对手的战斗思路。 “他会用重剑还是用长剑？”——对手光是在每次行动前想一次这个问题，战斗节奏就会完全烂掉。 “当！” 金属被重物撞击的巨响！ 周铭走神只有一刹那，狼人却闪电般抬脚，一脚踢中了他的腹部。 虽然这一脚被他用重剑成功格挡，但巨大的冲击力仍将他踢出十几米外。 在空中倒飞了一段距离后，周铭翻着跟头，径直摔进了旁边的枯木林中。 率先撞到地面的是后背，脊椎发出了不大健康的闷响，外界的一切在周铭眼中旋转起来，霎时间天旋地转。 他的身体在地上翻滚，干枯的荆棘和枝丫骚刮着他的脸颊，受到冲击的胸口闷得厉害，掌握不了呼吸的节奏。 光是在打滚时握紧兵器，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他艰难地掌握了身体的平衡，手忙脚乱地扶着地面，双脚撑地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往旁边的大树后躲闪。 没有任何原因，仅仅只是觉得会被攻击。 果然，在他闪到树后的刹那，树干碎裂折断的清脆响声随之传入耳中。 大树的背后传来野兽低沉的喘息，那喘息饱含怒意，带着疯狂和受伤之后的狂乱。 周铭心中陡然一惊，浑身感到冰凉，一阵无法言说的寒意笼罩全身。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分出胜负了吗！ 刚才那些出血量应该已经超过对方总血量的一半，任何生物在失去这么多血后都会失去战斗力！他怎么还能发出如此强悍的攻击？！ “吼吼吼！！我要杀了你！” 狼人怒吼，口吐人言。 周铭没有犹豫，藏在密集的树木背后，以树为掩体，拖剑而行。 大剑划过土壤，发出呼啦啦的杂响，野兽纷乱的脚步声在背后如影随形。 对方的速度极快，他不敢看身后的狼人，只能看向树林外的人。 周铭的目光穿过丛林，落在外面围观的众人身上。 全视界帮他获取了林地外的围观者的视野，通过一个观众的眼睛，他看到了紧跟在自己身后的猛兽！ 红色的月光下，浑身猩红的巨狼披荆斩棘，粗壮的树木在他手中像筷子那般脆弱。 对方手脚并用，獠牙和四肢同时开工，只见他一手扫断一棵树紧紧抓住，忽然又张开血盆大嘴，脖子前倾，一口将碗口粗细的树木直接咬断！ 惊人的咬合力和工厂里的切割机器无异！ 狼人的右手抓着掰断的那根树木，将其充当扫清障碍的工具，血淋淋的兽瞳死死盯着周铭的后背，眼中杀意凌然！ 周铭咋舌，觉得很麻烦，心下暗暗骂了几句。 他必须赶紧回到人群中，这里不适合全视界的发挥！ 周铭在林木的间隙中疾行，而狼人用自己的方式扫清挡路的障碍！ 如果不是密林的场地不适宜体型巨大的生物发挥，恐怕狼人已经冲到他的面前。 终于，周铭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与此同时，他身后枯木倒伏，木头碎裂的巨响中，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林中高高跃起，在红月的照耀下重重落地。 猎人和狼人，重新回到了最初的站位。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全视界的隐身戏法 狼人身上的鬃毛随着呼吸起伏着，炸开的毛发让他的体型看上去更加骇人。 “呜呜嗷嗷嗷啊啊啊啊——！！” 暴怒的咆哮声响彻废墟旷野，染血的毛发随着狼人的怒吼在冷风中抖擞，狂气从他身上迸发出来，令人肝胆欲裂。 “你惹恼了我！”狼人的嗓音低沉沙哑，犹如岩石摩擦，“我会撕碎你！” 周围的看客将距离拉开更远，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不能近距离旁观了。 狼人的战斗，他们见过很多次，在他进入狂暴状态之后，移动范围和攻击范围都会扩大，周围的战斗环境每次都会遭到巨大的破坏，这时如果还在近处旁观，保不准就被误伤。 书生和绅士站在人群中，躲在一处残垣断壁后，静静观看这场战斗。 “谁会赢？他、他们都好强啊。”书生问道。 绅士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真的说不准，站在个人的立场，他当然倾向于猎人赢，毕竟猎人和他是老熟人了，交情不错。 但他不敢说猎人能赢。 狼人是个令人畏惧的怪物，猎人也一样，他们在所有的死斗中都获得了胜利。 但狼人比起猎人更恐怖，狼人的胜场几乎都是压倒性的。 别看他现在伤痕累累，但只要见过狼人战斗的人都知道，狂暴之后的狼人才是最强的状态……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杀戮野兽！ 绅士觉得，如果要打败狂暴之后的狼人，猎人唯有解封还没使用过的咒术……如果他有咒术的话！ …… …… “不管见过多少次，再次看见还是会感觉害怕呢，人对野兽的恐惧真是刻在骨子里的。” “关键在于野兽造成的死亡更加痛苦，如果一定要死的话，我最不希望死在他手上。” “现在你觉得谁会赢？” “还用说吗？你觉得猎人还砍得中他吗？我看只能动用咒术了。” “话说回来我从来没见过狼人使用咒术，他的咒术是什么？” “不知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没见过猎人用咒术。” 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一个个都等着看好戏。 而战场中央，周铭重新恢复了冷静。 他谨慎地盯着对方，分析着对方展现出来的全新战力。 狼人的力量、速度、爆发力，都远超之前。 周铭判断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很难赢！ 既然如此……要动用咒术吗？ 周铭迅速看了一遍狼人身上的几处创伤。 狼人的左手被他用直剑砍了一刀，刚才出树林时，狼人多用右手，可见那处刀伤对他的影响不小。 除了左手的伤口，对方的躯干也被他砍了一刀，伤口自左肩到右腰，下沿靠近外胯，应该会影响右腿的行动力，腰部右转也会受到一定影响。 这些都是很明显的弱点。 周铭深呼吸，压低身体的重心，右臂骤然发力，将重剑提起背回身后。 看来还没到使用咒术的时候，现在他仍有战法可用！ 周铭握紧冰冷的剑柄，在狼人面前摆出了一个随时准备全力竖劈的战斗架势。 然后仰起头和对方对视。 “狩猎开始了。”周铭冷冷道。 “吼！” 一声低沉的兽吼之后，狼人的右手如闪电般探向周铭。 在他的利爪即将触碰到周铭的前一个瞬间，周铭才弯腰闪躲。 利爪擦过周铭背部的重剑，空气中暴窜出几颗火星，而周铭则从狼人的手臂下方溜了过去。 狼人的第一次攻击落空了。 但更诡异的是，周铭在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消失了？ 他去了哪里？ 在右边！ 狼掌触地横扫，拉出一段牙酸的噪音，霎时碎石飞溅，地面扯出五道深痕。 这一下凶暴的横扫依旧没能打中周铭，反而让他看到周铭的身影在余光边缘一闪而过，向身后跑去！ “想玩儿绕圈圈？！” 狼人嘶吼着转身，但右腰的剑伤让他转身的动作迟缓了一秒。 借着这一秒的空隙，周铭安静地来到狼人的后背。 此时此刻，周铭的眼中有两个视界，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则是狼人的。 利用全视界，他可以获取狼人的视野，也能获知对方的攻击落点和视野死角。 在这个基础上，再利用对方的体型劣势，靠着自己更灵活的移动优势，就能在对方攻击的瞬间卡好身位，隐藏之后0.5秒左右的移动路线，使出凭空消失的障眼法！ 只要精确计算以上两种条件，他就能绕着狼人转圈，不断变换位置的同时，将双方的距离控制在极短的长度内。 在这种微妙的纠缠中，对方的速度优势削弱到极限，他却能持续隐藏自身的方位！ 当然，这个办法并非万无一失，如果这头猛兽头脑够灵光，想出破解的方式也很简单。 只要狼人在看到他消失的第一时间就拉开距离，这一招就算破解了。 周铭自问速度和力量都比不上狼人，一旦拉开距离，视野扩大，他不可能再使出消失的障眼法。 但周铭也知道，对方不可能拉开距离。 狼人本身就有肉体优势，估计在过往的战斗中也是追击撕裂敌人的一方，这一点从他树林中的穷追不舍就能看出。 周铭判断，狼人大概率没有拉开距离和对手周旋的战斗习惯。 这种长期养成的坏习惯，会让对方的大脑下意识认为近身战对他更有利。 再加上暴怒状态下的狼人只知道缠斗杀戮，更加不会选择拉开距离。 周铭断定，狼人一定会搜索他的身影，选择直接反击！ 尽管这些都是只存在于周铭脑海的推理，但此刻周铭心中产生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 他相信一切都会如他计算的那样发展！ 现在……给猎物一点错误的引导吧。 周铭的嘴角泛起笑意，手中重剑放下，落在地上故意拖出声响。 “嗤嗤嗤——！” “别想藏！”狼人低吼。 没人回应他的威胁，身后却传来重剑在地面拖曳的声音。 “吼！” 狼人猛地转身，同一时间，右腿的脚后跟传来一阵激烈的剧痛，虽然进入暴怒状态后，肉体的痛觉感知已经经过大幅削弱，但这次的伤势似乎很重。 他的右脚立刻失去了支撑，身体不受控制地单膝跪地。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困兽垂死之斗 狼人脚后跟的韧带被一刀切断！ 虽然周铭的重剑没有劈断狼人的骨头，但右脚算废了。 这一刻，狼人的内心涌出了恐惧。 从狂怒到恐惧的心态转变是如此之快，或许连一瞬间都不用，在他身体感受到来源未知的痛楚的那一刻，野兽的杀戮之心就崩毁了，控制身体的是动物本能的求生欲。 跪下的瞬间，狼人以右膝为支撑点，直接原地翻身，利爪向身后横扫！ 这是野兽常常会使用的防御绝技，猫科动物常常使用此招。 它们在和同伴的死斗中落于下风时，就会躺下四肢朝天，用地面保护自己的后背，并腾出站立用的四肢，用四肢和獠牙和敌人进行最后一搏。 狼人现在的想法也是如此单纯，神出鬼没的猎人，一击便摧毁了他获胜的信心，他甚至看不到对方在哪里发动了攻击。 虽然躺下四肢朝天着实有些狼狈，但现在只有用这一招，才可能看到对方。 如果运气好的话，这转身的一抓，或许能反败为胜！ 走投无路的狂兽依旧抱有侥幸心理，但往身后挥舞的手掌却传来剧痛。 他讶异地看着面前的猎人，和嵌入掌心的重剑，脑子一片空白。 为什么？ 为什么他能提前砍中自己的手！就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 兽血从深可见骨的伤口中狂喷而出，生命力迅速从体内抽离，虚弱感海潮般涌了上来，狂暴的极限，在刚才那一斩中被越过了。 该死……意识要模糊了！ 不行，不能失去控制！ 狼人的眼眸还未完全闭上，忽然又猛地睁开！ “吼吼吼吼！！！” 它放声咆哮，血红的双眼瞪得滚圆。 这一刻，他变成了它。 人类的理性完全被野兽的求生欲覆盖了，四肢狂乱的挥舞反击，连周铭都只能退避三舍。 “当！” 利爪擦过周铭的脸颊，被他用金属护手挡开。 巨大的冲击把周铭掀翻在地，在后背触地的刹那，周铭单手撑地，使出半个托马斯回旋，接上一个侧空翻，将双方的距离拉开至安全的范围。 “怎么回事？” 周铭半跪着地，心有余悸的脸上充满惊讶和不解，刚才那一瞬间，他从全视界中获取的狼人视野忽然产生了剧烈的晃动和无规则的游移。 就是那一阵晃动让他没能洞察对方的下一次攻击，差一点直接被爆头而死。 那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视野晃动，让周铭警惕不已，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狼人知道全视界的效果，并且想出了针对的办法。 对方本就是为了这个遗物来的，知道遗物的效果不足为奇，接下来的战斗必须要在这个前提下进行。 远处的狼人浑身浴血，像一头垂死巨兽般挣扎着爬起，此时此刻，它完全变成了四肢着地的形态，被砍断韧带的右腿悬在半空，用双手和左腿勉强支撑身形。 周围的观众发出一阵惊呼，刚才狼人的疯狂乱抓让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差一点就以为猎人要中招了。 “都受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能继续战斗？！” “太疯狂了吧，感觉刚才的动作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简直就像真的猛兽一样。” 周铭提拎着大剑，无比谨慎地看着眼前这头猛兽。 仔细观察对方的视线之后，周铭忽然明白刚才的视野晃动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他本以为是狼人知道全视界的效果，想出了针对的方法，但现在周铭确定了……它是失去了人的理智。 那几下反击完全是没有章法，没有战术，彻底丧失理智的胡乱攻击。 就比如现在，狼人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目光不断飘向旁边的高地、废墟，还有树林。 它现在想逃！ “有点意思，受伤过重，就会真的变成野兽吗？呵，不会让你逃的！” 周铭直接冲上前，高高举起大剑，对准狼首竖劈！ 狼人后跳闪躲，下一秒枪声响起，它发出狗受伤时的惨叫声，肩膀溅出一片鲜血。 “啊呜啊呜~啊呜~” 它一边惨叫，一边向眼前这名可怕的猎人发出直觉式的反击。 攻击当然被轻松躲过，同一时间，一把细长的直剑划过手臂，顿时血水横飞。 周铭步法犹如鬼魅，像是戏弄没有智力的猫狗那般，不断用假动作引导着对方的思维，让它慌乱，让它无助。 狼人的四肢陆陆续续都挂了彩，观众心中期待的反转并没有到来，反而从战斗演变成了单纯的虐杀。 愤怒的嘶吼和受伤的惨叫夹杂在一起，让人联想到斗牛场里斗牛士对牛所施加的暴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没多久，狼人倒下了，似乎失去了意识。 灰色的岩地被染成一片鲜红，在红月的照耀下更加触目惊心。 …… …… 要输了吗？ 当狼人重新恢复神智时，发觉自己正仰天趴在地上。 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大脑唯一感受到的只有覆盖全身的剧痛，还有胸口重逾千斤的重量。 不……自己要死了……就和以前他杀死其他人一样！ 死亡的恐惧扑灭了他的斗志。 惊恐慌乱之际，猎人冰冷的声音在耳边蓦然响起。 “是我赢了。” 周铭单脚踩在狼人的胸膛上，冷漠地俯视对方。 “我……我输了！” 狼人放空视线，望着头顶那个模糊的身影大喊道。 周铭拿出火枪，对准那巨大的狼头，脸上面无表情：“不觉得太晚了吗？” “我输了！别杀我……别杀我！” 周铭皱起眉头，面露不悦。 “真令人失望，你终究不是野兽啊。坦白说，我还有点期待你能像真正的猛兽那样狂乱挣扎到最后，结果你竟然说出认输这种无趣的话，真是……令人扫兴。” “死吧。” 就在周铭即将扣下火枪扳机的刹那，旁边的石丘之上，丢下一片石盘。 石盘砸在地上碎开，破碎的白光在地上弹跳闪耀。 “不好意思啊猎人！我可不能让我的伙伴就这样死掉！” 声音从头顶传来，周铭转头看向身后，一把大刀在视野中迅速放大，对着他的天灵盖临头劈下！ 糟糕！ 闪不开！ 此刻，若是抬起大剑格挡，速度就太慢，但拔出直剑也来不及！只能用铁护手防御！ 但铁护手能挡住如此沉重的冲击吗？会不会被对方压着护手，直接把肩膀砍下来？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江湖豪侠偶遇欧洲荡妇 周铭的动作和思考一样迅速，虽然他不觉得自己能挡下这把闸刀般的凶猛兵器，但他还是果断举起手臂，用护手螳臂当车。 两米长，三十厘米宽的厚重刀片宛如泰山压顶般当头劈下！ 就在周铭觉得自己可能要穿越回原来世界的刹那，一只纤纤玉手突然出现在面前，悬在了他的头顶！ 刀片劈中了那只柔弱的手！ 周铭眼睁睁看着那只手往下沉了几寸。 对方一只手便挡住这势大力沉，几可开山的一斩。 厚重的大刀被拇指和四根手指牢牢夹住，刀锋距离手掌的虎口只有几毫米，几乎碰到……但又没碰到。 此时，大刀的锋芒距离周铭的帽子只有几厘米，而他也看清了那是一只怎样的手。 是一只很漂亮，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指节修长纤细，手腕上串着一环精致奢华的银镯。 这只手让周铭联想到欧洲上流社会的贵妇，没有一丝力量，甚至连提拎重物都难以做到。 任谁看到这只手，都会产生一种主观印象，仿佛这只柔弱的手干不了任何事，唯一的作用就是取悦男人，供人欣赏。 “嗯哼~真是威猛，如果阁下的床上功夫和这把刀一样勇猛就好了。”妩媚至极的笑声从身边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女人身上。 周铭也循声看去，他看到了一个着装考究的女性。 帽檐缝有黑玫瑰的贵妇帽、点缀着花瓣褶皱的纯白连衣长裙、令人目眩的珍珠项链和精致小巧的手提包，以及一张遮住上半张脸的舞会面具——妥妥的欧洲上流贵妇形象。 不过……仔细观察之后，周铭又觉得对方的造型和自己印象中的上流名媛有所不同，她的打扮似乎过于暴露了一些。 漂亮的锁骨和深如山谷的事业线都露出来了，暴露的尺度十分精妙，简直就像特意在勾引男人。 …… …… “荡妇怎么出手了？猎人是欠了她钱吗？”站在山坡上的绅士不解地望着下方的战场。 旁边的书生怯弱地问道：“这，这位漂亮的姐姐是谁啊？” “咳咳！她是荡妇，和我一样专精情报贩卖，算是在下的同行，和我关系也不错，是一位身手了得的美丽小姐。”绅士咳嗽两声，忽略了荡妇的性格设定，非常礼貌地夸赞了对方的优点。 周围其他人也在议论：“她的力气有这么大吗？之前还以为她是敏捷型的。” “看起来不像是衣服的能力，难道她的咒术是肉体强化？” “不过她怎么会帮猎人，她不是向来只看重生意，从不拉帮结派吗？” “不知道，可能猎人欠她钱没还？” …… …… 周铭的视线落在对方头顶，那里金色的文字在空中悬浮扭曲着，写的是荡妇。 他想起来了，原主的交际名单上有这个人！ “哈哈哈哈！女侠！在参加战斗之前要使用石盘，这是规定啊！”刚刚偷袭周铭的豪爽男人高声说道。 周铭的注意力被这个爽朗的笑声拉回，他侧目看向这个偷袭自己的男人。 对方的打扮和他的声音一样豪气万分，虬结的肌肉将衣服撑得隆起，鸟窝般糟乱的长发用一根竹藤束成马尾，散乱地披在脑后，打扮像古代的武夫或者侠客。 而他脸上则画着京剧中常用的红色霸王脸谱，气质豪迈不羁。 男人头顶的金色文字是“江湖豪侠”。 荡妇手一抬，重逾千斤的大刀被她单手反推了回去。 紧接着她从手包里拿出一片石盘，掰碎后，当着众人的面丢在地上。 豪侠：“女侠！这种事，在动手之间就该做吧？” “要较真的话，用石盘只能获得战斗的资格，并不是偷袭的资格哦，刚才你那算是偷袭吧？” 豪侠没说话，双眼坦荡地盯着荡妇，两人互相对视。 这一刻，双方都在权衡。 豪侠看着荡妇，心想现在狼人已经失去战斗力，硬要动手便是二对一，虽然猎人的体力消耗很多，但荡妇这婊子也不是吃白饭的。 她的排名虽然只有五十多，但谁都知道排名只代表实力的下限，而不代表实力的上限。 荡妇仅有的几场战斗全都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她的真实实力极有可能远高于表面的排名。 而且，她刚才竟然能徒手接下自己全力劈出的一刀，证明这婊子的身体素质可不像她外表那么柔弱。 如果真打起来，对方一个近身牵制，另一个用火枪远程消耗，他很可能吃不消…… 在豪侠权衡利弊的同时，荡妇也在揣测对方的心思。 一直以来，她都以绝对中立的情报贩子的身份，游转于所有人之间，舞会一层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只看重利益的绝对中立派，他们应该也能猜到她出手救猎人的动机。 她救人可不是因为人情，而是纯粹的利益，猎人这个穷逼欠了她不少石盘和钞票，就这么死了的话，她太亏了。 豪侠应该也能理解她，他如果选择开战，就会得罪她这个中立派，而且有可能会输。 虽然豪侠的排名很高，是第一层前十的高手，但她加上猎人，战斗力不一定低于对方，但凡豪侠有点脑子，就不会冒着既打输又得罪人的风险和她正面硬刚。 相信只要不是二百五，豪侠多多少少会卖她这个面子……毕竟她也给豪侠提供过珍贵的情报。 此外，豪侠这次偷袭，明摆着是想杀猎人，顺便救狼人。 现在狼人没死，他也算是成功了一小半，不算太亏，所以她觉得对方应该会见好就收。 豪侠和荡妇隔着安全的距离互相凝视，用眼神试探对方的同时，也在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 空气很安静，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豪侠爽朗的大笑打破了寂静的空间。 几经权衡，他还是决定休战，在这里和荡妇猎人开战的风险实在太大，既然救下了狼人，也算达成了一半目的。 “哈哈哈！女侠说得不错！这次是在下鲁莽了，下次再一同切磋！今日就……” “砰！” 一声震耳的枪声骤然响起，割破了寂静的夜，也截断了豪侠的下半句角色台词。 下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那个身穿黑风衣的男人身上。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常规避战 猎人手里的火枪冒着缕缕白烟。 脚边，狼人巨大的颅骨有一半被打得粉碎，暴血的力量将脑浆和血混在一起，红的白的都被平摊在地上，溅射成漂亮的扇形。 在豪侠和荡妇玩心理战的空档，周铭一枪打爆了狼人的脑袋……没有一丝犹豫。 杀完狼之后，周铭将火枪插回腰间，转头看向身边的二人，表情淡定的就像刚刚放了个屁，或是打了个哈欠，有种“打扰到你们说话了，请继续”的感觉。 “你！” 豪侠怒发冲冠，目眦欲裂，狰狞扭曲的京剧脸谱充满威严，满是惊讶和愤怒。 他死死瞪着周铭，双拳死握，手中的大刀仿佛随时都会挥出。 荡妇也望着周铭，右手惊讶地掩嘴，眼神略有茫然。 短暂的呆愣后，她反应过来，表情既震惊又愤怒，看她那样子，恨不得当场活剥了周铭。 她身为绝对中立的情报贩子，可是在卖老脸帮他解围！ 但这蠢货刚刚做了什么？ 他竟然杀了狼人！ …… “他竟然把狼人杀了！” “这家伙疯了吗？豪侠可是排名前十的人，排名前十的家伙可都不简单！” “我看他是找死，单挑都不一定是豪侠的对手，还敢在消耗体力后这么激怒他。” “荡妇太可怜了~为了挣钱卖面子，没想到刚卖出去就被自己人给撕了。” 人群炸开了锅，成了哄乱的菜市场。 绅士怔怔地看着下头毙掉狼人的周铭，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如果不是他的面具是全遮脸的，别人就能看见他现在的表情有多夸张。 …… 周铭刚才用全视界观察了豪侠和荡妇的眼神，看出这两人是在相互试探妥协，而且好像还快谈拢了。 但荡妇和豪侠的妥协和他猎人有什么关系？他既然是猎人，能杀死猎物当然一定要杀啦！ 猎杀标记一旦打上，除非猎杀失败就无法消除，自己为什么要承担失去角色能力的风险，让这这头野兽活下去？ 更何况狼人明摆着想杀他，实力也挺吓人的，现在不杀，难道留着过年？ 假如他现在放了狼人，下次豪侠单人找上门来也能杀了他，没了猎人的角色能力，他能依靠的只有咒术，这样太不安全了。 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是每个人都该做的事。 “我要杀了你！”豪侠沉声怒道。 豪侠提起大刀，摆出战斗的架势，眼神杀气腾腾。 荡妇站在一边，几度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本来就是以中立的身份，以自己的利益来劝阻双方的战斗，而现在猎人杀死了狼人，她如果继续站在猎人这边，则是表明了要和豪侠作对的立场，这对她的事业相当不利。 但如果不帮猎人的话，那猎人大概率会死，她无法讨回债务，反而浪费了刚才用掉的一个石盘！ “你为什么要杀我？”周铭冷静质问道。 “因为你……” 豪侠话没说完，便被周铭打断。 “我和狼人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对决！不管谁胜谁负，都是各安生死，你既然身为侠客就应该能理解。 先不说你刚才偷袭我，就单单说你现在像趁我体力耗尽要杀我，就完全不是一个义侠所为。 你对自己人一套，对对手又是另一套，既不敢光明正大，又擅长趁人之危，卑鄙又下作，我看你根本不是侠客，而是哪个山头蹦出来的山贼吧！” 周铭一套正义凛然的嘴炮就直接打了出去，言辞激烈。 他知道如果现在对方和自己动手，自己大概率会输，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敢杀狼人。 原因很简单，他看出了角色扮演的原则和规律。 自己所扮演的猎人，行为上的限制是盯上猎物就一定要追杀到底，否则就会失去力量。 这一条原则是对他行为上的限制，而非性格和言行举止上的限制。 反观绅士、荡妇、江湖豪侠，这些人的言行举止和外表非常符合，荡妇一出场就是各种淫词荡语，绅士就算被狼人教训也一直保持着礼貌和风度，而豪侠也十分的豪迈霸气。 如果没有性格上的限制，他们完全没必要用那种独特的语气说话。 由此可以推断，扮演法至少有两种，第一种的限制是行为上限制，像他和狼人就是；第二者则是性格印象上的限制，像豪侠、荡妇、绅士之类的便是。 前者的名称是职业和种族，不带有明显的印象色彩，更看重行动模式的表现。 后者则带有明显的印象，更注重气质的体现。 如果周铭猜得没错，豪侠假如做出不符合豪侠行为的举动，他衣服的力量就会暂时丧失。 “卑鄙小人，你抢我兄弟宝物！我……” “我做人做事，行得正，坐得端！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我不清楚狼人先生和我有什么误会，但我和他没什么冤仇，这次的死斗也是他率先发起，我才无奈应战，这不是我的错。”周铭无辜道。 “你……” “希望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凡事都讲证据，没有证据就扣帽子，是冤枉好人。” 周铭这一套连环炮轰，逼得豪侠说不出话来。 如果他现在再对猎人质疑，那就和他豪迈直爽的性子不搭了，毕竟豪气干云的侠客是不会整天疑神疑鬼的，也绝不会伤害无辜。 “咔！” 大刀在旋转一周后，重重插入地面，豪侠驻刀而立，仰天长啸：“啊啊啊啊啊！！！” 豪迈长啸在废墟旷野的上空扩散飘荡，空气寂静。 啸声缓止，豪侠对周铭拱手抱拳。 “阁下教训的是！是在下莽撞了！刚才我救人心切冲昏了头脑，身体不受控制才冒然出手，如若平时，我断然不会做出如此卑鄙下流的偷袭之举！ 阁下武艺高强，我兄弟死在你手上，也是他自己的命数，怨不得你！ 但我作为大哥，看着兄弟死在面前，也不能坐视不管！虽然你说你和他并无仇怨，但我却听他说你抢了他的东西！这件事我想也讨论不出定论，但我依旧要为他讨个公道！ 你我之战，无关其他，仅关我兄弟一条性命，如我死在你手中，我绝无怨言！ 这一战，不为讨仇，只为尽义！ 今日阁下和我兄弟交手，想必已经身心俱疲，我们三日之后在此地再聚，到时便一决生死！到时，还望阁下能与我堂堂正正的一决高下！” 说完，豪侠重新把刀拔了出来，转身就走。 周铭目送对方走远，心里长舒一口气，心叹真是完美的扮演，既说了符合人设的话语，又阻断了他的后路，这个豪侠比他想的要聪明。 荡妇松了口气，缓步走到周铭身边，伸出手，暧昧地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拍了拍领子上的尘土，嗓音妩媚道：“你欠我的东西，可是要还的哦~” 正文 第五十章 荡妇的欠款 “当然，肯定还。不过能不能给我一张具体的账单呢？我有点忘了。”周铭礼貌问道。 他还不知道原主具体欠了多少债款，但他知道荡妇已经生气到了极点。 荡妇之所以还能装出这副浪荡无谓模样来和他交流，只是因为她的人设。 周铭心里很感谢对方，如果不是她出手，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死了。 “刚才我用掉了一个石盘，再加上你欠我的一个石盘和二十万，一共是两个石盘二十万元，谢谢你的光顾~”荡妇眼带媚意地盯着周铭，手指不断在他胸膛上转圈圈。 “我想问你弄一点情报，几座城外面的犯罪者名单和他们近期的活动地点，最好详细一点的。”周铭说。 荡妇在周铭胸前画圈圈的手指一顿，抬头惊讶地看向对方，心说这人还要不要脸，刚刚做了那种事，把她的脸丢在地上踩了几脚，现在竟然还敢问她买情报，难道他觉得自己会答应吗？ “刚才对不住了，我愿意多付出一点劳务费。”周铭相当识时务，主动承认错误。 荡妇一听，心中的怒意顿时散去不少。 她在这里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钱，只要有人能开出让她满意的价格，怎样都好说。 猎人想要几座城周围的犯罪者名单，还要对方近期的活动地点，这种情报的调查具有相当高的即时性，有很大的难度，不过凭借她的人脉刚好能搞到手，正好敲他一笔。 “那……二十万吧，你也看到了，你刚才给我惹了不小的麻烦，如果不是我太喜欢你了，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呢。”荡妇娇滴滴地说，软糯勾魂的嗓音像是在男人的心上挠痒痒。 周铭淡淡地点头：“那这二十万就是我的道歉。” 荡妇愣了一下，没想到周铭竟然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这个穷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阔绰了！ “那你要哪些地区的？” “青州城、江北城、金陵城。” 荡妇目光微微闪烁，沉吟道：“你要的名单，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什么要求，但数量一定要大，之后我会自己慢慢挑选的。” “好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努力搞到手的，毕竟我那么喜欢你。不过……现在妹妹手头有点紧，可以给一点活动经费吗？”荡妇轻轻搓了搓拇指和食指，暗示周铭还债。 周铭呵呵一笑：“我也需要筹措资金，下次等你带来情报一口气还给你吧。” “等等！生意归生意，虽然我个人是很中意你，但你一直不肯到我那里做客，我实在不能给你行方便啊。” 荡妇的语气微微有了些变化，周铭也知道对方现在肯定很生气。 而且，她口中的“做客”听起来好像还是一种威胁，虽然周铭并不知道其中的具体含义，但肯定不是好事。 可是没办法，他现在真拿不出这么多钱，原主就是个穷逼，甚至好像还有不少外债。 “但我真的手头紧，我保证下次肯定会还清债务，我们俩是老朋友了，就再通融通融嘛。” 荡妇盯着猎人的双眼。 许久，她轻轻叹了口气，重新露出招牌式的甜美微笑：“那请您尽快喽。” “一定！另外希望能快点，你懂的。” 荡妇点了点头，猜到了猎人在想什么。 这时，旁边一个花花公子走了过来，对荡妇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呵呵，亲爱的，你要的情报我已经搞定了。” “谢谢，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好，能邀请您来我这做客吗？喝杯茶也好嘛。”荡妇颇为暧昧地询问道。 “嘿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花花公子搓了搓手掌，舔了一下嘴唇。 空气突然安静了。 当花花公子答应后，周铭发现荡妇的嘴角僵住了，表情十分惊讶。 但她旋即恢复了正常，按住花花公子探向她屁股的手，轻笑道：“别着急嘛，晚上的时间是很长的，我们……可以快活一整晚哦。” “好啊，我会让你离不开我的！” “该说我会让你离不开我才对。” 两人一边用充满欲望的话语调情，一边慢慢走远。 周铭目送荡妇和花花公子远去，一直看着他们走进旁边废墟的那扇木门中。 这里那些木门的效果，应该就是回到原本属于他们自己的装扮间。 “猎人，你真是厉害！” “是啊，真是太精彩了，我一直都很佩服您，但没想到您的实力竟然如此高强！” “猎人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该说不该说。” 荡妇前脚刚走，后脚一大帮人就围了上来。 他们有的人想要套近乎，有的人想要请他做事，所有人七嘴八舌地在周围嚷嚷，吵得周铭头疼。 “先生，让一让，麻烦你了……谢谢，让一让！” 这时，绅士轻柔地推开人群，走到周铭身边，帮他驱散人群：“大家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谈！猎人阁下他已经非常疲劳了，现在没什么精力帮大家排忧解难，我可以作为猎人阁下的经纪人，倾听大家的要求……您说是吗？” 绅士扭头看向周铭，而周铭也顺着台阶下，点了点头。 他不熟悉这里，更没有衡量委托酬劳的能力，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绅士和他来往密切，关系算比较好的了，将这些事情交给他问题不大。 周铭知道自己可能会吃点小亏，但那没什么大不了的，任何中介都要收取费用，这是市场规律。 在绅士礼貌的驱赶下，来攀关系的人顿时一哄而散，绅士重重吐出一口气，拉了拉自己漂亮的绅士服，走到猎人面前，说：“亲爱的朋友，你真是太厉害了，让我佩服得不得了！但我真没想到你会杀掉狼人。” 周铭没回答，望着荡妇和花花公子离开的方向，还在琢磨着荡妇口中的“做客”是什么意思。 绅士还以为周铭是在关注那个花花公子，于是随口调侃道：“男人喜欢漂亮的事物情有可原，但有些漂亮的东西是碰不得的，比如罂粟，比如毒蛇……刚才那个是新来的年轻人，挺可惜的，我前阵子还提醒过他别去荡妇小姐那儿做客。” ……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做客的代价 花花公子跟着荡妇进了装扮间，他四处观察了一番，稍微有些失望。 除了所有人都有的梳妆台和衣柜之外，这里只有一个大箱子和一张吊床，一把摇椅。 吊床……竟然是吊床，吊床他们怎么搞？……摇摇晃晃的。 算了，随便吧，摇椅也不是不能将就。 花花公子默默点头，转头看向荡妇，却发现荡妇竟然摘下了面具！ 摘下扮演核心道具的面具后，荡妇身上覆盖的角色气质骤然消散，花花公子对她的外貌认知也变得清晰起来，在看到荡妇真实相貌后，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眼前这位女性，肤色略显苍白，但五官却很精致，薄唇微红，眼神冷漠中隐含一丝怒意。 他没想到对方的长相竟然一点都不放荡，反而十分矜持高冷，带着一些冰冷的锐意，她矜持的外表，配上大胆开放的服装，形成了十分强烈的视觉反差，让她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惊人魅力！ 然后，荡妇开口说话。 “没人和你说过吗？我邀请你来做客时要拒绝我。” “有、有人说过了，怎么了？” 花花公子还有点不明白状况。 “怎么了？我的角色设定是荡妇，用肉体交换男人的钱财和权势，是个完全没有廉耻心的人设，为了维持服装的力量我必须和给那些帮过我的男人上床，否则扮演的力量就会暂时丧失。” 听到这，花花公子放松了些，甚至笑出了声。 “原来是这样啊。”他提了下裤子，偷偷将皮带松开一格。 荡妇扶着额头，连连摇头：“你丫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角色扮演就是角色扮演，你怎么敢跟过来？你怎么敢？！” “额……” 看对方仍旧一脸懵逼，荡妇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你没听说来我这里做客的人，全都没再出现过吗？” 花花公子闻言一怔，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刚刚流向小腹的血液立刻掉头回转，朝大脑汇聚，他手脚开始冰凉，理智重新回归。 “对，对不起啊，打扰了。我新来的，不懂规矩。”花花公子步步后退，向门口靠近。 “没事，下辈子……注意点。” 话音刚落，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拳！ 作为能进入遗迹的人，花花公子也绝非善类，他的拳头命中了荡妇的脸颊，荡妇的头微微一偏。 荡妇的拳头也命中了他的脸颊，他的脑袋往后旋转了270度，血从麻花状的脖子里拧出来，溅了几滴在荡妇的脸上。 花花公子的尸体颓然倒地，然后身上的衣服开始崩解，化作飞灰。 过了几分钟，就只剩一个男性尸体赤条条地躺在地上。 “白痴，这种脑子在舞会也活不下去，死了也好。” 王思言瞥了眼尸体，甩了甩拳头，来到梳妆台前坐下。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摸了摸自己脸颊和眼角，有些自恋地想：的确是个漂亮的女人，不过不管怎么看都和荡妇这个角色不搭边，真让人想不通。 “算了，算算钱吧。”王思言挠了挠头，收回思绪。 在桌上摊开笔记，记下自己最新接到的生意——【收集青州城、江北城、金陵城的犯罪者情报，数量要大，并且还需要目标的近期活动地址——酬劳：20万】 “呵，一笔大生意！如果猎人那穷逼能把债务还清，就能买到那把武器了。” 王思言没忍住笑出声来，心说自己运气是真不错，她不但自己就住在青州城，而且金陵城和江北城都在青州城附近。 这片地她熟得很，人脉也广，另外还能让张伟帮她一起收集情报。 运气好的话，甚至都不需要收集，张叔叔那边就能得到大量资料，毕竟张叔叔的业务就是搞走私的，他知道的荒野犯罪者一定非常多。 “真走运，简直就是白来的钱。” 王思言舒了口气，把笔记本一丢，翘起二郎腿，往后一躺靠上摇椅。 她盯着天花板，微微眯着眼，口中哼着轻快的小曲儿，心情十分愉悦。 过了几分钟，似是想到了什么必须要做的事，王思言不爽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从摇椅上起来，开始处理男人的尸体。 把尸体丢进裹尸袋，她来到衣柜前开始换装。 脱掉奢侈的角色服之后，看着衣柜里的束胸衣，突然变得很沉默。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王思言深知女人在肉搏战中，较之男人有着巨大的劣势，不仅仅是肌肉和激素的原因，还有一些很累赘的身体部位。 假如她的尺寸小一半，那她现在的战斗能力应该能翻上一倍。 但现在，她穿上这件衣服，时间一长就呼吸不畅，不穿的话，身体重心又难以掌握，各种动作也会有轻微后摇……另外最近的天气还闷得慌，简直让人很头疼。 “算了，反正我是用兵器的，问题不大。”王思言自我安慰道。 穿上束胸衣，外面套上一层背心，散开后脑的盘发，将其梳成低马尾，然后穿上工装裤，戴上鸭舌帽，扛起裹尸袋来到另一扇门前。 打开门，呈现的是一片灰色的雾气，这是通往现实世界的门，被这里的人叫做“灰门”。 穿过灰门，她出现在一间略显破旧的屋子，这个屋子位于墙外最大的黑市场边上，她日常打工兼职的地方也在附近，周铭和张伟都不知道她这个居住地点。 “呦！回来了，又杀了一个人呢，现在你杀起人来真是越来越顺手了。” 王思言看向靠在墙边的另一个自己，另一个自己单脚倚墙而立，戏谑地笑着。 王思言没有搭理对方，闭上眼，过了几秒再睁开，幻觉已经消失。 出现可以被清晰辨认的幻觉，是知性蒸发的第一阶段，这一阶段没有失控的风险，但却是一种危险的征兆，说明她体内沉积的咒力已经达到了身体所能容纳的安全限度。 这种可以被辨认的幻觉，也可以被当事人轻易压制，压制得越是容易，证明当前的精神状态越是稳定。 如果无法控制幻觉消失，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当前精神状态不大好，第二种就是即将跨入知性蒸发的第二阶段。 “看来要进行仪式了，刚好就用这家伙做一次仪式吧。”王思言自语道。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五百块钱的二十万 “喵~” 墙角一直黑毛绿眼的猫窜上了床，双眼直勾勾盯着王思言。 王思言温柔地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黑猫的脑袋。 “小黑，你也在为我担心吧……不要担心，知性蒸发的进程是无规律的，即使出现幻觉也有可能一直保持清醒哦……放心吧，主人不会有事的。” “喵呜~咕噜咕噜~” 黑猫眯起眼用脑袋蹭王思言的掌心，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王思言开心了些，扛起裹尸袋准备出门。 忽然，听到脚下传来“唰唰唰”的声音。 最近楼下的人怎么老清理天花板？早上清理就算了，现在三更半夜了还清理，是蟑螂在天花板上爬吗？ 王思言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扛着尸体出门下楼。 刚走出大门，迎面就碰上一个贼眉鼠眼的混混。 对方一看到王思言，便点头哈腰：“言姐！大半夜的还工作啊，您还真是劳动楷模……哎呦，这是要去运货吧？” 男人一眼便看出王思言肩膀上扛着的是什么，但他不说破，凡是在“绕行名单”上的人都不好惹，此时装傻才是正解。 王思言没有理会对方，走到自己摩托车旁，解开两道锁，把裹尸袋绑在后座上，跨上车开进了黑夜的荒原。 …… 半夜，正在别墅空调间里分析情报的张伟，收到了王思言的短信，说是要调查什么犯罪名单。 这种小资料他倒是很容易搞到，但就是不知道王思言要这些名单干什么。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王思言就时不时向他打听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每次他问她要这些干嘛，她也不说。 而且她脾气犟得很，如果他以不说就不帮忙为理由要挟她，那她就真不会让他帮忙了。 这一点让张伟很火大，但也无可奈何。 如果对方刚好因为他没提供这些情报而遇到了危险，那就伏笔了。 电脑的白光照在张伟的脸庞上，他盯着自己收集到的这些情报，若有所思。 在接到王思言的短信之前，他一直在有关部门管理的几大暗网上调查和周铭那两个任务有关的线索。 他本以为想要找周铭想要的线索很困难，结果却发现并不困难，反而很多，但恰恰是因为线索太多了，所以让人无法分清这些线索到底是否和周铭所追寻的真相有关。 而且这些线索全都很浅，对找出真相没什么用，只能起到一个指引的方向。 诡异的是，这些线索都有着一些显而易见的共通点，比如说反政府的谣言，短时间内的村庄消失。 “等等！村庄消失？”张伟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立马挺直脊背，拿出电话给冷薇打了个电话。 “少爷，有什么吩咐？”冷薇礼貌专业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薇薇姐，我爸最近有什么运输路线是经过棋盘村那个地方的吗？” “稍等一下，我这就给你查一查……嗯，有的，不过现在那里已经不住人了。” 不住人了？！ 张伟神色骤变，严肃的脸上充满担忧。 这样一来，棋盘村不就和那些其他居住地一样了吗？ “老周啊老周，你找了一个不寻常的任务啊。” “先给他俩打个电话吧。”张伟自言自语地拿出手机，先拨通了王思言的电话。 刚一接通，就听到王思言在电话另一头喘气。 “呼——呼——呼——” 张伟眉头一皱，干咳两声道：“咳咳！王思言同志啊……你……” “下次见面，想被我打吗？”王思言冷冷打断道。 张伟：“我就是想问问你三更半夜为什么在挖地？” 没错，他听到了铲子掘地的声音。 “临时工啊临时工！我在工地上帮忙掺水泥呢。” “行吧，那你打工结束早点睡，明天来我家碰头，我找到合适的任务了。” “OK，那个……我让你帮忙搞的那件事能不能尽快啊？” “你到底要那玩意儿干嘛？你想当正义使者惩恶扬善啊？”张伟郁闷道。 “伟哥，你就帮帮忙嘛，我这也是有人向我打听，开的价钱不错，所以我就想赚这么一点外快嘛！你帮我搞定，我请你吃饭啦，只要500以内什么地方都可以！随你吃，我亲手给你拌料，算我欠你个人情！” 张伟无语了，王思言这人脸皮是真的厚，平时痿仔、阿张、小张的叫，有事求人了就是伟哥了，简直就和她养的那只猫一样，有粮就是爹，没粮会咬人。 不过算了，王思言虽然态度无常，不过每次帮忙之后的服务还是很周到的。 “五百人够不够？明天就给你。” “好嘞！明天你就是我老板！呼呵——呼呵——”王思言越喘越来劲，铁铲砸地的吭吭声不绝于耳。 “那明天就在你家楼下那家火锅店碰头吧，你准备好请客吧。” “放心，小王服务，包您满意！” …… …… 翌日。 周铭第一个到达聚会现场，这是一家开在王思语家楼下的火锅店，店里纷乱的环境有点像大排档，但老板娘服务态度一流，再加上做生意坦诚实在，用料也足，所以收割了附近三条街的老顾客。 在上学时期，这里也是王思语兼职打工的地方，王思语和老板娘的关系不一般，曾经帮老板娘解决过一些令人头疼的小问题。 托王思语的福，周铭和张伟在这里吃饭也有了特别待遇，每盘肉里的分量会比一般顾客多一点。 周铭顶着黑眼圈寻了一张靠里的桌子坐下，年轻的老板娘看到周铭，笑着凑上来。 “刘姐好，几天不见你又变漂亮了。”周铭笑着恭维道。 “大概是最近生意好，所以心情好，所以皮肤也好喽！你是在等小张和思言吧？现在点菜还是之后等他们来？” “我这里坐一会儿就行了，您忙您的。” “好嘞！有事叫我哈！” 周铭疲惫地吐出一口气，捏了捏鼻梁。 昨天和狼人打了一架后醒来时肚子和胸口还隐隐作疼，之后更是彻夜未眠。 原主留下的烂摊子着实不少，本来是为了不疯掉才进去的假面舞会，结果一进去反而惹了更多的麻烦。 虽然豪侠不是什么好人，但对方的人设是一个言出必行，义薄云天的侠客。 这样一个侠客约定和他在三天后决斗，那约定背后的企图就很值得深思了。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三十万难倒英雄好汉 如果周铭到时不应战，就会被对方说成言而无信之人，之后对方就能师出有名，光明正大地讨伐他。 所以他要在三天内从荡妇手里拿到犯罪名单，然后下线处理现实的事，暂时不回假面舞会了。 那个莽夫要等就随他等去，傻子才会和他硬碰硬。。 不过……他还欠荡妇两个石盘和二十万债务，再加上买名单的钱一共要四十万。 这可是一笔超级巨款，他根本拿不出来。 绅士说石盘的购买价一般是十万元，如果他有足够的石盘，那就算没钱也能用石盘抵债。 但周铭翻遍了原主的大箱子，石盘只有三个，如果用多余的那个抵债的话，他还必须筹措三十万元才能从荡妇那里买到犯罪名单，这三十万元该怎么搞呢？ 如果他开口问张伟借的话，张伟肯定能掏出来，但他手头可供支配的钱却没这么多，张叔对张伟的零花钱管控极为严格，除了每个月三千块钱的生活费，其他费用全都要向他爹申报。 如果是他去借，张叔肯定会掏出来，但张叔知道了就代表爸妈也会知道，而他不想让爸妈知道。 所以说，这钱只能周铭自己搞。 三十万，三天之内，一天十万……感觉有点难整。 虽然隐者的任务奖金非常高，除了每个月的基本工资之外，每完成一次任务都有几万的奖金，像C级任务一般一次有两三万左右，B级任务有七八万。 如果勤快点，再加上运气好，一个月可能能攒十万，三个月就是三十万。 而周铭的时限是三天，三个月……是三天的三十倍。 这种数额的金钱，短时间通过正规手段根本搞不到，唯一的办法只能铤而走险，做些法律边缘的灰色产业 “喂，那副表情什么意思啊，我大发慈悲请你们吃饭，怎么还摆出一副烦得不行的脸。” 王思言拿着一篮子肉和生菜，从伸缩楼梯爬上了二楼，她也顶着一副黑眼圈，因为肤色很白，所以比周铭更加明显。 “你昨晚没睡？”王思言问。 “你也没睡啊。”周铭叹了口气。 “怎么个情况，把你的烦恼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王思言在桌边盘腿坐下，很熟练地插上电热火锅和电烤盘，把篮子里的肉和蔬菜一盘盘摆上桌。 “你有没有什么暴利的工作可以介绍给我？最近急用钱。”周铭随口问道。 他这已经属于病急乱求医了，其实他根本不指望王思言给他介绍一天十万的工作，虽然她的确是个打工达人，但这种级别的兼职她应该找不到。 “很快就要做任务了，完成任务奖金很高的。” “但我这几天就要用。” “额……那去墙外工地上搬砖吧，墙外的规划圈要造一圈楼，听说这几年会纳入第三面墙内，去那里的功底卖力干一天有两百块。” “一天十万的兼职有没有？” 王思言眉头一皱，筷子一松，肉片掉在了烤盘上：“你怎么不去抢！” 肉片滋滋的煎炸声中，周铭沉默了，开始认真考虑王思言的建议。 王思言见周铭不说话，又偷偷瞄了对方几眼，见周铭真的一脸严肃，半信半疑道：“不会吧？你这么缺钱？” “相当缺钱。” “问伟仔借啊！伟仔有的是钱。” “但我不想让张叔知道。” 王思言闻言，心下吃了一惊。 既然是要问张叔通报的数目，那看来数目不小，周铭这家伙要这么多钱干嘛？ “你……要多少啊？”王思言小心翼翼地问道。 “三十万，三天内就要用。” “你要这笔钱去干嘛？三十万都能在墙外规划区买一个房子了！”王思言震惊的脸上满是匪夷所思。 周铭摆手：“就是因为不想被这样问，所以才不问张伟借的啊，我得自己想办法……唉，真烦。”周铭挠头。 王思言双唇紧抿，皱着眉头，沉默地摆弄着烤盘上的牛肉。 过了半晌，她忽然开口：“我这些年也有一点积蓄……嗯……所以。” 王思言挠了挠头，组织好语言轻声道：“……可以先借给你应应急。” 刚才她在心里默算了一遍，如果把自己手头的五十万借给周铭三十万，虽然剩下的二十万不够她买想要的武器，但很快猎人那逼崽子会连本带利还给她四十万，外加两个石盘。 到时，只要周铭能在两个月内还她十万元，她卖掉石盘就能凑够本钱，去拍卖会拿下那件兵器。 周铭不敢置信地盯着王思言，一半惊讶一半怀疑道：“你怎么攒下这么多钱的！” “别问，想知道我这钱哪来的，你先告诉我你拿这钱去干嘛。另外事先说好啊！两个月内至少要还我十万，我、我也有用的。”王思言表情认真道。 周铭颔首点头，王思言的意思很明了，我不问你拿钱干嘛，你不问我钱从哪来。 “行！两个月十万可以还上，剩下的二十万我尽快。” 王思言点了点头，此事就算敲定。 脚步声从楼梯那边传来，人未到，声先至。 “我靠好香啊！你们竟然没等我就先吃起来了！” 噔噔噔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张伟窜上阁楼。 他看到周铭和王思言两人都一脸疲倦，顶着一双黑眼圈时，他愣住了。 “你们俩……昨晚一块儿在工地上盘水泥呢？” 实话实说，如果这两人一起熬夜干点盘水泥之外的事，他倒是不会太惊讶，但昨天听到的铲子声毫无疑问证明了两人就是在盘水泥。 “说什么呢，只是阿铭恰好也通宵了而已。来，伟仔，今天特意给你设的宴席，请用！” 王思言客气地把第一块烤好的肉放在张伟的盘子里。 张伟呵呵一笑，说道：“今天该叫老板了，另外麻烦你烤肉快点，老板肚子饿，待会筷子可停不下来！” “好好好，两位请稍等~” 王思言一边说，一边把一块蘸好酱料的肉放在周铭盘子里。 张伟见状，佯怒道：“为什么这小子也能享受这个待遇？今天不是为我特设的大餐吗？！” “顺便而已，老板让我别给他烤肉我就不烤喽！我无所谓的，今天我就是张老板您的专属配菜员。”王思言耸了耸肩，将选择权丢回给张伟。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任务二选一 张伟瞥了王思言一眼，心说这妮子真狡猾，好一招挑拨离间之计，如果他现在不让她给周铭烤肉的话，那下次她给周铭烤肉时，说不定自己也没得享用了。 “算了，但请你优先放满我这一盘，不要忘记自己的职责！”张伟强调道。 “好好好，老板请用，今天包您酒足饭饱，惬意而归！但请您在吃饭时也别忘记说正事，新的任务已经确定下来了，对吧？”王思言话锋一转，忽然严肃起来。 “目前我选了两个任务，这两个地方随你们自己挑选。 第一个是三羊村，第二个是龙牙县，前者有具体的传闻，传闻内容和棋盘村的谣言类似，属于诋毁反对政府的言论，再加上那里的地理环境，所以本身对政府就很不友好。 去那里要经过一处戈壁滩和石丘才能到达，那片石丘有沙鬼出没，并且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传闻，当然那些传闻已经演变成现实了，穿过石丘的那段路线非常危险。 至于龙牙县，虽然最近也兴起了反政府言论，但谣言和要处理的怪异没有直接关系，所以不一定和你要调查的东西有关。 当然龙牙县的怪异比三羊村更危险一点，不过去那里的路线倒是非常安全。 我觉得这两个地方的综合危险指数是差不多的，要去哪个地方随你们决定。” 张伟说着把两张打印好的纸推到周铭和王思言面前。 周铭拿起资料细细阅读，过了几分钟，他做出决定。 “去三羊村吧，三羊村虽然路线凶险，但获取新线索的几率更高，它的传闻也和棋盘村的有点像，连背景都是国家做实验，把普通人当做小白鼠，说不定棋盘村和三羊村的谣言是同一个人散播的。” “但那一片石丘不好走吧，死人的数量向来不少，听说三个车队进去回来只有一个。”王思言说。 张伟多看了王思言一眼，笑道：“你怎么知道？你对石丘很熟嘛。” “打工时听说过。”王思言打了个马虎眼，话锋一转，看向周铭，“不过你要去也可以，就是得找个经验丰富的向导，还得搭车队。” “这个我可以帮你们搞定，我认识可靠的人，可以让他帮你们安排。”张伟说。 王思言点了点头：“那就没事了。” “对了，还有件事要和你说。”张伟看向周铭，“棋盘村没了。” 周铭猛地抬头看向张伟，僵硬的脸上满是震惊。 “什么意思？”周铭问道。 “就是成空村了，整个村子的人都没了，只剩下住的地方。” “怎么没的？” “不知道，突然就没了。墙外面的村镇什么时候消失都很正常，但不光是它，其他有好多村镇在消失前，都出现过反政府的谣言，数量相当多。” 周铭皱眉，心说自己还是迟了一步。 他本来还想重新去棋盘村确认一下他们口中的僧人是不是戴面具，如果是戴面具的话，基本就能确定和森马镇给宋宗明送厨刀的是同一人了。 没想到棋盘村竟然消失了，这下子永远也得不到确定的答案了。 “它们之间或许有联系。”周铭说。 “联系可能有，但原因应该没办法知道了。这种程度的事根本无法定性，也根本没有影响力，有关部门怪异事件都处理不过来了，不会管这种定性不明的事。 而且，村庄忽然消失并不代表背后一定有怪异作祟，比它严重的事件很多，这种事也可以定性为巧合。” 周铭点了点头，心里接受了这个解释。 这个时代就是这么残酷，墙外和墙内几乎就是两个世界，内部是文明社会，有专人维持治安秩序，外部则是乱世，人命如草芥，人与人互相倾轧求生。 在那样的环境中，消失一两个村镇的确不值一提。 “另外你收缴的那一把厨刀的确是传闻中的封禁物，这把厨刀的传言曾经在一个镇子上出现过，那个镇子失踪了一些人，但在隐者抵达后，异常现象就消失了，执行任务的隐者收缴了全镇的厨具，但没发现异常物件，所以当时的调查无疾而终。” “那次事件的封禁物没被隐者发现，反而出现在我那次任务里？ 而宋宗明说那把厨刀是一个僧人装扮的人送给他的，也就是说……当时有关部门没能找到的封禁物，在之后辗转落到了僧人手中？” 周铭理了一遍思绪，发现问题变得更多了。 僧人为什么要将厨刀送给宋宗明，又是怎么先有关部门一步得到厨刀的？ 难道只是巧合吗？ 张伟瞄了周铭一眼，说：“别想了，线索不够的时候是想不出答案的。这次的三羊村的传闻和棋盘村那个有点类似，或许会有联系，把心思放在这次的任务上吧。” “快吃吧，盘子里的肉都堆成山了。”王思言说。 张伟：“为什么我盘子里的肉没有堆成山？” “因为你一直在吃啊，我可没偏心！你的肉是周铭两倍！是你自己吃得快。” …… 一小时后，三人结束了和以往一样平常的聚餐，吃完之后各自回家，约定好明天在墙外碰头。 离开火锅店，周铭在街上溜达了一圈，看到了周围有不少用警戒线拦起来的建筑，那些是发生怪异现象的地点，暂时隔离等待有关部门的处理。 像这样发生怪异现象的地点还不少，有时候一条街上甚至会有两三处，其中大部分建筑都没什么危害，只是会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现象，比如奇怪的噪音和一些诡异的幻影。 这些现象绝对属于怪异，但危害性几乎没有。 有关部门之所以要处理掉这些怪异的原因，是因为它们的存在大大影响了居住者的精神状态。 说来也很奇怪，目前被公认的主流理论认为怪异的来源都是欲念和恐惧，扭曲现实的方式是人类的认知。 而认知产生的扭曲需要一定的人数规模和情绪强度，普通的传闻假如只有二三十个人知道，就不会诞生怪异。 如果知晓传闻的人数很多，但听闻传闻的人并没有产生质量合格的情绪，那么怪异也不会产生。 这些理论都是各国政府冒险做实验得出的结论。 四十年前，灯塔国和大不列颠国都举行过大规模的传闻捏造实验，通过影响民众的思想成功创造出了本不该存在的怪异，证明了“认知扭曲现实”这一唯心现象。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哭笑男 但有意思的是，单纯的“认知扭曲理论”并不适用于所有情况。 在所有的怪异现象中，有相当一部分非常特殊，无法用常规理论去解释它，这种无法解释的怪异只好被学者们归类于自生型怪异。 所以，现代的怪异学说，正处于一种“解释了，但没有完全解释”、“搞懂了，但没有完全搞懂”的奇怪状况。 所有学者和科学家都处于一种似懂非懂，好像在做研究，又好像在做白日梦的状态。 这种诡异的学术氛围，让周铭想到了曾经风靡上千年的地心说。 曾经中世纪的学者们为了让地心说成立，创造了以地球为中心的球壳模型，当时很多学者创造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模型来模拟天体的运转演化。 但因为根本条件的错误，他们并不能创造出完美演绎现实天体的模型，于是为了让理论符合现实，这些人不得不添加更多更复杂的模拟条件到模型中，最终让整个地心模型变得臃肿庞大。 现代人从现在的眼光去看待曾经的地心说，会觉得当时的科学家很愚蠢，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了很远很远。 但没人知道现在正在研究怪异的科学家和学者们是否愚蠢，他们又是否找到了方向正确的道路？ 目前科学的观测方法和实验方法只能理解一部分怪异的诞生机制，更多的怪异诞生原因不明。 而怪异和过往的任何一个科学课题都不相同，它比任何一个课题都更加危险，更加诡异。 如果硬要从过往的科学中挑选一个能与之比较的课题，恐怕只有“量子”这个幽灵一样的东西。 但毋庸置疑，怪异这玩意比量子这个幽灵更加恐怖，光是记载下来曾经发生过的实例，就有一人影响数百人的恐怖事例。 这彻底颠倒了客观事物互相影响的定理，或者可以换一种说法——应该将人的思想也归类为真实存在于现实的“物质”。 而这就必须承认唯心是唯物的一部分。 “真难整啊，什么时候人类才能搞懂怪异啊。”周铭感慨道。 他又在走过一条街，觉得汗黏糊糊的，难受的厉害，于是没了忧民忧天下的心情。 “算了，关我屁事啊，去找荡妇问问看吧，看她有没有搞到情报。” …… …… 不开灯的房间里，两个男人隔着一张小木桌相对而坐，商街的霓虹和路灯的余光照进了漆黑的卧室，外面每每有车辆经过，光影就会在墙上移动，也在两人的轮廓上描过。 强健精悍的男人双拳紧握，死死瞪着眼前这个瘦削的男子。 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他知道他一定在笑。 “狼人死了，他就这样死了，如果不是你一定要这样……他是不会死的！”他沉声说。 他是江湖豪侠，本名孙恭，曾经是一个赏金猎人，也曾是一个遗迹探险家。 但就在不久前，他已经决定退休了，自从得到了舞会一层前十的身份后，他就已经退休了。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话，他现在就只是一个过着滋润日子的情报贩子而已，老婆儿子热炕头，不问江湖事。 “你这么有能耐，多找几个人去杀他又怎样！为什么偏偏只找我们俩！” “知道我的人越多，我的真实身份就越容易暴露，我不希望这样。 身为幕后黑手，操控一个傀儡，就只需要骗过那个傀儡就能隐藏身份，操控两个的话，就得骗过两个傀儡才行。 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我的存在，毕竟你们都是聪明人，万一联合起来把我揪出来了怎么办？”神秘男子语带笑意道，声音尖细。 “所以你就看着狼人死？” “杀人的刀坏了，那就再搞一把，你不会觉得你们很值钱吧？”神秘男子说，“现在替代狼人的人我已经找好了，如果你被猎人杀死，他会代替你去杀猎人。” “不要欺人太甚！狗急了也会跳墙！”孙恭咬牙切齿道。 “不要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你没有发脾气的立场，你家人的性命全都在我手里，如果你不按照我的话去做，我就给你展示一下我制作人体标本的技术。 如果你真想摆脱我也很简单，只要你自己去掉自身的软肋就行了。 没了能威胁你的东西，我自然就会离开，很简单的道理对吗？” 孙恭握紧双拳，额头青筋暴起，狰狞的脸上满是愤怒和狠戾，眼神仿佛随时都会暴起杀人。 “呵呵，先不说你杀不杀得了我，既然我坐在这里，你就该知道自己没得选，你只有帮我干掉猎人，或者死。” 孙恭强压着怒火，沉声问道：“我已经答应你尽快杀掉猎人，你这次还来找我做什么！” “因为有另外的事要让你帮忙。” 孙恭猛地一拍桌面站了起来，在一片漆黑的卧室中盯视对方，路灯在他瞳孔中熠熠生辉，额头的汗珠在沉默中缓缓淌下。 对方也微微抬头看着他，哭笑面具背后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哭笑男说道。 孙恭双拳几乎要攥出血来，他咬紧牙关，靠着意志力将自己重新压回椅子上。 他不能意气用事，他现在已经有老婆了，老婆也已经怀孕，他不能乱来。 而且还有他哥，他侄子，凡是他亲近的人，全都是这个哭笑男手中的人质。 孙恭很清楚对方有多残忍，这个令人浑身阴寒的男人是可以轻易把一个无辜小女孩杀死的人渣恶棍。 “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再杀一个人。” “你！” “别这么激动，并不是舞会的人，是现实中的一个人。”哭笑男一边说，一边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和一张叠好的纸，放在桌上轻轻推到对方面前。 “他叫周铭，即将前往三羊村，他去三羊村一定会去青州城墙外西部运输市场，你可以在那里找到他。如果不行，你也可以直接去三羊石丘的入口埋伏他。”哭笑男言简意赅。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孙恭的命运 孙恭拿起照片，接着窗外路灯的微光打量照片主角的模样，这是一张街拍，照相中的男孩提着箱子站在贴满广告的电线柱旁，非常年轻的男孩，神情有些阴郁，眼角带着一丝忧愁，仿佛正因心事走神。 “为什么要杀他？”孙恭望向哭笑男，仿佛问出这问题就能表达出自己内心的不愿，减轻心里那一丝罪恶感，但哭笑男毫不犹豫戳穿了这次谋杀的本质： “为什么要问？假如我说他是一个普通的，从没做过坏事的，喜欢助人为乐的年轻人，那你就不杀他了吗？” “……” “呵呵，所以你为什么要问呢？你不需要知道。”哭笑男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轻松地耸了耸肩，“你太太快回来了，祝有个好胃口，这日常真让我羡慕。” 说完，整个房间本就微弱的光线忽然更加昏暗，孙恭只感觉眼前端坐的身影微微一闪，下一秒，刚刚还坐在对面的哭笑男像光一样消失了，仿佛随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光影抽离了出去。 头顶卧室的灯也随之亮起，孙恭孤独一人坐于桌前，神情凝重的脸上充满不安和焦虑，他不知道自己之后该怎么办，现在的他就像一个被高利贷套牢的赌徒，除了对催债人俯首外，没有其他选择。 他无处可逃，也无法反抗。 孙恭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明明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自从他进入那个遗迹，得到江湖豪侠的服装之后，他就没有一次以江湖豪侠的身份在现实中活动，他穿上那件衣服只有在舞会异空间的时候。 也就是说，他江湖豪侠的身份和他现实中孙恭的身份没有任何联系，是彻底分割的两个独立身份，除了和他一起进入那片遗迹的狼人以外，没人知道他孙恭就是豪侠。 那么，那个戴着哭笑面具的家伙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孙恭拿起周铭的照片，久久凝视，似是要从这张照片和那简单的资料上，看出周铭到底有何不寻常之处，仿佛只要他能看出那个不寻常，就能得知哭笑男的杀人动机。 可惜……他看不出来。 关于这个暗杀目标的信息寥寥无几，只描述了最关键的一部分，他有操冰咒术。 “家里怎么这么暗啊？” “爸爸，我今天去学校考了一百分！” 外面客厅传来开门声，儿子和老婆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孙恭深吸了口气，堆出笑容朝外面走去。 “哈哈哈，你们回来啦！让爸爸抱抱，这么晚跟着妈妈在外面干嘛呢？” …… 三羊村，位于青州城西边，从青州城西面冲出，穿过大一片戈壁滩，再穿过石丘，就到了这个村子。 该村被山岭包围，身处盆地，经过多年矿山采掘规模越来越大，如今居住面积已经达到五十平方公里，算上矿山附近的临时居住区，人类活动区域的面积会更大。 虽说是村落，但因为特殊的地理优势，三羊村和寻常村庄有着极大的差别。 三羊村周围都是崇山峻岭，盛产咒力之石，经常有走私犯来回往返。 因为咒力之石极其珍贵，再加上运输路线无比凶险，因此利润极高。 想要穿过戈壁和石丘进入三羊村，只需花费三日左右，这条走私路线不但利润高，而且盈利周期非常短，因此即便死亡率惊人依旧有诸多亡命徒不断往里面钻。 路途中最惊险是石丘，横向绵延数千公里的石丘是一片被异化的地域，长年累月经受风沙侵蚀，岩石和地层风化严重，内部怪石嶙峋，路线难辨，夜晚还会出现猛烈的沙尘暴，一夜便能改变整片地形，如果没有经验丰富的向导带队，十有八九会迷失其中。 除此之外，其中还有可怕的沙鬼出没，择人而噬，进入商队死亡率长年居高不下。 而三羊村和政府的关系也非常微妙，虽然三羊村本身就是一个强烈反对政府领导的村庄，但其实政府才是他们最大的卖家，走私商贩们运出来的咒力之石，最后多数落入政府手中。 总之，这次周铭和王思言要去的地方是个政治立场非常微妙的村庄。 “你们之后要走的这条路线对普通人来说太危险了，所以虽然利润很高，但我爸很早就放弃了，我这次要找的，也是以前的老熟人。”张伟说。 “这里很热闹嘛。”周铭发现这里和墙外的其他地方不同。 虽然他已经出墙多次，但西边的墙外区域和他之前所看到的地区有很大差别。 这里到处都是拥堵的大卡车和上下搬运货物的人，就像周铭记忆中的大巴客运中心，或是长途运输总站。 一些办公室文员打扮的男人穿着汗，在炎炎烈日下和光着膀子的粗汉谈生意，有的人带着大金链子和墨镜，领着一批人走来走去；有的人戴着面具，站在建筑的阴影中等待雇主上门。 雇主追逐利润，劳工索求报酬，热闹的生意氛围让周铭感受到了比墙内更加强烈的生活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大家都不再为怪异担忧，只为生活所奔波。 “孙叔！”张伟突然举起手，高声喊道。 远处，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遥遥看到张伟，脸上绽开笑容，热情地挥手招呼。 “哎呀哎呀！阿伟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这两位年轻人就是阿伟你的朋友喽？”孙通小跑着上前来，对周铭和王思言点头示意。 “听说你最近在做三羊村矿石的生意，我这两位朋友也想进去，我就想让你带带。” “没问题！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阿伟你爸最近可好？” “我爸很好，最近也想进一批矿石，到时候可能要麻烦孙叔了。” “到时肯定给你们最优惠的价格！来来来，我带你们看看我的车队，我最近又扩大生意规模了，多买了三辆卡车，雇了六个隐者和一个咒术师，装备全都更新了。不是我吹，只要不出意外，我这几次进三羊石丘都没出事！”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长途货车 孙通一边说，一边拉开大卡车的货车厢，他跳进车厢，给张伟他们展示内部空间。 这大卡车和周铭平常看到的大卡车不同，它后方车厢的横截面为正梯形，车厢内钉着两排铁椅子，铁椅子的扶手上有铁环，还有用于束缚的皮带。 张伟看到这布置皱起眉头，不解问道：“这是干什么的？” “三羊石丘有古怪的现象，人在里面待的时间越长，求生意志也会越来越强，人的脑子会不清醒，产生被害妄想症。 如果进去的车队一路顺利，三天就开过石丘倒没什么问题，但是稍微迷路时间长一点，那普通人肯定要发疯。 为了确保我带的人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不做出危险的事，在过石丘的时候全都要被锁在特制的椅子上。” 张伟皱眉，面露犹豫之色：“还有这种事，头一次听说。” “这规矩很早就有了，随便哪里都能打听到，你孙叔我老江湖了。”孙通连忙说。 “我信我信，”张伟点头安抚对方，“我就是想问，有没有能让他们在过石丘的时候能自由行动的办法？” “这样……其实不太好，因为怪异现象这种东西对精神的影响不是靠意志力能抵抗的，很容易做出丧失理智的事情，万一你两位朋友在里面出了什么问题，对大家都不好啊。” 张伟双眸微眯，转头看向周铭和王思言，用眼神征求他们的意见。 周铭和王思言其实并不惧怕怪异现象对精神的干扰，因为他们是经过筛选之后的人，灵质惯性比普通人高出许多，对来自怪异的精神干扰有着较强的抗性。 灵质惯性中的“灵”代表精神，“质”则是质量。 而物理中，“惯性”是物体的一种固有属性，表现为物体对其运动状态变化的一种阻抗程度，而在精神的世界里，则表现为精神对自身状态变化的阻抗程度。 它和人类本身的强弱无关，和性格无关，是十分独立的一种特殊属性。 如果是像周铭和王思言这样灵质惯性较大的人进入三羊石丘，那在里面保持正常思维的时间肯定比普通人要长得多。 将这一点告诉孙通，孙通一定会允许他们不坐在拘束椅上进入石丘。 但这样一来，他们就必须向对方坦白隐者的身份，这不利于周铭和王思言的隐蔽行动。 “没事，就这样没问题。”王思言仔细观察了拘束椅后，爽快地答应下来。 根据她的观察，这种程度的束缚，她想要挣脱并非难事，而只要她挣脱了，那也能帮周铭解开禁锢。 “我也一样。”周铭也点头赞同，心想自己有冰系咒术，根本不虚。 张伟呆呆地看着这两人，表情十分吃惊。 这两个家伙怎么回事？他们全都被关起来无法行动，万一遇到意外怎么办！ 但看周铭和王思言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张伟选择相信他们，点头道：“那行，就这么安排吧。” “你放心，我找人特别照顾两位，旅途肯定顺利！”孙通满脸自信。 “哥！” 远处，孙恭迈开大脚，双足如生风般快速奔到孙通面前。 “哦你来了！来得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张老板的儿子张伟，旁边这两位……还没问怎么称呼？” “王思言。” “周铭。” “哦，周先生和王小姐！是帮阿伟去三羊村谈生意的，之后你多多关照他们啊！张老板是我的老熟人了，早年我发家的本金都是张老板赞助的呢……小子你发什么呆！”孙通用力拍了下孙恭的肩膀。 孙恭身体一震，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伸出手和几人握手：“幸会幸会。” “之后路上也请您多多关照。”周铭也非常礼貌地回应。 孙通问孙恭：“你小子一上午不见你人，你去哪里了？” 孙恭挠了挠头，一脸憨厚道：“我，我周围到处逛逛。” 其实，他之前是去找周铭了，根据哭笑男的情报，周铭最近很有可能途经此地，他到处闲逛就是看能不能找到对方。 本来，如果再找不到周铭，他就准备去三羊石丘入口处埋伏了，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目标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么……之后找个合适的地点就下手吧。 …… …… 当天的下午，周铭和王思言上路了。 现在，他们正坐在一辆大卡车的车厢里，开往三羊石丘外的戈壁滩。 这十辆大卡车浑身披满铁板，货车车厢并非长方体，正梯形的直棱柱车厢，远远看去在烈日下就像银光闪闪的甲壳虫。 这只甲壳虫的背上开了许多通风小窗口，干燥闷热的风夹着砂砾，不断从外面吹进来，让身处其中的乘客如蒸桑拿似的汗流浃背，整个车厢都布满了汗臭味，就算有三台电风扇也无法驱散。 因为还没进入石丘，所以现在他们还不用被锁在拘束椅上，周铭安静地坐在长条椅上，闭着眼睛如老僧入定，任由汗水不断从脸上滑落，全当自己真在蒸桑拿。 和周铭相比，王思言就难受多了，尽管她已经尽量少穿衣服，但这闷热的环境让她喘不过气，背心里的束胸衣已经被汗水浸透，胸部难受得很，让她恨不得把里头的衣服给脱了。 但她知道这样不行，即使现在她衣服穿的好端端的，处境也相当不妙，车厢里有好几个臭男人时不时往她这边瞄过来。 这让她相当不爽，有种在街上当展品的感觉。 可恶，那几个邋遢的男人自己都热得要死，还往她这边看，看她又不能降温！ “妈的！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王思言将汗水浸湿的刘海甩到一旁，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要给这帮色眯眯的老男人一点颜色瞧瞧，但现在她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代表张伟去三羊村谈生意才坐上这辆车，所以不能乱来。 王思言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理会那群人的眼神，心说就算被多看几眼也不会掉块肉。 记得妈妈刚刚去世的时候，日常生活中也常常有叔叔和老师对她露出这样的眼神，所以她早就习惯了，现在就当回到了小时候，重新感受一下那种令人不爽的感觉。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暗杀的策略 另一边，周铭闭目养神，思索着一些复杂的社会问题。 他们所在的车队有一共十辆，其中五辆用来载人，另外五辆用来运货，这些货物全都是要卖给三羊村的土皇帝的，有枪有电池，还有各种各样的电器。 三羊村远离城市，身处山林之中，村落本身没有任何生产力，如果没有外界的物资支援，他们会活得比森马镇的居民更惨。 不过三羊村坐拥能出产咒力之石的矿山，地位好比战争时期能出产石油的中东某地，因此即使自身没有丝毫生产力，依旧有着无与伦比的消费潜力。 当然，那里的平复差距也极大，富的人过得比A级居住区的人还潇洒，穷的人就和活在非洲一样，那里的穷人大部分都是外来人口，由人贩子定期输送进去。 孙通的这个车队，也有许多将来会成为苦力的人被关在车子里，那些人不像周铭和王思言那样有着良好待遇，还没进石丘就已经被铁链牢牢锁在了车厢里。 毫无疑问，做这生意的人也属于罪犯，而周铭之前想要杀的就是这样的人。 但现在，和这些罪犯亲身接触之后，周铭想到了更多事，关于社会的问题，以及这个扭曲的社会环境，正义和邪恶的分界线，以及其他种种。 之前周铭认为的确有些罪行是罪不至死的，比如敲诈和勒索这种，只需给予应有的惩罚即可，死亡这种惩罚，和他们所犯下的罪行相比过于严重了。 但现在接触了人贩之后，周铭对犯罪这一行为有了全新的认知，生存环境越是恶劣的世界，普通人的底线就越低，随着底线的降低，犯下的罪行的严重程度也会随之上升。 在这种情况下，究竟该杀掉哪些犯罪者就成了非常难以鉴定的问题。 而且，仔细深究，现在的法律不也是偏离了人道吗？将人类划分到不同的等级，在相同的处境下还要杀死那些有风险的普通人，这听起来和正义可完全不相干。 “这个世界脱轨了，你要把它纠正过来。”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周铭耳边响起。 周铭猛地睁开眼，看向前方，然后看到大汗淋漓的王思言正把手伸进背心里擦汗。 “怎么了你？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王思言皱眉问道。 周铭眨了眨眼，缓缓摇了摇头：“没事。” 刚才他听见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那个声音不是别人的，是平星月的声音。 出现幻听了吗？ 是因为最近精神紧张，还是因为精神状态在恶化？ 出现幻听幻视是知性蒸发的征兆，需要戒备和注意。 …… 卡车在平坦广阔的荒漠上一路前行，孙恭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夹着香烟，时不时放到嘴里吸一口。 烟雾像白色的精灵绕着他的指尖缓缓上升，徐徐消散在空中，狭窄闷热的驾驶室里，孙恭的思维却异常冷静。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头被捕兽夹牢牢夹住的野兽，不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摆脱那狰狞的铁器。 不管是杀猎人，还是杀周铭，对他而言都不是最后一件任务，他知道自己不管做多少事都满足不了那张哭笑的面具，除非有一天他死了，对方才会放过他，否则即使他杀再多人也没有自由。 不能再这样继续坐以待毙了，要想办法干掉哭笑男，把他从幕后揪出来，然后杀死他！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安稳稳的和老婆孩子一起生活下去。 孙恭的视线落在前方遥远的大石头上，空旷的荒漠风景有助于放空头脑，让他清醒地思考。 现在他手头关于哭笑面具的线索并不多，只有两样：对方想要夺取猎人手中不知名的遗物，另外，他还想杀掉那个叫周铭的小子。 只要搞清这两个动机，多多少少能对哭笑男有着更详细的了解。 猎人肯定比他更清楚苦笑男的真实身份，毕竟那个遗物现在被他掌握着，他对哪些人想要他手里的遗物肯定有点头绪。 周铭也是一样，周铭肯定也做了什么威胁到哭笑男的事了，所以哭笑男才想杀他。 周铭应该对想杀自己的人有点线索，去问他的话，说不定能得到有用的情报。 但要留他活口吗？孙恭皱起眉头，内心有些犹豫，如果他不杀对方的话，家人会怎样？ 烟头燃尽，孙恭做出决定。 他会按照原定方案对周铭进行暗杀，但在周铭死之前，他要问对方一些问题。 对这次暗杀，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虽然周铭是冰系咒术师，但他完全不惧，因为他自己也是咒术师，并且还有豪侠角色的能力加成，正面冲突的胜算几乎是百分百。 但孙恭是一个做事谨慎的人，既然他现在处于潜伏状态，那比起正面冲突还有更好的方法，下毒。 毒药孙恭从黑市购得，绰号叫“缓慢死亡”，是种非常好用的毒药，无色无味，拥有极强的水溶性，而且水溶性强的和食盐一样，分子很小可以穿透细胞膜，所以全身所有的细胞都会受影响，进入人体就会全身分散，难以清除，就像喝了盐水一样，很快被血液吸收。 这种药刚进入人体不会有外在表现，但不出几天就会出现症状，口腔呼吸道就会溃疡，随后嘴唇和脸部也会溃烂，内脏同时开始衰竭，最后在严重肾衰竭和肺纤维化中，服药者无法呼吸，最终死亡。 死亡的时间和用药的剂量有着直接关系，这也是这种药物最方便的地方，用多用少都必死无疑，但却可以通过控制药量的大小来操控死亡的时长。 这种药对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但孙恭猜测这药应该无法杀死周铭。 咒术师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基本上慢性毒药对咒术师只能起到削弱行动力的效果，而不能致死。 但这恰恰也是孙恭想要达到的目的，他不希望周铭死的太快太痛苦，因为他需要对方在死之前也能保留清晰的思考能力，来回答他的问题。 用毒药只是为了削弱周铭的战斗力，方便他更轻松地压制对方。 在他问完想问的之后，会亲自动手送他上路。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人贩的社会定位 十辆卡车一路在戈壁滩上快速行驶，在空旷的沙漠上留下一长条飞扬的尘迹。 远处，狰狞的石丘显露出了它真实的面目，嶙峋的怪石和高耸的山岩遍布整个视野，三羊石丘像一道宏伟的峡谷，凭空在这片空旷的沙漠中长了出来。 只不过这道峡谷是分裂的，这里被风化的石块比其他正常的风蚀地貌更加夸张，让人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感受到的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大自然为什么会生出这种鬼地方？”的感觉。 脚下的货车一阵震动，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一直闭目养神的周铭睁开双眼，看到其他人正陆陆续续的下车。 “怎么停车了？”王思言蹙眉道。 “到石丘入口了，估计要在入口的地方扎营吧。”周铭起身道，“现在快黄昏了，沙鬼在夜晚出没，夜晚光线不好，不适合行进，而且还有沙鬼攻击，为了争取这么点时间进入石丘太不值得了，所以今晚应该住在这里。” “是这个道理。”王思言恍然大悟，跟着周铭下车，两条大长腿互相摩擦了下，“靠，憋死我了！” 她私下寻觅了下，最终寻到一块体积合适的岩石，指着对周铭说：“我去那方便一下，你帮我盯着别让人跟过来。” 周铭点头答应，目睹王思言一路小跑窜到石头后面。 其他卡车上的人也陆续跳下车，孙恭带着保镖和咒术师，把车上的奴隶赶下车来。 那些衣衫褴褛的人被铁链锁着，像狗一样被赶下车，然后在保镖的驱使下开始搭建晚上露营的斗篷。 十辆卡车停靠的位置也十分讲究，围成了一个圈，那些帐篷就被围在中央，周围那些准备去三羊村谈生意的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感慨三羊石丘的壮丽和危险，他们从容的样子和旁边局促惊恐的奴隶们对比鲜明。 同样是人，在不同的处境下，精神和心态都会产生难以逆转，无法被自己操控的变化。 周铭迈步靠近那些衣着破烂的苦工，他们在搭帐篷，有男有女，头发油腻不堪，浑身散发着几个月没洗澡的恶臭，恶臭中混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尿骚味。 周铭光是闻着，就能想象出他们呆的车厢里是何种环境。 “夜晚的荒漠风很大，这样可以挡风。”孙恭热心地解释道。 “他们之后会怎样？” “奥，他们啊，最后都会去矿山里挖矿，女的可能会被三羊村的男人买走，运气好点的会有地主看上。” “他们从哪里来？” “有人专门抓来卖给我们的，你觉得他们可怜？” “是挺可怜的。” “看来您见的还少，比他们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像他们这样的算命好的了。”孙恭叹道。 周铭看孙恭满脸认真，信誓旦旦的模样，愈加好奇，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周先生，你是墙里出来的人，可能不知道荒野是什么样子，荒野上最多的就是游荡者和劫掠者。 游荡者就是那些没有力量的普通人，他们只能住在有管理者的镇子里，离了镇子就只能像流亡的饥民那样东逃西窜。 劫掠者就是那些隐者和咒术师，都是一群迟早都要疯掉的人。 这些人在荒野上除了找人、杀人、抢东西，就不会做别的了。 哦，他们还会聚集更多和自己一样的恶棍，在更大的地盘上找人、杀人、抢东西。” 孙恭冲正在搭帐篷的奴隶抬了抬下：“周先生，你不知道这帮人是从哪来的吧？猜猜看？” 周铭摇了摇头：“不知道，你说吧。” “荒野上。 他们原本都是住在荒野的人，这些人里没一个是从墙里来的，就算是最外面的第三堵墙，也没人敢做拐卖人口这勾当，他们全都是住在荒野上，被荒野上的疯子抢来的。 老的被杀掉，小的和年轻的会被带到一些人口贩子那里，然后再被人口贩子带到我们这边，由我们买下，再卖给精准的客户。 掠夺者们之所以不杀他们，就是因为他们能换钱，如果没有那帮人贩子和我们，他们当场就死了。 所以说啊……某种意义上，像我们这样的人已经救过他们了，至少还活着对吧？”孙恭叼着烟，带着痞气说道。 孙恭打量着身边的周铭，对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大概有数了。 周铭不知道这么简单的利益关系，就证明他并没有在荒野上长时间生活过，也就是说他是墙内的人。 既然他是墙里的人，又是咒术师，那身份就很容易确定了——他是有关部门的人。 能住在墙里，又被咒力侵蚀如此严重的人，也只有有关部门的隐者，而且周铭还是一个刚刚加入有关部门不久的隐者，否则他不可能不知道荒野上掠夺者做事的规矩。 没想到那个哭笑男竟然要他杀一个隐者，真是摊上大事了。 孙恭苦笑着摇了摇头，恰好被周铭看见。 “孙哥你摇头干嘛？” “没事，就是感慨一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啊。”孙恭有感而发，他现在虽然站在这里运这群奴隶，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那个哭笑面的奴隶呢？ 周铭沉默地看着眼前忙碌的奴隶们，忽然又听见身边响起了平星月的声音： “这个世界脱轨了，你必须纠正它。” 那声音几乎贴着周铭的耳朵响起，转头看去，又是空无一人。 突然，周铭的膝盖窝被踢了一脚，他腿一弯，本能的往旁边躲闪。 他灵活地前跳，转身向后瞄去，却看到王思言怒容满面地盯着他。 “怎、怎么了？干嘛打我！”周铭惊魂未定道。 “我让你帮我看着，你看了没？”王思言怒容满面，“我刚提上裤子！绕过石头就看见有个大叔在那尿尿，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 王思言此刻的心情很难用言语形容，当她从大石头后走出来时，在石头背面撒尿的大叔被她吓了一哆嗦，裤子洒湿了一半，双方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而远处负责望风的周铭，却叉着腰在和司机聊天，全然不知道她那边发生了什么。 当时王思言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被辜负了。 她将美少女屁股的隐私安全交给周铭来守护，结果这家伙竟然抛弃了这极其难得的信任，跑到帐篷这边和司机侃大山。 她想周铭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有除了她以外的女性友人了，这家伙不值得信赖，并且毫无责任心。 正文 第六十章 人类对恐惧的渴望 旁边，孙恭非常识趣地走远。 周铭等孙恭远离之后，双手合十，连连道歉，态度至诚。 “抱歉抱歉，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忘了王思言，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觉得王思言是一个威慑力极强，绝不会有人招惹的女汉子，所以觉得王思言根本不需要他保护。 但他忽略了对方在心理层面上，也是个注重隐私的普通少女……至少在上厕所时还是需要守护一下的。 “算了，那大叔也被我吓了一跳，应该不知道我在那儿。”王思言摆了摆手，懒得继续掰扯，但心里已经将周铭归类到不靠谱的那一类人中。 周铭松了口气，觉得这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心想王思言真好说话，。 “言哥大度！”周铭拱手恭维道。 “如果你真心改过的话，下次我上厕所时，麻烦你在十米半径内，不准和人聊天。”王思言冷冷瞥了周铭一眼，看得他心里一凉。 “放心搭档！我绝对靠谱！” “行了，不说这个了，你站这干嘛？悲天悯人吗？” “我就随便看看，哦对了，我问你，知性蒸发最开始的征兆是什么？” “看情况，出现幻觉幻听幻嗅，或者恍惚失神，各种情况都有，你问这个干嘛？” “就随便问问。”周铭随口搪塞道，“我记得……知性蒸发的进展速度是不规律的对不对？” “嗯。”王思言螓首轻点，黛眉微蹙，心中起了疑心。 …… 太阳西落，黑夜从东方笼罩过来。 篝火升起，气氛逐渐打开，经过白天的交流，乘客们也逐渐熟络起来，互相之间开始聊些日常有趣的话题，他们谈论的多是怪异趣闻，而这些内容全都是被《禁言令》所禁止的。 周铭坐在一边默默倾听，心想禁言令无法压制人内心对恐惧的渴望，每个人都有着对恐惧的需求，就像在黑暗森林中行走的人即使知道点燃火把会引来可怕的野兽，但依旧点燃了火把，仅仅为了看清周围的真实。 看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他们的确对那些故事感到心惊胆战，但又十分兴奋激动。 “恐惧是人类必需的情绪，就和快乐一样。人类身为动物的潜意识里知道危险一直存在，而未知则是最大的危险，所以他们宁愿听那些可怕的故事，也不愿一无所知。” 平星月的声音再次传来，周铭抬头往身边看去，看到平星月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穿着棕黄色的长风衣，戴着小说中侦探常戴的猎鹿帽，一半隐于黑夜，一半在火光的照耀下。 在周铭的记忆中，平星月经常有奇奇怪怪的打扮，这大概是她唯一一个古怪的嗜好。 他知道眼前的平星月只是自己的幻觉，他对这个真相的认知非常清晰，但对方口中说的那些话，却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你不信问问他们，为什么明知道传闻会传播怪异，还要讨论这些。”平星月说。 周铭看了看围着篝火聊天的众人，顺从了幻象的提议，开口问道：“万一我们讨论这些制造出了本来不存在的怪物怎么办？” 围着篝火的人群安静了一秒，其中有几个中年男人扭头望向周铭。 然后，他们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小伙子第一次出墙办事情吧？” “算是吧。”周铭回答。 “那就对了，听叔的，别管那什么禁言令！有关部门不让我们说，他们自己调查的可厉害嘞！如果是住在墙里的人还好，反正不出门遇不到怪物，但我们这样走南闯北东奔西走的人，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死得很快的啦！” “我们管好自己就行，不用去理别人的死活的，你看看现在这世道都变成什么样了？如果人人都遵守那什么禁言令，现在怪物会有这么多吗？肯定是有人不遵守所以才有这么多怪物啊！既然其他人都不遵守，我们还遵守什么？” “怪物一多，我们如果还什么都不知道，不就是白白送死？宁肯知道的是假的，也不能不知道，这就是在外做生意的第一准则！小伙子，喝酒吗？” “不喝，谢谢。”周铭微笑着摆手拒绝，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扭动的火苗，身后又传来平星月的声音：“必须要有人去做。” 他转头看向大石头，大石头上端坐的平星月已然消失。 他感觉胸口微微温热，于是拎着脖子上银链子，拉出乌鸦送给他的银币项链。 上面的银币不复最开始的银白，最边缘的位置有一丝丝发暗，那月牙状的暗灰和其他部分的银亮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月食。 幻觉的出现让周铭隐隐有些不安，他知道知性蒸发的进展速度没有规律可循，有可能第一阶段几个小时就发展完毕，而第二阶段的理智丧失却可能持续几年甚至数十年。 也有可能第一阶段第二阶段持续了好几年，结果突然在某天的早晨就疯了，知性蒸发是怪异学无法建立系统理论的领域，在这个领域科学家们只能靠总结来优化现实的处理方法。 送葬者就是为此存在的，一旦出现了知性蒸发的现象，那么失控便不存在进度，送葬者是一个善后组织，也是一个监视组织。 不过，好在幻觉并不是短时间就会毙命的绝症，至少在幻觉还能被清晰辨认，并且能轻易压制的情况下，那这些幻觉只是类似于上课无法自控的走神的程度，不会影响到工作和生活。 周铭担心的不是幻觉，而是他为何会出现幻觉。 知性蒸发的本质是体内咒力的沉积超过限度，促使体内咒力沉积的因素有短时间过量使用咒术、长时间近距离接触高污染封禁物以及怪异。 周铭不记得自己有接触过高污染的封禁物和怪异，也不觉得自己使用咒术过度了。 唯一的原因，就是这具身体本身被污染就很严重。 “铭，怎么了？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王思言凑到周铭面前，仔细地看他的脸。 周铭深吸几口气，摇了摇头：“感觉胸口有点闷，我先去睡了。” “哦，那你先睡吧。” 他其实不光胸口有点闷，感觉嘴巴里也有点火烧的疼痛，这种症状是从吃过晚饭后开始的……今天的晚饭似乎有问题。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中毒，夜袭 周铭看了眼仍在篝火旁畅聊的众人，他们笑容满面，神情兴奋，全然无一点痛苦之色。 周铭很奇怪，为什么王思言和其他人没感觉到异常？明明大家都是吃的一锅饭。 “你跟我来。”周铭对王思言说。 “怎么了？”王思言瞥了周铭一眼，察觉到不对，撑着膝盖站起，和周铭钻进了一旁的帐篷里。 “我感觉被人下毒了，现在嘴里疼，身体也感觉怪怪的。” “把嘴张开我看看。” 王思言看了下周铭的嘴，口腔黏膜全部泛白，溃疡十分严重。 这么短时间内就出现这么严重的症状肯定不是自然疾病，他是被人下毒了。 “怎么会这样？究竟是谁下的毒！”王思言惊怒道。 她皱眉盯着周铭，对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嘴唇边缘紫黑破裂，脸颊和脖子冷汗直冒。 按道理，咒力等级越高，身体的自愈能力就越强，像她这种级别的人普通的烈性毒药已经基本无效。 但周铭只是B级咒力，中毒对他的身体伤害还是很大的，对方用的是慢性毒药还好，假如是剧毒的话……周铭现在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她必须想办法救他！ 但她手头没有能解毒的东西，唯一有可能拿到解毒剂的地方只有假面舞会，她得去舞会里。 时间不多了，必须得争分夺秒！ “你坚持一下，我去一个地方！” 说完，王思言转身钻出了帐篷，朝着远处的荒漠跑去，转眼就被黑夜吞噬。 与此同时，在王思言冲进五人的荒野之后，一个身穿红色武服，脸画京剧脸谱的精悍男人，扛着一把两米长的大刀，从荒凉的沙漠黑夜中缓缓走出。 他从黑暗中走到火光的边缘，坐在卡车顶上负责警戒的六名隐者和咒术师第一时间发现了对方，并吹响了警报。 尖锐的笛声割裂寂静的夜，本来在篝火前畅谈的普通乘客听到笛声，脸色骤变，就像一群听到枪声的鸟一样，慌乱无措地四下飞窜，哄乱的往周围的大卡车上跑去。 他们知道，这是遇到游荡的劫掠者和沙鬼袭击时才会吹响的笛声！ 周铭从帐篷里爬出来，看到一大群人手忙脚乱地往车厢里钻，问道：“怎么了！” “遇到荒野上的土匪了！赶紧跟着上车吧，交给那帮保镖处理！” 说完，那个秃顶大叔钻进了车厢里，又朝周铭喊了几声想让他进来，但见周铭怔怔看着其他那些车厢发呆，焦急地大喊：“哎呀你快进来吧！还在外面干什么！你特么不要命了！” 周铭不说话，站在原地环顾四周，似是在寻找什么。 秃头大叔见周铭不说话，一咬牙，果断关上了铁门，将周铭留在了外面。 周铭无动于衷，他并不在乎自己被关在外面，一双眼珠快速闪动着，试图找到自己之前坐过的那辆车。 他双脚不停，在大卡车围成的内圈里绕着顺时针奔走，一眼一个车厢的看过去……他在找属于他的东西。 此刻，乘客和奴隶没了分别，在遇到匪徒的时候，他们都是砧板上的鱼肉。 一大帮人陆续钻进车里，把厚重的铁门关上，其中有好几个乘客招呼路过的周铭赶紧上车保命，但在周铭放弃后，全都选择了关闭车门自保。 他们潜意识里也知道这么做，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真正的生与死是由荒野匪徒和那几个保镖的胜负决定的。 如果那劫掠者赢了，即使他们躲在坚硬厚重的铁箱子里，对方也能像臭鼬熏开刺猬那样把他们揪出来；如果是他们的保镖赢了，那么即使不躲在车厢里也没关系。 之所以他们要想老鼠一样躲进这些铁箱子里，一是防止自己变成人质，二是稍微减少一些战斗余波的冲击，最后的原因，则是心理安慰。 最后一辆货车的厢门正要关闭，两名健壮的成年男性合力将沉重的箱门用力往下拽，就在铁门即将闭合的刹那，一只手从外面伸进，攀住了门的下沿！ 铁门沉重的落势登时止住，藏在里面的人心里齐齐一惊。 “快用力！快用力！别让他们进来！”身后有人惊恐大喊。 拽着车门的两人咬紧牙关，喉咙深处发出怒吼，双臂肱二头肌隆起，竭力压着铁门往下沉降！ 但百余公斤重的铁门自重再加上他们的压力，也没能让它合上，那一只手仿佛一台强力的千斤顶，硬生生将即将关闭的铁门重新抬了起来！ “是你！” 车内人看到周铭的刹那，认出了对方，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惊讶于周铭诡异的力气。 “哎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劫匪呢！快进来快进来！”另一人伸手去拉周铭。 周铭没理会对方，纵身一跃，体态轻盈地跳进车厢，快步跑到最里侧，从角落里拎起一个塑料箱子，这箱子外观虽然是塑料材质，但当周铭将它拎起时，其他人都感受到了它沉甸甸的分量。 箱子的边角和铁板焊接的车厢地面摩擦，竟发出金属互相摩擦的声音！ 周铭单手一甩，将其负于背后，迈开大步往外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出卡车。 “诶你去干嘛！”身后有人惊问。 周铭一句话都没说，回身望了他们一眼，单手攀住车门的边缘，用力将车门合上！ 战斗开始了，但不一定是和荒野劫匪的战斗，自己中毒的时机和遇袭的时机太巧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巧合！ 铁铸的车厢里，那些人踩在铁椅子上，攀住上方的通风口，通过一根根竖铁棍间的缝隙往外张望，试图搞懂外面的状况，所有人都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刚才那小伙子不是普通人吧？” “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刚才我们两个人四条胳膊，再加上那么重的门，他一只手就给拉开了，你说他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刚才我看到那箱子了，那箱子看着像塑料，其实是铁，只是上面涂了层塑料漆。” “那肯定不是一般人了，是隐者！隐者竟然和我们坐在一块，孙通完全没说啊，是隐藏的保镖吗？” ……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固化咒术 他被人盯上了，但他却不知道是被谁给盯上的，能给他下药的人，肯定在这个车队里，至于现在袭击车队的人……暂时无法确定两者间的关系，得先看看再说。 其实，这时候召唤出灰门进入假面舞会暂避，或者进舞会里重新穿猎人服出来也行。 但周铭没这么多时间，召唤灰门需要五分钟左右，而且必须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这两点在现在肯定无法达成。 所以只能做好直接战斗的准备。 周铭打开箱子，围上腰带，插上两把枪，将两把刀背在背后。 这是周铭作为隐者常用的装备，双刀双枪。 手枪用来对付人和正常动物，作为咒具的双刀则专门应付怪异。 周铭听到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那里火光闪灭，弹幕如潮。 在遇到袭击时，这个车队展现出来强悍的武装力量，十个普通的佣兵、六个隐者、一个咒术师，总计十七个保镖打出了一个团的气势。 连绵不绝的步枪声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那个音节突兀急促，干脆果断，每一声都像一把重锤敲打在地上。 十辆车中有一辆车的梯形侧面展开，几块铁板像花瓣一样片片滑落，车厢正中央是一台架起的机关枪，一名佣兵站在机枪后，对着面前的方向狂轰滥炸，闪灭的枪火中，他的表情坚毅如钢。 佣兵紧抿双唇，青筋隆起的强健双臂牢牢把控中机枪的射击方向，像是一个电影里走出来的终结者。 激烈的枪声中，周铭听到了周围车厢里传来的尖叫和疯吼，是那些奴隶。 他们之前可能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家破人亡，沦落到这步田地，所以精神上有点创伤也能理解，听到枪声精神失常不足为奇。 周铭在嘈杂的噪声中寻找自己想听的声音，但没有人叫他的名字，王思言去哪儿了？ 周铭瞳孔微微收缩，目光穿过那名酷似终结者的佣兵，视线越过对方的肩膀，看向那个被轰炸的目标。 昏暗的篝火无法照亮那么远的距离，周铭只能借助枪火闪烁明灭的阵光辨认敌人的轮廓。 敌人……好像就一个人？ 等等！对方真的是人吗？ 如果是一个人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被打倒了，如此猛烈的火力轰炸，就算是咒术师都无法抵挡……当然，是在咒术师没有施展咒术的情况下。 但周铭并没看到对方施展很明显的咒术，冰啊火的都没有。 既然对方只有一个人，应该不是劫匪，而且还不怕热武器的攻击，难不成是怪异吗？ “普通攻击无效！撤！”普通佣兵大声嘶吼道，将战场交给隐者和咒术师。 热武器完全无效，就说明他们没有必要在旁边用火力支援了。 枪声停止的那一刻，远处的敌人像是受到了某种信号，身影如猛虎般暴起！ 对方如猛虎过涧，二十米的距离一跃即过，两米长的宽厚大刀扫出一阵生猛罡风，机枪兵连人带枪变作两段！ 在距离拉近后，周铭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江湖豪侠！ 刹那，周铭脑袋嗡的一声。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脑子里有些东西联系起来了，但有些东西有怎么都连不上。 他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中毒，因为江湖豪侠想要杀猎人，而他就是猎人。 但江湖豪侠是怎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他不记得自己在假面舞会中露出了马脚。 射出的子弹撞击在豪侠膨胀的肌肉上，令肌肉微微凹陷，而后子弹自身变形，最后被弹开。 坚硬的弹头在豪侠面前仿佛是用橡皮泥捏成的一般，根本无法伤到对方分毫，他沐浴着枪林弹雨，像冲入人群的猛虎狂暴地攻击周围的人。 凶恶的大刀在数次挥舞间，带走了数名佣兵的性命，更多的佣兵撤退了，接下来是隐者和咒术师的主场。 周铭看到那些隐者拿着刀从江湖豪侠的视野死角跃出，行动灵活迅捷，瞬间包围了这个奇装异服的敌人。 隐者手里拿着和周铭类似的咒具，他们像是血滴子上的刀片，向处于中央的豪侠割去，正面攻击的一人被一刀砍杀，另外几把锋利的刀剑抵在了豪侠的肚子和胸膛上，他们成功了！ 但不可思议的是，用咒具发出的攻击，依旧只是让豪侠的皮肤产生了轻微的凹陷！ 他的皮肤似乎有着前所未有的韧性，不但可以抵御子弹的射击，甚至可以挡住咒具的攻击！ “怎么可能！”攻击的几名隐者发出震声的惊叫。 “固化咒术！”有人嘶哑地吼出了准确的答案。 谜题解开的同时，他们惊骇的表情也在脸上凝固，强而有力的拳头像攻城的炮车砸在了他们胸膛上，充当城墙的胸骨和肋骨在这恐怖的震击下彻底粉碎，被胸骨保护的心脏也随之停跳。 周铭仍旧站在原地，脑子里回忆着“固化咒术”这四个字，他对这四个字有印象。 这个咒术的效果是让自己的身体状态稳固在一定范围内，任何外力都不能对咒术者的身体造成超出限度的影响，除非咒力等级高于对方！ 这个咒术也是唯一一种可以免疫普通武器物理攻击的咒术，在政府眼中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 因为绝大部分咒术师即使攻击力达到了很强的程度，用火力依旧能够压制，但肉体固化则不行。 很显然，刚才隐者们攻击豪侠用的咒具的等级太低了，无法越过对方固化的极限。 “该死，他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周铭感到一阵头疼。 江湖豪侠杀死了几名隐者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朝周铭冲来，而是高高跃起，跳向另一个车顶的咒术师！ 那名咒术师掌心有火光爆发，他的咒术是和宋宗明一样的控火之术。 扭曲的火焰如狂哮的火龙吞没了江湖豪侠，周铭的心随之提起。 而当豪侠从火焰中飞出时，周铭的心又重重落下。 果然，一般咒术师的咒术奈何不了他！ 这家伙的咒术等级非常高！ 正文 第六十三章 逃跑是必备素质 孙恭穿过火焰，举起手中的斩首大刀，对准面前眼神慌乱的咒术师一刀就看了下去。 “噗嗤！” 刀片切入肉里的声音，沉闷粘滞，又带着一丝顺滑。 漆黑的刀片从黏糊糊的血肉里顺畅地滑落，将面前的咒术师整齐的一分两半。 藏在货车车厢里，透过通风窗往外窥伺的那些人，看到孙恭三两下子就把所有的保镖全都杀死了，无一例外都被吓得六神无主。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要死了吗？” “早知道就不来了！为什么遇到这种事的是我啊！” 普通人无法看出孙恭的强大，他们不清楚咒术师之间的实力差距，唯一的印象只是孙恭比孙通雇佣的那群保镖要强得多。 但周铭不一样，周铭了解孙恭有多强。 在周铭眼中，对方不但有着棘手的咒术，危险的咒术等级，而且在假面舞会中也是第一层实力前十的人。 光是最后一个身份，就足以令周铭感到头疼。 目前周铭遇到过最强的敌人是狼人，而处理狼人时，他虽然没使用冰系咒术，但却穿着威力不俗的猎人服。 但即使那样，他击败狼人也并不轻松。 现在他面对的是比狼人强不知多少的江湖豪侠，而且还没穿猎人服。 坦白说，周铭感觉胜算不大，几乎完全没有胜算！ 而正因为周铭对这个结果有着极为清晰的认知，所以他才会坐在这里——大卡车的驾驶室。 另一辆车的车顶上，孙恭刚刚杀掉了护卫队伍中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咒术师。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了看周围的尸体，心中没什么波澜。 虽然他杀的都是哥哥雇佣的人，但这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商业损失。 在他们这行中没有抚恤金这一说，高额的酬劳背后就是死的风险，活着回来就拿尾款，倘若死了，那就死了，再重新找一批人就是。 要说损失，最多也就是到达三羊村的日期要延后几天罢了。 孙恭将目光投向站在不远处的周铭……嗯？人呢！？ “咔嗤！呜呜呜呜呜——！” 大卡车发动的声音突然传来，然后他就看见远处的大卡车启动往漆黑的荒漠开去！ “艹！” 孙恭骂了一句，跳下车紧跟着周铭架势卡车跑了几步。 在追赶的途中，他犹豫了一下，在心里计算自己的奔跑速度和车子的行驶速度后，判断自己徒步加速无法追上卡车，果断爬上了那辆车厢已经散架的卡车。 他们公司用的卡车性能全部一样，提速和速度上限的差异只因负重改变，现在周铭开的卡车里载着一大帮人，而他这辆车后头只有几架武器，最为沉重的车厢外壳已经在刚才散落。 因此，用这辆车可以绝对可以追上周铭！ “一定要杀了你！我非杀了你不可！”孙恭气急败坏道。 他打死也想不到周铭竟然会做出如此不要脸的选择，居然在这时候开车逃跑了！ 他不是有关部门的人吗！ 身为有关部门的人，至少也要有保护平民百姓的担当才对，他竟然会丢下这么多乘客独自开车逃跑，简直就是一丁点责任心都没有！ 本来孙恭觉得周铭是个悲天悯人的善人，连贩卖的奴隶都能激起他的同情心，所以要杀周铭时，他心里还有一丝丝愧疚。 但此时，这些愧疚已经荡然无存，全家人的死活像一座大山压在孙恭的肩头，而周铭无底线的求生欲望和家人的生命形成了强烈的冲突，如果周铭不死，那死的就是他的老婆和孩子！ 妻儿被哭笑男杀死的画面浮现在孙恭的脑海，像一对黑色的大翼，遮蔽了孙恭思想的天空，挤走了仅剩的理智，他将油门踩到底，对着眼前那辆大卡车急追猛赶。 两辆大卡车一前一后，撞进了茫茫荒原。 周铭握紧方向盘，右脚将油门踩到底，荒漠的风裹挟着细碎的砂砾打在挡风玻璃上。 面前车大灯照耀的地方，除了微微起伏的沙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障碍物，他就像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上行驶着。 周铭看了看后视镜，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他急转方向盘，让身后的车子和自己的车形成一点夹角，然后打开车门，探出身去。 后方，孙恭正奇怪周铭为何要突然拐弯，正疑惑中，前方的卡车驾驶室车门打开，一只拿枪的手从驾驶室里伸出来，对着他的车子一通盲射。 “嘭！叮叮当当！” 子弹撞在车前盖上溅起几朵火花，他驾驶的卡车车灯直接熄灭。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豪侠坐在驾驶室里猛拍方向盘，怒不可遏。 这种微不足道的骚扰令孙恭怒火中烧，虽然对最后的结果没有影响，但也让孙恭心态爆炸，就像打游戏时技能被一只微不足道的小怪屡屡闪过，用筷子夹鹌鹑蛋时频频失误，是一种对耐心的折磨。 他非要杀了对方不可！ 周铭在击碎对方车前大灯之后，缩回驾驶室，将手枪插回腰间，同时腾出另一只手拉开驾驶室和车厢的挡板，让自己可以和车厢里的人对话。 当挡板被拉开的刹那，哄闹声一下子涌入了狭窄的空间。 “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带过来！你要跑自己跑不就好了！” “旁边不是还要很多只装货的货车吗，你为什么偏偏要开这辆！” “可恶，早知道我就不上这辆车了！” 身后车厢的乘客已经陷入癫狂，他们一想到其他留在原地的乘客平安无事，就他们这些被周铭带走的人，在被那个可怕的杀手继续追杀，这种强烈的命运反差，令所有人感到绝望。 “冷静一点，想活下来就按我说的做。”周铭冷静道，声音有些沙哑。 或许是毒药的缘故，他感到喉咙干燥滚烫，干渴无比。 身后的乘客和奴隶们依旧在吵闹，丝毫没有安静的迹象。 周铭并不气馁，紧接着道：“我这辆车载着你们，但对方的车后面连车厢都没有，我肯定甩不掉他，如果被追上所有人都死定了。” 果然，此话一出，身后的声音顿时小了下来，在短短几秒内变得安静。 求生欲果然是最好的刺激品，为了求生，发泄和抱怨什么的都可以立刻让步。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逃脱 周铭接着道：“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人是冲我来的，所以他不会先对你们下手。待会这辆车停下后，你们在车厢里待五分钟，然后打开车门逃出去，我会在黑暗中掩护你们，这是生存概率最大的办法。” “为……为什么要等五分钟啊？” “因为我要做一些准备工作，否则无法掩护你们，你们先逃出去反而会被他杀掉，请你们相信我。”周铭说。 他没有继续多说什么，他猜这些人会按照他说的做。 周铭重新拉上挡板，手指拨下开关，卡车的大灯随之熄灭，荒漠中唯一的光源消失了。 随着光的消失，驾驶室里也变得空无一人，失去操控者的车辆凭借惯性向前滑行，轮胎在砂石地里打滑，速度从峰值跌落，前后两车之间的距离迅速缩减。 车内颠簸突然加剧，车厢里的人发出一阵无助的凄惨叫喊，周铭纵身一跃，跳出车外。 后方，孙恭的视野忽然暗了下来，虽然天上有月，但刚才更明亮的车灯忽然熄灭，突然间的光暗转化，让他的视觉短暂丧失，之后，孙恭的其他的感官开始缓慢苏醒。 荒野中的风沙像幽灵在嘶吼，前方卡车轮胎碾过沙壳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孙恭听着风声和轮胎声，坐在驾驶室里握紧方向盘，辨认着轮胎声传来的方向，驾驶着卡车向对方逼近。 他忽然明白周铭为什么要打碎他的照明灯了，因为他想靠这种办法甩掉他！ 但对方想错了，他不可能被甩掉，即使仅凭声音，他也能追上对方。 “砰！” 前车的体型在视野中迅速放大，在他反应过来，踩下刹车时，已经来不及了。 两车完成了漂亮的追尾，剧烈的震荡让整面挡风玻璃尽数碎裂，玻璃碴子溅了孙恭一脸。 “娘的！” 他又怒骂了一句，摇头甩掉脸上的玻璃碴子，提起副驾驶上的大刀，一脚踹开车门，纵身蹦下车，快步往前车走去。 既然你主动停下来了，那我就在这里解决掉你！ 孙恭迈开大步，沿着卡车的侧面来到前车的驾驶室。 当看到在风中微微晃动的敞开的车门时，他呆住了。 驾驶室中空无一人，对方和他一样下车了……但不一定是停车之后下车的，也可能是车辆行驶的过程中跳了车。 孙恭心里骤然感到失落，他感觉对方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不断给他下套，一次又一次的戏耍他，避免和他正面厮杀，只知道一味的逃窜。 他的耐心已经被对方消磨殆尽，怒火却愈燃愈烈，简直恨不得马上逮住对方将其虐杀。 孙恭深呼吸，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周围的声音，试图在荒野中听到对方发出的声响。 既然已经上当，继续像无头苍蝇那样乱找什么用都没有，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 孙恭仔细地环顾四周，手里紧紧握着大刀的刀柄。 朦胧暗淡的月光只能照亮五米左右的范围，更远的地方就只能看到轮廓。 但孙恭能依靠的不仅是视觉，他的五官都很敏锐，现在风很小，夜也很静，如果有人在这片沙地上快速奔跑，他一定能听到。 即使只能看到轮廓，但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他也能立刻察觉。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踩着车架，半身探进驾驶室里，尝试着打开周铭那辆车的车灯，结果失败了。 开关被破坏掉了，整个中控台面都被砸得稀烂，车子自带的电台在播放早就下载好的行车CD，坏掉的扬声器滋滋作响，歌手的歌声变得抽象怪异。 “今天是个好日滋滋滋——呀，心想的事儿都滋滋滋——今天……好日滋滋呀……迎春风~” 孙恭怒起来，又连砸音箱几拳头，结果除了声音微轻之外，歌声反而更抽象了。 他无奈地拎着大刀站在车外，胸脯起伏着，心中思绪纷乱。 他逃了吗？他是否已经逃远？ 娘的！狡猾的小子！你不配当有关部门的在编人员！ 娘的！该死的月亮！白天天气明明这么好，晚上怎么这么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铭安静地蹲伏在车的另一侧。 他根本没有跳车离开，空掉的驾驶室只是他给对方展示的错误印象，刚才他跳出卡车之后，直接爬到了车底下，跟着卡车一路行驶，直到停下。 而现在，他正在召唤灰门。 豪侠的耐心超出了周铭的预估，不过这反而帮了他。 如果豪侠因为急躁四处游走，反而会打断他召唤灰门的仪式。 五分钟过去，灰色的门在卡车的另一面出现，周铭抓紧车底的侧板，借着臂力将身体一甩，直接就窜进了灰门之内。 他扑进装扮间，关上了身后的门，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衣柜前开始换衣服。 其实，倘若周铭只是想要逃避的话，那他现在已经成功了。 进入假面舞会的他绝对安全，江湖豪侠不可能进入这个房间。 但逃避并不是周铭的目的，即使这次从江湖豪侠手里逃掉，他也逃不出那幕后黑手的掌心。 江湖豪侠只是那个幕后黑手向他伸出的触手而已，对方真正的本体隐藏在很深很深的黑暗里，光是斩断这根触手，并不能看到对方真正的面目……而周铭想要揪出对方！ 他想知道江湖豪侠为什么知道他就是猎人。 还想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他要去三羊村的，又是怎么埋伏自己的。 只有搞懂了这些问题，他才能知道是谁在背后想要杀他，自己真正的敌人又是什么东西！ …… 五分钟已经过了，一直蜷缩在车厢里的众人还多等了几分钟。 因为他们发现车停下来之后，那个扛着大刀的怪人的确没有来杀他们，反而一直默立在车外，似是在等待什么。 几个男人蹑手蹑脚走到车门边上，回头看了其他人一眼，若有若无的月光从头顶的通风窗漏进来，没能照亮大家的脸庞，却照亮了悬浮的微尘。 那几束光柱像栅栏一样分割了车厢最外和最里的空间，胆子最大的人和最小的人，分立两处。 他们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即使互相看不见脸也不要紧，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他们甚至不想开门逃跑。 在不确定开门之后是否会被杀死这件事前，他们宁愿保持现状，维持这种将死未死的境地。 正文 第六十五章 黑暗中的子弹 “哐！” 铁门的锁芯还是从凹槽内脱出了，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荒漠中甚至显得颇为刺耳。 外面的孙恭第一时间听到了这声音，健步如飞，越至卡车后侧。 但他没看到周铭，看到的是那一车厢一脸无助的乘客和奴隶……刚才那动静是他们弄出来的。 乘客和奴隶惊恐地望着这位画着霸王脸谱的粗犷男人，孙恭也呆呆地看着他们。 孙恭有些失落，这片荒漠上唯一会搞出动静的，好像只剩下这几十个人了，周铭仿佛早已离开。 “老公，我们要怎么办啊？” “爸爸，我们要怎么办？” 孙恭耳边忽然响起了老婆孩子的声音，他扭头看向身边，看到自己的女人抱着儿子，站在荒漠中，惊恐的脸上满是绝望悲伤，妻子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嗓音颤抖：“我们会死吗？” “不会的。” 孙恭对着幻觉摇头。 “我不会让你们死！” 他怒吼。 车厢里的人看着孙恭对着旁边的空气说话大喊，一个个都被吓得噤声不语。 傻瓜都知道，疯子永远比坏人更加可怕，而眼前这个身着奇装异服的男人，明显脑子有问题。 妻子和孩子站在暗淡的月光下，样貌和衣着却十分清楚，孙恭忽然回过神来，意识到眼前的妻子和孩子都是幻象。 他愣住了。 他竟然没能分辨出刚才这些只是他的幻觉。 消失！快给我消失！ 孙恭心里想要让这些幻觉消失，但幻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一脸悲伤地看着他：“你想让我们走吗？” 孙恭愣住，他岔开实现，扭头看着货车厢里畏畏缩缩的众人，脸上流露犹豫之色。 最后，他下定决心，厉声喝道：“你们给我滚！” 那帮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窜出车厢，像被放生的野生动物般，往后方的荒漠跑去。 而在人群下车的刹那，枪声响起。 一枚子弹借着夜色的掩护，从人群的缝隙中穿过，精准地命中孙恭的右胳膊。 手臂上突然出现剧烈的疼痛，无法形容的剧痛攻击了孙恭的大脑，这一刻他感觉身体的痛觉神经造反了，神智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伤口仅仅只有一个弹孔，但鲜血像是被抽血泵猛抽了一下，倏地飙射出去，仿佛手臂内有一个微型炸药爆炸似的。 不合常理的剧痛！还有暴血！ 孙恭脑子里那根断掉的线忽然连了起来，突然间，他明白了周铭的真实身份。 周铭就是猎人！杀周铭就是杀猎人！ 等等……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感觉好像漏了点什么…… …… 在不远处，周铭拿着枪站在一块矮小的岩石之后，探出头偷窥远处的江湖豪侠。 周铭的眼睛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对方那把大刀让豪侠的轮廓有了明显的标识物，经过仔细的校准之后，第一发子弹成功对目标造成了伤害。 这是一个好消息，说明周铭这把火枪的咒力等级很高，至少也是A级，可以完美破除对方的固化咒术。 此刻猎杀标记已经被打上，即使在一片黑暗的荒原，周铭依旧能准确感知到对方所在的方位，战斗的关键信息获取已经拉开差距，他几乎锁定了胜局。 周铭轻轻压了压头顶的帽子，悄无声息地在云层的阴影中移动，沿着沙丘起伏的弧度，绕着那两辆卡车游走，他像一条贴着沙漠游动的蝮蛇，安静，迅速，隐蔽，且致命。 周铭的脚步声很轻，他的位置距离两辆卡车又较远，再加上四下逃窜的乘客和奴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掩盖了他这边的动作，让他被发现的可能性降低到了最低。 他舔了舔火烧般的嘴唇，鼻子闻到了自己嘴巴里的血腥味儿，体内的毒药仍旧在发挥作用，但貌似并不是短时间内会致人死地的猛毒。 过了这么久，他也仅仅感到有些胸闷。 若是现在的局面如江湖豪侠计划的那般，此刻他应该已经和对方交手了，这种会影响呼吸节奏的毒药，的确能在战斗中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 但可惜，在周铭的计划中，这个毒药的影响微乎其微，它的负面效果被降到了最低。 更令人可喜的是，现在主导节奏的人是周铭，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乘客的反应也附和周铭的预期，唯一让周铭觉得意外的，倒是豪侠的反应。 距离第一发子弹命中已经过去十秒钟，但对方竟然没有任何动作，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如果江湖豪侠智商正常，就应该寻找掩体，或者根据弹道朝他第一个所在位置移动。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对方站着不动，貌似放弃了挣扎。 不过放弃挣扎也对，正面对拼，周铭不是豪侠的对手，但在这片荒漠上，身为猎人的周铭有着极大的实力加成。 再加上他已经将江湖豪侠打上了标记，双方的立场便完全置换了。 火枪一分钟的冷却还没到，子弹还没有重置，周铭也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远远看着对方。 但他知道，战斗已经结束…… …… 江湖豪侠在短暂愣神之后，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 他没有直接追击，而是躲到了卡车背后。 刚才那点时间，周铭已经转移位置了吧，即使追过去也只是扑空，暂且先避开锋芒，再另想对策。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一发子弹精准地打在孙恭的膝盖上，他单膝跪地。 右脚的受伤让他打消了循着弹道追击的念头，他紧咬牙关，钻进了卡车的驾驶室，关上车门。 局面对他不利，现在该轮到他逃跑了。 正当他打算启动车的时候，却发现旁边的挂挡杆断了，于是他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油门踩踏板。 好家伙！也处理过了！ “妈的，真够绝的！”孙恭惨然笑道，脸谱扭曲，苦涩的表情颇有关羽走麦城的气质。 他有点后悔，如果没上这辆车，而是上了自己那辆车，那他或许还能逃走，但世上没有后悔药。 “老公，你还好吗？”妻子的幻影坐在副驾驶上和他说话。 即使不转头，孙恭也能想象出对方的表情。 尽管他知道这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但焦躁的心情竟然莫名平静下来。 原来知性蒸发也不全是坏处，至少在这种时候，有一个令人难分真假的幻影陪伴自己，感觉还不错。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将死者的信息价值 “砰！” 枪声再次响起，车窗随之碎裂，孙恭的肩膀飙出一梭鲜血，驾驶室里顿时充满了血腥气。 新的伤口传来剧痛，伤处的肌肉仿佛在自行撕裂，骨头的缝隙间，仿佛有锋利的尖刀在阵阵搔刮，不合理的剧痛让孙恭的神智又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痛觉信号如涨潮的海水淹没了孙恭的大脑，仅剩的思考力被全部挤走，连手里的大刀都难以握紧。 他低估了猎人的痛觉强化，他一直以为猎人的痛觉强化是靠意志可以免疫的程度，没想到竟然恐怖到这个地步。 想到之前狼人居然能硬扛着猎人的攻击战斗，他便由衷心生佩服！ 在剧痛的折磨中，孙恭脑中浮现自己死时的场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死的如此窝囊。 不……暂时还不会死吧，对方明显不想马上杀了他，猎人枪法准得离谱，却没有把他爆头，明显是要留他活口。 对方在想什么，孙恭也能大概猜得出来，周铭和自己想的，恐怕是一样的事情。 他身体里并没有狼人这么多的血，刚才那三次飙血的出血量，已经让他感觉到轻微的虚弱，就算周铭现在和他正面对决，他的胜算恐怕也只有一半。 而如果周铭继续在远程消耗，那他就完全没有胜算。 “真不知道你是在扮演，还是真的是个猎人。”孙恭随口感慨道。 车里，坏掉的音箱正播放着一首外语歌曲，是一首轻音乐，听歌词似乎是樱之国的歌曲，虽然无序的电子噪音破坏了整体旋律的和谐，但歌者舒缓平静的嗓音仍旧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放开一直紧握的大刀，拿起前一个司机留在车内的半包香烟和火机，叼出一根点燃。 不知是否是心态转变的原因，他感觉身边妻子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没有先前这么惊慌了，幻象的眼神让他心灵得到了平静，仿佛听见妻子说：“老公，你已经尽力了。” “老婆，放心吧……我死了，你们就没事了。”孙恭苦笑着轻声喃喃道。 又是一声枪响，孙恭又是一阵恍惚，但这次疼痛持续的时间却变短了。 他猜想，应该身体的虚弱造成了对痛觉感知的麻痹。 孙恭抬起受伤的手臂，打开车门，空手下车，靠着轮胎坐下，叼着烟缓缓抽着。 一分钟后，又是一发子弹射在他另一条腿的膝盖上，这次飚出来的血也变少了。 周铭比孙恭想象的还要谨慎，他无可奈何地大喊：“别打了！再打就死了！出来吧！” 这次枪响之后，又过了十秒，他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从远处风化的岩石后走出，缓缓朝这边走来。 阴险狡猾的偷袭者，从云层的阴影中走到月光下，站在距离他三十米开外的地方，用火枪指着他。 背后的大剑、破旧的皮风衣、还有那把火枪和帽子……果然，周铭就是猎人，他没有想错。 “是我输了。”孙恭嘶哑道。 他举起手往掌心吐了口唾沫，然后狠狠抹擦自己的脸颊，将脸上的脸谱擦花。 随着脸谱花纹的模糊，扮演的效果也随之消失，属于江湖豪侠的鸡窝般茂盛的糟乱长发从孙恭头上脱落了，在脱落的过程中像烟雾一样消散，最后掉在地上的只有孙恭用来扎头发的那根草绳。 隔着老远，周铭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他没想到豪侠就是孙恭。 “没想到是你。”周铭说。 “嗯，我也没想到你就是猎人。”孙恭说。 “没带武器……看来你已经认清形势了。” 周铭一手举着枪，一手伸到背后，抓住大剑中央的剑柄，激活开关，拔出长剑。 他剑尖指着孙恭，谨慎地慢慢靠近，语气平静道：“你刚才说，你不知道我就是猎人，那你为什么要杀我？” 周铭的嗓音有些沙哑，因为毒药让口腔黏膜和喉咙出了点小毛病。 “他让我杀一个叫周铭的人，也就是你……他还告诉我你的咒术是控冰。但却没说你就是猎人。”孙恭吸着烟吞云吐雾，表面淡定，但夹着烟嘴的手指却因为残余的疼痛微微颤抖。 “那个让你杀我的人是谁？”周铭追问。 孙恭惨然而笑：“别问我那个人是谁，他是个戴着哭笑面具的男人，用我的家人威胁我帮他做事，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铭皱起眉头，觉得对方似乎有所隐瞒，于是好心地提醒道：“这次你一定会死，不管你告诉我的是不是全部，我都会杀死你。” 孙恭发出一声认命的冷笑，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烟。 “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只是一个傀儡而已，对那个人的了解并不多……但他却很了解我。 我从没在现实中穿过舞会的服装，但他却知道我就是江湖豪侠。 另外，他让我杀你，是想从你那里拿走那件遗物，但具体是什么遗物我不知道。 除了我和狼人之外，舞会里还有其他人要杀你，但我不知道是谁。 我猜那个人找的杀手应该不多，因为他好像不想暴露自己，他只会在我这样的人死后，再找新的傀儡。”孙恭抽着烟说道。 “你亲眼见过他吗？” “见过。” “那你为什么没有动手反抗？你觉得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那家伙有种能在原地消失的咒术，当然……也可能是某种封禁物的效果，他似乎还能影响光照。 而且，我肯定他不是一个人，就算我杀了他，我的家人还是会死，我只能听他的。” 说完，孙恭低头沉思了片刻，摇头苦笑：“感觉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了，我知道的太少了。”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知道我要去三羊村吗？” “那个人告诉我的。” “是吗？那我总结一下，指使你的是一个可以在原地消失，似乎还能影响光照，戴着哭笑面具的男人，并且他用某种方法知道了你本不可能暴露的豪侠身份，然后用你的家人威胁你去杀猎人。 而这一次，他告诉你来杀周铭，还告诉你周铭要去的地方是三羊村，他的咒术是控冰，但却没告诉你周铭就是猎人，对不对？”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哭笑面的线索 “你们有关部门的人，都这么啰嗦吗？”孙恭苦笑道。 “你为什么说我是有关部门的人的？” “因为你咒力等级这么高，却能住在墙里，大概率是有关部门的人。” “所以这个只是你自己猜的，不是哭笑面告诉你的，对吧？” “嗯，对。” “那继续回答我，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去三羊村的具体时间？” “说了，就是你来的前一天。” 周铭点了点头，心想孙恭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仔细，嘴上说该说的都说完了，结果却还有这么重要的情报没说。 周铭举起火枪对着孙恭的大腿上又来了一枪，这一枪直接把孙恭大腿上一大片肉都炸开了，血爆得到处都是。 “啊啊！”孙恭发出痛呼，“你特么干什么！我不是都说了嘛！” 周铭也有点手足无措：“你、你这次伤口怎么这么大？” “我特么现在没用固化咒术！”孙恭表情狰狞地吼道，“要杀就给个痛快的啊！” “不好意思，因为我要去车上拿纸笔，所以要以防万一。”周铭真心道歉道。 纸笔？ 他要纸笔干嘛？！ 孙恭脑门冷汗淋淋，咬牙忍着正在缓缓消退的剧痛，看着周铭爬上车，拿着一张纸和笔又爬了下来。 “你一定跟狼人交流过哭笑面的事吧？你们交流出了什么结果吗？”周铭问道。 “没、没有！”孙恭咬牙道。 “好的，没有。”周铭在纸上记录下来，“那狼人那边的情况是怎样的？他也是家人被威胁了吗？” “对。” 孙恭的思考力已经开始衰减，他觉得周铭真是有病，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人。 “哭笑面第一次找你杀猎人时是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你再好好想想，笼统点也没关系，比如说几个月前，还是几周前？” “额……三个月前，至少过了三个月，具体哪天不知道。”孙恭大口喘着气。 “很好，那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别抱怨了，快说吧，你想让我帮你报仇不是吗？我看出来了。” 孙恭嘿嘿一笑：“被，被你看出来了，我……我眼睛开始花了，你抓要紧的问吧。” “我中的毒能解吗？” “能，它不会让你马上死，它的名字叫‘缓慢死亡’，你之后去黑市问人买缓慢死亡的解药就行了。普通人会有后遗症，你不会有。” …… …… 十分钟后，周铭把该问的都问完了，问到后面孙恭开始神智不清，他失血过多，思维自然也变得迟缓。 周铭本以为假面舞会里的人都像狼人那么禁打，但这次江湖豪侠打起来却比狼人容易得多，他杀狼人时就像在宰一头健壮的猪，杀孙恭时却像在宰一只瘟鸡。 明明孙恭在舞会一层的排名比狼人高得多，而且还是前十名，听说舞会前十名的人全都是真正有实力的人，但孙恭没让周铭体会到这一点，他只觉得孙恭很阴险。 “喂，别这么快就死，我还有话要问你，像我们这样的人死了，那我们的装扮间怎么进去。”周铭问道。 “进不去的……但听说，会出现在那个遗迹中的某个地方……那里、那里谁都可以进去。”孙恭的头一点一点，像是要打瞌睡。 周铭用长剑的背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颊，问道：“再坚持一下，最后一个问题，你江湖豪侠的身份限制是什么，肯定有什么限制吧？” 孙恭已经要死了，即使知道了他的行为禁制也没什么用，但周铭就是好奇。 起初，周铭以为江湖豪侠的扮演限制，是像他的外表那样豪爽耿直，不拘小节，但从那一日的偷袭和今夜的夜袭来看，阴险的手段似乎并不是豪侠的行为禁制。 他做出了违反豪侠身份的偷袭行为，却没有遭到惩罚，但在被周铭拆穿之后，反而因为惧怕服装的能力丧失，最终退却了。 由此看来，对方的扮演禁制不是行为上的限制，更像是和其他人的认知有关。 但深究起来，似乎也不是内心纯粹的认知，而是其他人口头上的认知，就像那些话要说出来才能吓退他，否则他杀狼人的那一天，对方还是会对他出手。 “喂，问你话呢。”周铭又要用剑背去拍对方，但孙恭身上的豪侠服饰开始化灰。 眨眼间，他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 周铭知道，孙恭死了。 周铭重新在原地召唤出灰门，换回自己原来那身行头，然后开着孙恭追来的那辆卡车，往过来时的路返程。 这辆车的车大灯被他射烂了，所以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慢悠悠的行驶，夜晚的荒漠显得诡谲凄凉，但在这种昏黑寂静的环境中待久了，却又能体会到一种令人舒适的孤独感。 周铭舔了舔麻痹的口腔，想要放松一下心情，于是打开歌曲播放，浑厚的男中音从播放器传出。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无敌是多么多么空虚~ 独自在顶峰中 冷风不断地吹过 我的寂寞 谁能明白我……” “什么鸟歌。”周铭眉头一皱，切换了歌曲。 然而很快，他发现这个卡车司机的品味有问题，下载的都是类似的奇怪歌曲。 他只得放弃听歌的想法，转而回忆起刚才从对方口中问到的那些信息。 孙恭提供的情报虽然不多，但用他的情报和自己现有的情报交叉分析之后，仍旧让周铭得出了非常稀有的线索。 孙恭说哭笑男没有告诉他，他周铭就是猎人，只告诉他自己有操控冰雪的能力。 而周铭最近唯一一次使用咒术是在森马镇对战宋宗明时，知道他真实身份，并且又知道他咒术的，应该只有乌鸦一个人，其他普通镇民眼中只是一个戴着绿面具的人在用寒冰战斗。 如果哭笑面的信息来源是森马镇的那次战斗，那么信息流出的来源应该是乌鸦。 当然也不能排除在自己穿越之前，这些个人情报就被原主暴露给了敌人，但周铭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哭笑面在下达对猎人的追杀令，以及对周铭的追杀令这件事上，日期间隔过长了。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揭底 如果哭笑面知道他就是猎人，那么在让狼人和豪侠在舞会杀猎人的同时，也应当在现实对他展开追杀，可现实却是对方没这么做。 周铭觉得对方很可能也不知道周铭就是猎人，杀猎人和杀周铭，或许是因为两个截然不同的理由。 除此之外，哭笑面还详细预测了他的目的地和启程时间，说明对方知道他接受了什么任务。 这是目前最有价值的，也最适合深入调查的线索。 对方有两个很明显的特征，一是对方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他接受的任务，二是对方了解他的咒术。 只要是做到这两点的人，就有可能是哭笑面。 …… …… 当王思言重新回到营地时，营地上站满了人，那些人聚在篝火旁大吵大闹，有人哭喊有人喝骂。 旁边的地上，躺着七零八落的被一刀分尸的尸体。 她到处找周铭，却没有找到，强行拉过几个人询问之后，才知道刚才这里来了一个穿着像古代侠客，画着京剧大花脸，扛着大片刀的凶狠男人，他砍死了所有人后，驾车去追另一个人了。 听完后王思言感到手足无措，她一听就知道对方追的那个人就是周铭，还知道袭击这里的人是谁，但她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这里和假面舞会有关的，除了她自己之外，就没其他人了，所以只能认为豪侠是冲着她来的，但豪侠究竟怎么知道她就是荡妇的？ 她做事向来以稳妥为主旨，除了刚刚拿到荡妇这套衣服时，在现实中穿过几次之外，后来她就不穿了，她觉得应该没人知道她王思言就是荡妇才对。 另外为什么中毒的人是周铭？难道周铭替自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吗？ 王思言紧紧握着手里好不容易搞到的解药，思绪纷杂，心乱如麻。 在心里重新梳理了一遍事发经过，她想出了事情发生的前后顺序：江湖豪侠袭击这里的时候，应该是没找到她，所以才追着周铭去了，对方一定知道周铭和自己的关系。 如果周铭被追上的话…… 王思言不敢继续想了。 她问清楚了周铭和豪侠驱车离开的方向，随便挑了一两车，粗暴的卸掉了货箱，那包裹着厚重铁皮的货箱，需要运用杠杆原理的工具才能卸下，那不是一个人能卸掉的东西。 但王思言做这些事却没花多少时间，她徒手将固定箱子用的装置打开，把总共八处固定的地方解开，之后把箱子推到地上。 去掉了多余的重量后，她坐上车，准备去追周铭。 但刚钻进驾驶室，她就突然听到荒原的黑夜中传来轮胎碾压砂石的窸窣声响。 王思言眯起眼，扭着柔软的腰肢，像条水蛇般从车窗里钻了出来，半个身子探出车外，遥遥望着荒原深处，她开启了远光灯照明，看到卡车的轮廓逐渐在无边的黑暗中显现。 回来的是谁？江湖豪侠还是周铭？ 胸中的心跳得很快，其实王思言知道周铭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只要周铭被豪侠追上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但他也并不一定会死，毕竟豪侠是冲着她来的，或许会抓周铭当做人质。 如果周铭被当做人质的话，为了让他活下来，那自己就只有死了。 王思言希望周铭是被江湖豪侠当人质抓回来的，最好他利利索索的被豪侠打败，身上一点伤都没受，这样她还稍微安心些。 本来，王思言还有点心疼自己用这么多钱，换来这样一瓶解药有点不值。 但想到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在这种紧要关头花了也算物尽其用，于是心态便平了。 大卡车在距离她三十米远的地方停下，周铭从驾驶室探出头来，遥遥冲她大喊：“美女，你挂在那里秀身材也就算了，别开远光灯行不行，晃得我眼睛疼啊！” “我就知道你死不了！”王思言低声自语，看到周铭后，她的眼睛像是在发光。 她像一条缩回洞穴的蛇那样缩进驾驶室里，关掉车灯跳下车，迈开双腿朝周铭跑去。 周铭也下车，舔了舔泛青的嘴唇，吐出一口血痰，朝王思言走去。 王思言冲到周铭面前，什么寒暄都没有，不由分说拽起周铭的手就往自己车上走。 “干嘛？” “带你跑啊！这里待不了了，你甩掉的那个人不是一般人，他肯定会马上追回来！” “不会了，他已经死了。”周铭说。 王思言脚步一顿，呆住了。 周铭也突然反应过来，眉头一皱，手一用力，将王思言拉回自己面前：“你怎么知道他不一般？” 王思言仰头看周铭，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将信将疑地盯着对方。 “你说他死了？那个头发乱糟糟，画着脸谱，扛着大刀的人死了？” “死了，你怎么知道那个人不是一般人的？”周铭也反问。 王思言：“能把那些隐者都杀掉，还把唯一一个咒术师杀了，又不怕子弹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我说他不一般有问题吗？” “……好像是没问题。” “那轮到我问你了，那个人是你杀掉的？” 糟糕，被她抓到了，周铭心里一紧。 他微微偏头，想要认真想一下借口，头刚一歪，就有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把他强行掰正回来。 王思言睁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一声不吭，却看得周铭越来越心虚。 “什么时候出现那种症状的？”王思言忽然松开手，逼人的视线骤然缓和下来。 她已经猜到周铭瞒着她什么了。 周铭前不久问过她关于知性蒸发的问题，而现在，他又杀了江湖豪侠，她很容易就能猜到周铭是比江湖豪侠更强的咒术师，并且已经出现知性蒸发的症状。 她本以为只有她出现了症状，没想到周铭竟然也出现了，这让她稍微有些难过，又有点释然。 这种感觉就像落入风尘的女子，突然在某家洗浴中心遇到了自己清纯的闺蜜，得知对方也流落风尘之后，既为对方感到伤心，又庆幸两人重又踏入同一个世界。 “你说的症状是指？”周铭谨慎地试探对方。 王思言叹了口气，把买来的解药递到周铭嘴边：“算了，先把这东西喝了。”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互相露底 周铭拿着解药，仰着脖子就喝了，喝光后感觉还不错，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下的毒是‘缓慢死亡’的？” 王思言听后一愣，神色骤变，一把抢过周铭手里的瓶子放到眼前细看。 瓶子里的液体一滴也不剩了，全都被周铭喝光了。 “你怎么不早说！”王思言柳眉倒竖，突然怒道。 “我，我说什么？”周铭满脸茫然。 王思言肉疼地看了眼空荡荡的药瓶，叹了口气。 这解药是她刚刚去假面舞会买来的高价解药，因为她不知道周铭中的毒是哪种，万一是快速毙命且无药可医的猛毒，那么只能用非常规药物来解除。 非常规药物，指的是因为被人当做有效解药的，经过认知扭曲后，被咒力浸染的解药。 这种咒力解药可以解除大部分剧毒，只要毒素不是和它同样经过咒力浸染的毒药，就几乎都有效。 使用这种万能药唯一的副作用，就是服下后会产生少量的咒力沉积，但刚才特殊时期，为了保住周铭的命，她只能选择使用这种特殊解药。 可她没想到对方给周铭下的毒竟然是缓慢死亡，缓慢死亡的解药并不难搞，普通人解毒之后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但对于自愈能力超常的隐者，这些后遗症可以忽略不计。 周铭刚才那一口吞，不仅吞掉了她一大笔钱，还让他咒力沉积也多了点。 换句话说，花钱又受罪。 “算了算了。”王思言丢开瓶子，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又转头瞧向周铭，说，“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周铭将视线从王思言脸上移开，落在对方的肩膀上，结果又被王思言强行把头扭了回来。 “可能要说的有点多。”周明说。 他做出了选择，因为他想到了已经失败的，在绝望和后悔中，将人生交托给自己的另一个自己。 原主在那本遗书笔记上写道，他舍弃了同伴，自己踏上了一条极其危险的道路，在最后疯狂的时刻却没人能去阻止他，在理性消失的时候也没人去帮助他。 他以自己的结局向周铭证明了孤身一人探索疯狂有多么危险，他在遗书中虽然没有明说，但周铭感觉得出，对方是希望他能让王思言和张伟与他一起承担风险。 在周铭看到那句话时，他就明白了，但他依旧没有下定决心，因为自己愿意为朋友而死和愿意让朋友为自己而死，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 周铭可以为他们俩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但让张伟和王思言为他两肋插刀，他却不愿意……尽管他知道他们会的。 但现在，周铭打算遵从理性的判断，而非义气。 “真不像你，我还以为你会装傻充愣呢。”王思言睁大眼睛，随后嘴角一弯，“去车上说吧，别紧张~我向来很有耐心。” 周铭对王思言的最后半句话存疑，但他没有反驳，跟着对方钻进了卡车的驾驶室里。 他沉吟了半天，梳理了前因后果，最终打算开始从假面舞会这件事说起。 “首先我要和你说一个东西，它叫做假面舞会，是个可以通过冥想和特殊手段进入的异空间。”周铭说出了第一句话。 话音刚落，身侧猛地一震，轻松瘫坐在副驾驶上的王思言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像是从放松状态突然复原的记忆金属般，脊背挺得笔直。 她上半身面朝他，惊讶的脸上充满震撼和疑惑。 “你说啥！？” “你……知道假面舞会？”周铭看出了端倪，微微蹙眉，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王思言挠了挠鼻子，重新坐回位子上，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让身体像刚才那样放松下来，但不管她怎么调整，都找不回刚才那种放松的状态了，现在她只感觉浑身不自在。 突然间，她明白为什么中毒的是周铭，江湖豪侠也追着周铭去了。 因为江湖豪侠根本就不是冲她来的，人家一开始想杀的就不是她。 “你也在假面舞会里？”王思言问道。 谨慎起见，她还是想得到周铭的口头承受。 “没错。” 周铭缓慢而郑重地轻轻点头，他虽然同王思言一样震惊，但表面还算镇定。 “你是谁？”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是猎人。”周铭回答。 王思言：“……” 周铭：“你是谁？” “额……豪侠为什么要追杀你？” 王思言尝试着岔开话题，但周铭不依不饶。 “你是舞会里的谁？加入舞会多长时间了？” “江江江，江湖豪侠追……追杀你，是因为那个遗物吧？没没没、没想到你竟然能干掉他，很厉害嘛！”王思言顾左右而言他。 她说话时很认真，表情很镇定，就连眼神都很冷静，但偏偏那张嘴不像是她身上的器官，发挥过分失常，说出来的话和她的整体气质格格不入。 一阵口吃后，王思言感觉周铭的眼中多了一种复杂好奇的东西，于是再次开口试图辩解。 “抱抱抱！抱……” 她本想说“抱歉，太激动，所以有点口吃”。 但她失败了，即使调整心态后，舌头的发挥依旧有失水准。 终于，她选择放弃。 周铭看到王思言无奈地扶住额头，遮着眼睛沉吟了良久，终于顺畅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是荡妇。” 王思言目视前方，远眺黑夜，神色无比凝重。 但她的严肃并不能解决“荡妇”这两个字的分量，驾驶室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了，尴尬的因子在两人之间悄然飘散开来。 周铭脑子里自动浮现出荡妇在假面舞会中的表现，他对荡妇的记忆不多，只有一次出手相助和交易的接触，但印象却相当深刻。 荡妇力气很大、人也漂亮、说话很骚，另外……她那里和她的力气一样大。 将荡妇的形象和坐在旁边的王思言对比一下，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假面舞会中的荡妇，被别人盯着看时，会说，“帅哥你这样看我，是爱上我了吗？呵呵，去我那里坐坐吧？” 荡妇看到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好威猛哦，想和我试试吗？” 缺钱时还会撒娇，“人家手头有点紧，希望你体谅一下人家，你要的东西就这个价啦~” 而现实中的王思言，如果被陌生男人盯着看，会说，“我要把你的眼珠抠出来！” 看到任何一个男人都是“看上去就很弱，敢惹我的话，来多少打多少。” 缺钱时，只会说，“没钱了，我今天要去工地搬砖，另外拒绝赞助！钱我会自己挣！” 总之……差别真的蛮大的。 正文 第七十章 时速魔术 驾驶室里光线昏暗，但周铭依旧能看出王思言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她的耳朵像是被烤熟了，表情却特别严肃。 王思言目视前方，看都不朝周铭这边看一眼，沉着脸闷闷道：“只是……角色扮演而已！” “理解理解。”周铭附和地点头，目光却无法自控地往王思言胸口瞄了一眼。 “理解？这是事实！” 王思言转头瞪了周铭一眼，脸颊绯红，眼中水光朦胧。 这一眼非但没有往日的凶狠燥怒，反而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被主人训斥的猫咪，那么楚楚可怜，那么柔弱无助。 “我们一起长大的，我还不清楚你是怎样的人吗！我懂你！”周铭安抚道。 听到这句话，王思言的情绪才平复了些，她深呼吸好几口气，皮肤重新回归白皙，语气也镇定了许多：“你接着说吧，关于假面舞会的事就不用说了，反正我知道。那个遗物你怎么弄来的？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想杀你？” “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所以有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周铭撒了谎。 他无法解释遗物的来源，也无法告诉对方自己是怎么进入假面舞会的，除非他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否则无无法解释这一切。 但周铭觉得现在还不能让王思言知道他是另一个世界的周铭，因此他选择用失忆当做借口。 看到王思言一脸吃惊，周铭转移话题：“先不说我失忆的事，我说些手头有用的情报吧，关于谁要杀我，我已经有一点调查方向了，这是我从豪侠那里问到的情报，他不是主动要杀我，而是被人胁迫。” 周铭将记录了孙恭问答的纸张递给王思言。 王思言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张，快速浏览了一遍，马上察觉到了纸上最关键的一处情报。 “等等！你这边写的……杀你的人知道我们要去三羊村？可是我们从确定去三羊村到出发，连一天的时间间隔都不到，对方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说完，她手指又点在另一条情报上。 “你的咒术是控冰？” “嗯，你也有咒术吧？是身体强化吗？”周铭根据王思言之前的表现，猜测道。 “不是，我的咒术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我把它叫做【时速魔术】，具体分类应该分类到概念系咒术，你可以先把它看作对速度数学公式的现实运用。”王思言说。 周铭：“能具体点吗？你这样我听得懂才有鬼。” 王思言食指轻点脑袋，思索了片刻，组织好了语言。 “就从速度公式开始说吧！速度的数学公式是V=s/t，而我的能力是控制速度和时间两个属性，当然，前提是有规则的控制。 “在一段距离固定的情况下，我能在一定范围内改变时间和速度两个属性，让速度公式仍旧成立。 “比如说，我现在的速度是10m/s，越过10米的距离需要1秒的时间，那我现在就能用5m/s的速度，花费2秒的时间走完这10米的距离；也可以花0.5秒的时间，用20m/s的速度走完这段路程……懂了吗？” 周铭听了一开始还没明白，想通之后，两眼开始放光。 他转头盯着王思言，表情既羡慕又嫉妒，和王思言的【时速魔术】比起来，他的控冰咒术简直low爆了！ “也就是说，你也能用50m/s的速度，在0.2秒内走完这10米？” “额，没错，但有一个说法上的小错误，不是0.2秒内，而是恰好0.2秒。”王思言细心地纠正道，“另外这个比例也不能无限放大，50m/s差不多已经到我的极限了，而且使用这个咒术是有代价的。” “果然，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周铭一听，顿时释然了，心态也放平了许多。 虽然他读书不多，但隐者必备的知识基础还是很扎实的。 在咒术这个领域，除了控冰放火、肉体强化、固化等基础常见咒术外，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各类咒术，越是奇怪的咒术，需要付出的代价往往越大。 王思言的时速魔术一听就知道不寻常，需要代价也是理所当然。 “使用时速魔法提速或者减速之后，在之后使用必须对各项属性进行配平，比如说现在我用20m/s的速度跨越了10米的距离，那么在一定时间内就得用5m/s的速度跨越10米的距离……当然我只是举例子，配平的方式有很多，也更加复杂，但从整体看，就是一快一慢来平衡。” “听你这么一说，感觉好像也不是很厉害，用极快的速度攻击敌人后，就必须放慢速度露出破绽，感觉风险和收益一样大。”周铭摸着下巴，理智地评价道。 王思言说：“具体要看用法，其实风险也不是很大，一般来说我都是这么用。” 她举起手掌，对着周铭的脸扇去。 周铭瞳孔微微收缩，及时躲闪，然而王思言的手掌在后半段速度骤然加快，五指的指肚在周铭的脸颊上轻轻扫过，像是一片纱布温柔地摩擦了一下。 虽然是简短的演示，但周铭已经明白了时速魔术的具体用法。 “刚才如果我瞄准的话，你脑袋已经被我扇掉了，高速度附加的动能冲击在使用咒术后仍旧存在，使用时速魔术之后，拳头的威力比普通直拳强上几倍，如果纯粹肉搏，一般的强化咒术师也打不过我。” 王思言用大拇指指着自己，得意洋洋的一笑，仿佛在对周明说“看，我厉害吧？” “那你的力气大也是这个原因？” “这倒不是，我本身的力气的确变大了。自从觉醒咒术之后，随着咒术越来越强，身体也开始变强，就仿佛为了让身体能跟上咒术的使用似的。” 王思言盯着自己的双手若有所思，她心里清楚，这其实不是好事。 周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了王思言为什么有这么诡异的怪力。 说到怪力，他突然想起了抢了原主毕业首席头衔，年级格斗排名第一的柯宇翔，心里一时好奇，问道：“那其实柯宇翔不是你的对手喽？” “柯宇翔？谁啊？”王思言一怔。 “大学同学，当了首席的那个。” 王思言眉头一皱，面露不悦：“哦，他啊……你是在小看我吗？我一根手指就能戳死他。” 她竖起一根手指，在周铭眼前晃了晃，然后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我的咒术说完了，继续说正事吧，你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了吗？现在可是有人要杀你啊。”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哭笑面的动机 周铭看向窗外，心想怎么确定之后的行动，的确是个大问题。 有人想要杀他，而且那个人还是能驱使像江湖豪侠这样的高手的人，现在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 “是不是应该暂且搁置一下任务？至少把想杀你的人找出来再说？”王思言提议道。 “杀人是有动机的，但哭笑面杀我的动机是什么？”周铭说 王思言疑惑：“哭笑面？是什么东西？” “纸上没写吗？让豪侠来杀我的是一个戴着哭笑面具的神秘男人。”周铭侧目。 王思言低头盯着手中的白纸，上面没有哭笑面三个字，但有一个哭笑脸的潦草图案。 一般简易笑脸的画法是用两个开口朝下的弯月表示笑弯的双眼，再用一个开口朝上的大弯月表示微笑的嘴唇，而周铭画的笑脸图案，嘴部的弯月开口却是朝下的，的确有点又哭又笑的意思。 “你还真是抽象派画师啊。”王思言吐槽道。 “哦，我忘了当时为了提高笔记速度，所以哭笑面三个字用简易图案代替了，不用在意。 “不过话说回来，哭笑面要杀我肯定是有动机的，除了疯子，任何人的行动都会有动机。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遗物，如果哭笑面知道周铭就是猎人，那么这次的暗杀的目的，应该就是夺取遗物。 “但根据我刚才的分析，哭笑面不一定知道我周铭就是猎人，否则很难解释他为什么把我的咒术告诉给了孙恭，却没把我是猎人的情报告诉孙恭。 “要知道，舞会参与者都能在现实中召唤出灰门，在知道我是猎人的情况下展开暗杀，和不知道这一前提展开暗杀，难度是截然不同的，最后的结局也是天差地别，这次……” “等等！”王思言忽然举手打断，“你刚才说了孙恭？” 周铭恍然记起，拍手道：“又忘了告诉你！江湖豪侠就是孙恭。” “还真巧啊，没想到孙恭就是豪侠……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幕后黑手特意挑选的结果。”王思言感叹了一下，随后话锋一转：“我确认一下，你现在没有漏说的东西了吧？” “应该……没了吧。”周铭摸着下巴认真思索，这副严肃认真劲让王思言也不好发作。 王思言叹了口气，无奈道：“继续吧。” “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暗杀之前的情报差异，会让最后的结果产生巨大差异。”王思言补充道。 “没错！首先，知道目标能召唤灰门，和不知道目标能召唤灰门，最终的行动结果截然不同，因为召唤灰门的时间只需要五分钟，如果孙恭知道我能召唤灰门，绝对不会浪费时间杀死车队的保卫队。 “如果我是孙恭，在知道周铭就是猎人的情况下，即使顶着其他人的骚扰攻击，也要率先解决猎人。 “因为只要让猎人逃入灰门，这次暗杀行动就算失败了，进了灰门可以出来，也可以不出来。 “但结果你也看到了，他因为不知道我是猎人，所以把那场追击想的太简单，最终被我阴死了，可以说，孙恭是死在不知道我是猎人这件事上。 “如果哭笑面告诉孙恭我就是猎人，那孙恭绝不会给我穿上猎人服装的机会，而假设我在不穿衣服的情况下和孙恭交手，我的死亡率几乎是百分百。 “不客气地说，孙恭的死是哭笑面间接造成的，倘若哭笑面在知道我是猎人的情况下，想让孙恭杀了我，那他就应该告诉孙恭我猎人的身份，而他却没这么做……这代表他很有可能不知道我是猎人。 “在他眼里，周铭就是周铭，猎人就是猎人，是两个不同的人。” 王思言一边点头，一边认真地盯着周铭严肃分析的侧脸，心想周铭的直觉在他们三人中应该是最强的了。 他们三人中，张伟的综合分析能力最厉害的，但张伟擅长的分析是研究和情报，和周铭这种“临危式急智”不同，周铭总能察觉到普通人看不到的细节。 “所以我们不能终止任务。”周铭突然扭头看向王思言。 王思言愣住，纤细的眉梢微微一扬，眨了眨眼，表情有些困惑。 “等等，我漏听了什么吗？你只说哭笑面不知道你是猎人，这和我们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动机啊动机，你忘了动机吗？”周铭曲指，轻轻弹了下王思言的脑门。 王思言思索了几秒，眼里闪烁睿智的光芒：“对哦！如果他不知道你是猎人，那就不是因为遗物要杀你！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大概和我正在调查的事有关。”周铭自言自语。 在“哭笑面不知道周铭就是猎人”这个假设成立的前提下，控冰咒术的暴露源头大概率是森马镇事件，而至今为止，他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和那个神秘的僧人有关。 棋盘村的防空洞毒气事件和僧人有着密切联系，毕业考核解决的森马镇失踪案中，宋宗明的厨刀也是僧人所赠，而三羊村恰好也是张伟按照以上两个事件的特征，挑选出来的近似任务。 或许张伟真的选中了关键的事件，周铭不由得去这样联想。 在这些基础上大胆想象一下，哭笑面的动机是否就是为了阻止他继续深入调查呢？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在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两个月来，他干过的事情就这么几件，如果哭笑面不是因为这些事想要杀他，那么杀人的动机就只能归咎到原主身上了。 而如果是原主召来的杀机，就不是他所能想通的领域了，他只能默默背锅，毕竟他不知道原主之前究竟干了什么。 “我懂了，你想继续执行任务是吧？”王思言说。 “没错，继续执行任务，但在这之前得稍微修整一下，顺便联系一下阿伟。” 周铭看向外面吵闹混乱的人群，心想这种状态他们肯定是不能继续进入石丘了，护卫队的人都死了，必须联系孙通重新招募新的成员，不知道孙通知道自己弟弟死后，会有什么感想。 此外，周铭也像让张伟帮忙调查一些事，不知道张伟能不能想办法联系上乌鸦老师。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人类失去了唯一的武器 重新修整队伍浪费了两天的时间，期间周铭和王思言回了趟青州城的西部市场。 因为身份暴露的原因，张伟联系其他人作为这次车队的运输者，而他们的身份则从乘客变成了保镖，两人隐者的身份依旧隐藏，表面身份是枪法精湛的佣兵。 周铭坐在一辆全新的卡车里重新前往三羊村，身边坐着的王思言睡着了，头靠在他肩膀上，口水和汗水浸湿了肩上一块衣服，手臂上和对方身体紧贴的部分都是汗水，一片湿热。 他搞不懂为什么王思言在这种燥热的环境下还能睡得着，并且睡得这么香甜。 “小伙子，她是你女朋友？”坐在对面的一名大叔问道。 周铭摇了摇头：“是好朋友。” 大叔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深长地看着周铭，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写着“我懂的”。 周铭懒得和对方解释，转头看向敞开的车门，轮胎在外面扬起的尘土在车后拉出一条土黄色的长长尾迹，坐在车内往外眺望，除了茫茫戈壁别无他物。 “真是荒凉啊，我小时候外面还不是这样子的。”自来熟的大叔随口说，“虽然我出生时怪谈传闻已经出现在现实，那至少那个时候城市没有你们现在看到的那些高墙。 “小时我爹带我出城回老家时，我们走得还是公路，那条公路两边都有路灯，晚上也通电，那个时候，村镇和城市都用公路连接起来……不像现在，只要一出城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你们俩既然是护卫队的人，本事一定不错，但我保证有些东西你们绝对不知道！” 大叔得意洋洋地望着周铭。 周铭微微一笑：“什么东西啊？” “过去的时代啊！那传说中的黄金时代，怪谈还不会成为现实的时代！”大叔两眼放光。 周铭低着头依旧微笑，不以为意，他对对方口中的黄金时代不感兴趣，如果说他口中的时代都能成为黄金时代，那周铭穿越前生活的地方应该叫做天堂，公历应当叫做天堂纪元。 见周铭不感兴趣，男人更加来劲：“我就问你，你看过恐怖小说吗！真正的恐怖小说！” “大叔，你觉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当然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就会出现的怪物啦。”自来熟大叔发现周铭不对自己的恐怖小说有兴趣，反而开始谈论这些假大空的话题，变得有些兴趣缺缺。 周铭接着问：“你觉得在怪物不消失的前提下，怎样才能让大家回到过去的时代呢？” “这我可不知道，大概要靠研究怪异的科学家了吧，这不是我能想通的事。”男人说完，便闭目养神去了。 周铭收回视线，又看向外面。 他开始逐渐有点理解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了。 自从看到新世界的面貌之后，周铭原有的三观认知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 在刚穿越过来时，周铭觉得让现代社会得以存在的要素是教育、科技，以及最重要的人类的同理心。 教育确保了人们平均智力的拔高，这一点带来的好处有许多，但其中对社会而言，最重要的是优化了人与人之间信息交流的效率。 科技提高了生产力，让人们不用为了生存在肉体上发生抗争，让社会更加稳定。 而同理心则是人类道德水平的日益拔高，血统论不再被认可，男尊女卑不再被认可，人种之间的差异也不再被认可，这避免了一部分人对另一部分人无理由的倾轧。 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周铭发现自己错了。 让现代社会存在的最根本的要素，并非教育和科技，也非日益提高的道德观，而是暴力。 根据周铭的了解，这个社会的科技水平和生产力水平与他原来的世界不相上下，在某些方面甚至更加先进。 但此二者的达标，并未给这个世界带来安定有序的环境，所有的一切都崩毁了，因为没有能压制一切的凶残暴力。 周铭思来想去，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因为人类制造的普通武器失去了原有的压制力。 热武器对怪异毫无威胁，对咒术师也压制力微弱，而且这种状况并不会随着火力的提升而改变，AK47杀不死的怪物，就算放一颗核弹下去也无济于事。 这个可悲的现实，让依赖这些力量的普通人组成的管理机构，无法对拥有强悍力量的个体造成足够的威慑，也让规则无从建立。 而社会一旦没有规则，秩序也无从说起。 这种结果引发的连锁效应，便是普通人丧失了生活的安全感，当人类变得没有安全感之后，那么从事生产工作的动力也会直线下降，最终就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墙内的人生活在钢筋混凝土的丛林里，享受着水电暖气的便利，而荒野上人点着蜡烛，电池是昂贵的奢侈品，整日疲于奔命。 即使国家政府有足够的能力在荒野上建造起高规格的基础设施，那也无法长久维持。 因为荒野的环境是恶劣的，如果你没有保护财产的能力，那么别人就会摧毁，或者占有你的财产。 可笑的是，在这种局面下，能让政府依靠的，具备有效压制力的“武器”，并非枪炮火药，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也就是隐者。 但因为隐者不是枪械那样可以随意批量生产的道具，所以无法替代曾经战争兵器的地位。 这也从现实层面，杜绝了全部地域都能享受同等安全保障的可能性，政府只能保障关键区域的社会安定，其他地方却无能为力。 于是，高墙之内，治安秩序和旧时代近似，而墙外则沦为一片乱世。 周铭觉得这很可悲。 人类的兽性居然只能通过暴力压制，在失去了绝对的暴力之后，群体便再无法升起统一的意志……这是这个诡异时代的悲哀，也是必然。 “这个世界脱轨了。”周铭望着茫茫戈壁，喃喃自语。 “嘶嘶！” 王思言吸了口口水，从深睡中醒来。 她抬起头，迷迷糊糊地梳理被汗水黏在额头的发丝，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枕头”，看到“枕头”上全是自己的口水后，她略带歉意地伸出手帮忙擦干净……准确说是帮周铭抹匀。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沙鬼 “我睡了多久？要进三羊石丘了吗？”她用手遮着阳光往外张望，看到还在沙漠上，便有些失望。 “已经到入口了，因为还是上午，估计这次不会驻扎。”周铭说。 “是吗？那挺好的。”王思言抹了抹脖子上的汗，心想之后又要好几天不洗澡了。 话说完没多久，三羊石丘的入口到了，车子陆续停下。 但这次是短暂的停留，为的是将灵质惯性低下的普通人锁在铁椅上。 而作为护卫队一员的周铭和王思言，则要到车顶上的固定位置去警戒了。 虽说是警戒，但其实白天并不会出什么意外，他们真正的工作，要等到晚上以后。 周铭和王思言爬上车顶后，只是和其他十几名佣兵坐在狭窄的车顶上，靠着铁栏杆，聊天打发时间。 车队里的一名向导也坐在他们中央，正讲述他多年穿越三羊石丘的惊险经历。 “别看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其实我素质是能和隐者相比的，否则也不可能做这地方的向导！ “毕竟在这里头待久了就会精神失常，如果是没本事的向导，稍微延误几天就等于给全车队判死刑了，我今天就给你们讲一件我前几个月接活时遇到的怪事。” “别吹牛！这里的护送任务我都不知道接过多少回了，你能说出什么新鲜事啊。”旁边一名佣兵哈哈笑道。 “那有可能有其他人不知道呢？就比如，额……我问你，沙鬼的叫声你听过吗？”向导问。 “当然听过！”佣兵果断道。 沙鬼的叫声他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但他并不愿意过多回想，因为那的确是一种令人感到怪异不适的声音，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像人类竭力收紧自己的喉咙，想努力吸气却无法顺畅呼吸时，发出的那种断断续续的“咯咯”声。 “有人没听过吗？没听过的举手。”向导似是不甘心，又问了一遍。 周铭和王思言举手了，他们都好奇沙鬼究竟会发出怎样的声音。 “很好！那我现在给你模仿一下。”向导清了清嗓子，下巴微微后缩，收紧喉咙。 他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周铭，微微张开嘴，紧接着慢慢吸气，周铭听到了从对方喉咙里传来的间断且连续的“咯咯”声。 周铭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每个人都能发出，但这声音的确令人感到不适，导演在恐怖电影中也常常运用这种声音，比如《咒怨》中的伽椰子，在爬出来时就会发出这种断断续续的气泡音，因为她的死因是被扭断脖子，呼吸不通畅。 “感觉怎样？”向导笑问道。 “还行。”王思言敷衍地点了点头，显是对他的表演感到不满。 但周围其他佣兵却咯咯咯笑了起来，像是看笑话般看着王思言。 “干嘛？难道你们会害怕这种声音？” “我们是不会，至于你们俩嘛，就不知道了。”一个佣兵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当时，周铭和王思言一直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很快，他们就知道原因了。 …… 入夜时分，卡车停止行驶，所有人开始享用晚餐。 但和在石丘外不同，这一次，他们不再燃起篝火享用熟食，而是全都吃罐头食品，并且也不再搭建帐篷睡觉，所有人全都在车厢内过夜。 普通的乘客即使在进食时，也不会打开所有禁锢，只会解开他们一只手的束缚用于进食，在外面是老板的他们，进了石丘后统统成了牢犯。 梯形车厢的内部，顶部装有用于照明的节能灯，而在白天敞开的通风口，却全部用内置的铁板扣上了，只剩下车厢底部还剩下几排孔洞，用于和外界交换新鲜的空气。 这些孔洞设置的位置也极为巧妙，恰好在铁椅的下方，也就是灯光的阴影中，所以不会把光漏出去。 因此从外面看这辆大卡车，就是黑夜中漆黑的方形巨石，除了内部发出的细微响声，它安静如死物。 最脆弱的车头，在晚上也盖上了特制的铁板，暴露在外面的轮胎也同样如此。 但这些铁板并不牢固，毕竟是用锁扣拼上去的，如果无人照看的话，在外面可以拆卸下来，这也是为什么需要护卫队在晚上对抗沙鬼，而不是缩在坚固的车厢里避难的原因。 但现在，周铭和王思言，以及其他所有人都在车厢里，安静地等待着。 不，其实根本不安静，安静的只有周铭和王思言两人而已。 “咯咯呃呃呃——咯咯咯呃呃————” 怪异的叫声宛若魔音，填满了这个空间的每个角落，令人烦躁不堪，而车内情绪失控的乘客更加剧了这种烦躁。 现在这个车厢里充满了刺耳的尖叫，被拷在铁椅上的人都在激烈挣扎，情绪已然失控。 车外，则是那种“咯咯咯”的怪异叫声。 周铭半闭双眸，抱着步枪，靠坐在车门的边上，背后铁壁传来阵阵指甲在金属铁板上摩擦的声音，头顶，脚下，四面八方，都被那“咯咯咯”的怪异叫声包围。 他能感受到车厢的震动，能感受到有东西不断在头顶和车底爬来爬去。 那些灵活的像蜘蛛一样的动物，在卡车外面乱爬，它们仔细搜寻着车厢的每一条缝隙，企图打开这个装满食物的铁盒。 周铭没有亲眼见过沙鬼，但根据老兵的描述，这些石丘的原住生物有着十分灵活的动作，有极强的攻击性和忍痛能力，成群结队行动时非常危险。 它们并不是真正的怪异，用子弹就能解决，所以它们其实算不上可怕。 虽然夜晚的防守战也常常出现伤亡，但对佣兵而言这点风险算不了什么，夜晚的沙鬼猎杀，甚至可以变成一种赌局。 但护卫队之间流传着一句谚语：千万不要长久注视沙鬼的双眼，沙鬼的双眼有着特殊的魔力，它也是这个石丘传闻的一部分。 传说注视沙鬼双眼的人，会感受到沙鬼的情绪和欲望，而且一旦和对方注视，就难以移开双眼。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沙尘暴 “妈的！吵死了！真想出去把这帮畜生杀光！”一个佣兵恨恨道。 正如他说的那样，今夜他们本来应该在外面和沙鬼正面交锋。 但现在，包括咒术师和隐者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困于这个狭小的钢铁空间内。 之所以他们待在这里，是因为沙暴——这座石丘内真正的恶魔。 假如仔细聆听，就能听出车厢墙壁上除了指甲搔刮的异响之外，还有非常细微，非常密集的摩擦声。 像密集的雨声，从不间断，一直一直维持着，以至于时间一长，让人忽略了它的存在。 这是沙子在金属上摩擦发出的声音，他们的卡车，此时正处于沙尘暴的中心。 传闻石丘的沙暴威力非比寻常，能在一夜之间改变石丘的一大片区域面貌，这个传闻现在已经成了现实，而本来很正常的沙暴，也拥有了刮骨刀一般的威力。 在沙暴之夜，假如人站在外面，那么一夜就会完全消失，连骨头都不留。 狂舞的飞沙会像粗糙的磨砂纸般，高速擦过身体，在短时间内磨掉人体的皮肤、肌肉，最后连骨头也不剩，唯一能在沙尘暴中存在的，除了钢铁，就只有沙鬼。 周铭微微皱眉，看了旁边的王思言一眼，发现对方正盯着脚边的罐头发呆。 “喂，你说我们会死吗？” 周铭对面被锁在椅子上的男人瞪大双眼，盯着周铭问道，他就是之前那个和周铭提起黄金时代的大叔。 “大叔，放心吧，不会死的。”周铭安慰道。 但男人绝望的表情没有丝毫好转，充满血丝的眼球反而显露出一种无以言状的茫然和痴呆，他像是盯着周铭，又像是盯着周铭面前的一块空气，呢喃道： “沙尘暴一夜就能改变一大片沙丘的地形，认路石都会发生形状变化，被困在里面的人会迷失在那块区域，永远都无法离开石丘……我们所有人，没有一个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他口中的认路石，就是三羊石丘中拥有特殊形状的风化岩石，通过这些风化岩石，向导可以确认自身在石丘群中的位置，从而不断调整行进的方向，最终带领车队穿越石丘。 但此地的沙尘暴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变区域内岩石的形状，将原来熟悉的地形彻底改造成陌生的地形，原来的认路石也会完全消失，所以被沙暴笼罩过的地域又被称为迷失区。 在遭遇沙尘暴后，走出迷失区的唯一办法，就是凭直觉瞎走，直到遇到下一个可以辨认的认路石，重新确定自己在石丘群中的正确位置。 所以三羊石丘又有天然迷宫的绰号，它是隔几天就会发生变化的自然迷宫。 想做三羊石丘的向导，靠熟能生巧是不行的，必须有着极其强悍的记忆力，将所有怪石奇岩的形状和位置都牢牢记在心中，并且不间断地在三羊村和外界两地来回穿梭，更新脑海中的地图，这是一项费脑的工作。 “我又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就算周围的标志物全都消失了，随便你们在三羊石丘里走，只要遇到一个我认识的石头，我就能分辨出方向，直接带车队离开石丘！你当我这么多年向导白做的啊！”一旁的向导扯着嗓子大喊道。 他是唯一一个身为普通人却不用被所在铁椅上的人。 但他自信的话语没有起到任何安慰作用，那名大叔仍然嘀嘀咕咕的，整个人显出一种神神叨叨的诡异气质， 坐在他旁边的女人声音颤抖着说道：“但……但也要坚持到遇到下一个才行……我们吃的能坚持多少天呢？如果东西吃光了还没走出迷失区怎么办？” “人越多，需要的食物就越多，那些奴隶也要吃东西吧？万一他们把我们的食物吃了，恰好导致我们没能走出迷失区怎么办？”一个年轻男人惊惧道。 “喂！你们要保护我们啊！我们花了钱的，我们可是花了钱的！” 说完，他愣了一下，猛地转头望向手臂纹蝎子的持枪男子，他是佣兵小队的队长，毒蝎。 “安静一点！”另一名乘客一声冷喝，吓住了惊慌失措的年轻人。 紧接着，那男人也转过头，神色阴沉地盯着毒蝎，冷冷道：“遇到这种事，没有别的办法了吧？只有杀掉他们了，你们也想活命，不是吗？” 毒蝎冷哼一声，冷漠地转过头去，不理会对方。 不和被锁在椅子上的人搭话，是这次旅途的规矩，被锁在椅子上的人的话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并且也不值得相信。 在这辆车上，他们也仅仅是一种货物。 此时，一直盯着罐头的王思言，终于将视线从罐头上移开。 她随意瞥了那帮乘客一眼，用手肘轻轻顶了顶周铭：“已经开始了。” 周铭微微点头，他知道，已经开始了。 诡异的求生欲望已经开始支配这些普通人的大脑了，他们刚才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透着不合理的忧虑。 看来把普通人锁在那些椅子上是正确的，否则天知道他们会搞出什么麻烦。 周铭的目光从护卫队成员和向导的脸上扫过，发现护卫队成员虽然依旧沉着冷静，但也有些人出现了比较明显的烦躁情绪，不知是因为求生意志的干扰，还是外面的沙鬼实在太烦。 周铭的视线一歪，落在向导身上，此时他正盘坐在一旁的地上，摊开三羊石丘的最新地图不断翻看着，脸上忧色重重。 …… 沙鬼整整折腾了一晚上，直到黎明日出在离去。 而沙尘暴则在接近晌午时分停止。 打开车门时非常困难，像是有一大块岩石抵在外面似的，有人通过卡车里的通风口往外望了眼，才发现外头的车子被沙子埋了一半。 被活埋，这是三羊石丘中最常见的死亡方式，和被沙鬼杀死、迷路这两种死法并列为三大死法之一。 凡是经历了长时间沙尘暴的车队，有很大概率被活埋，而活埋并不是一半咒术师和隐者能解决的问题，一旦整辆车都被埋到沙子底下，那基本就算玩完了。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重整旗鼓 因为被活埋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每个车厢都在内部留有上部开口，方便车子在没有被完全埋掉时，让里面的人可以翻出来挖沙。 最先钻出车厢的是护卫队的队长毒蝎，其次是周铭王思言，和其他护卫队的人。 从车里爬出来时，他看到周围的地形全都变了，细密的黄沙将本来平坦的大陆变得凹凸起伏，像女人的曲线，高大的石林也变得细瘦矮小，有些则直接消失了。 身后的大卡车几乎大半都被埋在沙子里，像被淘气的孩童丢在沙坑中的玩具，而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玩具从沙坑中挖出来。 而付了钱的乘客，则非常幸运的可以呆在车内，享受久违的睡眠。 护卫队队员们先打开了那些奴隶的车厢，把那帮手脚都戴有镣铐的奴隶从车里赶出来，他们用枪指奴隶，让几十个奴隶轮流挖沙，而他们则作为监工监督这些人干活。 毒蝎拿着枪，站在车顶上，居高临下看着下面奴隶工作。 他转头看向蹲在他旁边的女孩，王思言大大咧咧地蹲在车顶的边缘，扛着枪往下望，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女孩身边的年轻男子也坐着，一条腿支愣着，右手搁在膝盖上。 他盯着那些挖沙的奴隶怔怔的出神，似是在思考什么高深的问题。 这两个陌生的佣兵给毒蝎的感觉十分不一样，他不是没见过年轻的佣兵，但只要这行干的久了，身上自然而然就会散发出一种时刻都在警觉的气味。 但这两人身上没有，他们显出一种别样的从容。 甚至比旁边那几个隐者和咒术师都要放松。 好几小时的开工，有两辆车已经被挖出来了，深埋在沙中的轮胎已经全部损坏，罩在外头的钢板被拆开，黑而厚实的轮胎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齿痕和抓痕，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在那里。 司机看了看天色，从车厢里爬出来，对毒蝎喊道：“佣兵大哥，轮胎不用让他们换了，今天走不了了，在这里继续留一晚吧。” 于是，毒蝎让自己的人重新把那些奴隶赶回车里。 周铭走到车顶入口旁，正打算钻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们能走出迷失区吗？” “说不定走不出去，有可能很快就出去了，有可能很久也出不去。” “那你说，如果最后食物不够了，他们会杀掉那些奴隶吧？毕竟命比钱重要。” “你傻叉吗！你还没弄懂现在的状况吗？关键不是他们会不会杀掉奴隶，奴隶他们肯定会杀，关键是什么时候杀！只要那些奴隶活着一天，就要多吃一天的饭，我就就要少吃好几天，你说……这样下去如果杀了那些奴隶后，食物又紧缺了，下一步他们会杀谁？” “杀杀杀、杀我们？” 周铭听着下头的人轻声密谋，一声不响。 然后他故意在车顶边缘搞出一点动静，里面顿时安静下来。 他跳入车内，所有乘客都斜斜躺在椅子上睡觉，仿佛刚才的窃窃私语只是幻听。 但周铭知道，这些人只是装睡。 瘫在椅子上的一个年轻人闭着眼睛，仔细聆听着周铭的脚步声，他听见周铭的脚步声从自己身边经过，最后停下，心里松了口气。 他慢慢睁开双眼，把眼皮拉开一条缝，赫然看到一双眼在极近的距离盯着他！ 年轻男人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恐惧填满了内心，两人的眼对眼，双眼的距离只有五公分。 他可以断定，这个佣兵在他装作睡觉的时候，就在这里盯着他看了！ 这家伙，脑子有毛病吗！ 他喉结动了动，想要说话，却感觉如鲠在喉，无法开口。 就在他感觉承受不住精神压力的时候，周铭直起身，自顾自走到一边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你刚才在干嘛？”年轻乘客实在憋不住，问了一句。 而周铭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 夜幕降临，这一夜沙鬼又来了，但没有沙尘暴。 护卫队的佣兵们和昨晚一样坐在车厢里，任由外面的沙鬼在铁壳上抓挠攀爬。 平日他们之所以要在夜里和沙鬼战斗，是因为如果放任沙鬼不管，那么卡车上一些脆弱的部件就会被沙鬼破坏。 但经过昨天那场沙尘暴，卡车上能被破坏的物件已经全都损毁，而现在那些坏掉的东西还没更新，所以他们没有理由和这帮畜生战斗了。 这些怪物虽然牙尖爪利，但想要突破坚而厚的铁壁，还是完全没有可能，所以待在车厢里是很安全的。 “大家不要担心，全都是小问题！我们食物充足，明天就能启程，所有人都早点睡，明天白天还要赶路呢！” 向导和司机安慰了乘客，给所有人都发了棉花耳塞，让大家早点睡。 情绪失控的人比昨天少了许多，但诡异的气氛仍旧弥漫在整节车厢里，周铭蹲在角落观察着周围的人，发现除了大部分忐忑不安的人中，那个白天被他偷窥的男人，正一脸心神不宁地发呆着。 他的担忧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样。 …… 第二天一大早，佣兵们换好了全新的轮胎，修好了驾驶室之后，车队便重新启程了。 护卫队的一半人员为了准备晚上的守夜，提前去车里睡觉了，另一半的人则和第一天进入石丘一样，坐在车顶上说话发呆。 向导一直看着周围的环境，手里紧紧攥着地图，不断观察周遭的巨石和沙丘，车队走了一上午，十辆车上总共三名向导，没有一个人看出具备熟悉形状的认路石，一上午的驾驶都等于白忙活。 所有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丝焦虑不安，可以感觉到佣兵们的心态也在潜移默化受着这篇石丘的影响。 周铭将视线投向王思言，穿着露脐背心的王思言靠躺在车顶的最边缘，两条大长腿交叉着搁在车顶的栏杆上，步枪搁在肚皮上，双眼直勾勾望着头顶的蓝天发呆。 知道的人以为她是在发呆，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是在晒日光浴。 “枪放在肚子上不热吗？”周铭问道。 王思言转头看向周铭，眨了眨眼：“还好。” “我看你最近一直在发呆，想什么呢？” 听到这句话，王思言狐狸般眯起眼，坐直身爬到周铭身边，把嘴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道：“我在想，想杀你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三羊村的？”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自给自足 周铭眉头一皱，心想现在都这时候了，她竟然还在想这件事。 “我觉得还是关心关心现在的情况比较好，这十辆大卡车装的最多的东西是什么？并不是货物，而是食物和汽油，然后其次才是货物，最后是人。如果我们继续在这里兜兜转转几天的话，那可能汽车就没有足够的汽油能开出这里了。”周铭说。 “这问题的确很严重，但我们没办法，有担心这个的工夫，还不如想想想杀你的人是谁，我刚才又在脑子里分析了一遍，从我们知道三羊村，到决定出发去三羊村，这中间不过一天的时间，在这一天里，能知道这个情报的人有多少呢？” 周铭直勾勾望着王思言，面露疑虑，试探着问：“你不会是在怀疑阿伟吧？” “笨蛋啊你！我的意思是阿伟有没有可能在无意间，把这个情报泄露了出去，然后被人采集到了。” “嗯……有可能，但我们回去时不是问过了吗？他说肯定没有。”周铭说。 王思言：“那你觉得哭笑面是怎么知道我们行踪的？” 周铭抵着下巴思考了一会，摇摇头道：“还没想到。” “我有个想法，你听一下。”王思言说，“首先，既然我们从阿伟身上找不到突破口，那么就暂定情报不是从阿伟那边泄露的。 “再然后，你之前怀疑哭笑面之所以想杀你，是因为僧人这条线索，对吧？ “然后阿伟在你解决的‘防空洞事件’和‘森马镇事件’中找出了特有规律，用这个特有规律进行了大数据筛选，找到了龙牙县和三羊村这两条较为相似的任务。 “你之前觉得我们这次三羊村之行是找对方向了，威胁到了哭笑面，所以才被对方盯上，我觉得你说的没错，但孙恭也说过假面舞会中要杀你的杀手不止他一个，那为什么哭笑面就让他一个人来呢？” 周铭注视着王思言的双眼，一开始还有些困惑，但随着两人对视的时间加长，周铭的瞳孔渐渐亮了起来，神情有些激动。 王思言嘴角微微上扬，极其缓慢地轻轻点头，暗示他们想到了一块。 紧接着，她开口说出了自己完整的猜测：“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就是哭笑面不愿意让身为傀儡的杀手在现实中碰面，所以只委托了孙恭来杀你；第二种可能，是他已经派出了另外的杀手，但另外的杀手并没守在三羊村这条路上。” 王思言说的没错。 哭笑面想要杀他，不一定要知道他去三羊村的情报，如果防空洞和森马镇那两次事件的确和哭笑面有关，他肯定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去哪边调查，所以哭笑面只要随意安排一个杀手埋伏在必经之路上，就能做到提前设伏了！ 说不定，现在通往龙牙县的那条路上，就有另一个杀手在设伏。 周铭觉得这个推理不错，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为什么张伟没有泄露情报，对方却能提前知晓他们的行动了。 因为在他们眼里，哭笑面是点对点的精准打击，然而实际上，对方是面对点的广撒网捕捞。 “感觉你好像找到了正确答案。”周铭兴奋道。 现在，他们终于开始跟上哭笑面的节奏了。 三羊村是目前最有价值的线索，或许他们能在这里找到最关键的情报！ . . 王思言的推理明确了调查的方向，但现实却阻挡了他们调查的步伐。 他们被困住了。 从进入三羊石丘之后，已经经过三天，他们兜兜转转，一直在迷失区内徘徊。 车队走的不是重复的路，也没有绕圈子，三名向导都是非常专业的人士，一边记录着新的局部地图，一边寻找着真正的出路。 一般从迷失区里走出来，专业的人两三天就可以，但这次的沙尘暴笼罩范围似乎格外大，迷失区的新地图不断更新，但熟悉的认路石却一直没有出现，这让车队的每个人都感到惶恐。 三天，是普通人坚持不受求生意志干扰的极限，此时期限已到，除了护卫队、向导，和专门挑选的司机精神状态还算正常，普通的乘客和奴隶已经开始神智失常。 昨天夜里发生了一件很恐怖的事，半夜他们遇到了沙鬼的袭击，那次袭击被他们轻松防守下来，杀死了很多沙鬼。 然而就在第三天，也就是今天。 他们一大清早去给奴隶送饭时，刚打开车厢门就有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装载着两辆车的总计五十名奴隶，死了十人，都是女性，被干脆利落地扭断了脖子。 毒蝎大声质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奴隶中走出一个男人，对毒蝎说：“这几个人疯了，她们在半夜咬人，你看我胳膊差点被咬掉一块肉，因为实在没办法，我们只好这样杀掉她们了。” 男奴隶一边说，一边露出自己嵌着牙印子的血淋淋的伤口。 当时，其实毒蝎还不觉得有所异常，只觉得三羊石丘的求生意志把这些人逼疯了。 但接下来那名男奴隶说的一句话，彻底改变了毒蝎的想法。 正当毒蝎命人搬走这些尸体时，那个男奴隶突然说：“这些人死了也是浪费，我们现在这不还没走出迷失区嘛，吃的东西也吃紧，我们就不吃罐头了。” 毒蝎一听就愣住了，他瞪大了双眼，面目凶狠地质问对方：“你们吃什么？你说你们吃什么！” 那名男奴隶什么都没说，空气一片寂静。 然后，毒蝎便看见所有的奴隶，不约而同的，齐刷刷地看向那十具尸体，眼中含义不言亦明。 “你们这帮家伙疯了吗！竟然要吃人！”毒蝎震声道。 他举起枪对准了对方的脑门，他本来要杀了那个男奴隶威慑其他人，但最后他还是冷静下来，重新回到了车上，把这件事讲给了周铭和王思言，还有其他人听。 听到这个故事后，所有人都在唏嘘担忧，但周铭却有另外的想法。 周铭就觉得用神智失常形容这些人已经不够准确了，如果用更精确的词语形容，不应该是神智失常，反而应该是冷静理性。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红门 其实站在奴隶们的角度看，他们是这个车队活着的生物中的最底层，没有武器、体力衰弱、还戴着脚链手链，行动不便。 如果护卫队最终决定要杀死他们，他们绝没有反抗之力。 正因为他们认清了这一点，所以他们知道其他乘客和护卫队脑子里在想什么。 在诡异的求生意志的驱使下，所有人最后都会想到同一件事，那就是减少物资的消耗，尽量延长存活的时间。 而他们这些用于贩卖的奴隶，作为车队地位最低下的生物，必然是最先被舍弃的那一批。 那帮奴隶恰恰是认清了这一点，才做出了那种举动——主动替其他人节约粮食，内部解决食物消耗的问题。 周铭可以断定，这绝不是一次巧合的行动，从两辆车同时发生这种事，并且是在沙鬼袭击的夜里，就能猜出他们已经蓄谋已久。 他们特意挑选了混乱嘈杂的沙鬼袭击之夜，就是为了能不受阻止地杀死那十个女人。 周铭听完后，抬头看向毒蝎，询问道：“你之后怎么跟他们说的？” 毒蝎低头盯着周铭，对他的镇定感到匪夷所思，心想他难道就不觉得这件事很离谱吗？ “我说食物是充足的，可以撑到离开迷失区。” 周铭点了点头，又问：“那些尸体你丢掉了吗？” 毒蝎一愣，其他人也尽皆一愣，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毒蝎身上。 他低下头，嗓音沉了下来：“还没有，我把它们放在车厢里。” 刚才还有很多人说话，但毒蝎说出这句话后，就没人说话了，所有人都一个个面有心事的样子，周铭没有听到任何一句反驳的声音，没人说“那些尸体留着干嘛，应该处理掉。” 也没人质问他，“你为什么要把尸体留着？”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把尸体留在车上带着走是什么意思，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没有一个人捅破那张窗户纸，唯一尝试着捅了一下的是周铭，但也仅仅是轻轻触碰了一下。 王思言坐在旁边，表情也十分凝重。 乐观地想，他们如果明后天就出去，那么穿过三羊石丘的天数不会晚多少，沙尘暴就只是这次旅途的小插曲。 但不乐观地想，如果他们今后一直在这片迷失区绕来绕去找不到路，那物资耗尽是必然。 最重要的是汽油，汽油就是车队的生命，一旦汽油耗尽了，所有的货物和食物都得留在原地，活着的人也不可能徒步走出三羊石丘，基本那时就等于被判了死刑。 但在汽油耗尽之前，肯定还有其他事会发生。 她可以断定在车走不了之前，人会先疯掉。 不过对其他人而言，非常珍贵的资源，对她和周铭来说并不珍贵。 她和周铭可以随时随地进入假面舞会，用金钱从别人的手里换取食物、饮水，基本上他们俩不可能饿死渴死。 甚至只要他们想，可以让这里的所有人都活下来，但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做了，所有人都会好奇他们这些食物是从哪里来的，出去之后肯定有人会对其他人说这件事。 一直关注着周铭的哭笑面一旦了解到这种诡异的传闻，很轻易就能觉察他们的真实身份。 那样太危险了。 周铭也想到了这一点，而他的想法和王思言一样，他不会轻易使用灰门来让这些人活下去，猎人和周铭这两个身份的相互独立，是他对付哭笑面的最有力的手段，他绝不能轻易舍弃这种优势。 当然，现在已经发生的这种事，他也绝不会再让它继续发生了。 “他们都不对劲，你也要变得不对劲吗？”周铭又一次听到了平星月的声音。 扭过头，他看到平星月用一种非常潇洒的姿势坐在车顶的角落，头顶的猎鹿帽压低遮住了她的双眼，嘴角微微上扬，拉出一抹极富神秘气质的浅笑。 在周铭看向她的同时，平星月也抬起头，她狭长的双眼自帽檐下漏出，那双眼睛深邃、睿智、平静、冰冷，像夏日被罩在树荫下的湖水，像极北地区雪窟中的深邃蓝洞，能将注视者的视线牢牢吸住。 “不要妥协，做对的事。一旦有了妥协的念头，那你就看不到正确的办法了……不要放弃寻找。” 周铭出现了非常短暂的恍惚，回过神时，那道幻影却消失了。 这是周铭头一次想让平星月的幻象持续存在，想和对方对话，但他却无法主动召唤出幻象。 当天夜里，周铭在睡觉时梦到了平星月，他们在一个陌生的走廊里，有点像是旅馆的走廊，旁边是没有上腻子的水泥墙壁，两侧一扇扇门嵌在墙里，走廊的顶部挂着发白光白炽灯，用一根软电线悬着挂下来。 灯光只能照亮走廊中央的一小块区域，站在周铭的位置往前看就是一团一团投射在地面上的圆形光斑，圆形的光斑相隔固定的距离。 在走廊里行走，人的影子随着角度方向的变化，不断在墙上移动，多个光源制造了多个阴影，有浓有淡，那些影子也像这里的客人，本只有一人的走廊人数忽然就像变多了。 周铭走在前面，而平星月就跟在他身后，两人的脚步声刚好错开。 “这里是哪里？”梦境中周铭问道。 “每个人都有疯狂的一面，谁都不例外。”平星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 梦境中，周铭没有在意这些，他就一直往前走着，最后来到了这个走廊的尽头，一扇门前。 那是一扇大红的门，鲜艳的颜色在头顶白炽灯的照耀下透着血液的流动感。 而这扇门所在的那面墙壁不再是光秃秃的水泥墙面，而是上了一层绿色的油漆，就像一片诡异的深绿点缀着一朵流血的花。 周铭盯着这扇门，缓缓皱起眉头，将手伸向那个黄铜材质的圆筒状门把手。 就在周铭的手即将碰触到把手时，身后又传来平星月的声音。 “想好变得疯狂了吗？” 周铭的悬在半空的手停顿了，他转过身看向平星月，想要从对方的面部表情看出一些指引和暗示，却赫然发现他无法看清平星月的脸，她仍旧穿着那身超穿的侦探装扮，单手轻轻捏着帽檐，隔着五米的距离，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个陌生的旁观者。 她又说话了。 “真相在门口，你想好了吗？” 然后，周铭醒了。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底线 当周铭醒来是，车厢里就只有他一个佣兵，紧挨着他睡的王思言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周铭从地上坐起，活动了一下筋骨，骨头关节发出啪啪啪的轻响，一阵阵舒爽直冲大脑。 尽管只能睡在车厢的地板上，但比起眼前这些只能长期保持一个睡姿的乘客，坚硬的铁板床别提有多香了，至少还能翻身活动。 周铭抬头，发现车厢里的所有乘客都盯着他看，他们的眼神让周铭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随后周铭发现竟然每一个人都在盯着他看，那是一种观察、思考的眼神，绝非普通寻常的一瞥。 他们为什么要看着他？ 难道自己睡觉时，这些人也这样盯着他看吗？ 看着那一张张镇定冷静的表情，周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的目光从这些乘客脸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一个年轻男人的脸上，那人就是之前被周铭观察的人。 在和对方目光接触的刹那，周铭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慌张，然后对方迅速移开了视线。 周铭眯起眼微笑，站起身，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走向对方。 他那张笑脸完全就是服务行业的微笑模板，让人看不出一丝虚伪的破绽，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个笑容却显得如此诡异可怖。 年轻男人看到周铭一脸微笑地凑过来，本来只有一丝的惊惧瞬间扩大，面部肌肉不可抑制的轻微扭曲，导致他的表情变得又压抑又古怪，那两颗灵动的眼珠在那张充满慌张的脸上滴溜溜乱转，像是在努力思索什么。 周铭走到对方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和他们都说了吧？我在你假睡时偷看你的事。”周铭轻声道。 话音刚落，周围的氛围瞬间改变了，那些凝视周铭的人的脸上，无一例外都出现了慌张之色，就像密谋被撞破的造反集团，神情慌乱又无助。 就连之前那个率先提出杀人建议的狠辣男乘客，脸上都出现了一瞬的惊慌。 周铭身前的年轻男子，身子抖如筛糠，胳膊上的细铁链阵阵作响，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流下来，从眉毛的边缘划过，顺着皮肤的纹路流进眼里。 即使汗水滴进眼里，他也眨眼睛，就好像忘了似的，只是直勾勾盯着周铭的鞋面。 “别害怕，我们是护卫队，你们是乘客，保护你们是我们应尽的职责。之前我只是在观察你的精神状态而已，没什么特别原因，你不要多想。” 周铭安慰了几句，转身拉开车门跳下。 他抬头看太阳的位置，已经是晌午时分，周铭刚跳下车就看见同事们围在远处，像是在议论什么，王思言也凑在人堆里，双手交错缠在胸口，靠在卡车上认真倾听。 周铭扛着枪走上前去，毒蝎看到周铭到场，说：“还没见过睡得像你这么死的佣兵，比三天不睡觉的普通人都睡得沉。” “我们叫你了，但你没醒，如果不是有呼吸，还以为你死了呢。”王思言在旁解释道。 “不好意思，发生了什么？”周铭道歉说。 王思言向着后面奴隶的卡车努了努嘴：“我们在商量怎么处理剩下的那些尸体，是让他们吃，还是丢掉。” 周铭察觉到王思言眼中还有一些其他的信息，他猜对方是在暗示是否要用灰门。 “大家是怎么想的，举手表决吧！支持丢掉尸体的举手！”毒蝎开口道。 第一轮投票开始，周铭看到十几名佣兵里，有几人的手稍微抬了抬，抬起到一般时犹豫了一下，最后有的摸了摸鼻子，有的摸了摸耳朵，全都放下了。 他们没一个人举手。 而这时，周铭却缓慢的把手举了起来，成了唯一一个举手的人。 人群中，王思言和其他人一样也没举手，只是用一种微妙的眼神望着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周铭也迅速瞥了王思言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在毒蝎脸上。 他和王思言两人的默契，已经不是那种寻常搭档的默契了，而是在思维和大局观上都达成了思考方向的一致，只要不是复杂的信息，他们几乎用眼神就能完成交流。 现在周铭举手是表明他们的真正立场，而王思言不举手，则是在其他人眼里拉开自己和周铭的心理距离，如果周铭之后被其他人孤立，那她现在的立场就能充当两方的润滑剂，防止他们两人和护卫队其他人变成极端对立的局面。 毒蝎深深看了周铭一眼，神情复杂地点头，又说：“支持让他们吃的，举手。” 这次，同样没人马上举手，之前一个投票，大部分人至少还有举手的前置动作，但现在，他们连举手前的准备动作都没有。 显而易见，所有人都打从心底拒绝这个决定。 周铭可以理解这些人的想法，虽然佣兵都是刀口舔血杀人如麻的人，但并不意味着能接受这种变态的决定。 让一群人吃掉另一群人的尸体，这种行为比单纯的食人更难令人接受，即使他们把所有奴隶全杀光，都比这个决定更容易让人接受。 能坦然做出这种决定的人，已经不把那些人当做人了，而是当做畜生来看待，只有极端自私冷血，没有人类共情的人才会毫不犹豫确定这种决策，正常人都会犹豫。 这次投票，最先举起手的是一名隐者，随后是其他隐者和咒术师。 或许是戴着面具的缘故，做这种决定会容易许多，最先举手的一批，都是戴面具的人。 “他们都已经吃了一些，现在丢掉尸体已经来不及了，不管怎样，他们都吃了。”咒术师说。 “直到现在我们都没走出迷失区，必须开始考虑将来的事了，节省食物的开支是必要的。”另一名隐者说道。 还有一人想要发言，但周铭却在这时出声打断了对方：“从数学角度出发，这样的决定的确是最好的，但这样有用吗？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都没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他们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盯着周铭，眼神像是在看白痴，但眼睛深处却偏偏认可着他这个白痴……周铭的说法毫无疑问是最正确的，那样做等于突破人类的道德底线。 一时之间，竟然没人反驳他。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人之间的差异 “哼！你是圣母吗？现在还讲道德底线，不让他们吃那玩意就得用罐头喂他们！到最后车上的食物都吃光了怎么办？所有人跟着一起饿死吗？要知道他们少吃一天饭，我们就能多活一天。”那名咒术师讥讽道。 周铭瞥了他一眼：“然后呢？你怎么确定他们省下来的食物刚好能让我们走出去？” “我并不能确定，但这样会提高我们的生存几率，你也说了，很简单的数学计算。”咒术师的眼睛藏在那张扑克造型的面具背后，阴冷地注视着周铭。 众人看到周铭表情冷漠，毫不畏惧，反而还发出一阵了冷笑。 “呵呵，是吗？你说提高生存几率？如果是提高我们的生存几率，我倒是没意见，但你现在把那帮奴隶排除在我们之外，那之后几天再找不到出路呢？ “到时候，你是不是又要把付了钱的老板排除到‘我们’之外，来提高我们的生存几率？ “如果最后老板用光了，是不是就要用我们了？那时，就是提高你自己的生存几率了吧。” 说完，周铭猛地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咒术师的脸。 “你说我说的对吗！”周铭冷冰冰地质问道。 其他佣兵的身体做出本能反应，齐刷刷举枪对准周铭，一下子十多个黑洞洞的枪口指在周铭身上。 “不要乱来！”毒蝎冷声喝道。 远处，没有参与投票的司机和向导也齐齐朝这边看来，局面顿时紧绷。 每个佣兵都把手指放在步枪的扳机上，肌肉时刻处于紧张状态。 王思言也拿着刀对准周铭，嘴上和其他人一样在说“冷静点，不要乱来”，眼光却一直在其他人身上乱瞄，着重观察那些持枪人的手指。 此时此刻，这些佣兵和隐者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一方面周铭把枪对准了同伴，这毫无疑问是不能容忍的举动。 但另一方面，周铭说的话也深深触动了他们，在这个石丘里没有真正的同伴，每个人都只是其他人的储备粮，现在他们可以把其他人当做储备粮，那么以后也可能被其他人当做储备粮。 对周围深邃的枪口，周铭视若无睹，双眼盯着咒术师的双眸，笑了一下，把枪放下。 “开个玩笑而已，只是想让你们感受一下互相猜忌的感觉。” “你什么意思？” 毒蝎听到周铭的话，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即使周铭已经把枪放下，他也没有放弃用枪瞄准对方。 “如果你们纵容奴隶吃尸体，到最后我们就会演变成刚才那个样子。一旦可以把同类当做食物，那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同伴了，所有人的同伴只有自己，团队会分裂成个体，你们想让这种事发生吗？” 毒蝎把枪放下，瞅了旁边的咒术师一眼，发现对方似乎没有生气，于是松了口气，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其实并不反对你们的想法，但整个实际实施的过程中有逻辑上的问题。” “什么逻辑上的问题？”毒蝎问道。 “也不能说是逻辑上的问题，应该说是对一个群体定义上的问题，正如你们想的那样，那些尸体的确可以充当应急食物，但为什么你们要给奴隶吃，而自己不吃呢？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周铭环视一周，没人说话。 于是他接着道：“因为你们没把他们再当人看了，所以才允许他们做那种事，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有了这个念头，那么潜意识里他们也已经成了活着的食物。你们用这种方式去定义他们的身份，那你们自己的身份同样会被其他人这样定义，因为这个规则是所有人都默许的。” 周铭举起手，指着咒术师：“他是最强的人，在他眼里所有人都可以不是人。” 说完，周铭又指了指旁边那些戴面具的隐者：“而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拿着枪的佣兵可以不是人……同样，我们的眼里乘客可以不是人，乘客也可以把奴隶不当人。” 说到这里，周铭停顿了一下：“同类相噬可以，但所有人的待遇至少要一致。” “哈哈哈哈！可笑，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也去吃那玩意？”咒术师发出一阵蔑笑。 “我可没这么说，我支持把尸体丢掉，但如果你们不想丢，那我觉得必须大家一起分享。”周铭说。 一名隐者开口：“你疯了。” “我没疯，像你这样被食用优先级靠后的人大概无法理解我刚才的话，但我想他们应该可以。”周铭转头望向四周沉思的雇佣兵，他们表情凝重，严肃地沉思着。 “看来我的话已经触及到他们的灵魂了。”周铭微笑道，“要重新投票吗？” 其他人抬头看到周铭的微笑，心里一阵哆嗦，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悚然。 毒蝎凝视着周铭的双眼，最后说：“现在认为应该丢掉尸体的请举手。” 这一次，很多人毫不犹豫地举手了，虽然周铭知道这大概率并不是良心未泯，而是因为自身处于食物链下游的自保行为，但他的目的的的确确达成了。 最后负责去处理尸体的是周铭和其他人，当打开奴隶车厢时，一股人肉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屎尿的味道和腐烂的味道糅杂在一起，刺激着鼻腔内每个嗅觉细胞。 周铭差点因为生理反应呕吐出来，但待在车厢里的奴隶却木然地静坐不动，他们有些人嘴巴边已经一片血渍，几个人围一圈围着一具尸体端坐，像是一群吞噬腐肉的鬣狗。 从他们身上周铭看到的人类的成分已经非常稀薄了，在他眼里，这群人更像拥有人类智慧的野兽。 周铭适应了那恶心的气味，他跳进车厢里，把那些尸体从人群中拖出来，一具具丢到外面，当他这么做的过程中，有很多奴隶手足无措，有几人想要上来阻止周铭，但却没敢。 他们眼看着周铭和其他人把所有尸体都丢下了车。 “人不能吃人，现在食物还很充足，我们没必要这么做。”周铭对他们说。 所有奴隶都安静地望着周铭，表情深受震撼。 最后，有个男奴隶从人群中站出来，用沙哑干涩的嗓音说：“食物吃光了怎么办。” “即使那时我们吃的东西也还是一样的。”周铭冷冷回道。 他的话是那么理所当然，令人不容置疑。 正文 第八十章 存粮告急 “这次不打算使用灰门？”王思言问。 “嗯，使用灰门风险太大，暴露之后就不是见死不救的问题了，是我们也可能会死的问题。”周铭回道。 王思言和周铭两人靠在偏僻的角落低声私语，他们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整辆车队的情况。 “我刚才去看了罐头存货和水，只能坚持不到三天了，如果东西吃完了你真打算让他们吃人？”王思言问道。 周铭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少？” 他对这个储备食物的量感到很困惑，虽然顺利穿越 “咱们总共十辆车，放乘客和护卫队的要两辆，放奴隶的还要两辆，剩下能放其他东西的只剩下六辆车了，你觉得六辆车上能放什么？我看你压根都没去看过吧。” 周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问道：“那也不该这么少呀。” “剩下的两辆车放枪和子弹，另外四辆车里都是路上的消耗品，你猜日后消耗品里占位置最多的是什么？” “当然是水了。”周铭不假思索道。 罐头里的事物要水加工过才能食用，否则会干的难以下咽，平常还要喝水，生活的方方方面都要用到水，当然是水的消耗最多。 “错！”王思言否决道。 “咦？不是水吗？”周铭面露惊讶。 王思言摇了摇头： “是汽油！所有吃的喝的，都要和汽油的存量配平，在石丘里待一天就要消耗十辆卡车的汽油，你觉得我们一天到晚兜兜转转开了多远？ “算一算，吃饭喝水的总共也就四辆车的人，人数其实还不算多，但一天烧的汽油不管怎样都是十辆车，你觉得我们这些人一天能喝掉那一油箱这么多的水？ “而且还有其他的东西，比如轮胎、替换用的零部件、以及晚上用来给十辆车装配的防护铁板，光这些东西就占掉了三辆车，用来放食物和水的只剩下一辆。 “上次的沙尘暴，十辆车的轮胎全都被沙鬼咬烂了，一辆车这么多大型号轮胎，你觉得是从异空间里拿出来的吗？这些放在车上都很占体积的！” 周铭不敢置信地问：“也就是说，出发时就只有一周的食物存量？” “不止一周，我们在戈壁滩上也开了很久，所以准确说是准备十天的食物和水。”王思言回道。 “黑心走私犯为什么不多准备一辆车的食物呢？如果现在再多一辆的话，走出迷失区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周铭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王思言摆了摆手：“加不了！你想想再加一辆车要准备什么？要再多准备几个轮胎，几桶汽油，几块防护板和几个保镖，这些东西占掉体积之后能放食物和水的地方就不多了。 “再加上卡车本身还有成本，这些全部加起来都要用贩卖的枪械来抵掉，所以枪械一定要卖得更多，否则多加一辆车，利润没增加，反倒是沉没成本增加了！他们是傻子吗？要这么做。 “你算算这些东西的占用体积和利润，你觉得雇主为什么要为了让我们能多活几天付出这么多钱？” 周铭低头在心里默算了一遍，认可了王思言的计算。 这家伙对金钱和利润的敏感程度超乎想象，她的计算实在是太准确了，简直就是天生的资本家。 王思言盯着周铭，觉得周铭好像还不大认可自己的计算，于是抛出更有力的证据。 “进来之前你也看到伟仔给你的数据了，三羊石丘的死亡率很高，一次死亡就意味着所有卡车和货物的损失，这些损失一定要用极高的利润来配平，据我估算利润应该要在80%左右才行，这样才能保证长时间让产业链维系下去，你自己算算，多放一辆卡车要多搞多少利润？” “我不算了，我知道结论就好。”周铭放弃了思考，低头思索起其他事来。 他突然理解为什么张叔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建立起如此庞大的公司了，张叔前期也走过三羊石丘，恐怕在这个地方搞了不少钱。 王思言见周铭不说话，接着道：“我们要堤防那个咒术师了，还有几个隐者也要防备一下，他们身为隐者，灵质惯性肯定比那帮佣兵小队高得多，但连佣兵小队都没做出那种残忍的决定，他们却做了，这证明他们是在没丧失理智的情况下，做事就如此狠辣……所以，你懂的。” “嗯，我懂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周铭伸出手在空气中凝结出了一块冰锥，面无表情道：“但在这个地方极冰之境很难施展得开，空气太干燥了。” 极冰之境是周铭给自己咒术取的名字，他上次听到王思言有时速魔术这么好听的咒术名，就觉得自己也应该取一个，说不定用的时间久了，咒术的威力也会随之增强。 于是便有了这个霸气的名字，“极”象征着极致，和最后的境界呼应，而中间的冰则点名咒术的类型。 周铭对极冰之境做过相应的实验，这个咒术虽然可以在无水的环境中制造出冰块，但制造的效率和规模比潮湿的环境差很多，三羊石丘的干燥气候，显然是不利于咒术发挥的。 “如果你用猎人肯定打得过，但问题是他们会不会先下手为强，我们不是怪异，被无缘无故扫一梭子就完了。”王思言说。 周铭知道王思言说的没错，普通咒术师虽然拥有诡异的力量，但肉身并没脱离人类的范畴，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热武器攻击，几乎必死。 周铭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人的思维也会逐渐被求生欲望侵蚀，最终丧失理智。 根据他上次对那名乘客的观察，在石丘中精神状态的变化，和自身所承受的压力息息相关，当事人处境越恶劣越危险，那么思想被侵蚀的速度就越快，而如果当事人的处境越宽松从容，那么甚至不会被求生欲望所侵蚀。 就比如说现在他和王思言，他们有假面舞会这个后路，心态十分放松，精神也不紧张。 但问题是佣兵小队和那几个隐者没有这样的后路，三天的食物对他们而言实在太少，现在他有丢掉了那些尸体，让奴隶成了车队的负担，恐怕大家的精神都会快速恶化。 “或许我应该去弄点有趣的小道具。”周铭自言自语道。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给所有人套上项圈 周铭将自己的想法和王思言说了之后，她立刻就去筹备道具了。 而当天夜里，周铭和那名咒术师发生了第一次深入的谈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所在的那辆车厢只有佣兵没有乘客，因此可以畅所欲言。 今天的夜很安静，沙鬼也没找到车队，外面也不再有“咯咯咯”的声响，只剩下那名扑克面具的咒术师不轻不重的叙述在耳边回荡。 “你之前说的很有道理，但你也忽略了真正的问题，现在我们面对的困难不是应不应该坚持道德的底线，而是想不想活下去，是作为一个人类死去，还是放弃做人活下去。 “我曾经和我的同伴跌入过一个诡异的山谷，从那个山谷走出来会对人的肉体和精神造成双重伤害，因为一些规则的原因，走在前面的人比后面的人会受到更多的伤害，就像跑步时前面的领跑者会承受更多的风阻。 “一开始，我和朋友在山谷中交替前后前行，两天的时间里我们的神智已经开始模糊不清，身体表面都是体内渗出的血汗，撒尿时也都是血尿，口腔和指甲缝隙都是溃烂，各种幻觉幻听轮番出现。 “当时我们就知道再继续这么下去出不去了，最后一定要有人死，一开始我们谁都不说，然后就在某一天，我对他提前下手了，我把他的四肢折断，赶路时用粗木棍挑着挂在我前面，就像挂在驴子眼前的萝卜。 “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疯的越来越厉害，身体溃烂越来越严重，最后四肢像是融化的芝士那样从骨头上滑落下来，在胳膊双腿都只剩下白骨时，他依旧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尽管那时他已经疯了。 “我就这样走出了山谷，你们知道我现在对他还有愧疚感吗？” 其他隐者和佣兵沉默，周铭也沉默，但所有人的注意力否集中在扑克男身上，他讲的故事和现在的绝境何其相似，让众人心里都产生了共鸣。 见没有人说话，扑克男自顾自说了下去：“并没有愧疚，因为我在出手后才发现，他也已经打算对我动手了，之所以活下来的是我，只是因为我做出的决定更早一些，其实我们没有两样……有时，现实就这么残酷。” 周铭环顾一周，看到其他人都若有所思，发出一声冷笑。 旁边一个隐者说：“虽然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你说的那套话在这种情况下不适用。” 闻言，一名佣兵也抬起头，犹豫地看向周铭，半是辩解半是劝告地说：“对啊，周铭你说的那些都要建立在人活着的前提下，如果人都死了，再谈道德什么的又有什么用呢？” 又有一人附和道：“其实仔细想想，我们做的事和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现在的稍微恶心点而已，到最后结果还是和把他们杀掉一样，我们需要克服的只有那种不适感。” 周铭看着想法动摇的众人，自嘲般摇了摇头，随后望向扑克男。 “已经开始心理博弈了吗？扑克先生你比我想象得更加棘手，不愧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刚才那个故事可是把我好不容易树立的标准给动摇了，你让我接下来怎么办？” “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但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个世界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好，有时不存在人类这个团体的概念，在绝境中永远只有个体，永远是弱肉强食。”扑克男语调微微上扬，透着一些得意。 在死境中动摇人的良心，要比让人坚持道德的底线更加容易，在生命面临威胁时，建立在生命至上的一切观念和思想，都像漂浮在水面上的浮木塔，只要轻轻一道涟漪便会分崩离析。 周铭望着扑克男，他知道在这场对决中是他输了，因为他先天没有优势。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而已，人的底线他已经见过一次了，早就不再抱有什么乐观的想法。 周铭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扑克男见到这个举动，说：“离白天还早得很呢。” “我是在等人，我想应该差不多了吧。”周铭抬头看向车厢顶部的出口。 话音未落，头顶圆形的金属盖子开始缓慢旋转，扭动一周后被打开，一个窈窕的身影以一种优雅迅捷的姿态落入车厢，王思言落在厢内，半蹲缓冲，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 周铭看向王思言，对方对他轻轻点头，示意一切顺利。 随后她抬起头对上面喊道：“都下来吧。” “什么东西？” “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沙鬼来袭击了？！” 坐在地上休息的佣兵们齐齐站起，这时周铭突然开口：“别担心，不是沙鬼夜袭，我只是请三位向导到我们这里来聊聊天而已。” 周铭单手撑地从地上站起，扶着颤颤巍巍从顶部爬下来的三名向导，他们表情惊恐无比，浑身都因为恐惧抖个不停，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其他人看到向导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黑色的金属项圈，项圈上有一个绿色的指示灯呼吸般明灭闪烁，除此之外，三名向导的手腕上也有一个黑色金属手腕，样式和项圈类似。 毒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举起步枪对准周铭的脑门，在狭小的密闭空间内，枪口几乎抵着周铭的额头。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毒蝎冷声问道。 周铭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嘴角却上扬露出微笑，发出哈哈大笑。 “哈哈哈，冷静点，稍微冷静点好吗？把枪放下，否则三位向导可都是会没命的。” 按照毒蝎的经验，三位向导脖子上的那东西应该是类似于定时炸弹一样的装置，而整个车队中最重要的核心成员，便是能认路的向导，周铭给他们三人套上定时炸弹，无非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让他们对他言听计从！ 但毒蝎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世上！”毒蝎眼神阴鸷地盯着周铭，脸上狠辣之色闪过。 他微微歪了歪头，身边的手下得到示意，左右夹攻向周铭冲了过来。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何为有效的威胁 毒蝎做佣兵这么多年，这种情况遇到过也听说过，他非常清楚该怎么处理。 周铭这么做无法是想把他自己的性命和向导的性命绑在一起，以确保自身的决定安全。 但这种做法其实有巨大漏洞，他们虽然无法直接解除项圈，但可以对周铭严刑拷打让他说出解除项圈的办法。 这是威胁者和被威胁者之间的博弈，如果周铭能承受住他们的严刑拷打，那他们还真没办法对周铭怎么样，只能将他当做和向导一样的命运共生体好生照料，不让他死。 但如果周铭经受不住酷刑，那么向导不但能活下来，周铭和这个女人都得死。 就算不死活着，也必然要遭受莫大的痛苦，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 佣兵从左右两侧向周铭包抄，双手已经做好了擒拿的架势，然而就在他们靠近周铭的同时，王思言从侧面一脚踹出踢在其中一人的腰部，将那人从车厢中段直接踢到尾部。 踢出第一脚的腿没有落下，直接在空中踢出了第二脚，一击闪电般迅速致命的鞭踢命中第二人的小腿，第二人也侧翻在地。 毒蝎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将枪口瞄准王思言，在他转向的瞬间，王思言一手握住枪管，像是掰弯油条似的，给步枪枪管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直接将其报废。 毒蝎惊恐地望着手中扭曲的步枪，呆住了。 其他人也呆住了。 当王思言做出这一系列举动时，她在他们心目中的危险系数直线上升。 毫无疑问，她不可能是普通人！ 扑克男盯着王思言，方形扑克面具后的双眼微微眯起，心里默默分析判断着。 他很了解人类的身体极限，普通人绝不可能单手将枪管拗弯，也绝不可能两脚把人踢这么远，第一脚的力道倒是还可以理解，但在经过第一次踢击之后，脚不落地直接进行第二次攻击，不管是力道还是平衡性都会大打折扣。 但看这女孩的攻击产生的效果，第二脚的威力完全没有削弱，这说明她对自己身体的核心肌群有着极其恐怖的掌控力。 这一点，即使是普通的隐者也不可能做到，隐者的身体素质虽然会因为咒力浸染，得到大幅的增强，但要达到这种程度，几率还是太低。 在王思言打倒两名佣兵后，其他佣兵齐齐做出反应，想要拿枪。 但有人比他们更快，周铭直接举起手枪对准了毒枭的额头。 “都说了冷静一点，明明知道现在不能杀掉我，为什么还要这么激动呢？”周铭笑说道。 其他佣兵举起枪对准了周铭，但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稍远处，扑克男和隐者没来得及介入出手，距离周铭还有相当的距离。 周铭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下一秒，他主动把枪放下，给王思言使了个眼色，王思言从腰后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个和向导们同款式的项圈。 “这东西的效果很简单，每隔12小时就必须输入一次正确的密码，如果不能输入正确密码，这个项圈就会爆炸。另外它内部有可以供电一个月的电池，整个项圈长时间处于通电状态，一旦供电中断就会爆炸，任何对项圈细节装置的干涉和改造都会造成断电，也就是说，遇到暴力拆毁也会爆炸。”王思言简洁地描述了一番。 “听到了吗？目前情况就是这样，另外向导们手上的手环是二重保险，具体原理就不说了，接下来我要说其他更重要的事。”周铭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然后，他说：“现在开始，车队的所有人都要听从我的命令。” “你特么做梦！”一名脾气暴躁的佣兵表情狰狞地怒骂道。 “你觉得你会成功吗？”另一人强装镇定，试图恐吓周铭，却呼吸急促。 佣兵小队中，只有毒蝎较为冷静，他看了看项圈，又看了看周铭，冷静地谈判道：“现在解开那个装置，我们还能当你是同伴，但如果你拒绝……那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是敌人了。” 现在，第二次心理博弈开始了。 周铭以向导为人质要挟他们，无非是想在获得最终生存权的前提下，获得整个车队独一无二的权力，但想要握紧这个权力有个非常重要的前提条件，那就是他敢炸死三名向导。 如果他不敢，那么这种威慑注定只能流于表面，无法影响到现实。 以毒蝎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威胁者在缺乏自身威慑力的情况下，一般都倾向于杀死部分人质，来确保自己的威慑有效，就像绑匪在警告警察之后，警察如果仍旧步步紧逼，那绑匪可能会朝人质腿上打一枪，但也仅仅是往腿上打一枪，聪明的绑匪绝不可能一枪崩了人质。 而且，绝大部分的情况下，威胁者都不会杀死所有人质，特别是在这种人质死亡，就等于绑匪也一起同归于尽的环境下，周铭就算真的狠心杀人，也最多只会杀两个向导。 甚至毒蝎觉得周铭一个都不会杀。 因此，周铭给三名向导套上了项圈，最多只能获得最终生存权，但独裁的权力却无法获得，他们所有人都不会听从周铭的命令。 不过……他这个装置是从哪里来的？是他们俩人准备的私人装备吗？ 他们怎么会准备这么奇怪的装备？一般情况下佣兵不需要这种东西吧。 扑克男从地上站起，呵呵冷笑道：“那个炸弹项圈有意义吗？你敢杀吗？你会杀吗？一直以道德和良知标榜自己，结果到头来竟然要用其他人的生命来确保自己的生存，真是可笑。” 周铭瞥了对方一眼，没搭理对方，转而对王思言说：“可以开始第二个步了。” 王思言从口袋里拿出三根针剂和一瓶碘伏，递给周铭。 周铭：“大家看到这三根针没有？现在给你们解释这三根针剂的药效，它的效果很简单，就是让人可以昏睡一整天，现在我要给三位向导注射这三根针剂……哦别担心，它们没有副作用的，醒来时仅仅是肚子会很饿。” 说完，周铭转身面向三名哆嗦个不停的向导，露出和蔼的微笑：“不好意思要让你们受罪了，不过还是配合一下。” 他伸手去拉第一人的手，仔细的为对方消毒，然后注射了第一针。 当橙黄色的药液被推进向导的手臂后，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声，如果周铭真的给这三人全注射了这种睡眠药剂，就代表车队要一整天待在原地无法行动，而食物也将多消耗一天。 毒蝎和扑克男万万没想到，周铭能找到一种不用杀向导，而选择用一种“慢性死亡”的方式，对所有人进行心理威慑。 不得不承认，这种威慑着实有效。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简单，却有效 “扑通！” 注射结束之后的短短十秒内，那名打完针的向导就瘫坐在地上，眼皮开始打颤。 而周铭面不改色地取出第二针，准备给第二人注射，他的表情平稳镇静，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注射这一管针剂消耗的不是他自己的存活时间，只是普通的给病人在治病。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跳开始加快。 佣兵们拿枪指着周铭，枪的保险已经打开，手指已经放在扳机上，但他们却觉得枪的保险仍被关着，因为注定不会开火的步枪，和玩具枪没有区别。 随着周铭消毒的完成，毒蝎的喉咙感到了干燥，扑克男的眼神也变得微妙。 周铭握紧向导颤抖的胳膊，轻声安慰对方，然后将针头抵在对方皮肤上。 “等一下！”毒蝎高声喊道。 此时，周铭第二针的针头已经插进第二名向导的静脉，大拇指抵在推进器上，尚未推入。 周铭从容地拔出针头，脸上带着计谋得逞的怪异笑容，侧目看向毒蝎。 “队长，在夜里大喊大叫会招来沙鬼的……而且这才第二针呢。” “知道了。”毒蝎缓缓放下枪，紧接着示意身后的队员也把枪放下。 看到这些人露出了退让妥协的姿态，周铭接着说： “你们想要救出他们三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同时制服活捉我们俩，并且在12小时内从我们嘴里拷问出正确的密码。 “但为了防止大家做出不必要的愚蠢行为，我就在这里挑明了说吧，我们并不是那种你们合起伙来就能轻易制服的人，或许可以杀死，但活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内部消耗，劝大家还是乖乖听我的话为好。” 扑克男：“你想说，你们俩也是咒术师吗？” “可以这么想，只要你能说服自己服从我的命令，那你即使把我想成怪异也没问题。”周铭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 . 在周铭获得了全车队至高无上的独裁权力后的第二天，他发布了第一条命令。 首先，车队分为三组，分开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进发，其中一组车队以目前前进的方向继续直线推进，而另外两组车队以左右各自偏向三十度角的方向前进。 左右两组车队在行驶5小时之后重新调转方向，朝着中央车队的行进路线偏移三十度角，最终在10小时左右重新于中线汇合。 为了防止行进中途遇到意外导致汇合延后，周铭会将和自己分开的两名向导的项圈爆炸事件延后至24小时候，给予宽裕的容错时限。 只要按照这个计划行事，探索迷失区的效率便大大提高了。 其实，即使没有周铭，这个分头探索的方法也非常容易想出来，甚至车队里几乎每个人都想过，但却从来没有人实施过。 原因很简单，没人能确保找到出路的车队是否会回来，在诡异求生欲的影响下，任何诚信善良的人都有可能变成自私自利的混蛋，在找到出路之后，如果不能确保百分百的安全，分离出去的车队很可能放弃返程汇合，选择独自一人离开。 但周铭的爆炸项圈用很简单的方式解决了这一问题，即使分离出去的车队找到了正确的出路，但如果他们不回来通知，那么向导脖子上的项圈最终都会爆炸。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向导不可能协助其他人逃离石丘，最后一定会选择返程汇合。 小小的一个炸弹项圈，就解决了互相之间不能信任的关系，这让其他人陷入了迷茫和自我怀疑，甚至有人开始承认周铭的领导，不再用敌视的态度看待这名独裁者。 佣兵甲：“这么简单的方法！为什么从来没人想过呢？那帮走私公司干这行都几十年了，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想不出来，每辆车上备着四五个项圈，什么都解决了呀！” 佣兵乙：“你说的容易，现在想到了，当然觉得这方法好用又简单，但你干护卫队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没想到？有些东西啊，在有人想出来之前，其他人想破脑子也想不到。” 佣兵丙：“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这么简单的方法，那群走私公司怎么想不出来呢？铁椅子能想到，这自爆项圈怎么想不到？” 佣兵丁：“真不知道周铭的脑子怎么长的，怎么这么聪明？” 佣兵甲：“你没看到他多冷静！现在想起来，那家伙真不简单，被这么多把枪指着还能笑得出来，笑起来还阴森森的，这心理素质……不简单啊！” 说完，其中一人转头看向领头车上的周铭和王思言。 干燥的沙漠之风中，王思言秀发随风而舞，精致的侧脸在太阳底下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盘腿而坐，写字板放在膝盖上，认真地记录着什么，像个出来写生作画的艺术家，一举一动透着典雅高贵的气质，随意而放松。 周围是嶙峋怪石，峻峭巉岩，高耸的石头在风沙的侵蚀下显出平行风化之状，尽显粗犷，王思言这样一个柔弱优雅的女人，身处这种狂野的场景中，为这片情景增添了一抹亮色，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对比和反差，就像一幅画。 虽然佣兵们都知道王思言并不柔弱，但他们不介意现在把对方想象成一个柔弱的，小鸟依人的女人，这是一种独属于雄性动物的意淫想象。 “真漂亮，如果我女朋友有这么漂亮就好了，仔细想想，我发现干我们这行的，很少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废话，长得漂亮就是财富啊，那种长相稍微有点本事在荒野上就能过得很好，她来当佣兵是有原因的吧……而且还这么强，昨天被踢了一脚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好像赶紧出去找个女人发泄一下啊，已经好多天没碰过女人了。” “随便找个奴隶不就好了，以前你不都这么干的吗？” “……不要，以后我都不会这么干了。”那人叹了口气，心里想到那天周铭在奴隶面前说过的话。 ——“即使那时候，我们吃的也还是一样的。”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走出迷失区 佣兵们坐在颠簸的卡车车顶上，对周铭和王思言评头论足，全然忘了昨晚自己被胁迫时有多暴躁愤怒。 现在他们众口一致，反而调侃起外面的走私公司全是智商250来。 平时少言寡语的隐者们，在听完周铭的计划后，话也多了起来，态度也更加友善，有几个甚至还爬上王思言和周铭所在的车顶，悄悄向周铭打听之后的计划。 毕竟现在车队的搜索范围扩大了三倍，等于离开迷失区的时间缩短了三倍，变相就是食物的储量增加了三倍，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就算他们把奴隶和乘客全部杀光，省下来的食物也没这么多！ 小小的一个变动，绝境顿时就缓和下来，心理压力一旦减轻，所有人待人接物的态度也随之随和起来。 “周老大，等汇合之后还有什么计划吗？”一名带着漆黑面具的隐者爬上车顶，不但对周铭的称呼变了，连语气带着一丝欢快轻松。 周铭即使看不到他的脸，也能感受到那谄媚的表情。 “之后我会说的，现在我要和向导聊正事，麻烦你下去可以吗？” “聊什么事让我听听呗。” “这是命令，有些不必要的信息会让你们胡思乱想，胡思乱想会导致求生欲望的侵蚀加剧，以及不安定因素的增加，然后你们可能会发疯，可能会造反，可能会同归于尽，所以还是别问了。”周铭下令的语气完全不像下令。 “好好好，我这就下去行了吧。” 等那名隐者爬下去，周铭重新和向导对着地图讨论起探索计划来。 经过周铭一系列的解释，现在，向导们已经完全理解了周铭的想法，心态顿时放平了，脖子上危险的项圈也变成了一种装饰物。 “也就是说，如果有充足的时间一遍量距离一边走，就能绘制非常精确的地图，很容易走出迷失区。” “没错！但测量是需要很长时间，没人会这么干，所以我们一般都是凭经验绘制石丘的局部景观，然后按照太阳的方向确定这一一部分的位置和朝向，把它尽量描绘成精确的拼图。” “大致懂了，所以只要拼图足够多，就能知道自身位置，走出迷失区。” “没错！要不是石丘有太多死路，否则直接按着太阳的方向一路直行，不到两天都能穿过去！三天的路程主要就是花费在绕路上，一些地方卡车是无论如何都开不过去的。” “那情况很乐观嘛，按照你说的沙尘暴常规范围，探索到边缘的概率不低。” “还不是多亏了你。”向导久违地露出笑容。 坐在对面的王思言瞥了向导一眼，默默在纸上写下：三羊石丘内的反常求生欲虽然会扭曲人类的神智，但扭曲的程度受人类本身心情压力的影响，最终在一定范围内波动。 在她分析记录的同时，她身边还坐着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除了她之外谁都看不到。 “还记得昨天扑克面具讲的那个故事吗？他和同伴坠入山谷，互相出卖之后才走出来，如果是你和周铭掉进山谷里，你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呢？”幻象说道。 在一定要有人牺牲的情况下，那就牺牲我好了，王思言心想。 “牺牲你？你觉得他也会为你牺牲，所以你也愿意为他牺牲？或许你想的是对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信任关系有点不正常呢？你、周铭、张伟，你们三人为什么会愿意为对方去死？……正常人不会这样吧。” 幻象低头露出苦恼的表情，王思言的笔也随之停顿。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连她自己都搞不清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自己会愿意为周铭张伟去死呢？难道单纯是因为他们也一样愿意为她牺牲？ 但如果这样的话，之前在那个遗迹里，她怎么没有为那些人去死的念头，明明那些人都是为了让她活下去才甘愿受死，但她那时却只想努力活下去，这又是为什么？ 张伟和周铭对她而言，有什么非同寻常之处吗？ 没错，他们是她最好的朋友，甚至是唯二熟悉的朋友，但回顾他们从小到大的共同经历，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惊心动魄，刻骨铭心，他们的经历其实很平凡。 “虽然你们的确经历过不少危险，但也只是你和周铭，大部分情况下张伟全都是做后援工作，如果单纯是吊桥效应产生的感情，那为什么你对张伟也是一样？很奇怪不是吗？” 是的，的确很奇怪。 实在是太奇怪了。 “哦哦哦！我看到认路石了！看到了看到了！” 向导的大吼打断了王思言的思绪，其他车顶上的人也闻声站起来，有的佣兵发出激动的大吼，猴子般的吼叫在岩石之间反弹，回荡在石丘的上空，一时间，周铭感觉自己好像到了峨眉山。 周铭长舒了口气，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刚才他还在想，如果采用了分车战术还不能走出迷失区的话，那他就只有动用灰门的力量了。 但为了不暴露灰门和他的联系，所以他不能用灰门平白无故变出多余的食物，必须制造一起意外让车队偶然获得这些食物，从而让别人不会将偶然获得的事物和他联系起来。 周铭一直为了如何制造这个偶然而绞尽脑汁，但现在他不需要动脑了，他们终于出来了。 “哈哈哈！出来了！终于出来了！他妈的，这是我见过最大的迷失区！” 向导咧开嘴大笑，眼泪不断从眼眶里流下来，他边哭边笑，用哆嗦的手指展开地图，寻找车队在地图上的方位，很快他就确定了他们的位置，距离石丘的出口不远，只有半天不到的路程。 除此之外，地图所显示的路线很妙，让三组车队可以在非常合适的位置碰头。 周铭脸上如万年冰山般的冷意融化了，眼神和微笑都变得温和起来，肩膀上的重担一旦放下，各种压力积累的疲累感，像潮水般涌了上来，一瞬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劳。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告诉他们食物也很充足，距离出去只有半天的路程！”周铭对后方的两辆车大喊道。 正文 第八十五章 返程车上的怪物 然后，不一会，周铭就听到了车厢里传来骚动，劫后余生的哭声、发泄情绪的大叫、癫狂的大笑，乘客和奴隶们都疯了。 他们从遇到沙尘暴开始，一直担惊受怕到现在，如今终于解放。 卡车的行驶速度放缓，因为到了吃中饭的时间，有人提议要好好庆祝一番，让所有人都饱餐一顿，但周铭否决了这个提议，只允许比平时多加50%的食物。 没人对周铭的命令质疑，整个车队都处于一种狂喜尚未冷却的状态。 周铭坐在车顶，微笑着俯视着下方喧闹的人群，心情安详。 毒蝎爬上车顶，对周铭笑了笑：“这次多亏了你！” 午饭之后，车队继续沿着正确的道路向前方行驶，领头车拐过几个狭窄的转角，从怪异扭曲的石拱下开过，又沿着颠簸崎岖的曲路弯弯扭扭行驶了三公里左右。 忽然，周铭感觉身下车辆一震，领头车停了下来。 “喂，你们看！那……那是不是人腿啊？”驾驶室里的司机一声大叫。 周铭飞快地从车顶上站起来，往下望去，一眼就看出那的确是人的大腿。 周铭眉头皱了起来，这里为什么会有人的断肢？真是奇怪。 一整具尸体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因为有可能是前面车队丢下的死人。 没有尸体也很正常，因为沙鬼杀人之后从来不留下任何残渣，它们向来节约粮食，倡导光盘。 所以这一截腿出现在这个地方，就显得无比诡异和离奇，让人想不到它的主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把它孤零零地丢弃在这个地方。 其他人看见了那断腿没说话，佣兵们只是沉默，他们见惯了血腥场面，但这种不合常理的情况依旧很令人不安，虽然不知道前方会发生什么，但所有人隐约都感到了不祥。 “怎么办？”毒蝎问周铭。 “继续前进。”周铭下令道。 于是三辆卡车继续往前行驶，随后没走多远便看到了血迹，零散的血迹沾染在石头上，经过风沙的吹拂几乎被黄色掩盖，但依旧能在光滑的风蚀曲面上看到淡淡的血色，这说明在不久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流血事件。 随着卡车继续往前看，视野的角度发生变化，领头车拐过一处砂岩之后，视野顿时变得开阔，前方出现了几辆其他车队的卡车，那些卡车安静地停在那里，车头朝向周铭的方向，周围空无一人，一辆辆车就像在荒原停靠多日的巨型棺木。 后车的佣兵们和隐者们顿时打起精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地戒备，双目死死盯着这几辆卡车。 在三羊石丘内遇到其他运输队的人，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在这个地方黑吃黑的事常有，而且专门有一种劫匪喜欢在靠近石丘的入口和出口劫掠运输队，所以碰到其他车队最好的状况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现在这几辆车显而易见的有问题，他们大白天地停在那里，周围又没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没动静，下去看看。” 周铭说完，率先跳下卡车，其他人也紧跟下车，身经百战的雇佣兵飞快的分散站位，呈人字形排开，以夹包状向那几辆卡车逐渐靠拢包围过去。 随着距离拉近，干燥的空气中飘来一丝浓郁的血腥味，里面夹杂着腐烂的臭味，所有人都不禁皱起眉头，心中不安更甚。 周铭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绷到极限，像一根拉紧的细铁丝。 他缓缓靠近，步伐也像在走钢丝，无声且稳定，身边王思言悄无声息地握紧了长刀，紧靠在周铭身侧，在这种阵容下火力的压制已经足够，欠缺的恰恰是她这样的近身战士。 驾驶室里没人，窗玻璃上却全是血，周铭绕过车头，来到后方的车厢。 车厢上下翻盖的铁门没有合实，在下方留了一条细缝，浓郁潮湿的血气从缝隙中缓缓溢出，带着腐烂的湿热，门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野兽啃食尸体。 周铭抓住门的下沿，猛地将车门抬起，明亮的光线照亮黑暗的箱内，目力所及之处尽皆残肢断臂，血液几乎沾满了车厢的每个角落，最近的地方有一颗被啃食得变形的人头，最里处有一个穿着野战服的人半蹲着，将头埋在一具尸体的肚子里。 在噪音发出的瞬间，他猛地转身抬头望向周铭，张开嘴发出尖锐嘶哑的吼叫，那吼叫声吓得周铭身后的佣兵小队众人齐齐后撤一步，连周铭本身都感到仿佛有冷风从发丝间吹过，头皮一阵发麻。 这个“人”从外形看依稀还算是人类，但细节部分已经发生了变异，牙齿变得如吸血鬼般尖锐，眼眶大得夸张，仿佛眼珠不是装在里面，而是嵌在脸上，眼珠是深邃的黑，眼白是通透的红，仿佛一粒黑珠浮在血水之上。 在他看向周铭的瞬间，便朝周铭扑了过来，车内满溢的血泊被他奔跑的动作掀动，血液自车厢的边缘汩汩流下，周铭身后十几把步枪齐齐开火，密集的子弹覆盖了他的全身！ 周铭看着向自己扑来的怪物在空中被击落，它身上穿的衣服被狂风骤雨的弹幕撕碎，颅骨被击碎，五官分裂，大脑、脏器、肠子、手臂，到处横飞。 当这一幕出现的瞬间，周铭看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它被摧毁的肉体全都组合在一起！ 几乎是在肉身被破坏的同时，它裂开的面骨重新组合拼接，血液回流，伤口愈合！ 最后除了衣服被破坏之外，它的身体竟然没有一点伤痕！ 周铭瞳孔收缩，心中一紧，心想这应该是怪异无疑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怪异在遭受普通物理伤害后愈合的样子。 怪物几步就来到了车门口，虽然周铭和王思言此刻已经和怪物拉开距离，但这距离并不足以避免战斗的发生。 身后忽然有张扑克牌弹出，直直插在怪物的肩膀上，这一次伤口没有愈合！ 即使不回头也知道发出攻击的是何人，只可能是车队里除了他和王思言之外的另一个咒术师——扑克男！ “帮我拦住他一下好吗？”扑克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声音中透着强大的自信，并且少见的有些礼貌。 只见扑克男一秒一张牌，从牌堆里抽出，他的双手很灵活，一只手拿着牌堆的同时，将抽到的牌呈扇形在手指间展开，另一只手则用极其精确的手法一秒一张抽牌，同时整理排序，在找到合适的牌之后飞出射向敌人。 这就是他的咒术——【死亡扑克】！ 死亡扑克的效果很简单，以他最常用的德州扑克为规则，以一定时间间隔抽牌，并且按一定顺序将牌打出，如果命中对方的牌是五张顺连的牌，比如A、2、3、4、5，则是顺子。 如果是五张同花色的牌则是同花，以德州扑克的规则为战斗法则，只要命中对方的牌越大，那么最后产生的联合杀伤力就越大。 当然，使用这个咒术的时候，绝对不允许作弊，这是咒术施展的前提。 除此之外，死亡扑克在出牌时间上也有着相当严苛的细节规则，可以说是赌徒的战斗方式。 虽说这种战法有点看运气，但上限也是无限大，有次他用一手同花大顺杀掉了一个比自己强的咒术师，并且那次爆炸的余波，直接炸死了旁边两名咒术师。 而且从概率上讲，只要抽牌的时间足够长，那么打出大牌的几率也会越大，这就是他让周铭和王思言帮他拖延那个怪物的原因！ “额啊！” 王思言爆发出一种战士般凶悍短促的低吼，她手中的长刀消失了一瞬，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本该垂于腿边的长刀已经被她高举过头顶，面前扑过来的人形怪物在空中左右分离，身体从头到胯一分为二，像两片死肉掉在地上。 大片的血液泼洒在空中，王思言侧跨一步挡在周铭面前，自己被淋了个满头满脸，身后的周铭却只有脸上被溅上了几滴血珠。 掉在地上的两半身体分别用自己一手一脚磨蹭着，用一种怪异的姿态艰难地站起，用单手单足保持平衡，像双足蛇那样扭动着往人群的方向缓慢爬过来。 王思言刷刷又是干脆利落的两刀，将残存着生命力的尸体再次一分为二，被二次切割后的尸体虽然仍在扭动，但已经失去了爬行的能力。 满身是血的王思言刀锋一振甩掉鲜血，而后将刀身贴着屁股正反擦了两遍，将刀上残余的血迹擦干净，最后缓缓将刀刃归鞘。 做完这些后，她转身看向周铭，仰着血呼啦差的脸庞镇定地看向周铭。 周铭愣愣地和王思言对视，神情复杂，有些话欲言又止。 “额……躲不开了，一个人洗更节约水。”王思言神态自然道，这个解释非常合理。 后方，扑克男停下了抽牌的动作，手里捏着刚刚抽出的第五张牌，脑海中还回放着王思言手起刀落秒掉怪物的场景，他盯着手中的四张牌，有些不知所措。 这女人，这么……强的吗？ “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棘手的敌人。”扑克男尴尬地耸了耸肩，把手里的牌放回牌堆里，洗好之后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 周铭跳上满是尸体的车厢，脚底传来非常恶心的触感，脚下的血泊虽然还在流动，但下层的血已然凝固呈粘稠状，每一脚都会拉出细密的血丝，就像走在赤红的浆糊上似的。 周铭在里头走了一圈，眉头紧锁，重新跳下车。 “里面的那些人好像不是乘客，也不是奴隶，他们似乎都是佣兵。”周铭狐疑道，然后冲地上的尸体抬了抬下巴，“你觉得这个人怎么变成这样的？” 王思言：“可能是吃了同类变成了这样，也可能是变成这样后吃了同类，另外我要洗个澡，你帮我望风！” 王思言抹了把脸，把头发向后一撩一抹，动作潇洒无比。 知道的知道她是在擦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抹发胶。 于是车队短暂地停留，其他人开始搜索其他卡车，周铭和王思言寻了处隐蔽的大石头后，用珍贵的饮用水洗澡，一个看一个洗。 “喂！看我发现了什么，妈的真是一帮疯子，他们明明还有吃的！” “这很正常，我也猜到了，看这车队的朝向应该是已经去过三羊村了，正准备回去呢，食物充足也有道理，你们再去后面看看，我猜应该没有枪，全是咒力之石。”毒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然后是队员的高喊：“卧槽还真是！满满一整箱啊！” 另一边，王思言洗完了澡，虽然说是洗澡，但其实只是用几升水冲了一下，洗去大部分血污而已，她身上的血腥味依旧浓重，发丝里全是粘腻的污血。 “啊——臭死了，赶紧进村吧，真想痛痛快快洗个正常的冷水澡。”王思言一边抱怨，一边换上佣兵备用的战斗便服。 当她从石头后走出时，看到周铭正靠着岩石表情严肃地思考着什么。 “想什么呢？”王思言用力拍了下周铭的肩膀。 “就是感觉有点不安，你听到了吗？那几辆车是返程的车子。” “听到了，怎么了？” “他们是从三羊村出来的，从三羊村出来的车队上有那样的怪物，你觉得是巧合吗？”周铭冷冷道。 王思言淡淡的眉毛也随之紧锁，表情逐渐凝重。 两人此时都不约而同想到了出发前从张伟那里得到的三羊村情报。 但刚才那个怪物，和情报中描述的怪异差别有点大，这才是令人不安的地方。 等周铭和王思言重新回到车队时，毒蝎已经组织好人搬运了所有的咒力之石，当然还有充足的食物，这些凭空多出来的物资刚好填补了本来用于放置轮胎的空缺。 现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因为这种突然多出来的财富可以被他们自己瓜分，雇主会用他们的渠道帮他们买卖，并从中抽取50%利润，因为这多余的石头要占据原本购买的咒力之石的运输体积，所以他们只能分到这些货的成本价的一半。 但是，虽然会被剥削一半，但没有渠道的佣兵们也只有遵从，这是行情。 可喜的是，即使要被抽掉50%，这满满几箱咒力之石也是一笔天降横财。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罗刹面 丰收的喜悦冲淡了众人对诡异怪物的关注，搬运结束之后，车队继续向前，最终在原定的位置和其他两组车队汇合。 其他两组车队也都找到了迷失区的出路，但因为项圈的存在还是回来了，三队人马其乐融融，气氛相当高昂。 看着这和睦融洽的场景，有那么一瞬间，周铭甚至觉得三羊石丘根本不存在什么理智扭曲的现象。 之后，周铭一路无言，坐在他身边的王思言则抱怨了一路的血腥味。 下午两点钟左右，车队终于靠近三羊石丘的出口，这个地方本来应该是顺利收尾，结束第一段旅程的地方，单在这里，他们第二次遇到了报废的车队。 这一次即使不靠近，周铭也能看出这车队已经完全报废。 远远看去，巨大的卡车从中段被一分为二，仿佛有巨大的利刃将其斩断，周围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密密麻麻像是战场，蒸发后干涸的血液将那片沙地彻底染成赤红，血液几乎覆盖了整条路。 除了血和尸体，放眼望去，没有一个活人。 这骇人的一幕让向导的身体开始哆嗦，经过多日求生欲的侵蚀，他们这些普通人对外界压力已经极其敏感，看到这种场面，心里不由自主便会产生极端强烈的危机感。 “这、这里发生了什么？”向导颤声道，脸色惨白如纸。 王思言皱眉，没理会对方，反而说了一句：“人数不对。” 周明低头一看，发现果然如此。 假如这个车队是普通的运输车队，那么不可能死这么多人，就像周铭所在的这批车队，十辆大卡车，护卫队加上乘客，再加上奴隶，连一百人都不到。 但再看这里，面前坏掉的卡车只有五辆，但周围的尸体密密麻麻，重重叠叠，少说也有不下百人。 而且这些人的着装都不像普通人，有的是穿着战斗服的佣兵，更多的是戴着面具的隐者。 不管怎么看，这批车队的战斗人员占比都过分了点。 “看起来虽然很惨烈，但其实杀的很有章法，一点也不乱。”扑克男不知何时走到了车下，指着远处那些尸体说，“有的被横腰斩断，有的被一刀割喉，似乎还有人外表完整……总之，尸体几乎没有残缺。” “所以，是人做的。”周铭说出来结论。 话音刚落，周铭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冰冷诡异的视线从高处射来，那个视线冰冷尖锐，像一枚绣花针抵在了他的眉心，这是一种很难用言语形容的危机感。 抬头往视线射来的方向看去，高耸弯曲的砂岩之上，一个人影背对太阳而立。 刺目的日光下周铭只能看清对方漆黑的轮廓，无法分辨其具体的样貌，但直觉告诉周铭……他应该就是这场屠杀的罪魁祸首！ 突然那个人影闪动，从高处一跃而下，在一处岩壁上借力摩擦，无比轻盈地落在地上。 这时，所有人都看清了来者的样貌。 这位不速之客戴着一张齿面獠牙的罗刹面具，脑后长发高高束起，他身穿樱之国独有的狩衣，白色的狩衣大袖上纹满了妖魔鬼怪的图案，似乎是百鬼夜行，手中握着一把樱之国武士刀。 周铭和王思言看到对方的刹那，表情齐齐一变，心里不约而同想到了假面舞会。 他们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一个信息——没见过这个人！ 毫无疑问，这个人也是哭笑面派来杀他的，但王思言混了这么久的舞会都没见过，那说明对方或许是来自二层，甚至更高层。 该死，哭笑面连这种级别的人都能驱使吗？ “喂！再敢前进一步的话，我们就开枪了！”毒蝎大声提醒对方。 罗刹面恍若未闻，一言不发，依然一步步朝他们靠近。 他一边走一边缓缓从刀鞘中拔出武士刀。 那是一把造型独特的刀刃，通体透明，呈现一种诡异的红，就像用红水晶切割而成，但这刀刃上的赤色又不均匀，反而像是流水般缓慢流动，红流在刀身的细节处冲突、卷成漩涡、回返，似乎在表达着某种怨恨憎恶的情绪。 随着罗刹面的缓缓逼近，其他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压力。 王思言握紧手里的刀一声不吭，身后的毒蝎一咬牙，直接就是一梭子子弹射出。 随着毒蝎开火，其他佣兵像是受到了某种信号，一口气将火力向敌人全部倾泻出去。 面对密集的弹幕，罗刹面挥刀，武士刀化作一道赤色流光在他身前扫过，空气中发出火焰燃起的风声，苍蓝色的火焰自刀身溢出，呈扇形往前扩散，挡住了所有的子弹。 几百发子弹射入火焰中，就像射入另一个看门一样，全部消失不见。 毒蝎冷汗直冒，牙关紧咬，死死扣紧扳机，对着那个人形狂扫猛轰。 一梭子弹匣打光了，他就马上换上新的，继续对着面前的人形攻击，但那蓝色的火焰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也不消失，像是一堵有生命的屏障般，一直挡在罗刹面的身前，不断变换着形状，不断吞噬着无限的子弹。 扑克男手里早就抽好了三十张牌，这是他能同时拥有的牌的最大上限，他一边随意抽出一张牌朝着罗刹面飞去，一边继续从牌堆里抽牌。 这一举动并不是想对罗刹面造成什么伤害，仅仅只是想刷牌型，以迎接即将到来的激战。 周铭死死盯着对方，分析着对方的能力，那苍蓝色的火焰，应该就是对方的角色能力，似乎可以自动吞噬远程飞行物，就是不知道近距离碰触会不会被烧成灰烬，如果会的话……那他们胜算就很渺茫了。 只见罗刹面慢慢停下脚步，然后撩起大袖，露出缠满绷带的小臂，解开一部分绷带后，露出的密密麻麻的伤痕，似乎是小刀的割伤，虽然很浅，但数量却很多。 然后，周铭就看见他举起刀在自己的小臂上轻轻一划。 罗刹面手臂上流下一丝血，毒蝎的脖子上也流下一丝血，他的脖子出现了一道和罗刹面手臂上划出的伤口一模一样的伤口，恰好就在大动脉的位置，非常精准地沿着动脉的脉络切开。 下一秒，血像是不要钱似的从毒蝎的脖子上喷出来，像鲜红的喷泉。 毒蝎瞬间脱力，扑通一声倒在车顶，身体发出濒死的抽搐。 死亡的阴影犹如黑色的大翼笼罩了众人头顶的天空，不管是佣兵还是隐者，亦或是周铭和王思言，都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周铭不清楚这是对方的咒术，还是角色能力什么的，但他能够理解这种能力的运作机制——在自己身上划开一道伤口，然后就能在敌人特殊的部位创造同样一道伤口。 能力简单易懂，但似乎并没有反制的方法。 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了。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超A级的力量 王思言脸色惨白，一个箭步跳到周铭身前，恰好挡在他和罗刹面之间。 周铭看向罗刹面的视线被挡住，先是一愣，便看到王思言转身对他大喊：“快进车里去！” 他虽然没有明白王思言的用意，但身体已经开始行动，立刻弯下腰，双手抓住车顶的铁盖全力转动。 等到车盖打开，他便纵身跳下。 在他落入车厢前的一刹那，他又看到远处有好几个佣兵跌下车顶，倒在地上。 这时候他应该参加战斗吗？ 周铭脑子里冒出这个问题。 头一次他想不出答案，现在大敌当前，最好的办法是所有人一起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等到其他战友都死绝了，那时他上不上也就没所谓了，反正只有死路一条。 但其实他也知道，即使所有人一起上也不一定有胜算，对方的能力过于离谱，让人根本想不出打赢他的策略。 “外面怎么了！” “我们遇到袭击了？” “我们会不会死啊？” “唔啊啊！” 哭声、叫声、质问，车厢里乘客的声音混杂成一团，一下子填满了周铭的大脑，那些严肃重要的问题被这些繁琐杂乱的垃圾情报挤了出去，他忽然就忘了刚才自己在想什么。 就在跳下来的那一瞬间，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细节，究竟是什么？ 周铭皱着眉头，闭着眼睛集中注意力，想要回想起来，但周围吵吵嚷嚷闹成一片，让他无法全神贯注。 “闭嘴！”周铭一声大吼。 然而压根没用，吵闹声更大了。 有些人甚至因为过于恐惧，已经自作主张得出了“全部人都要死”这个结论，开始向车内其他人散播恐怖的绝望言论，短短几秒内情况变得更糟。 还没等周铭第二次发话，身后传来震动，王思言也跳了下来。 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在微微发抖，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恐惧。 “赢不了的！不可能赢！”王思言嗓音沙哑道，“我们得到舞会里去，只有这样才能活！” 王思言在学校放寒暑假的那段时间里，为了赚钱走南闯北，多年来干过许多危险异常的工作，探索过遗迹，也猎杀过危险的怪异， 多年的闯荡让她知道许许多多课本上不曾写过的危险知识。 而现在，她大脑中储存的一份知识开始发挥实际作用。 学校一直教导他们，隐者被咒力浸染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知性蒸发”现象，最终导致当事人发狂失控，但校方从来没告诉过他们咒力浸染到极其严重的程度，会发生什么事。 因为这些知识太过危险，很容易劝退有热情成为隐者的学生，以及引发其他各种问题。 所以，这种危险的知识往往会在隐者工作一段时间，经历过几次危险任务之后，才会由有关部门专门教导他们。 而王思言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曾经遇到过一个被咒力深度侵蚀，但却仍旧没发生知性蒸发的人。 那个人说过——“隐者有C级到B级，但为什么到了A级就成了咒术师，咒术师就只有A级呢？因为超A级的咒术师比起人类更偏向怪异，太危险了所以不能纳入评级系统。 “一旦咒力沉积超过一定级别，当事人的咒术和肉体能力会发生二次异变，综合表现为全方位的变强，其中最常见也最普遍的变强方式在于咒术发动的便捷性。 “一旦一名咒术师真正达到超A级，咒术的触发就会方便很多了，比如说，能用视线触发。” 视线触发，虽然不是超A级咒术师的绝对特征，但却是最常见的特征。 像周铭这样操纵元素的咒术师，不管是控冰控火，还是用雷用风，都是从身体激发咒力，以自身为力量发动起点，朝着周围环境扩散影响。 这样的咒术师想要远程攻击到敌人，必须伸出手，将冰火雷电喷出去命中对方，而不能凭空在周遭空间创造元素攻击。 但超A级的咒术师不一样，超A级的咒术师只需要看就行了，只要在他们咒术范围内，他们可以用视线确定任意一处地方为咒术发动点。 如果周铭这样的控冰咒术师达到了超A级的境界，就不再需要操控冰块蔓延，只需要看敌人一眼，就能将敌人冻结。 刚才那个罗刹面的能力表现太过骇人，王思言虽然不敢确认，但觉得对方很可能是超A级。 如果事实的确如此，那么根本就没有交手的必要，他们和对方之间的差异，就像玄幻小说里大罗金仙和炼气期选手的差别，在他们跑向对方准备攻击的同时，被看一眼就会死掉。 “必须进灰门。” 王思言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在巨大的生存压力面前，扭曲的求生欲也开始在她身上出现一些特殊的表现。 这时，周铭互相想起了之前把他忘记的细节是什么。 既然罗刹面是哭笑男派来杀他的，那为什么第一次出手瞄准的不是他，而是毒蝎？ 他又为什么要在他们抵达这里之前，要灭掉前一批车队？而且他是怎么知道他会往这边走的。 “那个人能用视线杀人，你必须进灰门！”王思言用力抓住周铭的胳膊，盯着他，一字一顿道。 周铭犹豫了，目光看向周围的乘客，眼中在思索。 灰门只有在没人看见的情况下才能召唤出来，所以让他们闭眼吗？他们会听吗？ 王思言看到周铭愣了一下，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到了那些乘客。 她没有犹豫。 她噌的一声拔出刀，走向乘客。 然后利索的屠杀开始了。 乘客们被铁椅捆绑在车厢墙边，并排坐着，像屠宰场里待宰的羔羊，王思言一刀下去，连带着两三人一起并排砍杀，这些人面对王思言的刀剑相加，没有任何挣扎躲闪的空间。 她几步走完车厢一边的长，然后顺着另一边再砍了回来，速度飞快。 周铭眼中起了血浪，这一股浪从左边向车厢远处翻去，又从右边自远处翻回来，将他的心也洗涤了一遍。 车厢内，惊恐的尖叫声还没有完全发出，便已经消失无踪，短短五六秒，吵闹喧嚣的车厢变得死寂。 王思言站回周铭面前，盯着周铭的下巴，咬牙说道：“进灰门！” 周铭盯着王思言，她又变得浑身是血，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互补的配合 “你会让她变脏吗？”平星月的声音忽然响起，周铭一个恍惚，眼前的景象瞬间发生了变化。 本来陷入死寂的车厢又变得嘈杂喧闹，乘客在尖叫在嘶吼，哭声震天歇斯底里。 王思言脸色惨白，死死盯着着些疯狂的人，颤抖的手才刚刚碰到腰间的刀柄。 她还没有杀人，周铭心想。 刚才翻涌的血浪只是幻觉吗？自己已经出现了无法辨认的幻觉，这代表他已经进入知性蒸发的第二阶段了，这失控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虽然很不安，但周铭现在没空去想这些，他一把抓住王思言握刀的手，另一只手探向其中一名乘客的脸颊，然后在对方的眼部迅速制造出一小片冰片，并且仔细控制结冰的状态，让这冰片变成布满白霜裂纹的斑驳状态，用以完全遮蔽当事人的视线。 王思言见状一愣，顿时恍然大悟，随之松了口气。 思路一旦被打开，办事的方向也随之清晰起来，她马上想到了更加优异的遮眼方法。 只见她走到另一排乘客面前，撩起对方的衣服下摆，拉过对方头顶，直接套在对方的头上。 因为所有的乘客都在拘束椅上，他们根本没办法把衣服从自己头上摘下来，只能大吼大叫地乱晃，惊恐地尖叫。 “这样更快！”王思言喊道。 周铭看到王思言的方法，立刻放弃自己简陋的冰块遮眼术，照模学样地跟着做起来。 两人花费了近二十秒的时间，车厢里的人全都被衣服遮住了眼睛。 做完之后，周铭和王思言很有默契地背对背而立，开始召唤灰门。 缥缈的灰色雾气开始逐渐在周铭面前蒸腾，逐渐成型，周围的乘客的哭喊嘶吼并不能影响周铭集中的注意力。 虽然很遗憾，但他没办法再帮这些普通人了，敌人太强大，他们胜算为零。 在这种时候，让自己活下去是第一要务。 车厢内的哭喊尖叫慢慢和外面的枪声重叠在一起，这一刻周铭体验到了真正的度日如年。 召唤灰门的时间并不长，只需要五分钟，但现在，在周铭的体感时间中，这三百秒被无限拉长了，他几乎能想象到外面的人在怎样一个个死去。 佣兵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武器对那个佩戴罗刹面的男人发动攻击，但所有的努力全都徒劳无功，反而对方轻轻挥刀，在自己手臂上划下一道浅浅的口子，他们之中就有人会死亡。 终于，灰门即将成型，眼看着灰门就要成型，突然前方的铁板被切开了一条十字形的口子，明亮的天光从破口照进来，像光之十字投影在周铭面前的地上。 紧接着是更加粗暴的撕扯，车厢整面墙都被切下，像奶酪被烧红的厨刀切片似的。 即将成型的灰门消失了，罗刹面握着刀站在车外，一身狩衣纤尘不染，仰着头如死神凝视般看他。 外面枪声已然停歇，万籁俱寂，耳边最响亮的是身后乘客的喊叫。 周铭脑海中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纵身跃起向罗刹面扑去！ 刚才差一点点灰门就完全成型了，也就是说王思言的灰门也已经快成型了，自己靠近车厢裂开的出口，正好挡在罗刹面和王思言之间，也就是说王思言的灰门尚且没有消散！ 那么，就算活一个也好，至少得让她活下去！ 周铭双手周围的空气迅速降温，冰刃以极快的速度凝结在他的双手，他举手交叉，居高临下，用全身的体重对着罗刹面发出强力的劈斩！ 身后传来响动，刹那间一抹苗条的身影从周铭身边闪过，如风如雷！ 长刀迎着日光对着罗刹面当头劈下，赤红色的刀刃蓦然举起，只听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一束火花在罗刹面和王思言之间绽开。 刀锋在刀锋上平移横拉，刺耳的摩擦声中压出一连串的火花，而后双刀分离。 “一起上吧，封住他的动作！”王思言冷喝道。 “了解！”周铭冷声回道。 对王思言的参战，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多惊讶，甚至于早已隐约察觉到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虽然有点遗憾，不过也并不值得惋惜……或许他们本来就该这样！ 在王思言和罗刹面分开的刹那，周铭紧跟着替换了对方的位置，冰刃出击，一道交错的十字斩切封印了对方的赤刀，两种兵器碰撞发出玻璃破碎般悦耳的声响，周铭接着双刀的优势压低身体，如毒蛇般攻向对方的腹部！ 虽然敌人很强，但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虽然希望渺茫，但依旧要奋力一搏。 既然罗刹面的能力发动需要对自己进行自残，那么他们要做的就是封印对方的自残行为，用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令对方应接不暇，然后在这接连不断的速攻中找到取胜的破绽。 他和王思言是两人，在速攻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周铭的冰刃刺向罗刹面的腹部。 罗刹面微微有些惊讶，但却并不惊慌，只见他单手控刀，巧妙的借力甩开手头的另一把病人，然后用刀柄去撞击周铭的第二把冰刀。 就在他的刀柄即将触碰到对方的冰刃时，周铭那把冰刃居然收了回去。 下一秒，他的头部便感受到了一股劲风！ “嗯？”罗刹面面具后的眉头微微一皱。 下一秒赤刀抬起，轻松挡下那一下几乎无法用肉眼辨识的斩击，两把兵器撞击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高速斩击掀起的气流鼓动罗刹面的狩衣，让他的大袖猎猎作响。 扯到一边的周铭感到耳膜震动，脑中嗡鸣不断，但他无暇顾忌这些小事，眼前这一幕让人感到绝望。 王思言的刀被弹开了，被弹开的竟然是她的刀…… 罗刹面转头，视线和王思言在空中碰撞，他看到这个女人满脸骇然，看着他一脸的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她不禁说了出来。 手腕和虎口阵阵发麻，被弹回来的那把刀竟然是她的！这不合理！ 周铭心里和王思言是同一个想法，刚才那一刀，经过时速魔术的加速之后，速度比子弹也不遑多让，动能和冲击更是大的可怕。 但就是这么恐怖的一击，竟然被对方轻松挡下了。 正文 上架感言 上架感言怎么写是个问题，首先感谢我的责编小圆大大，前期为了有一个好开头，拜托她大量修改，花费了她大量的时间。 除此之外，自己的感想倒不是特别多，倒是小说的写法上有着一些想法，就说说想法好了。 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就想要写一个稍微有点不同的诡异流，我最初参考的书有《从红月开始》、《神秘复苏》，差不多就这两本吧，主要是为了体验一下里面的氛围。 然后嘛，我想写一个在怪异影响下完全扭曲的世界，然后我先是写了力量体系，力量体系参考了一部分咒术回战，人的情绪会沉积最后创造怪物，并在这个基础上扩展补足，形成了一套自认为比较严谨的体系，在这个体系上想出了政体。 然后理所当然为了满足政体的需要，参考了进击的巨人，构筑了几道墙。 最后搞了主线——这个世界在各个角色的影响下如何发生变化。 这个主线就是我和许多读者最大的认知差异，因为很多这类书的主线都是求生存，打怪异，所以看到简介进来也很容易觉得我这本书是求生存，一个个副本打怪异。 怪异是一个主线，人类的选择也是一条主线，而且我觉得人类的变化是很重要的。 我看到有人说假面舞会有点像《诡秘之主》的灰雾空间，嗯，我参考的就是灰雾空间。 但我参考的是灰雾空间的一部分功能性，从整体而言假面舞会虽然让主角更加方便，但它的作用更多在于展示。 因为我写这个空间时，氛围参考自游戏黑暗之魂的火祭场，想象一下，一开始进去的时候这个空间都热热闹闹的，有很多坏人好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主角在祭坛中的位置逐渐拔高，便看到周围曾经戴着面具的熟人精神一个个沉沦，最后按自己或多或少的执念走上不归路，最后消失在假面舞会……这样才好看。 不过话说回来，乌贼搞的这种线上聊天真的好方便，用起来也顺手。 另外，我发现写这种类型的书，一旦触碰到艰难的选择时，总是很难，比如说电车难题。 我上本书写的电车难题太电车了，导致根本没有正确答案，所以很多人看的很不爽，这本书的难题，目前只有沙丘一个，虽然最后人差不多死光，但难题还是解决了，可惜解决的逻辑不认真的读者看不懂。 再另外……就是抱怨一下穷吧，真是穷的要死，经常做噩梦。 噩梦是两种，一种就是一直写不出名堂，人到中年没钱没老婆，被父母亲戚嘲笑。 另一种噩梦就是终于写成大神了，于是年入百万走上人生巅峰，梦里走亲戚充满了优越感，除了写书之后有大量的精神娱乐（看书、玩剧本杀，以及其他外出交友）。 但现实是根本不能外出潇洒，没钱。 后者醒来的落差还是挺恐怖的，在没有成功之前，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写好书，靠稿费赚钱究竟是技术还是运气，就是这种创业般的不确定，让美梦更像噩梦。 我在这里呼吁人民群众订阅，呼吁大家关心我这样尚在成长期的作者，像我这样未来可能可以写出好看的网文的作者，如果不订阅给予信心，说不定就夭折了，这样多可惜。 正文 第八十九章 三人激斗 这个戴罗刹面的男人，不管是抬手防御的速度，还是防御的力度，都已经达到了非人的程度，难道他的咒术是身体强化吗？ 胡思乱想的间隙，周铭无意间瞥见对方狩衣的大袖上，一个青色皮肤的巨大妖怪图案忽然暗淡下去，转眼间就从彩色变成了水墨画般的黑白。 周铭醒悟了，罗刹面的怪力很可能来自这件古怪的衣服，他的怪力并不是自己的能力！ 那么局势就还不是太糟糕，周铭在思索的同时，上前替换了王思言的位置，闪电般对罗刹面发出了迅雷般的一击。 虽然同样被罗刹面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但王思言的时速魔术已经完成了慢速的冷却。 只需要这样交替配合，就能让王思言一直处于巅峰极速状态对敌人发动攻击。 战况逐渐激烈，双方战斗风回电激，周铭和王思言围绕着罗刹面游走激斗，朝对方的视野死角不断发动犀利的攻击。 战斗的节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刺耳尖锐的金属击鸣变成了一种极富韵律的伴奏。 两人的速度与力量，几乎被完全激发出来，罗刹面举着唯一一把兵器，完全没有闲心去切自己的胳膊，只能不断进行防御，抵挡周铭两人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但他总能将所有的攻击一一挡下。 如果说周王两人的攻击是连绵不绝的海潮，那么他的防御就是一堵坚不可摧的堤坝，不管海潮冲击多少字，不管海潮多么迅猛澎湃，最后的结果注定是无功而返。 …… 靠坐在远处地上的扑克男是车队战斗人员中存活的唯一一人，一只脚掌已经被斩断，双手手筋也被挑断，脸上的面具已经有一半破碎，露出其后一张普通的脸孔。 疼痛和死亡的恐惧同时折磨着扑克的神经，他的手边散落着许多牌，但此刻他已无力去拿起那些牌，更无法在洗牌后发动攻击。 虽然和罗刹面的交手很短暂，但他已经深刻意识到，对方和他这样的咒术师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对这个强到离谱的敌人，扑克男有一种诡异的错觉，仿佛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长得和人很像的人形怪异而已……他不接受投降，也不接受沟通，对那些佣兵杀戮果断，对他这样的人却有虐杀的嗜好。 越是细思，他越觉得对方就是怪异。 远处，周铭和王思言正在和罗刹面激战，两人的配合亲密无间，仿佛拥有两具身体的同一个人，只有从他这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观摩这场战斗，才能体会到周王两人近乎预知一般的默契。 扑克男万万没想到，这两人联手竟然能压制那个怪物。 不……并不是压制，那家伙根本就是在玩而已，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有多强大。 “你们这两个家伙，如果早点出来一起上倒还有胜算，现在我废了你们再来！是在搞笑吗？”扑克男轻声自言自语，抱怨中带着一些讥讽和幸灾乐祸。 他阴恻恻地瞪了周铭一眼，心想这两人干脆死掉算了，根本没点合作意识，明明一起上更有胜算，却偏偏要最后出场，这两人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 邪恶的念头像毒苗在他心底滋生，根须渐渐将整颗心都包裹，但另一个“理智”的声音告诉他：不行！这两人必须继续撑着点，他们撑得越久，你逃走的机会就越大。 扑克男在浑浑噩噩中，用手腕抵着卡车站起来，单足往后方跳去。 他要逃！必须要逃！ 不管在怎样的环境中，都决不能放弃求生！ “陈三乐，你也要死了啊，原来像你这样的人也会死。”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扑克男的耳边，听到这声音的刹那，他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幕幕令人作呕的画面。 一个手脚全都烂掉，大肠小肠胡乱悬挂漏出的腐烂人形，被吊在一根木棍上，发出凄厉怪异的尖叫，每一次尖叫都会有烂肉从喉咙处的破洞里吹出，那双已经发白出脓的眼珠子一直盯着他，像是能看到他一般。 “我会活下去！我一定会活下去！”陈三乐咬牙说道。 …… 罗刹面的余光瞄到了想要逃跑的陈三乐，但他不以为意，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这对年轻男女身上。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亲密无间的默契配合了，简直就像曾经他和队长一样。 这两个人有资质成为“诺亚”的一员吗？ 他们是否有无论如何也要做到的事？ 是时候给他们一些死亡的压力了。 罗刹面如此想的同时，一刀直直向侧面奔来的王思言刺出，王思言手中的刀也砍向他的头，速度飞快。 “噗呲！” 赤刀的刀尖刺进了王思言的肩膀，而她的刀被对方一只手捏住，挡下。 王思言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那捏住自己刀锋的两根手指。 她手臂发力，想要把刀抽回，结果兵器却纹丝不动，受伤的肩膀因为伤口撕裂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痛。 她从小到大对痛觉的感知向来很迟钝，面对非常轻微的划伤会感受到比常人更痛的感觉，但受到严重的伤害，却不会产生影响思考的剧痛，这一直是她战斗的优势。 “扑通！” 旁边正在冲刺的周铭突然跌倒在地上，裤子上渗出一片殷红。 周铭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腿，有些无法理解。 啊，原来是这样，这才是对方真正的能力，并在是将自残的伤口复刻到视线内的某人身上，而是将自己创造的伤口，复刻到视线内的某人身上。 他们输了。 罗刹面手指微微用力，王思言的兵器出现了细密的裂痕，随着狩衣上又一个妖魔的暗淡，王思言的兵器也彻底破碎。 正当他想要把刀从王思言的肩膀上拔出来时，王思言忽然顶着刀刃欺身而近，手探向他的面具！ 罗刹面掐住王思言的脖子，把刀抽出，将她狠狠丢在地上。 “疯了吗你，你觉得会奏效吗？”这是他说出的第一句话。 声音和他的面具外表截然相反，声音清朗，温文尔雅，就算是骂人都很温和，仿佛是语重心长的训斥一般。 下一秒，罗刹面看到了周铭脖子上漏出的项链，一瞬间，他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正文 第九十章 三羊村的贫富差距 周铭看着罗刹男，心里已经舍弃了战斗的选项，将所有的想法都集中在谈判上。 根据他的判断，罗刹男并不是单纯想要杀他们，就比如说刚才那一下，对方完全可以瞬间结束战斗，但却没有把刀伤复刻在他脖子上，而是复刻在了大腿上。 这说明对方并不想马上杀了他们，至少还是有谈判的余地的。 “你是戴哭笑面具的人派来的？”周铭试探着问道。 “你那根项链是哪来的？”罗刹男问。 “嗯？这个吗？”周铭心里一惊，拿起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晃了晃，“我老师给我的。” 罗刹男盯着那个项链，长舒一口气，似笑非笑地感慨道：“真是奇妙的缘分啊。” 对方身上那股令人震骇的压迫感消失了，随后他把武士刀缓缓插回鞘中，说：“就让你们活着吧，另外替我转告你的老师，告诉他，从山洞里活着回来的，不只有她们两人。” 周铭愣住了。 脑海中模糊的拼图在此刻全部碎裂，他意识到自己思考的方向出了巨大差错。 罗刹男和乌鸦的关系，让他明白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仔细想想，罗刹男并不一定是哭笑面派来的杀手，他太强了，比起孙恭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同时派出孙恭和他，显得前者十分多余。 另外，他们是经历了沙尘暴，走出迷失区之后再选择的最近路线，通往三羊村的出口并不是原来那个，如果罗刹男真是哭笑面派来的杀手，他如何能未卜先知？ 又为何会放过自己？ 哭笑面驱使一个人必然是抓住了对方致命的把柄，如果罗刹男真的是对方派来的杀手，那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但对方已经决心放过他们。 “你不是哭笑面派来的人？”周铭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触怒对方。 “我并不认识什么哭笑面，我在这里只是巧合。”罗刹男淡淡道，“有缘再会吧。” 说完，罗刹男绕过周铭和王思言，朝着石丘深处的方向走去。 周铭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朝对方的背影大声喊道：“你为什么要袭击我们？你为什么杀他们！” 他只是想知道答案，但罗刹男并没有回答，更没有停留，他往车队的后方走去，找到了躺在尸体堆里陈三乐。 陈三乐丢掉了扑克面具，穿着佣兵的制服趴在死人堆里，用其他人的尸体压住了自己断掉的那一只脚，试图伪装成死去的佣兵。 但他还是被罗刹男轻松找到。 罗刹男一脚将旁边遮住他断腿的尸体踢开，他看到对方的断掉的脚踝切面处，中心部分有略微凸起，像是要再长出一只脚来。 而他被切断手筋的手腕，伤势似乎也好转了不少。 “跟我走吧，你有活下去的资格。”罗刹男对躺在地上的陈三乐说道。 陈三乐战栗地转头看向那张恐怖的罗刹面具，内心犹豫不决。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最终乖乖爬起来。 罗刹男一下将陈三乐扛在肩上，纵身跳起落在一块较低的岩石上，而后二次跳跃，跳到了更高的岩石上，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周铭的视野中。 他离开了，只剩下尸首满地。 “运气真好，没想到是你的项链救了我们。”王思言站起来，望着周铭脖子上的银币，表情若有所思。 周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身后一片狼藉的战场。 护卫队的人都死光了，但乘客、司机、奴隶，还有那三名向导，却全都活着，罗刹男一个都没杀。 他砍残了玩扑克的家伙，又带走了对方，目的究竟是什么？ “现……现在怎么办？我们赶紧进村吧！”藏在后方第二辆车背后的向导探出头来，征询唯二的两名保镖。 刚才周铭和王思言的战斗，他们也看到了，虽然周铭和王思言输了，但现在他们二人依旧是其他人最大的安全感来源，除了他们俩，没人再能保护他们这些普通人了。 “处理一下伤口，然后进村吧。”周铭说。 . . 一波三折，经历了数次险境，周铭他们终于到了三羊村，来到了这个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巨大村落。 距离他们抵达已经过去五天，五天里，在向导的带领下到处走了走，大致了解了三羊村的生活环境。 三羊村三面环山，居住的人口具体无法计算，也从来没人统计过，但除掉矿山那些采矿的工人，在这里正常生活的有上万人，其中大概七千左右的人是三羊村最底层的苦工，他们生活在原始的木屋里，靠点煤油蜡烛度日，聚集在靠近矿山的地方，大部分人的工作是管理那些矿工。 比他们好些的人，则是黑市交易市场的管理者，他们是三羊村几名统治者的爪牙，负责和外来人交易谈判，流通物资，数量也有好几千。 而这个村庄金字塔的最上层，只有区区几百人，他们是三羊村最大的统治者，坐拥真正的武装集团，拥有绝对的暴力，如皇帝般生活在这个偏僻的山沟沟里。 虽然这个地方没有信号，不能上网冲浪，少了许多和外界互动的乐趣，但这并不意味着土皇帝们的生活枯燥乏味。 恰恰相反，他们玩得很花，在多年前就命人在山腰上凿出了足够的空间，用于建造欧式大别墅，现在他们就住在那里，圈养着大量女奴隶和男奴隶，女主人和男主人都过着荒淫无度的生活。 当地虽然没有发电站，但他们从外来者手中购置了大量蓄电池和人力发电的充电装置，满足了供电需求，不需要联网的单机游戏、小说书籍，是他们最喜欢的娱乐方式。 当然，这些娱乐在周铭眼中太过小儿科，现存的小说在他眼里全都是无聊的流水账，电子游戏也没点恐怖惊悚元素，校园恋爱和商业经营类是最受欢迎的游戏类型。 这些人的生活水平堪比A级居住区内的富人区，和这个贫穷落后的村落格格不入。 根据向导的说法，一般他们都不会见到土皇帝，和他们谈判交流的都是黑市的管理者。 五天来，周铭和王思言一边养伤，一边在黑市中到处打听关于怪异的消息，收获了不少线索。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山王的居所 “没想到你的记忆消失这么多。”王思言托着下巴坐在木屋的窗边，晚风撩动她的长发，将她身上青草的香气吹到周铭鼻尖，傍晚乡村的气氛格外安详，甚至让人有种在度假村的感觉。 “嗯，的确有点多，零零碎碎缺了不少，像丢了关键格子的拼图。”周铭敷衍道。 周铭一边说，一边在桌子上摊开最近收集到的情报线索。 三羊村确有怪异事件发生，并且谣传这个怪异是政府往三羊村内部投放了生化肉块所致，为了解决潜伏在三羊村的怪异，当地的土皇帝请了许多游荡咒术师来解决这件事，现在村庄内的对怪异力量是该村有史以来最强盛的时候。 新情报的描述要比张伟调查的清楚很多，逼近距离目标更近，看到的细节也就越多。 怪异事件发生地点主要位于矿山内部，和矿山附近周边的森林里，近日来有上百名矿工莫名其妙失踪，矿井下时常出现莫名其妙的血迹，搞得人心惶惶。 当地富豪让咒术师多次进行大面积搜索，但都没找到怪异的真面目。 为了增加找到怪异的几率，周铭和王思言让向导向管理者引荐了他们，最终得到了面见当地统治者的机会，只要通过统治者设置的考核，他们就能加入怪异狩猎队伍，成为光荣的赏金猎人。 “你们都在这儿啊！看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一个中年男人从门外窜了进来，将几盘烧好的菜放在桌上，他看到桌上的资料愣了一下，面露好奇之色，“你们这是在调查什么？” “我们打算帮山王处理三羊村的怪异，赚点外快。”周铭大大方方道。 山王，是当地统治者自封的绰号，一种尊称。 “那太危险了吧！虽然你俩的确很厉害，但怪异是不讲道理的，我听说有关部门那些专业的咒术师对上怪异都有可能死掉呢。” “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人，大叔你就放心吧，看到情况不对我们会跑的。” “那行吧，既然你们下定决心了，我也不劝了。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大家一起聚一聚？毕竟都是生死关过来的，你们也算是整个车队的救命恩人了，我们怎么都得好好谢谢你们。”男人说道。 周铭和王思言，现在已经成了整个车队的救命恩人了，在离开三羊石丘之后，所有人的理智在几天内陆续恢复，回忆起三羊石丘内的恐怖遭遇，对二人升起了浓浓的感激之情。 虽然当时周铭和王思言最后是想要舍弃所有人跑路，但在其他人眼里，周铭和王思言用衣服蒙住他们的头，是为了防止他们看到可怕的事物导致丧失理智，是一种另类的保护措施。 所以在乘客和司机眼中，他们二人从头到尾都一直竭尽全力保护着车队里的普通人，包括奴隶在内。 关于这点误会，周铭也没办法解释，于是只能承担这莫须有的盛名。 现在他和王思言的义举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来三羊村做生意的人全都知道有这么两个年轻佣兵，不但战斗力强悍无比，而且有着一颗敬业负责的心，即使是在三羊石丘那种能扭曲求生意志的诡异环境中，仍能坚定地守护保护对象到最后一刻。 现在周铭和王思言外出都要戴面具了，以防被更多人看到，造成不良的传闻影响自身。 “吃饭的话，先缓缓吧，最近我们可能有些事要忙。”周铭说。 男人爽快地点头：“行！你们忙你们的，我们也要在这待上很长一段日子，大家慢慢来。” 送走了对方，周铭收拾好文件准备开吃。 他刚举起筷子就被王思言拦住，王思言走到门口，冲着门口一阵轻声“啧啧”，然后一条土狗就从远处跑了过来。 王思言用小刀切下几片肉，在每盘子里夹了一筷子，丢到狗盆里喂狗。 等狗吃完后，又观察了七八分钟，确认没事，于是示意周铭可以开吃了。 “没毒。” “会不会太谨慎了？” “吃一堑长一智。” “那如果是慢性毒药呢？” “真要杀你不会下慢性毒药，毒发的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冲出去杀掉所有人了。” 周明点了点头，心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 吃完饭后，两人让向导带着，和管理员一起乘车前往山王的山中别墅，去参加山王的面试考核。 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一直开到半山腰，他们遥遥便听见了别墅里传来的悠扬音乐和欢快笑声，王思言正要感叹一番山王的奢侈，突然听到音乐中还藏着一种不和谐的声音，那种声音有节奏，间断且高昂。 不会有错了，是雄性动物和雌性动物交配时发出的独有叫声。 堕落到这种程度也是罕见，仅有这种追求怪不得只能占山为王，王思言在心中冷笑。 汽车在别墅门口停下，几人下车后，黑市老板冲向导挥手告别，掉转车头下山。 向导擦了擦汗，叮嘱待会见到山王一定要客气，不管看到这么场景都不能流露厌恶之色，像山王这种人，非常非常在乎其他人对他的尊重，每个山王都是一样。 “要在这种人面前装出尊重？幸好我带了面具，否则还挺有难度的。”王思言说。 “我不是开玩笑！特别是过会我带你们见的那名山王的儿子，他的自尊心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听说他喜欢年纪小的女孩，但曾经有一个女奴隶对他说了‘好小好可爱’，就被吊死了。”向导煞有其事道。 “好小好可爱，什么意思？”王思言问。 “这个说出来就不文明了，就是那里像牙签那样！”向导做了个较为夸张的比喻。 “哦，懂了懂了，放心吧，我只关心一个人的品行，不在乎个人隐疾。”周铭说。 向导深有些担忧地倒吸一口气，带头朝里面走去。 本来，像周铭和王思言这种人是没资格见到山王的，但因为向导是连接村庄内外的宝贵人才，和三羊村的生计息息相关，所以向导这个职业在三羊村地位非常特殊，可以拜见山王。 向导来到看门的保镖面前，笑着说了几句，穿着如特种兵般的保镖看了周铭二人一眼，转身拉开了大门。 金色的光芒和喧哗的欢闹迎面扑来，一个与世隔绝的奢华世界，在他们眼前如画卷般展开。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低矮走廊 别墅内灯火通明，金光闪闪，灯具和蜡烛共同组成了多样化的光源，每个人都被照得红光满面。 脚下是拼花繁复的大理石瓷砖，入口拱门两侧的欧式立柱雕刻着精美花纹，整座别墅被打造成欧洲宫殿一般，奢华且浪漫。 这里的每一处家具都是精心定制，来来往往的仆人西装革履，举止从容彬彬有礼，女仆外表靓丽，文静矜持……当然，现在一小部分女佣正为宾客们提供着身体上的服务，在大庭广众之下。 周铭的视线陆续从这些人身上扫过，他看到台子上的乐团正在卖力陶醉的演奏，周围有人翩翩起舞，男性将酒水撒到舞伴的胸部上，探过头去舔舐，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中，其中一个声音最为响亮。 “哈哈哈！待会就去玩枪，我又进了一种新狙击枪，一发子弹直接就可以把牛身子打爆！” 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举着高脚杯，对他身边同样年轻的伙伴高声喊道。 向导凑到周铭耳边告诉他，对方就是山王的儿子吴谦，性情乖张顽劣，有着极强的自尊心，自视甚高，目中无人。 简单总结就是一个完全没有实际才干，空有皮相的纨绔子弟，如果没有他爹就是个废物。 “我们不会和他打交道吧？”周铭担心地问了一句，他不喜欢和白痴沟通。 “不会，我只是提醒一下不要去招惹他就好了，我们接下来去见山王。”向导说。 他领着周铭和王思言穿过人群，朝着一处安静的偏殿走去，穿过一条漫长宽敞的拱形长廊，他们来到了一个新的聚会场所，和前一个聚会场所不一样的是，这里的人年纪普遍偏大，交谈温声细语，十分绅士。 “这里所有人都是三羊村的统治阶级，除了山王之外，就是黑市最高级的管理者，还有山王特地从外面请来的设计师、建筑专家、人力资源管理专家，他们定居在这里不能离开，但物质生活却是顶尖的。”向导解释道。 “看来我们之前误解了这里的统治者。”周铭喃喃自语道。 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文化人，和没有接受过教育的财大气粗的土财主，从表情就能一眼看出，站在这里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有素养有头脑的人……也是一群趴在无知民众身上的吸血虫。 山王并不是头脑简单的土皇帝，而是有知识有文化，有商业政治头脑的野心家，这帮人占据了这处资源宝地，实行愚民政策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人群中走出一个灰头发的中年男子，他的皮肤状态良好，双目炯炯有神。 以他的年纪不应该满头白发，所以他的头发应该是染的。 “沈学斌向导，好久不见了，这两位就是你要给我介绍的咒术师？”山王用一种锐利的眼神缓缓打量周铭和王思言，像一头狡猾的老狐狸。 “这位便是山王，吴明星先生。”沈学斌恭敬地介绍道。 周铭微微点头：“很荣幸为您效劳，山王大人。” 这是周铭从其他人那边听来的称呼，想来用在这里不会有错。 但吴明星却哈哈一笑，大度地摆了摆手：“你们这些不经常来的外乡人就不用叫我山王了，这是用来威慑那些村民的尊号，你们叫我吴老板就好，毕竟我们之间其实也只有金钱的关系，各取所需罢了。” “好的，吴老板。”王思言说。 “我听说过你们的故事，你们两人都是咒术师，而且身手不凡，最近黑市场里到处都在说。不过我还是要对二位测试一下，来人，把石头拿上来！” 站在墙边的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形石，走上前递给吴明星。 那是咒力之石，用来测试咒力等级的石头，D级会散发幽蓝色光芒，光芒含蓄内敛，在石头内星星点点亮起，就像是星空一样漂亮。 而C级是深紫色，石头内部的光点逐渐扩大拥有明亮的光晕，就像一团发光的紫雾漂浮其中。 B级咒力则会让石头呈现紫红色，具体表现为内部紫色的光雾中出现红色的星星光点，这个等级也是普通的人造咒具所能达到的最高级别，更高级别的咒具需要特制。 而A级咒力，则会让咒力之石内部的紫色光雾完全消散，让石头呈现出针状的红色光线，这也是咒术师的象征。 有趣的是，咒力之石通过触碰者的情绪输出来测试具体的咒力等级，所以触碰者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输出来操纵发光的阶段。 换句话说，A级咒术师可以通过控制自己的情绪强度，让石头呈现D级到A级之间的任何一个阶段，从而隐藏自己的等级。 这也是有关部门设立“送葬人”部门的原因，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一个表面上A级的咒术师，真正的咒力等级到底是多少。 周铭将手放在咒力之石上，咒力之石的光芒逐渐变化，最终停留在针状红光的阶段。 王思言也同样如此。 看到眼前二人都是咒术师，吴明星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要能找到我的小女儿，如果是活的，我给你们十万，如果是你们找到的就给你们一百万。假如我小女儿死了，每人依旧是十万，如果是你们找到的就二十万。 “另外，最好能帮我解决这个村庄的怪异，解决怪异的功臣我会给他两百万，其余人都十万，没问题吧？” 周铭：“没有问题。” 吴明星点了点头：“跟我来，有些事你们知道才好开工。” 吴明星将就被递给旁边的侍者，转身走进了旁边一条低矮的走廊，离开了会场。 周铭等人紧跟其后，感受着耳边宾客的交谈逐渐微弱，最终消失。 这条走廊和别墅内其他通道不一样，仅仅只有一米八的高度，人在里面走会有种随时要碰到头的感觉，宽度也仅供一人通过，两人并排前行会觉得拥挤，他们不得不排着队跟在吴明星身后走。 周铭仔细地观察四周，发现这条走廊光线昏暗，间隔十几米才会有一盏光线微弱的壁灯，整体显得阴森幽寂。 两侧的房间门洞深邃，房门往墙内深陷一米左右安装，门口一米深的空间甚至可以用来防止鞋柜，整体的空间布局相当诡异。 “到了。”吴明星停下脚步，面向旁边的门。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傲慢的山王 周铭跟着吴明星走进一个天花板低矮的房间，房内的布置非常简洁，简约舒适，没有多余的家具，不像这座别墅其他地方，奢华无度。 当周铭走进房间时，一个白发苍苍的半秃顶老头躺在床上，戴着眼镜，手里捧着书。 看到有人进来，他木讷地抬起头，看向来者，然后沙哑着嗓子说道：“明星啊，你来了，找到爱香了吗？” “这是我的养父，吴壮身，他有些老年痴呆，最近他经常和我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让我很在意，这或许能成为你们调查的线索。”吴明星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握住养父沟壑纵横的老手，神情温柔道，“爸，之前你听到了什么，再说一遍。” 吴壮身看了看吴明星，又看了看周铭几人，目光呆滞，像是没听明白。 过了足足十秒钟，他才合上那本书，开始讲述：“我听到爱香的声音了。” 爱香？ 指的是吴明星失踪的小女儿吗？ 周铭在心里猜测道。 “就是我的小女儿，吴爱香。”吴明星主动补充道。 吴壮身呆呆地点点头，傻里傻气地附和道：“是我的乖孙女，我听到爱香的声音了。” “当时具体是怎样的情况？”周铭问道。 吴壮身瞅了周铭一眼，又花了几十秒思索了一阵，才接着开口：“在前几天的晚上，我睡着时，听到爱香在门外叫小玉玩。 “有好几次我以为我听错了，但我听得清清楚楚，就是爱香的声音，她在喊小玉玩。 “昨天晚上我也听到了，但我去开门，没看到爱香……明星啊，你找到爱香了吗？” 吴明星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老人的手：“爸，我会找到的，你放心，一定会找到的。” “我想见见爱香，好久没看到爱香了。”吴壮身留着口水，双目无神。 看得出来，这位老人的思维的确退化的很厉害，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孙女已经失踪，但却完全没察觉到孙女失踪这么多天会是什么后果，在他心里，只残留着对孙女单纯的思念，更加复杂的猜想已经不是老人的大脑所能负荷的了。 “小玉是谁？”周铭问吴明星。 “我家一个女佣的女儿，和我女儿玩得很好，她在我女儿之前失踪了。” “没找吗？” “区区一个女佣的女儿，我为什么要找？”吴明星理所当然道。 周铭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了，那其他隐者现在在干嘛？” “都在调查，大部分都在矿山那边，那里失踪的矿工很多。你们接下来就随意行动吧，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另外，关于刚才听到的东西，不要到处乱传。”吴明星警告道，显然他并不信任周铭，也不看好他们。 周铭和王思言交换了眼神，问道：“我能在令尊房间守夜吗？” “我父亲不介意的话随你……额，算了，你们还是待在门口吧，别打扰我爸。如果真有声音，在门口也能听到。”吴明星的语气就像使唤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 尽管周铭不想和这个颐指气使的雇主多说什么，但为了确保任务顺利完成，他还是提醒对方：“吴老板，我觉得你父亲说的话要重视起来，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在你父亲第一次说这些话之前，你有没有把小玉失踪的消息告诉他？” “没，怎么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哼！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这种猜测没有根据。我爸一直知道爱香和小玉很玩得来，他产生这种幻听也很正常。 我带你们来，是因为这件事的确太巧了点，或许真有古怪，所以才让你们听一遍。 至于你们说的守夜，其实之前也有隐者守过夜，但并没有什么发现，我劝你们的注意力最好集中在找人身上，而不是等待不可能发生的灵异事件。 我想让你们主动出击，去把元凶找出来，而不是在这里守株待兔。” 周铭瞥了对方一眼，又看了看床上流口水的老人家，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谨慎起见，我们还是打算留下来守夜看看。” “随你们，如果没有成果可是没钱拿的。”吴明星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门关上了，吴明星先行离开。 沈学斌作为唯一一个不相干人士，站在这房间里有些尴尬。 “沈大哥，没事的话你也可以走了，谢谢你把我们引荐给山王。”周铭看出了沈学斌的不自在，主动说道。 沈学斌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去，离开前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周铭说道：“对了，有件事忘了说了，虽然山王对外宣称是解决怪异，但根据我在黑市里听到的那些话，觉得他不一定是为了解决怪异。” “这话怎么说？”王思言来了兴趣。 “我、我也不敢保证我说的全是事实，只能说我听说过这么些事，你们听过就当胡诌的八卦，别记在心上，也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沈学斌先给两人打了针预防针。 不得不说，他这个向导颇有些情报贩子的天赋，“不一定是真的”、“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这两招是情报贩子最常用的商务用语。 周铭轻声笑道：“理解理解，你尽管说好了，我懂规矩。” 沈学斌舔了舔嘴唇，凑到二人跟前压低嗓音，鬼鬼祟祟道：“之前我不是说吴明星的儿子喜欢年纪小的女孩吗？我从熟人那听说，小玉就是他长期的床伴，小玉之所以和吴爱香一起玩，是因为和吴爱香玩的时候，吴谦不会去找她！” 周铭皱起眉头：“也就是说，小玉和吴爱香并不是真正的朋友？” “这不确定，可能吴爱香是把小玉当做真朋友的，但小玉肯定不把吴爱香当朋友，吴爱香在她眼里应该是一根救命稻草吧。” “救命稻草？”周铭蹙眉，面露不解。 “你可能不知道，吴家那个公子经常弄死人的，那个小玉之所以失踪没人管，是因为这在吴府是常事，当初没了个人，都以为是吴谦干的呢！”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暴雨之夜 “没人问吴谦吗，小玉到底是不是他杀的？”周铭问。 沈学斌眉峰一振，煞有介事道：“谁敢去问他呀！这种事谁过问谁死！他爸妈又不会管，自然就没人问呗。” “小玉父母呢？自己女儿没了，难道不关心吗？”王思言不解道。 沈学斌叹了口气，无奈道：“就这么跟你说吧，只要你没本事走出三羊村，就算山王放条狗咬死了你老婆，你也别想讨公道，你不会以为那一管管机枪是放着装饰用的吧？这里可没有法律！” “所以你的意思是……吴明星现在还觉得小玉不是因为怪异失踪的？” “对，他觉得自己就是被报复了！” “那当地的谣言是怎么回事？” “你看吴明星像傻子吗？聪明人谁会信谣言啊，政府没事找事在这个穷山沟里搞生化实验？那披着人皮的畜生可精得很呢！他会不知道矿山里采出来的东西是卖给谁的？”沈学斌忍不住骂了山王。 紧接着他又摇头叹息，感慨道：“都是骗骗那些愚昧村民的。” 三羊村的稳定，是纯粹建立在暴力之上的扭曲现象，统治者的意志就是这里最大的法律，而这所谓的法律，也随着统治者想法的变化而变化着，随着统治者的喜怒不断变更着。 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遵从什么，他们想在这里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绝对的服从，绝对的逆来顺受，把自己当做驴子牛马，忍着鞭挞的痛苦，履行山王赋予的职责，过一天是一天的苟延残喘。 听完沈学斌的话，周铭靠着墙壁，陷入了沉思。 沈学斌说的这些情报，可信度还需要细细斟酌。 王思言见周铭认真思考无暇回应，于是代替他向沈学斌道谢：“谢了，这些情报很重要，多亏了你。” “甭客气，你俩是我们的恩人。”沈学斌真诚道，而后转身离开。 这下子，房中仅剩下山王的老父亲，和周铭王思言二人。 刚才听沈学斌的意思，谣言是山王们用来提高村民敌视政府情绪的工具，并不是僧人搞出来的阴谋。 但哭笑面也精准地锁定了三羊村这条路，证明三羊村发生的事绝对和他们有关。 两份情报出现了矛盾之处。 这可真让人头疼。 “你的面具很帅。”王思言忽然说。 “啊？”周铭抬头，诧异地看向对方。 王思言发出一声笑，用力拍打周铭的肩膀：“开玩笑的，看你想事情这么认真，让你稍微放松一下！” “一点都不好笑啊，感觉完全没头绪。”周铭自言自语道，转头看向床上开始打盹的吴壮身。 “那干脆杀几个人散散心吧，反正这里人渣很多不是吗？”王思言忽然阴森冰冷地说道。 周铭猛地转头看向王思言，却看到对方戴着狐狸面具，正无聊地观察房间的布置。 “你刚才说杀人？”周铭试探着问道。 王思言一愣：“什么杀人？” “是你出现幻听了，她刚才并没有说杀人。”平星月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周铭又猛地转头看向声源。 他看到平星月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腰背笔直，一只手扶着猎鹿帽，一只手捏着自己脖子上棕色的领结，姿势漂亮得像是模特，充满从容知性之美，她的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无与伦比的自信。 “这里有人在剥削人，人不再是人，大家都在坠落，但有人在坠落中把别人的血当酒喝，太多人在追逐毁灭前的狂欢……一切都在毁灭中。” 周铭的呼吸开始急促，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平星月，等待对方说出接下去的话。 平星月从凳子上站起来，缓缓转身，面向周铭，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神冰冷坚定。 “这个世界脱轨了，你要把它纠正过来！” …… “周铭！……周铭！” 王思言的声音传入大脑，让周铭像刚睡醒时被抽了一耳光似的，彻底清醒了过来。 平星月的幻影消失了，只有那寥寥几句话在耳边回荡，他感觉浑身冰凉，心跳无比剧烈。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王思言紧张地盯着周铭，她看着对方剧烈起伏的胸脯，像是猜到了什么，沉声问道，“你又看到幻觉了！” 周铭点头，“嗯”了一声。 “是我的幻觉？”王思言问，因为她记起刚才周铭问了她莫名其妙的问题。 “嗯。”周铭重新平静下来，心想自己应该尽快开始肉与灵的仪式。 这种感觉相当不妙，刚才平星月寥寥的几句话，竟然让他的情绪产生了这么大的波动。 他无法用语言描述刚才的感触，只知道自己刚才和平星月产生了巨大的共鸣，他仿佛能完全理解对方所说的话……不，那不是平星月，和他产生共鸣的是根本不存在的幻影。 怪不得教科书上说这种现象叫知性蒸发，果然，这不是靠意志力就能抵抗的了的现象。 …… 夜晚，山羊村下雨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三羊石丘是沙漠地段，三羊村却雨水充沛，后方还有大片森林。 这是一场罕见的突如其来的暴雨，狂风裹挟着凶暴的雨势降临了这穷苦的山村。 房间里漆黑一片，偶有闪电照彻，周铭和王思言坐在门口处，看着外面闪电倒印在窗玻璃上的光痕，看着雨水一片一片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震得窗户逛咣咣直晃。 暗夜的花园里，树木被压弯了腰，呼呼狂风中，每条柔软的枝丫和树叶都被拉直成笔直的线条，犹如狂舞的魔爪，闷雷声不断，天穹在咆哮嘶吼，这个夜晚处处透露着不祥的气息。 但就是这样诡异的雨夜，床上的老人却睡得格外安详，丝毫不为这惊骇的风暴所动。 周铭违背了吴明星的意思，他们没选择坐在门外，而是选择坐在房间内靠门口的地方。 他觉得这样更能观察吴壮身的精神状况，确定这究竟是幻听还是确有其事。 “声势这么大的暴风雨夜，他竟然还能睡得这么香，感觉就算有人敲门也不会醒来。”王思言说。 “没错，但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周铭和王思言在暴雨的狂哮中轻声对话，就像两个密谋的罪犯。 正文 第九十五章 爱香……爱香，是你吗？ 周铭认可了王思言的说法，老人睡得实在是太安详了，如果不是那清晰的呼噜声，甚至会让人觉得他已经安乐死亡。 电闪雷鸣的暴风雨夜，是坏事发生的绝佳时间，但今晚他们觉得可能不会有坏事发生了，时间已经过凌晨两点，等待了这么久一点异样都没有。 在黑暗的环境中没有一些用来转移注意力的娱乐，多多少少就容易打瞌睡，逐渐的周铭和王思言的注意力也开始不集中起来，两人开始轻声扯些乱七八糟的话题用来提神。 “你为什么要去遗迹呢？”王思言问，“我是因为兼职的原因才偶然进了那个遗迹，你是怎么回事？” “因为星月姐留下了一本笔记本，我是按着那个笔记本的顺序去的遗迹。”周铭回道。 “你都没和我们说。”王思言的语气有些幽怨。 “抱歉。” “现在那本笔记本在哪里？” “我放在舞会的更衣间了。” 笔记本原本放在他家，但打开假面舞会后，周铭觉得更衣间更加安全，所以转换了储存地点。 之后王思言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因为大部分问题周铭都不知道，于是用失忆蒙混过关，连续几次之后好不容易打开的话题又重归沉寂，空气再度沉默了。 “哒哒哒哒！” 王思言的指甲在地板上敲击出一连串紧密的轻响。 “哒哒哒哒哒！” “你很无聊诶，不要发出噪音好不好。”周铭说。 “……不是我！”王思言心底一沉，猛地转头看向周铭。 周铭头顶的毛发竖了起来，两人在黑暗中对视。 窗户被雨水冲刷的声音、窗外树木狂舞的沙沙声、骤响的炸雷和呼啸的狂风，周铭和王思言在黑暗中面面相觑。 窗外一道闪电割裂夜空，惨白的光芒照亮了两人的脸庞，他们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同一种表情。 “哒哒哒哒哒！” 声音尽在咫尺，是绝对不属于大自然的不和谐的声音，像尖锐的指甲快速敲击门板，但更加清脆，敲击的物件或许更接近塑料或金属的材质，一秒钟大概三四下。 “爱香……爱香，是你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背后传来，嗓音尖细稚嫩，透着惊恐不安。 那声音非常轻微，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爱香？ 爱香不是吴明星的女儿吗？ 周铭皱起眉头。 他和王思言面对面把耳朵贴在门上，侧耳倾听，鬼祟的模样活像听保险箱密码的盗贼。 两人距离凑得极近，面具几乎碰到一起。 王思言眯了眯眼，冲周铭挑了挑眉毛，周铭也眯了眯眼，也挑了挑眉毛。 他们想到一块去了，他俩都觉得这声音有点儿不对头。 根据吴壮身的描述，是小玉来找爱香玩，然后爱香询问是不是小玉，所以那深夜的声音应该是以爱香的身份发出，而现在……这个声音的身份明显不是爱香，很可能是小玉！ “爱香！”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突然在房间内响起，声音高昂，无比清晰！ 周铭和王思言都被吓了一跳，慌忙起身间面具撞在一起，脸都被撞歪了。 两人手忙脚乱地去摸腰上的武器，终于站了起来。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劈过，惨白的蓝光中，他们看到吴壮身挺直了背，像僵尸似的坐在床上，双目无神地往门口这边张望，嘴角还淌着口水，稀疏的白发纷乱。 “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爱香。”吴壮身喃喃道，看起来神智不清。 “哒哒哒哒！……爱香……爱香，是你吗？” 周铭和王思言又听到了那指甲敲击门板的轻响，和小玉呼唤爱香的声音，但比起刚才，这声音轻了许多。 二人没有犹豫，直接拔出刀，开门追了出去！ 他们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在作祟！ 门开了……但是门外空无一物。 空荡荡的低矮走廊里，昏暗的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别墅内一片死寂。 这一刻，周铭站在走廊中央，觉得这个走廊有点儿像深邃的矿井，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幽闭感。 王思言愣了下，第一时间趴在地上，将耳朵靠近瓷砖，侧耳倾听。 周铭则把耳朵放在墙上，捕捉那微弱的诡异声响。 “哒哒哒……” “在地下！”王思言压低嗓音道。 她压低重心，像一只潜行的野猫趴在在地上爬行。 周铭也跟在对方身后，弯着腰小碎步走着，努力从自己的脚步声中辨认那灵异的呼唤。 “哒哒哒哒……爱香……” 来了！ 变得更加清晰！ 他们果然靠近了声源！ 王思言快速爬了几步，在一块瓷砖上停下，戴上指虎一拳头砸在地上，瓷砖登时爆裂，露出下方灰色的水泥。 又是一拳，水泥也裂开，她把碎末清理干净后，下方露出一根钢制的水管。 两人俯低身体贴近那根水管，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哒哒回声，怪异而空灵，悠远且难以捕捉。 “小玉……在水管里？”王思言茫然地抬头看周铭，眼中尽是疑惑。 周铭忽然想到了怪异中十分常见的一种亡灵怪异。 在怪谈时代到来之前的黄金时代，人们非常信奉灵魂和鬼魂，相信人死后会变成鬼魂，如果留有怨念则会变成厉鬼。 虽然进入怪谈时代后，政府颁布了《禁言令》，并且用各种手段禁止此类信仰的传播，但动物对死亡同类的恐惧是刻印在基因中的本能，因此这方面的想象依旧持续存在，亡灵型怪异在怪异总数中占据相当大的比重。 “会不会是人把她塞到马桶里淹死了？或者尸体是用马桶处理掉的？”王思言脑洞大开。 “别猜了，快追！”周铭提醒道。 两人循着若有若无的声音在走廊中四下探索，最后来到走廊的尽头，尽头的墙壁上以一面可开合的大窗，外面便是大山的树林。 灵异的声音在这里消失了，周铭等了很久也没再听到。 王思言犹豫了一下，伸手将窗户向外抬起，大量的雨水直接吹入廊中。 外面的草坪被暴雨淋成了一片水洼，密集的雨幕中什么都看不到，远处森林在狂舞着，像一头被雨水激怒的庞然巨兽，漆黑的轮廓在电光下舞动。 连绵不绝的雨声轰鸣中，周铭和王思言依稀听到了从森林深处传来的声音。 “救我……” “……是谁？” “痛……痛……” 异声被狂风吹散，传到耳边十分十分的轻微，简直就像模糊的幻听。 如果不是他俩都听到了，他们根本无法确认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实的声音。 正文 第九十六章 鬼叫人 远处的森林传来模糊的呢喃，冷冷的冰雨带着低温的寒意灌入走廊，周围空气的温度降低了，风在阴森森地鬼啸，周铭和王思言站在壁灯光芒的边缘，遥望着远处的森林。 王思言忽然抬起脚踩在窗框上，准备跳出去，周铭心里陡然一惊，连忙伸手抓住对方。 “别追了！”周铭说，“谨慎为上。” 王思言往漆黑的森林中深深看了一眼，随着暴雨更加猛烈，声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她重新跳进走廊里，把窗户关上。 “要去叫醒姓吴的吗？”王思言问道。 周铭摇了摇头：“晚上行动不便，叫醒他也没什么好的行动方案，还是算了。不过我们还是要想一想刚才为什么会那样？” 王思言：“但为什么叫门的不是爱香而是小玉？” 周铭：“你还记得老人家的原话是怎么说的吗？” 王思言：“他说他听见爱香在叫小玉玩。” 周铭：“没错，这个情境是没错的，刚才我们听到的应该是小玉的声音，话的内容是‘爱香，是你吗？’ “从字面意识上看，的确是爱香在找小玉玩，但你应该还记得，吴壮身还说他听得清清楚楚，他听到的是爱香的声音。” “怪就怪在这里。”王思言皱着眉头，微微颔首。 两人重新往吴壮身的卧室赶去，结果刚到卧室门口，他们便齐齐停下了脚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土腥味儿，而他们记得，自己之前走的时候还没这味道。 两人心里瞬间产生了同一个想法——有问题！ 周铭和王思言摸黑往卧室内走去，脚步声被压到了最低。 昏暗的卧室内，床上做着一个驼着背的人。 于是周铭向对方走去，一脚迈出，却踩到了一片湿滑粘腻的东西。 什么玩意？ 周铭把手探向开关。 吧嗒一声，日光灯照亮了整个卧室，诡异的卧室全貌彻底暴露在两人眼底。 地面上，墙壁和天花板的边边角角，都是黑黄色的肮脏痕迹，整个卧室周围都像被沾着泥土的拖把拖了一遍似的，而吴壮身还一脸茫然地坐在床上，发呆。 “你去叫醒吴明星，我在这里问他些问题。”周铭指挥道。 之前不叫吴明星，是因为他们没有行动方案，也没有拿得出的证据证明灵异声音的存在，但现在这间卧室就是异常的最好证明，让吴明星来看看，对他们之后的行动有好处。 周铭走到吴壮身旁边，温柔地询问道：“老爷爷，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十几秒的沉默。 吴壮身缓缓扭头看向周铭，表情呆滞地说：“额……刚才爱香来过了。” 周铭瞳孔骤然收缩，他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线索的线头。 “你看到她了？” “黑，没看到，我听到爱香在叫小玉玩。” 又是这一句话，就是这一句话让周铭十分在意。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小玉在约她……” “原话！原话是怎么说的！” “原话……原话是‘小玉，小玉你怎么了？进来玩吧。’，爱香这么说。” “语气，语气怎么样！”周铭急忙追问道，他有点感觉了。 “语气，爱香向来很温柔的。”吴壮身用力点头，呆滞的脸庞显出十分认真的神色。 吴爱香和小玉的说话内容，让周铭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听到过的“鬼叫人”的灵异故事。 如果人在走夜路的时候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千万别回头，否则就回不去了。 现在展现在他面前的情报，也有这样的趋势。 而且仔细想想，那些话很可能就是两名受害者失踪前说过的话，如果这样假设，逻辑便很通畅。 小玉说，“爱香……爱香，是你吗？”，在当时她可能听到了爱香的声音，或者以为是爱香找她。 而爱香说的话是，“小玉，小玉你怎么了？进来玩吧。”，从这句话可以听出爱香已经认出了小玉的声音，并且邀请她进屋玩耍。 那么……那一天进入爱香卧室的，又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外面的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周铭回过神，知道是王思言把吴明星带来了。 吴明星穿着睡衣走进卧室，一进门就大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周铭冷冷瞥了他一眼，对方看起来虽然很愤怒，但他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恐惧，他现在心里恐怕害怕得不行。 这下子，这个吸血鬼也该明白并不是有人想要报复他，而是他们家里出了怪异了。 跟在吴明星身后的还有戴着两幅面具的人，面具上有编号，他们应该是长期负责吴府安全工作的隐者，也是吴家人的保镖，也不知道有没有处理怪异的经验。 “吴老板，我们的确在夜里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追出去大概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回来这里就变成这样了，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周铭说。 “赶紧给我处理掉！把这鬼东西全部杀掉！处理完，要多少钱我给多少！”吴明星大手一挥，气度颇豪。 周铭大致了解吴明星的想法了。 吴明星找了这么多咒术师帮他处理怪异，是真的觉得矿山那边工人失踪有蹊跷，但他却不觉得自己的女儿吴爱香失踪和超自然存在有关，反而觉得是有人想要报复他，所以带走了吴爱香。 否则无法解释为何现在他的态度如此激动，并且愿意为消灭怪异开如此高的价格。 不过周铭也觉得他们现在遇到的怪异，和引起矿山失踪的怪异不是同一个。 因为这个怪异的特征实在有点灵异，有着非常强烈的亡灵型的特征。 “我会尽力而为，但我需要调查一些事，希望你能让我翻看爱香的私人物品，以及让我问令公子几个问题。”周铭心里虽然极度不爽，但表面依旧维持着基本的礼貌。 吴明星扫了卧室一圈，脸色十分难看。 他怒气冲冲地叫来女佣打扫房间，而后允许了周铭的要求，让他明天白天去找吴谦询问。 周铭等吴明星离开后，先阻止了女佣的清洁工作，里里外外把房间拍了一圈照片，采集了一些泥土样本，发现厕所的马桶污渍特别严重，那些烂泥就像从马桶里爬出来似的。 正文 第九十七章 为虎作伥 暴雨只下了一夜，在第二天日出时停了，但雨量却非常大，矿山多处积水严重。 第二天，当周铭去找吴谦时，吴谦正在枪决场上杀人。 “稍微等一下吧。”男管家对周铭说。 “砰！” “哒哒哒！” 周铭看着吴谦很有兴趣地枪毙其他人，他一会用弓箭，一会用霰弹枪，然后再换成步枪，各种处决武器玩出花来。 那些没有被一下子打死的人，都躺在地上哇哇乱叫，而吴谦却并不上去补刀，反而挨个结束处决之后的犯人，等到打完一圈后，才回来慢慢悠悠的把活着的人杀死。 “他们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杀他们？”周铭困惑道。 “叛逃，这帮都是矿山里的矿工，趁着昨天的暴雨夜想要跑到山里去，这些是被抓回来的，还有几十个逃进山里去了。”管家随口说道，态度并不礼貌。 他似乎并不是专业的管家。 周铭继续问：“为什么要这样杀他们，近距离对着脑袋来一发不好吗？” “少爷喜欢这样，可以练胆量，练枪法。” 真是搞笑，这已经根本不是练胆量了，他明明很享受，周铭在心里暗暗想道。 管家似是看出了周铭的心思，发出一声冷笑，自顾自说道：“现在这个时代不就是这样吗？人和人虽然长得一样，但其实已经不是同一个物种了，有力量的人就是能把没力量的人当蚂蚁踩死，弱肉强食，就是自然法则。” 周铭瞄了管家一眼，为什么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时代的原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人性的丧失。”周铭直接反驳了对方。 管家又是一声冷笑，撩起了自己的袖口，露出几乎少掉一半肌肉的小臂。 他向周铭展示自己畸形的手，说：“我以前也一样，觉得即使生在乱世，至少自己也要坚守为人的底线，但被游荡者杀了全家后，我才知道，人啊，其实就是动物，人性这种东西，都是闲的没事生造出来的词。 “我是得到了老爷的赏识才能在这里做管家，现在我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儿子。但如果我早点知道这个结果，知道给这些没人性的人工作就能保护我的家人，那我会更早丢掉人性。 “现在我告诉你，我心里还有人性，分得清好坏，辩得清是非，但如果少爷让我上去陪他杀几个人，我会很乐意上去，即使我心里也很讨厌这样。” 周铭：“所以，就为虎作伥吗？” 管家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看了周铭一眼：“别人的命和我没关系，什么时候好人不会再被他们当畜生宰了，那我就做回好人……否则我宁愿帮他们杀好人。” 周铭双手负在背后，没再多说什么。 各种不同的枪鸣声中，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女孩站在草坪的水坑里，白鞋子都被浸湿了。 她转头看向周铭，双眼流出泪水，抬手指着远处的吴谦说：“就是他虐待我，大哥哥，你帮我杀了他。” 周铭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这次他倒是能很轻松的辨认出来。 但这次他没有选择无视，面具后的脸庞露出微笑，嘴唇轻轻动了下，无声地说出两个字。 然后幻觉消失了，吴谦拿着枪从远处走来，满脸笑容，仿佛刚才没在杀人，而是刚刚做了一套晨操，现在运动完，刚刚浑身舒适地回来。 吴谦看到周铭，露出阳光大男孩般的笑容，走上来轻轻拍了下周铭的胳膊，就像好哥们之间打招呼一样：“你就是我的新保镖啊！当我的保镖不用拘谨，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 “少爷，他是老爷请来解决怪异的专家，这次要问您几个问题。”管家躬身，微笑着对吴谦说道。 周铭看到管家表情温和，举止优雅，全然没有刚才冷漠阴鸷的模样。 看来想要做坏人的走狗，也要把伪装技能点满啊，周铭在心里吐槽道。 “真不好意思，要浪费你时间了。”周铭也很礼貌地说道。 “没事没事！要问什么你尽管问吧，这些专业的事还是要你们这些专家来做。”吴谦微笑道。 如果单单看他现在这样子，只会觉得他是有礼貌的邻家男孩，绝对想不到他刚刚还在枪决场上杀人。 这个家族对后代的特殊教育已经完成，他们可以暴虐地屠杀弱者，将之当成娱乐，也可以对强者以礼相待，将对方视之为同类。 在周铭眼中，这远远比城市的三堵高墙更加可怕。 当资本的阶级分化变成了物种的阶级分化，人类的文明距离毁灭恐怕也不远了。 “我想和吴少爷单独谈谈，能给我们一些私人空间吗？”周铭说。 管家一鞠躬，远远走出三十米。 吴谦和周铭来到草坪中的亭子里坐下，然后周铭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侵犯过小玉吗？”周铭开门见山。 吴谦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他皱起眉头，用一种抱有敌意的尖锐眼神盯着周铭，严肃质问道：“这个和解决怪异有关系吗？” 周铭也不惯着他，直接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对方：“昨天我守在你爷爷房间里，亲耳听到了小玉的声音，我追着声音来到走廊后发现声源藏在水管里，最后遁入了后山的森林。而在这之前，你爷爷亲口说他听到了你妹妹爱香的声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吴谦脸上的敌意消失了，他忽然变得紧张不安，双手在桌子上抬上抬下，不知如何安放。 周铭见状，果断补上最后一击：“用专业的术语描述这种怪异，我们一般将之称为恶灵型，在普通人口中的通俗名称，就是鬼。”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吴谦的心理防线，他变得十分害怕，目光游移，口中呢喃：“怎么会这样？鬼怎么可能存在，如果鬼存在的话，我杀了这么多人，他们早就来找我了！……但为什么偏偏现在？” “少爷，是你杀了她吗？请如实告诉我，我就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我没杀她！我为什么要杀她！”吴谦表情激动，脸色变得苍白。 “冷静点，既然不是你杀了她，你为什么要害怕？”周铭无感情地问道。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爱香的日记 “妈的！你……你！” 吴谦本想爆粗口，但终究还是忍了下去，毕竟眼前这个人是来帮他解决怪异的，而且也不是他家的仆人，如果态度恶劣激怒对方，那对事情的发展没好处。 吴谦看了周铭一眼，调整情绪，用正常的语气对周铭解释。 而在他解释的同时，周铭也认真注视着他，心里想着原主是怎么做到杀掉人之后还不留一丝线索的。 “我我是一个征服欲比较强的男人，所以弄的时候，免不了动手，你理解吧？” “理解理解。”周铭点头附和。 “所以！万一她真的变成鬼了，岂不是对我怀恨在心？You know？”吴谦睁大眼睛，看着周铭，就像一个老板试图让员工领悟到自己的意图。 周铭这边也是相当配合，一边点头，一边安抚对方：“I know，I know。别担心，我处理这些问题是专业的，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好。” “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自从爱香和我提过之后，我已经没碰过她了！”吴谦一脸认真地说。 . . 在周铭审问吴谦的空档，王思言正在检查吴爱香的房间，询问了爱香失踪当天收拾房间的女仆，她获得了第一个有用的情报：在爱香的卧室里的确有不少泥土，不过因为这位大小姐平常总到花园里玩，进家门也不换鞋，所以常常把卧室搞得一团糟，因此当天根本没人注意。 此外，她还发现了吴爱香的日记本。 王思言向来认为正经人是不写日记的，写在日记上的东西肯定也不正经，但既然写日记的是一名不懂书的小女孩，那么这个日记本还是有参考的价值的。 在这本日记上，王思言找到了几篇比较有用的日记。 【今天是晴天，我终于靠自己认识了一个朋友！她叫做小玉，是我第一个属于自己的朋友，别人都不敢认真的和我玩，但小玉愿意和我玩，我好开心！】 …… 【小玉身上都是伤疤，她看起来很害怕，我问了她之后，她说这些伤都是哥哥弄的，我真的好难过，我一定要去和哥哥说，让他不能再欺负小玉了，小玉是我的朋友！】 …… 【哥哥答应了，我和小玉说了这件事，小玉开心极了，她终于知道我是吴家的小公主，但她今天玩得好像不是特别开心，我想她可能是被我的身份吓到了吧，她也没想到我是主人家的女儿。】 …… 【今天我去找小玉时，小玉告诉我昨天哥哥又把她带走了，哥哥是个不守信用的人，但我要保护小玉，小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打算夜晚在一楼的走廊上开一扇窗，这样小玉晚上就能到我房间里来和我玩了，哥哥也不会找到她！】 …… 【今天晚上小玉来找我了！我打算玩公主扮演游戏！今天我就让小玉当公主！】 王思言给日记拍了照片，又向其他人问到了小玉父母的住址。 她打算去向小玉的双亲打听一些事，这篇日记里有些地方让她很在意。 当她从吴爱香卧室走出，下楼时看见了许多戴着面具的人，数量竟然有二十多个，他们看到王思言下来，也朝她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说，马上又将注意力放到他们谈论的话题上。 当王思言路过时，恰好听见他们说矿山中有隐者和咒术师失踪了。 她从只言片语中听出，这些人从矿山回来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向山王寻求人力配合。 王思言走出吴府，路上碰巧遇见从花园过来的周铭，周铭沿着漫着水的小径缓缓踱步，一只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摸着面具下巴的位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绿面具，你那边问完了？”王思言高声喊道。 他们两人约定在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尽量用面具的绰号来互相称呼对方，而因为周铭戴着的面具是一张外形丑陋的绿色面具，所以她才这么喊他。 周铭慢慢抬头，看到王思言，快步上前：“这附近又没人，干嘛叫我绿面具，你那边调查完了？” “没错，我觉得有用的东西都在手机里，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完全没进展，反而感觉疑点更多了。” “什么疑点？” “吴谦说小玉的失踪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知道小玉是妹妹的朋友，已经不碰她了。” “他在撒谎！”王思言断定道。 “嗯？何以见得？” 王思言拿出手机，将自己拍到的日记给周铭看，上面明明白白写了吴谦不讲信用，在吴爱香和他说了小玉的事情后，依旧伤害了小玉。 周铭看着日记的照片，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他才幽幽开口：“我会再重新向他确认一遍，让他老实说出真相。” 王思言皱了皱眉，不解道：“你要怎么做？” “暂时还想想好，但我会搞定的，现在你准备去哪儿？你是要去小玉家吧？” “咦，你怎么知道？”王思言吃了一惊。 周铭笑道：“因为我看了日记之后，我也想去小玉家问些事，这日记给人的感觉怪怪的，小玉这孩子似乎和庄园里其他的小孩不大一样。” “君子所见略同啊！”王思言也笑了。 . . 小玉的父母双亲就住在山脚下的木屋里，就在黑集市的旁边，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三羊村身份地位不错的人，黑集市的管理者平时也住在这片区域。 小玉的父母在吴府只是一个任人使唤的下人，但在吴府之外，他们却深受其他人羡慕。 而且住的地方也比那些矿工好得多，算是这个三羊村金字塔的中上层阶级。 当周铭和王思言找到他们家时，小玉的爸爸刚刚从吴府干完活回来，准备在家里换套衣服，看到坐在家中的周铭和王思言时，他脸上显出一种明显的害怕神色。 等到周铭告知这对中年夫妇自己只是问些问题，对方反而露出更加疑惑的表情。 “这没什么好查的吧？”小玉爸爸不解地望着周铭，小心翼翼地说道。 “小玉她已经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玉妈妈红着眼眶说道。 “你们难道一点都不伤心吗？”周铭问道，他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但他还是要问。 正文 第九十九章 精心策划的夜袭 “怎么可能不伤心！但我们还有两个儿子要养，我们还能怎样！你告诉我，我们还能怎样！”女人低哑道，眼眶红红的，女性总是比男性更容易激动。 男人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的女儿不是被吴谦杀的，是因为其他的死因。”周铭说。 “这是什么？”一旁瞎逛的王思言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那是一块木板，上面有浅浅的凿痕，一颗颗小坑构成了一副像是画一样的图案，只不过这个图案没什么形状，从轮廓和小坑分布的位置看，这似乎是一个人物头像。 “这是小玉的爱好，小玉因为看不见，所以很多游戏都做不来，但他摸得着，所以喜欢把摸到的其他人的表情用这种方式画下来，虽然……虽然画的也不是特别好，但……但……” 失去爱女的老父亲说到一半，便已经泪流面目，泣不成声。 周铭看着这副另类的木板肖像画，表情惊骇，忽然他就意识到之前看到日记时为什么会有一种违和感了。 因为小玉是盲女，所以她看不到吴爱香，因此才不知道对方是大小姐，而吴谦说他从妹妹说了之后就没再碰过吴爱香，也有可能是真的。 小玉看不见，如果对方不说话的话，她不会知道凌辱自己的人是谁，只会本能认为对方是吴谦。 周铭心中升腾起一种浓浓的厌恶感，感到一阵作呕。 王思言怔怔盯着木板，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拿起旁边柜子上的一根钝头铁笔，在木板上尝试着敲了几下。 “哒哒哒！” 声音很熟悉。 “哒哒哒哒哒！” 连着敲击了几下之后，周铭和王思言的眼眸都亮了起来，这声音不就是那晚他们听到的前奏吗！并不是指甲扣门的声音，而是用铁笔敲击木板的声音！ “那声音。”王思言停顿了一下。 周铭接上了对方的话：“或许只是对死者声音的重复录音。” 他可以想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看不见的女孩蜷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拿着钝笔在自己心爱的木板上不断敲击着，除了承受那些肮脏的侮辱之外，这是她唯一的乐趣，除了这个乐趣，她一无所有。 但在那天夜里，她听到了一些奇异的动静，本以为是她唯一的朋友深夜来访，于是停下笔，开口发出了试探性的询问，而那一声询问，却是她最后的遗言。 她死了，遗言却被窃取，被当做诱饵被怪物利用，在某天夜里出现在吴爱香的门口，发出哒哒哒的轻响，说出本属于她的声音，她的好友以为是她，结果那友善的邀请也变成了无人性的录音。 一个可以窃取死者声音的怪物。 周铭终于找到了第一条明确的线索。 “打扰了，请节哀。”周铭叹了口气，对小玉的父母微微弯腰，转身走出木屋。 他遥遥看向半山腰那座豪华的别墅，胸中感觉堵着一口气，这座别墅在他眼中多出一种古怪的意象，它蛰伏在那里，虽然外表奢华美丽，却像一处无人性的恶鬼居所，令人望而生寒。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回去和其他人说一下，把线索整合一下。” “你先回去吧，我要做点其他事。” “什么事？”王思言问。 周铭：“买点作案工具。” 王思言想了想，问道：“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周铭说。 “行吧，那我先回去，到时候和你说。” 和王思言告别之后，周铭来到黑集市，买了一些道具之后，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进入了舞会的装扮间，用竖起来的木板在内部重新隔离出一个小空间，在木板上贴上白色塑胶板，简单抛光之后伪装成瓷砖的模样，最后又在地板上铺了一层瓷砖。 除此之外，周铭特意购买了一件可以罩住全身的宽敞大衣，置办了其他的行头。 其实，本来要解决一个人并不需要这么多准备，但上次他们向吴明星说了灵异声音的事情后，吴明星一家人，晚上睡觉都会让他家雇佣的隐者和咒术师守夜，这对周铭行动造成了极大的障碍。 但是……也仅仅是障碍而已。 . . 夜深人静，床头柜上的脑中已经指向凌晨三点。 吴谦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瑟瑟发抖，脑海中不断浮现各种恐怖的幻象，他听了今天绿面具说的话后，小玉的亡灵便不断出现在他脑中，令他一整天都精神恍惚。 尽管现在他困得很，却怎么都睡不着，明明知道自己卧室门外有三名隐者和一名咒术师把守，他依旧觉得自己并不安全。 那可是亡灵啊！是鬼魂啊！ 万一鬼魂直接在他身边出现了怎么办？外面的人来得及救他吗？ 迷迷糊糊间，吴谦的困意更浓，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他卧室的角落，一团灰色的雾气正在缓缓成形，最终汇聚成门的形状。 一个披着迷彩大斗篷的人从门内步出，轻轻将脚放在地上，窗外的月光将周铭的影子投映在床上，刚刚眯上眼的吴谦猛地惊醒！ “啊！” 他大叫一声翻身坐起，惊恐地望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周铭心里猝然一惊，他也没想到快凌晨三点了，吴谦竟然还没有睡着。 周铭在傍晚时潜入了吴谦的卧室，打开灰门藏匿其中，一直静心等到半夜三点钟，才重新打开灰门出来。 在他的计划中，自己打开灰门出来时，吴谦应该已经睡着，然后他只需要把吴谦弄昏后搬进灰门空间，便能绕开守夜人的监视，直接将吴谦带走。 但他万万没想到，吴谦这厮竟然没睡！ “砰！” 卧室的门被撞开，周铭顺手掏枪，对着门口便是一枪。 “砰！” 最先进门的隐者迎面当下，一发子弹射进了他的胸膛，大量的血从伤口爆了出来，爆开的血却溅得满地满墙都是，甚至喷到了天花板上，就像刚刚一枪打爆了一个充血的气球似的，场面极其骇人。 周铭感觉自己刚刚打上的猎杀标记瞬间消失了，这说明他一枪干掉了一名隐者。 人类还真是脆弱啊，周铭默默感叹。 在这一眨眼的工夫，进门的第二名隐者已经举起步枪，对准周铭扣下了扳机！ 刺耳的枪声响起，激烈的火光中，周铭转动身体背对对方，几十发子弹射进宽大的斗篷中，传出一连串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仿佛包裹在那件斗篷下的不是一具血肉之躯，而是一块坚硬的钢铁！ 正文 第一百章 何为专业 周铭的后背传来一阵震动，那是子弹撞在大剑上发出的震动。 飞散的子弹在墙上激起一朵朵墙灰，身后的玻璃窗被击得粉碎。 从他露面到现在，才短短几秒的工夫，外面的走廊已经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他似乎还能听见有人在大吼大叫。 刚才激烈的火力交锋把整栋别墅都唤醒了，现在别墅内所有具备战斗力的人，都在飞快的往这边赶来。 随着连续不断的枪声，周铭内心开始有些焦躁。 现在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出一会，所有隐者都会往这边赶来，而且今夜住在别墅里的咒术师也格外多，如果他被包围，绝对无路可退！ 各种可能性在周铭脑海中一一闪过，然后他朝吴谦的方向跨出一步，闪到吴谦身边。 对面枪声骤然停歇，这两人不敢再继续扫射，他们是吴家的保镖，不能伤到吴谦。 “哗啦！” 周铭单手探向身后，大斗篷一阵抖动。 他从身后摘下巨剑，同时挥手一拳打晕吴谦。 与此同时，面前剩下两名保镖中的一人，突然大跨数步，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周铭！ 周铭从对方的架势中看出了点武术的影子，心下猜测对方的咒术可能是强化肉体力量，对方似乎是想和他进行肉搏战。 周铭微微眯眼，双眼迸射出刀锋般锐意，随着握住大剑的手臂骤然发力，沉重的大剑从地下挥出一个光滑的圆弧，从身后抡圆了往前劈落，朝着对方当头劈下！ 面对势大力沉的竖斩，这名咒术师怒目而视，不躲不避，反而举起双手对着劈落的大剑夹来。 周铭没有猜错，这名咒术师就是身体强化型咒术。 以他的力量和速度，别说周铭劈落的只是一把体型稍大的剑，就算对方劈落的是一把重几百斤的大刀，他也有信心空手接下，这就是他身为强化型咒术师的绝对自信！ 只要他用双掌接住敌人的兵器，就能暂时牵制对方双手的动作，在挡住进攻的同时，用脚给予对方沉重一击！ 以他的脚力，一脚足以将这个暗杀者踢进墙里，瞬间踢毙！ 想象中的应对只在须臾之间，悬在咒术师头顶的大剑当头劈落，他伸出两掌精准地夹住这把沉重的兵器，巨大的冲势在短短几厘米间被化解，他双手微微一沉，便将之轻松接下。 咒术师在面具后对周铭露出狰狞的笑容，他知道这一战是他赢了，从暗杀者手中保住了这个败家子，又不知道能拿多少赏金。 他抬腿对着周铭的腹部踢去，耳边响起“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是顺滑的金属摩擦声，周铭扭动剑柄机关，拔出长剑侧身躲开了对方阴险的一踢，躲闪的同时潇洒地横斩，在对方的腰部留下一道漂亮的伤口。 扇形的血液喷了出来，像坏了的滋水枪般弄脏了实木地板，剧烈的疼痛让这名咒术师大叫一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周铭的第二剑接踵而至，竖着在对方躯干上划过。 又是一次大失血，咒术师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个鲜血十字，脑海中的猎杀标记随之消失。 猎杀完成！ 周铭冷冷瞪向剩下的那名隐者，那名隐者已经懵了，举着枪站在原地不敢妄动。 “再见。”周铭冷冷道，声音低沉沙哑。 他最后看了对方一眼，带着吴谦翻身跳窗遁逃。 虽然这是三楼，但周铭有独特的跳楼技巧，他紧贴着墙壁落下，一只手轻轻摩擦旁边的墙壁，在坠落的途中在手掌和墙壁之间结冰，用于短暂拉住他们坠落的身体，减缓最后落地的冲势。 身后别墅已经被灯光照得通明，整栋别墅的人都从梦中惊醒，一些速度快的咒术师赶到现场，看到的是一扇破碎的窗，夜风从窗外汩汩灌入，布满烧灼弹痕的窗帘随风摇曳。 王思言是第一批赶到现场的咒术师，当她听到动静时便心里一惊，心想周铭或许被发现了，于是火急火燎地赶来这边。 看到周铭破窗逃跑后，才松了口气。 在一楼的咒术师已经追了出去，吴明星也赶到吴谦的房间，看到儿子被拐走后破口大骂：“你们这帮吃白饭的！我花这么多钱养你们干什么！守在门口都看不好！” 吴明星表情扭曲，口水四溅，楼顶上传来一连串有节奏的枪响，加特林机关枪开始转动了，对着正在草坪上急速奔跑的人影扫射，一朵朵漆黑的泥土之花在花园的草坪上绽放，奔跑的渺小人影像一只慌乱的蚂蚁搬在草坪上呈S形左右摇摆。 王思言脑袋嗡的一声，第一个冲到窗户边，探出身子对着屋顶的机枪手激动大喊：“艹你妈的没脑子啊！没看见吴公子就在那人身上啊！你想射死他啊！” 楼顶上的加特林停止了转动，这时吴明星才反应过来，趴到窗边大喊：“你妈的！明天就特么给我滚！给我去矿山挖矿去！” 随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思言一眼，眼里露出不加掩饰的欣赏。 他现在觉得王思言是一个真正专业的自由咒术师，不但处理问题专业，为雇主考虑的态度和素质更是令人刮目相看，比他请来的那几个尸位素餐的贪钱鬼好多了。 在他们犹豫的时间里，一楼的一部分咒术师已经追了出去，于是草坪上上演了一处蚂蚁追蚂蚁的大戏，一大群小黑点跟在一个小黑点身后猛追急奔。 王思言看到这一幕，马上掉头往楼下跑去，口中喊道：“我去追人！” 刚出门，她又重新折了回来，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身手矫健地伸手攀住建筑突出的棱角，几次借力缓冲，快速下到一楼，跟着一群人全速追了上去。 吴明星看着王思言，心想如果一开始就雇佣他们，吴谦肯定不会遇到这种事。 他几次深呼吸，将暴躁的情绪压制下去，然后抬手理了理自己灰色的鬓发，重新变回那副深不可测，阴冷威严的脸孔。 他心里打定主意，等吴谦被救回来之后，要花大价钱把王思言和她的同伴给买下来，让他们长期为他吴家工作，专门做儿子的保镖！ 他们吴家缺什么？ 不缺钱也不缺人，就缺忠心耿耿的专业人才！ 吴明星扭头，阴恻恻地看了屋内几人一眼，冷冷道：“还不去追！”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密林追击 “要是楼温之在就好了。”吴明星的表情既遗憾，又无奈。 楼温之是跟了他十几年的家族保镖，也是他麾下最强的咒术师，每个山王的家族或多或少都有一个或几个顶尖高手，而楼温之就是他手下的顶尖高手。 咒术师之间的实力差异，除了咒术本身的优劣，还有装备的好坏，而楼温之手中有一样非常稀有的装备，配合他的咒术能让他发挥出不可思议的恐怖实力，如果是在特定环境下，甚至可以一人对战五名以上的咒术师。 但可惜，他就在前几周把这个麾下最强将领派出去了，因为对方说他在石丘外有一个师弟，上次听到走私队的人提到了他，因此想去外面把师弟拉入伙，让他也为吴家做事。 对此吴明星自然全无异议，绝对支持，于是放心的让他出去了，结果楼温之出去没多久，矿工就各种失踪，后来连爱香都失踪了，到现在竟然连吴谦都被绑走！ “如果温之在这里，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吴明星咬牙切齿道。 …… 周铭在一通S形曲线乱跑之后，发现身后的机枪不射击了，心说这帮傻逼总算回过神来，知道不开火了，他们难道就不害怕误杀吴谦吗？ 吴家别墅深处大山，周围皆是密林，在被这许多人追击的情况下，周铭放弃了宽敞的下山大道，一路跑到下山的路口再顺势一拐，一头扎进了漆黑的密林之中。 周围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一时间令人难以适应，周铭速度不减，犹如猎豹般疾速飞奔，身后林叶之间传来窸窸窣窣的连续纷杂响动，追击者们也陆续钻进了这篇树林，呈包夹状散开，如一张大网般朝周铭这边收拢过来！ 情况发展到如今这样，是周铭没想到的，这群隐者和咒术师的应对速度和热情积极，都远远超过了周铭的想象，恐怕在这帮人眼里，他已经变成了浑身镶满钻石的小金人了。 如果这次他能逃掉还好，假如没能逃掉，被他们追上了，那恐怕只有凶多吉少。 咒术师虽然拥有强大的破坏力，但大部分咒术师的身体并不具备和攻击力匹敌的防御力，即使被普通的手枪射中要害也会轻易丧命，他们就像攻击力为100，防御力为10的游戏角色，在战斗中纯靠躲闪来规避伤害。 而随着对战的人数上升，作为普通人类的闪避能力也直线下降。 在两个咒术师在单挑时，双方尚能打的有来有回，但这种战斗看似激烈实，实则双方都不怎么受伤，就像上次周铭和宋宗明在长街以冰火对轰，声势震天，轰塌了不知多少建筑，但在整个过程中，唯有周铭的最后一击才是真正打出了伤害。 那样的战斗是咒术师之间的战斗常态，所有人都是在互攻中寻找破绽，伺机而动，以一击将对手毙命！ 而如果是一群咒术师群殴一个咒术师，情况就会截然不同，各种千奇百怪的咒术配合在一起，能衍生出成千上百的诡异战术，多个角度多个频率的连续攻击，也令人难以抵挡。 除非是真正的实力碾压，比如上次罗刹面那种能用眼神杀人的超A级咒术师，否则普通咒术师基本难以应对复数的敌人，一般情况下，一个咒术师能以一敌二就已经很强了。 而现在，跟在周铭背后的咒术师少说也有十几人，并且他根本不知道这帮人的咒术是什么！ …… “嘿嘿嘿！活着找到女儿就能拿个二十万，把他儿子带回去岂不是有五十万拿！” “大家只要小心一点就没有危险，我们人多势众，对方只有一个人，翻不起浪花。” “你往那边走！从左边包抄过去，小心不要伤到那败……吴少爷！” 有几个头脑清晰的人率先做出指挥，让人群散开，封锁周铭各个方向的逃跑路径，有几个咒术是身体强化的人，忍不住想要拨得头筹，以极快的速度拉开了和大部队的距离，如林中猛虎般撞开松散的灌木荆棘，笔直地朝周铭奔去！ 茂密的树丛一阵抖动，暗淡的月光下，树丛有规律地散开合拢，一条笔直的轨迹以周铭会终点快速延伸，仿佛鲨鱼在平静海面上割开的猎杀线，两条猎杀线呈锐角瞄准周铭左右包夹，灵活地绕开碍事的巨木，快速向着猎物逼近。 “喂！你们两个小心点！” “艹！这么急着想要抢功劳，吴谦没事还好，如果被他们弄出事来，我非要问他们要点赔偿费！” “没有大局观的人就是麻烦，只会打乱节奏！” 最前面的人在抱怨，而王思言跟在大队伍的最后方，如尾随的狼般盯着每个人的后背。 其实，她的速度可以更快，凭借时速魔术，甚至现在她都可以瞬间追上最前面的一人。 但她不能这么做，她要找个机会制造混乱，给周铭创造逃跑的机会。 王思言谨慎地选择移动的轨迹，将自己的身影藏在斑驳树影的暗面，她的速度不快不慢，双眼紧紧盯着视野中的每个人，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这些人的视野死角。 等到时机成熟，她瞄准队伍最后放的一人，脚下骤然发力，速度在瞬间加快到极致，十几米的距离在0.5秒内瞬间掠过，几乎等同瞬移！ 手起刀落！ 精心保养的刀锋搭配快到极致的斩击，一人的脑袋像西瓜似的被切下滚落一旁，尸体倒伏在草木间的动静被最前方的急呼高喊掩盖，无人注意到他们的追击部队消失了一人。 杀死一人，王思言拖动脚步，像没入影子的幽灵来到别人视线所不能及的另一侧，她将长刀斜拉在身后，拖地而走，这样光滑的刀身就不会折射出月光，避免打草惊蛇。 时速魔术的短暂冷却结束，王思言二度暴起，没有任何声响，又是两枚人头收入囊中。 她不清楚自己杀的人是隐者还是咒术师，但只要追击者烧掉任何一人，对周铭都是好的。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他有同伙！ 周铭在林间快速穿行，耳边树叶摩擦发出沙沙密响，他凭借着快速的反应，躲避着不断撞到脸上的枝叶，但仍旧有打横的枝条不断拍打在他的脸上。 鞋子微微陷入泥土，足尖划开堆积的腐叶，在全速冲刺的同时，每一步都要注意不被任何树枝扳倒，否则就会被身后的人立刻追上。 此时此刻，周铭知道自己唯一的挡箭牌，便是扛在肩上昏迷的吴谦。 正因为有他在，身后那帮人才不敢随意使用咒术从他身后炮轰。 恐怕只有对咒力控制极有自信的人，才会在这种情况下发动咒术肆无忌惮地攻击他。 周铭很清楚以他一人难以对抗这么多的敌人，但那是建立在绝对公平的正面对决对前提下，一旦加入偷袭、拉扯、设伏这些非常规战术，那刚才的理论便不再适用。 咒术本就是类似于必杀技一样的攻击手段，攻击的方式和时机远比威力更加重要，在现实中，充足的准备足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弱者偷袭强者的成功率，永远比强者战胜另一个强者要高。 只要细心观察，收集环境和对手的情报，把手头没一张牌都打好，他就不是没有胜算。 “嘭！” 周铭脑袋一缩，躲开飞溅的木茬，眼前一颗大腿粗细的橡树，中段被炸开一个椭圆形的前后贯穿的大洞，飞散的白色木丝中，橡树轰然倒塌，拦住了周铭直线逃跑的路线上。 虽然从躲避树干倒下，到跨过树干浪费的时间仅有一秒，但这短暂的拖延，也让身后的追兵更近。 对方也不是傻子，他们不敢直接攻击他，但想要通过改变自然环境来减缓他逃离的速度！ 旁边两侧的灌木丛传来林叶摩擦的急促声响，动静快速由远及近，追击者中身体素质最强的一批人已经追了上来。 草叶抖动的声音从左右两侧快速逼近，随着灌木丛一阵剧烈抖动，两个魁梧的人影从草中窜出！ 周围事物的运动在周铭的眼中逐渐放慢，进入战斗状态后，思维得到了一定的加速。 位置、速度、动作，他做出了判断，下意识举手格挡，然后一记威力强劲的鞭腿狠狠抽在周铭的小臂上，周铭的小臂没能起到有效的缓冲作用，抬起的手臂被压到胸前，冲击力直接透过手臂传递入胸膛，感觉内脏都为之一震。 如果不是猎人套装有可靠的金属护手，恐怕刚才那一脚他的手臂已经废了。 不过现在也感觉不大好，整个手臂都是麻麻的，虽然触觉还在，但肯定没之前那么灵敏。 另一人也使出了一招非常潇洒的回旋踢，直接瞄准周铭的太阳穴踢来，强有力的大腿掀起一阵劲风，以毫厘之差擦着周铭的斗篷扫过，差一点就直接将周铭爆头。 “咦！竟然能躲过我们两兄弟的合击，有两下子！”右侧的人说。 “哥，用那招！”左侧的人说。 周铭快速瞄了两人一眼，一言不发直接将肩膀上的吴谦丢了出去，同时右手探向腰间的火枪，左手往身后握住大剑中央的剑柄。 “我靠！”右侧的人大叫一声，看到吴谦被扔了出来，本能就去接。 周铭拔出长剑对着对方脚下就是一斩，一剑将对方的双脚斩断，他就知道有傻逼会去接吴谦，所以丢出吴谦就相当于丢出一个诱饵，可以直接预判对方后几秒的位置，而他的剑就可以先发先至。 惨叫声中鲜血狂涌，一声同时响起的枪响掩盖了凄厉的惨叫，左侧的偷袭者胸部中弹倒飞而出，像一个破沙包似的倒进草丛里。 火枪在周明的指尖如蝴蝶般旋转，潇洒地落入枪夹，周铭将左手长剑轮换至右手，快步上前重新拎起被丢在地上的吴谦，顺势一脚，残忍地踩断了仍在惨叫的另一人的颈椎。 他做事很细心，不会让猎人套装的能力失效，有猎杀标记的猎物必须杀死。 一声惨叫和一声枪响，成功震慑到了身后其他的追击者，他们听到这动静，就知道那两兄弟已经失败。 看来拐走废物少爷的绑架犯并没有这么容易对付，对方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在逃跑的过程中竟然还能一对二连杀两人，而且杀戮速度居然还这么快。 “大家小心，不要再单独行动了！”冲在前头的一人大声道。 其他人齐齐应和。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大叫：“他还有同伙！我们少人了！”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脑袋嗡的一声，脚步更放慢了几分。 身为隐者，对偷袭和埋伏最是谨慎，一听到对方还有同伙，本来捡钱的心态荡然无存，追击的众人不约而同都开始衡量起继续追击的利弊来。 有些人干脆转身往后看，发现身后本来还有十几个人，还真就只剩下五六个人了！ 领头人对着刚才喊话的女咒术师问道：“你看见他的同伙了？” 王思言摇了摇头，装模作样地看向周围的幽深老林，一副忌惮警惕的模样：“我没看到，但刚才我身后还有好几个人的，回过神来就只有我一个了！”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看了眼周铭逃跑的方向，又看了看周围诡异深邃的树林，心情顿时烦闷起来。 本来好好的大家伙一起来抓金猪的，现在金猪跑了不说，出来的人还失踪了好几个，这下回去不但讨不到好处，肯定还没好脸色看，关键还不能发火。 “艹！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一人怒骂道。 “别骂了，镇定点，说不定敌人还在附近呢。” “人都跑了，我们还是顾好自己吧。” 另外几人都很镇定，抱着没钱赚保命要紧的心态，开始和大家抱团。 王思言也非常识趣，很配合的和他们靠近在一起，煞有其事地戒备着树林中根本就不存在的帮凶。 “就这样回去吧，敌在暗我在明，小心为上！” “对，小心为上！” …… 而另一边，周铭成功逃出来众人的包围，在树林的无人处召唤出了灰门，扛着吴谦进入消失不见。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吴谦的悔恨 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似的，吴谦用力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头顶挂着一盏白色的吊灯，他身处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长宽不过五米，四面都是白色的瓷砖墙壁，除了墙壁之外没有任何的装饰物。 这是哪里？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房子，在三羊村有这种装修的地方并不多，那些平民根本没本事把屋子布置成这样，更不可能在屋子里通上电，所以这里究竟是哪里？自己为什么完全不认得这里。 “我、我在哪儿？” 吴谦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慌乱地惊呼道。 “你醒来了。” 一个低沉冷漠的男性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吴谦的手脚顿时冰冷。 他忽然记起了自己之前的遭遇，他在家里睡觉，但半夜有人进了他的房间。 他的保镖冲进了房间，他们开枪了，然后……他就昏了过去。 周铭推着一辆小车绕到吴谦面前，这时吴谦也看到了对方的全貌，一个身高接近两米，全身笼罩着迷彩大斗篷的男人，斗篷中有一张脸，脸的下半部分隐藏在一条老旧围巾中，露出的眼睛冷漠锐利，像把刀子。 “你！你是谁！你是要钱吗？你要多少钱？只要放过我，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吴谦看到周铭的小推车上放的一个个工具，全身开始发抖。 钳子、镊子、手术刀、铁钉和铁锤，还有其他叫不出名字的看起来很危险的工具，这些工具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它们的用途，一想到待会这些工具可能会用在自己身上，吴谦就几乎昏厥过去。 周铭从小推车下部的空档里拖出一把小马扎，展开后坐到对方面前。 他冷眼看着这个残忍的年轻人，低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绑架你吗？” “为什么？”吴谦一脸茫然，看他的样子，好像还真没意识到自己平日里做的事有多么罪大恶极。 “因为你道德败坏，草菅人命，所以我要对你降下惩罚。”周铭说。 “什么？草菅人命！”吴谦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对方所指为何，表情慌张起来，“不对啊，这……这不是我的错，这个世界就是畸形的，现在的世界就是弱肉强食！所有地方都是这样，其他人也都是这么做的啊！凭什么只有我。” “先让我问一个问题，你对你家佣人的女儿，小玉，都做了些什么？从头到尾，从一开始到现在，所有记得的都说出来，否则我就杀了你。”周铭冷冷道，“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见，已经有人向我传递了相应的信息，你可以撒谎……但最好不要被我识破……我没有太多耐心。” 豆大的汗珠从吴谦脑门滑落，他不敢直视对方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苍白的地面，汗水模糊了视线，他在脑子里艰难地抉择着，到底要不要撒谎。 最终，他打算不撒谎。 因为他对小玉其实还算不错，最多也只是掐捏，少有拳脚相加，比起他在其他人身上的玩法可温柔多了，对方之所以会调查小玉，恐怕是因为小玉失踪的原因。 “我，我都说！但我先说好，我已经很久没找过她了，我妹妹和她是朋友，自从我妹妹说不准让我找她之后，我就再也没去找过她。”吴谦声线颤抖道。 “是吗？根据我调查的结果，并不是这样，就在小玉失踪前的几天，你还在找她。” “谁说的？谁说的！我没有，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吴谦吓得直接哭了出来。 “继续说吧，我会斟酌着处理，记住，没人能骗过我的眼睛。”周铭安静地凝视对方。 吴谦的回忆开始了，他仔细的从第一次对小玉起心思开始说起，然后说了他们的第一次，在周铭的命令下，着重描述了整个过程，已经他当时的心情。 在吴谦回忆的过程中，周铭时不时用言语刺激对方，并不断打断逆向询问，如警方盘问那样对吴谦已经说过的过往细节进行确认，确保他没有撒谎。 而吴谦也的确十分老实，凡是说过的话重复起来都很精准，没有一丝破绽。 周铭回想起吴谦在平日里的一系列表现，确信对方是一个智商低下的白痴，对方应该没本事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临危不乱，编造出逻辑自洽的虚构故事。 他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随着吴谦的回忆不断往现在的日期推进，周铭的斗篷下的手也越握越紧，毫无疑问，眼前这个人是一个彻头彻尾，不折不扣的人渣，绝对是死了就算为民除害的那种。 周铭本来打算杀他，但他改主意了。 “现在我要和你说一些事，如果你能仔细听清楚，并且按照我说的做，那么你能活着出去，否则……就死在这里吧。”周铭冷冷道。 吴谦听到后，心里一抽，双肩耷拉下去，一副万念俱焚的模样。 他刚才听到对方问起小玉，就感觉有点不大对头，觉得这个怪人似乎不是冲着钱来的。 现在他听到对方都准备宣判死刑了，都还没联系他老爸要钱，就完全确定了这个想法——这家伙对钱根本就没兴趣！ 对吴谦来说，这是最恐怖也最绝望的。 “你……你说。”吴谦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道。 “山王的家族在三羊村中，被所有人视之为恶魔，不管是矿工，还是普通老百姓，都对你们恨之入骨，敢怒不敢言，在这种民怨之下，你们或许已经疯了。 “仔细想想，像你平日里的各种行径，是个有人性的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吗？肆意玷污无辜的少女，已经跨越了底线，将她们当做可以虐待的动物，随意伤害她们，已经不算是人了。 “吸着他人的血，在三羊村那些奴隶的血肉里起舞，你们都已经疯了，但这可能并不是你的错，你或许只是一个人格被扭曲的可怜的受害者，甚至你父亲和你母亲也是一样，他们也是无辜的。” 听到这里，吴谦已然泪流满面，痛哭流涕。 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活下去了。 但其实，他才不关心对方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性格被扭曲了又如何？没有扭曲又如何？活得开心不就好了？ 只要能活下去，就算周铭现在把他当成疯子、傻子、精神病，都无所谓，他只要活下去！ 只想活下去！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去而复返 周铭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眼神意味深长。 “所以我打算放过你，但我也要治愈你。”他说。 “啊？治……？” 吴谦茫然地抬头，用那张泪眼朦胧的脸望着周铭。 他不明白对方口中的治疗是什么意思。 “你们家族已经疯了，而这种疯狂正在延续，吴谦，你难道不想要变成一个好人吗？受普通人爱戴，努力改善民生，让大家都变得幸福的好人。 “那时，你所有的仆人都会真心侍奉你，也会有女孩子真心爱你，他们对你会是真正的崇拜尊敬，而不是恐惧。” 周铭望着哭泣的吴谦，继续问道：“你想成为这样的人吗？” “……想！” 吴谦用力点头，他是为了活命。 “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被治疗的价值，让我看看你悔改的觉悟。” “我一定改……我再也不敢了！”吴谦咬牙痛悔道，表情真诚。 “回去之后，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三羊村所有人公布你做过的事，并且为此道歉，并且从今往后再也不能做之前那些事，否则我会杀了你。”周铭说。 让吴谦道歉，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为吴谦的道歉必然会被吴明星阻止，吴谦本身是山王家族的候选继承人。 在三羊村百姓眼中，他也是吴家的代表人物，如果他当众道歉，其实就是在摧毁吴家的权威性。 所以如果吴谦真的能扛着吴明星的压力，做到那一步，那就说明他的性格是被家族教育扭曲，或者受到的咒力扭曲还不够深，还能扭转。 那时，就不能单纯将这些人当做恶人来处理了，必须更深层地探索解决的办法。 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的恶人全部杀光，那就变得和疯掉的原主没有区别了。 如果是世界将人扭曲到如此变态的地步，那么他应该要改变世界，即使没有力量，也应当窥得背后的问题本质。 “你能保证做到吗？”周铭问道。 “我保证！”吴谦哭着哽咽道。 周铭点了点头，解开了吴谦右手的绳子。 然后他后退一步，从斗篷里拿出一把普通的长刀，对准吴谦：“我相信你，但过去犯下的错依旧要偿还，用旁边的刀，留下五根手指和十根脚趾……你自己来。” 吴谦睁大眼睛，双目通红地看了看周铭，又看了看小推车上的那几把工具，颤抖着伸出了手。 . . 现在是上午十点，距离昨晚吴谦被劫走，已经过去七个小时。 别墅外的草坪上，放置着几具尸体，有几具是昨晚追击周铭时死掉的隐者和咒术师，而另外几具尸体则是在别墅里平白无故死掉的人。 在周铭夜袭的昨晚，这些人也同样死于怪异之手，房间里留下了大量污秽泥泞的痕迹。 别墅里，所有人聚集在大厅，吴明星大老婆在旁边哭个不停，几个小老婆也跟着在旁边流几滴假惺惺的眼泪。 吴谦是吴明星的子嗣中唯一的男子，现在吴谦没了，对某些人来说甚至是喜讯。 咒术师和隐者们站在大厅里，互相轻声交谈，不敢高声议论。 吴明星脸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地板，整个人犹如铁铸，纹丝不动。 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虽然儿子被劫走，但除了昨夜最开始的暴怒后，他一直保持着惊人的镇定，或许他的愤怒在压抑着，但他绝没有悲痛和无奈的情绪。 失去儿子这件事，和有人胆敢挑战他山王家族的威严相比，显得不值得令人在意。 终于，吴明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究竟是谁？竟然敢对我吴家下手，我要让他死无全尸！你们一定要把他找出来！你们谁能把那个人找出来，我给他五百万！” 他在众多隐者面前缓缓踱步，鼓励有人站出来鼓舞士气。 但没人有勇气自告奋勇，主动请缨。 大家都不是瞎子，昨晚的伤亡全都看到了，绑匪不止一个人，人家是有备而来，而且实力也不弱，这五百万不是这么好拿的。 除了吴谦被绑之外，吴府还发生了另外的事。 除了昨晚追出去死掉的一帮人之外，昨晚府中的下人也消失了六人。 现在吴家已经乱套了，这幢别墅就像被怪异缠上似的，死亡的阴云笼罩了这处建筑，谁也不知道这个家族还能撑多久。 周铭和王思言站在人群的角落，静观其变，在来这里汇合之前，王思言已经私下问过周铭具体情况，周铭说吴谦还活着的时候，她有些吃惊，听过原因之后也就理解了。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因为周铭这个实验是很冒险的，吴谦不一定会因为一次惨痛的教训就改头换面，一个恶人一旦确认自己安全之后，很可能不是浪子回头，而是加倍作恶。 而且他也会更加注重自己的人身安全，等到那个时候，想要再杀他一次可就困难重重了。 对此，周铭的回答是他一定会杀掉对方，不论以何种方式。 “老爷！老爷！少少少、少爷他回来了！”一个仆人冲进大厅高声喊道。 吴明星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大厅的入口，身后他的妻子哭喊得更加起劲了，只是这一次的哭泣是因为过于高兴，而其他几个小老婆，则是一脸惊讶。 “阿谦他回来了！？”吴明星声音罕见的有些颤抖。 下一秒，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浑身是血的吴谦被几个仆人小心翼翼抬了进来。 一股屎尿的味道在大厅中弥散开来，不少人捂住耳鼻，嫌弃地看着这个浑身是伤的富家少爷。 他满脸泪痕，表情因痛苦扭曲，左手五指已然消失，脚下没穿鞋子，脚掌被污泥覆盖，他是光着脚从树林里跑出来的。 而现在，他的脚掌上一根脚趾都没了！ 吴明星的嘴唇因为暴怒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自己重伤的儿子，怒而大喝：“欺人太甚！” 周铭微微皱了皱眉，心想吴明星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关心自己的儿子，而是觉得自己作为山王的尊严被侮辱了，看来他的理智被腐蚀得相当严重。 “爸……爸！”吴谦哽咽地呼唤道。 吴明星仅看了吴谦一眼，就转头看向大厅里的其他人，大手一挥：“这里没你们事了，把昨天的事调查清楚，把那个怪异给我揪出来！你们可以去那几个失踪的人的房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 这位老奸狠辣的男人重新恢复了他的本色，非常熟练地指挥他人为自己工作。 “爸，那个人让我向三羊村的所有人公开道歉！” 吴谦痛哭，对吴明星诉说自己的遭遇，身后其他人陆续转身离去。 吴谦不知道，在刚才离去的隐者当中，有一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刻，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条分岔路口，摆在他面前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 这两条路往远处延伸，一直通向未知的结局……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山王的暴怒 周铭来到失踪者的房间，同上次在吴壮身老爷子的房间里一样，这里也是满地泥巴。 不过因为那一天是雨天，所以那次的泥土特别明显，而这一次则相对干净一些。 其他人围绕着那张睡觉的床议论纷纷，床上的棉被被撕得稀烂，上面有大量的血迹，但没有受害者的任何身体部件，受害者非常干脆的失踪了。 周铭检查了床的周围，床的周围并没有血迹，血迹仅止于床上。 他转身来到了厕所，观察马桶，果然马桶四周的泥土痕迹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多，现在周铭几乎可以确认怪物是通过马桶潜入房间进行猎杀的，它的移动方式是下水管道。 “是……是小玉来找我们了！是他来找我们了！”一个男仆人脸色苍白地呢喃道。 他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满脸无助地望着他们，惊恐的脸上充满绝望。 “什么小玉？”一名隐者问道。 “小玉！我……我昨晚听到了小玉的声音。”仆人说。 周铭眉头一皱，似是察觉到什么，一步上前问道：“小玉说了什么？” “她……她在找小姐。”仆人失神说道。 “她找小姐和你有什么关系？”周铭蹙眉。 仆人的身体忽然开始发抖，他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恐惧地望着周铭，咬牙切齿地艰难道：“我们……我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们不该那样对她！” 眼泪从仆人的眼眶溢出，周铭一怔，猜到了原因。 “这些消失的人，也和你们做了一样的事？” 仆人点了点头。 “看来真的是亡灵。”王思言在旁说道。 周铭却摇了摇头：“不一定。” “嗯？为什么？我觉得几乎可以确定是亡灵了。”王思言不解道。 周铭转身往外面走去，旁边那个仆人一下跪倒在地，死死抓住周铭的裤腿，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你们当初对她做那些事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周铭冷冷道，一脚将对方踢开。 他重新回到了刚才的大厅，想要看看吴谦和吴明星商量得怎么样了，结果到大厅时，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所有人都来到了屋外的大草坪上。 周铭记得，那个地方是处决场。 外面，上百个人全都被叫到了处决场上，所有人哭声震天，哀嚎不断。 “我没有啊！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绑匪刺客！我昨天晚上就一直在家里做饭啊！” “冤枉啊山王大人！冤枉啊！求您查清楚啊！” “我怎么敢动这个歪心思呢？我能养活一家老小都是靠山王大人您，我怎敢做出那样的事！” 周铭快步跑了出去，看到那几百个普通老百姓被绳子绑的严严实实的，被按在草坪上，吴明星和吴谦就在旁边站着。 吴谦满脸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泪痕尚未干涸。 他抬起头对父亲说：“爸，要、要不我道个歉算了。” 吴明星眼神凌厉，猛地甩手一巴掌抽在儿子脸上，一颗牙崩飞了出来，一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吴明星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吴谦，压着嗓子道：“你说什么？道歉！你特么要道歉！” 吴谦用手指完好的右手捂着脸颊，上下牙齿直打颤：“爸，但如果我不道歉的话……” “啪！” 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吴谦另一边的脸颊也肿了起来，变成了猪头。 吴明星对已经残疾的儿子毫不手软，他眼中完全看不到一丁点温情，反而表情狰狞，无比可怖。 “道歉？你是想要毁了这个家吗？当初我以为爱香被绑走，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找他们来找，而不是想出钱和绑走她的人交换？因为我是山王！ “山王的威严绝对不容许被玷污，你那样的懦弱举动只会让那帮贱民丧失对我们的恐惧！有人想要杀你，你不想着杀他，反而害怕他！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吴谦被吓得要死，又委屈又难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扭头看了眼处决场上那几百口人，心里有点害怕，虽然他平时弄死的无辜的人也不少，但把人像蚂蚁这样碾死，实在是让人难以适应。 父亲给他们扣上的罪名是串通此刻，绑架山王之子，但吴谦很清楚这些罪名都是莫须有的，这几百口人都是父亲刚刚派人下山随便抓来的。 吴明星看出了吴谦的犹豫不决，从喉咙里发出一阵轻蔑的冷笑。 他抬起手指着这些人，对吴谦说： “看到这些人了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这些人来这里吗？” 吴谦哭着摇头，他不想听，他手脚痛得要死，刚刚打了一针止痛针还是很难受，他不想看这些场面，不想想这些问题，只想回到自己卧室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管。 “我特么怎么生了你这个废物！”吴明星无语道，差点一脚飞起踹过去。 但最后他忍住了，他深呼吸一口气，一把抓住吴谦的头发，逼迫吴谦看着那几百个无辜平民：“你想到了什么？儿子，告诉我你想到什么？你被那个人绑走，砍了十根脚趾和五根手指！你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呜呜呜……我不知道。”吴谦害怕得哭了出来。 吴明星失望地摇了摇头，松开了吴谦的头发。 “你第一个念头不该是那什么狗屁道歉！” 说完，他转身面向那群平民，张开双臂，放声怒吼： “既然那个人要做英雄，我就让他做英雄！他不出来，我就把这里所有人都杀光！他想帮谁！我就杀谁！这才是你身为山王之子该想到的！” 这一刻，吴明星完全暴露出自己残暴的本性和疯狂的本质。 周铭站在五十米开外，看着灰发杂乱的吴明星，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仿佛看到了日记本里写下那一页疯狂日记的自己。 他疯了，但依旧是聪明的疯子。 吴明星行动之果决，超出了周铭的预料，让周铭措手不及。 他怒吼之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对讲机，语气瞬间变得平静：“给广播通电，我要对全村说话。” “滋滋滋！” 身后的别墅传来一阵噪音，山下也出现了同样的噪音，覆盖大半个山羊村的广播启动了。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处决四十五口人！ 在矿场上运矿的工人都停了下来，黑市场中的商人和顾客齐齐停下来手头的动作，家家户户都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每个人都倾听着头顶的广播声。 这个覆盖三羊村的广播，只有那几个山王家族才有资格动用，每每启动的时候，都有非常重大的事情要宣布。 “我，吴家家主，今天要在这里说一件事。 昨天夜里，有人绑走了我的儿子，企图用我爱子的性命要挟我。 经过我的仔细排查，村里有四十五口人给那个人提供了吴府的线索，所以从今晚十二点开始，我会挑这四十五户人家中的十五户处决，持续三天，直到那个绑走我儿子的人来我面前！ 我在这里提醒所有人，任何试图反抗山王家族的人，都会死无全尸，任何试图帮助反抗者的人，我也会让他死无全尸！ 在帮别人之前，多想想出了事谁会来帮你们。” 吴明星的话很简短，而且也不是那么正式和官方，但这已经足以起到威慑力了。 山王家族向来不靠口头语气对三羊村平民造成威慑，他们的残暴行径才是对平民百姓最深重的恐惧，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说到做到，并且残暴无情。 广播结束了，平民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但大家谈论的主题却不是吴谦被绑架这件事。 他们不关心吴谦，也不关心绑匪，他们感叹的是那四十五家人，大部分人都觉得这几家人是脑子抽了，才会帮那个刺客绑架山王的儿子。 现在好了，刺客没事，他们直接连坐，家里全部人都要死。 …… 吴明星完成了广播，让人重新截断供电，他放下对讲机，遥遥朝周铭这边看来，眼神意味深长。 然后，他对周铭招了招手。 周铭心里一惊，整理了一下外衣，从容地走了过去。 吴明星冷冷看了他一眼，转头问坐在轮椅上的吴谦：“阿谦，你认识他吗？” “认识，他问过我小玉的事。” 吴明星“啪啪”拍手两下，便有人把另外两人带了上来，周铭看到来人时，面具下的表情微微一变，这两人是小玉的父亲和母亲。 “当时他来过你家，问过关于小玉的问题是吗？”吴明星拿出手帕擦自己额头的汗，平静的声音中潜伏着难以察觉的危险。 小玉的父母哆哆嗦嗦看了周铭一眼，用力点头：“嗯！还有另一个戴狐狸面具的女人。” “没其他人去问过你们吗？” “没有，就他俩来过。” “很好，”吴明星点了点头，转身面朝周铭，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儿子说了，他被绑走的时候，绑匪问了他几个问题，那个绑匪知道小玉的事，还知道的不少！” “您的意思是？” “你在跟我装？你以为我不知道？去问的就你和那个女人，除了你们，谁知道这些？知道的人里，谁有能力做出这种事？只有你这样的咒术师，才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我儿子的卧室，还杀了这么多人，你做得很好啊！”吴明星声音逐渐冰冷。 周铭叹了口气，发出一声轻笑：“吴老板，请坦诚点好吗？不要让我低估您你的智商，如果你真的认为我是绑匪，为什么不直接一枪毙了我呢？让狙击手提前埋伏好，我躲不过的。 “但我现在还好好站在这里，这是为什么？ “请允许我问几个问题，吴公子，你知道绑走你的那个人的特征吗？声音、样貌、身高，什么都可以。” 吴谦摇头：“你和他声音不一样。” 周铭竖起一根手指，然后又说：“吴公子被绑架那天，我有事去其他地方调查了，但听我朋友说，有不少人和刺客进行了短暂的战斗，所以我想刺客的咒术你们应该知道了。我不知道他的咒术，但我可以给你们展示我的咒术。” 说完，周铭伸出第二根手指，两根手指之间凝结出一块冰晶。 当他展示了自己的咒术之后，很清楚地看到吴明星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这是很有力的证据，虽然世界上的确有人能同时拥有两种咒术，但目前记录在案的多个咒术拥有者，无一例外不是疯掉之后，才获得了第二种咒术，而周铭显然还没疯，因此这种自证方式可谓是铁一般的证明。 吴明星收起了那令人生寒的笑容，脸色变得正常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双手缓缓梳理自己灰色的亮发，将发型重新整理成大背头的形状。 他似乎还不甘心，继续质疑周铭：“但的确只有你们俩打听过小玉的消息，我雇佣的所有人里，你们是第一个察觉到这条线索的，也是唯一一组在跟进这条线索的人……这一点我很欣赏，你们很专业，但在这件事上，我不得不多想一点。” “吴老板，不要拐弯抹角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很可能是刺客的同伙是吗？我能理解你这么想，毕竟我也听说了那个绑匪不是孤身一人，他有潜伏在吴府的同伙很合理……但你难道没想过，是他们在撒谎吗？” 周铭举起手指，指向小玉的父母。 小玉的父母被周铭一指，先是一愣，随后直接就崩溃了。 “我们没有！冤枉啊！我们真没有！”那个双手满是老茧的精瘦妇女，扑通一声在吴明星面前跪了下来。 旁边的丈夫也双膝一软，跪在草坪上，表情惊恐地求饶：“我们没有撒谎，一句话都没有假的啊！真的啊啊啊！” 男人的尾音在颤抖。 周铭看着这二人，两夫妇的绝望他可以理解，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向不存在的“刺客”透露信息，这本来就是他在撒谎。 但周铭丝毫不管两人的解释，继续对吴明星说：“我觉得这才是更加合理的解释，刚才无意中，我听见了吴公子和你的谈话，似乎绑匪的目的是让吴公子道歉，斗胆问一句，是向那个女孩道歉吗？” “不是。” 吴明星抢在吴谦回答之前答道。 “那就更可疑了，只要不是疯子，正常人做事都是有动机的，绑匪的目的是让吴公子道歉，而这个道歉和失踪的小女孩无关，既然无关，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精英有多专业【加更1更，还欠41更】 周铭这句话，点醒了吴明星，他的双眼渐渐亮了起来。 一条条线索经过周铭梳理之后，他清晰地看出了整件事情的违和之处，现在回过头来看这条显而易见的线索，就觉得分外可疑了。 关于小玉的这条线索，的确和道歉完全无关，简直就像强行塞进对话中，刻意让吴谦听到似的。 而这条线索直指周铭和王思言，很像栽赃陷害。 “你撒谎！你撒谎！明明只有你！明明我们只告诉了你！” 那对无辜的夫妇沙哑地嘶吼，委屈地哭喊，通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周铭，绝望的脸上满是无助和悲愤。 他们已经死了小女儿，而现在，家里唯一两个能干活的人今天也要死在这里。 周铭深深看了两夫妇一眼，又抬头看向吴明星。 他生怕对方脑筋转不过来，特意提醒道：“那个刺客精心挑选了这条独一无二的情报，就是为了栽赃陷害我们，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选中我和我朋友，但目前现实似乎就是这样。” 吴明星眯起眼，欣赏地凝视周铭。 “你的分析能力让我很惊讶，你很特别。” “山王大人！我们只告诉了他，我们只告诉了他啊！其他人……其他人我们什么都没说！我们为什么要谋害吴谦公子呢？”小玉的妈妈嚎啕大哭，却被旁边一名保镖赏了一个巴掌。 吴明星冷哼一声，冷冷道：“看来你俩也没看上去这么老实啊，竟然敢为了一个女儿暗害我儿子！” “我们怎么敢啊！求求您查清楚！”男人努力为自己争取生的希望。 然而吴明星厌烦地皱起眉头，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聒噪。” 他闪电般拔出旁边保镖腰间的手枪，对准男人的眉心，扣下扳机！ “砰！” 枪鸣声响彻处决场，男人的嘶喊戛然而止。 处决场上的嘈杂消失了几秒，那几百个人可能在今晚要处决的人，此刻也呆呆望向这边。 吴明星的枪口冒着青烟，小玉的妈妈张大嘴巴，惊恐地看着身边倒下的丈夫。 他的丈夫倒在地上，浑身颤抖，两只眼睛几乎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呆滞地看着头顶上方还在冒青烟的枪口，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没死！ “老公，老公你没事吧！”女人爬过去扶起自己的丈夫。 “你这是什么意思？”吴明星缓缓转头，皱着眉头望向周铭，眼神中逝去的疑虑又回来了。 周铭握着吴明星的手腕，强硬的将对方的手臂抬起，错开了枪口的指向，阻止了吴明星对小玉父亲的枪杀。 光是让无辜者感到痛苦，他便已经于心不忍，怎么可能让无辜的人为自己而死。 “我才要问您，这是要干嘛？就算他们真的是伤害吴公子的元凶之一，你也不应该这么做，请你冷静点好吗？”周铭的语气依旧冷静。 随着长时间的交谈，周铭逐渐吃透了这个看似精明的军阀，这家伙虽然凶残暴戾，并且生性多疑，但他似乎对能力超群的人才，有着别样的好感。 只要对方做的事是对他有利，并且有道理的，那吴明星就绝不会生气，反而会开心。 这家伙的性格有点像曹操，有种枭雄的气质，不过格局、眼界、智商，心胸和气度，比起曹操就差远了。 “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吴明星手腕一抖，挣开了周铭的手。 当然，这也是周铭主动放开的，如果他不愿意放开，吴明星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用。 “吴老板你也清楚，你家别墅里有怪异作祟，这个怪异似乎是亡灵型的，小玉和小爱的亡灵都出现过，昨天死的那群人，死因我刚才也已经调查清楚。 “吴公子曾经因为个人癖好对小玉做了不该做的事，而之后因为爱香和小玉是朋友关系，所以吴公子不再找小玉了。 “但在那段日子里，小玉却依旧频繁被人叫走，猜猜是为什么？” 吴明星蹙眉，顺从地沿着周铭的思路跟了下去：“为什么？” “因为你家的仆人对她做了不该做的事，这种行为令人作呕，我不想多谈，反正昨天夜里死的那些人都是参与者，站在我个人角度看……哼，死有余辜。” 周铭言简意赅，所有人立刻就听懂了。 小玉的父母跪在一边，低着头，双拳紧握，他们虽然愤怒，但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最愤怒的倒是吴谦，他听完后破口大骂：“艹！我要杀了他们，要没有他们我怎么会遇到这破事！” 周铭很惊讶吴谦的活力，断了五根手指和十根脚趾，花了大半天时间从树林里跑出来，现在竟然还能这么精神地喊话，看来当时让他砍得手指还是少了。 然而，更令周铭感到惊讶的是吴明星的举动，只见他一甩手。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吴明星甩了甩手，冷声道：“大人说话，小孩别嚷嚷。” 抽完之后，他冲周铭点了点头，示意周铭继续说下去。 周铭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 “很明显，昨天是小玉的亡灵作祟，而且这个亡灵的实力很强，神出鬼没。 “这时候杀死她的父母百害无一利，留下他们或许还能成为解决怪异的关键 “毕竟怪异因大众认知所生，在大众的认知中，亡灵这种东西，憎恨害自己的人，但也思念爱自己的人。” 吴明星听后恍然大悟，长舒了一口气，看向小玉父母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专业的人，就是专业！” “在下收钱办事，既然要拿吴老板您的钱，自然要卖力干活。”周铭恭敬地说，态度冷淡疏远，尽显精英气质。 吴明星眼中的欣赏之色愈发浓郁，他竖起手指对着周铭点了好几下，连连道：“我府中厉害的人物不少，但像你这样有智慧的人才却不多！我很欣赏你，之后留下来吧。” “到时候再说，我们先要把手头的活干完。”周铭说完，瞥了小玉父母一眼，又说，“建议吴老板对这两位好些，亡灵对情绪的感知是很敏锐的。”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人质的最佳利用法 花园中偏僻的树荫下，周铭把刚才和吴明星的对话和王思言说了一遍。 王思言看了看表，说：“时间不多了，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吴明星将处决时间定在了晚上十二点，周铭就必须在接下来十二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解决这个难题，但不管从哪方面看，他们都没有胜算。 “他已经抓住你的死穴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王思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几百个无辜的人就是最好的人质，如果不能解救这几百个人质，那么即使他们露面和吴明星正面抗衡，胜算也是零，而且吴明星身边雇佣者众多，火力强大，想要战胜也绝非难事。 “我们高估了他的底线，没想到连完全无关的人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掉，他已经不算人了。”王思言说。 周铭的脸隐藏在树冠的阴影里，他背靠树干遥遥眺望草坪上在太阳底下暴晒的众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开关按钮一样的东西递给王思言：“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我既然把吴谦放回来，当然准备后续措施，吴谦肚子里有微型炸弹，用这个可以引爆，现在吴谦就是我们的人质。” 王思言皱起眉头，看向周铭。 现在胜算是有了，但希望还是渺茫，吴谦只是一个人质，而吴明星手中却有几百个人质，以吴明星老奸巨猾的个性，他完全有可能先杀几个人来试探周铭的底线。 而那时候，周铭也会陷入一个两难困境：少数人质被杀，却不引爆炸弹，那么吴谦肚子里的炸弹就毫无威慑力，如果引爆炸弹，那么就彻底失去威慑力，剩下的所有人质都会死亡。 这场博弈从最开始就对周铭不利，而吴明星也绝不是那种为了儿子会妥协的人。 “就他一个没用的。”王思言缓缓摇头。 周铭：“这件事交给我来办，现在人质不是问题，需要解决的是他们的火力问题。” “我观察过吴府的武器库，有专人把守，分散在别墅后三处，我俩不可能摧毁，正面交手肯定会输，上次你被加特林扫射还没尝够吗？” 周铭沉默了，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对抗那种级别的火力，就算他是咒术师也不行。 这一刻，周铭深深意识到了力量的重要性，想要击败邪恶，不拥有力量是不行的。 “办法……并不是没有，虽然风险很大，但也只能这么做了。”周铭自言自语，看向奢华高贵的吴家别墅，眼神逐渐阴沉，“就在今夜，和他分出个胜负！” …… 午饭过后，所有人都聚集在会客室里，商议接下来的布置。 吴明星双手交叠置于大腿之上，后背微微后仰，舒服地靠在皮椅上。 他看着会客室里满满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要做的事，你们应该也清楚，今后三天我要让那个绑走我儿子的人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杀掉他，对于怎么对付这个人，你们有什么想法吗？你们中有人和他交过手吧？” “直接交手没有，但我看见过他的咒术。”一个隐者站出来说道，他本来是没资格在这里参与讨论的，因为他不会咒术，只是吴府中一个非常普通的安保人员。 但因为吴谦被绑那天夜里，他是负责守门的其中一人，也是唯一存活的一人，目前近距离看见绑匪施展咒术的也只有他。 “具体说说，越详细越好。” “他身材很高大，使用一把长剑，还有一把造型看起来很落后的火枪，被他伤到的地方，血会像是被某种力量吸引一般，从身体里被强行吸出来，造成大出血……另外他那把枪好像不能连发。” “嗯，没道理用这么落后的装备，很可能那把枪是一种遗物。”一名咒术师提出了合理猜测。 另一人马上接着道：“但现在知道了那家伙的咒术，没理由我们这么多人和枪会输，只要他敢来，就绝对是死路一条。” “不能掉以轻心，没人去想他那天是怎么进吴公子房间的吗？”又一人说道。 坐在轮椅上的吴谦一听，表情骤变：“对！那天我没睡，但我什么声音都没听见，没有开窗的声音，也没有脚步声，如果不是有影子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根本发现不了他！” “这就说他是突然出现在吴公子房间的，或者他从一开始就在那儿。” “我觉得我们应该假设对方有高超的潜行技巧比较好，我建议今天夜里我们分散把守各处，严防死守，互相用对讲机联系。至于吴老板和吴老板的家人，就请待在顶楼，这样比较安全，您意下如何？”咒术师看向吴明星。 吴明星略一思索，点头应允下来，同时拍手两下。 身后会客室的门开了，一个戴着棱形飞鸟面具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吴府的安保总负责人，楼温之。”吴明星不无骄傲道。 楼温之恰好在今天一大早抵达三羊村，中午回到吴府与吴明星碰面，他的加入大大增加了吴明星的信心，只要有楼温之在身边，吴明星就相信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他完全相信自己这名手下的实力。 周铭看到吴明星细微的表情变化，心里确定这个人应该就是对方手底下的王牌打手。 这个人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之前是在外出办事吗？ 不论如何，这个人需要格外注意。 “老爷！老爷！” “什么事大呼小叫！” 一名仆人举着一张纸，慌慌张张地跑进会客室里：“夫人在您书桌上看到了这封信。” “我书桌上？信？”吴明星露出不妙的神色，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信纸，摊开一看。 【我在放掉令公子时，在令公子体内安置了一枚微型炸弹，请你在今夜12点之前放掉所有无辜者，我会亲自登门与你分出胜负，那些人的命运，就用你和我的生死来决定。】 吴明星看完，倒吸了口凉气，转头看了身边轮椅上的儿子一眼，吩咐下人：“把阿谦带到你们的佣人宿舍那去，马上！” 吴谦闻言直接愣住：“爸，我为什么要去那？” “我问你！你被抓走的那段时间里，是不是昏过去了？” “我……我被打晕了，然后我回来之前又昏过去一次。” 吴明星突然变得表情狰狞，握拳猛砸会议桌，大吼道：“给我把他带走！别让他待在我身边！”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屠龙者的意义 吴谦被吓傻了，旁边的下人也被吓得不轻，连忙推着轮椅带吴谦逃出了会客室。 “温之，你看看。” 吴明星深吸一口气，整了整领带，用两根手指夹起信纸递给身边的楼温之。 楼温之快速将这张信纸扫了一遍，回道：“意思很明显了。” “没错，你有信心吗？”吴明星有些担忧地问道。 这封信是绑匪施展的阳谋，里面潜台词呼之欲出，他在说：你把所有平民放了，我不引爆你儿子的炸弹，我们一对一单挑，我赢了你和你儿子都死，我输了，我死。 绑匪的提议简单且粗暴，而且没有周旋的余地，而且逼迫的程度恰到好处。 他放了这几百个平民，并不意味着失去了筹码，如果对方不遵守约定，他随时可以派人重新下山，再把那几百人抓上来。 所以吴明星敢断定对方肯定会遵守约定，准时出现在他面前。 而恰恰就是这一点，让他无比担忧……这个写信的人太自信了，字里行间丝毫没有畏惧和犹豫，对方的想法像一把锋利的快刀，没留给他躲闪和选择的余地，他只能选择正面迎战。 “老爷，我能保障你的安全。”楼温之说，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让吴明星倍感可靠。 旁边一名隐者开口打岔道：“虽然不知道那封信上写了什么，但既然这封信莫名其妙出现在吴老板你夫人的房间，更坐实了绑匪有十分高超的潜行技巧，我觉得分散把守别墅各处很有必要。” 吴明星沉思了片刻，考虑到绑匪诡异的行踪，没有拒绝。 他整合安排了两人一组的巡逻小队，并打乱了这些临时保镖的固定队伍，周铭和王思言被分到了两组不同的队伍里，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虽然周铭上次在处决场上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但吴明星显然没放下内部有鬼的猜测，他这种将阵营不同的隐者放置在同一个队伍的理由，便是希望有人能牵制隐藏在群体中的奸细。 连周铭也不得不承认吴明星的处理非常到位，让他的行动难度进一步提升了。 光是找机会变身成猎人就很麻烦，而如果不使用猎人套装的话，他就无法发挥全部实力，那就真是一点胜算都没了。 会议解散后，周铭又找到王思言开始讨论起怎么整死吴明星来。 现在人质的问题已经解决，但如何在铁桶般的防御中杀死吴明星，再全身而退，成了不得不解决的大问题，而且光是杀死吴明星还不够，必须彻底摧毁吴家的反击能力，这才算大功告成。 杀死吴明星的机会有很多，如果周铭想，在处决场上就能动手，但那时动手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吴明星只是山王家族的代表而已，山王家族的整体资源和权力就放在那里，就算把吴家所有人都杀死，依旧还会有人跳出来继承这些庞大的遗产。 而继承这些遗产的人毫无疑问会追杀他们，在三羊村这个封闭的世界里，他们无处可逃。 所以如果要做，就要做绝，要不在杀了吴明星之后不暴露身份，全身而退。 要不就肃清吴家的所有人和武装人员，让遗产交接的时间大幅度延长，得到充足的离开三羊村的时间。 这两个都是周铭的目标，他既不想暴露身份，又想毁灭吴家，为三羊村除掉一名山王。 虽然周铭心里知道，即使吴家被毁灭了，也只会让另外几个山王家族占据他们的遗产，变得更壮大而已，但周铭觉得这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在三羊村呆的这些日子，他看到了麻木的村民，丧失感情的矿工。 看到老实的好人被欺压屠戮，聪明的好人却抛弃良知，甘为走狗。 那些人被当成牲口一样使唤，每天都有人死，又每天都有新的人从外面进到这个地狱。 但从来没有人想过反抗……一个人都没有。 山王在他们面前已经变成了恶神一般的存在，恶神虽然令人憎恨，但那也是神，不是人类所能反抗的存在。 周铭觉得三羊村病了，但病的不光是这些山王家族，三羊村所有的人都病了，病在思想上。 大家反抗的念头被掐灭了太久，也没能燃起，想烧也烧不起来。 周铭知道，这时需要有个人站出来，来当那个屠龙者。 屠龙者的意义不在于消灭恶龙，而在于告诉所有人，龙是可以被人杀死的。 他今天就要杀死三羊村其中一头恶龙，点燃所有人心里的火，就算是幻想也好，就算是妄想也行，只希望每个人从此在梦中能成为屠龙者。 他相信绝望的土地并不会一直绝望，只要有人能种下希望的种子。 这颗种子，今天就由他来种下。 “思言，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从头杀到尾了。”周铭沉声道。 王思言沉默了一阵，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她点了点头：“那就上吧。” “成功率并不是特别高。” “我们向来不看概率，但看死亡率的话，隐者这行当的五年死亡率可是高得离谱。” “嘿嘿，说的也是。”周铭笑了。 糟糕，竟然开始兴奋起来了。 …… 夜色降临，两两分组之后，所有人各就各位，开始巡逻。 今天夜里吴家别墅和往常一样灯火通明，但却没有往日悠扬的音乐和宾客的大笑，无关人等都被遣散，空旷的别墅里只有配备枪械的佣兵和咒术师们来回巡逻。 屋顶上，一挺挺加特林整齐排列，黑色的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下方的花园和草坪。 每层楼的窗口都布置有机枪手，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别墅周围的一切，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扣下自己的扳机，空气中弥散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楼顶上，吴明星坐在一把老虎椅上，旁边摆放一小桌。 他轻轻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眯着眼欣赏月色。 “老爷，今晚为什么要喝酒？”楼温之开口问道。 一般人没资格这样问他，但楼温之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吴明星手里的王牌。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怪异现身 “今晚稍微有点紧张，想放松一下。”吴明星露出笑容。 楼温之看着吴明星脸上的笑容，心情很复杂。 大部分时候，楼温之都能从商人的角度来理解自己这位老板，但这次却不行。 这次，老板的儿子被绑架，被剁掉了手指和脚趾，而他为了解决这个绑匪大动干戈，耗费人力和心神在这里严阵以待。 不管怎么看，这次他都是大大的亏损，所以楼温之不懂为什么他还能笑出来。 但楼温之不会问，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对吴明星还是有些了解的。 已经有好几次了，他看到吴明星在书房中，望着夜晚的三羊村微笑，那是发自肺腑的愉悦。 吴明星轻抿一口红酒，往下看去。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纵览三羊村的风光。 黑夜里的三羊村，大片地方都是黑暗的，月光下的木屋和石屋，只有模糊的轮廓，住在这些屋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有早睡的习惯，他们连蜡烛都不敢浪费。 但黑市，还有矿山的方向，却相当明亮，那里的灯光会彻夜不息。 虽然隔着不知道多少千米，但吴明星几乎能嗅到黑市中飘来的金钱的香气，在他的脑海里，金钱从矿山流出，流转于黑市，所有的女人和奴隶都在它面前拜服。 金钱是所有人的主人，而他是金钱的主人，因为三羊村就是他的所有物，他是这里真正的皇帝，其余的其他东西，和手中的权势相比，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 周铭和自己的咒术师搭档，背着步枪在走廊里来回走动，周围每隔几米就有一个戒备的佣兵，缜密的布置让周铭没机会对他这名搭档下手。 但好在吴明星还下达了搜索房间的命令，之前他那封信吓到了对方，现在吴明星已经假设绑匪拥有随时出现在别墅中任何一个房间的能力了，而这恰恰也给了周铭行动的机会。 本来周铭还在想自己该如何下手解决身边的人，然后争取五分钟的换装时间。 但现在这件事就很容易办到，搜索房间时，只有两人，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进这里看看吧。”周铭冲旁边的房间歪了歪头。 身边的咒术师顺从地点头，跟着周铭走进了舞会的抽烟间。 在进入房间的刹那，周铭反手就是一枚冰刃捅进了对方的脖子，冰切的锋利直接切断对方的喉骨，截断了脊椎，一名咒术师就此阵亡。 很顺利，偷袭果然是无敌的！ 周铭立刻开始召唤灰门，同时默默倾听外面的动静，外面那些佣兵此刻正全神贯注瞄准着大草坪，五分钟的时间应该很快就能撑过。 他一边召唤灰门，一边拿出对讲机咳嗽了一声：“我们这里没什么异样，完毕。” “没有异常就不用说了。”不知谁说了一句。 周铭才不理他，刚才那一声咳嗽只是给王思言的暗号而已，暗示对方也差不多可以开始准备了。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光忽然熄灭了。 外面也传来了轻微的骚乱，看来灭灯的并不仅仅是他所在的房间，而是整个别墅。 “啊啊啊啊！”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凄厉的惨叫，周铭的对讲机同步发出了其他咒术师的声音：“怪异出现了！怪异出现了！一楼，在一楼！” 什么情况？怪异就这样出现了！？ 周铭大脑嗡的一声，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 本来他打算干掉吴明星之后，再继续调查怪异，但现在怪异送上门来，就没得选了。 周铭举起对讲机说：“我们马上下去！” 他跑到走廊，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那些看似训练有素的佣兵一个个注意力都不在草坪上，互相窃窃私欲，讨论着关于逃跑的话题。 他们都是拿钱办事的人，对吴府没有忠诚可言，让他们对付血肉之躯的人类可以，让他们对付怪异不行，毕竟怪异这种鬼东西，再大的火力都没用。 周铭没管他们，径直往楼下跑去，下面传来的尖叫声越来越惨烈，然后是火光和各种爆炸的响声，还有哒哒哒的开枪声。 周铭和王思言在楼梯的拐角迎面碰上了，两人对视一眼，发现对方身边都没有人。 “解决了？” “刚解决，尸体塞在床底还没处理呢。” “算了！先下去吧，看看怪异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 一楼的大厅里，一个佣人被包裹在一团漆黑的肉泥中不断惨叫着，但很快周围的火焰和子弹就把他给杀死了，那团怪异的肉泥在地面旋转扭动，佣人的下半身像被丢进了绞肉机，被包裹在肉泥中旋转，内部发出筋断骨折的摩擦声。 虽然受害者已经死亡，但惨叫声却没有停止，肉泥表面不断形成造型诡异的发声器官，嘶哑地播放着固定的台词—— “痛……痛啊。” “你是谁？你是谁？” “是你吗？是你在那里吗？” “救我……救我！” 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但有人的声音，还有铁铲敲击岩石的撞击声，呼呼的风声，雨声和其他人的交谈声。 死者身前的话语和周遭环境的动静被完美复制了下来，在这团诡异的肉泥里不断重复着。 它蠕动的非常缓慢，默默承受着周围其他咒术师的攻击，火焰在它体表灼烧，但无法点燃，有人压缩气体，对肉泥释放出强力冲击，肉泥的表面出现巨大的球形凹陷，但转眼间便彻底复原。 “这什么玩意！” “为什么烧不死？” “该怎么办？” 一个咒术师缓缓拿起一把刀，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靠近这团黑色肉泥，口中说道： “既然撞击和火焰都没用，那就只有尝试一下切割了，它说不定和史莱姆一样，对钝器攻击免疫，但切割却能对它造成伤害。” 他刚走近到一米的距离，肉泥忽然窜出一根尖锐肉刺，猛地刺向他的身体！ 连周铭也没看清那根肉刺的突刺速度，只能说非常快！ 咒术师靠着本能反应，运气好躲过了第一根，然而第二根肉刺紧随其后，以极快的速度扎向对方的腹部，咒术师咬牙压刀格挡，但肉刺的尖端撞开了格挡的刀刃，发出犹如金属撞击般的清脆鸣响。 正文 第一百十一章 无解的怪异 它径直插进那名咒术师的腹部，前进后出。 黑色肉刺穿过对方的身体后，尖端展开分裂成无数细密扭曲的肉质触手，将那名咒术师的腰部牢牢包裹缠绕，猛地拉向肉泥的主体！ 那一声惊慌失措的惨叫还没完全喊出，便彻底淹没在这团肉泥内。 一切关于寂静，唯有肉泥纷乱的呻吟在空中肆意飘散。 “啊啊啊~~什么东西？” “好痛苦啊~” “别过来，别过来。” 所有人围着这团漆黑的肉泥束手无策，但肉泥在没人靠近的情况下也不会主动攻击，它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近似蜗牛般在地上蠕动爬行，一边蠕动，一边发出人类临死前恐慌的声音，在身后留下一条肮脏的泥泞痕迹。 周铭很难想象出这是一种生物，它就像是刚刚从泥土里长出来，然后从沼泽里爬到了这边。 其他咒术师试探性的攻击还在继续，但陆续有人放弃了，不管什么攻击落在这团肉泥身上，都没有起到丝毫反应，火烧电击，以及其他稀奇古怪的攻击，如泥牛入海，无踪无际。 周铭快步走上前去，制造出一把近两米长的冰刃，隔着老远挥动，一刀切入肉泥的主体。 那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手感，就像这一刀砍在橡皮泥上，但这个橡皮泥的质地是不均匀的，里面有硬有软，有的粘稠得像胶水，有的部分却和水一样，内部肯定没有关键的脏器，但却有人类尸体的碎骨。 周铭的这一刀效果显著，一块肉片被切了下来。 “好像有效果！”旁边有人喊道。 但很快，那人就闭嘴了。 因为那块切下来的肉片也在蠕动，它也开始说人话，同时朝着一个方向扭动前进，它们似乎都有各自的目的，而小块肉泥比大块肉泥的移动速度要快许多，从蜗牛爬进化到了小狗快走。 小块肉泥在地上迅速滚动，发出叭叭叭的粘腻声响，像烂泥拍打在瓷砖上。 它往旁边走廊的方向飞快滚去，围在肉泥周围的咒术师一阵惊呼，手忙脚乱的朝两侧跳开，像躲避病原体一样，给这团史莱姆让出一条开阔的移动路线。 刚才已有前车之鉴，他们不敢太靠近这看似弱小的怪物，它虽然不会主动攻击，但攻击的威力却不容小觑，不管是速度还是杀伤力都是最顶尖的，看似软趴趴的肉团，在突出肉刺时，甚至能弹开钢铁。 “这怪异……相当棘手啊。”王思言蹲在五米开外的地方，认真地盯着远去的肉块。 她想象过怪异的本体，猜想中的怪异有可能是亡灵的形态，也可能是张伟资料中的生化肉块，这些她都能接受。 但眼前这东西不一样，虽然也能勉强称之为肉块，但更像烂泥，而且不可燃。 生化肉块起码还能烧，但这团肉泥被旁边这位大哥烧了这么久，也不见得有燃烧和融化的迹象，甚至连体积都不曾缩小。 这种怪物，不就是无敌了吗？ 王思言摇了摇头，学过的知识告诉她，没有怪异是无敌的，只有相对无敌。 从这个谣言散播的规模来看，这肉泥远远不到无敌的程度，区区一个三羊村养不出如此恐怖的怪物，它一定有着他们尚未察觉的弱点。 “该死，我的咒术根本用不上啊！这笔钱拿不到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用咒术都没办法！” “那小块东西现在去干嘛了？要跟上去吗？” 几名咒术师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那样子有点像零分考生在议论高考考题，充满怪诞荒谬之感。 本应紧张的气氛，因为怪异“和平”的习性，竟然变得从容起来。 明明刚才都有人死了，大家的心态却很奇怪，他们在这里干等着，似乎是想对付这团东西，但做的事情却像一群原始人试图打开现代保险箱，完全就是束手无策。 对讲机里，吴明星已经问了好几遍，但刚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肉泥身上，所以压根没人回应，现在终于有人开始回答吴明星的话，报告当前的情况。 吴明星静静倾听，当听到咒术师死了一人，并且所有咒术完全无效，有个咒术师靠近后直接被吞噬的时候，他也开始变得紧张。 对讲机里，吴明星的声音变得非常慌张，他不断问他们接下来要怎么解决，但没人回应。 “之后怎么办？”吴明星问。 “额……我们还在想办法。” 有人敷衍了一句，之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你们特么不是咒术师吗！不是专门处理怪异的吗？怎么连一点想法都没有！” 众人的沉默让吴明星更为慌张，他甚至开始说一些质疑他们专业水平的话来。 周铭看向身边的人，虽然他看不到他们的脸，但周铭可以感觉到不少人已经想跑路了。 这很正常，没有责任心的人一般都选择打不过就跑，毕竟他们的目标是为了钱，不像周铭，是为了解决怪异。 “绿面具呢！那个戴着绿面具的隐者呢！”对讲机里的吴明星咆哮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周铭身上，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戴着丑陋的绿面具。 周铭愣了一下，拿起对讲机：“吴老板，我在。” “你、你有什么办法没有？”吴明星刚才还暴跳如雷的语气，忽然就缓和下来，口气甚至有些礼貌。 周铭略一思索，说道：“我建议先遣散这幢别墅里的普通人，隐者和咒术师可以留下，普通的保镖就全部撤走吧。” “为什么？”吴明星问道。 “目前来看，这个怪物虽然对我们没有攻击性，但它有自己的目标，它现在是在狩猎。 “截止至今，在别墅里因为怪物死掉的人，很大一部分都做过对不起小玉的事情，然后在听到小玉的声音后被杀，但这并不是亡灵型怪异在复仇，死者的声音和受害者没有直接联系，声音更像一种诱饵。 “它发出这个声音，并不是想让人靠近它，而有着另一种用途。” 周铭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吴明星等了几秒，焦急问道：“什么用途啊！” 正文 第一百十二章 整合权力【加更1更，还欠40更】 “这个声音是它用来让人恐惧的，虽然不确定，但我并没有乱猜。”周铭说。 他的确不是乱说的，虽然告诉对方这些情报有自己的私心，但这些结论都是他仔细思考后得到的结果。 这个结论的关键在于吴明星的父亲，吴壮身。 吴壮身是接触过肉泥的人中，唯一一个没死的，他不但听到过小玉和爱香的声音，还让这怪物在他房间里爬了一圈，最后的结果却是他毫发无损。 如果吴壮身本身和怪物无关的话，那原因或许就出在老年痴呆上。 老年痴呆让他对危险事物极度迟钝，所以没有产生恐惧的情绪。 而侵犯小玉的那些佣人，在周铭提出亡灵型怪异这个猜测之前，屁事没有，但一提出小玉的亡灵在夜里游荡，他们就开始陆续死亡。 一定要给这种规律加上一个理由的话，只有一个原因，他们害怕死者的复仇，所以招来了这些怪物。 这个推理不够严谨，但假设却可以成立，有试错的价值。 更何况，调开别墅内的武装人员是周铭一直想做的事，只要能让吴明星相信他说的话，就是一箭双雕！ 周铭将这个分析给吴明星说了一遍，毫无悬念地取得了对方的信任。 “真的要让所有人都走？”吴明星仍旧有些犹豫。 周铭继续耐心地解释道：“普通人的心理素质太差了，如果不让他们撤离这地方，这幢别墅很可能会变成怪物的狩猎场，而且枪对怪异是没用的。另外我劝吴老板你镇定点，怪物的行动肯定是有规律的，你害怕只会让他冲着顶楼去。” 吴明星：“好好好！马上让所有人撤离，另外我也走好了！” “不，您还是稍微等等比较好，您不觉得怪物突然袭击别墅，和绑匪约定决战的时间点太巧了吗？”周铭说。 “你的意思是？” “很可能这场意外就是绑匪策划的，目的就是分散大部分兵力。” “绑匪和这个怪物有关？！那我怎么办？难道我要留在这里？” “别担心，对这怪物来说，人类的恐惧就像标记，只要不恐惧就什么事都没有，我装备里有镇定剂，马上给你送过去，睡着后就没事了，醒来就什么都解决了，不管是怪物还是那个绑匪。”周铭说。 上次沙丘给向导们准备的睡眠针还没用光，正好用在吴明星身上，虽然不能直接弄死很遗憾，但只要让吴明星失去行动力，那帮保镖的保护压力就会大大增加。 王思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周铭一眼，惊叹于周铭的急智。 就这么三言两语，就把吴明星忽悠得死死的，连最棘手的武装部队都被调走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有一成胜算，那现在周铭说完这些话，胜算已经到了四成。 对讲机里，周铭继续指挥吴明星，语气镇定，专业自信。 他那种临危不乱的气质，将周围这帮咒术师深深折服了，一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铭，仿佛他已经成了这个团队的精神领袖。 “牛啊兄弟，真六！感觉你很专业，有关部门出来的？”一人问道。 “本来想去有关，后来想了想，还是改行当佣兵了。”周铭漫不经心道。 那人点了点头，附和道：“聪明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做这么危险的事，不给自己谋利，还为其他人去送死，不是傻子吗？” “嗯，所以我才在这里。”周铭冷冷道。 他转身面向众人，大声道：“接下来由我来接管总指挥权！没意见吧？” “没意见。” “可以。” “我也赞成。” 周铭微微颔首，继续说：“想撤的人现在就可以撤了，大家都只是混钱的而已。” 他站在大厅的落地窗边，慢慢扫视众人，月光透过身后的大天窗洒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投在旁边巨大的黑色肉泥上。 佣兵们抉择的时候到了，钱和生命，需要仔细衡量。 周铭默默等待着，对他来说结果已经没有悬念，他们选择前者，他将接管总指挥权，可以用这份权力为最后的战场清场。 如果他们选择后者，那就只能主动离开，直接出局。 王思言站在靠后一些的阴影中，看着周铭的背影怔怔出神。 黑色肉泥的出现，打乱了周铭最初的计划，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却找齐了潜藏在危机下的全部有利条件，混乱的局面被他重新整合了，感觉……好厉害。 她以前从没觉得周铭有这么厉害。 “怪异的危险级别和传闻的人数规模密切相关，三羊村的规模不可能养出毫无弱点的怪异！这个肉团肯定有弱点，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保伤亡不增加，熬到天亮。”周铭说得斩钉截铁。 从这一刻开始，他仿佛变成了铁腕领袖，思维敏锐，行事雷厉风行。 “因为这玩意一直都只在黑夜出没，所以太阳光会是它的克星？”一名咒术师试着补充。 周铭点头纠正道：“不一定是太阳光，它有可能有非常硬的生物钟，白天就会蛰伏或者变弱，总之到了白天它肯定会有变化！你们几个，马上去追踪刚才那小块的肉团，你们几个，就在这里守着这个大块的，别靠太近。” “懂了！” 获得任务的两人，快速朝刚才黑泥爬走的方向追去。 周铭正要继续分配任务，抬到半空的手指突然停住。 面具下，他眉头皱了起来：“等等，人数有点不对，还有人不在场吗？” 就在这时，对讲机忽然传来声音。 “我这里发现了一个有些不对劲的东西，谁能过来一下？”一个女声从对讲机里传出。 “这边有个人怪怪的，谁能来二楼走廊一趟？”另一个刻意压低的男声紧接着响起。 “具体一点。”周铭回应。 “有几个佣兵的行为很奇怪，其他人都撤了，但他们还在原地游荡，我的咒术不适合战斗，请求支援。”男人说。 “我这里也是。”女人说。 周铭皱眉，略一思索：“马上来！坚持住！” 问清具体地点后，周铭又抽调两人前往支援，而他自己转头看向王思言。 “愣着干嘛，我们的工作开始了！” 正文 第一百十三章 新的插曲 周铭和王思言循着那女人所说的地点，来到了别墅后侧三楼的回廊里，他们在回廊的尽头找到了那个咒术师，对方半蹲在地上，谨慎地窥望着最尽头那几个晃晃悠悠的佣兵。 那几个佣兵像是着了魔似的，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态在原地微微摇摆。 似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女咒术师回过头看向周铭和王思言，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王思言猫着腰，打算靠墙走过去，却被周铭一把拉住。 “等等！别过去。”周铭压低声音说道。 周铭用全视界偷看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视野，而对方的视野却一片漆黑。 那个女人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却装出一副能看到他们的样子，还在那里冲他们招手，就像一个被操控的无生命的人偶一样……那是一个诱饵。 “这家伙不正常。” 周铭在手里制造出一块尖锐的冰棱，甩手投掷而出，冰棱沿着直线飞行径直扎进了女人的胸膛，暗红色的血液从她胸口流淌出来，而她依旧保持着冲他们招手的动作，仿佛自己根本没受到攻击。 过了几秒，那具尸体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而她身后的那几个晃荡的佣兵也接连倒地，像死了一样。 “怎么回事？”王思言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有可能她在联络我们之后遇到了袭击，某种东西占据了她的身体，操控她引诱我们。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死后联络了我们。”周铭冷冷道。 他举起对讲机，打算将自己这边遇到的状况告知所有其他人，但刚举起就听到对讲机里有一个人说——“再来两个人到二楼右侧的U型回廊来，我这边遇到了点状况，需要支援。” 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周铭头发根根竖起，像是有一层剃刀贴着头皮轻轻扫过，一阵发麻。 那个声音是他的，和他一模一样，他听到有另一个自己在冷静地下令。 王思言也愣住了，周铭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按真正的周铭就蹲在她旁边，嘴巴紧紧闭着。 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异样。 “所有人听着！刚才下令的不是我！有人在模仿我的声音说话！”周铭反应过来，当即回击。 “怎么回事？你是谁？”另一个假货马上做出了回应，“我这里迫切需要支援！马上派人过来，有人在模仿我的声音！” “刚才你去的不是三楼靠近景观台的回廊吗？为什么你现在又在二楼了？”一个咒术师质疑道。 周铭松了口气，心说还是有聪明人的。 但话音刚落，那个假货周铭却自顾自解释了起来：“上楼时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动静，就先来这边了。”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女声紧跟着接上：“我在三楼看到了绿面具，他把求援的人杀了！三楼那个应该不是真正的绿面具……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我们当中了。” “该死！情况有变，从现在开始我的指挥权解除！所有人随机应变，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有东西不但能模仿我们的声音，甚至能模仿我们的形态！”假货周铭大喊道。 莫名其妙的，周铭得到的总指挥权，就被三言两语去除了。 但现在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真的有可怕的东西混进了他们当中。 周铭深吸一口气，用冷静的语气说道：“我是三楼的绿面具，的确有人能模仿我们的声音，这个你们已经亲耳听到了，但对方并不一定能伪装成我们的样子。另外三楼的女咒术师在我抵达前就死了，但她在死后依旧能像正常人一样行动……我提醒所有人，能动的不一定是活人，除非那个人能施展咒术。” “明白。”有人回道。 “大家不要相信他，他是假的。”假周铭说道。 另一个王思言的声音跟着出现：“我现在和他一起在二楼，我们这边是真的。” 王思言也立马拿起对讲机回道：“我还说我在三楼呢！” 虽然这种辩解没什么效果，但却可以防止自己人被那个假周铭和假王思言蒙骗。 紧接着，对讲机里开始说话不断，陆续有各种混乱的声音冒出来，虚假的身份突然变多了，不只是王思言和周铭，其他人也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连吴明星也插进来焦急地询问，结果又出现了第二个吴明星，交流频道变得乱七八糟，信息混乱至极。 至此，对讲机完全失去了可信度，虽然周铭极力挽回，但潜藏在暗处的非人之物已经达到了它的目的，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团队信任已经彻底瓦解，到手的指挥权自然也随之丧失。 这大概就是对方想要的结果。 周铭和王思言都关掉了对讲机，这东西已经失去作用。 “不许动！”身后传来步枪上膛的声音，周铭和王思言起身的动作僵硬在半空。 然后他们听到身后的人说：“举起手，然后慢慢转过来。” 周铭和王思言对视一眼，非常配合地举起手，然后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缓缓地转身。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戴马脸面具的咒术师，这个咒术师周铭有印象，他就是当初开会时第一个提出要分组在全别墅巡逻的人。 “你是真货吗？”马脸男冷声问道。 “当然，我就是真的，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我之前的咒术不是用冰吗？你看。”周铭小心谨慎地回答，在保持双手高举的情况下，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凝结出一朵漂亮的冰花。 马脸男松了口气，把步枪放下：“看来是真的，我也是货真价实的人。” 他轻轻在空中挥手，空气中噼里啪啦一阵炸响，一串蓝紫色的电弧沿着马脸男指尖挥动的轨迹在空中划过，他是电系咒术师。 周铭松了口气，拍了下身边王思言的屁股，说：“找到自己人了。” 王思言感觉周铭的手指在自己屁股上画了个圆圈，然后在圆圈下用力划了一条直线。 正文 第一百十四章 冻结黑泥 马脸男和周铭双方互相缓缓靠近，周铭一边走，一边说： “怪物虽然能模仿声音和形体，但应该不至于连咒术都能模仿，否则就不需要藏头露尾了，现在我们就用这种方法去找其他人，先把大家都集合到一起。”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马脸男叹了口气，表示赞同。 就在双方距离拉近到五米时，王思言突然消失在原地！ 周铭身边刮起一阵劲风，眨眼间王思言已经来到马脸男身后。 空气中残留着袅袅嗡鸣，那是刀身和刀鞘急速摩擦的声音。 王思言半举着长刀，维持着挥刀的动作，刀锋的边缘有一溜不易察觉的血流滑落，血流顺着刀刃倾斜的角度汇聚在一起，化作一滴血珠，最终流淌到刀镡上，而马脸男的脖子，一条极细的血线缓缓出现。 长刀在王思言手中旋转，绕着手腕缓缓转了一个很花哨的圈，速度非常缓慢，有种慢镜头似的奇特美感，但周铭知道那其实是她在支付时速魔术的代价。 刀被收入鞘中，马脸男的头颅滑落砸在地上，但他的身体却开始剧烈挣扎，无头的身躯伸出双手，无助狂乱的像四周挥舞，试图抓住些什么，失去了方向感和平衡性的身体没走几步便摔倒在地，但却依旧在地上爬行。 “感觉连上了，我一直在想沙丘最后遇到的那个人肯定和三羊村的怪异有关，但一直想不到联系，现在我知道了。”周铭淡淡道，他抬头凝视王思言，耸了耸肩，“咱们还不够默契啊。” “嗯？”王思言不解。 “我画了个圈，又在圈圈下面划了一条笔直的斜线，意思是让你把它从肩膀到腰部对半切开，这样他就还能说话，我还能问他几个问题。” “现在不能问吗？” “头都掉了，没有肺部挤压气流怎么发声？” 王思言沉默了几秒，乖巧地举手提问：“我有个问题，为什么要摸我屁股？拍我后背岂不是更自然？” “本来是想拍你后背的，但感觉女性的屁股比背部更敏感，更容易让你感觉出我手指画的图案，所以选了屁股。”周铭理所当然道，这个理由虽然很充分，但却充满了一种微妙情色气息。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人？”王思言接着又问。 周铭指了指眼睛：“全视界。” 在见到马脸男的第一眼，周铭就用全视界获取了对方的视野，那是一片黑白的世界，现实的颜色用灰度区分，只有活物身上有着除黑白之外的唯一一种色彩，红色。 类似于雾气一样蒸腾的红，即使穿透墙壁也能看见，或许这就是他眼中的恐惧。 周铭不知道马脸男是怎么获取这个能力的，总之他被感染了，然后视觉系统变得和普通人不一样。 “全世界还有这种用处？真方便啊。”王思言羡慕地感慨道，她也好想要。 周铭径直走向地上还在哼哼唧唧的马脸男头部，随口说：“真遗憾，如果你第一时间开枪本来是可以杀死我俩的，何必非要取信于我呢？” “不要……碰到……那些东西。”头颅忽然发出轻微的声音。 周铭内心一震，快步上前，用冰棱的尖端挑开对方的面具，面具下的脸孔大致和普通人没区别，比起沙丘里遇到的那个怪物正常得多，但他左侧脸颊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孔洞，像缩小版的蜂巢，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去世。 在马脸男出声时，这些孔洞的边缘皮肤会轻微颤抖，仿佛能吸入少量气流在内部自由进出，周铭虽然不清楚这具体的原理，但他觉得这些洞眼应该模拟了人类的发声器官。 “你说什么？”周铭追问道。 “不要碰到……黑色的……谢谢，感觉像……醒来了一样。”马脸男的头说道。 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周铭察觉到马脸男似乎说的是对他们有用的东西，他之前应该是被黑泥控制了神智，而现在濒临死亡，他重新找回了人类的意志，所以才向他道谢。 “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马脸男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抓紧时间提问。 “快……快逃、逃。”马脸男此刻已经气若游丝。 周铭半蹲在地上，等着马脸男的下文，对方的视野却直接黑了下去。 他死了。 在马脸男闭眼的刹那，几乎是同时，周铭耳边传来“叭叭叭”的密集轻响，一大片东西正在朝这边逼近！ 周铭猛地转身，看见铺天盖地的黑泥从走廊另一头翻涌过来，它们像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带着极强的目的性，黏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如猎食动物般向周铭和王思言包围过来。 黑泥宛如潮水，在行进过的路线上留下一滩恶臭的污秽，这些黑泥体积非常小，移动速度却快如闪电，像一片映照在墙壁上的深黑阴影，随着光源的变化飞速移动！ 旁边的窗户上也传来“叭叭叭”的瘆人响动，所有的出路都被这些黑泥封死。 无数受害者临死前恐惧的呼唤填满了整条走廊，绝望无助的情绪将周铭和王思言彻底包围。 周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挥手最大功率输出自己的寒雾，脚下、头顶、四壁，苍白的冰霜以周铭为中心快速扩散，瓷砖大片大片结霜，冰晶由半透明变成雪白，仿佛凭空长出的白草，又像自深水浮起的冰毯。 空气中的水分都凝结了，低温覆盖了周遭的空间，王思言暴露在外的皮肤，感觉到了生理上的微微刺痛。 而低温同样影响了黑泥的行动，他们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下来，但依旧朝着二人逼近！ “全部，冻结吧！” 周铭的眼神骤然凌厉，张开的五指瞬间紧握。 握拳的瞬间，寒气随之爆发，空气中残余的水分在周铭的意志下集结在一起，往走廊的四壁冲击！ 刹那间，十米范围内的走廊长出了无数无规则的冰棱，二人身处其中，就像在寒冰构成的钟乳石洞窟之中。 那些黑泥也被冻结在冰块当中，完全封锁了行动。 然而，尽管拼尽全力，他还是没能阻止所有的黑泥，咒术笼罩的范围并不是整条走廊，更远处的黑泥踩着同伴的冰雕贴墙飞行，想要碰触周铭和王思言。 洁白的冰柱被肮脏的污垢玷污了，它们越是靠近，速度就越慢。 绿色面具下，周铭的视野完全变成血红色，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滑落，鼻孔也溢出汩汩鲜血，想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发挥出咒术最极限的威力，等于让人在十几分钟内抽干水库全部的水一样困难。 但这并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大坝决堤就好了。 正文 第一百十五章 我已经被寄生 周铭的咒术卓有成效，但仅仅针对一部分而言，这些不明生物的数量太多，面积太大，他的注意力无暇顾忌到每处细节。 成群的黑泥像着了魔似的前赴后继，它们冲进冰霜的洞窟，在爬行的过程中被冻成冰雕。 冰墙在周铭面前被筑起，但媲美钢铁的肉刺从四面八方袭来，耳边全是密集的“哒哒”声，漆黑的尖刺以人类无法计数的频率高速敲击着冰壁，像无数破冰铲在施工就业。 象征着破碎的斑驳白斑，在冰墙上不断出现，周铭咳出一口血，全力将外面的黑泥冻住。 冰墙终究破碎了，高频率强力度的敲击破坏了冰层的内部结构，一根根肉刺从外面伸进来。 这里是回廊的尽头，身后已经没有退路，窗外也是黑泥，四面全被冰层封死。 周铭的身体动了起来，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自己全力以赴了。 他闪到王思言面前，一根肉刺扎进了周铭的腹部，尽管周铭冻住了那根肉刺，但他还是感觉有东西在体内散开了，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游了开去。 那是一种奇怪的热感，从伤口贴着皮肤往四肢百骸游动。 这种感觉……难以描述。 听觉似乎变得敏锐了，但有一种不正常的干渴感。 周铭的视野本来是血红的，但此刻却开始改变，血色褪去，世界的色彩以黑白为基调开始重构，而其中有些微红的人影陆续浮现，如透视般投影在建筑的四壁上。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和这些人形的距离感。 原来……这就是马脸男当时的感觉。 “周铭……你，你被碰到了？”王思言惊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听到了王思言问他，但他却无暇顾忌对方，身后的那些怪物被唤醒了。 他感觉被自己冰封的那些黑泥开始蠢蠢欲动，它们明明被彻底冻结，却还有着匪夷所思的惊人力量。 不知道是不是被感染了的缘故，他似乎能读出这些黑泥的意图，它们的目标正是王思言。 周铭转头看向王思言，一团血色的猩红色雾气在她身上缭绕升腾，那雾气比周铭视野内所能看见的任何红雾都更加猛烈、浓郁、鲜艳。 如果这象征着恐惧的话，那么现在王思言就是恐惧到了极致。 对！这就是那些黑泥突然加大力量的原因，它们对散发着这种气味的猎物无比狂热！ 身为被感染者，他竟然也能感同身受，思言她……现在看上去，竟然如此诱人。 “卡啦！” 身后的坚冰发出碎裂的轻响，将周铭从那种奇异的恍惚中惊醒，他猛然醒过神，一把搂住王思言，把她死死抱在怀里。 数根肉刺突破坚冰，笔直扎进了他的脊背，冰封的咒术在它们触及到周铭身体的刹那生效，将这些危险生物再次封冻。 又是那种奇异的热感，热量在体内肆意游走。 怀里的思言好香啊，周铭心想，比他闻到过的任何食物的味道都要更香。 感染加深了，周铭更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些黑泥的存在，甚至和它们建立起了某种联系。 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比这群黑泥更高一级的存在，他能在一定限度内影响操控它们的行动。 冷静的思索和本能的欲望在周铭的体内碰撞，两种力量在互相撕扯着，让他神智恍惚。 王思言的头枕在他肩膀上，看到扎进周铭后背的肉刺，那些肉刺已经被冻僵，于是她抱紧周铭后撤一步，将周铭从肉刺上拔下来。 “思言，冷静点……不要害怕，别害怕，我没事。”周铭用尽量冷静的语气说话，试图安抚对方，但嗓音却控制不住地沙哑。 啊……真香…… 一瞬间的恍惚，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触碰到对方白皙光滑的脖颈上。 牙齿的顶端传来肌肤健康的弹力，这种活力让人难以拒绝。 周铭的动作僵住了。 心里明明知道这样不可以，但心里有一种感觉，只要咬下去就会很爽。 几秒后，周铭的理智稍稍回归，然后强行扭开头，跌坐在地上。 王思言周围的红雾已经收缩暗淡，回拢到了一个非常小的范围。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才让他冷静下来，浓郁的恐惧气息为让他这样的感染者发狂。 “我还以为你会咬下去。”王思言松了口气。 “妈的！为什么不把我推开！”周铭愤怒道，心情前所未有的暴躁。 王思言没有回答，她刚才在调整情绪。 周铭让她调整情绪，但她怎么都冷静不下来，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独自一人当赏金猎人的时候，她也经历过九死一生，但就算那时她都一点不害怕。 即使有把刀即将砍在她头上，她也能抬头睁大眼睛看着那把刀落下来。 但刚才她是真害怕，突然觉得很失望，又很绝望。 她想不出缘由，也根本冷静不下来。 直到她忽然想到干脆和周铭一起死了算了，就突然冷静了下来。 所以即使她知道周铭要咬她，也完全没有想躲开的想法，只是觉得被咬就咬了。 “你也会变成那个样子？”王思言有些悲伤地问。 周铭看了她一眼，是地上爬起来，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不过我们暂时安全了，它们不会攻击你了。”周铭淡定道，语气淡定得仿佛他一点事都没有。 “还能保持正常吗？”王思言问。 “应该不行了，奇怪的感觉在越来越强烈，大概能坚持的时间也不久了吧。” 周铭忽然就理解为什么马脸男在死的时候会向他道谢，还说就像睡醒了那样。 现在结合自身感觉来看，那真是恰当且精妙的比喻，这种明明思维还很清醒，行动却几乎要失控的感觉，真的就犹如身处噩梦之中，清醒却无力。 原主疯掉的时候，难道也是这种感觉吗？ 真可惜，结果只走到这一步，让你失望了，周铭在心里对原主说。 “接下来，先和他们联络吧。”他深呼吸一口气，拿出对讲机，“我是绿面具，假货已经被我解决，收到请回复。” “在听。”对方回答得很简洁。 “现在公布最新情报，触碰到黑泥的人，有可能会被黑泥感染寄生，从而产生强烈的攻击欲望，并且宿主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黑泥的行动，模拟其他人的声音……我现在已经被寄生。” 正文 第一百十六章 两人各有计划 王思言看着周铭向所有人公布了他寄生的事实，直接愣住了，这操作打得她始料不及，把被感染的事实告诉其他人，那他之后怎么办？逃掉的难度岂不更大了。 王思言一把抢过周铭手里的对讲机，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安排之后的行动。”周铭伸手去拿王思言手里的对讲机，却被对方手腕一绕躲开了。 “你这样说了，我们之后怎么跑！” 周铭凝视着对方的双眼，缓缓伸手摘下对方脸上的狐狸面具，王思言双唇微微张开，不知所措地盯着他，周铭咧嘴发出笑声，开玩笑道：“还以为你会哭呢，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在说什么？你现在该想想我们之后怎么跑！”王思言的尾音微微发颤，像小提琴收尾时失误的颤音，她望着对方那张丑陋的绿面具，心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她甚至都不想去看周铭的眼睛，那对平静无波澜的眸子，让她觉得自己跌进了一个幽寒冰冷的深潭，周围都是长满苔藓的湿滑石壁，她怎么爬都爬不上去，用尽全力也抓不住。 不，或许跌进那片深潭的不是她，是周铭，她趴在光溜溜的石头上拼命向周铭伸手，但他却泡在寒冷的潭水里对她微笑，仿佛在和她说，他不会上去了。 这种奇怪的意象出现在王思言的脑海，她忽然就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有来由的，这件事在小时候就发生过，当时本该跌进那片潭水里的是她，而现在，如果没有周铭，那些肉刺本该扎进她的身体。 小时候发生的小小意外，现在回忆起来却像是某种神秘的预知，昭示着今日的结局，王思言紧咬下唇，用另一只手捂住双眼，晶莹的液体却从指缝中流出。 “你怎么这样！”王思言带着哭腔抱怨道，像个小孩似的。 周铭也摘下面具，露出苦涩的笑容：“对不起啦。” 他把对讲机从王思言手中拿过来，张开双臂搂住她，轻轻抱了抱：“我要赶紧做完接下来的事。” “呜啊啊啊！！” 王思言的声音失控了，她在这个走廊的冰窟中嚎啕大哭，极低的气温中，滚烫的眼泪流到一半就变成了冰水。 周铭叹了口气，举起对讲机，对一头另外的人说：“现在所有人暂时撤离，在别墅外面以机枪防守，虽然普通的物理打击对黑泥无效，但对我这样的感染者很有效，我会控制尽量多的黑泥集中在别墅里，直到天亮。” “收到！” “那我怎么办！”吴明星惊恐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周铭回道：“吴老板，不要紧张，现在你直接撤离太危险了，我会控制黑泥清出一条安全的通路，等我联系你后，你就可以直接下来离开别墅了。” “谢……谢谢啊。”对面的吴明星松了口气，说的话竟然有点像普通人。 …… 别墅内，隐者和咒术师们有序的往外面退去，每个人都心情复杂。 佣兵的世界中只有利益，互相之间的合作也仅限于工作，所以陌生的佣兵之间不会有感情上的联系，而现在，如果说他们心里对周铭没有一丝感谢的话，那就是骗人的。 已经不光是单纯的自我牺牲了，那一份冷静，那一份决断力，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如果在周铭那个位置的是他们这些人，他们自问不可能做的像他那样好。 有人很好奇周铭在最后说话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即使是这么一点渺小的好奇心都无法被满足。 周铭在下达最后一条命令时毫无波澜的语气，没有泄露出任何个人想法……让人觉得他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很少有他这样的人吧。” “我遇到过，不过是刚入行的菜鸟，也只有刚入行的菜鸟会这样。”那人说完，又补充道，“但这家伙不是，他明明很厉害。” …… 五分钟后，周铭已经进到灰门里换上猎人套装再出来了，出来时看到王思言蹲在地上，已经不在哭泣，表情淡定地一批，和刚才的那样子一联系，会让人有种精神分裂的感觉。 周铭看到王思言身上的红雾也非常安定，几乎完全消失，她的情绪调控能力强的令人窒息。 “走了，还在这里蹲着干嘛？”周明说。 王思言“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拄刀从地上站起，跟在周铭后面向前走。 周铭走了几步，发现王思言一直在自己身后跟着，于是停下脚步，解释道：“我一个人上去就好了，感染者死亡时会招来附近大批黑泥，我一个人上去，即使死了也能用黑泥做最后一次自爆攻击，你跟着去太危险。” “你能操控这些肉团和你一起去干架？” “不行，或许是感染程度不够深的原因，我只能让他们离我远点，或者让他们在我附近这片区域游荡，但想要精密的操作黑泥暂时还做不到……不过这不一定是坏事，至少现在的感染深度还没让我失去理智。” “那你现在一个人上去没胜算啊，我跟着一块去，说不定你不用死就赢了。”王思言说。 周铭瞥了对方一眼，挠了挠头，斟酌着组织语言道：“我觉得，同生共死的戏码不适合我俩，明明只要一个人死就能做好的事，为什么非要死两个人呢？” “为什么非要死人呢？都活下来不好吗？”王思言说得理直气壮。 “但我已经被感染了！现在虽然我看起来还算是个正常人，但用不了多久就不是了，那时真正的我就已经算是死了，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活下来。”周铭想说的客观冷静些，但语气却无法自控的流露出悲伤和不甘。 他也不想死啊……没人想死的…… “而且……我知道我的自控力的确在衰弱，只是你看我还像原来的我而已。” 他声音轻了下去。 王思言一脸认真地注视周铭，说：“我刚才想过了，等打完之后我就把你麻醉，然后关起来运出三羊村，到外面再想解决的办法，我相信总能够解决的，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东西这么多，总有办法能让你变回正常人……如果我找不到，就一直关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害人。” “不行，你这样……” “没有不行！现在我没理由一定得听你的话，我决心要这么做，这就是我的计划！” 周铭话没说完，就被王思言冷冷打断。 正文 第一百十七章 天台决战 别墅屋顶的平台，只剩下吴明星和楼温之，还有楼温之的一个兄弟楼知新。 布置在楼顶的机枪手在周铭第一次提议时就被全部遣散了，现在整个楼顶只有他们三人，吴明星紧紧握着高脚杯的杯茎，玻璃已经被手指捂热，杯中的葡萄酒已经许久没有品尝。 他脸色颇为难看，坐在老虎椅上有些局促不安，脑中不断将怪异和那个神秘的绑匪联系在一起，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他自以为对绑匪的人性弱点了如指掌，但现在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对绑匪的真实实力一无所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讲机里迟迟没再传来绿面具的声音，吴明星开始焦躁不安。 他不会已经死了吧？不对，他是被感染了，现在难道已经变成怪物了！ 楼温之站在吴明星左侧，稍稍靠后的位置，似是察觉到了主人的不安，他用沉稳的嗓音开口宽慰道：“老爷，不用担心，有我们在，没人能伤害你。” 吴明星微微颔首，没有表态，表情依旧凝重，显然安慰在这时候已经不起作用。 砰地一声巨响，通往天台的大门被暴力砸开，门轴从混凝土墙壁上直接断裂脱落，沉重的铁门飞出十米轰然落地，激起一片烟尘。 一条修长的白腿以侧踢的姿态从楼道中伸出，而后王思言率先跳入最后的战场。 周铭在她身后走出，以猎人真正的形象出现在三人面前。 他最后还是让王思言一起来了，因为根本拦不住，完全劝不好。 “正常开门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用踢的呢？”周铭的话语中带着一些批评的意味。 “稍微找找感觉，你意见不要这么多，好不好？”王思言缓慢歪头，活动脖子，颈椎发出咔咔声响。 她活动完双肩和腰部，握住刀柄缓缓抽出，雪白的刀锋在月下泛着冷光，刀与鞘的摩擦声中，王思言的杀意和威慑感也直线攀升，长刀被完全抽出，而后直指遥坐在老虎椅上的吴明星。 “今天，你该死了！” 吴明星瞪大双眼望着王思言，震惊的脸上写满不敢置信，随后短短几秒内，他吃惊的表情迅速转化为愤怒，双拳死死握着椅子的扶手上，紧咬的牙关让他脸颊的肌肉微微颤抖……不光是愤怒，还有被欺骗的羞辱感。 现在如果还不明白，那他就是傻子了，他从头被骗到尾！亏他还很欣赏这女人！ “是你！”吴明星咬牙切齿道。 他看向王思言身边的周铭，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绿面具乔装打扮的，听声音并不是绿面具，但那个绿面具和这个狐狸脸的女人难道不是一伙的？ 吴明星拿起对讲机呼叫周铭，但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然后他马上反应过来，让那些已经离开别墅的咒术师们来楼顶护驾。 王思言也跟着拿起对讲机，开口道：“大家上来时小心点，楼梯和走廊上黑泥很多，碰到就完了。要钱的话，等到吴明星死了还不是随便抢？” 对讲机里，没有传来任何人的声音，没有人回应这两人。 吴明星急了，对着对讲机怒吼：“你妈的！我付给你们钱，我是你们的雇主！老板！” 依旧无人回应，那些咒术师们在想什么，谁都猜得到。 …… 别墅外的大草坪上，一大群人干站着，他们都听到了对讲机里吴明星的声音，但暂时没人回应。 “上去帮忙？”有一些人摇摆不定。 有人发出嗤笑：“去送死啊？那些怪东西都在楼道里，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为什么要上去？” “但如果现在不上去，到时候恐怕不给钱啊。”一人嘀咕道。 他身边的人倒吸了口凉气，无语地叉腰摇头：“给钱？给你什么钱！让我们找他女儿，我们找到了吗？让我们解决怪异，我们解决了吗？我们什么事都没做成，他会给我们钱？” “现在上去干掉那个绑匪，倒是肯定有的赚，但为什么要上去呢？我们本来就没得分钱，留在这里干等着就行，姓吴的赢了我们不亏，绑匪赢了，我们直接抢钱！” 有聪明人一通分析后，一帮人的脑袋瞬间清醒了。 “你们想，这么一大堆黑泥，到最后总要有人来处理，普通武器又没用，就他养的那几个长期保镖处理的过来吗？到时候还不是要雇佣我们！反正现在我是不上去了，就在这等着，你们谁爱上谁上。” 又一人说：“而且，你们听出来没？刚才说话的是绿面具身边那个女的，绿面具是干嘛的，想必你们也能猜出来吧？他可能一开始就是冲着吴明星来的。现在绿面具已经被感染了，可以稍微控制黑泥，你们谁敢去？” “他之前让我们全都出来，意思够明显了，就是不想让我们掺和这件事。你们想想他之前说的每一句话，是不是给足了我们选择？我就直说了吧……这个人肯定不是坏人。”一人冷冷道。 没人吭声了。 没错，他们都是为了钱在刀尖跳舞的亡命之徒，为了钱能杀好人，为了钱什么都不做。 但如果在利益相近的情况下，杀一个坏人和杀一个好人，他们几乎都会选择前者，而帮助坏人杀一个好人，则根本不用思考。 …… 吴明星紧紧攥着对讲机，恼怒又慌张，就在他打算再次提高价码，哄骗这帮贪财鬼时，一只手放在了他肩膀上。 楼温之从吴明星后方走出，沉声说道：“老爷，为什么这么惊慌？您不信任我和弟弟的实力吗？交给我们吧，很快就会解决这两人。” 吴明星愣了好半天，长舒了口气。 对啊，他还有温之呢，温之可是很强的，而且他还带来了他弟弟，他弟弟的实力应该也不差，自己没理由怕这两个人。 “终于可以开工了，也让我给吴老板露一手！”楼知新也跟着走到前方，和楼温之并肩而立。 楼温之戴着棱形的蝴蝶面具，穿着带兜帽的黑色运动衫和运动裤，脚踏一双普通球鞋，整体风格非常休闲，他手里拿着一块像画板一样的薄木片，不知道是什么用处。 他身边的楼知新身材魁梧，将那身军绿色的迷彩服撑得鼓鼓囊囊的，双手戴着一副黑手套，似乎是一个擅长近身搏斗的好手。 从外表看，他的咒术很可能是身体强化，或者身体固化。 正文 第一百十八章 未知的咒术 周铭右手伸到背后，摘下大剑。 “吭！” 大剑的剑尖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周铭却转头看向天台之外。 别墅的下方是灯火通明的黑市，往西一点是漆黑的村庄，在往西一点又是光亮的矿山，背靠数万公顷的森林，大型机器在矿场上运作，那里铁铲和铁锤的敲击声彻夜不息。 光暗的界限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变得如此分明，管理者、被奴役者，都那么井然有序。 但在周铭的眼中，一切又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单调的黑白世界中，黑市是光亮纯白的，再过去漆黑一片的村庄，再然后便是矿场，零星的红光把漆黑的村庄点亮了，而整个矿山都被无数猩红的光点染成耀眼的红色……真是诱人的颜色啊，美丽而绝望。 他无法和别人分享眼中的壮观，这情绪的直观表现，只有亲眼所见者方能体会其震撼。 果然，这里不该是这样的，他们的恐惧也不应成为这副画的颜料……那是不正确的！ 周铭微微俯低身体，摆出战斗的姿态。 “挑一个吧。”周铭对王思言说。 “右边的归我。”王思言指着楼知新说道。 约定好了各自的对手，两人几乎同时左右冲出，右边的楼知新举起双臂，摆出拳击的架势准备迎战，而左边的楼温之却依旧拿着画板，单手插在裤兜里，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周铭的速度很快，在奔跑的过程中便已经抡起大剑，但是王思言的速度更快，在周铭还只到半程的时候便已经和楼知新迎面碰上，而那时王思言还没有动用时速魔术。 这种时候，周铭总会想起电影中或游戏中，那些主人公的移动速度，那些人物的移动也快得离谱，不存在于现实，却有着高于现实的迅捷的美感，就像鬼泣中的主人公维吉尔那样。 嗯？维吉尔是怎样移动来着？ 周铭还在想象，楼温之也已经进入了大剑挥砍的范围。 大剑劈落的时机恰到好处，在刚刚能劈中对方的时候进入了合适的距离，而楼温之也完全没有躲避的姿态，他举起那块薄薄的画板，仿佛用那块脆弱的画板就能抵挡这沉重的一剑。 周铭微微皱眉，剑锋落下，和画板碰触，从大剑尖端传来的手感却有些古怪，这一剑下去就像砍在一块钢铁上，猛烈的回弹震得他虎口生疼，而画板的边缘仅仅出现了几毫米的小凹槽——那便是刚才这一剑造成的伤害。 这东西是强力的咒具？还是说这是楼温之的咒术？ 楼温之另一只手握拳轰向周铭的肋骨，被周铭用铁护手挡住，但一股无法抵御的强大力量直接将周铭击飞出去，仿佛刚才击向他的不是人类的拳头，而是一辆大卡车！ 这不可思议的力量，堪比之前他在假面舞会中对战的狼人！ 如果是单纯的身体强化，这强化幅度实在有些离谱。 手臂和腰部阵阵发麻，初次交手的情报也随之流入周铭的大脑。 简短的思索后，周铭确定这是楼温之的咒术，那块画板应该就是普通的画板。 仔细回想刚才那一剑，落在画板上时，甚至没有让那块画板的位置产生一丝一毫的移动，仅仅在画板的边缘磕出一小块缺口，当时楼温之还是单手持拿画板的。 对方的力气虽然很大，但周铭不觉得他能单手就完全抵消大剑斩落的惯性。 不过对方的咒术究竟是什么呢？能让画板变得这么硬，自己又能拥有如此夸张的力道，这两者又有什么联系？ 看到周铭被楼温之一拳打飞，王思言担心地扭头瞄了一眼。 “喂！和我交手还有心思看其他地方？”楼知新欺身逼近，对王思言挥出拳头。 王思言睁大眼睛，猛地看向楼知新，凌厉的眼神像一把斩落的刀。 手中的长刀以极致的速度横扫，气流被割开发出尖锐的啸声，刀身骤然暗淡，很快又重新亮起，仿佛连月光都跟不上它斩切的速度。 伴随着仿佛能刺破耳膜的尖锐噪音，和一连串火花……王思言的兵器断了。 对方的军绿色迷彩服被割开，露出下面的防弹衣，防弹衣的强化塑料挡板也被切开，但第二层铁板挡住了刚才那势不可挡的一刀。 超出限度的力量和速度对刀刃造成了巨大的负荷，这种情况下又遇到钢板的坚硬阻击，反倒是王思言的武器先到了极限。 “你妈的！”王思言愤怒地瞪着眼睛，脑海中闪过一串数字，那是那把刀的价格。 “你以为我傻吗？会什么都不穿就和你打？”楼知新嗤笑道，丝毫不以穿防弹衣为耻。 他抓住这个绝好的时机，脚步灵活地挪动，迅速拉近身位，而后双手左右开弓，以极快的速度朝王思言的头部揍去。 他每一拳的速度、力量、距离感，都恰到好处，完美到无可挑剔，即使是黄金时代最强的拳王都自愧不如。 在咒术师中，楼知新的天赋是出类拔萃的那类，一拳的力道可以轻松打死一个普通的职业拳击手，即使那一拳不是打在要害部位。 在他见过的所有咒术师中，自然成长得到的肉体力量，还没一个比他更强的！ 眼前这个女人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虽然她的力气很大，还善用兵器，但楼知新敢确定对方绝不是身体强化型咒术师，因为强化型咒术师是对自身基础力量的增幅，基础力量越大，发动咒术后得到的最终力量就越强。 但这个女人的身体并没有疯狂锻炼的痕迹，她完全没有大块的肌肉，身材苗条，曲线称得上曼妙动人，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无法掩盖的优点，但对一个需要近身战斗的战士而言，则是致命弱点！ 闪电般的三下刺拳，笔直攻向王思言的面门，她后退的同时以腰为轴扭动上身勉强躲过。 正当楼知新打算乘胜追击，一举破坏对方身体平衡干翻王思言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啪！” 手掌和拳面碰撞在一起发出轻响。 楼知新全力摆出的右勾拳，被王思言单手接下。 “怎么可能！”楼知新哑然失声。 “你丫的……太嚣张了吧！”王思言狠狠瞪着对方，表情残暴嚣狂。 正文 第一百十九章 王思言，败北 自己这么重的一拳，她怎么可能这样接下来，楼知新心想。 “死吧！” 他看到王思言摆出了右勾拳的动作，他知道她要出拳了。 但下一秒，楼知新眼前的场景就转换了，就像脑袋在0.1秒内被人强行扭转了90°，他的半张脸完全麻痹，两颗牙飞了出来，就像被一个大力士用抡圆的铁锤狠狠砸中一般，连脸颊的形状都感觉不到了。 王思言非常缓慢地收拳，胸脯起伏膨胀，而后缓缓吐息，气沉丹田。 她需要大概一秒钟左右的时间，来支付时速魔术的代价。 虽然这一秒有着巨大的破绽，但胜负已分，刚才那一拳足以令这个愚蠢自大的对手昏厥，下一拳她就会让对方脑溢血直接死亡。 一秒的冷却已经过去，王思言扭身旋腰，挥出第二拳！ 势如旋风，重若雷霆的一拳。 但被一张突然飞过来的画板挡下来！ 那张画板刚好飞到王思言拳头的必经之路上，将王思言的拳头挡了下来。 拳头和画板猛烈撞击发出巨响，震动随着骨头一直传达到王思言的肩膀，这一拳让王思言自己的手扭伤了，仿佛她打中的不是一张轻薄的画板，而是一面不知道有多厚的钢铁墙壁！ “这什么咒术？！”王思言咬牙惊呼。 “该认真一点了。” 楼温之的声音传来，身体正在向地面倒去的楼知新，突然像是意识回归，猛地移动左脚，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重新调整了自身的重心，硬生生撑住了身体。 下一秒，王思言头部忽然左右摇晃了三下，仿佛受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无形重击，眼角和嘴角同时开裂，鲜血流出。 她的视野模糊了，脑袋嗡嗡作响，脑震荡让她脚底像在踩棉花，她张开双臂左右摇摆，调整身体平衡，步法却像醉汉的醉步。 这是怎么回事？我发生了什么？被击中了？ 王思言思维迟缓地思考着，眼前的楼知新如反扑的饿狼朝她冲来，刚才可以轻易躲避的拳头此时躲闪起来变得极为艰难，王思言在狂风骤雨般的连续摆拳中踉跄后退，狼狈躲闪。 即使平衡感遭到了重创，凭借着不可思议的反射神经和战斗本能，她依旧躲开了几乎所有的拳击，在歪歪扭扭走了三秒后，脑震荡带来的意识影响逐渐减弱，她的步伐重新稳健灵敏起来。 而就在这时，王思言的身体忽然以极其诡异的方式扭曲了！ 双臂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打秋千似的甩荡，腰肢往左侧扭转，但脸颊却向右侧转去，面具碎裂，那张绝美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个十分明显的凹陷，仿佛有无形的拳头砸在了她脸上。 所有的伤害集中在瞬间一口气爆发，王思言从嘴里吐出一口血，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她尝试着用手臂去撑地面，但或许是距离没把控好，扑通一声迎面趴在了地上，没动静了。 看到这一幕，周铭傻了，他不清楚王思言现在是死了还是失去了意识，但他知道王思言输了。 灼热的愤怒在周铭心中燃烧起来，他握紧了刀刃，充满杀意地看向还站着的楼知新。 心想这家伙竟然敢把王思言伤到这种地步！他非要杀了他不可！ “不要被愤怒冲昏头脑，越是逆境就越要保持冷静。”一只手轻轻搭在周铭的肩膀上，让周铭瞬间清醒过来，而肩膀上那熟悉的触感消失了，唯有平星月残余的幻音在耳边缭绕不去。 没错，愤怒起不到任何作用，愤怒的情绪只会给当事人自己拥有力量的错觉。 必须冷静。 新的情报像流向大海的小溪，陆续汇入周铭的脑海，刚才楼温之用画板防御了王思言的攻击，这一招已经能让周铭判断出楼温之的咒术具体效果。 楼温之的咒术效果，应该是对物体状态的固定，他可以让物体的速度、形态、空间位置，保持在一个不变的状态，所以他才能用那张薄薄的画板挡住大剑的攻击，并且只有轻微的损伤。 而他丢向王思言的那张画板，其实无异于一堵坚不可摧的移动铁墙！ 这咒术给人的感觉很棘手啊，即使明白了具体效果，也难以想出特别有效的应对方法。 “这女人的身体，真是好得不得了啊，看起来不像是肉体强化型，但身子骨却硬得夸张。受到我那种攻击，不是强化型咒术师肯定直接骨折了，第一拳就会失去意识，她竟然能做到意识清醒，甚至还能躲……了不起！” 楼知新对周铭咧开嘴笑，毫不吝啬地夸赞王思言的实力，但这更像他在彰显自己的强大。 “你看起来还挺帅的嘛，可惜你有个哥，否则左右脸相貌就对称了。”周铭讥讽道。 楼知新的半边脸，几乎被王思言那一拳锤烂，左脸肿的仿佛猪头，青紫色的淤血堆堆积在脸颊上，隆起的肿胀皮肤表面，已经出现星状的细微裂伤。 如果刚才没有楼温之的帮助，很可能他会命丧黄泉，周铭这句话嘲讽里max，但却依旧没能击穿楼知新厚如城墙的脸皮，他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甚至还有点洋洋得意。 解决王思言之后，楼知新缓缓踱步来到楼温之身边，兄弟二人一左一右呈包夹之势站在周铭前方，三人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尖锐的锐角三角形。 吴明星坐在后方老虎椅上，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仿佛一个坐在观众席上欣赏黑拳格斗的富豪，从容高雅，红光满面，笑容猖狂而得意。 单看他现在得意洋洋的模样，绝对让人想不出他刚才担惊受怕的表情。 “冷静点，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楼温之的咒术，那么楼知新的咒术是什么？仔细想想。”身后的平星月对他说话，她的声音距离他很近，几乎是贴着周铭的耳朵在说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铭甚至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周铭重新平静了下来，是啊，楼知新的咒术又是什么？ 他似乎能隔空攻击到人，但好像又不是简单的隔空攻击，刚才王思言受伤就是一瞬间的事，所有的伤害都在瞬间造成……他是怎么做到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两兄弟的咒术 当周铭还在思考对方的咒术效果时，身后忽然传来王思言的声音。 “手套……他的手套。”王思言趴在地上迷迷糊糊地说。 “怎么可能！” 楼知新表情骤变，满脸惊讶，嘴部的伤口轻微撕裂，他头一次因疼痛露出不快的表情。 “额，他的咒术……应该……我想想。”王思言还趴在地上，但右手已经做好了撑地的动作，似乎是在调整气息，准备站起来。 楼知新眼珠都快从眼眶中蹦出来了。 这女人是妖怪吗？刚才那几拳头下去，处处都打在要害，下巴、太阳穴、肋骨、腹部，她的内脏应该都被震碎了才对，怎么可能还能意识清醒！ “应该是延迟攻击效果的产生，但那个手套有问题，似乎可以隔空打人……如果记忆没出错，隔空的距离应该是三十厘米左右。”王思言说话的逻辑逐渐清晰，她撑着地坐了起来，用大拇指缓缓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冰冷地望向楼知新，“我没说错吧？” “你怎么知道的？”楼知新不再掩饰，他的手套是他哥哥给他的遗物道具，效果是戴上手套之后，能隔空触碰到三十厘米内的肉眼可见的物体。 而他本身的咒术，则是将自己攻击产生的任何效果全部抹除，然后在需要的时间点重新唤醒。 也就是说楼知新的攻击，可以让人感觉不到被击中，但只要在他需要的时候，就能随时唤醒那次攻击，让人莫名其妙的受伤。 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强度不高的咒术，但运用在实战中的效果却出奇强大，特别是在对方没有远程攻击方式，不得不和他肉搏的情况下。 能随意控制伤害的爆发时机，就代表能在对方防御最薄弱的时候发出最强的攻击，能在对方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打乱对方的节奏，在完美掌控触发时机之后，甚至能做到一种战斗的无限循环。 发动咒术，打断对手攻击动作，同时造成僵，在僵直的情况下，进行偷袭储存下一次用于打断动作的攻击，就这样一直循环下去。 这个咒术配合上那手套，效果就变得极其模糊，照理说根本就不该被识破。 楼知新真的很好奇这女人是怎么看穿他的把戏的。 “你打完架都不复盘的吗？其实只要冷静回想一下，就能发现身上的伤和你落空的拳头可以重叠起来，前提是把你拳头的位置平移三十厘米。”王思言挪动屁股，往墙边一靠，舒适地吐出一口气。 “不好意思，打不动了，接下来就只能靠你了。”王思言对周铭说道。 周铭：“包在我身上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我今天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什么包在你身上？你不会觉得你还能赢吧。”楼知新放声大笑，然后向楼温之走去。 “哥，接下来交给你了，我的咒术不适合对付这个家伙。” 他脱下手套递给楼温之，交接了隔空触物的能力，然后晃晃悠悠走到吴明星身边。 “老板，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满意，很满意！”吴明星夸奖道。 楼温之挡在吴明星和周铭之间，正对周铭，他从容不迫地戴上手套，面具后发出漫不经心的声音：“你的咒术是让造成的伤害大出血，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咒术，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出现在别墅各个角落的，能和我说说吗？” “你觉得可能吗？”周铭说。 “单纯好奇而已，不说也无所谓，其实现在你已经死了，打你这样的人，我一滴血都不会流。” 话音刚落，楼温之猛地朝天空挥拳，下一秒身体直接飞上了高空，速度快如闪电！ 周铭抬头望天，月空中，楼温之朝他的方向伸腿一蹬，整个犹如一道从苍穹劈落的闪电，以极不科学的速度轰然降落地面，强大的冲击力震得天台地面一晃，坚硬的水泥地面霎时散开蛛网般的裂纹！ 周铭堪堪躲过对方从高空踢落的一脚，反水挥刀劈向对方的兜帽。 “啪！” 大剑撞击兜帽的声音，就像普通硬物撞到了柔软的布料，但手中传来的触感却像是劈在一堵坚硬的铁墙之上。 周铭全力以赴的一斩，换来的是震出血的虎口，和兜帽上细微的小小划痕。 “只有这点程度吗？” 楼温之骤然出拳，整个人以极不科学的姿势，瞬间平移了一个身位！ 他的脚并没有往前跨出，但身体却直接移动了两米，仿佛他的身体在被拳头带动着。 周铭在脑海中迅速思索，马上理解了这种咒术运用。 对方的咒术可以固定物体的物理状态，所以他才可以朝天空挥拳，让手上戴着的手套以出拳的高速将他强行拉上高空。 又能在空中悍然出脚，借着下踢的超高初速，以远超自由落体的速度降落地面。 他不但穿着一套无坚不摧的防具，还能依靠自己的爆发力产生不科学的持续高速，简直就是现代版钢铁侠！钢铁侠穿着一套铁打的高科技衣服，能以火箭的速度移动，和楼温之很相像。 不过，这种看似无敌的战斗方式，并非全无破绽。 在利用物体的速度进行高速位移时，他身上的衣物被咒术影响必然有一定时差。 当楼温之以拳头来带动全身移动时，最开始的那一瞬间，他身上的衣物必然没有被咒术影响，否则静止没动的衣服，就会将监牢一般将楼温之的身体固定在原地，而拳头则会带着手臂往前飞行，手臂和躯干会被生生撕裂。 所以自己只要能抓住那个小小的瞬间，在楼温之进行位置移动的瞬间，对他的身体进行攻击，必然能将之一击毙命！ 周铭又闪过了楼温之的拳头，但距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拉开。 楼温之不但压制了他，还能在压制他的同时，兼顾保护吴明星的任务，他的位置一直挡在自己和吴明星之间，让周铭根本没有对吴明星发动偷袭的机会。 远处，楼知新从后方拿出了透明的防爆盾，举起挡在吴明星面前，这下子周铭连偷袭都做不到了。 周铭眼看着吴明星再次出拳，他俯身闪过。 他用手套移动了，破绽就是现在！ 瞬间，周遭的景物在周铭眼里变慢了。 他扭动手腕，长剑的剑柄咔嚓一声，固定的机关解开，苍白的剑锋从厚重的大剑中拔出，朝着吴明星的腿部斩去！ 这一切，似慢实快，在周铭眼里缓慢的动作，放在现实中连一秒都不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压倒性胜利 剑光闪过，周铭听到了运动裤被剑锋撕裂的声音。 破旧围巾下，猎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很快这笑容就凝固了，剑仅仅砍到一半，去势便骤然止住，对方的咒术又生效了，柔软的裤子重新变成了钢铁。 “很聪明，这么快就注意到了我的弱点，但你依旧不会有一点胜算，战斗中脑子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适应性……你的适应性，够吗？”楼温之轻蔑地冷笑。 “该死的。” 好不容易找到破绽，却没能造成有效的伤害，周铭只能抽身后退，闪开对方的拳头。 楼温之显然学过武术，步伐进退有度，拳法和脚法凌厉生风，再加上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则的移动方式和攻击力道，攻击的伤害非常可怕，周铭躲闪得相当吃力。 偶尔被击中一拳，或者被擦中一脚，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知觉。 在这种情况下，不被踢飞就算防御成功了。 周铭心里有些焦躁，想要使用自己真正的咒术来和对方战斗，虽然楼温之的防御刀枪不入，但却无法防御气体，如果用寒雾侵入对方的衣服内，然后让寒气瞬间结冰，很可能能将对方冻弊。 但他不能意气用事，现在只能静心等待对方不断攻击，在对方的攻击中找机会。 极冰之境是他最后的底牌，绝对不能轻易暴露，在这张底牌揭开的时候，他要分出战斗的胜负！ “反应很快，但太弱了，让我想起了我还是普通人的时候，那时我打架也这么轻松。” 楼温之一脚命中周铭的腹部，无与伦比的巨力震荡了他的大脑，大剑脱手掉落，他被高高踢上天空。 刹那间天地在他眼中倒转，全身上下都失去了着力点，视野不断的变换让他丧失了其他人的视界，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他看到有个黑影在他身边闪过，而后一股巨大的力量踩在他背脊上，像火箭般压着他往地面飞去，迎面的强烈风压和放大的地面，周铭整个人都被砸在地上，剧烈的烟尘，破碎的地面。 “周铭……” 王思言手脚冰凉的呢喃道，她内心担忧，却无能为力。 或许是肾上腺素之类的激素效果过了，她完全没了站起来的力气，之前受到的伤害开始逐渐显出威力，眼角和肚子一阵阵的钝痛，太阳穴里仿佛塞了一块秤砣，涨得厉害，滚烫得像要烧起来。 虽然身体饱受伤痛的折磨，但王思言一直目不转睛观察着局势，努力思考着。 她觉得自己运气很不好，也可以说周铭的运气很不好。 因为周铭，上次的舞会交易，王思言没有真正的财政收入，以至于她没钱去拍卖会上买下那件心仪的武器。 如果那一天和她做生意的不是周铭，而是其他人，她兴许现在已经用上喜欢的武器了，以那把武器的咒力等级，绝对可以强行破开楼温之的咒术防御。 王思言目光游移，望向被踩进地里的周铭。 从那种高度以极快的速度坠落，把水泥地砸成这样，周铭应该死了吧。 嗯……看起来的确好像死了。 但她又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死，他现在连极冰之境都还没施展过，肯定还在藏底牌。 他一定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 周铭躺在地上，刚才那一撞清晰地感觉到肋骨断了，断掉的肋骨似乎插进了内脏里，但很奇怪并没有强烈的痛感，反而是之前被感染时很熟悉的热感。 忽然周铭想起了沙丘遇到的那个怪物，和之前被他杀掉的那个马脸男，那两人都在受到致命伤后维持着诡异的行动力，前一个怪物完全免疫物理攻击，被王思言用咒刀一刀两断后，仍能爬行奔跑。 后一个马脸男在失去脑袋后，身体也能按本能行动。 感染者的身体不像哺乳动物，反而更像昆虫，但却比昆虫高级得多。 内脏没有内出血，可能是黑泥什么的填补了内部的伤口，周铭甚至感觉肋骨再以缓慢的速度缓缓正位。 原来如此，黑泥赋予了他一些怪异的特性，对物理攻击有了一部分的免疫。 真是……太棒了！ 周铭吐血的嘴角缓缓上扬，围巾遮掩下的表情逐渐放肆，开始放飞自我。 这一刻，他感觉被感染或许真的是一种进化，还有什么办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大幅度的提升战斗能力呢？ 没有了，根本没有那种办法。 咒术师究竟要到怎样的程度才能无视枪弹？咒力侵蚀该有多深呢？ 但现在黑泥帮他达到了那种境界，如果当时能被更多的黑泥攻击的话，现在他根本不用害怕楼温之和楼知新，这两人喜欢空手搏斗，不喜欢用咒具，光这一点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真弱，可惜我当日不在，否则就这样的绑匪，怎么可能带走公子。” 楼温之不屑道，飞起一脚将疑似死亡的周铭踢飞十几米，撞在天台边缘的矮墙上。 吴明星放下红酒杯，抚掌而笑：“不愧是温之，真是可靠啊！” “老爷过奖了，并不是我强，只是这两人实在算不上高手，只是两只闹事的虫子而已。”楼温之的回答恭敬而自信。 王思言咬着牙，默然不语，她望向瘫在角落的周铭，他趴在那里像是在休息，看上去像死了。 但她不觉得周铭真死了。 这不是她的主观想象，而是客观的直觉，死人被踢飞的样子和活人被踢飞的样子是不同的，就算再怎么掩饰，活人在受到攻击时，身体各处的肌肉骨骼，都会本能做出降低冲击的反应，这就是死人和活人的区别。 刚才周铭在空中飞行的姿态，不像个死人。 另一边，楼温之没有王思言那样的格斗经验，自然也没在意周铭的死活。 在他眼里周铭已经死了，刚才那一脚下去，他清晰地感受到周铭的骨头被他踩碎，腰椎折了，肋骨也断了，除了再生型咒术师，人类无法在这种重伤之下存活。 不论如何，周铭都已经算是个死人了，就算还在喘气，也只是苟延残喘。 “无聊的战斗。”楼温之淡淡道，转身向吴明星走去，没走几步，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 “嘿嘿……嘿嘿嘿嘿。” 干涩沙哑的低沉笑声，让楼温之停下了脚步，后背感受到一种难以描述的寒冷气息。 他慢慢把身子转回来，看向趴在墙边一动不动的周铭，笑声的确是从那具趴着的“尸体”上传来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沉迷和清醒【加更1更，还欠38更】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不远处坐在老虎椅上翘着二郎腿的吴明星也收敛了笑容，震惊地盯着恍若尸体的周铭，诧异道：“他还没死吗！” 楼知新也眯起眼，警惕地盯着远处趴在地上的周铭，他很了解他大哥的攻击力道，刚才那一下，正常人类肯定会被秒杀，但这个人，竟然还能说话。 “还没死吗？看来是疯了。”楼温之冷冷道。 “不好意思，我……我还不能死。” 周铭艰难地说道，声音仿佛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喉咙深处似乎有同一个声音在回响。 他双脚撑地，以极其诡异的姿态从地上缓慢站起，靠着墙歪歪斜斜站着，上半身微微偏右，下半身却站得稍稍偏左，上身和下身如错开一般，根本对不齐。 只见周铭伸手压了压自己的帽子，腰部猛地一扭，“咔”的一声，上下对齐了。 “我……必须要纠正这个世界。”周铭抬起头，嗓音沙哑道。 话音刚落，周铭俯低身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啊啊啊啊！” 他猛地冲上前，挥舞大剑，重新和楼温之战成一片。 “纠正这个世界？什么玩意，听都听不懂。” 楼温之面露不耐之色，他闪开周铭的攻击，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变换位置，不断发出无法抵挡的强力攻击，身形快如闪电。 他一会如鹰隼般冲上天空，越过周铭的头顶，一会又在空中迂回折返，无视正常的物理法则落回原地。 他的行动灵活多变，让人难以预判，他的攻击一击必杀，拳力惊世骇俗。 他像狂风般绕着周铭回旋，如雷霆般发出攻击。 …… 周铭在风雷构成的漩涡中挣扎，一手拿着大剑，一手持握长剑，向周围大范围挥砍，双剑不断碰壁，不断回弹。 他的反应比之前快不知几倍，逐渐的，躲闪开始变得游刃有余，但有些本可以躲开的攻击，他却不再闪躲。 当楼温之的拳头再次袭来，拳锋擦过他的肋骨，将肋骨震断时，周铭的身体毫无反应，瞳孔深处却充斥着无法压制的执念。 “不要妨碍我……一定要有人做，我要杀了你！” 周铭语无伦次，表情开始逐渐扭曲，挥剑的动作开始显出一种怪异的狂躁。 随着一次次受伤，每一次他都感觉伤处有一丝丝热流扩散，身体似乎又得到了进化。 . . 靠坐墙边的王思言，看着癫狂的周铭，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 她感觉周铭身上那独有的特质消失了，那份冷静不复存在，怪异的本能占据了她友人的身躯……他变得好陌生。 中央的战场，楼温之从容驾驭着整场战斗的节奏。 “难以置信！” 楼温之发出惊叹，瞳孔中头一次露出严肃的情绪，他终于察觉到了那古怪的异样。 “你的咒术是肉体再生？！” 楼温之不敢确定，却又十分确定，他已经好几次感觉打断了对方的骨头，但对方的行动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这个人在恢复，就像怪异一样！ 周铭没有回答对方，他的精神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眼中只剩下一个目标，那就是杀死面前这个强敌！ “我要杀了你！”周铭嘶哑地咆哮，状若狂魔。 大剑横扫，寒雾以周铭为中心爆发，而后瞬间凝结为冰晶。 楼温之的身体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冰寒！手脚的关节行动都受到了一丝阻碍。 周铭发出放肆的狂笑，欺身逼近，周遭的气流倒卷，风雪汇聚在周铭的掌心，他要用这一招直接将这个棘手的敌人冻杀！ 面具之下，楼温之的神色变得无比凝重，他身体轻飘飘地后退，双眼安静注视着周铭。 “本来还想多观察一会的，但你太危险了，现在就切实地杀死你吧。” 周铭向对方探出手，却被楼温之轻巧地闪过。 而就在周铭打算校准攻击方向时，手臂却无法动弹。 “真蠢，你朋友明明已经给你提示了，但你却一直忽略这双手套的作用，这是你自找的！” 楼温之轻蔑道，右手握拳，猛地挥向周铭的左胸。 周铭见状，想要闪避，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被衣服拉着走，他的衣服袖子成了囚笼，袖子里的手臂无法弯曲，更无法改变方向。 下一秒，巨大的冲击震撼了周铭的身体，一瞬间，他的胸膛突然变得无比冰凉，有什么东西伸进了他身体里，在搅动着。 “呃！” 周铭感觉有十分滚烫的液体，从胸膛里流了出来。 “这个我就收下了。” 楼温之抽手，周铭感觉有个东西被对方取出去了。 随着体内某样东西的离开，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夜晚的冷风呼呼吹拂，从左胸的大洞中贯穿而过，寒冷从伤口渗透到全身，直至骨髓。 真的好冷……周铭睁大双眼望着楼温之手里正在跳动的鲜红事物……那是自己的心脏。 混沌的思维终于清醒了，狂躁感如潮水退去，一股安宁笼罩了周铭精神的天空。 原来，当时马脸男就是这样的感觉啊，真的就像梦醒了一样，他心想。 “你应该更加冷静的。”平星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在做最后的总结。 周铭想要转身看看对方，却连回头张望的力气都没有。 “心脏被摘下来，你还能恢复吗？” 楼温之眯着眼冷笑，松手将心脏丢在地上踩碎。 周铭脚一软，身体往后方倒下，楼温之却顺势抬手，一把抓住周铭的衣领，将他拉回。 与此同时，楼温之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又猛然落下，打在周铭脸上。 一拳又一拳，拳头打在周铭的脸上，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每一拳都像力士抡出的榔头，威力却更加巨大，即使撞上物体，冲击也不会有丝毫削减。 第一拳下去，周铭的颈椎立刻就断了，脑袋和脖子仅剩皮肉连接，无力地在肩膀上晃荡。 然后第二拳和第三拳，双眼和鼻孔没了形状，凡是头部和大脑联通的孔洞，包括耳朵，都溢出粘稠的血来，里面混着兴许是脑浆的碎沫。 楼温之看着周铭，像是看着因残疾而重伤濒死的小动物，眼里带着残忍的猎奇心理 远处，心提到嗓子眼的吴明星重又松了口气，半悬着的屁股重新落下，结结实实坐进柔软的椅垫中。 刚才自己真是被吓坏了，竟然觉得这家伙能打败楼温之，吴明星兀自摇头。 “真是愚蠢的想法。” 他一边想，一边微笑着摇头，然后心满意足地欣赏这虐杀的一幕。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开门 楼温之五拳下去，周铭已经面目全非，五官扁平，面孔血肉模糊。 他的大脑已经损毁，身体却因为寄生黑泥的求生本能，还在不断抽搐扭动，一直垂落在身侧的手臂因为某种神经程序，乱晃着抬起，轻轻抓住了楼温之的衣角。 楼温之残忍地冷笑，甩开周铭的手，毫不客气地拗断那只胳膊，然后将周铭像破布娃娃那样随手丢在地上。 地上的周铭，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了，任谁看到这副残破的躯体，都会打从心里感到生理不适和恶心，王思言却望着尸体，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收回前言，你们并不是虫子，但还是太弱了。”楼温之望向靠墙而坐的王思言 “那然后呢？是要虐杀我，还是干脆利落的送我走？”王思言冷笑，“别高兴太早，一切还没结束，我们不会是最后两人。” . . 周铭认得这里，这是他曾经来过一次的走廊，并排着大量房门的走廊。 头顶的白炽灯在闪烁，整条走廊忽明忽暗，周铭站在走廊的尽头，面前是深绿色的墙，那扇猩红的门嵌在墙上，鲜艳的色差让人浑身不舒服。 周铭有种恍惚感，就像电影突然切换镜头，让人短时间内难以适应。 不过头脑和思维却都是清醒的，他清晰地记得自己被楼温之打败了，虽然敌人很强，但他本来有机会赢的，如果能冷静的话。 可是他被怪异的疯狂吞噬了，所以失去了把握胜利的资格。 “回光返照？我快死了吗？”周铭问道。 他挺奇怪为什么自己回光返照，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一般走马灯这种东西不应该回顾人生中美好或遗憾的事物吗？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这只是他做过的一个怪梦而已。 “每个人都有疯狂的一面，谁都不例外。”平星月从身后走到周铭身旁。 周铭觉得这句话好像听到过，他扭头看平星月，对方双手叉腰，放松地站在那里，手里多出了一个烟斗，装扮看起来更像侦探了。 “你死了，但并没有完全死，力量和疯狂都藏在门背后，选喽？”平星月歪了歪头，耸了耸肩。 “这还用选吗？总比死了好，还有人在等我，不会去的话，她就死定了。” 周铭没有犹豫，手伸向那个黄铜材质的圆筒状门把手。 他触摸到把手，轻轻转动，然后开门。 门敞开一条缝，一缕诡异的淡黑色粒子状雾气从门缝里涌出来，像冰库刚打开时往外喷涌的冷气，那些像颗粒像烟雾，但又是黑色微粒，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诡异情感，周铭头一次感觉到了无法抑制的恐惧。 而他甚至不明白恐惧的来源。 “啪！” 正当周铭打算继续开门时，一双纤细苍白，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掌按在了门板上，制止了他继续开门的动作，最终门只开了差不多三十度角。 周铭不解地转头看向平星月，平星月屈指轻弹头顶的猎鹿帽，神秘地微笑：“暂时就这样吧。” . . 现实世界，楼温之刚刚抬脚向王思言走去，打算终结这个重伤的女人。 他才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楼知新的大吼：“哥！看你背后！” 王思言闻声抬头看去，眼前的画面让她的表情直接凝固，她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楼温之看到面前王思言的表情变化，也狐疑地转身往身后看去，随后瞳孔骤缩，瞬间呆住了。 周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顶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如一头丧尸，如一个鬼魂般，笔直地立着。 风从他胸口的大窟窿穿过，血还没有流干，脸上的碎肉还在剥落。 然而下一秒，他的身体发生了不可思议的诡异变化！ “忽！” 周铭的脸上和胸口同时燃起了冰蓝色的火焰，火焰笼罩了他的身体。 短暂的燃烧后，周铭的脸恢复如初，胸口的大洞消失了，甚至就连猎人的衣服都变得完好无损！ 王思言死盯着周铭的脸，试图从周铭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因为猎人套装的伪装效果，他泄露出来的气息就是一个凶悍老练的追猎者，并没有其他额外的情绪暴露在外。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一刻，楼温之头一次感到了恐惧。 因为眼前的敌人突然就变成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未知存在，这个形似人类的生物，绝对不可能是人！ “噗嗤！” 周铭没有回答他，但巨大的，尖锐的血红冰刺，却从周铭的体内刺穿出来，将周铭的胸膛刺穿。 他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又有一根血色冰棱从周铭的锁骨位置粗暴地刺出，挤歪了他的脑袋。 然后陆陆续续的，鲜血凝成的红色坚冰不断在周铭体内爆发，速度越来越快，穿刺的力道也越来越凶狠。 这些红色的冰刺像雨后春笋似的，在周铭身上各处长出来，破体而出。 冰刺在离开身体的刹那粉碎为冰晶，立马又有新的冰刺接替它的位置，他成了一个刺猬。 眨眼的工夫，周铭就成了血人，鲜血像水盆泼水似的泼洒在地上，而他本身已经成了一个狂涌的血泉！ 楼温之不禁后退一步，惊骇地看着这幕……他这是，在自我毁灭？ 站在原地的周铭，衣服和肉身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冰蓝色的火焰在狂涌出的血流中时隐时现，每一根血色冰棱出现，都会从他体内顶出一小块黑色的粘稠泥状物质。 随着高频率的“自残”行为，周围的地上已经布满了蠕动的黑泥。 看到这些黑泥，王思言突然就明白了，周铭这是在自我净化！ 虽然这种净化行为过于粗暴怪诞，但自我净化绝对是一件好事，但问题是……他怎么做到的？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经历了七八秒的爆发，血色冰晶的狂潮终于结束了，地上的血液汇成细流，沿着倾斜的地面往四周蔓延扩散，而当事人经历了一次蓝火的灼烧之后，又恢复成完全正常的模样。 他身上没有一点伤口，衣服也没有破损，甚至连血都没有，仿佛一切受伤的痕迹都在刚才的燃烧中被烧没了。 然后，他在复活后头一次开口说话了。 “嗯……知道……交给我……马上结束。”周铭呢喃道，眼神是空洞的。 他像是在和某人对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王思言无法从他说的内容中，听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她感觉周铭的精神状态有些奇怪，好像有点不清醒。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类的界限 “总之，你这家伙不算是人吧。”楼温之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刀展开。 不用怀疑，那是一个咒具。 周铭没有回答，他右手轻轻往前挥动，空气中产生了一股波动，那是由低温划出的界限。 翻卷的寒雾沿着周铭挥手的方向，如海浪般往前翻滚，楼温之踩着白色的雾气奔跑，将折叠刀直直往前刺出，手套和折叠刀的速度被咒术固定，带动着他全身往前平移，速度快如闪电。 下一刻，白色的雾气统统冻结为冰，尖锐的冰棱如荆棘般疯狂生长，锋利的边缘轻而易举擦破了楼温之的衣服，当死亡的寒意不再隔着衣物，而是直接触碰到肌肤时，连楼温之也感到了无法抑制的恐惧。 “怎么可能！”他震声吼道。 王思言直勾勾看着这一幕，在她的理解中，那是咒力的碾压，当破坏和防御两种效果发生冲突时，哪一方更能剧烈的扭曲现实，那么哪一方就能成为赢家。 这一次是周铭赢了，他的咒力纯度远在楼温之之上，但这明明是不应该发生的事。 周铭甩手，一条晶莹的锁链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末端精准地落在远处的大剑剑柄上，当冰锁链的末端触碰剑柄的刹那，剑柄末端便和锁链末端冻结在一起。 随着周铭拉拽的力量，武器仿佛回应了主人的召唤，飞向他的手掌。 他握住了大剑，将这把沉重的武器背负在身后，半蹲着身子，伸手调整了一下帽子的边沿，动作流畅自然。 然后，冰天雪地里的猎人，抡动了巨剑，对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发出充满魄力的竖劈。 激荡的寒雾随着这一刀劈斩，笼罩了前方大片的区域，尖锐的冰块在白色冷气覆盖的范围内凝结成形，宛如隆起的山丘，顺着周铭竖劈的方向生长。 这道微型的冰之山脉，将天台的地面划分为两个场地。 楼温之勉强躲过，看着眼前这三米高连绵的冰墙，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恐惧。 “当！” 挥落的大剑撞碎结冰的地面，周铭转动手腕，重新上挑，一阵激波扫过，巨大的冰块尽皆破碎，碎掉的尖锐碎片呈花瓣的形状朝周围倾斜刺出。 楼温之抬手阻挡，衣服却被刺穿，冰晶刺进了皮肉中。 吴明星从椅子上站起来，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抓着身边楼知新的胳膊，慌乱地问道：“这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啊！” 楼知新愕然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大哥，心情和周围的空气一样寒冷。 他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大哥没有问题，他也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个用冰的男人！ 这家伙是异类啊！他根本不是人类！ …… 楼温之左躲右闪，想要绕过周铭去弟弟和老板那里，他现在已经不想着要战胜周铭了，他只想要带着他们逃跑。 靠着他的咒术，他能够带着楼知新和吴明星在天空中飞行离开此地，暂时躲避危险。 但他却绕不过去！ 眼前这个猎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沉默，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微微弯着腰，手腕上缠绕着细窄的寒冰锁链，手中握着那把古朴沉重的大剑，像一座巍峨的高山拦在楼温之的去路之前。 他难以逾越！ 该死，既然如此，那我就用你的同伴当做人质，楼温之心里想道。 他转身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王思言跑去，周铭再度挥剑，寒雾彻底笼罩了王思言。 “妈的，疯子！” 楼温之抽身急退，不敢再继续靠近王思言，害怕被这一团寒雾卷进去。 一条晶莹的冰线从周铭脚下蔓延开来，隔离在王思言和楼温之中间，随后冰线开始竖直纵向生长，互相叫做变成篱笆状。 楼温之一咬牙，往天空中猛然挥拳，用拳头的速度带着自己极快地飞向高空。 周铭把手指塞进嘴里，尖锐的口哨声从他嘴里传出，他身上结满了雪白的冰霜，那些冰霜在口哨声中变成极薄极薄的冰片，犹如蝉翼一般。 冰片以两片为一组成双成对飞上了天空，转眼之间，漫天都是飞舞的冰片。 它们犹如生命一般在空中飞翔盘旋，发出嗡嗡嗡犹如蝉鸣的声音。 下一秒，血雨淋漓而下，随后一个尸体从天空中坠落，重重落在地上，那是楼温之。 王思言看呆了，她看了看地上楼温之的尸体，又看了看周铭。 周铭在原地晃了几晃，就在他即将倒地的刹那，忽然用大剑撑地撑住了身体。 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看到了结冰的地面，大片大片的雪白倒映着天上的弯月，地上还有很多已经凝固的血水。 “我……活过来了？” 周铭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胸腔里的心跳，身上的猎人套装也没有破损，但身体各处都在剧烈的幻痛，让他注意力都无法集中。 他几乎要昏迷，但一股意志强撑着他的身体，让他保持清醒。 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要做的事一旦开始，就必须做到最后！ 周铭抬起头，面前是十几米长的耸立的冰墙，冰墙的正前方，楼温之安静地躺在地上，身下淌着一大片红，身体仿佛被千万利刃割过，不忍直视。 这是他做的，周铭还记得自己刚才做的事。 他随手制造出精巧的冰锁链，用剑挥出大片的寒气，再将寒气凝结成墙，用神秘的力量赋予冰雪动物的意志，将对方从空中击落。 这一切他都记得，但也仅仅只是记得而已，他知道这些都是自己主动去做的，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回忆起整个战斗过程，战斗时，他好像根本不在思考，一点想法都没有。 “周铭？” 王思言的声音从墙边传来，周铭向对方看去，点了点头，关切道：“你还好吗？” 看到周铭恢复正常，王思言松了口气。 “没事。”她轻轻摇头，本想把周铭刚才的样子告诉对方，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之后再说。 周铭也点了点头，张嘴将寒冷的空气吸入肺中，然后拖着剑，转身向身后的吴明星和楼知新走去。 他拖着剧痛的身体，一边走，一边从巨剑中拔出轻盈的长剑。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正改变点什么 周铭走近，楼知新站在原地，连战斗的姿势都没摆出来，想必是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胜算。 但周铭并没有因为对方放弃抵抗而放过对方，当楼知新被纳入剑围之内，他抬手一剑划过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淋了旁边的吴明星满头满脸。 楼知新没有任何挣扎，捂着脖子便倒下了，坐在漂亮的老虎椅上的吴明星，浑身都在发抖，他的双眼直勾勾望着地面，不敢正视周铭。 “你……你，你究竟想要什么？”他颤声道。 “让他们打开全村的广播。”周铭拿起长剑，剑锋微微抵着吴明星的大腿。 吴明星哆哆嗦嗦地拿起对讲机，让手下打开广播。 “我上次看到你随身携带讲话的设备，现在应该也带着吧，拿出来。” 吴明星听到这句话，猛地抬头，惊愕地盯着周铭：“是你！” “拿出来。” 吴明星手忙脚乱地在身上寻找，好不容易找到联通广播的麦克风，连忙拿出双手奉上。 周铭接过，反手一刀砍下吴明星的头颅。 偌大的天台上，终于只剩下最后存活的二人，周铭拿着广播器走到天台的边缘，眺望这座黑暗的村庄，之前眼中的红光已经消失不见。 虽然他看不见，但他知道那些红雾永远存在于那里，只要三羊村保持原样，恐惧的红雾便永远不会消散。 他能做的不多，但或许能改变一些东西。 周铭深吸一口气，对三羊村所有村民开口说话。 “三羊村所有人听着，不管是矿工、平民、黑市管理者、还是其他什么，都请听清我接下来的话，就在刚刚几分钟前，三羊村山王家族之一的吴家，家主吴明星已经被我杀死。” 黑暗的村庄忽然亮了，家家户户点起了蜡烛，山下的村庄不再是纯黑。 人们端着蜡烛从屋里走出来，仰头看向头顶的广播喇叭；在黑市里谈生意的外来商人和黑市管理者，停下手头的工作，倾听周铭的发言；在矿山艰苦劳作的矿工脚步慢了下来，空洞的双眼第一次有了光芒，旁边的监工也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没有将鞭子抽在那些偷懒的矿工身上。 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广播的喇叭，他们听到了山王的死讯，但一时还无法相信。 “没有人是不能被打败的，没有人是不能被杀死的，世界并不是你们所看到的那样，外面的世界很多人吃得饱，穿得暖。 他们劳动时不会有人在背后挥舞鞭子，太阳升起就开始干活，下山就和爱人抱在一起，一觉睡到天明，就算偶尔有几天不想干活也没关系。 这个时代的确是痛苦的，世界也是痛苦的，但你们的痛苦却超过了你们所该承受的。 你们的痛苦并非来自时代，也并非来自怪异，所有的痛苦都来自山王家族，他们把快乐建立在你们的生命上，一旦你们反抗就派人杀你们，用枪、用刀。 但山王也不是神，砍掉头颅、刺破心脏就会死，虽然会很难，但并非不能做到。 我是第一个，但我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你们之中一定会出现像我一样的人。 世界是可以改变的，任何人都有机会。” 说完，周铭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还有另外几个家族的人，你们也在听吧？会有像我一样的人来杀死你们，可能就是某个晚上，会有人来杀你，凡是站在你身边的人，一个都不会留。” …… 其他山腰别墅里，那些山王听着周铭的广播，气得暴跳如雷，火冒三丈。 “是谁！究竟是谁！把他找出来，我要把他扒了皮挂在矿场上！”有一位山王暴怒。 而远在另一个山头，另一名山王却陷入了沉思：“吴明星……真的死了吗？” 作为三羊村的霸主，他们从来没有受过如此挑衅侮辱，现在正在广播演讲的神秘人，无疑是在摧毁他们至高无上的权威，这如何让他们不愤怒。 不过，在愤怒之余，山王们和他们的家人们，心里也有着一丝担忧。 身为统治者，他们很清楚运用暴力的规则，现在虽然出现了一个急需解决，必须杀死的敌人，但他们也深刻地认识到他们自身的暴力，对那个人而言并非压倒性的……对方甚至比他们有着更可怕的力量。 “现在那个人应该还在吴府里，你能带人过去解决吗？”山王对自己身边的心腹说道。 戴着面具的男人恭敬地俯身，低声说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胜算并不大，吴府的楼温之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咒术师，在下自问就算再来三个一模一样的我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但现在，楼温之很可能已经死了，这说明那个人很危险。” 山王陷入了沉默，那名心腹又接着说道：“但如果主人你想让我去试试，我愿意去。” 广播还在继续着，周铭低沉浑厚的声音继续从喇叭中传来，他说：“继续镇压吧，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别高估自己的力量，暴力的展现也仅仅是展现而已，无法改变本身的实力，你无法吓倒真正的强者。 “三羊村的其他人也听好，死亡是在所难免的，但为什么而死，这一点请你们自己想清楚。” 广播发出尖锐的噪声，联通的渠道关闭了。 山王旁边的心腹接着问：“我要去吗？” “算了。”山王沉默良久，摇了摇头。 在广播关闭的刹那，另外的山王接入了广播，语气愤怒地宣布道：“三天之内！我们会杀掉这个人，以及他所有的同伙！” 简短的发言，但依旧颇具震慑力。 山王家族在三羊村的立身之本，便是说到做到。 但周铭的声音立刻接着响起：“我会等着你们。” …… 周铭放下手中的传声器，孑然一身站在天台矮墙之上，迎风而立，将整个山羊村尽收眼底。 王思言靠在旁边的墙上，望着周铭的背影，内心涌动着一种别样的悸动。 当周铭说出刚才那番话时，她忽然感觉他们真的改变了一些东西，他们跨越了艰难的障碍，击败了强大的敌人，最终站在了这里，对所有人说出了几句很简单的话。 尽管只有寥寥几句，尽管简单的像是废话，但为了把这些话告诉那些在炼狱中饱受煎熬的苦难者，他们也经历了从生到死的考验。 而这么做，仅仅只是为了让那些人知道，他们可以做些什么。 她看着周铭立在夜风中远眺，仿佛看到了从未在周铭身上见过的陌生的一面。 “啊啊啊啊！！！” 周铭用力将手中的传声器丢向天空，握紧拳头仰天长啸，宣泄着胸中激昂的感情。 长啸经久方止，周铭背身从天台边缘跳回，来到王思言身边，拉起对方的手臂绕过自己肩膀，搂着王思言的腰，将她扶起。 “刚才你还蛮帅的。”王思言说。 周铭：“笨蛋，我们该撤退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名山王的死亡 “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差不多好了，虽然有些部位还有一点痛，但再过一天应该就没事了。” 距离周铭和王思言灭掉吴家，已经过去三天，这三天里发生了许多事。 三天前的夜晚，周铭杀死吴明星之后，吴府发生了一场暴乱。 在得知吴明星死亡的确切消失后，山下有一批人冲上山，闯入了吴府，开始哄抢吴府的各种武器装备。 有趣的是，引发这起暴乱的不是三羊村普通老百姓，而是黑市的经营者和管理者们，他们明明是山王统治下的生活较好的一批人，在山王家族覆灭之后，却翻脸最快。 这些黑市商人比无知的村民更了解武器装备的价值，并且他们有车辆可以大规模搬运那些失去主人的物资。 而那些本来受雇于吴府的雇佣兵们，则完全没有抵抗，反而捧着各自的武器，第一时间加入了哄抢的队伍，成了薅羊毛的第一批人。 当时，黑市商人们开着货车刚刚抵达吴府，受雇于吴府的隐者们已经打开吴家的武器仓库，开始挑选价值高容易携带的东西。 身为第二批捡漏的黑市商人们，不愿意和在场的隐者发生冲突，一开始还不敢随意挑选装备。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隐者们没有便捷的搬运工具，每个人顶多只能拿两三把武器，根本拿不了多少，于是双方当场就谈起生意来。 短短几分钟，本来受雇于吴明星的隐者们，就和捡漏的黑市商人达成协议，约定五五分成，然后开始一起大规模搬运各种物资装备，物资转移的效率立刻变得迅速起来。 之后两个小时，其他山王的私家军队迅速赶到，企图阻止哄抢的众人，并且还试图想要接管吴家的资产。 但现场完全没人听他们的，于是他们试图强行阻止众人抢货，结果却和自由隐者发生了激烈冲突，双方都有伤亡。 这不要命的反攻直接吓退了想要接管吴明星遗产的其他家族，他们不得不放弃接管财产，转而当场雇人，想要找一批人来追杀覆灭吴家的元凶。 然而，没人理他们。 根本没人在意元凶，也根本没人稀罕那高额的赏金。 毕竟只要脑子正常的人，想一想就明白追杀身为元凶的周铭有多危险，周铭既然能单枪匹马灭掉吴府，灭掉一小支部队肯定也没问题。 此外，这帮人巴不得周铭活着，最好还能再干掉几个山王家族。 他们拼死拼活，帮山王杀个人只能拿这么点钱。 但只要死一个山王，抢个几小时，就能抵得上半年利润。 最后，那一夜没人关心匍匐在别墅内的黑泥，也没人关心是谁杀了吴明星。 他们像一群食腐的秃鹫，短短半夜完成了资产的分割，最后留下一座徒有其表的豪华别墅。 周铭和王思言离开时甚至没有伪装，他背着王思言抱了几把枪光明正大从人群中离开，没人注意到他们。 而他们也带走了现场最有价值的道具——楼温之的遗产：隔空手套 …… 吴明星死后第二天，立刻就有山王家族派人下山来调查线索，但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周铭和王思言住在原来的旅馆里，完全没有受到打扰，两人下跳棋自娱自乐。 王思言身体多处骨折并且内出血，周铭本来还有些担心，但王思言却比较坦然，表示根本不用看医生，撑过一夜就好了。 今天是第三天，王思言的气色真的好了很多，她的恢复力让人觉得离谱。 “你内出血不会有事吗？血在肚子里不会感染？”周铭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会，以前在学校外出作业时，也遇到过这样的事，肚子一开始有点痛，但因为在外面没有医疗条件，撑了几天后才回城里检查。 “其实那时候我肚子已经不怎么痛了，但医生检查后说我腹腔里有积血，血量不多不少，但却没有增加，在普通人身上，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因为出血量不少，就代表内脏损伤较严重，而较严重的损伤是不可能自己止血的，所以身体里的出血一定会变多。 “但我的情况很特殊，于是医生问我是不是身体强化型咒术师，我说不是。 “他就说多观察一阵子，结果观察了一上午之后，下午发现血量减少了，最后留院的几天内，体内积血就完全吸收了。”王思言漫不经心地说。 周铭摸着下巴，满脸匪夷所思：“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说我身体素质太好，内脏虽然受伤严重，但自己能止血，止血之后淤血就不增加了，然后身体吸收血液的效率也异于常人，所以没事。” “这身体真厉害。”周铭衷心赞叹道。 王思言的经历，让周铭想起了原主。 原主朝自己腿上捅了几刀，没缝合就自愈了，想来身体素质应该也不差。 “那骨折呢？骨折也不用处理吗？你不是说你肋骨断了吗？”周铭追问道。 “处不处理得看具体情况，如果内脏受伤太严重，肯定自愈不了，骨折自然也一样，碎的太厉害肯定不行，但如果骨头没有大的位移，就没什么关系……现在我就觉得没问题。” “你这也太随便了吧。”周铭皱眉道。 “脖子和腰椎折断，面部完全碎裂，心脏被掏出来放地上踩碎，一般人都死的不能再死了吧？结果你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劝你别老想着我，多想想自己吧。” 周铭闻言，沉默了。 这三天，他就这件事和王思言讨论过很多次，但最后还是没得出令人信服的结果。 王思言绞尽脑汁，做了许多假设，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自圆其说。 周铭知道对方之所以想不出来，是因为她的信息是缺失的，周铭没告诉他，他其实是穿越者，占据了原主的身体。 只有周铭自己知道，他变成那个样子，很可能和原主有关。 当然，他还可以肯定，那种状态一定和红门也有关系，红门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幻觉。 他开了门，然后就获得了匪夷所思的力量，并且咒力等级都发生了飞跃式提升，这不可能是巧合。 昨天，周铭在自己身上弄了一点轻微的自残，结果发现他的恢复力又变成了原来的水平，完全没有王思言所描述的那种燃起冰蓝色火焰的现象，也没有瞬间自愈的迹象，甚至连愈合能力都没有增强。 除此之外，和王思言交流当时现场的情况后，周铭还发现他的记忆其实是有缺失的，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英雄应是自己【加更1章，还欠37章】 在周铭的视角，当时战斗的整个情景是这样的：他被楼温之掏心，然后被拎住脖子，迎面吃了一拳，直接就直接丧失意识进入了环境。 从进入幻境，到开启红门，再到重新获得意识，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楼温之，然后他马上按着那股诡异的“指引感”，开始了和楼温之的战斗。 在他的记忆中，完全没有心脏恢复这个片段。 但王思言却说，在他开始战斗之前，他全身燃烧起冰蓝色火焰，身体所有损伤全都瞬间恢复，甚至连破损的猎人服装都恢复成原状。 之后，他有十秒左右的自残行为，具体表现是血液凝结成冰刺，不断从体内刺出来。 而这种行为导致的直接结果，是他体内的黑泥被完全清除了。 当然，这些片段周铭没有半点记忆，他记忆开始的节点是和楼温之战斗之前。 “哦！差点忘了和你说，当时你‘开花’完了，还自言自语说了些话。”王思言说。 “开花？” 周铭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动词。 “冰刺从你体内扎出来时，很像开花……我就这样叫它。”王思言说。 真是取名鬼才，周铭无奈摇头，问道：“我当时说了什么？” “好像说了‘知道’、‘明白’之类的话，感觉你像是在和谁说话，但又像是意识不清，在自言自语。”王思言点着额头回忆道。 周铭想了半天，唯一想到的，就是原主的意识还残留在这幅身躯中。 但他不敢确定，也有点害怕这个真相，虽然原主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但一想到体内还有另一个人的灵魂存在，总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奇怪的地方太多了，回去和阿伟说一下，这种他比较专业。”周铭说。 王思言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对了，黑泥差不多解决了吧？我听说外面有人在做实验。” “解决方法研究的差不多了，知道黑泥弱点之后，处理起来方便了许多，黑泥在白天的行动力会大幅下降，就连感染者也不能发挥黑泥全部的力量。我看他们做的实验蛮科学的，弱点也全被试出来了。” 自从周铭那一天公布了黑泥一系列特性之后，一部分有脑子的咒术师展开了好几个实验，最后发现黑泥在夜里可以免疫各种咒术攻击，但到白天，它的防御力会大幅下降。 在白天用带有咒力的火焰焚烧，黑泥的体积便会缓慢缩小，最终蒸干消失。 他们还研究出了一种鉴别感染者的方法，在三羊村大面积推行，解决了许多感染者。 这个实验还研究出了一个周铭没能发现的结论，那就是黑泥只会寄生在有一定咒力沉积的人身上，不会寄生普通人，对于普通人它只会吞噬。 因为这个怪异直接影响到了矿山的营收，所以几个山王家族十分重视，联合起来，斥巨资作为赏金，邀请各方咒术师解决该怪异。 在大量咒术师参与剿灭的情况下，大量的黑泥都被消灭。 但按照目前情形看，周铭觉得彻底消灭黑泥不太现实，它就像一种疾病，可以压制，可以减少感染率，但却不能完全消灭。 因为没有人能确保整座矿山，整片森林里，一小块黑泥都没了。 三羊村偌大的地方，肯定会有疏漏之处，这是难免的。 “特性基本调查清楚了，接下来的清除工作交给当地人吧，我们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写好报告，提交上级，让有关部门来决定对策比较好。”周铭说。 王思言臻首轻点，应允下来：“嗯，那就明天白天就返程吧，别忘记你还得问问僧人的情报。” “知道了……对了，这个给你，战利品。”周铭从口袋里拿出那双黑手套。 王思言微微蹙眉，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接过：“额……我得洗上几遍才能用啊。” “麻烦你不要有这种多余的洁癖好吗？”周铭吐槽道。 王思言甩了他一白眼：“要你管！” . . 在周铭离开三羊村前，山王找到了杀死吴明星的元凶，以及一群帮凶。 那些人当然不是真的元凶，但其他山王家族必须找到替罪羊，否则他们便会威严扫地。 那几个人被绑起来送到矿场，吊在梯子上，当着奴隶们的面被活生生剥皮，晾晒了足足二十分钟，再开膛破肚，取出所有的内脏。 他们的尸体将悬晾在矿场的入口，直到数天后逐渐腐烂。 周铭不会露面，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但他知道和三羊村山王们的博弈，是他赢了。 虽然其他家族找来了几个替罪羊想要挽回身为山王的威严，但周铭却看到矿场上根本没有人相信他们就是真正的元凶，所有人都坚信这些人只是无辜的替罪羊。 周铭相信，即使被吊在那根梯子上被剥皮开膛的是自己，他们也不会相信。 在他们的心里，杀死山王的英雄会像故事里所有的义侠一样，躲过所有的追捕，藏在黑夜的阴影里，伺机而动，对那些人渣降下正义的惩罚。 希望的种子已经种下，但发芽还需要时间。 对吴明星一族的屠杀只是周铭给众人打下的一针止痛的麻醉，等到麻醉过后的剧痛重新来袭，真正的药效才会逐渐起效，客观的自我意志才会真正萌芽。 周铭能想象到，这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但压迫和奴役不会有丝毫改善，当愚昧的村民和痛苦的奴隶们再次对英雄的救赎感到绝望时，才会明白根本就没有什么英雄，只有自己才能做自己的英雄。 “我感觉，我们的确只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就够了。”王思言仰着头感慨道，目光看向矿场的入口，那里立着四根长长的竹梯，顶端悬荡着四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周铭望着依旧在矿场上劳作的奴隶，他们沉默忍受着监工的皮鞭，而且比以往任何一天都更加沉默。 周铭轻轻点头，嘴角露出苦涩的微笑：“这样就够了，被人拯救的无辜者，永远需要下一个拯救他们的人。但只要亲身经历鲜血的历练后，就会知道怎样握紧自己的拳头。” 弱者不需要拯救，他们需要属于自己的力量，周铭心中如是说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家人遇袭 最后，周铭没在三羊村找到关于僧人或者哭笑面的任何情报，他心态很好，没感到失望。 这种结果他早就想过，毕竟面具是人最好的掩饰，戴上面具是一个人，摘下面具又是一个人……换一副面具，又是一个人。 虽然周铭没问到和僧人直接相关的线索，但他相信循着黑泥这条线索，肯定能找出点蛛丝马迹。 在三羊村这个地方，关于黑泥的传闻中，反政府倾向相当严重，而且很诡异的是，黑泥和三羊村谣言中所描述的生化肉块，形态和特性都大相径庭。 周铭从这件事中嗅到了和防空洞谣言相同的味道——有人在幕后操纵着一切。 但现在，他们要离开了，他们得去找下一个目的地。 …… 返程的车上，周铭一直回忆着那一天和楼温之的战斗。 对隐者来说，实力很重要，甚至是头等重要，经历了那场战斗后，周铭更深刻地认识到这个道理，如果不是有疯掉的风险，他一定会疯狂地追求咒术的强度和纯度。 可是他不想疯，于是只能依靠乌鸦给他的笔记。 他按乌鸦笔记里写的方法，把那天夜里自己使出的招式逐一归类，把冰锁链、寒雾凝墙、还有冰墙展开的冰刺，都分到咒术程序化这一类。 把自己对楼温之使用的最后杀招，分到独立的一类。 他用的最后一招和普通的程序化咒术不一样，他当时赋予了冰片一个“蝉”的想象，让那些本不该有行动思维的冰雪，按照人们对“蝉”的那种印象在空中废物，这属于第四境界的幻想融合。 周铭相信，如果他能真正学会这些技巧，那么战斗实力将得到全方位提升。 那些招式是一个很好的演示，给周铭点亮了学习的方向，但也让他心里隐生担忧。 毋庸置疑，这些招式不是他的，而是原主的，他自己不可能凭空使出这种招式。 如果这具身体残留的仅仅是剑术和肉搏的肌肉记忆，周铭尚且能够勉强接受，但如果连复杂的咒术招式都能使用，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原主留下是不是只有单纯的肉体。 关于这种情况，他打算回去向张伟旁敲侧击一下，张伟什么都懂一点，或许会有一点想法。 “真正的高手啊！突然思路就开阔了。”王思言翘着二郎腿坐在铁椅子上，手里捧着乌鸦的笔记翻看着。 她把书搁在腿上，抬头看向周铭：“你确定这个乌鸦和你不认识？” “他只是我的考核老师而已，就考核那次见过面，之前肯定不认识。” “那就太怪了，见了一次面，不但送你这么珍贵的遗物，还送你这么一本精心编写的教学手稿，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通。”王思言困惑地摇头。 周铭没吭声，因为他也想不通，随便被送好东西，简直就像龙傲天小说那样。 说到乌鸦送他的银币，自从他打开红门后，银币的外观就发生了变化。 他从脖子里拿出挂在项链上的银币，银币的有四分之三的区域变成了丑陋的灰黑色，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 . 张伟认真翻看着乌鸦的笔记，时不时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王思言和周铭。 周铭和王思言两人一脸严肃地盯着桌面上一块被烟头烧焦的黑斑，愣愣出神，他们刚刚把自己会咒术的事告诉了张伟，此刻内心正遭受着一股负罪感的煎熬，准确说并不是负罪感，而是愧疚感。 张伟手指捏着笔记看完了最后一页，慢慢把书放下：“并不是新观点，但里面的例子非常有代表性，研究比大部分学者都更加细致，我之后会去和我导师讨论一下，应该能制定一种比较安全的训练方案。” “是是是，麻烦伟哥了。”周铭赔笑道。 张伟耸了耸肩：“现在来说说你俩的问题吧，为什么到现在才把这件事告诉我？” 周铭和王思言沉默了十三秒，最后还是周铭憋出一句：“不想让你担心嘛。” “放屁！”张伟的唾沫星子喷到周铭脸上，“本来还想着不过问你们寒暑假失踪的事，结果你俩竟然是当疯子去了……看来以后对你们的监管要严格一点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又不是小孩，监管什么的，太过分了吧？” 王思言腆着脸试图找回点面子，却换来张伟一声冷笑，他摆了摆手直接驱散了王思言的尊严，果断坚决地说：“在这事上不能让你们乱来，要其他事也就随你们便了，咒力沉积这事必须由我把关。” “好的好的，全听伟哥的。”周铭忙不迭地拍马屁。 张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拉开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笔记本：“和你们断联络这些天，遇到了不少麻烦事，一件件和你们说吧。第一件事就是你家被歹徒袭击了。” “什么！”周铭双手齐拍在桌案上，人直接站了起来，“那我爸……” “干爹他们没事，稍微冷静点好吗？在说你无法接受的事之前我会给你高能预警的，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好不好，我这种科研人员很容易被吓到的。”张伟平按手掌，示意周铭坐下。 然后接着说：“具体情况是这样的，有一天你爸突然打电话给我爸，说是有人要袭击你家，但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无法申请有关部门协助，于是就找上了我爸。 “因为我是联络员嘛，在机关内也有一定话语权，调人警戒什么的申请一下马上就批下来了，还让人带着你爸妈秘密转移到了我家，然后果然有人袭击了你家，是个咒术师。 “他扑了个空，被有关部门抓住了，现在正关在监狱里。” 周铭：“为什么我家会被袭击？” 这问题刚提出，周铭自己心里就有了答案。 “是哭笑面。” 哭笑面想要杀他，对他的家人下手也是理所当然，以对方的情报收集能力，知道他家住址的确不难。 周铭握紧拳头，内心很愤怒，但头脑却很清醒。 哭笑面想要杀他是因为他追查着僧人，为此对方竟然对他的家人下手。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钟太平小课堂 但周铭不明白哭笑面的目的是什么，哭笑面大概率是因为僧人的原因想要杀他，目的应该是为了阻止他继续循着僧人的足迹探索下去。 但这种行为其实有点逻辑上的问题，一个正在被追捕的罪犯，想要不被抓住，应该做的是更加谨慎地犯罪，而不是去杀掉追捕他的警察。 周铭把关于僧人的所有资料，让张伟放到了有关部门的官网上，不管是僧人还是厨刀，还是防空洞，谁都可以自由查询，有兴趣的隐者都可以循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即使哭笑面真的杀了他，这些线索证据也不会就此消失，其他人依旧能顺着这些线索往下追查，所以周铭更不理解哭笑面攻击他家人的做法。 在A级安全的内城区里让人袭击普通居民只会留下更多线索，对方为何不惜做到这种程度也要针对他？难道自己和其他人比起来有什么特殊的吗？ “另外，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说！”张伟轻轻敲打桌面，将笔记翻页。 他的严肃让周铭和王思言感到有些不适应，在日常生活中张伟是一个十分幽默有趣的人，也是王思言欺负调侃的对象，但一旦他进入联络员的角色，那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专业气息，让王思言感到压迫感十分，有点不敢像平时那样扯皮。 “你说。” “三羊村的黑泥，和迷雾之城的一个怪异特性非常吻合，几乎可以说一模一样，这是那个怪异的资料，你俩看一下。”张伟将两张纸推给二人，让周铭和王思言边看边听，“简单说，就是有人捕获了这个怪异，把它放到了三羊村里，然后编造了反政府的言论。” “谁做的？”王思言皱眉道。 张伟不加掩饰地调笑道：“呵呵，王天才，你问我我问谁？当然是反派角色做的喽！” “正经点说话啊你，你再这样我……我揍你！”王思言贝齿轻咬道。 周铭没管这两个活宝，快速浏览手头的资料，上面写着黑泥的第一发生地点是迷雾之城，真正名称代号是【拟声泥】，相关特性和资料和三羊村的黑泥一模一样，从照片看，外形也没有差别。 张伟很可能是对的，有人把拟声泥从迷雾之城运输到了三羊村，顺带编造了反政府谣言。 不过迷雾之城的拟声泥，现在已经完全解决了，有关部门找出了彻底清理拟声泥的办法。 如果他们将三羊村的相关情况提交上去，有关部门应该会派遣专人前往三羊村，处理残局。 “对了老周！你上次让我联系的考核老师，我帮你联系到了，待会给你联系方式，她说有些话想亲口对你说。”张伟说，“另外，你和她见面时，帮我问问她能否有机会深入交流，我对她这套咒术训练理论很有兴趣。” “这么快！我还以为联络到要一段时间。”周铭惊叹于张伟办事效率的同时，也想起了自己在三洋石丘最后遇到的戴罗刹面具的男人，这件事他也得问问乌鸦老师。 身后的门锁发出开合的轻响，一个漂亮的妹子探进头来，小心翼翼地看向张伟：“学长，钟老师在叫你了，你什么时候过去？” “来得正好，小丘你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两位死党。”张伟招手道。 “不用介绍啦！你们铁三角在学校里很有名的，这位就是周会长，这位是思言学姐吧？”漂亮妹子的嗓音甜美软糯，长相清纯，是大部分男人心目中的初恋长相。 她把手背在身后，像只快乐的小麻雀蹦进房间，对周铭和王思言弯腰鞠躬，礼貌地自我介绍：“学长学姐好，我是丘落月，现在跟着钟老师和阿伟哥哥学习！毕业目标是分析员，说不定以后能帮上你们忙呢。” “哈哈哈，客气客气，妹妹真可爱啊。”王思言爽朗大笑，看上去心情很好。 “你好，如果阿伟欺负你了可以和我们说，我们会帮你教训他的。”周铭说。 张伟轻声咳嗽了一下，皱眉道：“稍微给我留点面子好吗？暂时没什么重要事了，我要去和钟老师讨论一下课题，你们要一起来吗？最近新出土的文物让咒力溯源学说有了新方向，还蛮有趣的……算了，你们两个打打杀杀的家伙怎么会对这种高深课题有兴趣呢，先撤了！” 张伟屁股刚离开椅子，周铭就叫住了他：“等等，你说什么？咒力溯源？” “就是咒力起源，这一系列怪异现象的源头探究。这个课题一直都有，但因为没证据，只有大量假设猜想所以没什么进展，但最近西北部一座城区出土了一件文物，证实了一些东西。” “我要去听！”周铭果断说。 他想要纠正这个世界，而如果能搞清楚所谓的咒力源头，或许他就能知道问题的根源是什么……而且即使单纯出于好奇心，他也想知道让这个世界脱轨的原因是什么。 “那我也去。”王思言跟着举手。 …… “哦，两位同学是来旁听的吧？我经常听小伟提起你们，你们的感情真要好啊！”钟太平轻轻拍了拍周铭的肩膀，露出高文化分子独有的儒雅气质。 对方是标准的学术研究打扮，穿着老土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戴着黑框眼镜，微长的头发被一根弹力绳绑在脑后，给人一种非常矛盾的气质。 要说他不修边幅么，其实打扮整洁干净，并且举止儒雅绅士，彬彬有礼，并且由内而外散发着知识分子的温和气息。 但你要说他是很传统的那种导师人设嘛……也不对，他的打扮完全就是技术宅，审美严重落后于时代。 在过来的路上，周铭听张伟介绍了这位牛逼导师，这位导师是大名鼎鼎的天才，在学者界多个学术圈里都发表过惊世骇俗的文章，被多国学者形成为“可怕的想象力和恐怖的逻辑完美结合，最适应这个怪异时代的研究者”。 内在如此牛逼，但外表又如此平凡，这让周铭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很奇怪的，说不出的感觉。 “钟老师久仰大名！我们来旁听不会影响到你们吧？”周铭恭维道。 钟太平哈哈大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今天主要是讨论一个新方向，更类似于头脑风暴，没什么专业内容的，你们加入反而更好！有时候外行人的思路更加清奇犀利，往往能给我们这些人提供珍贵的灵感。” 周铭和王思言在圆桌旁坐下，张伟让丘落月把打印的资料分发给所有人。 钟太平按动手里的遥控器，打开投影仪，上面展现出两行大字：咒力潮汐、社会恐慌论。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咒力潮汐【加1更，还欠36更】 “今天有两位新同学在这里，简单科普一下这两个概念，咒力潮汐和社会恐慌论。 首先是咒力潮汐，这个理论在怪异出现之后的短短几年内，被各国科学家不约而同地提出，所以无法确定第一名发起人。 这个理论简单总结就是：我们认为这种不符合常理的怪异现象，在人类历史上也屡次出现过。 最近几年出生的小孩，应该无法接触炎国的神话故事了，但在具体教育政策还没完善的十年前，炎国神话历史依旧广为人知，我想你们应该也多多少少了解过吧？比如女娲补天、夸父追日这些。” 周铭点头：“嗯，都知道。” “那我就可以接着说了。” 钟太平微微颔首，继续说了下去： “在遥远的古代，关于妖魔鬼怪的记录特别多，以及各国神话传说中都有大洪水之类的巧合，而我们炎国历史上，还有唐朝这种妖魔盛行的朝代。 唐朝对妖魔的文章记录特别丰富，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因为唐朝繁盛，所以文人雅士平日闲的发慌，喜欢做梦搞刺激，于是瞎编了这么多文章。 但如果大胆假设，结合当今现状，我们其实也能当它是真的，因为古代有些遗留下来的东西的确有着不该属于那个时代的诡异特征，比如说在怪异复苏之前就出土的文物，【越王勾践剑】。 越王勾践剑，长55.7厘米，宽4.6厘米，柄长8.4厘米，重875克，近剑格处有两行鸟篆铭文：‘越王鸠浅自乍用剑’八字。 它的剑首处有11个同心圆，专业术语叫做“薄壁同心圆”，共11圈。每一圈的铜片都极薄，最薄的只有0.2毫米，最厚也不到1毫米，这在那个年代是极难实现的制造工艺。 此外，更令人惊讶的是它的剑身上还被镀上了一层含铬的金属，千年不锈！ 经无损科学检测，其主要合金成分为铜、锡、铅、铁、硫等。花纹处含硫高，因硫化铜可防锈。 当时它出土时，一名开采队员拿剑时，一不留神就将手指割破，血流不止。有人再试其锋芒，稍一用力，便将16层白纸划破。 这把剑的铸造工艺虽然可以用现代技术复刻，但在古代非常高超，几乎完全不可以出现，诡异得令人匪夷所思，所以这把剑在怪异时代来临前一直是未解之谜……当然，并没人过多去关注这个谜题，直到怪异时代开始之后，才有人将目光放在这把剑身上。 在怪异时代来临后，这把剑在短时间内，又一次变得寒光四射，锋利如新，并且变成了一把真正的削铁如泥的宝剑！ 要知道，削铁如泥就算是现代精品也很难做到，毫无疑问，它变成了一件咒具。 所以有人据此大胆推测，咒力在历史上是呈现潮汐波浪那样的起伏状的，历史上的神话故事很可能是真实的，古人也不会是傻子，不会把明显是假的神怪故事记录在史书上。 在这个假设的基础上，科学家把怪异还没出现的近代，称为咒力休眠年代。 在这段年代里，咒力的纯度和力量都很薄弱，就算是历史上的咒具也不会显露出它原本的力量。 只有在怪异时代真正来临后，所有的咒具，以及拥有潜质的人类，才获得了超凡的力量，就像越王勾践剑一样，刚出土时不过是一把不可思议的好剑，但在咒力复苏之后，就变成真正的神器了。 如果理解不了，你们可以把这些古代的咒具当做充电宝，在怪异复苏年代就是充了电的神器，休眠时代就是没有电的普通用品。” 说到这里，钟太平微微停顿了一下，按动遥控器投放到下个界面，上面还有还有一个大标题——《咒力潮汐的可疑点》。 “接下来我们换个角度继续说。 咒力潮汐这个理论有一些可疑的地方，其一是它无法证明那些文物力量的真正来源。 我们无法确定它们在前一个怪异时代就成了咒具，还是因为现代人对它们的固有印象，让他们在当前这个怪异时代，才获得了这种神力。 这一点一直无法证实，像越王勾践剑这种文物，在怪异时代之前就已经出土，名扬全国，说它是在怪异时代来临后才突发异变，成了神奇，也是很有说服力的。 但后来出土的几件不知名文物，证实了咒力潮汐这个理论。 那几件不知名文物完全没有任何记录，考古专家刚挖出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那些文物全都有着各自诡异的效果。 也就是说，这些刚出土的文物没有经过现代人的认知扭曲，却获得了这些特殊效果，这无疑是对咒力潮汐这一假说的有力肯定。 随着咒力潮汐这个学说被广泛肯定，现代各国的政府也就把目标放在如何度过这个咒力时代，进入下一个咒力休眠的时代上。 因为这个理论，很多国家不把精力放在解决怪异上，反而放在如何增加人口和其他方面上。 而且，一旦接受了咒力潮汐的理论，那么就能推理出另外一个结论。 历史记载了几千年的人类文明，中间肯定发生过多次咒力复苏，这么多次咒力复苏，人类都没有灭绝，就证明咒力复苏和自然灾害没什么两样，虽然会带来人类的大规模死亡，但它并不会对人类文明造成毁灭性打击，就算应对不力，人类文明也不会就此断绝，只会损伤严重。 全球有很多人反对这种乐观想法，但除了这个结论之外，没法解释这么几千年来，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次咒力复苏，人类还好端端延续着。 所以社会恐慌论出现了，这个理论意思是：人类对怪异时代产生了不必要的过多恐惧，怪异虽然会造成大量伤亡，但不至于灭种，所以当务之急并非解决怪异，而是让全人类接受这是大自然的一种选择。” 王思言皱起眉头，举手问道：“老师稍等，我有个小问题！为什么我们能确定人类的文明就只有几千年呢？说不定人类文明只是几千年没灭绝而已，而更早、更古老、更繁荣的万年前文明，或许已经因为怪异灭种了。” 钟太平欣赏地点点头，夸奖了王思言的聪慧。 “小王的思维很敏锐啊，我给很多学生上第一课时，他们都没想到这一层，的确是这样，当时很多人提出了这个疑惑——这近千年的人类文明，究竟是不是地球历史上唯一的高智力生物文明？”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历史之锚手 “是否有和如今一样繁荣的史前文明存在于地球上，是诸多学者一直在研究的课题，就在几个月前，全世界的科学家和学者们都认为史前文明是不存在的。 原因很简单，虽然地球的存在时间长达四十亿年，但既然我们能发现三亿年前森林里的树木化石，能发现亿万年前草履虫在泥沙里爬过的痕迹，那如果真有史前文明存在，我们没理由发现不了，如果今天突然全人类灭绝，那么世界上的钢筋水泥、核反应堆、塑料、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肯定会留下痕迹。 但至今为止，人类从未在地层中观测到任何有史前文明存在的迹象。 但是……直到几个月前，有人在地里挖出了这么一个东西。” 钟太平按下遥控器，投影仪再次跳动，幕布上出现了一个握着匕首的手臂。 握着匕首只是周铭看到这物品的第一印象，但如果要更准确的描述，它握着的其实是一种石器时代的形似匕首的狩猎短兵器，有着匕首的形状，但边缘并不锋利，反而布满了贝壳状的裂纹。 原始人将燧石在石头上敲击破裂，就会形成这样的裂纹，他们用这种方法造成狩猎武器，在上万年前站上了食物链的顶端。 这个武器和周铭印象中石器时代的匕首十分相似，但握着那匕首的手臂却明显不是人类的，虽然形态和人类相似，但这条骨手的臂骨外侧却布满了嶙峋的骨突，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肘部，而且在骨手表面有一层剥落的镀金。 这只骨手的主人或许是一个外形近似人类的妖魔。 在这只诡异的手骨残骸上，还套着好几个样式各异的手镯，每个手镯风格大相径庭，天差地别，毫不相干。 钟太平说：“就是这个东西，现在被各国命名为‘历史之锚手’，如你们看到的是一只骨手握着一把燧石匕首，外形粗劣，有贝壳状的锋利边缘。 在外面这些则是黄金手镯、钻石手镯，上面有无法解析的文字，不同于我们目前发现的任何文字，并且可以确定这些文字互相之间也完全不同。 在挖出这只手之后，我们尝试了各种实验，其中这只骨手和他所握着的燧石匕首完全难以摧毁，即使用目前所保管的最高级别咒具也无法伤其分毫，用显微镜观测表面纹理和各种细节，判断材质只是普通的燧石，骨头主要成分应该是碳酸钙，但还有其他一些无法辨别的东西混在里面。 外面这些手镯有些比较比较容易摧毁，但需要优先级极高的传说级的咒具，我们尝试着进行了轻微的磨损，然后就停止了。” 周铭举起手：“我有个问题，如何证明这东西是史前文明，它会不会有可能是我们还没发现的某个文明呢，虽然久远，但并不是史前，只是目前人类文明的一部分。” 钟太平伸出手指点了点周铭，唇角露出笑意：“问得好，但这你们就不用操心了，虽然以目前的科技手段没办法知道它的具体年代，但有人告诉了我们具体年代……你们看到这个钻石手镯了吗？” “看到了。”坐在圆桌边的大家异口同声道。 “看到钻石手镯里有一圈黑色的线吗？” 钟太平微微颔首：“它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然后它是个环形镯，经过现在最高技术的测量发现这个镯子里那条黑线是完美的圆形，以我们目前所能观测到的极限并不能看到那条黑线有任何偏差。 这种圆形只存在于理论中，现代科技根本无法复刻这种技术，甚至连靠近都不行，很显然那个文明拥有比我们更加高超的科技，这是史前文明对我们传达的信息——他们也曾存在于这个地球上。 此外！ 还有一个证据非常有力，这东西是从地下13000米挖出来的，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众人摇头。 “反正就很深对吧？”王思言粗暴地总结。 钟太平摇了摇头：“太简单了，首先地球地壳的平均厚度是十七千米，而目前我们所能挖到的最深的地方是12262米，这是在怪异时代复苏之前达到的记录。 到那个深度，超大的压强和超高的温度会让挖掘变得极为困难，很难有合格的钻头材质在那种情况下保持完好无损，但在怪异时代来临后，咒具这种无视普通物理伤害的玩意诞生了。 现在你们手里用的大部分咒具都是人造的，通过神学院祈祷制造，比没经过祈祷的同样材质、同样工艺的咒具更耐用，更锋利，也更危险，如果等级高一些，甚至会产生和怪异相似的特性，普通物理攻击无法对其造成磨损。 这个新功能让挖掘有了新方法，所以有人换了咒具钻头重新开钻，结果仍旧挖到12000米左右就损耗的非常严重，这一点引起了各国学者的好奇心。 因为能损伤咒具的往往也是带有咒力的物质，而咒力的扭曲必然伴随着认知的改造，但没人去改造这个地球，也没人有能力去改造这个地球。 你们都学过《扭曲范围论》，肯定知道认知扭曲现实有上限，这上限和人数规模、情绪强度有关，所以不是一大群人想象有个无敌的救世主，那个救世主就会出现。 同样，想要扭曲大范围的地壳，就算全人类联合起来也不可能做到，因此地壳应该是自然的、未经咒力侵蚀的纯天然物质。 但你们也听到上面的结果了，地壳依旧摧毁了特制的咒力钻头。 不可能的事发生了，但我们却无法用目前任何理论去解释。 不过这次钻探也并非一无所获，还是比上次深了一点点，而这次在钻头钻探到那个深度时，钻头的转速突然之间变快，开始高速转动，这种现象代表那个地层是空的，或者说那个地层的硬度啥的比上层柔软许多。 13000米，这就是那个深度，而我们从那个本该只有石头存在的地方，带上来了这个东西——历史之锚手。”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平星月的等级 周铭倒吸了口凉气，对这个东西的来历感到震撼，他长久地盯着幕布上那双握着远古石器的妖魔手臂，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丢下去的？” “呵呵，都觉得不能相信？”钟太平大笑，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深深叹了口气，“其实即使是我，当时也有这样的想法，但地层的扰动是不可逆的，那里的地层没人动过，这只手绝对是原本就存在于那个深度的东西。” “不可思议！”丘落月感慨道。 钟太平点头赞同：“就和当年的量子力学一样不可思议，听说挖掘人员挖到那个深度的时候，还听到了很多人类痛苦的嘶吼惨叫，挖出来这个东西后，如果你触碰骨手，还能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蛮荒气息。” “钟老师你摸过吗？”张伟好奇道。 “有幸去摸过，的确不能用语言形容，但硬要我粗浅的描述一下的话，会有一种单纯为生存而存在的杀戮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 “所以结论就是史前文明确实存在。”周铭说。 张伟补充道：“不但史前文明存在，通过这个事实，我们可以逆推出那些文明全都灭亡了，进而可以知道，现在的人类文明也有着灭亡的风险。” 钟太平望着幕布上历史之锚手的图片，目光深邃如星空宇宙。 他沉默了五秒，随后露出微笑：“所以，现在各国政府都开始紧张起来了，毕竟死99.9%的人类和死100%的人类，有着根本的差别，这差别和0和1之间的差别一样大……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主题，接下来大家发挥想象，开始头脑风暴吧。” …… 几个小时后，众人的头脑风暴终于结束，所有人都感到一种酣畅淋漓之感，周铭也觉得好久没体会到这种感觉了，这种完全放飞想象，想象和想象之间互相碰撞诞生出新的想象，思维向着完全未知的方向一路狂飙。 周铭没想到有一天头脑风暴都会是这种别样的享受。 “大家的想法都很有意思，我稍微有点新的灵感了。对了阿伟，你让我打听的那个平星月的事我知道了一点。”钟太平忽然话锋一转，顿时张伟、周铭、王思言三人发散的思维全都在一瞬间，倏的集中起来。 张伟扭头对周铭解释道：“我当上联络员后，马上去查了关于星月姐的消息，但因为有关部门的保密章程，调查起来困难重重，所以我拜托钟老师去帮忙查了一下……钟老师有A级的查阅权限。” 周铭点头，他了解过有关部门的保密规则。 加入有关部门的隐者，除了联络员和最高层的档案管理员之外，没人能知道一个隐者干了些什么，也没人能知道哪些任务是哪个隐者解决的，在隐者自己不愿意暴露身份的前提下，隐者完全可以把自己变成一个隐身人。 而越是强大的隐者，保密规格也就越高，因为高等级隐者，往往身体的咒力侵蚀也越严重，任何信息的泄露，都可能让别有用心的人，对他们造成人格上的扭曲，促成当事人的精神失控。 所以只有在三种情况下，联络员才能查询其他隐者的个人事迹和工作经历。 第一，当队伍里有同等级隐者时，联络员可以让手下的隐者接受其他高等级隐者未能完成的任务，这样一来，就能申请调看那名隐者的个人档案和执行任务时的具体细节。 第二，在一名隐者已经确定百分百死亡的情况下，对方的工作履历，以及执行任务的全部细节，都会直接公开，联络员只要达到相应的专业等级，就可以随意查看。 第三，像钟太平这样经过审核认证的专业学者，可以在权限等级内查阅隐者们简略的个人档案，如果想要进一步了解，可以委托网站管理者联络那名隐者的联络员，进行采访交涉。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笨办法，那就是在论坛上公开发言，希望某位隐者能主动联络自己，进行沟通交流。 这种方法在业内被叫做寻人启事，虽然笨，但却可以无视等级差距互相联络，张伟就是用这种方法和乌鸦搭上线的。 而钟太平因为学者的身份，他虽然不能随意查看隐者们的资料，但却可以通过联系网站管理员，确定某位隐者是否存在，以及是否还活着。 “你们要调查的人，管理员跟我说不存在，但我在学术网站上找到了两篇论文，是平星月以研究者的身份发表的，一篇关于社会学，另一篇关于遗物。 “第二篇的遗物论文中，有少许段落用第一人称视角详细描述了遗迹内部建筑结构，那些段落对于整篇论文有着承上启下的关键作用，所以我判断她应该亲自去过那些危险的遗迹。 “可以断定她是一名咒力等级很高的隐者，保密级别高于我的查阅权限。” 周铭屏着一口气，沉声问道：“您觉得她的等级具体是在什么级别？” “我有在研究咒术师失控这方面的课题，所以查阅等级是A级，我查不到就代表她应该超过了A级。”钟太平说。 “超A级，这什么概念？”周铭转头看向张伟。 张伟神情严肃，沉默三秒后回道：“超越A级的隐者，往往具备强大的反常理力量，并且使用咒术的代价相应变小，一般人会随着时间推移，在十数年内变成怪异，然后这个级别的咒术师……普遍开始拥有少许怪异的防御力。” “怪异的防御力？”周铭微微一愣。 张伟：“就是像怪异那样，受到普通物理伤害会自主复原，这种复原不是单纯的愈合力强，而是对物理伤害的结果抹消。” 周铭心里一惊，心想这不就和自己那天和楼温之打架时一样嘛，也就是说那时候自己的咒力等级达到了超A级？ 张伟见周铭一脸惊讶，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虽然这种程度的确很危险，大部分人都会在这个级别不可抑制地坠向失控，但个别例外也是有的，肉体的异化虽然和精神的异化呈正相关，但那也只是趋势，超A级并不一定会发疯。” 周铭缓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问道：“有什么办法能弄到超A级的查阅权限？”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超A级权限的稀有度【加1更，还差35更】 周铭的提问难倒了张伟，一时间张伟竟不知如何作答。 这倒不是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难以回答的原因，恰恰是因为这个问题非常容易回答。 要获得超A级的查询权限，只要成为超A级的学者，或者超A级的联络员即可。 但这两个目标，不管哪一个都极难达成，前者需要发表固定篇数的特级论文，而后者则需要联络员有一支战力为超A级的隐者队伍，并且这支队伍要在一定时限内完成符合超A级难度的任务。 用这种书面的标准来描述这两个目标的难度，无法让人有直观的印象。 但如果粗暴点假设，如果你达成了前一个标准，那你就是炎国上下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人的顶级学者，而如果你达成了后一个标准，那你已经很接近有关部门武斗派的核心权力层了。 如果张伟现在成了超A级联络员，那就相当于，他在黄金时代，以二十岁就成了大不列颠国首相，大学刚一毕业就成了灯塔国总统。 张伟将这两个大目标的难度告诉周铭后，直截了当地下结论——没有七八年绝对不可能达到这种权利等级，而且七八年的时间也是极为乐观的保守估计。 听到这个消息后，王思言和张伟都注意到周铭脸上露出了非常遗憾的表情，他似乎有些焦躁，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迅速接受了残酷的事实。 “好吧，不管怎样，不管花多少时间我都会坚持，七八年就七八年吧，稍微努力一点，以五年为一个战略周期来规划好了……阿伟，能搞个计划进度表吗？”周铭认真道。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放开手去写了，不过压力和危险系数肯定是直线上升的，你确定你能承受的来就行。”张伟挠了挠头，应下了这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要求。 旁边的丘落月和钟太平目瞪口呆，丘落月张开的嘴巴几乎能塞下一颗鹅蛋，因为刚才这两人的对话实在太离谱了，就像周铭刚刚对张伟说：“五年内，我要干翻那些在白宫干了十几年的政客和超级精英，成为灯塔国最年轻的总统！” 然后张伟的回答是：“OK！我搞个五年计划来辅助你干掉那些人，只要你能按我的计划执行就行。” 这两句对话翻译过来，就是小孩在念英雄游戏的台词。 “这……你们认真的吗？” 丘落月看向旁边闷不做声的王思言，却看到对方摸着下巴，翘着二郎腿，一脸认真思考着。 丘落月以为王思言还沉迷在刚才的头脑风暴中，没听到这两个疯子的疯言疯语，于是稍稍松了口气。 但丘落月不知道，王思言把张伟和周铭的话全听进去了，她现在正在思考，怎么才能帮助周铭和张伟扫清通往权力王座上的障碍。 “呵呵，年轻人真好啊，有干劲！” 钟太平笑了笑，似乎没把两人的话当真，他看了看手表，对张伟说：“阿伟，我接下来要去实验室拿份资料，先走了，你晚上把昨天的实验数据总结一下发到我邮箱里。” “好的，老师您慢走。”张伟礼貌道。 钟太平微笑点头，轻轻拍了拍丘落月肩膀：“好好跟你学长学学经验，以后毕业不管是当分析员还是研究员都肯定大有帮助，别偷懒哈！哦对了，别学他的冷幽默。”钟太平不忘调侃张伟一句。 “收到！”丘落月笑着举手敬了个军礼，姿态可爱有趣。 等钟太平离开后，周铭坐了片刻，起身说道：“我爸妈现在安全吗？” “放心吧，因为偷袭的事实打实发生了，符合有关部门的保护规定，所以已经托人送到第一面墙内了，那里绝对安全。” “那就好，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去见乌鸦老师，有些事得亲口问他。”周铭疲倦地叹了口气。 “嗯，那我也开始工作吧，落月你跟我来，我先教你怎么整理数据。”张伟带着丘落月转身坐电梯上楼，周铭和王思言乘坐另一台电梯下楼。 在电梯间里等待降到一楼的这段时间里，周铭调整好了那颗焦躁不安的心。 他想起了平星月留下的日记本上的那句话，那句话也是那本日记本上目前唯一的一句话： 【如果想见我，那就来樱之国的京都遗迹里来找我吧，但在来之前，你至少得以一对四，能同时轻松打败四个咒术师才行……记住不能偷袭，得正面对决！ 如果你准备好挑战了，就去翻有关部门的通缉名单吧，记得要循序渐进，切勿好高骛远。 另外你一定要牢记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一定要做到这些要求后再来找我，如果做不到的话，就老老实实等我回来吧。 我一定会回来的，但我不想回来后，听到你死在遗迹里的消息。】 这就是那本日记本上写着的唯一一句话，在第一页。 周铭当时看到，就知道这是他短时间内达不到的目标，所以他才没有着急循着平星月的线索去追寻，而是决定先在有关部门工作一段时间，锻炼自身的实力。 现在看来，他正好可以在锻炼的这段时间里，提升个人评级，协助张伟成为超A级联络员。 这样一来，在出发去那个遗迹之前，就能获知更多关于星月姐的消息了。 . . 青州城第一面墙内，特级居住区。 在一个独立大平层公寓里，一个人影孤独地坐在书房中。 书房没有开灯，黑暗的房间中，只有一台电脑亮着，屏幕散发出的白光和暗淡的月光交相辉映，两者的边界互相融合，呈现一种神秘的水形波纹。 钟太平坐在椅子上，望着苍白的电脑屏幕，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 他从张伟那里离开后，并没有去实验室，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家中，现在他的电脑屏幕上刚刚解码出一封加密邮件，邮件在鼠标点击下瞬间弹开，最上方的标题简明扼要，只有三个字——《平星月》。 “首领，在忙吗？” 钟太平正要仔细浏览，身后忽然传来低沉的男声。 他微微一怔，足尖点地，旋转屁股底下的转椅，将身体正面朝向对方。 “你来了，今晚……你来的有点迟呢。”钟太平凝视着面前戴着哭笑面具的男人，“是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似是关切，却又那么漫不经心，哭笑男沉默了两秒，缓缓摇头：“不，什么都没有。但的确发生了一些小事，如您所见，在周铭这件事上，我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平星月的资料 “这不断什么意外，胜败乃兵家常事，很正常，而且因祸得福，我找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钟太平重新移动鼠标，滑动邮件，那些文字倒映在瞳孔里，汇聚成信息和内容。 “平星月，没人注意到她的那两篇内容，因为那两篇内容缺乏了最开始的叙述逻辑，直接进入了主题，却无法让人领悟理解她探讨的课题目的，她对社会学的理解和洞察甚至在我之上……我自愧不如。” “平星月是谁？”哭笑男问道。 “周铭他们在找的一个人，一个被埋没的天才型学者。”钟太平说。 “那，我们要不要再对周铭出手？” “不需要了，周铭的威胁已经没这么大了，他找不到我们，他的下一个目的地是迷雾之城，但当他去了那里之后，调查方向就会错掉。” “的确很可能这样，但您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去迷雾之城呢？” “呵呵，其实去不去都无所谓，他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里，想要继续调查就必须去，而如果他不想继续调查的话，也恰好合了我们的意，我们一直以来想做的不就是阻止他的调查吗？ “我还想协助他，让他尽快成为超A级咒术师，帮他去找这个平星月……真想亲眼见见她啊，明明本来我们是有机会相见的。” 钟太平看向电脑屏幕，那里显示着非常简练的几行字：【五年前加入有关部门，入职一年内两次解决S级怪异，因为咒力等级过高被政府纳入高危名单，转移到送葬者部门，在职期间解决了一名SS级失控人员，后成为遗迹攻略者，在探秘樱之国京都遗迹后，私自脱离队伍，被有关部门归入叛逃者名单。 最新消息，两个日本、法国遗迹探险队，曾在进入炎国昆仑遗迹时见到过平星月，从那以后再无消息。】 这封邮件里最值得注意的是SS级失控人员。 有关部门对咒术师的咒力等级评级，最高是A级，而在A级之上的超A级，只是圈内用语，并不被官方公认，因为所谓的超A级咒力等级，已经是半只脚踏入了失控边缘。 但超A级这个等级，却是真实存在的，可以被咒力之石检测出来。 A级咒术师在握住咒力之石时会发射出红色针状光芒，而超A级咒术师则能让咒力之石像高瓦数灯泡那样，发出极其刺眼的红色光芒，这也是用咒力之石所能达到的观测上限。 如果咒力等级进一步加深，那么咒力之石就会直接爆裂，化作粉末。 也就是说，在超A级咒力之上，存在着更深更纯的咒力等级，但那些境界已经不是靠科学理论和实验观测所能确定的了。 因此官方才会用衡量怪异的S级评级，来衡量以上等级的咒术师。 超A级咒术师杀死一名同级咒术师，就会被有关部门标记为S-级，如果他杀同级者的数量超过三名，就会被认定为S级。 如果S级杀死了另外一名S级，就会被标记为S+，如果杀死的数量超过三人，那就会被判定为SS级，以此类推。 简单点说，带上S评级的人，实力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你只能通过他的称号等级来确定这个人究竟有多危险，但却不能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这种危险程度。 S级不一定比SS级弱，也并不一定绝对比超A级强，它只是代表这个人做过的一件事：他杀过三名超A级咒术师。 一名S级失控者，或许会有着远超SS的力量，而他之所以还停留在S级，仅仅是因为还没杀到人数。 而平星月做的那件事，就是她解决了一名杀死过三名S级咒术师的咒术师。 不严谨的换算一下，那就是她干掉了九位超A级咒术师。 . . 深夜，周铭的家。 周铭在自己的卧室里玩冰，因为爸妈都搬走了，所以这里只剩下他一人。 他想要修炼成那一天在天台使用的那几个招数，为此而不断锻炼。 锻炼的过程是艰辛的，咒术的训练不像搏击和剑术，需要坚持和努力。 比起坚持和努力，它更需要天赋。 因为咒术师不能短时间内频繁使用咒术，每个咒术师都有自己的“冷却时间”，一旦在持续使用中超过冷却时间，继续使用咒术就会快速增加咒力的沉积。 而如果健康地使用咒术，那么咒力的沉积就会慢上许多，当然，也一定会增加就是了……所以说成了咒术师就等于走上了失控的快车道，不管怎样都在开往失控的终点，区别只在于你要不要多踩几脚油门。 手中的冰晶凝结成锁链的形状，周铭随意摇晃了一下，发现锁链的环与环之间有黏连粘合的迹象，没有当初使用时那么精致，灵动自如。 而刚才练习的寒雾凝冰，虽然能成功做到，但速度却很慢，完全没有寒雾瞬间变成冰块那种速度感，他只能在低温雾气中慢慢让冰块长出来。 最终的效果差别不大，但发动的速度却天差地别，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成功。 “很努力呢，要继续努力变强啊，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我。” 平星月坐在靠窗的书桌上，脚搁置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床边的周铭。 周铭看了平星月一眼，没说什么，他已经开始习惯起平星月这个幻觉的存在了，他不再恐惧，反而开始有点好奇，好奇她那一次在濒临死亡的梦里，所打开的红门究竟是什么？ 里面藏着的是原主的意识吗？会不会原主根本就没有离去，只是潜伏在这具身体里睡着了，进入了深度的休眠？ “星月姐，你说他还在吗？”周铭鬼使神差地问道。 “他不在了，你就只是你。”平星月温柔地笑着，笑容和周铭记忆中一样，平静的让人有些不安，却又偏偏让人非常安心……这种感觉很矛盾，但确实存在。 大概是她太聪明太优秀了，以至于让人觉得她随时都可以把自己丢下离开，但那温柔的眼神却总会给人一种她永远都不会离开的错觉……虽然她已经离开很久了，她从很多年前就离开了他们。 不，准确说，是离开了原主他们。 周铭的思绪无法控制地回到原主身上，想到了原主留给他的那几十个视频。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周铭眼神骤然凌厉，他想起了原主在视频里往自己腿上扎的那三刀。 然后又想起了王思言所说的，他在天台上靠着冰蓝火焰修复了失去的心脏和所有的伤口。 后者可以免疫所有伤害，前者却连三刀的伤口都不能修复，如果当时自己从红门中获得的真的是原主的力量，那么在视频里的原主为什么被匕首轻易刺伤呢？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视频的诡异变化 周铭想要再看一遍视频，于是开始在卧室中召唤灰门。 因为原主留下来的视频是会暴露身份的危险物品，但直接删除又怕今后有用，所以周铭将原主留下的那些东西放在假面舞会的更衣室内。 五分钟后，灰门召唤成功，周铭穿过灰门进入更衣室，拉开梳妆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U盘，再拿出笔记本电脑将U盘插上。 他选了第一个视频，快进到原主拿匕首扎自己前的一部分，视频中的原主忽然冲镜头发出可怕的吼声：“妈的！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异化就是生命的进化，根本就不会疯狂！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不适应环境的人都该死掉！为什么我要拯救他们？为什么我要按那本愚蠢的日记本去做事！为什么！” 因为已经看过好几次，再加上这些日子经历的恐怖事件太多，所以对原主狰狞扭曲的表情完全五感，他只是认真地注视着屏幕，看着原主撕碎手中的演讲稿，攥住了用于录像的摄像头。 在镜头的晃动中，对方把脸凑了上来，死死盯着正在观看视频的周，说出了那句曾经让周铭手脚冰冷的话：“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把身体让给你！” “你必须这么做，按照你写的日记本上去做。” 平星月的声音骤然响起，如一盆冷水临头浇下，令周铭感受到了一股骨寒毛竖的异样感，他的双手和第一次看视频时一样像泡在冰水里。 刚才是幻听吗？ 周铭按下暂停键，扭头看了看身后周围，并没有平星月的踪影。 他重新回拉进度条，将画面拉到另一个自己把脸凑到镜头前的时间点，按下播放键。 “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把身体让给你！”原主喊道。 然后…… “你必须这么做，按照你写的日记本上去做。” 平星月的声音再次出现了，周铭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会漏掉这么明显的声音……他当时根本就没在这个视频里听到平星月的声音！ 难道还是在幻听？这种完全可以复刻的幻听，会随着视频进度条随时播放的幻听？这特么让他无法接受！ 究竟是怎么回事？ 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诡异的现象，但周铭决定继续往下看下去，他看着视频里的自己拉开抽屉拿出匕首，朝大腿上扎了下去，一边扎一边说：“你已经疯了……你已经疯了！按日记上写的做！” 然后周铭又听到了平星月的声音：“小铭，你不能这样伤害自己，冷静下来，把注意力放在我的声音上，认真听我说话……对，认真听，把匕首放下来……做得好，做得很好。去厕所里包扎一下吧，让我们把这些事完成。” 周铭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握着鼠标的手微微发抖，他屏住呼吸回拉这一段的视频。 然后，他听到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话，就仿佛平星月说的话从一开始就存在于这个视频当众，只是他第一次看时没有听见。 周铭压下心中那种难以描述的异样感，强迫着自己继续看下去，然而之后的是那种，平星月的声音屡次出现，她对坐在屏幕前的原主说话，提醒他下一步该做什么，提醒他刚才漏说了什么。 她还劝他休息，劝他坚强，劝他坚持。 虽然视频里原主没有回应他，但结合原主在视频中做出的种种动作，可以看出原主是听得到平星月说话的，他会在平星月让他看演讲稿时，去瞄一眼演讲稿；还会在平星月提醒他漏讲时，回过头补上必要的内容。 周铭一开始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幻觉，只是自己的幻想和视频结合在一起，凭空在自己大脑中捏造出了平星月说的话，但是……真的有这么细致的幻听吗？ 每一句话都和每个视频情节契合，互动也不是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周铭忽然想起了知性蒸发的几个阶段。 知性蒸发的第一阶段，是出现可以被自我认知的幻觉，这时候虽然会看到幻觉，出现幻听，但这些奇怪的症状都是可以被自己辨认的，也就是说你知道那些是幻觉幻听。 而知性蒸发的第二阶段，则是欲望继续增强，理性大幅度降低，并且会出现无法被辨认的幻觉，幻觉分为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 在这个阶段，当事人会遇到和现实完全一致，无法从逻辑等方面找出差异的幻觉。 而到了知性蒸发第三阶段，幻觉就会常驻，变得完全无法分辨，当事人会表现出极端弱肉强食的思想，变得无法和其他弱小生物平等交流，只对强大的生物表现出警惕性。 这时候，他们就成了有关部门口中的失控者。 “难道我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了？”周铭摸着下巴，盯着屏幕，冷汗从额角留下。 他拿出手机，打开录音软件，重新回放刚才视频中平星月说话的那几个片段。 录音软件上代表音量高低的波浪线，随着视频发出的声音不断起伏滑动，周铭的双眼死盯着那条波浪线，像盯着自己的心电图。 他听到视频中的原主在说话，手机上的声波线随着原主的音量高低，产生了一连串的波动。 然后他听到了平星月的声音，但手机上的声波线却没有丝毫起伏，平滑笔直，像贴在死人身上的心电图。 周铭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快和这条线一样了，脑袋里乱得像要炸开一样。 这总不是自己的幻觉了吧……这是客观现实意义上的没声音！ 但他还能听到又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有没有迈入知性蒸发的第二阶段？ “冷静，这种时候必须冷静，要用更谨慎仔细的方法去验证。” 周铭对自己重复平星月曾经教导过他的话，而恰好视频中的平星月也在提醒原主要冷静，直接打乱了周铭的状态调整。 缓了好半天，他才把截取复制了视频中周铭没说话，但平星月说话的片段。 将单独截出的片段回放了一遍，他还是听到了平星月的声音，即使这个音频是被复制过来的。 但复制出来的音频，竟然也能有声音？！ 如果这不是幻觉的话，就已经是模因的范畴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朱缨 第二天，周铭一大早就出门了，昨天他把视频中单独有平星月的声音的声音片段截取了下来，第二天听了一遍，发现还是可以听到，并且内容也一模一样。 这样一来，这种诡异现象就只有两种解释了。 第一种是他自己理智出现了问题，并且不存在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的状态，而是一直处于不清醒的状态，也就是说他知性蒸发相当严重，甚至已经进入了第三阶段。 第二种解释，是原主留给他的视频有问题，而且不是一般的问题，里面平星月的声音是类似于模因的“病毒”，可以通过常规手段从电子设备复制传播。 这种现象是从三羊村回来之后遇到的，而在三羊村的那场决斗，他打开了梦境中的红门，连乌鸦送给他的银币项链都黑了一大半，这足以说明打开红门对他自身造成了巨大的改变。 而恰恰是这个改变，让他听到了视频中本来没有的声音。 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周铭来到了一家咖啡馆门口，浓郁的苦香从里面飘散出来，让熬夜早起的周铭精神为之一振，他走进店内，打开手机重新看了一遍今早回复他的消息：【上午九点半，来内城区的巴克咖啡馆，我会在桌上放一顶黑帽子，直接来找我就行。】 周铭往四周张望，看到了靠窗一张桌旁坐着一人，桌上放着一顶黑色礼帽。 一头张扬的酒红色短发，精致冷艳的脸孔，和周铭想象中高大男人的形象完全不符，但周铭可以确定对方就是乌鸦老师，因为即使她坐在那，也能让人感受到她身材的高大。 坦白说，周铭觉得她那样看起来让人有点害怕，明明长了一张御姐的漂亮脸孔，但骨架却堪比男性格斗家，这两样截然不同的特质搭配在一起，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周铭深吸一口气，来到乌鸦对面坐下，冲对方礼貌点头：“老师好久不见。” “考核之后你遇到了麻烦事呢，你遇到的事我已经听你朋友说过了，你想不出是谁泄露了你的咒术信息对吧？”乌鸦没有过多寒暄，直入主题。 “是的。” “不是我，但的确有其他人知道你的咒术，在森马镇那天，其实我一直在旁观你战斗，你应该也知道，但那一日并不只有我，还有送葬者的人，我不确定你的消息是不是从他那里泄露的。” “送葬者？！他们为什么要找上我？”周铭内心一震，他知道送葬者是一群怎样的人，这群人专门处理失控的咒术师，实力高强，作风狠辣，是有关部门专业的清道夫。 “他们怀疑你杀了人，觉得你已经失控了。”乌鸦回道。 周铭松了口气，又瞄了对方一眼，觉得有些怪怪的。 是因为对方答应出来这件事吗？他要问的事情对乌鸦而言微不足道，但乌鸦老师却亲自出来告诉他，所以自己觉得很奇怪？ “过了这么久还是这么笨啊，笨蛋就是笨蛋。”乌鸦冷笑道。 奇怪的感觉顿时消失了，周铭忽然就觉得一切都正常起来，原来让他感到奇怪的并不是这场会面，而是对方的说话方式。 “乌鸦老……” “笨蛋，别叫我乌鸦，就这么想吸引人注意吗？平常这样子碰面就叫我朱老师吧，我姓朱，朱红的朱。”朱缨嘴角露出微笑，目光落在周铭脖颈上，“把你的项链拿出来，你戴着我给你的银币吧。” 周铭乖乖拿出银币，就在他拿出银币的刹那，朱缨的笑容凝固了。 他盯着那有四分之三区域变成灰黑色的银币，双眸缓缓眯了起来。 周铭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看到自己手中的银币，马上意识到问题所在，低声解释道：“老师，我没有失控，这硬币是因为一件事变成这样的！” 朱缨抬手示意周铭住嘴，伸手从他手中接过银币，轻轻摩挲。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失控，我当初给你这枚硬币的原因之一，就是想用它来证明你没有失控，本来我今天来见你是想顺便回收这枚硬币，当做证据给我那位朋友看，帮你洗清嫌疑……但你好像遇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 朱缨意味深长地注视周铭，把手伸进内衣里，缓缓从脖子那里牵出一枚银币，那枚银币表面呈现淡淡的灰色。 “这银币的效果，是在周围有人的理智遭到不正常的扭曲时，帮助当事人抵御那种扭曲，如果你失控了，那么这枚银币就能缓解失智的症状，同时会慢慢发灰，变成灰色，再然后是灰黑色，最后变成纯黑，直到生出红色的锈蚀痕迹。” “哦~~银币也会生锈？！不是只有铁会生锈吗？”周铭惊讶道。 “笨蛋！重点是这个吗？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你的这种变化是不正常的，一般接近失控的人，会让这枚硬币全面慢慢变色，但你的却是四分之三的区域变成了灰黑色，只有在遇到短时间内理智遭到严重侵蚀的现象，它才会变成这样。”朱缨叹了口气。 周铭盯着手中的银币，若有所思，毫无疑问，这是红门的威力。 而如果没有乌鸦赠送的这枚银币，恐怕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会更加糟糕。 “看来你有头绪，那我就不问了。”朱缨说，“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看另外四分之一的区域还是白色，这证明虽然你遭遇了一场很严重的理智侵蚀，但你现在的理智状态还没到失控的地步，否则它肯定变色了。” “谢谢老师，我能问一句吗？为什么老师你对我这么好？”周铭抬头，直白地盯着朱缨的双眼。 朱缨一怔，抬起手指，用力弹了下周铭的额头，疼得他龇牙咧嘴。 “因为你和我曾经认识的一个朋友很像，我对你很有好感，所以要帮你……当然，你比他蠢太多了，你笨得不适合做这一行。””朱缨嘴角又露出她独有的戏谑。 “老师，森马镇那件事可是我查出来的。”周铭按着额头，郁闷地反驳道。 “呵，我当然知道你很聪明。但不可否认的是你也很笨。”朱缨喝了口咖啡。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银币的作用 周铭无奈地叹息，心想对方这阴阳怪气的习惯或许已经刻入骨子里了。 “老师，还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我这次执行任务时遇到了一个人，他让我告诉你，‘从山洞里活着回来的，不只有你们两人’。” 在周铭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朱缨双眼猛地睁大，安放在桌上的双手突然握紧，指甲和木质桌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声。 突如其来的异响，引得店内顾客好奇地往两人这边张望，就连服务生也投来目光。 周铭看到朱缨满脸惊骇，甚至在她脸上看出了一种惊恐！ 她瞳孔缩到最小，双眼却张到最大，但眼神里却是空洞的。 她就这样保持着相同的表情和姿势，维持了长达足足十秒的时间，然后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这时周铭才意识到，刚才她连呼吸都是停止的。 朱缨再次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周铭看到对方杯子里的咖啡在微微摇晃，泛起的波澜很不和谐。 “把关于那个人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我，所有的细节都不要漏下。”她说。 …… 周铭花了十五分钟，把自己能回忆起来的所有细节，全部告诉了对方，而朱缨在听完后，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老师你认识他？” “嗯，认识，但我不确定他是哪个。”朱缨长叹一声，低声道，“多年前，我还没觉醒咒术的年纪，曾经作为一批咒术师小队的辅助人员，深入百慕大三角的群岛进行探测工作，结果在那里遇到了一些事，最后只有我和另一个同伴活着出来。 “当时去的咒术师队伍全军覆没，去的人里活下来的只有我们，而知道这个结果的也只有我的联络员和上级部门。 “虽然严格来讲，你遇到的人并不一定是当年我的同伴，也有可能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但从他能一眼认出你脖子上这块银币来看，他很可能参与了当年的探测工作。 “我不确定他是谁，因为当时我们都没有觉醒咒术，你给的线索也不够。” 周铭听了略微有些失望，他本以为能从朱缨这边知道些什么。 “不过有些事我有点头绪，你刚才说他最后带走了那个扑克男，让我想到了一件事。”朱缨神神秘秘道。 “什么事？”周铭见对方一脸神秘，情不自禁也压低了声音。 朱缨：“最近有关部门发现了一种非常诡异的现象，最近专员们执行任务时，隐者的死亡率直线上升，经常出现整队团灭的现象，有关部门对任务的危险级别屡屡误判，最终不得不频繁提高任务的危险级别，派出更强的队伍去解决怪异。 “但奇怪的是，C级队伍去了牺牲了，B级去了也牺牲去了，即使派出A级队伍也是一样，但在A级队伍中，一些牺牲者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 “于是最后，部门不得已派出我这样的人去解决，去了之后才发现那个任务根本就没有超A级，仅仅只是C级而已……所以你说那些死掉的人是因为什么死的？总不可能是那个C级的怪异吧。 “这种情况下，想到有人在猎杀有关部门的专员是理所当然的事，就像刚才你提到了那个戴罗刹面具的人，他杀了一大批人，却带走了其中的个别人，和我说的案子很像对吧？ “我说的这种情况，在迷雾之城已经持续很久了，前几天上面打算派我去那里搞清楚这件事，毕竟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继续放任不管局面可能会变得无法控制。” 周铭闻言，眉头一皱，察觉此事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在三羊石丘遇到了罗刹面这样猎杀咒术师，并且还要带走个别咒术师的人，而迷雾之城居然也有这种事情发生，并且好巧不巧，迷雾之城恰好就是黑泥的发源地。 这两件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事件，却同时在两个相同的地点发生了，让人不得不怀疑两者之间有着特殊的关联，周铭甚至有了新的猜想。 朱缨看到周铭想得很认真，于是开口邀请道：“你好像很感兴趣，要和我一起去吗？” 周铭犹豫了一下，答道：“让我再想想，哦对了，老师你的银币既然是灰色的，那就代表你被咒力侵蚀的很严重喽？” “问这个干什么？咒力等级高并不一定代表着失控，我离失控还远着呢。” “你听一下这个。”周铭拿出手机放在桌上，播放了从原主视频上截取下来的视频备份。 这段音频只有短短三秒，里面记录的是平星月说的三个字。 桌对面，朱缨盯着手机上那段毫无起伏的声波线，等到音频结束，不解地皱起眉头：“录的什么东西啊？你静音了吗？” 周铭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还是听到了平星月的声音，但对方却没有。 毫无疑问，朱缨的咒力等级肯定比他要高，并且被咒力侵蚀也比他更加严重，但是她却听不到这段视频中传出的声音，这让原主的视频显得更加离奇诡异。 “真是呆子，一天到晚发呆！我可没工夫陪你这种闲人在这里闲坐，”朱缨看了眼时间，将杯底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时间差不多了，没其他事我去工作了，想好了就联系我吧，臭小子。” 她起身离开，路过周铭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朱缨离开后，周铭继续坐了一会才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忽然一拍脑袋，想起自己忘了帮张伟问朱缨的碰面意向，心里产生了一丝愧疚。 “对了，有电话，打电话问问。” 周铭拿起手机，刚要拨通朱缨的电话，张伟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阿伟啊，那个……你等一下，我还在和乌鸦老师碰面呢。”周铭施展缓兵之计。 “行吧，你结束后尽快过来吧，我这里出了点事。”张伟的语气有些不对。 周铭顿时警惕起来，语调也变得严肃：“怎么了？” “钟老师他，昨天夜里失踪了。” “失踪了？！” “确定是失踪，但也有可能是死了，但问题是现场完全查不到任何线索。”张伟沉默了几秒，接着道，“总之你尽快过来吧，我现在在老师家现场，情况有点棘手。”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钟太平失踪 现场到处都是血迹，任何警察看了都会觉得这里发生过一起命案。 现场的血迹经过DNA鉴定之后，血液的确是钟太平本人的，但屋子里却没有尸体，并且警方也没找出有受害者的行踪去向。 在安全保障最高，保护最严密的中央城区，理应不该发生这种事，即使发生了也应该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抓到凶手，但这次有关部门却陷入了调查的瓶颈，以至于第一时间将其纳入了怪异事件。 中央城区的每条街道都安置无死角监控，谁进了谁家，谁从谁家里走出来，通过监控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然而钟太平住处的四周却没人出入，除了钟太平在昨晚晚归，之后就再无人进出。 往前调了更远的监控，也派出了有人在数天前就潜伏在钟太平家中，将之杀害的可能性，当周铭和王思言抵达现场时，警察正蹲在卧室厕所的马桶边上，研究钟教授是否有可能被切碎冲进了下水道里。 卧室里聚集里几名戴着面具的人，周铭和王思言也戴着面具走进了卧室，他们是以协助调查的名义来这里观察现场的，张伟一脸沉重地站在电脑边，看着满地的血迹若有所思。 “情况如何？”周铭问。 “怪异事件，人就这样直接消失了，留下了一地的血。”张伟说，话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周铭沉默地看着血迹，心想钟教授失踪这件事，肯定没这么简单，说不定和他们调查平星月有关。 他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中央城区里出现怪异事件极其稀少，并且总是有迹可循，钟教授这件事更像是有人有预谋的利用怪异的力量杀死了他。 周铭走到阳台，往外面张望，楼下是马路，马路对面是另一个小区，小区和小区紧密排列着，从高空俯瞰这一片全是相似且密集的建筑，周铭环顾四周，在收回目光时无意间瞄到了栏杆上一点红色的痕迹，那是血。 血迹的表面呈扭曲状，和自然流淌的血不一样，依稀可以看出手指的痕迹。 身后张伟从卧室里走出来，顺着周铭的目光看到了栏杆上的血迹，开口道：“那个手印大概率是钟老师的，但在监控里看不到这个手印，并且也看不到钟老师出现在这边的阳台里。” “没出来过吗？”周铭讶异道，“连这个手印也看不到？” “没有，我看过那个监控了，即使现在再去调取重看一遍，你也只会看到干净的栏杆，即使这个血手印真实存在在那边。”张伟说。 “接下来我们要帮忙调查吗？”周铭问道。 “先让他们先调查看看，我们继续我们的事，如果这边线索更多一点的话，我们可以介入试试。”张伟声音低沉道，钟太平的失踪对他打击很大，钟太平是对他非常好的导师，不管是学业上还是生活上，都给了他不小的帮助。 有很多老联络员，他都是通过钟太平认识的，如果没有对方，恐怕现在他的情报收集能力会下降40%。 “你那边呢？和你那位乌鸦老师聊得怎么样？”张伟问。 “听到了一些有用的情报。”周铭随后便将自己从乌鸦那里听到关于专员失踪的怪异事件转达给了张伟，张伟听后陷入了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有点调查方向了，我回去后试着找找看，有头绪了和你说，待会我们做一下笔录，顺便听听钟老师太太的话，然后就回去吧……对了，钟老师的邮箱里有一封加密邮件，虽然不知道谁发来的，但和星月姐有关。” …… 等到做完笔录之后，已经临近黄昏，他目睹了钟太太和她女儿绝望哭喊的样子，显然母女两都很爱他，她们哭泣的样子让周铭感触颇深。 但周铭发现自己并没有再陷入当初在三羊村看到那些绝望现状的沉重感，他很淡定很平静，虽然对钟老师妻女的反应感到理解和感同身受，但在看待这件事的角度上，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动机把握更敏锐了，钟老师的失踪的确是一件令人伤心不快的遗憾，但解决这件事并不能让周铭接近自己的目标。 这种感觉，应该称之为冷血吗？是自己的思想真的发生了不可逆的转变？ “并不是，是你的看到了自己真正该做的事，解决这种事是有关部门该做的，目的是为了让少数人变得幸福，或者避免他们变得不幸，而你要做的事是阻止不幸的发生，你想改变一些根源性的问题。” 周铭已经对平星月的声音非常习惯了，而且不排斥，他转头看向对方的幻影，在心里和对方对话：“星月姐，那个红门究竟是什么东西？和另一个我的视频变化有关吗？” 对方没有回答，即使周铭想要挽留还是慢慢消失了。 周铭叹了口气，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里面被截成三份的录音。 就在几分钟前，他让王思言帮忙做了一个小小的测试。 他将三秒钟的录音截为三分，将平星月的“冷静点”，分割成“冷”、“静”、“点”三个音频片段，然后将手机交给王思言，让王思言按照打乱的顺序播放，一直连续播放数十遍，并记录下播放的顺序。 如果他听到的单字顺序和王思言的播放顺序无法对上，就能证明平星月的声音都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 但如果他听到的顺序，和王思言的播放顺序完全吻合，那就能引出另一个结论。 最后，他听到的是“冷、静、静、冷、点、点、点、冷……”这个播放顺序，周铭把自己听到的单字和王思言播放的三个音频顺序做对比之后，发现全部能对上。 也就是说，视频中出现平星月的声音，并非他出现了幻觉，而是它本身就客观拥有那种诡异的效果。 这个视频的诡异能力究竟是谁赋予的？周铭不知道，但他相信这种模因类型的能力，赋予者也花了很大的精力。 目前原主的嫌疑最大，但周铭并不明白原主这么做的目的。 这一点让周铭有些担忧，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艰辛使命的接任者，而是一个暂时用来替代的消耗品。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吃火锅 晚上，三人组与往常一样聚集在王思言家楼下的火锅店里吃火锅。 距离他们从钟太平家里分开各自行动，再到八点钟继续聚会才过去了两个钟头，但在这两个钟头里，张伟却已经将乌鸦说的专员失踪事件调查的一清二楚，顺带着将袭击周铭家的犯人的审问消息也带了过来。 “艹嘞！这特么就是社会人吗？工作真是累死人了，好想回到学校的时候啊，起码那时候每做完一件事还能休息一阵子，不像现在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来个不停。”张伟一边抱怨，一边发泄怨气般把盘子里的牛肉卷丢进翻滚的红汤中。 王思言一言不发，带着从楼温之那里抢来的隔空手套抓着肉片玩，凌空抓取肉片将其一片片丢进火锅里，引得张伟频频侧目。 “你们搞来的东西真方便，以后吃火锅时，放食材都不用公筷了。” “嘿嘿，我找部门检验了一下，这东西是货真价实的遗物，不是咒具，厉害吧！”王思言笑道，显示对这个小道具非常满意，当然她最满意的是鉴定机构给出的价格估值。 遗物是非常稀有的东西，从遗迹中产出，它和咒具最大的区别就是对使用者没有咒力侵蚀的现象，它自身的咒力是完全内敛收拢的，一般不会增强也不会减弱。 “这个有点好吃，麻烦王小姐再去楼下拿三盘上来，另外金针菇和生菜也再拿一盘上来，我给你们展示一下牛逼的牛肉卷生菜吃法。”周铭用筷子点着快空的盘子催促道。 说的同时，周铭还不断从火锅里捞东西吃。 他听过一句话，唯有爱和美食不可辜负，起初他觉得这句话是盛赞美食和爱带给人的享受，但现在却对这句至理名言有了全新的体会。 步步紧逼的哭笑面和红门带来的各种负面影响，让周铭这几天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压力值几乎爆表，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吃火锅的时候依旧是爽得不行！ 人类的大脑真的是自然选择的产物，即使在极端可怕的环境下，如果能让身体里的血清素、多巴胺、内啡肽这些快乐激素活跃起来，那人就依旧能感受到快乐。 虽然有时这种机制会显得很愚蠢，但此刻周铭却无比感谢这种简单的快乐程序，他忍不住把自己的感想和张伟描述了一遍，收获了对方的大力认同。 “这不是当然的嘛！我们只是普通人类嘛，一天到晚紧绷着神经像个机器人一样解决问题怎么行？劳逸结合才能提高效率，大文豪巴尔扎克都要喝咖啡，上战场的士兵都要喝酒呢，工作和休息同时兼顾才能产生最高效率！” 张伟说完停顿了一下，从屁股底下抽出一个牛皮封袋：“趁着吃饭的时候聊聊严肃的事情，关于袭击你家的那个罪犯说了一些有意思的事，让他干这事的人就是你说的哭笑面具，不过下达的命令并不是杀害，而是活捉。 “这家伙实力蛮不错的，很适合潜入暗杀，抓个普通人就像从地上捡钱那样简单。可惜他遇到了你爸，前一天刚刚踩点第二天就被抓了。” 周铭眉梢一挑：“不是说老爸发现他了吗？” “也不全是，他说他隔着两栋楼拿望远镜看你家，花了半小时跟踪了干爹的上班路线，按照他的说法是绝对不会被发现的，但结果干爹当天找到我爸，说有人在他上班时跟踪他，晚上还有人鬼鬼祟祟看家里窗户！哈哈哈！”张伟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爸他还挺敏锐的嘛。”周铭露出微笑。 “你现在已经不能放弃调查了，即使你放弃，那个哭笑面也会一直在那里，他始终是个隐患，我们没有退路。”张伟盯着周铭，一脸认真。 周铭淡淡点头，筷子夹着牛肉，卷着生菜塞进嘴里。 张伟说的不错，家人的安全已经受到威胁，不解决危险的源头是不行的，他会连觉都睡不好。 虽然现在爸妈在中央城区接受有关部门最严密的保护，但这保护是有期限的，不可能一直持续最高强度的保护。 而且他也不想让爸妈就这么一直住在安全屋里，住在安全屋里的日子可不叫生活。 …… 中央城区，安全小区。 堪称集中营的存在，在中央城区中占地面积为三分之一，大部分的居住区都是空房，但这些屋子随时都可以迎来住客，只要是有关部门员工的家属，都可以随时住在这个堪称最安全的地方。 这里24小时有精神状态良好的咒术师昼夜巡逻警戒，并且全天候工作的交流电台，用于呼救，每间屋子都有各种安保措施，周遭是无死角的监控，并且这些监控是实时有人盯着的，不像普通的监控室，保安还能开小差。 这里的安全小区，是有关部门给隐者们的最大福利，只要是在工作，或者已经牺牲的员工的家属，可以随时入住。 当然，住进这里也意味着失去相对的自由，一天到晚只能待在屋子里，娱乐是看枯燥乏味的书籍和碟片，但有关部门绝对会保证当事人绝对的安全。 此时此刻，周东来正坐在4幢404号安全屋的小餐厅里，桌上放着两把手枪，以及几盒子弹药。 这些子弹都不是普通的子弹，而是经过有关部门神学院祈祷过的咒力子弹，咒力等级是B级，对B级怪异以及A级咒术师，都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这些武器是他专门拜托张建国弄来的，张建国从事武器商人的工作，并且和当地政府有着一些往来，因此可以搞到非常珍惜的咒力子弹。 在所有咒具中，咒力子弹是最珍贵的，因为它是一次性用品，耐久度配不上它祈祷花费的时间，性价比太低，存货稀少，大部分只是备用，根本不会增产。 但为了保险起见，周东来还是搞来了两盒，除此之外，他还搞来了两把咒力等级为A级的咒具，这些东西被他包在特制的符文裹布中，轻易不接触。 他只是普通人，接触这种咒力等级很高的物品，会受到咒力的侵蚀。 “咔嚓！” “咔嚓！” 一枚枚咒力子弹被他按进弹夹里，准备好一切后，周东来长舒了一口气，用符文绷带把枪的手柄包裹起来，放在旁边的盒子里。 看着放在桌案上的武器，周东来陷入了沉思。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串联的线索 火锅店内，王思言已经带着新的食物回到餐桌上，而张伟刚刚讲到“专员失踪案”和反政府村庄的一系列关系，经过地点时间的对比，张伟惊讶地发现专员失踪案和反政府谣言的任务，有着极高的重叠。 这样一来，有些东西就能被揭露出来了。 当王思言回到餐桌时，张伟正在对周铭发出灵魂四问。 “我问你，所有出现了反政府谣言的村庄，都出现了怪异，你觉得这正常吗？ “这很不正常！谣言成真是有概率的！和规模、人数、情绪都有关系，不是说随便散播一个谣言就一定会成真。 “我再问你，所有的谣言都反政府，这正常吗？ “还有，过去解决问题的专员全都失踪了，结果到最后，却发现目标是个没什么杀伤力的怪异，这正常吗？ “然后，解决了怪异之后，没过多久，那个作为谣言起源的村庄就消莫名其妙失了，这正常吗？ “不管你觉得正不正常，我反正觉得很不正常！” 周铭听完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张伟的话。 他知道张伟这么说心里肯定是有点想法了，但在讲正经想法之前，这小子一定要搞点悬念来铺垫，以抬高自己破解谜题的难度，以自抬身价。 这是张伟的惯用做法，周铭已经习惯了。 这时候只要点头附和，表示赞同，顺带着显示出自己的愚笨即可。 周铭皱起眉头，装出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的确很奇怪哦，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张伟眯起眼，脸上有些得意，正要开口，旁边的王思言却发出一声轻笑，打断了张伟的装逼进程。 王思言拿起可乐，给张伟倒了一杯，口中阴阳怪气道：“看咱们伟哥说话抑扬顿挫的，卖完关子，终于准备要念答案装逼了，小妹我给您倒杯可乐，润润喉哈。” 张伟蓄到一半的气势顿时一泄而空，他不满地看向王思言，刚想要反击几句，却被周铭及时看出话题即将偏离的趋势，于是周铭顺势抛出一个平稳的台阶给张伟下。 “阿伟你接着说，我是真没听明白。” 张伟反击的念头还没成熟，就被周铭掐死在摇篮里，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周铭和王思言是一伙的。 “算了，不和女人计较！复杂的东西就不说了，总之我有一个猜想，这个猜想刚好可以把这一系列的巧合串联起来，我先问最简单的一点，你们认为那些反政府谣言的目的是什么？”张伟问。 周铭略一思索，回忆了一下自己目前经历的三次事件，马上想起了三件事中最关键的线索。 “小孩！”周铭笃定道。 所有线索中，只有小孩和反政府谣言有着直接的因果关系。 刚才张伟也说了，怪异很有可能不是谣言诞生的，而这点结论也能从三羊村的黑泥事件得到佐证。 所有人都认为三羊村的黑泥是因为政府投放生化肉块的谣言产生，但其实黑泥是早就在迷雾之城出现的怪异，是被人用特殊手段运送到三羊村的，所以反政府谣言和怪异，其实并没有直接关系。 但被僧人带走的小孩却不一样，那些村民之所以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被僧人带走，恰恰是因为他们对政府失去了信任，想要另寻出路。 “没错，仔细一想其实就能知道，谣言散播者的目的是带走孩子，并不是制造怪异，怪异和谣言的关联性只是一个烟雾弹，甚至谣言就是按照怪异原来的样貌量身打造的……就像三羊村那事。”张伟双眉缓缓扬了扬。 “那么专员的失踪案呢？”周铭问道。 “这一点暂且我没想到具体的原因，但那些村庄消失我有点头绪了。”张伟说，“老周你想想，如果你当时没有这么及时当天去找那些村民，或者当时用官方的身份去打探那些村民的口风，你还会不会知道他们把孩子让僧人带走了？” 周铭眉头皱得更紧：“你觉得村庄消失是幕后元凶想要掩盖他们带走孩子们的真相？” “没错，这样一来，除了失踪案为什么会和反政府谣言案大幅度重叠之外，其他的疑点都得到了解释，你觉得我这个假设怎么样？” 周铭摸着下巴，从头开始梳理这一系列的逻辑。 有人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村民们的孩子，从其他地方弄来了怪异，为这个怪异量身打造新的反政府谣言，用真实怪异的存在激起村民们对政府的逆反心理，趁机带走他们的孩子，最后灭村！ 黑泥是迷雾之城运到三羊村的，这是既定事实。 森马镇的事似乎和孩子无关，但棋盘村的防空洞事件，或许和三羊村一样。 周铭还记得防空洞被铲平之前，有关部门从防空洞内采集到的了让人怪异化的毒气，那个毒气似乎不会随着离开防空洞失去怪异效果。 既然如此，有人带着那种毒气去那个防空洞，人为制造出了那些怪物也说不定。 “顺着推理是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对方仅仅是想要孩子的话，直接屠村带走小孩应该也可以吧？既然他们能在最后灭村，那一开始直接屠村肯定也能做到。” 王思言也附和道：“而且如果仅仅是想要小孩的话，其实还能去买，人贩子可是很多的。” “这里的原因我们暂时就不知道了，乱猜有很多种解释，没有可信度。我觉得想要解决这件事，问题还是在那个僧人！只要抓住那个僧人，一切都能解决。”张伟说。 周铭点头赞同：“另外也可以守株待兔，既然他们会在事件结束之后的短时间内让村里人全部消失，那让人等在那里说不定能直接等到元凶。” “这也是个办法，不过需要人手，等我今晚回去写报告尝试着申请一下……啊呀！说起报告我真是头都要炸了。”张伟大叹一声，拿起可乐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周铭：“所以下一个任务就算定好了，是迷雾之城的专员失踪事件，刚好乌鸦老师也邀请我了，可以结伴而行。” “迷雾之城的失踪案，我来之前查了一下，涉及到好几个任务，你得和你的乌鸦老师好好确认一下具体的任务细节。另外你问了没？人家愿不愿意和我线下见面？” “……”周铭挠了挠头，“我待会去打个电话。”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战前会议 最终周铭和朱缨达成一致，两方的联络人互相交流沟通之后，决定联合其他队伍一同前往迷雾之城，协力解决专员失踪案。 在前往迷雾之城之前，朱缨的联络人阻止所有队伍在现下进行了一次见面，因为这次的任务其实是一项大任务，而这项大任务中又包含了许多子任务，需要通力合作，甚至需要以正常人的身份伪装潜伏，因此大家必须在现实世界中互相认识。 这次会面由青州城总指挥主持，将记录在每个人的个人档案中。 “没想到这次任务这么大，看来非常危险啊。”张伟走在酒店走廊内，搓着手，有些局促不安。 像他这样的C级联络员，按理说没资格参与这样的大型合作任务，要不是乌鸦邀请了周铭，恐怕上层指挥部也不会邀请他。 周铭和王思言跟在张伟身后走进电梯，一路来到整层都被清空的最顶层，最后来到了被包场的会议室里，当走进会议室里，周铭就感觉到了一种自己之前从未有过的奇怪氛围。 大家都没戴面具，但从个人的着装打扮就能看出谁是隐者，谁是联络员，当周铭入场时，第一眼就看到朱缨背着她那个巨大的棺材靠墙而立，她微微低着头，酒红色的短发随意地披散在脸颊两侧，一看就能感觉出一种高手风范。 其他人也多是如此，隐者们的打扮都挺特别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异服服癖的人群大集会。 这些样式特殊的衣服是达到A级的隐者独有的服装，虽然这种奇装异服穿在身上，算是一种会被辨认出来的标志，但它本身经过神学院的祈祷，赋予了抵挡简单侵蚀的效果。 也就是说，在穿着这个衣服执行任务时，既能被公众辨认，又能避免公众的认知将当事人的人格扭曲，算是劣化版的舞会套装。 有关部门每年都会给人发一套不同的服装，让咒术师们轮换着穿，所以在公众们的眼中，再牛逼的咒术师最多也就活跃一年，兴许去年戴鸟脸，穿医生套装的咒术师，过了一年就销声匿迹了。 某种程度上，这增加了咒术师承担的咒力风险，但也大幅度减少了其他普通隐者的咒力风险，因为比起掌控了超凡力量的咒术师，民众更亲近略微强于常人的隐者，用装扮将隐者和咒术师区分开来，也是为了加深公众对大部分隐者的友善看法。 和在场的人相比，周铭和王思言就朴素多了，王思言和周铭穿的就是简单的作战服，公安部门穿的那种，背上再背上一个匣子，里面装的是各种武器。 “不用羡慕，我昨天更新了你们的咒力等级，你们的新衣服已经在订做了。”张伟凑到两人耳边轻声道。 “我才没羡慕呢，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王思言嘀咕道，沉默了几秒，又问，“我、我的衣服是什么样的？” “这么怎么知道，随机的啊。”张伟随口道。 王思言眉头一皱：“你说话怎么这么欠揍，不知道就别说！” “两位不要拌嘴了，大BOSS要讲话了。” 一个戴着方形白面具，面具上写着“总指挥”三个红色大字的西装男走上了讲台，对着麦克风轻轻咳嗽了几声：“大家好啊，辛苦了辛苦了，我就长话短说啊。 “我要讲的大部分东西都在发给你们的资料上，待会自己去看就好了。 “这次主要是让你们各自的队伍互相碰面熟悉熟悉，然后说说这次大规模行动的配置，我们给诸位每个小队配备了五十人组的分析小组，信息分析能力算拉满了，然后……” 周铭听着台上的大领导讲话，心想大领导讲话还挺接地气，另外这次终于有分析小组支援了，前几次他执行任务的地方都是在荒郊野外，或者山沟沟里，都是那种根本无法和城区联络的地方，完全没享受过后勤分析的支援。 总指挥继续讲话：“总之大家都要小心，按照惯例我继续重复一遍，死亡率是很高的，大家都要有心理准备，你们的家人部门会以最高待遇照料。” 加入有关部门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个，除了周铭这样冲着找人来的，其他人大部分都是为了身边的家人，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家人余生能寻到的最大保障，是大部分人成为隐者的动机。 说完这句话，总指挥便下台了。 “这就说完了？”周铭一愣，心说长话短说还真的很短，前后才一分钟就说完了。 很快门外进来了一群部门人员，陆续给所有人递了一份文件，文件上面有编号，提示他们按照编号坐在固定的席位上，现场一共有五个大圆桌，周铭被分到的是一号圆桌。 他和王思言、张伟坐一桌，但朱缨却去了第五桌。 入座之后，打开牛皮袋，周铭拿出了任务资料，里面详细描述了同伴们的咒术，还有他们这次要解决的任务细节。 虽然他们的最大目标是专员失踪案，但专员失踪案只能通过幕后罪犯主动袭击他们来跟进，因此他们能做的只有被动等待，并且顺便解决之前有专员失踪过的案子。 他们一号小队分到的任务代号是【开膛手】。 【任务代号：开膛手 参与人员：周铭、王思言、蓝信云、吕三青、赵四、陈某】 等等，这个陈某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赵四又是怎么回事？ 这明显是伪名吧！为什么他们可以用伪名，他们一定要用真名？！ 周铭暂停了阅读，抬头狐疑地环顾四周，恰好发现其他人也面露疑惑。 “咳！”一名娇小可爱的妹子咳嗽了一声，脸色微红，“我，我就是那个陈某啦，那是真名，因为我妈也是有关的，希望我长大后也能加入有关，她觉得取个没什么特色的名字能削弱咒力的传播效果，就像‘有关’一样，所……所以就给我取名叫陈某啦。” “额哦（我）就死（是）赵四，额哦爸妈哈戳戳（傻）滴！给……咳咳，”赵四说到一般，羞红了脸，该用较为标准的普通话继续道，“总之，就是我爸懒得想名字，有听人说名字越简单越好，越重复越好，就给我取了这个么名字。” 虽然赵四尽力隐藏自己的口音，但口音依旧夹带在普通话里，有着诡异的喜感，现场有很多人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开膛手 为了缓解气氛，一个人主动拿出自己的面具说道：“那就展示一下自己的面具吧，到时候大家别戴上面具认不出人，我再介绍一下吧，我是吕三青。” 吕三青的面具，额头和双颊涂了三种不同颜色的面具，青色、绿色、深绿色，很绿。 “吕三青！三种青色，很好辨认。”吕三青微笑道，看得出也是个幽默的人。 周铭掏出了自己的面具，正要自我介绍，吕三青眉头一紧，大惊失色：“我靠哥们，你怎么比我还绿，你这面具太丑了吧！” “你的也差不多啊。”周铭忍不住吐槽道。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拿出了面具，每个人的面具都各有特色，陈某的面具最直接，左脸颊写了一个“城”字，右脸颊画了一个叉叉，算是陈某的谐音。 轮到最后一人介绍时，那人拿出一张雕刻着蓝色蔷薇花的漂亮面具，满是无所谓地说道：“我是蓝信云，这个任务你们管自己讨论吧，我会以自己的办法解决，你们不用管我。” 这个年轻的少年表情冷漠，话语中满是冷酷高傲，旁边的赵四顿时来了脾气，“嘿”的一声站起来就要谴责批评，却被旁边的吕三青一把拉住。 “赵哥赵哥！别生气，他这人就这样，咱们不用管他，就我们自己讨论就行了，就当他不存在。”吕三青劝说道。 然后吕三青和蓝信云的联络人也开口道：“其他人不用管他，让他自己行动就行了。” 陈某也拉了拉赵四的袖子，赵四这才冷哼一声，将屁股放回椅子上，而蓝信云什么都没说，刷的抄起文件夹，戴上自己的蓝蔷薇面具，转身就走出了会议大厅，没和任何人打招呼。 赵四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愤怒地嘀嘀咕咕道：“大家都是在做危险的事，都是为了保护老百姓，帮政府排忧解难，拒绝配合拒绝合作，你以为你什么人啊！” 赵四说话时带着一点地方口音，听起来格外搞笑，再加上他义愤填膺，充满正义气息的声声谴责，让人听了更加想笑。 当然，并不是嘲笑，对这样有着美好愿望理想的有志青年，周铭向来是很钦佩的，如果像赵四这样人能多一些，恐怕这个世界也会变好许多吧。 周铭拿起资料里都有的个人简介，特意观察了蓝信云的咒术，他的咒术名称是【动能坐标定位】，一个和王思言时速魔术一样奇怪的名字，但在效果介绍中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将动能转移到坐标确定的地方。 “真短。”周铭说。 王思言：“你的更短。” 周铭眉头一皱，看了眼自己的咒术信息：【控冰：造冰，控冰。】 还真够短的，竟然只有四个字。 张伟看向吕三青和蓝信云的联络人，对方的胸牌上写着她的名字：宋春樱。 “你那名队员的咒术很强吧？”张伟开口问道。 宋春樱叹了口气，对张伟无奈地耸了耸肩：“抱歉啊，那小子我也管不住，请你们见谅。他16岁特招进有关部门，姐姐也是隐者，但后来一年内遇到了很多事，和他一起搭档的队员陆续都死了，后来连他姐姐也没了，所以现在他已经不和任何人一起行动了。” “心理创伤。”张伟补充道。 宋春樱轻点下巴：“不过你猜的没错，那小子咒术的确很强，否则我也不会放任他单独行动。他虽然咒力等级只是A级，但咒术效果绝对称得上是超A，所以我也蛮放心的，你们不用管他，随他去吧。” 听到蓝信云的可悲过往，刚才还愤怒不已的赵四顿时不吭声了，反而叹了口气，自责地说了几句，后悔刚才说了那些话。 看得出来，赵四是那种什么心里话都会直接说出来的人。 周铭在和其他人聊天的过程中，将手头资料大致扫了一遍，故事背景可以简单概括成发生在炎国的开膛手杰克，不过作案手法又有着较大不同，虽然都以妓女为杀害目标，但他杀的不仅仅是妓女，往往还有一名嫖客。 “袋子里还有U盘，大家看看吧。”宋春樱打开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播放起视频。 视频最开始是晃动的镜头，剧烈的喘息中，一个女人被悬吊在屋内，而一个穿着中世纪棕西装的男人，戴着圆顶礼帽和笑脸面具，站在镜头前，对着镜头的方向轻声道：“拿稳了，现在这个女人就在你面前，你要惩罚她，你每说一个惩罚，我就会帮你执行，如果你给出的惩罚让我不满意，我就会惩罚你。” “求你~求你不要这样~”视频中传来男人的声音，这男人应该就是握相机的人，也就是嫖客。 资料显示嫖客和妓女之间一般毫无联系，仅仅是他们拥有的一种身份，去掉开膛手这个中间人，视频中的嫖客和妓女就是陌生人。 “现在第一道惩罚命令。” “不，不要！求你放我们走吧，我保证不会报警。” 开膛手拿起一把尖锐的短刀走进镜头，似乎是对着嫖客的大腿上来了一下，视频中传出嫖客的惨叫，随后是开膛手的警告，在开膛手的厉声警告下，嫖客终于说出了第一道命令。 “剪、剪指甲？” “你还想再来一下吗？我没有太多耐心。” “那……割开她的指尖。”男人回答得很痛苦。 开膛手摇了摇头，说：“有点不合格，但作为开胃小菜还行。”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精致的手术刀，对吊起来的妓女动手了。 视频里传来女人激烈的尖叫，和男人崩溃的哭声。 随后惩罚完成，开膛手催促男人下达的第二道命令，男人几经犹豫后，选择让对方割开女人的手掌。 但凶手却觉得这个惩罚过于柔和，于是给了男人两个选择，剥下对方手掌的皮，或者去掉十根手指上的肉。 因为这惩罚过于变态，男人不做选择，而开膛手在男人放弃选择后，扎了他一刀。 绝望的惨叫中，最后男方还是选了剥皮，周铭觉得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割肉和剥皮之间，到底哪个痛苦更小一点。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开膛手视频 随着男嫖客无奈下达第二道命令，第二次惩罚也随之开始，开膛手发出变态般的嬉笑声，如一个夸张的演员般摆手鞠躬，如一个尽职尽责履行主人命令的手下。 他表现的非常兴奋，用娴熟老道的手法，细致的对女人的手掌进行手术，即使女人激烈地挣扎，也没影响到他的切割动作，他手法极为迅速，随着鲜血不断淌下，在女人的惨叫声中，一张完整的“手套”被取下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下一个？”开膛手嬉笑着对男人说道。 视频内传来男嫖客惊恐的吼叫，他失了智般嘶吼怒骂，试图用反抗的情绪来维持自己作为正常人的理智，但面前这位行凶者却无动于衷，不骄不躁，既不被激怒，也不对辱骂自己的男人作出惩罚，他反而对这位可怜的嫖客进行了温柔的安慰和劝告。 “冷静点，游戏还要继续呢，你这样下去难道就能让自己不受痛苦吗？还是觉得我会一下子就杀了你？你们之中一定有个人要承受痛苦，你也不希望是你吧？”开膛手说。 “妈的！怎么会有这种人！劳子非要崽了他！”电脑屏幕前的赵四看的愤怒不已，用方言说一定要宰了这个开膛手不可。 “是怪异啦怪异，不是人啊。”陈某解释道，“阿四你稍微淡定点，这货只是长得像人而已。” 其他专员没有表态，不过脸上也流露出极为明显的厌恶和不适。 视频中，男嫖客最后还是崩溃的妥协了，他继续着对女人的折磨，在十五分钟后他说出了游戏开始以来最残酷的惩罚——割开女人的喉咙。 对这个惩罚，看视频的众人反而能理解。 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惩罚其实对女方而言是一种解脱，现在女人已经变成那副样子之后，快速的死亡是最好的结局，然而这个要求被行凶者拒绝了，并且男人被揭了手指皮。 于是处刑继续，周铭等人也继续观看。 在二十分钟时，男人彻底放弃了抵抗和拍摄，不管怎样都不愿意下达处罚女人的命令，即使因此被生生阉割也在所不惜。 因为男人拒绝拍摄的原因，周铭他们看不到具体画面，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现场的情况，他们听到开膛手对男嫖客进行劝说，威逼利诱，但却被嫖客坚决抵制。 最后开膛手似乎放弃了，他叹了口气，说要把他们放走，并且好像真的放下几近昏迷的妓女，带着对方走出了房间，视频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漆黑的画面中传来男人无助的哭声。 “听着，一定要抓到他，一定要抓到他！” 或许是觉得这个视频可能被隐者或者其他人看到，可怜的男人做了最后的哀求和努力。 很快，哭声停止了，视频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而后传来的是男人凄厉的惨叫。 在场的所有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虽然没有画面，但他们能从声音中听出那绝望到极致的恐惧，以及彻底放弃挣扎的巨大悲恐。 紧接着惨叫戛然而止，黑暗的画面中传来开膛手轻声的笑，他哼起了轻快的曲调，下一秒镜头忽然倒转，一张套着血淋淋皮脸皮的男人出现在镜头前，张伟“卧槽”一声，被吓得六魂无主，整个人一抖，差点连人带椅倾翻在地。 视频中，开膛手戴着一张被完整剥下的脸皮，那张皮还带着完整的头发和头皮，被他整个套在脸上，皱皱巴巴的，他将自己的真面目藏在受害者脸孔的背后，透过那两个流血的眼部孔洞盯着摄像机，眼睛弯成了月牙。 “感谢观赏。”他说。 视频至此突然停止，这边是全部。 坐在桌子边的众人陷入了沉思，张伟咳嗽几声，稍微缓过来：“本能的应激反应，我在学校里也看过不少恶心的案件，对这种东西有免疫，只不过刚才是突然惊吓。” 他故作镇定地辩解，但根本没人理他，甚至没人在意他刚才的失态表现。 “我们这次要干掉的就是他？”周铭继续看资料，资料上写的很完备，对开膛手的调查非常详细，虽然目前有关部门尚未有人亲眼看到开膛手，但已经有人确定开膛手的作案规律了。 开膛手似乎也不打算隐藏自己的作案规律，反正就是高强度每隔几天就选一对无辜男女下手屠杀，然后在现场留下摄像机的记录卡，作风高调，极其嚣张。 而有关部门派去追捕对方的小队，无一例外全部阵亡，和专员失踪案里的前期表现非常相似，因此开膛手一案也被纳入了专员失踪案的子任务中，由他们前去解决。 旁边已经有好几桌队伍商讨完毕，周铭遥遥听见乌鸦在那边阴阳怪气。 “提出暴力解决怪异项目的是出于什么目的？应该是开玩笑吧？不会是认真的吧？就因为这个怪异要拆掉整条轨道？你知道这样要浪费多少钱吗？” “既然大家都已经工作这么多年了，麻烦专业一点好吗？如果继续还是这种想法的话，还不如向上面申请换一个任务，别接这个了，要我看这个怪异还是要最优先搞清楚它的逻辑链，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原来乌鸦老师对每个人都这样，并不是只对自己这样，周铭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同时也暗戳戳地想着那些同行能狠狠怼一下乌鸦老师，那些人应该都和乌鸦老师同级，不会甘于被这么阴阳怪气。 “嗯……既然朱老师这么说，那就按照朱老师说的办吧。”一个人对朱缨的提议表示了赞同。 周铭心里大吃一惊，不由转头去看五号桌，结果却看到五号位一帮人气氛死沉沉的，每个人都正襟危坐尴尬的要命，只有朱缨一人拿着自己的鸟嘴面具，脸上挂着轻蔑的冷笑怼天怼地。 这帮人难道没有自尊的嘛！周铭心想。 与此同时，朱缨也说出了同样的话：“你们难道就没有点自己的想法？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稍微有点主见啊。” 对啊！稍微有点主见啊！ 周铭心里喊着和乌鸦一样的话，然而五号桌的一人摸着脑袋，发出一声“呵呵”。 听得出来，并不是嘲讽的呵呵，而是那种无可奈何，想不说话却不得不说，于是只能用呵呵来掩盖尴尬的呵呵。 “这帮人脾气也太好了吧。”周铭转过头来叹了口气。 宋春樱顺着周铭的目光看了眼五号桌，淡淡道：“他们可不是脾气好，脾气再坏的人也要看对象，就算家暴男再怎么凶残，看到警察也会露怯，同样，当你遇到远比你专业得多的人，那你引以为傲的行业经验就不算底气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迷雾之城的规则 “什么？”周铭听出了宋春樱话中的一丝敬畏。 “乌鸦，和我家信云一样喜欢单人行动的专员，但比信云要强多了，算是暴力镇压的宗师级人物了。” “暴力镇压指的是？” “用物理手段破坏环境，达到消除怪异存在根基的目的，这种方法是解决怪异成功率最高的方法，但也是耗费人力物力最大的方法，好处是不需要隐者，只需要拆迁部门或者武装部队就能搞定，坏处是你永远不知道派隐者解决更省钱，还是派武装部队更省钱。 “乌鸦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她把这用法玩的炉火纯青了，她就像一个拆弹专家一样，知道什么时候该暴力引爆，什么时候该用技术专业拆除，她的办事效率是最快的，看问题的角度是最犀利的。 “另外她也是用现代科技的大师，给有关部门开发了许多新奇的道具用法。” 周铭沉默了，他不知道乌鸦老师原来这么厉害。 狂人果然有狂的资本……但这脾气实在是太臭了。 . . 在初步会面商量结束之后，次日，所有队伍结伴前往迷雾之城。 虽然迷雾之城和青州城的距离，比三羊村和青州城要远得多，但他们只花了一日便抵达了目的地，因为迷雾之城和青州城的地理位置相对安全，所以建立了高铁轨道，因此交通便畅。 抵达迷雾之城之后，头几天他们按照既定路线在夜晚巡逻，尝试着偶遇开膛手。 虽然所有人都不觉得巡逻能遇到开膛手，但他们初来乍到，还不了解迷雾之城的城市道路分布，也不了解各处红灯区风俗场所的位置，因此巡逻也算是在熟悉办案环境。 当天夜里，他们又一群人一同走在阴暗的街道上，执行着陌生区域的巡逻工作。 周铭走在狭窄的小路上，道路两侧是间距有二十米的路灯，一路往前望去，十米开外便是白蒙蒙的雾气，更远处的路灯隐藏在雾气之中变成朦胧的光团，令人看不分明。 他忍不住问：“这里平常雾都有这么浓吧？为什么不把路灯弄得近一点？” 吕三青：“这个城市一到晚上就会出现不正常的雾气，这是只有这里才有的特殊现象，曾经政府也把路灯的间距缩小，但一到晚上大量的路灯就会失灵或者损坏，最后不断测试后，得出二十米左右是比较安全的照明距离，也是这个城市所能容纳的上限。 所以现在如你所见，虽然这里很繁华，但一到晚上却黑的要死，明明可以成为不夜城，但走在街上却像走在70年代的乡镇里似的。” 陈某：“不过我听说这地方只要照明是私密场所，那么距离就没有限制，比如说你在家里，那么你把家里所有灯全都打开，即使你家的面积长度超过二十米，室内的灯也不会熄灭。” 吕三青：“对，这个城市的幽暗规则似乎仅限于公共区域，只要你在家里拉紧窗帘不把光线外露，那么公共区域的诡异规则就不会影响到居民家里，你们看这周围，是不是家家户户都一点光都不漏出来。” 周铭拿着手电筒，朝周围乱晃着，虽然手中手电的光照强度非常厉害，却依旧无法穿透看似稀薄的雾气，周围的居民楼黑暗一片，每一家都挂着厚重的不透光的窗帘。 吕三青接着道：“这里的怪异发生率也比其他城市高出一大截，居民三天两头看到莫名其妙的诡异现象，实话实说，这个城市其实是不适合人居住的。 “但另一方面，迷雾之城的迷雾有着特殊的效果，居住在这里的人似乎灵质惯性能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和稳固，普通人长期居住能大大提升面对怪异时的心理素质，保持良好的情绪，因此国家政府并不愿意轻易舍弃这个古怪的城市。 “除此之外，倒也有另外的原因，那就是迷雾之城是一个商业氛围非常浓重的城市，大量的自由隐者们全都会进到这个城市里，进行咒具的贩卖和情报的流通，这种可以稳定和自由隐者交涉的环境，政府很希望见到这样的环境。” 周铭叹了口气：“所以说如果在街上人和人分开二十米，很可能就会看不见？” “就是这样，否则开膛手怎么这么难抓呢。” 夜晚的街道寂静无声，头顶的月亮在雾气中模糊了轮廓，漫长的小路仅点缀着几盏照明效果不甚强的路灯，走几步还会遇到已经坏掉的路灯柱。 坦白说，周铭走在街上，就像走在一座无人的死城中一样，他很好奇为什么还有人会愿意住在氛围如此阴沉的城市里，难道他们是想要锻炼自己的恐惧神经吗？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个城市独有的规定。” 平星月的声音突兀地在身侧响起，周铭下意识用余光瞄了一眼，看到对方叼着烟斗拿着一根文明杖慢悠悠地走在旁边，她对他笑了一下，说：“因为政府有规定，在这个城市里住上一段时间的居民可以搬迁到其他城市里去，你没发现这座城没有高墙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周铭在脑子里问道。 “知道就是知道。”平星月淡淡道，然后慢慢消失了。 周铭扭头问吕三青：“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是不是就可以搬到其他城市里去？” “对，因为迷雾对人有提升灵质惯性的效果，一般人住上五年左右，心理素质就会大大增强，不过要住上五年……其实还是蛮危险的，因为这里遇到怪异的频率实在太高了。” “所以政府出台这项政策是为了维持迷雾之城的人口数量？”王思言问。 吕三青点头：“是的，迷雾虽然能提升灵质惯性，但从数据上看，这座城市居民的死亡率和发疯率都远高于其他城市，但不可否认剩下的人，灵质惯性都提高了，将这些心理素质优秀的人放到其他城市里，可以增强其他城市稳定性。 “另外这也算是对荒野游荡的那些人的一种福利吧，任何人都可以进入这个城市讨生活，荒野的流浪者如果能在这里坚持一段时间，找到出租的屋子，最后在这里定居五年，就能成为其他城市的墙内居民。”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平星月的视野 吕三青的常识普及，让没来过迷雾之城的几人，王思言：“你懂得真多啊。” 吕三青被美女夸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其实是现学现卖而已，我在车上听你们的联络员说的，就是伟哥，他对这里了解很细致呢！” 王思言耳朵里的耳麦同步传来张伟的声音：“谢谢你的夸奖，本公子向来博学多识的，另外你们巡逻认真一点啊，分析小组全员都只听见你们在聊天。” “好吧好吧，算你聪明行了吧，不过我看巡逻是永远找不到开膛手了，是不是该换个方法？”王思言问。 张伟：“我看你们再往前点就是红灯一条街，去那边看看吧。” “红灯区。”王思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她还没正经逛过红灯区呢，“周铭，你也没去过那种地方吧，嗯？你怎么又在发呆。” “啊？没有。”周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实在是太离谱了，星月姐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幻觉吗？ 既然是幻觉，那就是莫须有的只存在于个人想象中的东西，既然是想象出来的虚假之人，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从没听说过的正确情报？ 身边其他伙伴已经从迷雾之城的诡异迷雾，聊到了这个城市其他现存的怪异。 迷雾之城是罕见的拥有大量确认的怪异，有关部门却无法解决的城市，耳朵里的微型耳麦里传来张伟和宋春樱的声音，还有赵四他们的联络人欧洋。 三名联络人也加入了这场夜间探讨，开始说起乌鸦这次接下的尸山列车任务，周铭没心思去听他们聊天，脑子里一个个困惑冒了出来，就像煮沸的开水中腾起的气泡。 “总感觉有人在看我们，就在两边的楼上。”平星月的声音又出现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周铭身边，而这种如恐怖片式的出现方式，却没有吓到周铭。 周铭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感觉：她本来就一直在自己身边，仿佛本该如此。 当脑海中升起这个念头，周铭背后一股凉意油然而生。 他耳边再次传来平星月温柔的声音：“别担心，你还没疯呢，要我帮你去前面探探路吗？我觉得这个地段很适合埋伏人，如果有人想伏击你们肯定会在这。” 还未等周铭允许，平星月就自顾自往前走去，她一手拄着文明杖，一手捏着烟斗，迈着优雅的小碎步走到最前面的路口，转身往路口里张望。 周铭的心跳加快，如鼓般在胸膛中搏动，一个无法理解的念头在周铭脑海中浮现出来，他要用全视界看一眼，他要看看这个诞生于自己脑海的虚假的幻象。 周铭的喉结滚动，看着远处的平星月，发动了全视界。 在周铭发动全视界的瞬间，他看到了一个以平星月所站立角度望出去的全新视野！ 平星月的视野里，那个拐角的岔路里藏匿着五名手持手枪的歹徒，这几个歹徒贴墙而立，静听着他们的声音，等待他们接近过去，准备在他们路过时发动袭击。 当这个全新视野出现在周铭眼前时，他止不住的一阵眩晕，几乎难以站稳。 幻象吗？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 如果现在出现在面前的星月姐是自己大脑想象出来的虚拟形象，那她怎么会有能看到的东西，如果她看到的视野也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事物，那自己又是如何看到那个胡同里的景象的？ 是假的吧！ 还是说，是真的？ 必须要验证一下，周铭随着同伴的脚步继续往前走，但双手却已经摸上了腰间的两把手枪，待会在经过前面那个岔路时，他就会知道自己用全视界所看到的，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象。 距离岔路还有十步。 平星月还站在那里，盯着那些贴墙而立的歹徒，她靠在岔路口的路灯柱上，身体完全没有重量，像是一抹投影在现实中的影子，但路灯的光圈中，她白皙的脸庞隐匿在猎鹿帽的阴影中，漆黑的瞳眸冷静地盯着路口，嘴角噙着微笑。 褐色风衣的下摆垂于腿侧，在路灯下投下一片看起来无比真实的阴影，除了没有质量感之外，平星月的形象几乎和周铭记忆中一样，每个细节都真实到让人无可挑剔。 “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吧，别盯着我看了，对我使用全视界是个聪明的主意。”平星月淡然微笑道。 周铭真的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伏击者身上，那些人可能就是造成专员失踪案的元凶，不过看他们紧贴墙面的持枪动作，似乎并不是那么训练有素，可能他们更擅长咒术也说不定。 咒术的话……要不要提醒他们呢。 周铭看向身边其他人，大家对尸山列车的故事热情高昂，而这时距离岔路口只剩下三步了，阴影处的伏击者开始蠢蠢欲动，透过平星月的眼睛，周铭看到了他们舒张着紧扣扳机上的手指。 这些人虽然不太专业，但也不是完全业余，对声音的距离感把控，他们做得很好。 两步。 一步。 周铭突然闪身而出，双枪齐发！ “砰砰砰砰砰！砰砰！” 枪火在周铭的双手闪烁，枪鸣撕裂了夜空。 五发子弹精准地命中目标，直接杀掉了挡在最前方的三人，剩余两发射中剩下两人的肩膀，解除两人的武装。 当周铭开枪射击时所有人都处于惊愕状态，吕三青和赵四因为丰富的战斗经验，本能反应将周铭当成了警戒目标，后退一步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王思言的反应也极为迅速，在赵四和吕三青将周铭当做警戒目标的瞬间，王思言挡在了周铭和两人之间，起到了及时的缓冲作用，强行将二人绷紧到极限的神经松懈了几分。 吕三青和赵四没有冒然攻击，二人紧张震骇地望着周铭，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两秒后巷子里的呻吟声传来，他们才意识到刚才周铭解决了一群伏击者。 “什么声音！汇报情况！汇报情况！”众人的耳麦里，联络员们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也听到了刚才不祥的枪声。 周铭深呼吸，将手枪塞进腰间，冲大家挥了挥手，表示无事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无关的劫道者 吕三青第一个反应过来，对联络员们汇报他们遭到了身份不明人士的袭击，而其他人还惊讶于周铭的惊人反应。 “哇塞！你怎么知道有人埋伏我们？”陈某满脸诧异地望着周铭。 “太流弊了！”赵四惊叹道，刚才周铭那一手掏枪速射的技术让他叹为观止，既潇洒又帅气，让他想起了曾经一个热衷于模仿西部射击术的同事，周铭比那个同事的技术更高超，更帅气。 周铭并不关心其他人对他的看法，他知道自己待会给出的解释会足够合理，足以打消他们的怀疑，于是他随意地说道：“我反应比寻常人稍微快一点，所以刚才路过岔路时余光瞄到他们时，就本能开枪了。” “但这也……太快了吧。”身材娇小的陈某仰望周铭，像小妹妹钦佩一个成熟的大哥哥，但没人知道她心里其实升起了一股寒意。 她能理解一个人有本能反应，像他们这样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刚才周铭开枪时，他们被吓了一跳，也做出了本能反应，但大家都是进入了准备战斗的防御姿态，而不是攻击状态。 因为一点点刺激就本能发出反击，是一种非常极端的负面应激反应，即使是老虎在被兔子吓到的时候也是先及时后撤，而不是立马张开血盆大口扑上去，这种现象和生物的生存概率有关。 但周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直接开枪。 从余光瞄到，至开枪，应该连0.5秒都没有吧，这么点时间只够本能做出防御动作而已，周铭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判断出藏在岔路口的是普通人还是歹徒？ “你……不会是瞄到了人影就开枪了吧？”陈某保险起见又问了一句。 “不会，我看清他们手里拿着枪了。”周铭淡然道。 陈某倒吸了口凉气，心说遇到大佬了，光刚才那一手瞬时速射，就算有人告诉她是一种咒术，她都会相信。 周铭的解释很快就被大家接受了，虽然有点离谱，但毕竟所有人都看到周铭是在路过岔路时突然拔枪射击，而非提早准备好开枪再走到这边。 而周铭本身又是有咒术的，所以这种反应速度，只能归咎于周铭天赋异禀！ 周铭回头望了来路一眼，在心里对平星月说：“刚才楼上的那些监视者呢？” “好像已经走了。”倚靠在路灯柱上的平星月淡淡说道。 虽然这次无法验证了，但周铭相信平星月的判断是正确的，刚才应该真的有人在两边的楼上观察他们。 他迈步走进巷子，跨过那些死人的尸体，来到还在挣扎的活人身边，一脚踢开对方手边的手枪，然后蹲下，问道：“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我……我们，我们只是想要你们身上的装备。”对方捂着肩膀的伤口痛苦地说道。 周铭的耳朵里传来张伟的声音：“这种劫匪在这个城市常有，而且他们作案成功率不低，因为迷雾之城很乱，官方隐者的数量也多，不少居心不良的自由隐者和咒术师会埋伏官方人员，从他们身上夺取咒具贩卖，你们身上的装备可都是很值钱的。” “只是这样吗？”周铭叹了口气，心想真遗憾。 他相信对方不是专员失踪案的相关人员，因为这几个人实在太弱了，简直弱的不像话，如果他们这种人都能把隐者一批一批杀死，那有关部门还是关门大吉算了。 “你们是隐者吗？”周铭问道，虽然心里已经觉得对方应该不是。 “不，不是，我们就是普通人……啊，帮我叫救护车，快帮我叫救护车！我要死了！”躺在地上流血不止的匪徒大声叫嚷道，涕泪横流的脸上毫无骨气可言。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他还没问完。 周铭抬手就是几巴掌，冷声质问道：“你同伙呢？” “都，都把你打死了啊！” 周铭甩手又是两巴掌，对方的脸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别撒谎，刚才两边楼上应该也有人吧？” “什么楼上？没有其他同伙了……真的没了。”匪徒想要捂肩膀上的伤口，又想要捂脸，涕泪横流的脸上，表情委屈巴巴，绝望又无助。 周铭盯着对方那张丑脸看了几秒，觉得对方不像撒谎，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楼上那些看他们的人和这里的不是一批人，那楼上的人会是谁？会是专员失踪案的凶手吗？周铭皱起眉头看向被浓雾模糊的居民楼，觉得自己似乎开始真正进入这个案件了。 张伟在耳麦里说话，让他们等一会，说是很快就有公安会抵达那里接手这件事，吕三青等人在处理伤者伤势的同时，感慨迷雾之城垃圾的治安环境。 周铭对照顾歹徒没什么情绪，走到一边拿出脖子上的项链看了一眼，项链和上次一样毫无变化。 他又看了看平星月刚才站立的路灯柱，那里早已没了平星月的踪影。 这幻觉越来越奇怪了，周铭心想。 他甚至有点拿不准这究竟是不是幻觉。 虽然这种幻觉的变化令人有些不安，但并非全是坏处，全视界能看到平星月的视野，就代表他有了新的战术可以使用……一个可以拐弯的视线，远距离的视野观测点。 不过，星月姐的幻象并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就比如现在，周铭想让平星月再次出现，但幻象却不再出来了，所以刚才想到的战术，并不一定能在战斗中使用。 周铭的视线无意间落在旁边三具尸体上，他忽然想到了肉与灵的分离仪式。 他一直在找机会举行一次仪式，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能执行。 “你知道仪式的吧？”王思言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目光担忧地凝视着他。 周铭微微点头，避开对方的目光看向地面，寻思着要不要告诉王思言那件事。 王思言又靠近几步，轻声道：“是不是幻觉变得严重了？” “……” 周铭正想着如何回答，她又接着道：“找机会做一下仪式吧，这三个人不是正好吗？到时候我们找机会偷偷把他们的尸体偷出来，然后做一下仪式毁尸灭迹，很快的。” “这样……不太好吧。”周铭一愣，对王思言大胆的作风感到震惊。 “有什么不好的！他们是坏人没错吧？而且还是死掉的坏人，拿来用最好不过，我遇到这种时机肯定会做一下仪式。”王思言声音压得很低，口气却理直气壮。 周铭侧目盯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她眯着眼怂恿人的嘴脸，活像一个鼓舞平民犯罪的老惯犯。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会前小谈【还欠33更】 因为出了这个岔子，今晚的巡逻中途取消。 恰好分析小组又有新的计划敲定，所以几名隐者重新又被叫回了酒店。 有关部门给他们包的是名为开阳酒店的大酒店，是服务最顶尖，价格最便宜的酒店，因为这个酒店有传统意义上的闹鬼事件，频率极高。 开阳酒店曾经有一场大火，服务员连同客人一共被烧死上千人，后来重新修建之后，便频繁出现闹鬼现象，具体表现在已死的服务员仍旧时常出现，为入住顾客提供服务，以及偶尔会遇到曾经被烧死的客人。 虽然这是真正的怪异事件，并且已经被有关部门确定，但有关部门并未予以处理，因为这是一种罕见的有益怪异事件。 尽管烧死的服务员和顾客烧伤的面貌十分可憎，但因为奇异的力量，看到这些人面孔的正常人并不会觉得他们恐怖丑陋，也不会感到害怕，而被烧死的顾客鬼魂常常会和现世客人进行友好的攀谈，死去的服务员也会提供非常优质的服务。 除此之外，该酒店的安全系数是最高的，不会出现小偷、夜袭犯等不法分子，因为死去的鬼魂们往往会在关键时候提醒入住客人，并且引导客人用合适的方法逃生。 最关键的是，经过观察，享受到这些服务的客人，精神思维并未受到影响，也没有被咒力侵蚀的迹象，怪异现象也没出现二度扭曲的迹象，也就是说这是非常罕见的咒力内敛型怪异。 入住开阳酒店对大脑唯一的负面影响，就是离开之后回想起鬼魂的面容，会感到一阵阵后怕，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缺点。 周铭等人的碰头地点，被定为张伟的房间，目前除了王思言所有人已经到场，周铭当着所有人的面，正把玩着手里刚刚制造出来的冰链子。 他一会将冰链子一部分汽化，改变冰链的粗细长短，一会在指尖制造出一朵漂亮的冰花，不断将冰花在气态和固态指尖来回转化，看的周围人是一愣一愣的。 “铭哥，你这是在练习？”赵四好奇地问道。 周铭微微颔首点头，他现在已经能自如制造冰锁链了，将寒雾迅速固化为冰块的技巧也已经熟练掌握，除了咒力等级没有开红门时那么高之外，技巧性的东西，他已经学成……当然，除了幻想融合境界的冰蝉，他还完全没成功过。 实话实说，周铭觉得自己的进步速度有点太快了，简直就是天赋异禀。 陈某在旁边直愣愣看着周铭玩冰花，心里有点震惊。 她很好奇为什么只要有了咒术就是A级隐者呢？A级隐者之前为什么不分一个上中下级别，明明大家都是咒术师，但实际上实力差距大得离谱。 周铭不但冰系咒术玩得这么花哨，他神经的条件反射和枪法，也出神入化，准的可怕，陈某觉得自己如果和周铭正面对上，不管是近距离还是远距离，都一定会被秒杀。 “铭哥很强呢。”陈某轻声念道。 周铭一愣，停下了手里的玩具，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还好吧。” “真的很不错，我见到过一个很强的冰系咒术师，也能像你这样快速转化气固态，不过他咒力侵蚀挺严重，都有点神智不清了。”宋春樱说。 “也就是说我现在的技巧已经比得上那些深度侵蚀的咒术师了？” “相对而言吧，在我见过的控冰咒术师里你的技巧算是很漂亮的了，不过论战斗力的话还是要添加更多条件，元素系咒术的战斗方式虽然多样，但不够粗暴，对上一些能力无解的咒术师，胜算很小。” 周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宋春樱是三个联络员里工作年龄最长的联络员，经验也最丰富，她的判断很有参考价值。 宋春樱看周铭陷入了沉思，还以为对方有些失望，于是勉励道：“别灰心，你很有前途的。我刚刚从隔壁回来，听到乌鸦在夸你，我从没听说乌鸦那样夸人，她在业内出了名的毒舌。” “嗯？她夸了我！”周铭惊了。 宋春樱点头：“嗯，她很好看你，和其他人说起了森马镇的案子，那个案子你的确干得非常漂亮。” 周铭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心说乌鸦老师是傲娇吗？为什么要当面骂，背后夸？ “一般啦，只是我运气好，正好找到线索而已。”周铭谦虚道。 宋春樱摇了摇头，对周铭的话不置可否。 “樱姐，我想问一下，像乌鸦老师这样的，在有关部门是什么级别的？” “说不好，我不是特别了解她，但听说的很多……另外，我不是特别想说她，那家伙太讨人厌了，我和她之前唯一一次见面……也就是第一次见面，我就被她骂了白痴，现在想起来还让人生气！”宋春樱愠怒道。 听到这，周铭直接兴奋了，期待地问道：“那你反过来骂她了吗？” “骂了，当场就骂了。” 周铭听了更激动了。 “她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只是冷笑。” “怎么这样啊，太没意思了。”周铭大失所望。 他的想象中，乌鸦老师应该更刻薄，更难对付才对，为什么会这么好说话。 这时，吕三青出来插话道：“别信她，我听过完整版，当时出任务，乌鸦老师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骂了一顿，没有故意针对樱姐，樱姐只是分析小组中的一员而已，也就只是白痴中的一员。” “喂！你说什么呢！”宋春樱直起身，怒视道。 吕三青面露无奈，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揭露：“樱姐，你不能这样诋毁人家！你上次喝醉酒自己都说了，那次你们做的事的确像白痴一样，后来证明乌鸦没有骂错。 “而且你就算讨厌人家，你也不能捏造事实呀！你根本没有当场骂人，你是背后骂的，你上次还庆幸说，幸好没有当场骂回去呢。” 所有人沉默了。 真相是如此的幽默，却又如此的残酷。 看客眼中的幽默，对当事人却是酷刑，特别是在面对一群年纪比自己小几岁的年轻人时，宋春樱的脸烧得跟猴屁股似的，她现在的表情就像一个刚伪造了满分卷，却被无情戳穿的差生。 吕三青叹了口气，安慰道：“别在意了，当时你们五十岁的老组长都被嘲讽了，你根本算不上什么。” 周铭瞥了吕三青一眼，心说你这根本不是安慰吧，连对方唯一的台阶都被抽走了。 张伟摸着脑袋，不住叹气，尴尬的想要上厕所，但却不知该如何离场。 就在这时，恰好王思言回来了。 “不好意思啊，来迟了。” 张伟连忙抓住机会，抓紧转移话题：“来得正好，妓女到场了！大家可以说正事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王思言的择偶观 一分钟后，张伟用冰块敷着额头，安静地坐在单人沙发上，他为刚才的话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他早已习以为常。 而组织语言能力较好的欧洋，正给所有人讲解妓女计划，这个计划的内容和字面意思一样，是选出一个漂亮的女子作为诱饵，去引诱开膛手上钩，诱饵暂定为王思言。 “为什么是我？”王思言皱着眉头问道。 “因为我们之中你最合适呀，你最漂亮。”欧洋说，“你看陈某身材太矮……咳，娇小了，她虽然是成年人，但身高却和初中生似的，樱姐虽然也长得不错，但毕竟不是隐者没有自保能力，所以只剩下你了。” “原来是排除法。”王思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行吧，就让我来担任这个角色！” 她答应得颇为果断，让周铭产生了一种貂蝉决定为国捐躯的既视感。 “我们为你准备了几套衣服，你可以去隔壁间试一试，小陈你陪着她去吧。”欧洋说。 “得令！” 陈某从沙发上蹦起来，牵着王思言的手，像小孩牵大人那样带着王思言去隔壁了，两人前脚刚走，身旁的赵四就紧张不安地偷偷问周铭：“铭哥，我想问问，额……那个……那个，王小姐她，有没有男朋友啊？” “王小姐？叫得这么客气……男朋友？没有。”周铭说。 赵四听了，顿时兴奋起来，两眼放着绿光，急不可耐地问道：“那……那铭哥你能不能帮我撮合一下，我真的很喜欢她！” 周铭听了一怔，吸了口气，淡淡道：“你还是当她有男朋友好了。” 赵四一愣，面露不解：“什么意思？” 张伟一手扶着冰袋，发出一阵讪笑：“意思就是老哥你还是不要打思言的主意了，找个正常的漂亮女孩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找那只母老虎呢。” 赵四心里急得要死，他很想说“你管我找谁，我就想知道你们能不能帮我追王思言”。 但鉴于张伟和周铭与王思言不同寻常的关系，他只能按捺焦躁的心情，继续探听，好言相劝。 “我真喜欢她！是真心的那种！我从没谈过恋爱，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赵四急切地说，甚至不惜暴露自己可悲的恋爱史，完全不顾在场还有其他看戏的人。 宋春樱和吕三青安静的闭着嘴，拿起茶几上的瓜子开始嗑，陈某似笑非笑地和吕三青坐到一起，轻声议论着什么，只有被赵四纠缠的周铭有些无奈。 “为什么？除了脸蛋身材，她有什么好喜欢的？” 周铭反问道，他很好奇王思言吸引人的地方在哪里，长年累月的相处，周铭觉得王思言吸引男人的唯一优势只有外貌身材，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 “你们不觉得王小姐她……很帅吗？” “还行吧，的确战斗时有些动作很帅，但我也很帅啊！”周铭说。 “但你是男的呀！” “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你太紧张了。”周铭笑道，随后笑容又马上收敛，当头给对方浇了盆冷水，“抱歉不行啊，我不能帮你助攻，你想追的话就自己去追吧，我个人不看好赵哥你的前途。” 张伟叹了口气，附和道：“兄弟你还是放弃吧，看你是个实在人，我就告诉你实话吧，你没希望的，之前在学校里还没毕业时你知道那家伙的追求者有多少吗？” “一定很多吧。”赵四叹息道。 “没错，但你只猜对了一半，当时你在学校里，问任何一个男生，如果让王思言给他做女朋友，他乐不乐意……回答几乎全是同意，但真相是凡是去告白过的人，最后全都不想让她做女朋友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张伟开始卖关子。 “为什么？”赵四微微侧身靠近张伟，两人的表情像正在偷偷交换小黄本的小学生。 周铭也竖起了耳朵认真听，他穿越过来时，原主已经要毕业了，他自然不知道这种事。 虽然张伟说的事在他原来世界里也差不多，在原来世界思言的追求者也是能排长龙，甚至能开奥运会的，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人全都放弃了。 “想知道？”张伟贼兮兮地笑。 赵四点头，用力道：“想知道！” 这时，恰好王思言换好衣服从隔壁回来，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王思言身上。 “怎么样？还行吧。”王思言问。 张伟一扭头，看到王思言穿的衣服，眉头立刻皱起，怒斥道：“你这怎么回事！你是中东地区来的保守妇女吗？就露这么点，如果不拿个招牌谁知道你是出去卖的！” 王思言穿着露脐背心，外面套了件反光塑料材质的短夹克，再加上一条热裤，大腿上还特意整了一个黑蝴蝶的纹身贴，看上去的确有点站街女郎的味道了。 不过从整体看，周铭还是赞同张伟的说法，王思言其实也就露了一个肚脐和半截大腿，打扮时尚却不够风骚，有个性却不够有风情，虽然撩人却不够直接，总之……还差点意思，比起荡妇那种气质，这完全不合格。 “开什么玩笑，你难道想让我穿那个旗袍？”王思言冷笑，在周铭旁边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不爽地搔了搔鬓发，抱怨道，“其实这件衣服我也不喜欢，露出太多没有安全感啊，总感觉战斗时很容易被划伤。” “你的安全感还真实在啊。”周铭忍不住吐槽道。 一直旁听的宋春樱也介入了话题：“小王，刚才我们在聊你的恋爱观，说说呗，喜欢怎样的男人。” “我喜欢有钱的，超级有钱的那种。”王思言笑道，半分玩笑半分认真。 这无比现实的择偶要求，直接让在场的其他人陷入了沉默，赵四的笑容已经僵硬了，话题有点进行不下去。 吕三青见状，连忙帮赵四争取新的机会：“个人性格方面呢！外型有什么要求？” 赵四闻言，果真重新燃起斗志，继续耐心倾听。 王思言被众目睽睽盯着，感觉身体有点发热，她心里认真想了想男女朋友这件事，想到了一些亲密关系……如果她真的要和另一个人朝夕相处，一天到晚住在一起的话。 王思言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嘴唇微动，似是想要回答，但却没说话。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新的情报发现 王思言黛眉微蹙，用余光非常快速地瞄了周铭一眼。 “看我干嘛？”周铭背脊一寒，感觉王思言的眼神有些不善。 “我，我在想是不是你在背后整我，怂恿他们问这么无聊的问题。”王思言轻声嘀咕道，伸手轻轻搓了搓自己漂亮的锁骨，似是想掩饰表面的尴尬。 周铭听了一愣，然后果断撇清干系：“不是我，是阿伟。” 张伟脸色骤变，紧张道：“你别乱说，主要是有其他人感兴趣，所以随便问问。” “对对对，主要是我们感兴趣，所以随便问问。”宋春樱附和道。 王思言轻轻舔了下微感干涩的嘴唇，斟酌着组织语言道：“硬要说的话，可能你们不会相信……我喜欢不喜欢我的男人。” 第二次大型沉默现场，所有人都皱着眉头盯着王思言，只有张伟和周铭比较淡定，这个答案非常符合王思言平日的作风。 “是真的，我喜欢不喜欢我的男人。”王思言又重复了一遍，非常认真。 赵四挠着头皮，露出了老实人遇到不懂的难题时独有的憨厚表情，宋春樱和陈某作为女人，似乎看出了王思言的认真，表情有些复杂，眼神困惑不解。 欧洋并不在意王思言此话的真假，他只想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分析小组又发来了新的短讯。 “好了好了，私人访谈结束，分析小组发来新资料了，我去拿一下笔记本，大家稍等片刻。” 欧洋去旁边拿来了笔记本，放在茶几上打开，连上投影仪后大家调整坐序面朝白墙，墙上出现了一个六边形壁障守护三个圆圈的图案，代表着有关部门会守护所有城市。 随着一阵电子噪音响动，一个顶着地中海的中年油腻大叔出现在投影上，对镜头礼貌地笑了笑：“接下来我给大家讲解我们这次的新发现，在开始之前我们先回顾一下已经确定的情报。 “之前我们给几位看了几个视频，但昨天我们发现或许开膛手并不光光犯下了那些案件，比如说两个月前的碎腹案，还有一个月前的内脏烹饪案。 “第一个案件中，凶手粗暴地破坏粉碎了受害者腰部这块区域，肋骨和脊椎也被细细打碎，但因为日期远早于现在，所以公安没有马上把它和开膛手联系起来，但昨天确定这名受害者也是一名身体工作者。 “第二个案件，凶手将腹腔切开一个正方形开口，在其内放入了酱油、味精、糖盐之类的调味品，还有洋葱、生姜以及一些水，凶手内脏被某种方式烹熟摆放在现场，当初身份只是简单的上班族，但确认之后发现也是红灯区常客。” 张伟从茶几上捏起一把瓜子，对解说员说：“有没有照片什么的参考一下。” 众人向张伟投来复杂的目光，解说员点头说稍等。 很快，投影上就出现了一张血腥的照片，还有一张看起来有点“美味”的照片，第二张照片色彩斑斓，有胡萝卜大葱和芹菜，乍一看竟然会让人觉得色香味俱全。 “如果这两案件和那几个视频联系在一起，开膛手的作案手法似乎一直在变动呢。”周铭说。 “我们昨天看的几个视频里，第一个是惩罚游戏，第二个是捆绑虐杀，第三个是隐私问答，如果按日期排列的，最先发生的是捆绑虐杀，然后是隐私问答，最后是惩罚游戏。”吕三青说。 张伟一边嗑瓜子一边点头：“没错，如果再把这两个加进去就能发现有点规律了。” 陈某侧目，好奇道：“什么规律？” “这个怪异，是个行为艺术家啊，作案手法越来越有格调了。”张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周铭瞄了眼张伟，看对方一脸兴致勃勃的神情，调侃道：“看你好像还和凶手挺有共鸣的嘛……怎么？领悟到开膛手想要表达的杀戮美学了？犯罪潜能开始觉醒了？” “别胡扯啊，正经点！”张伟严肃道，“第一个死者没什么好说的，但从第二个开始就有点意思了，而从第三次开始，开膛手开始在现场留下录像视频，紧跟着之后的两次作案，他逐渐加上了一些娱乐环节，并且娱乐性越来越高。 “总体来看，开膛手的杀人表达手法，从最开始两次的结果呈现，到后来的纪录片式呈现，是一次杀人表达的跨越，而三次纪录片式作案，娱乐方式从单人操作，再到双人互动，最后到三人互动，明显是越来越花哨的。 “不出意外，接下来如果还让他继续犯案，可能手法会更加猎奇。” 解说员大叔：“这位专员分析的很正确，我们分析组也这是这样预测的，因为目标作案手法诡异多变，再加上我们搜集到的相关传闻和目标所表现的行动模式不符，所以进行了深度的来源调查，最后发现了一点相关眉目。 “从开膛手可以联想到当年的伦敦开膛手杰克的故事，相关资料已经发送过去。 “而另外的那些杀人艺术表现，我们在一本《杀戮恋爱》这个旧时代的小说上看到了相似情节，简单概括，就是一名大脑有个肿瘤导致表达爱的形式为杀死对方的男人，和不同的少女谈恋爱的故事。 “这本小说也已经发送过去，有简略版和详细版，各位有兴趣可以自行研究，接下来我要向诸位报告公安组刚刚采访调查得到的各个情报……” 十分钟后，他们听完了分析小组的新情报，每个人都感觉受益匪浅。 无人目击到死者们最后的去向，死者的死亡地点往往在无人居住的空屋中。 此外，在死亡时间前后，周围居民都没听见那间屋子里传来任何不正常的动静。 结合视频中发出的高分贝尖叫，分析小组判断开膛手在行凶时，能阻隔周围的声音，或者有着其他让人忽略受害人求救的能力。 这天晚上，结束短暂的战略会议后，每个人回到自己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阅读旧时代小说《杀戮恋爱》，基本上像他们这样年纪的人，对旧时代的娱乐文化有着极高的积极性，现在有正大光明看禁书的机会，如何不抓紧。 周铭回到自个房间，沐浴更衣，调暗灯光，打开了手机中的txt文本，开始了沉浸式阅读。 【这是我和我爱的七个女孩的恋爱故事。】——这是小说第一页第一句话。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杀戮恋爱》【还欠32更】 【当一个人表达爱的方式是杀死对方时，那你觉得怎样呢？ 我问过很多人这个问题，他们都说那太可怕了，但只有我知道真正的答案，那是很浪漫的爱人方式，它让我将爱和肉欲之间分割出来，让我真正看到了独立的爱…… 我的第一任女朋友的爱好是健身，她喜欢自己漂亮的马甲线，喜欢充满弹力的肌肤，同样的，我也喜欢，每次在抚摸她的时候，我都在想充满弹力的皮肤下面是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我试图用我的方式去证明她的身体是独一无二的，但最后我失败了……那是我第一次全心全意爱一个人，全心全意付出我所有的爱，但结果却一塌糊涂。】 【我的第二任女友，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林雪喜欢烹饪，她明明工作很忙，却对下厨有着巨大的热情，不管什么难度的菜都会去努力学习，她喜欢将只有大厨能做出的菜端到我面前，让我吃下去，看着我吃，然后和我水乳交融。 她常常摆出假装恼怒的样子，笑着对我说：“吃吃吃！就知道吃，干脆你把我也吃了算了！” 我知道她让我吃了她是什么样子，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放下筷子去享用另一道美食，把阵地从厨房搬到卧室，我卖力地讨好她，想让她知道她在我眼里有多么美味，让她知道我有多么爱她。 但我从来没告诉她，我每次听到她说那句话时，我都会想到另一个“吃”的理解方式，我不会告诉她激发我热情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我脑海中想象出来的那种狂烈的食物之爱。 初恋的名字，我早已经忘记，但在初恋身上失败的第一次，却刻骨铭心。 我想要复刻一次成功的全心全意的爱……我想让林雪知道我有多么爱她……】 周铭阅读着这本思想狂乱的小说，他并不觉得这本书文笔有多好，现在流行的许多平静现实流派的小说，每一本拿出来，文字都比它更有张力。 但这本书却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或许是因为根本没曾看过的题材，或许是窥伺到了一个病人疯掉的内在思想，周铭沉浸地扫动手机屏幕，一页接一页看下去。 书里的男主角被描述的很帅，周铭看到主角花了一个月，精心学习菜谱，然后烹调了第二任女友。 之后没多久，主角又迷恋上了SM，在一次游戏中，疯狂的对第三名女友进行了粗暴直接的处刑。 后来，他又爱上了一个文艺少女，自身也变得情感细腻，两人甚至不需要产生身体上的触碰，光凭交谈便能获得心灵的满足。 整本书几乎都是当事人的内心独白，作者对其中的情色描写很少，但整体却透露出一股猛烈的占有欲，让人联想到男女之间最本能的吸引力。 再加上他对主角的手法描写十分详细，细腻刻画了主角在作案过程中的心理，让人恍惚间甚至会有点赞同他开头写的第一句话：如果将爱和单纯的肉欲分离，那么会非常浪漫。 假如不是杀戮的话，或许真的会这样。 虽然这本书有点猎奇，但周铭觉得这本书是一本可以吸引人的出色的娱乐作品……当然了，它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 坦白说，周铭觉得开膛手玷污了这本书，这本书里的确能看到开膛手使用的各个手法，他将厨师女友的身体料理变成了男嫖客的内脏烹饪；将和SM女友之间的暴力爱，变成了虐杀；将和文学少女的心灵沟通，变成了隐私问答。 开膛手只截取了文中最粗俗最直接的一段，却没有复刻其他的前因后果，最导致作案变得猎奇诡异，丝毫没有小说中描述的那种疯癫的美感。 这个怪异仅仅是将开膛手的人设本身和这种离奇的杀人手法粗暴融合了一下，更糟糕的是，兴许是因为开膛手的“开膛”二字，本来小说中完全没有注重腹部的因素，在凶案中全都强行和肚子扯上了关系。 真是玷污了这本书。 “卧槽，我在想什么呢，总之是本好书，但可不能当真。”周铭骂了一句，清醒过来，把手机放下。 文字真是可怕的东西，能将流出的血描述成花朵，将受害者临死的精神状态强行扭曲成自愿和狂喜，可以轻易构造不符合现实的逻辑，完全掩盖杀人这一不正当的行为本质。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想象，就已经算是怪异源头本身。 小说的最后，主角正用录像机记录摄影师女友临死前的画面，最后摄影师女友在镜头前对主角深情告白，微笑着死去，用镜头记录了她对这个狂魔的不伦之爱。 小说结束。 等等！？ 七个女孩的爱情故事，但自己怎么好像没看到这么多？ 周铭眉头一皱，重新拿起手机，快速浏览了一遍目录，健身少女、厨师上班族、喜欢当M的夜店小姐、文艺大学生、御姐摄影师……明明只有五个啊！ 那还有两个呢？这本书不全吗？ 书中出现的五种杀人手法，目前都已经被开膛手复刻。 但之后呢？ 小说就这样结束了，开膛手接下来又会如何行动？ . . 夜幕笼罩下，空荡荡的黑屋中，白窗帘在月光下随风摇摆，迷雾中流散的月光照在红酒瓶上，也在高脚杯里的涟漪旁留下月牙的白。 一张小圆桌，两个杯子一瓶红酒，两个木椅和一对男女。 妓女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怔怔地看向眼前的男人，对方翘着二郎腿，姿势优雅地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嘴角的微笑里藏着深沉的忧郁。 “月色真美，不是吗？”男人忽然道。 妓女一愣，连忙点头：“是啊，月色真美。” 她想起来了，她是被对方找来为他提供身体服务的，刚才接生意时没注意到对方竟然是这么帅的一个男人，话说这么帅的人也需要这样花钱买女人吗？ 不过无所谓了，看起来他似乎有着奇怪的嗜好，在做之前这样喝红酒赏月的客人，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让我们好好聊聊吧，这个人生。”男人说，“在杀死你之前，我会解开你所有的心结。” 他转过头，眼神忧郁地凝望着她。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怪异的二度扭曲论 次日一大早，每个来开会的人表情都有些奇怪，似乎有种奇怪的欲望得到了满足似的，大家都神清气爽，情绪积极向上。 周铭觉得自己也是一样，读了猎奇文学之后，心底竟然涌现了强烈的讨论欲望。 “或许我应该去做个分析员，这样每天都能看这些东西，你也觉得挺有趣的对吧？不过我还是不能去，如果我不当联络员的话，我那两个小弟就要跟其他人了，我不放心。” 最早到的张伟坐在沙发上和欧洋聊天吹逼，抬头看到周铭走进来，便举手招呼道：“呦！铭哥、言姐，早上好啊。” 周铭往身后一看，果然王思言也进来了，她瞥了张伟一眼，打了个哈欠，并没有找张伟算账，毕竟十多年混过来了，张伟是何许人也，她一清二楚。 周铭像被传染似的也打了个哈欠，走到张伟旁边，踢了下对方小腿：“挪一挪，本大爷要在这里落座。” “请坐请坐，看来也是昨天熬夜看完的，好看吗？”张伟笑问道。 “挺好看的，看得我也有点想去做联络员了。”周铭回答。 张伟点头赞同：“心理研究表明体验虚拟的恐惧有助于放松平日里累积的压力，安全的恐惧感其实是很有必要的，可惜现在大部分人都无法得到。” “但很奇怪吧？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人数不对。” “嗯，里面描写的女主角只有五个，但开头说是七个。我刚才问后勤组了，他们说那本书是完整的，这就非常奇怪，明明怎么看都缺了，如果是留白，也过于生硬了。”王思言一边说，一边挨着周铭坐下。 旁边的赵四偷看了她一眼，又马上移开视线，扭头和吕三青说起话来。 和昨天的热切相比，赵四今天显得格外冷淡，甚至是在故意“冷落”王思言，遗憾的是这种冷落并没有被王思言察觉，他天真的努力简直就像是在安慰自己。 王思言甚至不知道昨天有人在她不在场的时候，公开了自己的爱恋。 此刻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开膛手的聊天话题上。 “如果让开膛手一个接一个杀完，之后会怎么样？”王思言问。 张伟摇头：“鬼知道，看具体人设的，照目前的情况看，他走剧情结束后，应该还会接着杀下去，不过可能作案手法会变得简单，当然我也是瞎猜的。” 周铭：“伦敦开膛手和小说人物的人设相结合，算是二次扭曲吧？二次扭曲的怪异听说都很危险，我们是不是应该申请增员？” 二度扭曲是一种怪异危险的衍变现象，指原本已经诞生的怪异在外界传闻的影响下，进行第二次怪异化，最现实最接近人类的例子，就是失控的咒术师。 咒术师本身是接近怪异的一种存在，如果民众对一个咒术师传颂过多，那个咒术师往往会失去真实人格，性格和理智都会朝着传闻的方向扭曲演化。 如果这种现象出现在普通怪异身上，则体现为再度获得新的能力、特征、弱点，行为模式等等。 这种将已经存在的怪异强行改变的现象就叫多次扭曲，发生概率极小，因为靠着传闻凝聚起来的咒力本质上是纯粹的情绪。 比如说，有人告诉你夜晚有吸血鬼出没，你很可能会相信，但如果他说那个吸血鬼喜欢吃屎，那你大概率不信。 但如果对方又说吸血鬼专挑年轻少女下手，那你可能又会相信。 所以，二度扭曲的本质是情绪强化的趋势，和潜意识的信服力有着很强的关联性，因此咒力的二次聚集会大幅提升怪异的咒力等级，给有关部门造成巨大威胁。 就像这次的开膛手，很可能就是经过二度扭曲的怪异，或许他一开始只是伦敦开膛手的炎国分手，结果不知哪个酒鬼，把自己年轻时看过的猎奇小说的片段加进去了，并且让一大帮酒鬼都信了，搞出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怪胎。 “有可能是二次扭曲的产物，但也可能是同人传闻。”欧洋说。 欧洋的意思是，这个传闻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本体便是经过了二创的同人。 “但既然怪异出现了，那传闻的传播人群肯定有，部门调查出什么了吗？”吕三青插话道。 “这个传闻，主要在妓女这个群体当中传播，不过她们听到的传闻都是支离破碎的片段，有的听过尸体烹饪的故事，有的听过文学少女的故事，当然里面还出现了大量其他个人原创的故事情节，目前已经统计到了几十个，其中细节也在传播过程中发生了改变，我认为开膛手应该是交叉融合的产物。”欧洋一本正经道。 张伟开始抱怨起群众的愚蠢，本来已经有《禁言令》了，自己随便听到传闻也就算了，还要动脑子去给它添油加醋，这不脑子有问题吗。 “一定有规律。”王思言摸着下巴，认真地思考着，侧脸好看得要命。 旁边赵四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结果被周铭逮到。 “赵哥，现在还是认真破案吧，如果你能立大功，那我事后给你联系方式。” 赵四一听，精神顿时为之振奋起来，心态也放端正了。 他当即提出了一个看似很蠢，但实则却有着思考的问题：“为什么那几十个其他的原创传闻没有出现？” “不可能全部出现，怪异的行为模式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可能性有很多，比如其他衍生故事的存在时间太短。” 其他人立刻想出了合理的解释，周铭却陷入了沉默 他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为什么出现的都是书中的杀人故事？ 明明传播过程中编造的杀人故事有一大堆，但出现的为什么全是《杀戮恋爱》里的手法？ “嘶——”周铭倒吸了口凉气，直起身，把手肘搁在大腿上严肃地思考。 他嗅到了违和的味道……开膛手这案子，总感觉没这么单纯。 “你想到了什么？”王思言第一个察觉到周铭的情绪变化。 “感觉有官方之外的势力在插手这件事。”周铭沉声道。 一句话，周围人陆续安静了下来，把视线聚焦在周铭身上。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周铭的质疑 “终于回来了！真是累死了，昨天在公共安全调查局做了一宿。”宋春樱开门而入，引开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怎么了？”欧洋问，“怎么去调查局了？” “先让我喝杯水。”宋春樱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饮下，“昨天信云在跟踪一个妓女时遇到了埋伏，其中有三名已经确定是咒术师，另外两名似乎也是咒术师，但身份已经无法检验了，昨夜在调查局就是为这事。” 其他专员表情瞬间变得严肃，纷纷问道： “是专员失踪案的那帮人吗？” “实力怎么样？” “那小子受伤了没？” 连赵四都对蓝信云表示了关心。 宋春樱摇了摇头：“他没受伤，但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双方刚碰面，他就把那五人杀了。” 其他人愣住了，周铭也微微动容。 平星月在日记上留下的唯一叮嘱，就是让他在可以轻松一对四，同时打败四名咒术师的时候去找他，现在他还无法做到。 但那个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小子竟然轻易做到了。 他很强啊，周铭心想。 他记得对方的咒术名叫做【动能坐标转移】。 赵四表情最为惊讶，他之前对蓝信云的态度很不屑，但现在对对方的看法又多了些。 “见面的瞬间就秒杀了对方，他的咒术究竟是什么？”陈某忍不住好奇地问。 宋春樱喝完第二杯水，长出一口气：“他能把身体受到的外界动能，转移到自己确定的坐标点上，但想要发动这个能力仅限于左手手掌接触动能源。” 见其他人一脸疑惑，没能理解自己见简洁的解说，宋春樱又接着补充道：“打个比方，让那小子握着一枚手雷，并且在掌心引爆，那么炸药产生的动能不会发生在掌心，而是经过咒术转移到他确定的空间坐标上，比如说敌人的肚子里，或者敌人的脚下。” “等等！这不就是隔空就能杀人了吗？” “没错，所以我才说他虽然咒力等级只有A，但实力却是超A级的，那咒力效果的确变态。”宋春樱说。 周铭可以想象到那场短暂的遭遇战，五名倒霉的咒术师盯上了蓝信云，在一个偏僻无人的街道拦下对方，他们可能想要先对蓝信云的咒术进行试探，结果没想到蓝信云是秒杀型选手，于是眼看着对方在掌心引爆了一颗手雷。 砰地一声，那五个人其中一个炸成了碎肉块，旁边其他人被手雷的余波崩到，或许失去了意识，或许直接炸成重伤昏迷，战斗刚开始就直接结束了，过程快得近似偷袭。 王思言把嘴贴近周铭窃窃私语道：“还记得我和你说真正的超A级吗？能用视线发动咒术。” 周铭微微点头，于是王思言接着说：“听说确定空间坐标，就是比视线更高级的能力。” 周铭看向王思言：“你觉得蓝信云的实力已经超越超A级了？” “怎么可能，只是觉得他运气好，有个厉害的咒术。不过他是因为咒术本身就包含这种定位空间的效果，所以才这么厉害，这咒术肯定和时速魔术一样有副作用……兴许只能用左手发动就是他的限制。” 王思言说的没错，对现实扭曲越严重的咒术，随之而来的代价也就越严重。 周铭并不羡慕蓝信云，楼温之的咒术也强的可怕，但最后还是被他杀了。 咒术的开发永无止尽，决定一场战斗胜负的永远是人，而不是力量本身。 “对了，周铭刚才说有官方以外的势力介入，为什么这么想？”欧洋重新将话题牵回正轨，连带着宋春樱的注意力也牵了过来。 “是在说开膛手吗？”宋春樱问。 “嗯，周铭说有官方以外的势力在干扰这事件。” 宋春樱认真思考了很久，在脑海中将情报仔细梳理了一遍，犹豫地摇了摇头： “这不太可能，有关部门对自由势力的行动非常敏感的，不要小看有关的情报网，如果有闲散势力对案件进行干扰，肯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专员失踪案就是这样，虽然还没找到幕后组织，但对方的行动却已经受到重视。” 其他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尽管身处乱世，但国家机构掌握的力量远远超乎普通人的想象，有关部门的触须极为敏锐，如果有这样一个势力在背后和有关对着干，干扰有关解决怪异，不可能不被发现。 “我也觉得可能性不大。”陈某说。 吕三青笑了笑，帮周铭说话：“要不要先联络一下分析小组？说不定这也是他们没想过的调查方向。” 欧洋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放在茶几上，打开扬声器，拨打了分析小组的号码。 “喂，请问有什么需要协助的吗？”甜美的女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欧洋看了众人一眼，对接线员说：“我想问一下，开膛手事件，有没有可能有其他人在干扰我们调查。” …… 迷雾之城，有关部门的战略大楼中，庄英接到了欧洋的电话。 听完欧洋的问题，她愣了一下，然后回答说：“这个可能性应该没有，我们这里的情报收集工作进展很顺利，如果有人在干扰调查，肯定不会这么顺利。” 她思考了片刻，马上又接着道：“分析小组已经在梳理开膛手的行动时间和行凶路线了，受害者的分析画像也在结合小说内容进行，大概两个小时后就能知道怪异是二次扭曲的怪异，还是因同人创作产生。 “如果是因为同人创作诞生，并且调查顺利的话，应该能从旧网里搜索出同人相关内容，确定怪异的来源，请诸位专员再耐心等等看。” 庄英受到过专业的训练，知道怎么安抚隐者小队，战斗他们比不过隐者，但分析能力绝对是专业的。 分析部的战略决策能力和情报分析能力，不是整日劳心于战斗的隐者能比的，隐者能注意到的细节，他们往往能更早察觉。 但即使如此，在解决案件时，依旧有前线小队不断质疑分析小组。 隐者们之所以对分析小组产生质疑，其实往往是行动受阻，导致了内心的压抑情绪，而不是分析真的出了问题。 这种时候，分析小组必须适当安抚对方，并告知对方新的调查进度，以保持前线小队的作战积极性。 庄英刚才就是在安抚对方，在她听来，对方的猜测其实很可笑。 如果有人在阻碍有关部门收集情报，他们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调查组可都是经过高强度专业训练的专家，都是超专业人士。 但她不会嘲笑对方，因为术业有专攻，忍受隐者的质疑，也是他们的职责之一。 “我确定有人在干扰你们的情报收集工作，能把你们组长叫来吗？我想和他说几句。” 庄英闻声一愣，手机对面忽然换人了，说话的人变成了一个声音沉稳冷静的人。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难以验证的推理【还欠31更】 “这个……额，请稍等一下。”庄英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去后面的办公室找组长李环。 办公室里十几号人稳坐在电脑前，反复认真观看着之前收集到的情报，不时互相交流，隔壁还有十几个人不断打电话和调查组接洽，询问对方审问妓女们的进展，而一个打扮体面的四十岁中年男子，坐在最靠里的办公桌后，审阅着手头的文章。 庄英走到最里侧，轻声把周铭的话转达给李环。 李环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把电话接进来。” 二十秒后，李环开始了和周铭的对话。 “你好，请问您的代号是？” “代号？”对面的人似乎有点弄不灵清。 然后李环听到那边传来另一个轻声的声音：“就是自己取的固定绰号。” “哦！你叫我猎人……不，叫我火枪手就行。”对方说。 李环听后，在心里对对方建立起了初步印象：一个连代号都刚刚取号的新人。 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新人隐者并不具备丰富的行动经验，对怪异事件的判断和嗅觉也不会特别灵敏，所以心里主观上，就不怎么想继续和周铭深入交谈了。 不过鉴于职业素养，他依旧愿意对这位隐者好好解释一番。 “火枪手先生，你有什么可以用作参考的依据吗？” “依据吗？嗯……让我稍微整理一下头绪。”周铭低声道。 这一句之后，便是长达三十秒钟的沉默，李环心里虽然略微有些不耐，但仍旧耐心等待着。 又过了十秒，李环觉得对方说不出什么了。 正当他打算先友好地要求对方去整理思绪，之后再给他打电话时，火枪手却忽然开口了。 “我想好了，之后我的推理如有不妥之处，您可以随时提出来，接下来我开始从头说起，可以吗？” 李环微微感到有些压抑，周铭的礼貌和冷静出乎他的意料，那自信的语气竟然让李环产生了一种对方真的有关键线索的错觉。 “好的，请说。”李环说。 他听到对面深吸了一口气。 “截止目前，开膛手行动都是按照书中的次序进行，所以开膛手大概率是因为《恋爱杀戮》的小说诞生，而不是妓女口中支离破碎的故事片段。” “依据是？”李环试探着问道。 “假设开膛手是因为妓女传播的那些碎片传闻出现，并因此获得了特殊的行动模式，那么他的作案顺序也应该是无序化的，但现在却是开膛手的作案顺序和小说一模一样，这很不合理。” 这通电话开了扬声器，所以旁边的庄英也能听见，庄英听了，脑子里开始进行逻辑的梳理，旁边的李环开口让周铭继续说下去。 “请继续。” “所以我认为，最初的传闻绝对是完整的整体，但有人故意抛出了大量碎散的垃圾情节，掩埋了知道整体故事的人，即使那些原本知道整体故事的人，经过多余情节的灌输后，对源头故事的认知也不纯了。” 旁边的庄英完全愣住了，她平日里的工作是负责双方的联络，并帮忙处理简短的计算工作，因此在灵活的案件推理上，头脑反应速度有点慢，周铭说的这些，坦白说她并没有听懂。 庄英转头看向李环，却看到李环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表情也变得柔和。 她知道，这是组长开始觉得这次沟通有点价值了，看来这通电话并不是单纯的抱怨电话。 “你说的很对，如果假设有一个幕后黑手，这个推理的确成立，我们分析小组也想过，但是动机呢？幕后黑手为什么要让开膛手按照小说的顺序行凶？这一点你想过吗？”李环反问道。 “……这个，暂时没有头绪，不过我觉得背后肯定有人在操纵这一切！而且应该会有七名受害者，那个小说应该是不完整的！”周铭语气十分笃定。 李环：“我理解你的想法，你是一位直觉敏锐的专业专员，头脑也很清晰，但我们在旧网络上仔细搜索了那名作者的所有小说，并没有其他相关的小说。 “网上的同人创作也很稀少，即使有，内容也环绕在已经出现的五名女主角上，没有剩下没出现的两人的内容，所以我敢肯定，那本小说是留白的……或者说烂尾。” 李环停顿了一下，理了理思绪，继续向周铭解释: “另外，如果你刚才的想法正确，幕后黑手为了隐藏真正的小说内容，用大量的虚构情节来混淆视听，那真正的小说内容又在哪里呢？至少在网络上肯定找不到，有也是大海捞针。 “我觉得，与其把精力花费在这上面，不如朝其他容易出成果的方向努力。 “比如说，就算那本书还有后续，幕后操控者想让开膛手继续按小说后续作案，那作案的手法肯定也藏在剩下的几十个传闻中。 “我们与其固执地寻找大概率不存在的小说后续，不如仔细研究那些已经得到的传闻，这样不是更高效吗？” 李环的耐心解释，让周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李环感觉自己的话已经触及到对方的灵魂深处了。 然后，他听到对面传来激烈的讨论声，紧接着又是漫长的沉默。 过了许久，对面才传来声音：“错了……方向不对。” 李环一怔，眉头重新皱了起来：“能告诉我原因吗？” “感觉不对，我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周铭沉声道，语气却不似刚才那般自信，多了些不确定。 办公室里，有好几人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好奇地往这边打量。 庄英站在一旁，急得直跳脚，心说这个火枪手也太难缠了吧，虽然好像很聪明的样子，但他也太固执了。 李环叹了口气，觉得这场谈话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正当他打算好好安抚几句，结束这次通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砰地一声被撞开，一个戴着耳麦的邋遢男人冲了进来。 “组长！调查组又发现新的受害者了！”耳麦男大喊道。 李环脸色骤变，沉声问道：“有新发现吗？” 出现新的受害者是意料之中，有没有关于怪异的新突破口，才是关键所在。 耳麦男冷汗淋漓，似是十分惊恐，他先是稳了稳呼吸，随后才开口：“受害者的死法，传闻里没有！”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开膛手的水彩画 抵达现场时，分析组的组长李环和接线员庄英已经提前到了，就连平时神龙见尾不见首的蓝信云也到场了，听说和李环来的一样快。 “听说这次警察在发现受害人时，以为受害人已经死了，结果靠近时，尸体却忽然睁眼对他们笑了一下，之后还和他们短暂交谈了几句。刚听说的时候，我还觉得挺正常的，但看到现场就知道不对了。”李环领着周铭往二楼走。 庄英跟在李环身边，脸色极其难看，显然刚才观摩现场时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 李环登上楼梯，随口问道：“请问哪位是火枪手？” 周铭举起手：“是我。” 李环转头看了周铭一眼，看到那张丑陋的绿面具时一愣，随后和周铭握手：“幸会，希望这次你能协助我们找出关键线索。” 李环叹了口气，钻过二楼的黄色警戒线，最后在走廊尽头的空房间前停下脚步：“就在里面了，诸位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请进。” 周铭和张伟率先进入房间，张伟刚进门就皱起眉头，不再前进，侧身给身后的人让路。 后面的隐者陆续进屋，大家虽然戴着面具，让人看不出神情，但从一瞬间的僵硬动作，可以看出众人都大受震撼。 周铭缓缓打量整个房间，这里的布置十分简单，除了角落里铺在地上的一张棉被外，唯一的家具是一张小桌和两把椅子，还有放在一把椅子边的一个画架。 小桌和椅子放在靠窗的位置，窗户敞开着，上午的和风从窗外吹进来，拂在死者身上，她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眼睛闭着，嘴角带着一点微笑，似乎在死前感受到了安详的快乐。 这位女性死者光着身子，双肩和腹部的皮肤和肌肉像是碎散的纸片从骨头上剥离，一片片轻薄如蝉翼，在清新的微风中轻轻颤抖，如零零碎碎被打湿的鲜红花瓣，透着无法言说的妖冶。 看着这一幕，周铭觉得凌迟也不过如此，若是这种刀工，放在古代应该也是凌迟刀手中的顶尖好手。 他仔细地观察尸体，女人的血流满了全身，但没伤痕的胸部却白净如玉，双肩和腹部，那些细薄肉片变成了白纸上的红牡丹，惨白纤细的肋骨便是花的根茎，整体构成一种冶艳诡异的色彩。 周铭脑中自动浮现起昨夜的画面，开膛手让女子坐在这张椅子上，拿出精致的小刀一刀刀割下去，像犁地一样把肌肉翻卷起来。 女人没有反抗，目睹刀锋在她身上划出一刀刀红色的蚕丝，玉白的皮肤像波纹般裂开，夜风的凉意灌进伤口的缝隙。 她或许被麻醉了，否则伤口不会如此“漂亮”。 但周铭的直觉说，当时她应该是清醒的，这些伤和她的坐姿很和谐。 身上的伤口很新鲜，泛着桃红色的珠光，切出的肉片太漂亮，不像人类所为。 显然，开膛手对自己这个杰作很陶醉，他在完成一切后擦干净了作品的胸部。 “当时她还活着？”旁边的张伟第一个出声，询问李环。 李环点点头：“我本以为那两个警察看到了幻觉，毕竟人不可能在这种重伤情况下活过这么久，失血的量就太多了，但她前不久还活着是事实，第二批警察到场时，尸体都还是温的。” “但伤口是在昨天。”张伟的余光瞄向地上延开的血泊，血泊的边缘已经干掉，痕迹印在水泥地上像一张红纸。 周铭挪动脚步，绕到另一张椅子的方向，看到了画架上的水彩画，画里就是女人，角度刚刚好。 画中她在微笑，像猎奇向画作中单独隔离的角色，十分瘆人，但画的背景却非常唯美，朦胧的月光和淡淡的迷雾，还有被夜风扬起的白窗帘……整个画面充满动感，几乎能嗅到昨晚带血的风。 周铭又瞄了尸体一眼，又看了看画，身边的王思言，说出了他心中在想的话。 “他在留白。”王思言默默说道。 周铭沉默了几秒，面无表情地说：“我们不需要理解凶手的艺术细胞，我们的责任是让他消失。” 说完，他扭头看向李环：“李组长，第一个看到的警察说了些什么？” 李环叹了口气：“那两人惊吓过度，正在隔壁空房冷静，但该问的都问了，女人第一句话是‘我美吗？’，然后他们让她坚持住，她说‘没关系’，然后就死了。” “呵呵，看来也不是重要的线索呢，全是细枝末节。”平星月的声音蓦然出现在周铭耳畔。 周铭用余光去看平星月，却看到对方俯低身体，漂亮的脸几乎凑到死者跟前。 似是察觉到周铭的视线，平星月回看了他一眼，然后直起身来，轻盈一跃，像羽毛一样飘起，越过画架，坐到了很可能是开膛手坐过的椅子上。 她微微后仰，靠出舒服的姿势，然后微笑着凝视着画。 “思言很敏锐，但没全说对，其实并不仅仅是留白。因为从骨头上剥离的血肉更漂亮，有枝可依，但这里却不行，所以他才没有动刀。”平星月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 “星月姐，我们……”周铭想要阻止对方，但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好了好了，我知道。”平星月轻轻弹了弹帽子，笑容如冰水一般，“线索不是很明显吗，新的作案手法不在传闻里，这不就是藏在幕后的人想隐藏的东西？” “但肯定在小说里。”周铭低头喃喃，接着说了下去。 李环听到一愣，追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作案手法肯定在小说里。” “但那小说根本没有后续。” “不！肯定有，另外这个作案手法肯定也在传闻里，必须再问那些人一遍，肯定有人能回想起来！人不可能回忆起所有听过的事，但只要有人提醒一下，听过的肯定会有印象。” 周铭停顿了一下，转头凝视李环的双眼，眼神无比坚定：“我感觉我好像猜到他的想法了。” 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周铭身上，他们不约而同产生了同一种感觉。 从打电话到案发，再到进入现场的几分钟内，想法在不断突破和验证的，仿佛只有周铭一人。 案件被周铭强行拽进了一个偏奇的调查路线，但随着调查的进行，那些原本该走的道路被一一封死，眼前这条模糊的道路，却在往看不见的地方一直延伸。 一些一直存在却不为人知的线索，似乎在慢慢串连起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小说有后续 按照周铭的要求，李环让调查组的人重新把几百名妓女盘问了一遍，结果有大半的人全都回忆起了这个凌迟的作案手法。 但在今天之前，她们一个人都没说过那些故事，当记起来时，都说： “哎呀，这么多故事谁记得清啊！你能记得你小时候老师最喜欢的同学是谁吗？” “这么凶干嘛，这个故事一点意思都没有，谁还记得啊，我记得的都说了。” “禁言令？禁言令我当然知道啊，但大家都在说，凭什么就我不能说？政府还规定我们不能卖呢，我们不是还在卖？呵呵呵。” 被审问的大部分妓女都是这种态度，但的确有很多人回忆起了这个作案手法，却是事实。 李环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终于确信周铭说的是对的了，《杀戮恋爱》真的有后续，只不过他们找不到。 而开膛手背后也真的有其他人，那个人用大量的垃圾情报，阻碍了他们的调查。 “为什么我没注意到。”李环很是自责。 周铭：“玩拼图游戏的时候，我们总会从最容易拼合的部分下手，查案也是一样，我们潜意识里的思考模式被人利用了，这种惯性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李环深深看了周铭一眼，无奈摇头：“接下来麻烦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都知道李环口中的麻烦意味着什么。 杀人的顺序既然严格遵循着小说，那开膛手极有可能是二次扭曲的产物，而非同人传闻所诞生，二次扭曲的怪异危险程度远超同等级怪异的水平，真实的危险程度难以想象。 得知开膛手可能是二度扭曲的怪异，每个人的头顶都罩上了一层挥之不去阴霾，新的担忧也随之而生。 “如果开膛手的咒力等级比我们都要高的话，那咒术的伤害会大大削减。”吕三青挑明了大家心里的想法。 张伟重重点头，接着说了下去：“只能申请更高等级的咒具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A级的隐者，想要打败超越A级的怪异，只依靠自己的咒术赢的几率太低，想要获得真正与超A级怪异持平的力量，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超A级的咒具。 但低级隐者使用高级咒具，无异于为了打败恶魔而使用恶魔的武器，长时间持有高级咒具的后果，就是身体遭到咒力的侵蚀，自身的咒力等级进一步提升。 不会有人想要这种以理智换取的强大，但现在他们不会有其他选择。 “做好战斗的准备还不够，怎么找到开膛手也很重要。”王思言说，“否则我们只能看着他杀人。” “交给我吧，我会把之后的续作找出来的，一定会找出来！”李环坚定道。 情况越来越严峻，但现在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开膛手的杀人消息还没被民众知晓，因情绪而产生的咒力流向来自少数风俗行业内的工作人员，由他们潜意识诞生的恐惧汇聚而成。 但如果开膛手一直这么作案下去，恐惧注定会在迷雾之城大肆蔓延，这是可以预见并无法阻止的。 人类对未知危险的嗅觉极为敏锐，一旦察觉到了危及自身的威胁，恐惧和流言就会彻底失去控制，像病毒一样在这座城大肆蔓延，到那个时候，开膛手的力量不知会增强到什么地步。 有关部门必须在这之前解决这一切。 “那个作者没有其他小说，有可能是换笔名了，扩大范围找找看吧。另外也要注意主角的变化，同样的人物可以出现在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书里，可以用这次案件的特征去旧网络上搜索类似的小说情节。”周铭说。 李环叹了口气，心想也只能如此了，虽然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暂时也没其他办法。 …… 行动又一次停止下来，一小时后，他们申请的高级咒具就全部送到，按照每个人的要求，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趁手的武器类型，那些咒具被放在刻满符文的铁匣子里，特殊的封印绷带一圈圈绑住武器的全身。 在开战之前，他们不会真正接触这些武器，这样能尽量减少咒力侵蚀的程度。 除了周铭以外的隐者都放弃了思考，聚在开阳酒店的房间里，百无聊赖地玩扑克牌，联络人们仍旧在垂死挣扎，反复阅读着快被翻烂的《杀戮恋爱》，企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赵四本想保持冷淡，但最后仍旧没忍住，邀请了王思言一起玩斗地主，结果却被王思言一口回绝，眼睁睁看着对方扭头就去找了周铭。 王思言凑到周铭身边，俯低身体轻声说道：“最近太忙忘告诉你了，那三个尸体我已经偷出来了，现在就放在我化妆间里，你赶紧去做一下仪式呗！” 周铭转头瞪眼，吃惊地看着对方，随后鬼鬼祟祟看了四周一圈，轻咳一声道：“我靠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你偷尸体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没事，我，我有伪装的啊！”王思言说。 伪装？ 哦，差点忘了，王思言有荡妇套装的，那的确不会被人认出来。 周铭斟酌了片刻，果断起身跟王思言一起出门去了隔壁，而这一切都被赵四看在眼里，他盯着两人偷偷摸摸跑了出去，心里紧张的不行，跑到张伟身边问道：“伟哥，铭哥和思言她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什么关系？我们从小就那种关系。”张伟拿着手机翻看小说，漫不经心地回道。 “鹅（我）是说男女朋友！”赵四记得家乡话都漏了出来。 张伟表情一呆，抬头看对方，歪着头思索了片刻，笑着开玩笑道：“有可能……也没可能？虽然我挺了解他们，但那两人瞒着我的事情也很多，说不定偷偷摸摸在一起了也说不定……哦，我随口乱说的，别放心上。对了，你刚才斗地主缺一人是吧？加我一个吧，刚好看书累了。” “怎、怎么这样啊！”赵四急得手足无措，表情慌张，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作为老实人的委屈和屈辱。 回想起之前，他还向周铭征求意见呢，如果周铭真是王思言的男朋友，那当时周铭对他给联系方式的承诺，简直像一个占有雌性者对一个求偶失败者的侮辱！ “老赵你这什么表情啊，我刚才真开玩笑的，走啦打牌了！”张伟催促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咒力精测本 周铭蹲在地上，对着三具尸体完成了祈祷，在仪式结束的刹那，周铭觉得浑身都放松了，那是种很复杂的感觉，就像本来被薄雾遮着的视野忽然清明了，有种从半瞌睡状态忽然振奋起来的感觉。 周铭张开手，指尖哗啦啦缠上精致细长的冰锁链，掌心绽开一朵漂亮的冰花。 连咒术的运用都变得更加得心应手了，看来自己之前真的又在被异化的肉体影响。 “感觉怎么样？”一旁的王思言问。 周铭：“感觉头脑好像变得清醒了。” 王思言舒了口气：“所以仪式要常做啊！死人的尸体要好好利用，要不是三羊村我们重伤，我肯定会在那里举行一场大型仪式，把所有尸体都献祭一遍。” 周铭从地上站起来，打量了一圈，发现这个化妆间和自己那间没什么区别，当目光落在靠墙的大衣柜上，他忽然来了兴趣：“让我看看你的衣服。” “喂！有什么好看的！”王思言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灵活，绕过半间屋子跳到衣柜前拦住周铭，她张开双臂的样子和警惕的表情，让她看上去像一只炸毛的猫咪。 “我就……就随便看看，你干嘛呀？”周铭讪讪道。 “我，我还想问你要干嘛呢！舞会的衣服有什么好看的！”王思言激动道。 周铭耸了耸肩：“不看总行了吧，话说回来，不知道我现在的咒力等级到什么级别了，希望不要再往上升才好。” 王思言闻言一愣，转头跑到柜子边上，偷偷拉开柜子门，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册子，然后对周铭说：“如果你想知道自己咒力等级的话，可以用这个测试一下，还算正确吧。” 周铭的目光被这本神奇的册子吸引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叫做咒力精测本，很贵的，可以比咒力之石更加详细的测算出一些咒术师的等级，或者咒具的等级。”王思言一边说，一边打开册子，册子里每一页都订着一张皮革，皮革的边缘用黑笔写了一个百分比。 “不是说没有精准测量咒力的办法吗？只能用咒力之石大致确定咒术师的咒力等级。”周铭讶异道。 “你不知道也正常，这本子就连舞会里也没几个人有，是私人制作的，原理我不大明白，但我验证过，真的可以。” 王思言挑了挑眉，表情带着一种危险的怂恿，就像一个瘾君子对一名新人说，“相信我，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怎么造这药的，但我吸过一口，得劲！”。 周铭搓了搓手，第一念头是这么好的技术为什么有关部门不搞来，有关可是国家机关，应该有着最高的科学技术，民间都整出这种好东西了，他们怎么不整一批？ “这东西，好玩意啊。”周铭轻轻翻动皮革，这些皮革上布满了细小的划痕最后面几张用写着符文的布袋子抱着，显然咒力等级不低。 王思言在一旁解释道：“这东西只能测试像你那种攻击型咒术，或者咒具的威力，像我这样的功能型咒术是测不出来的，因为只有这些皮革的特性就是‘牢固’，你如果咒力超过它，就能在上面刻出伤痕，否则它是不会破损的。” “懂了，那这个百分比是？”周铭小声问道，两人仿佛在研究违禁品的说明书。 “这个百分比的意思就是你距离下一个阶段的进度过了多少，比如说这里……看到了吗？A级10%，就是说你距离超A级还有90%的路要走，咒力侵蚀情况算是很安全的。” 周铭点了点头，凝聚出冰刀，在A级10%的皮革上轻轻划了一下，划出了一道口子。 “卧槽你在干嘛！”王思言忽然大叫一声，把周铭吓了一大跳。 “你瞎叫什么，吓死我了！” “你看你划了多长？三厘米！这东西是一次性消耗品，如果太破了就不能用了，你没看到上面的划痕只有5毫米吗？你懂不懂节约着用啊，你个败家子！感情不是你的钱。”王思言用力锤了下周铭肩膀，满脸肉疼。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周铭赶紧认错，然后翻到下一章A级20%的皮革，用冰刀小心翼翼划了一道五毫米的口子，也很顺利的划开了。 再然后，是30%。 顺利划开。 紧接着是40%。 顺利划开。 周铭和王思言期待的表情消失了，两个人的神情都十分严肃。 带着一丝但又，周铭翻到了50%的测试皮革上，轻轻划了一下，还是很容易就划开了，心中的期待感荡然无存，周铭有些担忧地看着那50%的字样，神情凝重。 “不会吧。”王思言咽了口口水，翻到了下一页。 从60%开始，所有的皮革都包着符文布袋，因为这些测试用的皮革本质上也是咒具，并且是高等级的咒具，会对周围的事物产生咒力侵蚀，因此必须做好防护措施。 王思言解开布袋，展现在周铭面前的皮料子，比之前任何一张都更加漂亮，上面只有边边角角有些划痕，其余的地方很平整，一点伤痕都没有。 周铭深吸一口气，用冰刀轻轻划在这张皮料上，这一次冰刀感受到了一点点阻碍，但还是切了进去，并且拉开一条顺畅的5毫米口子。 王思言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什么都没说，默默套上袋子，翻到下一页。 70%。 还是切开了。 80%。 这一次周铭的冰刀终于产生了一点阻碍，没能轻松划穿。 她没耐心了，直接跳过90%，翻到了最后一张，上面标注着超A级，0%。 布袋脱下，这一张皮料上面光洁如新，一点伤痕都没有，就像出厂原装的那样，王思言还没有得到过任何一把真正的超A级武器。 周铭忐忑的在皮料上下刀了，锋利的冰刀抵在柔软的皮革上，这一次他感受到了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坚韧感，他用咒力凝聚的冰锋无法切入这张外表平平的皮料。 周铭手指用力，在上面拉出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最终还是给这张原装出厂的皮料留下伤痕了，王思言和周铭的表情都不大好看。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个人的任务 “这什么意思？”周铭扭头问王思言。 他在超A级的皮革上弄出痕迹了，这难道说明他现在的咒力等级已经是超A级了？但超A级不是能用视线远程触发咒术吗？他现在不能啊。 王思言用指尖勾着头发撩到耳后，俯低身体从侧面观察皮革，然后又挪动膝盖换了个角度，周铭就看着王思言这么撅着屁股，在他旁边绕着精测本转了好几圈。 暗淡的烛火照在王思言光滑的大腿上，金光的一侧被染成暗金，光泽随着大腿漂亮的弧度渐变，最后归于背光的阴影，她趴在地板上研究皮革的样子，既好笑又漂亮，像一张主题滑稽，却由画技高超的画家画出来油画。 研究了半天，王思言终于得出了结论。 “我想，你现在的咒力等级应该在70%左右，但伤害可以触及到超A级的边缘。”王思言半趴在地上，微微歪头看蹲在旁边的周铭。 周铭摸着下巴，理解了王思言的大概意思，王思言的判断依据是咒力的递变效应，简单点说，就是低咒力者攻击高咒力者，伤害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减，而高咒力者攻击低咒力着，伤害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加。 就比如周铭现在制造出来的咒术之冰，用普通的高温火焰是很难融化的，但用相同等级的咒力之火，就很容易将之融化。 同样，周铭的冰冻对超A级怪异的影响也不会很大，虽然能造成伤害，但却要经过大幅度的削减。 “不过你这伤害有效范围也太夸张了。”王思言惊叹道，“一般情况，咒术师对高于自身咒力等级20%的怪异就不能造成伤害了，你只有70%的超A级，却还能在超A级布料上划出痕迹，看来你天赋很好。” “听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也就10%而已。”周铭无所谓道。 王思言白了他一眼：“笨！这10%就是跨级战斗的可能性啊！同样的咒力等级，能造成一点点的伤害和一点伤害都打不出来，胜率就是1%和0%的区别！赢得的希望渺茫和一定会死，你觉得这两种局面没区别吗！” “好像也有点道理，不过这都是小细节，现在最棘手的开膛手都还没解决呢。”周铭叹了口气。 王思言没理他，兀自把所有的测试工具收拾好，把高等级的皮料装入封印袋里，按照顺序整齐夹在精测本中，最后起身把精测本放回衣柜里，周铭的余光瞄到了衣柜里那件华丽漂亮的礼服，但很快王思言就把衣柜关上了。 “仪式也做完了，找个机会得把尸体给埋了，再过几天就发臭了。” “那回去吧，说不定分析组有新收获了。”周铭说。 . . 此时此刻，蓝信云重新将《杀戮恋爱》浏览了一遍，这时一双手从他肩上伸过来，指着手机上的一行字说：“你看这边，主角在杀人之后总喜欢在天台上呢。” 蓝信云一愣，脑海中几条线索瞬间串联在一起，忽然便洞察到了关键所在。 小说中有一次提到了天台，在书中只是很不明显的描写，只有短短一句，是在第一次杀人之后，他上了另一栋楼的天台放空大脑。 但作者在主角杀人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会写上一段主角所看到的景物描写，以景抒情，而那些风景描写全是俯瞰视角！ 虽然并不是百分百确定，但或许书中这名主角，有杀完人之后在附近天台眺望杀人现场的习惯。 虽然有可能猜错，但这也是一条线索！ 蓝信云激动地想道。 他身后温柔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女人略带宠溺地说道：“信云你真棒，又一个人找到线索了，这次依旧还是由我们独自解决这个事件吧，不要惊动他们。” 蓝信云看向身边的女人，那个女人眉眼和蓝信云颇为相似，她穿着整齐的白衬衫，笑容文静温柔，白皙的脖子上有一条恐怖的伤口，血染红了她衬衫的衣领。 蓝信云看了一眼在旁边激烈讨论的吕三青他们，转身往房间外走去，身后宋春樱察觉到蓝信云的动向，出声问道：“喂，信云你又要去哪里啊！” “太无聊了，我去巡逻一下。”蓝信云沉声回道，“不用管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宋春樱无奈地摇了摇头。 旁边欧洋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他每次都这样，让他一个人行动没问题吗？” 宋春樱看了看门口，眉头微蹙：“我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但难道开除他吗？当你的队员无论如何都不会听你的命令时，你能做的只有纵容和放弃，我又能怎么办？” “这样不太好，即使到现在没遇到危险，但一个人行动最后总会翻车。” “问题是……当一个人看多了身边的人死去，那么他最后宁愿一个人死，也不愿意看到身边再有人死了。” …… 蓝信云来到走廊，冷漠的脸上露出笑容：“姐姐，又是你帮我找到的，幸好有你在我身边，这样一来我或许就能解决开膛手了。” “嗯，只要有我就够了，危险的事情就都让我们来解决吧，你的新伙伴太弱小了，带上他们的话，说不定又会发生那种事，作为强者的你，要保护他们呀。” “当然了！我会保护他们的。”蓝信云自言自语。 “但是樱姐好像很担心你呢，真的不跟她说吗？” “不能和樱姐说啊，如果我说我的咒力等级已经这么高了，他肯定会觉得我接近失控，不让我再执行任务了，到时候我还怎么继续完成你的理想呢？只要我们知道自己没有失控不就好了吗？”蓝信云耸了耸肩，温柔的表情和之前的冷漠完全联系不到一起。 他旁边的女人轻轻搂住了他，蓝信云能感觉对方的发梢在自己脖子间挠痒。 “是啊，放心吧信云，只要有姐姐在，你就不会失控的，姐姐会保护你，一直保护你。” 蓝信云笑了，没错，他有姐姐保护，只要有姐姐在身边，他就不会疯。 他会获得更强的力量，拯救和守护更多的人！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小说的续作 天台的风很大，一个男人站在天台的边缘，眺望着某个方向，没人知道他此刻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他是否有自己的思想，他只是按照某种“本能”的驱使，在这里完成观望的步骤。 背后的门打开了，蓝信云从楼下走上来，当他看到站在大楼边缘的男人时，嘴角露出笑容：“你就是开膛手吧，找了十五个有可能的地方，终于找到你了！” 开膛手转过身面朝蓝信云，他长得很英俊，神情有些忧郁，但眼里却燃着某种狂烈的火，身上穿的衣服很现代很时尚，白衬衫黑长裤，还有擦得锃亮的皮鞋，像一个刚毕业就对着装一丝不苟的上班族。 两人隔着二十米的距离对立而站，沉默得像两座雕塑。 蓝信云在观察对方，姐姐在耳边提醒他自己咒术的距离，左手已经握紧了特制手雷，他在脑海中计算着爆炸的坐标。 很多人觉得能用坐标确定咒术发动的位置是百分百必中的完美攻击，但其实坐标的确定是一项高难度的技术活，它需要施术者有着极强强大的空间感和距离感，以及良好的预判。 太阳正向城市西边的地平线沉落，刺目的金辉爆发出最后一阵耀眼的光芒，随后大地变得灰沉，黑色的大幕降下，周围的环境迅速暗淡下来。 天台起雾了，蓝信云不在犹豫，猛地冲上前，几步将双方拉入了合适的距离范围，他拉开了手雷的拉环，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手雷在他手中变得粉碎，但所有动能像被吸收一般，他的手指甚至没有震动。 声音从蓝信云手中发出，爆炸却在前方诞生，不只是什么原因，开膛手在蓝信云发动攻击的瞬间也进行了移动，狂暴的能量在他旁边炸裂，他像被球杆命中的高尔夫球，被笔直的掀飞。 足以将肉体扯得四分五裂的力量并没在他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仅仅是白衬衫上浸染出几朵小小的红色血花，随后他的身影便在浓雾中模糊了。 蓝信云微微咋舌，追了上去，心情有些焦躁，他刚才的攻击竟然被对方察觉了，否则动能的起爆点应该在开膛手的体内，而不是旁边。 “不要心急，你能行的。”姐姐在耳边安慰。 蓝信云穿过浓重的雾气，却没找到对方，他以最快的速度沿着刚才对方被炸飞的方向往前探寻，忽然瞳孔骤然收缩，急冲的双脚猛地刹车，将因惯性探出的前半身猛地拉回。 他已经到了天台的边缘，差一点从这里坠楼！ “妈的！” 开膛手呢？ 开膛手在哪里！ . . 又是一个晚上，白天被关了一天的专员们都昏昏欲睡，王思言更是直接盖着被子在旁边的空床上睡了起来，吕三青等人也没了打牌的欲望，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陈某正向他提议重演凌迟案件，进行沉浸式代入思考。 但吕三青拒绝了，任谁都看得出陈某只是想玩而已。 就在这时，宋春樱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无聊的氛围顿时被打得粉碎，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那只手机吸引，宋春樱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打开扬声器放在旁边桌上。 李环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们找到了续作了！” “找到续作了？”其他人顿时来了精神，王思言像是起尸般从床上坐起，精神抖擞地往这边看来。 李环：“费了不少功夫，谁能想到这作者不仅改了笔名，还特么连作品风格都改了！要不是我们这里有人从文风这个角度去旧网络论坛找，否则根本找不到！” “接下来凶手要干嘛？”周铭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续作，其实是作者写的另一本刑侦小说里的背景介绍，主角甚至都没接触这个案件，只是主角的师父，一名老刑警曾经解决过的案件，虽然没有写出犯人的名字，但从描述来看，应该就是《杀戮恋爱》的男主角！ “里面提到的那些手法和开膛手至今为止的手法很相似，开膛手……不，应该是书中男主的最后一个女友是一名花店的老板娘，喜爱插花，结果最后男主就把她杀了。 “内容不多，我发到邮箱里吧！” 欧洋早就在旁边设置好投影，邮件刚发过来，那段话就被投影到了墙上。 【我师父说，当时犯人用不可思议的手法将那名女性受害者的内脏和大肠，从身体里取了出来，并用完整的花朵和花瓣填满了对方的肚子，受害者身上唯一的伤口就是肚脐上硬币大小的一块地方，那块地方用一朵玫瑰遮盖。 然后那个杀人魔就疯了，他冲到街上拿着刀对周围能看到的女人乱砍乱杀，最后在街上被警察击毙，在他被击毙之后，警察才发现他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始作俑者。】 和李环说的一样简短，不过他们确定这应该就是续作无疑。 开膛手的后续行动就藏着这里面！ “也就是说只要再杀一个人，开膛手就会进行无差别的屠杀？”陈某惊恐道。 周围众人皆是脸色一沉，投影屏上跳出李环的脸，他神色凝重，甚是严肃：“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我们不抓到开膛手，一旦他开始大规模无差别杀人，恐惧情绪将会无法控制的蔓延，到时候，恐怕绝对会出现第三次进化！” “所以我们必须马上开始行动。”张伟出声道。 欧洋：“之前的调查现实，虽然开膛手杀的人男女不分，但受害者身上的特质却和小说中的死者非常接近，开头那个腹腔粉碎的是健身房教练，后面被肚子煮饭的是厨师……我们是不是可以从这一点下手？” 宋春樱玩着自己的头发，若有所思道：“但死的人不是男嫖客就是妓女，这说明开膛手对受害者的挑选是两个传闻的局部结合，身份一定得是卖的或者买的，但兴趣爱好最好和小说里的死者接近。” “这样的人很难找啊。”王思言盘腿坐在床上，一脸严肃。 忽然她感觉房间里突然沉默了下来，空气顿时安静了。 抬起头，发现一群人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看……看我干嘛。”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站街插花女 夜幕降临，迷雾之城某条街区上亮起了一盏盏微弱的红灯，尽管这座城市夜晚的雾气会阻隔人们探寻的光芒，但有些欲望依旧只能在晚上发泄。 “那个女人是谁？腰真细。” “腰？老司机都看腿！但这么漂亮的女的怎么站在街上？嗯，我想点她，但估计会很贵吧。” “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你觉得那种档次的女人，等的会是我们这样的男人吗？” 猥琐油腻的男人们扎堆站在路灯暗淡的光晕下，看着街对面的女郎们，用污秽的话语评论她们，互相交流着脑子里肮脏的想象。 在所有女郎中，最耀眼最吸引人注意的是那名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一张凳子上默默插花的女子。 她像一个典雅的艺术家般端坐在凳子上，默默插花。 她面前的矮凳上的花瓶里插着百合，百合在白色的月光下显出一种落寞的圣洁，但花瓣边缘的一丝红光却玷污了这圣洁，那一缕红光源头来自一盏灯，一盏和其他女郎一样的红灯，意思是任何一个男人都能用某个价格买下她，和她共度良宵。 在王思言插花的这段时间里，小队的其他人伪装成无事可干的路人，靠在对街的巷角替王思言望风，防止有不识趣的男人骚扰女主角。 但街上的男人们都只是盯着王思言，默默品尝着这份独特的美感，并无人上前。 原因很简单，这帮老油条很清楚花多少钱能睡到什么档次的女人，500和1000是一个价，1000和2000又是一个价格，从胸、腰、身材、脸蛋、气质等等方面，可以大致估算出一个女人的价格。 他们看到王思言，就知道这不是他们买得起的女人，甚至于有不少老嫖觉得王思言根本就不是出来卖的，对同伴说她的眼神不是熟悉男人的眼神，衣着和气质也像有钱人家的小姐，感觉更像是出来体验底层生活。 这些嫖客的识趣，让王思言少了许多麻烦，她不想应付这帮人。 按照他们的计划，凡是任何人来问她价格，她都要报出很高的价格。 因为开膛手的目的是杀人而非付钱上床，因此绝对会同意，而不是开膛手的普通人，则会被夸张的高价劝退。 但当王思言真的打扮好坐在街上时，吕三青这些人，开始觉得可能真有傻逼会同意高价买春，毕竟像这位女士一样漂亮的年轻女孩，正常情况绝不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赵四的心跳得很厉害，他尽管想尽量装出对对方没兴趣的样子，但表情却相当诚实。 “思言真是漂亮，隐者里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女性呢。”吕三青对王思言的的评价非常保守礼貌，他属于那种比较绅士文雅的男人，遵循只可远观欣赏的原则。 “嗯，思言姐姐真的太漂亮了。”陈某有些惊叹，又有些遗憾地说道。 “小陈妹妹你也很可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男人也很多的。”吕三青尝试弥补自己刚才的失言。 “气质，什么气质？”张伟叼着刚刚从十字路口买来的麻辣烫，像街溜子似的从路口溜了回来，“思言她看上去高冷，但那其实是无情！你们不知道她对她那些追求者有多么残忍，动手动脚是常有的事。 “老赵啊，别露出那么羡慕的表情，你想被她踢吗？如果你把动手动脚想象成普通的撒娇，那你就真想错了，她一脚就能把你送进医院，这家伙很冷血的！” 吕三青面露尴尬之色，犹豫道：“伟哥，听说你和思言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这么说她不好吧。” “我是为了救他，漂亮的女人千千万，何必非要吊死在这颗上呢？四哥你这样的本分人，就算去找渣女都比找她好，渣女还会有点回应，你找上王思言那就等于在追求一块铁。” 张伟轻声道，一边说还一边往王思言的方向张望，生怕被王思言听见。 但没人理张伟，大家都觉得张伟对王思言有偏见，吕三青转头就开始给王思言打分。 周铭也附和了几句，表示自己也觉得王思言很漂亮。 当被吕三青问起青梅竹马这么漂亮，难道从来没动过心时，周铭愣了一下，然后回答说，他其实觉得王思言长得只是普通的好看，但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都说她很漂亮，所以才知道她真的很漂亮。 “所以，你是主观上觉得她长得一般，但从客观事实上判断她很漂亮？”吕三青皱眉。 “我也不是说她很一般，思言是漂亮的，但没你们说的这么夸张，大家都是人，一个鼻子两只眼，差别其实不大的。当然，一张脸看个十多年肯定有点麻木，你们就当我眼光差好了。”周铭淡淡道，自认为说的很中肯。 赵四投来愤怒的目光，心想这是何等凡尔赛的言论。 对面，王思言坐在凳子上，摆着根本不习惯的淑女姿势，装模作样地往瓶子里插花，旁边的同行过来找她搭话，问她是跟哪个妈妈，王思言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躁怒的表情已经快绷不住了。 这项伪装任务实在不适合她，下次干脆还是让樱姐自己上场好了，王思言心下说道。 “美丽的小姐，请问我能买下你吗？” 在众人议论的间隙，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慢悠悠的从街道上飘过，像是一个幽灵。 当这个男人出现时，周铭和其他人顿时警觉起来，虽然还没有确切证据，但直觉告诉他们眼前这名男子应该就是开膛手，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无意间和众人脑海中那本文学作品中的主人公产生了重叠。 “开始了！”周铭沉声道。 张伟也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情，缓缓往后退去：“我先撤了，你们加油。” 吕三青轻声道：“樱姐，可以让蓝信云过来了，目标已经出现！” “联系不上他，妈的，这小子去哪里了！电话都不接。”宋春樱怒道，“算了，你们先跟踪，我这边继续联系，等到合适的地方就动手吧，我们没时间等下一次了，我给你们接入分析小队。” 耳麦传来轻微的噪音，频道切换了，周铭听到了庄英的声音。 “你们好，我是接线员小庄，接下来为你们传达分析情报，我会一直在这里，有任何情报都可以告诉我，分析小组这边全体待命，随时监听。”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行动进行中 因为不能惊动开膛手，所以剩余的人兵分两路，一方在后面跟进，另一方绕路到前方拦截，在包围对方之后一起出手，压制开膛手。 经过咒术性能的匹配，周铭和陈某绕路包抄，吕三青、赵四二人在后面跟踪，随时汇报情况，王思言身上携带着GPS定位器，只要不出现诡异的信号干扰，基本上绝不可能跟丢。 周铭看着王思言跟着开膛手走进偏僻的街道，后面的老色鬼还在羡慕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而周铭已经带着陈某拐进旁边另一条街，隔着一片大楼和开膛手并行。 “铭哥，我有点紧张啊，我还是第一次对付难度这么高的任务。”陈某不断搓着裤子，掌心全是手汗，她腰间两侧挂着用符文包好的超A级咒具匕首，连走带跑地跟在周铭身后。 “别紧张，越紧张越容易死。”周铭安慰道。 “诶？我……我们会死吗？”陈某吃了一惊。 周铭一怔：“你来当隐者难道没想过自己会死吗？死亡率不是明明白白写着的嘛。” “额……说是这么说，但，但应该没这么容易死吧……当然我也不是说我怕死，我本来就是来消灭怪异的，牺牲也很自然，但……” 陈某喋喋不休地说着，看得出情绪非常紧张。 周铭没理对方，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城市局部缩略图，看到一个小红点在隔壁的街上疯狂闪烁着，这个红点代表着王思言的位置。 耳朵里的微型耳麦传来庄英的声音，对方说，分析小组已经锁定了开膛手可能进入的那些公寓楼，建议周铭和陈某从屋顶继续前进，然后在吕三青正门突破的瞬间，他们则从窗户突入，前后包抄展开攻击。 “了解。” 周铭简单回应后，抬头观察了一下附近楼体的结构。 这一片是老旧的临街公寓，最底层是商户，上层是公寓，看墙体的老化痕迹能知道这些建筑已经年代久远，和对街崭新的百货大楼形成鲜明对比。 周铭跳起在旁边水管上借势一踏，身体摆脱重力上升了一段距离，恰好足够让他踩在商铺的遮雨棚上，从二楼开始这里有大量的防盗窗，因此攀爬变得十分容易，他像一只猿猴敏捷地抓踏攀升，短短十几秒就到了顶楼的天台。 正打算走，转头一看却发现陈某还在一楼顺着水管攀爬，她身材过于矮小，让她用这种方式爬楼的确有点强人所难。 周铭手中凝结出一条长长的冰锁链，末端冰固在楼顶边缘，然后将锁链放下。 有了锁链的帮助，陈某很快也登上楼顶，她脸颊微红地轻声道谢：“谢谢铭哥，我还以为要掉队了！” “没事，你应该和我提前说一声。”周铭淡淡道。 陈某点了点头，心想铭哥真是个体贴的人，刚才他放下的冰锁链，锁环大小都恰到好处，可以被她刚刚抓握，可见他的心思很细。 思言姐姐和他搭档，一定很爽吧，陈某心里很羡慕。 “雾气开始变浓了！要不要跟上去。”耳机里传来吕三青的声音，随后庄英回答：“暂时还是不要靠近，现在电子定位还很清晰，继续保持这样的距离前进即可。” 周铭又看了眼手机，他们距离红点变远了。 “我们从楼顶过去吧，你跳远三米应该能吧？”周明问。 陈某竖起大拇指：“立定跳三米稳稳的，稍微助跑一下五米不成问题。” 周铭点了点头，心想这样就可以直接从楼顶跟上去了，这一片公寓楼高度一致，除了中间有间隙之外可以像地面一样行走，现在陈某的跳远能力合格，接下来的行动就不会有障碍了。 …… 王思言跟着开膛手在无人的街上行走，耳朵里不断传来分析小组的声音，她努力保持着正常人的步态，克制右手摸向大腿的欲望……她大腿那边本来是挂冷兵器的，而现在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你喜欢插花吗？即使是在晚上也插花？”开膛手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亲和力，略微有些阴柔，带着点磁性，毫无侵略性，让人联想到高素质内向文静的文化人。 “我喜欢插花，不过也用这个赚点钱。”王思言脑子里回忆着自己的虚构人设信息。 “到了，上来吧，放松点，我看你很紧张。”开膛手说。 分析小组传来提醒：“淑女，察觉到不对，可以随时撤离，根据之前的案件，开膛手很有可能影响心智的特殊能力。” 淑女是王思言的代号。 …… 战略大楼的分析室内，几十个分析员齐聚一堂，死死盯着大屏幕上缓慢移动的那几个亮点，其中四个绿点是周铭他们，而在最前方缓慢移动的红点则代表着王思言。 所有分析员的精神力都紧绷到极限，如果之前的案件分析是对智商和搜索能力的考验，那现在的战术指挥，则是对他们专业素质的综合考验，他们必须时刻牢记所有的情报，并结合当下的局势，在最短时间内给出最优解。 之前的查案是开卷考试，现在的则是限时抢答，而他们给出的答案，将决定这些专员的最终生存率。 李环的额头直冒冷汗，衬衫已经湿透。 身为分析组组长，他协助参与过许多场任务，但超A级的任务一根手指扳得过来，而像这次从A级任务突然升级为超A级的任务，还是头一次，心里的压力不言而喻。 本来这种任务肯定是要增员的，但因为这个城市怪异事件发生率太高，高等级隐者几乎耗空，以至于不得不求助其他城市的专员支援，火枪手他们这支队伍，就是青州来的支援部队。 更令人绝望的是，这个任务不能延长解决事件，根据传闻中的剧情，开膛手在这次行凶之后，很快就会展开无差别大规模杀戮。 开膛手可不是小说里那个主人公，虽然心理变态，但还是凡人之躯。 一旦开膛手开始大规模杀戮，能压制他的隐者几乎没有，民众的恐惧情绪会疯狂蔓延，导致目标的第三次进化，那时后果便不堪设想，这场事件甚至会升级为前所未有的S级怪异事件，伤亡将无法想象。 不管怎样，他们都不能冒这这么大风险，这次的围剿不得不进行。 “开膛手不但有影响人类精神的能力，还能隐藏行凶时的动静，这一点我觉得也有必要告知淑女！”一名分析人员举手道。 李环略一思索，对庄英点头，补充道：“告诉她，我们待会有可能会听不到她那边的声音，请她到时候随机应变。”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行动半程 “淑女，开膛手大概率有隔绝声音的能力，这种能力有可能对电子设备也起效果，甚至有可能不是单向起效，我们待会也可能听不见你那边的声音，或者无法对你进行战术的传达，到时，只能你自己随机应变。”庄英说。 战略分析室里，张伟出声道：“给她放一段轻声有节奏的声音。” …… 王思言听到了庄英的话，心里头一次失去安全感。 她其实并不怎么依赖分析小组的战术指挥，在她上大学时，就会在寒暑假接一些危险的工作去换取报酬。 漫长的冒险中，她全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最危险的一次，她被绑在破冰船的船头上，那艘船在极南地区航行，一路碾压成片的冰原往南极点的遗迹前进。 那里的夜晚温度降到零下几十度，普通人十分钟都扛不住，她穿着单薄的棉衣被挂在船头，头顶是蜿蜒的极光，身前是一望无际的冰原。 寂静的夜里，厚重冰面下会传来阵阵的鲸吟，她看着连绵的冰原在她面前裂开，冰面碎裂的脆响和呼啸的寒风混在一起，像助眠的白噪音，让她在半梦半醒间不知坚持了多久。 可能十五分钟，也可能半小时，她只记得当时空气中的低温透到骨髓里，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连战栗肌也不再发抖产热。 本来她要死在那里，但那群白痴停船了十分钟，给了她召唤灰门的时间。 没人去看绑在船头的她，于是在破冰船再度开始行使时，她被推进了灰门，逃出生天。 那是她罕见的一次任务失败，好不容易拿到的东西被一帮来历不明的人抢走，而她甚至没办法杀回去抢回来，只能拖着严重冻伤的身体在舞会里游荡来游荡去，历经千难万险才回来。 但现在，王思言比当时绑在破冰船上还没安全感，大概是因为敌人就在身边，但她手边甚至没一把可以伤到对方的武器。 “滴！” “滴！” 耳机里传来非常轻微，但有节奏的声音。 王思言猜这是分析小组给她的信号，如果这个有规律的声音忽然中断，就代表开膛手发动了他的能力，屏蔽了外界和她的交流渠道，那时她便是孤身一人。 “请进。” 她跟着开膛手走进一个公寓，这里曾经应该是出租屋，但已经许久无人居住，甚至连蟑螂都不再光顾，这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地板和墙上布满灰尘，吸入肺中的空气也陈旧腐败。 她跟着对方来到最靠里的卧室，这里已经被简单打扫过一遍，空气也清新了许多，而且有着自然的香气，香气的来源是角落里堆积成山的鲜花。 那里一人高的铁架子上放满了花束，向日葵、茉莉，还有蓝色紫色叫不上名字的花，它们都是新鲜的，离开根茎后，残余的生命力还没完全流逝。 借着窗外的月光，王思言还能看到花瓣上晶莹的水珠。 好奇心开始作祟了，王思言想起小说续作里的情节，凶手把完整的花朵放进了受害者被掏空的肚子里，唯一的伤口只有肚脐上硬币大小的洞，如果这种“腹腔密室”真能做到的话，她倒很想亲眼看看。 这么大的向日葵，到底怎样才能通过一个小孔塞进肚子里。 “喜欢吗？”开膛手问。 “嗯，喜欢。”王思言点头，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于是问了一句正常人该问的话，“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我会给你钱，但别多问。”开膛手露出毫无温度的微笑。 王思言乖乖点头，表面配合，心里却吐槽对方根本不会给钱。 尽管她知道对方是怪异，本就不该有钱，但她本能瞧不起任何没钱的穷逼。 “坐吧。”开膛手指了指椅子，示意王思言坐下，然后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让外面的风灌进来，漂浮在空中的浮尘被驱散，空气变得更清新了。 王思言乖乖坐下，目光落在房间另一角的床，或者说棺材上。 她觉得那应该是棺材大概率是准备装她的。 花束、棺材，这么多道具他是从哪搞来的？应该是订做或者买的吧，总不会是凭空变出来的。 开膛手从窗边走回来，在王思言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他对她露出虚情假意的微笑，一直在王思言耳边响着的滴滴声忽然消失了。 …… 楼上，月空之下，周铭和陈某在屋顶快速移动，像古代劫富济贫的义贼。 当他们越过又一个屋顶时，忽然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形，巨大的血泊在那人身下蔓延开来，像死了，但不断有嗡嗡声从对方身上传来，那似乎是手机震动的声音。 “我靠，有死人在屋顶！”陈某低声惊讶道。 周铭眉头一皱，感觉尸体有点不对，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陈某撞在周铭后背上，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状况，藏在周铭身后探头往前张望：“怎么了？” “好像是蓝信云！”周铭跨步窜到尸体身边，定睛一看，还真是蓝信云！ “总部，我找到蓝信云了。”周铭说。 战略指挥室内，周铭的声音蓦然响起，当宋春樱听到蓝信云的名字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现在仍旧在拨打蓝信云的手机，手机里的语音提示一直是忙音。 当周铭说找到蓝信云时，宋春樱手脚冰凉，“找到”两个字，听起来让人不舒服。 啊，对……周铭已经叫出了蓝信云的名字。 在行动中不叫代号，而直接叫名字，意味着那个人已经阵亡。 “汇报具体情况！”李环说。 周铭迅速观察尸体，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头顶的高楼：“尸体双脚骨折严重，疑似是坠楼身亡，但他左手没了，看切面应该是被利器斩断。” “嗯，看起来的确像摔死的，但旁边楼这么高，身体摔下来不会散架吗？脑浆也没流出来。”陈某在旁边说道。 周铭转头想告诉对方不要吐槽了，结果转头一看，发现她双手都在哆嗦。 他抓着陈某的面具往上一拎，看到对方一脸惊恐的表情，显是害怕极了。 周铭就纳闷了，为什么这家伙都害怕成这样了，怎么还能用事不关己的语气吐槽，搞得好像根本无所谓一样。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蓝信云的执念【还欠30更】 指挥室里，宋春樱强撑着身体平衡，好不容易拖了把椅子坐下。 她深深吸了口气，嗓音低哑地说道：“左手被斩，说明他肯定和开膛手战斗过了，他的咒术只能用左手发动，信云他……信云他很强，开膛手绝对有超A级的危险级别，甚至在这之上！” “啊……好痛啊。” 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指挥室内响起，张伟和欧洋浑身一阵毛骨悚然，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宋春樱悲痛的神情也直接凝固了，她惊讶地抬头，竖起耳朵倾听。 里面传来周铭和陈某后退的脚步声，以及陈某的一声“卧槽”，紧接着就是周铭语速加快的汇报：“蓝信云有动作了，我要解除封印包装了！” “你真的确定他死了吗？”宋春樱蹭的站了起来。 “我想应该是死了，出血量这么大不应该活着，更何况为什么他之前一直躺着，手机震动也不接，现在我们来了就突然开始动了！你不觉得离谱吗？”周铭一连串机关枪似的质问，直接问倒了宋春樱。 周铭已经拿着超A级的长刀对准了蓝信云，他面前的蓝信云用膝盖撑着地面，以还算完好的右手撑地，支撑着身体直起腰来，周铭能听到他起身时，膝盖骨的碎片在肉里摩擦的声响。 蓝信云脑袋一侧的额角凹陷进去，眼珠微微凸出眼眶，下颌骨也完全脱臼粉碎，样貌可怖至极。 他已经无法好好说话，刚才的声音纯粹从喉咙里发出，另外他肚子上还有一条笔直的切口，一些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有一半漏在外面，可能是肠子也可能是胃。 “开膛手？我要杀了你。” 蓝信云察觉到了周铭和陈某的存在，将头转向他们，那诡异的脸庞直接把陈某吓得愣住了，尽管陈某已经解决过很多怪异，但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活生生的同伴变成这样。 蓝信云的眼珠一点都不灵动，是死人的眼珠，那几乎脱出眼眶的眼珠也很难让人相信他有视觉。 从外表观察，周铭可以断定他没有任何视力，但通过全视界观察之后，他看到了蓝信云的视野，那里一切景物都是模糊的，唯有一个穿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的身影格外清晰。 通过背景和位置的辨认，周铭断定那个人是自己，蓝信云把他当成了开膛手！ 而旁边的陈某，则只是一团模糊不清的融入了背景的马赛克。 周铭咽了口口水，心想全视界只能探知生物的视野，现在蓝信云应该还是活着的吧？应该？ 实话说，周铭不怎么相信。 “蓝信云，我是火枪手！”周铭压低声音冷喝道，他转念一想，猜对方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代号，于是又说，“宋春樱！你的联络人，你的老大你记得吗！我们是自己人！” 蓝信云恍若未闻，在他的世界中没有声音，一切都是死寂，他只“看到”了开膛手。 他把没了前臂的左胳膊伸向腰间的手雷，结果探了个空。 “啊？左手呢？” 蓝信云呆呆地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左手，低头时，周铭觉得他两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旁边的陈某握着两把解除封装的匕首，摆着战斗姿态僵硬在原地，脑子完全宕机了。 周铭也感到精神压力山大，他看见有东西从蓝信云的腹部的伤口漏出来，血呼啦差的，貌似是一堆内脏碎片。 这就算恢复力再好也活不下来啊，这家伙完全是半个怪异了！ 忍不住了……他忍不住想要下刀了！ 而就在这时，蓝信云耳边忽然响起了姐姐温柔的声音：“信云，你看错了哦，他们是同伴，是你的朋友啊。” 蓝信云看手臂的动作一顿，僵硬地扭动脖子，抬头看了周铭和陈某一眼，从喉咙里发出粗糙的声音。 “嗯？可恶……是你们啊，笨蛋，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他的声线是破碎的，周铭只能勉强听清，但他听出对方的敌意消失了，他好像认出了他们。 “报告他的状态！他现在究竟怎样，究竟是不是活的！”耳机中，宋春樱咬着牙齿地问道。 “暂时好像没有危险。”周铭轻声道。 周铭再次观察蓝信云的视野，发现自己在蓝信云眼中的形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看到自己在蓝信云眼中，变成了另一个清晰的男人形象，留着络腮胡，外形有点邋遢。 而他身边的陈某也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少女形象，但这两种形象都不是他们真实的样子，这恐怕是留存在蓝信云脑海中的两个熟人的模样。 “信云，你的手在那里呢，快去捡起来吧，你的战斗还没结束。”蓝信云耳边姐姐持续鼓励着他，当然这声音除了蓝信云谁也听不到。 于是现实中的蓝信云，开始笨拙地挪动他那破碎的膝盖，跪在地上，歪歪扭扭摆动着前行，他的双膝在地上拖出一条窄窄的血路，他一边跪行，一边说：“队长、豆芽，你们快走……开膛手就在附近，很危险……我来解决他。” “豆……豆芽是什么意思？”大脑宕机的陈某，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指挥室里，宋春樱听到那两个称呼，坚忍的表情瞬间崩塌了。 她尝试努力忍耐，但泪水的堤坝还是决开了一条口子，哭声终究没能绷住。 那个绰号，只有宋春樱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很久没听他提起那些绰号，但她一直知道他还记着，他们都不可能忘记的，绝不可能！ 蓝信云口中的豆芽，是她小队曾经的一员。 豆芽在宋春樱记忆中是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特别喜欢吃豆芽菜，天真得有点憨傻，她虽然没有咒术，身手却很不错，性格也非常勇敢，宋春樱看她就像看妹妹一样。 当时的队长是李雄，虽然只是一名B级隐者，任务经验却十分丰富，他是信云姐姐的同学，为人豪爽，经常开导队员，对待信云就像亲弟弟一样，宋春樱记得他还追求过自己，他和信云的姐姐是最早选她当联络人的人。 他们是宋春樱这辈子最珍视的人。 但在一次任务中，他们被碾碎了……物理意义上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蓝信云的休息日 那是一次无可挽回的惨烈失败，说不清是谁的责任，但宋春樱觉得最大的原因在自己。 或许是蓝信云的强大，或许是运气好，在蓝信云加入后的那段时间，小队执行任务都格外顺利，大家的危机感直线下降，以至于身为队长的李雄在最后一次任务中出现了过于乐观的判断。 那是一次误判，忽视了本可避免的风险，而她自己的反应也迟钝了。 当时队伍里所有人都期待蓝信云像往常一样终结怪异。 但那一次，怪异在死亡时发动了一次可怕的反攻，于是整个队伍的人都被压成了肉饼，大家的骨和血黏连在一起，像地毯一样铺满了半条走廊。 “那是我们曾经的同伴。”宋春樱低声答道。 听到宋春樱的回答，周铭面具下的脸色一沉。 陈某也沉默了，双手不再发抖。 他们看着蓝信云以歪歪扭扭的姿态，跪着向远处自己掉落的手臂前进，背影固执得像一台按既定程序运行的冰冷机器。 但他是有感情的，周铭和陈某都知道 “请下达命令。”周铭深吸一口气，低声提醒他们。 指挥室里，李环沉默了。 但他沉默没持续多久，便低沉地开口：“我觉得这种情况，应该让他休息了。” 他这句话只是给宋春樱一点心理准备，不管怎样，他都一定会让周铭处理掉蓝信云，从周铭的描述来看，蓝信云毫无疑问已经死得透透的了，现在支撑他尸体活动的，是一种危险且诡异的力量。 这时，旁边庄英也突然出声：“淑女那边没声音了！” 李环知道现在没时间犹豫了，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正当他打算强硬地下达命令时，宋春樱带着一点哭腔地问道：“他真的死了吗？” 屋顶上，周铭已经举着刀走到了蓝信云的背后，听到宋春樱的问话，他叹了口气：“除非你们觉得大半内脏都流出来，却还能活动的人，还算正常生物的话……那他应该还算活着。” “那……动手吧。”宋春樱的话很快传来，声音轻得像坠落的泪滴。 周铭挥手，干净利落地斩下对方的头颅，无首的尸身像被拔了电源的机器人一样瞬间倒下，枭首时没有红色喷泉似的壮观场面，甚至连血都没流出多少。 在周铭动手前，他体内的血就已经流干。 周铭心情有些沉重，但他不想深入去品味这种情绪，接下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必须将注意力保持在最集中的状态。 “三青那边也没声音了，应该是进入了开膛手的领域内！”庄英在耳机里说道。 周铭收到了分析小队的最新情报，GPS的电子信号还在传来，电子信号并没有隔绝，但声音却被隔绝了。 于是他加快脚步，跨过了又一个屋顶，终于来到了GPS所标记的公寓楼。 王思言身上的定位器是特制的，不但有平面定位系统，还有高度计算，而现在这个高度显示王思言正在四楼，周铭和陈某此刻在五楼的楼顶。 在来到这栋楼屋顶时，周铭察觉到耳麦中声音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仿佛频道的切换一般，总部传来的声音忽然就消失了，而吕三青的声音却出现在里头，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了王思言的声音。 她正在和开膛手交谈。 “你喜欢花吗？” “喜欢。” “我觉得死亡和鲜花，其实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哦，是吗？” 周铭听到开膛手和王思言在谈话，而赵四和吕三青却在频道里开大会。 赵四：“卧槽这个开膛手会不会聊天啊，说话神神叨叨的，脑子有病！” 吕三青：“他是怪异，说话奇奇怪怪很正常，但我们的淑女回答这么冷淡，会不会出问题？” 赵四：“思言和他坐着说话就够给面子了！话说和总部的联络中断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吕三青：“赵将军你真是单纯，你难道没发现我们靠近这里后，就能听到淑女和开膛手对话了吗？这说明开膛手有个特殊领域，领域内外的联络应该是隔绝的，但领域中的人却可以互相交流，这有点像遗迹周围的灰雾。所以我们只要一直开着公用频道，火枪手和城叉进来后就能听到，我们就能里应外合，攻击对方。” 吕三青的判断很正确，周铭的确听到了他们的说话，也知道了两人的性格有多么无聊。 “两位，我们也进来了，不过三青你还真守规矩，都和总部断了联系了还叫代号。” “哦！你们终于就位了，等你们好久了，现在怎么做，一起冲进去？我和赵将军现在就在楼下。”吕三青说道，赵将军是赵四的代号，简单到和他人一样单纯。 周铭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大家的咒术，吕三青的咒术是【武器附魔】，能让沾上他血的武器获得和自身咒力等级匹配的咒力，也就是把普通的武器变成咒具。 这个咒术乍一看好像什么用都没有，毕竟大家手里都拿着咒具，甚至现在的咒具还是超A级，比吕三青暂时附魔的咒力武器强得多，但他的武器附魔依然有着无法替代的价值——那就是给远程武器附魔。 只要把子弹在他的血里泡上一泡，那短时间内这子弹就具备了杀伤怪异的威力。 而咒力子弹这种一次性消耗品，就连有关部门都无法量产，由此可见他的咒术有着独一无二的战略意义。 当然，周铭觉得在这次行动中，吕三青大概是真的没什么用了，虽然试试也无妨。 陈某的咒术是【投掷物回旋】，她能将丢出去的投掷物按照投掷那一瞬间脑海中确定的轨迹飞行，最后会到手中，就像回旋镖那样，效果听起来不怎样，但实战其实非常强。 因为对付怪异几乎都只能使用冷兵器，在这种大环境下，你拥有了远程攻击的手段，就等于拥有了安全的输出环境，所以凡是能远程攻击的咒术，其实都非常强，尽管那些咒术有时听起来很无聊。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隔音领域的细节测试 根据周铭的想法，陈某在这次行动中可以担任输出主力，她的咒术和王思言一样是功能型输出，输出的威力不由自身咒力等级决定，反而取决于手中的武器，可以说在这场行动中，她和王思言是唯二两个自身战力没被削弱，反而增强的人。 至于赵四嘛，赵四的咒术是什么来着？ 哦！记起来了，是常见的【肉体再生】，和【肉体强化】、【肉体固化】这另外两种咒术并称为身体三大基础防御型咒术。 赵四的咒术和开膛手的能力没有冲突，战力没被削弱，可以充当队伍里的肉盾。 最后，周铭想到了自己。 他的极冰之境或许能对开膛手造成伤害，毕竟他都能用冰刀在超A级皮革布上划出痕迹了，想必给开膛手刮刮痧，降降温这种事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怎么办？我们上下夹攻？我和赵将军从门外冲进去，然后你和城叉吊到窗外荡进去，来一个配合夹攻？”吕三青征求周铭的意见，陈某和赵四的代号被他叫得像酒桌上的花名。 周铭犹豫了一下，听到王思言还在房间里和开膛手聊天，还聊得很好，虽然两人的对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有时甚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但听起来开膛手似乎一时半会还不会对她下手。 “好像还有一点准备时间，有些东西我想搞清楚。”周铭依旧遵循自己谨慎为上的行事风格，打算把能准备的地方都准备好。 他开始在屋顶上移动，认真聆听着耳机里的轻微动静，每走一步就停顿一秒，仔细侧耳倾听。 就这样，他一步一步挪动位置，等到耳内传来有节奏的滴滴声，周铭瞬间意识到自己重新获得了和总部联络的信号，这个水滴声是总部给他们的持续提示。 “喂，听得到吧？” “在。”庄英在对面回应道。 周铭没回对方，重新往之前站立的方向挪动了几步，大概五步左右，水滴声又消失了，他重新走回之前站立的位置，并且在附近绕了几圈，用各种方法计算了方位，最后得出结论。 “我知道了！开膛手隔绝声音传递的领域半径应该是九米左右，只要在他九米的范围外，就可以和外界正常联络了。”周铭说。 他在天台来回走动，将这份新情报分别转告给总部和楼下的吕三青。 李环等人听到时，愣了一下，而后夸赞道：“不愧是火枪手，做事真细致！” “这个情报非常重要？”庄英面露好奇之色。 她只是单纯的好奇。 李环一怔，回道：“知道总比不知道好，有备无患！” “有了火枪手找到的规律，我们只需要知道各个专员通话状态的中断时间，以及通话的重连顺序，再加上每个人的具体位置，就能推算出开膛手的大致方位。”一名分析员说道。 “对嘛！这就是用处。”李环附和道。 “开膛手的位置不能用眼睛看吗？”庄英天真地问。 分析员：“……” 李环沉默了几秒，说：“雾很大，总能起到辅助作用的。” …… 天台上，周铭依旧在测试，他测试的思路清晰明确，步骤简单高效。 他先是让陈某站在一处固定的地方，自己则缓慢和陈某拉开距离，并通过耳麦和口头呼喊两种方式，测试这个诡异领域的具体效果。 很快，新的结论又出来了。 开膛手的领域在隔绝电子设备这种远程联络时，领域有着明显的界限，但对现实中声波传播，则是循序渐进的衰弱。 当周铭走到开膛手领域外，能和总部沟通时，他依旧能和处于领域之内的陈某进行口头交流，只不过陈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轻微，随着距离拉远，大概在十二米外会完全失音。 当周铭把这个情报告知楼下的吕三青和赵四时，赵四乍一听，没想到这个情报的用处。 这两份新情报对他的吸引力，甚至不及王思言和开膛手正在进行的谈话，他恨不得马上冲进去，将自己的女神从危险中解救出来，周铭的情报增加了他的大脑负担。 幸好赵四也知道如何给自己大脑减负，他当即问周铭索要最后的答案：“你就说我们该怎么办吧！咱们都听你的！” “三青你擅长近身战吗？”周铭问。 吕三青迟疑了一下，老实回道：“我还是比较擅长射击，在学校我射击成绩是A，移动靶的命中率也非常高。” “那我想这次战斗应该没你什么事了，不过还是要试试你的子弹能不能对开膛手造成伤害，赵将军的咒术既然是肉体再生，那应该很擅长白刃战吧？你优先掩护三青，至于我就保护城叉。” 吕三青叹了口气，心说怎么说得这么直接……不过也是实话，他这次的确没什么用。 “我不大擅长保护别人啊。”赵四担忧道。 周铭：“没关系，对你要求不高，就是在开膛手冲上来砍人的时候，你挡在前面帮三青挡刀就可以，反正开膛手一时半会砍不死你。” “喂！你们这是完全把我当肉盾啊！我再生也是有极限的，一直被砍也会死啊！”赵四激动道。 “别担心，我们会努力争取尽快解决战斗，你觉得实在扛不住了允许你先逃，反正开膛手只有一个人，有我们牵制他，放心大胆地跑。” 蹲在三楼楼梯口的赵四努了努嘴，还是一脸不情愿，在他的构想中，他应该和王思言搭档，在女神身边舍命为她挡刀，这样既出了力，又博得了女神好感，一举两得。 就算为王思言死了，他也无怨无悔，他爸说了，追女人豁出命的男人才是真男人，靠投机取巧的方式追女人的都是渣男。 但现在，周铭居然要他给吕哥这个在远处猥琐放冷枪的家伙当肉盾，这巨大的心理落差就叫人很难受。 “那差不多该进攻了。”周铭把手放在墙体上，苍白的冰霜像植物一般，在公寓的外墙体上攀爬蔓延，增厚凝结，塑造形状，逐渐长出可供人踩踏的扶梯。 陈某探头一看，心中惊叹于周铭的造冰技艺，又庆幸这次总算有了一个落脚点，不用抓着冰锁链荡下去了。 但转念一想，她又心生担忧。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交锋，和跳窗 “铭哥，这样好是好，但你的冰梯子会不会很脆啊，毕竟那不是铁。”陈某小心翼翼地嘟囔道。 周铭侧目瞅了对方一眼：“人与人之间有点信任好吗？我会让你摔死吗！冰也可以很硬很坚固，你之前还是抓着冰锁链爬上来的，现在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我，我不想摔下去变得和蓝信云一样。”陈某支支吾吾道。 周铭叹了口气，开始怀念起和王思言两人搭档的日子，他和王思言总是沉默地做事，交流的话也都是关键信息，不像这次的赵四和陈某，话这么多。 听他们说话，周铭有时会产生一种在听相声的错觉。 如果不是陈某真的很紧张，周铭会怀疑刚才那句话她是在调侃蓝信云。 耳机里，吕三青压低声音道:“我们准备就位，30秒后突入？” 周铭探头往下看了看，计算了一下时间，歪头示意陈某赶紧爬下去，嘴上回答对方：“一分钟吧，你们先冲进去吸引注意力，毕竟你们破门而入到那个卧室还有一段距离。” “了解！” 周铭和陈某从天台往下爬，陈某踩着扶梯，周铭自己荡着冰锁。 耳机里持续传来开膛手和王思言的对话，显然王思言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期望怎样的死法呢？” “我？完全没想过。” “你这么喜欢鲜花，难道没想过在花丛中死去吗？和花香和花瓣合二为一。”开膛手的语气慢慢开始变得急促，隐隐透着不耐烦，那份从容礼貌和优雅，逐渐开始消失。 周铭就知道开膛手有两面性，一个是属于伦敦杰克的暴力人格，另一个是猎奇言情小说的优雅人格。 在轻易能影响受害者精神的情况下，出场的往往是优雅人格，但如果遇到像王思言这样灵质惯性奇高，可以免疫怪异影响的人，那么优雅人格就会往暴力的方向转变。 就像录虐杀视频的那次案件，男嫖客最后无论如何都不再配合他时，开膛手就选择了制作人皮头套这种野蛮血腥的恐吓方式。 “我不是特别懂你的意思。”王思言继续拖延时间。 “行了，我知道了！现在把你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身体！”开膛手不耐烦道。 “啊？现在？” “你不是妓女吗？快脱掉！”他语气强硬。 王思言看着面前这个逐渐变得暴躁的男人，伸手去解丝绸腰带。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外面的门被撞开了！ 坐在王思言面前的开膛手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但他并没有起身去门口查探，反而向王思言的脖子挥手，锋利的手术刀从他的袖子里滑入掌心，隐蔽的刀锋像长出一截的指甲。 在行凶过程中被人撞破，开膛手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对付侵入者，也不是逃跑，而是撕票！ 这种行为如果套用《杀戮恋爱》里主人公的性格会令人难以理解，但如果代入伦敦开膛手杰克的性格就能让人理解，那位凶名赫赫的杀人魔在杀死受害者时，将她们的肠子拖出，有的被割走子宫和肾脏，有的怀孕的腹中女婴被惨遭戳刺。 毫无疑问，如果是杰克的话，即将被人撞破行凶现场时，选择先一步杀死眼前的妓女，倒是理所当然。 他对受害者抱着强烈的憎恨与恶意，自身的安全和发泄心中的负面情绪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 王思言偏头躲过了手术刀，刀锋无声息地割断飘散在空中的青丝，她探手拉翻了旁边装满鲜花的铁架，五彩缤纷的花束如瀑布般倾倒在开膛手和她中间，她在花海中翻身飞起，如一只飞鸟飞向卧室的窗户。 外面的吕三青和赵四恰好赶到，冲到门口时正好看到王思言从窗户跳出去的场面，赵四本期待着身穿连衣裙的王思言，在万有引力的骚扰下泄出一片诱人的春光，但王思言却像飘落的羽毛那样在窗口缓缓下降，仿佛身上吊着威亚。 时速魔术发挥作用，坠落的速度变得非常缓慢，从天台挂下的周铭和陈某看到王思言越窗而逃，动作潇洒得像刚刚刺杀王公贵族，成功出逃的刺客，但就是这裙子冲淡了对方身上凌厉干练的气质。 在下落的过程中，王思言抬头看见了正在降落的周铭，她的手在三楼的窗台上一抓，单手抵消了坠落的力量，将自己硬生生吊在了三楼上。 周铭解开腰上绳子，取下另一把武器，那是他帮王思言带来的武器。 被封印绷带包裹的长刀从高处旋转着落下，又被王思言精准地握住，攀住窗台的右手用力，纤细的手臂爆发出不符合它外观的恐怖力量，将她整个人吊起，随后她钻进了三楼。 “言姐好帅啊。”陈某惊叹道。 “很多人这么说。”周铭握着武器，预备冲进房间，里面却传来密集的枪声，火光闪烁中，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卧室里跳窗掠出。 那人影显然没王思言那么灵活，肩膀擦到窗子后，把玻璃震得粉碎，周铭看着透明的碎玻璃在空中翻转四散，却没听见对方撞碎玻璃时发出的声音，他只看到那道身影像火箭一样冲出，借着惯性在空中飞了五六米，隐入前方浓雾之中。 一把匕首跟着飞进浓雾里，在两秒后旋转着飞回，重新落入陈某的掌心。 虽然之前陈某在情绪上的表现有些差劲，但这一刻她无疑值得表扬。 这反应速度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在刚才半秒不到的时间里，她计算了人体落下的速度和位置，确定了完美的匕首飞行轨迹。 “命中了。”陈某盯着匕首上那一缕鲜血说道。 “是要逃跑了？”周铭眯眼盯着那片雾气，然后沉声道，“抱紧我，下降了！” 陈某从冰梯上跳到周铭背上，周铭松开手中的冰锁链，任由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做自由落体，最后在即将抵达地面前的一秒抓紧锁链完成缓冲，安全落地。 碎玻璃比他们早一步抵达地面，在粉碎后再度粉碎，发出清脆的裂响，但应该先他们一步落地的开膛手却没在触地时发出任何声音，就像猫一样。 联想到刚才对方能悄无声息地撞碎窗户，周铭觉得开膛手有个新能力——他能将自己周围一小片区域完全静音。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从未见过的形态 公寓楼内，三楼的王思言正提着刀往四楼赶，迎面撞上了从四楼下楼的吕三青和赵四。 “开膛手也跳楼了！去下面！”吕三青喊道。 王思言一愣，转身助跑，直接从楼道内的窗户跳了下去，而吕三青和赵四只得继续爬楼。 周铭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王思言双膝微弯，卸去多余的冲击，她抓住肩膀上的布料，将连衣裙粗暴地撕开，露出黑色的皮质紧身战术背心，还有同样材质的短裤。 如果赵四看到这一幕必定会大跌眼镜，谁能想到温婉的文艺少女脱掉衣服后会是这个样子，一点想象空间都不给男人留下，不过劲爆的身材曲线倒是展露无遗。 王思言手中的武器已经解开了封印，现在每个人手里拿着的都是超A级咒具，这些武器有着匪夷所思的诡异力量，锋利无比，拿着它的人若是没有驾驭它的资格，便会在潜移默化中被引爆某种内心的渴望。 现在，他们要依赖这样的凶器打败那个敌人。 “逃跑了吗？”陈某双手握紧匕首，心跳得很快。 “没有，我么和总部的通话还没恢复。”周铭说。 吕三青和赵四也从楼里跑了出来，第一个走出来的是赵四，他刚刚张嘴想要说话，一阵风从他面前刮过，滚烫的血便从喉咙里喷了出来，没有任何前兆，他只看见一抹棕色的影子在他面前闪过。 “怎么了？”跟在赵四身后的吕三青发现走在前面的赵四忽然停下脚步，疑惑的上前查看，却被赵四反手一把推进公寓大门里。 赵四捂着脖子面目狰狞地说：“别出来！” 吕三青看到衣服洒满血的赵四，瞬间拿起步枪瞄准四周，步枪里装的是浸过他的血的咒力子弹，虽然无法伤到开膛手，但之前短时间的射击已经证明了这些子弹比起寻常子弹有更强的冲击，不能说对开膛手全无效果。 但赵四究竟是怎么受伤的？他什么都没听见！ 吕三青警觉地观察四周，试图寻找开膛手和周铭他们的身影，但周围的雾气浓的不像话，像是眼前被罩了一层白茫茫的面纱，能见度连五米都不到，既看不到周铭他们的踪影，也不见开膛手的踪影。 “赵四受到攻击了，我们看不到他！”吕三青大喊道，用声音向周铭他们传达自己的方位。 前方，一处雾气猛然涌动，一道模糊的人影从翻滚的浓雾中刺出！ 吕三青咬紧牙关紧握着步枪瞄准那道一闪即逝的身影，他看清了对方，那是披着一件棕色长风衣，戴中世纪圆顶礼帽的人，和之前他们看到的白衬衫开膛手不一样！ 那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吕三青的视野中，很快又没入对侧的浓雾里消失不见。 是两个人吗？！ 吕三青的手指紧紧按在扳机上，但没敢冒然开枪，一来是对方的速度太快，二来是现在他并不知道周铭他们的确切位置，落空的子弹有可能穿过迷雾误伤队友。 “该死！将军回来！”吕三青冷喝道。 赵四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缓慢愈合，他转身往公寓楼的大门这边走来，大腿后侧忽然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刚才消失的风衣男又出现了，吕三青看到他从赵四背后走出，无声无息，仿佛幽灵！ “小心后面！”吕三青大吼。 赵四转头，一把两掌长的尖刀从他耳朵开始切入，一直越过眼睛和鼻梁，再从另一边的太阳穴切出。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大脑，丧失视野的瞬间，他本能向前方挥刀。 但落空了。 他感觉有子弹从自己身边飞过，但没有命中的声音。 “妈了个巴子！”赵四怒骂道，跌跌撞撞地往吕三青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你们先进公寓楼里，先上楼把这些情报告诉总部！”周铭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赵四感觉有一只手臂扶住了他，把他往一个方向拖拽，身边是吕三青的声音：“是我！” …… “不要露出后背的死角，要小心。” 周铭举着刀，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面前白茫茫的雾气，后背紧挨着王思言和陈某，三人呈现背靠背的三角之势，互相保护对方的视野死角。 将自己身体的行动完全静音，配合这能见度极低的浓雾，威力却大得惊人。 王思言面前的雾气轻微鼓动，一个人形从浓雾中窜出，速度快得惊人，就像金牌投手对你迎面投出的一发直球，几乎在发觉的瞬间，就已经来到近前！ 长年累月的刀战经验，让王思言下意识地举刀格挡，开膛手的尖刀和她的长刀碰撞摩擦，双方的刀锋上拉出一串激烈的火花，但没有任何刺耳的噪音，就连王思言说话的声音也消失了。 如果不是周铭感觉后背的王思言顶了他一下，他甚至不会意识到开膛手已经袭击了她。 两人的交锋只有一瞬，开膛手在劈出一刀后顺势飞进了对面的雾气中，又消失不见，周铭最后用余光看到了开膛手冲进雾气的影子， “速度很快，比我还快！”王思言这才说出话来，“被他攻击时，周围的声音都会被吸收。” 他们不知道开膛手会从哪个方向发动攻击，因为对方不会发出任何动静，即使他正面出现在你面前，五米的范围，对那个怪物而言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几乎不会让你有呼救的机会。 “他的速度很快！靠近他一定距离后，所有的声音都会被吸收！”周铭大喊道。 希望吕三青他们能听到这句话，根据之前的测试，即使一方在领域内一方在领域外，现实的声波传播也只是逐渐衰弱，吕三青应该能听得见。 在周铭喊话的瞬间，这一次开膛手冲他来了，和王思言说的一样，对方的速度快到异常，完全没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就像恐怖片里鬼怪出现的惊吓片段一样，毫无前兆，纯粹只能依赖身体的本能反应。 举刀格挡，刀刃上传来巨大的冲击，而恐怖的敌人则在一击不成后，迅速隐入白雾。 这时，周铭才意识到乌鸦笔记本里记录的咒术程序被动化有多么强大，他现在不可能每次反应都这么快，但如果他达到了咒术程序被动化的境界，那就不怕开膛手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任务失败 “我好害怕呀，到底怎么办？”陈某心惊胆战地说，不断将匕首抛甩进浓雾里去，让匕首飞过一段复杂的路线之后重新回到自己手中，她只是想碰碰运气。 周铭紧握着刀，胸中心脏狂跳，现在的局面劣到了极点，尽管在开战之前已经尽量准备了足够多的情报，但开战后才发现开膛手的能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一些。 现在他们只能被动防御，主动出击等于将后背露给敌人，自己寻死。 但被动防御也不是万全之策，虽然理论上可以在对方攻击的那一刹那反击，但仅是刚才那一次交手周铭就觉得难度极高。 开膛手的攻击十分犀利，犹如一条毒蛇，瞄准的都是人体致命的部位，不得不防御，如果舍弃防御选择反攻就必死无疑，但一直防御的话，就只能不断承受对方鬼魅般的偷袭。 漫长的等待，背靠背的三人紧绷的神经不可避免的放松下来，他们也不想放松警惕，但这是生理上的反应，缺乏危险的刺激后，人体的大脑以及体内的各种计算注定会有一定幅度的下降。 要不是耳机里一直没有总部的声音，他们甚至感觉迷雾中的怪物已经离开。 这种没有尽头的漫长等待是致命的，就算承受连绵不断的攻击也比现在这样好，在遭遇攻击时，至少你的注意力集中一处，下意识的反应会帮助你抵御方位不明的偷袭。 但在这种等待中，你的注意力会消磨，脑子会无法控制地忍不住乱想，就比如周铭现在，就在想开膛手为什么要用这种间断性的偷袭来战斗，他的速度又为什么这么快？ 对了，开膛手的衣服也换过了，本来的衣服更倾向于小说的男主形象，但现在他的穿着打扮，无疑更接近曾经现实中出现过的连环杀人魔。 周铭忽然感到背后一震，好像是王思言遭到攻击了。 “怎么了！”周铭问道。 “我砍到他了。”王思言盯着自己刀上的血迹说道。 她的左手受到了贯穿伤，这是用手去接开膛手尖刀的代价。 本来她想用隔空手套隔空抓住开膛手的刀刃，但在尝试时没能适应对方的刺击速度，以至失败。 现在连左手的手套都被割开了一条口子，也不知道隔空触碰的效果还有没有。 “本来我想用手指捏住他那把刀的，但速度太快，力量也很大，失误了。”王思言活动了一下左手的五指，测试手掌灵活性削弱了多少，仿佛完全不会受到痛觉影响，左手套的隔空攻击效果虽然还在，但距离变得更短了，仅仅只有20厘米。 “他伤得怎么样？”周铭问。 “很浅，但伤口很长，从肚子到肩膀划了一刀。”王思言说，“那家伙的反应速度很快，像是能预知我的攻击一样……但防御力似乎不行，用武器可以轻松伤到他。” “城叉，你上去！” 周铭的脚底出现寒雾，冰块在他面前慢慢构筑起一面高台，陈某愣了一下，踏着冰壁上突出的一块冰岩，身姿灵活地蹦上寒冰高台。 这样一来，她的处境就安全多了，至少开膛手不可能直接飞到台子上来攻击她。 “铭哥言姐，你们不上来吗？”陈某低头问。 “必须要有人拥有追击的权力。”周铭冷冷道。 星月姐，拜托你出来一下。 …… 公寓楼内，吕三青正快速向总部汇报情况，而 赵四脸部和腿部的伤口，花了两分钟才遇到到一半，按照以往这种伤势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开膛手造成的伤口似乎有一种诡异的力量……或许该称之为重伤？ 分析总部里，当李环和其他成员听到开膛手的最新能力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现在能用刚才说的那个方法推算出开膛手的大致方位吗？”李环问其他人。 “这个，本来是可以的，但现在小队只分成两组，我们也只有两组数据，不行啊。” “这次没有在队伍里加入侦察型咒术师，否则现在情况会好很多。” “但没办法，只能暂时撤退了，他们已经完全陷入被动，太危险了！” “撤退？是该撤退，但下次怎么办？这次开膛手作案失败，还会不会有下次作案，还是说他会直接发疯大肆杀戮？现在就已经这么棘手，放任不管真的好吗？” 分析组成员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三名联络人在旁边一言不发。 李环盯着屏幕上那静止不动的几个绿点，长久的沉默着，这时候沉默便足以说明问题。 吕三青和赵四还待在公寓楼里与总部保持联络，赵四的伤口已经完全复原，并把自己的最新猜测告知总部：“我的再生几乎变慢了一倍，我怀疑开膛手造成的伤势不是普通的伤口，很危险！” 李环握紧双拳，几经权衡，最终给出了指令。 “全体撤退吧！所有人立刻撤离！” “但是组长，这次撤退万一开膛手……” “虽然之后他会更加危险，但难道就要让他们在那里死撑吗？根本没有胜算的战斗，没必要继续进行下去！这次获得的情报已经不少，把注意力留在下次对决吧。”李环沉声道，其他人不再说话。 其实，连他自己也知道这只是无用的安慰，但现在他们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三青、赵将军，你们把撤退指令传达给火枪手他们，我这边会派装甲车过去接应你们，在援军到达之前，一定要撑住！只要十分钟就好。”李环说道。 用装甲车接送，是现在最好的撤退方案，虽然装甲车无法对开膛手造成任何伤害，但同样，开膛手这种类型的怪异也无法对装甲车造成有效伤害，用装甲车接应火枪手他们，应该是绝对安全的。 …… 另一边，吕三青和赵四收到撤退指令后，两人神情凝重地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这次撤退意味着什么，但他们好像的确没有继续战斗的资本了。 本来以为开膛手只是能消除声音，但没想到竟然还能制造浓雾。 失去了听觉，对战斗的影响微乎其微，但当同时失去听觉和视觉时，就变成了一条砧板上的活鱼，只能任人宰割，唯一能做的或许只有努力蹦跶两下，尽力展示自己的鲜活弹性。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不撤退 “没办法了吕哥！俺们这次只能撤了！”赵四苦着脸道。 “叫我三青啊，傻蛋！”吕三青怒道，起身冲到公寓楼的窗户边对外大喊，“上面说撤退了！听到请回答！” 吕三青的声音被开膛手的领域削弱之后，依旧勉强传到了周铭的耳朵里。 要撤退了吗？ 这次撤退的话，下次还不知道能不能钓上对方，又或许下次开膛手再出现时，会一口气杀死几十个，甚至数百个人。 街上的普通人会在几分钟内被屠光，有关部门收到消息后，再赶到现场，最少要几分钟，那时已经有大批人的人倒在他的屠刀之下，一整条街都会弥漫着现在这样的浓雾，浓雾里会躺满血淋淋的尸体，而开膛手甚至可以转移阵地，把有关部门当做跟屁虫一样戏耍，马上开始第二场屠杀。 所以，真的要这么撤退吗？ 周铭没有立刻回答，旁边的王思言瞥了周铭一眼，大吼道：“收到！” 白蒙蒙的雾气被一个迅捷的身影分开，开膛手和周铭再次擦肩而过，无声的金属火花从刀身中段一直延续到刀尖，勉强挡开后，周铭的手臂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在开膛手即将隐入迷雾之前，王思言追着开膛手的背影，跟着冲进了迷雾中！ “王思言！”周铭大喝道，想追进去，一想到那两人的速度又硬生生收住了脚步。 没过多久，王思言一个人从雾中回来，她毫发无损。 “他在雾里行动会加快，但如果一直让他在视野里，他会变慢！”王思言说。 周铭神色微动：“这样你都没追上他？” “时速魔术是快慢交替的，而且他拐弯太离谱了，像没有惯性似的。”王思言和周铭背靠身后的冰台，冰台上陈某半蹲着，双手紧握着匕首，紧张得不知该做什么。 “我们该撤退了。”王思言轻声道，但语气没这么坚定，像是在试探周铭的态度。 周铭警惕这浓雾深处，没有回答对方，忽然他看到眼前的白色雾气中浮现出一个人影的轮廓，双手本能紧握住刀柄，但那个人形轮廓并没急速突进，反而慢悠悠地走来。 很快轮廓变得更加清晰了，周铭差点一个名字从口中喊出。 “你打算撤退吗？我还刚刚打算来帮你的。”平星月拄着文明杖，微笑着站在周铭面前。 周铭嘴角浮现笑容，说：“思言，能帮我争取五分钟的时间吗？” “五分钟？！”王思言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数字的敏感。 她好像猜到了周铭的打算，但还没来得及劝说，周铭就转身往对面的公寓楼跑去，王思言只得咬牙跟上。 雾气无声息的涌动，身穿风衣的开膛手以侧翼包抄的姿态发动了一次侧面袭击，王思言在瞬间加速，高举长刀对准开膛手的脖子狠狠劈下，口中发出无声的暴喝，凶恶果决的气势令人震骇，仿佛即使前方是一块钢铁她都能生生劈开！ 开膛手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一般，直角避开了她的刀锋，刀锋像切蛋糕般切入柏油马路中，末端的三十厘米没入地面，开膛手放弃了偷袭周铭，钻入另一侧的白雾中。 王思言慢慢拔出武器，体内激增的肾上腺素尚未退去。 刚才那是赌博，以她的位置无法替周铭挡下那次攻击，只能用这种围魏救赵的战术来让开膛手放弃袭击。 好在开膛手似乎还是挺惜命的，否则现在周铭恐怕已经倒了。 她争取的短暂时间让周铭得以进入公寓，王思言也疾步赶上，就在周铭即将跨入公寓大门时，他猛然回头，垂于身侧的刀变作一束白光劈向王思言的脸颊！ 王思言还没反应过来，刀尖已经擦过了她的耳侧。 下一秒，周铭重新把刀收了回来。 “你要学会先保护自己，不要老担心我。”周铭无奈道。 王思言看向身后，目力所及之处只有茫茫白雾，但她确信刚才周铭替她击退了一次开膛手。 但他是怎么知道开膛手攻击她的？明明他比自己还走在前面，难道他背后长着眼睛吗？ 周铭进入公寓楼里，站定后蹲下，对王思言说：“五分钟后你先走吧。” “那你呢？”王思言迟疑了。 周铭把手放在地面筑起牢笼般的冰墙，在冰墙闭合前看向王思言：“我有办法干掉他。” 王思言被说服了。 “要我帮忙吗？” “得一个人，你不能留下。”王思言点了点头，心想自己最后的任务，就是现在的五分钟。 王思言背靠这片冰之牢笼，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浓雾，躲在公寓里应对开膛手是最好的战术，虽然这种做法会只困于防守，但开膛手的迷雾领域似乎不会波及到建筑内部，那些诡异的雾气只会在街道上弥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王思言耳边又响起了总部的水滴声音。 紧接着她听到了李环的指挥声：“连上了！淑女能听到吗？呼叫淑女！” “能听到！” “装甲车已经快抵达了，再坚持一会。” “额，其他人能听到吗？”王思言第一个反应是开膛手放弃了他们，转而瞄准了陈某和吕三青他们。 但其他人的声音也陆续在频道内响起，所有人都没受到声音屏蔽的干扰。 开膛手已经离开了？他跑了？！ “小心！”通话频道里忽然传来吕三青的大叫，紧接着是连续的枪声。 枪声在响起两秒内直接中断，像是被一把锋利的闸刀截断，连带着吕三青和赵四的声音也消失了。 王思言心里咯噔一声，李环在耳机里不断呼叫吕三青他们。 “我们忘了，那家伙的隔音领域并不是会一直触发的技能。”王思言沉声道。 一直以来，他们都试图用通话的中断和重连来确定开膛手位置的远近，却忽略了是否开启隔音领域的主动权在开膛手本人，一旦开膛手放弃开启领域，就能制造他已经远离的假象，让他们放松警惕。 “车子到了！已经到你们的位置了，快下来。”李环大喊道。 李环依旧听不到吕三青他们的回答，但吕三青和赵四的绿点却在指挥部的屏幕上缓慢移动，他们还活着，只是仍旧处于开膛手的领域之内。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撤离 王思言听到外面车轮滚滚，还有高昂的笛鸣，掩护撤离的部队已经抵达，有一辆车径直开到了王思言所在的公寓门口，黑色的厚重铁板在车顶蓝红色的灯光下流转着沉稳的暗色，这辆钢铁巨兽从头到脚都在炫耀着自身的坚固和稳定。 “请快上车！”高音喇叭大喊道，声音震动整条街道。 王思言警惕地观察四周，戒备开膛手的同时拉开车门，如一只轻盈的兔子般跳上车。 “火枪手呢？我看到火枪手还在公寓里！”耳机里传来李环的询问。 “他要单独行动。”王思言冷冷道。 李环闻言一怔，坚定道：“让他上来！现在冒险太危险了，我们下次还有机会！不一定非要现在！” 李环内心有些不安，他见过太多火枪手这样的隐者了，他们总是不缺乏面对强敌的勇气，什么都不想就能将生死置之度外，每每遇到这样的人，李环就感到一种无奈的悲哀。 分析小组虽然有着指挥的作用，但他们其实并没有指挥专员们行动的权限，他们的指挥是一种参考，如果执行任务的专员们决定按自己的方式来，那么他们有自决权，这也是他们被叫做分析小组的原因。 这也让李环这样的人感觉自己无论怎样努力，都只能帮上一点点小忙。 就像现在，他们的分析结束了，从头到尾也没有给出扭转乾坤的战术，只是像后勤部门一样充当简单的计算角色，并且帮他们安排场外援助，像一台性能稍次，但比较灵活的超级计算机。 但一旦有人放弃了这个场外援助，他们就什么忙都帮不上，这种游离于真正战场之外的位置，总让李环联想到为那些攀岩者拉绳的保护人员，攀岩者唯一的安全保障就是腰间的绳索，而他就是握紧绳索的人。 当隐者们往巉岩上攀爬时，李环能做的只有握紧手里的绳索，在见势不妙时大喊让他们回来。 这时，有些人会回来，而有些人则会解开腰间的绳索，以放弃援助的代价，换取最大限度的自由。 他们的自信往往令人无法理解，虽然偶有奇迹，但大部分都以悲剧收尾。 现在，李环感觉周铭把他身上绳索斩断了。 他固执地要独自攀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 王思言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寒冰牢笼。 五分钟到了，她能想象那个冰牢里，猎人已不见踪影。 车门关上，吕三青和赵四也恢复了联系，通话频道里不断传来赵四的怒骂。 “妈的被暗算了！艹，老子就应该当场砍死他。” “你们和他打过了？差一点杀了他？”王思言听赵四的话，还以为对方和开膛手打了个平手。 “对！差一点！就差一点！”赵四没有心理负担地吹着牛皮。 但事实上，他俩差点被开膛手直接杀死，吕三青的肚子上被划了一条口子，赵四的手臂被砍掉了一段，他是夹着自己的手臂逃出来的。 对身体能再生的赵四来说，手臂被砍断不要紧，只要断肢还在，连起来就会很快，反倒是吕三青这样的人，肚子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就是各种流血不止。 “哇三青你流血好多啊，怎么办？这里没有配套的医护人员吗？” “拜托不要说相声了，我头疼。”吕三青哀求道。 “让一让，你挡住我了！”身后的医生说。 赵四连忙半弯着腰给身后的医生让路，医生挪到吕三青身边，揭开衣服看了看伤势，说：“还行，伤口很深但没有穿透，我先帮你应急一下，那个谁，你把他的伤口拼在一起。” 医生一边指挥旁边的助手把豁开的皮肉压在一处，一边拿出订书机一样的缝合器，咔嚓咔嚓就在吕三青肚子上搞了一条简易缝合线。 另一辆装甲车上，王思言正透过电子屏幕观察外面的情况，忽然车门上出现一条笔直的火花，那条灿烂的火线在她的余光里，呈线形在车门上缓慢地拉过，火光中她看到了一把刀的尖端！ 那是开膛手的武器！ 这些装甲车的门板经过各种工艺精制，平整的表面下，是多个倾斜的三角夹层，不但可以大幅度削弱击打物的动能，并且可以扭转动能传递的方向。 如果有人想用刀刃刺穿车门，等于想用一把刀笔直地刺穿倾斜60度角的斜面，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除非那把刀切铁板就像切豆腐那样！ 开膛手的刀竟然能扎穿装甲车的钢板，这刀还附带【锋利】这种属性吗？ “开车！”王思言大喊道。 “快开车！”李环在指挥室里和王思言一样狂吼。 分析总部的所有人都站起身来，看着电子屏幕上投影出的开膛手的画面，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未曾想过一直偷偷杀人的怪异竟然会有这种强攻击性的一面。 他竟然敢主动攻击装甲车，还试图将这个坚不可摧的移动碉堡切开！ 忽然他们看到开膛手的身体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命中似的，撕裂车门的动作迟钝了一下，后背绽放出一朵小小的血花。 李环皱了皱眉，沉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子弹！” 身后分析小组的人将视频放慢后重新看了一遍，但因为这个视频的来源是装甲车顶部的拍摄装置，因此视角相当有限，再加上还有雾气，因此看不分明，只勉强看到有东西击中了开膛手的后背。 “子弹？开什么玩笑？超A级的子弹？”李环蹙眉道，虽然他的语气上表达了否定，但脸上半信半疑的表情却表明他已经开始了思考。 超A级的咒力子弹，在有关部门中也是极其稀有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存货，想要通过祈祷制造一个超A级的咒具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把这些时间浪费在子弹这种消耗品上显然十分不值。 更何况需要超A级子弹对付的怪异，大部分都免疫枪弹攻击了，就算子弹真的能穿透怪异的身体造成伤害，也无法打出关键效果，因此有关部门仓库里储存的最高级别咒力子弹就是A级，这子弹显然和有关部门无关。 “真的是子弹吗？会不会是其他东西？”李环怀疑道。 代号三青的那名隐者，他咒术倒是能轻易制造出咒力子弹，不过他显然不可能是超A级咒术师，否则这场战斗不会如此艰辛。 ……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猎人VS开膛手 浓雾密布的街上，两辆装甲车将油门踩到底，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漆黑的钢铁巨兽在短时间内开始加速，朝着前方的迷雾冲刺，它笔直冲进了前方的迷雾之中。 开膛手被远远甩开留在原地，很快车后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驾驶装甲车的士兵有着极好的心理素质，在被袭击后表情也犹如铸铁纹丝不变，车子在开出几十米后，肉眼可见雾气变得很淡。 才过几秒，周围的视野就重新恢复正常，可视范围又到了迷雾之城特殊的十五米，他们从开膛手的浓雾领域里出来了。 和王思言这辆车并排行驶的装甲车先一步停下，车门打开，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医护车将身受重伤的吕三青抬上担架，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医院，赵四跳下车，看到王思言时叹了口气。 王思言看到赵四，才蓦然想起陈某还在那里！ “城叉呢！”王思言喊道。 李环心里一惊：“我看到她的位置就在车上啊，她不在吗？！” “你，你们都没有等我，刚才我真是吓死了。”陈某从车顶跳下来，心脏还扑通扑通跳着。 她刚才看见装甲车开过，但距离她有一段不长不远的距离，想要上车就必须下冰台，但她对雾气有着本能的恐惧，所以最后直接跳到了车顶上，在上面趴了一路。 “铭哥呢？”陈某记周铭记得很牢。 “他还在里面。” 陈某惊道：“为什么不一起出来！” 王思言转头看向浓雾深处，一言不发。 …… 装载着猎物的装甲车开走了，但战斗仍没有结束。 开膛手似是有所感应，看向浓雾中的一个方向，一个人影缓缓在那里浮现。 扛着大剑，头顶三角帽，打扮复古的男人从雾中走了出来。 “准备好了吗？”周铭听到平星月问他，在只有他能看到的地方，平星月撑着手杖优雅地站着。 周铭望着面前的开膛手，摘下身后的大剑，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超A级的怪异，在这之前他遇到过最棘手的敌人是楼温之。 但开膛手和楼温之不一样，两者是两个极端，前者在咒力等级方面是压倒性的，即使他用火枪对他造成了一次伤害，对方流出的鲜血比普通的中弹还要少，而后者单纯是咒术的效果非常变态。 刚才的偷袭对开膛手造成了伤害，但剧痛似乎没在开膛手身上发挥作用，暴血的效果也微乎其微。 不过好在猎杀标记依旧起作用，他能清晰感知到开膛手的方位，即使现在开膛手隐入浓雾之中，他也可以找到他。 大剑和火枪这两个武器的咒力等级，似乎和周铭自己的咒力等级有关，它们并不是独立存在的武器，而是会因周铭自身状态随之改变的武器，当周铭咒力等级增加时，它们的咒力等级也会随之增加，就像一个整体。 在这场战斗中，这两个武器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他手中最大的依仗还是有关部门下发的超A级武器，只有这个武器才能对开膛手造成有效伤害。 开膛手身上有着几处伤痕，兴许是之前王思言和赵四他们留下的，但这些伤口并不妨碍他的行动。 眨眼的工夫，这个人形的怪物便重新闪进了雾气之中。 周铭感觉对方在雾气中高速移动，像在海洋中不断加速冲刺的剑鱼，速度和威力同时兼具，快得超乎想象，而且极其灵活，对方正绕着他转圈，不断寻找机会。 “和怪异战斗要冷静，如果你把和怪异的战斗当成求生之战，那么初始就容易用力过猛，但如果你把和怪异的战斗当成一次狩猎，那实力的发挥就会稳定。”平星月淡然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个人之见，你可以用来参考。” 周铭听进去了，同时心里又对自己的幻觉产生了无法抹去的困惑。 他现在已经不再把平星月的幻觉当成单纯的幻觉了，很显然，“她”和蓝信云产生的那种幻觉不一样，与其说平星月是幻觉，不如说她更像自己的第二个人格。 但其实仔细一想，就会觉得这样也不对，因为如果那是一个分裂的人格，又该怎么解释全视界呢？ 周铭身后的雾气忽然破开，开膛手携刺刀从视野的死角发动突袭！ 大剑在地上无声的扫动，凭借着沉重的重量弹开开膛手的尖刀，与此同时周铭拔出插在大剑之中的第二把剑，对准开膛手当头劈下！ 周铭的手松开了大剑的剑柄，在松手前的刹那，一条晶莹的冰锁链冻结了剑柄的末端，锁链的另一端环绕在周铭的手腕上……这是他从开启红门的那场战斗中学到的招式。 腾出的多余的手，拔出了腰间的超A级武器，这是周铭真正的战斗装备！ 五米。 这个数字很关键，在五米的可视范围内，开膛手并不会获得加速效果，而一旦让他逃入浓雾里，他就会像现在这样，获得匪夷所思的速度。 激烈的交锋，开膛手的灵敏超出周铭的预料，对方的反应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即使是双刀齐出都被对方一一挡下，但很显然，他能和对方正面交锋！ 开膛手最大的优势此刻已经被他抹去了，这是一场相对公平的对决！ 周铭挥手，低温的冷气贴着地面爬行，然后在一秒后瞬间冻结为坚硬的坚冰，那条笔直嶙峋的冰块突兀的出现在街上，犹如冰龙的脊背，但开膛手躲过了这一招，提前移动位置远离了危险地带，仿佛他对咒力格外敏感。 他隐入浓雾中，像闪电一样在朦胧深重的白雾中游走，在突出迷雾的瞬间化作人形，这样的偷袭一波又一波，每一次都无比惊险，刹那的交锋就像西部牛仔互相对射，比的是反应力。 如果周铭和开膛手都是西部牛仔，那么两人射出的子弹已经好几次碰撞在一起了。 看似惊险的应对，逐渐变得游刃有余起来，不管是从背后来的突袭，亦或是侧翼的袭击，周铭都能从容不迫的应对。 这不仅仅是因为猎杀标记暴露了对方的位置，也因为有平星月帮他观察视野的死角。 他不但知道开膛手会什么时候从背后突然冲出来攻击他，还能看清开膛手攻击他的动作。 于是周铭的每一次反击都像是未卜先知。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猎人VS开膛手（二）【还欠29更】 周铭想要问对方一些问题，但他知道开膛手不会回应，于是便不问了。 又一次用长剑挡下那把锋利的尖刀，没了声音的反馈，周铭也逐渐开始适应用视觉和触感弥补神经反射的速度。 在兵器的重量上，周铭毫无无疑问有着压倒性的优势，经过多次的磕碰，他的大剑早已变得满是豁口，表面裂痕斑斑，装扮间的衣柜就是武器的养护柜，这让周铭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它。 超A级的武器划破了开膛手的肩膀，伤口不深不浅，对方以毫厘之差避开了断臂的命运，开膛手的尖刀被弹开后，毫无征兆地突然加速，从周铭身边擦身而过，在周铭的肋部留下一道刀伤。 双方都是轻伤。 这一回周铭没有放任对方钻进迷雾里，他松开长剑拿起腰上的火枪，对准对方的背影开枪，子弹命中溅出一朵血花，开膛手灵活的步调产生了些微凌乱。 周铭抓着这个机会拎着刀上去，对准对方的后背一刀劈下！ 无声的火花在刀锋上绽放，紧跟着是眼花缭乱的互攻，如狂风骤雨，却寂静无声。 周铭的每一次劈砍都会带动浓重的寒雾，随着每一次兵器的磕碰，在对方的尖刀和手腕手结出厚厚的冰霜。 极冰之境，聊胜于无的骚扰，但效果甚微。 在短短几秒内，开膛手和周铭就已经伤痕累累。 两人的战法出乎意料的相似，都带着一股舍生忘死的气势，拼着重伤也要杀死敌人的觉悟，激烈无比的快攻比拼的是纯粹的反应力。 敌对的双方都破绽百出，但都不是致命的破绽，两个人每次都能抓住对方的破绽，眼力水平也极其相近，这让战斗变得像是换血游戏，也让周铭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开膛手的外形虽然是人，但对方其实并没有复杂的感情，也没有所谓的灵魂，看似有序的行动下是一条条死气沉沉的固有规律。 对方没有破绽，不会因为情绪和话语动摇，只有真正用实力压倒对方，他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胸部、腰部、大腿、脸颊……周铭身上到处都是尖刀的划痕，伤口都极浅。 开膛手身上也是如此，他睁大双眼面无表情地瞪视着周铭，瞳孔里除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攻击欲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情绪……他和他一样冷静。 只不过周铭的冷静来自于控制，而对方的冷静则源于设定。 糟糕，完全没有破绽，速度也很快。 周铭极致的反射神经在连续不断的刺激下，渐渐产生了疲惫感，虽然在旁人看来或许他们双方都毫无变化，但周铭却能通过战斗节奏的松弛来判断自己的状态。 “嘭！” 不远处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周铭愣了一下。 正当周铭的思绪即将被分散的瞬间，开膛手的身体像是遭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浑身猛然一震，架势和攻击的姿态彻底崩溃，霎时中门大开，浑身满是破绽。 就是现在！ 刀光掠起，血溅了周铭满身满脸。 …… 李环在指挥室里看着绿点在街道上短距离闪烁着，他不确定周铭是否已经和开膛手交战，从刚才开始，周铭就不再回应对话了，连分析总部的通讯也完全关闭了。 不管从哪方面看，周铭都已经下定决心。 “张伟，他有胜算吗？”欧洋问道。 张伟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说：“他自己最清楚他有没有胜算。” 李环：“开膛手最强悍的能力就是能制造浓雾领域，并且在雾中完美隐藏自身，我们想在战斗中掌握主动，就必须有侦察型咒术师助阵，但……” 之后的话李环没说出口，但潜台词呼之欲出：下一次可以准备侦察型咒术师，但这次战斗不可能临时再找来了，周铭只能独自一人面对超A级的怪异开膛手。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宋春樱不解地问道，眼角还带着泪水，她刚刚才为蓝信云哭泣过。 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杀死开膛手的，这一点宋春樱无比确信，连蓝信云都败在了开膛手手中，更何况周铭呢，他的咒术仅仅只是控冰而已，是攻击型的元素系异能，被开膛手的咒力等级完全压制。 他不可能赢，或者说所有人中最不可能赢的就是他。 “是啊，他为什么要这样？”李环叹息。 是为了不想让开膛手再杀死更多的人吗？但明明一点胜算都没有，这种孤注一掷是多么愚蠢。 是的，李环觉得很愚蠢，但他不愿把这说成愚蠢。 在众人的注视下，大屏幕上的绿点忽然停止了移动，刹那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几十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个绿点，等待着他继续运动起来，但绿点只是在原地闪烁着，发回着信号，位置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三分钟也过去了，那个绿点仍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于是众人的表情黯然了，李环颓然地在椅子上坐下，双肩耷拉着，身心俱疲。 宋春樱突然想到了之前乌鸦对周铭的评价，忽然她就觉得乌鸦的赞美是那么好笑，周铭的确很优秀，无论是思维、分析能力，还是对时间的敏锐程度，都无可挑剔。 但他死得这么愚蠢，这种过于极端的品质让宋春樱打心里感到惋惜悲痛。 “李组长，我们这里的可见度好像提升了！”装甲车队传来回音。 “他怎么样？”王思言的声音也紧跟着传回。 李环咳嗽了一声，调整了一下情绪：“他失败了。” 王思言那边沉默了，这时张伟忽然插话进来：“淑女，你去确认一下。” “OK！” 王思言蹦下装甲车，提着刀往回走，身后的司机探出头来大喊：“坐车回去吧！” 王思言摆手示意不用，依旧独自一人往回走。 她在雾中漫步，留心着可视距离的变化，而随她一路往回走，却并没有发现可视范围的缩减，这让王思言松了口气。 “为什么不坐装甲车去？你坐装甲车去不是更安全吗？何必要徒步走过去。”王思言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脚步一顿，心中吃了一惊。 她微微侧目用余光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没看到自己的幻影，这时声音却在另一侧响起： “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周铭杀掉了开膛手，所以迷雾领域消散了，第二种是开膛手杀掉周铭并且逃离了现场，因此迷雾领域消失……你觉得会是哪种？”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王思言的幻觉 王思言看向另一侧，这次她看到了自己的幻象，对方和她并肩而行，步伐和动作都完全一致。。 “不管是哪种，我都很安全，所以徒步过去有什么问题吗？”王思言回道。 “但其实还有第三种可能。开膛手之前故意解除了隔音的能力来误导你们的判断，现在也可能故意驱散迷雾领域来引诱你们，坐装甲车总比徒步走更安全吧？”王思言的幻影说道。 王思言没说话，然而幻影却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喋喋不休：“我觉得你这种行为代表着一种自毁倾向，你有白白送死的冲动，这代表你已经病了！” “我……” 王思言本来想说，她没有这么幼稚的想法，但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幻象对话。 于是她压下回答的欲望，试图驱散对方。 但这一次，幻象却没有消失。 王思言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彻底呆住。 为什么没有消失？她诧异地看向身边的幻象，幻象和之前她所见没什么变化，但的确没有消失，这让王思言感到困惑。 她前一阵子才刚刚举行过肉与灵分离的仪式，但现在居然连简单的驱散都无法做到，知性蒸发恶化了？ 原因呢？ 短暂的思考后，王思言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兵器上，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原因，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诱因了……超A级的武器，侵蚀的效果难道真的这么强？明明都没用没多久。 “你喜欢周铭吗？”幻象突然发问，毫无征兆地挑起了一个角度很敏感的话题。 ‘我只和自己喜欢的人相处。’ 王思言没有在口头上回答对方，甚至她心里都不想回答对方，她内心深处是拒绝和幻象沟通的，但她无法控制在内心深处回答这个问题。 拒绝回答一个人的问题，是可以控制的主观行为，但在心里思考对方提出的问题，却是下意识的不自控行为，即使你口头拒绝对方的问题，但在听到提问的那一瞬间，大脑已经对该问题进行了最简单最直接的回答。 除非刻意放空大脑，或者主动添加大量的杂念来转移注意力，否则在听到问题的瞬间，当事人必然下意识思考答案。 “你知道我不是说那种喜欢，你很清楚，你对张伟和周铭的感觉并不一样，我指的是那种男女之爱，你懂的？”幻象有些得意。 幻象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穿透了王思言坚硬的盔甲，直接插进了心脏的最深处，她从未遭遇过如此深入的刺扎，以至于她一时间竟然有些慌乱，甚至产生了一种濒死感。 ‘我……我和周铭是青梅竹马，我们是生死之交！’ 王思言在心里回答了，这次是主动的，她慌得忘记了抵抗幻觉，等到重新记起时，才感到后悔。 “你和张伟不是吗？既然都是的话，为什么感觉会不一样？” ‘或许是，或许不是，这无所谓吧……反正他喜欢的又不是我。’ 她脚步缓了下来，黛眉微微皱起，柔软的目光垂落在地上，凝视着空无一物的柏油马路，神情有些哀伤。 幻觉的刺激性言语干扰了她的现实行为，明明正在逐渐接近方才的战场，但她连开膛手都不警戒了。 ‘我把他当做家人的，喜不喜欢无所谓啊，我们是一家人嘛。’ 短短几秒钟，王思言就找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接受的理由，她觉得这是个让人可以真心实意接受的答案，于是嘴角泛起温暖的笑意。 一家人……对啊，她其实早就和周铭是一家人了。 她最喜欢的就是和张伟周铭一起在周铭家吃饭的时光，那段时间常常让王思言产生一种在做梦的现实抽离感，不管是厨房里阿姨的嘘寒问暖，还是客厅里张伟和叔叔的吹嘘，都让她有种极为真实的日常感。 她和张伟的位置常常是固定的，但周铭却会游荡来，游荡去，像个无所事事的小孩。 他有时调侃张伟和叔叔，有时又游荡到厨房里来看她和阿姨做菜……明明他什么忙都帮不上，在狭窄的厨房里只会碍手碍脚，但如果他不来探头探脑，提前尝尝菜的味道，却总让人缺了点什么。 “家人，美妙的词汇，家人对你的确很珍贵，没有血缘却能真正将你当做一家人的，恐怕也只有周铭的父母了，他们可是很想让你当儿媳妇呢。” 王思言的步伐彻底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瞳孔深处浮现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惶恐，仿佛最隐秘的秘密被人洞察，内心被一览无余。 被人窥探思想，就会失去最基础的安全感，她感觉现在自己就像吊在绳上的人偶。 旁边的幻象叹了口气，一边摇头，一边悲哀地说： “但如果你最后没能成为他的妻子呢？如果成为周铭妻子的是另一个女人，到时候你还能融入那个新的家庭吗？ “你的位置在哪里？当周铭和另一个女人在客厅聊天的时候，你在厨房里给他们做菜，然后若无其事地端上去？像真正的朋友一样和他们聊点日常，最后在晚上离开孤零零一个人回到家里，想象他和另一个女人在床上互相温暖？ “他们的孩子生下来后呢？你会帮他们带小孩吗？而且你的婚姻怎么办，一直单身吗，然后三天两头往他们家跑，这样你在周铭眼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看你看，你也知道嘛，这都是现实问题啊，你根本没有想清楚，虽然这些问题摆到明面上有些丑陋，但如果不提前做好打算和计划的话，机会会从你手里悄悄溜走……家人，不一定永远会是你的家人。” 她对王思言好言相劝，句句肺腑，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凭空捏造。 她简直比王思言更加理智，更加清醒，和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妄想比起来，她自己反而更像一个疯子。 ‘我从没想过这些。’王思言稍微振作了些，她的确没想过。 重新整理思绪之后，她镇定了许多，幻觉就是幻觉，逼真了一点而已，它不是现实。 不过，幻觉为什么会说她从没想到过的事？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意料之外的胜利 “恐怕连你都不清楚吧，究竟是喜欢他的人，还是喜欢他周围所联系的家庭的氛围。”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哦~~，我差点忘了，我们的确不用去顾虑这些，刚才是我想多了，我们根本没有那样的后顾之忧啊。其实你已经是离周铭最近的女人了。”幻象说。 听到这句话，王思言的瞳孔放大。 手脚冰凉，身上的热汗似乎也被冷却，让她感觉到一种作呕的粘腻感，胸膛里的心跳在疯狂加速，呼吸也无法控制地变得急促。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只要她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去深想，有些思想埋藏在心底，就像一道无底的深渊，你忽视去除也无法忽视，越是注视就越是深陷。 你能做的只有在平日里将它遗忘。 但它一直在那里……一直都在。 “放轻松点，只有你能听得到我，看得到我。”幻象温柔地安慰她，但并未起到什么效果，反而让王思言感到了一阵绝望，令她感觉喘不过气来。 求你……求你不要再继续说了。 “到此为止吧，是我输了。”她低声恳求道，在现实里说了出来，语气哀怜。 但这种行为无疑是愚蠢的，就像人格分裂症患者对另一个人格说，“求求你快消失吧，不要再折磨我了”，这样做，那个人格会消失吗？ 一个神经病对上帝祈愿，想要让自己体验一下正常人的思维，足够虔诚，他就能恢复正常？ 幻象脸上露出怜悯的笑，她和王思言一样美丽，但表情却带着残忍的怜悯……或者说怜悯的残忍，她看王思言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人生失败者。 “我就是你啊，没人能听到这些话，你在害怕什么？这就是你的内心。”幻象说。 王思言死死握着武器，她放空脑袋，逼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 她预感到对方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 “毕竟，平星月死了。” 果然。 . . 周铭已经换掉了猎人套装，换上了自己原来的战斗服，现在他正蹲在蓝信云的尸体跟前，而开膛手的尸体就在距离他不到十米远的地方。 刚才战斗中那一下重物落地，原来是蓝信云的尸体从楼上掉了下来，现在他的样子更难看了，手脚全都反折，已经没了人形。 幸好周铭把他的脑袋砍了，否则带着脑袋掉下来，恐怕现在已经摔得和西瓜一样四分五裂，脑浆横流，那样子更难看。 值得注意的是蓝信云仅存的右手抓着自己左手的断臂，断臂的掌心中死握着一堆碎屑，尽管铁片和其他零件已经全部损毁，但周铭还是通过一些关键部件辨认出这是一枚精巧的手雷。 周铭站起身，抬头往天上望去，月光将雾气染上一层银辉，淡薄的雾气中，周铭只能依稀看到公寓楼的轮廓，他想象失去头颅的蓝信云在被他斩首之后，凭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顽强地爬到自己断手处，抓住了自己的断手，然后重新掉头往天台的边缘爬行。 最终，他从那里坠落，以死者的身份强硬地加入了周铭和开膛手的战场，在最精妙的时机精准地释放了最后一次咒术，在敌人身上撕开了一个致命的破绽，为周铭奠定了最后的胜利。 周铭很困惑，一个失去头颅的尸体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如果在失去头颅之后，他依旧能行动，不就证明他彻底变成了怪异吗？转变为怪异的蓝信云现在又为何失去了行动力，他帮他杀死开膛手，然后自己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 周铭看着这具无头尸体，不清楚该用怎样的态度看待他。 全视界已经对他不起作用，也不知是他彻底失去了活力，还是仅仅脑袋不在，但周铭觉得这不是重点，这家伙的意意志力令人钦佩，而他的精神世界恐怕周铭永远无法理解。 “思言来了。”平星月在周铭身边说。 周铭扭头去看，发现王思言拿着刀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走来，像受伤了。 “你怎么了！” 周铭起身向对方走去，却没看到王思言身上有明显的伤痕。 她没受重伤，她身上的伤比周铭轻得多，但她的精神状态不大对劲。 周铭上下打量了对方一下，从对方手里拿下武器，放到旁边稍远的地方，和他自己的武器靠在一起。 “战斗结束了，我干掉了他。”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王思言有气无力道，强撑着对周铭露出微笑，但笑容却有些凄凉。 周铭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露出这样的笑，明明现在一切都很好。 “你看你浑身都是血啊，不会待会失血过多吧。”王思言巧妙地转移话题，伸手轻轻抚了抚周铭的战斗服，“战斗服这么完整会让人怀疑的，做事这么不细心。” 周铭战斗中穿的是猎人的衣服，所有的战斗损耗全都在猎人套装上，因此这件衣服反而完整地不像话，如果没王思言注意到，的确会招人怀疑，有时果然还是女孩心思更加细腻。 王思言走到开膛手身边，从对方手里拿起尖刀，然后回道周铭身边，在周铭的衣服和裤子上割开了许许多多的口子。 “你用自己的血抹一抹吧，光有破口不够，得弄点血上去，这样才够逼真。”王思言想得很周到。 周铭从身上擦了点血，抹了抹，这样外表就正常多了，任谁都能看出他和开膛手展开了殊死交战。 然后他又走到开膛手旁边，从开膛手身上弄了点血，这样就显得更加合理了。 周铭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怪物，他安静地趴在地上，死得像个普通人类，光从表面看，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怪异。 王思言在旁边联络总部，言辞精简干练。 “什么？周铭赢了！”总部中，李环听到这个消息，只感觉脑袋嗡嗡蜂鸣，所有的思考力都在快速飞走。 身后坐在档案小山后的分析员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站起来，死死盯着李环，用眼神询问着准确的答案，虽然他们之前也听清楚了，王思言的报告全室都能听到。 “他赢了，开膛手就躺在旁边。”王思言冷静地重复道。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能助长怀疑主义【还欠28更】 “哦哦哦！！！” “哇哦哦！！” 战略大楼里，分析总部全体成员都沸腾了，几十个小组成员狂吼着欢呼，男人和女人们都在尖叫。 平日里最注重冷静理性的分析员们，此刻毫无理性可言，他们握紧双拳互相拥抱，将关于开膛手的资料丢向天花板，口中大喊“成功”和“胜利”。 在漫长而绝望的等待里，他们无能为力，什么忙都帮不上，他们知道周铭打赢开膛手希望渺茫，内心对周铭鲁莽的决定感到惋惜和无奈。 但即使知道概率为零，所有人却期盼着同样的结局。 而现在，当这个结局出现在他们面前，所有人内心的振奋和激动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 这突如其来的胜利，就像“正义终将胜利”这句话一样，蕴藏着众人内心深处最单纯善良的祈愿。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奇迹！ 没有什么能比奇迹更加振奋人心！ 文件在室内飞翔，李环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他心里还没反应过来，但他相信这是事实，周铭一个人单独干掉了开膛手。 欧洋和宋春樱睁大双眼，都呆住了，张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深沉的笑意，此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沉稳内敛的气质，与他平日里的形象完全不符。 “天，他是怎么做到的？快让车队过去！保护现场！”李环激动地大喊，口中还不断念叨着，“他怎么做到的？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赵将军的咒术是身体再生，在近身战中有优势；城叉的咒术是投掷物回旋，武器越强越有优势；淑女的咒术也同样如此。 只有三青的武器附魔和火枪手的控冰，是对开膛手完全无效的咒术，这两种咒术都极度依赖咒力等级，在面对比自己等级高的怪异时，几乎不会产生效果。 咒术等于没有，唯一的依仗是手中的超A级咒具，但敌人却可以隔绝声音，在浓雾中隐藏身形加速，尖刀附带锋利效果，并且造成的伤势极难愈合，在这种情况下，火枪手究竟是如何…… 李环的推理到这里就终止了，他忽然间知道了正确答案。 他一直都没去想这种可能性——火枪手的咒术等级，已经超越了A级，达到了超A级！ 李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忽然间产生了一种担忧。 超A级的咒术师，往往等同于半疯的代名词，表面或许会很正常，但半只脚却早已迈入了疯狂的深渊，比如乌鸦。 火枪手难道也达到了如此危险的境界吗？可他的档案上明明写着A级啊！ 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咒力等级吗？ 李环很能够理解这种做法，有关部门中已经超过A级，但却一直以A级的战斗力解决任务的隐者肯定不少，毕竟超A级会受到部门更加严格的监管，那种监管其实是侵犯了个人人权的，正常人都不会愿意过那样的生活。 周铭本可以撤退的，尽管他有着杀死开膛手的能力，但他本可以和大部队一起撤退，完美隐藏自己的等级，但他却挺身而出，选择了单人和开膛手决战。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谁都明白。 无非是在将来可能会遭到屠杀的成百上千个无辜的平民，他是为了杜绝这种惨剧的发生，才义无反顾做出了这种选择。 一念及此，李环心中已有主意，他从狂欢的人群中穿过，来到张伟旁边，说：“张先生，能跟我出来一下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张伟一愣，客气道：“李叔你是老前辈了，叫我阿伟就行了。” 李环一愣，心想这小子还真是自来熟啊。 他和张伟一道走到分析室外，然后他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递给张伟。 “我不抽烟。”张伟笑着回绝。 “挺好的。”李环点了点头，把烟叼上点燃，背身趴在窗台上，眺望这座昏暗的城市，“火枪手他……咒力等级其实不是A级吧？” 张伟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了李环的意思，笑道：“怎么可能，他不是A级难不成是B级？”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是超A级吧？” “不是，李叔你是因为他单人杀了开膛手，所以觉得那小子是超A级？如果是这样那你可想错了，那家伙就是单纯的A级，只不过个人能力方面比其他人强一些而已。 “李叔你不会要上报吧？凡事都要讲求证据的，A级就是A级，超A级就是超A级，这是疯子和普通人的界限，我不会隐瞒的，但我们不能主张怀疑主义的风气不是？” 李环点了点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接下来的话，你就当我随口胡说的，别往心里去，我肯定怀疑火枪手的人不止我一个，我写报告肯定会如实上报，强调火枪手的个人能力素质，但以后这种事再发生，说不定你们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停顿了一下，一阵吞云吐雾，黑夜中，李环的双眼熠熠生辉，平静安详。 随后，李环把烟头掐灭，转身看向张伟，认真无比道：“我衷心感谢你们为这座城市做出的贡献，也代表那本来会丧命的无数平民像你们表达感激，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今夜有个人冒着巨大的个人危险拯救了他们。” “这没什么，都是应该的！毕竟我们是有关部门。”张伟笑道。 李环深深叹了口气，感慨道：“制度是没有感情的，但人是有感情啊！希望我们初心不改，希望你能一直为他的灵魂保驾护航，也希望他能在守护其他人的同时，也保护好自己。 “像他这样的人背负了太多，而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却没办法帮他们分担任何责任，虽然我帮不了什么忙，但我愿意付出所有的信任，请相信部门里像我一样的人还有很多，祝你们好运！” 张伟默默听着对方的真情倾诉，良久凝视对方，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等李环说完动情的一番话后，他忽然皱着眉头，一脸茫然：“额，虽然感觉李叔你说得挺煽情，但……我真的没有听懂，总之……就是表扬我们的意思喽？” “哈哈哈！”李环大笑，用力拍了拍张伟的肩膀：“你们都比我聪明！火枪手破案比我强，你城府比我深，我除了年纪大，什么都比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 “呵呵，谬赞了，但我是真的没听懂。”张伟傻兮兮地挠头，眼神却清澈冷静。 李环默默点头：“行！那就当没听过吧，我们回办公室去……哦对了，别叫我李叔了，听着太老，我也就大你十来岁，你叫我李组长行不行？” “行的，李组长。”张伟跟在李环身后道。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任务奖励 解决开膛手是在深夜，而等周铭回到休息处小睡一会醒来后，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阳光像一双无形的手扒开他的眼皮，白茫茫的一片几乎要刺伤他的眼睛。 迷雾之城的白昼和夜晚几乎是两个世界，晚上才会出现的迷雾在白天消失无踪，在白天这地方要比寻常的城市更加繁华热闹，不管是商业还是其他，都有着远超其他城市的水准。 “睡得好吗？”张伟和王思言坐在床边，看样子他们已经聊了挺久。 “实话实说，其实不大好。”周铭闷哼一声，直起身来，看到身后的床单上都是血迹。 果然，他半夜就感觉自己的伤口没有愈合，流出的血和衣服被单黏在一起，翻个身都有种撕裂的阵痛，要不是他实在太困，在这种情况下绝对无法睡着。 他身上的伤口虽然多，但大多很浅，要在平时早就愈合了，但现在却依旧在流血，虽然出血量比起最开始微乎其微，但血丝仍旧不断渗出。 “这次任务你们完成的很漂亮，两人分别是十万的奖金。”张伟说。 周铭眉头一皱，立刻察觉到金额有些不对：“我记得B级就有七八万，到A级的跳跃幅度这么小吗？而且开膛手应该不算A级，都到了超A级吧！” “你觉得有关部门是雇佣兵组织吗？随随便便就按一口价来衡量你们的酬劳，话说你有没有好好看过相关薪酬规定？十万是现金奖励，其他还有价值四十万的延迟福利，会在今后三年内陆续发放！”张伟用一种成熟大人教育小孩的语气教训周铭。 周铭叹了口气，轻轻撕开和血黏在一起的睡衣：“那……延迟福利都是些什么？” “分很多，比如说三年内分期付款的积分，这些积分可以用来兑换储存在有关部门的各种特殊咒具。 “你这次杀死的开膛手遗留的咒具有一把【开膛尖刀】，本来按照规定你可以自己留着用，但因为是超A级的，而且也和你的作战风格不搭，所以我建议直接换算成积分了，攒一块你可以去换你想要的装备……有关部门的库存还是很丰富的，你闲来无事可以多看看。 “另外还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关于三羊村的。”张伟停顿了一下。 “说。” “三羊村的人暴乱了，可能是因为你的原因，三羊村出现了个人崇拜，最近有一个怪异诞生了，这个怪异开始肃清那里的统治者，它被称之为英雄。 “但因为这个怪异的诞生多是因为矿工和奴隶的情绪和渴望，所以那个怪异对黑市管理者也有巨大怨气，不光杀了剩余的山王，还开始屠杀黑市管理者。 “但这其实并不是那些奴隶想要的，那些奴隶和矿工最后为黑市管理者向怪异求情，但终究还是没能阻止 “那个怪异对自己身份认知相当扭曲，它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并且觉得自己明明是在拯救那些矿工和奴隶，但却不被理解，于是它失控了。”张伟说。 周铭眉头一皱，心情忽然变得沉重：“三羊村现在怎么样了？” “嘿！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放心吧，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死的人不算太多，因为事情到最后出现转折了，在屠杀进行到一半时，有个奴隶站出来和怪异战斗，最后还赢了。 “那个奴隶解放了其他所有的奴隶，其中有一批已经从三羊村出来找工作了，这个消息就是他们传出来的。”张伟说。 周铭听完后非常感慨，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明明是杀了山王，却被村民们当做了并不存在的救世主，莫名其妙制造出了一个可怕的怪异。 幸好，最后的结局是好的，三羊村多多少少也发生了改变。 不过周铭也有点担心那个和怪异战斗的英雄，那个怪异既然能以独自一人的力量灭杀所有山王家族，那就证明它的危险级别远远超出寻常咒术师，能一个人杀掉怪异的人类，恐怕咒力等级也不低。 他现在会不会也正在陷入疯狂的深渊呢？ 真让人担心。 “听起来结果不错。”周明说。 张伟：“那些从三羊村出来的人一直在找你和王思言，他们找的很辛苦，似乎是从谁那里听说大张旗鼓的寻找会给你造成非常坏的影响，所以他们用的是最原始的方法，希望你能去见见他们。” 周铭沉默了，他摇了摇头：“算了吧，这件事到此结束了。” “真是胸怀广大啊，大英雄。”张伟用半是夸赞，半是调侃的语气说道。 一直坐在旁边没出声的王思言忽然说：“你跟我去一趟舞会吧，这伤势靠自我恢复应该要很长时间，可能还会恶化，假面舞会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大家遇到了很麻烦的事都会去找他。” 张伟：“哦对了！关于这个舞会你们还没详细和我说过呢，上次只提了一嘴，等你们这次回来后和我好好说说，或许这种超空间社交能开发出特殊的情报网……对了，你的角色是猎人，那她的呢？”张伟指向王思言。 王思言盯着周铭，然后扭头看向张伟，淡淡道：“淑女。” “原来如此，看来角色服装和穿衣人的性格，似乎没什么大的联系。”张伟故作正经道，结果肋下吃了王思言一肘子。 “你出去，我和阿铭要进那里了！”王思言催促道。 张伟含笑点头，起身往屋外走，这时周铭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又叫住对方：“开膛手事件背后的推动者，有关部门在调查吗？那些证据已经可以确定开膛手背后肯定有人在策划阴谋了。” 周铭的直觉告诉他，开膛手事件看似完全和自己要找的僧人没联系，但这种操控传闻传播，故意恶化怪异的行为，和防空洞以及三羊村的事件都有些接近。 甚至可能开膛手背后的主谋就是僧人！ “你不说我也已经让人在跟进了，李组长还是很靠谱的，不过……或许要等很长时间，毕竟这件事可以说完全没有线索。”张伟叹了口气。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渔夫 周铭进入了自己的换装间，换上了猎人套装，重新背起那把残破不堪的大剑，大剑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上面的裂痕和凹口已经有一部分恢复，但整体看依旧满是战损。 破旧的外套包裹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周铭走出了换装间，踏入了这许久没来的假面舞会，但说很久，其实也没很久。 他在三羊村才呆了几天，解决开膛手也不过一周多，距离上次来这里连一个月都不到，江湖豪侠死了，但这里依旧有一个想要杀他的人。 如果周铭是那个人，肯定会趁这个机会向他发起挑战，毕竟不管怎么看他现状态都非常差，武器破旧不说，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知道的人勉强还能从他标志性的帽子看出他是猎人，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舞会里又新出现了一个乞丐角色……开玩笑的，人的头顶有金字，不可能认错。 “那是猎人吗？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真的是猎人！看起来刚刚去探索过遗迹，或者其他危险的地方，连武器都破损这么严重，看来碰到了重大挫折。” “对了，江湖豪侠不是和他约定好了吗？江湖豪侠呢，最近怎么没见到他！” “不清楚，那次三天后有不少人都等着看好戏，结果这两人都没来，豪侠从那时就没出现了，猎人也是那天起第一次重新进来这里。” “你们说……豪侠会不会在外头被猎人解决了？”一人轻声提出猜测。 “不会吧！他俩应该不可能在线下认识，否则豪侠为什么要约战，不直接找上门去？” 其他人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在舞会这个和现实隔离的真实空间中，秩序简单，因此人际关系和找乐子的途径也非常单一，旁观舞会中矛盾的双方互相争斗，是所有乐子中比较高级的一种，和赌博相当。 一般人在舞会里混久了，除非刻意要维持中立地位，或多或少会有稳固的党派，而那些想要维持中立地位的往往是荡妇、绅士这样的经营者，除此之外大部分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势力。 像猎人这样孑然一身，还不做生意的独行侠，在这个地方非常稀有。 根据周铭的观察，以及周围人对待猎人这个身份的态度，他推测原主的做事风格就是典型的西部牛仔风，武力值爆表，不结党，不入帮，单纯靠手头工夫混饭吃。 周铭无视周围议论的众人，往王思言告诉他的医生所在的方向走去，据王思言的描述，舞会内的每一层废墟，一些具备特殊作用的人，都有着固定的摊位，比如说医生，比如说公会，比如说驿站。 医生是个人摊位，而公会则是大家自发组建起来招募和接任务的地方。 至于驿站，和公会的性质一样，有些不在乎暴露自己当前位置的人，会把自己的换衣间腾出来，给舞会里的其他人当做中转站。 利用假面舞会的驿站，扮演者们可以轻松做到跨洲跨洋的地域转移，效率比坐轮船乘飞机高得多。 而现在，周铭要去的一处废墟，就是医生平日里所在的地方。 王思言说医生一周有五天时间都在那里，其余时间可以给他留字条预约。 “看，他去的方向是坍塌学舍的方向，或许他是去找医生的！” “很有可能，看他的确受了很严重的伤，总感觉会有一些意料不到的事发生。” 在前往坍塌学舍的方向，周铭偶遇了绅士，绅士和一名落魄书生模样的人靠着一截斜柱，似乎交流着什么有趣的话题，两人看到周铭走近，一个脱帽致意，另一个恭恭敬敬的作揖，一股封建迂腐的味道隔着几十米传了过来。 周铭看到绅士，想到对方是情报通，继而又联想到了之前在三羊石丘遇到的罗刹面，他正打算上前寒暄一番，打听一下相关情报，忽然一个人拦在了他的去路上。 对方戴斗笠披蓑衣，蓑衣低下是浅蓝色的破旧棉衣，一根粗麻绳充当腰带系在腰间，麻绳上挂着鱼篓和渔网，他右手手中拿着鱼竿，身后背着鱼叉，头顶上金光闪闪两个字——渔夫。 周铭上下打量了对方一遍，目光最后落到他的脸上，一张没戴面具，但有着些许黑色深壑皱纹的苍老面孔，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整日风吹日晒的老渔民。 他和江湖豪侠一样是不需要面具，用化妆的方式来模糊视觉认知的角色。 “有事？”周铭惜字如金，虽然开口是询问句，但他隐隐约约已经感到一丝不妙。 “呵呵呵，不好意思，要养家糊口。”渔夫发出年老的笑声，然后缓缓从棉衣里掏出一枚石盘，掰碎后丢在地上。 白色的光在石盘的断面发出，于几秒内缓缓熄灭，周围行走的路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而本就关注着周铭的那些好事者，更是屏住了呼吸。 站在旁边斜坡上的富豪微微吸了一口凉气，严肃郑重地念出了他的角色名：“……渔夫。” “竟然是渔夫！天啊是渔夫！”店小二大声叫嚷道，看热闹，他向来是第一名。 “上回是豪侠，这次就轮到渔夫了？嘶……到底是谁在背后想让猎人死？” “不用想，绝对是不得了的大人物……猎人究竟偷走了什么不得了的遗物。” 有人神情凝重，对这场完全没有征兆的阴谋感到担忧；有人幸灾乐祸，对猎人抢夺遗物的作死行为表示鄙夷。 除了少数看热闹的人，其他有着更深远考虑的人聚在一起，轻声讨论着各种阴谋。 他们之中没人敢高声喧哗，仿佛害怕大声说话，就会引起渔夫和豪侠背后那名神秘上位者的注意。 “哦~老天爷呀，我的好伙计，你瞧见了吗？瞧瞧我们看到了什么，这一次竟然是排名第二的渔夫盯上了猎人！……说实话，我真为他感到担忧。” 渔夫身后的路口，还举着帽子向周铭致意的绅士，重新缓缓将帽子戴回头上，眯眼望着周铭的方向，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用一种不知是嘲讽还是怜悯的口吻对赶考书生说道。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抽血造鱼 “这下子猎人真玩完了。” “渔夫的能力本来就强得夸张，猎人现在手上又这么严重，不管怎么看都赢不了。” 周围人七嘴八舌道，场面比那一日他对上狼人还要热闹。 “对不起，我不是想趁人之危，但我必须杀你。”渔夫摸着斗笠沿，对周铭说道，语气无奈，却又无比坚定。 “因为你的家人也被威胁了？被哭笑面威胁？”周铭反问。 渔夫沉默了几秒，淡淡道：“看来江湖豪侠已经被你杀死。” 此言一出，像是往水里投了一颗钠，周围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果然！我就说豪侠这么久没出现，肯定是没了！” “没想到猎人竟然能打败豪侠，看来他的排名又要上升了，进入了前十的行列，做任务的身价又要变高了吧。” “想多了，你觉得这次他能赢？” 绅士和赶考书生早已转移了位置，找到了一个最佳观战地点。 赶考书生攥着肩膀上竹箱的背带，小心翼翼地问道：“猎人大哥这次是不是输定了？” 绅士微微点头默认了这个说法：“但我还是希望他能赢。” “您和猎人大哥的关系很好吗？” “并不是，只是猎人先生做事价格优惠，和我来往有比较多，讨价还价的余地更多，渔夫的排名太高了，我没有钱去拜托他做事……我希望舞会里多一些像猎人那样的孤傲高手，少一些渔夫这样的生意人。”绅士说得很实诚。 周铭摘下背后的大剑，这一场战斗避无可避，他为生命而战，而对方为家人而战，谁都没有退缩的理由和余地，今日他们两人必须要有一个死。 渔夫摘下了腰间的渔网，他一手拿着渔网，一手拿着钓竿，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但周铭知道这家伙绝对是难缠的对手，毕竟舞会一层的排名都是靠实力打出来的，每一个高排名下都流淌着曾经高排名的鲜血。 周铭率先冲了上去，拉近和对方的距离，毫不犹豫挥出了大剑，他的大剑虽然剑锋破碎严重，但凹凸不平的剑刃在他的挥舞之下，反而显露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凶狠。 渔夫灵巧地王后一跃，躲过了周铭的头一次挥砍，紧接着对方从大剑之中抽出其中的长剑，逆向挥舞，如闪电般扫向他的腰腹，渔夫如未卜先知般后退弯腰，闪过没有空隙的二连击。 周围人群发出一阵惊呼，这是他们第二次看到猎人使用二刀流的战法，再次看到还是感觉有种赏心悦目的和谐暴力之美，兼具技巧和杀伤力。 但显然渔夫也做足了功课，他肯定收集过猎人的情报，否则不可能这么顺滑地闪过那闪电般的二连击。 一次正向挥砍，一次逆向挥砍，随后就是短暂的僵直，这僵直或许连一秒都不到，但在真正的战斗高手眼中却有几秒这么漫长，那是巨大的破绽，没人会放过。 渔夫手腕灵巧地抖动，钓竿上的渔线像是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牵引，被钓钩引领着往周铭的手臂飞去，他瞄准的是周铭持握大剑的那一只手，因为大剑的重量会阻碍周铭的格挡。 第一回合的交锋，周铭就知道对方是个难缠的对手，而他的实际局面要比周围观众看到的更加劣势，在这些看热闹的人眼中，他只是身负重伤和排名第二的渔夫战斗。 但事实上，他和渔夫双方还有一个截然不同的前提条件——渔夫知道他的套装效果，但他却不清楚渔夫的套装效果。 原主留下那堆人际资料的时间太早，资料里并没有关于渔夫的情报，记录中一层排名第二的人也不是渔夫。 现在周铭完全是在和一个能力未知的对手战斗。 钓钩在周铭的手臂上割开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这一道伤口和开膛手留在周铭身上的那些伤口相比要温柔得多，他甚至没什么感觉。 但下一秒，他的鲜血却从那一处浅浅的伤口喷了出来，目测有三百毫升，在周铭惊愕的视线中，那些血液在空气中扭动变形，变成一条条赤红的小鱼，在空中快速游曳，摇摆着尾巴飞向渔夫。 鲜血构成的飞鱼在回到渔夫身边后，如在水中畅游一般环绕着渔夫游动，无视物理规则在空中悬浮。 周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猜测着渔夫的能力，抽血造鱼是对方能力的表象提前，但他肯定渔夫的能力没这么简单，那些血鱼一定有其他的用途，现在它们盘旋在渔夫周围，仅仅是处于一种待命阶段。 “你比以前迟钝得多，看来你受伤不轻！”渔夫高呼道。 他大幅度摆动手臂，灵活的手腕将手臂的力量精确的传递，钩子在渔线的牵引下在空中盘旋，像形状特异的细蛇。 它在绕圈一周后，再度朝周铭飞来，缓慢的飞行忽然变成了急速的冲击！ 周铭毫不犹豫，掏出火枪对准渔夫就是一枪。 根据他的观察，现在他的火枪攻击距离是最远的，渔夫的鱼竿攻击距离其次，而自己的子母大剑，攻击距离最短。 也就是说，现在在远距离或者近距离展开搏斗，对他会更加有利，而在中距离开战，渔夫会更加舒服，他必须想办法把距离控制在适当的范围内。 老式火枪发出无法掩盖的刺耳枪鸣，球形的子弹高速射出，但渔夫却不躲不避，站在原地，稳稳操控着钓钩，让钩子再次落在周铭的肩膀上。 锋利的鱼钩将皮肉连带着衣服割开，周铭肩膀上露出一条鲜血淋漓的弧形伤口，又有血从身体里被抽了出来，变作鱼向渔夫游去。 而刚才那一发子弹，却在靠近渔夫的瞬间忽然减速，最后被一条血鱼挡下。 血鱼崩坏为血水的同时，周铭的子弹也失去了动能，像颗烧焦的弹珠那样掉落在地。 原来如此，这就是渔夫的能力之一，那些用敌人血液制造的鱼，可以用来阻挡飞行物……嗯，似乎还有着减速的功能。 这个能力完美克制了火枪的远程压制，现在周铭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近身战。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入地渔网 周铭俯低身体拖刀而行，粗砺的刀锋沿着坚硬的岩地一路摩擦，刺耳的噪声中，周铭身后带出一条火花。 二人的距离被迅速拉近，渔夫重新挥舞起手中的钓竿，同时另一只手摆出了抛洒渔网的动作。 周铭疾步而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牵动着，虽然并不是伤筋动骨的深伤，但时不时传来的阵痛，依旧攻击着他的大脑皮层。 随着激烈的运动，勉强合拢的伤痕又全部裂开，血在缓慢的流。 全视界密切关注着渔夫的视野落点，天空中鱼钩盘旋，自上空从周铭头顶掠向身后，随着渔夫手腕灵巧的一拉，从他的视野死角朝他发动了进攻。 侧步。 闪开！ 钩子与周铭擦肩而过，渔夫脸上一愣。 “看来并不是每次都能钓到鱼，不如试试徒手来抓！”周铭冷冷道。 距离被拉近到大剑挥砍的范围之内，周铭纵身高高跃起，将沉重的大剑举过头顶，以一种开山断岳的气势将大剑劈下！ 剑身裂开的豁口和空气摩擦发出轻微的诡异声响，这势大力沉的一剑，速度快到违背了物理规律，仿佛这一把剑是中空的，丝毫没有重量。 千钧一发之际，渔夫躲过了，以毫厘之差！ 在周铭劈落巨剑的瞬间，渔夫周围的鱼群蜂拥而至，以自己的身躯阻挡大剑的落势，而周铭也感觉到举剑劈落的瞬间，他的剑进入了一个有着一些阻力的领域，仿佛一刀劈进了水里。 威力绝伦的一击之下，鱼群全部爆散为漫天的血水，在周铭和渔夫之间炸开，溅了两人满头满脸。 周铭的剑锋擦破了渔夫的蓑衣，割开了棉布，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刀浅浅的伤痕，鲜血喷射而出。 渔夫闷哼一声，脚步踉跄，随手甩出渔网，以退为进，用攻击来争取痛觉缓和的时间。 周铭错身闪过渔网，然而那个渔网在落到地面的瞬间，直接没入地下，消失不见了。 这又是什么玩意？ 他差点这句话直接说出口，本以为抽血造鱼就是渔夫的能力，现在看来抽血造鱼仅仅只是一部分，对方还留有后手。 不过无所谓，现在火枪已经解封！ 渔夫积攒起来的鱼群在刚才那一剑下完全溃散，而自己火枪子弹的填装时间是一分钟，距离上次开枪过去是十三秒，也就是说只需要再四十七秒，他就能发射第二发子弹。 而在这期间，他不能被对方的鱼钩打中，否则远程投掷物防护罩又会重新开启，到时候又不能用枪了。 不过很奇怪，渔夫很弱啊，和狼人完全没得比，他的能力太弱小了。 为什么这样的家伙能排名第二，而狼人却连前十都没到呢？ 周铭记下渔网沉入地面的位置，然后看到对方跳到了渔网的对面。 现在周铭想要继续追过去就必须跨越渔夫埋下渔网的位置，毋庸置疑，那绝对很危险，那张网应该是类似于陷阱之类的能力。 承受了周铭的攻击后，渔夫很快恢复了原样，面对剧痛他展现出来惊人的耐受力，除了刚刚受到攻击的那一刹那，他全程都没有露出破绽。 他手拿钓竿，另一只手牵着连接欲望的绳索，绳索末端一直沉入地底，仿佛能够通过牵拉绳索来改变渔网在地面下的位置。 这个能力真的和渔夫非常贴切，即使周围没有水，他站在陆地上，这片陆地就是他的江河湖海，他有立足之处，而周铭就像在河中游荡的一尾鱼，稍不留神就会落入对方的陷阱。 情报的缺失让周铭感到头疼，但他却不能流露出这种无知。 “不愧是排行老二。”周铭有意无意地称赞了一句。 渔夫：“过奖了。” 对方竟然非常坦然的接受了，他虽然受伤，但却不认为自身处于劣势，刚才铺设的渔网是他的杀手锏吗？ 周铭看向四周，全视界的视野迅速切换，周遭观众的关注点一一被他看穿，他发现除了少部分人在看渔夫之外，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一般，在战斗或竞技运动中，观众们的视线总会放在不断运动的人身上，观众们喜欢目睹变数的诞生。 在篮球场上，人的视线总是跟着球走，绝不会跟着某个远离篮球的运动员。 在角斗场中，如果一方受到另一方的攻击，观众期待的一定是防守一方如何反击或者防御。 现在也同样如此，这帮人在等着他做出决定，攻击……或是防守！ 但周铭觉得自己的表现已经够明显了，他没有在刚才乘胜追击，很明显是不打算进攻了，但这帮人却还是这么直勾勾盯着他。 他们……是觉得自己会受到攻击？！ 渔夫手中连接着渔网的绳索是松弛的，显而易见他现在还没有拉网，所以他是在等待什么？ 忽然，周铭看到渔夫一直盯着他的双眼看了眼他脚下的地面！ 就在这个瞬间，周铭纵身横跳，往旁边越过一大步，而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一张大网直接从地下包了上来，差一点就将周铭包裹进去。 果然，网在地下的位置变动了！ 围观者们又发出一片唏嘘，刚才这一下闪避无疑精彩无比。 “闪开了！？他是怎么知道的？是直觉？” “战斗可不是靠直觉，是靠脑子。”律师模样的人点了点额头，“观察渔夫最初抛落渔网的位置，再加上一开始所有人都看到的拉绳长度。 “刚才渔夫的动作一直是松弛的，他是让‘河流’在带动渔网漂流。 “虽然有多余的拉绳沉入了地下，但渔夫提在手里的那一部分拉绳，依旧会随着地下绳索的细微变化而发生变动。 “再加上用随波逐流这一招，渔网的移动路线必然是直线，那么猎人就能精确算出网的位置……这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旁边人听了尴尬地笑了笑，觉得律师吹牛逼不打草稿，虽然他是在帮猎人吹牛逼，但不打草稿这件事绝对不用怀疑，他就是在胡扯！ “你这说法不就和拉普拉斯的恶魔一样了，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计算能力，人脑又不是超级电脑。”律师旁边的富翁说道。 “虽然不一定是超级电脑，但难道不可能是猎人的咒术效果吗？”律师说。 瞬间，周围人都安静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杀死渔夫 律师的这个说法的确可能成立。 但是，强大的猎人，咒术难道是这种提升脑力的功能型吗？ “动脑子的咒术，真和猎人的形象不搭呀！” “也有可能是侦察型的，总之这应该是他的咒术无疑了。” “绅士大哥，大家说的这个渔夫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懂啊？”赶考书生怯生生地问道。 “渔夫的能力有很多，远远超出一层人员的套装能力，所以我们都认为渔夫先生将自己的咒术也囊括在套装能力之中，他的咒术和套装能力十分契合，以至于看起来就像套装能力。 “他的钓鱼竿可以把敌人的血引出来制造成鱼群，用来抵御远程攻击，鱼群越多防御力越强，如果多到一定程度光是周围的空气流屏障就能完全阻挡飞行物。 “那片渔网可以丢进地面，并且可以用拉绳牵引着拉动，或者让它自己随着‘河流’的流向缓慢漂流，哦对了，我说的河流实际上就是地面，而河流的流向只有他自己知道。 “凡是被那张渔网包住的人短时间都难以挣脱，那张渔网有着非同一般的韧性强度。” 赶考书生点了点头：“那个鱼叉呢？” “鱼叉可以百分百命中被渔网包裹的目标，如果你全身都被渔网包住了，那他一叉子就能刺穿你的心脏。”绅士耐心地解释道。 一旦被渔夫的渔网包裹，就代表着要承受对方的攻击，并且自己的血还要成为对方的屏障，而一旦对方的保护屏障变得足够壮大，那这场战斗的胜负就已经奠定了。 周铭在闪开渔网的捕捞之后，迅速调整位置，复杂的闪避动作剧烈撕扯着身上的伤口。 他咬着牙齿任由鲜血在衣服底下流淌，让粗糙的布料和伤口摩擦，集中注意力将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对方的特殊能力上。 他的能力没有对方复杂，不出奇招只能被动地逃来逃去，不断被消耗体力。 要发动咒术吗？启用咒术的话胜算将会大大增加，不管是欲望还是鱼钩都能轻松抵挡，但那么做就暴露了自己的咒术，很可能会让背后的主谋将周铭与猎人联系起来。 “没办法了！”周铭双腿踩踏地面，趁着渔网没有沉入地面，还在空中的间隙，整个人化作离弦的箭暴射而出，笔直的向渔夫射去！ 渔夫用力拉动手中的麻绳，那张巨大的渔网在空中被拖拽，以极其精准的势头朝周铭的头顶落下，如果周铭执意继续向他冲过去，就必然会被网缠绕。 周铭拖动身边的大剑，猛地一个回旋抛投，长剑被拔出，大剑旋转着飞向高空，落入网中，沉重无比的剑身完全抵消了渔网的落势，给渔夫控制渔网也制造了巨大的压力。 渔网包着大剑落在地上，剑锋有半截插入地面，渔网的一部分沉入了地下，而另外一部分则依旧挂在剑身上，暴露在地面之上。 原来如此，这张网只有它本身能沉入地下，不能连同网中的东西一起拉入地下，而且似乎这张网也没有穿透普通寻常物质的能力。 看来使用的条件也非常苛刻呢，周铭心想，脚底加速，双方距离进一步拉近！ 即使渔网被周铭牵制，渔夫依旧沉着冷静，双眼直勾勾盯着周铭，右手灵活地甩动钓竿，在无形的渔线操控下，鱼钩如阴险的暗器飞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攻向周铭。 周铭侧身，再度躲过了视野死角的钩子，周围人一片惊呼。 长剑顺势探出，在空中迅速旋转舞动，将钓竿的线不断缠绕在剑身之上。 钓鱼线的强韧和周铭预想的一模一样，角色套装的装备不会如此脆弱，普通的兵器完全无法割断钓鱼线也在意料之中。 但即使这样也足够了，他已经到了合适的距离！ “来吧！”渔夫深呼吸一口气，取下了身后的鱼叉。 “当！” 剑叉碰撞，嗡鸣不止。 这是双方首次用近身兵器搏斗，周铭注视着对方的双眼，也窥探着对方的视野，不知为何，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纠结犹豫，以及恐慌。 “近身战了，现在优势换到了猎人这边，难道猎人真的能杀死渔夫！” “不会吧，他受伤了都能直接挑掉排行第二，他之前有这么强吗？！” 在猎人牵制住鱼钩和渔网，冲到渔夫面前之前，没有一个人觉得渔夫会给猎人近身的机会。 那张网是渔夫展开地形攻势的最佳利器，曾经的排名第二就是死在那张神出鬼没的渔网里。 那个第二名在连续的躲避和怀疑中心神俱疲，最后发起了鲁莽的冲锋，被缠在渔网中用鱼叉洞穿。 所以，当猎人用抛弃大剑来换取暂时牵制渔网的时候，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这是他们从来未曾设想的道路！毫无疑问，也是他们一直想看到的超级神展开，这种孤注一掷，既冒险又大胆的战法，很容易让人分泌肾上腺素，心跳加速。 旁观者发出阵阵惊呼，他们看过渔夫的战斗，也看过猎人的战斗，对二人的优势和劣势都有大概的了解。 单论整体战斗力，猎人绝对比不上渔夫，渔夫的角色能力灵活多样，可以互相配合，衍生出千变万化的战术，而猎人却只有精湛到不可思议的剑术。 周铭一手握持轻盈的长剑，另一只手探向腰间的火枪，动作非常明显。 果然，渔夫格挡的力道减少了，他本想用双手推开长剑，但看到自己摸枪的动作后，想要重新拉开距离。 明智之举！不过很可惜，你的注意力分散了！ 长剑的剑锋顺着鱼叉的长杆摩擦，劈向对方握持杆子的右手，渔夫连忙躲开，而周铭趁机拔出火枪瞄准渔夫！ 渔夫慌忙闪避，这么近的距离如果不提前移动躲闪，那就不可能躲开子弹。 很可惜，猎人没有开枪，这是他故意做给对方看的。 握枪的手随便一晃，握剑的手顺势突刺，擦着鱼叉扎进了对方的肩膀，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出血量，还有一声藏在剧痛和恍惚中的枪响。 蓑衣的草枝还在空中飞舞飘落，子弹穿过了没有丝毫防护力的棉布，在渔夫心脏的部位种下一朵鲜红的话，心脏的心房内，血液一瞬间全都排空了，所有的力气随之消去。 渔夫倒地，战斗结束。 “不好意思，承让了。” 周铭站在原地，胸脯剧烈起伏。 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已经裂开，最里面的布衣浸饱了血，裤子和衣服都湿透了，像是被热雨淋过。 疼痛是有节奏的潮汐，一波波冲撞着他的身体，鲜血顺着他的裤管不断滴在地上。 但周铭无所谓。 不管身体多么痛苦，人的脑子一定要清醒。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治疗伤口 体内的血，流失太多，血容量降低导致血液的携氧量随之降低，周铭的大脑感觉到了晕眩。 但他扛着这种难以消除的困乏感走到了渔夫跟前，捡起渔夫的鱼竿和鱼叉，然后把渔夫的尸体扛在肩上，转身往自己的换装间走去。 身后的围观者们，叽叽喳喳议论者各种话题，猎人留给他们一个孤傲危险的背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铭进到换装间，用脚后跟把门关上。 随着进入换装间，周铭手中的鱼叉和钓鱼竿全都粉碎成灰，在化灰之后，继而粉碎成更细小的粉末，飘散在空中消失。 肩膀上的渔夫也失去了所有着装，变成了赤条条的裸男。 一张叠起来的纸和几块石盘从他身上掉落在地上，这些东西不属于渔夫的套装，因此也没有变成灰烬。 周铭将渔夫放在地上，拿起那张纸展开，阅读了起来。 【如果你看到这张纸就证明你已经杀死了我，那么我将为你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原因很简单，那个戴着哭笑面具的人用家人威胁了我，所以他是我的敌人。 而他希望你死，所以他肯定也是你的敌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因此有联手的必要，虽然我之前还想杀你，但相信你不是那种会和死人计较的人，是吧猎人？ 关于那个神秘的哭笑面具，我了解得不多，或许你会有所了解，但如果你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我想我和豪侠的死可以给你一些提示。 我在误会中的身份在现实中是完全保密的，除了和我一起进入那片遗迹的人之外，几乎没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所以泄密的肯定是那和我一起冒险的一小批人。 我们进入遗迹的总共有五个人，而阴差阳错进入舞会的只有三个，在舞会中我们三人装作互相不认识，另外两人分别是园丁和赊刀人，我的身份必然是他们其中一人泄露出去，可能有心，可能无意。 他们在现实中曾经做过遗迹探索工作，我们一起被雇佣，园丁叫做徐启玲，赊刀人叫杰森·托马斯，据我所知，两人一起在一家叫做“事必达”的公会做事。】 “你这家伙，怨念还挺重的。”周铭盯着渔夫的尸体说道。 渔夫自己死了，为了报复哭笑面，毫不犹豫出卖了另外两个曾经共事过的同伴的真实身份，从道德水平上了看，渔夫的素质显然算不上高。 不过周铭也不会谴责他，毕竟出卖他的很可能就是那两人中的一人，甚至两人都是，被逼到绝境出现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也算人之常情。 “不管怎样，还是多谢你了，你死得很关键。”周铭对尸体说道。 渔夫给出的线索虽少，但这绝对是突破性的进展，如果自己能调查孙恭的人脉网，再把这人脉网和园丁、赊刀人两人的人脉网重合，就能顺藤摸瓜，找出藏在背后的哭笑面！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治疗伤势，头真是越来越晕了。 …… 坍塌的学舍里，荡妇正在和其他病人有说有笑地聊天，刚刚医生给她治疗了掌心的伤口。 而此刻，她正拿着一把精致的扇子调戏旁边的男人，用词暧昧无比。 “要去我的换装间吗？我很喜欢你这样有男子气概的男人。”荡妇说话可谓是荡声荡语，语调和内容皆是勾魂夺魄。 被邀请的男人穿着一套黑西装，但仅仅只有外头，里面没有衬衫，敞开的西装下是健硕隆起的强壮胸肌，上面描龙画虎，勾画着各类夜叉鬼魅，而他的头顶则悬浮着【街头恶棍】四个大字。 这种恶棍装扮，是樱之国那边的。 面对荡妇的邀请，街头恶棍哈哈大笑，豪爽抬手：“我也很喜欢你这样的美女！但下次吧，下次一定去！” 虽然他是恶棍，人设上很人渣，但脑子却绝对清醒。 聪明人都知道，在荡妇的邀请面前，可以口嗨，但决不能真的去。 如果真的馋她身子馋的不得了，那么就多想想那些前车之鉴。 最近一个牺牲者，是前不久刚入舞会的花花公子，那可怜的家伙入场第一天就消失了，原因就是他真的去荡妇那做了回客人。 “哦！又有人来了，最近来这里看病的人真多啊，医生要赚翻了！”街头恶棍说道。 周铭拖着疼痛的身体走进学舍，前面排队的还有三个人，穿白大褂的一声戴着防毒面具，正在给一名看似中毒的伤患者配药。 周铭不确定那个防毒面具是不是对方套装的一部分，但他觉得这打扮和这间废墟急救室的风格非常搭。 “猎人先生，你看起来非常狼狈哦~发生了什么了？”荡妇打开扇子掩嘴轻笑。 周铭瞥了对方一眼，轻描淡写道：“刚才渔夫来找我打架，我把他杀了。” 医务室里的其他人齐齐扭头看向周铭，连正在治疗病人的医生都抬眼望向他。 他们都记得前不久猎人和狼人的战斗，最终以猎人的胜利结束，之后江湖豪侠的冒然出手以及三天之后约定好的生死决斗，更是让一层的人激动了好几天，以至于在第二天就已经开启了三四个盘口。 但三天之后，江湖豪侠和猎人竟然都没有出现，两人的同时失约引发了大量的猜测，而现在猎人再次出现，竟然立刻杀了渔夫，这样的实力是不是说明如果他在那一天和江湖豪侠正面对决，也可以秒杀对方呢？ 坐在旁边破烂木椅上的三人小心翼翼观察周铭的身体状况，他们看到周铭的裤管下沿还在滴血，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到处都是各种划伤的豁口，背后的大剑也部门裂痕凹口。 “看样子，他和渔夫的那场战斗格外激烈，杀死渔夫也让他付出了极高的代价。”椅子上的引路人说道。 坐在引路人旁边的街头恶棍微微颔首：“但即便如此也很强了，渔夫是排名第二的强者，而猎人杀死了渔夫，就是比渔夫更强的强者！我敬重真正的强者！” 这种古怪的说话语气是街头恶棍的角色设定，引路人显然对此习以为常，用正常的语气回道：“真遗憾没有亲眼看到这两人的战斗，按道理渔夫应该更占优势才对。”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头一次看病 引路人的判断很客观，猎人的战斗方式是用枪远程射击，或者用剑中剑挥劈，被砍中的人会在瞬间失去大量鲜血，渔夫如果被砍中，瞬间就会失去战斗力。 但结果却是猎人虽然赢了，但他身上的伤口却密密麻麻，由此可见这是一场苦战，并且这场战斗中一直都是渔夫占据巨大优势，不断对猎人消耗，在猎人身上造成连续不断的伤害。 但最后，赢的却是猎人，这让他感到疑惑不解。 “医生，痛痛痛！”正在被医治的病人伤口受到牵扯，叫出声来。 “这么点痛就不能忍忍吗？你过了这么多天才来，应该挺能忍的。”医生随口调侃病患，顺手在对方胳膊上洒下一些药粉，最后用绷带包裹起来。 “好了，下一位。”医生看向街头恶棍。 “只是一点小伤，大丈夫多等一会根本无所谓。”街头恶棍指着周铭说，“把我的名额让给这位猛男！我欣赏强者！” 街头恶棍冲周铭抬了抬下巴，一副你我皆是江湖豪杰，义气儿女的表情。 “谢谢。”周铭淡淡道谢，来到医生面前的凳子上坐下。 “把衣服全部脱掉，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医生说。 周铭愣了一下，心想自己如果脱光衣服，岂不是就暴露身份了！ 他记得那一日孙恭以江湖豪侠身份来攻击他，抹掉了脸谱的颜料就直接暴露了真实身份，自己都把衣服脱光了，肯定也会暴露，这下该怎么办。 “你愣着干嘛？”医生不耐烦地催促道。 正当周铭犹豫不决之际，身后的王思言忽然一声轻笑，用一种暧昧的语气调戏道：“难道是在害羞？” 周铭放心了，既然思言都这么说，那看来脱衣服不会解除扮演。 既然如此，解除扮演状态的关键，应该是接触某样核心的扮演道具，孙恭的是脸上的花脸谱，自己的应该就是脖子上遮脸的破围巾。 仔细一想，周铭越觉得有道理，他这个围巾不管怎么激烈运动，都能死死遮住他半张脸，显然有着神秘力量在维持，应该是扮演的关键无疑。 周铭脱下风衣，然后解开被血染红的锁子甲，最后又脱掉贴身的粗布衣。 一具精悍的肉体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在旁等待的三名患者一个个都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周铭的身体，像是在看一个残破但珍贵的男性雕塑作品。 猎人很强壮，但又可以说不强壮，他的身材用语言有些难以形容，整体来看他的肌肉块头并不大，所以完全说不上魁梧健壮，脱掉衣服后的猎人和穿着衣服的猎人，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具身体有着一股莫名的威慑力，皮肤紧绷绷的，依附在骨骼上的肌肉随着猎人的动作轻轻舒张收缩，像是可以变形的钢铁。 那一道道狰狞可怖的伤口不像砍在肉上，反倒像是用刻刀刻凿在岩石上。 如此形容或许有些夸张，但猎人的身躯的确给他们一种岩石般的质感。 这是一具没有经过刻意锻炼，却在战斗中不断被迫成长的强悍身体，街头恶棍在心里默默下了定论。 医生仔细观察了周铭的伤口，轻咦一声，在防毒面具后说道：“你这伤口不对，不是在今天受的伤吧？” “嗯，大部分都是之前就受的伤。”周铭淡淡道。 “怪不得。”医生释然地点头。 在旁等候的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周铭的眼神与之前已然不同。 医生伸出手指细致地观察周铭身上的伤口，轻轻按压了一下伤口边缘：“肩膀和手臂上这两处是新伤，还有其他地方是刚刚伤到的吗？” “没了，就这两处。”周铭回道。 “什么！？就那两处？！”街头恶棍没忍住惊呼出声，大张的嘴巴几乎可以塞进一颗鹅蛋 “也就是说，他是用这副重伤的身体和渔夫战斗了？”一名穿着打扮都很普通，头顶悬浮着【客车司机】四个字样的男人沉声说道。 引路人微张着嘴，沉默地看着周铭的身体，若有所思，看得出来他也惊到了。 周铭的准确实力在他们眼中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令人无法看清。 谁能想到他会拖着这副伤痕累累的身体，和第一层排名第二的渔夫战斗，并且在杀死渔夫的前提下，只受了肩膀和胳膊两处轻伤。 这说明周铭的实力远在渔夫之上。 引路人的目光从周铭铁板似的脊背上移开，落在旁边的大剑上，这把残破不堪的兵器或许也不是渔夫打碎的，而是之前就变成了这样。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凭借这破破烂烂的装备和身体，硬是干掉了渔夫。 “伤口全都不深，用不着缝合，是被附带特殊效果的武器伤到的吧？你的咒力等级是多少，我要给你配药了，另外伤到你的武器的咒力等级你知道吗？”医生问道。 “啊这。” 周铭又犹豫了，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咒力等级。 医生似是看穿了周铭的犹豫，解释道：“你偷偷告诉我，我绝对尊重病人的隐私，不会把你的咒力等级随意告诉其他人的，这是我的职业操守。 “你如果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不好开药啊！ “如果我开的药重了，你吃了以后被咒力侵蚀怎么办？如果开的轻了，药物等级还不如你本人等级，根本没有疗效，你不还是要回来找我？” 闻言，周铭心里寻思了一下，心想医生应该不会到处乱说，否则从医生这里打听到消息的人，就会把医生不守规矩的事扩散出去，久而久之，医生就会失去顾客信任。 周铭犹豫地看着医生，身后的王思言又开始给他发信号。 “我觉得可以信任医生哦~医生是个好男人。” “我……我……” 医生拧了拧防毒面具上的开关，叹气道：“我觉得你可以先到旁边等等，想好了再和我说。” “等一下！大概要告知怎样的范围？”周铭连忙问道。 “具体的百分比最好能知道，这样精确点，对你自身的损伤也最小。” 周铭点了点头，似乎已经决定告知对方自己的咒力等级。 旁边坐在长椅上的三人身体微微前倾，一个个都竖起耳朵，想要听听周铭的咒力等级到底有多高……他们都很好奇。 猎人负伤杀死渔夫这件事，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其实都没什么说服力，这种结果论缺乏合理的解释。 但如果猎人的咒力等级真的很高，那他在极度劣势的局面下杀死渔夫这件事，就能让人接受了，毕竟咒力等级是一切的基础。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治病也要出手阔绰 “他的咒力等级一定很高吧，或许已经接近超A级了。”客车司机压低声音议论。 “我觉得他很可能已经到达超A级了！你们看他身上这么多伤口，如果只是普通人，带着这么重的伤势战斗，能保持正常水准吗？只有肉体异化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拥有怪异一般的耐受力。”引路人尽可能客观分析。 街头恶棍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但他不是文化人，所以说不出什么高深理论。 他们就坐在周铭旁边轻声议论，丝毫不在意这可能会引起猎人的反感 在假面舞会里，没人会因为一些无聊的小事大动干戈，毕竟动手是要耗费石盘的，为了别人的风言风语将十万块丢到水里，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更何况，人在江湖，谁又不是在被议论呢。 “我的咒力等级是……” 周铭即将开口。 所有人都暂时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算了，麻烦A级到超A级全部都来一副。”周铭改口道。 其他病人全都愣住了，王思言也呆愣当场。 他们还没见过这样配药的，他到底是有多缺乏安全感，才会产生这样夸张的隐私保护欲？他是有被害妄想症吗？ “猎人，我劝你还是别这样，医生的医疗费可是很贵的。”引路人好言相劝道，“咒力等级其实没什么好保密的，超A级的我们也不是没听说过，虽然这些人大部分都去二层了。” “说得没错。”王思言在旁边补充道。 她表面漫不经心，内心其实焦急如焚，她恨不得马上开口劝一劝周铭，但可惜现在她的身份是荡妇，那种居家主妇般精打细算的言论不适合这个人设。 周铭犹豫了一下，问道：“大概要多少钱，如果全包的话？” “像你这伤口的数量……全部都来一副的话，三十万。”医生竖起三根手指。 周铭用力点头：“好！全都来一份！” 客车司机倒吸了口凉气，没想到猎人竟然真肯掏钱，三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干一笔超高风险的任务或许也才这个价，在那种任务中受到这样的伤可是家常便饭。 “这家伙在现实里是超级有钱的富豪吗！”街头恶棍吐槽道。 荡妇握着折扇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她对金钱最是敏感，深知这三十万有多难赚，周铭拼死拼活杀了超A级的开膛手，加上延迟的福利，总报酬也就五十万。 这还是周铭是主要功臣，他的报酬才会这么高，其他早早撤退的专员奖金只有五万外加五万延迟福利。 众所周知，有关部门的酬劳水准可是比外面市场价都高一倍，在外面接下这种任务只能赚二十五万，都不够付医药费的！ “哦对了，我这个人最讨厌倒买倒卖的药贩子，所以最好别想着去外头当二手商，我这药百分百高于市场价，去外面肯定卖不出去。”医生补充道。 周铭微微点头：“给我全都来一份！” “呵呵，真是个疯子，我觉得你不仅要治一治身体，也是时候找心理医生看看了，我说这话都是为你好，有很多人自己出了心理毛病却不自知，到最后才追悔莫及……在这个癫狂的时代，任何人多想想自己是否清醒，总是不会错的。” “谢谢你的忠告，用石盘支付可以吗？” “可以！零头什么的就给你抹了，多谢光顾。”医生打开身后的柜子，从里面拿出各种药剂配在一起，手法娴熟地包好，在最外面贴上等级百分比的标签。 周铭瞄了一眼，问道：“这些药的效果是什么？” “促进愈合。”医生头也不回道，“基本上用这个药都能治好，治不好的话就要花更多时间观察了，但以我的经验肯定是没问题的，如果治不好，我会给你换药。” “换药免费吗？” “多退少补，没用的药得拿回来。”医生瞥了周铭一眼，“付钱吧。” 周铭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三枚石盘，整整齐齐码在桌上，街头恶棍等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被猎人掏钱的爽快和淡定深深震撼，猎人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加神秘莫测。 王思言收起扇子，背过身去不看那三块石盘，看到那三块石盘她就感觉自己身上的肉被割了一块下来。 她甚至恨不得周铭真的从她身上割一块肉算了，正常人哪有他这么花钱的？真是个败家子！ 本来不想还好，一想就气，越想就越生气，最后干脆直接转身走人。 等到医生把药全都装好，周铭转身时王思言已经没影了。 周铭付过钱，穿上衣服，拎着一大包药品往外走去，身后的其他人又开始轻声讨论：“他似乎完全不缺钱，但我看他以前也在公会那边接了不少任务。” “或许突然发达了？还是说他的咒力等级真的这么隐私？” “有什么好遮掩的？他配的药也是超A级到A级，这不是很普通嘛！” 医生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不耐烦地拧了拧防毒面罩的旋钮：“下一位下一位！你们当这里是黑市情报交流中心啊！” …… 等周铭换上自己原有的服装回到开阳酒店的房间时，王思言已经坐在那等他了，只见她双手环绕在胸前，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黛眉紧锁，脸上写着“我很生气，要好好和你理论一番”的字样。 “你就这样把三个石盘给那个庸医了？”王思言冷声道。 “庸医？”周铭不解。 “就是庸医！有才无德！奸商，投机敲诈分子！不要脸厚颜无耻，趁火打劫的虚伪人士！”王思言如机关炮似的连续骂道，咬字清晰，抑扬顿挫，颇有气势。 周铭被吓到了，虽说平常他和王思言相处看起来很很和睦，但那是因为三人组里王思言和张伟处于上下食物链，而他则在食物链之外，所以平常不会被王思言波及。 但如果真要论起猎食者等级，那还是王思言高一些，从小到大他和王思言吵架从来没有吵赢过，只要她占着一点理，爸妈就总是站在她那边，仿佛他这个儿子不是亲生的。 “你，你冷静点嘛，干嘛这么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周铭笨拙地安慰道。 “把衣服脱了。”王思言瞪着他道。 “啊？”周铭愣住。 王思言吸了口气，语调再次上扬：“给我把衣服脱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周东来的牛排【还欠27更】 五分钟后，周铭脱了上衣趴在床上，乖乖让王思言给他后背的伤口上药。 他本以为只是简单的上药而已，虽然是个穿越仔，但经过了这么多次生死攸关的战斗，他自认为对疼痛的忍耐力已经达到了合格土著的水平，但上药开始后，他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甚至怀疑医生给他的药粉里放了辣椒粉，或是其他什么刺激性成分，总之这个痛觉很不正常，不但持久而且剧烈，说实话刀砍都比上药好。 “有这么痛吗？”王思言看周铭的背肌直发抖，“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不想暴露咒力等级啊，总感觉我暴露的信息越多，越容易让对方把周铭和猎人这两个身份联系起来……对了，我衣服里带了渔夫的遗书，你待会看看，是关于哭笑面的新线索。” “好了，全都填好了，翻身。” “正面我自己来，自己来有心理准备。” 周铭慢悠悠地挺起身，仔细体会着后背的疼痛，他发现这疼痛还挺高级的，清晰且不会麻痹，简直专为折磨人而定制。 王思言将瓶子递给周铭，转身从他脏兮兮的大衣里拿渔夫的遗书，边找边说：“你很厉害哦，伤成这样子都能干掉渔夫，听到时我都吓了一跳。” “生死交战，胜负只在一念之间，只要不是绝对的实力碾压，拼的就是心理素质和心细胆大，当然……还有脑子。” 周铭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话，硬是把吹嘘的话说成了心得经验。 王思言找到遗书，大致看了一遍，晃了晃纸张：“我待会给伟仔看喽？” “嗯，让他调查调查，我们伟哥有着和外表不符的机智头脑啊，不多加使用就太可惜了。”周铭感慨道。 王思言眉头一皱：“这算是吐槽吗？我怎么感觉今天你话特别多。” “或许是你没幽默感。”周铭一边回道，一边龇牙咧嘴给自己上药。 王思言瞅了周铭一眼，心里忽然想到了那件事，微微皱眉，试探地问道：“那个，你有没有认识什么好一点的心理医生啊？” 周铭涂药的动作一顿，狐疑地看向王思言，表情严肃了几分。 “怎么了？你精神状态不大好？” “有一点点。”王思言不安地挠了挠头。 周铭心里有些担忧，平和的心情迅速消散，内心又感到了压力重重。 虽然想要乐观些，但果然干这行不管怎样都乐观不起来，假面舞会里有人要杀他，身边青梅竹马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以及可预知的危险前途。 能在这种情况下乐观起来的人，恐怕是疯子吧。 或者像自己这样能保持冷静淡定的人，恐怕也已经是半疯了。 “我就随便问问，你别担心！”王思言见周铭一脸忧郁，屈指弹了弹周铭的额头。 “彼此彼此，其实大家都差不多？”周铭笑道。 他发现自己或许特别有苦中作乐的天赋，在适应了这个残酷的世界之后，这种天赋就愈发明显起来，艰苦的战斗用一顿火锅就能弥补，有时好心情看着王思言的脸就会有。 或许他们说的对，王思言是真正的美人胚子，漂亮到看着就能改善精神状态的那种。 “呦！兄弟们，我就猜到你们从神秘之地归来了！于是你们伟大的导师来询问你们冒险的收获，并为你们提供新一步的计划和帮助……啊，让我看看你们经历了怎样的冒险？又得到了怎样的收获？” 张伟没有敲门就走进了房间，周铭看到张伟转着身子荡进来，心情更好了。 于是他推翻了刚才王思言容貌可以改善精神的理论。 比起王思言，张伟强悍的表演天赋似乎更能让他开心，这家伙在黄金时代的话，肯定是顶流的喜剧巨星。 “啊！我尊敬的导师，我的同伴手中就是我们这次最新获得的隐秘情报，请您过目。”周铭夸张地举手指向王思言，另一只手摸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胸肌，“另外，如您所见，我已获得疗伤圣药。” 王思言皱着眉头，看着这两个活宝，认真道：“你俩是不是有毛病？” “很好很好，给我瞧瞧，拿来吧你！”张伟一把从王思言手中夺过渔夫的遗书。 他看这张纸的时间比周铭和王思言都要久，甚至越看越认真，仿佛他手里不是一封遗书，而是一封己方间谍传回来的加密信件。 “感觉这次的调查方向很清晰，有很多地方可以尝试调查，我拍张照先……对了，你之后要不去和那个赊刀人和园丁套套近乎？我预感会有大进展。”张伟说。 “不用你说我也要去，就是还没想好用怎样的方式。” . . 青州城，周东来家，一阵阵跑调的歌声从厨房里传出。 “啦啦啦啦~我的爱情~就像那一片雪花~” 牛排在黄油上发出滋滋滋的美味声音，周东来往牛排上放上胡椒粉和迷迭香，熟练地颠锅翻面，伸手将旁边的菜谱翻页，然后……他感觉自己做错了。 “哎呀呀，做错了，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吃，但这牛排价格很贵不能浪费……不如你尝尝？” 话音未落，他闪电般从腰间围裙下拔出手枪，瞄准窗户“砰砰砰”就是一串连射。 子弹击碎玻璃没入漆黑的夜，外面传来重物摔落地面的声音，以及路人的尖叫。 周东来面不改色，拉开灶台下的抽屉，将两把绑着封印绷带的手枪插在皮带上，然后从里面取出步枪，端着步枪走出厨房。 客厅的灯忽然熄灭，整间公寓都陷入黑暗，无月的夜里，如果没有人造的灯光，那就看不到任何事物，在黑色大幕落下的瞬间，周东来的脚步声也随之在黑暗中消失，仿佛在灯光熄灭的瞬间，他也被黑暗所吞没。 此时此刻，这间公寓里除了牛排在黄油中煎炸的声音，没有一丁点声响。 五名早已潜入屋内的隐者手里拿着手枪，腰间别着特制的狼牙棒。 他们五人在周东来脚步消失的瞬间，不约而同停止了移动。 有人在回忆周东来最后脚步消失的方位。 “哒哒哒哒！” 短暂的死寂突然被一连串枪声撕碎，连续不断的枪火闪耀，照亮周东来的脸庞，他认真射出每一颗子弹，表情严肃得像是正在核对文件的上班族。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周东来的顾忌 “下班时间每个人都需要得到休息，像这样的突击检查可不符合劳动法的规定！”周东来一本正经地说。 没人知道他说这话，到底是在发挥自己幽默的天赋，还是认真的，单从内容看，这句话绝对是在开玩笑，但他认真的语气却让人不由得怀疑他说这话的态度。 黑暗中的短暂交锋，隐藏在暗处的黑影有三个被瞬间击倒，全部是爆头。 其余的人向他开枪了，敌人对声源的把控非常精准，差之毫厘被周东来躲过，其余的子弹射在了被当做掩体的沙发上。 那些子弹射在沙发上发出的声音很怪，让周东来留了个神。 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向周东来冲去，如一尾跳出湖面的鲤鱼跃过沙发，顺势在空中解下特制的狼牙棒。 这种外形凶恶的武器也有温和与残暴之分，残暴者一敲能拉下你整片皮肉，让你事后连愈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被拉成肉条的皮肉逐渐腐烂，温柔者则可以百分百留活口，只给予对方身体上的痛苦，是拷问的好武器。 这些突击者手中的狼牙棒毫无疑问不是凶恶的那种，但在他们这些人的手中，依旧有着恐怖的杀伤力。 周东来放弃调转步枪枪口，手往腰间一探，握住普通的手枪以西部牛仔腰部射击的姿态往袭击者身上连续开枪，近距离的开火以普通人的闪避速度根本无法躲过，毕竟子弹的出膛速度都是音速了。 干掉最近一人后，另一人从另一侧趁势包夹！速度飞快。 周东来单手拿着步枪一通乱扫，一边扫射一边转移阵地，寻找新的有利于自己的地形。 他不是隐者这样的现实版超人，只是一个反应比较快的普通人而已，真的和对方近身战没有优势。 步枪剩下的半梭子子弹被周东来倾泻而出，公寓里暂时安静了，敌我双方都找好了合适的掩体，周东来能听到对方无比轻微的无息，距离自己大概十米左右，就在隔开厨房和客厅的那个酒柜后头。 偷袭者握紧手枪，胆战心惊地坐在酒柜后，脑子嗡嗡的。 不是说他们这次来只是抓一个普通人吗？这是普通人？用枪也就算了，枪法这么准的吗？ 唯一幸存的偷袭者摸着自己胸口上那一排清晰的弹孔，他穿防弹衣来是正确的，唯一后悔的是没有戴头盔，剩下几个同伴都是直接被爆头而死，如果戴了头盔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身为隐者，他们面对子弹虽然没有反抗之力，但一般来说，这种特种行动他们都是无损完成任务的，因为控制枪械的最终还是人，只要对方的战斗素质远低于他们，即便对手有枪也只是一个玩具。 因此五人在接下这个任务时是非常自信的，结果没想到遇到了这种怪物。 正常人绝对不会第一枪就瞄准头打，而且以他们的身体素质，如果只是被普通手枪命中头部，位置特殊的话，也不一定会死亡。 他们强于正常人的骨骼硬度和韧性，会让子弹的动能传递偏离既定方向，又一次他在任务中额角被子弹命中，虽然边缘额骨粉碎，但子弹并未进入大脑，他也只是严重脑震荡。 他确定自己的骨头绝不是所有队员中最硬的，但为什么大家都一枪被打死了？难道那家伙的子弹是特制的？！ 周东来藏在沙发背后，一边拿着手枪警戒，一边给自己的步枪换弹。 好久没有进行剧烈运动，身体迟钝了很多，但好在枪法和直觉还是一样犀利。 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隐者，身体素质超群，但并没有超凡的特殊力量，枪法也很精准，如果不是有主场优势，这种正面交锋他真没什么把握。 但好在这是他家，他最熟悉不过。 而且他对付隐者有一手的，普通雇佣兵和隐者枪战，输就输在不了解隐者究竟是个怎样的生物，对付隐者决不能像对付普通人那样攻击寻常要害。 普通人被枪射中肝脏心脏就死了，即使不是瞬死也绝对会失去战斗力，但隐者不一样，有些隐者心脏被命中还能开一两枪，并且是经过瞄准后的一两枪，非常危险。 他们的脑袋也很硬，爆头如果位置不精准的话也无法立刻让他们失去意识，最好直接命中双眼和鼻子构成的脸部T形区域，那个地方神经元集中，并且很脆弱，和脑干最接近，子弹造成的一些空腔效应啊，或是其他什么的，会摧毁脑干。 “啊呀，出汗了！”周东来轻声抱怨道，丝毫不在意暴露自己的位置。 真累，不过还行，这帮人和真正的高手比起来还有很大差距，和上次盯梢的那名咒术师相比，这次的阵容只能说非常简陋。 如果没猜错……应该只是先锋部队。 他已经感觉到身后窗外的视线了，距离……三百米。 但似乎暂时没什么动作，至于门外似乎咒术师也到场了，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 周东来皱了皱眉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把型按钮，坦白说他不是特别想要使用这东西，虽然炸药的分量都经过他认真调配过了，但毕竟动静还是大，会扰民。 万一吵到正在睡觉的大家，家里被投诉了怎么办？ 算了，到时候就说煤气爆炸好了，之后再每家每户送点水果礼品，大家应该会体谅。 …… 与此同时，三百米外的一间空房子内，两个人守在窗口，架着一把狙击步枪。 他们这次的目标是活捉周东来，这本来应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从第一次行动失败开始，上面就觉得周东来这个人很有问题，他似乎有侦察型的咒术。 “他已经把四个人都干掉了，要让咒术师进去吗？”狙击手问道。 旁边的观测手举着夜视仪，沉默了一会，说：“打他的手。” “了解！”狙击手去瞄准周东来的手臂，但周东来忽然趴下，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趴下了！” “趴下了？他为什么突然趴下？” “不知道，会不会已经侦察到我们？” “你觉得呢？侦察到还会在那个地方露面？” “或许是杀意感知类的咒术？” “你特么傻了吗？三百米的范围！你在和我说三百米的咒术范围！”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只是一个普通人 火苗在屋子的各处角落燃烧，沙发的棉絮焦黑一片，四壁和家具上布满弹孔，地面瓷砖碎裂，碎片里依稀能看见黑色的星状焦痕，那是弱化版手雷爆炸后产生的痕迹。 战斗已经结束，旁边地上躺着五具焦黑的尸体，以及一个奄奄一息的咒术师。 周东来喘着粗气从厨房里拿出灭火器开始给各个角落灭火，他感觉到楼对面一直监视他的狙击手已经离开了，应该是觉得今天无法带走他。 “真是麻烦，知不知道装修很贵的？这些装修花了我两年的工资。”周东来抱怨着来到厨房，用剪刀剪开自己衬衫的袖口，将烧伤的手臂放在凉水下冲洗。 他听到客厅的咒术师还在痛苦的呻吟，心想得赶紧出去问对方一些关键的问题，但一想到平底锅上的牛排还没吃，又开始犹豫起来。 现在牛排应该还是温的吧？就这么让它冷掉牛排也太可怜了。 想到这一点，周东来脑海中马上又浮现出了各种俗语，民以食为天、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粒粒皆辛苦，各类的忠言劝告在他脑中回荡，让他回忆起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在他还没来到这座城市之前，曾经和爸爸当过一段时间的游荡者，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就是在那时候养成的，虽然后来两人被迫分开，不过老爸的谆谆教导依旧被他铭记于心。 他甩掉手上的水珠，来到灶台边，尝试着按了下油烟机的照明灯，竟然亮了，棕黑色的牛排躺在黄油中，看起来似乎非常美味。 翻了一下旁边的菜谱，看到上面写着黄油用来调味，煎炸用橄榄油之后，周东来心想自己果然做错了。 他将牛排装盘，想要点缀一些植物增加情趣格调，走到窗口，忽然醒悟过来，他家种的薄荷已经被之前那个坠落的人带下去了，现在他没有可以用于装点餐盘的植物。 于是他开始寻找刀叉，但由于平常都不是他做饭，所以他对厨房餐具的摆放很不熟悉，找了半分钟也没找到刀叉，不得已只能用水果刀和筷子代替西式刀叉。 “是谁让你来对付我的？” 周东来坐在地上，隔着五米远开始审问咒术师，开口的瞬间，他听到楼下响起了警笛声。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周东来切下一块肉排放进嘴里，感觉味道尚可。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咒术师挣扎着说道。 他想用咒术尝试最后的反击，但还是打消了念头，雇主的要求是活捉对方，他现在自己逃不走了，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成任务，拼死反击什么用都没有，反倒是乖乖躺着，或许会被救治，然后被关起来。 “又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什么都没告诉你？”周东来说。 咒术师躺在那里不说话，就光是喘气。 他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问，于是专心吃起牛排，安静等警察上来。 …… “周东来他不可能是普通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也算是知道了一些稀有的情报。” 狙击手和观测员坐在车内，正驾车开往青州城外。 这是他们对周铭家人的第二次出手，比起第一次要激烈很多。 本以为这次百分百能成功，但结果却还是失败了，而且还是以如此离奇的方式失败。 他们调查过周东来的背景，他的人生经历清晰可循，周东来的老爸周霖，是一个在中年运气好，混进青州城外城区工作的普通男人，然后普通地结婚，普通地生下周东来，一辈子没挣到什么钱。 周东来的妈妈体弱多病，在生下周东来之后撒手人寰，之后由两父子相依为命，因为周霖没有多余的钱送周东来上大学，于是周东来早早踏入社会，当了销售。 他一边学销售一边上大学，并且成功考上大学，用自己打工得来的薪酬交了学费，之后在毕业后和周铭的母亲结婚，生下周铭。 很普通是吗？ 问题就出在很普通！ 一个普通人，有可能单枪匹马干掉五名隐者，再杀掉一名咒术师吗？ 这又不是写小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就算是小说里也不敢这么写，凡事都要讲个因果逻辑，如果没有合理的缘由就发生这种事，那只能说是作者脑子坏掉了。 现实更是如此，周东来不可能从一个普通人，莫名其妙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超级杀手。 “那真的是周东来吗？会不会是有关部门用了某种方法让人伪装成周东来，然后到这里来引蛇出洞？” “相貌和身高全都没问题，有可能是咒术？但如果是咒术的话，那他又怎么能察觉到我们，一个人不可能有两个咒术的，会是特殊的咒力道具吗？” “我说了！不可能有这么远的咒力范围！”观测者暴怒道。 狙击人紧抿双唇，不吭声了，虽然被凶心情很差，但观测者说的没错……不可能有这么远的咒力范围，那可是足足三百米。 . . 好不容易获得了大量的积分，周铭自然要给自己换一身好装备，毕竟一个人的战斗力不是光看咒术和咒力等级的，所有能利用的东西加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战斗力。 张伟坐在一边查资料，键盘敲击飞快，咖啡一杯接着一杯喝，咖啡壶就摆在旁边，看他工作的样子有时会怀疑他那份工作不需要动脑，因为没几次看他露出绞尽脑汁的神情。 张伟思考的时候总是什么都不干，而一旦拿起电脑，就代表他什么都不用想了。 “你这样喝小心猝死。”周铭提醒道。 “你把我当普通人啊？”张伟眉毛一挑，“我张公子虽然比不上你们，好歹也是隐者啊！” 好吧，这小子没说错，他的确是隐者，只不过是选了联络员这个工作罢了。 周铭按下鼠标，面前的笔记本跳出了积分商城的界面，他原以为有关部门的积分商城会非常严肃刻板。 但进入之后才发现网站上到处都是打折优惠的图标，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自己进了一家垃圾购物网站。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周铭的霸道【还欠26更】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打折的？” “咒具的隔离是很耗钱的，机构其实巴不得把这些咒具便宜点送到专员受伤，但如果不让你们付出点东西白送的话，那或许这些危险的物品就会大量出现在黑市。” “这是为了让我们买来自用？” “也不是非要自用，卖掉也确实可以，不过要用积分购买就会让人先想到自用，然后再是贩卖，打折的东西一般都是收容材料出现紧缺了，想要尽快出手，大部分应该都是B级的，毕竟那些东西数量最多。” 周铭一看，还真是。 直接点击分类栏，选到A级商品，在A级商品中，又分有武器、防具、消耗品、药品、功能性道具等等分类。 他看到武器这一栏，忽然想到王思言一直想要一把好武器，于是马上起身跑向王思言的房间，因为对方的房门没关，结果他刚进门就看到对方正用三根手指做倒立俯卧撑。 他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王思言的胸部上，突然间他就明白为什么王思言会经常抱怨自己的身材了，原来是因为她的身材太色情了。 站着的时候S型曲线是挺完美，但在倒立时，她高冷的气质被压制到最低，雌性的魅力却被无限放大，高难度的锻炼动作不像是在强化肉体，反而像是在展示某种更加不可描述的魅力。 王思言倒立着盯着周铭，和对方大眼瞪小眼，忽然她反应过来，猛地翻过身，双脚站定，用力将头发甩到肩后，脸颊通红地骂道：“你在看哪里啊！我揍你哦！”她举起手挥了挥。 “你没锁门，否则我肯定会敲门！幸好进来的人是我，如果是一些坏人的话，那你……” “那我就会把他的手脚反折，把他塞进床底的行李箱里带进换装间！” “女侠好性格……也好身材！”周铭竖起大拇指，试图拍马屁转移话题。 王思言听了，睁大眼睛瞪着周铭，她的暴脾气一上来就忍不住想打人，但她看到周铭伤痕累累的身体，又把手无奈放下。 “你这样说话，礼貌吗？”她嘀嘀咕咕地抱怨道。 “唉！我俩谁跟谁啊，我们就当无事发生。说正事，你知道积分商城吗？有关部门的积分商城有卖武器的！听你之前一直想去黑市那里买武器，为什么不在官网上买呢？这里的性价比应该比黑市高吧？” 王思言对周铭无所谓的态度感到生气，但她也的确不想纠结刚才那个话题，于是气鼓鼓道： “都差不多！但黑市更实在，政府设置的积分商城好东西虽然很多，但积分是很难得的东西，用钱是换不来的，延迟福利奖励的积分很少，除此之外最大的获得渠道是用战利品换取积分，就像你用开膛手的刀换积分那样……我没有这么多积分，所以只能去黑市。” “那……要用我的吗？”周铭犹豫着问道。 其实这句话问出口，他大概能猜到答案。 “不要，我要自己赚钱！”王思言固执道，一边说一边把脚举起压在墙上，做最后的锻炼拉伸。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这积分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大不了就当我借你的。”周铭在床边坐下。 “不要！”王思言仰头瞥了他一眼，用更加坚决的语气拒绝。 周铭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吧，我记得我还欠你三十万，现在我有钱了，正好还给你。” 王思言惊讶地看向周铭，不解道：“干嘛给我？那情报不值钱的，其实是我花了五百让伟仔给我弄的，剩下的余款就不用你还了。” “我偏要还。” “我不要！” “我偏要！”周铭嘴角挂着冷酷的微笑，态度比王思言更强硬。 现在的他，就是无情挥霍财富的富豪，真正的霸道总裁。 王思言坐在床边喝水，眼睛不时瞄向周铭，听周铭要给她钱，王思言心里忍不住有些感动，但显然她又在竭力克制这种感动，于是复杂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呈现出一种既恼怒又郁闷的表情。 “笨蛋！”王思言重重骂道。 周铭笑着耸了耸肩，一副随你骂，我还一句算我输的态度。 “我待会就给你转过去，你查收一下。”他说。 “不说这个。”她摆了摆手，转而提议，“难得闲下来，要不要聊聊其他轻松点的话题？” “比如？” “比如接下来的人生规划，或者其他也行，我们做这种危险的行当，总该有个明确的目的吧，大目标是找到星月姐的下落，那么小目标呢？没有小目标吗？” “小目标就是我要变强，强到能一对四干掉四个咒术师，然后就去樱之国的京都遗迹。” 王思言微微点头，她听周铭提起过，那是平星月留下的唯一指引。 “还有呢，其他目标呢？”她追问道，她想从周铭嘴里听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嘶——西红柿工作法？将大目标分割成零碎的小目标更能加快整个项目的进度？” 周铭用科学的理论曲解了王思言的讨论目的，他先是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了片刻，紧接着说： “如果一定要再细分的话，那我觉得要分成咒术训练、装备更新这两类。 “上次在三羊村，已经证明我的咒术有更大的进步空间，我想尽快锻炼达到那种程度，另外装备的更新也要跟上，有时越级挑战怪异，能依靠的也只有危险的武器，否则再遇到开膛手这样的敌人，光凭咒术肯定赢不了。 “当然，单说近期目标的话，僧人、哭笑面，这两个人我很在意，如果不查清楚他们的真面目，总归是寝食难安。” 周铭叹了口气，想到了正住在中央城区安全屋的爸妈。 “另外，赊刀人和园丁是很大的突破口，我有预感这次调查一定会有进展。” 周铭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认真地分析。 他又恢复了作战时冷静认真的态度，但王思言对他说的话并不是很感兴趣，这些已经是讨论过无数次的话题，早就没新鲜感了。 她想从周铭嘴里听到一些更新奇的，从没听到过的东西……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想听什么。 她发现自己对周铭的了解处于一种非常怪异的层面，她可以轻易猜到周铭在想什么，有时两人不说话就能互通想法。 但那都是在有具体目标的情况下，如果是现在，他们两人都坐在房间里无所事事，那她就不知道周铭在想什么。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生物学家和大猩猩的爱情 “还有呢，除了关于星月姐的，就没有想做的事了？如果星月姐没失踪的话，你的人生岂不是很没追求？”王思言偷偷瞄了周铭一眼，不动声色地引导着对方的思路。 周铭愣了一下，望着王思言，呆住了。 人生的追求，他的人生追求是什么来着？ 他陷入了沉思，在没穿越过来之前，他是有人生追求的，他喜欢文字，喜欢写一些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梦想成为编剧或者小说家，为此甚至考上了中文系的大学。 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他现在应该还在读大学，将来毕业之后或许会成为一个编剧或者小说家，一开始或许会无人问津，或许自己写的东西会被冠上其他人的笔名，但最后自己一定能成为有名气的作家吧。 在那里也不需要担忧什么怪异，大家不会随时随地变成疯子，所有的怪异都是虚假的传闻，所有人都跟住在内城区一样，早起上班，在上班时和同事聊天，并且认真工作，然后下班和一家人交流一天的经历，欢笑着入睡。 “想不出来？那我具体点好了，如果不当隐者，也不加入有关部门，星月姐也没有失踪，那你现在会干嘛？”王思言将问题的条件具体化了。 周铭摸着下巴认真道：“或许我会成为一名作家，写小说或者编写剧本。” “噗！哈哈哈！啊哈哈哈！”王思言突然捧腹大笑，“你认真的吗？” “有什么好笑的？这个理想不是挺正常的？” “对不起对不起，就是单纯想到你戴着眼睛伏案写作的样子想要笑而已。” “你礼貌吗？” “这不怪我，只是你平时的表现让人和艺术灵感和想象力联系不起来，我觉得你更适合一些更依赖智力和逻辑思考的工作。”王思言笑道。 周铭觉得她这是在对之前他不敲门进来的报复。 “别在意，其实挺有趣的，有人说人都渴望和自己互补的东西，或许特别理性的人都喜欢充满想象和创造力的工作，这其实也蛮好的。还有其他的吗？工作说完了，家庭呢？”王思言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提起了最在意的内容。 “家庭应该没什么变化，就算成了作家也不一定非要搬出去住，和爸妈住在一块也挺好的，不过搬出去或许更符合创作者的气质形象，毕竟这样的职业在大众认知中都是离群索居的，写作是很私人的事。” “哦，那结婚呢？总要结婚的吧。”王思言的声音平静得和她的心跳不符。 “结婚啊……至今为止，完全没想过。”周铭随口道。 王思言神色微变：“你不对劲哦！一般人都考虑过吧？即使现在这种世道，大家也希望能结婚生子，平安地度过一生。” 她看过不少小说，描述的是黄金时代和谐安全的生活，那种生活她非常向往，虽然黄金时代的生产力和科技水平都非常落后，但她很喜欢里面写的安详平和的生活，每天都是小小的快乐，并且每天都可以预见到明天还会有的小快乐。 还有爱情，虽然她也从来没想过，甚至现在也不理解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但那种双方都将对方视之为最重要的人的感觉，也是蛮美好的。 “我可能和大家不一样？”周铭在脱掉鞋子，把脚放在床上，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思言你呢？你很渴望结婚？但你没有很喜欢的男人怎么结婚啊，你想结也结不了啊。” “你在说什么屁话！想结婚和能不能结婚是两码事！而且结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婚所需要的前提条件，也就是爱情啊！你不觉得书里描述的那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非常好吗？男女双方都特别重视对方！”王思言有点气急败坏。 周铭望着天花板，思考得越来越认真，王思言的话激发了他的一系列联想。 清楚原主是不是和他一样，他自己对婚姻和爱情其实并没有什么渴望。 “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它和友情的区别在哪里？重视的话，我们现在不就很重视彼此吗？按其他人的理解，我们三人已经是死党中的死党了，都是一家人了。” 王思言：“……” 周铭：“而且亲情也很重视彼此，但明显不是爱情，爱情似乎只多了肉体上的亲密关系，但肉体上的亲密关系配得上这么高级的词汇吗？我搞不懂。” 王思言：“……” “真没想到思言你竟然会在意这么抽象的概念，真不像你。 “我觉得爱情是进化的人类给男女交配欲望安上的一个比较有人文气息的头衔……它应该是非常容易概括的。 “你愿意和一个异性一直生活在一起，并且愿意和她繁衍后代，应该就是了。”周铭说， 王思言不知道说什么了，周铭的话很直白，但又很不直白，他用绝对理性的语言，去描述感性上根本羞于描述的内容，这对爱情这个抽象话题的杀伤力真是不可估量……谈话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但她觉得这次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她知道周铭是根木头了。 如果按周铭刚才所描述的爱情概念来看，那她大概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了。 或许幻象说的没错，她大概是爱周铭的，如果要让她和周铭一直在一起生活，并且生儿育女的话，那她也愿意。 问题是他愿不愿意呢？王思言严肃地盯着呈大字躺在床上发呆的周铭。 突然，周铭用力伸了一下懒腰，从床上坐起来，表情认真地盯着王思言。 “我要纠正这个脱轨的世界。”他没头没脑地说。 王思言微微皱着眉头地盯着周铭，瞳孔深处疑惑和好奇夹杂在一起，看对方的眼神就像在观察一只珍奇动物，两人对视的场景，有种人类生物学家和大猩猩对视的既视感，那是高智能生物和低智能生物的对视。 真是离谱啊，她心想。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她在揣测这只大猩猩是否愿意和她结婚，而大猩猩满脑子想着要纠正这个脱轨的世界，这一刻，王思言觉得周铭定义的爱情应该是错的……她并不爱他。 “看我干嘛？”生物学家突然凶狠地质问大猩猩。 大猩猩突然口吐人言，说：“咱们不能继续聊这种没营养的话题了，我要去找赊刀人和园丁，还得去问问绅士关于罗刹面的事。”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攀登尸山三人组 血红的天空压在头顶，仿佛随时都会倾轧坠下，猩红的月亮贴在天上，边缘粘稠得像要滴出血来。 脚下是一具具半腐烂的尸体，乌鸦带着阿尔洛和刘子华踩着尸体一路往上攀登。 他们脚下的尸体软的像棉花糖，一脚下去，尸体里发臭的尸水会从眼眶、鼻孔，和嘴巴里喷出来，你的脚能清晰感到隔着薄薄的肚皮踩在一团液体上。 有时踩到腐烂较为严重的尸体，一脚下去尸体的肚皮就会爆炸，发臭的内脏被膨胀的臭气从体内吹出，炸得到处都是。 人踩在上面的脚就会陷入死尸的肚子里，你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一团形状不明的东西所包裹。 四周本应寂静无声，但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响，或许是死亡之后体内气体的膨胀，让死尸的喉管发出怪异的响声……没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阿尔洛和刘子华互相搀扶着在尸山上爬行，肚子里的胃液已经呕光，长时间处于如此恶劣的环境中，鼻子也习惯了恶臭，但这些有毒的气味却让他们的头脑一阵又一阵眩晕。 如果不是体质异于常人，他们恐怕已经死在这里。 尸山列车——在资料上标注为A级的怪异现象。 但经过这两天的逃亡，他们已经明白这个怪异现象绝不仅仅只是A级，他们两人从来没接触过如此庞大且邪恶的异空间，这几乎可以算是一个遗迹。 阿尔洛低着头，弓着腰，努力在陡峭的尸山上攀爬，他把长枪用力扎进尸体的缝隙里，保持身体的平衡，踩着新鲜死尸的背部往更高的地方进发。 长时间的跋涉让他们总结出了变态的经验，踩着尸体走路，要踩躯干，踩四肢和头部容易摔倒打滑。 踩躯干时，要尽量瞄准胸胸部和背部，不能踩在肚子上，否则运气好点，尸体只会朝你吐一点臭水，运气差点，你的脚就会陷进死尸的腹腔。 “不行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刘子华的声音带上了一些哭腔，他是男人，但此刻软弱得像个女人。 但阿尔洛并没有嘲笑对方，他很能理解刘子华的心情，坦白说，他已经麻木了，像刘子华现在这种绝望的情绪在几个小时前，他刚刚体验过。 “想活命的话就跟紧我！” 前面传来乌鸦的声音，阿尔洛抬头看向前方，乌鸦背着那个形似棺材的长方体箱子，用手杖撑着身体，脚步坚定地在尸山上跋涉。 这个经常在传闻中听到的怪异专家，至今他都分不清对方的性别，虽然对方的声音是女声，但他相信对方是一个男人。 对方坚韧的精神和从不犹豫的行动，不像是一个女人能具备的素质。 阿尔洛拉住身边刘子华的胳膊，带着同伴咬牙跟上，他们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乌鸦，不管是精神上还是武力上，他们的咒术都是功能型的，并不具备战斗力。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已经没有食物了。”阿尔洛问道。 乌鸦发出一声冷笑，用手杖戳了戳脚边的尸体：“这里不是有很多吗？” 阿尔洛心底一寒，颤声道：“你是在开玩笑吗？” “你没发现这里新鲜的尸体也不少吗？如果仅仅是吃的话，那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你为了活下去能做到什么程度，你们两人能安静点吗？既然选择成为隐者，那应该已经预见自己的死亡了吧？” 阿尔洛低下头，沉声道：“我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死掉！” “你为什么成为隐者？” “我父母是虔诚的宗教信徒，所以我从小也很虔诚，我想要帮助更多的人，改变这个悲惨的世界，所以想加入有关部门。 “我本来是有天赋进入祈祷院的，但因为我看到了一次事件，我的信仰崩塌了，虽然我还信仰着神明，但我的祈祷已经无法产生任何效果，这代表我潜意识里的信仰其实已经崩塌。 “但我还想努力实现当初的目标，而且我还有咒术，所以成了隐者。”阿尔洛说。 乌鸦发出一声冷笑：“愚蠢！信神和不信神都可以，但如果有人在两者之间发生了转变，那么那个人毫无疑问是愚蠢的，这说明他一开始相信的就不是某种东西，而是自己观察外界所得出的判断。” 阿尔洛沉默不语，两天以来他已经习惯了乌鸦的冷言冷语，比起脚下的尸体，乌鸦的话语不足为道，而且最近他甚至觉得乌鸦的嘲讽让他很舒服。 他起初并不理解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在行走的途中一路思考，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态转变。 人类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动物，趋利避害已经刻入了本能之中，在面对外界危险时，人们总是会本能的抱团。 但如果在这种死境之中，还有人能用这种极具攻击性的话语嘲笑身边的同伴，那么其他人对他产生的想法不会是：他真是个讨厌鬼，我就算死也不会帮他。 在所有人都面临死亡的时候，大家只会思考如何让自己活下去，现在阿尔洛只觉得乌鸦很强大，强大到不需要他们任何的帮助，他即使独自一人，也会像现在这样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而他跟在乌鸦身后，只觉得很安心。 “前辈，我听说过你的事，你以前去过很危险的遗迹是吗？那里和这里比怎么样？” “没有区别，另外叫我队长，我是这次任务的队长。”乌鸦说。 “队长，我们到底要做什么？”一直喘着粗气的刘子华问道。 他的神态已经逐渐变得麻木，他开始进入之前阿尔洛体验过的精神状态。 “我在找铁轨，我们要重新找到那辆车，所有的设备、资料，都在那辆列车上。”乌鸦说。 刘子华突然停下脚步，崩溃地大叫：“为什么要回那辆列车上去？我们不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吗？！为什么还要回去！？” 阿尔洛也感到一阵恐惧，浑身冰凉，头皮阵阵发麻。 他也无法理解乌鸦的想法，为什么他们好不容易逃出来，还要回到车上去？ 一想到那辆列车，他脑海中就会响起那些同伴死时凄厉的惨叫，大家都是拥有咒术的人，他们都比自己要强得多，但在面对那些怪物时却依旧毫无反抗之力。 现在他们回去，不就是送死吗？ 而且还不是马上死，是被痛苦的折磨致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死亡想象的试炼【还欠25更】 “为什么？”阿尔洛绝望地问。 他知道自己和刘子华其实没有选择权，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他们离开乌鸦不可能活下去。 虽然跟着乌鸦回车上去，也好不到哪去，但如果乌鸦真的要去找那辆列车，那他只能跟着。 这短短的两天，让阿尔洛深刻意识到从前他对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曾经以为自己很坚强，包括死亡在内什么都不畏惧，但现在他知道自己的心灵有多脆弱。 在决心加入有关部门时，阿尔洛就做好了殉职的准备，当时他的想法是既然自己连死都不怕，那么不管今后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不会阻挡自己前进的脚步。 在进到这里之前，他也是这么做的，他并非没经历过生死徘徊的危机，也一度以为自己已经经过了死亡和恐怖的淬炼。 但有时，人改变自己的想法只需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不畏惧死亡，和不畏惧迈向死亡的过程是不同的。 从高楼一跃而下，和身体抵着刀锋缓慢前行，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试炼，区别在于二者所经历的痛苦。 但往往会有人将这两种死法归于一处，因为人总觉得自己在任何时候，都有选择干脆死法的权力。 可是他们忽略了死亡的意义，就像现在，他如果选择就此停留放任身体因为饥饿缓慢的死去，这样的死亡是没意义的，不管是对自己也好，还是对外面等待他们消息的人也好。 所以才痛苦，为了让自己的生命获得某种价值，而不断坚持痛苦的旅途。 他再也无法承受自己一个人在这片只剩尸体的世界中游荡。 如果那样，他宁愿死。 “真高啊，总算上来了。” 终于，乌鸦登上了一座尸山的最高峰。 她拄着手杖，踩在腐烂的枯骨上眺望远方，起伏的尸山填满了无边无际的世界，垒垒的尸骸占据了半个视野，除了血色的天空，便只剩下尸体。 但他们头一次看到了除了“山”之外的景色。 他们看到了一片巨大的血色湖泊，它像一面猩红的镜子嵌在尸体大地中央，湖面没有一点波澜，只有骸骨和尸体在湖中静静地漂浮，而湖中也绝不可能存在活物。 湖、山，以及血红的天空，这就是乌鸦他们眼前的一切。 当然，还有一条细到几乎看不见的人造工业产物，那是一条铁路的铁轨，从一座山的背后绕过来，在尸体构成的山脉上起伏连绵，蜿蜒着绕过血湖，一直往无尽远的地平线延伸，直到目力所不能及的远方。 “呼呼……呼呼呼呼！” 乌鸦忽然发出一声怪笑，笑声透过鸟嘴面罩传出来有些瘆人。 这时，阿尔洛和刘子华也刚刚爬上山顶，他们也看到了那条铁路，刘子华的心彻底沉到谷底。 他茫然地看向旁边发笑的乌鸦，心里突然升起一个疯狂的想法，他们的队长，会不会已经疯了？ “过去吧，你们都看过档案，应该知道怎么出去吧？”乌鸦说。 阿尔洛和刘子华齐齐皱起眉头，档案上的内容他们记得很清楚，从这里生还的人都是坐着一辆列车出去的，没有例外。 如果他们想要出去，也只能坐那辆列车，但那些半疯的生还者没有说他们在列车上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可能是那些列车乘务员并不总是在列车上，或者那些幸存下来的专员运气非常好，一直潜伏在列车上没被对方发现，最终躲过了乘务员的屠杀。 乌鸦站在尸山之巅，迎着血月张开双臂，像是想要将山下的那一片大地给身旁的阿尔洛和刘子华展示，她的举动吓坏了两人，阿尔洛和刘子华面具下的脸孔都扭曲了。 “你们看看这里。”乌鸦说。 “这……这里怎么了？” “不觉得熟悉吗？”乌鸦放下双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面罩，“哦，不好意思，忘了你们两个笨蛋不是本地人，并且事先也不会做调查，如果是那小子肯定会做调查，这大概就是庸人和愚蠢的天才之间的差距吧。” 阿尔洛和刘子华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乌鸦举起手杖指向那片湖，又指向远处的山丘：“景致的变化啊！没发现吗？如果你离开迷雾之城，在外面走上一圈，就会发现这里的地形在现实中也存在着。 “如果我们能把这些尸体全部搬到现实里去，那么可能除了头顶这片天空，眼前的景观应该是差不多的。” “什么？！” “什么？！” 阿尔洛和刘子华同时震声道，两人表现得极为吃惊。 乌鸦愣了一下：“你们俩听得懂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不知道，只是觉得这里的地形环境在现实中也有，感觉很离奇。”刘子华说。 “这一定有关联！但……但暂时还没想到这两者的关联是什么？队长你已经知道了吗？”阿尔洛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有预感自己要被骂了。 “蠢货！我就觉得你们不可能这么聪明，果然如此！”乌鸦发出一声冷笑，带头往山下的铁轨走去，身后两人只得不情不愿地跟上。 他们花了好半天踩着尸体爬下山，来到了湖边，这片湖泊已经死去了，虽然它充盈着代表生命的鲜血，但它已经死了。 它给活人展现的就是这种面目，仿佛在和他们说，与尸山相比，溺死于此是比较优雅的归宿。 乌鸦拿着手杖在湖边漫步，阿尔洛和刘子华在她身后跟着，旁边不远处就是锈迹斑斑的铁轨，至今他们还没搞清楚这铁轨是怎样安在脆弱的尸体上，却依旧牢固坚定。 “漫天遍野的尸体，在腐烂，却没有滋生蚊蝇蛆虫。这一潭死水也不是特别臭，很明显这里的尸体不是普通的尸体，感觉更像是一种意象的体现，你们能不能下去个人探探湖底？” “啊？” 二人怔住。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我开玩笑的……呵呵，我看不到你们的表情，这也是个玩笑。” “……” 两人沉默了，乌鸦的玩笑几近恶毒，他们都有些担忧起来，如果真能出去的话，乌鸦队长会不会抛下他们自己跑路？ 阿尔洛觉得很有可能，毕竟在法律上是允许的，队长的生存优先级高于他们，更何况他的实力对他们而言也是压倒性的，如果真有逃生的机会，没必要带上他们两个拖油瓶。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僵尸列车 而阿尔洛比刘子华更担心自己的命运，刘子华的咒术是侦察型，可以探查周围移动的物体，他们能从列车里跑出来，避免大量战斗，也是刘子华的功劳。 如果队长一定要跑，并且只能带上一人的话，阿尔洛觉得肯定是刘子华，至少带上他更容易在车上潜伏隐藏，不像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队长，我们现在干嘛？”阿尔洛问道。 “我刚才想到一个主意，或许能让你们出去，你们的灵质惯性怎么样？大概在什么水平？”乌鸦问。 “中等水平。”阿尔洛不明白乌鸦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乌鸦点了点头，望向远方，其他两人也听到了那熟悉的汽笛声，以及火车车轮在蒸汽的作用下不断滚动的声音。 刘子华和阿尔洛两人迅速反应过来，想要找地方隐蔽，却被乌鸦一把拽住。 “白痴！你们不想出去了？想要出去就必须上车！” “但如果现在上车会被杀的！”刘子华认真道，“外面肯定还会再派人进来，我们先等着和他们汇合，再一起想办法，生存率应该更高！” “你觉得我们还能在这鬼地方撑几天？待会你们去车上躲好，我在这里挡住那些乘务员。”乌鸦冷冷道，她把手伸进大衣里，摘下脖子上灰色的硬币递给阿尔洛。 “这是？” “你们俩谁灵质惯性更高，谁就戴上吧，现在从这里出去的人几乎都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我觉得在出去的旅途中肯定会遭遇一些污染精神的事件。” 阿尔洛有些犹豫地接下硬币，乌鸦扭头看向飞驰而来的火车。 远处的火车呼啸而至，在靠近之后开始刹车，车轮瞬间停止了转动，轮子和生锈的铁轨摩擦拉出一大片火花，金属摩擦的刺耳噪声中，巨大的火车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下。 这是一辆外形复古的蒸汽火车，纯黑的车头装扮着金色的金属条，最前端染着大片血污，上方的排气口不断涌出黑红色的蒸汽，它的大小和高度比寻常火车夸张得多，几乎放大了三倍。 后面连接的车厢有两层，内部空间巨大，几乎可称之为长方形包间。 单论乘运环境，这辆火车绝对算得上一流，毕竟在现实中根本没人会造这种火车，一来让这种庞然大物顺利跑起来很困难，二来如何维持房子般的车厢也是问题。 从外形看，它更是很漂亮的机械艺术品，但可惜它出现在这种地方。 车门打开了，前几截车厢的乘务员，陆陆续续从车上跳下，乌鸦身边的阿尔洛和刘子华警惕地后退，握紧手里的武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群正在向他们靠近的怪物。 这些乘务员穿着得体的制服，但他们本身是尸体，整齐干净的制服穿在略微腐烂的尸体上，给视觉造成的巨大冲击不言而喻。 他们虽然是尸体，行动却异常灵敏，举手投足与常人无异，这些列车上的工作人员一个接一个，快速从车厢跳下，一开始是慢慢走路向他们靠近，而后步伐逐渐加快，在疾走几步后慢慢加速，最后发疯般朝他们冲来！ 有的提拎着消防斧，有的拿着撬棍，也有的拿餐刀和菜刀，每个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拿着一些武器。 “啊啊啊啊啊！” 乘务员们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咆哮，那不是寻常人类能发出的声音，透过声音仿佛能感受到他们破碎的喉咙与损毁的双肺。 一群尸体的冲锋，带着算不上武器的武器，但他们给人造成的威慑力丝毫不亚于真正的军队，之前的同伴就是死在这些怪物手中！ 刘子华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些乘务员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把他们当成了杂兵，以为随便一个咒术师释放咒术就能消灭一大片。 但后来他才知道，这些乘务员的武力值有多么夸张，他们几乎人人都是格斗高手，身手敏捷，反应速度也快得不像话！ “现在我们怎么办？”刘子华站在乌鸦身后问道，他不是战斗型咒术师，什么忙都帮不上，在车上时也已经和这帮怪物交过手……完全打不过！ “站在我身后，安静地闭上嘴看着。”乌鸦嗓音冰冷。 她抽出手杖中的细剑，把手杖丢掉，对着迎面跑上来的乘务员挥出一剑。 迅如闪电的一剑，从任何角度看都无可挑剔，完美无缺。 那把细剑有着凡俗兵器不该有的锋利度，一刀直接将跑在最前面的乘务员拦腰斩断，像是切开豆腐似的，毫无疑问这把剑属于咒具，并且是等级很高的咒具。 但在这把剑拔出时，阿尔洛和刘子华都没感觉到这把剑有着特殊的气息，这又说明这把细节非常安全……拥有较高的等级，却没有咒力侵蚀威胁的东西，就只剩下遗物了！ 这把手杖剑是遗物！ 他们第二次见识到了乌鸦的剑舞，连续不断行云流水般的出招，转身前进的过程中周围的僵尸乘务员一个接一个倒下，乍一看仿佛这帮僵尸的确都是杂兵，根本不足为惧。 但阿尔洛他们知道，这只是单纯的实力碾压。 大部分咒术师的武力值并没有这些僵尸高，他们队伍里一名精通剑术的咒术师，在单挑时也花了十秒钟才解决一名僵尸。 这些怪物如割草般被砍倒，但旁观的两人内心却没有一刻放松。 如果这些怪物只是单纯被砍碎就能被打败，那他们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了。 每一个乘务员被砍倒之后，附近就有有一具较为完整的尸体站起来，去扒乘务员的衣服，而那些被砍碎的破损制服，一旦穿在新的尸体身上，就会马上恢复原状，崭新如初。 他们是无穷无尽的敌人，不管杀死多少次都不会终结。 清理完一片战场的乌鸦，踩着尸体从远处走回，一路上又顺手砍翻几个试图去捡制服的尸体，但这只是扬汤止沸。 在乌鸦砍倒一个尸体时，正有数十具尸体站起来，扒下死亡列车员的衣服，给自己穿上。 她没有办法能阻止尸体成为新的乘务员，除非将这片死尸大地彻底焚烧殆尽，那或许就不会有人再接任列车员的职位。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镰与剑的圆舞曲 远处，更多的尸体从车上跳下来，有男有女，他们穿着类似的制服，都是这辆列车上的工作人员，一时间敌人从几十个增加到了几百个，难度陡然暴增！ “队长！我们怎么办！”阿尔洛高呼道。 乌鸦摘掉了自己的鸟喙面罩，汗淋淋的红发在腐烂的风中飘扬，她皱着眉头，一脸厌烦和恼怒，但没有人看出，她的恼怒中隐隐藏着忧虑。 “现在差不多可以走了，你们偷偷上车吧，车估计一会就会开。”乌鸦说。 阿尔洛内心一震：“那你呢？” “真是白痴到了极点！我如果和你们一起上车，现在我还用得着在这里和他们打吗！”乌鸦怒骂道。 说完，她第一次放下了背后的长方体箱子，这是阿尔洛和刘子华头一次看到她放下背后的箱子，在这之前，即使是在列车中激战时，她也没有使用过背后的箱子。 一直以来，他俩就觉得那个大箱子不是什么战斗用道具，但现在看来，他们想错了。 “如果回去后你们还没疯掉的话，告诉我的联络人，我开箱子了，他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把之前我和你们说过的话全都告诉所有人，和现实重叠的地形、杀不死的列车员，全都告诉他们。 “至于现在……赶紧戴着我的项链上车吧，待会可能会让你们精神上产生一点不适感，一定要撑住啊。”乌鸦淡淡道。 阿尔洛一咬牙，将硬币项链套在脖子上，往旁边的车厢跑去，刘子华紧随其后，更多的列车员跳下车朝乌鸦包围而去，从他们的角度看，她就像一座即将被潮水淹没的岛屿。 乌鸦回头深深看了自己那两名临时的队员，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一脚踢在长箱子的侧边上，将下方的锁扣踢开，右手则解开箱子中部和顶部的锁扣，箱子的门慢慢打开。 “队长，又要并肩作战了呀。”乌鸦苦笑道。 她轻轻握拳敲了两下门板，然后一个无头的尸体从箱子里扭动着走了出来！ 那是一具女人的尸体，看得出来身材很不错，但浑身上下都包裹着写满符文的封印绷带，活像一个没脑袋的木乃伊！ 女尸的动作非常僵硬，走出箱子就停下了脚步，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 乌鸦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拽住自己酒红色的短发，没人能看见她大衣高耸的领口里，脖子和头颅产生了一条几乎看不清的细线，随着乌鸦的右手的拉扯，这条细线正在逐渐变得明显。 阿尔洛和刘子华已经上车，他们进入的这节车厢空无一人，一个乘务员都没有，因为乌鸦队长的缘故，头几截车厢的乘务员全都出去战斗了，现在他们很安全。 两人坐在最中间靠窗的座位上，刘子华已经发动异能，侦测起前后两截车厢里移动的物体。 “都没人，安全！”刘子华说。 阿尔洛点了点头，透过血迹斑驳的车窗望外看去，当他找到尸群中的乌鸦时，瞳孔骤然收缩！ 他整个人如坠冰窖，仿佛一盆冷水临头浇下，连血管里的血液都冻结了！ 他看到乌鸦用力一扯，把她自己的脑袋摘了下来！ 身体和头部分离了，但没有正常情况下应该狂喷而出的鲜血，仿佛乌鸦的身体和头部只是类似于人偶的组件，可以随意拆卸。 “我靠……”阿尔洛嗓音沙哑，这一幕看得他直接傻了。 刘子华从阿尔洛的声音中听出了恐惧，正打算开口询问，忽然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威压，直接笼罩了两人！ 两人的身体同时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大脑一片空白，舌头发硬，一句话都说不出。 求生欲望开始升腾，但有一种肉眼无法看见的纯黑色的沉重雾气，正在他们周围渐渐浓郁。 用纯黑去描述肉眼无法看见的东西，这种形容在逻辑上是讲不通的，但现在确实阿尔洛和刘子华的真实感受，这仅仅是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可以用许多类似的比喻来类比，但都相近却不相同。 他们现在像沉在几千米深的深海里，周围的巨大压力仿佛要把骨头、肌肉和内脏全都挤成一团，但体内的那些脏腑又像在膨胀，好像随时有可能从嘴巴里喷出来。 矛盾的感觉不断浮现在脑海，这种十分清醒的恍惚感，他们曾经在测试灵质惯性时体会过。 两者很相似，但显然这一次更加强烈！ …… 乌鸦摘下了自己的脑袋，给旁边的无头女尸安上，而她原来的身体，浑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魁梧的身体活动了一下肩膀，朝着箱子的方向走去。 他把手伸进箱子里，取出一把折叠的镰刀，手臂猛然一震，镰刀骤然展开！ 而乌鸦的脑袋安在无头尸体上后，她似乎掌控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手脚的动作都变得灵活起来。 她眯眼看向远处快要穿好衣服的僵尸们，以及更远处正飞快跑来的第二批乘务员，嘴角缓缓上扬，脸上露出残忍暴虐的笑容。 她捡起换头时不小心掉落在地的香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瞳孔深处的斗志慢慢涌现，最终井喷式爆发。 “把剑给我。”她对自己原来的身体说。 对方把手里的手杖细剑递给乌鸦。 她从对方手中接过细剑，轻轻拉了拉领口，让勒着脖子的封印绷带松弛一些。 然后她重重吐出一口气。 “队长，准备上了。” 就像以前一样，来一支镰与剑的圆舞曲吧！ …… 阿尔洛感觉自己脖子上的硬币滚烫，仿佛烧起来了，但好在那种恐惧感正在逐渐减轻，思考力开始缓慢的恢复。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队长把她的脑袋安在那具无头尸体上的原因。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他刚才看到乌鸦手中，她自己的头颅眨了眨眼。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刘子华的声音颤抖得很厉害。 是乌鸦队长吗？ 还是看起来像人的怪物？ 过于震惊的情绪，以至于他们根本没反应到列车已经开始缓缓行驶，在列车启程的时候，还有几百名乘务员在尸体组成的大地上，对那名似人非人的入侵者发出无休止的进攻。 这一刻，阿尔洛忽然意识到了乌鸦留在那里的原因。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王思言的咒术应用研究 这辆僵尸列车的车厢里，乘务员的数量是固定的，总数量取决于那永远不会破损的工作人员制服，而现在有大量的乘务员下车和乌鸦战斗，车上的数量自然就少了。 如此一来，他们躲避对方也会轻松许多。 除此之外，根据阿尔洛的观察，那些乘务员在没有见到杀戮目标之前，在车内全都是缓慢步行，就像普通世界里正常的人类乘务员那样，并且他们也没有特别强悍的侦查力。 刘子华的侦查咒术能半径为二十五米，通过调整能缩减一侧的侦查范围，扩大另一侧的侦查范围，最多将距离扩张到四十米，也就是差不多两节车厢。 有这么远距离的探查范围，只要不是被前后包夹，他们就能在列车内迂回躲避那些怪物，这辆列车每节车厢都有两层，非常容易隐藏。 “我大概明白那些人是怎么从这里逃出去的了。”刘子华失神地喃喃道。 阿尔洛低下头没吭声，他也知道那些人逃出去的方法，那些人应该是和现在的他们一样，在同伴和怪物奋力搏杀的时间里，藏在列车上，静静等待列车启动，然后苟延残喘逃离了这个世界。 但他们相信那些人并不是怕死，而是必须要有人这么做，如果所有人都只凭义气做事，那么在外面的人也永远无法知道这里的情报。 “我们也要努力啊，之后还得抗住一次精神污染，做好准备吧！” . . 周铭想要见见赊刀人和园丁，但最后再三思考，还是决定在现实中去见见这两人，他已经知道了赊刀人和园丁的现实身份，用猎人的身份在现实中与其碰面，想必威慑力会更大些，也更容易引起对方对幕后黑手的警觉。 至于寻找他们具体位置的工作，就交给张伟了，反正那两人活跃的公会已经知晓，找到本人就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要找到具体住址可能会有点困难，但让他们来和你见面是不难的，花钱雇他们就行了。”张伟说。 “辛苦你了。”周铭翘着二郎腿，在旁边看报纸，像是领导抚慰下属。 “周老板，报纸好看吗？”张伟尖着嗓子问道。 周铭笑了：“挺好看的，上面说政府正打算新建一个称呼，把自由隐者和有关部门的隐者区分开来，将隐者这个称谓当做公务员职称，然后把那些自由隐者叫做‘异人’，我觉得这个方案很激进啊，会不会引起社会动荡？” “这你就不懂了，上面早就想这么做了，隐者这个称呼本来就是给像你们这样的人的，当时国家对那些不为有关工作的隐者，其实抱有巨大的期待，希望他们虽然不被制度约束，但依旧能为解决怪异出一份力。 “而且从身体的异化角度看，我们和那些不加入有关的隐者本就没区别，大家都叫做隐者很正常。 “但现在你也知道了，有关部门的隐者是在解决怪异，但大部分自由隐者都是为自己谋私利，别说杀怪异了，遇到危险的任务都不会接，只会利用自己的力量搞些杀人越货的行当。 “他们和你们这些公务员有着本质上的品格差异，把他们叫做‘异人’，也是为了在社会舆论上强化这种差异，方便称呼，也方便宣传。” 周铭闻言，眉头皱起：“这样带有偏见的叫法，会不会引起负面作用？” “肯定会啊！咒力的量是恒定的，你把一个群体里的好人和坏人分开了，那外人就会把本来关于这个群体的好印象放在好人身上，把坏印象放在坏人身上，这其实对有关部门的隐者是大大的利好。” “原来如此，长见识了。”周铭微微颔首点头。 “周老板，如果你真的闲的没事干，不如去医院慰问一下我们的王秘书。” “嗯？思言在医院？她怎么了？” “昨天晚上把自己的手脚给弄骨折了，现在躺在医院里，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搞的。”张伟叹气道。 周铭：“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反正过个三四天就好了嘛，她妖怪般的体质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还让我去医院看她？” “去不去看她倒无所谓，就是你在我面前看报纸，让我头疼，心里不平衡。” …… 迷雾市第一医院，王思言恰好被分到了吕三青的床边，因为没床位，外加他们都是有关部门的人，所以医院细心安排。 和王思言这样的大美人分在同一个房间，哪个男人都会开心，再加上他是一个重义气的人，所以当即给赵四发了一条短信。 于是除了第一天来看过他，之后再也没来的赵四，当即回信说要马上过来。 “王小姐，怎么伤这么眼中？”吕三青问道。 “我稍微练习了一下咒术，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 她很淡定。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脚正打着石膏挂在固定器上，手臂上也打着石膏和固定板，看起来好像刚刚坠楼生还的模样。 昨天她想着周铭已经这么强了，她如果再不变强的话，以后的任务可能只会拖后腿，于是她半夜三更像打了鸡血一样爬起来，修炼开发自己的新绝招。 周铭的那本修炼笔记是讲元素系的，不大适合她这样的功能型咒术，但那本笔记也给了她很大的启发，对于新绝招她有了各种灵感。 目前她的短期目标就是让身体各个部位进入不同的咒术使用状态。 一般情况下，她使用咒术都是让身体进入一种状态，比如说挥拳就让全身加速，付出代价就是全身减速。 而新的绝招，则是将身体各部位分开来使用，让挥拳是只有拳头加速，其他身体部位保持正常状态，甚至是减速状态。 对王思言来说，这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但或许是因为她很天才的缘故，她没试几次，就初探门径，有了点感觉。 她能跳到空中然后缓慢落地，但在缓慢落地的过程中，极其快速的进行一次挥拳或者侧踢。 前三次她都成功了，但第四次她发现了这种咒术用法的弱点，因为身体各部位的速度差异过于巨大，如果不调整好动作和方向，就会产生一种加速的肢体被大力拉扯，但连接的躯干却强硬要保持在原地的感觉。 或许她前世是属猫的，因为一种诡异的好奇心作祟，即使知道了有可能受伤，她还是兴奋地尝试了一下，代价是髋关节脱位和肩关节脱位，以及各种拉伤扭伤。 但王思言并不后悔，她反正都不怎么疼，恢复得也快。 而且那种尝试非常有应用价值，为将来咒术的使用，提供了宝贵的失败经验。 在修炼中发现弱点，总比在战斗中发现自己的弱点要好得多，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吕三青的恋爱观 “看起来很严重啊，没事吧？”吕三青问道。 “不严重，如果只是单纯的脱臼和错位，我只要自己处理一下就行了，这次稍微有点麻烦，所以来医院住两天。”王思言说完，转而问道，“你肚子上的伤好了？” “哦这个啊！这还要多谢周铭，他给我带来了药，用了那药之后愈合快多了，如果等医疗部配药，还要排很长的队……我估计他是从当地黑市买的吧，让他破费了。”吕三青感激地说道。 哦~~那小子还挺讲义气的嘛，买多了药马上就给队友送了一份，王思言心想。 病房的门开了，周铭走了进来，看到吕三青和王思言在一个病房，向吕三青挥手示意：“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已经开始正常愈合了。”吕三青说。 周铭点了点头，看向另一张床的王思言：“同志，你又是怎么回事？” “锻炼身体，难免伤筋动骨。”王思言说。 “等你伤好了，差不多我们就可以回去了，这里的任务也做完了。” “这次任务在档案上标记是超A级吗？如果是超A级的话，我们再刷几个任务，张伟他估计就能升级了。” “是超A级，三羊村的那次事件，已经有其他人善后了，因为黑泥就是迷雾之城的拟声泥，所以也是超A级，不过并不算我们单独完成，我们在那次任务中算是侦查前锋。 现在任务质量已经达标，只要再做一两个B级任务，张伟就能直接晋升B级联络员，如果他能再拉几个新人进队伍，那我们连任务都不用做，他的综合评级能直接跳到B级。”周铭说。 话虽这么说，但周铭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隐者不像公司的员工，一旦选定了联络员在很长时间内都不会有所变动，所以联络员想要找新的隐者，基本只能在每年的毕业季。 每年当地大学的毕业季，对联络员来说就相当于人才市场的招聘热潮，是他们招人的最好时机。 而现今距离周铭王思言毕业也才不过一月，距离明年招人可谓遥遥无期，要让张伟在短时间内达到B级联络员，只有依靠他们两人用任务数量堆砌资历。 想到这些，周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才上午啊，你怎么打哈欠了？” “昨天通宵看了点东西，困死了，大概是我伤痛的身体在催促我休息吧。”周铭叹息道。 昨晚他在学习法律知识，重温大学原主已经学过的各种法律以及各国的政体结构，任何有关常识和社会制度的内容他都不放过，一方面是为了更好维持原主的形象，另一方面是为了探寻这个世界的新出路。 周铭的想法很简单，要改革靠个人拼命消灭怪异肯定不行，必须探索出一套适合这个世界的合理制度，并且要更加人性化。 为此，了解所有的基础知识很有必要，而且周铭对此也极其感兴趣。 “要现在睡一会吗？”王思言关心道。 周铭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想着回去也没事干，留王思言一个人在病房孤零零的也太无情，于是说：“我现在眯一会就好了。” 说完，他搬过椅子，趴在床边，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小睡。 王思言眨了眨眼，把半盖着的被子掀开，轻轻拍了拍周铭的脑袋：“你这样睡怎么睡得安稳，待会睡个几小时醒来你还会困得不行的，上床来睡吧。” 旁边的吕三青听了眼睛猛然睁大，吃惊地看着两人，他有许多话想要说，但却没有一句话适合当下这个场合，于是所有话语都化作惊涛骇浪，在他肚子里来回撞击。 不应该吧，这两人真的只是青梅竹马！？ 周铭看了眼只剩下半个身位，面露犹豫之色，这一刹那的犹豫被吕三青捕捉在眼里，顿时松了口气……他是为赵四松了口气，至少周铭还是懂得避嫌的嘛，毕竟不是亲兄妹。 “这么点怎么睡，你能稍微挪一挪吗？”周铭还是没忍住好好睡一觉的欲望，违背了良心要求病人让出半张床位。 “屁事真多。”王思言稍微挪了挪，让出合适的空间给周铭。 周铭也不客气，直接脱了鞋子上床，盖上薄被子就准备睡觉。 吕三青懵了，但他没任何立场对这两人说三道四，而且他手机震了一下，赵四发来信息，他已经买了一束鲜花，正在坐电梯，估计一分钟后就会抵达这个楼层。 完了，老赵纯情的心灵又要受到伤害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周铭好像是背对着王思言睡觉的。 病房的门又开了，赵四捧着一束花走了进来，他用余光瞄了王思言一眼，看到睡在王思言旁边的周铭时，严肃冷漠的表情差点没维持住。 内心受到巨大冲击的赵四还没缓过神来，他举起手打算礼貌地简单打下招呼，结果王思言比他更早举起手，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指了指躺在自己身侧的周铭。 赵四把嘴闭上了，神情十分落寞。 他将鲜花放在吕三青和王思言之间的床头柜上，顺手搬过一把凳子坐下，看着吕三青的白被单怔怔出神，脑子里一个未解之谜来回盘旋不断。 他们真的只是青梅竹马吗？ 病房里沉默了很久，终于。 “老赵，干脆算了。”吕三青轻声叹了口气，为赵四感到悲哀。 “这东西不是说算了就算了的。”赵四嘟囔道。 赵四心里还是蛮难受的，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而且，说不定周铭和王思言就真的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呢？ 听说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大学也是同一所，如果这两人互相有点情愫的话，应该早在一起了吧？ 吕三青看了看赵四，又瞄了瞄邻床的王思言，轻声讲述道：“说起来，我好久没住院了，一住院就想起我的初恋对象，或者说初次暗恋对象。 “我曾经问过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然后我很努力的按照她的要求去改变自己，等我觉得自己已经成了能让她喜欢的男人后，我已经是她很好的朋友了。 我想让她尝试着了解我，但最后……你懂的，我们一直是朋友，她最后找了另一个人，并且那个人完全和她的要求不符。 我问过她为什么她男朋友和她提的那些要求不一样，如果符合她那些要求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她会不会选择那个人。 结果你猜她怎么回答？ 她说会。 然而，她却完全意识不到符合她要求的人一直在她身边，所以啊，有时候女孩提出的要求和条件，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有些时候爱情看的是缘分，以及感觉。” 吕三青的话是讲给赵四听的，但也被邻床的王思言听了去。 “我有句话当讲不当讲。”王思言压低声音插话道。 吕三青一愣，回道：“请讲。” “我猜的哦……会不会是你太自信了，其实你努力之后，也完全不符合那女孩的要求？”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地狱列车 张伟还以为自己本来已经算了解有关部门了，毕竟他老爹也经常和有关部门的一些干部打交道，但现在听到这两种派系，才知道自己还没接触到核心的部分。 有些东西，果然只有靠近了看，才会看得清楚。 欧洋继续说： “我们这些小人物肯定没那些大人物看得远，但其实大人物们之间的眼光也有着很大的区别。 “就拿《禁言令》来说，最早提出这个法令的人是炎国的一位领导，但禁言令这种东西争议性太大，并且违背人性，因此受到其他相关部门领导的强烈反对。 “而现在事实证明《禁言令》虽然压制了人类的交流欲，也扼杀了很多创新想象，但从数据上看因为怪异死亡的人数大幅度下降，事实证明它是有效的。 “当时上层想实施禁言令，经历了巨大的斗争，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拯救世界的方案，但现实注定这些方案不可能一口气全部实施。 “想要推广一个政策，需要的是大量的金钱，去让下级部门落实到民间，还要花费大量专业人士修订具体细则，这是一项浩大工程。 “上层的领导人毫无疑问都是高瞻远瞩，目光深远的英雄一般的人物，但每个英雄要走自己的路，互相之间注定要起冲突，这就是文务派的派系之争了。” 张伟看了眼不远处笑谈的几位联络人，依旧颇为不解：“这和这些人有关系吗？” “当然。”欧洋微微点头，“最上面的人看着这个世界，想要拯救它，但不代表下面所有人都这么想，大部分人其实和你我一样都只能看到自己，他们是依附于那些救世意志之下的投机者。” “但他们和我们一样是联络员，是武斗派的。”张伟说。 欧洋说：“武斗派的好处就是永远不会下岗，只是很危险，但文务派有可能直接失去所有权力。 “在文务派中的有科班晋升和前线人员转型，其中像我们这样的前线人员，如果转型到了文务单位，会极大的话语权。 “上面的人会更加看重公安出身的人的具体意见，采取的意见几率大，而几率大就代表能分到更多的财政资金，钱多就代表做事更容易，做事容易就代表更容易出结果，晋升会更有力。” 张伟恍然大悟，瞬间就明白了。 这些联络员是来这里刷履历的，他们之后会放弃联络员的身份，调岗去文务部门。 张伟忽然有些感慨，这大概就是人类吧，最上层的人俯瞰着整个世界，想要救民于水火，下面的人来回奔波，验证他们的想法是否正确。 而不管怎样，都有一些投机分子会混进里面，他们动机不纯，但并不能说他们坏。 “大家安静一下，接下来有件事我要宣布。”一个带着总指挥白面具的男人走上演讲台，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 身后的大屏幕亮起，屏幕里露出其他几名同样带着总指挥白面具的人，他们是各大城市的最高指挥官，每个人在武斗派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长话短说！代号【尸山列车】的怪异现象，已经从超A级升级为S级，该怪异现象有着极其严重的破坏性，拥有在多个城市频繁出现的特征。 “这次的怪异，危害级别毫无疑问是灾难级的，现在我们召集所有能召集的人手，对这个怪异现象进行攻克！资料已经下发，这一次是强制命令！” . . 当周铭被口袋里手机的铃声吵醒时，他身边的王思言也进入了梦想，金色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在她精致的侧脸上镀了一层金边。 周铭赶忙静音，小心翼翼地爬起来，看到隔壁床的吕三青也睡着了，也不知什么原因，他们竟然都在傍晚时打盹。 “喂？……好，我知道了。”周铭简短回了一句，紧接着就转身往外走。 他还是头一次碰到强制执行的任务，毫无疑问这种任务都是极度危险的，危害系数极大，并且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情况万分紧急，没有调遣合适人员的时间。 尸山列车，这好像是乌鸦老师接下的任务，乌鸦老师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出事。 周铭下床穿鞋，给王思言盖上被子，无声地离开病房，出了医院打了一辆车，往张伟说的地点赶去。 坐车的途中，他打开张伟发给他的任务资料，开始阅读起来。 【任务代号：尸山列车】 【怪异现象具体描述：在青州城、迷雾之城、金光城、落阳城几大城区的火车站等候，有一定概率出现群体恍惚现象，短时间内对外界的感知记忆会丢失。 随后回过神来会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复古的火车站内，不需要多久就会有一辆老式蒸汽火车抵达站台，会有穿着列车员制服的尸体下车迎接侯乘乘客。 此时乘客可选择是否上车，如果不上车，那么就会被留在原站台，尝试离开车站精神会受到巨大的污染，导致情绪失常，留在车站则可以等待下一次列车抵达。 目前唯一的建议是上车。 上车之后，一段时间内，列车员会对乘客保有基本礼节，但随后会立刻对所有乘客展开屠杀。 行驶过程中外面的景物为铺满尸体的大地和山丘，地形和现实世界所重叠。(详情请看附件） 杀死列车员后，外界完整的尸体会尝试换上“死亡”列车员的制服，成为新的列车员，所以在车辆行驶过程中杀死列车员，列车员并不会复活，列车停下之后，外界的尸体将会尝试代替其复活。（列车员详情请看附件） 列车会在行驶过程中多次停留，根据不确定线索，在一些站台停留会遇到极其危险的人形怪异，据考察这些人形怪异应该为传闻设定中的“七宗罪”。 每次停靠大概会在三十分钟左右。】 【传闻起源（部分）：尸山列车的背景设定来自于小说《地狱列车》，列车会在现世寻找罪人邀请其上车，经历罪孽的考验之后送回人间，或者永葬地狱。 现象和小说重合部分较少，真实起源未知……】 【逃生方案： 第一种：乘坐一轮回到原站台下车，回归现世。 第二种（不确定，猜测可行）：打败站台上的怪异人形，乘坐一轮回到原车站下车，回归现世。】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完美通关的猜测 周铭按照张伟的说法来到一家医院，当然不是王思言那一家，这里是迷雾之城最大的精神病医院，规模是当地寻常医院的两倍。 因为迷雾之城的心理疾病患者实在是太多了，这家医院提供的询诊服务远不及住院服务，刚刚入住半年的新居民，因为迷雾的影响患上狂躁症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夜幕降临，天色渐暗，路上的行人肉眼可见的减少了，运载周铭的出租车掉头就往回赶，估计这是他最后一趟出车。 走进医院，周铭看向坐在服务台后方的护士。 那个护士满脸油腻，黑眼圈深重，妆容久不经打理，憔悴又疲惫，如果不是她身上穿着护士服，周铭肯定觉得对方患了抑郁症。 一个病人被绑在推车上推了进来，他不断挣扎吼叫，转而被送进旁边的走廊，服务大厅里的其他工作人员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连眼神都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周铭重新向张伟问了具体地点，找到电梯直上五楼。 电梯里有一个专门帮忙按按钮的中年男人，他用尽量疲惫的声音询问周铭去几楼，得到确切答案之后帮周铭按下了按钮，这位先生的精神面貌看起来也相当糟糕，周铭忍不住出声问道：“在这个地方工作……很辛苦吧？” “当然了，大概全市最辛苦的就是这个地方了，每天都有疯子在这里进进出出的，光是听他们叫唤脑袋就像要炸开……不过还算好了，习惯就好了。” “但工作久了，自己的精神不会出问题吗？我看你非常疲劳的样子，没考虑换个工作？” “钱多福利好啊，像我这样有过住院经历的人出去找普通工作是很困难的，在这里按按电梯最好了，感觉精神压力大的话找医生咨询一下，谈谈心就会舒服许多，所以没关系的。” 周铭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皱起眉头问道：“只是住院过，找工作就很困难？” “啊，这倒不是，我在住院期间伤人了，当时暴力倾向很严重，但我现在已经康复了，我在这里按电梯三年了，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争执，所以看到那些狂躁患者，我其实蛮能体会他们的心情的。” “呵呵。”周铭干笑两声，不说话了。 男人以为周铭是害怕他，于是开始随口自言自语：“其实像我这样的人在这里工作，反而比较好，你知道灵质惯性这东西吗？你可能不知道，反正是那些隐者的天赋，意思就是你发过疯但是治好了，就比那些没发过疯的人在恶劣环境中更不容易发疯……所以啊，像我这样的人才合适。” 完全错误，灵质惯性根本不是这个定义，究竟是谁告诉他灵质惯性是这么解读的？ 周铭没有戳穿对方，正好他的楼层也到了，于是他走出电梯，直奔张伟所在的病房。 516的房号牌出现在周铭面前，他推门而入，看到房间里不仅仅只有张伟一人，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以及两个躺在床上身上绑着束缚皮带的人。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朱缨的联络员，我叫江汉勋。” 哦~是乌鸦老师的联络人！ “你好，我叫……” “周铭。”江汉勋微笑着打断道，“从她那里听说过你，虽然只是一次小事件，但你让她输了，做得很好。” 周铭尴尬地笑了笑，心想对方说的是森马镇那件事吧。 “言归正传，资料你看完了吗？”江汉勋问。 “过来的路上看完了。” “那该知道的也差不多了，资料上大部分的情报都来自这两位，他们是从异空间成功逃回来的人，也是唯二的神智能保持相对清醒的人。”江汉勋一边说，一边从旁边床头柜上拿起一根项链。 周铭一下子就认出这根项链和他脖子上的是同一型的，只不过对方的硬币变成了纯黑色，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锈，明显已经报废，江汉勋稍稍用力便变成两半。 “护佑硬币完全损坏掉了，这说明他们在离开车站之前，也遭遇了巨大的精神污染。”江汉勋说。 “乌鸦老师现在还在里面？” “嗯，她带人解决了一个车站里的人形怪异，那个怪异似乎象征着‘暴怒’，我们不确定她解决的那只怪异是否还会出现，因为目前带出这个情报的只有她这批小队。 “关于那些七宗罪怪异，你都知道了吧？” 周铭微微点头，那些内容资料上都写了，在遇到有怪异的车站时，可以不下车。 在不下车的情况下，车站的怪异并不会主动上车攻击，但如果选择了留在车上，那么在列车重新启动后，本来礼貌接待的列车员就会突然对乘客发动袭击。 另一种选择，则是在列车停留的时间内下车。 如果下车，则会遭到怪异的攻击，并且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自身的情绪也会逐渐失控。 “我们暂且把那些有关键怪异的车站叫做特殊站点，而朱缨乘坐列车进入尸山空间后，抵达第一个站点时，带队杀死了车站中的怪异，同时队伍里也有人的情绪受到污染，导致精神轻微失控。 “所以在第二个站点时，他们没有下车，而相应的列车内的列车员对他们发动了追杀，他们杀光了车上几乎所有列车员，然而在列车第二次停下时，大量尸体穿上制服重新复活过来，之后在其他人死亡的情况下，朱缨带着这两位逃离列车，在异空间外步行。 “再然后，他们就回到了这里……大致情况应该就是这样……我没有遗漏吧？” 江汉勋询问躺在身边的阿尔洛，阿尔洛轻轻点头，表示没有遗漏。 他和刘子华从那个尸山空间逃出来后，清醒时能保持正常，但经常产生强烈的困意，并且在入睡时会做各种噩梦，醒来时梦中的内容往往会忘却，但恐惧和惊悚的感觉却会长久残留，痛苦地折磨他们。 周铭能从阿尔洛和刘子华的脸上感受到那种痛苦，他大概能想象他们承受的精神污染有多严重。 上次他在三羊村开启了一次红门，事后银币有四分之三变成了灰黑，而这次两位幸存者从尸山空间出来，银币却变得彻底漆黑，并且长满锈斑，这说明他们承受的精神扰乱远强于他上次暴走时的状态。 “周铭，我的个人猜测也写进资料里了，那条最理想的通关路线你应该看到了吧？” “每次在特殊站点停留时，都下车杀死外面的怪异，要用最短的时间。” 江汉勋点了点头：“没错，按照我的推测，杀死的怪异数量，和你们最后离开异空间时承受的精神污染，可能有很大关系。”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双心双体的诅咒【还欠23章】 “我明白了，如果真的能把特殊站点里，那些代表罪孽的怪异全部杀死，那么就能真正安全地离开尸山空间。”周铭说。 江汉勋严谨地纠正道：“并不绝对，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风险很大，具体该怎么做由你自己来判断，我这次找你来是因为朱缨的事……我希望你能冒险把朱缨救出来……拜托了！” 这个男人将双手合掌抵在额头，闭着眼睛微微弯腰鞠躬，态度卑微至极。 周铭吃了一惊，赶忙道：“大叔你别这样，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救的，我之前就很担心乌鸦老师，只是不确定她有没有平安脱险，因为资料上没写她的内容。既然她现在还在异空间里，为什么资料里没有关于她的情报呢？” 闻言，江汉勋叹了口气。 “我本来想把如何解救朱缨这件事也写进资料里，但上面判定朱缨的存活概率太低，救援的风险极大，而且任务本身也非常危险，总指挥觉得把这个加进去，可能会分散其他专员的注意力，所以没写进去。 “因为朱缨她身体非常特殊，时间过去这么久，她或许已经变得和怪异同样危险，冒然靠近她，甚至会对救援人员造成生命危险，不组织救援行动也很合理，完全在规章允许的范围内。 “总指挥只把朱缨她的个人资料发给了一些有可能完成救援任务的人，但上面给他们的目标也只是歼灭或者规避优先，救援次之。” 说到这里，江汉勋停顿了一下，看得出来他在压抑自己内心激烈的情绪。 张伟和周铭都没说话，默默等对方调整好情绪。 过了半晌，他才叹了口气，继续道： “但……但我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我希望你能帮帮我！你干掉的那个开膛手在档案上记录是超A级，但当时指挥部下达所有人撤退的命令，就代表那次任务有团灭的风险……但你留了下来，并且解决了开膛手。 “虽然档案上你的咒力等级是A级，但我相信你有超A级的实力！我希望你能救救她！” 江汉勋的语气近乎哀求，让周铭极不适应。 周铭当即答应下来：“我绝对会尽力而为……但听你刚才的话，救乌鸦老师这件事并没那么简单，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吗？” 江汉勋直起腰，深吸一口气，凝望着周铭，神情凝重道：“朱缨平时使用的那具身体，其实并不是她的身体。” “这是……什么意思？我有点不太理解。”周铭皱眉眯眼，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旁边一直静静旁听的张伟，也变了脸色，他突然觉得这位A级联络员前辈要讲什么可怕的怪谈故事了。 江汉勋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烟想要点燃，又忽然意识到这是在病房，于是重新将烟盒放回口袋。 “说起这个，就要提起那次意外了，我就言简意赅地描述一遍吧。 “朱缨在很多年前，曾经参与了一次遗迹探索任务，在那次任务中，她遭遇了一次意外，遇到了情报上不曾记载的人形怪异的袭击。 “在那次意外中，她的头颅和当时他们队长的头颅被一起砍了下来。” 张伟倒吸了一口凉气，周铭愣住了。 一瞬间，两人对朱缨的印象就完全改观了……一个非人的人类？和蓝信云一样？还是说是思维接近人类的怪异？ 如果真的是怪异，为什么有关部门还允许她自由活动？ 怪异散发的咒力会造成周围事物的侵蚀，不管怎样都必须消灭，就算不消灭也应该放在祈祷院符文构成的封印法阵中好好收押。 但乌鸦老师的行动却非常自由，并且周铭在和她相处的过程中，完全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显然乌鸦老师并不是怪异。 但是，江汉勋却说她的脑袋被砍了下来。 江汉勋继续说道： “当时，她队长的名字叫陈灵龙，在遇到意外时，陈灵龙的头是第一个被砍下的，并且他的头在被砍掉的一瞬间就被粉碎掉了。 “在遭遇袭击后，她和小队的其他人暂时逃离了现场，但并没有摆脱怪异的追击，然后他们在几小时后，他们又重新遭遇了怪异，这次被砍下脑袋的，就是朱缨和其他队员……她本来在那个时候就该死了。 “但她并没有死，不知道什么原因，陈灵龙的无头尸体获得了自由行动的能力，并且四处寻找头部，然后当时他恰好找到了一个头，那就是朱缨的头，于是朱缨的头就被装在了陈灵龙的身体上，你们平时看到的她，身体其实是陈灵龙的。” 张伟惊得合不拢嘴，表情近似痴呆。 周铭反倒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乌鸦老师的身材不像女人，原来根本不是她的身体！”周铭抑扬顿挫道，仿佛破案成功的名侦探。 张伟瞥了周铭一眼，心说老大你心也太大了，现在完全不是吐槽身材的时候吧？ “那乌鸦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究竟还算不算人类？”周铭追问道。 江汉勋沉默了半分钟组织语言，随后说道： “总之，因为朱缨的头被装在了陈灵龙身上，两人就变成了某种一体的存在，可以把他们看作怪异，也可以把他们看作人类，但这其中也是有点细微差异的！ “陈灵龙毫无疑问已经成了极度危险的怪异，但莫名其妙的，他身为怪异的特性和咒力，完全转嫁到了朱缨的身体上。 “而朱缨获得了两具身体的控制权，她能随意把自己的脑袋按在任何一具身体上，但她原来的身体却因为被咒力侵蚀，现在已经变成了咒力浓度非常高的危险物品。 “而陈灵龙的思想和灵魂，则依旧残留在他那具身体里，陈灵龙的灵魂……或者说精神，和他的身体恰恰相反，已经变得不正常了。 “可以说他们两人把怪异身上的两种必备特征拆开来继承了。 “朱缨的身体承担了肉体的异化，但精神还正常，于是她的肉身得以生存，即使尸首分离也仍旧存活；而陈灵龙的精神则承担了精神的异化，但身体却完全是普通人的身体。 “他的身体在安装有朱缨的脑袋时，残留在身体里的怪异精神处于被压制状态，但一旦朱缨的头离开陈灵龙的身体，那么他的怪异意识就会逐渐复苏，变得极度危险！”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该幸存的故人 “如果那样会发生什么？”周铭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短时间内，朱缨可以凭借主人格对身体的压制，强行把头换回去，但时间一长就不行了，她很可能会不是陈灵龙的对手。” “老师变成这样的原因，你们不知道吗？”周铭问。 “细节情报太少，这种诡异的共存现象，现在也想不出原因。唯一知道的现实，就是身为怪异的陈灵龙将身体的怪异性转嫁给了朱缨的身体，而朱缨的精神状态却保持了正常人的状态。”江汉勋说了句废话，但他特意强调了朱缨的灵魂还是人类。 一旁的张伟稍微冷静了些，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他想既然朱缨的身体是陈灵龙的，她原来的身体也已经怪异化，那她平时日常生活应该也不会频繁交换，那她上厕所的时候…… 张伟很想交流一下这个有趣的问题，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身为正人君子，即使出于科学研究目的，也绝不能讨论如此猥琐的内容。 一旁，周铭已经完全理解了状况，他右手握拳锤了下左掌，领悟道：“所以这次我要救乌鸦老师，就要把乌鸦老师的脑袋摘下来，放回那位陈队长的脖子上，是吗？” “没错。” 江汉勋恢复了中年男人的稳重，他忍不住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接着道：“朱缨和我说了你遇到过一个戴罗刹面具的男人，我和她都觉得那人很可能是当年的小队成员之一。” “但刚才你不是说当时小队的所有人都被怪异斩首了吗？” “并不是全部，当时的探索是兵分两路，朱缨所在的小队除了朱缨之外全部死亡，之后朱缨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独自一人用陈灵龙的身体往海岸的方向行走，路上遇到了溃败的另一支小队，仅存五人，其中一人重伤。 “那重伤的人带着意识不清醒的朱缨撤离，其他人留下断后，而最后成功回到正常世界的也只有她们两人……但或许，其实并不是只有她们俩。”江汉勋说。 周铭：“那个罗刹面也是当年的其中一人？” “本来知道这件事的人就不多，他又能第一眼认出朱缨给你的银币，从这两点看，很有可能是当年上岛探索的其中一人。 “但从概率来看，这个可能性其实极小，因为当年他们遭遇的怪异强大到不可思议，之后[有关]又组织了两次大规模探索行动，级别比当年朱缨的探索队要高很多，却无人生还。 “毫无疑问，朱缨和她另一位同伴的生还，完全就是奇迹，留下来断后的人在失去出海的船只后，根本没有逃离那片遗迹的方法。” 江汉勋沉重道。 在当年那种绝境中，想要逃离那座岛屿，就必须在那些可怕的怪异围剿猎杀之下，自己造一艘木船，并且驾驶这艘木船穿过迷雾重重，有恐怖海怪出没的大三角海域。 能做到这一点的，大概只有神仙吧。 “所以那罗刹面应该不是当年的幸存者？”周铭不确定地说。 江汉勋：“虽然概率极小，但也有可能是，或者说我们越觉得他不是，他可能就越是，我现在已经不敢对这个世界下定论了，而且目前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力量。” 说完，江汉勋拿出一小片纸递给周铭：“之后你在这个地方上车吧，有可能他也会来。” “罗刹面吗？”周铭捏住纸片的一角。 “是的。”江汉勋注视着周铭，缓缓点头。 . . 现在是晚上九点，迷雾之城又变成了一头沉睡的巨兽，周铭全副武装来到了江汉勋指定的火车站。 因为迷雾之城夜晚的特殊性质，这座城市的火车站晚上是停止运营的，即使其他城市的铁轨与之相连，在入夜前，城外站点的工作人员也会将铁轨调整到另一条并行的路线上，让外面的列车不需要途径迷雾之城，即可正常行驶。 火车站里空无一人，四周漆黑犹如涂墨，夜晚的雾气如幽灵般在地面沉浮，周铭只能看到站内设施的模糊轮廓。 他拿着手电筒顺着站台往前走，脚下是车厢的序号涂漆，整个车站寂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脚步声，独特的范围像是恐怖片的开场，又像侦探小说最开头凶手一闪即逝的出场。 他觉得如果自己一定要在两种出场中二选一的话，他肯定是侦探小说里的凶手。 终于，周铭找到了候车席，坐下开始清点起自己的装备。 对讲机、防刺背心、武器箱、医疗包、多功能绳索和固定装置、压缩饼干和水、微型录像机、精确的测量装置。 这些装备可以说很全面了，武器箱里甚至还有用于自爆的炸药，尽管已经有情报证明炸药不能摧毁火车，但这些炸药依旧能当做清扫列车员的关键道具。 “这次只有你一个人，感觉孤独吗？” “星月姐，能不能不要吓我？”周铭叹了口气。 平星月从雾气中走出，在周铭身边坐下，舒适地叹了口气：“你还会被幻觉吓到吗？” “你又不是幻觉。”周铭低声道。 他很确信平星月不是幻觉了，甚至将之归类为怪异更妥当，不管是全视界能对她起效这一点，亦或是原主留下的视频中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频，都证明平星月不是普通的幻觉。 “星月姐，你能读到我的思想，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已经不是那个和你一起长大的周铭了，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周铭语气无比平静，但心跳却快得不得了。 这是他第一次向其他人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一个绝对不会泄密，甚至不确定是否存在的“人”。 尽管周铭很确信对方早就知道他穿越者的身份，但他们从未互相提起过，现在用语言戳穿这一层窗户纸，周铭还是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他就像一个向家长坦白自己偷了钱的孩子，尽管已经知道父母知晓了所有真相，但当场承认错误，还是心情忐忑。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和平星月的初次谈心 听到周铭的话，平星月长长叹了口气，摘下头顶的猎鹿帽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如果不去触碰她，但从周铭这个视角去观察她，她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她说：“平星月，人类女性，应该是一个实实在在，拥有真实肉体的人，她应该能吃饭睡觉，能和人握手拥抱、交谈，能被看见，也能被触碰，拥有正常的人际关系……如果这样的人才算真实存在，那么……我是平星月吗？ “如果不是的话，你为什么要叫我星月姐呢？请叫我幻觉吧，把一个幻觉当姐姐太愚蠢了，会显得你很懦弱，而我知道小铭你不是个懦弱的人。” “而如果我是真的平星月，那你现在又要去找谁？你都能把一个只有你能看见的幻觉当成真的平星月，那么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你，你和原来的周铭又有什么区别？” 周铭：“但我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周铭。” 平星月发出几声冷笑：“哈哈，巧了！我也知道我不是真的平星月！所以你现在是在向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幻觉倾吐秘密，你的秘密是被自己潜意识的幻觉知道了，并不是被平星月知道了。” 毋庸置疑，这是赤裸裸的嘲讽，周铭听得出来。 他被对方说得脑壳痛，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平星月瞥了周铭一眼，轻轻用手杖敲打地面，面带微笑，语气平静地说出最后终结话题的结论： “其实，一切都只是感觉而已，你在渴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回答？一个幻觉对你的肯定和安慰吗？ “你明明知道我已经知道，为什么还要自爆秘密，你是在乎一个幻觉对你的看法吗？为什么要在乎我对你的看法？” “我……”周铭迟疑地回想着自己刚才说话的动机。 “好啦，”平星月笑了，“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忘了要说什么了，麻烦你不要多愁善感好吗？这个世界脱轨了，你不想把他纠正吗？” 周铭沉默。 “小铭，做你觉得正确的事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另外，哲学的辩论不适合你。” 周铭听了，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这是对方在安慰自己。 “被幻觉安慰一下就觉得舒坦了，还真是容易满足。”身旁的平星月又说。 周铭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他深呼吸，调整心态重新冷静下来。 一旦冷静下来，他心里又出现一种离奇的隐忧。 平星月的幻影是如此真实，说实话，简直就像星月姐一直在他身边一样。 但仔细想想，他就能想到一些可疑之处，就比如说他在视频中听到的那个平星月的声音。 在原主视频中，平星月一直在鼓励原主努力坚持下去，让他完成没做完的事，鼓励他完成仪式。 周铭不清楚陪伴在原主身边的那个平星月，是不是现在坐在他身边的这个。 他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想的这些事，对方一定也知道，但她不会提起……只要他不提起，她就不会说。 “星月姐，你到底是什么？”周铭鼓起勇气问道，“你肯定不是普通的幻觉，视频里有你的声音，那个也是你吗？” “没错。” 周铭面露讶色，他没想到平星月竟然如此爽快地承认了。 “所以你是类似于幽灵一样的凭依型怪异？” “不大清楚，或者我自己心里知道，却不想告诉你，你可以自己从这两种答案里选一个。” 说了等于没说，周铭心想。 他不确定只有他能看到的平星月是不是来帮他的，虽然目前为止，她一直都在帮助自己，但她在视频里让原主进行了灵魂转移的仪式。 周铭无法确定，原主究竟是出于自己的意志举行了仪式，还是在她的怂恿下才举行了仪式。 然后，转移仪式之后，原主究竟去了哪里？这也是个问题。 但周铭觉得恐怕原主自己也不清楚，从对方留下的遗书中可以看出原主是觉得自己会就此消失，但其实也不排除有其他可能性。 周铭相信平行世界肯定有很多很多，有像这个充满怪异的平行世界，也有像自己故乡那样安全和平的平行世界，或许还有其他魔法、高科技、高武之类的平行世界，那里也有其他的周铭。 如果有一天，他也走到了原主那一步，那他也会像原主一样放弃这具身体，甘愿让其他世界的自己占据这唯一的肉身，承担起寻找平星月的任务吗？ 到那个时候，现在安静坐在他身边的平星月，是否又会在身后推他一把，让他做出决定？ 周铭用余光望向身边的平星月，她面带微笑地坐在那里，目视前方，翘起的二郎腿微微晃荡着，悠闲从容，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仿佛智珠在握，仿佛知晓一切，那么可靠又那么可信。 “红门背后到底是什么？我真的只是第二个周铭吗？”周铭忍不住问道，嗓子莫名感到有些干涩。 他有种预感，他不会是第二个周铭，原主也并非原来的原主。 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到现在，过了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在一个多月里，他从一个连真刀真枪都没摸过的祖国花朵，变成了一个百发百中，剑术超群的战士。 这绝不代表他这个平行世界的周铭天赋异禀，只要是脑子正常，稍微有点自知之明的人，就能猜到一切的力量都源自于这具身体。 他的格斗本能和剑术本能，枪法和咒术的使用方法，都像是习惯一般烙印在这具身体中，只需稍加磨合调整便可完美掌握。 另外还有更不可思议的红门……那扇梦境中的红门。 不用怀疑，那扇红门背后藏着他无法理解的可怕力量，那股力量将他从生死的边缘拉回，也让他的精神承受无法感知的影响，变黑的银币便是证明。 “我记得我说过了，红门背后是疯狂和力量，至于第二个问题……重要吗？”平星月站起来，将手放在周铭头上。 周铭瞳孔微微收缩，感受到了头顶的温暖和压力，他竟然不可思议地感觉到了对方的触摸！ “小铭啊，你心里有答案，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选择。” 正文 第两百章 救援队集结 周铭一阵恍惚，平星月已经消失。 余光有光点晃动，他看到车站入口的黑暗中，有一小块模糊的光团扭动着。 脚步声逐渐靠近，几个人影并肩往这边走来，那是这次旅行的其他同伴。 江汉勋给周铭的车站地址，是收到乌鸦救援资料的那些专员的碰头地址，也就是说他们是这次强制任务中最优秀、最强的一批人！ “啊……竟然有人先到了，谁啊，这种找死的任务都这么积极。”一个懒散的男人声音在朦胧的雾后传来。 “嘿嘿嘿，积极点有什么不好！我最喜欢这种任务了，这次还能和乌鸦交手！”一个稚嫩的女童声紧跟着出现。 随后一个魁梧男人和一个娇小的女生来到周铭面前。 男人头上戴着扣洞的黑丝袜，穿着棕色皮夹克，造型就像抢劫银行的老土劫匪。 娇小的女孩穿着洛丽塔裙，而她的面具……也是扣了洞的黑丝袜，并且她的丝袜头套还比男人多了两个洞，两根长长的黑色马尾从那里伸出来，随着她蹦跳摆动，看上去活力满满。 周铭遥遥盯着两人，眉头缓缓皱了起来……那家伙，还是小学生吧？ 两人走近看到周铭，男人居高临下打量了周铭一阵，心说这个绿面具真丑。 “哥们你的面具很有特色啊。” “很多人都这么说，不过我很快就要换新的了。”周铭说，“你俩的面罩也挺有特色的。” “你代号是什么？” “火枪手。” “火枪手？我不记得这次队伍里有这么一号人。”男人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女孩。 小女孩摸着下巴，平视坐在椅子上的周铭：“他是临时加入的，老大和我说了。” “啧，他怎么不和我说。”男人摸着脑袋抱怨道，随后向周铭介绍，“我是蒙面侠盗，旁边这位是无害女贼，你知道队伍其他人的资料吗？” “不知道。”周铭说。 “没关系，到时候车上有机会聊的，接下来大概还会有五个人来吧。”无害女贼一屁股在周铭身边坐下，拿出手机开始观看搞笑短视频。 现在这个世界的娱乐主题除了“现实平淡日常流”之外，“搞笑喜剧”流也非常流行，是普通平民为数不多的**乐。 周铭安静地坐着，听身边女孩咯咯咯笑个不停，忍不住侧目去看对方。 无害女贼似是注意到周铭的视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娇哼，然后用手拎起自己两根马尾，动作熟练的缓慢扭动腰肢屁股，伸出灵巧的舌头在嘴唇上转了一圈。 毫无疑问，她这是在调戏周铭。 周铭当然知道这些动作意味着什么，但这种风骚下流的动作出现在小学生身上实在令人难受，周铭忍不住转头问蒙面侠盗：“现在小学生也能加入有关部门了？” “别理她，她是我姐姐。”蒙面侠盗一边检查自己装备，一边懒懒道。 周铭点了点头，表示懂了。 坐在他身边的不是小学生，而是一个外形酷似小学女生，但其实年龄已经可以当他阿姨的女人，那她的变态从某种程度上就能理解了。 咒力等级越高的人，精神出现问题的概率越大，或许这些人古怪的性格也是侧面证明他们的实力很强。 一念及此，周铭打开手机，翻出一直保存在里面的学习资料，翻到知性蒸发这一块内容。 知性蒸发的第一阶段是出现各类可以被辨认的幻觉，而第二阶段则是幻觉开始无法辨认，某些欲望会逐渐增强，理性大幅度降低。 这里的欲望有各种各样的欲望，并不单一，食欲、睡欲、杀戮欲、复仇欲等等，这些欲望的增强体现往往表现为理性下降，情绪的极端化。 比如，普通人遇到一个不赡养老人的儿子，大家只会在道德谴责，或者利用法律的武器制裁儿子，但如果遇到这件事的是一个已经迈入知性蒸发第二阶段，并且正义感很强的咒术师，那他有可能会直接杀掉那个不赡养老人的儿子。 “这么多人已经到了，我吃到了吗？看来好像没迟到，没想到大家到的这么早。”一个男人走进了车站，步履从容地靠近。 他身上的装备比周铭他们携带得多一倍，背后背着像电台一样的巨大装置，上面还竖着一根天线，胸口挂着望远镜，腰间别着各种电子设备。 周铭很疑惑，对方为什么要携带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异空间内，像手机这样的电子设备大部分都会失去作用，因为异空间里没有信号基站，也没有其他成体系的辅助系统，就像原始森林那样。 不过，也不排除对方的装备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可能，都像对讲机一样可以独立运作。 “我的代号是王牌后勤，几位多多指教。”王牌后勤说。 周铭点头：“我是临时加入的火枪手。” “幸会幸会。” 王牌后勤看起来比无害女贼和蒙面侠盗要正常得多，戴的面具是熊猫面具，看起来很普通，很平易近人，他和其他人打完招呼后，就席地而坐，安静地捣鼓起自己的装备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越来越接近之前指定的时间，其他四人也陆陆续续随之赶来，之后到场的其他人穿衣打扮就比较正常了，和周铭一样，就是很普通的标准装备。 他们的代号分别是白龙王、刘顶天、正义小子、单身贵族，从这几位的代号里完全看不出他们的咒术是什么，但大概的审美水平可以看出来了，这几个人的取名水平很差劲啊。 “呜呜呜~~” “咣当咣当咣当！” 火车的汽笛声和车轮在铁轨上转动的声音逐渐由远及近，周围的雾气变得更加浓重，他们看不清周围的场景了，但却依旧能察觉到周遭的事物在暗暗发生改变。 脚下的地面触感缓慢变化，屁股底下的椅子咔咔直响，金属扶手直接变成了粉尘灰烬，金属的材质变成了木头的结构，近处的一切变化都在眼皮底下发生，但这算缓慢的转变却没让周铭产生违和感。 这些变化就像制作精良的电脑特效，有着完美的视觉过度。 厚重的雾气在短暂遮蔽视野后，重新又回归正常水平，甚至比之前还更加清晰起来，偌大的现代火车站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仿佛回到了更落后的年代！ 正文 第两百零一章 救援队上车 没有所谓的站台，他们现在站立的地方是铺着木地板的候车区，背后是一排排木头座椅，而休息区之外第地方则是沙地，沙地上铺着一条铁轨，上方原有的顶棚早已消失不见，红色的月光自苍穹倾泻而下，将整个空间笼上一层昏暗的血色。 火车的呜呜声愈加响亮，所有人都起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周铭心不在焉地观察四周，试图寻找那个人的身影，但却没找到。 “等等，你们看！那个人是谁？”白龙王指着铁轨对面的沙地说。 那里站着一个戴着罗刹面具的人，他穿着画满妖魔的狩衣，腰间别着一把外形精美的武士刀，像樱之国浮世绘中走出的狩猎妖魔的武士。 看到对方的瞬间，周铭心头一震。 他来了。 他果然来了！ “我们人已经到齐了，没有额外临时加入的人了吧？”白龙王问道。 “是的，我想应该没了。”无害女贼用稚嫩的声音回道。 他们已经能看见火车靠近，那是一辆比寻常火车更加巨大的庞然大物，当这样的庞然大物高速运动起来，巨大的冲势仿佛可以碾碎挡在车头前的一切。 刺耳的摩擦声中，耀眼的火花在几百个车轮下飞跳，它慢慢停了下来，挡在罗刹面和周铭中间，紧接着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车门打开，一个拿着铃铛的列车员下车，叮铃叮铃摇晃不停，似是在催促休息站中的人赶紧上车。 还有其他的列车员下车，用抹布擦拭起车身上的血污。 “我们上车吧。”无害女贼说道。 其他人微微点头，紧跟着陆续上车。 周铭走进车厢，厢内的装修精致华丽，两旁是宽敞的座椅，两张相对的座椅中间放置一张可供四人对坐的木桌，桌子上固定着燃烧的烛台，白蜡烛的烛光中，餐盘里的食物如绝世美女般妖艳动人。 头顶还有吊灯，光照相当良好，这里完全不像在火车内，无论是空间还是装饰，如果蒙上两侧的窗户，他甚至觉得自己进了一家餐厅长廊。 “一开始我们还不会被攻击，坐下来休息休息吧，听说这里的食物还能吃呢。”刘顶天漫不经心地说道，挑了一个位置坐下，用刀叉取下一块鸡肉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最后他还是没吃，把肌肉放在了盘子里，怪异的东西还是不碰为好，即使已经有人亲身试验，但他还是宁愿吃箱子里的压缩饼干。 “累死了，让我打个盹。”蒙面侠盗打了个哈欠，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闭目眼神。 旁边的王牌后勤将桌子上的食物全部挪开，将自己背来的沉重装备放在桌上，开始调试，周铭好奇地看了看这台联络电台一样的装置，开口询问：“这高科技干嘛的？” “用来测算我们的移动路线，只要把它打开放在车上，外面就能收到火车行进的路线。”王牌后勤说。 周铭闻言大吃一惊：“这东西能和外面联络？！” 绝大部分情况，进入一个怪异空间后，和外面的任何联络都会直接中断，不管是想用手机还是对讲机，或者扬声器话筒，都不可能和外面的人联络。 “嘿嘿，我的咒术。”王牌后勤嘿嘿笑道，有些腼腆。 “你的咒术效果是和外界联络？就算所处的空间不同也能联络？”周铭还是不明白对方咒术的细节效果。 但王牌后勤只是摆了摆手，谦虚道：“其实没这么方便，也要看情况才能知知道能不能成功，我先给外面的总部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接通，如果能接通的话，这东西也就没问题了。” 隔壁桌的白龙王和刘顶天也注意到了王牌后勤的工作，于是凑上前来：“这万一就是记录火车路线的东西！我还以为只要小盒子大笑，没想到这么大！” “要护送这个盒子还真是艰难的工作啊，和那些怪物交手是免不了啦，你说我们把这个大东西放在这里不管，这些列车员会不会把它破坏掉？如果不会的话我们就不一定要下车了。”刘顶天说。 “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是救援乌鸦，这件事虽然排在第二，但也很重要。”稚嫩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说话的人是无害女贼。 在这个队伍中她似乎颇具话语权，她就是临时队长吗？周铭心想。 “这里是总部，听到请回复。” “我是王牌后勤，看来成功连上了，呼！”王牌后勤松了口气。 周铭盯着王牌后勤的手机更加好奇了，他迫切地想知道对方咒术的具体细节。 “这次你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尽量护送位置记录装置走完整条路线，除此之外最好把乌鸦救出来，当然如果觉得在对付特殊站点的怪异时，压力太大，那么放弃救援乌鸦也可以。”总部说。 “收到。” 王牌后勤开始认真和总部交流起来，白龙王和刘顶天转身坐回自己位置上开始发呆，而上车以来一直没说话的正义小子和单身贵族，则已经开始食用火车内的食物了。 “你们胆子还真大啊，万一这不是普通食物呢？蕴含咒力怎么办？”白龙王吐槽道。 单身贵族：“外面已经研究过这些食物的消化样本和粪便样本了，都是正常的，蕴含咒力的概率为零，虽然不知道具体原理，但这些东西很安全。” 正义小子半掀着面具啃鸡腿吃，边吃边问：“我们真的要去救乌鸦？我感觉这样风险太大了。” 周铭闻言眉头一皱，心想正义小子说的话听上去一点都不正义。 “为什么不救？参与救援行动并且成功的人每人都有一百万的现金奖励，要做多少次A级任务才能拿到这一百万？”单身贵族说道。 周铭默默不做声，一边仔细听他们的交谈，一边分析着他们每个人的心理。 听得出来，至少单身贵族和正义小子这两位是没什么职业使命感的，不过这也正常，在隐者这个行业中为了守护人民拯救无辜为目标的人，几乎没有，毕竟这太反人性了。 普通人善良的最大限度，是在保持自身安全的状态下，尽可能帮助他人，舍己为人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做到。 正文 第两百零二章 执念为何？ “我们七个人七百万，还有一大堆延迟福利，乌鸦为什么这么被看中？明明已经是一个快要失控的半怪异了。”正义小子问道。 无害女贼玩着自己的马尾辫，看着窗外秘密密麻麻的尸体，随口解释道：“资料上只写了她和怪异融为一体，写了她根本不像个人类，但你们难道没注意到乌鸦和怪异的区别吗？” 正义小子吃完鸡腿，一抹嘴把骨头扔到一边：“拥有人类的意识？” “这是很重要的一点，但更重要的是她让自己的肉体承担异化的代价，但自身的精神却长期保持清醒的状态，这就等于她变相控制了怪异的力量，你们听说过其他类似的例子吗？” “……好像没有。” “她虽然危险，但对有关部门而言也有着巨大的研究价值，如果真能掌握肉体怪异化，但精神依旧保持人类的技术，那或许这个疯狂的时代就能迎来终结了……这种技术就相当于正常时代的核武器，威力你根本无法想象。”无害女贼说。 她的声音甜美软糯，完全是女童的声音，但说出来的话却成熟老成，富有逻辑，可见这位临时队长并不是空架子，而是确有真本事。 但最让周铭担心的是他们的目的，现在团队内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去救乌鸦老师，或许车上的所有人里，最想要去救出乌鸦老师的还是那个罗刹面。 罗刹面也一定上车了，他是上了其他车厢吗？ 周铭转身往其他车厢走去，穿着制服的列车员来来往往忙碌着，除了他们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和身上奇怪的臭味，他们的行为举止和普通列车员毫无区别，甚至还更加敬业。 他从车头走到车底，再然后上车厢的二楼往回走，最终在二楼的一截车厢里看到了罗刹面，他坐在椅子上，腰背挺得笔直，红刀被他从刀鞘中拔出，用一条棉布细细擦拭着。 在周铭走进车厢的前一刻，他就已经察觉到周铭的到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罗刹面依旧淡定地擦拭着刀身。 周铭走到对方面前坐下，凝视着那张精美的罗刹面具，他之前在假面舞会向绅士打听过罗刹面的消息，但得到的答案是假面舞会里没有这个人，至少绅士他从来没见过。 再加上罗刹面和乌鸦老师的特殊关系，以及当初他把他放走的种种行为，可以确定他和哭笑面没有关系了。 但虽然他和哭笑面没有关系，但他的行为却和僧人的有关事件有着密切联系。 有关部门的专员失踪案很可能就是像他这样的人做的，上次他在三羊石丘阻击了他们，几乎杀死了所有战斗人员，但最后却只带走了扑克男。 而专员失踪案中，大部分专员全军覆没，但又一小部分却连尸体都找不到，这可不可以想成是罗刹面这样的人把他们带走了？ “有关部门最近在追查专员失踪案，那些失踪的专员是你们带走的吧？” “没错。”罗刹面大大方方直接承认下来，这让周铭吃了一惊。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坏人做坏事，不要去想坏人的逻辑，你应该学过。” “我只是好奇。” “我们在挑选合适的伙伴，顺便揭开有关部门隐藏的秘密，为此需要筛选……你叫什么名字？” “火枪手。” 罗刹面发出一声轻笑：“行吧，火枪手，你听说过执念吗？” “因执着而产生的不可动摇的念头，可形容因为对某事物的极度执着而产生了过度追求的念头。”周铭说出了自己心里对这个词的定义。 罗刹面擦刀的动作明显停了一下，他吃惊地抬头看周铭，感慨道：“你是书呆子吗？你说的这个字面意思谁不知道，我指的是在怪异理论中关于执念的学术定义。” “那我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就对了，因为有关部门不会把这东西告诉你。”罗刹面说，“执念是一种可以抵御自身怪异化的信念力量，只要你的执念达到一定强度，那么外界的咒力侵蚀就会被极大阻隔，甚至完全阻隔。” 周铭面具下双眉皱了起来，他完全没听说过这种理论，乍一听他便觉得这说法不成立，也不可信，如果真有这种可以完全阻隔咒力侵蚀的办法，有关部门不可能不广而告之。 “只要你能为了一个你认为可以实现的具体目标舍弃一切，那么就等于你产生了执念，而有了这个执念之后，普通的认知扭曲就再也不会对你造成影响。 “到那时，就算你在大屏幕前当着所有人露面，不管是饰演英雄还是杀人犯，不管观众是憎恨你还是喜爱你，他们对你的印象看法都不能影响到你的人格，这就是执念的力量。” 周铭：“听起来完全不可信。” “当然，任何人第一次听都会觉得完全不可信，我们的首领向有关部门提出这个理论时，有关部门的所有人都嗤之以鼻，只有少数人有做实验的念头，而因为各种资金原因和外在条件，那些实验都大大推迟了。 “当然现在有关部门已经知道执念的力量真实存在，但他们还不敢公开。 “我告诉你这个被政府所隐瞒的绝密，也不是想让你相信，只是要解释我们做那些事的动机，就必须先解释执念理论，这样你才能理解我接下来说的那些事情。” 罗刹面擦好刀，慢慢把刀收进刀鞘，刀镡和刀鞘咬死发出轻微声响，他将武士刀放在大腿上，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喝了几口水，喝水时他略微掀起面具，露出线条硬朗的下巴。 “你的葫芦也是咒具吗？” “不是，只是为了和人设搭配，我穿这身衣服，拿着那把刀，结果腰上挂个保温杯，你不觉得很出戏吗？整体形象都会被破坏掉。”罗刹面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答道。 周铭皱眉，心说你说出刚才那话就已经很出戏了。 罗刹面接着道：“刚才你问我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们在筛选有资格获得执念的同伴。” 正文 第两百零三章 和罗刹面的交谈 “听到这里你肯定觉得执念很容易获取，但我接下来要详细和你说说咒力理论中的执念和俗世认知中的执念有什么区别。 “根据目前我们的观察，最普遍也最容易诞生的执念是什么？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活下去。 “求生欲是所有人类普遍具备的超强欲望，但光是强烈的求生欲并不足以达到我所说的执念境界，想要达到那个境界必须做到两个条件。 “第一个：不管什么情况下都将执念的目标放在第一优先级。 “第二个：任何情况下都绝对不放弃这个目标。 “只要能满足这两个条件，基本上就能进入执念的境界了，但即使是人类中最普遍最强的求生欲，也很少有人能满足这两个条件。 “舍己为人这种情况就不说了，大部分人做不到，但为了家人、子女而死，却有不少人能做到，能完成这一点的只有那种不重视任何人，自私到极致的苟且偷生之人。 “但这种苟且偷生之人，也仅仅是满足了第一个条件，第二个条件的满足将更加困难，随便举个例子，如果我把一个人关起来，每天不断用各种残酷的方法折磨他，并且我和他都知道这种折磨将永无止尽地持续下去，那么他是否依然会选择活下去？ “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死亡，现实中有许多人能抵抗痛苦的折磨，但这些人在抵抗折磨的时候，心里并不是纯粹想要活下去，而是‘我坚持扛过这些痛苦之后，便能轻松的活下去’。 “只有极少数人，在明白自己活下去也注定只能遭受极致痛苦的情况下，依旧坚持想要活下去，而只有这种人，才能满足第二个条件，此时执念便达成了。”罗刹面淡淡道。 周铭思索片刻，冷静地提问：“为什么做到这两个条件就能隔绝寻常咒力的侵蚀？” “我不知道，我不是专门研究这一块的，不过关于原理的猜测，组织内的确有很多，听起来也有点道理，比如说，有种说法是当人进入执念境界后，你的精神就有了一个终极目标，而正常人的精神则是混乱的自然演化体系。 “我们暂且将有执念的人的精神，叫做执念系统；无执念的人，叫做混沌系统。 “混沌系统并不在意你的精神究竟会演化成什么样子，或许你主观上抗拒改变，但对精神本身而言，混乱疯狂和逻辑理性是没有好差之分的，就像对大自然来说生物无善恶；一个人的生死对一段人生来说，也没有好坏，仅仅只是起点和终点，都只是一个组成的部分……所以混沌体系会接受外界对你的扭曲。 “而有了执念之后就不一样了，有了执念之后，你就有了判断的标准，当执念成为优先级最高的行动指导，不利于完成执念的认知扭曲，都会被精神本能抗拒。 “而有利于完成执念的认知扭曲，则会被接受……但接受不接受对你而言，实际上没有差别，因为它已经是你优先级最高的目标了，那再怎么重视它也不为过，所以更无所谓。” 周铭听后点头：“虽然感觉很粗糙，但思考的方向不错。” “这个理论通俗易懂，提出它的人是组织里的一个程序员，他本身还没执念呢，说这个假设时也没经过仔细思考，只是当场随便用程序打了个比方……很扯淡吧？” 周铭：“……” 罗刹面：“所以我才说原理不明，怪异这种东西只需要应用科学，难道你还想用基础科学去研究它？ “全世界最优秀的一批大脑花了几十年的时间，试图找出怪异的一丁点正确规律，结果却一无所获，即使现在他们公认的正确理论，也有着个别的反例存在。 “他们说怪异来源于人类的情绪和认知扭曲，构筑了大量的前提条件，说大部分怪异诞生来源于传闻。 “但其实还有小部分怪异根本没有任何原型，于是那帮科学家只好说没找到原型，从而维护那脆弱不堪的基础理论……这其实挺蠢的。 “我对执念究竟是什么东西根本不关心，我只需要知道它的确存在就行。” 周铭：“没想到你能和我说这么多。” 罗刹面：“君子坦荡，和隐瞒太多的有关部门比起来，我显然要真诚得多，把这些告诉你对我绝无坏处，但对你肯定有好处……当然，对有关部门是好是坏，我就不关心了。” 周铭不知要怎么去理解对方这句话，而且他们的话题偏离太远了。 是时候将话题拉回来了，周铭心想。 “你是来救乌鸦老师的吗？” “她现在叫乌鸦？我肯定是来救她的，否则我没必要上这辆车，你刚才问的这是废话。”罗刹面说，“另外我知道你想和我合作，但别想了，我有自己的判断，我喜欢怎么有效怎么来，提前的约定对我没有约束力，对你也没有价值。” 真是干脆的人，但四周就像挡住铜墙铁壁一样，周铭心想。 周铭觉得双方交流还算融洽，想着趁此机会，再多问一问其他的事情，比如他们这个组织为什么老要在僧人掀起的怪异事件中拦截有关部门的专员。 这件事不管怎么看，这两方组织都肯定有联系。 “上次我问过你哭笑面，你说你不认识，那你认识僧人吗？” “不认识，但我知道。”罗刹面淡淡道。 周铭浑身一震，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他本来准备好了诸多问题，打算来个隐蔽式审讯，结果对方在他第一个当做开胃小菜的问题面前，就直接招供了，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咳！你，你都知道些什么？”周铭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刚才想要问一些更加具体的问题，但回顾了目前他所知晓的所有情报，他才发现自己对僧人知之甚少。 原主曾经提醒过让他小心僧人，他在沙河村打听到了僧人的消息，森马镇又碰巧听到了僧人的消息，之后一路顺藤摸瓜去了三羊村，最后才来了这里。 但除了最开始的防空洞和森马镇这两件事，其他的并没有直接线索和僧人联系起来，这些事件只不过有着一些诡异的共同特征，比如说人为散播的谣言、比如说二次利用的怪异。 正文 第两百零四章 罪孽魔 “关于僧人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但你说的应该和一个实力庞大的恐怖势力有关，我们发现这个势力也仅仅是因为一系列的巧合，刚才我说了，我们在寻找有天赋创造执念的人，但有天赋的人不是那么好找的。 “执念这个境界，其实和情绪完全失控没有两样，精神失控是彻底的混乱，而他是顺着一条极端的道路一路狂飙，所以能拥有执念的往往都是些被咒力侵蚀十分严重，精神已经濒临失控的人。 “这样的人很难找，而组织制定的计划是瞄准那些极度危险的怪异，越是危险的怪异，有关部门越是会派咒力等级高的隐者来处理，里面不乏濒临失控的隐者，是我们一直看好的人选。” “他们不会拒绝吗？”周铭打岔道。 罗刹面发出一声冷笑：“精神濒临失控的超A级，一般都会被严格管控，虽然不会在明面上做的太明显，但有关会把他们的家人接到中央城区当做人质，或者给你安排24小时的亲密搭档，这些事他们都做得出来。 “那么现在，既然我们给出的条件比有关部门要好，而且获得执念成为超限者是这类人‘正常’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大部分人都会遵从本心，毕竟谁不想活下去呢？” 周铭叹了口气：“我们继续说僧人吧，听到现在好像还和僧人无关。” 罗刹面沉默了片刻，看向窗外，缓缓道：“发现僧人是因为几次巧合，组织发现有人在人为创造怪异现象，还发现有很多村落莫名其妙消失了，经过几次争分夺秒的机密调查，我们知道在这些村落消失之前，都有一个装扮像僧人一样从村里带走了许多小孩。” 周铭：“之后呢？” “我们没精力去调查这个神秘势力，但它的行为让人很在意，所以组织想要利用一下有关部门。” “利用？” “嗯，可惜有关的侦查效率太差，官方的注意力全被零零碎碎的怪异吸引，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在给他们使绊子，导致我们不得不给他们一点提醒。于是我们在对方又一次制造怪异现象后，提前一步假扮僧人，在村子里带走了一些小孩。” 假扮僧人？不会这么巧吧？ 周铭略微有些紧张地问：“你们带走了哪里的小孩？” “当时我们瞄准的是沙河村，那个地方的谣言起始地和事发地点很接近，如果有关要调查也会非常方便。” 沙河村！ 罗刹面的回答完全出乎周铭的预料，他本以为自己在沙河村打听到的是真正僧人的情报，结果到头来，那只是罗刹面那个组织的人伪装的假僧人。 “那些孩子呢？”周铭长叹一声。 问出这个问题时，周铭其实并没太多担忧。 不知为何，他不觉得罗刹面那个组织会对小孩怎么样。 “养着呢，养几个小孩还是没问题的，花不了多少钱，普通的成员都很喜欢他们。”罗刹面漫不经心道。 “森马镇呢？在森马镇把厨刀送给宋宗明的也是你们？”周铭连续追问。 “森马镇？那里我去过，但我不认识什么宋宗明，也没听说组织里有这样的行动，你说的这件事也和僧人有关吗？” “嗯。” “那就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对调查那个和尚没太大兴趣，唯一做的就是沙河村的那次伪装，我知道之后沙河村的全体村民也集体消失了，但那也不是我们干的……很明显，僧人并不想让有关部门知道相关的情报。”罗刹面说。 周铭陷入了沉默，罗刹面暗暗观察着周铭。 从进入这辆车厢，在他对面坐下之后，问的都是一些情报方面的问题，当然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的态度，那种没有偏向和警惕的态度。 如果不是过于天真，那就是有着自己的立场和思考，罗刹知道诺亚做的这些事，不管怎么看都绝对不像好事，但周铭却并未表露出排斥和批判的意思，反而想要更深入的了解……这很奇怪。 朱缨，你有一个很奇怪的学生呢，罗刹面在心里想道。 周铭没有其他问题要问了，他起身对罗刹面说：“我先下去了，之后见。” 罗刹面显然愣了一下，随后微微颔首点头，同样说：“之后见。” 周铭说完，转身往一楼的车厢走去，等他回到队伍所在的车厢时，王牌后勤已经结束了和总部的通话，正拿着张纸安静在桌上记录着什么。 无害女贼抬头看到周铭回来，头一仰道：“你去找那个东瀛人了？” “他也是来救乌鸦的，是外援。”周铭说。 无害女贼随意地点了点头，并未怀疑，能进到这个地方来的人，目的只可能有两个，要不是救人，要不就是解决怪异，其他的可能性太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刚才你不在，总部和我们联络过了，关于和那些罪孽魔战斗的事，我现在和你说一下吧。” …… 火车一路行驶，车厢内的乘客们有尸体列车员们提供的高级服务，车内装修奢侈华丽，窗外却是尸山血海。 坐在车内的人闻着诱人的烤肉烤鸡香味，名贵酒水的醉人香气缭绕鼻尖，外面却是漫山遍野的残肢断臂，腐烂尸体，这种近似幻觉的对比，每每想到都会让人产生一种极度虚假的不真实感。 无害女贼对周铭讲完了有关七宗罪怪异的各类情报，尸山空间那七个代表七个罪孽的怪异，被暂时取名称之为罪孽魔，和罪孽魔战斗有个特点。 在和罪孽魔的战斗中，参与战斗的人数越多，精神恶化的速度就越快。 所以在参加战斗时，他们不能整个队伍一口气上，除非确认可以速战速决，秒杀对方，或者判断最终可以击杀对方，否则试探和调整出战阵容是非常有必要的。 虽然只要最后杀死罪孽魔，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污染的精神都会逐渐缓解，但如果污染的程度太深，即使最后会回归正常，恢复的过程也会变得极其危险。 前几任和罪孽魔发生战斗的队伍，有不少就是因为精神失常，在恢复的过程中自相残杀，最后全军覆没。 正文 第两百零五章 斗兽场 周铭之前还以为有关部门既然已经对尸山列车探索了这么多次，总该知道罪孽魔的特殊能力，但结果总部却说那七个罪孽魔的能力是不断变化的，并非固定，虽然每次的能力都紧扣罪行主题，但却没有规律可循。 简单地说，就是之后的战斗要他们自己调节部署。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和其他人交流咒术之后，他发现他们队伍里的咒术功能还挺全面。 火车在大地上不断行驶，在三十八分钟后，他们忽然就开进了一片浓雾，窗外绯红的月光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光线变成了正常夜晚的银灰色，那种有月亮的夜晚的颜色。 几秒之后浓雾消失，周铭发现他们进入了一个空旷的像是斗兽场一样的建筑，火车的轨道建设在环绕斗兽场的外围，四周是高耸的带门洞的墙，一轮皎洁的弯月挂在海蓝色的天穹正中，斗兽场的中央坐着一个外形有点像人的生物……或者雕塑。 “这就是特殊站点？简直就像进了另外一个异空间。”正义小子望着窗外道。 王牌后勤：“的确很奇怪，我们应该还在尸山空间里，但天上的月亮颜色却变了。” “这里是斗兽场吗？我在书上看到古罗马的斗兽场，那时的人在那里举行角斗士比赛，还会把人和野兽放在一起搏斗，中央那个是罪孽魔吗？还是说是什么雕像？”单身贵族几乎把脸贴在窗户上。 无害女贼也凑了上来：“没想到第一次停靠就是特殊站点。” 车厢轻微的震动，呜呜呜的鸣笛声，车轮和铁轨摩擦，一路火花飞跳。 尖锐的刺响撕裂了寂静的夜，窗外风景的移动逐渐停止。 最后火车在斗兽场的入口停下，之前他们上车时听到的清脆铃声再次响起，随后有列车员来到他们的车厢将车门打开，然后恭立一旁。 周铭一行人同时从座位上站起，来到车门口通过门洞望斗兽场的中央窥望，斗兽场中央的坐着的生物像雕塑一样纹丝不动，他们甚至无法确定那是否是罪孽魔。 无害女贼拿着望远镜观察，喃喃自语：“这是七宗罪里的哪一罪？” “看不出来，我们下车就代表参战了吗？” “不是，参战是看你是否有主观参战的意志，你就算是在车上用远程攻击偷袭了罪孽魔，同样要承受精神污染。这次我们一开始先试探一下，刘顶天、老弟，你们先上！”无害女贼对将马尾甩到肩后，冲身后的二人嚷道。 蒙面侠盗和刘顶天微微点头，跳下火车。 在跳下火车之后，刘顶天的身体缓慢变色，身上出现了完全透明的斑点，这些斑点在刘顶天的体表逐渐扩散，互相融合，知道他全身都变得透明，仿佛白糖溶解于水，彻底凭空消失。 随后，蒙面侠盗的身体也慢慢在空气中消解，两人都直接隐形了。 这就是刘顶天的咒术，他能让自己触碰到的人进入隐身状态，还能让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完全消失，他的能力让周铭想到开膛手，两者的能力颇为相似，刘顶天的甚至比开膛手更强。 不过这个咒术的缺点就在于虽然进入隐身状态的人，行动不会发出声响，但对现实的干扰却依旧能被外界察觉。 比如现在，周铭和其他人都能看到两人留在沙地上的脚印，那对脚印往斗兽场的内部移动，从远处缓缓绕圈，调整位置。 两人一开始是用走的，但很快就是用跑的了，因为在这场战斗中时间就是生命，逗留的越久，精神的污染就越是严重。 周铭拿着望远镜，借着朦胧的月光看着两对脚印绕到了那个中央的怪物的身后，随后很快就变成了只有一对脚印，而脚印移动的速度骤然加快！ 蒙面侠盗的咒术是肉体强化，估计是他把刘顶天背起来了。 脚印来到了那个雕塑的身后，下一秒，所有人都看到那个雕塑无声地飞了出去，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那个雕塑在空中舒展开身体，从半蹲抱膝的动作变成双臂展开的动作，然后如被攻城车抛飞的巨石般咋进了旁边的石柱中。 石柱碎裂的巨响被干燥的夜风带到众人耳边，这里的风竟然没有腐烂的味道。 “妈的看不清！下去了！” 无害女贼第一个跳下车，跑进斗兽场，找了个隐蔽的好地方，半蹲在高台的边缘往下张望，其他人也想要观察得更清楚些，但夜晚光线昏暗，距离太远真是什么都看不清，于是陆陆续续跳下车。 周铭也跃下火车，跟着其他人蹲在斗兽场的最高处，看向下方烟尘弥漫的落点。 第一次，究竟是什么罪？ 烟尘中，罪孽魔缓缓走出，等到它站立起来后，众人才看清这家伙的外貌。 黑色的长矛覆盖了它整个后背，浓厚的黑毛让它看上去像一头麝牛，那些浓密的毛发让人联想到远古的蛮荒，狂野、愚昧、无智，却又敏锐，令人感到一股如史前猛兽般原始粗野的蛮力。 之所以刚才周铭看不清罪孽魔的外观，就是因为这家伙刚才是抱膝蹲坐在斗兽场中央。 但它的正面却没有一丝毛发，只有一片裸露的苍白皮肤，皮肤苍白的表面上有磨砂般的质感，犹如覆盖着一层细碎的晶石，在月光下散发着钻石般的光泽，看上去脆弱又美丽。 它的面部没有五官，什么都没有，整体看起来像一个还未完工的抽象艺术雕塑，身体的正反两面展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背面原始野蛮，自然而原生，正面精致闪亮，仿佛由现代高精尖工艺打磨制造而成。 “这什么东西？从外表看不出它是什么罪啊。”正义小子吐槽道，“长得还特么挺艺术！” 罪孽魔一瘸一拐地晃晃悠悠走动着，这时他们才发现，罪孽魔的腿好像骨折了！ “不会吧，这么弱？”白龙王皱眉道。 周铭拿着望远镜，有些迟疑地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文 第两百零六章 什么魔？【还欠22更】 沙地上尘土飞扬，脚印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罪孽魔的方向延伸，周铭他们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却能想象出蒙面侠盗背着刘顶天如狂卷的疾风般冲向敌人，如一道雷霆闪电！ 又是无声的一拳！ 他们看着罪孽魔的身躯斜斜倒向地面，头部在接触地面后，再次遭到了一次重击，凶猛的冲击力让它颀长的身体像陀螺一般飞旋着滚进了旁边的石林，接连撞断了三根坚硬的石柱。 弥漫的烟尘被一阵风吹开，隐身的蒙面侠盗也冲进了石林之中！ 几秒之后，亮晶晶黑乎乎的罪孽魔像块抹布似的被甩飞出来。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凄惨落地，一条手臂已经消失，断掉的横截面流出鲜红的液体，那些液体像是血液，但却带着诡异的荧光。 “侠盗老哥挺猛啊，强化后的力气能有这么大吗？”正义小子持续嘀嘀咕咕。 话音刚落，下一秒，蒙面侠盗以雷霆之势从石林中窜出，如天降金刚一般落在罪孽魔身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因为他竟然没有带上刘顶天，他丝毫没有隐藏，就直接在罪孽魔身前现身了！ 除此之外，更令人吃惊的是蒙面侠盗的身姿，他的身体膨胀了一些，衣服被撑得爆开，裸露的皮肤表面流转着黄金般的色泽，整个人威严无比，犹如佛教中描述的怒目金刚。 “不是说他的咒术是肉体强化吗？！”白龙王诧异道。 无害女贼发出一声轻笑：“这也是肉体强化的一种，很正常吧。” 蒙面侠盗以压倒性的力量，一脚踩住罪孽魔的身体，铁锤一般的拳头握紧后，一拳接一拳砸下，罪孽魔的脸部不断裂开，鲜红的荧光之血四溅流淌，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 “是暴怒吗？看起来侠盗好像非常愤怒的样子。”王牌后勤猜测道。 这个猜测的确是成立的，暴怒的情绪影响了蒙面侠盗，以至于蒙面侠盗发狂一般地进攻罪孽魔，甚至放弃了刘顶天顶级的隐身掩护。 众人盯着发狂般的蒙面侠盗，心里确信了这个想法。 但周铭眉头却锁得更紧了，他思考了瞬间，当即否决道：“不对！是怠惰！刘顶天没有跟出来，而侠盗一个人就直接冲出来了，你们觉得这会是因为愤怒吗？战斗才开始这么一小会，参战的又只有两人，怎么可能起效这么快！” 罪孽魔只可能是七宗罪中的任一一个罪孽，实际上很容易猜中，而解释一种行为有很多种方法。 在周铭说出正确答案后，所有人脑子都像被打通了灵窍，瞬间醒悟过来。 没错，正确答案是怠惰！ 蒙面侠盗之所以会直接一人冲出来，是因为他觉得对手太弱，懒得继续用刘顶天的咒术进行掩护，而刘顶天同样如此，心里微小的怠慢心态让他纵容了蒙面侠盗的不谨慎，允许了对方一人上阵的行为。 斗兽场中央，被完全压制的怠惰魔也开始反击，它举起自己仅剩的那条胳膊，无力地捶打蒙面侠盗踩在他胸膛上的小腿，但反击的节奏和频率却非常缓慢，仿佛它是一只仅凭神经做出求生行为的虫子。 但现在没人觉得这个罪孽魔弱小了，这种缓慢的节奏，毫无疑问和怠惰的主题契合！ “你们不觉得罪孽魔的防御力，和之前相比有些不同了吗？”周铭沉声提醒。 无害女贼倒吸一口凉气，暗暗道：“现在该叫它怠惰魔了！他的防御力有什么变化吗？”她提问的对象，毫无疑问是周铭。 周铭：“一开始，侠盗一击就直接将对方打瘸了，后来在石林的那一次攻击直接弄断了怠惰魔的手臂，现在你们数一数他对着怠惰魔那张脸锤了几下了？才流了点血而已，难道它的头特别硬？很明显是防御变强了，而且……它也开始反击了。” 蒙面侠盗的攻击一拳比一拳有力，但一拳比一拳缓慢。 他似乎察觉到了眼前这个怪物的防御力发生了变化，于是更注重每一拳的质量而非数量，但同时心里也隐隐产生了一种无聊无趣的情绪。 是懒惰吗？我揍得这家伙是懒惰？蒙面侠盗心想。 管他呢，反正这家伙好像根本没什么攻击力，就算这么慢慢打下去也能弄死它。 当懒惰的负面情绪被逐渐放大之后，产生的不仅仅是心态上的懈怠，更有思想上的懈怠，人一旦放弃了积极主动的思考，那么作为人类最大的优势将会被无限制削弱，弱点将被无限放大。 怠惰魔忽然一拳飞起，击在蒙面侠盗的膝盖上，打得他一个踉跄。 趁着侠盗失误的瞬间，怠惰魔则像一个好不容易从群殴中逃生的懦夫一般，狼狈地爬起，小跑着往石林的方向跑去——它的腿已经不瘸了。 蒙面侠盗烦躁地揉了揉脑袋，迈步跟在对方身后，像一个从容的杀手追击重伤的猎物般步步紧逼，但他的步速并不快，仅仅是普通步行的速度，从容得简直令人心焦。 旁观的众人急得要命，王牌后勤已经从火车里拿出了微型扩音器，询问无害女贼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对方，但这个支援要求被女贼直接拒绝了。 “通知这种行为，毫无疑问也是主观上的参战，那样会打破目前还算稳定的局面，我弟和刘顶天已经没胜算了，但他们还能试验怠惰魔的能力，我们现在对怠惰魔的了解太少了。” 这名头戴黑丝袜的小学萝莉端着望远镜，一本正经地望着已经陷入懒惰深渊的弟弟，语气冰冷地说。 还真是冷酷无情啊，周铭在心里吐槽，但却非常赞同无害女贼的判断。 “怠惰魔的腿好像不瘸了。”正义小子说。 “他的伤势在缓慢的恢复，但我猜这个恢复速度应该和它的防御力一样，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周铭冷静道。 白龙王：“但它断掉的手臂没再长出来，似乎砍断身体部位这种做法对它最有效。” 怠惰魔小跑着溜进了旁边的石林，那片石林本来是帮助角斗士和野兽周旋的区域，而现在成了恶魔的逃生场所，它在低矮的石柱间穿梭，身影若隐若现。 正文 第两百零七章 怠惰魔 外面的蒙面豪侠也跟着走了进去，像一个追踪逃跑猎物钻进树林的猎人。 但他显然没有猎人沉稳老练的气质，他更像一个既懒得打猎，狩猎技艺也不精湛的笨猎人，在迫于抓不到猎物就没晚饭吃的情况下，不得不强撑着精神，勉强继续这场追猎。 这时，刘顶天则从石林另一侧走了出来。 他们看到刘顶天走出石林后在原地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仿佛觉得自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直接一屁股在地上坐了下来，就这么呆坐着看向石林的方向。 两人一进一出，懒散无聊的模样让人看了既愤怒又滑稽。 “这家伙真是完了！”单身贵族怒道。 “过了几分钟？”无害女贼问道。 王牌后勤看了看手里的秒表，回答说四分三十秒，也就是说两人参战的情况下，四分三十秒的时间斗志就会遭到极大的削弱，要击杀怠惰魔必须在四分三十秒内。 周铭在一旁听着，他感觉怠惰魔的危险远超他们目前所看到的，虽然他们这些人并没有被怠惰魔影响，但对方表现出来的“无能”和“颓废”，却很容易让人误认为他的威胁程度比较低下。 从蒙面侠盗进入石林后，又过了大概两分钟，随后又一个身影从石林中飞出，这一次被丢出来的是蒙面侠盗！ 紧接着怠惰魔也从石林中窜了出来，它的行动与之前相比要快上许多，本来缺失的手臂也已经安上了，似乎它在石林中找到了自己断掉的胳膊。 蒙面侠盗从地上爬起，而怠惰魔已经冲到他的面前，随后双方展开了近身肉搏，这一回他们都看的很清楚，蒙面侠盗的反应明显迟钝了许多，即使他不断被攻击，也没提起足够的兴致来认真战斗。 反倒是怠惰魔，不断一拳一脚捶打在蒙面侠盗身上，每一击的力量都十分巨大，在一次直蹬中，蒙面侠盗直接被踢出五六米远，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后摔了个狗吃屎。 他爬起来往地上吐了一口血，身上的金光也暗淡了许多，似乎强化肉体的力量正在减弱。 不远处坐在地上的刘顶天看到蒙面侠盗被殴打至吐血，并没有上前帮忙，反而站起身，扭头就往火车的方向赶来，他竟然逃跑了！ “对方是怠惰魔，我们已经中了怠惰魔的精神污染，没赢的可能了，我先撤回来。”刘顶天在对讲机里说道。 他的逻辑很正确，听起来似乎还有一丁点道理，但现在谁都知道刘顶天的真正动机是偷懒逃跑！ 无害女贼沉吟了片刻，开口道：“现要打败怠惰魔，目前我能想到的办法是在短时间内秒杀对方，它一开始的防御力不会很高，这是最好的办法，我们接下来要派出攻击力最强的人。” 正义小子深吸一口气，回道：“我来吧。” “麻烦你了。”无害女贼说。 正义小子的咒术【恶魔凭依】是队伍中爆发力最高，攻击力最强的，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最强的输出，和白龙王一样，是队伍里的输出主力。 本来无害女贼没想让他这么快就上场，但现在没有其他好的办法了。 正义小子往斗兽场的中央走去，身后的地面上逐渐浮现浓重的黑影，如墨的阴影像怒水般沸腾，一个漆黑的扭曲生物从中钻出，深紫色的雾气不断蒸发，缭绕在正义小子周围，最后恶魔完全从影子里钻出。 一个巨大的，有三人高的半身骷髅，骷髅的颅骨上长着弯刀一般的恶魔之角，布满嶙峋骨刺的骨臂末端是长达半米的利爪，锋利的爪子在斗兽场的沙地上拉出十道深深的沟壑，沟壑中燃起猩红的火焰。 同样的火焰在骷髅的眼眶内点燃，随着正义小子缓缓举起手，它也跟着把手举起。 “凭依型吗？这造型真和他的代号不搭。”周铭喃喃自语。 凭依型咒术，在咒术三大类中都有存在，正义小子的咒术毫无疑问是攻击型咒术，和周铭一样，输出伤害的优先级十分依赖于咒力等级。 正义小子奔跑着向怠惰魔冲去，右手一挥，身后的黑骷髅也随之挥手，巨大的力量将正在殴打蒙面侠盗的怠惰魔抛向高空，怠惰魔的身上也随之燃起红色的火焰。 “一！”正义小子冷冷道。 怠惰魔在重力的作用下向大地回落，正义小子摆出第二个姿势，骷髅恶魔的巨爪在对方落地的瞬间狠狠砸下，将其牢牢摁在地上横向拖拽。 怠惰魔就像一个被卡车卷入车轮中的无辜路人，在恶魔利爪的切割下承受火焰致命的灼烫，它的身体翻卷着，后背的长毛已经被点燃，身体的正面和地面摩擦，碎裂的晶石散落一滴，体表渗出荧红色的殷殷鲜血。 “二！” 两个爪子同时落下，刀片般的利爪交错合拢，如剪刀钳住怠惰魔的身体大力撕扯，锋利的刃面在对方晶石般的体表磨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响。 正义小子惊讶地发现，自己对对方攻击造成的伤害并不是那么明显，他的恶魔之爪可以轻易在钢铁上留下抓痕，但却无法撕裂面前的敌人！ 怠惰魔突然挣开了利爪，身体旋转着落地，虽然它的身体已经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但它所表现出来的动作却充满了活力，它以极快的速度拉开和正义小子的距离，随后向另一个方向奔跑！ 他的目标是刘顶天！正义小子注意到了怠惰魔的行动目的。 他伸手想要拦截对方，但怠惰魔忽然调转方向，猛地逼近正义小子的本体！ “该死！”正义小子咬着牙齿道，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想到这怪异竟然还会耍计谋！它不是规律型怪异吗？ 另一只恶魔之爪半握着笼罩了正义小子的身体，但最终动作还是慢了一拍，钻心的疼痛从肩膀上传来，一条胳膊被怠惰魔轻易卸下。 随着正义小子的右臂被摘下，身后恶魔凭依的右臂也随之烟消云散。 远处，无害女贼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况，当看到正义小子的右臂被撕下，她的心沉到了谷底：“我们可能要撤了，这次的罪孽魔可能没机会杀掉了。” 正文 第两百零八章 死而还童 无害女贼说撤退的时候没人吭声，能站在这里的人都是经历过绝境，失去过战友，面对过残酷抉择的人，他们很清楚无害女贼的判断是正确的。 白龙王：“怠惰魔的防御力很不寻常，连正义他都破不了防，像我这样的人上去肯定一时半会也干不掉他，参战只不过是送人头。” 王牌后勤：“那这次失败了吗？干不掉怠惰魔的话，最后我们离开车站时肯定要全员承受一次精神污染，如果之后的罪孽魔也和怠惰魔同一个级别，恐怕不死也疯。” 单身贵族：“没其他办法了，但蒙面侠盗他们怎么办？要去救他们吗？” 无害女贼瞥了单身贵族一眼，淡淡道：“救？开什么玩笑，救人就代表参战，就必须承受怠惰的污染，而在没有杀死怠惰魔的情况下，就算救出来精神也只会不断恶化，这样的人在之后能算作战力吗？你去救，只是救回一具身体，而你自己也会变成没有自我意志的空壳。” 白龙王微微皱眉，心说蒙面侠盗可是你弟弟。 王牌后勤憋了半天，没忍住，问无害女贼：“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自己上呢？你的咒术明明最适合试探敌情。” 无害女贼的咒术是【死而还童】，效果是在肉身死亡，或者精神受到污染，灵魂意志彻底偏离人类的情况下，强行回溯到正常状态，并且比原来的肉体年龄年轻一年左右。 也就是说，她可能是全世界唯一一个一辈子都不会疯掉的人，她每一次疯狂最终都能回归正常，即使所有车站的罪孽魔一个都没杀死，他们在离开尸山空间时遭遇了最严重的精神污染，无害女贼依旧能保持正常，代价是变得更加年轻，也变得更容易衰老。 强大的咒术必然伴随着强大的副作用，衰老的加速就是死而还童的代价，现在的无害女贼虽然是一个萝莉的身体，但只需要一两年，她就会变成御姐。 “虽然我的咒术很适合试探，但这次如果我第一个上阵，那恐怕我弟都不用上了，怠惰魔增长的力量和防御不会重置，你们难道没发现吗？”无害女贼冷冷道。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关于这种触发型，并且还会变化的怪异，我这种战五渣不适合试探。” 王牌后勤叹了口气，收起了抱怨。 整个队伍的士气跌落到了谷底，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次任务巨大的压力，第一次试探性的战斗几乎全军覆没，而现实告诉他们在这里的战斗没有撤退可言，所有人都是赌桌上的筹码，一旦决定把自己推出去，便没有后悔可言，唯一的结果便是输或赢，赢了收回筹码，输了失去人格。 “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在等一下！火车停留的时间是三十分钟，如果蒙面侠盗和正义小子能和刘顶天那样跑回来，至少他们的身体还能回来。”周铭说。 说这话的时候，刘顶天已经快跑到他们这边了，但令人震惊的是，刘顶天一开始还是用跑的，但跑着跑着，距离战场稍微远了一点之后，就直接用走的了，懒惰完全扭曲了他的行为。 周铭的脑海中迅速分析着手头的线索，他觉得无害女贼的思路是正确的，想要杀死怠惰魔，短时间强有力的攻击非常关键，但怠惰魔的防御力显然在增长着，如今连攻击力最强的正义小子都没能对其造成有效伤害。 它的行动模式也从最开始的懈怠厌战，变成了好战灵动。 可以想象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变得更加活跃强大。 “或许还有机会！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他！”周铭转身就往火车里跑去。 他刚冲进车厢，就发现罗刹面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一楼，正依靠在车门口遥望斗兽场。 “看样子必须要强有力的一击必杀的攻击才能杀死这个怪物。”罗刹面喃喃自语。 这家伙靠自己的观察就直接推论出来了，这样一来交流也快多了。 “该你出手了！”周铭说，“你的咒术是将自己造成的伤势转移到目力所及的目标身上，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吧？” “我不确定，如果我有把握干掉那个怪物，我肯定会出手，但现在我不确定。 “虽然我们不是同伴，但我们毕竟是同一辆车上的人，如果没有干掉所有怪物，到离开异空间时，大家都会遭遇精神污染……所以我们在干掉怪物这件事上，利益是一致的。 “你觉得我的咒术能干掉它吗？” 周铭：“你的伤害转移应该不会因为对方肉体的防御力变化遭到增强和削弱吧？” “是这样没错。”罗刹面微微点头，他看上去从容不迫，毫不急躁。 “那你就是在明知故问了。”周铭说。 “但那个怪物真的是防御力变强了吗？能让伤害减少的并非只有肉体防御力变强，还有咒力等级的提升，如果对方变化的是咒力等级，那我参战的最后结果也只是多一个疯子。”罗刹面淡淡道。 周铭看向战场中央的怠惰魔，知道罗刹面说的不错，他们现在还没办法确定怠惰魔的防御力究竟来自于肉身的强度，还是咒力等级的提升。 但他能想办法确认！ “如果我有办法确认对方变强的是防御力，而非咒力等级，那你会帮忙吧？” “那时不管怎样我都会‘帮忙’，即使你们不乐意我也会‘帮忙’，我出力，而你们出一个人，作为我砍杀怪物的媒介，为了确保一击毙命，我会使用亡樱之刃的全部力量，所以承受我斩击的人不可能活下来。”罗刹面说。 周铭知道罗刹面说的意味着什么，罗刹面的咒术在对付普通人时，可以付出极小的代价造成致命的伤害，因为普通人的身体有着极其明显的弱点，只要瞄准动脉、脖子，只需浅浅一划，就能致人死地。 但怠惰魔的身体没有明显弱点，他们不可能用小伤口来杀死怠惰魔，唯一击杀对方的方法，只有高速分割它的身体，这样才能切实杀死对方。 而分割身体就意味着必须造成巨大的伤口，作为伤势传递的媒介，承受罗刹面斩击的那个人很可能会死。 周铭面具下露出微笑，他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正文 第两百零九章 怠惰魔的真正机制【还欠21更】 无害女贼的咒术恰好可以完美抵消死亡这个代价！ “没关系，我们这里有上好的媒介。”周铭沉声道。 他转身迅速向无害女贼他们跑去，现在距离下车的时间已经过去八分钟，可见在三十分钟内结束战斗完全没有问题。 问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最后会是他们解决怠惰魔，还是怠惰魔把他们解决。 “王牌！我记得你的带了咒力子弹对吧？”周铭蹲到王牌后勤身边道。 “没错。”王牌后勤疑惑地看向周铭。 从上车以来到现在，队伍中的其他人其实都不怎么重视周铭，因为他是临时加入小队的隐者。 但他们不重视周铭，并非因为他的临时队员的身份，临时加入只是一种外在表象，没有特别的意义，让他们在意的是临时加入这件事背后所蕴藏的信息。 这位绿面具的火枪手是临时加入，并且还说他的目的是拯救乌鸦。 从他入队途径和行动目的，可以猜出他本身是有意愿参加这个残酷任务的。 但既然有这个意愿，他为什么要临时加入，而不是一开始就被分配到这个精英小队中呢？ 答案并不复杂，队伍中随便哪一个人动动脑子都能想到答案。 他们都是过来人，甚至有人也曾经做过和周铭一样的傻事，因此一想就知道具体是怎样一个情况——火枪手本身的实力并不足以被编入精英小队，但为了救出乌鸦，他自告奋勇获得了这个送死的名额。 一开始，无害女贼和其他人，其实对周铭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至少多一个人也能有点用处，只要周铭的咒术是像王牌后勤那样强力功能型咒术。 但当听到周铭的咒术和白龙王一样是控冰之后，其他人顿时没了任何期待。 毫无疑问，一开始就被编入精英小队的白龙王，肯定比这名临时队员更强。 从下车对付怠惰魔开始到现在，这位火枪手先生除了最开始察觉真正的七宗罪之外，并没有任何想法，也不怎么说话，其他人甚至忘了他的存在。 王牌后勤也不清楚周铭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难道他要让他用咒力子弹去对付怠惰魔？ 如果他真是那样想，那简直就是疯了，这完完全全就是送死！ “咒力子弹只是A级的，等级比我们的咒术还低，绝对没用！”王牌后勤一口否决。 “不需要有用，只是测试而已，你们不觉得怠惰魔防御力的增加速度有些不对劲吗？”周铭说。 无害女贼侧目看向周铭：“哪里不对劲？” “我不是特别了解侠盗和正义的咒术，但明显正义的恶魔凭依攻击力远强于侠盗，但侠盗从最初卓有成效的攻击，慢慢到只能伤到怠惰魔，这个过程花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 “然后正义出场，第一次将怠惰魔击向高空的攻击非常有效，大家应该也都看到那一下怠惰魔身上出现了很深的伤口，并且身上也燃起了红色火焰，这第一下的攻击应该算是正常的，对吧？” “继续说。”无害女贼颔首表示认同。 “但之后的第二下碾压攻击和第三下撕裂攻击，他所造成的伤害受到了大幅度的削弱，这个削弱的时间非常短，远低于之前蒙面侠盗攻击无效化的时间，我觉得这不正常。 “我觉得有几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怠惰魔的肉体防御力呈指数级增长，也就是越打越强，越打强得也越快。 “这种可能其实不大，因为怪异的成长也遵循基本法，怪异有可能短时间内突然变强，但绝不可能无限制变强，最终成长靠自己成为灭世级怪异。 “第二种可能，就是怠惰魔的肉体防御力，不仅仅会随着时间推移增强，还可能是针对每个人分别计算的，而计算的方式则是攻击的频率，或者接触的时长。 “相较于侠盗，正义接触怠惰魔的时间太长了，因此强大的攻击力在短时间内被大幅削减。 “第三种可能，则是对方增长的是咒力等级！这种可能和第一种一样，概率不高，不过他有可能在一定范围内快速增长。” 无害女贼点头道：“你打算怎么做？” “不能继续解释了，我想你用咒力子弹对怠惰魔发动攻击！”周铭说。 “等等！你这样不说清楚，我们……” “把狙击枪给我。”无害女贼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单身贵族的话，对王牌后勤伸出手……她选择相信周铭。 王牌后勤将狙击枪递给无害女贼，她将子弹上膛，放在眼前，瞄准月空下不断对正义小子发动攻击的怠惰魔。 她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如果周铭真的有解决办法，那么拿她试错完全没问题，她作为战斗力最低下的炮灰，能在这个队伍里的最大原因就是测试，以及在正常行动失败后，以正常人的思维带回珍贵的情报。 现在，她只希望周铭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对她提了这个要求，别是解决方法都没想到，光凭一个灵感就来让她死一次。 狙击枪的准星对准了怠惰魔，斗兽场中央，双方的立场完全转换，失去了一条手臂的正义小子无法对近在咫尺的怠惰魔发动反击，他只能单方面防御。 现在，一旦他把凭依恶魔唯一一条手臂从自己身上拿开，就有极大可能被怠惰魔一击致命。 当然，其实还有其他战术可选，但他已经懒得思考了，他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 “砰！” 刺耳的枪声撕裂寂静的夜，正在发动攻击的怠惰魔，身体忽然如遭重击，一侧的肩膀猛然后倾，双腿踉跄后退了几步。 正义小子看到一朵小小的血花从对方的肩膀绽开，散发着荧光的粘稠红水从伤口流出。 这……是有人在援助他。 竟然有人支援他，这帮人真是疯了，正义小子漫步目的地想着，他甚至没想到刚才那一下是自己反击的最好时刻。 那稍纵即逝的时机就像是浮出水面的气泡，眨眼便会消失不见，这个精心制作的气泡或许等着正义小子来戳破他，但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到。 即使在怠惰魔停止攻击，架势尽失的情况下，正义小子依旧保持着愚蠢的防守姿态。 而现在，怠惰魔重新直起了身子。 正文 第两百一十章 杀死怠惰魔 “砰！” 第二声枪响，子弹精准地打在怠惰魔的胸口，但这次怠惰魔只是微微向后退了几步，整体的站立架势并没有出现巨大的变形……它开始对无害女贼的攻击免疫了。 “再来一枪！”周铭指挥道，“你感觉精神怎么样？” “还行？感觉还算有攻击欲望。”无害女贼回道，但周铭却听出她还是有一点懒散了，凭之前无害女贼的分析和指挥表现，在正常情况下，她的回答应该更加具体细致。 无害女贼将狙击枪三次上膛，瞄准怠惰魔开枪发射，双马尾随着巨大的后坐力震动，枪口枪火明灭，远处的怠惰魔身体微震，却只有一只脚后退了半步……这一发子弹甚至没让它流血。 “可以了吧！那家伙是分开针对攻击者的，它的咒力等级没有变强！”周铭对身后的罗刹面喊道。 罗刹面从石拱后走出，遥望战场：“刚才的试验只能证明它的能力对每个攻击者分开起效，但并不能证明它的咒力等级没有上升，最后一发子弹不是已经射不进去了吗？” 周铭闻言一愣，直接从无害女贼手里抢过狙击枪，上膛瞄准。 “砰！” 一朵小小的血花在怠惰魔胸口绽开，怠惰魔又后退了几步，身体有些不大平衡。 “现在可以了吧？”周铭盯着罗刹面。 A级的咒力子弹在被完全抵挡后，换了一个人开枪便能重新造成伤害，毫无疑问，怠惰魔的咒力等级并没有提升到超出A级的范围，周铭的狙击便是最好的证明！ 罗刹面也没有再犹豫，直接就拔出腰间的亡樱之刃，对无害女贼说：“接下来我要杀你一次，听说你的咒术是不会死，麻烦你站起来笔直地站好，这样我就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最大限度的输出。” 无害女贼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站定，虽然她不知道罗刹面的咒术，但她这次攻击了怠惰魔之后无论如何都得死一次才能重置精神，更何况刚才火枪手似乎是用自己的精神为赌注，才换取了这个男人的协助，她无论如何都要配合。 “跟我来，得稍微靠近一点，我的咒术范围没这么远。”罗刹面说。 罗刹面转身往战场走去，无害女贼跟在他的身后，其他人的目光跟随者二人的背影。 他们和怠惰魔的距离越来越近，此刻的怠惰魔已经不再是那个行动迟缓，毫无斗志的雕塑了，它的行动迅速有力，攻击的姿态和架势充满侵略性，从它的动作观察，或许它还有这一定的智商。 无害女贼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她很担心怠惰魔放弃继续攻击正义小子，转而将目标瞄准她，这样可能会影响到周铭他们的计划。 “就这里可以了，站好就行。”罗刹面拦住无害女贼。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位，让怠惰魔和无害女贼的身体可以同时出现在自己的视野正中央。 就在这时，怠惰魔也察觉到了靠近的无害女贼和罗刹面，它没有犹豫，果断放弃了骚扰正义小子，调头往他们两人冲去！ 它埋头前倾的冲锋姿态，如一名优秀的运动员，不论是起跑的动作还是身体的流线，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怠惰魔逼近！ 罗刹面在刹那之间挥刀！ 绯色的刀刃切开空气发出恶魔般的呼啸，高速的斩击在刀锋的边缘激发了苍蓝色的火苗，短暂的加速后火苗扩张成了难以置信的炎幕，笼罩了面前的无害女贼。 凌厉的杀机在空气中一闪即逝，只诞生了一瞬。 没人看清罗刹面的动作……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完成了怎样的斩击。 手中的亡樱之刃在无害女贼身上切开Z字，左肩和头部为一处、胸部道腹部被Z字的协斩分为两部分，而最后的一刀则将双腿和躯干分开。 三刀每一刀都有极长的切割距离，可以确保能在怠惰魔身上造成尽可能深和长的伤口。 每刀之间的时间间隙不到0.2秒，这种挥刀速度能确保他完成三刀的过程中，无害女贼仍旧处于存活状态，因为只有活人才能成为他咒术转移的媒介。 没有观众看清这一场精妙绝伦的刀术表演，在诡异蓝火的笼罩中，无人看清他的刀法，就连无害女贼的身体也在眨眼间全部化作灰烬消失。 周铭曾经见识过那把红色武士刀的厉害，在三羊石丘对方挥舞出的火墙直接吞噬了几百枚子弹，那是连金属都能轻松熔化的怪异之火。 正处于冲刺状态的怠惰魔，身上瞬间出现了三道纵横的斩击，一道出现在大腿上方，一道从头至胯将身体居中一分为二，剩下的一刀将手和头部分在同一区域切开，怠惰魔在瞬间被分成了六块！ 高速移动的惯性，让分裂的六块身体在空中分崩离析，两根独立的双腿因为摩擦力率先倒下；躯干靠着残余的动能飞出三米，在地上滚了几圈；形状较为复杂头肩部分，凌乱的掉在地上，散落在其余尸块中央。 冰冷的苍炎在它罪恶的身躯上燃烧，身后的长毛转瞬湮灭，正面的晶石皮肤在燃烧中熔化，散发出耀目的光华，这光华很快便消失了，怠惰魔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成功了吗？”单身贵族嗓音沙哑地问道，他十分紧张。 白龙王则有些担心无害女贼，他不清楚她具体的复活方式，像现在这样一点不剩的被烧没了，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复活，如果不能复活那就惨了。 苍炎还在燃烧，怠惰魔的身体持续变小，开始发黑碳化坍塌。 罗刹面的身旁，刚才无害女贼消失的位置，一种灰色的尘粒开始逐渐聚拢汇合，慢慢能看出人形，在十几秒后，不穿衣服的无害女贼就这样赤条条地出现在众人眼底。 “看样子，成功解决了。”无害女贼说。 旁边的正义小子收起了恶魔凭依，像逛街一样慢悠悠得逛到无害女贼身边，懒洋洋道：“那现在我们可以回车上去了？” “没错，可以回车上去了。” 正文 第两百十一章 初战告捷 罗刹面拿着亡樱之刃，看着地上那些尸块逐渐燃烧殆尽，最后一丝不剩，只在地上留下一个淡淡的焦影，这时他才确信怠惰魔已经真正死亡。 所有人都回到了车上，但懒惰的精神影响却依旧有所残留，除了参战时间最短的周铭、罗刹面，和无害女贼，其他参战者的行为或多或少都显得有些怪异。 王牌后勤给断了一条胳膊的正义小子止血，正义小子对于伤痛的反应有些迟钝，他嘴上说很痛，却让王牌后勤不要再包扎了，随它流血算了。 刘顶天和蒙面侠盗从上车后，就坐在长椅上不想说话，只有在其他人的质问的时候，才会很敷衍地回答几句，语气就像两个正在打瞌睡的废宅。 经历了第一次特殊站点的战斗，众人头顶都笼上了一层无法消去的阴霾。 罪孽魔的实力他们已经见识到了，这次能赢只能说运气好，碰巧有罗刹面这样爆发力惊人的咒术师在。 如果没有罗刹面那种超强的瞬间爆发，那这次战斗队伍中将折损三人。 而现在，即使赢了，正义小子的实力也被大大削弱。 恶魔凭依的形态和正义小子的身体是同步的，失去了一条手臂的骷髅恶魔，不论是破坏力还是防御力都大大下降，说成战力骨折都不为过。 “我把你手臂捡回来了，不过出去可能要很久，可能接不上了。”王牌后勤说。 “随便啦，就这样早点退休也好，我已经厌烦了，我为什么要吃这样的苦，好想回家睡觉。”正义小子懒散地说，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无害女贼现在套着蒙面侠盗的宽大外套，正坐在王牌后勤旁边向总部汇报。 “所以比较大的损失是正义小子失去了一条手臂，是吗？” “是这样没错，侠盗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无害女贼回道。 总部：“那情况还算不错，比我们预想的要好，辛苦你们了，之后的战斗会更艰难，根据情报一趟列车大概会停留三到四个特殊站点，具体是否战斗由你们自己判断，我们这边已经派遣施工队开始施工了，希望这能起到效果。” “了解。”无害女贼重新将联络器交给王牌后勤，让他跟总部汇报路线。 在乌鸦进入尸山空间之前，前几任进入尸山列车探索的小队，认为解决该怪异的办法是杀死所有罪孽魔，完美通过尸山列车。 但一直以来都没人能做到这一点，并且有关部门最终发现，那些半疯的生还者口中，罪孽魔的形态和能力，在每次旅途中都会发生变化。 于是总部开始认为破解尸山列车的关键并不在罪孽魔身上，于是派出了乌鸦小队。 乌鸦带领的小队杀死了第一个罪孽魔，但在杀死第一个罪孽魔之后，队伍成员大部分阵亡，只有极少数成员重伤逃生。 而他们当时的战斗，是在完全不了解罪孽魔特性的情况下进行的，因为在乌鸦小队的幸存者带回情报之前，从尸山空间出来的所有人都是半疯状态，有价值的情报屈指可数。 现在，周铭和其他人手中，“参与人数越多，精神污染越快”的情报，以及“杀死罪孽魔，再继续乘坐列车就不会遭到乘务员攻击”的情报，都是来自于乌鸦那支队伍的唯一两个幸存者，阿尔洛和刘子华。 周铭可以想象当初乌鸦对战第一个罪孽魔有多么艰难，他们肯定是全员一起上阵，在群体精神都被污染的情况下，疯狂的和那种怪物战斗，最后取得了艰难的胜利。 可以说，周铭一行人手中随意一行情报，都是前人靠自己的血肉和牺牲堆出来的血泪经验。 如果没有这些情报，在第一次面对怠惰魔时，他们肯定全军覆没了。 阿尔洛和刘子华，是尸山列车这个怪异有史以来所有专员中，唯一保持神智清醒归来的人，同时也带出了最最关键的情报——尸山空间的地形和现实空间有极高的相似性。 这个情报让有关部门有了新的解决想法：通过改变现实地形来改变尸山空间的地形，从而摧毁尸山列车正常的行驶路线，达到阻碍或消除尸山列车的目的。 王牌后勤带着的装备，起到的就是这样的功能。 他们这支队伍的任务其实有三个： 第一、尝试击杀所有罪孽魔，努力完美通关。 第二、记录火车行驶路线，反馈给总部，通过现实施工改变尸山空间地形。 第三、试图救出乌鸦。 周铭将地图在桌子上展开，这张地图是现实中的地图，当然也可以看做尸山空间的地图，通过周围最醒目的自然“景观”，他勉强可以分辨出自己所处的位置。 而在这张地图上，画着一个红圈圈，那个地点是某列火车会通过的地方，也是乌鸦留下的地方，他们这辆火车之后或许也会经过，也可能不会。 如果不会经过的话，那想要救出乌鸦，他就必须下车跋涉，像乌鸦一样翻阅尸山徒步前往红圈标出的地点，他不确定到时候，出了罗刹面之外，有谁会跟着他一起去。 “你这是在干嘛？”罗刹面不知何时来到了王牌后勤身后，“你好像可以和外面联络，嗯……这是你刚才拍的录像吗？” “额……没错，我正准备发回去呢，总部那边有几百号人等着分析。”王牌后勤回道。 “那就麻烦你把我出场的片段处理一下，我不希望有任何关于我的信息从这里泄露出去。”罗刹面礼貌地请求道。 王牌后勤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电脑，支支吾吾地耐心解释道：“额……但、但是这样情报就缺失了，会不利于分析小组分析，如果可以，我、我还是想把你的镜头一起发过去，说不定他们会有重大突破。” “还是请你删掉。” 虽然罗刹面的语调很平缓，但他的态度却异常坚决。 “这，大哥，我们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咱们……” 王牌后勤还想试图劝说，这时无害女贼突然开口，用稚嫩的声音说：“后勤，你就按他说的做吧，别泄露有关他的信息，用文字将他的咒术表述成高爆发型咒术，这样可以吧？” 罗刹面瞥了无害女贼一眼，轻轻点头：“多谢理解。” 正文 第两百十二章 张伟的等待【还欠20更】 尸山列车的分析总部，有一间房间属于所有联络人聚集的房间，如果想要知道关于自己队员的具体情报，联络人们可以到这里听取关于任务的最新进展情报。 此时此刻，聚集在这一间屋子里的联络员有几十人。 “这次的怪异事件不会继续扩大吧？” “这次是施工改变现实地形来摧毁怪异空间的铁轨，难道有关部门没试过拆除火车站吗？” “早就拆除过了，但公交车站会变成相应的替代站点，难道你要让全城的人都不坐公交车吗？而且这个怪异是在扩张的，除非你让其他城市都不用任何定点停靠的交通模式，你觉得有可能吗？” “但这次的送死行动也太夸张了吧，那些被送进去的B级专员也亏得能接受这样的任务。” “算是为国捐躯？只能说令人敬佩啊，反正我是做不到。”一名联络人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道，听起来像嘲讽，又像不理解。 进入尸山空间的除了所有能启用的A级专员，也派遣了部分没有咒术的B级专员跟随进入。 但B级专员的作用并非战斗，而是在不得已全员阵亡的情况下，带出有关列车路线的情报。 在有关部门眼中，除了无害女贼带领的精英小队，其他队伍并没有和罪孽魔抗衡的战力，他们进去的任务，是硬扛着火车列车员们的追杀，坐完整一趟列车，将完整的行驶路线带出来。 因为并不是每个队伍都有王牌后勤那样，有着能超越空间联络的咒术，因此大部分小队只有活着出来才算达成目的。 和杀死罪孽魔相比，这个任务简单很多，但对大部分人而言依旧是难以完成的艰难任务，能复活的列车员是永远杀不尽的，他们能平安离开尸山空间的唯一方法，就是乌鸦那个方法—— 让战斗主力留在尸山空间牵制大部分列车员，让小部分人留在车内藏起来，躲过列车员的搜索，偷偷逃出尸山空间。 跟着A级专员的B级专员，就是负责藏起来的人，他们会全程记录列车的行进路线，把路线画在特制的纸张上，然后将纸张吞入腹中。 这样一来，即使在离开车站时承受精神污染，他们也不会丢掉珍贵的路线图。 可以说，那些A级专员是留在尸山空间的敢死队，而B级专员则是情报的载体，最后注定发疯失常……在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接受任务的专员，对于自己的未来一清二楚，有关部门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对他们全部告知，是去是留也全部由他们自己决定。 选择留下，承担起整个人类社会的责任，或者选择辞职，离开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离开者将失去自己的延迟福利中70%的奖励，除之之外，没有其他惩罚。 面对残酷毫无悬念的任务，有人选择离开，有人选择留下。 毫无疑问，选择留下的人，不管是为了还没拿到的延迟福利，亦或是其他原因，他们都是整个社会的英雄。 不管他们的动机如何，最危险的风险都切实压在了他们的肩膀上。 “我的队员又少了两个啊，其实就算他们辞职，我也不希望他们去。” 张伟看到一个联络人坐在房间的角落流着眼泪感慨，显而易见，队员对他而言并不仅仅是同事，更是朝夕相处的朋友，谁愿意看着朋友去送死呢。 “看来我不大合格呢。”张伟自言自语地吐槽自己。 对于周铭的选择，他完全没有意外，也完全没什么激烈的情绪起伏，虽然也有担忧，但他在选择上从未有过迟疑。 他相信周铭也是如此。 周围的联络人七嘴八舌讨论着，各种各样的面目都有。 张伟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着五个分析小组全力开工，随时产出的最新分析结果。 虽然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但他总想了解这个怪异事件的最新进度，就好像他多了解一些，脑海中就更能想象出周铭的处境。 手机上是王思言发来的信息，问周铭最近怎么联系不上，一点消息都没有。 张伟的说辞是周铭被有关部门叫去机密审讯，或许需要数天时间，很快就会出来。 用其他的说辞解释周铭消失这件事不够合理，而如果告诉王思言周铭进入了尸山空间去执行S级的灾难级任务，或许她过不了多久也一个人去车站了。 凭王思言的自愈能力，差不多明后天就能下地走路，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完全复原，如果对她实话实说，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阻止她的行动。 而用现在这个借口的好处，其一是可信度高，其二是被有关部门叫走这件事，她也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等待，所以不会私自行动。 “最新的进展出来了，精英小队打败了七宗罪里的怠惰魔！目前全员存活，受伤较为严重的是正义小子，失去了一条手臂。” 天花板角落的扩音器传来接线员的声音，房间里最大的那面白墙上投影投射出非常清晰的画面，那是一小段几分钟的战斗，拍摄的距离有点远，再加上是夜晚，所以难以看清战斗的细节。 但即便如此，其他人还是能看出这场战斗的一波三折，从一开始精英小队对敌人的碾压，到之后局面扭转，陷入只能狼狈防守的画面，最后定格在怠惰魔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尸体上。 下方是分析小组分析的结果，以及对整场战斗的解释。 简单总结，就是罪孽魔虽然很强大，但它们的强大很可能只是因为试错成本过高，以至于失败率过高，但如果能在短时间内想出针对罪孽魔弱点的战术，那么战斗的胜算就会大大提高。 “上面写最后干掉罪孽魔的不是有关部门的人，他是临时加入的异人？” “如果之后的战斗也能像这次这么顺利，或者他们会成为第一批完美通关的人！” “那样尸山列车就会消失吗？感觉还是在现实中摧毁它的行驶路线更加靠谱。” 正文 第两百十三章 白龙王的过去 张伟不在意那些人的讨论，看到周铭在第一场战斗中顺利活了下来，心中长舒一口气。 旁边坐着的江汉勋把刚才播放的视频用手机拍了下来，在手机上反复观摩，他甚至比张伟更关心周铭的状态，毕竟在那个队伍中，只有周铭是肯定会去救朱缨的人。 “分析组说的没错，罪孽魔最难对付的地方还是最初的试错，如果之后的每一只罪孽魔都和怠惰魔一样，有着短时间内快速成长的潜力，那周铭他们恐怕凶多吉少。”江汉勋严肃道。 “这种规律型怪异是最可怕的，寻常的规律型怪异，正常的处理方法是让第一队牺牲试探出准确的规律，之后派出第二队针对规律的漏洞精准排除。 “但这次的罪孽魔每次能力都会发生变化，让试探变成了不可能，根据有关部门的统计，各种规律型怪异几乎没有第一次就解决的案例，全都是不断检验之后才排除的。” 宋春樱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他们身边，她这次带来的专员只有蓝信云和吕三青，吕三青因为身负重伤躺在医院，所以不需要接受这次强制任务，而蓝信云则在开膛手任务中死去。 因此，尸山空间中并没有她的人，她来这里纯粹是关心支援小队的其他人。 欧洋手下的赵四和陈某也进去了尸山空间，赵四纯粹是因为有一颗热血的心，因为他小时候曾经被有关部门的隐者救过，因此一直将守护其他人当做自己的责任。 而陈某则是因为家庭原因，陈某早年丧父丧母，却有很多兄弟姐妹要照顾，弟弟妹妹们都还小，如果没有有关部门的职工福利，她一人不可能负担得起这么多小孩的抚养费。 虽然放弃这种强制任务去做赏金猎人也是一条出路，但死在赏金猎人这一行，和死在有关部门这一行，获得的好处是不一样的，在有关部门牺牲，至少家属的生活是会保障的，而且延迟福利中的奖金也会随着年数逐步发放给家属。 “欧洋，你现在什么感受？”张伟问道。 “什么感受？能有什么感受？大家都有自己的选择嘛，比我们惨的人多了去了，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悲剧。”欧洋漫不经心地说道，理所当然得像一个哲人。 “倒是你们，为什么一直要找那个失踪的人？基本上肯定死了吧，而且她也不是你们的家人，顶多算是朋友而已。”欧洋问。 张伟陷入了沉思：“不仅仅是朋友，有些人在你身边太久，所以产生了感情，但有些人是因为她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出现像她这样的人，所以你才不愿意离开。” . . 列车继续行驶着，距离杀死怠惰魔已经过去一个小时，蒙面侠盗和正义小子他们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精神状态。 正义小子被断臂的剧痛折磨得很痛苦，王牌后勤给他打了一针局部麻痹针后，他才缓过来，但情绪显然有些失落。 断掉手臂对他的打击很大，但他进来这里本来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因此也没有特别激烈的情绪波动。 长久的安静之后，因为无聊，不知谁率先挑起了一个话题，大家开始聊起自己为什么要接受这个强制任务，进来这里。 “我进来这里，主要是因为我女朋友吧！”白龙王说，“我女朋友也是隐者，虽然只是B级，但她是个很有理想的人，他觉得加入有关部门是有意义的，只要有人一直在这样努力，就能改变这个世界，或许能让社会变成黄金时代那样。 “但我一直都不觉得是有意义的，我出生的时候，虽然已经不是黄金时代了，但那时禁言令还没有出台，关于黄金时代的资料很多，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 “当时我很沉迷，光是看那些来自黄金时代的照片和文字，就能假装自己生在那个没有怪异的和平年代，而越是沉迷，越是了解，我就越清楚这个怪异年代不是人类努不努力的原因，是因为自然的规则发生了变化。 “简单来说，就是想侏罗纪的恐龙那样，自然不允许它们活着了，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没用，陨石砸下来之后，恐龙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它们或许觉得只要撑得够久，低温就会过去，空气中的灰尘也会消失，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自己肯定会死。 “人类也是这样，我们现在相信的努力和徒劳，可能和恐龙一样只是自我编造的希望，历史咒力的潮汐这样的理论也是这个道理。 “为什么没人提出人类必将灭绝的理论呢？有的，但这样的理论无法被所有人接受，因为活着才有意义，说活着没有意义的理论，本身就没意义。” 周铭：“好消极啊，这么消极为什么还要进来？感觉你一点都不想加入有关部门。” “没错，我的确不想加入有关部门，我只是很尊敬有关的人。但我的女朋友是有关部门的人，她死在了一次强制任务里，当时我怎么劝她辞职都不听，结果她死了。 “她还有一个追求者呢！算是我的情敌吧，但我知道他完全不是我的对手，我看他一直就像看笑话，甚至连他自己都知道他肯定不是我对手，但他依旧整日跟在我女朋友身边，像条狗一样……我很鄙视这样的人，曾经不止一次教训过他。 “但他和她死在了同一场任务里。” 白龙王小幅度掀起面具，擦了一下脸，接着道：“你们知道她执行最后一场任务时，对我说了什么吗？” “哪个他（她）？”周铭问。 “……我女朋友。” “哦，说了什么？” “她让我不要担心，说她和那个人在一起，最后一定会安全回来。”白龙王深吸一口气，微微摇头，“坦白说，那时我快气炸了，就感觉她爱的不是我……但后来我知道那种愤怒没有意义。 “他俩一块死了。不管怎样，最后在她身边的不是我。” “当时你还没加入有关吗？” “嗯，我是之后才加入有关的，总觉得要体验一下她做过的事。”白龙王顿了顿，“每次强制任务，我都不会拒绝。” 正文 第两百十四章 众人的动机 周铭微微点头，有些理解对方的心情了。 如果白龙王在面对强制任务时选择辞职，那么毫无疑问，他肯定比不上那个他看不起的情敌。 白龙王的这种行为更像是一种弥补，仿佛只要接受了所有的强制任务，那么就能证明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重来，在他女友接到强制任务的那一刻，他也不会逃避，而是跟她站在一起面对。 众人的情绪似乎被白龙王的深情回忆勾动起来，无害女贼叹了口气，有些伤心地说：“那我倒是不一样呢，我一直留在有关的一个原因是我儿子，第二个原因就是我的咒术。” “你有儿子？”单身贵族直接惊了。 无害女贼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说：“你们不是知道我咒术吗？我这个年纪有儿子不是很正常吗？别看我现在样子是个小孩，过个一两年就会变成二十多岁的御姐呦。” “这咒术真让人羡慕。”单身贵族嘀咕道。 无害女贼笑了：“我也觉得我的咒术很棒，哪有这种咒术啊？死后会变得年轻，所有精神负面效果都会被移除，而代价仅仅是衰老速度变快。 “在现在这个世界里，我可以成为最幸福的人，我长得这么漂亮，又不会老又不会疯，哪个男人都喜欢我，从十四岁到三十岁的女性体态可以任他们选，他们老了我也不会老。 “普通人活100岁，但年轻的只有三十年；我活50岁，但我49年一直年轻，不知道你们喜欢哪种，反正我喜欢我现在这样。” “但是啊……有些命运的馈赠，总会携带一些没必要的多余产物，我的咒术也让我想的更多，我就像忒修斯的船，每死一次，船上的木头就被替换掉一些，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每次疯掉重来后，回忆起过去疯掉的自己的思想，就像在读一本狂人的日记，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我自己，每一次死亡都没有恐惧，因为代价是衰老的速度，连我也不知道下次死亡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死亡。 “一旦有这种想法，畏惧这种东西就会消失。即使是现在，我也知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最后我最有可能活着出去。 “如果说生死是1和0之间的瞬间过渡，那我的生死就是1、0.9、0.8、0.7这样的渐进式。 “或许人类的基因本能畏惧生命状态的突然变化，却不害怕慢性死亡，就像传闻中每个人都有自毁倾向那样。强制任务这种事对我而言，完全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加入有关也仅仅是想做点事，至少将所有人的幸福变得均衡点……算是无聊的动机。” 单身贵族微微点头，感慨道：“真是哲人啊，我来这里仅仅是因为我不能放弃罢了，因为我的几个前辈都没有放弃，在这时候放弃的话，总感觉会让他们失望。” 刘顶天：“看来很多人的人生经历都很相似，我差不多也是你这样，王牌呢？王牌你进来这里是自愿的吗？你的咒术对这次任务这么重要，上头有没有特别诱惑你啊。” 王牌后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显得十分腼腆：“我……我啊，我也是自愿进来的，但我没有像大家这么精彩的人生经历，我就只是这么一路很普通的走过来了。 “以前的同伴也和大家一样，想法和经历都让人佩服，比起我厉害不知多少，但大家都死了，反倒是像我这样的人一直活着……所以，我希望能尽量帮上忙，如果有人能因为我活下去，那就太好了。” 王牌后勤转而看向周铭：“火枪手呢？火枪手是因为乌鸦进来的吧？她肯定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周铭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问到自己。 而且王牌后勤的问题格外有杀伤力，让人必须稍微思考一下。 “我觉得也说不上重要，但她是对我很好的老师。”周铭说。 “感觉这回答和你的行为有点自相矛盾啊。” “我想……这或许……和我的性格有关。”周铭在面具下微笑道，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回答算不算正确，但他觉得这么说应该不算错。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简单的回答引起了众人的沉思，众人沉默了半晌，最后王牌后勤愣愣道：“……那这性格真是令人钦佩。” “可能和要做的事风险预知也有关系，举个夸张的例子，如果你知道你要完成的一个目标，必须要做上百件，甚至上千件99%会死亡的事，那么你就不会再介意多做一件死亡率99%的事，你们觉得呢？”周铭又说。 “你要完成什么目标？”蒙面侠盗声音沉厚地问道。 “我想纠正这个脱轨的世界。”周铭说。 “脱轨吗？”白龙王陷入了沉思，“仔细想想这个用词好像还挺精妙的，的确，现在这个世界就像从黄金时代那时开始脱轨了。” 无害女贼：“你要怎么纠正。” 周铭仰起头，看着车厢的天花板，想起了脑海中那一个个字眼——义务教育、人人平等、自由、法治…… 他希望这个世界没有ABC这样的人权之分；希望每个人都能有自由说话的权力；希望法律的光芒可以笼罩到所有的地方；希望每个人都能获取应有的知识。 但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人权之分，专员的伤亡率会比现在高出数倍。 如果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力，那么怪异的数量将会无法遏制。 如果有人在荒野之上遵守法律，那么遵守的那批人将是最早的殉道者。 因为那样会变得更坏，所以……现在世界的样子就是正确的吗？ 或许在他们眼里是这样，但周铭知道并不是。 一定有办法可以做到，只是需要做很多事来铺垫而已，只要有人能打好正确的地基，那么即使在绝望的土地上，也能树立起正确的秩序。 “我想，一开始的目标，就从拆除城市的三道墙开始吧。”周铭说，“目标就是拆除三道墙之后，这个世界不会变得更坏。” 正文 第两百十五章 暴怒魔 “真是奇怪的发言。”单身贵族呆呆地说。 “为什么你的目标会这么莫名其妙呢？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无害女贼说。 其他人也发出友好的笑声，他们发笑，单纯是听不懂周铭说的话。 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可怕的世界是从竖立起三堵墙之后才慢慢变好的。 所以拆除墙却不让世界变得更糟这种话，在他们脑子里逻辑上是不通的。 但虽然逻辑不通，但周铭说话时那种感慨的叹息，以及语调中所蕴藏的感情，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虚幻感……就仿佛周铭真的在期待这种事的发生，并且坚信这是一件可以实现的，很美好的事。 他们只看到周铭戴着丑陋的绿色面具，仰头望着车厢的天花板，却没人看到周铭在面具下眯着眼微笑，一脸心驰神往。 那的确是做梦般的幻想，但那又如何？ 如果本来就是从梦中走出来的人，那么想要在现实中复刻梦境又有什么不对呢？ 火车又开始减速了，轻松的谈天气氛瞬间消散，空气变得凝重起来。 第二个特殊站点到了。 随着火车减速，周围的雾气再次浓郁起来，火车驶入了一个封闭的隧道，外面的光线顿时昏暗下去，不知从哪里来的微弱光芒照亮隧道的弧形墙壁，墙壁散发着金属的光。 火车继续行驶了一段时间，最后缓慢停下，众人这次一眼就看到了新的罪孽魔，比起上一个场地，这个场地的面积要小很多，是长宽高都是五十米的立方体空间，像是巨大的钢铁箱子。 在场地的最中央，一个极为高大的人形生物半蹲在地上，那就是这一次的敌人。 周围的墙壁像是钢铁的牢笼，散发着银灰色的辉光，中央的罪孽魔半蹲于地，体表如龙般的鳞片在辉光中微微闪动，黑光随着它的呼吸在鳞片的缝隙间流动，它一手拄着一把凶恶的大刀，将头埋在胸口，像一头沉睡的恶魔。 恶魔的尾椎连着一条有力的长尾，嶙峋的骨刺顺着弯曲的背脊攀爬，像剑的山脉，它安静得像个雕塑，但众人却同时感受到了这头怪物强悍肉体下蕴藏的恐怖力量。 清脆的铃声在死寂的空间中回荡，突如其来的尖锐声响让全神贯注的王牌后勤身体抖了一抖，他突然记起自己的职责，重新回到联络设备旁和外面的总部联络，而这一次总部的回答是希望他直播战斗画面。 “额，但是……但是这个。”王牌后勤为难地看向罗刹面。 罗刹面抱着剑靠在门口，淡淡道：“在确定绝对的胜利之前我不会出手，在这之前随你们便。” 王牌后勤点了点头，心里有些遗憾，他觉得无害女贼和罗刹面的配合十分强度，其实让他们两人第一个试探是非常好的战术，但显然罗刹面并没有这种心思，他的行动逻辑和他们不一样，双方心中的优先级标准就不同。 “这次就白龙王先上吧，如果应付不来，单身贵族你再上去帮他。”无害女贼说。 一般的战斗，试探的任务都由能全身而退，或者战损的士兵来执行，因为那样可以节约战力，或者减少整体战力的损耗。 但和罪孽魔的战斗不一样，和罪孽魔的战斗没有退出可言，一旦参战就等于把自己推上了赌桌，不分出输赢绝不可能全身而退，因此上桌的人必须要能打能抗。 在这支精英小队中，能打能抗的就白龙王和正义小子，现在正义小子废了一半，也就只剩下白龙王了。 “交给我吧。”白龙王沉声道，迈步走出了车厢。 周铭屏息凝神，目送白龙王走出车厢，他是第一次见到和自己一样都使用控冰咒术的人，很好奇能被选入精英队伍的控冰咒术师实力究竟如何。 白龙王伸出手，寒冰在他的掌心凝结延长，逐渐构筑成一把大弯刀的形状，在他步行前进的过程中，洁白的风衣上逐渐长出冰冷的白霜，冰晶开始在他的体表覆盖，互相组合，容纳，交错。 还没走出五米，他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非常精致的铠甲，周铭认真地盯着对方身上那套寒冰盔甲，昂扬的肩甲如龙角般扬起，手甲的边缘锋利带刃，腕刃的尖端逆反朝着肘部眼神，纤细修长，又薄如蝉翼，曲线犹如流水。 这一身甲胄层层叠叠精细复杂，从外形上看仿佛将一头龙的肢体解剖之后镶嵌组成了一套铠甲，散发着高贵强大的气质，它从各种角度看，都更像一种意象的艺术冰雕，并不具备实战性。 但周铭知道咒术的力量来源于想象和坚信，白龙王的盔甲必然有着非同寻常的威力。 随着白龙王和罪孽魔的距离逐渐拉近，在靠近到二十米的距离时，半蹲在地上闭着眼睛的罪孽魔睁开了眼睛，当它睁开眼睛时，所有人的内心都为之一颤，暗灰色的空间突然就亮起了两盏散发金芒的大灯，爬行类独有的竖瞳收缩一线，微微转动，锁定靠近的白龙王身影。 即使相隔有着相当的距离，周铭也感受到了一股暴虐冷血的骇人气息，这次这头罪孽魔和上次的怠惰魔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甚至双方还没开打，周铭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对方的名字——暴怒。 “是暴怒吗？”蒙面侠盗喃喃道，显然也感受到了方才的诡异气息。 罪孽魔再睁眼的瞬间，身上的鳞片缝隙中亮起橙色的微光，紧接着它撑着那把造型粗砺的大刀站起来，高大五米的身体像一座小山般，仿佛要朝着白龙王倾轧砸下。 这时众人也看清了暴怒魔的全貌，蜥蜴一般的头部，如龙如蛇，脑后耸立着刀剑般的双角，人形的体态，在没有覆盖甲片的地方，暴露着凹凸不平的巨大肌块，黑色的青筋在皮下有力地跳动，如蠕动的小蛇。 他的全身都在向外界传达一种野蛮无序的混乱信息。 白龙王的脚步没有减速，他依旧快步向暴怒魔靠近，两人的体型差异在靠近后进一步鲜明，仿佛一个猴子走向人类，他的身高甚至不及暴怒魔手中那把大刀。 正文 第两百十六章 白龙王 如果将双方的体型换算成数字，那么相差只有两倍多，但当你真实面对一个比大象还高两米，身高接近霸王龙一样的怪物时，藏在基因深处的恐惧便会被无限放大。 暴怒魔沉默地挥舞大刀，厚重的刀身刮起一阵罡风，沉重的刀刃朝着白龙王的身体中段砍去。 它舞动的石刀长达三米，刀背的厚度有三十公分，整体重量要以吨作单位。 当这把原始的石器被挥舞起来时，没有任何物体能够挡住它，它不需要多锋利，仅凭挥动时巨大的动能，就能将一切物体轻易撞断，人类的肉体在它面前就像豆腐一样脆弱。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面对这种对手，白龙王没有任何优势，人类开发出的剑术技巧，对付的是同等级的剑客，而暴怒魔挥舞屠刀犹如挥舞着一辆小车。 没有任何一个剑客会试图用剑去挡下汽车，在面对这犹如卡车的撞击时，不管什么战士都只能躲闪。 但白龙王没有躲闪，他站在原地举起了刀！ “他在做什么！”无害女贼皱起眉头。 想用冰刀去挡开暴怒魔的石刀，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件事，这已经和力量的大小无关了。 当敌我双方的重量级差距太大，两者和地面的摩擦力就不在一个级别，她几乎能想象到白龙王像一只被扫帚抡飞的老鼠般飞出去！ “他疯了吗！”蒙面侠盗惊讶道，一贯懒散的他，语气罕见的认真。 白龙王此举，无异于螳臂当车，就算他的力量比对方大又如何？ 谁都知道在物理学中，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种硬碰硬的战斗方式和樱之国的相扑非常相似，力气大是取胜的关键，但最最关键的还是自身的体重。 在相扑运动中，即使双方的力量相近，如果体重差异较大，胜负的天平便会剧烈倾斜。 而白龙王和暴怒魔的体重已经不是一点点差异了，双方的体重差异或许是数十倍！ 双方出招的判断只有一瞬间，而交手在刹那的刹那! 冰刀和石刀碰撞了！类似于玻璃撞在金属上的清脆声音响彻偌大的空间。 尖锐的蜂鸣在光滑的铁壁之间反弹，抚过整辆列车，也顺着狭长的隧道一路传递，高分贝的噪音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每个人都咬紧了牙关。 在耳膜的嗡嗡作响中，他们看到白龙王将暴怒的屠刀震得飞荡开去！ 他的双脚像山岳般钉死在地上，纹丝不动，挥动冰刀荡开石刀的瞬间，他们仿佛看到了滔天的海啸被一阵无形的狂风摧垮！ 这是一次令人震撼的弹刀，即使亲眼看见也难以相信，那是即使双方重量差异不明显的情况下，都不可能出现的剧烈弹刀！ 这说明白龙王的力气远大于暴怒魔！ “这怎么可能？！”周铭震骇了，他是把自己的双脚冰在了地上？ 单身贵族哑然失声：“他的咒术不是控冰吗？” 白龙王深呼吸一口气，猛然前冲，如猛虎般纵身跃起，举刀过顶，朝暴怒魔的小腿全力劈下，洁白的刀刃割破了坚硬的鳞片，鳞甲在重劈下碎裂翻卷，寸寸剥落，鲜血在喷出伤口的刹那变成血红的冰柱。 “真是……太强了！”王牌后勤呆呆地说。 他端着微型录像机呆住了，这英勇的一幕被完美记录了下来，播放在现世总部的大屏幕上。 . . 联络员聚集的大屋中，喧哗不断。 “这个人的咒术是什么？功能型？还是攻击型的元素系？”有人猜测。 “竟然占了上风，听说目前唯一确定杀死过罪孽魔的只有一支小队，他居然一人就能压制那种怪物！” “他是白龙王，我的队员曾经和他一起参加过一次强制任务，他是活下来的人之一……那次他救了所有人。”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那名其貌不扬的男子身上。 短暂的沉寂后，突然有人开口问道：“他的咒术是什么？” “如你所见，元素系控冰。” “这，开玩笑吗？控冰怎么可能有那种力量。”有人喃喃道，表情诧异地惊叹。 男人望着投影中那抹苍白的身影，轻声自语：“……这世上没有不可能。” . . 尸山空间。 恶龙与白龙的战场。 理智和狂怒的交锋才刚刚拉开序幕。 白龙王发力将切入小腿的冰刀一切到底，用脚抵住对方的小腿，奋然拔出。 血迹将冰刀的前半段染成红色，半红半白的巨刃以他的腰身为轴心旋转舞动，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劈向暴怒魔的另一条腿。 从拔刀到反向转刀这一过程，他用时不到一秒，速度快得令人咋舌，仿佛他手中的寒冰大刀没有重量。 但这一斩挥空了，暴怒魔以和它身体不相衬的灵活动作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站位，俯低身体对白龙王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如熊如虎般的咆哮声从血盆大口中冲出，海量的空气从它的肺部喷涌而出，两侧的双腮展开巨大的皮翼，薄薄的肉翼在激怒中抖动。 在它的腮后，大量气流从奇异的发声器官流过，发出极其尖锐的，类似婴儿哭泣般凄厉的声音。 它像一头发怒的巨型蜥蜴，对着白龙王咆哮。 尖锐的泣鸣声，混杂在雄浑愤怒的熊虎咆哮之中。 声波如涟漪般层层扩散，气流吹拂起无害女贼的鬓发，列车上的每个人都捂上了自己的耳朵，咬牙坚持着。 就在这一声咆哮之后，暴怒魔的动作骤然加快了一个级别！ 它手臂的肌肉高高隆起，巨大的石刀被它迅速举起，然后当头劈下！ 白龙王举刀格挡，用上了双手！ 沉重的竖劈被硬生生挡住，挥落的气流吹起四周贴在地面的尘埃，形成一圈用肉眼可见的尘圈，在银灰色的微光下分外明显。 “啊啊啊啊！！” 白龙王也发出沙哑的咆哮，他倾斜刀刃将巨大的力量卸到旁边的地面上，自己从边侧躲开。 脚下的冰柱凭空形成，如电梯般飞速上升，推升着白龙王冲向暴怒魔的头部。 正文 第两百十七章 需要变数 周铭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惊异。 白龙王的控冰咒术不应该和任何物理规则有所牵扯，但他在之前的确展现出了违背物理学的力量，这难道是咒术的另一层境界吗？ 如果是，那又是哪一层呢？ 周铭看到暴怒魔挥拳击碎了白龙王脚下延长的冰柱，巨大的体型丝毫没能影响它出拳的速度和力道，力量渗透整条冰柱，上下齐齐裂成块状，中段化作齑粉。 白龙王脚下的冰面也四分五裂，在失去着力点的前一刻，他奋力踩踏脚下的冰面，像一匹在悬崖坍塌前一刻跃起的烈马一般，跃向暴怒魔的脸！ 他舒展的身躯展现着强大的韧性……还有刚猛无匹的暴力！ 双方在空中对峙，这一刻白龙王高于暴怒魔！ 一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獠牙；一方凌空跃下，挥下寒冰铸就的大刀！ 冒着森森寒气的冰刀贴着暴怒魔的长嘴扫过，一片肉被削了下来，肉下露出森森的白骨。 暴怒魔锋利的牙齿咬住了白龙王的肩膀，他像一块肉被对方叼在嘴里，冰甲在巨大的压力下碎裂。 趁着冰甲碎裂的空隙，他从蜥蜴的口中逃离，朝着地面自由落体。 他在坠落的同时，旋转身体，手中的刀刃随着它的身体做圆周运动，刀锋一路向下，从暴怒魔的胸口到腹部划出一条深深的伤口，内部飞溅的血水在溢出皮肤的瞬间被冻成冰柱，伤口周围也敷上一层坚硬的白霜。 白龙王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暴怒魔抬脚将他踢到几十米外的墙面上又弹回地上，巨大的身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移动，抬起脚对准还没来得及站起的白龙王踩下！ 单身贵族没等无害女贼说下令就笔直地冲了出去，像一根误发的箭矢。 而这恰恰也是无害女贼刚好想让他做的，作为隐者中的精英分子，他们对战局有着最基本的判断力，如果现在还不出手，那白龙王必定会死在暴怒魔脚下。 那一只巨脚落下，踩在了一面无形的屏障上，白龙王翻身时对方的脚底距离他只有三十公分，那密密麻麻有序排布的鳞片清晰可见，像刀片一样。 他翻身滚出对方踩踏的范围，巨脚在身后落下，头顶传来一声又一声愤怒的咆哮，巨大的石刀在暴怒魔的拖动下沿着弧线横扫，石刀和地面擦出飞跳的火花。 白龙王在破碎的头盔下嘶吼，对着这头高大的巨兽放声咆哮，面目狰狞。 刚才那一脚已经让他的肋骨已经断了三根，或许内脏也受到了损伤，但这些伤痛他浑然不觉，他脑海中听到最后女友的声音，他试图想象出当时她所经历的场景。 她的敌人会和眼前这头怪物一样高大吗？ 她在受伤时痛苦吗？ 她是否曾后悔？ 是否曾想到过他？ 白龙王想要知道答案，但他却无法想象出来，他只知道自己最后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一想到这一点，他心中的愤怒，就像浸满油脂的棉布落入火焰，瞬间被点燃了，他憎恨自己也憎恨怪异，唯有挥舞手里的刀刃击败眼前的怪物，才能洗刷那一份陈年的不甘。 “额啊啊啊！” 其他人看着白龙王咆哮，一半破碎的面具下是一张沧桑的脸。 无害女贼皱起眉头，沉声道：“你能帮忙吗？” 她这句话是对罗刹面说的。 罗刹面望着眼前的怪物，缓缓地摇头：“不行，体积是个问题，我的刀也有休眠的时间。” 他的咒术是将他造成的斩击伤势转移，而如果继续让无害女贼作为转移的靶子，那么最大面积的伤口必须从人体的侧面纵向一刀两断。 但即使如此，这种面积的伤势在暴虐魔身上也不算什么，别说给它截肢，甚至连白龙王刚才的攻击都比不上。 若是亡樱之刃还能继续使用亡灵之火，那或许还有尝试的价值，但现在亡樱之刃已经休眠，需要大量的杀戮才能重新唤醒……此时此地，显然没有杀戮的环境。 周铭的脑子没有停止一刻转动，暴怒魔的能力已经显现了一部分，就是受伤之后会被激怒，而激怒之后不管是动作还是攻击欲望都会大大增加，除此之外，对于他们这些挑战者，倒是没有实质性影响。 虽然愤怒的情绪会慢慢滋长，但并不像怠惰魔那样，连人的伤害都能免疫。 白龙王和单身贵族已经参战，车厢里的人只剩下他、罗刹面、无害女贼、蒙面侠盗、王牌后勤、刘顶天、正义小子。 无害女贼和王牌后勤，还有刘顶天三人在这种粗暴野蛮的战斗中完全没有出场的资格，蒙面侠盗虽然能强化身体，有着不错的战斗力，但在蛮力的较量中，想要比过暴怒魔是不可能的。 两者就像银背大猩猩和霸王龙，你可以说银背大猩猩力气很大，但你要说银背大猩猩能揍疼霸王龙，恐怕有人会笑到失禁。 至于失去了一条胳膊的正义小子，周铭真的很难相信他能在暴怒魔无差别的乱击中存活下来，这个怪物的攻击力显然比之前的怠惰魔高出不止一个级别。 所以……只剩下罗刹面和他自己了！ 要上吗？ 周铭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身体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走下火车，无害女贼惊讶地望着周铭的背影，她没想到周铭竟然会主动出战。 其实刚才她就在想了，他们之中已经没人能出战了，或许正义小子还可以，但参战也很悬，有可能被秒杀不说，还会增加另外几人的精神污染速度。 所以她一直都在犹豫不决，期间也想到了周铭，但她并不了解周铭的实力，如果仅仅只是普通的控冰咒术，那参加这场战斗应该无法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但既然周铭现在自己要参战，她也肯定不会阻止，现在这场战斗继续下去，白龙王和单身贵族很可能命丧黄泉，因此需要一个变数，火枪手会是那个变数吗？ “你要上了？全视界对那家伙没用，你能依靠的只有咒术。”平星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周铭：“我知道。” 正文 第两百十八章 协助者周铭 在现世的总部，所有人看着白龙王从压制暴怒魔的状态到被压制，这之前也不过几分钟的交锋，毫无疑问白龙王的气势足够高昂，所有人都为他一往无前的气势所震慑。 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暴怒魔这种更原始更伟岸的力量面前，这种一往无前和螳臂当车、以卵击石是一个意思。 他在暴怒魔身上留下一道道巨大的伤口，刺目的鲜血从伤口中喷出变成刺状的红色冰棱，他割下暴怒魔的肉，一次又一次将手里的冰刀插进这头巨怪的身体，像是一个上古时代企图猎杀恐龙的猎人。 起初，那些巨大的伤口确实足以振奋人心，以至于所有人出现了一种错觉，仿佛白龙王一人就可以给予暴怒魔无法承受的重伤。 人类总是本能的将伤口和出血与死亡联系在一起，将伤口的数量和出血的数量看作死亡的倒计时……如果事实是那样的确让人心振奋，但现实是这些伤口仅仅是伤口而已……甚至只是装饰。 这头人形巨蜥蜴的小腿被砍了一刀，嘴巴一侧骨头露了出来，胸口到腰腹有一条裂开的刀伤，身上各处都有冰冻的白霜，它看上去似乎伤痕累累，似乎命不久矣，它的激怒仿佛狂兽垂死挣扎。 但很快这种刻板的印象就被颠覆，更快的动作，更有力更迅猛的攻击，更澎湃更野蛮的咆哮和怒吼，成吨的石刀忽然就像没了重量，被它像玩具一样快速挥舞，巨大的体型丝毫不妨碍行动的迅捷，每一次抓握和拳击都让人联想到人类拍苍蝇打蟑螂的速度。 那种速度只会因为瞄准的失误而落空，绝不会因为速度的差异被躲过，白龙王在它面前就像一只蟑螂，他被咬住了，然后一脚落下。 如果不是最后冲出的那个咒术师救了他，现在战斗已经结束。 总部的房间里，所有联络人都沉默着，偌大的空间回荡着视频中暴怒魔的咆哮，电子设备无法完整录刻那非人的声音，但经过音量减弱之后，那声音依旧令人大脑战栗。 视频里除了暴怒魔的声音听不到任何声音，虽然看起来白龙王也在怒吼。 之前怠惰魔的战斗方式，给了众人对罪孽魔过于乐观的评价，他们甚至没意识到，击杀怠惰魔也只是一个巧合而已，怠惰魔不是力量碰撞，因此无法给他们直观的感受。 但如果从斗志的角度去回顾那场战斗，那么除了最后的绝地反击，所有人都已经成了怠惰魔的刀下鱼肉。 “尸山空间里都是这样的东西吗？”一个联络员沉闷地抽着烟，眉头皱得死紧。 一个不知道怎么消除的空间里，藏着这种等级的怪物，并且这种怪物杀死之后并不会消失，会在下一批次的入侵者面前再次出现，这样想想就很令人绝望。 它甚至像是打破了怪异的规则，怪异是情绪的集合，应该是有上限的。 张伟的神情也异常凝重，心里无比担忧，他也没想到尸山空间里的罪孽魔，会是这种扯淡的玩意，那怪物对伤势的承受上限在哪里？完全看不到？ “分析部有什么好的方案吗？”有人问。 “就是之前已经广播过的几种，关于暴怒魔的分析已经差不多了。”另一人回道。 这个说法更加令人绝望，但他们也早就想到这个结果，进去的专员就这么多，再怎么搭配也不会发生惊人的化学反应。 就像你带着零零碎碎几张牌上桌想要玩一把，凑来凑去要不就是三带二加几个对子，要不就是一个顺子加一张小王，而坐在你对面的人满手的炸弹。 你可以让三加三变成三乘三，但人家本身就是一百。 “等等，又有人过去了！”忽然有人说。 直播的画面中，又有个人下车朝战场走去，那个人穿着专员统一的制服，背后背着一个箱子。 虽然只有背影，但张伟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周铭！ 江汉勋也站了起来，颤声道：“是他吗？” “嗯，是他。” “他怎么现在过去？” 江汉勋情绪有些失控，他的手脚冰冷，他不觉得周铭对上那种怪物会有胜算，比起现在去送死，为什么不逃过这关，去救朱缨呢？ . . 周铭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往战场赶去，脑海中所有的招式一一浮现。 冰切、冰盾、冰雾、冰锁链。 他会的招式不多，冰盾和冰雾在这场战斗中几乎可以排除，冰切能造成的伤害效果暂时不知道，冰锁链无法用于束缚对方，但或许能用于自身的移动。 有限的力量没有给周铭足够多的选择，留给他发挥的余地不多，在暴怒魔面前，一切技巧性的力量都被大幅度削弱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战术都会变得一无是处。 但是，技巧不仅能用于攻击，也能用于辅助！ 这一刻起，他也加入战斗！ 周铭迅速用全视界探视了暴怒魔的视野，发现暴怒魔的视野比普通人类的视野要大上很多，人类的视野宽度大概一百八十度的话，那暴怒魔的视野宽度大概有两百七十度，除了正后方的脑后是它的视野死角，其他地方都会被它看到。 不过好在这家伙的视野也有明显落点，从视野的聚焦状况可以确定它正在关注的物体。 比如说现在，它就盯着白龙王。 而自己若想要起到作用，就必须拿出当初面对黑泥时，不计后果使用咒术的勇气！ 周铭深吸一口气，猛然发出一声暴喝，低温顺着周铭挥手的方向蔓延，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尘埃，被低温气流扰乱，变成白色的雾气。 这一道贴地行走的雾气迅速笼罩了白龙王周围的一大片区域，白龙王愣了一下，猜到是周铭加入了战斗。 所有人里除了他，元素系咒术师只有火枪手一人！ “我来协助你！”周铭大喊道。 雾气遮蔽了暴怒魔的视野，巨掌在地面按下，却没能按住那只虫子，但它紧接着挥手贴地横扫！ 巨大的手掌在寒雾中狂扫而过，锋利的爪子贴着白龙王的后背掠过，几公分的距离，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正文 第两百十九章 怪物的跟腱手术 死里逃生的白龙王并没有因此感到庆幸，他拖着刀就朝那只已经移出寒雾的手掌追了出去。 暂时失去白龙王踪迹的暴怒魔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周铭身上，它单脚贴地摩擦，脚掌像一座平移的小山那样朝周铭倾轧过来。 周铭咬紧牙关，千钧一发间在自己的脚下创造出冰柱拔高高度，跃过了对方的脚面，而脚下的冰柱则在山一般的脚掌撞击下被碰得粉碎。 手中凝结出了一圈圈的冰锁链，锁链被投出粘附在暴怒魔的大腿上，周铭借着对方大腿移动的冲势往前荡出，朝对方后背死角的位置落去时，还不忘凝结出刀剑。 冰切！ 极为锋利的冰刀顺利切入对方的皮肉里，除了在最外侧遇到了鳞甲制造的阻碍后，切进里面的手感就和切入软木中一样……暴怒魔的咒力等级果然也不高。 但即使这样也没什么用，就算切肉和切豆腐一样，他们也不能让对方的战斗力下降，必须给对方造成更大面积、数量更多的伤害！ 周铭落地翻滚卸力，成功来到了暴怒魔的脚后跟，对方的脚后跟不只有人一样的跟腱，还多出了一个带巨大勾爪的脚趾，如果想彻底改变现在的局面，必须降低暴怒魔的高度，让它跪下来和他们战斗！ 五米多的身高让对方拥有了巨大的视野，以及相对安全的战斗环境，它的眼睛、脑袋、躯干，都处于他们无法直接伤到的高空，他们想对这些弱点发动攻击，就必须跃起让自己处于无着力点的滞空状态……这很不好。 相当不好！ “呃啊啊啊！”白龙王咆哮着冲向暴怒魔的脚掌，举起大刀对着一根脚趾直接劈了下去。 一刀入肉，周铭甚至听到了硬物撞击的声音，是砍到骨头了吗？ 头顶的暴怒魔发出令人肝胆欲裂的嘶吼，周铭的头皮阵阵发麻，细长晶莹的冰剑在他双掌凝成，对准鳞甲密布的后脚跟直接使出了一套眼花缭乱的连斩。 甲片和血肉横飞，冰刃在三刀之后去掉了覆盖在外的皮肉，在第四刀时切到了富有弹性的跟腱，在切到跟腱之后，用挥砍的动作已经无法造成有效伤害，必须用割的才行。 突然移动的脚，撞飞了正在给暴怒魔做跟腱手术的周铭。 他感觉自己像被一辆大卡车撞飞，五脏六腑都颠倒了位置，强撑着快速爬起后，周铭沿着暴怒魔的胯下飞速跑去，在对方转身的瞬间再次进入了对方视野的死角。 “脚后跟！对准脚后跟！”他大喊道。 单身贵族刚刚帮白龙王挡下一脚和一拳，白龙王怒吼着冲向暴怒魔的脚趾，听到周铭的大喊后，犹豫了一下，拖刀疾速冲向脚后跟的位置，咆哮着对青白色的韧带砍了下去。 趁此机会，周铭直接跑向另一条腿，打算两头开工，暴怒魔同时只能用一只脚，不管是攻击他还是攻击白龙王，他们都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完成这场手术！ 他要杀了这头怪物。 一定要！ “他是要废掉暴怒魔的行走能力吗？这家伙竟然想要打持久战！”无害女贼惊讶道。 “他是要废掉暴怒魔的脚筋，如果能成功，暴怒魔只能跪着和他们战斗，那时暴怒魔想要像站立时这么灵活得腾挪转身就不可能了，多人的游击战便能起到很大的优势！”联络器里传来分析小组的声音。 无害女贼微微吸了一口凉气，她没想到这一点，总部的分析小组也没有想到！ 因为罪孽魔都有着精神污染的能力，所以他们所有人都想要速战速决，因此下意识排除了将战斗刻意延长成持久战的战术……但火枪手没有忽略。 这个战术说不上好，但在这种明显无优势的局面下，肯定也不算坏，只能说他的胆子大得惊人！ 周铭和白龙王都在怒吼，两人同时砍断了暴怒魔的跟腱，那如山般巍峨的巨大身躯，终于在两人奋不顾身的凿砍中失去了平衡，跪了下来！ 它嘶吼着往身后挥舞利爪，无形的屏障在虚空中构成，挡住了无坚不摧的爪子，单身贵族面具下的嘴角溢出鲜血，他脸色惨白，张开的双手青色的经脉暴凸，在皮肤下微微跳动。 “叼你妈的，我日……” 单身贵族嘴里骂着粗秽不堪的话语，情绪失控到歇斯底里。 “我挡着，给我杀了它！宰了这畜生！”他怒骂道。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有这样一面，周铭心想。 他气喘吁吁地奔跑着，身后沉重的武器箱已经被他甩落一边，单比锋利程度的话，有关部门的咒具远远不及他徒手制造的冰切。 周铭巧妙地调整着自己的移动轨迹，让自己躲在暴怒魔看不见的地方，仿佛他真就只是一只渺小无害的蝼蚁。 他观察着那肌肉隆起，布满骨刺和鳞甲的身躯，寻思着下一处该手术的部位。 但暴怒魔还是很快找到了他，它转身，金黄色的双眼中，如墨的竖瞳微微收缩，锁定了周铭狂奔的身影，它看到他了，他奔跑的速度始终无法超越怪物转头的速度。 “吼吼吼！” 熊虎的咆哮和婴孩的凄泣一同响起，石刀当头劈下，砸在周铭身后的地上，粗粝的刀锋崩裂一角，崩飞无数碎片。 激飞的石片像炸弹的弹片擦过周铭的身体，有一片深深刺进他的大腿，数片在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割伤。 疼痛洗刷着周铭的大脑，心中的愤怒更加炽烈。 他无法控制地想到一些和当下状况无关的事情，他本来不该在这个地方的，或许他看到这种怪物应该是在电脑屏幕里，或是某个影视作品中。 他应该在安全的地方，坐在安全的位置上，手边放着一杯饮料和零食，享受着对身体无害的精神上的惊吓，最后在惊吓之后回归愉快的安全生活。 他本来应该是这样……那本就是属于他的人生……那样的人生他已经过了二十年了，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一直那样过下去，结婚生子成家立业，最后颐养天年。 正文 第两百二十章 世界不公 但为什么他现在在这个鬼地方和这种怪物战斗？！ 就因为另一个平行世界的疯子不经过同意就把他拉了过来，而他这样的正常人，就一定要给那个疯子善后？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忍受这些本不属于他的苦难。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么不公平？ 周铭双眉紧锁，紧咬牙关。 他发出不顾一切的咆哮，迎面朝暴怒魔冲去，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 “啊啊啊啊啊！！” 石刀在周铭的头顶掠过，他全力俯低身体，双手双脚并用，如蜥蜴般爬行。 他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前半跑半爬，躲过了几乎必中的一击，粗糙的岩石表面在肩膀上摩擦，时间长达两秒。 他保证仅仅只是擦到而已，但整条胳膊却仿佛差点被卸下来。 周铭手中凝结出一根寒冰长枪，奋力向暴怒魔的头颅掷出，他希望自己这一下能命中对方的眼睛，但对于结果，他却并不是特别期待。 最终的结果也如他预料般，长枪完美落空了，现实中真正的怪物不会像漫画里这么笨拙，被主角一根长枪贯穿眼珠，对它们而言，闪开一根掷枪只需要微微偏头，甚至下意识的反应即可。 白龙王挥舞着大刀在对方的身后砍伐它的后腿，单身贵族帮他抵挡了数次攻击。 暴怒魔在嘶吼，在又一次挥手间，单身贵族的屏障破碎了，他像一只虫子一样被扫飞，而白龙王被对方的手掌压住了！ 被压住了，但又没有完全被压住。 暴龙王神色狠辣，毫不犹豫手起刀落，被压住的那条手臂被齐根砍断！ 而后他扛着自己的大刀，用仅存的一条手臂和肩膀一同发力，对准暴怒魔的小拇指斩下！ “给我断！” 刀刃嵌入肉中，但未能砍穿骨头。 他轻而易举便被扫飞，像一枚炮弹一样弹射到墙上，发出可怕的闷响，然后像具尸体一样摔落在地。 周铭的全身都在发抖，愤怒犹如火焰在他的体内流淌，那种感觉就像即将爆炸的炸药……他渴望爆炸，却不知该如何发泄这股可怕的力量。 “不……光这样是不行的！”他咬牙切齿道，怒睁的瞳孔像是在燃烧。 光是这样还不够，这样下去他们是赢不了。 必须有更强的力量……必须要用更强的力量！ 周铭一面躲避暴怒魔的追击，一面将手放进自己的口中，他吹响了口哨！ “他在干什么？”蒙面侠盗不解道。 “吹口哨，是在打暗号？”刘顶天猜测。 “打个屁的暗号！如果他要我们支援直接说不就好了，暴怒魔又听不懂！”无害女贼怒道。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同伴们毫无疑问已经被愤怒吞噬了，他们即将全军覆没。 这一次，或许是真的不行了，他们没有能力和这样的怪物对抗，他们只能躲在这辆绝对安全的火车上，像一只乌龟一样把头缩进壳里。 周铭的口哨还在继续，但他并没像之前那样全力发起进攻，他不断逃窜着，像一只灵活的猴子一样闪避，冰锁和冰柱提供了在滞空状态中依旧能改变移动方向的能力，靠着这些能力，周铭不断躲开那些几乎无法闪开的攻击。 . . 总部的指挥室中，分析员们透过王牌后勤的直播观察着整场战斗的局面变化，他们看到火枪手冲上，带头砍断了暴怒魔的脚筋，看到白龙王和单身贵族相继倒下。 现在的战场中央只剩下暴怒魔和周铭两人，而周铭在苦苦躲闪求生。 “他在做什么？这样下去没有意义，只会让精神不断恶化。”一人说道。 “已经结束了，这次是我们失败了。”又有一人说。 “不会的！他不会做无意义的事！”突然一个反对的声音出现了，众组长转头看去，发现是分析三部的组长李环。 李环盯着屏幕，双手死死扣着办公椅的扶手，在心里给周铭鼓劲。 “已经没可能了，我们没有能继续投入的战力了，剩下一个他不可能和暴怒魔战斗，现在也只是在延缓死亡而已。”一组组长刘丰冷静道，“虽然很遗憾，但他甚至连火车都不能回去，这里就是他的终点。” 李环看了刘丰一眼，微微动容。 在这之前他们就讨论过在对抗罪孽魔失败的情况下，参战的人员该不该继续回到车上继续这趟旅途。 最后大家得出的结论是，如果对抗的是怠惰、暴食、傲慢、色欲，那么可以回到火车上继续旅途，以充当下一次特殊站点的战力。 但如果是嫉妒、傲慢、暴怒，那么就不要再回到火车上了，因为这几个情绪过于负面，很可能在同伴之前引起巨大冲突，造成自相残杀的情况。 所以说，即使周铭现在能就这样逃回火车上，他们也会强制命令在场的其他人将他抛下，甚至击杀！ 虽然这样很残忍，但这是无奈之举，被精神污染的人不能当做独立自由的人去看待，这是这项职业的铁律，也是这个职业最残酷的地方之一。 身后传来了稀稀拉拉的哭声，发出哭声的大部分都是李环小组的人。 他们认识火枪手，就在不久前，他们亲眼见证火枪手创造了一个奇迹，在所有人都认为局面必定会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加速时，是他固执地留了下来。 在所有人都撤退，只剩下他一人的情况下，他杀死了所有人都认为无法战胜的超A级开膛手。 而现在那个创造奇迹的人却要永远留在那个黑漆漆的站台。 “他还在战斗啊！” “他是在为所有人战斗啊！” 女分析员们哭得最厉害，即使见惯了残酷的死亡，但在如此戏剧化的转折下，情绪的崩溃也变得理所当然。 火枪手是在为谁战斗？ 答案每个人心里都应该清楚，他凭借着牺牲的觉悟和守护的决心，在必死的战场上嘶吼呐喊，只为保护将来可能遭到伤害的无辜者。 而他们这些分析员，却在安全的分析室里，隔着一块屏幕冷眼看着他流血，还要保持头脑冷静，认真思考如果他想要活下去，那他们应该用怎样的方法让他去死。 ‘你可以为我们而战，但如果你在没有赢的情况下想回来，那么不好意思，请你去死。’——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场背叛。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曾为他的胜利欢呼喝彩，仿佛万众一心，但现在回想起来，却只剩下既得利益者的虚伪……可悲的是他们还要为这虚伪而流泪。 同样的情绪也浮现在李环的心中，但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他双眼死死盯着屏幕，忽然道：“他有很多多余的咒术运用，那些冰雾和冰柱很多余不是吗？！” “他已经失去理智了。”四组的组长叹息。 “不！不是的，他是在阻挡暴怒魔的视线！他的头脑现在还是清醒的，他很冷静！”李环噌的从椅子上站起。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一章 寒蝉 周铭把手指放在口中用力吹响，指节被咬出血，顺着嘴角滴落。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开启红门的那个夜晚，那一晚月光如洗，漫天飞雪，冰晶如此自然的在他周围起舞，发出嗡嗡蝉鸣，仿佛它们生来就拥有独立的灵魂。 “吼吼吼吼！” 暴怒魔还在咆哮，周铭内心的强烈渴望，也在恶魔的咆哮声中逐渐滋长。 怪物的嘶吼依旧震耳欲聋，但周铭却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他的耳中自己的口哨声和暴怒魔的狂吼分离开来了。 同一个空间中的两种不同的情绪。 吹口哨仅仅是一个动作，但他莫名其妙重新体会到了当初召唤出冰蝉的心情。 恍惚间他看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画面，他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地上，脚下是往远处无限延伸的冰雪，洁白如盐，天地共白，无界无边。他的口哨声在这片广袤的空间中无限扩散，传出再远的距离也声音不减，那是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过于真实感受，甚至让周铭出现了一刹那的幻象。 回过神时，他已经发觉了自己周围的空气开始了轻微的震动，他听到了蝉的嗡鸣！ 来了！ 就是这种感觉！ 无害女贼和其他人看到了周铭身边开始飘荡一些仿佛透明的东西，像是一层模糊不清的碎玻璃，她盯着那些碎玻璃皱起眉头，眯起眼疑惑道：“那是什么？” 风雪从以周铭为圆心席卷旋转而起，开始往周围扩散，两片极薄冰片组成的飞蝉鸣叫着在风雪中穿梭，向暴怒魔的身体撞去。 它们环绕着暴怒魔不断转圈，像是什么伤害都没有造成，但大片大片的鲜血从高空泼洒而下，像瀑布一样撞击在地上，它身上肉眼不可见的伤痕不断交叠纵横，坚硬的鳞甲寸寸剥裂。 暴怒魔开始嘶吼，它的吼声震天动地，比方才更加愤怒。 无害女贼和其他人都瞪大两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咒术的范围已经有三十米了吧，A级元素系咒术师，能有这么大的范围吗？” “难道他失控了！” 罗刹面望着这一幕，淡淡道：“并不是，他的咒术范围只是看起来大，并不代表那就是他的咒术范围，即使是相同的咒术也有着不同的境界，给某件事物赋予自主的行动模式，再让它离开咒术的范围，那么那个东西依旧会以固定的模式去行动。 “一种非常高超的咒术运用技巧，其实他的咒术范围远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大，或许只有周围的十米或二十米。 “但他在这范围内创造出的那些东西，在离开了他的咒术范围后，依旧可以按照某种行动准则去运动，而即使那样，他也可以操控。” 罗刹面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补充道：“你们可以想象他把自己潜意识里的某些东西分离出来注入到了那些冰里，他的精神意识现在变成了漫天的碎片，在那里飞舞。” 暴怒魔头一次失去了攻击的欲望，或者说它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那些飞舞的冰片上，它疯狂的在自己身上抓挠，挥手驱赶周围的冰蝉，但这毫无效果。 漫天飞舞的冰蝉其实只是两片靠拢在一起的冰片，它们锋利如刀，轻薄如羽，随意一阵风就能改变它们飞翔的方向，它们循着周铭的意志捕捉暴风雪中的气流，不断切割敌人的身体。 . . 分析室总部，几乎半数的分析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吃惊地看着屏幕上的这一幕，过于快速的局势转变，让他们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前一秒他们还看着周铭吹着口哨狼狈逃窜，心里想着怎么都不可能赢了，结果后一秒暴怒魔血流如瀑，看起来竟然又被压制了！ 而这次的压制和开始白龙王对暴怒魔的压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级别，从入场到现在，暴怒魔已经经历了越战越勇的变化阶段，攻击力和防御力，还有速度，都堪称无解。 现在想要对暴怒魔造成足够的伤害，就必须冒着极大风险，就像之前白龙王为了砍上一刀，结果却断了一条手臂。 但周铭却用一种神秘的咒术力量，完全压制了暴怒魔！ 至少在场面上看，现在火枪手的确压制了暴怒魔。 “这是怎么回事？”一群人惊疑不定。 “火枪手的咒术范围有点不对劲，是失控了吗？” “不过也有例外，有些咒术师的确有这样的技术。”立刻有人站出来反驳。 “但那种技巧是可以临时学会的吗？他显然是刚刚才学会使用，否则不可能现在才使出来。” 周围的组长们激烈讨论着，咒术师能用咒术在极远距离外攻击虽然罕见，但他们这些任职多年的老干部或多或少都见过，因此不会第一时间判断周铭失控。 但最可疑的是周铭现在才使出这招来，如果周铭本来就会这么强的招式，为什么现在才使出来？ 就在众人困惑不解时，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他是在找感觉。” 几名组长寻声看向身后，发现带着白色方形面具的总指挥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分析室。 “总指挥你怎么来了！” “我那边的事情办妥了，当然要来这里看看情况。”总指挥看着屏幕中的周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你们看得不仔细，这招式很有可能是他早就使出过的，但还没能完全掌握，处于时灵时不灵的阶段，直到刚才才用出来。” “这……” “没看到吗？他一直把手指放在嘴里，好像是在吹口哨还是干嘛，我想那应该是一种象征性动作，是发动咒术的前置条件，很可能是命名术中的行为命名法。”总指挥说，“他，可能是一个天才。” 其他人屏住了呼吸，从总指挥说出那个可能性之后，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 毫无疑问，如果现在的力量不是火枪手失控的结果，那么他的实力现在已经是精英小队中的最强者了！ 如果现在还要说有谁能打败暴怒魔的话，那么只可能是他！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临死一搏 周铭操纵着冰蝉不断攻击暴怒魔。 完全无序，没有实体的攻击让暴怒魔无法反击。 它虽然有着不错的智力，但似乎不大能理解这种较为抽象的奇异攻击方式。 咒术的使用限度早就超过了，周铭现在是在透支自己的身体，而这样的后果是加速身体的异化，但现在怎样都无所谓……不论如何，他要杀了这头怪物！ 暴怒魔首次露出了痛苦的姿态，它跪在地上，右手松开了石刀不断在身上抓挠，像是临死前无谓的挣扎，但他的吼声依旧只有愤怒，不包含其他的情绪，它就像愤怒的具象化，不顾一切，即使自己的生命也不放在眼里。 “就这样死吧！”周铭低吼道，嘴角扬起快意的笑容。 暴怒魔低下头去，它的吼声逐渐变得低沉，双手的反抗也逐渐变得缓慢，但它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周铭对它的巨大威胁。 下一秒，暴怒魔忽然停止了从不停歇的咆哮，但它的身体却亮起了橙黄的颜色，伤口的缝隙里冒出高温老铁般耀眼的光芒。 冰蝉还在切割暴怒魔的身体，但那些冰蝉开始陆续融化，从暴怒魔身体中流淌出来的也不再是鲜红的鲜血，而是犹如岩浆一样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滋”的轻响，烫出一块块焦黑的痕迹。 “吼吼吼吼吼！！” 暴怒魔猛然抬起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头顶的恶魔之角犹如被点亮般亮起刺目的红光，它浑身上下出血量开始增大，那些血全都是岩浆。 高温烘干了靠近的冰蝉，肆虐的风雪在它周身被蒸发成腾腾的白色雾气。 待在车厢里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以为周铭好不容易要击杀暴怒魔了，结果暴怒魔竟然还能再次变强！这家伙难道是不死之身吗？ 绝望的情绪犹如漆黑的墨水滴入清水，瞬间便浸染了所有人的内心，此刻距离下车时间已经过去十八分钟，比解决怠惰魔的时间都多了近十分钟，如果当初他们和怠惰魔打这么久，应该已经全军覆没了吧。 周铭也惊呆了，冰寒之蝉失去了对暴怒魔的杀伤力，一靠近就会被蒸发为水汽，但现在他没有任何恐惧，他心里只剩下执拗的愤怒，他必须要杀死暴怒魔！ 红门，开启红门吗？ 角落里一直趴着的白龙王突然单掌撑地站了起来，原来他并不是死了，而是昏厥了过去。 他站起来的第一眼就看向暴怒魔，而后仰天长啸，尽情宣泄自己狂怒的情绪。 这声音似乎唤醒了另一边的单身贵族，本来就只有轻伤的单身贵族也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 见状，周铭打消了开启红门的念头。 现在还不到最后一刻，打开红门会失去和他们配合的力量，现在还能奋力一搏！ 暴怒魔的熔岩之血像是无穷无尽地滴落，开始往周围蔓延开来，五十米见方的立方体空间温度开始剧烈上升，周铭散开寒雾笼罩和他靠的比较近的单身贵族，让他不至于热昏过去。 另一侧，白龙王单手提刀，奋力往周铭的方向奔跑，他突然凌空跃起，脚下冰柱平地拔起，推着他跳向暴怒魔的肩膀。 周铭像野蛮人一样发出冲锋的狂吼，举着冰剑往前冲去。 他和白龙王一样踩着凭空构筑的冰柱，以冰块为跳板砍向暴怒魔的肩膀。 情绪濒临失控的二人，在这一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默契，寒冰大刀和细长的冰剑同时切入了暴怒魔肩膀和胳膊连接的关节处。 白龙王先下刀，一刀劈开皮肉，高温的熔岩从伤口溅出，喷在他的盔甲上，冰甲开始融化。 周铭看到了暴怒魔裂开的伤口中，骨头与骨头之间的缝隙，他双手握剑，用力将冰剑插了下去！ 冰剑接触到高温的血肉便开始融化，几乎是一边融化一边推进。 周铭不断延长着冰剑的长度，让它推进的速度大于融化的速度，他握紧冰剑的末端用力撬开骨与骨的缝隙，额头青筋暴起。 两人脚下没有平衡，但双方不约而同选择将自己的双脚冻在怪物的肩膀上，以维持身体的稳定性。 暴怒魔的手掌拍向肩膀上的两人。 这一刻，二人避无可避，但巨大的手掌却被一面无形的屏障挡下了！ 下方，单身贵族为了能进入施展咒术的距离，不惜一切靠近他们。 暴怒魔的血液堆积成熔岩池，距离近在咫尺，单身贵族所在的位置，温度或许有上百度。 单身贵族暴露在外的皮肤和变得和烤猪蹄一样通红，表面快速凸起一团又一团的水泡，水泡破裂，内部血水在流出的瞬间又被烤干，伤口也迅速变黑，发出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他瞪着周铭二人疯狂的大吼，嗓音嘶哑难听，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这一刻，三人的情绪似乎被焊在了一起，他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宰了这怪物！ “啊！！” 周铭竭尽全力一推，骨头终于彻底分开。 暴怒魔的手臂终于残废，只剩下一些皮筋将胳膊和肩膀连接。 白龙王再次挥刃劈下，彻底砍下了这条手臂。 “吼吼吼吼！” 暴怒魔发了疯般咆哮，它的双眼忽然变得通红，紧接着射出超人般的血红激光！ 激光随着它的视线游走，切开地面和岩浆，以一条不规整的弧线迅速掠过单身贵族的身体。 单身贵族的身体被一分为二，上半身直接烤成焦炭，摔落地面碎成粉末。 下半身依旧站在岩浆堆旁边，在短暂静立之后倒入岩浆之血后，化作火焰。 他临死的前一刻，还伸着双手保持着构筑屏障的动作，但他构筑的屏障并没有保护自己，他保护的是周铭两人。 暴怒魔用激光视线杀死了单身贵族，直接扭头看向肩膀上的周铭和白龙王。 白龙王不顾一切地砍向暴怒魔的脖颈，一刀下去血如泉涌……或者说岩浆狂涌。 喷出的高温血液溅在白龙王的右腿上，但他浑然不觉，死命的用胸膛顶住大刀，把那已经融化一般的寒冰大刀深深切入脖子，一边怒吼，一边埋头发力，用胸口和右手推着仍在融化的冰刀横向切割！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三章 原主的记忆 脖子或许的确是暴怒魔的弱点，经过白龙王的一刀，它转头的速度明显减缓了许多，似乎白龙王那一刀真的将对方关键的筋腱韧带给切断了。 但暴怒魔还剩下一条手臂，那条手臂第二次朝他们拍来。 “闪开！”白龙王一把推开周铭。 周铭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向下坠落而去，他下方就是沸腾的岩浆，上方是站着的白龙王。 他眼看着对方被暴怒魔一掌抓住，有力的四根手指骤然发力，冰甲发出玻璃破碎一般的身体，紧接着是“噗的一声”，暴怒魔握紧的拳头明显瘪了下去。 白龙王被握住的身体被挤压成肉泥，从暴怒魔的指缝里滑出来，他露出的头颅脱离了身体，维持着咆哮的姿态从上空坠落。 周铭感觉白龙王还在看着他，他读不出白龙王眼神想要传达的信息，他只看到了对方眼中仿佛永不熄灭的，一直燃烧的怒火。 须臾之间，周铭周围的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仍旧在坠落，但周身风景的线条开始无限拉伸，像PS图像软件里被无限延长的图片，像素也随之模糊。 重力的作用方向似乎在悄悄发生变动，周铭从坠落的姿态进入到了双脚朝下的站立状态，他如一片轻盈的羽毛般落在地上，眼前是那条熟悉的走廊。 平星月站在走廊中央，像是一只在等他。 “你是在等我吗？”周铭道，他感觉自己无法控制的愤怒消散了许多，好像精神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嗯，这次的敌人很强大，我就想你最后肯定会回到这里。”平星月说，“来开门吧，你需要力量不是吗？” 周铭跟着平星月来到了红门前，握住了黄铜把手。 在开门之前，他又转头看了平星月一眼，她笑道：“像上次那样，别开太多，我会提醒你的。” 周铭握住那已经敞开了一小半的红门，再次轻轻拉开，这一次他很谨慎，拉开的幅度也很小，而平星月也没阻止他，但在红门继续敞开的过程中，他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和错位感。 面前突然出现了漆黑的海洋，脚底传来船只随着波涛起伏的颠簸感，他在一艘轮船上，面前是惊涛骇浪，巨浪中传来某种恐怖生物的吼声，雨水和海水混杂在一起当头淋下，洗涤着整片甲板。 这是哪里？ 一眨眼的工夫，周围的环境又发生了变化，空气变得潮湿，四周绿意盎然，头顶是百丈高的巨木，巨木的叶子呈半透明的淡绿色，阳光透过叶片，给脚下的土地蒙上了一层健康的绿光。 他脚下是一头体型巨大的巨熊，巨大的伤口从巨熊的脊背和腹部一路延伸至尾，撕裂的腹肚外，内脏流了一地，正有不知从何而来的野兽在那里抢食。 他知道这是“他”杀死的猎物，这头巨熊是这头山林的主人，长年侵扰山脚的村庄，择人而噬，而他途经此处，受到当地村民的委托，杀死了这头自然生长的巨兽……它并不是天生的怪异，只是传闻扭曲了它。 紧接着下一秒，思绪又被拉到了冰天雪地之中，他驻剑立于雪原，千里之内空无一人，寂寞又茫然。 恍惚之后，他重新回到了红门所在的走廊，手已经松开了红门上的把手。 “那是什么？”周铭哑声道，他的大脑中多出了一份撕裂的记忆片段！ 这份记忆当然不属于他，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知道谁是这份记忆的主人。 他从这些记忆中看到了原主生平的一些零碎往事，也记得了一些感觉，他知道这些感觉关联的是咒术招式的使用方式，就像他之前使出寒蝉时，他也体会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悠远寂寥之感……那是一种意象。 “咒术的使用关键是感觉吗？”周铭自言自语道。 这一次，周铭没有失去自己的思考能力，像上次他开启红门时，虽然还留存记忆，但当时身体的操纵权却完全不属于他，并且在战斗的过程中也无法思考。 周铭开口还想提问，但忽然眼前的空间都破碎了，那些碎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极远的远方移动，像是正在以光速脱离他的视野，而周铭看到的则是现实世界。 他看到了暴怒魔红光怒射的双瞳，看到了他掌心被捏得粉碎白龙王。 本来已经消失的怒火重新在周铭心中点燃了，这股愤怒像是即将熄灭的火苗重新接触到了高浓度的氧气和燃料，迅速剧烈燃烧起来，很快回到了原来的水准。 但此刻周铭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愤怒的程度虽然依旧，但一些东西却已经在无形中改变了。 火车上的众人看到单身贵族和白龙王相继死亡，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其实，当他们看到白龙王和周铭卸力砍下暴怒魔手臂的那一刻，内心是非常振奋的，虽然暴怒魔看起来不可战胜，但那毫无疑问是一次重伤。 但后续白龙王和单身贵族的接连死亡，让这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熄灭了，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复杂，他们感觉周铭他们已经将暴怒魔推到了死亡的底线附近，但自己人却没了。 这种感觉就像在游戏厅玩推币机，玩家不断将硬币投入推币机里，试图将那座最大的硬币塔退下来，结果就在硬币塔到达最边缘的那一刻，手中的筹码没了！ 现在就是如此，白龙王、火枪手、单身贵族就是他们投下去的硬币，他们将暴怒魔推到了坠落的边缘，只要他们队伍里能再出现像他们这样的人，就能击败暴怒魔。 但可惜，事实是残酷的，他们没有这么能打的人，身边这群人等同于型号不对的硬币，投进去也是白搭。 “等等！你们看，是火枪手！”刘顶天忽然抬起手指着前方叫道。 无害女贼脑袋嗡的一声，猛地转头看向对方所指的方向。 不会有错，那的确是火枪手，她刚才眼看着他被白龙王推了下去，他没有掉进岩浆里吗？！ 正文 第两百二十四章 新招式 周铭靠冰锁链荡到了安全地点，落地滚圈之后单手拍在地上，白色的冰霜以他拍手的位置为中心往周围扩散二十米，创造了一个半径二十米的圆形雪地。 雪地的边界和血液构成的岩浆触碰在一起，冰与火产生了激烈的反应，冰雪在沸腾，而岩浆也在冷却，剧烈的嗤嗤声中，白色的水蒸气不断圣人，散发橙光的血液逐渐冷却为黑色的固体。 “这应该才是他真正的咒术范围，目测应该在十五米左右。”无害女贼说。 “应该是二十米！”王牌后勤给出了更精准的答案，除了罗刹面之外的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普通的元素系咒术，二十米的咒力范围，绝对是A级中的顶流！ 周铭的身上不断散发着寒气，驱散着整个空间的高温，他的手还放在地面上，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月下六棱花。” 于是雪地上开始绽放晶莹的冰花，每一朵冰花都拥有六片菱形的花瓣，看起来非常漂亮，仿佛制作精美的玻璃工艺品，而随着这些花朵在雪地上盛放，本来已经到达极限的雪地面积，再一次开始扩张！ 月下六棱花和寒蝉鸣泣之时一样，是幻想融合类招式，也就是在咒术范围内发动，靠着某种固定的意象模式独立行动的咒术力量。 寒蝉鸣泣之时是杀伤性招式，而月下六棱花则是场地改造类招式，是一种给大范围空间集体降温的招式，在使用这个招式后再使用其他寒冰系招式，发动速度和凝结速度都会大大加快。 简单来说，这属于减少了一部分降温的时间。 头顶的暴怒魔在咆哮，红色的激光掠过雪地，六棱花在高温中熔化，雪水沸腾，两束激光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周铭，火车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现在的暴怒魔和最初的暴怒魔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怪物了，虽然它的防御已经被击破，但攻击力和速度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 视线移动的速度毫无疑问是最快的，他们这里根本没人能快得多视线移动的速度。 而那束激光的威力也有目共睹，连石刀都只能砸出浅痕的地面和墙壁，在激光的扫射下都留下来明显的焦灼黑痕，只要被扫过，任何有机生物都会碳化成粉末！ 实话实说，他们根本想不到周铭要怎么挡住那对无解的激光。 只见周铭举起手，展开一面光滑透明的镜子，激光照射在这面镜子上直接被反射，本来只有两束的激光在散射之后变成了数百道细小的红色激光，在整个空间内不断乱舞。 有几道激光甚至射向了火车，但在靠近火车大概五米左右的距离时，一道无形的屏障直接挡住了威力绝伦的激光——列车的安全，在这里是绝对的法则。 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周铭竟然弹开了暴怒魔的射线！ 周铭短暂展开的镜面，是名为“万华镜”的招式，效果是分散攻击的威力，并将一部分散射，就像万花筒一样。 周铭一开始并不觉得这一招能造成如此强的防御效果，但显然万华镜对暴怒魔的射线有着特别的克制效果，或许因为射线也属于光的原因，这种能量射线很容易被反弹。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用万华镜可以完全克制激光射线，强大的能量在分散传导之后，依旧有着极高的温度，周铭贴着冰镜的手掌被严重烧伤。 但相对于被激光直接扫中，这种程度的烧伤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和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相比，这点伤痛反而让周铭更具有侵略欲，只有十倍百倍的奉还，才能平息胸膛中那股躁动之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无害女贼困惑道。 她万万没想到临时加入精英小队的一人，竟然会是整个队伍中最强的一人。 不过显然周铭的力量并非一开始就拥有，否则也不可能现在才使出来，恐怕这份力量是周铭刚刚得到的……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打着打着就大幅度变强，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罗刹面盯着周铭，喃喃自语道：“意象类招式，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学会。” . . 现世中，分析小组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当周铭和白龙王齐心协力砍掉暴怒魔的手臂时，他们觉得还能打，至少还有赢的希望。 但在暴怒魔获得激光视线这种超常规杀戮性技能后，他们已经不觉得有办法击杀暴怒魔了。 众所周知，和罪孽魔战斗的时间越久，精神污染就越严重。 上一场战斗，和怠惰魔战斗五分钟时，参战人员普遍丧失斗志。 而这次的暴怒魔，虽然精神污染没体现在斗志上，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所有人的判断能力都有所下降。 面对像暴怒魔这种只能智取的怪物，一旦丧失了理性思考的能力，就代表着失去了胜利的可能，当白龙王和单身贵族相继死亡之后，各个组长更是这么想的。 就连李环也绝望地认为周铭没有赢的可能，然而周铭刚刚给他们展示了一招奇异的反射能力，现在整个分析室都是安静的，没人分析，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只是呆看着。 “毫无疑问，那是自我幻想类招式，他的代号是什么？火枪手是吗？”总指挥语气振奋道。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李环眯眼道。 …… 和分析室相比，联络员聚集的房间就不那么安静了。 屋内的联络员们都沸腾了，江汉勋从椅子上站起来，震惊地盯着屏幕中和巨怪斗争的周铭，整个人都傻了。 张伟嘴巴微微张开，眨巴着眼，也傻了。 他知道周铭根本没有这么强。 所以在周铭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怎么回事？！他的实力突然就暴增了，不会是失控了吧？”一人说。 “很有可能是失控了，毕竟受到了愤怒的精神污染，在精神污染之后咒术使用能力进一步深化，的确有可能获得更强的实力，但他的精神应该也很危险了，毕竟这次是暴怒。”另一人理智分析道。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怀疑周铭精神的稳定性了。 这很正常，或者说除了这个逻辑，用常理根本无法解释周铭前后截然相反的表现。 特别是周铭那一招激光反射，简直不可思议！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五章 绝望之毒【还欠19更】 “喂！你们这帮家伙瞎猜什么呢，难道变强就是精神失控吗？你们大学没上吗？就连咒力侵蚀和精神失控不是绝对同步这个理论都没学过！？”宋春樱高声喊道。 于是，刚才那些议论周铭的人纷纷安静下来，扭头狐疑地望着她，不再说话了。 毕竟这种事虽然从理性分析上是说得通，但在嘴上说出来，道德层面上却有些过不去。 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这个暴躁的女人好像和视频里的隐者认识，现在和她闹矛盾只会惹一身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闭上嘴继续安静看就是了。 直播屏幕里，他们依稀看到周铭凝聚出了一把冰剑，挥手间一阵寒气犹如波浪般往前飞速扩散，并且越是末端寒气的高度就越高。 “这是要干嘛？还是之前那一套？现在明明已经不管用了。”江汉勋喃喃道，以为周铭还是妄图用寒雾来遮挡暴怒魔的视线。 但紧接着屏幕里周铭做出了令人难以理解的一幕，他向那斜梯的寒气冲了过去，然后踩在了上面，弥漫的寒气凝结成了并不算牢固的冰之山脉，作为周铭冲向暴怒魔的阶梯！ 暴怒魔的吼声再次响彻整个房间，这一刻所有人仿佛都感受到了周铭那个位置所承受的威压，暴怒魔的双眼再次绽放出耀眼的红芒，这一次的红芒比以往更甚！ 粗大的激光再次射出，周铭迎面朝着对方的头颅冲去，不闪不避，又一次举起了通红的左手，一面光滑平整的透明镜面在短时间内被创造了出来。 “是想用激光反射杀掉暴怒魔？！”分析室里一名分析员叫道。 另一人立马反驳：“不可能，刚才第一次散射时有激光射中了暴怒魔，但它毫发未损，它对自己的射线是免疫的！火枪手只是想要防御而已！” 如此近距离的防御？！ 太乱来了！ 暴怒魔和周铭的距离拉近到只剩下十米，下一刻激光和万华镜互相碰撞，数以千计的激光在两者之间反射出来，耀眼夺目的红光笼罩了整片空间，什么都看不清了。 直播录像的画面是一片苍白的红，在车站现场的众人也什么都看不清。 同样距离暴怒魔只剩下十米距离的周铭也什么都看不清，他面前的镜面已经完全被红光笼罩，支撑万华镜的手掌已经没有知觉，只剩下肉烧焦的味道。 周围除了无法直视的光芒，几乎什么都没有。 但他需要看清，他必须看清！ 他要杀死这怪物，因为白龙王想要杀他，单身贵族也想杀他，现在他们死了，所以他必须代替大家杀死这头怪物！不管用什么办法，即使同归于尽！ 周铭低头看向视野中最暗淡的边缘，瞄到了暴怒魔尾巴的一角，用全视界强行获取了暴怒魔的视野，他用对方的视野确定自己的位置，然后向着白龙王曾经砍伐过的那一侧脖子跳跃——那里是暴怒魔扭动脖颈的死角！ “给我死！！！” 这是周铭从红门梦境回归之后，发出的第一声咆哮，这撕心裂肺的咆哮是他发出第一次攻击的号角，也是最后终结的凯歌！ 手中的冰剑再一次扩大了，借着惯性狠狠砍伐在暴怒魔的脖子上，第一刀下去，直接撼动了那坚硬的颈椎，那对激光射线颤抖了几下，暗淡了几分。 暴怒魔伸出手，想要去抓肩膀上的周铭，但周铭已经挥出了第二下！ 他四周的天空，数以千计的冰蝉像飞蛾扑火般涌进了暴怒魔脖子上的伤口，像无数雪花投身熔岩洞窟。 它们转眼即化，但灼热的血液温度也在第一时间冷却，让周铭不需要重铸冰刀即可发出第二次攻击。 经过第一次挥砍的冰刀已经丧失具体的形状，与其说它是一把刀刃，不如说是一把残破的钝器，虽然周铭用咒力在恢复刀刃的锋刃，但速度并不快。 但即使如此也足够了，他确信这就是终结的一击！ “死！” 周铭一刀落下，斩下！ 又或者该形容为砸断。 周铭听到了这头怪物颈椎碎裂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悦耳，压抑已久的愤怒终于得到了宣泄，仿佛火山爆发般畅快！ 全身的细胞都像在为他欢呼雀跃，他甚至听到了白龙王和单身贵族的怒吼。 ‘杀了他！’ ‘击败它！’ 他们在这样喊着，仿佛还在某处看着他战斗。 周铭脚下，暴怒魔的身体摇摇晃晃，终于无法支撑的倾倒下去，庞大的身躯沉重地撞在地上，站在暴怒魔肩膀上的周铭也被甩了出去，落入六棱冰花构成的花丛中。 而暴怒魔巨大沉重的头颅，也因为摔倒的惯性，彻底断开了和脖子的连接，咕噜咕噜滚落一旁。 那犹如妖魔一般的敌人终于倒下了。 它鳞甲的缝隙里，一直不曾黯淡的熔岩之光也开始缓缓熄灭，就像彻底沉寂的死火山，在挥发完最后的生机后，逐渐变成一堆焦黑的死土。 “他赢了。”无害女贼失神地喃喃道。 其他人心里也是同样一个念头，周铭竟然赢了……但他们因为过于吃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叮铃叮铃叮铃！”列车员忽然摇动铃铛，三十分钟到了，列车即将离站。 这时间卡的刚刚好，周铭还来得及上车。 所有人都高声呼喊： “快上来！上车来！” “你成功了！跑快点！” 周铭强撑着身子，踉踉跄跄地往他们这边跑过来，列车虽然正在缓慢启动，但速度是足够周铭上车的。 “你丫的，我来背你！”蒙面侠盗等不及，直接跳下车往周铭跑去。 但没跑几步，蒙面侠盗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整个人呆愣当场。 此时此刻，周铭距离他们还有三十米，而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点细微的动静。 周铭没有回头，他通过全视界，用队友们的双眼看到了自己身后正在发生的事。 失去头颅的暴怒魔，单臂撑着自己无头的尸体跪站起来，正在用那只手臂往四周摸索，似乎是在寻找自己的脑袋……它竟然还没死……砍掉了脑袋竟然都还没死。 “看来没机会了，时间到了。”罗刹面叹息道，心中不无遗憾。 其他人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了，他们身体如坠冰窖，感受到了比之前更深重的绝望。 这种感觉就像你好不容易中奖，兑奖时却过期了一天。 就像亲人患病，你好不容易筹到钱赶到医院，她却在几分钟前心脏刚刚停跳。 就像你好不容易抓住了救命稻草，但这根稻草太细，一用力就会断，你要不泡在水里，要不松手随波逐流。 现在同样如此，他好不容易击败了暴怒魔，但如果现在回来，那么就等于什么都没做到，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最接近希望的绝望，是所有绝望中的最毒的剧毒。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六章 拯救理智的办法 现世的分析总部，分析组长们心中都不约而同得出了最正确，最理性的决策。 这个决定不难得出，比以往任何一个判断都更加容易，已经有人举起手将通讯设备放在嘴边，但却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口，时间已经不多，但他们也动摇了。 直播屏幕上，周铭的面具已经完全破碎，他的面具下是一张无比年轻的脸庞，或许才大学刚毕业吧，可能才二十岁出头，正是人生中最好的年华。 这个年轻人站在那里愣了一下，然后举起那只严重烧伤的手臂，对他们摆了摆手。 然后义无反顾地扭头，往那片正在逐渐蒸发的雪地走去，向暴怒魔走去。 现在好了……不需要他们下达那个残酷的命令了，他比他们更懂得牺牲的意义。 分析室里一片死寂，男男女女都红着眼眶。 哭泣的是同一批人，他们看到的是一个纯粹的守护者。 “让我想起了几个人。”一个组长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在任职分析组组长的漫长职业生涯中，他也曾遇过几个像周铭一样的人，同样的眼泪已经流过很多回，但每次看到新人的出现，这些守护者的影子就会在记忆里重叠在一起，心中最柔软的那片地方，每每总会被撼动。 “干了这么久，谁还没见过几个呢。”另一人嗓音沙哑道。 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全部渴望着这样的人，当你以为没有人会放弃自己的生命救你时，他们会用行动证明有人会。 你往往会找不到他们，以至于以为他们根本不存在，但最后他们会自己来到你的面前。 . . 身后的列车已经开走，身旁的平星月说：“他们好像很感动的样子。” 周铭愣了一下，不清楚这有什么好感动的，他们以为自己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干掉暴怒魔，那他就会一直处于现在这种燥怒的状态，精神最后肯定会崩溃，只有干掉暴怒魔才能彻底解决这一状况。 更何况错过了这一班车又不是不能出去，乌鸦老师已经证明了徒步跨越尸山可以遇到下一班列车。 当然，促使周铭留下来的并不仅仅是理性的思考，更多的是胸中那股无法发泄的怒气。 当他看到暴怒魔还没死时，上火车的念头瞬间就断了，他无论如何都要宰了这畜生，不杀了对方，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的。 暴怒魔的手摸到了它的头颅，他将头颅插在了自己的尾巴上，用唯一还剩下的手臂拿起了躺在一旁的巨大石刀，随后缓缓转身，面朝周铭…… 周铭用五分钟的激战结束了一切，战斗没什么悬念，虽然暴怒魔的死而复生看起来似乎很无敌，仿佛不死之身，但真正战斗起来，就知道尾巴永远没有脖子好用，暴怒魔“转”头时把头甩飞的场景，周铭也见识了一次。 周铭迈着疲惫的步伐来到铁轨边，看到了掉落在站台上的一张地图，那张地图上画着红圈圈，他猜应该是罗刹面留给自己的。 “接下来，就去找乌鸦老师吧。”周铭回到战场上，从雪地里挖出之前丢掉的装备箱，背在身后沿着铁轨，走进了漆黑的隧道深处…… 之后便是漫长的跋涉，而愤怒的精神影响依旧残留在周铭心中，在恶臭的尸山上跋涉时，他不止一次想到了原主，心中的怒火在潜移默化间，甚至变成了憎恨。 不过好在路途并没这么无聊，有平星月一路陪伴着他。 “我本来不该在这里，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应该已经上班了。”周铭说。 平星月：“但你已经来这里了。” “所以我才恨他，每个我都应该有一个自己该待的世界，我来到了这里，那我那个世界怎么办？就因为这个世界需要我，而我原来那个世界非常安全，所以就让我爸妈再也看不到他们的儿子吗？”周铭冷笑道，笑声中包含着浓浓的恶意。 平星月没说话，像羽毛一样轻盈的在尸体上行走，周铭埋着头用刀插着尸体前行，烧伤的手臂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战斗时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让他感受不到这种疼痛，现在这些剧痛开始加倍反馈给大脑。 他已经用箱子里的医疗包简单治疗了，但也仅仅是应急处理。 周铭看着面前无边无际的尸山，忽然想到了过去曾经看过的丧尸片，《生化危机》，里面也有这样的场景，像海洋一般的尸体聚集在一起，一眼望去全是腐烂的人体。 仔细想想，生化危机里的爱丽丝和这里的隐者非常相似，也有着超越犯人的力量，如果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里来，或许会比自己适应得多。 周铭试图回忆起自己曾经看过的电影的画面，但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回想不起来，他依稀只记得电影的故事情节，第一部电影中，失忆的爱丽丝在蜂巢中和丧失作战，第二部，她在一个已经沦陷的城市中醒来，和其他幸存者杀出重围。 周铭停下脚步，闭上眼认真回忆。 但无论如何，他能想到的都只有记忆，却无法回忆起这些电影的画面！ “怎么回事？”周铭又惊又恼，“为什么我不记得我看过的电影了？” 平星月：“有可能是知性蒸发的加剧，知性蒸发往往伴随着记忆的错乱，失去记忆和获得根本不存在的记忆，都是很常见的症状。” 精神状态恶化更严重了吗？ 周铭担忧地想道，他想到了肉与灵的分离仪式，但肉与灵的分离仪式，也仅仅是隔绝精神和肉体的影响，并不能减缓肉体的异化。 而且这次的异化来源于精神，是从精神反作用于肉体，所以使用仪式很可能并不能改良精神的状态，只能防止身体咒力等级进一步提升。 “妈的！”他骂道。 决不能就这样下去，自己绝不能发疯，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必须找到平星月，还有改变这个畸形的世界……必须想个办法，必须找到解决的办法。 忽然，周铭想到了罗刹面之前提到的执念。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七章 来自原主的危险 周铭在尸体的大地上行走，中间停下来，尝试了一下召唤灰门，果然没有召唤出来。 在个别异空间难以召唤灰门这件事周铭早就知道，因为规则全都写在原主留下的舞会细则里，但并非所有异空间都无法召唤出灰门，非封闭的异空间就是例外。 所谓的封闭异空间和非封闭异空间，之间的差异主要在于进入的方法。 就像尸山空间，在夜晚等待火车站，然后登上列车进入尸山空间，这种行为就是进入这个空间的规则，如果没有这个规则，那么尸山空间和现世就是两个独立的世界。 在列车抵达现世火车站的那段时间，尸山空间和现世这两个世界有一小部分是重合的，那时尸山空间应该算是非封闭异空间，但现在它是封闭的。 非封闭异空间，是指两个空间有着完全迥异的法则，但却可以通过具体的地点进行进出，举个例子，假如尸山空间的的火车站能全天候24小时都存在于现世，那么尸山空间也能算作非封闭空间。 当然，这些不重要，他本就不打算在这次使用猎人的套装，那样会暴露周铭和猎人这两个身份的联系。 事实证明他之前选择隐藏这两个身份的联系，是非常明智的选择，藏在背后的僧人可能要比他所想的可怕得多，他之前远远低估了原主的实力。 如果这次换做是原主进来这个空间，恐怕是能单人压制暴怒魔的水平，而即使这样的原主都警告他远离那个僧人，那就说明僧人的确不是他能对付的敌人……或许连调查都是错误的举动，他应该先让自己变得足够强。 周铭一边思考，一边行走，除了对原主真正的实力感到心惊，他也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想法。 之前他就觉得自己是原主的替代品，就像一个程序工具人一样，虽然拥有自己的记忆，但核心功能全都继承自上一代智能AI，并且上一代智能AI比他强得多。 在穿越过来的最初，他就拥有可怕的身体素质和肌肉记忆，各种强悍的战斗技巧，只需稍加练习便能融会贯通。 靠着这些“遗产”，他一路撑到了森马镇，直到在三羊村的那个天台，他才因为实力不济被杀“死”，死后进入了有那扇红门的梦境走廊。 是开启红门后的力量，让他逃过了那次必死的结局。 而后来他的冰锁链、凝雾成冰，都是循着那场战斗中他曾经使用过的招式练成的，这些招式的修炼速度也是飞快，和格斗技巧剑术技巧一样，别人要经年累月的不断强化记忆，他只需要想象和体会。 这些力量也是来自于原主，但那时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而现在，容不得他不瞎想了。 直到刚才第二次开启红门，这一次开启红门他甚至没有失去意识，全程清醒地击杀了暴怒魔，他同样用的是原主的力量。 不管是寒蝉鸣泣之时，还是月下六棱花，亦或是万华镜，意象的感触都来源于原主碎片般的记忆。 这些记忆给他带来了不需要练习，就能完全掌握的超强招式，而代价是他原本的记忆有一些模糊了，这是一个值得警觉的前兆。 假如继续这样下去，自己继续使用红门的力量，那么原主的记忆会不会越来越多，而自己的记忆则会越来越少，他的实力会快速地接近原主的水平，但同时属于他的记忆则会一点一滴消磨殆尽。 ……就像仙侠小说中的夺舍一样。 原主真的消失了吗？周铭不禁这样想道。 他想换位思考，自问要召唤平行世界的自己来当新的躯体，自己愿不愿意？ 愿意的，虽然他们是内核相同的两盘磁带，销毁任意一盘对听音乐的人没影响，但对磁带自己的影响是很大的，谁愿意自己被销毁啊？ 虽然有点道德压力，但周铭可能也会这么做，更何况原主当时的情况已经疯了，做出这个决定甚至连道德层面的压力都不会有。 如果这个假设真的成立，那么…… 周铭看向自己身边的平星月，这个幻影在她身边拄着拐杖走着，眯着眼眺望这篇腐烂的大地，他不确定这个神秘的幻影是否站在他这边，但如果悲观点想的话。 那他现在正在缓慢的被原主侵占身体，并且身上还带着一个可以读取他所有想法的幻觉，这个幻觉若是和原主一伙，那他现在的镜况便是绝境。 “我是和你站在一起的呦。”平星月忽然说道。 她微笑着注视他，就像在看一个闹脾气正在撒娇的小孩，周铭握紧了拳头，情绪还是很糟糕，强忍着怒气没有发作，只是更加用力地把剑插进尸体堆里。 他绝不会相信这种口头的承诺，坦白说，他虽然讨厌原主把他召唤到这个世界的行为，但如果原主召唤他不是为了让他继承遗愿，而是为了用他的精神刷新这具身体，那他和这个世界的自己，就是敌人了！ “我会自己查出真相，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妥协！”周铭冷冷道。 “这样就足够了，相信你想相信的，保持自己的判断力……就像我曾经教过你的一样。”平星月说。 这句话，在穿越前他就听星月姐说过，而现在，星月姐的幻影又对他说了一遍。 …… 两天后，周铭来到了地图红圈所标注的地点，这个地方就是乌鸦老师失控的地方，他站在山丘的顶峰往下看去，看到乌鸦老师和罗刹面坐在一堆尸体上，似乎是在聊天。 “已经结束了？”周铭脸上露出笑容，斜靠着尸体从尸山上一路滑下。 朱缨遥遥看到了周铭从山顶上下来，苍白的脸庞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这小子也来了啊……真是乱来。”她的嗓音中夹带着男人的声音，语气既欣慰又无奈。 “你的学生很强，已经能使用意象类招式了。”罗刹面说。 “我更喜欢叫那种境界为幻想融合，不过他的进步这么大吗？”朱缨皱着眉头喃喃道，心里十分在意。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八章 进化会 周铭跑到两人面前，发现罗刹面身上穿的狩衣，上面的妖魔图案几乎全部暗淡了下来，本来的浮世绘风格变成了水墨画风格，可以想象为了让朱缨恢复正常，他花了多大的力气。 “小子，没想到你也来了啊。”朱缨用半男半女的声音说道。 周铭一愣：“老师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过段时间就好了，不碍事。”朱缨说，“解放这具身体的时间太长，重新完全压制需要一段时间，既然你到了那我们就触发吧。” “你们是在等我？” “否则呢？” 周铭看向四周，周围空空荡荡，除了尸体什么也没有，也没有列车员。 “我还以为会有很多列车员在这里围攻你。” 朱缨：“在我还清醒的时候中途就走掉了，大概是分批次的吧，追杀犯规者的时间在乘坐的那一批火车抵达现世之前，他们放弃追杀我的时间，我想应该就是阿尔洛和刘子华出去的时间。” 朱缨站起身来和周铭肩并肩走着，她身高比周铭高许多，不戴面具的时候顶着那张曲线柔和的女性脸庞说不出的违和，而现在周铭知道她的身体是男人的身体，这种违和感就更强了。 罗刹面一言不发走在两人前方五米远的地方，三人顺着铁轨一路往前走。 朱缨发现周铭的气质改变了很多，在森马镇初相识时，周铭还是一个非常稚嫩的人，虽然聪慧冷静，也十分勇敢，但做事的时候常常会有一些紧张。 或许他自己没感觉，但朱缨的感觉是很明显的，他那时做事生怕做错，明明做的那些事都挺完美，但他自己却仿佛其中有一些遗漏，给人一种瞻前顾后的感觉。 而现在这种感觉没有了，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很安定的气息，看起来心事比之前更多了，但那种藏得很深的慌乱和紧张感却消失了，变得更像一个真正的隐者……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成熟。 “你的技巧已经达到幻想融合的境界了？”朱缨询问道。 周铭一愣，微微颔首点头：“嗯。” “我听他说，你战斗时好像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招式。” “嗯。” “当时还在直播，你使用这一招肯定被总部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朱缨了解得很清楚。 周铭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也不算是坏事，至少你的实力评级提高了，虽然实力的强弱往往和咒力等级挂钩，但有关也不会这么不讲理，直接将实力和咒力等级等同起来，像你这样的。” “但我上次还被监视了。”周铭皱眉道，略微有些不悦。 但他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毕竟人的确是原主杀的，有关的怀疑方向非常准确。 “送葬人就是干那种事的，主要还是观察你有没有失控的迹象，一个人的精神如果到了失控的地步，就无法长期伪装，知性蒸发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早期，全都在有关部门的允许范围内。 “虽然有关的判断标准没这么准确，但依照行为判断，而不依照表象判断，已经算是宽容的了，有很多隐者往往觉得组织冷酷无情，但其实部门的做法没错。 “它杀的是失控的你，而不是正常的你，一般到那个地步，正常的你也会想要杀了失控的你，大部分隐者都知道应该具备这样的觉悟，但具备这种觉悟的人其实相当稀少。”朱缨解释道。 周铭：“我回去后，会被怎样？” “正常情况就是发奖金、关上一周，做各种精神评测，以及情景催眠，如果精神状态良好，通过是非常轻松的，即使没通过也只是延长观察期。有关部门对‘宁错杀，不放过’这种做事方针是持警惕态度的。”朱缨说。 听起来好像还蛮人性化的，周铭心想。 不过这个催眠好像非常危险，催眠的时候，自己不会把穿越这种事都说出来吧？ “不用担心，这方面我可以帮你。”平星月在周铭耳边说。 ‘星月姐，你觉得有关部门是个怎样的组织？’周铭在心里问道。 “一个不够完善、问题很多，但又非常必要的组织，它必须在理性和感性之间做平衡，一方面要将隐者当做消耗品和棋子来使用，让每个隐者的价值最大化，但一方面又要照顾隐者们的情绪。 “如果过于偏向理性那一方面，那身为有关根基的隐者必然会弃之而去，毕竟隐者也是人，人最注重的就是感情，没人会甘愿当炮灰。 “但如果过于偏向感情那一侧也不行，怪异这种非常理的存在，注定了要有人去当炮灰，这是短期内科技水平无法弥补的领域，如果没人去做这个炮灰，那怪异的解决效率不知会下降多少。 “还有隐者的精神也是有关最关心的问题，劳苦功高的专员一旦出现失控症状就毫不犹豫地清洗，不管怎么看都没有人情味，但如果你不这么做很可能引发更糟糕的后果，他们也一直在思考如何平衡这种道德问题。”平星月说。 周铭思忖一会，在心里问道：‘所以你觉得有关还算不错？’ “硬要对比的话，有关的制度在全世界绝对是领先的……嗯，我认为。”平星月叼着烟斗说道。 她思索了几秒，开始举例：“就拿灯塔国和双鹰国来举例吧，在怪异时代来临前，这两大国家都是世界强国，但因为社会环境的种种原因，每个国家都发展出了不同的隐者部门。 “灯塔国的【进化会】，理念是解决怪异等于造福社会，采取高额的奖励制度，鼓励所有隐者参加解决怪异的任务，所以在灯塔国你是见不到自由隐者的，那里所有隐者都是赏金猎人，算是半个专员。 “在炎国，隐者不加入有关主要原因就是有关虽然福利高，但却是延迟发放，所以一些注重享受当下的异人不会选择成为隐者，而选择当赏金猎人。 “但在灯塔国不一样，灯塔国就相当于取消了延迟福利，一口气支付全部奖金的有关部门，所以那里的异人几乎都是隐者，或者说全员都是赏金猎人，他们今天还帮政府做事，明天就不帮了，是很常见的事。” 正文 第两百二十九章 离站 “因为这个制度，也直接导致了社会贫富差距的问题，快速获取利益的最佳途径永远是猎杀怪异，这也导致了统治阶级几乎都是隐者，而没有普通人，普通人的生活非常糟糕。” ‘比我们的荒野还糟糕吗？’周铭问。 平星月轻笑道：“荒野社会在每个国家都存在，我们只能比较城市环境，这个说起来非常复杂，或许下次你自己亲眼去见证更好。 “我只能说那里的上层人士活得像在天堂，对他们而言或许现在和黄金时代也差不多。 “至于双鹰国的隐者组织嘛……让人很难评价，下次再说吧。” 周铭点了点头，感觉获益匪浅。 虽然不知道星月姐究竟是站在他这边，还是站在原主那边，但有她在身边，好处也非常明显，比如这种他本来根本不知道的知识，随便问问就能知道。 有了平星月，哪里不懂就问哪里，即使你是穿越菜鸟，也不用担心穿帮。 如果星月姐在他穿越的头一天就出现，恐怕他那一阵子也不会过得这么艰难，天天都像当影帝。 前方忽然出现了笔直的尸体悬崖，这一道悬崖高达十五米，垂直九十度，横向腌面一百米的长度，列车的铁轨正巧从这里通过，于是铁轨也垂直九十度往上攀爬，像是附着在崖壁上的立梯。 “看来外面已经开始动工了。”朱缨望着铁轨说。 从目前的场景看，改变现实地形来阻止列车在尸山空间的移动，效果非常显著，绝不会有一辆列车开到这里还能垂直爬上这座悬崖，继续往对面进发。 “如果能就这样把列车封在这里就好了。”周铭喃喃道。 “的确有这种可能，虽然这个怪异现象看起来很强大，仿佛不可战胜，但派出列车员和罪孽魔那些附庸，它本身是个规律型怪异，按照既定的路线在这片和现实重叠的土地上行驶。 “而规律型怪异都是可以卡BUG的，只要你能找出它的规律，稍微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让它卡死。” 朱缨一边说，一边攀住铁轨的枕木往上爬，就像爬梯子那样。 周铭紧跟在朱缨身后爬上去，来到了尸体悬崖的顶部，悬崖顶部的宽度约一米，周铭刚站稳就听到后面传来火车“呜呜呜”的声音。 火车从远处靠近，体积慢慢变大，在靠近悬崖之前减速，最终在距离90°悬崖还有五米的时候勉强停下，很显然这辆火车并没有跨越这堵悬崖的能力。 周铭猜想这些列车员应该也没有更改轨道的能力，因为这个轨道明显是早就定好的路线，而不是经过这些列车员加工产生，否则地形的更改应该导致铁轨的断裂，而非变形。 “看来效果很成功，不枉我冒险走了这么多天。”朱缨随口道，“我们下去吧，之后没车坐了，只能徒步走出去了。” “对了，罗刹面，我想问一下，如果想要获得执念，有什么比较好的办法吗？”周铭突然问道。 . . 指挥总部里，气氛已经放松下来，因为根据最新的报告，他们在现实世界的地形改造成功制止了几条线路的列车运行。 这也就是说，这个任务的大方向是没错的，从某种意义上看，除了在异空间里的隐者们还没有全部回来，这次的怪异现象已经初步控制住了。 以这种S级灾难现象的危险程度，控制，差不多就等于半解决。 为什么是半解决呢？ 因为大部分都没办法解决，这就是很现实的一件事。 之前进入尸山空间的人正陆陆续续出来，出来的人数很少，大部分都疯疯癫癫的，毕竟除了无害女贼带领的那批精英小队，其他小队都不会去处理罪孽魔。 而不处理罪孽魔的结果就是在离开尸山空间时，承受一次强烈的精神污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样的情绪污染虽然让人失去了理智，但并没有让他们的咒力等级发生显著变化，也就是说他们只是单纯的疯掉，而不是疯掉又变强了。 在周铭留下断后之后，精英小队在下一个特殊站点遇上了第三只罪孽魔，这次的罪孽魔是嫉妒之罪的化身。 本来无害女贼打算放弃最后一次战斗，因为他们这里的战斗力量已经消耗殆尽。 但恰好此站是交错站点，他们偶遇了其他小队，从对方那里获得了有关嫉妒魔的情报，得知这次考验的不是肉体的战斗力，而是精神的强度，幻觉是嫉妒魔的进攻手段。 在和总部经过严肃商讨后，他们冒险进行了讨伐，最终惊险成功，成了首批全通关的乘客。 张伟和江汉勋当时在现场，从头看到尾。 最后一场挑战嫉妒魔的战斗，看着比暴怒魔和怠惰魔都要绝望，因为联络员们看不到隐者们所看到的幻觉，所以只能看到隐者们像疯子一样说着模糊不清的话，然后或是愤怒、或是痛苦、或是绝望地自残。 整个直播像在播放恐怖片，精神污染的可怕之处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好在最后他们还是赢了。 看完最后这场战斗，张伟和江汉勋一同离开了有关部门的战略大楼，前往火车站准备迎接周铭的回归。 虽然两人没无法证明周铭还活着，但他们都相信周铭还活着。 而最让江汉勋担心的是朱缨有没有被救回来，如果救回来的话，她又会不会疯掉呢？ 毕竟朱缨那一批没有杀掉全部的罪孽魔，她在出来时，应该也要承受精神攻击。 “周铭真强啊，你们还真是深藏不露。”江汉勋点燃一根香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忽亮忽暗。 张伟瞥了对方一眼，叹了口气，无奈摇头：“应该说他深藏不露，我可不知道他还有这实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伟收到了王思言的短信，说她已经出院，问周铭什么时候放出来，张伟看着屏幕，思索着该怎么回复。 紧接着，他接到了周铭的电话。 “喂！我出来了！”手机里传来周铭的声音。 正文 第两百三十章 王思言的梦 听到周铭的声音，张伟嘴角露出微笑，紧绷的表情终于松懈下来：“艹！现在才出来，我在车站等你呢！你在哪？” “我下车的地方是隔壁城市，估计要明天早上才能到你那里，和江大叔说一声，老师她也出来了，我们状态都没什么问题。”周铭说完，停顿了一下，笑道，“总的来说，这次任务……还算顺利吧。”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快，听上去的确还算顺利。 “那我先回去睡觉了。”张伟说。 周铭：“睡什么睡啊！等我到了一起去吃早饭啊！” 张伟愣了一下，点点头道：“行吧，到时叫上思言一起去吃早饭。” …… 开阳大酒店，王思言在临睡前给张伟发了一条询问周铭的短信后，就上床睡觉了，在梦里她梦到了周铭的家，而她在周铭家里给他做饭。 电饭煲里蒸着鱼，旁边的锅里炖着红烧排骨，香味在整个厨房弥漫开来。 她扭头看向身后墙上的时钟，表盘上的时针很快即将指向六点钟，那时周铭应该就回来了，到家的话他应该会先洗个澡吧，洗完澡之后正好可以吃饭，吃完饭时间差不多七点钟，搞笑电视剧刚好开播，他们可以一起看。 “咔。”外面传来钥匙插进门锁里的声音，王思言嘴角扬起微笑，翻倒了几下锅铲后，跑出厨房。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周铭答道。 “铭，这就是你经常提起的那个青梅竹马吧？”一个漂亮的女孩从周铭身后探出头来，亲昵地对王思言挥手，“hello，思言姐姐！我是***，是周铭的女朋友。” 王思言拿着锅铲的手停顿在半空，笑容凝固僵硬。 忽然间，她的心态发生了转变，对当下的处境产生了一种抽离感，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这里是在干嘛，就好像她是完全多余的人。 对，她是在给周铭做饭，但她需要在这里做饭吗？ “啊，很……很快饭就烧好了，你们等一下就可以吃了。”她笨拙地说。 王思言重新走进厨房，心情十分复杂，周铭的女朋友窜进了厨房恭维她的厨艺，说要向她学习，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只能礼貌的敷衍。 她旁敲侧击询问两人的恋爱史，结果对方却说他们是一见钟情，这让她很难受，但又完全无可奈何，极度颓废的心情甚至让她想放下锅铲撂挑子，连剩下的菜都不烧了。 三人吃完晚饭后，和她之前想的一样开始看电视剧，只不过看电视剧从两人变成了三人，周铭坐在中间，而她坐在左边，他的女朋友坐在右边。 看电视时，周铭和他女朋友一直有说有笑的，这让她像一个多余的人，虽然她很想插话，但她平常就是这样安静地看电视，根本没有聊天的习惯，更何况她这个电灯泡也没有插嘴的余地。 正当王思言觉得很苦闷的时候，周铭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这让她吓了一跳。 周铭依旧在和他女朋友聊天，但他的左手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动作温柔有力，掌心的温度让王思言心跳加速，喘不过气来。 她不清楚周铭要做什么，但她心里有种模糊的猜测，这个猜测没有具体的内容，但却可以令她高兴。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但是他明明…… 王思言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但她没有把手抽回来，他们三个人就这样在电视机前看电视，直到后来周铭的女朋友临时有事离开。 即使对方离开之后，周铭还是没放开手，客厅的气氛变得有些闷热，两人交叠的手掌已经被对方的汗水湿润，王思言听到自己用发抖的颤音轻声询问对方。 “周铭，你这是？” 忽然周铭手中用力！一下子把她拉了过去，用力的抱紧她，把头埋在她脖子边头发里，贴着他的耳朵说：“对不起思言，我想来想去，觉得我还是喜欢你。” 王思言的心猛地一颤，无法用言语说明的喜悦如潮水淹没了她，猜得果然没错，虽然周铭有女朋友了，但她喜欢的果然还是自己。 “但你女朋友她……”王思言依旧难以舍弃自己的矜持，依旧犹豫着，嗓音抖得厉害，身体也在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 “但我喜欢的是你！我只喜欢你！” 但周铭却一下翻身把她压在沙发上，她的视野只能看到令人晕眩的客厅顶灯和发白的天花板。 她的身体被周铭紧紧压着，死死抱紧，危险的幸福感让她浑身发软，口干舌燥，整个身体都被一种极度温暖的火烧了起来，全身像是要熔化在温暖的热油里。 啊……随他去吧，反正他们相爱…… 王思言猛地睁开眼，旁边窗帘的缝隙中摄入清晨的灰白，现在是早晨四点钟，她只睡了三个小时，但却清晰地记得自己做了近几天的梦，在梦里她生活了三天，关键的情节还残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在床上坐起来，头发凌乱，表情茫然得令人怜悯，如果她看到镜子就会诧异自己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茫然中带着深深的遗憾，意犹未尽的同时，也有自悔的懊恼。 “妈的！”王思言怒骂道，想要用粗鲁的辱骂来唤醒正常的自己，但完全没有效果，心中那种彷徨无助更加深重了。 她掀开被子看了看，心里又难受又羞愧，蜷曲抱膝靠着床背，把脸埋进双膝之间，想要冷静一下，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仅仅是一个梦而已，是潜意识的碎片胡乱拼凑的，什么都做不了数。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直到五点钟她才缓过神来，换内裤、洗澡、起床，这时她还记得梦里的细节，她觉得自己的精神或许出了问题，的确应该找心理医生看看。 整理好妆容衣着，她站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脸，以往她都觉得自己的神情锋利又冷漠，她很满意这样的自己。 但现在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有点怪怪的，总觉得有种笨拙犹豫的迟钝之感。 手机里有张伟发来的信息，叫她出去吃早饭，说周铭已经回来。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一章 梦的解析 包子、油条、豆浆，三件套摆在折叠桌上，旁边是塑料凳。 周铭、张伟、王思言三人坐在塑料凳上，和往常一样吃早饭，周铭灰头土脸的，虽然洗了个澡，但身上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尸臭，烧伤那只手的绷带还没重新处理过，血渍印到了绷带表面。 张伟已经将真相和王思言说了一遍，本来以为会被王思言臭骂一顿，结果对方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慰问了周铭几句，冷静得完全不像她。 “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张伟咬着油条，从脏兮兮的酱油壶里倒酱油。 王思言用筷子慢慢搅着面前的豆浆，漫不经心地说：“稍微有点，但我觉得伟仔你做的也没错，我当时可能的确会冲动吧，我本来就是一个很冲动的人，现在结果是好的那就没问题了，证明你判断没错呗。” “人只有在进食时才会放松啊，即使知道后面还要被考察一周，现在心情也轻松得不得了，果然人类全都是靠脑内分泌的化学物质来感受外界的。” 周铭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也只有在和两个死党一块休息时，才能将思绪从糟糕的问题上抽离出来，沉浸式享受这普通的日常气息，他简直爱死这样的用餐时间了。 “你之后好好接受考察，这七天里也当放假了，你现在刷履历的速度比我规划的还要快，所以不用担心评级的晋升。 “另外在这一周里，我也调查一下手头的线索，关于上次防空洞的毒气已经有点眉目了，那个毒气的原始产地是双鹰国，真实的谣言背景是双鹰国和灯塔国的冷战时期。 “有人从外国搞到了这东西，然后运到了炎国，最后促成了那次防空洞事件，如果我们能顺利调查出毒气的交易渠道，找到当初的卖方，应该就能抓到始作俑者。”张伟咬着包子，口齿不清地说。 周铭微微点头：“关于僧人的调查不着急，慢慢来。” 他很清楚，即使他们找到了僧人，现在也不能拿对方怎么样，能让原主惧怕成那样的人，实力肯定无法想象的强大，。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让自己变强，循着星月姐的指引去找她。 “伟仔，你说医院的心理医生靠谱吗？”王思言忽然问。 张伟一愣：“你要看心理医生？” “想去看看。” “普通的心理医生肯定比不上有关部门的心理医生，不过有关的医生也有在普通医院里挂名的，你如果想去也可以去。” “哦。” 张伟刚说完，就收到了有关部门的短讯，对方让他带着周铭去有关部门的专属医院，接受精神观测，而王思言想自己去看看医生，于是吃完早饭就和两人分开了。 …… 迷雾城第一精神治疗医院。 专家科。 楚岚遇到了一个有趣的患者，她是戴着头套来看病的，对方说自己在有关部门工作，而她刚刚讲述了一个非常普通的梦境。 单单从这个梦境看，对方只是产生了恋爱的苦恼。 这种小毛病对失控心理有着深入研究的楚岚来说，根本不算心理问题，但对方还提起了知性蒸发产生的幻觉，因此这个与之相关的梦境就很值得深究了。 “嗯，首先我们来解析一下这个梦境，如果你的梦不是随机产生，而是因为内心症结才出现，那它的细节就透露着你潜意识的想法，搞懂这个想法对治疗很有帮助。” 楚岚将马尾甩到身后，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了一下患者。 这个戴着小熊头套的患者，修肩丰臀，皮肤白皙，如果五官端正的话，应该是个大美人，这样的美人有恋爱障碍，原因就很值得考究。 “医生你说，我听着。”王思言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首先，一开始在梦里，你在帮他做饭，然后你们俩这时在梦里的关系是现在这种普通朋友的关系，是吧？” “不普通，我们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 “没区别，还是朋友。然后你那时梦里的心情是怎样的，现在描述一下。” “当时刚开始还挺开心的，我……我在等他吃饭。” “嗯。”楚岚点了点头，仿佛明白了什么，“从这个片段可以看出你潜意识里是希望维持你们当下这种关系的，我猜测你们俩的关系应该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这……”王思言的小熊头套一晃一晃的，看得出她有点紧张。 “先别急着反驳我，我说过了，心理咨询最重要的是坦诚，你先听我分析。 “一开始你在等他吃饭，然后你梦里出现了他的女朋友，这时你的心态转变了，这件事就是你潜意识里恐惧的事情，古典心理学把它叫做潜在情感危机。 “在这个危机出现之后，你并没有表现出异样，反而一模一样给他们做饭吃饭，和他们一起看电视剧，甚至没有表露出对那个情敌的敌意，很明显你陷入了‘人际惯性’。” 王思言困惑地重复了一遍：“人、人际惯性？” 楚岚推了推眼镜：“就是无法改变两人之间牢固关系的一种状况，常常出现在青梅竹马之间，或者忽然发现自己儿子不是亲生的父亲身上，以及其他更加特殊的状况。 “一般情况，人际关系的建立是不需要改变的，只需要深化。你交了个朋友，不需要让朋友变成你的其他人，只需要变成你的好朋友就行了。 “一种关系的相处模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固化，短时间内想要改变就会很困难。 “男女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是羞羞答答，想要更加了解对方，并且想要做一些男人女人之间的事，这种相处模式和普通的好朋友有着非常大的差别，因为这个屏障你无法突破，所以连梦里都只能维持好朋友的人设。” 王思言：“是这样吗！也就是说……我真的喜欢他？” 楚岚：“这一点几乎可以肯定，因为这不单单是一场梦，你的幻觉都围绕着这个矛盾形成，那个人对你来说肯定非比寻常，这个结论不会有错。” 正文 第两百三十二章 和平的梦 楚岚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分析道： “在你的梦里，他在和女朋友保持正常交流的状态下，主动对你示爱，然后你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更加证明了你迫切想要改变你们两人的关系，却因为人际惯性的阻碍，无法改变的苦恼。 “其实从你最开始在梦里的行为就能看出你的被动心态，在他家做饭，一般都是女主人的事，你通过承担这种家务责任，来不断强化你心里所渴望的目标，但同样你也只能做这种意义比较模糊的事，来舒缓自己内心的欲望。 “另外你还接受了这种……不好意思，可能会有点冒犯，你还接受了那种小三的相处模式，这更加证明了你对这份感情的过度执着，甚至到了病态的地步。 “梦中的这种行为，很可能是你现实的困扰体现，你在现实生活中也帮他做饭吗？” 楚岚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患者。 无需怀疑，她刚才的一番话已经触及到对方的内心了，她能从对方的微动作中看出对方的局促不安和内心挣扎。 这恰恰证明她的分析方向是正确的，对方估计在现实中也是这么干的。 这位患者的性格让楚岚很满意，她很喜欢这种配合的患者。 在她八年的医生生涯中，有很多患者明明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表面却还要不断伪装否认。 那种时候，她真的很想质问那群白痴：既然你这样想，为什么还要来咨询医生？ “刚才你没有否认我的分析，说明你至少对你们两人当前的关系是保持怀疑的，至少你不排斥进一步的发展，对吗？” 王思言把手伸进头套里挠了挠头发，乖巧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楚岚松了口气，从旁边拿过一张白纸开始写写画画。 “这种恋爱问题在普通人身上其实不算什么，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毕竟你的职业很特殊，这样的心结已经影响到了你真正的精神状况，如果一直不解决的话，知性蒸发可能会恶化，所以还是要正视这个问题。” “那我该怎么办？”王思言问。 楚岚随口回道：“两种办法，缓解幻觉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这种没结果的事出一个结果，直接告白就行了，不管成功或者失败，幻觉肯定都会得到某种程度的缓解，至少会有变化。 “但前提是你得承受被拒绝的结果，如果你内心无法接受，那被拒绝甚至可能加剧知性蒸发。” “而你恐惧的原因，很可能是害怕打破了当前的关系，就无法再重塑了，但其实这种相处模式大相径庭的人际关系，也有着柔和的转化方式。 “你可以用男女朋友的相处方式，试着慢慢和他相处，关于这方面的攻略网上有不少，你可以去了解一下。” 王思言起身道谢，走到门口刚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一点，重新回到位子上坐下，说：“他有喜欢的人，但那个人失踪了，但他一直在找她，找了很多年了。” 楚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然后呢？你觉得你的问题是在这里吗？ “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那你梦境中对方就不该有女朋友，有女朋友就代表着你更担心他被别人抢走，而不是他痴迷于失踪的爱慕者。 “你只是缺乏勇气而已，他喜欢早就失踪的人，只是你自己制造的障碍。” 王思言闻言陷入了沉思，她呆呆地道谢，恍恍惚惚地离开了问诊室，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开阳酒店的，但她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前了。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态，打开炎国最大的网民交流论坛“逼乎”，在搜索框里打上一行字——【女生爱上了自己的男性好哥们怎么办？】 下面跳出了许多回答。 【吕紫桥：劝你在冷静冷静，男生最擅长的把戏就是玩暧昧。。。再说，估计你表白了如果被拒连朋友都没得做，太尴尬！】 这个回答完全没有参考意义，暧昧这种东西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 【多情艾丽莎：健身，提高颜值，多赚钱，长本事，学习艺术或者其他你感兴趣的，并且学精通一些，甚至更高。提升自己的level。 乍看没有立刻解决你马上想变成恋人的希望，但是，一旦你自身价值提高，他可能先动心呢。一旦你自身提高到一定level，告白应该是必定成功的。】 健身？ 这个应该不需要了，她干架很强的。 至于颜值、钱、本事……嗯……感觉这个回答没用。 王思言心烦意乱地滑动滚轮，往下翻答复。 【噗噗噗王子：如果不想失去朋友这层关系，那就必须慢慢试探，比如说在吃饭时找借口，看对方愿不愿意吃掉你的剩菜；比如说找机会发生比较亲密长时间的肢体接触，看对方会不会避开；或者在聊相关话题时开玩笑，观察对方的表情。 如果这些都没问题，那就证明他对你有好感，告白的成功率是非常高的，甚至于他会先你一步告白，当然你还可以假装交男朋友来观察他的反应，效果很直观。】 “感觉他很有经验啊！”王思言目光一亮，点入私信，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我喜欢上一起长大的朋友了，请问怎样的环境下，长时间肢体接触比较自然？】 . . 在有关部门专属精神监控中心，周铭已经开始了第一次催眠。 实话实说，在催眠刚刚开始的时候，周铭还是蛮忐忑的，但以平星月过往的各种表现，他相信星月姐这次依旧能让他顺利过关。 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进入了催眠的世界，但现在他面前的场景是自己穿越前和平世界的景象，这里的时间是夏天，窗外的知了“吱吱吱”的叫唤不停，教室里的电风扇安静地转动着，除了周铭和个别调皮的同学之外，大家都在睡觉。 “真怀念啊。” 周铭走进教室，像幽灵一样在课桌与课桌之间穿梭，这个记忆场景中的其他人似乎都看不到他，不过周铭并不在乎，能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周铭看到高中时期的自己坐在位置上订正错题，旁边的小胖墩递给了他一张纸条，冲他挤眉弄眼。 这个小胖子的名字周铭已经忘了，依稀记得是姓金。 周铭接过纸条刚想打开，小胖子立刻拽了一把周铭的手。 “不是给你的！给王思言的，传过去。”胖子说。 哦~好像有点印象，高中时找他和张伟帮这种忙的人特别多，那些没胆子直接跟思言告白的人，都让他们递情书递纸条。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三章 高中时的告白 周铭还记得曾经有人在宿舍楼下用蜡烛摆王思言的名字，结果扑了个空。 因为那时思言的妈妈去世了，她家里条件困难，所以不继续在学校里住宿舍。 高中时候的青涩爱恋，还是挺浪漫的，至少像他这样的人想不出那些稀奇古怪的告白方法，又是摆蜡烛，又是大喊。 那些喜欢女孩的男生义无反顾地一往无前，对恋爱充满美好的愿景，以及过于良好的自我感觉。 那时的王思言收到最多的是匿名情书，周铭自己一开始也收到过几封。 但当时他完全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放学就是和张伟去平星月家玩，或者去王思言兼职的店里看她打工，所以他完全没有理会那些女生的情书。 现在回想起来，还蛮对不起那些女同学的。 这一点张伟处理的就很好，张伟的人气在女生中很高，但每次被告白他拒绝得都很得体，他的情商比自己高多了。 至于王思言，前期还有人当面向她告白，但后期就没了，记得转折点是一次校运会。 那次校运会上，校队的校草用主席台的扩音器对王思言大喊：“王思言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一般情况，根本不会有人这么做，因为早恋是严打的，在那种场合用扩音器告白不被处分已经很好了。 但那位校草不一样，他是学霸，学习成绩年级第一，并且还是校队成员，篮球一级棒，麾下迷妹无数。 像他这样事关升学名誉种子选手，校方的容忍度也稍微高一些，稍微做点过分的事，或许也只是叫家长而已。 但这种全校告白的行为，也足以证明在他心里王思言和他的其他女朋友是不一样的，听说他追女生其实很随便，但从未被拒绝过，王思言那次是高中时期的唯一一次。 直至如今，周铭也不明白为什么王思言的桃花运和如此旺盛，她虽然长得很好看，但其实女生美到一定级别，就很难分出高下了。 也就是说颜值魅力是有边际效应的，但王思言的魅力边际效应似乎很薄弱，她脾气很差，对外人冷漠又疏远，绝对不算有人格魅力。 不过当时高中王思言的确是女生中的香馍馍，周铭可以想象那个校草对王思言告白时，心里有多么志得意满，大概他纵横花丛未尝一败，让他对这次追妹也格外自信。 整个操场上，校草所在的班级和校队助威，在观众席的一角掀起海潮般的呼声，到处都是“答应他！”、“答应他！”的呼喊。 当时他和张伟正一起跟王思言商讨中饭是偷偷点外卖还是去食堂吃，王思言被告白时，他也身处助威声势的最中央，站在近百号人的电喇叭中央，压力不可谓不大。 当时周围响起“答应他”的时候，周铭甚至有种错觉，感觉校草是对他告白了。 但现在重新回忆起来，他记得最清楚的，反而是王思言的一句话。 她说，“点外卖好！” 那次她之所以支持点外卖，是因为她想蹭他俩的饭。 理由是去食堂她就必须当众蹭饭，女孩子当众蹭两个男生的饭菜很不好，所以她怂恿他俩点外卖。 事关中饭的讨论被告白打断，让王思言的心情很差，因为那一周她的生活费不够了，和校草的垂爱相比，敢在外卖高峰期决定食物种类显然更重要。 周铭知道遇到这种事她一定很困扰，想挺身而出，但王思言比他快了一步。 她站在主席台下对着高高在上的校草大喊：“吵死了！我不喜欢你！你再骚扰我……我会打死你！” 这种狂傲霸气的举动镇住了所有人，她的声音盖过了其他人的声音。 周铭当时也懵了，他清楚地记得校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帅脸涨得通红。 周铭觉得大概是因为对方从没被拒绝过，而这次思言的拒绝又格外伤自尊。 毕竟这已经不是委婉的拒绝了，是表达赤裸裸的厌恶和嫌弃。 王思言对着主席台吼完，拉着他和张伟转身就往教室走，结果那群校队学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上前围住了他们。 那帮浑身臭汗五大三粗的体育生冲他和张伟抬下巴，示意让他和张伟先避让一下，大概是想留下王思言，制造学霸和她单独交流的机会。 张伟是个交际达人，和校队的关系也相当不错，本想调节一下紧张的气氛，结果王思言直接开打了。 那群强壮的校队学生一开始还不敢还手，可能是想给兄弟的准女朋友一个面子，但他们很快就发现王思言很能打，不认真的话，他们完全不是对手。 周铭当然和张伟一起加入了群殴的行列，于是那场声势浩大的告白，最终的结果是满地狼藉，王思言觉得很不爽，因为对方没出全力，让她觉得被侮辱了。 从那次之后，后续的高中时光再也没人找上王思言，但她的匿名信越来越多，其中女生的辱骂威胁最多，其次便是男生们的委婉表示好感。 那些信里甚至还有女生的告白。 王思言从来不看那些信，但周铭和张伟很热衷，那时的周铭，看到那些文字，就能想象出写信的男生斟酌字眼，向王思言表露崇拜和爱慕的紧张表情，那种窥探别人内心卑微情感的感觉，其实有着别样的快意。 当然，现在他不会了，他已经长大成熟了。 “真是怀念啊。”周铭嘴角露出微笑，看着年少的自己将胖子的纸条递给睡午觉的王思言，又看到王思言展开看了一眼，揉成团丢进了课桌下抽屉。 他笑得更欢乐了，这种有着轻微轻浮的平淡生活，过去一点都不觉得美好，直到失去之后，才品尝出里面珍贵的味道。 在那个世界，王思言和张伟大概已经上班了吧，她的脾气或许依然暴躁，但大概不会殴打上司，张伟肯定成为像这里一样可靠专业的精英人物了。 ……但在这个世界，他和思言天天都在流血，张伟每天坐在电脑桌前，看着一堆恐怖血腥的图片资料，计算着真实的死亡概率，而星月姐则人间蒸发。 一切都变了。 “好想回去。”他喃喃道。 “可惜啊，你不能回去了。”平星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 正文 第两百三十四章 红门与平星月 “是啊，不能回去了。” “虽然这不该是你本来过的生活，但也没有其他办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只能往前看，往回看只能麻醉自己，往前看才能让未来变得更好。” “所以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周铭回头看向平星月，露出好奇的神色，“我记得最开始这句话还是你和我说的，当时你就像一个很普通的幻觉，对我说‘这个世界脱轨了，你必须把它纠正。’，你还记得吗？” “记得，不过那不是出于我的意志，而是出于你的意志。”平星月说，“小铭，你最好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很像平星月的幻觉比较好。” 周铭靠在教室的一角不说话，平星月也跟着倚墙而立，嘴上说： “其实，单单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的话，不一定要改变这糟糕的世界，再绝望的时代都有一片地方可以麻醉一个人的全部感官。 “只要你心里能接受，你也能过得像黄金时代那样。 “虽然那样肯定也有难度，但比起改变社会的制度肯定要容易千百倍，如果坚持不下去的话，尝试着让自己变得更轻松些也未尝不可。” 周铭瞥了平星月一眼，摇头道：“这可不像星月姐你会说的话。” “那当然，我是幻觉嘛，当然我希望你能坚持下去，有些事一定要有人来做，如果没人来做的话，一些有可能出现的未来就永远不会出现。” 说完，平星月直起身，用力拍了一下周铭的肩膀。 “你该从催眠状态醒来了！在他们观测你的这段时间里我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和你说话，你也不要烦东瞟西瞟，自言自语的毛病，进舞会也要用梦境进去，懂吗？” “我懂。” 周铭从催眠状态醒来，周围围着几个穿白大褂的心理医生，他戴着一顶奇怪的头盔，旁边记录的似乎是脑电波。 其中一个医生拍了拍周铭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和同事说了几句便离开了房间，离开之前告诉周铭七天内他必须待在这个临时住所里，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随时可以联系他们，直接开口即可，他们有人24小时监听。 周铭打量了一遍临时住所，居住环境很好，没有厨房，但卧室、厕所、客厅都有，甚至还有书房和健身房，书房里放着联网的电脑，可以自由上网查阅资料。 除了这里到处都有的监视摄像头和窃听器之外，住的和酒店差不多。 当然，虽然他们用的是窃听器，但窃听器起到的不是窃听的作用，而是监听，毕竟医生们离开前就告诉他一举一动都会被监控了。 “我上厕所也会被监控吗？”周铭对空气问道。 “没错的，你是第一次来，习惯就好，负责这块的都是男人，男人和男人之间就别见外了，我们一年到头要看好几百人，早就习惯了，你放轻松。”天花板角落的扩音器开口道。 周铭叹了口气，登录自己的隐者账号，和外面的张伟、王思言聊天。 除了聊天之外，周铭还看书、看电影、打游戏，或者浏览有关部门的待接受任务公告。 时间就在这种平淡的日常中一分一秒过去，白天周铭放松的消遣，晚上则进入舞会。 他在换装间用电脑重播了原主遗留的视频，发现第二次开启红门后，视频的内容果然又发生了变化，这次周铭不但能听到平星月的声音，甚至还在屏幕上看到了平星月的身影。 “冷静一点，先暂时不要拍了，我们重新梳理一遍思路。” …… “你必须按你写的读下去，这是你自己的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我也会一直帮你的。” …… “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有时不要相信自己，要相信现实。” 他看到穿着侦探服装的平星月站在原主身后，手温柔地搭在原主的肩膀上，柔声细语地劝告引导原主，让他朗读之前准备好的演讲稿，提醒他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周铭的双眉缓缓皱了起来，心里升起恶寒。 虽然上一次的惊吓让他有了心理准备，但这次视频的变化，依旧让周铭深感不适，视频中的平星月虽然从始至终都很温柔，但却让他有种她在操控原主的感觉。 原主那时的精神恶化已经十分严重，他时常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价值观，兼容两套价值观逻辑体系的同时，思维却不断在两套观念之间来回摇摆，以至于写下了那份笔记。 从舞会的笔记推测当时原主的精神状态，可以将原主当成有两个人格的人，一个是消极人格，认为自己已经走到绝路，唯一的希望是召唤另一个世界的他；另一个是激进型人格，妄想用残暴的手段改变世界。 消极人格显然不可能反对拍视频的工作，所以周铭相信那些原主不愿意配合录视频的片段，都是激进型人格在主导行为，但他却听从了平星月的话。 周铭很难想象那样一个人格，会听命于一个完全没有现实影响力的幻觉。 周铭叹了口气，关掉视频，背靠椅子陷入沉思。 恐怕现在，自己脑海中的所思所想，也全部被星月姐所窥视着吧，她只是不提起而已，周铭暗自心想。 他确信红门对精神造成的影响，会间接影响平星月幻觉的状态，在一次都没开启红门之前，星月姐出现的频率，和现在完全没得比。 那时她即使出现，也大多是坐在某个沙丘上，站在某个地方，说上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会自己消失。 但在开启红门之后，星月姐出现的频率就暴增了，说的话也变多，变得可以和他正常交流，而原主的视频也出现了之前的诡异变化。 第二次开启红门，视频的变化更加明显，红门和星月姐之前肯定有巨大的关联，不过具体究竟是什么情况，他目前也搞不懂，因为线索实在太少。 越是思索，周铭的心情就越是焦躁，他开始在灰门中不安地来回踱步。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周铭重新回到梳妆台前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了原主之前遗留的那份笔记。 正文 第两百三十五章 遗书？不，是遗策！ 【现在我在这里，写下我目前的想法。 未来的我，如果你觉得你的所做所为没有错误，那么就不要摧毁我现在书写的内容，并且仔细看我现在的分析，这份分析不仅留给你，或许也留给其他平行世界的周铭。 我现在能看到星月姐……】 周铭写到平星月时，笔尖停顿了一瞬，随后他划去星月姐，修改成平星月。 【我现在能看到平星月的幻觉，从幻觉出现到如今，我所看到的幻觉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最初，我看到的幻觉是无法沟通交流，单纯只是视觉和听觉上的影响，但随着开启一次红门之后，我所看到的幻象已经开始可以与我沟通交流。 接下来，我会将这种幻象当做一个个体描述，截止目前，我已经确定平星月的幻象拥有我完全不知道的知识，并且她还有自己独立的现实视觉，这一点已经经过全视界的证实。 除此之外，原主留给我的视频也出现了奇怪的变化，在第一次开启红门后，我听到了幻象在视频中的声音，这个声音可以被电子设备复制，但却不会在设备上显示声波，并且只有我能听见，效果近似模因。 而在第二次开启红门之后，我已经能看到视频中幻象的身影，本来没有平星月的视频中出现了平星月的身影，我猜测视频中的平星月和她的声音一样不能被其他人察觉，只能被我看到，但这一点我暂时没有证实。 根据视频中显露的内容，平星月的幻象似乎拥有某种影响人心智，并引导宿主行为的能力，我并没有证据证明这种能力的存在，因此也纯属猜测，但可以给你当做意见参考。 此外，幻象可以知道我所有的所思所想，包括我现在写下的这一切，都会被她知晓，所以之后我可能会采取一系列措施，确保我在未来，还能拿到现在这些信息。 现在正在阅读这些文字的，可能是未来的我，也可能是下一个平行世界的周铭。 如果是后者，那我应该已经消失了。 我要告诉新来的周铭，你并不是第二任周铭，在你之前，已经有至少两任周铭丧失理智，陷入了疯狂。 而你也有可能走上这样的道路，这一切的根源肯定源于平星月的幻象。 而如果再次看到这内容的是未来的我，那你现在可能已经改变了想法，觉得这些文字阅读起来可笑至极，感慨着写下写下这段文字的从前的你是多么愚蠢幼稚。 你可能已经变得完全信任平星月的幻象，甚至可能和幻象达成了一致的目标，有着一致的决定。 但我还是建议你在一种情况下，做出我提议的措施。 那就是，当你决定和原主一样放弃这具身体，让另外平行世界的自己继续接任你时，请你不要贸然下决定，不管你觉得这种做法有多么正确，都不要自己一个人做决定。 请你把所有的秘密告诉王思言和张伟，向他们公开，然后听取他们的意见。 我知道将秘密公开，对你而言压力一定非常大，但这是非常必要的，想象一下，如果这个秘密永远不会公开，那么“决定是否让出身体”的参考意见，只可能来源于你自身和幻象平星月。 这是非常可怕的信息茧房，在这个茧房内，你永远找不到阻止你这么做的理由，并且因为你放弃了公开秘密，所以你注定无法挣脱。 即使下一任周铭走到这一步，也同样会陷入一样的境地，你们只能听取来自平星月的意见，并且觉得所有的决定都经过了自己的谨慎思考。 但是，你们看似有着自己的思考，但或许这些思考完全被幻象所引导，因为幻象可以完美地读心。 认真、谨慎、仔细地思考一下吧，一个完全洞悉你内心的人，想要用语言来引导你的思维方向，难度很大吗？ 我想那应该会非常的容易。 你以为自己在思考，但其实你只是被对方的言语操纵着。 所以，如果不公开秘密的话，那你很可能只是自己觉得自己在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但实际上你只是一个按照既定程序运行的傀儡而已，就像作家笔下的主角，或者游戏中有自己人生的NPC，你们看似有着独立的人格，实则空无一物。 所以你们一定要打破这个僵局！ 能帮助你打破僵局的，只有不被平星月幻象所影响的人，也就是除你以外的所有人……张伟和王思言都是值得信赖的人。 我知道把穿越者的秘密告知他人有着怎样的风险，同为另一个世界的周铭，我很理解你（或者未来的我自己）的心理，你肯定觉得虽然你也是周铭，但毕竟是另一个世界的周铭。 身为平行世界的你，在他们心目中比不上这个世界真正的周铭，所以你害怕说出真相，让完美无瑕的羁绊出现瑕疵……但到那时，还请你果断作出公开秘密的决定。 我相信他们依旧会帮助你，就像我虽然是其他世界的周铭，却依旧重视他们一样。 所以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请依靠一下他们……拜托你听从上一任周铭的建议，不要孤单一人。 此外，红门的开启似乎伴随着记忆的模糊，以及原主记忆的增加，这一现象我还在研究。】 写到这里，周铭的笔慢慢停了下来，他知道，即使现在他写下这一连串内容时，平星月也全部了解他的想法，但他不觉得自己一定会输。 即使所有的思想都会被知晓，但这并不意味他完全没有对抗的资本，这是一场屏蔽了阴谋的阳谋游戏。 原主的败因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情报，导致轻视了幻象的危险，但现在他不一样。 “哦~很有远见嘛。”平星月在周铭身边现身，望着周铭刚做的笔记，从容冷静地微笑。 她的笑容永远是这么自信，仿佛胜券在握，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但又那么温柔，仿佛对你唯有善意……这份过于强大的温柔，有时会让周铭感觉到疏离，他一点都不了解星月姐。 “星月姐，只是猜测而已，算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周铭冷静笑道。 平星月发出爽朗的笑声，叼住纯粹用于装饰的烟斗，眯着眼似笑非笑地凝望周铭。 “我知道哦~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猜测是完全错误的，不过你就按你的方式做吧，我很高兴你这么想……小铭你就是这一点最可爱啊。” 正文 第两百三十六章 你爸失踪了 医务室中，楚岚静静地看着那些监视录像，她时而放大录像，仔细盯着周铭的脸，时而拿起手边的问诊记录，看七天来周铭对各种问题的回答。 楚岚有着现代心理学博士学位，工作总部在青州城，近期她因为一些研究项目，被临时派遣到迷雾之城办事，大部分时间在精神治疗一院挂名出诊。 而她之所以负责周铭的精神观测，是因为周铭也隶属于青州城的有关部门。 周铭任务结束后是要回青州城的，因此让楚岚来负责后续的跟进治疗会更加方便，上级考虑到这一些原因，最终决定由她来负责周铭的精神养护。 观察室中，楚岚滚动滑轮，再次放大录像，当图像放到最大时，周铭脸上的汗毛和毛孔清晰可见，甚至眼睛的瞳孔收缩都一清二楚——观测室的监视器全是最高规格的，像素极其恐怖。 “楚博士，他怎么样？”另一个医生敲门走进来道。 楚岚暂停了录像播放，扭头看向对方，回答：“出乎意料的健康，一周的录像我已经看完了六天，还剩下今天最后一天，一周以来，他的眼球转动非常正常，偶尔发呆，但没有异常恍惚，催眠时的问答和脑波也很良好。” 在现代心理学中，眼球的转动规律，是精神观测时，最重要的指标。 99%的精神失控者，都会出现幻觉幻听，因此他们的眼球转动规律和寻常人有所不同。 当看到幻觉时，他们的视线会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中缓慢移动，仿佛跟随着某个可见事物。 如果角度合适，监视器完整捕捉到了病人的面部，电脑就会根据病人瞳孔的缩放程度，和室内光线的明暗级别，计算模拟出病人视线的聚焦区域，确定病人的正视区域和余光区域。 如果病人出现了幻视，医生就能从电脑的模拟区块中，看到一种诡异的画面——病人会盯着根本没任何东西的空气，视线焦点诡异地移动着，就仿佛那里有某种物体存在。 此时，若再配合脸部的微表情，电脑就能精准判断病人到底有没有出现幻觉。 而周铭在一周的视线观察中，表现非常优秀，别说幻视，他甚至连发呆的时间都很少。 除此之外，他们还让周铭配合进行了幻听测试，让他在白天活动时，佩戴能发出轻微鸣响的项链，并在项链发出声响时，按下项链上的按钮。 那种特制项链的鸣响声远低于正常人说话的声音。 如果在安静状态下，病人多次忽视项链的声音，那就证明他很可能听到了幻听，并且幻听的音量盖过了项链的声音。 而周铭在幻听测试中，表现也异常良好，他忽视项链发声的次数非常少，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楚岚几乎可以断定周铭在七天内从来没出现过幻视幻听。 “真的啊？那这家伙也太离谱了。”另一个医生说。 “是有点儿。”楚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一个有能力杀死超A级怪异，并且自身精神状态非常良好的咒术师，是极其难得的战力，这种人在有关部门里有一个特别分类的档案，并且会有特殊的头衔——特A级隐者。 虽然特A级和超A级只相差了一个字，但其内含义却天差地别。 “可以让他出院了，我待会给他我的联系方式，之后定期联系他复查。”楚岚推了推眼镜，拉开抽屉开始写报告。 . . 出院后，周铭一行人坐上了返程的火车。 这一次出差，他们在迷雾之城只呆了半个月，解决开膛手花了四天的时间，解决尸山列车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反倒是之后的留守观察用掉了七天，加起来差不多半个月。 回顾自己这段日子经历的事情，周铭觉得自己在生死之间几度徘徊。 再看看自己穿越到这里的时间点，从七月毕业到如今，才过了两个月。 这就是真正的度日如年啊。 不过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慢慢适应这个离谱的世界了。 “老周啊，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关于干爹的。”张伟在车上忽然说，他递过来一块平板电脑，“干爹他失踪了，不过留下了一封信，喏，这是信的照片。” “我爸失踪了？！”周铭睁大双眼，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老爸被哭笑面逮走了，不过他们不是在中央城区的安全屋里吗？怎么会被逮走！ 周铭仔细看了眼照片，靠窗的王思言也担心地侧身靠过来，照片里那封信很简短，只有一段话——【儿子，我要出去解决一些事情，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回来，不用担心，就当我去国外出差了。】 看字迹的确是老爸的，但这怎么回事，他要解决什么事？都这关头了还有什么事情比藏在安全屋里更重要！ 周铭呆住了，王思言也担忧地说：“叔叔他不会有事吧？” 张伟见两人一脸焦虑，于是开口道：“别担心，干爹他不会有事的，我一直没和你说，其实干爹他很猛的……嗯……我想应该是挺猛的。” “什么意思？”周铭侧首问道。 张伟：“我也是从我爸听来的，你爸可能也没和你说过，反正当年你爸挺猛，具体猛到什么级别我也不知道，但我爸说他公司里的咒术师没一个能干过你爸，所以你别太担心。” “你在说什么鬼话？”周铭脸一垮，一脸囧相地望着张伟。 他还不能知道他爸吗，上班族一枚，做人与世无争，毫无侵略性，多年来工作没出过差错，晋升到部门经理之后再无晋升希望，标准的中年普通男人。 等等！这是原世界老爸的情况，这个世界老爸或许会不一样！ 周铭眉头一皱，发现情况可能并没他想象这么简单，或许老爸的确有两把刷子？ 张伟见周铭一脸沉思，半信半疑的模样，又开口补充道： “我还没说完呢，你爸是自己申请离开安全屋的，离开前还让我爸给他弄了一些咒具和枪。之后他在家里干掉了一批异人小队，外加一名咒术师，所以我觉得干爹实力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你也暂时可以放心啦。”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七章 三羊村改造计划 “哦，这样啊。”周铭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 他马上接受了现状，毕竟事实摆在面前，这个世界的老爸似乎的确身手不凡。 和接受能力爆表的周铭相比，王思言的情绪调整能力就显得格外迟钝了。 张伟看了看周铭，又看了看王思言，突然发现周铭的接受能力比王思言要强得多。 这边周铭已经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了，那边王思言还愁眉紧锁，露出一种一头雾水，半是担忧半是困惑的复杂神情。 张伟见状，幽默地安慰道：“小王同志，别担心啦！你看人家周铭同志都不担心亲爹，你担心什么。” “啊……但是……这个……这。”王思言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几次张嘴欲言又止。 她觉得张伟的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似乎有哪里不对。 张伟从周铭手里拿回平板，接着说道：“另外还有件事，我找到三羊村解救奴隶，打败怪异的英雄了，他似乎也在找你，我们要联系他吗？” 周铭闻讯一愣，低头开始沉思。 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说：“尝试着联系一下吧，我有些想法想尝试一下。” “什么想法？” “我想在三羊村推行教育制度。”周铭突然说。 旁边张伟和王思言的脸色立马变了，但王思言很快就冷静下来，之前在三羊村周铭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她感觉到周铭心里对那种不合理奴役制度的厌恶了。 然而事实上，像三羊村那样的奴役制度在荒野上比比皆是，已经成了这个时代的一部分，想要改变这种令人生厌的压迫制度，肯定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改造三羊村，应该就是周铭踏出的第一步。 “真是好高骛远啊。”张伟叹了口气，犹豫地提醒道，“这需要很多钱啊，教育资料还有教育人员都需要钱，而且这不是办公司做生意，完全是慈善，需要的钱可不少。” 周铭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但还是要做，钱这方面三羊村的咒力矿产或许能解决，我还是想实践一下自己的想法，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 虽然从这个想法诞生到决定实施，不过十分钟内的事，但周铭也经过了多方面的综合考量。 想要在大城市推行新制度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不是政府，而在荒野上随便选一个村子作为社会实验的样本，不配合的可能性更高，也更容易受到游荡者势力的侵害。 但三羊村不一样，三羊村的地理环境，决定了它易守难攻，游荡者势力不可能冒着团灭的风险穿越石丘去骚扰三羊村的居民。 而那里的村民刚刚从地狱般的痛苦生活中解放出来，他们对解放他们的英雄有着强烈的信任感，如果能让那个击败怪异的英雄去引导他们，众人的配合积极性肯定会很高。 除此之外，三羊村背靠稀有矿山，通过合理的商业运营，可以用矿山产出的资金来填补福利制度上的资金消耗，这得天独厚的条件，荒野上的任何村庄都不可能拥有。 周铭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和张伟说了一遍，张伟痛苦地揉着眉心，嘟囔道：“真是天马行空的想法啊，平日里看着像个正常人，做这种白日梦倒是从不犹豫，要建立起你说的那种良性循环，需要付出很大精力啊。” “是吗？我感觉还行啊，招聘老师定居三羊村，让那个三羊村的英雄带领一部分人建立起新的矿石产业，用卖咒力之石得到的钱填补教育上的支出，我想应该不难。”周铭说。 张伟说：“普通的村民肯定没有运营管理的能力，毕竟都是一群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让他们打理矿山根本不可能，商业上的问题，只能我们来想办法搞定，最好的方式是引入人才。 “但为了避免第二批山王的滋生，对三羊村武装力量的管理权一定要牢牢把控，这需要找一批值得信赖的人，这种人短时间内很难找到。 “另外还有教育……选择怎样的人接受教育，接受怎样的教育，这也是问题，这些你想过吗？” 听完后，周铭陷入了沉默，发觉自己还是把这件事想简单了。 这时王思言突然开口：“那你能解决吗？” 张伟愣住了，他看了看王思言，又看了看周铭。 “就非做不可？”张伟眉头紧锁，颇感烦心地说。 从张伟的问句中，他听出了背后的潜台词：这件事做起来很麻烦，虽然不是不能做，但如果能不做我还是不想做。 周铭瞄着张伟纠结犹豫的表情，猜到这件事对张伟压力很大，但应该并不是没有可行性，于是露出了奸滑的表情。 “迟早要做的。”周铭缓缓道，先是给出了一个结论，再用半是恭维，半是怂恿的语气劝说对方，“看咱们伟哥的话，好像有点头绪啊，你就先试试嘛。” 张伟眉头皱得更紧了，表情仿佛刚刚咀嚼了一条腐烂的死鱼。 以他对周铭的了解，这家伙一旦决定做某件事，不是走到绝路就绝不可能回头，既然他想要建设那种白日梦般的村庄，那在经历失败之前，念头绝不会消散。 不过算了，刚好老爸就是干走私的，三羊村作为一个物料产地，虽然人数巨大，但管理起来应该不会太难。 毕竟以前那里的矿工都是被当做牲畜奴隶使唤，抗压能力强，即使劳动制度稍微不合理一点，肯定也能承受。 “没办法，我试试吧，走私方面我还是有点研究的，刚好三羊村也是搞走私，我就先搁置你的教育计划，从建立三羊村公平良好的商业环境开始，看看行不行。”张伟说。 “伟哥牛逼。”周铭竖起大拇指。 “伟哥牛逼。”王思言也竖起大拇指。 张伟挥了挥手：“别吹了，你们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我在办公室里坐着，不承受点工作压力心里也过意不去啊，就稍微努力一下，给你们展示一下我的高级操作吧！” “呵呵，真感动。” 周铭故意发出“库库库”的怪笑，直接击碎了张伟营造的煽情氛围。 王思言嘴角一咧，跟着鹦鹉学舌：“呵呵，真感动。” 张伟也呵呵一声：“你俩也别高兴太早，过几天你们就要出趟远门了。” “啊？” “啊什么啊，去美国啊去美国！两位很快就要出国了！”张伟说。 正文 第两百三十八章 给你偷窥你怎么…… 他们要去灯塔国了。 但这次出国，倒不是因为接受了什么怪异任务，而是为了从灯塔国的有关专员手中，拿回一些比较重要的咒具，属于比较安全，但却浪费时间的运输类任务。 虽然灯塔国和炎国之间一直保持着贸易往来，但事关一些重要咒具，依旧需要有关部门的相关人员亲自前往，秘密运输回国。 这种运输类任务，根据咒具的重要程度，对隐者的实力等级也有着明确要求。 张伟给周铭和王思言接了一大堆运输任务，全都是不怎么重要的普通咒具，来回跑一趟的奖金不到五万，对他们而言就是杀鸡用牛刀。 但张伟如此安排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一大堆无聊的运输任务只是让两人熟悉这种任务类型，去灯塔国的主要目的还是线下寻找赊刀人和园丁。 之前周铭和张伟提过，想和赊刀人园丁聊一聊，但周铭不敢确定舞会中是否有哭笑面的眼线，因此想要在现实中找到他们，和他们面对面谈谈。 恰好渔夫已经给出了二人的具体信息，于是线下面基也成了可以实现的事。 为了帮周铭完成这个目的，张伟经过一番调查后，确定事必达是位于灯塔国的大型赏金猎人公会，想要找到赊刀人与园丁，就必须远渡重洋去一趟灯塔国，于是他便安排了这次出差。 启程的具体日期还没定下，但大概在一周内会决定。 回到青州城后，周铭跟着张伟，去了张建国的公司，想要详细询问和自己父亲的过往事迹，结果却被张叔叔以“你爸只是简简单单的普通人，但小铭你也别太担心”这种话哄了回来。 等到周铭回到自己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周铭刚进门，就发现自家卧室靠窗的整面墙都塌掉了，天花板和四壁布满燃烧的痕迹，地面瓷砖寸寸剥裂，场面一片狼藉。 “哇，我家怎么变成这样了。” 面前的场景虽然让他感到震惊，但来此之前早就有所耳闻，因此内心并无多大起伏，但从他进门开始，周铭便闻到了一股菜香，厨房里还传来一阵一阵的炒菜声。 这熟悉的菜香……不会有错，是老妈回来了！但她不应该在安全屋吗？！ “老妈你怎么从中央城区回来了？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周铭朝厨房走去，还没到厨房门口，里面就传来王思言的声音。 “是我啦，阿姨还在安全屋呢，我刚探望完阿姨回来。” 厨房里传来一阵锅铲和铁锅的摩擦声，紧接着是锅铲碰撞瓷盘的轻响。 过了一会，王思言就端着装盘的菜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随手把两盘小菜放在只剩下小半的茶几上，冲周铭抬了抬下巴：“快吃吧，你应该还没吃过饭吧。伟仔呢？他没一起来吗？不是给你们发信息了吗？” “他因为钟教授的事，要去中央城区一趟，所以就不来碰头了，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在我家碰头？都被炸成这样了。” 周铭抄起筷子开始吃饭，坐在满是石砾的瓷砖上，屁股有些硌得慌。 王思言坐在旁边的地上吃饭，心里琢磨着待会该用怎样的话术，来表达自己今晚睡在这里的愿望，理由必须足够自然，否则就会显得很奇怪。 “今晚有点晚了，从这里去出租屋还要出墙，今天就住你这了。”王思言用很平常的语气说道，说的时候，筷子还往盘子里夹菜，神情非常自然。 “卧室没被炸掉？我还以为这里已经不能住了。” 王思言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对，虽然有点破损，但你的卧室和叔叔阿姨的卧室都还能睡，战斗好像主要发生在客厅，厕所和厨房竟然都能正常使用……叔叔真厉害啊！” “不知说什么好。”周铭叹了口气。 王思言见周铭没对她的留宿请求发表任何意见，就知道这是默认同意了。 计划的第一步，成功达成！ 吃完饭后，王思言决定先去洗澡，在洗澡开始前，她回忆了一遍逼乎网友传授的试探秘笈，于是故意将浴室的门敞开大约四厘米的缝隙，方便露给周铭偷看，同时在盥洗池的角落摆好手机开启录像模式，并将手机隐藏起来。 做完这些后，她深吸一口气，脱光了衣服，开始淋浴。 花洒打开，水珠落在她莹润的肌肤上滚落，像雨珠从花瓣上滚落。 潺潺水声从浴室门的缝隙中传出，氤氲水雾中，窈窕的身影缓慢清洗着自己的躯体，滚烫的热水从王思言肌肤上流过，呼吸略微急促起来，心跳也逐渐变快。 坦白说，她现在很紧张，周铭路过浴室时，会不会偷看呢？ 她一方面希望周铭偷看，另一方面又非常害羞，她感觉故意设下这种陷阱的自己很狡猾……像个坏女人。 在这种忐忑不安中，她抹沐浴露和洗发露，慢悠悠擦拭身体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轻微声响。 浴室的门关上了，完全紧紧闭合。 王思言微微蹙眉，难以描述的奇怪的失望情绪涌了上来，真是的，给你看你怎么就…… 她洗尽沐浴露，走出淋浴间后看到了三条浴巾，分别是蓝粉白，蓝粉两色的浴巾上分别绣着“父”、“母”两个单字，白色浴巾上写了“子”这一个字，显然这白色的浴巾属于周铭。 她长久地默立在三个挂钩前，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头发滴落在高挺的鼻尖上，她看了看浴室门，蹑手蹑脚走到门口上了锁，然后拿下周铭的浴巾，把头埋在浴巾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闻到了阿铭的味道，一种好像能让人安心的味道。 王思言的心情有些激动，并且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罪恶感，但她没有犹豫，果断用浴巾仔细擦拭了一遍身体……虽然她明白自己的行为有点变态，但控制不住啊。 而且擦一擦怎么了，反正都是洗干净了的，王思言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擦完后，王思言忽然愣住，察觉到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于是找出电吹风给周铭的浴巾烘干，然后用一些水，稍微湿润了袁明兰的那条浴巾。 做完这些后，她才松了口气。 正文 第两百三十九章 幸运号诡异事件 王思言站在镜子前，撩起湿发打量自己，她莹润的身体光洁如玉，没有一丝伤痕，她头一次感慨起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 回想起来，有好几次伤势还蛮夸张的，鼻梁被打断，被砍出几厘米深的伤口，在自己单独行动的那段时间里是常有的事，但因为这具身体逆天的恢复力，最终都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她在镜子前做了几个动作，觉得自己应该算是蛮漂亮的，但为什么…… 算了，或许只是阿铭他太正直了而已。 王思言穿上衣服走出浴室，问周铭借衬衫当睡衣，结果周铭却回答说他妈卧室里的衣服随便穿，于是王思言不得不打开手机，开始向网友咨询第二阶段的作战计划。 王思言打字：【怎么办？完全没效果，他不偷看。】 噗噗王子：【很正常，有些男人有着非常强的自我约束力，偷窥这种事会让他们对自己的品德产生怀疑，所以即使有着非常完美的机会也不会抓住，这种情况大部分出现在没有谈过恋爱的男性身上。】 王思言：【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噗噗王子：【你可以给他一种更加安全合理的机会，现在天气已经很热了，晚上别开空调睡的话肯定穿得要少，你可以假意空调出问题了，然后穿的少睡觉，第二天别起太早，尽量起晚点，对方来敲门叫你你也别去开门。 等他进来叫你，这时候如果男性对女性有好感的话，是很难拒绝观察你的睡颜，你可以在早上起来翻录像看他的反应。】 “原来如此！” 她又懂了。 …… 第二天，当周铭拉开房门时，看到王思言只穿内裤和轻薄如纱的睡衣躺在床上，发育良好的修长身体像婴儿似的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臂弯之间，发丝散开。 她呼吸很均匀，胸脯微微起伏，肩带散落到胳膊的位置，纯真无害，又完全没有防备。 周铭在床边坐下，盯着王思言的脸看，心想这时候她看上去和醒的时候不一样，感觉没有那么硬邦邦的印象，看起来很柔软，有点像是成人体型的洋娃娃。 不知过了多久，王思言微微睁开眼，眯起眼像观察周围的情况，结果看到周铭就靠着衣柜坐在床边盯着她看，整个人心跳骤停。 这家伙在看我诶！还是这么直勾勾地看。 “终于醒了，比起以前早起晚很多。”周铭若无其事地说。 王思言拉了一下肩带，从床上坐起来，脑袋还是嗡嗡的。 她挺想问问周铭，但感觉如果问出那个问题，会让周铭不好回答，于是强忍住没问，默默坐起，穿起衣服来。 “今天我们去干嘛？”她问。 周铭：“阿伟说要商量一下去灯塔国的方法，他说现在有坐船和坐飞机两种，更具体的细节要当面和我们说。” “哦。” “穿好衣服，以后在外面可不能这样睡觉，会被人看光的。”周铭理所当然道。 王思言愣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要……要你说……我，我知道了。”她蹙眉轻声嘀咕道。 . . 夜空之下，一艘雄伟巨大的轮船在平静的海面上随波飘荡，巨型游轮内传来袅袅音乐，在寂静的海面上扩散开去。 但游轮内除了自动播放的音乐声外，却没有人的声音。 灯火辉煌的游轮内部，不管是舞会场所，还是是船长室，亦或是客房，所有的人都倒在地上，陷入了安静的沉睡。 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是醒着的，游轮也按照他那固定的航线漂流着。 不知过了多久，船长室里的船长第一个苏醒过来，他用手撑着控制台站起，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用英文咒骂了一句，随后转身用力推身边的副手。 “起来！快给我起来！” “妈的，又来了。”副手也醒过来，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在操控台前看这艘船的提前设定的航线，发现航线没有改变后松了口气。 外面的舞厅和赌场中，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众人无奈地看着周围的场景。 “又来了，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找出规律。” “你在做白日梦，如果这规律这么容易找，三个亿早就被人拿走了！你当幸运号的老板是白痴吗？” “哼，你嘴上这么说，我不相信你不想找，如果你不想找，你干嘛上船来？”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叫嚷着，场面混乱不堪。 忽然，甲板上传来了水手的呼喊：“外面有人死了！” 乘客中有一批人闻讯一愣，随后哗啦啦地往外面涌去，几十号人第一时间赶到了甲板上，他们看到有个水手躺在地上，一根绳子从他肚子里穿过，从左侧进入，右侧穿出。 “死了……这是头一次有人死吧？！” “谁杀了他？所有人不是都昏迷了吗？” “暂且不说这个，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他是被绳子穿肚而死，但你们看，这条麻绳只有穿过他腹部的中段浸泡了血液，绳子其他地方都没血。” 围观者中，一名女性提出了疑点，在场其他人闻言细瞧，也立刻看懂了这个异象。 如果这个水手真的是被绳子穿死的，那这条绳子应该从穿进去的端部，到穿入腹部的中段部位，全都染上鲜血才对，它整条绳子应该有近一半都变成红色。 但现在，却只有靠近腹部的中段绳子染上了血，穿出尸体两段长近十几米的麻绳上，竟然无一丝血迹！ 一人好奇地蹲下身，在尚有余温的尸体上摸了摸，突然大叫道：“等等！他的肚子好像有点奇怪！” “让我来看看，我是医生。”一名乘客蹲下来，在尸体的腹部按了几下，眉头皱了起来，“里面好像有东西。” “切开看看！”有人起哄道。 “啊？但这……”医生面露犹豫之色，不知该不该当众解剖。 突然，一个人推开人群走了出来。 “都给爷闪开！让你切你就切，你不切我来切！闪一边去！都特么成死人了，还犹豫个毛线。” 那人在尸体前蹲下，从口袋里拿出锋利的小刀，割开水手的衣物，再切开对方的肚皮。 尚未凝固的血从粗暴划开的伤口汩汩流出，四周围观者齐齐皱起眉头，发出一阵唏嘘。 但他们虽然都皱着眉，却仍不忘记用手电筒帮动刀者打光，方便对方解剖。 众人看着对方切开皮肤肌肉，将腹腔打开，当水手的腹腔全部打开，并且稍微移动脏腑之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正文 第两百四十章 幸运号的天价消费 水手尸体的腹部内，竟然盘着一团麻绳！这条麻绳呈螺旋一圈圈绕在一起，整齐的盘成旋涡状，静静地躺在水手的肚子里，将这一盘麻绳取出展开，足足有七八米长！ 而贯穿水手的伤口，却只有绳子横截面的大小！ 究竟用什么方法，才能让这个绳子穿过人的身体却不沾血，并且还要在身体里绕成一盘？ 没人知道答案。 这种诡异的杀人手法给在场所有人的内心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们当中不乏咒术师，有的人甚至实力超群，但即使如此，也不影响他们此刻对这幅诡异的死亡场面产生恐惧。 死者死亡时，船上全体成员都陷入了集体昏迷，那时再强的咒术师都没有反抗之力。 这说明，藏匿在这艘怪异轮船上的，是一个无视人类个体实力的规律型怪异！ “三亿元……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一个胡子弯弯的人叹息道。 . . 青州城，骆驼集团公司总部，也就是张建国的公司，张伟和其他两位小伙伴正在开展新一轮出差交通方式的讨论。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坐飞机，另一个是坐轮船。 “两个其实都很安全，但如果选择坐轮船的话，我有一个比较大胆的想法，那就是你们去坐幸运号！”张伟说。 周铭：“幸运号？” “听过诶。”王思言眼眸一亮，“不过那艘船的船票好像很贵。” “没错，的确很贵，我看我们的周铭同志好像还不了解幸运号，来看一下这份资料。” 张伟将刚刚打印出来的一张纸甩到周铭桌前，上面的照片是空拍，从45°叫高空俯瞰。 夜晚海面上灯火辉煌的巨大游轮，漆黑的海洋，被灯光照亮的深蓝海面，窗户透出的辉煌的灯光，三种颜色构造了一副相当梦幻的画面。 【幸运号游轮：1990年建造于灯塔国，是当世世界上最大的游轮，因不明原因，拥有将乘客身上的运气互相转移的功能。】——这是资料上的第一句话。 张伟在一旁像老师般解释道：“进入幸运号的乘客在离开轮船之前，可以将自己的运气当做筹码来互相赌博，赢家能获得更多的运气，输家则会失去更多的运气，可以说你上了幸运号，就只会升上天堂或者坠入地狱，并不存在人间这个选项。” “我们要去坐这艘船？”周铭抬头问。 张伟微微颔首点头：“嗯，如果是平时，我当然不会让你们去坐幸运号，毕竟船票和日常消费实在是贵得离谱，而且也不是百分百都能赢到好运气，如果输掉运气反而得不偿失。 “但最近幸运号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怪异，幸运号的老板扬言，如果谁能调查出怪异的规律，就直接给对方三亿元报酬，并且为了让人积极参加，大幅降低了船票的价格，让有才能的异人可以上船。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所以平常那些赌运气和买运气的富豪数量大大减少，一人的船票只需要二十万元……怎么样，和原来相比够便宜了吧？” 王思言听到这个数字瞪圆了眼，站起来怒道：“一人二十万！他怎么不去抢！连A级任务的现金报酬都没这么多。也就是说我们拼死拼活一条命，还不如他卖票来得赚钱喽！” “哎呀，已经很便宜了！之前一张船票可是要一百万吶，你知道全世界每天有多少人想要上这艘船吗？这艘船可是能改变人生的船！”张伟激动道，对王思言的抠门感到十分愤怒。 “周铭你怎么看？” 王思言被张伟吐槽后，心有不甘地扭头看向周铭，希望周铭帮她说话。 周铭沉思了一阵，抬头望向张伟，说：“阿伟你还想要我们去调查这个怪异，对吧？” “没错，虽然从报酬来看，这个怪异非常危险，但目前为止，登上幸运号的乘客全都安全离开了幸运号。 “所以我想，这个怪异应该不具备对人造成生命危险的能力，很可能是它对幸运号的盈利产生了巨大影响，所以才让游轮老板不得不挂出天价悬赏。 “不管怎样，我觉得试一试总不会亏，这三亿元可是实打实的现金，青州城的任何一家公司，都没可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闲置现金。 “如果我们真能调查出怪异的规律，那三羊村的矿业和教育业就都有着落了，假如还能赢到足够的运气，后面办事的成功率肯定会大大增加。 “毕竟找人和谈判这种事，运气的占比真的很大。”张伟一口气说完。 “但两个人四十万……真的很贵，我们没这么多钱啊。”王思言靠在椅子上，闷闷不乐。 张伟发出一声嗤笑，用一种慈爱老父亲看两个傻逼儿子的眼神，看着周铭和王思言。 他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 “年轻，还是太年轻了。二十万？这只是入场费好不好，上船之后很多地方都要花钱的，住的最便宜的客房都要一天两万，吃喝也要花钱买！ “你们以为，就靠你们最近搞的那点铜板，就能上幸运号了？我可是把我获奖论文的奖金都贴进去了，稍微珍惜点机会好不好，不要辜负你们伟爹的期望啊！” “这特么，太贵了吧！” 王思言听了，更不想去了，心中甚至已经开始组织起语言，决定坚定拒绝张伟的计划。 这时，张伟却接着开口：“不过鉴于我们经费有限，所以在吃喝住这方面不得不减少开支，所以我给你们两个败家玩意制定了一套省钱方案，如果看着感觉还行就做幸运号吧，不行的话就只能坐飞机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另外两张纸递给王思言和周铭。 王思言懒懒地接过，心里决定不管怎样都不上这艘贼船。 周铭倒是颇为淡定，拿起省钱方案扫了一遍，省钱方案很简单，上面标出了每日在游轮上必须花费的金额。 这一艘游轮有着强买强卖的规定，你每天住房要付钱，吃喝也要选套餐，除此之外还必须每天花费一定金额买赌博的筹码，强行逼迫你去游轮赌场上赌博。 如果不接受条款的话，就会被游轮的保镖丢下船。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一章 革新会 当然如果你的实力离谱到一人能碾压上百个配合默契，还有各种咒具的异人保镖的话，那幸运号老板肯定也会开后门，给你优待的条件。 毕竟绝对的力量，就是绝对的支配权。 不过现实是有这种实力的人也不会上幸运号，即使上船也不会故意触犯规则，就像脑子正常的人不会拿着电棍冲进狗群里乱打，还以为自己是天神下凡，更不会拿着开水烫蚂蚁，让蚂蚁把虫子的尸体让给他。 “这……真的有点。” 周铭欲言又止。 【吃喝最低标准一日5000； 购买筹码最低标准一日50000（如果你们能赢钱那就只要买第一天的就行，因为筹码是能换成真钱的，当然换成钱的抽成有30%，也就是说如果你们不赌那一天就要丢掉一万五）； 住宿客房一间房，正常价格一日50000，如今打折一日20000； 根据行程，门票费二十万，客房支出二十万，吃喝五万，不赌博的话筹码支出为十五万，总计六十万。】 看完，周铭的眉头直接拧在一起，表情扭曲成了一条苦瓜。 这消费……这是在吸食违禁品吗？十天的行程六十万！？ “我觉得不大行。” “我看行。” 周铭和王思言突然同时开口，但两人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连张伟都听得一愣，因为同意的竟然是王思言，但不同意的却是周铭。 周铭狐疑地侧目，解释道：“这个消费太高了吧，六十万不是个小数目，我觉得还是太冒险了。” “但是如果能成功调查出，三羊村的难题就完全解决了，而且六十万也不是完全不能够承受，你上次打败了渔夫应该有不少圆盘吧？”王思言说。 “就只剩下一个了，渔夫身上带的石盘不多，总共就四个，三个留在了医生那里。” 王思言眉头一皱，深呼吸几次，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把那股怒火压下去。 “总之我们现在还是有余钱的，我觉得可以试试，而且也不一定会花这么多钱，如果赢了钱的话，说不定就能省出更多的钱。”王思言说完一个理由，思索了几秒，又编出第二个理由来，“而且找星月姐运气也的确很重要，我觉得有必要尝试。” 张伟歪着头好奇地瞅着王思言，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王思言察觉到了张伟的眼神，顿了顿，继续道：“要建立一个稳固的实验村庄没这么容易，充足的现金流是必要的，从风险和收益来看，我们其实是赚的，虽然或许成功率不到50%，但收益的倍率却足够夸张，更何况我们不仅仅是为了那三亿才上船……伟仔你看我干嘛？我说的不对？” “说的没错。”张伟微微点头，心里还在纳闷。 周铭见两人都赞同这个计划，于是也下定决心，用力点了点头。 “那就坐幸运号去灯塔国吧！” . . 宝蓬岛，一座货运大楼内，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白发老者端坐在办公桌后，冷眼盯着面前的男人，他虽然脸庞满是纵横沟壑，沧桑不已，但笔挺的腰背和凶悍的视线，却让他看起来像正值壮年的野心家。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可以切开人的皮肤，直插内脏。 而现在，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被如此锋利的视线盯着，却不以为然，反而面带微笑。 “刘新日大人，我们已经很有诚意了，否则我怎么会不带面具前来呢？”男人说道。 刘新日轻轻吸了口气，梳理他们方才短短的几句交谈 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年轻人自称虎，咒力等级不知，甚至他是不是异人都不知道，但他却知道他们这家伙货运公司的领导层全是当年民国革新会的成员。 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曾经知道的那些人，有一部分被他们赶尽杀绝，另一部分则葬送在有关部门的扫荡之下，虽然现在炎国公认的历史是怪异时代从五十年前开始。 但现实是，怪异时代的开始并非从某个节点明显出现，而是一个漫长缓慢的渐进过程，目前可以追溯到清朝。 而他们革新会，就是怪异尚未兴起时，最早接触这一股力量的人。 虽然他们当年失败了，但如今依旧蛰伏于此，默默积蓄着力量，无时不刻不筹划着实现当年的理想。 时代的发展带来了科技的进步，也让兵力和人数变得不再这么重要，在这个时代，一股并不强大的势力最重要的便是隐秘性……但现在，革新会的隐秘性被打破了。 “你们怎么查到我们的？就连有关都以为我们已经被赶尽杀绝了。”刘新日冷冷道。 “因为我们有更广阔的情报网，就是这么简单。”虎说。 “哼！更广阔的情报网？灯塔国的间谍，还是双鹰国的间谍？” “请不要胡乱猜测，我可不是什么间谍，而我这次来也不是想威胁你们，我来这里就没准备走，组织派我来的意思就是让我暂留贵处，协助你们完成一些一直想要完成的事。” 刘新日如老狐狸般眯起双眼，警惕地盯着这个年轻人，他从旁边的匣子里拿出一根雪茄，剪切处理后冲对方举了举，虎摇头微笑道：“多谢刘大人，但我不抽烟不喝酒。” “嗯，好习惯，不抽烟不喝酒的人可以活得更久。”刘新日冷笑，随后自己烤燃雪茄，放在嘴边轻轻吸了一口，“你刚才说要协助我们完成一些事，是什么事？” 现在，革新会第三代成员们，正在秘密进行“融神”计划，这个计划从执行开始到现在，除了革新会中最关键的几名元老，就只有那些科学家知道，而那些科学家从加入计划开始，就一直被监禁在实验室里接受他们24小时的监视。 换句话说，融神计划比他们革新会本身的存在更加隐秘，甚至即使革新会被连根拔除，只要他们这几个知情者不说，融神计划都能继续进行下去。 所以，刘新日很自信虎并不知道融神计划的存在。 但是……除了已经陷入瓶颈的融神计划，他们其他方面，的确不需要外人的协助，这个叫虎的年轻人来这里，究竟想协助什么？ 正文 第两百四十二章 一号二代 “刘大人，请看看这个。”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轻轻推到刘新日面前。 刘新日瞥了对方一眼，对这声“大人”非常受用，现在已经没人这么叫他了，都是董事长，或者刘先生。 刘新日轻轻拿起照片，看到照片上的男人，瞳孔微微收缩，花白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他觉得照片里的男人非常眼熟，但却记不起他究竟是谁。 很年轻，但看照片里的城市背景，这张照片应该是最近才拍的，自己近期遇到过这个男人吗？ 不可能，绝对没有碰到过，他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自信的。 但照片上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呢？感觉有点眼熟。 “照片上的男人叫做周东来。”虎说。 “我不认识他。”刘新日说。 虎不慌不忙地又掏出一张照片，而这一张照片是张老照片，上面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照片的背景在恍惚落后的城镇中，当时的城镇建设比现在的外城区都更加落后。 仔细对比两张照片，就能发现一新一旧两张照片里，老照片里的中年男人和新照片的中年男人，眉眼间有一丝相似之处，虽然两人的相貌完全不同，但有些特征却颇为接近。 一瞬间，刘新日瞳孔骤缩，整个人的身体都紧绷起来。 “一号！？”刘新日用极轻的声音发出惊呼。 对面的虎眉毛一挑，说：“原来他叫一号啊。” 刘新日瞪了对方一眼，没有理会，而是举起两张照片细细对比，对比之后，他更加确定新照片里的男人，就是一号的儿子，在最初那场试验中被标记为一号二代。 那场实验，就是如今融神计划的雏形，当初怪异初兴，炎国受到灯塔国、双鹰国、樱之国等多个国家的入侵，可谓是内忧外患，但就在那种水深火热，危险困交加的情况下，他们革新会发现了一种全新的力量。 当时，面对入侵者的坚船利炮，炎国没有丝毫抵抗的力量，但他们却发现有个别人拥有神仙一般的特殊能力，可以轻易杀死手持枪械的士兵，那些人被老百姓尊称为道神。 而当时的革新会，因为受到外国科学思想的冲击，因此没能被这些愚昧迷信的说法蒙蔽，马上意识到这是一种尚未被其他国家利用起来的全新力量，于是开始了一系列的研究。 他们发现这股力量虽然强大，但也十分可怕，现在的失控在当时被他们称之为“入魔”，而那些道神随着不断的修炼，所有人最终都会入魔。 于是利用这份力量拉起一支军队的想法最终陷入了瓶颈，最终革新会什么作用都没发挥出来，但也因为那些道神、佛神的存在，最终那些外国入侵者不得已退出了炎国的领地。 因为一群蒙面无名氏的起义行动，在一场动乱的浩劫中，炎国最后的封建王朝彻底崩解，全国上下进入群雄割据的状态。 直到这时，异人（道神）们还是非常稀有的东西，怪异也极其稀少，就算传闻满天飞，全国上下所有平民百姓都神神叨叨的情况下，怪异的诞生速度依旧无比缓慢。 和现在相比，那时是异人最辉煌的时候，失控的速度慢，怪异也没这么多。 也就是那段时期，革新会发现了一种诡异的现象，如今这个现象早就被全世界都发现，那就是随着异人咒力等级的提升，异人生育率会直线下降。 在现代科学中，D级到B级之间的异人生育率不会有巨大影响，但一旦进入A级，随着咒力等级的继续提升，在A级到超A级这段区间，异人和普通人结合诞下子嗣的几率极小。 但在这一段等级范围，同级别的咒术师，互相之间的咒力等级越是接近，那么拥有后代的概率就越高。 换而言之，咒术师和普通人之间有着很模糊的发展性生殖隔离。 在当时那个年代，革新会就发现强大异人和强大异人生出来的小孩，从小体质就非常优异，远远超出普通小孩的体质，于是革新会就想到了用这个方法制造出天生道神。 当然，瓶颈很快就遇到了，当时他们发现入魔的道神和其他道神之间也很难诞生子嗣，入魔者和入魔者之间也同样如此，于是拯救苍生的计划便搁浅陷入了瓶颈。 那时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接触到了异人生殖规律的第二阶段，也就是现在全世界也已经研究出的一条规律：异人一旦咒力等级越过超A级，那么生育能力就会直线下降，几乎完全归零，即使交合双方是等级相近的超A级，也无法提升受孕概率。 换句话说，超A级等同于一个独立的个体，对其他生物都生殖隔离了。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很多年以后，革新会作为一方军阀，在接受外国资助的情况下继续科学研究，最终因为两个特殊的个体，以及一次偶然的谣传，一号二代诞生了。 那个孩子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但现在他有名字了，没想到他竟然叫做周东来。 “啊……我想起来了。”刘新日嘴角上扬，脸上的皱纹堆到一处。 他记起那个被他们称作一号的人的原名是什么了。 他叫做周天罡啊！ 周东来是他给自己孩子取的名字吧。 “这件事的确需要你们的协助，他现在在哪里？” “他已经失踪了，我们一直在跟踪调查，但一直追不上，他的行动速度非常快，根据目前的路线……说不定他已经来到宝蓬岛了。”虎说。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周东来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他们知道革新会当年一直在找周东来，这就意味着革新会知道周东来的来历，所以组织才派他到此。 刘新日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他有家庭吗？” “有，有妻子和儿子。”虎漫不经心地说道，并不明白这个问题对刘新日而言，有着何种意义。 刘新日不动声色地缓缓点头，大声叫来外面的人：“带虎先生去最好的酒店入住，他是我们革新会的贵宾。” 说完，刘新日又看向虎：“虎先生，我要和我几位老伙计说一下这个，这几日麻烦你耐心等待了。” “没事，我本来就只负责协助和联络而已，请自便。”虎微微一笑，转身跟随侍者离开。 等到办公室的大门彻底关上，刘新日捏着照片的双手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脸上显出一股近乎邪恶的狂热，当年因为样本失踪而不得不终止的项目，如今竟然有了如此巨大的进展！ 二代竟然真的拥有了后代，如果他的后代不是领养来的，就证明革新会当初的的猜想没错，他们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也完全正确。 血统论可以被科学掌控！ 操纵血脉，便能改变全体人类的未来！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三章 生存的差异 刘新日深呼吸几口气，重新将刚才和虎的对话回忆了一遍，随后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人。 “喂，一号二代还活着……是的……但他现在失踪了，不过他已经有了后代……呵呵，没错，必须要把第三代抓回来，如果第三代的状态和我们的猜测相符，那融神计划将会得到巨大的突破。” . . 三天后，周铭和王思言安全抵达了码头，从青州城来到这里需要四天，中途要穿越好几片没有任何管辖的荒野，那些荒野上游荡者横行. 一般的商旅穿越荒野时，会面临巨大的风险，但如果是周铭这样身负任务的有关成员，那城市与城市之间会安排有任务路线相近的专员同行。 这样有着大量专员聚集的车队，荒野上的游荡者是不敢随意袭击的，远远看到大概率会望风而逃。 在车队的护送下，周铭和王思言成功抵达码头，辽阔无垠的湛蓝大海展现在他们面前，这里人来人往，客商络绎不绝，不断有小麦肤色的赤膊健壮男子搬运者货轮上卸下的货物，热闹非凡。 而码头的边界处建有隔离网，设有关卡，关卡处有有关部门的重兵把守，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任何游荡者部队都无法冲破这道屏障。 这种级别的武装保护，在城市外只有交通要道才配拥有，比如说这个码头。 尽管怪异横行让人类大规模聚集成了奢望，但国家与国家之间，洲与洲之间的往来依旧必须存在，海洋贸易依然是世界贸易最重要的一块，保障海洋贸易是每个国家必须重视的战略环节。 今天他们在这里从上午等到了中午，在等待幸运号到岸的这段时间里，周铭一直在码头周围逛来逛去，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城市外见到如此有秩序的市场。 “用足够的兵力保护，荒野的游荡者就完全没有胜算，如果荒野上每个镇子都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就好了。”周铭自言自语道。 从很久之前就出现在周铭旁边的平星月解释道：“那是不可能的，你从那个世界过来，一定觉得现在这种三堵墙的制度很可笑吧，不过生活了这么久，你多多少少应该有点不同的感想了。” 周铭点了点头。 平星月说的没错，周铭刚穿越过来，听到人权分级制度，三面墙制度，简直感觉这个世界疯了。 但现在，他稍微有些理解了。 “只要怪异一天存在，人类就不可能像你那个世界一样。”平星月说，“社会的发展取决于生产力，而信息交互速度和生产规模，是决定生产力很重要的两点。 “想要生产效率足够快，就必须有大规模的工厂，这样一来才能大批量地制造各类用品，然后信息的交互速度也是非常关键，将商品从一座城市运到另一座城市，如果一路畅通就能大大减少等待时间，这能加快商品在市场中的消耗，提高生产到售卖的速度，也提高生产的整个循环。 “但恰恰这两点，触碰到了怪异的诞生因素，现在的网络看似是即时的，但其实城市与城市之间，中央城区、内城区、外城区，和墙外边缘区域，三个区域的网络都有不小的时差。 “也就是说，你在外城区发表的一篇文章，或许要十五分钟才会被内城区的网民看到，而内城区和中央城区也同样如此，城市与城市之间的信息交互时差更大。 “这些交流障碍在技术上可以完全避免，但全世界都刻意制造了这种障碍，因为信息的传播速度可以大幅度降低怪异现象失控的风险。 “在全世界还没能意识到这种交流障碍的存在必要前，曾经发生过很多重大的灾难性怪异，特别是樱之国的百鬼夜行世界，直接将整个京都变成了遗迹，形成了内在世界。 “后来，信息传达障碍在社会方方面面都能看到，城市与城市之间互相独立，两城间是大片自然环境也是这种情况。 “某种程度上，荒野也是默许的存在，处理无序的荒野需要大量资源消耗和人力，而不处理的话，能有效减缓两城之间的非必要交互。 “比如说商品的运输，如果不是走私的话，都是超大数量，由几百两车队组成，向政府打报告后由专人护送，两个地方或许一个月只需要来往一次即可。” 平星月的解释让周铭陷入了沉默，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越多，就越感到改变是一件复杂困难的事。 平星月拄着手杖，漫不经心地走着，仍旧没有停止她的科普。 “高墙城的存在，也是为了集中资源做有用的事，把好钢用在刀刃上。在社会生产力大幅下降的情况下，想要维持正常时代的研究进度根本不可能，除非将普通人的生活资源挪用到科研上来。” 周铭微微颔首，问道：“本来用来改善民生的资源，现在都用在哪里？” “很多地方，比如，有关部门批量生产的咒具，你们只知道有关部门能生产大量的咒具，却不知道养祈祷院那些虔诚者要花多少钱。 “在这个时代保持对神的信仰和希望，注定了要居住在极度安全的环境中，接受完善的宗教教育，那些祈祷员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冥想和祈祷，并且举行各种仪式来巩固强化潜意识里的信仰。”平星月说。 周铭叹息道：“这么大一批人，不从事生产劳动，一天到晚对一把普通的刀剑祈祷的人，要用掉的资源可不少。” “不仅如此，医疗方面的开支也极为巨大，因为不能建立超大规模的工业区，医疗品的产出量大大下滑，但社会各方面的药品需求，却是几百倍的上升。 “除此之外，医学生的培养也成了大头支出……你想想，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找到人类的出路，有多困难？ “现在各国政府在民生方面的想法都差不多，上层觉得普通人不遭遇意外，能勉强活下去就好，用于改善民生的资源，全部都要用到怪异有关的支出上来。 “换句话说，他们觉得只要人类的死亡率不超过一定百分比就行，剩下的人只要能活下去，不管是吃土还是吃树皮，都无暇顾及了。” 平星月将刚才的内容做了一个总结。 周铭沉默地倾听，认真地思索，在心里默默对比着两个世界的差异。 他知道不能用自己原来世界的观念来看待如今的世界，原世界的制度和民生固然美好，但却是建立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 想要将原世界的制度原模原样搬运过来，是不切实际的。 两者的兼容，需要调整。 正文 第两百四十四章 赌神的生财计划【还欠18更】 周铭看着高三米的铁丝隔离网，看着那一个个岗哨，迈着悠闲的步伐重新逛回了码头靠海的那边，海岸边王思言坐在三个叠起的行李箱上，把玩着手里的小匕首。 她在研究新的招式，虽然上次她学会了将身体个别部位进行加速减速，但光是这样她并不满足，仅仅如此是跟不上周铭的步伐的，她必须变得更强。 因为乌鸦留给周铭的笔记，王思言也有了全新的思想，现在她的成长思路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在看到乌鸦笔记之前，王思言对咒术的追求，一直都是更快的倍速，并没有探寻过其他的可能性，但现在她想要尝试一下其他的境界。 比如说咒术程序被动化。 因为时速魔术的发动和身体的动作联系非常紧密，本身就是依托在行动基础上的咒术，必须做到动作和咒术同步进行，因此对王思言来说，咒术程序化是一个早就达到了的境界。 她从获得咒术开始到现在也没有给招式取过名字。 但最近她重新回顾自己的战斗方式，忽然察觉自己对咒术程序化的理解有误差。 或许她的招式可以有更细致的微操，既然身体的不同部位，已经可以用不同的倍速做出动作，那么是否可以错开各个部位的代价支付时间呢？ 比如说左手加速攻击之后，右手立马攻击，而左手同时进入减速冷却，这样一来就能做到无间隙加速了。 但王思言练习了一下，发现这对脑子的反应速度有着很高的要求，使用此招时往往会大脑短路，慢一拍导致动作变形，严重点就会像她上次那样被送进医院。 所以她必须学习将这种技巧程序化了，准确说应该是将某些攻击动作程序化，形成固定的剑招，这样一来她就不需要动脑子了。 这就是她一直在思索的新可能。 “呜呜呜~~~~” “呜呜呜呜~~~~” 海面上忽然传来震天响的轰鸣，一艘巨大的复古游轮从远处缓缓靠近，王思言抬头，眯起眼迎着阳光眺望游轮的轮廓，随着游轮靠岸，她终于看清了，是幸运号！ “到岸了！周铭呢？周铭！”王思言扯着嗓子大喊道。 “在这里，别叫了。”周铭从王思言后方右侧走出，“它靠岸有一段时间，不会马上开走，就算我不在也不用着急。” 王思言张嘴想要反驳，没想出理由，于是一把提起两个行李：“上船！” 周铭提起剩下的一个行李，跟在王思言身后往游轮了上走去，从幸运号上下来的人有很多，有些人一脸郁闷，有些人显得略微惊慌，有些人则是遗憾。 下船的人里有很多都是为了三亿元的怪异现象坐上了这辆天价游轮，看他们的样子，似乎都无功而返。 在出发前，周铭问过张伟关于游轮怪异的情报，但张伟说游轮的老板并没有公开具体情报，只有下船的人依稀透露出那个怪异会令人陷入失去意识的昏迷状态。 除此之外，他们对怪异没有丝毫了解。 王思言两手各提拎着一个大行李，东张西望地上了船，两人上了甲板，巨大的甲板上到处都是人，但因为这艘船实在是过于巨大，所以甲板上无人的空间依旧很夸张。 他们半数都衣着精致，显而易见都是有钱的主，而王思言作为一个普通着装的乘客，微微皱着眉头，用一种锐利的眼神缓缓观察着周围的人，那姿态仿佛是在打量一件商品，计算其真实的价格。 “你干嘛呢？”周铭推了她一下。 王思言身体贴近周铭，轻声说道：“我在看这艘船上的有钱人人数。” “看这个干嘛？” “我和伟仔打听过了，这艘船上有两种赌场，一个是将运气当做赌注的怪异赌场，另一个则是普通的赌钱赌场，运气赌场不能作弊，要按怪异场所的规则来，但普通赌场……可以出千！” 王思言眸中精芒一闪，有那么一瞬间，周铭觉得王思言有着赌神的气质。 周铭沉吟了一会，有点担心地问道：“你不会是想要？” “嘘嘘！”王思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按着周铭的脖子凑到周铭耳边说，“我很少打牌，但昨天夜里睡觉时，我想到我可以用时速魔术来玩牌呀！有咒术协助，速度够快，我作弊他们就瞧不见！” 语末，她还不忘加上一个愉快的弹舌，冲周铭扬了扬眉毛，一脸得意。 周铭的担忧成了现实，他犹豫着想要再确认一遍，但王思言却从口袋中拿出了两张钞票，对着后在周铭面前轻轻晃了晃，只一瞬间的工夫，本来正面朝向周铭的钞票瞬间变成了背面，他只看到王思言的手和钞票的位置瞬移了几厘米。 这特么是什么出千神技！ “所以你刚才是在看有钱人的数量？” “对啊，肥羊……呸！财神爷多一些才好，如果全是来抢赏金的穷逼，还有什么油水！” 王思言仔细想过，只有财神爷的数量够多，她才能悄悄赚到足够多的钱，毕竟她如果总盯着一批人宰，肯定容易露馅。 但如果富翁的人数足够多，那她就能分别从他们身上薅一点儿，就如雁过拔毛，积少成多，暴露的风险就很小，赚的钱就很多。 她见周铭还有些犹豫，踮起脚尖又凑到周铭耳边道： “我测算过，只要赌场里没有二十倍以上的高速摄像头，就不会有人看得清。所以啊，说不定我们来一趟一分钱都不用花呢！” 她拉着周铭的袖子，一脸财迷地窃笑，像个小孩似的，看得周铭一愣一愣的。 他还从没见过王思言笑得这么开心，这家伙对钱的执着，真是夸张到令人无法理解。 彬彬有礼的侍者从船舱里出来，帮每个乘客提行李，引导他们去往自己的房间，周铭和王思言也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了他们的房间。 结果两人刚进房间直接呆住。 “祝两位旅途愉快。” “你等一下！你确定没搞错？”周铭一把拉住正要转身离开的引路员。 “先生，不会有错。” “这么小的地方怎么睡啊！” 正文 第两百四十五章 小房间 他们的房间非常小，用非常小来形容甚至都不大准确，这个房间极其逼仄，进门是唯一的过道，宽度半米，刚进门旁边就是厕所，再往里走两米就直接是卧室。 卧室没有床头柜，一张两米宽两米长的床填满了整个卧室的空间。 准确说这已经不是卧室了，仅仅只是一处二乘二见方的空间而已！ 而这张床隔壁就是厕所，厕所里有一个马桶和一个淋浴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整个厕所也极其狭窄，只能站一个人，如果两个人一定都要进去的话，那必然有一人要进入淋浴间。 简单来说，他们这个房间是由一张床，一个厕所，以及一个半米宽，四米长的过道组成的，加起来就是宽度两米半，长度四米的一个地方……这比廉价的出租屋还小！ 周铭扭头又看了那张床一眼，心想这特么怎么睡，一个人还好，两个人怎么可能睡得下！ 他之前还打算让王思言睡床，自己睡地板来着，但这太特么夸张了，这过道的宽度只有半米，让他睡在这种地方是要修炼缩骨功吗？！ “客人，这本来就是一人住的经济客房。”引路员面露尴尬之色。 周铭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了看连门都没有的厕所，震惊了，这没门的厕所设计倒是挺合理，因为如果装了门，往外打开半米的过道容纳不下，往里的话马桶和淋浴间占据了所有空间，根本没地方开门。 他立刻打消了睡在厕所的念头，对引路员说：“过分了吧？这一天可是要两万块，就这地方比你们睡的地方还小吧？” 闻言，引路员面露苦色，无奈地说：“客人您说笑了，我们哪有这么好的条件，我们住在最底层，集体宿舍用许多木板隔开，每块木板间隔只有两米，上面挂睡袋，我们就睡在睡袋里，对面和旁边就是其他人。 “我们晚上是没有上厕所的资格的，因为宽度不够，所以一般大家都会自备尿不湿，如果真的忍不住的话，就在睡袋里解决。” 周铭身后的王思言也震惊了，心想这是什么惨无人道的经营方式。 引路员看着两人震惊的脸孔，微笑道：“当然如果二位不满意的话可以换房的，我们还有一百多间套房，比这里宽敞多了，不过价格也要稍微贵一点。” 周铭咽了口口水，试探着问道：“多少钱？” “因为全是豪华套房，所以要三十万。” 周铭沉默了，这整整翻了十五倍！ 这游轮老板把分级营销这一套玩得炉火纯青了，豪华客房卖不光，经济舱不是人。 “那……就，就没有大小正常一点的吗？可以让两个人也睡得舒服的。”周铭问。 引路员说：“舒适房已经售完了，本来舒适房可以两个人。” 周铭心底冷笑数声，心想你们也知道给那种房间取名舒适房啊，这摆明了所谓的经济房根本不是人住的嘛……因为完全不舒适。 遇到这种欺诈行为，恐怕现在王思言已经怒火中烧了吧，周铭心想。 “哎算了算了，我们出来本来就不是旅游的嘛，将就十天就行了呗。”王思言大度地挥了挥手，语气又宽容，又无奈，将一种理性的妥协表演到了极致。 周铭吃惊地瞥了对方一眼，随后赞同地点了点头。 虽然内心愤懑，但他也知道他们不能在这艘游轮里闹事，除了遵守规则别无他法。 于是送走了引路员之后，两人在狭窄的房间里处理起那三大箱行李来，放行李的地方倒是有，设计师在这狭窄的房间顶部，也就是床的正上方设置了半张铁架，这铁架虽然进一步压缩了层高，但勉强可以放两个行李。 至于剩下那个嘛……只能留在过道里，让它滑来滑去了。 “现在都已经这样做生意了吗，没有一点道德。”周铭有些愤慨。 王思言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大度地拍了拍周铭的后背：“算了算了，这是规则，钱这种东西在赌桌上赢回来就好了，地方小忍忍就过去了，反正也就十天。” 简单处理好行李之后，周铭和王思言就离开客房，开始在巨大的游轮上乱逛。 他们发现除了客房空间小之外，其他地方的设施还是非常完备的，甚至可以说豪华。 巨大的舞厅，热闹的赌场，还有歌剧院等等，甚至连健身房这种不算娱乐的场所都齐备，周铭和王思言被迫买下了筹码，进入了赌钱的普通赌场，从一扇不起眼的门进入赌场，酒精和汗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到处都是筹码碰撞的声音，洗牌的声音，小球在轮盘赌的机器上弹跳的声音，骰子在骰盅内碰撞摇晃的声音，细微的声响混杂在赌客们的笑声和轻微的咒骂声中，一股脑灌进了周铭的耳朵。 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突然步入了一个新世界。 他身边的王思言显得格外兴奋，一手拿着装筹码的盒子，另一手轻轻把玩着筹码，目光狡黠地扫视四周，似是猛虎在巡视自己的猎场。 她的主观能动性在这一刻得到了明显的体现，只见她毫不犹豫地走向一张赌桌，拉开凳子在桌子前坐下，愉快地加入了赌博游戏。 她的选择非常有针对性，她不选想和庄家对赌的游戏，而选择与其他玩家的零和博弈。 原因很简单，赢庄家的钱赢多了会被盯上，但赢其他赌客的钱，只要分开宰人，或许被宰的本人都察觉不到。 周铭觉得有点无聊，于是把所有的筹码交给王思言之后，去其他地方乱逛，他上了甲板，发现甲板上有很多人在聊天，他们坐在遮阳伞下的休闲椅上，一边品尝咖啡，一边交流有关怪异的情报。 周铭环顾一圈，找了一伙人靠近过去，搬过一把椅子在对方面前坐下。 在周铭坐下的瞬间，本来正在交流的三人齐刷刷闭上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显而易见，他们把他当成了竞争者。 “天气不错啊。”周铭打了个响指，招来旁边的侍者，“能麻烦给我来杯咖啡吗？” 正文 第两百四十六章 怪异初步调查 三人看了周铭一眼，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三人都不动声色，没有立刻下达逐客令，暂观周铭要玩什么把戏。 侍者端来了咖啡放在周铭面前，周铭往里面加了几块方糖，淡淡道：“在处理怪异方面，我是专业人士，曾协助过有关部门完成两次超A级事件，我很希望能和三位探讨一下这里的怪事。” 周铭知道，谈判最根本的基础，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话术，或者乱七八糟的来往试探，而是你把你的条件摆出来，他把他的条件摆出来，双方看看有什么可以合作的地方。 如果有合作的可能，那么再进入利益瓜分环节。 现在，周铭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向对方表达我是专业人士，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专业的意见，如果和我交流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有用的关键信息。 他很确定这三人会答应，原因很简单，在这艘船上发生的事绝对不是什么机密，或许最初的情报获取有些困难，但只要时间一久一定可以打探到。 对方也知道自己手里的情报有着保质期，一直攥着不放屁用没有。 果然，听到周铭说出自己身份后，三人脸色齐齐一变，变得有些微妙。 三人对视一眼，将最近这艘游轮上发生的奇怪事情全部告诉了周铭。 怪事很简单。 第一件事，就是这艘游轮上会不定期发生全员昏迷事件。 主要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让游轮的主人悬赏天价赏金，如果这种怪事一直不解决，就意味着这艘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处于无人驾驶的状态在大海上飘荡，而这艘船并没有十分先进的自动驾驶功能，因此十分危险。 第二件事，追在全员昏迷之后重新醒来，有些东西会发生变化，而且有些变化会很诡异，比如说本来已经损坏的物品突然复原了，本来在某个位置的东西突然移动了位置。 在一周前，出现了一名死者，死者的肚子里有根本不可能出现的绳索。 有人怀疑是因为昏迷时物品位置的瞬移，导致绳索直接进入了水手的肚子里。 截止今日，还没人找出昏迷时物品移动的规律。 这两条线索对周铭来说，并没太大帮助，甚至无法辅助他提出什么有根据的猜想。 是否有人能在昏迷时行动呢？ 如果有的话，那么移动物品的会是那些人吗？ 如果是，那他们又是用什么手法把东西送进其他人身体中的呢？ 是否会是咒术？ 问题在周铭脑子里一个个冒出来，但他很快就否决了人为的可能性，因为从这一系列的结果中，他看不到明显的动机，这应该是纯粹的怪异现象。 在周铭调查情报的吐司，王思言正在赌场中不断转移着阵地，她从未像此刻这样兴奋，短短几小时的时间里，她已经赢得了十万元。 这还是她非常谨慎收敛的情况下，否则她可以把赌桌上的赌注全部吃光。 在纵横无敌的赌局中，王思言发现出千其实是一个技术活，不光依赖咒术，更依赖记忆力，换牌的速度仅仅让她有了无需联系手法的资本，但出千的时机，更依赖大脑思考。 随着动脑时间越来越久，王思言逐渐感到疲惫，等到傍晚时分，就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手头的十万元也变成了十五万元，她在那些穷赌客欣羡的目光中，大摇大摆走出了赌场。 当筹码和洗牌声在王思言耳边消失，她瞬间便清醒了许多，想到周铭白天一整天都没在他面前露过面。 “这家伙……去哪儿了啊。”王思言喃喃自语道，手里攥着兑换出来的金票。 在这艘船上金票就等于现金，凭借这个，下船时可以往当地银行里存钱。 王思言在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回去了客房，开门发现周铭早就在房间里了，他盘腿坐在床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指尖敲击键盘记录着刚刚收集到的情报。 他看到王思言进来，往旁边挪了挪，让出狭小的空间。 “全体都会昏迷，在昏迷的时候有部分物体会发生移动或改变，这是目前收集到的移动物品的名单，甲板上的缆绳、运气赌场里的牌和骰子、驾驶室里操作台的台面。”周铭说。 “有什么头绪吗？”王思言问。 “运气赌场里的牌和骰子，还有其他赌具的位置发生了变化，但普通赌场里的牌和骰子却没有发生变化，这很奇怪。 “至于缆绳，操作台，还有另外的一些物品，似乎都是这艘船上一开始就自带的东西，然后我发现这艘船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咒具。” 周铭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把小刀往木制的墙板上用力戳了一下，小刀的尖端没能在木板上留下一丝痕迹。 王思言像是猜到了什么，眼看着周铭又拿出另一把用来对付怪异的咒具武器，对着旁边的木墙轻轻一戳，刀尖便微微嵌入木板表面。 王思言微微吸气，心说怪不得这艘船的人不定期集体昏迷，船还没有触礁损毁，原来这艘船本身就是咒具，相当于是普通海浪和礁石都无法摧毁的钢铁之船！并且这艘钢铁之船还和木船一样轻盈。 但他们这么多人全都待在这艘船上，身体会不会被咒力侵蚀呢？ “这艘船的咒力等级应该不高吧？”王思言问道。 周铭点了点头：“应该是，我猜在A级以下，或许比B级还要低，因为曾有许多普通人乘坐这艘船长途旅行，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这艘船的咒力侵蚀效率应该很低。” “那些移动的物品也是这样，都是咒具？”王思言问。 “都是咒具，但并非所有咒具都会移动，而是属于这艘船的咒具才可能移动，我是这样想的。”周铭说，“当然，这也只是猜测。” 周铭说完，停顿了一下，自信笑道：“过了这么久，竟然没人发现这种规律，感觉上传来抢悬赏的人都是一群半吊子，明天我就去和船长说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他配合我做一个实验。”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七章 一夜的变化 “嗯，那明天你去找船长试试，我明天再去赌场玩一圈。”王思言说。 周铭瞥了对方一眼，无语地说：“稍微认真点吧，我们这次的主要目的还是拿到那三亿元，只要知道三亿元，你赌场赢的那些钱算什么？” “但是几率很低啊！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王思言振振有词。 周铭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算服了王思言，她正常情况下一个挺聪明的人，怎么一碰到钱这种问题就变成这种无远见的模样了呢，典型的见小利而忘大义……不，是见小利而忘大利了。 “你那什么眼神啊，揍你啊！”王思言皱着眉头道。 “好啦好啦，明天我一个人去，不过我来叫你的话你就必须收手啊。”周铭妥协了。 王思言双眉缓缓舒展开来，嘀嘀咕咕抱怨了几句，在床上躺下。 “那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辛苦一整天呢。”说完她拿起角落的遥控板打开了空调。 周铭看了眼头顶的中央空调，踩着床站起来，观察空调的结构，并在脑海中回想有关幸运号的资料。 “幸运号生产时已经进入工业时代很久，我们现在这种墙壁上的木板都是装饰用的，在木板后是钢铁，看这生活设备似乎还经过船体改造。 “不过我猜这艘船在建造时肯定不会设计如此狭窄的空间，很可能这个房间和隔壁本来是同一间，但被游轮的主人强行分开了。” 说着说着，周铭拿出普通小刀，在旁边的一面墙上划了一下，轻松划出痕迹。 “果然，刚才我划的那面墙是咒具，这面墙纯粹只是普通的木板，老板真是够黑心的。” “这和调查有关吗？” “没关系，我就吐槽一下。” 王思言眨了眨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翻身坐起，从行李箱拿出衣服说是要洗澡，周铭在床上躺下，听着隔壁水声哗哗，因为厕所没有门的缘故，所以水流声格外清晰。 过了半晌，王思言擦着头发回到床边，看着周铭穿着衣服像尸体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问道：“你穿着衣服睡觉？” “嗯，我穿着就好了。” “那我穿着睡不着，不好意思啦。”王思言说。 “没事。”周铭随口回道。 王思言嘿咻一声在他身边躺下，选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摆好姿势，因为睡姿是侧躺，因此大大压缩了睡觉空间。 周铭的胳膊碰着她的脊背，透过薄薄的丝绸睡衣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是湿的头发上还散发着迷人的馨香，他背过身去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就睡了，王思言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她等会要假装自己睡着之后，去抱周铭，当然那时候周铭一定要醒着的，否则就无法试探出他对自己的态度。 在黑暗中，王思言大概等待了十分钟，她觉得差不多了，于是若无其事地转身，将手轻轻搭在周铭的胳膊上，手掌自然放松地垂下，指尖轻轻碰到了周铭的胸口。 她能明显感觉周铭动了一下，肯定没睡。 周铭轻轻拿起王思言的手，本想丢回去，最后想了想，又重新放到了自己身上。 这张床这么小，翻个身手就直接甩脸上了，她的睡相本来就不好，目前也只有这样将就了。 王思言的心电图爬了一个陡坡，初步的试探好像没什么问题，她得鼓起勇气再稍微得寸进尺一些，但动作必须自然到位，否则就会被周铭识破。 如果被识破的话……王思言几乎不敢想象。 慢慢抱过去？ 不行！睡梦中的人动作都是无意识的，一动直接到位，不可能磨磨蹭蹭慢慢逼近所以还是一口气抱过去比较好。 一念及此，王思言不再犹豫，挪了挪身体直接抱住了周铭，就像她睡觉蜷缩起来时喜欢抱一个枕头那样，她就把周铭当成了那个枕头。 现在她的鼻尖碰到了周铭的后颈，两人的侧躺的身体曲线完全贴合，王思言能感觉到周铭的呼吸，以及他突然僵硬的身体，他也很紧张吧？ 周铭也能感觉到身后已经和他贴在一起的王思言，她的身体明明那么有力量，但放松的时候却显得这么柔软，就像贴着他的是一滩流动的水，或者一团棉花。 这家伙……不会没睡吧？ “思言？”周铭试探着轻声喊道。 身后的王思言没有回应。 好吧，睡了，睡姿可真够差的。 周铭重新放松下来，闭上眼，进入了没关梦乡。 …… 上船的第二天，上午7:00，王思言第一个从睡梦中醒来，她昨天抱着周铭睡着了，感觉十分良好。 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眼，是已经躺正的周铭。 而他现在竟然拉着裤子在观察自己的小周铭，一瞬间王思言觉得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巨大冲击，她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打个哈欠装作没睡醒，转身继续睡个几分钟，给他留点颜面。 周铭被王思言吓了一跳，立刻放开内裤，紧张地看向王思言，看到王思言转身继续睡懒觉时，才松了口气。 几分钟后，王思言终于起床，周铭刚刚从厕所出来，眼神古怪地盯着她：“醒来了？” “嗯，醒来了，睡得好吗？” “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咱们出去吃早饭吧，吃完早饭你去调查，我继续去赌场混一圈，毕竟每天都要买筹码，这是规定。”王思言若无其事地说道，大脑高速运转着，思索周铭早晨为什么要这样，难道……和她上回一样？ 差点她没忍住偷笑出来，但她还是维持出平日里直来直往的爽快风格，快速穿上裤子穿上靴子，换下睡衣套上自己的日常服装，而她也发现周铭这次竟然没有故意移开视线，直勾勾盯着她换完了整套衣服。 这家伙……变得这么直接了吗？！ 王思言有点吃惊。 她狐疑地打量了周铭一眼，跟着他走出了游轮，来到了餐厅。 “我看你好像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昨天真的睡好了？”王思言关心道，虽然她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还不错，吃早饭吧，之后我就去找船长聊聊。”周铭若无其事地环顾四周。 正文 第两百四十八章 运气赌场 第二天，上午7:10，周铭从睡梦中醒来，他晚上一点都没睡好，后半夜王思言抱着她蹭来蹭去，梦话傻笑不断，导致他一直在浅睡眠和半清醒状态来回徘徊，他决定今天要和王思言好好说说。 睁开眼，发现王思言已经不在床上了，他叹了口气，下床走向厕所，发现王思言正在镜子前梳头发，对方看到她露出微笑，举手道了声“早安”。 “这地方真小啊，晚上都睡不好。”王思言随口道。 周铭：“嗯，虽然睡眠环境的确挺差的，但如果睡姿能好点的话，我想睡眠质量还能有很大提升，昨天你影响到我睡觉了，今天我们换个位置。” “我睡姿很差？” “你平常是不是喜欢睡觉时抱个东西夹个东西？上次你在我家睡我也看到你是抱着棉被睡的，今晚我的枕头归你了。”周铭一边说，一边等着王思言出厕所，因为他要放水。 早晨的泄洪过后，两人理所当然地吃过早饭，中途便分开，一个奔赴赌场，另一个直奔船长的办公室。 周铭找到船长，第一时间向船长讲述了自己的想法，结果对方只是瞥了他一眼，十分冷漠地说：“你说的这个，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看着面前胡子花白的老船长，周铭双眉皱起，面露不悦。 “等等，这还用考虑吗？这个实验有风险吗？根本没有风险，也没有成本，只要试一试就好了！”周铭不解道。 “我说了，让我好好考虑一下，这艘船的航行全都是我在操持，是一份很累的工作，客人你就不要在这时候添麻烦了，等到有足够的证据之后，再来找我吧。”老船长说。 周铭：“幸运号的老板也在船上吧？我要和他见面！” “呵呵呵，怎么可能，老板他怎么会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一个本身就是怪异，现在还被更危险怪异影响的地方，老板不在这里。” “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上他吗？”周铭问。 “我会帮你联系的，其实我也很想帮你啊，谁不想解决这种诡异现象呢，每次在驾驶途中都昏厥，我也很头疼，有好几次醒来时都触礁了，如果不是幸运号的话，恐怕早就沉船了。”老船长说。 周铭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老船长斜眼瞥他，又补充道：“等我一个上午吧，你说的我会安排的……你也尽管放心，你的猜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毕竟像你们这些人上船，本来就是为了钱对吧？” 话已至此，那也没什么可以继续交流的了，周铭转身离开了驾驶室。 他走过漫长的走廊，登上游轮第三层，询问服务生之后，得到了运气赌场的所在。 和普通赌场一样，运气赌场的入口也非常小，但上面的图案非常有意思，一个扑克中的joker搂着一个女神，作势要吻，女神握着丰饶鹿角，似乎挺有身份的样子。 周铭推门而入，发现运气赌场内部的气氛和普通赌场不一样，没有喧哗，也没有微笑迎客的服务生，只有刻意压低的轻声交谈。 整个赌场里，倒是洗牌声和骰子在骰盅中碰撞的声音分外明显。 气氛严肃凝重，每一个赌客们都不苟言笑，毕竟这里的赌局赌上的是货真价实的运气，而不是可以花时间赚取的金钱。 运气这种东西，少一点或许无所谓，但如果少太多的话，会死也说不定。 周铭贴着墙慢走，观察着赌桌周围的每一个人，他发现这里的赌博都没什么防作弊机制，周围的围观者都非常自然地站在赌客身后，毫不在意地查看赌客手里的牌，而那些赌徒也并不在意自己的牌吧局外人看穿。 周铭猜这大概是因为怪异的规则。 除了安全的赌博环境之外，周铭还发现有一批穿着特别，气质出众的人，坐在赌场的客座中，叼着雪茄喝着饮料，优雅地观察这边。 那些人应该就是购买运气者，周铭听张伟提起过。 有些非常依赖运气的任务，雇主就会来到这艘船上，雇佣那些在运气赌场赢得大量运气的赌徒，让那些赌徒替自己完成无比艰难的任务。 如果你能赢到一百人的运气，那就会有无数富豪向你伸出橄榄枝，你能轻松获得上亿的酬劳。 周铭觉得这个地方很像地狱，摧毁几百人的人生，从而将其中一人送上天堂，身处人间的人，往往只能看到抵达天堂的某人，他们往地狱看的时候，看到的都是灿烂的希望，但只有迈入其中，方能醒悟这里是无间。 他走近一张赌桌，距离赌桌两米远的服务生对周铭递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此地的秩序： 【试图干扰正常赌局进行的人，将会受到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创伤。 不管是正在进行赌局的人，亦或是围观者，只要产生想法都会受到创伤，运气也会下降，同时正在进行的赌局也当作废，该赌局中双方赌上的运气，将由干扰者扣除。】 很简单的规则，但没有漏洞可钻，因为它操控的不是行为，而是念头。 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漏洞可钻，比如说范围，如果这个规则起作用的仅仅是这个赌场，或者这艘船。 那只要在大陆上，操纵远程人偶干扰赌局，或许就不需要承担惩罚。 但周铭觉得这种可能性应该也不大，幸运号的老板不可能没有测试过。 实话实说，周铭并不喜欢这种不确定的游戏，但既然是绝对公平的情况下，他会考虑尝试。 毕竟寻找赊刀人和园丁也的确需要一些运气，他要做的很多事，都需要运气。 不过话说回来……运气的保质期不知道是多久。 运气赌场的赌桌上，赌博的种类都是固定的，而且非常简单，基本上没有动脑的余地，完完全全将一切都归于运气。 抽牌比大小、摇骰子猜点数、猜扑克牌的排序，还有单纯的纸牌石头剪刀布。 周铭在旁看了一会，就放弃了，他还是无法接受做没把握的事，这种一点发挥余地都没有，完全将自身命运交托给上天的事，他很讨厌。 “还是去普通赌场吧。” 他也打算作弊了，有全视界却不用来作弊，实在太浪费了。 正文 第两百四十九章 高效率吸金 当周铭到普通赌场时，发现王思言正安安稳稳，像个普通的赌客一样游戏着，并没有开启时速魔术用来作弊，比起昨天狂揽十万，今天她输了一万了，并且打算不再玩。 “也不能都像昨天那样，他们这里也有咒术检测机制的，如果有一定数量的人举报你，他们会要求你展示咒术证明。”王思言说，“所以我打算休息一天。” 周铭点了点头，心里很吃惊，也很欣慰。 没想到这个守财奴也会成长啊，在金钱的诱惑面前，也能做到冷静思考了。 “那就我来吧。” 王思言点了点头，又一把拉住周铭：“我觉得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感觉他们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大一样。” 周铭神色微变，低声问道：“哪几个？” “十点钟方向看到没？那个紫衣服和他旁边那个穿黑白格子西装的人，另外还有那个穿肩钉皮夹克的人，那三个人我觉得很不对劲。”她说。 周铭重重点头：“知道了，待会我留意一下。” 他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指针刚刚指向50分，现在是中午12点50分。 . . 今天是上船第二日，中午12点50分。 王思言花了一上午，赢下了第二个十万元，她兴奋得不得了，感觉连续打了十多针兴奋剂那样，头脑清醒，多巴胺也在疯狂分泌，拿牌换牌，赢钱，已经成了一种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当然，她还是很克制的。 她甚至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这致富的门路，她觉醒咒术都多久了？竟然到今天才发现可以用来出老千！ “这位小姐，能跟我们来一下吗？”忽然一人来到王思言身边说道。 王思言侧目望向对方，是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这些在幸运号上负责维持秩序的人，都是实力不俗的人，最少也是B级隐者，绝大部分都是A级咒术师。 “哦，可以，等我一会，等我赢下这局吧！”王思言随口说道。 然后，几分钟后，王思言输掉了牌局，她拿起自己一上午赢来的筹码，从椅子上站起，跟着保安来到了赌场边缘的角落，那里还有好几个和他穿着一样的保安。 她猜是有不少人举报她出老千，所以这帮官方人员来验证了。 “小姐，能麻烦你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的咒术吗？有人举报你外牌出千。” “哦？他们有证据吗？” “虽然没有，但已经有三个人向我们明确反应过来，我们问了其他和你玩过的一些赌客，他们都表示对你的好运气感到费解，我们这也是怕乘客之间起冲突，如果能解决的误会，还是解开比较好。” 幸运号的保安说话十分客气，理由充分，而且很有礼貌。 王思言微笑地看着他们：“但如果我根本没有咒术，那怎么办？” “除非您能拿出明确证明你没有咒术的证据，否则只有请你别参加这些娱乐活动了，我们会免除你本来每天必须购买的筹码量……这也是幸运号的规则，在遇到类似事件时，我们都是这么做的。”另一个保安说。 对方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他的意思是：如果你不能证明你没有出千，那你就别赌了，拿着这些赢来的钱乖乖坐在自己房间里。也不许和我们谈权力和服务，我们幸运号做事就是这样。 王思言忽然哈哈大笑，而后把筹码盒一放：“好啊！给你们展示一下好了，不过我不希望被别人知道我的咒术，这种隐私你们总得保密吧？” “当然，请到这个房间来。” 王思言跟着保安走进了一扇小门。 不远处，几个人看着王思言走进那扇门，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两位也觉得她出千了？” “这婊子赢钱的表情不大对，哪有人一开始拿到牌就那种表情的。”另一人说，“正常人坐到赌桌上，都没绝对的把握会赢钱，只有老千才会有那种表情。” “呵呵，我倒是无所谓，都是些小钱而已。如果她有咒术，出千被抓，那我就看个热闹，如果她没咒术，那我打算和她好好聊聊，安慰安慰她，我喜欢她这样的东方女人，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和她发生一段短暂却刻骨铭心的爱情。” “是吗？如果哥们你不介意分享的话，我们可以聊聊。” “哈哈，没问题，玩玩而已！”两个外国人毛糙的手握在一起。 …… 保安带王思言走进无人的休息室，转过身对她说：“如果您的咒术没有作弊的能力，那我们真诚道歉，那些误解您的客人也愿意奉上一点赔偿以表心意。” “还有这种好事？” “客人的体验都很重要，这是老板交代的。” “我的咒术是强化身体力量。” 王思言从筹码盒里拿出一枚金属筹码，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硬币两边，然后缓缓用力，硬币就直接被王思言扭成L形，再被缓缓挤压叠在一起。 保安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但他还是不放心，叫出旁边的同伴，要求王思言和他来一次扳手腕比赛。 这是为了确保王思言的力量的确大幅度超过普通隐者水平。 因为有些隐者即使没有咒术，但因为身体特化，或许也能拥有超过平均水平的力量，因此验证王思言的力量极限很有必要。 即将和王思言掰手腕的，就是一名肉体强化咒术师。 王思言握住对方的手，双方缓缓发力，眼前那名壮汉的肌肉猛地隆起，肱二头肌如小石头般撑爆衬衣暴露在空气中，他的手背青筋微微跳动，和王思言握在一起的指节青白。 王思言也发力了，但她的肌肉可没对方这么夸张，坦白说这条细胳膊比健身房的女人都要纤细一些。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保安队长觉得王思言完全不像一个强化系咒术师。 “力气好大，我不是你对手。”王思言似笑非笑道。 她的手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往桌面倒去，但那速度实在是太缓慢了，简直就像是蜗牛爬！ 那名猩猩般强壮的保安咬紧牙关，紧盯着相握的双手，额头渗出了一些汗珠。 随后，他长呼一口气，松开了手，放弃了。 他对身边其他人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两百五十章 消失的刻痕 毫无疑问，这位小姐的力量绝不是B级隐者能拥有的力气，他甚至觉得刚才扳手腕时，她在放水。 掰手腕比赛中，手背越是接近桌面的一方，抵抗就越是吃力，优势方就越轻松。 但刚才，他完全没感受到轻松，尽管他是优势的那一方。 他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在推一座山，而这座山之所以在移动，并非他的力量撼动了山岳，而是这座山自身在缓缓倾斜——他觉得这个女人比他们估计的要更厉害。 “感谢您的配合！我会向那些质疑您的人解释清楚，这是小小的心意。” 保安从口袋里拿出三枚筹码，都是五万的面值，王思言眼眸一亮，轻笑着接过筹码。 “不客气！误会解开就好，另外别透露我的咒术。”王思言心情愉悦道，表现得十分大度。 这一刻，她很感谢时速魔术带给她的强悍身体，让她即使在不发动咒术的情况下也拥有超乎超人的身体素质。 当然，仅凭这一点无法击败刚才那个大猩猩保安，但她仅仅是用时速魔法降低了她手掌移动的速度。 这等于让她的败北有了漫长的时间限制，所以不管对方怎么用力都只会缓慢下降。 她带着赢来的这些筹码离开小房间，在赌场里环视一周，立刻锁定了三个往她这边窥伺的人，那些人毋庸置疑就是检举她的几个人，虽然很讨厌，但也是给她送钱的人。 眼看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王思言离开赌场，回到房间找周铭。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直都窝在这里？”王思言看周铭盯着电脑屏幕，一脸认真的模样。 周铭听到王思言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微震，脸上挤出笑容：“回来也没多久。” 王思言皱起眉头，狐疑地打量眼前的周铭，她从今早开始就觉得周铭有点不对劲，是因为被她看到自己在偷看小周铭，所以这家伙很害羞吗？ 他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呀，以前洗澡时她都不小心闯进去过呢。 而且……总感觉周铭有点怪怪的，行为举止和往日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该说是透着一种疏离的拘谨吗？ “和船长谈得怎么样？”王思言问道。 周铭合上电脑，轻轻点头：“还算顺利，但需要一段时间准备。” “是吗？挺好的，今天我赢了不少钱，走！吃饭去吧。” “哦。”周铭从床上翻身坐起。 王思言在狭窄的通道里侧过身，对周铭说：“你先出去吧，我换身衣服，赌场里到处都是雪茄和烟的味道，还有汗臭，总感觉很不爽。” “那我在外面等你。”周铭淡淡道，把房门关上。 王思言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生疑，他竟然没有调侃她，这真的很不对劲，他应该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会因为烟味汗臭味换衣服的女人，毕竟当初他们去三羊石丘时好几天不洗澡，两人浑身骚味都没过多抱怨。 今天的周铭……很异常啊，感觉不像周铭。 想到这一点，王思言的心态忽然发生了转变，不确信的猜疑变成了一种极其严肃的怀疑。 王思言闭上眼，开始回忆，从早晨起床开始到刚才碰面为止，周铭所有的举止都在她脑中一一闪回。 当她再次睁眼时，神情已经变得与刚才截然不同。 “不会吧？”王思言喃喃道。 她来到厕所，从旁边的篮子里翻出周铭昨天换下但尚未清洗的衣服，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感觉气味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这家伙肯定不是周铭吧！ 一丝杀意从王思言眼中流露出来，但很快又重新消散，她快步走出厕所，回到狭窄的卧室里仔细搜查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 就在她决定暂时放弃搜索时，忽然发现昨天周铭在墙角用咒具长刀划出的刻痕消失了！ 那个刻痕非常隐蔽，长度仅有两厘米，但现在那个地方的木板光滑如新。 她思索了片刻，打开箱子拿出刻刀，在那个地方重新刻下了一个圆圈，随后由于了一下，又刻下了一条斜线。 做完这些后，王思言转身走出房间，对那个看起来和周铭完全一样的[周铭]说道：“走起，吃饭去！” . . 第二天，下午4:00。 周铭在赌场内大杀四方，狂揽二十万！ 当他在赌桌上所向披靡时，赌场的保安也悄悄盯上了他，随后委婉地邀请他前往小房间交流一下。 对此，周铭当然没有拒绝，他也知道自己没拒绝的权力，毕竟幸运号可不是一般的游轮。 “我当然不可能出千……要我给你们看看咒术？当然可以！……嗯，我很理解你们的工作，而且我的咒术其实也挺常见的，所以隐瞒也没什么必要，不过还是希望你们能帮我保密。” 保安：“麻烦您了，影响到您娱乐真的很抱歉。” “哈哈哈！没事的，我很开心，因为今天我运气真的好得夸张！如果我是那些人肯定也会觉得我用咒术作弊了。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大家的心胸太狭小了，自己输钱就觉得别人作弊，那运气赌场里赢到百人运气的人，岂不是老千天王了？ “就因为普通赌场没有绝对的规则，所以就随意怀疑其他人，感觉这种规矩还是要优化一下……哦别误会，我没有指导你们运营的意思，就是站在客人的角度抱怨一下。” 周铭和几名保安愉快地交流着，展现出了百分百的配合态度。 保安连连点头：“理解理解。” 周铭走进小房间，一甩手，一串晶莹剔透的冰晶在他指尖凝聚出来。 “这就是我的咒术了，很常见的控冰系。”周铭轻松地耸了耸肩，“这种咒术出千基本不可能，不过用来当反光镜啊什么的，或许的确可能成功……毕竟咒术的强弱取决于主人的使用技巧，如果你们能抓到我作弊的证据，我会接受任何惩罚。” “十分对不起！误会解除了！这是那几位客人的小小心意，请您收下。”保安队长从口袋里拿出面值五万的筹码四枚，交给周铭。 正文 第两百五十一章 让人绝望的复杂身份【还欠17更】 举报者如果举报失败，需要付出一定金额的赔偿，这是赌场不成文的规矩，也是为了避免赌客无下限乱举报其他赌客。 多亏了这个规矩，周铭又获得了二十万，利润直接翻倍！ “那我就收下了，我依旧随时欢迎大家的监督。”周铭微笑着拿下四枚筹码，冲对方轻点下颌，转身走出了小房间。 今天他获得了40万，简直赚翻了，如果这样再来一笔，那坐这艘船不仅不会亏损，还会血赚！ 但周铭也不觉得这种赚钱机会会长久，特殊的遗物或咒具也能提供出千的手段，这一点幸运号的管理人员不可能不明白，他们只是对不同程度的盈利采取不同手段的检测方式罢了。 像他现在这样只买了一万筹码，半天之内日赚二十万的，只要简单询问一下咒术即可，但如果在短时间内赚取了上千万的赌客，或许幸运号就会采用更强硬的检测手段。 能建立起这套贩卖运气的盈利模式的人，绝非泛泛之辈，从他眼皮底下薅羊毛也要见好就收，如果真被盯上了，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他打算晚上再来一次赌场，然后稍微输掉一些，并在其他赌客面前展现一下自己作为普通赌徒的正常情绪，让自己的运气和性格显得正常一些，也顺便观察一下王思言说的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坦白说，周铭没觉得那些人有什么问题，至少在他观察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很正常，但他相信王思言的直觉，她的直觉向来非常敏锐。 走出赌场，周铭随便拉过一个侍者，让对方将吃的送到他们的房间，自己则先回房，准备和王思言碰一下头，再去船长室找船长商量测试怪异现象的事，这件事必须尽快推进，他们的时间只有十天。 开门而入，周铭发现房间里格外安静，走过短窄的过道，就能看到王思言坐在床上，一只脚平放，另一只脚支愣着，左手放在膝盖上，右手捂着额头靠墙而坐，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周铭双眉微蹙，开口道：“怎么了？” “周铭，我感觉这艘船不对劲。”王思言小幅度抬头，斜眼看着她，表情有些可怕。 周铭在床边坐下：“怎么个不对劲法？” “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人在看你吗？” “是这艘船的问题，还是你的精神状态又变差了？”周铭关切地问。 王思言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感觉在我平静下来的时候，注意力发散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但我捕捉不到那种视线……感觉来自四面八方，但又具体说不清方位。” 这也是怪异现象产生的影响吗？居然会对人的精神造成影响，他可没听说过。 “哦对了，我在赌场赢了四十万哦！” 周铭尝试岔开话题，让王思言高兴些，但王思言只是摇了摇头，喃喃道：“这个地方太危险了，或许我们应该尽早下船。” . . 现在是第二天晚上十点钟。 [周铭]在厕所里，蹲在马桶上，望着自己胯下的东西若有所思，这是她，露西，第一次获得取代别人的机会，而这次她取代的是个男人，名字叫周铭，一个炎国人。 今天一天终于顺利过去了，一天的伪装下来让她身心俱疲，她从未想过伪装成另一个人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即使能阅读观看对方记得的所有记忆，她也难以做到百分百的模仿。 让她最不适应的就是双腿之间的这玩意了，她还从没有过男人的这东西……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其他被囚禁的灵魂有的已经体验过好几次不同性别的身体了。 “呼——”露西深吸了一口气，穿上裤子，起身站在镜子前看这张崭新的面孔，脸上显出前所未有的茫然神色，她从这张陌生的脸孔上看出了独属于她自己的神情，但她不确定是不是心理作用。 最让露西苦恼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身份相当不一般，他是一个穿越者，还是一个有关部门的人，身负数条人命，还有不少人想要杀他，牵扯到一个神秘的异空间。 他是被追杀者、杀人犯、理想家、官方人员、疑似精神失控者、穿越者……在这个男人身上可以贴上一大堆标签，他惹上的麻烦连她这个旁观者看了都觉得头疼。 露西很怀疑自己夺取了这具身体后，能不能在外面的世界正常生活下去，她虽然能使用周铭的咒术，但对咒术的运用远远达不到身体原主人的程度，只能勉强使用而已。 如果那些追杀者真的找上门，她一定会死吧。 这样的话，她下船和不下船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说句心里话，她其实觉得这个人挺让人佩服的，竟然天真地想着要改变这个世界。 她从他的记忆中看到了另一个和平美好的世界，那个世界的确令人心驰神往，但她清楚地知道，另一个世界没有怪异，所以才能如此和平……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让这个世界变成这样的并不是制度，只是因为怪异这东西存在而已。 露西自认为见识浅薄，但连她这样的人都知道，这个周铭只是在做白日梦。 她真的好想哭，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可以重新当人，结果却换到了这么一具关系乱七八糟的身份，这让她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都白白浪费了。 不过，也不一定她浪费了一个机会，她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是在镜像空间还是真实空间，如果是在镜像空间的话，那她就还有机会。 总之，先努力骗过外面那个叫王思言的姐姐，扛过这十天再说吧，在记忆中，王思言和周铭的关系好得不寻常，两人的信任已经可以用盲目来形容了。 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叫张伟的人在，露西觉得王思言和周铭肯定是天生一对，是迟早要结婚的两个人。 但记忆中那个张伟，让露西有点不确定这三人的关系，他们好像单纯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这种性别组成的铁三角，让露西觉得很不寻常。 她在失去身体之前，大学辅修古典心理学，坚信男女之间没有纯粹的友谊……但是…… 总之，周铭和王思言的关系，问题很大。 正文 第两百五十二章 替代者 露西走出了厕所，看到王思言盘腿坐在床上，手中把玩着一把长刀，表情很严肃。 “时间差不多了，该睡了。”露西想象着周铭可能会说的话，对王思言说道。 王思言眯起眼瞥了周铭一眼，随口道：“对了，你的咒术练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再过一阵就到可以联络的海域了，到时候和阿伟说一下这里的情况吧，看看他有什么想法。” “嗯。”王思言轻点螓首，心说这家伙还知道张伟。 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究竟是不是她认识的周铭，说一样吧……总感觉怪怪的，但说不一样吧……又完全一样。 “阿铭，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就是那次我们三个被小混混围起来的事。”王思言询问道。 露西爬上床躺下，动作流畅自然，表面很镇定，心里却起了巨大的波澜。 过去的事？ 这让她怎么回答！她根本不知道周铭小时候的事，这家伙是个穿越者啊，就算是真货在这里，肯定也答不上来！ “太遥远了，不记得了。”露西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话锋一转，问道，“思言，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上次我们不是聊过爱情这个话题吗？你对爱情怎么看的？” “啊？！” 王思言震惊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周铭，脑子里刚规划好的思路都被打断了。 “爱情？我没说清楚吗？”露西模仿记忆中周铭的语气说道。 根据露西对周铭记忆的分析，再加上女人对女人的直觉，她觉得王思言应该是喜欢周铭的，这个结论可以从各种细节中获取，比如说昨天晚上的记忆，在露西看来就是一种明示了。 “这话题上次不是讨论过了吗？”王思言漫不经心地说，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露西眨了眨眼，语气平静道：“其实，我无法想象思言你交男朋友的场景。” “你、你说什么啊你！”王思言脸颊绯红地愠怒道，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我说，如果，只是如果啊……如果我们结婚的话，你怎么看？” 王思言直接怔住，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她已经很多次想象过类似的场景了，但她这一刻真的不知该怎么答复对方……周铭是单纯的玩笑？还是认真的？ “谁知道呢。”王思言也在床上躺下，背过身去。 她其实本来想说凑合着过的，但最后还是没胆子。 而躺在她一旁的露西，则彻底松了口气，她找到了正确的通关方式，虽然她没有周铭的记忆，但利用这个女人盲目的感情，应该可以顺利撑到抵岸。 . . [王思言]刚刚洗完澡，正在拧干头发上的汗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若有所思。 寄宿在王思言身体里的女人叫做艾丽莎，在失去自己的肉体之前，她的身体也像这个女人一样漂亮。 当然，她们的外形虽然很相似，但她承认自己的锻炼程度远远比不上这个女人，她的肌肉更加结实，更有韧性，使用起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得心应手的感觉，力气更是大得惊人。 在被困在这里之前，艾丽莎的梦想是当一个明星，虽然她有着一张天使般的脸孔和完美的身材，但因为现在电影行业对演员的要求和黄金时代有了截然不同的需求，像她那样妖艳的外形，很少有剧本需要。 因此，她在电影圈内几近沉浮，心灰意冷间，孤注一掷花光自己所有的继续来到了这艘幸运号，希望用自己下半生所有的运气来博取自己想要的未来。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她被永远留在了这艘船上。 “真是一幅让人羡慕的身体。”艾丽莎低声喃喃自语。 她对镜子翘了翘屁股，搔首弄姿了一番，稍微有点嫉妒。 艾丽莎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且不说她本来就是一个演员，十分擅长伪装，更别说这副身体她扮演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而且记忆中那个周铭完全就是一个榆木脑袋，迟钝得不行，对这个女人还有着一种极为夸张的信任感，她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想要骗过他轻而易举。 当然，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必要的措施还是要做，虽然周铭在人际交往上是个白痴，但他对处理怪异却十分在行，那个男人竟然已经解决了一次超A级怪异，还从S级灾难任务中成功生还。 他现在已经注意到这艘船物品变换的部分特征，如果再让他继续调查下去，说不定会找出完整的规则，到时候，像她这样的人全都无法成功离开，因此她必须阻止周铭的调查！ 战术也很简单，她可以用各种方法错开周铭的注意力，比如撒谎说有鬼鬼祟祟的人在打量她，伪装成受到诡异力量的影响等等。 只要这么做，周铭的调查方向就会被彻底带偏，甚至会为了照顾她提前登陆。 这个时间点，那男人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吧，艾丽莎心想。 她关掉灯走出厕所，结果却发现周铭拿着一个手电筒对着房间的角落照着，双眼死死盯着墙角，似乎在观察什么。 当她脑海中回忆起那个角落有什么时，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糟了，这家伙可能洞察到了规则！ “喂，你在干嘛呢，准备睡觉了。”艾丽莎揉着头发往周铭走去。 周铭忽然调转手电筒的方向，将手电筒朝向她，刺眼的灯光直射艾丽莎的双眼。 “干什么啊你！”艾丽莎的心沉到了谷底，在王思言的记忆中，周铭不会做出这种过分的行为，他向来很严肃。 但现在，他竟然在用手电筒照她！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正当艾丽莎忐忑不安的空隙，周铭移开了光柱，重新对准墙角。 艾丽莎半遮着脸恶狠狠地看着周铭，恼怒道：“想死啊你！” 这是王思言正常的说话方式。 “你认得这个吗？”周铭盯着墙角问道。 艾丽莎露出不解的表情，来到周铭身边蹲下，看向墙角，那里的木板刻痕发生了变化，一个圆圈，然后圆圈下方有一道斜杠——是她没见过的符号。 她还在思考，但周铭却没等她回答，便说出了答案：“你不是王思言吧。” 正文 第两百五十三章 身份戳穿 “刚才傍晚的时候，船上所有人都昏过去了。”周铭说，“这个刻痕就是在那时候改变的吧……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言毕，周铭扭头看向艾丽莎：“这个符号是不久前在三羊村，猎杀马脸男的时候，我在你屁股上给你画的符号，你刚才没想起来吧？” “我当然记得了！”艾丽莎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但内心早就变成了一片怒海汪洋，承受着惊涛骇浪的洗礼，她觉得自己已经完了。 就在前一分钟，她还在厕所间自信满满地以为可以顺利离开这艘游轮，解除自己的诅咒，结果现在就被识破了。 她清晰地意识到，她之后的辩解将是多么无力。 “光是记得可不够，世间不会有这种巧合吧？角落里突然冒出这种只有我们知道的符号，排除极小概率的怪异现象，就只可能是你我中的一人刻下，但你刚才并不记得，至少没有立刻想起来……如果是你刻的……不会想不起来。” 周铭冷冷盯视着王思言，也就是艾丽莎。 艾丽莎模仿王思言的动作，一手环在胸前，另一只手轻轻捏着自己的下巴，做出认真思索的表情：“的确，我刚才没有马上想到，但如果这不是你做的话，那就有可能是我做的了……但也有可能……是我们做过但是忘记了，会不会我们俩在昏迷的时候，其中有一人做了这样的事，然后当时的记忆都没了呢？” “这个可能性存在，但概率不大，昏迷前的位置和昏迷后几乎没有区别，很难想象我在昏过去后干了这些事，然后又收拾好一切躺在原位。 “不过我承认这种可能性，但现下最重要的是测试……思言，我得确保你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王思言，所以你就露一手吧。”周铭说。 艾丽莎松了口气，心想咒术她是能使用的，虽然不像本尊那样驾轻就熟，但展示一下很轻松，咒术这种和当事人精神连接紧密的证据，应该能说服这个难缠的家伙。 艾丽莎轻轻往后跳跃，然后以几倍于自由落体的时间缓缓踩到地面，就像一片轻盈的羽毛悠悠飘落。 “这样总……” 艾丽莎话没说完，就被周铭冷冷打断：“我说的是灰门，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去厕所里召唤灰门，然后我会在这段时间里也尝试召唤，如果我能召唤出来而你不能，那么你就不是真货。” 艾丽莎直接惊呆在原地，即使她对自己的情绪控制无比自信，此刻的演绎也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违和之处，而周铭一瞬间就捕捉到了那一丝违和，虽然没有挑明，但他内心已经有了判断。 果然，根本不是王思言，思言她根本不会犹豫。 刚才他和这个冒牌货的问答，对方也显得十分迟钝，好像所有的脑力都用在找借口上了。 如果是王思言的话，以她聪明的脑瓜，一瞬间就会想到正确的测试方法吧，甚至都不需要他来提出灰门的测试方案，王思言就会主动提出。 “明白。” 艾丽莎继续模仿王思言的语气，转身“坚定”地走向厕所。 但其实，她很没有把握，因为像他们这样的镜像体，虽然可以被复制简单的咒具装备，但如果是复杂的遗物效果，那镜像幸运号就不能帮他们复制出来。 而在艾丽莎读取到的记忆中，灰门是因为进入遗迹之后获得的特殊能力，虽然没有遗物的实体，但她不确定这份能力是否属于遗物。 但现在这种关头，她已经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 艾丽莎走进了厕所，开始埋头召唤灰门，同时在心里祈祷着。 另一边，周铭也开始召唤起灰门，他只是纯粹想要试试，即使他无法召唤出灰门，他也已经认定厕所里的王思言是假冒的了。 不过……即使是假冒的，如何处置也是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 根据他的肉眼观察，这个冒牌货的身体很逼真，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虚构的假货，如果这具身体和真的王思言有联系，那就不能轻易伤害了。 必须要毫发无损地限制她。 但对方居然还能使用咒术，这又该怎么办？ 五分钟后，艾丽莎绝望了。 她没能召唤出灰门，灰门果然和咒术不一样，不是属于王思言的力量。 这下子完了，自己会被如何对待？ 更关键的是周铭是王思言的标记人物，她是不能伤害周铭的，在周铭面前她毫无抵抗力。 真是令人绝望的局面，她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么一次机会，怎么碰上了这么一个人？不但多疑，而且还有灰门这种诡异的能力！ 艾丽莎咬紧牙关，双手按着厕所的瓷砖，像是要从地上生生挖出一个灰门来。 最后，她长出一口气，绝望地摇了摇头，调整情绪，往卧室走去。 没办法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没有召唤出灰门啊你，我倒是刚刚召唤出来了，就是没进去。”周铭说。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召唤不出灰门了，但我不是假的。”艾丽莎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她觉得如果是真的王思言，在这种情景中，就会这样做。 周铭微微颔首点头，没有否认。 “嗯，不过确保万一，配合我一下吧，我把你带我的装扮间去好了。”周铭说。 很显然，这种复制体不但有王思言的咒术，还有王思言的记忆，暂时无法确定她的身体对王思言本尊的联系，最好的办法是牵制关押，而非暴力制服。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复制体有着强烈的伪装欲，她好像非常想要伪装成王思言的模样，是这艘游轮上怪异现象的规则吗？ “了解了。”艾丽莎微微点头，应允了周铭的要求。 她心里的苦闷无法用言语表达，她根本就不想被关进那个灰门空间里，但无奈王思言的性格就是这么鲜明直接，和周铭之间的信任简直不正常。 她如果在这里拒绝，肯定会让周铭认定她就是彻彻底底的假货。 而现在假若配合，凭借这两人深厚的感情，周铭或许还不会轻举妄动，说不定她还能用争取到的这段时间，在灰门空间思考出对策。 总之，答应下来是艾丽莎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正文 第两百五十四章 怒不可遏的王思言【还欠16更】 “转过去闭上眼，把手背到身后。”周铭指挥道，“对不起啊，这段时间要委屈你了，但我们必须谨慎。” “说什么呀你！快来吧！”艾丽莎学着王思言的性格，自以为天衣无缝。 周铭把她结结实实绑好，用了各种反关节的捆绑技巧，最后运用力学知识加固捆绑。 他知道王思言的力气大得离谱，还有时速魔术加持，但她的时速魔术必须在加速状态下才能获得动能加成，所以只要封印了王思言任何的行动可能，再用绳索抵消她原来的大力气，就能做到束缚住她。 而且……既然这个假冒货有王思言的记忆，那她应该知道假面舞会中都是一群怎样的牛鬼蛇神，相信即使挣脱开绳索也不会打开那扇门进入舞会送死。 除此之外，说不定她根本进不了舞会，周铭目前还没尝试过假面舞会的排他性。 被绑好的王思言，腿关节和手关节呈现一种反扭的状态，腰身像蛇一样后仰，完美的身体曲线进一步衬托了她傲视人间的凶器，那种无法动弹任人宰割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悯，更生一种想要独占伤害她的欲望。 周铭完成了绑绳，满意地点了点头，蒙上王思言的双眼后，重新召唤出灰门，抱着她进了灰门。 等安置好冒牌货后，周铭重新回到卧室内。 “好了，要开始进入正题了。”周铭深吸一口气，拿出咒刀，开始在墙的角落刻字。 刻痕既然突然出现，就说明有人刻下了它，而身边的这个王思言是假货，那么刻下这个符号的王思言肯定是真货了。 尽管不知道她现在的具体状况，但似乎用这种方式可以完成沟通联络，虽然联络的效率很低，一次昏迷才能联络一次。 该刻下什么内容呢？字数不能太多，内容必须精简。 周铭想了一下，构思出了文字。 他猜测这艘船上还有很多人和刚才那个王思言一样，都是外貌记忆一样的假货。 既然如此，那新的嫌疑人就有眉目了。 . . 第三日，凌晨三点钟。 王思言和露西面对面躺在狭窄的床上，两人的头靠得极近，但双方都低着头，没有直视对方的双眼。 周铭（露西）轻而缓的声音在王思言耳边回荡：“我也不知道，或许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然后这份喜欢变成了更浓厚的感情，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已经把你当成了家人。” “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王思言低声问道。 在被最初巨大的幸福感淹没之后，此刻的王思言已经冷静下来，但周铭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阵轻柔顺滑的暖流，从耳朵流进身体，在身体各处游荡浸润，让她处于一种悬浮在温暖海洋中的舒适感。 光是听他描述自己对她的感情，王思言就有种奇妙的难以形容的快乐。 “我不知道，单纯的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无法想象今后的人生里没有你，在这里的第一天你睡姿很差，当你抱着我的时候，我才明白……” 露西正在说动人的情话，但她的话语在这一刻中断了。 同一时间，王思言的意识也在这一刻中断了。 突如其来的集体昏迷…… 当王思言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早晨，温暖迷人的阳光从墙上的小舷窗照射进来，沿着枕头爬行，顺着王思言光滑的脸颊攀上她的双眼，在密而长的睫毛上跳舞。 她眨了眨眼，忽然猛地清醒过来，睁开了双眼。 周铭的脸就靠在距离她极近的地方，安静地睡着，表情非常安详。 她露出幸福的微笑，偷偷靠近对方的脸颊，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啄，然后翻身坐起，准备上个厕所，然后再回来叫醒他。 结果当王思言起身时，赫然发现墙角的位置，她刻下符号的地方，忽然多了一些文字！ 她皱起眉头，靠近去观察这些文字，内容是：【你身边的我是假的，我这里也有假的你，他们有记忆和咒术，但不能开启灰门。 我在自己右手割了个圆，你去看看另一个我有没有这个伤口，顺便在假的我受伤再割一个。 另外，去向船长提议上次我和你说过的实验，如果他同意，就把假货的真相告诉他。】 王思言睁大双眼盯着这几行字，整个人都懵了。 幸福来得快，去得也快，昨天一直浸泡着的温暖海洋，在这一刻突然干涸，她从天堂重新掉落人间，彻底的清醒取代了快乐的恍惚……她想杀人。 王思言起身看向还安静睡在床上的“周铭”，表情如万年冰山般寒冷，无情的寒冷中，藏着一丝炽热的怒火，怒火中还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强烈杀机。 现在回想起昨夜突如其来的告白，王思言是越想越不对劲，周铭是不会说那种话的，而昨天这家伙说的情话一套接一套，搞得暗恋她十几年了似的。 这冒充周铭的家伙究竟是谁？ 竟然欺骗她的感情！ 妈的，昨天自己竟然还因为这些谎言这么高兴，感情是被虚假的幸福冲昏了头脑。 一想到这一点，王思言就气不打一处来，暴脾气就控制不住，想要给什么东西来上几刀。 可恶！自己要杀了这狗东西吗？这混蛋竟然敢和她睡一张床！ 王思言盯着露西沉思了半晌，又想到了周铭在墙上写下的内容。 那些文字中还有让她制造伤口的要求，她猜很可能是周铭想测试假货和本体之间的关联，说不定假货受伤，真人也会受伤。 想到这里，王思言打消了宰掉对方的念头，转而决定将此人关进自己假面舞会的装扮间中。 “妈的，有你丫的好看！”王思言从装备箱里翻出绳索，站到床上抬脚瞄准露西的脊背，准备给她来一脚狠的。 她刚抬脚，忽然想到了什么，无奈地皱了皱眉，乖乖放下脚。 她蹲下拿起露西的手臂检查了一下，果然小臂上有一圈割伤，估计是在昏迷中割伤的，伤口已经结痂，很浅。 她完全坚信自己这边的周铭是假货了，这让她更家懊恼。 她用力压住对方的手，开始用绳子绑对方的手腕。 露西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以为是那个大美女姐姐，想到自己昨天超常发挥的情话，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睁开眼说：“早上好，思言。” “思言你妈！” 正文 第两百五十五章 冒牌货 露西听了一愣，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 “啊，思言，那个……” “别叫我思言！闭上你的臭嘴，冒牌货！”王思言没忍住给露西吃了狠狠一个暴栗。 露西脑袋一疼，脑子嗡嗡的，一大堆问题井喷式冒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无缘无故就露馅了，昨晚昏迷之前不都还好好的吗？ 王思言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结结实实捆好之后，撤下露西的袖子直蒙上对方的眼，紧接着马上开始召唤灰门。 旁边的露西吓得瑟瑟发抖，她还是头一次获得身体，对伪装还没什么经验。 本来露西以为自己竭尽全力的话，至少不会这么快，结果却是这样。 她在黑暗中忐忑地感受，感觉过了五分钟还是十分钟，她被王思言提了起来，然后好像被运到了什么地方，对方这是要把她公之于众？ 王思言把她运到舞会的装扮间之后，问道：“这里的怪异，究竟是什么规则？给我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你、你在说什么？”露西的人设崩了，她忘记了模仿周铭。 王思言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拍了拍露西的肩膀，回道：“算了，你们这些冒牌货肯定不会说，否则他肯定已经审问出来了，你就一直留在这里吧。” . . 周铭在灰门中盯着被吊在半空的王思言（艾丽莎），为了完成这个机关他花了不少时间，就是为了让对方没有地方可以借力。 他沉默地坐在装扮间的一角，看着吊在半空的王思言非常缓慢地打转，让对方以为他已经离开，让对方开始挣扎拜托控制。 然而事实证明，这种复杂的束缚的确有效，她的确被控制住了。 今天周铭打算在装扮间你呆上一整天，一方面是监视假的王思言，一方面是为了等待下一次昏迷的来临。 灰门空间内是不属于游轮上的另一个空间，在这里可以测试游轮怪异现象的覆盖方式，以及起效方式，如果灰门空间能够规避游轮怪异的影响，那将是一个非常有力的武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吊起的艾丽莎经历了无数次的尝试，但身体却无法动弹分毫，听周围的动静，周铭似乎已经离开，不管她现在做什么动作都不会有人来管。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无法摆脱束缚。 身上好几处地方已经麻痹，没有知觉。 她非常难受，而她连活动肢体都做不到，只能轻微收缩四肢的肌肉，缓解那种令人不适的麻痹感。 在艾丽莎以为已经没人监视她的时候，其实周铭一直坐在一旁，气息内敛，不动声色。 监视是一项枯燥乏味的工作，特别是监视时还不能发出动静。 但周铭不一样，他在不说话时，还可以和平星月的幻影用心声交谈，因此这项工作并不枯燥。 “你越来越习惯处理这种事情了。”平星月把玩着手杖，虚坐半空。 ‘有吗？’周铭用心声回应。 “有啊，你比一开始变得冷酷多了。” 周铭疑惑地侧目望向对方，颇为不解。 平星月接着说道：“最开始防空洞的时候，那些被毒气感染的普通人的现状，让你很难过对吧？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当时你的压力很大，甚至当夜就做噩梦了。 “后来森马镇的时候，你还有些同情宋宗明。 “但到了迷雾之城之后，蓝信云、单身贵族、白龙王的牺牲，你都已经不再那么痛苦了……这也是成熟的表现。” 周铭没说话，平星月说的都是事实，他自己还没察觉到，但却是事实。 现在，当他再回想起当时的心情，的确如星月姐说的那样，他对同伴们的死亡渐渐变得麻木，从一开始十分同情怪异的受害者，到后来很快放下白龙王他们的牺牲，是非常明显的转变。 周铭心想，原因大概是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加深了。 坦白说，他也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好事。 随着他越来越了解这个世界，也越来越能理解这个时代无法避免的苦难和残酷，现实不是小说和电影，没有完美拯救一切的力量，只要继续往下走，身边遇到的伙伴必然会一个接一个牺牲，到旅途的某种，他自己也一样。 他已经明白，意外致死，对他们而言是一定会迎来的结局，但现在，他还有梦想。 他依旧觉得这个世界脱离了正轨，也在拼了命的努力将它纠正。 但周铭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因为他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是否会改变此刻的想法。 纠正这个世界、所有的同伴都要活下来，这两件事本质上其实没有区别，能不能纠正和能不能和同伴们一起活下来，完全都是未知数。 这两个月来的经历，已经让周铭深刻理解到生死的无常，开始习惯接受突如其来的离别。 他对临时伙伴们的死亡，已经习以为常了，心里产生的是一种轻微隐蔽的难受和伤心，但这种负面情绪已然无法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 就算白龙王和单身贵族凄惨地死在他面前，他离开车站后，依旧笑着和王思言他们吃油条，喝豆浆……他觉得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一定要往前看。 但现在平星月突然提起这种变化，他也开始担心。 随着时间推移，将来他会看到越来越多的残酷事件，到最后，他是否也会对这个时代的残酷感到正常？ 等到那时，他又是否能坚信自己能纠正这个世界呢？ ‘人的改变，好像不能自己控制，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变了。’周铭有些难过地说。 “放轻松，一成不变绝对不是好事，我觉得这是很合理的变化，千万不要因为这些正常的适应而否认伟大的理想啊。”平星月笑道。 她的笑容像夏天清亮的冰水，清冽澄净。 周铭随意瞄了艾丽莎一眼，确信这个假冒货不可能挣脱束缚。 接下来，就是慢慢等待下一次昏迷时刻的到来了，这次的昏迷应该会带来大量的情报。 随着规律被逐渐证明，调查的进度也会飞速加快吧。 周铭的这一等，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他除了出去补充食物，到处游荡观察，大部分时间都在装扮间度过，偶尔给吊起的艾丽莎松绑活动身体，看着上厕所。 然后，在他们上船后的第六天，第三次集体昏迷发生了。 正文 第两百五十六章 复制体出击 花白头发的船长从昏迷中醒来，眯着眼看向四周，略微有些浑浊的沧桑眼眸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还记得，自己必须解决一个人。 那个叫做周铭的小子。 这艘船上的大部分人，都各自为政。 百分之三十的人在用各种方式尝试在昏迷状态下清醒，或者唤醒昏迷状态下的自己；百分之二十的人在计算昏迷的时间规律；还有百分之二十的人，则是在研究那稀有的死人手法。 剩余的人，则是纯粹的乘客，或者来这里博取逆天改命的运气的疯狂投机者。 而且那在调查怪异现象的一群人当中，全心全意调查的其实还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来碰碰运气，顺便在这艘特殊的船上赢运气，或者找赢到足够多运气的搭档。 他觉得可能还有其他人也在研究这艘船体本身的特性，但目前来找他展开实验的，却只有周铭一人。 毋庸置疑，那个人极度危险！ 如果被他找到真正的规律的话，幸运号的镜像空间，或许会彻底破碎。 而他们这些被囚禁在镜像空间中的所有灵魂，以及那些已经离开船上的灵魂，都会随着镜像空间的崩坏而消逝……他不能容许这种事发生，虽然他们已经不是真正的人了，但他们也想要活下去！ “必须要杀掉他，听到了吗？”船长看向身后几个穿着各异的乘客。 当然，他们已经不是真正的乘客了，经过试探，老船长已经确定他们都是这艘船上的复制体，是同伴。 “真的要动手吗？大家的宗旨都是尽量控制减少伤亡，避免增加乘客的危机感……另外，如果杀了他，不就意味着有个灵魂要消失了吗？”一个戴鸭舌帽，穿着普通的金须男子皱眉道。 镜像体和本尊之间有着特殊的连接方式，镜像体受伤，本尊不会受伤，但如果本尊受伤，那么镜像体就会受伤。 同样，死亡也是如此单向传递的，他们杀了一个真人，那么相对应就会有个作为镜像投影的灵魂消失。 所以他们这些被怪异囚禁的幽灵们，互相有不成文的约定，在非必要情况下，绝对不要伤害本体，因为伤害本体这种行为，极其容易暴露规则，让其他本尊察觉到真相，也容易让幽灵同伴消亡。 他们这些幽灵，看似有着情报上的优势，但实则是无根之萍。 因为他们的生命依赖于本体的存活，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欺骗隐瞒，外加误导。 刚才船长提出了杀戮的要求，金须男理所当然地犹豫了。 “他上次已经开始提议进行咒具的复原测试了，如果让他找出两艘游轮交换重置的规则，让镜像游轮和真实的幸运号的人可以自由沟通，你觉得我们还能活吗？！” 船长压抑着嗓音怒道：“你到底想不想离开这里！” 金须男深呼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不得不做了，为了保全大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船长微微颔首点头，继续问道：“你们有胜算吗？他在赌场赌博的时候，保安对的人已经知道了他的咒术，是控冰，你们这几副身体怎么样？都是些什么咒术？” 金须男：“我能让自己触碰过的人，在一段时间内随机调换身体各个肢体的操控感，如果想动右手，说不定就会动左脚，想动左脚，也可能动右手，连关节收放也会全部乱掉。” 老船长点了点头：“恭喜你，感觉是很强的咒术，有了这副身体，下船后获得新的人生，应该也会过得很好吧。” 金须男闻言，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实不相瞒，这家伙不但咒术不错，而且还挺招女人喜欢的，竟然有三个漂亮的女人愿意为了他互相忍让，和谐相处。” 金须男心想，如果是他原来的身体，说不定还没有这样的待遇。 虽然之前，他在这艘幸运号上被夺取身体，但现在也算是人生重开了一遍，只要能成功离开，他就是血赚。 “我的咒术是改变一定范围内物质的形态，比如这样。”金须男旁边的黑人将手放在船长室的墙壁上，墙壁顿时变得像水一样，他的手掌轻而易举陷入内部。 “可以让固体变成液体？” “不是，只是让它变得柔软而已，可以把它当做柔韧性好的夸张的橡胶制品，虽然无法穿过，但可以一直陷下去，拉伸的长度可以达到五米。” 黑人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最当中的两颗金牙格外刺眼。 “你呢？”船长看向最后一人。 她的外形是个女人。 “简单来说，是震荡吧，我能让双手接触的东西高频率震荡，让它内部自动粉碎，如果碰触到人体的话……只需要一瞬间就能杀死。”女人冷冰冰地说。 其他两人微微吸了口凉气，投来羡慕的表情，这身体的天赋可真不寻常。 老船长点了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找到的这些人没能力干掉那个人，毕竟咒术师的实力与技巧关系很大，生疏的咒术使用和熟练的咒术使用，完全是两种威力。 但现在，他完全放心了，这三位其中两位干扰能力一流，另一人则根本不需要使用的技巧，是简单粗暴的秒杀型咒术。 如果是他们三人出马，一定能顺利干掉那个冰系咒术师。 “我这副老朽的身体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想用这身体，所以这次不会下船，保护镜像幸运号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另外，我已经找了另外的同伴，他们会一起出手，注意不要破坏船体。”他说。 . . 另一边，周铭在自己的装扮间内悠悠醒来，他眨了眨眼，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手臂上除了自己最初弄出的圆形伤口，并没有伤口出现。 抬起头，目光落在悬吊半空的艾丽莎身上。 他看到艾丽莎衣服上有着明显的血迹，血渍在小臂的位置。 于是周铭从椅子前站起，走到艾丽莎身边，一把揭开她的眼罩，替她挽起袖口，果然看到了一个本来不存在的伤口——是一个圆圈形伤口。 这是真正的王思言给他的信号。 正文 第两百五十七章 看破规则！【还欠15更】 “我知道了。其中一个空间的本体受伤，在一次昏迷后，伤口会出现在另一个空间的复制体身上，但复制体受伤，却不会转移到本体身上。” 周铭似笑非笑地看向艾丽莎，冷冷道：“怪不得你们明明有着压倒性的情报优势，却不敢伤害我们这些真人，原来是这样。” 周铭的态度漫不经心，明明获得的是无比重要的情报，但他却淡定得让人害怕，这让艾丽莎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更加深不可测。 此时此刻，艾丽莎也知道，再继续伪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周铭看穿完整的规则，只是时间问题。 她贝齿紧咬，怒道：“我要上厕所，放我下来！” “真麻烦。” 周铭将艾丽莎放下，指了指装扮间角落的木桶，那是他特意问船上的水手要来的，本是装酒用的酒桶，现在变成了艾丽莎的便器。 “快点，我没有太多耐心。”周铭催促道。 艾丽娅一改常态的怒吼：“这特么是你伙伴的身体，你就这么盯着她上厕所！？” “哼！让我背过身去给你偷袭的机会？我没那么蠢，而且之前你上厕所我都看着的，现在装什么矜持啊，用旁边那块布遮着点吧，速度……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 周铭虽然不知道真正的王思言此刻身处何方，但应该是一个异空间。 在每次集体昏迷的时候，他所处的幸运号会和王思言所在的空间发生交互，完成船体本身的替换。 当然，不一定王思言那里是异空间，也可能自己这边是异空间。 此外，幸运号的怪异现象并非作用于整艘船的范围，更像是一种标记，证据就是他一直呆在装扮间内都睡着了。 被怪异标记，就代表着不解决这个怪异，即使上岸也会被继续影响。 本来只是尝试着想拿拿三亿元的奖金，结果却骑虎难下了。 周铭面无表情地思索着，随后视线落在坐在酒桶上的艾丽莎，两人目光相对，艾丽莎立刻移开了视线。 这些复制体明显有着自己的智慧，似乎还蛮有性格的，就像人一样，周铭心想。 “不知道杀了你，会不会让思言本人死亡。”他随口说道。 这当然只是随口说说，他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他打算去外头找其他复制人，杀那些人测试一下。 至于那些人的本体会不会死亡，周铭就管不着了，虽然他也觉得这样做好像很不道德，但现下只有这种测试方式，否则无法完整分析出幸运号的怪异现象。 艾丽莎解决完，提起裤子盖上盖子，站在神情复杂地盯着周铭，内心感到一阵恐惧。 这个人已经接触到幸运号的真实规则了，如果他完全破解规则，想到摧毁镜像空间的办法，那他们这些灵魂被囚禁的幽灵就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她不想那样，她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完成。 “喂，你……你能不能放过我们？”艾丽莎鼓起勇气说道，她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地望着周铭，格外惹人怜悯。 但周铭只是淡淡瞥了对方一眼，反而露出嘲笑的表情：“果然气质不一样，思言哭的时候都比你豪放多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快说吧，我先听听看。” 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将吐露真相的机会随意地抛给对方。 艾丽莎显得有些犹豫，周铭一看就知道她在挑选可以说的内容。 这女人，根本不打算全盘托出，看来不可信任。 周铭从椅子上站起身，舒张了一下身体，僵硬已久的全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爽利的酸麻感传遍全身，他舒适地吐出一口气。 “等我回来再听，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这一次昏迷，思言肯定在外面的木墙上留下的更详细的文字，他要从装扮间回到卧室，去看看新的情报，顺便处理现场。 “过来，我要把你吊起来。”周铭冲艾丽莎挥了挥手。 对方扭扭捏捏朝他这边走来，那不情不愿的姿态引得周铭一阵恼火。 一瞬间，他忽然察觉到王思言有多帅，那家伙从来不这么扭捏的走路，干净利落。 当她从你身边走过时，如果你凝视着她那双眼睛，你会感觉自己身边刮过了一阵带电的冷风。 “快点。” 周铭抓住艾丽莎的手臂，一把将她转过身去，用长绳子绑住艾丽莎的双手双腕，然后命令她躺在地上，把双脚抬起来。 “我不会跑掉的，有必要吗？我都说想和你谈谈了。”艾丽莎郁闷无比。 而周铭根本没理他，动作飞快地把她处理好，重新吊起来后，转身打开装扮间的门。 门外，就是他们那件狭小的客房。 他还没走出去，就看到那面木墙上已经增添了新的内容。 【船长同意，已经将假人真人的情况告知船长】 非常简单明了的信息，周铭嘴角上扬，露出微笑。 拼图已经接近尾声，差不多可以确定这艘游轮的怪异现象了。 “接下来，就让我来结束这场闹剧吧！” 这一次怪异事件是情报的博弈，和武力值无关。 复制体的性命被正体完全拿捏，但他们却有着完美隐藏的规则。 而只要他公开这个规则，那些复制体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即使正面开战，他们也不可能有胜算。 两个游轮空间的正体和复制体是错开的，一方的空间是复制体，另一方的空间便是正体。 所以即使全员混战，最后赢的也一定是真人，因为复制体的攻击必然伴随着阵营的自伤，而真人这边，不论怎么攻击，都能伤到复制体，即使是自己受伤。 “就让我给这次事件画上句号吧，三亿元——到手了！” 周铭往门口走去，刚打开门，跨进走廊的第一步，脚下的地面便忽然陷落下去！ 糟糕，被抢先了！ 周铭心下一惊，脑袋嗡的一声，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他的右脚已经落入地中，前倾的半身眼看着就要完全没入水一般的地面。 就在这短暂的瞬间，他迅速伸手抓住身边的门框，稳住了自己失去平衡的身体。 而就在这时，有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正文 第两百五十八章 走廊遇袭 周铭转头，想要看是谁在触碰自己，结果他心中冒出转头这个念头的时候，身体竟然不听使唤，左手反而莫名其妙举了起来！ 身体的操控权混乱了！ 周铭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自身发生的变化，心中喊道：‘星月姐！’ “别担心，会帮你好好看清楚的。” 平星月凭空从周铭身边出现，目光看向周铭看不到的视野死角。 而她本身则处于周铭的视线范围内，周铭的全视界可以完美发动！ 自己所在的这条走廊上只有三人，刚刚触碰他的是一个金色胡须的外国男人，戴着鸭舌帽，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正往周铭的颈项刺下！ 周铭尝试着活动往另一侧活动脖子，结果腰部却动了动。 周铭知道自己没可能躲过这次刺杀，于是他在自己的后颈凝结出了坚硬的冰块。 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把匕首从冰块上滑开，留下一道白色的刮痕。 金须男脸色骤变，完全没想到周铭竟然挡住了他的偷袭，明明他的脖子都转不过来，根本看不到他，更看不到他手中的动作。 但周铭却制造出了坚硬的冰片，精准地覆盖住他想打击的位置，完美挡住了他的一刺。 简直就像脑袋背后也长了眼睛！ 一瞬间的愣神，周铭脖子上的冰片忽然快速冻结延长，像是从空气里忽然窜出的冰刺，对准金须男的眼眸刺出！ 金须男很勉强的堪堪躲过。 冷汗从金须男的额头流了出来，他手脚冰凉，彻底失去斗志，没了再偷袭周铭的念头。 他双脚连续踉跄后退，拉开距离。 其实，这一次的偷袭很不完美，因为他们最开始不是这么计划的。 他和凯瑟拉，也就是那个拥有震荡咒术的女人，他们计划一起站在门口，分离左右，等到周铭出来时，再一同发动袭击。 同时让黑人将走廊的地面变成一片无法立足的沼泽。 到时，不管周铭出来的时候面向谁，他们之中都能有一个从背后触碰到周铭。 但因为黑人要让一侧的地面全都变软，而他们之中也要有一人立足其上，因此他们需要先测试一下行走动作和咒术操控的配合难度。 他们刚刚还在尝试，结果周铭自己开门出来了！ 刚才那个瞬间，凯瑟拉还在远处，距离周铭最近的就是他，而周铭的脚却已经陷入了地面中，这毫无疑问象征着战斗的开始，于是他当机立断，出手了！ 他顺利发动了咒术，周铭的身体也失去了控制，本来这场战斗应该由他的匕首结束。 但对方刚才那一套不合理的反击，让他吓破了胆。 无需转头就能完美防御的结冰手法，以及危险的反攻，让他没了继续进攻的勇气。 此时此刻，他心里想着自己的咒术是干扰身体的操控权，除此之外，没有战斗力。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作用已经达到，继续刺杀周铭的风险过高，还是赶紧撤离战场为妙。 金须男不断后退。 周铭通过平星月的双眼看到金须男逃了开去。 他顺利逼退了第一个敌人，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另一侧不远处，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女人和一个黑人。 周铭缓缓活动身体各个部位，在脑海中记忆那些部位混乱的次序。 现在，如果他想转脑袋，就会举起左手；想要举起左手，左手却会弯曲；尝试着左手伸直，却会扭腰；扭腰就会抬起右脚…… 不光是操控的部位发生了混乱，就连动作的指令也完全打乱了，比如说想走路，他就要通过扭动腰部来完成，但伸直脚的指令，却由收紧臀部的动作达成。 也就是说，如果周铭想要走一步，那他就必须先扭腰，然后再绷紧一次臀部。 这个咒术，看似进攻性不强，效果却十分惊人。 这种混乱，能有效阻止目标的动作，因为所有人正常情况下的动作都不是动脑的，而是下意识的动作，现在突然要动脑，就必须将大量注意力转移到这些无用的规律上来。 而且……记忆这些规律也让人感觉十分麻烦。 “唔噜噜噜噜啊***哈哈咕。”周铭的嘴巴里说出了一大串让人根本听不懂的语言，他的舌头活动也乱了。 “呵呵，想问我们是谁吗？不好意思，你不用知道，因为你很快就要死了！”触摸着走廊地面的黑人狞笑道。 但周铭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他刚才说的其实是——“我要把你们全部杀光！” 尽管周铭的身体已经完全无法掌控，肉搏战占不到任何优势。 但他已经不是最初的自己了，现在他有很多战术，战斗意识也比以往更强。 目前视力不是问题，因为有平星月和全视界充当视野，所以脖子以上动作就全部放弃掌握吧，先把最基础的走动控制好。 周铭记忆着双腿的控制方法，用怪异的姿势调整平衡，像是羊癫疯一样抽搐着后退，重新退回房间内。 他需要时间。 只需要一点点时间。 对方有三个人，一人咒术是混乱肢体控制，另一人似乎能让坚硬的东西变得柔软，那还剩下一人……那个人的咒术是什么？ 周铭的衣服表面慢慢盖上一层冰霜，这是铠甲，也是攻击的手段。 他无法像罗刹面那样用视线攻击对方，但现在操控冰棱刺穿的速度足够替代手的动作了。 或许这种简陋的替代在灵活度上会有所欠缺，但问题不大。 战斗中最重要的是看清形式，冷静的分析，虽然他被先发制人，但并不代表他就会输，肢体的混乱只是战斗时的小小障碍。 首先，最先要干掉的，是那个搞乱自己身体的咒术师，那家伙着实有些麻烦，周铭心想。 他在屋子里稍微适应了一下双脚的动作，以较为正常的姿势向走廊走去，走廊的地面已经变成了沼泽，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但那个女人正在正常地往这边走来。 周铭的脚下，冰霜开始蔓延，像是倾倒在地上的液体，以周铭的双脚为中心往外侧往外侧扩散。 正文 第两百五十九章 走廊反杀 冰霜先是覆盖走廊的地面，然后往两侧的墙体攀爬，如一层白色的颜料，慢慢往所有的角落涂抹。 尖锐的冰刺像士兵刺出的长矛，对准女人的头部刺出！ 凯瑟拉随意地挥手抵挡，寒冰铸就的长矛在瞬间崩碎，化作细碎的粉末。 那一瞬间的崩解过程通过平星月的视线被周铭看在眼里，默默记了下来。 忽然间，凯瑟拉加快脚步，快速往周铭这边冲来！ 走廊上更多的冰刺凸起发动进攻，但专心操控一根冰刺进攻，和一口气操控一大片冰刺进攻是不一样的，毕竟这一招没经过命名的修炼，不算程序化的招式，对计算力有着严重消耗。 凯瑟拉一边奔跑，一边挥手击碎那些靠近她的冰矛，更多的冰矛被她闪过，扎空在身后。 仅有的几根命中她背部的冰矛，也完全粉碎。 “看出来了吗？”平星月笑问道。 ‘嗯，她好像可以把碰到她的固体震碎。’周铭在心里作答。 那些被粉碎的冰矛，不像是受到了什么强有力的攻击，单纯就只是崩碎了。 ‘而且双手的咒术威力较为巨大，其他身体部位比较小。’周铭补充道。 他看到冰矛粉碎的那一瞬间，当对方用手碰触冰矛时，那些寒冰长枪会在瞬间四分五裂，成为直径约三厘米的小碎块。 但如果冰矛击中的是对方手臂之外的部位，那么冰块粉碎的直径大概在六厘米到七厘米左右。 也就是说，双手的咒术力量比身体其他部位要更强。 在周铭尝试攻击的同时，凯瑟拉没有压力，很轻松地逼近周铭。 她眼中，周铭很勉强站在那里，表情古怪，身体姿势更加古怪，仿佛全身每一块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收缩，样貌滑稽可笑。 他甚至站稳都挺勉强。 杀眼前这个人根本不需要如此大动干戈，他太弱了，她心想。 尽管对方的直觉貌似很敏锐，但咒术的用法实在过于单一。 控冰，用冰制造的固体进行攻击，这种战斗方式，完全被她的咒术完克！ “我们也只是像活下去，不好意思。”凯瑟拉冷冷道。 她的道歉完全没有诚意，与其说是表达歉意，更像是在进行胜利宣言。 周铭在心里嘲笑对方，循着记忆操控混乱的肢体。 他的手臂夸张地摆动，勉强塞进嘴里，吹出一声口哨。 空气中发出水汽冻结的声音，凯瑟拉看到白色的寒气以周铭为中心扩散，有很多冰片从那团寒雾中飞了出来！ 一瞬间，景象在她的眼中仿佛静止了，慢镜头般的画面中，她看到两片极薄的冰片组成的，像是蝴蝶一样的东西从那团寒雾中飞了出来！ 那些冰蝴蝶还快速扇动翅膀，发出蝉鸣一样的吱吱声。 这是什么东西？！ 子弹般快速的思维时间过去，眼前的一切又重新在凯瑟拉面前加快，她被这些冰蝉淹没了，她感觉自己的脸上、手臂上，都是一片冰凉。 那些冰片在她咒术的作用下瞬间粉碎，没有伤到她分毫，这种微凉甚至让她有种惬意的感觉。 “没用的！”她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没用，但我又不是对你。” 周铭的声音蓦然在她身前响起，口齿清晰！ 她吃惊地睁大眼睛，死盯着面前那团正在缓慢消散的白色的朦胧寒气，竭力想要看清周铭的身影……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尽管只有一个轮廓，但她感觉对方给她的气息在瞬息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终于，低温雾气消散了，周铭一只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放松地垂落在退变，体态轻松地站在被白霜覆盖的走廊中央，晶莹剔透的薄薄冰层有一些还覆盖在脸庞的皮肤上，正在缓慢剥落。 他就想一个刚刚从冰封中苏醒的青年，散发着一种冷冽锋锐的气质。 凯瑟拉的视线越过周铭的肩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躺在周铭背后十米远的地方，血液在冰冷的地面上已经凝固，那是金须男的尸体！ 金须男的尸体给了她精神上的刺激，迟钝的思维忽然灵敏起来，她猛地转头往背后看去，那名黑人也安静地倒在地上，衣服被血浸泡，猩红的冰晶在衣物撕裂的边缘上结晶。 这家伙……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咒术范围！ 凯瑟拉猛地转身探出手摸向周铭，试图将周铭直接震碎。 尽管周铭的实力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但这依旧无法改变对方咒术被她克制的事实！ 就像刚才对方能用那诡异的冰蝴蝶瞬间秒杀另外两人，但对她却完全无效。 她只要能摸到对方，就能杀掉他！ “寒蝉鸣泣之时。”周铭眼眸半睁，无谓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神甚至有些轻蔑。 身上脱落的冰片变成冰蝉飞向凯瑟拉，碰撞之后变成无数碎片粉末。 “没用的！”凯瑟琳厉声喝道。 “天真。”周铭低声冷笑。 此刻，她距离周铭仅有三步，就在她跨出下一步之后，她的双腿直接失去力量，单膝跪地！ 凯瑟琳惊讶地看向自己身后，却发现有无数透明的冰屑在她的脚上流动。 不知不觉间，她的双脚居然已经完全麻痹！ “怎么可能……”她嗓音沙哑，无力地说道。 那些冰屑在她的腿上像怒水般沸腾，极细小的冰屑在腿上弹跳着。 凯瑟琳仍旧发动着咒术，试图将它们震飞，但冰屑并没有被震飞，它们只是变得更碎，更细小，然后和之前一样继续在她身上“流淌”。 周铭缓缓后退两步，和对方拉开更远的距离，用怜悯的口吻说道： “如果把一块冰分裂成无数碎片，冰和水有区别吗？当冰的粉末互相摩擦流动时，你还能震碎水吗？ “真是天真，竟以为控冰的威力在于形态自由的固体攻击……其实，冰的本质是冻杀啊。” 周铭叹了口气，通过全视界的视野，他看到自己身后走廊的尽头，又有两个人出现了。 那两人看到满地冰霜和血淋淋的尸体，表情一点都不吃惊，显然他们不是正常乘客……应该也是复制体吧，周铭心想。 就在这时，凯瑟拉忽然咬紧牙关，冲那两人放声大喊：“围杀危险人物！” 正文 第两百六十章 暂避 这是凯瑟琳的最后的一句话，然后长长的尾音便被冻结在喉咙里，跳动的冰屑已经包裹住了她全部的身体，低温渗入骨髓，冻结血管，麻痹感官，鲜活的肉体逐渐停止了运作，生命力随着温度流走。 她死了。 周铭瞥了眼面前的冰雕，转身看向走廊尽头的楼梯，自言自语道：“是暗号？” 这女人最后喊出的那句话很奇怪，有点前言不搭后语，莫名其妙的感觉。 正常情况下，喊“杀了他”就好了，但她却说了这么书面化的话。 是暗号无疑了，这女人在死之前像新来的人传递了什么消息。 果然，周铭看到刚刚进入走廊的那两人没再继续接近过来，反而直接转身登上楼梯，去了游轮的更上一层，摆明了是想要报信。 复制体与复制体之间应该有很多口语化的暗号，可以互通身份，如果他没猜错，这艘船上的大部分复制体，应该已经相互知晓身份了。 而刚才那女人临死前发出的暗号，应该是让他们去通知所有复制体来杀死他。 “很迅速的思考，换位思考的动机猜测很准确，这就是正确的答案。”平星月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周铭笑了笑：“谢谢夸奖，但这次还蛮棘手的，虽然我的进步算很大了，但我毕竟还是普通人，这么多人一口气冲下来肯定挡不住啊。” 咒术师是攻击力被特化的普通人类，可以视作随身携带火箭炮、狙击枪、防爆盾、雷达等特殊装备的人。 但只要他们不是防御特化的咒术师，本身的防御力也只是普通人，被炮火集中攻击死亡率是很高的，而幸运号这艘船对咒术师的压制方案，应该极其专业，他们毕竟是做这种生意的。 现在留在这里等着那帮复制体下来，被杀的风险太大了。 “所以呢？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现在是测试你实力的好机会哦，如果你能一口气干掉四个咒术师，你就可以去遗迹找我了，你不想去吗？” “星月姐你还真是狡猾，用这种说法诱惑我，不过可惜，我打算循序渐进。虽然刚才杀了三人，但复制体对咒术的运用技巧明显低于本体，这并不能证明我的实力……至于现在，我要撤了。” 周铭闪身躲进旁边的房间，开始召唤灰门。 有灰门这种作弊器不用，就是白痴。 明明可以暂避锋芒，非要留在这里硬抗一群复制体的集体攻击，也是白痴。 唯一让周铭担心的就是时间紧迫，他要五分钟才能召唤出灰门，而他不知道那两个复制体要花多久时间找来帮手。 只希望那两人是谨慎的家伙，喜欢准备充足再出击，最好把所有人都叫上，连幸运号的自卫队也全部叫上。 冥想了大概四分钟左右，周铭听到外面的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很多人都来了，但他依旧一动不动，认真冥想着。 “他人呢？他人去哪里了？” “可能去上一层了！” “也可能去下一层了！那家伙肯定不是人类，说不定就是他在昏迷时杀人。” “必须赶紧把他找出来解决掉！”一个沉稳的男中音响起，随后那个声音又说，“你们几个去上层，你们几个去下层！” 走廊里的复制体正在给他泼脏水，而幸运号的自卫队领导人，显然也没什么判断力，竟然如此轻易相信了对方的话。 “说不定他躲进了这一层的房间，我们就从这层开始吧。” “他是咒术师，小心点。” “我知道。” 周铭听到对方如此交谈，还听到一扇扇门被打开的声音，脚步声正在快速往他这里逼近！ “咔哒。” 万能钥匙捅进了锁孔，门把手被转动。 门开了。 最靠近门的两名持枪人员拿枪对准狭窄的过道，一人迅速看了厕所一眼，随后两人开始往卧室推进。 这种小房间搜索很快，如果周铭在里面，即使抢得先手也没有胜算，因为这个房间狭小，没有躲藏的空间，哪怕他率先杀死进入房间的两人，后方的人往里面扔几颗手雷，一切就都结束了。 手雷不会炸烂房间本身，只会炸死周铭，十分方便。 “这里没人！” “下一间！” 他们快速退出了周铭的卧室。 . . 周铭知道，现在幸运号上肯定有很多人找他们，但他们不可能找到他，他将在这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你……你出去干嘛了？”艾丽莎用王思言的脸孔凝视着周铭，神情可怜。 “被其他假货追杀了，围杀危险人物，这是你们的应急口号吧？可惜，他们找不到这里的，你有思言的记忆，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周铭漫不经心地说。 他走到化妆台前坐下，拉开抽屉，里面全是笔记和纸笔。 房间角落的那个大箱子里，周铭还放了充电宝和笔记本，以及储存食物，这个地方是无人能找到的绝对安全屋，只要食物充足，他甚至能在这里住一辈子。 啊……不对，一辈子是不可能的，这里没有厕所，垃圾弄不出去。 周铭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另一个念头也随之冒了出来，其实他也可以一直住下去，因为垃圾和排泄物只要付钱的话，可以让舞会的其他人带走。 只要有足够多的钱，他甚至可以在这个地方点外国的外卖！ 想到这里，周铭为这个有趣的脑洞笑了起来，他放松惬意的笑声，在艾丽莎耳中像是穿脑魔音，听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此刻的艾丽莎内心充满了绝望，感觉自己整个人生都黑了下来。 她本来只是一个拼尽全力，试图用自己所有运气赌一把的普通女子，结果却被这艘诡异的游轮夺走了身体，成了怪异空间的一个幽灵。 等了这么久，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离开这里，结果却遇到了周铭这样的恶魔。 他既然知道“围杀危险人物”这个暗号，就说明他真的遭遇了复制体的追杀，这家伙绝对已经探明了所有的规则，他们输了……所有的幽灵都输了，只要周铭公开那些规则，幽灵是没有胜算的。 正文 第两百六十一章 混杀 “我只是……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艾丽莎哭泣道，眼泪吧唧吧唧流下来。 她现在只想哀求周铭，让她继续以幽灵的形态存在，她将放弃王思言的身体。 “我这次不下船了，你别赶尽杀绝好不好？求求你了。” 艾丽莎卑微地哀求道，她听到身后的方向传来一声叹息，然后听到了脚步声靠近，她觉得自己的哀求可能起作用了，然后她的嘴就被一个布条封上了。 “我现在已经赢定了，为什么要放水呢？我猜你们以前应该也是这艘船上的乘客吧，用那个怪异现象的规则夺取新乘客的身体活下去。 “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现在已经不是人了，只是一个有着过去记忆的怪异而已，人类的意志是自由的，但你不是，你只是看起来仿佛有自由。” 周铭没给艾丽莎讨价还价的机会，他把对方的嘴封起来，重新坐回位置上，在自己小臂上，用刀轻轻割下一行字：【我在灰门空间，我们用身体交流】 当初没有杀掉假的王思言，这个决定真是太好了。 如果之前杀了这个冒牌货，那现在他身处灰门内，无法再船体上刻字，就无法与另一个空间的王思言交流。 但现在他可以在自己身上刻字，让文字在假周铭身上显形。 同样，王思言也可以在自己身上刻字，让文字在这个假王思言身上显形，这样即使他们身处装扮间也可以沟通对策。 周铭面无表情地在自己胳膊上刻字，这种疼痛他早已适应，在刻字的时候，他想到了王思言，她的痛觉更加迟钝，想必也会更轻松。 不过，他还是希望思言能更加爱惜自己的身体。 写完第一句话后，他思考了一下，想到了对策，于是在小臂上又补了一句：【看大腿】…… . . 王思言连哄带骗地从假周铭口中问出了下船的真相。 幸运号一共有两个空间，一个是怪异的镜像空间，而另一个则是真正的幸运号空间，两者的空间特性会在全体人员昏迷时，发生一次空间形态的复制调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有人，或者物体，在即将被调换的位置上，就会被突然出现的物品撑爆！ 如果在真实幸运号上的镜像体死亡，那么在下一次昏迷之后，镜像空间的正体就会转移到真实幸运号上，否则在最终下船时，如果复制体代替正体下船，那么留在镜像空间的正体就会失去肉体变成幽灵。 当然，如果在一定时间内，真实幸运号上的镜像体没有下船，那么过段时间复制体和正体也会发生替换。 如果复制体遇到自己不愿意接受的身体，往往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也就是说，不管我杀不杀你，周铭都不会有事？”王思言询问假周铭。 假周铭瞥了他一眼：“镜像空间的我们只是用来蒙骗你们的，你要我说的我已经全都说了，该履行你的诺言了！” 说完这句话，忽然又一次昏迷发生了。 等到王思言醒来之后，她看到面前的假周铭身上出现了点点血迹，是周铭送来新的信息了！ 她快步上前，一把拽开对方的衣服，将假周铭身上的文字看了一遍，立马明白了周铭要她做什么。 他希望她能去把这个规则告诉全体成员，让全体成员互相在背后刻上“我是真人”这四个字，然后这个文字就会被投影到周铭的空间。 周铭考虑得非常周到，之所以要把字刻在背上，而不是刻在手臂上，是因为人很难自己在背上割出正常的字体，因此复制体难以短时间内伪造证据。 不过，其实现在他们已经破解了这场怪异现象的规律，并且也掌握了两人直接逃离的办法，他们两人只要躲在灰门空间，杀死复制体之后等待一段时间，随后便可以下船，并用规律换取三亿元。 但周铭最终却选择了公开规律，并且制定了有一定风险的解决办法。 王思言知道，他是想要救更多的人！ “了解了，那么就开干吧！” 王思言转身离开装扮间，一路直奔船长室，她将周铭的办法告诉船长之后，船长犹豫了。 “你在犹豫什么？可以公布规则了。”王思言在旁催促道。 老船长有些担忧地说：“但这么一公开，那些复制体肯定不会完全配合的。” “但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其他办法，现在就是做决断的时候！” 老船长看着王思言那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拿起广播，开始对船上所有的人员讲话。 “所有人注意，你们身边的人并不一定是真正的人类，有可能是某种怪异的一部分，接下来我说的话，请认真听好……” 老船长沧桑的声音在幸运号的赌场响起、在每一条走廊回荡，即使身处客房之中也能听到广播，乘客们和工作人员在听到第一句话时，疑惑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但显然有些人的神情变化十分剧烈。 “怪异的规则已经被破解，你们可能身处一个虚假的空间，身边的人是拥有本人记忆、咒术的虚假的复制体，他们看起来和真人无异，但有些东西他们无法掌握，比如咒术的高级使用方法。 “除此之外，真实空间和虚假空间之间有着固定的联络方式，复制体和正体之间也有一定规律，正体受到的任何创伤，都会在集体昏迷之后出现在复制体身上，但复制体却无法将自己身上的伤传递给正体。 “因此像我们这样的真实人类，在这场战斗中拥有绝对的胜利，区别只在于死亡人数的多少……” 幸运号的舞厅里有人打了起来，火焰和无法理解的冲击到处横飞，霎时间地面和墙壁都染上了刺目的鲜红，满地都是断肢残臂。 “杀了他们！可能另外那边的还不知道规则！”某个复制体发出了咆哮。 于是混战更加激烈了，每个幽灵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搏，也知道这只是垂死挣扎，但即使已经预见结局，他们竟也不愿放弃，即使可能机会只有千分之一。 正文 断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两百六十二章 周铭的和解策略 很快，普通B级异人构成的护卫队也持枪加入了战斗，于是这变成了一场屠杀，船长室中，副船长和老船长听着控制台上传来的各处交火的声音。 他们都只是普通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咒术师释放着可怕的无法理解的力量将人体撕成碎片，但又在普通枪械的冲击下边的千疮百孔。 脑壳被弹头打裂，身体在密集的弹幕中扭曲成不像样的形态，一些咒术是肉体固化的咒术师，强行顶着子弹屠杀者护卫队的人，但很快又被其他咒力等级更高的咒术师杀死。 所有都是混乱的，他看到有人正通过走廊往这边赶来。 毫无疑问，现在能过来这边的绝对只可能是复制体！因为公布真相规律的他们绝不可能是复制体，所以正体是不会想着要过来杀他们的。 王思言拔出了刀，让老船长拿着麦克风站到角落里继续重复广播，自己则开门走出了船长室。 一群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迎面走来，王思言拿出背后箱子里的普通飞刀，甩手急速射出，飞刀在时速魔术的加持下突破了普通投掷物的极限速度，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尖啸。 飞刀越过几十米的距离命中目标，像是狙击枪击中人体，将对方带得双脚离地，剩余的动脑让飞刀的刃面在伤口内旋转切割，狭小的插入伤被拉扯撕裂，整片皮肉都被撕扯下来。 “开枪！”对面的人怒吼道。 剩余的人拿起步枪对准走廊尽头的王思言开火，王思言甩手将剩余的那几把飞刀一一射出，然后拿出长刀开始弹飞子弹。 她的反应速度本就远超常人，最近修炼各种奇葩新技术之后，反应速度进一步加快，虽然依旧无法完全看清子弹的轨迹，但对弹道的落地把控已经十分熟练。 在使用时速魔术的状态下，长刀的力量和速度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飞溅的火花中子弹在锋刃下被切开弹开，王思言的面前织起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 另一只手抽空甩出了飞刀，迅速将其他几人撂倒。 干掉了冲船长室来的人后，王思言重新走回船长室，里面船长和副船长依旧心有余悸。 他们在监控里看到了王思言和袭击者的战斗画面，王思言那一手用冷兵器挡子弹的手法着实惊到了他们。 “继续广播吧，直到战斗停下来为止！”王思言冷冷道。 . . 又一次的集体昏迷。 而这一次的集体昏迷后，周铭所在的幸运号上，有大量的人员出现了死亡，也有大量本来已经该死的人，出现在了这艘幸运号上。 幸运号上所有人都乱成了一锅粥，而周铭也从艾丽莎的身上收到了王思言的信息，完全明白了整艘幸运号的机制。 “看来是时候离开这里了。”周铭说。 身后被堵上嘴的艾丽莎不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似是想要说话，但周铭没有理会对方，径直离开了灰门空间。 外面已经没人追杀他了，所有人都乱成了一锅粥，不管是复制体还是本体。 周铭穿过无人的走廊，往船长室走去，他打开门看到那老船长一脸呆滞地坐在位子上，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对方看到他进来，吓得大叫一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让开一下，现在我要来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了。”周铭随口说道。 那名老人死死瞪着周铭，缓慢挪动脚步，让开自己的位置，同时余光偷偷瞄向旁边的抽屉，那里面防着他的防身武器。 即使他知道周铭是一个势力强横的咒术师，但不管什么咒术师，只要在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子弹打中，结果都是重伤。 “别想偷袭我了，我现在是来帮所有人的。”周铭说，“现在两个空间都知道了真正的规则，所以你们复制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赢，但我有另一种方法，可以让你们消失得不那么亏。” “什么意思？”老人沉声质问道。 周铭：“除了离开这艘船，你们应该也有其他愿望吧？想要对重要的人说的话，想要完成的事。 “继续战斗下去，虽然我们这些真人会获得最终的胜利，但结果也必须付出更多的伤亡代价，我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 “同样，如果你们继续抵抗，除了多杀几个人，多活几小时之外，没有其他好处了，与其让我们继续这样自相残杀，不如说说你们的遗愿，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你们完成。” 虚假的船长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周铭没有理对方，直接在船长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准备广播。 他知道对方没得选，这是赤裸裸的阳谋，把所有利弊全都摆到台面上，对方无法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所有复制体听好了，这艘船上的怪异现象已经被我完全破解，我的同伴在另一个空间也已经公布了真正的规则，现在你们有这么多人消失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我不打算和你们战斗，我们双方战斗没有任何好处，我想你们也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种选择，第一种选择是和我们真人战斗，或许你能多杀掉几个真人，然后自己再消失；第二种选择是放弃战斗，说说你的遗愿，我们会尽量帮你们完成，最后你们消失，我们也减少伤亡。 “考虑考虑吧。” 周铭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另外，所有乘客都不要随意攻击身边的复制体，和平解决这一事件的关键在于信任，如果没了信任，那我不保证会死多少人。” 非常简短的两段话，说完之后，周铭就放下了广播器，转头望向旁边的老船长：“说说吧，你有什么愿望吗？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老船长深深地看了周铭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旁边副船长的位置上坐下来。 “虽然早就隐约察觉到，你可能会让我们所有幽灵都走向覆灭，但没想到最终的结局，竟然来得这么快。” “一般般。” “我的真名，叫做马力托托，来自非洲绿狮部落，但我10岁以后在灯塔国长大……” 正文 第两百六十三章 三亿元的酬金 马力托托开始讲述自己的人生，从童年开始，讲述到离开故乡，被贩卖到灯塔国，再从获得咒术开始，成为赏金猎人，拥有自己的家庭和行业地位……最后，再谈到这艘幸运号。 周铭一直静静听着，突然打断道：“你有话想要和你的妻子儿子说吧？写成信吧，虽然不会亲手交付，但我上岸后会帮你寄出去，这是我最后能做的。” “谢谢。”马力托托对周铭表达最真诚的感谢。 周铭举手示意无需道谢，他随口道：“只是交换而已，尽可能帮你们实现简单的愿望，就是让你们放下武器放弃战斗的代价……仅此而已。” …… 正体和假体的验证依旧进行着，但周铭这边的人大部分已经不再战斗，复制体们开始向正体阐述自己的遗愿，有一些留有遗产的复制体，还能提出较为复杂的遗愿，让对方代为实行。 现在整艘幸运号已经变成了生意大会，在利益面前，面对怪异的恐惧消失了，真人和复制体们坐在谈判桌的两端，互相交流着委托事件和委托酬金的问题。 “我希望你能帮我把灯塔国西部的财宝挖出来，然后交给我的妻儿，财宝具体的地点你要去问我的弟弟，我这里只能给你部分信息。” “等等！万一你弟弟要害我，那我岂不是惨了，你最好把完整的信息告诉我，我保证会帮你完成目的。” “那我也有自己的顾虑，万一你独吞了怎么办？当然如果你愿意再找其他五人和你一起办这件事，那我也没意见。” “当我没说，我还是去找你弟弟吧，你继续。” …… 舞厅里，赌场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场景，乘客们面对这些复制体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很快就放松下来，场面逐渐演变成争夺遗产大战的感觉。 “这个遗愿我来完成！” “万一你是要侵吞这位复制体先生的财产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觉得应该多人来完成！分步骤分环节，这一点我能效劳。” 另一边。 “我是挺同情你的，但你给的东西太少了，我也是有自己生活的人，不可能千里迢迢帮你去办这种事，这样吧……我最多帮你送一封信！我刚好顺利，保证送到行了吧？” “谢谢。” 周铭在船内巡视了一周，对现状感到很满意。 然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打开灰门。 “已经解决了，我们帮你们这样的幽灵完成力所能及的小愿望，你们也别打了，反正打了也是输。”周铭取下艾丽莎嘴上的布条，“你有什么愿望可以和我讲，但别太复杂。” 艾丽莎颓废地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像是伤心过度的刺猬。 她知道自己再也下不了船了，而她在意的事也几乎没有，她是抛弃一切想要成为明星的，而她梦想的起点，其实仅仅是黄金时代遗留下来的一本杂志。 “我没有想做的事了。”艾丽莎悲伤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和我演一场戏吗？我一直想要当一个演员，但从来没当过理想中真正的女主角。” “真对不起，我不会演戏，大概不能帮你。”周铭非常敷衍地回应对方，管自己走到书桌前坐下，开始做记录。 身后的艾丽莎开始哭泣，周铭一开始还不想去理会对方，结果艾丽莎越哭越起劲，周铭扭头看到对方用王思言的身体哭得这么伤心，无奈叹息一声：“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你爱我吗？”艾丽莎忽然问道。 周铭一愣：“这就开始了？” “嗯。” 周铭看着王思言的脸蛋，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嗯，爱的，这样可以吗？” “可以了。”艾丽莎点了点头，背过身去重新蜷缩在地上。 她其实不是想要演戏，她只是想要验证王思言记忆中的猜测而已。 而现在，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真是幸福啊。”艾丽莎闭上眼睛，眼泪流了下来。 . . 在第十天幸运号靠岸之前，船上全体成员迎来了又一次集体昏迷。 这次昏迷事件较之之前的几次，间隔要短许多，这也让周铭松了口气，因为如果在第十天幸运号靠岸之前，还没有发生最后一次集体昏迷，那他和王思言就不能下船。 而留在幸运船上，每天又要花费大量金钱，那样就太亏了。 “呜呜呜呜呜——！！！” 这艘巨大的复古游轮终于靠岸了，周铭和王思言站在甲板上往下眺望，下方有大量乘客聚集着，工人和水手来来往往，除了人种肤色不同外，这景象和当日他们上船时看到的没什么不同。 “哈哈哈哈！哇塞！太吊了我们！”王思言搂着周铭的脖子蹦蹦跳跳，兴奋得不得了，“三亿啊三亿！我们做到了哈哈哈！” 周铭虽然心里也很开心，但感觉要被王思言撞死了，即使他和王思言一块长大，但这种级别的带球撞人，仍旧给周铭造成了巨大的心灵冲击，特别对象还是王思言，这让周铭更感觉怪怪的。 听着王思言在耳边如银铃般的笑声，周铭恍恍惚惚回想起了那一日艾丽莎和他短暂的对戏。 对方那句唯一的台词，那句简单到极致的索要告白的提问——“你爱我吗？” 王思言那张哭泣的脸浮现在周铭眼前，一瞬间周铭好像和现实的场景脱节了。 爱……他很快重新清醒过来，提醒自己那只不过是另一个套了王思言皮囊的人。 游轮的斜梯被缓缓放下，船上的人陆陆续续全部下船。 周铭轻轻拍了拍王思言的后背，说：“别兴奋了，我们该下船了，之后还有一大堆正事要办呢，要继续保持冷静谨慎才行。” “你这家伙，真扫兴！”王思言头一偏，噘着嘴嘟囔道。 虽然她语气不悦，但表情却依旧非常愉快。 王思言走在周铭面前，提着两个行李箱，迈着六情不认的步伐往岸上走，一边走，一边默默在心里回忆昨天她在运气赌场进行的五次赌局。 那五次赌局，她是瞒着周铭偷偷去玩儿的，因为她听说从运气赌场赢来的运气，会在自己最在意，最希望发生的事上发挥作用。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想到了周铭。 正文 第两百六十四章 灯塔国的社会形态 其实，本来王思言并没有这么着急，她觉得自己是距离周铭最近的人，即使周铭对她的感情并不像她对对方那么深厚，但她是最贴近他的挚友……或许张伟也是，但伟仔是个男人，并不被王思言放在眼里。 可是，在镜像幸运号和那虚假的周铭过了一晚上之后，她察觉到了这件事比她想的更加急迫，倒不是因为成功与否的关键，而是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幸福系于周铭一身。 尽管只是虚假的情话，但那一天她所感受到的温暖和舒适到无法描述的梦幻感觉，让她觉得这是她人生中缺损的最重要的一块。 或许在妈妈去世之后，她还一直留在周铭身边，和阿姨叔叔们吃饭相处，那份渴望就一直在生长着，种子成长想要结果，但她却一直忽略了自身的感受……或许是因为恐惧。 但她现在清楚地明白，周铭对她意味着什么。 她无法具体形容自己对周铭的感情，但她觉得远远不能用爱情这个简单的词汇来表达，自从她变成孤身一人之后，她人生中其他的事物似乎都和周铭连接到了一起。 就像是第二个家一样。 她觉得……果然周铭只能和她在一起，也只能和她组成家庭。 这是对自己，也是对周铭的负责！ 她是这么觉得的。 恐怕这个想法也得到了上天的承认，所以她才一连赢了五把！ “真是财迷。”周铭望着王思言的背影笑着说道，完全没猜到王思言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能理解三亿元对王思言的冲击有多大，但这些钱大部分都要用在三羊村实验上的，所以他不大理解她有什么好高兴的。 周铭和王思言刚刚上岸，就有一排身穿黑西装的白人走上前来，用英文向他们问候：“你好，请问你们是周铭先生和王思言小姐吗？” “你们就是来支付酬金的人？”周铭反问道。 在船上，回归真实幸运号的老船长对他们说，经过他联系老板，上岸之后，老板会派人向他们支付三亿元的承诺。 “是的，你们希望以何种方式支付呢？” “网络转账可以吗？储存到炎夏银行里。” “可以，不过跨国因为网络时差的原因，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延迟。” “这个没问题。”周铭熟练地用英语和对方交流，他英文还蛮好的。 和对方简单交涉，完成手续交接之后，黑衣人给了周铭一封信，声称这是老板给他的信，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整个过程非常简短，其他从船上下来的人，甚至都没察觉到周铭是得到那三亿元的人。 人群中能偶尔听到他们讨论起三亿元的事，但更多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幽灵委托之上。 周铭也接受了一个幽灵复制体的委托，那名本身来自非洲的马力托托的委托，对方的遗愿甚至不算是遗愿，仅仅告诉了他关于一个特殊封禁物的情报。 那个封禁物被他遗留在灯塔国的某处地方，名字叫做许愿鱼。 这个封禁物对周铭没用，但上交封禁物可以获得积分，而通过积分可以在有关部门的商城换取其他适合的咒具。 所以许愿鱼对他而言，其实也是钱。 “我看到我积分商城的积分全没了，你用它买了什么？”周铭忽然问道。 王思言：“我在出发前买了一把武器。” “一把？用开膛手的超A级道具换来的积分，就买了一把？” “因为买的也是超A级的啊。”王思言理所当然地说。 周铭皱起眉头，疑惑不解道：“你不适合用这么高等级的咒具吧？” “普通的A级武器太容易得手，换来也没什么用，而且我的咒术上限取决于武器的上限，而不是我自身的上限，因此常备一把咒力等级足够高的武器，是很重要的。” “你已经带在身上了？” 王思言举了举手边的行李：“用封印绷带包好了放在里面。” 周铭倒吸了口凉气，心想王思言胆子还真大。 两人在码头上行走，寻找早就提前安排好的导游，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写着“火枪手”和“淑女”的牌子，举着牌子的是个脸色苍白的瘦弱中年男子，旁边还站着一个略微肥胖的小胖子。 周铭和王思言走上前去，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他们就是自己在等的人，缓缓放下牌子迎上前去。 “等很久了吧？”周铭拿出证件给对方看，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男子同样也拿出有关部门的证件给周铭展示：“还好，但这里真乱啊，可能这次的运输任务短时间内会难以完成了，他叹了口气？” 王思言皱起眉头：“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先去附近宾馆再说吧，这件事真是说来话长。”男人说。 …… 清瘦男子名叫宋河，是有关部门联络站点的后勤人员，他身边的小胖子是他的助手，名叫孙小福。 根据两人的谈话，周铭才知道最近灯塔国附近又发生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件。 因为灯塔国进化会的特性，异人在这个国家的特权极高，这里到处信奉强者为尊，所以除了异人扎堆的大城市尚且称得上有秩序可言，普通小城市是法律制度时常变化的不稳定区域。 而异人的特权，必然要建立在有底层受剥削者这个基础上，因此普通人的劳动对进化会来说格外重要，他们采取的方式是对普通人进行情绪镇定注射。 “灯塔国有一部分异人因为实力足够，能够从政府那里获得正统的特权，但有些异人的实力并不够强，所以只能扎堆在荒野上组建自己的‘小国’……虽然面积只能算是城镇，但姑且称为国吧。 “在灯塔国，情绪镇定药剂是非常常见，并且合法的，所以那些扎堆建国的异人也会用这些普通药剂控制没有能力的普通人。”宋河说道。 周铭：“灯塔国的政府不管吗？” 宋河：“在荒野上游荡的人不算受法律保护的居民，如果你是普通人，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是住在比较安全的大城市里，每天在流水线工厂里工作；否则就只能在不太安全的荒野小国中工作。” 孙小福：“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五章 国情不同 周铭听了陷入了沉思，而他身边平星月又不知不觉地出现了。 “这种统治方法令人厌恶，不过从效果上看，却不比我们有关差许多，只能说他们用不人道的方式，控制住了这个国家的人类总体死亡率。”平星月说。 周铭沉默了半晌，抬头望向宋河：“所以，你说我们现在遇到的困难是什么？” “你们在国内工作，应该也知道荒野可以随便穿越，除了个别受政府保护的主要交通要道之外，大部分任务地点都非常偏僻，需要驾车直线穿越荒野，对吧？” “没错。” “这里荒野的游荡者比炎国多得多，而且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似乎是两个实力较强的异人集团发生了斗争，荒野上非常不太平，凡是不眼熟的进入之后，都会遭遇袭击。 “想要安全抵达下一个城市，最好的办法是先进大城市，然后再从那里搭乘火车前往下一个城市，但你们懂的，运载量就这么多，要坐车的人却不少。” 王思言摸着下巴，喃喃道：“因为只有这一种交通方式，所以我们根本搭不上？” 孙小福举起胖嘟嘟的手插嘴道：“倒也不是，就是要等一段时间，本来你们要运送的封禁物都挺安全的，等上一段时间也没差，但我们这里前一阵子又拿到了一个特殊的封禁物，分部觉得必须尽快运回国，所以想让你们帮忙。” “很急吗？” 宋河发出一声叹息：“挺急的，毕竟是外国，资源的购入没国内那么方便，那个封禁物的等级又比较高，对封印包装的要求也高，超A级的封印绷带，购买很困难，那边撑不了太久。” “这么棘手？”周铭犯了难。 他在出发前，本打算搞定任务之后，再花时间去找赊刀人和园丁，打听出哭笑面的下落。 但现在时间这么紧急，拿到那个特殊封禁物之后，也没太多时间留给他自由行动，难道这次来灯塔国，就不能如愿以偿了吗？ 周铭从背包里拿出地图，打开笔记本按照任务资料开始在地图上写写画画，并勾勒出一个最短的路线，走完这条路线最少需要十天。 本来他们即使慢慢悠悠地走，用一个月走完整条线也不打紧，因为这次运输任务的期限非常宽松，封禁物也不危险，甚至全都拿到手后，还可以有一个月的时间在灯塔国逛一圈，领略普通人地狱的“风情”。 但现在，突然要运送那个特殊封禁物，那期限就被大幅度缩短。 孙小福说，剩余的绷带只能维持一个半月左右。 换句话说，他们要在一个月内拿到所有任务物品，最后带上那个危险的封禁物马上回码头，用剩下半个月的时间横渡大洋回国，再花几天回到最近的有关部门，完成二次封印。 “你们刚才说的在打仗的是哪个地方？”王思言问。 “这一块。”宋河用手指在地图上圈出一块地方。 那块地方覆盖了两条交通要道中央的整片荒野，如果不乘坐码头通往两座大城的火车，想要离开这里就只能横穿荒野。 周铭盯着地图，思索了片刻，说道：“还是必须纵向穿过去，这样我们就能以最短的时间拿到那个特殊收容物。” 王思言侧首问道：“那黑礁怎么办？” “其实我们的时间是够的。”周铭对王思言使了一个眼色，“我们俩可以用同一个房间。” 王思言听到后，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 对啊！有灰门空间的话，不一定要随身携带那个封禁物。 只要把封禁物放进装扮间内即可，即使封印绷带最后全部崩解，他们也只需要在抵达最终目的地后，再把它取出来。 他们最后接触封禁物的时间不会太久。 “懂了，那就穿越这片荒野吧。”王思言说。 宋河推了推眼镜，面露担忧：“等一下，这样太危险。” 尽管宋河也知道，如果不那么做，最后拿到封禁物的时间很可能延期，而延期的后果是当前持有那个封禁物的隐者，承受来自封禁物的咒力侵蚀。 他虽然不希望那位隐者承受咒力侵蚀的风险，但也不愿让周铭和王思言无故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来灯塔国工作三年了，非常清楚这里的荒野和炎国的荒野有什么区别，炎国的荒野虽然也是游荡者横行，危险非常，但有关部门对荒野的管控，并不是像灯塔国这样的完全放任态度。 在炎国的土地上，如果游荡者聚集起来形成大型武装集团，有关部门就会出现围剿，将之彻底瓦解。 因此在炎国，游荡者也只能是游荡者。 但在灯塔国，政府遵守划区域管辖的规矩，只要荒野上的游荡者们不挑衅官方，并不越界，那么荒野就等同于他们的自治区域，异人互相争夺领地，划地为王也没关系。 正是因为国情的不同，灯塔国的游荡者，力量远远强于炎国的游荡者，像普通的异人进入那些“荒野小国”，如果不遵守当地的规矩，那便是有去无回。 “这里的荒野和炎国的荒野是不一样的。”宋河郑重其事道，内心纠结无比。 一方面他希望周铭和王思言能准时抵达，一方面又十分担心两人的安危。 “也没其他的好办法，不是吗？” “这里的游荡者……不，应该叫做异人军阀，他们有大量的现代武器，你们如果仅凭咒术，胜算不高。”宋河说，“其实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另一边能弄到超A级的封印绷带。” “如果运气不好呢？” “那他就只能承受咒力的侵蚀了。”宋河沉重地说。 周铭点了点头，当机立断道：“明白了，我们马上做准备，这码头附近应该有大市场吧？带我们去逛逛吧。” 宋河闻言一怔，抬头看周铭一脸果断，终于用力点了点头。 “好！” 他相信，既然上层会将如此重要的运输道具交给眼前这两个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的业务能力应该值得信任。 作为后勤人员，他应该无条件相信对方！ 正文 第两百六十六章 每个码头都有黑市 周铭开始所有的国家在沿海码头，都应该有着一个如此巨大的市场，炎国如此，灯塔国也如此，其他国家或许也是如此。 似乎每个国家都默认在码头附近，正规市场和黑市场可以共存，在一群白皮肤的士兵来回巡逻守护的正规市场旁边，黑市场中贩卖着各种不合法的道具和药剂。 每次逛街的时候，平星月总会冒出来，在周铭身旁解说。 “灯塔国这地方，情绪是两种极端，90%的普通人都定期注射镇定药物，感觉不到恐惧，也无法升起愤怒，像是羔羊一般被到处驱赶，被当做流水线工厂的零件。 “就比如说你现在手里拿着的那瓶可乐，在炎国可没有这样的可乐工厂，因为生产力低下的原因，炎国把所有的生产力都放在了关键商品上，大规模生产同类型饮料这种事我们干不出来。 “你在火锅店看到的可乐，都是从灯塔国进口的。 “灯塔国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世界工厂，因为他们毫不在乎地给所有普通人注射那种压抑感情的药剂，这药剂在去除感情的同时，也大大降低了怪异的出现频率，让人类大规模聚集成了可能。” 周铭在心里补充道：‘但后果是丧失创造力。’ “回答正确！” 平星月轻轻点头，继而道： “当然平民中的创造力消失殆尽，不代表高层就丧失了创造力，我说过的，在灯塔国就是强者的天堂，下层有一大堆人肉零件提供物质供应，中层弱小的普通人依附于你。 “所以灯塔国的顶层人物，甚至活得比黄金时代更好。 “我不是说他们的生活环境强于黄金时代，只是说在黄金时代，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地位，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物质享受。 “在最顶层的那一批人，男人和女人都有后宫，过得像是炎国古代的帝王们。” ‘听起来很魔幻现实。’ 周铭一边挑选着需要的商品，一边倾听着平星月的科普。 他对这种完全脱离常理的社会形态，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在极端恶劣的情况下，人类总能发明出同样恶劣的社会形态。 炎国在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类似残暴的朝代，譬如将人当做羔羊来食用，并且按照口感的不同，取上富有特征的羔羊名字。 “哦对了，记得晚上要看着点思言哦，灯塔国的男人……不，准确说是男性异人，他们对女人的饥渴程度是非常离谱的。”平星月说。 周铭一边挑选物品，一边说：‘和炎国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很大，还记得知性蒸发会放大人内心的欲望吗？” ‘记得。’ “你觉得人类天性中最强的欲望是什么？” ‘生存。’ “对，生存，但在保持存活的状态下，驱动动物行动的，是繁殖的本能。世界上没有娱乐能比这项运动更加持久，更加令人类坚持热衷，特别对雄性而言更是如此。” ‘……星月姐，这个话题感觉很敏感啊。’周铭微微皱眉。 “害羞嘛？别害羞啊，只有你能听到你害羞什么？我可是在正经地教你东西呢。 “观察其他动物的交配模式，很轻松就能得出人类在失去智商情况下的交配模式，人类雌性对强大雄性有着特殊的执着，而人类雄性则在数量上格外执着。 “所以漂亮的女人在这个国家是非常不安全的，灯塔国的流水线工厂甚至可以说是选妃工厂，男人的数量占据80%，女人的数量只有20%，你觉得少掉的这么多女人去哪里了？” 周铭：‘可以猜到。’ “你猜的不错，这个社会每个阶层都有一大批女人不从事生产劳动，原因就是那个，思言虽然不一定符合西方人的审美，但她的身材……嗯……说不定现在另一边，她正在承受骚扰呢。” 周铭愣了一下，放下采购品，直起身，看着天空沉思了片刻。 随后摇了摇头。 “星月姐，你想多了。” …… 黑市的另一端。 王思言和当地的地痞流氓即将爆发一场冲突。 事情的发生是如此突然，王思言也没料到会碰到如此巧合的麻烦。 就在三十秒之前，她在一家汽修店选购自己的摩托车，结果一群机车族开着摩托车围了上来，把她围在中间，为首的一个男人下车摘掉骷髅状的头盔，咧嘴露出大黄牙，冲她露出猥琐的笑。 “如果你不想受伤的话，最好乖乖上车跟我们走，我保证明天早晨你会安然无恙回到这里。”那个大黄牙对王思言说出这样的话。 王思言扭头看向汽修店的老板，那老板早就转身回到店里去，继续他的维修工作，看样子显然不想掺和这件事。 这倒也颇符合灯塔国的社会现状，一个普通人在异人面前没有任何话语权，即使是在黑市。 王思言皱起眉头，望向围住自己的那一圈流氓，着重观察了他们的交通装备，造型特别的摩托，两侧的后备箱上还别着霰弹枪，看来是群极端暴力分子。 她眼眸微微一亮，目光落在其中一辆摩托车上，那辆摩托车重心极低，整体曲线呈流线型，像是一个被压扁的梭子，车身的漆黑涂装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看起来非常漂亮。 这辆摩托车让王思言想到自己在炎国改装的摩托，当然这一辆更符合她的审美。 “我很喜欢你的车。”王思言嘴角泛起一抹冷酷的微笑，伸手将马尾扎得更紧。 大黄牙转身看了看自己的车，又看了看王思言，面露惊讶之色。 王思言那副处变不惊，淡定自若的态度让他感到惊讶，他无数次在街上围住女孩，用固定一套话术威逼对方上车，每个女人都是一开始哀求，到无可奈何，最终到妥协。 经过数天的调教之后，那些女人往往会变成没有自由意志，只会依附于强者的奴隶一样的人。 他喜欢这样的征服感，但王思言这样自信的女人也让他感到兴奋。 “要坐吗？我带你去兜风？我可以整夜让你待在车上。” 大黄牙富有内涵的笑话引得周围手下一阵哄笑。 正文 第两百六十七章 毒牙 大黄牙迈步上前，对王思言伸出手。 就在他伸手的刹那，王思言闪电般出手扣住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顺势击打在对方的咽喉，喉软骨和颈椎被一并破坏。 她掐着对方的脖子像是掐着一个人体模型似的挡在自己面，而高位截瘫的大黄牙像是被捏了七寸的蛇似的，被王思言捏在手里，手脚无力地拖在地上。 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而此刻唯有惊恐，除了脖子部位传来的难以形容的痛感，他身体其他部位的直觉完全消失了，就像他的头被砍了下来。 “我喜欢一个人坐车！或者再加一个他！”王思言冷笑道，笑容甚至有些邪恶。 其他的流氓吓了一跳，转身去摸车上的枪，但王思言的动作更快，她的手拿出大黄牙腰间的手枪，像是西部牛仔似的，直接在腰间开枪，对准周围的流氓一通连射。 她的枪法并不是很好，但这么近距离打靶仍旧没有压力。 三人直接倒在地上，似乎死亡，四人似乎重伤，捂着伤口试图拿起枪械反击，还有两人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即使子弹命中了大腿和肩膀，他们的动作依旧没有变形。 那两人拿起霰弹枪对准大黄牙开枪，两枪下去大黄牙的腹部便烂得不成模样。 她算是看出这帮人完全没有所谓的忠义，而没有忠诚的集合体，只能算是乌合之众。 王思言正打算开枪，忽然街上的人群里传来两声枪响，那两人的脑袋像被飞石击中的西瓜似的爆开了，剩余动作慢的两人，肘关节也被子弹击穿，前臂和上臂仅靠一些碎散的肉体筋肉黏连。 惨叫声不绝于耳，周围的看客纷纷避让。 周铭从人群中走出，把手枪插到腰间。 “作为一个淑女，应该常备一把手枪，这样你就不用抢其他人的了。” 周铭笑着走到王思言面前，看了看满地尸体，最后视线落在旁边几名在求饶的幸存者身上。 王思言听到淑女这两个字，心里就有些不愉快，虽然她觉得周铭不是在暗指什么，但她还是觉得不舒服，她可是一个专一的女人啊。 “你小子！你就不能对我稍微好点儿吗？”王思言把手放在周铭肩膀上，轻轻捏了捏，意有所指。 “啊？”周铭一愣，狐疑地看向王思言。 他一下子脑袋有点懵。 好？ 怎么算是好？难道他平时对她不好吗？ “你这样说话，以后可是找不到女朋友的。”王思言又说。 “谁要找女朋友。” 说完，周铭自顾自蹲下去给那些还在苟延残喘的流氓补刀。 “杀了我们，骷髅帮不会放过你们的！” “什么骷髅帮？乱七八糟的。”周铭面无表情地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周围其他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更加密集了，貌似这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这帮人是什么来头。 王思言环视一周，大部分路人纷纷避开她的视线，她转身走到汽修店里，对老板说：“除了那辆摩托车，其他的车都便宜卖给你，开个价吧。” “骷髅帮的东西，我们是不收的。”老板头也不抬道，“劝你们快逃吧，如果之后有人来问我你们去了哪里，我不可能帮你们隐瞒，这里所有人都要生活。” 王思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墙壁上的一捆麻绳上，她下巴一抬，问道：“那捆绳子卖给我吧，多少钱？” 老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墙上的绳子，摘下来一把丢给她：“不要钱，快走吧。” 王思言接过绳子，当街把所有尸体全都绑在一起，然后将麻绳的另一端系在摩托车上，潇洒地跨上摩托，扭头对周铭说：“好久没做仪式了，找个没人的地方搞一次。” “……你还真是会物尽其用。”周铭也跨上摩托，动作自然地抱住了王思言的腰。 街上一群人看着王思言拧动摩托的把手，拖着一堆尸体朝黑市场外的方向行驶而去，摩托后用绳索拖拉的尸体在地上摩擦留下一串长长的血迹，一直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那两人疯了吗！” “那些可是骷髅帮的人。” “骷髅帮不会放过他们。” . . 这一整天，码头旁的黑市场，所有人都在讨论白天发生的那次意外。 一群骷髅帮的成员被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当街杀死，尸体被绳子捆着拖过了整条街，即使是现在，淡红色的血迹依旧没被砂砾掩埋。 “那两个人肯定完了，骷髅帮不会放过挑战他们尊严的人。”汽修店的老板对面前的顾客说道，两个顾客完全被这精彩的故事吸引住了。 “他们肯定是外来的人。”顾客用笃定的语气说。 老板用力点头表示赞同：“没错！没人敢在这里对骷髅帮的人出手，除非他不想活了，往外面走就是荒漠，再往前就是禁区，这个地方根本无路可逃，没有人会帮忙藏匿他们。” 天色渐暗，太阳西沉，摩托的引擎声从街道的尽头传来，汽修店的老板似是察觉到即将发生的事，轻轻举手示意暂停刚才那个有趣的话题。 他走到门口耐心等待，没过多久，十几辆造型各异的摩托来到了店门前，那些穿着各种奇装异服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骷髅样式的半遮面面具。 “杰里夫，你全都看到了吧？”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问道。 黑市所有的摊贩和店面老板都认识他，骷髅帮的小头目，外号毒牙，为人心狠手辣，但做事讲道理，只要不触犯他们定下的规矩，那一切都会相安无事。 毒牙带领的武斗组和他们这些黑市老板有特殊的默契。 汽修老板杰里夫微微点头：“全看到了。”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毒牙嗓音沙哑，微眯的眼眸带着一丝狡诈与狠辣。 杰里夫没有丝毫隐瞒，将来龙去脉全部说了一遍，最后指着周铭和王思言离开的方向说：“他们最后就是往那走的，之后我就不知道了，没再看见过。” 毒牙点了点头：“如果再见到他们就打我的电话，我会给你报酬的。” “明白。”杰里夫点头，挥手和对方说再见。 如果他再见到那对男女，他一定会打电话，相信街上的其他人也都会这么做。 但他们打电话并不是为了那微不足道的报酬，仅仅是为了不得罪骷髅帮，知情不报和包藏敌人，这两件事在性质上没什么不同。 他没必要为了根本不认识的两人得罪骷髅帮，即使骷髅帮肯定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正文 第两百六十八章 摩托追逐 “我们回来了。” 周铭和王思言带着采购回来的商品走进房间，房间内孙小福和宋河还在研究荒野上的势力区域划分。 “如果你们要穿过这片区域，在夜晚出发是最安全的，不过这里的地形很复杂，在夜里行驶可能会有困难。”宋河指着地图说道，地图上被画了几条鲜艳的红线，那是他想出来的最新路线。 周铭：“就在晚上出发吧，时间紧迫，越快越好。对了，骷髅帮是什么东西？” 刚才他们回来时，把车停在门口，就感觉宾馆老板和街对面其他人的眼神都怪怪的，和他们之前来住店时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显而易见，让他们态度发生改变的是那辆摩托车。 “骷髅帮是这片荒野的一个武装势力，这片荒野上最大的三个异人集团，分别是骷髅帮、老虎党、黑鲨帮这三个集团，其中黑鲨的势力最大，老虎和骷髅帮差不多，现在老虎和骷髅正处于联盟的状态。” “这帮人取名字的品味垃圾得可以。”王思言吐槽道。 宋河问：“你们遇到骷髅帮了？” “嗯，遇到找茬的，杀了十几个人。”王思言若无其事道。 宋河蹭的一下就从床上窜起来，目瞪口呆地望着两人。 “弗弗弗——！！！” 他刚想张嘴说话，楼下就已经传来摩托的轰鸣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骷髅帮的人到了，宋河和孙小福两人脸色发白，不知如何是好。 “我该早点提醒你们的，不要招惹那些人！”宋河推了推眼镜，将床上的地图卷成一团塞进背包里，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张望。 “他们已经上来了！”孙小福面露忧色。 周铭眉头一皱，心想这次交手是躲不过了，新来的这帮人肯定比街上遇到的那帮杂鱼更加棘手。 他和王思言倒是无所谓，但宋河和小肥仔只是普通后勤人员，没什么战斗力，如果把他们卷进来，恐怕两人都是凶多吉少。 在周铭思考解决办法的空档，宋河一把拉着孙小福躲进厕所，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大堆化妆品，以极快的速度往自己脸上化妆。 特殊的颜料涂抹在头发上，满头黑发瞬间变成白发，他又拿起几张类似保鲜膜的透明面膜贴敷在脸上，皱纹凭空出现，随后他戴上隐形眼镜，瞳孔变成了老年人独有的灰瞳。 宋河换好衣服，拿出折叠拐杖，往身上喷上特制的气味药剂，等到一切都搞定后，宋他从厕所里走出来，已然不再是之前斯文男人，反而成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周铭和王思言齐齐愣在原地。 看来自己刚才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遇到强敌不一定要迎战，变装也可以！ “不好意思了两位，有关的人在灯塔国不受待见，我和小福先走一步，我们之后联系。”宋河用苍老的声音对周铭他们说道。 宋河已经开门来到了走廊上，戴着黄帽子的孙小福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俩自己没问题吧？” “他们没问题的。”宋河说。 他相信周铭和王思言的实力。 “对了，你们俩以后还是戴面具比较好。”宋河提醒道。 周铭点了点头，他们这次任务没戴面具，因为累船上戴面具反而太显眼了，一看就知道是有关出来执行任务的人。 等宋河离开后，周铭扭头对王思言说：“要不我们也变装？” “要变你变！我反正不变！”王思言俏脸一红，固执地拒绝了周铭的提议，反手从箱子里掏出狐狸面具，戴到脸上。 周铭叹了口气，也拿出自己那张丑陋的绿面具戴上，心想回去后一定要找张伟要一张正宗的，有咒力加持的祈祷面具。 外面二楼的走廊已经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骷髅帮的成员们已经上楼了。 狭窄的巷战一触即发，周铭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着该用怎样的方式先发制人。 他身边的王思言却忽然抱住他的腰和大腿，用公主抱的姿势把他一把抱起，踢碎了窗玻璃后，从二楼一跃而下！ 下坠的几秒，时速魔术在半空中发挥作用，她以恰当的速度落在了摩托车上。 周铭听到王思言喊了一句“抓紧了！”，随后屁股底下的交通工具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平衡被瞬间破坏，他伸手环住王思言的腰身平衡重心，才没让自己被甩到车下去。 引擎轰鸣，街上的路人们看着两人从天而降，目睹这戴面具的一男一女坐在一辆拉风到爆的摩托上，像火箭似的窜了出去。 行人们在尖叫中闪避逃窜，漆黑的摩托拐出一条流畅的S型曲线，在原地留下袅袅白烟，一路绝尘，潇洒离去！ 逃出旅馆的宋河像出来逛街的老头那样，驼着背，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们开走的方向。 旁边的孙小福发出一声惊叹，轻声道：“他们好帅啊！” “小子，干这行的人都是拼上性命的人，一旦人做起事来不顾一切，都会让人觉得有点帅，但你可不能学他们，你还是好好研究你的计算机吧。”宋河推了推眼镜，摸了摸肥仔的头。 摩托开始加速，一路喇叭狂鸣，街道上人群闪来闪去，有好几次周铭觉得要撞上人了，全都被王思言用高超的驾驶技巧躲了过去。 身后的骷髅帮成员也以最快的速度赶下楼，坐上摩托车一路追赶，他们一边追赶，一边发出怪异的啸声，像一群被激怒的猴子。 最前面的驾驶员举着步枪对天鸣枪，听到枪声的路人们早早退到路边，给骷髅帮让出一条路。 即使如此，他们的追赶速度依旧快不起来。 同样，王思言的摩托也不能放手提速，因为总有反应慢一拍的人，来不及躲开疾驰的摩托。 他们面对的问题，骷髅帮同样也面对着，骷髅帮的成员虽然嚣张跋扈，但也不是被人阻挠就会开枪杀人的主。 但这倒不是因为他们良知尚存，只是因为没人知道路中央反应迟钝的人，究竟是普通人，还是咒术师。 哪怕骷髅帮无惧一切，能避免的危险纷争还是要尽量避免。 最前方，王思言俯低身体，全神贯注驾驶着这辆狂暴的机器，她能感觉到身下的机器还远远没达到它应有的极限。 这个场地太狭窄了，不是它的战场！ 正文 第两百六十九章 是否使用驿站？ “那家伙长得没品味，改车倒是改的蛮好的嘛！”王思言邪魅一笑。 前车和后车激烈追逐，双方的驾驶水平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不论是反应速度还是平衡能力，王思言都更胜一筹。 靠着时速魔术长年累月锻炼出来的惊人反应力，她对器械的微操早已是大师级的水平。 经过乱糟糟，算不上惊心动魄的追逐战，王思言率先冲出了黑市。 在冲出黑市的一刹那，她猛地拧紧车把，机车的速度在短时间内迅速飙升！ 身后烟尘弥漫，身前狂风割面，周铭抱着王思言感觉自己在坐过山车，两侧狂猛的气流让他觉得面具随时都会被吹飞。 而在这样惊险刺激的环境中，他能信任的却只有怀中这副柔软的躯体……尽管他也觉得这躯体不是特别可靠。 在这种急速行驶的不稳定环境中，他和王思言随时都会人车分离，及时下一秒他们飞出去和摩托车一起滚上十来圈，他也觉得很正常。 “应该是往这边开吧？……我记得。” 王思言不确定地说，缓缓压弯摩托，改变行驶的方向，往茫茫荒漠深处开去。 在王思言开出几百米后，骷髅帮的成员终于冲出了黑市，他们看着远去的王思言和周铭，速度减慢下来。 毒牙停下摩托，放弃了追击，眯眼盯着猎物远去的方向，发出几声讪笑。 “给血鹰打个电话，让他拦下那辆机车。” . . 太阳完全沉落到地平线的背后，从光线消失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方向感短暂的迷失了。 王思言停下车，在荒漠中央召唤出灰门，她将摩托车直接推进灰门，然后蒙着周铭的眼睛，也把周铭带进了自己的装扮间内。 “稍微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就即刻出发。”王思言说。 “嗯，虽然早就知道灯塔国很乱，但没想到竟然乱到这种地步。” “因为是荒野，那帮人会这么乱来也很正常。” “但政府纵容他们在荒野上组建自己的武装力量就太离谱了，规模化的无秩序武装组织，对没力量的普通平民是致命威胁，他们……” 说到一半，周铭自己闭上了嘴。 他忘了这里是灯塔国。 灯塔国的统治阶级，已经完全不把普通人当成人了，怎么还会在意荒野上的普通人的生活呢，与其说政府的做法有问题，不如说是他们无视了那些问题。 “其实，我们也可以使用舞会的驿站，你看这里有些地方，是灯塔国的大城市，应该有直接抵达的地点。”王思言说。 她在地上摊开地图，手指指了指那些物品转手地点，她纤细的手指放在当前他们的位置上，一路往上滑，最后落在一座名称为洛尔纳的城市上。 舞会的驿站肯定有通往这座城市的门，他们只需要付出金钱，轻而易举就能越过脚下这片危险的荒野，直接去往洛尔纳。 但周铭也有自己的顾虑，假面舞会的驿站他一开始就考虑过，但如果要用驿站，一开始他们就不用坐幸运号。 之所以不用，是因为这种行为会暴露他们现实中的行动目的。 “之前我也想过，但我觉得风险还是太大，如果……” 周铭话没说完，王思言直接替他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如果我们选择用驿站，而恰好哭笑面知道我们现实中的行动目的，就可以把猎人和周铭这两个身份串联在一起，对吧？” 周铭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我觉得哭笑面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掌握人在现实中的身份的，否则很难解释渔夫为什么会暴露。” “嗯……虽然这个理论成立，但如果要通过这些蛛丝马迹锁定现实中的某人，对方必须拥有非常巨大的情报网，我觉得你的猜想可能性不大。 “舞会中的某人要去洛尔纳，而现实中要去洛尔纳的人更是成千上万，他要获得那么多人的情报是不切实际的，我觉得周铭你过于谨慎了。” 周铭点了点头，对王思言的说法表示认同，她说的道理，他也明白。 但他还是坚持己见。 “保险起见，能直接去，还是直接去吧，没必要非用驿站。或许一次不会暴露，但如果在舞会中留下的痕迹多了，各种蛛丝马迹汇聚成一个交集，说不定就会被对方找出来。 “而且周铭和猎人这两个身份都被盯上，对方将注意力放在这两个身份上很正常，光是猎人和周铭没有同时出现在不同地方这一点，就已经够可疑了，我不想再冒险。” 王思言听了，点了点头，突然说：“那就让我去如何？他肯定不知道荡……当，当当然我觉得哈！他肯定不知道我在舞会中也有自己的角色。” 周铭盯着王思言眨了眨眼，迟疑道：“思言，你很在意荡妇这个身份吗？我觉得你没必要……” “喂！说正事呢，别岔开话题！”王思言手指指着周铭的鼻尖，义正言辞地谴责道。 她严肃的表情让周铭觉得只要自己继续提那个角色名，就会被对方戳死。 “我知道了。”周铭顺从道，转而提起了赊刀人和园丁。 “赊刀人杰森·托马斯、园丁徐启玲，出卖渔夫的只可能是他们两人之中的一人，如果他们两人都没出卖渔夫，那么我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了。” 周铭偏头看向王思言，王思言盯着周铭，试探着补充道： “哭笑面是通过扮演者在舞会中的交易动机和行动计划，来锁定扮演者在现实中的身份的？” “对，虽然要做到这点很难，但我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王思言挠了挠头，在地上盘坐思考起来：“我觉得还是太难，只能说是理论上可行，但这样查一个人的真实身份，工作量太大。” “但对方肯定是那么做的，豪侠狼人那一组，和渔夫、园丁、赊刀人这一组，两批人之间完全没有任何联系，这证明哭笑面指使人不是像蜘蛛那样，通过一个人发散到另一个人，而是跳跃式的……可以直接知道一批完全不相关的人的现实信息。” 王思言想到了舞会更高层，她想到他们一直忽略了舞会更高层的权力。 至今为止，他们还对舞会更高层一无所知。 正文 第两百七十章 快开始工作 黑夜的荒漠中没有一丝灯光，站在空无一人的黑原中央，隐隐能听到工厂器械设备轰鸣的声音传来，隆隆巨响在寂静的夜空中静静飘散，最终覆盖到每一片地方。 孙炳才和卢剑松走在荒原之中，迎着微凉的夜风交谈。 “那个叫周铭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长老们竟然把我们都派出来了，就为找他一个人。”戴着墨镜的孙炳才说道，他微微泛金的双眼在墨镜后显出一种诡异的橙黄光泽。 “资料上写着的是有关的专员，还要求抓活的，尽量不要有残疾，这要求有点多。”卢剑松猜测道，“而且情报还显示对方很可能有特A级的战斗力，如果是单挑，我们两人还不是他的对手。” “即使是特A级又怎么样，只要还是人，就敌不过枪，那批特制的麻醉冲击弹花费了好多经费，如果全都换成正常的炸弹机枪，都能灭掉一个小组织了，把这么大的资金花在那人身上，那家伙肯定不一般。” 卢剑松微微点头，认可孙炳才的判断。 他觉得这个周铭肯定是身体对革新会非常重要，否则革新会不会下令完整活捉，毕竟活捉一个手足完整的特A级专员，难度和杀死一个特A级不一样。 不过猎杀特A级有一个前提条件，必须先发制人，否则危险程度将会大大提升。 就在他思考的间隙，忽然他身边的一个异人猛地转头，冲黑暗中大吼：“谁！” 身后其他异人纷纷调转枪口，瞄准漆黑一片的虚空，卢剑松和孙炳才也转身看向那个方向，两人都听到有脚步声从那里传来，而且来者的脚步声不紧不慢，似乎并不紧张。 孙炳才缓缓摘下眼镜，露出那双散发金光的双眼。 慢慢的，一个人在他们面前现身，那个人戴着白色的，没有五官只有眼洞的面具，腰间别着一把手枪，穿着透明的雨衣，那个人拿出一瓶可乐，又拿出一串工牌，对他们说：“该工作了。” 卢剑松皱起眉头，看着这个精神状态像是不大寻常的男人，试探性地问道：“什么？” . . 短暂的修整之后，周铭和王思言重新从装扮间出来，打算继续上路，乘夜开出这片荒野。 根据两人的计算，如不发生意外，他们可以按时拿到所有的货物，以及那个封禁物。 “上车，我要开始飙车了。”王思言跨上摩托，冲身后的周铭说。 周铭正打算上车，忽然感觉不对，反手朝黑暗中射出三枚冰棱！ 王思言在周铭出手的瞬间，立刻猜到的状况，抽出背后的长刀，睁大眼睛盯着面前的黑暗。 暗淡的月光只能照亮一小片灰蒙蒙的沙地，连沙地上稀疏的草木都仅存模糊的轮廓，而更深处的黑暗中，藏匿着更加神秘的东西，但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 周铭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他觉得自己的听觉不会出错，是敌人吗？ 是敌人的话……为什么不趁现在直接进攻呢？ “该工作了。”一个标准的男低音在黑暗中响起，随后一个戴着白面具，身穿透明雨衣，腰间别着手枪的男人从黑暗里走出，来到周铭面前，他手里拿着一瓶脏兮兮的可乐。 周铭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寒冰在他的指尖凝聚，缓缓变成长剑的形状，他已经进入了攻击状态，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展开冰铠的防御，同时展开连锁攻击。 “该工作了你们。”那个男人重复道，并从自己的腰间举起一把工牌。 周铭平举另一只手撑在身前，作拒绝状，口中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什么工作，我们有事要走了，别过来，否则你可能会受伤。” “不想工作吗？不行，你们必须工作！” 男人突然快步走上前来，周铭没有犹豫，一只手直接放到腰间拿出手枪，对着靠近的男人心口就是砰砰两枪。 但子弹在触碰到雨衣的瞬间被弹开了，周铭心里一惊，凝出冰棱刺向对方，冰刺非常轻松地洞穿了男人的身体，但却没有血液流出，那个男人任由周铭的冰刺深入自己的胸膛，快步走上前！ “还不回到岗位上去！快开始工作！” “妈的是怪异！”周铭骂道。 普通子弹无法造成伤害，用咒术轻易伤到了对方，这个神经兮兮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已经不言而喻。 被未知的怪异靠近，周铭头皮顿时炸开，皮肤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一般的危险无法让周铭如此慌张，但这种完全未知的怪异，让他有种手足无措的强烈不安。 对他而言，这是人生第一次遭遇完全没了解的怪异。 王思言从身后跑上来，一刀直接劈在怪异的头上，刀锋非常轻易地切开雨衣劈进了对方身体，她感觉到了一丝阻碍。 伤口没有血流出来，但飘出一些碎散的纸屑，而怪异男被一刀砍倒。 周铭站在原地屏住呼吸，背后全是冷汗，王思言回头看了周铭一眼，笑了几声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怕什么啊你，只是怪异而已，我们不是杀了许多了吗？” “我不大习惯这种没准备的遭遇战。” 周铭擦了把汗，重新镇定下来，走近怪异男的尸体前蹲下，他从地上捡起从对方伤口里飘散出来的纸屑，打开手电细细观察。 “是全球通用钞票，你是第一次见吧？”平星月的声音在身后蓦然响起，周铭又被吓了一跳，他还是头一次被突然出现的平星月吓到。 “因为灯塔国是全球生产力最发达的国家，因此他们的货币流通也最广，在国际上的绰号是‘绿钞’……因为颜色的原因。” 平星月解释的时候，王思言撕开怪异男的雨衣，随后割开了尸体的肚皮。 这下子，怪异的身体结构完全展现在他们面前。 怪异的肚子里，没有血，只有钞票和硬币。 王思言扒下对方的裤子，皱眉道：“人体结构明明和普通人一样啊，但身体里却完全没有正常内脏器官，创造出这种怪异的，究竟是怎样的想象？” “不用管，怪异本就是无逻辑的。”周铭说，“这家伙这么弱，应该是C级怪异吧。” “应该是。” 正文 第两百七十一章 可乐工厂 周铭和王思言蹲在地上，摘下对方脸上的面具，赫然发现对方除了一双眼睛和耳朵之外，没有其他五官。 也就是说，这个怪异戴上面具看上去是个人类，但如果摘掉面具，就完全不像人！ “这算是死了吗？”周铭拿起对方手里攥着的可乐，拧开盖子。 可乐发出二氧化碳逃窜的嘶嘶声响，他放在鼻尖闻了闻，感觉味道没什么问题，但保险起见，他还是收了起来。 收起可乐，周铭伸手去拿对方手里攥着的那一片工牌，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工牌，拿起来一看，发现自己和王思言的照片都贴在上面，下面还写着他们的编号，分别是C1050和C1051。 看到这个工牌，周铭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但他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王思言看周铭的表情有些古怪，从他手里抢过工牌看了一眼，表情也凝固了。 她沉默了半晌，最后说道：“走吧，在这里盯着也不是办法，它反正看起来是没动静了。” 周铭点了点头，重新坐上摩托。 夜间行驶又开始了，只看了近光灯的摩托车在荒野上快速飞驰，车上的两人皆是沉默不语，心中还思考着刚才那个怪异男人手中的工牌……他们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上面？ 随着不断行驶，周铭忽然听见耳边工厂加工的声音更响了。 从他们进荒野以来，这种声音就能依稀听到，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响亮，就仿佛他们现在正在开向工厂。 王思言掐住刹车，摩托的速度缓缓慢下来，随着速度的下滑，他们和声源的距离也停止了变化，敏锐的直觉告诉两人，他们和刚才那个弱鸡怪异的“缘分”还没结束。 “妈的，碰上难缠的东西了！”王思言恶狠狠地咒骂道。 周铭抿唇不语，他听到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于是下车重新进入了战斗状态，他想要使用极冰之境制造冰剑，就在他想发动咒术的时候，却赫然发现那种感觉消失了！ 他和咒术的连接，那种得心应手，可以随时凝聚出寒冰的感觉消失了！ 咒术失控了？！ “思言，你能使用咒术吗？”周铭沉声问道。 王思言一愣，沉默了几秒，脸色骤变。 显然，她也无法使用咒术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拿出手抢，对准周围向他们靠近的东西，但很快，周铭就把枪放下了……他知道这时候和这群怪异开战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越来越多的雨衣面具男从四面八方走出，或许有几十个，或许有几百个，他们的人数很多，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佩戴着现代化武器，口中喃喃着和之前那人一模一样的台词—— “怎么还不开始工作？” “快开始工作。” “戴上你们的工牌。” 冷汗从周铭的额头滑落，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这下子，真是麻烦了。” “是啊，感觉糟透了。”王思言咬牙道。 …… 十分钟后，周铭和王思言被这一大群人带到了一座工厂前，一座巨大的，外形简陋的，轰轰作响的工厂。 王思言的摩托车和周铭的箱子全都被收缴，不知道被送往了哪里，在箱子被抢的时候，王思言本来还试图反抗，但在理智的思考后，最终还是放弃了反抗。 就算她的体魄异于常人，面对几十上百个配枪的人也绝对没有胜算，这种武装阵容在她没失去时速魔术之前，也几乎不可能战胜，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咒术。 “进去，开始干活。” 身后的人粗暴地推了周铭一把，周铭叹了口气，像奴隶般往前走去。 平星月的幻影在周铭身边漂浮着，回答着周铭心中的提问。 ‘星月姐，你遇到过这样能让人失去咒术的怪异吗？’ “规律型怪异。这种让人失去咒术的怪异，和让人失忆、乏力、疯狂的怪异其实没有两样，对怪异本身而言，你们拥有的咒术和体魄、理智，都是同一级别的素质。 “只是咒术对你们的战斗力加成过于巨大，所以一旦遇到这种剥夺咒术的怪异，你们下意识就会觉得这个怪异非常强大，但这种思考方式是不正确的，对怪异危险程度的评级，应该从更多方面去看。” ‘这种怪异怎么解决啊？’ “怪异之所以是怪异，就是不讲道理。小铭，你得接受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上有人类无法击败的怪异，也就是那种任何人接触到都绝对会死亡的怪异，不管是谁都无法击败。” 周铭表情愈加凝重，他扭头瞥了平星月一眼，在内心发问：‘那人类岂不是永远都无法打败这样的怪异了？’ 平星月神秘一笑：“我说的是人类无法击败的怪异，虽然绝望，但有时打败恶魔，就是需要恶魔的力量。” 周铭品味着这句含义丰富的回答，被推着走进了工厂。 工厂里巨大机器轰轰作响，空的可乐瓶不断从加工间尽头运出来，顺着履带一路移动。 站在履带旁的工人们不断将那些空瓶子收起来，装成箱子，再放到另一条履带上，让这个履带送进黑漆漆的通道内。 将视线往左边移动，能看到其他加工线上的工作，这里有捡空瓶子装在箱子里的工作；有把加工完的可乐封装起来，做成产品的工作；甚至还有在脏兮兮的水池旁清洗可乐瓶的工作。 除了肉眼能看到的一些工人，旁边还有许多门和通道，这个工厂的规模应该比肉眼看上去更加庞大。 “过来，C1050和C1051，你们今后由我负责，我是你们的组长。”一个戴面具的男人说，同时举起了自己的工牌，上面有着他戴面具的照片，以及一个编号：C015*。 后面那个星号，是干部身份的表示吗？ 周铭和王思言被两个穿着旧制服的工人们带领着，穿过几个通道，分开后来到了各自的宿舍。 男性宿舍八人间，中间的过道能过两人，床的宽度和幸运号上的差不了多少，多翻几个身就会从上铺滚落下来。 宿舍里有四个人，似乎是处于用餐时间，他们用一种见怪不怪的表情，看着新来的周铭，盯着周铭被另一个人喝令脱光衣服，期间没有哄笑也没有交谈，犹如无灵魂的机器人。 正文 第两百七十二章 枯燥的工作 “脱光，换上制服。”给周铭带路的工人说。 “在这里？”周铭问。 “你说呢，快脱光，给你五分钟换衣服，我还要回岗位上，你也快点，否则会被枪毙。”引领周铭的那个工人面无表情道。 于是周铭脱光了衣服，赤条条地站在休班的四人中央。 休班的四名工人，在周铭进来之后，一直都是呆滞的表情，但看到周铭那身如锻造过的精钢一般的身躯，眼神中依旧流露出了些许的诧异。 带路人点了点头，从衣柜里找出一件不知多少人穿过的衣服递给周铭。 “穿上，我带你去实习岗位。”他说。 周铭被带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他被放在一条人数较少，履带运行速度也比较缓慢的工作线上，王思言比她更早到达，她也换上了纯白色的工作制服，因为没了束胸衣，她看起来和平常很不一样。 “妈的，到底该怎么出去？”王思言骂骂咧咧地将空瓶子装进箱子里，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 周铭来到她旁边，也帮着开始处理空瓶子，他们很快就熟练起来，可以在准确的时间内装完一整箱空瓶子，大概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们就完全是熟练工了……毕竟这种工作，的确也不需要智商和技巧。 在一上午的时间里，他和王思言短暂交谈了两次，都被人用枪指着警告提醒了。 周铭注意到这个车间的管理员，似乎并不是怪异，这个工厂的管理人员似乎是由人类和怪异一同组成的，观察他们区别的主要特征，在于行动规律。 他发现怪异干部的行动模式较为单一，偶尔一次来这里，来回巡逻大概三十分钟，最后离开。 而人类干部则长期在车间巡逻，并且注意力经常偏移，比如说他偶尔会忽略偷懒的工人，偶尔会把注意力放在漂亮的女工人身上。 有次周铭还看到他上午叫走了一个女工人，两人一同进了厕所，五分钟后出来，在这五分钟里，生产线上有不少工人互相轻声交流了几句，显然知道这段时间五人看管他们。 但值得注意的是，绝大部分的工人精神状态都非常诡异，表情神态都是麻木的。 到中午的时候，终于休班了，周铭和王思言也终于有了可以自由交谈的权力，他们抓住一个工人询问了一些问题，得知在中午每个人都有一小时的吃饭休息时间。 至于在餐厅吃的饭嘛……就是一堆浆糊，尝起来味道诡异，酸酸甜甜，好像有一点点肉味，但里面完全没有肉，米饭被打得稀碎，都快成了米浆。 除此之外，还有一颗鸡蛋和馒头，以及可以无限续杯的自来水。 “连喝的水都有一点灰尘，这地方真是糟透了。”王思言端着盘子在周铭面前坐下，周铭正用勺子把玩着碗里的浆糊。 “不知道这东西含不含咒力。”周铭说。 “没办法验证，但不能不吃，我们没食物了。”王思言说。 周铭点了点头，心想在尸山列车里，车上的那些食物似乎也是正常的，这说明并不是怪异的东西也一定是怪异的。 “当。”——一声轻响，又一个盘子放在了只有他们两人的餐桌上，然后两个男人在他们旁边落座。 周铭和王思言同时用排外的眼神看向来者，对方冲他俩露出一个略带紧张的微笑，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不好意思，唐突了，我叫孙炳才……是刚刚被卷入到这个怪异的人。” “啊，我，我叫卢剑松，看到你们俩的表情和周围人不一样，所以冒昧过来了，这里有很多人……都无法交流啊。”卢剑松举起自己的工牌冲周铭晃了晃。 “周铭。” “王思言。” 周铭和王思言简短地回应对方，心里都微微松了口气，心说总算遇到两个看起来正常的人了，他们也觉得这工厂里大部分人都不正常。 “你们是在哪个车间的？”卢剑松又问。 “我们都是C组。”王思言代替周铭回答。 “那还蛮巧的！我们是在D组，就在你们隔壁，这个怪异空间看起来非常庞大，想要逃出去应该蛮困难的。”孙炳才说道。 “你们也是异人？”周铭问。 “没错，你俩应该也是吧？从你们的眼神就看出来了。” “嗯，你们对逃出去有什么头绪吗？” “暂时还没有，但我想，多些人思考，总归生存几率大一点，人多力量大，特别是在这种连咒术都封印的环境里，所有人都是普通人啊。”卢剑松沉声道。 “是啊，人多力量大，我们抓紧时间吃完，互相再讨论一下吧。”周铭看了王思言一眼，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王思言也进入了干饭人模式，快速刮完了碗里的米浆，与周铭皱着眉头吃下去不同，她对这种食物似乎并不怎么排斥，完全是把自己当牲口似的，往嘴里塞饲料。 “待会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去工厂的园地里散步消食，也可以回宿舍休息，以后我们就趁这段时间碰头吧，你们看怎么样？”孙炳才问道。 周铭点头：“OK！” 孙炳才将目光放在王思言身上，友善地提醒道：“王小姐，这里的管理干部里似乎有普通人，如果是男的干部，可能会对一些漂亮的女工……” “啊我知道，我今早也看到了，会注意的。”王思言挥手示意终止话题。 “那就好。”孙炳才点了点头。 …… 中午一小时的午休时间，一晃即过，四人聊了半天也没谈出个所以然，时间一到，就全都回到了自己的加工车间。 简单一上午的熟练后，周铭和王思言被安排到正式流水加工线旁，开始比上午强度高出三倍的劳动。 在工作的时候，监工会不断巡视，不允许他们说话交谈，而飞快运行的履带也不会给他们分心的机会。 周铭和王思言虽然近在咫尺，但根本无法交流脑海中的想法，他们就像海面上可以互相望见的两座孤岛，距离卡在可以看见，却无法接触的状态下。 正文 第两百七十三章 美女的烦恼 快速掠过的履带让王思言昏昏欲睡，她非常不擅长这种枯燥的工作，不过好在这种没技术含量的工作，即使不动脑，单凭长期重复动作的肌肉记忆，足以轻松应对。 另一边，周铭倒还行，因为他有平星月可供消遣，保持思维的活力。 ‘星月姐，你觉得这种地方应该怎么出去？’ “从人类的角度看，存在无敌的怪异，但从怪异的角度看，并不存在无敌的怪异，就像咒力等级存在差距的两样物品间，存在伤害免疫，咒力等级更高的怪异，可以轻易摧毁咒力等级较低的怪异。 “当然，这个摧毁不仅仅指实体上的摧毁，也包括规则上的摧毁，如果你能摧毁一个规律型怪异的规律，让它无法继续按照既定规律运行，那么这个怪异的内在逻辑就会崩溃。” ‘有点复杂，我就想问这个地方会不会有出口？’ “有可能有，也有可能没有。” ‘那如果没有该怎么办？这个怪异的运行规律是什么？我又要怎么摧毁？’ “呵呵，那你就必须自己观察了，你得知道很多怪异的形成看似无规律，但其实存在规律，因为怪异归根究底都是人类的想象集合而成，人的想象是存在逻辑的，不存在逻辑的想象，只是当事人忽略了自己潜意识的联想。 “就像梦一样，在梦里你可能会觉得常理全都消失了，但一切其实都按照规则运行着。 “你突然在梦里起飞，或许是现实过于压抑渴望自由，在飞的时候突然被飞机击落，或许是你对飞机有阴影，顺带着现实的压抑让你绝望，有自毁倾向，因此体现在飞翔的坠落过程中。 “同样，无逻辑的怪异也只是表面上的无逻辑，虽然探查这样的规则非常困难，但整体肯定有因果关系。” 周铭抬头看了眼周围，心想如果自己能把所有管理干部的武器抢过来，把管理人员全部杀光，那这个工厂流水线自然而然就无法运行下去了，这样是不是就代表破解规律了呢？ “我觉得没这么简单，你的想法风险太大，而且谁知道那些怪异干部是不是杀不绝的呢？” 看来需要更加细致的观察和思考，周铭心想。 在这里待的时间，似乎短不了了。 一想到要在这里待上较长的一段时间，周铭又开始担心起外面的情况，没了他去接管那些咒具，持有封禁物的那位同僚，或许就要承担被侵蚀的风险。 周铭对面，王思言发呆看着眼前不断掠过的空瓶子，一开始脑子里还有一些有趣的推理和想象，但很快她的想象就开始丧失逻辑。 她开始犯困，不得不想一些更加刺激的东西来提神。 与此同时，一个戴白面具的车间干部走到王思言身后，拍了拍王思言的肩膀，说：“你跟我来一下。” 王思言扭头看了对方一眼，微微咋舌，心想麻烦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周铭也注意到另一条流水线上，王思言被人类干部盯上，无端怒火从心底升起。 “现在发生冲突会很麻烦，你们基本没胜算。”平星月在周铭耳边说。 对平星月的提醒，他只能沉默。 他也知道现在起冲突没有胜算，但王思言跟对方走，那个干部肯定是回不来了，或许他的脑袋会被敲碎在小便池里，也可能栽在坐便器里，总之，之后谁看了现场，都会知道这是一场谋杀。 他不确定怪异会怎样处理这种事件，但如果怪异的行动模式偏向现实，那王思言恐怕会被枪毙。 平星月盯着不远处的王思言，随口道： “现在的思言，就像悬在狼群里的一块鲜肉，任何一头狼看了都想吃，即使杀掉一头狼，另外的狼依旧会扑上来，只要她还活着，就只能注定被吃。” 对面，意图对王思言图谋不轨的监工，拿出腰间的手枪抵住王思言的后脑勺，厉声勒令道：“跟我过来！”。 王思言握紧了空玻璃瓶，随着五指发力，坚硬的瓶身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她注视着自己手中的可乐瓶，若有所思。 只要她想，干掉对方是很轻松的事，问题是干掉他之后，她会被怎样处理……会被枪毙吗？ “不好意思，我正在工作。”王思言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对方，同时迅速将眼前的空瓶装箱，表示自己工作很积极……虽然她也知道这种行为没有任何意义，对方馋的是她身子，不在乎她干活认不认真。 监工举起枪托，往王思言的后脑勺狠狠敲下，怒喝道：“我说让你跟我来，耳朵聋了？！” 王思言“咝”地吸了口凉气，受到敲击的头皮阵阵发麻，如果是痛觉正常的人类，或许会直接哭出来，但她却只是觉得有些钝痛。 王思言咬紧牙关，攥实拳头，心里默默想道：果然还是直接去厕所杀掉算了。 最终，王思言放弃了思考，选了一个最简单粗暴的手段，以往遇到这种人，她总忍不住想要进行一次肉与灵的分离仪式。 她用力放下可乐瓶，准备起身跟对方去一趟厕所，心里思考着要用马桶处死对方，还是用拳头处死对方。 “哎呀！” 就在这时，她身边的另一名女工突然站了起来，“哎呀”一声，柔躯一倾，扑进监工的怀里。 在佯装跌倒的过程中，女人还摸上了对方男性的敏感部位，连那名监工都被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监工压低嗓音问道。 王思言黛眉微蹙，听出对方的语气有些微妙。 显然，这两人已经有不少“交情”了。 王思言缓缓放松握紧的五指，好奇地盯着半路插入的女人。 对方也是一名非常漂亮的女性，表情妩媚，五官精致，身材也颇为火辣，典型的西方辣妹，她似乎是来特意给她解围的。 而且，她似乎还有不错的思考能力，不像周围这群麻木呆滞的工人一样迟钝。 “我……我脚有点软，你能陪我上一下厕所吗？”女人用性感的声线在监工耳畔勾引道。 王思言看到监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后伸手环过女人的腰，奸笑道：“真是麻烦！跟我来吧！” 目送两人一起走向厕所，王思言才松了口气。 危机暂时解除了，她扭头看向周铭，两人对视一眼，用复杂的眼神交流了一些信息。 正文 第两百七十四章 玛丽的生存法则 晚上，晚餐的时候，王思言没有和周铭一起吃饭。 她决定去找那名顶替她接受监工侵犯的女性，和对方谈谈，她脑子里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对方。 当王思言端着饭盘在餐厅里找到她时，她正在东张西望，当她看到王思言时，眼睛里露出一点亮光，主动向她挥了挥手。 两人一起找了一张偏僻的桌子坐下，还没等王思言开口，对方就抢先自我介绍道：“我叫玛丽，你叫什么名字？” “王思言。” “真好听，我很喜欢你们那个国家的名字，我对炎国有过一点了解，那里是一个历史非常悠久的国家……但我也只知道大概，每个国家的历史细节都成机密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 “啊，这个啊！能帮就帮一把呗，而且你不是一般人，我看到你轻松把玻璃瓶都握得裂开了，只有力量特化的B级隐者才能达到这种效果。在这个咒术都用不了的地方，我觉得最厉害的就是力量特化的B级隐者了。” 王思言微微点了点头，对方观察得很细致，不过她不是力量特化的B级隐者，在D级到B级这段等级进阶中，她的身体素质是非常平均的增长的，而身体力量的大幅度提升，是获得了时速魔术之后的事。 “但你也只能帮我这次，你不可能每次都这样。”王思言说。 玛丽微微一笑，摇头道：“以后不会有了，我和他说过了。” “为什么？”王思言疑惑地皱眉。 “因为我和他关系不大寻常，他之前是和我们一样的流水线工人，我和他恰好被分在一块，那个时候我很照顾他，所以即使他成了监工之后，我对他也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女人吧。”玛丽苦笑道。 “你喜欢他？”王思言猜测道。 玛丽轻笑两声：“怎么可能！我根本不喜欢他，当初帮他也只是因为可怜他而已。之所以现在和他保持那样的关系，只是觉得在这个地方，这种结果算很好的了，我运气不错，被一个对我很有好感的男人上了，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我会更倒霉。” 王思言沉默了下去，玛丽瞄了她一眼，似是猜到了王思言的想法，劝慰道：“贞操和生命二选一，其实我们根本没有选。” 王思言吃了一口米浆，发出一声冷笑：“凭什么要我选，应该是他们在丧命和搞女人之间二选一，既然裤子动了，那就要做好脑袋搬家的准备！” 这份带有十足杀气的发言，让谈话的气氛变得有些冰冷了，为了缓解尴尬，玛丽连忙接着说了下去： “额……总之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在这种地方非常困难，如果你想要活下去，就不得不像我这么做。当然现在你不用了！我帮你搞定了……虽然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短时间应该不会有问题。” “短时间？他不是答应你不找我麻烦了吗？” 玛丽叹了口气：“人都是会改变的，一旦获得了权力，那么原本你觉得熟悉的人就会变成完全不熟悉的人，就比如他吧，在成为监工之前，这家伙是一个很懦弱的老实人。 “然后成了监工之后，慢慢的，他就变了。 “他最开始当上监工的几天，对大家都很好，什么都没做，即使我们稍微偷懒一点也没事，但在被那些真正的干部提醒之后，他开始严厉起来了。 “后来，在他当上监工大概一周之后，他对我说，能不能和他一起去一下厕所，当时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坦白说还是蛮吃惊的，完全不想去，但最后想了想还是去了。 “然后……算了，过程就不说了，总之从我委身于他之后，大概两个月里，他只找我，没找过其他女人，我想大概是想要表达，就算他成了一名干部，也会一直爱我吧，他或许是感激我之前的恩情。 “当然，这都是假的，后来他忍不住找了其他女人，事后还想和我解释，而我也理所当然地没有怪他。 “但那时我就知道，他已经变了，不再是最初那个胆小的男人了。他或许觉得我对他还有感情，但其实啊……都是利益而已，地位会腐蚀人。” 玛丽低下头，望着眼前浆糊一般的食物，冷笑着耸了耸肩：“我现在帮你，其实也是这个原因，如果你将来当上干部，肯定也会多照顾我，直到你觉得还清所有的恩情为止。”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当上干部？”王思言眉梢轻微上扬。 “嗯，我觉得你行，只要你精力足够充沛。”玛丽收敛笑容，表情变得极为严肃，“干部的选拔是三个月一次，三个月里，整个车间加工量最高的那个人就能成为干部，这个名额内部竞争非常激烈，必须要真正的能熬夜，精力够充沛的人才行。 “我曾经也尝试过竞争，但最后放弃了，三个月的高强度加工不是正常人能撑下来的，即使我的身体素质强于普通人也不行，这种竞争，意志力很重要，这一点你之后就明白了。 “当然，像你这样体质远超常人的人，对意志力的需求肯定不大，我觉得你努力一把，肯定能当上干部！” 王思言默默点头，玛丽提供的这一条情报至关重要，当上监工毫无疑问是增加视野，深入了解这个怪异现象的绝好渠道，不管怎样她都要拿下！ “三个月……明白了。”王思言凝重点头，追问，“你是什么时候进到这里来的？” 玛丽：“9月15日白天吧。” 王思言听到这个日期，表情瞬变。 玛丽瞥了她一眼，接着道：“里面的日子和外面的对不上，对吧？是这样的，这里的时间流速非常非常快，外面过一天，可能里面就是一个月了，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9月20日，晚上。”王思言心底松了口气。 既然这个空间的时间流速更快，就代表他们如果能尽快逃出去，就有足够的时间继续完成任务。 此外，干部晋升制度也提供了一种苟且偷生的生存法则，能晋升干部，至少意味着在这个怪异空间中，他们不会被一直虐待致死。 正文 第两百七十五章 要成为干部！ “另外，在这里人不会衰老生病，只会感到疲劳。”玛丽说，“每天早晨，所有人都要扎一针镇定剂，那个镇定剂对咒力等级高的人效果很轻微，所以我现在还能这样和你说话，你看看周围。” 王思言环顾四周，的确，周围的其他工人全都表情麻木，眼神呆滞无神，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她之前一直觉得很奇怪，现在知道原因了，原来是每天都要打镇定剂。 “你对这个怪异的成因有头绪吗？”王思言又问。 玛丽闻言，迟疑了片刻，犹豫着点了点头：“准确的线索没有，但我听说了一些传闻，自己有些猜测。” “请告诉我，越详细越好，这对我非常重要！” “也只是听说，有人说这次怪异现象的爆发，是因为荒野上的领主们为了节约资金，不给手底下的人注射镇定剂，所以才导致这样。”玛丽回道。 …… 晚间放风的时候，王思言找到了和孙炳才、卢剑松一起散步的周铭，把自己从玛丽那边打听到的事全都告诉了几人。 周铭听完，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灯塔国的政策，是普通人全部作为工人，集中在工厂里生产各种商品，每个人每天都要注射对应的情感抑制药物。 这个药物可以麻痹人的思维，阻断情绪感受能力，因此那些工人不会产生恐惧等情绪，而没有激烈的情绪自然也无法汇聚咒力，创造出怪异。 但如果一旦停止药物的注射，那么当事人记忆中的遭遇以及种种副作用反噬，将会产生十分可怕的负面情绪，这些负面情绪会在制造怪异。 而因为工人们平日里的压抑来源便是整座工厂，因此所有人的想象和恐惧来源基本趋同，于是在短时间内直接创造出了这样的大规模恐怖怪异。 在周铭身旁散步的平星月轻轻按了按帽子，将手杖在手腕转了一圈后扛在肩上，轻笑道：“所以我才说我觉得有关的政策更好，虽然有关的全国死亡率比灯塔国更高，但你也看到了，灯塔国采取的国策有着根本的隐患。 “这个国家看似是全世界最大的产品供应商，有着对异人而言极度自由的生活环境，以及最强大的异人，但这些东西都建立在不稳的根基上，看似是摩天大楼，但地基下沉，内部钢筋水泥全部腐朽。” “所以这场怪异的运行逻辑，很可能就是工人们心中对工厂的印象。”周铭说道，这话是对王思言说，也是对平星月说。 “你打算怎么做呢？”王思言和平星月在下一秒，同时问出了一模一样的问题，只不过一个是疑问，而另一个类似提问。 “让我想想，总之大家都尽量争取这个季度的加工冠军吧，努力成为干部，在这个怪异工厂里，权力地位非常重要。”周铭说。 卢剑松和孙炳才对视一眼，犹豫着问道：“但我担心成为干部之后，这个干部的职位，会对精神产生腐蚀作用。” “没错，刚才王小姐也说了，你们那个车间的监工本来是个懦弱的男人，但短时间内却变成了那样，或许干部职位会对人造成精神污染。”孙炳才在一旁附和说。 王思言瞥了两人一眼，道：“我来吧！我先来试试，比起坐以待毙，我更原因去承担这个风险……而且我不觉得当一个工人精神就不会污染，可能只是速度的快慢。” “没错，麻木的人太多，对最底层工人的影响，可能是在潜移默化中完成的，不寻求变革的话，我们就已经和那些人一样了，再之后，我们的做法只会越来越保守，最终放弃离开。”周铭冷冷道。 见周铭赞同，王思言更加坚定了要当干部的决心。 …… 夜晚，孙卢二人和周王二人分开后，两人并肩往属于他们的车间走去。 孙炳才：“你觉得他们俩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吗？” 卢剑松：“不清楚，但至少我们已经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一旦离开这里，我们伺机偷袭周铭，100%能一举活捉周铭，至于他那个搭档，杀了算了。” 孙炳才：“嗯，我不担心任务，我只担心这两人找到了出去的方法，会不会忘记我们，之后必须每天保持和这两人的联系，不能让这层关系疏离。” …… 次日，王思言便开始了和其他员工的加班竞赛，因为履带的速度限制，所以总加工量比拼的并非速度，而是时间，也就是熬夜能力。 整个车间大部分人都不参与这场竞赛，普通的工人们都是到点了准时休息，休息够了就重新上岗，而参与竞赛的人，有很多放弃了吃饭睡觉的时间，没日没夜的在工厂前赶工。 王思言也同样如此，第一天下来，她一句话都没和周铭说上，中午饭也没吃，就是为了攒下去食堂和回来的十分钟。 她进来时，距离上一个干部的评选已经过去半个月，也就是说她足足落后了其他人半个月的加工量，她必须竭尽全力加班，才能追回来。 早晨6:00起床，镇定注射后来到生产线上，其他人工作到12:00都去吃饭了，王思言会自己一个人留在工位上继续赶工。 晚上五点的吃饭时间，当其他工人步行去吃饭时，她会以最快的速度去一趟食堂，用五分钟完成进食，再以最快的速度立刻跑到岗位上，继续那枯燥到极致的工作，中间浪费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这种紧凑的连轴转状态，她会一直维持到凌晨三点，之后才回宿舍睡觉。 等到第二天六点，她又要准时起床，注射镇定剂，集中注意力投入新一天的劳动。 在这样高强度的劳动下，一周过去了。 因为工作时不允许交谈，这一周里，周铭和王思言的沟通几乎彻底断绝，他一天只能和王思言搭上一两句话，其他时间，王思言都在埋头装箱。 一天中午，周铭在打饭时，听到了一些工人在议论王思言。 “那女人这样已经一周了吧，继续这样下去，这个季度我们肯定当不上干部。” “恶心死人了，她还不会死，如果监工能每天把她带厕所去，干上两个小时该多好。” 周铭停下脚步，看向说话的几人，看到这些人的表情时，他心底一凉。 正文 第两百七十六章 针对 这些人说着恶毒的话语，但他们的表情却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甚至看不出愤怒不甘的情绪，只是这么随口抱怨着。 周铭端着盘子走到那两人面前，直接开口道：“要我把你们刚才说的话告诉她吗？” 那两人闻言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周铭，依旧是那种略微有些迟钝的，情绪非常淡薄的眼神，两人似乎觉得做错了什么，但并不紧张不堪，反而显露出一种呆板的，难以描述的迟钝感。 “当我没说过，刚才是我错了。”那人抬头对周铭说，“谁都想当干部，我成了干部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周铭立在原地，直视对方的双眼，那人见周铭迟迟不说话，默默端着盘子走开去了。 虽然刚才那两个男人的言论令人作呕，但周铭明白这不是他们的错，而是这个诡异的环境将他们的生存之道扭曲了，他们的价值观、世界观，已经被修改成适合这里的形状，和现实的世界完全脱节。 就比如说刚才那番话，可以听出这两人完全接受了此地的竞争制度，他们想的不再是逃出这个怪异空间，反而是想要借助此地的规则，让自身在这里活得更好。 也就是说，从各种意义上，这些人都接受了一辈子都要生活在这里的结局。 普通的人无法抵抗镇定药物的控制，慢慢都被同化了，他们不是能够借力的群体。 周铭端着盘子往一张空桌走去，迎面刚好碰到了急匆匆来食堂打饭的王思言，她双眼有着浓重的黑眼圈，乌黑亮丽的头发比起从前暗淡了许多，被一根发带随意地束在脑后。 她与周铭擦肩而过，甚至没有注意到他。 “思言！”周铭大叫了一声。 王思言在跑动中迅速扭头看了一眼，眸中微光一闪，但她没有回应，只是跑到最前方打饭，然后就近选了一张桌子坐下来快速吃饭。 她吃饭的动作像是饿狼进食，几乎没有品尝的阶段，粘稠的米浆咕嘟咕嘟就顺着喉咙灌了下去，仿佛她的胃是一台搅拌机，食道和口腔都只是增添原料的输送管道。 周铭看到这样的王思言隐隐有些担忧，他知道那浆糊般的流体状主食有多难吃，这样一口气喝下去其实和吞咽胶水没有区别。 周铭上前把手搭在王思言肩膀上说：“你还好吗？” 王思言没工夫回答他，在百忙中抽出一只手对身后的周铭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撕开馒头快速擦净盘底残留的米浆，就着自来水把碎馒头塞下肚，整个进食过程不到三分钟。 做完这些她迅速起身，拎着空盘子走到门口丢到餐盘放置处，快步跑向工厂车间，她现在就像一个按照程序精密运转的机器人，每一步的行动都经过精心计算，没有一步多余。 周铭轻叹一声，也转身往工厂走去。 王思言负责冲击干部的职位，周铭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他在每次休息时都会尽量在这个工厂四处走走，观察整座工厂的规模、普通人的数量、人类干部的数量、怪异干部的数量，以及武装，住宿区域等等。 一方面，他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离开这里的出口，另一方面，也可以计算武装起义的可能性。 在失去咒术的情况下，即使是他也不能单枪匹马灭绝这里的怪异，因而必须寻求其他出路。 下午，周铭在工作时被监工叫去了厕所，这里的厕所肮脏又混乱，充斥着一股那一描述的味道，他正想问对方叫他干什么，结果刚转身腹部就狠狠吃了一拳。 监工铆足了劲的全力一击，打在周铭腹部上，让他感受到了微微的不适，但这种不适只是肌肉突然紧绷引起的，而不是因为痛楚，坦白说……很弱，周铭忍住下意识反击就已经是极限了。 “为什么？”周铭弯着腰诧异地望着对方，他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他。 “闭嘴！”监工又是狠狠一拳砸在周铭的脸上，拳头感到了麻痹。 周铭偏头的瞬间，瞥到了对方的工牌，上面写着对方的名字：刘光耀。 此时此刻，刘光耀也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一种忌惮，他刚才打在对方腹部的一拳，感觉就像打在了一块软木头上，完全没有打出力道的感觉，这人的身体似乎非常强壮。 刘光耀咬着牙齿抬起膝盖踢向对方的胯下，被周铭轻松挡住。 “能解释一下吗？”周铭冷声问道，虽然他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原因，或许是因为他在餐厅对那几个工人说的那些话吧，想来想去也只有那时会出错。 刘光耀愤怒地抓住周铭的双肩，用膝盖不断撞向周铭，他要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他从其他工人嘴里听说，这家伙和上次他看上的女人关系很不错，想起那次，刘光耀还有些来气，要不是玛丽阻止他，他肯定已经把那女人搞到手了。 但他不会放弃的，他绝对要把那女人弄到手！ 既然你跟她关系好，那我就把你打残废给她瞧瞧，让她知道忤逆我会有什么后果！我要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地方真正的王！ 他愤愤地想道，更加疯狂地用膝盖去撞击周铭的下体，他的膝盖被撞的生疼，但对方的手却像铁板似的纹丝不动。 周铭虽然一直被动防御，却完全没有受伤，冷静从容的表情落在刘光耀的瞳孔中，更加激怒了那可笑的自尊心，他如此疯狂愤怒地攻击这个人，这家伙竟然敢不当回事！ 刘光耀知道周铭之前一定是一个异人，应该还是很厉害的异人，否则他不会这么抗打。 异人这个敏感的身份，让刘光耀回想起曾经的日子，一想到曾经被那帮异人欺压凌辱的日子，刘光耀心中的怒火彻底炸裂。 “你们这帮混蛋！” 他咬牙低吼，从腰间拔出手枪，用枪托一次又一次狠狠砸向周铭的脑袋，恨不得让周铭脑瓜开瓢。 “妈的！把手放下！我让你把手放下！”刘光耀怒喝道，“否则我毙了你！” 他不断攻击周铭的头部，突然一只铁钳夹住了他的手腕——那是周铭的手。 周铭抬起埋着的头颅，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 他语气不耐地说道：“算了吧，不管是我，还是她，你都动不了……别挑战我们的耐心。” 正文 第两百七十七章 厕所中的谈和 周铭冷冷地和刘光耀对视，他居高临下的眼神让刘光耀感到一阵恐惧。 虽然他在这里有着绝对的统治地位，但周铭瞳孔深处那股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的傲慢和不屑，却唤醒了他过往的悲惨记忆。 刘光耀眼中充满恐惧和愤怒，他喘着粗气，咬牙奋力将手从周铭手里抽出，然后举枪对准周铭的额头！用力扣下了扳机！ 枪声响起。 加工线上，工人们抬头往厕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低头继续工作。 有人被处决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稀罕事，早已习以为常。 但在玛丽身边，像机器人一般快速装箱的王思言，在听到枪响的瞬间，突然抄起一个玻璃瓶，用双手掰糖饼似的掰断了瓶颈，拿着锋利的碎瓶子转身就往厕所跑去。 “别去！” 玛丽一把拽住对方，但巨大的冲刺速度把她硬生生拖倒在地，被迫松开了手。 厕所里，周铭微微偏头，后方的瓷砖在弹头的冲击下粉碎，流下一个齑碎的弹孔，刘光耀面具后的表情惊恐地扭曲，持枪的手肉眼可见地颤抖着，他怎么也想不到，周铭竟然能躲子弹！ 周铭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他趁着刘光耀愣神之际，一把夺过刘光耀手里的枪，另一只手如钢钳般伸出，死死钳住对方的脖子，将其拎离地面，用力按在墙上。 “啊！不要！”刘光耀感到窒息，喉咙里发出艰涩的声音。 下一秒，滚烫的枪管捅碎了面具，他的嘴里直接塞进一根枪管！ “我说过，我没什么耐心。”周铭冷冷道。 面具的碎片随着枪管跑进了口腔，锋利的边缘割破了舌头，枪管上传来的热度和嘴巴里的血腥味让刘光耀脑袋嗡嗡作响，他瞬间认知到了什么是真实的现实。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周铭，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又回到了身为奴隶工人的时候。 就在这时，他的视野边缘，一团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刘光耀心底升起希望，以为是干部来巡查车间，于是悄悄扭头看向厕所门口，在看清人影的刹那，他身上的汗液全都冷却了。 之前那个被他强迫的女人，此刻正拿着碎玻璃瓶，微微弯腰站在厕所门口，她的表情十分颓废，眼神却有着一股冷酷的冰寒，这种眼神让她看上去像个危险的疯子。 “你回去吧，我能处理。”周铭温柔道。 门口影子又是一闪，刘光耀视线里那个可怕的女人沉默地消失了。 这一刻，他深深感到了自身的愚蠢，他之前怎么没觉得那家伙这么可怕？他竟然还想着要搞她！ 丝丝血丝混着唾液从刘光耀的嘴角流下，他用懦弱的眼神看着周铭，呜呜地求饶，周铭瞪了他一眼，把手枪从对方的嘴里拔出，缓缓将他放回地上。 在双脚接触地面的刹那，刘光耀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全身抖如筛糠。 周铭将手枪的保险扣上，将那把象征着生杀予夺的权柄之器随意丢回刘光耀面前，就仿佛那只是一个加工线上的玻璃瓶似的。 “我要和你谈谈。”周铭说。 刘光耀艰难地抬头望向周铭，声线颤抖着问道：“谈……谈什么？” 周铭蹲下身，轻轻摘下对方脸上剩余的半张面具，露出那张流满冷汗和泪水鼻涕的脸庞。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能轻而易举杀掉你了。” “我……我知道。”刘光耀忙不迭地点头。 “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如果你想对付我们，比如去找那些真正的干部来杀我们，那我们可能的确会死，但像我们这样的人并不少，你懂吗？” 周铭停顿了一下，看对方完全没有明白的意思，于是直接点明道： “如果我和她死了，那会有其他像我一样的人来杀掉你，当然那个人也会死，这是我们都明白的道理，但我们大家的命都只有一条，没必要互相残杀，你当你的干部，我不会干涉你做什么，同样你也别管我们，懂吗？” “……懂！我懂了！我以后不会打那个女人的主意了！”刘光耀急忙道。 周铭满意地点了点头，帮对方擦掉嘴角的口水和血丝：“很好，这样不就很好吗？大家没必要搞得鱼死网破，我们进水不犯河水，而且看你的名字你也是亚洲那边的人，或许就是炎国的，这样算来，其实我们还算老乡。” 刘光耀又是一阵用力点头，紧张的情绪散去不少。 显然，他已胆破。 周铭拾起地上的手枪重新塞进对方手里，用力握了握对方的手，诚信道：“现在从这里出去，我依旧是普通的工人，你依旧是这里的最高管理者，OK？” “嗯！OK的！” “那赶紧去换张面具吧，之前大家就只是一个误会。”周铭说。 他起身率先走出厕所，默默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之前的工作。 众人见周铭安然无恙地出来，都感到非常诧异，但没过几秒他们就放弃了思考，麻木地低下头，重新投入到紧张重复的枯燥工作中去了，连几分钟后刘光耀从厕所出来都没察觉到。 王思言看到周铭黯然无恙，纷乱的思绪重新束成一条线，注意力重新聚焦，她的眼前又只剩下那几个瓶子了。 旁边的玛丽看了看王思言，又看了看对面的周铭，疑惑地皱起眉头。 不可思议，刚才枪都响了，他怎么毫发无损地出来了？ …… 重复而机械的工作中，时光飞逝，日子比周铭想象中快得多，两个月一晃眼就过去。 枯燥的无脑劳动中，他发现自己对24小时的体感时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岗位上时，他觉得时间的流逝仿佛被加速了，即使有平星月陪他聊天，他的思绪也会不经意地飘散，然后莫名其妙中午12点就到了。 工作的六个小时仿佛从他的大脑中剥离了，只有午休和晚休时的一小时能供他系统地思考。 虽然这种思考速度的改变让他心生警惕，但比起加了速的上班时间，周铭更担心王思言的精神状态。 她最近表现得很恍惚，他们已经差不多一周没说一句话了。 正文 第两百七十八章 白日空想 王思言脸色憔悴，但她的憔悴与其他人不同，她虽然黑眼圈浓重，鬓发散乱，眼球布满血丝，但眼神却无比清醒，这种极度疲倦中的极致清醒，让周铭情不自禁想起防空洞内那些怪物的眼神。 但王思言的清醒与那些怪物的亢奋又有所不同，她更像是一个濒临报废的机器人，在零件老化后，依旧以自己极限的功率运转着，这让她的日常行为展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几近病态的自律。 周铭曾经好几次与她搭话，她虽然不回答，但却会用眼神和手势短暂表示自己没问题，这也是周铭没去阻止对方的原因。 而且……只剩下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如果顺利的话，王思言应该能晋升为工厂的干部。 …… 长时间的重复工作影响到自己的神智了，这一点王思言很清楚。 或许是疲劳的原因，每天早晨注射的那种镇定剂对她起到了不错的效果，最开始一个月时的烦躁慢慢消失了，但恍神的时间却变得非常多。 有时候她感觉刚刚才上班，眨眼的工夫就下班了，她以为自己可能打盹或者走神了，但她的手却从来没有停下过，一直在按规定的流程处理那些空瓶。 镇定剂解除了她的烦躁感，但与此同时也带来了另一方面的问题，她的野心和欲望也变得极其稀薄了，最开始急迫的想要当上干部的欲望，如今几近消失。 她开始理解周围人那些麻木的神情，也开始理解为什么干部晋升的竞争者如此之少，想必是这种激烈的内卷竞争中，如果没有镇定剂，枯燥重复，又极度疲劳的工作根本无法坚持下去。 而在镇定剂的作用下，人的进取心和欲望又会消散，因为周遭的痛苦，以及其他的感觉都变得无所谓了，就连当前的情况都显得不那么糟糕，如此一来，追求变革的野心也随之消失。 最近，她一直在强迫自己思考，努力不让自己恍神，为此她放飞想象，天马行空地勾画成为干部后的美好画面……即使她不知道干部的待遇究竟有没有那么好。 镇定剂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偶尔会分不清现实和幻象的区别，并且让现实的行动和大脑的想象完全脱离。 用简单的话说，你可以一边做梦，一边工作，你的身体在工作，大脑却在干其他事情，完全不需要处理身体的动作。 王思言觉得这应该是副作用，但这个副作用，她暂且没办法避免。 在忙碌的工作中，王思言有时会偷偷瞥周铭一眼，给自己鼓劲，而她的脑内的想象，也大多是和周铭有关的。 自从做了当初那个梦之后，她发觉自己对于周铭的期待有了根本的变化，她很难形容这种变化……但是，她觉得这应该是真实的，动物本能的欲望吧。 她的眼神长久地注视着周铭的身影，干涩的眼球渐渐有了水润，脑子又有些恍惚起来。 …… 工厂的履带依旧在轻微作响，有人在给加工好的可乐装箱，有人在处理可乐的空瓶子，王思言戴着白面具走在这群人的身后，透明的雨衣后，腰间别着一把手枪。 现在，她已经是这个车间的干部了，这里所有的工人都归她管辖。 她拉了拉雨衣后背心的领子，抬头挺胸走在一条条生产线之间，目光高傲地扫视所有人，在人群中搜索那个熟悉的身影。 找到了。 王思言发出一声轻笑，来到周铭身后，把手搭在周铭的肩膀上。 “喂，你跟我来一下。” 周铭仰起头，用不解又害怕的眼神望着她，这种忐忑不安的紧张神情，让她本就兴奋的心变得更加亢奋了，她一把拽起仍在迟疑的周铭，拖着对方往厕所走去。 这家伙竟然没认出她来，这下子她要好好惩罚他！ 王思言拉着周铭进到厕所里，一把将对方按在墙上，双手越过周铭的肩膀撑住身后的墙壁，将他壁咚在自己双臂构成的牢笼之中，周铭紧紧贴墙站立，紧张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把衣服脱了！”王思言命令道。 他脸上露出很明显的迟疑，于是她一只手缓缓摸上了自己腰间的手枪：“快……脱掉衣服，否则我就一枪打死你！” 看着周铭无可奈何地脱掉衣服，王思言面具下嘴角夸张地上扬，笑容几乎不可抑制，她一只手拿着枪，另一只手放在他袒露的胸膛上，顺着线条向上摸索，掠过锁骨，轻轻掐住周铭的脖子。 “接下来……是裤子！” “……你想干嘛？”周铭不安地问道，无奈地脱掉裤子。 王思言把手枪插回腰间，一把拉过对方：“现在，把我的衣服脱了！” “……” “快，否则我枪毙你！”王思言用枪口顶着周铭的太阳穴，她要到最后全都结束了，再命令他亲手摘掉自己的面具，等到那时，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她的呼吸逐渐急促，压抑着欲望说：“麻烦帮我……解下皮带。” “喂，白日梦也不是这么做的吧！你这完全是色情狂了。”突然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无比真实的场景全部分崩离析，一转眼她又重新回到流水线上。 王思言烦躁地皱起眉头，带着些许怒气看向对面站着的自己的幻象。 她的幻象穿着雨衣别着枪，打扮和干部一模一样，但就是没戴面具。 幻象站在她面前，双手交叉缠在胸前，用一种轻蔑嘲讽的表情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口中讥讽道：“就算做梦也要讲基本逻辑吧，你梦里周铭完全变成白痴了，他怎么可能听不出你的声音呢，而且不说身影，你这身材他可是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稍微想想不行啊？想想犯法吗？’王思言在心里反驳道。 幻象冷笑道：“犯法的事你做的还少吗？我只是看不惯你这么肆无忌惮地瞎想而已，如果你真当了干部，你敢做这种事吗？而且周铭会分配在你的车间？” 王思言沉默。 正文 第两百七十九章 造反的想法 幻象继续道：“或许你该看看心理医生，上次看过心理医生后，感觉你的病症反而便严重了，你现在已经完全是变态了好吗？如果周铭知道你心里在想这么下流的事，大概要和你绝交了，哈哈哈哈！” ‘才……才不是变态，如果只对一个人那样就不算！’ “强词夺理，变态就是变态。” 正当王思言还欲与幻象争辩时，午休的铃声响起了，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放下手中的瓶子，转身往餐厅跑去。 突然王思言就冷静下来了，她刚才竟然下意识地和幻象对话了，将对方当成了一个真正的沟通对象，以前幻象出现时，她的第一反应总是警惕，但这次却没有。 是因为精神状态越变越差了吗？ 王思言浑浑噩噩地来到食堂打饭，如机械般找到了一个空桌坐下来快速吃饭，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 终于，一季度的干部竞选结果出来了。 王思言毫无疑问当上了工厂的监工，被分配到了其他车间负责监督生产，在临走前，周铭和王思言进行了最后一次交谈。 “既然当上了干部，就好好休息几天吧，放松一下精神，你看起来很不好。”周铭注视着王思言疲惫憔悴的双眼说道。 “嗯，我也察觉到了。”王思言蹙眉，她思索了一阵，想起最近几次白日梦，鼓起勇气，“我怀疑这个工厂里，管理层的职位会腐蚀人的心智，或者说你只要以管理层为目标，或是担任了类似监工的职位，那内心的欲望或许就会迅速膨胀放大。” 周铭面露惊讶之色，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而已，我的精神状态不大正常，或许我过一阵子连行为都会变得不正常了，你要提醒我。”王思言轻轻拍了下周铭的肩膀，“我走了，到时晚上见吧。” 周铭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王思言，关切道：“你出现幻觉了吗？” 王思言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 幻觉……思言她竟然出现了幻觉，这和他这边的状况截然相反。 在进厂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幻觉反而慢慢减少了，一开始他还能随随便便叫出平星月来聊天提问，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开始无法呼唤出平星月了。 近一个月里，他见到平星月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即使出现也感觉怪怪的，有时交流起来甚至会出现一点障碍，就像星月姐没听他说话似的，自顾自说些头不对尾的话。 他的幻觉在减轻，思言的幻觉却在加重……为什么会出现两种完全相反的现象，是因为思言加班太严重的原因吗？ 带着这个疑惑，周铭度过了难得“充实”的下午，到了晚上，他在食堂吃完饭后，打算去园地散步，顺便和卢剑松和孙炳才碰碰头，但却先遇上了王思言。 短短半天的时间，周铭就发现王思言的精气神有了巨大的改善，她看起来精神多了，甚至连黑眼圈都淡了些，让周铭不得不怀疑她一下午都在睡觉。 “过来过来！”王思言找到周铭顿时兴奋起来，一把拉着周铭就往无人的僻静角落走去。 两人来到园地的花园小径前，王思言偷偷往周围看了看，得意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然后从塑料袋中取出一个炸鸡腿和一个汉堡。 “厉害吧！当上监工之后连食堂都变了，竟然有炸鸡腿和汉堡吃！”王思言笑得如小孩一般，眯起眼的表情像是洗了猫薄荷的猫咪，带着天真无邪的愉悦。 周铭拿过鸡腿，没忍住笑出声：“给我带的？” “废话！不给你带我自己在食堂就吃掉了，还用得着揣兜里跑这么远？我散步消食的园地距离你这可有好一段距离呢！”王思言抬了抬下巴，示意周铭赶紧吃。 周铭把鸡腿放嘴里啃了一口，大脑迅速分泌出各种快乐激素，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愉悦。 过往的两个月里，他吃的都是寡淡的米浆和白馒头，喝的是有点怪味儿的自来水，在单调乏味的饲料日常中，突然多出这样一份美食，简直让人觉得不现实。 周铭在草坪上坐下，细细品尝了起来，多日来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 “真好吃，你吃了什么？”周铭问道，心想王思言既然还能给他带汉堡，干部的伙食想必非常丰盛吧。 “我吃了一对鸡翅和一盒炸鸡，另外还有一杯可乐，灯塔国好像就这种油炸食品特别多。”王思言随口道。 她其实只吃了两块炸鸡外加一杯可乐，实际上干部的伙食并没有她描述的这么完美，他们也只能从各类油炸食品中选一个简单的套餐，她第一餐的大部分食物几乎都给周铭了，因为她觉得反正以后她可以天天吃。 而且她那边工人的食物是无限供应的，所以绝对不会饿。 周铭舔净手上的油渣，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有种重新做回人的感觉了，我下午仔细想了想，果然还是只能联合所有人一起造反，才有胜算。” 这是周铭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果。 他猜测这个工厂的本身的管理者，虽然数量众多，但远远达不到能镇压所有人的地步。 他猜这个工厂本身是靠恐惧维持统治稳定的，只要能掀起一次反抗的浪潮，那些非人类干部绝对扛不住。 而这也是周铭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破局之法，他最近在工厂里走来走去，到处都没有出口的迹象，想要离开，唯有暴力破局！ 假如他们连造反这条路都走不通，那就只剩下星月姐说的最后那条路了——想要打败恶魔，就自己成为恶魔。 让自己在这个工厂中异化，获得更强的咒力等级，然后强行离开。 周铭认为这种办法很难行得通，因为接受这个工厂怪异的污染，自身的精神就会和“压迫”、“剥削”这种概念意志融合。 等到异化程度够了，或许想离开的想法也没了。 思来想去，造反还是首选！ 不过现在他们面临的最大障碍，是大部分人都不想反抗，特别是已经成为统治阶级的人。 比如说刘光耀，他就是一个典型丧失了自我，被畸形制度奴化的人。 正文 第两百八十章 汤姆 王思言蹲在地上，下巴放在膝盖上，严肃地说：“但普通人没有这种想法，每天一发镇定剂，就算本来想反抗，也变得不想反抗了。 “而且你知道吗？我们这样的监工其实也有淘汰制度，每个季度，都要对车间的产量进行统计，倒数的几个会重新变成工人，而名列前茅的会变成更高级的巡查人员。 “所以，一旦成了管理层，你就不可能善待下面的人，只能把他们当做驴子一样不断抽打，我负责的那个车间，之前斗殴很严重，听说有人把原来是异人的人给打死了。” 周铭眉头一皱，察觉到了要素：“这个地方还允许工人之间的斗殴？” “上班时间不允许，公共场合不允许，如果在上班或公众场合打架，斗殴的双方无论对错全都要拉去枪毙，但如果是在无关紧要的偏僻地方，即使你把人打死了也不会有人管。” 周铭能够理解这种怪异的行为逻辑，这种行动逻辑放在现实中也能理解，在上班或者公众场合打架会引起骚乱，影响生产，因此斗殴的双方都必须枪毙。 但如果工人们只是在私底下来了一场斗殴，就像猪圈里的猪突然被咬死了一头，养猪人只会把尸体处理掉。 他们没工夫去调查是那头猪咬死了死猪，更没工夫确定是单猪作案还是多猪作案，他们只会给剩下的猪注射一些镇定剂，让它们平时不要这么愤怒。 王思言叹了口气，接着道：“那些被打死的异人，有好些是现实世界中管理工厂的咒术师，结果失去咒术之后，斗不过一群普通人。” 周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你以后每天早上都要给你车间里的工人注射镇定药物吧？” 王思言点了点头。 这在周铭意料之中，周铭那个车间，早上负责注射镇定剂的是刘光耀，所以他觉得王思言应该也一样。 “那就还有机会！”周铭说，“我去找孙炳才和卢剑松，和他们说些事。” . . 我叫做汤姆，曾经是一个咒术师……曾经……注意，只是曾经。 现在我已经不是咒术师了，在这个地方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甚至体质比普通人都更加孬弱，我的身体和普通人没区别，特化的只是五感。 而一旦失去了咒术，就意味着我连一个稍微强壮些的工人都打不过，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也是一名咒术师，并且曾经管理着一座工厂，肯定会死的很惨。 但好在我以前也从不露面，我在这一片是高级的管理者，死掉的普通人和新抓来的普通人对我而言，都只是表格上的数字，所以他们都不认识我，我也侥幸活到了如今。 但现在……活着其实和死了也没太大区别了。 汤姆呆滞地抬起头，看向新来的监工，他们新来的这位监工是一名身材非常火辣的女性，这非常少见，因为女性在体力劳动方面完全比不过男性，这是生理结构决定的，因此工厂内的女干部十分稀有。 而女性干部在哪里都很受欢迎，因为她们不会把女工人叫到厕所去，也鲜少没事找事地枪毙男工人。 汤姆在对方路过时，看到过对方胸口挂着的牌子，这名女监工叫做王思言，一个典型的炎国人名，她对工人相当宽容，很少因为一些小错误就殴打工人，更多的是口头的提醒。 当然，如果你不把她的提醒当回事，那就会被揍一顿。 被她揍一顿其实和挨枪子区别不大，汤姆在昨天亲眼看到一个得寸进尺的男人被一拳打飞了五米，直接被打死了，这种拳力让他胆战心惊。 毫无疑问，这女人是一名力量特化的异人。 他最羡慕这样的人，一般的异人都会受到工人的排挤，稍有反抗甚至会被拉倒偏僻处活活打死，这种事在这个怪异现象突然出现时最为常见。 但如果你是力量特化的异人，那就没这个后顾之忧，原因很简单，即使你曾经欺压杀戮过他们，现在你在暴力上依旧是绝对的强者，权衡利弊之后，没人会对你出手。 当然，职位更高的干部除外，汤姆很好奇这个女人是怎么活下来的，最大的可能性是用身体做了交换吧，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点。 他每天看着这个漂亮的女监工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脑海总会闪现出一些不切实际的画面，因为咒力等级优秀，镇定剂对她的镇定效果并不那么好，因此他的生物本能总会渴望一些危险的想象。 再加上在进来这里之前，他本来就过着皇帝一般的生活，两种生活的强烈反差，让他一旦开始联想就一发难以收拾，这让他非常困扰。 自我麻醉和自我清醒的来回循环，让他精神出现了巨大的压力，对美好生活的渴求和对现实的绝望形成了强烈的冲突，让他有了寻死的念头……他觉得自己抑郁了。 “你跟我来一下。” 那冷淡的声音在汤姆身后响起，随后他的肩膀被拍了两下。 他瞬间清醒了，茫然地起身，有些担忧地跟在对方身后，朝着厕所走去。 难道……是那个？ 不，不可能，他长得并不帅，甚至有点丑，即使是在之前，如果不是拥有咒术，根本不会有人和他过夜，更何况现在。 自己犯错了吗？好像也没有犯错。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汤姆跟王思言走进了厕所。 “你在进来这之前是咒术师吧？” 汤姆睁大了眼直直瞪着王思言，嘴唇扇动，舌头却像打结般说不出话来，对方尖锐的质问让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进厂看到自己的属下在厕所里被其他工人活活打死的场景。 一旦暴露咒术师这个身份，结局肯定格外凄惨。 “我……我不是啊。”他装傻充愣，但声音听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仿佛喉咙里塞了一块石头。 “别装了，你的精神状态明显比其他人好得多，每天还有闲工夫偷看我，咒力等级是多少？至少是B吧，我看应该是A。”王思言冷冷道。 正文 第两百八十一章 暗藏的叛逆 汤姆面如死灰，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辩解也没用，对方是认定了他以前就是咒术师。 最关键的是，她是对的！她是对的！ “呵呵，别担心，我也是异人。我就问你，你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吗？” 汤姆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盯视对方，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但旋即，他眼中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种话，我们在刚进来时也讨论过。” “心灰意冷很丧气嘛。”王思言一声冷笑，拿出手枪咔嚓一声上膛，举起枪对准汤姆的脑袋，“那就死吧。” “等等！等等！想出去！我想出去的！”汤姆急摆双手，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王思言又是一声冷笑，重新把枪放下：“这就对了嘛，想出去就想出去，心态积极点儿，难道我还偏偏要救不想活的人？现在我问你，你还有其他认识的异人没？” “有，有一些已经当上干部了。” “知道他们负责的车间吗？” “知道。” “很好，那我就简单说说我之后的计划，我的计划是逐步减少给你们注射的镇定剂，让你们恢复正常人的情绪感知能力，再联合其他车间的监工，一起做这件事，等到人数够了，我们就直接发动反攻！” 汤姆听完点了点头，盯着王思言，以为还有后续，结果王思言耸了耸肩。 “没了？” “没了。” “这怎么可能行得通！只要我们中间随便出一个内奸就完了！”汤姆说。 “不会完的，我们有计划，你只要说你干不干吧，你到底想不想出去？”王思言直来直去，根本懒得和对方废话。 汤姆战战兢兢地呆立着，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完全不靠谱的女人，心里更没底了。 说实话，他想出去！想出去得不得了！ 在外面他是王，后宫成群，看上哪个女人就要哪个女人，钞票一把一把的，每天吃的是专人烹饪的美食，喝的是各种饮料。 但在这里他只能喝米浆，连日常走路都要低着头，睡觉都害怕说梦话说出自己的过往身份，这种胆战心惊的日子让他都不敢想明天，他受够了这种生活！ “你要让我干嘛？” “我会给你一部分名单，你负责带领他们，当然这是之后的事了，具体的指令我会进一步下达的，你只要做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完成我每次指令，第二件事就是忠诚，懂吗？” “懂！” “其实我也不在乎你懂不懂，只有白痴才会相信人的口头承诺，我就直接告诉你吧，你从这里走出去后就会有人监视你，别想着举报升职，你很可能在策划时就会被杀掉，另外即使你举报成功，真的成了干部，也会有人杀你。”王思言淡淡道。 她的目光透过面具的孔洞，如刀子般直扎汤姆的内心：“这个计划最基础的原则之一，就是要有几个人换一个人的命的觉悟，你即使靠出卖我成了干部，依旧会死……这就是保持内部忠诚的常规手段。 “你在进来之前应该不是什么好人吧？现在给你一个当好人的机会，不要再重蹈覆辙了，你这次没死算运气不错了，别白白送了自己的命。” 汤姆咽了一口口水，突然明白自己并不是参与这次造反的第一批人，他只是被选中了而已，虽然这让他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信心，这代表这一批潜藏在暗处的反叛势力，已经积蓄了一定的力量！ “我明白。”他说。 王思言点了点头：“所以你之后也要发掘这样的人，多和其他人交流交流，如果觉得那个人有这样的觉悟，那就来告诉我，我不再会给他注射镇定剂。 “另外，最好那个人加班能力强些，我们需要更多的监工，将影响力扩张到其他的生产车间去，要击溃那批武装精良的怪异，人数不多是不行的。” “明白！”汤姆咬牙道，像是下定了决心。 王思言挥了挥手，将汤姆打发回岗位上。 他在走回岗位上时，发现有一部分人用羡慕的目光望着他，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不健康的内容，而他却忽然意识到，这些人眼神中的麻木消失了！ 一部分人的被压抑的情感，已经开始逐渐唤醒了吗？ 激动和恐惧同时在汤姆的内心升起，他握紧拳头，安静地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 . 此后的半个月，周铭每天都在悄悄和其他人碰头，平星月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但他的计划依旧按部就班推进着。 虽然对这个计划，周铭依旧有着怀疑，但随着人员的增加，他的心逐渐变得坚硬如铁石，冷钢一般的感情并非冷酷，而是一种居高临下，俯瞰整张棋盘的冷静，他知道自己要对所有信任他的人负责。 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是玛丽，玛丽是王思言推荐给他的人，理由是：她是一个非常聪明，识时务的女人，或许怕死，但肯定有着常人不曾有的远见。 半个月的接触下来，周铭承认王思言看人的眼光非常准，玛丽的确很聪明，有时无需解释就能理解他的意思，这让周铭产生一种玛丽像半个王思言。 “半个月我发展了十个人，都是其他车间的，我们这个车间是刘光耀管，没用。”玛丽说。 周铭微微点头：“十人为一组，对他们隐藏其他小组的信息，之后把名单给我。” “已经安排好了。”玛丽轻轻将一张折好的方块纸推给周铭，“那些人的名字都在这上面，另外我要说一句，我只帮你拉人，但如果真的出事了，我是不会豁上性命去杀人的，我只是想活着。” “理解。” 周铭不动声色地结果纸条，吃完了饭，转身走进园区，在固定地点等待的王思言看到周铭过来，随手抛来一个汉堡包。 自从王思言当上干部之后，周铭眉头都能吃一个汉堡或是一个鸡腿。 “你那里进展如何？” “一切都很顺利，已经六十人了。”王思言压低声音道，两人像是偷偷碰面的卧底，肩并肩在僻静无人的偏僻小径上行走。 这人数的增加比周铭想象得快，但这并不意味着形势大好，周铭知道他们很快会面临一个最大的考验。 而能否成功渡过这个考验，将决定整个计划的成败。 正文 第两百八十二章 刘光耀的出卖 午休结束后，玛丽重新回道岗位上，继续着自己的工作，结果却被刘光耀叫到了厕所。 本来玛丽以为这是一次很寻常的发泄，但结果刘光耀刚进厕所就把她按在了墙上，强行压着她，迫使她后背对着对方，他粗暴地狠狠捏着她的屁股，咬牙切齿道：“你和周铭混得很好啊！” 玛丽瞳孔收缩，镇定且无辜地说道：“没有，只是偶尔在一起吃饭而已。” “你喜欢他？嗯？！”刘光耀更加用力，让玛丽感到了一股不适的痛楚。 他以往从来不会这样，他对待她总是很温柔的，但现在却变成这副样子了，看来这一段并不牢靠的保护关系已经走到了尽头，之后她不能再依靠这个疯子了。 “我不喜欢他。”玛丽感觉自己裤子被扒掉了，然后对方握着她的胳膊把她翻了个身，给她来了一耳光，“你这个贱婊子！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你竟然敢和其他男人鬼混！我要教训你……我非要让你知道厉害不可！” 玛丽哭了出来，呜咽着说自己没有，当然这些也全部都是演技，她可是咒术师，曾经见过怪异，被火烧过被子弹射过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巴掌哭出来。 但她知道这样可以激起对方的怜悯和内疚。 可这一次效果似乎不尽人意，她被野蛮粗暴地对待了，直到结束后她缩在角落里呜呜哭泣时，这个男人才摘下面具，露出愧疚的神色贴近她，亲吻着对她说：“刚才我太凶了，对不起，但你为什么要和他混在一起呢？你是我的女人！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只是因为王思言而已！因为我之前和思言关系不错，所以他才和比较熟。”玛丽哭泣着说道，她轻描淡写地把原因归咎在王思言身上，因为王思言此刻已经成了干部，刘光耀对她毫无办法。 刘光耀表情缓和了，他轻轻揉着玛丽的淤青，眉宇之间依旧有着一丝怒气。 “对不起，啊！对了！今晚我给你带好吃的，所以别生气了！我，我是爱你的，刚才只是……都是那个周铭的错！”刘光耀语无伦次地说，他文化程度本就不高，一着急起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玛丽没回答，只是抽泣，然后问：“我可以回去了吗？” “嗯，晚上吃饭时，我们好好聊聊。”刘光耀说。 玛丽走出厕所后，刘光耀一个人呆在厕所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脑海中浮现出周铭那张脸，那傲慢无视一切的表情，一想到那张脸他就想起自己本来真正的身份。 他配不上玛丽，如果不是这个诡异的工厂，他一辈子都只会在工厂里加工可乐，一辈子都碰不到女人，连男人都看不起他，女人不把他当男人，男人把他当孬种。 在他活得最糟糕的时候，只有玛丽帮过自己，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对方只是可怜自己而已，但凭着努力，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她，现在她却和那个把枪管捅进自己嘴里的男人走在一起！ 刘光耀想起自己懦弱的样子，想到玛丽和周铭，想到了已经完全脱离他掌控的王思言。 …… 这天下午，周铭看见玛丽被刘光耀叫进了厕所，然后哭着走了出来。 这种事在之前从来没发生过，刘光耀一直都对玛丽很好，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玛丽哭着从厕所里出来？ 周铭皱起眉头，想到了自己，他最近的确和玛丽走得太近了，估计是车间里其他人看见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于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刘光耀，而这刺激到了刘光耀脆弱的自尊心。 在玛丽出来的几分钟后，刘光耀也走了出来，周铭看到对方往他的方向看了几眼，然后转身从旁边的通道离开了。 周铭抬起头看向玛丽，玛丽正好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触碰，玛丽单眼眨了一眨，小幅度微微摇头，向周铭示意她没事，刚才凄惨的样子完全都是装的。 周铭低下头，熟练地收拾着手边的装满可乐的瓶子，心想之后和玛丽的接触要更加慎重了，或许应该再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作为传话筒传递讯息。 正当周铭这么想的时候，刚刚离开的刘光耀去而复返，身后带着两名干部，那两名干部端正的行走态度，让周铭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是人类，随后他看到刘光耀举起手指向他这边！ “妈的！”周铭骂道。 这混蛋出卖了他！ 两名怪异干部拔出腰间的手枪快步朝他这边走来，周铭放下手里的可乐瓶，一瞬间两个选项在脑海中出现。 他可以马上跑，但会被追击，对方说不定会启动警报，让更多的干部来追他。 他也可以尝试着干掉这两名怪异干部，用普通的物理攻击没可能完成，但若能抢到对方手里的枪，应该就能射杀对方，因为它们手里的枪也属于咒具。 看似漫长的思考，实则只有一瞬间，周铭下意识做出了选择！ 他飞身而起越过生产线，踩在履带上往三人冲去，可乐瓶破碎翻倒，周铭的目光死死锁定刘光耀。 刘光耀出卖了他，这意味着刘光耀是他们这些叛党的敌人，而之所以他能不断发展下线，让更多的人加入他们，就是因为他宣称他们有着维持忠诚的绝对准则。 不管是谁，只要是背叛出卖造反队伍的人，不管牺牲多少人都必须杀死。 这条准则是整个集体得以维持的根基，正因为有这种不顾一切的严惩原则存在，加入的人才会信任集体内的人，内心深处有背叛想法的人，也不会轻易赌上性命去出卖同伴。 但如果这次他不杀死刘光耀，其他人都会知道背叛这一行为的代价并没有这么大，到时候如果出现第一个背叛者，那么整个集团就会分崩离析，所有人都会互相出卖！ 因此他必须杀死刘光耀！ “是他！就是他！”刘光耀指着冲过来的周铭惊恐地大喊道，一边喊一边往那两个干部背后躲。 所有工人都停下了工作，震惊地盯着突然冲出去的周铭，玛丽睁大双眼望着极速冲刺的周铭，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没有可能赢的，他们有三个人，每个人都有枪！ 正文 第两百八十三章 意料之外的冲突 玛丽想到了反叛党的其他成员，她立刻扭头看向车间里之前被她拉拢的同伴，发现那几个人正愣愣地盯着周铭，完全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他们都呆住了。 “真是难成大事！”玛丽压低嗓音怒道。 她早就知道这种靠口头承诺聚集起来的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突然响起的枪声盖过了履带运行的轰鸣，玛丽的身体也随之一抖，慌张地看向周铭的方向，她看到周铭还在奔跑，似乎并没有被击中。 “砰砰砰！” 两名怪异干部接连开枪，只见周铭猛地俯下身，双手触地，如未卜先知般躲开了连续的枪击，他以一种近似爬行动物的速度快速向三人逼近。 又是两次射击，周铭的四肢和躯干诡异的扭曲，呈现出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怪异协调性，在移动的同时躲开了子弹，落空的金属弹头碰触地面，弹到旁边一名工人身上，顿时鲜血直流，惨叫不止。 玛丽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周铭，呼吸停止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知道子弹会射击哪里？！ 手枪子弹的速度虽然无法与步枪相比，但出膛速度依旧惊人，随随便便即可达到音速，而周铭现在与那些人的距离不到二十米，他怎么可能躲得过子弹，除非他能在0.1秒内做出三十公分的闪避动作，因为从子弹出膛到命中，差不多就只有这么点时间。 但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也只能达到0.1秒到0.2秒的反应速度，更别说在0.1秒内完成反应和闪避两个流程步骤！ 除非……除非他是在对方开枪前扣动扳机的瞬间，就预判了对方瞄准的位置！ 在玛丽思考的这几秒，周铭逼近三人，对方最后一枪瞄准周铭的头射出，枪管直接被周铭握住，随后他使出一套凌厉的擒拿直接夺枪。 尝试着折断怪异干部的胳膊失败后，他拿起手枪对准对方的后脑勺便是一枪，枪响之后，后脑勺出现一个小洞，脸上的面具被贯穿的子弹击碎，绿钞和硬币从伤口喷出来，撒了满地。 “啊啊啊啊！杀人了！！不，杀干部了！”刘光耀拿出枪大喊。 他连枪都没有握紧就被周铭夺了去，紧接着腹部吃了一下正蹬，整个人凌空翻一周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周铭抬手挡开另一名怪异干部的手臂，枪口顶着对方的脑门一枪崩死。 战斗结束了，比周铭想象得要轻松，不过刚才他进入了一种微妙的状态，他感觉自己的五感变得格外敏锐，反应速度似乎变得奇快无比，轻而易举就读出了敌人射击的想法。 而且他并没有靠全视界，纯粹是当时进入了一种玄妙的战斗状态。 车间是寂静的，生产线还在运转，机器咣咣作响，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周铭。 旁边不远处就是红色的警报按钮，如果某个车间发生骚乱，每个人都有义务按下按钮，否则出了问题，整个车间的人都要受罚，但现在还没人去按按钮，他们只是直勾勾盯着周铭，表情不一。 玛丽捏着酒瓶，牙齿咬着下唇，十分纠结。 最终，她一咬牙，站起身朝周铭走去，这代表她在不知情的工人面前，选择和周铭站到了一起，她非常熟练地拽着昏迷的刘光耀，往厕所拖去。 “太冲动了，你不用出来的。”周铭对玛丽说道。 玛丽咬牙道：“不是冲动，这是关键时候了！是成是败就在这几分钟，难道不是？” 周铭略微有些惊讶，他对玛丽的洞察力感到震惊。 虽然几天的接触下来，他已经觉得玛丽是个可以交易的聪明人，但现在看来，这个女人比他想的更加聪明，行动也十分果断，她对风险和收益的权衡几乎等同于他这个原始策划者。 玛丽停了一下，抬手对那几个人点了点：“喂，出来！把他们两个也拖到厕所里去！” 那几个呆住的人犹豫了一下，乖乖跑上来，帮忙抬起两具怪异干部的尸体，其他几人则在地上帮忙收集那些四散的钞票和硬币。 周铭将刘光耀踢昏，而怪异的干部只会出钞票和钢镚儿，所以清理完钞票之后，现场是非常干净的，连一点血迹都没有。 玛丽凑近正在捡硬币的几人，轻声说道：“记不记得我说过，一旦加入就没有退路，只能前进！既然加入了集团，你们的身份就是集团成员，我们不能信赖普通人，只能信赖自己的同伴！” 其他那几人用力点点头，都听懂了玛丽的潜台词：大家干的都是造反的事，别人拼命时，你却惜命，那就别怪集团卖了你，也别怪普通工人把你捅出去。 毋庸置疑，这是一种不怎么光明正大的威胁。 但现在这种时候，站在普通人的立场帮他们分析利弊，让他们做出利己的选择，比让对方接受光正伟的洗脑，选择主动牺牲要靠谱得多。 玛丽和其他人拖着尸体进了厕所，周铭什么都不需要做。 玛丽的可靠超乎他的想象，而且在某方面，她更加优秀。 周铭站在所有人面前，用不轻不重的声音开口道：“现在我们在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摆脱这个怪异的控制，希望大家能配合我们。” 没人说话，周铭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周铭曾经听王思言提起过，如果有干部死亡，那么除非找到凶手，否则整个车间的人都要受罚，全员鞭刑，外加去掉中餐一餐。 所以他们完全没有动机为他隐瞒，对大部分工人而言，其实这个怪异工厂和原来的工厂并没有太大区别，因为这本就是基于他们对现实工厂的想象，所创造出来的怪异空间。 对这些受压迫的普通工人而言，离开这个地方和不离开这个地方，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想让他们帮忙更是痴人说梦。 这次事件，必须有一个承担罪名的人。 周铭的视线缓缓从那些人的脸上扫过，他们中已经有不少人埋头重新投入工作，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那么的麻木、彷徨，充满担忧和恐惧。 正文 第两百八十四章 两人的精神 绝望的现实磨灭了他们的思想，漫长的压迫压抑了前进的动力，这些人不想跟着他推翻那些怪异的统治，两个世界对他们而言，没有区别。 现在必须有一个承罪者，而这个承罪者只能是他自己，让其他人来承受这本不该属于他们的罪行只会让好不容易聚拢起来集团分崩离析。 当然，虽然决定公开自己的罪行，但周铭不会交出自己的生命，他已经决定逃了，就在这座工厂里，尽可能地逃，越久越好。 在周铭思索未来该走的路时，被玛丽拖到厕所里的刘光耀醒了，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玛丽，那张美丽到惊心动魄的白皙脸孔距离他这么近，让他以为对方是要亲吻自己。 但腰间一阵响动，他腰上的枪被对方拿走了，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躺在旁边的两个干部的尸体，心脏的血液一下子冷却下来，他用近乎哀求的眼神望向玛丽，仿佛又变成了刚刚进工厂那个懦弱无能的男人。 在前一秒，他还不觉得自己有愧对眼前这个女人，但当这个女人从他腰上把枪拿走后，所有他对她做过的一切事都浮现在脑海，这时他才彻底清醒过来，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玛丽……” 刘光耀试图从玛丽的眼中读出一些情绪，但对方静静望着他，瞳孔里没有一点温度，没有被他欺侮的屈辱，没有被他蒙骗的悲伤，甚至连虐待的愤怒也没有。 这双眼睛不带有丝毫感情，像冰一样冷静，刘光耀张大了嘴，突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一样的东西。 这一刻刘光耀仿佛完全不认识玛丽了，她和他认识的任何阶段的玛丽都不一样，既不温柔，也不柔弱，像一个冷血的杀手。 玛丽没有用手枪，拇指迅速点在刘光耀的太阳穴上，青筋偾张，靠近受击点一侧的眼珠顿时充满血丝，额头青黑色的青筋微微跳动，紧接着整张脸变得通红，他大张着最后，眼神缓缓失去生机。 玛丽将刘光耀的尸体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多余的物品，然后走到另外两具尸体旁，从尸体上搜出了两个弹夹，这些就是全部的物资。 走出厕所后，周铭转身说道：“这三人就算我杀的。” 玛丽像是早就猜到了周铭的决定，点了点头，将手枪递给周铭：“这些你拿着。” 周铭接过枪和子弹，转身走进厕所，过几分钟出来后，已经换上了透明雨衣和面具，但从外表看，和普通的干部一般无二。 “你把衣服换走了，待会他们问起来说我们按警报迟了怎么办？”一个不认识的工人问道，表情和语气带着一些无力的担忧，他们都害怕，但也知道没办法阻止周铭。 周铭看了对方一眼，摘下面具，向他们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轻快地说道：“根据我的观察，那些怪异没有这么强的思维逻辑，他们很蠢。” 这十几个最初的集团成员都愣住了，连玛丽都愣住了。 他们很蠢……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一阵风吹进来他们的耳朵里，一瞬间他们像是体会到了周铭的感情，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和从容，严肃凝重如冷钢般的思维下，有种正义必胜的幼稚信念。 “我走了，按部就班地行动吧。”周铭淡淡笑道，重新戴上面具，转身走进了旁边的通道。 那些人呆愣地看着周铭离开的方向，他们肯定周铭不是灯塔国的人，他那么强大，却能对他们露出这样的笑容，灯塔国的强者永远不会有那样的笑容。 “我们真的要按警铃吗？”一个人胆怯地问道。 “按他说的做。”玛丽毫不犹豫地说，“而且做决定的可不是只有我们。” 一分钟后，警铃响了…… . . 三个月后。 “现在都开始顺利起来了，人数已经增加到四千人了，差不多已经是目前所能知道的全体人数的五分之一，武器三百五十六把，子弹三千盒。” 王思言拿着一张纸对周铭说道，他们现在住在一个带小花园的单人公寓里，有空调、电视、书籍、按摩椅、浴缸。 每天都有不限量供应的美食和饮料，生活甚至比他们原来在炎国过的都要好。 因为在这段时间，王思言已经晋级两次了，一次是正常考核，另一次是抓捕反叛者有功。 后一次是靠着自己人的牺牲才成功的，现在她已经是高级管理了，平日里甚至不用见到普通工人。 而周铭，就藏匿在她的私人公寓中。 “你的计划很成功，现在下面的人全都把你当做英雄来看待……必须速战速决。”王思言说，赞扬中也有一些担忧。 她很担心周铭。 现在虽然形势看上去虽然很好，但在平静的海面之下，永远涌动着危险的暗流。 足足四千人的追捧和崇拜，以及部分人近乎狂热的信仰，这份咒力不容小觑，已经足够扭曲一个人的人格，而现在这份沉重感情的流动目标，就是她身边坐着的男人。 可以说……周铭现在极度危险！ 尽管在后期，她和玛丽、汤姆这些元老成员，采取了各种措施让其他人分摊周铭的声望，但周铭的威名依旧与日俱增。 集团成员们，虽然都知道不能过于崇拜领袖，但他们也无法克制住内心狂热的感情。 有一段时间，王思言甚至想采取镇定剂来压制这些激烈的崇拜者，但却被周铭阻止了。 他说，有一个引路人能大大增加团体的信心，就像一艘巨轮在无光的黑海中航行，即使这艘巨轮是超级战舰，船上的人也不会安心。 在无光的黑海中，最令人安心的可不是船体本身的坚固，而是那一束灯塔的光芒，现在他就是那一束光芒，在他们进一步靠近希望之前，他不能让自己熄灭。 王思言遵从了周铭的决定，尽管她心里不想这么做。 她不想让周铭知道自己内心，自从成为三级干部后，她脑海中产生了一种近乎背叛的想法：她想就此放弃反叛党，放弃集团，就这样以三级干部的身份，在这个工厂里生活下去。 正文 第两百八十五章 干部的反意 王思言成为三级干部后，生活环境进一步升级，现在他们已经不缺吃不缺喝，娱乐也足够。 因为干部不需要注射镇定剂，他们都是情感正常的普通人，再者他们都过着优渥舒适的生活，想法自然也没工人们这么极端。 到了三级干部这一层，已经没有刘光耀那样想法畸形的管理者了，三级的干部在行为上看都是普通人，交流起来非常温和。 即使是处死工人，也只需要动动手指，在一起上按下指令即可，这种远距离的处刑甚至不会让他们产生罪恶感。 如果忘记他们这些人是压迫者和杀人犯的话，你甚至会觉得他们会是很好的朋友，和他们来往可以满足人类的社交需求。 现在，除了活动范围没有外面的世界这么巨大，这里甚至更加安全，因为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被镇定剂压制着，不会出现怪异中的怪异。 王思言想和周铭一直生活在这里，但她并不是放弃离开了，她只是放弃亲自冒险，她会和周铭一起等待着和他们一样的后来者，然后帮助后来者，大家一同离开这里。 而在此之前，他们就暂且以统治者的身份，在这个世界安稳度日。 这种想法时常出现在王思言的脑海，但她从来没对周铭提起过这种想法，她知道自己的思想正被侵蚀，这个高高在上的职位严重影响了她的判断，让她安于现状，放弃冒险和进取。 所以她早就做出了决定，放弃自己个人的想法，全力以赴支持周铭的决定……现在只有周铭的决定是理智的了……虽然集团崇拜也是潜在的风险。 “我们武器的数量还不够，通知玛丽继续发展下线，另外关心团员们的外面的生活，最好能建立敢死队，要满足敢死队们的愿望，离开这里肯定要死很多人……武器太缺乏了。”周铭说。 我们连步枪都没有，周铭心想道，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明白了，我会通知玛丽。” 周铭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安静地阅读最新报告，这三个月的发展可谓神速，他们手中的武器数量大大增加，大部分弹药由已经成为干部的集团成员慢慢积攒。 但即使如此，他们和统治阶层的力量仍旧十分悬殊，他们的三五百十六把武器中大部分都是手枪，集团中有三十六人是干部，共配备三十六把手枪，另外的武器，都是从怪异和反对他们的干部身上抢夺过来的，为此他们死了不少人。 而怪异干部们手里，不仅有步枪，有的甚至还有防弹衣。 当然，有防弹衣的特殊干部并不多，只有在发生大规模骚乱时会出现。 虽然平常遇不到，但到最后一刻，他们肯定会碰上。 . . 这个怪异工厂内的干部等级分为四级，第一级别是监工，负责管理各个车间的生产和生产指标。 第二个级别是巡查者，负责巡视各个车间，不定期抽查，观察监工是否有良好的履行职责，并且负责调配工人，从数据上来确定工人的劳动力，进行调配，以保持各个车间的生产水平相同。 巡查者一天中只有早中晚三次在负责的车间行走一边，其余时间都在办公室里进行数据处理，吃喝方面已经没有限制。 第三个级别，就是像基修、亨利、兰斯特这样的监管者，虽然这名字和监工差不多，但地位却相当特殊，他们拥有自己的单人居所，生活环境已经和工厂彻底隔离，并且一天里只需要抽出小部分时间进行工作，其余时间可以自由娱乐。 而第四个级别，则是武装队长，这个职位听起来如杂鱼一般，但却是人类所能做到的最高级别的职位，他们一般管理着一个队伍的武装怪异，只在出现骚乱时需要工作。 其余的时间，这些武装队长住在别墅里，他们住的地方甚至还有泳池，缺女人了可以从工厂那里随便去挑选。 当然，按照这里的规则，选上的女人不能再回到车间，因为她们看到了上层干部的生活，所以在娱乐完之后必须枪毙……被女队长选上的男性也一样。 这一天，基修、亨利、兰斯特三人在花园的亭子里玩跳棋，商量着最近发生的一些麻烦事。 “我手下有两个监工被杀了，手枪没了。” “我这边有个车间死了三名工人，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那边有个告密的，听说现在工人里已经成立了一个反抗集团，那个告密者交代出了十个人。”亨利忽然开口。 基修和兰斯特表情瞬变，两人的视线落在亨利脸上。 “问出些什么了吗？” “严刑拷打了，有六个人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其余四个人说他们互相之间就只有彼此知道，和其他集团成员联络时，是通过他们的组长……他们的组长就是那个死了也不愿意说的人。” 基修皱起眉头：“集团？这就是他们组织的名字？” “不清楚，反正他们把自己叫做集团成员，我想组织名字应该就叫做集团，这件事必须要重视起来，那个组长是我亲自拷问的，一点效果都没有。”亨利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种畏惧。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亨利别样的情绪，基修笑出声来：“你不会是怕了吧？那帮人就算全都聚在一起又怎么样？普通人根本不是那些怪物的对手，那些怪物只能被自己的枪打死。” “不要小看他们，我从没在这种人脸上看到过那种表情。”亨利说。 兰斯特蹙眉问道：“什么表情？” “就是……就是要和你同归于尽的表情，就像他已经和你同归于尽了，你会觉得他很高兴，就仿佛他知道你很快也会死……就像宗教的狂信徒。”亨利摇摇头。 他说的已经很保守了，当时他对那个工人酷刑用尽，对方身上已经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但那家伙却从始至终没有一丝动摇。 他拿起旁边的威士忌喝了一口，叹息一声：“你们觉得他们的领导人是谁？为什么能让他们如此忠诚？” 正文 断更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两百八十六章 弱者变强之后 亨利的担忧让基修感到发笑，他正要嘲讽亨利的杞人忧天，兰斯特却率先开口提醒：“基修，你傻吗？亨利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没觉得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基修蹙眉，他最不爽的就是有人骂他傻。 “十人一组，组与组之间的消息互相隔绝，而唯一的联络人有着不可思议的忠诚，这说明他们的上级看人非常准，而且头脑很清醒，他非常了解人性，能够理解背叛，但却也能看穿真正的信仰……他能给一些人比生命更加重要的‘报酬’。”兰斯特说。 他又看了基修一眼，对方还是那副不理不睬的无所谓样子，这让他很生气。 不过转念一想，基修毕竟是没受过教育，单纯靠暴力活到现在的人，没有远见也很正常，只要他有脑子就行了。 亨利：“其实，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我们在进来之前就是一起的，互相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兰斯特鼓励道。 “你们想出去吗？”亨利问。 基修神色一震：“为什么要出去！这里和外面不是差不多吗？有大堆大堆的女人！有吃的有喝的，而且我们在这里是这个。”基修竖起大拇指。 “你的追求也就只有这么点了，都这么久了你难道还没对这里厌倦吗？虽然这里有书和电视，但从来不会更新，我已经全部看光了。这个空间里不断变化的除了工厂里的那帮工人之外，其他都一成不变，你怎么能忍受在这里长期生活？” “哼！故作清高，反正我只要有女的就行了，这里还不会生病，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而且就算玩法就这么几样，但活得久呀！这里比外面的时间过得快多了，我看啊……你们就是想得太多。” 基修把棋子一丢，向他们表示自己对肤浅追求的万分坚定。 兰斯特叹了口气，直接无视对方，看向亨利：“但我们没有胜算，除非联合那些工人，但你觉得他们会赢吗？像我们这样的干部有这么多，其中大部分本来都是普通人，他们在这里过得比外面好多了。 “此外上头的武装队长更多，还有索斯那个怪物，你觉得那个所谓的‘集团’会赢？” 亨利摇了摇头，许久才说出一句：“静观其变吧，谁赢帮谁。” . . “最近死掉的干部越来越多了！这样下去我们怎么办！难道我们还要出去！” “是啊，怎么办啊，究竟怎么办啊，那帮蠢货，呆在这里比外面容易多了，这里至少不会生病，在外面说不定早就病死了，他们难道分不清好坏吗！” “让我抓到谁在搞鬼，非要杀了他们不可。” 在场的一共有十五个干部，全都是和王思言一样的三级干部，而此刻王思言也是其中一员，这次自发的会议是一个叫卡拉路亚的男人发起的，第一次参加的就这么一些人。 距离会议开始已经过去一个小时，而在这一个小时里，这帮人根本没讨论出具体的结果，他们一小时的功绩就是不断攻击叛党，以及谴责下层工人有多么愚蠢，根本不懂得珍惜当下良好的处境。 但他们的认知水平实在太低了，因为这里的十五个干部，除了王思言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没有接受过正常的教育，他们都是从很年轻时就被关在工厂里如牛马般劳作，然后进入怪异空间，凭着牛马般的劳力坐上了三级干部的宝座。 想让这帮人分析讨论出一个正确的结果，就是痴心妄想，他们甚至察觉不到周铭那次事件是一切的起始，更无法发觉坐在这里的她是和关系最亲密的那个人。 然而这不是最可笑的，最令王思言感到可笑的是，他们明明本来也很痛苦，但坐到三级干部的位置之后，反而开始觉得待在这间怪异工厂中，是对那些普通工人最好的选择。 这帮人在讨论如何处理叛党时，甚至还会为她争风吃醋！ 王思言只在高中之前遇到过这种事，一帮男生为了在她面前展现一下自己，拼了命的像小丑一样互相打压，仿佛在说“我才是这帮男人中的老大”，现在这群三四十岁的男人也差不多，个个想要表现自己有主见，但表现的手法却是怒骂集团。 高中遇到这种事，王思言会叫上周铭张伟去餐厅吃饭，而现在她也想回去吃饭了，周铭应该一个人被锁在那公寓里一上午了，应该很无聊吧。 “不好意思，我要走了，肚子饿得不行。”王思言找了一个不但敷衍，而且有些侮辱人的理由。 然而那些男人只是一愣，随后作为会议发起者的卡拉路亚非常豪迈地大手一挥，用一种大男子主义的口吻说道：“你先走吧！其他人留下，今天必须讨论出一个处理的办法来！” 其他人眉头一皱，完全不买帐，冷笑几声有人直接离场，其他人也瞬间作鸟兽散，难得的一次聚会就这么散了。 王思言走出卡拉路亚的公寓，迈着轻快的步子顺着幽静的花径穿过花园，在砖路上步行百米之后来到了自己的公寓门前，她用钥匙打开门，在玄关的传呼机上按下安按钮，说：“给我来两份A套餐和B套餐。” 这是点餐服务，三级干部的家里才有，王思言每次都会点上许多，因为周铭也要吃，而为了掩盖周铭的存在，她往往会叫来一些长相不错的男性工人来她的公寓玩耍，把他们留在客厅关上半天，然后再把他们放回去，期间只给他们吃一小部分食物。 这样一来，在外人眼里，大量的食物消耗就显得十分正常了，毕竟她可是养了好几个面首的女人。 但也正因此，在干部中她的风评算好也算不好，男干部们总是对他虎视眈眈，觉得她很容易得手，但至今为止尚未有人成功，有些变态的传言倒是不胫而走，譬如她就是喜欢肮脏下贱的普通工人。 “他们都想抓住你，把你大卸八块呢，但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太傻了，这些人和荒野里长大的村民没区别，教育果然很重要啊！”王思言感慨道。 正文 第两百八十七章 索斯 王思言走进卧室，看到周铭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动作刚硬有力，肌肉的律动整齐有韵律，犹如精确的机械装置。 她看得呆了一下，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脱掉外套扔到床上，目光落在周铭光溜溜的脊背上，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发现大部分反对我们的干部，反而是出身低微的普通工人，倒是那些本来就在外面管人的咒术师和异人，不怎么反对我们……他们好像蛮愿意出去的。” “那是自然！享乐上限和利益决定了他们的选择！” 周铭憋着一口气说，他做完一千个俯卧撑，像一截充满力量的弹簧般从地上蹦起来，长吐出一口气。 激烈的运动后，他身上只出了一些细汗，几颗细小的汗滴顺着清晰的肌肉缝隙朝腹部滚落，最后在裤腰上和布料融为一体，他全身都散发着一股雄性独有的荷尔蒙，没有表情的脸庞却像是长期禁欲的苦行僧。 “这就是人性，很正常，所以我一直不想消灭强者，拯救弱者，而是要纠正一些东西。”他从王思言身边经过，往浴室走去，耐心地解释道。 “哼，乱说……三羊村你为了杀吴明星可差点死了呢。” 周铭停下脚步，回头露出笑容：“我那时又不是为了解放那群奴隶才灭掉山王的，那里这么多山王，灭掉一个又有什么用？我是为了……嗯……改变一些人的思想吧。” 王思言努了努嘴，没发表意见，她了解周铭，能感觉出周铭想要做什么，但周铭有时候的话却让她莫名其妙的，令人难以理解。 怎么说呢？ 用她的话来描述，就是周铭的动机和想法太虚了，给人一种不实在的感觉。 反观她自己就很实在，她想达成的目标都很简单，因为想和周铭一直在一起所以想当他老婆；因为星月姐对他们很好，他们都很想她，所以大家一起都在找星月姐；因为钱是个好东西，所以她喜欢钱；因为时代很糟糕，所以只要管好自己就行。 在这方面，她觉得周铭不如自己。 浴室里的水声响了起来，王思言咽了口口水，起身去客厅看书了。 门铃恰好在这时响起，是送饭的人来了。 门打开后，送饭的人恭敬地将午餐递上，他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这位貌美的高级干部，灵敏的耳朵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水声，于是知道有人在洗澡，有些害臊又有些嫉妒地低下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这位跑腿的巡查者叹了口气，重新往自己的岗位走去，就在他即将离开三级居住区时，忽然一个穿着洁白制服，胸口标识有一个“4”字样的男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等一下。”对方说。 “啊，领导好！”巡查者恭敬地低下头，“您吩咐。” “刚才我看你拿了不少吃的过去，那个人一个人就要吃这么多？” “这个……这个……” “尽管说，这是我问你的。” “哦，不是王主管一个人吃，王主管有时候会叫几个男工人去帮她忙，所以有时候会留下他们吃饭。”巡查者不怀好意地暗讽道。 对方点了点头，挥挥手就打发走他。 这名四级干部站在远处遥遥看了王思言住的公寓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 . 穿着纯白色干净制服的年轻男人，微笑着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望着趴在他跟前的那几个工人，那几个工人头紧紧贴着地面，以表示臣服，但他们的身体却毫不颤抖，这说明他们和普通的工人不一样。 这些人都曾经是异人，有的甚至还是咒术师。 “我认识你，你是毒牙对吧？骷髅帮的小头目，我记得你，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 “你是索斯。”毒牙压低声音道，他胸膛里心脏狂跳不止，对方是黑鲨中鼎鼎有名的杀手，听说前一阵子不知去向了，没想到竟然来到了这里，而且还成了这里的四级干部！ 这里的时间流速果然比外面快上许多，但更令人绝望的是这里竟然无法使用咒术！ “嗯，在这里麻烦你叫我索斯大人，现在我要你们告诉我你们所知道的情报，这些情报必须是能让我在外面谋取利益的，如果你们说不出来的话，那就只有去死了。”索斯发出愉快的笑声，冷血而残忍。 “你……你要怎样的情报？” “关于你们老大的啊，或者你自己知道的都行，我就直白的说了吧，我在这里收集足够的情报，是为了出去颠覆一切，外面的那整一片荒野我都要，我也不打算为黑鲨继续效忠。 “所以啊……乖乖说出来吧，我不会因为你是骷髅帮的人就杀掉你，因为如果你们能活着到外面，就不再是骷髅帮的人了，不管是黑鲨、老虎党，还是骷髅帮，都只会是索斯的人。” 毒牙抬头，看了索斯一眼，有些犹豫着说：“我们……我们在你们黑鲨里安插了一个叫图拉夫的内奸。” 索斯冷笑：“就这？图拉夫已经进来了，他自己都交代了，还把你们的计划也交代了，你觉得这个情报对我算有意义吗？” 毒牙瞳孔骤然放大，面露震惊之色，他还没缓过来，索斯便接着道：“你们本来要在一个月后，趁我们和别人交易时，在西区的孔雀坡埋伏我们，对吧？” 一滴冷汗从毒牙的额头流下，他突然意识到隐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被卷入这个怪异工厂的不知有多少人，大概很多人都已经臣服于索斯了吧，他就是这里的王！ 但为什么？大家都只是普通人而已，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会臣服他？ 索斯点燃一根香烟，轻轻抽了一口：“你还得说更多。比如说，你知道你老大现在在干嘛吗？是不是他不给工厂里的家猪打镇定剂，才搞出了这东西？” “我……我不知道。” “那还有其他可说的吗？” “能，能给我一天时间整理一下吗？一天之后我全都会和您说！” “当然可以，这里的时间是很宽裕的，我甚至可以给你十五天，哈哈哈！去吧，我会在三天后再问你一遍，至少要说点有用的东西……尽快哦，如果别人说了的话就没用了，比如图拉夫就比你说得早。”索斯挥了挥手，旁边的监工粗暴的拽起毒牙和他的小弟，带他们重新回工厂。 这时，另一人走进别墅，来到索斯面前。 “索斯，我最近在调查一个女人，我觉得现在的反叛党，说不定和她有关。” 正文 第两百八十八章 突袭搜查 “说。” 索斯年轻的脸上表情严肃了许多，隐去了方才残忍的娱乐感，比起那些被拉进这个工厂里的敌对帮派干部，他更关心刚刚兴起的反叛党，下面的人称之为“集团”。 这是最令他头疼的事，因为集团想要离开这里，并且组成这股力量的弱者们有着足够的忠诚，忠诚是他最讨厌的词语，忠诚是让弱者们建立联结的纽带，如果没有忠诚的话，他们会连蚂蚁都不如，就像现在大部分坐上高椅子的“家猪”们。 是谁给了这帮人忠诚？ “我最近在观察一个叫王思言的三级干部，你还记得最开始D车间的事吗？”罗西问道。 “忘了。”索斯耸了耸肩。 “死了两个钞票人和一个监工，身上的手枪和子弹全都没了。”罗西提示道。 “哦，记起来了！还有个人逃跑了是吧？叫做周铭，直到现在也没找到，你觉得是那个……那个王什么把他藏起来了？”索斯皱眉道。 “我们已经排查过许多次，一个一个车间找人，不可能藏得住，虽然周铭剥走了钞票人的衣服，但他不可能一直以钞票人的身份在这间工厂里行动而不被发现，他要吃饭，而即使戴面具的监工吃饭也是要脱掉面具的。” “嗯，很有道理，所以肯定有人把他藏起来，还用食物喂他，你觉得是那个女人在养着他？”索斯领悟得很快，表情比刚才更加严肃，“有证据吗？” “那女人经常带男工人回自己的公寓里，也经常过夜，但她从来没有和男性干部建立比较亲密的关系，这很不对。” 索斯点点头，表示理解，女干部在工厂极其稀少，而女干部也鲜少找男工人满足生理需求，而是找男干部，这就是男女之间的选择差异，不过这并非决定性证据，说不定那个女人就是癖好古怪呢？ 算了，他又不是侦探，他在这个工厂是绝对的主宰，掌握着绝对的力量，既然有嫌疑，那就直接让人去调查。 “找人过去问问她，看看她家环境怎么样。”索斯说。 罗西点了点头。 . . 半小时后，罗西带着自己的武装小队，从四级居住区往三级居住区走去。 途中他们遇到了不少三级干部，那些三级干部看到他带着十名武装人员时，齐齐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们要去干什么？”亨利询问身边的兰斯特。 “有可能去抓反叛党的人，工人根本不需要动用武装小队，又没有发生什么大暴乱。”兰斯特说。 基修：“走了！回去了，看他们有什么意思。” 亨利和兰斯特并没有着急着离开，他们看着武装小队往王思言的公寓走去，罗西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按下门铃。 叮咚的轻响中，几秒后，门内传来脚步声，然后门打开了，王思言站在门口望着他们，表情略微有些惊讶，随后她开口问道：“领导，这么大阵仗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现在工厂里有叛党吧？”罗西问。 “闹得沸沸扬扬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会怀疑我在藏匿叛党吧？”王思言发出有点生气，又有点无语的笑声，随后望向对方身后的武装小队，心里知道这帮人是认真的。 她点了点头：“请随意。” 罗西见王思言非常配合地让开一条路，心里略微有些惊讶，他表情很快恢复如常，带着十名非人类干部走进王思言的公寓，公寓里被收拾得很干净，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没有吃完的食物，看上去很多。 “你这里还有别人？” “他们已经走了。” “哦。” 罗西带人往里面走，随意指了指几个房间：“一号到三号你们去搜最里面的主卧，你你你，你去搜那里，还有你，去搜那个房间，其余的人跟我来。” 非人类武装士兵非常听话地散开，与此同时，周铭正藏在最里侧卧室的衣柜里，倾听着缓缓靠近的脚步声，平星月正坐在床上看着门口。 自从他叛逃藏匿在王思言这，停止注射镇定剂之后，过了一段日子，星月姐重新活跃了起来，又能被他随意召唤了，这说明星月姐的活跃程度和他的精神状态有着直接关系。 ‘星月姐，你能不能去走廊上看看。’周铭说。 平星月呵呵一笑，看笨蛋似的看周铭：“你是不是还觉得可以让我去炎国帮你监督张伟的三羊村工作？如果你觉得一个幻觉能有这么大本事的话，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好吧，她说的很有道理，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武装士兵走了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往衣柜这边走，周铭虽然在衣柜里，但却知道对方即将要打开衣柜的门。 衣柜的拉门被拉开了，在对方拉开拉门的刹那，周铭的拳头从一堆衣服里伸出来，狠狠打在对方的面部，面具瞬间破碎，但对方的脸却毫发无损……很正常，毕竟是怪异！ 在房间对侧搜索的另一个武装士兵听到了这边的响动，瞬间调转枪口。 而这时，周铭也正好握住对方的枪口，同时另一只手牢牢扼住了对方的喉咙，虽然他无法捏碎对方的喉骨，但把对方扯来扯去当人偶一样把玩却实在太容易了。 “这里有人！”另一个士兵大喊道。 它的喊叫，不包含任何激烈的情绪，这一点周铭他们在第一天就见识过了，这帮怪异是没有感情的傀儡。 双方几乎是同时开枪，周铭将自己挟持的这名士兵当做挡箭牌，另一只手握着步枪的枪管甩向头顶。 第一梭子弹倾斜到天花板上，公寓的吊顶被射出无数的孔洞，吸顶灯爆裂，指甲盖大小的碎片飞得满屋子都是，像是下了一场锋利的雪花。 周铭松开握枪管的手，快速拔出士兵腰间的手枪，瞄准另一个士兵的头部射击。 “砰！” 一发命中！硬币飞扬。 随后周铭用手枪抵住怀中这个士兵的后脑勺，砰地一声，满眼都是绿色的钞票碎屑。 最里侧的主卧发生了枪战，声音传到了整间公寓，走进客卧的罗西猛地转身。 在他转身的刹那，一个人影在他面前放大，是一个士兵朝他飞了过来！ 正文 第两百八十九章 绝望的罗西 罗西握紧拳头，浑身肌肉隆起，有力的臂膀如战斧般横扫，直接将飞向他的士兵打飞到一旁，反正这些怪异不会受伤，他无需在意这些士兵的感受。 眼前遮挡视野的障碍物消失了，但却看到自己另一个士兵被王思言劫持，王思言一只手环过士兵的脖子。 她的手臂像三角形的枷锁一样牢牢禁锢住它，另一只手举着本属于武装士兵的枪，正瞄准罗西！ “艹！” 罗西怒骂一声，往旁边一扑，平躺在地上。 他听到子弹倾泻在床上和枕头上，听见子弹射穿席梦思，和床垫内部弹簧撞击的“嘣嘣”响声，天鹅绒的羽毛到处乱飞。 武装士兵最令人头疼的就是这一点——不会提醒人！ 他们不像人类，有着最基础的反应，受伤了会尖叫，会喊痛，他们完全就是傀儡一样东西，只会回答你让他们做的事，不会有多余的反应。 罗西听到悄声暂歇，咬紧牙关探出头，举起步枪，一梭子打了回去。 他步枪的子弹，几乎全部命中了自己的士兵，但他不担心。 怪异士兵身上有防弹衣，一点火力没事……只要不打中头部。 王思言冷冷瞪着床的方向，拽着士兵消失在罗西的视野里。 罗西透过家具光滑的表面观察对方，她似乎是去外面了。 敌人的暂且退却，对罗西而言是难得的放松，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那么一丝丝，多出来的注意力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事。 那个女人很厉害，不是普通的那种厉害。 他带来的士兵全是怪异，靠拳头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必须要用枪才行，刚才跟他进来的一共三名士兵，现在已经有两名倒在地上，剩下一名被王思言劫持。 这么短的时间里，仅仅只有几秒，她就抢到了主动权！用抢来的枪击毙了那些士兵。 等等！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罗西猛地看向床上，刚才被王思言丢过来的那名怪异士兵，它安静地躺在上面，头部和身体都流出了光亮亮的硬币和绿钞。 “该死。”罗西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念叨。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会觉得对方准头不行了，因为刚才那一梭子是为了干掉被她丢过来的那名士兵！ 她成功了。 罗西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管是脚步声还是别的什么，他听到了正在挣扎的士兵的衣服，和王思言衣服摩擦的声音，但他没等到他期待的那个声音……换弹的声音。 “砰！” 紧接着，罗西听到一声枪响，随后是更加密集的强响声，外面似乎在激烈交火！ 罗西缩到床头柜的边上，悄悄探出头，他看到枪火映在苍白的墙上不断明灭，看到灰色的人影一闪一灭。 那个苗条的影子始终立在墙上，每一次火光的闪灭，她的位置就会发生一些细微变化，好看的马尾在火光中甩来甩去。 许久，枪声安静下来。 好了，那帮白痴傀儡肯定全死光了，想都不用想！ 罗西心情复杂地缩紧身体，重新缩回低矮的床体背后，他盯着床头柜的台灯，通过台灯光滑的金属立柱观察门口的动静，弧形的立柱让画面恨不清晰，他必须很仔细地分辨。 他倚靠在床边，咬紧牙关，死盯着台灯，同时摸索着步枪的弹夹，手掌发冷，指尖对物体的触感却无比清晰。 他悄无声息地换弹，当他拆下弹匣，没发出一点声音时，他极其缓慢地长舒一口气，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滑落，在眉毛上滚动。 杀人越货的事干了这么多，头一次在没有咒术的情况下应对这种专业佣兵级别的强敌——真令人心惊胆战。 罗西猜想待会双方的再一次碰面，会决定最后的生死，到时候，子弹的多少将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而且他们有两个人！ 不过这屋子里这么大动静，外面其他三级干部应该也有所警觉了吧，那些人会马上上报上去，而索斯会立刻派人来支援。 现在，僵持是最好的选择。 “我解决了五个，你这边呢？”男人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这声音的主人，就是他们一直在追捕的那个叛党首领？ 然后是换弹的声音。 这下子他们可以轮流换弹了，罗西内心很绝望。 “我也五个，装备很多，算是大丰收。”王思言冷冷道。 听到这话，罗西感觉怒气上头，简直要把自己的头发都烧掉了。 好你个大丰收，今天我就算死，也要给你俩身上开几个骷髅！ “穿上防弹衣吧？”王思言见周铭打算进去，关心道。 周铭摆了摆手：“不用，浪费时间，你把这些装备衣服都扒下来，我进去杀掉他。” 罗西听了火气更大了，虽然对方不穿防弹衣对他有利，但他感受到了一种不尊重！ 脚步声缓慢靠近，看样子很快就会出现在门口了。 罗西死死盯着台灯，食指不断放松弯曲，保持灵敏度，大腿小腿和腰部的肌肉都进入了备战状态，只有对方的人影出现在门口一刹那，他就会翻身射击！ 周铭站在门口，他看到平星月走进房间里，到处游荡了一圈，平星月拿着烟斗半弯腰看着床的另一边，发出轻蔑的嘲笑：“他很努力啊，还盯着台灯看个不停，是在看上面的倒影吗？也算有点小聪明。” 周铭用全视界锁定台灯位置，单手在门口一探一射！ 枪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灯直接被周铭打爆，罗西被吓得浑身一颤。 怎么回事？台灯怎么被打爆了？哪里来的子弹！他连人都没看到。 是咒术吗？ 不可能！这间工厂里是封印咒术的！ 难道……是他早就熟悉了这间屋子里的所有家具位置，想到了他会利用台灯？ 这也不大可能，真能这样，简直就是天才了！只有天才才能把脑容量用在这种完全没有的地方。 如果不是天才的话……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他有遗物！ 正常情况遗物也不能带来这里的，但有一种例外，那就是遗物是身体的一部分，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将遗物带进工厂！ 之所以索斯能成为这里的统治者，就是因为他有那样的遗物，没想到反叛党的首领竟然也有！ 正文 第两百九十章 敌人的秘密 “把枪放下，乖乖投降吧。”周铭说。 刚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外面应该已经有不少人察觉到了，甚至或许已经有人开始告发他们了。 周铭一直犹豫着，积攒武器和人数的过程总希望越长越好，但他也无法否认心底里一直增加的那种激愤感，那是一种迫切想要掀起旗帜，推翻一切的冲动，虽然名为冲动，但其实非常冷静，就像他必须去完成这件事，必须去做到这件事。 此刻，他的心情一瞬间平复下来，因为最后一刻已经到来了，并不是他主动发起的，率先发动攻击的是对方，而他只能应战。 那么……就看看谁会笑到最后吧。 “把武器放下。”周铭重复道。 藏在床背侧的罗西像是在洗澡，他身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心里的恐惧正在逐渐放大。 他摸不准周铭究竟是不是遗物持有者，如果是遗物持有者的话，那他没有胜算！绝对没有！ 就像普通人无法战胜咒术师一样，普通人也无法战胜一个遗物持有者。 “你流了很多汗啊，看样子弹匣都换过了。”周铭说。 罗西瞳孔骤然放大，握枪的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对方果然能看见！也就是说现在他任何动作都在对方视线之内。 “对，把枪放下吧，不要浪费你那把枪里的子弹，我们可以不是敌人，我只是想要离开这里而已，难道你不想离开吗？” 罗西放下了枪，他知道自己赢不了，张开双手站了起来，做投降状。 周铭拿着手枪在他面前露面了，他比罗西想象的要年轻。 “你们找到我了，虽然早知道会被找到，现在说出你的幕后主使吧。”周铭说。 “四级干部经过讨论之后，觉得你最有可能在这里，所以就派我来了，没有具体的指使。”罗西撒谎道。 周铭面无表情，开口分析道：“你的一举一动都不像是长期在流水线上工作的普通工人，这说明你在进来这里之前，肯定是异人，而根据我的观察大部分异人都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想留在这里的几乎没有。 “那么作为异人的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出去之后明明可以得到比这里更好的待遇，并且更加自由。” 罗西咽了口口水，心凉了半截。 周铭盯着对方的脸，发出冷笑：“肯定有原因吧，虽然不知道，但有原因让你们觉得暂时留在这里能获得更大的好处……让我想想，更大的好处是什么？ “这里的东西反正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能影响到外界的最重要的东西或许是人际关系，或者情报，所以你们在这里是收集情报吧？工人的情报肯定没用，你们是在等和你们一样的异人进来这里，然后利用职位的压倒性权力威胁他们说出情报，准备出去后，利用那些情报获得更大利益，对不对？” 罗西嘴唇微微颤抖，他惊呆了，这家伙是怎么猜到的？！ 平星月也惊讶地望着周铭，然后将手杖夹在腋下，双手轻轻抚掌拍手。 “小铭，你的思考速度令人佩服，思路非常清晰。” ‘星月姐，你明明都能读心，夸奖是不是有些虚伪了呢？’ “不一样，虽然我知道你想出了正确答案，但对比其他人，已经足够优秀。” 周铭看向罗西，抬了抬枪口：“现在告诉我幕后主使，否则我就杀了你。” “如……如果我说了你就会放过我？” “我会把你交给其他人看管，如果我们最后输了的话，那你就会死，如果赢了你就会没事，所以你最好盼望我们赢。”周铭说。 罗西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咬牙道：“是索斯！是索斯叫我们这么干的！一开始我们的确想出去，但他不想出去。 “你刚才说的全都没错，他想在这里获取足够多的信息，然后出去直接扫平这片荒野，成为这片荒野上唯一的老大！” “你们为什么会乖乖听他的，那个人应该很厉害，他……有遗物吗？”周铭缓缓眯起眼。 罗西双肩彻底耷拉下来，内心最后一丝不配合也被击溃了，在这个男孩面前他没有隐私可言，他拙劣的演技无法抵抗那强大的洞察力，他甚至能直接猜出答案。 “嗯，他的右手……是遗物。” “具体效果。” “可以操控自然运动物体的轨迹，比如说，他如果用手接住子弹，那就能让那颗子弹调转方向射向开枪者，并且可以让弹道呈现一种复杂的弧线。” “边走边说，具体点。”周铭示意王思言过去，把他的枪捡起来，收缴他的武器。 王思言点了点头，跳上床跨过士兵的尸体，俯身去捡那把步枪。 罗西看到王思言，刹那脑海中又升起了劫持这个女人的念头。 他是力量特化型异人，力气比正常异人都要大几倍，这个距离的话，劫持或许能成功。 给他做决定的时间只有王思言俯身的那一刹那，而他也抓住了这个机会，瞬间扑向王思言！ 他强而有力的臂弯环过王思言的脖颈，另一只手向地面的手枪探去。 下一秒，他感觉肩膀传来钻心的剧痛！ “啊啊啊！” 王思言单手扣住了对方的肩膀，五根手指的第一指关节直接扣进了肉里，而且还是在反手难以发力的条件下。 她另一只手绕到身后抓住对方的后颈，随后像甩动一个棉花人偶似的，毫不费力得将两百多斤重的大汉直接扔在了墙上，与此同时，她扣住对方肩膀的手猛地一甩，咔吧一声，胳膊直接脱臼。 “啊啊啊！”罗西痛苦地惨叫，随后立马闭上了嘴，因为他一颗门牙被掰了下来。 王思言皱着眉头，瞪着眼睛凶狠地盯视着他，冷冷道：“想死？” 罗西闭着嘴，惊恐地摇了摇头，血液顺着嘴角流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也有遗物！ 他是力量特化型异人，而这女人的力气绝对数倍于他！这不是异化加持所能达到的肉体力量，她绝对有和那男人一样的遗物！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一章 提前的决战 王思言背起地上的步枪，示意罗西站起来走在她前面。 三人就直接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公寓，周铭打开门，外面警报声震天的响，草坪和过道上，好十几个人在往这边窥看，那些全都是这个居住区的“同僚”。 他们看到周铭出来，一个个都后退几步，又憎恶又畏惧地看着他们。 随后，王思言抵着罗西走出屋子，她看到这帮人围观，面露不悦，当即举起步枪指着这帮人，大喝道：“看什么看！都给我滚！” 人群一哄而散，在这个地方，子弹就是支配权。 警告的蜂鸣声在三级居住区响彻，周铭和王思言挟持着罗西往工厂车间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完全没有感阻拦他们的人……至少人类不会。 罗西的后颈被王思言用手指捏着，虎背熊腰的他此刻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鸡似的缩着脖子，跟着节奏走的同时，嘴里不断描述着索斯遗物的具体效果，生怕王思言恼起来，像弄他胳膊似的，把他脖子也弄了。 “如果有足够且持续的外力抵挡，那个遗物的操纵就会失效。”罗西说，“大概就这样。” “没有要补充的了？刚才你偷袭我是吧？我现在还很生气呢！”王思言恶狠狠地说，手指发力几分。 罗西被疼得呲牙咧嘴，连连道：“没了！真的没了！” 王思言看向周铭：“杀了？” “杀了。”周铭点头。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罗西惊恐大叫。 周铭露出轻蔑的表情，嘲弄般看着对方：“如果你当时没有尝试反抗的话，我真的会让你活着，但显然你是一个‘识时务’的俊杰。” 王思言见周铭说完，五指用力一捏，对方的颈椎错位，整个人如被抽了骨头的蛇似的瘫软在地。 周铭和王思言跨过罗西的尸体，朝着车间的方向快步跑去，在二级居住区他们碰巧遇到了玛丽，玛丽戴着面具，双手持握双枪，如果不是那一头耀眼金发和窈窕的身材，周铭几乎认不出来。 “这么快？”玛丽显得很诧异，但她的行动却很果断。 周铭冲对方轻轻点了点头，说对方先找上门来了。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周铭对玛丽越来越不了解了，玛丽是个很神秘的女人。 一方面，她好像曾经是咒术师，但失去咒术后一无是处，完全就是弱女子，只能沦落到被刘光耀这种人随意欺凌的地步。 但另一方面，她对局势的观察出奇的敏锐，她一开始帮他，说她只负责帮忙拉人，但并不会参与危险的事。 但结果在集团不断扩大，人数不断扩张之后，她竟然拿起枪干起了暗杀的活！ 周铭很清楚的记得，当时工厂里那些高级干部，对反叛者们查的非常严，有不少成员被抓，而被抓的成员中，也有不少扛不住酷刑招出了其他人。 即使集团是十人一组分离制度，但叛变的组长仍旧不少，那段时间急需有人站出来杀掉那些叛变者，以及那些参与抓捕的监工，以稳定集团内部的人心，但严格的搜查环境，让周铭和王思言都不想出手。 风险太大。 那时候是玛丽主动要求承担这个任务，当时他差点以为她在开玩笑，但结果是她成功了，她安排了一次规模恰好好处的小骚乱，杀死了目标。 从那以后，周铭就知道玛丽这个女人不简单，她是一个深藏不露，洞察力惊人的高人。 现在，她又拿着两把枪，像神枪手似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周铭反而不那么吃惊了，估计对方即将给她展示一个新技能。 “之前我让你普及的射击培训怎么样了？”周铭问。 玛丽：“有大概一半的人已经知道怎么开枪了，另外的人应该能抢枪……但或许会死不少。” “那是没办法的事。”周铭说。 . . “罗西死了！”一个人冲进别墅，对坐在沙发上的索斯喊道。 索斯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嘴里喃喃道：“开始了吗？那我们也出发吧。” “什么？现在？！” “对，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你觉得他现在会不造反吗？他们应该已经过去车间的路上了。”索斯说。 周围其他人一脸懵逼：“为什么要去车间？” “屠杀，当然是屠杀，和我们相比他们唯一的优势是什么？” “……是……” “是人数。”索斯替对方回答了，“那他们唯一的劣势是什么？” “他们没有遗物。” “白痴，他们没有枪！”索斯笑骂道，“你们平常能多动动脑子吗？” . . 几乎是同一时间，A车间到C***车间都有人暴乱了，只不过有些人是监工带头暴乱，因为那些车间里的监工就是集团的成员。 他们最开始是装模作样地在车间巡逻，不时和同为集团成员的工人眼神交互，而突然从旁边的入口进来的人和那名监工轻声交谈了几句，于是他高声大喊：“集团的人都准备起来！” 几十号眼神清醒的工人直接离开岗位，那各个地方取出早就藏好的枪，检查装备，严阵以待。 拿枪的人比较少，这些工人可能是人生中头一次使用这种武器，尽管已经实现摆过动作，听过教学，但他们从未击发过，而这些武器的第一次击发，瞄准的不是靶子，而是人……或是非人的怪物。 其他更多的人，穿上了用铁餐盘拼在一起的衣服，这些衣服没什么放弹作用，防御效果几近于零，但这可以给他们足够的勇气和信心。 他们的任务是拼着性命冲向那些拿枪的怪异，齐心协力从它们手里把武器抢下来。 这很可能会死，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 另一边，那些监工不是集团成员的车间，会有一个人突然冲进来，那个人手里拿着手枪，径直冲到监工的面前，瞄准对方的脑门就是一枪，将之击毙。 那名突然袭击的杀手举起手枪面对生产线两旁几百名工人，大喊道：“集团的人都准备起来！” 于是他们也开始做相同的动作，但他们要更麻烦一些，因为他们的监工不是集团成员，他们不可能随身携带枪械。 而且他们的眼神也更加麻木，因为他们每天都要注射镇定剂，但他们也有死的决心！ 正文 第两百九十二章 并不难的反抗 骚乱在各处都发生着。 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大骚乱。 这间怪异工厂从来没有打开过的那扇巨大的门扉打开了，在黑暗中数百名持枪的怪异士兵从里面走出来，他们端着枪，用并不专业的走路姿姿态朝着各个车间进发。 “快回到岗位上工作。” “快开始工作。” “处决，全部处决。” “不工作的话就全部处决。” 怪异士兵的嘴里，念叨着重复无感情的命令，头部的十几名士兵，快速冲进了第一个生产车间，迎接他们的是反抗工人们疯狂的咆哮。 工人们身上挂着铁质餐盘，前赴后继地扑向他们，步枪的枪口闪耀火光，鲜血的浪潮从人群的最前方开始涌现。 第一批牺牲者出现了，冲锋的群体速度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减缓，一名冲在最前面的胸口被射穿的持枪者将手枪丢给身后的人，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巴无所顾忌地大吼：“冲！冲啊！快冲！” 奋死和不顾一切都蕴含在濒死的咆哮中，那个嘶吼的头颅爆开了，脑浆溅了一地。 “啊啊啊啊！！！” 本来缓慢的队列发出第二次怒吼，重新涌了上去，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咆哮和嘶吼中了，个人和群体融为一体，懦弱的人被激愤的感情感染，不顾一切地冲向前方。 鲜血的威慑力似乎消失了，最前面的一批人倒下了，后面的人立刻跟上，这些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工人，靠着消耗自己的性命来拉近双方的距离。 持枪者站在最前列，他们的射击范围内不允许有遮挡物，但他们往往只有开一两枪的机会，然后子弹就会射穿他们的身体。 人体倒下的同时，掉落在地上的手枪会被后来者捡起来，枪是最珍贵的武器，使用它就是减少牺牲，使用它就是保护他人。 怪异和人类撞在一起，怪异士兵的队列被冲散了，等到肉搏战开始时，步枪就失去了最大的优势，变成了一种不怎么方便的钝器。 这种钝器的作用在人数的压制下，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怪异的士兵没有精湛的肉搏技巧，它们粗暴有力地殴打扑上来的工人，但其他的工人会像章鱼一样粘附在它身上，从他们手里夺取武器。 不属于集团的工人们呆在岗位上，当他们看到同伴们扑进了人群中，战斗从枪战转变为互殴时，终于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是呆滞的，情绪是镇定的，药物仍旧在他体内发挥作用，但他跑向那片战场，淹没在里面。 随后更多的人站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加入了战斗，像是投身火焰的薪柴。 同样的场景在每个车间发生，个别的车间反抗格外顺利，甚至过于乐观，周铭和王思言带领一群人杀死了四十人的步枪武装队，两人都毫发无损。 “竟然这么轻松。”周铭有些呆滞地说，他本以为这个工厂的镇压兵力会更强大，结果分到这个车间的竟然只有四十人的武装小队。 当然，嘴上说轻松，但伤亡人数并不少，只是没达到周铭一开始预估的那个可怕的数字。 这种出乎意料，令人错愕的结果，让周铭感受到了一种在三羊村感受过的奇怪感觉，被残害的人其实随时都能轻松消灭残害他们的人，但却因为恐惧，将自己封印在一个艰苦逼仄的环境里。 王思言脸上带着夸张的笑意，她身上全是血，当然这些都是同伴的血，她身先士卒冲在第一线，强悍的反射神经和运动神经，让她面对弹幕也能躲到掩体背后，即使掩体是人体。 “好像很简单……我们能把他们彻底击溃！”王思言转头大声道。 她单纯只是向周铭表达自己振奋的喜悦，但那狂战士般的笑容感染了不少人，高昂的斗志、无畏而强大的背景，成了某些人临时的精神支柱。 周铭点了点头，朝着另一个车间的方向走去，带着存活下来的那些人，工人们沉默地从士兵的尸体上掠夺防弹衣和武器，眼神已经变得十分坚毅。 只经历了一场战斗，但最残酷的考验已经过去了，从赤手空拳到有防弹衣和武器，死亡的几率大大减少。 “待会我在最前面，衣服给我穿吧！” “我来吧！” “不，你比我准，我来。” 他们在收拾残局。 …… D**车间，玛丽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她同样也毫发未损，如果周铭和王思言看到她刚才的战斗表现绝对会极度惊讶，她是真正的双枪神射。 “终于能出去了，不知道能不能完成老板的任务，时间好像不多了。”玛丽自言自语道。 虽然在这个鬼地方浪费了很多时间，但玛丽觉得自己还算幸运的，因为周铭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如果没有他这样的人出现，那她可能永远都出不去。 现场的工人们在士兵的尸体上缴获装备，她靠在墙边，调整呼吸，等待着下一场战斗。 就在这时，脚步声忽然从身后的通道响起，玛丽神色瞬变，她从从容缓慢的脚步声中听出来者并非集团成员！ “准备战斗！”她高声呐喊。 “砰砰砰砰！” “咻咻咻——” 连续四声枪响，还有类似飞镖划过空气的轻微尖啸声。 在那尖啸声中，她看到了有渺小的事物从身后飞出，在空中划过诡异的曲线，最终命中四名正在翻找装备的工人。 那小东西命中了他们的后脑，直接一击毙命！ 玛丽睁大了双眼，那是什么，是子弹吗？ “真是的，从这个怪异出现到现在，还没这么大的乱子呢，非要我亲自出马不可，真麻烦。”说话的人声音中带有笑意。 玛丽扭过头，震惊地看向对方，三组武装小队，由三个武装队长带领，配备有三十个怪异士兵。 这种干部级别配置，玛丽早就知道，但就在大概十五分钟前，她和周铭他们分开之前，曾听说过和人体融合的凭依类遗物，可以被带入这里，而四级干部里，有一个叫索斯的人，有着非常可怕的遗物！ 现在玛丽非常确定，眼前那个人，就是索斯！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三章 无敌的索斯 “开火！” 玛丽冲呆住的同伴们呐喊。 “呵呵，你们不会觉得能干掉我吧，现在……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力量的差距。”索斯冷冷道。 索斯举起步枪瞄准了自己的手，随后他开枪了！ 火光中那些子弹射在他的手上，然后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操控改变轨迹，以极其曲折的飞行曲线，朝着人群飞去。 反射回去的每一发子弹都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它们知道自己的归宿，精准地钻入一个人的颅骨，在大脑中翻滚，将脑浆搅拌成一团不成形的浆糊。 工人们也开枪了，密集而索斯从背后拿出一块一人高的铁板挡在自己身前，只露出一个头，他将自己的手掌微微展开，挡在脸前，射向他头部的子弹全部被手掌挡了下来。 而被挡下来的子弹立刻倒戈，拐出一个诡异的角度直接折返射向人群！ “这块铁板是从我住的地方拆下来的，厚度五厘米，硬度也很不错，你们手里的步枪很难打穿吧？”索斯笑道。 而他的屠杀还在继续。 他几乎无需反击，仅凭那几块铁板和他那只手，就足以将这里的所有人全歼！ 玛丽脸色苍白，刚才的良好心态荡然无存。 这根本就是怪物！ 有这家伙在，他们怎么可能赢！ 玛丽的嘴唇微微颤抖，望着对方，听着惨叫声在车间的上空回荡，和车间履带运行的轰鸣声混合在一起。 工人们射出去的子弹没能钻进敌人的身体，反而飞回来钻进了他们的大脑。 不断有人倒下，这诡异的一幕把他们吓破了胆，很快枪声就停了下来……没人敢继续开枪了。 他们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躲藏在铁板之后的索斯，索斯的视线穿过狭窄的手指缝隙，将这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哼！家猪就应该有家猪的样子，本来乖乖听话的话，还能保住一条性命，我本来是没兴趣杀你们这些牲畜的，但谁叫你们要给我找麻烦呢？” 索斯拿出手枪朝着自己的手掌开枪，每一发枪响就意味着一个人的死亡，人一个接一个倒下，活着的人在尖叫，而死亡却只有寂静的一瞬。 玛丽看着他们四散而逃，好不容易积累的斗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触即溃！ “该死！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玛丽咬牙切齿，她可是要离开这里的人。 对方的手虽然挡着了脸的大部分，但还是有缝隙的，只要她射的够准，就能伤到他。 玛丽举起手枪瞄准，她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如果仅仅是让她爆头的话，她肯定会自信地说“我绝对能打中”，但让她命中一块只有硬币大小的区域，难度和爆头不言而喻。 她手里的只是手枪而已，手枪射出去的子弹本身就有一定的偏差。 屏住呼吸，隔绝周围所有的情报，屏蔽惨叫声和工人们奔逃的声音，视野的外圈也模糊掉，只剩下那一块硬币大小的区域。 透过那个地方，她看到的是对方的颧骨，如果子弹能射穿那里，她就能将其一击毙命。 “冷静，就像那次一样。”玛丽说。 她的精神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鼻尖仿佛闻到了泥土和青草的味道，那是雨后潮湿的泥土散发出的一种令人感到舒适的朴实腥味，眼前的目标变成了一只警觉进食的小白兔，硬币大小的红色眼睛眨动着，它仰着脖子，在观察周围。 一双粗糙的大手握住了她娇嫩的小手，耳边传来外公慈祥的声音——“玛丽，看到那个小兔子了吗？想象一下，枪管是你的手，你要去摸它，于是枪管一只延长……延长……你赶紧能摸到了吗？很好，把手指用力按下去。” “砰！” 枪声响起，子弹越过几十米的距离，它旋转着稳定自己的轨道，然后和目标的脸颊擦肩而过！ 她命中了！但并没有完全命中，失之毫厘！ 索斯愣了一下，脸部有一种炙热的痛楚，液体从疼痛的地方滑落。 他扭头看向玛丽，那个向他开枪，并且成功伤到她的女人，对方脸色苍白地举着枪，美丽的脸蛋充满一种孩童般的茫然。 但那种茫然一闪即逝，她眼中闪过如狐狸般狡猾的神采，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她翻身越过那些可乐瓶，藏身到机器背后，消失不见，然后过一会又像地鼠般窜出来，再越过一条生产线。 “连逃跑都这么冷静，有趣的女人。”索斯笑道，他“射”出一枚子弹，在玛丽再次跃起的瞬间命中了她的腰部。 那个部位索斯特别计算过，绝不会造成致命伤。 他只想让这女人失去战斗力，这个枪法出色，表情特别的女性让他很感兴趣。 玛丽发出一声闷哼，朝那些无头苍蝇一样乱藏的工人喊道：“逃！” 她的声音因痛苦而扭曲，但成功起到了引导的效果。 一群人朝着另一个车间的通道涌去，他们分散为很多路，玛丽藏身其中，捂着后腰的伤口，弹头还嵌在里面，每走一步就痛得要死，伤口像是在裂开，弹头仿佛像蚯蚓一样往里钻。 完了完了，都玩完了，就不该这么自信的！ 玛丽在心里骂自己的粗心大意，作为一个杀手，她的行动指标一直都是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完成任务，不为其他任何人任何事冒险。 但这次她破戒了，因为她觉得那两个炎国人做事很靠谱，他们的赢面很大，所以才帮他们。 为了帮他们，她甚至拿起枪面对面和人对射！ 这种疯狂的行为，她之前从未有过。 她忍痛小跑着跑过漫长的通道，来到了下一个车间，愣住了。 这里空无一人，只有装满可乐和空瓶子的履带在咣咣咣的运行，除此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的人去哪里了？连不是集团的工人也跟着撤离了？ 玛丽还在疑惑，但脚步却不停，继续往下一个车间跑，然后下一个车间，还是空无一人！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咬紧牙关接着往前跑去，之后就是A**车间了。 终于，她看到人了，只有两个。 周铭和王思言。 正文 第两百九十四章 索斯的自信 看到周铭和王思言的瞬间，玛丽有些困惑，他们好像早有准备似的等在这里。 这两人是打算迎战那个怪物吗？！ “他能对自己的手开枪，打出百发百中的弧线子弹……你们……你们没胜算的。”玛丽捂着腹部对二人说，血从她的指缝里流淌出来。 “你看起来伤得很重。”周铭说。 玛丽露出苦笑，骂骂咧咧地靠着加工设备坐下来，大口大口呼吸：“不是致命伤，但可能也没多少时间了，这里没办法治疗这种伤口……明明不会生病，但却会死掉，真是恶心的规则。” 她看着周铭那张没表情的脸孔，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吐槽道：“我好歹也帮了你不少忙，现在我要死了，你至少也要关心一下吧？这副表情是怎么回事？” “流于表面的关心没有用，想要表达对你的感激也应该用行动表示，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行动表示，有道理，但好像不适用现在这状况。”玛丽一边说，一边揭开自己的衣服看伤口，伤口不大，但却很痛，她被子弹射过都没这么痛。 作为一个被子弹伤过很多次的杀手，她确信对方的子弹在射进自己身体时拐了弯，或者转了几圈，导致这么小一块弹孔让整个腰部都在麻痹剧痛。 恍惚间，玛丽突然察觉到索斯或许并不是想要杀她，这一颗子弹只是为了让她失去行动力。 也就是说那家伙可能对她感兴趣。 嗯……这么想的话，她现在获取应该马上投降投靠索斯，这样在索斯宰了周铭和王思言后，她还能享受治疗。 虽然可能要作为一只宠物活下去，甚至遭受更大的屈辱，但活下去比死了好。 “玛丽的伤口要赶紧处理，速战速决吧。”王思言担心地看着玛丽，她可比周铭关心玛丽多了，玛丽帮她免除骚扰的恩情，她现在还念念不忘。 “你们疯了吗？”玛丽痛苦的脸上挤出一个困惑不解的笑容，“你们赢不了的！那就是咒术师。” “我都告诉过你弱点了，在足够且持续的力量对抗下，索斯会失去对那些物体的操控权。”周铭嘴角微微上扬，在这种时候，他竟然露出了笑容！ 玛丽震惊了，周铭那一丝有些自信，又有些阴险的笑容，让她感觉到了周铭似乎还藏有底牌！ “你，你能赢他？”玛丽一脸不敢置信。 显然周铭知道人数在面对索斯时没有意义，所以已经提前让其他工人撤离了，但仅凭他们，怎么和索斯抗衡？ 索斯有诡异的能力，而且还有怪异士兵作为护卫，他们怎么可能赢。 “具体能不能赢也不知道，但对策是有的，你就在这里坐着看吧。” 说完，周铭和王思言开始行动了，他们走到她刚才跑进来的入口通道边，紧贴着墙壁，看起来像是要埋伏索斯。 坦白说，玛丽并不看好这种粗陋的计策。 另一边，只有周铭能看到的平星月，就在入口正中央站着，给周铭开视野。 ‘星月姐，你觉得我这计划怎么样，胜算有几成？’ “很取巧的对策，但非常正确，在这种极端情况下，如果是我，我也会用这种方法。”平星月微笑道。 透过平星月的双眼，周铭看到索斯带着一队人走过来了！ 索斯非常谨慎，他举着一面铁板，只露出眼睛以上的头部，而他的手则挡在头部前方，只从指缝中观察外界，这样一来，即使被埋伏射击也可以轻松应对。 另外的怪异士兵用一种看似戒备，但实则完全不认真的姿态，举着枪在他身边走着，这些怪异士兵有多愚蠢，周铭他们已经见识过了，这些人不足为虑，毕竟是没思考能力的傀儡。 值得戒备的反而是索斯旁边那两个真人。 周铭深吸一口气，猛地闪出通道，半蹲回身射击！ 步枪倾泻出子弹，直接扫倒了索斯旁边三名士兵，一梭子从他们头部的平行线扫过，漫天都是飞舞的绿钞。 “有人袭击。” “处决反抗者。” 士兵念叨着固有的台词。 两名队长则翼护在索斯两侧，索斯在铁板后发出讪笑：“呵，意料之中的偷袭，你们以为这样会有用吗？” 周铭沉默得像一块岩石，他已进入那种玄妙的战斗体验。 最近几个月，他藏匿在王思言公寓中的这段日子，他一直尝试着掌握这种奇妙的战斗状态，那种将周围事物化作慢镜头般的，快到极致的反应速度！ 在索斯和其他二人眼中，周铭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他闪电般腾挪身体，躲开了密集的子弹，迅速逼近身处核心的索斯，另一只手抛开步枪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射，身边的士兵陆续倒下！ 其实周铭的速度并没有变化，只是在慢镜头中，他的行动轨迹精简到了最完美的方案，所以能以最小的动作躲开子弹，他的每一步都是完美的，躲不开的子弹就用身上的防弹衣承受，而飞向不覆盖防弹衣的手臂、双腿、头部的子弹，就用身法来规避！ 第一批士兵倒下，第二个冲出的是王思言，周铭负责开路吸引火力，耗空怪异士兵们的弹匣，而王思言则作为近战高手杀死关键人物！ 明确而简单的偷袭计划。 周铭像一颗投石机投射出来的巨石，轰然撞进了怪异士兵的队列中，狭窄的通道中最前方的一批被撞到，藏在后面的索斯暴露了出来。 作为护卫之一的，站在索斯左侧的武装队长举起手枪对准周铭的脑袋。 枪声响起之后，周铭躲开了子弹！ 他甩手，夹在手指缝隙里的刀片轻易划开对方脖子上的动脉，鲜血涌出。 他惊恐地盯着周铭，张开嘴，更多的血喷涌出来。 王思言冲到了索斯身前，她一把攀住铁板的边缘，猛的一用力，铁板直接被甩飞出去。 比力气，她就从来不带怕的！ 索斯惊讶地望着眼前凶悍的女人，不可思议地笑出声来：“有点意思，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干掉我吗？不要太天真了！” 正文 第两百九十五章 杀死索斯 从索斯进入这个工厂到如今，已经五六年了，这段时间虽然没遇到过如此大规模的暴乱，但挑战他的人不在少数。 甚至他拥有遗物也不算秘密，连遗物的效果都有很多人知道。 所以总有一些不知好歹，自以为是的人，用偷袭的手法想要击败他，从而离开这个地方。 但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他们以为他的底牌是操控子弹远程杀人，只要进入近身战，遗物便毫无用处。 对，融合在他手臂里的遗物的确在足够且持续的力量下失效，但谁告诉他们，他没了遗物只是一个单纯的普通人的？ 他不但是咒术师，而且在B级咒力等级时，就是力量和五感特化型的超稀有异人！ 抛开咒术，单纯肉搏战的话，除了规格外的怪物，根本没人能打败他！ “来吧，让你见识见识世界有多大！”索斯兴奋地举起拳头，稍微微微认真，反射神经就调整到了战斗的状态。 王思言没有表情，双眼却张大到了极限，像是一个锁定猎物的猎食者。 双方几乎是在同时出拳，索斯张开融合了遗物的手，挡住王思言的手，虽然在持续的力量面前，操控方向会失效，但一瞬间的偏移还是能做到的。 他成功了！ 一如既往，胜负只在一瞬间，这女人的力气虽然不小，但她太缺乏近战经验，同水平的战士之间，肉搏战的胜负往往由一次殴打结束，更何况他的实力远强于对方。 下一秒，闪电般的刺拳被闪开了，索斯的拳面传来柔软瘙痒的触感，那是对方的头发。 怎么可能！ 这家伙的反应速度能躲过自己的直拳？！ 他再次看向王思言的脸，那张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微微呈八字的眉毛，却表露出了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他被这女人鄙视了！ 索斯咬牙偏头，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王思言的拳头，她的速度也快的离谱，但他还有多种技巧！ 索斯咬紧牙关，抛开了无用的自尊心，闪电般扣住了王思言的手腕，另一只手摸向对方的上臂。 擒拿！ 他要用擒拿制住对方的动作，随后利用遗物的力量使其关节错开，直接废掉对方的手臂。 他不能在这里输掉，一直以来，他都完美规划着自己的人生。 和那些拥有力量但却立刻满足的笨蛋不一样，父亲的死亡让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时代和环境在不断变化，只有不断学习才能保护自身。 于是，当其他异人利用自己的天生优势欺凌普通人，并对更强者卑躬屈膝时，他在学习，他学习早就被遗弃的社会学知识，学习管理，学习擒拿、武术…… 他不断精进，让自己变成一个即使失去外力也能活下去的强者，而现在，他所花掉的那些时间，在此刻将转变成自己的力量！ 振奋的情绪引动了神经激素刺激着索斯的大脑，然后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被拍在了墙上。 胸口传来难以忍受的刺痛，后背的墙壁直接出现了裂痕！ 索斯喉头一热，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表情鄙视的女人，她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强化型咒术师？ 不对啊，咒术应该都消失了，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王思言反手拉住索斯的手臂，将那条有着诡异力量的胳膊整脱臼，然后按着索斯的头对着墙壁猛地一撞。 前方枪声不断回荡着，周铭身处士兵的包围下，双手快速交错挥舞，以各个角度射击，钞票和硬币在他周围飞舞，从天空飘然落下，周遭的士兵们不断倒下。 在全视界的辅助下，死角射击完全不成问题，这些有着重重“顾虑”的怪异士兵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足足三十人被他迅速解决，狭窄的通道满地都是钞票硬币。 “结束了。”周铭放下双手，全身的毛孔像开闸般涌出热汗。 王思言看着站在尸体中央的周铭，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卑感，周铭不知不觉就精通了这么多帅气的战斗技巧了，而她却还只能用这种怪力战斗，总感觉……不够帅，也没有女性的优雅气质。 或许应该再开发几个更拉风的战斗技术，王思言在心里默默想道。 “很顺利呢，这家伙果然和预测的一样笨。”周铭来到昏迷过去的索斯身边，拿出战术小刀，迅速且轻地划开对方的动脉，等血流了一阵后，一刀砍下了索斯的手臂。 他只是随便试试，全视界是侵占了他的双眼，然后赋予了他遗物的能力，如果想要从索斯身上夺取遗物能力，砍下手臂或许有用。 在砍下手臂后，索斯的胳膊上出现了一圈圈漂亮复杂的黑色刺青，然后这些黑色刺青从他的断臂上脱落了，周铭从皮肤表面“拎”起了刺青，手感黏黏糊糊，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这就是那个遗物？感觉赚了。”王思言蹲在地上，眨着眼，盘算着这遗物能卖多少钱。 周铭看向王思言，说：“这个给你用。” “你自己怎么不用？我已经够了啊，上次不是已经给我手套了吗？”王思言抿了抿嘴，“你用吧。” “这个遗物更适合你，你的时速魔术能作用在物体上吗？不是让你的身体变快，而是让物体的速度产生变化。”周铭问。 “不行。” “稍微试一下吧，所有的咒术应该都有属于自己的进阶，就像元素系的幻想融合那样，如果能成功的话，这个能帮上你大忙。”周铭拉过王思言的手，将黑色的刺青小心翼翼地平坦在她胳膊上，看着那刺青隐入皮肤。 王思言脸涨得通红，心跳微微有些加快，不知道为什么，在周铭给她贴纹身的时候，她联想到了戴婚戒。 这想象力也是没谁了。 “玛丽还受伤呢，赶紧收拾完最后的残局吧。” …… 玛丽靠坐在墙边，望着内黑不溜秋的通道，她看不清谁是谁，只能看见一团团黑影，还有爆闪的枪火。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觉得周铭他们或许能赢。 “看来我也是神志不清了。”玛丽虚弱地说。 然后她看到周铭和王思言从通道里走出来了。 正文 第两百九十六章 一口自由的空气 当玛丽看到周铭和王思言毫发无损从那个通道里走出来时，整个人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脑袋都是空白的，只觉得自己的智商或许需要重新评估一下。 就这么简单的埋伏，把索斯和那三十个怪异士兵都干翻了？ 她不知道王思言和周铭是怎么做到的，但他们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近身肉搏能力，比她之前对他们的评估要离谱得多。 周铭看了眼空荡荡的车间，车间里只剩下玛丽一人，地面上都是被鲜血浸染的绿钞和硬币，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那是上一次战斗残留下来的痕迹。 “再等等，很快就给你处理伤口。”王思言说。 她上前一把抱起玛丽，小跑着带玛丽往另外的车间跑，周铭在后面小步跟着跑，三人穿过一个又一个生产车间，在穿过又一个生产车间时，他们听到了欢呼声……人的欢呼声。 “你听到了吗？”周铭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王思言也停下脚步，过了一会，掉转方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期间他们穿过了食堂和宿舍，食堂里的工人们正在狂欢，他们在干部的食堂里不断抢占着那些炸鸡和可乐，有的人发疯似的哭喊，有的人狂笑不止。 而更多饱受镇定剂折磨没什么激烈情绪的人，面无表情地一把一把将炸鸡往自己嘴里塞，脸上也显露出久违的满足。 当他们在做这些时，并没有人来阻止他们，那些维持秩序的士兵们都不知去了哪里，而当周铭和王思言带着玛丽出现在食堂里，狂欢的人群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他们用一种崇敬狂热的复杂眼神看着他们，看着王思言抱着玛丽从人群中穿过，看着周铭在身后跟随。 有人放下炸鸡，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自发地跟着他们奔跑。 周铭不知道这帮人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他估计兴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穿过食堂，走过宿舍，终于来到了那一条一直存在，但从未走过的通道，那是高达铁丝网牢笼中唯一的出口，以往都有一队士兵把守。 而此刻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凌乱的弹壳和染血的绿钞，周铭听到的欢呼声更加清晰了，几乎可说是震耳欲聋，欢呼声就是从这对面传来的。 光是听声音，就能感觉到嘶吼者怀抱着怎样的激烈感情，虚弱的玛丽在王思言怀里微微睁开眼，恍惚中他看到了沸腾的人群，就像小时候外公给他看的老年代录像一样，录像里的人们拥堵在街头，鲜花在人的头顶不断飞扬，人群狂呼着将帽子丢向天空，一派欢腾气象。 周铭穿过了那个入口，在跨越入口的刹那，周铭看到一篇茫茫的荒漠，还有一个巨大的仓库，仓库此刻已经被打开，内部是堆积如山的行李和衣物。 而那些获得自由的工人们，此刻就站在这座行李之山上，张开双臂拥抱自由。 同样，当周铭和王思言被人发觉的一刹那，一种病毒般的死寂扩散开来，从行李之山的山脚开始扩散，一直一直蔓延到山顶上狂呼大喊的那人，那个人见周围陷入了死寂，将视线投向山脚。 他也看到了周铭，随后一屁股坐在行李上滑下来，一直滑落到周铭面前，双目放光的盯着周铭，周铭看到对方干裂的嘴唇在发颤，明明一副饱受压榨的脸孔，但眼神却比任何时候更加明亮，锋利的像把刀……当然，这把刀并不是对准周铭的，它只是举了起来，在等待周铭的一个命令。 “首领！”他有些羞怯地喊出了这个称呼，似是也不敢确定。 “首领。” “首领！” “首领！” 周围都响起了同样的声音，他被包围在其中，周铭感到一双双炽热的眼睛聚焦在他身上，感觉自己像烈日天，放大镜下的蚂蚁那样，有一种身躯燃烧的不适感。 “我不是，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了。”周铭对他们摇了摇头，径直朝行李山走去，他看到了自己和王思言的行李和衣物。 周铭的这句话，让复读机般的众人又一次陷入了死寂，但这次的寂静没能维持多久，很快有个人率先一步抢到了周铭盯上的行礼，恭敬地跑到他面前放下，然后又试探性地唤道：“首领……您的东西吗？” 又一个人跑了出来。 “玛丽小姐受伤了？我能帮玛丽小姐治疗，我之前是医生……哦，我，我也只是一个懂医学知识的普通人。”那个略微有些肥胖的男人拘谨地说。 “快帮她医治吧。”周铭说。 “是！” 人群中，卢剑松和孙炳才看着周铭，托了周铭的福，他们也算是成功离开了那鬼地方，虽然后期没能做出什么建设性的成绩，但应该也好歹获得了周铭的信任吧。 “之后只要活捉他，就能回去交差了。”卢剑松说道，他已经早早找到了自己的装备。 而跟着他一同进来的那批异人小队成员，如今只剩下五个人了，不过尽管只有五人，但偷袭制服周铭王思言，也是易如反掌。 周铭将箱子重新背到身后，王思言在行李山里挖出了自己的摩托车，她缓缓推着摩托车走向周铭，他们知道是离开的时候了。 周铭推开人群，独自一人往荒野的深处走去，王思言跟在身后，更后方是一大群解放的工人，他们慌张地看着周铭离开的方向，那么焦急，却又那么安静。 他们只是默默的跟随，然而双方的距离却越来越大，周铭也察觉到了这种距离的变化，这是真正要脱出怪异空间的征兆，肉眼的距离将被现实本来的距离所代替。 随后连视野也模糊了，身后的声音像是从深海中传来一般，只剩下嗡嗡的回音，只有王思言和他还依旧靠得很近，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在一起的，所以距离不会被拉开。 王思言松了口气，叹息道：“希望他们能忘记你。” “我并没有救他们，我只是带他们离开了那里，仅此而已。”周铭沉声道，他知道看似他好像发动了一场叛乱，让那批人获得了自由，但其实根本没有。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七章 三羊村的隐患 那些普通人仍旧没有力量，就像三羊村的那些人一样，在一个山王死了之后，还有其他山王，而他们还是矿山深处的蚂蚁，被鞭挞的奴隶，第二天会被剥了皮挂在长杆上示众。 如果真要说周铭做了些什么，只能说他让这些人短暂的，呼吸了一下自由的空气。 随着距离越来越远，身后的人影和声音彻底消失，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之前遇到那些怪异干部的地方，这就是他们被抓进工厂的地点。 周围的景致和进去前相差无几，只不过进去的时候是黑夜，而出来已经是白天了，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王思言倒是深深地松了口气，心想终于出来了。 刚才她生怕周铭牵扯太多，甚至急得快发抖了。 那帮人看周铭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救世主，而以周铭的性格，说不定脑子一上头就要带着这帮人做些什么，到时候，结果会变成怎样，她根本无法想象。 现如今，所有的国家首脑都不敢公布任何的个人信息，任何的集团首脑都是以虚构的形象出现，足可见让他人记住自身是一种多么危险的行为。 “我们还得赶紧去完成任务，不能忘了此行的目的。”周铭说。 “说得对！啊，让我先换一下衣服，不许偷看哦~” 说着王思言直接原地开始脱衣服，周铭看到她原地直接脱，本能看向四周，发现没人后才松了口气，背过身抱怨道：“你就不能去换衣间里脱吗？万一被人看光了怎么办？” 说完周铭也脱掉白色工作服上衣，换上了自己原来的衣服。 “这不是还有你帮我看着嘛。”王思言笑道，她三下五除二换上了自己原来的衣服，舒爽地长长吐出一口气。 周铭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的电还有，虽然在里面呆了这么长时间，但手机扣掉的点亮和外面流逝的时间相似，当他们在工厂里时，外面仅过去三天。 一出来，周铭就发现张伟给他打了57个电话。 “阿伟怎么回事？”周铭皱起了眉头。 . . 张伟坐在电脑桌前，双眼布满血丝，脸颊略微有些油腻，他的手指不断在键盘上敲打着，不断切换着聊天界面，跟各方人士沟通。 他现在正试图打通一个渠道，打通一个从灯塔国进货过来，然后安全运输到三羊村的货运渠道——他想要进口情绪镇定剂。 炎国的情绪镇定剂产量稀少，不像炎国那样将这种药物普遍用于普通民众，珍贵的生产力全都放在重要的疗伤药物上，所以根本无法为张伟提供大量的镇定药剂。 要满足现在的需求，他只能从灯塔国进口，只有灯塔国那爆炸般的生产力，才能供应如此大量的镇定剂。 “怎么搞的你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伟盯着手机喃喃自语，他已经给周铭打了不下五十个电话了，但却一直打不通，这很反常。 此外，灯塔国那边的接头人也说根本没有周铭的行踪，周铭和第一个接头人碰头之后，进入了危险的荒原，随后就完全失去联系了，这暗示着一种不好的可能性。 妈的，困得要死，再喝一杯咖啡吧，张伟揉了揉胀痛的双眼，起身正要准备泡咖啡，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嗡嗡嗡——嗡嗡嗡——” 来电显示是周铭！ “喂，怎么回事啊你们！”张伟接起来直接抛出一个无情质问。 周铭：“遇到了一个怪异现象，但我这边没事，我们可以继续赶路，抓紧时间应该能完成任务。” “哦，这样。”张伟略微松了口气。 “你听起来很累，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周铭问道，他一下子就听出了张伟情绪非常低落。 张伟在转椅上坐下，简单泡了杯浓缩速溶，严肃开口道：“三羊村出了很大的问题。” “三羊村出了很大的问题？！什么意思？” “之前不是让于正去三羊村帮忙管理了吗？但那边的村民对你有一种无脑的崇拜，你知道这有多么危险吗？” “不能隐藏我的具体身份吗？” “当时是隐藏了，否则你现在已经变成怪异了，山羊村的矿山里足足有十几万矿工，那些矿工的咒力如果全都精准传达到你身上，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和我这样说话？” “……那怎么办？” “唉，我在想办法。”张伟捏了捏鼻梁，“最主要的是科普教育，还有情绪镇定，我犯了一个错误，我告诉他们那样的崇拜会伤害到你，过于激动的情绪有可能让你变成一个怪物，所以希望他们遵守互相不交谈的规则，当做没有你这么一个人……事实证明我错了。” “他们并没有遵守，是吗？” 张伟发出一声苦笑：“不，他们遵守了，而且很彻底，当天就有几百名矿工用各种方式自杀，他们里有很多人，在最后时刻对家人说的话，都是不会给英雄拖后腿。” 说到这里，张伟的太阳穴开始了阵痛，脑海中又浮现起那些照片，照片里好多人吊死在家里，那些被吊死的人瞪圆了眼珠，表情虽然痛苦却不恐惧，一副“我要和这绞绳”拼个你死我活的神情。 那神情深深震撼到了张伟，也让张伟更进一步意识到这些人对周铭的信仰究竟有多狂热。 他本来的想法，只是希望让矿工奴隶们不要再谈起周铭，只要努力建设三羊村，将教育在三羊村普及开来，让懵懵懂懂的下一代知道正确的怪异知识，这时候三羊村就能发生蜕变，周铭的传说会被封存在老一辈的记忆中，而年轻一辈则能接过建设村庄的重担。 但接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那些人的死亡，让张伟深刻意识到，他们这是在玩火自焚，数万人极端的情绪，稍不留神就会彻底摧毁，替换掉一个人的人格。 等到那时，他认识的周铭就会变成一个喊着“我要拯救被压迫的贫民”、“每个弱者都有反抗强者的权力，只要团结起来！”的起义军领袖。 周铭变成那样的怪物后，会按照一定规律，在世界各地掀起叛乱，他看似是英雄，实则只是怪物。 星月姐如果知道周铭变成这样，一定会很伤心吧。 正文 第两百九十八章 先手翻脸 前两天，刚刚遇到这个难题的时候，张伟甚至产生了将三羊村村民集中起来，进行集中营式高强度洗脑的想法，梦里甚至梦到自己直接一发导弹下去，一劳永逸解决隐患。 醒来后，张伟才发现自己冷汗浸湿了被单。 而现在，他需要镇定剂……这是他能想到的最柔和的手段。 需要的镇定剂唯有从灯塔国进口，搞定这一系列的程序，又需要花上不少钱。 最关键的是这违背了他们最初的初衷，给那些工人们注射镇定剂，显然和他们一开始的目标不一致，尽管这都是那些工人自愿的，但这一步对三羊村这个实验样本来说，却是失败的。 “你有没有感觉身体发生什么变化？比如出现幻觉幻听什么的？”张伟问道。 “没有，我感觉都挺正常的。”周铭回道。 张伟默默点头，让周铭把手机交给王思言，随后将三羊村最真实的情况全都告诉了王思言，并且让王思言注意周铭的精神变化，如果周铭的精神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就马上联系他，他这边会采取最紧急的措施。 等手机回到周铭手上时，周铭听到的都是剩下的关于三羊村的好消息，例如运输车队的生存率经过分析调整之后，得到大幅提高，挖矿的效率也有了巨大的优化。 关键的教育人才也已经入住三羊村，第一批学生已经开学等等。 除此之外，最大的消息，就是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张伟又找到了四个异人加入他们的队伍。 现在张伟手里负责的隐者数量已经增加到了六个。 新加入的人三男一女，三个男人都是B级异人，而女人则是侦查系中非常罕见的【咒力感知】，在她的感知范围内，扩散的咒力就像波浪一样，会形成一种只有她能看见的，非常复杂的既视画面。 有了这种能力的辅佐，在复杂的环境中就能规避掉咒力等级较高的怪异。 如果这次这位新成员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那么有可能他们就不会进入怪异工厂。 “很好，继续工作吧，人啊，不能一天不工作啊。”周铭吐槽道。 王思言说：“我们已经浪费了三天的时间，赶得及吗？要不要分头行动？” 周铭：“也可以，等穿过这片荒野后，就能搭乘受保护的铁路，之后就不会遇到袭击，不出意外的话，赶得及！”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越野车轰鸣的声音，王思言从腰间拔出长刀，傲然看向车子驶来的方向，工厂里的几个月让她憋屈的很，现在咒力解封，手里又有咒具，箱子里还有一把超A级武器，信心简直不要太强。 越野车一路开到两人面前停下，车门打开，孙炳才和卢剑松从车上跳下来，对周铭和王思言露出笑容：“又遇见了，没想到分开后竟然还能碰到你们，我们俩出来前还在想没要你们的联系方式呢。” 见是熟人，王思言将长刀送回刀鞘，周铭也对两人露出笑容：“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打算去最近的洛尔城落脚，你们呢？”卢剑松说道，他知道周铭和王思言也要去洛尔城，他们几个关键的落脚点，任务资料上已经写的一清二楚了。 孙炳才的笑容很和善，但墨镜背后微微泛着金光的眼睛，却显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恶意。 “要一起吗？这个地方都是军阀领主，单独行动太不安全，结伴多多少少有个照应。”孙炳才说。 王思言开口正要拒绝，周铭却一口答应下来。 “好啊！” 王思言愣了一下，诧异地看向周铭。 “那你们把摩托车放到后面吧。”卢剑松说完，转身想要上车。 就在这时，周铭脚下的冰霜飞速蔓延，像是一片瞬间铺开的冰毯，盖住了附近的沙地！ 在这块冰毯上，尖锐的寒冰荆棘爆炸般绽放开来，锋利的尖端刺穿越野车的底盘，也刺穿卢剑松和孙炳才的大腿和双臂。 周铭脸上挂着微笑，缓缓举起手握紧，刺入对方体内的冰之荆棘缓缓生长绽开，破开皮肉在皮肤上盛开染血的冰花，卢剑松和孙炳才在剧痛之下发出压抑的呻吟。 一瞬间，他们知道自己暴露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但两人的第一个念头是反击。 “别乱动，我现在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切断你们的颈椎。”周铭从容冷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孙炳才咬紧牙关想要回头看，却听到对方说，“你的那双眼睛让我很害怕，别转过来，好吗？” 这家伙！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身份的？明明计划非常成功，他们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但现在已经没办法了，再不反击就只有死路一条！ 即使不能活捉也没办法了，毕竟他们在革新会也只是打手而已，没必要为了那些疯子所谓的理念搭上性命。 孙炳才一咬牙，猛地转过头，耀眼的金色光芒从他双目中爆发出来！ 随后他看到自己双目的射线射在一片光滑的透明薄冰上被散射回来，高能量的激光在卢剑松的大腿和手臂上灼出几个贯穿的焦孔，引来一阵惨叫。 孙炳才立刻解除了咒术，任由脸上被熔化的墨镜一滴滴落在脸庞上，烫出一个个水泡。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周铭，观察着那片薄冰。 刚才……他的视线激光被反弹了？ 周铭单手展开万华镜，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革新会！”在生死考验之下，卢剑松果断选择坦白从宽，“是革新会让我们来活捉你！” 周铭闻言一愣，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回答的这么干脆。 而且对方的答案和他想象的也有些不同，他本来以为会是哭笑面，结果竟然是没听过的一个名字。 不过也是，如果是哭笑面的话，肯定不会让他们知道太多情报，这帮人既然有能说的东西，显然从属于一个忠诚度和生存压力不极端的组织。 “革新会？再具体点，光是一个名字有什么用？你还可以说是光明会、骷髅会、科学降神会派你们来的呢。”周铭讽刺道。 “如果……如果我们说了……你就会放我们走吗？” 正文 第两百九十九章 重新启程 “嗯，对，看你们好像也不是死士，是混口饭吃的吧？这样，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觉得可以的话，就放走他，然后他再通过电话，把他知道的告诉我，我再放走你，怎么样？” 卢剑松和孙炳才听了一愣，心底升起一股恶寒，不约而同地心想，对方这是什么恶趣味。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毕竟我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说放你们走就肯定会放你们走。当然你们说出的情报一定要对你们的组织不利，否则我是不会放你们走的，毕竟我不能放走敌人嘛，放走你们的前提，是你们没有理由再成为我的敌人。”周铭笑道。 卢剑松和孙炳才心底一寒，周铭的意思很明白了，如果他们说出的情报，不足以让周铭觉得他们会被革新会处决，那么就不可能放他们走。 卢剑松和孙炳才二人默默对视一眼，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那我先说吧！”卢剑松说，“我们本职是杀人，因为业绩出色，在五年前被拉入革新会，革新会你们知道吧？曾经在怪异时代之初，在炎国非常活跃的一个组织，但后来被有关消灭。” “完全不知道，历史这种东西是很危险的，我们不会学十年之前的历史，特别是这种听起来又可疑……又不正当的。”王思言在旁叉腰道。 “革新会曾经在炎国非常活跃，但后来因为一系列的原因，被有关部门剿灭，虽然当时有关觉得革新会所有据点和要员都被诛杀，但其实还有小部分漏网之鱼，其中有一部分就跑到了宝蓬岛。 “革新会在宝蓬岛当地有着巨大的势力，但具体有多大我也不清楚，我只为听命于一个据点的领导，而据点和据点直接的信息往来非常隐秘，不是我这样的人所能知道的。 “这次，我们就单纯只是接到了活捉你的任务要求，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们一概不清楚。” 卢剑松说完了。 周铭点了点头：“你觉得这么点就够？” “你，你还要知道些什么？我在革新会里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你们有任务资料吧，否则不可能如此精确地阻击我，任务资料在哪里？说不出来我就直接杀了你们俩。”周铭说。 “在车上！”孙炳才说。 “思言，看着他们。”周铭绕过越野车，在上面一阵翻找，找到了他们所说的任务资料。 周铭的目光从那一行行字上扫过，上面详细写明了他会抵达的地点，就是周铭即将去接头的那几个地点。 之前去三羊村遇到伏击的感觉又出现了，那种行动被人提前洞察的感觉。 不会有错了，针对他们的人在有关部门之中！ 此外，虽然孙卢二人说他们隶属于革新会，但这种详细的情报供应，和三羊村的豪侠阻击太过相似，周铭不得不怀疑所谓的革新会，和哭笑面也有所联系。 不过……哭笑面和革新会应该不是同一势力，或许目前正处于合作关系，因为哭笑面的目的是击杀他，为此他派出了豪侠和狼人。 而革新会上面写的却是务必活捉，这目标和哭笑面截然相反。 周铭继续往下看，看到下面还有关于自己的能力描述，以及实力的评价，上面对他实力的评价是特A级。 “哼！真够及时的。”周铭冷笑道。 他才在尸山列车里被评价为特A级，这里立马就更新了，简直就像全网同步！ 周铭又翻了几下，看完之后，拿着资料回到车下，将资料递给王思言。 “不好意思，你们的级别太低了，给的信息也太少，不能放你们走。”周铭说，“再见了。” “等等！”孙炳才大喊道。 周铭停了一下：“干嘛？” “能……能不能在我死前，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哦这个，有一半猜的，不过最初让我起疑心的是你们在工厂里和我们的第一次谈话，在那一次谈话中，你们中有人说了这样一句话——‘人多力量大，特别是在这种连咒术都封印的环境里，所有人都是普通人。’，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 孙炳才和卢剑松沉默了一阵，两人扭头对望。 “是你说的？” “不，是你说的吧？” 这两人也搞不清楚是谁说的了，并且现在还没觉得这句话有问题。 卢剑松：“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特别是在咒术都封印的环境里，所有人都是普通人。这句话提起来很别扭吧？当时我和她没告诉过你们咒术师的身份，你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前置假设？ “而且这种假设与其说是猜测，不如说是一种劝说，咒术师不可能不察觉到自己的咒术无法使用了，如果你们把我们当做普通人，那这句话是完全没意义，也没目的的。 “我确信你们肯定知道我们咒术师的身份，这句有些反常的话和你们突然找上门来的行为，都太可疑了。” 孙炳才听了，觉得很崩溃：“就这？” 他觉得很冤，就因为这似是而非，算不上绝对的小破绽，这混蛋就在刚遇到他们时，用冰刺将他们扎成了刺猬？ “就这。”周铭淡然点头，顺手将两把短冰刃送进二人的胸膛。 在周铭杀人的时候，王思言已经开始搬运交通工具了。 如果有人站在沙丘的高处往周铭的方向张望，就能看到一个苗条高挑的女子，双手举起摩托车，高举过顶，扛在肩上将摩托车搬到越野车后方的拖箱内。 周铭和王思言换了个新的交通工具，本来周铭想开车，但最后还是被王思言挤到了副驾驶上……她似乎对驾驭情有独钟。 “我说你怎么想到的，我当时也觉得挺奇怪，但没往这方面想！”王思言刚踩下油门，就开始夸周铭。 周铭双手枕在脑后，放松地喘了口气，笑道：“可能是直觉吧，最近我的直觉蛮敏锐的。” 他说的是真话，他的直觉的确变得敏锐了，但或许是五感变化后发生的综合反映。 就像在工厂战斗时获得了反应超快的战斗状态，对于一些细微反常之处，他突然就会冒出一种“这里不对劲”的念头。 就比如说刚才看对方人物资料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份任务资料很不对劲！ 正文 第三百章 间接告白 这份资料上写了他是特A级，而命令则是活捉，显然提供情报的人对他非常了解，但这么了解他的人，为什么会派这两个人来对付他呢？ 他们真的觉得刚才那两人能活捉他吗？ 而且他们也不算是革新会的核心成员，至少那两人能毫不犹豫地出卖革新会，所以只能算是高级打手而已。 孙炳才和卢剑松很可能只是革新会派出的先头部队，是一种试探，一种对情报真伪的试探，或者也是对他具体实力的试探。 “暂时还是不要分开行动了，之后可能还会有袭击。”周铭说。 王思言默默点头，伸手打开越野车里的播音器，开始播放音乐，于是短暂且放松的旅途苦楚了，悠扬的音乐在驾驶室里飘荡着，敞开的窗户传来带着沙尘的风，王思言嘴角挂着微笑，不禁轻声跟着歌曲的节奏哼起歌来。 周铭一只手搭在车窗上，眺望着窗外单调的风景，听着王思言断断续续的哼唱，心情变得格外放松，就像在走钢丝的时候遇到了飘落的雪花，在悬崖溜冰时摘到了一朵妖艳的高岭白花。 即使现在父亲失踪，哭笑面和革新会紧盯着他不放，但他还是沉浸在这片刻的安宁中。 周铭突然回忆起小时候和王思言发生的一些事情。 大概是在小学的时候吧。 他们因为糖果的原因，他们一群小孩被一群高年级学生欺负，当时是他和王思言挺身而出，其他人呆立原地，而张伟当时则是跑去叫大人了。 他在那次打架里，被高年级学生打破了头，缝针的时候哇哇大哭。 他还记得王思言当时的眼神，一脸不解，困惑的眼神。 也就是从那一次起，他们的打架频率直线上升，是少见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打架闹事又十分频繁的学生。 哦，差点忘了，这件事或许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发生过，是只存在于他脑海中的事情。 不过……果然两个世界的她都是一样，周铭扭头看向王思言，王思言一手搭在车窗上，另一只手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干燥的热风吹拂着她额前的发，露出光滑白皙的额头，她眯着眼哼歌，注意到了周铭的眼神。 “看我干嘛？我哼得还行吧？”王思言一边说，一边换手驾车，单手在旁边的便利抽屉里翻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了两瓶可乐。 她将两瓶可乐随手丢给周铭，周铭会意，用咒术冰了一下，打开后递给王思言。 王思言咕嘟咕嘟直接喝掉半瓶，打出一个十分不雅的嗝。 “周铭，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们能一直坐在这辆车上，我这样一直开下去……也蛮好的。”王思言突然说。 周铭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嗯，难得的放松了。” 这回轮到王思言愣住了。 驾驶室的气氛沉默了一秒，王思言嘴唇动了动，似是在分析自己理解的意思是否正确。 然后她又补充道：“放松是一方面，但如果坐在副驾驶上的人不是你的话，那其实也蛮没意思的。” 周铭又是一愣，一脸茫然地看向对方：“不是我还能是谁？” “啊……这……也有可能是张伟啊！但是，但如果是张伟的话我就不可能这么舒服了。”王思言舔了舔嘴唇，又给自己灌了几口可乐，冷静一下情绪。 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决战或许是时候就是现在了。 或许在幸运号上积累的运气，就要在这时候发挥最大的效果了！ “张伟这家伙话太多，有他在的话，的确安静不了。”周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王思言皱眉。 该死哦，这家伙是木头做的吗？难道他还没察觉到？自己这已经是完全把话挑明了说啊！难道非要告诉你“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才行？ 不过这也没差，干脆直接说好了，直接问他的话，答案也就知道了。 长痛不如短痛，即使被拒绝的话，就继续做好朋友好了，然后一边当朋友，一边伺机而动。 嗯，就这样！ 王思言下定了决心，但最后冒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如果我结婚了，你会准备什么？” 周铭听到这句话，直接震惊。 结婚？！ 这家伙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难道说…… 不可能，这家伙怎么会有喜欢的男人！ 以自己对王思言的了解，她对男人应该不感兴趣才对，为什么忽然提起结婚这种计划？ 周铭联想了一下，当即想说如果你要结婚，还不如和我结婚算了，但话到嘴边，忽然又强行卡住。 他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以及一种更复杂的自我拷问中。 如果思言和自己结婚的话？这种未来怎么样呢？ 周铭细致地想了一下，咽了口口水，虽然他觉得有些部分很下流，但除却下流的部分，他真的觉得蛮好的，他觉得结婚也不会改变什么，他们一定会非常默契，生活也会很顺利吧……至少从他们认识起，遇到事情几乎没有太大的分歧。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对思言其实是那一种男女间的喜欢？ 他又想象了一下王思言婚姻的另外可能性，一种难以描述的暗火突然就从心里冒了出来，让他感觉极为不爽。 “你有喜欢的人了？”周铭皱着眉头问道。 王思言眨了眨眼，从后视镜瞥了眼周铭，心跳开始加快。 这家伙终于听懂了吗？这是在暗示。 “嗯，我，我有喜欢的人了，大概……喜欢很久了吧，如果可以的话……想要结婚。”王思言轻声嘀咕道。 周铭感到了一阵恼火，他头一次感觉情绪几乎无法控制。 “你不是说你喜欢不喜欢你的人吗！”周铭努力控制自己情绪，虽然王思言没有骗他，但他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我……你……你干嘛生气啊。”王思言委屈巴巴地说，“如果那个人也喜欢我，那不好吗？” 自己这是，被拒绝了吗？王思言不大确定 “我觉得你要考虑清楚，婚姻是很重要的，你又没谈过恋爱，一时心血来潮贸然决定不好，还是要多方面对比……而且在感情这件事里旁观者清。”周铭嘀嘀咕咕，语序纷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现在他的内心想法很单纯，不管怎样，不管用什么手法，总之先打消王思言结婚的念头就对了！ 至于这种想法的理由，周铭不敢去深思，他隐约已经察觉到了那是一种不可理喻的自私。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被打断 王思言突然觉得这对话很奇怪，周铭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这意思是在委婉拒绝吗？ 觉得结婚过于冲动，所以要从谈恋爱开始？ 谈恋爱也可以啊，不过她真觉得谈恋爱没什么必要，都一起这么多年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谈恋爱开始？扭扭捏捏成什么样子，直接结婚不就好了！ …… 沙丘的另一边，几个穿着怪异的人影蹲伏着，其中一个人闭着眼睛，双手微微张开，在他的视野中，正在沙丘上奔跑着的那一辆越野车里，那一对男女的心跳有点混乱。 “果然，出类拔萃的洞察力，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至少现在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两人应该都很紧张。”负责侦查的男人说道。 “青生，你的侦查范围又变远了，像你这样能侦察到三千米之外的侦察型咒术师，恐怕整个炎国都找不到几个吧。”旁边一名戴墨镜的女人说道。 “苏姐，你知道我咒术范围很小，只是能把坐标挂在物体上而已。”青生睁开双眼，露出绿色的瞳眸，她看了眼旁边的众人，“已经被发现了，看来埋伏没有效果，直接上吧。” 虎背熊腰的男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缓缓活动粗壮的脖颈，声音沉厚道：“还不如一开始就让我们上，派那两个杂鱼过去做什么，到头来一点用都没有！” 身上穿着拘束衣，双手双脚和身体捆在一起，浑身上下被白色皮带捆绑的木乃伊一般的男子开口道：“对方一个是A级，一个是特A级，从数量和质量来看都是我们占优，没什么好担心的，大熊，带我和苏乔过去。” “明白，老大！” 身高近一米五的男人，一手扛起木乃伊男人，另一只手抱起苏乔，旁边蹲在地上的绿眼男人冲他们三人轻轻挥了挥手，道：“我在这里等你们，快去快回。” “嗯！”大熊应了一声。 他脚下猛地一蹬，大片沙尘扬起，巨大的身躯如一颗炮弹般射了出去，干裂的沙地被踩出一个又一个大坑，他的身躯看似笨重狂野，但狂奔起来却有着无法想象的速度与力量。 从高空俯瞰，就能看到一个如跳棋般的沙尘不断在一片荒芜的荒原上诞生，每一团沙尘的出现，下一刻就会有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尘埃中射出！ 另一边，越野车行驶，在车尾扬起一条笔直的烟尘，王思言和周铭两人全然不知危险的接近，两人都处于非常恼火的状态，周铭的恼火没有缘由，只觉得很心烦，甚至有点埋怨王思言。 王思言也极其不满，她一贯的作风就是直来直去，有话直说，在她看来她想要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就是简简单单的结个婚，和平常男女之间一样的那些事，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没有什么不对！这非常正常！ 她的逻辑很简单，自己想和旁边这一头猩猩结婚，而这头猩猩也完全没有喜欢的雌性，那么和她在一起不正好？ 她前几日在厕所里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哪里都好，硬要说不好的地方可能就是脾气暴躁了点，但他们都一起十多年了，暴脾气就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所以……结个婚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啊！ “我说啊！”王思言突然一脚踩下刹车，旁边正在沉思的周铭差一点一头撞破挡风玻璃飞出去。 “又怎么了？” 王思言张嘴想要来个快刀斩乱麻，话到嘴边一犹豫，变成了：“我觉得阿姨和叔叔对我很好，他们不是想让我做儿媳妇吗？干脆我们俩结婚算了。” “啊？！”周铭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他惊讶的表情让王思言呆了一下，胸口一疼，突然很伤心，一瞬间就对自己刚才的决定后悔了。 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唉，还是太冲动了，怎么能这么直接呢，看他这表情就知道完全没考虑过我，王思言伤心地想道，马上找了个借口：“哦，我就是觉得我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喜欢的人了，想来想去和你凑合着过也行……不愿意就算了。” 周铭喉结滚动了一下，大脑还处于震惊当中。 难道说……思言她…… “我其实……” 周铭刚想说话，就看到一个体积巨大的物体从面前飞了过去，和越野车擦肩而过。 庞然大物的边角刚好擦到越野车的车头，车头盖整个都被掀飞，巨大的冲击力震得王思言直接倒进了周铭怀里，她的大脑告诉她遇到敌人的袭击了，但注意力还放在周铭的前半句话上。 王思言在周铭怀里仰起头，问道：“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周铭低头，王思言水润的双眼眨了一下，表情很认真，就像一个正在等待告白的纯情女生。 “我说我也这么觉得。”周铭说。 王思言眼睛顿时亮了，她激动地想要大喊，结果车顶直接被撕开了，厚实的铁皮像一张宣纸般被轻易撕开，刺目的日光从上方照下来，投向一片巨大的人形阴影。 两人听到头顶传来几人的声音。 “你刚才是想摔死我们吗？”苏乔怒道。 大熊：“抱歉，是他们忽然停车，我才冲过头了。” 一个不符合人体的巨大手掌轰然落下，往周铭和王思言头顶压下，就在即将压扁他们的瞬间，两团模糊的黑影瞬间从缝隙中飞出，一个人影高高飞起，怀里抱着另一人。 王思言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周铭，用时速魔术瞬间加速，躲开了那次偷袭，她轻盈地落在地上，把周铭放在一旁，张嘴还想重新问一遍刚才周铭说的话，结果看到面前不善来者，硬生生闭上了嘴。 本来可以不断上升的喜悦被这帮人硬生生遏制住了，她几乎是怒不可遏。 周铭同样如此，本来他思绪就乱的不行，正想着结婚之类的问题，结果突然冒出这么一帮人，让他不得不停止之前严肃的思考，这种打断……简直让他想杀人！ “很敏捷，可能是身体强化系，大熊，就交给你了，我和苏乔对付周铭，你去搞定那个女人。”木乃伊男人下令道。 “你们知不知道……老娘我很不爽啊！”王思言咬牙切齿道。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熊男 苏乔：“女人最好别露出那样的表情，这样是不会有男人喜欢的喔~” “啧！” 王思言更不爽了。 苏乔从大熊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落在地上，旁边的木乃伊也用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翻滚着从大熊厚重的肩膀上滑落，最终双脚平稳地站定，像一个包裹着白色绷带的柱子般伫立在那里。 “如果你能跟我们走的话，那我们就不用打了。”木乃伊开口道。 周铭笑道：“你觉得你说这话合理吗？” “当然合理，既然你已经杀死了那两人，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是被什么盯上了，你现在面对的不是几个土匪，而是一个蛰伏数十年的庞大组织，而我们现在掌握了你的详细情报，特A级的冰系咒术师，你觉得在没把握的情况下，我们会出现在你面前吗？” “很有道理，你们的目标是活捉我，如果你们真的有本事做到，那现在也不用和我说这种废话了，我想你们觉得打败我不难，但想要活捉我应该相当困难吧？”周铭回道。 木乃伊发出一阵讪笑：“聪明，但你也知道我们不可能放弃，你可能觉得战斗无所谓，但你身边的同伴呢？她可能没有你这么强大。” 周铭是头一次遇到废话这么多的敌人，可见对方是个喜欢动脑，而不喜欢动武的人。 这种人周铭很喜欢，因为在交流的过程中，他总能从对方嘴里得到一些新的小情报。 “那么开始吧，我的选择是不跟你们走！” “意料之中。”木乃伊淡淡道，“上吧，大熊苏乔。” 话音刚落，那个身躯庞大的壮汉像一头飞扑的巨兽，凶猛地扑向王思言，王思言后跳躲闪，快速后退三米，随后俯低身体，突然向前冲出！ 她瞄准的地方是熊男的胯下，比起进攻，她现在最想拿回她的武器，她的箱子还在车上，里面装着普通的武器和那把用积分兑换来的超A级武器。 虽然面对人类时，王思言对武器没有太多的需求，空手也能战斗，但有武器和没武器的战斗力差距很大，这三人既然有信心活捉周铭，那实力肯定很强，她必须拿到武器！ 熊男像是察觉到了王思言冲刺的方向，树桩粗细的巨臂扫向自己身前的位置，王思言吃了一惊，在冲刺过程中微调姿势，双脚在沙地上摩擦减速，她能感觉到鞋底扯断沙中草根的顿挫感。 稳定重心后，她举起手挡在身侧，准备直接接下熊男的一击！ “天真，以为这样就能防御大熊的攻击？”苏乔说。 熊男拍击掀起的气流在他身前掀起一片扇形的尘埃，而他则轻咦一声，粗野的脸上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神情。 “怎么回事？”苏乔睁大双眼，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是她的咒术？！” “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周铭的双手凝结出两把冰刀，脚下铺开了冰毯。 他展开了月下六棱花，周遭的空气温度急速降低。 周铭双手同时挥动冰刃，交错向前发出突刺，周身散开诡异的寒雾，苏乔惊讶地盯着突然逼近的周铭，脸上露出喜色。 两把刀交错挥舞，切割的轨迹组成一道危险的剑网，但苏乔却轻轻松松全都躲了过去。 周铭感到有些诧异，对方的反应力比他想的更加出色，这反射神经在普通异人当中，绝对属于顶尖！ 此外，这女人后退的速度也有点反常，虽然反常之处非常细微，但因为看多了王思言的时速魔术，他很轻松就能分辨出对方运动轨迹中的不合理。 如果一定要描述的话，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在牵引着对方。 “喂，你不出全力吗？太狂妄了吧？”苏乔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脚尖轻轻点着地面，双手背在身后，轻松地躲避着周铭闪电般的斩击。 周铭瞄了旁边一直没有动手的木乃伊一眼，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 王思言挡住了熊男的一击，肘关节和手腕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钝痛顺着神经一路传递到大脑，她趁机从熊男的臂弯下钻过，一跃而起，像一发高射炮直接跳到了熊男的肩膀上。 下一秒，巨大的手掌抓住了她的脚，将她像一条抡圆的毛巾似的狠狠拍在地上！ 周铭注意到王思言那边的战况，直接放弃和苏乔战斗，想要去帮王思言，但才刚走出一步，一股巨大力量如泰山压顶般轰然落下，均匀地施加在他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上。 顿时周铭双膝跪地，然后整个人平趴在地上。 “怎么……回事？操控重力？！”周铭嗓音沙哑道。 苏乔发出愉悦的笑声：“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去救你朋友啊，多管管你自己吧！” 此刻，周铭的身体像被灌入了铁水，每一根肌肉纤维上都像绑了一块沉重的铅锤，手指都难以动弹，连肌肉的收缩都做不到。 血管里的血液像是水银一样，在重力的作用下往低处流淌，它们聚集在指尖、腹部、小腿贴近地面的那些皮肤上。 体内的血液循环出了严重的问题，周铭的心跳在短时间内飙升到了300以上！ 但不管心脏再怎么努力，它的每一次搏动都难以将血液从底部压上来，每一根血管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脆弱的部分已经爆裂，还能勉强坚持的，静脉瓣也已经受损，血液发生了轻微的逆流。 这样下去……毫无疑问会死！ “判断的不错，应该是重力，现在继续这样肯定会死，思言那边也很麻烦吶。”平星月的双脚出现在周铭的视野里。 全视界发动！ 周铭看到前方二十米远的地方，熊男正抡着王思言砸个不停。 熊男的动作快速而有力，一下又一下，在撞击和飞翔的交替过程中，王思言失去了方向感，她一挥觉得自己被拉扯着甩向天空，在飞向天空的过程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又拉着她往地面撞去，在这个过程里，她觉得自己的胯骨几乎要脱臼了。 每一次撞击都是一次对咒术发动时机的考验，如果是普通人，在短时间内遭受如此力量的撞击，第一下应该已经毙命。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第一个死者 但她可以使用时速魔术来改变动能的冲击，时速魔术是改变速度和时间关系的概念系咒术，她通过更改速度和时间，可以加速自己的动作，增加自己出拳的动能。 同样，只要时间掐的足够好，她也能放慢一个运动的进程，从而减少冲击。 从第一次挡住熊男的挥臂开始，王思言就在利用时速魔术减弱自己的位移。 正常那一次挥臂，就算是强化系异能者都会拍飞，一个物体被打飞的主要原因永远是自身的质量，而不是施加的力量，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而保持自身稳定的是摩擦力，摩擦力又和自身质量有着巨大关联。 王思言之所以能站在原地不动，就是因为将自己飞出去的速度变慢了，将一瞬间的击飞分开成十秒的击飞，就能在后续的运动中抵消位移的距离。 当然，如此高超的技巧必然需要足够的精细度，现在她正在被打也是这样。 每一次和地面的撞击，她全都在减少自己皮肤肌肉的形变速度，这种新开发的变态招式，被她称之为——消力！ 随着熊男的最后一击，她被一拳头深深打入地面，又被捞出来像快抹布似的丢向远处。 王思言在空中翻转身体，平稳落地，虽然头部已经鲜血淋漓，但看上去并没有重伤，连周铭都大吃一惊！ “哦？不像是强化系，但这防御力是怎么回事？”一直没任何动作的木乃伊，望着王思言喃喃自语道。 熊男皱着眉头，憨憨地望着这个奇怪的对手，疑惑地挠了挠头，嗓音厚重道：“像拍在一块石头上，但又像在甩一根棉花糖，她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周铭仍旧被压在地上，大脑的意识已经有点模糊，血液从他的鼻孔和耳朵里流出来，耳朵旁都是嗡嗡嗡的声音。 他通过全视界观察着每个人的站位和视线的落点，木乃伊在看王思言，熊男的注意力也放在王思言身上，苏乔的注意力却放在他身上。 而在苏乔的眼里，他现在就是一个动弹不得的“尸体”。 很好，轻敌大意就是这样的。 下一秒，一根冰刺突然从苏乔背后的冰毯上生长出来，像是突然投射的长矛，从后方洞穿了苏乔的头部。 那根冰矛锋利无比，从苏乔的后脑勺脑干位置刺入，从面部三角区刺出，鼻梁、双眼和上嘴唇部分完全摧毁贯穿，那张姣好面容现在变成了一张碎脸。 这是一击毙命，整个过程都是安静的，连惨叫都没有。 刚才还得意洋洋躲闪着周铭攻击的苏乔，现在像一条挂在树枝上的死蛇般，悬挂在周铭召唤的冰矛之上，而周铭身上的重力也直接解除！ 就在刚刚周铭攻击苏乔的同时，也对木乃伊和不远处的汽车发动了攻击，对木乃伊的攻击失败了，冰矛不知为何在碰触到他的瞬间直接粉碎。 不过远处的汽车很顺利的被一根巨大的冰柱顶飞起来，没了车顶的越野车在天空中翻滚，里面各种装备从天空洒落，王思言一跃而起，直接跳上十米高空，抓住了自己的装备箱！ “卧槽，究竟是不是强化系？”熊男望着蹦上天空的王思言，发出惊叹。 同一时间，身后传来木乃伊凄厉的嘶吼：“苏乔！！！” 熊男闻声扭头看向身旁，王思言在空中拔出长剑，接着身体的落势凌空劈落，她舒张身体，满脸是血，眼中有着一股可怕的决意，仿佛即使矗立在面前的是金石，也要将其一刀劈开！ 刀锋接触到了熊男的皮肤，诡异的手感顺着刀锋的边缘传递到王思言的掌心，她感觉自己像是拿着一把棍子，敲在了一片高质量橡胶墙上，对方的皮肤肌肉竟然有着前所未有的弹性！ 但咒刀并没有弹回来，因为王思言时速魔术的缘故，巨大的动能和可怕的弹力互相对冲，复杂的应力如激烈碰撞的水流般在刀身是流淌，最终在刀身中段的某一点爆发！ 近似于玻璃破碎的声音，但震荡的尖锐余音比破碎的玻璃更加绵长，一块金属碎片被高速弹射回来，擦破了王思言的脸颊。 “怎么可能！”王思言惊讶道。 在这走神的空档，她被一股巨力拍中，而这一回她没能使用消力，整个人像皮球般被拍飞出去，后背着地，以非常危险的姿势在地上弹了几下。 “苏姐！”熊男迈开大步，朝周铭跑去，像是一座高速移动的小山，只要稍稍触碰，任何东西都会化作齑粉。 王思言还在地上翻滚，感觉胸骨好像有点碎裂……不过应该只是非常细微的小裂缝，否则她感受会很明显。 除了对伤势的诊断之外，在翻滚的这短短几秒内，她想到的是今后修炼的方向，高超的新技巧消力，给了王思言一条肉眼可见的变强道路。 就像乌鸦老师笔记本里写的那样，将这个招式当做程序，将其被动化，那么今后她在战斗时，不需要动脑子，只要被触碰到，感受到冲击，就能本能使用消力的技巧。 那样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了……被人像皮球一样拍来拍去。 王思言将断了一半的刀刃插入地面，堪堪止住自己翻滚的趋势，她灰头土脸的站起来，脸上的血和沙子糊成一片。 站起来的第一时间，她先是看了周铭的方向一眼，见周铭好像没什么事，当即撒开腿，跌跌撞撞地向甩飞到十米外的箱子跑去。 熊男的身体很不寻常，从他的防御力来看，似乎他的咒术是肉体固化。 但从他那非人的力量和体格来看，又像肉体强化。 总之，现在手头的刀断了，连咒刀都砍不动对方，她用拳头肯定更不行，必须用那把超A级咒具！ 周铭重新站起来后，对面前的木乃伊露出一个略微有些瘆人的笑容：“叫得这么大声，看来死了一个重要的人。” 在巨大的重力下，周铭的眼睛里，毛细血管有许多爆裂，眼白几乎变成全红，鼻血也像喷泉一样，衣襟已经全被染红。 周铭盯着木乃伊，用平星月的视野，看到了狂奔而来的熊男。 他当着木乃伊的面挥手，嶙峋的冰之山脉在冰毯上拔地而起！锋利的山尖像一把把未经锻形的宝剑，朝着熊男的身躯，如军队枪阵般刺出，不可阻挡地压上前去！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精细狙击 这就是月下六棱花的好处了，虽然周铭没有达到超A级，无法用视线对目标进行直接的咒力攻击。 但大面积覆盖场地的月下六棱花，可以跳过蔓延冰雪的这一过程，消除攻击的延迟。 熊男踏上了冰毯，脚下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他大叫一声跳了开去，发现自己的脚底被刺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而与此同时，高达三米的尖锐冰峰也朝他压去，就在冰峰即将要接触到熊男的一瞬间，那一片冰块全部碎裂开来，就像被无形的冲击命中，爆散为漫天飞舞的冰屑。 极远处的青生，以及架起了狙击枪，狙击枪的准星瞄准了周铭。 “苏乔被杀了，对方的咒力等级明显高于大熊。”青生对着耳麦说道，而在对面和他联络的是革新会的高层领导之一，人称“基因工程之父”的麦克森教授。 其实青生也很奇怪，麦克森教授并不擅长作战指挥，但这一次他却参与到了这场抓捕任务中来，并且相当积极。 如果自己没猜错，这个人活捉回去，应该就是送去给麦克森教授研究的样本素材。 “狙击他吧，用对咒术师麻醉弹。”耳机里的麦克森教授略有些激动地说道。 青生调整好手中的这把狙击枪，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愤怒和怨恨，将那一枚特殊的子弹送进了枪膛中，用狙击枪发射的麻醉弹造价极其高昂，首先要保证它在巨大的火药推进中不破碎，又要保证进入人体后发挥药效。 为了达成这一目的，武器研发部门研究出的是一种空心弹头，弹头内填充常态下保持固体，但接触人体血液后会迅速溶解的溶剂，溶剂中混合有经过祈祷的麻醉成分。 这个空心弹头的表面覆盖有复杂的裂缝，一旦进入人体，内部的麻醉药融化，就会从裂缝中流淌而出。 为了维持空心弹头的牢固程度，这一发子弹也经过祈祷，而他手中的狙击枪也是特殊的咒具，虽然样式非常老，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那种狙击枪。 这把狙击枪的原主人是现在已经不存在的红星共和国的传奇狙击手，在怪异时代来临之后拥有了调整弹道的特殊能力，只要用这把枪的准星瞄准目标，那么95%的外界干扰因素都会被免疫。 换句话说，用这把枪射出的子弹，更加稳定，受到重力、风向、温度、湿度的影响只有5%，只要不是极端恶劣天气，完全可以百发百中。 只要有了这把枪，就算普通人来也能轻易击杀千里之外的敌人。 正因为要发射那种奇奇怪怪，有裂缝且完全不稳定的子弹，所以领导人才将如此珍贵的咒具交给他来使用。 这把咒具的唯一缺陷，大概就是射程了，而现在，他已经来到了射程之内。 青生通过那已经有些磨损的瞄准镜锁定了周铭的身影，他的视野中不但出现了周铭的身影，也出现了那被挂在冰柱上，面部粉碎的苏乔。 他脸色阴沉地将准星瞄准了周铭的头部，犹豫了一下，最终将准星重新拉回躯干的位置。 扳机扣下，子弹射出，沿着直接直接命中了周铭的背部。 “成功命中！”轻声对麦克森汇报道。 “打中了？”麦克森有些难以置信。 不知为何，青生从麦克森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失望的情绪。 他明明打中了，为什么麦克森教授会觉得失望？ …… 宝蓬岛，融神计划实验室中，刘新日和麦克森一同监督着计划的进展。 “打中了，这是不是代表他没有继承一号的危机预警？”刘新日问道。 麦克森长叹一声，说：“也正常，毕竟一号当时的配偶只是普通人，能遗传的天赋能力肯定会下降，一号二代应该也是和普通女人结婚生子，三代失去了感知危险的能力，也在意料之中。” “那教授，你觉得三代的研究价值有多少？” “很大！根据三代的外貌年龄来推算，二代在和普通女性结婚之后，应该没有遇到不孕不育等问题，这证明只要成功一次，那么遗传到的特异性就会被归类到正常基因当中。” “正常基因？这个和基因有关吗？” “哦，忘记和您说了，我最近建立了一个模型，叫做灵魂基因，这个之后我稍后可以和你解释，现在您只需要知道三代是具备巨大研究价值的。”麦克森说，“他的交配价值或许没有二代高，但他拥有对比价值，他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和二代一代形成对照的样本了。” “原来如此。” “他们能把三代毫发无伤带回来吗？” “当然可以，其实本来只要派出司徒和青生就可以了，他们……” “额……能说他们的代号吗？我不大能记得他的名字。”麦克森打断道。 “绿眼和木乃伊。” “懂了，请继续。” “木乃伊是超A级，咒术是念力，在没达到超A级时，是对触碰到物体施加无形的冲击，而现在已经可以用肉眼发动，他的咒术非常致命，精确且强大，并且他还能使用这个自动防御，三代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派出苏……控重者和熊男，也仅仅是想要测试三代对战不同咒术师时，所能表现的各种上限，但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杀死了控重者，恐怕这会对木乃伊的精神造成巨大影响。”刘新日说。 其实，他并不喜欢用这种冷冰冰的代号，称呼自己的手下，但在麦克森这样的科学狂人面前，他可以做出这样的退让。 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既然他想让麦克森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研究上，就不能强迫他还保持令周围人舒适的人情味。 “木乃伊会不会做过头？”麦克森担忧道。 刘新日沉默了片刻，轻轻摇头：“司徒有着坚定的信念，我相信他不会那样，但……苏乔的死，可能会让他把怒火发泄在那个女人身上。” 刘新日的目光落在屏幕中的王思言身上，这时的王思言，已经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把半米长的短刀。 这就是她用周铭积分购买的超A级咒具。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恋人死一活一 王思言手里这把刀叫做【血的回忆】，没什么特殊的效果，就是比较锋利，杀人之后会储存被杀者被杀时的痛苦和感受，触碰可以体会到那些感受和恐惧，也可以吸收使用者的恐惧，增加使用者的勇气。 其实，王思言并不是特别喜欢这把刀，因为它对于战斗的加成实在太小，但因为开膛手杰克的匕首太短，所以只能换一把比较长的武器。 而武器的体积增加，也意味着需求的增加，需求的增加则意味着价值的增加，所以只能降低特效的要求，以满足体积的需求。 她刚拿好【血的回忆】，准备重新杀回去，回头就看到周铭身体震了一下，像是被一发子弹击中，后背冒出血来，她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跑向熊男和木乃伊。 “宰了你！非要宰了你们不可！”王思言骂骂咧咧地奔跑着。 周铭也感觉自己被射中了，但奇怪的是，伤口好像并不深，子弹的威力似乎并不大，仅仅是嵌入了他的肌肉。 一股麻痹感顺着中弹的伤口扩散开来，周铭察觉到了不妙。 是麻醉弹？ 对哦，他们是想要活捉我。 必须赶紧撤离这边，得想办法杀掉剩下这两人，周铭眼珠快速转动，看了司徒勋和熊男一眼，他有信心杀死熊男，但对那个木乃伊，他并没有信心。 木乃伊有一种发出无形冲击的能力，范围还不小，刚才直接震碎了他的冰之山脉，并且还防下了他那次偷袭，对方的咒术不管是在攻击还是防御方面，都十分完美。 几乎可以说，以目前周铭的手段，用物理打击很难伤到对方。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用低温冻杀对方……既然冰块无效，那就只能用温度了。 另外还要拉开距离，木乃伊那种神鬼莫测，几近于念力的攻击手段，实在过于危险，只需要一击就能让他丧失战斗力。 周铭的脚底升起冰柱，类似于湖水结冰的声音在广阔的荒原上咔咔作响，周铭踩着冰柱凌空上升，下方的一切都变小，他看着铺满冰花的地面距离自己远去，木乃伊和熊男也逐渐变小。 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朝这边狂奔，周铭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远处的王思言拼尽全力地呐喊：“逃！！” 带着巨大信息的单字音节，从高悬的冰柱顶端传来，一直传到王思言的耳朵里。 “逃？” 王思言的脚步放慢了下来，困惑地望着站在冰柱顶端的周铭。 他在让她逃……是觉得他们无论如何都赢不了吗？ 瞬间，王思言脑海里浮现起周铭刚才中枪的一幕，她内心升起一种强烈的担忧，但还有一种极端的理性，和绝对的信任同时出现，这是她少有的犹豫，但下一秒她还是扭头跑了！ 如果是像三羊村那次，她绝对不会逃，假如周铭一定要死的话，那她就要和他死在一块。 但现在她已经知道，这帮人的目的是活捉周铭！ 对，既然是活捉……那就是要活的……所以即使他输了，依旧会活着。 但自己不同，她可能会被杀。 所以，王思言决定选择相信周铭的判断，相信自己即使不逃，也绝对赢不了。 她必须活下去！ “老大，要追吗？”熊男望询问司徒勋。 司徒勋看向那节粗壮的冰柱，下一秒空气暴震，仿佛有四个肉眼无法看见的巨型铁锤轰然撞击在冰柱的底端，最顶部的冰柱彻底碎裂，高达三十米的冰柱就这么倾斜着坍塌。 司徒勋仰起头，血红的双眼直视天空上的周铭，被绷带捆绑的面部下传出一句话：“给我把那个女人抓回来！” 他看向身边像个吊死鬼一样，仍旧被挂在冰刺上的苏乔，耳边响起了苏乔银铃般的笑声，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像精灵一样跳来跳去，手背在身后，调皮又热烈地看着他。 “司徒老大！你说如果麦克森教授的研究成功了，那我们俩是不是也能有个小孩？……不要？不要就算了！”……苏乔，爱上像我这样残疾一样的人，你真的愿意吗？还是在我面前强颜欢笑？ “老大~我都叫你老大了，稍微笑一笑好不好？你这样咒力等级又要升高了？”……看到你我心里就一直在笑啊，只是怕笑出来，你以后就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了。 “你在想什么？都在一起十五年了，你还想让我跟别的男人走吗？你既然怕自己发疯，为什么不怕我发疯？比起你，现在我更像个疯女人吧？而且……即使我们都疯了，杀人魔夫妇，有什么不好？哈哈哈！” 司徒勋眼眶下的绷带湿润了，绷带下是断断续续的呼吸，仿佛心脏被扼紧的人在临终前求生，他抬头盯着周铭，不敢去看身边的苏乔，但他的注意力却全在苏乔身上。 全世界……全世界只有这么一个爱他的女人，而现在，她就像一条死蛇挂在自己身边，那张漂亮的脸变成一滩血肉模糊，皮肉翻卷的碎脸，血和脑浆在冰柱上被冻成鲜红和灰白。 周铭杀死了他的女人，那他也要杀死他身边那个女人！ 啊……光是杀死还不够，他要让对方体会到比他痛苦千百倍的痛楚！ “真是可怕的眼神，像魔鬼一样。” 对方的眼神让周铭感到胆战心惊，他好像杀了一个不得了的人，那女人对这家伙很重要吧，就像王思言对他那样。 可以理解，但并不同情。 毕竟是他们先招惹他的。 冰柱还在倾倒，周铭不断让坍塌的冰柱延伸出更多类似于树枝般的枝丫，他借此缓冲，继续拉开距离。 该怎么击败这个敌人？ 太难了，说不定对方的咒术范围比他还大。 “咒术的应用都是有极限的。”平星月随着周铭一同坠落，她双脚岔开，一只手张开，另一只手按着她的猎鹿帽，长发随着下坠的风呼啦啦的飞舞。 周铭在半空中与平星月对视，她露出冰水般清冽的微笑，眼神自信而游离，仿佛掌握全局，又似乎身处局外。 “星月姐，我能赢吗？” “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当然，你可以再开一次红门。”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被活捉 周铭迎着风持续坠落，他沉默了一下，笑道：“可以，但我觉得没必要。” “哈哈哈！没错！可以……但没必要。”平星月大笑着，在飞翔的过程中翻身朝上，然后飞到了周铭下方，和周铭面对面。 她轻轻抚摸周铭的脸庞，柔声细语道：“许多东西，只有接近了，才能看到细节。” 周铭注视着平星月的双眼，似懂非懂。 他继续往下坠落，在沿途的寒冰树枝上轻盈跳跃，几次减速后，安全降落在地面。 远处，一直观察着战况的青生，早已一脸震惊。 “怎么可能，那可是强效咒力麻醉弹！他为什么还没有昏过去！” 宝蓬岛的实验室里，麦克森看到周铭被麻醉弹击中后没昏过去，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不简单！真不简单！已经过去有一分钟了吧？他的咒力等级难道超过了子弹的咒力等级？难道一号三代已经是超A级了！有意思，更有意思了！” 白发苍苍的麦克森兴奋地摩拳擦掌，如果不是他双腿不便，恐怕现在会马上就从轮椅上蹦起来。 “既然是超A级，应该能用视线来确定咒术发动的位置了，为什么没见他用过，难道一直在藏底牌？”刘新日疑惑道。 “不一定，虽然超A级的咒力水平依旧能用咒力之石测定，但觉醒用视线确定咒力发动位置的能力，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和熟悉，掌握的过程充满偶然！所以他可能只是刚刚迈入超A级。”麦克森说。 刘新日叹了口气，半是庆幸，半是忌惮地说：“让司徒过去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 周铭从高空落地，脚尖在触地的刹那发力，正准备再次和木乃伊拉开距离。 但木乃伊却忽然挣脱了最外层的绷带，在腐旧布料的撕裂声中，这个木乃伊重新获得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下一秒，木乃伊瞬间跨过了十五米的距离，将周铭笼罩在他的咒术范围内！ 糟糕！这么快就结束了吗？周铭心想。 周围的空间中，三个不同方向的冲击凭空出现，分别击中周铭的胸口、下巴，还有颈椎，一瞬间就让他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死沉的昏迷。 木乃伊这时脚尖才刚刚落地，断裂的绷带还缠绕在他身上，像是某种活体触须般在空中微微飘动。 他迈着不快不慢的脚步，走到周铭面前，盯着昏迷过去的周铭若有所思。 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驾车的青生咬紧牙关，故意将油门踩到最底部，让引擎发出最狂暴的噪音，试图用这种声音来让老大冷静些。 他以最快的速度，开车从远方赶来，生怕司徒勋一个想不开，直接把周铭给宰了。 好在直到他抵达现场，司徒勋也只是呆呆看着周铭而已。 等到他下车，司徒勋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转身往背后走去，走向仍旧挂在冰柱上的苏乔的尸体。 青生看了眼老大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苏姐的尸体，心脏的部位传来一阵绞痛，他痛苦地皱眉，不忍地将目光移开，看向地上的周铭。 “接下来，就是目标回收了。”他深吸一口气，在地上蹲下。 青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周铭翻了个身，却发现周铭的后背竟然坚硬如铁！而且极其冰冷！ “难道？！” 他撕开周铭后背的衣服，看到中弹的地方，皮肉全都变成了硬邦邦的一块，里面细胞的体液和血管，应该也已经被全部冻死。 青生倒吸了口凉气，对麦克风说：“教授，我知道了，周铭是把自己中弹区域的血液全部变成了冰，所以没让麻醉的药液扩散到全身。” 实验室里的麦克森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刘新日反而十分震惊，这种战斗素质，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年的一代，难道这种壮士断腕的果断，也会随着所谓的灵魂基因一脉相承吗？ 或者说……这只是后天才获得的超强战斗素质。 “把他带回来吧。”刘新日说。 “明白。” 青生点了点头，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喊，他抬起头，看到司徒勋将苏乔从冰柱上摘下来，抱着苏乔的尸体跪在冰天雪地之中，泣不成声。 青生抹了把眼泪，扭头不去看他们，独自一人将周铭搬上了车，默默等待熊男带着那个女人回来…… . . 王思言全力奔跑着，身后魁梧的巨人紧追不舍。 王思言的心跳速率已经飙到了250左右，双腿的肌肉热得像是要烧起来似的，她最不擅长的就是这种持续追击，因为时速魔术的使用方法是一快一慢，而持续的追逐并不能使用咒术。 也就是说……她现在完全是在用自己超人般的运动神经和这个怪物赛跑！ 这么多年来，王思言都知道她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她一直都觉得除了那些用咒术强化身体的人之外，就不再有人类能和她一较高下了。 今天她终于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毋庸置疑，身后这头熊一般的男人，咒术并非肉体强化，而是肉体固化。 那么那具可怕的身体应该就是精神异化导致的肉体异化，所产生的最终结果，他能用这种体重保持如此高速的奔跑，可见这头巨熊的肌肉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或许他血管里流淌的是汽油什么的，肌肉纤维是钢丝，心脏就是引擎，咣嗤咣嗤地运转。 眼看着越跑越远，王思言担心周铭担心得不得了，说不定现在周铭已经被活捉了呢？没有她去跟踪的话，周铭会被运到哪里去都不知道，到时候她兴许要花很多年去找他，而周铭可能要待在诡异的实验室里遭受非人的虐待。 一想到这些，王思言就不打算跑了。 要向扭转局势，就只能冒险！ 只要能利用消力的技巧，在受到对方攻击的同时，在受力部位进行消力，而其他部位则正常行动，这样一来就能做到在防御的同时攻击！ 这种技巧等于将她之前研究的交替咒术使用法和消力结合了起来，而前者她在练习的时候，上次直接进医院住了三天。 坦白说，要同时使用这两招还是挺难的，她不确定自己的大脑能承担这种计算力。 “妈的！上了！”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出招失败 王思言深吸一口气，急速刹车，双脚在地面摩擦，鞋底直接磨穿了，她脚掌火辣辣的，但她的痛觉向来很迟钝，这种摩擦完全不影响战斗。 熊男似是没想到王思言会突然止步，但他也毫不畏惧，张开双臂直接扑了上来。 王思言像一管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弹射了出去，她很清楚地明白对方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迟钝呆板，虽然这货体格像个憨憨，但绝对是一个聪明且棘手的敌人。 果然，熊男的拳头准确地打向她冲刺的路径，对方的反应速度比王思言想得更快！ 那么……消力！ 消力的使用要点，在于身体产生形变之处的第一个瞬间，发动时速魔术，然后将肌肉的变形速度大幅缩减，从而将一瞬间狂暴的动能分散为长时间的持续力作用。 用炮弹作比喻的话，就是将一瞬间的核爆转化为持续的火焰烘烤，用比喻的方式来解释，她虽然无法承受核爆的威力，但被火烤上十几秒完全没问题。 犹如巨岩般的拳头触碰到了她的身体，排山倒海的巨力从肩膀的末端传来！ 这是最关键的节点，她必须只将肩膀那一侧身体，纳入咒术发动的范围，其他部位则要继续保持正常的运动。 如果无法做到的话，这头巨熊就能看到她像一个悬浮生物一样飘在半空，用极慢的速度飞出去。 但因为肩膀那一侧的速度经过放慢后，已经被固定，所以想要保持灵活的姿势发动反击是不可能了。 王思言松开了手里的血之回忆，血之回忆在空中落下，被她的脚尖踢中，这一脚施加了时速魔术，出腿只能看到一抹影子！ 那把短刀高速旋转，像被发射出去的圆形激光切过了熊男的脖子。 “好耶！赢了！”王思言露出狂妄的笑容，仿佛她从没有经历艰苦的抗争，刚刚获得的是压倒性的胜利。 咔嚓！ 这可怕的声音来自身体的内部。 她听到自己的腰部发出了可怕的声响，然后一种熟悉的钝痛传递到她的大脑，她能明显感觉到腰椎的位移，紧接着下半身直接失去了知觉，双腿和屁股像是不存在了。 “完了。” 王思言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从空中坠落，狼狈地摔在地上，内脏和大脑同时一震。 她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不是自己瘫痪，而是无法回去追踪周铭的行踪。 头顶上方，脖子被切开几乎一半的熊男还没有察觉自己所受到的致命伤，他看到王思言突然在半空停下，而后垂直摔在地上，还觉得这种不符合物理规则的运动很神奇。 正当他俯身想要拍死对方时，却发现一股红色的喷泉从自己肩膀喷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 熊男摸了摸，随后发出慌张的叫喊，他意识到那不是肩膀喷出来的血，是他的脖子！ 他的脖子在喷血！ 熊男用巨大的手掌去捂脖子的伤口，却发现这条伤口从喉咙这边横贯到后颈，虽然伤口非常细，但却极深，几乎切开了他一半的脖子！ 鲜血的瀑布还在流淌，王思言仰头望着天空，看到那巨大的影子摇摇晃晃，挣扎了几下，随后向后倒去。 她成功了……但是也失败了。 一个瘫子不可能追上汽车。 王思言仰躺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支撑起上半身，看着腹部，那里的折角明显上下对不上，毫无疑问腰椎断了。 “你失败了，周铭现在可能已经被带走了，而你只能躺在这里。”另一个王思言又出现了，那个一直纠缠着她的幻影。 “之前我不确定他爱不爱我的时候，你一直冒出来打击我，现在我知道答案了，你又想拿其他事来干扰我了？”王思言说。 “哦~这么快就用爱这个字眼了吗？我还以为你会用喜欢之类的词语。” “两者其实都差不多，只不过后者被社会舆论冠以更深厚的含义，算是非常厉害的喜欢，既然如此，那我和阿铭肯定是爱，而不是喜欢了！” “你好像一点不着急，明明都追不上去了。”幻影嘲讽道，脸上挂着戏谑的微笑。 王思言看了看自己的腰，忽然就无缘由的一阵恼火。 明明从幸运号上赢了运气，结果自己却瘫在这地方，难道运气全都在车上谈婚论嫁的时候用光了吗？ 假如没有这一系列的破事，说不定她今天就和周铭在自己的换衣间里过夜了。 “真是麻烦，完全废了！这就是好事多磨吗？”王思言用幽默的话语掩盖内心的失望，她翻了个身，召唤出灰门，爬了进去。 两小时后，她穿着荡妇的服装，被绅士连拖带拽地运到了医生的诊所。 这点路程本来十分钟都不用，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穿衣服上了，要给废掉的下半身套上服装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呵呵，多谢，等我好了以后，要来我那里做客吗？”王思言用荡妇的语调调笑着绅士。 而绅士则优雅地鞠躬，回道：“荡妇小姐，还请您保重身体，看您这样子，在下还是改日吧。” 荡妇很满意绅士的回答，她在内心深处由衷的感谢对方，如果没有他，爬着来这边就真的太狼狈了……虽然这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今天的诊所客人很少，她无需排队就能接受医生的治疗。 “医生，我的……” “我知道，腰断了，很明显，上下身的角度有点不对。”医生说，“绅士，搭把手，帮我一起把她搬到床上去，小心点，你托着腰那边，别拿脚。” 绅士和医生像搬运一条巨大的软趴趴的湿毛巾似的，将王思言搬上了床，医生把她翻了个身，然后在她腰上摸了一摸，王思言装模作样地叫了几下，表示自己很痛。 她不想暴露自己特殊的痛觉系统。 “完全断了，两种治疗方案，第一种是用咒力浓度很高的违禁药物，促进你腰椎的重接和生长；第二种是我用我的咒具，搭配我超规格的精细手法为你进行手术，完成神境和骨骼的拼合，再配合低浓度的咒力药物促进恢复。”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王思言的手术 王思言闻言，眉头一皱，心说听起来都蛮贵的样子，而且第二种貌似更高级，比第一种贵上许多，毕竟是手工作业。 “额……我能问一下价格吗？” “第一种二十个石盘，第二种五百个。”医生冷冰冰地说道。 王思言面具下的表情直接扭曲了，这老小子是趁火打劫啊！看她腰断了所以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呀！ 稍微上点药就两百万，做个手术竟然要五千万！你手术刀是遗物做的吗？ 哦差点忘了，他的确说了自己的手术刀是咒具。 “太……太贵了吧？” “嫌贵啊？嫌贵你找其他人嘛，何必到舞会里来找我呢？你那边没有医院吗？”医生揶揄道。 王思言犹豫了一下：“那……就第一种吧。” “第一种要长期治疗，咒力侵蚀会比较严重，有可能发疯，对自己的灵质惯性很有自信的话可以试试，疗程大概半个月。” “啊？！”王思言说，“那第二种就没有咒力侵蚀的风险了？” “废话！否则钱为什么差这么多？你觉得我是敲诈勒索的那一类人吗？用常规物理手段将所有的神经完美缝合，用钢钉连接脊椎的同时，使用特殊手法刺激周边肌肉，去除后遗症，如果时间充足，甚至不需要咒力药物治疗，你觉得值不值五千万？” “好像蛮值的。” “肯定值！我的医术是一流的，你以为我这身医生服装是吃白饭的吗？” “但我没钱啊，可以赊账吗？啊我保证一定会还的！一定！” “当然可以。” “求……什么？”王思言皱起眉头，她没想到医生答应得这么爽快。 医生轻轻拍了拍王思言的肩膀：“病人就躺好吧，我对大生意赊账是不排斥的，因为我有特殊的讨债手法，一般如果逾期不还，我会用治疗费的50%悬赏你的人头，也就是说……如果你想赖账，那要么别再出现在这舞会里，要么就和那些亡命之徒过过招。” 这家伙是恶魔吗？王思言眉头皱的更紧了。 说实话，她本来的确想赖账的。 好肉疼啊，五千万啊五千万！他们在幸运号上拼死拼活也就赚了三个亿，这五千万要赚到猴年马月。 但也没办法，虽然她非常心疼钱，但也知道什么地方该花钱，什么地方该省钱。 为了省下几千万把自己搞疯，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选择第二种治疗方案。”王思言说。 医生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一扇门里，过了一会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一套古怪的箱子，箱子的外形非常复古，方形的外壳似乎由黄铜打造，在时光的摧残下早已布满斑驳的痕迹，王思言警惕地看着这个箱子，目睹医生将其打开。 里面竟然是两个金属手臂框架！ “医生，你……你确定这东西能治我？”王思言咽了口口水，虽然她没有可以捏着嗓子说话，但荡妇的服装本就有着表现修正，所以她的提问充满了妩媚柔弱之感。 “放心，你不是我治疗的最麻烦的病人，脊椎断裂只是小问题。” 医生将双手套入两个黄铜手臂框架中，上面的齿轮开始转动，细小如牙签的杆子如触手般舒张伸缩，杆子的末端是缝合用的针头和手术刀，手术刀似乎是白银材质。 一种无形的屏障笼罩了王思言，她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特殊的领域。 “安全的手术环境，虽然不是无菌，但在我的领域内细菌不会对你产生任何负面影响，我把它叫做便携手术室。” “医生，不用和我解释，我完全信任你，把心思全都放在手术上吧！”王思言说。 “不用担心，小手术，我喜欢在治病时和病人聊聊天，这样能让我的精神放松，我行医五十年，出过的差错屈指可数。” “……五十年？你没开玩笑吧？” “好像不是外力扭断的。”医生没有回答王思言的问题。 他拉开了王思言礼服背后的拉链，光洁的后背曲线在腰部起伏，那里的肌肉扭曲，有一大片夸张的鼓起，青紫色的淤血堆积在皮肤之下。 手术刀切开皮肤，淤血流出，虽然医生只有两只手，但他手臂上的那些微型工具手，却开始灵活地与他配合，有的负责温柔地扯开王思言的肌肉，有的将骨头的碎片钳出来。 王思言不能回头，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背部正在进行一场十分精密的手术。 而医生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个世界上能治疗这种伤的医生有很多，但用如此原始的手法进行治疗的恐怕只有我一个，我会用纳米级的缝合线把你的神经连接在一起，骨头接好后会先用钢钉固定，然后让肌肉辅助骨头位置标准。 “做完这些后，就用咒力浓度低的药物帮助你恢复，然后……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脊椎以前受过重伤吗？” 医生的手术忽然停顿了一下，他盯着血淋淋的骨头，旁边的小钢手还用吸管帮忙吸出多余的血水，一个小喷壶不断往伤口上喷洒着不知名药物，这种药物能让伤口保持方便手术的状态。 王思言回想了一下，想到了当年在南极工作时遭遇的一次战斗。 “哦，可能有一次，我感觉下半身瘫了，但躺了几天又好了，当时脊椎没断，我想可能是有些小裂缝，或者肌肉神经扭伤之类的。” “不专业的说法，你曾经经受过一次严重的骨裂，脊椎只是没断掉而已。”医生擦了擦防毒面具的镜片，凑近看了眼，“愈合非常完美，没有多余的骨质增生……这不科学。” “我理解我理解，医生你快手术吧。” “你知道为什么不科学吗？” “我知道，每个医生都对我这么说。 “我有次鼻骨被打碎了，当时整个面部三角区轻微凹陷，血流不止，我当时觉得自己肯定要毁容了。 “医生的诊断也是我肯定要毁容，鼻基底塌陷什么的，当时我妈哭得可伤心了。但最后动了手术之后，莫名其妙就好了。”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被抓后的打算 王思言停顿了一下，回忆了一下那件事，接着说： “哦，那次医生还从我的鼻骨那里取走了一块不小的碎片，按道理说，不管怎样，我都不可能恢复原来的相貌，但后来莫名其妙就好了……拍X光时，那块本来应该没有的骨头，也长了出来。” 说到这，王思言就及时止住了，她其实还没说全。 从那以后，她打架就非常大胆了，基本上手指骨折之类的完全不放在心上，自己掰正三天养好，医生掰正一天养好。 医生倒吸了口凉气：“有意思，特殊的体质，是异化很严重才会出现的症状。” “啊……不对吧，当时我才上幼儿园，是有一个混蛋把橡胶铅球丢在我脸上了。” “哦，就当你是怪异好了。”医生继续开始手术。 随着手术的进行，王思言感觉自己腰部以下似乎有了知觉，虽然很轻微，但那种断掉的联系的确建立起来了。 王思言双眼亮了起来，心想不愧是五千万的手术！物有所值！ 她听到后背各种金属摩擦的声音，猜测是医生的手术遗物正在努力工作，过了不知道多久，这种声音缓慢停歇下来，然后她听到防毒面具后传来一声绵长的呼吸。 “好了。” “这么快？！” “我说过我是专业的，咒术加上遗物，再加上服装特效，如果还不能达到这种水平，就是给我前半生的职业生涯抹黑。”医生说。 王思言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医生，为什么你的服装和你的职业这么匹配？” “凑巧而已，就像你，你现实中应该不是一个荡妇吧。” “我……我当然是。”王思言说，“如果不是我现在直不起腰，我可以用身体偿还诊费哦~” 她流出一丝冷汗，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要说出违反人设的话语了，真是危险！ 这家伙是有意套话？还是无心的吐槽？王思言不敢确定。 “你的身体可比不上五千万。”医生说，“人老了，早就失去那种兴趣了。” “但你的声音明明很年轻。” “表象。” 王思言身下的床被推动着，推到了废弃学舍后面的一大块地方，这里有许许多多病人躺在病床上，这些人和她一样，都是需要长期照看的病人。 除了这帮人养病时还身着奇装异服之外，这里和普通的住院部没两样。 “好好休息，这里很安全，我晚上过来给你换药。”医生漫不经心地说。 “稍等一下，我这个腰……大概多久能好？” “一两个月吧。”医生头也不回道。 王思言面具下的表情愈加烦躁，一两个月，一两个月什么事都做不了，这也太糟了，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周铭会怎么样。 她还得找个机会出去和张伟打个电话，这件事必须尽快。 . . 周铭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车上。 他本来以为自己醒来之后会在对方的基地，结果却在半途醒来了。 活捉一个完好无损的咒术师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因为用常规的束缚手段难以有效禁锢咒术师的行动，因此只要咒术师有心反抗，那么最后只会有两种结果，挣脱束缚，或者重伤失去战斗力。 周铭艰难地直起身，他为了不被麻醉，故意在战斗时冻结自己的血液，此刻后背的皮肉已经麻木没有直觉，这是一辆加长版越野车，他双手双脚都被拷着，但他很怀疑这手铐的牢固性。 批量能生产的最高级别咒具是B级，而A级则需要大量神职人员长时间的祈祷，A级以上的咒具几乎只能从怪异身上夺取，靠神职人员的信念祈祷难以制造。 因为即使是神职人员，也无法产生足够激烈的情绪。 超A级的物品，往往是在人类疯狂极端的情绪浸泡下产生。 这辆车停靠在一处沙丘上，月光下，风滚草在沙地上滚过，车厢的后门敞开着，周铭甚至可以从这里跳下车。 他看到青生和司徒勋站在外面，他们面前躺着一具巨大的尸体，像崩塌的小山。 那是熊男的尸体，他已经冻僵，血液已经渗入地下，被白昼的烈阳烤干，参与的味道被黑夜的冷风吹散。 周铭靠坐起身，对那两人语气平常地抱怨道：“灯塔国的昼夜温差真大啊。” 青生听到周铭的声音，暴怒地转过身，面目狰狞地走向周铭。 “我要杀了你！”青生怒吼。 他冲到周铭身前，举起的拳头刚要落下，一条锋利的冰锥突然从周铭身上刺出，直指青生的咽喉！ 在冰锥就要触碰到青生的瞬间，冰锥碎裂四射……随后青生在一股巨大的拉力下弹向远处，在沙子里摔了个狗啃泥。 “艹！艹艹艹！”青生带着哭腔怒骂。 司徒勋站在原地望着情绪崩溃的青生，冷冷说道：“别靠近他，在他醒的时候，和他保持二十米的距离。” 青生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望着周铭，随后又跪在地上，捶打着沙子哇哇大哭。 “呜呜啊啊啊！苏姐……大熊……苏姐……呜呜呜啊啊啊！” 白天时，青生看似比司徒勋更加冷静，但实际上冷静的一直都是司徒勋，否则他也不会成为他们的领导人。 两名同伴的死去直接击穿了青生的压力界限，周铭漫不经心地一句话，就割断了他最后一根弦。 周铭看着熊男的尸体，知道王思言已经成功逃离，差一点就没憋住笑出声来。 刚才他的抱怨，也是一种试探，试探革新会这帮人对他的底线。 从这些绑匪各方面的表现来看，革新会非常看重他这个人，但原因却不知道。 正如平星月说的那样，有些东西，只有靠得足够近了，才能看到细节。 只要不被杀，周铭就不担心不能逃脱，毕竟假面舞会那地方……真的给人一种超级外挂的感觉，哪哪都能用。 三羊村的沙丘里，他和王思言就从没担心没东西吃。 同样，即使被关进守备最森严的监狱，他也不怕出不来，除非那里是像尸山空间那样的异空间。 其他地方，反正他进这边的灰门，然后再从王思言那边出去就成。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灵魂基因 但阻碍并不是没有，他现在怀疑哭笑面和革新会有秘密来往，而哭笑面又和僧人有着莫大的联系。 如果他突然从一个天衣无缝的囚笼中消失，只要是知晓假面舞会存在的人，毫无疑问都会想到他也是舞会参与者之一，对方就会将猎人和周铭两者联系起来。 今后具体该怎么做，只能随机应变了，至于手头的任务，也只能无奈搁浅。 …… 周铭第二次醒来时，他已经不知道在哪儿了，他眼前是日光灯的重影，苍白的天花板布满整个视野，仿佛身处病房。 身旁依稀有人在议论一些奇怪的话题，声音有些模糊。 “只要没发生严重的异化，咒术师、异人，和普通人类的基因都是完全相同的……异人即使有超常的运动神经和体能，但在DNA的层面，和常人完全无异，所以我搭建了一个框架，这个框架要导入灵魂基因的概念。” “什么是灵魂基因？”有个人在提问。 刚才那个人又说：“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可以遗传的特殊基因，但它和咒力一样，用目前的科学技术无法观测到。” “也就是说，你没办法证明灵魂基因的存在。” “……目前是这样，但想要让项目进行下去，就必须接受这个灵魂基因的概念。” “我明白了，你否决试管受孕这个提案，也和它有关对吧？” “似的，基因是生理上的遗传组合，那么灵魂基因，就是精神上的遗传组合了，这个结论三年前我就写在了报告上，你没有看我的年度报告吗？” “麦克森，你知道的，我在忙其他事，关于融神计划的审核，都交给老李了。” “那我就直接说结论吧，尝试用试管婴儿人工培育，A级和普通人的受精卵，受精成功的概率会大大提高，是自然受孕的几十倍，大概在5%左右……具体数据我已经忘记了，但最终结果是这样得到的婴儿，无法继承父辈的异常特性。” “哦？也就是说必须肉体接触？” “肉体接触是基础……最好双方都有配合生育的想法……当然，仅仅是肉体接触，继承概率和质量也会大大增加。” 交谈双方的声音都很沧桑，是两个老人在说话吗？ 周铭的意识还有些混沌，他们用的药物用量似乎过头了，连他这个对寻常药物有抗性的咒术师都抵挡不住。 耳边传来轻微的滑动声，周铭僵硬地转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坐着轮椅来到他面前。 “你好，一号三代，很高兴认识你。”麦克森眉飞色舞道。 “这是……哪里？” “是我的实验室，来这里你就不用想出去了，这是在海底，去往地面的通道你找不到，胡乱闯只会把自己淹死在这里，除非你确定你能承受外面一千米深的水压。” 周铭晃了晃脑袋，从床上坐起来，看向面前这两个老人，他看到那个木乃伊男人，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他是在充当保镖吗？ “周铭，我们需要你的一点协助，用这么粗暴的办法把你请过来，真不好意思。”刘新日礼貌地道歉，“但我们不是坏人，你可以把我们想象成稍微有些极端的救世组织。” 周铭瞥了对方一眼，对方一开始好像试图使用怀柔策略。 “别装模作样了，你们想干嘛？刚才我听到了你们说的话，你们把我叫来这里是想让我当种马？” “哈哈哈，可以这么说。”刘新日发出一阵笑声，“你是有关部门的人，所以我能认为你是一个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好的人，可以吧？” 周铭沉默，算是默认。 刘新日自顾自接着道：“我就当你是这样的人了，刚才我们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之后的实验需要你的配合，所以我想和你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如果可以的话，双方能达成一致最好。” 周铭下床活动了一下肩膀，后背冻伤已经减轻了许多，对行动没有大碍了。 他看了看周围，随口答应下来：“哼，那就先聊聊吧。” “很好。” …… 离开病房，刘新日在最前面带路，麦克森在周铭身边操控着轮椅随行，最后方是漂浮在空中的司徒勋。 就在刚刚，周铭听对方说了异人遗传学，虽然在大学的课本上，周铭学习过这个常识，但显然这些人对遗传学的研究要更加深入，更加细微。 刘新日省略了之前在病房里说的那些话题，直接谈起异人遗传学对这个时代的价值。 “现在许多国家都没有像我们这么深入地研究遗传学，一来是兴趣不大，二来是缺乏沉淀，投入巨大，周期非常长。 “而革新会从怪异兴起之初，就开始研究这方面的理论，现在已经取得了突破的进展。 “最令人鼓舞的是异常特性是可以继承的，你刚才也听到了灵魂基因吧？灵魂基因，包括父母双方的基础特殊能力，比如说强健的体魄、出类拔萃的反射神经，以及灵质惯性。 “灵质惯性是可以遗传的，也是可以后天培养的，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我们能用遗传学来让人类后代的灵质惯性得到大幅度的提高，那么大部分人类在面对怪异时，就不会感到过于激烈的惊恐，这将避免怪异的迅速壮大。 “其二，基础体质的增强，是可以叠加的，男女双方强强联合，生下具备超级潜力的后代，概率非常大，虽然这种说法好像违反常理，但其实没什么，这种道德洁癖你应该没有吧？” 周铭：“我没有。” 他是真的没有，经历过这么多事，即使有道德洁癖也早就被弄脏了，道德这东西，是一个起伏不定的标准，而这个标准是由时代背景而定的。 在当今这个时代强调乐于助人，见义勇为等标准，无异于在战国时期宣传动物保护。 现在周铭的目标很明确，他要从改变制度入手，从而改变这个世界。 当然了，在此之前，他要搞定适宜理想制度生存的土壤，过于恶劣的社会环境不会允许他心目中美好的制度存续，乍一听这帮人说的这些话，倒是还有些吸引力的。 正文 第三百十一章 平星月的去向 刘新日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很欣赏周铭的性格，虽然对他爷爷逃跑这件事非常愤怒，但对一号二代教育出这样一个冷静理智的三代，他表示很欣慰。 刘新日接着说道：“总之，如果能找出遗传学的规律，那么只要时间允许，最后全人类的整体素质都会向异人靠拢，并且灵质惯性也会越来越优秀。 “等到那时，普通的怪异甚至民众自己就能处理，而强大的怪异，则交给特殊培养的超级异人来解决……那时，怪异就和野兽一样，没那么恐怖了。” “想象很美好，但这是空中楼阁，和其他学者的历史潮汐理论没什么区别。”周铭直接泼了一盆冷水。 此时，周铭依旧对革新会抱有警惕，但比起最开始，他已经放松许多了。 他不怕革新会这样异想天开的理想主义组织，但他很警惕那些疯狂无序，没有统一方向的势力……比如说假面舞会。 像舞会这种靠某种诡异的利益规则，将一大批各怀鬼胎的人捆绑在一起组成的势力，让人发自内心感到不安。 比起假面舞会，至少革新会还算真诚，虽然他们的理想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 “你放心，我们不是只会做白日梦的人，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们，我们可以尽可能满足你的条件。”刘新日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周铭。 周铭平视对方，嘴角微微一扯：“那为了表示诚意，先说说我的情报是谁告诉你们的吧。” “这个……具体我们的确不知道，提供情报的那个人还在，他叫做虎。” 周铭摇了摇头，继而说道：“先不说我的要求，你们的要求是想让我在这里生小孩对吧？” “对，不用有压力，参与实验的所有女士都是自愿，并且相貌身材都是一流，不会让你感到生理上的不适，如果你有洁癖的话……我还能筛选没有这方面经历的人。” 周铭瞥了老头一眼，心想这老头年轻时肯定是个风流人物，否则说起这些条件来为什么这么顺口？显然这老东西认为他的选人条件是大众标准。 “这方面不行，除了让我当种马，还有其他需要我帮忙的吗？”周铭问道。 “不行！”麦克森教授突然大叫，他一路都没出声，听到周铭的回答，突然激动起来。 刘新日举起手，示意麦克森稍安勿躁，随后扭头对周铭说道：“既然不考虑这方面的事，那就先协助我们进行一些测试吧？这总可以吧？” “寄人篱下，也没其他选择，但你们也要帮我忙。我在找一个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线索，如果你们有线索的话，或许合作可以进一步深入。”周铭开始钓鱼。 “是谁？” “她的名字叫做平星月。”周铭回道。 现在想要寻找平星月，渠道除了有关、舞会之外，就只剩下平星月自己留下的那一个线索，有关的情报范围覆盖整个华国，但根据已知线索，平星月后期的行动范围，大多在国外。 因此周铭像借助国外势力，帮助自己寻找星月姐的行踪。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刘新日苍老的眼眸像是点燃了一把火，骤然亮了起来。 “平星月……我有印象。” 周铭表情一僵，愣愣地看向对方，半天才将表情调整回来。 他没想到情报来得如此容易，革新会居然早就知道平星月的情报，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在这里的地位似乎很高，既然他能记住平星月，那就说明星月姐和革新会的交际匪浅。 “请说。” “平小姐是一个很特殊的学者。” 学者？ 为什么他把星月姐称之为学者？周铭内心不解。 这时，平星月也出现在周铭身边，周铭突然想到幻影平星月拥有他所不知道的知识内容，还有红门的力量，都说明她不是寻常幻觉，她如果真的和现实中的星月姐有关，那她是不是也应该知道关于革新会的事。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哦，都说了，不要把我想成真正的她，如果你把我当成她，那你还寻找她干什么？”平星月提前说道。 刘新日一边走，一边回忆起那个年轻女人，孤独一人的旅者，目的神秘且坚定不移的实干家，他也不清楚该如何评价平星月为人，但在他漫长的一生中，从没遇到过像她这样的人……男人和女人都没有。 碰到她也只是近几年的事，一切都源于一次巧合，革新会需要一些样本研究人种对遗传的影响，现实中生物学的跨地域婚配，两个遗传基础不同的亲代其后代具有优于亲代优势的现象是存在的。 但这种现象是人类正常的基因遗传，而不是灵魂基因的遗传。 对于灵魂基因的遗传，是否会和人类的人种、地域等等有关，则需要进一步研究。 为了研究，他们前往国外打算引进一批配种样本，结果刚好遇到了从遗迹出来的平星月，于是他们的团队被团灭了。 当时，他们的团队被灭杀时，身处宝蓬岛的刘新日还不知道这件事，直到平星月亲自找上门来。 但她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来了解他们的研究的。 “你们的研究很有价值，但仅限于理论价值，而不具备社会价值，想要靠这个拯救世界太异想天开了，虽然从理论出发，若能有效执行就能完成救世，但现实是根本不可能。”——这是她离开前做出的判断。 刘新日对她的判断表示理解，但不赞同，但他很感谢平星月提供的大量未知情报，她是一个战斗力出类拔萃的学者，对咒力对人体的异化上，有着很深的研究。 “我们认识平星月是因为多年前的一次巧合，你具体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她的去向！不……等等！……告诉我她当时想做什么？” 周铭本想问平星月的去向，但转念一想，革新会这里绝不可能是平星月最后现身的地点，而且平星月的所在，有她的日记引领。 比起星月姐中途去了哪些地方，他更想知道星月姐到底想干什么。 “我有一些头绪，但……” “要配合测试对吧？说吧，你们要我做什么。”周铭果断道。 正文 第三百十二章 三代们 我没有名字，在这个地方我只有编号，我也是这里少数去过陆地上学的人。 从一开始我就拥有其他人所不曾拥有的天赋，麦克森教授和我们说，我们是这个世界的希望，改变这个糟糕的时代，最后只能靠我们。 我一直将拯救世界当成自己的义务，因为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而在拥有能力的人中，我属于那一个佼佼者，因此我肩负着繁衍、训练、学习的义务。 救世主的身份给我们义务的同时，也让我们享有优渥的条件，如今我已经二十岁了，从十六岁成年起，我每周都要和三名不同的女性完成繁育后代的任务，对这个任务我并不排斥，它消解了我平日里积累的大部分压力。 麦克森教授和我说，我父亲也是这样生下我的，而我的资质要比我父亲更好，因为我的母亲也有着优秀的基因。 同样，和我交配的那些女性也同样有着优秀的基因，她们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后，才拥有和我一起完成使命的资格。 编号3A35，是我的名字，第一个数字代表着我是实验中第几代，而A则代表我的天赋水平，35则是我在第三代中的出生序号，平日里大家都简称我35号。 即使在A级基因者中，我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我是第七名，在一百多人中得到第七名的名次，其实并不简单，这是一种命运，而对于第四名到第六名，我也毫不自卑，因为我比他们其实差不了多少。 但是，A组里的前三名，级别就和我们截然不同了，他们比我们要强得多，是这里唯一拥有自己名字的人……我嫉妒他们，但无可奈何，因为差距在出生的刹那就已经决定了，就像我和那一百名开外的人一样……他们也同样嫉妒着我。 “三十五，你在看什么？这次反正又是陈天罗会赢吧，今年一百零三次交手，黄昆仑只赢过三次。”四十六号对我说。 他在A组的排名是第六名，除了前三名之外，我们前十名平日里都一起行动，一起吃饭、睡觉、训练。 而正在擂台上互殴的两个人是陈天罗和黄昆仑，前者第二名，后者第三名。 在不动用咒术的情况下陈天罗总要比黄昆仑强上许多，但在动用咒术的情况下，黄昆仑要比陈天罗更强，他的咒术效果比陈天罗更特殊，更厉害，如果在实战中，一定是他更胜一筹。 可惜，在这个地方，咒术只是次要的，麦克森教授更看重的是不动用咒术情况下，人所表现出来的实力，陈天罗的基因明显要比黄昆仑好许多，所以第二名是他。 但四十六号猜错了，我刚才看的不是擂台上的两人，我看的是对面观众台上的洛雪。 她是A组中的第一名，是第三代中的最强者，甚至比起第二代的第一名，她都更强，她你徒手在钢铁上打出一个浅浅的拳印，用手指就能轻松捏碎人的头骨，反射神经和运动神经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她是麦克森教授最喜欢的人，唯一令教授感到遗憾的是她是一个女人，女人永远比不过男人，因为女人一生所能诞下的后代太有限了，教授经常说“这么完美的基因放在洛雪身上，实在有些遗憾。” 但我们这些男生并不感到遗憾，我们都希望能和洛雪生下更强壮后代。 但很可惜……洛雪如今十八岁了，依旧没有和任何一个男性执行过繁衍义务，教授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 三十五号的遐想在这时终止了，因为陈天罗一拳把黄昆仑打倒在地。 洛雪的撩了一下雪白的长发，无聊地将视线收回，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太无趣了，这里的所有人都好无聊，日复一日做着看起来完全没用的训练，以为自己能打破所谓的极限。 他们不明白，极限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 刚才站在战斗场中央的如果是她，三秒钟就能把那两个人同时放倒。 她看不起这里的所有人，因为这里所有人脑子里想的都是生小孩，听教授的话，只有她不是，但她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任何人，因为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在这里是禁忌。 即使她是麦克森教授最喜欢的人，但如果让麦克森教授知道她不想成为生育机器的想法，肯定会给她进行强效催眠和洗脑……她见过被强效催眠和洗脑的那些人……简直太可怕了。 “大家安静一下，今天要给你们介绍一个新来的人。”广播里忽然传出管理员的声音，瞬间全场寂静，胜出的陈天罗从黄昆仑身上站起来，兴奋地看向训练场的入口。 训练场的气密门缓缓打开，一个人走进训练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这个人身上。 训练场最高处的玻璃环屋内，刘新日和麦克森居高临下，俯视着周铭走进训练场，站在他们旁边的是这一批实验体的总管理肖生水。 肖生水是革新会最高领导人之一的肖漠升的孙子，是年轻一辈中，少数深入接触当前实验计划的人。 “刘爷爷，听你说的，他父亲才是实验项目的成功产品，但他却不是，既然他母亲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想他应该不是这些实验体的对手，这根本没必要对比。”肖生水说。 强者和强者生育出的后代会是更强者，但却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只要其中有一代混入了普通人类的基因，那么后代的灵魂基因就会遭到大幅稀释，变得比父辈更弱。 所以肖生水很不理解，为什么麦克森和刘新日，竟都如此看重这个周铭。 面对肖生水的提问，刘新日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麦克森也发出咯咯怪笑，一脸期待地遥望训练场中的周铭。 革新会中，知道融神计划的人只有顶层的极少数人，而现在呈现在这些科学家面前的实验项目，也只是融神计划后续开发的一个分支。 融神融神，既然是融合神明的计划，那怎么可能是这种人种优化能与之相比的？ 超A级和超A级生育再难，在漫长的数十年中，成功的也有三例，可见高咒力等级的繁衍，是可以通过大基数堆出成果的。 但当年最初的融神计划却不一样……那是他们最初，最纯粹，也最疯狂的雏形想法。 周铭……和那些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正文 第三百十三章 第一场比试 “这个是周铭，接下来会和你们对战，确定排名。”管理者指着周铭，对所有人介绍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周铭身上，好奇地打量着，站在训练场正中央最高处的决斗场上的陈天罗和黄昆仑，则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门口的周铭。 像周铭这种人，他们偶尔会见到，组织时不时会领这样的人进来，据说是在自然环境下，慢慢拥有优质灵魂基因的人。 但这些自然人和他们这些经过严格筛选才出生的基因人相比，却是完全比不上，或许他们的实力很强，但他们的基因天赋，却远远无法与他们较量。 而在这里，努力是最次要的，天生的天赋最要紧，因此很多人看不起外面进来的自然人。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其他一些原因， “我现在就挑一下你的对手吧。”管理员转头对周铭说。 他可不敢怠慢这个年轻人，毕竟是麦克森亲自交代的，不知为何，麦克森对这个年轻人的天赋素质非常在意，特别叮嘱他，这场测试必须尽可能精准、合适、安全。 他拿起麦克森给他的体检资料，上面是关于周铭身体各项指数的评价。 资料里包括体脂率、肌纤维密度、心跳上限等等测试。 管理员直接将视线挪到最下方，看最终评价。 【身体强度：B+ 反应速度：B+ 身体柔韧性：A- 身体操控：暂未测定】 管理员双眉皱了起来，这数据平平啊，两个B一个A，在三代里只能排在五十多名。 至于最后没能测定的肉体操控，应该也是B级左右，肉体操控是最难的，这几百个实验体中，也仅仅只有前十名是A级，肉体操控优秀的人，可以很轻易学会高难度的武术，使用复杂的招式，而肉体操控能力低下的人，则只能用日积月累的重复练习来弥补。 根据前三个评价，姑且就用五十名之后的人来试一试吧，管理员心想道。 “谁是第六十名，出来一下。”管理员高声说道。 话刚出口，管理员耳朵里的微型耳麦，便传来麦克森的声音：“直接从前五名给他安排。” “是！” 他愣了一下，指着刚刚站出来的六十名摆了摆手，改口道：“第四、第五名出列！” 听到这句话，围观的人群一阵喧哗，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对周铭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里很少有人外来者刚进来，就从前五名开始测试，一般外来者的测试，都是从百名末尾开始。 这特殊的现象，让一直坐在看台上没动的洛雪产生了兴趣，她漂亮的眼瞳终于有了一丝神采，望向周铭的眼神多了几分好奇。 三十五号：“一开始就挑战前五名的自然人？！” 四十六号：“哼！估计很快就会败下阵来吧，先看看他的素质资料再说，估计连三个回合都撑不过！” 在场的其他人，有的惊叹，但更多的是不屑和敌视。 特别是前三十名实验体，他们对对周铭的敌视情绪最为强烈，因为他们去过地上，和普通人一样学习过，交流过。 在地面上和普通人生活交流过之后，他们对自己这种优选培育的身份，有着一种骄傲和自卑的矛盾感。 身体基因的优势，让他们觉得高人一等，但处处受限的不自由，又让他们觉得不如普通人，只要和普通人长期接触过，知道普通人日常生活经历的实验体，都会有这种特殊情绪。 实验室的科学家们，在私底下将这种情绪叫做“艺术品情节”，意思是他们像珍贵的艺术品放在玻璃柜里供人欣赏，人人都知道这些艺术品有着巨大的价值，但艺术品的价值对艺术品自身的感情需求而言，则完全没有帮助。 于是，他们就会出现一种十分矛盾的傲慢和自卑感。 “第五名，你先和周铭过招。”管理员说。 第五名点了点头，走上旁边的决斗场，周铭也面无表情地从对面走上决斗场，和下台的陈天罗黄昆仑擦肩而过时，他听到了一声非常轻蔑的冷笑。 管理员：“不能使用咒术，单纯肉搏。” 话音刚落，决斗场两旁，二层玻璃环屋的上方，大屏幕直接出现了周铭和第五名的身体素质对比。 第五名的身体资料： 【身体强度：A 反应速度：A 身体柔韧性：A 身体操控：B+】 周铭的身体资料： 【身体强度：B+ 反应速度：B+ 身体柔韧性：A- 身体操控：暂未测定】 两人的资料一出现，台下的喧哗声骤然大了起来，其中掺杂着不加掩饰的笑声。 陈天罗和黄昆仑在下台后，主动来到了观众席最高处的洛雪身旁，平日里洛雪都是独来独往，能和她搭上话的，也只有一样拥有姓名的陈天罗和黄昆仑。 但即便如此，洛雪对这两人依旧爱搭不理的，黄昆仑和陈天罗倒是不甚在意，毕竟整个实验室里，同龄人中能和洛雪走这么近的也只有他们，已经没什么好不满的了。 “切，这种级别竟然想和前十名的人对抗，根本就是做梦。”黄昆仑说道。 陈天罗：“洛雪，你怎么看？你觉得教官为什么要让七十八号和这个人打？” 这句话言外之意，就是周铭对上七十八号绝对没有胜算，必输无疑，也根本无法确定周铭的基因天赋究竟是什么水平。 “不清楚。”洛雪喃喃道，雪白的眉毛微微蹙起。 她也无法理解教官的意图，这种比试根本没有意义。 决斗场上，七十八号看到对手的身体资料，没忍住笑出声来，上台前仅存的一丝紧张感顿时荡然无存。 “放心，我有分寸。”七十八号对周铭说道。 周铭没吭声。 “3！” 广播里响起了战斗的倒计时。 “2！” 七十八号摆出了泰拳的姿势，身体开始前后蹦跳，他摆出的是泰拳的姿势。 周铭较为简单的摆出普通的拳击姿势，他没有精修过武术，但原主留给他的战斗本能让他摸索出了属于自己的一套战法，让他能在各种肉搏场合随机应变。 “1！” “滴滴滴——！！” 一声尖锐的蜂鸣，战斗正式开始了。 正文 第三百十四章 地面上的胶着 战斗开始。 七十八号在平整的场地上灵活地弹跳，左右腾挪，如鬼魅般迅速逼近！ 他的身体素质远强于周铭，而周铭的身体素质在自然成长的异人当中是一流的级别！ 换而言之，七十八号常态下的身体，属于寻常异人中的顶流！ 台下，三十五号和四十六号，看到七十八号采取如此激进的攻势，都为周铭捏了把汗。 虽然他们也讨厌这个外来人，但如果对方就这样被击败不但很可怜，而且也非常无趣。 身为三代中排名第六名和第七名的人，他们都和第五名的七十八号交手过，七十八号的泰拳术，在实战中有着莫大的威力。 常言道，宁吃一拳不吃一肘，而泰拳中专攻肘膝，被称之为八肢的艺术，攻势异常凶猛，它的缠抱连膝能让人无法脱身，而频繁的直拳则用于阻截和袭击。 被泰拳的肘子扫到就像挨了一刀，普通人吃一肘就皮开肉绽，这种技术若是被身体素质超群的异人使用，会获得更加恐怖的效果，以七十八号一流的反应速度和力道，一旦被他逼到死角，就等于宣告失败。 七十八号脸上露出凶狠的笑容，上前径直出拳！ 周铭眯眼，快如闪电的一拳被他迅速闪过，然而紧随其后的一个肘击，猛然命中了周铭的脸颊！ 皮肉绽开，周铭的颧骨直接变成青紫色，充血肿大，脖子因为承受巨大的冲击力大幅度扭转，双肩被七十八号顺势抓住，随后膝盖抬起！ 台下的人一个个都露出无聊的表情，四十六号直接给出结论：“结束了。” 三十五号微微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都看过七十八号的泰拳打法，被箍住脖子后，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顶膝。 不需要多少时间，只需要几秒，七八下膝盖撞在肚子和肋骨上，任谁都扛不住。 “这家伙，嘴上说有分寸，压根就完全没有留手啊。”陈天罗微笑着看向身边的洛雪，却发现洛雪心不在焉，完全没关注这场比赛。 也是，这种级别的战斗，想让这个肉搏女王费心思多看一眼，的确不切实际。 洛雪这家伙小时候还蛮有胜负欲的，也喜欢看别人的比赛，很关心排名，但自从上地面回来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有时，陈天罗真觉得洛雪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周铭的脸颊受到巨大冲击，重心也随之破坏，双肩被人顺势抓住。 很好，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虽然为了换取星月姐的情报，他答应要配合他们测试，但他怎么可能拿出认真的态度来协助他们，这个测试稍微糊弄一下就行了，展现一下自己价值的同时，顺便输给下一个人。 现在这一场，就当做给下场做铺垫吧。 周铭感到腹部受到了剧烈的冲击，他的身体肌肉本能的紧绷，化解恐怖的力道，随后双手绕过七十八号的膝盖下方，抱住对方的大腿，头部又被狠狠砸了一拳。 “哇！” “天呐！！” 台下发出一阵惊呼，每个观众都变了脸色。 “七十八号竟然没一下子干掉他。” “很少看到他失误。” 大部分人都将原因归咎在七十八号的身上，话语传入七十八号耳中，犹如敲响了一个警钟，一种特殊的羞耻心让他涨红了脸，他咬牙挥拳猛击周铭的背部，试图将周铭击垮。 拳头落在周铭的背上和头部，但对方没有瞄准太阳穴和后脑勺，这让他松了口气。 可见他们的测试也有着规则，可以全力攻击，但不能攻击过于脆弱的部位。 现在，轮到他了！ 周铭尝试将对方放倒，但发力后却发现这非常困难，即使对方的大腿被他抱住，对方也调整着姿势，拼命下压大腿的同时，将重心放在他身上，还用拳头不断殴打他的脊背，疼痛感一阵一阵，尖锐到可以贯穿腑脏！ 这就是这帮基因人的力气？可真够大的，竟然比力量特化的异人还要夸张。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到地上去！ 周铭咬牙顺势一滚，抱着对方进入了地面站！ 台下发出一阵欢呼，观众席上的陈天罗和黄昆仑也露出吃惊的表情，漫不经心地洛雪，注意力重新拉回赛场。 本来她已经对这个综合评价只有B的男人已经丧失了兴趣，但看到周铭扳倒七十八号，突然又有了兴致。 在不涉及特殊能力的搏击中，身体综合素质是决定胜负的最大因素，其次便是技术，当你的反应速度、力道、肌肉耐久、体重等全面凌驾于对手时，那么对手想要击败你，就必须拥有数倍于你的技术。 如果你的身体强于对手一大截，那么技术将不再能弥补这种差异。 在这里，B级和A级其实就是分水岭，一旦站上擂台，综合评级B的选手只能被A级的选手随意揉捏打压，甚至可以跨量级。 周铭能在那种被先手压制的情况下，做到反击，在洛雪眼中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 “有意思，身体素质全面落后，却能反击，看来他比你们强得多。”洛雪随口笑道。 陈天罗和黄昆仑皱了皱眉，表情略微有些不悦。 “这有什么，又不是打赢了。”黄昆仑说。 陈天罗笑道：“还行吧，不过也就这样，的确还算不错了。”他的评价较为中肯。 洛雪懒得搭理他们，她全部心思都放在赛场上了，地面战的缠斗十分胶着，两个人翻来覆去，像两条交配期缠绕在一起的蛇，上下的位置不断翻转。 但她看出来了，周铭的地面技术要比七十八号更强！ “或许……他能赢哦。”洛雪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魅惑人心的笑意，陈天罗无意间瞄到那笑容，顿时看呆了，这种欣赏和期待，是他从来没在洛雪脸上看到过的。 …… “该死！该死的！”七十八号利用核心肌肉群的力量，力图扭转自己劣势的场面，他知道周铭想要干嘛，对方是想要锁死他的关节，让他失去战斗力。 虽然他主修泰拳，但对于其他的武术套路，他也十分在行，地面战是柔道非常擅长的领域，这个姓周的家伙，似乎就精通此道。 在地面扭打的途中，七十八号不断用拳头攻击周铭，许多下都正中要害。 虽然不是致命部位，但那些地方足以让人疼得动作变形，放弃抵抗。 但周铭却好像完全不受影响！ 正文 第三百十五章 二十号 周铭硬扛着七十八号报复般的反击，而实际上，他每一下都能躲开。 其实在进入地面战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赢了，他当时可以瞬间锁死对手的大腿，在胶着的过程中，也有好几次机会施展出十字固之类的决胜招数。 但他一直精心计算着合适的时机，他不能让自己的表现太完美。 因此，吃点拳头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不会被打死，又正好皮痒。 周铭也反击着，一拳一拳攻击着对方的肋下。 擂台下方，直接不看好周铭的那些人，此刻已经闭上了嘴，他们从小开始训练，深知战斗没有巧合和运气，特别是这样的持久战。 而在身体素质全面落后对手的情况下，还能打得旗鼓相当，结论就只有一个——弱者的技术大幅凌驾于强者！ 武术，本就是为弱者反抗强者而准备的。 “他竟然能和七十八打得不相上下……我的天，不过技术应该不算在基因天赋内吧？” “这么多外来人里，他的灵魂基因，应该是最强的了。” “不可能，这种身体素质怎么打得赢，难道是他身体操控特别强？对了！一定是这样！你们没注意到他身体操控是暂未测定吗？” 一群人议论纷纷，叽叽喳喳，混乱的场面像是一锅沸水。 没去过地面的人看到周铭压制七十八号，对周铭更多的是惊讶和震撼，而那些去过地面的基因人，心底却生出一种难以描述的不安和愤怒。 在两人进入地面搏斗第三分钟时，周铭终于压制了对方，用三角固勒住了对方的脖颈。 “混蛋，我要！我要——” 七十八号的怒骂声缓缓停止，动脉被压迫让他的大脑缺氧，脸庞涨得通红，缓缓停止了挣扎。 “滴滴滴！！！” 蜂鸣声响起，战斗结束了，呆愣许久的管理员这才站出来，大喊道：“胜利者是周铭！” 管理员的表情也十分惊讶，以他多年的观察经验，这种情况下，周铭几乎是绝对不可能赢的，这毕竟不是实战，而是消除了咒术，以肉体强度为基础展开的搏击。 而在人体素质测验这一块，实验室已经做得相当成熟，两个等级之间有着巨大差距，B级想要跨越级别的鸿沟，击败A级，十多年来，他也看到过一两例，而且都是在强的一方状态不大好的情况下。 像周铭这场被先手压制殴打，再反败为胜的情况，他真是闻所未闻！ 他开始明白为何麦克森教授会如此关照这个年轻人了，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周铭气喘吁吁地站起来，他伤痕累累，全身上下露出的地方没有完好的皮肤，脸上到处都是青紫色的淤青。 他靠在角斗场边缘的绳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上昏迷的七十八号，仿佛已经精疲力尽。 而玻璃环屋内，肖生水正为周铭的逆转感到震惊，转头一看，却发现身边两位老人都皱着眉头，显然对现在这个结果感到十分不满。 “刘爷爷，教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肖生水试探着问道。 麦克森举起通话器，对管理员说：“让他继续和第四名战斗。” 肖生水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匪夷所思地看着麦克森。 那个年轻人都伤成这样子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和比第五名更强的第四名战斗？ 那样除了让他伤得更重，有什么意义？ …… 训练场中，管理员接到新的指令也愣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听错了，厚着脸皮反问道：“教授，您刚才说的是……” “让他继续和第四名战斗。” “哦……我，我明白了。”管理员结巴道，他已经放弃思考了，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年轻人非常特殊。 “你，继续和他决斗。”管理员指着排名第四的二十号说道。 二十号愣了一下：“现在？……教官，有没有搞错。” “没搞错，这是实验测试的一部分，快上去吧。”管理员点头确认。 “还要打！” “都这样了，还要打？” “这是什么实验，以前从没遇到过。” 人群又是一片哗然，二十号挠了挠头，叹了口气，走上擂台。 昏迷的七十八号这时刚刚醒来，他匆忙地站起来，摇摇晃晃，恍恍惚惚，似乎还想继续战斗。 但脑袋稍微清醒了些，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输了，眼前站着的周铭早就被他打成了猪头，但他也知道……输的人是他。 “七十八号，轮到我了，你下去吧。”二十号对七十八号说。 “你？！现在？他刚刚和我打过！”七十八号难以置信地大吼道。 二十号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实验！教官说的，你就下去吧。” 七十八号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下方表情冷漠的教官，低下头，皱着眉头灰溜溜地走下了擂台。 这下子，擂台上只剩下二十号和周铭两人了，新的对手比七十八号稍矮，也比周铭稍微矮一些，但他的脖子却粗壮得像头犀牛，宽厚的骨架让他看起来如熊似虎。 看得出来，这家伙的力量和防御力都十分惊人。 周铭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的演技没有骗过那两人。 “放心，只是实验，我们这里医疗环境很好，之后几天就能康复，我们就全力以赴吧。”二十号说。 周铭点了点头。 广播里的倒计时再次响起。 “3！” “2” 二十号跨着粗蛮狂放的步伐，缓慢稳重地向周铭逼近，他摆出的是标准的拳击姿势，虽然没有泰拳的灵活，但却给人一种如山岳般的厚重。 强壮的双臂像两扇门拦在胸前，极具侵略性的眼神从双臂的缝隙中窥伺周铭的动作，此人给周铭的压迫感更甚于前者……压迫并非体格的优势，而在于眼神。 历经生死搏斗，周铭对一个人的精神状态非常敏感，一个傲慢的人和一个自信冷静的人，产生的气场截然不同……此人比上一个不知沉稳多少倍，而这份沉稳，想必是在数百数千次压倒性胜利中积累起来的。 “很好。”周铭轻声自语，直起身来，缓缓靠近对方。 败给这样的选手，那两人总会相信了吧。 这次……就稍微受点重伤吧。 “1！” “滴滴滴——！！” 正文 第三百十六章 稍微认真 台下。 三十五号：“不可能打赢二十号的，除了陈天罗和黄昆仑，没人可以击败他。” “你怎么不说洛雪？”四十六号笑问道。 “洛雪？根本不用说吧，女王已经是在规格外的人了，你觉得前十名一起上能击败女王吗？”三十五号反问。 虽然第四名和第五名只相差一个名次，但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第四名和第五名之间存在着实力的鸿沟，就像陈天罗和黄昆仑和洛雪之间的那条鸿沟一样。 尽管二十号的武术看起来不那么花哨，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朴实无华的步法和拳击，有着怎样恐怖的力量。 当一个人拥有一拳打死一头熊的力量，又拥有顶级的判断力和反应力时，那搏击对他而言就像音乐游戏那样简单，只要看准时机果断出击，就会决出胜负！ “教官究竟是怎么想的？”黄昆仑疑惑地喃喃道。 陈天罗笑道：“笨蛋，这怎么可能是教官的意思，很明显是教授在做测试。” 黄昆仑愣了一下，登时反应过来，尴尬地看向洛雪，却发现洛雪根本没看他们这边。 他很难过，洛雪肯定听到了自己刚才白痴般发言，但她却连嘲讽都懒得嘲讽。 洛雪的双眸闪闪发光，像是看到了一个心仪的玩具般，目不转睛地盯着狼狈的周铭，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周铭吸引了。 二十号像山岳般倾轧过去，虽然他的身体就这么大，但仿佛一堵长墙，将周铭绕开的路线全部堵死。 众人看到周铭尝试着从旁边绕过去，二十号的挥臂像一把战锤扫出，命中周铭的身体，将他直接击飞出去！ “很快就结束了！” 二十七号声音浑厚道，他快速上前一步，还未调整好姿势的周铭挥出拳头，在大体重高防御的二十号面前，对方的反击就像棉花般软弱。 他毫不留情顺势抬起脚使出了低端踢，难以防御和反制的低端踢将周铭踢倒在地，紧接着二十号没再继续出腿，选择半蹲下来用拳头攻击。 稳重的打法，周铭在心里夸赞道。 好了……这样就可以安心败北了。 正当周铭即将放弃时，广播声中突然响起了老人苍老的声音——“周先生，交易应该在信任的基础上，过程中应该发挥自己应有的价值，如果你只有这种程度，那么我们谈好的内容要稍微更改一下。” 二十号有点迷惑，但他仍旧一拳一拳打在周铭的头上，直至对方昏迷。 他站起身，倒退数步，看向台下的教官，示意这样是否算是结束。 教官有些犹豫，其他人吵吵闹闹，争论不休。 “刚才是麦克森爷爷的声音！” “嗯，没错，周先生……是在叫他吗？” “他和麦克森爷爷有什么交易？” “刚才的意思是他的实力不止这么一点程度？” “但他现在不是已经输了吗？他都昏过去了。” …… “教授！你刚才说什么？交易，这个人和我们有什么交易吗？”肖生水不解道，他一头雾水，困惑不已。 “阿水，闭上嘴巴好好看着吧。”刘新日叹了口气，严肃地看下下方。 “但他都已经……” 话到一半，肖生水闭上了嘴，他看到周铭站了起来。 刘新日露出笑容，沟壑纵横的脸庞显出一种愉悦和满足：“差距……这就是差距啊。” …… 围观者一片轰然，伤痕累累的周铭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破开的眼角还在滴血，嘴角肿得隆起，可谓是遍体鳞伤，但这一刻，他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倒下的前一刻，他看上去已经精疲力尽，但现在，他笔直地站在哪里，重心稳定，双手松弛下垂着，给人一种既放松又紧绷的印象。 “看来是我太天真了。”周铭低声自语。 本来，他以为自己稍微演演戏，就能骗过那两人。 但果然能管理如此庞大的组织，建设如此规模实验项目的人，又怎么可能被他那种即兴发挥的演技所蒙骗呢？ 如果现在还不拿出点真本事的话，不但星月姐的情报得不到，连现在仅剩的一点自由都会被剥夺。 没办法，只好认真一次了。 “他刚才是装的吗？”擂台下的人压低声音说。 “为什么要装！这可是在实验，做实验怎么能装！”有人以自己被洗脑的思想，对周铭进行批判。 也有人能换位思考：“大概是觉得赢不了，干脆就装死呗。” “你们说的都对……但……有没有可能他其实很强呢？”一个人小心翼翼说了一句。 本来热热闹闹的一片顿时陷入了一秒的寂静，场面变得十分诡异。 三十五号没说话，他心里其实觉得周铭或许比他们想的都强，因为…… 他扭头看向身后较高处的观众席，那里的视野其实很不好，所以大家一般都会聚集在擂台旁边，近距离观战。 但女王却非常喜欢高处……她喜欢居高临下俯视所有人。 现在女王已经站了起来，这么多年，这么多场实验，他从没见过女王站起来过…… “这个人叫什么？”洛雪眼睛盯着周铭，问身边两个跟班。 陈天罗愣了一下：“好像，叫周铭吧？” 黄昆仑：“是叫周铭。” 擂台上，二十号睁大眼睛，见鬼一般盯着周铭，但旋即反应过来，眼底燃起怒火：“你刚才是在放水？” “嗯。” 二十号一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这厮怎么承认的这么爽快？ “算了，反正结果都一样！” 二十号再次举起拳头，重新逼近周铭。 而周铭则以漫不经心的姿态，用正常的步速向二十号缓缓靠近。 他一步步接近，距离缩减中危险的弦也拉到最紧，这种毫无防备的态度让众人大为震惊，在震惊之余，还没反应过来时，台上两人的距离就已经拉近到了极其危险的地步！ 周铭平静地注视对方，肿胀的眼皮下，他的眼神流淌成一汪寒潭，散出一种令人清醒警惕的寒意，危险的意味在他瞳孔深处凝聚成冰冷的漩涡，缓缓扩散出来，令二十号的愤怒缓缓消散。 不知从何而来的危机感，让二十号本能屏蔽了累赘的愤怒，重新变得认真谨慎起来。 周铭的眼中，刚才的战斗正在快速回放，二十号稳重的战术和攻守兼备的体态，在他脑海中一一重现，战术悄无声息地形成。 利用全视界洞察对方的攻击想法，提前躲过攻击之后，用佯攻迫使对方进入防守状态，然后…… 正文 第三百十七章 女王的邀约 来了！！ 周铭的瞳孔骤然收缩，二十号的拳头快如闪电，袭向他的面门！ 直拳被周铭侧身躲过，像是提前预知一般，快到没留给观众惊呼的时间！ 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知几倍！ 这怎么可能？！二十号睁大双眼，忌惮地盯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对手。 惊讶尚未褪去，周铭的拳头如期而至，无论是角度还是时机都完美到无懈可击，再配合他逼前一步的左脚，彻底封死了自己后退躲闪的动作。 这种迅速精准的反击让二十号吓了一跳，但他还不至于乱了方寸。 他缩头，用未击出的手臂格挡，以应对周铭的攻击，但对方那已经冲到面前的拳头，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突然缩了回去！ “什么！假动作？！” 台下的人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 在实战中施展假动作对使用者要求极高，假动作虽然能迷惑敌人，但这多余的出招时间也是巨大的风险成本，滥用反而会弄巧成拙，自寻死路。 二十号双臂收回，进入防御姿态，他的目光被一闪即逝的拳头吸引，当拳头在眼前消失时，周铭的身影也诡异的随之消失！就像瞬移一般！ 不好！ 这家伙窜到自己的视野死角里去了！ 二十号侧跨，微微散开挡在身前的双手。 下一秒，他的下巴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仰头看到了天花板，耳朵传来巨大的嗡鸣，重心摇摇晃晃的，感觉难以站稳。 怎么回事？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恍惚的疑问。 又是一次巨大冲击，他的视野黑了，整个人直接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这是周铭双手撑地，一只脚还升向空中。这诡异的出腿角度和瞬间的姿势变换，无不展现出惊人的核心肌肉群力量，当如熊般壮硕的二十号轰然倒地时，全场都安静了。 他缓缓将踢向空中的脚收回，从地上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对手。 很强的人，如果没有全视界的话，赢得不会这么轻松，甚至很难赢，毕竟异人的身体强度只会在D级到B级之间，等到了A级，那么后续咒力等级的提升，带来的都是咒术的增强。 也就是说，单论肉体实力，天赋异禀的B级异人很有可能击败A级咒术师。 “看来是我赢了。”周铭漫不经心地看向台下的管理员。 管理员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结巴地说：“胜……胜方是周铭！” 全场一片死寂，像是根本没有观众。 没有欢呼。 也没有议论，众人的目光是畏惧而呆滞的，恐怕刚才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展现的技术像是魔术一般吧……周铭非常能理解，想瞬间在一个人视野中消失，没有惊人的速度是做不到的。 甚至连拥有时速魔术的王思言也做不到，他只是巧妙利用了全视界的视野偷窥，利用了对方自己手臂遮挡的死角，进行的位置和角度的微调，从心理层面上暗示了“瞬间逃到视线外”的信息。 “啪！” “啪！” “啪！” 缓慢而有力的掌声响起，呆愣中的众人，目光被掌声的主人所吸引。 是女王！ 洛雪微笑着站在观众席上，缓缓鼓掌，表情万分愉悦。 她身边的陈天罗和黄昆仑两人诧异地看着洛雪，眼神理解，又不解。 “周铭，终于看到一个强者了。”洛雪清朗的声音回荡在训练场的上空，音量不高，却有着不寻常的穿透力和感染力，仿佛国王的演讲，全部人都只能驻足倾听。 “晚上有空吗？来我房间一起吃饭吧。”洛雪发出邀请。 陈天罗和黄昆仑二人的表情，像打翻醋坛子似的难堪万分，半是惊讶半是嫉妒，自从洛雪去过地上回来后，他俩就从来没被洛雪邀请过去她的房间了，甚至连他们的邀请，洛雪也从未答应过。 洛雪是喜欢上这家伙了吗？ 不会吧，他可只是一个基因评价为B的垃圾而已！ 陈天罗和黄昆仑此刻，已经化身成两头雄性，眼里喷出的嫉妒之火几乎能将周铭点燃。 “我拒绝！”周铭的声音突然响起，响亮且坚决。 洛雪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没人想到他竟然敢拒绝洛雪的邀请，应该说……身为一个男人，他怎么敢拒绝洛雪女王的邀请？ 在场的所有基因人，从小就在这个大型实验室中，他们从懂事起就接受灵魂基因遗传的教育，被灌输的价值观都是拯救世界，而拯救世界的步骤被逐一简化之后，则被交配二字所概括。 虽然表面上，这些人都懂的基础的礼仪和常识，但在异性关系上，男女之间相处的方式更像是“文明的动物”，来往的目的不是测试，便是交配前的了解。 在重重洗脑之下，异性的邀请也变得另具含义了，即使是洛雪的邀请，在众人耳中也具备那种特别的意思，或许并不是决定，但至少有那样的倾向。 当一个强大、美丽、性感的女人对男人抛出橄榄枝时，试问哪个男人会拒绝？ 在周铭做出回复后，就连洛雪自己都愣住了。 当然，和其他人想的不一样，她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个特别的男人。 “这家伙！竟敢拒绝你的邀请！”黄昆仑几欲暴起。 “我和他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插嘴？”洛雪不悦地看向黄昆仑。 “但他……”黄昆仑还欲争辩。 “闭嘴。”洛雪冷冷道，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威严。 黄昆仑惊讶地注视洛雪冷漠的双眼，感觉心口一阵刺痛，低头闭上了嘴……他委屈，他又不是为了自己才这么说。 他是想要维护她的尊严啊！为什么她要让自己闭嘴？ 洛雪不悦地叹了口气，重新看向周铭，嘴角又微微上扬，表情也随之愉快起来。 “以后会有机会的。”她大声对周铭说。 随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训练场。 陈天罗连忙跟了上去，黄昆仑本想起身跟随，犹豫了一下，坐在原地，等陈天罗和洛雪走的稍微远了些，才重新跟上去。 正文 第三百十八章 近在咫尺的成果 训练场上方，玻璃环屋内，麦克森教授两眼放光地对管理员说：“带周铭去疗伤吧！” 说完，他立刻推动轮椅，转身往门口移动，刘新日跟在麦克森身边，问道：“你觉得周铭的素质怎么样？” “他的身体素质算不上好，但现在我确定他一定十分有潜力！你看到刚才那一脚了吗？绝对是经过精心计算后踢出的一角，并且之前他还故意留手，受了这么多伤，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瞬间击败二十号，肯定不是巧合！” “我想也是，所以他的身体操控水平肯定很厉害。” “嗯，另外还有其他更敏感的因素，先不说这些，你看到洛雪的反应了吗？” “洛雪对周铭好像很感兴趣，怎么了？” “你知道为什么洛雪明明已经成年，但我却迟迟不给她安排交配对象吗？” 麦克森的话让刘新日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他想很久了，但一直没有答案。 所有的实验体，在成年后赶紧开始繁衍是性价比最好的选择，特别是女性，因为女性的生育年龄非常有限，女性异人三十岁之后的受孕几率会大大降低，时间非常宝贵。 洛雪已经十九岁了，她早就应该开始配对。 麦克森：“你记得我说过灵魂基因和男女双方的主观意愿有着很大关系吗？我们的洗脑教育非常成功，实验室里的孩子们对爱情这种概念十分模糊，但对交配这种事非常热衷，并且将这种欲望和拯救世界的欲望联系起来。 “但洛雪不一样，或许是她超出其他人太多了，这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是特殊的想法，她和其他同代实验体的关系非常紧张，她孤僻、独来独往、傲慢，对天罗和昆仑的示爱无动于衷。 “在这种情况下，我给她安排对象，恐怕效果不会很好，双方的意愿！特别是女性的生育意愿！这是最重要的！ “可能是青春期的原因，我一直在观察洛雪的心理变换，但现在看来不用等了，周铭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象，你不觉得吗？” 麦克森乱糟糟的白胡须抖动着，因为过于激动，嘴角还渗出一些白沫。 刘新日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我想让他们两人生个孩子！洛雪是罕见的综合评价A+的女孩，我们实验进行了这么久也就这么一个，而周铭更是几乎不可能再重复出现的珍品！如果……如果他们生下了新一代……你能想象吗？！” 麦克森激动不已，双手用力转着轮子，仿佛屁股底下的轮椅是一辆迟缓的拖拉机。 “慢点，别翻车了。” 刘新日非常理解麦克森的心情，他其实也十分激动。 没有什么比出成果更令人兴奋的了。 他们选择的这条道路，困难重重。 但比起困难，更令人绝望的是时间，特别是麦克森研究出后代的力量和父母双方的生育意愿有关时，这个项目的开展就变得无比绝望。 因为这个条件就意味着想让项目进行下去，就必须分配男女，而不能用试管婴儿等方式来进行实验体的迭代，这大大拖慢了实验的进度。 他们都是革新会的创立者，年纪都很大了，同志们一个个死去，如今存活的第一代成员已然寥寥无几，其中刘新日年龄最大，已经是过百岁的老人了。 虽然他目前身体还硬朗，但用咒术以外的方式战斗却是不可能了，也是一个半只脚进了棺材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办公室里，如果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坚持半生的梦想开花结果，即使当场含笑九泉，也无怨无悔了。 “但周铭好像没有那个想法。”刘新日担忧道。 “想法？爱情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麦克森戏谑地说。 刘新日没再争辩什么，他相信爱情是存在的，但麦克森作为一个科学家，认为所谓的爱情、亲情，都是动物自身的基因在发挥其独特的机制，支配身体中各种化学物质分泌，从而让人产生自认为“自由”的欲望。 麦克森瞥了刘新日一眼，接着道：“产生繁衍欲望的条件很简单，人类自身就会有这种欲望，而主动加强它，一种是用心理学，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晕轮效应、首因效应等等。 “但这些只是为了让普通人能接受而已，没什么比化学更能操控人的行为了，只要不让他们注意，给他们下一些慢性药物，让他们慢慢察觉到自己的欲望，错认为那是爱情，就可以了。 “只不过，普通的药物容易被代谢吧，毕竟一号三代的咒力等级太高了……这一点还真是麻烦。” 刘新日沉默不语。 真是不择手段啊……不过就是因为他这种性格，这个实验才会有今日的成果。 …… 浴室中雾气氤氲，一股药草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周铭全身浸泡在褐色的温泉中，身上的淤血和伤口在药水的浸泡下，逐渐麻木，阵痛转化为一种温热的酥麻，十分舒适。 他在这里已经泡了半小时了，据说在这里泡上一个小时的时间，对伤口的治愈最好，当然，如果想要一直泡也不是不行。 周铭用手掬一捧水洗了洗脸，将热毛巾敷在脸上，闭目思考。 革新会的实验和遗传有着密切关系，而自己对他们绝对有着无与伦比的巨大价值，至少在那两个老家伙眼中，他比刚才那些实验体更具价值。 所以答案很清楚了，这帮人很了解他，知道他身上有着他们所想要的，和遗传有关的基因。 一直以来，周铭都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个普通人，但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上次父亲离家出走时，张伟说过他老爹年轻时被他爸救过，他爸爸很有本事。 上次被哭笑面针对，家里打成那副样子，结果袭击者不是阵亡就是活擒，老爹却屁事没有，用脑袋想想就知道他不简单。 “老爹啊老爹……你有事瞒着我啊。”周铭在热毛巾下喃喃道。 从小到大，他一直觉得自己老爸是个普通上班族，记得他当上隐者时，老爸还露出十分担心的表情……结果到头来，最不简单的就是他。 正文 第三百十九章 伊甸园的温泉 老爸和革新会肯定有关系，说不定老爸曾经是革新会重要的研究样本，后来出逃，在逃亡过程中结识了老妈，于是隐姓埋名在青州城定居，伪装成普通人，最后生下了他。 嗯！ 很有可能。 周铭惊叹自己想象力丰富的同时，也想到了更加棘手的问题。 根据对方的说法，革新会原来并不知道他的下落，当然也不知道他是周东来的儿子，是一个叫虎的来路不明的人，将这些情报告诉了他们。 而关于他的具体行踪和目的地，却只有有关部门知道。 结合三羊村那件事，即使再乐观，也不得不确定一个事实——敌人在有关的内部。 哭笑面会是有关部门中的人吗？ 那和哭笑面有关的僧人呢？ 周铭的头疼了起来，他知道的这些人或势力，互相之间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但这种联系却不紧密，只能靠联想去补全两者之间的关系。 原主从一开始就提醒他要小心僧人，他却好巧不巧，第一个任务就撞上了对方。 紧接着，又被哭笑面盯上，和舞会中的狼人决斗，被孙恭追杀，和渔夫厮杀。 哭笑面肯定是敌人，并且是因为防空洞和森马镇这两件事才想杀他，为此，对方甚至不惜袭击他的家人。 哭笑面应该是为僧人做事的，这推测不会错。 周铭暗想。 “看来你很享受嘛。”苍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周铭的思绪。 周铭摘掉脸上的热毛巾，看向岸上的两个老人。 “这里是在海底吧？为什么要把泡澡的地方打造成樱之国的样式？直接变成方方正正的澡堂不好吗？” “那对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而言，也太无聊了，我们定期会更新装修的，这有益身心健康。”麦克森说。 刘新日看了看四周，发现空荡荡的，于是问道：“为什么赶走了侍女呢？你伤得很重吧？有人帮你不更好吗？” “可以啊，找男的来帮我搓澡，我会很乐意。”周铭回道。 半个小时前，周铭被领到这间温泉时，里面有两个容貌娇美的女人，面带微笑地恭敬等候着，说是要帮助他治疗。 有人帮忙疗伤不是坏事，但问题是这两人没穿衣服，当时他吓了一条，立刻强行将这两个女人轰了出去。 经过这次惊吓，他大致知道这地方是怎么扭曲人心的了。 正常的男性，如果没有道德的批评，在这种衣食无忧的环境中长大，每天看到的都是这些妖艳货色，管得住下半身才怪。 当然，女人也一样。 这地方像天堂的伊甸园，又像但丁《神曲》中的第二层淫邪地狱。 如果婴儿最初在此地诞生，那么终生将不再有其他的志向。 人的志向只在不满和不甘中发芽，若是无难度的事，便不配被称之为志向。 “如果周先生真的无所谓，那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刘新日说。 周铭瞥了对方一眼，转移话题道：“我有个问题，训练场的决斗，你们说不能使用咒术，那你们如何判断决斗双方是否用了咒术？” 麦克森：“你们当时脚下的决斗场，是一块打磨过的咒力之石，上面涂了一层透气的分子涂料，擂台下是光学感应器，如果谁使用了咒术，谁脚下的咒力之石就会率先发光，被感应器记录，直接反应到电脑上。” 周铭吃了一惊，心说自己使用全视界，不会也触发了咒力之石吧？ “周先生就很自觉，即使不知道也没使用咒术。”麦克森补充了一句。 周铭松了口气，看来使用全视界不会触发咒力之石。 “现在，可以告诉我平星月的事了吧？”周铭看向刘新日。 刘新日点点头：“当然，我们的交易是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的，既然你协助我们完成了测试，我当然兑现承诺。” 老东西话里有话，这是在提醒自己，下次别像这次一样搞小动作。 “行了我知道了，我下次会积极配合。”周铭说。 刘新日满意的点了点头：“关于平星月，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她在这里没待多久，我只知道她对那些特殊的异界遗迹非常感兴趣。” “异界遗迹？”周铭蹙眉。 遗迹，是被灰雾隔绝的危险空间。 而异界遗迹，则是遗迹中较为特殊的一种存在。 世界上大部分遗迹都是因为盛行的传闻，最终导致整个地区异化，化作遗迹，譬如说昆仑、樱之国的京都、百慕大三角，海底的亚特兰蒂斯…… 但有些遗迹，却非常特殊，比如说灯塔国的死亡谷，它因为动物有进无出的传闻而变成遗迹，但最终人们进入之后，却发现遗迹内部是一个完全和传闻无关的巨大异空间。 这些异空间的建筑、生物，以及其他种种现象，都像来自完全不同的异界，就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文明遗址，被强行迁徙到了这个地球上。 这些特殊的遗迹，就被叫做异界遗迹，它们往往更加危险，因为情报完全未知。 星月姐对这些很感兴趣？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就这些？” “当然不止，难道只打了一场，我就要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吗？周先生，我觉得我们已经够有诚意了，现在被动的是你啊。”刘新日微笑道，笑得十分狡猾了，眼神仿佛一条老狐。 周铭叹了口气，不爽地瞪着对方，这家伙嘴上对他先生先生的叫，好像很礼貌，实际上却是把他当做笨蛋戏耍。 真令人不快。 麦克森开口打岔道： “对了，关于女人……其实你不用这么抗拒，我一直觉得人类有种想法很矛盾。有些人可以为了完成一件伟大的事而承受巨大的痛苦，却不能为了完成这件伟大的事，享受快乐和愉悦，就像享乐会玷污他的志向似的……我十分不能理解。” “痛苦可以让人警醒，享乐让人迷醉，在不确定一条路是否正确的情况下，我宁愿一直痛苦，也不愿意丧失理智，我可没自负到认为自己可以一直冷静。”周铭说。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计划的转折 麦克森眯起眼，露出微笑，没再反驳。 周铭的敏锐超出他的预估，很多像周铭一样的人，都模糊地明白刚才的道理，但却鲜少有人能清晰洞察到，并组织成语言。 “那最近就休息吧，等你伤养好了，还有事等着你做……想要挑战你的人，可不少。” “无所谓。”周铭冷冷道，“但下次要告诉我多一些，你们刚才说的情报，分量和我流的血不对等。” “当然，我们还要深入合作。”刘新日笑道。 周铭目送二人离开，口中发出一声冷笑。 哼，什么深入合作，只是在和一个囚犯过家家的游戏，想让囚犯配合些罢了。 但他可不是囚犯。 …… 探望完周铭之后，麦克森便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而刘新日也打算回宝蓬岛，继续努力工作。 融神计划的实验项目，由其他元老负责监督，他的主要工作，在于做好对外的隐蔽工作，筹备资金，以及隐藏好资金的流动，不让人察觉到实验的存在。 刘新日乘坐电梯，一路下行，顺便巡查各个楼层的工作。 从负一层开始，环境就开始发生变化，这里和地上的几层有天壤之别，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卫生条件也十分恶劣。 即使每天打扫三次，也扫不干净。 这里有很多女人。 她们被蒙住双眼，悬吊在半空，身体被柔软的皮绳束缚成相同的姿势，身体几乎完全裸露，肌肤上是密密麻麻的可怕针眼，每个人都患有严重的皮肤病，近80%的人已经失去自主排泄的能力，臭味的原因就在于此。 这些女人在这里被叫做“车床”，车床前，不断有精瘦的男子被驱赶着依次对这些女人进行“加工”。 男人像是一头濒死的骡子，早已没了精力，有人在他背后注射一种奇怪的药物，让他的眼睛充满一种诡异且痛苦的亢奋。 这里的车床，和加工者，都是革新会从外界抓来的“良种”。 革新会不对对他们进行洗脑，因为成本过高，所以他们采取性价比更高的快加工，再搭配暴力镇压，和药物控制。 这些操作机床的男人是最有资质的，但他们每个人都只能存活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而车床则会稍微耐用一些，最短的也能坚持五到六年。 加工成功之后，一年后产品出厂，就会送到地上进行教育转化，变成服从安排的人。 为了养活这群人，购买压制他们反抗力的各种药物，以及各种研究设备，需要非常大量的资金，而筹措这些资金就是刘新日负责的工作。 毋庸置疑，这是不人道的，但这是为了拯救世界，刘新日已经习惯了。 任何光辉的成果，都是建立在大量牺牲之上的，这些人……都是化肥。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刘新日皱了皱眉，拿出手机接听。 “老李，有事吗？” “老刘，我这边钱快不够了。” “放心，我已经找到合适的投资人了。” “投资人？靠谱吗？为了一点小钱就透露实验目的，我觉得得不偿失的。” “第一轮投入50亿绿钞，你觉得够不够？” “50亿？！”对面的人嗓音都沙哑了，“你找的是什么人！” “呵，幸运号的幕后老板……他对我们的研究项目很感兴趣。” . . 宝蓬岛，临海的宝岛私人酒店中，一个样貌年轻的男人，身着浴袍坐在总统套房的阳台上，观赏夜晚的海景，膝盖上放着一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手边的小桌上摆着一杯咖啡。 一轮圆月挂在夜空，海面波光粼粼，景色优美，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沙滩上正在烧烤的人群。 看到下方喧闹的人群，虎忍不住轻啧一声：“烦死了，如果能全都杀了该多好。” 笔记本屏幕上，突然一个陌生邮箱发了一封邮件过来，里面是一串混乱的编码，虎眉头微微一皱，登录一个私密网站，将编码复制其中，随后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进来。 接通电话，对面的屏幕是一片漆黑，而虎对其习以为常。 “请问是哪位大人？” “我是哭笑面，虎，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对面传来经过设备扭曲的粗糙嗓音。 “革新会已经顺利抓到周铭了，我想他应该不可能出来了，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 “虎，能想办法把周铭救出来吗？”对方突然说。 虎脸色顺便，疑惑道：“为什么？我们联系革新会，不就是想让革新会限制他的行动吗？好不容易成功了，为什么还要去把他救出来？” “经过观察，圣僧觉得他很有潜力，至少在行动的魄力上，他是前所未见的，这边张伟召集了大量专业教师入驻三羊村，在三羊村建设各种现代设施，现在内外已经能电子通讯。 “根据估算，他至少在那个落后的村庄投入了1.5亿元进行基础设施建设，方方面面的行动都表明他们想把三羊村建设成和高墙城一样的安全地区，这是个人力量难以做到的。 “这些钱的来源大概率是幸运号的悬赏，张伟的私人账户里汇入了三亿元，和周铭在灯塔国下船的时间相吻合，金额数目也符合，应该是周铭破解了幸运号的怪异现象。 “他有决心，也有潜力，圣僧想让他接受行动，或许在将来，他能成为我们的同伴，圣僧希望你帮助他脱离革新会，观察他的是非观是否符合组织的标准。” 虎叹了口气，感到十分为难： “但我不知道他们的实验室具体位置，根本无从下手啊。” “地址我这边会调查，有头绪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有关的人也会前往接应，注意不要和隐者小队碰面，你帮助周铭脱离实验室即可撤退。” “是。” “你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吗？”哭笑面追问。 虎抬头回忆了片刻，目光一亮： “哦！有间小事，刘新日回岛了一趟，但又马上离开了，我打听到他似乎一直在和宝蓬岛各大财阀接触，我想……革新会应该非常缺钱，这次应该也是去见某个大财主。 “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从金钱这方面入手，让革新会主动来接触我们？把我们的人安插进他们内部？” “很好的想法，我会转告圣僧，没其他事了吗？” “没了。” “努力吧。” “是！”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隆纳德 奥德是灯塔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临近沿海，出城五十公里就能直接抵达码头，它和普通的高墙城在形态山有所不同，大部分的高墙城，整体类似于一个盆地，最外围的高墙总是高于内部绝大部分建筑。 站在那些高墙城外，荒野的饥民们看不到城里任何景象，关于城内的生活只能依靠他们贫乏的想象。 但奥德城不一样，奥德城的整体构造类似于金字塔，她建设在一处天山的山丘上，最外层的高墙高达数百米，而内部的建筑建在逐步上升的山上，到城市中部的高度已经大幅超出最外层的高墙。 站在奥德城外向内看，可以看到内部宏伟巨大的高楼结构，以及夜晚的灯火辉煌。 在奥德称的正中心，一座公寓别墅的顶楼，一架直升机缓缓升起，一些衣着华贵的男人站在停机坪的边缘，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拂乱他们的金发，他们眯起眼睛，目送直升机远去。 “瑞德，走吧，去父亲那里。” “索斯，为什么父亲会对这些人感兴趣？听起来，那些东西似乎无利可图。” “爸爸的想法就不要随意揣测了，快下去吧。” 两个男人下楼，进到公寓的内部，这片别墅公寓是奥德城最富有、最有权势的人才能入住的地方，而他们的父亲则享有整一栋楼，他在这座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幸运号的老板，这栋楼的主人，此刻正拄着一根纯金拐杖站在阳台上，用他仅剩的一只眼睛眺望远方的海岸，如果这时有其他客人来访，看到他肯定会觉得看到了一名海盗王。 他戴着一顶略微有些破旧的黑色海盗帽，是独眼龙，戴着黑眼罩，狂傲不羁的头发被编成一股股小辫，末端挂有乱七八糟的金属装饰，即使是身上穿的衣服，也和人印象中的海盗极为相像——独脚，一只手是金钩子。 很少有人知道幸运号的主人是这样一个外形酷似海盗的家伙，他们都以为他是一名谈吐优雅，身着西装身处社会上流的绅士。 隆纳德的确身处社会的顶流，但他可不是什么绅士，如今的一切，都是他靠性命争取来的，不管是幸运号也好，还是如今的地位，都是他用岁月、眼睛、腿、手臂，换来的。 “哦，索斯、瑞德，那两人走了？”隆纳德转过身，看了眼两个儿子，来到自己的专属座位上坐下，管家给他倒上一杯红酒。 管家服侍隆纳德已经几十年了，隆纳德一共有儿女一百二十八人，妻子则数不清了，据他自己承认，他从十八岁到现在，一直都是一个很风流的男人。 对待自己的儿女，隆纳德和寻常父母有着不一样的态度，他对儿女鲜少有疼爱，更多的是用古代长辈选拔继承人的眼光去看待这些儿女，但对后代的教育，他却从来不加管束干涉，只会给足资源。 所以隆纳德的子嗣中，有的成了大工厂的老板，有的成了强大的咒术师，有的成了律师画家，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但大部分人都选择留在隆纳德身边帮他做事，毕竟真正的财富是继承隆纳德手中的一切，那艘船，以及夸张到不知具体数目的财富。 其中瑞德和索斯，是隆纳德最得力的助手，他们的才智比其他兄弟姐妹更高，办事也更利落，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 这两人虽然也知道，自己是兄弟姐妹中最优秀的两人，但他们仍旧丝毫不敢懈怠，因为……父亲虽然不关心儿女，但也有着明显的喜好厌恶。 在所有人中，他最喜欢的，是玛丽。 “玛丽呢？我给她打过电话，让她今天回来。”隆纳德端起酒杯，仰着脖子一饮而尽，残留的酒水顺着灰白色的胡须滴到胸口的前襟也无所谓。 “父亲你也知道，玛丽不一定会听你的话。”瑞德说。 “说的也是。” 索斯皱紧了眉毛。 他不是嫉妒玛丽，只是很困惑父亲心目中的标准。 到底怎样的人才算是合格的继承人呢？玛丽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着父亲？ 他那个妹妹选择当了一名杀手，从来没和父亲要过任何资源，独自一人开始自己的杀手生涯。 他曾经动用过自己的私人权利，调查过玛丽，却听说玛丽是一个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似乎没有什么想要坚持的，对于女人的贞操她毫不在意，常常用自己的身体当做接近目标的诱饵。 她杀人的手段也千奇百怪，甚至没有喜欢的杀人手法。 玛丽执行任务，杀死目标时，总是随意采取一些异想天开的手法，但这并不代表她是天才，她常常因为一次异想天开把自己弄进艰难的险境。 与其他兄弟姐妹比起来，她平平无奇，才能也并不是那么出众，索斯真搞不懂父亲为何那么欣赏她，以至于一天到晚想让她回家里来。 不过……索斯肯定玛丽身上的确有着一种难以察觉的特质，那种特质他感觉得出来，却无法形容。 “我回来了。”玛丽开门走了进来，脸庞脏兮兮的，金发纷乱。 “哦！玛丽，我的玛丽，你终于回来了！”隆纳德露出笑容，撑着拐杖站起来，然后一只手臂张开。 “老爸，这次找我是要干嘛？又是想听我讲故事吗？” “呵呵，是啊，只有玛丽你的故事足够有趣。” 索斯像个仆人一样站在隆纳德身后，看着这对父女坐上沙发。 其实他觉得玛丽的故事一点都不有趣，其他兄弟姐妹有比她更加精彩的人生经历，但父亲只喜欢听玛丽讲故事……玛丽讲故事的技巧也的确是一绝。 究其原因，是因为她从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吧，不管是阴暗的想法还是善良到令人不敢置信的想法，她都会一五一十说出来，这就让整个故事听起来很有真实感。 玛丽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内心被人看光，而听得故事越多，也就越觉得玛丽难以理解，明明一直听得都是她真实的内心想法，却越是听，就越觉得陌生。 所以索斯总有种感觉，玛丽或许只是很会伪装罢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海盗王的女儿 “最近要说有趣的事的话……大概是我被卷入了一个怪异空间吧，在那里我遇到了两个有意思的人，本来我还想找他们的，但结果离开怪异空间之后，就没联系了，找也没找到。”玛丽说。 “哈哈哈哈！还有能让你感兴趣的人吗？是男的是女的？”隆纳德发出豪爽的大笑，黄色的牙齿格外刺目。 “一男一女，是两个胆子非常大的人。” “哦，那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周铭和王思言，是炎国来的东方人。” 听到周铭这个名字，隆纳德愣了一下，身后的索斯和瑞德也愣了一下，这个名字他们知道，就在不久前，有人解决了幸运号上的怪异事件，从他们这里拿走了三亿元的赏金，解决事件的人也叫作周铭！ 只是巧合吗？ “爸爸，你认识他们？”玛丽察觉到了隆纳德表情的细微变化。 “不算是认识，但我知道他们，这两人看来真的很厉害。”隆纳德似笑非笑道。 玛丽顿时来了兴趣：“你都知道些什么？”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帮我办一件事。” “爸爸~”玛丽贴近隆纳德，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 隆纳德再次哈哈大笑，他真是爱死这个女儿了，这丫头就像一只猫一样善变，完全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在她身上他已经吃够了教训。 “不会再随便相信你了，不过你既然没有放弃，就说明你很想知道关于他们的事吧？”隆纳德说，“那个男人，你喜欢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玛丽轻轻揪着隆纳德的胡须玩。 “只是好奇。” “那我也只是好奇，我喜欢不一样的东西，包括人。”玛丽回道，“那个男人是我见过的最不一样的人，是否拥有力量并不影响他想做的事，给人一种……嗯……救世主的感觉。” 隆纳德的提问，让玛丽着重思考起这个问题，那个东方人的确蛮不错的，特别是他好像对漂亮女人没什么兴趣，她很少遇到和自己相处却没有想法的男人，但周铭的确完全没想法。 可能是因为他的同伴太漂亮了吧，不得不承认，王思言是一个极富魅力的女人，或许是因为她的表情看起来异常高冷，才让那些男人对她产生更高的价值感。 “你的救世主从我这里拿走了三个亿，如果他爱上了你，就等于你从我手里拿走了三个亿。”隆纳德笑道。 玛丽：“那你就告诉我他是怎么拿走的~” “你得帮我办件事，很简单。”隆纳德不依不饶。 玛丽注视着父亲的双眼，过了一会，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要我做什么。” “帮我去观察一个实验室的运作情况。”隆纳德说。 他身后的索斯脸色瞬变，显得十分吃惊，这本来应该是他的工作！ “我是个杀手，这方面完全不行。”玛丽说。 “主要工作就交给索斯和瑞德吧，你只需要同行，观察，然后回来告诉我你自己的感想就可以了。”隆纳德。 玛丽眨了眨眼，显得有些不情不愿：“和一个故事的报酬相比，这工作量太大了，我觉得我很亏。” “我也可以出钱，但你会要吗？我只有这个故事。”隆纳德举起酒杯，让管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从女儿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微表情，他知道这次是他赢了，这丫头拒绝不了。 “好吧，那我就去一趟！就当旅游了！” . . 假面舞会。 医生和以往一样照看他的每一个病人，在这个每个人都各怀目的的场所中，恐怕只有他一个人怀抱着如此纯粹的目的——治病，救人，收钱。 除了施展医术救死扶伤之外，他最近还在研究一个特殊的病人。 虽然早就听荡妇说她的愈合能力惊人，但他未曾想过，她的恢复能力竟然强到这种地步，才过去没几天，她竟然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下床缓慢走路了。 下肢的控制力尚且没有恢复，但大概不用一周，她就能自己步行。 现在的治疗成果，本来应该在一个月后才能体现出来……实话说，实在太快了。 这种快到不寻常的恢复速度，让他怀疑荡妇的咒力等级过高，因为只有咒力等级过高，肉身被大幅度异化的人才会展现出如此反常的恢复力。 但低浓度药物对她的伤口愈合起到了非常良好的效果，这就说明她的咒力等级也不是很高，否则那些低浓度药物的治疗效果应该很差。 “感觉怎么样？”医生双手背负身后，跟在王思言的身后，打量这个拄着拐杖，在废墟中缓慢行走的伤者。 “还行，我要恢复原来的状态要多久？”王思言的嗓音带着天然的媚意。 “一个月。” “啊？上次你也说一个月！” “上次答应一个月是指恢复行动，现在是指你能恢复原来的身体状态。” 王思言皱了皱眉，什么都不想说。 即使已经过去数天，她依旧沉浸在那一日的愤怒中，虽然她和周铭只是短暂的分开，但对她来说就像自己的婚礼被人打断了似的。 而且不是普通的打断，当时她刚刚听到周铭说想要和他结婚，结果那帮人就偷袭了过来，这就等于他们都已经交换好婚戒，周铭都抱着她进房间，把她丢到床上了，结果有人敲门打岔。 这种遗憾让人回想起来就十分恼火。 “我要出去一趟。”王思言对医生说，她现在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每天都会抽空回自己的更衣间，然后打开门去那片和周铭分开的荒野上，给张伟打电话。 “晚上前回来，还要给你换药。”医生懒洋洋地说道。 王思言点了点头。 她回到换衣间，开门重新回到那片荒野，拿出电话联系张伟。 “阿伟，你那边怎么样？周铭他有没有联系你？” “没有。”对面传来张伟疲惫的声音，“最近我一直在调查革新会的事，但除了历史记录之外，近期完全没有关于他们的情报，有关记载中他们应该很早就被歼灭了。” 正文 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和洛雪接触 王思言听了，内心更加担忧。 周铭没有主动联系他们，就代表周铭人身受限不自由，而张伟这边又没有革新会的相关情报，她就无法从外部进行救援，这不就成死局了吗？ 即使一个月后她身体康复，也不知该去哪里找周铭。 “那怎么办？你总得想想办法啊！”王思言说。 “大姐！我在想办法啊！你以为我这是在做数学题吗？想不出答案问问老师就行了？”张伟扶额长叹。 他抬头看向电脑，屏幕上是各种邮件，大部分都来自三羊村。 在他旁边，丘落月顶着两个黑眼圈不断敲击着键盘，他们两人为了处理三羊村的一些事，已经连续两天没睡觉了。 幸亏第一批从灯塔国运来的镇定剂已经在送过来的途中，应该很快就能送达三羊村。 看起来，张伟手头三羊村的事似乎没有营救周铭这么紧急，但其实这两者的紧迫关系是对等的，三羊村村民狂热崇拜带来的异化风险，丝毫不亚于周铭被抓取做实验的危险。 “学长，我……我撑不住了，我得去睡一会。” 丘落月扶着椅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宣告精力条的见底。 张伟感激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了，睡个五小时吧。” 丘落月愣了一下，对张伟这自然而然的压榨发言感到震惊。 丘落月一想到以后要在张伟手底下干活，就痛苦得不得了，她几乎可以预想到今后的工作会有多么辛苦。 但她也不愿意去其他联络人手底下干活，跟着张伟学习的这段时间里，她学到的东西非常多，越是和张伟相处，她就愈发认识到学长是一个非常聪明有智慧的人。 而且周会长和王思言学姐也十分优秀，并且他们都有着伟大的理想。 她十分渴望和这样的人一起工作，所以……即使痛苦也只有默默忍耐了。 丘落月用力拍了拍脸颊，自我安慰道：“丘落月啊丘落月！能者多劳，能成常人所不能成之事，必为非常之人！五个小时睡眠足够了，达芬奇也是个短睡眠者呢！” 丘落月暂时下班，张伟却依旧要坚持在岗位上，三羊村咒力之石的调运现在必须由他来安排，原先那批当地商人的货运太不专业了，缺乏管理。 他至少还要工作三个小时。 “嘟！” 电脑的左下角弹出一封新的邮件，那封邮件很快就被后续的邮件提醒信息淹没了，但在那一瞬间，张伟看到了那封邮件的标题——《革新会相关调查》。 他打开邮件就看到里面写了革新会据点的大概位置。 张伟愣住了。 这个情报来的也太及时了，虽然他的确提交了对革新会的调查申请，但从提交申请到收获回馈不过几天时间，效率实在高得离谱。 王思言之前就说，他们怀疑有关部门的内部，很可能有哭笑面的同党，这个新情报的来源就显得格外可疑了。 “会不会有危险呢？”张伟揉着酸胀的眼珠，自言自语。 他想调查一下该情报的内部来源，但又担心打草惊蛇。 至于这个情报是否真实可靠，张伟并不十分担心。 潜伏在有关部门内部的人，显然也并不希望暴露自身，根据前几次的袭击规律，周铭和王思言没有一次是在抵达目的地后，才遇到了袭击。 期间大部分意外，都发生类旅途中。 所以路线非常重要。 . . 不知不觉，周铭已经在这座实验基地呆了四天，他第一天受的伤也几乎痊愈，虽然表面还留有淤青和细微伤口，但已经不影响战斗。 麦克森不顾他的极力反对，强行给他安排了一个贴身女仆，安利亚。 安利亚年龄二十六，五官端庄，身材颇为丰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女性的魅力，配合她温柔的眼神和表情，很容易让那些没有安全感的小男生沦陷。 周铭对此当然是不感冒的，让他烦恼的还有其他问题，比如社交。 作为一个外来者，加之立场特殊，他本不需要有社交，也不应有社交，但一个女人自己找上们来。 在这里被所有第三代称之为女王的洛雪，也就是上次在训练场向他发起邀请的那个人，似乎对他颇有好感，从那之后，频繁地与他接触。 在训练场时，周铭就看出对方在这座实验基地的地位非同一般，但在和对方多次接触之后，周铭发现对方或许比他想的还要不同寻常。 洛雪似乎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这里的理念和主旨洗脑。 周铭没有具体细问，但从简短的交谈中，周铭能看出对方的价值观和其他人是完全不同的，她对繁衍、遗传、拯救世界这类话题完全不感兴趣，而在意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如果说其他实验体，轻而易举接受了麦克森虚构的简单世界模型，然后在内心坚定了改变世界的想法，那洛雪就是对目前已知的世界抱有怀疑的人，她相信眼见为实，或者热衷眼见为实。 从某种角度评价，洛雪毫无疑问是个没责任心的人，她也理所当然地知道生育是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但却完全没有履行的想法。 周铭本来不想和这只笼中雀多加接触，但听说她曾经去过地面，于是改变了想法。 想要逃离这座实验基地，就必须了解这座实验基地的真正结构。 所以，他养成了和洛雪一起吃饭的好习惯，经过多日的相处，她已经将他当做朋友了，和周铭的第一印象不同，她其实并没有看上去这么高傲。 “防空洞那个女人最后怎么样了？”洛雪一边切割牛排，一边盯着周铭的双眼。 “后来我也不知道，没去打听。”周铭擦擦嘴。 “你为什么不打听？” “因为这件事不重要，不管她是否好转，都不影响我接下来做什么，从我把她带出来那一刻开始，任务就已经结束了。” “真是冷血啊。”洛雪感慨道。 “这才是常态，不是每件事都一定有个结果……你去过地面是吗？是从这里去的？”周铭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 洛雪微微颔首点头：“对！”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战争和繁殖 “平时你们能活动的地方有多大？我看除了训练、吃的和住的之外，你们就没有其他活动空间了，但这里有好几层，其他楼层你们不能去吗？” “那是麦克森他们做研究的地方，我们不能去的，这个地方的确小了点，而且很无聊。不过无聊的根本不在于空间，而在于人……这里的大家都太相像了，这才是无聊的根源。” “你这话真像哲人。”周铭说。 “我们的实验基地在深海里，平常都无法出去的，因为基地和地面联通的廊道是断开的，基地是个孤立于海底的礁石，只有有人需要出去的时候，陆地上的通道才会伸下来和基地连接，这时候就能上去了。” 周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离开这里的几率几乎归零了，除非挟持这里最重要的人作为人质，强迫他们放下地海走廊，否则他就无法离开。 但挟持人质这一行为暴露了他的目的，也等于间接消除了对方的反应时间，后续想要逃离是非常困难的事，革新会不可能放任他带走重要人质。 “你想离开这里？” “想当然是想的，但也就想想而已，我很明白我自己的处境。”周铭大大方方承认。 洛雪点了点头，说：“其实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不知道麦克森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但其实他们不是坏人，你可以尝试着适应这里的生活，比如……比如听一下关于灵魂基因的遗传讲课。” 洛雪苍白的脸颊略微泛红，说道基因遗传，她不禁想起了这几天夜晚做的梦，以及身体出现的细微异状。 她在梦里频繁地梦到周铭，和对方做那样的事，而且她并不抗拒，反而十分享受，即使是现在她想到这件事也不觉得厌恶，只觉得害臊……十分期待，又十分的忐忑。 身体上也出现了一些异样，虽然体检时一切都正常，但她知道自己身体已经产生变化，根据洛雪拥有的只是，她这叫做“坠入爱河”，用生物学的术语描述就是发情。 她对周铭发情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发情。 但周铭的综合评价并不高，不知道麦克森会不会同意她和周铭交配。 “那种讲课我不想听，也没必要听，你们的理论就像无根之木，过于空洞。” 洛雪皱起眉头：“为什么这么说？我知道你们外界的人对男女之间做的那些事，有着很复杂的前提要求，但那只是偏见，所谓的因情生性也只是一种文学美化，其实一切都只是基因的延续本能，最基本的繁殖行为。 “比起以前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将繁殖行为的前置条件摘除，其实对人类没任何损害，世人能接受战争，却不能接受没有感情的结合，只因为他们看多了战争，但没看到我们这样的。 “那只是偏见。” 周铭喝了口茶：“并不是偏见，而是反人性了，刚才你所说的逻辑，也是你们的老师说的吧？对没接触过其他观点的人而言，这种程度的说服的确足够了，但漏洞还是很大。” “什么漏洞？”洛雪变得略微有些生气。 周铭这种高高在上，仿佛比她知道更多，懂得更多的态度，让她觉得有些不适。 “我刚才说了反人性，你可以把人性理解为人类固有，并且难以割除的本能，就像人类早就知道了大同社会的概念，却一直没能实现一样，因为人性中存在的负面阻止了这种乌托邦的诞生。 “在这里人性的好坏无所谓，它只是判定一件事能不能成的标准，违反人性的事想要让它持续进行下去，就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而顺从人性的事则可以不付出代价。 “战争这种互相残杀，并且要消耗大量珍贵资源的斗争行为，看似是非常愚蠢的，但它其实很贴合人性，包括人在内的动物天生就有攻击和掠夺的本能，并且这种攻击本能很容易激发，所以战争的存在是理所当然，虽然在逻辑上极其愚蠢，却能被广大世人所理解。 “与之相反的是《禁言令》，还有你们那个遗传学，交流规避危险也是人类的本能，禁言令是反人性的，所以即使各国大力推行依旧没能彻底执行。 “同样，你们的遗传学也一样如此，理论固然美好，但这能切实考虑到每个人吗？现在你们之所以承认这个理论的正确，是因为你们还没遇到和你们本能欲望相冲突的地方。 “说难听点，就是这里你们遇到的异性都非常优质，并没有和你们想遵守的规则产生冲突，又或者你们天生受到的教育让你们完全适应了这种社交模式。 “但你要明白，如果要让这个遗传学在世界范围内普及开来，那绝对无法对所有人都完成适应教育，也无法安排令个人满意的合适配偶……我听说你已经过十八岁了，但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为什么？” 周铭低着头，微微抬眼不屑地瞄着对方，他的言辞像刀一般尖锐直直插进洛雪的内心，让洛雪感到了莫大的冒犯，周铭从对方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 “你觉得他们和你不配对吗？或者说他们配不上你。”周铭叉住最后一块牛肉送进嘴里，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这就是人性的体现了。” …… 晚饭之后，周铭没有回自己的住处，他留在洛雪的卧室里，四处打量。 这里会有摄像头吗？ 会不会有窃听器？ 从这些实验体的精神面貌来看，他们应该不是在被监视的环境中长大的，或者说他们所处的环境只是有限的监视，回到休息的地方，依旧可以保有属于自己的隐私。 隐私对人很重要，没有隐私，人就会主观压制内心的负面想法，最终演化为心理疾病，身为科学家他们应该懂得这一点。 即使那些人在每个人的卧室里都安插了监控设备，应该也不会让他们察觉。 “你介意我晚上在你这里睡吗？”周铭忽然问。 洛雪愣了一下，随后周铭又补充道：“打地铺。” “无所谓。”洛雪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轻松地耸了耸肩。 周铭点了点头，向对方道谢。 接下来，他就该想想如何在听到星月姐剩下的情报后，安全地撤离这里。 这个地方在海底，而且还不知是海洋中的哪一处，张伟和王思言想找到这里的概率为零。 他现在只能依靠自己。 而能逃离这里的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靠灰门，第二种，是靠连接陆地与海洋的廊道。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椅子 肖生水观察着监控，这些监控包括了周铭的房间，以及其他区域的公共空间。 和周铭想的一样，他们没有在实验体的房间里也安装监控设备，因为隐私对人的心理成长很重要。 在一大批拥有各色咒术的人的房间里安装这种科技，很容易被找出来，这样容易让实验体们对科学家失去信任感，麦克森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但周铭不一样，他们在周铭的房间里安装了密密麻麻的高清摄像头，以及窃听器。 不过……现在已经十二点了，周铭进了洛雪的房间就再也没有出来。 “两个人的情况进展不错。”肖生水看向买空腹。 麦克森：“就该这样，就该这样！比我预料的还要快，我就想着这么多点激素也应该起效了，感情差不多是该升温了。” “但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等着吧，明天问洛雪也可以。”麦克森无所谓道，“他在这里还敢做什么危险的事不成？我已经和他说了他现在在海底，他没办法离开。” 肖生水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我看司徒勋最近的情况不太好，苏乔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 “那让他再休息休息。”麦克森随口道。 看得出这只是敷衍，他根本不关心司徒勋怎样。 “司徒慢慢会习惯的，让他明天去做一下心理测试，只要没疯就行。更关键的是明天我们要接待几个人，那些有钱人要派人来看看我们究竟在研究些什么，我们得给他们看点有用的东西，否则这些家伙不会轻易给钱的……真是麻烦！” 麦克森愤愤道，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给钱不爽快的东家了，那帮人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只有浅薄的利益，丝毫无法理解科学的美感。 稍微有点素养的人，就该领悟到探明未知的规律本身就是一件充满快感的事情，但那帮充满铜臭味的商人却不知道。 …… 第二天，索斯和瑞德作为主负责人来到了这个实验基地，随行的还有玛丽。 他们一路被蒙着眼，乘换各种交通工具，最终来到了这个神秘的海底实验基地。 “这里的实验体，同样能继承父辈的灵质惯性对吗？”索斯问道。 这是父亲隆纳德最关心的一点。 “没错，当然不确定一定会比父辈更高，遗传的是灵质惯性的基础，也就是下限，灵质惯性的后续提升和个人性格的养成，人生的经历都有关系。”肖生水说。 又是肖生水接待贵宾团，每每遇到这种情况，都是他出面，其实按道理，负责接待这帮人的该是麦克森教授才对，但他懒得和这些人打交道。 索斯微微点头，说：“我父亲最关心的就是这点，如果灵质惯性的遗传无法满足我们的要求，那双方的利益可能不是那么一致，资金的投入肯定不会有这么多。” 肖生水心里一紧，悄声问道：“如果那样，大概会有多少？” “你们也不稀罕一两个亿吧？我们可以从合作伙伴转化为商业伙伴，单次购买你们的改造人，这样对双方来说都比较合算，价格都是好商量的。”索斯露出资本家惯有的冷酷笑容。 肖生水咽了口口水，忍住没有骂娘。 “那令尊的期望是？”他继续试探对方的口风。 索斯：“瑞德，椅子拿来了吧？检查一下。” 椅子？ 肖生水疑惑地看向后方，他一直注意到索斯一行人带了一个木箱子，里面装的难道是一把椅子。 瑞德拿起撬棍，将木箱的盖子撬开，往里面张望了一眼，点点头道：“很好。” 索斯面向肖生水，张开双手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对基因人的灵质惯性有一定的要求，这个遗物就是用来测定灵质惯性的，如果你们的改造人有人能通过这个测试，那么我们可以接着往下谈谈。” 肖生水不可思议道：“只要有人能通过就可以？” “嗯，很简单。”索斯说。 肖生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心里想这肯定不会很简单，果然50亿没这么好拿。 坦白说，他们有些失算了，目前灵魂遗传主要还是偏重战斗方面，在灵质惯性这块，他们没有太过注重。 不过还好对方的要求不高，只要有人能通过椅子的考验即可，这样一来，达成合作的概率就高多了。 “索斯，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看看他们的基础设施。”瑞德说。 索斯看向肖生水：“可以吗？” “当然可以，从这里一路坐电梯上去，在每层停留都可以观看，进车间之前还请几位穿好简易防护服，那里有点脏。”肖生水说。 “车间？” “哦，一种别称，为了剔除一些不必要的坏印象。”肖生水毫不在意地说。 …… 从跟着两位兄长进来到坐电梯参观这些“生产车间”时，玛丽一直一言不发，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像是在阅读一本黑暗猎奇的故事书。 “玛丽小姐，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肖生水问东张西望的玛丽。 “让我想到了灯塔国各地的工厂，这里和工厂差不多，可能只是稍微极端一点。”玛丽说。 “看来你见识过很多事。”肖生水说。 她并不觉得这地方有什么可怕的，也不觉得这些场景难以接受，将人当做物品或者牲畜来使用，是灯塔国统治者们多年前就开始在做的事情了。 工厂里的女工不用撅着屁股被吊起来，也仅仅是因为那样无法增加加工效率，如果有人告诉那些统治者，把工人扒光衣服抽二十鞭子丢到雪地里去加工零件，能让加工效率翻倍的话，那些人肯定会这么做。 所以，眼前这场景虽然看起来令人不快，但制造这种场景的人，并没有考虑观看者的感受，他们的所有注意力只放在效率上。 电梯继续往上升，等快到第五层时，他们脱掉沾染臭气的防护服，电梯门打开，干净整洁的白色通道呈现在他们眼前，仿佛他们一下从十八世纪的黑工厂一下子来到了未来二十五世纪的高科技研究所。 “这里就是实验体们居住的地方，住在这里的是第三代，第二代已经在陆地上了。”肖生水说。 瑞德：“我们想尽快开始测试。” “哦，不……不先吃饭吗？已经快中午了。” “用餐可以随便点，边吃边测试也可以，时间就是一切，对吧？” 肖生水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微微点头：“你说的没错。”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感觉像在幼儿园 陈天罗和黄昆仑第一次感受到了嫉妒的滋味。 从前，即使洛雪对他们再怎么态度冷淡，两人都无所谓，因为他俩是第三批次中除了洛雪以外唯一拥有姓名的两人，除了他们之外，没有男人的名字能和洛雪放在一起，与之相提并论。 周铭的出现，让他们从未有过的情感觉醒了。 特别是当所有人都传周铭昨天晚上在洛雪的房间里过夜，黄昆仑听闻后感觉一道闪电劈中了自己的大脑，他恨不得冲过去拉着周铭直奔擂台，将他打得满地找牙，爬不起来！ “为什么他会在洛雪那里过夜？她才认识他几天！”黄昆仑双拳紧握。 陈天罗没说话，他的心情和黄昆仑类似，但他比对方更加敏锐，隐约察觉到了自己对洛雪那份感情是特殊的，和他对其他女人的欲望是不一样的，虽然这股渴求一直存在，但他从未像现在这般了解它。 两人走在通往训练场的道路上，前方的岔路口，周铭和洛雪陡然现身！ 周铭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洁白制服，双手插在兜里，表情漠然地观察四周，看起来有些文静，又有些孤僻，精瘦的身体套在宽松的制服下显得他十分文弱，看起来没什么男子气概，反而像个体弱多病的少年贵族。 而他身后跟着的洛雪，双目略微失神，走路晃晃悠悠的，一副心事沉重的模样。 陈天罗和黄昆仑从未见过洛雪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 周铭到底对洛雪干了什么！？ 周铭其实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待在对方房间里开座谈会而已，他对洛雪灌输外面世界正常的观念，针对对方的三观漏洞提出致命的逻辑打击，也质问这个实验基地的敏感信息。 一来，是兴趣所致，他讨厌洛雪在他面前摆出一副“我也很了解世界”的愚蠢模样，忍不住想要摧毁对方那浅薄虚伪的认知。 另一方面，是测试那个房间是否有监控设备，他昨晚已经将话题深入到如此敏感的地步，对这个珍贵样本的思想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冲击，但老头却没有丝毫表示。 这说明洛雪房间里的确没有监控。 “洛雪，你怎么样？” 周铭听到前方传来两个年轻男孩清朗的声音，寻声望去，瞥见陈天罗和黄昆仑一脸灿烂地跑来，表情就像两条讨好主人的紧张的金毛犬。 洛雪回过神来，烦躁地瞥了他们一眼，一把推开他们，抛下一句“让我静静”后，便快步离开了。 ……热脸贴了冷屁股。 黄昆仑不怀好意地看向周铭，沉声质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周铭望了对方一眼，边走边说：“给她讲了几个睡前小故事，你们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和你们不一样，对她没有想法……让一让，我还要去吃午饭呢。” 周铭直白了当的话，刺伤了黄昆仑的自尊，他一个鞭腿抽向周铭的小腿。 下一秒，一股诡异的力量牵拉着他的腿，让他重心歪斜，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陈天罗楞楞地看着这一幕，坐地上的黄昆仑也同样呆了……刚才是怎么了？ 周铭双手插兜，脚尖轻轻在地上点了点，居高临下看他们，眼神无奈，其中却带有傲慢。 周铭很头疼，他感觉自己现在在一个幼儿园里，就随便和小红说了几句，小明和小王就冲出来嚷嚷“不准你和小红说话！” 而他却无处可逃，因为这里到处都是小红的崇拜者，还有小明和小王这样思想幼稚的儿童。 在这里，像黄昆仑和陈天罗这样的人，会源源不断地跑到他面前，质问他那种无聊到张伟都不会关心的两性问题，浪费他珍贵的时间和精力。 “差不多得了。”周铭挠头说，“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不敢吗？” 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其他路过的实验体不由自主放满了脚步，饶有兴趣地望向三人，叽叽喳喳。 “我就知道。” “黄昆仑和陈天罗早晚要找上他，这下他完了。” “你刚来？没看到黄昆仑都被他弄地上坐着了吗？！” 议论传入耳中，黄昆仑脸涨得通红，他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蹦起来，全身的肌肉紧紧绷着，进入了战斗状态。 凌空出腿！ 周铭上前一步，站位直接逼近胯部，双腿的攻击越是靠近旋转的轴心，攻击力就越低，他几乎是用大腿根抽打周铭的腰部……不，并不是腰部，这家伙竟然还用手挡了一下！ 黄昆仑瞳孔收缩，他是怎么看穿的？这家伙的反应力不是连A都不到吗？！ 周铭一脚踢在对方另一只脚的膝盖部位，他感觉到了黄昆仑本能的抗力，但他对力量的掌控太幼稚了，反应速度也远远不及进入子弹时间的自己。 周铭抬手，顺势轻轻一推，黄昆仑摔倒在地。 黄昆仑懵了，其他人也懵了。 周铭的叹息在头顶响起：“就这样吧，我要去吃饭了。” “我要宰了你！”黄昆仑怒而喊道，身上燃起火焰。 “住手！”陈天罗似是察觉到了异样，想要制止同伴，但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黄昆仑在使用咒术时，要比他更强，愤怒状态下的黄昆仑十分危险！ 其它实验体也惊慌地散开，并不狭窄的走廊被一股灼热的气流填满，空气中仅存的水分也瞬间蒸干，他几乎成了一个燃烧的火人。 “砰！” 一声类似汽水瓶爆炸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紧接着，一圈苍白的气浪在耀眼的火光前炸裂，呈圈状的涟漪，四散扫过每个人的身体，带来彻骨的冰寒！ 苍白雾气瞬间扫过这条走廊，难以置信的低温填满了所有的空间，地面、墙壁、天花板都挂上苍白的冰霜，整条走廊仿佛变成了冷藏库，所有人都冻得瑟瑟发抖。 刚才发生了什么？ “昆仑！”陈天罗大叫。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往白雾中心那矗立的人形跑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赤身落地，表面覆盖苍白霜粒的男人，冻僵在原地，像一座冰雕，如果不是他还在微微颤抖，他一定觉得对方已经死了。 “我看见那人走了。” “这是他做的？” “他的咒术是控冰？” 这是那家伙做的？ 周铭的咒术是冰？ 陈天罗脑子嗡嗡的，四处张望，已然不见周铭的身影。 面前，黄昆仑的身体被冻得和铁块似的，这是非常严重的冻伤！必须马上送医务室治疗！ 陈天罗随便叫住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扛起同伴，往医务室赶去。 冰在瞬间压倒了火。 残酷的现实已经非常明显，无需多言。 那个人的咒力等级，远高于他们。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恐怖的椅子 “麦克森教授，周铭和陈天罗他们起冲突了！”管理员冲进研究室大喊道。 研究室内，麦克森正仰头盯着周铭的照片欣赏，照片中周铭只穿了一条内裤，正按照测试者的要求摆出各种姿势，身上贴满了各种颜色的电极。 “完美，简直太完美了，怪不得赢得这么轻松，我要给他的身体操控单列一个S级！”麦克森的眼珠瞄准旁边的数据，一会看数据，一会看周铭那漂亮的身体。 用计算机将覆盖在周铭体表的脂肪去掉之后，他能看到一个如机械般精准运动着的躯体，每一块肌肉的做功都极尽效率。 这种身体用于战斗，对肉体的力量发挥效果是惊人的，他们的实验体和周铭相比，就像健身房的老手和菜鸟一样，老手可以运用有效肌肉达到自己搬运重物的目的，而菜鸟只能凭借本能全身发力。 “教授，黄昆仑送医务室了！”管理员见教授没反应，又喊了一遍。 麦克森回过神来：“怎么回事？” “他和周铭起冲突，用了咒术，结果却被严重冻伤，现在正在医务室治疗。”管理员说，他其实想问，以后自己究竟该怎么管理这个周铭，管教的权限范围又有多大。 “能治好吗？” “能。”管理员愣愣地点头，教授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那就没事了，很正常，这里所有人拼咒术的话都不可能打过周铭的，他们和周铭的区别就是拳击手和杀手的区别……这次之后，应该也没人会找死了，呵呵。” 管理员呆了，他听到教授笑了……他竟然笑了！ “正好，投资人带了一个测试工具来，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也瞧瞧一号三代的灵质惯性怎么样。” . . 周铭独自一人在食堂吃饭，走廊那件意外，像是长了翅膀般瞬间飞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现在这些人对周铭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和全新的认知。 他现在周围就像有一圈恐惧光环，会自动隔离周遭的人类，这张长达三米的餐桌，只有他一个人在用餐，四面八方都是畏惧好奇的眼神，就仿佛他是一头被关在动物园里的老虎。 这样正好，也不会有人来烦他了，不过洛雪这个时间还没出现，倒挺意外。 “这里就是食堂，一般大家的一日三餐都在这里解决。” 肖生水领着玛丽一行人从另一侧的入口走了进来，他们正在参观改造人的生活场所，周铭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玛丽，刚刚吃到嘴里的鸡块直接掉了出来。 玛丽怎么会在这里？！ 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猜想——看领头人似乎在给玛丽他们做介绍，难道玛丽其实也是一名科学家，正要入职这个邪恶的实验室？ 不对，她穿的不是制服，而是一件纯黑色系的风衣，样式简约但肯定不便宜，边边角角的配饰无一不是奢侈品，她身边那两个高大的男人也同样衣着奢华，而且神情傲慢，领头的人反而像是导游。 那么……玛丽难道是这个实验室的高层？ 所以她知道自己在遭遇追杀，也知道自己被抓过来了？ 不对！ 感觉这么一个实验室的高层出现在危机四伏的荒野工厂，还被卷入了怪异现象，实在过于巧合，如果那次巧合是精心设计，那在整个抓捕事件中，玛丽的存在便是无用环节。 去掉玛丽，他一样会被抓住，而玛丽在那里，反而有可能被他识破，像那两个谁谁谁那样被杀，所以玛丽和他们的邂逅真的只是纯粹巧合，而不是刻意的设定。 独自“霸占”一张桌子的周铭在整个餐厅格外扎眼，玛丽一行人理所当然地将视线投向他这边，在周铭和玛丽视线相交的刹那，周铭猛地压下头。 玛丽看到了周铭，眼中讶色一闪，但看到周铭迅速低头，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能和他们谈谈吗？”玛丽笑着对肖生水说道。 “可以。”肖生水点头。 玛丽来到周铭的餐桌面前坐下，轻轻敲了敲桌子，问道：“你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对，姐姐你看起来很面熟。”周铭说。 玛丽目光微微闪动，善意地问道：“你想离开这里吗？” “嗯，挺想出去的，不过这里也很好。”周铭说。 玛丽点了点头，站起来对身边的肖生水说：“大家的心理很健康嘛。” “嗯，我们非常注重他们的身心护理。”肖生水回道，对周铭微微点头，表示他很满意周铭刚才的回答。 紧接着，玛丽就被领着去其他地方了，周铭也长舒了口气。 果然玛丽很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处境，刚才的交流很隐蔽。 她能帮自己出去吗？ 答案很快就知道了，午饭还没吃完，管理员就来到餐厅把所有人都叫去了训练场。 当周铭跟着人群来到训练场时，发现原本用于搏击的擂台上放着一把样式复古的高背椅，木制的高背椅整体呈棕色，上面包裹的皮革为浅褐，年代久远。 在场的不光有玛丽三人，还有麦克森，看到这里的最高负责人出面，周铭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玛丽他们不是员工也不是高层，应该是投资者。 “如果有人通过测试，我们想挑选几个带走一阵子，可以吗？”索斯说。 麦克森犹豫了一下：“这是要？” “坦白说，你们这个项目一般很难弄到投资吧？毕竟这项目听起来虽然非常有价值，甚至在未来可以改变人种，但却并不能及时转化为利益，这样的项目，很少有人会投资。”索斯说。 麦克森讪笑几声，点了点头，心里不屑，却又不得不承认。 商人总是忽略长远的利益，过于看重目力所及的利益，你让那些富豪投资基础的量子研究需要500万，他们会很不乐意。 但如果你告诉他们你要研究一个吸奶器，这个吸奶器可以让给奶牛挤奶的时间缩短50%，并且减少奶牛奶*tou的患病率，那么即使这需要3000万，也会有人投资。 “我们父亲需要做一些事，而这个理论对我们非常有帮助，因此才想要投钱，很遗憾麦克森教授，我们也只是普通的沾满铜臭味的商人。”索斯露出得体的笑容，显然他一眼就看出了麦克森对他们的不屑。 “可以。”麦克森点了点头。 周铭看到台上的玛丽，不经意地扫视人群，在他这边稍稍停留了一瞬。 这一刻，周铭知道了，这就是玛丽给他争取的机会，如果他能通过这个测试，那么玛丽就会想办法带走他！ 该死！ 周铭轻轻咋舌，虽然他很感激对方做出的努力，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的身份比玛丽想的要更加重要，其他人通过测试，兴许会被允许带走，但他通过测试，绝不可能允许离开。 究竟怎么才能让玛丽明白这一点呢？ “这把椅子有一定危险性，坐上去的人可能会产生短期严重的精神障碍，但经过长时间的调理会逐步恢复正常。”瑞德说，“当然我们会为你们的损失付……” “瑞德！你怎么能在这里说这种话？”索斯断然打断了瑞德的话，转而看向麦克森，“教授，瑞德说的一部分没错，这把椅子的确有风险。” “我对我的孩子们有信心。”麦克森随口道。 他接过肖生水递给他的平板，调出了三代的父母，也就是二代的个人测试资料，筛选灵质惯性这一属性之后，对所有人进行排名。 于是原来的排名完全乱掉了，本来名列前茅的人，也有的坠入下游，而有的垫底的人，则直接到了前十名，只有洛雪的名字始终没有变化，一直位列第一。 “就从第十名开始吧，三十五号。”麦克森轻声说道。 索斯：“教授，不换个隐蔽点的地方吗？待会发生的事，会让人感到不适。” “你说的有道理，那么……三十五号、周铭、洛雪、黄昆仑、、陈天罗、四十六号……跟我们来观察室。” “教授，黄昆仑在医务室躺着呢。” “那就七十一号。”麦克森随意地看了眼平板，推着轮椅自顾自下了台阶。 玛丽挑了挑眉：“他的轮椅真高级。” . . “索斯瑞德，爸爸他投资这个项目，是想做什么？”玛丽问。 “不清楚，不过爸爸一直在找灵质惯性足够高的人。”瑞德说。 作为隆纳德的左膀右臂，索斯负责处理外事，瑞德辅助处理家里事，所以家里的情况，瑞德比索斯更了解。 父亲很热衷于给优秀的子女联姻，而他考察素质中最关键的一项，就是灵质惯性。 之前瑞德只觉得这没什么，就和女人要选帅哥，男人想要美女一样，作为父辈想要有个出色的女婿或者儿媳，也很正常，但现在他也逐渐察觉到，父亲可能有其他的目的。 洛雪心不在焉地跟在众人身后，走在周铭旁边，陈天罗心里还琢磨着昨晚周铭跟她说的那些话—— “如果这个理论真的成功了，那些基因不够优秀的人怎么办？自我阉割？” “你们会给他们分配优秀的配偶，以求人类全体素质的平均吗？还是直接消灭？” “你会愿意和一个普通男人生孩子吗？……别忙着否认，你比其他人更加高傲，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你还是看不上他们对吧？” “如果不想清楚以上几点，你们就不是想要人类的进化，而是强制的人种优胜劣汰。” “如果你觉得这种反道德行为可以接受，那我就说说现实的问题，被你们舍弃的那批人真的没有可取之处吗？” “你们比他们更强壮是真的，但你们比他们更聪明？据我观察你们的智力好像没有显著优势。” “所以不是进化，只是针对怪异的特化而已，并不是人类击败了怪异，而是人类适应了怪异。”——这是周铭对她说的。 一开始她觉得对方这些话是无理取闹，但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考的时候，她觉得周铭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于是越想越烦躁，以至于前半夜根本没睡着。 直到听到周铭均匀的呼吸，确信他睡着之后，洛雪才懊恼地想，凭什么我要为他三言两语就搞到睡觉都睡不好，想到这里，她才强迫自己入睡。 走进观察室，肖生水将椅子放在中央，然后让三十五号先坐上椅子。 三十五号坐上椅子后，好像什么事都没有，肖生水忍不住问道：“需要做什么吗？” 索斯拉了拉袖口，露出名贵的手工表：“什么都不用做，等几分钟就好了。” 几分钟后，椅子上的三十五号开始瞳孔失焦，陷入恍惚状态。 又过了一会，他突然露出极其惊恐的表情，身体止不住地发抖，脸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动，双眼泛白，嘴角流出口水，汗水从皮肤每一个毛孔挤出来，衣服瞬间就浸湿了。 再之后，他忽然发出凄厉的尖叫！那尖叫简直就像女人一样。 刺耳的尖叫声充斥整个空间，洛雪皱起眉头后退一步，麦克森睁大眼睛盯着三十五号，当机立断道：“好了，把他拉下来吧。” 其他实验体脸色苍白地上前，将三十五号从椅子上拉下来，一个个表情都极其难看。 “这算失败了吧？”麦克森问。 索斯点头：“很遗憾，是这样。” “孩子们，坚强些，这也是完成你们使命所必须经历的一步，我一直都和你们强调，你享受的权力和义务是对等的……无需惧怕。”麦克森对其他实验体说。 瑞德和索斯的表情也有些失望，他们看到麦克森挑选的都是名次靠前的实验体，结果第一个就失败了，而且才撑了连五分钟都不到。 麦克森眯起眼，浑浊的老眸盯着椅子，半晌问道：“这个遗物是什么来头，能和我说说吗？” “我也不知道，是家父给我的。” 麦克森点了点头，拿起平板注视剩下的十个人，犹豫了下，又问：“你确定之后能调整过来？” “我不可能欺骗您，我很清楚你们的能量有多大。”索斯说，“您应该也知道我们知道。” “那么……天罗，你去坐吧。”麦克森看向陈天罗。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椅子中的世界 陈天罗愣了一下，盯着那把椅子看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握紧双拳走上前坐下。 刚坐下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这把椅子普普通通，坐起来有点生硬之外，再无不寻常之处。 但很快，陈天罗发现周围的场景开始变化，首先是耳边传来了幻听，他听到了海浪声，身体像是灌入液态金属般沉重，仿佛黏在椅子上，全身传来轻微的晃动感，平稳的大地仿佛在离他而去。 紧接着，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像是漩涡一样，色彩和色彩混杂在一起，互相吞噬，无规则的呈螺旋搅拌，像液体般在视网膜上流来流去，最后又归正到属于它们自己的位置——新的场景诞生了。 从模糊到清晰，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观察室了，而是在一张桌子前！ 桌子对面坐着人，那个男人戴着潮湿的黑色三角帽，皮肤开裂的粗糙手掌搁置在翘着二郎腿的膝盖上，一双阴沉的眼睛安静注视着他。 那瞳孔仿佛一滩没有波澜的黑水，一片虚无，一片空洞、死寂。 …… 观察室中，众人看到陈天罗再次进入了之前观察到的恍惚状态，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摇晃，仿佛经受着什么巨大外力的捶打，脸部肌肉扭曲成极其痛苦的姿态。 麦克森当即下令：“把他拉下来。” “教授，能等一下吗？出现这种状况不一定代表失败，再等一会。”索斯开口。 麦克森皱了皱眉，没出声，看着陈天罗在椅子上咬紧牙关苦苦支撑，他的双手紧握着椅子的扶手，如果那把椅子是普通木椅，恐怕扶手此刻已经变形。 瑞德望着椅子，神情若有所思。 他对这把椅子有着特殊的感情，既恐惧，又向往。 他还清晰得记得年少时，他曾经坐上过这把椅子，但具体的记忆已经忘记了，父亲隆纳德没告诉他最后的结果是怎样，自己究竟是在椅子上颤抖着发出尖叫，还是通过了考验，不得而知。 但潜意识里存在的那种恐惧，说明自己当时其实是没通过吧？ 坐上那椅子，究竟会看到什么呢？ 究竟是什么东西，会让人产生如此巨大的恐惧，乃至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 “玛丽，你坐过那把椅子吗？”瑞德问道。 玛丽耸了耸肩：“没有，我可不想坐那鬼东西，看起来就有问题。” “啊啊啊啊啊啊——！！！” 陈天罗失控地发出尖叫，嘴里吐出一连串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语，那是一个个尖锐的音节连接在一起，超出了人类声带所能发出的音域极限。 尖叫之后，他便开始狂笑，笑声回归人类的正常声音，两种诡异的声音来回切换。 “不是说只会有精神上的影响吗！” 肖生水上去一把把他拽了下来，然而他还在持续地大笑着，睁大的眼眶里，眼珠高速转动，周铭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将眼珠以如此快速的方式转动……或许发动时速魔术的王思言才可能做到。 索斯冷冰冰的回应：“这种程度我觉得不算身体上受损。” 又淘汰一个。 麦克森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而且这场测试也变得愈加诡异了。 这把椅子的邪恶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料，它对灵质惯性的考验十分困难，对理智的摧毁又极度致命，在有关部门里，这一定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封禁物。 其他实验体的表情也十分难看，眼底露出无法掩藏的恐惧。 “既然这样……”麦克森喃喃道，目光落在了周铭身上。 前两个失败的例子证明，少许提升灵质惯性，对成功率的提高并不明显，或许……他应该尝试着让规格外的“生物”来试一试。 一个人类和怪异的后裔，应该会比普通的人类，更加能抵抗这种疯狂吧？ “周铭，你来试试。” 周铭张嘴刚想拒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向了椅子。 他坐上了椅子，环顾众人，随后安静地等待着。 这份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异状突然显现，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而身体沉重得无法行动，耳边更是传来了幻听，他听到了海水的声音，鼻尖也嗅到了海腥味。 五彩缤纷、色彩斑斓，颜色在他眼前混乱，随后重新搅拌分离，成型。 一张桌子，一个像海盗一样的男人，一双黑水般死气沉沉的眼眸。 周铭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又能活动了。 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张海图，还有许多素描图片，图画详细描绘了一幅惊涛骇浪的景象，周铭打量四周，确信自己是在窗内，而且这是一艘十分老旧的船。 “听到了吗？海妖在歌唱。”对面的男人忽然开口，嗓音沙哑低沉。 周铭仔细听，好像真的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歌声，越是仔细听，这歌声似乎就越是清晰。 于是他立刻停止了探索声音的具体内容，转而站起身，开始四处走动。 在观察室内，他应该没有任何动作，或许已经尖叫出声也说不定，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把椅子究竟是怎样的遗物？ “只有通过考验的人才能离开这里，你愿意接受考验吗？”那个男人又说。 周铭没有搭理对方，他决定先自己了解现状，调查这个地方。 很显然，这个船舱非常有故事，从环境的细节处，说不定能找出这把椅子背后的背景故事。 破解一个怪异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了解一个怪异的起源。 他起身开始在这里四处走动，这里似乎是书房，有一个巨大书柜，书柜和墙钉在一起，上面塞满了一本本书，有木条在中间阻挡，防止船只摇晃时书从中掉出来。 还有一张大书桌，上面堆放着大量笔记本，打开笔记本发现里面的字迹全都是不认识的，笔迹用红颜料书写——是血？ 周铭拿起桌上插着鹅毛笔的墨水瓶，里面的颜料已经干涸，有着浓重的腥臭味，是鱼血。 “墨水是奢侈品，但记录并不一定需要墨水，有些鱼的血很浓，保存的比墨水更久远。”那男人说道，像是能读懂周铭的心思。 “星月姐。”周铭第一次开口。 一开口就是叫平星月。 “遇到麻烦了吗？”平星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黑海空间（一）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抬起眼，黑水般死沉的眼眸里居然露出了诧异的光芒，他望着平星月，眼神复杂。 周铭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神，开口问道：“你看得到她？” 男人微微颔首点头。 平星月也微笑着向对方轻点下巴致意，随后来到周铭身边，替他看起那本沾满鱼腥味的笔记。 “你是想知道我看不看得懂这些文字对吧？运气不错，我看得懂，这是一种宗教语言，我可以念给你听。” “星月姐你是万能的吗？”周铭打趣道。 他越来越相信平星月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她以幻象的形态展现在他面前，但却有着属于她自己的独立部分，而那个部分很可能来自于真正的星月姐。 “好了，我要开始念了，就专挑一些我觉得有用的信息念吧，否则太多了。 咳咳！【我们来到了传说中的百慕大三角，这本来是一个有虚构传闻捏造的地方，但现在它已经变得真实存在了，有人从遗迹里拿回了万能药，治好了自己的妻子……虽然万能药的咒力侵蚀很严重，但似乎它的咒力侵蚀并不会有负面影响……巴勒巴拉巴拉……】” 平星月用“巴拉巴拉巴拉”作为省略句，跳过了一页。 “【传闻这里从古至今就有着一大片群岛，因为隐藏在大三角的诡异迷雾中所以难以寻找，几百年来岛上都有居民，还有可怕的海盗出没，这当然不是真的，但过于强大的传闻会让一片区域变成遗迹，即使虚构的历史也会呈真实的形态展现……巴拉巴拉】” “【我收集了海盗的传闻，还使用了……】” 平星月停顿了一下。 “文字有大片看不清的地方，虽然的确写着字，但认真去看就是看不清，感觉写的很清楚却无法被辨识，大概是这个怪异空间的缺陷。”平星月说，“后面写了海妖什么的……这是你的笔记吗？” “是我写的。”男人说。 平星月翻到笔记的扉页，念出了男人的名字：“圣路易斯，很少见的名字。” 周铭：“所以是路易斯吗？你好像头脑清楚，可以轻松沟通，所以你知道这个地方是一个椅子上的怪异空间？” “当然。” “真少见，和星月姐你很像啊！”周铭惊叹道。 平星月走过来轻轻敲了下周铭的脑袋：“笨蛋，真没礼貌，问关键的吧。” “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这个怪异空间的逻辑和机制究竟是怎样的？”周铭问道。 “怪异空间？现在你们都这样称呼它了吗？我们叫它鬼域。”圣路易斯说。 周铭扭头看向平星月：“星月姐，看到了吗？他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虽然可以完美沟通，但他应该是一个规则内重置的自主思想。” 圣路易斯：“你在说什么？” “我是第几个进来这里的人？” “你是第一个。” “但我并不是第一个，应该有很多人都进来过。” “不，或许他们都疯了，只是你以为他们进来了。” “那我持保守观点，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要让我们干什么？这里是船上，而你应该是个海盗，这是一艘海盗船，对吧？” “跟我来。” 圣路易斯看了周铭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打开紧闭的书房门，在摇晃中扶着墙往外走去。 周铭尾随其后，警惕地观察四周。 “不用这么紧张，应对潜在的危机，最依赖应激反应，而不是警惕的态度，就和那本《咒术修炼笔记》上写的一样。”平星月优雅地说。 她像一个从容的侦探，在摇晃的走廊内如履平地。 周铭发现这艘船摇晃的节奏很单一，方向也很单一，很快他便适应了那种摇晃感，可以像在平地上走路那样行走了。 他知道什么时候船会往前倾斜，什么时候又会往后倾斜……这不像是在海上，更像是在一个巨型摇篮上。 在前后晃荡的走廊内行走，周铭觉得这艘船的格局令人感到无比熟悉，就仿佛……就仿佛他曾经来过这里似的……这是一种思维的干扰吗？ 他们在船内东绕西拐，最后终于来到了外面，外面的海浪声变得格外清晰，轰隆隆的海潮犹如雷声。 踏上甲板，雨水劈头盖脸地从天上灌下，雨并不密集，但每一条雨线都像铁水一般沉重，打在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实感。 天上黑灰色的云涡在旋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海妖的歌声更加清晰了，仔细听，歌词甚至好像还是他能听懂的语言，是英文吗？ 等等！好像是中文！ 周铭脑袋嗡的一声，转头看向旁边的船外，看到的却是如宝剑般直插云霄的礁石，海盗船的左右都是！ 巨大如天柱的石柱如钳子般死死夹住海盗船，只有船只最下方接触海面，承受浪涛的来回拍打，在礁石的固定下，它只能像摇篮一般前后晃动，这就是节奏和方向如此固定的原因了。 周铭侧耳听，刚才仿佛中文的歌声又消失了。 “你要离开这里吧？往那里去就好了，那里就是出口。”圣路易斯走到甲板边缘，指向雨幕的深处。 前方是林立的石林，一些露出水面的礁石若有若先，剩余便是一望无际的黑水，没有天光的地方，海面以下都是黑的，起伏的大海犹如波动的黑色地毯一般可怕……没人知道下面是什么。 周铭看向对方所指的地方，突然说：“我能看看船尾吗？” “不信任我？跟我来吧。” 他们再次穿过长长的船舱，东拐西绕之后，又来到了船的另一头，这边的光线更岸，而且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海，根本没有踏足的地方。 “如果你觉得这里能出去的话，你从这里跳下去，往那边一直游，我也不介意。”圣路易斯说。 “……不，我相信你。”周铭如自言自语般说。 所有的怪异空间总是遵循一定机制，因为所有怪异背后都是故事，而故事的骨架便是剧情。 剧情是一条有方向的线，想要故事进行下去，只能按着线走。 你可以选择不开始，但那样就无法离开。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黑海空间（二） 如果要在一个有固定方向的故事内另辟蹊径，结果只有两个，一个是暴力破局，故事不再成立，第二个便是被强行纠正。 尸山列车、怪异工厂，无不如此，忤逆规则的代价是惨重的。 这个黑海空间也一样，船尾这一望无际，根本无法立足的黑海，显然是这个空间向侵入者发出的宣告——不介意从这里离开，前方什么都没有，没有故事……也无出口。 “看来穿过那片海和石林，就是这把椅子的考验了。”周铭说。 平星月：“似乎的确如此。” 周铭重新来到船头，两根巨型礁石如利剑般笔直入云。 确定了攀爬的路线，周铭踩上船栏时，动作忽然一顿。 “你的船员呢？整艘船只有你一个人？” “都离开了，也祝你们好运。”圣路易斯微笑道。 周铭没再说什么，潇洒的跳出海盗船，如一只灵敏的猿猴般，两手抓住礁石上的尖锐凸起。 他尝试发动极冰之境，结果和怪异工厂时一样无法发动。 想想也是，如果能使用咒术的话，对很多人而言，这考验就算不上考验了，这个地方甚至连全视界都无法使用。 凭借着优秀的体能，周铭小心翼翼地往下攀爬，每一步万分小心，虽然高度不高，但他看到下面有密集的石刺，有些露出海面，有些则潜伏在海底，只有海浪让水面变形时才冒出头来。 如果现在直接掉下去，恐怕不会摔到海里，反而会被扎成刺猬。 周铭谨慎地规划路线，精准地策划每一个动作，保证不会出现无法调整身体的情况。 他越是往下爬，岩石表面就越是湿滑，因为下方的岩石长期承受海浪的侵蚀，更光滑，没有棱角。 雨水早已打湿衣物，他低头艰难地寻找着落脚点，扣紧岩石上的手指，仰头咬牙，迎着雨点环顾四方。 靠近海面了，脚下再也没有站立的地方，一只脚贴在光滑的岩壁上不断打滑，这里就是最接近海面的终点。 周铭看准落点，放开双手落入水中，身体沉入冰冷的海水，熟悉的低温包裹了他。 他在水下睁眼，海水是透明的深灰，从海底深处一直延伸上来的，笔直的石刺悬挂在他身下，以及石刺背后，那海下最深处的黑。 一片死寂中唯有海底的暗流涌动，曼妙的歌声穿透海水一直传进耳朵，仿佛立体环绕音。 “我睡在傍晚的风里 温暖的夕阳与我作伴 安静的夜即将到来 所有人都要睡在亲爱的人怀里 …… 扯月光做一件纱衣 独自在海滩上行走 如果能睡在亲爱的人怀里 那我现在就飞奔回家……” 模糊的歌声传进周铭的耳朵，大脑嗡的一声，心脏几乎停跳，他呛了口水，猛地窜出海面。 有人在唱歌，而且这个歌他还听过，小时候经常唱的儿歌。 周铭没有过多关注，在诡异的地方发生诡异的事理所当然，对其的关注度最好保持在牢记但不深想的程度，在诡异的事件上深入思考，精神可能会偏离正常的轨道，但如果不记住，或许会错过重要的关键线索。 雨水打在起伏的海面上，周铭跟着海浪起伏，缓慢地划动四肢，向露出水面的最近的礁石游过去，他来到礁石上，旁边不远处就是悬崖下的一片海岸。 海岸无路可走，但却可以短暂停留，那里有许多水手，那些水手紧贴着岩壁的阴影，像死尸一样一动不动，好像在躲雨，看到周铭也没有丝毫反应。 周铭没靠近他们，辨认方向之后，重新跳入海水中，继续朝着出口的方向游动，缥缈的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大部分都是听不懂的怪异的曲调，唯有那熟悉的中文歌曲夹杂其中，格外刺耳。 周铭的双腿在水面下划动，忽然他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水波冲击在他的大腿上，那股水波来自更深处的海洋，仿佛有什么东西挤压海水，制造了刚才那股暗流！ 感觉……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海面之下，而且好像正在往他这边游过来。 强烈的危机感刺激着周铭的大脑，大脑皮层像是被电流刺激般不断释放危险的信号！ 一般人在这时候的第一个念头是回到礁石上去，因为前方是不知多远的海洋，而身后的陆地虽然狭小，却近在咫尺。 但周铭却放开手脚，奋力往前游动，他把头埋进海水中，在海面下睁大眼睛盯着水面低下，海水十分清澈，却是通透的深灰，由浅至深从灰到黑。 他看到了那黑暗中一团不成形状的黑影，正在逐渐变大，那是一张巨大到无法形容的血盆大口？还是一团正在扭动身体快速上浮的巨蛇？ 暗流一波接着一波冲击在肌肤上，向他传达着一个恐怖的讯息：深海的巨物来了，它现在浮上来了！ 恐怖的死亡如遮天的大翼笼罩了他，他咬紧牙关往前方游动着，竭力克制身体的战栗，脑袋几乎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爬上了对面狭窄的海岸，在上岸的一瞬间，他感觉得救了，那一股被高级猎食者不断追逐的压迫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周铭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看向身后的海洋，目光越过一片石林，他距离海盗船仅有五百米。 “刚才那就是考验？我通过了吗？” 没人回答他，不知什么时候，平星月便消失了。 他在心里呼唤，但平星月也没再出来。 ……他孤立无援了。 这种情况在怪异工厂也发生过，平星月的出现似乎和他的精神状态有着密切关联，由此看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健康。 一定是刚才那个深海巨物的影响，即使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心悸的感觉依旧清晰。 耳边的歌声更加清晰了，优美的曲调来自四面八方，圣路易斯口中的海妖就蛰伏在这附近。 关于歌唱的海妖传说，周铭印象中来自于希腊神话，神话中这些女妖是半人半鸟形（的怪物，她们唱着蛊惑人心的歌曲，用歌声迷惑航海者，使他们如痴如醉，把过往的船只引向该岛，然后撞上礁石，船毁人亡。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黑海空间（三） 周铭在岸边行走，这条海岸弯弯曲曲，旁边是笔直的悬崖，完全没有往上爬的可能，他也不敢再下水了。 不过看海岸绵延的方向，似乎正好通往出口，想必这就是这把椅子里的“故事”路线吧，从海盗船下海，游到这片海岸，然后一路行走。 之后又会遇到的什么呢？ 周铭忽然看到一个像是海藻搭建而成的三角形帐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里面传来悠扬的歌声，他好奇地走向这个海藻构成的帐篷。 周铭低头躲过湿滑的海藻，站在入口，感受到了里面传来的潮湿温热的空气。 借着暗淡的天光往里面看，他看到了一个难以形容的诡异生物，在看到这个生物的瞬间，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那是一种生理上的本能厌恶。 类人的形态？有点相似，但其实根本不像。 全身呈现粉嫩的肉色，透着一种章鱼或者人体口腔粘膜的湿润光泽，上面有着密集的肉芽蠕动着，还有各种孔洞，在它或许应该称之为“头部”的地方，那里的孔洞有拳头大小，往里看能看到半透明的粉色薄膜在微微震动，动人的歌声从内传出。 而在它下方，腹部的位置，则有着数根触手，以及多个孔洞，肉洞收缩着，有蛇信一般细小的触手不断扭动探出，灵活地摆动着。 “我回来了！”周铭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猛地转身，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湿透的人走了进来，看他的着装，应该是海盗船上的船员，但现在他身体干瘦的不成样子。 他无视周铭，直接走进了海藻帐篷内，那个类人的怪物发出不一样的声音，一根触手亮了起来，而男人则自顾自和怪物说话，顺便脱衣服，他将脸凑到怪物的“头部”，张开嘴让触手钻进自己的嘴里，喉结滚动着，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累坏我了，外面的雨好大。”水手吐出触手，舔了舔嘴唇，开始脱衣服。 周铭张大嘴巴，连连后退，一直退出海藻帐篷，然后转身快步往前走。 海妖的歌声会迷惑心智！ 被迷惑的人就会变成刚才那个水手，成为海妖的俘虏。 “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快速通关才对。”周铭说。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记起了自己最初坐上这把椅子的动机。 于是摇了摇头。 “不，不是通关，我得发疯，发疯才行，但要安全的发疯……探明这里，对，探明这里。” 周铭转动眼珠，眯起眼，紧张地打量四周，像一个受惊过度的人。 快步在海滩上奔跑，他看到了其他的海藻帐篷，有男男女女温声细语的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还有海妖根本难以形容的声音，他们在和那些海妖说话。 “我睡在傍晚的风里 温暖的夕阳与我作伴 安静的夜即将到来 所有人都要睡在亲爱的人怀里 …… 扯月光做一件纱衣 独自在海滩上行走 如果能睡在亲爱的人怀里 那我现在就飞奔回家……” 周铭听到了中文歌声，还是那熟悉的歌词，但是声音……好像是思言的声音！ 他开始往前飞奔，一路飞奔，中间路过许多海藻帐篷，然后他忽然看到旁边有了小屋，小屋里有灯光，小屋变多了。 在歌声的指引下，周铭来到一间木屋前。 他站在木屋门口，迟疑了一下，将门打开，屋内很温暖。 脑袋一片空白，直到被王思言的声音叫醒：“站在门口干嘛，多冷啊，快进来。” “哦！”周铭这才回过神来，“真是太冷了，外面到处都是海妖的声音，我出海回来一路都听得见，能回来真是运气好。” 太可怕了，在海岸边生活就是有这样的危险，明明只能靠捕鱼为生，却非要面对海妖歌声的诱惑，幸好他意志坚定，否则就会像村里其他人一样无法回来。 王思言点亮屋内的蜡烛，温馨的光芒照亮了简陋的木屋，一张桌、一张桌，但却有火炉，火炉的热气温暖了整个房间，她穿着薄纱坐在桌边，曲线玲珑，诱人无比。 透过薄纱，周铭能看到她完美的胴体。 太好了，在这么危险的海洋上，幸好他还有王思言，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今天很晚了，我们睡觉吧。”她脱掉衣服。 周铭露出幸福的微笑，开始脱衣服，但刚刚脱到一半，他忽然皱起眉头，重新穿上了衣服。 突然间，莫名其妙。 兴致全无。 “怎么了？” “今天就算了吧，我得想想今天遇到的这些事，真是太危险了。” 王思言来到床榻上，钻进薄薄的杯子：“那你先想，我帮你暖床。” 周铭在地上坐下，开始思索。 这个海洋真是危险啊，到处都是海妖。 “快上来吧，你不觉得冷吗？” 周铭：“思言，这个海洋太诡异了，你不觉得吗？” “每天都要出海一定很累吧，到我怀里来。” 周铭没有理会对方：“这个海洋太诡异了，我要把它纠正回来，把它变成正常的海洋。” “你在说什么呢？我们世代住在这里，从来没人能做到。”王思言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要纠正这个诡异的海洋！”周铭重复道。 他双眼放光，眼底的精光就像即将熄灭的篝火中，有人投入一块浸湿了燃油的棉布，熊熊燃烧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但突然间他又有了兴致，当然……不是和妻子睡觉的兴致。 “好冷啊，我衣服都没穿，快上床来吧，到床上来说。”王思言说。 周铭回头看了眼对方，盖着被子的王思言曲线玲珑有致，但他却皱起眉头，心里突然觉得王思言好像没有以前有吸引力了。 是老夫老妻了，所以他对思言的爱削减了吗？ 总感觉思言没有以前有魅力了。 ……兴致全无……真正的兴致全无，感觉根本没有一点以往的热情了，还不如去改变海洋。 “你睡吧，我决定要去调查海妖！”周铭突然说。 “很晚了，明天去吧。” “不，现在就要去！” 周铭起身，走到门口，又忽然停下脚步。 他牵挂地回头看了王思言一眼，想要多看妻子一眼，望着那张绝美的面容，突然间，周铭觉得很难过。 这一刻，他深刻地明白，自己不爱这个女人了。 她不再是记忆中的她了。 从今往后，这里不再是他的家……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发疯的周铭 实验室里，所有人都看到周铭在尖叫发疯，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尽相同。 而其中，麦克森的表情是最为吃惊的，他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连周铭都无法通过？他可是怪异的后裔啊！怪异的后裔难道对这种诡异之物的抗性高一点吗？ “把他拉下来！快把他拉下来！”麦克森大喊道。 肖生水最清楚周铭本身的重要性，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周铭把他从那张诡异的椅子上拽了下来，周铭还在尖叫发抖，浑身都在冒汗。 他发疯的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之前的陈天罗。 “你们这是什么椅子！这是想要来搞疯我们珍贵的实验体吗？”麦克森用力拍着轮椅的扶手大喊道。 索斯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竟然会被对方如此质问，按理说，对方没有这样质问他们的立场，这帮人不是迫切的需要他们的投资吗？ “麦克森教授，恕我直言，虽然这把椅子对灵质惯性的要求很高，但其实并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即使不是这里，我们在外界也找到了一些可以抵抗这把椅子的人，所以这把椅子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只能说这些孩子的灵质惯性，还没达到普通人中的顶尖水平。” 麦克森愣住了。 周铭的灵质惯性，不是顶尖的水平？ 这帮人是在开玩笑吗？这个世界上可没有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这家伙可是怪异之孙！ 麦克森看着地上面容扭曲的周铭，感到无比的失望。 至今为止，周铭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无论是他表现出来的低体能高战斗力，还是无与伦比，强悍到惊人的身体掌控力，都让他对这个融神计划的产物无比自信，无比自傲。 但现在，他却在灵质惯性上败下阵来。 这是怎么了？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样。”麦克森癫狂地自言自语，不断闪动的目光又重新坚定起来。 灵质惯性，应该和灵魂基因一样，由先天和后天两部分组成，周铭的灵质惯性下限决定是极高的，但从他出生到现在，缺乏意志力的锻炼，和对怪异的适应力，所以灵质惯性的成长非常小。 只要锻炼，肯定能让他的灵质惯性在后天得到成长！ 尽管这种例子在普通人类身上几乎不可能发生，但周铭可不是普通人类，他是融神计划的成功试验品，从本质上，有四分之一部分并不是人，而是怪异。 “教授，你好像不太喜欢这次测试，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索斯开口道。 麦克森瞥了他一眼，很不高兴对方打断他的思考。 但他还是说：“洛雪，你试试。” 他不打算继续试探了，直接选择了已知资质最好的洛雪。 洛雪看着瘫在地上，正被拉出去的周铭，脑海中浮现出之前也疯掉的陈天罗，脊背一凉。 但她没太过犹豫，便直接坐上了椅子，第一名的骄傲不允许她在这时候退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洛雪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恍惚。 两分钟过去了，洛雪并没有尖叫，表情虽然变得十分古怪，但面容至少没像之前几人那样扭曲。 玛丽看着洛雪，眉梢微微上扬，心想这女孩真不寻常。 五分钟过去，洛雪突然大喘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那样，仰着脖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双手撑地，不断大口呼吸。 “你看，并不是那么难，不是有人成功通过测试了吗？”索斯露出微笑。 麦克森紧绷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心里更加确信，周铭只是缺乏锻炼。 周铭是不可能比洛雪差的，从父辈的基因角度，他就彻底碾压了洛雪。 “那，那是什么！”洛雪艰难地说，她的瞳孔正因恐惧而地震。 麦克森转动轮椅，上前轻轻拍了拍洛雪的头，安慰道：“很好，你做的很好！你又一次证明了自己……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洛雪仰起头，看着老人的脸，她张嘴想要说话，眉眼间却显出困惑不解。 随后她低下头，沉默了。 “怎么了？” “我记不得了，我好像……在大海上。”洛雪说。 残留的只有恐惧，但……并没有记忆。 “很正常，这把椅子就是这样，看到的东西可能只有一两副画面。”索斯说，“这女孩是你们最出色的样本吧？我能暂时带她走一趟吗？” 洛雪皱起眉头，凶狠地看向男人，她很讨厌样本这个词。 虽然她知道，大家的确都是麦克森教授精心培养的新一代，但他们不是样本。 麦克森教授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专心于实验，并不关心资金问题，但也知道实验项目资金出了巨大空缺，现在有很多新的研究方向都无法展开，因为缺钱。 但洛雪是很珍贵的实验体，实话说，他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容我……容我考虑一下。”麦克森说。 “当然可以，那还有其他人可以测试吗？”索斯将视线投向剩下还没测试过的实验体，那些孩子齐齐避开他的扫视。 麦克森：“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 . 最终，麦克森和刘新日，和革新会其他高层元老商议之后，最终决定让洛雪跟着对方走一趟。 商议中，犹豫的似乎只有麦克森一人，其他元老并未过多纠结，他们的大局观比科学家要广阔得多，隆纳德的长期赞助，对革新会来说，是如虎添翼。 元老们也不认为隆纳德会对他们珍贵的实验体做什么过分的事。 因为舍去金钱之外，革新会的武力是压倒区区一个幸运号之主的，他们虽然是被有关部门剿灭过一次的残党，但当年斗争的暴力之血依旧流淌在这年老的组织内。 有些力量，金钱无法代替。 从索斯带走洛雪，已经过去一周，陈天罗和其他人都在逐渐康复，但周铭的癔症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这让麦克森格外担忧。 “该死！怎么会这样？连其他人都恢复了，为什么周铭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能解决的办法，他都试过了，现在只有再联系一下索斯那几人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逐渐打开的红门 从玛丽从秘密实验基地带走洛雪，已经过去一周。 对周铭发疯，从而不得不留在实验基地这件事，她表示很遗憾，但也无能为力。 而就在今天，她的哥哥忽然接到了来自革新会的电话，对方说周铭的疯症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就连一丁点的缓和都没有。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因为大量的实验证明那把椅子并没有长期扭曲人类心智的能力——本来索斯是要这么回答的。 但幸好玛丽就在旁边，她听到了这一通电话。 于是她一把从索斯手中抢过电话，对对方说：“极少有人会发生这种情况，但如果出现了也很好解决，只要把他带到幸运号上，进行简单的仪式就能恢复了。” “为什么要带到幸运号上？”对方狐疑地问道。 玛丽眼珠子一转，随口说：“因为那椅子和幸运号其实是配套的遗物，具体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也不知道，但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假如阁下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和我父亲说一声，让他把幸运号开到你们海面正上方。” “……不用了，我们自己过去。” “好的。”玛丽露出微笑，旁边的索斯目瞪口呆，一脸惊恐。 等玛丽挂断电话，他才回过神来，撑着书桌站起来：“玛丽！你在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我在救人啊。”玛丽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也不确定是不是在救人。” 刚才的行为，纯属是灵光一闪，但她也不清楚自己做的对不对。 那把椅子的确没有长期扭曲人心智的力量，那答案就只有两个，第一个是周铭太弱了，是那个例外中的例外；第二个是周铭在装疯。 而他装疯要做什么呢？ 他装疯，革新会那些科学家为了治好他肯定会联系他们，而如何治疗就完全是他们这边的说辞了，而周铭从第一次见面就暗示她想要离开那里，那么……如何“治疗”就很简单了。 总之，先让他离开那个实验基地，之后就看他自己的了。 “玛丽，你这是在撒谎！撒谎！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干嘛这么激动？如果你觉得我做得不对，就去父亲那里告我的状吧，在这里对我吼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撒了个小谎而已，他们能怎么样？只要我们不说他们一辈子都不知道这是个谎言。” 索斯指着玛丽的鼻子，怒而转身往客厅走去。 客厅里，隆纳德正在画画，他画画没什么技法，不过很有气势，画的是一片黑沉沉的海洋，画布中央是一艘船，一眼望过去就像一片棕色的污渍。 “父亲，玛丽竟然对革新会那帮人撒谎！” “我是为了救周铭！而且只是给他一个机会，又不是明着出手帮他，能怎么样？”玛丽跟着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索斯扭头瞪着玛丽：“但那是革新会！你知道革新会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吗？他们从怪异时代刚开始就已经存在了，即使面对有关部门的围剿，他们依旧残存至今！你不会觉得我们能对抗他们吧？” “周铭还是有关部门的呢，你太杞人忧天了，你所说的风险都是在谎言暴露之后，但只要我们不暴露谎言不就行了？我们又不会出手帮周铭，只是撒个谎，让革新会从海底把周铭带出来而已。” “你竟然为一个男人让家族承担如此大的风险！你……” “我觉得玛丽做的也不错。”隆纳德停下画笔，抬起目光看向暴怒的儿子，“索斯，不要这么激动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这……” “所以我才永远是一个海盗，而不是一个商人，即使我坐拥亿万资产，已经多年没有在离开陆地，踏上海洋，但我也会是一个海盗……海盗和商人的差异，就在这里。”隆纳德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索斯闻言沉默了下来，瞥了玛丽一眼，转身回去了书房。 玛丽潇洒地将金发甩到背后，走到隆纳德身边，拍上马屁：“爸爸，画得不错。” “哼！”隆纳德发出一声冷哼，坏笑地看向女儿，“你想让那个姓周的炎国人做你丈夫吗？” “没这方面的想法，我和他不适合，但他很特别。”玛丽说，“而且他救过我。” “撒谎！” . . 那个熟悉的走廊，尽头是那扇红门。 周铭坐在走廊的地板上，盯着那扇半开半掩的红门，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感觉它好像比上次更加敞开了一些。”周铭说。 平星月：“你没感觉错，的确又敞开了一些，你既然注意到了那些多出来的记忆片段，那就不该用感觉这个词。” 周铭没回应，从那次坐上那把椅子，短暂的发疯之后，他脑子里就多出了一大段记忆，记忆是支离破碎的，但他似乎能体会到原主当时内心的想法和感情。 在炎国遥远的南方，那个叫做岭南的原始森林里，原主杀死了那一头被当地人畏惧的巨熊，为了不让当地的村庄献祭少女。 然而却差点被当地的祭祀杀死，因为那个村庄，并不是因为出现了异化的巨熊，所以才献祭少女，而是个别神棍为了满足兽欲，却不想被咒力侵蚀，杜撰了传闻将一切都嫁接到无辜的棕熊身上。 一开始……那头熊只是体格比较大而已，所以记忆中，原主才会踩在巨熊身上，一脸哀伤。 所以，恐怖的行为，或许并非因怪异而起，它最初滋生于人内心深处的阴影。 纠正这个世界，光是铲除怪异有用吗？ 即使是这么一个偏远的村庄，都已经有人利用怪异满足自己的私欲。 …… 周铭还看到一个失去一只手臂，悲伤地跪在雨天泥地中的男子。 那个男人对原主说——“我做错了什么，我一直都在拯救他们，但他们为什么要畏惧？明明伸一伸手就能帮我，为什么？” “他们难道不会帮助他人吗！”那是他最后的怒吼。 在那个雨夜里，原主杀死了对方，周铭没看到中间的过程，只看到了那句话，以及最后男人被刺穿心脏倒在泥地里的样子。 他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个拯救者因为那些被拯救者的无情伤透了心，走上了魔鬼的道路……最后被原主刺死在雨天的墓地……不像一场战斗……而是一次送行。 你想要拯救所有人，但那些人从没想过拯救其他人。 他们从始至终都和你不一样。 …… 周铭看着半开半掩的红门，神色悲伤。 他回忆着支离破碎的记忆，低声询问道：“星月姐，之前的我，是因为这些，所以最后才变成那样的吗？”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我只是个傀儡 平星月并没有回答，沉默地站在周铭身后，将思考的余地留给他自己。 周铭看着多敞开了一点点的红门，如果这扇门将来继续打开，那记忆再次增加，他还会遗留下什么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亦或是在这个世界逗留的时间太久，他回忆起属于原来世界的记忆，总感觉距离变得更遥远了，常常会回忆不起当时具体的感受。 就好像原主的记忆在逐渐覆盖他的记忆似的，或许等到红门彻底打开之后，他会变成原主也说不定。 红门微微敞开是突发性事件，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周铭故意让那把椅子侵蚀了自己的理智，导致了短时间的发疯。 当时在黑海空间，他通过了所有的考验，但最后却没有从出口离开。 因为周铭从坐上椅子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打算保持理智地出去，既然玛丽说疯狂是可以恢复的，那么短暂陷入疯狂，显然不会对未来的理智造成伤害。 所以他当时便决定装疯。 既然是装疯，他就不会清醒过来。 而革新会需要的是一个清醒的，能主动配合测试，并且在主观意愿上，愿意生育后代的周铭，而不是一个疯掉的，什么事都做不成的周铭。 所以只要他一直维持在那种发疯的状态，那么麦克森一定会询问投资方关于椅子的信息，已经疯病的治疗方法。 玛丽一定能理解，她会想办法捏造谎言，让麦克森主动把他送出去，离开这个深海实验基地，而只要离开，那他就有逃脱的机会。 现实是他的确成功了，现在他已经在潜水艇里，离开了实验基地。 但……椅子带来的后遗症，就是红门稍微打开了一些。 这让周铭不得不思考他行动的意义。 他想要纠正这个世界，至少要让这个世界向他原来的那个世界靠拢，但这真的是他的想法吗？ 周铭很疑惑。 在这些破碎的记忆中，原主显然也有着和他相近的崇高目标，他也竭力拯救着那些无辜的受害者。 但似乎他的努力付出，并没有收获正向的反馈，越是付出，便越是绝望。 原主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发疯了？所以他才会在那个视频里，对着镜头，对着穿越而来的他怒吼“异化才是真正的进化”？ “我追求的，其实是之前的我所追求的吧？”周铭问道。 “我觉得并不是。”平星月说，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她头一次露出这种表情。 周铭转头看向平星月，苦笑道：“我最后也会变成他吗？我只是一个用来暂时过渡的灵魂而已，一个消耗品吗？” “我觉得不是。”平星月认真地说，但表情很悲伤。 因为周铭不相信，而周铭知道平星月之所以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因为平星月也知道他并不相信。 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经历了许许多多生死险境，但其实仔细想想，他一次次跨过死亡靠的是什么呢？ 靠的是自己吗？ 不是的，全都依赖于原主本身就拥有的力量而已，咒术的力量、红门的力量、从原主那里继承的战斗技巧和本能。 他现在赖以生存的一切都是来自原主，其实他就只是一个原主的影子而已。 纠正这个世界……他原以为这想法属于他自己，但现在看到了那些记忆片段，却让他不敢再那样相信了，或许连这个信念都是从原主身上继承而来的。 突然间，周铭忽然不想继续下去了。 他为什么要拯救这个世界？ 他只不过是一个渺小的普通人而已，并没有这么强大，也没有多么正确的理念和专业知识，对于正确的制度也只是一知半解。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要像一个傀儡一样，坚持不懈地纠正这残酷的世界？ 或许……他拼尽全力地努力，最后也只是原主回归的一个过渡灵魂而已。 “星月姐，我回去了。” 周铭叹了口气，他不想再继续如此难过的自我拷问了。 周铭从红门梦境中醒来，睁开眼，他一个人在潜水艇的独立隔间里。 他在心里由衷地感谢玛丽，和他想的一样，玛丽猜透了他的想法，给他制造了这么一个外出的机会。 否则即使需要治疗，麦克森也绝不会让他离开实验基地。 一定是玛丽提供了必须离开基地的治疗方案，麦克森才冒险让他离开。 “差不多该离开了。”周铭自言自语道。 麦克森最大的错误，就是确信他已经疯了，因此在运送他的过程中，甚至没有安排全程麻醉，也没有安排咒术师看管。 他想离开这个潜水艇，简直易如反掌。 再过十分钟，就有人会来送饭，但在这之前，周铭决定逃离这里。 尽管没能从刘新日口中得到星月姐的完整情报，但能不暴露灰门逃脱控制，也已经很好了。 花五分钟召唤出灰门，然后周铭来到隔间的墙边，这一面钢壁的背后就是海水，他要用冰切在这上面开一扇门。 当然，割开一扇门仅仅是为了伪装自己从海洋逃走，避免让他们联想到他凭空消失这一可能而已。 真正的逃跑，还是要靠灰门。 周铭双手制造冰刀，红门的开门幅度增加，让他的咒术进一步增强了，现在他创造出的冰刀，如蝉翼一般薄，粘在手心，如果不刻意观察甚至无法发现这把无形之刃的存在。 周铭深吸一口气，伴随尖锐刺耳的短促摩擦，以及手心的些微阻力，切割完成，高规格的钢铁在冰切下犹如纸糊一般。 那块厚重的钢块即将被水压挤入舱内，周铭后退，进入灰门离开。 换衣间的门在背后关上，自由重新被他握于手中。 “终于出来了。” 之后，去找思言吧，她应该很着急吧，都失联这么久了。 周铭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拿出猎人服装换上…… 红门的梦境中，平星月坐在一张椅子上，正对着红门，表情凝重。 “他已经逐渐要放弃了。”平星月说。 “一定要让我坚持下去。”红门背后传来声音。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我不想拯救世界 久违地重新来到这个地方，周铭对猎人这个身份，忽然有了全新的认知。 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原主会一直逗留在第一层了。 原主很强，这毋庸置疑，想要从舞会一层前往舞会二层肯定易如反掌，但直到周铭来到这里，猎人的排名却依旧不高，这证明对方在这个舞会中，一直隐藏着实力。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正确的判断，之所以原主要留在一层，大概是为了保证僧人只能派遣第一层的人杀他，因为舞会的规则便是高层无法对低层发起挑战。 假如他猜得不错，原主应该是以猎人的形象，在遗迹中夺走了本属于僧人的全视界，而原主也很清楚僧人比他强得多，所以才在视频留言中，让他要远离僧人。 对周铭而言，周铭和猎人两个身份的互相独立，是最好的保护屏障。 当他以猎人的身份在舞会里行动时，僧人想要杀他，只能派第一层的人对他发出挑战，而在外界，他却可以用自己真正的身份隐秘地生活。 但周铭还是想不通原主为什么要招惹僧人，全视界的确好用，但和僧人的追杀比起来，似乎得不偿失。 难道全视界对周铭有着特别的意义吗？但如果有重要的意义，为什么不在笔记里写出来？ 因为追查僧人，哭笑面多次锁定他的行动路线，并派人狙击，那些任务行动路线只有有关部门才知道，悲观地想，说不定僧人和哭笑面都是有关内部的高层人员。 否则无法解释发生的这一切。 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从有关离开，继续留在有关，就必须按照规章制度定期执行任务，继续被对方阻击是迟早的事，或许最好的选择，是离开有关单独行动。 但这么做，张伟手底下没了隐者，联络员的晋升等级必然停滞，情报索取的权限也会相应降低。 摆在眼前的是个两难的抉择。 “好久不见，猎人先生。” 路上巧遇绅士，绅士殷勤地问好。 “你好，最近这里有人找我吗？”周铭用沉稳沧桑的声音询问道。 “额……据我所知，好像并没有，至少我不知道。” 奇怪，僧人对他的通缉停止了吗？ “谢谢。” 对绅士道谢后，周铭继续在舞会内四处闲逛，慢慢寻找王思言。 与此同时，王思言也在舞会内游荡着，在她不可思议的恢复力的作用下，断裂的脊椎已经完美愈合，身体的灵活性丝毫没受到影响，战斗力也逐渐恢复。 张伟从有关下发的情报中获知了革新会的信息。 虽然仅仅是革新会的据点位置，周铭并不一定在那里，但这是唯一能探听周铭下落的渠道。 现实中，身体康复的王思言只能前往宝蓬岛。 在现实中行动的同时，她也从没停下在舞会里的寻找，虽然这么多天来，周铭从未进入舞会，但这不影响她每天都来看看。 在舞会中，她佯装社交、治病、交换情报，借此暗中观察周铭是否出现。 当王思言看到那个带着破帽子，背着大剑的身影在废墟中穿行时，差点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她几乎控制不住跑到他面前去，但仅存的理智扼制了这个念头，她继续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看似不经意地向周铭靠近。 另一边，周铭也看到了身穿白色礼服，身形妩媚的王思言，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接触，但王思言的荡妇角色模糊了眼神的真正用意，反而让周铭觉得对方是在勾引他。 想必王思言也一样，觉得自己是一个老练凶狠的家伙吧。 周铭在残垣断壁间迂回，看似没有目的，实则在缓缓向王思言靠近。 终于，他们俩碰上了！ “好久不见，猎人先生，看来最近你很忙啊，是在哪里打猎吗？”王思言将手放在周铭的胸膛上轻轻抚摸，这是她惯用的角色动作，但这次她的手略微有些颤抖。 “我有些事想要向你打听，能借一步说话吗？”周铭说。 王思言愣了一下：“哦~懂了，那来我房间？” 周铭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前往王思言的换衣间，一路上引得不少人侧目。 “等等，猎人这是要去荡妇那里？” “这家伙不要命了？去荡妇那里的人还没一个活着出来的！” “这不一定，猎人先生也是很强的。” 其他扮演者低声议论道。 众目睽睽之下，猎人跟着荡妇进了她的房间…… 刚进房间，王思言就摘掉了自己的面具，从角色的扮演中脱离出来，周铭也解开了自己的破围巾，解除了猎人的伪装效果。 “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被那帮人控制住了呢！我……我一直都在找你，根本就没有头绪……一点线索都没有……都急死了我！”王思言激动得语无伦次，双眼水汪汪的，显得格外委屈。 周铭的心情本来就很低落，但还没到破防的地步，可当他看到王思言露出担心他的表情时，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心酸，胸口闷得像要窒息。 他只是一个被召唤过来当做消耗品的傀儡，原主把他当做过渡的替身，星月姐的幻影好像在欺骗自己，只有思言……只有思言是真的关心他。 想到这，周铭鼻子一酸，张开手抱住了王思言。 他眼眶微微泛红，突然之间，他感觉自己又成了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他和任何人都没有交际，所有事物和他都隔着一层陌生的隔膜，即使那些事物看起来熟悉无比。 现在，忽然他觉得一切都变回了原样，就和那时一样，他不属于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也没有任何东西属于他……除了王思言。 除了她。 “呜，呜呜呜……” 周铭没忍住，把头埋在王思言的秀发中，像孩子似的哭出声来。 被紧紧抱着的王思言惊呆了，她微仰着头，下巴抵在周铭肩膀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了？被人欺负了？”王思言本能地问出口。 她转念一想，就知道这个问题多余，现在的周铭哪还会被人欺负到哭出来，又不是小时候了，只有小时候，被人揍得很难堪时，他才会哭。 只不过从小到大问顺口了，这时就顺口问了出来。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王思言的天赋 “我不想改变这个世界了。”周铭抽着鼻子说，觉得自己很没用，懦弱且无能。 “那就不改变呗！随你啊。”王思言轻轻拍着周铭的头，安慰道。 “走走走，我们去外面说。”王思言拉着周铭的手，穿过灰门，来到了外面的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中，王思言正身处一座名叫太阳岛的小岛上的旅馆里，这座小岛是一个因传闻诞生的漂流岛屿，这次恰好在灯塔国和宝蓬岛的行进路线上，因此在这里暂留。 太阳岛近年来，经过观察才被判定咒力挥发十分安全，并且有着让人心情好的小属性，因此某些国际资本才开始对这个岛屿进行投资，目前正在进行岛上基础设施的建设。 即使已经是深夜，外面依旧传来有节奏的打桩机的声音，“咣当咣当”响个不停，客房的窗户微微敞开着，白色纱织窗帘随风飘动，窗台上的小白花在夜风中轻轻颤抖着，月光如水倾泻洒满了没开灯的房间，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 王思言抱着周铭的头坐在床边，像安慰小孩似的安慰道： “不拯救世界了，那我们结婚，结婚去怎么样？世界上这么多人，比你厉害的有的是，他们都没想着要改变这个世界，为什么你一定要受这份苦呢？我们管好自己就行了嘛。 “你看哦，如果不想着做那些实验的话，那我们现在已经有很多钱了，一辈子都花不完！再然后我们结婚，找个地方住下，生几个小孩，然后慢慢调查星月姐的线索，然后慢慢地找，这不比纠正这个奇怪的世界好得多吗？” 周铭深受触动，心里好受了些，他被王思言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安全感，他不知道这份安全感从何而来，明明思言并不比他强大，也没他这么冷酷……但真的好安心。 王思言搂着周铭，对方的头依偎在她胸口，让她格外紧张。 虽然周铭现在很伤心，但她憋住不笑出声已经很难了，虽然她知道这样不好，周铭都很伤心了，她怎么还能这样呢？ 但是，糟糕哦，超开心的！ 这家伙竟然也会这么可怜巴巴地依偎在她怀里，如果是平常的周铭，她想这样抱抱他肯定不可能。 王思言轻轻拍了拍周铭的脑袋，松开他说：“睡觉啦，已经很晚了，你逃出来应该也很累吧，休息一下心情就会变好的，来，把衣服脱掉。” 周铭也感受到了一股困意，的确，连续的精神冲击让他的大脑疲惫不堪，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将陈旧的猎人服装解下，躺在床上，周铭刚脱掉外套，喉咙就被王思言掐住了。 王思言用手轻轻掐住周铭的脖子，将他按在床板上，身子缓缓靠近。 紧接着，是绵长湿热的窒息。 “记住，我爱你哦！所以别伤心了，不管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待在你身边的。”她水光荡漾的眸子中闪烁着一种羞涩却无法自控的情绪，表情有些害羞，却又这么强硬。 周铭表情凝固在惊讶的那一刻，旋即露出微笑：“真是……吓了我一跳。” 还没等周铭说完，王思言自顾自将礼服后面的拉链拉开，像蛇一般灵活地从复杂沉重的礼服中挣脱出来，她的秀发沐浴在月光中，白皙的脸颊像是在燃烧，眼神仿佛融化的冰一样在流水。 “等等！”周铭觉得有点不妙。 王思言已经开始脱他的衣服：“难过的时候，就要做一些舒服的事情。”她的嗓音怪怪的，像是有东西卡着嗓子。 周铭感到了惶恐，但他好像没有理由反抗王思言，于是只得露出一副不爱洗澡的猫被强行拖进浴室洗澡的惊恐表情，而王思言看着周铭的表情，顿时心领神会，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 周铭这笨蛋怕什么啊！都厮混了十多年了，反正以后结婚后也要那样，为什么还要露出这么慌张的表情？ “思言……” 王思言在心里吐槽对方，但脱衣服的手却抖得很厉害，嘴上嘀嘀咕咕道：“万，万丈高楼平地起，凡事都有第一次！试试有什么难的？而且高楼是我，地基是你，你躺好别动就行。” 望着王思言略带慌张的表情，周铭忽然冷静下来，无奈苦笑。 他头一次在那种从世界抽离的感觉中，感受到了一种脚踏实地的，令人心爱的真实感，他确信自己爱着眼前这个没耐心的女人，但“爱”这个字眼，真让人难以说出口呢。 朋友……恋人？难以分清的界限和相处方式。 “把眼睛闭上被看我。”王思言把脱下来的衣服丢在周铭脸上。 如水的月光依旧倾斜着，旅馆外，轨道上传来火车轰隆隆的声音，一直驶入深邃的山洞，远处的工地上打桩机不停地起起落落，咣当作响，夜风穿过黑夜的天空，穿过窗户的缝隙，和白色小花娇嫩的画板，花芯的正中央，一滴夜晚的露水缓缓滴落。 …… 第二天，天光乍明，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刺目的阳光爬上枕头，刺痛周铭的双眼，强行扒开他的脸颊。 身边的王思言像一条大白蚕似的躺在他身边，秀发如瀑布般在胳膊上散开，痒痒的。 周铭看着王思言那张绝美的睡颜，感到了一股不真实的感觉，从小到大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战斗，从幼儿园的战争到怪异的生死之战，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王思言在床上如此激烈的搏斗。 感慨地长出一口气，周铭望向窗外。 老爸老妈，还是让你们得逞了，思言成你们儿媳妇了。 似是察觉到周铭的动静，王思言也缓缓睁开了眼，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下抖动，金光像露水般在睫毛间跳跃，她恍恍惚惚的睁开眼，忽然露出笑容，直起身升了一个豪放的懒腰，顺便给周铭展示了一下自己夸张的身材。 随后，她搂住自己的头发往身后一甩，露出得意的笑容：“睡得好吗？昨天我表现还行吧！” 这家伙脸上露出一副男人睡了女人之后的得意表情。 “感觉我好像蛮有天赋的。”她笑道。 “额……” 周铭红了脸，感到一股无法言说的羞耻感。 他感觉自己完全陷入了被动的境地，而且竟然好像还无法反抗！ 随后，周铭默默地移开视线，像一个刚刚被玷污的良家妇女，露出复杂的表情。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向京都出发 起床穿衣，周铭拉开窗帘看向外面，旅馆紧挨着火车轨道，对面便是工地，不远处可以看到海面，这是临海的一处旅馆。 果然，和王思言说的那样，难受的时候做些让自己舒服的事，心情就会变好起来。 一直没有头绪的思路，一下子也变得清晰了，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王思言刚洗完澡，穿着浴袍哼着歌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看上去心情好得不得了。 今天是她最开心的一天，突然就感觉人生大圆满了，说来她一直以来的追求真是单薄的可以，和周铭想要纠正世界相比，她仅仅是想要和周铭组建一个家庭……算是知足常乐的典范了。 她看到周铭，两人恰好四目相对，王思言露出狡黠的表情，上前搂搂抱抱。 “喂，究竟在害羞什么劲儿啊你，老公~” “总感觉很奇怪。”周铭无助地说。 “有什么奇怪的！青梅竹马变夫妻，不是很常见的事吗？”王思言轻轻捏着周铭的下巴，将对方的头摆正，“来，叫声老婆听听。” “思言，这样真的好奇怪哦。” “快！” “……老婆。”周铭不情不愿道。 王思言露出甜甜的微笑，踮起脚在周铭脸颊上轻轻一啄：“很好，这不是很顺口吗？习惯习惯就行了，我已经很习惯了。” 周铭瞄到王思言脖颈上亮闪闪的水珠，问道：“你为什么一直穿着浴袍？” “省事啊。”王思言下巴一仰，理所当然地说。 “这有什么省事的？再过三小时我们就要出发了。”周铭面露困惑之色。 王思言邪魅一笑，又凑上来动手动脚…… 中午，周铭气喘吁吁地穿好衣服。 他们正准备退房，赶往码头。 王思言也气喘吁吁的，但表情却十分得意：“之前就说嘛，省事。” 周铭不想继续这种无营养的话题，转移话题道： “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僧人和哭笑面，应该就是有关部门的内部势力，继续在有关接受任务太危险了，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离开有关。” 王思言一愣，随之也跟着严肃起来：“不是不行，当初我们加入有关就是因为有关部门能给我们带来人员和资金武器上的支持，但现在钱已经不算问题了，人员上的支持无法掩盖行动暴露遭遇袭击的风险……或许的确应该离开有关了。 “如果你决定退出有关，那我跟你一起。但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伟仔，伟仔身为联络员手底下却没了隐者，职业生涯会直接在暂停吧，可有关的情报还是很重要，伟仔还是得留在那里。” “或者说，我们可以错开行动时间。”周铭说。 王思言：“我这次本来是打算去宝蓬岛端掉革新会据点的，但现在你已经出来了，也没必要去了。” 周铭吃了一惊，原来如果他不出来，王思言就打算单人冲击敌人大本营了，这种行为在他看来连战术都算不上，简直就是失智。 “你一个人去啊？”周铭不敢相信地确认道。 “当然不是！” 周铭松了口气。 王思言接着说：“打算花点钱找些佣兵一起搞事，这样成功率大点。” 周铭脸色一沉：“阿伟那家伙没阻止你吗？你和他说你要这么干了吗？” “嗯，我说我有把握，他就没多问。”王思言漫不经心地说。 该死！信任放在这地方简直就是要人老命，张伟那老小子，怎么会对这个疯女人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我要给他打个电话。”周铭说。 . . “你出来了，已经和思言汇合了？真是太好了，我之前整夜整夜睡不着，就在想我小弟如果这么短时间就阵亡了，影响我之后的仕途啊！” 张伟正在开玩笑，丘落月在一旁看着他打电话，她终于见到张伟露出正常的笑容了，虽然他满头油腻，眼球充血，皮肤爆痘，但他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 他们感情真好啊，丘落月心里很是羡慕。 拿着手机的张伟表情一僵，皱起眉头： “什么？她本来打算一个人叫一帮人去冲击宝蓬岛？我不知道啊！她都没跟我说，她就说她有办法绝对可以端掉那些人的据点，我想她以前寒暑假单人行动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总有门路……嗯……所以没多问……别骂了别骂了，这事是大哥我倏忽行了吧？” 看样子好像是学姐的行动很危险，被周学长骂了，丘落月猜想着两人的对话。 “哦，接下来打算去京都吗？懂了，电脑上的任务行程我会延后处理，但进入遗迹也太冒险了吧？” “你有信心就行，既然星月姐的笔记本上是这么写的，那就去吧。”张伟说，“干妈就交给我照顾吧，即使敌人在内部，想必也不会对安全区域的人下手。” 张伟挂断了电话，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他看到丘落月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举起手招呼道：“落月！这几天真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吃火锅！” “我要去睡觉了，学长你也好好休息，我真怕你猝死。”丘落月打了个哈欠，也为张伟感到开心。 随后她便下楼去睡觉了，她在校外实习期间，就住在张氏集团研究大楼里，是张伟帮她特意安排的，虽然节约了不少租金，但其实和张伟凶狠的压榨相比，还不如换一个指导对象。 张伟将电脑关机，升了个懒腰往书房走去，他在自己书房里安了一张床，可以就近休息。 处境越来越险恶了，就像走钢丝一样，张伟其实比周铭和王思言更加了解当下的处境，僧人和哭笑面在有关的内部，就等于心脏的部位长了一块压迫到血管的肿瘤，危险不言而喻。 但他不想让周铭和王思言担心，他俩负责战斗，而其他方面的问题，就由他来解决。 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价值。 周铭躺在床上，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相片，相片上是三个小孩和一个稍大的少女，这是他们小时候和平星月的合照，也是大家唯一一张有平星月的照片。 平日里，张伟从来不拿出照片，只有在非常疲累的时刻，他才会拿出照片。 “星月姐，他们去找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追上你呢。” 张伟的眼眶湿润了，黑暗的书房中，凝视着照片上少女成熟的脸孔，眼泪流了下来。 即使是现在，他透过照片看多年前的平星月，依旧觉得平星月比他更加成熟，即使是照片中她的笑容，也让张伟感到遥不可及。 当年的只言片语并不让人觉得特别，而如今重新回想，才知道一点语调的起伏，都早在心里留下深深的刻痕。 有些羁绊，在体内埋得太深。 当它断裂时，会震动你的脏腑。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我也没办法啊 宝蓬岛。 一家饭店里，大腹便便的老板正使唤着一个斯文的中年男人搬运生肉。 “东子！磨磨蹭蹭干嘛呢，赶紧把剩下的货卸下来放冷冻库去！你干活的这功夫我都可以卸一车了！” “好的好的，马上！”对方大声回应道。 胖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员工是两个月前来他店里应聘的，叫周东。 当初看他斯斯文文的，还觉得他干不了活，但最后这家伙要求的薪水很低，干起活来也格外麻利，于是他就把对方留了下来。 这种薪水要求这么低，干活又这么卖力的人，一猜就知道是偷渡来宝蓬岛的黑户，他见得多了，所以也非常自觉地没有问对方的背景，毕竟为了性价比，雇了黑工，一些默契总要有的。 对周东他很满意，人很机灵，干活也自觉，从不偷懒，和其他黑工相比简直天上地下。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大概就是这家伙有时候说话怪怪的，会说“上班族偶尔加班也可以”、“打杂也是一门需要精深研究的劳动行为”…… 他常常会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引得其他服务员嘲笑，毕竟在这里的都是一帮洗碗打杂的家伙，哪里有什么上班族，周东这小子把自己叫做上班族，可不让人嘲笑吗？ “老板，快好了，我想请个半小时的假可以吗？” 周东来搬着一箱箱生肉来来回回地赶，勤快得不像话。 “行行行，你搞定之后给你半小时！但今天晚上迟点走啊！” “是是是。”周东来说。 “死鬼！快滚进来！昨天的账怎么不对啊，你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厨房里传来女人的叫声，胖老板一个哆嗦，赶忙往厨房赶去。 进去之前，他看到外面有公安来来回回奔忙着，这时他忽然意识到，最近宝蓬岛出的事好像真的有点多。 前一阵子，文和企业的大楼被炸了，虽然新闻里说是防火不当，但文和公司就在他饭店对面，一眼就望得到，他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当天整栋楼各处发生了爆炸，绝对不会是因为什么失火问题，而是有人闹事。 “最近真是不太平。”胖子说道。 …… 周东来搞定了货物，暂时离开了他隐藏的饭店。 来到这里两个月了，找到了革新会的两个据点，已经摧毁了两个，但想要继续顺藤摸瓜往下找的难度很大，或许过几天他真的只能打道回府了。 他给革新会造成了这么大创伤，大概没精力继续来找他的家人麻烦了吧。 回去之后，当务之急是立刻带着家人搬家，重新隐姓埋名，继续生活。 不，这样不行，他的朋友和亲人都在这边，他怎么能割裂所有的社会关系重新开始？如今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不能再继续东逃西窜了。 “但也不能让明兰一直住在安全屋里啊，到底怎么办好？”周东来挠着头皮嘀咕道。 这样一个高难度的问题，对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而言实在是太困难了，他根本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而且他也没能力铲除革新会这个庞然大物，当初爸爸都只能从革新会出逃，丢下了妈妈，如今就凭他自己，又怎么可能扳倒这个恐怖的组织呢？ 而且…… 周东来看着自己的双手，愁眉紧锁。 他已经决定当一个普通人了，他不能觉醒那股力量，他答应明兰的。 这两次恐怖袭击，他已经算破坏了和妻子的约定，怎么能继续堕落下去呢？ 革新会那帮疯子，既然找到了他，一定也盯上了周铭。 他们找不到自己，肯定会去找周铭，然后他们就会发现…… “不行，怎么可以，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周东来的瞳孔闪动着，一股狂躁的情绪在他眼睛里涌动。 “喂，你也太自私了吧！都到这一步了，已经把身边所有人都牵扯了进来，竟然还想着当一个普通人，你以为自己真的只是普通人吗？” 周东来转头看向旁边，他看到了自己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光线闪烁，袁明兰突然出现在周东来面前，她轻声啜泣着。 “老公，之前你跟我保证过的，要让我们一家子过上普普通通的生活，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明兰啊，我会搞定的！我这边搞定，马上就回去上班！立刻把你从安全屋里接出来。”周东来激动地说，昏暗狭窄的巷子里，只有他一人对着一根污水管道自言自语。 “周铭也是命苦，摊上了你这么个爹，我们俩本就对不起那孩子了，你现在还让事情变成这样，万一他被抓了去，你对得起我吗你？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小心翼翼的，到头来还是守不住！” 他听见自己的妻子如此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明兰啊，你相信我！我全都会办好的。”周东来急得表情扭曲。 袁明兰继续道：“你还说办好？你问问你自己，你信吗？他们找不到你会抓谁？我看你还不如自己去找他们，你总比那孩子有用，他们有了你就不会找我们了，你为什么不去？” “我！” “我看你就是怕受苦，我几十年给你洗衣做饭，为你生小孩，你现在就不能为我们想想？” 周东来惭愧地低下头，他早就知道这个解决办法。 虽然他无法扳倒革新会，但在革新会眼里，他的血统肯定比周铭的血统更加有价值，因为他有一半的血脉来自身为狐仙的母亲，如果自己主动去找那群疯子的话…… 周东来红着眼，悲伤而愧疚地望着污水管道。 污水管里传来楼上冲马桶的水声，周东来颤声道：“我这不想我们一家子团团圆圆嘛。” “和你一起送死？”袁明兰红着眼死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 周东来身体猛的一抖，一个大男人往后坐倒在地，紧绷着的表情瞬间垮了，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传出来……他只是想和家人在一起而已，他不是怕死，他一点都不怕死，为了家人而死，他眉头都不眨一下。 他们是他最重要的珍宝啊，他怎会惜命！ 袁明兰憎恨的目光，像锋利的刀子插进看周东来的心脏，把那颗心捅得粉碎，多年来所有的努力和伪装都好像失败了，他觉得自己身为丈夫，身为父亲，真的好失败。 但他担心啊，他一直都很担心…… “我、我是怕我走了，你们难过。”周东来沙哑着嗓子哭道。 袁明兰：“你去吧，孩子我会照顾的，放心吧。” 周东来哀泣不止，双手轮换着抹脸上的泪，泪像雨水，怎么擦都擦不干。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悲泣……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养成写日记的习惯 “混账！一群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麦克森罕见的在实验室里破口大骂，未加梳理而膨胀的白发让他看起来像一头暮年的狮子，面前站着的那些科研人员，无比毕恭毕敬低着头，接受麦克森的教育……尽管这一次失误和他们并没有关系，是麦克森自己判断周铭已经疯掉，所以在运输措施上放松了。 “你们竟然让他跑了！竟然让他跑了！我没看出他是装疯的也就算了，你们这些人天天盯着他，难道一点猫腻都没看出来！？” 旁边的刘新日看不下去了，上前淡淡道：“好了麦克森，这件事，我已经和那个叫虎的年轻人说过了，他们还能继续搞到周铭的行动路线，所以我们还能再把他抓回来。” 闻言，麦克森稍微冷静了些，他郁闷地转动轮椅，穿过旁边的气密门离开了。 刘新日挥了挥手，驱散面前这帮科学家，转身跟上麦克森。 最近发生的事不少，让刘新日颇为头疼，虽然他们成功拿到了来自隆纳德的五十亿的资助，但同时也失去了周铭这个最珍贵的研究样本。 宝蓬岛的多处基地遭遇了来历不明的袭击，让刘新日格外在意，他不清楚是谁在袭击他们，对方精准地找出了几个据点，并加以摧毁，但并没有继续扩大对革新会的打击面。 由此看来，应该不是有关部门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而是其他不知道的敌人。 那么……那个敌人究竟是谁呢？ 忽然，刘新日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边走边听。 “刘老……这，我这里有个人要见你。”手机里传来一个人结结巴巴的声音。 刘新日听出对方是麾下据点的负责人之一，不耐地问道：“什么事？” 紧接着，他听见对面传来一声惊叫，随后手机里的人声便发生了变化。 “我是周东来，周天罡的儿子……你们应该还记得我吧？” 刘新日停下脚步，整个人杵在原地，睁大了双眼，周围环境的杂音瞬间被他自动屏蔽，耳朵里只剩下周东来的声音，那个二代……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嗯。”刘新日回应，迅速走到桌边，在桌上写一些东西。 “我愿意去你们那边，能放过我儿子吗？” 刘新日写字的笔尖骤停。 “可以。”刘新日沉声道。 他怎么可能拒绝，二代和三代，周铭和周东来，两人在血统的纯度上，有着绝对的差距！ 如果能用放过周铭来换取二代的配合实验，那这买卖简直再划算不过！ . . 此时此刻，周铭和王思言，正坐轮船前往樱之国。 本来，王思言原定的航行路线，是从太阳岛出发，前往宝蓬岛。 但因为周铭自己成功出逃，因此也就没必要去宝蓬岛了，转而直接前往樱之国。 坐船旅行的这几天里，周铭和王思言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周铭写日记，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虽然有关部门一直都要求每个隐者定期写日记，但因为实行起来过于麻烦，所以有很多隐者偷懒，并不真正将自己的心里话写到日记里。 但自从上次又多了些原主的记忆后，周铭很担心自己的精神状况发生变化，内心萌生了认真写日记的想法，而且……除了这一点，他发觉自己的一些想法，也正在潜移默化发生改变。 周铭的日记。 【12.1日 坐轮船前往樱之国的路上，我发现这几天，思言长得越来越漂亮了，这当然是我的错觉，但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话说思言身材真好，以前从没觉得身材好这么重要。】 【12.2 早上起来到现在傍晚，一共来了五次，我觉得我们有些不加节制了，这样不行，在船上却连甲板也没去过，一天到晚待在房间里，简直就像猴子一样，虽然有人说新婚夫妇如胶似漆很正常，但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12.3 思言真漂亮，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声音这么好听呢，看昨天的日记，突然觉得是我没有面对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勇气，或许更下流的人是我……夫妻之间，那样也很正常嘛，待会晚上想要试一下新想法。】 【12.4 周铭啊周铭，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你不觉得这很可怕吗？突然想起知性蒸发的第二阶段就是某些动物本性的欲望大幅度增强，现在一想，可能我的身体被咒力侵蚀更加严重了，必须克制……】 【12.5 今天义正言辞拒绝了她，明天也一样，必须冷静下来。】 【12.5 没能忍住，她的想法怎么这么多，真可爱，穿上荡妇服装和正常情况时的表现，简直就是两个人，坦白说，我更喜欢她穿着荡妇服装时的表现……感觉有点变态，不过她真的太可爱了，一起生活这么久，从没发现她还有这一面……】 …… 另一边，王思言也写起了日记。 【12.1日 和周铭一起坐轮船去樱之国，找星月姐的时候，顺便看看樱花，听说那里温泉很棒，到时候要和他一起泡温泉，周铭的体力真好，感觉现在才结婚真是亏了，如果早制造早晚要在一起，上大学时就该告白了……我真笨。】 【12.2 我们俩在屋子里呆了一整天，爽死了。】 【12.3 今天这木头好主动哦，终于知道我的好了吗？不过感觉我好像有点过于热衷了，以前我可不是这样的。但看到他就忍不住，这大概就是爱情吧……不，应该说是亲情，这样听起来更加高级。】 【12.4 换洗的衣服都没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明天也不出门，洗一下在房间里晾干就行了，让他用咒术冰一下，晾干是非常快的事……另外他好像也在写日记，但我不会偷看，嘿嘿，这样更有趣。】 【12.5 今天他怪怪的，好像故意在疏远我，一点想法都没有。嗯……他在想什么，其实我也猜得到，现在这样的确不好，要不是他知道我爱他，否则肯定还以为我是单纯馋他身子呢，青梅竹马真是太棒了，这就是默契啊！】 【12.5 他想法真多，不过既然他喜欢，所以我就穿了一下。 感觉还不错，穿着衣服有种角色扮演的感觉，中途都昏过去了，之后我一定要试试樱之国的温泉。】 …… 多日的旅行后，樱之国终于到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京都遗迹 樱之国终于到了，王思言背着行李下船，大大咧咧地伸了一个懒腰，眯着眼打量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这里的码头比灯塔国和炎国都更现代……或者说给人更安全的感觉。 让人有一种码头建设在高墙之内的感觉。 “相传樱之国很盛行武士道精神呢，听说是真正的将自杀防止失控做到实事求是的国家。”王思言感叹道。 虽然有关部门，还有其他国家的政府，都提倡在发觉自己即将失控时，自杀以维持人类的身份，不给社会造成巨大危害，甚至以定期自残来培养这种关键时刻的殉身觉悟。 但事实上，能真正做到的人少之又少，而所有国家中，对这一条例实施最好的便是樱之国，樱之国的隐者们遵从一种集体精神，以及荣誉感和家族荣耀，如果隐者在察觉自己精神发生巨大变化，往往会采取切腹自杀的极端手段。 周铭在来之前，已经初步了解了樱之国的社会体系，这和他记忆中的樱之国有较大差异，虽然原来的世界中，古时樱之国也注重武士道，但到了近现代武士道就逐渐没落了。 但在这个世界，却并非如此，中世纪的怪异兴起，让武士道的优势得到了体现，随后这种思想被统治者所采纳，逐步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这里的隐者虽然和有关一样接受现代教育的培养，但每天仍有大部分时间，接受古代精神理念的熏陶。 “老公，你会日语吗？我是会的，因为之前本来就打算来。” “会一点。”周铭说。 他看到平星月的日记本上，写着让他来樱之国时，就已经开始学习日语了，虽然断断续续，并不十分熟练，但也达到了可以和樱之国当地人民交流的水平。 王思言露出狂野的笑容，大拇指一翘：“那就出发吧！我们租一辆摩托车，直接从这里开去京都，然后直接进遗迹去！” 周铭点了点头，两人朝码头市场的中心走去。 一开始，倒是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走着走着周铭就发觉不对劲，他发现经常有很多路人看他们。 仔细辨别之后，才发现那些路人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王思言。 看过来的那些都是男人，周铭能轻而易举察觉到那些人眼中的惊艳和热度。 樱之国的男人都这样吗？竟然会在大庭广众，用这种眼神直勾勾盯着陌生的女子看个不停，这可和他原世界的樱之国完全不同，在周铭的印象里，樱之国人都是非常有礼貌的人，虽然有些方面很阴险，但表面文章做的却很不错。 周铭拉住王思言的手，向周围那些图谋不轨的家伙，宣告这个女人的主权。 王思言也皱着眉头，显然也察觉到了周围这些人眼神十分不对劲。 “这帮人怎么回事，对有夫之妇也这么盯着看？我看真是找死！”王思言恶狠狠道。 “戴上面具吧。”周铭说。 王思言叹了口气，乖乖从身后的箱子中拿出狐狸面具戴上，要是在她住的那条街上，有人用这种眼神看她，肯定会被揍上一顿。 但现在毕竟是异国他乡，她也不能乱来。 周铭也戴上了面具，依旧是那一张丑陋的绿面具。 戴上面具之后，两人的处境好了很多，不再有人盯着王思言看了，他们顺利买到了一辆摩托车，随后沿着马路赶往京都。 周铭坐在车后，一手抱着王思言，另一只手拿着平星月的日记本观察，看日记本上有什么变化。 平星月留给她的笔记，效果是在固定的地点，显出当时当地写下的内容。 如果不出意外，等他们进入京都遗迹之后，就能看到平星月曾经在京都遗迹中写下的内容。 摩托车一路行驶，虽然从码头到京都的直线距离很短，但因为路况十分复杂，沿途有大量的村落，以及危险区域，所以不得不频繁停车，询问安全的行进路线。 “这里的怪异区域也太多了吧！”王思言戴着面具嘀咕道，“是因为地方太小，人又太多，所以传闻盛行的缘故？” “很有可能，尽管樱之国也有高墙城，但居住的人数实在太多，不像炎国那样有大片荒野和无人区作为谣言的隔离带，而且据说平安时期盛行妖魔传说，古往今来对僧侣和各种迷信又十分相信，在怪异兴起之后，爆发了大量的怪异，人类的生活区域被进一步压榨了。” “你还做过功课了啊？”王思言惊讶道。 “昨天晚上张伟发过来的科普资料，你没看吗？” “哦……昨……昨天，昨天太累了，我不是先睡了吗？倒是你，居然还有力气看伟仔的资料。”王思言支支吾吾道，脑子里又出现各种不健康的画面。 周铭无语地叹了口气，继续说：“樱之国其实已经变了，土地面积没我们看到的这么小，因为传闻的缘故，某些路段有着不科学的空间拉伸，具体哪些地方有这种怪异的现象，就只能询问当地的村民了。” …… 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周铭和王思言抵达了京都遗迹。 这是周铭第一次看到遗迹是什么样子，那是一片巨大的灰雾构成的墙体，灰雾的形态和灰门十分类似，但面积更大，就像一片遮天蔽日，横亘天地的巨大灰门。 站在灰雾之外，可视距离为十米，更深处便不可见。 关于遗迹的知识，他早就能倒背如流，遗迹的灰雾相当于一种高浓度，高侵蚀力的咒力集合，如果本身的咒力等级不达标，那么在穿越灰雾时，咒力等级将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 众所周知，对异人而言，短时间内的咒力急速提升非常危险，很容易出现身体异化，精神异化，知性蒸发等危险症状。 所以，每一个遗迹，基本上准入的门槛都是咒术师，或者B级上位者，接近A级的异人。 除此之外，在遗迹内部，还存在咒具弱化的现象。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心魔石 在外界，普通的咒具在各方面都呈现出一种难以损毁的特性。 假如将一把B级的长刀，对着没有咒力的钢铁砍下，那么不管怎样挥砍都不会卷刃，因为长刀是蕴含咒力的咒具，本身就有着和怪异一样，无法被寻常物理手段摧毁的特性。 但在进入遗迹之后，这种情况就不复存在了。 所有的遗迹，本身就是一个巨大怪异，被它长期包含其中的东西，自然而然也会被咒力浸染，因此普通的咒具带到遗迹内部，往往会失去本身无坚不摧的特性。 “那么我们进去吧。”王思言迈步往前。 周铭把她一把拉住。 “嗯？怎么了？” “先换装，别忘了在异空间里无法开启灰门进入假面舞会。”周铭说。 估计原主在进入遗迹时，也是每次都穿上猎人的服装，而且全视界应该也是在他穿着猎人服的情况下，从僧人手中偷来的。 “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衣服是什么效果呢。”周铭好奇地扭头看向王思言。 “其实很不方便，也很不实用，穿上这件衣服可以迷惑男人的心智，让对方帮我做一些事，如果对方完成了那件事，那我就应该用身体向对方报答，这就是‘荡妇’的代价。 “这个形象是名流贵妇，以出卖姿色来换取现实利益，很难说它好不好用。” 周铭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怜悯地叹了口气：“你用了很多次吧？” “是啊，用了超多次，超麻烦的。”王思言扶额道。 周铭觉得那些人真可怜，那些被王思言迷惑的人应该是完成了王思言想让他们做的事，但思言却没有支付代价……那么为什么荡妇的服装效果没有失效呢？ 之前周铭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被王思言邀约进房间的人，全都再也没从王思言的房间出来，现在他明白了，大概这些人的下场全都和那名花花公子一样。 王思言双手叉腰，遗憾地叹了口气：“用的时候虽然很爽，但每个交易对象都是一次性用品啊，如果有选择的话，谁又愿意双手沾满鲜血呢。” 周铭望向对方，佯装生气地谴责道：“太虚伪了吧？完全不是忏悔的语气。” 王思言眨了眨眼，耸了耸肩，用一种理所当然，甚至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又不是我的错！他们自己好色啊，死了不是活该？本来帮我白白干活，然后拒绝邀请，就可以好好活着，但他们自己找死……这是我的错吗？” “……” 周铭沉默了一阵，说：“总之换装进去吧，你那个装束，会不会不方便战斗啊？” “虽然看起来是臃肿的礼服，但其实非常轻盈结实，如果解开下面的裙撑，把裙子裹起来的话行动就很方便了，但这样白丝就露出来了……肯定很引人注目。”王思言担忧道，“要不我还是不穿了吧，反正衣服也没什么用，你穿就行了。” 周铭思索了片刻，沉吟道：“保险起见还是穿上吧，扮演期间可以隔绝咒力侵蚀，这就是服装最大的用处。 “之前张伟说三羊村在崇拜我，但我也的确没有觉得精神发生巨变。 “仔细想想，很可能是因为当时我穿着猎人服装，而我在天台上宣告时，声音是猎人的声音，于是村民们想象的起点就是猎人的声音，咒力顺着这一条线流动，最终被猎人这个身份挡了下来。” 王思言：“有道理，那你和伟仔说了没？” “昨天说了这个假设，他也很认同，但保险起见，他还是想压制关于我的传闻。” “谨慎点没错，这一点伟仔很可靠。既然这样，那我也穿上吧。” 两人召唤出灰门，各自换了衣服，重新在灰雾前碰头。 “你好啊，猎人先生~” “之后你都要这么说话吗？” “别在意~其实我是在正常说话，只不过你听起来觉得我很骚而已。”王思言说，“我的扮演只要注意措辞即可，扮演的条件是对待男人的态度要有礼貌，不能拒人千里，要让对方有能接近我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爽。” “别不开心，待会帮我提一下行李，然后晚上来我房间聊聊？”王思言的声音经过服装的扭曲后，变得极具魅惑。 周铭从怀里拿出日记本，拉起王思言的手往迷雾里走去，边走边说：“现在开始认真做事，请荡妇小姐保持最基本的警惕和紧张感，好吗？” “好~” …… 在灰色的迷雾中不知道走了多久，逐渐的，周围的景物发生了变化，声音从迷雾的尽头传来，是吵吵嚷嚷，非常热闹的声音。 终于，穿过了迷雾，两人彻底进入了遗迹，这一刻，京都遗迹在他们面前，展现出了和真实事件完全不同的，令人惊异的壮观一幕！ 一瞬间，他们好像回到了繁华的古代，这里似乎是集市，周边的建筑古色古香，有点像炎国古代的建筑，但细微处又有不同，明显带着樱之国特有的风格特征。 街道上，人们来来往往，恍惚间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和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周铭喃喃道。 王思言也说：“嗯，很有烟火气，我也去过一些遗迹，都和这里不一样，他们都是人吗？” “对了！笔记！” 周铭连忙拿出笔记本翻看，果然，上面出现了之前从未看到过的文字： 【我来到了樱之国的京都，这里据说本是人类聚集的繁华地区，但最后却因为传闻过于夸张盛行，整片区域都化作异常空间，变成了遗迹。 里面的景象就和古代一样，让人联想到历史书里描述的樱之国平安时代。 但我猜这并不是真正的古代，只是现代人想象中的古代的样貌，因为这些建筑都太精美了，所以归根究底，还都是一些伪物。 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找一个叫做“心魔石”的遗物，这个遗物在京都的怪谈传闻中，是一块能将人内心的邪恶欲望具现化的石头。 总之，先记录我所听到的传闻吧。】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传闻：井光天龙 【传闻中，樱之国的平安时期，有一个武艺高强的，叫做井光天龙的武士，这个武士不但剑法高超，而且力大无比，在妖魔盛行的当时，也是被寻常魔物所惧怕的人物。 他嫉恶如仇，富有正义感，对任何人，包括自己，都有十分严格的道德要求。 在故事中，他的行为也算是行侠仗义吧，不过传闻的后半段里，他却喜爱上了杀人的感觉，虽然之前他杀的都是一些恶人，但随着不断的杀，杀，杀，穷苦人民中，一些贪图小利，蝇营苟且的人，也成了他屠杀的对象。 直到某一天，他杀了一个男人之后，男人的妻子和女儿跑到街上，趴在男人尸旁悲哭不止。 井光天龙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很不好的事。 但此时此刻，他内心的心魔已经无法抑制，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杀人的欲望竟然盖过了主持公义的欲望，他想控制自己不再杀人，但越是忍耐，普通人身上的细小缺点就越是在他眼中放大。 不出几日，街上便全是在他眼中该杀之人了。 而他行事作风，却严于律己，越来越严格要求自身，一旦犯错甚至会自残来警示自己。 直到有一天，他实在无法忍耐，一口气将一个村庄内近半数的人屠戮殆尽，不管是缺斤少两的小贩，亦或是殴打妻子的男人，都被他一个不留全部杀光，甚至连欺负小孩的霸道孩子王，也惨死他的刀下。 这一刻，井光天龙完全成了妖魔般的人。 堕落后的井光天龙抛弃了自己原有的身份，披头散发，犹如野人一般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将自己的杀戮欲望全部转嫁到动物身上。 有一天。 “施主，你心魔已经根种，难道就没想过迷途知返吗？”一名路径树林的修行僧说道。 井光天龙张着血红的双眼盯着修行僧，他本像杀死对方，但转念一想，觉得这念头过于可怕，他竟然已经到了没有缘由就想杀人的地步，于是顿时痛哭流涕，哀求修行僧拯救他。 那名不知来历的修行僧给了他几块其貌不扬的石头，让他潜心对这些石头忏悔，之后便扬长而去，从那以后井光天龙就一直住在山洞里，对着那些平平无奇的石头忏悔。 说来也奇怪，从那以后，井光天龙的杀戮心日益消沉，等到最后，他竟然发觉自己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杀戮的冲动，于是他修面剪发，在溪水里沐浴之后，重新走出山林，回到村庄。 结果却发现，他从来没来过的村庄，竟然所有人都惧怕他，这让他很疑惑。 直到多方打听，他才知道自己已经来这里杀了很多人，有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冒充他杀人。 井光天龙觉得那根本就是强盗，或许自己杀人的名声传播太远，以至于让一些歹人起了模仿的念头，于是重回正道的井光天龙，势必要杀死这些冒充自己的歹人，发扬正义，为民除害。 他一人在村庄里蹲守，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天没有月的夜里，他听到了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闻声赶去，他看到街上有一个女子形体的人倒在地上，似乎是死了，而一个身形和自己相似的男人在旁边持刀而立，井光天龙怒火中烧，口中大喊“狂徒，纳命来！” 之后便持刀冲上前去，和对方打作一团，交手之后，他赫然发现对方竟然武艺高强，能和膂力远超常人的自己正面交锋，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不显颓势，直到一次破绽的显露，井光天龙以自己一条手臂的代价，砍杀了对方。 他大喊着自己诛杀了杀人鬼，家家户户全都提着灯笼从家中走出来，他们看到独臂的井光天龙站在街道中央，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不管是眉眼，亦或是身体，都一模一样。 井光天龙看到另一个自己，吓得瘫坐在地，忽然，他就明白了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他拖着重伤的身体回到山中的洞穴，最终看到自己祈祷的那堆石头里，有一块石头已经破碎。 之后，他重新回到村子，为那些石头建立起祠堂，自己则作为守护村落的人，一直居住在祠堂里。 …… 这就是我听闻的传闻的简略版本。 心魔石有着将自己内心厌恶的黑暗面驱逐化作实体的效果，对有发疯风险的隐者而言，是非常宝贵，无可替代的物品，甚至可以说是第二条生命。 考虑到我将来要进行的危险旅程，我觉得获取这种东西非常有必要，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故事中的修行僧给了井光天龙好几块石头，井光天龙用掉了一块，也就是说还剩下好几块，我想拿到这些。 但是当我写下这些文字时，我可以告诉阅读这些文字的人，我这次失败了，心魔石尚没有成熟，这次我来的太早了。 如果下次时间到了，我还会再来，但如果你看到了这段文字，那恐怕我已经遭遇不测，或者说遗失了这本笔记，亦或是将这本笔记转交给了某人。 你可以沿着我的文字去找心魔石，心魔石一次只有一块成熟，所以即使我再来，也只会带走一块，如果间隔的时间足够久，那么你也能拿到下一块。 关于心魔石的下落，只能询问妖魔，一个叫滑头鬼的妖怪认识前往那座神秘祠堂的道路，我约好让他帮助持有这本笔记的人去祠堂，但他会不会信守诺言，就不知道了。 要找他的话，在傍晚时分前往南山。 在这个遗迹有两个世界，傍晚时分是人鬼难以区分的逢魔之刻，辨识特殊的道路即可进入夜晚的妖魔世界，那个世界比普通的现世更加危险。 南山那里，有一家叫不归坊的酒家，是妖魔开的旅馆。】 周铭看完了笔记，合上了笔记 “逢魔之刻，现世和妖魔之世……在遗迹里还分有两个世界吗，也就是说在遗迹的现实世界中，普通人应该是安全的？”周铭随口说道。 刚说完，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迎面街道上，正走来一个三倍于常人身高的女人。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酒吞童子 “真高。” 王思言看到这个怪物的时候，手已经开始往背后的箱子里掏了。 但这个高个子的女人并没有伤害任何人，街上其他人也像没看见她一样，任由她如此醒目地在街道中央行走。 周铭和王思言，就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走了过去。 这时，旁边巷子里的阴影处，闪身冒出了一个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 男人先是远远地朝周铭和王思言谄媚地笑，随后搓着手，小心翼翼靠了上来，笑意盈盈道：“两位咒术师大人，是从外面来的吧？” “怎么？有事？”周铭反问道。 被对方认出来，周铭并不觉得稀奇，因为他们的服装在这里算是奇装异服了，这里的平民大部分穿的都是粗布麻衣，一看就是长期在遗迹内部居住的人。 当然，周铭也不觉得自己这么穿有什么不好的，他已经看到很多明显不是遗迹内的人了。 看眼前这个谄媚男人的神态，显然他也接触过很多像他们这样的人。 而且对方叫他和王思言咒术师大人，那这情况就非常值得研究了。 “小的名叫松下土，是一个专门为外来咒术师大人服务的人，我想你们一定有需要小的帮忙的的地方吧？”松下土眯着眼笑道。 周铭刚想点头，忽然想到他们没有这里的货币，于是又说：“我们没钱。” “哦！这个不用担心，不用担心的，咒术师大人来到这都没钱，只需要两位能帮我们一点小忙，不但在这村庄里的住宿全免，而且咱们还会奉上丰厚的报酬呢！” 听对方这么说，周铭立刻就懂了。 当地人已经知道外来者有强大的武力，已经开始用服务和金钱，利用外来者的武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这种互利互惠，周铭倒是不讨厌。 “我明白了，你要让我们帮忙做什么？”周铭说，“我还得问一下，你知道南山怎么走吗？” “南山？”松下土一愣，“您要去危险的鬼山啊，真是令人钦佩！刚好那边有令我们非常害怕的妖怪，如果咒术师大人您能把那个妖怪铲除，大名一定会给您丰厚的报酬的。” “什么妖怪啊？”王思言用柔媚的嗓音问道。 “酒吞童子。” “很有名，好像是妖怪里的霸主！”王思言惊讶地看向周铭，“这里连酒吞童子都有。” 周铭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有关酒吞童子的故事，传闻中酒吞童子，是樱之国平安时期著名妖怪、鬼族首领，亦是“百鬼夜行”中最为人所熟知的妖怪。 传说居住在丹波国大江山上的酒吞童子纠集了一伙恶鬼，他们无恶不作，私自修建了铁铸的宫殿，晚上潜入富豪家中偷窃财宝，并且掳走妇女和儿童作为他们的口中食粮。最终在“酒吞童子退治战”中被平安时期名将源赖光用名刀童子切安纲所斩杀。 周铭对这种妖怪是完全没兴趣的，一来他此行的目的，是循着平星月的轨迹，找出平星月的下一个目的地，二来酒吞童子的名声实在太过响亮。 越是有名气的怪异，一般实力就越强，他没必要去退治这个妖怪，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酒吞童子也在南山，这倒是让周铭有些担心。 松下土瞧出了周铭好像很犹豫，似乎不愿意讨伐酒吞童子，于是和以往一样，马上抛出了所有外来人都喜欢的诱饵。 “咒术师大人，你们来到这里，是为了那些妖怪身上的宝物吧？酒吞童子是非常可怕的大妖怪，但在下觉得，他之所以这么可怕，主要还是他身上有那个无尽酒葫芦！” “酒葫芦？”周铭面露好奇之色。 “没错，酒吞童子嗜酒如命，随身携带一个酒葫芦，那个酒葫芦里装有喝不完的美酒，那酒不但醉人，而且还有着延年益寿，保养身体的功效，不管身上有什么刀劈斧砍的痕迹，只要喝下那酒葫芦里的美酒，就会短时间内快速愈合……之所以如今那个大妖还霸占着鬼山，大概就是有那个宝物吧。” 松下土装作漫不经心地介绍起酒吞葫芦的厉害之处，但周铭一下就猜出了对方意图。 “你是不是每次都对人这样说，然后引诱他们去和那个妖怪对打？去的人里有回来的吗？”还未等周铭开口，王思言就巧笑着拆穿了对方。 松下土一愣，摸着脑袋嘿嘿笑道：“小的哪敢，就是随口一提罢了，但实事求是，酒吞童子身上的那个酒葫芦，真的有十分厉害的威力呢，如果没有那个葫芦，恐怕源赖光大人，已经将他杀死了罢。” 源赖光，传闻中杀死酒吞童子的大将，记得好像还是什么四天王。 这里竟然有源赖光，而酒吞竟然还活着，这一点倒是和传闻不一样。 不过这些都不是周铭关心的，他直接问道：“你知道南山的不归坊吗？” “南山的不归坊？据说是妖界少有的极乐之所，有很多将死的男人，在临死前都会去那里。”松下土道。 说完，他又立刻发出邀请：“两位咒术师大人！有很多其他咒术师大人也正准备去那里，我觉得几位可以结伴而行。” “现在可以带我们去见他们吗？” “当然可以！我家主人为诸位准备了丰厚的晚宴。”松下土喜出望外，又一次露出谄媚的笑容。 . . 在松下土的引领下，周铭和王思言离开闹市，顺着安静的小路走过村庄，最终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宅邸之前，松下土叫开门后，带着二人踩着铺设得整整齐齐的石子路，向主屋的方向走去。 刚进门，周铭便听到了觥筹交错的声音，屋内传来各种其他国度的语言，以及蹩脚的，不熟练的日语。 松下土小跑着来到主屋的门廊出，跪坐着拉开纸拉门，恭敬地邀请周铭和王思言入内，看样子他不仅仅是一个普通平民，他的真实工作，应该是为这户大人家招揽外来的咒术师。 周铭和王思言入屋的一刻，一些人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除了个别男人多看了王思言几眼，其他人很快又投入到原来的交谈之中。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童子安纲切 进屋之后，松下土沿着纸拉门的边缘，像影子一样卑微地移动，走到最内侧恭立的管家身边，轻声对管家说了几句，随后又重新来到周铭面前。 “两位咒术师大人，既然是打算去不归坊，是否要和其他同路的大人们同席呢？” 星月姐在笔记上只写了目的地，情报并不是特别详细，能和目的地相同的人交流一下情报，自然最好。 “麻烦了。”周铭说。 松下土点了点头，旁边离开有侍女现身，抬出一张矮桌和崭新的坐垫。 他们将位置安排好，邀请两人入座，桌子和桌子紧靠在一起，他们这一块邻桌是两个炎国人，两人正在用中文交谈。 “你们也是打算去不归坊吗？不知道这次我们的目的是否相同。”样貌英俊的男人用日语亲切地询问道。 说完，他仿佛自觉失礼，于是又补充：“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雾岚，他叫做银月。” “你们好，两位可以称呼我游侠，叫她贵妇就好，我们这次去不归坊，是打算找滑头鬼。” “滑头鬼？听起来像妖怪的名字，找他干嘛？这个妖怪身上有珍贵的遗物吗？” “并不是，只是我要去一个地方，但那个地方只有这只妖怪知道。” “原来这样，那我们的目的不算冲突，我是想要不归坊里的三味线，是一种乐器，据说由妖怪使用，有让人思考能力下降，心情放松的效果，是非常难得的遗物。”雾岚说道。 周铭眉梢微微上扬，又接着询问了几句，很快就知道了不归坊更多情报。 前往不归坊的人，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回来，而少数回来的人，却都说不归坊是极乐之所，完全没有任何危险，甚至还想再去。 只有极少数的人，说那里是妖魔的巢穴，在入内者享受之后，就会被妖魔生啖其肉。 但这种传闻难以追溯源头，因此无法确定是有人随口杜撰，还是真有其事。 “你们是为了三味线，那其他人呢？”周铭侧目看向邻桌的邻桌。 雾岚解释道：“大家都是为了那个遗物，当然如果中途能拿到更多遗物，自然最好。” 雾岚身旁的银月说来遗迹中寻找遗物的人，一般都会事先约定好遗物的归属，然后确定酬劳的分配，大部分人来这里寻找遗物都是为了出去贩卖，获得大量金钱，而非需要遗物本身。 尽管这种组队方式，也常常传出互相背叛的例子，但大部分都是极端情况，让队伍里出现了有人可以低风险独吞遗物的机会，如果组队人数够多，最后存活的人也够多，这种情况基本不会发生。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也组队吧，不需要你们帮什么忙，只要你觉得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互相沟通情报就可以了，毕竟不归坊是个危险的地方。”银月邀请道。 周铭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入夜，松下土给周铭和王思言安排好了房间，在经过沟通后，两人住在一处偏房。 房间紧挨着房间，隔壁就是银月和雾岚的住处，两个房间仅仅靠一个过道和两扇纸拉门隔开。 对周铭和王思言来说，这个夜晚格外漫长。 一开始，两人都道了晚安，但不知为什么，又很有默契地都没睡觉。 周铭总觉得王思言在期待什么，而王思言也总觉得周铭在期待什么。 “你睡了吗？”王思言问。 “没睡，过会就睡了。”周铭说。 只隔了两扇纸拉门，这种住宿环境，今晚还是算了，周铭默默想道。 黑暗中，过了十五分钟。 “他们好像睡了。”王思言压低声音轻声道。 周铭咽了口唾沫，侧耳倾听，好像隔壁房间真的没声音了，应该是真的睡了。 “啦~啦啦~”王思言轻声哼唱，嬉笑着抖动棉被，朝周铭这边靠拢过来，想要动手动脚。 周铭纠结了一下，压制内心的激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动静小点，应该没事吧？ 他伸手环过王思言的腰，然后听到隔壁传来银月的声音：“怎么办，睡不着啊。” 雾岚：“的确，这种地板上铺个棉被的睡觉方式，真的很不习惯。” 周铭和王思言的动作僵住，黑暗中两人对视着，互相眨了眨眼，默契地重新躺回原位，像两具死尸般直挺挺躺着。 过了一个小时，周铭迷迷糊糊地等待着。 忽然，隔壁好像又没动静了！ 周铭瞬间清醒过来，正打算开口说话，却意识到王思言已经睡了。 正当他感到遗憾时，旁边的王思言居然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她竟然也没睡！ “还是睡不着啊，明天我们能找到不归坊吗？” 雾岚的声音隔着两扇纸拉门传来，周铭觉得很崩溃。 …… 第二天一大早，周铭和王思言起得很早，两人拉开拉门来到门廊上，正碰上迎面走出来的银月和雾岚。 “贵妇小姐和游侠先生，昨晚睡得好吗？我们俩昨天一晚上没睡着，我听动静，你们好像睡得挺好的，很早就睡了吧？”雾岚无奈地耸了耸肩，向周铭抱怨道。 “还行吧。”周铭心有怨气。 王思言跟在周铭身后，对这位美人颇有好感的银月，冲她挥了挥手，结果对方理都没理他。 “贵妇小姐怎么了这是？昨天晚上吃饭时还好好的呢。” 来到院子里，周铭赫然发现院子里竟然不同寻常的热闹，聚拢了一大片人，而在院子的最中央，有一个男人盘坐在地上，那是一个身体强健，目光坚定的中年男人。 周铭昨晚在宴会上看到过他。 站在人群中的松下土一眼就看到了周铭，弯着腰笑迎上来。 “咒术师大人，昨晚过得怎样？” “这是在干嘛？”周铭直接转移话题，指了指院子中央的男人。 “哦！他在等待源赖光大人。源赖光大人自从输给酒吞童子后，一直在寻找一位可以替他完成使命的强者，将自己心爱的宝刀托付给对方……如今，已经十年了吧。” 王思言目光一闪：“源赖光的刀……那就是传闻中的咒具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源赖光的愿望 传闻中，源赖光用一把宝刀砍下了酒吞童子的脑袋，而那把刀就此被称作童子安纲切，乃是樱之国的国宝。 当然，这个遗迹中的源赖光，并没有斩下酒吞童子的脑袋。 但王思言觉得，对方手中那把刀，应该也具备着莫大的威力，毕竟咒力的强弱关键在于名声，即使源赖光的刀尚未成为童子安纲切，但光是源赖光嘱托之刀的名号，就足以超越寻常一般咒具。 “会很强吗？”周铭问道。 王思言贪婪地点了点头：“这种古老的传说咒具，等级都是很夸张的，用普通的咒力测试纸和咒力之石，基本都无法测定。” “那你要不要试试？”周铭问王思言。 旁边的雾岚出声打断，劝告道：“如果你们只是想从源赖光手里拿到那把刀，却不想替他杀死酒吞童子，那我劝你们还是算了。” “什么意思？” 雾岚：“我听说，只要触碰到那把刀的刀柄，你就能感受到这把刀上的使命感，如果你仅仅是想欺骗源赖光，拿走刀却不完成使命，会有一股非常可怕的强烈负罪感。” 周铭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所以才十年来，从来没人带走这把刀吗？” “不不不！咒术师大人您误会了，并非如此。”松下土急忙打断道，“您身边雾岚大人说的都对，但这并不是没人带走这把刀的主要原因，十年来，从来没人打败过源赖光大人。” “真的假的？！”王思言有些不信。 能进遗迹的，至少都是咒术师，而其中强者更是不知其几。 进来的人，没人会不对这把传说之刀动心，难道十年中就没有足够强的人，打败源赖光吗？还是说源赖光有什么要求，比如说不能使用咒术之类的？ “是不是不能使用咒术，只能凭借肉体力量打败那位大人？”王思言追问道。 松下土微笑着摇头：“不，这个都随意的。” 听到这个答案，王思言更觉得难以置信，用咒术都无法战胜那个源赖光？那个源赖光在传闻中明明是普通人，不应该有什么离谱的超能力吧？ “关键在于气势啊。”松下土望着坐在院子中央的人，意味深长地感慨道。 “之后你们看了就知道了。”他又说。 没多久，宅邸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高大的人影，全身身披铠甲走了进来，那个人身高足足有两米五，在普通人中算是高得夸张了。 樱之国的古代，人普遍矮小，也不知道源赖光为什么会这么高，难道是大将军传闻将他这个形象扭曲了？ 看到进门的源赖光，坐在地上的男人站了起来，捡起横放在面前的长柄大刀。 源赖光身穿樱之国古代的甲胄，手里拿着的武士刀，比普通武士刀体型更大，更长一些，属于大太刀，或许更长，宽度好似也更宽一些，就像专门为源赖光的体型精心打造，放在普通人身上，是一把较为夸张的武器。 “可真够霸气的。”王思言感叹道，嗓音柔媚。 源赖光长相刚毅，眼神却透着一股落寞，他望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戴上了头盔，又戴上了一张凶狠的恶鬼面具，缓缓举起大太刀：“你能达成吾之所愿吗？” “请诸位客人上二楼观战！”院子里有人大喊道。 随后一大帮仆人涌了出来，请所有人上了二楼。 周铭和王思言倚靠栏杆，居高临下看着两人的战斗。 “我的刀无坚不摧，阁下最好以闪避为主。”源赖光好心提醒了一句。 “来吧！”魁梧的男人架起关刀，摆好姿势。 “当！” 一声锣响，战斗正式开始。 但源赖光没有率先出刀，挑战者也死死盯着对方，两人相距三米的距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源赖光怒目圆睁，双瞳中燃着一团冷静的火，他缓缓移动步伐接近挑战者，很快他就进入了可以被关刀劈到的距离。 他停了下来。 双方又陷入两僵持。 樱之国的武士对决好像都是如此，周铭很好奇这种打法有什么优越性，以至于挑战者都要默默遵守规则。 忽然！ 挑战者挥舞关刀！ “哈！” 源赖光忽然一声大喝，缩腹躲开那一刀。 随后大太刀半刺半砍地戳出！直接扎进了挑战者的胸口正中央，紧接着猛地一拉，刀锋从肋下划出，血溅当场！ 决斗结束了，快如闪电。 周围众人一片唏嘘。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没使用咒术？” “我还以为会很精彩呢，不是说需要通过重重考验才能挑战这个人吗？这家伙通过了考验，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弱？” “十年来没有人挑战成功？感觉水分很大。” 有人用日语轻声说，也有人用英语说话，还有其他周铭听不懂的语言。 大家都在偷偷吐槽。 下方院中央，源赖光振刀甩掉血液，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外走去，静候一旁的随从连忙跟在身后。 周铭望着下方的尸体，若有所思。 松下土叹了口气：“这次虽然不太精彩，但这是因为这位大人的咒术是强化身体的，所以看不出来什么，但源赖光大人真的很强……自从败给酒吞童子后，他即使付出生命，也想要找一个可以托付重任的强者，但那位强者却迟迟未能出现。 “哦，几年前倒是出现过一个，得到了源赖光大人的认可，但那个人没有拿走大人他的宝刀……这也一直都是大人的遗憾，从那以后，像那位咒术师大人一样的强者再也没出现了。” “源赖光他应该没有咒术这样的能力吧？”周铭问。 “是的，但大人他的盔甲十分坚固，寻常的力量都会被弹开呢。但请您不要误解！这并不是大人他为了为难挑战者，只是那个妖魔之主的强大超乎想象，如果连穿着盔甲的大人都无法打败，那肯定是无法击败那个魔王的。” 周铭点了点头，本就没有和酒吞交手的念头，此刻更加坚定了。 他瞥了眼身边的王思言，看到王思言那一脸落寞的表情，猜到她其实十分想要那把武器。 “很想要吧？” “嗯，但还是算了，虽然这个源赖光看起来动作很简单，但在他出刀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很可怕，应该没那么容易拿到吧。而且我们也没必要去帮他讨伐酒吞。”王思言说。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不归坊 傍晚时分，周铭一行人和雾岚及其他人一起组队上路，前往南山。 遗迹内的傍晚，和外面的傍晚又有所不同，南山绿树葱郁，一年四季都有鲜血般的枫叶，传说这些枫叶靠鲜血滋养，所以才能在不适合它的季节也不落叶。 每每到傍晚，南山就会升起浓重的烟气，霞光照射下，整座南山五彩缤纷，光辉四射，步入其中犹如漫步于梦幻仙境，令人流连忘返，逐渐难以分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多年来，常常有人在傍晚时分进入南山，一直未归。 周铭一行人走进了南山，周围的景物十分美好，但深入之后，仔细感受却能产生一种阴森鬼气，仿佛走在黄泉路上一般。 在山路间行进，逐渐有人声传来，身边的雾岚轻声说道：“感觉开始要撞鬼了。” “可能我们已经进入妖魔的地界了。”银月补充道。 拨开树丛，周铭看到了淡黄色的光从一层层的树叶后透出来，于是加快脚步，朝着光源的方向前进，他身后的道路开始模糊，前方传来饭菜的香气，在穿过最后一个树丛之后，一座壮观的房屋呈现在众人面前。 歌声和古典乐器的声音顿时清晰起来，女子们的笑声不断从屋子里传来。 这间屋子十分巨大，像阿房宫那样，一座连着一座，最前方的大门入口上写着“不归坊”三个大字，浓妆艳抹的女郎站在门口，朝着来到此地的客人们点头致意，这里的人竟然出奇的多！ 甚至不亚于之前村庄里的集市！ “哇，这就是不归坊！看起来就是青楼啊。”雾岚感叹道。 银月盯着那穿着暴露的女人两眼放光，像一个十年没碰过女人的男人似的，眼里写满了贪婪。 旁边其他人呵呵一笑，用力拍了下银月的后背，提醒道：“银月老兄，你可不要乱来啊，这些都不是人，都是妖魔，能在这时候进来这里的，你觉得会有几个人类？估计除了我们，大部分都是妖怪吧。” “我可没想乱来，你别胡说！”银月无力地争辩道，引得队伍中女性一阵哄笑。 “那我们进去吧。”雾岚说。 众人举步进入不归坊，候在门口的女郎们一个个迎了上来，女人向男人们凑近，而不知从哪里也冒出了好几个英俊的少年，有的魁梧雄壮，有的潇洒出尘，他们向队伍中的女性走近，亲切问道：“欢迎光临。” “不好意思。”王思言抬手拒绝了一名少年的服务，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环过周铭的臂弯，向周围的妖物们宣誓自己的主权。 于是那些女人们也变得恭敬得多，很有分寸地在一旁引路。 “进入不归坊，必须至少住上七天才能离开，这是不归坊的规矩，诸位能接受吗？”身着和服，浓妆艳抹的女人对所有人说道。 众人一口便答应下来，毕竟来之前，他们就知道有这个规矩。 . . 遗迹的入口，源氏府邸，源赖光一个人独坐房中，他背后是两扇纸拉门，墙壁两侧是武士屠杀妖魔的浮世绘，而他正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字画，上面写了一个字——武。 夜已深，万籁俱寂，房间中只点了一盏微弱烛火，摇曳的暗淡火光中，墙上的妖魔浮世绘显得更加狰狞可怖，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壁画中钻出，择人而噬。 源赖光没有更衣，依旧身穿盔甲，脸上沾染着白天决斗时留下的血迹，横刀于膝。 为什么？ 按照预言，他应该杀死酒吞童子，为民除害，但为什么如今他却只能在这里等待强者，来继承他的愿望，替他完成他的未竟之业。 他失败了……但只要最后能杀死那个妖魔，即使操刀人是他人也无所谓。 但为何没有这样的人现身？ 出现在他面前的，都是一群弱小的家伙，他们用贪婪的目光凝视他手中的宝刀，为了得到这把刀，不惜答应替他杀死酒吞童子。 但他们没有能力，一帮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如此弱小却如此贪婪！ 十年了……足足十年！为什么没有人能帮他完成夙愿！？ 哦，差点忘了，那个女人…… 那个奇怪的女人，唯一有能耐的家伙，竟然对杀死酒吞这件事没有兴趣，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愿意杀死那个大妖魔？这件事可是足以名震天下，名留青史的传奇啊。 弱者一个个送死，强者却没有成就大义的兴趣，难道这件事终究还是只有自己能完成吗？ 但已经到极限了啊，即使十年来不断修炼武艺，他心里依旧清楚地知晓，不是酒吞的对手。 “为什么？为什么挑战者中没人能击败我？”源赖光痛苦地捂着额头。 难道是强者没有挑战自己的兴趣吗？ 还是说他们不想承受杀死酒吞这个天命？ 这帮家伙……这帮外乡人，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天命！ 他花着无数的钱财养着那帮不知从何来的家伙，就是想让他们完成这件事，但这帮人却把他的诚意当做了什么？ 现在那里已经成旅店了！ 一想到自己整日整日煎熬在无法完成天命的痛苦中，那些外乡人却将他的失败当做笑谈，没有一个人想要帮他完成这艰难的天命，唯一露头的……也只是一群贪婪如盗匪般的人物。 “一帮废物。” 鬼使神差的，源赖光拿起了膝盖上的童子安纲切。 …… “大人，您怎么来了？”守在大宅门口的守门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源赖光。 源赖光身穿盔甲，手中宝刀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摄人的寒意。 他抬头看向源赖光的脸，整个人一哆嗦。 这是多么可怕的表情！简直就像刚刚从战场上回来！ 而且源赖光大人还身穿盔甲，难道有决斗要在夜晚进行？ “他们还醒着吗？”源赖光冷声问道。 “啊，一些咒术师大人已经睡了，但还有一些咒术师大人，正在大堂宴饮。” 源赖光点了点头，径直朝大堂走去，咒术师们的身影被拉住投射在薄薄的纸门上，有人举杯畅饮，有人谈笑，有人密谋。 此时此刻，他们还没意识到某种突如其来的，恐怖的，无法反抗的命运正在降临。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源赖光的天命 “哗啦！” 纸拉门被拉开，源赖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微微弯着腰，头几乎触碰到天花板。 大堂里宴饮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惊讶地看着这名表情古怪的传说人物。 所有人心里都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因为源赖光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怕了，杀气腾腾的。 “赖光大人，您这是？” 负责侍奉咒术师的管家刚刚开口询问，源赖光就挥刀了！ 刀光如电，划破空间，两个咒术师被并排斩切，拦腰截断。 鲜血染红白墙，数声大叫，其他咒术师跃离座位，管家脸色煞白，瘫坐在地。 “妈的，这家伙发疯了吗！” “怪异就是怪异，即使是正面的人物也不能掉以轻心！” 火光、电光、寒气，还有一些突然闪烁的人影和无形的冲击，十数种咒术交叠在一起让人无法辨认环境，地面的草席如波浪般卷起，矮桌和坐垫一同飞上天空，酒水食物泼洒半空。 刀光破空而至，割开草席和木桌，一人被一分为二，潮水般的火焰吞没了源赖光的身影，盔甲开始发光。 电和火的光芒中，他一步跨出挥刀横扫，刀锋切入墙壁，刀痕一路延伸，坚硬的墙如豆腐般被切开，装有花枝的花瓶也被一刀斩断，过于快速的斩击甚至让花枝的坠落延迟了数秒。 源赖光的脸孔开始气泡，双目充血，盔甲汲取着他的力量，在巨大的咒力轰击下终于出现了裂痕，又是一名咒术师被一刀切断，内脏掉落一地。 沉默的杀戮。 让人分不清缘由。 更无间隙思考。 对错和利益都被放在生死之后，此刻唯有攻击和防守，过于紧张的氛围让人连发出怒吼的机会都没有，所有人都在咬紧牙关全力以赴……或者以其他人的生命为代价，换取逃生的契机。 燃烧的客厅中只有管家逐渐衰弱的尖叫，和源赖光不顾一切的咆哮。 盔甲破碎，火舌舔食他的身躯，肺里全是烟尘和毒气，他终于感受到了肉体的痛苦。 对，只有这样才能威胁到酒吞啊，这帮人现在才肯使出全力吗？ 源赖光听到有人在用他能听懂的语言咒骂他——怪异！ 那个女人也曾经和他提起过这个词，她说这个词可以理解为和妖魔。 妖魔？ 这帮人把他当做妖魔了。 他不是妖魔啊，他是预言中斩杀妖魔的人！ 恍惚间，源赖光清醒了一瞬，满目的血红和一张张愤怒的脸，他愣住了。 随后，那张严重烧伤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他忽然仰面狂笑。 “哈哈哈！知道了！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妖魔……这样就能杀死酒吞童子了！”源赖光咬牙切齿道。 烧伤的脸皮开始脱落，脱落的皮肤下，还是赤红色的光滑皮肤，黑色的瞳孔发出了紫色的诡异光芒，他的额角破裂了，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出来，是带血的白骨！ “现在，我就是你们的天命！” . . “源赖光，就是你要挑战本大爷吗？” “酒吞童子，今天我就要为民除害，斩杀你！” “那你就来试试吧，今天本大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妖怪之主！” 酒吞童子发起了狂暴的攻击。 “啊！……该死的妖魔，好……好强！” 源赖光发出不可描述的声音。 “呵呵，光是这样就受不了？” “妖魔，我是不会屈服的！” “正合我意，我也不想如此轻易的结束游戏，我要让你尝到为人真正的屈辱！” 鏖战了三个小时后，源赖光终于在酒吞面前败下阵来，趴在酒吞童子怀里喘气道：“不……不愧是大妖，但我身为大将，是不会屈服的。” 周铭兴致也颇为高昂，兴奋地念台词：“呵呵，有趣的人类，后半夜，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呼——让我先喝点水。”王思言起身，扶着墙去拿水。 周铭还在回味刚才的妖魔大战，这场角色扮演是王思言提出来的，当时他听到这个提议时，还觉得很离谱，毕竟源赖光是男人，酒吞童子也是男人，这样扮演起来很没有代入感。 但王思言觉得没问题，说是把源赖光想象成一个柔弱的女武士就好了。 一开始周铭还有些别扭，但很快就觉得很带劲，坦白说……很爽。 周铭望着王思言窈窕玲珑的背影，纳闷她平日里这么市侩现实，为什么总能想出如此天马行空的有趣想法呢？ 或许这就是理性和灵感的完美结合？ 一个兼具守财奴气质的天才演员？ 王思言喝水的动作一顿，发觉到周铭看她，转过身妩媚一笑：“我想……让源赖光和酒吞童子几次交手之后，发现实力相当，然后惺惺相惜成为挚友怎么样？我们接下来来扮演这个剧情吧？” “那得设计一下台词，我觉得台词可以精简一下。” “我倒是觉得临场发挥更好，不过，不归坊的住宿条件很好啊，感觉在这里住七天没什么难的。”王思言说。 “在怪异的地盘上，我们还是要提高警惕。” 说着，周铭翻开了平星月的笔记本。 在他们进入不归坊之后，平星月的笔记本又有了新的内容。 【不归坊这个地方有点儿意思，帅哥很多，但都是妖怪，而且没有什么理想和内涵。 本来还有点兴趣，想要研究一下怪异的思想改造，和他们聊聊平定天下这事儿，但那些妖怪只会说“你好漂亮”、“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美女”之类的话。 他们的服务态度和服务技巧都有待进步，虽然靠脸吃饭不是不行，但如此油腻的夸赞，至少稍微有点脑子的女人都不会有什么感觉。 不归坊的确住的很舒服，但也很可能是这里的环境会影响人，毕竟整个地方都是怪异，散发特殊的咒力，侵蚀人的理智也很正常。 听说这里有关于心魔石的线索，有个经常到此地作客的老妖怪，知道心魔石的下落，好像是滑头鬼。】 非常简短的描述，不过从语气来看，可以知道这些内容的时间次序是乱的。 在刚刚进入遗迹时，他们在入口处看到的文字，星月姐明显已经和滑头鬼发生过接触。 而不归坊这段文字，则发生在她遇到滑头鬼之前。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潜移默化的享乐 在不归坊住宿的日子过得很快，即使周铭知道这里是妖魔聚集之地，怪异之所，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和松下土说的一样，是将死之人所期望的，最好的极乐之所。 饭菜都十分美味，一天到晚都有着精彩的杂技表演，有艺伎演奏。 英俊的男人怀抱着女客人，说着俏皮的情话，他们十分有分寸，擅长察言观色，绝不会做出某种你觉得过分的，并不想要的动作。 但如果你希望被对方拥抱，或者进行一些亲密的行为，那么只需要稍加暗示，对方就会主动为你服务。 当然，这里的女人也是一样。 周铭虽然每天都在提醒自己要注意观察，注意危险，但一天天过去，他还是发现自己有越来越多的时间沉迷在观赏杂技，和其他同行人聊天，以及和王思言睡觉上。 而在刚刚进入不归坊的时候，他可是完全没心思观看这里的杂技表演的，当时他眼里每个人都是妖魔幻化而成，是值得警惕的对象，即使是在夜晚运动之后十分疲劳的状态下，周铭也一直保持半睡半醒。 但就在昨天，他竟然睡死了过去，直到大白天侍者在门口敲地板送早点，他才猝然惊醒。 “哈哈哈，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啊，你还遇到过这么有趣客人，最后他怎么样了？” 正当周铭在反省时，银月搂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从他面前经过，他的手肆意在女子身上游走，贪婪且无礼，似乎全然忘了这里是妖魔的地盘。 雾岚跟在银月身后，身边也陪伴着一个女人，他的动作虽然没有银月这么大胆，但显然也失去了对这些女人的警惕。 “雾岚，银月！”周铭高声招呼道。 雾岚和银月停下脚步，看向周铭，随后搂着女伴走过来。 周铭瞥了那两个女人，开口道：“你们能暂时回避一下吗？我想和我两位朋友谈谈。” “遵命。” 两个女人退下了。 “游侠，这里真不错，你也这么觉得吧？”银月率先开口，同时满意地环顾周围典雅辉煌的过道装扮，“听说再过去的第二坊和第三坊，和这里的风格完全不一样，明天我打算去那里看看。” “这里是妖魔的地盘，你们没忘记吧？” “当然没忘记！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整天没事神经紧绷绷的，也不是回事。”银月笑道，然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况且，如果这些女人都是妖怪的话，那夜里趁我睡觉时就可以把我杀了。” “你睡觉睡得这么死的吗？” “睡得不死也难防枕边人嘛。”银月笑道。 周铭闻言一惊，他万万没想到，银月竟然和这里的女人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这家伙，是疯了吗？ “游侠，你也不用这么紧张，现在我觉得还是安全的。”雾岚替银月说道，“而且都是男人嘛，男人在这种环境中，难免有欲望，也正常。” “难道你也……” 雾岚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我……我是和一个同行的女性，所以放心吧。” 哦……还好，不是和妖怪搞在一起，周铭点了点头，忽然一愣。 等等，这是关键吗？！ 他抬头，仿佛看白痴一般，困惑地看着二人，而对方却似乎没意识到刚才的对话有什么问题。 尽管周铭早就猜到，不归坊糜烂的环境会腐蚀人的心智。 但他没想到，身为专业人士，他们的警惕性竟然会下降得这么厉害。 “听着，你们的目的是活下来，并且拿到三味线离开这里，对吗？” “啊，是。”银月露出尴尬的微笑，显然他也知道周铭要说什么，但也显然并不把周铭即将要说出来的警告放到心里去。 “保持警惕，和不归坊的人保持距离，做到这一点，对你们的两个目的没任何负面作用，对吧？” “是，但我觉得也没什么帮助。”银月说。 周铭把手放了下来。 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帮人完了。 他要去找思言，提醒她一下，另外也要抓紧时间找滑头鬼。 根据星月姐在笔记里的描述，滑头鬼是一名衣着华贵的秃头老人，颇有威严，沉默寡言，在传闻中生性狡诈，喜欢在忙乱的环境中出现。 在和滑头鬼的交谈中，平星月得知不归坊是他经常来的地方。 周铭找到王思言的时候，她正在和一个男仆从交谈，那个仆从的长相俊逸出尘，恭敬地跪坐在王思言面前，和王思言保持距离的同时，微笑着诉说着什么，把王思言逗得很开心。 周铭皱起眉头，往那边走去，那个男人似是察觉到了周铭的接近，往他这边望了一眼，随后便躬身告退。 王思言远远瞧见周铭，起身迎上来。 “老……咳咳！搭档，这个地方的人还蛮有意思的嘛，他们说，虽然这里是妖怪经营着，但这里大部分人都不是妖怪，而是人类，刚才那家伙就是人类。” “是吗？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是一个稳重，心思深沉，志向远大的人。”王思言随口道。 她没告诉周铭，对方其实还说了，像他这样的人是没女人缘的，大概也不会喜欢普通的女性，大部分女人都没资格陪伴在他身边。 王思言觉得那人的眼光还蛮准的，自己的确不是普通的女人。 “思言，这里的环境会麻痹人的判断力，雾岚和银月已经不行了，不要相信这里任何人的话，他们似乎能看穿你的内心需求……这里的侍者……察言观色的能力有些不对劲。”周铭谨慎道。 王思言微笑瞬间凝固，心中顿感不爽。 好家伙，闹了半天，原来只是被人拍了马屁，自己刚才竟然笑得这么开心！ 突然间，王思言有种受骗的感觉，看周围那些容貌俊美亮丽的人，也变得不那么顺眼了。 轻松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她似乎重新找回了刚刚踏入不归坊的紧迫感。 周明说的不错，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星月姐笔记里记录的滑头鬼，从对方口中打听出心魔石的下落。 如果星月姐笔记中的内容都没有误差，那么那块石头，就是全世界异人全都梦寐以求的珍宝。 对异人而言，它甚至可以称之为第二条命。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初步的修炼 从那天以后，周铭和王思言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不归坊各处闲逛，寻找滑头鬼的踪迹，不管是精彩的杂技还是动人的歌剧，两人看都不看一眼。 空闲的时候，两人有一半的时间在研究咒术的开发。 周铭现在的所有绝招全都来源于原主，这让他常常怀有一种难以描述的不安。 深夜抱着王思言时，他常常产生一种恐惧，就像一个冒牌货忽然顶替了正品，获得了正品所有的一切，他这是欺骗吗？如果将真相告诉思言的话，她会对她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这个问题，周铭从来都不敢想，但却总会在最快乐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当她说爱他时，一股力量将他从安心的环境中拉拽出来。 对王思言的掌控欲在不断变强，昨天当他一个人在不归坊行走，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依偎在一个丰腴美人的怀里，对那女人深情地说“只有你爱我。” 这样谎言却让他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思念，恨不得王思言立刻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想要知道那个答案，但又害怕知道那个答案，思言究竟爱的是周铭还是周铭？ 他爱的又是哪个王思言呢？ 他知道自己肯定爱着这个世界的思言，但如果回到原来的世界，那他会对另一个世界的她抱有同等的爱意吗？ 若是答案为否，是不是也能说明……思言其实同样如此，她爱的并不是他，而是原来的周铭？ 这种推理越是细思，对周铭就越是恐惧，为了消解这股不安，他想凭借自己的力量突破当前的境界……而不是循着那条线，像傀儡一样起舞。 乌鸦老师的教学笔记中，所描述的那种不需要思考，靠着本能发动咒术进行防御或反击的状态，这是他现在正试图掌握的技巧。 修炼这种技巧，需要有人作为攻击方配合，喂招。 而王思言就是最好的喂招人。 “感觉怎么样？”王思言说。 她拿着柔软的小球不断砸向周铭，而周铭则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在自己身上的小球落点制造冰层，来挡住小球触碰身体。 小球模拟的是敌人的攻击，而体表结冰则是目前周铭能做到的最便捷的防御。 王思言用小球砸周铭，一方面是帮助周铭训练，另一方面也是自己在修炼。 她现在在研究幻想融合的技巧，时速魔术在反应速度这一块，已经达到了瓶颈，虽然战术似乎千变万化，但深究到底，都需要依赖肉体进行直接攻击。 时速魔术能影响到，一直只有她本身，以及她本身接触的物体。 而现在，她想要影响脱手之后的事物。 如果她能做到用时速魔术控制脱手之后的事物，那战斗中她将获得一种崭新的，前所未有的，从未设想的魔术战法。 用时速魔术将一段“指令”注入物体，让物体获得先放慢，后加速的运动设定。 若是能做到这一点，那么面对王思言的敌人将看到一种新奇的超自然现象——被王思言投掷出的匕首，会犹如慢镜头一般在空中缓缓移动，然后在某个瞬间忽然加速！以超音速射穿敌人！ 那时，时速魔术除了正大光明的战斗外，还会有设置延时陷阱的能力。 但这很难，因为这是幻想融合的境界了，需要的是想象力，和自我欺骗的能力。 至少现在，王思言完全没有手感。 周铭身上的冰结了化，化了结，实事求是地说，他其实也没什么感觉，虽然能轻松防御下来，但全都是他动脑子防下来的。 “或许快一点效果会更好。” “这样？” 王思言微微用力，棉球以超快的速度弹在了周铭的额头上，他没能反应过来。 如果用思维加快的子弹时间，或许他能轻松挡下，但那就失去了训练的意义。 “可能分散一些注意力效果会好点，聊聊雾岚他们？你不觉得雾岚他们瘦了很多吗？”王思言突然说。 周铭闻言一愣，脑中浮现出今早遇到雾岚他们的画面。 从进来这里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但雾岚和银月，还有其他人都显得非常疲惫消瘦。 男人们的消瘦是肉眼可见的，女人们则多为疲惫和犯困。 从放开戒备之后，他们大把大把的时间都待在房间里，肆意透支自己的身体。 而他们似乎也将自己的虚弱归咎于这个原因，但其实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一种非常特殊的规律。 外来的男客人和不归坊的女人一起，那么消瘦的往往是男人，而不归坊的女人则一切如常。 若是同行的女人和不归坊的男人在一起，那么犯困疲劳的往往是女人，男人则没有问题。 另外，若像雾岚那样，是同行的男女，那么双方都会出现虚弱。 光是欲望的放大，就已经非常可疑了，而现在，这种无比明显的危险信号已经出现，这些人却丝毫没有警觉，他们竟然觉得这很正常！ “就像传闻中被妖怪吸干精力的人一样？”王思言说，“明明不管怎么看都有问题，但他们脑子都坏掉了……是灵质惯性太低的问题吗？” “理智被影响可以这样解释，但行为导致的不正常衰弱就有点不对劲了。”周铭喃喃道。 同样是一起来的，他和王思言似乎就没什么问题，不管是身体还是理智，似乎都在正常范围内。 当然……不能忽略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现在也已经被影响了，只是和那些人一样，自以为清醒而已。 在周铭走神时，数个棉球又砸中了他，而其中一个则被薄薄的冰层挡下，两人都没注意。 “从今天开始咱俩轮流守夜……感觉危险已经逼近，要开始认真起来了。”周铭说。 王思言呆住，她一下就听出了周铭口中认真的意思，认真的意思就是放弃一切对任务目标无用的行为，用绝对理智的思维去确定今后的行动。 她张嘴想要争取一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既然周铭这么说，那就忍一下好了，反正也就几天。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地板下，一群又一群的小蜘蛛无声地爬过……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滑头鬼 蜘蛛一路往上爬行，从缝隙里往不归坊的最顶层爬行，歌声和喧闹声逐渐消失，光芒也消失了，周围的光线暗淡下去，黑暗笼罩了所有缝隙。 蜘蛛在黑暗里爬行，光滑的墙壁和木地板变成了凹凸不平的岩石，它触碰到了蛛网，顺着蛛网不断向前爬，最后爬到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上，下半身是蜘蛛，上半身是女人的妖怪，望着手里的蜘蛛，沉吟了片刻，发出一声轻笑。 “松子，已经有人开始警惕了，他们没有受到这里的影响吗？” 另一个蜘蛛女郎从洞窟的顶部爬出来，来到第一个蜘蛛女郎身边：“姐姐，那两个人的房间里没有放置镜姬，所以才没受到影响，我很快安排人将镜姬带过去。” “嗯。” . . 既然确定了方针，那就要认真执行起来。 周铭和王思言在白天兵分两路，在不归坊各处巡逻，寻找滑头鬼的身影。 到了晚上，两人就进行咒术的专项训练，然后轮流警戒睡觉。 多日下来，滑头鬼的身影依旧没有找到，但周铭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正在被侵蚀，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因为身处不归坊的原因。 虽然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但每次和王思言对视时，他也能从对方眼里感觉到那一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疯狂。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夜深人静，前半夜是周铭先睡觉，王思言坐在坐垫上，面前是一张小矮桌，她拿着笔正在写日记。 【今天是瘾发作最严重的一次，我坐在这里写日记，心里拼命背诵《怪异处理执行准则》，身后周铭已经睡了，我本来以为转头看他一眼总没有事，但一转头看到他轻声打呼噜，身体感觉要炸开了一样，满头是虚汗，感觉口干舌燥，口水直流。 真的，馋，馋的不得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我都在想干脆算了，反正就一次也没事，但想想这肯定是这鬼地方在扰乱我的心智，我绝对不能这样，我就当做自己特么是个机器人！一个没有欲望的机器人！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二十多年什么都没发生都没事，再坚持几天难道就不行了？尝过肉了难道就不能吃素？没有这个道理不是。】 王思言放下笔，想要扭头去看看周铭，还是强行忍住了。 她扭头看向旁边的铜镜，越看心里越躁动。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第二天，周铭在热闹的坊间行走，虽然是在室内，但这里却宽敞得像是城市，他恍恍惚惚，好几次伸手想要拔出背后的大剑。 他觉得这里不对劲，这里的一切都影响着他的心智，他必须非常集中注意力才能去寻找滑头鬼的身影，然而只要稍一放松，任务就从脑子里跑掉了，思绪一下子就转到王思言那里去了。 “该死！” 周铭突然有些理解雾岚和银月他们了，雾岚和银月他们那样的反应其实很正常，当时自己只是没受到影响，而一旦受到影响，那么光凭意志力，真的难以控制。 这就是怪异吗？这怪异的威力究竟有多强？ 周铭自认为自己的灵质惯性非常优秀，现在却感到力不从心。 痛苦的自省中，周铭的余光忽然瞄到了一个光头！ 那个光头在人群中一闪而过，迅速消失不见，但周铭却像狼看到肉一般，毫不犹豫迈步追了上去，他迟钝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像是刚睡醒的人被打了一针兴奋剂。 滑头鬼！ 一定是滑头鬼！ 周铭在人群中穿梭，那个光头也在人群中若隐若现，他看到对方拐进了一个房间。 于是周铭拉开拉门，走进房间，纸拉门被拉开，但眼前还是一扇，周铭一扇又一扇拉开，却发现这个房间跟迷宫一样，身后的纸拉门哗啦啦地合拢，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是纸拉门。 “妖怪的戏法吗？” 周铭将手伸到背后，拔出大剑中的长剑用力挥砍，纸糊的木门被一扇扇劈烂，他以极快的速度搜索着滑头鬼的身影，凡是他走过的通道，满地都是碎木纸屑，一片狼藉。 周铭一脚踢烂一扇门，终于进入了一个环境和之前不一样的房间，而那个大光头老人，就身着华服，坐在中央的最上位，嘴里叼着做工精良的烟斗，美女左拥右抱。 他表情既威严，又慈祥的样子，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脸，镇定地望着周铭。 是滑头鬼无疑了，即使不开口问，他也感觉得出。 “砰！” 伴随一声木头碎裂的巨响，房间旁边另一侧的门被踢得粉碎，一个洁白的身影飞身窜入，重重落地，如花瓣般散开的裙摆缓缓飘落，她拿起飘在空中的贵妇帽，重新戴在头上。 “终于找到了！”王思言激动道。 她抬起头，目光正撞上周铭，两人面面相觑，十分惊讶。 “你也找到了？这么巧？”王思言的惊叹，经过服装的特性加工之后，变成了一种语调微微上扬的调戏。 “真是粗鲁的客人，先坐下来吧。”滑头鬼用烟斗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你就是滑头鬼吧？我们找你好久了！”王思言说道，一股自来熟的语气，仿佛她和滑头鬼早就认识，只不过隔了多年重新见面。 “嘿嘿，越是善良的妖怪就越无法受到人类的尊重，如果只是做点恶作剧的话，就会被取上这么一个戏谑的称号，反倒是像酒吞童子那样的大妖，会被人类所畏惧。”滑头鬼吸了一口烟，露出难以揣摩的笑容，“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想向你打听心魔石。”周铭说，“以前应该也有一个女人和你打听过，她叫做平星月。” “平星月？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和我打听那块石头的人可多了。” 周铭盯着对方，缓缓走到旁边的客座上坐下：“要怎样才愿意告诉我们？” 这个狡诈的妖怪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们必须帮他做一点事，他才会将心魔石的下落告诉他们。 “哦没关系，我没什么想让你们做的事，其实你们拿到心魔石就是帮了我大忙。” 滑头鬼若无其事地说道： “心魔石被当年那个人供奉在南山背后的祠堂里，只要翻过南山，穿过神道一路往前，在尽头能看到供奉心魔石的祠堂，最上面那一块就是已经成熟的心魔石。 “不过，人类是无法翻过南山的，会迷失在那里，想要穿过这座鬼山就必须通过酒吞童子的铁宫，里面有一扇门，打开那扇门后，穿过横穿南山的隧道便能前往南山的另一头。”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镜姬 滑头鬼大大方方地把心魔石的位置告诉了他们，描述的可谓是简明扼要，清晰易懂，这让王思言和周铭都有些吃惊。 “不过来找心魔石的好像不止你们，还有另外一批人也来了，你们要小心啊。”滑头鬼说。 “能不能坦诚一点呢？”周铭忽然说。 滑头鬼眉毛一挑，面露困惑：“我还不够坦诚吗？” “至少你没有把全部都告诉我们，有人告诉我，想要找到心魔石就必须来找你，而对我说这些话的人，她自己也去找过心魔石，并且和你交涉过，如果找到心魔石的路线仅仅是你刚才说的那样，那她也不用让我来找你了，只需要直接告诉我就行。” 周铭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一定是有非你不可的地方，她才会让我来找你。” 滑头鬼放下烟斗，将双手放进宽大的袖子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哦，忘了说了，穿过南山之后非要妖怪带路不可，人类是找不到那条神道的。” 王思言握紧拳头，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来。 这讨厌的老妖怪，就连谎话被拆穿都脸不红气不喘的，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无赖作风。 “如果你们能打开那扇门，到时候我会来帮你们引路。”滑头鬼说，“对了，你们听说过镜姬吗？” “滑瓢大人！”滑头鬼身边的女子花容失色，惊怒地盯着滑头鬼。 滑头鬼嘀嘀咕咕道：“有些麻烦的人类，还是趁早送出去的好。”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王思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周铭问：“你知道？” “嗯，碰巧知道这种妖怪的传闻。”王思言摸着下巴道。 紧接着，王思言将自己听闻过的怪谈对周铭重新说了一遍。 这则怪谈背景在于古代，当时有一读书人，是樱之国某家巨富的上门女婿。 男人的妻子眉目如画，姿仪无双，又好装扮，他们家藏有一古镜，色泽古朴，听说是东土唐宋时期的古物，有一天，男人的妻子源氏拿起镜子自照，却发现镜子里不是她，心下大骇，厉声问道：“汝是何人。“ 那镜子大声回答说：“汝是何人。“ 源氏忽然掷镜，惊倒在地道：“吓死我了。“ 那镜子里的人也惊倒在地道：“吓死我了。“ 男人看到这一幕，也吓呆了，他立马取来镜子一看，镜中站着一个美人，修峨广颐，面带春晓，色似秋梨，见到这个女人之后，再看自己的妻子，立马觉得索然无味。 男人问镜子里的女人是谁，对方回答自己曾是古时某官的宠姬，后来不幸遇战乱，她死于乱军之中，有幸逢得仙师，用血铸成这面镜子，魂魄得以附上，漂洋过海，来到此地。 至今为止，也有数百年了。 然后又说自己愿意为男人消遣把玩，说自己多才多艺。 于是夫妻俩把镜子移到床上，一起听那女人和歌，只那女子声音有如夏日窗外簌簌的小雨，又如可以绕梁的古曲般萦绕于室，煞是好听。 又过了一段时间，镜女脱衣展露身体，风情无限，被镜子迷惑的夫妻二人情不自禁，行床帏之事，如此这般日夜不息，几天不到，竟至于几近病危。 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周铭也骤然醒悟过来，心说怪不得他们刚进不归坊那几天这么有兴致，原来从那时开始，就已经被妖怪影响了。 想必雾岚和银月他们，也是被这种妖怪迷惑了心智吧。 不过这个传闻，有点奇怪，明明是樱之国的怪谈，但这个镜子却来自于古时的炎国。 一般情况，古时候虚构的怪谈，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情节的设定是为故事服务的，如果一个设定纯粹多余，那么就不应该存在。 将这个故事中，唐宋古镜的设定，修改成樱之国古代的战乱，也完全通顺。 “你们知道啊？那就安静地离开吧，你们还要讨伐酒吞童子对吧？没必要在这里逗留这么久。”滑头鬼随口催促，布满皱纹的脸上，呈现一种难以琢磨，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铭起身看了滑头鬼一眼，背过身打算离开，走到门口又听到身后传来对方的声音：“想走你们两人离开就可以了，我和坊主的关系还是蛮好的，不要给我添麻烦啊。” 周铭的脚步停了一下，随后径直走了出去。 滑头鬼旁边的女人，额头上忽然张开几双眼珠，她眨了眨眼珠，有些幽怨地说：“滑瓢大人，你为什么要把镜姬的事告诉他们呢？明明之前另一批人找您的时候，你也没提起这事。” “当一个麻烦的家伙让另一个人来找你时，那么那个人多半也很麻烦，你们几岁了？”滑头鬼拿起烟斗抽了一口。 “五个月。” “那你们不知道一年前的那件事也很正常。” 说完，滑头鬼起身拉开身后的门，笑道：“我去见见你们的坊主。” …… 漆黑的洞窟里，滑瓢踩着纤细透明的蜘蛛丝，在大网上行走，一边走一边懒洋洋地喊道： “樱子！樱子！” 滑瓢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反射，伴随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女郎蜘蛛从某个不起眼的洞穴中钻了出来，身边跟着许多和她一样下半身是蜘蛛，上半身是人类的怪物。 “滑瓢大人，有什么事让你来这黑漆漆的地方？”樱子高兴地迎了上去。 “你们这里来了两个麻烦的人，一个背着一把大剑，用围巾蒙着脸的凶悍男人，和一个穿白衣服，声音好听的女人，你知道吗？” 络新妇皱了皱眉：“怎么了？” “是平星月叫他们来的，他们和她一样，来找心魔石。”滑瓢露出期待的神色。 听到平星月这三个字，女郎蜘蛛表情骤变，面容扭曲，显露出一种憎恨和畏惧相交织的复杂神情，这个人类的名字让她……不，让他们这些妖怪都记忆深刻。 她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外乡人，说是要找心魔石，最后却在四处大闹了一番。 用看似很讲道理的理由，把不归坊的一切都弄得一团糟。 那是一个乍一看仿佛是聪明人，实则却疯得离谱的女人。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传说级怪异 樱子对平星月的印象是很复杂的，若是说憎恨，那也不是完全的憎恨，她看起来并不像是人。 准确说，是她做的事并不像人类，她完全没有那种对妖怪的敌视，对妖怪就像对人一样。 但她杀起他们的同类来，却又比那些阴阳师更加残酷……没有那种宿敌般的嫉恨，反而是一种冷冰冰的，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屠宰。 这让那个女人看起来可以沟通，但却又完全无法沟通，那家伙就是这么矛盾的一个“东西”。 当然更矛盾的是，那个女人竟然和滑瓢大人的关系不错，她似乎见到过很多像滑瓢大人一样的大妖怪，但她竟然都没有被吃掉，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群大妖没有吃掉她。 总之，后来她听说那个女人打开了酒吞童子宫殿里的大门，但她不确定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 虽然滑瓢大人亲口承认，但滑瓢大人的话向来只能信一半，酒吞童子那样残忍的妖王，即使是寻常妖怪都不愿意接近的。 想要穿过那扇门，只要打败酒吞童子，但他还活得好好的，那种凶残的大妖，怎么会允许一个人类打开他看守的那扇门呢。 “我知道了，我会让人带他们离开，那另外那些人呢？”樱子又问。 滑瓢慈祥地笑道：“按你的规矩来吧，如果他们只有这点能耐，那还不如充当孩子们的食粮，毕竟不归坊的大人只剩几个了。” . . 周铭和王思言离开滑头鬼的房间后，就有侍者上前来引领他们。 他们要离开不归坊了。 出去的路上，周铭遇到了雾岚，雾岚遥遥看见周铭，举起手大声招呼道：“游侠！贵妇！” 周铭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雾岚面黄肌瘦的冲他们笑着，身边是另一个神态不怎么健康的女性，他走过来说道：“我们要找的东西有线索了，你们呢？找到那个妖怪没？” “没有。” “这样啊，那祝你们好运了，你们俩看起来气色不错。”雾岚说。 周铭：“你看起来很不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嗯，是要克制了，我会注意的，但我很高兴能在这里找到我的真爱。”雾岚温柔地看向身边的女人，女人含情脉脉的和他对视。 “两位大人。”引领周铭的侍女轻声提醒道。 周铭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对雾岚说：“我这边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哦，那下次见！祝你们好运！”雾岚说。 双方再次分别，周铭和王思言在侍女的引领下，离开了不归坊，在离开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进来的路竟是如此复杂，单凭他们如果想要离开，或许根本做不到。 站在不归坊外，面前是黑漆漆的森林，身后是喧嚣热闹的享乐之所，周铭和王思言站在森林和不归坊之间的空地上，像是站在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上。 不出意外，雾岚他们应该会永远留在这个地方了，周铭看着那巨大的招牌，对“不归”那两个字又有了更深的理解，怪异可怕就可怕在你永远察觉不到它的可怕之处。 “我还以为你会提醒他们呢。”王思言默默道。 “滑头鬼已经提醒我们不要帮忙了，帮他们，滑头鬼之后就不一定会帮我们引路了，不归坊的妖怪也不会坐视不管。”周铭说。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怪异，就像是本来就存在的妖怪，而不是因传闻诞生的怪异。”王思言说。 周铭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虽然知道怪异中有智慧型怪异，但京都遗迹内的怪异，实在是过于智慧了一点，仿佛他们是自然存在的灵异生物，而非因为传闻诞生的刻板印象复制体。 他们可以沟通，可以交流，会权衡利弊，有势力划分，各方面来看，都更像是有自由意志的生物。 这让周铭想起了一个非常有名的假设：如果一个机器人在超智能程序的作用下，外在表现完全和人类无异，那么这个机器人是否可以认为拥有和人类一样的自我意志呢？ 大部分人的答案是否定，但由此而来又延伸出另一个问题：既然机器人的思想不可以被当成人类的思想，两者的外在表现又无法分辨，那么人类自由思想的定义又是什么？ 思想，作为一种意识形态，不应该因载体而定义，如果有人说，因为人类有大脑，而机器人靠的是程序，那这种回答其实只是生物本能的种族排他性罢了。 “真让人开心！”王思言忽然说。 周铭一愣：“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还以为你会救他们，你这人又固执，又爱多管闲事……虽然你上次嘴上说不想纠正这个世界，但我一直都以为你说的是气话。” 周铭愣住了。 他回想起自己过去做的种种，感到迷茫。 让更多人获得拯救，让社会变得不这么残酷，让时代没有这么悲哀，所以他才想要纠正这个脱轨的世界。 但他之前所做的那些拯救，到底还是没有用。 三羊村的确变好了，但那是他花费了大量的金钱，才构筑起较为健康的小社会秩序，这种靠强大外力维持的模式，注定无法推广到全世界。 因此三羊村并不算成功的实验模型，他还是太幼稚了。 自己所追求的纠正，究竟是怎样纠正？ “喂！又去想了？早知道我就不提起了。”王思言贴上来，搂着周铭的脖子，用认真的注视拉住周铭的思绪。 “认真点，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星月姐，事要一件件做，就像吃饭不能想着睡觉，睡觉不能想着洗澡一样，即使你真的还想要纠正世界，至少在找人的时候，要全神贯注地认真找！” 王思言轻轻摸了摸周铭的脸颊：“看着我，我们是在找人！别去想其他的！” “思言，你真是个哲人。” “你是指我说的话有道理？那当然，我可是实干家！”王思言不无得意地说。 对，这次来这里，是要循着星月姐的笔记，沿着她的路走下去。 要找到心魔石，就必须穿过酒吞童子的宫殿，从里面的大门穿越鬼山。 一开始，周铭完全没想到他找石头，竟然会牵扯到如此恐怖的大妖，这种人尽皆知的传说级怪异，到底会有多强？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周铭的小愿望 “如果按传闻的级别算，对付这种妖怪肯定要不断试错，第一次有关就会派出特A级的小队。”王思言像是看穿周铭想法般说道。 “需要一些准备工作，如果真的要和酒吞童子战斗，那童子安纲切必须有。”周铭说。 他现在手头咒力等级最高的武器，是自己的冰刃。 而王思言手中咒力等级最高的武器，是用开膛手的手术刀换来的那把超A级短刀。 酒吞童子这种怪异，超A级只是打底的，只可能高不可能低，不管是用咒术还是咒具，他们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对对方造成有效伤害。 唯一的希望，只有天下五刀之一的，源赖光手里那把童子安纲切，那把传闻中杀死酒吞的武士刀。 他们还得折返回去一趟，从源赖光手里拿到童子安纲切！ …… 在周铭和王思言走后不久，十名身着黑衣，忍者模样的人从不归坊里走了出来。 他们有男有女，有高有矮，从外形上看，有些人的肢体长得格外怪异。 他们每个人都蒙着脸，在黑暗中只露出一对眼睛，眼神坚毅。 “队长，既然要通过酒吞的宫殿，那么讨伐酒吞就无可避免了，我们是不是应该下山，去拿那把童子安纲切？” “这是当然的，必须抓紧时间，公子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为首的男人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他看向身后如山岳一般高大的男人，询问道：“公子还好吗？” “公子很安静。”山一般的男人回头看了眼背后的铁箱，缓缓说道。 与此同时，不归坊前的树林中，一棵树的最顶端，滑头鬼凌空而立，宽敞的大袖在风中烈烈飞舞。 他脚下空无一物，只有借助暗淡的月光，才能看到淡淡的荧光闪烁，那是朝着四面八方散开的透明蛛网。 他的身边一个妙龄女子端庄地立着，那是不归坊的坊主，络新妇，樱子。 “樱子呦，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出来了，你觉得他们能赢吗？” “恕我直言，我觉得他们完全没有胜算，在酒吞大人面前，这几人连蝼蚁都算不上。” “我说的不是酒吞，是指之前那两人。” 樱子一怔，反应过来，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在下不知道，但他们的目标不都是打败酒吞大人吗？您为什么问那样的问题。” “心魔石只有一块，童子安纲切也只有一把，一个东西的主人只能有一个。” 说完，滑头鬼转身看向南山下，隔着一层模糊的屏障，他看到了正在熊熊燃烧的村庄，那里火光冲天。 “似乎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去看看吧。” …… 周铭和王思言一路往山下走去，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穿过了一层特殊的屏障。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从妖魔的世界重新回到了人类的世界。 “难道这就是出口？” 周铭好奇地往回走了几步，结果却没再进入那个屏障。 现在他知道进入妖魔的世界，需要的关键要素是时间，而从妖魔的世界中逃出来，则和空间有关。 王思言手里抛着短刀玩，漫不经心地往山下走去。 突然间，她的短刀掉在了地上。 王思言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地上的短刀。 “怎么了？”周铭察觉到王思言的异样。 王思言俯身，将短刀捡起来，又重复抛了几遍。 “我感觉刚才它好像变慢了一点点。”王思言说。 “是错觉吧。”周铭毫不犹豫地打击对方。 虽然王思言如此勤奋的修炼值得鼓励，但幻想融合毕竟是将想象化作现实的超高难度技巧，哪有这么练几天就突然练会的。 不过周铭觉得王思言现在的状态很不错，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但乌鸦老师的笔记里也写了，幻想融合的关键点就在于将虚假的事情当做现实，然后不断强化，最终信以为真，借助咒术具现。 “不过可能的确变慢了一点点，继续修炼的话，应该会慢慢找到手感。”周铭敷衍地鼓励道。 王思言愣了一下，将短刀放到身后，然后拿出一个小飞镖，集中精神，又抛了几下。 然后，她忽然大喊：“你看你看！你看到没？它刚才有一点变慢了！” 周铭把王思言拉到月光下，又观察了几遍，发现小飞镖的下落速度并没有变化。 周铭抬头看向王思言，王思言似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耸了耸肩：“这个……看手感的嘛，不过刚才真的变慢了！” “好吧，王天才，等你修炼有成了，我会好好观赏的，现在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待会的战斗上吧，那个源赖光的真实实力还不知道怎样，但上次他一刀杀了一个咒术师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别担心，肉搏战我最擅长了。”王思言大大咧咧道。 说的同时，王思言用力拍了一下周铭的屁股，楼过他的脖子，凑到耳边说：“每天晚上都会给你展示哦，各种高超的战斗姿势！” “别……别闹。”周铭拉了拉围巾，整张脸红得和猴屁股似的。 “你和思言的感情越来越好了，看到你们这样，我也很开心啊。”平星月的声音蓦然在身边响起，周铭身体一僵，瞳孔骤然放大。 “好久不见了小铭。”平星月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 周铭皱紧眉头，在心里回道：‘星月姐，我已经不想纠正世界了，我也不想成为原主，我就是我，一个在正常世界，和平的社会中成长起来，却被无故牵扯到这里的周铭而已。’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所以我才这么久都没出现啊。”平星月说，“但刚刚，你从不归坊出来时，还是想到了三羊村，你很迷茫吧？其实你还是想要纠正世界的。” ‘不！我不想！’ “我觉得你是……” ‘我不想！’ 平星月沉默。 周铭在王思言身边，故作镇定地行走，同时心里回复道： ‘现在我只想和思言一起好好生活下去，我会找到你的，不，是找到真正的星月姐，然后我们就像普通人一样好好生活下去。 ‘拯救世界，纠正错误，这其实根本不适合我，而且光是我一个人有用吗？ ‘这个世界上比我强的人太多了，另一个我就是想要纠正这个世界吧？但他现在怎样了？……一个人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一意孤行只会坠入深渊，甚至陷入自我思维的牢笼。 ‘我要的不多，就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即使因为那家伙的任性，我失去了本来正常的生活，但现在只要有思言，有张伟，有爸爸妈妈，就足够了。 ‘我的力量也不需要太多，只要足够保护我身边的人就够。 ‘星月姐……你和真正的星月姐之间，有着我不知道的联系吧？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帮我找到你。’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大战，源赖光！ “你也知道我并不是真的平星月，所以我没办法帮你。”平星月说。 ‘所以你对这里也一无所知？’周铭问。 “嗯，知道一些传说，但并不知道真正的怪异。” 周铭不再回应，自顾自往山下走，而平星月在旁边飘着，也管自己说道：“想要在不正常的世界里当个正常人活下去，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人是无法和世界脱离的。 “就像在丧尸电影里，如果一个人在丧尸横行的世界中，构建出一小块安全区域，然后让一批人在这里种菜、上学、上班，像病毒没有爆发前那样生活，你觉得那样正常吗？ “那只是看起来正常而已，人类的行为是对外界刺激的反馈，当你的行为不再是针对外界刺激的反馈，而是对记忆中曾经经历过的刺激的反馈，那么人其实已经坏掉了。 “那种逃避行为，会摧毁人内心深处的心智。” ‘为了让我纠正世界，所以你就像一个鬼魂一样附在我身上，不断喋喋不休？’ “小铭，你也想要纠正这个世界吧？只是你害怕我和前任小铭是一伙的，只是把你当做傀儡在使用，所以才害怕对吧？但你想错了，我并不是，我只是想帮你。” 平星月说罢，叹了口气，缓缓消散在半空。 周铭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他和王思言走出南山，看到远处的天边有着橘红色的光晕，但那光晕显然不是集市的灯火，因为太亮了。 “着火了？！”王思言猜测道。 两人向村庄跑去，遥遥便看到有大批的村民朝他们这边跑来。 周铭顿时就感觉不对，如果是着火的话，那大家应该在灭火才对，他们怎么会跑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周铭在人群中看到了灰头土脸的松下土，冲上前问道。 “啊……是，是咒术师大人！”松下土声音沙哑道，惊恐的眼泪从他脸上流下，“源赖光大人他……他变成妖魔了！” 此时，旁边有一个明显是外乡人的遗迹探索者现身，对周铭和王思言说道：“现在有很多人在围攻源赖光，但他的咒力等级很高，普通的A级对他无法造成伤害，所以像我这样的人已经撤离了，如果你们有超A级的遗物，那你们可以去试试，不过我劝还是算了。” 周铭站在原地，望着远处被烧红的天空。 人类和怪异的斗争，建立在咒力等级相近的前提下，如果咒力不够强，那人类在怪异面前，就像蝼蚁一样脆弱无力。 “你觉得他的咒力等级到什么级别了？”王思言抓住那个正在撤离的遗迹探索者。 “超A?或者S级？无法确定，我是A级，但我的攻击对他完全无效！” 说完，对方挣脱了王思言的手，继续往深山走去，周铭和王思言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山下跑去。 …… 这就是妖魔的力量吗？ 原来如此！ 预言是真的，如果自己早变成这样，那岂不是就能杀死酒吞童子了。 源赖光上身赤裸，下半身披着如熔铁般赤红的裙甲，他的脑袋有着如牛一般的弯角，熔金般的瞳孔充满威慑力地打量周围围绕着他的咒术师……那些如蝼蚁般弱小的人类。 童子安纲切被火焰缠绕着，整座村庄在熊熊烈火中燃烧，遮天的黑烟腾空而起，天上的明月也随之暗淡，四散崩逃的人群哭喊着，这里宛如地狱。 “我来吸引他的注意力，你们从背后攻击！”一人用英文说道。 说完，那个人突然闪烁，在原地留下一道湛蓝色的辉光，隔着数米的距离再次出现。 源赖光挥动童子安纲切横扫，火焰将眼前的地面烧灼为一片黑土，扇形的火海翻腾着往远处卷去。 翻腾火海裹挟这高温和狂暴的气流，不远处的木屋先是被气流切割得粉碎，随后在高温中燃烧成灰，一大片房屋被源赖光轻描淡写的一挥，夷为平地。 火海中，那个瞬间移动的咒术师，再次化作一道辉光消失！ 当他浑身冒着青烟从另一边现身时，面部已经严重烧伤，但他咬牙切齿，神情依旧坚毅。 “就是现在！”他放声大喊。 他成功吸引了源赖光的注意力，而另外几名咒术师用咒术和遗物发动了攻击。 一个人拿着一把长矛高高跃起，刺向源赖光的后颈，舒张的身姿矫健如龙，一只大手忽然横扫而来，将半空中的偷袭者直接握住，伴随一生水气球爆炸般的声音，那个人在源赖光的巨手中爆成血浆。 “呵呵呵。” 源赖光发出恶魔般低哑的笑声，右手的童子安纲切拖地横扫！ 火焰在刀尖跳动着，愈燃愈烈，随着刀速逐渐加快最终变成了一道积聚的闪光！ 剩下的人屏住了呼吸，靠意志力压制的恐惧，在这一刻松懈了。 他们距离源赖光还有八米，这远远超出了童子安纲切的攻击范围，但他们已经亲眼看见了，化身成妖魔之后的源赖光，能释放出剑气一般的斩击，每一次挥砍，都能放出覆盖数十米的烈焰。 闪光爆炸了！ 众人闭上眼，他们会像那些老旧的屋子一样，在火焰中粉身碎骨。 先到来的会是狂暴的气流，紧接着是可以瞬间将木头烧成灰的高温，那样的温度里，他们的血会被瞬间蒸干，身体脆得像每一丝水分的纸，被气流粉碎。 风来了，风像刀子一样切割这脸庞，滚烫的液体不断拍打在脸上！ 所有人都咬紧牙关忍受着，皮肤在高温蒸汽中几乎要被蒸熟。 等等……不应该是被烧死吗？！ 一人睁开双眼，往前看去，面前铺开的不是一望无际的火海，而是一片晶莹的冰地，周围的火焰都熄灭了，一个人站在冰地中央，周围是大片大片的水雾。 水雾在迅速消散，以那个男人为中心，冷风往外圈吹拂，滚烫的水汽逐渐冷却，犹如湖上的雾逐渐回归湖面。 “冰系咒术师，他挡住了童子安纲切？” 如果这个人是靠咒术挡住了对方的攻击，就代表这人的咒力等级高得离谱！ “不，不是他！他面前还有一个人！”另一个人喊道。 众人定睛看去，目光穿透朦胧的雾气，看到了站在身穿猎人服装的男人面前，站着的那个白衣女人，那个白衣女人举着一把短刀，硬生生挡住了源赖光的童子安纲切！ “我的天呐！” 一名咒术师声音颤抖地自言自语。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狩猎源赖光！ 他们中有人和源赖光直接刀剑相交过，但那个人被源赖光直接砍死了，化作妖魔的源赖光有着巨大的力量，再加上本就夸张的大型武士刀，一刀砍下来的力道无法想象，即使是强化咒术师的手腕，也难以承受如此巨力，更何况寻常的武器，很容易被一斩即断。 但那个女人竟然用一把短刀架住了源赖光的刀！ 源赖光用金色的双眼凝视着面前的两人，嘴角显露出一丝戏谑，他单手举起那把曾经是天下五刀之一，现在却沦为妖刀的名刀，对着王思言竖劈而下！ 王思言快速向前移动，并未试图躲避，她身后的周铭摘下背后的大剑，撑起剑柄，剑尖接触地面，斜架着挡住劈落的妖刀，伴随一声巨响，双剑碰撞！ 火焰如游动的蛇缠绕着童子安纲切，妖刀的剑锋摩擦大剑的剑锋，斜着滑落，重重陷入地面，高温的剑气四散激荡，地面裂开深痕。 所有人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电光火石之间，王思言用短刀划过源赖光裸露的腹部，她感受到了掌心传来的夸张韧性，手中锋利的咒刀，只在对方腹部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她手中的短刀断裂了！ 刚才沉重的一击，已经让咒刀的刀身出现严重裂痕，现在被她这样使用，自然而然，轻易断裂。 “我草！” 王思言暗骂道，心里冒出一个数字，那是这把刀的积分换算之后的价格。 源赖光用膝盖猛然撞击王思言，巨大的身体在动用腰胯的力量后，强劲的一靠，就变得如山岳一般沉重。 王思言仿佛被一座移动的岩石之山撞中，整个人轻飘飘地向后飞去。 无与伦比的巨大力量在时速魔术的作用下被缓慢消解，源赖光看都没看王思言一眼，抡起妖刀随手一挥，汹涌的火光朝着飞远的王思言卷去。 周铭斜瞄一眼，向王思言飞出的方向伸手。 张开的五指缓缓握拢，一面冰墙迅速拔地而起，挡住了向王思言包裹而去的火扇。 冰与火互相碰撞！ 汹涌的水汽弥散开来。 王思言翩然落地，微微咋舌。 “该死！”她骂道。 她废了。 这次战斗她又没用了。 源赖光的咒力等级压制了她，时速魔术是功能型咒术，在没有好武器的情况下，对怪异没有杀伤力。 而她引以为傲的消力，在那把能放火的妖刀面前，也全无用处。 唯一能当做指甲刀用的鲜血回忆，刚刚已经断掉，这等于她完全没了参战资格。 王思言咬牙切齿地看着源赖光，又担忧地看向周铭。 周铭一个人可以应付吗？ 他的咒术，显然对源赖光也没什么效果，他的冰被对方的火稍微加温一下就直接变成水汽了，丝毫没有攻击力。 源赖光的注意力被周铭所吸引，他举到再次劈下。 周铭也抡起大剑，大剑的剑柄，精细的机关转动，长剑出鞘！ 周铭双手交错，大剑借助地面斜架，长剑和大剑交错呈叉字，巨大的妖刀和猎人的武器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他咬紧牙关，承受巨大压力的左右臂膀都在微微颤抖……但总算是勉强接下了这一击。 源赖光向后抽刀，右腿后跨，摆出斜斩的姿势。 周铭两把剑趁势上扬，呈左右扇形斩向源赖光的脖颈！ 源赖光轻易的躲过，而周铭的双剑在空中变换方位，他扭身旋腰，像脱落一样快速在源赖光的腹部留下一宽一窄，一深一浅的两道伤口。 “额啊啊啊！” 源赖光发出痛苦愤怒的咆哮，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周铭一身。 “很好，有打的余地。”周铭嗓音沙哑道。 尽管猎人的武器也无法百分百发挥效果，但显然质量比王思言那把高出不少，暴血的效果也依旧生效，并且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源赖光的剑术，好像并不是那么强。 坦白说，他甚至觉得现在的源赖光，完全没有那一日他在庭院里看到的那么有压迫感，当时在庭院里决斗的源赖光，浑身上下散发着锋利的杀意，身体不动如山，但却能让人感受到一种闪电般的迅捷。 仿佛只要你稍有懈怠，他就会像一道闪电贯穿你的身体。 而现在，站在周铭面前这个额头长角，双眼亮如熔金，力大无穷的源赖光，却完全没了那闪电般的迅猛致命，反而像是一头空有蛮力的野兽。 面对野兽，如果你没有技巧，胜算固然为零。 但如果你拥有智慧和技巧，那么野兽的蛮力在你面前，就显得一无是处。 看到周铭给源赖光造成了有效的伤害，周围的咒术师一阵惊呼。 “他手里那把是什么武器！” “他不是冰系咒术师吗？为什么力气也这么大？难道身体已经异化接近怪异了吗？” “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上去帮忙？” “傻了吧你！现在不跑还等什么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叉，刚才才会留下来！” 这些咒术师没有一丝犹豫，不约而同转身就往山上跑去。 一个女人看了看身边逃跑的众人，又看了看正在和源赖光对峙的周铭，一咬牙，也决定逃跑。 “久作！我们也走吧。”山下由纪乃对那名瞬移的咒术师说道。 柳川久作看了由纪乃一眼，说：“不行！他们救了我们，我们怎么可以就这样抛下他们逃跑！” “我们帮不上忙的！”由纪乃害怕道。 柳川久作看了对方一眼：“我要留下……我不能就这么走。” …… 山上，几个侦查系咒术师，正用咒术观察着整场战斗。 他们是专业的遗迹探索队，而且属于那种没有立场，没有道德，更没良知的邪恶团体。 “两个打扮像中世纪西方的人，一男一女，男的有点像西部牛仔，但是用刀；女人有点像贵妇人，那种装扮明显不适合战斗，应该是某种遗物。” “你觉得他们实力怎样？”带头的人问道。 “如果我们合力一起上，胜算很大。” “很好，准备一下，希望他们能赢。”带头的人发出几声不怀好意的冷笑。 面对怪异，人类无法以数量取胜，但面对人类则不同。 想要杀死一个怪异，必须要有强于对方的咒力等级，但想要杀死一个人类，那就轻松多了。 所以遗迹中总有这么一批人，不以怪异为目标，获取遗物，而以收集遗物的其他探索者为猎物。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无能的妖魔之力 松树之巅，滑头鬼坐在蛛网上，观摩这场大将与外乡人的大战。 “另外那十个忍者呢？他们既然想通过那座宫殿，也会来找大将军手里那把刀吧。”滑瓢问道。 樱子：“不，他们没来，他们直接前往鬼山深处了。” 滑瓢一愣，嘿嘿笑道：“真是自信，不过他们或许的确有自信的本钱。” 樱子吃了一惊：“滑瓢大人为什么这么说？” 她不觉得那几个人类有能力击败酒吞童子，现在她怀疑滑瓢大人在和他开玩笑。 “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令我讨厌的味道，兴许是有什么厉害的法器傍身吧。” 说完，滑瓢的视线重新投向下方燃烧的村庄…… 周铭双手开弓，在源赖光的身上留下创伤，顺手将长剑插进大剑之中时，顺带着拿出火枪，对准源赖光的眼睛来了一枪。 弹丸精准地射进了源赖光的眼睛，眼珠整个爆开了，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散发着腾腾的热气。 源赖光捂着眼睛怒吼，毫无章法地挥刀，带起烈烈的烽火，周铭停下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暂避锋芒！ 能赢！ 这样下去能赢！ 虽然对手看起来很强，但实际打起来，却没有他外表表现的那么有压迫感，对方出刀之前有太大的多余动作，这让他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来闪避，或者格挡。 周铭抡圆了大剑，随后将大剑负于背后，用后背面向源赖光挥剑的一侧，身后传来巨力，周铭将另一只手的长剑插进结冰的地面，借着对方的力量，以插入地面的长剑为圆心，做圆周运动，在瞬间转了270度！ 冰刺拔地而起，直插源赖光的下巴，坚硬的冰刺在碰触到源赖光的身体时，稍一用力就碎成粉末，周铭用力将长剑插向对方的大腿内侧，像屠夫将尖刀插进肉猪的脖子一样。 浅浅的伤口，有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滚烫的鲜血融化的地面的坚冰，从天而降的一刀将中间的一块地面砸得粉碎，周铭在千钧一发之际闪开了对方的攻击！ “额啊啊啊啊！” 周铭发出咆哮，让自己融入身体本就存在的本能之中，他肌肉紧绷，精神却放松，双手分持重剑和长剑，呈逆时针旋转着向源赖光的身体中段切割而去。 源赖光尖牙紧咬，在他独眼的狭窄视野中，一重一轻两把剑轮换着在他面前挥舞。 恍惚间，源赖光脑海中浮现出似曾相识的一幕。 记忆中那个苗条修长的身影，慢慢和眼前这个阴沉的男人重叠起来。 那个拿着两把长剑，靠剑术正面打败他的女人。 这个人的剑招路数，竟然和当年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源赖光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他依稀记得那是一年前的春季，南山的樱花盛开，他看着南山妖艳的樱花，想到居住在南山里那一只他无法打败的妖魔，内心暗自惆怅。 那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女人，骑着一个难以描述的奇怪装置，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阁下器宇不凡，但好像有难解的心事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心。”那个女人踩着那个奇怪装置，一癫一癫地来到她面前，面带微笑。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家伙是那种外乡人，不过她和那种外乡人又有不一样的地方。 他身边的侍从跳出来了，对那女人大喝：“大胆！竟然敢对源赖光大人放肆。” “哦~你就是那个源赖光啊，被酒吞打败了呢，不过这不怪你，请不要伤心。”那女人听到他的名字，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露出一种十分温柔的，成熟的笑容。 眼前这个女人的年龄比他小很多，看起来不过是一个二十芳龄的女子而已，但她身上却有种一种年长女子的成熟，她礼貌优雅，笑容清凉，眼神温和睿智，仿佛能看穿你的心事。 这让源赖光十分恼火，他当时正因自己无法完成天命而烦恼，突然冒出来的女人让他烦躁不安。 当时，他好不容易压住怒火，不想理会这个女人，但看到对方胯下那个奇怪的装置，又忍不住好奇。 “这叫做自行车，很有意思吧？这么多年竟然没人骑着进来。”那女人淡淡道。 这就是他们的初次相遇，那个女人对他似乎饶有兴趣，但他对她的印象却很不好，他非常讨厌她，她那种安慰一般的眼神，让他觉得受到了侮辱，他是大将军，即使输在酒吞童子手下，也从来没人敢用那种眼神看他。 如果不是她说，她知道为什么他会输给酒吞，他肯定不会让这个女人踏进他的屋子…… 周铭再次和源赖光擦肩而过，全速挥舞的大剑劈在对方的裙甲上，炙热的铁片四散飞溅。 能赢！ 这样能赢！ 头顶巨大的阴影落下，周铭又一次将大剑甩到背后。 “当！” 随之而来的不仅是巨大的冲击，还有灼热的气流和火焰，周铭身上同时爆发出激烈的寒气，勉强中和那可以将皮肤烧焦的高温。 双腿的骨头好像在咯吱作响，手腕已经有点开始失去力道了，如果继续硬抗这么几下强力竖劈，恐怕他会无法握紧大剑。 就是现在了！ 周铭握紧长剑，运用全身的力量直刺！ 剑锋扎进对方倒数第二根肋骨和第一根肋骨之间。 源赖光发出野兽般痛呼的呻吟，身体微微后退，架势略微变形。 趁此机会，周铭放开长剑，双手持握大剑，怒吼着双手举起，对着源赖光的胸膛，自右上到左下，一刀斩下！ 大剑粗糙的剑锋切入源赖光的胸膛，哗啦啦地往下拉去，周铭可以看见肉条顺着伤口卷起来，血像是爆炸的充水气球，将周铭淋湿，洒在周围的冰地上，升起一大片腾腾的热气。 “啊哈！”源赖光大叫一声，横扫童子安纲切，劈碎周铭防御的冰墙，劈在周铭格挡的长剑上，将周铭径直劈飞。 周铭像一颗石子般，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身子狼狈地落入旁边燃烧的废墟中。 击飞了周铭，源赖光吐出一大口鲜血，单膝跪地，将那把妖刀插在地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下。 怎么会？ 他明明都已经放弃为人了，为什么还没得到压倒一切的力量？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人类，区区的外乡人，就把他打成这副样子。 他又想起了一年前的那次败北，那个女人对他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持双刀的女人 “在我们那里，你们都被叫做怪异。” “怪异？” “你可以理解为妖魔，在我们那里你们其实和妖魔没有两样，是因为传闻才会诞生出来的特殊生命体，从出现到如今也不过几十年的时间。” “真是荒唐！你到底要说什么？如果之后还只能说这种话，那我只好请你出去了。” “大将军，要解释你为什么输给酒吞童子，就必须理解我刚才说的那些，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不过你可以把我说的话当做怪谈物语，听完之后，你再选择是否相信。” “请你出去。” 他在屋子里站了起来，头几乎要碰到屋顶。 眼前这个打扮奇特的女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叹了口气道：“那么要决斗吗？如果我赢了你，那就再坐下来好好谈谈。” “我没有这么多时间——” 他话没有说完，那个女人就从腰间缓缓抽出了两把刀。 “我可是很认真的，闲着也是闲着，来比划比划吧，夜还很长，你一个人睡不着吧？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在今后的夜里想起来，你会后悔的……你会觉得那个奇怪的客人，说不定真的知道你输掉的原因。” 他低头注视这个矮小的女人，冷冷道：“我不会手下留情，你会死的。” “这种自信留给酒吞童子吧，拿上你的刀，来院子里。” 她近似的挑衅的话语，本该让源赖光感到愤怒，但对方那没有敌意和轻视的表情，却只是让他产生了些微的不悦。 女人压了压她那样式古怪的帽子，将她的拐杖靠墙角放好，拿着她两把武士刀，拉开纸拉门走了出去。 源赖光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夜。 那一夜，皓月当空，月光如水，院子里亮如白昼，庭院里铺满细碎的卵石，最中央那颗巨大的樱花树在夜风中舞动，满地漫天都是花瓣，写着他姓氏的灯笼挂在门廊上来回摇晃，绚烂的风景，梦幻到不真实。 那个女人在庭院中央，举起双刀，摆出一个令人看不懂的架势。 他一想到待会自己要杀死这个女人，心情就烦躁起来，不是因为要杀人，而是他不想破坏这么美的景色。 “来啊，你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女人，所以不想对我动手吧？”女人巧笑嫣然。 源赖光沉默不语，拿着那把他引以为傲，被世人寄予厚望的宝刀走到院子里，声音沉厚道：“只要拿起了刀，就是武士，这是对持刀之人的尊重。” 童子切安纲缓缓出鞘，他将刀鞘丢到一边，举起了那把大太刀。 武士之间的对决，依靠的主要是三点，力量、反应速度、身体速度。 只有在这三点的基础上，技巧才能发挥作用，而源赖光的大部分对手，在他面前都用不上所谓的技巧。 大部分人在他面前都接不下第一刀，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只是笑话。 他很多时候，都会连人带刀，将对方一刀两断。 “来吧，我不需要做什么准备。”那女人随口道。 源赖光看着对方的表情，隐隐觉得有些异样。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人居然给他一种不同寻常的印象，他竟然觉得对方似乎真的有和他交手的底气。 他镇定心神，收束杂念，将心力集中在手中的刀上，这一刻他的心和他的刀一样冰冷无情！ 他和平时修炼时一样，将刀高举过顶，准备一劈而下。 而就在同一瞬间，女人也举起了她手中的武士刀！ 但那把刀并没有用来攻击，反而竖直立起，悬在半空！ 只要源赖光劈下，他的手臂就会被对方竖起的刀尖扎中。 源赖光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但他更惊讶于对方对他劈落轨迹的判断，对方刀尖悬停的位置太精准了！ 他还从没见到过这种战斗方法，怪不得这女人要用双刀！ 一把刀用来阻挡对方攻击，另一把刀则用于自己攻击。 “看清楚了！” 那女人忽然用另一把刀对准他的腹部，以极快的速度左右横挥，将他连连逼退。 源赖光手腕微微调整，决定转化疲劳的轨迹，但就在那一瞬间，对方一直悬在半空的刀锋也调整了剑尖的朝向，她竟然能靠如此细微的动作变化，看穿他的意图！ 高手的交锋和变招，往往都在一瞬间，源赖光还从未体会过如此漫长的对决，面对对手近乎天衣无缝的防御，他变正握为反握，将劈落调整为插落。 如此一来，就能在对方的刀尖攻击到自己之前，命中对方。 就在这一瞬间，女人一直悬在半空的刀骤然挥落，身形翩翩飘起，旋转着劈向他的腰部！ 靠着惊人的反射神经，最终他腹部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但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依旧残留在脑海中，源赖光大口呼吸，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强如妖魔一般的女人，心跳不止。 如果刚才他没有躲开，现在肠子已经漏出来了吧。 “变正握为反握，很正确的判断，但你下意识不愿意将刀锋面朝自己，所以反而让我可以逼到一步之内，毕竟刀背是没有杀伤力的，切腹的分寸显然没训练过，否则刚才你还能反击。” 女人教导中带着一丝嘲讽。 源赖光震惊了，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完全避开了刀剑的碰撞，让最为重要的力量没了用武之地，仿佛胜负在出刀之间，就已经决定了。 “你觉得我刚才该怎么做？”源赖光不耻下问。 女人将一把武士刀插在卵石地里，双持另一把，摆出非常标准的中段架势。 她忽然快速抖动手腕！ 刀身在空中划出三条优美的弧线，刀锋在月光下闪耀，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最终刀光的轨迹，在她身前的最中心闭合，仿佛囚笼一般，就像可以斩落飞燕。 “剑术没有绝对的强弱，要随机应变，你看到我的战法，应该第一时间拉开距离，然后用手腕的力量来出刀，手臂就不用乱动了。你的刀比我的长，力量也比我的大，优势是碾压级别的。” 源赖光重新站直，摆出决一死战的姿势——他采取了对手的意见。 而女人脸上露出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短短的烟斗，放在嘴里吸了一口，意味深长地看着源赖光，仿佛在看一个自己欣赏的学生。 “大将军，按我说的来，你就可以换一种输法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平氏 “剑圣大人！请拿着在下这把刀，替我斩杀酒吞童子吧！” 源赖光跪在地上，头抵着木地板，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幽暗的烛火在房间内摇动，两侧墙壁的妖魔浮世绘在火光中扭动，屋内的气氛显得愈加诡异。 “剑圣？说什么呢？我不是。”女人连连摆手，温和地安慰道，“而且杀不掉酒吞童子不是你的原因，刚才我说了，要解释你为什么杀不掉酒吞童子，就必须理解怪异的概念。” “请您指教。” 源赖光坐正身体，像一个听从主人教诲，地位卑下的仆人。 “我先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 “为什么你要杀死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滥杀无辜，无数人因他而死，我当然要杀他。” “降妖伏魔，造福世间？” “是。” “你杀了酒吞童子，救了很多人，然后呢？” “然后？然后……然后这附近的百姓们就都得救了。”源赖光不明所以。 “嗯，酒吞童子死了，但另外的地方还有像酒吞童子一样的大妖，你还要一个个去杀吗？” “……” 源赖光沉默。 女人接着道：“我知道怎么造自行车，你还不如和我学一下怎么造自行车，然后把自行车的制造方法交给大家，以后这里就人人都能骑上自行车了。” 闻言，源赖光懵了，他一脸困惑不解，满脸茫然地望着这位女剑圣，不解对方话中之意。 “我的意思是，你杀了酒吞没用啊，你杀了酒吞就是你杀了酒吞，所有人都知道你杀了他，但那又如何呢？除了你以外没人能杀他了，但你教他们造自行车就不一样了，你造了一辆自行车，他们也人人给自己造了一辆。” “等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能否讲的更细致一些？”源赖光问。 女剑圣发出一阵笑声，温和地问道：“杀酒吞的一定要是你吗？除了你就没人能杀了酒吞吗？你觉得大家都在期盼你杀死酒吞童子？” “当然！”源赖光震声道，“这是我的天命！” 但旋即，他又低下头去，脸色苍白地握紧双拳，羞愧道：“但我失败了。” 女剑圣爆发出大笑：“哈哈哈哈！世间从来不缺自以为是的人，他们可没期望你能杀死酒吞，他们期望的是杀死酒吞的办法！ “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所以才期望你来做，而让你来做，也只是他们选择的一个没办法的办法而已……方法啊方法，最重要的是方法！而不是某个人！” 源赖光沉默如一块石头，他完全听不懂。 女剑圣接着道： “怪异，究竟是不是怪异呢？我最近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追寻方法肯定是没错的，就像自行车，大家要出远门，你骑着车，一趟趟载着他们来来回回，他们看似需要你，感激你。 “但大家坐你的车，其实只是因为他们没有自行车罢了……他们不需要骑着自行车的你，他们需要的是自行车。” “您能不能别提自行车了？在下已经一头雾水了。”源赖光满头大汗，后背淋漓。 “抱歉，是我说的太抽象了，但你其实并不想拯救那些人，你只是沉迷在自己的传奇中而已，总之，教大家造自行车是没错的，这是自行车的制造图纸。” 说完，那个女人从不知哪里掏出一卷纸，放在榻榻米上。 “什么？！” “我要走了，源赖光大将军，有缘再会吧。” 她起身，转身拉开门，往外走去。 源赖光嘴唇颤抖着，握紧童子切安纲站了起来，追到门廊上，怒而喊道：“您要见死不救吗？为什么您就不能接受这份天命！” “见死不救？呵呵，死亡只是一个结果，它不通往未来。”女人坦然笑道，她打开了大门，走了出去。 “您能……能否告诉您的名字？”源赖光对着对方的背影轻声呢喃道，感觉自己仅剩的尊严也丧失殆尽了。 女人停了一下脚步，回道：“一个想要平定天下的人罢了，姓甚名谁，无关紧要……如果一定要记得一个名号，那就是平氏吧。” 就这样，她的声音消失在那一夜星月的辉光中，在夜风里消散不见。 但她的声音，又穿越了经年的时光，一直回响在源赖光的耳边。 时光漫长，源赖光依旧牢记着那些困惑人心的言语，却早已放弃了思考。 如今，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村庄，源赖光蓦然又想起了这些。 村民们的嚎哭从远方传来，混杂在焦木燃烧的爆裂声中，隐隐约约，模模糊糊。 他赫然想起自己当初对平氏说过的话。 他说，他是为了拯救被酒吞童子残害的百姓，所以才要杀死那个妖魔。 但现在…… 他居然变成了杀人的妖怪。 他的誓言和目标，究竟是什么时候丢掉的？是那个仿佛唾手可得，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丰功侵蚀了自己的心智吗？ 她说的一点没错。 原来自己并非是为了拯救百姓，只是为了杀死酒吞，成为那个预言中名震天下，讨伐酒吞童子的源赖光！ 拯救只是谎言，成就盖世的威名才是他心底深处的欲望！ “我怎么能变成这样？我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滚烫的泪水从金色的眼瞳中汩汩流出，源赖光看着染满鲜血的双手，感觉有什么一直坚信的东西破碎料。 犯下的罪孽已然无法弥补。 他自以为自己的天命是斩杀妖魔，拯救无力的弱者。 到头来，自己却变成了人皆厌恶的妖魔。 …… 燃烧的废墟中，火焰缓缓冷却，周铭单手推开一根巨木，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猎杀还没有结束，在源赖光倒下之前，他绝对不能倒下。 他要循着星月姐的路走下去，他必须穿过那扇藏在铁城深处的门，走过神道，去拿那一块石头。 周铭的身边，蓝色的光芒一闪，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周铭身前，他将那把遗落在路上的大剑和长剑，帮周铭捡了回来。 “现在源赖光已经重伤，我们可以暂时撤退，从长计议！”柳川久作提议道。 周铭从对方手里拿过武器：“你们走吧，我要击败他！”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清醒的源赖光 柳川久作震惊了，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从未见过的意志，那是一种强大直接，没有多余借口和理由的强烈动机。 王思言来到周铭身边，关切道：“没事吧？” 她手里拿了一杆枪，那是之前某位咒术师的武器，具体等级未知，但应该能对源赖光造成一点伤害。 “我待会会用这个长矛偷袭他，到时候你就抓住破绽，攻击他！” “嗯。” 周铭点了点头，摘下帽子探了探帽檐上的灰尘，重新戴上。 他走出废墟。 源赖光撑着刀柄，站了起来。 他的两个眼眶，一个血肉模糊，一个燃着金火。 周铭看向对方，后背一凉，疲惫的精神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刺激了一下，瞬间清醒。 重伤的源赖光，浑身散发出一个摄人的强悍气息，他健壮的肉体上留有多处刀痕，其中胸口一道痕迹最深——那是周铭留下的。 源赖光看到了周铭，低下头，看向手中还在燃烧的童子切安纲，痛苦、绝望、后悔、顿悟、愧疚、不甘……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深邃的目光在短短的时间内，回顾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站直，将童子切从单手持握，变成双手持握。 这把燃烧着诡异妖火的天下五剑，被源赖光微微举起，摆出了完美无缺的战斗架势。 可攻可受，稳如山岳，又如止水一般的起手式。 那把妖刀上的火焰缓缓熄灭了，诡异的妖火回缩到了刀的内部，让童子切的刀身散发出一种微弱的，橘黄色的微光。 此时此刻，源赖光身受重伤，但周铭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数倍于之前的危险气息，就仿佛之前在庭院中和人决斗的源赖光又回来了，进入到了这个妖魔般强悍的肉身之内！ 他不再是野兽，而是一名武士。 周铭跨过倾斜的横木，走出倒塌的废墟，一只手握紧大剑的剑柄，另一只手垂落腿边，随时准备拿出火枪。 他微微抬头，视线从三角帽的边缘射向袁芳，和源赖光遥遥对视。 看到对方的眼神，周铭放弃了偷袭的念头。 “你后悔了。”周铭沉声道。 这个头顶双角，浑身赤红，腰围裙甲的妖魔，此刻像一名武士一样举刀端正站立，神情肃穆。 他严肃的姿态，看起来勇武且高傲，但周围燃烧的村庄和村民的哀嚎，让他显得如此可悲。 毫无疑问，他的尊严已经被他自己彻底丢弃，完完全全地丧失殆尽。 即使幡然醒悟，所有珍视的东西，也已经被他亲手毁灭。 现在他举刀的样子，只是最后一层可有可无……自欺欺人的掩饰。 想说的所有话语，都已经凝聚在这庄严的动作之中，现在他不是妖魔了，只是犯下大错，造下弥天罪孽的源赖光——那个曾经闻名天下的大将的名字，此刻已然污浊不堪。 源赖光嗓音沙哑：“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自以为是的人，我也是其中之一。” “不算晚。”周铭说。 “无关紧要，我只是看清了自己而已。”源赖光似是在叹息一般，末尾好像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她是对的。” 源赖光抬起头，就和她说的一样啊。 他其实并不在乎拯救谁，一直以来，他只是沉迷在自己的传奇中而已，想要拿到本属于他的功绩。 多么悲哀啊。 现在，这个错误的传奇该落幕了。 “我明白了。”周铭缓缓道。 虽然他无法理解对方，但现在，眼前的源赖光看起来总算像个人了，虽然神神叨叨像顿悟的高僧，但至少不再算妖怪。 但周铭也看出来了，源赖光并没有终止战斗的意思。 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一堆身着甲胄的武士策马而来，他们全副武装，腰后挂着弯弓，手中高举长刀，策马跨过燃着烈火的土地，如奔赴战场的将士。 “主上！”为首的一人高呼道，他望着已经化身为鬼的源赖光，整个人都呆住了。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凶狠的目光调转方向，对准了源赖光对面的周铭。 樱之国的武士，对忠诚有着近乎病态的执着，而服侍的人物越是高贵，往往这股愚忠也越是顽固，即使在源赖光已经化身为鬼的情况下，他们第一反应，依旧是帮助主人对付面前的敌人。 “驾！” 骑兵们发动冲锋。 一把回旋的长矛从天外飞来，插进马前的地面，地面火星四溅，受惊的马儿扬起前蹄，放声嘶鸣，带头的武士勒紧缰绳，吃惊地看着眼前这把长矛。 随后一个白色的影子从火光的阴影下窜出，一脚踢在长矛上，长矛脱离地面飞向天空，长柄的末端被王思言抓在手中，随后枪尖摩擦地面划出一道扇形的半圆，这是她对这队人马的警告。 虽然她无法帮周铭对付源赖光，但拦住这些外援还是能做的。 “混账！”一个武士大骂道，抽马挥刀，直接朝着王思言砍去。 骑兵接着战马冲锋的冲力，能将劈砍的威力放到最大，借着那股速度，武士刀可以轻易将人体一分为二，男人丝毫不顾忌站在面前的是个女人，为了实现自己对主人的忠诚，即使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孩子，他也会毫不犹豫砍杀！ 王思言冷哼一声，手腕一抖，手中枪出如龙！ 长枪破空！ 枪尖先是贯穿了战马的脖子，紧接着又径直贯穿了马上的武士，坚硬的盔甲没能阻挡这把锋利的长矛，而冲锋的战马甚至没让王思言的双脚后退半步，马头在被贯穿后，被猛地一拉，连人带马侧翻在地。 其余的战马开始不安起来，马鞍上的武士们也惊骇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他们知道，这些穿着古怪的外乡人，都有着可怕的特殊力量，就像法术一般。 “杀啊——！” 一人拍马冲来，想趁王思言还没将武器从尸体中拔出时，一鼓作气杀死她。 远处一人拿起腰后弓箭，拉弓搭箭，瞄准王思言的胸脯后，松开绷紧的弓弦。 箭矢射出！王思言举手轻轻一挡，凭依型刺青遗物在此刻发挥作用，箭矢在触碰到她掌心的瞬间拐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飞了回去，洞穿了那个射箭武士的咽喉。 射箭武士坠马身亡，与此同时，王思言另一只手没有拔出长矛，连人带马直接抡起，奔来的第二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尸体砸翻在地。 随后王思言上前一脚，踢在武士的腹部。 一脚下去，甲片纷飞，武士惨叫一声，口吐鲜血飞到半空，重重摔落地面。 王思言举起手，指着眼前这队骑兵，霸气说道：“把你们全部杀光！”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杀死源赖光 武士们惊恐地看着王思言，她将血淋淋的长枪从人马一体的尸体中抽出来，斜握置于背后，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虽然此刻他们救主心切，但面对这么一个恐怖的敌人，也不敢肆意妄为。 柳川久作和山下由纪乃，本来还打算救援王思言，但看到王思言露的这两手后，两人都打消了出手的念头……好像哪边都轮不到他们插手。 “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会都是S级的高危异人吧？”由纪乃担忧道。 “不要乱想！”柳川久作安慰道。 但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他心里的担忧，和由纪乃一样，虽然他不知道周铭和王思言的具体咒力等级，但显然两人绝非泛泛之辈，他们一个人能靠剑术和化为恶鬼的源赖光搏杀，另一个似乎有着十分特殊的咒术。 游侠手中那把武器可以切实伤害到源赖光，可见咒力等级不低，能持有如此珍贵遗物的人，实力必然也十分强悍，否则那种宝物是拿不久的。 至于那个欧洲贵妇打扮的女人，她的咒术到底是什么？怪力吗？ 但她为什么又能让箭矢飞出如此诡异的弧线？身上带有什么特殊的功能型遗物？ 武士和王思言僵持着，一如对峙到现在的周铭和源赖光。 王思言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长矛的枪柄，缓步上前，准备来一场畅快的屠杀。 而武士们似乎也下定决心，打算全体冲锋，为自己的主人牺牲。 就在这时，源赖光忽然开口：“够了，这是我自己的事。” “搭档，可以了。”周铭也说道。 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王思言停下脚步，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骑兵们。 源赖光重新稳定架势，以此作为宣战的信号。 “如果我输了，不管他们做什么，都不要阻止。”源赖光对自己的仆从们说道。 坐在马上的武士震惊地望着源赖光，像是猜到什么，霎时热泪盈眶：“大人！” 周铭也提起十分精神，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激战。 下一瞬间，源赖光出手了。 看到源赖光出手动作的瞬间，周铭脑子一震，眼前竟然出现了平星月的身影！ 平星月的身影和源赖光举刀的样子，重叠了起来。 周铭惊骇地看着和源赖光重叠的平星月，他仿佛看到了三条弧形的轨迹，像螺旋一样旋转着收拢，朝他的胸口刺来，最后在中央汇聚！ 耀眼的刀光中，他的身体被三条刺目的白线分成均等的三份，鲜血四溅！ 周铭眼中看到的是尚未发生的，只出现在脑海中的幻象。 自己为什么会看到那样的幻象？ 周铭惊讶不已。 现实中，源赖光还没完全施展出那想象中的剑技，他手腕闪电般抖动，童子切安纲的白光，在须臾之间化作了三份，三条耀眼的白光，切割出三刀弧形的轨迹！ 终于用出来了，一直模仿修习却从未能复刻的剑技。 这一刻，源赖光心如止水！ 他看着周铭出手，看到周铭变成了平星月的样子。 对方举起长刀，径直朝他切过来，她的刀锋像一道柔软的蛛丝，从三条白线的缝隙中钻过，然后蛛丝突然绷直，轻微的力量引导着三条死线中，最致命的那一条线偏移了。 刀锋偏离了。 然后那道光进入了他的身体…… 周铭握着长剑，剑身贴着童子切安纲的刀背摩擦。 他的双手好像被另一只手握住了，那双手引导着他，微妙的调整着武器发力的大小和方向，对方刀身上的力道变得如流水一般，凶猛的撞击过来，却被温柔地切开了。 等到周铭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源赖光一步之内，然后他一刀劈下！ 周铭侧步，再横拉，伤口拐弯深入腰腹，一直在源赖光的背后贯穿。 刚才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体验？ 就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 周铭心跳不止。 “当啷！” 那把举世闻名的宝刀掉落在地，源赖光扑通一声，在地上坐下，然后盘起腿，将上半身挺得笔直，坐出端正姿态。 “请你把我的故事……告诉那位平定天下之人，拜托了。” 源赖光望向远方，目光越过燃烧的村庄，投向暗淡的星空。 啊……如果可以重来……我想从那时开始，教他们造自行车。 想到这里，源赖光嘴角露出苦笑，独眼中的金光，缓缓熄灭了。 远处，王思言举着长枪还在蓄力，她还以为即将到来的会是一场持久的激战，但没想到结束的竟然如此之快！ “吓了一跳。”王思言嘀咕道。 松了口气的同时，她也察觉周铭的情绪似乎有些异样。 柳川久作和山下由纪乃，站在远处呆愣地看着这一幕，源赖光的尸体僵硬地盘坐在地，面貌如恶鬼，但仰头望天的姿态，却令人怜悯。 王思言跑上前去，想要去关心一下周铭，跑到一半瞄到地上的童子切安纲，没忍住先去捡了刀。 她跑到童子切安纲跟前，双手颤抖地拿起这把传说之刀。 这可是传说级别的宝刀啊，如果待会被人捡漏岂不是亏大了。 天呐，这么一把刀如果卖掉的话，究竟能卖多少钱啊！ 王思言盯着漂亮的刀锋，双眼闪闪发光，肩膀因为激动微微有些发抖。 虽然她知道这把刀超值钱，但她可没打算卖。 她最喜欢的除了摩托车之外就是趁手的武器了，这把武器她简直爱不释手，体型比普通的武士刀大得多，足够霸气。 一般的武器，对王思言来说，都有些轻了，这一把重量恰到好处。 不用想，周铭肯定送她！ 其实想想，哪有什么送不送的，她就是周铭的，把刀给她其实就是留身边呗。 王思言美滋滋地想着，一抬眼看到周铭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升起一股罪恶感……自己刚才究竟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自己老公都这样了，自己还在为一把刀高兴，简直就是笨蛋！ 她顿时心疼起周铭来，不禁想要像那一夜一样，好好安慰安慰他。 “老……咳搭档，你还好吗？” 王思言拖着刀，捏着礼服裙摆的边缘，跨过燃烧的茅草和土堆，优雅地跳到周铭身边。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讨价 “我没事。”周铭摆了摆手。 刚才那种感觉，始终让周铭念念不忘，为什么他会从对方身上看到平星月的影子？ 源赖光和平星月有关系吗？ 首先，仔细分析，他看到的平星月的幻觉，做出的攻击和源赖光做出的攻击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幻觉比源赖光先一步完成剑技的施展。 也就是说，这一招剑技平星月肯定会！而且原主看到过，留存在记忆中。 或者，或者是依附在自己身上的平星月的幻象，有着这份记忆，从而传递给了自己。 如果是后者还好，但若是前者的话，就代表原主的记忆，正在缓慢觉醒。 “根据我的推测，很可能星月姐和源赖光接触过，然后从源赖光手中偷学了刚才那一招。”周铭说。 他之前的身体仿佛被牵引着，完美破解了对方的必杀技，就仿佛有人手把手让他施展剑技，有可能是星月姐的幻象做的。 梳理一下手头的情报，很可能星月姐当年来到这里，和源赖光交手过，看到了源赖光那必杀的一招，然后在之后想出了破解的方法。 根据时间推断，那时候星月姐已经失踪，没有任何回音，因此排除掉原主和星月姐现实接触的可能，原主不应该会星月姐研究的破解招数。 所以这招的来源，只可能是他身上的幻象。 这更加说明了，幻象和星月姐的记忆是相同的！甚至是星月姐的复刻！ “呜呜啊啊额！” 旁边的武士围着源赖光的身体嚎啕大哭。 其中有一人非常激动，看到王思言拿着源赖光的佩刀，心中怒火中烧。 武士大吼一声，抽出刀想要夺回主人的遗物，却被旁边另外一人喝止：“你忘了大人他的遗言了吗！” 那个武士听闻，一拍大腿，愤愤跪在地上，沉寂下去。 王思言不屑地看了这几人一眼，心说如果他们真的敢抢她的战利品，那她就把这帮人全部杀光。 “受伤没？”王思言上上下下抚摸周铭的身体，见没有外伤，方才松了口气。 “没把砍伤，但挡了几刀，感觉骨头都麻了，现在有点站不稳。”周铭说。 王思言眨了眨眼，把刀递给周铭：“我来背你吧……你那是什么眼神……不准拒绝，快上来！” 王思言微微弯曲腰背，周铭犹豫了一下，乖乖趴了上去。 …… 毁掉的村庄是住不了了，往外就是遗迹的边缘，向内则是南山，村民们都聚集在南山山脚的位置，他们就算是失去了居所，也不愿意过于靠近身后那座传闻中的鬼山。 而外来者们，一部分往南山旁边的大路走，那条路通往这个遗迹的古京都，用一天的路程即可抵达下一个落脚点，而如果往南山内走，时间可以再缩短。 所以有人往南山中走，也有人走大路，周铭要杀酒吞童子，自然也要往南山内走。 “你还好吗？”柳川久作和山下由纪乃一直跟随在他们身边。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不用跟着我们。”周铭说。 柳川连忙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柳川久作，是樱之国田天日机关的调查员！这次来遗迹内，是为了调查遗迹内怪异咒力变化的规律，当然……我只是猜测的观察者，没什么学术能力。 “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山下由纪乃，是我的搭档！” 周铭：“你们外出执行任务都不伪装的吗？就这样把自己的姓名告诉其他人？” “当然是伪名，平常也会戴面具，但这次事发突然，源赖光在我们吃饭的时候突然闯进来，变成了妖魔，当时我摘下面具正在拿饭团，所以就没来得及戴面具……不过这都是小事。” “官方人员跟着我们，想让我们做什么？我可不信是要报答救命之恩这种话。” “不会不会，你们既然拿了童子切，是要去找酒吞童子吧？” “继续说。”王思言说。 “如果两位进入了酒吞童子的铁城，那么能不能帮我们把一名同伴带出来，她被抓走了。” “酒吞童子抓的人不一定还活着。”周铭说。 山下由纪乃激动地插话道：“但她很重要，不管怎样，即使死了也要确认她的尸体！” “一定会有丰厚的酬谢！当然我们本来也没打算靠别人，我和由纪乃的咒术，都非常适合逃跑，刚才这位白衣服的小姐也看到了，我能短距离的瞬移，虽然攻击力不足，但闪避方面很擅长。 “由纪乃可以用特殊的方法侦查，一开始我们打算潜入铁城，偷偷寻找同伴，但既然你们也要去，那我想大家一起，成功率更大。 “酒吞童子的铁城里有很多妖魔，如果被围住了，那会非常危险。” 的确，酒吞童子因为残忍强大而被众多妖怪奉为妖王，这是传闻中记载的，他们光是对付一个酒吞就已经很有难度了，如果再加上酒吞麾下那些妖怪，绝对没有胜算。 久作和由纪乃的咒术很适合探路，和他们一起行动，既可以规避不必要的战斗，也能寻找落单的妖怪，逐个击破。 “丰厚的报酬是什么呀？”王思言抢在周铭答应之前，率先开口问道。 在王思言看来，周铭实在是太不会做生意了，现在是这两人有求于人，虽然他们也乐得和对方一起行动，但讨价还价一番，肯定能弄到更多好处，如果不先让这两人做出些承诺，到时候事成之后，被对方用三瓜两枣打发了，那还不气死。 柳川久作被问得一愣，显是没猜到对方竟然会问的这么细。 一时半会，他也不知道该给出怎样的报酬承诺。 他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给机关打工的，本身是没有什么报酬可以支付的，不过……上面拨的用于招募自由佣兵的款项，倒是有几百万。 柳川久作计算了一下，心想他们跟周铭进去也只是为了保险，这两人并不一定需要出力，所以还是不要给太高的价格好了，按照超A级咒术师的行情给钱的话。 “两百万怎么样？” 周铭刚想说话，就感觉王思言放在自己屁股上的手紧了紧，硬是把他的话给打断了。 “那算了。”王思言直接拒绝，态度果断，仿佛完全看不上这笔钱。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掠夺小队 “等等，我们也可以帮你们忙啊！” “但主要风险还是我们承担，你们能战斗吗？你倒是能战斗，但你够强吗？你够强就不会找我们了。”王思言回道。 “三百万！” 王思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对方，妩媚一笑：“看你也不懂出价，我说一个数，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五百万。”她狮子大开口。 “五百万？！”山下由纪乃直接惊呆了，他们的招募经费全部加起来，也就四百万而已，根本拿不出五百万这么多。 四百万可以找好几个特A级咒术师了，有必要全都花在这两人身上吗？ 现在被贵妇背着的游侠，看样子战斗力短时间内恢复不了，这钱不就白花了。 “我们只有四百万。”柳川久作说道。 “行！四百万就四百万，答应你了，如果最后我们没有帮忙一分不要，如果帮了忙但没有救出你们的同伴，或是没有找到尸体，那我们就收取一半，没意见吧？”王思言瞥了对方一眼，她说话声音很是好听，就是提价起来杀人不见血。 柳川久作没有过多犹豫，点了点头，应允下来。 王思言在南山的半山腰，找到了一座荒废已久的祠堂，于是决定在这里暂且落脚。 柳川久作走进祠堂，在戒指里掏出照明灯，随后拿出煮饭用的工具，在祠堂的台阶前生活做饭，王思言看着柳川久作手指上的储物戒，欣羡不已，她一直想要一个这么一个小巧方便的道具，可惜没有。 周铭靠柱歇息，抽空拿出平星月的笔记，随意翻看了一下，发现平星月的笔记上又出现了新的文字。 【路上遇到灯塔国的遗迹探险队了，看他们很不爽，其他国家都在钻研怎么对付怪异，就灯塔国那帮人以为自己的“镇定剂普及计划”已经算解决了人类发疯的源头，想着如何制霸全球。 干脆全部杀光好了，反正我也早就通缉令上有名了。 另外酒吞童子是个很难处理的妖怪，手下还有这么多小妖怪，要怎么对付好呢？】 之后的内容稍微隔了一行，但显然时间已经过去不少。 【全部杀光了，身上像样的遗物没几件，和我猜的一样，这帮人虽然是以官方的名义进来这里调查，但行事作风和土匪一样，就知道灯塔国那套管理肯定养不出什么正经人. 哎，越想这个国家越完蛋，简直就是定时炸弹。】 非常简单的随笔，看起来她只是发几句牢骚。 但看得出来，平星月的目标也是酒吞童子，这就让人觉得很奇怪。 酒吞童子现在还活着，星月姐到底是怎么不杀死酒吞，从铁城里的门穿过南山，走神道去祠堂见到心魔石的呢？ 而且星月姐和灯塔国似乎非常不对付，字里行间起杀心，竟然起得如此自然。 ‘星月姐，你很讨厌灯塔国吗？’周铭在心里想道。 平星月的幻象出现在周铭对面，她也靠着柱子坐着，摆出休息的姿态：“很讨厌，我讨厌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的人，也讨厌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的人，特别是灯塔国那帮人，太会自欺欺人了。” ‘你曾经在这里杀死了一队灯塔国探索队？’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诉说我的感受而已，我并不是真正的平星月。” 平星月很主动地承认自己的身份，让周铭无话可问。 但周铭却越来越觉得她和真正的星月姐有关。 . . 京都的方向，一个背着棺材，穿着像中世纪医生一样的高大“男人”，和一个戴着罗刹面具，身着妖魔狩衣的男人，并肩从通往京都的大道上往这边走来。 这两人正是朱缨，和白封北。 这次朱缨来京都遗迹，并非因为有关部门的任务，她和白封北一起行动，纯粹是出于自己的想法。 多年前在百慕大三角幽灵群岛发生的那些事，如今依旧历历在目，朱缨有好几次想要重新去一趟幽灵群岛，完成当年他们小队没能完成的探索任务，为多年的心结画上一个句号，但一直没去。 因为风险太大了，即使朱缨现在已经变成了超A级咒术师，依旧没信心深入那座岛屿。 这次，他和白封北来京都遗迹，主要是为了调查白封北身上的衣服，和那把亡樱之刃。 这件衣服和刀，都是他从岛上一名可以行动的骷髅身上扒下来的，白封北当初之所以能活着，就是那名骷髅驱赶了猎杀上岛者的海盗骷髅。 但或许是因为年代过于久远，亦或是其他原因，那个身穿狩衣，拿武士刀的和服，在驱赶海盗骷髅，转向想要杀白封北时，被白封北遗落的炸药炸飞，武士刀脱手，失去了行动力。 而白封北也得以苟活，他穿上那件衣服，拿着刀，在岛上存活。 多日后，他独自一人制作木筏，从幽灵群岛渡海逃生。 那具骷髅身上还有一本木制册子，上面用日语记载了有关幽灵群岛的规则，但因年代久远，所以字迹模糊不清。 根据白封北的猜测，那具骷髅应该并不是最初就在幽灵群岛的，而是在樱之国，并且在樱之国获得了有关幽灵群岛的故事，随后独自一人渡海前往幽灵群岛，最终死在那里，成了亡灵。 这个人身份未知，但如果循着他的踪迹溯源，很可能找到关于幽灵群岛的详细情报。 遗物是咒力不会外泄，使用起来很安全的咒具，只能在遗迹中产出，而咒具则是因为传闻产生的咒力扭曲，产生的武器，咒力会侵蚀使用者。 遗物会因为后续的传闻，变成咒具，但咒具并不会反向变成遗物。 白封北手头的这两件属于遗物，为了找到它们原来的主人，他和朱缨一起，组队来到了京都遗迹。 在遗迹中的古京都，他们打探到了这两件遗物的原主人，但这两件遗物的原主人是不同的两人，并且都已经死亡。 “应该是外来人杀死了遗迹里的人，然后夺走了这些遗物，那个人还知道关于幽灵群岛的事，于是出海前往百慕大，最后死在了那里。”白封北说。 本来，线索应该就此中断，但他们在一家老旅馆中，却看到了关于百慕大三角，幽灵群岛的情报。 这些情报被编成戏剧的形式，在老旅馆中表演多年。 要知道，京都遗迹是按照古代樱之国妖魔鬼怪的传闻，凝聚而成的异界，所以诞生之初绝不会有这种外来信息。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人来这到遗迹内，杀人夺宝的同时，也传播了一些关于幽灵群岛的传闻，而很多当地人觉得这些故事很有意思，于是被编写成戏剧，就此流传下来。 情报已经收集完毕，接下来的事，便是重返故地了。 “这里怎么烧起来了？”白封北看着眼前燃烧的村庄说道。 “妖怪下山了？”朱缨猜测道。 两人穿过燃烧的街道，看到了还在大街中央痛哭的武士们，又看到了盘坐在地上，仰头望天的赤面妖魔。 白封北看见武士的身上有着源氏的标志，便猜到这个变成妖怪的男人应该就是源赖光。 人变成妖怪，这在樱之国的传说中并不罕见，很多妖怪一开始都像正常人，或者说接近正常人。 比如茨木童子，茨木童子从小长得就很快，没几年就长成了成人模样，但他成为妖怪的契机，是在理发时割破了客人的头皮，下意识舔了一下，觉得鲜血很甘甜，才顺应了自己身为妖怪的天命。 而因为憎恨和执念，化身为妖的人，在传说中更是数不胜数。 “他是源赖光，童子切安纲没了。”白封北说。 是谁打败了源赖光？ 当初他尝试着挑战过源赖光，如果不是有妖魔狩衣，差点就死在这家伙手里。 当然，失败的最大原因，是他的咒术对源赖光无效。 “不关我们事，走了，该出去了。”朱缨说。 . . 破旧的祠堂中，柳川久作在烧饭，王思言坐在门口，擦拭着手里的童子切。 忽然，她擦拭童子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转身回道破屋内，对周铭说：“有人在监视我们。” 周铭神情微变：“在哪个位置？” 王思言贴近周铭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你继续去门口坐着，我去看一看。” “喂！你现在这样子没事吧？” “没事。” 周铭站起身，绕到祠堂的后方，打开小窗，在黑暗中钻进树林。 王思言回到门口坐好，她能清晰感受到那几道视线，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感知到的，但她就是有那种感觉，而且甚至连距离都能感觉出来。 树林里，掠夺小队的成员和以往一样，悄悄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准备对眼前这四个不知情的男女进行一场屠杀。 他们的手法无比卑劣，用的是现代热武器。 虽然现代热武器对咒具和怪异不起效果，但对还没严重异化的咒术师，杀伤力却非常巨大。 一个人用火箭筒瞄准着祠堂的入口，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诶老大，你说，这遗迹里的人，其实都是怪异，那为什么我们用普通的枪可以杀了他们，怪异不是不能被普通武器杀死的吗？” “你管这么多干嘛！给我瞄准了，直接轰烂他们。” “还挺可惜的，这女人真漂亮，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说不定会留她一命。” “戴着面具你都能发情，也是够厉害的。”男人冷笑。 “老大，有人在你身后！”旁边一个女人忽然大喊道，喊声惊起一片飞鸟。 正在祠堂前生火煮饭的柳川久作都被吓了一跳，他万万想不到树林里竟然有人。 然而更震惊的是掠夺小队的成员们，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被人盯上，做这种事这么久，向来只有他们盯人，没有人盯他们。 身后的黑影闪烁，瞬间逼近！ 月光从树冠的缝隙中投下，几人看清了背后的偷袭者，那个身着猎人服装的男人举着那把大剑，一跃跳过数米的距离，对着手持火箭炮的男人一刀劈下！ 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枪声，子弹瞄准周铭倾泻，所有人都看到子弹命中了，但周铭却像没事人一样，稳稳落地，将眼前的男人从头到胯直接一刀劈成两半。 “怎么可能！” 一个半遮面的男人缓缓将双手握紧，周围的树木便开始扭曲起来，如牢笼一般朝周铭弯曲闭合。 他的咒力注入到这些树木中，让这些树木拥有钢铁般的硬度，只要被他树木囚笼抓住的敌人，最后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压扁！ 当然，遮面男人也不觉得自己攻击会这么顺利，毕竟眼前这个咒术师可是打败了源赖光的高手，他手中那把武器至少也是超A级，估计砍几下就能破除他的树木囚笼。 不过没关系，即使对方破开木笼，他拖延时间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其他队员的联合技足以击杀这个男人！ 遮面男人隔着树木的缝隙，目光和周铭对上，那一双凶悍冷静的眼睛，让他心底猛地一颤。 寂静的树林里传来手榴弹拉环脱落的声音，手榴弹从各个方向飞向他构筑的木笼。 下一秒，手榴弹爆炸，这是他们特制的手榴弹，有的附加有高温，而有的则是各种弹片。 巨大的动能没能影响到周围的树木，在一名咒术师的操纵下，火焰像是被束缚在一个方方正正的空间中似的，罩住了那个木笼，也罩住了周铭。 那个立方体空间像是点燃的火炉，长时间的熊熊燃烧，他们能看到内部烧红的弹片来回弹射着！ “妈的！老五死了！”一个人怒骂道。 “算了，是我们大意了。”老大叹了口气，示意身边的人解除咒术。 咒术被解除，燃烧的火焰迅速熄灭，只剩下那座还在燃烧的木笼。 构成木笼的虽然是树木，但因为注入了咒力，因此有着特殊的强度。 在他们的联合技攻击之下，没有人能全身而退，火焰的操纵，温度的操纵，都经过了咒术的影响，有了咒力的加持，威力巨大，就算是一块铁，在如此高温下也应该会熔化。 木笼上的火迅速熄灭，透过木栅的缝隙，他们看到了一座奇形怪状的冰雕！ “那是什么？” 话音未落，冰雕猛地炸开，寒气如海潮席卷，吹熄了草地上的火苗。 冰雕中伸出一只手，握着大剑用力斩在木栅上，将那高温都没能烧掉的木栅直接一刀两断！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超Ａ的力量 “怎么可能！他居然用冰把自己冻了起来，躲过了火焰的焚烧！” “这个人……就算他的咒力等级比我高，也不可能完全防御下来，难道他……” 话说到一半，他乖乖闭嘴了。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从未想过，但却极其可怕的可能性——对方的咒力等级，并不是高他们一点，而是远高于他们！ 所以他才能用咒术，彻底免疫他们的咒术攻击！ 这个人，不仅武器是超A级的，他自己也是超A级！ “逃！！！” 震惊夹杂着恐惧的声音从林间传出，被惊醒的夜鸟飞上月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随着树木的层层断裂，一把大太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树林外，祠堂的方向飞来，将他的头颅与身体分离。 一抹苍白的身影从灌木丛中跃出，跳进了战斗场地，围攻的局面瞬间被打破！ 白衣女人的裙摆如花瓣散开，像一朵怒放的百合花，她足尖轻轻点地，像是不需要缓冲，身体瞬间弹起，射向距离她最近的那个女人！ 面对突然出现的敌人，负责侦查四周的女子尚未反应过来，仍处于惊吓当众，她旁边的同伴挺身而出，握着两把大刀摆出战斗的姿势。 强化咒术瞬息发动！ 肌肉力量在短时间内提升了数十倍，他瞳孔骤然收缩，杀机在瞬间迸发，随着他右臂用力，挥向白色贵妇的大刀几成一道残影，在高速下几近消失！ 大刀命中了！ 但不知为何，他且并没有切开的手感，反而手腕剧震，虎口一阵剧痛。 定睛一看，他才看清对方用手指捏住了他的刀锋！ “这怎么……” 可能二字没来得及说出口，戴着蕾丝手套的拳头迎面而来，他的脸颊肌肉变形，单侧牙齿全部粉碎，在巨大的冲里下，他的头部像陀螺一样转了三圈，颈骨在粉碎中持续旋转，发出卡啦啦的响声，脖子扭成了粗壮的麻花状，仿佛没了颈部。 血从口中溢出，尸体倒地。 王思言收回拳头，顺势一脚踢向躲在男人身后的女人。 踢击命中！脚底的触感非常完美，脊椎断裂了，这一脚直接将这个负责侦查的女咒术师直接踢死。 直至此时此刻，从王思岩进场开始计算，只过了两秒钟。 周铭盯着眼前那几个敌人，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如果说他以前发动异能，是将咒力如丝线般从身体里拉出来，向外扩散，那么现在他可以将咒力从眼前的任何事物中拉出来，只要这个客观存在的物体在他的咒术范围之内！ 极低温度的雾气没有任何过度的媒介，直接在那几个敌人身边突兀地出现，那深入骨髓的寒冷几乎让他们失去活动肢体的能力，但下一秒，几根尖锐的冰柱从他们的身体表面长出来，刺进了其他的部位。 短时间内，这几个人就变成了浑身长满冰刺的冰人，在承受致命低温的同时，也承受冰刺插进身体的痛感……血没有流出来，被扎入的部位血液全部冻结，肌肉彻底坏死。 “老大。”一个女人带着哭腔，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恐惧且绝望地看向他们的队长。 他们的老大望着自己逐渐冰封的身体，和周围同样正缓慢化身冰雕的同伴们，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既然选择做这种事，那么迟早有一天会陷进坑里。 但即便如此，依旧不甘！ 为什么是他们？他们只不过是想从一些弱者身上抢夺宝物而已，为什么运气这么差，偏偏遇到这两个怪物。 然而，如果只是自己的大意和失算导致的失败也就算了，他已经足够谨慎了，他用最客观，最仔细的态度观察了这个人和源赖光的全场战斗，从头至尾这个人都没表露出超Ａ级应有的视线施展咒术。 这个猎人装扮的混蛋，在面对源赖光时，即使身处绝境都没用视线施展过咒术啊！ 怎么会有人藏底牌藏到这种地步！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白霜在他的体表蔓延，任由他内心如何不愿，现实客观的力量，并不会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怨念而改变，死亡的结局平淡的降临在他身上，就像曾经死在他们手中的任何一个无辜的探险家…… 周铭不怎么熟练地使用着这崭新的攻击方式，内心也震惊无比。 他的咒力等级，已经达到超Ａ级了吗？ 凡是周铭视野内的人，全部都在瞬间被秒杀，和那一日他在沙丘遇到罗刹面一样，Ａ级的咒术师在超Ａ级咒术师面前，就像砧板上的鱼肉那样，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掠夺小队从偷袭的一方，变成了被歼灭的一方，被周铭大面积冻死一批人之后，仅剩的两人早已丧失了残存的斗志，不顾一切地往远离周铭的方向跑去。 他们逃跑的路线正好是王思言所在的路径，那名控火咒术师大喊：“滚开！” 他毫不犹豫丢出了易燃物品，他的咒术是赋予燃烧的火焰以咒力，并且将温度翻上数倍。 即使此刻深陷绝境，但长年刀口舔血的生活让他们的战斗素质远超常人，他依旧记得王思言施展过的咒术是什么，这个该死的女人，好像力大无穷，并且还能改变操纵投掷物的飞行方向。 但他笃定这女人怕火！ 这一点绝不会错，因为他们看到在源赖光的战斗中，源赖光曾用童子切对她释放出火焰剑气，却被那个猎人用冰墙挡了下来，而之后那女人就再也没有参战的意图。 所以不会有错，她怕火！ “真可惜，我刚刚摸索到这把刀的玩法。”王思言用荡妇独有的嗓音回答道，但即使经过服装的人设修正，语气中那股高高在上，恶趣味的施虐心理，依旧通过语调传达了出来。 她举起童子切安纲，迎面而来的火焰全都被童子切吸收。 吸收了火焰的童子切散发出明亮的黄光，刀身流光溢彩。 她看着眼前那两个人又惊骇，又不知所措的眼神，心里有种难以形容的快感。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超Ａ级的代价 逃跑的两人迎面而来，王思言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小。 沉重的童子切被她挥成一道残影，仿若根本没有重量，扫过二人的躯体时，就像扫过空气。 奔逃的两人和王思言擦肩而过，他们神情错愕，表情吃惊，他们好像能跑得掉？ 直到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才发觉下半身没了知觉。 艰难地反身，赫然看见自己的下半身留在了原地。 “安心上路吧、” 王思言反手就是两几顺劈，被腰斩的两人颅顶豁成两半。 多年的赏金生涯，让王思言学会了补刀的好习惯，特别是面对这种不靠身体战斗的咒术师，她是绝不会刻意留活口的。 “好了，全宰光了！”王思言扛起童子切，蕾丝手套浸满血迹，洁白的裙摆赤花朵朵。 她美艳的外表和纯洁的服装在沾染鲜血之后，平添了一份肃杀之气，这种反差令人惊心动魄。 树林中远处蓝色的辉光几次闪烁，柳川久作瞬移了进来。 当他看到满地尸体时，震惊的表情无法用语言描述，地上有一个规整的正方形燃烧区块，已经化作焦土，黑色的地面下隐隐闪烁着橘红色的火光，宛若地火。 而在这片焦土智商，则树立着一座被斩断一半，由树木构成的牢笼。 地面还在燃烧，但空气中却仅存令人发颤的寒气，现场的状况，无疑表明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咒术交锋，而看现场的死亡人数，竟然多达十人！ 柳川的反应速度已经算很快了，在他看到王思言投出童子切，冲入树林后，就猜到有人在埋伏他们，他第一时间是参战帮助对方应敌，结果几次闪烁进来，竟然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 一分钟？ 不，绝对没有！ 或许只有二十秒。 二十秒中的时间，这两人就已经解决了十个咒术师？这是多么恐怖的实力！ 而且他们竟然毫发无损。 其实前一分钟，柳川久作还在为自己承诺的四百万感到心疼，但现在他不心疼了，他觉得很值！这两人的战斗力绝对远超寻常Ａ级咒术师！ 柳川久作咽了一口口水，故作镇定道：“你们怎么发现这些人的？” 这是最让柳川久作困惑的，要知道山下由纪乃就是侦查系咒术师，由纪乃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动咒术侦查四周，连由纪乃都没有发觉这帮埋伏者，游侠和贵妇又是怎么发现的？ 他们两人的咒术，可都和侦查系无关啊。 难道说这两人身上还带着可以侦查的遗物？ 如果是这样，那也太离谱了。 “有时候，眼睛和耳朵比咒术更加管用，虽然侦查咒术的准确率和范围，定位，都比人眼和耳朵更强，但咒术的缺点就是在不发动时，就等于没有，警惕的佣兵并不一定比强大的侦查咒术师弱。”王思言随口说道。 柳川久作露出无比钦佩的表情，他完全被王思言和周铭折服了！ 这是多么强的专业素质，可谓是全方位发展，完全没有短板！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全是王思言胡诌的，王思言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察觉到的，只是坐在门口发呆等吃饭的空档，忽然觉得好像有人在看自己，随后仔细感受了一下，就分辨出了敌人的位置。 为什么会这样呢？ 王思言自己也有点想不通，思来想去，也只能归咎于时速魔术的频繁使用。 时速魔术的不断使用，让她身体能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强，现在的肉体甚至超过大部分强化系咒术师了。 而在快速的移动中，她的反应速度也在逐渐变快，从一开始根本反应不过来，到现在可以轻松接住高速的投掷物，连超高速的挥刀都能精准接住，并且精确地用时速魔术消力，这说明在反应上也有巨大增幅。 那么，综合五感的增强也在情理之中了。 或许刚才那种无缘无故的感知，就是综合五感联合起来，大脑下意识得出的最终结论。 “我真强啊。”王思言喃喃自语，语气带着些许惊叹。 一旁的周铭则陷入了沉思，他还在思考自己成为超Ａ级这件事。 咒术师对咒力等级，向来抱着警惕的态度，咒力等级越高，越接近疯子这句话，可不是一种夸张，而是一种公认的规律了，超Ａ级，这种级别的咒术师，脑子或多或少有点问题。 “我的问题在哪儿呢？”周铭心里有些害怕。 他想到了原主。 原主遗留的技能固然很强大，但在超Ａ级的视线攻击勉强，还是完全不够看。 哪怕寒蝉鸣泣之时、万华镜、月下六棱花效果各异，但在用视线发动咒术这项技能面前，都只会黯然失色。 用视线发动咒术，完全是对战法的全面改造了。 寒蝉鸣泣之时或许没什么强化，但万华镜直接从只能用手创造，变成用视线创造了。 如果当初在尸山列车中，他能用视线创造万华镜，那他面对暴怒魔的激光射线只有四个字——全面压制！ 但比起强大的力量，周铭更在意自己的精神状态。 这是最可怕的，因为神经病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是神经病，疯子也永远不觉得自己是疯子。 周铭现在也是如此，他觉得……自己很正常！ “不行，一定要客观地看待自身的状态。”周铭自言自语道。 旁边的柳川久作不解地看着自言自语的周铭，而王思言则下意识地开始搜刮起尸体来。 “哦～手榴弹这种东西带的很多嘛，但不是咒力手榴弹，其实对我们没什么用，这里可是遗迹。” “嘿！这把刀是咒具吗？是不是Ａ级啊？不知道能卖多少钱……但没地方放啊。” “这药看起来绝对是咒力药物！到时候可以让那个黑心医生鉴定一下。” “东西这么多……干脆藏在祠堂里，回来时再拿吧。” 柳川呆站在尸体之间，张嘴犹豫了半天，尴尬道：“额……两位收拾完战利品之后，就一起来吃饭吧，我看饭快烧好了。” “哦，知道了。”王思言和周铭异口同声道。 饭后，柳川久作和山下由纪乃在祠堂内，准备休息，而周铭则拉着王思言，到后面的小树林里，商量着自己迈入超Ａ级的问题。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知性蒸发的欲望鉴别 “我变成超Ａ级了。” “什么？你变成超Ａ级了？！” 王思言惊讶之后，许久方才重新冷静。 “咒力侵蚀加深，的确是个问题啊，虽然会变强，但也会提高知性蒸发的风险……你总没有出现不能分辨真假的幻觉吧？” “没有……应该。”周铭不大肯定地说。 他本来想肯定地说没有，但忽然想到了平星月的幻觉，他虽然知道平星月是幻觉，但也已经开始确信这个幻觉和真正的星月姐之间，存在密不可分的联系。 也就是说……他心里已经将对方当做半个真正的星月姐了，这算不算他无法分辨幻觉的真假呢？ 他不清楚。 王思言摸着下巴，认认真真地思考着，嘀咕道：“那么……有没有出现最近突然很想做的事？知性蒸发还伴随着某些欲望的增强，你有没有发觉你最近特别热衷做某些事？” 周铭沉思片刻，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什么热衷的事，他觉得自己基本都很佛系，对于权力地位完全没有需求，而那种疯子常见的变态的复仇欲和杀戮欲，他也完全没有。 所以自己应该是没有什么欲望上的变化…… 想的同时，周铭一抬头看到王思言端正地立在哪里，窈窕玲珑，脑海中不由自主就浮现起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差点声音都回忆起来，于是慌忙地移开眼睛，惊恐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我说……我是说有可能……会不会，是对女人。”周铭犹豫着说道。 王思言登时明白过来，捶拳道：“那这个就没问题！” 她看起来竟然还很高兴。 “哎呀，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我觉得这也是很正常的，你又不是没老婆的人，就算真的不正常也不用怕呀，我都不怕！”王思言理气气壮道。 “不过知性蒸发的欲望提升，往往是因为欲望的需求和现实的缺失形成了剧烈反差，比如说想要复仇却深知复仇根本不可能成功，想要杀戮却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应该杀戮，所以满足需求，是教科书上都写的，降低欲望的一种方式……特别是初期，初期疗效最好！如果错过了初期到了中期的话，反而会促进心智的扭曲。” 王思言往树林外看了一眼，心算了一下他们走了有几百米的距离，直接一把掐住周铭的脖子，把周铭按在树上，大腿太高一别，压住周铭的腰。 “思言！这样不好！” 周铭猜到了王思言的意图，理智上极力反抗，身体上象征性地推搡了几下。 “你推哪儿呢？要推推这里。”王思言喘着气轻声调笑道，像是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色魔。 周铭的气息也开始紊乱，终究还是抵不过对方各种攻击，败下阵来……他失败了，在王思言面前他完全没有选择权，这妮子真是越来越会勾引人了。 突然之间，周铭便理解了为什么从小到大，王思言会有这么多追求者，或许那些男人比自己更早洞察了王思言表里的反差。 当她彻底展露真实的内在，高冷和热情、狂放和优雅、强势和柔弱糅杂在一起，才能体会到王思言致命的魅力。 她的容貌和举止就像剧毒，一旦着迷就无法戒除。 他拿着这毒药十几年都没吃一口，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 山下由纪乃和柳川久作在等着周铭和王思言吃饭。 他们以为那两人只是商讨一些事情，不需要花太多时间，结果树林中的飞鸟几度惊飞，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两人才缓缓从林中迈出。 柳川久作看了王思言一眼，对方的额发湿漉漉的，好像刚刚经过激烈的运动。 “两位……在进行战斗训练？” “嗯，要保持战斗的手感，这是身为遗迹专家的素养。”王思言理所当然道，随后得意洋洋地瞥了周铭一眼，豪放地调侃道，“本来每天都过招，好几天不过招了，自然手痒。” 周铭抿嘴不语，有人说朋友变老婆后，有些东西真的回不去了，生活上变得没一点话语权。 “明天我们就能到酒吞童子的铁宫了，到时候，我会独自去探路，由纪乃就麻烦你们照顾了。”柳川久作说。 “放心吧。”周铭说。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就在刚刚树林里，和王思言运动到一半时，王思言突然说她为了治疗受伤的腰部，欠了舞会的庸医几千万，周铭听了，就想着今后要努力赚钱，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他可不想肚子填不饱，营养还跟不上。 ． ． 几个村民被装在巨大的铁笼子里，由几个样貌丑陋的妖怪用木棍挑着，往铁宫内走去。 笼子里的那几个村民，各个脸色苍白，吓得魂飞魄散。 除了少数几个女人，笼子里只有几个身体还算完好的男人，其他的男人死的死，重伤的重伤，尸体和伤者和活人关在一个笼子里，被挑着摇摇晃晃地向铁宫内运去。 靠近铁宫，那些妖怪们开始欢呼，发出尖厉的笑声，有的恶趣味的小妖故意凑到笼子前，伸手抓住死人的手脚啃上几口，吓得其余人尖叫不止，而妖怪们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越是靠近酒吞童子的宫殿，那凄厉的吼叫声便越是刺耳，黑夜里，那黑沉沉的巨大宫城树立在山林之间，窗口露出红色的火光，妖怪们扛着食物走进了城内，进城的一瞬间，关押在笼子中的平民们就呕吐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臊味，一股令人本能上反感排斥的气味。 旁边一口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其内烹煮着什么，骨头和散乱的肉条在红色的水中上下翻滚，载沉载浮，汤水的最上层漂浮着褐色的脏沫。 笼子里的人被运到一个更大的笼子里关了起来，而死掉的尸体则被妖怪扛着，不知运到哪去。 新来的人转头一看，才发现这个笼子里居然有这几百人！ 那些人面如死灰，没有丝毫生气，但看到新人的到来，有人眼前一亮，颤颤巍巍地上前询问：“源赖光大人他……他什么时候会来讨伐这个妖魔啊？” 新人闻言一怔，表情变得更加绝望。 他沉吟许久，才沙哑道：“赖光大人他……他也已经变成妖魔了！我们就是从村子里逃出来，所以才被抓住的！”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酒吞的铁宫 听到这话，那些人一个个面露死相，仿佛身体还没死，但灵魂却已经死去。 对他们而言，唯一的希望也只有预言中打败酒吞童子的大将源赖光了，但源赖光……竟然变成了妖魔。 “不可能！这不可能！赖光大人怎么会变成妖魔！” “怎么不可能，我亲眼所见！我父亲就是被他杀死的，全家人只有我活下来了，其他人都烧死了。” 说完，那个女人便呜呜哭泣起来。 旁有人心有余悸地附和道：“我也看到了，源赖光大人变成了头顶长角，瞳孔赤金的妖魔，整个村庄都被那把妖刀烧毁了，那些外面来的咒术师大人们，完全不是源赖光大人的对手。” 看到这么多人佐证，那些长年困在囚笼中的人畜们，也无法再欺骗自己。 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希望也消散无踪。 “你们没有看到最后吧，有一个人杀死了变成妖魔的赖光大人！”一个人忽然开口，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有人打败了赖光大人？” “这么说，他拿到了大人的童子切，继承了源赖光大人的天命！” “竟然连堕落成妖魔的赖光大人都能杀死，那个人的力量真是无法想象。” 一个不知真假的话，便让这些已经失去希望的人，重新升起了希望。 “即使比赖光大人更强，也不一定是酒吞童子的对手。”有人绝望地嘲讽道，连连摇头。 “怎么能这么说！万一……万一……” “你们亲眼看到过酒吞童子没？如果你们看到过，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一个人大声吼道。 一名身长烂疮的老人，恍恍惚惚地摇头：“没人能杀死它，没有人。” 囚笼里一片骚乱，沉寂许久的囚笼此刻重新活跃起来就，一个矮小的赤发鬼抓着铁链荡过囚笼上空，打开铁笼顶部的一扇小门，将一团团热腾腾的白肉从顶部扔下来。 人们疯狂地围了上去，争抢那块肉，仿佛一块糖丢进了蚂蚁堆，一块肉丢进了饿狼群。 上方传来妖怪们尖厉刺耳的笑声，新来的人不明所以，呆愣地看着那些人争抢肉块。 眼前疯狂推搡的人像一群没有理性的野兽般，令人感到恐惧。 一个人咬着一块肉从人群中窜了出来。 慌乱之中，一名新人看清了对方口中叼着的东西，是一块人手！ ． ． 周铭一行人，在第二天的白天来到了酒吞童子的铁城附近，到了这里，他们行事开始谨慎起来，毕竟酒吞童子是众多妖怪认可的妖王，手底下的妖魔实力几何，数量几何，根本未知。 在探明酒吞势力的具体情况之前，周铭也不想轻举妄动。 四人在树林中缓缓行军，山下由纪乃不断侦查着周围，忽然山下由纪乃停下脚步，示意前方有人。 柳川久作和山下由纪乃对视一眼，凑到周铭耳边道：“由纪乃说前面有十道气息。” 王思言神色微动，似是也有所感应。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一下，马上回来。” 周铭纵身一跃，轻盈地跳上一棵树，随着周铭的视线移动，树木与树木之间结起寒冰的蛛网，周铭踩着蛛网在树冠的最顶端行走。 往前走了三十米，他看到了由纪乃侦察到的目标。 并不是妖魔，而是十个人。 十个樱之国忍者打扮的人，浑身黑衣，男女高矮壮瘦都齐了，其中一人还背着一个铁箱。 这几人看起来训练有素，隐约给周铭一种危险的预感。 这一队人，应该很强！ 胆敢如此靠近酒吞童子的铁宫，应该就是滑头鬼口中所说，争夺心魔石的另一队人。 心魔石，周铭绝不可能让给其他人，特别是他此刻已经晋升超Ａ级，随时都面临疯狂的侵蚀，心魔石对他意义重大。 星月姐当初也非常渴望拿到这块石头，她应该是考虑到之后的旅途艰难危险。 可惜当时心魔石并未成熟，因此只能遗憾放弃，将取石头的方式记载在笔记本里。 他既然要循着星月姐曾经走过的路线追寻对方，必然会遇到和她一样的危险，所以心魔石更加重要。 就让他们作为探路先锋吧，既可以观察妖怪们的实力，也可以看出这帮人的实力。 不过……对方的人数众多，而且实力非凡，没道理不在队伍中安插侦查系咒术师。 周铭可以断定，这些人应该已经察觉到他，甚至也察觉到他身后的王思言。 他们只是装作没察觉到，以当做试探。 周铭瞳孔微微收缩—— 全视界发动！ 周铭的视野在这群人中来回切换，观察对方的目光落点。 突然间，当他将全视界切换到其中一个男人身上时，他看到对方眼中的世界是灰蒙蒙的。 灰蒙蒙的世界中只有依稀几个有颜色的身影，有黄色的、黄红色的、红色的。 他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轮廓，其中一个身影他再熟悉不过，那身材实在是太好了，除了思言想找出第二个几乎不可能，思言身上的颜色。 而王思言身上的颜色，居然是粘稠如鲜血一般的赤红！ 赤红犹如流水一般在她的体表流动，看起来十分诡异，散发着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危险气息。 而王思言身边的另外两人，身上的颜色则是黄色，颜色要温和许多。 这颜色……代表着什么？ 应该是咒力吧，或者是身体的生命力。 周铭自身特意远距离迂回，绕了一大圈，因此不在对方的视野中，无法看到自己的颜色，不过他的颜色肯定要比王思言还要深。 他用全视界，本来只是想观察对方戒备的方向，结果却看到了对方发动咒力时的特殊视野，这也算一种意外之喜，他发现了全视界的新用法。 但以前他用全视界，从没看到过这种景象，这是全视界进化出的新力量吗？原因是自己的咒力侵蚀加深？ “总之，暂且撤退吧。”周铭自言自语道。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Ｓ级咒术师 等周铭原路返回之后，十忍中的风侍开口说道：“他们走了。” 风侍眼睛里那一抹赤红色的恐怖身影，终于消失在她的视野中，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周铭不知道的是，并不是风侍发现了他们，故意不攻击，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敢攻击。 他们十名忍者以风火山林为代号，分别称号为风、火、山、林，以及实力稍次的风侍、火侍、山侍、林侍，以及作为统领的统，和统侍。 其中风侍的能力就是侦查视野范围内的咒力生物，只要对方有生命力，并且身上带有一定浓度的咒力，那么就会在他眼中显现出具有颜色的清晰轮廓。 黄色的轮廓为Ａ级咒力，而红色的轮廓，则是超Ａ级咒力，而像刚才那一抹浓郁得像血液般流淌的赤红色粘稠轮廓，则是超越超Ａ级的等级，乃是Ｓ级！ 十忍都是樱之国神风机关的精锐，只有经过重重考验，性格、忠诚度、能力、灵质惯性都达到高标准的咒术师，才能获得风火山林的称号，风火山林每一个人都是超Ａ级，并且理智稳定，算是咒术师中的超级精锐。 但在面对Ｓ级咒术师时，他们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任何一个成熟咒术师的常识，划分咒力等级的，不是单纯的侵蚀程度，而是能力的质变。 就像元素系咒术师，等级达到超Ａ级获得视线发动咒术之后，可以轻易碾压秒杀寻常Ａ级一样，更高级别的咒术师，同样可以碾压超Ａ级。 Ｓ级咒术师已经超出了咒力之石所能测定的咒力范围，咒力之石在遇到超Ａ的咒力会发出极其刺目的红色光芒，而到了更高级别的咒力，就会无法承受，直接爆裂。 国际公认的标准是杀死三名超Ａ级，就会晋升Ｓ级，Ｓ级在咒力等级上绝对是碾压超Ａ级的。 “你确定是Ｓ级吗？”统忍问道。 风侍用力点了点头：“不会错！我曾经在那一天公子身上看到过同样浓郁的咒力，那个女人也绝对有着Ｓ级的实力！” 统忍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日公子发疯的样子。 那时候，他还不是统忍，只是公子的统侍，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噩梦一般的场景，服侍公子的其他风林火山，尽皆在他疯狂的攻击下如割草一般倒下，不管什么防御，在他的咒力攻击面前，都犹如纸糊一般。 “前辈，Ｓ级咒术师和超Ａ级的差距究竟有多大，所谓的能力质变指的是什么？”刚刚晋升火侍的年轻忍者谨慎地问道，他在咒术师中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但也是头一次真正接触到传说中的Ｓ级咒术师。 在多年的工作中，他很少听到有关Ｓ级咒术师的细节，Ｓ级咒术师虽然还算人，但基本都被各国视之为怪异，即使勉强保存理智，也属于那种倒数到十秒以内的定时炸弹，这种人大多都不愿意受政府控制……毕竟没人愿意放弃人生全部的自由。 他只知道，Ｓ级很强很强，他们的公子，就经历过一次咒力爆发，暂时达到了Ｓ级。 “超Ａ级的能力质变还算有迹可循，９０％是能通过视线发动咒术，但到了Ｓ级，能力的质变就变得千奇百怪了，不过其中大部分的变化，都能用坐标定位概括。”统忍说道。 “坐标定位？”火侍面露好奇之色。 统忍开口道：“视觉定位能理解吧？坐标定位就是视觉定位的进阶版，不需要看到，只要你在他的咒力范围之内，就会被对方感知到，然后他就能直接发动咒术攻击你。 “拥有坐标定位能力的Ｓ级，相当于自带一个侦察咒术，所以想要暗杀偷袭几乎不可能。超Ａ级的身体已经有了怪异化的倾向，Ｓ级这种倾向会更加明显，普通子弹绝对无法击杀目标。 “除此之外，坐标定位的杀伤力非常恐怖，你可以想象一下，一团火在你的皮肤表面烧起来，和在你的脑内烧起来，差别是什么？ “Ｓ级咒术师的咒术范围普遍非常巨大，你可以把这种怪物，当做一个行走的刑场！” 那些不知道的人尽皆倒吸了一口凉气，但统忍知道，他们的恐惧还不够真实。 只有亲眼目睹过Ｓ级的屠杀场面，才能理解Ｓ级有多恐怖，那一日他看着强大的同僚尝试阻止公子，但在公子面前，那些同僚们却像一个个没有咒术的普通人一样，瞬息死亡，连惨叫都没有。 活生生的人就像从深海突然上浮的气球一般，一个个爆开，巨大的爆炸威力让内脏肠子四处乱飞。 那一刻，统忍无比真实地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 虽然他觉得产生这种想法是忤逆和不忠，但他无法否定自己内心的想法——至少那一夜，咒力爆发的公子不再是人类，而是纯粹的怪物！ “如果能成为Ｓ级咒术师，并且保持理智，那该强到什么地步啊。”火侍惊叹道。 统忍严肃警告道：“别有这种想法，力量就是疯狂！你们从加入神风那一刻起就告诉过你们，但我知道你们并不放在心上……这句话是绝对的真理，质疑他的人，最后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我……我明白了，前辈。” 风侍：“但是队长，刚才那个女人并不是单独行动，她身边还有两个Ａ级咒术师和一个超Ａ级，那个超Ａ级还来我们这边侦查了一下，从树冠上来的。” 风忍代替统忍回答道：“这代表那个女人也发现了我们，但她并没有开战的想法，这是绝对的好事，如果可以的话，之后我们也绝不要招惹他们，在Ｓ级面前，没有先发制人这一说法。” “所有人都听清了吗！”山忍吼道，声若巨雷。 “明白！”其他侍从忍者齐声应道。 统忍抬起头，望向远处已经能够看见的铁宫，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八尺琼勾玉。 这件樱之国的神器，本来是用来对付酒吞童子的，希望最后不会用于对付那个Ｓ级咒术师。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周东来的身世 某处的海底，革新会的实验基地。 麦克森正火急火燎地推着轮椅转来转去，不断查看最新得到的各个数据。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几十年，可以说从周东来出生的那一刻就开始等了。 可惜，周东来他爹，那天杀的周天罡！竟然带着珍贵的观察样本跑路了！ 就是这一跑，让麦克森的研究计划足足推迟了几十年，从灰头发等到了白头发！ 不过终于……现在这个计划终于可以继续进行了。 “很好很好！这才是成功样本该有的数据，一代和二代，竟然有着如此巨大的差距！”麦克森看着研究数据，激动地说道。 数据显示，周东来的身体素质、反应速度、肌肉掌控力都十分优秀，除了身体素质不算顶尖之外，其他各项指标都远远超出正常人！ 不过奇怪的一点是，经过测定，周东来表面的咒力等级并不算高，甚至才刚刚抵达Ｂ级，这些年来，他好像有意识的压制自己身体内的咒力觉醒。 但就在几分钟前，他们测出了周东来真正的潜在咒力等级。 他的潜在咒力等级，居然高达Ｓ级！ “怎么样？最近的研究应该大有进展吧？” 身后的气密门自动打开，刘新日背负双手缓步踱入室内。 麦克森发出咯咯咯的怪笑，激动地拿出几张纸递给刘新日： “你看看！你都看看，大成功啊，就连咒力都是可以继承的，当年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对了，周东来的母亲，就是那一只狐妖，那一只狐妖的咒力等级是多少？我记得是无法测定吧？也就是说至少Ｓ级！他肯定是遗传他妈的！” 看着激动到语无伦次的麦克森，刘新日也笑了。 他也未曾想过进展会如此顺利，本来被周铭逃脱，他还以为自己有生之年再也无法看到融神计划继续进行下去。 没想到周铭才逃走没几天，周东来便自己送上门来，条件仅仅是不要碰他的家人。 说实话，这条件可真够好笑的。 这几天观察下来，他们发觉周东来的精神状况似乎有些不健康。 不过应该也是因为精神方面的原因，他才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决断。 这对革新会来说，反而是大好事一桩，比起周铭，一代周东来显然更具研究价值。 “让我看看，这些老资料的内容我都快忘光了。”刘新日接过麦克森递来的资料，翻看起来。 这些资料是多年前的老资料复印件，其中就有周东来父母，周天罡和怪异狐仙的资料。 周天罡在当时被称作入魔的道神，也就是说现代人口中疯掉的咒术师。 而周天罡的妻子，怪异狐仙，或者狐妖——玉面白狐。 最初的原始传闻中，玉面白狐是一个村庄里世代供奉的妖仙，传闻中负责保佑村庄丰收，女子怀孕的妖仙。 她是一只修正道化作人形的仙狐，有倾国倾城之姿，男人见了无不为之倾倒癫狂。 然而玉面白狐生性单纯，虽是动物，却一心修善道，知道人妖殊途，从未和那些为她迷倒的男人牵扯。 但即使她无心害人，但因容貌过于诱人，以至于不断有人因他走入歧途，落得各种悲惨下场。 那些男人或茶不思饭不想，饥饿而死，或夜夜祷告，自欺自渎，掏空身体精消身亡，没一个好下场。 这些因她容貌招来的祸患成了她的恶业，以至于她虽然努力帮助人类，但道行功德增加却非常缓慢。 除此之外，当地还有妖物作祟，她虽有当行但却不擅争斗，想要保护人类也无能为力。 所以，当时的她虽为善事，但在周围村民口中却非狐仙，而是迷惑男人心智的狐妖。 狐妖的传闻不胫而走，短时间内便恶名昭彰，后有一仙人为降妖除魔路过此地，本想灭妖镇魔，结果见玉面白狐生性纯良，颇为感动，于是教她助人之法，并向当地村民解释因果缘由，为她起了一座祠堂。 从那之后，玉面白狐就成了帮助村民们丰收和生育的狐仙。 传闻的故事大概就是如此，而因这个怪谈诞生的玉面狐妖，和传闻有着些许不同。 猜测原因，似乎是那个地区的玉面狐妖故事，和周围其他传闻的九尾妖狐的故事混为一谈，最后化身的怪异拥有了两者部分特性—— 惊世骇俗到令人无法理解的美貌，有九条命，以及和两个传闻都十分矛盾的性格。 周天罡和玉面狐狸相恋了，而怪异和人类的恋情，无疑是禁忌中的禁忌。 在蒙昧的村民眼中，他们是一个入魔的道神和一个善恶难辨的妖物，而在较为科学先进的知识分子眼中，则是一个失控的人类疯子，爱上了一个看起来像人，实则内核空洞的东西。 他们没有容身之处，直到革新会伸出援手，而革新会伸出援手的动机也并不单纯。 周东来，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出生的。 当然，那时候周东来没有名字，被实验人员叫做一号二代。 东来的名字，应该是那个半疯的老道士私底下取的，含义一目了然，乃是紫气东来之意。 “除了身体上，特性有没有什么继承下来？”刘新日问道。 “当然有！不过并不是什么都继承了，他从周天罡身上几乎没继承什么，但从怪异……也就是说玉面狐狸身上继承的特性，倒是很明显。” “具体点。” “他对不怀好意的视线特别敏感，而且身体的恢复能力也特别强……但他在自己压制，还经常说梦话，说自己是普通人之类的，简直笑死我了！” 说到这里，麦克森和刘新日都齐齐笑出声。 随后麦克森又说：“但可惜，他没继承玉面狐狸对异性的魅力，否则这些年应该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他，他也不可能藏这么久，我们早就找到他了。”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杀神开道 樱之国，京都遗迹。 “你们看到的是十名忍者打扮的人，背后还背着一个铁箱子？”柳川久作跟着周铭撤退后，再三确认道。 “不会看错，十个人，黑衣服忍者装扮，最高大的一个人身后背着一个铁箱。”周铭回道。 柳川久作：“不会有错了，是神风的十忍！” “十忍？” 周铭扭头看向对方，听他的口气，他好像知道那十个忍者是什么来头。 “十忍是神风机关选拔出的精锐，由咒术优势互补，并且实力顶尖的咒术师组成，以风火山林统五字代号代称，然后五人再配上五名帮手，这就是十忍！ “至于那个笼子里关押的，应该是公子大川，听说大川公子在前一阵子，在某个遗迹中遇到了一些事，导致了咒力短时间剧烈侵蚀，引发了咒力爆发，精神也严重混乱。” 周铭心下了然，这十个忍者，就是为了那个精神严重混乱的公子，才来这里寻找心魔石的。 “我们不用躲他们，我会负责交涉！他们既然出现在这里，目标应该就是酒吞童子，你们一起合作的话，胜算会大上许多。”柳川久作接着说道。 “我们更喜欢独自行动。”周铭当即拒绝。 既然十忍的目标也是心魔石，那么最后他们注定陷入对峙的僵局，即使现在互相假装队友，也一定会留有戒备之心。 周铭不怕神一般的敌人，只怕身后悬着一把刀。 柳川久作听到后，面露失望之色，在他的立场，他甚至觉得亏了。 如果早知道十忍的目标也是酒吞童子，那他和由纪乃大可请求十忍的庇护，让十忍这样的精锐来掩护他们救人。 比起游侠和贵妇，十忍肯定更强更可靠，而且大家都是神风机关的人，也会更有默契。 周铭等了一会，来到铁宫的门口。 近距离观察这座妖魔的宫殿，它的粗野和狂气愈加浓烈，冰冷的钢铁宫墙并非笔直，弧度凹凸不平，仿佛这座城并非平地建起，而是将钢水融化之后，放进一个粗制滥造的模具中，强行冷却下来，铸造而成。 门口，两个守门的妖怪已经悄无声息的死亡，焦黑的尸体躺在门边，散发阵阵恶臭。 是十忍的手臂。 四人走进城中，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臊之气扑面而来，其中裹挟着浓重的腐臭和血腥气，地面上残留着血液凝固后的黑痕，那些凝固的血液一层叠着一层，日积月累，变成了沟壑中坚硬的纯黑固体。 继续往里走，能看到一口口陶瓷大罐，现场发生过激烈战斗，一部分大罐已经破碎，人类的残肢断臂从内部流出，肉质被炖得稀烂，可见白骨。 在气味和视觉的双重刺激下，山下由纪乃没忍住呕吐出来。 远处传来阵阵妖怪的嘶吼和惨叫，在这个城内不知道何处，十忍已经深入敌阵，和众多妖魔开始了战斗。 周铭略一思索，计策马上在心中成形：“由纪乃注意侦查周围，我们往十忍他们在的方向移动！” “但我们是来这里找人的。”山下由纪乃轻声说道。 “那你有方向吗？如果没有的话就按我说的做，或者你们自己单独行动，我不会强迫你们。”周铭冷冷道。 由纪乃看向久作，征求他的意见，久作略一思索，便果断点头：“按他说的做！” 四人立刻开始行动，开始往铁城的深处走去，一开始由纪乃还能依靠咒术提前避开一些妖怪，但随着越来越深入，妖怪的数量逐渐变多，想要避免战斗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走着走着随处都会遇到妖怪。 浑身长满刚毛，青面獠牙的人形生物如蜘蛛般倒着在走道的顶部爬行，头颅快速扭动着，四肢极不协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它在看到周铭后，喉咙里发出如女婴哭泣般的尖叫，随后岔路的四面八方都响起了脚步声！ 一大群高矮不一，行动迅捷的妖怪从各种能看到的拐角处涌了出来，有的赤手空拳，有的拿着兵器，周铭刚握住背后的大剑剑柄，身旁的王思言已经如箭般射了出去！ 狭窄的走道中涌现出一股血潮，王思言站在最前方，一边杀一边走！ 山下由纪乃和柳川久作紧张地躲在周铭身边，看到王思言屠戮妖怪犹如宰鸡，也想出手帮忙，结果却差点被几只突然冒出来的妖怪击中。 即使他的咒术师最擅长躲避的瞬移，也只能勉强躲过。 柳川久作终于明白了了为什么酒吞童子的讨伐会困难重重，周围的妖怪喽啰数量众多，虽然个体战斗力不强，但身手敏捷，牙尖爪利，攻击力惊人，当同时面对一群时，再强的咒术师也会难以招架。 而他们现在遇到的，还仅仅都是一些低等级的妖怪。 王思言有了童子切之后，杀起妖怪来并不困难，她已经化身杀神，一路往前砍杀，所向披靡！ 这一条道上的妖怪在她手下犹如割草，一片片的黑血溅在肮脏的铁墙上。 在童子切的挥舞下，污血犹如浪潮般在蜿蜒曲折的走道内翻卷滚动，王思言的白衣已经变成了完全的暗红，她从头到尾变成了一个血人，除了眼睛是黑的，其余只剩鲜红。 柳川久作看着肆意杀戮的王思言，整个人脸色苍白。 之前在源赖光的战斗中，王思言因为武器等级不足没能参战，柳川久作下意识地低估了这女人的战斗力，直到此刻，他才清晰意识到这个女人究竟有多么强悍！ 她的动作往往是模糊不清的，仔细观察，仿佛能看出快慢的韵律，她的反应速度也极为惊人，那苗条修长的肉体完全不似表面上这般柔弱，反而坚硬如铁，威力无穷，一举一动都透着如不动明王般的霸道！ 王思言的童子切刚劈开并排的三个妖怪，另一个妖怪趁势逼近，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蓦然张开，如蛇一般张至１８０°角，笔直地朝着王思言的脖子咬去！ 这一口几乎要将王思言的脖子连胸都直接吞噬！ 然而王思言看也不看，左手顺势一锤，怪物的下巴在恐怖的巨力下如烂泥般变形，满口钢牙纷纷碎裂脱落，随后左拳如炮弹般倏忽飞起，轰然命中妖怪的上颌，上颌连带鼻子中分裂开，面骨直裂至脑！ 随后她手起刀落，一刀两断！ 山下由纪乃和柳川久作满脸惊恐，亦步亦趋地跟在周铭身后。 周铭双手插兜，在血水中悠闲漫步，前方杀神开道……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统忍的回忆 王思言一路扫荡着，拥堵在通道中妖怪，从一开始疯狂咆哮着袭击，到后来悍不畏死的围攻，再到现在惨叫着逃生，即使癫狂如妖魔，在王思言无差别的屠杀下，它们的求生欲望最终压过了嗜血的本能。 后方不明所以的妖怪依旧拥挤着想要过来，而前方目睹同伴死状的妖怪则拼命往后挤，妖怪和妖怪形成了混乱的踩踏事件，它们将毫无防备的后背留给俩王思言。 王思言狂笑着一刀又一刀，砍翻一个，立刻用脚一别踢到墙根，清出道路。 妖魔群被砍散了，又死掉十几个之后，其余的妖物一哄而散，钻进四周的洞窟消失不见，只留一片血淋淋的现场。 王思言长舒一口气，胸脯起伏，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种怪异的喜悦。 体内压抑已久的暴力宣泄一空后，灵魂仿佛变得空灵超脱，但也有些空虚，迫切需要一些东西来填满，她转身拖着血色的长裙跑到周铭面前，擦干净嘴唇。 没等周铭反应，王思言已经按着周铭的后脑勺，一口堵住了他的嘴！ 身后的柳川久作和山下由纪乃都看呆了，原来这两人是那种关系吗？！ “哈……”她重重喘出一口气。 满足了。 王思言的表情说明她还沉浸在杀戮的兴奋当中，她含情脉脉地凝视周铭，举起童子切扛在肩上，手指顺着周铭的下颌曲线轻轻滑过：“这把刀我很喜欢……刚才是答谢……一小部分的答谢。” 周铭心跳加速，羞涩地避开对方的视线，一度陷入被动。 他好不容易调整过来，咳嗽一声，颇有男子气概的沉声道：“应该的，本来就是给你的。” 王思言露出灿烂的笑容，发出银铃般温柔的笑声：“希望我们能在晚上之前解决酒吞童子吧！” 说到这里，王思言顿了顿，踮起脚尖凑到周铭耳边轻声呢喃：“今晚……我想做你的刀鞘。” 周铭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他强行维持的主动地位崩塌了，完全被思言玩弄于鼓掌之中……最可悲的是他知道自己心底深处心甘情愿，甚至可以说是乐在其中。 现在的王思言，陌生得让他心动不已，仿佛经历着连续不断的恋爱。 “好啦！不要放松，接下来可是硬仗，打起精神来，刚才的话就暂时忘掉吧。”王思言像是完全看透周铭内心所想一般，恰到好处地点醒周铭。 远处传来人类的声音，十忍应该已经近在咫尺，穿过这条走道，应该就能看到他们。 剩下的半截走道没有遇到一个妖怪，他们很顺利就来到了尽头，巨大的、怪诞的、粗糙的巢穴出现在他们面前，虽然身处名为宫殿的钢铁建筑之内，但内部的环境实则难以将之归为宫殿。 一个纵横直径数百米的铁笼悬挂在离地十几米的高处，里面是如牲畜般被圈养的人类，而其他地方还有较小的囚笼，那些小囚笼里的人类显然经过精心挑选，有的统一是老人，也有的统一是年轻的女子。 囚笼的下方，妖魔的尸骸堆积成山，其中有一两头妖魔的体型显著强于其他人。 十忍依旧在奋力战斗，然而他们的人员也减少了数人，其中两人消失，或许被埋葬于妖魔之间，而其中一人则被另外一人拉着，似乎是受了重伤。 此刻他们一边应对着不断围攻上来的小妖，还要应对一个在空中飞旋的巨大车轮，那个车轮周身燃烧着熊熊烈火，车轴的位置有一张狰狞的人脸，人脸车轮在空中不断飞旋转动，双目喷射火焰攻击十忍。 柳川久作脸色苍白，盯着那些笼子，快速搜索着自己想找的那个身影。 忽然他神色骤变，看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在那里，我过去了！”柳川久作指着一个空中铁笼说道。 他往前跳出一步，化作一道辉光在空中连续闪烁，在最近的囚笼顶部暂时落脚，囚笼的人看到突然出现在牢笼顶部的柳川久作，纷纷哭喊求救，吸引了妖怪的注意力。 本来注意力放在十忍身上的人面火轮，目光一转，视线落在柳川久作身上。 它怒目圆睁，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旋转着朝柳川久作滚去！ 最下面的风侍一抬头，他灰蒙蒙的世界中突然出现了一抹刺目浓郁的赤红，那个曾经在树林外看到的轮廓，此时此刻重新出现在他眼中——那个Ｓ级咒术师也进来了！ 这种时候，遇到Ｓ级咒术师，他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低估了酒吞童子麾下妖魔的威胁，如果不动用八尺琼勾玉，就凭他们几人继续坚持，或许还要再伤亡数人。 “她来了，那个Ｓ级咒术师来了！”风侍声音颤抖地对同伴们说道。 统忍脸色骤变，循着风侍的目光往高处看去，然后看到了周铭和王思言二人。 当他看到那个身负大剑，穿破风衣的猎人时，脑海中想要封印的那一段记忆，重新浮出水面，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被唤醒了。 一瞬间，他犹如重返那一晚，再次置身于那片赤红之月下！ 就算想破脑袋，他也不会想到风侍指的Ｓ级，竟然是他！ 在公子还没疯狂之前，他还只是公子的统侍，为了争夺传闻中的神之眼，和各方势力齐聚那片古老陌生的遗迹中以命相搏。 在那片战场上，即使强大如公子，也并不是最强的。 在神之眼巨大的诱惑下，曾经从未见到的怪物都出现了，其中尤其令人记忆深刻的，是那个口中呢喃着“我佛慈悲”的僧人，以及那个身穿欧洲骑士盔甲的家伙。 那两人带领着一批实力恐怖的咒术师，以清扫一切的姿态，屠戮数以百计的普通探索队。 战场血流漂杵，尸首成山。 如果没有那两个人，拿到神之眼的应该是他们十忍，神之眼本应属于樱之国！ 然而……最后即使那两个怪物也没拿到神之眼，最后是眼前这个背着大剑，装扮像西部游侠一样的家伙渔翁得利，虽然他的手段卑劣，但他也是恐怖的怪物，无论是实力，还是对战局的掌控能力，都完美到无可挑剔，以至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但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身边那身穿血色礼裙的女人又是谁？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S级参战！ 统忍收回自己的思绪，镇定心神。 他边四名同僚，眼神和他刚才一模一样，惊恐中带着无措，仿佛群狼从陷阱中死里逃生，却再次偶遇了那个令他们差点没命的猎人。 毕竟那一晚，他们也在……他们不可能遗忘。 “风侍，那个女人的咒力等级是多少？”统忍沉声质问道。 风侍愣了一下，他的目光停留在王思言身上，许久无法挪开。 直到被询问，他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看向首领。 “嗯？等级？” 他最早的时候不就说了吗？那女人是Ｓ级。 “我说猎人身边那个女人咒力等级是多少？！”统忍压着怒火，重新问了一遍。 “是……是Ｓ级！”风侍害怕道。 统忍心脏几乎停跳。 两个Ｓ级！他们竟然会在这鬼地方遇到两个Ｓ级！ 高大魁梧的山忍一手捏爆一直妖怪的头颅，嗓门如雷道：“你当初怎么说只有一个Ｓ级！” 统忍这才反应过来，想起风侍最初说的是一个等级是Ｓ的女人，但猎人却是男人。 “的确只有一个，只有那个女人是Ｓ级，他旁边那个男人，是……”风侍定睛细看，随后无比确信道，“是超Ａ级！” 猎人是超Ａ级？ 这怎么可能，当初他亲眼看到公子在咒力暴走后，和猎人对轰了一掌，毫无疑问公子发动了咒术，本来猎人理应和其他人一样爆体而亡，但猎人却没有丝毫损伤，带着神之眼全身而退。 就凭这一点，猎人就绝不可能只是超A级。 统忍抬头望向站在高处的周铭，心中猜测猎人或许是拥有什么可以压制咒力气息的遗物，所以风侍眼中看到的猎人，才仅仅只有超A级。 空中燃烧的人面火车轮径直撞向柳川久作，柳川久作直接一个闪烁将自己隔离到笼子中间，妖怪飞车丸和铁栅栏发生剧烈碰撞，霎时火星四溅。 柳川久作松了一口气，连续两个闪烁在空中跳跃，从大笼子进入了小笼子内，双目喷火的飞车丸放弃了继续追击柳川久作，掉头往下方的十忍方向坠落，在空中拉出一条耀眼的尾迹！ 身高超三米的山忍，如巨人般伸手握住告诉转动的飞车丸，他的手掌变成了岩石，死死箍住烈火车轮的外缘，车轮和岩石摩擦，刺眼的火星在手掌间飞跳，那张狰狞恐怖的人面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呃啊啊啊！”山忍狂吼着将飞车丸按在脚下。 身旁的火忍迅速上前，面向飞车丸张开双臂，飞车丸轮子上的火焰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吸引，倒卷流进火忍的身体。 随着烈火的逐渐消散，飞车丸的挣扎力量也逐渐变小，愤怒狰狞的脸孔也变得惊恐虚弱，山忍举起拳头一下又一下砸在飞车丸的人脸上，几拳头下去，那张脸就没了形状，妖怪也失去了声息。 吸收了飞车丸的火焰后，火忍转身对身后堆上来的妖怪伸手，火球像炮弹一样一颗颗将妖怪击飞，并且那些火球在射出之后，仍旧在火忍的操控下乱舞攻击，过了好一阵子才缓慢消散。 周铭站在上方的通道口，旁观这场战斗。 咒术师和咒术师的战斗，情报最重要，他要趁机搞清楚这几人的咒术效果。 那名巨人一样的忍者，能让自己的身体变成岩石；那个操控火焰的忍者，能吸收火焰，还能释放火焰兵隔空操纵，咒力等级说不定是超A级。 火忍旁边那个忍者移动速度飞快，与他战斗的妖怪都像被无形的锤子命中，东倒西歪。 这个人的能力有可能是和上次木乃伊一样的念动力，也有可能是操控气流，毕竟这帮人的代号是风火山林，咒术和代号有关也非常合理，他或许就是风忍。 有些妖怪的动作非常迟缓，就像放慢镜头一般，应该也是遭到了某个忍者的咒术影响。 风火山林，其中其徐如林，可能这是林忍的杰作。 “四个人的咒术威胁比较大，另外三个好像体力已经枯竭了。”王思言认真道。 周铭点了点头，补充道：“但最中间那个人一直没出手，他的咒术是什么？” 周铭不知道，他所指的那位，就是十忍目前的统帅，统忍。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等级？”王思言问道。 周铭犹豫了几秒，答道：“有点像超A级，但感觉……有些太弱了。” 周铭判断对方是超A级的理由是，这些人发动咒术，有很多不需要亲手触发，比如离开手掌后还能自由飞行的火球，除非是和寒蝉鸣泣之时一样的幻想招数，否则就只可能是超A级的等级。 而他们面对的妖怪并不算强，只是数量多而已，十忍这所以会陷入这样的苦境，主要原因还是杀戮的效率太低了，以至于不得不同时面对大量妖怪的进攻。 如果他们能像思言刚才一样一刀一个，那战斗起来就不会如此慌乱。 “你觉得他们是超A级啊……但他们和那个罗刹面比，感觉并不是那么强。”王思言嘀咕道。 在王思言看来，这些人虽然有些实力，但如果她和十忍中的某个人单挑，绝不会落下风。 而她自己只有A级而已，连超A级都没到，所以这帮人的超A级，水分很大啊。 这里似乎是铁宫的正中央，周围妖怪的数量远非他们那条通道可及，而且强大的妖物也更多。 周铭内心迅速做着权衡，现场妖怪的战力，让他判断出酒吞童子绝非他和王思言二人联手就能击败，他们必须借助这十个忍者的力量才能杀死酒吞。 至于击败酒吞之后，是否会被背后捅刀子，周铭觉得概率应该不高。 十忍比他们更早找到滑头鬼，滑头鬼那时还没遇到他们，自然不可能告诉十忍，他们也在寻找心魔石。 十忍很可能会以为他们是为了酒吞的无尽酒葫芦而来，在对方眼中，他们的利益并不冲突。 “准备出手了吗？”王思言瞥了周铭一眼，猜到了他的想法。 周铭微微点了点头，用力纵身一跳，从高处的通道出口跃至半空。 陈旧的风衣在腥臭的风中飘扬，他在半空中按紧帽子，握住了背上的大剑。 周铭调整身体的姿势，快速朝下方妖山坠落！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静心之匣 同一时间，王思言闪电般跟着跳出，在半空中接住周铭，利用时速魔术减缓落地的速度。 周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王思言以公主抱的姿势接住，原本计划好的入场战术顿时被打乱了。 下方，风侍看着那个S级女人从空中跳下，内心一震。 其他五名上忍看到周铭加入战斗，心中升起一股无缘由的恐惧，统忍更是悄悄握紧了掌心的八尺琼勾玉……如果猎人是他们的敌人，那么本该用在酒吞童子身上的八尺琼勾玉，就不得不用在猎人身上了。 猎人究竟会落井下石，还是帮他们解围……统忍也不知道。 至少在那次神之眼战斗中，他们算是竞争对手，猎人的记性再差，也不会忘记他们。 “这点高度不用减速的，我自己都可以做冰梯。”周铭轻声提醒道。 王思言微微有些尴尬，放下怀里的周铭，硬着头皮辩解道：“那我这样也没问题啊！” 周铭无奈地摇了摇头，反手抽出大剑在周遭划出一圈，巨大锋利的冰柱顺着他挥剑的轨迹呈圆弧状扇形往外突刺，妖怪的身体被一根根尖锐的冰刺洞穿，悬挂在冰刺的尖端。 全视界发动！ 他捕捉到了面前的妖怪的视野。 借助妖怪的视野，他看到自己身后有三只体型巨大的妖怪对他发动了攻击。 忍者们再不远处站着，五名上忍对周铭格外警惕，他们看到周铭一出手干掉了一群妖魔，用的是冰系咒术。 那一日神之眼争夺战中，猎人连咒术的没有使用。 统忍眼中看另外三只巨怪张牙舞爪地向周铭的后背扑了过去，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帮忙掩护。 然而下一秒，各种锋利的冰刺从半空中出现，空气中传来玻璃破碎般的悦耳脆响，纵横交错的透明冰棱将那三只妖怪的身体扎得千疮百孔，热腾腾的鲜血洒在寒冰上蒸起一团团的白雾，三只妖怪在瞬间毙命！ 所有忍者的心都猛地揪紧！ 周铭用咒术攻击了后背视野死角的怪异，绝不会错，他发动咒术不是通过视线，而是坐标！ 坐标定位，是只有S级咒术师才能掌握的技巧！ 这也恰恰证明了猎人身上的确带着隐藏咒力等级的特殊遗物。 而此时此刻，周铭全然不知这几位内心有多大的波澜，他只觉得全视界太好用了。 现在他能用视线来发动极冰之境，而全视界则给他提供了接近360°的无死角视野！ 也就是说，在敌人有多个的情况下，只要敌我双方里，有人能看到那一处，他就可以在那一处发动咒术。 除此之外，周铭还发现全视界似乎也产生了一一丝变化，他能通过敌人的视野，进行第二次的视野获取！ 现在周铭的眼中有三片视野，一片属于原本的他，另一片属于他面前这个妖怪，而第三片，则属于妖怪严重的统忍，他能获取统忍的视野……现在统忍正一脸震惊地盯着他。 突然间，周铭意识到自己对全视界的误解居然这么大。 一直以来，他就觉得僧人为了全视界追杀自己，耗费的代价远远超过全视界本身的价值，归根结底，全视界也只是一个能看到其他人视野的遗物罢了，根本没有全球通缉的必要。 但现在，他明白全视界并非如他表面所见那般简单，它是一个会跟着宿主咒力等级提升而发生功能变化的遗物！ 周铭回手斩，从大剑中拔出长剑交错乱舞！面前的猫妖被砍杀得四分五裂，肢体七零八落。 王思言抡着沉重巨大的童子切，举重若轻，径直一个横扫快如闪电，面前一片妖物尽皆腰斩！ 自从获得童子切之后，王思言的战斗力不知翻了几倍，像王思言这种功能型咒术，短处就是十分依赖外在武器，如果没有良好的武器，即使本身是S级也无法发挥真正的实力。 然而，功能型咒术的长处也在于十分依赖武器，只要有一把咒力等级足够高的武器，那么即便咒术师本身只有C级，也不妨碍他发挥出咒术的全部威力。 有了童子切，王思言切什么都和切豆腐一样。 十忍暂时松了口气，至少目前来看，猎人和这名红衣女子，对他们并没有敌意。 “砰！” 突然，山忍背后的铁箱子传来一声巨响！ 忍者们脸色齐齐一变，八人不约而同看向山忍身后的箱子。 “砰！” 又是一声巨响，那铁箱子出现了明显的变形，一个拳头的印子在箱子表面浮现出来。 “公子！公子你这是做什么！”统忍跑到山忍身后惊恐地高呼道。 “那家伙……我闻到了那家伙的味道，他在这里吗？……啊……他在这里吧。”沙哑艰涩的声音从箱子裂开的缝隙中传出来，与此同时，一股令人肝胆俱裂的恶意迅速扩散，笼罩了整个巢穴。 周遭的妖怪动作一顿，竟然放弃了攻击，开始缓缓退却，仿佛野兽能嗅到空气中更强猎食者的体味，他们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近似动物的本能开始逼迫他们遵从原始的恐惧，远离、退缩。 “公子！您还不能出来！”火忍惊恐地大叫。 这箱子叫做静心之匣，是十分珍贵的遗物，也是压制公子咒力扩散的咒具，拥有安抚情绪的功能，即使是狂暴的疯子被装进这箱子里，心情也会变得平和，无欲无求，而现在公子竟然暴怒地砸开了静心之匣！ 统忍脸色苍白，汗流黄豆，竟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其他上忍也满脸惊恐地望着统忍，不知该如何处理。 静心之匣不但是安抚公子的重要道具，更关键它能抑制公子自身的咒力扩散。 咒力暴走之后的公子，其实除了神智和人类接近，他的肉体更近似怪异，和他近距离相处会被高浓度的咒力侵蚀。 如果没有静心之匣，恐怕他们带着公子不需要几天，每个人的神智多多少少都会开始不正常。 到时别说带着公子拿到心魔石了，恐怕连神道都没走到，他们就会一个接一个陆续发疯，治好了一个，疯了一群。 “猎人！！！！……我要杀了你！！！！”沙哑的怒吼从静心之匣中传出。 统忍一咬牙，当机立断，冲山忍大喊道：“快打开静心之匣！”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把神之眼还给我 此刻，统忍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如果让静心之匣爆裂，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可能带着公子离开，也无法将公子带到祠堂里去。 所以静心之匣必须要有。 然而如果不把公子放出来，那静心之匣绝对会被公子弄爆，所以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打开静心之匣，将公子从里面放出来，直到公子镇静下来，才能请求他重新回去。 不过……至于公子究竟能不能镇定下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山忍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将背后的静心之匣打开，随后一个黑影如四足野兽般从铁箱子里弹射出来，那股令人胆战心惊的煞气也随着他的登场，更加猛烈的向四周散发。 周铭和王思言不约而同地齐齐后撤，向两边左右散开，两人都感觉到了相当不妙的气息。 十忍曾经的统帅，此刻佝偻着背，睁着血红的双眼，站在妖怪尸山的顶端，那一双充满愤怒、憎恨、不甘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周铭，像一把刀要隔空将周铭刺穿。 公子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周围的妖怪退却缩回狭窄的洞窟之中，偌大的巢穴中央，只剩下他们这几个人类。 看着自己曾经的主人，十忍竟也感到一阵胆寒，统忍带着其他人小心翼翼地退到一边，畏惧地望着公子的背影。 咒力爆发之后的公子，心情和情绪已经犹如实质，犹如气味一样，能给予人精神上的强大压力，甚至还会产生生理上的恶心感。 柳川久作站在上空的囚笼顶端，他刚刚救出同伴，结果便看到公子从静心之匣中蹦了出来。 当看到公子现在的外貌时，他浑身汗毛根根倒竖，一阵麻痒从头皮顺着脊椎一路乱窜，至尾椎骨方才停止，眼前这名神风机关的传奇人物，和自己上一次见到的模样，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从加入神风，最后成为顶级特工开始，他才有幸听到关于公子的传闻。 传说公子年纪轻轻就成了A级咒术师，后来经历了某些事，就变成了超A级咒术师，但公子的精神却一直非常稳定，成为超A级咒术师后，数十次任务都表现出来惊人的决断力和分析能力。 甚至可以说，即使变成了超A级，公子依旧要比其他人更加冷静理智。 他是神风机关的传奇，也是核心人员圈子里众所周知的王牌！ 当然，知道公子的人并不多，除了像他这样和公子一起组队过的人，就只有十忍和其他高层知道公子的存在，毕竟这个世界认知即是危险，即便你再优秀，如果被民众知道，也只会沦为怪物。 柳川久作记忆中的公子，是一名英俊潇洒，自信非凡的人。 但现在，站在柳川久作面前的人身形消瘦，头发披肩，散乱如稻草，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公子的表情，但他身上散发出的诡异气息，即使隔着老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那是一股令人本能不想接近的气息。 “终于……终于找到你了。”公子盯着周铭喃喃道。 周铭眉头一皱，心说我和你认识？ 他肯定不认识这家伙，但对方显然认识他，那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原主曾经和这个人来往过。 “把我的神之眼，会给我！！”公子大声咆哮。 周铭拔出腰间的火枪瞄准公子就来了一枪，子弹射出，在空中爆成金属的碎片。 周铭神色微变，这个人至少是超A级，但看十忍刚才对这家伙的态度，和现在他们畏惧的样子，这个疯子不会是S级咒术师吧？ S级咒术师的咒力等级已经无法用咒力之石测算，但评级的标准，是可以稳杀超A级。 谨慎起见，绝不能和这个人过于靠近。 而且他刚才提到了神之眼……还让我把神之眼还给他，神之眼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家伙究竟是认错人了，还是原主曾经和他有过过节，抢走了他的东西？ 周铭的大脑就像运转速度拉极致的电脑，CPU几乎要燃烧起来。 他面对任何战斗都十分谨慎，第一关注的永远是对手的情报，然而眼前这个表情怪异的男人带给周铭的压迫感是前所未有的，甚至周铭不愿意通过出手去试探对方的咒术细节。 但即使不动手，也不意味着没办法获知情报，现在的局面其实相当微妙，而且反常。 周铭微微侧目，瞥向早已退到巢穴边缘的十忍，十忍释放出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似乎是为了保护那个箱子，而这个疯子，显然对他有着极为浓烈的敌意，甚至是恨意……就像他们认识似的。 对方对他有级强烈的攻击意向，而十忍居然没有对他和王思言做任何提醒和警告，在他们刚刚出手救援之后，对方这一态度就非常值得探究和深思了。 他和王思言刚刚帮助十忍击退了妖魔，怎么说也算得上半个恩人。 而现在，他们眼看着恩人即将被疯狂的同伴攻击，却一个个保持沉默，连一句好心提醒都没有，这种行为就显得特别奇怪。 但如果发挥想象力，补上一段脑补的经历，那十忍和公子的反应就都能理解了，公子在刚刚出箱时，对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说自己抢夺了对方的神之眼。 假设原主真的抢夺了对方的物品，并且十忍也对此知情，那么此刻众人的行为就都解释得通了。 面对曾经遇到过的劫匪出手协助，这帮人的表现倒也十分容易理解。 神之眼？ 让人联想到眼睛，而关于眼睛的遗物，只有全视界。 原主从人家哪里抢来的那个神之眼，究竟是不是全视界？ “真是糟糕啊，世界就这么小吗？”周铭暗自吐槽。 他只是想拿到心魔石而已，怎么就会遇到原主的“故人”呢？这么重要的事，他在遗留的视频资料里可一点都没提及。 此时此刻，周铭只希望原主的敌人只有这么一个，别到时候走到哪里，都是“亲朋”满天下。 “搭档，该怎么办？”王思言隔空问道，她也察觉到这个敌人十分危险。 周铭咽了口唾沫。 敢向原主复仇的家伙，实力应该和原主相去不远，然而周铭现在可远远不及原主。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公子的咒术 “公子身上的咒力情况如何？”统忍询问道。 风侍睁大眼睛看着公子，在他眼中，公子身上流淌着和那个女人身上一样的赤红气息，同样粘稠如血，但公子身上的红色血丝发散得更加厉害，血丝像轻飘飘的蛛丝一样在空中舞动，往四面八方延伸。 这是咒力发散的表现，公子身上体现得格外明显，但那个女人却没有。 同为S级，那个女人的咒力为何会如此内敛？ “公子的咒力和那女人差不多。”风侍简短地说。 统忍心里略微有些担心起来，两个S级对阵一个S级，公子的胜算好像并不大。 十忍的畏惧全都被周铭看在眼里，能这这么几个高级咒术师感到畏惧的，恐怕他的咒力等级高到离谱。 周铭在心里确定好了进攻计划，就在这时，平星月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小心会被杀死，他看起来比你们要强得多，最好不要和他发生肢体上的接触。” 这还是平星月第一次在战斗中给他提出意见，而周铭绝对信任平星月的判断。 但他必须要拿到心魔石，他不可能在这里退让，他也绝不可能逃跑！ 他必须顺着星月姐的脚步，走过那一条神道，去哪个祠堂，拿到那块石头。 在那里，他一定能看到星月姐在笔记本上写下的内容，那一定是不可或缺的线索，是专门留给她，相信他一定能抵达，所以才在那个祠堂留下的线索。 公子似笑似吼地从尸山上俯冲下来！ 他踩着妖怪的尸体，每踩一步，脚下妖怪的尸体如尸爆般轰然炸开，鲜红脏腑混着腥臭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碎肉和鲜血飞上高空化作血雨淅淅沥沥地落下，公子在血雨中踏尸而来！ 然而，周铭敏锐地发现，那些污血溅在公子身上时，只有短暂的停留，最后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脱离了他的皮肤表面，他沐浴在那篇血雨中，淋着血，血却无法在他的肌肤停留。 一脚下去能让尸体爆炸，还能将粘附在自己身上的血液剥离，这是什么咒术？ 周铭想不到对方咒术的具体规则，他拔出背后的大剑，对准正面跑来的敌人，抛开思绪，集中精神。 “靠近他是很危险的事，最好保持远距离战斗。”平星月接着说。 周铭一愣，而公子已经距离他不到十米！ 在对方跑过来的途中，周铭感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不适，腹部有股鼓胀感，仿佛刚刚吃饭过饱。 而随着公子的接近，那股奇异的感觉也越来越强，那种鼓胀感甚至从体内蔓延到了体表，周铭全身上下每一处都阵阵发麻，皮肤表面逐渐显现出一种极为不祥的赤红色，一滴滴血珠在体内的高压下，从毛孔中渗透出来，犹如血汗。 周铭握着冰冷的剑柄，掌心冰凉。 触感变得迟钝了，触感迟钝之后，握剑的手感也变得相当奇怪，让他的思绪无法完全集中。 随着公子的逼近，眼球开始滚烫，到最后，居然连视野也变红了！ 整个世界在周铭眼中变成了赤红的世界！ 糟糕！不妙！不妙啊！ 身体的剧烈变化只发生在短短数秒之内，周铭胸口的窒闷感突然解放，一口血喷了出来，随后耳朵和眼睛也流出血来。 周铭咬紧牙关，强撑着昂起头，睁大双眼直视前方，血糊糊的视野中，那团模糊的身影迅速逼近，周铭深吸一口气，不顾胸中那股淤堵，对着影子奋力挥刀！ 大剑在接触到对方的瞬间被弹开了，似乎有着一股天然的斥力作用在接触的点上。 但公子也并非毫发无伤，在弹开大剑时，大剑也微微切入了他的皮肤，猎人身份附带的【爆血】效果瞬间发动，一些血从那条细小的皮外伤中被挤了出来，但因为伤口实在过于微小，因此血量并不夸张。 【爆血】附带的剧痛效果刺激着公子，无法忍受的剧痛让他的大脑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公子口中发出本能的痛苦喊叫，身体因剧痛缩成一团。 摇摇晃晃，勉强战立的周铭又呕出了一口血，眼球过度充血让他无法看清食物，但好在全视界的视野获取似乎不需要正常的视力，只要发动之后，清晰程度就以对方的视力为标准，所以即使是在失去视力的情况下，周铭依旧能看到公子。 公子伸手想要触碰周铭，被周铭侧身闪开，触感被麻痹后，就连走路都迟钝了许多。 周铭拔出大剑中的长剑，再次向对方挥刀，剑锋又一次被弹开，公子疼得跪倒在地，嘶哑地呐喊：“我要杀了你！” “别过来！”周铭对正在跑过来的王思言说道。 王思言也目睹了周铭的变化，看到周铭一口血喷出时，她的心猛的揪紧。 她很清楚周铭究竟是可以应对的轻微受伤，还是遇到了难以应付的危机，只需要一点表情和肢体动作，王思言就能猜到周铭的变化，所以这一次，她没有听周铭的话！ 她迈开双腿起跑，动作十分有力，但初时却较为缓慢，这种诡异且不正常的运动姿态，让十忍的每个人都不禁侧目，众人都猜到了这是咒术的力量，但却猜不出具体的效果。 直到过了几秒，她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即使动态视力超乎寻常的风忍也没能看到王思言的移动轨迹！ 远处的周铭像是被一台大卡车撞上，巨大的冲击下身体受到了剧烈的冲击，他被撞得七荤八素，脑袋晕晕乎乎的，但被某种柔弱的东西包围了……那熟悉安心的感觉。 是思言吗？ “别担心，我能应付！” 王思言抱着周铭远离了公子，她利用时速魔术的瞬间加速靠近周铭，在抱到周铭的瞬间，立刻第二次发动时速魔术，远离危险的中心。 救援周铭的整个过程，连一秒钟都不到，但在靠近公子的时候，王思言的确感受到了肉体微妙的变化，这就是公子的咒术力量？似乎可以引动人体内的血液。 统忍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疑惑。 他觉得很奇怪，公子竟然占据了上风！这是他未曾设想的局面。 公子居然已经异化到这种地步！ 正文 对追读书友们的话 亲爱的书友们，今天聊点严肃的事，关于本书的订阅。 我自觉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虽然上一本书算是烂尾了吧，但这一本我是决心写完的，但中途可能会暂停一下。（但那时因为我觉得剧情主线崩了，整体架构崩塌）。 为什么要暂停呢？ 首先说几个严肃的情况，我这本书上架70均订，到现在809均订，曾经最高到过850均订，很认真仔细地在写，努力不犯我上本犯下的错误，目前为止我自认为表现还算良好。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新增开始逐渐减少，本来1:67的追订已经很垃圾了，但现在已经变得更加夸张，追读的人只有不到200. 然后呢，成绩差其实不是我做出这个决定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均订在掉，均订掉一般是写崩了，但我自认为没写崩，所以绝不会太监烂尾，我第一本被人喷的很厉害，但最后依旧坚持到了最后，只要是我觉得可以的，我就会坚持。 但资金原因，导致我不得不做好这个很坏的打算。 我是全职，然后呢，网站规则是500均订以上，就可以拿到一个月的全勤1000元。 我上个月这本书的稿费是3400左右，加上前两本差不多总共4000，然后去掉社保就是3000（必须交，因为医保很赚）……只能勉强苟活。 但如果我均订继续掉下去，那么就还要去掉1000元，也就是说每个月可支配金额为2000元，这什么概念不用我多说了。 所以我绝不接受我均订掉到500以下，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或者我的总稿费真的到了只剩下2000元，那么我会暂停更新，开马甲，直到这本书均订重新回升到500再回来。 这是利益和追求的妥协吧……第一本书之所以能坚持到最后，也和当时每个月不管订阅，稳定600的全勤有关系。 至今加上这本已经写了三本书了，第一本《攻略世界要死一千次》，从上架7均订，写到结尾300均订，我都是没水过，认真写，因为我不想糊弄读者，除非真的剧情失控（第二本）。 另外，别和我说为什么不去外面工作，晚上回来写文。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因为我觉得重开一本新书，比工作更好，稿费大概率会比打工高（我学历很低，所以出去打工没有大家那样的薪资待遇，而且我已经写书很多年，工作经历也不好）。 而且，我还能继续磨练笔力。 这里对我一直追更，一直订阅的读者道个歉。 虽然不会太监，但暂停更新是很可能发生的，如果这本书一直均订不回来，那么最后的结果肯定是随缘更新了，而且写书随缘更新，质量肯定会有所下降，这是注定的，就和双开一个道理。 没办法，我要生活。 希望永远在下一本，完本成神，百万成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我已经忘了多少年没有慢热的大器晚成的书出现。 根据我每天掉四五个均订的速度，大概还有两个月暂停更新，追读的朋友们，且看且珍惜。 我最后为自己辩解一句，不是我没有人品……只是平凡人的生活真的很难，以至于有时候不得不牺牲名誉。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三开红门！ 周铭和王思言暂时远离了公子。 然而，突然王思言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压！ 那股威压犹如鲜血染红的大翼，笼罩了她思想的天空，一种纯粹而极致的残忍情绪不由分说地倒灌紧她的大脑，让王思言皮肤上每一个毛孔都不由自主地收缩。 公子愣了一下，似有所感，转头看向背后黑漆漆的洞穴，黑暗的洞穴中妖魔散发红光的一双双眼睛挤在一块，随后那一双双眼睛缓缓向两侧分开，像是在位某种至高无上的存在让路。 十忍中的风侍看向那条黑暗的隧道，恐怖的海量咒力直接让他呕吐出来。 粘稠如血的咒力填满了整个身躯的轮廓，然而有更多的咒力逸散出来，如章鱼的触手往四面八方探出，那些咒力蕴藏着数倍于公子的情绪能量，残忍、杀戮、戏谑…… 高高在上的冷酷无情的情感，透过散发的咒力，风侍可以感受得一清二楚。 统忍看到风侍这种表现，心里一惊，惊问道：“怎么了？” “快……快跑！”风侍咬紧牙关说道，全身都在发抖。 黑暗洞窟中，那些血红色的咒力触手扭动着，在人形的轮廓身后，编织成一个粗糙简陋的恶鬼形象，漂浮在他上空，风侍还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咒力现象，简直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毋庸置疑，这个洞窟里的家伙，实力远远压倒公子，还有猎人和贵妇！ “他就是酒吞童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打赢他！”风侍状若癫狂地说道，双眼盯着那条通道，眼睛里已经渗出血液，视力严重受损。 “本大爷的大名，你们都知道啊，又是一群送死的蝼蚁，不过好像你比较有意思。”年少狂傲的声音从通道里传出来，脚步声缓缓接近，百妖退避，随后一个身穿和服的英俊少年，提拎着一个酒葫芦，出现在众人面前。 狂乱不羁的赤红长发垂落至腰，瞳孔中的鲜红光芒摄人心魄。 传闻中，酒吞童子会化形成一个俊美儒雅的少年勾引年轻的少女，然而他的真是外表，其实是相当凶恶的巨大妖怪形象，如今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无疑是他化形之后的样子。 王思言的心跳得飞快，她又强烈的不祥预感，眼前这个敌人令她感到恐惧，这种恐惧感她曾经经历过几次，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强烈……这是一种生命受到直接威胁的恐惧！ 趴在王思言背上的周铭，瞥了酒吞童子一眼，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不，甚至连决断都不算，其他的路已经走不通了，只有这一条路还有一线生机…… 王思言皱着眉头，心里咒骂着源赖光的愚蠢。 妈的！那个源赖光，竟然用比武来选拔讨伐酒吞童子的人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只比酒吞童子差一点呢。 我拿到童子切的人真是倒霉，本以为只是完成一个稍难的任务，结果却是送死。 这样的怪物……谁能杀死啊！ 王思言想要跑路了，他们继续留在这里，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放弃讨伐酒吞会让童子切对精神产生影响，但这总好过死在这儿。 她扛着周铭，纵身一跃，往旁边的洞穴里钻去，结果没走几步，她便感受到身体的重量陡然增加！ 身体在越来越沉，双手，双脚，还有腰部和颈椎，都仿佛吊着千斤重的重物，背后的周铭似乎也成了一座大山，压得她几乎要趴在地上。 她完全走不动！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怎么回事？！” 竟然无法离开？这是酒吞童子的能力吗？ 王思言缓缓后退，随着她重新回到战场的边缘，身上那股不可思议的巨力消失了，重压从她身上撤去，呼吸重新恢复顺畅。 “老公，逃不掉了，越往外走越沉，应该是酒吞的能力。”王思言气喘吁吁地说道。 然而，趴在她背后的周铭没反应，就像睡着似的。 王思言皱起眉头，刚才短暂的交手，居然让周铭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抬头，看向那个赤发少年，对方面上谈笑如常，但身上散发的极度危险的气息却没有丝毫减弱，他用残忍戏谑的眼神看着刚刚将周铭打成重伤的公子，就像看一只愚蠢的，正在对人龇牙咧嘴的野狗。 王思言低下头，别过头，悲伤地凝视周铭的脸。 难道，今天他们就要一起死在这里了吗？ 她还不想死啊，她和周铭明明还有很多事要做，他们的人生……明明还如此漫长……怎么能就这样中止在这个地方。 …… 红门的走廊中，周铭快步走向那扇已经敞开小半的红门，平星月和以往每次一样，背靠墙壁，安静地站在走廊里。 “的确只有开红门了，不管是刚刚出现的酒吞，还是那个十忍的公子，你都不是对手呢。” 周铭没有回应，径直来到红门跟前，粘稠如血的红门背后，是深如夜色的黑暗，背后仿佛藏着一些令人畏惧的东西，但他却无法将其辨别……他这是在释放体内的恶魔，用恶魔的自由来换取恶魔的力量。 总有一天，他会被原主吞噬吧。 自己的记忆正在越来越模糊，而原主的记忆，却在越来越清晰。 “这感觉，真讨厌啊。”周铭苦笑道。 平星月安静地注视周铭的后辈，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世界随着时间一直在改变，人当然也是如此……有时你会害怕自己的改变，但等到变化结束后，你就会明白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铭不屑地冷笑：“你是说我在变成原主之后，我就会觉得现在的害怕很可笑？当然了……因为那时的我就已经不是我了。” 如果不是为了思言，他绝不会再触碰这扇禁忌的红门。 但此时此刻，周铭深刻地意识到，仅凭他那孬弱的力量，保护不了思言。 真可笑啊，明明是他爱着她，但却要利用他的力量。 周铭深吸一口气，抛开这种对局面毫无用处的感慨，握住了冰冷的铜质把手，缓缓拉开。 在他将红门又拉开三十度角的时候，整条走廊的时间，似乎停止了，正在开门的周铭静止在原地，走廊中微微闪烁的日光灯也停止了闪烁，空气变得死寂。 在这个时间静止的空间中，唯有平星月还能移动。 而这时，一只手从门内的黑暗中伸出，攀住了门框的边缘！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酒吞的消遣 酒吞童子把视线从王思言身上移开，看向自己手中的童子切。 这把熟悉的武器，让他想到了那一天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来到自己巢穴中的源赖光，他第一次见到源赖光时，内心其实非常不安。 传闻中，他会死在那个男人手里，他不清楚这个传闻是怎么来的，但所有人都这么说，还有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奇能异士，也让他终日惴惴不安，他在这里聚集多方妖怪，建造铁铸的宫殿，也有想要抵御源赖光的原因。 但他万万没想到，源赖光竟然会这么弱，如果当时他再大胆一点的话，甚至当场就可以将源赖光斩杀。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再也不相信所谓的预言。 从那一天开始，他真正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妖怪之王，在这个地方，再也没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不管是妖怪还是人类，所有人都畏惧他。 就这样，他度过了漫长的时间，而这样的人生，让他觉得很无聊，日常中唯一聊以消遣的，只有那些从外面世界来的人。 尽管他们和源赖光一样是来讨伐自己的，但那些人更加天真，所以他喜欢用绝对的武力，打碎那些人自以为坚如金石的羁绊，观赏他们绝望困惑的表情。 他喜欢在击败那些人后，让自己的手下在男人面前吃掉他们的女人，看着男人们愤怒发狂。 然后，他会用他们自己的性命做要挟，让他们当着众妖的面进行可笑的表演，譬如进食同类的肉，并装得十分美味；再让他们自相残杀，自戮自伤。 他曾经将一个男人的妻子，赏赐给他身边最丑陋的小妖，让小妖将那女人折磨至死。 那个男人因妻子的惨死癫狂，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想要送死，而他端坐在硌屁股的白骨王座上，冷笑着俯视对方。 “你很爱她吗？那证明一下吧，虽然她的上半身已经被吃掉了，但还有下半身呢……而且还是温热的，你证明给我看看……如果你能做到的话，那我就放了你。”他当时这样说。 那个男人恍若未闻，还是不顾一切地嘶吼怒骂，全然没有听命的想法。 于是酒吞童子就对其他另外人说：“他不干你们来吧，名额只有四个，谁先来我就放谁走……本大爷说到做到，反正你们的肉也臭到不能吃。” 一开始，没人站出来，但最后，终是有一个人打破了僵局。 于是，他看到了有趣的一幕，他看着那人来到血淋淋的尸体跟前，当着同伴的面，做出了玷污同伴尸体的事，但整个过程中，却只有死者的丈夫在拼命诅咒喝骂，其余人都只是沉默，同时露出一种犹豫纠结的痛苦表情。 他看着这一幕大笑出声，大声夸赞着第一个男人，让手下拿出金银财宝给那个人，将他送出了自己的铁王宫。 再然后，男人的其他同伴，也开始照着他的吩咐做了，而他也遵守诺言，将那些人一个个放走，直到最后只剩下男人一人，对方绝望的表情，现在回味起来还令人心情舒畅。 然而，他没有杀死对方，反而命人将男人关了起来，好吃好喝供着。 在监狱中，那家伙竟然也没有自杀，于是他就叫来善于化形的妖怪，幻化成他妻子的模样去勾引他……意料之中的，那家伙在数日短暂的迟疑之后，终究沦陷了，人类与那原形狰狞可怖，丑陋的化形女妖缠绵数日之后，酒吞童子厌倦了，他决定放了这可悲的家伙。 在最后送男人离开之前，他特意将对方妻子已经开始腐烂的下半身送还给对方。 直至如今，他还记着那个男人的表情，对方看着妻子腐烂的肢体，显露出一种疑惑、愧疚、绝望的神情。 那个眼神包含了许多许多，但唯独缺没有爱意，他曾经的爱意在经过玷污之后，已经彻底消散了。 对尸体的厌恶，以及对妻子样貌的妖怪的妥协，已经证明了所谓的爱并不指向对方，仅仅是环绕着自己而已。 酒吞童子早就知道，人类口中的爱根本就不存在，这是他们虚构的让自己感觉良好的谎言。 不管是妖怪还是人类，快乐只存在于肆无忌惮的本能和情绪的宣泄而已。 一直以来，酒吞童子都觉得自己知道的便是真相，直到那个讨厌的女人出现。 想到那个女人，酒吞童子不悦地皱起眉头。 “晦气！怎么老想到那家伙。”酒吞童子说。 想到不爽的事，酒吞童子瞬间没了享用美食的兴趣，举刀劈向趴地上的王思言。 就在刀锋即将触及王思言的瞬间，王思言像是突然摆脱了重压一般，以十分敏捷的动作闪开了童子切的一斩！ “咦？”酒吞童子饶有兴趣地看向对方。 王思言气喘吁吁地跳到一边。 这是王思言利用时速魔术才完成的动作，诡异的重压压得她站不起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既然身体下坠的速度更快，撑着站起来更慢，那么只要用时速魔术赋予两个行为相反的性质，就可以扭转被压制的处境！ 而且这样一来，快慢的代价也互相平衡了。 但这种咒术高频次重复发动，会给精神造成巨大的压力，而这意味着她不可能在这种状态下坚持太久，或许只有几分钟，她就会继续趴在地上无法起来。 这是她为周铭争取的几分钟。 就在刚刚，她已经察觉到身上那股令她无法承受的压力，并非来自于屋里层面，而在于精神层面，她的身体并未承受多余的物理压力，仅仅是因为酒吞童子散发出的压迫感，让她没有意志站着逃离。 所以逃离的方法就很简单了，只要在无法动弹的情况下，依旧能继续持续活动，就能逃出这里。 她虽然不能离开，但周铭却可以离开！ 在出手之前，她已经用力将周铭丢了出去，虽然周铭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但那么远的距离足以令他免受酒吞童子的力量影响，只要他能醒来，就能逃离这里。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周铭的巨变 酒吞童子再次挥刀砍向王思言，王思言艰难地躲闪着，华美的礼服被童子切的刀尖割出一道道破口。 酒吞童子冷笑着挥刀，动作十分随意，但不管是刀速和力道，却都远远超出了正常的水平，只要劈中肯定就是连肉带骨一刀两断，绝无其他可能。 王思言能感觉到，酒吞童子只是在玩弄她，就像猫会在捉到老鼠后，玩一阵子再吃掉。 “用刀果然不适合我，只有人类才会用刀吧。”酒吞童子不屑地说道。 随后他突然以极快的速度越过三人的身位，直接逼近王思言！ 等王思言反应过来时，对方的手已经伸向她的脖子！ 糟糕，还在支付时速魔术的代价，躲不过了！ 酒吞童子向王思言伸手的这一幕，和刚才他摘下公子的头颅一模一样，一旁观战的十忍，几乎能想象出王思言那颗漂亮头颅飞到半空的场景。 “滋滋滋——！！！” 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在王思言和酒吞童子之间响起，坚硬的指甲在光滑的冰面上留下五条白痕，冰屑填满了酒吞童子的指甲缝。 王思言惊讶地盯着眼前突然筑起的一堵冰墙，听到周铭的声音在身后的洞穴中乍然响起。 “好久不见啊，酒吞童子。” 王思言愣住了。 每桌，这的确是周铭的声音，但尽管是周铭的声音，这种语调……感觉有一点不对。 而且这家伙怎么不逃？她都用血在他面前的地上写字了！ 脚步声随后响起，周铭迈着从容的步伐，缓缓从身后的洞穴中走了出来。 他慢慢地抬起手，轻轻压了压帽檐，嘴里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轻笑，抬头看向酒吞童子：“过了几年看来你还是没有想通，真令人感到遗憾。” 酒吞童子一拳将面前的冰墙击碎，扭头看向周铭，眯起眼，有些困惑。 这个人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但无论他怎样回忆，都想不起自己曾经见过对方。 战场的边缘，一直注视着酒吞童子的风侍注意力被周铭拉了过去，就像正在观测星星的天文学家，忽然看到了一颗更亮更闪耀的未知恒星，注意力情不自禁的偏移。 周铭身上散发的咒力，仿佛有魔力一般的，勾走了风侍所有的精神！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风侍哑声道。 周铭身上的咒力颜色，一直是红色的，红色代表咒力的纯度是超A级，而粘稠浓郁，会缓慢流动的鲜血般的质感，则是S级才有的纯度特征。 而现在，周铭身上的咒力不但变成了流动的鲜红，而且和酒吞童子一样往四周大量发散着！ 他的咒力不是以触手的形态，更没有恶鬼的虚影，漂浮在周铭身后的虚影是一双眼睛，一双细长睿智的双眸，这个眼睛虚影甚至给人一种存在意志的感觉——睿智、冰冷。 不管是酒吞童子，还是公子，他们的咒力等级，让他们本身就带有极其恐怖的存在感，不管走到哪里，他们都是无法令人忽视的存在。 然而，现在风侍几乎感受不到来自周铭的压迫感。 如果不是他的咒术能看穿人的咒力等级，他甚至会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咒术师，这是多么内敛的咒力啊！ “怎么了？”旁边垂垂老矣的山忍弯腰询问道。 风侍深呼吸调整心态，缓缓地说：“他肯定比公子强！” 其他忍者表情凝固，好半天才缓过来，露出惊异不解的表情。 猎人怎么可能比公子更强呢？刚才他又不是没和公子交手过，如果没有贵妇的救援，他应该已经死在公子手中了。 柳川久作一直站在半空的笼子顶部，从始至终都不敢用力呼吸，生怕自己暴露。 他本想带着救出来的同伴逃离这里，但刚才试了一下，赫然发现他根本无法离开！ 要不是他的咒术师【闪烁瞬移】，甚至连回都回不来，只能一直被压在那儿，趴在地上。 他现在浑身都是发抖的，有时，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慢慢接近。 柳川久作躲在笼子上面这么久，他看着公子暴走失控，和猎人打作一团；看着酒吞童子出现；又看着十忍使用遗物聚集力量。 然而，公子的头被酒吞摘了下来，使用遗物的忍者手臂被直接粉碎，拿着童子切的贵妇也跪倒在酒吞童子面前。 所有人的拼死一搏，甚至没能在酒吞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这种怪物，真的能赢吗？ 游侠是最后一个参战的，柳川久作明白游侠很强大，但他也知道游侠绝对比不过公子，之前两人的交手已经证明了一切，而且公子身上散发的压迫感，是游侠远不能及的。 连公子都被酒吞轻描淡写地摘了头颅，游侠不就是送死嘛。 十忍思考着周铭短时间内的巨变，王思言注视着陌生的周铭，还没想明白其中缘由，而周铭却突然开口了。 “算了，反正很快就全都结束了，叙旧就免了吧。”周铭忽然开口道。 说完，所有人看到周铭忽然俯身蹲下，猛地冲向酒吞童子！ 他起跑的姿态就像一辆突然开动的超级跑车，风在风衣的下方流动，让衣摆像一面旗帜般飘扬。 他跑过的地方，苍白的冰霜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空气中无数冰晶凝结聚集成一根又一根锋利的冰矛，那一根根冰矛悬浮在半空，在空中缓缓转动，整个空间都是水分冻结的脆响。 随后，酒吞童子所站立的地方，一根根尖锐的冰刺拔地而起，根根指向酒吞童子的要害！ 酒吞童子并未露出任何表情，他见过太多的咒术师，那些咒术师不管是喷火的、造冰的、驾驭雷电的，使出的招式都很漂亮。 但战斗可不是耍杂技，大部分来讨伐他的人，连伤到他都做不到。 寒意和疼痛从大腿、手臂，腹部传来，酒吞童子表情瞬变。 这家伙竟然能伤到自己！ “我和你说过，你们妖怪的刀枪不入，其实也只是因为咒力的缘故，力量是存在秩序和规律的。”周铭围巾下的嘴角微微上扬，说话的方式像一个正在给差生补课的老师。 “区区人类！” 酒吞童子首次露出狰狞的表情，身上忽然爆发出数道强烈的冲击，他周身的冰柱尽皆震得粉碎。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永劫冰河！ 面对直直冲向自己的周铭，酒吞童子挥出童子切！ 周铭举起双手，精准地夹住了童子切的中段，随后他的身体如舞者般柔软地扭动，避开挥斩的同时，力道巧妙地施加在童子切的刀身上，牵引着酒吞童子和他进一步贴近，随后以膝盖踢在酒吞童子的腹上。 “没用的。”失去一只手臂的统忍自言自语道，没人比他更了解酒吞童子的肉体强度了，即使八尺琼勾玉吸收了所有上忍的潜力，他的全力一击也只能勉强给予酒吞童子皮外伤。 而如果只是皮外伤，在酒吞童子手持酒葫芦的情况下，就等于没受伤。 “噗嗤！” 一条状似莲花的冰柱，从酒吞童子的后腰穿透出来，犹如酒吞童子腰后绽放出一朵血色的冰莲。 “嗤嗤嗤~~”灼热的妖血泼洒在地上，发出嘶嘶烧响。 周铭趁机夺取了酒吞童子手中的童子切。 面前的酒吞童子忽然发出不似人类的怒吼，俊美的脸孔极度扭曲，皮肤绷紧到极致，随后扯碎露出鲜红的皮下肌肉，他的肉身也不可抑制地膨胀起来，转眼间俊美少年的皮囊就被扯得稀碎，狰狞的妖怪本相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身高六米，体表赤红，头顶近乎是秃顶，只有零星碎发，看起来丑陋无比。 而他的眼睛却十分至多，竟然多达是十五只！ 藏匿在洞穴中的妖物开始颤抖，上空铁笼里的人质们，有的直接吓晕过去，有的被吓到神志不清，疯癫大叫。 风侍眼中酒吞童子的咒力进一步膨胀了，本来外放的那些咒力忽然如潮水般收缩，凝聚在酒吞童子的身体里，本来发散的咒力变得凝实，身上背负的恶鬼虚影更加清晰。 原来如此，这才是酒吞童子的真正实力！ 随着酒吞童子显出原形，周铭和酒吞脚下的妖怪尸山开始慢慢塌陷，无形的压力像擀面杖一样，碾压着这座尸山，妖尸的骨骼在重压之下粉碎崩塌，内脏横流，眨眼之间，巢穴的中央就像铺了一层血肉地毯。 周铭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童子切用力扎进脚下的地面。 “永劫冰河！” 海量的寒气从周铭身上爆发出来，随后从他的脚底涌出了无数流动的水流，那些水流喷涌而出，在烛光下金光闪闪，犹如流动的玻璃般在地面弹跳奔涌。 这些水流飞速朝着外面扩散，流过酒吞童子的脚踝，酒吞童子的脚踝被瞬间冰冻，一层白霜顺着小腿往腰部快速蔓延，然而在这冰水即将触碰到统忍时，却绕了一个圈，给统忍流出了足够站立的空间。 王思言后退几步，但寒冰的河水像有意识般从她身边绕过，除了丝丝凉气，她没受到任何伤害。 冰河继续蔓延，已经超出了五十米的距离，十忍睁大了双眼，站在铁笼顶部的柳川久作也满脸不敢置信，这种咒术范围太不正常了，就算是S级也不应该有如此广阔的咒术范围！ 难道说……这家伙是SS级吗？！ 话说他们从来都没见过SS级，也不知道SS级究竟有着怎样的力量。 王思言睁大双眼，用惊疑不定的眼神望着和酒吞童子对峙的周铭，她感觉周铭十分不对劲，不管是力量，还是行为举止，从刚才起就完全不正常。 身后的冰河一路流进四周的洞窟里，仿佛水灌入四通八达的蚂蚁巢穴，洞穴通道里传来妖怪们凄厉的惨叫，一双双黑暗中的眼睛陆续熄灭，寒气填满了所有的空间，藏匿在黑暗中的妖物在冰河的洗涤下化作死亡的冰雕。 统忍看呆了，这招式的杀伤力绝非人力所能做到，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八尺琼勾玉，露出既困惑又迷茫的表情。 作为冰河的源头，周铭用力拔出插在地面的童子切，在他将剑拔出的刹那，流动的河水瞬间全都化作冰块。 “清了一下杂鱼。”周铭说。 酒吞童子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俯视周铭，十五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不过这次酒吞童子的表情没有那么震怒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副模样。”周铭冷笑道，拔出身后的大剑。 酒吞童子挥出锋利的五爪，空气中响起破空之声，众人只看见一道红色的残影。 大剑和童子切在空中发动一次交错的斩击，白光闪烁，酒吞童子的几根手指被切了下来！ 周铭如陀螺般旋转，两把剑连续挥斩，每一次斩击都带起苍蓝色的痕迹，在酒吞童子的胸膛上留下冰色的斩痕，酒吞童放声咆哮着，吼声中充斥着痛楚和暴怒。 快到极致的斩击让湛蓝色的寒气填满整个空间，妖怪之王的鲜血到处泼洒着，像坏掉的抽水泵往四周肆意泼洒血液，制热的血液洒在寒冰上蒸起腾腾的热气，转瞬之间，又被冷却。 所有人都睁大双眼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心中对于酒吞童子的恐惧已然消失，充斥在众人心底的，是对周铭实力的困惑和敬畏。 究竟是怎样的人类才能压制这样的怪物？ 他怎么会这么强？！ 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强？！ “是你！”酒吞童子沙哑地咆哮道 “没错，但这次我要强得多！”周铭大笑道，童子切在周铭手里化作三道白光，呈三角形斩在酒吞的腹部，钻心的疼痛刺激着酒吞童子的大脑，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影和多年前的那个女人重合了。 那个但敢训斥他这个妖怪之主的女人！ “传闻，你仅仅只是传闻。你看似自由却也不自由，你能离开这里去外面吗？你不能，你就想浮世绘中的妖魔，纵然狰狞恐怖，也只能吓倒画中的人而已。” 酒吞童子口中吐出漆黑的雾气，周铭挥出一刀剑气将其吹散，随手的一斩落在地上，便筑起一座冰之山脉，他顺着隆起的寒冰山脊奔跑，两把刀剑拖在身后，眨眼的功夫就来到酒吞童子的面前。 挥过来的拳头，被周铭召唤出的一根粗壮冰柱隔空挡开，他盯着酒吞的双眼，冷冷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力量的来源，所有的力量都遵循着这个规则，现在我来给你证明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平星月的请求 周铭一刀劈在酒吞童子的眼珠上，在出刀的瞬间，冰刺从刀锋上长出，顺着劈砍的方向狠狠扎进酒吞童子的眼球深处，童子切安纲绕着周铭手腕转动一圈，深深扎进酒吞的脖颈深处！ 整个巢穴承受着酒吞痛苦的怒吼，不久前那个不可一世，残酷戏谑的魔王，此刻竟然在哀嚎！ 周铭纵身一跃，将自己的体重压在童子切上，用力切入对方的脖子。 “喝啊！”周铭用力一拉，酒吞的头颅和身躯分离。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酒吞童子的头颅在掉落地面时，忽然又起飞朝着王思言的方向飞去！ 周铭从容不迫地从酒吞童子的肩膀上跳落，接着落势重重将搭建劈进对方的颅骨，将对方的颅骨一刀两断。 至此，风侍才看着酒吞童子身上的咒力气息缓缓消散。 他终于死了。 “你……你究竟是谁？”王思言走上冻结的冰原，质问周铭。 周铭抬起头，对王思言比出一个剪刀手：“好久不见啊。” “等等……你是！” “嘘，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做呢。”周铭说。 说完，他将童子切丢给王思言，转身走向身后的统忍，对统忍伸出手道：“把那个交出来。” “什么？” “八尺琼勾玉……把八尺琼勾玉给我。” 统忍单手握着八尺琼勾玉，表情起伏不定，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力，他们唯一的底牌已经耗尽，而耗尽所有力量的结果是连酒吞童子都无法伤到，就连公子都被酒吞童子秒杀。 而眼前这个人能无伤杀死酒吞童子，对方想要抢夺八尺琼勾玉，他们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但八尺琼勾玉是樱之国的国宝，他们身为神风机关的成员，怎么能够就这样将国宝拱手让人！ “你不会还想要反抗吧？现在你们反抗我，全员死亡，八尺琼勾玉已经被我带走，但现在你把八尺琼勾玉给我，你回去还能告诉他们是谁拿走了八尺琼勾玉。”周铭说。 统忍眼神一闪，张开手，将已经嵌入掌中的八尺琼勾玉抠了出来，递给周铭。 周铭接过八尺琼勾玉，一个眼神，所有的十忍全部冰封，抬起头，柳川久作和山下由纪乃，还有他们救出来的人质也全部化作冰雕，所有和神风机关有关的人全部死亡！ 周铭转身走到王思言面前：“好久不见了，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王思言已经呆住了，从刚才周铭比出剪刀手那一刻起，她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一个人影，但她不敢确定，因为这实在是太离谱了，令她根本难以相信！ “星……星月姐吗？”王思言声音颤抖着问道。 周铭轻轻点了点头，王思言捂住了嘴，脸上每一处肌肉的抖动，都在表现她究竟有多么震惊：“为什么，星月姐你会在周铭身上？这究竟是……” “抱歉，我不能解释太多，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但是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思言语无伦次道。 周铭：“边走边说吧，节约时间。” 说罢，周铭转身钻进了一个的洞穴，进洞前回头瞄了所有的牢笼一眼，牢笼上一部分栅栏极速降温冻裂崩碎，出现一个出口：“大家可以下山了，路上自己小心一点。” 王思言跟着周铭在狭长的洞穴中行走，这座妖王的铁宫虽然整体用钢铁铸成，但显然妖怪并不在乎规整美观，内部的通道完全未经打磨，就像原始山洞，只不过这些山洞覆盖着金属。 “思言，小铭很爱你。”周铭忽然说。 王思言双颊一红，结结巴巴道：“阿这……这这这个……星月姐你！” 完蛋，星月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星月姐在阿铭体内，所有的事都知道？那她之前在床上那副样子岂不是全都被星月姐看到了？ 王思言自然而然浮现出自己的各种表现，这一刻，王思言恨不得原地自杀。 但因为平星月没有接着说下去，她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 “周铭要纠正世界，他必须要纠正世界，这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使命，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现在他因为一些原因受挫了，所以产生了一些消极的想法，但他最后一定要走那条路，这是注定的。” 王思言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面具下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所以思言你要帮助他重新振作起来，这件事只有你能——” “星月姐，我觉得阿铭他不一定要拯救世界，为什么这么重的负担一定要让他一个人背呢？”王思言鼓起勇气打岔道，“而且星月姐你什么都不说，我们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你知不知道！” 周铭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我只——” “你当然知道！因为你一直在阿铭体内！明明你可以像现在这样和我们都说清楚，为什么你不说呢？”王思言双拳紧握，情绪激动，眼眶泪光闪烁，“我们……我们很担心你啊。” “对不起，我有我的苦衷，我很想和你解释，但有些东西的确不是你能知道的，这会影响到周铭，周铭现在处于非常危险的处境，只有你能帮他……连阿伟也不行，只有你明白吗？因为他爱你……他现在只爱你。” 周铭深吸一口气，转头继续走：“别停下，我的时间不多，让我帮你们打开那扇门，这样你们可以少花点力气，接下来我长话短说，希望你能按我说的做……请你相信我。” “我……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非要阿铭来做？” 王思言现在的思绪就像一团乱麻，平星月突然凭借周铭的身体在她面前现身，让她无法平静地思考，她其实一直觉得周铭想要纠正这个世界的想法过于空洞虚无，所以当她听到周铭放弃这种想法，想要和她一起好好生活时，真的非常开心。 但现在，星月姐却突然依附着周铭的身体，对她说她必须让周铭重新振作起来。 纠正世界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她在三羊村就知道了，如果周铭没有那种拯救普通人的想法，仅仅是完成自己力所能及的事，那么很多次他们都不会陷入险境。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无法解释太多 如果周铭没有拯救世界的愿望，只是想要找到星月姐，那他们在三羊村可以解决拟声泥后，马上离开，没人会为难他们。 在怪异工厂时，他们甚至不需要带领那些工人起义，可以选择更加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法。 就是因为周铭想要救大部分无辜者这种理念，所以才让他们屡次陷入险境。 好不容易从幸运号上拿来的三亿元，也全都丢进三羊村泡汤了，就像把一团泥丢进海里一样，一点影子都看不到。 她虽然在乎钱，但并不介意用钱来救人，她虽然对拯救世界没任何兴趣，但她爱周铭和他的一切，他想要做的她就也想要做，仅仅只是陪伴就足以令她感到满足。 但她无法接受他们的努力没有任何结果。 尽管她也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她甚至不敢跟周铭说。 他们的确改变了一些事，但他们远远没有改变世界，三羊村变好是靠着他们这样的人在维持，而怪异工厂解放的那些人，在他们离开之后又会怎样？ 只要那些人还是普通人，那些人的人生就不会发生变化。 “纠正世界？光凭我们……是不可能的。”王思言发出一声轻微到不易察觉，却又无比沉重的叹息。 她语气中的沮丧，浓郁到令人绝望。 “思言，冷静点，你可以的！” 平星月转身走到王思言面前，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触碰王思言的额头，凝视王思言的双眼：“我信任你，周铭也信任你，现在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你现在或许不理解，你或许觉得我是想要操纵周铭……但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到最后，你就会发现我说的一点没错。” “阿铭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有这种力量？” “在冒险的旅途中获得的力量，但因为一些很复杂的原因，这些力量又封印了，所以现在他只有这种实力，思言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陷入危险会对小铭造成干扰，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执念，那肯定能理解。”平星月说。 但王思言还是有些不理解，她的疑问太多太多，在旅途过程中，周铭为什么获得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后来又为什么要封印这些力量？ 周铭的确和她说过自己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难道那部分的记忆就是这些？ 半是跟随，半是思考，王思言跟着平星月来到了铁王宫的最深处，走出隧道后，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天地，眼前的景象和之前截然不同，高高的穹顶上挂满了铁架，铁架上点满了蜡烛，下方堆积成山的金银财宝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泽。 这里是酒吞童子的金库，到处都是酒吞童子从富豪大名家中盗窃来的金银珠玉，对人类而言珍贵的财宝，在妖怪眼中只是某种赋予特殊意义的藏品，不被珍惜地散乱丢弃在这里。 金库的尽头，矗立着一扇高十余米的巨大的铁门，平星月一路疾行，金银珠玉在她脚尖被踢开，她跳上金圆银圆堆成的小山，倾斜身体滑落到底部，来到那扇铁门面前。 王思言跟在平星月身后登上小山，她望着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心中的困惑顿时被扫去大半，脑海中情不自禁计算起这些财宝的价值，如果她能把这些财宝全都运送到外界，换成钱的话，不知有多少亿元，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山！ “在遗迹内部，这些东西的咒力是内敛的，但带出去就会发散，给人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别打它们的主意了。不过你可以拿上一些在遗迹里用，有这么多钱完全可以在京都开一家店了。”平星月随口道。 说完，她放声大喊：“滑头鬼！” 平星月的喊声在空旷的金库中回荡，王思言左顾右盼，心想滑头鬼怎么可能在这里。 然而，一阵清脆的木屐声在耳畔响起，那个威严又狡诈的光头老者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金山上，他轻盈地踩在一根黄金的手杖上，脸上似笑非笑：“没想到你真的杀掉酒吞了，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好久不见了，发生了一点事，所以我现在暂时依附在这个男人身上。”平星月说，“这里的财宝你能帮忙处理一下吗？帮我在京都建立一个据点，只要能帮我的人提供食宿和情报即可，其他随你怎么样。” “这买卖不错。”滑头鬼将手从大袖中抽出，轻轻拍掌两下，几个手脚细长，肚皮滚圆的丑陋小妖，迈着滑稽的步子，抬着扁担畚箕从金库入口走了进来，嘴里叽叽哇哇快活地说着什么。 小妖们一个个接着进来，将金银财宝往畚箕上装，慢慢运送出去。 看着这些被运走的金银，王思言还觉得很可惜，如果这些财宝能带出去正常使用，那就太爽了，欠庸医的三千万眨眼就能还清。 平星月双手拍在大铁门上，那看似不可撼动的铁门，门缝缓缓扩大，积攒在门缝中的灰尘倏倏落下，平星月一步一步，缓缓将巨门撑开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别告诉他，你见过我。” 说完这句话，平星月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王思言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慢慢接受现实。 她轻轻走到周铭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周铭扛起，抬头看了一眼几十米高的巨大铁门，打开铁门之后，才发现这扇门的厚度竟然有三米，这已经不能称之为门了，完全是一面钢铁铸就的城墙！ 王思言把手放在铁门上，用尽全力推了一下，铁门纹丝不动。 “星月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难道也是周铭本身就有的力量吗？” 滑头鬼踩着木屐晃晃悠悠地走上前来，嘿嘿笑道：“跟我来吧，你们不是想去那个地方吗？我承诺过会给你们引路。” 滑头鬼走到铁门的另一边，王思言背着周铭紧随其后。 铁门之后是一个巨大的岩石洞窟，也可称之为隧道。 这条隧道横穿南山。 “滑头鬼，你认识星月姐吧？就是刚才依附在他身上的人。” “叫我滑瓢大人……你说的没错，我们是老相识了，我和她曾经讨论过怪异的问题。” 王思言瞳孔地震了，她满脸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个秃头老人。 怪异？ 滑瓢不是妖怪吗？他能接受怪异这个概念？！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心魔石获得！ 看着满脸震惊的王思言，滑瓢呵呵一笑，随口说道：“就是你们知道的那种，在你们的眼中，我们好像是因为人类的恐惧，然后突然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诡异存在……不过各有各的看法吧。” “那你是怎么想的？”王思言好奇地望着对方。 京都遗迹中的妖怪和人，给王思言一种特殊的印象，要不是提前知道这个世界完全是怪异构成的世界，她真会觉得这个世界的人和妖怪和他们一样，有着自己的思想意志，而不单纯是全人类印象汇聚的产物。 她很期待滑头鬼会对这个问题做出怎样的回答。 “我和很多妖怪说过这件事，大部分妖怪都不相信，我们有着自己上千年的记忆，怎么可能是你们想象而诞生的怪异呢？ “但我并不这么想，不管是和不是，都没有什么意义，在这一点我和平星月的想法出奇一致。 “一个东西的价值和它诞生的方式没有关系，而在于它会对现世产生怎样的影响，就如人类觉得妖魔是不应存在的，违反天道的异类，而认为安培晴明那小子是顺应天道而生的天命之人。 “那小子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吗？他本身就是白狐之子。 “所以对一件事物是否该存续，仅仅出于一批人对自身利益的判断，正因为所谓的怪异损伤了人的利益，所以才会有各种应该消灭的理由，但如果反过来，顺应人印象而生的是像安培晴明那样的人，那么怪异就会有另一个称号吧。” 滑瓢停顿了一下，发出一声轻笑：“神明。” 他看了王思言一眼，继续道：“小姑娘，其实从人的想象中诞生，并不是坏事，也不意味着那是虚妄之物，一切只在于周围大部分人的看法……人类不也是因为男女的交合才生下来的吗？因为肉体的交合而出生，还是因为信仰的汇聚而出生，期间有什么差异呢？” 交谈的过程中，两人一妖来到了南山的另一边。 这里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清澈的溪流沿着旁边石阶状的岩石一路留下来，弹跳的水珠发出乐器般悦耳的碰撞声，眼前两条岔路长满了荒草，整块的石板在植物长年的侵占下已经开裂，几乎和周遭的森林融为一体，难分彼此，不仔细看根本难以觉察。 “跟上。”滑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沿着其中一条路往上走。 王思言背着周铭，一直跟在他身后，双方一路静默无语。 顺着被草木覆盖的台阶一路向上，不多时她看到了第一座鸟居，樱之国特有的建筑，用两根朱红色柱子架起的，类似于大门门框一样的建筑，象征着神域的入口，而它中央那条路就是神道。 走上神道就意味着走进了神明居住的区域，要注意自己举手投足的言行。 但……像滑头鬼这么一个妖怪走在神道上，总感觉有点微妙的荒诞。 跟在滑头鬼身后，王思言穿过一座又一座鸟居，不知走了多久，一个破旧的祠堂出现在她面前，祠堂的表面爬满了植物，台阶上覆满青苔，看上去像荒废了数百年。 “就是这里了。”滑头鬼说。 王思言犹豫着道：“好像没花多少时间，嗯……觉得不用你带路也能到这里。” “哼！说笑呢，如果没有我的话，你现在肯定还在原地绕圈圈呢。”滑瓢不以为然道，并不为王思言的言论生气。 王思言放下周铭，独自一人进入祠堂。 脚下的木板因长期泡水已经松软，一脚下去会微微下陷，咯吱作响，挂在横梁上的白幡在微风中轻轻飘荡，最里面的小小桌案上放着一堆平平无奇的石头，石头后面是一把已经锈蚀严重的武士刀，刀后有个打开的木盒，木盒子里也放着一块石头。 “这应该是就是心魔石了。”王思言拿起木盒里的石头。 她将心魔石和其他没经过祈祷的石头对比了一下，感觉外貌上好似没什么不同，但触摸起来，心魔石的确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定感。 拿走一块心魔石，她从石堆里挑出一块顺眼的丢进盒子里，起身离开。 “这么慢？”滑头鬼抱怨道。 “滑瓢大人，是这块吗？”王思言将石头递给滑头鬼看。 “哼！这时候叫的倒是好听。”滑头鬼瞥了石头一眼，没伸手去接，打了个哈欠道，“从盒子里拿的就是了，这么简单的事你不会向不同吧？” 这妖怪，可真让人讨厌，王思言暗想。 一直躺在地上的周铭缓缓苏醒过来，发出一声呻吟，王思言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怎么样？” “这……这里是哪里？”周铭扶着旁边的大树站直身子，眼前是一座陌生的祠堂。 “这里是存放心魔石的祠堂，我已经拿到心魔石了！”看到周铭平安无事，王思言终于露出了笑容，把拿到的心魔石在周铭面前晃了晃。 周铭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却发现自己这次脑子里好像没多出原主的记忆。 但他也没有战斗的记忆，就和第一次三羊村开红门一样。 这回又是什么情况，搞不懂。 “是我打败了酒吞童子吗？”周铭问道。 王思言一愣，想起平星月的叮嘱，点了点头：“嗯，是你杀了酒吞童子。” “那……我当时有没有什么异样呢？” “没，感觉就和三羊村那时差不多，虽然很奇怪，但也不算异常吧。”王思言仔细斟酌着用词，不让周铭起疑心。 旁边的滑头鬼斜瞄着两人，似笑非笑，却并不插嘴。 周铭默默点了点头，忽然想起重要的事，立刻拿出平星月给他的笔记本，他身上的猎人服装已经破破烂烂，大剑的剑锋也出现了好几处凹槽，但怀中的笔记却没有丝毫受损。 打开笔记，果然又有新的内容浮现出来。 【真倒霉，心魔石还没有成熟啊，那么只有下次来拿了，来这里只能让妖怪引路，我一个人兜兜转转浪费了好多时间，这应该是也是这个空间的规律吧。 既然心魔石没有成熟，那就只能去下一个遗迹了，我打算去百慕大三角的幽灵群岛，听说那里存在的遗迹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空间，或许在那里，能找到关键的办法。】 正文 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园丁和赊刀人 这是第一段，而后面第二段和第一段时间，有着明显的分隔。 【小铭，你现在已经来到这里了吧，拿到心魔石就开始反省吧，心魔石可以不断吸收潜意识异化的恶念，保持你自身的精神稳定，记得贴身携带，睡觉洗澡都要带着，有空没空盘一盘，最后会有效果的，记住千万要随身携带。】 看到这一段话，周铭皱起了眉头。 这段话给他很奇怪的感觉，从前面几次平星月记录的内容来看，平星月来到京都遗迹就是为了拿到心魔石，以备将来不时之需，然而因为心魔石没有成熟，所以才不得不暂时放弃。 但最后一段话，平星月的意思却是让他使用心魔石，这一段平星月的目的，和之前平星月的目的截然相反，也就是说平星月并不只来了一次，而是来了两次，第一次她是为了自己，而第二次……则仅仅是为了在这本笔记上写下最后一段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内心十分疑惑，但此刻已经拿到心魔石，他们也该离开了。 周铭和王思言跟着滑头鬼，重新回到了酒吞童子的铁王宫，走到他们曾经战斗的巢穴之地时，周铭看到满地都凝结了厚厚的冰块，头顶囚笼里的人都已经跑光了，但柳川久作和一名陌生女人的尸体，化作冰雕矗立在囚笼的顶部。 身后不远处，十忍也变成了一座座冰雕。 周铭把手放进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造型古朴，带着一丝血迹的钩状玉佩。 “这是八尺琼勾玉。”一旁的王思言说道。 “这些都是我做的吗？”周铭看向四周，心情复杂。 原主的力量比他想象得要更加恐怖，竟然能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坏，并且将那个恐怖的酒吞童子杀死，身上还不留下严重的伤势，他无法想象原主的实力究竟强到什么地步，红门之后封印的，又到底是什么怪物。 红门令他感到惧怕，但周铭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红门，他无法保护王思言。 “走吧。”周铭说，“我们回家吧。” . . 灯塔国，黑海酒吧。 这一天，徐启玲和杰森·托马斯来到了黑海酒吧，他们来这里，是因为有个财主雇佣他们，对方出的价钱很高，但不知为何想要面对面谈。 没过多久，一个年轻人走进酒吧，左顾右盼一阵后，来到徐启玲和杰森面前。 “两位就是徐启玲和杰森吧？”张伟放下帽子。 徐启玲和杰森托马斯点了点头。 “如果我的情报没错的话，你们还有一个别称，赊刀人和园丁。”张伟亲切地微笑着，而坐在对面的两人表情却僵硬了。 一瞬间，徐启玲和杰森的表情经历了数次变换，似乎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但在对方作出决定之前，张伟就迅速接着说了下去：“别担心，我只是来问你们一些事，这些事和你们自己也有关系，甚至关系到你们的生命安全，所以暂时还是不要对我抱有戒心，先听听我怎么说的，如何？” 二人听到张伟这么说，紧绷的表情略微松懈了一些，杰森问道：“你想干嘛？” “你们在现实中，还认识渔夫对吧？”张伟说。 徐启玲神色微变，渔夫在前一阵子，于舞会中和猎人交手死亡了，这个人突然提起渔夫做什么？而且在舞会里除了渔夫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俩的身份了，难道他们的现实身份就是渔夫告诉他的？ “你是猎人？” “我不是，我是谁你们不用关心，你们之中可能有叛徒，有人用渔夫的家人威胁他，所以他才会在那一天挑战猎人，所以才死了，你们之中，哪个是叛徒呢？” “你开什么玩笑！你究竟是谁派来的！”杰森拍案而起。 张伟张开双手，示意对方冷静，口中说道：“不要这么着急，也有可能叛徒不在你们之前，你以为受威胁者只有你们吗？现在我在调查僧人，他很可能也是舞会中的一员，而渔夫的死，应该和他有直接关系。” “僧人？” “没错，所以我才亲自到这里来寻求你们的协助，这也是一种诚意。”张伟说。 徐启玲和杰森注视着张伟，似是在评判这个人是否可信，而张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眼神深邃，瞳孔中看不出任何特别的情绪 …… 半小时后，张伟从黑海酒吧里走了出来。 他并没有获得关于僧人的直接情报，但间接情报还是有一点的，比如这三人是在哪个遗迹中获得了进入假面舞会的资格，获得服装的地点，日期，都是极其关键的情报。 现已知僧人就在有关部门内部，从双鹰国购得毒气，在防空洞制造怪物事件的人是僧人的部下，而进入遗迹，知道渔夫、园丁、赊刀人三人现实身份的人，应该也是僧人的人，那么只要借用有关的情报进行交错筛选，就有一定概率锁定目标，找出为僧人办事的是哪些人。 “学长！你终于出来了，怎么样？顺利吗？”丘落月走上前来。 “还蛮顺利的，至少这两人没什么疑心病，我们先回旅馆，明天一早就直接回国。”张伟说。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心里发出无声的叹息。 手底下没有足够多可以跑腿干活的人，就连他这样的联络人，也不得不亲自出来进行调查。 “带了笔记本电脑没？”张伟问道。 “带了！”丘落月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 两人回到车里，用电脑连接上有关部门情报网，随后利用权限查阅两个事件日期中，出差前往遗迹的人，遗迹前往双鹰国的，究竟是哪一批人。 张伟前一阵子联系了双鹰国的走私商贩，说对那种令人变成怪物的毒气非常感兴趣，随后和雇主交流之后，付出了一些金钱上的代价，获取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情报，用这个情报，可以极大缩小嫌疑人的搜查范围。 经过几分钟的筛选之后，结果出来了。 两段时间两个地点都有几十个人，这几十个都是信息可查的专员，如果有高级别保密的人员，光凭张伟现在的权限是差不到的。 但虽然信息不全，这也是手头唯一可以分析的线索了。 张伟叹了口气，对丘落月说：“落月，这些人的联络人，能帮忙一个个联络一下吗？我想知道这些人具体的人际关系。” “这可是个大工程，专员的身份是对除了联络人之外的人保密的。” “那没办法，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张伟叹了口气。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修水管 五天后，丘落月和张伟回到了炎国，路上张伟接到了周铭的信息，说是他们已经从京都遗迹归来，于两日前抵达青州城，因为周铭家公寓还在重新装修，所以暂时住在王思言家。 张伟将车停在王思言家的楼下，对副驾驶上的丘落月说：“落月，麻烦你跑一趟了，和他们说一下晚上到我家吃火锅，顺便把这个文件给他们，我去旁边超市买食材，待会在这里汇合。” “好。”丘落月乖巧地点头，下车往王思言的公寓跑去。 她坐电梯来到五楼，按响了门铃——“叮咚！叮咚！” 并没有人回应。 “嗯？怎么会，明明来之前都已经发过讯息了，应该有人在家才对。” “叮咚，叮咚。”门铃又响了两下，随后屋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开了，丘落月看着面前的两人吃了一惊。 两人的头发和脸都湿漉漉的，穿着长袖长裤，但都赤着脚，客厅的瓷砖上印着一连串湿湿的脚印，看上去这两位好像刚刚淋了一场大雨，十分狼狈。 “额……落月啊，快进来吧。”王思言热情地迎上去，然后丘落月就看到王思言脚底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好在旁边周学长反应快，一把搂住学姐的腰，轻声提醒道：“你悠着点儿。” 王思言脸颊绯红道：“地……地太滑了，真是的！” “学长学姐，你们这是？” “哦，刚刚在厕所里修水管，水管爆了，结果我们俩就成落汤鸡了。”周铭无奈地耸了耸肩。 丘落月眨了眨眼，目光迅速在二人身上打量——两人。 两人的头发和手脚都是湿的，但衣服和裤子却不是湿的，反而是干燥的，这是怎么回事？ 王思言立刻察觉到了丘落月的注意点，急忙解释道：“穿着湿衣服出来见客人毕竟不大好，所以我们在出来前换了干的衣服！” “哦！原来是这样！”丘落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周铭紧绷的表情瞬间放松，嘴角扬起微笑：“对！就是这样，快进来吧。” 丘落月脱掉鞋子进入公寓，无意间转头一瞥，看到旁边通向卧室和次卧的道路上，有一串湿脚印，但她突然发现这些湿脚印最终的尽头，却全部通向一个房间，也就是说……学长和学姐不是在自己的卧室分开换衣服的！ 丘落月的脸上忽然又露出疑惑之色，她感觉有点不对劲。 虽然学姐说穿湿衣服迎客不礼貌也对，但他们有必要两人都换吗？ 两人换衣服难道是在一起换？这样岂不是…… 而且，周学长完全可以先一个人换好衣服，独自出来开门，然后这段时间，思言学姐在卧室里换好干燥的衣服，这样一来也不耽搁什么。 看来学长学姐这样的怪异处理专家，在日常小事中的决策也不是最优啊，丘落月心想。 “学姐，我其实经常自己修水管的，我帮你们看看厕所水管怎么样吧。”丘落月说。 周铭刚刚平复的表情骤变，这下子糟糕了，如果让落月去厕所修水管，那她就会看到他们的内裤衣服全都在厕所里，到时候难道说他们修水管是光着身子修的吗？！还是说修好水管换衣服是一起在厕所换的？ 不管是哪种借口都很扯啊！ “啊已经修好了！我修好了。”王思言拍着胸脯说。 丘落月呆呆地点了点头，正犹豫间，王思言马上接着道：“你客厅坐一会，我帮你泡茶。” 周铭松了口气，心说这种时候竟然还是思言动脑快，借口和方案出台速度简直堪比超级电脑。 他仔细分析了一下王思言的对策，立刻察觉到了王思言的意图，心里直赞完美！ 之所以思言要泡茶，是因为泡茶需要烧水，而烧水就要热水壶，热水壶在卧室，她可以正大光明去卧室拿热水壶，去厕所接水，顺便消除掉他们的犯罪证据，这样一来，现场就完美无缺了！ “泡茶就不用了吧？我就只是传个话而已。”丘落月说。 周铭心情更加放松了，王思言也微微松了口气，连丘落月都察觉到一直有些紧张的气氛，略微有些舒缓。 “那也好，是张伟要带话吗？”王思言神态更放松了，心想丘落月不会逗留太久。 丘落月：“伟哥说了，晚上去他家吃火锅。” “OK！收到！到时候见，我们准备一下马上出发。” “好，哦对了能借用一下厕所吗？有些……有些急。”丘落月不好意思地说道。 周铭大度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用外卫吧，卧室那里全是水，很滑很危险。” “谢谢学长！” 周铭和王思言目送丘落月走进外卫，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下，王思言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脖颈，晶莹的水珠顺着健康的曲线滑到中间的沟壑中，她看了眼客厅的挂钟，对周铭微微一笑：“过去吃饭前，还有一小时半。” 周铭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偷偷凑近道：“但是地都这么滑了，你刚才都差点摔倒，还来？” “我……我好了！” 在周铭和王思言说话之际，丘落月低着头，红着脸从厕所走了出来，快速说了一句“学长学姐晚上见”之后，就立刻穿上鞋子，逃跑似的跑掉了。 “落月怎么了？” “好像很慌张。” 两人困惑地往卧室走去，然后在路过外卫生间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周铭瞳孔骤然收缩，视线聚焦在地上那些纷乱的衣物上，他的衣服和王思言的衣服散乱地叠放在一起，他这才突然想起了这里才是最初的战场，之后他们两次转移阵地才去了我是的浴室！ “该死！忘了！”周铭目瞪口呆。 王思言也呆住了，支支吾吾地自我安慰道：“这，我想应该不算决定性证据吧，只是，只是衣服放在一起而已，可以说先后洗了个澡然后两人都没收拾。” 周铭没说话，他知道这种事不是决定性证据决定判断，而在于观测者如何联想。 本来还想瞒一阵的，难道这么快就要暴露了？ “怎么办？”周铭问。 王思言眨了眨眼，转过身拉起周铭的手，拖着他往卧室走：“只有一个半小时了！这种事之后再想！” 周铭叹了口气，心想接下来又是通水管时间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吃螃蟹 一小时半后，周铭和王思言终于从楼上走了下来，其实现在过去已经算迟到了，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不完美结束的话，就会停不下来，所以只能说迟到也是没办法的事。 从京都遗迹回来之后，不知道是因为在遗迹受到了咒力的侵蚀，还是其他方面的原因，周铭感觉自己的咒力等级似乎有了明显的提升，对各种招式的掌控也有了质的飞跃。 他原本以为这是因为在酒吞童子那里开了一次红门，导致的咒力暴增，但神奇的是他后来又一个人进入了一次红门走廊，但红门敞开的角度似乎并没有发生变化，而走廊里的平星月居然不见了。 这几天来，他从未见过一次平星月，即使主动召唤，对方也没再出现。 尽管之前他一直很担心对方在利用自己，把自己当做暂替原主的傀儡，可一旦平星月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之后，他反而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似乎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缺失了。 就咒力提升这个问题，他也问了王思言，王思言表示不清楚自己的咒力是否增长，但她已经学会了将时速魔术施加在脱手物体上的技术，还当着他的面表演了几次。 她把这种技术叫做【飞刀杂技】，实话实说，周铭觉得这名字很离谱，土得厉害。 不过名字虽然土，但这招式的强度却也属实离谱，毫无疑问这是幻想融合类招式，而且用法千奇百怪，强度不依赖自身咒力，全看投掷的咒具等级。 也就是说，只要咒具足够强，那这招式的强度将会无限制提升。 周铭坐在王思言的摩托后座上，忍不住夸赞道：“思言，我真觉得你是一个天才。” “哦，可能是因为我身体柔韧性比较好吧，实际上那些姿势真没什么难的。”王思言顺理成章地说，微微上扬的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得意。 周铭皱了皱眉，没听懂对方的意思，但还是自顾自说道：“仔细算算，从你开始学到现在也没过多久，竟然这么快就完全掌握了，而且据我观察强度很高，你的实力说不定比我都强了，我给你想到了好几种用法。” 戴着风镜的王思言黛眉微蹙，面露不悦：“说得好像你比我强过似的，一直以来不全都是我比较厉害吗？你换来换去也就那几招，到最后还不是要靠我……当然，厉害还是蛮厉害的，就是没什么新鲜感。” 王思言越说，声音越轻，到最后嗓音和蚊子一样。 “你在说什么啊？” “好啦好啦！你厉害你厉害，行了吧？”王思言宠溺地说道，她还是很愿意照顾周铭的自尊心的。 周铭本还想多问几句，但摩托车上风大，于是就此作罢。 等两人来到张伟家里时，张伟和丘落月已经开始吃火锅了，丘落月看到周铭和王思言，一脸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想等等学长你们的，但伟哥叫我不要管你们，一定要先吃起来。” “没关系。”王思言大度地说，然后狠狠瞪了张伟一眼，一屁股在张伟身边坐下。 “干嘛？迟到还有理了？”张伟尝试着据理力争，来一次优势打击。 王思言瞥了眼张伟的盘子，他给自己剥了一盘子蟹肉了，张伟从小就有这习惯，喜欢有仪式感的用餐，特别是在吃虾和螃蟹这种海鲜河鲜时，他一定要先剥壳，等肉量积攒到足够享用的程度，然后再开始进食。 比如现在，张伟手里操作着蟹八件，已经将螃蟹完美去壳，鲜嫩的蟹肉被他拼成螃蟹的样子，码放在干净的白瓷盘上，就差一点点生鲜酱油即可食用。 “哎呦，手艺不错啊。”王思言端起盘子，直接放到周铭面前。 张伟直接愣住：“你干嘛？我弄得螃蟹你给周铭啊！” “怎么了，有意见啊？我们辛辛苦苦在外面砍死砍活的，回来就不能吃你一个螃蟹？”王思言眉梢一挑。 张伟阴险一笑：“你等着，之后我要去安全区一趟，这件事我要告诉干妈！” 在人际食物链中，三人组中王思言立于顶端，其次则是周铭，最后是自己。 但这只是常规情况，一旦让周铭的父母也入场，那么食物链的排位顺序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和周铭的生态位置就会发生互换，虽然王思言仍旧是最受宠的那个，但周铭的人权是绝对丧失了。 “两位，不要像小孩子一样了，思言你也真是的，为什么要抢阿伟的螃蟹呢？” “他剥得快。” “我剥得快就可以随便抢了？还有周铭你帮我主持公道能不能停下你的嘴！你都吃了一半了！” “学长你别生气了，你看我给你剥好了两只。” 丘落月把一只完整的无壳螃蟹放在了张伟面前，在场的三人都眼神惊异地看着她。 “你……速度这么快的吗？”张伟讶异地问道。 丘落月微微点头：“啊，我觉得还好，可能是从小就喜欢吃的缘故。” 张伟面向王思言，犯贱地耸了耸肩，露出嚣张的笑容：“抱歉！有人给我剥，落月的螃蟹你总不会也抢吧？我想你没人性应该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王思言冷哼一声，转头给周铭夹菜：“多吃点啊，今天伟哥请客。” 周铭本想也给王思言夹菜，但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下筷子，转而说道：“是不是应该说说正事了？” “可以是可以，僧人的情报我打听到一些了，不过你得把我的螃蟹还给我。”张伟固执道。 “好好好！我给你剥。” “不，我要王思言给我剥！周铭你别护着你老……咳咳！你……你不要护着……护着你的老搭档。”张伟惊慌地咳嗽一声，察觉到自己嘴巴快了，不过自己的反应，应该也还算快吧？ 丘落月羞愧地低下头，默默不吭声。 王思言和周铭都瞬间察觉到了可能已经发生的事，聚餐的气氛慢慢变得尴尬起来。 “好好好，给你剥。” 王思言妥协了，不再胡闹，而张伟竟然也变得宽容大度起来。 “算了算了，说正事说正事，这次就当便宜这小子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于正 根据张伟的调查，嫌疑人的范围已经大幅度缩小，从最初只知道在有关部门内部，到现在可以锁定数十人，如果能找到当初和双鹰国交易有毒气体的人，再确定在遗迹看到渔夫、园丁、赊刀人这几人的究竟是谁，那么就能找出僧人的手下。 僧人是周铭现在最大的敌人，一旦放弃纠正这个错误的时代之后，妨碍他的事情就变得很少了，唯一能影响到他生活，危害到他重要家人的也只有僧人。 如果没有僧人的话，老爸他现在应该还在家里，老妈也不用全天都待在安全区。 他只有解决僧人才能迎来真正安定的生活，并全心全意寻找平星月的足迹，如果他一直无法解决僧人，那他的家人和他自己，就始终会受到对方的威胁。 “光凭这些线索，其实还是很难找到僧人，但就前两个小时，我收到了一个很特殊的情报，虽然不能作为直接的线索，但毋庸置疑和僧人有着直接的关系。”张伟忽然说道，他表情变得更加严肃。 周铭沉声道：“什么情报？” “待会一起去吧，有关部门抓到了一个人。”张伟说，“现在，就先填饱肚子吧。” 吃完火锅，三人前往青州城的中央区，此行的目的地是中央区的安全区，但却不是为了探望周铭的母亲，而是探望有关部门刚刚逮到的一个小孩。 车上，王思言回想起之前平星月对她说的话，她看着窗外的夜色，倒映在车窗上美丽的面孔显出一种纠结和踌躇，她透过车窗的反射望着车内的周铭，忽然说：“阿伟刚才说最近三羊村的情况好了很多呢。” “嗯，我听到了。”周铭淡淡回道。 “所以，其实我们的努力最后还是有效果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等待种子发芽。” 周铭听出了王思言的话中之意，惊讶地转头看向对方。 王思言接着道：“种下的种子是一定会发芽的，但一定要耐心地浇水，如果就因为种子没有马上发芽就停止浇水，那即使本来可以开花结果的种子，到最后也见不到太阳。” 闻言，周铭陷入了沉思，前座的张伟和丘落月没听到他们后座的窃窃私语，两人在议论着什么小孩、烧伤、语言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题、 周铭的手忽然被握住，抬起头，不知何时王思言转过头来，通透的双眸静静注视着他，像一汪清澈的泉水：“真的不想纠正世界了？是因为看不到结果所以才放弃的？我不想你留下遗憾，如果你将来不会后悔，那你放弃我会很开心。” 这就是王思言最后做出的决定，她不想听从平星月的话，但也不愿意放任自己的私心。 她的确不想周铭执着于那缥缈虚无的理想，她想和周铭踏踏实实地做眼前可以做到的事，只要可以看见道路，那即使再困难也无所谓，她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不论发生什么。 但纠正这个错位的时代，这个目标太过虚无了，让王思言感觉走在看不见道路的迷雾中，仿佛下一步就会跌进深渊，她不想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但周铭要走的话，她只能拉着他的手跟在身后。 这样的话，至少周铭踩空的时候，她能拉住他。 周铭和她说放弃时，她松了一口气，但经过这么长时间，她的确有种感觉，周铭好像缺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他时常表现出一种茫然和无措，当他们汗流浃背地躺在床上时，他总是紧紧抱着她，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仿佛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物。 她好几次见到周铭一个人独处时，表情冷冰冰的，一副空洞的样子，只有见到自己时，他才会露出笑容……她不想周铭这样，她不应该是他快乐的唯一源泉。 如果周铭除了纠正这个世界之外，就只剩下她，那么她宁愿周铭多一个爱好……尽管这个爱好很危险，很虚无。 所以这就是王思言的答案，她要让周铭自己选，而她的任务是给他勇气。 周铭皱眉低头，正如王思言说的那样，他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如果他不曾见到光明，那就可以忍受黑暗，但既然他曾经见到过，那他就无法停下逐光的脚步。 即使是在充满怪异的世界中，难道人类就要充满隔阂，像现在这样互相倾轧吗？ 除了压制人性的办法之外，就没有其他办法对抗那些诡异危险的事物吗？ 他一直都相信那种办法存在，只是这个世界没人去寻找，他们没见过自己眼中的世界，因此以为这个时代理应如此。 但自己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这种想法，又是否真的属于自己？ 我究竟是不是一个受人掌控的傀儡——周铭在心中自问。 张伟驾车在马路上行驶，进入内城区时，在他们曾经的学校门口停了下来。 “怎么停车了？”周铭收回纷乱的思绪，看向后视镜内的张伟。 “老大，接一个人不行啊？”张伟说。 “接谁啊？” “你的崇拜者喽。” “别开玩笑，我认真的。”周铭说。 “哈，我也认真的！”张伟回道。 一个身材魁梧健壮的男人从学校里跑了出来，憨厚地朝这边招手，张伟摇下车窗和对方招手，对方钻进车内，紧张地左顾右盼，很快锁定了周铭，然后神情就变得非常激动：“您……您就是张队长的好朋友周铭吧？我……我是于正！您知道我吗？我是三羊村的于正！” “哦哦哦！听说过，你就是于正啊。”周铭露出笑容，心情也变得莫名激动起来。 虽然他和于正是第一次见面，但却有种故人重逢的感觉，于正显得特别激动，他几乎是语无伦次，高兴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对他来说，周铭是改变他整个人生的恩人，也是拯救了整个三羊村的恩人。 “您的声音和我当初听到的有些不一样呢。” “因为一些特殊道具的原因，其实这才是我本来的声音。”周铭说。 于正用力点头：“原来是这样！哦对了，三羊村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大家都很想念你，您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母子重逢 前座的张伟详细解释道：“现在三羊村的科学知识普及之后，年轻孩子对你的认知清晰了许多，而老一辈人注射了药物之后，也没有这么狂热了，三羊村的生活条件大大提升，的确大变样了。” 周铭点了点头，心中感慨万千，虽然是花费了大量金钱才强行创造出的好局面，但听到三羊村喜人的变化，依旧令他感动不已。 即使他没有找出方法，但这毕竟是因为他的行动才会出现的结果，他多多少少也做到了什么。 张伟透过后视镜望了周铭一眼，微微一笑，踩下油门重新往中央城区开去。 随着越来越靠近中央城区，周围便越来越冷静，等能看到中央城区的大门时，旁边什么建筑都没了，只剩下一大片空地，如果有心怀不轨的人想从上城区强冲中央城区，那至少在这长几百米的空地上不可能隐藏。 车子来到大门前，这里的入口处有三重关卡，全副武装的士兵上前来检查周铭等人的证件，逐一确认身份之后才放行。 这种严密的查岗只有中央城区才有，因为中央城区人流量非常少，从里面出来的人很少，从外面能进去的人也很少，不像上城区和下城区，每天都有上万人进进出出。 通过检查后，张伟开车继续往里行驶，从居民区一直行驶到最里面的隔离区，在这里他们接受了第二次检查，并且下车在一名士兵的引领下，走进了一栋苍白没有窗户的建筑，身上的所有武器都被解除了。 王思言一开始还不乐意交出自己的童子切，最后张伟解释说这是为了咒具之间的咒力不互相侵扰影响，她才乖乖交出咒具。 于正也是第一次来到城市中如此核心的地带，在此之前，他只不过是一个在三阳村矿井中生活十数年的人。 在周铭杀死吴明星之前，于正已经不知在矿井里生活了多久，他习惯乱暗无天日的劳作和鞭子抽打在脊背上的痛楚，甚至在被抽打时他的身体是麻木的，嘴上看似痛苦的呻吟也仅仅是为了让监工少打几鞭。 后来，周铭的出现让他变成了一个不一样的人，但从三羊村出来后，他花了好久时间才学会怎么像正常人一样说话，在荒野上流浪了很久很久才找到了作为咒术师生活的方法，现在看到这一座纯白的像巨大方块一样的建筑，让他心里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虚幻感。 他们走进建筑内部，乘坐电梯来到三楼，最后走到一间软禁室前，透过软禁室的单面玻璃他们能看到里面的人，而里面的人却看不到他们，当周铭一行人看到关押者时，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他怎么了？经历过严重烧伤吗？”王思言蹙眉道。 里面的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没有头发，皮肤呈现一种严重烧伤后痊愈的模样，表面坑坑洼洼布满褶皱，样貌丑陋，令人本能地生厌。 但他的眼神却格外纯真，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懵懂天真。 “他还是一个孩子，他几岁了？”周铭问道。 “十四岁。”张伟回答道，“正如你说的，还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那些消失的村子里被接走的孩子之一。” 周铭猛地睁大眼睛，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刺中般，惊讶地看向张伟。 张伟似是察觉到了周铭的意思，缓缓点了点头，强调道：“不会有错，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曾经经历过一次怪异事件被专员救下，身上留下来一些无法恢复的侵蚀痕迹，即使现在身体被严重烧伤，那个痕迹依旧没有消失，经过专员的辨认，确认他就是当年那个村庄的小孩。” “那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周铭惊问道。 张伟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清楚，但让人吃惊的可不仅仅是这些，我们给他做了体检，他身体还算健康，但他已经不会正常人的语言了，但似乎他还有着一套其他的语言，应该是有人给他洗脑，然后进行了全新的教育。” “也就是说，他现在没有关于村庄的记忆了。” “没错。” 王思言：“所以僧人带走小孩全都变成了这样？他要小孩变成这样干什么？” 张伟：“别看他年纪小，他的战斗力可不低，对咒具和武器的使用非常熟练，明显经过专业的训练，本来和他一起被发现的还有另外两个孩子，但全都在对付怪异时死掉了。 “哦忘了说了，找到他的时候，他和另外两个孩子都在处理一个怪异，很可能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等隐者到场时，那个怪异已经被他们消耗得差不多了，即使他们不去，怪异也活不成。 “不过三个孩子的其中两个都身受重伤，没能抢救过来，他们身上的皮肤都大面积烧伤，但经过检查发现这些烧伤并不致命，对皮肤的损毁非常均匀，体表的痛觉神经全部破坏，但肌肉的活动能力全部保留，这需要极高的科技操控。” 王思言透过玻璃观察着那个懵懂天真的孩子，扭头看向周铭，却发现他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于正握紧双拳，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低喝道：“竟然有人能做出这种事！要被我看到，非杀了那个人不可！” 在于正眼里，那个抢夺孩子，将孩子改造成这样的人，和三羊村那几个山王已经没区别了。 张伟背过身说：“像这孩子一样的情况，应该普遍存在的，很可能他们抓走这些孩子，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虽然这个目的目前看起来好像并没利益可图……嗯……这还真是奇怪。” 张伟摸着下巴，露出和周铭一样困惑的表情。 洗脑、训练、给予咒具猎杀怪异，这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大量资金资源的投入，而如此巨大的投入，最终获得的战力却和投入资金完全不匹配，特别是烧毁体表大部分痛觉神经这一步骤，甚至可以说降低了这孩子的存活率。 从这孩子身上获得的线索不可谓不多，但这些线索非但没让众人有拨云见日的感觉，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泥沼，越来越摸不着头脑，就像一个在你眼中明显强大危险的敌人，明明可以用少量的钱用工厂流水线批量生产AK47，却非要用更多的钱雇人手工打造AK47. 这着实令人无法理解。 “感觉不对劲。”周铭说。 张伟点头表示认可：“的确不对劲，不过也不是没有突破的点，这孩子虽然用的不是普通语言，但既然也有一套自己的语言，那就可以破解，有关部门对此相当重视，已经派人和这孩子接触交流了。” 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眼药水往自己双眼中各滴了一滴，拿出一盒薄荷糖，吃了一颗。 “嗯？你也要？”张伟见周铭一直盯着自己，将薄荷糖递给周铭。 周铭摇了摇头，愧疚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多日不见，张伟的样貌大变，长时间的室内办公，让他黝黑的皮肤回归正常的棕色，但他的神情却充满了疲惫和憔悴，眼白有血丝，皮肤状况极差。 显然，他长期处于一种神经紧绷，脑子高强度运作的工作环境中。 更可怕的是，看他的表情，似乎他已经习惯长时间处于这种疲惫中了。 可以想象在他和思言出差的时候，张伟一个人扛起了多少重担。 虽然三羊村和于正最感激的人是他周铭，但他却觉得更大的功劳应该归于张伟，破开一个糟糕局面的人往往会被当做英雄，然而默默建设改善残局的人，却容易遭到忽视。 比起当初他一咬牙的热血冲头，愤而拔剑，张伟这种长时间无法停歇的休养生息和运营维持，其实更加劳损心力，更别说他除了三羊村，还一直没有懈怠对僧人的搜索，想必他一直在意自己父母的安慰。 如果单看行动，说不定张伟比自己付出的还多，他比自己更像爸妈的亲儿子。 “要说的就这些，待会顺便去看看干妈吧，干妈很想你们呢。”张伟说。 随后张伟转而面向于正：“正哥，之后你和落月就先回去吧，待会还有人要来，你帮我接待一下，而且你之后还要上课，不好继续耽搁了。” “张队长，你就叫我老于就好了！什么正哥不正哥的。”于正有些羞愧地说，显然他打从心底不习惯正哥这个称呼，在他眼里，像张伟周铭这样的人物，都是真心实意为他们这些小人物着想的英雄，他实在没胆量在他们面前装出一副老大哥的样子。 作为一个在矿井下呆了十来年，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奴隶，他论学识论能力，怎样都比不过他们。 于正专门找到周铭的原因很简单，不为其他的，就为了让自己这条命有价值！ 他帮不上什么忙，但只要像周铭这样的人，能在以后救其他人时用上这条命，他就值了。 “不行不行！正哥你得慢慢习惯起来，以后你和大家都是并肩子拼命的人，哪有什么上级下级的，我能做的也不多，和你们不能比。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如果没有你这时候加入，恐怕我的等级就要掉了。”张伟说。 周铭把手搭在于正的肩膀上，温和道：“正哥，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伟大，以后你会知道的，就像我那天说的一样，人人都可以成为我，大家都是一样的，只要有勇气的话。” 听了周铭这话，于正嘴唇颤抖不止，他激动地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像下定决心般紧抿着唇，用拳头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胸口，说了一声“知道了”。 王思言看到这样的周铭，心底忽然松了口气，她知道周铭做出决定了，或许周铭自己可能没意识到，但她是知道的。 有时一个人披荆斩棘，弄得自己遍体鳞伤，浑身鲜血淋漓，却突然在前进的道路中途放弃，这并不是他受不了苦难，只是他看不到一丝希望。 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能让自己的血一直流下去。 张伟露出疲倦但开心的笑容，走到丘落月身边，悄悄对丘落月说基础功课上多辅导辅导于正，随后便转身带着周铭王思言离开了。 之后，便是久违的母子重逢。 袁明兰安全屋的门一打开，看到三人组一进屋，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啊，你们俩，你们俩什么时候回来的！”袁明兰颤声道。 “妈。” 周铭看到母亲第一眼，一股令人舒适的安全感瞬间笼罩了他，他张开双手，随后看着母亲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紧紧抱住了王思言。 “你们可算回来了！” “阿姨，不用担心我们，我和阿铭都很强的，我们肯定会好好地回啊。”王思言露出幸福的笑容，这次她的笑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放松，仿佛她经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坦然接受袁明兰的怀抱了。 周铭不知如何安放的双手，尴尬地在空中晃了晃，像是要甩干手上不存在的水分。 随后他扭头看向王思言和自己老妈，感觉没有插足的余地，于是又茫然无措地看向张伟。 张伟嘴角一扬，完美地抓住了这个嘲笑周铭的机会：“看我干嘛？要不要我抱你？” “滚！”周铭没好气道。 不知过了多久，袁明兰终于放开了王思言，周铭整理心绪，准备迎接母亲的安慰。 然后下一秒，他看到自己母亲的目光，被张伟吸引住了。 “阿伟你是不是有熬夜了？都说了不要太辛苦，下次出去的话，到我家来吃饭吧，这次叫上你爸，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桌好吃的……你爸和东来也许久没见了。” 说到丈夫，袁明兰发出一阵深深的叹息。 周铭默默站在袁明兰身后，有一种自己不是亲生的感觉，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终于，袁明兰总算慰问完两位亲儿子亲女儿，转头看向自己的便宜儿子了。 她泪光闪闪地看着周铭，默默走上前，握住周铭的双手轻轻拍打了两下，嗓音沙哑地低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罢，眼泪便掉了下来。 周铭浑身一僵，随后张开双臂将母亲搂住怀中：“妈，我回来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潜在的风险 深海中，某处实验基地。 关于周东来的大量实验数据，都在不断被分析着，计算着。 “现在周东来的咒力等级比较上次检测，又提升了一级了，他已经到达A级，但目前的咒术还没有显露出来。”研究者说道。 麦克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手中握着的那些实验报告：“虽然是怪异的后代，但并非一开始出生就会继承怪异那样的咒力等级，咒力的潜质是被封印在体内慢慢复苏的，而个人的意志，可以压制或促进复苏。” 投影屏中的刘新日说道：“他之前一直都在压制自己吗？” “应该没有错，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但从他的胡言乱语中还是能知道他很想当一个普通人。” “这些日子来，和他进行相合的女人有几个？” “四十个了，不过没有一个成功受孕的，这也是意料之中，或许这个项目要稍微暂停一下，强迫周东来做这种事对他的精神伤害有点大，我其实还是想要一个神智清晰，行动逻辑正常的实验观察对象。” 观察室里，周东来眼神呆滞地坐在书桌前，身形消瘦，神色恍惚。 他盯着手里的信纸，麻木地滑动笔尖，给家里人写着信。 【小铭、明兰，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在外面很安全，我还在做我该做的事，你们不用来找我，我最近找到了一个地方特产，等我回来之后，带你们一起去吃吧。 小铭你和思言一起请个假，然后叫上阿伟，我也叫上你张叔叔，偶尔来一次度假也很不错，就这样定了，我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勿念。】 写完这封信后，他重新阅读了一遍，随后将信纸揉成一团随手丢到了房间的角落里，然后转身回到床上躺下。 像这样的信，周东来的房间里有成百上千，所有信纸都被揉成纸团丢在角落。 而他除了写信之外，就是睡觉，有时睡着睡着会蜷缩着哭起来，有时又会突然暴怒地醒来，肆意破坏屋内的家具。 经过麦克森的观察，周东来的幻觉已经变得非常严重了，他的思维似乎也是断断续续不连贯的状态，以至于有时让对方配合实验都要传达好几遍。 更令人头疼的是，周东来有时会出现完全清醒的状态，那时候他的思维会十分敏锐谨慎，他会要求提供家人安全的信息，否则就以自残威胁。 革新会虽然知道周东来的家就在青州城，也知道周东来的妻子在中央城区中安全区，但他们并没有办法获得关于袁明兰的信息，因此双方多次发生不愉快的冲突交涉。 不过好在周东来这种精神状态维持的并不久，而且他也不敢随意冒险，因此总的结果还是令革新会满意的。 但他这种不完全受控制的状态，已经让麦克森非常不满了。 桌子上的电话响起，麦克森立刻抓了起来，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会是一个好消息。 “周铭和王思言重新回来了。”负责观察周东来家人的间谍在电话中汇报道。 麦克森微微低下头，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语地说：“果然，还是要把周铭给抓回来。” 旁边，投影视频里的刘新日提醒道：“这样一来就破坏了和周东来的约定了，搞不好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但如果我们能抓到周铭，或者抓到他的妻子，那把他妻子和儿子关在这里威胁他，应该也是可以的。”麦克森提议道。 屏幕中的刘新日陷入了沉思，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那你就试试看吧。” . . 樱之国，神风机关，圆桌会议。 天皇端坐在最上位，周围开会的都是樱之国各个小国的大名，而这一次他们要商议的话题，就是十忍的全体阵亡，以及比这更严重的——樱之国国宝，八尺琼勾玉丢失的问题！ “我觉得宇野大人要对这件事负起责任！” “什么？我当时是处于最合理的考量，才推出了那个计划，当时在场的大部分人也全都赞同了，而且我也没有光说好处，这件事的风险我不是也提到了吗？现在出了问题，却要我一人负起全部责任，大久保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我过分？你确实提出了风险，但你说的只是失败，最多就是十忍更换，和原田雄公子无法恢复正常，但你说了会遗失八尺琼勾玉吗？你当时明明是说，让他们带上八尺琼勾玉就万无一失了！” “你！我……”宇野飞鸟气得说不出话来，而一旁的大久保良三郎却一脸得胜的表情。 “好了好了，现在最重要是找回八尺琼勾玉，您说是吧？天皇大人？” 最上位的天皇咳嗽数声，随后用沙哑的嗓音开口说道：“八尺琼勾玉，事关我国的尊严和立国之本，必须要收回，关于八尺琼勾玉的最新消息，可有收获？” “已经对酒吞童子宫殿的生还者，进行了询问查访，这是那个人具体的画像。”一个人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幅画，递交到天皇面前，同时又接着道： “我询问了手底下所有忍者和死士，他们中有人曾经在那次神之眼争夺战中，看到过这个人，这个人就是从原田雄公子手中夺去神之眼的人！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又夺去了我们的樱之国的至宝。” 天皇看着素描画上，那有点像中世纪游侠装扮的人，花白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有线索吗？” “有。” 藤木克实拍了拍手，随后侍女将纸拉门拉开，一个男人半弯着腰走进室内，在榻榻米上鞠躬行礼，然后和其他人一样跪坐在中央。 “在下名叫虎。”虎用日语说道。 “关于他，把昨天和我说的再重复一遍。” 虎微微颔首点头：“我的主人也一直在寻找这个人，在我们的圈子内部，这个人的绰号叫做猎人，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敌人，关于他我们有各方面的调查，但一直没有头绪。” 说到这里，虎说话停顿了几秒，一旁的大久保有些看不惯，冷嘲热讽道：“没有头绪你来干嘛！” “本来的确没什么头绪，然而目前听了诸位提供的线索后，我们稍微有了些许头绪，目前我们觉得，猎人很可能就是这个人。”虎一边说，一边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张照片。 正文 我撤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诸神黎明 这是一张大学毕业一村庄，年轻人的长相很有锋芒，但眉眼又透着一股冷漠，下面是他的名字——周铭。 “是上怪异处理大学的人？还是炎国人。我听说在这个大学读书之后，学生们都会进入有关，也就是说他是有关的人喽？”宇野飞鸟试探着问道。 虎微微点头：“对。” “所以这件事都是有关部门在从中作梗？” “这一点我要替有关部门澄清一下！我想有关部门应该也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仅仅是被他当做了一层伪装而已。” 听到这里, 在座的众人齐齐舒了一口气，如果这家伙和有关部门有关的话，那才是真的麻烦了，这代表神之眼和八尺琼勾玉，全都是有关部门夺走，而他们樱之国绝不可能和炎国开战, 并且也不可能和平交涉拿回这两样东西。 坦白说，他们也不想让这次重要资源的争夺, 上升到国家级别。 藤木克实将照片放在天皇面前，天皇双手插袖，低眼看了照片一眼，毫无感情地开口：“就请诸位尽快取回我国的神器吧，不要让这种错误再继续下去了。” “是！” . . 青州城。 周铭回来已经好几天了，这几天里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虽然他已经和张伟推理出僧人很可能就藏匿在有关部门之中，但距离锁定僧人的真正身份，他们还有很遥远的路要走。 更令人郁闷的是，敌人在暗他在明，僧人在有关的地位显然不低，他今后出任务的行动路线必然会被对方知晓，张伟虽然帮他打掩护，但旅途大方向上无法作假。 如果对方内部有着足够多的战斗人员，将全部路线封死，对他进行截杀，也不是不可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自己经过京都一趟旅行，又变强了。 出乎意料的是, 自己虽然变强了，但精神似乎并没有扭曲。 这不是他主观上的感觉，而是王思言、张伟，妈妈他们经过几天观察的客观评价。 倒是星月姐的幻象，从那次之后一次都没再出现了，虽然他一直警惕着对方，害怕自己成为原主夺舍的傀儡，但是星月姐消失之后，依旧感到了落寞和惆怅，他不明白为什么。 房门忽然开了，王思言探进头来，对周铭挑了挑眉毛：“乌鸦老师来了！还有那个……额，还有上次我们遇到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反正你出来吧！他们说有重要的事要找你。” 周铭从床上翻身坐起，一脸疑惑地走出卧室，来到客厅。 朱缨这次没有戴她的鸟嘴面具，一头红色秀发和精致的脸孔, 和魁梧强壮的身体格格不入，而在他旁边坐着一个英俊文雅的男人，正微笑着和朱缨攀谈，两人的关系似乎很好。 虽然周铭并不认识那个男人，但对方的举止和眼神，让他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人——白封北，妖魔面具的佩戴者，幽灵群岛的幸存者……也是乌鸦老师的故人。 这家伙怎么来了！ “干嘛要这么看我，我也不是一整天都穿着和服戴着那张妖魔面具的，隐秘行动的时候，当然要用正常人的外表去做事。”白封北瞥了周铭一眼道。 周铭有些尴尬，错开视线，看向朱缨。 “乌鸦老师，你们找我？” 虽然已经知道了朱缨的真名，但周铭还是下意识地喊这个已经习惯的绰号。 朱缨发出一声冷笑，骂了一句“白痴”，随后开口道：“真是蠢得要死，遇到这种事为什么不找帮手呢？明明敌人就不止一人，对方都在不断拉拢同伴，你却打算一人调查，真怀疑你脑子有问题。” “？” 周铭一脸懵逼，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挨骂。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的原因，现在被朱缨辱骂时，周铭已经完全没有恼火和不爽的情绪了，甚至有些亲切的感觉，就好像在被长辈关心似的。 白封北淡淡道：“她的意思是僧人、哭笑面这些事，你为什么不及时说？现在那个好兄弟已经联系过她了，我自然也知道具体情况了，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在三羊沙丘见面时，你问过我关于哭笑面的事，我那时不知道，但现在我有了一些眉目。” “你知道哭笑面是谁了？！”周铭面露震惊之色。 白封北耸了耸肩：“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了一些事情之间的关联。” 周铭和王思言拉开凳子，围着桌子坐好，准备分享情报，王思言还特意从柜子里拿了几包零食出来，颇有一种准备长时间听八卦的架势。 “说吧。” “这首先要从你那好兄弟，张伟的老师，钟太平说起。” “钟教授？” 周铭记得钟教授死的十分诡异，是死在中央城区的安全居住区内，那个区域摄像头密布，但却没有捕捉到凶手的痕迹，现场残留的痕迹处处透露着诡异。 现在听白封北这么一提，周铭忽然觉得这件事真的有可能是僧人那边干的！ 之前他不知道僧人是有关部门的内部人员，所以没想到有关部门内有人想杀钟太平，现在重新思考这件事，指向性就十分明显了。 “钟太平本来是和僧人一伙的，但已经被僧人杀了。” “能更具体点吗？”王思言轻声道，她小心翼翼地撕开零食袋，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漏听重要的讯息。 “我正要说。 首先僧人所在的组织叫做诸神黎明，钟太平也是其中的一员，但他们的内部有两个体系，一个是钟太平为首的政治主体，另一个则是以僧人为首的外援体系。 钟太平的想法其实违背了学术界的主流价值观，他的观点是，想要破除这个诡异的时代，只能通过异人的进化，来达成对历史的压制！ 而僧人则是想要使用科技压制，虽然最终目的不同，但他们当时短时间内的战略方向是重叠的，所以两派人开始了合作，钟太平和与他志同道合的同僚，在政治上主导政策的实施，为僧人那边可以自由行动的人提供便利。 而僧人用行动的成果，来推进钟太平的‘社会性实验’，用以佐证他想法的正确性。 钟太平那帮人，显然以为两方人的邂逅是巧合，但你调查出了僧人其实是有关部门的人，那事实就呼之欲出了。 僧人在有关部门内，地位肯定比钟太平高，他应该是早就注意到了这位想法特别的钟教授，所以从始至终，张伟的老师都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周铭面无表情地倾听着，他的内心很震惊，但因为信息量过大，过于震惊，脑子反而冷静了下来。 “那他为什么被杀了？是起内讧了吗？” 谷稱 “僧人杀掉钟太平，一方面是想要收拢钟太平底下的政治力量，另一方面是预见到了钟太平的理念过于贴合我们诺亚。 你知道的，我们诺亚从不强迫别人，洞察了执念体系之后，到处在寻找志同道合的人，这种作风其实和契合钟太平的‘异人进化论’，所以他其实早就想要投靠我们了。 当然，我是最近才知道的，因为有几个曾经听命于钟太平的研究院，从有关部门出逃找到了我们，我们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想……僧人要杀他，也是觉得如果放任不管，钟太平可能会倾向于与诺亚合作，到时候他这个集团的影响力会下降。 不但政治上会出问题，行动也会被各种掣肘吧。” 说完，白封北拿出了一个U盘。 “这是那几个研究员带出来的，里面有一些诸神黎明曾经执行过的任务计划。” 周铭看着那个U盘，眼神慢慢亮了起来。 这个U盘的价值他很清楚，既然僧人是有关内部的高官，他手底下应该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是隐者，只要进入有关的网络，筛选去那些地方执行任务的隐者团队，再和U盘里的日期地点进行比对，就能交错筛选出嫌疑人。 虽然范围依旧很大……但至少比之前小了。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今天我来这还有另一个原因。”白封北话锋一转，表情严肃了不少，“我和朱缨要重新去一趟幽灵群岛，你有兴趣吗？” 周铭闻言一怔，陷入了沉默。 他是有兴趣的，应该是幽灵群岛他肯定要去，因为星月姐的笔记本里已经写了，她去过京都遗迹之后，直接去了百慕大三角的幽灵群岛。 所以他必定跟随星月姐的脚步。 但是……现在他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不用马上做决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考虑，我现在也在做准备。”朱缨开口道，“另外……小铭你的脑子，真是不如张伟好用呢。” “啊？” 又被骂了。 又不知道原因。 “你在推测出僧人在有关内时，就应该开始寻找同伴了，毋庸置疑，有关部门的立场是和僧人绝对对立的，并且诸神黎明的总体实力，目前绝对弱于有关，否则他做事不会这么含蓄。 你不但不应该隐瞒，甚至要直接上报给高层，让所有高层都知道这件事。 这样一来，你知道的情报就被有关内所有大人物知道了，僧人也就没有必要从杀人封口的角度对你出手。 其二，有关的大人物不会对你坐视不管的，毕竟你是关键人物。” 周铭闻言，当即反驳：“但也会让僧人藏的更深，不敢随意行动，不是吗？” 朱缨一愣，略一思索，随后露出笑容：“原来如此……原来你考虑的是这个……还真是赌徒想法，虽然很冒险，但也很大胆。那至少开始拉拢可靠的人吧，否则就你们几个，在诸神黎明这种庞然大物前，就像蚂蚁一样弱小。” 周铭陷入了沉思，缓缓点了点头。 “我会考虑。” 朱缨叹了口气，起身拿起帽子戴上：“那我们就先走了，保持联络。” 王思言跟着起身，送了两人一程，颇有女主人的风范。 等她送完两人回到客厅时，看到周铭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一脸凝重，愁眉不展的模样，忍不住说道： “额……我只是随口一提哦，我想你应该也想到了，现在我们已经有那个U盘了，阿伟也调查出防空洞是僧人的手笔，并且防空洞的毒气来自于双鹰国。 那如果能搞到双鹰国毒气的交易名单，然后和这个U盘对比，会不会再缩小人数？” 周铭睁大双眼，惊讶地盯着王思言，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错了？” “没，我只是觉得自己真是个白痴！” …… 张伟在自己的私人办公室内，一只手滑动着鼠标，浏览着刚刚得到的珍贵讯息，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和周铭保持通话。 “嗯，双鹰国的资料已经搞到手了，我委托和老爸合作的一个走私团队弄来的，花了不少钱，不过三羊村已经开始慢慢步入正轨了，盈利的部分扣除，亏得不多。 另外我刚刚和园丁和赊刀人搭上了线，他们得知内部出了内鬼，蛮配合的，告诉了他们这两年的行动路线和任务清单。 他们暴露现实世界的身份，肯定是因为僧人的耳目在某个地点遇到了他们，有了交集，只要用这两个数据在有关的官网上比对，就能找出可能是僧人耳目的队伍。 当然了，精准度肯定很差，因为我能查阅的数据是不全的，不过也能做个参考。 现在我这边有园丁那边的比对名单，和双鹰国的毒气交易清单。 你那边有白封北给你的资料，三份资料交错，可以缩小很大的范围，你发给我吧……我试试看。” 刚刚挂断电话，张伟的手机上就收到了周铭的U盘拷贝。 他耐心地将三份资料细致分类后，开始了漫长的比对。 窗外的太阳从天空正中缓缓向西滑行，坠入了黑暗的大地，在手机第二次响起时，比对工作来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张伟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摸索着拿起手机：“喂？” “出来吃火锅啊！”王思言甜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与此同时，屏幕上的加载条到了98%。 张伟屏息凝神，甚至忘记回应王思言，他看到了屏幕上出现了唯一一个名字。 “喂！伟仔，说话啊！出不出来！”王思言重复道。 张伟咽了口口水，回答说“来的”。 屏幕上的名字是一个队伍的名字——圣乔治小队。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圣乔治小队 十分钟后，张伟和两人再次在刘姐的火锅店碰头了，等他到场的时候，发现丘落月也在。 张伟很好奇丘落月为什么也在，他没邀请过自己这位小学妹，只可能是周铭和王思言其中一人邀请的。 不过也无所谓，多一个人, 多一双筷子而已。 死人一如既往的来到阁楼上煮火锅，王思言戴着可以隔空取物的手套遗物，负责往火锅里放东西。 这个珍贵的遗物如今已经沦为火锅专用了，在战斗的时候王思言几乎不用，但在吃火锅时每次必用，她戴着手套可以徒手放菜, 也可以徒手捞菜，虽然有些大材小用，但不得不说真的很方便。 “啊谢谢学姐！已经够了。”丘落月有些不好意思，而王思言还是一个劲的往她盘子里放肉。 “多吃点多吃点，刘姐的火锅别提有多好吃了！你第一次来一定要尝个够，每样菜都尝尝。”王思言笑意盈盈的继续给对方添菜，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丘落月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给王思言使了个眼色：“学姐，我很上道的！放心吧，我这人口风超紧，守口如瓶！” 说完，丘落月不动声色看了周铭一眼，王思言瞬间知道了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意思，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 虽然她没有把自己和周铭那点事瞒着张伟的意思，但在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之前，她还是想保密。 张伟完全无视了两个女生的互动，直接在饭桌上谈起了正事。 “我把那三个数据重叠筛选对比过了，最后只出了一个结果，圣乔治小队！”张伟郑重其事道。 周铭神色微变：“圣乔治小队？” 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小队还有绰号，众所周知, 为了防止被咒力侵蚀，所有隐者都会竭尽全力阻止和自己有关的事迹扩散，正常人别说起绰号了，恨不得自己连名字都没有。 他也从没听说过这种有绰号的小队。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这支小队有绰号吧？我来给你解释一下，正常人随着咒力的侵蚀，神智会越来越扭曲，但最后一定会出现一个趋势，比如一个被邪恶扭曲的咒术师，即使用正义的口吻去描绘他的事迹，他已经邪恶化的神智，也很难重新反向扭曲成正义。 就像已经固定的传闻，即使散播谣言，也难以改变原型。 但是，虽然第二次扭曲的影响很小，但影响并不是完全没有，而之所以给这种小队取名，也是为了扩大这支小队的影响力，让听者通过绰号, 对其产生固有印象。” 张伟在火锅里捞了一片肉，放到盘中冷却，徐徐说道： “你大概也猜到了，那个小队里的人，咒力侵蚀都非常严重，严重到有关部门愿意给它取个绰号，抵消一些神智劣化的影响。 而这个绰号的作用，则是稳定他们已经扭曲的神智，关于这个小队的所有事迹我都查看了，他们做事的风格和传说中的英雄圣乔治高度吻合，充满了一种‘圣乔治’的精神。” “圣乔治是什么精神？”丘落月好奇地问道。 张伟：“我先说一下关于圣乔治的传说。 谷吀 传说欧洲有一座城堡，堡主的女儿十分美丽善良。 恶龙得知后便威逼堡主要将其女儿作为祭品献给它，就在恶龙准备接收这份“祭品”时，上帝的骑士圣乔治以主之名突然出现，经过一番激烈搏斗，终于将极其凶残的恶龙铲除，同时一地的龙血渐渐形成一个十字形。 他的精神首先是除恶，但圣乔治并不是从凡人中脱颖而出，而是天选之子，所以有种天选救世主的感觉。 他们的小队事迹也给人这种感觉，只解决最危险的麻烦，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表露任何压力，反而给旁人一种注定拯救的印象。” “应该是假的吧？”周铭试探着问道。 张伟冷笑一声，摆了摆手：“不用怀疑！肯定假的！有关部门为了巩固印象放出的修饰过的冒险经历而已，这支小队的成员不可能人人都是圣乔治，我们唯一能肯定的是，这支小队的人，咒力侵蚀程度绝对很高。” 张伟停顿了一下，目光向上思考了一阵，做出了自认为客观的评价：“大概人人都超A级以上吧，知性蒸发的程度一定很厉害。” 周铭点头表示认同。 他也觉得这支小队成员的咒力等级应该在这个水平，既然有关部门给这批人编造了传闻绰号，用于抵消他们神智的自我劣化，那就证明这批人的知性蒸发得很厉害。 但如果这帮人仅仅是A级的战斗水平，那有关部门也绝不会大动干戈做这些事。 对于A级的准失控人员，有关的措施一向是用送葬者监督，必要时直接处刑。 周铭隐隐有着感觉，这支小队很可能就是僧人手底下的一支战力，这是一种强烈的直觉，没有缘由。 “老周，他们这次最近的任务地点已经查到了，他们刚刚出发前往岭南神农山，任务内容不详……你要去吗？”张伟问道。 周铭：“这件事迟早都是要解决的，但我们的目的是找到线头，顺着线头一路摸索，找出藏在背后的僧人，但想从这群人嘴里套出点什么……可能性太小。” 张伟：“如果能活捉几个回来，总能想出办法来套取情报，不过我知道活捉的难度太高，所以也可以仅仅只找出对方的长相。 圣乔治小队的成员个人资料全部保密，只要能知道长相，通过情报网，可能可以找出这些人在加入有关之前的居住地点，和生活经历。 只要知道了他们被拉入有关的时间点和地点，交错筛选后，就能知道拉他们入伙的联络人是谁，那个联络人，极有可能是诸神黎明的重要干部！” 听张伟这么一说，周铭觉得这次行动的成功率高了不少，但是仅仅只有他和王思言二人，整体战力仍旧不足，于正虽然实力出众，但必须要坐镇三羊村，一时间，周铭竟然想不出能组队的人选。 张伟一眼就看穿了周铭的心思，自信一笑：“是觉得人太少？其实我们可以找乌鸦老师帮忙，或许还能叫上白封北，诸神黎明和诺亚本来就是潜在的敌对关系，在揪出僧人这件事上，我们和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和诺亚联手吗？”周铭喃喃自语。 诺亚是有关部门的敌人，和诺亚联手，这无异于与虎谋皮了。 张伟：“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会去和乌鸦老师谈谈。”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神农山原住民 岭南神农山。 此地崇山峻岭，草木丰茂，因独特的地理位置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再加上难以开发的地形地貌，让人类自动远离了这片原始的大地，科技和人造物从来没有一天侵占这里。 即使在怪异出现之前，神农山也流传着各种神秘的传说, 然而在怪异复苏之后，神农山的传说愈演愈烈，远远超出其他地区，不过幸好这里居民稀少，因此在有关部门实施言论管控之后，怪异的数量得到了有效控制。 然而，在此之前, 神农山的各种传闻怪志, 已经创造了各种千奇百怪的生物，以原始森林为背景故事，怪异生物之间存在着“设定”上的食物链。 它们靠着进食的行为，不断让咒力富集在自身体内，就像食物链中的毒素富集。 这些生物本身就自带丰富的咒力，咒力与咒力互相交缠影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新的怪异，它们吞噬其他生物，或者被其他生物分食。 与其说这座大山中居住着数目庞大的怪异，不如说这座大山唯一的怪异就是那个被人们公认的规则——动物的生命力，是通过食物链在动物个体之间传递的。 有关部门的学者们经过讨论，如果神农山所有的咒力最终集中在一个怪异身上，那么那个怪异将变得极难处理，而荡平这座大山的所有怪异，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直到如今，有关部门拿神农山依旧束手无策，只能用一种扬汤止沸的方式拖延情况的恶化，而这种对策，谁都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嘿嘿嘿！听说神农山的怪异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死后咒力不会消散，会储存在尸体里，如果谁吃掉了那尸体，就会获得尸体里的咒力，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吃？”一个全身包裹银白色盔甲的男人笑道。 他的打扮像中世纪的宗教骑士，但他说话的语调和声音，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疯子。 而队伍里的其他人，穿着的风格也十分奇异。 一个赤着脚的女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布袍，脸上眼睛的部位绑着一圈绷带，白色的绷带上有着新鲜的血渍，即使无法窥得她的双眼，露出的其他五官也能证明对方长得十分美丽。 她在队伍里的绰号是女巫，在她旁边有一个矮小的身影，但那个身影完全是模糊一片，像透过朦胧的水雾看电影中的人物，只能依稀看出人物的轮廓和衣着的颜色。 女巫走到前面，拍了拍蹲在树根旁，蓬头垢面, 正揪着泥里的蘑菇吃的男人。 “黑鸦, 别吃了。” 蓬头垢面的男人站起来，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羽毛编织而成的羽织，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了女巫一眼，然后伸手从树上扣下一块树皮塞进嘴里，咔嚓咔嚓拒绝起来。 “不用理他。”身影模糊的人出声道，随后他转身面朝走在最前面，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男人，“乔治，地图上那个村子还在，去问他们一下吧。” “走吧。黑鸦、骑士，你们呆在这里，等我们回来。”斗篷男低语道。 “为什么啊！我也要去！”全身被盔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骑士吼道。 “你会吓到村民的，除非你能忍住一句话都不说。” “我能！”骑士不假思索地答应。 “如果做不到的话，要接受惩罚。”乔治要求道。 骑士瞬间闭上了嘴，像是回想起来什么，纠结片刻后，颓然的在一棵树旁坐下。 而黑鸦则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继续蹲下，拔起地上的蘑菇，吃了起来。 乔治带着女巫和幻光走进了村子，这个村子就像古时候的山寨般，最外圈用一人合抱的树木围坐木墙，由木塔做成的哨塔从墙后探出头来，哨塔上有一个人，看见接近的乔治等人，不以为意。 木寨的门打开着，乔治等人走进木寨，里面的村民们像是已经习惯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到来，其中一人冲着街道尽头的一个木楼大喊道：“又有人来了！” 没几秒，木楼的紧闭的门板打开，从里面走出了几个穿衣风格和周遭格格不入的中年男女，他们是负责镇守神农山的有关部门的成员，其中有一部分是咒术师。 这些人的任务是监控神农山里怪物们的动向和成长情况，定期向有关部门汇报，并且保护村民们抵御怪异化的动物，修缮被损毁的建筑。 最后面，有一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人，其他的村民在看到他之后，纷纷向他低头行礼，显然这个老者在此地有着非同一般的威望。 镇守人的队长赵刚激动地迎向乔治，看着那张没戴面具，金发蓝瞳的面孔，他有些震惊。 在圣乔治小队到达之前，赵刚就已经得知了这支小队是什么级别的队伍，这种有名字的队伍，意味着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有着超越正常水平的咒力，实力超群，极度危险。 而圣乔治小队，是这些有名有姓的队伍中的佼佼者，他们只有五人，每个人都有独当一面的战斗力，常常作为协助者，一个人出现在其他队伍中，只要有圣乔治小队的成员加入，再困难的任务都会迎刃而解。 而当他们五个人聚在一起时，往往意味着这件事的严重性已经达到了无法预估的地步，濒临失控的边缘。 作为上报者，赵刚很清楚现在事态有多严峻，但在看到支援小队抵达后，他久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虽然抵达的三人，从外表上看都十分诡异，但在这个时代，诡异的程度和实力成正比，这些外表异常的隐者，肯定有着和这份气质相匹配的能力。 “辛苦你们了，山路不好走吧！”赵刚激动的和乔治握手，在他看来乔治是三人里唯一一个外表正常的人。 “赵队长，说正事吧。”乔治单刀直入。 “神农山出现了一头凶虎，这头凶虎的咒力等级，目前我们还没有办法测定，但可以肯定这头老虎非常残暴凶猛，并且有着极强的抗性，是罕见的能召唤雷电攻击的怪物，代号暂时定为雷虎。”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危险。”儒雅的声音从扭曲的光影背后传，女巫扭头“看”向幻光，仿佛视线能穿透那染血的绷带，看到幻光的身影。 谷胠 她冷冷道：“你觉得上级有多弱智，才会发生这样的判断失误，让我们五人一起集合来执行这种‘听上去完全没有威胁’的任务？” 幻光沉吟了一下，笑道：“但是能使用雷电的老虎……听起来真的没有一点杀伤力，在我看来，只要不是涉及规则的力量，这种用雷电冰火的东西，杀起来总是很容易。” “年轻人！劝你说话不要太嚣张……过于轻视那头猛虎……可是会送命的。”苍老的声音从赵刚背后传来，老村长拄着拐杖走出人群，站在三人面前。 他头发几乎全白，细长的眼睛几乎埋在眼皮褶皱之下，但那几乎成一线的眼睛依旧迸射着锋利的光芒。 “老人家，放心吧，我们会拯救所有人。”乔治面带温和的笑意，不轻视对方，也不显得自负，他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连随口说出的承诺都像是郑重的宣誓。 然而老村长并不吃这套，他扭头看向赵刚，冷哼一声：“你们找来的就是这种货色？如果你们派来的都是这种人的话，我求你们还是不要管我们了，在这座大山，我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说完，老村长头也不回地走了，其他看戏的村民们也纷纷散去，似乎对支援小队不抱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奇怪的村子。”幻光喃喃道。 赵刚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来这边说吧，在神农山，有些规矩几位还是得了解一下的。” 赵刚带着三人走进了木楼里，几人在木桌便坐下，赵刚的队员端来当地的茶水。 “关于神农山动物们互相吞噬异化的现象，你们来之前一定已经知道了，但在当地其实还有其他一些规矩，在说之前，我想问个问题，你们不觉得……在如此广袤危险的崇山峻岭中，有这样一个个山村存在，不显得奇怪吗？ 在这个山村里，住着的全都是普通人，偶有咒术师，但普遍水平不行，而这座大山中的怪物却一个比一个恐怖，即使是很弱小的一头异化的野兽，都能轻松屠光整个村落。 在这种情况下，你猜他们为什么还能生存下去？” “的确很奇怪，大概是因为你想说的那个规矩吧？” 赵刚点了点头：“对，神农山一直都流传着山神的传说，就像很多历史文献里记载的那样，山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野兽，人类因为无法对抗野兽，所以就用未经人事的少女少年向对方献祭，求得一段时间的平安。 这种传闻也是神农山怪异规则的一部分，每个村子每年都会做这样的事，以避免强大魔物的侵扰，这是他们的生存方式。 我们来这里解决魔物，是为了平衡神农山整体的异常水平，但在他们眼中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如果我们派来的人一口气消灭了他们眼中的山神，那的确可以让他们过几年太平日子。 但如果失败了，山神就会被触怒，村庄的死伤会非常严重……曾经就有这样一件事发生。” “原来如此，那这个不必担心，我们一定会赢的。”乔治面无表情，胸有成竹。 赵刚迟疑了片刻，接着补充道：“村长见过的事很多，听听他的意见，不会有坏处。” 幻光：“你是不信任我们吗？” 赵刚转头看向隐藏在扭曲光线背后的男人，缓缓道：“其实对我来说，没有怀疑和相信这种说法，坦白地讲，即使是现在，我也无法估算出这次讨伐成功的概率。” “我们从没输过。”女巫说。 赵刚没吭声，从没输过是很漂亮的战绩，但他知道一件事，所有的队伍都曾经是从未输过——直到他们遇到让他们输掉的那件事为止。 但他自知没有资格对这些强者指手画脚，且不说他们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令他无法理解的地步，他们的神智其实也是如此。 前十分钟刚见面的时候，他还觉得乔治是这三人里最正常的一个人，但现在，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违和感。 尽管这个金发蓝眼的男人，成熟自信，稳重温和，但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戴着一层面具，像是在扮演某个极其纯粹、不真实的形象……就像童话故事里那种脸谱化的英雄人物那样。 “既然赵队长这么说了，那么我们至少该和老人家谈一谈，女巫和我一起去拜访吧，幻光回去安抚一下骑士。。” …… 木屋内的篝火在缓慢的燃烧，驼背的老头用木棍搅着石围中央的薪柴，瓦罐挂在支架上，青白色的糊状物在容器内咕嘟咕嘟冒泡，带着一丝苦味的粮食味道充满了整个屋子。 当赵刚敲开门时，村长正在给自己做饭，他听赵刚说明了来意，拄着拐杖吃力地站起。 他从三十岁成为这个村子的村长，如今已经八十岁了，山神的传闻从他儿时便听说，但直到大概六十年前，他才亲眼看到那恐怖的巨兽。 后来又过了很多年，有像赵刚这样的人从外界赶来，告诉他们这不是所谓的山神，而是什么怪异，那些人说了一大通道理，告诉他，他们能解决那怪物。 当时，他相信了那些人，最后的结果是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和妻子。 他不明白什么是怪异，也不明白咒力那些乱七八糟的字眼，他只知道按照他们本村的生存方式，村子里的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有事，但只要那些外人一来，肯定准出事。 但是，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反抗这些人。 就像他们无法反抗山神那样。 他能做的，只能在对方提供“帮助”时，表达自己的厌恶，然后等待最后的事实告诉这些自大狂妄的外来者，他们所知道的真相都是错误的。 “跟我来，我带你们看一样东西。”老村长说。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熊神 老村长领着乔治几人，来到了村寨最中心的一间屋子里，打开屋子后，幻光微微后退了一步，他感受到了从屋内传来的诡异的气息，或者说……是压迫感。 老人带头走进了屋子里，乔治和赵刚迈过门槛, 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屋中央的木架上，那些木架有三组，每组之间互相间隔五米，上面披着一张张缝合在一起的兽皮。 乔治围着这张兽皮缓缓踱步，幻光看了几秒，刚要开口质询, 却忽然发现了异样。 这些兽皮没有缝合地痕迹，也就是说这一整张都是一块兽皮！ “真是一头巨大的怪物。”幻光轻笑道，“是一头熊, 足足有十五米身长。” 普通的熊，以较大的北极熊为例，雄性的身长大概在两米五之间，而母熊则在两米出头。 眼前的这头熊，身长比得上半只蓝鲸了，可以想象这头熊还活着的时候，身形有多么庞然壮观，它站起来的时候应该和一座小山差不多，用熊掌折断巨木就和人类拧断树枝一样容易。 “的确是一只庞然大物，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女巫说，“我们解决过比它还大的怪物。” 虽然这头巨熊和普通野兽相比，体型极其夸张震撼，但在怪异中排不上名号，怪异的危险程度从来不和体型挂钩，有些身形矮小的怪异，反而比一些庞然大物更加危险致命。 当然，听了之前神农山的食物链规则, 在这个地方普遍是体型越大，实力越强。 老村长拄着拐杖上前，木杖在地面敲出咚咚的声音，他走到兽皮面前，伸出手缓缓抚摸上面坚韧的绒毛：“这是大山的上一任山神，你们派来的来讨伐他的人，也和你们说了一样的话。” 幻光耸了耸肩，不解其意：“既然这头熊现在被扒了皮摆在这里，那就说明那帮人做的还不错。” “不错个屁！”老村长冷笑着怒骂道，“那帮人自己死了还不算，还触怒了山神，我们村子里的年轻男人几乎都被吃光了，它闯进我们木寨时，根本没人能阻拦，寨门轻轻一推就倒了，我们的屋顶被它一个个翻开，所有的年轻男人都被杀死，只吃一半丢到街上。 如果没有那些傻瓜，我们村子一年只需要献祭四个人就够了。 那次之所以死了那么多人, 都是因为你们！ 你们这些人, 缺乏对大自然的敬畏, 自以为能摆平一切！” 说完，老人停顿了一下，伸出手指着那张巨大的兽皮说：“你们那么有本事，不妨试试能不能撕开山神的皮！” 乔治轻轻掀起了自己的斗篷，从斗篷下抽出了一把光芒四射的宝剑，宝剑锋利的剑身寒光熠熠，纯金打造的剑柄上，用白银勾勒出精美的花纹，与其说这是一把好剑，不如说这是一个仪式用具。 他用自己的宝剑在熊皮上轻轻划过，一点伤痕都没有。 幻光倒吸了一口凉气，女巫微微张嘴，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们很清楚那把剑的威力，也很清楚使用这把剑的乔治的实力，那把剑本身就有着“无坚不摧”的概念加持，而乔治的咒术，恰恰是强化身上佩戴的不俗的遗物。 至今为止，他们还没见过乔治的宝剑无法斩开的东西，这张熊皮曾经的主人，难道有着S级的咒力等级吗？ 乔治神色有些凝重，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继续用力，然后宝剑缓缓将坚韧无比的熊皮拉开了一道口子。 老村长瞪大了那双浑浊的眼眸，仿佛看到了不可能发生的事，不敢置信地盯着熊皮被切开的口子！ 过了许久，他终于说：“是那把剑的原因吗？” 乔治微微一笑：“剑的力量，来源于用剑者。” 说完，他将宝剑重新收回剑鞘，斗篷重新盖在了上面。 “老人家，你们是怎么把这张熊皮扒下来的？” “用兽牙……村里的猎户曾经见到过上上任山神死亡后遗留的牙齿，形似镰刀，锋利无比，但用来扒下这张皮，依旧花费了我们很大的工夫，没有你那么顺畅。” 老人的语气比起刚才缓和了许多，乔治展现的实力让他认同了这次狩猎的可行性，但从那躲闪的眼神和低沉的语调中，依旧能感受到老人的犹豫不决。 “熊神的骨头和皮是他身上最坚韧的部位，熊神的肉不能吃，吃了无法消化，会坠腹而死，骨头不能长时间接触，久了脾气会变得凶暴，只有这张熊皮可以长期保存……我一直在想用它做些什么。” 乔治安静地注视着这张巨大的兽皮，他可以断定，有关部门中除了寥寥可数的那几个有名有姓的小队，明面上就没人有如此高的咒力等级了。 所以杀死这头巨熊的人，一定是有关部门内的绝密人物。 会是圣僧手底下的人吗？ 应该不可能，否则他肯定会事先知道这些情报。 在有关部门的情报中，并没有关于这头熊神的报告，或许杀死这头熊的，不是有关的人也说不定。 “村长，是谁杀了它？”乔治问道。 “我们不知道是谁，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山里的其他山神。”老村长眯起眼，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早在几年前，他们村子的人，对那个叫做有关部门的地方，仍旧留存了一些信任。 他们在熊神出现之前，解决了之前的三任山神，让村子获得了近十年的安宁，少死了五十个年轻人，也算是对村子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但熊神和其他的山神不一样，当时的他过于信任那些外来者，而那些外来者也过于自负，即使熊神的不同寻找早已初露端倪，但前几次的顺利让所有人下意识忽略了潜在的致命危险。 当时村子里只有一人亲眼见过熊神，他说自己从来没见过体型如此巨大的野兽，他在林木间行走，毛茸茸的棕色脊背高过灌木，移动时，就像一座林海中漂浮的毛山，凡是它经过的地方，树木倒伏，草泥翻卷。 它比以往任何一头山神都高大，体型夸张得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以至于难以正常的在树林间行走。 起初村里并不相信有这样的怪物存在，因为常识告诉他们，即使是山神大人，也不可能长成阻碍自己生活的状态，就像生活在沙漠里的动物不会长着厚重的保温皮毛；北极的植物不可能长着仙人掌那样的叶子。 谷扨 生活在树林里的动物，也绝不会让自己的体型大到影响自身的行动，所以那名猎人的第一次报信并没有人相信。 直到几天后，有人在山里看到了成片成片折断的树木，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真的。 村子里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安，但那些外来者却成竹在胸，做好充分准备后上山了。 后来发生的事，就是被激怒的熊神闯村，杀死了大量的村民泄愤之后，扬长而去，至于那些外来人，则再也没出现过，大抵是死在了山上。 从那天之后，长着鲜红双眸的巨熊，在夜里总会在村庄外徘徊，他每天都会等待村里献出祭品，如果让它等待的时间太长，那个恐怖巨大的身影便会缓缓靠近……这种威胁的行为，成了人类和怪物之间的一种默契。 村子里的人一天天减少，剩下的人近半数投靠了其他的村子，但女人和小孩没能力翻过危机四伏的大山，只能留在村中。 后来，那个人出现了…… “我不确定究竟是不是那个人杀掉的，但熊神在他来后不就就死了。 他来到我们村子借宿，在半夜看到我们将选好的祭品送出去献给了熊神，之后他问了我关于熊神的事，就独自一人离开村子上山了，那一天，整个大山都回荡着熊神的嘶吼声。 吼声从早到晚方才停歇，第二天地晚上，熊神没有来，第三天熊神还是没有来，村里也断了水，村里的仅存的几名猎户开始上山打猎，也顺便去东山上看上游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水才下不来。 但他们最后没能上去，那时候明明是一年中天气最热的时候，但东山却冷的不像话，树叶的表面都结了细细的霜，那霜太阳光都融化不了。 人也走不上去，只要在那地方呆久一点，骨头仿佛都要被冻僵了，穿多厚的衣服都没用。 这种迹象代表又有山神出现了，每个山神总有一些神力，就像现在可以驾驭雷电的虎神，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新的山神可以让水结冰，而我们河里只有细细的溪流，也是因为上游的河水在流下来的时候被冻住了。 我当时就想到了熊神那昼夜不绝的吼叫，那一天一定是它在和新的山神争斗。 这种情况持续了四天，四天后的早上，河里的水充满流了下来，猎人们再上东山，也不那么冷了，他们在山顶发现了熊神的尸体。” 乔治闻言，轻轻点头，一个咒术和冰系挂钩的咒术师，来到这个荒山野岭，杀死了那头巨熊。 光听刚才村长说的那些，那个人的实力毋庸置疑的很强，这也是他从这张熊皮得出的结论。 就连他的屠龙剑，都要在他咒术的加持下，才能切开这张皮，而仅仅是切开兽皮，在战斗中连轻伤都算不上，假若他和这头巨熊正面对上，他没有赢的绝对把握。 “兽皮的表面没有明显的伤口，是被冻死的。”女巫说。 幻光：“资料里没有这方面的记录，我之后用鸽子和总部联络一下。” 乔治没有理会两名手下，转身面向老村长：“您觉得，这次的凶虎和这头巨熊比起来，哪个更加危险？” 老村长目光闪烁，嗫嚅道：“谁知道，我只是不想村子里再死人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呼啦啦的翅膀扇动声，一只洁白的信鸽从窗外飞了进来，停在了乔治的肩膀上。 在这个和外界无法通讯的地方，祈祷院特别定制的信鸽是最完美的通讯工具，虔诚的神职人员让这些普通的信鸽异化之后，拥有了十分夸张的飞行速度，以及极其精准的搜索能力。 乔治从信鸽的腿上取下了U盘，拿出微型电脑，插入阅读起来。 在看到内容后，乔治不动声色地移动自己的位置，有意避开赵刚的视线。 微型电脑里显示的并不是和任务相关的资料，而是诸神黎明的任务资料： 【已经确定，周铭就是猎人，周铭此次的任务地点在岭南，不确定是否是你们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但请做好战斗的准备，尽最大的可能杀死对方，夺取周铭的双眼。 樱之国也已经派人前往岭南，周铭身上极有可能携带樱之国镇国之宝，八尺琼勾玉，如果有机会，最好在樱之国特派人员没察觉的情况下，回收八尺琼勾玉。】 下方是周铭的资料。 【姓名：周铭 有关部门内部等级：A级 咒术：制造冰且控制冰，不需要环境内存在水分，但在有水分的环境中实力会大大增强 代号：火枪手 与诸神黎明有关的任务： 棋盘村防空洞——组织实验场所之一。 森马镇——相关人物宋宗明，圣僧选定的实验人物之一。 迷雾之城——尸山列车，组织怪异实验项目】 乔治的目光继续下移，之后的内容就是有关部门内不会有的东西了。 不过这些资料，他即使不看也不要紧，因为那一天他这支小队就在现场，圣僧带着他们去那片遗迹争夺那一双对组织未来极其重要的遗物，被称作神之眼的寄生型遗物。 当时在场的人很多，樱之国也有派人来，本来神之眼应该被他们所得，但那个猎人忽然出现，从圣僧的手中夺走了神之眼。 至今，乔治还记得那次时机完美的偷袭，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瞬间，神之眼已经被那个穿着粗狂的男人握在手里，他和圣僧对了一掌，山谷中央裂开的鸿沟分开了战场，也让他们失去了追回宝物的机会。 “到了一雪前耻的时候了。”乔治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将微型电脑交给女巫，说：“凶虎的事，速战速决吧。”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鸟的眼睛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战术又增加了，不过破坏力好像没太大提升。”周铭摸着下巴道。 王思言柳叶眉一挑，手往马屁股上的行李箱里一探，拿出了那把大得夸张的童子切安纲，随手一甩, 一阵破空之音响起，空气中几声干脆的“嚓嚓”声传来。 周铭看到那把大太刀越过树干飞进了丛林深处绕了一个回旋，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很快这巨大的兵器又重新飞了回来，落在王思言手中。 成片的树木倾塌，茂密的树冠落在地上发出海浪般的动静, 前方半径二十米的大树横七竖八倒在一起，地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子。 “瞧见了吧？只要武器的等级够高，问题就不大！”王思言吹了下额前的秀发，一副急切想要被夸的表情。 “您是天才吗？”周铭由衷感慨道。 王思言哈哈大笑，来到周铭身边，翻身从马上跳到周铭的马上，得意洋洋道：“你觉得是就是喽，所以要和我造一个天才吗？现在的阳光不错哦，适合运动出汗。” 周铭咽了口口水，犹豫着斟酌答复，但王思言却轻轻拍了一下周铭的肩膀，重新跳回到自己的马上：“哼~是小小的玩笑啦，我知道现在该做正事，所以晚上吧！驾！” 望着王思言策马飞奔的身影，周铭感到小小的遗憾。 她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 . “队长！你终于回来了！”看到乔治从村子里走出来，骑士激动地从地上站起来，他都快等的不耐烦了。 乔治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微型电脑递给骑士：“这个叫周铭的就是猎人，我们这次要从他身上把神之眼拿回来，凶虎就由我和女巫两个人去解决，你们就在这里待命吧。” “你一个人？会不会太危险了。”幻光质疑道。 那张兽皮已经给他们展示了此地被称作山神的野兽究竟有多么强大, 那毫无疑问是凌驾于超A级之上的怪物，在咒力量级被压制的情况下，他们的咒术不可能产生显著效果。 想要猎杀那头怪物，必须得所有人一起配合，才有可能成功。 幻光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乔治要做出这样的决定，这种刻意分散战力的做法，没有任何意义。 “他和女巫两个人去更好，我们再去，只会成为拖油瓶。”一向沉默寡言的黑鸦开口说话了，他的嗓音沙哑难听，仿佛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野人。 说的同时，他又扣下旁边一块树皮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咀嚼起来。 幻光看了黑鸦一眼，没再提出反对意见，骑士站出来问：“那我们干什么？” “等我回来，看时间，猎人应该已经进山了，黑鸦可以展开搜索了，如果找到了他, 先不要轻举妄动，持续监视就好。” 说完, 乔治转身，和女巫一起走上了另一条向上的山路。 “你刚才什么意思？”幻光扭头看向黑鸦。 黑鸦瞥了对方一眼，伸出手，他身上的黑羽大衣一阵扭动，上面的羽毛变形成一只只漆黑的乌鸦飞上天空，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这是队长的秘密。”黑鸦说。 幻光：“既然是秘密，你怎么知道的。” “有时候不是你想不知道，就能不知道的，既然被编入了这个小队，你应该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黑鸦淡淡道。 他瞪着眼睛的模样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他说话的语气，却很正常。 虽然已经共事多年，但幻光并不了解黑鸦，黑鸦行事并不神秘，但他很少说话，从不发表看法，和队伍里的所有人都不交流，只听从乔治的命令做事，还有恶心的异食癖。 谷昘 但他是最早组成第三队的人。 最初，第三队的成员只有女巫、黑鸦，和队长乔治。 但奇怪的是，女巫和黑鸦虽然是第三队最早的一批的成员，但这两人的能力设置都非常奇怪，队长的能力是让遗物发挥出超越它本身性能的力量，拥有可怕的战斗能力，而黑鸦的能力却极为神秘，队长常常让他单人执行一些任务。 他在幻光面前展示出的，也仅仅只有将自身变幻成乌鸦的能力。 至于女巫的能力……至今为止他也不知道。 女巫的眼睛是瞎的，但她却能看到东西，这虽然也算是一种特殊能力，但幻光不觉得这么弱的能力会是女巫的咒术。 作为最后加入第三队的成员，幻光和骑士的关系比较亲近，他曾经和骑士讨论过关于黑鸦的事，但骑士却说黑鸦很老了。 虽然黑鸦的外表看起来只有四十岁左右，但骑士在没加入第三队之前，就听说几十年前有人在荒野上见到过黑鸦，那时候他的样子，和现在几乎毫无变化。 “我们换个地方。”黑鸦忽然开口，带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骑士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敲了下自己硬邦邦的头盔，抱怨道：“为啥？” “他已经发现了。”黑鸦嘶哑道。 . . 周铭仰头望着天空，看着盘旋在上空的乌鸦调转方向，逐渐向着远处飞去。 刚刚他用全视界对那只乌鸦进行了视野窥探，这只乌鸦果然是在监视他，他们刚进大山，就已经被圣乔治小队盯上了。 靠着全视界的二次视野转化，周铭从那只乌鸦的眼睛里看到了几十个不同地方的风景。 而一只乌鸦自然不可能看到这么多风景，答案只可能是有人在通过鸟类的眼睛搜寻这片大山。 其中有一个视角尤其值得注意，那是一个非常贴近地面的视角，高度应该和人类身高相近，看到的是一个冒着袅袅烟气的木寨。 周铭推测那是施术者本人的视角，他们应该就在那个村寨附近。 “圣乔治小队里有可以共享鸟类视野的人。”周铭说道。 王思言闻言一怔：“我们被发现了？” 周铭冷静地点了点头：“但我也发现了他们。” 周铭拿出神农山的简略地图，指着其中一个标示，说：“我看到了这个地方，根据视角的位置，那人应该站在这里。” “那我们是不是要现在过去？”王思言问。 “鸟飞走了，他应该也发现了我已经发现了他，要不已经转移了阵地，要不就是将原来的阵地当做诱捕我们的诱饵，直接过去很危险。 我们一进山就遇到了这种事，大概僧人那边也猜到我们的想法了。” “吼吼吼吼！！！” 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响彻山林，林中的飞鸟被尽数惊起。 周铭望向虎啸传来的方向，隔着茂盛的树林，他什么都看不到，但他总觉得刚才那声虎啸，莫名有些熟悉……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被看到 骑士黑鸦一行人，转移了待命的位置，三人都听到了那声威风凌凌的啸声。 站在山坡的这边，往距离这边相隔八百米的另一座大山眺望，可以看到一抹靛青色的雷光从树冠的缝隙下射出，从山腰一路往着山脚奔袭。 一抹薄薄的灰尘从林木间升腾而起，那一抹闪电被一分为二, 灰尘勾勒出了某道透明剑气的形状，成片成片的巨木倾倒。 雷光四溢爆炸，不断在山脚移动着，薄薄的灰尘一片接一片升起，小半个山体被无形的剑气斩开，开始缓缓滑坡，泥土和植被裹挟倾泻而下, 大山露出一片光秃秃的空白, 像是一幅画上被扣掉了一块颜料。 虎啸声接连不断，最后那道雷光沿着另一个方向往山顶流窜，熄灭在了树林深处。 …… 一片狼藉的地面，乔治缓缓回过神来，他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望向周围大片大片猩红的血，被烧焦电穿的树木无规则的排列四周，地上的血液像是被什么力量吸引一般，在乔治的脚下形成一个十字。 女巫安静地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凶虎呢？我解决掉它了吗？”乔治问道。 女巫摇了摇头：“你把它砍伤了，它受了重伤，逃走了。” 乔治点了点头，将宝剑送回剑鞘，一只乌鸦才空中飞下，落在焦木上，口吐人言：“队长，我找到猎人了，但我也被猎人发现了, 我们现在换了一个地方。” 乔治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他站在原地沉思了许久，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 终于，他开口道：“和他一起的有几个人。” “只有一个。” “哼，只有一个吗？看来我是被小看了，他觉得自己和圣僧对过一掌，在众目睽睽之下抢走了神之眼，就觉得凭两人就能团灭我们吗？多么自大啊。”乔治发出一声冷笑。 乔治温和的气质削弱了不少，眼神中蕴藏着残留的暴戾，饱含疲惫，还有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自暴自弃。 “队长，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汇合，然后……我要和猎人光明正大的谈一谈。”乔治说。 . . 周铭牵着马，在树林里穿行，圣乔治小队的五人咒力等级不明，光靠资料无法确定那几人是准S级，亦或是S级，他在来之前就清楚光靠王思言和他，战斗力肯定不够，张伟也帮他叫上了乌鸦老师和白封北。 那两人都答应前往岭南, 但朱缨要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后才能来这，而白封北因为诺亚的事，也要迟一些到，在他们到场之前，周铭的原定计划是监视，观察，尽量收集对方的咒术情报。 但现在，他们刚进山就被发现了，对方看到他们只有两人，肯定会抢先对他们下手。 假如现在对上那几人……他不再次打开红门，就毫无胜算。 天空上有鸟类盘旋的阴影，周铭抬起头，从树叶的缝隙，看到了漩涡一般盘旋着的黑鸟，之前离去的乌鸦带着其他同伴都回来了，用全视界观察它们的视野，可以看到它们分工明确，监视着自己和王思言，封锁了任何一条有可能移动的路线。 王思言下马，修长的手指握紧了童子切的刀柄，她神情凝重，眉宇间隐带戾气。 “感觉他们已经在过来了。” “嗯，我猜也是。”周铭说。 谷淁 王思言低头思索，很快又抬头道：“去灰门里吧！” 周铭点了点头，他和王思言想到一起去了。 灰门的确很安全，但灰门的安全建立在敌人不了解灰门的信息差上，如果对方也知道灰门的存在，这种绝对安全就会被击碎。 圣乔治小队听命于僧人，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假面舞会，甚至他们中有个别人，就是假面舞会的成员。 而展开灰门需要在没人看见的情况下，祷告五到十分钟，头顶上的乌鸦不会给他们创造这样良好的召唤环境。 不过…… 虽然乌鸦的视线会破坏隐秘的祷告环境，让他们的灰门无法展开，但只要他能制造一个绝对封闭的空间，阻隔对方窥探的视线，他们依然能进入灰门。 周铭缓缓抬手，脚下的土地中，水分迅速冻结，苍白的寒霜以周铭为圆心往四周蔓延，以方阵的心态，在四周筑起白色的冰墙。 精确的咒术使用打乱了同一面冰墙水分的结冰速度，使得同一块冰的分子距离有着巨大差别，外界的光线被复杂的冰层偏折后，变得模糊不清，一个由冰块铸就的房间就此形成。 “啪啪啪啪！” 密集的撞击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外面的乌鸦看不到身处冰室中的周铭，但周铭却能通过全视界看到外面的情况。 全视界的二度发动，可以让周铭看到对象视野中的某个生物的视野。 借助一只乌鸦的眼睛，他能看到另一只乌鸦眼睛里的画面，而现在，他看到外界乌鸦群开始聚集了，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犹如暴雨来袭之前的黑云，在空中绕成厚重的漩涡，它们不断朝着这个冰室冲击坠落，“撞死”在冰墙上。 但这些鸟类死亡后没有流出一滴血，它们化作一团团黑色的雾气，朝着高空升腾。 “对方的咒术不是操控鸟类，而是用咒力幻化出鸟类。”周铭回忆起朱缨给他的那本笔记本。 笔记本里记载着三种技巧境界，命名术、本能反应、幻想融合。 他第一次开启红门，获得的绝招，寒蝉鸣泣之时，就是幻想融合的产物。 技巧的运用和咒力等级无关，是战斗的实力体现，对方能用咒术创造这么多栩栩如生的乌鸦，证明敌人的技巧水平也非常高超。 “我开始召唤灰门了。”王思言说道。 周铭转头说：“等等，昨天晚上我们宿营的地方是在哪里？” 王思言一愣，摸了摸脑袋，感到莫名其妙：“我记得是有块大石头的地方。” “你还记得我们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了吗？”周铭问。 王思言双颊一红：“你有毛病啊，现在说这个！” “我认真的。”周铭说。 王思言看着周铭严肃的表情，将昨天发生的事回忆了一边，缓缓道：“昨天，你让我进灰门换上那件礼服，然后……” “这就对了！”周铭说，“你之后没有再召唤过灰门，那个地方距离这里大概是三小时的路程，如果让你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我们现在这个地方，你觉得需要多久？” 王思言摸着下巴，闭上眼睛，认真回忆起至今为止走过的山路，她在脑海中详细模拟了自己使用时速魔术赶路的情况，将每个复杂的路况，和可以抄近道的捷径，全都考虑其中。 “十分钟！”王思言睁开眼睛，算出了结果。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屠夫、音乐家、商人 “他用冰块造了房间，我看不到里面。”黑鸦对正在擦拭自己宝剑的乔治说道。 乔治嘴角勾勒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想要进假面舞会，真是天真啊，以为我们在舞会里就没人吗？没想到狡猾的猎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愚蠢的人。” 幻光经常从乔治口中听到假面舞会这个词，女巫曾向他解释过这个地方，据说那是一个神秘的遗迹，没有具体的地点, 而是需要达成某种条件才能进入。 一旦前往那个遗迹，进入者会得到一个虚构的身份，在获得了那个身份之后，即使离开了那个遗迹，也能随时通过一个次元之门前往，甚至可以从梦境进入。 乔治：“即使他的灰门展开了, 也无法改变什么，他想从假面舞会出来只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是从自己进入的灰门回到原地, 另一种是从其他人的灰门离开。” “如果他不回到原地怎么办？”幻光问道。 乔治瞥了他一眼：“首领已经让人在那边准备了，谁都知道要杀死一个舞会成员，就必须提前准备好对方从灰门逃跑。” 乔治终于擦完了自己的宝剑，他用白布擦干净盔甲上的血迹，盔甲重新变得银光闪闪。 他微微梳理有些纷乱的金发，将头发梳成中分的形态，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他从枯朽的木桩上站起，对众人说道：“现在我们去他那里，他一定会原路返回。” 说完，乔治看向黑鸦，但黑鸦却瞪着自己的眼睛，一副无比惊讶的表情。 “黑鸦，带我们过去。”乔治说。 黑鸦没有反应。 骑士用力推了一把黑鸦，双手叉腰，无比兴奋道：“喂！要开战了, 打起精神啊！” 黑鸦这才反应过来，恢复到原来的表情，他伸手抓向旁边的树干，五根手指深深嵌入树干之中，随后一用力，将树干的一部分连带着树皮撕了下来。 他将撕下来的木头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扭头钻进了树林。 其他人紧紧跟了上去，骑士指着最前头带路的黑鸦，扭头问女巫：“这家伙是怎么了？从来没遇到过他露出那种表情。” 女巫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对黑鸦的背影喊道：“黑鸦，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黑鸦一句话都没说，继续默默带路。 他的这种行为，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面对询问和搭话，闭口不言是他历来的风格，有时候甚至连乔治问他话, 他都一言不发。 但他这种性格并不会影响任务的执行, 因为他只说有必要的事，就仿佛他的脑子只能思考十分简单的目标。 也正因此，女巫已经学会如何观察黑鸦的行为，来判断他的精神状态。 有异食癖的黑鸦总是一刻不停地在进食，但一般情况，他总会挑选一下容易咀嚼下咽的食物，譬如软软的蘑菇，脆脆的树皮树叶。 像刚才啃食坚硬树干的情况，只会在他需要平复剧烈起伏的情绪时，才会出现，比如在战斗中身负重伤时，黑鸦就会用这种行为来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女巫确定黑鸦是看到了什么，但他又什么都不说，这证明他看到的东西，和这次任务无关。 “这家伙到底看到了什么？”女巫喃喃自语道。 谷惍 . . 周铭和王思言在换衣间里换好了衣服，穿上了猎人和荡妇的服装。 周铭觉得他们的运气算糟糕，但也不算太糟糕，虽然在进山不久后就被圣乔治小队盯上了，幸运的是他们在昨天深夜活动之后，王思言的舞会礼服并没有带回换衣间，所以现在王思言可以通过他的灰门进入假面舞会。 “我准备好了哦~”王思言穿上礼服之后，快速进入了角色状态。 周铭也穿好了自己的猎人风衣。 周铭打开门，进入了假面舞会，两人刚刚走出房间，便迎面走来了三个人，这三个人的头顶飘着他们的角色名称——屠夫、音乐家、商人。 除了三名完全陌生的人之外，周铭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群包围了，周遭的人议论纷纷，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废墟中占据视野广阔的位置，准备欣赏接下来这出闹剧。 “第四祭坛的人竟然来到第一祭坛了，这已经违反了规定！” “这三个人是疯了吗？他们好像准备对猎人动手。” “猎人究竟得罪了谁，竟然能让第四祭坛的人来杀他！ 我听说第三祭坛的人，咒力等级普遍已经超过A级了，那里的人用视线就能杀人，杀一个猎人，需要让这种人出马吗？ 绅士，你不是和猎人走的很近吗？你知道些什么？” 蹲坐在一根断柱顶端的女盗贼，正好奇地看向柱子下方的绅士。 绅士倚靠在断柱旁，耸了耸肩：“哦~我亲爱的朋友，我和猎人先生的确很熟，不过仅限于业务方面，至于猎人先生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全然不知！ 不过，我觉得这件事的确很奇怪，女盗贼先生您还记得吗？当初猎人先生和那位勇敢的渔夫战斗时，可是受了不轻的伤，虽然在战斗前，他身体已经受了重伤，但是渔夫先生只是我们第一祭坛排名第二的人。 而现在……你看到了，这三人可是第四祭坛来的人。” 女盗贼点了点头：“我懂你的意思，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杀一个猎人，需要让第四祭坛的人出手吗？” “这种违反舞会规定的事，一定要付出很大代价，很可能已经有人向第五祭坛的那几位大人支付了这个代价。”绅士呵呵一笑，面具背后的眼睛散发出冰冷的光。 他没忘记补上自己最客观冷静的看法：“但现在我们也能知道，这个地方不是绝对安全的了，最上面的大人物承诺说这里不受外界恩怨的影响，谁都要遵守他们定下的规则，但现在，这个规则被打破了。” 女盗贼：“不过荡妇怎么从猎人的房间里出来了？” “客官！你还不明白吗？荡妇和猎人这两人肯定是在现实中认识的，否则怎么可能从同一个房间里出来！” 头衔名为店小二的人爬上了这处高地，将此地选择观赏闹剧的坐席。 最下方，屠夫三人围着周铭和王思言，戴着猪皮面具的屠夫，用沾满粘腻血浆的手，抹了抹自己那把粗糙的屠刀，冷酷道：“大人他，本来向慢慢提升你的排名，最后再让我们杀了你，但果然……留着你就是个祸害。”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死斩之慈悲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大人的身份，那么即使要让我们报废在这个地方的权限，也只能杀掉你了。我不得不承认，你还真挺能装的。” 屠夫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白色的热气从他口中像箭一样射出，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虽然对方说的很含蓄，但周铭听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僧人派出江湖豪侠和狼人来杀他, 根本不是要杀他，僧人很清楚狼人和江湖豪侠的实力不足以杀死他，他的目的是让狼人和江湖豪侠作为垫脚石，强行提高他的排名。 对方本想用很长的时间，来慢慢杀死他，但可惜的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僧人就藏在有关部门内部, 这对对方而言，是无法忽视的致命风险。 因此，僧人不惜破坏假面舞会的规则，让这三个实力明显压倒第一祭坛成员的手下，来这个地方杀死他。 “为了杀我，你们的老大应该出了不少血吧？”周铭冷笑，他的笑声带着猎人独有的沧桑感，隐含着冷血的气息，双方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沉重，连带着空气都开始变得粘稠。 王思言已经拔出了童子切，她知道这场战斗是免不了了。 从二对五变成了二对三，情况好转了一点，但没有完全转好。 “我以为你会是一个人出来，结果竟然还有一个人，这倒是出人意料。”音乐家用他柔和动听的声音感慨道，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那这样你们两人的身份就都很清楚了。” 是的。 从今以后，荡妇这个底牌也藏不住了。 周铭的目光扫过屠夫和音乐家，最后落在商人身上：“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什么要说的, 但我们都挺佩服你的，竟然能在第一祭坛呆这么久，在黄金时代，你配得上奥斯卡的小金人。” 周铭心里一阵苦笑，在他们眼里，他被被狼人和渔夫揍得这么惨，只是为了维护人设的伪装。 然而只有周铭自己知道，他打得那两场架有多么辛苦，他可没有原主那样的实力，如果当初没有王思言出手拦下江湖豪侠，他已经死了。 不过周铭觉得自己也算是因祸得福，如果他没猜错，僧人作为这个假面舞会的顶级上位者，他应该多次和其他上位者沟通过，试图证明他，猎人，并不是一个实力弱小的咒术师, 而是一个故意隐藏了实力的狡诈之徒。 假如那两次战斗, 自己表现出过强的实力，现在第五祭坛的统治者, 一定已经发起光明正大的讨伐了。 周铭伸手握住了挂在背后的大剑，缓缓将大剑举到身侧，举重若轻地放在地上，剑尖落在地上，发出“吭”的一声金铁碰撞之音。 “虽然我藏得很好，但你们现在不还是找上门来了吗？” 围巾后传出周铭低沉的笑声。 事到如今，僧人已经派出了最强的阵容来猎杀他，他自然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既然对方已经掀了桌子，他自然也要赌上自己的一切。 四面八方嘈杂的声音忽然寂静了下来，方才还叽叽喳喳议论不止。 周铭刚才的那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实力并非之前表现的那么简单，虽然之前周铭杀死渔夫和狼人的技巧和战术，已经惊艳了众人，但谁都没想到他竟然敢公然和第五祭坛的人叫板。 谁能想到第一祭坛有一个隐藏的强者呢？ “咔！” 大剑和长剑叫做，刺耳的铁器摩擦声中，大剑和长剑分离，被周铭握于左右。 屠夫举起手中的屠刀，用力朝着周铭劈下，沾在屠刀上的粘稠血液飞溅了出来，大剑和屠刀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寒气从周铭体表爆发，屠夫血淋淋的皮衣表面冻了一层寒霜。 但低温攻击的效果并不明显，对方的咒力等级与他相仿，咒术的效果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衰弱。 屠夫身上钻出了一片血液，在空中分离成细小的血滴，如子弹般射向周铭和王思言。 几乎是在对方出招的瞬间，空中凭空凝结出一张张透明的镜子，挡住了那些血滴，血滴撞上了薄而透明的镜子，却没能洞穿而过，它马上化作分散的血丝覆盖了整片冰镜，玻璃碎裂的密集声响从每张万华镜上传来。 周围的事物变化在周铭的眼中又一次变慢了，他看到了对方血液侵蚀自己万华镜的细节，看到了王思言身影在原地消失，华丽的礼服在视野的末端，留下一片模糊的残影。 瞬息之间，越过三米的距离，举刀对准音乐家劈下！ 音乐家和商人都站在屠夫背后没有出手，那两人难道是辅助型咒术师吗？ 周铭看到音乐家没有躲避王思言的攻击，而是虚空落座，仿佛屁股底下有一个无形的椅子一般，他身处手指开始在空中弹奏，若有若无的钢琴声逐渐响起。 这钢琴声不去听，便若即若离，时常在你耳边出现，但若是仔细去听，就会迅速远去，仿佛纯粹只是幻听。 童子切划开了空气，以超越音速的速度斩下，然而一抹红光在空中闪过，童子切被弹了回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王思言身前响彻！ 那是一条从屠夫身上延伸出去的血线。 “竟然能挡住童子切！” 王思言露出有些讶异的表情，即使她的嗓音有着礼服的修正，依旧略微偏离了角色的形象。 童子安纲切是S级的遗物，对方能用血液挡住童子切的攻击，不就代表这个屠夫的咒力等级也是S级！ “喂，你在干什么？不会只有这么一点程度吧？”屠夫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周铭。 虽然从碰面开始，他就一直以轻蔑的态度嘲讽对方，但在他心里，其实非常忌惮这个可怕的家伙，毕竟那次神之眼争夺战时，他也在场，亲眼看到了周铭和圣僧对了一掌。 圣僧有着最独特的咒术，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无双，咒力等级越高的人，和他接触受到的伤便越重，除非对方的咒力等级压过圣僧，否则绝无全身而退的可能。 即使强如樱之国的神风机关，他们的领袖，公子，依旧被圣僧引爆了恶念。 谷蠇 而屠夫跟随圣僧多年，直到如今还没能窥伺到对方的咒力上限，如果不是他保持着最正常的理智，屠夫一定会觉得自己跟随的这位大人本身就是一个人形怪异。 猎人接下了圣僧一掌，遭受恶念的侵蚀后，如今能毫发无伤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家伙感觉好弱。 周铭紧闭着双唇，没有回答对方，在音乐家和商人的头顶上方，一个巨大的冰锥凭空成型，向着地面坠落！ 又是数条血线从屠夫身上飞出，那些丝线以极其复杂的轨迹在空中缭乱飞舞，掠过了巨大的冰锥，屠夫的口中缓缓吐出招式的名字——“【螺旋绞杀，化尘斩】！” 血线掠过冰锥，在坠落的过程中迅速化作无数细碎的粉尘，在空气的作用下变成晶莹的霜点，洋洋洒洒落下大地。 而屠夫射出的那几道血线并没有就此收回，而是调转方向直接攻向了王思言！ 周铭心里暗叫不好，想要为王思言筑起一道冰墙，但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王思言的手消失了，0.5秒之后才再次出现，甚至连周铭都无法看清！ 她和那密集如雨的血线之间，空气暴振，一团浓重的血雾朝着四面八方扩散，爆炸掀起的尘土和气流，像藏在风里的刀子，切割着围观者的脸庞。 自以为安全的旁观者，不得不再次拉开更远的距离，冰冷的风里，带着血腥的热气。 屠夫惊讶地看向血雾散开的方向，他的血液被蒸发了，一瞬间，那些血线的控制权全部消失。 飘散的红雾被一刀切开，王思言提着童子切，举刀站在红雾的中央，童子切的刀身在发红，蒸腾的热气在刀身周围缠绕。 这是这把名刀的第二重形态，源赖光化魔之后，曾经让这把名刀变作这样。 周铭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王思言，她刚才是把斩击的速度加速了几倍？竟然能做到把所有的血液全都砍碎蒸发！ 王思言的时速魔术是有代价的，有快必有慢，倍数越大，精神力的负荷就越大。 显而易见，刚才王思言将速度提升到了超过她极限的水平，但奇怪的是，她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承担很大的代价。 悠扬的钢琴声越来越清晰，除了钢琴声之外，周铭还听见了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军鼓声，长号和各种管弦乐接连响起，合奏成一曲激昂神圣的旋律，似乎从极高远的天际降下。 淡金色的波纹从屠夫身上出现，即使他身上穿着褴褛的染血皮衣，此刻沾染上金色的光辉，也显现出一种异样的神圣感，仿佛他不是一名嗜血的屠夫，而是浴血的勇士。 周铭将手指塞进嘴里，响亮的口哨声刺破了神圣的合奏氛围，铺天盖地的冰片聚集成飞虫的大军，那些冰蝉不断冲向屠夫，然而在靠近屠夫一定距离后，就融化在那金色的光辉中。 寒蝉鸣泣之时，明显被钢琴家的能力压制了，从现在观察到的细节推理，对方的咒术似乎倾向于一种自动防御机制，但这个机制具体是如何运用的，周铭暂时还没头绪。 钢琴家的能力已经初步展示，那商人的呢？ 商人的能力为什么至今还不发动？ “猎人先生，我们来这里可不是游玩的。”王思言遥遥对周铭说道。 说完，王思言几个闪身，身体在刹那出现在八个不同的方位，向着正在弹空气钢琴的音乐家发出斩击，她的攻击快如闪电，疾如迅雷，但那眼花缭乱的血液依旧将斩击尽数挡下。 在钢琴家演奏出高昂的战斗旋律后，屠夫的战斗节奏和控血速度，明显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不论是飞行速度还是攻击力度，都发生了质的变化！ 王思言在移动时的最高速度已经接近音速，这远远超出了这个距离，人眼所能捕捉到的速度极限。 然而事实是王思言的攻击全都被挡下了。 “原来如此，是自动防御。”王思言喃喃道。 屠夫血液的飞行速度完全跟上了她时速魔术的极限速度，并且是跟上了她发出斩击的速度，她的斩击速度比她的移动速度要快大概五倍。 这是只有她这样的人才能挥出来的速度，即使是那些拥有肉体强化咒术的咒术师，也无法挥出如此高速的斩击，想要让兵器在固定的短距离达到这种极限的速度，对加速度的要求已经超出了人类的人力极限。 即使王思言自身拥有怪力，如果不运用时速魔术，同样无法做到这一点，正是因为时速魔术修改的是速度这个概念，才能越过物理学的限制，将童子切挥舞至肉眼无法观测的境界。 她如论如何也不相信，对方的咒术对加速毫无助益，却能挡下她拼尽全力的攻击。 排除了所有可能后，答案就只有一个——这些血液是在自动防御！ 她想出这个结论，不仅仅是靠上述并不算严谨的推理，能证明她想法正确性的，恰恰是现在她还没有死。 她的移动速度远小于她挥刀的速度，对方的血液既然能跟上她的刀速，那么从死角杀死她便轻而易举。 她现在没有死，恰恰证明对方根本无法主动用血液发起攻击，血液只是通过某种神秘的规则，在防御着外来的进攻。 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发热，像是火焰钻进了关节的缝隙，将里面的骨头都点燃了。 从这具身体里压榨出来的瞬时爆发力，已经快要枯竭，她必须有一段时间冷却才能继续作战。 但现在这战况，显然不适合她冷却。 “只能用这一招了！” ——【死斩之慈悲】！ 王思言的身体再度消失，在短暂的延迟之后，八个一模一样的王思言，出现在音乐家和商人四周，占据了完全不同的八个方位！ 然后八个王思言以八种不同的动作，斩出了八刀！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咒力的量级 “有个屁的用！到现在还没有明白攻防规则，没想到猎人的同伴竟然只有这种水平。”屠夫冷笑道。 王思言对周铭大喊：“该跑啦！” “我知道！” 周铭大声回应，他和王思言的脚下拔起巨大的冰柱，将两人顶向天空。 屠夫挥舞手中的锯刀，污秽的血液化作血色的镰刃，围绕着冰柱的基座，交错飞舞回旋, 呼吸之间摧毁了基座。 周铭微微咋舌，心中更加焦躁。 他当然知道他们来这里不是和这群人打斗的，但现在的问题是无法脱身，想走也走不掉。 但王思言却像是完全不清楚自己的处境，站在冰柱的顶端，对下方的屠夫比起了中指。 “有本事就追上来啊！”王思言放声狂笑。 屠夫甩手振掉锯刀上多余的血液，双拳猛的握紧, 大量血液从他后背爆发涌出，漂浮在他身后, 聚集成一双血色的翅膀。 血翼张开，屠夫下蹲做出了蓄力的动作。 正当他准备追上去，截杀猎人和荡妇时，身后的音乐家突然大喊道：“屠夫，快把这些玩意挡下来！” 屠夫闻言一怔，扭头看向身后的音乐家和商人，赫然发现周围的八个位置出现了红色的光芒。 那些光芒凭空出现，逐渐明亮，火焰也开始凭空出现，将音乐家和商人彻底围拢在最中央，令他们无处可逃！ 屠夫懊恼地跺脚，一边大骂，一边支配出自己的血液救援同伴，浓稠的血在靠近那些火焰时发出嘶嘶的声响，还未接近便全部蒸发。 屠夫愣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的咒力等级已经开始缓缓下降。 好在这些围拢的火焰行进速度异常缓慢，他有足够的时间采取其他救援方式。 血翼振空, 屠夫从天空的上空处，飞入火圈的中央，将音乐家和商人一并接出。 他一只手将音乐家夹在腋下，另一只手将商人扛在肩上。 他在半空中，眼看着寒冰的山脉朝着地面倾倒，看到荡妇抱起猎人，如箭矢般从冰柱的顶端射落地面，在落地的瞬间，没有丝毫缓冲，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弹射进了废墟的一扇门内。 “砰！” 门瞬间打开，又瞬间闭合。 这一次，他们没能完成圣僧交给他们的任务。 屠夫一只手拎着音乐家，另一只手拎着商人，缓缓落地。 身后八束火焰在缓慢行进的过程中，最终合拢撞击在一起，变作一团滚滚燃烧的高温火球，火球互相缠绕融合，释放出的高温将废墟的岩地烤成焦黑一片, 岩石中的二氧化硅融化之后，如黏液般冒着细小的泡泡。 这团高温火球, 在数秒后终于缓缓熄灭，空气中灼人的炙热感终于散去。 回荡在整个第一祭坛的高昂战歌渐渐低沉，军鼓和长号不再鸣奏，屠夫周围的金光缓缓消散，他们集结了三人的力量，但最后还是让猎人跑掉了。 蹲在百米远的断柱上的女盗贼，目送猎人和荡妇逃走，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下方的店小二喜滋滋地说道：“那两位还是逃走了啊！但真令人惊讶，我还以为隐藏实力的只有猎人大爷，没想到荡妇夫人的实力，竟然强悍到这个地步！” “哦！猎人先生的实力真是令人佩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他竟然有着这么惊人的战斗力，我想即便是他亲口和我说，我都一定不会信，毕竟他在和渔夫狼人对战那会，可没这能耐！”绅士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说道。 说完，绅士忽然发现战斗中一直提问不断的盗贼，现在居然非常沉默。 “盗贼小姐，您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如不嫌弃，可以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一点小忙。”绅士礼貌道。 盗贼腰肢扭动，一个后空翻，漂亮地落地。 她遥遥看向猎人离去的方向，轻声拒绝道：“不，只是一点私事。” …… 战场中央，屠夫将他的锯刀藏到皮衣下，扫视了周围众人一圈，和音乐家、商人，一起沿着蜿蜒的悬崖小径，朝着第二祭坛的方向去了。 看了一出好戏的人们，在大戏落幕后，也陆续散场。 …… 谷侳 “耻辱！我从未有过这样的耻辱！”屠夫咬牙切齿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我们失败的这个消息告诉队长。”音乐家叹息道。 “我特么没脸说！”屠夫骂道。 说完，他又沉默了一挥，忽然转头，眼神阴沉地看向商人：“刚才你为什么没有发动咒术！” 看着咄咄逼人，准备兴师问罪的屠夫，商人心中忽然燃起一股无名火，愤怒地驳斥道：“你怪我？你竟然怪我！我已经用了！我从一开始就用了！” “你说你用了，我怎么看他刚才一点反应都没有？” 屠夫同样十分恼火，两人一时都互不退让。 长久的对视后，商人低下头，冷静下来说：“我也很奇怪，照理说，他很早就应该开始衰弱了。” 商人和屠夫、音乐家不一样，他个人的咒术平平无奇，毫无威力，只是能看清咒力的流向而已。 但他自身的咒力等级并不低，并且商人这个角色套装，赋予了他极其变态的辅助能力，在辅助型能力中，也是大杀器一般的存在。 他能强行削弱自身的咒力，将自己的咒力在一定时间内赋予他人，或者让他人处于“负债”状态。 在来之前，神下一席就提醒过他们，说屠夫的咒力等级很可能不如猎人，因此让他也跟着一起来，借由商人的能力，强行将屠夫的咒力等级提升到S级以上。 商人在为屠夫提升能力的同时，也主动消耗了自身的咒力，让猎人进入了负债状态，一旦进入这种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会逐渐流失咒力。 而流失的那部分咒力，则是商人消耗自身咒力的百分之十，也就是本金。 “你们还记得我自己定下的咒力量级评级吗？”商人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音乐家不假思索道：“当然记得，B级的隐者咒力一般在100~500之间浮动，而觉醒了咒术的A级咒术师，咒力量一般在1000~3000左右浮动。 而咒力的量在超过5000这个量级，就有一定概率进入一阶觉醒的境界，可以使用视线来确定自己的咒力发动起始点，这便是大部分人说的超A级。 越过10000的门槛，便可以让自身的咒力在环境中形成有序的咒力空间，达到范围内任意位置随意发动咒术的境界，被评价为准S。 在往上，灵视方面的变化就非常微小了，两种相近的气场，实质的能量却天差地别，所以无法判定具体量级，只能以万为单位。” 商人深吸一口气，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旁边的屠夫急得想骂脏话。 “你特么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商人凝视着屠夫的双眼，舔了舔嘴唇：“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我看到的气息告诉我，猎人的咒力等级应该是以万为单位，我想……量级应该是在三万左右。” 走在最前面的屠夫停下了脚步，音乐家也一脸震惊地盯着商人。 “喂，你没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用今后同僚丢命的风险，来给自己这次的失败开脱？”商人冷冷道。 “这不可能！”屠夫暴喝，指着商人的鼻子吼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三万！你竟然说他的咒力量级有三万！你知道三万什么概念吗？” 商人一把甩开屠夫的手，吼着回应：“这是我自己定下的概念，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三万的概念！” “既然你清楚，就该知道！如果他的咒力等级真的有三万，那他在刚才完全可以把我们三个全部杀光！全部！……并且，他不会花上很多时间！”屠夫怒视商人。 商人曾经给诸神黎明的所有干部，都评价过粗略的量级，而能达到量级三万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圣僧亲自率领的五个精锐小队中，排名第一的小队的队长——被称为神下一席的男人。 他们曾经和那个男人切磋过，不，或许不应该称之为切磋，对方的原话是——“让你们稍微感受一下一个国家顶尖咒术师的真实实力吧，今后你们肯定会遇到其他国家的强者的，为此必须有基本的心理准备。” 结果当然是他们被秒杀了，即使让他们准备充分，也只花了几秒钟的时间。 巨大的咒力差异，让他们之间产生了人类与怪异那样的鸿沟，他们的咒术就像人类用热武器对付怪异那样，根本无法在一席身上起效。 只要经历过这件事的人，都应该知道三万咒力的咒术师究竟是怎样的人，这种人一整个国家，都不会超过一手数，完全可以说是亿中挑一。 商人声音沙哑道：“我也知道我说出这种话很离谱，但根据我眼睛看到的，和我的‘咒力借贷’流失的咒力效率来推算，的确是这个结果。” “绝不可能！”屠夫大手一挥，“那天神之眼争夺战你我都在场！那个窃取神之眼的贼，他身上有神一席的威压吗？！” 商人低着头，无法反驳，但也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 见两人的争论越来越激烈，音乐家及时站出来：“这件事暂时按下不表，当务之急是向圣僧汇报我们失败的结果，另外……必须告诉第三队，猎人不是从他原来的灰门离开的。”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失败的偷袭 王思言冲进自己的换衣间，明明已经安全了，却一直抱着周铭不松手。 “思言……喂。” 周铭叫了几声没反应，自己从王思言怀里跳下，他摘掉了王思言的网纱礼帽，她的脸色白里透红，表情呆滞, 一副痴呆模样。 周铭抬手拍了拍王思言的脸颊，却发现她的脸颊烫得吓人。 “啊？” 王思言的眼珠用极其缓慢的速度转动，就仿佛嵌在她眼眶里的不是眼珠，而是一对卡死的玻璃球。 “思言，该开门了！我们该回去了！” 王思言闻言，足足呆愣了五秒钟，才有了一点反应, 她再次用非常缓慢的速度, 慢慢朝着换衣间的房门靠近, 移动的速度犹如乌龟爬，迟缓的动作就像一头人形树懒。 虽然不知道王思言在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想要离开换衣间，前往昨晚宿营的地点，就必须让王思言亲手打开换衣间的门，周铭只好像抱一个更衣人偶一样，把王思言抱到门口，牵起王思言的手放在门把手上。 她像木头人似的站在门口，过了好半晌眼睛里才有了神采，缓缓打开了门。 周铭又抱着王思言走出了换衣间，身后的灰门只瞧了一眼便自动消散了。 “思言？思言你怎么了？”周铭伸出手在王思言眼前来回晃动。 忽然，她如梦初醒，眼珠灵动起来，人也恢复了正常。 “刚才我在支付时速魔术的代价，过了多久了？”王思言紧张地问道。 “两分钟吧。”周铭说，“你说支付代价，支付代价为什么会让你的反应变慢？” “因为我在战斗的时候把我的反应速度加快了。” “等等, 你不是只能加快物体的运动吗？为什么还能让意识加速？”周铭惊讶道。 王思言组织语言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只是前阵子我研究出了连续两次使用时速魔术的技巧，也就是在时速魔术变速后的物体上，再次使用时速魔术，也就是让倍率变成二次方。 但那样做之后，我发现自己的反应速度完全跟不上了，我就想能不能加快自己的反应速度，因为人大脑的反应速度，其实不是虚无缥缈的意识，而是一个个电子信号，以及体内化学信息素的传递。 这些东西，应该也属于实实在在存在的物质，如果我能够用时速魔术干扰这些物质，那我的反应速度就会得到提升。” 周铭震惊地后退了两步，像看妖孽般看着眼前的王思言，她现在已经能够用咒术操纵如此细微的分子了？ 对事物的干扰能达到微观分子层面，周铭无法判断这个水平的技巧应该怎样定义。 “你成功了？” “没！完全感受不到，也根本无法区分, 但莫名其妙就能让自己的思考速度加快了，或许是幻想和我的咒术融合在了一起吧。我还在这个基础上研究出了新的招式, 就是我最后那一招。” 周铭记得王思言最后使用的那一招，她一瞬间消失在原地，然后身影同时出现在八个方位，发动了攻击，当时攻击的威力并没有显现，直到他们准备逃跑时，童子切引燃的火焰才开始在空气中浮现。 “我用时速魔术将招式对现实的影响进行加速，或者减速，就能做到延迟攻击的效果，这个灵感是从那个揍我的家伙身上获得的。” 和王思言的天赋一比，周铭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个愚笨的白痴。 周铭：“那一招叫什么？” “我把它叫做死斩之慈悲。” 周铭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贴切，用这招杀人之前，会留给死者足够的反应时间，将之称作慈悲也无不可。 但周铭真的开始担心起王思言的身体状况了，她的实力增长速度夸张且离奇，咒术的开发仿佛不需要试错，只需要拍拍脑袋，就能让绝招像竹筒倒豆子般掉出来，这种现象绝不寻常。 但王思言的精神状态倒是蛮正常的，周铭没感觉她有什么奇怪的变化。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上来？”王思言微微弯下腰，做出要背周铭的动作。 周铭犹豫了一下，还是跳到了王思言的背上。 身为男人被自己的女人背着跑，总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羞耻感，但理智又告诉他，要从这个地点赶过去，靠他自己速度肯定不够，也只有王思言这种速度和力量，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赶到那里。 周铭趴在王思言背后，看着对方光滑白皙的后颈，怀中的王思言很软，但夹住他大腿的双手却十分有力，身上散发着一股心旷神怡的馨香，一丝丝带着甜味的汗味，从她背后往下俯瞰，能看到极其壮阔的风景。 虽然这奇景周铭日日领略，然而角度的不同，山峰便有不一样的壮丽巍峨。 周铭有些惭愧的错开视线，集中注意力，重新把思绪拉拢到对付圣乔治小队这件事上。 “我好了。”周铭趴在王思言背上，故作淡定道，“出发吧。” “抱紧点哦，如果不抱紧的话，半路把你甩下去就不好了。” 王思言细心叮嘱道，等周铭环住脖子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才安心下来。 她微微俯身，如离弦的箭般射进了丛林…… 周铭还从未体验过如此快的移动，王思言飞奔的速度堪比汽车，但汽车无法在这崎岖的山路上行驶，王思言却可以，她借助树的枝干在林间飞速穿梭，转向的速度快如闪电，周铭只看到大片大片的树叶朝着自己头部打来，然而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王思言一个转向，一个更危险的障碍物就出现在面前。 被她背着赶路，像过山车一样刺激，周铭很好奇，在这种复杂的山地中，她是如何多次转弯，并且还记得住路，中途他数次询问对方，是否有走错的可能。 但每一次，王思言都笃定地说，肯定没有走错，她抄的都是最近的路。 在几秒的直线冲刺后，王思言冲出森林，面前是一小片无树的草坪，草坪的边缘便是悬崖，她没有犹豫，径直跳下了悬崖，带着周铭直直往下坠落。 周铭的视线落在崖壁上，制造出数根落脚的冰棱，供她踩踏减速，两人的配合没有交流，默契无间，双方心思都能互相猜透。 等到落到悬崖之下，看到那块极具标志性的石头，周铭才相信王思言没有走错。 谷詮 “到了，比我之前说的还快！” 王思言手一松，把周铭放下，将微微有些湿润的头发撩向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显然她现在很是兴奋。 周铭观察四周的地形，确认了精确位置，委身爬上山坡，在茂密林木的遮蔽下，往山坡下张望，目光穿过树木，一面微微发亮的物体在树林深处若隐若现——那是他制造的冰室。 周铭趴在地上，细心听着四周的动静，头顶上还有乌鸦的叫声，为了避免看到，周铭拉着王思言直接钻进了一个极其茂盛的灌木丛里，两人蹲在草堆中，两双眼睛透过叶片缝隙，紧张地往外张望。 “好像他们还没到。”王思言轻声说。 “嗯。” “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会来？” “如果是我，一定会这么做，但即使他们不来，我们也没损失。” 话音未落，忽然天空上密集的鸦鸣衰弱了下去，周铭的神经瞬间绷到了极限。 作为耳目的乌鸦消失，就说明他们已经可以不靠乌鸦掌控冰室的情况，也就是说……圣乔治小队已经抵达这里，到了可以亲眼看到冰室的距离。 …… 乔治带着自己的四名队员，来到了周铭制造的冰房间之前。 乔治拔出宝剑，挥手斩出几道剑气，空气剧震，坚冰化作碎块，冰室被彻底摧毁，里面的两匹马也被剑气所波及，马头被一刀斩下，鲜血从脖子喷涌而出，马尸轰然倒地。 “果然里面没人。”幻光说道。 骑士双手叉腰，哈哈大笑：“我都快等不及了，他们什么时候出来！” “不要着急，他们也可能不会出来。”乔治神色淡然道，“圣僧在舞会中安排的一定是精锐，猎人或许会被那边的人杀死也说不定。不过即使他们原路返回，没我的命令，骑士你也不能冒然出手，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他。” 话音未落，一阵风从西边吹来，这一阵风和温热的山风不同，带着令人肌肉战栗的酷寒。 乔治瞳孔骤然收缩，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中的宝剑闪电般想着冷风袭来的方向挥出，透明的剑气波纹向前行进扩散，凡是阻挡的树木皆化作齑粉，裂成两半。 下一秒，一种难以形容的轻微声响出现在众人耳边，两座巨大的冰之山脉，傲然矗立山林之中，将圣乔治小队的五人夹在中央，穿金发蓝眼的乔治举着寒光熠熠的宝剑站在正中，仿佛刚才是他用一剑将这座山脉劈开。 “开玩笑的吧？”幻光声音沙哑道。 矗立在他们左右的冰之山脉高二十米，厚度无法观测，长度越过百米。 对方的咒术竟然能在如此远的距离发挥作用！ 猎人究竟有多么庞大的咒力？！ 幻光深吸一口气，看向站在最前方的乔治，见乔治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他起伏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乔治抬起头，看向立于山脉之巅的人影，对方背对着烈阳，只能看见一个漆黑的轮廓。 等等！只有一个？ 一个黑影忽然从后方闪过，圣乔治下意识扭头提剑格挡！ 一声金铁交鸣之音，那人影闪到前面去了，刚才那一瞬间，小队的五个人都受到了攻击，然而只有女巫失去了一条手臂。 换上劲装的王思言带着淑女面具，提着童子切，从圣乔治小队的最后方闪至前方。 她刚才在一瞬间对每个人都发动了攻击，带头的那个金发蓝眼男人挡住了他的攻击，反应速度快得不像话，那个全身都被铁皮包裹，打扮像中世纪骑士一样的男人，盔甲异常坚硬，童子切没能劈开。 身体像是笼罩在一层光晕中的男人，似乎没有实体，她挥剑攻击时，像是划过了空气。 至于披着黑色羽毛大衣，表情诡异的男人，她也砍到了，但手感不对。 只有那个眼睛绑着绷带的女人，弱的不像话，甚至当她将对方的手臂砍下时，那家伙都没什么反应。 不过即使现在，她依旧没有发出喊叫，难道这女人没有痛觉吗？ 女巫低头看向自己掉在地上的手臂，俯身捡了起来，肩膀断面处的血还在流，她单手艰难地撕下了自己破衣服上的布条，单手给自己的断臂包扎。 “我来帮你吧。”幻光看不下去了，上前主动帮忙。 “谢谢。”女巫面无表情道。 乔治扭头看了女巫一眼，表情并未有太大变化，圣乔治小队的每个成员，都对自己所做的事的危险性有清晰了解，在这个小队里，别说无缘无故丢了一条胳膊，就算是死了也不足为奇。 今天他们狩猎的猎人，能在圣僧咒术的影响下活下来，危险性不言而喻。 即使乔治对自身实力有着极致的自信，面对这样的敌人，也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 “又见面了，猎人。”乔治仰头，对阳光下的周铭露出微笑。 周铭立在冰山上，气喘吁吁。 二对五，他和王思言处于极端的劣势，所以唯一的一次偷袭机会必须把握住。 而他的咒术极冰之境，除了制造出冰块武器，对敌人进行物理攻击外，就只剩下低温攻击。 如果想要让对方一瞬间置身于足以致命，或失去行动力的低温中，周铭只掌握了一种招式，他把这种讨巧的攻击方式命名为【冰之精华】。 他会制造拥有极低温的冰尘，接着风带动这片冰尘，等这些冰尘到达指定位置之后，引爆蕴藏在它们中的咒力，释放寒气瞬间将那片区域化作冰块。 这种攻击方式的唯一缺点，是低温的风容易让人产生警惕性，为了避免对方察觉到端倪后避开，周铭力所能及的将冰之精华覆盖了最大的范围。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得逞……倒是王思言粗暴的偷袭方式奏效了。 正文 第四百章 完美的骗局 乔治遥遥看着冰山上的身影，见对方没有回应，自嘲般笑了笑。 “看来你不记得我了，这也对，毕竟那天你才是真正的主角，我们所有人都只能看着你夺走神之眼而无能为力，现在你们偷袭也偷袭了, 不想下来谈一谈吗？ 今天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会全部了结，你一直执着于圣僧，不想要死个明明白白吗？” 周铭沉默了一阵，纵身从冰山上跃下，跳入了自己制造的冰山一线天中。 王思言沉默地站到他身边，甩掉童子切上的血液，与周铭一起望向乔治五人。 “那个看不清的人，可能可以制造幻觉, 那个穿着黑羽毛衣服的人, 砍起来的手感很奇怪，铁皮人的盔甲很硬，要小心。”王思言言简意赅地汇报刚才偷袭的结果。 在王思言说话时，乔治身后的黑鸦表现得格外激动，他毫不掩饰自己吃惊的情感，张大了嘴巴，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戴面具的王思言，仿佛他知道她是谁。 “这声音……是她吗？不可能，那位大人怎么会在这里。”黑鸦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嗫嚅道。 “本来以为你们这样的人都会戴面具。”周铭冷冷道。 他向前挥手，一片亮晶晶的粉尘从他掌心飞出，飘散在四周的空气中，如浮尘般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些便是周铭的特殊手段，【冰之精华】。 在现实中，有些水在特殊状态下, 轻轻触碰便会顺便变成冰块, 这也是冰之精华的灵感来源，只不过冰之精华这种极寒粉尘，有着更低的温度，更极端的吸热效率。 那个看不清样貌的人，似乎可以制造幻觉，为了防止对方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们，周铭布下了这个结界。 “不，像我们这样的人才不需要戴面具，心中有信仰的人，不会被莫名其妙的印象扭曲，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很久了。” 乔治把手伸进斗篷下，从自己胸甲内拿出一个用皮革包裹的短兵器，他随手将短兵器隔空丢给周铭，当周铭接到时，上面已经覆上一层寒霜。 周铭擦去白霜，缓缓打开皮革上的纽扣，下面是一把刀……一把厨刀。 周铭认出了它。 这是森马镇宋宗明的那把刀，这把刀在他解决失踪人口事件后，上交给了有关部门。 现在这把刀重新回到他手里。 “真是天衣无缝的演技，我见过很多不怕死的, 但能把生命这么不当回事的人，仅你一人……那段时间，诸神黎明中讨论你的人有很多，但没有一个人想到你会是猎人……甚至连圣僧都被你骗过了。” 周铭微微皱起眉头，心中疑惑为什么他们要讨论他？ 他有什么好讨论的吗？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值得你们讨论的。”周铭冷冷道。 他在委婉地试探，他自认为自己没什么值得诸神黎明注意的价值，但显然，对方注意的也不是他，而是原主。 这对周铭是一次绝好机会，他正好借此，弄清楚原主和诸神黎明之间的恩怨。 “其实我们一早就注意到你了，但当时你只是被盯上的数千人中不值一提的一人而已。 在你从怪异第一大学毕业那年，你因为毕业作业，在下城区租了一间公寓。 你在租房的那段时间，杀死了你的小学老师，还有你的房东，另外还有一个专做人贩买卖的黑道头目，那三起凶案的作案方式就像疯子。 在怪异横行，每天都有离奇案件发生的炎国，这三件事件不能说毫不相干，但各种关联也十分微弱，即使是普通人也不会把他联系在一起。 但你的作案的手法却引起了我们军师的注意，在她的脖子上套着的绳圈，会在她无力保持站立的情况下将她吊死，而现场还有数百张抄写纸，上面写着‘我不该体罚学生’。 那名房东被你虐待，毁掉了雄**官，我们打听后，发现那个男人对女租客有过线的行为。 而那个黑道头子，被削去了四肢做成人彘，致命一击在心脏。 这三人的最终结果都是死亡，但在生前无一例外承受了巨大的折磨和痛苦，凶手凶暴的发泄情绪暴露无遗，毫无疑问，他已经接近疯狂了……那个时候，我们还只是稍微有些注意你。 真正让军师开始关注你的，是那次防空洞，你清除了我们的实验，这件事本来没什么好在意的，但你却对圣僧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这让我们不得不安排了后续的森马镇案。 不……那并不是刻意安排的，只是恰好在进行实验时，把你投进了这场实验。 你的表现……真是完美无缺！骗过了所有人！” 乔治轻轻鼓掌，意味深长地望着周铭，既感慨，又敬佩，然而更多的还是不接。 “你怎么能做的这么完美？当你把这把厨刀上交给有关部门时，不管是军师，还是圣僧，都彻底打消了对你的怀疑，我们所有人都被你骗了。 除非那一天你表现出来的失误是刻意为之，否则我们没理由继续怀疑你。 而你在那一天的失误，绝不可能是伪装，因为没人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现在，你得逞了。 我想请问，你是否能把你做这些事的目的告诉我呢？组织做事向来秉承隐秘的原则，你从哪里得知了诸神黎明的存在，又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呢？ 为什么……明明我们只是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却总有人要来添麻烦。” 乔治的眼神逐渐冰冷，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 王思言听得都懵了，她不知道周铭和诸神黎明之间有什么过往，但乔治说的话，证明了周铭和诸神黎明有着久远的恩怨，而且……周铭还用变态的手法，杀了三个人。 她不相信周铭会做出这种事，但现在周铭却完全没有反驳对方的意思，仿佛默认了这个事实！ 但她不知道，此刻周铭的脑子也极度混乱，他了解的情况并不比王思言多多少。 他的确杀了三个人，但这三个人其实是原主杀的，他只是背了锅。 最令周铭感到震惊的，是僧人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盯上了原主。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公平决斗场 从原主杀掉那三个人开始，对方就开始怀疑，他竟然一直处于如此危险的处境。 但更令周铭感到不解的，是对方说的森马镇事件，和宋宗明那一战，是周铭穿越到这里，使用咒术的第一场战斗, 印象深刻。 乔治说对方用森马镇事件对他进行了测试，但他实在想不出对方的测试是什么。 为什么对方说，他把厨刀上交给有关部门，就让僧人彻底打消了怀疑他的念头呢？ 这把厨刀，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你身上带着八尺琼勾玉吧？没想到公子还是被你杀了。但今天我会在这里杀死你，为那位大人夺回神之眼！” 骑士拖着沉重的铁靴走到最前面, 两个巨大的金属拳套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响。 “老大！我可以上了吧？” “那么那位女士就交给你们了。”乔治笑道。 骑士惊讶的大叫：“为什么是她？我就不能选猎人吗？” “你不是猎人的对手，你的咒术是能对咒力相当的人发动吧？”乔治漫不经心地说道, “让我和猎人进去那里, 然后你们留在这，搞定那位女士。” 周铭暗叫不好，想让王思言先离开，然而下一秒，周铭面前的场景顺便变换，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巨大场地。 这个地方是一个圆形的平台，平台的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天空，头顶是刺眼的日轮。 在这个圆形的平台之外，便是无法立足的天空，他站在平台的最边缘，往下望去，只能看到翻腾的云海——这是一个立于云海之上的决斗场。 高空的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四周万籁俱寂，再无其他干扰。 周铭转过身，看向眼前的人。 这个决斗场上，他和这个金发蓝眼的男人。 “猎人, 我叫做乔治，这个小队，以我为名。” . . 一个愣神的工夫，周铭和乔治就都从她眼前消失，现场只剩下她和圣乔治小队的其他四人。 “喂，不带这样的吧。”王思言咽了口口水。 她猜周铭是和那个金发蓝眼的男人在其他地方，而她要留在这里，独自面对剩下的这四人。 这个小队的人，每个人都是超A级的咒术师，随便来一个就够呛了，现在让她一对四，这难度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的。 “不过，也不是不能打。”王思言露出一丝微笑，面具下的表情既紧张又兴奋。 进攻型咒术和功能型咒术，这两种咒术在战斗中，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优势和劣势。 在面对怪异时，前者可以直接用咒术对怪异进行攻击，而后者却无法对怪异造成伤害。 王思言的时速魔术，就是标准的功能型咒术, 它能改变一些规则，但却无法让王思言的攻击拥有咒力, 如果没有咒具，那即使面对的是最弱的C级怪异，王思言也没有丝毫胜算。 但功能型咒术相较于攻击型咒术，也有着自己的优点。 在面对咒力等级夸张的怪异时，攻击型咒术无法对怪异造成有效伤害，而功能型咒术，如果有着适配的高等级装备，那么就能发挥出100%的威力！ 自从王思言在京都遗迹中拿到童子安纲切后，她就没怕过什么了。 王思言的目光迅速在四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女巫身上。 就从最弱的开始解决！ 时速魔术，发动！ 眨眼工夫，王思言越过十米的距离，穿过骑士和黑鸦之间的空隙，来到小队的最后方，她干脆利落地挥手，将失去一臂的女巫枭首。 刀锋划过女巫的脖子，王思言却脸色骤变，她的手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就像划过空气一样！ “吭！” 铁皮靴的关节摩擦发出的声响，在王思言身侧响起，王思言转头，却没看到任何人。 但一阵风却从前方传来，王思言的面具压在了她的脸上，面具寸寸碎裂，力量隔着面具传到她的面骨，时速魔术下意识的发动，运用消力的技巧将这股巨力去除。 “啊？我还以为会飞出去。” 骑士的声音从无人的空间传来，王思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后背却传来一阵麻痹的痛感，她后背被人劈了一刀！ 王思言闪电般回手一刀，然后却劈了个空。 此时，她再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自己现在所看到的一切事物，都被人用咒术扭曲了，她看到的全都是一片幻觉。 咒术的施展者，应该就是那个身影模糊的人。 糟糕啊，她本以为那个人的能力只是扭曲自己周围的光线，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能在他人的视线里制造出如此逼真的幻觉。 这就等于她失去了视觉，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并非真实。 视觉是人类五感中最重要的感受器官，占据外界信息接收量的83%，在战斗中失去视觉，比失去一条手臂更加悲惨。 王思言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 一定要冷静啊，王思言。 你必须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 . 这里上不达天，下不见地。 周铭马上发现自己咒术在这里竟然无法使用，而天空的上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沙漏，沙漏迅速倾倒，开始了计时。 “你应该发现这里无法使用咒术，在骑士创造出来的决斗空间，只能使用遗物和自己的身体和对手战斗，在这个沙漏漏光之前，我们双方都不能使用咒术。” 乔治抽出宝剑，表情变得严肃，他知道这里是他杀死猎人机会最大的地方，离开了这里，让猎人恢复咒术，他的胜算至少要减少一半。 但在这个只能使用遗物的决斗空间，他的胜算极高，因为他全身上下，几乎所有的物品都是遗物，他的咒术本身就是让遗物的能功效扩大数倍，因此他携带的遗物数量，也远超寻常隐者。 周铭闪电般拔枪射击，乔治举起手，用金属护手弹开了周铭的子弹。 他缓缓解开胸前的绳结，斗篷脱落，露出下方银光闪闪的精致盔甲，胸甲的部分是白银为主，以黄金勾勒描绘花纹，肩甲是蓝色水晶，左右两只手的护手分别是有着红色骨突的兽骨护手，和外形粗犷的黑曜石护手。 从头到脚，他的盔甲都不是一套，显然这套盔甲由各种遗物组成。 “我的战甲计算上所有细微部件，一共有四十七件遗物，原生遗物四件，经由我咒化的遗物四十三件，从沙漏的沙子数量来看，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解决你。”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剑术是什么？ 乔治抬头看向天上的沙漏，发出一声轻笑，对周铭赞扬道：“真没想到，你的咒力量竟然如此夸张，骑士的公平领域，居然只能维持五分钟。” 乔治说完这句，顿时收敛笑意, 露出极其认真的表情：“但别担心了，很快就会结束。” 周铭冷冷看着对方，取下身后大剑：“我想也是，很快就会结束。” 没有任何信号，也无任何征兆，双方都默认此刻战斗正式开始。 周铭双手拖着大剑，拖行上前, 数步越过三丈的距离, 来到乔治身前。 他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没有多余的蓄力动作，只是绷紧手臂和腰身的肌肉，借助坚实的地面，将身体所有的肌肉力量全部灌注在右臂，以自身为轴心，使出了一次速度极快的大横斩！ 这只是他的起手式，朴实无华，却暗藏杀机。 在这一下简简单单的横劈背后，有着三种攻击方式的变化，对手的应对方式，会让周铭决定用哪种攻击作为反击。 乔治右脚在前，左脚在后，双手举剑微微侧挡在身前，双眼死死盯着周铭的四肢动作，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块沉重巨石，令人无法撼动。 他的耳边是爷爷的声音——‘冷静点，乔治, 看清敌人的动作，剑客之间的过招只有一次，一旦挥空一次，一瞬间的空档就会要了你的命。’ 面对周铭的横斩，乔治稳稳后退一步，侧身闪过了周铭的这道横斩。 沉重的巨剑自带恐怖的关心，拖着周铭的身体侧向一边，身体的重心彻底偏离了安全的位置，乔治敏锐观察到了这一破绽。 只要他抓住这瞬间砍下去！就能轻而易举杀死猎人。 ‘乔治，你在干嘛？看不出来吗？那是诱敌之术！’ 爷爷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看出来了，爷爷。’ 他在心里回应，握紧了刚刚准备劈下的宝剑，放弃了那看似完美无缺的破绽。 果然，周铭趁势拔出了藏在大剑中的长剑，朝着他身体的中线刺出闪电般一击！ 乔治侧身闪过，屠龙宝剑向周铭的手腕斩落！ 周铭心里吃了一惊，对方细心谨慎超出他的预料，不过这一招反击并没有让他产生危机感。 几乎在乔治变招反攻的同时, 周铭已经有了拆招的想法, 就用对源赖光用过的那玄妙的剑招。 周铭拎着重剑, 从背后抡出一个巨大的半圆轨迹。如泰山压顶般，向着乔治的头顶狠狠砸下！ 乔治一眼就看穿了周铭的意图，对方想用断掉一臂的代价直接将他击杀。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身上这么多遗物，难道是开玩笑的吗？ 乔治微微侧跨一步，用自己的蓝色水晶肩甲硬生生扛下重剑的一击。 周铭的重剑轻而易举碎开水晶肩甲，沉重的剑锋嵌入乔治的肩膀。 乔治忍着剧痛，屠龙剑瞄准周铭的手腕斩落！ 就在这时，只见周铭手腕一抖，手中长剑甩出两道旋转的白光，如螺旋般钻向他的心口！ 这诡异的变招反击，迫使他放弃了斩击，急忙抽身而退。 而周铭左手的大剑，则趁势发力下压，压着乔治肩膀用力一拉，借着对方后退一步的动作，在对方肩膀上拉出更深的伤口。 那一瞬间的手感，让他确信大剑已经割开他的肌肉，金属和骨头摩擦的手感他再清楚不过，胜负已经分晓了。 乔治咬紧牙关，和周铭拉开距离。 “看来单论剑术的话，你好像不是我的对手。”周铭冰冷道。 自从京都一役，周铭在用剑方面的技巧突飞猛进，完全突破了原有的水平，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次元。 而这全要归功于和源赖光那一战，那一战，他循着平星月的影子，斩出了最后玄妙的三剑，从那以后，他在握住剑后，就有种十分得心应手的感觉。 在战斗时，他在脑海中常常出现平星月的身影，明明她的幻象已经消失了，一些不属于他的画面片段，却时不时出现在他眼前。 周铭清楚，这些高超的剑术技巧，并非继承自原主，而是继承自那个不再出现的，星月姐的幻影。 “为什么？”乔治质问道。 他的表情有些焦躁，但他并不把肩膀上的重伤当一回事，他在意的是猎人的剑术。 猎人的战术和用剑技巧，令他感到惊叹，他本来以为拥有压倒性优势的是他。 但为什么？为什么拥有如此强大咒术的猎人，竟然能使出如此精妙的剑术！ 乔治捂着肩膀上的伤口，鲜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流出，望着手里的屠龙宝剑，几个小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声声质问着他。 …… ‘乔治，你天天练剑有什么用呢？’ 因为我的咒术是增强遗物的功效，而一件遗物的力量取决于当事人的实力，所以我必须足够强。 ‘那你去当辅助隐者的人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用战斗的遗物？用帮助其他人的遗物不好吗？你可以用你的咒术去治疗他们。’ 不行，光是守护，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只有消灭掉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这个世界才能被拯救。 …… 他想起来了，自己是为了救赎这个糟透了的世界，才刻苦练习了这些高超的剑术。 他的剑术是为了救赎这个时代，怎么可能输给猎人？ “看来即使在这个地方，也是我的胜算比较大。” 周铭话刚说完，忽然感到气管一阵刺痛，一口血从嘴里呕出，那些血液里有着蓝色的细小结晶。 周铭驻剑单膝跪地，盯着血液中的冰蓝结晶，意识到这是刚才他摧毁的那个遗物的效果。 “你的剑术是从哪里学来的？为什么你要学用剑呢？你明明已经够强了。”乔治问道。 周铭抬头注视对方，不理解为什么忽然问他这种问题。 不过从此刻起战术要改变了，他的攻击要尽量避开那些遗物，在不触碰那套盔甲的情况下，杀死对方。 如果不行的话，那至少也要拖到沙漏漏完沙子。 不！ 等到沙子漏光就来不及了，他的女孩正在外面，被其他四个强敌围攻，他必须出去找她。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不是同伴！ “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学剑呢？”乔治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 剑术在乔治心中有着特别的意义，对他来说，这是一种生存方式的外在显现。 这种生存方式的显现，不一定要是剑术，也可以是斧头、刀法，以及其他一切可以被普通人掌握学习的战斗技巧。 爷爷曾说, 轻易就得到了强大力量人，绝不会学习剑术这种需要十年如一日，苦练钻研，将一招一式都刻进本能里的技巧，在那些强大咒术师面前，这种技巧显得十分可笑。 他们不屑于修炼, 也不把它放在眼里。 但剑术对于普通人而言，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它代表着反抗的可能。 即使是普通人，只要握紧手中的剑，他们便有战斗的资格。 哪怕握住附带咒力的武器，会被咒力侵蚀，他们也能以理智蒸发为代价，在那短时间内，用自己数十年修炼获得的平凡招式，来守护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 这就是剑术的意义。 和那些轻易得到强大力量的咒术师相比，这些人的品格更加高洁，难能可贵，因为那些咒术师，是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才想着去保护重要的人。 而后者，是在不拥有力量的情况下，竭尽全力榨出自己身体里的所有潜能，将之转化为微小力量，用于保护珍贵之人。 ‘乔治啊，炎国有一句古话, 叫做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齐天下。 那些获得力量，努力保护其他人的咒术师，值得我们尊敬，但那些普普通通，只握紧了咒刀的公安，更值得你尊敬。 有人手中有剑才敢奋起，有人只要身体里还有一滴血，就不会停止战斗。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咒术师，有和爷爷一样厉害的用剑本事，那你就该知道，他并不是生来就这么厉害，至少他曾经也像你我一样弱小。 剑术，是只有生来弱小的人才会去学的东西。 一个人强大与否，不在于他做到了什么事，而在于他为了做到那些事，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一瞬间的感慨, 勾动了久远的回忆。 乔治看着眼前的周铭, 内心有一丝动摇。 他花了十五年的时间将剑术磨练到如今的地步, 而眼前的猎人有着远超他的剑术, 那他又花了多久时间呢？ 猎人曾经也像普通人一样弱小吗？所以才需要用那种冷兵器来保护自己。 “你练剑练了多久？” 周铭没有回答对方，他并没有练剑多久，他的咒术继承自原主，剑术则继承自平星月，所有的力量都不是他自己的，但有一样东西是他自己的。 意志。 对。 唯有意志。 “你能挥出那样的剑，就应该理解普通人的悲苦。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剑，究竟是为保护自己挥动，还是为了保护其他人？”见周铭不回答，乔治继续质问。 周铭深吸一口气，肺部传来钻心刺痛，他牢牢握紧大剑剑柄，驻剑起身。 “为了纠正这个错误的世界！” 周铭吐字清晰，仿佛是在提醒自己。 一直以来，他都担心自己只是一具傀儡，害怕终有一天会被原主的意识侵蚀，成为另一个人。 曾经周铭以为，是原主残留在这具身体上的执念。 但在平星月消失后，他才意识到那是他的意志。 当于正从三羊村出来，告诉他三羊村所有人都在等他时，他忘记了所有的担心，那一刻他不再害怕自己是原主的傀儡，只感觉滚烫的血在体内奔腾，故乡近在咫尺，梦想在闪闪发光。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在怪异横行的世界，而在没有怪异的世界。 他待过的两个地方，有这么一小部分重合了， 那时，周铭才知道自己真的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即使平星月没让他这么干，他也想这么干。 那一刻，他终于得到了一直在等待的回应，他想要拯救的群体告诉他，他这么做是对的。 他自己没想出的答案，那些等待被拯救的无辜者告诉他了。 所以他知道，僧人那种做法，是错的。 “我会纠正它！直到成功，或者我闭上眼睛！”周铭咬牙，将涌到喉头的鲜血咽下。 乔治脑袋嗡的一声，盔甲下的手臂汗毛竖起，对方无比坚定的语气，透着和他一样不可动摇的意志。 纠正这个错误的世界吗？ ……或许，他不一定是敌人。 猎人夺走神之眼，的确阻碍了圣僧的救世计划，但这不代表他站在组织的对立面，可能大家目的都一样。 “可能，我们能成为同伴。”乔治动起了劝降的心思。 周铭却扛起了大剑，他用手腕微微压低猎人帽的帽檐，半蹲下身，将细长的直剑横在身前。 “不是同伴……你我不会是同伴！” 即使周铭不知道诸神黎明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凡是有良知的人，不会把孩子从父母身边骗走。 善良的人，不会让深爱妻子的丈夫吃下妻子的肉。 坦荡光明的人，不会为了隐藏自己，肆意屠杀其他知情者。 不敢公之于众的理想，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正确的道路……就和这个世界一样。 “决一胜负吧！” 说完，周铭将自己的意识沉入了那条熟悉的走廊。 这一次，走廊里再也没平星月出现。 他走到走廊的尽头，站在那扇半开的红门前。 红门背后散发的恐怖气息消去了大半，仿佛某种危险的东西已经从里面逃出。 这次，周铭没有恐惧，他握住黄铜把手，坚定地缓缓将门拉开。 . . 距离周铭消失已经过去两分钟，而在这两分钟内，王思言已经接近败北。 尽管她用尽了所有方法尝试反击，但这些反击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在失去视觉之后，王思言只能利用听觉来确定的敌人的方位，但光凭听觉，她无法攻击到敌人。 童子切虽然锋利无比，但无法破开铁皮人的盔甲，她尝试杀死干扰视觉的咒术师，那个能操控光线的人，但她却连靠近都做不到。 在三秒钟前，她曾经捕捉到对方精确的声源位置，但在向对方移动的过程中，迎面撞上了一棵大树，王思言才意识到树林这种地理环境，不适合直线移动。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王思言的孤注 王思言的视野是完全错乱的，睁开眼睛，一眼看去都是真实的场景，铁皮人就站在她身前两米远的地方，魁梧的身材包裹着厚重的铁甲，在日光下闪闪发光，矗立两旁的冰山亮的刺眼, 树林的叶子都带上了模糊的光晕。 但如果质疑这些场景，你就能注意到自己耳朵听到的，和眼睛看到的，仿佛是两个世界。 冰山里传来树叶沙沙的作响，随风摆动的树林却寂静无声。 风从岩石里吹来，树干中传来脚步声。 她放弃用眼睛去看了。 当视觉变得不可相信，能依靠的就只剩下听觉。 仔细分辨四面八方的动静, 她能估算出敌人的方位, 但她却不敢妄动。 她和敌人间有一个个看不见的障碍物，或许是石头，或许是树木，随意移动只会撞得七荤八素，除非她能像蝙蝠那样靠超声波探测地形，否则就别想碰到对方一根毫毛。 没有一点征兆，王思言的肋腹传来一阵麻痹的钝痛，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拳，打在她的肋下。 长时间集中注意力让她心神俱疲，以至于无法及时使用消力，肋骨被打断了一根。 她咬紧牙关，反手挥刀，却没有砍中任何东西。 这时她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是被投掷物扔中，对方根本没靠近她。 这群人比她想象得更加谨慎、狡猾，并且还很无耻。 明明已经占据了绝对有利的上风，但却不给她任何一点反攻的机会。 “幻光，把幻境解开吧, 我想和这女人光明正大打一场！”骑士激动道, “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家伙的架势一点都没松散，这女人是个真正的战士！” “不行，这不是平常那种任务，他们可是圣僧点名要除掉的人，但这个女人我们不能杀掉。”幻光说。 “为什么？队长不是说随我们便吗？” “猎人一定要死，但猎人在有关部门里也有同伙，我们得留下她当做人质。” “真没意思。”骑士叹了口气。 王思言握紧童子切，仔细判断着那个被称为幻光的咒术师的方位。 现在唯一的胜算，就是利用轨迹刺青的力量，操控童子切地飞行轨迹，直接连带着树木和石头，把那个操控光线的咒术师一并杀死。 但机会只有一次，飞出去的童子切就是丢出去的回旋镖，有可能在空中被对方拦截，不一定能回到她手中。 她不能失去童子切，失去这把唯一的高等级咒具，她就没了胜算。 对方会把她抓起来，当做人质，威胁周铭、张伟。 或者自己可以不用这么冒险的方法, 试试看死斩之慈悲？ 王思言脑子刚冒出这个念头，又马上否决，在这个场地，施展死斩之慈悲风险太大，死斩之慈悲最关键的要点，就是在短时间内，将敌人所有出路都用延迟的斩击覆盖。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死斩之慈悲就是非常滑稽的一招，敌人会看见空气中突然冒出莫名其妙的火焰，这些火焰推进很慢，但火焰和火焰之间却留有足够人通过缝隙。 他们不会有什么紧迫感，只要慢悠悠的从火焰的空隙之间，走出斩痕的包围圈即可，就像走迷宫那样。 现在她已经失去视力，若是强行施展死斩之慈悲，在移动的过程中，他可能一头撞上石头，或者被一根藤蔓绊倒，那一两秒的停顿虽然不长，却会让斩切的包围圈出现漏洞。 看来只能孤注一掷了。 王思言握紧那把大太刀，用力将它抛出。 童子切飞行的速度很快，它切开空气，一路尖啸，声音震耳欲聋！ 它在飞出的刹那经过时速魔术两次叠加加速，速度超过了音速！ 然而即便有着如此可怕的初速度，这把刀撞上了一颗又一颗高耸的巨木，起初的一两颗被轻易切断，腰身粗细的树干像豆腐一样被切开，通红的刀身将树干的年轮烧成一层碳灰。 但当切开第三颗时，方向产生了轻微的偏离，刀柄撞上了树干，飞行轨迹被破坏打乱。 王思言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调整童子切的飞行轨迹，利用它剩余的动能斩向幻光！ 她知道，对方一定已经反应过来了。 下一秒，童子切停下了，她失去了控制权。 骑士握紧了手里的刀，大大咧咧道：“真险啊！” 骑士身后的幻光，缓缓后退两步，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上面插着两把匕首。 “骑士，我……” 王思言眼前的幻境破碎了，她面前真实的景象是一片茂盛的树林，五米远的地方，树被砍倒了几颗，树干断面焦黑一片。 铁皮人站在幻光的身前，手里握着她的爱刀。 幻光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阳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气。 女巫在幻光身边蹲下，给他处理伤口。 真实的信息被双眼接受，王思言瞬间暴起，瞬移般掠过几米的距离，探手抓向铁皮人的手腕！ 铁拳套砸在了她脸上，把濒临损毁的面具砸的稀巴烂，露出面具背后精美绝伦的脸孔。 她的上半身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让她不得不大幅度后仰卸力，但她的手却依旧往前探出，用隔空手套触碰到了铁皮人手里的刀！ 骑士手里的太刀受到了某个方向的牵引，他挥出拳头，用力砸向王思言的脸！ 但这次，他的拳套被王思言用单手接下，在想象中本可以将对方一拳击飞的力道，在她手中犹如泥牛入海，消散在娇小的掌心中，还未等骑士反应过来，面前的女人便以极快的速度，使出了一次无法看清的回旋踢！ 但骑士却抓住了她的脚，以和她相当的速度！ “来场堂堂正正的战斗吧！”骑士沉声低喝。 他抓着王思言的脚，向着天空用力一甩，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将她拉向高空。 她被丢到了十几米高的天上，向地面做自由落体。 在空中，王思言调整身体的姿势，如猫一般反转腰身。 时速魔术也随之发动，她以极其缓慢的姿态向大地坠落。 但时速魔术只能改变坠落的速度，却无法改变坠落的方向，站在地上的骑士已经摆好蓄力出拳的动作，只等她落下时，击出致命一击。 王思言的大脑飞速运转，每个脑细胞都进行着全功率的运算，现在她能想出的唯一办法，就是在下落时用隔空手套，提前接触骑士，趁对方没反应过来时，借力拉开距离。 但这办法的成功率并不高，因为隔空手套的作用范围很短，等到她能碰到骑士时，骑士说不定已经把拳头送到她肚子上。 “砰！” 一声轰然巨响，身材魁梧的骑士像炮弹般被弹飞出去，沿途撞断数颗粗壮巨木，翻着跟头跌进树林深处。 王思言下方的地表涌起滚滚烟尘，烈烈狂风掀开弥散的沙尘，两只漆黑羽翼在她面前展开。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李二狗的童年 是黑鸦！ 为什么黑鸦会攻击自己人？！ 王思言继续向地面坠落，思绪无比混乱。 黑鸦将风衣幻化成一对漆黑的鸟类翅膀，散发着滚滚黑烟。 王思言张大嘴巴，看得瞠目结舌。 她不理解，为什么本该是敌人的黑鸦，会忽然攻击骑士，他们不是同伴吗？！ 王思言稳稳落在地上, 黑鸦张开羽翼挡在她身前，扭过头，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王思言，带着哭腔说道：“狐仙大人！你还记得我吗？” 黑鸦激动地看着王思言的脸庞，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张脸，如此美丽, 如此圣洁。 虽然时隔六十年，有很多事情他已然忘记, 即使自己的本名李二狗，都鲜少记起。 但他从未忘记过狐仙大人，和自己的母亲。 在那艰苦的年代，他比普通孩子更加幸福，在他漫长的人生中，唯一值得回忆的也只有那短短十年的童年生活…… . . 小时候，李二狗还不知道世界有多么可怕，他对外面世界的全部理解，就是大人们谈天的内容。 他们经常说，外面哪里哪里出现了妖怪，哪里哪里又出现了道神，土匪抢劫了某某的村子，死了多少人，又有军队的逃兵，逃难来到了村子附近。 虽然大人们都说村外的地方已经乱成一锅粥，但村子里却依旧岁月静好。 妈妈经常跟他说，外面很多人吃不饱饭, 以前她怀着他逃到这之前，她也曾饿的吃观音土，当时好多人这样活活撑死，她也不想吃土，但那时已经连草根树皮都没得吃了。 她这个弱女子孤身一人，之所以能走到村里，是因为狐仙保佑她。 对，狐仙……这个村子所有人都说他们有狐仙庇护。 “娘，你说狐仙救了你，她给你吃了什么？” “一把稻米。” 这么普通，他还以为会是肉呢。 “在这之前，娘你都是吃树皮和草根的？” “对，没东西吃嘛。” “那能吃吗？” “二狗你尝尝就知道了。” 妈妈从树上扣下一片树皮放到他嘴里，他才嚼一下便吐在地上，这种干得喇舌头的东西，怎么能吃呢？妈妈一定是在骗人。 人就算再饿，也不会吃树皮，那些饿的人为什么不去种田呢？吃种出来的红薯大米不香吗？ 他们村里每个男人都种田, 从小到大李二狗从来没挨过饿, 虽然他没爸爸，但全村的叔叔都会给妈妈送吃的。 妈妈说这些吃的只有他们这个村子才有，这几年年景不好，其他地方土地长不出粮食，只有他们这个村子有狐仙保佑才能长出粮食。 除了保佑土地长粮食，狐仙还会保佑村里人不受外面的妖魔侵害，他们这个地方以前来过一个姓周的道神，那个年轻的道神亲口说，这村子住着一个狐仙，只要年年供奉虔诚祭拜，狐仙就会保佑这村子平安顺遂。 那道神在村里住了好几年，为村子里做了很多事，夜里他从不住人家里，只一个人住在祠堂后山的破庙里，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就走了，说是国难当头，有些事一定要做。 老坐在村口树下的老人说，那道神走后不就，他们这就来了一帮土匪流民。 那帮土匪把村里所有粮食全都抢走，集中后堆在祠堂背后的破庙里，每天夜里从村里抓几个女人过去，白天再放回来，那几天夜夜都能听到那些姑娘的哭声。 终于有一天，村里人受不了了，约好一块拿家伙，趁半夜那群土匪办事时冲进去，把那帮家伙杀了，那天夜里所有人拿着锄头镰刀，在月上树梢的三更时分聚集道破庙外，准备趁姑娘们哭起来时，冲进去杀人。 但他们等了一整夜，里面一点动静也没。 老人当时拿着一把镰刀，问旁人，是不是今天这帮禽兽良心发现，不打算干那事了。 “他们不干那事，为什么还来抓女人！” 他想想也对，于是一大帮汉子在庙门口继续等。 但到了东方鱼肚白，庙里还是一点声音都没，众人等不下去准备冲进庙里和土匪生死相搏时，破庙大门的木板突然从里面被搬开，那几个被抓走的姑娘陆续从里头走了出来。 村民们大吃一惊，闯进去一看，才发现那些男人们一个个袒胸露腹，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男人和男人亲密地搂在一起，身体干瘦干瘦，肋骨形状清晰可见，像一夜之间被吸干了精血似的。 询问之下，那几个姑娘都说昨天刚进庙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梦里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仙女，但那仙女长着胡立一样的耳朵，屁股后面有九根半透明的尾巴，她让她们不需要担心，明天早上去村里让人把粮食都搬回去，还说希望村里能修一下这破庙，在庙里放一张床。 “每个季节结束时来一次就好，平时不要靠近这里。”那个狐仙如此说道。 从那之后，村里人就一直规规矩矩的，按狐仙的吩咐做事。 李二狗从村里老人嘴里听这故事不下百遍，他实在耐不住好奇心，在一天晚上违反了村里的规矩，偷偷跑到了修缮后的庙里，想碰碰运气，能不能看到传说中的狐仙。 他看到了狐仙，从草丛里往庙顶上看，就能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坐在顶上看月亮，月辉如瀑布般倾泻，她的衣服像在发光，李二狗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那张脸，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很快，狐仙在屋顶上消失了，他正要起身回家，却听到身后传来很好听的声音。 “小孩，你是在偷看我吗？” “啊！狐仙大人！狐仙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李二狗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他不知道磕头什么意思，只知道妈妈和她说过，遇见神仙磕头就对了。 村里老人说偷看了狐仙，狐仙就会让那个偷看的人病死，如果惹怒了狐仙，狐仙就会离开。 李二狗既不想病死，也不想把狐仙气走。 “小孩儿，别磕头了，这么怕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我怕把您气跑了。” 李二狗悄悄抬头偷对方，发现狐仙正微笑看他，并不生气。 “这次就算了，但以后不准再来偷看了，如果再有人来，我就真的走了。” 李二狗抬头向对方看去，疑惑道：“狐仙大人，为什么你不想让大家看到你呢？大家都这么敬爱你。” 狐仙展露笑颜，眯起眼看向天边皎月，徐徐道：“有个人告诉我，我这样的人会变成其他人心中期望的样子，被你们看见，我会变成故事里说的那样，但我更喜欢我现在这样。 你回去吧，不要告诉其他人你来过喔，否则我真的会被气走的！” 李二狗就这样回到家里，什么人都没告诉。 夏天很快来了，但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田里的稻米成片成片干死，田地干裂成数不清的小块，几个月天上没下过一滴雨。 村里的年轻男人们每天去河边，眼看着河水一天天降下去，最后露出河床，湿漉漉的淤泥变成干裂土块。 李二狗这才发现，原来天可以这么热，他以前从没感觉天这么热，以前早起撒尿，来到田里，空气都是湿漉漉的，不像现在，一泡尿出去人都要干死了。 大家都说狐仙走了，李二狗却忽然想起自己去偷看狐仙的事。 他把自己去庙里偷看的事告诉了母亲，特意强调狐仙大人说过她不会离开村子。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母亲找来了村长，把他拽到街上，吊在树上足足抽了十鞭子，被打得皮开肉绽。 他哭着问母亲，自己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明明狐仙大人都原谅自己了。 妈妈却说：“二狗！你做出这种事，我宁愿你和我一块死了！” 李二狗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偷偷看了狐仙大人一眼，就让自己的母亲变成这个样子。 大家都说狐仙走了，是被他气走的，村里的叔叔伯伯碰面就骂他，他回家向母亲哭诉，她却什么都不说。 没过多久，村里很多人都走了，他和母亲也被赶出了村。 他和妈妈在大山里流浪，从山里走到平原，走过荒村，走过一条条干涸的河床。 李二狗终于相信村里大家说的话了，外面真的没东西吃。 他头一次体验到饿到极致是怎样的感觉，连树根都那么美味，嚼起来牙都快掉了，嚼烂咽下去却有种莫名的满足感，后来有一天，他们来到一个有井的村子，妈妈弄来了一碗肉汤，里面有好几块肉。 后来…… 后来妈妈带他从那个村子逃走了，妈妈饿死了。 在妈妈临死前，她让他一定要活下去，不管怎样都一定要活下去。 从妈妈口中，他知道了那天的肉汤是什么东西，她说在她死后，吃饱了在上路，剩下的晒干了带走，李二狗没有照做，他在妈妈死的地方呆了很久很久，妈妈越来越臭，乌鸦飞下来想啄上一口，全被李二狗弄死吃到了肚里。 从那以后，他便什么都吃了，他发现自己再也没有饿过，即使是河里干掉的淤泥也能吃饱。 他一直在想，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明明狐仙大人说不会怪他了。 他还能遇见狐仙大人吗？他想亲口问问她，为什么她要离开村子。 . . “狐仙大人！狐仙大人我是李二狗啊！啊我忘了，您不记得我的名字，我……我就是那个偷看你的小孩啊。”黑鸦睁大眼睛注视着王思言，这一刻他又变成了李二狗。 他完全没意识到，那个法力无边的狐仙，怎么可能沦落到拿着咒具和一群咒术师拼命。 黑鸦只看到了王思言的模样和他记忆中的狐仙一模一样，几乎分毫不差。 “狐……狐仙？”王思言的大脑仍处于宕机状态，她完全无法理解当前状况。 “黑鸦，你在干什么！” 骑士双手撑地从断折的树干中央爬起，充满愤怒地说道。 “我不能让你伤害狐仙大人，狐仙大人是我和我娘的恩人。”黑鸦木讷道，说完忽然回首看向王思言，瞪着眼睛一字一顿问，“您当初为什么要走呢？您不是答应我不走的吗？” 王思言缓缓后退两步，戒备地望着黑鸦，她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一股极其疯狂的气息。 远处的骑士忽而暴起，身披重甲的身躯犹如一颗出膛炮弹，急速射向黑鸦，粗壮的铁臂将黑鸦的头颅一手掌握，狠狠按向地面，坚硬地表因巨大的冲击碎裂，黑鸦的脑袋像颗保龄球似的，被骑士丢向一旁的冰壁，周铭创造的冰山裂开一道纵深极宽的裂缝。 “你要背叛圣乔治小队吗？”骑士厉声质问道，“你要放弃忠诚吗！” 鲜血从黑鸦的头颅滴落，流进圆睁的双目，他眼睛眨也不眨，表情认真地盯着骑士。 “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狐仙大人！” 虽然不清楚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王思言可不会错过这个绝好机会，她打算跑路了，趁着这两个疯子互相对殴的空档。 王思言双脚用力一蹬，身体像身后的树林飘去，快速远离战场。 骑士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王思言的意图，转身迈步，向王思言追去，然而他没追几步，嵌在冰山里的黑鸦已经飞出来，扇动着黑烟滚滚的翅膀，缓缓降落在他身前。 . . 乔治睁大眼睛，死死盯着站在高台边缘的周铭，他看上去仿佛什么都没变，但又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头顶的沙漏流速毫无征兆的突然加快，本该平缓下落的沙子像被某种引力吸取，从上半个容器中飞快向下半个容器转移，按这种速度，不出一分钟，这个沙漏就该见底了。 “咒力量为什么能突然增加这么多？”乔治匪夷所思道。 周铭小幅度抬头，眼睛从帽檐的边缘向敌人看去。 真奇怪。 这一次打开红门，他竟然没有失去意识，他好像什么力量都没有获得，但又的的确确感受到了显著的改变。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但现在他所处的高台，所看到的天空，脸上吹拂的风，都变得非常清晰可感，脚下的地面平稳踏实，被风吹动的汗毛让他知道空气流动的方向，天空的颜色、空间的尺度，一切的一切，无不明晰。 一鳞一羽，纤毫毕现。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一个奇怪的视频 周铭能看到对方身上的咒力，也能看到自己身上的咒力，咒力在他眼里像一道流动的液体，但这些流动的液体又被一股气包裹着，像快速蒸发的水，又如水中燃烧的焰。 此时此刻，他和乔治体内的咒力, 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压缩在肉体最深处，位于胸口下方，腹部上方的躯干正中央，被一张无法看见的薄膜包裹着。 但现在，那个封印正在逐渐松动，里面的咒力已经开始慢慢流出。 在周铭走神思考的空档, 一阵微风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几乎没有迟疑, 下意识地抬起胳膊，举起手中长剑。 乔治此时已经逼到周铭身前，屠龙宝剑在他手里化作一道残光，剑芒亮若飞星！ 宝剑在空中留下一道难以预判的S形轨迹，最终指向周铭的脖子。 “当！” 虎口微震，完美无缺的一剑被挡下，犹如俯冲的飞鸟被半空射落，猛虎殒命于狂奔的途中。 周铭的举剑动作似缓实快，当他挡下斩击的刹那，才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目光如水，瞳孔内藏深寒，其意如冰。 挡下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偷袭，周铭没有任何意外，他感觉对方瞄准的位置就该是这里，而他举起剑在这个位置，就应该挡住。 屠龙宝剑和周铭的猎人长剑碰撞接触，对方挥砍的力道, 通过手中兵器传到周铭的掌心，大脑没有对这个信息进行任何思考，但周铭却知道乔治挥出这一剑时，身体的哪块肌肉处于放松状态，哪块肌肉处于紧绷状态。 通过一次斩击细微的力道、角度变化，周铭洞察到了对手的战斗意志……他好像能看穿对方的心思，那隐秘的意图在他眼中，洞若观火。 “这就是料敌机先啊~” 周铭的耳边响起平星月的声音，那语气似乎是在赞叹，赞叹中透出一丝欣慰，一丝得意。 有那么一瞬间，周铭以为平星月的幻影又回到了自己身边，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这一次真的只是自己的幻听，或许……这是遥远过去的平星月，在他心中留下的残痕。 “你怎么知道的？”乔治惊异地盯着周铭。 他刚才看到周铭提前举剑挡住了他的攻击，对方提前的时机恰到好处，刚好足够挡下那一击, 又没有给他临时变招的时间, 就像……就像他能预知未来！ 头顶的沙漏，沙子持续如瀑布般倾泻, 乔治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对方暴增的咒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他们全都看错了猎人。 一旦离开这个公平的决斗场，那重获咒力优势的猎人，将会得到压倒性的力量！ 他能有胜算吗？ 难道他要又一次解开心魔的封印？ “你在迟疑，还是在害怕？”周铭平静道。 扛在肩上的大剑舞动，以肩膀为轴心，不偏不倚地砸下，乔治咬紧牙关退步闪躲，下一秒那细长直剑如毒蛇般腾空而起，直指他盔甲腹肋的缝隙！ 靠着出类拔萃的反射神经和运动细胞，乔治终究还是躲过了那阴毒的一刺。 在他刚松一口气时，他听到了收剑入鞘的响动，那把直剑笔直插入大剑中央，双手持剑的周铭改为双手持握一把大剑，大剑的横扫犀利迅猛，他甚至没有举起剑身，只是将大剑倚靠地面，借用惯性横扫。 乔治抬脚闪躲，一个踉跄。 他的节奏乱了！ 自己的节奏是怎么乱的？ 乔治不知道，明明发起偷袭的是他，但莫名其妙的是，他却陷入了被压制的境地！ 周铭观察着对方的动作，眼前浮现出一个个未来的画面，这并非是预知未来，只是对未来的演算。 一旦知晓对方身体肌肉的松紧状态，这场剑术的比拼，便不再是技法上的较量。 架势变得微不足道，连当事人都无法察觉的身体细微处，才是真正的破绽所在。 前一秒的低身位横扫，一定会被闪过，但那时乔治的腿部肌肉处于临时发力状态，比起上半身的直刺或劈砍，这一招低身位横扫，会让乔治的身体反应时间延迟0.1秒。 0.1秒微不足道，但许许多多0.1秒叠加在一起，优势便会扩展为无法逾越的鸿沟。 不需要花里胡哨的剑技，只需稳扎稳打，抓住每一个小破绽，慢慢建立自己的优势，胜利的天平就会逐渐向他这边倾斜 忽然，下一秒乔治隔空挥剑，强大的剑气爆发溢出，犹如狂风过境，吹向周铭！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剑气命中了周铭的身体，大量白色气体从他身上冒出，带着丝丝寒气往四周扩散。 乔治握紧屠龙宝剑，天空决斗场开始逐渐崩坏，天空的背景像碎裂的油画缓缓脱落，露出背后的真实世界，包围着周铭的寒气逐渐消散，周铭一半的身体覆盖着冰铠。 在刚才咒力解封的一瞬间，乔治出其不意发动了攻击，他留给周铭反应的时间只有一瞬，然而他依旧挡住了。 现在周铭的咒力已然解封，骑士为他制造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嗯？她人呢？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周铭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并未看到王思言的身影，然而现场的战斗痕迹极其惨烈，黑鸦和骑士两人分别躺在冰之山脉的两端，黑鸦的翅膀折断了一根，满地都是漆黑羽毛。 骑士的盔甲寸寸碎裂，露出铁甲下的战士，然而穿着这魁梧铁甲的，却并非一个魁梧大汉，而是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五，身材精瘦的男子，男子的意识已经接近昏迷，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锋利羽毛的划伤。 周铭的视线越过乔治的肩膀，看向树林边缘躺着的幻光和女巫。 幻光似乎受了重伤，而女巫断掉了一只胳膊。 这不可能是王思言做的，王思言没这个实力，他进入天空决斗场，到出来，才过了不到三分钟，王思言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团灭实力超A的四人。 所以……是乌鸦老师到了吗？还是说……内讧了？ “怪不得你能说出那样的话……我承认，你的确拥有纠正世界的力量，但我会在这里阻止你！”乔治嘴角露出苦笑。 他伸手摸了摸眉毛，显得有些难堪，但比起刚才的震惊，他显得从容了许多。 就仿佛他下了个决断，那个决断让他对当前棘手的处境不再感到压力。 “桃然，带着幻光离开这里吧。”乔治背对着女巫说道。 一直在治疗幻光伤势的女巫愣了一下，疑惑道：“那谁来把你拉回来？” 乔治轻轻叹了口气：“不，这次我不打算回来了，你回去后……就告诉一席吧。” 桃然长着嘴唇，像木头似的呆呆跪在地上，她想开口劝说对方，但她却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因为乔治叫了她的名字。 乔治一直以来不愿意放下的那份骄傲消失了，连同着他那份虚伪，也全都消失了。 她再也找不到乔治原来的那种感觉了。 红色的泪滴从绷带下溢出，女巫几次欲言又止。 “骑士，你还打算躺在那里休息多久？赶紧起来，带着黑鸦和女巫他们走。” 倒在碎冰中的骑士，猛地睁开双眼，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将干瘦的胳膊从铁甲中挣脱出来，尽管他的身材像个营养不良的病人，但他的动作却充满力量感，干丝般的肌肉充盈着恐怖的爆发力。 “老大，黑鸦背叛了我们！……他背弃了正义！！”骑士恨恨道。 此时，躺在冰之山脉另一端的黑鸦也苏醒过来，他挣扎着撑地站起，血水顺着黑羽大衣的纹路滴滴答答坠在泥中，将身下的芳草染成殷红一片。 “我没有。”黑鸦固执的辩解道，他振动自己那双残破的羽翼，晃晃悠悠地飞上天空，向王思言逃走的方向飞去，一路泼洒的血在冰山上留下斑斑点点的梅花。 骑士来到重伤的幻光身边，一把将幻光扛到肩上。 周铭迅速拔枪向骑士的后背射击，乔治抬起手，用铁护手弹飞了火枪的弹丸。 “接下来，就是你和我的死斗了，和他们无关。”乔治甩了甩手，话锋一转，“你一定知道诺亚吧？肯定也知道执念，执念这个东西……可真是讨厌，明明不想要有，却无法摆脱。 但今天，我很庆幸我是这样一个疯子。 圣僧说的真是一点没错，想要阻止一个疯子，只能是另一个疯子。” 说完，乔治用力将宝剑插入脚尖前的地面，血从他甲胄的缝隙里流出，像是有生命般顺着宝剑的剑身爬行，流淌到土地上，向四面延伸扩展，变成一个十字架的形状。 周铭向对方脚下看去，血水缓缓汇聚成基督十字，慢慢亮起诡异的红光，乔治站在十字中央，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底，他的眼中，十字已然逆反…… . . 炎国，临海地区，晨星城。 这座环形城是炎国对外的枢纽之一，比起寻常的环形城，占地面积更大。 这因为这个城市承接海外各国多条航线，所以有关部门对城市治安环境格外注意，隐者数量是普通城市两倍。 晨星城的中央城区，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当地有关的总部。 他搭乘电梯，一路来到总部五楼，他走进办公室，和正在上班的工作人员热情的打招呼，随后叫住一个人问道：“叶教授现在在办公室吗？” “叶教授现在正在接待灯塔国的贵宾，峰哥你可能要等一下。”秘书说道。 冠云峰轻轻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向走廊尽头的会议室走去，他走到会议室门口，里面传来一群外国人的笑声，双方相谈甚欢。 冠云峰几次想要举手敲门，又都把手放下，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打断这场会面时，会议室的门开了，几个金毛外国人笑意盈盈的从里面走出，和门口英俊的年轻男人挥手告别。 叶流云看到站在门口的冠云峰，露出轻微惊讶的表情，旋即又恢复如常。 送走了外国贵宾，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对冠云峰说：“云峰，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失败了，那个人和我们一开始预估的不一样。”冠云峰压低声音道。 叶流云愣了一下，眼神向四周看去，确认周围没人后，对冠云峰说：“到我办公室里谈吧。” 冠云峰跟着叶流云来到办公室，叶流云关门反锁，将百叶窗拉上，坐到办公桌后的转椅上，双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叠搭成塔状，对冠云峰露出微笑：“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 “我们在遗迹里找到猎人了。” “交手了？” “是的，让他跑了，但李东火说猎人的咒力量，可能有三万左右，和一席一样。” 冠云峰本以为叶流云会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对方却只是微微颔首，不为所动。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不起波澜，仿佛早就将这种变数计算在内。 他总是让人看不透，不过也正因此，他们这些骄傲到极致的人，才会心甘情愿地听从他的命令吧，只有绝对的实力和绝对的心智，才能令他们这群人心悦诚服。 “的确是个意料之外的消息，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造成咒力量异常的因素，并不一定是当事人本身拥有这么夸张的咒力量，一些极其偶然的外力，说不定也会造成这种效果。 我相信猎人的实力并不像他那夸张的咒力一样强大，否则你们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回来。” 冠云峰沉默点头，他说的一点没错，如果猎人真有这么强，完全不需要和他们鏖战这么久，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那里。 叶流云从抽屉里拿出平板，输入密码打开界面，调出一个视频。 “看看这个。”他将平板调转，隔着桌子推到冠云峰面前。 冠云峰拿起平板，按下播放键。 视频开始了，最初的画面是漫天的风沙，背景充斥着砂砾拍打镜头的噪音，颗粒摩擦的噪音中隐藏着一个竭力压制的喘息声，拍下这个视频的人似乎十分恐惧。 从视角位置来看，他躺在地上，是低位置偷拍。 风声小了一点，遮眼的尘土消散些许，露出不远处满地的尸体，和一个巨大的背景建筑物。 看到这个建筑物时，冠云峰的瞳孔收缩成针点，屏住了呼吸！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那条鸿沟 那是一个塔状建筑物，由七座铁塔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布置，互相之间连有廊桥，铁塔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瞭望口，每个瞭望口中探出一顶黑洞洞的机枪。 这个地方冠云峰印象深刻，准确说，应该是有关部门里稍有阅历的隐者都该印象深刻。 它是鼎鼎大名的北斗组织根据地, 北斗组织是由一群无组织咒术师组建成的佣兵集团，聚集在那里的咒术师们，每个都自私自利，他们思想消极，深知自己的末路是知性蒸发至丧失理智，因此行事相当放纵。 而这种放纵欲望的生活风格, 也让他们的理智蒸发比寻常咒术师更加迅速。 但北斗有几个不成文的准则—— 第一，不和有关部门作对，不配合也不阻拦。 第二, 非必要不准伤害流民，如有特殊需求，花钱从黑市渠道购买。 第三，杀死组织内堕落者是组织成员义务，杀死堕落者的人，能获得堕落者所有遗产。 他们的首领对有关部门的底线把控非常精准，短短两条规则，确定了这个组织不会制造恐慌，也不会给有关造成阻碍。 他们的杀戮和破坏，被圈定在咒术师这个圈子里，在佣兵圈有良好的口碑。 因为北斗首领的出色经营，这个组织有着非常恐怖的底蕴，超A级咒术师数不胜数，甚至有十个已经确定的，S级以上的咒术师待在麾下。 据传闻，坐镇的最强者, 是危险评级为SS的“死星”。 北斗是唯一一个光明正大建立了总部, 却没有被有关铲除的暴力集团, 在炎国没有咒术师敢冒犯这个极端危险的存在。 但在这个视频中，北斗的总部却被破坏了……象征北斗七星的七座铁塔，其中有三座倒塌，有两座被拦腰斩断，地上躺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残肢断臂覆满寒霜。 看到尸体上的寒霜，冠云峰心底一凉，一个猜测浮上心头。 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 他看到浓重的沙尘暴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显现。 那个身影逐渐靠近，最后站在视频画面中央，他停下脚步，仰着头看坍塌的建筑。 只一眼，冠云峰就认出了对方，这个人就是周铭！ 冠云峰没有直接见过周铭的真面目，但他早就通过有关部门的资料，看过对方的照片，视频中这个人毋庸置疑，就是他！ 但这个周铭和他照片里看到的也有很大不同，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裙, 上半身赤裸，精悍的肌肉暴露在风沙中，任由砂砾拍打，乌黑的长发一直垂落到腰间，随狂风在空中舞动。 一把晶莹剔透，长足两米的细长冰剑被他握在手里，冰剑剑身两侧，分别延伸出三根弯曲的剑刃，形态和樱之国重宝物七支刀有其余同工之妙，但周铭的这把形态显然更加狂放不羁。 终于，他在视频中砖头了。 视线看向了这边！ 下一秒，视频全黑。 “呼——” 直到视频结束，冠云峰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没想到北斗竟然也遭到过猎人的袭击，这是几年前发生的事？为什么不提前给我们看呢？” 冠云峰拿回平板电脑，意味深长地注视冠云峰的双眼：“几年前？不，这可不是几年前的视频，而是昨天的。” “嗯？” 冠云峰先是露出不解的表情，旋即恍然大悟：“哦，您是昨天才得到这个视频吗？” “我是说，这个视频中发生的事，就在昨天，就在南部沿海，北斗总部。” “昨天？等等……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冠云峰大喊出声。 叶流云将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动作，示意对方冷静。 冠云峰喉结滚动，冷汗自额角流下，他压低嗓音道：“这绝不可能！我们刚刚才和他交手过！组织的人一直盯着他，他出发去岭南，北斗总部在南部沿海，他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南部沿海，摧毁北斗总部！” 冠云峰觉得这是一个很简单，很容易理解的逻辑。 一个人绝不可能分身成两人，在两个地方做不同的事，虽然周铭可以通过假面舞会进行远距离传送，并且的确从他自己的房间出来，从荡妇的房间离开了。 但问题是，这件事才刚刚发生没多久，即使荡妇的灰门真的位于炎国南部，周铭也不可能在昨天摧毁北斗总部。 更何况，北斗总部是那种会被人轻易攻陷的地方吗？ 它之所以能在炎国大地上屹立如此之久，就是因为本身过硬的实力。 除了有关部门，其他势力想要扳倒北斗，无不需要付出惨重代价，以周铭那样的实力，怎么可能扫灭北斗。 “这绝不可能！”冠云峰指着已经黑屏的平板信誓旦旦道。 “你也说了，李东火说周铭有三万咒力，如果是真的，那么做到这种事就正常了。” “但时间还是对不上，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除非他可以分身。” 叶流云认真听完对方的话，反问道：“那你凭什么觉得他不能分身呢？” “他的咒术是控冰，一个人不可能有两个咒术。” “凡事总有例外，在我出现之前，你们不也觉得咒力等级便是确定胜负的唯一条件吗？但事实证明，即使咒力量相差一万以上，胜负依旧有着不确定性。” 叶流云从转椅上站起，走到窗边，眺望高楼排布整齐，街道整洁的中央城区。 “樱之国高层为追回八尺琼勾玉，已经派出神风机关精锐追杀周铭，我让虎把长发周铭的坐标交给了他们，相信很快他们就会碰面，就让他们为诸神黎明做第一次试探吧。” 冠云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紧张的心慢慢放松下来，他向叶流云看去，犹豫不决道：“乔治队长那边，会不会有危险？” 冠云峰隶属于第二小队，他们的队长是五名代行者之一，席位排名第二，而他们队伍的总体实力，也较之圣乔治小队更强，在舞会中受挫这件事，让他担心圣乔治小队是否能顺利处决周铭。 虽然战斗中周铭并未表现出令人惊异的能力，但他身上的变数实在太多，令人感到不安。 叶流云背对冠云峰，头也不回道： “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久以前，有个日不落国的家庭举家搬迁到了炎国，他们是出色的学者，受到有关部门的保护，但在接受过程中发生了一次意外，导致学者夫妇死于一场意外，只留下一个小孩。 当有关发现这孩子时，他一个人捧着十字架，闭着眼睛在小阁楼里虔诚祈祷，而他的父母在卧室被怪异撕成了碎片。 那孩子从小就展现出了十分惊人的信仰天赋，进入了神学院成了祈祷者之一。 负责教育他的神父，是一个不合格的神父，那老人的人生曾经有一段处于黄金时代，在那个时代他是一名十分出色的剑术老师，闻名世界，被尊称为剑圣……当时还没统一禁言令，所以你懂的。” “那老人疯了？” “的确被扭曲了，但扭曲的方向并不危险，因为世人不会对承载剑圣名号的专业人士有什么危险的遐想，就像你不会觉得几十年苦心钻研的学者会是一个杀人魔一样。 他只是被人当做修炼剑术到极致的普通人，在很久已经已经停止增长的技艺，在后来一段时间里发生了爆发式的增长，他获得了堪比咒术的恐怖剑技，那套剑技在理论上完全可以被普通人修炼掌握，但理性上却不行。 举个例子，人的大脑逻辑储存量，是1000个藏书数量在千万册的图书馆，但现实中没人能做到，因为这是通过神经元网络形态计算出来的理想状态。 这里容我再说一个有趣的故事，这个故事来源于黄金时代一本科幻杂志，里面写的是外星人想要带走一个图书馆这么多的书籍信息，但他们飞船已经没地方存放这些物品了。 于是他们将那些书籍编码，变成一串0.12112这样非常非常长的数字串，最后靠着极其先进的技术在一根精确到一米的木棒上刻下了一个小点，作为这串数字的代表。 这个故事放在现实层面漏洞百出，但思路很有新意，人的大脑储存逻辑如果能达到这种水平，储存量会继续无限翻倍，但在现实中却不可能实现。 那位老人的情况就是这样，他的身体肌肉完全在普通人的范围内，但当他施展剑技时，脑神经和肌肉都会展现出一种人类不具备的精细操作，来完成一系列神乎其神的神技。 据传他的剑术甚至对人类视力有着催眠的效果，可以施展出一种在敌人看来，剑一分为三的剑招，对战者无不证明无论那一把剑都是真正的剑，而真相无人知晓。 就是这样的老者，成了那孩子的老师。 那个小孩从小就有悲天悯人的想法，想要改变这个残酷的世界。 他从剑圣那里学到了一部分绝技，靠着自己高尚的品德吸引了一大批追随者，成了有关部门中非常出色的隐者，解决了许许多多的任务，被他拯救的普通民众都非常爱戴他，即使他们并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也因此更具信心，决心能改变世界。 但你知道的……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快，那家伙也发现自己的努力其实毫无意义，他今天救了一百个人，那么这一百个人里面有五十个人或许能活一年，二十个人或许能活两年，但只要时间一久，他们依旧会遇到怪异，依旧会被杀死。 他的拯救是绝对有意义的，但他的目光过于远大，他想要改变的是世界，拯救的是无数苦难的人，这种残酷到难以逆转的现实给他造成了十分沉重的打击，于是他堕落了。 导致他堕落的，不光是残酷的现实，还有无数追随他，甘愿为他死去，坚信他能改变世界的那些同伴，这些重压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最终他选择了自我麻醉。 机械地扮演救世主的角色，享受着他觉得没意义的敬重，重复着自己早已认为无意义的事，只为了让周围跟随的人错以为他依旧坚信着改变世界。” 冠云峰听着听着，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他听到一半，就知道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乔治队长，但是……乔治队长并没有堕落啊，他看起来还蛮正常的，为人温和，思想积极向上。 甚至在五位代行者中，他也是思想和圣僧最契合的一人。 “你一定很奇怪吧，他表现得这么正常，怎么可能已经疯掉了呢？ 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这是诺亚的技术。 一名咒术师一旦有了执念，那外界咒力就难以将他扭曲，也代表着这个咒术师实力也难得寸进。 但一些执念是变强的咒术师，为了突破这个限制，研究出了一种技术，名叫意志封印的技术。 这种技术能在封印意志的同时，也将执念消除，从而让人回归到常态。 做到这一点需要的前提是当事人必须有着极其强烈的自我欺骗的动机，以及想要逃离现实的欲望，而乔治刚刚符合。” 叶流云转过身，看向冠云峰惊愕的脸庞：“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所以……所以乔治队长的真实实力，其实并不是我们知道的那样，他只是把自己的意志封印起来了。”冠云峰感觉如鲠在喉，发现自己的声线都变得沙哑粗涩。 这惊天的秘密，本不是他这种级别的人该知道的。 叶流云缓缓点头：“我钦定的五位代行者，是组织中综合素质最强的五人，我知道你们都在传闻五人中后三者不配合一席二席同列，因为从二席开始，代行者的实力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断层，几乎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那条鸿沟的确存在，也的确在你们队长和乔治之间，但谁才是鸿沟对面的人，你现在要开始重新思考了。” 说完，叶流云重新背过身去，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 “但我希望乔治他不用走到最后一步，梦是美好的，如果彻底醒来，想再睡着就很难了。 假如他真的选了那条路，麻烦你们手艺人小队一起去处理一下……他有资格拥有英雄一样的结局。” 冠云峰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衬衣已被自己的冷汗浸透。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破格者 ‘乔治……世界改变了吗？我们做到了吗？’ ‘乔治，一定要拯救这个时代啊！替我们看一眼，你，你一定要活下去！’ ‘乔治，遇到你真好，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一定讨厌死了这个世界！’ ‘你能做到的, 大家都相信你。’ “我能做到？如果我做不到呢？为什么要这么相信我？为什么要替我去死啊，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们这样做？” 乔治周身气血升腾，像红色的蒸汽围绕在他的四周。 他金色的头发慢慢变白，双眼瞳孔却变得赤红，一股难以形容的恶念以乔治为中心散发扩散，周铭不自觉握紧剑柄, 这种犹如实质的气息令他如芒在背。 “这个世界, 真是糟透了！”乔治抬起头, 绝望地向周铭看去。 他胳膊一甩，三道极其强悍的剑气迸发而出，沿着地面爬行，在地表留下三道深深的沟壑，最终撞在三面晶莹的冰墙上，三面冰墙被纵向切开。 乔治伸出戴着赤红护手的左手，整片空间的温度开始升高，他脚下的青草迅速枯萎变黄，最后快速燃烧朝着四周扩散，背后的林木也被波及，从枝头的青叶开始焚烧，向着树干蔓延，最后变成撩着森林的大火。 树林中的麋鹿和熊发出哀嚎，动物们开始向远方奔逃。 村子里的人们来到村口，向着对面山脚的方向眺望, 他们之前就看到了那突然出现的两座白色大山，而现在火焰正从两山中央的通道往外蔓延，山火正在逐渐扩大。 “快去, 让所有人快跑！” 没人比长年居住山中的村民们更了解山火的可怕, 山林里的火焰一旦火势变大，就不是靠水能熄灭的了，多少人来也没用，那可怕的火焰见风就涨，风有多快，它侵吞森林的速度就有多快。 面对山火，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跑，只要跑过大河对面就可以了，大河是天然的阻燃带。 身处祸害中央的周铭，察觉到空气中的氧气正在快速减少，他的身体不断散发寒气，抵御空气中不可思议的高温。 火势正在逐渐扩大，但乔治却不为所动，似乎在等待什么。 但周铭却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他将手中的大剑重重插进地面，左右手鼓掌合实，一阵强悍的咒力波动从他身上爆发出来，随后两侧的冰之山脉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它们开始移动！ “等等！你看！”站在山腰观察火势的村民们看到这一幕, 惊得合不拢嘴。 “这是那群人做的吗？”老村长拄着拐杖, 站在村口眺望燃烧的林海, 神情若有所思。 雷鸣般的巨响中，寒冰铸就的山岳缓缓移动着自身的方位，违反物理规则的移动方式粉碎了它们的内部结构，一条又一条清晰的裂痕从冰川的内部显现。 破碎的巨冰从山脊坠落，如雨滴落入大海，落入火海中化作雪水，迅速蒸发。 这巨大而脆弱的山脉，本该在移动的过程中分崩离析，然而又有全新的咒力灌注其中，寒冰凭空凝成，填补山脉中突兀出现的裂痕，勉强维持着山岳的形态。 周铭脸色苍白，咬紧牙关，凭借着毅力完成了这奇迹般的壮举。 他没有通过任何取巧的技术，仅仅凭借着自身咒术的影响力，控制了覆盖百米的巨型冰块，完成了几十米的位置挪移。 短短三十秒的工夫，已经化作火海的森林，便被那两座冰山包围圈合，与外界完全阻隔。 冰山围合的火海之外，女巫停下了脚步，转身仰望着那高耸的雪山，哑然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骑士：“我倒还想问你呢！那火是老大放的？他疯了吗！” “他是疯了。” 女巫淡淡点头，语气平静。 骑士完全没猜到这样的回答，愣在原地。 女巫接着道：“但现在的问题是猎人，咒术的干扰范围是有极限的，随着距离变远，咒力的影响力也会越来越弱，但他刚刚搬了两座山……就好像，这两座山是他手里的玩具一样。” 说完，她又摇了摇头。 她很不满意自己的描述，但她已经无法用合适的语言来形容了，一旦咒术师的力量超出某个界限，那就很难有合适的标准去衡量对方的实力。 在拳击赛中，重量级拳手比轻量级拳手的力量更大，后者想要战胜前者十分困难，但至少在这个范畴，双方的实力尚且可以衡量，也有比较的标准。 两个拳手，谁能几分钟击败对手，谁能在对手拳下扛了几分钟，以及双方是怎么过招的。 通过这些细节，观众们可以大致分辨出拳手们的水平高低。 但如果，忽然有一天，擂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拳手，他一拳就把对手打死了，在之后的几百场擂台赛中，他全都一拳打死了对手，那么此人就会被归类到例外。 谁也没办法确定他的水平了，是几倍于普通选手，还是几十倍？甚至几百倍？ 只有出现第二个向他这样的人，那么标准才会出现，而那个标准也只是——他比谁更强。 女巫曾经听圣僧谈论过这类咒术师，他把这种人叫做破格者，意为“超出规格之人”。 “我永远没办法试探那些超出规格的人，和他们势均力敌的只有个体，没有群体。”——这是圣僧的原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乔治在意志被封印之剑，和神之一席一样，也被圣僧视作一名破格者。 破格者与破格者之间的战争，她第一次目睹了。 如果这时屠夫和商人在场，就会确信周铭那夸张的咒力量，并非他们的错觉，此等凶暴的咒术威力，用准S级已经无法对标。 …… “呼——” 周铭呼出一口冷气，移动两座冰山，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用冰之精华创造冰川，和利用咒术强行移动冰川，两种咒术施展时所消耗的体能差异巨大，但在这种高温环境下，周铭无法用冰之精华再造出一座山脉来，只能强行移动原有的冰山。 即使这样会消耗他残余的体力，但如果让这场山火蔓延开去，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和动物。 火焰如蛇，向着周铭的脚底爬行，冰霜逆向蔓延，阻挡火蛇的侵袭。 熄灭火焰对周铭来说，本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因为他制造出的冰块本身蕴含咒力，而蕴含咒力的冰块不会被高温融化。 但这次，对方的火焰也不同寻常，咒力的等级相当了当，和他的极冰之境旗鼓相当。 “纠正这个世界……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有这个能力改变这个世界吗？”乔治轻蔑地讥讽道。 他举起手，整个森林燃烧的火焰忽然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拉扯，向乔治手中的宝剑聚集，火焰从燃烧的黑木上剥离，从地表飞起，迎风飞翔，汇聚于乔治头顶，最终流淌进剑身之中，化作赤红色的流光。 周铭双眼一眨不眨，冷静地观察对方身上涌动的咒力。 他看到对方体内的咒力几乎是膨胀式增长，从乔治的金发变成白发，短短几分钟的工夫，便已经数倍于从前。 那些咒力犹如实质溢出体外，围绕着他的体表吞吐不定，想火苗扭动着，朝着天空延伸。 虽然周铭是第一次看到咒力的本质，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种形态的咒力，处于失控的暴走阶段，操控这具身体的，已经不再是人类自由的意志，而是被扭曲之后的极端情绪！ 乔治横挥赤剑，三道红芒同一时间涌现，如三道红色闪电流窜着向周铭涌来！ 周铭眼神微动，视线在空气中凭空凝结出三面冰盾，红色闪电瞬间刺穿了冰盾，在半空中骤然加速，掠过周铭的肩膀。 焚烧的剧痛从肩膀的断面传来，刺激着周铭的脑神经。 第一次交手，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了，作为攻击型咒术的极冰之境，在面对咒力等级高于自己的攻击时，防御变得形同虚设，不管是冰墙还是冰盾，都无法阻挡对方剑气的侵袭。 “只能靠身体本能躲闪了吗？”周铭喃喃自语。 乔治冷冷向周铭望去：“闪开了吗？我还以为能一刀砍掉你的头呢。你也只有这种程度，真令人失望。 真令人失望、令人失望……令人失望！ 首领竟然还把你当做阻碍计划的绊脚石，像你这样的人也配！ 像你这样的人，竟然也配说要拯救世界！你连我都杀不了，也配说这种话！” 乔治的表情愈加癫狂，他的脑海中，无数死去同伴的声音响彻环绕，犹如叮嘱，犹如梦呓，犹如诅咒。 如嘲笑如讥讽，像是鼓励像是怂恿。 大家说这话是真心的吗？ 不，我怎么能这样想，是我背叛了他们！ 是我放弃了。 乔治听到大家在鼓励他，让他一定要拯救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拜托他驱逐那些怪异。 他们对他说，你能够做到。 但是…… 他放弃了，即使表面一直维持着激昂的斗志，但那颗熊燃的赤子之心，却早已寂灭。 “不是我放弃的，你们听我说，没人能做到这件事，没有人！即使是圣僧他，也只能用那种办法来改变，光明正大的救赎之道根本不存在……所以……所以不要在对我说这种话了。” 乔治躬身弯腰，身体微微颤抖，一只手捧着头，另一只手攥着宝剑，握住剑柄的指关节根根泛白。 周铭听着对方的疯言疯语，耳朵边竟然也响起了一些从未听到过的陌生声音： “你能救什么！你什么都救不了！他们还是死了！还是死了，全都死了！” 不知道哪个女人在哭喊着，好像死了很多人，那些人本来可以活着？ 不，并不能……他们注定要死。 …… “周铭……光你一个想要改变世界有什么用呢？你没看到吗？那些人都想要杀了你啊！总有一天你会死的，就像他们今天让你来杀我一样，他们也会让别人来杀你！” 嗓音厚重沧桑的中年男人在悲怆地呐喊。 他死了，是被他亲手杀死的，对方本是他志同道合的同志。 …… “你既然知道历史之锚手，就该明白怪异的出现只是历史循环的规律，诡异的时代和平静的时代互相替换交错，就如乱世和盛世，谁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到来，也没办法阻止他们离去，这是历史本该有的阵痛，所有人能做的都只有忍耐。” 一个男人随意地说道，洒脱却无奈。 …… 一句句话不断萦绕在耳畔，虽然很清楚这些只是过往的幻听，但周铭的情绪却不由自主跟着这些琐碎的话语不断改变。 是完全打开红门的后遗症吗？ 这些话都是过去原主认识的人曾经对他说的？ 对，不是跟他说的，而是跟原主说的。 但是，真该死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说？ 为什么你们要说这种话？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说的都是对的。 “这个世界脱轨了，我要纠正这个世界！” 一个清朗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驱散了所有令人倍感悲苦的杂音。 “这个世界脱轨了……我要纠正这个世界。”周铭喃喃重复道。 他这一声轻微的自语，却被远处的乔治停在耳边，他神情一怔，瞳孔深处突然涌起无止尽的怒火。 “这个世界！不可能被拯救！” 乔治张开双臂，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数十道红色闪电被他随手挥出，从各个方向迂回飞翔，将周铭包围其间。 周铭以最小的角度，他的位置是最佳位置，虽然没经过计算，结果却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完美答案。 然而即使如此，他的左脚依旧从膝盖的位置被截断。 受伤的瞬间，伤口便被冰封，一条冰柱代替了周铭断掉的小腿，稳住了重心。 尽管已经陷入了绝对的劣势，但他依旧保持着平静的情绪。 倒不是觉得自己依旧有胜算，只是对这种绝境感到习惯，脚踩灼热的大地，周铭的心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他要走的路本就不是结果明确的坦途。 不需要考虑能不能走到终点，只要一步一步，竭尽所能往前走就可以。 只要全力以赴就可以，哪怕最后的结局是倒在路上。 周铭将仅剩的一只手臂放到嘴边，吹出响亮的口哨，召唤出曾无数次帮助他打败敌人的寒蝉。 那一声尖锐的口哨极具穿透力，仿佛能刺穿云霄，忽然山林深处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呼啸，仿佛在和这一声口哨呼应。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幸存 听到这声呼啸，村庄内的那些村民，俱是惊出一身冷汗。 那是山王的啸声，那些人果然没能杀死山王。 站在村口的一干人等，看到对面的山头掠起一抹蓝色电光，湛蓝色的闪电像一把利刀，将丛林对中劈开, 在陡峭山崖上拉出一道璀璨的湛蓝光线，笔直的向周铭所在的冰山延伸！ 苍蓝色的雷霆来到了冰川外围，一头两人高的威猛巨虎从林间窜出，纵身跳上冰崖。 猛虎的利爪嵌入冰崖，几个矫健的纵跳，跃上山头。 浑身缠绕闪电的老虎，突然冲进了两人的战场，爆炸的电流掀翻了四周的土壤，它张开血盆大口, 向对面的乔治放声咆哮，声波所及，皆起风雷。 周铭抬起头，惊讶地向凶虎看去，对方身上布满了新鲜的剑伤，伤口的缝隙里长着蓝色的晶石。 看到这一幕，周铭就知道这头老虎之前也被乔治砍伤过。 除了凶虎身上崭新的剑伤，引起周铭注意的还有对方腹部的愈合伤。 那块地方是巨虎身上唯一没有长毛的地方，残留着三道十分夸张的疤痕，似是被某种野兽用利爪所伤，有可能是熊之类的猛兽。 最值得注意的是，那处疤痕上，好像有人为缝合的痕迹！ 周铭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在这头老虎还尚且年幼时，曾经遭受过一头熊的袭击，在它奄奄一息时, 有个人救了它。 凶虎扭动粗壮的腰身，那双睥睨百兽的双目向周铭看去, 本该凶猛嗜血的眼神，在望向周铭的刹那，忽然变得恭顺无比，这头残忍的猛兽，收起龇牙咧嘴的嘴脸，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像大猫一样抹了抹脸。 “旺财？”周铭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凶虎听后眼神一亮，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反身一跳来到周铭身边，毛茸茸的巨大身体贴近周铭，亲昵地蹭来蹭去，嘴里还发出呼噜噜的叫声。 竟然真的承认了旺财这个名字！这头老虎果然认识自己，而且认识的还是猎人打扮的自己。 “你和这头老虎也认识啊，那正好……上次让它跑了，这次一块杀了。”乔治发出一阵怪异冷笑。 巨虎昂起威猛的头颅，看向面前这个敌人，随后半俯下身, 示意让周铭骑乘。 周铭没有迟疑，抓着虎皮纵身跳上了旺财的宽厚的脊背, 收起大剑，凝聚出一把三米长的长矛，用于骑乘作战。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竟让他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吼吼吼吼！！！” 旺财发出震彻云霄的怒啸，暴烈的雷霆在它周身肆虐，骑在虎背之上，手持冰矛的周铭，在雷光的照耀下，面庞冷峻，宛若雷神。 乔治和之前一样挥出了数十道红色闪电，这些闪电包围了周铭和旺财，体型巨大的雷虎似乎避无可避，正当周铭担心旺财的安危时，他忽然发现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就在刚刚，他还在乔治正面三十米开外的位置，眨眼的工夫，他已经出现在乔治身后！ 就像一瞬间，他和旺财完成了一次三十米的瞬移！ 在这两个位置之前，空气中正残留着一串爆鸣不止的电花。 “原来如此，不是高速移动，而是化作闪电移动！”周铭猜到了旺财的能力。 远处，赤红色的剑气落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大地上，将地面割裂出道道可怕的沟壑。 乔治身后的雷虎，发出令人肝胆俱裂的咆哮，伸出尖利五爪，朝乔治的后背用力拍下！ 在虎掌即将落在乔治头顶的刹那，几道锋利的风刃骤然爆发，将雷虎的手掌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周铭肩膀发力，用仅剩的一条胳膊，将手中冰矛用力投出，冰矛顺利落在乔治的脚边，爆碎成千万片锋利的冰片，冰片在盔甲上撞出一连串刺耳的尖鸣，有几片擦过乔治的脸庞，留下道道血痕。 “东逃西窜的家伙，以为这样就能赢过我吗？” 乔治压着怒意，咬牙切齿地说。 “沉入无底的黑暗吧！连带着你那不切实际的妄想！” 乔治手腕的黑曜石护甲，忽然迸发出星状的十字星黑色光芒，漆黑的光芒迅速扩大，将周围所有的光线都吞没殆尽，整个世界都仿佛被黑色潮水淹没…… 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声音仍存。 雷虎咆哮，冰块碎裂，大地在熊熊燃烧。 绯红闪电割裂了黑色的画卷，随即而来的是一道苍蓝电光，电与火交错碰撞，激起的恐怖能量波动如涟漪在广阔的空间不断扩散，无形的能量震裂了充作囚笼的冰川，黑色幕布被重新撕裂！ 周铭的左腹被切开一道三十公分深的伤口，相当于半个躯干被径直切开，体内的内脏已经一塌糊涂，肾脏被切开两半，肠道断成不知几截，如今他能做的，只有靠冰块止血。 而他的冰矛前端，也挂着一条手臂，那条手臂佩戴有赤红护手，紧握着那把屠龙宝剑！ 周铭脸上毫无血色，他咬紧牙齿，屏着呼吸，仿佛只要他再吸一口气，就会立马坠地身死。 然而，这场死斗的结局已经揭晓。 远处的乔治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臂，一脸茫然地向周铭看去，仿佛不相信自己会被打败。 他和周铭遥遥对望，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神情忽然就放松下来。 周铭举起手，隔空握拳，尖锐的冰棱在他伤口断臂处疯狂向内生长，血色的冰刺不断从他体内爆发，从眼珠刺出，从喉咙刺出，从颧骨、鼻子三角处，一根根刺出。 周铭体内最后的咒力，也被自己榨干了，他失去所有力量，从虎背上坠落，倒在地上，倒在这处冰川四合之地。 背后是滚烫的地面，空气却弥散着寒冷的气息，这冰与火的战场，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充当小腿的冰柱自主融化，腹部止血的冰层，在失去咒力加持后，被温热的血逐渐融解。 他听到旺财悲怆的虎啸直冲天际，头顶的乌云在聚集，如漩涡般高悬苍穹之巅，很快就该小雨了吧。 周铭望着天空，仿佛身处乌云之下，又仿佛悬于云层之上。 ‘这就是我最后的末路吗？’ 没能做到，但却并不伤感，但会有谁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呢？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周铭想到的却是于正。 那个从三羊村矿山走出来的粗糙汉子。 但周铭也清楚地知道，于正还不成熟，他还远远不成熟，虽然他奋起与痛苦和绝望的深渊，深切理解最悲惨的人们的痛苦与挣扎，但他却没看到过这个世界的美好。 那个美好只有他一人看到过，没有三六九等的人权区分，再卑微的人也会受到他人的保护，而不是计算风险时，那一串被牺牲的数字。 每个人都拥有自由的意志，有着属于自己的真挚感情，不需要靠药物抹去人性。 这样的世界……只有他看到过。 周铭很后悔，为什么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比纠正这个世界更重要的，是在自己无力继续之际，仍有人能接过他手里的旗帜，继续前行。 长久以来，原来竟是孤身一人。 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得把最后能做的事也做完。 周铭抬起已经力竭的手臂，从破碎的锁子甲内拿出八尺琼勾玉。 他要在最后把极冰之境的力量注入其中，连带着自己残存的生命力…… . . “他还好吗？” “生命体征平稳，不过断掉的手和腿是接不回来了，我现场找到时已经被烤熟了。” “能活着就好。” “这么重的伤，理应是活不下来的，不过我猜是这头虎崽子救了他。” 王思言顺着朱缨的目光看去，一头小奶虎蜷缩成一团，缩在板车的角落，正在呼呼大睡。 朱缨接着道：“在现场我发现周铭手里握着八尺琼勾玉，大概是这头老虎把自己的生命力分给了他，所以让重伤的他活了下来。” 白封北也坐在板车上，给周铭做基本的急救，他随身携带大量的咒力药物，每一个效果都是极佳，虽然可能会造成咒力侵蚀，但在这种只需要保命的关键时刻，这些东西正好。 王思言扶着独轮板车，在陡峭的山路上维持车身的稳定，而推车的人则是黑鸦。 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十分积极。 “这小子能活下来，也算命大了，这些遗物的威力可都不小啊。”朱缨一边说，一边清点起她从战场上收缴的遗物。 “这把宝剑我查了一下，传闻中的西方屠龙剑，被龙息淬炼过，可以吸收寻常火焰，吸收寻常火焰之后，释放出的火便成了龙炎，本身拥有相当不俗的咒力等级，评级为A级遗物。” “这个黑曜石护手，传闻中出自一个叫做黑海的地方，产自黑海海底，那里终年无光，因为海底的矿石本身就有吸收光线的效果，而这个黑曜石护手也能做到这一点。 并且在它吸收光线的环境中，只有本身就会发光的招式才能对生物造成有效伤害，否则伤害就会免疫，比如你如果用刀剑在它解放的无光领域内砍人，那用力砍一刀可能就只有皮外伤，人家用火焰弹炸你一下，就把你炸死了。” “哦，还有这个，赤鳞甲胄，传说中火龙鳞片制造的甲胄，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伙只穿了一个护手，可能是没收集齐全……这东西可以给周围环境加温，并且赋予佩戴者能在火焰中行动自如的能力。” “这个是蓝水晶肩甲，别看已经碎了，泡一阵子水就好，关于它的传闻，是一个蓝水晶妖精为帮助村子里的人脱贫，用自己的身体为村民们创造财富，然而村民们却不知足，肆意开采，毫不顾忌妖精的感受，最后妖精愤怒了。 那些蓝水晶就有了诅咒，只要损毁这些蓝水晶的人，肺部和伤口就会寄生这些蓝水晶。” 朱缨一件一件解释着遗物的来历，几乎每一件她都认识。 白封北忍不住好奇道：“你怎么都知道？” “因为的确都挺有名的，我平时还挺关注知名遗物的。” 说完，朱缨拿起了那块勾玉状的玉石，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呵呵笑道：“最厉害的，还是这个，樱之国国宝，八尺琼勾玉，它有汲取咒力特性储存并转移的能力。” 白封北：“虽然早有耳闻，但听起来没什么用，为什么要把咒力特性转移呢？有一把剪刀和一把水果刀，和有一把拥有剪刀功能的水果刀，根本没什么差别。” “哼！你是白痴吗？穿着东瀛人的衣服，却连人家镇国之宝的厉害之处都不知道。 它的厉害之处，不在于转移咒术力量，而在于转移咒力的同时，不会造成咒力侵蚀效果。 比如说这些遗物，你全部佩戴在身上，如果等级低一些，很快就会被咒力侵蚀了。 但如果你用八尺琼勾玉就不一样了，这东西不会让咒力侵蚀你的身体，只会减少你的寿命。” 白封北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最后检查了周铭的伤势，做出了客观评价：“残废了，今后战斗时肯定会很不方便，除非能找到特殊的遗物来完全替代原来的手脚。 不过即使他没了一手一脚，也足够强了。 光看现场就知道，幽雾之城列车那次，他还没这么夸张的咒力等级，现在光看那两座冰山，就知道他的咒术运用，已经超出寻常咒术师能够理解的范畴。” 闻言，朱缨沉默地点了点头。 周铭的实力进步速度，简直要用匪夷所思来形容，即使她见多了离奇的怪异事件，也是闻所未闻。 “但背后肯定是有一套逻辑能够解释的，这是绝对的，区别只在于背后的真相对周铭是有益还是有害。” 这个时代，虽然已经不再受科学的统治，但最基础的逻辑依旧掌控着万事万物的发展。 很多人都觉得，有些怪异没有逻辑可言。 但其实这只是片面的观点，怪异的出现源自于情绪的累积，诞生于人类想象之中，那一部分不能被人解释的诡异现象，也只是因为多个复杂的潜意识想象整合在一起，形成了如乱麻般的表象。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故事模型的推演 了解一个怪异是如何诞生，如何成长，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 就像一个人类的孩童从小长大，随着教育和经历，有了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最后成为一个性格稳定，成熟的成年人。 即使是一直看着孩子长大的父母, 也难以预测孩子最后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但不能预测，不代表孩子的成长无迹可寻。 他在生活中所听到的一言一行，受到的教育，看到的社会现象，都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的认知。 怪异也是如此, 即使它让人无法理解, 但决不能说它是凭空出现的。 如果真有人能抽丝剥茧，就能很清晰地看到一个怪异的变化轨迹。 这个事实，稍微动脑就能明白，但很多人在明白之后，又忘了这个事实。 世人看到类似于周铭这样，不断变强，实力一日千里的咒术师，往往只会用天赋异禀来形容，但这只是笼统概括罢了。 真正的原因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周铭自身的精神心理已然畸形，变得和常人不一样，情绪的产出也遵循着属于他的那套情感逻辑，于是可以做到咒力的自我消化，自我进化。 另一种可能，则是外因，周铭经历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这些事的因果缠绕在他身上，而有无数精神特别的人, 时时刻刻牵挂着那些事，于是情绪的咒力, 便顺着那些因果之线，最终灌注到他身上。 “这小子变成现在这样，要不是他心理出了问题，要不就是和一群特殊人物因果牵扯太深。 不管是哪一种，都非常不好，前者是自己变成了疯子，后者是正在被别人变成疯子。 都很危险呐。” 朱缨解释道。 见王思言一脸担忧，朱缨又话锋一转，安慰道：“不过其实也算不上很危险，像他现在这样，有关部门的送葬者部队中，能解决他的也没几个，就尽管放宽心吧。” 白封北惊讶地瞥了朱缨一眼，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安慰人的。 朱缨没等王思言回过神来，立马就抛出一个更加重磅的爆炸性消息：“另外，小铭不能再回去有关了。” 王思言不解地看向朱缨，还没等她反问, 朱缨便主动解释起来： “现在小铭已经上了有关部门的通缉令了, 这是在我来的路上，张伟用信鸽告诉我的, 因为有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忽然出现在炎国南部沿海，摧毁了北斗的基地，并且一路往西南方向前进，沿途造成了许多破坏。” “是心魔石！”王思言说。 朱缨：“心魔石？” 王思言将关于心魔石的传说，对朱缨复述了一遍，听完后，朱缨陷入了沉思。 “没想到还有这种遗物！不可思议！可惜要这么多年才能成熟一颗石头，否则我也想去搞一颗。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周铭那强的不可思议的实力就多了一种解释。 他的精神很可能早就出了大问题，只不过这些问题没有显现于表面，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心魔石剥离出来的负面投影会强到这种地步，甚至可以单人摧毁北斗的基地。 按照传闻中的描述，故事的主人公井光天龙，是最后杀死了自己的邪恶投影，才获得了真正的救赎，那在现实中，是不是要周铭亲自去杀死那个邪恶投影，才能彻底扫除心魔呢？ 如果依靠有关部门的力量杀死了周铭的心魔，这是否完成了自我救赎？” 王思言沉默了。 她在消化朱缨推出的这几项可能。 而朱缨却丝毫没有停止分析推理的意思，继续发散思维，推出了另外几种可能： “如果杀死周铭的心魔能救赎周铭，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小铭可以在保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完成神智正常化。 但这是最不可能实现的一种可能，遗物的内在设定通常和传闻高度契合，井光天龙的故事中着重表达的是井光天龙杀死了自己的心魔，最终完成自我救赎的蜕变精神。 故事虽然以战斗作为蜕变的表达，但实际上和佛教神学中自我拷问、自我辩解的修行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最终成功都需要靠自己战胜自己，所以我猜心魔石的设定应该也是如此。 那么问题就来了……心魔可以消灭现实的事物，同样现实的事物应该也可以对心魔造成伤害，如果不是周铭，而是其他人消灭了他的心魔呢？” 朱缨的反问让王思言的大脑停止了思考，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朱缨，羞愧道：“您……您说呢？” “猜不到，不过遇到这种事我们可以穷举设定。” “是将故事中有可能出现的逻辑设定进行穷举吗？”王思言说。 朱缨放慢了赶路的脚步，用乌鸦面具的鸟喙对准王思言的脸，发出一声轻笑：“小王你比这白痴聪明多了。”她看了仍处于昏迷中的周铭一眼。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能给我一个理由吗？”朱缨试图考一考王思言。 王思言眨了眨眼，不假思索道：“刚才您说了，所有怪异的成长发展，其实都基于正常的逻辑，只不过有些怪异因为底层逻辑过于混乱，从而表现出无序的状态。 心魔石从民间故事中诞生，它的设定很清晰，也符合大众的故事期待，所以……所以……” “可以了，已经说得很好了。”朱缨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就目前我所见识过的类似的故事，来大胆推测一下井光天龙的另一个故事版本吧，这个故事版本是主人公并没有亲手消灭自己的心魔。” “第一个故事发展，井光天龙没有消灭自己的心魔，而是其他侠客消灭了井光天龙的心魔，根据大部分神学中‘正邪一体’的概念，或许村民们后来会发现井光天龙的尸体，他在心魔死亡的那一刹那，也死了。 第二个故事发展，是其他人尝试消灭井光天龙的心魔，然而没有成功，因为心魔只能靠井光天龙自己消灭，所以最后井光天龙得知这一真相后，亲自出手，消灭了心魔。 用这两种故事模型来看小铭当前的处境，第一种可能，是有关部门派遣足够战力消灭那个邪恶投影后，这小子就直接死了。 第二种就是……他们杀不掉投影，于是只能直接来解决他。” 听到这，王思言终于明白为什么朱缨不建议他们回有关部门了。 “不好意思，容我打个岔，我想现在周铭应该没办法赢过自己的心魔了，就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胜算为零。”白封北说。 正文 第四百十一章 篝火夜话（一） 晦暗幽深的森林深处，一堆篝火静静燃烧着，火光中两个人的影子相对而坐，伴随着低声的耳语，一个漫长的故事从旅行者口中缓缓揭开序幕。 “这是我们第三次碰面了吧？世界真小，人生真是充满了巧合。”披着大氅的男人背靠大树，席地而坐, 手持树枝拨动着火堆中的木炭，他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面露微笑。 女人的脸庞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红润，她坐在一根腐朽脆弱的枯木上，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后背，一直垂落到臀部, 听到男人套近乎的说辞, 她微微一笑，转动架在火上的烤鱼, 回道： “也不算巧合，如果两个人的日常就是满世界跑来跑去，那这两个人相遇的几率就会增加。” “所以我们是命中注定？”男人轻笑道。 女人也发出一声轻笑：“勉强及格的幽默感，我想你平常应该不怎么和女人交流。” “其实我不需要和女人交流，基本都是女人倒贴我。” “你们革新会好像是在做这样的事，我听人说你们把那些女人抓起来像动物一样饲养，让她们和疯子生小孩，是不是真的？” “不不不！别把我和那群人相提并论，虽然我帮革新会做事，但我不是他们的种猪，他们那种做法我很讨厌，我喜欢女人，虽然有时候她们让我觉得冷酷无情，但我依旧看不得她们受伤的样子。” “看来是真的了，但你还是帮他们做事。”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这世道一定要把原则和感情分开, 感情能让你生活得好受些, 原则能让你不至于在这个变态的时代死掉。秦霜月小姐，你还没找到你想找的那个人吗？” “嗯。” “一点进展都没有？” “倒也不是，我调查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事，那家伙还蛮有名的，认识他的人都叫他猎人。” “猎人？没听说过。” 男人嘴上否认，但听到猎人的绰号时，眼神微微一亮。 “你没听过很正常，现在什么东西都要保密，他的有名也仅限于一个叫假面舞会的团体里，那个团体里的人，听说有一种近似法术的能力，可以进入到一个公用的异空间，进去的人都必须扮演固定的角色，现实身份互相保密。在那个地方，他还挺有名的。” 李峰岚轻轻点头，裹紧大氅，微微后仰靠在树干上, 舒适地吐出一口气。 “上次我们分别时，你说再相遇，就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找他，我想现在你可以兑现诺言了。” 秦霜月愣了一下，随后爽快地点头：“可以！不过故事有点长，我讲故事不大行，你要耐心点。” “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我这个人别的不行，但出了名的有耐心。” “那么，让我想想，就从我和他第一次见面讲起吧。” …… 那是两年前的一次任务，还是佣兵的我接到了一个来自灯塔国进化会的直接委托。 他们委托我前往非洲的一个小国，处理掉那边的当地土著。 众所周知，非洲那些国家十分落后，没有完善的法律，政府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去保证禁言令和人权分级的执行，而偏偏那地方的资源非常多，所以灯塔国打算在那里建造流水线工厂。 灯塔国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允许大量人员聚集的工厂存在的国家，因为他们会给工人们注射抑制情绪的药物，这种措施保证了咒力始终维持在一个很低的水平，并且还能保证大规模人员协作。 正是因为这种可怕的生产力，灯塔国是世界各国中常规武力最强大的国家。 但进化会很早就发现了他们那么做的问题，就是稍不注意，情感抑制模式出现问题，就会产生连锁引爆的反应，导致短时间内大规模怪异诞生，破坏社会安定。 所以他们瞄准了非洲，非洲这片土地地广人稀，信息交互速度慢，天然不利于怪异的壮大，再加上当地资源丰富，黑人们也十分容易控制，因此他们想把部分工厂迁移到非洲。 但在此之前，需要对目标地区进行最基础的教化。 那里的当地人在诡异时代之后，用宗教信仰完美解释了各种怪异现象，把当地的怪异规则变成了一种契约交互关系，也就是他们付出代价，怪异会帮他们解决一些生活难题，比如我减寿十年，给我老父亲延寿一年这种。 那里的怪异几乎什么都能办到，每种问题都有相对应的“神明”，想要娶老婆就得求一条像蛇一样的神明；想生孩子就必须拜一头白雄狮；想害人也有奇奇怪怪的巫术。 总之，你可以理解成那里人人都会咒术，他们的咒术源自于当地所有人都默认的规则怪异，只要足够虔诚，那种怪异现象的就会回应你。 久而久之，当地人每个人都必须进行几个必要的仪式，他们得定期减寿来换取不被某个“神明”侵害的权力，人和人之间互相猜忌，靠减寿内卷，所有人都少活了几年，却没有任何人获得好处。 虽然这种怪异慢慢侵蚀了他们的精神，但他们完全没意识到这种献祭带来的负面影响。 最让进化会苦恼的是，当地人也有着严重的排外倾向，如果过去的人让他们看不顺眼，他们就会让怪异来处理外来者。 一般人根本防不胜防，就连我们这些咒术师也时常胆战心惊，因为你不知道哪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黑老头在背地里给你下咒，让你半夜跑到他的破屋里岔开双腿。 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进化会想要搞工厂迁移这套，就必须把那些小国信仰的怪异一个个铲除。 但那些怪异的力量和当地人的信仰直接挂钩，很多单纯就是规则现象，并无具体实物，处理起来非常麻烦。 哦……这样说并不准确，应该是用常规方法处理起来非常麻烦。 但如果解决问题根源就很方便，只要把那群迷信的土著全都杀光就行了。 这对我们那个临时组成的小队，不是什么难事，所有人都准备好在任务地点大开杀戒，为此我们准备了充足的常规武器。 也就是那时，他出现了。 那就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以敌人的身份。 第一次见面时，他一头长发，腰间围着一条黑裙子，戴着一张非常丑的绿色面具。 我们刚下飞机，他就站在那里，好像早早等我们。 我问他：“你是来这里协助我们的？” 他说：“不是，我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我是来阻止你们的。” 你敢相信吗？他第一次见面，就敢和我们这群全副武装的咒术师说这样的话。 我当时的想法是：哪里来的蠢货，宰了算了。 然后就动手了，结果是我们追了他三天，被放风筝弄残了两个人，他很精通当地各种巫术，用不知什么理由说服当地人帮他做了些什么，导致我们追他时麻烦不断。 他自称修正者，说他不想和我们做敌人，只是觉得就这样杀死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人，是不正义的行为，所以他希望为这些人寻一个活下去的出路。 当时我们听到这话，一群人都笑出声来，但这是被气的。 我们以为他会索要钱财，或者要点权限情报，帮他做些小事。 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我们都有心理准备，但唯独没想过这种说辞。 正义？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提正义这两个字。 虽然太好笑，让人完全不能放在眼里，可是没办法，我们拿他没辙，他狡猾得像只狐狸，而且……他偷袭也的确手下留情了。 于是我们商量之后，打算听听他的想法，我就是被团队派出去的代表。 那天夜里，就像我现在和你坐在这聊天一样，我和他也这样坐在空旷的大草原上，他对我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有了路。 现在这世界上，还没哪个国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杀人占地盘，但如果让灯塔国开了这个头，说不定以后大家就都这么做了。 我问这关他屁事？ 他却和我说，他要救这群人的命，人都是可以教育的，他可以让这帮人配合进化会开厂。 但我和他都清楚这件事很难办，那群乡巴佬信自己的神，忽然有天，一群人冒出来让你别信神，还让你天天辛辛苦苦在一个大铁盒子里干活，换谁谁会乐意？ “其实很容易解决，进化会只是怕麻烦而已，虽然这里的巫术很棘手，但和手枪大炮根本没得比，进化会之所以让你们来，也只是觉得杀人更方便而已。 但他们有没有想过，杀人更方便这件事是成立在没有漏网之鱼的情况下，但如果有人跑出去了，那其他部落的人听到这消息会怎么想？他们会看着工厂一间间建立起来吗？ 非洲的综合战斗力很弱，但个别咒术师的实力是很强的。” 他说，他已经把哪个区域的一部分村民迁移到其他部落了，如果当地真发生了什么，消息会传的很快。 我一听这办法，就知道肯定会奏效，这不是什么精妙绝伦的计策，普通人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出来。 但想出来和做出来是两码事，直到现在我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一个咒术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去救一群和他毫不相干的人的性命，特别是那群人还如此愚昧迷信。 …… 说到这，秦霜月停了一下，耸了耸肩，笑道：“那家伙最奇怪的就是这一点，他做的有什么意义吗？ 虽然谁都知道生命很可贵，但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完整的意思是‘自己的生命很可贵’。 永远有需要强者拯救的弱者，也永远存在强者可以拯救的弱者，但没有强者会牺牲自己一丁点的利益，去拯救那些弱者，就像进化会的那帮人，他们可以用武器胁迫当地人每天注射药物，严加看管，防止他们乱来。 但哪怕只需要这么一点金钱人力的支出，他们都不愿意，只因为留着这些人会让他们不安心，为了睡一个安稳觉，他们宁愿直接全杀了。 这是人性的共同点，只要距离够远，中间隔的程序够多，那么沉重的生命就会变成一串串数字。” 李峰岚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似乎也对故事中的主角产生了些许的兴趣。 “他有可能是圣母，我也见过这种人，看不得一点点残酷的事，陶醉在自我道德感动中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可能那个人也是这样的人吧。” 火光中，秦霜月眯起眼缝，露出猫一样狡黠的神色。 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用非常非常缓慢的动作摇头：“那人不一样，听我说第二个故事。” …… 我和他第二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忘记了，但地点是在炎国岭南，时间间隔……大概是一年吧。 我那次去岭南，是为了收购一个当地特产植物，在黑市价格十分昂贵。 岭南那里有名为山王的怪异，外形是动物，但却有着怪异的力量，当地村民把山王当做山神来供奉，我在那里遇到了他，那时的他不再是长头发，腰围黑裙的打扮，而是穿着很古典的风衣，戴着一定很有格调的三角帽。 当时那一带称霸的山王是一头熊，他来村里打听山王消息时，我遇到了他。 我比他来的早一些，在他来之前，有关部门的人也来过，他们本想解决那一代山王，结果却全军覆没，非但没有解决目标，反而激怒了那头巨熊，死了不少无辜的村民。 我一开始没认出他，不仅因为他换了装扮，连声音也变了，但他认出了我。 他说他就是听到有关部门出了事，留了个烂摊子，所以顺道来解决。 虽然距离第一次见面间隔不久，但我能感觉出他有些地方变了，虽然说不清是哪些，但这种变化非常明显。 不过那时的我以为只是对方声音的变化，导致的气质改变，所以没多在意。 几天后他上了山，那天晚上我听到熊的吼声回荡在整片大山，村里的小孩夜啼不止，直到早上吼声才消停。 我以为那家伙是死了，毕竟有关部门派来的专业小队都全军覆没，他一个人没理由能解决。 况且我清楚他的实力，他的咒术是操控冰雪，虽然小花招多些，但实在算不上强力，在非洲那次如果没有当地巫术当底牌，他肯定会死。 那天天亮，我收购到了足够的药材，本来该离开了，但鬼使神差的想去山上看看。 正文 第四百十二章 篝火夜话（二） 于是，我循着昨晚熊吼的声音上山，一路非常小心，不留下任何踪迹，以免踏入山王的地盘被当做入侵者，但很快我就知道没这个必要，山上出现了很奇怪的异象,气温低得可怕，冷气直钻进骨髓里，就像内脏肺腑都被冻僵。 随手拿起薄薄一片霜片，霜片不会因为体温融化，但手指却会被冻麻。 这种咒术威力我从没见过，我知道肯定是他干的,但这么短短一年，他如何变强到这种地步的？ 知性蒸发……当时我就这一个猜测,现在我也觉得猜得没错。 我在山上找到了他,那头熊被他杀了，他就坐在熊的尸体上，旁边用有一块没有被冰雪覆盖的草地，上面躺着一头腹部受伤的虎崽，伤口已经被缝合治疗过，并没有性命之忧。 “你这次帮他们杀掉这头熊，是想要救那些村民？”我问他。 他淡淡地点头，突然问我：“你知道吗？上次非洲那些人，被进化会杀光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稍微有些惊讶，但我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觉得事情这样发展才符合常态。 看到他落寞失望的背影，我就说：“很正常，本来就是这样，就像你杀了这头熊，很快又会有其他野兽出现，到时候这帮人不是还要遭罪,人类本来就是在充满危机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 “但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非要走坏的那条路呢？”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说的好的那条路，是对那帮非洲难民而言，对进化会那群高高在上的人来说，全杀光才是那条好的路，你不要太圣母了。” “但如果继续朝着这条路走下去，世界就完蛋了。人被分成三六九等，从小接受训练教育的人，没看过恐怖的事物，也就不会想太糟糕的事，于是就一直住在墙里； 那些在外面流浪的人，早上爸爸死，晚上妈妈死，一闭上眼就是弟弟妹妹的脑袋，睁开眼满眼都是死人，晚上睡觉要提防流浪者，白天做事得想着抢谁的粮食，这样的人，脑子里想的怎么可能是好的事。 于是墙里的人一直在墙里,外面的人不断死掉,墙里的人从没想过要帮外面的人,外面的人永远仇恨着墙里的人，恨不得里面人都死光，他们也好进去。 你说，这个世界不是腐朽了吗？ 人好像出生就没有往上的希望，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担心外面的恶民冲进来把安定环境搞乱的人，另一种是想要冲进去却冲不进去，满怀愤恨的人。 发现没？谁都没再想让这个世界变好。 或许有个别人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当大多数都低头往下看时，所有的人类都在坠落。” 他的说法很消极，说的都挺有道理，但我听了还是想说关他屁事。 世界烂透了这种事，换个人来都知道，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光靠感慨一两句能做什么？ 自己在烂透的世界里活得舒服些才是正道。 虽然我心里这么想，但对他这个人却很感兴趣，因为很明显他不是我见过的那种圣母，这笨蛋是真的在思考“怎么让这个世界变好”这种无解问题，并且还很认真。 “那你想怎样？这时代就这样，有研究历史的人说，诡异时代最后总会过去，就像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样，怪异在历史中也只是循环出现的特殊年代。” 我憋了半天，想让他认清现实，一直坐在熊尸上低头沉思的猎人，却忽然扭头俯视我。 “事在人为！历史由人缔造……并且不是一个，而是所有，是全部！” 这是他说的唯一一句最坚定不移的话，我不明白，连“怎么做”都不明白的人，为什么会相信“一定成功”这个结论。 后来，那家伙和我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 李峰岚眉峰一振，好奇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秦霜月耸了耸肩，从火上拿回烤熟的鱼吹了吹，她沉思了片刻，似是在犹豫是否要说，最后还是摆了摆手，回了一句：“疯子的狂言罢了。” “说说看嘛，反正无聊。” “就是人人平等啊，优化怪异教学理论，对所有人进行普及教育，不管是城外还是城内，不管是a级居民还是无等级居民，都必须要学习。 取消《应急法案》，咒术师没有资格在危机状况下处决低等级公民，咒术师对所有公民负有保护义务，严格对咒术师的法律管制，不允许他们通过佣兵这种暴力职业进行获利。” 李峰岚听到这里，终于没忍住，摇头失笑。 其实直到秦霜月说出上一句话之前，他对猎人其人还是充满兴趣的，但听到取消《应急法案》的想法后，便知道猎人只是一个痴迷于幻想的白日梦想家。 咒术师作为对抗怪异的珍贵有生力量，价值远非普通平民能够相比，《应急法案》是让咒术师能降低牺牲风险的条例，在阻止怪异恶变的同时，也间接保护了其他平民，这不让咒术师消灭潜在风险是什么意思？ 至于后半条建议，李峰岚觉得更离谱。 不允许咒术师通过暴力获利，就像不允许狮子吃肉一样好笑，而让咒术师担负起保护公民的义务，无异于让狮子去保护绵阳。 虽然人类文明仰仗道德文明进步，但生逢乱世，弱肉强食便是真理，没有强者会损害自己的利益，去保护无价值的弱者。 “听起来，那时他脑子就不正常了。”李峰岚说。 秦霜月默默点头：“嗯，这种感觉我不是没有，但他的想法虽然异想天开，还是挺美好的，他还说了义务教育，说是得想办法让荒野上的那些流浪者，也全都能在学校里学知识，即使条件不允许，至少也要有简陋的知识普及方法。” 李峰岚没再继续评价，他也没什么可评价的了，猎人的疯狂由此可见一斑。 “之后呢？那次分别后，你还有见到他吗？” “最后一次见面，是我主动找到他的，在第二次见面后，我就觉得他是个很有趣的人，虽然不觉得他的想法能实现，但他力量的增长速度让我很惊讶，我想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是说了吗？要搞新法律。” “不，那只是他的最终目标，但不是他的下一步，在岭南遇到他时，其实他也很迷茫，帮助平民杀死怪异这种救急性的行为，不是他所追求的，他应该在思考一种一劳永逸的办法。 第三次见面，是在炎国的北部。 炎国北部的生活环境比南部更恶劣，环形城的数量更少，之间的距离也更远，但在哪里居住的人数却很多，咒术师像军阀一样划分自己的领地，互相割据，统治着普通人。 有关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有一天，有一群疯子出现了，他在那片荒野上肆意屠杀，杀死了很多很多管理者，搞得荒野上人心惶惶，很多居民流离失所，虽然他们的处境本就很糟糕，但没了管理者后，他们的处境更糟糕了。 我去那里就是受到当地几个管理者的联名雇佣，调查到底是谁在这片荒野上打开杀戒。 我没想到最后找到的是他。” …… “哦，是你啊，上次我们聊了很久呢！要来帮我清楚害虫吗？” 这次见面他完全变了一副样子，打扮虽然和上次不一样，但那种独特的气质还是被我一眼认出来了。 找到他时，他刚好清理了一个荒野据点，身为管理者的咒术师被他冻成冰雕杵在原地，然后被随手打碎。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现在的人类就像一个浑身腐烂，病入膏肓的患者，不断灭杀怪异也只是往腐烂的肉上消毒杀菌，连缓解都做不到，只能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 想让这个濒死的病人活下来，只有把烂肉割掉，之后再消毒，再让他慢慢康复。 杀怪异无法改善社会，只有先杀掉那些心理扭曲的人，让坏人死绝，最后再去除那些怪异，这样才能改变这个世界。 我觉得他彻底疯了，于是想要执行任务，当场把他击杀，但那次战斗我输了。 …… “你输了？”李峰岚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秦霜月，绰号凤凰，实力极其强大，在s级咒术师中，她是罕见的神智上感觉还算正常的人。 李峰岚之前听对方说过自己的成长经历，她的成长速度和她讲述中的猎人相当，也是在极端的时间内，从a级咒术师变成了超a级咒术师，紧接着以超a级咒术师的身份单人击杀了三名同级别咒术师，获得了准s级。 再然后，又没过多久，她的危险级别被正式定性为s级。 秦霜月默默点头：“嗯，是的，我输了，当时我和你一样吃惊，因为那时我已经变得很强了，但我还是没能打过他，虽然不至于被杀死，但逃跑也蛮吃力的。” 谈话间，她已经吃光手中的烤鱼，秦霜月随手拿起背包里的罐装可乐，咕嘟咕嘟痛饮几口，打了个爽快的嗝，看向幽深晦暗的森林，露出自嘲的笑容。 “说来也奇怪，虽然我很清楚猎人已经疯了，但我却忍不住要寻找他，我后悔和他打架了，即使是疯了，我也想和他坐下来谈一谈，听听身为疯子的他想怎么改变这个世界……我头次觉得，疯子说的话也有听的价值，至少会很有趣。” 李峰岚问：“从那以后，你就一直在找他？” “找到了几次，第四次见面在北极冰原，我偶然遇到他。 北极那边已经没人居住了，恶劣的环境让居住环境变成两位数，在这种冰天雪地里生存模式很单一，一眼望去天地茫茫，尽是苍白，也没什么想象空间，连怪异都没几个，在那里只有地域性怪异现象。 猎人孤身一人走在冰原上，我追上去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他认出了我，还问我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一般疯子不会觉得自己疯了，他显得很奇怪，而且他问我的时候，人的精神面貌不错，语气正常，态度正常，完全没有上次见面时那种癫狂偏执的狂气，他就像从噩梦中突然清醒过来的人，问我刚才的噩梦是不是真的。 我不清楚这中间他又经历了什么，但他显得很失落，对我提起的拯救世界的话题完全没兴趣。 那次见面我和他一起旅行了三天，他变成了一个非常……非常，怎么评价呢？ 一个非常哲学的人。 他说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做幻光，谁便沉入了无底的苦海，他现在已经沉进了那个苦海之中。 我问他是不是放弃做那些事了，如果暂时没有目标，他可以和我一起同行，帮我一起做事，或许在脚踏实地生活的情况下，他会逐渐找到人生的意义。 我那会提出这个建议是一半是私心，一半是真心，我想要更长久地观察他，但也希望他能振作起来，虽然他此刻看上去更像一个正常人，但我却更喜欢他偏执的样子。 他提起了很多伤心往事，大概是他以前也有一些同伴，但那些同伴一个个离他而去了，有些同伴在最后否定了他的理想，有些同伴因为他的理想被世人做背弃，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阻碍他。 最让我吃惊的是，他竟然有家人，并且他家人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离别的最后，他对我说——‘我还有机会，很快就会脱离这片苦海，我会看穿那一束光，是海市蜃楼，还是太阳，就留到日后吧……即使我已经放弃，另一个我仍会坚信那就是太阳。’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找他，但再也没找到了。 直到现在，我才搞到那个假面舞会的消息，他似乎最近不久还在那里出现过。 他还活着……这是最让我欣慰的消息。” “你这么说，就像恋爱了似的。”李峰岚开了个玩笑。 秦霜月微微一笑：“恋爱？很像，但又不是，硬要说就是柏拉图式恋爱吧，呵呵，柏拉图式单相思，我整天整天想他，但只是想坐在他对面和他谈谈，谈完就分开，过段时间再见面，再重新坐下谈谈。” 李峰岚点了点头，他知道故事到这边就已经结束，恐怕知道猎人的人中，只有他听到过这段过往吧。 真是一段精彩绝伦的故事，他仿佛能看到猎人从最初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慢慢被世界的现实打压，陷入迷茫。 在彷徨之际，降低了自己的追求，却发现仍旧求而不得，沉入了癫狂的魔海。 到最后却幡然醒悟，留下一小段意义不明的话语，似乎代表着转机，又像委婉的诀别。 当然，李峰岚知道猎人在那之后去了哪里，他撑着惊涛骇浪，漂洋过海，从北极一路顺着环流进入百慕大三角的遗迹，如一把快刀切开三强对峙的局面，坐收渔翁，如飓风降临，又如飓风离去，卷走那个重宝的同时，站在了一个国家，数个神秘势力的地对面。 “真是波澜壮阔的人生啊，没有任何意义，但却没人能忽视。”李峰岚忽然从枯木上站起，转头看向大海的方向。 他闭上眼睛，森林背后的海声仿佛穿过了林木的缝隙，飘进耳朵。 “喂，突然站起来干嘛？” “你知道猎人现在在哪儿吗？”李峰岚看向西方。 秦霜月也站了起来，似是察觉到了李峰岚的话外之意，她收敛笑容，严肃认真地望向西方。 “他现在就在那里。”李峰岚的视线穿过茂密的森林，越过重洋，落在那片古老的大地上，“革新会，让我去带回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炎国南海，三人踏上了这片广袤的土地，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带着哭笑面具，身着得体西装的男人。 哭笑面双手合拢放在腰间，像一个迎接主人回家的管家，身后排列着两列身高仅一米五，头戴黑色面具的手下。 下船的三人，一老两少，站在c位的白发老人精神矍铄，右眼睁着，左眼却刻意闭着，冷酷的笑容嚣狂狠厉。 而站在老人左侧的青年，神情冷漠，眼神懒散，脖子上和脸上缝着很多红线，看起来诡异至极，如果去掉这些红线，那他应该是一名相貌英俊的帅哥。 老人右侧的是一个小孩，小女孩……穿洛丽塔裙子，看起来和普通女孩一样，平平无奇。 来这里杀死周铭的，是神风机关三名顶级强者，身份高度隐秘，除了天皇及其心腹，即使神风高层也无人知晓。 “欢迎欢迎，我代表我家主人欢迎诸位。”哭笑面礼貌地鞠躬。 “我们这算是踏进了敌人的地盘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白发老者冷笑道。 “我们的人不也亲自拜访了天皇陛下吗？”哭笑面说，“天切阁下精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你看起来也没变。”天切老人冷笑道。 天切和哭笑面，这次并非首次见面，在百慕大三角的那场神之眼争夺战中，他俩都在场。 正文 第四百十三章 你说谎！ 当时天切和哭笑面互为对手，在他们争夺神之眼之时，猎人却抢走了神之眼。 如今，他们身为敌对的两方，互相联手，只为讨伐那个可恶的窃贼。 哭笑面知道，这场联盟不可能保持太久,针对神之眼的争夺，在击败周铭后，势必再度展开。 “放心，这次我们只要八尺琼勾玉。”天切老人说道。 他很清楚诸神黎明这边在顾忌什么，也很清楚，他们三人现在踏在对方的地盘上,想仅凭他们他们几个就从诸神黎明手里拿走神之眼是不可能的,还不如和对方互相约定,各取所需。 “谢谢，我们恰好也是这么想的。”哭笑面仿佛早有预料般回答道。 他转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领三位贵客坐上了改造成房车的越野车，坐在装饰豪华的包厢内，哭笑面拿出了诸神黎明调查到的所有资料，上面有很多照片，分别是不同角度的周铭全身照，当然照片中的主角并非真正的周铭，而是他的心魔。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确定吗？” “当然。” 虽然哭笑面说的信誓旦旦，但他的语调天生带有一种戏谑的意味，让人听了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 然而事实上，哭笑面也的确在开玩笑。 就在几天前，他们已经收到了女巫从岭南神农山送回的报告，他们在那里的确遇到了周铭，而解除所有封印的乔治已经被周铭击杀，身上所有遗物都被搜刮。 同一个人，不可能出现在两个地方，其中一定有一个是假的。 他们派出手下对照片中的长发周铭进行了试探,结果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不对其发动攻击，长发周铭甚至会无视他们派出的人，他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只会对具备某种特征的人发动攻击。 而另一边，在神农山和圣乔治小队碰面的周铭，和女巫他们进行了交谈，比起另一个周铭，他至少更像一个正常人。 见天切老人准备认真阅读资料时，哭笑面忽然发出愉悦的笑声，从背后拿出几份新的文件。 “哈哈哈，开个小小的玩笑！其实还有另一个周铭，但现在我们遇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那就是这两个周铭，哪个才是真正的猎人。” “这好玩吗？”天切老人不悦地皱眉。 哭笑面耸了耸肩：“我只是想让气氛轻松一些，现在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吧。” 脸上缝有红线的青年，瞅了眼资料，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全都解决不就好了。” “圣僧也是这么打算，你们看到的这个猎人……姑且称他为长发猎人,这个长发猎人正徒步从南海向着神农山的方向前进,而另一个猎人，就在神农山，或许这个长发猎人是在寻找另一个自己。” “让两个猎人碰面会发生什么？” “无法判断，我只能说，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或许在猎人的计划之中，也或许是他计划失控的结果，但不管是前者和后者，大概率都会让我们的行动变得不可控，我们可能遇到一个更强的猎人，或者……更强的怪异。” 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小萝莉，忽然出声道：“那就不让这两人见面，各自行动干掉他们就行了，你想让我们负责哪一个？” “小朋友真是太聪明了，把我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哭笑面虚伪地赞扬道。 小萝莉瞥了对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朋友吗？可能我比你奶奶年纪还要大哦。” “如果这次合作能圆满结束，让我叫你奶奶也可以哦，但现在还是先决定分工比较好。 我的建议是，三位去岭南，解决神农山那位，我们的人在神农山和猎人交手过一次，相信那个猎人的战斗力，或多或少衰弱了些，凭三位的实力，一定能够轻松拿下。”哭笑面说。 小萝莉又发出一声冷笑：“那我们偏不去！我们要和这个长头发的家伙交手，你说的那个就交给你们吧。” “……哈哈哈，也可以哦~”哭笑面耸了耸肩，答应的很爽快，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岭南，神农山。 王思言一行人，推着载着周铭的小车，走出了那片莽莽大山。 周铭依旧昏迷着，而因为有关部门下达的针对周铭的通缉令，他们已经无法返回青州城，想要救周铭，只能前往诺亚的基地，去那里寻求治疗。 王思言低头看着肤色惨白，昏迷不醒的周铭，眼泪忍不住啪嗒吧嗒往下掉，想到周铭的心魔已经出现，她不知道怎么办，心魔只能产生心魔的本人自己铲除，周铭想要活下去，只能自救。 在她的认识的人里，医术最高明的，就是假面舞会中的医生，他很想去请医生来救治周铭，但她现在根本无法进入假面舞会，她相信只要自己一进去，就会被之前那帮人拦截。 周铭在的时候，他们姑且只有逃的份，现在周铭不在了，她一个人绝不是那几人的对手。 更何况，第一次对方让他们逃了，第二次派来追杀他们的，肯定比第一批人更强大。 忽然，板车停了下来。 王思言赶紧擦干眼泪，抬头看向身边的朱缨，却发现朱缨已经抽出手杖内的细剑，白封北也已经拔出了亡樱之刃，他们沉默地看向前方的枯树林，即使戴着面具，王思言依旧能感受到二人的严肃。 是敌人吗？！ 王思言也握紧了童子切，循着二人的目光，往枯树林里看去。 “有人？”王思言轻声问道，但她什么都没看到。 白封北淡淡道：“还没看到，但已经感受到那股气息了，这种不加掩饰的咒力……是熟人啊，阿缨你还记得吗？” “是镜魔。另外，说了多少次，在外面叫我乌鸦！你是听不懂吗？” “好的，阿缨。”白封北说。 朱缨叹了口气：“至少叫我全名。” 说罢，朱缨已经将身后背负的棺材放在地上，解开了棺材侧面的锁扣。 而这时，王思言也终于看到了枯树林里钻出了两个模糊的身影，那两个身影骑着马，很快就穿出树林，奔驰在无遮掩的平原之上。 对方笔直的往他们所在的位置奔来，目标十分明确。 王思言咽了口唾沫，绷紧了神经。 凭借出色的目力，她隔着老远看清了那两人的打扮。 来者一男一女，男人披着一件大氅，里面穿着一件白衬衫，他戴着一张亮闪闪的镜子面具，反射的光几乎要把人眼闪瞎。 而女人穿着十分随意，戴着一张木纹面具，样式平平无奇。 当看到男人衬衣上的徽章时，王思言瞳孔微微收缩，心里有了结论：他们是敌人。 那枚徽章是革新会的徽章，张伟曾经调查过。 而革新会是怎样的组织，王思言已经很清楚了，周铭就是从那逃出来的，那帮人似乎是打算搞什么遗传学的人体实验，把周铭关在那里，想把他当做播种机器。 现在革新会的人出现在这里，毋庸置疑是冲着周铭来的。 “看来赶上了，我们的运气不错啊，差一点就要错过了。”李峰岚在王思言一行人面前勒马停下，他的出场台词普通到极点，语气中没有敌意，反而像一个特意来迎接客人的东道主。 李峰岚翻身下马，松了松自己的衬衫：“真热死了！这鬼天气！” 秦霜月也从马上跳下，她一眼就看到躺在平板车上，断了一手一脚的周铭。 “我勒个去，这家伙死了吗？应该没死吧！”她指着周铭紧张道。 她找了周铭这么多年，千里迢迢，东赶西赶，好不容易找到本人，结果对方却成了残废，半死不活的躺在一辆板车上。 这种重逢场景，是秦霜月从未想过的，她很难想象什么人才会把周铭这种怪物打成这样。 “你们想干嘛？”王思言横跨一步，挡在周铭和两人中间，阻断了秦霜月的视线。 朱缨主动上前一步，和李峰岚打招呼：“好久不见。” “哦！乌鸦，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啊！还有百鬼武士，你们俩终于碰上了，祝贺你们。”李峰岚带着笑意说。 “喂！你这家伙，能不能别找麻烦？”朱缨叹息一声。 朱缨感到无比头疼，这大概是她能想到的嘴更棘手的情况，她和白封北联手也不可能是镜魔的对手，唯一能和对方谈判的，大概只有白封北背后的诺亚，以及她作为高级战略协助人员的身份。 但朱缨有预感，光凭她和镜魔的交情，不可能让对方退让，这家伙对工作有着一种偏执的执着，不涉及工作的问题，很好交流，但一旦涉及到工作，除非有非常强大的可预见阻力，否则镜魔绝不会放弃。 李峰岚微微一笑：“工作原因！我也没办法。我觉得咱们也别动粗，最后让你们受伤就不好了，特别是乌鸦你，别让这件事影响到我们良好的合作关系嘛。” “他是我学生，不能给你。”朱缨竖起大拇指朝身后指了指。 李峰岚：“我还以为什么呢！这个不用担心，我不是为了周铭来的，上次我们搞错了。这次绝对没错，我是来找她的！” 李峰岚伸出手指，指向王思言。 王思言愣住了。 “我？” “对，就是找你，我们一直一来，想找的是周东来的孩子，他把你藏得很好，如果不是碰巧你有这么明显的返祖现象，革新会就真的差点忽略你了。” “周叔叔……你们把周叔叔弄到哪里去了！？”王思言厉声质问道。 她下意识地想到周铭的父亲失踪和这帮人有关系，但从她那略带恍惚的神情，就能看出她还在消化刚才那句信息量极大的话语，那句话十分容易理解，但又极难理解。 李峰岚挠了挠头，思考片刻后，摊手道：“看你这样，就知道你还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就给你解释一遍吧，周铭不是周东来和袁明兰的儿子，而你，却是他们的女儿……周铭他，一直以来都只是你的替身而已，为了代替你，被我们抓走！” “你特么脑子抽了吧？！”王思言怒道。 “别激动，我是来解决问题的，可不是制造问题，现如今科技这么发达，我撒谎有用吗？你只要回青州城去和袁明兰做一下亲子鉴定，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绝不可能！你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王思言，你就没怀疑过自己吗？在成为隐者前，你的身体素质和其他人一样吗？你觉得你长这么漂亮合理吗？你有没有发现周围男人看你的目光全都不一样？ 别这样看我，我可是一点儿都没调查过你，我现在描述的这些特点，全都来自于一个怪异，我们革新会给她的编号是‘第零号：狐仙’。” 当王思言听到狐仙这个字眼时，她闭上了嘴，一脸震惊地看向身后默默推车的黑鸦。 黑鸦刚才，就在叫她狐仙大人。 李峰岚见王思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笑声，接着道： “我还没说完，嗯，让我猜猜……周东来和袁明兰是不是对你特别好？对你就像亲女儿一样？” “这……”王思言想要反驳，但喉咙像被一块石头赌注了。 她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心脏跳得耳膜胀痛，脑子却一片空白。 周叔叔和袁阿姨对自己很好，这很正常，因为自己和周铭很要好，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嘛。 嗯，对，这完全没什么问题！ 至于身体原因，比普通人愈合更快，力气比普通人更大，也没什么特别的，毕竟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奇怪。 是的，而且袁阿姨和周叔叔看起来也很正常，只有自己是个怪胎，这没什么。 但是狐仙……狐仙……为什么这个人，会和黑鸦提到同样的字眼，他们是串通好的？ 诸神黎明和革新会的人互相串通好？就为了骗她？甚至不惜让黑鸦反水伤害同伴？ 王思言无法欺骗自己了。 她明白，这并非巧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终，她听到自己问出了这句话。 “我不清楚你有没有从你养母那里听说，你和周铭是在同一家医院出生的，你从记事起就和周铭住在隔壁，中途你们搬过一次家，但很快周铭家也恰好搬家了，也在隔壁！这缘分……当时你一定很开心吧。 但我要告诉你，其实周东来搬过两次家，第一次搬家是你还是婴儿时，他们住到了你养母旁边，那时你父亲还活着，后来你父亲去世，你母亲第二次搬家，他们也跟着搬了。” 王思言握着童子切的手微微战栗，她无法控制发抖的手腕，更无法发声。 “其实真相很简单，只是掉包了而已，因为周东来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被我们找到，他的女儿也会被我们找到。” 王思言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她尊敬的长辈的样子，在她心里崩塌了。 “你……你说谎！”王思言咬着牙道。 正文 第四百十四章 怪谈盛行之后 “醒一醒！咒术师，跟我来一下。” 好像听到了有人在推自己，周铭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直起身来。 等等！这只手？ 周铭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这只手，不是被砍断了吗？！ 周铭反应过来，环顾四周,他两只手臂都好端端挂在身上，而他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猎人服装，而是一件病服！ “怎么回事？”周铭立刻看向自己的双腿，他的双腿也完好无损！ 他记忆中，自己在杀死乔治之后,也濒临死亡，最后将所有的力量注入了八尺琼勾玉,但现在他竟然活得好好的,身体好像也没有什么损伤，有关部门的医疗技术有这么高明吗？ 等一下，这地方……这地方怎么好像不是自己印象中的医院。 周铭看见他对面有个病人被皮带绑在病床上，嘴上大声喊着：“我是奥特曼！我是奥特曼！快放开我，我要出去打怪兽！地球要毁灭了！” 而隔壁病床上，有个人撅着屁股盯着床单，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 “他在干嘛？”周铭没忍住问医生。 医生推了推眼镜，狐疑地瞥了周铭一眼：“他在观察细菌，冰之咒术师，你今天话好像特别多啊，又到了心理检查的时候了，我们要看看你的心理状态，看看你知性蒸发的状况如何。” 周铭扭过头，一脸茫然地看向医生，他怎么感觉这医生说话怪怪的。 冰之咒术师……哪有这么称呼人的,这货不知道隐者身份要保密吗？ 不过这间医院咋回事，怎么感觉……像是精神病医院。 周铭站起身,试探性地使用了自己的咒术,然而咒术没有发动！ “难道……我穿越回来了？”周铭撩起自己的衣服，观察自己的腹肌。 果然，腹肌没有了！他这具身体毫无锻炼的痕迹。 “你刚才说什么？”医生问。 周铭环顾四周，满脸诧异：“我这是在精神病院？” 医生盯着周铭两眼放光，一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表情，他轻轻拍了拍周铭的肩膀：“年轻人，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吗？” “我想，我应该是在精神病院里。”周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你说你的使命是什么？” “纠~~” 周铭念出一个字，但敏锐地察觉到医生眉头一皱，他猜到了对方在担心什么，于是接着道：“反正不会是纠正世界。” “有意思！有意思！跟我来！” …… 周铭坐在一间诊室里，旁边坐着他老爸老妈，王思言和张伟也来了。 就在刚才的半个小时里，他和医生进行了深入的交流。 按照医生的意思，他是在几年前忽然发病了，忽然就说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充满怪物的世界，并且在这个世界中还有名为咒术师的职业,专门负责铲除这些怪物，还有个专门负责管理这些咒术师的有关部门。 在那个他幻想出来的世界里，他的能力是控制冰雪。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医生对周铭做了最后的总结，身边的父母和挚友，都在一脸期待地观察他。 周铭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将决定他是出院，还是继续留院治疗。 “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就像做了一场梦似的，但我现在清醒了，我知道自己生活的是怎样一个世界，我也根本不是什么咒术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超能力。”周铭认真地说。 他想的很清楚，自己既然回来了，那就继续在原来的世界好好生活，没必要为了一段只有自己相信的经历，继续被囚困在这间医院里，他相信自己的经历是真实的，但只要他自己铭记就好。 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周东来和袁明兰显然松了口气，医生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周铭和医生又谈论了很久，最后医生得出的结论是：周铭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没过几天，周铭就从医院被接了出去，在他住院的这些年，王思言和张伟已经大学毕业，张伟在自己父亲的公司工作，张叔叔的公司经营者外贸业务，但并不走私。 王思言，则是会计，工作的同时，还在考证。 和社会脱节时间一久，重新回到正常的社会，周铭还有些不适应，好在有张伟和王思言陪他，思言她还是那么漂亮，受人欢迎，即使毕业了也不乏追求者，公司里有大批男同事向她示好，以至于她成了女员工的眼中钉。 但王思言生性要强，职业又是会计，老板对她又格外关照，因此工作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回到正常世界，思言给周铭的感觉和另一个世界的她没什么差别，大大咧咧的，和他有着某种默契，在他出院的当天，她就私下点破了之前他在医生面前耍的小伎俩，当时她一把将他拽到角落，指着他鼻子笑问道：“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穿越到那个异世界是真的？” 周铭本想对王思言撒谎，王思言站在他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挂着狡黠的微笑，一副“我早就看穿了”的表情，这种极其熟悉的心灵感应，让周铭鼻头一酸。 即使是在这个世界，他在别人眼中成了精神病，在医院里住了这么久，她却从未把她当神经病看待。 “是的，我并不觉得那是一场梦，那是绝对真实发生过的事。” “那么，讲给我听吧！”王思言说，“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 生活逐渐回归了日常，但或许是在另一个世界生活太久的缘故，他重新返回正常世界，反而觉得格格不入，对很多事物有着一种奇怪的陌生感。 他和王思言说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说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发了疯，于是用邪教法阵召唤了他，自己刚过去时手头是一堆烂摊子，不但被怀疑成杀人犯，还有一群莫名其妙想要杀掉他的人。 “另一个世界的我怎么样？” 电影院里，王思言嘬着可乐，漫不经心地问道。 “性格几乎一样。”周铭随口回道，他张了张嘴，他想说，我和你成了恋人，我很爱你。 但最后，周铭还是没说出口，即使他和王思言从小一块长大，关系要好，但他可是住了这么久的精神病院，像王思言这样漂亮优秀的女性，喜欢她的男人可以塞满一个足球场，且不论她的性格，就凭那张脸，就已经是人见人爱了。 用句世俗的话讲，他完全配不上她。 “是吗？在那里，我们在一起了吗？”王思言的问题，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径直插进他内心最深处，剖开了他极力想要隐藏的秘密。 “嗯，对。”周铭沙哑道，他说不了谎，即使现在他是一个被社会另眼相看的普通人，他依旧不想失去王思言。 王思言微微颔首，露出笑容：“跟真的一样，原来真的有异世界存在啊！” “啊？”周铭愣住，不解其意。 “其实吧，真的很难相信还有另外一个这么离奇的世界存在，但是听你这么一说，就越来越像真的了。”王思言的脸颊带着一抹动人的粉红，她斜眼瞥了周铭一眼，“你能不能……证明一下？” “证明什么？” “那个世界真的存在。” 周铭思考了片刻，平静道：“其实证明的方法我是有的，只不过既然已经回来，就没必要去在意什么真假，就像我在那个地方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我在这里，也只需要做自己该做的事，至于那些听起来惊心动魄的经历，埋葬在记忆深处就够了。” “证明一下？” “真的要吗？” “你左大腿根部，内侧，有一颗黑痣。” “……”王思言陷入了沉默。 周铭摸了摸鼻子，感到有些尴尬，反问道：“怎么不说话。” “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真是……离奇！真是太离奇了！” “其实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你……” 周铭话还未说完，就被王思言打断了。 “我懂的！这样就方便多了，我一直在想怎么开这个口，现在既然已经来过一遍了，那也不用弯弯绕绕了，咱们看完电影后去领证吧。”王思言转过身，电影院黑暗的环境中，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两片幽深的湖泊，春日里的湖泊，泛着温暖的涟漪。 周铭双唇微张，吃惊地盯着眼前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他无法理解……虽然在几秒钟之前，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追到这个世界的王思言，但如此可怕的进展依旧震惊了他，她的决断就像一把快刀，而且是一把早就跃跃欲试想要砍下的快刀。 真诚地讲，周铭想不通，他不明白思言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他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一点过人之处，即使是过人的地方，也不足为外人道也，她为什么能这么果断嫁给一个潜在的疯子？ 电影结束了，大屏幕上的男女主在热烈拥吻，王思言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脸颊凑了上来，另一只手用力按住他的后脑勺，闭上了眼，她的动作顺畅的仿佛排练了千百遍，就像将电影的动作复刻在现实，周围掌声如雷，口哨声不断…… 婚礼在三天后举行，来了很多周铭并不认识的人，那些人大部分都是王思言的同事，以及大学时的一些同学，时隔多年，很多人他已经忘记了，场面自然有些尴尬。 但这些问题不足为道，最重要的人就在身边，星月姐没有失踪，张伟已经成了一个有名的商人。 在两个世界，他都如此轻易得获得了幸福，这真的好吗？ 上苍会不会对自己太过厚待了呢？ 结婚后的甜蜜期，周铭将已经体验过的事重新体验了一遍，本来担心出现的生活摩擦完全没有，两人的相处方式默契到完美无缺，甚至让周铭产生了一种错觉，王思言也和她一起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只不过失去了诡异世界的记忆。 婚后，周铭过上了吃软饭的日子，虽然现在生活平静且安全，但他却依旧时不时记起自己那场离奇的穿越经历，他夜晚经常做梦，梦境中复刻着自己曾经做过的事，那些身体上的剧痛，精神上的彷徨和折磨，在深夜梦回，却如此激昂，连血液都止不住地沸腾。 他想起自己在三羊村那个楼顶，眺望布满大地的红光，掀起叛逆的战火；抓捕开膛手，乘着列车穿行于尸山之间；他想起蓝信云，想起白龙王，想起正义小子；他也想起源赖光，酒吞童子。 夜深人静时，有时突然会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个世界脱轨了，必须要有人来纠正它！” 有时是平星月的声音，有时是他自己的声音。 王思言看出了他的郁郁寡欢，给他提出了一个建议——“写下来吧，干脆写下来吧！网上那些网络作家写的不都是穿越的故事吗，他们写的哪有你写的好，你可是在那边真正生活过的！” 是啊，干脆写小说好了。 把所有经历的一切全都写下来。 上午，王思言出去上班了，周铭留在家里，坐在书房的电脑前，冥思苦想着。 他想要给自己得到自传想一个名字，但名字怎么想都想不好，想从新人排行榜上给自己找个范例，但排行榜上的书名都太有个性了，都是些《开局签到一座别墅》、《诸天一拳法师》、《三国：我宰了刘备》这种。 然而，周铭并不想把自传写的这么随便，如果一定要取个名字，来概括自己这段经历，来描述他生活过的两个世界的差异，那么，最关键就是黄金时代到诡异时代的节点了。 周铭忽然有个惊人的想法，在诡异还没出现的黄金时代，那个世界不就和这个世界很像吗？ 这个世界的历史上，曾经也记载着大量妖魔鬼怪的传闻，会不会自己所在的这个正常世界，其实和诡异世界并无区别，只不过在这里，那个混乱无序的时期尚未到来，怪谈还未化作怪物…… 一个书名出现在他的脑海，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下那几个字。 《怪谈盛行之后》。 书名可用。 正文 第四百十五章 接续的故事 ，怪谈盛行之后 第416章接续的故事 周铭开始写作，因为全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所以写起来格外轻松，但也因为这些经历不符合网文市场的卖点，因此成绩并不好。 但周铭并不在意，他有王思言，生活上并不缺钱，写小说主要是为了调整自己的精神状态，生活也十分平静。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吃饭、睡觉、聊天、看电影、去游乐园，一点一滴的平凡美好慢慢积累起来，汇聚在一起成了崭新的体验，这让人安心惬意的生活，渐渐让周铭放下了肩膀上沉重的枷锁。 这个世界不需要他来纠正，真是太好了。 能生活在这样的太平盛世，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周铭牵着王思言的手，和朋友们从餐厅走出来，平星月拍了一下周铭的肩膀，夸奖道：“你写的小说我在看哦，很有意思！就像你真的去过那个异世界一样。” “星月姐，如果我告诉你，我真的去过呢？”周铭半开玩笑道。 平星月挑了挑眉梢，认真思考后，回道：“嗯……我是不相信的，不过我觉得不管你去没去过，那种让你可以相信这是真实的经历，已经是人生最宝贵的经验了，这可是天赐的灵感源泉，或许你小子能凭借这个成为知名作家也说不定！” “啊……一定可以！一定可以！加油！老周加油！”张伟站在大街上，握紧拳头，口齿不清地仰天大吼，他被平星月灌醉了。 张伟失态的举措，引来了周围路人善意的微笑，觉得他滑稽，又表示理解。 周铭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说：“来，扶着我，别摔死了，我没喝酒，开车带你回去。” “你们小两口管自己回去吧，小伟就交给我吧。”平星月冲周铭和王思言使了个眼色，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周铭有种被看穿的羞耻感，身边的王思言更是抓紧了他的臂弯，脸颊绯红。 “那……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王思言嘟囔道。 “走吧走吧！”平星月豪爽地挥了挥手，将张伟的手臂扛在肩上，朝停车场走去。 周铭和王思言手拉着手，徒步向家的方向前进。 “过了有段日子了，感觉怎么样？没有怪物的世界是不是很不错。”王思言柔声问道。 “这当然，但是。” 周铭脚步停下，抬头看着天上皓月。 但是另一个世界的你、张伟，还有星月姐，什么时候才能体会到这份平安喜乐呢？ …… 正常的世界，生活平静没有起伏，周铭的日常也逐渐有了规律，他早上起床负责做早饭，顺便为王思言做好爱心便当，然后送王思言出门后，开始写小说。 等到了晚上，他们吃过晚饭后，会根据多出来的时间，选择去外面游荡一番，还是就寝休息，每周六周日晚，是老友们碰面的固定日子，算是给平淡日常加入新鲜感的调剂品。 逐渐的，靠着真情实感的描写，周铭的小说也有了起色，《怪谈盛行之后》在网络上终于也聚集了一批粉丝。 小说从他穿越成为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开始，简单描述了他慢慢适应那个诡异的社会，慢慢在那个社会中诞生属于自己的感想，周铭将这些感想全都写进了小说里，然而，书评区的读者们反响却并不乐观。 【读者23465135：怎么一天到晚纠正世界？主角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力量体系划分也不明确，这么久了也没有变强，一天到晚就知道开红门，完全没有爽点，还不如写疯了的原主来的有意思。】 周铭无法反驳，他觉得很有道理，他的实力的确来源于原主。 但对方说他纠正世界不对就不乐意了，现在的读者难道没有一点追求的吗？一天到晚看成神称帝的小说难道不会厌倦吗？他们这帮人，不知道那个世界有多残酷，自己这个世界的安全有多么来之不易。 周铭尝试着温和的与对方讨论，读者的回应是：你脑子有病啊，我看小说就是为了爽，不会写滚蛋！ “思言，为什么明明我写的是真实发生的事，他们却说我写的都是漏洞。”周铭趴在王思言光洁的背上，两人的汗水融化在一起。 王思言长发凌乱，趴在床上，品味着残留的战栗，她缓了好半天，才从云端落回人间：“读者是这样的，不要管他们，不过依我看，其实你也不用原模原样写出来啊，稍微做一点艺术加工嘛！让他们读起来也可以开心一点。” 周铭翻了个身，拿出手机看读者的评论，下面有几条是针对他招式名字的吐槽。 【读者6454613：笑死！竟然用寒蝉鸣泣之时当做名字，还有万华镜，一点都不尴尬的吗？强行融梗，最为致命，弃书了！】 周铭双眉皱起，心中不满越积越多，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随随便便取了一个名字都会被骂，而且这名字还不是他自己取的，和他有个屁的关系啊。 【读者5463543：不觉得很恶心吗？女主明明喜欢的是原主，结果被主角这个穿越过去的垃圾上了，作者是不是有ntr情节啊？】 周铭盯着这条评论，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扭头看向枕边人：“思言。” “嗯？”王思言贴了上来，依偎在他胸膛上仰头看他，“怎么了？” “如果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我代替我穿越回来，你会不会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想知道。” “真的发生的话，会感觉很奇怪，我也不保证我一定能认出来，毕竟另一个世界我，也没有认出你，不是吗？”王思言说，“而且，你也说了，那个世界的我和现在的我性格几乎一样。” 说完，她扭头看向周铭，也额头顶了顶他的下巴：“怎么不说话，吃醋了？” 周铭摇了摇头，他感觉很奇怪，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劲。 头有点疼！ “喂，怎么啦！” “没事，没事，我喝杯水！”周铭放空思绪，突如其来的痛感，退潮般缓缓散去，刚才产生的那一丝细微的违和感，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了。 …… 几天后，小说终于迎来了尾声，周铭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自己和乔治最后的战斗，为自己离奇的冒险人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以自己的死亡为结尾，作开放式结局。 但他没想到，自己这一举动，竟然招致了网友们的口诛笔伐。 【艹！我全订了！这是烂尾啊烂尾！】 【还有好多坑都没填呢，那个神秘的姐姐还没有找到，女主那奇怪的力气和不合常理的美貌也没有填坑，另外主角他爹呢？主角他爹留下一封信然后就这么失踪了？直接下线到结尾？】 【楼上的别说了，亏我还觉得作者有点追求，原来挖坑不管填，写崩了就直说呗，别这么恶心人。】 这些恶毒的评论，让周铭愤怒又难过，他明明把自己真实的经历写出来，结果却被这群温室里的花朵嘲讽贬低，这让他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辛苦构思，完全就是自作多情。 但是……有个评论让周铭留了一个心眼，那个读者说，王思言的力气和美貌很不合理。 一直以来，周铭都下意识忽略了这点，但他现在回想起来，却发现那位读者说的没错，思言的力气的确很不合理，即使是在这个正常的世界，她的力气也很大，虽不比诡异世界那种怪力，但碾压一个在健身房锻炼的肌肉男，却完全没任何问题。 家里一些重物件的搬运，也完全不需要他这个丈夫帮忙。 只是王思言从小到大，向来如此，所以他便不觉得奇怪。 但向来如此，难道就是对的吗？ 在恍恍惚惚中，周铭浏览了所有的书评，最终，他决定继续写下去，即使是虚构，也要给故事一个完满的结局，就算是对自己那场并不完美的人生的告慰。 但要怎么写呢？他已经重伤了，乔治砍掉了他的手脚，他也把所有生命里送入了八尺琼勾玉之中，半个腰几乎都被斩断，这种情况除了修改重写之外，似乎没有可能再续写下去。 这一夜，周铭陷入了重叠的梦境，他梦到了自己和乔治战斗之后的接续，他没有死，而是活了下来，那头神农山的老虎用自己的生命力为代价，为他做了紧急治疗。 后来，重伤的他被王思言和赶来的朱缨老师发现，他们把他放在板车上，送出了大山。 周铭以第三人称视角，看着梦境中这一切的发生，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他却欣喜若狂。 “原来如此！还可以这样写！对，这样我就能活下来了！” 灵感源源不断地灌入周铭的大脑，他忽然又看到两匹马从枯木林跑出，身影模糊的两人在他们面前勒马停下，男人说自己是革新会派来的人。 “冲突！对，让我被抓走，这样就有冲突了！” 尽管周铭晓得这些都是自己的幻想，但剧情如果这样发展，局面一下子就打开了，他也不用烂尾了。 但梦的发展和他所想不同，对方举起手指向王思言：“你才是周东来的女儿！” 身为旁观者的周铭愣住，虽然身在梦中，但作者的基本素养仍在发挥效果，他知道这种发展肯定不会被读者接纳，所以这个灵感没有参考价值。 然而，下一秒，男人说出的话却让周铭改变了想法： “王思言，你没想过为什么你长得这么漂亮吗？你没想过为什么你的力气天生这么大，恢复力又异于常人呢？你觉得这正常吗？因为你才是周东来的孩子！” 梦中人的胡言乱语，却引发了周铭的深思，他忽然想起自己在海底实验基地时，自己的各项身体指标并不达标，和革新会培养的那些三代生育样本相比，属于水平低下的级别。 但革新会的那些人却对自己格外看好，原因就是自己从老爸那里继承的基因，而如果自己不是老爸的儿子，就可以解释自己体质比三代们更差这一点了……这或许可以当做伏笔使用！ 刚刚想到了一个新思路，之前体验过的那种痛感又卷土重来。 梦中的场景迅速模糊，周铭睁开眼睛，发现一个窈窕身影端着瓷盘放在床头。 “今天起床迟了哦，不过我做了早餐！你快吃吧，我去上班了。”王思言轻轻拍了拍周铭的额头。 “谢谢，亲爱的。” “mua!晚上用实际行动谢我吧！” 等玄关传来关门声，周铭才从床上坐起，虽然睡了一眼，但身体却充满疲惫。 吃光王思言准备的早餐，立刻在电脑前坐下，将梦境中想到的思路全都写下来。 【他并没有死，神农山的凶虎用自己的生命为他接续了未来……】 当他在键盘上打下这句话，故事的真实性便已经不再重要，之后的一切都是虚构，而这些虚构的谎言，将填补周铭这段真实人生中的合理性。 从早上到夜晚，他下笔如有神，灵思如尿崩，从未设想的道路在他面前展开，然而随着故事被缝补的愈加合理，他却对自己真实的人生感到了怀疑。 “最近你做什么都没精神的样子，是编故事太累了？”王思言关心道。 “还好。”周铭摇了摇头，按压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紧锁。 “星月姐和伟仔很快就来了，稍微打起点精神吧！要被他们看到你这样子，会以为我晚上不让你睡觉的。”王思言用力拍了下周铭后背。 餐厅的门开了，穿着酷似侦探，时髦值爆表的平星月走进了餐厅，他一眼就找到了周铭的所在，大步走来，落座便夸奖道：“你的小说我看了，很不错的展开哦！” “其实我也在苦恼，虽然这么写不错，但我写了之后才发现出了一个bug，读者还没发现，我正在想怎么圆呢。”周铭谦虚道。 平星月淡定地点了点头：“这就看你了，我只是个读者而已！不过女主角是男主父亲的女儿，其实我没有特别吃惊，之前我就有点猜到了，感觉这部分……不够惊艳啊。” “怎么可能。”周铭失笑，诧异地看向平星月。 根本不会有人猜到这展开，因为这纯粹是他自己虚构的，这已经不是他真实的故事了。 “怎么不可能，你的伏笔给的太明显了！在主人公和乔治最后那场战斗前，帮女主角逃跑的黑鸦，不是喃喃自语了‘狐仙大人’吗？ 这完全就是明示了，女主角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很可能和怪异有关。” 周铭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餐厅嘈杂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按下了静音键，世界死寂。 虽然平星月和王思言在侃侃而谈，他却一句都听不到。 狐仙大人…… 他记得自己写的那一段，那段不是虚构的，是真实的。 真奇怪，为什么那家伙会叫思言狐仙大人？ 难道自己虚构的内容是真的？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小说中，他虚构的内容，是思言是老爸的女儿，因为老爸是革新会培养的成功样本，所以思言才会有非人的怪力和诡异的美貌。 而之所以她在故事中成了阿姨的女儿，是因为老爸在医院把他们掉包了，本该是阿姨儿子的自己，成了老爸的儿子。 然而这都是他虚构的故事。 现实是，在这个世界，他还是老爸的儿子！ 在这个世界，老爸没理由去把他和王思言掉包，因为根本不存在什么革新会，老爸只是一个正常人。 他绝对是周东来的儿子。 正因如此，平行世界的自己，也绝对是周东来的儿子，思言也绝不可能是老爸的女儿。 头！ 好疼！ 正文 第四百十七章 破碎回想（一） ，怪谈盛行之后 这个世界的问题很大，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初，我就已经感受到了。 而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就是没人能看到历史发展的另一个方向，时间是线性往前的，你只能回头展望，却不能看到未来,你知道未来有着无限种可能，然而你看不分明，只能从眼前的一两处细节，推算出短暂的未来，却无法看到长远的未来。 你丢出一颗球，它会在重力的作用下落在地上，然后再弹起,这是你能预知的未来，然而你不会知道它会往哪个方向弹起。 如果你精确测量了落点地面的凹凸,以及风向的问题，或许你能推算出它弹起的方向，然而你却无法知道它会弹多远，即使你精确测量了风力以及各种细微力，确定了它能弹多远，但你不知道它第二次落下后，它又会怎样回弹。 人只能看到当下，这就是人类的局限，所有人都被束缚在时间这个框架内。 这个世界不缺乏天纵之才，如果没有他们发明《禁言令》，那世界的怪异数量不知道会有多少，科技明明可以发展，然而有人靠着敏锐的直觉天赋，察觉到信息的流动是导致怪异飞速增长的罪魁祸首，于是截断了科技上升地通道，这一点，连我也觉得正确。 然而有些地方，我是不认可的,比如现在已经深入人心的人权分级制度，除了我以外，几乎已经没人觉得这个制度有问题了，即使有人反对它，也只是因为他不是这个制度的受益者而已，当他成为受益者时，他便会反过来拥护这个制度。 屁股决定脑袋，在哪个世界都是如此。 “侦探，我们要去哪里啊？” 畸形制度的受益者看到的只有短期的损失，却无法看到长期的利益，如果我生来就在这个世界，恐怕也是如此，但好在我并不是，所以我还能改变它。 为什么我能改变呢？因为做一件事最重要的不是能力，而是决心。 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我也经常听说过“有决心没能力也没用，天赋决定一切”这种言论，我向来是反对这种说辞的，虽然我无法反驳那些人,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决心远比天赋重要，而且它是决定性的因素。 我坚信这个判断有着深层的逻辑可以解释，但我资质浅薄，暂时想不出来，也没兴趣去思考究竟为何如此，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只需要知道它是对的就行了。 “喂，侦探，我们要去哪里啊？” “啊？跟着我就对了，到地方了和你们说。”我忽然反应过来有人在叫我，我的绰号实在太多了，这个最初的绰号已经有些不习惯，最近很多人叫我平乱者。 现在我站着的地方是一名沙漠，按照地点，在穿越前这地方是撒哈拉沙漠，但现在这里是怪异现象之地，无边无际的热沙地狱，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把埃及金字塔和死亡沙漠联系在一起，以至于金字塔真的变成了这无边沙漠中心的建筑。 他们难道没点常识吗？即使埃及金字塔真的在沙漠里，干活的人也要喝水啊，现实中金字塔应该在尼罗河沿岸才对，怎么可能在方圆几千公里没有一滴水的沙子堆里。 “看到了！是绿洲，是绿洲！”队伍中有人发出欢呼，说话的人是侦查系咒术师，那么确定是真实的绿洲了，按照那几个逃离者的指引，金字塔应该就在距离这不远的地方。 我们这支小队，目的是收集遗迹中的各种遗物，卖好价钱，我的同伴都是一些嗜钱如命的人，而我的真实目的，则是研究历史，我想从历史中找出度过诡异时代的方法。 即便没有，也要找到这个诡异时代今后衍化的方向，这一切都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的固有制度，这是一次全新的尝试。 我曾经试过造反的方式，试图让一批人打倒压迫者，但那几次的实验结果让我知道这种办法难度太大，至少以我的才能无法引领全世界都这样，最后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可能会留下英雄美名，但一定如湖面的涟漪那样，最终归于平静，甚至比不上革新会那极端的融神计划。 所以我最终还是想从教育入手，我想研究咒力，知识会是所有人的武器，不管是那高高在上的a等人，还是d等人，如果能细致入微得了解咒力的流向，那就不需要《禁言令》那种一刀切的法令了。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灯塔国想在非洲建立工厂的计划泡汤了。” “我早就觉得不切实际，别说扩大工厂，我觉得他们本土的那种玩法也迟早完蛋。” 我沉默不语的踩在热砂上，脚底烫的像在烧红的铁板上走，一边走，一边听他们说非洲那件事，大家只注意到了工厂建立失败，却没发现是谁做了这些，其实是小铭啊，只有我知道是他做了这件事。 因为我一直都在注视着他，即使只是默默观察，我也花了很多钱，动用了大量的人脉。 我费尽心思动用不同的人脉观察他的动向，只为了不被他发觉，也不让其他人发觉我很在意他，我现在这个位置，和我有关系的人都会有些危险，而小铭还太弱小，他还没成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话说，我和他的缘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只记得那孩子从小就不一样，我和他是说不出的投缘，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孽缘。 虽然他一直说要纠正这个世界，但我其实一直没当真，但现在看来他真的是很认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好孩子呢，可以想象今后会踩很多坑，会摔得血肉模糊吧，毕竟我和他想做的事，和圣母无异。 圣母玛利亚……感觉这个绰号更加拉风啊，是不是要把我平乱者的头衔换一下？ 如果不出所料，小铭正沿着我走过的路，在世界各地旅行吧，顺便发扬自己的救世主精神，他有决心这件事让我很喜欢，但我更担心他，毕竟这个世界最容易发疯的就是理想主义者，而疯子中最疯的那个，就是我了。 把我当偶像，那肯定是完蛋的。 正文 第四百十八章 破碎回想（二） ，怪谈盛行之后 我已经获取了不少历史文本了，但就目前所了解到的资料，暂时还不能公开，一旦这些历史被人知道，全人类都会陷入绝望的深渊，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样有这样敏锐的直觉，他们只会看到绝望的表象。 我的身体在越来越差,虽然神智丝毫没有受到咒力侵蚀，但我仅存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追随我的人还在变多，我和往常一样扮演着先知和智者的角色，在他们眼里我是救世主，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知晓前进的道路,知道越过终点后能看到怎样的风景，所有人都期待着我指出那条能拯救他们的道路。 但没人知道,我只是看到过终点的风景,但却不知道脚下哪条路才是正确的。 我只是不得不表现出知晓一切的样子罢了，因为不这样就不会有人跟随。 迷茫无助的人不会跟随另一个迷茫无助的人，即使另一个人想试图改变什么，他们也不会有丝毫行动，只会一直彷徨迷茫下去，原地打转，人类的劣根性之一便是无利不起早。 这种劣根性甚至已经深入骨髓，即使在原来的世界也能从无数人身上看到这一点，他们躺在床上刷着手机看着短视频，知道自己这样懒散下去便会一事无成，然而只要没人告诉他们百分百成功的方法，就不会把视线从那些**乐上挪开。 啊……或许那并非劣根性，而是生物的本能，生物本身就不是为了承受痛苦而存在，他们没有无意义承受痛苦的能力。 我想要获得彷徨者的协助,只有成为先知,成为智者，就像我在那孩子面前扮演的那样……其实想想也有点害臊，如果让小铭知道他一直憧憬的长辈不是一个天选救世主，只是一个探索者，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一定会幻灭吧，会想：星月姐你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做，为什么要摆出一副按我说的做，整个世界都会变得更好的样子，搞得我这么相信你的人在别人看来像疯子一样。 真害怕他会放弃现在的理想，所以不想让他看到真正的自己。 但一想到自己这样的私心，就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为了让别人帮助自己，就拼命描绘没有把握建成的乌托邦，这种做法多多少少有欺诈之嫌。 最近听到小铭做的一些事，我开始担心他的精神状况，很明显他已经踩坑了，知道那些东西是没这么容易实现的，他做的很多事都过于极端，早已偏离初衷，变成了单纯的发泄。 当一个人竭尽全力，却仍旧无法改变世界时，自然会产生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的想法，这很正常，但这并不对。 但我逐渐感觉到自己伪装出来先知形象，很快即将崩塌，当然并非被看穿，而是我将成为真正的先知，我察觉到自己正逐渐接近历史的真相。 曾经有一名智者说过，人类从历史中吸取的经验，便是永远不会从历史中吸取经验。 还有人说过，历史就是一场无止尽的循环，社会是螺旋上升式的发展，它的确在螺旋上升，然而它的本质是螺旋。 上升改变了人类文明的高度，却没能改变人类文明螺旋的本质。 螺旋……螺旋……没错，螺旋！ 正是螺旋！ 但我还需要更多证据，一定要保持客观理性，决不能陷入执念的漩涡。 这恰恰是最难的，判断自己是否诞生执念的最好标准就是看其他人的反应，当一个人泯然众人的时候，他必然没有产生独到的执念，但像我这样的人却无法衡量自身精神的异常，我是唯一的穿越者，和我类似的人太少了。 …… …… 他找到我了，真没想到小铭变成了这个样子，多么癫狂的姿态啊，拼命渴求着真理的模样，这正是当初我的诱惑才把他变成这副模样的，但我并不后悔，或者说我很庆幸当初作出那个并不理性的决断。 哪怕寻遍这个世界，能和我同行的人也只有小铭吧，那种对真实且虚幻事物的坚信，需要敏锐的洞察力和判断力，这是独一无二的天赋，绝非那些随意信仰某个理念的狂痴之人所能获得。 你我才是同类啊，你是我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同类，仅有一次的机会，才让我在你幼年时遇到你，不管是时间还是精神，只有那时才是契合的，说那是命运的相逢也不为过。 我会向你证明的，证明姐姐我并没有骗你，我可不是一个疯子，而是真正的救世主。 我配得上这个名号，一路走来我竭力维持着极端的理性与判断，但在这胜利的终点之前，请允许我狂妄一下吧。 或许我的名字将隐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下，但你不会忘记我的，我将以我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正确的经验，为你勾勒出通向未来的轨迹。 即使一人，也足以为你扫平通往拯救的道路。 不……或许是通向过往的轨迹。 身体好像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但这种事情早已无关紧要，一切都像命中注定一般，上苍待我一点不薄，在我急功近利到此等地步的时候，依旧将这个特别的礼物赠予我，让我可以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就止步于此也没关系，我已为你铺好前路。 来吧，来吧，让我说给你听。 即使只是毫无证据的狂妄构想，我的直觉在说那一定是正确的，就像你曾经毫不犹豫地相信我一样，这次也请相信我吧……这是你和我两人命定的默契。 藏在欺骗背后的信任，和藏在信任背后的欺骗，没人能容忍的背叛你一定可以容忍，而我也必定将背叛之后精心编织的成就，为你双手奉上。 我的继任者啊…… 历史是螺旋的，它是螺旋上升的，它隐没在史书之中有迹可循，但前人绝不会将背后的真相告诉你，因为当真理知晓者众多，便会成为怪谈，只有通过重重考验之人才能得到通过拯救的果实。 地狱建在天堂的门口，它离天堂只有一步之遥，即使身处无间，只要抬头，便能望见伊甸。 …… “星月姐，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你太久。” 正文 第四百十九章 苏醒与妥协 ，怪谈盛行之后 李峰岚和秦霜月站在朱缨、白封北面前，双方如两军对垒，胶着僵持着，王思言茫然地站在朱缨身后，被一股脑搅乱的人际关系把她的脑浆也搅得一团糟。 李峰岚的视线越过朱缨的肩头，落在王思言身上。 他的任务是把王思言带回去，至于那个周铭,和他没有关系。 秦霜月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周铭身上，他寻思着在自己的人脉网中，是否有可以医治好他的人。 “如果你愿意跟我走，那周铭也可以跟我走，革新会会很乐意救治他。”李峰岚说。 “……”王思言握紧童子切，仍在战斗与妥协间摇摆。 李峰岚双手叉腰，继续补充道：“放心吧！我知道你可能清楚革新会研究的是一些什么样的东西,但上头不会让你和不喜欢的男人搞的。 你老爸已经身体力行证明了强制交配没有任何好处，在精神异常或情绪低落的情况下配对，别说诞生异神了，不生出丧失理智的怪异就不错了。 再看那小子至今为止做的那些事，还有他给各大势力造成的麻烦，已经足以证明他是真正的强者，即使是在组织中，也没人比他更适合与你繁育后代。 只要你愿意来，革新会不但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还能保证你们俩幸福的生活下去，在这个烂透了的世界里，有个人造天堂还是蛮不错的，不是吗？” 王思言动摇了，周铭此刻急需救治，而有关部门已经将其列为重大通缉犯，如果革新会能帮助救治周铭，无疑是个不错的去处,但她不确定对方说的是真是假。 但毋庸置疑革新会绝非善类，即使现在周叔叔依旧被他们控制着。 “还在思考吗？我没有太多时间等你，因为还有其他人在找他。”李峰岚指了指昏迷不醒的人。 朱缨：“思言，你自己决定，我和这家伙会帮你的，虽然胜算几乎为零吧。” “乌鸦小姐，别逼我动手好吗？你今后还有很多要拜托你的地方呢，和你类似的咒术，这么多年我还从没找到过，杀掉你会让我的职业生涯生出不少麻烦。”李峰岚很礼貌，但礼貌下的态度依旧坚决。 就在这是，众目睽睽之下，躺在平板车上的周铭忽然直起身来。 他挺身坐起的动作没有任何延迟或者停顿，就像普通人睡醒一半，顺畅无比，但事实上以他那重伤濒死的肉体根本无法做到如此顺畅的动作。 “哦~~乌鸦老师，妖魔面也到了。”周铭语气轻松，他看向身侧的王思言，笑道，“没事的,老爸还是老爸。” “你……都听到了？”王思言悲伤又无助，像犯错的小孩。 “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就是我！”周铭说。 寒冰在他的断肢表面生长,最终构筑成透明的手脚，他用这手脚站了起来，坚硬的冰块在他身上展现出了人体才拥有的柔韧性，在旁人看来那简直不再是冰块，而是某种形似冰块，但柔韧度近似人体的透明材质。 朱缨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喃喃道：“如此流畅的幻想融合，你的秘密真是多到令人难以置信啊。” 下一秒，一股极其庞大的咒力犹如漩涡般朝着周铭的身体聚集，那些咒力凭空产生，没有来源，但却无法控制的从周铭那具重伤的躯壳中满溢出来，像狂涌的喷泉，又像海底的漩涡。 空气中弥散着异样的压抑，秦霜月却露出笑容。 她从周铭身上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但奇怪的是周铭身上一直携带的沉重且迷茫的气质却荡然无存，这让他的味道品尝起来有些不一样……虽然更强大，但却不惹人怜惜了。 李峰岚的姿态与之前相比，已经截然不同，架势看似放松，却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漫不经心地走了几步，不但和周铭拉开距离，同样与秦霜月拉开了距离。 尽管之前已经和秦霜月约好了目标分配，但他也不会百分百信任一个行事乖张的人。 周铭安静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一个又一个问题闪过。 平星月的幻影重新在周铭的视野中出现，她依旧戴着那顶侦探帽，眼神冰冷又宁静。 “历史是螺旋的。”她说。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不知道，我知道要做某些事，但某些事却并不知道，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遗失在那具身体里了。”平星月轻轻挥了挥手杖，“但不必担忧，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周铭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便是打败心魔了，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从怀疑到坚信，从疯狂到理智，这不可逆转的知性蒸发在一层层掩盖的行动下逐渐达成。 当救世变成坚信的执念，他终于握住的缥缈虚无的理想国。 即使记忆仍旧残缺不全，但距离补全也不远了，只需杀死心魔，他就能知晓所有过往，不仅知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还将获知平星月如今的去向。 “你们对我父亲做了那种事，还想让我和思言加入你们吗？”周铭反问道 “你觉得现在的你们有选择的权力吗？只有愚者才会执着于过去，明智者都是展望未来，只要你加入革新会，那么革新会就会停止对你父亲的实验，并且着手纠正他的精神，而你和王小姐也将获得革新会的保护，除去丧失了一点点人身自由之外，你们所有的行动都不设限。 但如果你们拒绝的话……你的养父，王小姐的生父，或许就不得不继续承受精神遭受折磨的痛苦了，你觉得你能凭借一己之力，以雷霆之势扫平革新会吗？” 李峰岚摆出一个个现实条件。 “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对我而言工作最重要，所以我不太顾忌其他人的感受，但至少从理性角度出发，你加入革新会必然是有利无弊，而拒绝则有着巨大风险。 有关部门现在也在通缉你，不是吗？” 周铭：“可以，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现在我和革新会是合作关系，不要妄图控制我，否则你们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放心，即使之前我想要控制你，现在也不会了，我从你的熟人那里听说了你的故事，非常有趣。”李峰岚松了口气，往秦霜月的方向看了一眼。 紧接着李峰岚挥手构筑出一面镜子，又拿出一张照片。 他将照片放到镜子前方，随后照片中小小的场景瞬息间布满了整面镜子，就像照片中的房间搬到了镜子的对面，又仿佛镜子变成了一扇门，通往照片中的这个房间。 “请进吧，你们几位要一起来吗？”李峰岚扭头看向朱缨等人。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父亲 怪谈盛行之后正文卷第四百二十章父亲“我可没被有关部门通缉，干嘛去你们那？让那小子带着丫头去就行了。”朱缨重新扣上棺材的锁扣，将沉重的棺材背负到身后。 周铭和王思言走进了镜子中，黑鸦看到王思言进去，毫不犹豫紧随其后，李峰岚看见并未阻拦，跟在他们身后，进入了镜像世界，在秦霜月也走进镜面中后，空中的镜子破碎于无形。 “我的工作到这就算完成了，你们在这稍微休息一下，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们。” “我要见我爸。”周铭直接说。 “放心，我会和领导说的。”李峰岚摆了摆手，转身离开房间。 秦霜月并没有马上离开，她双手搭在胸前，绕着周铭踱了几圈，缓缓道：“好久不见？” 周铭瞥了对方一眼，他对这个女人有印象，但却记不起来，只是一种似有似无的相识感。 “你想到怎么拯救世界了吗？” 秦霜月并未对周铭遗忘自己感到烦恼，她本身就没对周铭认出自己这件事抱有期待，毕竟他们其实也就见过区区几面而已，比起这些，她更关心周铭的精神状态……当然还有他的理想。 “并非拯救世界，而是纠正。”周铭强调道，也终于确定对方曾经认识自己。 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一个金发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看到周铭张开双臂，用英文打招呼：“longtimenosee！” “玛丽？”王思言指着对方，一脸惊讶。 周铭：“她早就在这里了。” 上次能逃出去，全都是玛丽给他创造的机会，对此他十分感激。 “其实我一直在找你呢。”玛丽上前，亲昵地理了理周铭的领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周铭知道，玛丽的意思是他逃走之后为什么没有找她。 “因为有事要做，那时谢谢你了。”周铭低声道。 玛丽微微一笑，笑容颇有风情，却又十分端庄收敛，她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一直没和你们提起，我的父亲是幸运号的主人，当时我听说你们从我父亲手中拿走了那几亿，我还蛮惊讶的，他既然挂出那种悬赏，就代表那是极难完成的任务。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伱们的，绝对不会让你们被那些人随意使唤，好好在这养伤吧，之后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们商谈，那件事绝非你们莫属。” 玛丽按了按周铭的肩膀，视线落在他冰块制作的手脚上。 “真厉害！” “谢谢夸奖，我要去看看我爸。”周铭再次要求。 玛丽愣了一下，收起笑容，面露遗憾道：“抱歉，我来之前这种事就已经发生了，我希望你能调整好情绪。” “看情况吧，决定我行为的不是我的情绪，而是我父亲的状态。” 玛丽点了点头，直说她亲自带他们去看。 门口的几名手下似是要阻拦，但在玛丽眼神的威慑下，无奈地让出道路。 玛丽快步走在最前方，安静的金属走廊内回荡着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在这有节奏的敲响中，她解释道：“你也不傻，看得出来我在这里没有指挥权，只有谈判和提议的资格，毕竟我们只是投资方，如果真触及到核心的决策，革新会不会退让，你父亲就是那个最核心的决策。” 见身后两人没有回应，她接着道：“你看到他那样子，你会摧毁这里吗？” “你觉得我能摧毁这里吗？” “不知道，我只是有这种想法，虽然我觉得你完全没能力破坏这个海底基地，但我又觉得你可以……这种说法听起来很矛盾，但我的直觉向来很准，就像我在那间工厂觉得你们行一样。” “你会阻止我吗？” “不会，历史上骑墙派的下场是最惨的，站队需要坚定不移，如果要站队我站你，因为我后面有很重要的事要让你帮忙，我父亲之所以投资了这個项目，也是因为这个项目对他的人生理想有帮助。 但这个项目的周期实在是太长了，你还记得上次我搬来的椅子吗？那把椅子就来自幸运号，你猜猜幸运号来自哪里？” “不知道。”周铭此刻没这个心情，他只想见到周东来。 “之后再说吧，现在和你说这些也有些强人所难，到了，你父亲就住这。”玛丽来到一面巨大的玻璃墙边，按下一个按钮，随后幕帘缓缓上升打开，一个极尽奢华的卧室呈现在眼前。 一个男人在卧室的床上躺着，拼命用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表情十分诡异。 “他……是我爸？”周铭屏住了呼吸。 眼前的男人，和他记忆中的父亲判若两人，他骨瘦如柴，敞开的睡衣下是根根突出的肋骨，双颊凹陷，眼眶下有黑眼圈，看起来已经病入膏肓。 但他却也充满魅力，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即使他现在骨瘦如柴，也足以吸引几乎所有女性。 他的骨相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五官似乎经过细微的调整最适宜当代人审美的形态，这种调整并未改变大致的轮廓，但整个人的外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管是眼神、皮肤的状态、举手投足，都让人感觉他是一位儒雅睿智、肉体富有潜力，拥有极良好基因的雄性。 王思言僵立原地，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周铭已经确信他的确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他身上表现出来的不可思议的异性魅力和王思言所展现的女性魅力，简直如出一辙，一旦观察到这种趋同的异常，便无需再用dna这种简陋手段进行验证。 但这种真相对他的心情没有任何影响，父亲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他是为了袁明兰和他，才牺牲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即使他不是亲生子，父亲依旧为他献出了能献出的一切。 但他对不起思言的父母。 周铭望着在房间里不断书写地周东来，眼眶红了。 “老爸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的父亲对异性的吸引力，在过来这边的这段日子一直攀升，你不用担心他的身体，他恢复力十分惊人。 在停止这个实验之前，他一天最多和五十六名女性进行了身体上的交流，但第二天依旧精力充沛。 他身体的愈合能力也很强，现在变成这样完全是他绝食的原因，但即使是绝食，他的虚弱速度依旧远比普通人缓慢。 这场实验的主持人已经决定给他强制输液，比起他的身体，你们更应该担心他的精神。” 说完，玛丽走到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了一箩筐被揉皱的纸团。 周铭打开纸团阅读，上面密密麻麻写着： 【我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我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我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 【小铭对不起、小铭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 小铭，你会原谅爸爸吗？小铭原谅爸爸吧，原谅爸爸好吗……】 【老婆，我好想回家。老婆我好想回家。】 【老婆我不会回去的，你和儿子不会有事的。我不会回去的。我会一直留在这里。我一定要留在这里。我一定要留在这里……】 每张纸上都有水渍浸透的痕迹，在黑色字迹上晕染开来，他能想象到这个男人在耗费自己尊严和身体的同时，不断将自己根本无法实现的缥缈愿望写在纸上，一次次催眠自己，又一次次将自己叫醒。 周铭深吸一口气，泪水滴落成冰，在地上发出玻璃破碎的微响。 “让我妈一个人呆在家里，把我爸变成现在这样，革新会需要偿还一点东西。”周铭咬牙切齿道。 正文 新书发布：我在修仙界当邪神眷属 终于准备好新书了，当然怪谈还会慢慢完结的，也要尽量不烂尾，毕竟已经有黑历史在前，人品几乎丧失殆尽，如果能让怪谈好好完结，至少能挽回一点尊严，怪谈是有大纲的，主角也已经走到后半程了，但因为断更一段时间没有全勤，所以工资实在太低，只能慢慢来了。 新书的类型是克苏鲁修仙吧，已经有很多人写过了，但换一种角度仍旧可以重新解构这个主题。 克苏鲁往往意味着疯狂混沌，无序，用不可名状来提高神明在读者心中的逼格，但我想不可名状或许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解读，而如果将这种解读融入修仙，我发现竟然也是可以的，而且还蛮新颖。 当然，说不定已经有人写过了，毕竟我这方面看的书也不是很多，每天这种书都有很多。 下面放简介： 即将死于妖魔之手的苏临，在死前遇到了克苏鲁。 准确说，是自称类似克苏鲁的神——天尊。 和想象中不同，苏临没有承受无法抵挡的极致癫狂，神也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而且……神还很好看。 …… “什么？想看我的真容？现在还不行，除非你能成为和我一样的存在，当然这概率无限趋近于零，你的竞争对手的数量，要以‘京’的指数计算。” “我可以和你在这里聊上一百年，对神而言，时间不是成本。” “我以你们人类的立场，单独告诉你一个真理，未知即是幸福，囚笼即是幸福。你可以将它理解为，我对伱的爱。” …… 世界的真相是残酷的，它诡谲、矛盾、混乱且无逻辑。 在不同的牢笼中，它有着不同的名称。 而在这个世界，从人到神的进化，被世人称为修仙。 —————— 以上就是新书简介，此外提個醒，别看了简介就觉得主角是和邪神谈恋爱的，邪神不谈恋爱。读万卷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 报复 玛丽看向周铭：“那等你把伤治疗好之后，就……” “不，已经没有利用他们的心情了……或者说，可能性。”周铭神情森冷道。 周铭一开始就没有和革新会合作的念头，不管是他们试图利用王思言的想法，亦或是他们对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注定了他与革新会之间终有一方会彻底消亡。 之所以来到这里，也纯粹只是为了救出周东来，以及有一个暂时落脚修整的据点，毕竟有关部门已经判定他叛逃，周围的城市都回不去了，革新会这样储存大量药物及物资的基地，是最好的据点。 “等等！现在吗？至少让我安排一下。”玛丽顿时紧张起来，“这里超a级咒术师有几十人，镜魔也在这里，直接动手风险实在太大了！至少让我联系我父亲把幸运号开到这片海域。” “超a级咒术师？请问c级咒术师在面对a级怪异时，能有什么反抗的手段吗？”周铭冷笑问道。 玛丽呆呆地看着周铭，她不明白周铭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道：“除非有a级的咒具，否则c级咒术师不可能伤到a级怪异。” 周铭转过身，凝视玛丽的双眼：“所以，我为什么要在乎那几十名超a级咒术师？” 玛丽内心一惊，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测浮现在她的脑海，难道周铭现在的等级已经…… 周铭缓缓握拳“当级别达到一定差值，这些伤势，只能减缓我的屠杀速度。” “但是镜魔他还在！你不能冲动。” “无关紧要，我看过他的咒术，那个家伙……没有胜算。” 话刚说完，一根锋利的冰矛凭空出现，直接刺穿了周铭头顶坚硬的钢板，刺耳的警报声随之响起。 周铭随手凝聚冰剑横扫，将隔在他与周东来之间的玻璃屏障直接切碎。 “思言，带玛丽和老爸去灰门里等我，我之后会来找你。”周铭说。 王思言用力点了点头，抓着玛丽往另一边走去：“待会闭眼睛，我会召唤灰门，带你和爸爸进去。” 玻璃破碎的一刻，周东来愣了一下，目光穿过碎裂的破口，与周铭对视。 那一瞬间，周东来的神智仿佛恢复了清明，浑浊的眼神变得澄澈起来。 然后他看到了王思言，任由王思言拉住自己的手。 周铭冲父亲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轻轻摆了摆手，随后漫无目的地朝前方走去。 红色的警戒灯光在狭窄的通道内不断旋转，耳边蜂鸣声不断。 眼前是一面面经过特殊打造的气密门，绝大部分都有着轻微咒力的加持，在切割、防腐蚀、耐高温方面，已经超越了普通金属所能达到的极限。 但在周铭的冰刃面前，这些钢铁门像纸一般被切岁，冰刃甚至不需要用力，只需要轻轻的划过，从原子层面将这些金属顺滑地分割。 一扇又一扇的门被打开，然而没有任何一个警备人员，没有任何人对他进行攻击。 这很正常。 再正常不过了。 之所以政府不动用军队对抗怪异，就是因为对付不了。 同理，寻常的低等级武力，已经对周铭这样的怪物束手无策。 周铭猜想，现在革新会的高层们，正在让镜魔和其他同等级的咒术强者，往这边赶来。 有一扇门被切开，一股无比强大的冲击力攻击了周铭，隧道的金属壁在强悍的强力下发出脆弱的呻吟，凹陷变形，然而处于冲击中央的周铭，却面无表情，身体没有受到一丝损害。 “是你啊，我记得你，当初就是你们袭击了我和思言。”周铭看着眼前的木乃伊说道。 “……”木乃伊沉默地站在远处，用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周铭。 …… 警报声狂响的控制室内，刘新日和其他管理人员站在监控前，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汗水沿着刘新日布满皱纹的脸庞滑落，他紧抿双唇，严肃地盯着屏幕中的周铭。 “谁叫他去的？他就不该去！现在的他，在周铭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另一名管理者在咆哮。 麦克森的大吼混在期间：“不能杀他，他是融神计划成功的关键！这小子足够强，和狐仙三代又有强烈的交配意愿，必须留着他！” 刘新日一言不发，盯着监控中的木乃伊和周铭，他知道自己那个得力属下已经没救了，因为恋人的死亡，那家伙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如果他硬要对周铭出手，必然只有死路一条，但或许可以借此看看，周铭的实力到底如何。 监控里，他们看到周铭抬起握实的右拳，五指倏地张开。 密密麻麻的寒冰尖刺，毫无征兆地从木乃伊身体里爆射出来，随后冰刺开始旋转，研磨，短短三秒，对方就已经变成了一滩血浆。 只有一瞬间。 杀死超a级只需要一瞬间，而超a级的攻击甚至无法对他产生效果。 那么就不需要犹豫了，革新会根本没有对周铭留手的资格，在面对这种对手时，若还想着手下留情，那革新会早就该灭亡了。 刘新日转头看向一直靠在门口不动的镜魔，说道：“镜魔先生，这也在你的工作范围内吧？能麻烦你去处理一下吗？” 镜魔站直身子，耸了耸肩：“当然，工作为先，但你让我活捉他是不可能了。” “没关系，杀掉也没问题。” 镜魔挥手，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面无形的镜子，他踏入了镜子里，直接从控制室，出现在了刘新日眼前的监控里，站到了周铭面前。 刘新日盯着监控，看到除了镜魔外，一个女人不断从更远的地方，熔化一道又一道气密门，四处寻找着什么。 …… 周铭看着凭空出现的镜魔，似乎不感到惊讶。 这本来就是他预料中的正常发展，不过革新会这个基地，就只有镜魔这种级别的人物了吗？ 倒也正常，革新会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被有关部门打崩的组织而已，需要靠外面的人投资才能维持研究的组织，本身也不可能具备过于夸张的武力。 当镜魔出现之后，不知何处的扬声器，响起了刘新日的声音。 “周铭，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现在你和王小姐来到了这里，我们自然不会再逼迫你父亲做那种事，没必要闹成这样吧？”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镜魔 “你们不会觉得，对我老爸做了那种事，就可以这么算了吧？”周铭不屑道。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但你现在这么做没有一点好处，你也受了伤，你父亲也需要更好的治疗，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现在你已经被有关部门列为头号通缉犯，除了革新会，再也不会有其他地方接纳你，你这样做只会是两败俱伤。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有过父亲，并且我也有女儿，出于愤怒的情绪，做出的事我可以理解，只要你现在放弃与革新会为敌，革新会依旧能履行之前的合作契约。 并且，我们还会给你百分百的信任。 请你理解，革新会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将这个世界从恐怖的深渊里拯救出来。 不管是伤害他人，亦或是其他，都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我们没有任何谋利或泄愤的情绪。 有时，想要做成一件事，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我想，如果是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周铭安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而是直接反问对方：“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还藏在这里？有关部门也是为了拯救世界，全世界的所有国家，都想要消除怪异，为什么你们不能联手呢？” 扬声器背后的人，陷入了沉默。 周铭发出一声怜悯的叹息：“你们自己应该也清楚吧，因为没人觉得你们的救世方法行得通，你们的行为在他们眼里，就变成了纯粹的作恶。” 周铭抬起手，往前随手一挥，以他为中心，环状的冰雾猛烈扩散，布满整个空间。 “在我的眼里，你们也一样，所谓的融神计划，完全没有纠正这个世界的可能，或许成功的概率并不是零，但靠着伤害很多人，试图博取几乎为零的成功率，我觉得太愚蠢了。 一件事是否值得去做，成功率真的那么重要吗？ 好像没人教过你们，任何计划都要考虑风险，像我这样的风险，你们难道就没考虑过吗？ 为什么会出现我这样的风险，我想你们不会明白。 因为你们没有给任何人带来希望，如果一件事只会不断消耗所有人的希望，让周围人陷入绝望，那么愿意去坚持的人就会越来越少。 有时希望比正确更加重要，越是艰难，越是痛苦，越是迷茫的事，希望就越重要。” 扬声器对面彻底沉默了，许久，刘新日的声音再次传来。 “镜魔，动手吧。” 周铭嘴角露出怜悯的微笑：“还是不懂吗？那就来吧。” “抱歉，我和你没仇，但这是工作。”镜魔坦言道。 “执念真是美妙，单纯的执念会给予人单纯的希望，不管对错与否，至少绝对不会迷茫，就像你只想要完成工作一样，坚持的本质就是希望啊。”周铭感慨道。 “哈哈，你真是有意思的家伙！” 镜魔身前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面镜子，随后他朝着镜子迈出一步。 与此同时，另外五面镜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周铭身后，只需要一步，他就能瞬移越过这段距离，在五个方位任意选择合适的角度，对周铭发动攻击。 然而他这一步却没有跨进去。 镜魔迈出的一步，就像撞上了寻常的镜子一般，撞到了他用咒术制造出来的镜子上。 “嗯？怎么回事？”镜魔看着面前的镜子，呆住了，因为镜子里没有他的身影，镜子里的场景完全不是他所在的场景。 镜魔发呆的时间半秒都不到，当他注意到空气中飘散的白色雾气时，他若有所思，正确的答案在他心里呼之欲出，即将浮现。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也响起了周铭的声音。 “你对我的咒术，似乎缺乏了一些想象力，镜魔先生，或许你不应该给自己取如此贴切的绰号。” 那声音距离他很近，在这么刹那的工夫，周铭已经来到了镜魔身边。 但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没有周铭的身影， 冰刃挥出，切开了寒雾，就像切开了虚假的景象，景物模糊，周铭的真身从雾气背后显现。 海市蜃楼！ 是一种因为光的折射和全反射而形成的自然现象。其的形成与天气形势、气象条件、地理位置、地球物理等有密切联系。 这种现象在自然界也非常罕见，因为构成的条件非常稀有，然而冰晶是折射光线的最佳素材。 若是冰晶能在人的意志下，完美调整自身的位置，那么就能让光线在一定范围内，实现转弯。 “这种精细化咒术运用，也很耗费我的精神，但争取的时间处理你，已经绰绰有余了。” 砰！ 枪声响起，一枚子弹以极近的距离命中了镜魔。 镜魔的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镜片。 在他往日作战时，这些镜片几乎是绝对防御，他们虽然没有钢铁那么坚硬，但它们代表的并非抵抗，而是转移，任何攻击接触到这些镜片，都会被转移到镜子投影的地方。 有许多人，一刀刺中了他的身体，然而却因为他的镜子魔术，被镜子中反射出来的刀刃刺杀。 这一次，猎人火枪中喷射出的子弹，依旧被镜子世界容纳了进去，但这枚子弹却从他刚刚制造的镜子里射了出来，重新射向了他！ 被海市蜃楼扭曲过的镜子，转移空间的落点，也被完全控制了。 子弹的时速很快，从一面镜子到另一面镜子，再反射出来，短短两秒的时间，已经进行了数十次空间反射。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重复了同样强度的被动咒术使用，让镜魔的神经绷断了，他的精神出现了这么一刹那的松懈。 随后那一枚子弹击碎了他镜衣上的一面镜子，射进了他的身体。 子弹撞裂了他的皮肤，虽然因为来回几十次的距离穿梭，这一颗中世纪样式的原始弹头已经丧失了强悍的动能，然而残存的动能，依旧让他受到一点皮外伤。 正是这一点皮外伤，让他的皮肉整个炸裂开来，伤口被瞬间扩大，像装了抽水泵似的往外喷血，动脉中的血液几乎是被吸了出去。 瞬间的大量失血让镜魔的精神出现了一瞬的恍惚，随之而来的还有极其汹涌的剧痛。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杀死镜魔 猎人的武器，在咒力相当的情况下，总能发挥最恐怖的威力，再强悍的对手只要被打上标记，也只能乖乖沦为猎物。 周铭抽出了大剑中的长剑，随手挥舞，在镜魔身上增添更多的伤口，漫天的血液飞溅开来，在空气中形成赤红的冰柱。 低温顺着溅出身体的血，往温热的身体内部侵蚀，很快血管被冻结，肌肉和神经都被冻僵。 镜魔拼命朝着周铭伸出手，衣服上的镜子寸寸碎裂，他口中含糊地说道：“不行！工作必须……完……成。” 他的手指距离周铭的脸还有一寸的距离，终于停止了移动。 周铭一脚踹在冻成冰人的镜魔身上，瞬间冰人崩碎为冰屑。 “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我没有特别讨厌你。恭喜，你的工作结束了。”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极其精密的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仅仅只过了不到四秒钟。 这压倒性的战斗场面，甚至没有给身处控制室的刘新日，和其他管理者惊叹的时间。 在这些幕后观众的脑海中，从来没有瞬间结束战斗的设想。 在世人眼中，s级咒术师是几乎难以杀死的存在，他们本身就已经十分接近怪异，寻常的热武器对s级咒术师几乎无效，他们的恢复力和战斗力，和怪异一般恐怖。 更可怕的是，咒术师是人，拥有人类的智慧，并且不受怪异规则条条框框的限制。 能约束他们的，只有他们自身的执念。 所以s级咒术师的战斗，不应该十分胶着、漫长，经过不断的试探和揣摩，最后在白热化的激斗中结束吗？ 当镜魔在监控屏幕中被打成冰粉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放声大吼道：“马上启动逃离备案！” 麦克森愣了半天，高声喊道：“洛雪呢？把洛雪安排上！” 刘新日：“麦克森，洛雪已经去海盗王那儿了，不用担心，你快走吧，他只是为了泄愤而已，不是想要完全根除革新会。” “我当然要走！我的大脑可是革新会最宝贵的财富！不，是全人类最宝贵的财富！你如果拖不住那小子，这几十年的积累就全完了！” 麦克森转动轮椅，将速度调到最大，像开车般，开着轮椅离开了控制室。 刘新日发出干涩的笑声，释然地摇了摇头。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想要摸出一根烟，摸来摸去才发现，除了一支钢笔之外，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他忘了，自己已经戒烟几十年了。 “真扫兴啊。”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旁边研究员的肩膀：“年轻人，有烟吗？” 满头大汗的研究员好半天才清醒过来，摸出香烟递给刘新日，并帮对方将香烟点燃。 刘新日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虽然不是雪茄有些扫兴，但总比没有好。” “部长，你不走吗？” “总要有人留下来当泄愤的对象，你们可没这个资格。”刘新日拍了拍年轻研究者的肩膀，“别担心，他不是那种滥杀的人，即便他的父亲被我们变成了那样，他也不会屠杀。” 刘新日很清楚，自己逃不掉，即使在空间有限的潜水艇中占得了一席，周铭也不会让他逃掉，到时只会连累那些珍贵的实验样本。 按照周铭移动的速度，他大概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两分钟？或者一分钟？ 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从容的吸完这支烟。 刘新日对吸完烟没有奢望，但事实却是，周铭足足五分钟才找到这里，他这时已经点燃了第二根烟。 几十年的戒断反应，反噬起来，可比年轻人的x欲更加厉害。 “原来在这里，藏得还真够深的。”周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刘新日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这个伤痕累累的年轻人身上。 他伤势很重，但却能秒杀镜魔，这力量真是可怕到匪夷所思。 他很好奇周铭的执念是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更生气。”刘新日露出微笑，像老狐狸般盯着周铭。 “我很生气，非常生气，可以说，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周铭说缓缓转动肩膀，肩关节发出脆弱的咔咔声响。 周铭缓步走进控制室，冲周围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人员挥了挥手，又指了指墙壁，示意他们全都靠墙站好。 那些研究人员惶恐地起身，像壁虎一样紧紧贴着两边的墙壁，一句话都不敢说。 “看来我能少受一点折磨了。”刘新日笑道。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和革新会，本就没有天生的敌意，如果不是因为我爸和思言的原因，我或许会和星月姐一样，参观完这里，就继续自己的旅程。 但可惜，你们不会放过思言和我爸，所以想想，还是彻底摧毁算了。” “其实，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我已经见识到了你的强大，就此终止合作也可以，我能保证革新会不会再纠缠你。” “我不相信承诺，毕竟我自己刚刚就违背了承诺，另外那个坐轮椅的老头，我已经杀了，找到他花了我不少工夫。”周铭轻描淡写道。 刘新日的瞳孔骤然收缩，即将放到嘴里的香烟停在半空。 “他是核心人物吧？”周铭冷笑道，“你现在的表情很不错。” 刘新日嘴角抽动，将香烟放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露出惨败的苦笑。 “做得很好。”刘新日由衷地夸赞道，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小看了这个对手，周铭不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拿捏的人。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周铭问。 刘新日闻言，竟然很认真地低头思考起来。 他的思考十分漫长，而周铭也十分耐心。 终于，刘新日抬起头：“你能和洛雪生个孩子吗？” 对方话刚说完，周铭便一刀砍下了老人的脑袋。 他转身，对控制室里的其他人说：“看到没？我和革新会没有任何谈条件的余地，没有任何一丝合作的可能。 我不会再受威胁，任何对我的试探，都只有不死不休的报复，去告诉革新会的其他人吧。” 说完，周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控制室。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再遇屠夫 周铭走出控制室，就看到旁边的钢铁气密门被熔开一个大洞，秦霜月从洞的另一边走了过来。她看到周铭时，表情有些惊讶。 “你还活着，你把镜魔杀了吗？”秦霜月难以置信道。 周铭淡淡地点了点头：“嗯，他很倒霉，咒术被我克制了，如果换做另外一个咒力等级和我相当的其他人，这件事就难办得很了。对了，你好像认识我。” “忘得很彻底啊，最后一次分别后，伱又经历了许多事。”秦霜月笑道。 周铭听到身后传来另一个脚步声，转过头，是黑鸦跑了过来。 “狐仙大人呢？”黑鸦睁大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魔怔般问道。 “她没事。我待会就带你去见她。”周铭扭头看向秦霜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对眼前这个人，他不知该说什么。 他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没有敌意，但过去的自己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他已经全部忘光了，那些记忆全都被关在红门背后，变成了他的心魔，正在不知哪里作乱。 “以前我是个怎样的人？”周铭问。 秦霜月：“一个自以为是的，有趣的疯子。” 周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道：“我要走了，最后我们不会是敌人。” 秦霜月双眉微扬，笑道：“我还以为我们已经算朋友了，不过没关系，以后一定还会有机会见面，我越来越觉得我们很有缘分。” 周铭转身往通道的拐角走去，在他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前的一刻，身后的秦霜月叫住他道：“最后再问一句，你现在还是继续在纠正这个世界吗？” 周铭一愣，转头盯着秦霜月看了一会，平静地点头：“对。” “呵呵，那我衷心地祝你成功。” “借你吉言。” …… 周铭带着黑鸦，在迷宫般的基地中穿梭，最终来到了海底基地的出口。 基地的潜水艇从这个地方出发，而现在，这地方到处都是冰雕，那些想要跟麦克森一起逃走的人，都在这里被周铭冻杀。 周铭走到控制台旁，熟练地操作控制界面，让隔绝海水的阀门缓缓打开。 而他随手一挥，构筑出一个巨大的密闭冰房间，将自己和黑鸦关在其中。 寒冰的墙壁晶莹剔透，身处其中可以看到阀门打开后，疯狂涌进来的海水，而包含着大量空气的寒冰房间，则在浮力的托举下，朝着海面迅速浮升。 深海一片漆黑，离开基地后，基地的光芒迅速在身下消失，很快他们就进入到了一片不知深度的黑海里。 海洋中光线的变化十分缓慢，不知过了多久，头顶越来越亮，很快周铭就看到了波动的光芒。 下一秒，巨大的冰房蹦出了海面，黑鸦失去重心在里头摔了几个跟头，周铭的目光穿过透明的冰壁，凝视波涛起伏的海面，被他所凝视的海面被尽数冻结。 “好了，我们到海上了。”周铭拍碎了面前的冰壁，走到了他制造的冰层之上，海风强劲地吹拂着他的头发，四面八方都是海浪声。 他们身处海洋的中央，四周没有一个可以看见的岛屿。 “闭上眼睛，我带你去见她。”周铭说。 黑鸦眨了眨眼：“狐仙大人吗？” “对。” 黑鸦乖乖闭上了眼睛，周铭在原地召唤出灰门，拉着黑鸦走进了灰门。 “你就在这里等着，时候到了我来接你。” 黑鸦不是假面舞会的人，只能进入换衣间，却不能进入舞会。能进入舞会的只有周铭自己。 如果不出意外，现在诸神黎明应该还有人在外面等自己，不过对方派出的杀人，依旧只有上次那种水平，那不出意外，他们完蛋了。 周铭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身体，他身上的伤势都被寒冰填满了，虽然远不是巅峰状态，但比起苏醒之前，他现在的实力是碾压级别的。 这无关技巧，单纯是有庞大的咒力作为依托。 周铭戴上猎人帽子，推门进入了舞会，外头热闹得很，但他一出现，四周的人便都安静下来，最靠近的几名舞会成员，非常默契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人群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好奇的私语在这些人当众蔓延。 “猎人竟然还敢出现，我记得他从这里逃跑才没过多久吧？” “这家伙真是不要命了，估计上层的那些人很快就会赶过来吧。” “他伤得好重，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和那帮怪物打。” “不一定会打，猎人和上层一定又利益纠葛，这次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来打的，而是来谈判的。” 周铭如没听见般，自顾自向着医生所在的废墟走去，他要去找医生治疗一下这具身体。 他现在的身体，普通的药物不会有任何作用，即使是带有咒力的药物，效果也不会太好，必须是那种咒力浓度极高的治疗药物，才能加速他的伤势恢复。 否则，他就只能靠身体自己的恢复力，慢慢恢复了。 周铭从断壁残垣中穿过，朝着医生所在的医院走去，当那废墟医院出现在周铭眼前时，那三个熟悉的身影，也映入了眼帘。 屠夫、商人、音乐家。 周铭停下了脚步，对面的三人却走了过来。 而这时，人群中忽然走出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他径直走到了周铭和屠夫两帮人中间，弯着腰，缩着肩膀，右手挠着头，一副胆怯的模样。 周铭的视线落在对方头顶的金色小字上——赶考书生。 “不好意思啊，小生我是来劝架的，屠夫先生、音乐家先生，还有商人先生，小生之前就听说几位触犯了第四祭坛的规矩，如今再对猎人阁下出手，不太好吧？” 周铭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站出来帮他。 而且在他的印象中，赶考书生应该是第一祭坛的人，像他这种级别的角色，掺和这种事，不就是送死？ “嘿咻！要来好好较量一场吗？男人间就应该一对一以力相搏！”热血的声音从正上方传来，“哈哈哈！正是好机会啊，这样不就一对一了吗！” 一个浑身赤裸，只穿着兜裆布的男人，从一根柱子上一跃而下，跳到周铭面前，他的打扮与樱之国的相扑手完全一致，脑袋上的金色小字就是“相扑手”。 如果一定要说他与相扑手有什么区别，只能是体型不符，这个猛男块头极大，肌肉快快隆起，线条清晰，属于放在健美比赛上会勇猛夺冠的一类人。 “第四祭坛的相扑手也来凑热闹了！” “怪不得猎人还敢再出来，原来是找到靠山了。” “有意思，是第四祭坛的那些决策者开始博弈了，那次屠夫几人的确违反了舞会规定。” 四周又是一片议论，周铭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二人，猜测这两人的身份。 “书生小弟！这次让我们好好来场精彩的比赛吧！你先挑一个，我再挑一个。然后……猎人老兄再挑一个！”相扑手扭头看向周铭，弯曲胳膊，展示自己雄壮的肱二头肌。 赶考书生一副怕事情闹大的模样，伸出手胆战心惊道：“相扑大哥你别说了，我们这次是来劝架的呀，小生实在是不会打架。” 他说完，胆怯地往屠夫那张望了一眼，怯弱道：“但若诸位真的不愿停手，那小生纵使挨打，也要帮猎人阁下主持公道了。” 一瞬间，局面发生了巨变，两方的人数瞬间拉平了。而人群中也有人猜出了赶考书生的真实实力。 相扑手和赶考书生似乎是老相识，而赶考书生看似懦弱，但这只是人设行为，他极有可能与猎人一样，属于那种隐藏实力，故意在第一祭坛摸鱼的人。 “哦~我的上帝啊~我来晚了，这次猎人先生又卷入到什么有趣的纷争当中；吗？我真要为他捏一把汗！”绅士端着自己的礼貌，出现在人群中。 他四下张望了一番，举起礼貌对立在柱子上的女盗贼招呼：“美丽的盗贼小姐，真是一场巧合的偶遇，既然我们同样关心猎人先生，为什么不一起好好聊聊呢？” 四周的人越来越多，这是这么多年来难得一见的好戏，周铭甚至看到远处的医生，也从废墟中走了出来，想要一探究竟。 废墟病舍中还传来病人无助的呐喊：“还没缝好啊！” 周铭轻笑一声，抬手轻压三角帽，迈步走到赶考书生与相扑手身边。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不管怎样，都先谢过两位了。希望这场狩猎，能让我们都尽兴。”周铭的声音经过人设自动转化后，带上了一些残忍的意味。 (本章完)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鲁莽的猎人 “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敢在这里露面，你胆子也真够大的……但这次就别想跑了。”屠夫冷冷说道。 周铭缓缓走上前：“请问，决定咒术师之间的战斗胜负的关键要素，是什么？” 屠夫迈步上前，音乐家再次开始在空气中弹起了钢琴，而商人将无形之中的咒力借贷标记，打在了周铭的身上。 周围的看客陆陆续续闭上了嘴，静待这场好戏开场。 绅士站在人群当众，目光跟随猎人移动。 他轻声对身边的女盗贼说道：“猎人先生真是不同凡响，虽然身负重伤，气势却一点儿都不输，这在炎国那儿是不是叫做输人不输阵？” 女盗贼：“感觉有点奇怪，他受的伤太重了，光是用冰把伤口冻起来有用吗？” 如果光是从双方的外表看，那猎人这边毫无疑问，处于绝对的劣势，但不知为何，现在的猎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这和他重伤的外表格格不入。 所有看客都有种奇怪的印象，猎人似乎变强了，他一举一动所表现出来的自信是无法伪装的。 头顶上顶着“读心大师”四个金字的男人，对周围人说：“如果没有意外，猎人很可能是疯了，除非他在这么短短七天内变成了s级的咒术师，否则他怎么可能赢？ 但我看他好像真觉得自己能赢，这家伙是认真的，你们看他的步伐和步距，双手和双脚摆动的节奏，他一直往前走，靠近屠夫他们，真的不带一丝犹豫。 这证明这绝不是一种虚张声势，拉近距离恰恰是他所期望的，并且这家伙还不觉得拉近距离对他有什么坏处。” “凡事没有绝对，说不定猎人真就在这几天里，在外头遇到了什么奇遇呢？” “奇遇？你自己相信有这种变强，但又可以不发疯的奇遇存在吗？”读心大师冷笑着反问道。 那人乖乖闭上了嘴巴，这个问题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真有这种奇遇，现在这个世界也不会变成这样子。 这样的几率不是不存在，只是微乎其微，趋近于零。 周铭继续往前走着，屠夫三人也察觉到了周铭气场的变化，在进来这里之前，他们已经从圣僧口中得知了乔治的真正实力，幸存的女巫也已经传来回讯，乔治在岭南死亡。 根据女巫和骑士的描述，周铭的实力并没有强大到压倒性的境界，乔治虽然输了，但双方的实力在不相伯仲之间。 而周铭此刻身上的重伤，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在知晓这些情报的情况下，他们还敢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做足了万全准备，但周铭那边，似乎也还藏有不为人知的底牌。 当然，屠夫还是看不上周铭，即使是上次周铭全盛时期，带着荡妇二打三，都落荒而逃了，现在他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重伤，根本不足为虑。 他最忌惮的反而是那两个同样来自高层的人，上一次的破戒，让诸神黎明在道理上落了下风，现在祭坛最上层的那帮管理者，一个个都盯得很紧。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有人会如此快做出决断。 怎么办？要打吗？还是说暂且撤退？ 屠夫的目光迅速在相扑手和赶考书生身上扫过，脑海中闪过各种方案，一方面，他忌惮突然冒出的这些神秘势力，另一方面，他又不愿意放弃这个杀死猎人的绝好机会。 圣僧对乔治的评价可是高得很，乔治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猎人的重伤，若是就此放过，乔治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而且现在的局势对他们非常有利，猎人本来实力就不如他们，现在还受了重伤，他的队伍中，还有商人这个持久战的最强王牌。 这种阵仗完全就是狮子搏兔，无论怎么想，他都想不到输掉的可能。 唯一的变数…… 唯一的变数只有相扑手和赶考书生，这两个家伙都是四层的，实力都十分神秘。 “哎呀~真让人头疼呐，猎人老兄喜欢比赛是好事，但在说开始之前就这么靠近对手，是不是不太好啊，这样很容易输掉比赛哦。”相扑手用他独有的语气，想要劝说周铭回来。 然而周铭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甚至猛地跨出一步，瞬间拉近了距离！ 一瞬间，相扑手和赶考书生都朝前冲去，没人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但应该都在怒骂猎人的莽撞。 他们二人虽然现身站在猎人这边，但却并不想与屠夫真正交锋，毕竟屠夫背后的人物，即使在最高的祭坛那里，也是十分特殊的存在。 空间里响起音乐家弹奏的优美旋律，神圣的金色光辉再次包围在屠夫左右。 周铭举起了大剑对准屠夫径直劈下，屠夫的身上溢出无数血线，构成了一张复杂的防御网，而屠夫自己右手举起屠刀，左手挥出一把血刃。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相扑手和赶考书生根本来不及支援，站在周围的观众们目睹这一切，没有评论交谈的时间，但每个人心里都得出了相同的判断。 这次的攻击是猎人过于冒进了，即使相扑手和赶考书生都是高手，也不一定能赶得上，毕竟屠夫那边也绝非泛泛之辈。 周铭的大剑劈下，屠夫的血刃也已经呼到了周铭的脸上，血刃的刀锋扫开了寒气，在极慢极慢的视角下，在血刃贴近周铭脸颊的过程中，一层淡淡的白霜攀上了猩红的刀锋。 白霜在刀锋上蔓延，像雪花般扩散，当血刃距离周铭脸颊三厘米时，白霜已经覆盖了屠夫的整把血刃，血刀变成了冰刀。 周铭的脸颊出现了一层坚硬的薄冰，结冰的血刀和薄冰撞击，细小的裂缝在血刀上扩散开来，裂缝顺着冲击的方向蔓延扩大，从刀锋一路断裂贯通至刀背，最后整把刀都崩成碎片。 一切都在眨眼间发生，在屠夫的眼里，自己只是一刀挥出，精准迅速地劈中了周铭的脸颊，但莫名其妙的，他用自身鲜血凝聚出的兵器结了冰，并且碎了。 “怎么可能！” 惊讶转移了屠夫的注意力，而周铭的大剑已然落下，用血丝编织而成的高速震动的防御网，没有挡住周铭的大剑。 那把剑如泰山压顶般，落势不绝，将血网劈开！ (本章完)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调平协议 被劈开的血网没有像流动的液体般重新组合在一起，反而成了一块块坚硬的网状碎片——血网也冰住了。 周铭的大剑落在了屠夫的肩头，短暂的一顿，紧接着，带骨连筋肉直接分开。 周铭大剑的劈砍方向，早就做好了精准的预测，目标并不仅仅是劈断对方的胳膊。锋刃的朝向在微微倾斜之后，径直朝腹部划去。 连续几声轻微的骨裂声响起，屠夫的身体几乎被一分为二。 屠夫愣住了，这一刻他感觉时间流逝得好慢，身体虽然有痛感，但很迟钝，脑子的思路却格外清醒。 一瞬间。 仅仅这一瞬，他想明白了很多。 他突然意识到了猎人为什么开局要问那样奇怪的问题——“决定咒术师战斗胜负的关键因素是什么？” 这问题的答案，在他还加入诸神黎明前，尚在怪异大学读书时，就知道了。 那是老师第一堂课所讲的内容，咒力，咒力是战斗的胜负关键，不光是咒术师，和怪异也是一样。 再诡异再恐怖的咒术，没有咒力的支持，无法对怪异造成一丝一毫的损伤，咒力是一切的基础，是所以超自然力量生效的资格、生死的优先排序。 如此简单的答案他忘记了，因为对强者来说，这个答案使用的场合太少。 蕴含着他咒力的鲜血被对方轻易冻结，属于他咒术的“属性”被完全压制，这已经证明了对方的咒力，对他们是压倒级的。 商人的判断没有错，那三万咒力的预估不是假的。 但为什么呢？ 为什么猎人明明又如此恐怖的咒力，但却受了如此重的伤？ 为什么他明明可以轻易杀死他们，却又带着荡妇逃跑？ 这自相矛盾，根本不合情理！ 屠夫的思维在燃烧，身体感受着那把冰冷的巨剑，劈开他的脏腑，随着惯性一路往胯部落下，他想自己应该会被一刀劈成两半。 或许是死亡提供了一些灵感，屠夫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演戏！这个疯子是在演戏！ 他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 不光是现在，也不光是森马镇的那次，即使是在那个岛上争夺神之眼的战役上，这家伙都是在演戏！ 原来这就是答案啊，但已经来不及了，必须给同伴争取足够逃跑的时间。 “快跑！” 屠夫发出最后的怒吼，他的声音因为半侧的肺部被摧毁，而显得格外奇怪。 下一秒，他的身体爆炸开来，成了一团巨大血浆，在无形的力量作用下，朝着四周飞溅。 所有看客心里一惊，有些人没反应过来，脸上便感受到了几颗冰凉的碎粒——那是屠夫身上爆开的，被冰冻的血珠。 谁都知道这是同归于尽的自爆杀招，刚才他们都被这一招集中了，如果不是这些血结了冰，他们这些旁观者，也都遭了殃。 “艹他妈的！艹他妈的！我要投诉他们，我要向上层投诉他们！还有没有规矩了！”角色是店小二的舞会成员怒骂道，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已经顾不上角色扮演了。 周围其他观众也骂骂咧咧的，屠夫刚才那一下，完全就是无视舞会规则，舞会中的战斗只能在明确的参战方中进行，不能将其他人牵扯其中，这是铁律！ 违反这条铁律的性质，和跨级猎杀猎人的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后者只是掌权者利用自己特权，知法犯法，危害个别平民，那前者就是掌权者发了疯，利用特权滥杀无辜，彻底无视社会稳定。 屠夫的自爆，只是短暂的插曲，战斗依旧在继续，或者说，已经不算是战斗。 “一直躲在暗处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被你们追了这么久，终于被我看到了狐狸尾巴。虽然和将死之人倾诉也没什么意义，但果然情绪还是要宣泄一下。” 周铭拿起火枪，抵在了音乐家的太阳穴上。 没了屠夫，剩下的这两人也就没什么战斗力了，上次战斗他就看懂了，这两人都是辅助型。 “真是个疯子，倒了大霉了！”音乐家用一种认命的轻蔑语气说道。 这两人似乎都不怕死。 “猎人大哥！万望手下留情！您可否听小生我说几句话？” 身后传来胆怯的请求，周铭微微偏头，侧目看了赶考书生一眼：“我还要谢谢二位的帮忙，二位如果有话想对我说，当然可以。” “小生是这样想的，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猎人大哥你杀了他们，明日他们又来杀你，就算猎人大哥伱身手不凡，武艺超群，也会觉得头疼吧？ 不如留他们一命，我和相扑大哥，愿意做担保人，你和这些大侠的恩恩怨怨，就留到外头去解决吧，也还这地方一片清净。” 相扑手双手叉腰，仰天哈哈大笑，附和道：“没错！比赛就要公平公正，提前告知，这种即兴比赛偶尔来一场，大家都乐得看，天天比就没意思了！我也觉得要比赛要提前报名！” 周铭闻言，缓缓放下了抵在音乐家头上的火枪。 虽然相扑手和赶考书生两人说话都是以角色的形象，但他们想要表达的潜台词，却也足够清楚。 现在估计上层祭坛的局面也乱得很，屠夫这帮人打破规则乱来，让上面的人剑拔弩张，但屠夫背后撑腰的诸神黎明，估计在上层祭坛也有着极强的话语权，因此惩罚只能暂且搁置。 这也是屠夫他们现在还能继续在一层晃荡，第二次对他出手的原因。 而相扑手和赶考书生，很有可能属于两个不同的阵营，但他们背后的势力应该已经联合了起来，出现在这里，也是与诸神黎明的正面对抗。 不出意外，这两方势力就和灯塔国和炎国一样，正处于小打小闹可以，但大打出手则两败俱伤的局面。 想清楚这样的背景，书生和相扑手的提案，就很容易理解了：书生和相扑手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想要让假面舞会重新回到平衡的状态，而给出的报答则是他以后在假面舞会中，不必担心诸神黎明的偷袭。 这个调平协议，周铭倒是很满意，虽然他现在已经获得了匪夷所思的强大力量，但诸神黎明的底牌，肯定不止这些。 即使在假面舞会中，诸神黎明也是藏在暗处的那方，处于明处的自己相当不利。 假面舞会对现在的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情报来源，而且还是医疗、交通的关键工具，若是相扑手和书生背后的势力，真的能保证他在舞会中的安全，他也很乐意放了这两个杂鱼。 “还有荡妇，她的安全也得保证。”周铭说。 书生拱手作揖：“当然。” “那你们怎么保证，你们能保证我和她的安全？”周铭又说。 书生淡淡道：“上头的朝廷，各有党派，朝野局势复杂，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做担保人的。 只要谈得拢，对方也不会乱来。若是谈不拢，这两人的项上人头，上面的大人会替猎人大哥留下，原路送回。 当然，那时我们依旧站在您这一边。” 周铭听懂了对方的意思，点了点头，将火枪插回皮夹子里。 他相信对方，上面的那帮人，肯定也知道作为管理者，信用最重要。 诸神黎明坏了规矩，也失去了信用，新力量的吸纳将会变得极为困难，之后就只是一条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 而对另一方而言，这是一个扩大话语权，在高层重新树立新话事人形象的好机会，绝对不可能出尔反尔。 猎人从音乐家和商人旁边走过，朝着医院废墟走去，身后的赶考书生和相扑手立刻上前，围在音乐家和商人身边，制住了两人。 周铭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看到书生朝他连连拱手作揖，他敷衍地拱了拱手，转身走进医院。 反正之后的事，暂时就与他无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自己的伤势。 以他现在的咒力等级，寻常医疗手段，应该完全不起作用了。 “是个大活！就你这咒力等级，去外头上次荡妇也来了呢，欠了不少钱，你会帮她还吗？”医生懒洋洋地问道。 “这个……”周铭一时语塞。 医生的讨债，立刻将周铭从膨胀的自信中抽离了出来，刚刚还有的天下无敌的自信，顿时碎得一塌糊涂。 强大的暴力的确能解决很多东西，但柴米油盐、医疗等日常琐事，却无法用暴力解决，这种持续性的刚需，只有靠长期的诚信交易来维持。 “医生，能不能……先欠着？”周铭说。 (本章完)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 反击的开始 “那女人欠了我几千万还没完，现在你又要来赊账，你当我白痴是不是？”医生嘴上拒绝，却依旧走上来检查周铭的伤势。 “你这伤很厉害，这样还能活着，就已经是半个怪异了。” 医生拿出一把小刀在周铭的手掌上划了一道口子，伤口出现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周铭看到这一幕，呆住了。 “嘿嘿，这把刀是没有任何咒力的普通工具，用这种无咒力武器割开伱的身体，已经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换句话说，你已经不是人了，你成了真正的怪异。” “怪异……” “没错，说句难听点的话，现在你就是一个有着人的思维模式的怪异而已。当然你是不是人要你自己判断，我只是按照医学上的理论，和国际公认的角度，给你分析一下状况。 咒术师说到底就是人到怪异的中间态，而判断一个人究竟有没有失去身为人的最后要素，就看能否用普通武器对他造成真正的伤害。 有的咒术师被割伤后恢复速度比你还快，但他们还是人，因为恢复是恢复，复原是复原，虽然肉眼看不出太大差别，但在微观层面就能看出巨大差异。” 医生扭动了一下他面具上的旋钮，仿佛在调整头罩装置的精度。 “超a级咒术师的身体恢复速度，靠寻常物理武器很难杀死，但这种说法并不准确，因为他们恢复是需要消耗能量的，如果将他们放在火焰中不断烧上很久，还是能杀死的。 但怪异就不行，怪异的‘生命’只能用咒力去消耗，虽然怪异的伤势还原，和s级咒术师的伤势恢复很接近，但依旧有着差异，这和咒力等级有一定关系，但也不大。 最好的例子就是c级怪异，虽然咒力等级比很多咒术师都低，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生命存在状态，就是非咒力无法损耗。” “所以我不是人了？” “不可能不是人，转化没有百分百转化，但比例小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这么说，你在火堆里烧上一年不死，和怪异也差不了多少了。” 周铭点了点头：“还是人就好，那你能帮我治疗吗？我真的会还钱。” “那个女人到现在还没给我钱。”医生冷笑道，“但是！我的确可以免费帮你治疗，不过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在我需要的时候，当我的助手。” “这……我不太懂医学知识。” “不需要你懂，治疗高等级咒术师，最重要的不是医生的水平，而是医疗道具和环境。 咒术师本身因为咒力的影响，肉体发生变异，做手术就会变得很麻烦，虽然他们不需要无菌环境是很方便，但一般的麻醉和恢复药物也无法起效，不管是手术刀还是其他什么，都必须用带有咒力的工具。 病人的等级越高，需要的工具等级也就越高。 而冰冻……对，冰冻，或者说低温，低温是非常重要的，非常实用！ 现代医学中有很多止血方式是将组织冻死，但这种办法在咒术师身上行不通，除非那个冰系咒术师的咒力等级很高。” “我懂了，如果你信得过我，你需要我时，我愿意当助手。” “perfect！我又多了个好工具！进来吧，我给你做手术，你这个伤势虽然很重，但问题不大，因为你本身恢复力就很强，只是现在的还原能力全都用在不让伤势恶化的情况下了。 只要两小时，做完就能让你行动自如，不出一周，就能完全恢复。 哦对了，你可千万别死了，荡妇的欠款也要用你的劳动偿还，你也别仗着我给你无偿治疗，就不在乎身体，如果你敢薅我羊毛，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吃到苦头。” “我向来诚心厚道。”周铭真心实意道。 他跟着医生走进了手术室，和对方承诺的一样，手术很快就完成了，虽然中途用到了许多看起来十分危险的道具和恶心的药物，但最后的效果十分完美。 在结束手术之后，周铭终于可以不24小时发动极冰之境来连接固定伤口。 “现在应该去找思言了。” 周铭从废墟医院走出，之前观战的众人还没有散去，好奇地打量着他。 而第一个冲上来的打招呼的，是绅士。 “猎人先生！好久不见，看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我刚才在旁边观看可真是急死了，虽然我心里很想帮忙，但你也知道的，我是个绅士啊，我不擅长这种野蛮的斗殴。 哦~~当然当然，我绝不是说你刚才的行为野蛮，你那绝对是正义的反抗，正当防卫！” “谢谢。”周铭礼貌地回应。 “今后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随时联络。”绅士拿下礼貌，微微躬身。 周铭知道，绅士这算是表明了立场，意思是他依旧会维持友好的中立关系。 虽然只是中立，但在如今这局面下，他的这种表现无疑是冒险，这让周铭对对方的印象好了许多。 与绅士挥手告辞，周铭来到了王思言的门前，敲响了那扇门。 门开了，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灰雾，周铭走进门内，拉下来遮挡面容的破围巾。 玛丽、还有父亲，都在房间里。 “老爸他怎么样了？”周铭悲伤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父亲。 虽然之前和父亲对视时，有那么一瞬间，父亲露出了清醒的眼神，但现在的他，看上去还是神志不清的模样。 “刚进来这里时，爸爸还觉得自己是要被带去做实验了，我安慰了好久，现在他觉得自己是在上班。”王思言看着周东来，愁眉紧锁，眼泪汪汪。 周铭小心翼翼地朝周东来走去，周东来立刻发现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后拿起他一直在涂写的一张纸，双手捏住递给周铭： “经理你看！这批货的进价比上个季度降低了许多，因为原材料上涨，他们本来还想讲价的，但我花了好长时间和他们说，最近运输路线很不安全，还有销路方面的问题，最后总算是顺利拿下了。” 周铭拿过纸，上面都是乱七八糟的数字，看不出具体含义。 抬起头，周东来身体站得笔直，谦卑地立在那，眼神中充满期待。 周铭想要说话，胸口却很难受，于是抬手捂着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经理？这个价格……您不满意？已经很低了！但如果你不满意，我和小刘还能试一试，是吧小刘？”周东来望向王思言。 王思言没绷住，哭了出来。 周东来看到王思言哭，表情略微慌乱，但立刻摆出笑脸，说道：“小刘真是的，新入职的年轻人就是不够有韧性。经理你放心，我会好好带她的，这次价格不行，还能再谈，时间还有一点。” “不！很好了，已经很好了！”周铭用力擦着眼睛说道。 周东来明显松了口气：“那行，那我就去弄合同了？” 周铭用力点了点头，然后看到自己父亲重新回到椅子上，拿出一张新的纸，开始胡乱涂画。 整个过程，玛丽一直靠在房间的最角落，默默旁观这一切。 她微微叹了口气，看向周铭，开口道：“虽然我知道你们很难过，但要开始之后的打算了，你们现在处境很艰难吧？” 周铭擦了擦眼角，又恢复了平常冷静的表情：“嗯，不过转机已经出现了。遇到了一些小插曲，但该知道的东西已经知道。” 他们这一次之所以去岭南，就是为了和圣乔治小队交手。 而交手的目的，就是探取圣乔治小队的个人信息，特别是个人的长相。 而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圣乔治的样貌，黑鸦更是直接站在了他们这边。 线索已经足够，现在只需要将这些线索交给张伟，让他利用有关部门的情报网进行交叉搜索，应该就能知道将他们聚拢在一起的人，究竟是谁。 而他们背后的那个人，即使不是诸神黎明的首领，也必然是高层干部。 这就是他们反击的开始。 (本章完)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一席 “阿伟啊，小铭给你的那些情报有用吗？”朱缨翘着二郎腿，坐在张伟办公室的沙发上。 “嗯，有用，快了快了。”张伟用充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一封封邮件不断从屏幕右下角探出，那是他拜托的调查有了回馈。 将那些邮件一封封打开，圣乔治小队众人的个人履历，也渐渐被拼凑完整，虽然他们的人生轨迹算不上十分完整，断断续续，但凭借这些已经足够推出他们人生线交叉的那个重要节点了。 “结果出来了！”张伟说。 朱缨从沙发上站起，来到张伟身边：“辛苦了，是谁？” 屏幕上的照片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怎么回事啊？你确定不会找错吗？”朱缨盯着资料中男人的职位，陷入了沉默。 张伟也沉默了。 “应该，我想，不会错吧，已经很小心了，我还以为交错筛选会有一份名单，但结果的确只有他一个。”张伟说。 朱缨皱眉：“你的意思是，叫这帮人聚集在一起的，是这个有关部门中最最普通，处理无关怪异项目的治安部门的——一个小小的警务队长？” “是的，他有几次出远门办差的经历，刚好都和圣乔治小队对得上，这不可能是巧合。” “他背后一定有人。” “我想也是，总之先把这个资料发给老周吧，他和思言应该等很久了。”张伟叹了口气，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鼻梁，他已经四天没睡觉了，感觉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 床头柜上的手机不断震动着。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是张伟的邮件。 “阿伟的邮件。”周铭喘气道。 “待会看？” “还是正事要紧。” 周铭伸手想要去拿床头柜的水杯，结果王思言抢先一步，拿起水杯，将剩下的水全都喝进了嘴里，随后她微微张嘴，鲜红的舌头仿佛盛着一个迷伱的湖泊。 王思言用极具挑逗的眼神望着周铭，嘴角微微上扬。 周铭愣了一下，重新把手机放上床头柜。 他推开门，来到船舱的过道上，听到了外面的海浪声，现在他们在幸运号上，而现在的幸运号上除了他们和玛丽，还有其他关键的船员之外，并无其他乘客。 从革新会逃出，距今已经过去了一周，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在安置好父亲之后，他循着平星月遗留下来的笔记，踏上了新的旅途，而玛丽与他，正好同路。 他们现在正在去接朱缨的路上，在接到朱缨和白封北之后，他们将一同前往诡异莫测的百慕大三角，那其中的遗迹，便是笔记所指的下一个地点。 “这个人，很面熟啊。”周铭看着张伟邮件里的人物资料，双眉皱起。 资料里的人叫做莫雷，是青州城有关部门普通治安局的一名警务队长，这个职位在普通人中算不错了，但压根不是有关部门的核心，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 “原来是他！” 周铭忽然想起了对方，这个男人就是自己在防空洞事件以后，在治安局接待他的那个人！ 周铭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第一次与对方接触时的画面，当时一切都很正常，直到他说出沙丘村的小孩被僧人带走之后，对方似乎显得十分吃惊。 在那种情境下，吃惊也不奇怪，但联系到之后了解到的沙丘村真相，那就有些可疑了。 带走沙丘村那些孩子的，并不是僧人，而是诺亚，诺亚为了引导有关部门调查僧人，模仿僧人做出了这种事，这件事白封北曾经说过。 如此一联系，情况就明了了，棋盘村的防空洞事件是诸神黎明主导，但既定计划中僧人并不会带走孩童，因此莫雷听到这个消息，才会露出那种吃惊的表情。 “看来是真的。”周铭叹了口气，在知道答案之后，回想过往重重，一些细微的违和细节，便全都能注意到了。 周铭走上甲板，玛丽正在幸运号的船头把舵。 现在的幸运号，已经拆掉了大部分现代装备，露出了它真正的面目——一艘中世纪海盗船。 现在这艘船没有任何燃料电力驱动，纯靠风力，但行进速度却丝毫不亚于现代轮船，因为有幸运属性的加持，海风的方向和海上的天气，都十分适宜。 周铭享受着海风的吹拂，走到栏杆边眺望大海，心情有些忧虑。 现在他们的目标是前往百慕大三角，但本来在此之前，他应该先去杀死自己被心魔石分离出来的心魔。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心魔的感应在某一刻消失了。 在此之前，他一直能感受到心魔所在的大致方向，但现在心魔的存在却消失了。 周铭也想过，会不会是心魔被人解决了，毕竟有关部门把肆意妄为的心魔，当成了他，正在通缉，心魔被有关的强者铲除，也在情理之中。 但截止目前，张伟那边都没得到消息，通缉令仍旧悬在有关的官网上。 当然，也有可能心魔是被有关之外的人解决了，虽然之前他们已经有过推测，心魔最好要自己铲除，否则邪恶的疯狂仍旧可能回归。 但至少现在，周铭觉得自己的精神一切正常，心情也很不错，可以说是心平气和。 唯一让他担忧的，是星月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到了！”玛丽在船头大喊道。 周铭走到船头，看到大地出现在视野里，他们这次靠岸的地方不是官方设立的码头，位置极其偏僻，岸边除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外，再无他人。 背着巨大棺材的朱缨站在岸边，双手插在风衣里，身边是戴着妖魔面具的白封北。 “从上次回来，好像过了很久了。”朱缨说。 “十多年了。”白封北说。 “这次我们又能走多深呢。”朱缨喃喃自语。 幸运号缓缓靠岸，板桥从船上放下，时隔多年的旅程，再次开始了…… …… “真遗憾，这次我们没能杀掉猎人，不过幸好您老解决了另一个猎人，否则咱们真就是两头空了。”哭笑面搓着手站在天切老人面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而天切老人阴沉着一张脸，用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哭笑面。 他一言不发，眼睛却像在喷火。 “老先生您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虽然我们这边没能杀掉他，但诸神黎明也是损失惨重，折损了两员准s级咒术师，比起我方的损失，你们樱之国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哭笑面瞥了一眼旁边的洛丽塔少女，和脸上缝着许多红线的非主流青年。 少女的半张脸已经被冻得青紫，冻死的面部肌肉几乎快要从脸上脱落，这些坏死的肌肉，已经开始散发淡淡的臭味。 而青年的身体受伤也十分严重，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刀伤，但因为刀伤都被冻结，因此伤口并不出血。 至于天切老人，他原本闭着的左眼，此刻已经只剩下一颗血淋淋的空洞，里面的眼珠不知去向。 与周铭心魔的一战，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终在零伤亡的情况下，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当然，肉体上的损伤无法估量，蕴含强大咒力的冰冻攻击，给三人都留下了注定纠缠一生的后遗症。 然而，天切老人并不在乎这些。 他本是为了樱之国的国宝，八尺琼勾玉而来，但现在，他的心思变了。 “哭笑面，你不觉得这个世界烂透了吗？”天切老人抚摸着空洞的左眼问道。 “哈哈哈，”哭笑面发出一阵干笑，“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呢？能否说得更清楚些？” “这个世界本来不该是这样……但已经没人能纠正他了。”天切老人喃喃道，“这是被我杀死的那家伙，告诉我的道理。” “呵呵，我不太擅长这种宏达叙述，不过我们首领倒是很喜欢。他觉得这个世界还是会慢慢变好的。您既然是樱之国官方部门，应该也有这样的觉悟才对吧？”哭笑面随口道。 “是吗？或许还是别抱有这样的期待比较好。” 天切老人举起手，遥遥指向海上的某方，冷冷道：“你们追寻的神之眼就在那里，我国家要的勾玉也是，我们现在应该还是合作关系吧？” “哦？你能确定他现在的位置吗？”哭笑面面具后的眼睛一亮。 虽然现在他们已经无法在假面舞会中，再对周铭出手，但现实中依旧可以。 “我能确定，”天切老人转头道，“这一次，谁跟我们一起。” “一席怎么样？”哭笑面说。 天切老人一愣，脑海中浮现出神之眼争夺战的那一日，那个人的身影。 他缓缓低下头，沉思了片刻，又慢慢抬起头：“你们的一席，和炎国的最强者，哪个更强？” “老先生是在打探我们的国家机密吗？你应该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毕竟每个国家，最强都不知道有几个。”哭笑面说。 天切没再追问，淡淡道：“杀他用不着你们那个人出手，但若是他一定要跟来也无所谓，我可以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拖后腿。” “您真是可靠！”哭笑面用令人难受的语气说道。 (本章完)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国社军 经过半个月的海上旅行，幸运号终于进入了世界闻名的超级遗迹——百慕大三角中的幽灵群岛。 随着幸运号不断行驶，弥漫的浓雾逐渐笼罩了周围的一切，气氛也变得压抑起来。 浓雾中一些诡异轮廓时隐时现，靠近了才发现是形状怪异的礁石。 站在船栏边往外望去，除了模糊的灰影什么都看不到，四周一片死寂，没有海鸟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动物的声音，周围的海水偶尔会传来水流翻卷的声音，仿佛有什么鱼类被惊扰到。 朱缨坐在棺材上，若无其事道：“迷雾群岛的水里有海怪，之前我们来的时候被袭击了，花了好大的劲才杀死那些海怪，不过海怪算是小事了，岛上还有更离奇的东西。” 周铭：“乌鸦老师，你之前遇到的那些骷髅，现在的你打得过吗？” “当然可以，现在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不过那些骷髅不是最危险的，当时我们本来应该更加深入，结果却落得那副下场。” “那这次你来这边，是想做什么？”周铭又问。 朱缨瞥了周铭一眼，冷笑道：“小子，伱问题很多嘛，其实我来这边，只是想要探明这遗迹的真面目，能走多深就走多深。 虽然我知道这其实没什么意义，但当年大家都是因为这个目的才来到这里，至少在我彻底疯狂之前，我想要完成我们小队的遗愿。 能坐上这艘船，算帮了我大忙，能看到海盗王记录下来的路线图，算我走了大运。 这也是冥冥中已经注定的命运吧，我的人生到最后，注定要到这片海洋的最深处，看到真相。 玛丽小姐，你父亲没有和你讲过他的冒险经历吗？就只是留下了那张地图？” 玛丽：“我父亲的冒险经历就像恐怖一样，情节一点都不曲折，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冒险经历。 他只是开着船驶进了这里，然后脑子里就只剩下各种跳跃性的故事情节，就像被分割的童话故事一样。 我老爸说，只要坐上船舱里的那把椅子，就能体验到他曾经经历过的冒险故事，但我并没有坐上去过，而坐上去的人，很多都短暂发了疯，回来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倒是有一个例外。” 玛丽偏头看向周铭：“你在椅子上看到了什么？” 周铭回忆了片刻，说：“坐上椅子后，会进入一个很奇怪的空间，那是一艘被两块礁石夹住，悬在半空的船，我只有船上的记忆很清楚，下船之后就有些模糊了。 在那个空间里，我遇到了一个叫做路易斯的男人，我记得他说我是进去的第一个人，他好像是船长，还有一本奇怪的笔记，上面写着万能药之类的。” “爸爸说，能清醒得出来，并且能回忆起具体经历的人，就是拥有资质的人。只有灵质惯性足够高的人，才能通过那把椅子的测试。 我家之所以投资革新会的研究，也是希望他们能量产这样的人，不过现在不行了，拜你所赐。”玛丽对周铭耸了耸肩。 “还真是不好意思，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还搅和了你家的生意。不过我会尽可能报答你的，关于迷雾群岛，我这边也有一点情报，是星月姐留下来的。” 周铭拿出平星月的笔记，翻开后，上面已经出现了新的内容。 上面也画着一张地图。 “这个地图和你的地图一样吗？”周铭拿着笔记本，来到玛丽身旁。 玛丽一手把着舵，另一只手拿着地图仔细对比。 两份地图在外围的描绘大致相同，但到了深处，两个人的路线则分开成了两边。 玛丽的父亲，隆纳德的地图，航线是偏南。 而平星月的地图，路线偏北。 平星月选择的是在某处登录，随后从陆地行进，而隆纳德选的是从海洋上前进。 两人的路线在一长段分离之后，又重新汇聚到了相同的终点，两方的地图，又变得完全一致，这说明这两张地图，应该不是他们在幻想时胡乱画出来的，具备一定的真实性。 除此之外，隆纳德和平星月的地图，最大的差别，在于备注。 平星月的地图上有着大量的备注笔记，而隆纳德的地图上，备注用的都是无法看懂的符号语言。 “既然终点相同，或许我应该走这本笔记上的航线。”玛丽认真道。 玛丽毫不犹豫选了平星月的路线，因为在起航之前，她的父亲就已经提前给她打过预防针了—— “虽然这地图从笔迹看的确是我画的，但我没什么印象，不过我出来的确是靠它，所以至少这片海域外围，标注都是准确的。” 迷雾群岛的冒险，是她父亲隆纳德一生中最大的冒险，这场勉强生还的失败冒险，让他的后半辈子沉浸在一种强烈虚幻的追求中。 他坚信在百慕大三角的最深处有着不可思议的宝藏，虽然不知道那个宝藏究竟是什么，但他坚信那宝藏会让他饥渴的欲望得到满足。 然而，隆纳德自己已经无法再进入这片海域，一半是身体原因，一半是恐惧，当然还有一点点自知之明。 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清醒走到最后的资质，所以他才不断用椅子，寻找着具备资格的冒险者。 “但如果选陆路走，可能会很危险。”周铭看着笔记本上的备注说道。 上面的备注写着：【遇到了军队，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看他们的装备和标志，居然是国社军，为什么国社军会在这里？】 【虽然战斗力并不是十分强，但出乎意料的咒力等级十分之高，他们装备的威力都和普通人无异，但因为咒力等级的加持，我被打中一颗子弹后，伤口愈合也很困难……就像变成普通人那样。】 在这段备注下，隔了一小段距离，又是一行小字。 【这是我在这个位置第二次落笔，我已经知道答案了，看到这一段的人自己去探寻吧，有些真相是不能被记录下来的。】 “国社军……是指那个军队吗？”玛丽吃惊道。 周铭面露好奇：“你知道这个军队？” “嗯，是黄金时代之前存在过的非常有名的军队，在怪异兴起之后，关于它的传闻和历史记录都被埋葬掉了，我也是从爸爸口中听说的。 他们是酒花国的军队，别名***，这些极端分子觉得人类血脉有高低之分，为了各种原因屠杀犹太人，他们用*图案作为旗帜标识，但更多的事，我就不知道了。”玛丽说。 “黄金时代之前？”周铭困惑了。 黄金时代并不存在怪异，所以国社军不是从黄金时代存续至今的怪异。 但黄金时代之后的诡异时代，他们的记录不都被杜绝了吗？ 没有大量人类情绪咒力聚集，他们怎么出现的？ 更不合理的是，他们即便出现，也不应该出现在这百慕大三角里，而应该出现在酒花国，毕竟他们是酒花国的军队。 周铭的目光落在笔记上的“真相”二字上，心里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本章完)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不可造神 真相。 星月姐到底隐瞒了什么不可说的真相？ 虽然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过去发生了什么，但却对过往的记忆一无所知。 星月姐只给他留下了这本笔记。 虽然不知道这本笔记到底在将他引向何方，但显然，这本笔记的引导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他因为逐渐开启的红门，慢慢取回了本就属于自己的力量，而伴随而来的疯狂，也侵蚀着他的灵魂，而心魔石，却恰到好处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就仿佛这场危机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星月姐，难道你已经找到了纠正世界的办法了吗？ 如果是的话，那你为什么不亲自纠正这脱轨的世界呢？” 周铭望向迷雾深处，双眼迷茫。 …… 两个小时之后，幸运号上的众人看到了陆地。 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当幸运号沿岸靠近时，周铭感觉他们是离开了大海，进入了某条大河的支流，因为这里看不到海岸，只能称其为河岸，这说明这个地方没有被波浪，潮汐等影响。 “是不是可以上岸了？”朱缨问道。 周铭看了看笔记本上的地图：“按照标注，应该就是这里。” 玛丽开始招呼水手们固定海盗船，吩咐人将船板铺到岸上，所有人一个接一个从船上下来，踏上了陆地。 “在所有遗迹当众，迷雾群岛这个遗迹是最让我讨厌的，它没有固定的风格，太混乱了，每个岛屿都流传着不同的传说，而每个传说都有相对应的怪异，这种混乱的感觉，和怪异生成的理论体系相悖……不过也正因此，才有研究的价值。”朱缨说。 周铭：“乌鸦老师，你还深入研究过这方面的理论吗？我听说怪异理论到现在都只是很多猜想，根本没有一个完全公认的理论。” “没错，正确的理论的确没有，但错误的理论却已经有不少被证明了。 既然现在闲的没事干，我就边赶路，边和伱们说说那些被证伪的理论。 说起这个，就要先说说黄金时代和诡异时代的过渡期，最开始的过渡期是非常恐怖的，因为黄金时代是充满想象力和极端情绪的时代，各种娱乐措施和虚构文学都没有受到限制，因此怪异频出。 不过因为怪异的诞生源自于人的情绪聚焦，而人的情绪是有限的，你看一个鬼片，和看一个血浆猎奇片，若两部电影水平相当，那你的大脑所产生的恐惧情绪也不会差别太大。 因此，诞生的猎奇片怪异，和鬼片怪异，虽然在特殊能力方面天差地别，但他们的咒力等级，相差却不会太大。 而当时的人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当时最初期，黄金时代的科学家，看重了这种心想事成的怪异现象，所以做了许多极端的宣传实验。 他们想要制造一个为全人类带来幸福的“神”，制造用不完的能量，以及可以自动写出最新科学技术的指南书。 这些尝试全都失败了，因为怪异的诞生一定需要想象的具体化。 给人类带来幸福的神？怎样才是幸福？这个定义搞不清楚，就会导致所有人情绪的流向不同，最终结果就是造出多个神——有的神专门负责帮人满足老婆孩子热炕头、有的人专门帮助人寻找人生意义、有的神专门帮人事业有成。 然而，最后人类发现了一个可悲的真相，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比别人过得好的情况下。 事业有成这个愿望，说白柳，就是想在付出极少劳动的情况下，获得巨大的报酬，就像资本剥削无产，上层必须有人供养才会活得舒服。 而负责满足这个愿望的神，却也无法满足这一点，因为金字塔想要有塔尖，就必须有塔基，即便是创造出来的神，也无法让每个塔基都成为塔尖。 于是，那个神最后畸变了，变成了会凭空制造出许多人形怪异的神，它让这些非人的怪异帮许愿者工作。” “听起来好像不错，这样不是凭空多出来很多劳动力了吗？”玛丽说。 朱缨摇头道：“怪异的特点，就是会吸收其他人的看法和印象，因为人类的愿望，神创造出了非人的劳动者。而 新诞生的非人劳动者，长得和人一样，却没有反抗心，就像最忠诚的奴隶，对人类言听计从。 但时间一久，人类却开始害怕他们。 虽然按照理性的角度出发，人类不应该害怕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傀儡，但事实上，人类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正因为那些非人酷似人类，所以人类才对他们感到恐惧，这便是恐怖谷理论。 于是，连锁反应发生了，因为人类害怕这些非人劳动者，他们就开始照着那害怕的情绪，开始扭曲。 他们逐渐变得越来越可怕，有了属于自己的感情，并且这些感情全都是人类的负面情感，丝毫没有正面情感。 这种糟糕变化，加剧了人类对他们的恐惧，于是怪异的畸变开始加速。 更糟糕的是，因为非人劳动者的变化，他们开始对带来幸福的‘神’产生了怀疑，这种怀疑也开始扭曲最初的‘神’，各种阴谋论不断嵌套在这个原型上，最终恐怖的‘恶魔’就诞生了。 现在，你们从这件事中，学到了什么？” “我在学校的时候，学习成绩不太好，或许思言会有什么感想？”周铭将问题抛给了王思言。 “功能越是复杂的怪异，扭曲的概率越大。”王思言说。 朱缨欣赏地看向对方，微微点头：“一针见血，一个制造出来专门杀人的怪异，扭曲的概率远远小于给人带来幸福的怪异，而且负面情绪的力量远高于正面情绪，人可以很轻松适应更优渥的环境，却很难适应糟糕的环境。” “另外，制造功能‘笼统’的怪异非常困难。”王思言补充道。 “很聪明，比小铭聪明多了。” 周铭皱眉：“这我也想到了，我还以为这么简单的结论用不着说呢。” “对，我也想到你小子会说这种话。”朱缨阴阳怪气地嘲讽道，“那要不你来深入解释一下？” “功能越笼统的神，越容易被扭曲。”周铭说。 (本章完)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初见国社军 朱缨摆了摆手，看向王思言：“还是听听思言的吧，刚才我好像浪费了三秒钟的时间，听了狗叫。” “太过分了吧……老师。”周铭无奈道，“如今我怎么看都是优秀的咒术师了，你就不能稍微温柔点吗？” 朱缨咳嗽了两声，模仿周铭的语气，阴阳怪气道：“这我也想到了，我还以为这么简单的结论用不着说呢~” 王思言见状，连忙回答问题，帮周铭缓解火力： “乌鸦老师，我知道！人类无法制造复杂的怪异，虽然给人类带来“幸福”这个定义十分简单，但落实到现实中却十分复杂，复杂的怪异形象直接导致了多个神的出现。 所以人类无法定向制造怪异，最多只能制造逻辑清晰，不会有误解分歧，功能简单的怪异，最好的例子就是咒具——我们一开始用的，十分锋利的长刀。 制式刀的特点就很简单，可以轻易切开钢铁的锋利。” 朱缨呵呵一笑，亲切地搭上了周铭的肩膀：“你觉得这个回答怎么样？” “蛮好的。”周铭硬着头皮道，他明白更多的争辩只会收获更多的嘲笑。 众人继续前进着，茂盛的树林灌木荆棘丛生，仿佛千百年来未曾有人踏足，周铭作为所有人中咒力等级最高的人，理所当然的成了开路先锋。 当他劈开又一层纵横的枝丫后，忽然踏入了一片空地，他瞬间停下了脚步，隔着一层树叶，观察空地上那些不属于大自然的轮廓——三角状的东西，还有像架子一样的东西。 是帐篷和煮饭用的架子。 但并没有火光，也没有任何动静，这片营地的主人仿佛早就离开了。 “这里有个营地。”周铭对身后众人说道。 “这么快就遇到了？”朱缨说，“让人有些担心啊，那笔记上写的咒力等级高，究竟有多高呢？” “不清楚，营地里好像没人。” 周铭走出树林，靠近深绿色的帐篷，帐篷的不远处是用小石头围出来的火堆，火上架着铁锅，锅里还盛放着食物，那食物并没有变质，如果不是食物本身特殊，那证明这里并不是被抛弃的营地。 周铭钻进帐篷里看了一眼，发现什么都没有，王思言紧接着也钻进了帐篷，东摸摸西摸摸后，轻声建议道：“我们好像没带这种装备，我看这帐篷挺好的，晚上睡觉也有个地方，干脆带走算了。” “带上太麻烦了，过来的人里除了玛丽野外生存有困难外，其他人露天都能睡，随便在树上睡睡得了。”周铭说。 王思言点了点头，说了句“也是”，便又钻了出去。 她来到火坑旁，用树枝挑了挑烧尽的木柴，然后将手伸进焦黑木柴下的灰烬里，转头看向众人：“温热的，不久前这里还有人。” “我想也是，这就是国社军的标志吗？”朱缨走到一面旗帜旁，指着旗帜上的“*”朝玛丽询问。 “没错。”玛丽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步枪里装子弹。 其实装子弹只是一个安慰，虽然她携带的子弹，咒力等级都挺高，但用来对付遗迹里的东西，还是有些不够看，更何况，咒力子弹有限，用完就没了。 “帐篷里怎么有股臭味？”周铭皱着眉头，从帐篷里退了出来，“有种尸体腐烂的味道。” 王思言补充道：“我也闻到了，但准确说是尸体腐烂很久干掉之后，散了很久的味道，普通的腐烂味是很浓的，但这个腐烂味道很淡，估计是睡过伤员？好像也不太对。” 帐篷背后传来物体拖拽的声音，白封北拖着一个箱子从帐篷后走出，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箱子，里面堆满了子弹。 “你找到了好东西啊！”朱缨激动地摘下面具，走上前蹲下，抓起一把黄铜子弹，在手里细细掂量，“这就是国社军的武器，他们咒力等级高，用来杀人的就是这些子弹，所以如果我们用这些子弹打他们，是不是就能成功杀伤他们呢？” “真的？我看看我的枪能不能用。”玛丽上前，拿起国社军的子弹，与自己携带的子弹对比了一下。 单论形状，还真差不多。 “好像有人过来了。”王思言忽然转头，看向左侧的树林。 所有人心领神会，一个个躲进了旁边的树丛，朱缨躲起来前，还顺势抱起那一箱弹药，把它整个搬进了树丛里。 大概过了三十秒，脚步声从对面的树林里传来，紧接着，五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走进了营地。 他们戴着钢盔，戴着防毒面具，穿着陆军野战服，脚蹬黑色皮靴，背后扛着一把枪，双手还戴着一对皮手套。 在周铭看来，这装备非常一般，他感觉一瞬间就能将这五个士兵全部杀死，但星月姐笔记上的备注，显然在提醒他们，这些士兵非常危险。 很快，外面的五个士兵发现营地被人动过，他们瞬间进入了警戒状态，取下背后的枪，对着周围的树林摆出瞄准的姿势。 而灌木丛中，白封北已经按下了按钮，绑在他身体绷带下的精巧机关，弹出了刀刃，切入他的皮肤，而白封北的咒术也随之发动，将自身受到的伤，通过视线与目标共享。 横向的皮外伤，经过位置调整之后，成了纵向的贯穿伤，其中一名士兵的衣服上，左胸裂开了一个极小的裂口。 那名士兵发出大吼，朝着随便一个地方开了一枪，其他士兵也紧跟着，向他所瞄准的树丛接连开枪。 一阵集火过后，五个士兵都安静下来，他们朝着树丛走去。 “我瞄准的是心脏的位置，好像没什么伤害。”白封北压低声音道。 “没有刺穿吗？”周铭反问道。 “好像没有。”白封北说。 周铭尝试着，直接隔空将五个士兵都冻成冰雕，但他想要发动咒力时，却失败了，远处的草地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但期望中的巨大冰块，并没有被制造出来。 他的咒术效果被压制了！ 周铭尝试着在手中凝聚出一把冰剑，冰剑却成功凝聚了出来。 这下周铭对这个遗迹的环境大致有了猜测，在这里，距离越远，咒术的效果就越弱。 朱缨轻轻拍了拍周铭的肩膀，冲他做了几个手势，示意所有人移动位置，准备好一起偷袭，周铭点了点头，带着王思言朝林子的对面绕去。 五名士兵检查了被他们集火的树林，用周铭听不懂的德语交流了几句，端着枪，朝朱缨和白封北所在的灌木丛走去。 已经没有时间给周铭和王思言调整位置了，二人在瞬间就做出了同样的判断，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王思言的速度远胜周铭，在时速魔术的加持下，她的移动等同于瞬移。 童子切安纲瞬间掠过五个人的脖子，五颗头颅高高飞起。 这偷袭过于顺利，让王思言都有些吃惊。 但下一秒，那五个士兵同时持枪开火，朝着四周激烈扫射！ 他们的头虽然掉了，但身体却没有死去，疯狂地朝四周开火。 周铭发动咒术，制造出一块冰盾挡在身前，他想要为远处的王思言和朱缨等人也制造一样冰盾，然而如此远的距离咒术已经无法起效。 然而，这些子弹轻而易举贯穿了周铭的冰盾，原本坚不可摧，火烧不融的冰盾，在这些子弹的冲击下，脆得和旺旺碎冰冰似的，瞬间布满裂痕，瞬间破碎。 “这情况……不妙！” 子弹冲击着冰盾，周铭在冰盾破碎的瞬间，不断修复制造着新的冰盾，但还是有几颗子弹贯穿了冰盾，射中了身体。 周铭利用神之眼窥视了那五个无头士兵的视野，发现对方的视野中一片漆黑。 他们看不到，但他们能被神之眼偷窥，就证明他们的确是“活”的。 身旁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个不停，王思言将手中的童子切挥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刀网，将所有的子弹尽数挡下。 她在手臂加速的同时，用原地站立的身体，支付了第一次使用时速魔术的代价后。 在完成代价的支付之后，她立刻二次加速，将面前五名士兵的身体彻底分解。 枪声终于停止了。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改道 交火结束，周铭抬起手，看了看自己被子弹擦伤的地方，痛感强烈，并且没有丝毫愈合的痕迹，证明子弹是与他咒力等级相当的咒具。 “大家还好吗？”周铭对着对面的灌木丛大声喊道。 “我被打中了，但没事，其他人都还好。”朱缨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朱缨走出灌木丛，从胸口和腹部将弹头一颗颗抠出来，因为她的身体本身属于他们当年的队长，本就是尸体，所以子弹伤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这些国社军不寻常啊，被砍掉脑袋也不会立刻死掉，他们的传闻原型是什么？你有头绪吗？”朱缨看向身边的玛丽。 玛丽怔怔地摇头：“不知道，这是黄金时代的事了，即使有故事原型，现在也都失传了。” 周铭直起身，朝着那几个被分解的碎尸走去，蹲下身，随便捡起一颗头颅，将上面的防毒面具摘下，一张没有血色，眼睛睁大到极限的苍白脸庞出现在周铭面前。 在他摘下面具的刹那，那颗脑袋的眼珠猛地转向周铭，嘴巴不断开合，牙齿快速撞击发出咔咔咔的声响，仿佛他还想要牙齿对周铭进行最后的攻击。 “好像啊。”周铭喃喃道。 朱缨：“像什么？” 周铭没有回答，反而拉过国社军士兵的躯干，开始扒士兵的衣服。 士兵的衣服被扒掉，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具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身体，他的身体几乎没有肌肉，肋骨的形状清晰可见，像饿了几个月。@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士兵的皮肤干燥苍白，表面布满没有愈合的伤口，伤口的暴露面十分新鲜，却没有血液流出，即使是被斩断的肢体横截面，也是滴血未出。 这种诡异的身体状况，让周铭想起了曾经见到过的某种怪异。 周铭说：“我解决过一个防空洞毒气事件，被毒气变异的人，就是他们这个模样，但那个事件的最初原型，是双鹰国的非人道人体试验。” “双鹰国？你是说双鹰国？！”玛丽像是想起了什么，激动地说道，“说起双鹰国，和酒花国其实有一段往事呢。” “什么往事？”周铭追问道。 玛丽：“当年的经济危机和其他各种诱因引发的世界大战，而洒花国便是当年世界大战的参与者，不，说是始作俑者也不为过。 酒花国在他们元首的带领下，做出了惨无人道的种族屠杀行为，不以行为来界定人的好坏，而以人种来界定人的好坏。 周铭低着头，思索道：“听起来，双鹰国和酒花国的关系并没有这么深啊，双鹰国的前身与洒花国曾经有一场大战，似乎仅此而已。” 玛丽：“表面的关系或许仅此而已，但当年关于酒花国的传闻很多，不光光是军事科技力量，甚至有传闻，他们之所以掀起种族歧视，就是为了建立集中营进行人身实验。” “你的意思是，双鹰国毒气的特征之所以会出现在国社军士兵身上，是因为这毒气是当年酒花国发明的，但后来被锤镰联盟获取，并且由双鹰国继承了下来，是吗？”周铭问道。 玛丽摸着下巴，一脸严肃：“只是一个猜想，并没有根据，但同样的怪异设定，不应该出现在两处完全不相干的背景中，这是规律不是吗？” 周铭点了点头，对方说得没错，他在大学恶补的几个科目上，深入了解过各种怪异理论，怪异的设定，和故事原型息息相关，在两个完全没关联的事件中，几乎不可能出现怪异“设定”神似的例子。 但玛丽的猜测大概率是不成立的，因为那是黄金时代，黄金时代可没有怪异，这种反常理反人体的设定，不可能被科学研究出来。 就像黄金时代各种文娱作品横行，恐怖电影和猎奇文学泛滥成灾，但世界上依旧没有超人和魔鬼。 所以，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酒花国没可能。(本章未完！) 第四百三十二章 改道 在战争中，研究出如此反常理的毒气。 但双鹰国的毒气怪异，也没理由影响到这里的国社军。 这些国社军无疑是百慕大三角的怪异之一，咒力等级远远高于双鹰国的毒气，毒气是绝无可能二次影响国社军的，这种酷似毒气影响的身体特征，只可能是国社军的原有“设定”。 “真够诡异的啊。”周铭发出一声困扰的叹息。 “别纠结这个了，我们应该商量之后的对策了，这地方不是靠咒术能闯过去的，你们也注意到了吧？”朱缨出声，将话题拉回正轨。 这个地方的异常，所有人都有所察觉，周铭的咒术威力衰弱，效果也随着距离增加而衰减，白封北也同样如此，只有王思言的咒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威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 “似乎是对外释放的咒术，会受到空间规则的压制，而对内，也就是对自身释放的咒术，则不会受到影响。”周铭说。 “或许我们应该走另一条路线。”玛丽接话道，“虽然另一边的情况完全未知，但爸爸告诉过我，幸运号是通过那个海峡的关键，当年他进去的时候，没有幸运号，但出来时却坐着幸运号。 他相信幸运号能帮助乘坐者度过那片海域。” 周铭：“现在回头的确还来得及，继续往前肯定会有类似的危险，我们当中除了思言之外，没有其他人的咒术是对自己使用的吧？” 朱缨用脚勾起士兵手中的步枪，看了一眼，说道：“半自动，至少我们现在有不得了的武器了，还有大量的子弹，这些可以杀伤怪异的热武器，可比我的咒术好使得多……我建议带着这些武器改路线。” 白封北：“我也支持修改路线，丧失了咒术，我们和这些怪物相比，其实没有多大优势。” 玛丽同样举起手，沉默地表态。 周铭看向王思言，她也点头：“的确太危险了，这次只有这几个士兵，如果来一个团，弹幕齐射的话，我们没有胜算，星月姐没说通过这里的方法吗？” “笔记上没有写。”周铭目光转向地上那些箱子，“既然大家都这么觉得，那就重新回去吧，我们从水路前进。” 王思言点了点头，主动抬起了沉重的弹药箱，一旁的朱缨捡拾起其余装备。@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玛丽走到周铭身边，安慰道：“别担心，你既然通过了椅子的测试，就不会有问题，我父亲说了，坐上过椅子还清醒的人，就是有资格通过那片海域的人。” 。。 第四百三十二章 改道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徐福 苏临没有多言，径直下坡，朝着村中的祭屋走去，村里人看到他时，纷纷避让，带着家人孩童朝着村外跑去，显然在他抵达这里之前，飞龙军已经解释好了一切。 这正合他的意思，待会打起来还不知道会波及到多远，闲杂人等避得越远越好。 苏临来到祭屋门前，两扇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他踏着兽皮拼缝而成的地毯朝屋子深处走去，在那个巨大的蒲团上，他看到了这个村子的大修，对方的脑袋直径约半米，顶在那娇弱的脖子上，让人不由得担心一转头就会掉下来。 在苏临看到对方的瞬间，对方也注意到了苏临。 “好重的杀气，公孙飞龙所说的命定之人吗？”大头修士用他那双鼠眼打量苏临，淡定地问道，“是来杀我的？” “放心，杀的不只是你。”苏临说。 苏临说完，不再多言，径直朝对方跑去，同时将视角切换到通透视角，观察对方身体的物质构成。 从对方身体的稀薄的物质线密度来看，对方应该是一位灵修，所惧怕的应该也是近身肉搏，只要自己能足够接近对方，摧毁对方肉身应该不成问题。 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大头修士的巨大脑袋，物质线的构成有些诡异，它的密度远高于对方身体其他部位，并且越是内部，物质线的组成就越是纷乱复杂，让苏临难以看清。 苏临之前见过的其他大修，也都是金丹期，但他们的丹胎并没有像此人的丹胎这么奇怪。 虽然那诡异的丹胎值得戒备，但苏临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在其他人眼中的未知危险，在苏临眼中只是尚未探明的情报而已，往昔之影这个神通的存在，本就是为了试探而生！ 苏临与对方的距离瞬间缩短，端坐台上的大修也不多言，双手掐诀，轻喝一声，堆叠在他身后的黄符纷纷飞到空中，如雪般散落。 纷乱的黄符将苏临笼罩其中，苏临当即撕下脚下的兽皮地毯，猛力一甩，挥出一道劲风，将头顶的符咒打散。 在这个世界，各种传承断绝，法术符咒和法器，都极其少见，杀了这么多大修，苏临还是头一次见到使用符咒战斗的大修。 大头修士面无表情地盯着苏临，盘坐在祭台上的双腿一动不动，仿佛心中胜券在握。 只见他右手随手一挥，右侧的一叠黄符腾空而起，纷纷扬扬地飞向苏临。 大修的黄纸迎面而来，苏临再次挥动手中的兽皮地毯，试图将这些符咒打散，但这次，兽皮地毯在碰触到那些符咒时，却被割得零零散散，千疮百孔，那些符咒竟然犹如刀片般锋利！ 没了兽皮地毯当做阻挡，那些黄符径直朝苏临飞来，苏临一拳猛地击出，掀起一阵罡风，一拳直接将那些黄符撕裂成无数细小的纸屑。 “怎么回事？”苏临有些讶异。 他本以为这些黄符应该锋利坚固无比，没想到竟如此容易破坏。 难道说，这些黄符的破坏，也在对方意料之中？ 苏临定睛朝着破碎的黄符看去，符纸中蕴藏的那些法力，在符纸被撕碎之后，纷纷飘散出来，如一团团朦胧的气雾，安静地悬浮在半空，凝而不散。 而他的头顶，符纸继续下落着，眨眼的工夫，他已经被那些符纸困住。 那些符纸散落在他的头顶，肩膀，一触及他的身体，符纸中浓缩的法力便逸散出来，有如跗骨之蛆般粘附在他身上，苏临猜测这应该就是对方的攻击手段。 但不知为何，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 “你已经死了。”大头修士忽然开口。 “什么？”苏临惊讶道。 “你已经死了，”大修重复了一遍，接着说，“现在认输，我能让蚩尤大人对你网开一面，让你成为我们的一员。” “我现在活得不是好好的吗？”苏临停止了继续行动，以免刺激到对方。 他不想让对方提前杀死自己，现在他需要尽可能多地探明情报。 眼下，这个大修并不知道往昔之影的效果，如果能凭借交谈，套出对方神通法术的效果，那对之后的战斗会极为有利。 即使会忘记所有情报，但根据对方的法术特点，可以专门定制特别的死法，从而提醒未来的自己。 “为什么你说我已经死了？”苏临追问道。 “只要我一动念，你就会死，不信的话，你往前走一步。”大头修士说。 苏临往前走了一步，当他抬起脚往前走时，忽然感觉膝盖一凉，迈出的右脚也随之踏空，整个人失去平衡，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苏临趴在地上，转头看向身后，看到自己的小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不知何时被斩断了。 “相信了吧？”大修说道，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苏临趴在地上，大脑迅速运转着。 凭现在的他，想向忘记记忆的自己传递情报过于困难了，但若是不传递情报，未来的自己恐怕会陷入巨大的危机。 因为这一次，对方的法术是移动等于死亡，而往昔之影的优势，就在于空间上的跳跃，若是未来的自己多次犯下“移动后死亡”的错误，那往昔之影无法继承记忆的弱点，就会被对方察觉！ 必须想办法，将现在的情报传递给未来的自己。 但到底用什么办法呢？用自己的血液在地上写字？ 不行！往昔之影一旦发动，尸体血液和其他与自身有关的物质会全部消失。 那么，用摧锋在地上留下文字？ 也不行，这样过于明显了，被察觉不但容易被抹去情报，还很容易被对方用伪造的文字误导。 必须想一个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暗号传递方法，并且这个方法，别人绝对无法冒充伪造，只有想出这种办法，才能解决往昔之影的遗忘弱点！ 该死，现在思考又有什么用呢？ 苏临握紧双拳，感到极其痛苦，他忽然意识到，即使现在自己想到了那种精妙的办法，但只要一使用往昔之影，也会立刻忘记，因为他现在的小腿已经断了，如今的身体状态，他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稍微冷静一点吧，冷静下来才能做出最好的决策，你不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吗？】那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苏临的脑海。 苏临猛地一惊，毫不犹豫利用罗天真君赐予的神通，制造出来强制制定的激素，激素传递到大脑的瞬间，他如打了一针镇定剂般，瞬间冷静下来。 “必须冷静地思考。”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徐福（二） 听到长生不老药，王思言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而戴着乌鸦面具的朱缨虽然看不出表情，但依旧可以从她细微的的动作中，看出情绪的起伏。 周铭也在思考着，最让他困惑的是徐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明明是百慕大三角的遗迹，而徐福是炎国的历史人物，这个地方和这个人，明明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周铭耳边响起。 “徐福，求取长生不老药的方士，有很多人猜测，秦始皇之所以焚书坑儒，就是因为被徐福欺骗了，因为徐福并没有带回长生不老药。” 周铭朝着身边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星月姐又出现了！ ‘星月姐，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消失了呢。’周铭在心里向平星月打招呼。 带着猎鹿帽，提着手杖站在柱子边的平星月，缓缓踱步来到周铭身边，露出一个温暖平静的微笑：“怎么会消失呢，只是时机问题，一段日子不见，你已经走到这里了，我真为你感到开心。” ‘星月姐，你当初走的是陆地，不是水路对吧？你去了百慕大三角的最深处，哪里究竟有什么？’ “我不知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有很多事我都不知道。 但我留下那个笔记给你应该是有原因的。现在我能帮你的，也只有科普一下炎国的历史知识了，你在这方面格外欠缺。 不过徐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里是百慕大三角啊。”平星月也显得极其困惑，明明她曾经就来过这里。 周铭感觉得出来，星月姐虽然的确是星月姐，但也缺失了一部分，她知道应该如何引导他，但却不知道最终会将他引导向何方，或许得到心魔石，打开那扇红门，就是她引导的终点了。 “三位，请落座吧，旅途劳顿，微薄酒水不成敬意。” 徐福轻轻拍手，一大群戴着面具的侍者，从下层的船舱中跑上来，摆好矮桌，放好坐垫，将一盘盘美味佳肴放在桌上，随后安静地退下。 周铭在坐垫上坐下，看着眼前的美食，心中疑惑更重。 毋庸置疑，这艘船，这个地方，都是怪异，它一定不可能是原生态的。 平星月：“按照历史学家的推测，徐福应该是往樱之国的方向去的，和百慕大三角应该完全没有关系才是，而且秦朝时候的人，也不应该活到如今，除非他真的找到了长生不老药，并且自己吃下了长生不老药，亦或者——” 平星月停顿了一下，眯起眼道：“这片海域的时空是混乱的。” “的确有可能，我们航行的距离，已经和地图上不符了。”周铭回道。 平星月指了指桌案上的美食，说：“你看这些肉，海鲜倒还算正常，但竟然还有猪肉和羊肉，这种陆地上的食物怎么可能带到海上来？ 这些猪羊肉都不是腌制品，说明他们带上船的都是活猪和活羊，这极不合理。” 的确，很不合理，周铭心中暗想。 “而且你发现没，从上船开始，徐福看思言的眼神就很不对劲。”平星月提醒道。 周铭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徐福，虽然对方极力克制，但余光仍不自觉地朝王思言瞟去，任谁都看得出，他对王思言很有兴趣。 徐福对王思言的兴趣，周铭在上船时就已经感觉到了，但当时他并不是特别在意，因为王思言本身就具备扭曲男人心智的魅力，徐福的表现和其他第一次看到王思言的男人，没有太大区别。 但现在，经由平星月这么一提醒，周铭忽然从徐福的眼神中，品出了其他的味道。 周铭微微转头，和身边的王思言对视了一眼。 王思言心领神会，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徐福，询问道：“徐福先生，你在这海上漂多久了？” 周铭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徐福在海上漂流的时间非常关键，因为徐福看到他们的反应过于淡定了。 他们的衣着与秦朝人大不相同，但徐福却毫不吃惊，仿佛早就见过似的。 若徐福和这艘船是百慕大三角形成的怪异，那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设定？ 虽然形成怪异的原始传闻千奇百怪，但大部分也遵循着人类所能接受的设定逻辑，因为只有逻辑合理，才能让怪异产生真实感，才能引发真正的恐惧情绪，虚构的恐怖，背后的基础是真实感。 一个吃了长生不老药，一直飘荡在海上的徐福，很容易让人接受。 但一个吃了长生不老药，会说普通话，并且看到现代人毫不吃惊的徐福，就很难让人接受，除非那个故事原型，有着更复杂的铺垫。 不知为何，自从上船开始，周铭感到隐约的不安，相比樱之国的京都遗迹，百慕大三角这个遗迹，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息。 不管是二战时期的国社军，亦或是秦朝的徐福，每个细节，都透着令人不适的违和感。 “我在海上的时间啊……不知道多久了，很久很久了。”徐福说。 他端起碗，将酒水一饮而尽，豪迈地擦掉胡子上残留的酒渍，眯起眼睛，肆意欣赏王思言的美貌。 “那具体是有多久呢？海上虽然没有计时工具，但日出日落还是有的，大概总有个印象吧？”朱缨追问道。 “一百年？还是两百年？从十年之后我就没再算日子了！我猜陛下应该也已经驾崩了吧，现在不知是秦几世了。”徐福带着笑意说道，“但陛下驾崩了也无妨，只要我带会长生不老药，当今陛下一定会重重赏赐我。” 周铭闻言，心想看来徐福还不知道秦朝已经覆灭。 自秦朝之后的朝代，都更迭了数次。 此外，他竟然说在海上飘荡了一百年，也就是说……他自己是服用了长生不老药。 “你们从何而来啊，现在大秦的服饰，已经如此特殊了吗？”徐福假借看衣服的理由，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王思言身上乱瞄。 “嗯，外面的变化的确很大。”王思言不动声色地错开话题。 此时，那些戴面具的侍者又从下层的船舱跑了上来，端来了更多的美酒美食。 那些侍者来到周铭身边，看到周铭他们一口都没尝过，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周铭：“您不吃吗？” 侍者的嗓音沙哑难听，周铭透过面具的两个孔洞，看到了一双奇怪的眼睛，对方的一只眼睛十分细长，像是一条缝，另一只眼又睁得很大，看起来怪异无比。 “现在还不饿，你放这里就好，谢谢。”周铭客气地说。 侍者将食物放下，端起盘子，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别扭姿态，迈着断断续续的碎步，重新跑到了船舱的下层。 “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走路的姿态也有些不对，双手也没有露出，他们的袖子未免太长了。”平星月开口道。 在平星月开口的同时，坐在周铭身旁的王思言也察觉出了端倪。 她压低声音对周铭说：“他说飘了一两百年啊，船上的人难道都吃了长生不老药吧？” 平星月：“史书上说，徐福出海带着六百童男童女……说起来，你们从上船开始，除了徐福，还看到过其他没戴面具的人吗？” 周铭心里一震，回道：‘没有，从上船开始，看见脸的，只有徐福。’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徐福（三） 平星月的提醒，让周铭想起了刚才自己透过面具，看到的那双诡异的眼眸，一个猜测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拿起筷子，随手在碗里翻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吃。 “徐福先生，你知道距离这里最近的岛屿吗？”周铭问道，“既然你的船上有如此多的牛羊，那附近一定又岛屿吧？” “你是说蓬莱吧？你们也想去蓬莱仙岛？”徐福笑道，“容在下多问一句，你们不是大秦的人吧？你们……是从大不列颠来的？” “大不列颠？”周铭眉头一皱，“我们不是大不列颠来的，但你怎么知道大不列颠这个国家的名字？” “当然是遇到了从不列颠来的人。当时在下取得长生不老药，想要返回大秦时，在这片海洋上遇到了那些人。 他们说是要带他们的王去阿瓦隆，当时他们的王已经奄奄一息了，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 在下也不知道最后他们的王有没有活下来，如果他们到了蓬莱，他们的王应该会安然无恙吧。 最初碰面时，我们与对方的交流，有了一些小差错，他们问我是否知道阿瓦隆在哪里？ 阿瓦隆，其实就是他们对蓬莱的称呼，但当时我并不知道阿瓦隆就是蓬莱，但后来听说他们在寻找的是一片不会衰老，由仙人守护的岛屿，我立刻就想到了蓬莱。 于是，我就给他们指明了道路，你们这艘船我曾经也看到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可能是十年前？还是十五年前？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当时船上的人可不是你们，你们……是从陆地上来的吧！” 徐福忽然身体前倾，用一种充满着渴望与狂热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周铭等人。 他的眼神让周铭感到有些不适，而刚才对方的一番话，所蕴藏的信息量，又大得惊人。 大不列颠的王，阿瓦隆…… 那个重伤濒死的王，是亚瑟王吗？ 亚瑟王，为什么会开船来百慕大三角呢？ 纷乱的线索，让周铭的思绪变得如一团乱麻，他找不到关键的线头在哪儿。 这个诡异的遗迹，似乎将所有的历史传说全都一锅乱炖了。 这种大杂烩就和关公战秦琼一样，新奇有余，但绝不会有人当真，这种不会有人当真的怪谈，是如何在这片遗迹化作现实的呢？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呢。”平星月微笑道，“亚瑟王、徐福、国社军，在年代上差距也极大，为什么这些传说人物会齐聚在百慕大三角呢？” 周铭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依稀回忆起了一些关于亚瑟王的传说，而能完全东西周铭内心的平星月，立刻为他做了一次科普： “在那个传说中，阿瓦隆是一片由迷雾笼罩的仙境，周围都是沼泽和森林，只能通过小船才能抵达。 从传说的描述来看，阿瓦隆不像是海中央的岛屿，更像是一片迷雾湖泊中的小岛，亚瑟王在被莫德雷德击杀之后，由他的骑士运送至阿瓦隆，并埋葬在那里。” ‘和蓬莱相似度并不高，除了都是传说中难以寻觅的仙岛之外，好像并无相似之处……不过，关于长生不老这种传闻，两者倒是雷同。 在很多传闻中，阿瓦隆就是一座不老仙岛，上面居住着神仙，而蓬莱恰好也是如此。’ “现在已经不能用常理去看待这件事了，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如果不是你们陷入了幻境，那就是怪异在这诡异的遗迹当中，经历着其他的怪异。 不过在我那个世界，百慕大三角的诡异传闻，其实有多种辟谣，有一种说法是二战之后，锤镰联盟和灯塔国，两个超级大国进行了冷战。 当时为了避免直接冲突，他们虚构了魔鬼三角海域的传闻，在这个地方经常伏击敌对国的潜艇和飞机，这就是那些飞机和潜艇失踪的真相。 不过这个世界冷战虽然也有，但似乎并没有扩大，按年代算，这个时期怪异已经初步兴起了，超自然现象初现端倪。” 周铭知道的奇怪知识越来越多了，但这些奇妙的知识，似乎对当下的处境没有什么帮助，至少他无法用一个地点，将秦朝、二次大战、古不列颠三个年代联系在一起。 除非这个百慕大三角，并非是由现代人的传闻塑造而成，而是自古有之。 就像那些怪异学者的潮汐理论那样，诡异的时代与和平的时代循环往复，而这些自古有之的诡异地点，也与潮汐般规律地出现又消失。 “为什么不说话？你们是从陆地上来的吧？”徐福再次发问。 “嗯，我们的确是从陆地上来的，你上次见到的那个人，应该是……” 还未等王思言把话说完，徐福便激动地连连点头：“也就是说可以回到地上！他回到地上了。” 周铭眉头一皱，心想徐福难道回不到陆地上了？ 那这情况不就和他们现在一样了，现在他们也漂泊在这片大海上，根本出不去。 “那个……请问几位是如何回到地上的？”徐福问道。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周铭和王思言瞬间暴起，向面前的徐福冲去，而朱缨则朝着船舱的出口跑去——幸运号被袭击了，他们中必须有人回去！ 周铭挥手射出雨幕般的冰锥，只见徐福双唇一张，猛吐一口气，空中顿时燃起了炽烈的火焰，令皮肤灼痛的高温迎面吹来，那火焰竟然将他的冰锥全部烧化了！ “几位误会！这是误会！”徐福张开双臂大喊道，他的一只手被王思言直接切下。 然而他的手臂在被切下的瞬间，马上开始了生长。 这是咒力极高的表现。 王思言愣了一瞬，右臂化作残影，甩出一片密集的刀网，将徐福彻底笼罩，切割为细碎的尸块，但那些尸块并未四处散开，反而经由粘稠的血液黏连，缓缓重新粘在了一起。 “我都说了是误会啊！！！”徐福发出一声暴喝，大袖一挥，拉出成千上万条湛蓝色的光弧，霎时电光闪烁，雷光如渔网般笼罩住王思言，她身体一僵，像根晒干的咸鱼棍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徐福（四） 周铭的掌心汇聚出一根冰矛投掷而出，冰矛在空中爆散为流动的冰雾，遮蔽了徐福的视野。 徐福的身体尚未复原，深且宽的伤口正在慢慢拼合，他看到眼前弥散的白雾，立刻察觉了周铭的意图，朝地上的王思言探出手去，然而却探了个空。 “他娘的狗杂种！”徐福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给我杀了那个男的！” 周铭抱着王思言隐入了冰雾当中，四面八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几十人正从不同的方位向他们靠近。 忽然，一个穿白袍的身影猛地冲进了冰雾的中心！ 周铭手疾眼快，甩腕抖出一枚冰镖，冰镖精准地命中了来人的面孔，刺穿了那张面具，凄惨的尖叫声从对方口中发出：“啊啊啊！祖爷爷！好痛啊！” “杀了他，都给我杀了他！那个女的给我留着，那个女的不准动！” 徐福的咆哮声从冰雾外传来，周铭大脑迅速运转着，判断着当下的处境。 刚才外面传来枪声，应该是徐福派人去偷袭幸运号，结果却被发现了，乌鸦老师现在已经赶去，希望能赶得上。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徐福根本就没想要和他们好好沟通，他邀请他们上船，一开始就别有用心。 不过为什么徐福的手段这么多？又是喷火又是放电的，是因为这家伙在古代是方士？ 思考间，旁侧又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白衣侍者，对方同样拿着木剑。 周铭甩手一刀劈开对方的木剑，然而他的冰剑却没在木剑上留下一点伤痕。 “是咒具？”周铭脸色微变，在格开木剑的同时，一剑将对方的脑袋削了下来，侍者的脑袋骨碌碌滚到周铭脚边，脸上的面具自然脱落。 面具下，是一张丑陋至极的脸孔，鼻子硕大，眼距极宽，凹凸不平的脸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的肉瘤，扭曲畸形的长相，就像人体试验失败的残次品。 周铭脑子轰的一声，什么都明白了。 船上除了徐福之外的那些侍者，之所以行动怪异，并且都要佩戴面具，遮蔽四肢，是因为他们都是畸形人！ ‘如此看来，说不定这个徐福还真是原版的呢，刚才也有人叫他祖爷爷吧？’平星月在一旁搭腔道。 “大概是了，现在船上的这些人，恐怕就是当年六百童男童女的后代，只不过这艘船的体积有限，所能容纳的人也有限，想在这种环境中繁衍，到最后的结果就只有一个了。”周铭蹙眉道，感到一阵恶心。 怀里的王思言动了动，从麻痹状态恢复过来，顺手将冲进雾中的几名侍者砍杀。 周铭挥手，漫天冰雾呈旋涡状急速旋转，最终收拢在他的掌心。 不远处，身上衣衫破烂的徐福，刚刚拼合好自己的身体。 “你们，都看到了？”徐福邪笑着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他的舌头竟然比寻常人要长处三倍，犹如蛇信一般！ “你们知不知道，我已经多少年没有搞女人了？这些年我忍得很辛苦啊，这帮丑货让我恶心，就算搞羊，也比搞这帮丑八怪来得爽。 老子，老子今个终于遇到货真价实的女人了！” 徐福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思言，身体激动得止不住颤抖。 一个受了致命伤，但依旧没有死透的侍者，扭动着肥胖的身躯，爬行着朝徐福靠近。 “祖爷爷……我，我好痛啊。” 徐福厌恶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一脚将对方的头颅踩了个稀烂，随后挥了挥手：“抬下去埋起来。” 更多的侍者从下一层船舱上来，将那个侍者尸体抬了下去。 周铭双手凝凝聚出两把冰剑，身后一柄柄寒冰长枪如花瓣般散开，光轮般整齐排列悬浮在他身后。 他盯着徐福，冷冷道：“我相信你就是真正的徐福了，飘在海上这么多年，疯了合情合理。” 徐福闻言，目光微动，看向王思言身边的周铭：“你怎么还在？” 他失神地想了一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刚才没有杀掉你，那么那么，那么那么……怎么处理你好呢？养起来生小孩？虽然到这片海上的很多人都生不了小孩，但我有方子！你如果乖乖听话，我倒是能饶你不死。” 外面的枪声由远及近，枪声的位置很快从海上来到了甲板上，玛丽的声音也从外面传来：“你们不知道我枪法很准的吗？拿了把木剑就敢偷袭！” 很快，朱缨独自一人回到了船宫内，她遥遥与周铭对视一眼，说道：“玛丽受了点轻伤，其他没什么事，他和老白在外面守着幸运号。” 朱缨的嗓音十分沙哑，但不是平常电子设备扭曲的噪音，而是男声和女生混合在一起的声音，这让周铭不免有些担忧。 “老师，身体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朱缨说道。 “哦~你被砍中了？呵呵呵，接下来就有意思了。”徐福盯着朱缨说道。 朱缨一把摘下乌鸦面具，露出那张艳丽的脸孔，她双眉紧锁，仿佛十分愤怒：“赶紧宰了这老东西吧，看着心烦。” “哦~~竟然是个女人啊，这张脸我也喜欢。”徐福挠了挠身子，露出纠结的表情，但这纠结并未持续多久，当他再次看向王思言时，立刻就下定了决心，“还是这女人合我胃口……长生不老，你也想长生不老吧？” 王思言面若寒霜，一个闪身掀起一阵疾风，身体直接来到宫殿的另一侧，摘下了徐福的两只手臂。 “这——样——你——，总不会再粘起来了。”王思言一边支付代价，一边转头说道。 徐福不以为意，断掉的双手瞬间又长了出来：“嘿嘿嘿！你们懂不懂什么是长生不老？老子我可是不死不灭的！” “是吗？”周铭随意地挥手，身后的冰矛一根接着一根发射出去，一根冰矛射出，立刻就会有另一根冰矛在空气中结冰形成。 周铭立刻变成了一个远程炮台，冰矛一根接着一根，不断洞穿徐福的身体，造成肉体伤害的同时，也将对方的血肉冻结。 然而徐福却像没事人一般，一边大笑着，一边不断抛弃坏死的血肉，生成崭新的肉体，只见他张嘴一吐，又是一颗巨大的火球喷出，将四周的寒气尽数驱散。 朱缨见状，早就退出了宫殿，这种咒力等级的战斗，低级的咒术师就不需要参与了，强行参战也只会拖后腿。 她与其在这里发呆，不如去外面安排好逃脱路线，若周铭与王思言真不是对手，他们还能走为上策。 奢华的大殿上，周铭肆无忌惮地施展着咒术，冰矛爆射不止，如狂风骤雨般连绵不绝，晶莹剔透的长矛穿透徐福的身体，一根接一根，如插秧般钉在公宫殿的木墙木柱上。 徐福的血染红了半个宫殿，但他依旧在不断再生！ “哈哈哈！像你们这样的人，老子见多了，还从来没一个在我手底下走脱过！”徐福狂笑着说。 他在承受了巨大的伤害后，依旧毫发无损，只是衣服全都被刺烂了。 徐福赤条条地站在众人面前，脸上没有一丝羞耻和恼怒，任由自己这具中老年的身体展现在众人面前。 “真棘手啊。”周铭皱眉喃喃道。 自他从岭南回来后，他头一次遇到令他束手无策的情况，他的攻击已经全部用尽了，除了永劫冰河之外与冰天之上，他再也没有其他杀伤性招数可以施展。 然而，他也不觉得永劫冰河与冰天之上，会对徐福起作用。 对方的咒力等级，简直高得离谱。 但是，还有一招。 ‘要用那一招了吗？’平星月的幻影露出笑容。 周铭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是时候试一次修炼的成果了！” 说罢，周铭双手猛地合十，他和徐福也在王思言眼皮底下突然消失。 王思言愣了一下，身子闪电般在宫殿内瞬间移动数次，将视野范围内的所有侍者全部斩杀，然后她停了下来，望着尸横遍野的大殿，一脸茫然。 周铭他，去哪儿了？ (本章完)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 霜星坠落 头顶是辽阔无垠的蓝天，脚下是平滑如镜的冰原，这里是周铭的领域，其名为霜星坠落。 是他在红门之后，跟随平星月修炼而成的绝技。 “这是什么地方？幻术？” 一身光溜溜的徐福，好奇地打量起陌生的环境。 “这可不是幻术，这里姑且算是……你的葬身之地。” 周铭往前伸出右手，一颗湛蓝色的星辰从遥远的地平线升起，一直升到天穹之上，悬挂于徐福的头顶。 在霜星升起的时候，周铭体内的咒力在一瞬间流失了一大半，这便是升起霜星的代价。 虽然流失的咒力量大得夸张，但比起霜星领域的效果，这个代价显得微乎其微。 “来吧，让我们开始真正的战斗！”周铭冷冷道。 徐福眯起眼睛，盯着周铭，心中充满不屑。 徐福知道，自己这不断被毁灭的身体，给了这个可怜的家伙一点渺小的希望，然而事实上，什么希望都没有，对方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在遇到这些人之前，他遇到过许多许多人，从他手里逃掉的人屈指可数，那些大不列颠的骑士是一批人，而他们乘的那艘船的船长也是一人。 至于其他来到这片海面的人，全都被他埋在息壤里，成了这艘宫船的肥料。 那些人根本不明白不死不灭，长生不老是什么意思，这八个字背后蕴藏的含义，就是他永远不会消亡，永远都以现在的状态存留，不管被毁灭多少次都会重生。 他见过许多强者，但他们无一例外最后全都死在了他手上。 倒不是因为他很强，他只是一介方士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能赢到最后，只能说人力是有限的，那些人最后都累死了，他们无法毁灭这艘船，也无法逃离这片海域，于是只能被不断追赶，追赶，最后法力都被消耗殆尽……死在他手上。 徐福的眼前闪过了许多曼妙的胴体，他的思维注意力，不受自己控制的转移。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女人了，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女人对一个男人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只是可有可无的玩物而已。 但在海上漂流了这么多年后，他知道唯有女人是一切，女人才代表着一切。 之所以以前他会觉得女人不重要，也只是因为他所存在的世界很大，陆地很大，女人很渺小。 但在海上飘了这么多年，虽然靠着蓬莱岛上带出来的息壤，他依旧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很多事情逐渐变得无聊了，这时他才意识到了世界可以很小，而唯一能无中生有，生出未知可能的，只有男女。 明白了这一切，他彻底放纵了自己。 他最开心最快乐的，是最开始在海上漂流的那百来年，虽然找不到陆地让他焦躁万分，但那些男童的身体，那些女娃娃的身体，给了他无限的安慰。 他享受他们，从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一直享受到他们三十岁。 然后周而复始，最早的一批童男童女老去，随后他们的后代成了他最喜欢的玩具，不，说是玩具太对不起他们了，他是真的爱他们，打从心底里喜爱。 即使现在做梦，他还会无数次梦到那些岁月，一开始明明都记不得了，但年数一久，那白花花的身体和健壮的身体，不断闪回在他的眼前，每一根毛发都那么清楚。 徐福感受到了肩膀传来的痛楚，在他走神的这段时间，那个自称猎人的人，砍断了他的手臂，但这根本无关紧要，他可以站在这里让这个蠢货砍上一百年。 “你知道出去的办法吗？”徐福发问道，同时吹出一片火焰，融化了迎面而来的冰矛。 对方没有回答。 “我真的想要出去啊，我已经不想和那帮丑八怪在一块了，好在我还有一颗长生不老药……本来我是忍着想要给陛下的，因为……因为那时我觉得我还能出去。 但现在我已经不想了，我一直想着能再遇见其他的船队，然后挑最漂亮的一个女人，让她变得和我一样，我缺一个女人哇！就算是伏羲，也要一个女娲啊！”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把你身边那个女人留给我，至于你，我可以让你们在这个船上生活，你们没希望出去的。但我也想要一批能生小孩的男女，要能生漂漂亮亮的孩子的~我和女娲生不了，因为我们是神。” “还没意识到吗？” 徐福皱起眉头，他听到周铭说话的声音很快很快，快得几乎听不清，并且对方的攻击速度也变得非常快！ 眼前的冰矛一根接一根飞射而来，像是一道道湛蓝色的流光！ 原来如此，这个法术能让对方的速度变快，这就是对方的底牌吗？ “你再快也没用，赢不了的。”徐福的身体被无限的冰矛洞穿，他发现自己的视野在疯狂扭曲，像是碎裂又拼合一般，而且身体总感觉在疯狂蠕动，就像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团浆糊！ 徐福觉得有些不妙，这种感觉他还从来没经历过，但这时候，对方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的视野中只有蓝白色的光弧纵横交错，身体的疼痛从来不停止。 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了很多噪音，像是有无数人在说话！ “怎么回事？” …… 在周铭的视角，对方已经不再行动，他的身体千疮百孔，仍旧在快速愈合，而他的嘴巴蠕动着发出奇怪的拖音：“怎————么————回————事————” 这便是霜星坠落的效果之一，当他选择将霜星悬挂在敌人头顶时，那么根据各种条件的达成，敌人的思维会越来越慢，反应速度会越来越慢。 准确说，对方大脑处理外界信息的速度将无限变慢，而他们对自己身体的感知，则依旧保持正常，这种内外的信息速度差，会让人失去对当前状况的判断力，一切都会变得混乱。 如果说平时的人脑像一台算力超高的电脑，十秒当做十秒用，可以稳定的分析画面的变化，那么在被霜星影响之后，人的十秒等同于一瞬间，人脑必须在这一瞬间内，处理外界十秒所发生的的事。 一般情况下，大部分人看到的都是混乱的色块，急速变化的光线，除此之外再也无法看到任何细节。 当然，听到的声音也会挤压在一瞬间，变成一大堆噪音。 就像现在，他刚刚其实已经对徐福说了很多很多，甚至连霜星坠落的规则和效果，都对对方说了一遍，但徐福的思维，仍旧停留在很早之前的对话中。 “虽然我杀不掉你，但我可以让你待在时间流速异常的世界里，然后……把你丢下海。” (本章完)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 前往蓬莱 周铭解除了霜星坠落，在领域解除后，效果会慢慢失效，但短时间内依旧存在，他们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将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徐福丢下船。 从领域回归现实，王思言已经不在大殿上了，外面也安静了下来，不出意外，他们对这艘大船的镇压已经结束。 周铭扛起一动不动的徐福，走到了甲板上，朱缨正在清理战场，将一具具尸体拖至一处，叠放起来。 “看来解决了。”朱缨的声音依旧很奇怪，完全没有恢复过来。 周铭将思考停止地徐福丢进了海里，扭头问道：“其他人呢？” “玛丽他们会幸运号上去了，思言说她去下层的船舱看看。”朱缨叹了口气，目光看向远处的大海，“百慕大三角，真是越来越让人无法理解了。” 周铭关切地看了朱缨一眼：“乌鸦老师，你没事吧？为什么声音变成那样了？” “快到极限了吧。”朱缨甩了一下酒红色的短发，冲周铭微微一笑，“别在意，很多人都是这样，能撑到进来这里，已经很好了。” 她眯起眼，继续眺望海平面的方向，失神地喃喃道：“这个时代，能满足愿望的人可不多，我已经不错了，而且现在我还不会停下，我还能继续前进。” “真不像你。”周铭说。 “白痴！非要我骂你才开心吗？”朱缨冷笑道，“没见过你这么犯贱的。” “这个时代的确很糟糕，但诅咒和转机是并存的，我现在相信了。”周铭认真地说，“老师，只要坚持，就一定会有转机的！” 朱缨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恍惚，但很快恢复如常：“真是笨小子，快去下头看看你女朋友吧，这艘船的秘密可不少，我们现在能调查的也只有这艘船了。” 周铭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船宫内，从楼梯走向船舱的下层。 船舱的第二层，没有周铭想象中那么昏暗，墙壁上都挂着油灯，油的成分不明，光线柔和却没有热度，而在这一层里，有很多戴着面具的侍者在沉默地干活。 他们看到周铭出现，也丝毫没有慌乱，如机器般处理着手头的事，有的在摘叶子，有的在炒菜，有的在处理猪仔。 嗯？怎么会有猪仔？ 周铭眉头一皱，沿着狭窄的过道，继续往前走去。 这艘船本身是极大的，但即使再大的船，也塞不下如此多的功能性区域，和如此多的人，因此行走在其中，周铭觉得十分拥堵。 第二层的区域划分令人咋舌，有厨房、木工区、缝衣区、还有厕所，所有参与劳动的人，都技术娴熟。 周铭很好奇这些畸形的后代，为何还能有习得这种技艺的智商，身体畸形到这种程度，脑子应该也十分低智才对。 在第二层，周铭没有找到王思言，于是他继续往下，来到了第三层，在第三层，他发现这里是一大片土地，再往前两步，便踏上了土壤，而在土壤上，生长着许多植物。 植物的样子都很奇怪，有树有藤蔓，大白菜像玉米一样长在一根植杆上，西瓜像叠罗汉似的一颗颗叠在一起，不光是形态异常，连生长的季节也大有问题，更何况这里还没有光。 “咩~牟~” 周铭听到了动物叫声，牛羊和猪的声音都有，然而等周铭见到那些动物时，再次被刷新了认知。 他看到的是一只只四不像，猪的肚子，牛的四肢，羊的肩膀，虽然这么形容很奇怪，但从这一只动物上，的确可以看到各种动物的影子，他们融化得非常和谐，就像这只动物本来就该这样。 当然，长得更奇怪的也有。 周铭俯下身，在地上抓了一把土，仅仅一抓，就露出了泥土下的船板，这一层土薄得令人难以想象，很难相信有植物可以在如此薄的土壤上生长。 而且这些土的手感也十分怪异，酷似掺了水的面粉团，厚实中带着一丝粘性。 “这就是食物的来源吗？如果有这个，那即使继续漂流在海上，也能活下去了。”周铭说道。 周铭放下泥土，继续往下走，走到了更下一层，刚刚走下楼梯，他就看到了王思言，她正捧着一本书阅读，而这一层放眼望去全是书架。 “这是书库？”周铭询问道。 王思言听到声音，机敏地转头，随后松了口气：“那道士解决了？” “算是吧？把他丢下船了，但杀估计是杀不掉，对方的咒力等级高得出奇。” “喏，看看这些，都是徐福的笔记。”她随手将夹在腋下的几本书丢给周铭。 周铭接过那些书，打开阅读起来，对方用的都是一些文言文，所以阅读起来有些晦涩难懂，但大致情节，他还是能读懂的。 他读的这一本，写的是徐福从蓬莱岛上得到的息壤和长生不老药。 ‘息壤，这是传说中可以自行生长的土壤。在不少神话中都是万物起源呢，我在中看到过许多次。’平星月补充道。 周铭：‘我看到了，还有长生不老药，不仅可以不老，还能不死不灭，徐福就是吃了这个。’ 这时，楼梯的方向传来脚步声，玛丽出现在了第四层。 “哇哦~好多书，看来此行不虚。”玛丽笑道，尽管刚刚经历了危险的意外，但她的精神似乎很不错。 看得出来，她骨子里就是天生的冒险家。 “玛丽，这艘船，我们是不是开不走？”周铭问。 玛丽拍了下手，兴奋道：“不，开得走！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非常听话，我叫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现在这艘船和幸运号一起在航行，我想说不定还能把这艘船开除百慕大三角，这样我就比父亲更厉害了！” 周铭冷静分析道：“我想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徐福既然看到过幸运号，并且幸运号开到了外头，那么就说明从这片海出去，是可以回到陆地上的，问题只在于，怎么回到陆地上？” “星月姐的笔记还是什么变化都没有？”王思言问。 周铭从屁股后摸出笔记，翻开扫了几眼：“什么都没有，连原来的地图都没了，可能这个地方星月姐都没来过。” “看来是全新的冒险路线，但我们是经由什么契机才进入这片奇怪海域的呢？明明之前一直都是按照航线在行驶。”玛丽提出问题。 “我找到了一点特别的线索，蓬莱岛。”王思言盯着手中的书籍说，“他提到了大雾，原文是—— 【据古籍载，欲往蓬莱，可出东海，昼向日航，夜追北斗。 若逢大雾七日不散，向东而入，则可见蓬莱。 蓬莱有仙人居之，若以蓬莱仙泉混以息壤，虔诚求仙，水蒸土凝，则成不老丹。 返乡之时，若闻仙乐，远之则安，近之，则永住极乐，不复出焉。】” 周铭眼睛一亮：“这就是出去的办法了，想要再次找到陆地，就要先去蓬莱，然后再出来！就能回去！” 王思言轻点嘴唇，面带疑惑道：“但徐福也知道这个方法，他为什么不出去呢？难道是他听到了仙乐，没有远离，所以永远留在了极乐吗？但这艘船也明显不是极乐的地方啊。” “或许又别的原因，这里记录的书这么多，一本本看，总会有一点线索。但现在，得先动起来！”周铭果断道。 “就按古籍的方法，白天向太阳行驶，晚上朝北斗星行驶。” “明白，船长！”玛丽做了个俏皮的敬礼动作，转身爬上楼梯。 (本章完)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无意义的审判 青州城，张伟和丘落月正在观看一场毫无意义的审判。 他们坐在办公室的投影仪前，看着墙上的画面，这个画面来自于遥远的晨星城，里面一个男子与其他三名男子相对而坐，三人正轮番对画面正中央的男人发出提问。 这是一场因张伟而起的审判，在周铭传回乌鸦和乔治的人脸画像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查了两人的履历，借着往日积攒下的人脉，得到了有关部门公开可查的出任务记录。 通过任务路线的交错，最终得以锁定了藏在有关部门中的罪魁祸首，僧人的真面目终于得以揭晓。 正在被审讯的男人，便是一切线索指向的终点，诸神黎明的首领，一直追杀周铭的人，藏在僧人面具后的罪魁祸首——叶流云。 叶流云是怪异理论学术圈知名的教授，也是晨星城权力最高的总指挥之一，有关部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总指挥，若放在黄金时代，他的晋升经历称得上传奇。 如果不是张伟拿出了足以令有关高层重视的各种证据，摆出各种清晰明了的线索，有关部门还不会这么快对叶流云下手。 可惜的是，即便最上层拿出了最严肃的态度，制定了十分缜密的捉拿方案，但一切还是迟了。 现在张伟所看到的投影画面，来自于十分钟之前的晨星城，画面中叶流云虽然依旧好端端地坐在审讯室里，但也只不过是一个远程操控的躯壳罢了。 虽然躯壳有着与叶流云一模一样的外表，但只是诸神黎明中的某人用咒术制作出的皮肉傀儡，真正的叶流云已经在无人察觉的时候销声匿迹，藏回了暗处，通过这个傀儡，与有关部门对话。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察觉的，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意留个躯壳在这里，为有关部门答疑解惑。 「也就是说，你能承认的只有这几件事？」审讯官盯着叶流云的傀儡道。 「你们没调查出来更多，我自然不好再透露，因为诸神黎明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叶流云回道，面带温和的笑意。 虽然他表现得很礼貌，但挑衅的意味总归很浓。 审讯官深吸一口气：「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创建了这个组织？」 「我记得很清楚，是在十年前我生日的那一天，我决心创建这个组织。」 「开什么玩笑！十年前你才十二岁吧！」 「你是觉得十二岁的小孩没有心智创建这种组织吧？但凡事总有例外，有些道理，其实讲通了，十二岁的小孩也是能听懂的，譬如我刚才说过诸神黎明的理念，这应该不难懂。」 「不是难不难懂的问题，你那时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你只是个小孩，没有人脉也没有力量！那时的诸神黎明只是一个念头，对吧？我们想知道的是你真正创建诸神黎明的时间。」… 「不，我从那时就开始了，我的事你们应该很清楚，十二岁，就是我上大学的那年。」 「记录显示你加入了神学院？神学院的人都应该足够虔诚迷信，那你怎么会……想到后来的这些？」 「神学院只是无奈之举罢了，因为我必须上学，但怪异学不像黄金时代的数学、物理等学科，可以靠着高超的理解力跳级。 直至如今，怪异学都是一个学力标准模糊的学科，比起学生对怪异理论的理解，学院其实更注重学生在咒力承受方面的天赋，这种选拔其实非常古怪。 就像脑力工作的选拔标准是举重一样，非常离谱。 但我那时已经可以靠虔诚的信仰，制造出咒具了，因为我本身的确相信神的存在，即使现在也是，只不过我信仰的神不是某个具体的人格神，而是某种存在，我相信有某种存在。」 「你在神学院开始组建了诸神黎明？」审讯官一边说，一边在纸上记录下来，将当年和叶流云一同上学的人列入了调查名单。 但叶流云摇了摇头：「没这么快，我只是想要学习，想要改变世界需要集结很多人的力量，我知道那不是过家家。 所幸，在那里我也接触到了许多真正战斗在前线的工作人员，这便是我的目的。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就是正确的方向，但直觉告诉我应该从他们身上下手。 想要解决某个难题，最好的办法就是靠近这个难题，看清楚它的每个细节，而怪异的细节，可以从专员的身上间接体现。 我那时就知道，人太脆弱了，那些令人敬佩的人，被当做工具在使用着，使用他们的人知道，连他们自己也知道。 而让他们堕落的根源，往往是内心深处的矛盾与痛苦，诉求与诉求不可得造成的矛盾，扭曲往往是从潜意识开始的，因为他们追求的理想过于美好，而道路过于崎岖。 我那时便决定要解决这个问题，诸神黎明的理念，就是最终的形态。」 「你这种非人道的方式，绝对不可能被社会认可的。」另一个审讯官打岔道。 他说出这种话，绝不仅仅是立场的对抗，也是客观的分析，叶流云的计划即使揭开了全貌，也不会让人相信他能成功，然而这便是问题所在。 目前，这个计划正在逐步实现，以极其危险，极其不稳定的状态快速推进着。 「我理解，没人比我更明白官方的顾虑了，毕竟我当上总指挥也有段日子了，在情绪就是灾难的时代，任何可以被灌注期望的事物，都有着扭曲的可能性。 即便是用‘有关，命名的政府机构，其实也在被大众的情绪扭曲着，以至于内部人员像血液一样不断更换着，频率远远超过其他正常机构。 但用人道来反驳我的计划，是不是过于官方了？… 既然你坐在我面前，应该知道人道这两个字，在有关部门中的分量是怎样的。」 审讯官无可奈何地扶额，头疼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说实话，他的思绪已经开始混乱了，而他不清楚自己左右的同僚，是不是又和他一样的感受。 毋庸置疑，这是一次不成功的抓捕，但眼下的问题在于，这不仅是一次不成功的抓捕，还是一个难以做出后续决策的案例。 他们肯定将叶流云的事继续上报，高层也一定会将他列入最高级别的通缉犯，但诸神黎明的后续行为，是否应该被强硬地阻止，却是一个不得不慎重思考的问题。 毋庸置疑，诸神黎明的理念是不人道的，他们将小孩抓起来，用各种手段进行洗脑，用寻常科技剥离他们的痛觉，灌输虚假的宗教观念，让他们成为机器人一般的死士。 这种事，不论谁听了都会产生心理上的不适，人类天生的共情能力，让人打心底里厌恶此类事件，人不应该是工具，这是社会群体大众的共识。 但共识是共识，现实又是另一回事，有关部门承认道德共识，事实上仅仅是出于大众情绪控制的需要，但解决现实问题所需的雷霆手段，才是有关稳定社会的最大利器。 正如叶流云所言，有关部门所做的事，也不都是光正伟的，甚至大部分都极其黑暗。 如果从黄金时代开始追溯，这些黑暗的变革便清晰可见。 就像当年的人类的没有三六九等，人们的情绪波动也不是区分好坏的标准。 那时，人的感情波动，只是属于自我的一种个性，甚至情绪波动强，在一些行业领域是一种优点。 现在，靠情绪波动的划分的等级制度，已被大众所接纳，有关内部的清 洗规则，也被所有咒术师默默遵守，这些稀松平常的秩序，在最初，也属于非人道手段，这是无法掩盖的事实。 叶流云的计划很疯狂，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是白日梦。 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数据资料，却从客观现实上，证明了这疯狂计划的优越性。 铁桌上放的这些事例，无一表明了用高强度洗脑的死士来镇压怪异，可以更加高效，更加可控。 但这计划背后所蕴藏的风险，也肉眼可见。 叶流云的计划就像走钢丝，这或许是通向对岸最短的捷径，但需要极其高超的控制技巧，一不留神就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将咒术师工具化这种计划，并非没人想出过，曾经它与造神计划同时期被提出，但随着造神计划以极其惨痛的结局收场，类似的不可控计划也逐个流产，被当成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臆想。 「想把怪异全部消灭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是各国官方都公认的现实。 但历史已经证明，诡异时代与黄金时代是交替循环的，，这是自然规律。… 我们只需要忍耐现阶段的痛苦，度过当前的诡异时代，最终便会迎来黄金时代。 虽然在此期间，我们无法消除痛苦，但却能减少痛苦，用更高效，更容易模式化的方式，去镇压那些怪异，从而让大众的生产力获得复苏，生活水平获得提高，如此一来，民众的情绪也会更加稳定。 在安全的环境下，人的情绪会更满足，更不容易焦虑，这应该不用我多说。」 叶流云将一些共识随口带过，直接切入了他最关心的主题：「之所以我抓了这么多小孩，也是因为孩童的心智最容易重塑，但我最终的目的不是将孩子变成镇压怪异的工具。 最终会变成工具的，是克隆人。 一旦确定这种镇压模式切实可行，就应该将这种工具生产规模化，批量产出婴儿，在他们还小的时候就剥离痛觉，并且给予他们完全不同的语言，灌注特殊的信仰。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黄金时代的电影《疯狂的麦克斯》第四部，这是我从一个流浪者手里够得的，那是一个自黄金时代遗留下来的u盘，里面很好地展示了洗脑的威力。 有关部门内部也有洗脑的流程，但不够规模化，虽然手段更加先进，但缺乏了放任被洗脑者自由的考量，而洗脑者是注定要与外界接触的，这不可避免。 所以语言一定要特殊化，而痛觉的丧失，则会让他们对送死这种事无所畏惧。 目前来看，效果非常好，咒力侵蚀虽然存在，但问题不大，因为他们的寿命非常短，是单纯的耗材。」 「你疯了！你彻底疯了！你把人当做了什么！」一个审讯官激动地站了起来。 叶流云笑容稍稍收敛，抬手示意对方冷静。 「别激动，高声声讨虽然让人有道德上的满足感，但凭借道德是无法改变世界的，改变的力量有时需要用邪恶的手段获取。」 叶流云从位置上站起来，缓缓走到窗边，向外眺望。 「你们应该发现，从古至今，凡是诡异降临的时代，扭转局面的往往是个人，那些看起来虚假的传说人物，这并非没有道理，而是咒力等级决定了大部分人，只能沦为时代舞台的陪衬。 很遗憾，站在舞台中央的是我，你们的奋斗和挣扎我全都看在眼里，发自肺腑地感激，但现在已经足够了，接下来，这悲惨的世界就由我来逆转吧，你们所积累的错误经验，绝不会白白浪费。」 「你留在这里，要说的就这些？」审讯官发出轻蔑的冷笑。 叶流云微微侧目：「对，仅此而已，或者说，我这些话并不是对你们说的。 」 「那是对谁？」 「正在被你们通缉的周铭，他拿着非常重要的遗物，我一直在追寻的一双眼睛，如果可以，希望他能还给我。」 「周铭不一定会回来，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了他的消息，但我们会取消他的通缉。」 「……」 叶流云站在窗口，不再回应了。 他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水分迅速从肉体上蒸发，紧接着皮肉傀儡便逐渐硬化，表面崩解，很快便碎成了满地的瓷片。 三名审讯官起身整理现场，随后关闭了录像，至此，审讯记录便结束了。 「妈的，让他逃了！」张伟重重敲击桌面。 丘落月安慰道：「但至少学长他的通缉解除了呀？学姐也能一起回来了。」 张伟揉了揉酸胀的眼球，疲惫地叹息道：「也只有这点好处了。」 月入寒渊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 w w，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 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 抵达蓬莱 这是这个海湾附近建筑的最高点，朝外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排的密密麻麻的货船，朝内可以看到繁华拥堵、毫无生气的都市。 “也只有这个国家才会留着这种完全无用，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建筑了。”穿风衣的青年站在海风中，手扶栏杆眺望大海，面带微笑。 他的身后则是一批金发碧眼的白种人，这些白种人看着青年，不停地用手帕擦掉额头流下的汗，明明天气十分凉爽，还有劲风吹拂，但他们所有人看起来都很热。 “不觉得很有意思吗？能在这种混乱的世道里依旧保留着这种无用的纪念建筑，不恰恰证明了灯塔国才是这个世界的灯塔。” 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青年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男人，站在自由女神像的火炬上，居高临下，傲慢地俯视众人，当他的眼神与叶流云碰上时，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叶先生，你的通缉令我刚刚看过，刚被有关列为最高级别通缉犯，便敢跑到灯塔国与政府交涉，你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年轻男子从女神像的火炬一跃而下，跳到了叶流云所在的平台。 叶流云冲对方微微一笑：“哦~你就是这次与我谈判的对象吗？请问你在进化会中，身居何职呢？” “再确定你实力是否够格之前，你没有资格对我提出任何问题。” “这就是灯塔的傲慢吗？那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叶流云并不生气。 “你叫我艾罗就好。”年轻男人戏谑的笑道，眼中充满轻视。 “艾罗，请问如何才能证明我有资格对你提问呢？” “当然是打败我。” “不好意思，我并不精于战斗，我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拯救世人，绝不会做无意义的打斗。”叶流云说。 艾罗皱起眉头，面露不悦，他看了叶流云一会，视线越过叶流云，看向背后那群西装革履的政府要员，然后露出笑容：“喂，猪猡们？你们和这家伙谈过了没有？” 那群官员中走出一个体型肥胖的男人，战战兢兢道：“叶先生对我们提出的，是曾经我们研究过的克隆人士兵计划，并且我们还进行过试验，但失败了。” “克隆人士兵计划？我听说这个，当时各国都讨论过，单纯只是一个没有潜力的项目，虽然理论成立，但因为变数太多根本无法在现实中实施，所以早就被抛弃了，如今这种老掉牙的馊主意，还有人当真？” 叶流云：“你也说了，变数太多，虽然很少有人能抹平如此多的变数，但并不意味着没人能抹平变数。” 旁边的官员出声附和道：“虽，虽然艾罗大人您说的都对，但叶先生给出的资料，表现都非常好，计划进行得也非常稳定，坦白说……是有前途的！” 艾罗的表情更加不愉快了，显然他并不希望本国官员为叶流云说话。 “猪猡！” 一道光突然闪出，劈向那名说话的政府官员，就在光刃要劈到官员的瞬间，叶流云一个瞬移闪到官员面前，替对方挡下了这一击光刃。 他的肩膀至腹部被完全切开，但他的血液却变成了许多根细小的红线，像缝合线般，将裂开的身体重新缝合了起来，在他血液操控的能力之下，身体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 艾罗首次露出了吃惊的表情，随后露出好战的笑容：“果然，既然是诸神黎明的领袖，就不该这么弱才对！” “艾罗先生，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你的首领或许愿意和我谈谈。” “嘿！如果你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的话，就别想着见米迦尔大人了！” 话音刚落，三道极其粗壮的光刃射出，其中两道劈向了叶流云，另外两道劈向了身后的其他官员。 叶流云的身形再次消失在原地，随后出现在光刃中，光刃也随之消失。 “怎么回事？！”艾罗维持着挥出光刃的动作，表情呆滞地站在原地。 叶流云突然在原地消失，出现在艾罗身后：“这样就可以了吧？如果你觉得这样还不足以证明我的实力，那接下来我可能会无法控制出力，毕竟我的时间相当有限。” 艾罗感觉耳垂一晃一晃的，他抬手迅速一摸，黄金耳饰被切下了一小块。 转过身，一点金黄色的光芒在叶流云手中闪烁。 “你的咒术，到底是什么？” 叶流云微微偏头，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只是汇聚了众人希望的救世之光而已。” …… …… 周铭按照古籍上所记载的方式行驶了不知多久，终于，他们看到了蓬莱岛。 “终于出现了，这可能是我们唯一一次登录蓬莱的机会，徐福在书上写到，他在离开蓬莱之后，没能找到陆地，曾经也有很多次想回到蓬莱，结果却再也看不到那片大雾，所以大家要抱着只能见到蓬莱一次的想法。”周铭说。 王思言伸了个懒腰，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松了口气了！” 她撑着双手，偷偷往旁边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挪了几步靠近周铭。 “好不容易休息了，我们也很久没有……” 周铭瞥了王思言一眼，说：“得保持警惕。” “你保持什么警惕！”王思言用力锤了下周铭的手臂，“睡觉总要睡的啊，你是不是男人！” “我不是不乐意，只是出门在外的——” 周铭话没说完，就一把被王思言掐住脖子，低声骂道：“老娘等你等了这么多年，你现在就这样啊！有本事你以后别找我，否则待会上岛就别想逃过去！ 一天到晚，救世救世！帮你救世也要喂饱了才有力气啊！” 王思言几乎要被气晕了，她自诩相貌身材无人能及，身体柔韧也好，声音也甜，追她的人当年集合在一起可以开一个大型运动会，哪个男人见了她不想和她发生点什么？ 结果周铭现在却摆出这副态度，这副态度是最伤人的，因为这样显得提出这种要求的自己很像一个荡妇，她明明不是，她只是想让周铭也开心开心。 王思言却想越气，想到当初她喊停周铭不停，现在她想要对方却不给，手上就开始吃劲。 “思言，痛！我错了，我只是担心影响不好。”周铭缩着脖子道。 王思言松开手：“算了，谁稀罕似的！太监！” 她用力揍了周铭一拳，走到大船边，扶着栏杆潇洒一跃，从大船上跳到了幸运号上。 周铭揉着脖子，感觉有点无奈，心说女人都这样吗？感觉没一起前，思言要温柔得多。 (本章完)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克莱门斯 终于来到了蓬莱岛，所有人登录时，都被眼前这场景惊呆了。 脚下芳草如茵，一路往远处延伸，远处云雾蒙蒙，微雨绵绵。 旁边的树丛生长着各种品类不同的鲜花，牡丹、秋菊、百合、郁金香，各种盛开季节不同，品类不同的花，在同一片花丛中盛开，甚至有些不同品种的花，长在同一根花茎上。 “哇！这感觉真是……连灵魂都得到了净化。”玛丽睁大双眼，瞳孔在闪闪发光。 周铭同样也感受到了这座岛屿散发出来的气息，这气息令人感觉十分的舒适，但哪里舒适却说不出来，理性告诉周铭，他们的心情正在被这座岛屿影响着。 他看向身边的王思言，王思言竟露出一脸迷醉的表情，完全沉醉其中了。 看到这样的王思言，周铭微微有些心动，随后从地上采下一束花，送到对方面前：“别生气了。” 王思言愣了一下，捧起花束，眯起眼，露出无比温柔甜美的微笑：“能见到这样的风景，真好！” “我们都在被岛屿影响。”白封北突然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白封北身上，大家都默认了这个结论。 然而，却没人能强行让自己产生紧迫感，哪怕知道自己的心情正在被影响，但依旧升不起任何警惕心，理性在和某种可怕的事物交锋，但理性显然不是那种事物的对手，很快就落败了。 “这就是百慕大三角最深处的秘密吗？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如果当年我们能走到这里，该有多好呢。”朱缨望着眼前绝美的风景说道。 玛丽：“这里有长生不老药对吧？如果能生活在这种地方，一直长生不老，其实也不赖。不如说能有这种生活真是太棒了，比起外面的诡异，这个地方就像天堂。” 周铭想让所有人都保持警惕，但他心里也知道这种话其实说不出口，因为根本没法警惕起来，这个地方没有一点危机的气息，完全就是人间天堂。 他忽然想到了平星月留给他的笔记，于是立刻把笔记拿了出来 他想知道，平星月究竟有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周铭打开笔记，果然上面的内容更新了！ 【真是漂亮的地方！诡异时代也不是一无是处啊，这样的地方，若是在正常的年代肯定不可能出现，它不是人类的力量所能建造出来的。 不过这是什么地方呢？我得好好探索探索。】 …… 【我肯定是被这个地方影响了，竟然有点儿不想出去了，这地方有点不对劲啊，而且那个仙人是怎么回事，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感觉很好。 晚上遇到了几个人，这帮人好像全是和我一样从外头来的，会很多语言，但大部分都是国社军的，这帮种族屠戮的家伙可真该死啊，他们现在却这么开心。 我是不是该杀了他们？】 …… 【不能杀了。卧槽！我不会拉屎了，明明吃了很多野味，但一点拉屎的感觉都没有，而且尿尿也很久没尿了，并且也没有特别饿过，接下来尝试三天不吃饭会不会变得更饿吧。】 …… 【虽然有点饿，但饿到一定程度就不会继续变饿了。 我懂了，这个程度的饥饿只是为了保证我可以享受进食的快感，而不是为了折磨我的身体。 三天里我也完全没有多余的排泄，虽然我已经掌握了排泄的方向，想要排泄就能排泄，但这也仅仅是为了满足我排泄的快感……姑且这么说吧。 昨天我在林子里足足拉了一天，屁股一点事儿都没有，而且排泄物并不臭，并且不会堆积成山，粪便离开身体接触土地之后，就会被吸收，变成泥土的一部分。 说实话，根本不想出去，这座蓬莱岛即使是黄金时代人类科技达到最发达的水平，甚至在那个水平上再过一千年，都不能实现。 蓬莱岛，是只可能存在于诡异时代的产物，在极其残酷的环境中诞生的究极桃花源，如果将诡异时代重新拉回黄金时代，那或许蓬莱岛就会消失了，这真的好吗？】 …… 【开始有点无聊了，不过还是可以找乐子的，我是不是该和那些人一样，随便找个男的来上几发？为拯救世界奔波了这么久，连男人都没碰过，也是时候体验一下了……还是算了，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尖的速度。 话说我现在还有拔剑的必要吗？】 …… 【不对，情况有点奇怪，感觉这帮国社军的人都没什么追求啊，这一大帮人只要吃喝玩乐交配繁衍就满足了？不多找点乐子吗？比如写书，搞搞情景剧什么的。 今天我在山洞里找到了一个国社军，看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我感觉我好像找到一些特别的特点了，在我消失之前，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如果有人正在看笔记，那么我要告诉你，有些信息是无法以任何方式传达的，我唯一能对你说的，就是有“无法以任何方式传达的信息”存在。 去找到那个国社军吧，他可能还活着，至少在看完那些存货之前他是不会消失的。 记住，蓬莱岛是个完美无缺的岛屿！ 切记切记，蓬莱岛没有任何缺点，它是人间仙境。】 周铭看完了平星月的留言，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同伴们已经开始在海岸边搭建营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喜悦，甚至连白封北和朱缨都笑得像个孩子。 “大家冷静一下，过来看看这个。”周铭拿着笔记朝众人走去。 所有人围拢过来，逐一阅读了平星月有关蓬莱岛的笔记。 “显然这个岛屿很不正常。” “的确，这个岛屿实在是太完美了，就像平星月说的一样，完美无缺，是人间仙境。”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有问题吧，她里面提到了消失。” “呆久了会消失？要不要马上离开这？” “那我们来这里干嘛？玛丽，你父亲让你来这，不就是为了找出当年海盗王留下的财宝吗？说不定财宝就在这岛上呢？而且这岛说不定只能来一次，徐福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也是，”玛丽点了点头，对周铭说，“你也是要调查才进来这的吧，说不定这就是终点呢！我老爸之所以后半段没有绘图，可能就是因为无边无际的海洋无法绘制地图。” 周铭摇了摇头，他不认可这种不严谨的猜测，不过马上离开这显然不行，他得继续调查，至少得找到笔记中描述的那个人，看一下星月姐曾经看过的东西。 “这个岛上还有其他人，我们去找那些人吧。”周铭说。 “那我们留在这搭建营地，也可以看着船。”白封北说。 众人商议完毕，兵分三路，各自分开行动，周铭与王思言按照笔记所说，去找人，玛丽和朱缨留下搭建营地，看守两艘船，白封北沿着海岸线走，丈量这片岛屿的面积。 周铭与王思言穿过茂密的树林，一直朝着北边的方向行走，在一上午不停歇的行走后，他们找到了第一个疑似有人居住的聚居地，这里有一大片用木头搭建的房屋，规模不小。 身穿兽皮的男男女女来来往往，他们各自分工劳作，和谐无比。 周铭和王思言走入村子，还未等他们开口主动打招呼，看到他们的人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你们是新来的吧？” 对方一开口就是流利的中文。 “对，你们这里，全都用这种语言吗？”周铭问道。 “不，我们也用英文、德文、俄文，还有其他各种语言。”对方一边说，一边自豪的用各种语言说了一句话，周铭是没听懂，不过应该都是问好的意思。 精通多种语言的王思言微微偏头，对周铭说道：“他在向我们问好。” “感谢你的欢迎。”周铭心情变得愉悦起来，他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很快，其他村民也围了上来，向他介绍着这座岛屿的奇妙，他们说这座岛屿氛围四个部分，分别对应春夏秋冬，他们所在的地方一年都是春天，而其他地方也全都是各自固定的一个季节。 周铭听到这，问起了秋收播种的问题，对方的回答是，在蓬莱这片土地上，植物的生长没有这么多的要求，随便找个地方种下去都能丰收。 而且蓬莱岛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仙人会根据他们这些岛上居民的要求，改变蓬莱岛的地形地貌。 仙人住在岛屿最中心的仙宫里，仙宫腾于半空，笼罩在云雾之中，一般人无法进入，但仙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岛上巡视。 “在华夏文明中，这座岛屿叫做蓬莱，而在其他文明中，有着不同的名字，这里是很多传说的起源！你知道吗？亚瑟王的尸体就被存放在仙宫的下面，那里还有徐福曾经祭拜仙人用过的祭台。”村民热情地向周铭介绍着，就像介绍着当地的名胜古迹。 周铭跟着村民回到了他的家中，其他的村民纷纷送来食物，不一会，坚果、牛肉干等零食摆满了整张桌子，主人家端出花茶给两位客人享用。 周铭随便拿起一个牛肉干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就知道这牛肉是极品，工艺也十分特别，他在外面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干。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被挂在墙上的那一套军服，那是国社军的军服。 “这是你的衣服吗？” “对，没错！曾经我参加过国社军！”男主人一脸自豪地笑道。 周铭皱起眉头，他想到历史上国社军的所作所为，那种行为让他实在难以升起好感。 “你们觉得你们做的那些事是对的吗？可是有很多人都因为你们死了。”王思言不加掩饰，直截了当地发问。 男人一愣，随后面露黯然。 他颓废地在桌边坐下，娓娓道：“有些事的确不对，但若没有元首大人，绝对不会创造出这么多奇迹。” “奇迹？”周铭忽然想起了之前一直无法解答的困惑——防空洞毒气。 最初他在防空洞遇到的毒气，来自于双鹰国，而这次来到百慕大三角所遇到的国社军，也有被毒气感染的症状，并且不是在防空洞，但他们是酒花国。 这其中有着时间先后顺序的矛盾。 “我在过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些国社军的士兵，他们的身体变得很奇怪。” “对！那就是我们研发的，德意志科技天下第一！” “那不算科技吧？完全是怪异产物。”周铭吐槽道。 “什么是怪异产物？”男人疑惑地看向周铭。 “意思就是超自然产物，超自然你懂吗？就像蓬莱岛一样。”周铭说。 “那不算！那是我们研究出来的，元首亲自设立的特殊科技部门！元首真是天才，那场战斗中，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输掉，明明已经有这么多厉害的科技了。” 周铭瞥了一眼对方：“但你们也执行了种族屠杀。”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他们也的确该死。” 周铭冷冷打量着对方，转移话题道：“你们知道有一个在山洞里居住的国社军吗？或者说，曾经住在山洞里的国社军。” “克莱门斯？你找他干什么？”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他住在山洞里吗？” “那家伙是一个疯子！他竟然敢玷污元首大人，如果他不是元首大人曾经的挚友，我绝对会杀了他！”男人激动地说道。 “为什么你要杀他？” “他竟然说元首大人被人操控了，是另一个人的傀儡！那天杀的混蛋，当初如果不是元首大人，他根本不可能爬到那个位置，这家伙竟然在咱们失败后，造这种卑鄙无耻的谣言！” 男人骂骂咧咧，表情扭曲，显然真的极其厌恶这个克莱门斯。 这还是周铭头一次在蓬莱岛上看到有人露出如此愤怒的表情，可见蓬莱岛也不是会让人绝对的快乐。 “那个克莱门斯在哪里？”周铭问。 男人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去就行了，走个半天就能找到他，那家伙疯疯癫癫的，你们找他究竟要干嘛？……算了，你们去吧，到时候记得回来参加晚会，我们今天会举行欢迎你们的篝火晚会。” 说完，男人多看了王思言一眼。 从谈话开始，周铭就察觉对方看了王思言很多次。 不过以思言的容貌，被男人多看几眼也是正常，如果因为别人多看了她一眼，自己就要出手教训人，那肯定手都累断了。 “思言，走吧，去找那个克莱门斯。” (本章完)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元首的过去 周铭和王思言离开了村子，按男人所指的方向，钻进了一片丛林。 路上，周铭一直思考着刚才男人所说的那些事。 如果刚才对方没有撒谎，那历史的记载就出现了误差，按照现在的历史记录，二次大战的时候，应该还是黄金时代。 但从那个男人的话中可以得知，那时并非是黄金时代，否则酒花国也不可能研制出超自然武器。 此外，那个男人似乎并不知道怪异的存在，他甚至觉得僵尸士兵是他们酒花国科技研究的产物。 可见当时的酒花国，身处诡异时代，然而却并未意识到诡异的存在，不出意外，应该是诡异才刚刚开始复苏的时候。 “你知道星月姐来这地方是为了什么吗？”王思言用童子切劈开挡在身前的荆棘丛，一边开路，一边询问，“看星月姐那个笔记，她来这里似乎也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反倒像是游记。” 周铭再次掏出笔记，想看看笔记有什么变化，但笔记的内容没有发生丝毫改变。 他回想起平星月不断探索遗迹的行为，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星月姐有可能是想普通人也获得杀死强大怪异的力量。” 王思言蹙眉：“这怎么可能？” 周铭：“并不是不可能，明明遗迹很危险，但各国还是不断派出探索队探索遗迹，是为了什么？” “遗物？” “没错，遗物。遗迹中产出的遗物和人为信仰制造的咒具，最大的差异，在意是否会逸散咒力。 人造咒具的咒力是逐渐外散的，会侵蚀使用者，所以有关部门才规定，咒具的等级不能超过使用者的咒力等级。 但遗物不一样，遗物的咒力是内敛的，就像拥有了执念的咒术师那样，外界的咒力不会提升它本身的咒力，而它自身的咒力也不会向外逸散。 你很早就拿到了童子切安纲，这把传说武器少说也是s级，但你a级时就在使用了，这都是怪异学最基础的知识。” “的确，所以星月姐的目的是收集遗物？因为遗物普通人也能使用，并且能发挥遗物本身的十成威力，就像童子切，即便是普通人用，只要能砍到怪异，同样能造成伤害！ 不过……如果真的要用遗物把普通人都武装起来，这数量太夸张了，这是不可能实现的。”王思言冷静分析道。 “我也不太清楚，星月姐可能有别的打算，遗物如果不用来武装普通人，也可以用来武装自己，如果咒术师想要大幅提升自己的实力，但却不想让自己的咒力等级继续提升，那么借助外物，就是唯一的办法。”周铭沉声道。 “上次我们看到过星月姐的履历，她的实力至少在ss级，有什么东西需要她拥有更强的力量？” 周铭也陷入了沉思，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咒力等级到了什么级别，反正肯定在s级以上了，但有没有超过ss还有待确定，至于世界上咒力等级最高的咒术师，是什么等级，他更是无从知晓。 因为等级越高，保密级别就越高，所有的国家，都不会公开本国的最强咒术师，到了这种世界水准的咒术师，若是没有自己的执念，那精神就极其容易被扭曲，稍不留神就会失控暴走。 而这种咒术师的暴走，对国家和民众而言，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 如果星月姐想要打败的是这种等级的咒术师，那寻求遗物是唯一的出路，毕竟拥有执念就无法变强，不拥有执念，终至疯狂。 “如果真是这样，现在的我，还无法完成星月姐想做的事。”周铭自言自语道。 他无法变强了，虽然他可以开发出更多更灵活的战术和绝招，但咒力等级若无法抵达那个终极，那即便拥有无数绝招，当他站在那个“最强者”面前，也只会被当成颇具表演天赋的魔术师。 但……sss甚至更高级别的遗物，真的存在吗？ “看到了，就是那里。” 王思言的声音将周铭拉回现实，他抬起头，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在山坡的对面，一个黑魆魆的洞口，坐落在一片锦簇花团中央。 单单从这个入口看，那个离群索居的克莱门斯，即便是疯子，也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的疯子。 不过周铭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句废话，在蓬莱岛上的人，不可能不会享受生活，即便是受虐狂来到了这座岛屿，也会找到独属于自己的极品受虐方式。 周铭和王思言走出树林，踏着芳草走进了那黑漆漆的山洞，王思言轻轻朝着山洞深处问了一句：“请问，有人在吗？我们是来找克莱门斯先生的。” “你们是在找我？”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王思言一个激灵，周铭也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你，就是克莱门斯？” “没错，是我。”金发碧眼的老男人轻轻点了点头，露出和蔼的微笑。 老人从旁边的花丛中拿起火把，从兽皮裙下掏出火折子，轻轻一擦。 “这样就亮多了，跟我进来吧，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做客了。” 克莱门斯走进山洞，将火把插在岩壁的凹槽上，在走过一条狭窄的隧道后，洞穴豁然开朗，周铭看到了一大箱一大箱的书籍，还有床、餐桌。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大堆画，山洞里的岩壁上挂满了画，有的是画在兽皮上，有的直接画在墙壁上，更多的是画在纸上，成堆成堆的画纸堆叠在山洞的角落。 最大第一张画是一张肖像画，画的是一个有小胡子的男人，入画者眼神忧郁，带着一丝局促和不安，看得出性格十分腼腆。 “我听说，你曾经也是国社军。”周铭说。 “没错，他们一定和你说我在毁坏阿道夫的名声，”克莱门斯叹息，“但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是谁？”周铭指着最醒目的人物肖像画问道。 “阿道夫，但我画的是我的挚友阿道夫，而不是元首。”克莱门斯头也不抬道。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后来的阿道夫，就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他被那个混蛋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恶魔！” 克莱门斯将画纸理到一旁，寻出两把凳子放在周铭和王思言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