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请入眠》 正文 1.没有夜晚的时代 陈霄提着装满了食物的纸袋，漫步远离了人声鼎沸的闹市区，来到了自己所居住着的小区门口处。 他所居住的地方是一个非常高档的小区，环境优雅，交通便利，小区内部有着园林式的景观，而且，小区内还有着两百平米以上的超大户型，装修得十分豪华。 小区内共有十几栋的房屋，而陈霄所居住的，便是最靠近小区大门的那一栋，在这里，能够直接从阳台上面看见小区外的人工湖和湖边的步行街，风景非常优美。 踩着故意装修成碎石子路的小路，陈霄穿过小区的门禁，来到了自己所居住着的那栋大楼的下方，在大楼入口处的玻璃门上，陈霄看见了一张被政府工作人员张贴在上面的公告。 “为了您和您家人的幸福，请不要熬夜”，公告上如此写着，或许是张贴的时候使用的胶水不够，风一吹，这公告便被风拉直、压倒，只剩下小半张还在胶水的作用下顽固地贴在门上，不过看起来，距离这张公告被风刮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陈霄不愿这公告再如此煎熬下去，于是伸手把它从门上扯了下来，扔到了门口的垃圾桶里面。 在他做完这一切，推开门以后，被他佩戴在手上的手环又突然闪起了红光，伴随着一阵滴滴滴的声音，手环开始播放起新闻女主播那优美的嗓音： “各位群众请注意，现在时间是下午六点整，黄昏已经到来，请各位迅速地处理好您现在手上的事情，回到您的住处，领取今日的药剂，请务必在晚上七点整以前使用药剂，进入您的梦乡，查理斯共和国政府全体工作人员，在这里祝各位能在今晚有个好梦。” “六点了啊。” 陈霄抬起手腕，在手环弹出来的全息屏上轻点了几下，关掉了这段语音的循环播放，并且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天空。 到了下午六点，太阳的光芒已经变得无比黯淡，黄昏仿佛让整个世界的影子都无限地拉长，看起来就像是无数影影绰绰的怪物。 陈霄看了几秒钟，然后收回了目光，他来到一楼的公共区域，这里摆放着一排一排的柜子，是帮这栋大楼的住户们暂时存放快递的地方。 陈霄在一排排的快递暂存柜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个，他用手环接触解锁，打开了自己的柜子，取出了政府工作人员对全民免费发放的今日份的药剂。 这种药剂储存在小小的蓝色塑料储药瓶之中，从外面看起来是半瓶的无色透明的液体，使用的时候需要搭配专门的固定座和咬嘴，通过肺部吸入来使用。 这是一种助眠的抛射型药剂，在二十年以前，由全世界范围内研究相关领域的科学工作者们联手开发。 这种药剂能够帮助人类快速进入到睡眠的状态中，即使是毫无睡意的人，在吸入了它以后，也会在五分钟之内进入到熟睡的状态中，并且最少也需要十个小时才能够完全地苏醒过来。 在科学家们的努力下，这种药剂已经基本上杜绝了对人体的不良影响，如今，它已经成为了人类生活中绝对不能够缺少的一种必需品，在特殊的时候，它甚至比水和食物更加重要。 陈霄将这份药剂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然后转身准备离开，但就在他刚刚要走出这片公共区域的时候，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陌生男人却突然从转角处的阴影里面跳了出来，拦在了陈霄的前面。 看着这个挡在自己面前，蓬头垢面，披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白大褂，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的男子，陈霄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然后谨慎地问道： “请问……你找我有事？” “我看到了，你拿了他们的药剂对吧？” 这个男子死死地盯着陈霄的脸，忽然问道。 “是。” 陈霄也没打算否认，他点了点头，反问道： “所以呢，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这不对吧！” 男人大叫了起来： “你明明已经来到了这里，为什么还要用他们的药剂？！难道你都被送到这里了，还依然还相信着他们的谎言？” 听到他的话以后，陈霄的脸上露出了然之色，他小弧度地歪了一下脑袋，看着这个男人道：“新来的？” 男人一愣，然后脸上浮现出了怒容，他点头道：“我是昨晚被他们强制送到这里来的！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那你加油，希望我们明天还能再见。” 陈霄对他点点头，接着错开了他的身位，迈步走向了电梯口。 男人愣愣地注视着陈霄走过自己的身边，看着这家伙走到了正好停在一楼的电梯间内，伸手在键盘上按下了自己居住楼层的数字，这时，男人的脸孔扭曲成了一团。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夜晚的秘密！” 他发疯般地追了过去，冲进电梯间，伸手抓住了陈霄的胳膊。 “请放开我。” 陈霄甩了甩手臂，看着这个有些癫狂的男人，漠然说道。 “告诉我！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个男人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把小刀，在陈霄的面前胡乱地比划，威胁道： “那些被政府隐瞒起来的真相，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这里可没有他们的监管！” 看着那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小刀，陈霄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不过他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放开了自己的拳。 “你想知道夜晚的真相，可以啊。” 陈霄语气上扬，面带微笑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不过夜里的事情，光让我用语言来描述，可就太困难了，不如这样吧，今晚六点五十五分的时候，你到十六楼电梯厅里等着我，我来带你去看看，夜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怎样？” “十六楼的电梯厅？” 听到陈霄提出的建议后，这个白大褂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但他马上又狐疑地看着陈霄，质疑道： “你没骗我吧？” “当然，认识我的人都说我诚实守信。”陈霄满脸真诚。 “可你明明拿了他们给的药。”白大褂将信将疑：“你该不会一回家就用药，然后直接睡过去吧。” “那不会，我既然答应了你，我就肯定会来。”陈霄拍着胸口道：“我拿药只是为了不浪费，毕竟也是人家千里迢迢地给我们送过来的东西。” 看这个白大褂还是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陈霄又说道： “这样吧，我家就住在十六楼的1604号室，你要是不信，可以跟我一起到门口看看，如果到了六点五十的时候，我没有过来找你，那你可以直接来我家里面找我，这样总行了吧？” 白大褂朝着刚刚被陈霄摁过的电梯间键盘看了一眼，然后说道： “不用，我信你了。” 电梯间键盘上刚才被陈霄摁过的按键还亮着，正是陈霄所说的十六楼，在陈霄摁这个键盘的时候，他还没有冲进电梯间，拉着陈霄不让他走，因此可以肯定陈霄没有对他说谎，这家伙的家的确是在十六楼。 至于是不是如他所说的在1604号室，反正这里一层楼最多只有四个房，除了自己和他以外，多半也没有其他人居住，到时候白大褂男子再一间一间地寻找就是了。 说完以后，白大褂的男子便放开了陈霄的手臂，并且主动退出了电梯间，而陈霄也笑着对他说了句“理解万岁”，然后便摁下了电梯间的关门键。 “记住了，六点五十五，十六楼电梯厅。” 在电梯门即将要合上的时候，白大褂的男子又冲着陈霄喊道： “否则我真来找你！” “我当然记着。”陈霄微笑点头，然后在电梯的门合上以后，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住在这里已经快要三年了，他见识过不少像这个男人一样的人，他们坚定地认为政府立法强迫所有公民在晚上七点之前必须入睡，并且拒绝公开关于夜晚的情况，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在隐瞒着他们，并且这阴谋还会损害所有公民的利益。 在这么思考以后，他们中的一些人会开始尝试进行熬夜行为，接着，这群人基本上就会被政府的公务人员强制送到这里来。 当然，这并不是永久监禁，如果这家伙的认错态度良好，最多三个月的时间，他就可以搬离这个小区，回到自己的家人们身边去了。 只不过……以陈霄的经验来看，这种人清醒过来的概率是非常低的。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陈霄一边在心中叹息着，一边离开电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吃饭、洗碗，把剩下来的食物放进冰箱储藏，又洗了个澡，陈霄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取出了药剂的固定座，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按照从小到大，学校里教的标准步骤，将药剂装在了固定座上面，含住喷嘴，一口气将药剂完全吸净。 接着，他将固定座和空了的药剂一起放在了身边的床头柜上，然后关掉房内的所有灯光，盖上了被子，躺在被窝里，双眼直直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五分钟过去了，陈霄却依然毫无睡意。 “还是没有作用吗？” 他叹了口气，然后在床上翻了个身，目光透过了床边的窗户，看向了远处的城市。 时间临近晚上七点，除了街上了路灯和政府的设施以外，整座城市一片漆黑，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死寂当中。 整座城市的人们都已经入眠，除了陈霄。 在人类的道德认知中，熬夜并不是什么恶劣的行为，它至多会影响到人们的身体健康，属于不良的生活习惯而已，但是在查理斯共和国内，熬夜行为却是在杀人、强奸、抢劫等犯罪行为之上的恶行，是被刑法所明令禁止的严重违法活动。 这一条法律的颁布始于二十年以前，最后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新历第一年的第一个月。 从那一年开始，这颗星球上的昼夜时长便被恒定，无论在这颗星球的哪一个角落，白昼永远只有十四个小时，到了晚上七点，便是长达十个小时的黑夜。 而也是在那一年，世界范围内的科学家们火速地开发出了今天的助眠剂，并且颁布了相应的法律，强制人们在晚上七点以前进入到睡眠之中。 二十年过去，如今的年轻人们已经没有了对夜晚的记忆，他们仅有的认知来自于一些从世界大战时期幸存下来的中老年人们的零散记忆，可这些也只是各自的只言片语，它们大多都语焉不详，且讳莫如深。 但是，陈霄是知道夜晚的秘密的，因为他在三年之前，失去了自己的睡眠。 无论看了多少的医生，使用过怎样的治疗，陈霄就是无法沉睡，他的大脑就像是不知疲倦般，永远地活跃着。 也因此，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夜晚，得知了政府之所以要这么做的原因。 在布罗森皇国中流传着有一句老话，黄昏黎明乃逢魔时刻，而在黄昏和黎明之间的夜晚，则有大恐怖！ 正文 2.夜游 晚上六点五十三分，第1095次睡眠失败的陈霄重新换好了衣服，并且背上了背包，推开了自己房子的大门。 他是个守时的人，既然约定好了在六点五十五分与别人见面，那他就不会迟到。 除非是他刚才能够睡着。 陈霄掐着点，穿过了门口走廊与电梯厅之间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十六楼的电梯厅中，当他进入到电梯厅的时候，手环上面的时间正好跳跃到了六点五十五分。 差不多一个小时前见过面的白大褂男子已经等在这里了，和陈霄一样，他也背着一个挎包，手上还像模像样地拿着一个手提式的手电筒，看到陈霄推开走廊与电梯厅之间的木门走进来，他愣了一下，随即便带着些惊喜地说道： “没想到你还挺准时的。” “都说了，我一向诚实守信。” 陈霄面不改色地看着他，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环： “现在是六点五十五分，还有五分钟就正式入夜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下，到了七点整再行动吧。” 白大褂男子没有异议，只要能够看到夜晚的真相，其他的事情，他都无所谓，或许是即将看到自己期待已久的夜晚让他心情不错，在等待期间，这个白大褂的男子主动向陈霄询问起了姓名。 两人相互自我介绍了一下，陈霄也得知，面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名叫刘明杰，原本是住在市里的新都区那边的人，他在一家药房工作，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信了一些政府阴谋论的鬼话，然后就被送到了这里来。 “我一定要用这双眼睛把夜晚的秘密给记录下来。”说起自己的遭遇，刘明杰言之凿凿地说道：“然后，我一定要离开这个隔离区，回到市区里去，把我在这里遭遇到的事情全都告诉给公众！” “那你可要加油。”陈霄不置可否，他低下头，看到手环上面的时间已经来到了六点五十九分。 他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环，然后在手环的数字刚好跳到七点整的那一刻立刻抬起了头，对刘明杰说道： “我们走吧。” “啊？” 刘明杰还在好奇地研究自己那从蓝光变成了红光的手环，听到陈霄的话以后，他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陈霄在说完以后，已经立刻摁下了电梯间的开门按钮，并且走进了电梯里，他也只能够迈步跟了上去。 一进入电梯，刘明杰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电梯里面的温度明显比外面要低了好几度，而且电梯里除了他和陈霄以外，居然又多出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身上穿着一身红色的制服套裙，头上也戴着一顶红色的圆帽，奇怪的是，在这亮亮堂堂的电梯里面，刘明杰居然很难看清楚这女人的脸到底长什么模样，她的面孔全都被遮掩在了帽檐的阴影中。 “她是谁？” 刘明杰对陈霄诧异地问道： “也是这栋楼里的住户？我刚刚上来的时候，明明还没看到她。” “她是这里的电梯小姐啊。”陈霄反问道：“电梯小姐没听说过？” “我当然知道电梯小姐是什么。”刘明杰道：“为什么白天没有看见她？” “人家只上夜班的。”陈霄扭头对那个电梯小姐说道：“对吧翠花。” “翠、翠花？”刘明杰非常惊讶地看了一眼那个所谓的电梯小姐。 不过“翠花”却并没有在意刘明杰这无礼的举动，她发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冰冷、麻木地问道： “要去哪里？” “对不起。” 刘明杰听到“翠花”的语气，以为她是在表达对自己的不满，赶紧道了个歉，而陈霄则立马说道： “我们去晶宵华庭3栋的八楼。” 晶宵华庭正是陈霄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区的名字，准确的说，这是这个小区在十年前的名字，现在的这个小区，在官方那里的称呼是第三拘留区。 在听到陈霄的话以后，“翠花”立刻伸出手，在电梯的键盘上摁了一下八楼。 而一旁的刘明杰虽然对陈霄这过于精确的描述感到有些诧异，但因为刚刚的尴尬，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电梯运作了起来，开始产生轻微的摇晃和失重感，电梯门上方屏幕中的数字也开始不断变动，很快就来到了八楼。 电梯间刚一开门，陈霄就飞也似地冲了出去，刘明杰看着“翠花”，原本还想对她道一个歉，但也被陈霄伸手一下子给拽了出去。 刘明杰被陈霄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了地上，而在两人离开电梯后，电梯中的“翠花”也立刻关闭了电梯门。 “干嘛？！” 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刘明杰立刻对陈霄怒目而视。 “电梯到了就快点出来。” 陈霄笑着答道： “翠花不喜欢别人在电梯里面待太久。” “我又不是要在里面赖着。”刘明杰没好气地说道：“我就想给人家说一声对不起而已。” 陈霄双手插兜看着他，笑而不语。 刘明杰被陈霄这个笑容弄得浑身不自在，赶紧转移了话题： “好吧，我也不是要怪你……话说我们为啥要来这层楼？这层楼有啥特殊的地方吗？” 也难怪刘明杰多此一问，晶宵华庭这个小区的楼房都是上窄下宽的建筑形式，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大小不一的长方形积木叠放在了一起，楼层不同面积不同，因此户型也不一样。 陈霄和刘明杰所居住的都是上层，那里一层楼只有四户，都是面积宽广的大平层，而在八楼这里，则都是小户型的居室，沿着一条回字形的走廊，分布在走廊的左右，因此走廊也比十六楼的要长了不少。 不过在听了刘明杰的问题以后，陈霄却答道：“都是同一栋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你要看夜晚的特殊之处的话，其实哪一层楼都可以。”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刘明杰疑惑道。 “这个嘛……其实我和十六楼的邻居之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误会。” 陈霄羞赧道： “上个星期，我从他那里借走了一样东西，现在要是让他看到了我的话，我怕是要被他搞。” “什么邻居啊，这么厉害。” 刘明杰皱眉道： “你借了他东西，事后给他说清楚，把东西还回去不就好了嘛，至于让你连那层楼都不敢进去吗？” “那是个夜猫子，只有晚上才会出来的。” 陈霄答道： “而且他的东西可不好还，我这邻居脾气可暴躁了，我目前正在思考方法。” 正文 3.转角的那边有什么 “夜猫子？” 刘明杰咀嚼着这个词汇，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这种人放到二十多年前可能是没什么问题，但在现如今这个时代，全世界都颁布了禁止熬夜的法律，除了一些政府特殊岗位的工作人员以外，根本就连夜班都不存在了，又是哪里来的夜猫子？ 不过刘明杰转念一想，又觉得这里是第三拘留带，本来就是用来关押那群晚上不睡觉的家伙的，到了这里，大家放飞自我，当上了一个昼伏夜出的夜猫子，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一番思索之后，刘明杰对陈霄的这位“邻居”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不过陈霄却没有要多做解释的打算，在刘明杰思考的时候，他已经自顾自地打开了电梯厅通往走廊的那扇门，并且迈步准备走进去。 刘明杰见状，也放下了问题，赶紧快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电梯厅右侧的那扇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原因，虽然这栋楼的走廊里面都安装上了亮度不低的感应灯，但刘明杰还是觉得面前幽深曲折的走廊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 刚转过一个转角，刘明杰和陈霄就看到前方走廊的中部，有一个小小的东西蜷缩在了走廊的墙边上。 刘明杰打开手上的手提式手电筒，朝着那个小小的阴影照了过去，然后发现那是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她扎着羊角辫，独自蹲在那里，手上似乎还抱着一个皮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和之前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电梯小姐一样，刘明杰也看不清楚这个小女孩的脸长什么模样，连带着她手上抱着的那个球，刘明杰也看不清楚，只是觉得那个球表面似乎有些凹凸不平的样子。 而且看着这个在七点过以后，独自蹲在走廊里的小姑娘，刘明杰的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心悸，他甚至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走在刘明杰前面的陈霄倒是一如既往的轻松，他似乎很熟悉前面的那个小女孩，在发现对方以后，他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来到了小女孩的面前，不过就在快要靠近小女孩的时候，陈霄忽然止住了脚步，他停在原地，仔细地在地板上看了一圈，然后才紧贴着走廊左侧的墙壁，来到了小女孩的身边。 “二丫，又蹲在这里玩儿啊。” 陈霄伸出爪子，肆无忌惮地揉着小女孩的脑袋，一边揉一边大声地问道： “你妈呢？” 小女孩因为他的举动而抬起了头，但没有出声，看到陈霄的举动以后，刘明杰的心中也松了口气。 或许只是我的错觉吧。 压下心中的不安以后，他也快步走了过去，不过就在他快要靠近陈霄和小女孩的时候，原本正在努力揉搓着小姑娘脑袋的陈霄突然抬起头，对他说道： “不要踩到了。” “踩到什么？” 刘明杰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低下了头，他用手电筒朝着地板上扫过去，这才注意到，地板上有一片区域用粉笔画了些格子，看起来应该是在小孩子们当中经久不衰的“跳房子”的游戏，只是这些格子的线条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看起来非常不明显，很容易就会被忽略掉。 “千万不要踩到。” 看到刘明杰愣在原地，陈霄又重复提醒了一次： “不然今晚我们就到此结束了。” “为什么？” 刘明杰对陈霄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心她爹揍你。” 陈霄用力地压了压小女孩的脑袋，对刘明杰说道。 刘明杰感觉陈霄就是在跟他扯淡，这厮摆明了是还不想告诉他真正的理由，但他看了看地上的跳房子图案，感觉这一切全都透露着一股诡异感。 保险一点，他还是按照陈霄所说的，小心地贴着走廊左边，沿着地上的空白处走到了陈霄和小女孩的身边。 “我们走吧。” 在刘明杰来到身侧以后，陈霄故意用力了一些，把小女孩的头埋低，不让刘明杰看到她的脸和她怀中皮球的样子，接着，他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刘明杰的手臂，拖着这个男人继续向前走。 “神神秘秘的，你到底在做什么？！” 刚走了两步，刘明杰就不耐烦地甩掉了陈霄的手，他怒视着陈霄，说道： “说好的要带我见识夜晚的秘密，结果你一路走来，不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在给我打谜语，有话能不能给我说清楚？！” 一边说着，刘明杰又把下午那把小刀给摸了出来，梅开二度地对陈霄以示威胁。 不过见了小刀，陈霄却并不害怕，他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刘明杰，问道：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真相？” “当然想！”刘明杰不假思索。 “那就继续向前走。”陈霄拍着胸口道：“真相就在两个转角之后，我向你保证。” “真的吗？”刘明杰狐疑地看着陈霄，经过刚刚的插科打诨，他很明显已经不再信任陈霄了。 他低头想了想，然后又道：“两个转角之后？这八楼的走廊是个回字形，一条走廊之间都是通的，两个转角之后，那不就是我们刚刚在的电梯厅的左边那扇门，既然如此，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开左边的门？” “你不信也可以。”陈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伸出一只手，对刘明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又没能力限制住你，你大可以自己去探索嘛，第三拘留区在晚上可是个全开放世界。” 刘明杰回过头去，朝着小女孩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在这时候，小女孩旁边的一扇房门忽然被人给推开了，一只女人的手臂从门内伸了出来，扶住了门板，同时刘明杰感觉黑暗之中忽然多出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看向了刘明杰。 他头皮一麻，循着本能赶紧收回了视线，然后对陈霄犹豫不决了片刻，说道： “哼，就再信你一回！” 陈霄点头道：“那我们继续前进吧。” 说完以后，两人不再回头去看身后的诡异小女孩和门内的女人，继续朝着走廊深处前进，在前面的路上，倒再也没有什么诡异莫测的神秘人物出现了，刘明杰的心情放松了一些，脚步也轻快了少许。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走着走着，陈霄忽然放慢了脚步，并且慢慢地落到了他身后一些的位置上，两人的情况渐渐变成了他在领路。 走到第二个转角的时候，陈霄忽然在转角前停下了脚步，见状，刘明杰也停了下来。 “你又怎么了？” 刘明杰有些不耐烦地对陈霄问道。 “嗯……”陈霄看着他，忽然问道：“转角的那边，有什么东西？” 正文 4.镜子里的怪物 “转角那边有什么东西？” 刘明杰说话的同时，下意识地朝着自己面前的这条走廊看了一眼。 接着他便看到，在转角过去的走廊深处，竟然摆放着一面落地穿衣镜。 那面落地镜正好挡在通往电梯厅的门前，镜面就面对着刘明杰所在的方位，并且将整条走廊都给映照在了镜子里，而如果有人要从电梯厅里推门进来，门板也必定会被这面镜子给挡住。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刘明杰这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在看到那面落地镜以后，他答道： “那里有一面镜子。” “镜子？” 陈霄思索了一下，然后又道： “你仔细看看，能不能够看得到镜子里面有什么？” 刘明杰闻言，便想迈步凑近去，好好地瞧一瞧，但是陈霄又拦下了他，并且说道： “别过去，就在这里看吧。” “就在这里能看得清什么……” 刘明杰有些不耐地质问了一句，同时回过头去看那面镜子，但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忽然就卡在了喉咙里面。 看到他这个反应，陈霄明白他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于是忙问道： “怎么样？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我、我看到了……” 刘明杰的声音开始颤抖了起来，他双眼睁大，面色惊恐地看着走廊转角的那边： “镜子里，镜子里有个怪人，他在向我走过来！” “唔。” 陈霄点了点头： “他离开镜子了吗？” “你怎么知道？！” 刘明杰的身体踉跄后退了几步，依然颤抖个不停： “他、他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镜子了！” “我猜的。” 陈霄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来了一件东西，握在了手上，接着他对刘明杰说道： “对了，你差不多该跑了，不然他要弄死你的。” “你不早说！” 刘明杰尖叫了一声，拔腿便跑，他虽然很害怕，但是关键时刻，他的身体还是能够动得起来，不像一些人，在恐惧状态下只能够在原地等死。 而在刘明杰开始奔跑起来以后，走廊转角的那一边，也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听上去就像是发情期的母猫一般可怕，很明显，走廊那边的东西在发现自己锁定的猎物要逃掉以后，也开始加快了行动的速度。 “记得绕开地上的格子，也别往门缝里看啊。” 看到刘明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了身后，陈霄提高了声音，对他提醒道： “不然你也要死。” 刘明杰头也不回地跑过了身后的转角，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见。 这时，从走廊转角那边过来的东西也终于来到了陈霄的面前，它的行动速度飞快，陈霄的视线里只捕捉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不过陈霄的反应速度也不慢，他直接扬起了手上的东西，那是一柄锈迹斑斑的斧子，斧刃的上面沾满了血污。 这把斧子相当沉重，即便陈霄的身体经过一定程度的锻炼，也只能够勉强地把它给抬起来，不过陈霄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要去挥砍，他只是把这把斧子举了起来，拦在了那道黑影行进的路线前面。 这把斧子毕竟是陈霄从他“邻居”那儿想办法“借”来的东西，那道黑影在撞到斧刃以后直接停了下来，摔在了地上，但也仅此而已，这把斧子在陈霄的手上也并不能够对它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不仅如此，陈霄自己的双臂还被这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双手发麻。 他后退了几步，朝着地上的东西看去，地上的那个家伙身上的衣着打扮似乎与刘明杰无二，此时正用一个仰躺的姿势摔在地上，他的脑袋正好被双腿挡住了。 陈霄看了它一眼，发现它的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而且这家伙已经迅速地挥舞着手脚，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算你狠。” 虽然知道大概率地上的这个家伙只会攻击触发了它的刘明杰，但为了保险，陈霄还是飞快地跑了起来，朝着来时的方向逃了过去。 为了在夜晚能够生存下去，他专门训练过短跑冲刺，因此很快就追上了先跑一步的刘明杰，在陈霄追上他的时候，这个家伙刚刚小心翼翼地贴着走廊左侧的空处，通过了小女孩画在地上的跳格子图案。 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然后就看到陈霄背着背包，提着把斧子，飞快地冲到了小女孩的身旁，然后纵身一跃—— 凭借着冲刺的速度和优秀的弹跳力，陈霄竟然直接从跳格子图案上面一跃而过，没有碰到任何的线条方格。 并且在落地以后，陈霄也没有理他，而是头也不回地朝着电梯厅的门跑了过去。 刘明杰呆了半秒，然后他回过头，看到了化作一道黑影，吼叫着朝他追赶而来的那个镜子里面的怪物，吓得他一机灵，也赶紧迈开脚步，疯狂奔跑了起来。 那个镜子里跑出来的怪物的速度大概和运动场上面的短跑健将差不多，不过幸运的是，这里离电梯厅的距离已经不远，所以刘明杰在拼尽全力地奔跑下，还是赶在被它抓住之前跑进了电梯厅。 来到电梯厅里，刘明杰发现陈霄已经把电梯给呼叫了过来，此时他正抱着双臂，靠在电梯的一个角落里，那个被他称之为“翠花”的电梯小姐也在电梯中，此时她正伸出一只手，摁着电梯里的开门键，让电梯门保持着开启的状态。 刘明杰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冲进了电梯，而在他之后，那个镜子里冲出来的怪物也“砰”的一声撞开了走廊通往电梯厅的门，然后朝着电梯冲了过来。 “快关门！” 刘明杰在冲进电梯以后，便急迫地朝着“翠花”喊道。 听到他的话以后，电梯小姐发出了木然的声音： “还有客人要上电梯。” “什么客人啊！那是个怪物！” 刘明杰又急又气，他一边说，一边伸出了手，就准备越过电梯小姐，自己去按关门键，但刚伸到一半，他的手又被陈霄给抓住了。 “别乱搞。” 陈霄压低了声音，对他道： “你看看翠花的脸。” 刘明杰依照着陈霄的指示，目光顺着自己的手臂，落到了身侧的电梯小姐的脸上，在这一刻，借助着从电梯厅照进电梯里的灯光，他终于看清了这个电梯小姐的脸。 她哪里有脸？！她的脸上只有一个竖着长的狭长的豁口，里面长满了歪七扭八的臼齿，还有一条柔软灵活的舌头，从那些牙齿的缝隙中伸出来！ 这个电梯小姐也是个怪物！ 正文 5.你难道看不出我的恐惧吗 这下完蛋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怪物，刘明杰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只能够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门外紧追不舍的镜中怪物朝着自己的方向狂奔过来。 不过就在刘明杰呆若木鸡的时候，陈霄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并且把他拽到了电梯的里侧。 “你站进来点。”他把刘明杰摁在墙角，然后说道：“你要是被他逮到了，可就全完了。” 被陈霄这么一拉，刘明杰的意识也清醒了过来，他紧张地瞥着电梯门外，然后焦急地问道： “它要过来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用怎么办，这些家伙们的行动是有某种规则的，一旦触发了规则，它们就会变得十分恐怖，别说一把小刀，就算是枪炮也阻止不了它们。” 陈霄快速说道： “不过在其中一个的行动有可能触发另外一个的规则的时候，它们就会尽量地避免这种情况，你看。” 他努了努嘴，刘明杰也顺着他指示的方向转回了头。 接着，刘明杰便看到，在二人说话的时候，那个从镜子里面出现的怪物已经冲到了电梯的门口。 在这个距离，刘明杰也终于看清了它的外貌，这只从镜子里冲出来的怪物无论是身高、体重，还是穿着打扮与头发，都与他一模一样，如果只看这些，就真的像是他在镜中的倒影从镜子里冲出来了一样。 但是它的五官却是诡异的兽脸，口鼻的部位变得突出，看起来宛如某种猫科动物，它的嘴里长满了锋利的犬齿，舌尖上也有可怕的倒刺。 更加诡异的是，它的面部一共有三只大小不一的眼睛，这些眼睛发着幽绿色的光，仿佛死物一样，毫无感情地注视着刘明杰，让他脊背发凉。 但就在这只怪物只差几步就能够抓住刘明杰的时候，它却停在了电梯的门外，隔着咫尺之遥，死死地盯着刘明杰，隔一会儿又去看了看旁边的电梯小姐。 看到这个情况以后，陈霄又指着电梯一侧墙面上贴着的守则说道： “翠花的规则是会对所有不遵守文明乘坐电梯准则的存在发动攻击，而那守则里禁止乘客在电梯里发生冲突，所以就算那家伙进来了，你也不必担心，它大概率是不会去触发翠花的规则的。” 刘明杰看着近在咫尺，视线依然锁定在自己身上，散发着森冷寒意的可怕怪物，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问道： “那万一它要是攻击了我呢？” 陈霄对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答道： “别怕，到了那时，翠花会收拾它的，大概。” “你别大概啊哥！” 原本踟蹰满志的刘明杰在目前这种状况下早已没有了下午时那种状若癫狂的探求心，他哭丧着脸道： “万一它先杀了我怎么办？” 看到刘明杰这副狼狈的样子，陈霄也不感到意外，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早就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了。 像刘明杰这样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叶公好龙。 话虽如此，他现在也还需要刘明杰活着，所以也不能够对其不管。 不过就在陈霄正想编造个理由，稳住刘明杰的情绪时，一直站在电梯里，保持着摁住电梯键盘的“翠花”忽然有了行动，它脸上的豁口张开，一条长舌带着透明的黏液，在密密麻麻的臼齿之间蠕动着，然后发出了之前那种冰冷而麻木的声音。 “电梯即将继续运行，请乘客抓紧时间。” 说完，它似乎就准备松开键盘，让电梯门自行关闭。 而在听到电梯小姐的声音以后，电梯外面那个一直犹豫的镜中怪物也终于有了行动，它似乎还是觉得刘明杰比较重要，于是赶在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刻，它也快速迈步，挤进了电梯。 “靠！” 看到这只怪物居然冲进了电梯，刘明杰惊叫了一声。 “别怕。” 虽然电梯里已经有两个可怕的怪异，但陈霄还是满脸笑容地安慰着刘明杰： “在这部电梯里，它是不会攻击你的，否则翠花会吞了它。” “我信了你的邪！” 刘明杰紧贴在电梯的角落里，他满脸的冷汗，后背的衣服也早已被他的汗水浸湿。 虽然那只镜中怪物在进入电梯以后并没有真的攻击他，但它的目标很显然还是自己，刘明杰感觉这只怪物仿佛就像是在逛肉市的主妇，不断地打量着他，思索着他身上的那些部位应该怎么吃。 这种非人类带来的压迫和恐惧是难以想象的，尤其是他们现在正处在一个两平方米不到的幽闭空间内，万一这只怪物突然对他发动攻击，那刘明杰真的是想躲也找不到地方躲。 “要去哪里？” 在电梯门闭合以后，电梯小姐再度发出了一如既往的提问。 “我们去晶宵华庭3栋的十六楼。” 陈霄的答复也一如既往的迅速。 在听到陈霄的话以后，伸着长舌的电梯小姐顿时伸出了手，用有些僵硬的动作摁下了关门键。 电梯顿时摇摇晃晃地运作了起来，朝着陈霄报出来的目标楼层上升而去。 在这个过程中，镜中怪物虽然真的如陈霄所说的那样没有朝刘明杰发动袭击，但是它却依然选择待在距离刘明杰最近的位置。 看它的模样，很明显是打算在电梯停下来的那一刻，就立刻将刘明杰给撕碎。 而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怪物那冰冷的视线和带着腥臭味道的吐息，刘明杰也被吓得紧贴在电梯壁上面，不敢言语。 就在这令人煎熬的沉默氛围中，站在两个可怕怪物中间的陈霄却突然行动了起来。 刘明杰看到这厮居然主动伸出手，挡在了镜中怪物的视线上，并且用手掌在它的眼前晃来晃去，试图引起它的注意力。 “你这是在干嘛？！” 刘明杰瞠目结舌。 “测试。” 陈霄一边说着，一边更加得寸进尺地伸出手，在镜中怪物那张满是褶皱的怪脸上去拍了两下，然后又顺手掐了一把。 在发现自己做出如此举动以后，镜中怪物的三眼依然牢牢地锁定着刘明杰，对自己理都不理，陈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果然。” 他扭头对刘明杰说道： “它多半只会攻击照到了镜子，并且在镜子里看到了它的人，也就是说，它接下来只会攻击你。” 不过很显然刘明杰压根没有听进去陈霄的总结，他依然震惊地盯着陈霄，问道： “你不怕它咬你的吗？” “当然怕了，你难道看不出来我的恐惧吗？” 陈霄振振有词地应付了一句，接着便转口说道：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感觉我的想法有很大的成功几率了。” 正文 6.规则冲突 电梯摇摇晃晃，一路向上。 “待会儿电梯一停，开门你就往右跑。” 在静谧可怕的电梯间中，陈霄忽然低声对刘明杰说道。 刘明杰看了一眼紧紧挨着自己的镜中怪物，他如果要挤到前面去的话，就势必要和这个家伙进行一些身体接触。 他可没有陈霄那种胆子，于是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快啊。”陈霄催促道：“不然待会儿你死了可别怪我没救你。” 刘明杰瞄了一眼电梯门上的数字，现在这辆电梯已经摇摇晃晃地到了十四楼，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够硬着头皮，从电梯小姐和镜中怪物这两个诡异之间挤过去。 他刚有动作，那个镜中怪物的脸便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了起来，在他靠近怪物以后，这只怪物甚至也主动贴了上来，并且张开了双臂，看起来竟然是试图将他给抱住。 刘明杰吓得浑身僵硬，立在原地不敢动弹，不过就在这时候，陈霄忽然一个跨步挤进了一人一怪之间的缝隙之内。 “借过啊，借过。” 他笑嘻嘻地伸出双手，推着镜中怪物的胸口，将它用力地压回了电梯的墙壁上。 “我俩赶时间。” 说话的同时，他的脚也伸出来，隐秘地踢了刘明杰一脚。 刘明杰反应了过来，赶紧趁此机会挤到了门边，站在了电梯小姐的身旁。 而陈霄则在将镜中怪物与刘明杰给隔开以后，又弯下腰去，从电梯角落的地面上捡起来了一样东西。 刘明杰看到，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子，斧刃上面还残留着疑似血迹的红色痕迹。 陈霄提着这把斧子，然后坏笑着伸出手，抓住了镜中怪物的手臂。 这只镜中的怪物除了面部以外的其他地方都是照着刘明杰的模子刻出来的，因此它也有类人的双手，只不过它的手指指甲如同匕首一般锋利，但这并不影响陈霄要做的事。 陈霄直接把那把锈斧强行塞进了镜中怪物的双手中，并且用力地捏紧了它的手，让它握紧这把斧头。 在陈霄与刘明杰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以后，这座电梯也很快来到了十六楼。 在电梯刚刚停稳，门打开的一瞬间，陈霄就立刻对刘明杰大喊道： “跑！” 刘明杰在紧张之际，身体下意识地就按照陈霄所说的话行动了起来，他一个箭步冲出了电梯，想也不想地朝着电梯厅的右侧跑了过去。 陈霄紧随其后，但他在迈步走出电梯以后却停了下来，接着猛地转身，一个回旋踢，正好踢在了准备跟着刘明杰追赶过去的镜中怪物的胸口上。 也不知道这镜子里面爬出来的怪异是什么结构的，这猛然一脚下去，反倒是陈霄自己被震得腿脚发麻，不过镜中怪物也好歹踉跄了一下，因此在电梯里多停留了一会儿。 等到它缓过阵来，重新冲出电梯，陈霄已经飞快地窜进了电梯厅右侧的门内，后发先至地抓住了刘明杰的胳膊，然后拖着他躲到了这条走廊中的一个凹陷处里面。 这里正好是陈霄住着的1604号室的门口，两人紧贴着金属的防盗门，陈霄对刘明杰低声道： “到这里就可以了。” “它追过来了！” 刘明杰焦躁不安地瞥了一眼电梯厅的方向，走廊的地面上倒映出了一道扭曲的长影，那只镜中怪物已经进入了这道走廊。 “别探头。” 陈霄提醒道： “贴紧了！” 他话音刚落，一股腥臭的味道忽然从走廊更深处的黑暗之中刮了过来。 一个巨大的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走廊另一边的尽头，然后漫步走了过来，当它来到1604号室面前的时候，刘明杰目睹了它的模样。 这是一个可怕的巨人，它的体表没有任何皮肤，鲜红的肌肉和白色的骨骼就这么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在关节处还有可怕的骨刺。 它的头上戴着一个刽子手的亚麻布三角帽，这个布制的帽子已经被鲜血所浸透，变得漆黑而湿润，紧贴在了这个巨人的头部，同时也遮挡住了这个巨人的双目，只有下巴露了出来，那里长着一张缺牙的大嘴。 这怪物一只手攥着一个布袋，另外一只手则空着，接近三米的皮肤让它站在走廊里面，宛如一堵会行走移动的墙。 当它在走廊上面走动的时候，正常人几乎无法在不触碰到它的情况下和它错身而过，只有像刘明杰和陈霄那样，躲在房门前的凹陷处，才能够在它通过的时候避免与它的身体产生接触。 当这只怪物从1604号室前通过以后，陈霄立刻探出了身子，他看到那只长得很像刘明杰的镜中怪物已经被这个巨人给堵住了必经之路，并且，刚刚他在电梯里强塞给对方的那把锈斧，现在也还被镜中怪物无意识地握在手中。 “邻居！” 陈霄立刻指着那只镜中怪物，对巨人高声喊道： “就是它偷了你的斧子！” 在陈霄话音落下的时候，巨人也来到了镜中怪物的面前，镜中怪物的目标很明显还是刘明杰，它似乎并不想与巨人产生接触，因此打算避开它，但是它的手中，却还牢牢攥着陈霄硬塞给它的那把锈斧。 因此，在与镜中怪物做出避让动作以后，巨人却突然伸出了那只空着的大手，准备去拿镜中怪物手中的那把锈斧。 因为那把斧子，本来就是属于它的。 这个巨人正是在感应到那把斧子以后，才会行动起来，从它原本待着的地方主动来到镜中怪物的面前。 镜中怪物的动作很敏捷，但巨人伸手的速度竟然也诡异地快，它赶在镜中怪物跃上天花板以前，就成功抓住了其手中攥着的斧子。 但就在同时，它的那只染血的巨手，也触碰到了镜中怪物的双手。 当巨人与镜中怪物发生了肢体接触以后，这两个怪物似乎都静止了一瞬。 随后，在那个血肉巨人的身上，仿佛有某种可怕的机制被启动了。 陈霄和刘明杰看到，那个原本只想拿回锈斧的血肉巨人一只手依然牢牢地攥住锈斧，但它忽然伸出了自己另外那只拿着布袋的大手，一下子捏住了镜中怪物的脑袋。 它的手掌也大得惊人，镜中怪物那与刘明杰大小一致的脑袋，竟然被它如同捏核桃一样的捏在了手心里。 保持着这个姿势，巨人直接把镜中怪物从地上提了起来，镜中怪物的四肢摆动，双爪依然执拗地向前伸展，三目也死死地盯着刘明杰，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它的目标依然是照过了那面镜子的人。 但巨人的手掌继续收紧，镜中怪物的脑袋很快就被它压扁，暗红色的鲜血从血肉巨人的指缝中迸溅流淌而出。 在这个过程中，那把锈斧也被血肉巨人从镜中怪物的手中夺了过来，于是它将镜中怪物的身体猛地砸向地面，然后扬起了锈斧，在一阵让人牙酸的血肉切割声中，它开始用手中的锈斧将镜中怪物的身体斩开。 在这个过程中，镜中的怪物虽然尚在挣扎，但最后还是没有办法抵抗血肉巨人的怪力，它的肉体被血肉巨人切割分离，然后统统被装进了巨人的那个布袋子里。 在将镜中怪物的最后一部分躯干装入布袋子以后，血肉巨人似乎得到了满足，它一手拿着锈斧一手拖着布袋，开始转身，缓步地朝着走廊的深处走来。 陈霄见状，连忙窜进了自己门口的凹陷处，和刘明杰一起紧贴在了自己的房门之上，屏住呼吸，看着这个可怕的血肉怪物从自己的面前缓慢地通过。 好在，这只血肉巨人并没有在意旁边的两个人，它慢慢地回到了最初待着的那片阴影之中，不再动弹。 正文 7.剥离的碎片 “好了。” 看到血肉巨人回到阴影中，陈霄率先走了出来，他插着腰，看着依然紧紧靠在防盗门上的刘明杰，说道： “我那邻居回去了，你可以出来了。”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刘明杰长出了一口气，他原本紧绷着的身体也整个瘫软了下来，顺着防盗门滑到了地上，瘫坐在那里。 但在坐了两秒后，他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充满警惕地看向走廊尽头的阴影，问道： “它不会再出来了吧？” 陈霄瞄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然后答道： “至少目前……不会。” “那就好。” 刘明杰这才算完全放松了下来，他喘息着，整个人的身上都充满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味道。 看着这样的刘明杰，陈霄故意多等待了两分钟，然后才说道： “你休息够了吗？休息够了，我们这就走吧。” “走？” 刘明杰愣了一下，问道： “我们还要去哪里？” “你不是说要让我带你见识一下夜晚的真相吗？” 陈霄笑着答道： “这夜里的东西，可远远不止我们刚刚遇到的这些啊，咱们住的这栋楼到了晚上可热闹了，每层楼都有邻居，我还有更刺激的东西没有给你看呢。走吧。” 说完，他抓住了刘明杰的手臂，用力地向外拖。 刘明杰呆愣着被陈霄拖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他赶紧绷住了双腿，一边竭力向后退，一边惊叫道：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嗯？” 陈霄放松了力气，扭过头来看着他问道： “那……你不想再去探寻夜晚的真相了吗？” 刘明杰回想了一下电梯厅里和善的巨嘴小姐，把自己追得像狗一样的镜子怪物，以及刚刚将镜子怪物剁成了碎块的血肉巨人，然后涕泗横流地说道： “我不想了，你饶了我吧。” 陈霄松开他的手臂，然后看着他摇头道： “瞧你说的，好像是我逼你来的一样，下午明明是你拿刀威胁我的，你怎么恶人先告状呢。” “是我错了。” 刘明杰抹着自己的脸说道： “兄弟我开玩笑的啊。” “那行吧，你不去就算了。” 陈霄摆了摆手，说道： “我自己去逛一下，明天再见啊。” 说完，他刚想迈步离开，刘明杰忽又一把抓住了他。 “干嘛？” 陈霄有些不耐地问道。 “这……”刘明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询问道：“兄弟，你在这里比较有经验，你知不知道这里哪儿比较安全，可以躲开那些怪物们？” “实话说，夜里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陈霄看着刘明杰思考了两秒，然后说道：“算了，总归让你死在这里，对我来说也是个麻烦，算你欠我个人情，跟我来吧。” 片刻后，依然是通过那一座电梯，陈霄带着刘明杰，来到了这栋大楼的天台上面。 刚一进入天台，刘明杰就发现这里经过了精心的布置，天台上有一座用钢化玻璃制造出来的小房子，小房子里有沙发，床垫等休息用的物品，也有显示屏、纸质漫画书和专门的游戏主机等娱乐消遣用的东西。 在天台的周围有一圈木制的花箱，里面栽种了一些好养活的蔬菜，门口有碳炉，后面有用柴油的发电机，甚至在玻璃房的门口，还有一台正在运作的，闪烁着五花八门灯光的自动售货机。 很显然，这是一处避难所。 “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陈霄指着那座玻璃房说道： “里面有睡觉的地儿，你要是嫌热，也可以出来睡，柜子里面有睡袋。对了……你的药拿了吧？” 刘明杰摸了摸口袋，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他想到自己下午才质问陈霄为什么还要使用政府提供的药剂，不过他还是回答了陈霄的提问：“我带了。” “带了就好。”陈霄点头道：“那么我建议你最好快点用掉，玻璃房里就有吸药用的台座。在夜晚，只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那就是你的梦境。” 刘明杰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现在在经历了之前的生死危机以后，他也不想再知道了。 虽然他以犯人的身份来到了这第三拘留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被判了死刑，毕竟，他只是个熬夜未遂的犯人，也没有对社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危害和影响。 只要他表现良好，愿意认错且接受查理斯政府的出狱程序，那么在一段时间以后，他还是有重返市区，重新做人的机会的。 “对了。” 原本已经走到了天台门口的陈霄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回头对他说道： “没事儿别忘外面到处看，附近有个家伙会杀掉所有看到了它的人，我的一个邻居就是这么死的。” 刘明杰闻言，赶紧眼观鼻鼻观心，在心中提醒自己别去看护栏外边。 “好了，话就说到这里，你早些睡吧。” 陈霄对他摆了摆手： “我还要下去一趟。” “你不休息的吗？” 刘明杰问道。 “我还有点事要做。” 陈霄推开天台的门，走下了楼。 他并没有走远，只下了一层楼梯，便停在了那个转角处。 在刘明杰看不到的地方，陈霄打开了自己的手环，然后调出了他白天提前在八楼那里布置好的监控摄像头。 这个摄像头的位置正对着那个镜中怪物出现的那条走廊，之前陈霄不清楚它的正体，并不确定自己的视线会不会触发这个怪异的猎杀规则，因此即使有摄像头，他也没有调镜头去看，但现在有了刘明杰的试探，镜中怪物的规则已经被他摸清，他也敢直接用监控摄像头去看了。 打开这个摄像头以后，陈霄发现，这条走廊上已经没有那面刘明杰所说的落地镜了，在红外线监控录像之中，这条走廊上干干净净，走廊的尽头，就是通往八楼电梯厅的另一扇门。 在发现这个情况以后，他又开始调整录像的时间，将时间往回拨动。 当他把时间调整到大约七点三十分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刘明杰所说的那面落地镜。 这个时间点，正好就是镜中怪物触发了血肉巨人的猎杀规则，然后被它乱斧剁碎的时候，陈霄发现，随着镜中怪物的实体被破坏，这面出现怪物的落地镜上面也忽然生出了无数的裂纹，然后，它就在监控录像当中忽然自行崩碎，变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而那些崩坏的碎片在坠落到地面上时，也宛如梦幻一般的消失不见了。 但就在这个过程中，眼尖的陈霄忽然发现，有一点晶莹的闪光也从那面落地镜中崩碎了出来，落在了地面上。 正文 8.药方 二十五分钟后，陈霄抱着一个小盒子，风尘仆仆地回到了自己在十六楼的家中。 一进门，他就立刻打开了客厅内所有的灯，随着灯光驱散黑暗，客厅中的景象也出现在了陈霄的面前。 在白天空荡荡的客厅，到了夜晚却十分热闹，一群宛如用蜡油糊成的人形正围着客厅的茶几，坐成了一圈。 在陈霄开灯以后，它们同时转动头部，用脸上那似乎是眼睛的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看向了陈霄，不过，因为陈霄并没有触发它们的猎杀规则，因此这四座蜡像也并没有动。 陈霄无视了这群可怖的人形，他匆匆走到客厅的墙边，从墙上取下来了一副反挂着的油画，然后拿着它走到了房屋的次卧，并且在开门以后，把这副油画面朝外挂在了次卧的房门上。 接着，陈霄走入次卧内，在不去看油画的情况下反手关上了次卧的房门，这样一来，那副油画的正面便朝向了次卧的门外。 与客厅里的几具蜡油人像相比，这副油画里的内容十分正常，上面描绘的仅仅只是一个垂着双眸的尼基塔女人。 但在陈霄将这幅画挂好以后，原本一直盯着他的几具蜡油人形，都在同一时间，将自己的脑袋扭向了别的方向，不再去看这幅油画。 这间次卧，是陈霄需要一个绝对不会被打扰的空间时，才会用到的地方。 夜晚漫无目的游荡的怪异，虽然很大程度上会被墙体、地板等事物所限制，但还是存在一些无法被实体障碍物所限制的怪物，因此，想要在夜晚获得一个绝对安全的区域，就只有利用怪异与怪异之间互相避让的这种特性，来让其他怪异主动避开某个区域。 门口的这副油画也是个怪异，曾经住在十三楼的一个邻居用他的生命验出了这副油画的猎杀规则，在他死后，这副油画便被陈霄给捡了回来，利用这副油画不会移动的特点，他成功地为自己做出了一个能在夜晚使用的安全房间。 这间次卧不大，但用来做一些需要专心致志的事情，那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在进到次卧以后，陈霄也立刻打开了次卧的灯光，简陋但整洁的房间顿时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在陈霄搬进来以后，以前堆积在这间房间里的杂物都被他给清空了，房间里只留下了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张单人床，以及一个放满了各种工具的柜子。 陈霄来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并且把手上一直抱着的金属小盒子放在了办公桌上面。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打开这个盒子，而是先从办公桌的抽屉里面取出了一本日记，一个文件夹，以及一只中性笔，并将它们次第放在了桌面上。 他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放在旁边的那个文件夹。 这个蓝色的文件夹里面只放了一张纸，纸张的大小是上次大战之前，世界各国使用最多的标准a4型号纸，不过这张纸看起来已经有相当的年岁，它的纸面泛黄，边角破损卷曲，边缘参差不齐，甚至还有一小块被撕开。 这张纸便是陈霄唯一保留到现在的“药方”，它来自于市区里的某个非法黑市，当时陈霄去的时候，那里的商人们向他狮子大开口地开出了五千万的高价。 陈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当然掏不出五千万来，于是他反手将这个黑市的情况反映给了自己在警察局里当刑警的老爸，并趁着警察扫荡黑市的混乱，成功地将这副“药方”给偷了出来。 说是“药方”，但实际上一张只是记录了些关于夜晚秘辛的a4纸而已，而治愈自己的办法，也是陈霄自己从这副药方上面自己总结出来的。 根据这张纸上所说，夜晚所带来的影响不仅有那些可怕的怪物，还有人类的精神与意识的畸变，假如与夜晚接触得过深，人类的精神就有几率发生改变，从而进入到一种名为“觉醒”的状态之中。 而且这张纸上面还提到，有些人在使用了药剂，睡着了以后中途惊醒，是因为这种人的精神在睡眠中也能够受到夜晚的环境的影响，精神慢慢地发生畸变，最后出现了剧烈的增长与波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类如果与夜晚的那些怪异们发生接触，就有很高的概率让自己“觉醒”，接触的程度越深，自身“觉醒”的概率也就越高。 “觉醒”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这张纸上并没有详说，但它提到，当人的精神“觉醒”以后，便会进入到一种平稳的状态，到这时，原本紊乱的睡眠状况也会因此而稳定下来。 这张纸上的内容，听上去很像是某些对夜晚一知半解的民科们所编造的，但偏偏，这纸上对怪异的各种特点总结得又相当精辟和到位。 若不是当初他遵循着这些总结，恐怕都很难活到今天。 而且，以陈霄的状况来说，他也只能够相信这张纸上的内容。 夜晚危机四伏，这栋大楼也如同有着某种奇妙的吸引力一样，不断地吸引着各种各样的怪异进来入住，若不能尽早地找回自己的睡眠，陈霄随时都有可能死在某个怪异的手上。 在核对了一番“药方”上的内容以后，陈霄合上了文件夹，接着他打开了日记本，翻到了最新的空白一夜，拿起那只中性笔，开始落笔书写了起来： “新历20年4月29日。” “我的状况依然特殊，‘药方’上只提到过有的人会在使用了药剂的睡梦中中途惊醒，但我却是完全没有睡意，而且不止是政府的药剂，酒精、麻药，甚至是物理上的打击，这些能够导致人类的意识涣散的手段，对我来说都是无用的。 一星期前我偷走了十六楼血肉巨人的斧子，但就算是这种程度的接触，我也依然没有感到‘觉醒’的征兆。 我的猜想恐怕是正确的，要想觉醒，我需要的是更加深入的接触。 仰赖于某位热心群众的帮助，在今晚，我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实验，这些枪炮都无法伤害的怪异们，的确也会触发各自的猎杀规则，并且遭受到它们同类的袭击。 我留在八楼的监控摄像头记录了整个过程，在遭受到同类的攻击后，它们的存在实体会被完全破坏，消失，并且遗留下一片类似结晶的残留物。 我不确定这种现象是不是特例，但这对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似乎得到了某种与那些东西有直接关联的物质，我有种预感，如果能够利用这种物质，或许能够帮助我进入‘觉醒’。” 匆匆地记述完这些文字以后，陈霄终于伸出手去，拿过了那个小盒子，并且打开了它。 在小盒子里有一个证物袋，而在证物袋中静静躺着的，则是一枚小小的碎片。 这碎片仅有小拇指头大小，整体为菱形，从外表上看起来就像是镜子碎裂了以后所产生的事物，但在这枚碎片的内部，却有着让人目眩神迷的光晕，就仿佛其内部被封印了一片星河一样。 正文 9.觉醒前兆 陈霄用镊子夹起这块碎片，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 这只是装一装样子而已，他大学读的是法罗斯外语专业，手边也没有那种高精尖的仪器，他既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设备来研究这枚晶体。 不过陈霄目前也不需要知道这些，他只需要知道这枚晶体是那些怪异实体中掉落出来的就行。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就是去赌。 赌这枚结晶不会对他的身体产生致命性的危害，并且还能够促进他的精神进入到“觉醒”的状态中。 对于这件事，陈霄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在他失去睡眠的这三年以来，遭遇过的生死危机数不胜数，实际上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悄悄地准备好了留给自己家人们的遗书。 所以在观察了一会儿后，陈霄就直接伸出了手，用自己的手指直接接触了这枚奇特的晶体。 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传递了过来，陈霄想象中的那些危险并没有发生。 这枚晶体既没有吸住他的手指，嵌入他的血肉里，也没有撕开他的表皮，啜饮他的鲜血。 它摸上去真的就像是一枚普通的镜子碎片那样，坚硬，光滑，还带着一丝丝凉意。 陈霄将它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然后提笔在日记本上面继续写到： “用身体直接接触这些残留物并没有出现我想象中那种激烈且致命的危害，我决定先实践我的第一个想法。” 记述完这些，陈霄将笔压在了日记本上面，然后离开座位，躺在了房间里的单人床上面。 按照“药方”上所说，在“觉醒”之前，会有相应的前兆出现，这种前兆通常表现为一些知觉障碍，譬如看到不存在的幻觉，听到不存在的声音，感觉到不存在的触觉等等。 陈霄决定先和这枚结晶进行一段时间的零距离密切接触，假如他在今晚真的出现了这种知觉障碍，那就说明与这枚结晶的密切接触行为是有效的。 于是，在躺到了单人床上后，陈霄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将那枚结晶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面，然后伸手关掉了房间里面的灯光，并且合上了双眼。 他决定今晚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在这张床上躺一晚上再说。 时间开始慢慢地流逝，在黑暗之中，陈霄的意识却一直保持着清醒。 他清楚地听到了门外那些怪异们搞出来的动静，蜡油人形在客厅里徘徊，身上的蜡油滴落在地面，发出了轻微的啪嗒声，门口油画里的尼基塔女人唱出了哀婉凄怨的老歌，令人不寒而栗。 随后，他又感觉到了地面的轻微震动，以及涌入鼻腔里的那一丝铁锈般的味道。 等等，铁锈的味道？ 陈霄浑身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他在这三年间，从未在这间次卧里面闻到过这种味道！ 而且，有那副可怕的油画挂在门口，理论上也不可能有什么怪异能够绕过它的规则，进入到这间独立的房间中。 除非……所谓的前兆真的出现了。 就在陈霄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他的知觉一下子出现了剧烈的变化。 他眼前的黑暗开始出现奇怪的弥散，竟化为了一片颜色深度各不相同的色块，然后这些色块又开始扭曲、旋转、蠕动，就像是有一团混杂了奇怪成分的黑色液体，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 他的耳边出现了幻听，那声音模糊不清，像是从老旧的收音机里传出来的怪声，带着严重的干扰。 而他的鼻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道也开始慢慢地加重，变得更加浓烈。 面对这种诡异莫测的情况，陈霄在微微愣神以后，首先浮现在心里的一个情绪，却是狂喜。 他的思维很清晰，逻辑也很明确，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肯定还处在次卧当中，静静地躺在那张单人床上。 那么眼前这些光怪陆离的景象，就肯定是他的幻觉无疑了。 毫无疑问，在那枚结晶的帮助下，他也终于成功地体会到了“觉醒”的前兆。 在这种情绪的驱动下，陈霄心中没有畏惧、担忧，他反而试图向前，想要主动地去接触这些光怪陆离的幻觉，让自己沉浸在这种前兆之中。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陈霄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清晰而剧烈的铃声。 在听到这个铃声以后，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一下子被某种无形的事物拽住了，正在不断地向下坠落而去，在本能的反应下，陈霄猛地用力，试图挣脱这种束缚。 随后，他就如同从噩梦之中惊醒了一般，从单人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 原本贴在额头上的那枚晶体也随着他的动作坠落了下来，掉在了陈霄的大腿上。 陈霄把晶体拿了起来，环顾左右，次卧内的环境依然黑暗，但门外那些怪异们蠢动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发现自己的冷汗早已将衣服浸湿。 而那个将他从幻觉当中唤醒过来的铃声也依然在持续，铃声是从他的手环上传出来的，看情况，是有人给他打来了联络的电话。 看到这个电话以后，陈霄先是有些诧异，随后便警觉了起来。 按照他的体感时间，现在才过去了最多一两个小时，也就是说，目前仍然是在黑夜当中，在这个时间段，有什么人会给他打来电话？ 除非，这个电话不是人给他打过来的。 陈霄想起以前有些邻居曾提到过，第三拘留区的里面的确存在着那种可以依靠电子仪器来进行规则触发的怪异，十分防不胜防。 如果是这种能够操纵通讯的怪异的话，能够绕过门口的油画，似乎也并不奇怪。 想到这里，他已经不准备接这个电话了，在安静等待了约三十秒钟以后，手环的铃声也停了下来，通讯公司的力量依然伟大，这个电话因为呼叫时间过长而被自动切断了。 在铃声完全停止以后，因为自动提示的功能，手环又弹出来了一个全息投影，上面显示了这个未接来电的具体情况。 在这个未接来电的联系人那一栏显示的备注是“老妹”，而陈霄也的确有一个妹妹。 “最近的怪异已经会翻我的联络人名单了吗？” 陈霄咕哝了一句，并没有在意这个诡异的电话，他无视了这个全息投影，直接解锁了手环，将投影切换了主界面。 就在这时，陈霄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投影的主界面上显示着目前的时间，而现在则已经是早上五点零二十分了。 正文 10.家人 “喂，小悠，你在吗？” “老哥，你在干嘛，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啊？” 听到那熟悉的，有些欢脱俏皮的声音从通讯那边响起，陈霄的心中微松了一口气。 他用一点也不尴尬的声音，很自然地回答道： “我刚在洗澡，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哦，一大清早地洗澡，不愧是你。” 听到陈霄的回答以后，电话那头的妹妹陈悠也没有怀疑，作为家人，她了解陈霄的病情，这种不用睡觉的人在凌晨的时候洗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陈霄继续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天还要去上课吧。” “唉，老哥你能不能和我聊一点开心的事情。” 一听到“上课”这个词，电话那头的陈悠声线顿时垮了下来，她拖着声音道： “比如说，今天是你妹妹的生日……之类的。” “哦。” 听到自己妹妹的话以后，陈霄才想起今天好像的确是她的生日，也顿时明白了她想要干什么，于是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说吧，你今天想让我请你吃什么？” “嘿嘿，还是老哥你了解我。” 电话那头的陈悠笑了起来，声音里没有一丁点的不好意思，她说道： “那我今天想吃‘玛雅的外祖母’那里的小牛排。” “行吧。” 陈霄稍微想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玛雅的外祖母”是他妹妹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主要做的是莱茵联盟那边的外国餐点，这家餐厅主要面向的客人就是附近的学生，因此性价比也相对比较高。 陈霄目前的状况是找不到什么工作，但每个月，他都能够从政府那里领到一笔补贴，他平时用的也不多，三年下来自然也就有了一些积蓄。 虽然这些钱并不算多，但请他妹妹吃一两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那就说定了。” 听到陈霄答应下来以后，陈悠的声音中顿时充满了活力，她兴高采烈地说道： “时间就定在今天中午吧，老哥你先去那里等我，我放学了以后就过去。” “你时间上来得及吗？”陈霄问道。 “来得及。”他的妹妹答道：“今天下午不用上课。”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丫头今早这么有活力。 既然陈悠都这么说了，陈霄当然也不再多管她，与自己的妹妹约定好了以后，他就挂断了电话，然后继续看向了手上的晶体。 昨晚的幻觉虽然被妹妹的电话给打断了，但陈霄也不觉得可惜，毕竟这只是前兆而已。 重要的是，前兆的出现，就代表着这枚结晶真的是有用的，也不枉他之前为了实验花心思准备了这么久了。 陈霄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香囊吊坠，倒掉了里面的香料，然后把这枚结晶放了进去。 他准备从今天开始贴身携带这枚结晶，白天就用吊坠的方式挂着，到了晚上，就把结晶取出来，像昨天晚上那样贴在自己的额头，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加速自身的觉醒，也可以将“前兆”当作睡眠来使用。 他还记得，自己昨晚上陷入幻觉以后，体感时间明明只过去了最多几分钟，但清醒过来以后，时间却已经流失了好几个小时，这种体验，就宛如在睡梦中陷入了一个噩梦一样。 不过哪怕是噩梦，陈霄也觉得那仿佛是天堂，这种感觉，他已经快三年没有体验到了。 拾掇完这些东西后，陈霄又去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顺带还走到天台上去看了一眼刘明杰的情况。 这个家伙很幸运，看来昨晚上并没有实体化了的怪异找上他，当陈霄走上天台时，这厮还睡得跟死猪一样，呼噜声隔着一层楼板都能够听到。 看到这个人还活着，并不会给自己找来麻烦以后，陈霄便不再去管他了。 他径直下了楼，离开了小区，然后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轨道车站走了过去。 虽然经历了世界大战，但是人类的科技在战后依然高速发展着，这种利用磁悬浮原理和真空管道进行推动的轨道车，在速度上已经超越了民用的飞机和客船。 查理斯政府在战后又充分发挥了一个大国所能够发挥出来的可怕基建能力，将这种真空管道磁悬浮轨道车迅速地推广到了全国当中。 托这种轨道车的福，如今的查理斯共和国国内已经实现了高度的城市化，全国的人口几乎都被集中到了各地的巨型城市当中，村、乡这两级的行政单位也被取消，县和镇这两级行政单位，则直接改成了工业区和农业区，由查理斯共和国政府指派的官方人员进行管理。 而在这些巨型城市，工业县和农业镇之间互相连通的交通线，便是这种轨道车。 它遍布在全国任何一个有人烟的地方，哪怕是第三拘留区这种牢房，也建有通往市区的轨道车车站。 只不过像刘明杰那样的未遂犯是没有办法使用这些车站的，车站内部的设施会自动扫描他们的数据，被拘留在此的犯人会被拒绝进入，而如果试图破坏这里的设施，车站内的值班警察也会做出相应的反应。 一般来说，会使用这个轨道车站的都是政府的人员，他们会押送触犯了相关法律的犯人来到这里，也会给生活在这里的犯人们定期带来生活的补给和药剂。 除了他们以外，陈霄也可以使用这个车站，他在档案上完全是一个三好公民，只是因为身患怪病，才不得不离开家人，主动申请来到这里生活。 他并不是被关押在此的犯人，所以在白天，查理斯政府的人员也不会限制陈霄的人身自由。 而且能够使用这个轨道车站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这个车站是市区内某条轨道车运营路线的起点站。 巨型城市里的交通拥堵永远是一个问题，每天市内的轨道车里也基本上都塞满了乘客，但如果是从起点站出发的话，陈霄就用不着再去和那些上班族们一起挤车了，他想坐在哪个位置，就能够坐哪个位置。 步行了大约五分钟以后，陈霄便来到了第三拘留区内的轨道车站，他直接用手环扫描付了车票，同车站内那些早已熟悉的值班警察们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今晨的第二班轨道车上，找了个靠近车门的座位坐了下来。 车门很快关闭，真空管道内的灯管和线路次第亮起，这列轨道车呼啸一声，便带着陈霄风驰电掣地驶向了市区。 正文 11.发小 大约四十分钟以后，陈霄努力地挤出了拥挤的人流，走出了车站，来到了市区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川西市。 这是目前陈霄所在的这座巨型城市的名称。 它是在战后时代才逐渐扩展，建设而成的，不过因为其前身就是国内的一座超大型都市，因此川西市的规模即便是在世界范围内也称得上名列前茅。 规模庞大所带来的，不仅有可怕的人口和占地面积，还有错综复杂，宛如迷宫一样的交通路线，好在陈霄是本地人，从小在这座巨城里长大，因此也犯不上迷路。 现在时间还早，陈悠她们应该刚上课，陈霄也就没急着赶到约定地点去。 他先是在附近找了一家看上去生意不错的早点店，解决了早餐的问题，然后又去附近几条繁华的商业街逛了逛，想要给陈悠选一个礼物。 今天再怎么说也是他妹妹的生日，好歹也表示一下。 等到陈霄给自己的妹妹选好了礼物以后，时间不知不觉也快要接近中午，于是他来到了之前约定好的那家“玛雅的外祖母”，找了一个合适的靠窗的位置，又点了杯加冰快乐水，然后便坐在座位上等待了起来。 差不多十二点七分的时候，陈霄所等待的妹妹终于来到了餐厅外。 和不太注重自身打扮的陈霄不同，他的妹妹陈悠是一个走在路上，特别容易吸引别人眼球的角色，究其原因，除了陈悠本身娇俏的面容和高挑修长的身材外，她那一头璀璨的金发也是重点。 陈悠和陈霄虽然是亲生的直系亲属，但却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陈霄刚刚出生的时候，正好是上次战争快要结束的时期，可惜的是，他的生母没能熬过那段艰难的岁月，在勉强生下他后不久，便撒手人寰。 陈霄的生父带着年幼的他颠沛流离了一段时间，貌似还带了一批在兵荒马乱的时候从国外逃难过来的难民，而就在陈霄三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与一名来自法罗斯的女性结为了夫妇，并且生下了陈悠。 所以陈悠其实是一个混血儿，她那天生的金发，和比同龄女生更加高挑一些的身材就是证明。 不过再怎么吸睛，那也是对外人来说，对陈霄而言，她就是个有点沙雕的憨妹妹，陈霄现在之所以一直隔着玻璃去看她的方向，也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身边还跟了个人。 因为视角的关系，陈霄也看不清楚她旁边的那个人是谁，只能够看出来也是个女性，个子比陈悠矮了许多，而且似乎还染了个和陈悠一样的发色。 看到这两个人已经走过了街道，陈霄也就收回了视线，很快，餐厅正门上挂着的铃铛发出了轻响，陈悠和她的同伴进入了这个餐厅，并且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了陈霄的面前。 “哈喽，老哥！” 一见到自己的哥哥，陈悠便举起手，很自然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陈霄对这个美少女很敷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立刻转过脸，去看她的那个同伴。 这一看，陈霄才发现这原来也是个熟人。 “原来是你啊，苏小南。” 他叹了口气，面前这位扎着单马尾，身段苗条，面容也十分精致的女孩顿时皱起了眉。 “你这是啥反应。” 她说道： “咱俩好歹也算是久别重逢，我以前好歹也算帮你打过架，能不能给点面子？”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老黄历了，那时候你不仅帮我打过架，你也打过我。” 陈霄说完后便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妹妹： “你是在哪儿遇到她的？” 他面前的这位苏小南同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他和陈悠的青梅竹马，在兄妹俩小的时候，他们曾经住在一个小区里面，也经常在小区的空地里玩。 那时候苏小南仗着女生比男生早发育，在小区的熊孩子当中曾横霸一方，打遍附近的小学无敌手。 在她最得意的时候，曾经单方面地想要把陈霄和陈悠收为自己的小弟，为此，她先是打跑了附近一群长期和陈霄作对的小屁孩，然后又和坚决不从的陈霄打了一架。 不过小孩子的仇来得快去得也快，到后来，她还是和陈霄兄妹成为了不错的玩伴，直到陈霄他们的父母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而搬了家，之后不久，苏小南家里似乎也从那里搬走了，再加上那会还在国家还处于战后的重建阶段，私人通讯还没有恢复到现在这个时候，于是三人之间便基本上没有了联络。 “嘿嘿，没想到吧。” 听到陈霄的问题以后，陈悠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说道： “我也很惊讶，我们学校里面新来的代课老师居然是小南姐。我想着我们之间也好久都没有见面了，所以干脆今天就把她一起叫了过来，老哥，你不介意吧？” 陈霄盯着自己的妹妹看了两秒，然后摆手道： “坐吧坐吧，快点点菜。” 陈悠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然后赶紧拉着苏小南一起，坐在了陈霄的对面，并且唤来了服务员。 在点了自己定好的主食小牛排以后，她又点了一堆的小吃和甜点，看得陈霄一个劲地喝可乐。 等到服务员走了以后，陈悠又转过头来，她看着陈霄的脖子处，忽然询问道： “哥，你莫非找到女朋友了？”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现在的情况。我这状况上哪儿找去？” 陈霄不禁失笑道： “再说，我现在也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呵，真巧。” 陈悠一听这话，也笑着看向身边的苏小南，说道： “我刚问了小南姐，她也是这么回答我的。” “我只是不想找而已。” 苏小南闻言顿时辩解道： “一个人的日子，比两个人的日子可舒服多了。” “听上去就跟你很有经验似的。”陈霄问道：“你跟几个男的交往过了？” 苏小南顿时不说话了。 “不过……” 在苏小南被噎住的时候，陈悠顺势接过了话头，她指着陈霄的脖子问道： “如果哥你没有女朋友的话，那根吊坠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以前一直都没有带这种饰品的习惯啊？” 正文 12.睡眠监控程序 “这个玩意啊。” 陈霄很自然地把胸口的那个装着结晶的香囊扯出来，给陈悠和苏小南看了看： “你忘了，这不是去年那会咱爸妈出去旅游的时候，给带回来的纪念品吗？当时你我一人一个的。” 陈霄这里的“妈”指的是妹妹陈悠的生母，虽然从关系上来讲，那位女性是他的后母，但这个后母对陈霄却很不错，将他视如己出，所以陈霄从父亲和她结婚以后，也是直接称呼其为“妈妈”的。 陈悠看了一眼，发现陈霄胸口的那个香囊确实是她母亲给兄妹两人带回来的，因此也没有再细想，只是嘀咕道： “这东西买回来的时候，你不是直接就放到自己的抽屉里面去了吗？” “是啊，不过我昨天晚上整理抽屉的时候翻到了，觉得不戴浪费了，于是就翻出来戴一戴。” 陈霄如此说道。 “好吧。”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陈悠也不再去关心这个问题了。 本来她关心的就不是陈霄戴着什么吊坠，而是她哥到底有没有找到女朋友。 接下来，趁着上餐前的这段时间，三人又各自聊了一下相互的情况。 不得不说，陈霄的妹妹在谈话交流的这方面的确是有天赋，在她的插科打诨下，原本因为多年未见，突然就被拉过来请客而有些尴尬的苏小南也慢慢地放开了起来，聊着聊着，三人间也逐渐找回了幼时的那种感觉。 据苏小南自己介绍，在她搬家以后，她去外省就读了某个在全国范围内也名列前茅的师范学校，然后在前段时间返乡以后，成功考取了陈悠目前读书的那所高中的教师职位。 正好在这个时候，陈悠她们那个班的班主任家里有事请了长假，于是学校便安排苏小南这个新人去暂时代课，并且顺便顶一顶班主任的位置。 而陈霄也很坦然地告诉了苏小南自己在搬家以后的一些情况，只不过关于他的病，陈霄并没有告诉苏小南，看样子，陈悠也没有告诉她。 三人聊了一段时间以后，这家餐厅的餐点终于开始陆陆续续地端上来，当陈悠点名想吃的主食小牛排被端上来以后，陈霄瞄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发现现在已经快十二点四十分了。 “上菜上了快半小时，不愧是西餐厅。” 陈霄对陈悠说道： “这要是放在平时，你这丫头这会儿已经可以宣告迟到了。” “反正今天下午不上课嘛。”陈悠一边切着牛排，一边笑着答道。 “所以说起来，你们今天下午为什么不上课？” 陈霄看着苏小南问道： “我当年也读的这个高中，我记得今天没什么假期啊？” “因为明天有个什么文化节，全校学生明天、后天都不用上课。” 苏小南回答道。 “文化节？” 陈霄眨了眨眼，看着自己的妹妹道： “小悠，那是什么东西，细说。” “唉，就是布罗森皇国那边的那种文化祭啦。” 陈悠摆手道： “被我们高中嫖了过来，就改了个名字叫文化节。” “还行，这届高中领导脑子被马踢了？” 陈霄忍不住道： “不想办法提高学生的成绩，还跑去学隔壁国家的东西？” “嘿嘿，这里就要提到你聪明过人的妹妹了。” 陈悠忽然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她清了清嗓子，然后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这件事情吧，是我建议我们学生会长去忽悠……去说服学校领导们同意的。我让学生会长告诉他们，这样做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源，然后又让同学们回去跟家长们说，这样子的节日是高素质教育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至于我的同学们，他们只要能放假，谁管你学的是哪个国家，哪个地区的节日啊。” 陈霄看向一旁的苏小南，后者耸了耸肩膀： “别看我，我只是个暂代班主任，再说了，作为一个过来人，我也完全能够明白小悠这帮孩子们的想法。” “哎呀，老哥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陈悠说道： “我把这件事告诉爸妈，连他们都同意了，老妈还一个劲儿地夸我口才好，将来说不定可以步入政坛……你就别瞎操心了。” “你想多了，我从没打算操心什么。” 陈霄的心中只是有一点略微的羡慕加嫉妒罢了，毕竟他当初高中可是正儿八经的三年苦读熬过来的，哪怕是在国家法定假日里，也会被老师布置的作业和试卷淹没，他从没有过过什么文化节。 “对了，老哥，明天学校会对外开放，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陈悠吃了两口小牛排，也没堵住自己的嘴，她又问道： “我们班的场地可是我负责布置的，到时候有很多可爱的女高中生哦，万一你和谁看对眼了怎么办？” “想多了，我可不想对你们这群小孩子出手。” 陈霄不屑道： “而且你负责布置，你能布置出个啥？” “怎么，看不起你妹妹啊？” 看到陈霄这个态度，陈悠也有些不爽，她反驳道： “有本事你明天就过来，看我不让你大吃一惊！为了布置这会场，我可是已经准备今晚上在学校里住了！” “等等。” 听到陈悠的反驳后，陈霄忽然变了脸色，他正色道： “你今晚上不回家？” “唉，放心吧，我已经跟爸妈说过了，他们都同意了。” 陈悠看着一旁的苏小南说道： “而且小南姐和几个同学也会留下来，我们一起在教室里打地铺，不会有事的。” “我会尽量看着他们的。” 苏小南有些无奈地瞥了自己身边的少女一眼，也对陈霄说道。 陈霄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对陈悠说道： “你的药剂带了吗？” “那当然。” 陈悠答道： “就算忘记带了，学校里也有备用的。” “那行吧。” 陈霄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其实能够睡着的话，只要是在市区内，那么睡在哪里其实都差不多。 对于那些夜晚活动的东西们来说，人类的睡眠才是最安全的堡垒。 所以只要陈悠晚上能够睡着，倒也犯不上太担心她的安全，至于人类的犯罪就更不需要担心，假如有人试图熬夜，查理斯政府的夜间警察们绝对会以最高效的方式出警。 不过陈霄忽然又想到自己那份“药方”上说的，有些精神特别敏感的人会在半夜突然醒来的事情，于是他又对陈悠提醒道： “小悠，我给你传一个应用，你晚上睡觉之前千万记得打开。” 说完，不管自己妹妹的反应，陈霄就非常强硬地给她传了一个应用程序过去。 陈悠用自己的手环接收以后，稍微查看了一下，然后便忍不住道： “这什么，睡眠监控程序？老哥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玩这种东西了。再说，政府不都在我们的手环上强制安装了吗？” “你别管那些有的没有的，接了就是了。” 陈霄对自己的妹妹说道： “你不接的话，我可就打电话回去，让爸妈不同意你今晚上在学校里面睡了。” 听到陈霄这番严肃的话，陈悠忍不住鼓起了嘴巴，瞪着自己的哥哥。 而陈霄也毫不示弱地直视着她，兄妹俩对视了数秒以后，陈悠终于败下阵来。 “好嘛，好嘛，我接就是了。” 她含糊不清地嘟哝道。 没办法，在他们家里面，父母比起她的话，的确是要更相信陈霄的话一点。 这倒不是长兄如父、或者重男轻女的过时思想，单单是因为他们的父母觉得陈霄年龄更大，而且又独居了三年，算得上是有在社会上打滚的经验，比她来得更加成熟罢了。 而她陈悠就算鬼点子再多再聪明，在父母的眼里，她也只是个还在读高中，不能脱离父母独立的孩子罢了。 看到陈悠老老实实地接收了自己传过去的那个应用，陈霄也稍微放心了点，他妹妹虽然小聪明不少，但只要答应了的事情，她还是会老老实实地履行的。 “你可别悄悄删了啊。” 陈霄再次提醒道。 “知道啦。” 陈悠撇着嘴巴答道： “我不会删的。” 她看起来稍微有点不高兴，陈霄也能够理解，毕竟今天是她的生日，而且这种事情很可能是陈霄自己的杞人忧天，不过既然有概率，陈霄觉得那就应该预防。 这个睡眠监控的应用是陈霄以前某个当过程序员的邻居编写的，目的就是为了晚上防止被那种能够操纵电子仪器的怪异给骗到了。 有了这个应用的话，陈悠如果真的在睡眠期间苏醒过来，那么这个程序就会通知陈霄，给他发出警告。 在发送完了这个保险的应用以后，陈霄也没再多说什么，三人继续用餐，而陈悠的那点不开心也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去了，她没过多久就继续和苏小南一起有说有笑了起来。 正文 13.警报 等到三人吃完这一餐的时候，时间已经快要到两点了。 陈悠和苏小南都要返回学校去，帮着她们那个班级布置明天的场地，于是陈霄就将她们俩送到了学校的门口。 “小悠。” 临别时，陈霄又不放心地对自己的妹妹告诫了一句： “假如你晚上突然醒了，一定要记住，先不要动不要乱看，而且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应，等彻底看清楚了情况以后再做行动。” “知道啦。” 陈悠拉长了音调答道： “老哥你今天怎么这么爱瞎操心，之前你不是这样的啊。” “你就当我是瞎操心吧。” 陈霄叉腰道。 他告别了自己的妹妹和苏小南，然后乘上了轨道车，回到了他父母目前住着的那个家里面。 等到父母都下班了以后，他把那个应用也传给了自己的父母一份，又顺带在这里蹭了顿晚饭，然后才坐车回到了第三拘留区。 刚一乘坐着电梯，回到自己所居住着的十六楼，陈霄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家门口等着的刘明杰。 “陈兄弟，原来你在这儿。” 看到陈霄以后，刘明杰也赶紧迎了上来： “你后来到哪儿去了？我睡醒过来以后四处都没有看到你，我还以为昨晚上你……” “我出去了一趟。” 陈霄答道： “刘先生，你在这里等着我，是找我有事？” “是这样。” 刘明杰对他展示了一下手上提着的塑料袋，说道： “那些送餐送药剂的人来了，给你也留了一份，让我顺带交给你。” “谢了。” 陈霄从他的手里接过了袋子，打开来看了看，然后取走了药剂，并对他说道： “不过饭我就不要了，我在市区吃过了。” “留着当夜宵也好啊……等等，你刚刚去市区了？” 刘明杰说到一半反应了过来，有些惊愕地看着陈霄： “你白天还能出去的？” “是啊。” 陈霄对刘明杰说道： “我又不是犯人，我只是碰巧住在这里面的守法公民罢了，为什么我不能出去？” 刘明杰无语凝噎了好久，等他重新组织好语言以后，陈霄已经用手环解锁了自己的房门，准备进去了，见状，他赶紧问道： “你为什么会来这种鬼地方住？” 陈霄停住动作，回头一望，问道： “那你为什么会被送到这种鬼地方来？” 刘明杰愣了一下，然后讪讪道： “我那不是一时脑子糊涂，没有转过弯来嘛。” “那你就当我也是脑子糊涂好了。” 陈霄对刘明杰说道： “要进来坐坐吗？” 看陈霄这一副不想明说的样子，刘明杰也不好再追问了，他想了想，然后对陈霄道： “坐坐就不用了，不过那个……陈老弟，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可以吗？” 陈霄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从市区里带些什么东西回来吧？” 刘明杰很惊喜地问道：“可以吗？” “做梦吧你。” 陈霄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啊，你现在可是在坐牢，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我要是帮你带了东西进来，我也会被政府的人问责的好不好？” “不行吗？” 刘明杰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他长叹了口气，然后报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看着陈霄道： “那陈老弟，你能不能帮我带点东西出去，就一封信，拜托了。” “你如果想寄信的话，可以去跟那些来送餐的人说啊。” 陈霄道： “这第三拘留区的犯人每个月不都有寄两封信的配额吗？” “这……”刘明杰看上去欲言又止，但他最后还是老实说道：“那个来送餐的人我见过，就是当时把我押送到这地方来的警察，我之前不是不懂事吗，就骂了他一下。” “骂他怎么了。”陈霄道：“你昨天不也骂了我，我也没整死你啊。” “那是你大度，而且，我骂你的可比骂他的轻多了。” 刘明杰的视线左右逡巡： “我昨天骂了他一堆脏话，什么难听的都说过了。你现在要让我去求他，他怕不是会整我。” “那你想太多了。” 陈霄摇头道： “人家在这里干多久了，什么人没见过，人家一公务员至于和你这未遂犯一般见识吗？” “就算他不和我一般见识，我也不好意思去求他了啊。” 刘明杰无奈道： “刚刚他过来送餐的时候，我都是躲着不敢看他的。” 陈霄想了一下，然后道： “行吧，不过你得自己去打申请报告，而且今天已经出不去了，只能改天。” “改天就行，改天就行。”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刘明杰大喜过望，连忙道： “反正我也还没有写好信，我也得想一下，该在信里面给她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快回天台上去睡觉吧。” 陈霄摆手道： “马上就要到七点了，你再不回去睡，怕不是今晚又要被那帮家伙们折磨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你也早点休息。” 刘明杰转过身去，走了两步以后，又回头喊道： “陈老弟，谢谢，谢谢啊，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砰。 送走了刘明杰这个麻烦以后，陈霄摇了摇头，然后关上了自己家的防盗门。 他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后把昨晚上挂在次卧门口那幅油画给反着挂在了门上面，防止待会儿到了晚上，自己一不小心触发了这幅画的规则。 等到了晚上七点，那些怪异之物们开始蠢动的时候，陈霄又走进次卧，顺手把这幅画给翻了过来，用正面对着外面的客厅。 不知何时出现在客厅里的四个可怖人形一下子就把它们的脑袋转向了不同的方向，不再窥视着陈霄。 说起来，这幅画的确好用，只可惜陈霄没法把它带的太远。 如果有人抱着它超过五分钟的话，也会触发这幅画的另外一个猎杀规则，同样死于非命。 当时陈霄也是险之又险地把它从十三楼给拾回了家，在赶时间的过程中，还险些被十三楼的怪异给盯上。 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次卧的房门后，陈霄按照惯例记完了今天的日记，接着便带着些许惬意地躺在了次卧的单人床上面，然后从自己的衣领里面取出来了那个装着结晶的香囊。 他把香囊解开，取出了里面的结晶，哪怕是经历了一轮白天，这枚结晶依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变化，它表面依旧散发着凉意，里面也还是如同装着一片星河一样，散发着眩惑的光芒。 带着些许的期待，陈霄将它再次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上，然后关上了次卧的灯，闭上了双眼。 他本以为今天晚上，自己可以再度进入到那如同噩梦一样的觉醒前兆之中，并且借此来渡过漫漫的长夜，但就在他躺下以后没多久，他的手环却发出了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陈霄噌的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抬眼看向了自己的手环。 他的手环自动弹出了一道投影来，上面显示着的发出警报声的那个应用，正是他今天白天才传给了陈悠和父母的那个睡眠监测程序。 正文 14.夜半苏醒 “唔……嗯？” 川西市第七高中，漆黑一片的二年级三班教室当中，原本睡在地铺上的陈悠，忽然发出了一阵迷迷糊糊的声音。 短暂的迷茫之后，她慢慢恢复了意识，并睁开了眼睛，入目处是一片漆黑的阴影。 已经早上了？ 陈悠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然后发现现在才晚上七点半，顿时吓得清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在这种时候醒过来？ 还来不及感到混乱，陈悠又听到了几声迷迷糊糊的呻吟声。 她转过脑袋，发现那几个和自己一起留下来布置场地，在教室里过夜的同学们竟然也都慢慢地从睡梦当中清醒了过来。 发现这个情况以后，陈悠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念头，是自己和同学们会不会因为触犯法律而被政府送去坐牢。 但就在她扭头去看睡在自己身边的好朋友彭佳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在教室窗外的走廊上，似乎站着一个人影，而这个人影所站着的位置，正好就是他们班那个请了病假的班主任，在原来抓开小差的学生时最喜欢站的位置。 陈悠被这个可怕的人影吓了一跳，巧合的是，就在她看过去的时候，这个人影似乎也活了过来，它开始走动，并贴近了教室的窗口。 接着，陈悠听到一个冰冷麻木的声音从窗子那里传了过来： “陈悠，陈悠，你出来一趟。” 你是谁？ 陈悠下意识地想这么应上一句，但就在这时候，她的脑壳突然一疼，紧接着，一些离奇古怪的可怕幻象开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陈悠的话语也被这股疼痛给打断，没能说出口，而托这个疼痛的福，陈悠忽然想起来今天中午在告别的时候，陈霄曾经煞有介事地告诉她，如果她真的因为意外而清醒地进入了夜晚，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不要动不要乱看，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应，等彻底看清楚了情况以后再做行动。 于是乎，陈悠在忍受着幻觉带来的头疼的时候，索性也无视掉了门口那个呼唤着自己的怪异声音。 窗外的人影又喊了她两声，均无人响应，于是它似乎改变了自己的目标，开始呼唤起了陈悠身旁的好友。 “彭佳，彭佳……” 陈悠微微挪动视线，她发现随着窗外怪影的呼唤，她身边的好友也正在从懵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眼看着自己那不明真相的好友就下意识地要应答，陈悠直接伸出手去，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彭佳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她挪过视线来，瞪着陈悠，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而陈悠则竖起食指，表示噤声，并且指了指教室的窗外。 顺着陈悠所指的方向，彭佳也看到了那个站在教室窗户外面的诡异黑影，她立刻被吓得差点尖叫了起来，好在对自己好友了解颇深的陈悠及时加大了力度，才没有让彭佳真的叫出声来。 两人这么僵持着等了一会儿，在窗外的黑影机械地唤了彭佳几声以后，见彭佳也不答应，它又转移了目标，开始呼唤教室里的其他学生。 “刘全，刘全……” 这一次，被窗外的黑影点到名的是距离陈悠有相当一段距离的男生。 留校的学生有男有女，且都在这间教室里面睡着，但是男生和女生之间却是分开了一段距离的，陈悠她们这群女生打的地铺不仅离男生那边有点距离，而且中间还专门放了课桌当作分隔线。 而这次被黑影点到的男生，他不但睡在男生的那边，还睡在距离陈悠最远的角落里面。 目前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他们这群留校的学生在晚上都莫名其妙地醒了过来，其中陈悠和彭佳算是清醒的最快的两个，其他的同学们很明显还处在药剂的作用下，意识仍在半梦半醒间沉浮，这个刘全也是如此。 他听到了窗外隐隐约约呼唤自己的声音，但却没有听出来到底是谁，于是睡眼惺忪之际，他下意识地嘟哝了一句： “谁在叫啊，神经病。” 砰！ 就在刘全的话音刚落下之际，原本只是站在窗外窥视的黑影忽然猛地撞破了教室窗户上的玻璃，陈悠和彭佳只来得及看到一条鞭子似的黑影从教室的窗外飞快地伸了进来，然后在一阵风声中，刘全便直接被这道黑影给拽了出去。 窗外响起了刘全的惨叫，但他只叫了两声，便彻底没有了声息，陈悠和彭佳这两个少女被吓得紧紧抱在了一起，只能够互相捂住嘴巴瑟瑟发抖，而这一阵巨大的声响，也彻底惊醒了教室里原本半梦半醒的其他几个同学。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刚刚听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不知道，话说刘全呢？你们有谁看见他了吗？” “更重要的不是我们为什么醒了吗？现在才只是晚上七点半啊！” 黑暗中，一群不明所以的学生们混乱地发着言，很快，有人便注意到了站在教室窗外的那个可怕黑影，然后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好在这一次，发出尖叫的那个女生却并没有像刘全一样被窗外的怪影给拖走，因为窗外的那个怪影，这一次还没有开始点谁的名字。 注意到了这一点以后，陈悠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她推开彭佳的手，然后一下子坐了起来，并且对自己的同学们大声喊道： “大家听好了！待会儿如果窗外那个东西叫你们的名字，千万不要回答它！” 她是班上的班委，平素在班上就挺有号召力，所以现在一说话，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向她看了过来。 “陈悠，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睡在刘全身边的那个男生问道： “还有，刘全他人呢？” 也有女生惊慌地问道： “陈悠，外面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陈悠张了张嘴，刚想回答，但一个冰冷而麻木的声音，又从窗户外面传了进来。 “陈悠，陈悠，你在吗？” 听到这个可怕的声音，班上的同学们顿时被吓得噤若寒蝉，而陈悠这时也不敢再发出任何的声音，她只能够借助手环上的微光，稍稍照亮了自己的嘴唇，然后在那里竖起了自己的食指，示意同学们不要出声。 正文 15.汇合 “陈悠，陈悠，你在哪里？” 窗外的黑影继续呼唤，教室内的同学们也被这个恐怖的东西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但作为被点到名了的那个人，陈悠的心里反而是冷静了下来。 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经历了一轮点名，那个时候的她遵照着哥哥陈霄的提醒，没有回应这个怪东西的呼唤，而这个怪东西也没有袭击她。 而且刚刚同学们苏醒的时候，也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堆话，甚至有个女生还发出了尖叫，但他们也没有遭到袭击。 结合着陈霄对自己说的话，陈悠从这些现象当中渐渐地理解到了一些东西，这个站在窗边的诡异事物，似乎是遵照着某种“规律”在行动的。 这么想着的同时，她又试探性地走了两步，在发现窗外的那个黑影依旧是没有别的反应以后，她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柳倩，柳倩，我知道你在，快出来吧。” 窗外的黑影喊了陈悠数次，发现她怎么都不应以后，又开始随机呼唤起别人的名字，被它喊到名字的正是刚刚注意到了窗外黑影，并且发出尖叫的那个女生。 她打地铺的地方正好靠近教室的窗户，现在听到自己被点名，这个还没来得及从铺盖里起身的女生，顿时吓得缩在了被子里面，不断地发抖。 好在，虽然惊慌失措，但柳倩终究还是没有出声，或者说，她因为极度的恐惧已经不能发出一丝声音，这反而救了她一命。 在呼喊了柳倩十来次以后，窗外的黑影又改变了自己的目标，但这一次，它所呼唤的却是一个陈悠没有听到过的名字。 连续呼唤三次以后，它似乎得到了回应，教室里的学生听到它发出了一声可怕尖厉的咆哮，接着，伴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爬行声，这个可怕的黑影消失在了窗外。 众人屏住呼吸，又安安静静地等了好几分钟，然后，才终于有人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陈悠，那是什么东西？” 陈悠望着这个同学摇了摇头，随后她走到了黑板前面，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字，并用手环上的灯光照亮： “保险起见，我们接下来最好还是不要出声，免得混淆了。”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随后，一个男生也走到了黑板前面，拿起粉笔写到： “刘全人呢？” 他的这个举动很明显是默认了陈悠的建议，而陈悠在看完了他的问题以后，也用粉笔回应道： “他刚刚被那个怪物拖走了。” 这句话一写出来，在场的同学们纷纷陷入了沉默之中，震惊、悲伤、恐惧……各种各样的表型浮现在了他们的脸上，甚至有女生小声地啜泣了起来。 看到同学们的样子，陈悠心中也有些难过，不过她很快便振作起来，在黑板上继续写到：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 虽然那个怪物暂时离开了，但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教室里，刚刚刘全的事情已经证明了，这个教室对那些东西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阻挡作用，更何况，谁也不能够保证，那个怪物待会儿会不会再折回来。 不过现在教室里的这几个同学很显然也没有什么想法，在看到陈悠的提问以后，他们一个两个的表情就跟在高数课上的大学生一样茫然。 看到自己的同学们这副模样，陈悠的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接着她继续写到： “我建议我们马上报警，然后找一个安全一点的地方，等着警察来救我们。我觉得教师的办公室就不错，正好，我们也可以去找苏老师。” 虽然是第一次举办的文化节，学生们的热情高涨，但迫于家长们的压力，同意让学生留在学校里过夜的班级其实并不多，在这些班级当中，陈悠他们的二年级三班又是其中人数最多的，足足有十二个人。 因此作为老师的苏小南索性就把教室全让给了这些学生们打地铺，她自己则回教师办公室里去将就去了。 那里和安装有两排玻璃窗户的教室不同，教师们的办公室是完全封闭的一个空间，只有一扇双开防盗门能够进出，而且为了让老师方便训话，那个房间的隔音效果也非常不错。 并且教师办公室距离他们的教室也不远，就在这层楼走廊的右侧尽头，距离这间教室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如果在场的学生们稍微跑得快一点的话，那么在一两分钟之内，是绝对可以跑到教师办公室那边去的。 看到陈悠提出来的建议以后，在场的大部分同学都表示了赞同，不过还是有两三个学生表示了反对，他们并不想在这危机四伏的夜晚离开教室去冒险，在这些人中，就有刚刚被那个黑影点到名了的柳倩。 “我才不出去，我就要待在被窝里。” 她无视了陈悠的提醒，小声说道： “反正不管那个怪物怎么叫我，我就当没听见好了。” “可是万一有其他的怪物呢。” 陈悠的好友彭佳小声地劝说道： “柳倩，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找苏老师吧。” “我不去，你们要走走吧。” 柳倩用被子一下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我不会再说话了。” 在两人小声争执的时候，陈悠并没有浪费时间，她在这个时间里已经打开了手环，并且按照学校安全课程里教的那样，发送了报警的讯号。 因为出台了禁止熬夜的法律，因此夜间的报警也与白天的不同，在白天，报警可以直接拨打电话，但在夜晚，却只能够向专门的号码发送求救信号。 在发送完报警信号以后，陈悠重新拿起了粉笔，她刚要继续写字，结束自己的好朋友和同学之间的这场争执，但在这时，却看到一个影子无声无息地重新出现在了窗口。 那个影子又回来了！ 它从破掉的窗口处向内窥探，陈悠听到它用一个熟悉的嗓音喊道： “小悠，你在吗？” 听到这个声音，教室里的几个人同时回头，看到了那个站在窗户破口处的黑影，于是，原本还在小声嚷嚷的彭佳和柳倩一起闭上了嘴，其他几个人也都各自屏住了呼吸。 “……” 不过这一次，这个重新回来的黑影似乎比上次多了很多的动作，它在摸了摸窗户破损的边缘以后，又走向了教室的前门。 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这个影子居然推开了教室的前门，然后走到了教室里面。 在这个影子走进教室以后，借着手环上散发出来的微光，众人似乎也看清了这个影子的一部分模样，在它的身上穿着一件男士的休闲夹克，以及一条黑色的运动裤，背上好像还背了个包，不过因为教室里的光线实在是太暗，众人也看不清这个影子脑袋长什么模样。 大家都被影子这个突然的举动吓得不轻，随着这个黑影的慢慢接近，几个学生中，终于有人绷不住，发出了一声崩溃的大叫。 奇怪的是，随着这个学生的一声大叫，原本试图接近他们的影子居然也停下了脚步，随后，它居然抬起了手，露出了手腕上带着的那个手环，并且打开了上面的手电灯光。 灯光一下子照亮了这个影子的脸，也让众人看清了他的容貌。 这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一头碎发看起来有些杂乱，明显没有打理过，不过他的底子很好，面容白皙，所以即便是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看起来也依然让人心生好感。 这个影子，或者说这个男人，现在正用一副无语的表情看着那个发出大叫的男生，并且说道： “叫什么叫，我又不是鬼。” 而在看到这个男人的样子以后，众人也都陷入到了震惊当中，不过在这时，原本表现得最冷静的陈悠居然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叫。 众人看到，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那个男人的面前，一脸惊喜和激动地看着他，并喊道： “哥？” 正文 16.人体模型 这个一度被二年级三班的学生们认为是鬼怪的男人，正是今天中午才和自己的妹妹分别的陈霄，在看到自己的妹妹安然无恙以后，陈霄悬在心中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还好我今天中午给她传了那个应用程序。 陈霄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哥，你怎么会在我们学校里面？” 而在短暂的惊喜之后，陈悠的心中又充满了疑问： “你不是回家去了吗？” 陈悠是知道自己哥哥的一些情况的。 作为不眠症病人，陈霄在享受政府生活补助的同时，也受到了政府部门的监管，在这种时间，他不可能还待在市区里面晃荡，应该早就回到他在郊区那边的家里了才对。 而到了晚上，轨道交通和市区外高速路也都是不通车的，按理说，陈霄根本没有办法从郊区跑到这所学校里来。 陈悠当然不知道，在陈霄所居住的那个地方，有一个电梯小姐一样的怪物，除了拥有可怕的猎杀规则以外，它还拥有着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电梯之间随意移动的能力。 只要是有电梯的地方，那个电梯小姐都可以抵达。 陈霄正是借助着它的力量，才能够在轨道交通中断，高速公路被封锁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快速移动到陈悠的学校，作为曾经在这所中学就读过的学生，陈霄当然也记得这所学校里哪里配备有电梯。 不过这些东西要和陈悠解释起来就很麻烦了，而且，现在很明显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于是陈霄便直接回答道： “这个问题之后再告诉你，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报了警，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目标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到警察们过来。关于这个，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们本来是准备到这层楼的教师办公室去的。” 听到自己哥哥的话以后，陈悠也马上说道： “那里比教室封闭、安全，而且小南姐应该也在那里。不过……有两个同学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顺着自己妹妹的目光，陈霄看到了那三个还躺在地铺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起来的反对派，刚刚他进来的时候，这三个学生可被他吓得不轻，不过现在看到陈霄原来是人以后，这三个学生似乎又被激起了某种逆反心理，听到陈悠的话，带头的柳倩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说道： “陈悠，你和你哥哥要去办公室是你们的事情，可你和你哥又不是我们的领导和老师，我们没有听你们话的义务，外面那么危险，谁知道还有什么鬼东西在晃，我们可不想出去冒险。” 听到这个女生的话以后，陈霄深以为然地点头道：“这位同学你说得很对，我不是老师也不是警察，的确没有保护你们的义务，听你这么一说，我就安心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道： “不过我刚刚从实验楼那边过来的时候，也遇到了别的怪异，现在它应该朝着这里过来了，希望这间教室能够帮你们拦住它吧，祝你们好运。” 对柳倩三人点了点头后，陈霄又扭头对陈悠道： “走吧，我们去找苏小南。” 说完，他居然真的直接拉着自己妹妹的手，就往教室外面走去，而那些本来就准备跟着陈悠一起去找老师的学生们也很快跟上，一群人从教室的前门鱼贯而出。 看到陈霄兄妹和自己的这些同学居然真的不管自己以后，柳倩三人也慌张了起来，他们都来不及穿好衣服鞋袜，只能够掀开被子，然后就赤着脚匆匆跟了上去。 在陈霄过来以后，失去了刘全的二年级三班学生们，又回到了原来的人数，十二个人站在走廊上面，以陈霄和陈悠为首，拉成了一条。 但就如陈霄所说的，他又不是这里的老师或者警察，所以他完全没有整队的心思，只顾拉着自己妹妹的手，往教室办公室的方向走，其他的学生们见状，也只好闷着头赶紧跟上。 才走了没几步路，队伍中忽然有个女生颤声问道： “你们看，我们的后边是不是有个人？” 听到她的声音，吊在后面的几个学生吓得立刻回头，朝着自己身后看去。 柔和的月光从走廊外侧的窗外洒落下来，将走廊的地面照亮，而在身后走廊的最深处，则是如墨般漆黑的阴影。 这条走廊上根本看不到有什么人影。 看到这个情况以后，旁边的一个男生立刻抱怨道： “后面哪儿有什么人？现在这种情况，你别乱吓唬人啊。” “可是，可是……”女生嗫嚅道：“我刚刚真的看到有人影了。” “别到处去乱看了。”她旁边的另外一个女生在经过她身边时催促道：“快些走吧，再不走，我们就要掉队了。” 这个女生闻言朝着前面看了一眼，就在刚刚他们对话的时候，队伍依然在跟着陈霄继续前进，这么一耽搁，她反而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了。 然而就在她刚刚想要去追赶的时候，她的耳朵却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咔啦，咔啦…… 这声音就好似在用木头有节奏地敲打着石头，循着这个声音，女生慢慢地回首望了过去，紧接着，她便看到在身后走廊的黑暗中，有一个动作僵硬的人形慢慢地走了出来。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女生辨认出了这个人形事物的样子，它有着光滑的身躯，五官僵硬，双眼死气沉沉，而且它的“五脏六腑”全都暴露在外。 这哪里是什么人，这分明就是摆在学校生物实验室里面的那个人体模型，自己动了起来！ 女生与这个人体模型的双眼对在了一起，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仿佛漏了两拍，紧接着，她便不由自主地从喉咙当中发出了一声尖叫。 听到这尖叫声，原本走在前面的十一个人也全都回过头来，看到了那个人体模型。 咔啦、咔啦…… 仿佛是感受到了众人的视线，在所有人看过来的同时，这个人体模型也僵硬地转动起了自己的脑袋和手臂，然后它迈开步子，顺着地上的阴影，朝着众人跑了过来。 正文 17.追杀 看到那个人体模型朝着这边跑了过来，陈霄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这群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无意触发了它的猎杀规则。 面对这种状况，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先走为上策，这个人体模型的速度看起来也并不快，自己这群人应该不至于马上就会被它逮到杀死。 想着自己身边的这帮学生们好歹也是陈悠的同班同学，所以陈霄在开跑之前，还特意郑重地提示了他们一句。 “别愣着，该跑了。” 为了喊醒这群没有经验的学生仔，陈霄的声音故意提的很高，而在他这么做了以后，效果也确实相当显著，所有人，包括那个最先发现人体模型，并且发出尖叫了的女生都奔跑了起来。 这条走廊并不长，从头到尾也只有差不多五十米，刚刚陈霄带着学生们从二年级三班的教室里出来后，又走了一段，因此陈霄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跑到了走廊的尽头。 在这条走廊的最里面，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这层楼的教师办公室，而在教师办公室的旁边，则是通往楼上楼下的阶梯。 陈霄跑到这里，却并没有跑向看起来很安全的教师办公室，而是不假思索地拉着妹妹，朝着楼下跑了过去。 他的举动引发了学生们的混乱，有的学生来不及多想，身体转的比脑子快，直接就跟着陈霄朝着楼下来了，而有的学生则还记得自己这一行人原本的目标，因此在这个楼梯口停了下来，驻足犹豫。 可身后的那个人体模型可不会给他们太多犹豫的时间，这个东西看起来虽然动作僵硬，走路歪歪扭扭，一副随时都会摔倒的样子，可它实际跑起来以后，速度却丝毫不慢于这群奔跑的高中生，只两三秒的时间，这个人体模型就逼近了这个楼梯口。 在它的逼迫下，犹豫的学生们不得不选择相信自己的本能判断，在从众心理的影响下，大部分的学生还是随着陈霄跑下了楼，但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却选择了跑向教师办公室。 在危机关头，他们克服了自己心里的从众本能，可惜的是，他们却来不及仔细思考，从而还是选到了错误的路。 在遭遇夜晚怪异追杀的时候，一个大忌就是往死路跑，除非那条死路里面正好有一个规则合适的怪异，否则的话，人类制造出来的门板，可完全挡不住这群诡异的东西。 而且更加要命的是，当这两个学生跑到教师办公室门口时，才发现办公室的门竟然是被反锁着的。 正在奔跑途中的陈悠回过头去，只看到这两个同学拼命地撞了两下办公室的门，然后就被追赶过来的人体模型扑到了她视线的死角当中。 伴随着两声绝望的惨叫，陈悠的心也忍不住跟着抽抽了一下。 “别去看了。” 陈霄拉着她的手继续向前，同时头也不回地对她低声安慰道： “那不是你我的错，我们没有办法救的了他们。” “我知道……” 陈悠抽了抽鼻子，也加快了脚步。 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她并不想成为自己哥哥的累赘，拖了他的后腿。 一转眼之间，陈霄已经拖着自己的妹妹来到了下一层楼。 这栋教学楼一共有五层楼高，二年级三班的教室处在三楼，现在陈霄和陈悠则是在教学楼的二楼。 在跑到这里以后，陈霄稍微停了下来，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教学楼的每层楼之间，楼梯分为两段，此时，走廊外的月光照射进来，却被楼梯的扶手挡住，在地上形成了一片阴影，这阴影正好挡住楼梯转角位置的一半，以及下段楼梯的上半截。 在这个时候，选择跟随在他身后的那群学生们，最慢的那个也已经跑到了下面的那段楼梯上。 而那个人体模型似乎也已经“收拾”完了那两个选错了路的倒霉学生，陈霄看到它歪歪扭扭的影子出现在了楼梯转角的墙壁上，随后，这个鬼东西突然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它没有再继续追赶，而是横着躺在了地上，如同一个筒子一样直接从楼上滚了下来。 这人体模型一直滚到了阶梯扶手形成的阴影之中，然后才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在摔了这么一下以后，原本应该非常脆弱的人体模型却毫发无损，它迈着有些僵硬滑稽的步子，继续朝着幸存者们追赶了过来。 怪了，它直接跑下来明明速度更快，难道…… 看到这一幕，陈霄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思索之色。 不过就在他刚刚准备做出行动时，从他的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家都蹲下！” 虽然不知道身后的情况，但陈霄还是选择第一时间拉着妹妹弯下了腰，而那些在楼梯上的学生们也同样遵照着这个声音的指示，原地蹲了下来。 楼梯转角处的人体模型刚刚僵硬地迈开步子，众人就听到侧后方传来了一声闷响。 噗！ 这闷响就好像是把一个原本非常响的声音硬生生地憋在容器中，所发出来的响声，而在这个闷响响起以后，那个人体模型的身体也如同遭到了一记重击般，猛地向后踉跄了一下，然后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陈霄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扭头向身后看去，结果他便看到苏小南一脸凝重地站在他身后，双手平举着，对准了楼梯转角处的人体模型。 在她的双手中拿着一把红色涂装的手枪，看结构应该是只自动装填手枪，不过这把手枪的枪管看起来异常得粗大，就好像在手枪原本的枪管外面又套了一个方形的筒子一样。 刚刚陈霄他们听到的那声奇特的闷响，正是这把手枪所造成的。 除了陈霄以外，听到了声音的陈悠和其他学生们也循着声音看到了站在二楼走廊里的苏小南，在目睹这一奇妙的情景后，他们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过现在却不是向老师提问的时候，在楼梯转角处，那个刚刚挨了一枪的人体模型在摔了一个屁股墩以后，又僵硬地伸直了双臂，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见状，苏小南又连开了数枪，伴随着枪口蓝色的火焰，以及噗噗噗的闷响声，那个人体模型被她打得直接倒在了地板上，然后又如同葫芦一样地滚到了楼梯转角处的墙边。 正文 18.能力 咔咔咔—— 在连续击发了大约十几次以后，苏小南的手枪发出了尴尬的撞针空击声，她这把枪里没有子弹了。 看到这一幕，有学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师，它死了吗？” “……” 听到自己学生的问题后，苏小南也是一脸的紧张，她一边死死地盯着那个人体模型躺着的位置，一边从自己肩上挎着的包里又摸出来了一个弹夹，给手枪换弹上膛。 注意到苏小南表情和动作的陈霄顿觉不妙，他抬起头，对那几个还站在楼梯上的学生们喊道： “良心建议，你们最好快点下来。”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那几个学生马上反应了过来，一个个都满脸后怕地从楼梯上溜了下来，站到了陈霄和苏小南的身边。 而在楼梯上的人都走完，又过了十来秒以后，那个躺在阴影里的人体模型忽然又有了动作，它动作僵硬地支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并且将脑袋扭转，重新对准了在场的幸存者们。 借着朦胧的月光，众人看清了它的模样，这个人体模型死气沉沉的脸部，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显然，苏小南的这一把手枪虽然看上去对那个人体模型造成了很大的击退，却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杀伤效果。 “我就知道没这么好运！” 苏小南的心里似乎也对这一幕有一定的预期，在看到这个情况以后，她有些咬牙切齿地低声抱怨了一句，但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来，她继续抬高了枪口，并且瞄准了那个人体模型。 看到她这个样子，陈霄问道：“苏小南，你这把枪难不成是无限子弹的吗？” “说什么昏话！” 苏小南回道： “这世上哪儿来无限子弹的枪？” “哦。” 陈霄点了点头，然后他忽然取下自己背后的背包，并从背包里拿了一个手提式的手电筒出来。 趁着苏小南开枪射击前，他打开了手电筒的开关，如同利剑一样的手电筒光束一下子刺破了黑暗，也把楼梯转角处的那个正要起身的人体模型给笼罩在了光芒中。 在被手电筒的灯光照到的时候，那个正在试图爬起来的人体模型一下子僵住了。 它就像是一个真的人体模型那样，失去了一切行动的能力，在光芒之下，它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僵硬地半跪在了楼梯的转角。 “果然。” 看到这一幕的陈霄吁了口气，并且说道： “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鬼东西不能在有光的地方活动。” 苏小南又盯了那个人体模型两秒，在确认它完全丧失了活动能力以后，她才终于慢慢地放下了手枪，并看着陈霄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规律的？” “刚才它出现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了。” 陈霄答道： “毕竟这些鬼东西又不是专门吓人的鬼，它们只会遵循着自己的规则行动，有必要学着经典恐怖片的鬼怪那样恰好站在可以被外面的人看到的阴影里面吗。然后刚刚我停下来看了看，发现这玩意儿在路过上面那段被月光照着的楼梯时，是像个葫芦一样直接滚下来的，按理说它明明可以直接跑下来，这样做追击的速度要快得多，可它却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这只能说明，它那时别无选择，在有光照射的地方，它是没办法做出行动的。” 说完自己的推测以后，陈霄顿了顿，又望着苏小南道： “现在该是我们问你吧，你这受过专业训练一样的架势，还有这把声音像放屁一样的枪，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声音像放屁一样的枪’？”苏小南秀眉微蹙，不满道：“这可是战后时代人类智慧与科技的结晶！”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估计也觉得在这里和陈霄一起斗嘴既危险又没什么卵用，所以又对众人说道： “你们先跟我过来吧，我们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再细说。” 说完后，苏小南便一马当先地又朝着楼梯上走去。 她前进的路上正好有那个躺在地上的可怕人体模型，看到这一幕，那些学生们都显得有些害怕。 不过陈霄却一脸无所谓地跟了上去，他一边走，一边让手上的电筒保持照射，让地上的那个怪异始终沐浴在灯光之下。 而陈霄和苏小南都动了，陈悠也理所当然地跟着他们行动，这么一来，那些学生们虽然心里害怕，但最终还是克服了自己心里的恐惧，小跑着跟了上来。 众人很快开始穿越那个人体模型所在的位置，其间，有几个人的影子落到了那个人体模型的身上，让它在短暂的片刻恢复了行动的能力，并继续试图攻击人，好在掌控着光源的陈霄眼疾手快地调整了照射角度，因此这几次意外都被有惊无险地化解了过去。 在所有人都通过了以后，陈霄又从背包里摸出来了一根荧光棒，他掰亮了这根棒子，然后扔到了那个人体模型的身边，让这根棒子的光芒始终将它笼罩在了其中。 “我买的是能够持续亮十二个小时的荧光棒。”做完了这一切以后，陈霄站在楼梯口的位置说道：“如果没有外力的话，今晚这个鬼东西应该是不会再行动了。” “那样最好。” 苏小南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那扇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的灯也处于熄灭状态，苏小南伸手开灯，当明亮的日光灯照亮办公室的时候，众人顿时看到，这间办公室的地上和墙角，也躺着、靠着几个人，这些人正在沉睡当中，看样子应该和陈悠他们一样，都是留校过夜的学生。 “快进来。” 苏小南招呼着门外的众人，等到大家都鱼贯进入以后，她立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又从包里摸出了一盒香烟，以及一个防风打火机。 看到这两个东西，陈霄愣了一下，在他的记忆里，苏小南应该是不会去学习抽烟的那种类型才对。 所以现在看到苏小南突然掏出这种家伙事，陈霄就好像看到了儿时好友突然学坏一样，内心深处不免有些感慨。 感慨归感慨，考虑到自己的妹妹在这儿，陈霄还是决定礼节性地阻止一下。 “你该不会要在这种地方来一根吧？”他对苏小南问道。 “你以为我喜欢抽啊？” 没想到苏小南一听，反而显得更加不乐意，不过她的动作却没有停顿的意思，她非常熟练地掏出了一根细长的女士烟，然后用防风打火机点燃了烟头。 在微弱的火光中，若隐若现的轻烟冒了出来，苏小南咬着滤嘴，深深地吸了口气。 “呼——” 一道白烟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喷到了办公室的门板上，奇怪的是，被苏小南吐出来的这些烟雾却凝而不散，它们就好像变成了某种涂料一样，慢慢地形成了一层，并且覆盖在了这扇办公室的门上面。 正文 19.长耳鸮 “咳！咳咳咳……” 苏小南似乎很不擅长抽烟，在借助香烟施展了这一奇特的能力以后，她立刻破功，捂着胸口开始咳嗽了起来，连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小南姐，给你这个。”看到她这副样子，陈悠立刻递给了她一张纸巾。 “谢谢。”苏小南一边干咳着，一边接过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 等到好不容易缓过来以后，她才吐出口气，然后看着门板上覆盖着的那层烟幕，对众人说道： “好了，至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门外的那些东西没办法发现我们了。” 听到她的话，陈霄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伸出手去，想要试着摸一摸那层附着在办公室门上的烟雾。 不过他的手刚刚伸出去，就被苏小南挥手给打掉了。 “别乱碰！”后者瞪了他一眼，道：“你是熊孩子吗？” 被苏小南阻止以后，陈霄也没有任何羞愧之意，他指着门上的烟幕，对苏小南问道： “那个是什么？” “是我的能力。”苏小南回答道。 陈霄闻言摊了摊手，然后对她回道： “看来，你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不少的事情都瞒着我们。” “彼此彼此吧。”苏小南斜了陈霄一眼，哼道：“你不也没说全？” “所以，现在就是我们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陈霄抱着胳膊，斜靠在了墙壁上： “谁先说？” 苏小南想了想，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们，然后道： “我先来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我是查理斯政府夜间秘密警察队伍‘长耳鸮’的二级警员，负责在夜间保护这一片区域中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 “嚯，本来以为你是个事业单位，没想到原来是公务员编制。” 陈霄满脸唏嘘： “唉，不过不论你是什么职位，混的都比我要好啊。惨。” “说是这么说，但你刚刚的表现可不像个刚刚接触到夜晚的人呐。” 苏小南满脸的不信： “你明显比我更有经验，你是哪个组织的人？”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只是个无业游民。” 陈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煞有介事地说道： “不过前两年我在十三院川西分所那边待过一段时间。” “十三院？” 苏小南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那可是国内对夜间课题的最大科研机构，原来你在那里待过，那你还羡慕我？” 作为查理斯共和国设置的秘密部门的警察，苏小南的待遇的确比一般的公职人员高了很多，但比起十三院里那些专门研究怪异现象的科研人才，还是有着极其巨大的差距。 于是她带着些许歆羡，以及一点微不可查的崇拜，对陈霄问道： “你在十三院里负责的是什么工作？” “我主要负责被人研究。”陈霄面不改色地答道。 “啊？” “没开玩笑，我真去十三院的研究所里当过被实验的志愿者。” 陈霄回答道。 “小南姐。”看着一脸混乱的苏小南，旁边的陈悠捂着自己的额头，补充道：“我哥在差不多三年前三年前得了一种怪病，他已经快三年没睡过觉了。” “三年没睡？” 苏小南的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她悄悄地瞥了一眼陈霄，似乎对陈霄的境遇感到一些可怜和同情，但却又不想被陈霄这个发小发现她的这种情绪。 陈霄也在这时完美地猜到了苏小南的情绪和想法，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妹妹。 “小悠，你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对劲，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啊。”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陈悠抬起了头，她不知不觉已经坐在了苏小南的椅子上，但还是对陈霄笑道： “没关系，只是觉得有点头晕而已，可能是刚刚没睡多久就醒过来，现在有点困了。” 听到陈悠的话，陈霄和苏小南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虽然陈悠的言语里说得轻松，但两个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她话语里的逞强。 苏小南迈步走到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翻开她的双眼看了一眼，然后说道： “果然……你开始觉醒了。” 觉醒？ 听到这个名词以后，陈霄的心中一突。 而陈悠也问道：“觉醒是什么？” “是一种特殊的状态，觉醒的人可能会在服药以后的睡梦之中苏醒过来。” 苏小南很明显没有答全，只是如此对陈悠说道。 “那苏老师，我们这群人难道都‘觉醒’了吗？” 听到她的话以后，学生里面立刻有人提问道。 “你们应该没有。” 苏小南迟疑了一下，然后对自己的学生们说道： “好了，多的你们也别管，我先来清点一下人数。”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桌子上拿过来了一张名单，然后照着名单上面进行了一次简短的点名。 接着，她很快发现了人数上的缺失。 “刘全、黄一丹和夏文呢？” 苏小南对学生们问道。 听到她的问题以后，在场的学生们脸上立刻浮现出悲伤的神色，一个男生回答道： “苏老师……刘全他们被那些怪物们给抓走了。” “是么……”听到这话以后，苏小南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脸上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悲伤、愤怒和懊恼，她低声道： “是我的过失，如果老师当时能再走快一点就好了。”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会在楼下，而不是在办公室？”陈霄出声询问，顺带打断了苏小南的自我懊悔。 “我是七点十分醒的。”苏小南看了陈霄一眼，解释道：“根据我们的规则，我们在夜间的时候也是保持睡眠状态待机，只有在我们的辖区内出现情况的时候，我们才会被手环程序唤醒。所以在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第一时间对有学生留校过夜的教室和房间进行了排查，但那时候我的学生们还是睡着的。先苏醒过来的是他们几个，他们是楼下的一年级学生，我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然后才下的楼。” 苏小南所指的是那几个之前就躺在办公室的地上，睡着了的学生，在听到她的话以后，陈霄也觉得她所做的事情没什么问题。 在晚上的时候，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人的梦乡中，在确认了陈悠他们还在睡眠状态里以后，苏小南的确是没有必要多花费心思去看顾他们，万一吵醒了他们，反而还会让他们陷入到危险之中。 “所以你是在把这几个人带回来安置好了以后，又下了楼，准备去检查还有没有醒过来的学生。” 陈霄接着苏小南的话茬继续说道： “而小悠他们则是在七点半左右才醒过来的，所以我们才会在二楼碰到你。” 正文 20.缺药 听到陈霄的话，苏小南稍微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点头，对自己的学生们说道： “没错，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在回楼梯的时候听到了你们的跑动和尖叫，所以就赶过来了，可惜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陈霄道：“人死不能复生，关键的问题是，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才能够活下去，我原本以为我只需要带着这群学生苟到警察来就行了，但……你们那边的行动模式到底是怎样的？” “一般来说，发生公民中途苏醒的这种意外，都会由我们这些辖区内的警员负责处理。” 苏小南抬了抬手： “刚刚你们报警的信号，我这里也收到了。不过如果发生了辖区警员无法单独处理的事件，我们还是可以向川西市总部求援，刚刚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对总部发送了求援信号了。” “那么，救援部队抵达这里需要多久？”陈霄问。 苏小南面露难色，答道：“难说，但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以上。” “这么久？”陈霄皱眉：“你那层烟能够坚持的了一个小时吗？” 苏小南摇了摇头，看着众人脸上失望的神情，她又解释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晚上的路况非常复杂。” 晚上一个人都没有，这有什么好复杂的。 陈霄本想这么说，但他随即想到晚上的市区里也应该有怪异出没，顿时就理解了苏小南他们的难处。 如果到了晚上，市区街道上也像他住的那栋大楼那么热闹的话，那的确是寸步难行，这帮夜间警察的救援队能在一个小时后赶到都算是神速了。 “所以现在还有一个最稳妥的办法。” 苏小南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办公桌下面的那个柜子： “大家只要睡着了就行，正好我这里还有备用的药剂。” “老师，外面的那些东西那么恐怖，我们只要睡着了就行吗？” 听到苏小南的话，有个女生立刻表示了怀疑： “如果我们睡着了以后，它们袭击我们怎么办？我们不是连跑都没得跑。” 陈霄看向这个女生，她头发凌乱，身上穿着睡衣，而且还赤着双脚，正是刚刚在教室里作为“反对派”的柳倩。 没想到这女生光着一双脚，跑得还挺快的，刚刚那个人体模型居然都没有追上她。 “放心吧。”听到自己学生的怀疑以后，苏小南立刻解释道：“只要你们睡着了，那些东西就不会来袭击你们的，你们看，咱们城市里那么多人，每到晚上都会入睡，不也没人被害死吗？” “原来如此。”或许是因为苏小南展露了自己夜间警察的秘密身份，又或许是她平时在这帮学生们的心目中还算是有说服力，总之，在她解释了以后，那个一贯喜欢逆反的柳倩也没有再提出异议了。 众人静静等着，看着苏小南从她的柜子里取出来了一个橙色的塑料箱子，放到了桌上。 这种橙色的箱子大家平时也都见过，那些负责向各处发放药剂的政府工作人员，他们的车上装着的就是这种规格的箱子。 不过在苏小南打开箱子以后，她的脸上却又浮现出了凝重之色。 “坏了。” “怎么了？”陈霄问道。 “我这里的药剂不够了。”苏小南抬起头，看着众人说道：“我这里本来是有二十支的储量的，可是高一的这几个学生们刚刚用掉了十五支，现在只剩下五支了。” 为了避免误会，她又补充说明了一下，虽然这办公室里的学生只有三四个，但楼下还有另外的高一幸存者，被她安排在了楼下别的安全房间里。 苏小南说的没错，这下事情的确是麻烦了。 陈悠他们班级留校过夜的学生共有十二个，哪怕抛去刘全、黄一丹和夏文这三个不幸罹难的，剩下来的人也有九个，加上苏小南和陈霄两个大人，一共就是十一个人。 就算苏小南和陈霄不用，剩下来的五支药剂，也不够陈悠他们这几个学生分的。 “这里的药剂不够的话，我就只能想办法再出去取一些了。”苏小南皱眉道：“从这里要到那里去还算有一段距离。” “给小悠用一支。”陈霄当机立断地说道：“之后你要出去冒险取药还是怎样，我都陪你去。” “很遗憾，唯独小悠不能用。”然而在听到陈霄的话以后，苏小南却摇了摇头，她解释道：“处在觉醒过程中的人，睡眠药剂对他们来说是没有作用的，甚至还有可能适得其反。” 陈霄眉头一皱，不过他还没有说话，陈悠就缓缓地开口道：“那也行，正好我可以省下来一支，小南姐，你先给他们用吧。” 陈悠说话以后，分配药剂这件事情就轻松了许多，本来学生们之间此时应该会有一番争执的，但既然有陈悠这个勇敢者率先作出了表率，所以学生们也变得谦让了不少。 比起利益和安全，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比较看重义气和面子这些事情的。 在苏小南的主持下，剩下来的五支药剂很快就分发了出去，而没有分到药剂的学生除了陈悠以外，还有和她关系最好的朋友彭佳，以及另外的两个男生。 “佳佳。”在自己的好友主动要求让出药剂后，陈悠忍不住对她说道：“你还是去睡比较好吧，我可以和小南姐说，让她给你一支。” “没关系的，悠悠。”彭佳笑着应道：“如果不是你，刚刚我在教室里就应了那个怪物的呼唤，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在和刘全作伴了。你救了我的命，如果我在这个时候都不留下来陪陪你，那我还算什么朋友。再说了，老师又不会让我们出去冒险。” 而另外的两个男生，则似乎是和那个失踪了的刘全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心里也对外面的那些怪物升起了一些火气，两个人都表示要保持清醒，给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守夜。 除了他们和陈霄、苏小南以外，其他分到了药剂的学生们都开始服药，连一开始最喜欢和陈悠他们唱反调的柳倩也都分到了药剂。 不过她或许也觉得自己之前的作为有些不好意思，她拿着自己的药剂，却迟迟没有服用，而是看着陈悠，露出一副想要道歉，但又不敢的欲言又止的神情。 “陈悠……”磨叽了一会，她终于开口问道：“你真愿意……把这药剂让给我？” 听到她的话以后，陈悠还没有说话，但陈霄却先开口了。 “你要是再磨叽，不想服我妹妹让给你的药。” 他用冷淡的语气说道： “等你睡着了以后，我马上就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正文 21.并非偶然 从陈霄之前沉稳理智的表现和行动上，柳倩还是能够看出来，这个陈悠的哥哥是一个不好惹的人物的。 而且因为陈悠的状况，他现在很明显情绪不对劲，说不准就真的会拿她来当出气筒。 虽然作为老师的苏小南还在这里，但是柳倩心里下意识地就感觉苏小南到时候是无法拦住陈霄的。 所以她看到陈霄生气了以后，也不敢去触碰他的霉头，立马就装好了药剂服下，然后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躺下。 刚才跑得太急，她在教室里的那些外衣外套都没有带，苏小南这办公室里也没有准备被褥，今晚她估计是要感冒着凉了，但再怎么样也比被那些怪物们给杀死要好。 看到自己的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沉沉睡了过去，陈悠对陈霄笑道：“老哥，还是你的办法管用。” “我可不是开玩笑，她要是再磨叽我真的会动手。” 陈霄叉着腰，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过了两秒后，他又伸手把苏小南拽到了办公室的角落里。 在示意剩下的四个学生不准偷听以后，陈霄对苏小南小声地问道： “所以小悠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你说清楚一点。” “这是觉醒过程中的一个必要的进程。” 苏小南也很明白陈霄现在心里的情绪，她小声解释道： “你如果在十三院那里待过的话，应该知道，人类的觉醒本质上是我们的灵性在夜晚的影响下出现了进化和成长，并且与夜晚发生了交互，所以在这个时候，原理是抑制我们中枢神经系统的助眠药剂是完全没有作用的，因为我们的灵性已经从单纯的思维开始转变为一种实在的力量了，它只能够削弱我们的灵性交互和成长的过程，这反而会使小悠觉醒的过程延长，甚至还有可能导致她的灵性受损。” 这些知识我还真没在十三院听到过。 陈霄心里想。 他继续问道： “所以小悠现在只能够硬熬过去？” “嗯。”苏小南也是满脸的无奈：“只能看运气了，假如她觉醒的快，那还是有可能在前半夜完成觉醒的，到了那时，她也可以服下药剂去睡觉了。” “那么完成觉醒的标志是什么？”陈霄刚问出这个问题，就立刻补充道：“是出现和你一样的特殊能力？” “没错，每个觉醒者在完成觉醒以后，他们的灵性就会完全转化为力量，这种力量的表现形式，就是我们通俗意义上讲的所谓‘超能力’。” 苏小南回头瞥了陈悠一眼，看到陈悠正在和自己的闺蜜说话后，她继续小声道： “只要能力觉醒了，那就可以像身体本能一样地使用出来，我当初也是这样的，那次我差点没熬过来。” “我懂了。”问完了这些问题以后，陈霄心里暂且算是有了数，他点了点头，然后提高了声音：“那么我们现在来讲一讲药剂的问题吧。怎么说？” “只能出去取了。” 苏小南皱眉道： “这里就我们两个大人，而且你看起来很有经验，就让小悠他们留在这里，我们两个人去取吧。” “可以。” 陈霄对此没有异议，虽然他对其他三个学生的死活无所谓，但陈悠如果在今天晚上顺利完成了觉醒，也是需要一支药剂来保证安全的。 而且陈霄也有一些话想要与苏小南说，两个人一起行动，正好可以商量这件事。 于是，两人大致敲定了行动计划，开始准备了起来，苏小南打开了自己的办公桌柜子，给她的那把奇怪手枪多补充了一些弹药，而陈霄则趁此机会，给陈悠多嘱咐了一些夜间安全防范的注意事项。 等到苏小南的东西带齐了，两人就来到了门边，苏小南伸手稳住门上烟幕的同时，给房门打开了一丝缝隙，而陈霄则举着手电筒，从门缝中观察了一下门外周边的情况，然后闪身窜了出去。 在用手电筒照遍了各处，没有发现什么古怪之后，陈霄比了个手势，于是苏小南也走出了房间，并且反手关上了房门。 在她能力的影响下，本来应该从房间门缝地下照射出来的灯光也被封锁在了房间内部，整个办公室从外面看上去就好像真的是一间无人且被反锁了的房间一样。 “我来带路。” 苏小南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走在了前面，而陈霄则紧随其后，并且用手电筒给她保持着前方的照明。 两人走下楼梯，看到那个被陈霄用荧光棒封住行动的人体模型依然倒在楼梯转角那里，这个鬼东西被荧光棒散发出来的光芒所笼罩，一动也不动，看上去就好像一件死物。 陈霄在这里驻足片刻，拿着手电筒仔细地扫了一遍这个人体模型的周围，接着，他继续跟着苏小南下楼，当两人很默契地走到了楼上办公室绝对听不到的位置以后，苏小南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现在压力好大。”她对陈霄抱怨道：“这绝对不是一起偶然的事件，小悠是正儿八经的觉醒也就罢了，哪儿有可能一个学校里十几二十个留校过夜的学生同时一起醒过来的啊。” “我还以为你准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陈霄回应道：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那个部门里应该有卷宗吧，像这种情况，以前曾经遇到过吗？” “遇到是遇到过，但我也只听队里的老队员们说起过而已。”苏小南无奈道：“我自己只是个刚入职的成员，虽然之前我有过培训，但我还从来没有实际处理过夜里的案子，结果一上来就是这种事，我真是倒霉。” “合着你只是个实习生。”陈霄诧异道：“夜间警察这么缺人的吗？连实习生都要派出来管一片区域。” “缺是缺，肯定没到你说的这地步，其实这片区域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一级警员一起负责，他才是真正负责这片区域的人，也是我的老前辈。” 苏小南满脸苦恼： “我在苏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联络了他，但是他却没有回应我，所以我才会向总部发送求援信号来着，我刚刚在二楼，也是想去找他。” 正文 22.梦魇与认知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陈霄问道。 “应该不会，我这个前辈是个资历很老的警员，他无论是能力强度还是行动经验，都远在我之上。”苏小南答道：“而且我们每个区域的负责人之间，都配备有专门的发信器，可以互相看到彼此所在的位置的。在我醒来以后，我看到他从门卫室的方向向教学楼移动，然后又到了后方的附属楼里，之后也一直保持着移动，那时候他一定是和我一样，在搜救学校里的幸存者，所以我猜，可能只是他的通讯器坏掉了而已。”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找他？” 陈霄看了看漆黑一片的校园： “这个人在哪里？” “稍等。” 苏小南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取出来了一个小小的装置，这个装置只有小拇指指头那么大，散发着绿色的微光。 苏小南轻轻地摁了一下这个小装置，这个装置顿时为她弹出来了一片投影，上面显示着一幅川西市七中附近的地图。 “他现在已经回到门卫室里面了。” 看着这幅投影，苏小南有些乐观地说道： “说不定前辈已经处理完这次的事件了，走吧，我们去找他。” 说着，她加快了速度，朝着楼下走去，而陈霄也紧随其后，同时他提醒道：“别太掉以轻心，根据小悠他们之前在教室里的表现来看，这学校里除了那个人体模型，应该还存在着别的怪物。” “你是说……还存在着别的梦魇？”苏小南一听这话，脸上也流露出了警惕之色。 “梦魇？”陈霄闻言，顿时颇为感兴趣地问道：“原来官方的人都把那种怪物称之为梦魇啊。” “这是负责主管这方面事务的院士给它们起的名字，很贴切地表现出了它们的特点。” 苏小南也边走边解释道： “你知道这些梦魇是怎么出现在夜晚的吗？” 陈霄摇了摇头，在他到达第三拘留区的时候，那里就已经遍地魑魅魍魉了，而他的药方上也没有写那些鬼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之后，他的生活重心也全在研究怎么治好自己的怪病，从那个地狱一样的夜间脱离出去，当然没有心思来关心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梦魇，是从我们人类的认知当中获得实体的。” 苏小南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比方说，我们远远地看到了一家阳台上晾晒的白床单，并误以为那是一个穿着白衣飘来飘去的鬼怪，在白天，这当然就只是我们的幻觉而已，但要是在夜晚，我们有了这样的想法，那就真的会出现一个穿着白衣的恐怖梦魇，并遵循着它的规则，开始猎杀人类。” 陈霄一听，顿时明白了过来：“所以，这才是各国政府都出台法律，把熬夜列为最高禁止行为的原因。” 如果在夜晚，人类的认知能够让梦魇实体化，那的确应该想办法让全人类的意识在这个阶段都处在沉眠状态。 陈霄光是回想一下自己家那里热闹的状况，都知道这种实体化的现象基本上是随便触发的，如果不禁止全民熬夜的话，那说不定人类真的会面临灭亡的危机。 “话说回来……”想明白苏小南话里蕴含的信息后，陈霄又突然问道：“你们这些觉醒者，可以用能力可以对抗，甚至是杀死那些梦魇吗？” “正面对抗基本上是做不到的，触发了规则以后我们也只能够想尽办法逃生，杀死更是不可能，反正我是没有听说过。”苏小南一听这话，顿时摇头道：“我听说十三院最多也就是短暂地破坏掉了一个梦魇的存在实体，但到了第二天晚上，那个梦魇立刻又毫发无损地复苏了。” “那你们这些觉醒者，在遇到了梦魇的时候，和我们这些普通人有什么区别？”陈霄问。 “虽然不能正面对抗，但我们的能力还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那些怪物啊。” 苏小南说道： “比如我的烟雾，就可以在一定时间内躲避掉梦魇的追踪，利用这种特性，哪怕是触发了规则，我们比一般人也更容易存活下来，只要在梦魇的追杀下活到天亮，那么就算是成功地避开一次死亡了。” “大概懂了。” 陈霄沉默了两秒，又问道： “你有听说过类似用一个梦魇来杀死另一个梦魇的实验吗？” “听说在十三院刚成立那会做过，不过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梦魇之间会本能地避开各自的规则触发。” 苏小南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接着答道： “现在倒是没听说过有这种实验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的权限太低，毕竟我只是一个刚刚入职的二级警员。话说，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陈霄含糊道：“我就是好奇一下。” 这个话题在目前来看并不重要，因此苏小南也没有在意，两人保持着前进速度，很快就来到了校园的门卫室附近。 川西市七中的门卫室是岗亭式的，这栋独立的小房子就建在学校的正门旁边，与教学楼之间隔着一个小操场和一片花园。 当陈霄和苏小南来到门卫室附近时，发现门卫室里的灯光亮着，旁边的门也虚掩着没关。 “王——唔？！” 见状，苏小南刚想喊话，就被陈霄给摁住了嘴巴。 “你想死啊？” 他压低了声音，对自己的发小说道： “万一里面的不是你那前辈，而是一个梦魇怎么办？” “哦，对哦。”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苏小南也反应了过来，她知道陈霄说的这句话很有道理，因为当初在培训的时候，负责指导她的那名教员也是这么说的。 还是吃了经验不足的亏。 念及此，苏小南有些尴尬地小声问道：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陈霄想了想，然后看向了苏小南的包包： “你刚刚用来打梦魇的那把枪，对现实世界里的正常物体有效果吗？” “有倒是有，不过只有冲击力而已，很难打死人。”苏小南答道。 “有冲击力就够了，给我用一用吧。”陈霄伸手道。 正文 23.这是有组织的犯罪 砰！ 一声枪响后，陈霄顺利地命中了门卫室的门板，虚掩的门一下子便被推开，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 “你这枪法比我还准呐。”苏小南咂舌道：“你难道悄悄摸过枪？” “放心，是在市区里的射击俱乐部里练的。”陈霄长吁了口气，把枪还给了苏小南，并且回答道：“一开始睡不着的时候遇到那些鬼东西，我总得想点自保的手段啊。” 可惜的是，枪法打得再准也没有意义，第三拘留区内的许多老邻居已经用自己的小命证明，人类制造出来的杀戮武器根本对这些梦魇无效。 为了防止门内真的有什么梦魇，在开枪射击的时候，陈霄特意选了个刁钻的角度，这样一来，如果里面真有什么规则和开门有关的梦魇，也大概率触发不到他身上去。 在门开了以后，门卫室里面依然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根本没人一样。 “说不定他已经用了药睡着了。” 见此，苏小南对陈霄说道。 查理斯政府使用的药剂是能够确保使用者进入到深度睡眠中的，在那种情况下，即使听到巨响，也确实有很大概率不会苏醒，毕竟，这药剂涉及到国家乃至全人类的安全问题，稍有不慎便是大灾祸，必须要确保其安全性和可靠性。 陈霄对苏小南的说法不置可否，不过就目前来看，门卫室里或许也没有梦魇的存在。 不过保险起见，两人还是又在门口稍微等了两分钟，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这个门卫室并不大，面积只有六平方米左右，室内的家具也很少，除了摆放在左侧靠墙处的一张钢丝单人床以外，就只有贴在门卫室床边的一张办公桌，以及上面放着的一台台式电脑了。 当陈霄和苏小南来到门口时，两人一眼就看到了门卫室里的情况。 门卫室的那张单人床上被褥凌乱，很显然有人曾在这张床上躺过，但可惜的是，目前门卫室里却并没有人。 “咦？” 看到这一幕，苏小南愣住了： “怪了，王哥的信号明明应该在这里才对……” “先别慌，我们找一找他的那个信号发送器在哪里。” 陈霄想了想，又对苏小南叮嘱道： “小心一点，不排除有规则特别难触发的梦魇蹲在这里。” “嗯。” 苏小南也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将手上的信号发送器拿了出来，调成了近距离搜寻的模式。 原本散发着绿光的小装置顿时切换成了黄色的光晕，并且还发出了轻微的“滴滴”的声音。 苏小南手持着这个装置，开始在门卫室里扫描起来，门卫室总共也就六平米，也没有多大地方给她搜索，所以很快，当苏小南扫过那张钢丝单人床的时候，她手上的信号发送器就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在这里！” 苏小南一把掀开钢丝床上面的被褥，却发现在被子下面除了一张布满褶皱的墨绿色床单以外什么也没有。 “唉？” 她伸手在信号最强烈的那个地方摁了摁： “怎么会？我的发送器出问题了？” “不，发送器没有问题，那东西不是在这。” 陈霄轻轻推开她，然后伸出双手，凭借自己经过锻炼的力量，将这张钢丝床直接给掀翻在地。 这一下，床下的地板也暴露在了灯光之下。 “怎么会？” 看到地板上的东西以后，苏小南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陈霄的脸色也慢慢地变得凝重了起来。 在钢丝床下面的地板上，正安静地躺着一只断掉了的人类手臂，这只手臂只有前半部分，而在它的手掌之中，还捏着一个和苏小南手上一模一样的信号发送器。 当苏小南靠近以后，这个信号发送器顿时也像苏小南的那个一样，发出了短促的“滴滴滴”的提示声。 两人沉默了两秒，陈霄率先开口问道： “这只手，是你那个前辈的手臂吗？” 他的话让苏小南回过神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忍着恐惧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从地板上拿起了那只断手。 翻看了两遍之后，苏小南非常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了答案：“是，我记得两天前他请我吃了一顿饭，作为我刚到这里的接风宴，那时候，他的手不小心被餐厅服务员端着的热茶给烫了一下，就是这只手臂。” 陈霄把手臂从她的手里接了过来，稍微查看了一下，然后道：“这手臂的切口平整，应该是某种利器。那么问题来了，这只手到底是谁砍下来的，是某个带了利器的梦魇，还是说……是某个人？” “也有可能是前辈自己切掉的。”苏小南推测道：“前辈的能力是操纵丝线，那种丝线如果绷直了以后，作为利器使用，切开人体组织也很容易。而且，凡是被梦魇袭击的人类，基本上在死后都不会有尸体遗留下来，这或许是前辈在遭到某个梦魇袭击后，为了提醒我们，所以在临死前用能力切掉了自己的手臂。” 听了苏小南的推测，陈霄拿着手臂站了起来，视线在门卫室里扫了一圈，然后直接推翻了她的推测。 “不，他是被某个人给杀害的。” 看到苏小南疑惑的神情，陈霄顿了顿，然后指向了这间门卫室天花板上东南方向的角落。 “如果是梦魇杀人，还会特意破坏监控设备吗？” 苏小南循着陈霄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顿时看到了门卫室里遭到损坏的那个监控摄像头。 她随即嘶了一声，说道： “这下我们麻烦大了，能够在夜晚行动，做出这种破坏活动，而且还能够害死王哥，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一个觉醒者，而且比王哥还要强！” “那可不见得。” 陈霄此时已经坐在了那张办公桌前，并且打开了电脑，他一边娴熟地调出学校监控录像的程序，一边回答道： “这次我更倾向于这个凶手是用了某种诡计干掉你的前辈的，按你先前所说，这位‘王哥’在死前曾通过教学楼，又去到了附属楼，如果他们真的正面打起来，按理说我们在教学楼里应该也能够察觉到动静，除非他们之间的差距大到你这个前辈被瞬杀。但这样又会有另一个问题，凶手既然都已经能够瞬杀比你还厉害的老警察了，为什么不连你这个小菜鸡一并也杀了？” “是哦。”听到陈霄的这番推测后，苏小南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她说道：“这样说来，这个凶手就算能力等级不弱，大概也不是擅长正面冲突的类型，可惜这里的监控被破坏了，否则我们只要能知道他的长相，就能够占据很大的优势。” “这倒是没问题。” 陈霄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他斜看了苏小南一眼，然后问道： “七中老师的制服，从一五年以后就一直没换过是吗？” 苏小南低头看了一眼，她现在身上穿着的正是七中女教师的制服，是黑色西装、白色衬衫加上过膝套裙的经典款式，于是她答道：“换没换我不清楚，不过现在还是我身上这一套。” 陈霄盯着她的衣服看了两秒，然后看着电脑屏幕道： “那就是没换，你来看看，这个监控里拍到的老师是谁？” 他调出了监控，监控画面显示，这是今晚六点半时候的记录。 苏小南凑了过去，看到监控画面上有一个身穿川西市七中教室制服的男子从门卫室的监控镜头下走过，这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性，头发较短但并不稀疏，看起来约摸三十五岁上下，他的面容平凡，但因为眼角和嘴角略微向下的缘故，所以看上去显得有些苦闷。 “这不是李老师吗？” 看到这个人，苏小南吃惊道。 陈霄嘶了一声：“李老师是……” “就是小悠他们的班主任，先前请了事假的那个。” “哦——” 听到苏小南的话以后，陈霄立刻想了起来： “就是那个教历史的，崇拜什么精英政治的，老在课堂上讲一些无关紧要的牢骚话浪费时间的那位？” “对。”苏小南有些尴尬，毕竟屏幕里的这位勉强也算她工作上的前辈。 “怪不得我觉得他耳熟。” 陈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小悠以前在饭桌上面抱怨过他，说因为他上课不讲考试知识点，全班考差了以后又赖学生学历史没有什么灵性。” “他在课余的时候是研究战前历史的。” 苏小南叹气道： “而且他总是认为，要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异变，那么在战争里赢的不会是我们的国家。” “还真是个典型的家伙。” 陈霄闭着眼想了想，然后说道： “七中规定的正式放学时间是六点整，到了六点半的时间，学校里的学生老师应该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查了之后的监控，这厮故意卡着这个时间回来，之后又没有离开学校，合理推测一下，这次的事情跟他应该脱不了关系。” 说完以后，他又豁然起身，吓了苏小南一跳。 “你找到药了吗？” 陈霄对苏小南问道。 “我看看。” 苏小南从包里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办公桌下面的柜子，然后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橙色塑料箱。 她打开箱子，里面的药剂已经被人给取走了一些，不过还剩下几瓶，应该足够他们使用。 “够了。” “那就赶紧走。” 陈霄一边说着，人已经走到了门边： “我怀疑这家伙应该也在某处悄悄窥视着我们的行动，我们得快点回去，不然小悠他们会有危险。” 正文 24.到来的袭击 在陈霄和苏小南离开以后，安静的三楼办公室内除了几个沉睡学生无意识的鼾声，就只剩下墙上挂钟走动时滴滴答答的轻响。 因为陈悠的状况不佳，办公室沙发上又被先来一步的某个高一学弟给占据了，所以彭佳搬了两根板凳，拼在一起，然后和陈悠一起并肩坐在了板凳上，并让陈悠靠着她的肩膀。 苏小南老师走之前的预测并没有错，陈悠现在的意识看起来更加模糊不清了，离她最近的彭佳甚至听见她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呓语，而且额头摸着也有些发烫。 另外的两个男生也挨着坐在一起，目前这种情况下，两人无事可做，又不敢去看窗外的情况，因此只能够盯着墙壁上的那个挂钟发呆。 “他们走了十五分钟了。” 看了一会儿以后，有个男生忽然小声地问道： “你说，老师他们拿到药了吗？” “乐平，你能不能别说话，明明刚刚我都快要睡着了。” 另外一个男生听到他的话以后，睁开了眼皮，然后叹了口气： “如果我们现在可以睡着，那不就给老师他们省了一瓶药吗？” “对不住，我没注意。” 听到自己的同学这么说，这个名叫乐平的男生脸上也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的确，他们的思维陷入了小小的误区，正如这个男生所说的那样，他们现在其实已经违背了自己十几年来一直遵守的生物钟了，而且经历了刚刚的一番逃亡，他们现在其实又累又困，要是能够放松下来的话，哪怕没有药剂恐怕也能够就这么睡过去。 可惜除了这个男生以外，在场无论是乐平还是彭佳，都无法抑制住内心深处的紧张。 或许是看到另外三个人的状况都不是很好，这个男生又补充了一句： “十五分钟，按照我们平常的速度，他们应该都走到学校门口了，而且老师既然是咱们国家的秘密警察，肯定是比我们要厉害得多的，你没看到她刚刚施展的那种超能力吗。还有陈悠的那个哥哥，看起来也很有经验，所以我们就别瞎担心了，保护好自己就好。” “乐平，赵杰毅说得对，我们管好自己就行。” 听到两个男生的对话，彭佳也小声地附和道： “况且悠悠也还在这里，老师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这我当然知道啊。”乐平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和赵杰毅不同，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药剂的帮助，肯定睡不着觉。 “好了，别哔哔了，我要试试看能不能在这段时间里睡着。” 赵杰毅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然后揣着双手坐在了椅子上，过了差不多两分钟，他的头慢慢地垂了下来，鼻子里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他居然真的这么睡着了。 “他真牛逼。”乐平羡慕地看了赵杰毅一眼，感叹道：“要是我也能睡着就好了。” 但现在并没有人理会他的话，彭佳此时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边的好朋友身上。 看到这一幕，乐平哈了口气，他再也耐不住性子继续干坐着，于是便蹑手蹑脚地站了起来，开始在办公室的空地上走来走去。 而当他刚走到办公室的门口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随后，陈霄那紧张的声音响了起来： “快开门，乐平，我们回来了！” 乐平被这突然想起的敲门声吓了一跳，不过在听到陈霄的声音以后，他还是不疑有他，很快便回答道： “哦，放心，我这就给你们开门！”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到了办公室的门锁，随着他的动作，之前因为苏小南的能力而萦绕在门板上的烟雾也一下子散开。 这烟雾似乎对人类并没有什么阻挡的作用，乐平很轻松地就从里面打开了这扇反锁着的门，并且拉开了门板。 呼。 门外的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意识不清的陈悠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而彭佳原本没有阻拦乐平的意思，但看到乐平保持着开门的姿势，站在门口不动，任由冷风灌进来，于是她忍不住出声问道： “乐平，你在干什么？快点让老师他们进来啊，这风待会儿要把我们给吹感冒了！” 她的喊声不小，但是乐平却毫无反应，依旧僵立在原地，看到这个情况后，彭佳终于感觉到了不对。 她扶住陈悠的胳膊，然后微微起身，试探性地喊道： “乐平？” 咔嚓。 似乎是被她的声音所惊扰，办公室门口背对着她的乐平，脑袋忽然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中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保持着这扭曲的姿态，他的身体一下子后仰，倒在了地上，而被他的背影挡在门外的东西，也终于出现在了彭佳的面前。 那是一个瘦长的怪人，穿着类似他们七中老师制服一样的黑色西服，它虽然长着人类的五官，但是双目突出，双眼无神，眼角和嘴角都有十分明显的下垂，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死鱼成了精。 这个怪物的皮肤惨白，像是被水泡过一样，看起来有些浮肿，而它的双手手指则比正常的人类起码长出一倍以上，上面长着锋利而弯曲的指甲，看起来非常可怕。 看到这个怪物，彭佳用力地咬紧下唇，甚至把自己的嘴唇都给咬破出血，才终于没有让自己的那声尖叫脱口而出。 一人一怪隔着十米不到的距离对视，彭佳下意识地抱紧了身边的陈悠，身子也颤抖起来，不过这个怪物最终并没有对她发动袭击，而是慢慢地弯下腰，用自己长得惊人的双手把地上乐平的尸体给抓了起来。 接着，它缓缓张开了自己的嘴巴，它的嘴巴在长大到人类极限以后，却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张大，它嘴角的那些皮肤也慢慢裂开，很快，这怪物的嘴巴便裂的如同一个开口的麻袋那样巨大，然后，它就像是吃一块披萨那样，把乐平的尸体塞到了自己的血盆大口中，并将他囫囵吞了进去。 正文 25.逃亡 “咕噜。” 在吞噬掉了乐平以后，这只人形的怪物似乎得到了短暂的满足，它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声响，那双无神而凸出的双目也如同抽奖机中的小球一样转动了几圈。 接着，它的目光缓缓扫过了办公室，又重新徘徊了起来，并且朝着彭佳和陈悠的方向慢慢靠近。 一边走，它的嘴里一边发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苏小南的声音： “彭佳、佳佳，快来，我们把药剂带回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彭佳的眼泪直接夺眶而出。 她也认出了这个怪物的正体，这个怪物正是他们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在二年级三班的教室外面呼喊他们的名字，并且拖走了刘全的那个怪物。 在之前，这只怪物并没有展现出这种拟声的能力，它只能够用冰冷麻木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自己盯上的目标，等待目标的回应，那种呼唤，除了刘全那样睡迷糊了的人，其他人要中招的概率其实很低。 但现在，它却突然模拟了陈霄的声音，降低了办公室里这些学生们的警惕心，并且它还成功引诱乐平自己破坏掉了苏小南的烟幕，所以乐平一开门，就直接被触发了规则的它给杀死了，而这只可怕的怪物也成功地进入到了办公室里面。 但彭佳就算是知道，对此也无可奈何，她只能够用尽全力地捂住自己和陈悠的嘴，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怪物一步一步地靠近她们两个女生。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意识昏沉，状态低迷的陈悠突然开口，轻声说了一句： “我们出去吧。” “悠悠？” 彭佳扭过头去一看，却发现陈悠依然低头闭眼，一头冷汗，好似还处在幻觉当中。 一片阴影突然笼罩住了她们，彭佳抬起头，发现那个怪物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她们的面前，用一双毫无光泽的死鱼眼漠然地看着她们。 偏偏，它的嘴里还响起了乐平那有些傻乐天的声音： “喂，彭佳，我们难道不是同学吗？我叫你你为什么不答话啊？” 彭佳咽了口口水，她突然发现，目前她和陈悠能够做的真的就只有离开这间办公室。 陈悠现在这种状况，又被这个怪物堵在这里叫名，随时都有可能在无意识的状态下面应了它的话，那样的话，她可就危险了。 而且，哪怕是在这么触手可及的距离下，这只怪物也只是反反复复地呼唤着她，却并没有像杀死乐平那样，伸手拧下她和陈悠的头，并且把她们给吞下肚去。 看到这个现象后，彭佳心中也开始理解先前陈霄的一些操作来，这种夜晚出现的怪物固然可怕，但只要不触发它们的某种行动规则，它们应该是不会袭击人的。 理解了这一点以后，彭佳咬了咬牙，然后扶着陈悠的身体，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防止自己和陈悠与它有直接的身体接触，她用一个别扭的姿势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这只怪物，并扶着陈悠，从它的身边走了过去。 在这个过程中，怪物虽然跟着她们一起转动了脑袋，但也只是机械地用各种声音呼唤她们，并没有袭击她。 成功了。 看到这一幕，彭佳的心中松了口气。 “关上门，反锁。” 在这时，陈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些空灵的味道。 彭佳回过头，发现那个怪物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于是她照着陈悠所说，在出门的同时，趁机把办公室的门给拉了回来。 砰的一声轻响，办公室的门自动上锁，彭佳感觉那个怪物紧紧地贴在了办公室的门板上，但却无法开门，它似乎没有那种意识。 办公室里的同学们都睡着了，根据苏小南之前所说，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等于说这只会呼唤人名字的怪物，现在暂时被困在了这间办公室里面。 彭佳轻轻地松了口气，然后又变得茫然无措了起来。 从之前这只怪物的表现来看，它在引诱乐平开门的时候，用了陈霄的声音，在呼唤自己的时候，用了苏小南的声音，而在它吃下乐平以后，又用了乐平的声音。 这说明它很有可能是已经杀死了出去搜寻药剂的陈霄和苏小南，这两个顶梁柱一样的大人，如果真的死在了那只怪物的手上，那么彭佳真的不知道自己带着好朋友，要怎么样才能够熬过这漫漫长夜了。 好在，就在彭佳迷茫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的目光顺着脚步声，朝楼梯口那里看了过去，接着她就看到，原本被她认为有很大可能死掉了的陈霄和苏小南两人，正以极快的速度从楼下向上跑来，当彭佳看到他们时，他们已经跑到了那个人体模型的旁边。 她想要出声呼喊，但又想起办公室里的那个怪物，此时那个怪物说不定还在切换各种声线，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于是彭佳又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好在，跑在前面一点的陈霄也在转过楼梯的时候看到了她，彭佳对他挥了挥手，然后又伸手，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 看到这一幕，陈霄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原地稍加思索，然后似乎明白了过来，并且向彭佳打出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见状，彭佳也扶着呓语越发严重的陈悠，顺着楼梯慢慢地走到了陈霄的面前。 两人在沉默中完成了交接，在彭佳和苏小南的帮助下，陈霄直接把自己的妹妹背在了背上。 “去、去广播室。” 就在陈霄刚要带着陈悠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趴在陈霄背上的陈悠，忽然在他们的耳边开口说道。 在场的三人均是一愣，接着彭佳开始对陈霄和苏小南拼命地点头。 苏小南怔了一下，好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也开始对陈霄点头。 看到她们两个的样子，陈霄心里也有了一些底。 看起来，自己妹妹的觉醒过程似乎已经进入到了后期，她开始展现出来了一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恐怕刚刚，彭佳和她就是这样逃出办公室来的。 于是他也不再犹豫，背上自己的妹妹，便大踏步地朝着广播室的方向急速奔跑了过去。 正文 26.幕后真凶 在第三拘留区这种鬼地方锻炼了三年的陈霄，体力明显不是彭佳这样的普通女高中生能够比拟的。 哪怕是在背上背了一个人，他奔跑的速度也是三个人之中最快的那个，苏小南这样经过了系统性训练的警察倒是能够跟上，但彭佳这个平常跑个八百米都累得要吐血的女生，跟起来就很勉强。 好在广播室距离三楼办公室并不远，就在教学楼附属楼的第五楼，而附属楼和教学楼之间，又都有走廊相连。 所以很快，陈霄便背着自己的妹妹，来到了七中广播室的门口。 当三人来到门口以后，趴在哥哥背上的陈悠立刻机械式地举起了自己的手臂，指向了广播室的门口。 看到这个情况后，陈霄却没有马上做出行动，他打开自己的手环，并指了指手环的投影界面，然后用文字信息的方式编辑了一条消息，给苏小南发送了过去。 苏小南见状，也打开了自己的手环，看到了陈霄发送给她的消息。 “她这个情况，是不是快要完成觉醒了？” 苏小南看完以后，对陈霄点了点头，然后也编辑了一条消息回复： “快了，看她这个样子，恐怕会觉醒偏向于‘预知’一类的能力。” 陈霄看到这条消息后，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把陈悠轻轻地放了下来，并让她靠坐在了广播室门口转角过去的走廊墙边。 他示意彭佳过来帮自己看好陈悠，然后和苏小南对视了一眼，后者也会意地拿出了那把手枪，并对他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互相交替掩护着，小心地靠近了广播室，不过他们还来不及靠近门口，广播室的门就忽然被人从里面猛地推开了。 一个满脸惊恐的男生，跌跌撞撞地从门内跑了出来，但他的脚在门槛上绊了一下，于是一下子扑在了广播室门前的地上，并摔了个狗啃屎。 陈霄并不认识这个男生，只能确定他并非自己在监控镜头里看到的那个老师，而且这个男生身上穿着的校服，也是七中的学生制服。 不过这个男生在摔了一跤以后，抬起头来，却看到了旁边的苏小南，他看起来应该是认识苏小南，所以在注意到她以后，这个男生立刻一脸惊喜地向她求救： “您是二年级刚来的苏老师吧？救救我，我要被杀掉了！” 苏小南刚刚想要履行自己作为老师和警察的职责，前去拉起这个男学生，并开口安慰这个惊慌失措的孩子，但陈霄的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异响。 “小心。” 他抬手拦住了苏小南，并警惕地看向了一片黑漆漆的广播室，然后喊道： “滚出来！” 在陈霄的话音落下差不多两秒后，一阵皮鞋声从广播室内响起，接着，有个带着些破音的沙哑男声响了起来： “别动。” 陈霄和苏小南在监控里面看到的那个老师出现在了广播室的门口，这个一脸苦闷的中年男人，此时正拿着一把银色的手枪，瞄着趴在地上的那个学生。 “李老师？！” 和陈悠一起躲在转角走廊里的彭佳听到声响，探出头来观望，正好看到这个男人，她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而苏小南见状，也摆出了戒备的姿势，面前这个班主任手里拿着的枪械虽然型号老旧，但总归是能够打死人。 以她现在的能力，还达不到和持枪分子正面作战的强度。 不过苏小南也有枪，于是她也举枪瞄准了对面的男人，她手上的这把枪虽然对人不具备致命性，但对面的男人却并不知情。 “李二水老师。” 保持着瞄准的对峙姿势，苏小南压低声音问道： “您这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我想到现在，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陈悠他们的班主任李二水那张苦闷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没来由的傲慢，他满不在乎地瞥了陈霄一眼，就好像在他眼里只有苏小南存在似的。 然后他继续对苏小南说道：“看在大家都是被选中的人的份上，让我离开这里，我可以不对你和这群愚民出手。” “愚民？” 苏小南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厌恶，接着她摆出了警察的口吻，呵斥道： “做出了这种事情，你以为你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吗？” “唉。” 听到苏小南的话以后，李二水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之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 “你也是这样，先前的王老哥也是这样，为什么呢，你们明明是获得了能力，被选中的人类精英，却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政府的摆布，看来，他们对你们的洗脑太严重了。” “到底是谁在被洗脑！”听到李二水的话以后，苏小南出离地愤怒了起来：“你真以为你自己是什么精英吗？你现在只是一个违法乱纪的罪犯！” “我当然是。”李二水很明显听不进去苏小南的话，他傲慢地表示道：“我值得更高的位置。” 看到苏小南和陈霄想要向前移动，他又立刻抬了抬手，用枪指着地上的那个男学生威胁道：“别过来，否则我就一枪毙了这个家伙。” 看到这一幕，苏小南本来移动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但是在她的身边，陈霄却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对面的李二水被吓得抬高了枪口，对准陈霄开了一枪，但他的射击技术明显不怎么样，加上陈霄经验丰富，提前预判了他射击的位置，于是游刃有余地躲开了他这一枪，并且欺身来到了他的身前。 见到陈霄打不中，李二水将枪口指向了地上的学生，并且惊叫道：“滚开！他怎样你都无所谓吗？！” 陈霄毫不犹豫，砰的一拳便砸到了他的脸上，并且回应道：“我又不认识他，你说这个谁懂啊。” 一边说着，他的手上也没停，而且陈霄下手极狠，出拳的时候全照着李二水身上的咽喉、腹部这种柔弱部位去，看起来真的像是要杀了他一样。 李二水的格斗经验很显然远远比不上在第三拘留区里打滚的陈霄，他只来得及招架了两下，便被陈霄一脚撂倒在了地上。 陈霄刚想要乘胜追击，但李二水却突然用一种与此前与众不同的音调高喊道： “停下！”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回音，震荡着陈霄的脑髓，陈霄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白，整个人的动作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正文 27.恐怖的连锁 这就是……能力吗？ 在听到李二水声音的一瞬间，陈霄的身体就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样，直接背叛了他的大脑，自顾自地停下了动作。 虽然这种影响很微弱，陈霄没用多久便成功地取回了自己的身体操控权，但李二水的这种能力，还是让他的心中浮现出浓浓的忌惮。 这是第一次，陈霄直接遭受到这种不需要接触，就可以影响到现实物质的能力的攻击，这种奇妙的力量，无疑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而趁着陈霄处在僵直的时期，李二水也捂着肚子和他拉远了距离，因为陈霄的阻碍，他被迫退到了距离广播室有五六米距离的走廊上，并且重新举起了枪，对准了陈霄。 砰，砰！ 两声枪响响起，但陈霄已经取回了自己身体的操控权，他矮下身子顺利地躲过，李二水趁着愣神期击伤甚至击杀他的愿望也落空了。 而且在这段时间，苏小南也趁机来到了那个男生的身前，将他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并且举起手枪，瞄准了李二水。 “投降吧，李二水老师。”她说道：“你用人质威胁我们的阴谋落空了。” “人质？威胁？”听到苏小南的话，李二水那张苦闷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扭曲的笑：“你错了，苏老师，从一开始，我的计划就不是这样。” 说话同时，他突然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根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接着从这只录音笔当中，传出了一个冰冷而麻木的声音： “张志强，张志强，你在哪里？” 而李二水也在此刻，看向了地上躺着的那个学生，并且继续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听到了吗？张志强同学，有人在叫你呢，你不答话可是不礼貌的哦。” 他的声音带着回声，钻入了地上躺着的那个男生的耳朵里，而地上的那个男生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死死地抓住地面，想要抵抗这股冲动，连指甲缝里都被他的动作给磨出了血，可到最后，他还是没能够抵抗住李二水的能力，从他的牙缝中，慢慢地漏出了两个字： “我在。” 下一瞬，校园里响起了一声恐怖的尖叫。 一个无比恐怖的规则被张志强的行为所触动，随后，有一道黑影直接破开了三楼办公室的防盗门，然后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不好！” 苏小南睁大了眼睛，她连忙伸手到口袋里，想要掏出自己的女士烟和打火机，释放能力，但就在她刚要点火的时候，那道黑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因为不是目标，因此苏小南并没有遭到攻击，但她却刚好拦在这道黑影目标的面前，于是她直接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飞了出去，整个人贴在了广播室旁边的墙面上，发出了一声闷哼。 而那个名叫做张志强的男生，也在一阵惨叫之中，被赶来的可怕梦魇直接吞噬掉了。 将受害者囫囵吞入宛如深渊般的肚中后，之前被彭佳和陈悠反锁在办公室内的唤名梦魇停留在了原地。 此时在周围，它感应到了许多的猎物，于是遵照着某种规则，它开始随机呼唤起了这些猎物的名字。 “陈悠，陈悠，你在吗？” 听到这个声音以后，陈霄毫不犹豫，立刻拔腿朝着李二水的方向冲了出去。 就在刚才，李二水才为自己演示了他的能力能够如何利用这个梦魇的规则，来消灭别人，这个家伙真正危险的地方根本就不是手上的那只手枪，而是他的能力。 虽然他的能力即便是面对陈霄这种普通人，也仅仅只能够稍微影响一次动作，但是在夜晚这种危机四伏，随便一个小动作都有可能触发梦魇杀人规则的地方，李二水的能力就变得非常可怕。 恐怕，苏小南的那个前辈，也是栽在了这种能力的搭配上。 而且非常不幸的是，这个梦魇此时呼唤的是陈悠的名字。 如果是陈霄自己，在中过一次能力的前提下，他还有信心能够硬抗过去，而本身作为觉醒者的苏小南，说不定会有比他更多的应对这种能力的办法。 哪怕是彭佳，也还有自由活动的能力，在触发了规则以后，她还有可能跑一段路，和这个唤名梦魇周旋一阵。 但偏偏，被这个唤名梦魇第一个选中的人，就是此时在场众人之中，状态最不好的陈悠。 如果李二水用能力袭击她，此时此刻的陈悠是当真没有一点抵抗能力。 李二水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看到陈霄重新冲向他的时候，这个家伙一边继续对陈霄开枪射击，逼迫着他的走位路线，然后一边张开了嘴，再度发动了能力。 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将能力作用在陈悠的身上，而是呼唤道： “影子可以在地上穿行。” 伴随着他带着回音的声音扩散，一道完全违反常理的漆黑影子，忽地从李二水背后的阴影之中窜了出来。 它贴着地面，飞速地滑行而来，就像是一条在地上蜿蜒前行追赶猎物的大蛇。 而原本站在它行进路线上的李二水，也早已提前后撤了一步，贴着墙面站到了走廊的一侧。 看到这个影子，陈霄的眼皮一跳。 很明显，这是另外一个梦魇，没有想到李二水的这种能力还能够作用在梦魇的身上，刺激它们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 这么想来，恐怕苏小南附着在办公室大门上的烟幕被攻破，也和这种能力的应用脱不了干系，李二水肯定用能力让唤名梦魇做出了那些学生们意想不到的行为。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这条影子行进的速度非常惊人，几乎是眨眼间就来到了陈霄的面前，看李二水的动作，陈霄就知道自己不能够踩到这个影子，但偏偏这影子在来到陈霄面前时，整个影子还横着拉长，占据了走廊上的所有位置，让陈霄没有了躲闪的空间。 好在接近三年的丰富求生经验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刻在陈霄身体中的求生本能，驱使着他直接跳了起来，踩在了走廊一侧的护栏上。 正文 28.陈悠的危机 这里是附属楼的五楼，可以说是整个学校范围内最高的楼层。 陈霄站在护栏上，外面的夜风呼呼地吹来，带着一股不小的力道。 如果是平衡性不好的人，很可能刚站上这个护栏，就被风给吹下去了，这种高处的风力可不小。 但陈霄在跃上护栏以后，就连身体都没有晃动一下，不仅如此，他还直接迈开脚步，在护栏上直接飞快地奔跑了起来。 登！登！登！ 他连跨了三步，然后猛地一个前蹬，整个人向前跃了起来，这个时候，李二水刚好对他射出一发弹丸，也被他从半空躲过，随后，他不给李二水反应的时间，直接一个旋转的踢腿，在空中扫向了李二水。 不过，陈霄这一下也是赌博，他毕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刚刚的这些动作，已经是他在危机关头拼命压榨自己平日里锻炼积累下来的成果，所能够达到的极限了。 遗憾的是，他的这一脚最后擦着李二水的面门划了过去，只扫落了这家伙手上拿着的那把手枪。 李二水也很清楚，手枪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因此在被打掉武器以后，他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掉头就跑。 一边跑，他还一边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陈悠，有人在叫你，快回答他，这是基本礼貌。” 李二水那带着回音的声音扩散出来，朝着自己的妹妹而去，陈霄根本无法阻止。 他现在也没空闲去管逃跑的李二水了，在勉强保持着稳定落地后，陈霄立刻回头，去查看背后的情况。 苏小南很幸运，那个刚刚窜过去的影子梦魇似乎没有触发到她，她此时也站了起来，并且给自己的嘴里叼上了烟。 但彭佳和陈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作为普通女高中生的彭佳根本没有办法躲开那道极速的影子，她直接踩到了那片黑影上，而彭佳在踩中影子前的最后一刻，则是将自己的好朋友陈悠用力地推了出去。 接着，恐怖的规则被触发，那片黑影直接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潭，并且有无数漆黑的手臂从影子中伸了出来，拖拽着彭佳向下沉去。 苏小南竭尽全力地赶到了彭佳的身边，却依然晚了一步，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黑影吞没。 “悠悠！”在被黑影吞没的最后一刻，彭佳用最后的力气，带着哭腔喊道：“你要活下去！” 她的声音淹没在了黑暗之中，就像是一滴水落入大海一样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时，李二水的能力也如影随形而至，带着回音的声音传入了此时正处在觉醒最关键阶段的陈悠耳中，随后，他的能力似乎起了某种催化的作用，原本处在半梦半醒间的陈悠忽地抬起了头。 她的双目之中闪耀着微光，清澈的如同一汪湖水，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不过李二水的能力还是切实地影响到了她，陈悠望着彭佳消失的方向，有眼泪从她的双眼中流出，然后，她仿佛是在回答彭佳一般，轻声地说道： “我在。” “嘎——！！” 这一声应答，立刻触发了原本就呆立在附近，不停地呼喊着陈悠名字的梦魇，那个可怕的人形梦魇顿时迈开步子，朝着陈悠的方向扑了过去，不过这时，苏小南已经来到了陈悠的身边，并且她的嘴里已经叼上了一根点燃的女士香烟。 “嘶——呼。” 苏小南用尽全力地吸气呼气，一道迷蒙的白烟顿时从她的檀口中吐出，然后在她的操控下，如同一件斗篷那样覆盖在了陈悠的身上。 在陈悠的身体被烟幕覆盖的同时，原本扑向她的梦魇也停下了动作，它站在原地，死鱼似的双目不停地旋转，仿佛很疑惑自己为什么突然丢失了目标。 不过这个梦魇看起来并没有放弃，它开始在附近徘徊，搜寻起陈悠的所在来，随着它的这种举动，陈霄注意到，自己妹妹身上的烟雾也开始飞快地消耗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苏小南顾不上咳嗽，赶紧又给陈悠的身上补了一口，接着她拉起陈悠，并且对陈霄示意，让他过来汇合。 三人进入到了广播室之中，苏小南打开灯光，反锁房门，又给房门上覆盖了一层烟幕，然后她才靠着墙壁滑坐了下来，并且开始捂着嘴巴，不停地咳嗽。 陈霄仔细地查看了一下自己妹妹的情况，在看到她身上一点一点变少的烟雾以后，他凝重地问道： “小悠还在被那只梦魇锁定着吗？” “没错。” 苏小南摆了摆手，接过了陈霄递过去的纸巾，然后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回答道： “那些梦魇的恐怖程度，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我的能力终究只能够迷惑它们一段时间，延迟它们的袭击而已，等我的烟雾完全消散，那只梦魇还是会找上门来，袭击小悠。不过只要我们能够坚持到天亮，那个梦魇就会自己消失了。” 听到她的话，陈霄低头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 来回折腾了这么久，也不过才过去一个多小时一点，现在的时间才八点四十分，就算四舍五入，距离天亮也还有足足八个小时的时间。 八个小时，且不说苏小南自己的能力能够使用几次，就算是把她手上的女士烟一根一根点燃，等它们自个儿慢慢燃烧，恐怕也续不到八个小时，苏小南的这句话明显不现实。 “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陈霄问道。 “这……” 苏小南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她看着陈霄，吞吞吐吐，却又不敢明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犹豫不决的，一点都不像你。”陈霄不耐烦地说道。 “其实还有个办法，但这个办法，危险性很大。” 苏小南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 “在我的能力作用期间，丢失了目标的梦魇，其实是能够再选择一个目标的，如果在这个期间内，有人触发了它们的规则的话，那么它们就会去袭击下一个目标，现在的这个目标也会被它们遗忘掉。”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在这段时间里触发了它的规则，就能够救下小悠了，是吧？” 苏小南无言地点了点头。 陈霄握着自己胸口的香囊吊坠，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 “你的能力还能够保护小悠多久？”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苏小南答道：“我的能力强度不高，这是极限了。” “足够了。” 陈霄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然后说道： “我来引开那个梦魇。” 正文 29.觉醒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陈霄的决定，理所当然地引来了陈悠的反对。 不过苏小南倒是没有说话，因为她在听到陈霄询问另外一个办法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陈霄接下来的决定。 而失去了苏小南的支持，陈悠自然拗不过自己的哥哥，听到她的反对，陈霄直接提高了声音，反问道： “除了这个办法以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你吗？” 陈悠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在平时，她老是和陈霄顶嘴打闹，看起来根本不把自己哥哥的话当回事，但在这种时候，陈霄罕见地拿出了兄长的威严，陈悠也只能够露出一副充满委屈的神情。 她总不可能对陈霄说“你不用管我的死活”这种屁话，如果她这么说了，那她不仅对不起冒着生命危险跑到学校里来救她的陈霄，也对不起刚刚为了保护她而牺牲在梦魇攻击下的好友彭佳了。 看到自己妹妹这副表情，陈霄沉默了片刻，又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 他双手扶着陈悠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双眼，然后对她说道： “小悠，你还记得咱们的老爸常说的那句话吗？” “记得。”陈悠抿了一下嘴唇，然后答道：“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兄弟姊妹是骨肉相连的一个整体，所以父母要保护孩子，兄妹要互相帮助。” “没错，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冒着犯法的风险，从我住的那里跑来这个鬼学校。” 陈霄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脑袋，并对她道： “我都来了，如果还不能把你给救下来，那不就说明我是个废物吗？所以，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不要走动，如果我运气到头死了，那你就得活下来，然后帮我报仇。” 说完，陈霄看向了苏小南，后者咬了咬嘴唇，然后对他用力点头。 “这个你拿上。”她说着，将自己的那把可以暂时击退梦魇的红色手枪递了过来。 陈霄接过，然后对她问道：“问个问题，如果我在晚上杀了人，法律会判我多少年？” 苏小南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答道：“正当防卫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那就好。” 陈霄对苏小南说道： “开门吧。” 趁着苏小南操控门上烟幕散开之际，陈霄打开了门锁，走出了广播室，就在他准备关上房门的时候，陈悠突然喊道： “哥！” 见陈霄回过头来，她继续说道： “李二水老师现在应该在附属楼三楼的德育处办公室里，那里有整个学校的监控，不过男女的厕所里没有监控摄像头。还有，这学校里面，暂时只有三个那种怪物。” 陈霄望着自己的妹妹，发现她的双目如水，仿佛有淡淡的光芒在流动，于是他点了点头，然后反手带上了房门。 原本在门外搜寻陈悠踪迹的唤名梦魇似乎已经徘徊着走远了，于是陈霄不耽搁，直接朝着这层楼的厕所走去。 随着他的走动，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沉静的双目之中也逐渐染上了一层疯狂的色彩。 有些事情，陈霄并没有和陈悠、苏小南说清楚，比如说在那枚结晶的影响下，他也出现了类似觉醒的前兆，这种事情，之前没必要，现在则是没时间。 不过这件事却给了陈霄一个机会，一个在这种逆境之中翻盘的胜机。 从苏小南和李二水，还有刚刚才觉醒的陈悠的表现来看，觉醒者们的能力都能够或多或少地影响到夜晚出没的梦魇，虽然正面对抗不了，但至少能够给他们留下一丝回旋的余地。 假如陈霄也能够在这段时间内完成自己的觉醒，成功拥有类似的能力的话，那么再搭配他丰富的经验，未尝不能在护下陈悠性命的同时，在梦魇的袭击下存活下来。 当然，陈霄现在也只是出现了一些觉醒的前兆，按照“药方”上所说，他距离觉醒还有一段距离，最起码，今天晚上以内，按照正常流程，他肯定是无法觉醒的。 所以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些非常规的操作了。 “该到玩命的时候了。” 陈霄心中彻彻底底地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做好了丢掉性命的觉悟，他知道，目前留给自己的那条途径到底充斥着怎样的危险。 但越是清楚这点，陈霄的心里反而越是兴奋起来。 或许我在三年前的时候，就已经疯了吧。 在推开男厕门的同时，他心中自嘲地想到。 来到男厕里，陈霄先检查了一下男厕的环境，或许是因为附属楼五楼并没有教室，平时学生过来的也少的缘故，这里的男厕所相对教学楼那边就比较干净，整个厕所的空间里都充斥着明显的除臭剂的味道。 而且在两个洗手台的墙面上，还挂上了一面镜子，正好对准了男厕的门口。 确认了厕所的安全以后，陈霄关上了门，他没有苏小南那样的能力，所以能做的最大努力，也就是别上了厕所木门上的卡子。 接着，他来到了洗手台前，面朝着那面镜子，掏出了被自己放在T恤衫内的那个香囊吊坠，并把里面的那枚结晶给取了出来。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白天，但是在这枚梦魇留下来的神秘结晶上，那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晕还是没有褪色半分。 而且，正好遗留下这枚结晶的那个梦魇，也是与镜子这种事物有着密切关联，不得不说，这或许也是冥冥之中存在着某种奇妙的缘分。 昨天晚上，陈霄已经用自己的身体做过了实验，手上的这枚结晶，的确是会对他的精神力形成某种刺激，促进他的觉醒。 只不过这是一种经由量变积累抵达质变的过程，所以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是不足以让陈霄完成觉醒的。 但现在陈霄没有时间，那么根据控制变量法，他就只能够调整这场实验当中的另外一个变量了。 毕竟在零距离接触之上，还有着负距离的接触。 于是陈霄面向镜子，捏着结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仰头张嘴，一口将这枚结晶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并且直接吞了下去。 正文 30.进入镜中 对于在二十年前突然异变的黑夜，以及黑夜中诞生出来的种种古怪，即使是那些全世界水平最高的相关方面的专家，也都还只是处在一知半解的状态中，就更不要说陈霄这种没知识、没能力，也没背景的三无人士了。 他原本就不清楚手上的这枚结晶到底是什么东西，当然也不会清楚人类直接生吞这种结晶会有什么后果。 有可能这枚结晶会在他的肚子中重新化作一个可怕的梦魇，然后破腹而出，也有可能他的消化系统根本无法承受这种东西，从而让他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产生一些不良的身体反应。 当然，也完全有可能像他预想的那样，这枚结晶成功地刺激他的精神，让他快速地完成觉醒。 总之无论如何，这枚结晶的效果来得也比想象中要快，在差不多十秒钟以后，陈霄就发现镜中自己的面部开始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细密的青筋开始从他还算白皙的皮肤上浮现，一直从脖子处延伸到整个面部，然后又向下蔓延，随着这个变化，陈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也开始出现了剧烈的动摇。 就像上次那样，他所感知到的一切事物，都开始被某种幻觉所扭曲，但这一次的幻觉，来的比上一次还要猛烈。 他明明就好好地站在原地，但他的感官却告诉他，他正在经历一场八级以上的大地震，不止是这间男厕，他感觉到整个房屋，甚至是整个地层都在跳舞。 他用力地扶住了面前的洗手台，以防止自己直接跌倒，然后，他就看到以自己面前的镜子为中心，整个世界都仿佛被一记重锤所击中，在顷刻间化作了碎片，猛地崩散。 他感觉到自己开始向下坠落，在剧烈的失重感中，他掉入了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 他再次出现了幻听，但这一次，他听到的不再是老式收音机那仿佛被干扰了的沙沙声，而是某种巨兽般的存在所传来的饥渴的喘息。 他的鼻尖也再度嗅到了昨晚的异味，这一次，这股异味变得清晰而浓烈，他终于分辨出来，这股宛如铁锈般的气味，原来是鲜血的味道。 而后，陈霄感觉自己下坠时的失重感忽然消失了，他停留在了这片黑暗深处，他的耳中又听到了声响，除了那饥渴的喘息外，还有个沉重的脚步声开始响起，并且似乎还在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他鼻腔里闻到的那股鲜血的味道也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 但陈霄的心中却并没有畏惧，他反而努力地想要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伸展他的躯体，并且摸索，探知这个诡异的幻梦。 这一次，他的努力似乎得到了回馈，他感觉到了黑暗中的某个事物，虽然它不可见，不可触，但是陈霄知道，它就在那里，而他已经捕捉到了它的位置！ 就在他出现这个想法的瞬间，他的脑袋里忽然出现了一阵剧痛。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触手开始在他的脑袋里疯狂地搅动，将他的脑浆和脑髓统统搅和成了一堆颜色奇怪的浆糊，然后又把一些本来不属于他的东西强硬地塞入了他的脑海当中。 但忍受着这股非人所能够承受的剧痛，陈霄却反而发自内心地露出了开怀的笑容，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他感觉到，自己在朝着某个方向，出现某种未知的进化。 疼痛进一步加剧，陈霄眼前的视觉、耳中所听到的声音，鼻腔里嗅到的味道，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股剧痛所覆盖，所扭曲。 他所能够感知到的一切，似乎都被这疼痛化作了一个漩涡，然后将他本人一下子吞没了进去。 “呼，呼……”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陈霄脑中的疼痛都快要麻木的时候，他再次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喘息声。 从这一刻开始，幻觉与现实的世界似乎出现了一条明显的分界线，他的感知如同潮水一般地流淌了回来，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四肢和身体，感觉到了自己的内衣被冷汗浸湿，然后黏在身上的那种不适，充斥在他鼻腔里的不再是鲜血，而是除臭剂的味道，他双眼前的画面也开始慢慢地变得清晰。 地震没有发生，他也没有坠入一片黑暗的世界，刚刚所发生的那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从始至终，他最多也就是用双手撑住男厕的洗手台，然后站在原地而已。 陈霄注视着自己手背上清晰的血管逐渐隐没在皮肤下面，他瞄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发现距离他进入厕所时，才只过去了五分钟左右。 但他自己的体感时间也和上次一样，出现了明显的错位，或许是那剧烈的痛苦放大了他对时间的感知，现实世界里明明只有五分钟，他却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极其漫长的时间。 不过这剧烈的痛苦并不是白挨的，陈霄很肯定，在经历了刚刚的幻觉以后，他的身上已经出现了某种实质性的变化，只是他还没有摸索清楚，这种变化到底是什么。 在确认完毕时间后，陈霄只甩了甩脑袋，便抬起了头，不过当他的视线从自己的双手移动到面前的镜子上时，他突然发现男厕所原本被关好的木门不知何时突然打开了，除此以外，镜子里面显示还有一个可怕的黑影，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男厕门外的光线投射了进来，那个背着光的身影似乎穿着一件七中的教师制服，当陈霄注意到它的那一瞬间，它似乎也察觉到了陈霄的所在，并且发出了冰冷而又麻木的声音。 “陈霄，你在做什么？” 面对这诡异而恐怖的情景，陈霄却反而松了口气，这冰冷麻木的呼唤声代表站在他身后的这个黑影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就是那个锁定着陈悠的唤名梦魇。 正好省了我去找你的力气。 陈霄在心里想着，索性不再去理会站在自己背后高一声低一句呼喊着自己的梦魇，他看着面前的镜子，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升起了某种微妙的冲动。 他慢慢地抬起了手，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了面前的镜子上。 镜面如同水波一般荡漾着，于是，陈霄进入了镜子中。 正文 31.伪装 这种感觉相当奇妙。 在穿越那面镜子的时候，陈霄感觉自己的动作就像是呼吸那般自然，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身处在另外一个和现实世界高度相似，却又绝对不同的世界中了。 这里还是那个男厕所，但是一切的事物都已经和现实世界倒转了过来，在现实世界的厕所里，那一排独立的厕所隔间原本应该是在陈霄的左边，但是在这里，它们却跑到了右边，还有水龙头开关的位置，厕所门卡子的位置，全都和现实世界中相反。 陈霄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镜子，那个唤名的梦魇依然站在镜子里面，但是他自己的身影，却已经从这面镜子中消失不见了。 而且，处在镜中世界的他似乎也脱离了那个唤名梦魇的感应范围，在他进来以后，那个唤名梦魇便停止了对他的呼唤，而且开始原地徘徊起来，就像它因为苏小南能力的影响，刚刚丢失掉陈悠这个目标时一样。 不仅如此，在陈霄透过镜子，看到了对面的那个唤名梦魇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能力还不止穿越到镜中世界这么简单。 他心中一动，于是这第二个潜在的能力，也被他如同本能一般地使用了出来。 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指节拉长，指甲变尖变弯，他的双目开始凸出，整个人的皮肤也迅速变得如同泡了水的浮尸一般发白发涨，就连他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一件适体的七中教师制服。 但在陈霄的感觉中，他的感知还是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他既没有因为双目凸出而获得奇怪的视角，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手指、指甲变长，而产生某种奇怪的触觉。 这种变化，似乎更加类似于一种伪装，就像是军人们穿着的迷彩服一样，仅仅只是用来迷惑对手用的。 莫名的，陈霄的脑海中回想起了那个产出那枚结晶的镜中梦魇。 在刘明杰照到了那面落地镜，触发了它的猎杀规则以后，从镜中跑出来猎杀刘明杰的怪物，在形体和衣着上也与他几乎一致，只是面部和四肢变成了怪物而已。 由此观之，那个镜中梦魇的规则应该比想象中更加可怕，恐怕在猎物照到镜子以后，它不仅会完全获得猎物的能力，还会在此基础上对能力进行强化，由此获得能够轻松猎杀目标的能力。 这么一想，如果当时陈霄先用斧头诱导，让血肉巨人去照了镜子，触发了镜中梦魇的猎杀规则，再让镜中爬出来的怪物与血肉巨人接触，触发后者的猎杀规则，二者再次相斗的话，看起来可怕的血肉巨人还真不一定是这镜中梦魇的对手。 可惜的是，陈霄并不是那个镜中梦魇，他只是一个依靠吞噬镜中梦魇留下来的残片，刚刚获得了能力的觉醒者，因此他虽然变成了唤名梦魇的样子，却没有获得唤名梦魇的力量和规则。 不过对于陈霄来说，这种能够自如穿梭镜中世界，再依靠照镜子伪装成其他东西的能力，要让他对抗唤名梦魇，救下自己的妹妹，已经完完全全足够了。 在确认完自己这个能力的瞬间，一个大胆的计划雏形，便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 …… 嗡嗡…… 广播室内，正在用自己的能力有一搭没一搭地给陈悠身上补充保护层，照看着她的苏小南，忽然收到了一条信息。 她打开自己的手环界面一看，发现这条信息居然是陈霄发来的，他在信息里询问道： “能否知道那个影子一样的梦魇，现在的位置？” 看到这条信息，苏小南也并没有马上回复，在她接受的训练中，有的梦魇也是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杀人的。 不过她面前的陈悠在看到这个情况以后，却笃定地说道： “小南姐，这个就是哥哥发来的，放心吧。” 苏小南抬起头来看着她，顺手给她理了理耳边散乱的发丝，然后问道： “小悠，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 陈悠摇了摇头： “但是我能够感觉到，这栋附属楼里的，隔壁教学楼里一部分的，不属于正常人的存在。其中包括你，包括李二水……对了，刚才似乎又多了一个，应该是哥哥。” “果然是感知系的啊……”苏小南叹了一声，又问道：“你的意思是……陈霄他刚刚也觉醒了？” “应该是这样的。”陈悠抿了抿嘴唇，说道：“我相信他，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说着，她闭上双眼，似乎是在努力地感知着什么一样，接着又睁开眼，对苏小南说道： “小南姐，我只能够分辨出人和怪物的区别，却不能分辨出怪物和怪物之间的差别，你就直接把三个怪物的位置分别告诉哥哥吧，这三个东西里，一个在教学楼三楼到二楼的楼梯转角，那应该是之前被哥哥用荧光棒封锁在那里的那个模型，剩下的两个怪物，一个在我们同楼层的男厕，另外一个在楼下的舞蹈训练室里。” “我知道了。” 苏小南听完以后，立刻迅速地编辑好了信息，并且朝着陈霄那边回复了过去。 而陈霄这边也立刻收到了消息，在看完以后，他立刻确认了那个影子梦魇的位置。 如陈悠所说，教学楼三楼和二楼之间的肯定是之前的人体模型，而在男厕的那个就是他镜子对面的唤名梦魇，那么剩下的最后一个在楼下舞蹈教室的，肯定是先前的影子梦魇无疑。 “不过舞蹈训练室啊，看来人品果然是守恒的，我的运气坏了一个晚上，总算是有好转的迹象了。” 作为川西市内颇具竞争力的有名高中，七中不仅普通考生的学力顶尖，在艺术生、体育生方面的发展情况也是丝毫不弱的。 那个舞蹈训练室，正是给学校里高中选修舞蹈的艺术生们准备的地段，如果陈霄没有记错的话，那里面应该是有一面墙壁都被做成了镜子，正适合他新能力的发挥。 于是他不再犹豫，保持着这个伪装的姿态，他再度穿越了面前的镜子，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中。 正文 32.诧异 “嘶——” 附属楼三楼，川西市七中的德育处办公室中，李二水正用消肿清淤的药水，喷洒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处。 他之前在楼上的时候，猝不及防之下，挨了陈霄这个“凡人”一顿毒打，虽然陈霄并没有使用什么利器或者枪械，但他身上挨到的那些拳脚可都是实打实的。 生活在第三拘留区那种地方，陈霄免不了和那些各式各样的犯人们起过冲突，像刘明杰那样拿着小刀来威胁的都算是比较友善的了。 为了保护自己，陈霄早就练就了一身不弱的格斗功夫，而且具备丰富的实践经验，他就算徒手，对付几个小流氓也完全不成问题，这样的人的拳头打在李二水身上，当然不是可以轻易无视掉的。 李二水掀开衣服，借助办公室的灯光，直接就能看到自己的身上肿了一大片，甚至连他被陈霄最后那极限一脚扫到的手腕，也变得通红胀痛。 “该死的愚民！”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仔细地喷吐药水，唯恐被影响到了今后的身体状况。 在觉醒了能力以后，他已经具备了一名“精英”的自觉，作为精英，他的身体和生命当然是相当宝贵的财富，不能够随便出岔子。 当然，嘴上骂归骂，实际上，李二水还真的没有轻视陈霄他们的意思，在逃到这个德育处办公室以后，他就立刻使用自己在七中的权限，打开了德育处办公室内的总监控画面，通过监控录像，查看着陈霄他们的动向。 广播室的门现在依然还关闭着，想来苏小南他们依然躲在里面，而且还用能力影响了梦魇的感知。 不过根据那只唤名梦魇的动向，李二水又推测出，他们三个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广播室里面，那只唤名梦魇前往的男厕里，一定也还待着人。 在仔细地推敲了一下后，李二水当即确定这个在男厕所里面待着的人应该是陈霄，毕竟现在一个陈悠被梦魇锁定，一个苏小南必须要用自己的能力维持住陈悠的生命，能够自由活动的也就只剩下了这个粗鲁的普通人。 待在男厕所里，也比较符合他男性的身份。 所以李二水的关注重点也全都放在了男厕附近，他把这附近的几个摄像头画面给调到了最大，然后一边涂药，一边关注着屏幕上的变化。 就在八点五十五分的时候，监控画面上的情况突然出现了变化。 透过监控画面，李二水看到，原本循着感知走进了男厕的唤名梦魇，不知为何又拖着步子走了出来，并且漫无目的地徘徊着，走向了附属楼五楼通往楼下的楼梯口。 “怎么会这样？” 他有些惊讶，这只梦魇作为最早出现在学校里的梦魇，早就已经被他用一些学生来测试出了行动的逻辑和猎杀规则。 在附近存在醒着的人类的时候，这只唤名梦魇是不会离开那片区域的，它会一直跟随着被它感知到的人类，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们的名字。 这个时候，被它锁定住的人类哪怕是从嘴里发出一点点的声音，都会被它视作“回应”，并且触发它的猎杀规则。 总得来说，这算是一个不会太频繁地发生移动的梦魇，而要让它突然离开某片区域，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在感知范围的极限上有某个目标不小心触发了它的猎杀规则，吸引它奔过去杀人，另一种就是在它感知范围内的人类忽然消失，丢失了目标的它，也会在本能的驱使下，去寻找新的目标。 看现在这只唤名梦魇的状态，明显就是丢失了原本躲在男厕所里面的目标。 难道是已经被它给干掉了吗？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作为能力者，李二水也是知道能力者的相关情报，而且因为一些缘故，他知道的还比苏小南这个新手夜警多。 能力者们在觉醒的能力以后，或多或少都能够使用能力，对梦魇造成一些影响，以此来获得比普通人更高的生存率。 而这些能力虽然各自都不相同，但从表现形式和作用原理上，大致能够分为直接影响梦魇行动的，感知梦魇行为然后提前避开的，提高自身抗性，然后用小命和运气来硬抗的，还有作用于人类身上，能够暂时阻断梦魇规则，屏蔽梦魇感知的四大类。 像李二水这种，就属于能够直接影响梦魇一些行动的，而看苏小南的能力表现，她的能力明显是作用于人类身上，然后能够阻断梦魇规则和感知的类型。 也只有这种类型的能力者，才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从一只触发了猎杀规则的梦魇手下救下陈悠。 但李二水也清楚，梦魇毕竟是梦魇，可以说在夜晚，它们才是真正的主人，人类的觉醒者充其量也只能够造成一点影响，要说与其对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像苏小南这样的能力者，想要真正救下陈悠，就必须在能力作用的期间让另一个人再次触发梦魇的规则，让它自动放弃先前丢失的那个目标。 而整个学校目前清醒的人就只能下了他们三个人，这个鱼饵，也只有陈霄才能够做。 这种任务九死一生，哪怕是陈霄这种经验丰富，身手矫健的选手，也说不准就直接被唤名梦魇堵在男厕里杀死了。 但李二水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稳一手，他总觉得以陈霄之前的表现，没有这么容易死掉。 于是他没有去管那个徘徊离开的梦魇，而是继续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附属楼五楼的男厕附近，因此他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徘徊着的唤名梦魇，已经一步一步地沿着楼梯下了楼，来到了楼下四楼的舞蹈训练室门外。 仿佛只是凑巧，在它来到舞蹈训练室门口的时候，舞蹈训练室原本关闭着的门突然被一阵风给推开了，因此，这只徘徊的梦魇当即就随着性子进入到了舞蹈训练室中。 而在它进入舞蹈训练室以后，原本黑暗一片的舞蹈训练室监控忽然短暂地亮起了一瞬，接着又很快熄灭，重新变回了漆黑一片的样子。 正文 33.以身做饵 “完成了。” 陈霄放下双手，看着面前那块蒙在监控摄像头前方的黑色布料，吐了口气。 为了瞒过十有八九正在德育处悄悄看着监控的李二水，他保持着通过自己能力得到的伪装，并将那个真正的梦魇反锁在了男厕内。 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发现了自己这个能力的一个新作用，在伪装的状态下，那只唤名梦魇似乎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在他经过那东西身边的时候，那个东西居然没有呼唤他的名字。 而在离开了男厕以后，陈霄立刻模仿着那个唤名梦魇丢失了目标时的模样，徘徊着，朝着另外一只影子梦魇所在的四楼舞蹈训练室走去。 然后，在进入舞蹈训练室以后，陈霄立刻凭借自己在第三拘留区大楼里玩监控所积累的丰富经验，迅速判断出这间训练室里安装的监控镜头的位置，并且用黑色的布料遮挡住了监控摄像头的镜头。 这间舞蹈训练室里仅有前后两个摄像头，位置都很明显，而且本来学校里的监控摄像头便是明目张胆安装的设备，所以陈霄只用了一分钟不到，便完成了这个工作。 此时，从德育处的监控里看去，这间舞蹈训练室内应该是漆黑一片的，但其实陈霄已经打开了这间舞蹈训练室里所有的灯光，明亮的灯光将这里照得通明。 而他紧接着又拉上了所有的窗帘，不让这里的光透出房间去，这样的话，位于他正下方的李二水，应该就察觉不到这里发生的事情了。 做完这一切以后，陈霄终于回过头，看向了这次计划的正主。 在舞蹈训练室里的灯光全被打开以后，这间宽敞且没有什么杂物堆积的房间，顿时变得亮如白昼，但在舞蹈训练室的地板上，除了陈霄脚下那一团影子外，在房间正中央的地板上，还有一团椭圆形的黑影，而且这片影子的颜色非常深沉，透过它根本没法看到下方的地板，就好像那里真的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一样。 这就是杀死了陈悠好朋友的梦魇，从它刚刚的表现来看，这只梦魇的猎杀规则应该是“杀死所有踩到了它的人”。 但如果是有人的影子和它发生接触，那就没事，这个影子梦魇只会攻击那些身体踩到了它的对象。 而陈霄正是要利用这一点特性，来解决陈悠身上的那个麻烦。 他放下自己身上背着的双肩包，背靠着舞蹈训练室那一面镜墙，紧贴着它站在了原地，接着，他也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根录音笔。 这是李二水用能力杀死那个广播室的男学生时，给陈霄留下来的灵感，在用伪装形态离开男厕以前，陈霄也专门用录音笔录了一段那只唤名梦魇的呼唤声。 他打开录音笔，梦魇那低沉可怕的呼唤声，顿时在这间舞蹈训练室内回荡了起来： “陈霄，陈霄，你在哪里？” 接下来比拼的就是速度了。 到底是陈霄的能力发动速度更快，还是那只唤名梦魇的猎杀规则更加恐怖！ 陈霄闭目凝神，用尽自己的最大努力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回想刚刚发动能力时的感觉，接着，他轻轻张嘴，应道： “我在。” 砰！ 伴随着一声熟悉而可怕的嘶叫，位于陈霄头顶的男厕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 那个唤名梦魇在猎杀规则的驱动下，直接破开了男厕反锁的木门，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着陈霄所在的位置奔跑了过来。 与此同时，陈霄也心中一动，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他身后的镜面就如同变成了水面一样，本来就重心向后的陈霄直接倒进了镜子里的世界，而在他的身体刚刚完全进入到镜子那边的世界时，舞蹈训练室的门也被唤名梦魇从外面破开。 这只梦魇循着规则指引，直接冲到了陈霄所在的镜子前面，然后它伸出双臂，竟然直接将那双可怕的怪爪给刺入了镜中世界，想要去抓住陈霄。 好在，陈霄此时已经发动了自己的第二个能力，在镜子的映照下，他的身躯一垮，整个人啪地一声缩成了一团贴在地板上的黑影。 在陈霄的“伪装”完成的同时，那只唤名梦魇的规则似乎也受到了一定的干扰，它的动作一下子慢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距离极近，它很快又撕破了陈霄身上的伪装，重新锁定了他的位置，不过在这时，化作了影子的陈霄已经迅速地溜出了镜子，融入到了地上的那摊黑影中。 在伪装的能力下，他现在在现实世界的样子就是一团影子，因此，哪怕他直接与那团影子梦魇挤在一起，也没有触发这只梦魇的猎杀规则。 而在此时，在规则的驱使下，那只唤名梦魇却在追赶它的过程中，一脚踩到了他和那团影子梦魇融在一体的这团黑影上。 可怕的猎杀规则瞬间触发，原本安安静静的影子梦魇忽然化作了一滩沸腾的沼泽，无数漆黑的手掌和触手从那黑影之内伸出，死死地抓住了唤名梦魇的四肢和躯干。 陈霄见状赶紧躲到了一旁，唯恐被这可怕的猎杀行动所波及。 而那只唤名梦魇也如同之前追杀刘明杰的那只镜中梦魇一样，哪怕是自己的半个身子已经被影子梦魇给拉入了黑影之中，它那死鱼般的双目也依然死死地盯着一旁陈霄化为的黑影，双爪也依然执着地前伸，想要在自己被毁灭之前杀死陈霄这个目标。 然而它也无法抗衡来自另一个梦魇的猎杀规则，于是很快便消失在了黑影之中，连一点声息也没有了。 陈霄安静地等待了数秒，忽然又看见那摊黑影表面沸腾，紧接着，一团迷迷蒙蒙的白雾忽然被影子给“吐”了出来，并且盘旋在了舞蹈训练室的半空。 这团白雾似乎被某种力量所吸引着，在脱离了影子梦魇后，它们很快在半空聚合在了一起，并且凝结成了一条，那形状看上去，就好像一条蠕动的舌头。 正文 34.新的残留物 看到这团雾气，陈霄的心中一动。 很明显，这也是某种梦魇留下来的“残留物”，和先前的那个镜中梦魇被破坏掉实体后的表现类似。 只是，那个镜中梦魇留下来的是一枚像碎片似的固体结晶，而那个唤名梦魇留下来的则是这团迷迷蒙蒙，看起来像是舌头般不停幻化的雾气。 是与它们之前的猎杀规则有关吗？ 针对它们的外形，陈霄做出了如此的猜测，毕竟镜子里出来的梦魇掉落的像是镜子的碎片，靠喊名杀人的梦魇则掉落了一团像舌头一样的雾气。 不过这只是陈霄根据它们的外形做出的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真相到底如何，陈霄也不清楚。 看着这团雾气，陈霄想了想，决定总而言之还是装回去再说，他走到自己放到墙边的双肩包前，从包里摸出了一瓶矿泉水，并且一口气喝光了其中的清水，然后拿着这个瓶子，试图去装那些雾气。 不过他的尝试很快就失败了，因为物理存在形式上的不同，陈霄没能将这些逸散的雾气全部装进矿泉水瓶内。 若是先前那种碎片，陈霄直接用镊子夹起来，再放进证物袋里面就可以带走了，但这次的东西却是一团白雾，陈霄目前没有应对这种物质的器具，他手上的这个矿泉水瓶子口子又太小，对准白雾一舀过去，往往只能够舀到其中的一两缕，更多的气体则是直接被矿泉水瓶带起的风给吹开了。 陈霄努力了数次，最终也只装到了差不多一半的白雾，而且和之前的碎片比起来，这些白雾当中还掺杂着许多的空气杂质。 这么看来，恐怕想要将这种气体给全部收集起来，必须要用那种专门用来收集气体的装置才行。 他现在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耗着，刚刚唤名梦魇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肯定已经惊动了李二水，那个没有底线的家伙估计已经行动了起来，说不准这人又会搞出什么新的招式来。 陈霄必须要趁着自己的能力还没有被李二水发现以前，想办法一举处理掉他。 于是他放弃了继续收集那些剩下来的白色雾气，而是背上了自己的背包，并且发动能力，再度进入到了镜中世界当中。 …… 而在楼下的德育处教室中，李二水也正如陈霄所预想的那样行动了起来。 唤名梦魇冲出厕所时造成的巨响实在是太明显了，几乎整个附属楼上下都能够听见，在三楼的李二水也不例外。 在听到这个巨响声以后，李二水的第一反应就是绷紧身体，开启了自己能力的“开关”，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到来的袭击。 毕竟梦魇是诞生自人类的认知，而他又推测陈霄曾躲在五楼的男厕内，并且他还通过监控确认到了唤名梦魇的离去，所以，如果陈霄因为在临死前的恐惧，产生了某些错误的认知，那么男厕里面再诞生出来一个梦魇也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李二水第一时间，便认为这可能是一只新的梦魇。 不过当他将监控镜头的画面跳回厕所门被冲破的那几帧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被触发了猎杀规则，从厕所内冲出来的那只梦魇，明明就是之前已经离开了的那只唤名梦魇。 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二水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后冷汗便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那个唤名梦魇的行动很明显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而造成这种匪夷所思的现象的原因，基本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打伤了他，却又被他看不起的“愚民”，也觉醒了能力，成为了和他一样“被选中的人”。 想到这个可能性，李二水就像是看到地上的蟑螂居然进化成了人类一样，先是感觉到有些恶心，随之而来的便是剧烈的恐惧。 毕竟，他的能力正面作战的强度其实很低，他之所以能够这种能力害死苏小南的那个老前辈，也是仗着夜晚有梦魇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恐怖存在，以及那个人对他的能力了解不足。 但在暴露过一次自己的底细后，陈霄他们想必就会对他的能力有所防备，甚至说不定已经推敲出了他能力的具体强度和使用一次的间隔时间。 而陈霄本来在还没有能力的时候，就已经具备了从正面击溃他的实力，若是这个人获得了能力，再加上苏小南和他那个本来就快要觉醒的妹妹，那么李二水的胜算，基本上可以约等于无。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走为上策，但是如果直接逃跑的话，说不准就会被他们给追上，于是，李二水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 他准备故技重施，去找几个人质，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苏小南应该是集中了一批学生，将他们藏在三楼的办公室中。 正好那里也是他在任时的办公室，他也持有那里的钥匙，如果趁现在赶过去的话，只需要几分钟，他就可以抵达教学楼三楼的办公室门口。 说动就动，在下定了决心以后，李二水拿起了自己那根录制着唤名梦魇声音的录音笔，在陈悠被唤名梦魇盯上的时候，他虽然趁机逃跑，但他却也并非一股脑地忙着跑路。 事实上，在发动了能力之后，他还用录音笔录制了一段那只梦魇呼唤陈悠的声音，作为自己事后的保险手段。 陈悠的那个哥哥根本就没有苏小南那样的责任感和道德观，在他的眼中，除了自己的妹妹以外，这里没有任何人的安危能够被李二水拿来威胁他。 比起陈霄，苏小南就简单多了，老师加上夜间警察的双重身份，也给她带来了双重的责任感，李二水到时候只需要从办公室里随便绑架一个学生，就能够让苏小南投鼠忌器，不敢肆意妄动。 录音笔加上人质，这就是李二水逃出学校的安全保证，有了这份双重保险，李二水感觉自己已经很稳妥了。 于是，他赶紧从抽屉里又摸出来一把事先备好的匕首，然后打开德育处的门，匆匆地赶往了教学楼三楼的办公室。 正文 35.人质 就在李二水开始行动的同时，附属楼的五楼，陈悠和苏小南也离开了广播室，开始朝着教学楼的方向移动了起来。 “小悠。” 苏小南一边跑一边问道： “那个家伙真的朝办公室去了？” “没错。” 陈悠的双目中闪过一道流光，随后她朝着附属楼和教学楼之间的空中通道一指： “他应该就在那里。” “我们得赶快了。” 苏小南的脸上满是焦急： “这家伙……他一定是发现陈霄解除了你身上的危险，开始害怕，想要挟持人质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通过楼梯下到了四楼，苏小南环视一圈，但脚步没停，她一边继续向下跑，一边又问道： “你哥人呢？” “不知道。” 陈悠双目中闪过一丝担忧： “我最后感知到他，是在旁边的舞蹈训练室里，现在我已经没办法确认他的存在了。” “算了。” 苏小南咬了咬牙： “先抓到李二水要紧！” 她握紧了自己手上的打火机和烟盒。 在陈霄冒险离开，出去触发唤名梦魇的猎杀规则时，她已经把自己手上那把能够暂时击退梦魇的手枪借给了陈霄，而经过长时间维持陈悠身上保护层的消耗，苏小南手上的香烟也只剩下了三根。 不过，在确认了李二水的能力以后，苏小南觉得自己并非没有一战之力，论正面作战的强度，她的能力应该要在李二水之上，而且她这边还有陈悠这个刚刚觉醒的能力者。 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无论是作为一名老师，还是作为一名警察，苏小南都必须顶上去。 经过一番奔跑后，苏小南与陈悠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教学楼的三楼楼梯口处。 在这里，苏小南朝着楼梯下扫了一眼，却发现那个被陈霄用荧光棒困在原地的人体模型不在了，这个现象让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来迟了一步！ 果然，就在苏小南心中出现这个想法的下一秒，李二水已经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他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手上还挟持着一个满脸惊恐的学生，他正用匕首横在这个学生的喉咙前。 陈悠和苏小南一看，发现被李二水挟持着的这个女生，居然是之前被陈悠让出了药剂给她的柳倩。 看到苏小南和陈悠，她立刻伸长脖子喊道：“苏老师！陈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李老师他……” “闭嘴！柳倩！”李二水低声喝了一句，把匕首压紧，顿时也把柳倩的叫喊压回了她的肚子里。 接着，他又看向了对面，当看到满脸不甘心的苏小南和陈悠时，李二水狭长向下弯曲的双目里闪过了一丝喜色： “真是遗憾啊，苏老师，看来还是我快了一步。” 单论身体素质和奔跑速度，苏小南和陈悠其实都比这个自视甚高的李二水快，可他毕竟是从距离更近的三楼出发的，苏小南她们的起点就比他要差了两层楼，赶不上的话也没什么办法。 李二水的眼光很毒，当看到苏小南试图举起自己手里的打火机时，他又立刻拉紧了柳倩，并且威胁道： “把手放下来，把嘴里的烟也吐了！” 苏小南恨恨地盯着李二水看了一会儿，但最终在柳倩那带着哀求的目光中，她还是沉默地吐出了嘴里叼着的烟，并且将手上的打火机扔到了地板上。 “很好，我就知道您是一位负责任的好老师，会对学生的生命安全负责。” 李二水看了看周围，又对陈悠道： “陈悠同学，你那个粗鲁的哥哥呢？” “你在说什么笑话？” 对这个害死了自己好友的老师，陈悠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尊敬，听到李二水的问题后，她冷冷地回道： “李二水，你以为我还会告诉你这种事？你尽管去仓皇，去畏惧吧，我的哥哥就在暗中看着你，在你松懈的时候，他一定会干掉你的！” 陈悠说得咬牙切齿，但她实际上也根本无法确认陈霄此时的死活，但李二水同样对此毫不知情，在看到陈悠如此言之凿凿的样子后，他的脸上真的闪过了一丝畏惧，然后，保持着一只手持匕首挟持的姿势，他用另一只手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了一只录音笔。 “不管你在哪里，我警告你。” 李二水环视着四处，大声道：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手上这只录音笔，你是知道的，我的能力，想必你也见识过了，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妹妹再次陷入梦魇的追杀中吧？” 他的声音带着特殊的回音，在一片寂静的学校里远远地传播开来，李二水的目光游弋着，他的话语不仅仅是在对陈霄发出威胁，更是在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试图通过与回声类似的原理对躲在某处的陈霄进行定位。 因为陈悠的这种表现，让他更坚定了自己那个陈霄并没有死去的想法。 可惜的是，他的威胁无人回应，能力定位也显示，在他们四周数米内并没有藏着某个人，就好像陈霄真的已经死了一样。 不过越是这种诡异的情况，李二水反而越害怕，他手上的劲力加重，匕首抖动，在柳倩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细小的伤口，鲜血从里面潺潺地流了出来。 感到这种情况的柳倩也十分害怕，但她根本不敢大喊大叫，只能够默默地看着苏小南流泪。 看到这一幕，苏小南面无表情地对李二水说道： “李二水，放开柳倩，我可以让你走。” “这当然是不行的。” 李二水肯定不会答应苏小南的话： “除非等我确认自己安全了，否则我是不会让她回到你们那里去的。” “可我们又怎么保证，你在安全了以后，不会杀掉柳倩灭口？” 苏小南反问道： “你的要求同样对我们来说也不成立，你知道的，从你的表现来看，这种事情你完全干得出来。” “你说得对。” 李二水点了点头： “但人质在我手上，主动权在我，所以你们必须得听我的要求，不听也得听。” 说完后，他直接挟持着柳倩，开始向前移动。 而苏小南在恨恨地盯了他一会儿后，最终也只能够在学生的性命面前低头，带着陈悠后退，给李二水让开了道路。 正文 36.我可以接受你的投降 看着李二水从楼梯口一步一步地走下了楼，站在楼梯口上的苏小南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看到这一幕的李二水似乎也有些得意，他故意在楼梯的转角处停下了脚步，然后望着楼梯上方的苏小南笑道： “再见了，苏小南老师，我希望我们下次再见面时，可以作为同样被选中的精英，好好地坐下来谈一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苏小南咬着一口牙答道。 说完，她把拳头攥得更紧，而看到她的这个反应后，李二水也显得更加满意。 很好，看来他没有发现我的动作。 苏小南默默地想到。 在赶来之前，她也留了一手，在即将赶到此处时，她就将之前没有用完的那根烟头给点燃了，并且捏在了手里。 而在发现自己来迟一步后，苏小南立刻将这根燃烧着的烟头攥在了手心，并且另一只手迅速地给自己叼上了一根烟，拿起了打火机。 虽然燃烧着的烟头在手心里一直灼烧着她的皮肤，但李二水并没有发现这一点，而这根烟头，也是她现在救下柳倩的唯一依仗。 她当然不可能让李二水就这么带走柳倩，陈霄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李二水的想法很明显已经走向了极端，如果让柳倩被他带走，之后柳倩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和李二水一样，苏小南的能力强度也有局限，她目前只能够控制和自己有肢体接触的烟雾，所以她在等，等待一个李二水松懈的时机。 苏小南的这些心理活动，李二水当然听不见，所以在他看到苏小南的反应以后，他心中产生的只有即将逃出生天的轻松，以及赢了苏小南这种“同类”一手的喜悦。 他志得意满，且言之凿凿地对苏小南说道： “不，我们会再见面的，到了下次，您一定会冷静下来，和我谈话的。” 咔。 李二水话音未落，剧变忽然发生，原本一直没有开灯的教学楼三层，忽然不知被谁给打开了电灯的开关，整个三层走廊上，顿时变得灯火通明。 “怎么可能？！” 在灯光亮起的刹那间，李二水的脸色剧变，因为他为了制造这起事件，早已在众人都睡下的时候，悄悄地把学校里有人的楼层的电闸全都破坏掉了才对。 理论上来说，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只有生死未卜，并且很有可能觉醒了能力的陈霄。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直接扬起了手上的录音笔，并且用破了音的声音惊声道： “快给我滚出来，否则我就让你的妹妹再答一次到！” 他的声音带着回音荡开，但就像之前那几次威胁一样，并没有人站出来，回应他的话语。 看到这一幕，李二水的额头上有豆珠大的冷汗流下，他的眼神左右移动，脸上那原本得意的表情瞬间变得仓皇不安。 陈霄虽然连死活都没有被确认，却依然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终于，李二水的内心中承受不住这种折磨，他决定主动出击，反正只要陈悠再次被那只唤名梦魇缠上，陈霄只要没死，就会为了自己的妹妹而现身。 他举起了自己手上的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给我住手！” 与此同时，看到他的动作，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的苏小南也在同时朝他扔出了自己手心里的烟头，还在燃烧的烟头划过一道弧线，拉出了一道和苏小南掌心中的烧伤连接在一起的烟雾。 凭借着这条“线”，苏小南发动了自己的能力，那烟头顿时迅速烧尽，并且化作了一团烟雾的团块，朝着李二水猛地撞了过去。 这团气态的烟雾，在苏小南能力的影响下，直接化作了具备实际冲击力的事物，李二水被它直接撞飞了出去，手上的匕首和录音笔也伴随着撞击滚落在地，被他所挟持的柳倩，自然也脱离了危险，惊叫着跑向了苏小南和陈悠。 但可惜的是，录音笔内的声音已经播放出来了。 那个冰冷麻木的声音再次响起，开始呼唤：“陈悠，陈悠……” 而李二水也忍着疼痛，扯着嗓子，发动能力喊道： “陈悠，给我答到！” “没必要喊得那么大声，我答就是了。” 出乎他和苏小南意料的是，在被李二水的能力击中后，陈悠却显得相当平静。 明明已经是一个觉醒者，但她却几乎没怎么抵抗，就直接顺着李二水的能力开口说道： “我在。”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整整数秒的时间流逝，但学校里却再也没有响起唤名梦魇那可怕的嚎叫声。 李二水的老脸上浮现出困惑，而原本手忙脚乱地点燃了烟，准备朝陈悠身上喷吐烟幕保护她的苏小南，也诧异地看向了四周。 “你的这招已经没用了。” 忽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这尴尬而诡异的宁静，李二水循声抬头，接着便看到失踪许久的陈霄迈着步子，一脸从容地从三楼走廊的另一侧走了过来。 他过来的那边，正好是三楼配电室所在的地方。 “你这家伙平时自诩精英，但破坏起公物来的时候还真是手下不留情。” 陈霄来到楼梯口站定，目光扫过了自己的妹妹和苏小南，然后注视着跌坐在楼梯转角处的李二水说道： “我差点就修不好那个电箱了，好在身上正巧有配件。” 李二水望着陈霄，咬着牙根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只梦魇呢？” “我觉得我应该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 陈霄将自己的双手插入裤兜，接着，他对李二水继续说道： “如果你现在马上投降，我还可以接受，不过，介于你差点害死我的妹妹，一顿揍还是免不了的。” 看到陈霄那漠然的眼神，李二水出离地愤怒了，他恨恨地说道： “少嚣张了，你这兔崽子，不过是运气好最后关头被选中了罢了，现在我们谁赢谁输可还不一定呢！” 听到李二水的这番话，陈霄感到非常遗憾，他当初也曾是这所学校的一名学生，而以李二水的年纪，当时他肯定也早就在七中内执教了。 只是李二水并没有教过他，如果李二水教过他的话，就会明白，像陈霄这类比较胆小的人，如果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站出来，说出这种类似于“胜利宣言”一般的话的。 不过陈霄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和李二水这个人解释得这么清楚，于是在李二水说完后，他只是摇了摇头，以笃定的语气重复道： “你说的不对，我已经赢了。” 正文 37.玩火者必自焚 听了陈霄的话以后，李二水刚刚想要张嘴反驳，但陈霄立刻又打断了他： “我猜，你的下一句话是，‘现在我处在有利位置，凭我的能力，我跑起来你能不能抓住我还不一定呢’，对吧？” “是又怎么样？”李二水顺着陈霄的话就说了下去：“你再能打又如何？我想跑的话，只凭双腿，你是拦不住我的！” “那你可以试试。”陈霄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付你，我连能力都不需要。” 闻言，李二水露出冷笑，以己度人，陈霄这句“我连能力都不需要”，他是肯定不信的。 但李二水还是觉得陈霄不会使用能力，因为按照常理来说，刚刚觉醒的人不仅在能力的强度上有不足，在能力发挥作用的距离上也非常近。 除非陈霄的能力是那种正好在距离上特化过的，但这种能力，往往正面的效果都比较弱。 李二水赌的就是这一手，陈霄他并不是不想要使用能力，而是在这个距离上，他无法对李二水使用自己的能力。 但换句话来说，陈霄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之所以这么肯定能够在这个距离上堵住自己，他所能够依赖的东西就只有—— 枪械！ 在想通这一点以后，李二水立刻不顾摔伤的危险，飞身向前一扑，果不其然，在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后，陈霄的手上也举起了一把红色的手枪。 伴随着“噗噗”的闷响，一连数发冲击力极大的子弹朝着他射了过来，李二水不敢停留，在一次飞扑完毕以后，他又立刻扭动身体，不顾形象地打着滚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不过虽然豁出去了形象，李二水却保护了自身的安全，陈霄那一连串的射击没有一发子弹命中了他，这些子弹只打中了楼梯转角天花板上挂着的那个日光灯，让本来已经被照亮的楼梯转角再度陷入了黑暗当中。 而李二水本人，则已经用懒驴打滚的姿势翻滚到了教学楼的二楼，这里虽然一片黑暗，但却已经脱离了陈霄的射击视角。 李二水知道自己赌赢了，陈霄的能力确实作用不到他的身上，而且这家伙的枪最后也没有命中到自己。 “看来，你的枪法不怎么样啊。” 经历了之前的惊心动魄，李二水已经准备离开了，但为了回敬一下陈霄之前的狂言妄语，他在临走的时候还仰起头，大声地对楼上的陈霄嘲讽道： “你连开了这么多枪，只需要有一枪命中我就行了，可惜！” 听到他的话，楼上的陈霄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对他提出了一个问题： “李二水，你知道这学校里面今晚有几只梦魇在活动吗？” 嗯？ 听到陈霄的话，李二水忽然感觉到有一丝不妙。 但他来不及细想，就听陈霄继续对他说道： “答案是一共有三只，除了被你利用，来残害了警察和学生的那两只梦魇以外，这所学校里还有另外一只梦魇，它大概是从某个已经遇害的学生的认知中诞生出来的吧……不过这也无所谓了，我从一开始瞄准的就不是你，而是那盏灯，没想到你居然自己滚到了楼下去，现在，你已经没救了，不如趁着临死前的时间，好好想想，它会从什么地方袭击你，怎样？” 李二水后背浸出了冷汗。 他并不认为陈霄这是在骗他，因为在陈霄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从黑暗深处传来的脚步，还有那个“咔啦、咔啦”的怪声。 在哪里，它在哪里？ 李二水茫然四顾，但他刚刚从有光的地方进入到无光的楼层，瞳孔还来不及调节，因此他的入目处只有一片黑暗。 他只能够感觉到，那个可怕的怪声，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靠近着自己。 再在这里待下去只能够等死，上去的路又被陈霄他们给堵住了，慌乱之中，李二水本能地奔跑了起来。 他用尽全力，跑向了下楼的方向，只要他能够离开这个学校，到事先准备好的“安全区域”内，那么他就一定能够躲开这只可怕的梦魇，躲开政府接下来的搜捕。 在逃跑的过程中，李二水也集中起了自己百分之两百的注意力，他的能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梦魇的行动，他之前能通过能力强化梦魇的杀人能力，自然也能够通过能力反向削弱，从而增加自己的逃脱时间。 等那只梦魇从黑暗之中跳出来，对他发动袭击的时候，他在第一时间便会发动自己的能力。 可惜的是，无论李二水如何逃跑，那个“咔啦咔啦”的怪声，也依然坚定不移地朝着他接近着，而他的双目在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却依然没有看到周围哪里有什么非人的东西存在。 恐慌之中，李二水已经逃到了一楼的走廊上，七中的教学楼一楼走廊是封闭的，走廊对外面的一侧安装着墙壁和窗户，通常情况下，学生们只能够从教学楼的正门离开。 但李二水为了赶时间，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来到一楼，便径直冲向了关闭着的一扇窗户。 他准备直接撞碎窗户，然后跳窗离开。 但就在他刚刚跃起，冲向窗户的瞬间，他突然看到了窗户玻璃之中映照出来的奇怪景象。 按理来说，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这扇窗户里面是映照不出来任何东西的，但现在在李二水面前的这扇窗户上，却出现了一道影子，而且诡异的是，这影子并不是他的镜中倒影，而是一具五脏六腑都暴露在外的恐怖人形。 竟然躲在镜子里面？！ 看到这个影子，李二水的眼皮跳动，立刻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别过来！” 他用尽自己的所有气力和能力，做出了自己获得能力以来最强的一次发挥，但可惜的是，这带着回音的音波撞击到面前的窗户上，却径直穿透了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个梦魇在镜中的世界，他面前的窗户只是普通的窗户，所以他的能力根本没有捕捉到目标，直接落在了空处。 而在他的话音落下后，那只梦魇却在猎杀规则的加持下，直接突破了镜中世界和现实世界的隔阂，窗户破碎，那个五脏六腑均暴露在外的恐怖人形，也在窗户破碎的瞬间从镜中扑了出来，将李二水直接压倒在了地上。 下一瞬，李二水绝望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校园。 正文 38.善后 在陈霄打着手电筒下楼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具人体模型将李二水生吞活剥的残酷场景。 他抬起头来，制止了正想要跟着下楼来看看的苏小南和陈悠，然后安静地等待着那个人体模型将李二水给“处理干净”。 很快，被人体模型猎杀的李二水直接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连他流淌滴落到地板上的鲜血，也被这个人体模型以某种陈霄看不懂的方法给吸了个干净。 除了那扇被打碎的窗户外，这里似乎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而在处理完了李二水以后，那个人体模型也用僵硬的姿势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并且回头看向了陈霄。 在猎杀掉李二水以后，它身上露出来的那些塑料的五脏六腑，似乎多了一层血色，看起来更加接近真实的脏腑了。 陈霄现在站着的位置是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楼梯转角，而这里的线路之前已经被李二水提前破坏掉了，也就是说，他现在正站在一片黑暗当中，因此，这只人体模型一样的梦魇，很快又盯上了他。 它“咔啦咔啦”地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后便迈动着僵硬而滑稽，但是速度奇快的脚步，朝着陈霄的方向冲了过来。 但是陈霄直接举起了手中的手电筒，强光凝成一束光柱笼罩在这个人体模型的身上，这个梦魇顿时便僵在原地不动了。 “真是贪婪的鬼东西。” 陈霄感慨了一句，然后抬起头对楼上喊道： “可以了，你们下来吧。” 听到他的话以后，楼上的苏小南和陈悠两人也顺着楼梯来到了这个转角处。 望着不远处被手电筒的光芒困住的人体模型，苏小南问道： “李二水呢？” “死了。” 陈霄指了指光芒中僵立着不动的人体模型。 “啧，真是活该。”苏小南啐了一口。 “可惜，他之前说的没错，凭他的能力我想抓活的话，还真不一定能抓得住他，所以保险起见，只能够让这个鬼东西来收拾他了。” 陈霄有些遗憾地说道： “这样一来，就没办法从他身上得到有用的情报，看看这家伙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了。” 从李二水的一系列行动中，陈霄已经基本肯定这家伙是某个组织派过来的人了。 他对于夜晚的情报掌握得似乎比苏小南这种公职人员还要多一些，但从他最后采取的举动来看，他明显又不是那种能够在夜晚独自存活下来，还收集情报的猛人。 其实刚才他如果不跑，而是选择直面陈霄他们的话，以他的能力，还真有可能在混乱中博得一丝生机，但他却选择了直接逃跑，这才导致了他最后的失败。 而这一点也正是陈霄确定他不是独行侠的原因，要是换了陈霄以前在第三拘留区里的那些“邻居”们站在李二水的位置的话，他们一定会选择和陈霄几人硬拼一波的。 因为但凡是有过几天夜间生存经验的人都知道，面对人类永远比面对规则未知的梦魇要来得容易。 只有那种不是完全靠着自己获得能力和情报的人，才会在最后做出李二水的这种抉择。 可惜的是，遭到梦魇猎杀的人就连尸体都很难留下来，因此陈霄他们也没法再从李二水的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听到陈霄语气中的遗憾，苏小南宽慰道： “这种反社会的罪犯，让梦魇杀了他，总比放他跑了好，而且我们总部的救援部队应该也快要到了，到时候会有这方面的专家过来调查取证，搜寻线索的，你也用不着关心这件事。” 陈霄看了看自己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妹妹，然后对苏小南摊手道： “也对，你们警察都不可惜，我一个老百姓可惜什么。只要小悠没事，我就无所谓，你先带小悠回楼上去吧。” 苏小南看了一眼陈悠，问道：“那你呢？” “我去把这东西处理一下，就这么放着的话总归是太危险了。” 陈霄指着光芒中的人体模型说道： “如果就用荧光棒压着的话，万一有哪个老哥手贱，把它给放出来了，到时候要再逮到它可就麻烦了。” 苏小南想了想，然后点头道： “那好吧。” 她也没有去问陈霄准备怎么处理这只梦魇，虽然她猜测这应该与陈霄觉醒以后获得的能力有关，但出于礼貌，她也没有去过问。 作为发小，这点自觉她还是有的，反正陈霄拿着能力，应该也不会像李二水那样去危害社会，等他自己想说的时候，他就会说的。 苏小南对陈悠招呼了一声，而陈悠这时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事情一般，听到她的呼唤，也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于是苏小南便直接拉着她的胳膊，带着她回到了三楼的办公室内。 而陈霄在看着苏小南她们上楼去以后，也反向而行，走到了一楼的走廊上。 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用手电筒笼罩着人体模型，直到他自己来到了走廊边上一扇完好无损的窗户旁。 接着，陈霄关掉了手电筒，然后发动了自己的能力，通过身后的窗户，一头钻进了镜中的世界。 在失去光芒的压制以后，那只人体模型瞬间感应到了触发规则的陈霄，于是它快速地跟了上去，并且在猎杀规则的加持下，它也理所当然地钻进了镜子里的世界。 之前，陈霄就是用这种办法引诱它进入到了镜中世界，好让它从镜子里偷袭惊慌失措的李二水，因为在当时，陈霄并不确定在能力发动的过程中，他能不能够把梦魇这种东西也拖入到镜子里面去。 但他可以确定，假如自己触发了某一个梦魇的规则，遭到它的追杀，那么这只梦魇是多半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侵入到镜中世界里来的，在猎杀规则被触发以后，这些鬼东西的能力就是这么得匪夷所思。 在等着人体模型也进入到镜中世界以后，陈霄就迈开步子走了起来，他在前面领路，利用自己做饵，人体模型则在后面锲而不舍地追赶他，而每当人体模型快要抓住他的时候，陈霄就会打开手电筒，利用光芒来困住这个人体模型一段时间，等到拉开一段距离了以后，他再关掉手电筒，让这个人体模型自己追上来。 一人一梦魇就这样一路追追停停，然后来到了附属楼四楼的舞蹈训练室门口。 正文 39.第1096次失败 来到舞蹈教室以后，工作就简单了。 舞蹈室的灯光还亮着，因此那个人体模型跑到门口就停住了，陈霄通过镜子，确认了那个影子梦魇依然安安生生地待在舞蹈室里，于是便通过镜子，跨越到了现实世界的舞蹈室里。 他绕过影子梦魇，来到舞蹈室灯光的开关旁边，然后伸手摁下了开关。 啪。 灯光熄灭，人体模型受到刺激，发出“咔啦咔啦”的怪声，从镜子世界脱离了出来。 陈霄注视着它，等到人体模型完全脱离镜面后，他又打开了开关，舞蹈室的灯光亮起，人体模型不动了。 接着，陈霄再把这具人体模型扛起，一把扔到了影子梦魇的身上，黑影沸腾，吞没了模型，新的残留物便产生了。 幸运的是，这一次的残留物终于是固体的物质，陈霄赶时间，也来不及细看，他直接用镊子将它夹了起来，装进证物袋，然后便又发动能力，进入了镜中，朝着三楼办公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说来也巧，就在陈霄刚刚通过镜中世界，回到教学楼三楼的走廊上时，苏小南所提到的那个“救援队”也终于姗姗来迟了。 陈霄想不注意到他们都难，因为这群人直接开着一辆没有任何标识和牌照的卡车，从校园外一骑绝尘，一路开到了教学楼的楼下，而且在这个过程中，那扇学校的大门居然没有被撞坏，陈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在那辆卡车以一个漂移甩尾停在楼下后，很快，就有数名身穿黑衣且配枪的特警干员从卡车上跳了下来，并且迅速地跑步来到了楼上。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直奔三楼的办公室，而剩下的一部分人则快速地分散开来，检查着周边的环境是否安全，站在三楼走廊的陈霄当然也被他们一眼就看到了。 当这些特警们的战术手电落到他的身上时，陈霄很配合地举起了双手，并且对距离他最近的一名特警吐槽道： “你们的时间掐的还真是准啊，事情刚刚结束就来了。” 听到他的话以后，这名特警明显有些在意，不过他脸上带着头盔和特制的口罩，因此陈霄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用特别公式化的语气，对陈霄说道： “这位同志，我们是川西市长耳鸮救援部队的成员，针对这里发生的案件，我们的长官有些问题想要问您，请您下楼去，并且配合我们的调查。” 陈霄自问今晚上除了偷跑出第三拘留区，并且利用梦魇杀掉李二水以外，并没有做什么触犯法律的事情，而且杀掉李二水这件事也有苏小南给他做担保，保证他是正当防卫，不用负法律责任。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因此当然也没有躲着这些警察们的必要，所以他直接跟着这些警员们下了楼，并且一路上还好奇地问东问西，问得那两个负责看住他的警察相当尴尬。 好在三人很快就下了楼，楼下教学楼前的小操场上居然已经被扎起了几个小帐篷，陈霄在路过的时候，看到里面躺着一些睡过去的学生，还有他在第三拘留区那里看别人出狱时曾经见过的装置，想来那里面应该是在进行“记忆清除程序”。 这两个特警直接将他带到了最外面的一个小帐篷处，这个帐篷里只有一张折叠桌和两把折叠椅，在其中的一把折叠椅上还坐着一名看起来面相和善的中年人，在陈霄他们到这里的时候，这个中年人正在查看一份文件。 看到陈霄他们过来，这个中年人站起身来，与那两名特警互相敬了一礼，然后便招呼着陈霄坐下。 在陈霄坐下来以后，这个中年人也拿起了桌上的一本笔录，他看了看后，对陈霄说道： “陈霄先生，是吧？” 陈霄点了点头，接道：“你们应该能够直接调出来我的档案，所以多余的废话也用不着问了，直接问重点吧，我不会撒谎的。” “嗯，这个我倒是知道，而且刚刚，苏警员她们也为你做了担保。”中年人说道：“你的确是违反了第三拘留区和市区的管理协议，在夜晚私自进入了市区的范围，不过介于你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妹妹，而且你还协助苏警员保护了在校学生的生命安全，击毙了犯罪分子，所以我们决定不追究你的过失。” “这是应该的。”陈霄很理所当然地回应道：“如果你们能够来早一点，我也犯不着直接做掉那个人。” “确实，这是我们要对你道歉的地方。”中年人长叹了口气，道：“其实今晚我们的辖区里并不只有这一个地方发生了事件，在苏警员对我们发出信号的时候，我们正在处理另外一起严重犯罪，因此才这么晚到。如果我们能够早一点到的话，或许王警员也用不着牺牲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梁，表情显得有些苦涩，但却很快调整了过来，对陈霄继续道： “然后是第二件事，我从苏警员那里了解到，你似乎已经完成了觉醒，获得了能力？” “没错。” 见陈霄没有否认，中年人嘶了一声，然后认真地问道：“那么，我想问一问你，有没有加入我们长耳鸮的意向呢？” “加入你们……”陈霄反问道：“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当然多了去了。”中年人笑道：“如果你有抱负有志向，那么你可以在这里实现保家卫国的梦想，如果你想要待遇，我们这里的底薪是同地区公务员基础工资的三倍，包五险一金，还有各种绩效奖金和年终奖。” “那么……”陈霄身子前倾，认真地问道：“如果加入了你们，我可以回到市区，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 “当然可以了。”中年人的表情微微一愣，然后道：“正常来说，只要是觉醒了的人，无论之前睡眠状况有多么糟糕，之后都肯定会恢复正常睡眠的。” 原来如此，看来我的药方果然是正确的。 不过保险起见，陈霄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那万一我要是睡不着的话，我就不能回市区了？” “这……确实。”中年人想了想，也没有否认：“毕竟我们作为警察，必须要对人民群众的安全负责，哪怕是我们，在没有案子的时候，除了值班的以外也会选择睡眠，以此来规避风险。你在市区里也有父母、亲人、朋友，我觉得你能够理解我们的决定。” 陈霄闭上了双眼，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人说的是对的，他当初会选择搬到第三拘留区，也是为了自己父母妹妹的安全着想。 “可万一我不能回市区了，我是不是就不能加入你们了？” 他继续问道。 “这个嘛，倒也不是。毕竟你是个觉醒者，所以你可以选择成为我们的编外成员，协助我们进行案件处理，这样做你依然有底薪，不过编制和年终奖没有，取而代之的，我们会将一些事件以委托的形式提供给你，能解决一件，你就能够得到一部分绩效奖金。” 中年人双手交叠，看着陈霄： “而且，我相信你能够在必要的时候加入到我们的行动中，你今天不也跨越了大半个城市，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第三拘留区跑到这里来了吗？” 显然对于陈霄利用电梯小姐力量进行快速移动的事情，这些警察们心里也有底。 “我明白了。” 陈霄合上了双目： “请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当然可以。”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张名片递给了他：“我叫做王文成，你如果到时候有想法了，可以来这名片上的地址找我，只要对那里的人报上我的名字就行。” 陈霄接过名片，揣到了兜里，至此，对他的问询也结束了，王文成留下了一些笔录，然后便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陈霄走出帐篷，四处转悠了一下，他没有找到自己的妹妹，但是却找到了正在协助工作的苏小南。 “我妹呢？”陈霄对她问道。 “我已经让她服药睡下了。”苏小南回答道：“她今天经历了太多，需要休息……对了，王队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他还对我发出了邀请，让我加入长耳鸮。” 陈霄摇了摇头，低头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那就这样吧，算我欠你个人情，之后拜托你帮我把小悠给送回家里去。” “那你呢？”苏小南问道。 “我？我当然是回家去了。”陈霄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趁现在还没有到十点半，我还有机会回去。” 电梯小姐在抵达一处地点后，会在当地停留三个小时，然后才会返回它的“刷新点”，晶宵华庭3栋的电梯厅，所以现在，陈霄还赶得及。 苏小南闻言有些犹豫，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陈霄却已经急不可耐了，他对自己的发小挥了挥手，然后便快步跑向了自己来时的地方——七中实验楼的电梯厅。 等他回到那里时，无脸的电梯小姐果然还站在那里，安静的有些诡异，于是陈霄赶紧上了电梯，并且通过电梯回到了家中。 王文成之前的话让陈霄安心了一些，一直以来，他行动的目标都是寻回自己的睡眠，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睡眠都是其次，陈霄想要的只是如何让自己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他今年才二十岁刚出头，他也想和普通人一样生活、工作、恋爱，过着平凡而正常的人生。 于是在回到家里，做好了安全措施后，陈霄便满怀希望地从冷柜里取出之前保存的药剂，并且在安全的次卧中吸食，然后躺在了单人床上。 然后一分钟、两分钟…… 十分钟之后，陈霄猛地从床上坐起，怔怔地望着墙面。 他迎来了自己第1096次的失败。 正文 40.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夜晚，十一点整，晶宵华庭3栋1604号室的次卧当中，陈霄正坐在书桌前，对着自己的日记本奋笔疾书。 “新历20年4月30日。” “今晚，我被迫卷入了一起性质非常恶劣的夜间袭击事件，在这次的事件中，我印证了我昨晚的猜测，我将镜子梦魇的残留物吞服了下去，终于在其刺激下成功地觉醒了能力。” “等到事件结束以后，我回到家里，立刻用之前存下来的药剂对自己进行了实验，但我还是失败了，就算是觉醒了，我也无法入睡。” “我的‘药方’失败了，事实证明，一切好像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撕拉！ 写到这里，陈霄忽然伸手，一把将这一页日记纸给撕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将这一页日记纸给揉成了一团，然后扔到了一旁的废纸篓里面去，而在那废纸篓之中，各种形状的纸团早已经堆了一小堆。 做完了这件事，陈霄再次拿起笔，准备在日记本上写下新的一页，但当他再次看向日记本时才发现，原来这一本厚厚的日记本，已经被他给撕得只剩下最后一张了。 陈霄怔怔地看着面前光秃秃的日记本，这时，他耳边又传来门口那个油画梦魇诡异的低吟浅唱声，弄得他心烦意乱，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终于忍不住怒吼道： “能不能他妈的别吵了！” 陈霄内心中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有可能吸引到一些凭借声音触发规则的梦魇，但两年多时间的压抑，再加上好不容易抓住的希望却又破灭，陈霄已经无法忍受了。 死就死吧，他现在需要发泄一通。 在陈霄的吼声落下后，门口的那幅油画依然自顾自地唱着哀怨的歌，于是陈霄直接起身，一脚直接踹开次卧的门走了出去，为了发泄，他用的力气很大，次卧的门也被他直接给踹得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在门板反弹回来的时候，陈霄趁着那幅油画还没能够面向他，直接从侧面取下了这幅油画，然后高举着它，开始狠狠地往墙壁上砸过去。 “唱歌是吧？” 砰！ “想杀人是吧？” 砰！ “巴不得老子去死是吧！” 砰！ 他举着那幅油画，在客厅里四处砸来砸去，客厅的地板、墙面，还有茶几上的摆设，都被他用油画给扫得一塌糊涂。 在愤怒之中，他不小心触发了面前这几只蜡油人形的猎杀规则，于是，原本呆坐在沙发上的蜡油人形们瞬间站了起来，并朝着陈霄伸出了滚烫黏腻，不断往下滴油的双臂。 看到它们这种可怕的姿态，陈霄反而更加出离地愤怒了，他举起油画，红着一双眼睛，瞪着那几只蜡油人形，低吼道： “来嘛，反正我现在也活不长了，咱们来玩命，看是你们先弄死我，还是我先弄死你们！” 说罢，他拿着这幅杀人油画，不管不顾，猛地朝着这几个蜡油人形顶了过去，碍于油画那可怕的猎杀规则，原本朝着陈霄靠近过来了的几个蜡油人形，也为了躲避陈霄手上的油画，而纷纷躲闪开来。 一番追逐，陈霄竟然将这几只蜡油人形给逼到了房门外。 虽然知道这几只蜡油人形是在畏惧他手上的油画，但是在这一刹那，陈霄居然觉得那几个空洞洞的蜡油人形都对他生出了几分畏惧，连他手上的这幅油画，似乎也不再出声。 他喘息着，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心中仿佛有什么被堵塞住的地方一下子变得通畅了起来。 是了，只要我把生死置之度外，它们也没有那么可怕。 说到底，我为什么要老是想着找回自己的睡眠，这明明就是它们不对，是这些鬼东西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还想要我的命。 我老想着让自己睡着，只不过是之前我在害怕，我在逃避，但我不应该逃避，我已经没有了逃避的机会。 没错，我现在应该做的，不是研究自己，而是研究它们，理解它们，然后想办法驱逐它们。 反正我现在朝不保夕，不知道哪一天才会死，既然这样，那我不如向前走下去，就算是要死，我也在尽可能地多破坏几个这样的鬼东西再去死！ 站在客厅中央，陈霄觉得自己念头通达起来，他拿起了拖在地上的油画，把它重新挂在了次卧的门口，然后回到了书桌前面。 不管是李二水背后的神秘组织也好，还是苏小南背后的国家机关长耳鸮也好，这个世界上绝对有比自己更加了解这些梦魇的人存在。 既然如此，自己就要想办法借助这些集体的力量，李二水背后的组织很明显是一群神经病，和自己这样严谨踏实的正常人格格不入，那最好的选择，显然就是苏小南背后的那个国家机构了。 正好，长耳鸮的人也对他伸来了橄榄枝。 念及此处，陈霄又提起了笔，他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下了新的一篇日记： “新历20年4月30日。” “我决定加入长耳鸮。” …… 陈霄的行动效率向来不低。 在做出了决定以后的第二天清晨，他就乘着清晨的第一班轨道车，来到了王文成给他的名片上记录的地方。 这是一家三层楼高的小楼，位于川西市第三十三区的延喜路上，这条路远离市中心，已经非常接近市区的高速路出口，几乎可以算作是市郊。 因此这条街道上根本看不到人，只有隔了两三条街以外的地方，才能够听见汽车传来的鸣笛声。 小楼一楼的卷帘门关着，二楼则挂着一个文印店的招牌，陈霄也没管那么多，他直接顺着旁边小巷里的楼梯，朝着二楼的文印店走去。 顺着楼梯，陈霄进入了小楼内，然后在楼内走廊的中部，找到了那家文印店的入口。 他来到文印店门口，伸手拍了拍门。 砰，砰。 “谁啊。” 门内响起了一个声音，接着，一名穿着咖啡色风衣的男子打开了门。 一开门，他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双眼布满了血丝的陈霄，顿时被吓了一跳。 “我靠，你是什么人！” 这个咖啡色风衣的男子往后跳了一步，然后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不要紧张。” 陈霄努力地向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我是一个热心的市民，是来加入你们的。” 正文 41.罗亚·莱伊 你这哪里是热心的市民，你说你是热心的歹徒，来炸我们店铺的还差不多。 看着站在门口这个看似温和，但却怎么看怎么感觉有点神经质的人，年轻男子的心中充满了警惕。 但是他最后还是把陈霄给放了进来，因为王文成正好也在这家店里面。 在王文成的带领下，陈霄通过文印店后面的隔间进入了三楼。 在这层楼上，分布着四个大小不一的办公室，王文成带着陈霄进入了其中的一间单人办公室，他先让陈霄在这间办公室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自己则走到办公桌旁，从办公桌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些文件。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多考虑两天。”一边整理文件，王文成一边笑着跟陈霄说道：“我们这里可供觉醒者免试进入的部门，分为治安组、调查组和救援组，治安组就是你朋友所在的部门，主要负责夜间辖区治安，救援组就是我们这种，负责去支援一些当地治安组或调查组无法处理的事件，调查组则是负责追查和夜间有关的一切犯罪……你比较想进哪个组？” “编外成员。”陈霄瞪着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低沉地说道。 “嘶——”听到陈霄的话以后，王文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拿着文件靠过来，仔细地看了陈霄两眼，问道： “莫非……你还是睡不着？” 陈霄双手叠在下巴下面，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王文成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去看过心理医生了吗？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一个？” “王警官。”陈霄打断了王文成的话：“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的心理状态很健康，你只需要把编外人员的具体事项跟我说清楚就行了。” 你这怎么看也不像心理健康的样子嘛！倒像是个心理变态。 饶是王文成这种见惯了风雨的长者，在看见陈霄这个状态后，也忍不住在心里面直犯嘀咕，不过他终归还是比较沉稳，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写在脸上。 他只是不确定地问道：“干这个是没有编制的，而且要拿奖金就得去冒险，你真的要干吗？” “您为什么问我这种话。”听到王文成的问题后，陈霄反问道：“难道您不欢迎我加入？” “那当然是欢迎的。”王文成赶紧否认。 查理斯共和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能力者又很稀缺，所以一直以来，长耳鸮都面临着人手不足的情况，哪怕只是一个编外成员，肯定也是能拉一个算一个的。 王文成在手上的文件中翻找了一下，然后只抽出来其中的三张，递给了陈霄。 “干编外的话，你只用签这两份就可以了。” 陈霄接过他递来的文件一看，这三张纸分别是一张针对夜间情报的保密协议，另外两张则是一式两份的编外人员劳务合同。 陈霄简单地扫了两眼，确认无误后，便在文件上签了字，画了押，留下了打款的银行账号。 等到王文成取回文件，做完处理，并且把属于他的那份劳务合同给递回来以后，陈霄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 “现在有我能够做的事情吗？” “你别着急，年轻人，在做事之前，我得找个人来带一带你。” 王文成收起了那两份文件，然后用自己的手环与什么人联络了一下，接着他转过身来，看着陈霄说道： “理论上来说，我们长耳鸮机关的人在正式上岗之前都是要接受培训的，不过因为你的特殊情况，我们的秘密培训基地你就去不了了。所以我这边给你找了一个教官，她和你一样，也是长耳鸮的编外成员，受我们监管的合法能力者之一，关于一些编外人员工作前须知的必要情报，她也会告诉你。” 王文成在说完以后，便递过来一张便签，陈霄接过来一看，发现上面又写着一个地址。 “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你这几天随时可以去这里找她，到时候，编外人员所需要的一些配制，我们也会让人帮你送到她那里去的。” “我知道了。” 陈霄收起了便签，然后对王文成说道： “那么我马上就去好了，回见。” 说罢，他真的起身，打开门便走，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这么着急干嘛？” 王文成追出办公室，冲他的背影喊道： “留下来喝杯茶，交流交流感情也行啊。” 而陈霄只是挥了挥手，脚步却一点不停地下了楼。 “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 见状，王文成也只能够无奈摇头。 …… 陈霄没有半点打算浪费时间的意思。 既然对方明确说了“这几天随时都可以”，那他就直接马上找过去。 虽然这样对方很有可能感觉不便，但这句话又不是陈霄自己说的，所以他现在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循着便签上的地址，陈霄很快找到了教官所在的地方，这里和王文成他们所在的区域相仿，也是位于川西市靠近市郊的位置，甚至连建筑楼层都一样，也是三层的小楼，只不过一个是三十三区，一个是三十五区。 这种地方平时的人很少，但优点是房价比起市中心更加便宜，比起开店，这里显然更适合居住。 不过不知道这些能力者是不是都喜欢用一些门面来掩饰自己的行当，长耳鸮那边是一家文印店，而陈霄的这位教官，则是在市郊开了一家花店。 隔着老远，陈霄便看见了摆放在花店门口的各种鲜花，什么品种都有，而且都不是插在花泥里面，而是栽培在花盆的泥土之中。 这种情况，摆明了这花店的老板就是不想好好做生意。 等到再走近了一些，陈霄又看清了这家花店门上书写着的店名，这家花店叫做“齐卡亚的花园”，店名是用墨笔手写的，字迹娟秀，写在一张木制的牌匾上。 陈霄脚步不停，来到了店门口，不过就在他刚要开门的时候，却有人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了门，并且出了花店。 从花店里出现的是一位身材纤细的少女，她上身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衣，下身着一条黑色的蛋糕裙，整个人有一种清冷的气质。 不过吸引陈霄注意力的并非她的外貌，而是她的双目和双腿，这个少女是坐着一辆轮椅出来的，并且她的双目黯淡无光，应该是没有视力。 陈霄看着她自己推着轮椅出了店门，弯腰拿起了放在店门一侧的浇水壶，然后开始浇花，不过在浇了两盆花以后，这个少女忽然停下了动作，开口道： “这位先生，你是没有见到过残疾人吗？” 她原来看得见？ 陈霄略微有些惊讶，但想到自己反正也要过去，于是他索性开口问道： “你好，我是被王文成警官介绍到这里来的，请问你知道他吗？”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面前的少女举起浇水壶，继续开始浇花，一边浇灌，她一边问道： “你就是陈霄？” “我就是陈霄。” “稍等。” 这名少女很快浇完了门口的几盆鲜花，然后她放下了水壶，示意陈霄跟上她。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花店，在这间花店里面，所有的鲜花也都没有使用任何花泥，全都栽培在土壤之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袖珍的花园。 而且应该是为了照顾到这名行动不便的少女，花店里的空间很宽敞，鲜花都只放在店面的左右两边。 在带着陈霄，来到这家花店的柜台前面后，这名少女转动着轮椅，面朝向了陈霄，然后她将白皙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胸口，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罗亚·莱伊，我就是王文成安排给你的教官。” 正文 42.我吃了梦魇 听到这位自称“罗亚·莱伊”的少女的话，陈霄也并未感觉有多么意外。 虽然面前的这个少女看起来年纪比他还要小一些，但陈霄不在乎那么多，只要罗亚·莱伊可以教给他他所不知道的知识，他就愿意认可这个教官。 于是他思考了一下，按照西方国度的惯例，对罗亚·莱伊说道： “很高兴认识你，莱伊教官。” 听到他的称呼以后，罗亚·莱伊似乎明白了他刚刚的想法，于是对他解释道： “从国籍上来说，我是查理斯共和国的人，而且我与莱茵联邦或者曾经的法罗斯合众国也没有任何瓜葛，莱伊是我的名，罗亚才是我的姓。” “那……罗亚教官？” “随便你怎么称呼，我并不在乎。” 罗亚·莱伊在郑重其事地解释了一番后，又道： “既然你来得这么快，说明你很期待接受我的培训了？” 陈霄点了点头，他不确定罗亚到底能不能够看到，于是又补充道： “我不否认。” “很好，我也不想做那些麻烦的准备工作。”听到陈霄的答复，罗亚似乎很满意：“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我看过你的档案，你有丰富的夜晚活动经验，身体能力也肯定在我之上，所以这方面我没什么好教给你的，我要教你的，是关于夜晚的‘常识’，还有如何锻炼你自己的能力。” 在这方面，陈霄和罗亚有着不约而同的看法，于是他立刻找了根木凳，在罗亚的面前正襟危坐。 “从哪里讲起呢……对了，首先，你知道为什么各国政府都要禁止熬夜，并且严密封锁任何关于夜晚的情报，不让它们流入民间吗？” 罗亚·莱伊教官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陈霄回想了一下，然后把苏小南告诉他的那个认知论解释复述了一遍。 “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但是不全面。”罗亚听完以后，摇头道：“我相信你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吧。” “的确。”陈霄点头道：“如果只是认知会让梦魇实体化的话，那么也没必要完全封锁关于夜晚的情报，因为这件事，民间很多人已经对政府的不透明政策持怀疑态度了，第三拘留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进来一些人。至少在我们查理斯，我觉得告诉民众，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明白不要作死的道理。” “那是因为，人对夜晚的认知除了会诞生梦魇以外，还会改变夜晚的时长。” 罗亚语出惊人道： “你知道在一开始，这个星球的夜晚只有八个小时吗？” “我还真不知道。”陈霄老实回答道。 “大约在新历7年的时候，莱茵联邦那边进行了一场代号为‘倪克斯计划’的实验。” 罗亚说道： “具体的计划内容是绝密的，总之那个计划失败了，然后，世界各国就知道了，当认识到夜晚的人类数量过多时，夜晚的长度就会被加长。”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各国的政府千方百计地要封锁这些情报，因为这些情报是字面意义上的“有害信息”。 如果知道的人数过多，让夜晚的时长再进一步变长的话，人类就连最基本的生产和生活都无法再保证了。 “对于夜晚来说，人的认知就像是一根根船锚，它们刺入夜晚这片深不见底的大海，然后从海里捞出来可怖而骇人的怪物，又拽着正常的世界向海底沉去。” 罗亚说着，忽然话锋一转，道： “而这，也是我们觉醒者能力的本质，我们的精神是‘更加粗壮的船锚’，而我们的能力则是我们从夜晚打捞出来的‘除了怪物以外的东西’。所以，要让我们的能力变强，就得想办法让我们的船锚变得更加粗壮。” 陈霄追问：“具体要怎么做？” “首先，要寻找到晋升的‘仪式’。” 罗亚回答道： “每个人的‘仪式’都不一样，不过‘仪式’与每个人第一次觉醒时的精神状态以及行为都有关联，你还记得，你自己是怎样觉醒的吗？根据你那时的状态，我或许可以给你找一下方向。” 陈霄沉默了片刻，接着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记得，我吃了‘梦魇’。” “？” 气质清冷的冰山少女，在听到陈霄的话的这一刻，脸上浮现出了显而易见的疑惑。 “你……”她抿了抿嘴唇，问道：“你是怎么吃的？” “具体来说，我应该是吃掉了它们被破坏后留下来的残留物。” 陈霄一边回想着一边答道： “我在之前做了一个实验，想办法通过另外一个梦魇的规则破坏了一个梦魇，然后我从它消失的地方捡到了一块像是碎片一样的东西，我发现这块碎片可以刺激我的精神，加速我的觉醒，所以后来，我就把它给吃掉了。” “……” 听着陈霄的叙述，罗亚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她咳嗽了一声，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和清冷，继续道： “原来如此，借助另外一个梦魇的猎杀规则，的确是目前完全破坏梦魇实体的唯一办法，至于你所说的‘残留物’，那应该就是梦魇和我们的世界相互连接的‘锚’，是某人灵性的残留结晶。” “不过你这种情况，我的确是闻所未闻。” 看到罗亚陷入沉思之中，陈霄也十分关切地问道： “莫非，我这种情况很难找到‘仪式’吗？” “当然不是。” 罗亚摇了摇头： “根据觉醒时的行为来逆推只是最粗浅的一种方式，带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要找到自己的‘仪式’，还有许多其他的方法。这样吧，我教你一种最准确的，你去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 “没错，准确地来说，是问你自己的本我。”罗亚解释道：“本我是你位于潜意识中的本能、冲动与欲望，是人格的生物面，而‘进化’这一项，也是生物的基本欲望之一，所以你的‘仪式’，你的本我肯定最清楚不过。” “与自己的本我对话？”陈霄思索道：“这种事情，可以做到吗？” “本来的话，一个人当然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自己的本我形成对话的，因为本我就是你自己的一部分。” 罗亚回答道： “但现在你已经觉醒，灵性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桎梏，因此凭借一些特殊的办法，你就能够完成这种对话，我这里正好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与本我进行对话。” 正文 43.对话本我 罗亚在说完以后，便立刻开始推动着轮椅，行到花店的后方，开始准备“对话本我”的材料。 她从柜台下面取出了一根通体紫色的蜡烛，然后又拿出来了一根银色的圆形吊坠，接着她侧过脸，对准陈霄的方向问道： “你的能力是什么？” “有点复杂。” 陈霄想了想，正要解释，但罗亚马上又说道： “不想告诉我也可以，我换种说法问吧，你觉得和你能力关系最密切的物品是什么？” “这个……”陈霄立刻答道：“当然是镜子了。” 这个问题想都不用想，无论是进出镜子的世界，还是伪装成其他的个体，陈霄都必须借助镜子的照射才能够完成。 “很好，是我这里有的东西。”罗亚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能帮我推一下轮椅吗？” 陈霄走上前去，抓住了她坐着的轮椅的扶手，然后在罗亚的指示下绕过了花店的柜台，来到了店面的后方的一扇门前。 陈霄拉开门，才发现这里面居然是一间电梯间。 似乎是感觉到了陈霄的愕然，坐在轮椅上的罗亚及时出声道： “进去吧，没什么好惊讶的，这栋楼都是我的住处，我如果不在这里安装电梯，难道要靠推轮椅走楼梯上楼去吗？” “没有。” 陈霄感慨道： “我只是觉得自己和电梯很有缘分。” 他推着罗亚走进了电梯，并且在罗亚的指示下按下了前往二楼的按钮。 两人来到楼上，又通过了一扇防盗门后，终于进入到了罗亚的生活区域中，这是一间装修十分精致的西式风格的房子，面积很大，但也因此有些冷清。 客厅里除了沙发、茶几、餐桌等应有的各种家具以外，在客厅的一面墙边，还有一副全身精铁的骑士铠甲，它拄着一把双手大剑，也没有站在展示用的台座上，而是就依靠着自身的结构，这么支撑着靠在墙边。 虽然觉得有些诧异，但陈霄也只是扫了一眼就略了过去，并没有多说什么，这是罗亚·莱伊的隐私，并不是他该多嘴问的。 在关上房门以后，陈霄又在罗亚的指挥下，来到了盥洗室的门口，在这里的洗手台前，就摆放着一面圆形的镜子。 “就在这里吧。” 罗亚指着那面镜子说道： “你坐到镜子前面去。” 陈霄照着她的指示，从客厅里面搬出来了一张凳子，然后坐到了镜子前面，趁着这段时间，罗亚也从自己家里翻找出了一盒火柴，她将那根紫色的蜡烛放在了洗手台的一侧，摸索着将其点燃，然后又拿出了吊坠，看着陈霄道： “你的脸现在看着哪里？” “我正看着你。”陈霄看到她伸出手来，四处摸索，忍不住又问道：“你到底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 “从生理上来说，我是看不见的，但我可以‘看’到你的存在。” 罗亚答了一句陈霄理解不了的话，然后又道： “你看着镜子，然后把我握着吊坠的手放到你和镜子之间去。” 陈霄依言照做，轻轻地托着她的手，将她那只抓着吊坠的手放到了自己和镜面之间。 “很好。” 感觉到陈霄松开了自己后，罗亚又说道： “你现在试着发动自己的能力，但不要让能力起效果，然后放空自己的思维，看着我手上的吊坠……” 陈霄深吸了一口气，发动了自己的能力，在他的眼中，镜面一下子变成了某种可以操纵的存在，但他依然坐在原地，试图去看罗亚手上的银色吊坠。 在能力发动以后，他的感官似乎也变得敏锐了起来，他开始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这种香味是来自罗亚点燃的那根紫色的蜡烛。 闻着这股香味，陈霄的精神开始不自觉地放松，他的注意力也不知不觉地集中到了罗亚的手上，银色的吊坠在他的视线中不断地摇晃、摇晃，直到银色充斥了他整个视野。 哒。 一滴水声忽然打破了这股寂静，陈霄的意识恢复清醒，但他愕然地发现，自己身边的罗亚不知何时不见了。 不仅如此，他所在的这片区域虽然依然是罗亚家里的盥洗室，但光线却似乎变暗了许多，有些阴森的味道。 “呃……” 一阵低沉的呻吟声突然从面前的镜面中传了过来，陈霄抬头看去，发现自己对面的镜面中，竟然有一团扭曲而不定形的混沌之物，正在不停地蠕动，变幻着自己的形态。 而当陈霄的视线集中在它的身上之后，这团不定形的混沌之物忽然发生了变化，它化作了一个人形的物体，穿着和陈霄身上一样的衣着，但却没有五官、没有四肢。 陈霄看着它，它也“看”着陈霄，这一次，陈霄终于听清了它所发出来的声音： “我很饿……” 看着这个人形，陈霄心里一时百味杂陈。 因为这个鬼东西，大概就是罗亚所说的他的“本我”了。 难不成我的本能聚合就是一个饿死鬼吗？ 说归说，谈话还是要谈的，不然就白来了这么一趟，陈霄伸出手，轻轻地摁在了镜面之上，然后问道： “我的‘本我’啊，我们晋升的‘仪式’是什么？” “我们？” 对面的人形做出了和陈霄一模一样的动作，它先似乎是对“我们”这个词语表现出了困惑，接着，它又摇了摇头，继续道： “我很饿。” “行吧。” 看着这个人形不买账，陈霄收回了手掌，问道： “那你想吃什么？” “吃！吃！” 人形听到陈霄的声音，顿时激动了起来，口齿不清地喊道： “甜的，我要甜甜的东西！” 甜甜的东西，难不成是要吃糖？ 不过就在陈霄猜测的时候，他忽然看到，镜中的人形从胸口的位置取出来了一个香囊吊坠，然后不停地拉扯着这个香囊吊坠，对他疯狂地示意着。 这个香囊吊坠里，正好装着昨晚销毁了人体模型以后得到的灵性残留物，因为之前镜子梦魇的那个已经被他给吃掉了，所以陈霄索性就把那个残留物给放了进来。 他将香囊吊坠里的东西给取了出来，人体模型掉落出来的灵性残留物，是一块发硬的，像是皮肤一样的东西，这东西也不大，如果揉成一团的话，大概只有一个指头的大小。 在陈霄取出这个灵性残留物以后，镜中的人形变得更加激动了，它几乎是贴在了镜子上，大喊道： “给我，我饿。” “给你就是了。”陈霄说道：“不过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仪式’是什么。” 镜中的人形疯狂地点头。 陈霄将灵性残留物贴在了镜面上，镜面顿时如同水面一样荡开，而这个灵性残留物也一下子被对面的人形给扯了过去。 它狼吞虎咽地吞掉，或者融掉了这张皮肤似的灵性残留物，接着打了个饱嗝，陈霄看到它的身体表面似乎变得有些透明起来。 接着，这个人形似乎得到了一些满足，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对陈霄说道： “我，还不够，不是这个甜甜的。” “你别蹭鼻子上脸啊我跟你说。” 陈霄指着它骂道： “别以为你是我的本我，我就不敢动你，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你再不告诉我‘仪式’，小心我揍你。” 自己威胁自己的一部分，陈霄估计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了。 而他的威胁竟也似乎起到了一些效果，在听到他的话以后，镜中的本我忽然指着自己的脸，说道： “我，想要一双眼睛。” “一双眼睛？” 陈霄纳闷道： “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话音刚落，周围的黑暗忽然如同被一个超大功率的吸尘器吸走了一样，刷地以他为中心聚拢了过来。 陈霄的眼前一暗，再见到光明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先前的状态，回到了罗亚家里的真正的盥洗室中。 正文 44.新的能力 骤然从对话本我的状态中回到现实，陈霄的思维还有些不太适应。 他看了看身边，罗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而且还很贴心地给他关上了盥洗室的房门。 于是他赶紧用面前的洗手台洗了把脸，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罗亚就待在客厅里面没有走远，在陈霄出来的时候，看到她正待在那副骑士盔甲的身边。 听到响动，罗亚也转过了头，接着她出声道： “你问完了？” “是时间到了。” 陈霄有些无奈： “我问是问了，但我的本我就跟一个谜语人一样。” “这是正常的，毕竟你的本我只是你本能欲望的集合体，你指望它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和你交流本来就不现实，它只能够给你一些启示。” 罗亚顿了顿，又问： “那么，你的本我有对你说些什么吗？” “他先是说他很饿。” “嗯……还有呢。” “还有。”陈霄说道：“他说他需要一双眼睛。” “很饿、变强、需要一双眼睛……” 罗亚沉吟了片刻，接着道： “我知道了，不过除了这些，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刚刚在我的盥洗室里吃了什么东西？” “嗯？” 陈霄纳闷道： “谁会在盥洗室里吃东西的？你别黑我啊。” “不，我听见你咀嚼东西的声音了。” 罗亚笃定道： “你肯定是吃掉了什么。” “我咀嚼的声音……等等。” 陈霄忽然反应过来，他扯出自己胸前挂着的香囊吊坠，打开来一看，果然，里面的那份来自人体模型的灵性残留物已经不在了。 在与本我对话时的幻觉中，他为了缓解本我的饥饿，而把那个东西递给了本我，在他的视角里，这个东西是被本我给吃掉的，而在罗亚看来，这东西应该就是被他给吞掉的。 在陈霄把前因后果告诉罗亚后，这个少女点头道： “是么，那你现在最好试一试，自己的能力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我知道了。” 陈霄走回了盥洗室，重新站在那面镜子的面前，并且开启了自己的能力。 能力开启后，他依然可以自由地进出镜面，他尝试着借助镜面的反射来伪装成罗亚的模样，结果也很成功。 “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保持着罗亚的模样，陈霄离开盥洗室，朝着客厅走去，不过就在他刚刚走入光线较为明亮的客厅时，却忽然发生了异状。 他发现自己先迈入客厅的那条腿，在光线的照射下居然不见了。 “咦？” “怎么了？”听到陈霄疑惑的声音，罗亚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陈霄又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他发现，在光芒之中，自己彻底地“消失”了。 “我突然多出了一个隐形的能力。” 陈霄低头看着自己那完全不可见的双手，说道： “不，应该说，我获得了一种可以在光线照射下隐藏自己的能力。” “那么……” 罗亚一针见血地问道： “这和你刚刚在盥洗室里吃掉的那个灵性残留物，是否有关系呢？” 陈霄仔细回想了一下人体模型疯狂追杀身处黑暗者，却又在光线中无法动弹的规则，结合着自己的能力，他忽然明白了过来。 并不是“光线”能够控制住那个人体模型，而是在光线下，那个人体模型无法捕获到目标而已。 “应该是有关系的。” 陈霄答道。 “那我大概明白你的‘仪式’是什么了。” 罗亚微微地抬了抬下巴，接着道： “因为你的觉醒是通过吞噬梦魇留下的灵性残留物成功的，所以你的‘仪式’也必须要吞噬相应的灵性残留物才行，这就是你的本我对你说的‘很饿’。而根据他的另外一句话‘想要一双眼睛’来看，恐怕，你想要完成晋升，需要吞噬掉一只规则与‘眼睛’有关的梦魇的灵性残留物才行。” 说完，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罗亚说的显然并非易事，目前来说，梦魇本来就只能够依靠另外一个梦魇的猎杀规则来进行破坏，而且这些梦魇每一个都有主动避开其他梦魇猎杀规则的本能，到目前为止，陈霄所破坏掉的三只梦魇中，除了人体模型的弱点实在是太过明显以外，镜子梦魇和唤名梦魇，都是用某个活人去当诱饵后，才成功诱导它们去触发其他梦魇的猎杀规则的。 更何况，这次晋升的“仪式”还特别要求梦魇本身需要和“眼”有关，要凑齐这种灵性残留物，里面的不确定因素也太多了。 不过陈霄倒是很快就振作了起来，他对罗亚说道： “我知道了，只要弄到了与‘眼’有关的灵性残留物，再吞噬下去就可以了，对吧？”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罗亚回道。 “很好。”陈霄现在已经豁出去了，因此即便要找寻这种梦魇危险重重，他也觉得没什么所谓。 “不过话说回来，所谓的‘晋升’，到底有什么好处？” 听到陈霄的疑问，罗亚稍微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然后回应道： “这个嘛，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能力者的精神与灵性就像与夜晚相连的船锚，通过‘仪式’，我们可以让船锚变得更粗更长，由此从夜晚这片暗海中打捞出更多的东西。具体表现来看，就是在晋升以后，你的能力强度会提升，能力的种类也会增加。” “可我刚刚吃了那份灵性残留物以后，也得到了新的能力啊。”陈霄说道。 “那是因为你是特别的，本来，灵性的残留物对人类的身体来说应该是无用的物质，通过吞噬灵性残留物来觉醒的人，我也只听说过你这一例。” 罗亚回答道： “当然，‘晋升’的好处，除了这些你通过吞噬灵性残留物能够满足的以外，还有一个，那就是晋升也会拉进我们和夜晚之间的距离。也就是说，当我们完成‘晋升’以后，我们会变得更加接近那些于夜晚作祟之物，具体表现出来，就是我们的能力限制会变得更少。比如说你现在的能力，无论如何都需要借助一面镜子才能够完成，当你晋升以后，说不定不需要借助镜子，你就能够完成‘隐形’了。” “原来如此。”陈霄点头道：“所以越高级的能力者，他们对于能力的使用也更加方便……现在各国对于能力者的等级划分是怎样的？” “现在只有三个等级。”听到陈霄的问题以后，罗亚答道：“最下位的是‘个体’，像你这种刚刚觉醒的能力者都属于此列，然后是‘基盘’，这是大部分中坚们所在的位置，再后来就是‘光辉’，这是目前这个世界的人类所能够达到的极限强度。” 正文 45.第一次委托 “只有三个等级吗？” 听了罗亚的话以后，陈霄显得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最起码得分个三六九等。” “你自己想一想自己的‘仪式’的完成条件吧。”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罗亚冷冰冰地说道： “你到现在为止，都还只是个‘个体’呢。” “或许是吧。” 陈霄仔细想了想，他要晋升，得先在夜晚出没的无数危险梦魇中要找到那种与‘眼’有关的，然后又要想办法把这只梦魇给破坏掉，最后还要收集灵性残留物吞掉。 对于普通的能力者来说确实相当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过陈霄总觉得只要不怕死，或许这件事也没有多难。 “对了。” 说起能力者的等级以后，陈霄又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于是他又兴致勃勃地问道： “莱伊教官，‘光辉’的能力者有多厉害？” “你的‘厉害’是指哪一方面，杀伤力吗？” 听到陈霄的问题后，罗亚反问道： “有的‘光辉’正面作战能力强，其杀伤力可能与坦克车相当，有的‘光辉’可能杀伤力很弱，但在出其不意和诡异的方面却更加厉害。厉害不厉害，看的不是能力本身，而是使用能力的那个人。” “我问的倒不是这个。”陈霄继续道：“我想问的是，‘光辉’可以彻底地破坏梦魇吗？就像其他的梦魇那样。” “不能。”罗亚无情地否认了这个猜测。 “就连‘光辉’也不能吗？”陈霄有些失望。 “因为人类和梦魇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 罗亚的语气重新变得清冷起来，她对陈霄说道： “好了，既然已经确认了你的‘仪式’，今天的指导就到此为止吧，我要歇息了，等明天同样的时间，你再过来吧。” 听到她的话，陈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环，发现这么来回折腾了一圈，现在已经快要到下午的饭点了。 于是他也对罗亚告别道： “多谢你的指导，莱伊教官，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告别了罗亚，陈霄顺便在附近的某个小超市里购买了一些充当晚饭的材料，然后才乘上了轨道车。 罗亚这里地方太偏远，要从三十三区回到第三拘留区，陈霄几乎要跨越一整个川西市。 等他回到家并且做好了晚饭，端着晚饭从厨房回到客厅时，才发现客厅的沙发和茶几，都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几只蜡油人形给霸占了。 无可奈何之下，陈霄只能够从饭厅里搬出小板凳和一张矮桌，在客厅中比较安全的一个角落，吃起自己的晚饭来。 陈霄发现，自从自己那晚念头通达，又在罗亚那边知道了很多事情以后，他的心态也跟着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以前，他是绝对不可能一边盯着几只恶心的蜡油人形一边吃晚饭的，但现在，他不仅吃得很香，甚至还在思考着可不可以用什么办法，把这几只蜡油人形给破坏掉，然后吃掉它们的灵性残留物。 如此一来，自己就又可以收获新的能力，这样的话，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也能够获得新的助益。 只是这几个蜡油人形也算是“老油条”了，饭后陈霄拿着那幅油画，都快戳到它们脸上去了，这几个鬼东西就是死都不肯把脸转过来。 在破坏它们未果之后，陈霄又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仪式问题。 根据就近原则，他想要搜寻到‘仪式’的材料，无疑是从这些盘踞在自己身边的梦魇中来找最好，不过陈霄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住着的这栋大楼里面虽然“邻居”很多，但好像还真的没有哪个与“眼”有特别的关系，硬要说的话，反而是“没眼”的存在比较多。 于是他只好暂时放下了抱着这幅油画去楼道里进行“五分钟短跑”的想法，把油画挂回原处，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次卧当中。 熬过了一夜之后，陈霄在第二天，又找去了罗亚的花店，这一次，他还专门带上了先前从那只唤名梦魇身上得到的那半瓶雾状的灵性残留物。 当他把那瓶雾状残留物展现在罗亚面前的时候，后者显得很意外： “你拿来的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从另外一只梦魇身上得到的残留物。” 陈霄介绍道： “不过因为是雾状的残留物，所以我没有装完，只装了一半左右。” 罗亚这个时候似乎又看不见东西了，她伸出手来，摸索了一下装着残留物的那个瓶子，然后说道： “这上面残留的灵性已经不完整了，可惜，我估计你就算吸食了它，也不会获得新的能力的。” “那要不我现在吸一吸试试？”陈霄提议道。 “可以，反正你的能力很特殊，要指导你的话，我也需要大量的尝试。” 罗亚点了点头，指着花店的柜台说道： “那里有吸药用的台座，你可以拿来用。趁你去吸食这段时间，我也有点东西需要准备。” 于是陈霄拿着这瓶雾状残留物和吸药用的台座，在花店里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他把装着雾状残留物的瓶子和台座拼在了一起，然后就像吸食入眠药剂那样，将这瓶雾状的灵性残留物给吸了进去。 这些雾气并没有什么怪味，陈霄感觉自己就好像吸入了一些水分比较多的湿润空气一样。 在吸入过后，他也没有出现什么古怪的幻觉，只是感觉自己的精神头好像又变得充足了一些，他又尝试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发现能力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趁着这个时间，罗亚也上楼了一趟，她下来的时候，双腿之上放了一个曲奇饼干的铁盒子。 察觉到陈霄已经吸完了残留物，罗亚来到陈霄的面前，那双黯淡的眸子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后，接着道： “你没有得到新能力吧？” “是的。”陈霄肯定道。 “果然，这种不完全的残留物对你来说无用。”罗亚顿了顿，又道：“不过在我的感知里，你的灵性似乎变强了少许，这种程度……聊胜于无吧。” 那岂不就是鸡肋…… 陈霄默默想到。 看来以后要是再遇到那种不好收集的残留物，得想办法当场处理掉。 “不说这些了，你来看这个。” 罗亚对着陈霄招了招手，然后打开了放在自己膝盖上的那个盒子。 陈霄伸头一看，发现盒子里有着一把银色的左轮，两小盒子弹，一本证件，以及一个和苏小南当时拿着的一模一样的发信器。 “这是王文成给你送来的东西。” 罗亚伸手在盒子里摸索了片刻，然后拿起了那个发信器，说道： “其他的我也不介绍了，你自己看说明书，重点是这个发信器，用手环扫描它以后，可以让你接入到长耳鸮内部川西市地区的秘密网站，你可以在这个网站里面，作为编外成员，接取长耳鸮机关发布的委托事件。” 听着她的说明，陈霄先是一愣，接着便有些惊喜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接下来已经可以接取委托了？” 罗亚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本来我是想把你提升到‘基盘’后，再让你去接取委托的，不过你的‘仪式’材料很难找到。我昨晚去联络了一位朋友，托她能力的福，预见到今晚会有一件委托，里面会出现符合你的‘仪式’要求的梦魇，不过这次的委托相当危险，去与不去，由你自己决定。” 正文 46.平溪镇事件 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听到罗亚的话，陈霄下意识地想开玩笑这么说一句。 不过罗亚·莱伊身上的气质实在是太冷淡，再加上两人相识到现在也不过一天多一点的时间，所以陈霄还是把这句玩笑话给咽进了肚子里。 至于罗亚所说的“去不去由他”则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对现在的陈霄来说，只要是有希望得到更多情报的委托，哪怕没有那份“仪式”的材料，他也会去。 于是，在得到陈霄肯定的答复以后，罗亚便让他今晚回去，等到八点的时候登入长耳鸮的这个秘密网站，然后还给了他一个号码，说是可以联络到王文成。 说完这些以后，罗亚将铁盒子递给陈霄，便不再与陈霄说话，这态度摆明就是送客的意思，因此陈霄也没有继续在这里打扰下去。 现在天色还早，他顺带着绕路去市区里看望了一下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前不久才和他一样经历了觉醒，还失去了朋友的陈悠。 不过他的妹妹出乎意料的坚强，在陈霄去见她时，陈悠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在经历了那种事情以后，她也依然在用积极的态度去面对自己的生活。 陈霄见状，也稍微放心了一些，随后他便回到家里，在安全的次卧中静静地等待到了八点整，然后便利用那个发信器，登录到了长耳鸮的秘密网站之内。 在登入之前，陈霄原以为这个网站会做的有多么神秘，但等他登入进去以后，却发现这个网站的界面相当简陋。 它整体以一张红色的图案为背景板，上面的界面选项仅有“委托、已接取委托”两项，而在界面的中央，则是一张川西市辖区的大地图。 陈霄还没来得及研究一下这个网站，结果就突然看见川西市的这张地图上，忽然多出了一个鲜红的圆点，并且还在不停地发出警告一样的红圈。 他赶紧试着点了一下这个红点，接着，红点的旁边出现了一个小框，里面出现了几行字的事件说明： “案发时间：新历20年5月2日晚8时，地点：川西市平溪镇。” “5月2日晚8时，平溪镇内部的130名员工，因为不明原因从熟睡中苏醒。” “当地辖区两名治安组成员采取了行动，配合当地一支特遣组小队，开始组织员工疏散。” “8时5分，当地情况失控，已有5名员工失踪。” “8时10分，当地治安组成员发出求援信号。” “……” 看着这一行行说明，陈霄又上网去搜索了一下“平溪镇”的所在地点，然后大概明白了罗亚的意思。 这个事件，很明显已经严重到需要川西市总部的救援组出动的地步了，不过平溪镇却处在市区之外，如果开车的话，从川西市出发抵达那里，至少需要两个半小时，这还是在白天的时候。 按照先前救援组夜间行车的速度，很显然是来不及立刻赶到现场的，因此罗亚才给了他王文成的联系方式，这很明显就是想让他“毛遂自荐”的意思。 陈霄会过意来以后，也马上按照罗亚的想法，在手环的界面上编写了一条文字信息，然后朝罗亚给他的那个号码发送了过去。 …… 与此同时，长耳鸮川西市总部，救援组的会议室当中，已经被程序唤醒了的救援组成员们，全都聚集在了这里。 王文成站在会议室的讲台上，他打开了会议室里的全息投影，并且将平溪镇的地图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长话短说，我们接到了来自平溪镇治安组成员的救援信号。” 他用激光笔指着平溪镇的住宅区介绍道： “根据治安组成员反馈回来的文字信息，当地的梦魇出现了不自然的大规模实体化现象，导致情况彻底失控，其中的一名治安组成员也在梦魇的袭击中，和其他的人失去了联系。目前，我们至少还有五十名员工，以及一名治安组的成员被困在这片区域里。我已经联络了特遣组的人，这是一场硬仗，各位，做好心理准备吧。” 听完他的介绍以后，会议室里立刻有人举手问道： “可是王组，我们要怎么过去？平溪镇可不在市区，我们要是开车过去的话，夜间行车，起码要到半夜才能够抵达那里。” “你说得不错。” 王文成看着这个人说道： “但那又如何，难道因为路远，我们就能不去了吗？” “我的意思是。”这个人辩解道：“这么长的时间，那个治安组的人也就罢了，镇子上的员工虽然受到过一定的培训，但他们也都是没有见到过晚上的普通人，他们真能够撑到我们赶过去吗？” 听到他的话以后，王文成有些无奈地闭上了双目，接着他说道：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但无论如何，职责所在，我们都必须得去，哪怕只能够救到一个两个，那也是一条人命，我们……” 话还没说完，一阵嗡嗡的震动声忽然响了起来，瞬间，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王文成的手环上。 王文成也沉默了下来，他默默地开启了自己的能力，做好保险，然后打开了自己的手环界面。 一条文字信息被一名不认识的用户发送到了他的账号上，王文成点开这条消息，发现里面写到： “王警官，我是5月1日曾在你处领证的编外成员陈霄。我看到了平溪镇的事件报告，猜测救援组此时一定来不及及时赶到现场，我想询问您一下，能否将这次事件作为一次委托，委托给我这个编外成员。” 看完这条信息后，王文成吁了一口气，他对会议室里的人们说了句“不是梦魇”，然后又将这条文字消息读了出来，并问道： “你们怎么看？” “这家伙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有救援组的成员不满道：“我们救援组已经是在整个夜里行动速度最快的人类了。” “王组。”也有正经一些的救援组成员诚恳地建议道：“根据平溪镇的状况，我认为这已经不是单个能力者能够改变的现状了，我不建议您把这事委托给他。” 而王文成在思索了片刻以后，却摸了摸下巴，说道： “不，我认为或许可行。” “王组。”之前建议他的那位成员闻言又说道：“即便是编外成员，我们也不能够让人家去送死啊。” “你平时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我当然不会让他去送死。”王文成瞪了这个成员一眼，然后又道：“你们不知道，这个编外成员与一般的觉醒者有所不同，况且，我也没有指望他能够帮我们彻底解决掉这次事件，只要他能够在我们之前赶到现场，多一份力量，能够多救出几条人命就足够了。” “那……”这个成员听完以后，讷讷道：“我没意见了。” “那就这样决定了，让文职组把这次的委托内容发送给他吧。” 王文成思考了片刻后，又在手环上对陈霄回复了一句： “量力而行。” 正文 47.大规模梦魇滋生 “成了。” 在看到自己手环上被匿名账户传过来的一份份事件资料，以及王文成回复他的那句“量力而行”以后，陈霄明白，自己这个委托算是接下了。 于是他赶紧背上了自己那个提前准备好的，装满了各种道具的登山包，并且在出门的时候，顺带把次卧门口的油画也给取了下来，一并塞进了背包里。 上次没带这幅油画，是因为一个人最多只能够携带它五分钟，但现在有了能力，陈霄就有了和它转圜的空间。 背着登山包，陈霄快速地穿过十六楼的走廊，然后一边看着接收到的资料，一边进入到了电梯厅里面。 回传过来的资料中也有平溪镇的地图，在现在这个时代，人口基本上全都集中到了川西市这样的巨型都市当中，市区外的这些镇子，则都是工厂或者农田集中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工农业生产基地。 企业做出投资，就可以在工业镇上建立自己的工厂，农民交付自己的土地使用权，就形成了农业镇，而这些镇子则由国家派出来的经过专业培训的职工来进行管理，企业和农民只需要在市区里等着收取产品和利润就行。 很明显，这也是国家为了规避夜晚的问题而做出的政策调整，而这次事件的所在地“平溪镇”，则是川西市附近的一个轻工业镇，镇子上多是各种纺织厂和服装厂，附近亦有养蚕的基地。 因为如今生产活动的高度机械化、智能化，因此这个镇子上只有一百三十多位员工，他们平时在镇子的工厂和养蚕基地中上班，管理着这些地方的智能化生产设备，到了晚上，他们会在镇子上的居住区里居住，只有放假期间才会从镇子上返回市区。 整个镇子的结构也十分简单规整，最中心是平溪镇政府大楼的所在地，中间的一个小的圆形区域是员工们居住的宿舍楼，外圈的则是各个工厂和基地，外圈比内圈的面积要大得多，在平溪镇西北方的近郊，还有一个轨道车车站，陈霄这次的目的地就是这里，车站里有专门给残疾人提供的上下电梯，而且根据资料上的报告，如今被从宿舍楼里面转移出来了的幸存者们，也都聚集在车站附近的空地上。 叮的一声轻响，打断了陈霄的思路，他抬起头，电梯已经来到了十六楼，并且打开了门，无脸的电梯小姐正双手交叠，笔直地站在电梯里“注视”着他。 于是陈霄将目光暂时从手环的界面上挪开，他背着登山包，走进电梯内，对电梯小姐说道： “去平溪镇轨道车站的地面层。” 接收到陈霄的话语后，电梯小姐合上了电梯的门，等到电梯门再度打开，陈霄走出电梯，就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外。 在他身后是一处小型的轨道车车站入口，而在他的前方，则是一条笔直的公路，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小镇中。 一阵夜风吹来，陈霄抬头看向前方，在这条公路的路边，已经零零散散地站了一些人，看起来约摸有七、八十人，他们脸上都带着惊惧的色彩，但看上去并没有多少慌张。 很明显，对于这种情况，他们也曾接受过相应的培训，因此在场的情况并没有多么混乱。 看到陈霄背着包靠近他们，这群人也只当他是刚刚从员工宿舍那边跑出来的生面孔，没有在意。 陈霄捏着发信器，在人群中转悠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长耳鸮机关在这里的治安组成员，那是一个年龄与陈霄相近的年轻男子，他上半身着一件格子衬衫，下身穿着皮鞋和休闲裤，脸上戴着一副度数不低的眼睛。 在他的左手中，还提着一把造型古怪的军刀，这把军刀通体黑色带鞘，并且在刀柄与刀鞘相连的位置，还有一个扳机。 在陈霄找到他的时候，这个年轻的男子正一脸焦急地看着远处的员工宿舍区，并且用右手中捏着的发信器不断地对宿舍区内发送着信号，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些全副武装的特警，看打扮和那晚出现在七中的特警们一模一样。 陈霄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 “吓？！” 正专注地望着远处的男子吓了一跳，他转过头来，上下看了看陈霄，接着认真地对陈霄说道： “你是刚刚逃出来的人吗？我这里已经没有药剂了，不过不要着急，增援已经在路上了，劳烦你先去旁边等一会儿，保持冷静。” “哦，那我不用等的。” 陈霄拿出了自己的发信器，对他说道： “我就是增援。” “你是救援组的人？” 看到陈霄手上的发信器，这个男子顿时明白了陈霄的身份，他又惊又喜地睁大了双眼，还对陈霄敬了个礼： “你好，我是平溪镇长耳鸮治安组的二级警司邹世林，除了你之外，还来了多少人？我们需要许多的人手和药剂。” “就我一个。” 陈霄答道： “还有，我不是救援组的，我是编外成员。” “什么？”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邹世林脸上浮现出些许怒容，他骂道： “救援组的人是怎么想的？这种时候，只派一个编外成员过来有什么用？” “别这么说嘛，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况且救援组已经在路上了。” 陈霄对他说道： “来，跟我说一说情况，我来看看我能够做些什么。” 邹世林与陈霄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放弃似地叹了口气，说道： “好吧。” 他简短扼要地将事件的经过告诉了陈霄。 “也就是说，在那片区域里，还有差不多三四十个人，其中还有你的另外一个治安组同僚？” “是，不过他们被困在里面，和我们彻底失联了。” 邹世林总结道： “在我们苏醒以后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镇子上就突然出现了大规模的梦魇，我也只能够尽可能地带着一批人先逃了出来，而我的同事则留在了里面，现在，我们根本无法靠近镇子了。” “你等会儿啊，我整理一下自己的背包。” 陈霄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然后对邹世林招了招手。 接着，邹世林就看到这家伙把自己的登山包放到了地上打开，从里面摸出了一面方形的镜子，放在地上，然后又摸出来了一幅被黑布包裹着的画。 他将那幅画扔向了地上的镜子，镜面居然如同水体一样，将那幅画给吞没了进去，在那幅画完全陷入到镜子内前，邹世林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声充满哀恸的哭泣。 邹世林顿时有些惊骇地看着陈霄： “刚刚那幅画，是梦魇？” “……” 陈霄也没有否认，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镜面，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员工宿舍区，然后又回头看了看轨道车站电梯的方向，接着他对邹世林说道： “我有办法进去了。” 正文 48.镇上的梦魇这么勇的吗？ “你要进去？” 邹世林微微一愣，随即阻止道： “不行！” “为什么？” 陈霄不解： “让我进去，能够查探到一些情况也好嘛。” “里面现在最起码有十只以上的梦魇在四处游荡。” 邹世林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们长耳鸮机关存在的意义，就是在夜晚保护别人的生命安全，我不能因为这种原因，就让你白白去送死！” “可我是编外成员……” “编外成员的命也是命！” “放心吧，我肯定是有把握才去的。” 陈霄摆手道： “再说，救援组既然委托了我，那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就在这里眼巴巴地和你一起看着吧。” 说完以后，他也不管邹世林，自顾自地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反正编外成员在长耳鸮机关内没有任何编制，这也就是说，哪怕邹世林的级别再高，除非委托上有要求，否则陈霄都有权力拒绝他的任何命令。 看到陈霄将那幅梦魇油画从镜子里再拿出来，然后背着包走向了员工宿舍的方向，邹世林咬了咬牙，唤来旁边的一个特警嘱咐了两句，接着也快步跟了上去。 “我跟你一起去！” 看到陈霄带着疑问的目光后，邹世林对他说道： “我在这个镇子上待的时间比你久，我对镇子里的情况比你要清楚。” 陈霄想了想，然后对他回复道： “随便你。” 两人步行着进入了小镇的范围内，在进入工厂区以后，陈霄喊了一声停，然后又蹲下来，把那幅油画扔进了镜子里，等了一分钟以后再取出来。 看到他这个举动后，邹世林问道：“这是这个梦魇的特殊规则吗？” “没错。”陈霄也没有隐瞒：“如果一个人端着它超过五分钟，就会被它杀死。” “那你何必这么麻烦，我们两个人换着端不就行了？” 邹世林刚说完，陈霄就一脸热情地把那幅油画塞到了他的手上，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我就等你这句话了。” 邹世林端着这幅画，顿时感觉到一股冰冷可怖的气息从画上流淌了出来，让他手足无措，末了，陈霄还故意提醒他道： “别去看它的正面哦，不然也是死。” 邹世林顿时觉得自己上当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陈霄这么有胆量，哪怕是能力者，绝大部分也是不敢去直接接触梦魇，或是偷走梦魇的“零部件”的。 不过邹世林好歹也是个专门应对梦魇的治安组成员，在陈霄的催促下，他还是稳住了心态，端着油画走在了前面。 两人就这样进入到了平溪镇的镇子上，每隔五分钟，两人就会交换一下手上的油画，避免触发油画的杀人规则。 令邹世林感觉到佩服的是，陈霄在端着这幅油画的时候，却神色轻松，脚步自若，和慌慌张张、心里发虚的他比起来，简直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 他顿时有些羞愧： “亏我还是个治安组的警司，竟然不如你这个编外成员。”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陈霄端着油画，用一副老领导的口吻夸奖道：“年轻人，将来努力，总有提升自己的机会嘛。” 平溪镇的工厂区内似乎并没有梦魇活动的迹象，十多分钟以后，油画再次来到邹世林的手上时，两人终于穿过了工厂区，来到了员工宿舍区域的旁边。 街道的对面就是员工宿舍区，能够看到一圈整齐的六层小楼竖立在空地上，小楼的中间还有篮球场，羽毛球场和小卖部等设施。 不过就在两人刚要穿过街道时，街道的中央，一个古怪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那里。 那是一个身姿佝偻，皮肤苍白的光头，它赤裸着身体，后背的脊椎结构都清晰地在后背浮现了出来。 当陈霄和邹世林二人看到它时，这个怪物也蓦然回过了头，在它苍白的脸上是泛白淌血的双目，以及大张着，满是黑血的嘴巴，而且在它的右上侧的脑袋上，竟然还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稍微小一些的脸。 “梦魇？！” 看到这一个怪物后，邹世林吃了一惊，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左手，似乎是想要对这个梦魇拔刀相向。 “不要慌。” 陈霄及时地阻止了他的动作，并且顺手把油画从他的手上拿了过来，然后用正面对着那个怪物，掀开了上面覆盖着的黑布。 重见天日后，画上的东西顿时发出了一阵哀婉的歌声，但奇怪的是，在陈霄将这幅油画面向那个皮肤苍白的怪物时，那个怪物居然也怔怔地立在原地，依然保持着看着陈霄他们的样子，甚至还对他们龇牙咧嘴，发出了可怕的低吼。 “咦？” 看到这一幕的陈霄也很诧异： “镇子上的梦魇这么勇的吗？” 要知道，在当初他把油画从死了的邻居家里搬回家的那个夜晚，他抱着这幅油画从十三楼跑上十六楼来时，一路上所遇到的所有梦魇，无不对这幅油画退避三舍。 就连轻描淡写地让镜子梦魇不敢在电梯里对刘明杰出手的电梯小姐，和砍死了镜中梦魇的无皮屠夫，这两个根本没有眼睛这种器官的梦魇，当时都不敢把脸转向这幅油画的正面。 因为一旦触发油画的猎杀规则，无论是人还是梦魇，都会被这幅油画里的那个东西给杀死。 看到这个镇子上的梦魇没躲，陈霄在诧异之后，又感觉有些欣喜，无论如何，这里的梦魇勇敢是好事，他手上的油画可不会管你的勇气如何，只要触发了它的规则，它就会出手。 而一旦面前的梦魇被油画破坏，留下来的灵性残留物就会化作陈霄的“营养”，促进他的灵性成长，并给他带来新的能力。 可陈霄静等了一分钟左右，他手上的油画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反倒是对面的那个梦魇，已经瞪大了双目，低声“赫赫”着，看样子似乎是要对陈霄和邹世林做出扑击。 “你这油画到底管不管用啊？” 邹世林见状，也有些焦急，他的右手已经按住了刀柄，手指也扣住了刀上的扳机： “不管用的话，我要出刀了。” “等等。” 看到这奇怪的一幕，陈霄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挥手对邹世林说道： “你不要出手，走开一点，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文 49.生死看淡 “你认真的吗？” 邹世林盯着不远处那个好似已经触发了猎杀规则的苍白怪物，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我当然是认真的。” 陈霄有些不耐烦地挥手： “快点快点。” 见他态度坚决，邹世林只好保持着警戒的姿势，一步一步地后退，退到了安全的距离上。 而在邹世林退开以后，陈霄则大胆地不退反进，他拿着油画，雄赳赳气昂昂地逼近了那个浑身苍白而佝偻的梦魇，就好像这只梦魇只是一只纸扎的老虎一样。 “嘿看这里。” 在来到那只苍白梦魇的面前时，陈霄甚至一边大喊着，一边举起油画，朝着那个苍白梦魇的脸上扇风。 邹世林看得目瞪口呆。 作为一名二级警司，他在长耳鸮机关里也算是老员工了，但从他工作至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像陈霄这么作死的家伙。 要知道，在这家伙面前站着的可不是什么动物园铁笼子里的动物，而是一只规则未知、能力未知的梦魇，陈霄现在的每一个举动，都有可能触发它的杀人规则。 果不其然，就在邹世林看得心惊胆战的时候，那只苍白色的梦魇似乎也终于被触动到了杀人规则，它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咆哮，整个嘴巴忽然拉到了比人脑袋还长的弧度。 接着，它猛地伸长了脖子，就朝着陈霄的脑袋咬了过去。 “快躲开！” 邹世林睁大了眼睛，大声呼喊道。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也扣动了扳机，刀鞘之中的长刀骤然出鞘，拉出一道匹练，朝着那只苍白的梦魇斩了过去。 刺啦一声巨响，一道无形的斩击顺着他挥刀的轨迹出现，在他与梦魇之间的道路上拉出了一道十几二十米的巨大刀痕，但这一刀下去以后，邹世林心中却暗道不妙。 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能力并没有成功地斩击到那只梦魇，而且站在梦魇面前举着油画的陈霄也一步没动，就好像被吓傻了一样。 于是他的脑袋被苍白色的梦魇直接吞入了口中，并且重重地咬下。 邹世林又后退了一步，经受的训练让他忍住了自己闭上双目的本能，他紧咬着牙，心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自责。 如果他刚才能够强硬一些就好了，他能够拦下陈霄的话，这名编外成员也不至于横死在这种地方。 不过就在邹世林开始考虑要不要撤回去的时候，原本应该被苍白梦魇咬掉脑袋的陈霄却忽然发出了声音： “嗯，果然如此啊，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邹世林愕然朝他望去，却看到本来应该被咬死的陈霄忽然后退了两步，然后他的脑袋竟然完好无损地从那个苍白色梦魇的嘴巴里退了出来。 在此期间，那个苍白色的梦魇虽然龇牙又咧嘴，却如同幻觉一般，始终无法触碰到陈霄。 “这是怎么一回事？”邹世林讶异地问道：“你居然还有这种能力？” “这不是我的能力。”陈霄摇了摇头：“是这只梦魇，根本就是假货。” “什么？” “你看。” 陈霄伸出手，直接一拳轰向了苍白色梦魇的面门，但他的拳头却如同穿过镜花水月一样，直接穿过了苍白色梦魇的脑袋，打在了它脑后的空气中。 “还真的是……”邹世林问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你肯定知道‘梦魇’的三大基本行动准则吧，其中一条就是如非必要，否则会本能地避开触发其他梦魇的猎杀规则。” 陈霄拍了拍手上的油画： “我这幅油画可是货真价实的梦魇，凡是看到了它正面的东西都得死，就我住的那一片，没有谁是不避让它这个规则的。可刚刚这只怪物却不管不顾地直视它，而且油画也没有把它给干掉，那我就只能够猜测，面前的这个怪物是假的了。” 听到陈霄的解释后，邹世林心中也很快将种种奇怪的现象串联了起来。 的确，比起正常的梦魇来说，面前这只苍白色怪物是有一点刻意的感觉，要知道，真正的梦魇都是只要触发了规则，二话不说直接开干的狠角色。 而不像面前这只苍白色的怪物，在陈霄和邹世林靠近它的时候，它还会拱起脊背，对着两人龇牙咧嘴，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有道是“会叫的狗不咬人”，它的这种行为根本不像是梦魇，反倒是像刻意弄出来吓人的玩意。 不过在想通这一层以后，邹世林心中又对陈霄升起了一股敬佩，他忍不住对陈霄问道： “你的分析和猜测很准确，但你就不怕猜错吗？一旦猜错了，这个玩意是真的梦魇，你刚刚可就要死了。” “那就死呗。” 陈霄神色自若地回答道： “如果我死在这里，那就说明我不过如此，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环嘛。”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看到陈霄的表现，邹世林忍不住想起了这样一句话。 在工作之余，他作为一个年龄和陈霄相近的小年轻，也会接触各种游戏，在这些游戏，尤其是对抗性很强的竞技类游戏上，邹世林经常会遇到把这句话当作口号甚至是信条的玩家。 他们几乎就是好战的化身，只要遇到敌人，他们根本不会理会自己和对方实力对比如何，直接就冲上去开战，完全不怕死。 不过，那也只是在游戏当中，在现实世界里，陈霄是邹世林遇见的第一个实打实的，看上去完全不怕死的家伙。 “对了，时间快要到了，该你拿着这个了。” 在邹世林思绪万千的时候，陈霄却没有忘记时刻关注时间，眼看着自己抱着油画的时间快要超过五分钟，他立刻把油画塞到了邹世林的手上。 “别愣着了，我们继续前进吧，里面可还有几十个人在等着我们呢。” “啊，抱歉。”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邹世林回过神来，然后抱着油画主动走到了前面。 他一边领着路，一边又对陈霄说道： “不过，既然这些鬼东西根本不是梦魇，那么里面的人就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安全，我们俩可以不要太着急，步步为营就好。” “步步为营是肯定要步步为营的。” 听到邹世林的话后，陈霄却摇头说道： “但里面的人肯定不是比我们想象中更安全，而是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危险。” 正文 50.这个人是真的不怕死 听到陈霄的话，邹世林一边保持着警戒，一边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 “怎么说？” “你忘记梦魇在夜晚是怎么实体化了的吗？” 陈霄反问道。 邹世林愣了愣，顿时明白了过来。 在夜晚这种环境下，如果是没有经受过培训的普通人，即便是随便遇到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产生认知现象，让一只本不存在于世上的梦魇完成实体化。 平溪镇的员工们虽然都经历过上岗培训，但他们却并不是邹世林这样的长耳鸮机关干员。 他们假如遇上诸如挂在阳台上的衣物、摆放在草丛里的篮球这些现象是不会惊慌，可如果他们遇上的是以假乱真的幻象呢？ 刚才遇见的那个苍白色的怪物幻影，别说是平溪镇的一般员工了，就连邹世林一开始也把它当作了真正的梦魇，还用自己的能力对其发动了攻击。 连他这种专业人士都尚且如此，一般的平溪镇员工要是遇上了那些幻象，定然会将它们当作真实存在的梦魇。 而这种认知则会反作用于那些幻象之上，让那些原本是虚幻的假物真地通过人类的认知，来到这个世界上，成为拥有可怕规则的梦魇。 “也就是说，从这里面出现的怪物，我们没办法第一时间分辨出来到底是假的幻觉，还是真的梦魇……” 邹世林低声道。 “那倒是不至于。” 陈霄指了指他手上的油画： “你记住，凡是会躲开那幅油画的，就是真的梦魇，不会躲的，肯定是假货。” 顿了顿，他又说道： “我担心的是别的方面，你觉得刚刚那种幻觉是什么东西？” 邹世林想了两秒，然后脸色大变。 “没错，是能力。” 看到邹世林的表情后，陈霄也肯定了他的猜测： “无论是员工们的苏醒，还是周围大量出现的梦魇幻象，都在说明这起事件是人为引起的犯罪，而且其中必然存在能力者。我在意的倒不是这些幻觉，我在意的是，能够引发这些幻觉的那个，或者那些人。” 平溪镇的这种情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李二水在川西市七中引起的那起事件是一样的。 这次的犯罪者采用了和李二水相同的手段，都是先用某种不知名的方式大规模地唤醒一个区域里的普通人，然后再用能力推动梦魇们去无差别地杀人。 上一次遭遇李二水的时候，陈霄就猜测他的背后应该有某个不知名的组织在支持他，现在看来，他的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很明显，平溪镇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和李二水在七中时的目的是一致的，他们都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制造混乱和大规模的死伤。 “我们必须要把这次的犯罪分子给揪出来！” 邹世林咬牙切齿地说道。 “还是先救人吧，这些家伙躲在幕后，平溪镇也不算小，里面梦魇和幻象横行，我们现在也无法确定他们在哪里。” 陈霄建议道： “不过既然始作俑者的目的是混乱与死亡，那么我们只要把平溪镇里的幸存者全部救出来，他或者他们肯定会主动找上门来的。” 邹世林也同意陈霄的这个提议，他拿出自己的发信器，确认了一下队友的方位，然后走在了前面带路。 “在这边。” 两人穿过街道，进入到了平溪镇的员工宿舍区域中，一进来这里，两人的面前便出现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魑魅魍魉，有篮球场旁蹲着的诡异小孩，有站在旁边员工宿舍阳台上，直勾勾看着下方的红衣女子，也有端着自己的脑袋，坐在小卖部里面一边梳头一边唱歌的少妇。 不过两人都是心理素质过硬之辈，在识破了这是某个人的能力制造而成的幻觉以后，当即也不再理会这些诡异的存在，两人换着端那幅油画走在前面，只要是不怕油画的，两人就直接当它们是空气。 发信器的信号显示，邹世林的同伴在员工宿舍区的7栋，两人很快来到7栋的楼下，不过在楼房的入口处，邹世林却停下了脚步。 在7栋大楼的入口处，静静地站着一个怪物，它头发稀疏，牙齿缺损，双目泛白，皮肤上布满了浮肿和溃烂，手臂和指头上甚至露出了白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末世里走出来的丧尸。 在邹世林捧着油画靠近的时候，这个怪物做出了反应，它静静地把头别到了一边，不去看那幅油画。 这是一个真的梦魇。 “怎么办？” 邹世林捧着油画，看着这个梦魇，表情有些为难。 虽然在油画的威胁下，这只梦魇把头别过去了，但它的脚却一步没挪，依然堵在7栋宿舍楼的入口处。 邹世林不知道它的规则是什么，当然也不敢贸然地接近它。 “让我来吧。” 陈霄直接从邹世林的手上接过了油画，然后大踏步地走向了那个梦魇，他把手上的油画伸到了那个梦魇的脸前，简直就像是要把画给贴到它的脸上去一样。 因为他这种过分的举动，本来只是把脸偏过去的梦魇，也只能够在油画的猎杀规则驱使下，被迫地开始挪动脚步，转动身体，去躲避那幅油画的正面。 “去，去。” 陈霄举着油画，一路将这只梦魇给撵到了7栋楼的旁边，他一边撵，一边还从嘴里发出了很嚣张的嘘声。 这个人是真的不怕死。 邹世林见状暗暗咂舌，不过不管怎么说，在陈霄大胆的举动下，那个浑身溃烂的梦魇终归是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进去的路。 而陈霄在把这个梦魇驱赶走了以后，也没打算再去管它了，这只梦魇的长相实在是太过于没有下限，哪怕是真的用手上的油画把它给破坏了，掉落出来的灵性残留物，陈霄也不想吃下去。 毕竟看它这幅样子，也不像是和“眼”有关的梦魇。 两人一起进了7栋的楼梯间，并顺着楼梯向上走去，信号显示，邹世林的那个队友目前就在7栋宿舍楼的五楼。 不过就在两人刚走到三楼楼梯口时，又在三楼这里遇到了一个浑身黑衣，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的扭曲怪物。 在看到陈霄手上的油画以后，它也把自己的脸给别了过去。 陈霄举着油画靠近，依旧是准备利用油画的杀人规则逼走这只梦魇，不过就在他刚刚上了两阶楼梯时，这个撑伞梦魇背后的一扇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接着从门内走出来了一个面色苍白，脸颊两边打着刺眼腮红的纸人。 这个纸人在走出房门后，感知到油画的存在，也用僵硬的动作，缓缓地将它的脸给扭了过去。 见到这个情况，陈霄停下了脚步。 这栋宿舍楼里面，并不只有这一只梦魇。 正文 51.上楼 “我们回去。” 见机不妙，陈霄对邹世林使了个眼色。 他虽然不怕死，但也不是准备白白送死的蠢货，对面两个梦魇，他手上的这幅油画最多也只能够在同一时间段里对付一只，要是他或者邹世林同时触发了这两只梦魇的规则，光靠这幅油画，他们很难苟下来。 两人退到了二楼，接着陈霄对邹世林说道： “看来距离有人的地方越近，梦魇的数量就越密集，这两个梦魇肯定都是被幸存者们的认知给实体化的。” 邹世林仰头看了看头顶，透过楼梯栏杆间的缝隙，他能够隐约看到那两个梦魇似乎还待在那里。 “这楼道里太窄了。” 他对陈霄说道： “而且梦魇扎堆，哪怕是有这幅油画，我们也很难过去。” 陈霄看了看身后的宿舍门，接着问道： “这栋楼的员工宿舍里配有镜子吗？” “7栋的话应该是有的，这里是女员工宿舍。” 邹世林奇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刚刚我看你用了自己的能力。” 陈霄摸了摸身后的铁制防盗门，说道： “用你的能力的话，应该可以打开这扇门吧。” 邹世林看了一眼那道铁门，然后道： “没问题，你退开一点。” 陈霄依言后退，接着他便看到邹世林一扣扳机，刀光如匹练，唰唰两下，这扇坚固的防盗门便被他如同切纸板一样地切开了。 “你这能力真厉害。” 看到这一幕，陈霄略带羡慕地说了一句。 他目前的能力虽然也不错，但还不具备什么正面的破坏力，如果是他自己来这里的话，估计只能够用撬锁的方式来尝试开这种铁门。 他现在浑身上下杀伤力最强的武器就是罗亚给他的那把手枪，但一把左轮手枪就想像电影里那样开锁是不可能的。 真正被军队拿来开锁的那种“万能钥匙”可是霰弹枪，而且人家是基本上都是拿来打木门的。 “一般吧，我也只是因为能力比你高一等级而已。” 切开防盗门以后，邹世林收刀入鞘，然后有些谦虚地说道。 从他的说法来看，他应该是一个“基盘”的能力者。 “不过，你要我开门做什么？” “因为我要找一面足够大的镜子。” 陈霄一边回答着，一边走进了屋内，顺带把快要到时间限制的油画递给了邹世林。 平溪镇的员工宿舍条件不错，独门独户，每一个人的宿舍都是独立的，而且都是一厨一卫一厅一室的配制，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 在这间宿舍内，陈霄成功地在卫生间里面找到了一面足够大的镜子。 “我们来刷一下冷却。” 到了这里后，陈霄关上房门，接着把手上的油画递给了邹世林，过了一分钟以后又给拿了回来，然后继续对他说道： “你在这里等我的信号。” 陈霄虽然是编外成员，但他手上的发信器也能够与邹世林之间相互发送信号。 邹世林点了点头，表示清楚，接着他便目送着陈霄一头钻进了镜子当中。 …… 来到镜中世界以后，陈霄并没有选择走楼梯，镜中世界的一切都是以现实世界为基准的，也就是说，如果现实世界里的五楼宿舍门关着，镜中世界也是一样。 撬锁对他来说太浪费时间了，在带着油画行动的情况下，他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所以陈霄直接来到了这个宿舍的阳台，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些阳台，以及修在阳台之间的管道。 而且当初为了求生，他也曾去学习过徒手攀爬楼房的技巧，这种有阳台又有管道的楼房，对他来说就是简单难度。 所以只用了两分钟不到，陈霄就顺着管道和阳台，一路爬上了五楼。 邹世林的那个同伴所在的房间也很显眼，现在是夜晚，而五楼这层楼的三间房间里，只有中间的那一间亮着灯光。 陈霄翻进这层楼的阳台，来到卫生间，透过镜子朝现实世界一看，果然看到了邹世林的那个同伴。 邹世林的这个同事也是男性，面向普通，身材微胖略矮，看起来约摸三十岁出头，房间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的四个人，男女都有，应该是当地的工作人员。 陈霄之所以能够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他，是因为除了他们以外，在这个房间中还有一只梦魇，而且这只梦魇的杀人规则似乎已经被其中的一个人给触发了，邹世林的那个同事此时正努力地发动能力，想要保住这个倒霉鬼。 这只梦魇看起来是一具穿着甲胄，肩上插满令旗的老将军的木偶，它有着白色的长髯，手上拿着一把关刀，在这具木偶的身体各处还有丝线悬于半空，与一只漂浮在半空中的诡异手掌相连。 在邹世林同事能力的驱动之下，无数的纸张从这个宿舍的书架上纷纷扬扬地飞起，然后像是铠甲一样地贴在了那个人身上。 但这只木偶似的梦魇只是挥舞着关刀随手一撕，附着在这员工身上的纸片就如同破布一样变成了飘扬的纸屑。 即使这个能力者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限，却只能够勉强挡下来这只梦魇的随手一扒拉，这种不均衡的对抗当然持续不了多久，因为陈霄看到邹世林的同事已经满头冷汗，并且这宿舍里的纸张也快要被他给用完了。 见状，陈霄也不再犹豫，他抱着油画，从卫生间的镜子直接冲了出去，并且朝这些人喊道： “别动！” 他的声音吓了在场的众人一跳，不过这些受过训练的员工的确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听到陈霄喊“别动”，然后就真的保持着姿势，躲在原地没有动。 而陈霄则趁此机会，一个箭步插到了那个木偶梦魇和被袭击者之间，把手上的油画正面朝外，猛地拍向了对面的梦魇。 梦魇有一个好，就是它们在平时候虽然会遵循行动规律尽量地避开彼此，但一旦规则被触发，有了奋斗的目标以后，在进行除了猎杀自己的目标以外的行动时，它们就会变得有些迟钝。 在这种情况之下，梦魇就会变得比较容易触发其他梦魇的规则，陈霄家里那几只能够在触发规则以后还避开油画猎杀规则的蜡油人形，被他骂作“老油条”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这里的梦魇却不是蜡油人形，再加上陈霄这厮行动大胆且没有丝毫犹豫，所以那个正处在猎杀模式下的木偶梦魇第一时间也没有回避掉油画的规则。 它那用墨笔描出的双目看到了这幅恐怖油画的正面，油画的规则被触发了。 正文 52.你这身材基本也告别绳降了 说实话，虽然借助了很多次油画的力量，但陈霄还真没见到过它在晚上时正面的样子。 当然，他也不想见，因此在感觉到油画的规则被触发后，他第一时间就扭过了自己的脸。 而看到陈霄转头，在场的其他人虽然不解，但总而言之也赶紧学着他扭过了自己的头，不去看那诡异恐怖的景象。 他感觉到有什么皮肤黏腻的事物从油画的画框当中伸了出来，抓住了悬浮在半空中的木偶和怪手，然后在一阵咔嚓作响的怪声中，把木偶梦魇给拉进了油画当中。 半分钟以后，怪声消失，陈霄慢慢地转回脑袋，只看到一根轻盈的丝线缓缓地从天空中飘落。 他心中一动，也来不及做任何的保险手段了，直接伸手一捞，把这根丝线给攥在了手中，接着又把它揉成了一团，先塞到了自己的裤兜里。 平溪镇的员工们都很有职业素养，在陈霄没有喊话之前，他们宁肯压住自己的好奇心和恐惧心，也一直保持着转头的姿势，所以他们并没有看到陈霄的这番举动。 看到他们这番姿态，陈霄内心满意，但表面上还是故作淡定喊道： “完事了，回头吧。” 听到他的声音后，在场的其他人才慢慢地把头回了过来，一起看向了他。 “你是救援组的兄弟吗？我叫罗普。” 邹世林的那个同事又惊又喜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发信器，然后看着陈霄说道： “可把你给盼来了，要不是你，刚刚我们可能就要没了……咦，不过这一次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难道是刚好在平溪镇附近吗？” “我不是救援组的。” 陈霄一边说着一边从门缝里探出头，左右望了一下，然后他又从背包里摸出来了一个强力粘钩，把油画挂在了门上，并关上了宿舍的门。 做完这些事后，陈霄拍着双手，看着自称“罗普”的那人继续说道： “你就是邹世林的同事吧，介绍一下，我是接取了这次救援委托的编外成员，我叫陈霄。” “编外成员？” 罗普一听，顿时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讶之色。 “怎么了？编外成员接这种任务莫非很少见吗？”看到他这个样子，陈霄也感到有些好奇，他顺口问了一嘴：“邹世林在听到我的身份的时候也很惊讶的样子。” “不，只是编外成员里要不是刚刚觉醒，能力不足的新人，要不就是因为身体原因而实在是无法参与到长耳鸮机关的工作中来的人。” 罗普解释道： “所以编外成员们接取的委托，一般都是一些协助性的委托，比如在白天协助调查，或者利用他们的特殊能力来帮机关的忙，我们这次遇到的这种事件，危险性太高了，是不会作为委托发布给编外成员的。” “原来如此。” 陈霄心想，怪不得罗亚当时要给他王文成的联系方式，让他自己去“毛遂自荐”。 像罗亚这样的编外成员，应该就是那种能力很强，但因为身体原因而无法参与委托的类型。 想想也是，她双眼无法视物，双腿也不能行走，只能够依靠一副轮椅来移动，而在夜晚之中，能力者最重要的除了自己的能力和灵活善变的头脑外，就是一副发达的双腿。 不求能够跑得过梦魇，只要能够跑得过自己身边的其他人就算赢。 罗亚要达成这种条件，除非她能够把轮椅开到四十迈。 陈霄顺带又想了想自己，像他这样的在长耳鸮一般员工眼里估计比罗亚还要惨，他不仅刚刚觉醒，能力低微，而且身体还有问题，古时所说的“天残地缺”莫过于此。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陈霄现在早就想开，对这种事情当然也不会在意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想办法把这里的几个人给救出去。 “你是自己到这里来的吗？” 看到陈霄在想事情，罗普又忍不住问： “小邹呢，他没跟着你一起进来？” “来了，我马上把他给弄上来。” 听到罗普的声音，陈霄回过神，然后走到了阳台边上。 他低头目测了一下高度，又测试了一下阳台栏杆的结实程度，接着他从自己的背包里取了一捆救生绳出来，把一头绑在了阳台的栏杆上面，另一头则扔到了楼下。 救生绳一路垂到了楼下的地面上，然后，陈霄取出自己的发信器，朝着楼下的邹世林发了个信号。 接到信号后，很快邹世林也来到了二楼宿舍的阳台上，他从那里探出个脑袋，向上查看。 陈霄拿着绳子晃了晃，对他示意，邹世林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抓住二楼的绳索，对他点头。 然后陈霄就看到他双手抓住绳子，借助这这个东西，开始向五楼阳台攀爬了上来。 在这个过程中，罗普和其他员工也来到了他的身边，看到抓着绳子向上爬过来的邹世林以后，罗普问道： “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直接用这根绳子下去？” 陈霄回过头来看着他，问道： “你们所有人都学过绳降吗？” 在场众人被他问得一愣，接着罗普看了看左右，尴尬地答道：“应该只有我学过一点。” “你这身材基本也告别绳降了。” 陈霄看了一眼他的小肚腩，不客气地说道： “迟则生变，这楼里不知道有几只梦魇，楼下还有一只，要是让你们一个一个地下去，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如让邹世林上来，利用他的能力，咱们直接开地板跳下去。”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在场的人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所以也没有人再出声辩驳，众人都待在阳台，等着邹世林利用这根救生绳爬上来。 而邹世林也不愧是一个玩刀子的，长耳鸮机关的培训，加上他自己平时为了用好能力而做的锻炼，使他的身体运动能力也变得非常不错。 他虽然没有学过攀爬，但在救生绳和身体素质的帮助下，还是三下五除二地就爬了上来，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 等他翻身落到阳台上时，和他搭档的罗普一把就攥住了他的胳膊，感动道： “小邹，你果然来救我了，真是好兄弟。” 邹世林也看了看罗普，发现罗普没什么大碍后，他也松了口气道： “罗哥，还好你没事。” 正文 53.让我去吧 时间紧迫，因此作为同事和搭档的两人也只是简单地寒暄了两句，然后便一起走进了屋内。 一到宿舍的客厅，众人却发现陈霄已经蹲在了地上，并且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根粉笔，开始在地上画线，见到众人进来，他拍了拍手，然后起身，对着邹世林说道： “你的能力应该可以切开地板吧？” 邹世林拍了拍自己的刀鞘，答道：“可以。” “那照着我画的线来切。” 陈霄指着地上的图案道： “这样切开，地板就会斜着塌下去，我们可以顺着这个斜坡下楼，不用跳下去，免得到时候谁扭伤了腿，拖大家的后腿。” “好。” 邹世林示意众人退开，给他留出空间，接着他左手持刀，右手握住刀柄和扳机，出刀—— 依然是如同匹练般漂亮的刀法，唰唰几刀下去，这层楼的地板就被他给切开，斜着慢慢塌了下去，并搭在了楼下的地板上。 陈霄示意众人顺着这个斜面滑下去，于是罗普先走，邹世林殿后，两个长耳鸮的治安组成员护着在场的四名工作人员一个一个地滑到了四楼宿舍。 不过陈霄却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下去，而是跑到门口，先把油画摘了下来，然后回到坑边，对着楼下的邹世林喊道： “你记住形状了吧？大概照着切就可以了。” 邹世林仰头问道： “那你呢？” “我先到楼下去等你们。” 陈霄回道。 说完，他直接从卫生间的镜子里走了进去，然后从镜中世界的楼梯上直接下了楼，来到了被邹世林破坏了门板的二楼宿舍中，并拿着油画，走到门口戒备了起来。 幸运的是，这层宿舍楼中并没有会对声音产生反应的梦魇，摄于油画的威力，其他的梦魇也没有往这里靠近，陈霄稍微等了几分钟，便看到天花板被人切开，邹世林和罗普带着工作人员们从上面滑了下来，这一次终于没有再出现什么幺蛾子了。 借助油画的掩护，陈霄直接一路把这些人给送到了外围的工厂区里面。 到了没有幻觉出现的区域后，众人终于放慢了脚步，陈霄和邹世林也有空开始和罗普交流起内部的情况。 “当时的状况太混乱了，大家都在跑，我也无法掌握所有人的动向。” 罗普回忆道： “不过为了尽可能地组织起人们避难，我在逃跑之前发送过一段广播，让幸存下来的人们去员工活动中心，那边有我们事先存放的药剂，而且后来我在宿舍楼上时，也看到那边有人，躲在那里的人怎么也有十几二十个吧。” 罗普所说的“员工活动中心”是一栋供平溪镇工作人员们休息和放松的地方，那里面有室内运动场，桌游棋牌室，KTV，甚至还有一个恒温的泳池。 平溪镇好歹也是个人口聚集区，虽然员工们居住的区域比起周围的工厂区来说较小，但也不可能就只有几栋员工宿舍孤零零地在那儿立着。 不过这个罗普也很有勇气，在他发布广播那会，可是要冒着吸引到会被人声触发规则的梦魇的危险的。 “还好罗哥你喊了这么一声。” 听到罗普的话以后，邹世林想了想，又问： “话说回来，罗哥，你在宿舍楼上时，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吗？” “可疑的人物？”罗普想了想：“你是说……” “这次的事件几乎可以肯定是某个或者某些能力者故意制造的。” 邹世林说道： “我们最初见到的那些怪物，那其实都不是梦魇，而是某个能力者用能力制造出来的幻觉。” 罗普也是长耳鸮的老人了，而且看上去经验比邹世林还丰富些，所以他听邹世林一说，很快也想通了前后关键。 他皱眉道：“我还真没看到什么可疑人物，出事以后除了几个逃命的，能够看到的就全是各种各样的怪物……不过现在已经没办法了，被对方占得了先机，混在这么多幻觉和梦魇里面，鬼才知道幕后黑手现在躲在哪里，我们只能够等救援组来了再展开行动。” “啊？” 邹世林看了看陈霄和他手上的油画，然后道： “可员工活动中心里还有那么多人……” “但那里也有很多的梦魇。” 罗普对邹世林说道： “我们才五个人，7栋宿舍楼里就挤了好几个，员工活动中心有十几二十个人，你想想那里得有多少个梦魇扎堆？你小子就凭这一把破刀进去，不是去送死？” 邹世林嗫嚅了一下，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 罗普说的很对，他的能力正面作战是强不假，但那是对人和对能力者的时候，在目前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能力者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单独破坏掉哪怕任何一只梦魇。 那里对于人类而言，就是真真正正的魔窟。 目前罗普和邹世林也只能够希望，罗普之前吼的那一嗓子广播能够起到作用，可以指引那里面躲藏着的幸存者们成功找到药剂，然后依靠着睡眠撑过今晚。 不过当长耳鸮治安组的两名成员在这边讨论的时候，旁边的陈霄心思却在别处，他在罗普说“等待救援组”的时候，就低头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 现在才九点过一点，按照他之前推算的时间，救援组起码还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够抵达这里。 他在过来的时候依靠的是电梯小姐的力量，而如果再在这边干等两个小时，电梯小姐就要遵循着规则独自回到第三拘留区的电梯厅里去了。 陈霄可不打算在这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待一晚上，别人可以睡觉，他却要保持清醒，站在大街上吹冷风。 更重要的是，他至今为止，也没有见到哪个看起来和“眼”有关的梦魇，这才是他今天毛遂自荐，主动接下来这档子委托的理由。 如今看来，这个和“眼”有关的梦魇，无疑在梦魇扎堆的员工活动中心那边出现几率更高，因此陈霄今晚无论如何都必须得前往那里一趟。 于是等到邹世林和罗普说完以后，他突然对着这两名治安组的成员说道： “那就让我去员工活动中心吧。” 正文 54.真是一位充满了正义感的善良人士 “啊这……”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罗普的脸上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合着我刚才和小邹说了那么大一堆，你都走神没有听进去？ 他很想这么问一句，不过碍于陈霄的身份，他却不好明说。 邹世林是他的同事和搭档，两人也算共事了两三年了，而且他的年龄比邹世林大，经验也比邹世林丰富，所以他可以摆出前辈的架子来训斥和劝阻邹世林。 但陈霄却不是他们治安组的人，甚至严格来说他都不能够算是长耳鸮机关的人，人家是接了委托来帮他们的，而且刚刚才救了他一条小命。 面对陈霄，罗普既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训斥他，因此他最多只能够劝道： “别了吧，那边的危险程度太高了，就算你仗着这幅梦魇的油画，在里面也很难保证自己的安全的。” “不。” 陈霄摇了摇头，面色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必须得去才行。” 在他说话的时候，罗普和邹世林看到，在这个人的脸上浮现出了某种名为“使命感”的东西，很显然，他的心中存在某种坚定的“信念”。 哪怕没有加入我们长耳鸮，他也依然以拯救生命作为自己的使命吗？ 年轻人就是火热啊…… 罗普的心中感慨，甚至忍不住生出了一点羞愧，他虽然是长耳鸮治安组的老前辈，但人到中年的他不仅身材变得越发油腻，就连原本在心中熊熊燃烧的信念都快要变成火星了。 而年轻一些的邹世林更是忍不住满脸敬佩地看着陈霄，道： “如果你要去的话，也请带上我吧！” 陈霄当然不会带邹世林一起去。 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寻找自己的晋升仪式所需要的“材料”，救人只是顺带。 但看邹世林这个样子，很显然救人是他的主要目的，几乎可以确定，到时候二人同行绝对会起争执，并且自己还打不过这个把能力点在正面刚上的“基盘”。 更重要的是，在那种梦魇扎堆的地方行动，即使是邹世林这种能力者也只能算是累赘。 他又不能直接砍死梦魇，唯一的作用就是帮陈霄换手，避开油画的“五分钟杀人”规则，但陈霄自己也并非只有油画这一张底牌，在有了镜子世界以后，他完全可以把油画先放在镜子世界之内，然后开启伪装和隐形出去。 他的伪装和隐形同样对梦魇也能够造成效果，可以让这些梦魇把他误以为是一只梦魇，从而本能地避开他附近，而且距离如果离得比较远的话，他甚至连不小心触发了规则这种事都可以想办法糊弄过去。 他完全可以先在现实世界里搜索到那只与“眼”有关的梦魇，然后再回镜中世界去取油画也不迟。 反正这世界上除了他以外，估计也没有人会神经病到觉得梦魇是香饽饽，跑过来跟他抢怪。 于是陈霄拒绝了邹世林的要求，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带上你太麻烦了，我的能力更适合潜入进去。” “是哦……” 邹世林的情绪低落了下来，表情变得有些郁闷。 “小邹。” 旁边的罗普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人小兄弟说的有道理，你那能力确实不适合搞什么秘密潜入之类的活计，就交给他去吧，我们俩先回去等他的好消息，毕竟另外一边也有一群群众需要我们看着他们的安全。” “我知道了。” 邹世林振作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陈霄“唰”地敬了一礼： “您真的是一位充满了正义感的善良人士，交给你了，同志！” “哦。” 陈霄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只能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我也没有什么能帮上你的，只能送你一点小东西。” 罗普一边对陈霄说着，一边从裤兜里摸出来了一张白纸。 他把这张白纸上的褶皱压平，然后把它折成了一个样子有些难以恭维的纸飞机，并且对这个纸飞机吹了口气。 “拿上它吧，只要把它扔出去，它就可以帮你去寻找还活着的人类。” 陈霄接过这个纸飞机，低头看了看，然后问道： “呃，为什么你不折一只千纸鹤？” “罗哥不擅长这些，他……” 邹世林闻言刚要说话，就被罗普一巴掌糊在了嘴上。 “年轻人不要计较这么多。” 这个小胖子笑眯眯地回答道： “去吧，我们在外面等你。量力而行，能救多少就救多少，没人会怪你的。” 陈霄对他们摆了摆手，权当做答应，然后他拿起油画，带着罗普折给他的纸飞机，通过旁边某座工厂的一扇窗户进入到了镜中世界内，并朝着员工活动中心的方向靠近。 员工活动中心比刚刚的7栋宿舍楼还要靠近中心，几乎是毗邻着平溪镇镇政府大楼的，而且这次陈霄没有了帮他刷新油画规则冷却时间的工具人，所以进入的速度就比较慢一些。 大概花了二十分钟，他才抵达员工活动中心的大门前。 在来到这里之前，陈霄就从长耳鸮方面传给他的资料当中了解到了这栋活动中心的大概，这是一栋五层楼高的建筑物，下面三层是活动区域，因此占地面积宽广，一楼是体育馆和恒温泳池，二楼是KTV、桌游棋牌室等地，三楼是网咖，而上面两层则是此地的管理人员使用的办公室和会议室。 而且为了美观，这栋建筑物的内外都使用了大量的玻璃，这对于陈霄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在他的能力下，这栋五层楼高的建筑物直接可以当作迷宫来用。 不过这里与预想中一样，充满了各种危险，还没进门，陈霄就透过玻璃大门，看到现实世界的门里有数个徘徊着的诡异身影，它们故意拉远了和彼此间的距离，很明显都是梦魇。 见状，陈霄也没有直接闯进去，他先把杀人油画给放在了镜中世界大厅内的某个安全角落，接着透过这扇玻璃大门，小心地观察着现实世界的情况。 这时候，一个梦魇游荡着出现在了镜面映照之中，它浑身穿着黑衣黑裤黑皮鞋，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但面容和四肢都像是用小孩子的蜡笔画随意涂抹出来的黑色涂鸦。 这也算是个熟人，它正是在7栋三楼和另外一个纸人梦魇一起堵住陈霄去路的那个撑伞的梦魇。 在陈霄想办法把困在五楼的人们都给救出来以后，这只梦魇也悄悄地跟着徘徊了出来，只不过碍于陈霄手中的油画，它在跟了一段时间后就被陈霄“强制驱逐”开了。 没想到之后，它居然自己徘徊到了这里。 看到这只梦魇，陈霄也不客气，借助镜面的反射，他直接用能力拟态成了这只撑伞梦魇的模样，然后跨步一迈，来到了现实世界当中。 正文 55.奇怪的梦魇 九点四十二分时，两只黑衣黑裤，撑着黑伞的诡异梦魇肩并着肩站在了平溪镇员工活动中心的大门口。 那只原装的梦魇虽然脸上只有一团黑色的“毛线”，但陈霄感觉它此时正默默地盯着拟态后的自己。 如果这只梦魇拥有自己的意识的话，那么它肯定很疑惑，为什么旁边会突然刷新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不过这些都不关陈霄的事，在完成了拟态之后，陈霄直接推开了员工活动中心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踏、踏…… 拟态后的黑色皮鞋踩踏在光滑瓷砖上所形成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了起来。 但那只撑伞的梦魇却没有跟着一起进来，这里面的“客人”已经太多，它不想参与，于是在陈霄离开后，丢失了目标的它又遵循着本能，开始朝外面游荡。 大厅内空无一人，陈霄既没有看到梦魇，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类留下来的明显痕迹，于是他只在大厅里停留了片刻，便继续朝着更深处通往体育场和恒温泳池的走廊走了过去。 才走了没两步，在前方的走廊当中，陈霄便看到了一片可怕的惨状。 虽然在这里没有任何的尸体，但是在走廊两边的墙面上，却能看到已经开始发黑了的，布满了一段墙体的血手印。 这种在遭到袭击时就已经脱离了身体的人体物质，是不会被梦魇视为目标的一部分的，因此它们才得以保留了下来，并提醒像陈霄这样的后来者，这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惨事。 从这些血手印上面，可以看出留下它们的人在生前曾经遭到过什么东西的拖拽，而且遭到袭击的人还不止一个。 虽然他们竭尽全力地希望攀住墙体，但在这股力量的面前，却无能为力，血手印也随着他们的死亡，而在墙上留下了一段段可怖的拖痕。 陈霄顺着这股血手印拖拽的方向找了找，没能找到制造这一切的元凶，于是他只能撑着黑色雨伞继续前进，朝着他第一步的目的地，二楼的桌游棋牌室走去，资料上记载，那里放着以备不时之需的药剂。 一路走来，他也遇到了好几只梦魇，一楼的恒温泳池旁边坐着一个浑身发白浮肿，穿着泳衣的女人，体育馆中，一个身穿七号篮球服的“运动男孩”，正拿着自己的脑袋不断跑步上篮。 上楼的楼梯间被一双光滑洁白、齐根而断的大长腿所占据，二楼的走廊里，还有个拿着人指头，不断在墙上写写画画的熊孩子。 可是这些都不是陈霄要找的梦魇，它们看起来都与“眼”没什么关系。 来到桌椅棋牌室，在煮茶的柜台后面，陈霄也翻出了预先放在这里的药剂，不过这盒药剂是完整的，还没有开封，看来逃进这里来的人们，并没能成功来到这里，取走药剂服用。 于是在随手揣了两瓶在身上备用后，陈霄将这盒药剂剩下来的部分通过附近的玻璃放进镜中世界中保存，然后又取出了罗普送给他的那个纸飞机。 学着小时候飞纸飞机时的样子，他对着飞机头哈了哈气，然后轻轻一掷。 纸飞机就像是航母跑道上起飞的舰载机那样，顺滑地飞了起来，然后在一股诡异的力量影响下，它直接停在了空中，在盘旋了两圈以后，它突然带着陈霄，朝着某个方向飞了过去。 惊喜总是来得很突然，就在陈霄刚刚跟着纸飞机转过一个转角时，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带有鲜明的“眼”特征的梦魇。 这只梦魇和他拟态的撑伞梦魇一样，都属于比较“文明”的类型，身上好好地穿着衣裤，不过在这只梦魇的脸上，却横着、竖着长了七八只眼珠子，在它行走的时候，这些眼珠子还不断地四处转动，观察，看起来非常骇人。 不过接下来，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个本来在带路的纸飞机，在遇到这只梦魇以后，忽然一个折返，然后就当着陈霄的面，开始在这个多眼梦魇的头顶盘旋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纸飞机搜索的目标还能够随着放飞机的人心中所想而改变的？ 看到这一幕，陈霄也有些懵住了，毕竟，这纸飞机不是他自己的能力，而是罗普的能力，所以他也只能靠猜。 有可能是罗普的能力不太靠谱，也有可能是对面这只梦魇具备的某种诡异力量将纸飞机上的能力给干扰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总之，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油画取回来，然后想办法做掉这个多眼梦魇，将它的灵性残留物带回去给自己晋升。 在思考的时候，陈霄也一直观察着这个诡异的梦魇，希望能够从它的举动中，察觉到一些关于它规则的蛛丝马迹。 而就在陈霄观察着梦魇的同时，这只梦魇也注意到了拟态中的陈霄，它脸上那七八只的眼珠一起移动，瞬间聚焦到了陈霄的身上。 这种视线给陈霄带来了一定的压力，不过陈霄同样对自己的拟态能力有充足的信心，既然这只梦魇只是观察他，却没有袭击他，就说明他还没有触发这只梦魇的规则。 这只梦魇一边注视着陈霄，一边慢慢地挪动着脚步靠近，不知道是不是陈霄的错觉，他总觉得面前这个梦魇的脚步有些迟疑，说不定它的视线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能够隐隐约约地看破陈霄能力的伪装。 但是陈霄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赌的就是这只梦魇哪怕能够看破他能力的拟态，他一动不动也不会触发这只梦魇的规则。 这只梦魇与陈霄的距离渐渐拉进，终于与他擦肩而过，在这个过程中，陈霄心中一直稳如平湖，不起波澜，哪怕这只梦魇走到了他的身后，他也敢大着胆子，转过脑袋一直注视着这只梦魇。 在他的心里，这只梦魇比起会要他命的怪物，更像是一盘珍馐，摆在他的面前，充满了诱惑力。 或许是陈霄此时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这只梦魇在越过他以后，突然加快了脚步，朝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快速地拉远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但就在这时，陈霄突然又听到自己的脑袋侧后方，身体前方的那个方向传来了一声暴戾的尖叫。 一抹灰绿色的影子从他的眼前唰地一下掠过，朝着远处的那只多眼梦魇追了过去，很显然，这也是一只梦魇。 它似乎锁定了前方的那只多眼梦魇，而那只多眼梦魇在察觉到此事以后，也突然开始加快了速度，飞快地越过了转角。 两只梦魇一前一后地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后面，只留下了一头雾水的陈霄。 不，等等。 思索了两秒后，陈霄忽然反应了过来，盘旋梦魇头顶的纸飞机、迟疑的梦魇、看透虚幻的眼瞳、还有追赶梦魇的梦魇，这些奇怪之处在他的大脑中串联了起来，形成了一条线索。 “原来是这样！” 他脑中灵光一闪，猜到了这奇怪现象的原因。 在想明白前因后果以后，陈霄也加快速度，朝着后方一追一逃的两只梦魇的方向追了过去。 正文 56.幻象能力者 真是倒霉！ 蔡欢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在心中恼怒地想到。 今天本来是他完成自己的晋升仪式，成功地从一个“基盘”蜕变到荣耀的“光辉”能力者的时候。 为了这场仪式，他借助协会的情报，精挑细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在川西市附近的地区中找到了这么一个适合自己发挥的镇子。 一开始，事情的进展也很顺利，他用协会给予的秘密道具唤醒了镇子上沉睡着的人们，并且在那之后，利用自己的能力在居住区大规模地制造出了可怕的幻象。 那些没有亲眼目睹过夜晚之恐怖的普通工作人员很快就陷入到了混乱中，他们的恐惧和认知成功地让那些被他制造出来的幻象实体化为了真正的梦魇，并且开始掠夺起一条一条的生命。 在大规模的混乱之中，那两个作为政府走狗的能力者也无能为力，他们中的一个勉强带着一批人逃走了，另外一个则被他用幻象逼迫，和几个人一起被困在了其中的一栋宿舍楼当中，剩下来还有一批普通人，也慌不择路地躲进了员工休息中心内。 这两批人的数量，加起来已经可以满足他的晋升仪式所需要的人数。 形势一片大好，接下来，他只需要让自己的幻象借助着这些人的认知一个个地在他们的身边化作真实的梦魇，并且杀掉他们所有人，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完成自己的晋升仪式，以及协会给他下达的任务指标。 但没想到的是，八点过的时候，逃出去的那只政府走狗又回来了，而且他还带了另外的一个能力者。 在那个能力者的帮助下，他们居然设法救出了被困在宿舍楼里的政府走狗和几个普通人，然后一起成功地逃了出去。 当时的蔡欢虽然躲在一旁看到了这一幕，但他却也没有办法去阻拦对方。 他的能力只有在夜晚的人口密集区这种特定的地点才能够发挥出巨大的威力，毕竟，就算是“基盘”，他的能力也只能够大范围地制造出无杀伤力、无实体的幻象而已，他既不能够用幻觉来改变周围的环境，麻痹敌人的感知，也不能通过幻象来攻击别人。 这种能力，也就是对那些一无所知的普通人最有效果，他们的恐惧和认知可以十分有效地将幻象转化为真正的梦魇，但在面对那些识破了自己能力的能力者的时候，他和普通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不说另外两个人，单说那个拿着刀的政府走狗，看他那一刀能够轻松破开楼板的威力，就知道他可以轻轻松松地把自己切成十七八块。 而且，看对面的行动模式，很明显是已经识破了他的能力，也就是说，他的能力已经无法再对这三个能力者起作用了。 于是，蔡欢也只能够咬着牙，含恨看着对方逃之夭夭，不敢追上去。 为了防止对方在救走了幸存者之后，再折返回来救人，他便直接冒险进入到了躲藏着一批普通人的员工活动中心之中。 他要加快自己能力发动的频率，好趁对方还没有回来的空隙，把这里面的幸存者全部杀死。 事到如今，他的仪式或许是完不成了，但至少他能够趁机冲一冲协会的任务指标，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作为能力者，蔡欢比起一般人来说生存率也要高出不少，除了制造幻象，他同样可以将幻象覆盖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看起来也像是一个怪物。 利用这种能力，他可以使其他梦魇也把他当作梦魇，从而能够深入到这种梦魇扎堆的危险地方来。 不过倒霉的是，当他进入到员工活动中心后，才发现逃进这里的普通人已经被这里的梦魇杀掉了好几个，剩下的那一批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像一只混入狼群的哈士奇那样，提心吊胆地一层一层搜索，看看有没有幸存者躲在某个房间里。 这个工作才进行到二楼，他就遇到了阻碍，一只撑着黑伞的奇怪梦魇与他在走廊上相遇，不知道这只梦魇是不是有某种奇怪的力量，可以看穿他身上用幻象带来的伪装，总之，自从相遇之后，这只撑伞梦魇就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看得蔡欢头皮发麻。 不过好悬的是，这只撑伞梦魇的规则并没有被他触发，因此当他硬着头皮，与这只梦魇擦肩而过的时候，这只梦魇也只是扭过头来一直看着他，并没有动手。 正当他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刚松了口气，并且决定不管什么幸存者，直接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时候，突然间，从那个撑伞梦魇的身后，又传来了另一个可怕的声音。 在那边居然还有另一个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梦魇，并且，自己的某些行为举动已经将它的规则给触发了。 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够加快脚步，然后在走过转角，躲过那个撑伞梦魇的同时，直接开始奔跑了起来。 急促的脚步声迅速接近了他，蔡欢知道，那是被他触发了规则的那个梦魇已经追赶上来了。 他不敢回头去看，只能够在跑过桌游棋牌室的时候发动能力，将自己身上的幻象一分为二，并且驱使着另外一个幻象逃进了桌游棋牌室当中。 这是他晋升到“基盘”以后才能够使用的能力，这种分离的幻象能够作为诱饵，暂时地分散梦魇的注意力，为他争取到逃生的时间。 当然，这种时间最多也就几秒钟而已，当他刚刚经过桌游棋牌室的门口时，身后恶风袭来，那只梦魇就已经跟着他制造的幻象冲进了桌游棋牌室，并且在一秒以后，便拆散了他的幻象，重新锁定住了他。 不得已之下，蔡欢只能够继续制造幻象作为诱饵，然后拼尽全力地朝着楼下逃去。 更加倒霉的是，在他逃跑的过程中，盘踞在楼梯间、楼下走廊和室内体育馆、恒温游泳池内的那几只梦魇，也听到了动静，并且朝他的方向靠近了过来。 好在他没有触发到这些梦魇的规则，才给他留下了一线生机。 在连续制造了十几个幻象以后，蔡欢终于成功地逃到了大厅，并且借助墙面短暂地脱离了那个梦魇的视线。 他立刻发动能力，制造出一个迄今为止最逼真的幻象，朝着大门口逃了过去，而他自己则将一层新的幻象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站在大厅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那只追赶着他的梦魇风一般地冲了过来，然后越过了他的身边，追着他制造的幻象诱饵出门去了，看到那只梦魇远去的身影，蔡欢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刚刚松到一半，便直接卡在了喉咙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那个撑伞的梦魇居然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此时，它正撑着一把黑伞，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的脸。 感受着这个梦魇那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目光，即使身上有一层幻象覆盖，蔡欢的额头还是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正文 57.为什么梦魇会有枪？ 这种可怕的僵持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个撑伞的梦魇终于做出了一个动作。 蔡欢看到它的身子突然前倾，然后伸出了那只撑着伞的手掌，看它的动作，竟似乎是想要用那把黑伞将蔡欢完全笼罩在伞下的阴影中。 我触发了它的规则了？什么时候的事？！ 蔡欢觉得这种事情很没道理，刚才他明明站在原地就没有动过。 不过夜晚的梦魇很显然不会和人类讲道理，所以蔡欢当下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他直接扭头便跑，同时在跑动过程中还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他一步迈出，覆盖在身上的幻象直接一分为二，并且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逃去。 来吧，既然我逃得了第一次，我就逃得了第二次！ 蔡欢一边拼尽全力地逃跑，一边在心中恨恨地想到。 但就在这时，他耳中忽然听到了一声机械的咬合声。 咔嚓。 声音很清脆，但也很清楚，蔡欢不自觉地回过头，循声望了过去。 接着，他就看到那个撑伞的梦魇手中居然举起了一把银白色的手枪。 谁他妈来告诉我，梦魇为什么会有枪啊？！！ 蔡欢心中呐喊着，一股惊恐的情绪也瞬间充斥了他的大脑。 但在大厅这么开阔的地方，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掩体。 砰！砰！ 两声清脆的枪响之后，蔡欢只觉身下双腿一麻，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股钻心的疼痛，这股剧痛让他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要被抽走，而他的身子也顺势一软，滑着扑在了大厅的地板上。 …… “呼。” 保持着梦魇拟态的陈霄轻轻地吹了吹银白色左轮的枪口，然后转动着手枪，继续瞄准了地上的“怪物”。 在他的眼中，这是一只形貌可怖，浑身淌血的人形梦魇，但他知道，其实这是一个能力者。 梦魇可不会因为吃了两颗枪子，就像死狗一样扑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这也证明了，陈霄的猜测是正确的，既然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拥有制造幻觉的能力，那么他能够像陈霄这样伪装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而且刚刚他通过镜中世界移动过来时，就已经透过镜子看到了这只“梦魇”一边逃离同类追杀，一边不停地扔出自己的幻象来当诱饵的场面。 根据陈霄的经验，真正的梦魇会尽可能地让自己不去触发同类的猎杀规则，但是在真的触发了同类的猎杀规则以后，它们却不会做出逃跑这样的行为。 保持着瞄准的姿势，陈霄慢慢地来到了那只“怪物”的身边。 他拟态时的黑色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的清脆脚步，也让地上的“怪物”反应了过来，这个家伙解除了覆盖在自己身上的能力，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这次平溪镇惨案的始作俑者，居然只是个戴着眼镜，身材瘦弱的少年，他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显得非常年轻。 不过，陈霄可不会因为年龄就对这种人产生同情心，要知道在今晚，他最起码直接和间接地造成了十五人以上的伤亡。 这种数字，换做是事故的话，在查理斯国内已经算是“重大事故”的范畴了，要是处理不当，甚至连相关部门的领导都要背负责任下台。 因此，陈霄的手枪在瞄准这个少年的脑袋时也很稳，万一他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陈霄就会直接开枪，毫不犹豫。 当陈霄来到他面前时，这个少年也反应了过来，他因疼痛而颤抖着声音，充满恐惧和祈求地对陈霄说道： “你……你也是能力者吧，你不能够杀我！我今年才十六岁。” 那关我屁事。 陈霄心里想到，他把地上少年的哀求直接当作了耳旁风，开始思考起怎么处置他来。 正巧在这时，原本被地上少年的幻象给诱导出去的那个梦魇也慢慢地走了回来，陈霄在思考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捕捉到了从门外回来的怪物。 隔着员工活动中心的玻璃大门，陈霄看清了它的模样，然后直接被它吸引住了自己的注意力。 这只梦魇的身躯包裹在一席破破烂烂的罩袍内，罩袍鼓鼓囊囊，勉强地形成了一个人形的样子，但在罩袍的兜帽下，有无数墨绿色的触手伸展而出，而在这些触手的顶端，则是无数颗浑浊的眼球。 它们滚动着，四下观察、搜寻着猎物。 比起地上少年曾经伪装过的那只怪物，这只梦魇才更加配得上“多眼梦魇”的称号！ 很显然，它就是罗亚所说的，此次任务里陈霄会遇到的与“眼”有关的那只梦魇。 在接近大门口的时候，这只梦魇的速度很明显地变快了，而且具备了某种倾向性，似乎地上少年的能力诱导得并不彻底，在距离拉近以后，这只梦魇慢慢地又重新锁定住了地上的少年。 陈霄想到了对这个少年的“处置方法”，正好他也需要一个诱饵，来削弱这只梦魇的注意力，让油画的规则有机会被它触发。 于是他收起了手枪，并且开始慢慢地后退。 他的这个举动，也让地上的少年注意到了门外越来越靠近这里的那个梦魇，于是这个少年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他对着陈霄哀求道： “求求你，别把我扔在这里，你要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会说的！” 陈霄没有理会这家伙的话，在地上少年的注视之中，他退到了大厅后的走廊当中。 接着，通过在走廊旁边更衣室内的一扇窗户，陈霄又发动能力，通过镜中世界绕回了大厅，并且取回了提前放置在这里的油画，站在玻璃大门前观察了起来。 镜中世界当中，无人推动的大门忽然自行打开，接着玻璃大门的镜面，陈霄看到现实世界中的梦魇已经推开活动中心的大门，回到了员工活动中心的大厅内。 在进入大厅的一瞬间，原本四下窥探着的无数眼球，便一起锁定在了地上的那个少年身上，这只多眼梦魇认出了，它便是刚刚触发了猎杀规则，又使用诡谲手段暂时摆脱了追踪的那个猎物。 于是，这只梦魇发出了与之前如出一辙的可怕叫声，并且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飞快地冲向了地上的少年。 正文 58.他还只是个孩子，所以千万不要放过他 就是现在！ 看到这只梦魇的猎杀规则再次启动，陈霄也拿着油画，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不过，即使陈霄自认短跑的速度已经可以比拟那些赛场上的运动员了，但人类的速度比起启动了规则的梦魇，还是差得太远。 好在，那边那个双腿被射伤，只能够瘫坐在地上的少年，在面对一个触发了规则的梦魇时，似乎也爆发了自己的潜力。 他此时正尖声叫唤着，一边大喊着诸如“不要过来啊”这样的话，一边拼了命地制造出无数的幻象，想要扰乱这只梦魇的感知。 虽然在这个距离上，他的这种行为只能够算是临死前的最后抵抗，但这些幻象却依然有效地减慢了这只梦魇的前进速度，使陈霄勉强从后面追上了它。 陈霄也来不及再绕到它的正面了，因此他直接闭着眼睛，然后将油画翻面，从后面越过这只梦魇的脑袋，将油画扣在了它的眼皮子前面。 给你看个宝贝！ 陈霄在心里一边呐喊着，一边努力地将这幅油画给压在了前面那只梦魇布满触手和眼球的“脸”上。 事实证明，眼珠子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猎杀规则启动以后带来的迟钝反应，再加上数量如此众多的眼球，前方的那只梦魇对油画的猎杀规则根本避无可避。 陈霄感觉拿着油画的双手轻轻一震，油画的规则就已经被触发了。 湿滑黏腻的恶心触感再度出现在了他双手的附近，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那只紧贴着自己身体的梦魇开始被什么东西拉扯了起来。 他感觉到有一层带着沙土味道的破布擦过了自己的脸，破布的下面还有无数的东西在蠕动，就好像包裹着一团挤在一起的蛇。 好在，油画的猎杀效率很高，很快这种恶心的感觉就消失了。 陈霄保持着闭眼，摸索着将油画给翻了回来，直到确认了这幅油画已经正面朝外了以后，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皮。 他看到眼前那只可怕的梦魇已经消失不见，而面前那个双腿挨了他两枪的小子，应该也是目睹了油画破坏多眼梦魇的场景，猜到了油画的猎杀规则。 当陈霄睁眼时，这个小子正一脸苍白地紧闭着双眼，满脸的冷汗。 陈霄又四下找了找，然后成功地在自己的脚下找到了一枚浑浊的眼球——这应该就是自己这一趟来要寻找的东西。 他把这枚眼球贴身收好，接着又从身上摸出来了一瓶药剂。 趁着面前这个幕后凶手还闭上双眼茫然无措的时候，他直接把药剂插上台座，然后猛地摁在了这个小子的口鼻之上，强迫着他吸入了药剂。 用来让人保持安眠的药剂，同样可以作为麻醉药来对普通人使用，只是它的效果远不如真正的麻醉剂那么强烈。 但用来让地上这个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还遭受了一番惊心动魄的可怕经历的少年犯罪者陷入沉睡，却是绰绰有余了。 没过几分钟，这个不知名的少年犯便在药剂的作用下陷入到了沉睡中，陈霄又从背包里摸出了先前用过的那捆救生绳，将这个少年犯的手脚给捆绑了起来。 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的确是死不足惜，如果他稍微有一点出格的举动，陈霄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不过，这家伙却知道一些远比他小命要宝贵的情报，而且看起来相当怕死，在有机会俘虏他的情况下，陈霄还是决定俘虏他。 重要的不是他的死活，而是在他背后指使他的那些人，陈霄相信不论是他还是长耳鸮，对这些人的存在都非常感兴趣。 …… 十点二十二分左右，陈霄圆满地结束了这一次的委托，他扛着那个被他强行麻醉并捆绑起来的少年犯，施施然地离开了梦魇扎堆的平溪镇，朝着镇子外面的轨道车站走去。 聚集在大路两旁的幸存者们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在陈霄扛着那个少年犯回来的时候，邹世林和罗普立刻带着几个特警迎了上来。 罗普第一眼看过来，还没有注意到捆绑在少年身上的绳索，只以为这个少年是陈霄从员工活动中心捞出来的幸存者，于是便对陈霄咂舌道： “就只有这一个吗？” “什么只有这一个？”陈霄满脸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罗哥。” 陈霄的话让旁边的邹世林注意到了这个少年身上的怪异之处，他看了看少年身上的绳索，接着问道： “咱们平溪镇里有这种年纪的小伙子吗？” 邹世林的话终于让罗普反应了过来，他看着这个少年，又问道：“这家伙是谁？不是镇子上的幸存者？” “当然不是。” 陈霄一边将这个少年犯放在大马路的地面上，一边说道： “我离开时跟着你的纸飞机检查了一遍员工活动中心，那里面还有十个左右活着的幸存者，我已经把找到的药剂分给他们，让他们睡下了，等天亮以后，他们会出来找你们的。” “那这家伙是……” “犯人。” 陈霄拍了拍这个少年的脸，对两个治安组的成员说道： “我是在员工活动中心那里撞见他的，这东西应该是想偷偷跑去那里补刀幸存者，刚好和我碰上了。” “就这么大年纪的一个孩子？” 罗普深吸了一口气： “他到底从什么地方，接触到了什么东西，看他这个年纪，应该还在上高中吧，居然能够做出这种畜生般的事情来！” “畜生可造不成十五人以上的伤亡。另外，虽然这家伙向我求饶的时候自称十六岁，但谁知道是真是假呢，兴许他只是脸嫩而已。” 陈霄拍了拍手，起身道： “而且，你们管他多少岁呢，他杀了这么多人，你们还准备放过他不成。” “是的。” 邹世林闻言也点头肃然道： “重要的不是这个少年犯，重要的是他到底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要想办法，尽可能地从他身上压榨出这些情报来。” “没错，他还只是个孩子，所以千万不要放过他。” 陈霄指着地上的少年犯，对两人说道： “这家伙怕死的很，到时候你们可以建议机关里的专业人士试着吓一吓他。对了，顺带帮我跟王文成警官带一句话，人是我抓到的，他说出来的那些东西，共享给我不过分吧。” 正文 59.因为我还没有吃早饭 对于这个不知名的少年犯人，陈霄其实也很想自己审问审问。 但是一来，他的时间有限，电梯小姐只会在平溪镇这边等他三个小时，二来，他也没有系统性地学习过审问的知识，到时候做起工作来肯定远远不如长耳鸮机关里的那些专业人士，说不定就会被这个小子说些模棱两可的情报给糊弄过去了。 所以稍微权衡了一下后，他最终还是选择把这个少年犯交给机关处置，只是要求了情报共享。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陈霄相信以他这次委托中的表现，机关方面会答应下来的。 而且邹世林和罗普两人在听到他的话以后，也都表示会向上级说明陈霄的要求。 “那我就不在这里耽搁了。” 陈霄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还额外收获了一根灵性残留物的丝线，他已经心满意足，见时候不早了，便对两个治安组的成员说道： “既然事情已经结了，我就先走一步。” “你不等着救援组过来吗？” 罗普问道： “到时候，他们会带睡袋、药剂、食物和水的，折腾了半宿，你不饿？” “我回家去解决就好。” 陈霄回道： “等救援组的人到了，你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们就行，他们知道的。” “好吧。” 陈霄是编外成员，本身不在长耳鸮编制内，两人也不是上下级关系，所以罗普也不好强留他，旁边的邹世林见状，客气地问道： “要我送送你吗？” “不用。” 陈霄指了指地上的少年犯： “你们看好这家伙就好，小心些，他会制造幻象，不要被蒙蔽了。” “我们知道。” 答应下陈霄的嘱咐以后，邹世林和罗普两人便目送着他走进了不远处轨道车车站的电梯间。 接着，两人继续等待，终于在十一点五十分的时候，迎来了从市区里赶过来的救援组。 八辆无牌无照的黑色特制卡车从高速公路上平滑地开到了平溪镇前的大马路上，接着，从前面六辆卡车上哗啦啦地下来了一大堆人。 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是全副武装，拿着特制枪械的特遣组成员，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十来名救援组的能力者，而此次带队的人，依然是救援组的王文成警官。 一下车，他就带着人来到了幸存者的面前，并且与驻守当地的罗普、邹世林两人汇合到了一起。 简单的介绍过后，王文成看着两人，有些奇怪：“不是说你们中有一个陷到里面去了吗？” “哦，那个是我。”罗普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不过我运气好，那个编外的小同志把我给救出来了。” “是吗？”王文成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他点了点头，说道：“让他先过来果然没错，他人呢？” “走了。” “走了？”王文成一愣：“为什么？” “因为事情已经被他搞定了。”邹世林指着地上睡着的少年，带着明显的佩服说道：“里面还活着的人都服药睡下了，那边那个就是这一次的犯人，也被他给抓到了。” 王文成回过头，和自己带来的救援组成员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作何评价。 …… 救援组到来前一个多小时的时候，陈霄就通过在轨道车站电梯内等候着的电梯小姐，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在几只蜡油人形的注视之下，他把油画重新挂回了次卧的门口，然后走进屋内，拿出了今晚得到的两份新的灵性残留物。 一份是一根轻盈的丝线，质感有些像钓鱼的鱼线，但又有些不太一样，这是陈霄从正在袭击罗普他们的那个提线木偶一样的梦魇身上得到的。 另一份则是一枚浑浊的眼球，大小看起来和人的眼珠子相仿，这应该就是他晋升所需要的材料了。 陈霄看了看，有些想直接把这枚眼珠子给吞下去，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 他对于所谓的“觉醒”、“灵性残留物”其实也知之甚少，保险起见，还是等明天到罗亚那里去，在专业人士的指点下服用，这样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罗亚说不定也能够帮他抢救一下。 于是他一直忍到了第二天凌晨，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落到地面时，陈霄就立刻出门，洗漱，然后朝着罗亚的花店赶了过去。 在此前的两天，因为罗亚的要求，他过来的时候都是中午一两点左右，这时的罗亚一般已经打开了花店，她要么在花店里面悠闲地浇花，要么坐在店门口晒太阳。 但这一次，陈霄的求知欲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所以他也没有等到一两点再出发，而是坐着一大早的第一班轨道车，就朝着罗亚所在的三十五区赶了过去。 当他来到罗亚家楼下时，时间才刚到早上六点半，罗亚的这种花店也理所当然地没有开门。 陈霄抬头看了看二楼和三楼，发现窗户、窗帘都拉着，他的教官或许还没有起床。 他站在楼下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去骚扰罗亚，强行叫她起床了。 不过就在陈霄寻思着要不要在附近找个能坐的地方消磨一下时间的时候，二楼的一扇窗户忽然就被打开了，紧接着，陈霄忽然就接到了一个未知号码给他打过来的电话。 “喂？” 陈霄戴上与手环链接的蓝牙耳机，并接通电话，然后耳边就听见了罗亚那清冷的声音，她问道： “一大清早，你站在我家楼下干嘛？” “呃……” 陈霄想了想，答道： “我昨晚上拿到晋升的材料了……” “……” 过了两秒，陈霄从自己的蓝牙耳机里听到了罗亚的叹气声。 “等我十分钟。” 她对陈霄说道： “还有，把这个号码记下来，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用它来联络我。” 说完以后，罗亚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只留给陈霄一阵忙音。 这是生气了？ 不过自己刚刚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应该不会拒绝帮助自己的。 陈霄心中稍微有一点忐忑，但还是照着罗亚所说的，记下了这个号码，然后在花店门口开始等待。 十分钟以后，花店门口的电动卷帘门自动升起，罗亚准时准点地推着自己的轮椅，出现在了陈霄的面前。 “东西呢？” 见到陈霄以后，罗亚开门见山地问道。 “在这里。” 陈霄把放在证物袋里的两份灵性残留物都放到了罗亚摊开的手掌上。 做完以后，他才反应过来，两人刚刚的对话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搞什么非法的交易。 罗亚捏着两个证物袋，黯淡的双眸在这一刻似乎有了灵性，“看”到了证物袋里的东西。 “不错。” 她放下证物袋，双眸又恢复了之前那种黯淡的色彩，接着她抬头对陈霄说道： “两份灵性残留物都很完整，你的晋升仪式，应该有很高的成功几率。”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听到罗亚的评价，陈霄很是欣喜。 “不，稍等一会儿。” “为什么？”陈霄问道：“是仪式的时间没到吗？” “不。”罗亚清冷的声音里多出了一丝不满：“因为我还没有吃早饭。” 正文 60.一般 两分钟后，陈霄有些尴尬地推着轮椅，照着罗亚的指示，带着她一起来到了这条街的街尾。 这里是一个丁字路口，在街道的对面有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因为这个时代的夜晚是禁止商家营业的，所以如今已经没有了二十四小时的超市和便利店。 因此很多商家便选择白天十四个小时一直营业，街道对面的这家超市也是这样，虽然它处在三十五区这种人流量不大的区域，但还是早早地就开门营业了。 “我们就去对面那家超市吧。” 罗亚指挥道。 照着罗亚的话，等到红灯一过，陈霄便推着轮椅来到了超市门口，两人刚来到这里，超市里的一个女售货员就发现了他们，并且迎了上来。 “早上好啊。” 罗亚明显是这里的常客了，因此这个女售货员上来也没多说，直接就对她询问道： “还是老样子？” “嗯。” 罗亚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双手交叠，默默地坐在轮椅上等待了起来。 那个女售货员走进超市里，没过多久，便又拿着一个购物篮子走了出来，陈霄探头一望，发现篮子里装了两大瓶大麦茶，还有三袋无糖饼干。 他愕然地问道：“这就是你的早饭？” “不是早饭。”听到陈霄的问题后，旁边的女售货员替罗亚回答道：“这是她的三餐。” “这……” 趁着罗亚还没开口时，这个女售货员又一把将陈霄给拉到了旁边，然后对他小声地说道： “你是那小姑娘的男朋友吗？” “我不是男朋友。”陈霄答道：“我只是她的男性朋友。” “唉，不管怎么说，你们总归是朋友吧。” 这个超市的女售货员似乎比较热心，她对陈霄絮絮叨叨地交待道： “这小姑娘在附近那家花店住了有些年生了，平时也没看到她家里有谁来过。她很多时候，一天就是在我们这里随便买一些东西对付了，你看她又不能走动，又看不到东西，政府虽然有生活补助，但让她自个儿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你有空啊，也多来看看她，让她多吃一点有营养的东西，好吧。” 陈霄看着这个年龄和他后妈接近的女售货员，心说对方怕不是把罗亚给当成是自己的女儿来看了。 不过对方说的确实也对，再加上能力方面的事情，罗亚确实帮助了他不少，于是陈霄也顺势答应了下来。 他回到超市门口，罗亚便对他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没什么。” 陈霄说道： “你稍微在这里等我一会。” “你要干什么？”罗亚问。 “给你买早餐。” 陈霄一边说着，一边把还没有扫码的三袋无糖饼干从购物篮里取了出来，还给了超市的售货员。 接着，他又进入超市，来到了生鲜和冷冻食品的区域。 经过一番挑选后，他购买了两袋速食水饺，一盒牛肉，两个青椒，一些蔬菜，一袋米，又买了一些调味品，然后带着这些东西来到了超市门口，重新开始让超市的收银员扫码付钱。 完事之后，陈霄提着比之前沉了许多的大袋子走到罗亚身边，抓住了她的轮椅把手，说道： “好了，我们回去吧。” 他推着罗亚，开始往回走去，而罗亚则伸出一只手，问道： “我的饼干呢？” “退了，那玩意儿一直吃不好，没营养。” “那我的早饭怎么办？” “等我回去给你做。” 陈霄答道： “最多十分钟。” 罗亚收回了手掌，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在陈霄推着她过马路的时候，她又说道： “明明我吃饼干就好了，浪费时间。” 陈霄只当没听见，一路把她给推回了花店。 回到罗亚在二楼的家中后，陈霄把她放在客厅，然后就去检查了一下罗亚家里的厨房。 罗亚家里的厨房很明显从来没有用过，连一丝烟火气都没有，给人的感觉这个厨房只是因为一套房子里必须有一间厨房，所以才修建的。 不过这厨房里倒是被打理得很干净，灶台、水槽和抽油烟机都看不到一丝污垢，而且各类厨具都还算齐全。 陈霄从橱柜里翻出来了一个不锈钢的汤锅，两个盘子，以及两个小碗，然后便开始行动起来。 独居了这么久，为了生存，陈霄肯定也学会了做饭，他居住的那个地方，一般的外卖员根本进不去，要吃馆子的话也只能够去市区，如此倒不如自己学做饭来得方便一点。 而且罗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喊饿了，为了赶时间，他现在要做的不过就是煮一顿速冻的饺子，根本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烧水，调配蘸料，然后在水开了以后将水饺下锅，并且煮得比包装袋上写的推荐时间稍久一些，最后再把饺子给捞出来，放到盘子里，一顿速冻水饺就做好了。 在做完以后，陈霄立刻端着水饺和蘸碟回到了客厅，把两盘水饺和两份蘸碟一起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他早上来的时候光想着自己晋升的事情了，也没有吃饭，正好在罗亚这里一起吃了。 “来吧，尝尝。” 陈霄把坐在那副骑士盔甲旁边的罗亚给推到了茶几边上，然后递给了她一双筷子： “虽然只是速冻饺子，但怎么着也肯定比你吃的那无糖饼干好吃。” 罗亚那双黯淡的眼睛盯了陈霄一会，然后她接过筷子，有些笨拙地戳起了一个饺子，并用蘸碟蘸了蘸，放入了嘴中。 陈霄看着她如同仓鼠一样仔细地咀嚼，然后下咽，问道：“味道怎么样？” 罗亚没有回答，只是又伸出筷子，戳起了一个新的饺子。 这应该算是满意吧？ 看到罗亚的举动后，陈霄暂且放下心来，也拿起了筷子，开始解决起自己的那一份。 罗亚吃东西的时候看着细嚼慢咽的，没想到效率还挺高，在陈霄吃完自己那一份的时候，罗亚正好也放下了筷子。 她用一只手虚掩着自己的嘴，细细地咀嚼了一番，将最后的饺子给吞了下去，然后她放下手掌，对陈霄评价道： “味道一般，还行吧。” 正文 61.晋升基盘 “其实你用不着刻意为我做饭的，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在陈霄洗完碗筷，擦着手回到客厅时，坐在窗边的罗亚又对他说道： “虽然你提早过来，打断了我一天的生活节奏，但我还是会帮你晋升，这是长耳鸮给我的委托，也是我作为你教官的责任。” “我做早饭只是因为我也正好没吃而已。” 闻言，陈霄对她摊手道： “而且怎么就没意义了，多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至少能够让你的身体状况健康些。” 在陈霄看来，罗亚的身子完全是一种病态的纤细，她的大腿甚至都不够陈霄的手臂粗。 “我还买了一点菜、肉和米，中午给你做一顿正常的饭。你的营养太不均衡了，以后我有空的话，都会过来，给你做点饭吃。” 想了想，陈霄又对罗亚补充道： “这算是我的感谢，作为教官，你总不会不接受吧？” 罗亚那双无神的眼睛盯着陈霄看了数秒，然后她叹气道：“随便你了，过来吧，我来帮助你举行晋升仪式。” 听到这话，陈霄知道，自己和罗亚之间的关系算是再进了一步。 不管如何，对现在的他来说，与罗亚保持良好的关系，是十分有必要的，只有那样，他才能够更多地从罗亚这里获取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至于罗亚所说的所谓“长耳鸮的委托”和“教官的责任”，他根本不信，的确，在委托和责任之下，罗亚会把必要的东西告诉他，但如果他和罗亚的关系不够密切，罗亚也仅仅只会告诉他那些“必要的东西”。 而在加深关系之后，看在情面上，罗亚说不定就会在“必要的东西”外，再告诉他一些其他的情报，这些，才是陈霄想要的。 为了与夜晚的危险对抗，他必须要了解到更多。 罗亚很快就准备好了仪式所需要的的材料，依然是一根用不知什么材料制作而成的紫色熏香蜡烛，加上上次用来催眠自己的那根银色的吊坠。 “虽然根据我的猜想，你就算现在把眼珠吞下去也能够立刻觉醒。” 罗亚说道： “不过……为了厘清楚你身体的特殊状况，我觉得还是让你在‘本我对话’的状态下完成觉醒要好一点，注意感受。” 陈霄点了点头，他的想法与罗亚不谋而合。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陈霄主动配合罗亚进行了催眠，很快，他再次于罗亚家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那如同一团混沌的“本我”。 “我饿了。” 一见面，本我还是如同饿死鬼一样开始喊饿。 “给你这个。” 陈霄先是拿出了那个木偶梦魇产生的线状残留物，递了过去。 镜子里的本我一把抢过，然后如同嗦面条那样一下子把这根细线嗦了进去。 现在在外面的人看来，应该就是我在用这种吃相吃残留物吧。 看着它的动作，陈霄忍不住心想。 这份灵性残留物很快就被镜子里的本我嗦完，吃完这份灵性残留物以后，它似乎暂时满足了，于是便敲了敲镜面，又开始喊： “我要一双眼睛。” 陈霄没有管它的喊叫，而是先仔细感应了一下，确认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异状过后，才拿出了那枚浑浊的眼球。 “你要的是不是这个？” 砰！ 看到那枚浑浊的眼球，陈霄的本我忽然猛地一下扑在了镜子上，它那团模糊不清的脸整个都贴在了镜面上，陈霄听到它急切地喊道： “是眼睛！给我！” 看到本我的这副态度，陈霄知道自己的材料没有找错，他把这枚浑浊的眼球递了出去，扔到了镜子里，镜子对面的本我立刻抢了过去，然后仰头“吞”入了腹中。 咕咚。 不知为什么，看着它的这个动作，陈霄自己的喉咙也蠕动了一下，接着，他突然再度感觉到了脑中的一股剧痛。 这股剧痛和第一次觉醒时的疼痛非常相似，但来得快，去得似乎也快，各种幻觉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光怪陆离之间，陈霄只觉得一片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瞳，正用凶残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后背一麻，然后再度从幻觉中脱离，重新回到了与本我对话的状态里，然后他便发现，面前镜子里的本我那混沌不清的面容上，忽然多出了一双浑浊无神的双眼。 “看。”它骄傲地贴在镜面上，对陈霄炫耀：“我有眼睛了！” “唔，看到了。” 陈霄捂着还有些余痛的额头，对本我点了点头。 看本我的这个样子，自己或许是已经成功地晋级到“基盘”了。 不过这样一来，或许下一次自己要晋升“光辉”的时候，这本我又会向他讨要别的什么东西，于是他索性问道： “除了眼睛，你还想要什么吗？” 听到陈霄的问题以后，兴奋的本我突然平静了下来，它那双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对陈霄说道： “下次吧，现在我不饿了。” “下次是哪次？” 陈霄追问道： “我怎么知道你饿不饿？” “‘我’知道的。” 本我回应道： “因为‘我’就是我啊。” 说完，陈霄猛地脱离出了催眠的状态，回到了罗亚的房子里。 他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不觉间，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且这一次，他身上似乎还发生了别的微妙的变化。 “恭喜你。” 罗亚的声音从侧旁传来，陈霄回过头，看到她坐在不远处的轮椅上，对自己说道： “我‘看’到你的灵性了，你已经晋升成功，现在，你是一位‘基盘’能力者了。” “是吗？” 听到罗亚的话以后，陈霄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在仔细的感受之后，他的确察觉出了与此前不同的地方，他应该是多出了两种新的能力，但在没有使用之前，他也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那么，你在晋升中看到了什么。” 罗亚一边推着轮椅靠近过来，一边又问道： “我听见你在吞下那枚眼球以后，发出了非常痛苦的呻吟声。” “我看到了在觉醒时看到的幻觉。” 对罗亚，陈霄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自己不知道那幻觉是什么意思，找罗亚正好是想为自己答疑解惑的。 于是他把上一次和这一次看到的幻觉，全都告诉了罗亚。 “上一次是纯粹黑暗中的巨物，这一次，那巨物却多出了眼睛？” 罗亚听完以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接着，她对陈霄说道： “目前的证据还不足，等你努力提升到‘光辉’，我再想办法看看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文 62.两个新能力 “这样啊。” 听到罗亚的话以后，陈霄虽稍微有些失望，但内心也没有出现太大的波折。 当初他花了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办法，都没有查明自己身体上出现的问题的原因，罗亚一时半会给不了他答案，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现在的他关注的早就不止是自己的问题，而是所有关于夜晚的问题了。 “先来试一试你的能力吧。” 罗亚指着盥洗室的镜子，说道： “你自己去镜子里面试，试完了出来再告诉我，别把我家里的东西弄坏了。” 经过一番试验，大概在中午十一点的时候，陈霄大致地弄懂了自己晋升为“基盘”后的状态。 首先是原本能力的提升，他本来的三项能力，进入镜面、伪装、隐身，都在原来的基础上变得更强了。 尤其是隐身，他现在不仅可以在光照之下隐去自己的身形，在黑暗的地方，他也能够获得一层“黑暗”拟态，使别人更加不容易发现他的存在。 接着，便是能力限制的解除，现在，他在伪装和隐形的时候，不再需要依靠镜面的反射，而是可以随时随地，拟态成自己看到过的对象的样子。 他在进入镜面的时候，也不再需要选择和自己体型相应的镜面，现在，即使是一面巴掌大的小化妆镜，他也可以从那里自由地进出两个世界。 最后，自然就是新的能力。 这一次，陈霄一共吞掉了两份灵性的残留物，因此他也获得了两个新的能力。 不过这两个新能力之中一个在镜中世界里无法展现出自己的效果，并且这两个能力都不会像罗亚担心的那样破坏她家里的东西，于是在得到罗亚同意后，陈霄直接在她的面前尝试了一下这两个能力。 他首先使用了第一个能力，能力开启后，陈霄的双眼瞳孔变得一片浑浊，而在他的视线里，其他的事物也变得浑浊了起来，但坐在他面前的罗亚却变得异常清晰，整个人还散发着显眼的红光。 并且在地板上，也有一些显眼的红色痕迹，那是一道道轮椅的胎痕，它们全都是罗亚留下来的。 “追踪的能力吗？” 在听完陈霄边使用能力边说给她听的描述以后，罗亚总结了一句，接着问道： “这个能力有没有什么代价？” “不能开太久。” 陈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答道： “一次大概只能开三十秒左右吧，不然我的眼睛就会出现疼痛。” “这限制条件感觉和‘个体’的能力差不多。” 罗亚想了想，又问： “那么你在追踪的距离和目标方面的限制一定很小吧。” “确实。”陈霄想了想，道：“我几乎可以追踪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目标和痕迹，距离也和我视力的极限范围相当。” “这就对了。”罗亚轻轻点头：“你已经是‘基盘’，能力的限制条件已经被解除掉一部分，在一方面的限制条件多，自然意味着你在另外一个方面的限制条件少。等你到了‘光辉’，你就基本上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自己的各种能力了。” 解释完了以后，她又问道：“那么，你的第二个能力呢？” “第二个能力的话，我需要一点媒介，你稍微等一会。” 陈霄说完便下了楼，他匆匆跑到了街尾的那家超市，在那边收银员奇怪的眼神里买回来了一个芭比娃娃，然后再回到了罗亚的家里。 接着，他在罗亚家的沙发上挑了个位置坐好，并且把那个芭比娃娃摆在了自己面前的茶几上，接着，他对着这个芭比娃娃伸出了双手。 似有若无的灵性之线从他的十指之中伸出，接续在了芭比娃娃的身体各处，在这个过程中，那个芭比娃娃也慢慢地漂浮到了半空，随后，无数黑色的细线缠绕住了它的身躯，并且以它的身躯为核心，构筑起了一个和陈霄一模一样的身体。 啪。 在这个身体构筑完毕以后，它轻巧地落在了地上，并且睁开了双眼，而操纵着它的陈霄本体，则闭上双目，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新的身体？” 因为是能力构筑起来的身体，所以罗亚似乎“看”得很清楚，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这具身体，有继承你的什么能力吗？” “所有能力都可以使用，这就相当于我的第二具身体。” 陈霄的意识操纵着这具新出现的身体发出声音，他看着坐在自己不远处的“本体”，心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距离呢？”罗亚又问。 “本体周围一公里范围内。”陈霄答道：“使用的时候必须要消耗一个人形的玩具作为媒介，而且一天晚上只能够使用一次。” “对于‘基盘’来说，已经很不错了。”罗亚道：“这能力就相当于你拥有了第二条生命一样。” 听到她的话，陈霄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对这个能力也相当满意，甚至觉得这个分身的能力，比起晋升时所获得的强力追踪能力要更好用一些。 “如果你再晋升到‘光辉’的话，这些限制条件又会再解除一条，到时候，你会变得更加难死。” 罗亚继续说道： “这对于你以后在夜晚的行动，是一个相当大的助力。” “是的。” 陈霄心念一转，又问道： “那么，我要晋升到‘光辉’，又需要怎样的‘仪式’呢？” “不急。” 罗亚轻声道： “你才刚刚晋升到‘基盘’，连躁动的灵性和精神都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就连你的本我都拒绝回答你下一个晋升仪式是什么，你现在需要的是巩固，好好地稳定你的精神和灵性，或者说，先把你吞下去的那枚眼球给彻底消化为自己的东西再说。我教你一种冥想的办法，你可以用它来加速这个过程，平时也可以锻炼你的灵性和能力。” 罗亚所教授的冥想方法并不困难，陈霄只跟着她学习了一个小时，就大致掌握了这种办法。 据罗亚自己所说，这种方法本来就不算难，重点不是会不会这个方法，而是使用这个方法进行冥想的人是不是能力者。 而且，能力者在晋升到一个全新的等级以后，自身的灵性和能力强度本来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能力的使用次数而慢慢上涨，直到到达这个等级的上限为止，因此这个冥想法也仅仅只是加速这个过程而已。 “从明天开始，你每天至少要冥想四个小时，你可以自己找一个安静不会被打扰的地点，也可以到我这里来。” 中午的时候，罗亚一边用勺子吃着陈霄做的白米饭、青椒牛肉丝加炒时蔬，一边跟他说道： “你接手的这个委托完成的很好，你应该可以从这份委托里面获得不少的资金和情报，在下一次的委托之前，你最好是把另外一份灵性残留物也给吸收了比较好。” 陈霄深以为然地点头，然后顺口问道： “那我明天也来帮你做饭算了，你想吃什么？” “随便。” 罗亚很淡定地回了一句，然后继续专注地用勺子去挖碗里的白饭和肉丝。 在面对这些没有灵性的物体时，她的双眼是真的无法视物的，所以陈霄也不得不一边吃饭，一边往她的碗里夹菜，免得她吃光了。 从罗亚的举动中可以看出，她的确是没有吃过什么正常的食物，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过来的。 也许是她的能力有什么特殊的效果吧。 陈霄没去过问这方面的事情，他要与罗亚保持良好的关系不假，但也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这方面是罗亚的私事，自己问得太多的话，反而会惹人厌烦的。 正文 63.玩儿刀的眼镜仔 接下来的几天，陈霄的生活终于变得稍微平静了些。 或许是因为在这次的委托中，他抓到了一个活的犯人，顾忌到长耳鸮机关的追查，隐藏在幕后的那个组织也消停了下来，这几天的晚上，陈霄都没有在长耳鸮的网站上看到附近出过事了。 而长耳鸮机关那边也没什么反应，在委托结束后的第二天，王文成亲自给陈霄发送了消息，告诉他组织上同意了他的要求，并且已经移送了那个少年犯人，请了专门的人士过来审问他。 王文成让他安心地等待一段时间，等到情报出来了，机关方面就会把情报和他在这次委托里应得的奖金一起送给他。 人家一机关干部都这么说了，陈霄也不太好再去追问，只能够安心地等下来。 长耳鸮机关倒不至于像其他单位那样拖沓，这种机关先天存在的性质都与一般的单位不同，陈霄猜测，这几天他们除开审问那个小崽子外，估计也是去试着抓住后面那个非法组织的马脚去了。 这种事情，他一个编外的成员也不太好参与进去，所以他这几天也只能够天天跑去罗亚那里，在罗亚的指点下进行冥想，加快自己灵性的稳定速度，顺带帮这位女士做好一天三顿的饭菜。 时间很快来到了五月八日，昨天晚上下了一场蒙蒙的小雨，因此今天天气转阴，气温也顺势下降了两度。 本来今天，陈霄也应该去罗亚那里帮忙做饭，然后顺势在那里冥想一个下午，加速自己灵性的进化的，但在昨天晚上，许久未见的刘明杰忽然找上门来，以非常低的姿态请自己帮他送一封信。 陈霄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是答应了帮他送信的要求。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刘明杰这个人，但是毕竟自己有言在先，陈霄也不准备食言。 于是，在今天早上帮罗亚做完早饭以后，陈霄就跟她知会了一声，然后带着那封信前往了刘明杰告诉他的地址。 刘明杰的这封信要给的人是他的妻子，这位女士在十七区的某个小区门口开了一家小卖部，陈霄过去的时候，还见到了她的女儿，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看起来刚上小学，而且眉眼的确很像刘明杰。 他不禁感叹，像刘明杰这样的家伙居然都有妻女，但没办法的是，现实就是如此。 在他过去送信的时候，这位独自经营着小卖部的勤劳女性似乎把他给当作了第三拘留区来的公务员，于是陈霄也就顺势多问了几句，并且从这位女士的抱怨当中大致了解了刘明杰是怎么从一个家庭幸福，妻女双全的上班族混到第三拘留区的未遂犯去的。 据刘明杰的妻子所说，刘明杰是不知从哪儿接触到了一个名为“真理协会”的东西，并且在这个协会里的人的诱骗下，一步一步走到试图熬夜这一步去的。 陈霄记下了这个名字，并准备之后试着去找一找和这个东西相关的线索，然后便告别了刘明杰的妻女。 他离开小卖部，走过两条街，来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轨道车站外，不过正在他准备买票回到罗亚的花店去的时候，他突然又接到了一个来自未知号码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那一头就传来了一个男性非常热情的声音：“喂喂喂，是陈哥吗？你现在有空吗？我们可以见一上面吗？” 陈霄莫名地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于是他问道：“请问你是……？” “啊，是我，邹世林。” 电话那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他有些惭愧地说道： “就是平溪镇那边治安组的警员，你还记得吧？” “哦。”陈霄恍然大悟：“玩儿刀的那个眼镜仔。” “是……我就是那个……邹世林。” 邹世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尴尬，很明显，他不是很喜欢“玩儿刀的眼镜仔”这个称谓。 “我知道了。” 听到是长耳鸮机关的人以后，陈霄的声音多出了一些期待： “你们是不是把那个臭小子审出来什么东西了？” “可以这么说。” 邹世林说道： “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你目前在哪里？我过来找你一趟，咱们当面聊一聊吧。” 陈霄当然不会拒绝这种事情，于是他给罗亚回了个电话，说明了这件事。 听到陈霄去和长耳鸮机关的人面谈，罗亚也表示理解，并且要求陈霄想办法帮她解决午饭的问题。 于是陈霄只好按照她平时的口味，帮她在app上面订了一份外卖，让外卖员帮忙送到她的花店去。 应付完了教官，陈霄就在附近的路边找了个可以歇脚的地方，边坐边等了起来。 在白天，长耳鸮机关的人们行动速度就变得迅速了许多，陈霄只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低调而沉稳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窗摇下来，露出了邹世林的脸，他对着陈霄露出了一个有些殷勤的笑容，接着道： “久等了，陈哥，上车吧。” 陈霄拉开了另一侧的车门，然后坐在了副驾驶上面，并且系好了安全带。 邹世林发动车辆，带着陈霄在大街小巷地熟悉地穿梭，十分钟以后，他将汽车停在了一家茶楼的停车场内，接着带着陈霄上了茶楼。 “这里是我们机关的人开的，比较私密，适合谈一些案件的问题。” 一边走，邹世林一边对陈霄解释道： “如果您以后有事情要找机关，也可以来这种地方，像这种地方，您的教官应该会告诉您。” 陈霄点了点头，心说罗亚还真没告诉过他这种地方，不过想到罗亚那种不方便的情况，他觉得，估计连罗亚自己都不知道这种地方分布在哪儿。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入了茶馆，茶馆的老板似乎是认识邹世林，一见到他，就明白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不等邹世林吩咐，他直接扭头，就让店里的服务员带着两个人，来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包间。 两人来到包间中落座，服务员又端上了两杯清茶，接着，他就关上了房门，独留两人在这个包间内。 陈霄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然后看着邹世林道： “好了，现在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了吧？” 正文 64.真理协会 “首先是您在这次委托里应得的奖金。”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邹世林也开了口，他先是说道： “一共有三十万，因为数额很大，所以机关那边还在帮您交税办手续，估计要再过两天才能到，这件事情，王队让我帮他向你解释一下。” “这么多？” 听到这个金额以后，陈霄也吃了一惊，他原以为，这次奖金最多十万就封顶了。 “因为您在这次的委托里表现优异，救下了许多人命。” 邹世林解释道： “而且更重要的是，您救下了罗哥这个机关所属的能力者，还抓住了引发这次事件的犯人，并且给了我们抓住幕后策划者的线索，这三十万是您应得的，说实话，我反倒是觉得机关有些给少了呢。” “哦，是这样。” 陈霄表示了解，对现在的他来说，金钱已经是不那么重要的东西了，所以机关方面给多给少，他其实无所谓，只要别给个几千几万地打发他就行，好歹在这件委托里，他也拼了命。 “那么那个犯人呢。” 说完了奖金的事，陈霄直接开始关注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们有从他身上问出来什么东西吗？” “问是问到了。” 邹世林坐直了身体，开始将调查到的东西娓娓道来： “在抓捕到他以后，我们直接对他的家庭背景和身份进行了调查，这个犯人名叫蔡欢，今年十六岁，他和他的父亲都是家里的独生子，他的父亲因为走私和贩卖违禁药品而被判了死刑，如今已经被执行了，母亲则和父亲离婚，并且嫁到了别的人家里，所以他从小是跟着自己的奶奶一起生活的。针对这种情况，国家给了他们家补助，支持他继续上学，但他之后沉迷网络，从十四岁开始就主动辍学在家。在他十五岁那年，他的奶奶也去世了，他继承了这个老人的一些遗产，如今独居在家，已经一年。” “还真是十六岁。” 陈霄感叹了一句，又问道： “那他的能力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要去做这件事情，他是受了谁的指使？” “经过我们的审问，在他的背后，的确存在着一个组织。” 邹世林接着说道： “这个组织专注于吸收和培养能力者，蔡欢的能力也是这个组织里的人给他安排着完成觉醒的，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是因为这是组织给他的任务，二则是为了完成他的晋升仪式。” “或许是那个组织刻意的安排，这个小子的晋升仪式是要求他通过幻觉来欺骗并杀死别人，他觉醒的时候杀了一个人，从‘个体’晋升到‘基盘’的时候杀了五个人，而这一次，他想要从‘基盘’晋升到‘光辉’，他的仪式要求他要用能力直接或间接地杀死二十个人。” “所以他才选了平溪镇这个地方。”陈霄回想了一下：“那种工业镇的确很适合他能力的发挥。” 在那种一百多个员工扎堆住宿舍的地方，蔡欢只需要等到晚上，找个安全的地方蹲着，然后唤醒众人，并全力地释放幻象能力就行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遇到了自己，他的计划很有可能就成功了，在没有确认那些怪物大部分是幻象之前，邹世林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罗普也很有可能直接交待在7栋宿舍楼里面。 “看来这小子交代的东西不少……我猜，现在你们应该很快就可以收网了吧。” “不。”说起这个问题，邹世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只能说我们机关现在还在努力地调查取证之中。” “怎么说？难道这小子还对组织忠心耿耿，宁死不屈？” 陈霄闻言一愣，心说那天晚上面对梦魇时，蔡欢叫得跟杀猪似的，很明显他怕死是发自真心。 “不，他是想说的，但他最后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 邹世林叹气道： “他死了。” “死了？”陈霄睁大了双眼：“你们是说，他在你们的审问室里，当着你们的眼皮子被做掉了？” 邹世林无奈地点头：“我们在审问他之前，还专门让十三院的专家给他做了全身检查，确认了他身上没有能力者施加的约束。” “那这么说……” “是的。”邹世林接道：“杀死他的东西，是梦魇。” “我说……”陈霄有些无语：“你们莫非还专门挑在了晚上来审他？” “当然不是。”邹世林答道：“他死的时候，是五月六日中午十二时。” “那他怎么死的？” 陈霄疑惑道： “梦魇难不成还能够在正午时分杀人？” “关于这个问题……” 邹世林问道： “您有听说过‘漏洞区域’吗？” 漏洞区域？ 乍一下听见了新东西，陈霄有些兴奋，他摇了摇头，道： “从来没有。” “所谓的‘漏洞区域’就是指在白天也依然保持着夜晚环境的区域。” 邹世林解释道： “陈哥，您的教官应该对您解释过我们政府为什么要封锁关于夜间情报的原因吧？” 陈霄微微颔首：“听说是因为人的认知会拉长夜晚的时长。” “没错，所以十三院的专家们猜测，这些‘漏洞区域’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而产生的。” 邹世林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在这样的‘漏洞区域’内，即使是过了黎明，梦魇依然可以继续活动，而如果是能够用某种规则限制行为的梦魇，就有可能在正午十二点的时候，凭借着自己规则的约束来杀人。” “唔……” 陈霄沉吟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您笑什么？”看到他的表情，邹世林大惑不解。 “我当然要笑了。”陈霄笑着回答道：“能够熟练地利用‘漏洞区域’和‘梦魇’的规则来约束成员，并且做下种种恶行，你不觉得，这个组织掌握了许多连我们也不知道的秘密吗？而等到我们消灭掉这个组织的时候，这些秘密，也会曝光在我们的面前。” “原来如此。” 听到了陈霄的回答后，邹世林不知又误会了些什么，他感慨道： “真不愧是陈哥，面对这样的犯罪组织，竟然一点也不惧怕。我什么时候有您这样的自信就好了。” “加油吧，年轻人。” 陈霄随口勉励了他一句，继续问： “那么，这个组织的名字，你们有审出来吗？” “有的。” 邹世林点头道： “蔡欢临死之前，对我们说出了这个组织的名字，这个组织叫做‘真理协会’！” 正文 65.问话 “真理协会？” “没错，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这所谓的‘真理协会’应该是一个网站，IP的地址在境外。” 邹世林看到陈霄意外的神情后，问道： “您莫非也知道这个‘真理协会’吗？” “嗯，今天早上意外地从别人那里听到过这个东西。” 陈霄点了点头： “我或许知道一个知道线索的人。” “真的吗？” 邹世林有些激动地探出了身子： “他是谁？” “是第三拘留区的一个犯人。” 陈霄回答道。 “陈哥，能不能……”邹世林欲言又止。 “我可以带机关的人去见他。” 陈霄伸出了一根手指：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希望我也能够参加进对这个组织的调查活动当中。” “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邹世林听到陈霄的要求后，对他告了声歉，然后起身离开了这间茶室，片刻以后，他又走了回来，并对陈霄点头道： “可以，组织上已经同意了您的要求，这次的调查活动，也将以委托的形式交付给您。” “那就行。” 陈霄伸了个懒腰，然后站了起来： “那么，你让调查的人明天来第三拘留区，晶宵华庭小区门口找我吧。” “没必要。” 邹世林对陈霄摇了摇头，然后拍着胸口道： “你现在直接带我去见他就可以了。” 陈霄上下看了他两眼，狐疑地问：“你不是治安组的吗？” “平溪镇事件结束后，我就向组织申请去调查组了。两天前，我刚刚完成工作交接，现在我是调查组的二级警司兼调查员，邹世林。” 邹世林挺了挺胸口，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你在治安组不是干的挺好的吗？” 看他这个样子，陈霄又皱眉问道： “干嘛要去调查组？” “因为我要替平溪镇事件中无辜死去的人找出策划这次案件的幕后元凶！” 邹世林的脸上涌现出了一股带着愤怒的使命感： “我不能让我的同事和朋友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听到他的话以后，陈霄恍然。 正常的长耳鸮机关成员，都是同时做着两份工作的，他们真正的工作是夜晚守护人们的特殊警察，但在白天，他们也需要一份正经的工作给自己的身份打掩护。 就像苏小南在白天就是川西市七中的实习老师，王文成白天是文印店老板，这间茶室的老板白天是经营茶馆的人一样，邹世林在白天也是做着正经工作的人。 他既然驻扎在平溪镇那样的地方，白天里做的工作想必和平溪镇当地的轻工业也脱不了干系，所以说那次事件里面被牵连进去的人里有他的同事和朋友，也不奇怪。 陈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邹世林的话，不过他还是说道：“你也一样，明天再来找我吧。” “为什么？” 邹世林看了看时间，然后奇怪地问道： “现在才中午一点过，我们就算吃了午饭再去，也够在第三拘留区和市区间打一个来回了。” “因为我下午还要去帮别人做饭。” 陈霄回答道： “而且，我今晚回去以后，也得先找这个人商量商量，做一做他的心理工作。” “哦。”邹世林想了想，然后一脸恍然地答道：“我知道了，您是要去帮您的那位教官做饭吧？我有听王队提过，组织上给您安排的教官是一位身体方面有些不方便的小姐。陈哥，没想到您对自己的教官居然这么上心，真不愧是您。” 陈霄想了想，邹世林说得好像也没啥问题，虽然他为罗亚做这些事是为了和她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日后好撬一点私密的情报出来，但是不管是哪一种上心，上心就是上心嘛。 于是他便闭口不言，权当默认了邹世林的话，而邹世林在看到陈霄不说话以后，还以为他被自己说得不好意思了，于是赶紧又补充道： “哪怕只是培训我们一段时间的教官，那毕竟也是教了我们东西和本事的老师，您自愿照顾教官的生活起居，可是一件值得我们学习的大好事。您没必要感到不好意思的，像我这种自打出了培训基地以后，就没有回去看过教官的人，才应该羞愧。” “你说是，那就是吧。”陈霄回应道。 既然谈完了事情，两人便离开了这间茶馆，在出去的时候，邹世林硬是要送陈霄一程，想着这会儿的轨道车拥挤的要死，所以陈霄也没有推辞。 两人趁机在车上约定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然后邹世林就用车，将陈霄给送到了罗亚的花店附近。 当天晚上，陈霄与罗亚提前说了这件事，之后回到第三拘留区，又跟刘明杰稍微接洽了一下，然后到了第二天，他依然是帮罗亚预订了一顿外卖当作早餐，自己则留在了家里，等待着邹世林的到来。 早上七点整左右，乘坐着今早的第二班轨道车，邹世林来到了陈霄居住着的小区门口。 陈霄站在阳台上看见了他，于是便下楼去，将他给带了上来，然后两人一起乘坐着电梯上了天台，刘明杰就等在那里。 “介绍一下，这位是公家的条子，你可以称呼他为邹警官。” 陈霄指着邹世林介绍了一句，然后又指向了刘明杰：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可能知道线索的人。” “邹sir好。”刘明杰对邹世林点头哈腰。 “什么条子……”邹世林满脸无奈地对刘明杰解释道：“我是负责调查‘真理协会’有关案件的二级警司。” “你纠结这些做什么。” 陈霄拉来了三根凳子，让刘明杰和自己以及邹世林相向而坐，然后他拍了拍大腿，喊道： “直入正题吧，别浪费时间了，刘明杰，我从你妻子那里了解到了，你尝试熬夜似乎也是因为‘真理协会’？” “呃，这个……” 刘明杰犹豫了半天，然后对邹世林试探性地问道： “邹警官，我如果配合你们调查的话，真的能够帮我减刑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 邹世林点头保证道： “如果你真的为我们这次破案提供了重大线索的话，肯定会给你记一个大功的。而且本来你也只是未遂犯而已，算不上什么大犯。” 正文 66.他们就在附近 得到邹世林的保证以后，刘明杰很开心，立刻表示自己会全力配合邹警官的调查。 这让旁观着的陈霄稍微有一些不爽，他在昨天晚上就跟这厮说过这件事了，但这厮居然还敢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在这么想的时候，陈霄自己就忘了，当初刘明杰刚来到第三拘留区的那个晚上，是怎么被他一步步诱骗到去当了触发镜子梦魇猎杀规则的诱饵，差点丢掉了小命的。 在刘明杰的心里面，对比起他来，邹世林这种穿着整齐，一脸正气，说起话来铿锵有力，还带着证件的官方警察说话肯定更有可信度。 “我的确是登陆过‘真理协会’的网站，而且还在上面注册过一个账号。” 在邹世林做完了保证以后，刘明杰就一边回忆着，一边开始述说了起来： “在那个网站上面，有着一些关于夜晚的，带着各种暗示和阴谋论的报告。” “嗯……” 刘明杰一边说，邹世林一边取出记事本和笔记录了起来，显得非常专业，他听完以后，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网站的？” “这……” 刘明杰的脸色有些尴尬，他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登陆了一个网站，在旁边的广告里看到的……” “是哪个网站？”邹世林又问。 刘明杰把脑袋埋了下去，开始吞吞吐吐地嘀咕起来。 “不用问了。”看到刘明杰这个反应，陈霄笑道：“你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登的网站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网站，那个‘真理协会’的IP地址不是在境外吗？我猜他登陆的那个网站肯定是需要翻墙的，而且多半还有颜色。”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邹世林也恍然大悟，他咳嗽了一声，然后对刘明杰正色道： “放心吧，刘先生，我不会追究你这种……小问题的，而且在场的大家都是男人，都懂的。所以，陈哥说的对吗？” 刘明杰点了点头。 “大概是在今年二、三月份的时候吧，那段时间，我老婆带女儿回娘家去了，我自己在家，就第一次看到了‘真理协会’这个东西。当时我刚刚浏览完了网站的内容，对……那些东西都暂时没了兴趣，所以看到旁边突然弹出来一个与网站内容完全无关的广告，我很好奇，以为是什么外国佬做的新活，就点进去看了看。” “然后你就看到了那些东西？”邹世林问。 “嗯。”刘明杰点头道：“一开始，它把里面的所有内容全都展示在了我的面前，我当时是看了一篇关于夜晚解密的报告，报告里配了很多图片，提到了政府的秘密人体实验，超能力，新式武器等东西，我被那篇报告的内容给吸引住了，不过那篇报告分为上下两段，当我正要看下段时，那个网站忽然就封锁了整个页面，并且告诉我，需要注册账号才能够继续阅览。” “这手段和那些搞**网骗的没啥区别嘛。”陈霄砸了咂嘴巴：“然后你就注册账号了？” “嗯。”刘明杰答道：“我寻思着反正只是注册一个账号，它一个境外的网站，知道了我的身份证件又如何，所以我就注册了账号，然后继续看了下去，不过等我把那篇报告给看完了以后，想看另外的报告时，它又不让我看了，并且突然给我发来了提示，说要让我做任务才能够解锁更高级的阅览权限。” “起初这些任务只是让我去网络社交媒体上面分享网站地址，让我拉几个人入坑之类的简单任务，我也很快完成了，然后解锁了更高级的阅览权限，并且去看其他的文献。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我不知不觉地被里面的东西给吸引住了，并且那段时间真的以为政府不让任何民众接触到夜晚，是在策划着什么只有决策层才知道的阴谋。” “唔，的确是网络诈骗的进阶套路，充分地利用了人的好奇心和怀疑思想，并且用各种各样不知真假的信息对接触者一步一步地进行洗脑。” 邹世林记录完了以后，评价道： “不过，如果这些事情真的是境外的犯罪分子对我们国内进行遥控的话，还真不好处理。” “不对。”刘明杰在听到邹世林的这句话以后，却突然摇了摇头：“他们肯定不是境外的人，只是IP地址设置在境外而已。” 邹世林闻言一愣：“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在这些简单任务都做完了以后，我接到了网站发来的一个邀请，邀请我去参加一个线下的聚会。” 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刘明杰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在这个聚会上，我们这些‘非会员’接触到了‘正式会员’还有‘会长’，他们向我们展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能力。并且，我们这些‘准会员’尝试熬夜的任务，也是在这个聚会上接到的。” “你真的确定，那个‘会长’就是真理协会的会长吗？” 邹世林问。 “我不知道我见到的那个‘会长’是不是真的，但我知道，真正的会长一定就在川西市附近不远。” 刘明杰笃定地说道： “因为在聚会的时候，我和一名‘正式会员’聊过了，他告诉我，‘真理协会’的‘会长’在向‘正式会员’下达任务的时候，从来都是面谈的，因为他们害怕利用网络传递信息会被查理斯共和国的网监部门截获，而且，他们在川西市附近的某个地方，还有着只有‘正式会员’才可以进入的秘密据点。” 这是个重要的情报！ 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陈霄下意识地和邹世林对视了一眼。 两人同时想到了莫名其妙地死在白天长耳鸮审讯室中的蔡欢，不用说，那个“基盘”的幻象能力者肯定是这个“真理协会”的所谓“正式会员”。 真理协会的会长之所以选择面谈发放任务的方式，而不担心会员们的背叛，就在于杀死了蔡欢的那个拥有某种约束规则的梦魇。 而无论是那个梦魇，还是那个只有“正式会员”才能够进入的据点，一定就在川西市附近的某个漏洞区域当中！ 正文 67.“如果我是他” “话说回来，我记得长耳鸮那边应该已经调查到‘真理协会’的网址了吧？” 陈霄在想了一下后，忽然看向了邹世林： “调查组的人，难道就没有尝试着注册一下那个网站的账号试试吗？” “他们试了。” 邹世林答道： “不过当他们进行注册的时候，发现那个网站的注册通道已经被关闭了。” “这样啊。” 陈霄对此也不感到意外，真理协会毕竟有“正式会员”被长耳鸮给抓到了，而且死在了梦魇的约束规则之下，这种情况一方面意味着他们中的叛徒已经被“清理”，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他们被抓的这名成员肯定是对官方透露了什么才招到了杀身之祸，所以不要说主动关闭掉所有的注册渠道了，哪怕他们直接关掉整个网站都是很正常的操作。 “那你那边应该还记得自己的账号密码吧。”陈霄又向刘明杰问道。 “当然记得了。”刘明杰肯定地回答：“我在所有论坛网站上的账号密码都是一样的。” “嗯……”陈霄打开自己的手环，操作了两下，然后对刘明杰道：“我下了个加速软件，你来试试登录，我想看看那个网站里有什么内容。” 在陈霄的要求下，刘明杰在他的手环界面上输入了那个网站的地址以及他自己的账号密码。 不过就在他输入了自己的账号密码，正想要登录的时候，这个网站却突然对他弹出来了一个提示框。 提示框里写着： “您好，尊敬的准会员，刘明杰先生，我们了解到您的会员晋升任务已经失败了，很遗憾，在协会的规则之中，每个人就只有这一次的机会，因此，您的账号已经被我们注销，望您能理解，希望未来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我们还能再次相逢。” 陈霄又点了一下，提示框消失，刘明杰的账号就被弹了出去，之后刘明杰又接着输入了好几次，给他的提示都是“账号密码错误”了。 “我的账号被注销了？”刘明杰愣愣地望着漆黑的网站页面：“凭什么啊？”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吗？” 陈霄有些烦闷地挠了挠额头，咂嘴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去学一点黑客技术……” “没关系的，陈哥。”邹世林对陈霄说道：“这方面就交给文职组的人吧，我们内部也有黑客技术人员存在的。” 说完，他又看向刘明杰： “刘明杰先生，你还记得你们的那次聚会发生在哪个地方吧？” “当然记得，不过我觉得那里应该和他们关系不大。” 刘明杰答道： “我们当时是在市区郊外的一栋破楼里聚会的，那里根本没有人住。” 刘明杰把那栋楼房的地址告诉了邹世林，后者一查，发现那栋楼就是在市区外高速公路旁的一栋烂尾楼，距离市区有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是战前时代遗留下来的建筑，而且楼都已经塌了一半了。 这种东西在各个城市的附近都很常见，受到战争的影响，战前正在施工的很多楼房都成了这种没头没尾的烂尾楼，战后因为大规模城市化的原因，也无人愿意接手，因此这些楼房还没修成，就直接快进变成遗址了。 陈霄觉得应该没有什么组织会愿意把这种地方当作据点，估计这楼也就是当初真理协会在川西市无人区里随便选的。 邹世林之后又对刘明杰询问了一段时间，后者也很配合，可他也已经说不出来什么关于真理协会的有用信息了，因此邹世林也只能够暂时结束了这次问询。 “很感谢你的配合，刘明杰的先生。” 在收起了自己的记事本和笔以后，邹世林对刘明杰说道。 “那，我这算表现良好了？”刘明杰期待地问。 “当然，等这件案子告破，我会向组织如实反应您的贡献的。”邹世林用公事公办的口吻打发了刘明杰，然后告别了他，和陈霄一起下了楼。 第三拘留区外没有公路，邹世林只能够通过轨道车前来，回去的时候当然也要坐轨道，正好陈霄中午也要去罗亚那边，于是两人就暂时同行了一段路。 “我已经把刘明杰反应的那些情况都汇报给上级了。” 电梯内，邹世林对陈霄说道： “我们的市区内是没有‘漏洞区域’的，因此组织上决定让调查组和特遣组的人联合警方，对川西市市区周边的那些漏洞区域进行排查，同时文职组方面也请来了网络技术专业人员，对那个境外的网站进行调查，估计这几天内就会出结果，陈哥你先耐心等一下，到时候出结果了，我会通知你的。” “也只能先这样了。”陈霄对他答道。 …… 两人乘坐着轨道车出发，前往了市区，在进入市中心以后，邹世林先一步下车，告别了陈霄，估计是回长耳鸮的基地去了。 而陈霄则一路来到了三十五区，路上顺道买好了菜，并且赶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去到了罗亚那里。 他简单地做了一顿饭，然后在饭桌上，把“真理协会”的事情告诉了罗亚，想看一看罗亚是否知道些什么情况。 “真理协会？没听说过的东西，估计是什么不入流的老鼠。” 罗亚一边努力地用不锈钢叉子叉起碗里的面片，一边回应道： “不过‘漏洞区域’我倒是知道。” 陈霄看向她，或许是吃了几天的正常食物，罗亚的身体状况看起来要好了许多，虽然她的身子看起来依然纤细，可她原本苍白的肌肤已经有了些血色，至少比原来看起来更健康了。 “‘漏洞区域’是不是和他们告诉我的一样。”陈霄看着罗亚问道，他担心长耳鸮方面对他隐瞒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大致上和那个玩儿刀的小子说得差不多。”罗亚回答道：“目前这世界大部分的地方都遵循着白天十四个小时黑夜十小时的时间来轮转，可总有不规则的地方。” “那就行。”听到罗亚的话，陈霄低头继续对付自己的那份午餐：“目前长耳鸮已经准备对川西市周边的所有漏洞区域进行排查，我虽然也想做点什么，但这种工作，肯定是集体的力量更加有效。” “地毯式搜查吗？”罗亚叉着一片面片，说道：“笨拙但有效的办法，不过如果我是这个协会的会长的话，长耳鸮是查不出来什么东西的。” “为什么？”陈霄不解。 罗亚细嚼慢咽，直到将嘴里的那份食物完全下咽后，才慢调斯里地说道：“首先，你们凭什么认为，市区内就没有‘漏洞区域’的存在？” 正文 68.人为的漏洞 “什么意思？” 听到罗亚的话以后，陈霄很是好奇。 因为按照邹世林的说法，川西市在建立之初，就是特意选择了一片不存在漏洞区域的地域来扩张的，不然这么大的一座城市，如此密集的人口，关于梦魇之事根本堵不住悠悠众口，总会发展成某种“都市传说”，久而久之，肯定会产生某些可怕的后果。 “意思就是——” 罗亚努力了一会儿，终于用叉子叉中了碗里的最后一片面片，她捏着叉子，悠悠地对陈霄说道： “如果是我，我就会选择在市区内人为地制造出一片‘漏洞区域’来。” “漏洞区域”是可以人为制造的？ 罗亚仿佛看到了陈霄此刻惊讶的神情，她像仓鼠那样一点一点地将面片嚼碎咽下，然后道： “既然‘漏洞’的形成与人类的认知有关，那么为什么不能够人为地制造？” 听到她的话，陈霄先是恍然大悟，随即便是为自己与罗亚保持好关系的决定而感到庆幸。 罗亚果然是能力者这一行里的“老资格”，她知道很多的东西，甚至知道连长耳鸮机关内部成员都不知道的秘辛。 “呼噜噜。” 今天这顿午餐似乎特别合罗亚的胃口，在吃完了汤里的面片以后，她居然小口小口地把面汤也给喝了下去，在完美地执行完“光盘行动”的任务后，她放下碗和叉子，然后继续对陈霄说道： “要制造‘漏洞区域’很简单，只要先去买下或租下一间足够封闭的房间，再在这间房间内，把关于夜晚的某些情报宣扬给几十位不知情的人知道，就有可能在这个房间内形成一片小小的‘漏洞区域’，这个流程里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会犯法，如果事情败露了的话，你多半会被长耳鸮机关的人当场击毙。”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罗亚轻声道： “所以如果那个组织的首领知道这件事，并且不是毫无智力的蠢货的话，应该都会把基地放在市区。蠢笨一点，就租一个足够面积，足够偏远的出租屋或者地下室，在里面建立‘漏洞区域’；聪明一点，大概会选择租用门店商铺，并用一些商业活动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然后在门店和商铺内找一个私密的小房间建立‘漏洞区域’。” “那如果是你呢？”陈霄问。 “如果是我……”罗亚回答道：“我会随便找个没人去的小房间制造‘漏洞区域’，然后在别的地方再建立基地。反正‘漏洞区域’也不过是为了存放那个具备特殊规则的梦魇而存在，那我为什么还要守在这个区域旁边？保证除了我以外没人去也没人知道不就可以了。” “有道理。” 陈霄对此深以为然。 在听到罗亚这么一说后，他现在也觉得这次长耳鸮的搜查活动多半会无功而返了，因为从之前“真理协会”这个组织各种各样的行动表现来看，他们明显知道很多的秘密，不大可能不知道罗亚说的这个“漏洞区域”的制造方法。 不过如果“真理协会”真的躲在市区里，那可就麻烦了，川西市有三十六个区，每个区几乎都相当于战前的一座中等城市的面积，市区内鱼龙混杂，鬼才知道他们在哪里。 陈霄觉得即使把这件事报告给长耳鸮，恐怕长耳鸮的调查组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调查起。 想到这茬，陈霄又忍不住对罗亚说道： “莱伊教官，你经验这么丰富，难道就不认识一些市区里面这方面消息比较灵通的人物吗？比如传说中的情报商人啥的。” “你以为这里是那些行政能力不足的小国家吗？这里可是查理斯共和国。”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罗亚的语气有些微妙的不快，陈霄觉得她说话的时候仿佛在对自己翻白眼： “这种情报可是犯法的，贩卖这些情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后果比贩卖毒品还要严重。” “那只把情报卖给能力者的人也没有吗？”陈霄有些不死心。 听到他的话，罗亚仔细想了想，然后道： “原来在川西市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的。” “那他现在呢？”陈霄期待地问道。 “听说前两年被抓了。”罗亚答道：“他私自经营了一个地下黑市，然后拿着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去搞诈骗，结果最后被人给举报了。” “呃……那没事了。”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不认识。”陈霄赶紧矢口否认。 虽然罗亚说的这个人怎么听怎么像那个试图用“药方”来讹他钱的黑市商人，但是陈霄相信这一定只是巧合而已。 “不过这么一来，好像我也只能够找长耳鸮那边的人商量了啊。”陈霄思索道。 “找官方的人有什么不好的吗？” 罗亚反问道： “他们的力量最雄厚，信息渠道也最广，而且，你要做的又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坏事，反而是打击罪犯的好事，他们要是知道了的话，积极配合你都来不及呢。” “也是。” 陈霄想了想，然后道： “那我跟他们聊一聊吧。” 在收拾完了碗筷以后，罗亚就下楼去侍弄自己的花朵去了，这几天陈霄天天过来，也观察了一下，她店里的那些花十天半个月也卖不出去一支，要是正常的花店估计一个月下来就得赔的血本无归，也不知道罗亚从哪里弄来的钱来养花店。 而趁着罗亚去浇花的时间，陈霄也溜达着出去，找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联络上了长耳鸮机关的人。 他这次联系的人是邹世林，虽然王文成才是那边与他对接的人，但人家大小好歹是个干部，陈霄也懒得天天去麻烦人家。 邹世林不知道为何一直对陈霄有一种莫名的热情，在接到陈霄的电话，听陈霄说完这方面的可能性以后，他立刻对陈霄说道： “不愧是陈哥，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这方面的可能性，你放心，我会立刻把这件事上报给组织的。” “嗯。” 陈霄想了想，问道： “话说回来，你们长耳鸮方面有这种特殊的眼线吗？应该有的吧。” “有的。”邹世林马上回答道：“我们群众里有很多的眼线，等我报上去以后，组织上肯定会安排下去，从这些渠道收集可疑的情报的。” “嗯，我这边也会试着去问一问。”陈霄也道：“如果你那边有了什么发现，记得跟我说一声，不是吹牛，我在目前在潜入调查的方面可是有特别的天赋。” 正文 69.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啊 在与邹世林联络后的几天，陈霄自己也尝试着通过自己以前的那些信息渠道收集了一下可能与“真理协会”有关的情报。 不过在成为能力者以前，他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因此信息渠道也十分有限，所以这几天下来，他也没能得到一点可能与“真理协会”有关系的消息，小奸小恶的家伙倒是被他逮住了不少，全都被他给反手举报给了川西市警局。 好在长耳鸮方面的专业渠道似乎值得信任，在四天之后，邹世林联络上了他，说是找到了一个可能知道消息的线人。 两人约在了第七区的一家奶茶店见面，陈霄到地方以后，很快就找到了坐在奶茶店角落的一张桌子旁的邹世林，并且跟他一起上了他那辆黑色的轿车。 “我向组织上申请了，这一次的调查行动由我们两个一起搭档。” 一上车，邹世林就对陈霄说道： “陈哥，这次行动中我会努力配合你的，有什么你说就是。” “嗯。” 陈霄没把邹世林的后半句话放在心上，他问道： “那个线人在哪里？” “就在第七区。” 邹世林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轿车：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次的线人不是长耳鸮机关官方联络的线人，而是我自己的线人。” “你自己的线人？” “嗯，他是我的一个朋友。”邹世林答道：“这人家里很有钱，为人也仗义，不过他比较……你知道的，就是那种喜欢花天酒地，出去胡来的人。” “我懂。” 陈霄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嘛。” “就是这个意思。” 邹世林不知为何对陈霄的敬佩又上升了一点： “陈哥你真有文化。” 说话间，黑色轿车拐了个弯，从大路驶入了小路，又过了几分钟，邹世林将自己的车子停在了几栋僻静的居民楼楼下。 陈霄将车窗摇下来，抬头望了一眼，这几栋居民楼外观都比较朴素，层数不多，每一户人家的住房面积应该也不大。 “你这朋友住的地方还挺朴素。”他说道。 “他家不住在这里，他到这里来是来鬼混的。”邹世林回道。 “好吧。”陈霄瞅了瞅，问道：“你那朋友在几栋几楼？” “我看看。”邹世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环，然后道：“陈哥，跟我来吧。” 说完，他带着陈霄下了车，然后进到了后方写着“四栋一单元”的楼房里，并且一路上到了五楼。 这种居民楼一层有十来户人家，邹世林带着陈霄来到“0509”号住户的门口，然后抬手摁下了防盗门上的门铃。 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却无人回应，邹世林又连续按了好几下，甚至还拍了拍门，但都没有反应。 “可能是没有听到，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邹世林有些尴尬地看着陈霄。 现在是白天，这楼里虽然僻静，但也不是空无一人，周围的房间都是有人住的，所以邹世林也不可能直接拔刀用能力切开门板。 一来根据组织规定，如非必要他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能力，二来面前这门是别人的合法财产，他破坏了他也得赔钱。 不过陈霄在听到邹世林的话以后却摇了摇头，他将耳朵贴在门板上面听了一下，接着说道： “不用打了，我估计你打电话他也不会接的。” 陈霄的听力算是比较灵敏的一类，刚刚在过来的时候，他就隐约听到了从门里传出来的晃动声，而在邹世林按了门铃以后，这晃动声就停下了。 很显然，里面的人不是没有听到，而是假装没有听到。 邹世林也听明白了陈霄的话，他皱眉道：“这家伙，大白天的就……陈哥，我们难不成要在这里等他吗？” “没事。” 陈霄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根铁丝： “我会开锁。” 他的开锁技巧虽然不是登峰造极的那一种，但是开一扇普通居民的防盗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之前在平溪镇他之所以选择让邹世林用能力暴力破门，也只是为了赶时间而已。 现在是白天，他们的时间又不急，所以陈霄就暂时捡起了自己曾经专门学过的开锁技巧。 他用铁丝努力了大概一两分钟的时间，便成功地“咔哒”一声，打开了面前的房门，走了进去。 房门内是一间面积较小的普通居民房，看得出来连装修都很随意，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房里倒是客厅、卫浴、卧室都有，甚至在陈霄进门的这里还有个小小的玄关。 而在陈霄进门以后，从卧室的方向也响起了一个脚步声，很快，陈霄就看到有一个光着上身，只穿着短裤的男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这个男子的年龄与他们相近，可能稍微要大个两三岁左右，他的相貌平平，身材也不精壮，不过也不算胖，此时这个男子正一脸怒容地瞪着陈霄，指着他骂道： “你谁啊？！为什么开我的门锁？！” “是这样的。”陈霄答道：“我刚听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晃，好奇就进来看看。” “晃什么？”男子怒气冲冲地骂道：“我这里在晃什么你不知道吗？好奇就可以随便开别人家门锁啊，快滚出去，死处男，不然老子报警了！” “哦，这个就不用了。”面对这个男子的指责，陈霄一脸平静地掏出了长耳鸮给他的编外人员证件，答道：“我就是警察。” “？”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男子脸上的愤怒瞬间变成了惶恐。 “我接到附近的群众举报，说有个不认识的男的最近老是和一些年轻女人在这间房里进进出出。” 陈霄一边说一边靠近，并且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刚刚你是和年轻女人一起在这里面晃吗？” “唉，当然没有，当然没有，我自己在晃，自己在晃。” 男子赔着笑迎上来，想要拦住陈霄，但陈霄哪里会被他拦住，随便一个闪身，陈霄便绕过了这个男子，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一开门，卧室里的情况就被陈霄一览无余，在凌乱的双人床上，躺着个年轻的女人，见陈霄进来，她带着惊恐地用被子裹住了自己的身躯，很明显，她的身上没有穿什么衣服。 “你不是自己在晃吗？”陈霄指了指床上：“你可别告诉我那是你‘想象中的朋友’。” 男子呆愣了数秒，然后突然咳嗽了一声，正色道： “是这样的，警察同志，你听我解释。她是我在车站附近遇到的，我看她孤苦伶仃，这种天里穿得这么少，一看就是人到外地来然后被人给骗了钱，所以我善心大发，就随便接济了她一笔钱。而她在接到钱以后，也表示自己不是那种会白拿别人钱的人，非要报答我一下，我拗不过她，所以就只好把她给带到了这里来……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啊。” 正文 70.夜总会 这个男子的解释听得陈霄连连点头，十分感动。 然后他对这个男子问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呃。”这个男子认真地说道：“我觉得您可以相信一点。” “嗯。” 陈霄对他笑了笑，然后忽然脸色一板，喝道： “给我把衣服都穿上，然后靠墙抱头蹲下！” “是，是！” 听到他突然提高的声音，男子和床上的女人忙不迭地穿好了各自的衣服，然后按照他所说的那样抱头蹲在了卧室的角落里。 跟着陈霄后一步进来，并反手关了门的邹世林这时也来到了卧室的门口，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对那个蹲在地上的男子说道： “你看看你，甩哥，我就说你迟早有一天会被逮住。” 听到他的声音后，蹲在地上抱着头的那个男子回过了头来，然后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邹世林。 接着，这个男子满脸惊喜地说道：“嗨，原来是你啊世林，别他妈吓我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放下了手，就想站起来，见状，陈霄对他道：“我让你起来了吗？” 这个年轻男子看向邹世林，道：“世林，我记得你不是警察吧？” “我的确不是警察，陈哥他也不是。”邹世林点了点头。 “你看。”这个男子的态度顿时嚣张了起来，他挑着眉毛对陈霄挑衅道：“不是警察你说个屁，还让我抱头蹲着，吓唬谁呢你？没见过约的吗？小崽子年龄不大管得还挺宽。” “嗯，陈哥虽然不是警察，但在必要的时候，他依然可以执行警察的执法权力。”邹世林见状，又补充道：“也就是说，甩哥，要是陈哥他不高兴，现在也是可以把你送进派出所里去拘留的。” “哥，我错了。”甩哥马上抱着脑袋又蹲了下去。 “你还告诉了他你是做什么的吗？”陈霄看着邹世林，指着蹲在地上的“甩哥”问道。 “甩哥他大概知道我在吃公家的饭。”邹世林回答道：“不过陈哥你放心，具体我们是干什么的，他是不知道的。” 接着，他又看向了自己那个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朋友，叹了口气，说道： “起来吧甩哥，还有那边的那位女士，我们今天不是特意来抓你们的，我们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在邹世林的保证下，“甩哥”和那位被他“救济”的女子也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拘谨地坐在了卧室的床上。 邹世林则去客厅里搬了两根板凳进来，先把一根给了陈霄，请他坐下，然后自己才坐。 陈霄和邹世林与这对男女的相对而坐，然后“甩哥”忍不了沉默，率先开口问道：“世林，你要问什么就说吧，我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老实交待的。” “甩哥，你还记得你上次在我们那个群里面说的那件事情吧。” 邹世林问道： “就是那个可以听到‘夜间故事’的地方，那个地方在哪里？” “哦，你说那个地方啊。” 甩哥反应了过来： “那地方叫‘楚思夜总会’，听我那个圈子里的朋友说，是个找刺激的地方，不过我不知道具体在哪里，上次他们找我去的时候，我听他们说那里又不能玩别的，只能够听故事，我觉得很没意思，就没去。” 邹世林知道“甩哥”所说的“圈子”是什么，在富二代这个群体当中，虽然也是形形色色的各种人都有，但粗略地可以分为“努力的”和“不想再努力的”，“努力的”一般都被家里安排着去继承生意事业去了，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空学“甩哥”这么放松，而剩下那些“不想再努力的”，就是“甩哥”嘴里的“圈子”。 这些人是甩哥的狐朋狗友，家里都挺有钱的，他们一天到晚聚在一起，聊的不是车子就是女人，总之就是一群成天不愁生活又游手好闲的家伙。 “夜总会？”而陈霄关注的则是另外一个重点：“现在这个时代，哪里还有‘夜总会’的？” “有的，有的，无论在哪个时代，乐意花钱找刺激的傻子永远都不会少。” “甩哥”解释道： “‘夜总会’也是，在这个时代里，‘夜总会’也分为挂羊头卖狗肉的，和货真价实的。挂羊头卖狗肉的就和战前时代的那种夜总会一样，基本上是服务于像我这样的人的，而货真价实的夜总会，则是给那些觉得生活缺乏刺激感的人准备的。前面那种夜总会虽然也会被警察们冲，但最多也就是进去蹲个几年，而后面那种夜总会但凡被逮到了，我还没有听说过有哪个老板再出来过。” “那你可以帮我们问问这个‘楚思夜总会’在哪里吗？” 邹世林问道。 “可以。”“甩哥”点头道：“不过他们口风紧得很，一般都是只带他们信得过的人一起去，不一定会愿意说。” “总归试试吧。”邹世林说道：“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好。” “甩哥”悄悄地看了陈霄一眼，注意到前者的目光，陈霄也明白他在想什么，于是说道： “放心，你只要能问到路，今天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好。”“甩哥”连忙点头答应，喜上眉梢。 在几个人谈话的时候，旁边那个被“甩哥”约来的年轻女子一直都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她又不敢打断陈霄、邹世林这两个“警察”和客人“甩哥”之间的谈话。 好不容易等到几个人聊完了，她终于犹犹豫豫地举起手，小声地问道：“那个，警察同志，请问你们说的那家‘夜总会’，挂的牌子是不是叫做‘楚思茶话会所’？” “好像是叫这个名。”听到她的话以后，“甩哥”想了想，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那里的？” “我有个闺蜜小姐姐，好像就在那里打工。” 这个女子小声地答道： “如果你们真的要去的话，我可能知道那家‘夜总会’在哪个地方。” 正文 71.我愿意配合 “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听到这个年轻女子的话以后，陈霄果断地对“甩哥”说道。 然后他便一脸自然地绕到了这个年轻女子的身后，看着她又问道： “你现在能够联系的上你那个闺蜜吗？” “我试试。” 被陈霄的眼神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子感到压力很大，但她也只能够马上打开自己的手环，尝试着去联络自己的闺蜜。 她敢肯定，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陈霄肯定二话不说会把她给送到附近的派出所里面去。 而注意到陈霄的注意力已经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开了以后，旁边的“甩哥”又立刻向自己的朋友邹世林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目光。 后者看了看一脸专注地盯着年轻女子的手环界面看的陈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指了指门口。 “去吧去吧。” 陈霄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邹世林于是对“甩哥”颔首示意，让后者松了一大口气。 他将这个“甩哥”一路给送到了房间的门口，接着对“甩哥”嘱咐道： “甩哥，这次我就算放你一马，别再出来鬼混了，周叔叔说得对，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成家立业的事情了。哪怕你不怕被抓，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的身体啊，万一染上病了怎么办。” “哎呀，没有问题的。” “甩哥”摇了摇头，见邹世林神色不对，他马上又赔笑道：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以后都不出来鬼混了……得亏你今天跟着来了，要是来的是你的那个搭档啊，我今天恐怕是真的要进去了。” “你知道就行。” 邹世林挥手送别了自己的这个朋友，然后关上门，又回到了卧室里。 这时候年轻女子也似乎正好联络上了自己的那个朋友，她又惊又喜地看了陈霄一眼，说道： “警官，我那个闺蜜今天正好休息，她说她可以出来见我一面。” “那麻烦你叫她出来一趟吧。” 陈霄沉吟道： “见面的地点就定在……呃……” “就定在我们之前碰头的那家奶茶店吧。” 邹世林插嘴道。 他看得出来，陈霄似乎对第七区这边的街道不太熟悉，应该是以前不怎么过来这边。 “嗯，可以。” 听到邹世林的话以后，陈霄也点头道： “就定在那里吧。” 邹世林既然约他在那里见面，说明那家奶茶店附近应该是比较安全的地方，说不定也是某个长耳鸮的成员白天开的。 年轻女子按照陈霄所说的，向自己的闺蜜发送了地址，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警官，我把她约出来了，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吗？” “当然要一起去了。” 陈霄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人是你约的，你不去怎么行，而且，我们到时候要求她配合一下工作，有你在旁边的话，也比较好说服她一些。” “那你们还要抓我吗？”年轻女子带着一点点希冀问道。 “如果你的闺蜜可以配合工作，我们接下来就要去调查取证了。” 邹世林替陈霄答道： “我们的时间可不多，抓你干什么，浪费时间。” “好的。”年轻女子露出喜意：“她很好说话，我一定会帮你们说服她的。” 商量完了以后，陈霄和邹世林便带着那个年轻女子，驱车回到了之前见面的地方。 三人在这里等了四十多分钟的时间，终于等来了年轻女子的那个闺蜜，这个闺蜜的年龄与她相仿，身材也很不错，长相清秀，没怎么化妆，不过看得出来，她的底子不差，如果也像年轻女子这么认认真真地化过妆的话，倒也称得上形象上佳。 年轻女子隔着绿化带就看见了自己的闺蜜，连忙向她挥手：“这里这里。” 她的那个闺蜜也注意到了这个人，于是一边露出笑脸一边走了过来，接着她便看到了坐在年轻女子对面位置上的陈霄和邹世林。 抛开别的问题不谈，两人的长相在男性群体中也属于出众的那一拨，陈霄本身底子好，皮肤白净，再加上他为了生存经常锻炼，所以身材也一直保持得很好。 而邹世林在别人的眼里也是个文质彬彬的眼镜小生，属于被富婆包养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的类型。 所以这个闺蜜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嘴巴道： “哎呀，原来你是叫我来做这种事情的啊……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两个小哥哥？” 年轻女子露出了一个充满“被逼无奈”的苦涩笑容，但她还没有说话，旁边的邹世林已经站了起来，他一边伸手握住了这个闺蜜的手掌，一边介绍道： “你好，这位女士，我们是政府的人，有一项工作，希望作为共和国公民的您能够配合一下我们。” …… 邹世林的话让这个闺蜜有些措手不及，而后者则顺势拉着她坐了下来，并且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一些可以透露给普通人的情况。 邹世林的这个举动，也让陈霄确认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在他开始说话以后，原本在奶茶店柜台处收款的一个男店长直接把工作交给了自己的店员，然后摇着头走了过来。 他拿着一支马克笔，在陈霄他们的桌子附近的地上画了个圈，陈霄等人的谈话声顿时就被局限在了这张小桌子的范围内，传不出去了。 而邹世林的话也同样起到了效果，在他的形容中，“楚思夜总会”的管理层和老板变成了一群穷凶极恶嗜血如命的变态恶徒……虽然如果“楚思夜总会”真的是“真理协会”的人开的，他这么说也没错，但是两人还没有调查过那里，因此也存在着两者之间毫无关联的概率。 但从年轻女子和她的闺蜜被吓得脸色惨白的样子来看，就算“楚思夜总会”不是“真理协会”的人开的，估计以后这个闺蜜也不会回那里去工作去了。 总之，在把面前的两个女人吓得一愣一愣的以后，邹世林又对她们抛出了甜枣： “因此，我希望你们能够配合我们的调查，如果对于案情的告破有帮助的话，我们不会追究你朋友之前的违法行为，并且你们还能够因此而得到一笔不菲的赏金。” 他的这些话很明显是经过专门的培训的，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套路在这方面屡试不爽，而且，邹世林和陈霄抓住年轻女子的把柄在先，如果她的闺蜜不同意，那么陈霄和邹世林就可以直接把她移送到旁边的派出所里去。 于是，年轻女子的闺蜜便直接放弃了抵抗的念头，她轻轻点头道： “两位警官，我愿意配合你们的工作。” 正文 72.夜总会的内部 在确认了合作的关系后，邹世林和陈霄也得知了面前两位女性的名字。 之前接受了“甩哥”接济的那个年轻女子叫做冯帛芳，而答应配合两人调查工作的闺蜜则叫做袁莉。 因为今天袁莉休息，没有排班，因此陈霄他们也只能够等一天再行动。 袁莉告诉了两人自己的住处和联系方式，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左右，陈霄和邹世林驱车去到了她的住处，并且成功接到了她。 在袁莉的指路下，三人绕过了大街小巷，然后来到了第七区和第八区接壤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仓库区，周围都是一些公司从市区附近的镇子上运送过来的货物，平时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来，邹世林将自己的车停在了附近车比较少的一条小道上，然后三人下车，改为步行前往目的地。 袁莉又带着两人走了一段路，大概十多分钟后，她停在了一座仓库前，并回头对两人说道： “到了，就是这里。” 陈霄与邹世林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仓库，这座仓库的门上写着一个有些褪色的“十八”，它的占地面积不小，但看起来非常的破旧，仓库的棚顶上都能够看到大片的红色铁锈。 顺着袁莉的指示，两人终于瞧见了“楚思夜总会”的牌子，那只是一块小小的木牌，挂在角落里的一个陈旧的集装箱上，上面用墨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六个字——“楚思茶话会所”。 “真正的会所在仓库底下的地下室里。” 袁莉解释道： “我上班的时间是七点，你们二位待会儿是要跟着我直接进去，还是……” 陈霄看了一眼邹世林，对他说道： “你在车子里等我吧。” 邹世林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自己的手环道：“陈哥，如果有什么意外就联系我。” 说完，他直接扭头离开了这里，朝着自己停车的地方去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 接着，陈霄又对袁莉说道：“你今天照常上班就是了，不用管我们在做什么。” “我、我知道了。” 袁莉低下头看了看时间，发现自己快要迟到了，于是她对着陈霄告了声歉，便匆匆地走向了挂着木牌的那个方向。 她来到那个集装箱的前面，然后伸手一拉，在仓库门口视线的死角里，那个集装箱上居然装了一扇铁门，铁门里是一条通往下面的路。 袁莉走进了铁门内，然后故意留下了一点缝隙。 陈霄见到她走进去以后，又观察了一下左右四周的情况，在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视线，也没有发现任何监控设备的情况下，他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在仓库外阳光的笼罩下，他整个人忽然变得透明，消失在了别人的视线当中，随后他保持着这个状态，也来到了那扇铁门前，并且拉开铁门走了进去。 一路尾随着袁莉，陈霄成功地进入到了这家自我标榜为所谓“茶话会所”的“夜总会”里。 虽然是“夜总会”，但这里的营业时间似乎还是白天，毕竟来这里消费的顾客们手上都有政府的监控程序，他们要是在夜里不睡觉到处乱跑的话，这里早就被长耳鸮顺藤摸瓜给一锅端掉了。 陈霄在进入到这里以后，立刻借助着一面玻璃，进入到了镜子另一侧的世界。 他这一次暂时没有出去的打算，毕竟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还是镜子世界最安全，说不定这家“夜总会”里面就有什么奇怪的能力者潜伏，万一发现了他的行踪，可就打草惊蛇，得不偿失了。 好在这种地方通常镜子和玻璃装饰都比较多，陈霄在跟着进去的时候，发现甚至连这里的一部分地板和天花板都是可以反射光线的镜面。 这帮了他很大的忙，在这种地方，他的能力是可以最大限度发挥出来的。 陈霄通过镜中的世界尾随着袁莉，一边观察着她的工作情况、人际关系和行为习惯等，一边又透过各个镜面，观察着这家“夜总会”的情况。 经过一番观察以后，陈霄也大致地了解了这家“夜总会”的情况。 这间“夜总会”的占地面积大致与上面的那间仓库相当，进入地下后的第一层是接待普通客人们的场所，这里基本就是一条首尾相连的走廊，然后在两旁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单独房间，第二层则是员工更衣室、员工休息室、杂物间和锅炉房之类的房间所在的楼层。 而且在观察的过程之中，陈霄还发现“甩哥”被他的朋友们给骗了，这里并不是没有他喜欢的那种“活动”的，只是形式比较特殊而已。 想想也是，这方面的生意同样也是被国家法律所禁止的，而上了刑法就表示着这生意真的很来钱。 这“楚思茶话会所”既然都敢违背国家法律去开夜总会了，那这方面的来钱生意，他们没道理不去碰。 不过这里的生意特殊就特殊在这里面没有冯帛芳那样的“服务人员”，像袁莉那种底子和身材都好，化了妆以后姿色完全能将冯帛芳给比下去的女人，在这里也只是做个端茶倒水，坐柜台送果盘的跑腿小妹。 陈霄透过夜总会第一层各个普通包间的镜面看到了这里的情况，他看到各个房间里的客人几乎都是赤裸着身体，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做着各种不堪入目的事情。 这家夜总会真正的“小姐”，应该只存在于顾客们自己的幻想之中。 也就是说，无论这家夜总会与“真理协会”有没有关系，这里至少都有一个拥有某种致幻能力的能力者，在用自己的能力进行非法敛财。 而除了明面上的这两层以外，陈霄后来又发现，在更下方似乎还有一层，不过这层楼只能够通过地下一层尽头的一架电梯直达，普通的服务员们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时候，根本没有权限进入到那里去。 起码陈霄跟了袁莉一天，也都没有见到过有哪个员工通过这座电梯下去过。 电梯上安装了面部识别、卡片识别和密码锁三种不同的安全措施，必须要同时通过这三道验证，才能够下到更下面的楼层去。 陈霄在镜中世界里试了试，以他现在的能力技术，根本无法破解这么困难的三道锁，而且今天一天的时间里，也没有人使用过这一部电梯。 不过这也在陈霄的预料之中，如果这里真的是“真理协会”在市区的据点的话，那么按照罗亚的说法，地下第三层恐怕就是“漏洞区域”所在的地方。 如果那里真的就这么容易地让陈霄侵入了，那么他反而要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真理协会”真正的据点了。 正文 73.扮女人我在行啊 这家夜总会的营业时间是早上七点到下午五点，内部的员工也是在五点钟下班。 陈霄一直在这间夜总会里待到了袁莉下班，等看到袁莉去楼下更衣室换衣服准备离开了，陈霄也才动身，从镜子这边的世界离开了夜总会的范围，并且通过车窗玻璃回到了邹世林的车子里。 当陈霄回到车子里的时候，邹世林正靠在驾驶座的椅子上面闭着眼听歌，陈霄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吓得邹世林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他一把拽掉了自己耳朵上的耳机，并下意识地就扶住了自己的刀柄，直到做完这些动作后，邹世林才注意到拍他的人是陈霄，于是他长舒了口气，说道： “陈哥，你别吓我啊……调查完毕了？” “稍微摸清楚里面的一些情况了。” 陈霄一边点头，一边给袁莉发送了消息，让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先回自己家里去。 做完这一点，他才转过头，把自己在楚思夜总会里见到的情况告诉了邹世林。 “也就是说，里面最起码也有一个未登录的能力者在用自己的能力从事非法活动。” 邹世林说道： “我这就向上面汇报过去。” “你加一嘴，别让上面直接派人过来给剿了。” 陈霄接道： “我这次进去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接下来，我还准备再回去探探呢。” “这倒是不急，刚抓到这么个线索，上面一时半会也不会行动。”邹世林好奇道：“不过你想怎么探？” “你开车去找袁莉吧。”陈霄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邹世林虽然很好奇，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发动了车子，朝着袁莉居住的出租屋开了过去，而陈霄则双手环抱靠在座位上，将刚刚在夜总会中的所见、所闻都给过了一遍。 这次他虽然没能够抓住关键证据，但却把袁莉同其他人的对话都给记在了心里面。 他记得曾有过一个染着黄毛的经理来找过袁莉，说最近有人辞职回家，夜总会的服务员人手不够，问袁莉能不能够找到合适的人过来打工的。 袁莉当然能够找到合适的人，她的好朋友冯帛芳就很符合这里的需求，只不过袁莉顾及着陈霄他们说的话，觉得不能把自己的朋友往火坑里推，便委婉地推掉了这个经理的请求。 但这个请求，却是陈霄眼中的机会，他如果能够顺理成章地混进夜总会的内部，肯定能够搜集到比现在还要多的线索。 邹世林的车开得又快又稳，两人很快来到了袁莉的出租屋楼下，说来也巧，这时候袁莉也刚刚从外面走着回来，看见她进楼以后，邹世林把车停好，也和陈霄一起跟着她走进了楼里。 两人来到袁莉的身后，确保她身后无人跟踪，并在袁莉开门的瞬间，跟着她一块儿挤进了出租屋内。 “嘶——” 看到身后突然挤进来两个男人，袁莉吓得差点就要尖叫，不过她很快发现进来的是陈霄和邹世林两个“警察”，于是又把自己的尖叫给咽了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陈霄，问道：“警官，你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还不错。” 陈霄指了指客厅，丝毫不客气地对她说道： “我们坐下来再说吧。” 袁莉自然不敢拒绝，她邀请陈霄和邹世林坐在了自家客厅的沙发上，又给他们各自倒了杯开水，然后才回来坐下，而陈霄则拿起水杯来喝了一口，然后对她问道： “一楼的那个电梯间，你知道吗？”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袁莉露出了略微惊讶的神色，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邹世林和陈霄两个人都没有跟着她一起下去才对。 不过可能是出于查理斯共和国公民对警察天然的信赖，她很快又回过了神，小声地回答道： “我知道那里有个电梯，不过经理从来不让我们进去。我听别的同事们说，那下面是用来接待VIP客户的。” “VIP客户？”陈霄问道：“既然是VIP客户的话，那更应该有人来接待才对吧，还是说，在你们服务员里也分等级的吗？” “这倒不是。”袁莉摇头道：“在有VIP客户们过来的时候，经理会过来找当时有空的服务员去服务他们，不过去过了的服务员都对那里面的东西三缄其口，而且他们通常很快就会辞职不干……今天经理还让我找人去顶班呢，就是因为上一个去了下面以后没两天就走了。” “既然如此……”陈霄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然后对袁莉道：“你现在联系你那个经理，说你有朋友可以介绍吧。” “啊？”袁莉闻言一愣，然后讷讷道：“可是，我哪里有人能介绍过去啊？” “你不是还有个好朋友吗？”陈霄说道：“就那个什么……冯什么芳的？我看她就挺适合干服务员的。” “啊？”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袁莉的脸色变得苍白。 她看着陈霄，脸上显出挣扎不已的表情，过了十几秒，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然后坚定地说道： “警官，这个请你原谅，我不能配合，虽然我不知道那下面有什么东西，但肯定是非常不好的事物，阿芳她虽然不是什么好姑娘，但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够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还把她往火坑里面推。” 听到袁莉的话以后，旁边的邹世林双目中闪过了认同之色，接着他也跟着劝道：“是啊，陈哥，我们毕竟是保护人民的，我们不能逼着普通人干这种事。” “谁说要让她去了。”陈霄翻了个白眼：“真让她去我们还调查什么？以她那嘴巴不得三两下就把我们给供出去？” 袁莉和邹世林诧异道： “那您的意思是？” “你这里有镜子吗？” 陈霄左右望了一圈后，问道。 在晋升到“基盘”以后，他虽然不再需要镜子这种媒介，就可以施展伪装能力了，但为了让自己身上这些杂七杂八的能力看上去像是同一个能力体系延伸出来的，他还是需要装一下。 在罗亚发现他身上的特殊之处后，就曾告诫过他这方面的东西，而唯一知道这件事的罗亚，似乎也没有报告长耳鸮机关的意思。 “有。” 袁莉指了指自己的卧室，又指了指卫生间。 “你们等着。” 陈霄迈步走进了卫生间，关上了房门，过了片刻后，袁莉和邹世林惊讶地看到，前凸后翘，穿着火辣的冯帛芳突然从卫生间里面走了出来。 “阿、阿芳？”袁莉吃惊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邹世林看了看袁莉，又看了看这个“冯帛芳”，然后也惊讶道：“陈哥，你怎么能在普通民众面前使用能力？” “慌个屁。”“冯帛芳”开口，发出的声音和真正的冯帛芳别无二致，但语气和调子却完全是陈霄的形状。 她对着邹世林说道：“长耳鸮机关是没有消除普通人记忆的办法吗？反正只是在需要她配合的时候，我们让她知情一段时间而已。” “也、也是。”邹世林点头道。 不过他没有想到，陈霄还有这种伪装的能力，按照之前陈霄在平溪镇内的表现来看，他的能力应该是穿越镜面才对。 或许是能力再进化了吧。 因为对陈霄的尊敬和信任，邹世林也没有开口去问。 而袁莉在听到邹世林和“冯帛芳”之间的对话以后，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露出了更加惊愕的神色，对“冯帛芳”问道：“您，您是陈警官？” “是。”拟态成冯帛芳的陈霄对她点了点头：“现在可以帮我联系你们那里的经理了吗？” 正文 74.时薪两千的工作 在见识过了陈霄这手能力以后，对于陈霄的要求，袁莉自然没有了任何意见。 而且本来，如果这件事不牵扯到她的好朋友的安全问题的话，陈霄就算不展现能力，估计她也会答应配合。 她本来就对那家夜总会没什么归属感，在那里上班单纯是为了挣钱，而且比起她那个本来就涉及到非法营业活动的黄毛经理，肯定是警察的话更加可信。 在陈霄和邹世林的注视下，袁莉很快就联系上了自己的那个经理，而那边估计也是真的缺人，在听袁莉说了一通以后，直接就让袁莉明早带人过去。 “联系好了。”在结束了和自己经理的对话以后，袁莉松了口气，对陈霄说道：“经理让我明天直接带你过去，他确认了可以后，就能够直接让你上班了。” “这么草率的吗？”陈霄问道：“你们这里难道就没有培训什么的？” “唉，端茶倒水的服务员哪里需要什么培训啊，只需要到时候跟你说一说规则就行了。”袁莉答道：“而且我们经理说了，明天估计就有VIP客户的预约，我们那边是真的缺人。” “那正好。”陈霄听完以后，也很满意：“那么，我明天早上来找你。” 天色已晚，在与袁莉约定好了以后，陈霄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翌日清晨，他又与掐着点五点起床的邹世林一起汇合，然后一起来到了袁莉的家中，接到了袁莉。 三人一起坐着车，朝楚思夜总会的方向赶去，路途中，邹世林突然把一个纽扣一样的东西递给了陈霄。 “陈哥，这个东西你先收着。” “这是什么？” 陈霄接过来看了看，问道： “监听器？” “没错，而且它不仅可以作为监听器使用，还可以帮你屏蔽周围的电子仪器，关键时刻，你也可以用它呼唤救援。” 邹世林一边开车一边解说道： “昨天我把情况汇报给调查组组长以后，她也调集了人手，埋伏在了这家夜总会的附近，如果您到时候遇到了什么危险，不要犹豫，直接使用这个东西，我们的人会第一时间冲进来支援你的。” “就是吹哨子喊人的东西嘛。” 陈霄捏着这个纽扣一样的东西想了想，还是把它给揣了起来： “我拿着就是了。” 平心而论，这东西还挺有用的，特别是在翻船的时候，虽然他不太觉得自己会翻船，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带上比较好。 三人很快来到了楚思夜总会的附近，到了这里以后，陈霄让邹世林和袁莉两人稍候，他自己则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从身上摸出来了一面小镜子。 利用晋升以后不受镜面大小限制的能力，他进入到了镜子的世界当中，接着，他又从身上摸出来了一个塑料的小人。 这是一个三厘米大小的绿色玩具兵，陈霄的新能力只要求发动时所使用的物品具备人形就可以，并没有关于这个人形物品大小的规则，理论上来说，陈霄甚至可以使用街边公园里那些高大的雕塑来形成自己的分身。 而在经过一番挑选以后，陈霄选择了这种塑料兵人作为自己发动能力时的材料，这种小兵人平均每个只有三至五厘米，使用较软的塑料制作而成，便于携带且不容易在运动中遭到损坏，最重要的是这种小兵人价格相当低廉，十几二十块就能够买来一大堆。 陈霄将这个拿着手枪的塑料小兵人放在了自己前方的地面上，接着发动了能力。 若有若无的丝线从他的十指中伸出，连接到了面前的塑料小兵人的身体上，登时，一具新的躯体在短短几秒之内从无到有地以小兵人为核心出现，并落到了地上。 之前陈霄在罗亚那里测试过，他即使是本体在镜中世界，也可以控制自己的分身在真实世界内自由行动，只要他的分身距离本体从镜中世界对应到真实世界的坐标位置不超过一公里就行了。 因此镜中世界就成为了他发动这个分身能力时，本体最好的避风港，除了持有进出镜中世界能力的他以外，外界的其他人都是无法触及到这个世界的，而那些无可理喻的梦魇，也不会去袭击毫无意识的他的本体。 以能力为媒介，陈霄此时的意识也从本体转移到了分身之上，他拉了拉衣服，从本体身上取出了手枪和那个纽扣大小的监听器，然后整个人又变身为了冯帛芳的模样。 片刻之后，陈霄回到了邹世林和袁莉两人的身边，此时在两人的眼中，他已经完全是冯帛芳的样子了。 陈霄回想了一下冯帛芳那天做出的一些无意识的小动作，将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然后对袁莉说道： “我们走吧。” “好。”袁莉在看到眼前的“冯帛芳”的时候依旧有些发愣，在听到陈霄的话以后，她才反应过来，艰难地对陈霄点头。 “你还是在这里等着我们。”陈霄又扭头对邹世林嘱咐道：“或者等我的信号。” “我知道。”邹世林依旧坐在驾驶室里，闻言对陈霄竖起了拇指：“陈哥你放心，你要是发了信号，我会第一个冲进去的。” 陈霄对自己的这个“临时搭档”点了点头，然后随着袁莉一起，走进了仓库街的第十八号仓库。 在袁莉的带领下，陈霄今天再度以另外一种不同的姿态来到了楚思夜总会之中，通过黑暗狭长的一段楼梯后，两人来到了楚思夜总会的地下一层，在吧台的后面，正站着昨天要求袁莉拉人来的黄毛经理。 他应该是正在等着袁莉，因此一看到袁莉和陈霄两人，他便直接迎了过来，同时对袁莉说道： “可算过来了，你还差五分钟就迟到……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 “嗯。”袁莉点了点头，对黄毛经理道：“经理，你看，我这个朋友条件不错吧。” 黄毛经理对着陈霄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几眼，陈霄也适时地对黄毛经理露出了一个非常契合冯帛芳“人设”的讨好的笑容。 “不错。”黄毛经理在看了几眼后，也满意地对陈霄说道：“你叫什么？是哪里人？以前做过这行吗？” “经理，我叫冯帛芳，老家是大东市那边的。” 陈霄一边回忆着冯帛芳的资料，一边说道： “我以前也在别的地方做过技师，您就放心吧。” “在我们这儿不需要你做技师，会端茶倒水，服务态度好就行。” 黄毛经理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轻蔑的笑容： “来我们这里的客人啊，眼光高的很，可看不上你们这种水平的技师。” “经理，这些事情她知道的。”袁莉在一旁补充道：“我这朋友的服务态度，您尽管放一千个心，她以前是做那方面的，如果不是最近警察抓得比较紧，她又缺钱的话，她也不会要我介绍她来这里啊。” “哦？缺钱吗？”黄毛经理闻言双眼一亮，他又多看了陈霄两眼，然后问道：“我这里有一个来钱特别快的活，你愿不愿意接？” “经理，你先说是什么活吧。”陈霄装作一副明明很感兴趣，却又硬要矜持的样子。 “很简单的，就是让你去服务两个VIP的客人而已。”黄毛经理说得非常轻松：“和上面的一样，端茶倒水，帮客人们点钟，服务态度更好一点就行。” “这方面我倒是没问题。”陈霄故意欲言又止：“那……经理，工资呢？” “你下去服务两个小时。”黄毛经理伸出了四根手指：“我给你这个数。” “四、四十？” “是四千。”黄毛经理悠悠地报出了价格，然后满意地看到了陈霄脸上故意装出来的惊愕。 “这、这也太高了吧？”陈霄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这可是时薪两千啊？” “你以为咱们这里接待的都是什么客人？”黄毛经理一脸得意地吹嘘道：“能来这里的人，那肯定非富即贵，人家出手阔绰着呢。” 接着，他又问道：“这单，你接不接？” “我接，我接。”陈霄“忙不迭”地喊道。 “很好。”黄毛经理满意地点头：“你先去下面换衣服等着，等到了时间以后，我过来叫你。” 正文 75.对它起誓吧 在顺利地通过了黄毛经理的面试后，黄毛经理便让袁莉带着陈霄去楼下的更衣室里换衣服。 由于两人在楼上耽搁了一段时间，下来的时候，楼下的更衣室里已经没有人在了，陈霄让袁莉去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换衣服，而他自己则随手拉开了一间柜子的门做遮挡，然后心念一动，他身上的装束便变成了这家夜总会服务员的制服。 换好衣服以后，袁莉立刻就被黄毛经理叫出去接待客人去了，而陈霄则被黄毛经理安排到地下二楼的员工休息室里面，等待着今天预约的所谓“VIP客户”们的到来。 陈霄在员工休息室里面等了大概两个小时，在九点钟的时候，那个黄毛经理终于过来找他了。 “把这个带上，扶着我的肩膀。” 黄毛经理一脸郑重其事地将一副厚厚的眼罩递给了陈霄，并对他吩咐道。 陈霄看了看他的身后，发现门外除了黄毛经理外，居然还有两个身材魁梧，穿着西装的光头大汉，这两个大汉裤子里鼓鼓囊囊，很明显揣着一些违法的玩意。 看起来倒不像是能力者…… 陈霄一边在心中猜测，一边对他们露出了一点点畏惧。 但他还是接过了黄毛经理递过来的眼罩，并且很顺从地把手给扶到了黄毛经理的肩膀上。 “好的，接下来就跟我走，等到我们让你取眼罩的时候，你再取，知道了吗？” 黄毛经理问道。 陈霄点着头，表示清楚了。 在这个黄毛经理的带领下，陈霄感觉自己穿过了走廊，上了一截楼梯，然后又登上了一楼的那架电梯。 在电梯停下来以后，他们又继续步行了三分钟，然后黄毛经理的脚步停了下来，并且抓着他的手，把他交给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牵着他的手，似乎是带着他走进了某个房间之中，在黑暗中，陈霄感觉自己身边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低了下来，让他的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种感觉……附近有梦魇？ 三年与梦魇相处的丰富经验，让陈霄瞬间猜到了这股阴冷感觉的来源，随之而来的，便是从内心中涌现出来的狂喜。 太好了，看来这里果然是真理协会的据点。 就在陈霄内心窃喜之时，他的大脑忽然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所侵入，他的头皮一麻，随后脑海中便回荡起了一个阴森可怖的声音： “起誓吧，起誓吧，对着神圣之物起誓吧……” 随着这股声音一起出现的，则是从陈霄内心之中升起的一股冲动，在这个声音的呼唤下，他突然出现了一种想要赌咒发誓的强烈渴望。 不过陈霄倒是凭借着自己的自制力很好地遏制住了这股冲动，接着他又想到：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害怕一点？ 于是他浑身颤抖着抓住了此时握着自己手掌的那个人，并且颤声喊道： “经理、经理？你还在吗？你们……你们谁在对我说话？” “别怕。” 一个男子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接着，陈霄感觉到自己的那只手被两只男人的手给握住了。 那个说话的男人凑近，在他的耳边对他说道： “我们都在这里，你照着它跟你说的做就行了。” 真恶心。 陈霄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装作害怕，断断续续地问道：“它、它让我发誓，可是我要发什么誓？” “你就说……我发誓永不背叛真理协会就行了。” 逮到你们了，老鼠。 陈霄心里带着窃喜，脸上带着恐惧，照着这个男人所说的发誓道：“我、我发誓，我永远不会背叛真理协会。” 他的誓言一出口，脑袋里一直回想着的可怕声音和心里涌现出来的莫名冲动也一下子消失掉了，而那个男子则满意地对他说道： “好的，继续跟我走吧。” 他拉住陈霄的手，接着一路将他给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并且对他说道： “到这里就可以了，小妹，摘下你的眼罩吧。” “好。” 陈霄摘下了自己的眼罩，黑暗顿时褪去，温和的灯光进入到了他的视野当中。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空旷的房间里面，自己的身边有一座吧台，吧台的后面就是一间厨房，而他的面前则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黑西装，故作优雅的男性。 “介绍一下，我姓古，是VIP楼层的楼层经理，你可以叫我古经理。” 看到陈霄对他看过去，这个男子弹了弹自己西装胸口上别着的铭牌，对陈霄说道： “做好准备吧，客人们马上就要到了。” “是。” 陈霄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裙子”，然后双手交叠，摆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服务员站姿。 看到陈霄的举动以后，古经理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接着，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似乎正通过耳朵上戴着的蓝牙耳机接收着什么指令。 两分钟以后，他放下手掌，对陈霄命令道： “去吧，客人们已经在三号房里等着了，你先过去给他们点单吧，问他们需要什么饮料零食，还有想要几号的套餐，然后回来这里告诉我就行。” “好的，古经理。” 陈霄对他鞠了一躬，接着走出了这个房间。 出门以后，陈霄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条走廊上，这里的装修风格与地上一层的走廊相差不多，只不过要稍微短一些，除了自己背后的厨房，以及右侧尽头的一间房间外，这条走廊上就只有四间VIP的客房。 他注视着走廊，双眼的瞳孔忽然变得浑浊了起来，他发动了自己的追踪能力。 刹那间，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都变得混沌一片，模糊不清，但在这一片混沌之中，他却看到了地上无数散发着红光的事物，这些都是别人留在这里的痕迹，或者可以被他选定追踪的目标。 在罗亚的指导之下，陈霄发现自己的追踪能力不仅可以追踪人类，也可以追踪到梦魇或者物品，也就是说，只要他想并且在他的视界范围内的确存在着那样事物，他都可以通过自己的能力快速地锁定目标或目标残留下来的痕迹。 站在走廊上，陈霄迅速地切换了几次追踪目标，粗略地扫描了一下这地下走廊的情况。 监控设备，没有。 报警装置，没有。 这个见不得光的犯罪组织，比起留下侵入者的影像资料，明显更害怕留下自己的影像资料。 至于能力使用痕迹，这个倒是有不少，但颜色都比较淡了，估计都不是新鲜的痕迹。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留下的痕迹，然后锁定住了梦魇和漏洞区域所在的位置。 这片漏洞区域就在他右侧的走廊尽头，他留下来的足迹显示，刚才他就是从那间房间里走到厨房来的。 简单地确认了一下情报以后，陈霄便关掉了自己的能力。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真理协会在川西市市区内的重要据点了，他只需要一拉报警器，长耳鸮的调查组成员们就会一瞬间冲进这里，到时候对他来说又是大功一件。 不过他想要的不止这些，比起功劳和奖金，陈霄更想要的是这群恐怖分子们手上握有的，关于夜晚的情报。 所以他决定再探一探，看看能不能够得到更多的东西。 保持着伪装，他快步来到了三号VIP客房的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他突然听见了里面传来了一阵很熟悉的嗓音。 这嗓音问道： “我说，这地方真有你们说得那么神吗？要是不好玩的话，我可不管你们的面子，我直接就走了哦。” 正文 76.我这有个好东西 陈霄站在门口，努力地在脑中回想了一下。 他最近绝对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但他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自己现在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于是陈霄放心大胆地推开了三号客房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看到了坐在这间客房沙发上的一群年轻人，其中一个正在对坐在中间的那个男子说道： “放心吧，甩哥，兄弟们保证，这里的东西绝对是你在外面哪个地方都找不到的。” “真的吗？”这个男子一脸狐疑地发出了令陈霄感到熟悉的那个嗓音，吸引了陈霄的注意力。 我靠。 陈霄循声扫了这个男子一眼，心中顿时暗骂了一声。 在看到这个发声者的脸以后，他终于想起来刚刚那个嗓音是谁了。 坐在这三号VIP客房里的这个男子，正是昨天邹世林带着自己去抓的那个朋友“甩哥”。 更重要的是，昨天被他约上门的女人，正是自己伪装而成的这个冯帛芳！ 这个家伙，昨天明明邹世林才警告了他，今天就把邹世林的话全给忘了，而且居然还敢跑到这里来找刺激？ 就在陈霄心中思索的时候，这群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们也注意到了他，刚刚安慰“甩哥”的那个年轻人顿时站了起来，对他招呼道： “嗨，终于来了，这次真慢。过来过来，小妹，我们要点单了。” 算了。 反正这人又和自己不熟，而且在这种地方见到，估计他也会装作不认识冯帛芳吧。 一边这么想着，陈霄一边向他们走了过去，露出了营业式的微笑： “各位，请问你们想要喝什么茶水？吃什么零食？” “唉，你随便上一些啤酒和果盘吧。” 这个年轻人的表现有些急不可耐： “我们要点四号套餐。” “四号套餐是吧？我知道了。” 陈霄面带着微笑，对他们说道： “请稍等。” 说完以后，他转身欲走，但事实证明，他似乎小看了某个人的节操。 就在他要拉门离开时，坐在众人中间的“甩哥”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惊喜地看着他： “小芳？你居然在这里？” “呃……”他的话让周围的年轻人都是一愣，点餐的那个年轻人小心翼翼地问道：“甩哥，你认识这妹子？” “认识，认识，我们关系非同一般。” “甩哥”点着头，然后又问道： “你们点的那个套餐要多久准备啊？” “大概五分钟吧。”点餐的年轻人回道：“而且，这小妹不回去的话，这边的经理也不会给我们安排的。” “那行，各位等我一下啊。”“甩哥”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我去和这妹子说两句话。” “切。”在场的年轻人们顿时哄笑了起来：“甩哥，你可真快啊。” “放你娘的屁！”“甩哥”眼一横，怒道：“都给老子等着！让你们看看你们爹我有多久！” 说罢，他走到陈霄的身边，伸手扶住了陈霄的后背，并对他说道：“小芳，我跟你说两句话，你跟我过来。” 这混蛋，都跑到这种地方来了还想着玩女人，脑子长在下半身吧！ 陈霄心中暗骂，脸上也装出一脸尴尬的表情，斜了他一眼，低声对他道：“哥啊，我现在还在打工，经理还在那边等着我呢。” “没事。”“甩哥”一脸自信地说道：“哥去帮你跟经理请个假。” 说完，他半拉半拽地把陈霄给拉了出去，正巧这时候，那个古经理也来到了走廊里。 见“甩哥”拉着陈霄，他愣了一下，然后赶忙走上来，笑问道：“这位客人，请问怎么了？难道我们的服务员哪里让您不满意了吗？” “不是。”“甩哥”对这个古经理挤眉弄眼：“我们俩是熟人，我找她有点事，经理你先等一会，事后我额外加钱，可以吧。” 古经理这个经营犯罪场所的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甩哥”是什么意思，他点着头笑道：“可以，当然可以，您请便，对了，厕所在那边。” 他朝着走廊左侧的尽头一指，很贴心为“甩哥”指出了方向。 “嘿嘿，谢了。”“甩哥”对古经理竖起了大拇指，夸奖了对方一句“上道”，然后便拉着陈霄，朝着厕所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边走，他一边还在陈霄的耳边得意地说道：“看看，小芳，你们经理都同意了。昨天我都付了你三千了，结果被世林那家伙的朋友给搅和了，我不得把昨天没办完的事情给办完啊。你放心，今天你把我陪高兴了，我再给你三千也行。” 陈霄转了转眼珠，在这时，他也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伪装目标。 于是他也装作被金钱利益所诱惑，不再反抗，而是主动抓住了“甩哥”的手臂，低声道：“那你可得多加点钱，今天我什么都没带啊。” “当然，当然！” “甩哥”一听，顿时热血上涌，他的脚步变得更加急迫了，三两下就把陈霄拉到了厕所里面，然后反手锁上了厕所的门。 “嘿嘿。” 做完这一切以后，“甩哥”搓动着双手，邪笑着转过身来，看着背对着他站在厕所角落里的陈霄。 “小芳，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你的臀部又变翘了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过手去，想要摸一摸，但却被陈霄一把抓住了手腕。 “哥。” 陈霄捏着声音，嗲声嗲气地对他说道： “你别着急，我这里还有个好东西呢，你想看吗？” “好东西？” “甩哥”只以为是什么有颜色的东西，连忙点头： “当然想。” 他刚说完，忽然耳中就听见“咔哒”一声轻响，接着一个冰冷而坚硬的事物顶在了他的额头上。 “甩哥”抬眼一看，然后就看到面前的“小芳”正冷冷地用一把银白色的左轮手枪，顶在了他的额头上面。 “你——” “别动！” 陈霄一掌推出，直接用虎口卡住了“甩哥”的嘴巴，随后他撤掉了伪装的能力，在“甩哥”的面前显出了真实的面孔。 “唔，呜呜？！” 在“甩哥”的眼中，眼前的冯帛芳忽然一阵扭曲，然后在他面前变身成了昨天差点把他给送到派出所里面去了的警察，吓得他立马瞪大了双眼，嘴里不断地发出了模糊的叫声。 “嘘。” 陈霄一边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一边把他给顶到了一扇厕所隔间的门板上，接着对他说道： “我问你答，不要随便出声，否则我就开枪，明白了吗？” 在陈霄公家身份和那把明晃晃的手枪的威胁下，“甩哥”连忙点头，表示配合。 正文 77.美梦 看到甩哥差不多老实下来以后，陈霄慢慢地放开了卡住他嘴巴的手。 甩哥这个人虽然大半的时间都在用自己的下半身思考，但在生死危机的面前，他的血液还是都集中到了脑部，在陈霄放开他以后，他也表现地很老实，只是屏住呼吸待在了原地，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我问你。”陈霄看着他的双眼发问：“你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 “昨天听你和世林提到了这里，我好奇就问了他们一嘴，结果他们就说今天要带我过来见识见识。” 甩哥小声地嘀咕道。 “真是会作死啊你。”陈霄瞪着他：“看来邹世林昨天告诫你的那些话，你是真的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你知道吗？现在这夜总会周围全是警察，只要我一发信号，他们就会冲进来，把这里面的人全都给抓进去！” “我错了。”甩哥顿时低头，真心忏悔。 “算了。” 陈霄用枪管拍了拍他的脑袋，继续问道：“那群年轻人，都是你的朋友？” “嗯。” “把他们的情况统统告诉我。” 陈霄想了想，补充道： “还有，把你身上的东西也全都给我。我算你配合我的行动，让他们这次无视你。” 在陈霄的逼迫下，甩哥也不敢多问，他很听话地把他和那群年轻人之间的关系，以及那群年轻人的具体情况都给交待了一番，接着，他又把自己的手环，钱包和钥匙一并都交给了陈霄。 “很好。” 陈霄在得到了自己的东西以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哥。” 甩哥则小心翼翼地问道： “接下来我还要做什么吗？” “嗯……”陈霄想了想，然后对他勾手：“你把下巴伸过来。” 甩哥听从陈霄的指示，慢慢地把下巴朝着他伸了过去，就在这个过程中，陈霄忽然出手，用自己的掌根迅捷无比地击打了一下他的下巴。 甩哥只觉得一股冲击从自己的下巴一直蔓延到大脑深处，随后便整个人一晃，直接坐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这就当是给你长个记性了。” 陈霄甩了甩手，打开了一间厕所的隔间，将甩哥给拖了进去，放在马桶上，并使用了个小技巧，将这个隔间从外面给反锁上了。 接着，他又使用能力，把伪装成了甩哥的样子，并且还打开水龙头，将自己的衣衫故意弄得凌乱、潮湿了一些，做完这些之后，陈霄才双手抓着皮带，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他一出门，就看见古经理正站在三号客房的门口候着他，在看到陈霄用甩哥的外貌提着裤子、哼着歌走来时，古经理对他微微鞠躬，然后笑着道：“贵客，我们的小妹没有怠慢您吧？” “没有，她的服务态度很热情。”陈霄满意地点了点头。 古经理看了看他的身后，又问：“贵客，小妹人呢？” “哦，她在厕所里面清理衣服。”陈霄学着甩哥的样子嘿嘿笑道：“没办法啊，哥实在是太猛了。” 古经理侧耳听了一下，发现从厕所那边的确传来了一阵水声，于是他不再怀疑，而是给陈霄打开了门，并说道： “那就快些进去吧，贵客，您的朋友已经帮您点好单了，请您稍候，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陈霄对古经理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客房，看到“甩哥”回来，这群年轻人立刻对着他起哄起来，而陈霄也学着甩哥的态度，十分亲切友善地一一回应了过去。 他在甩哥之前坐着的位置坐了下来，与这群年轻人一起又等了一会，两分钟以后，古经理也终于带着安排好的“套餐”进来了。 在他的身后，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用手推车推着一个巨大的壶走了进来，壶里冒着白色的冷气，里面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而在这个壶的表面，还雕刻着各种各样痛苦而扭曲的人脸，看起来就仿佛是真的将某些人的脸给生剥下来，再贴到了壶上一样。 这个女人推着大壶来到众人面前，然后取出了数个杯子，在陈霄他们的面前放下，又用非常专业的手段，从那个壶里面舀出了淡蓝色的液体，装满了这些杯子。 做完了这些以后，她又双手交叠着，在陈霄他们的面前鞠了一躬，接着古经理上前一步，微笑着对众人说道： “贵客们，你们点的四号套餐已经好了，请慢慢享用吧，祝你们都能够拥有一个完美的梦。” 陈霄端起面前的杯子，看了看里面装着的淡蓝色液体，这些液体的温度很低，让装着它们的杯子入手也有些发凉。 他又端到鼻子前闻了闻，却也闻不出来什么特别的味道。 “这是什么东西？” 陈霄端着杯子，看向旁边的甩哥的同伴们： “这该不会是什么新药吧？先说好，我可不嗑药的。” “放心吧，贵客，这绝对不是药。”古经理微笑着说道：“这是您的‘梦’，您的‘美梦’。” 我信你才有鬼。 陈霄心中想到。 不管是致幻性、成瘾性亦或是别的什么，总而言之，这液体绝对是有问题的，反正他今天肯定不会喝。 不过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旁边的年轻人们却一个个都端起了杯子，并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左右的人还劝他：“喝吧，甩哥，喝完了它以后，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这真的不是药？” “当然不是，兄弟我敢以人格保证。” 你们这帮混子的人格值几个钱？ 陈霄一边看着对自己说这句话的那个小年轻将自己杯子里的东西一口气喝光，一边也端起了杯子，凑到了自己的嘴唇前面。 他舌尖轻伸，抵住了手中杯子的杯壁，然后趁着旁人不注意，悄悄地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这些玻璃杯子也是反光的事物，所以它们同样可以作为陈霄能力的媒介使用，在旁人看来，陈霄是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液体给喝光了，但陈霄却是发动能力，将这些液体通过手中的杯子，送去了另外一边的世界。 当他放下杯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的这些年轻人一个个都开始犯起困来，他们或靠或卧，全都瘫在了这张沙发上，闭上了双眼。 这东西混有催眠的成分？ 陈霄观察了旁人两秒，然后也装出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歪着倒在了沙发上。 正文 78.会长和导师 看到他们的模样后，站在旁边的古经理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扭头看向那个推着大壶过来的女人，对她说道： “到你出场了，一定要让他们做上一个好梦啊。” “放心吧，古哥，我做这个已经多少次了。” 那个女人的声音里略微有些抱怨： “本来听说最近协会被猫头鹰们抓到了一些苗头，我还以为我们这里会休息一段时间呢，没想到会长居然要求我们继续营业，他和导师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啊，该不会是想卖了我们这里吧。” “不可以随便议论他们两位。”古经理告诫道：“导师的能力深不可测，你和我要是今天说了什么，让他们听了去，可就麻烦了。再说，会长与我们一样，都在那个梦魇的面前立了誓，他不会出卖我们的，你好好工作，别整天胡思乱想。” “好，好。” 那女人带着一阵高跟鞋的声音走近，然后又忍不住抱怨道： “要我说啊，这个漏洞还有什么保持的必要……咱们选一天晚上，趁早把梦魇转移了才是最安全的。” “做你自己的事！” “知道了——” 古经理和这个女人的对话全都落到了此时正装睡着的陈霄的耳朵里面，从他们的对话当中，陈霄又听到了一个新的人物。 “导师”这个人又是谁，而且从这两个人的对话之中，这个人的地位似乎隐约还在他们的会长之上。 陈霄正思索着，耳中却又听见那个女人和古经理走近，他微微地将眼睛睁开一道缝，然后发动了追踪能力。 这个能力发动了以后，他眼中的事物本就会变成一片模糊不清的混沌，因此眼睛睁多大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反而在能力的作用下，古经理和那个女人在他的眼中都亮着闪耀的红光，即使是在只睁开一条缝的情况下，陈霄依然清楚地看到了这两个人。 他看到那个推着壶车进来的女人手中抓着一根吊坠，然后从她的身上传来了一阵隐晦的灵性波动。 这是能力？她的能力是什么？ 陈霄正在思考，耳中却忽然听到了这个女人讶异的声音： “咦？” “怎么了？” “这个人……”女子指向了陈霄：“我进不去他的梦境……不，不对！他没有睡着！” 糟了！ 听到这个女人的话以后，陈霄瞬间明白了她的能力，心中暗道了一声倒霉。 这个女人的能力应该是操纵梦境，但她只能够操纵睡梦之中的人的梦境，而陈霄原本就得了睡不着的恶疾，而且他还把那种催眠用的液体全用能力给倒掉了。 这下他肯定是暴露了，他倒是有理由解释，但这群真理协会的人估计不会相信他的谎话。 所以陈霄也很果断，在发现自己暴露的一瞬间，他直接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猛地一脚踢向了面前的女性能力者。 “唔？！” 突如其来的偷袭，再加上陈霄本来就有不错的格斗术的底子，这一脚直接砰地一声，将这个女性能力者给踹飞了出去。 陈霄没有收力，所以这一脚几乎是直接废掉了这个女性能力者，她倒飞了一米多，整个人躺在了客房的地上，已经疼得只剩下哼哼的力气了。 而陈霄的动作仍然未停，他借助着这一脚的反冲击力，又马上扑向了旁边站着的古经理。 不过这个古经理看起来似乎也学过一些格斗的技巧，在陈霄一脚踢向他胯间的时候，他立刻夹紧了双腿，避开了自己的要害之处。 一声闷响后，陈霄知道自己没有踹到实处，于是他马上翻滚了一圈，拉开了与古经理之间的距离。 而古经理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把短刀，他一手反握着这把刀，另外一手则对准了陈霄，猛地张开。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他的手掌之中散发了出来，这个古经理也是一名能力者，而且他散发出来的那种透明波动速度奇快，范围又大，以陈霄的速度根本无法避开，所以很快就被这道波动给命中了。 嗡—— 在被这道波动给命中的时候，陈霄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中响起了一阵沉重的嗡鸣，这股波动似乎想要将他的意识给拽入深渊，让他陷入沉睡。 可陈霄的意识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摆脱了这种影响，瞬间恢复到了清醒的状态。 这种情况，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而在看到陈霄硬吃了自己的能力，却毫无反应的古经理也陷入了惊愕之中。 “怎么可能？”他惊诧地看着陈霄：“我的能力为什么对你无效？” “去问阎王吧。”陈霄没有和他废话的打算，直接拔出了自己的手枪。 砰的一声枪响，古经理的胸口绽开了一朵鲜红的玫瑰，他虽然是个至少为“基盘”的能力者，但遗憾的是，他的能力却还不能帮他避开枪械的子弹。 在胸口中弹以后，古经理踉跄了两步，似乎还想颤抖着举起刀，扑过来往陈霄的身上捅上一两刀，但陈霄也很果断，他对准古经理的胸口，直接打空了弹仓里的所有子弹。 砰砰砰的一阵乱响之后，古经理直接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气息。 而陈霄则脚步不停，他直接一脚踹开了三号客房的房门，然后冲到了走廊之上。 此时此刻，走廊上除了他以外还没有其他人的存在，这间夜总会的其他人们应该是听到了枪响后还没有反应过来。 于是陈霄立刻开足马力，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了“漏洞区域”所在的那个房间。 砰的一声巨响，木制的房门被陈霄直接舍身撞开，巨大的惯性，让他在冲进房间以后，还不得不向前跑了两步才停下来。 来到这里以后，一股阴冷的气息立刻传遍了陈霄的全身，但他来不及喘口气，就直接抬起头来，看向了房间内。 这个房间不大，只有二十平米左右，光线也非常阴暗，只在房间中心处的天花板上，吊了一盏瓦数不高的昏黄的灯泡。 而在这个灯泡的下面，则是一个恶鬼的头颅，它头生双角，面目狰狞，肤色赤红，此时它正闭着双眼，发出了粗重的喘息，而在它的双眼和嘴角处，还各自有着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应该就是那个以“誓言”为规则的梦魇。 除了这个梦魇以外，在这间房间的角落里，还站着两个人影，这两个人影一男一女，他们的面容都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男子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女子的身材火爆，曲线诱人，却包裹在一身经典的黑白修女服里。 看到陈霄注意到了他们，那个男子率先发声，他对着陈霄鼓掌，然后说道： “欢迎你来到这里，查理斯的猫头鹰。” 正文 79.我只想弄死你们 看到面前这对故弄玄虚的男女，陈霄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开启了能力。 他的双目变得一片浑浊，在能力的作用下，他的目光轻而易举地刺破了黑暗，看到了散发着红光的这对男女的脸。 男子看上去是个年龄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虽然保养得当，但在他的眼角和额头上，依然能够看得出岁月的沉淀。 而那个女人则意外地是一个外国人，她金发碧眼，有着特别明显的西方女人的特征，在她微微勾起的嘴角处，还长着一颗美人痣，与她姣好的面容相映，显得充满了魅惑力。 陈霄在心中默默地记下了这两个人的面容，然后便关掉了自己的能力。 保险起见，他不能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多种能力，尤其是对真理协会这样的家伙。 见陈霄沉默着不说话，那个男子又慢慢地开口了： “只听不说可不够礼貌啊，你们不是为人民服务的查理斯公务员吗？” 陈霄不理会这个男子的话，看着他反问道：“你就是会长？” “是的。” 这个男子居然没有否认，很爽快地就应下了陈霄的问题。 陈霄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了旁边那个穿着修女服的女人：“那么你就是导师了？” “她的确是。”男子又回答道。 “是吗？”陈霄继续点着脑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今天可就走了大运了。” “哈哈，我很欣赏你的能力和这种苦中作乐的精神。”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是，你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却让我忍不住想笑，你真的以为，在我和导师的面前，你这个只有‘基盘’的伪装能力者，能够逃得出去？” “那我也要问你们一句。”陈霄反问道：“你们真的以为，在长耳鸮调查组的包围之下，你们两个瘪三能够从这里逃得出去？” “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目前的状况啊。” 听到陈霄随口骂他，男子的话语里多出了一些怒意。 就在此时，另外一边的金发女人却开了口，说出了一段流利的查理斯语： “会长，能否让我先跟这位可爱的猫头鹰谈一谈呢？” “您请便。”男子似乎对这个女人非常敬重，听到女人的话以后，他立刻如此回应道。 “嘿，我本来以为真理协会是由会长一个人做主。”见状，陈霄立刻讽刺道：“想不到原来还有个‘太后’垂帘听政啊。” “这些话是挑拨不了我们的关系的，小猫头鹰。”金发的女人带着笑意，用性感的声音慢慢地说道：“我知道你，我们可怜的李二水和蔡欢，就是栽在你的手上吧？” “然后呢？”陈霄摊手道：“你要做掉我为他们报仇？” “当然不是。”金发的女人摇了摇头，对陈霄伸出了橄榄枝：“我最欣赏你这种有能力的孩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踏上探索真理的道路？” “你这女人，说话之前能不能够先过过脑子。”陈霄蔑视地看着她：“我是查理斯官方人员，有五险一金，高保底工资，做完任务有假期和高额的奖金，社会地位还高。难道你要让我放弃这些，然后跟着你们这群人，被长耳鸮像个老鼠一样地撵来撵去吗？” “呵呵，你们那里的待遇确实不错。”金发女人闻言也笑了出来：“不过我知道的，金钱、地位、名誉、女人，你想要的明显不是这些东西，如果你来我们这边的话，我能够给你最想要的，比如说，你所不知道的那些，关于夜的答案。” 陈霄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看来我猜的没错，你们果然知道很多东西。” “心动了吗？”金发女人劝诱道：“那么，你要不要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兄弟姊妹？等你加入我们以后，无论你渴望什么，我们都会尽力地帮助你，满足你。” “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陈霄说道：“你们的目的，是不是想把世界完全地拖入黑夜之中？” “你察觉到了啊，真是敏锐。”金发的女人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愉悦：“你猜的没错，我们的最终目的，乃是在旧世界的残骸上建立起一个新的乐园，一个只属于被选中者的乌托邦。” “是吗？”陈霄心中思忖，这个金发女人的话当然不能全信，像真理协会这种组织，在各国政府的面前，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恐怖组织罢了，大概率是无法做到这个女人所说的这种事情的。 但问题是，这个金发的女人很明显也不是属于真理协会的人，她在协会内的地位明显超然物外，连会长都得给她面子。 看起来，在这个女人的背后，还有什么组织存在着。 “那么，小猫头鹰，你的答案是什么？”见陈霄不说话了，金发的女人又追问道：“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成为未来‘乐园’的一份子？” “我拒绝。”陈霄注视着她，嘴角缓缓地勾勒出了一个有些癫狂的弧度：“你要是在三年前对我这么说，那我肯定二话不说就跟你走了。可惜，现在我的脑子里已经没有那么多多余的想法了，既然知道你们想要拉长黑夜的时间，那对我而言，你们就是敌人了，我现在只想弄死你们，所有人。” “是么。”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金发女人的语气中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可惜，既然你不想做我们的同胞，那么你就只能够做让新世界诞生的柴薪了，会长。” “嗯。”听到金发女人的话后，中年男子注视着陈霄，身上露出了一股可怕的压迫：“杀了李二水和蔡欢，你今天就死在这里吧。” “别装了吧，说的这么重情重义干什么。” 陈霄盯着眼前的赤鬼头颅，说道： “我明明对这个梦魇发了誓，但我做掉了那个古经理和另外一个女人，也没有见这个梦魇把我给杀掉，可见你们自己也不把自己人当回事情嘛。” “我还以为你直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呢。”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那个中年男子回道：“没错，在这个梦魇的规则当中，同协会的成员之间相互冲突，甚至致死的确算不上背叛，因为这是一个组织中有必要存在的行为。对这个梦魇来说，能够达成背叛的行为只有三个，第一个，是向外界透露关于协会的情报；第二个，是攻击协会的会长和导师；第三个，则是拒绝接受身为会长的我的指令。所以……” 这个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对陈霄伸出了手： “我现在命令你，把你身上的武器和监听器交出来，违背作为会长的我的命令会有怎样的下场，你应该很清楚吧？” 正文 80.光辉级能力者 听到中年男子的话，陈霄慢慢地从背后取出了自己的手枪与子弹。 不过他却并没有要把武器给交出去的意思，而是打开了这把银色左轮的弹仓，施施然地一发一发，将弹药重新填充了进去。 看到他的举动，中年男子也不恼，他背着双手，继续说道： “看来你是不打算遵从我的命令了？我提醒你一句，这只梦魇对于‘违背会长命令’这条规则的判断时间只有一分钟，一分钟以后，你要是再不表态，它就会直接咬死你。” “是吗？” 陈霄一脸无所谓地瞥了一眼那只恶鬼的脑袋，发现它原本闭着的双目已经微微睁开了一道缝隙，从里面冒出来了一些扭曲的黑色气体。 他收回目光，然后竟然举起手枪，瞄准了会长，问道：“那么，我要是这样，它会怎么样判断我呢？” 被明晃晃的手枪瞄准着，中年男子也很淡然，他看着陈霄，面色如常地回答道：“也是一分钟。” “噢，看来你们这个协会的组建规则有很大的漏洞啊。”陈霄吹了声口哨：“你就不怕自己在这一分钟之内，被下面的人给做掉了吗？” “如果有人能够在一分钟以内干掉我，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新会长。”中年男子表现得十分自信。 “是吗？”陈霄话音未落，忽然直接开枪连射。 砰砰砰的火光之中，六发手枪的弹丸朝着会长的额头、脖子、前胸、腹部等各处要害部位飞了过去。 然而在这一瞬间，会长周围的空气似乎突然变得有若实质，原本肉眼不可见的子弹也因为这个现象而出现在了陈霄的视线当中。 陈霄看到，自己发射出去的子弹就如同朝着深水中射击一样，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子弹的旋转，以及空气中子弹拉出来的“尾巴”。 这些子弹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在它们抵达会长的面前时，速度已经如同蜗牛了。 会长轻轻地屈指一弹，这些子弹便叮叮当当地坠落到了地面上。 接着，这个男人又举起了自己的手臂，他并掌为刀，朝着陈霄的方向遥遥地一切。 虽然陈霄并不能够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以“会长能够打到自己”为前提，朝着侧旁翻滚了一次。 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因为就在他刚刚飞扑出去的瞬间，一道无形的气刃便从会长的方向飚射了过来，将他之前所站立的那块地板切成了两半。 陈霄迅速起身，接着低头看了一眼地板上深深的划痕，把它与自己之前曾见到过的邹世林的能力做了一个对比。 单论斩击的力度来说，应该还是邹世林的能力比较强，但这个会长的能力却是攻守兼备，而且看起来他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媒介。 “光辉”的家伙么…… “行吧。”分析完这些情报以后，陈霄对着会长的方向耸了耸肩膀：“看来我手中的这把善良之枪，今天是奈何不了你了。” “那么你要遵从我的命令吗？” 听到陈霄像是在示弱的话以后，会长也放下了自己的手掌： “还是说，你打算直接投降？” “为什么就没有第三条路呢？” 陈霄挺了挺胸膛，反问道： “比如说我舍身取义，直接冒死把外面我们的人叫进来之类的……我相信你们两个就算捆一起也不是调查组的对手吧？否则你们就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以死相博是最愚蠢的办法，猫头鹰。”会长闻言露出了冷笑：“我知道你们之中有很多不怕死的家伙，但是，你可以试试，你的死亡对于我们而言毫无影响。” “我知道，我知道的，你们两个人既然现在还敢站在这里，那就表示，这个地方一定有能够让你们脱身的办法吧？” 陈霄微笑着说道： “哪怕我现在通知了调查组进来，你们两个人也有时间等着这个梦魇做掉我，然后再带着它离开这里，到时候，长耳鸮机关就会再次丢掉你们的行踪。” “你既然清楚，那就不必多说。”会长说道：“你说再多，也无法动摇我们的意志，你只是在浪费你所剩不多的时间而已。” “呵，或许吧。”陈霄不置可否，继续说道：“你们能够制约我的前提，是这个梦魇，你们有信心让真理协会继续存在的根据，也是这个梦魇。说穿了，对于真理协会来说，会长或是导师都不是最重要的角色，最重要的，是这个能够用‘誓言’来帮助你们约束成员的梦魇。” “所以呢。”会长反问：“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你说。”陈霄嘴角的弧度逐渐变大：“我要是想办法让你们失去了这个梦魇，你们会怎样？” “哼，如果你是在打着‘舍出性命将梦魇诱导到漏洞区域之外，让它消失’的想法，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会长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 “只有缺乏经验的年轻人才会觉得这种办法有用，梦魇的杀人方式是特殊的，只要它们身处在漏洞里，哪怕你逃到漏洞区域之外，它们也会跨越漫长的距离来杀掉你，而且，在杀掉你以后，它们还会再次回到这个漏洞区域之中。蔡欢的死，难道没有给你们这群蠢笨的猫头鹰留下任何的启示吗？” “我都说了，我知道的，包括梦魇的这种行动规则。” 陈霄晃了晃头，对会长自以为是的说法嗤之以鼻。 梦魇的这种行动规律，他再清楚不过，被他利用得最多的电梯小姐和杀人油画都有过对这种规律的表现。 这些梦魇杀人的能力并不在于目标所处的区域，而是在于它们自身所处的区域，只要它们没有失去形体，那么它们就具备着继续追杀目标的能力。 而如果想要把梦魇移动到某个地方去，就必须要保证那个地方能够维持它们的形体存在，像是那幅杀人油画，它在白天只是一幅很普通的尼基塔肖像画而已，如果有人在白天带走了它，并且将它放在了一个它无法形成实体的地方，那么到了晚上，这幅肖像画并不会变成杀人油画，而是会在前一天晚上杀人油画所在的位置，再出现一幅具备杀人效力的油画。 而利用猎杀规则来引诱梦魇主动离开漏洞区域同样不可行，这些梦魇们都遵循着某种让自己最大限度维持形体存在的规则。在这种情况下，梦魇在击杀了目标以后，就只会遵循着这种的规则再度回到能够维持自己形体的漏洞区域之中，除非，它们杀死目标时所在的区域也是漏洞区域。 换句话来说，如果陈霄想要通过猎杀规则的诱导，把这个恶鬼脑袋给藏到真理协会的人找不到的地方，他就必须要找到另外一片可以让它维持存在的“漏洞区域”，然后将它诱导进去，并且“死”在那里。 如果陈霄所料不差，那么面前的会长和导师，应该也是持有着某种可以快速移动到另一片漏洞区域的办法，才会对长耳鸮调查组的包围表现得这么淡定的。 “也就是说，如果我想要让这东西跟着我走，要么是在晚上，要么是在其他的‘漏洞区域’之中。” 面对会长和导师，陈霄继续说道： “但如果，我能够找到另外一片漏洞区域呢？” 听到陈霄的话，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淡定自若的会长，终于第一次变了脸色。 正文 81.坏了，让他装到了 现在是白天，上午十点零五分，正是阳光慢慢变强的时段。 地点则是地下三层的密闭空间，要离开这里，目前已知的手段只有一步停在走廊尽头的电梯。 要在这种条件下，一边摆脱来自梦魇的追杀，一边将其诱导到另外一片漏洞区域之内，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至少在会长和导师的记忆里，距离此地最近的一处漏洞区域，至少也在一百公里开外。 但是偏偏这件事对于陈霄来说，却是可以做到的。 因为他拥有进入到另外一个镜中世界的能力，而那个世界当中的环境，与现实世界里的环境是一一对应的。 也就是说，如果在现实世界的楚思夜总会地下，有一个变成了“漏洞区域”的房间，那么在镜中世界，这片区域也同样存在。 当然，更加重要的是，通过刚才与会长的交手，陈霄能够确定，面前的这两个人没有能力阻止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会长虽然是“光辉”的能力者，但在能力暴露的前提下，论起杀人的能力，他终究还是远远比不上触发了猎杀规则的梦魇，否则的话，这家伙才不会陪自己扯这么多闲话。 他只在谈判破裂的一瞬间，拥有着瞬杀自己的机会，可惜的是，这个机会并没有被他自己给把握住，因为在这之前，在会长傲慢的想法中，被梦魇的规则锁定住的陈霄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而且在死亡的威胁面前，绝大多数的人都会失去冷静，犯下错误。 他的想法的确没错，只是他并没有想到，陈霄根本不怕死，而且正好有着能够反制他的能力。 于是，在看到会长那终于变了的脸色后，陈霄露出了一个满足而疯狂地笑容。 “像你们这种以利益为纽带，以性命为约束的组织，在失去了这条约束着你们的锁链以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监听器，并用手指扣住了监听器的警报按钮： “我实在是……太期待了。” 话音落，陈霄便摁下了手上的按钮，顿时，刺耳的警报声在一瞬间传遍了潜伏在十八号仓库附近的所有调查组成员的耳机中。 随之而来的，便是调查组组长那干练而坚定的声音： “行动！” 随着调查组组长的一声令下，从十八号仓库附近的各个角落，突然就涌出了大量荷枪实弹的特警，以及穿着各异，隶属于长耳鸮调查组的能力者。 最快的一批成员几乎是立即就包围了楚思夜总会的入口，而带领着这群特警的，则是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留着胡渣的中年男子。 在来到门口后，他立刻对那些特遣组的成员严肃地下令道： “破门！” 一声令下后，沉重的铁门直接被特遣组的成员们用特制的炸药炸开。 炸弹的巨响透过通道传入了夜总会的内部，原本欢乐淫靡的氛围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谁啊？！” 听到这个声音后，黄毛的经理挑着眉，宛如混混头子一样地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走向了门口，然而下一刻他们面对的，却是一群特警们黑洞洞的枪口。 “统统抱头蹲下！” 中年男子带着特遣组的成员们快步进入了夜总会之中，在抵达地下一层后，他立刻对特遣组的成员们下达了命令，同时他的目光也如同鹰隼一样地扫过了全场。 这时，两个藏在角落中的黑西装男子似乎想要伸手从裤子里掏出什么玩意，这一幕被中年男子准确地收入了视线之中。 咻！咻！ 两声破空声响起，两名躲在角落的黑西装男子的额头上突然多出了一个血洞，这两个壮汉到最后也没能掏出来他们裤子里藏着的东西，在晃动了一下身体以后，便扑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命。 中年男子缓缓地放下了手掌，然后楚思夜总会工作人员惊惧的目光之中，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不照做的，就地击毙！” …… 在调查组和特遣组成员们的威慑下，楚思夜总会里的这群乌合之众根本不敢抵抗，很快，这家夜总会的地上一层、二层就被长耳鸮机关的人给彻底控制住了。 而在长耳鸮机关展开了行动的同时，激活了报警装置，同时又无视了会长命令的陈霄，也被那个恶鬼脑袋一样的梦魇，判定为了违背“誓言”的叛徒。 瞬间，这个恶鬼脑袋的七窍当中便有滚滚的黑色浓烟冒了出来，在这大量的黑烟之中，那个恶鬼脑袋也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在这样的状态下，原本就神憎鬼厌的它变得更加恐怖狰狞，它朝着陈霄这个“弃誓者”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咆哮，然后整个脑袋忽然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飞了起来，化作了一道黑烟，朝着陈霄扑去。 看到这一幕的陈霄直接掉头就跑。 “留下！” 在他的身后，刚刚因为陈霄的话语而失去了镇定的会长也悍然出手，他双手合拢，并且在短暂地蓄力后猛地一拉，数道比之前更加迅速和密集的无形气刃顿时横飞而出，它们一路切断了路径上的所有障碍物，朝着陈霄的身躯斩了过去。 但在此时，陈霄已经早已经跑出了房间，甚至还顺手关上了房门，会长发射出来的气刃全部都切在了墙壁和房门上，把墙壁连同门板都切出了无数道巨大的裂缝，大量的烟尘升腾而起，遮盖了陈霄和梦魇的身影，这下就连会长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的气刃到底切没有切到陈霄了。 他赶紧挥手掀起了一阵大风，吹散了弥漫在房间门口的烟尘，但在烟尘散去以后，无论是陈霄还是梦魇，却都已经消失了踪影。 人呢？ 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会长站定在了原地。 他站在原地等了几秒钟，又转身看向了身后，原本放置着恶鬼头颅的那个台座上空无一物，那个梦魇并没有回到这里。 以那个梦魇的杀人速度，按理说在这个距离上，现在陈霄应该早就被它给碎尸万段了才对。 注意到他的目光，原本一直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的金发修女也朝他摊开了双手。 “坏了。” 她语气之中依然带着一股悠然，就好似在说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我们好像真的被他给装到了。” 正文 82.您值得我们尊敬 楚思夜总会，地下一层。 邹世林匆匆地穿过混乱的人群，朝着走廊的深处走去。 他当时一接到陈霄发出来的求救信号，就立刻带着刀从自己的车子里冲了出来，不过他还是比其他人稍慢了一步，在他进入这家夜总会的时候，被组长提前安插在附近的第一批成员，已经带着特遣组冲进了这里，现在，他们正试图控制住这里的现场。 不过邹世林没有去帮他们的打算，他现在想的是找到那个通往地下三层的电梯，然后赶紧去救援正在地下三层身处危机之中的陈霄。 这家夜总会的布局并不复杂，因此邹世林很快就找到了那台处于走廊最末端的电梯，当他赶到那里时，看到两名特遣组的成员站在电梯的门口，正使用着某种电子仪器，试图打开这台电梯门上安装的三道锁。 “长官。” 看到邹世林赶过来，这两名没有能力的特警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对他敬礼。 邹世林回了一礼，然后看了一眼电梯门和他们手上的仪器，接着对他们说道： “没有这么麻烦，你们让开。” 两名特警对视一眼，拿着仪器退到了不远处，而邹世林则深吸了一口气，扣动扳机，拔出了自己的刀刃。 唰唰的刀光之中，这道沉重的铁门直接被他的能力切开，化作几块巨大的铁块，散落在了地面上。 邹世林单手持刀，三下五除二地踢开了那些挡在门口的碎块，然后快步走进了电梯内。 “等等。” 正在邹世林准备按下电梯的按钮时，从走廊里突然又走过来了一个带着胡渣的中年男子。 看到这个人，邹世林虽然焦急，也还是对他问候道：“俞副。” 这个中年男子名叫俞最，是一名“光辉”级的能力者，他同时也是长耳鸮机关川西市分部的调查组副组长。 之前第一批冲进这里的特遣组和能力者，就是他负责带领的。 俞最快步来到邹世林的身边，对他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个编外的在下面？” “嗯。”邹世林点了点头。 “那我跟你一块儿下去。” 俞最说道： “下面肯定有能力者，你一个人下去不保险。” 说完，他伸出手来，按了一下电梯里的向下键。 邹世林也没有反对这个决定，俞最的职位在他之上，在这种时候，他必须要听从俞最的指挥，更重要的是，俞最的能力非常适合正面攻坚，由他来应付未知的地下三层，确实是最合适的。 陈哥，你可要撑住啊。 看着这台电梯慢慢沉入地下，邹世林的心中默默地想到。 …… “噗——咳咳咳！” 就在邹世林和俞最前往地下三层的时候，镜中世界里，陈霄的本体在楚思夜总会外面的位置恢复了意识。 在恢复意识的瞬间，他就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后发出了剧烈的喘息和咳嗽。 在确认自己的本体无事以后，他又低下头去，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和双腿，接着才感叹道： “真是个凶猛的家伙。” 那个恶鬼脑袋一样的梦魇，袭击人类的速度绝对是他所见过的梦魇里面最快的一档。 陈霄的身手称得上相当敏捷，刚刚在地下的时候，连会长发射出来的风刃都没能伤到他，但在面对这只梦魇的猎杀时，他却根本无法闪躲。 几乎是在进入到镜中世界的一瞬间，这只梦魇就跟了进来，并对他发动了袭击，在他的眼中，只能够看到一道黑烟掠过，自己的左手、双腿就直接齐根而断。 好在他的反应速度很快，而且距离漏洞区域所在的房间也就一步之遥，所以在双腿齐断的情况下，他还是努力地控制着身体，让自己倒在了那片漏洞区域的范围里面。 然后就在他刚刚倒下的瞬间，那个恶鬼的脑袋便张嘴咬断了他的喉咙，断绝了他与分身之间的意识链接。 这个分身的能力是真的不错，可以当作一天一次的免死金牌来使用，唯一的缺点就是，陈霄在操纵分身时，如果遭受到伤害，他会感受到与本体遭受伤害时同样的疼痛。 陈霄不怕死，但是他怕痛，如非必要，他也不想让自己遭受到手脚齐断，喉咙被撕裂的痛苦。 好在，这一次他也“死”得不亏，那个维系着整个真理协会组织秩序的梦魇，已经成功地被他引导到了一个只有他可以触及到的地方。 当然，这些真理协会的家伙们如果想要把梦魇给要回去，也并不是没有办法，他们只需要等到晚上，再从他们的成员当中选出来一个违背规则，主动送死，就可以把这个梦魇重新给引回去。 但从先前李二水和蔡欢的表现来看，陈霄并不相信他们中的某人有这么个觉悟，罗亚说得不错，他们是因利益而非信念而聚集在一起，因此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就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在谁都自私，谁都不想死的状况下，哪怕是会长和导师，也无法轻易地逼迫某个成员去死，否则的话，他们必然会引起下方成员们的反噬。 尤其是那个被他们选为了“牺牲品”的人，到了那种时候，他绝对不会让会长和导师如愿。 不过也不得不防他们中出了个富有自我牺牲精神，或者说被会长抓住了其他把柄的角色，非自愿地成为了这个祭品，因此为了预防这种情况，陈霄已经打定了主意，到了今晚，他就借助自己“邻居”们的力量，直接将这只梦魇给销毁掉。 一边盘算着这方面的事情，陈霄一边起身，通过自己提前放置在仓库街角落里的小镜子回到了现实世界当中。 他绕了一圈后，又从外面回到了十八号仓库之中，在通过楚思夜总会的入口进入到现场后，他发现这里已经被一群长耳鸮机关的人给控制住了，几名特警守在门口的大厅中，而在他们对面的墙边，则是一大群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工作人员和顾客们。 注意到突然进来的陈霄，两名守在门口的特警也举起了手中的步枪，对准了他。 “一分钟之内，请表明你的身份。” 他们对陈霄说道。 “我是长耳鸮的编外人员，陈霄。” 陈霄拿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递了过去。 如果这是在某些不禁枪的国家的话，恐怕我这会儿已经是尸体了吧…… 看着对面这个特警一脸严肃地检查着自己的证件，陈霄忍不住胡思乱想到。 在短暂的检查以后，这名特警特别恭敬地用双手交还了陈霄的证件，在陈霄接过证件以后，他们两个人还一起对着陈霄敬了一个笔挺的礼。 “不至于，不至于。” 看到他们这样后，陈霄连忙摆手道： “我又不是你们的正式成员。” “应该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两名特警的声音里面都带着一丝敬意： “无论如何，您都选择了最危险的卧底调查工作，值得我们尊敬。” 正文 83.组长与副组长 在通过了检查以后，陈霄扫了一眼门口的大厅，结果并没有在这附近看到袁莉和邹世林两人，于是他拉着旁边的一名特警问道： “你们有看到过调查组的邹世林吗？” “邹警司的话，刚刚有人看到他往那边走了。” 这名特警想了想，指了指走廊的最深处。 陈霄望了一眼，发现这正是前往那台电梯的方向，他立刻明白邹世林是干什么去了，在对这个特警道了声谢以后，他也快步来到了走廊尽头的电梯前面。 一过来，陈霄就看到了被劈得稀碎的电梯大门，这显然是邹世林的手笔。 至于里面的电梯，现在已经下到楼下去了，还没有上来。 除了地上被邹世林斩开的铁块以外，在电梯的门口附近，还站了几个人，从他们的装束上看，应该都是长耳鸮机关调查组的能力者。 在陈霄靠近的时候，他们也注意到了陈霄这个生面孔，随后，人群之中便有人轻轻地“咦”了一声，然后对陈霄说道： “你不是应该在下面的吗？” 陈霄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发问的人，这是一位比较成熟的女性，看年纪已经有三十出头，她穿着一身咖啡色的风衣和白色的裤子，戴着一副眼镜，显得非常干练。 看着她的模样，陈霄问道：“请问你是？” 听到陈霄的话，这名成熟女性先是轻皱眉头，又慢慢舒展开来，接着她自我介绍道： “可能你不认识我，但我是知道你的。我叫做涂娟，是长耳鸮机关川西市分部调查组的组长，二级警督。” “哦，原来是调查组组长，那怪不得。”陈霄对她轻轻点头，以示尊重：“可惜我是编外成员，不然我就得对你敬礼了。” “这种东西我不在乎。” 涂娟看了看陈霄，又看了看电梯的方向，接着问道： “看来你是用自己的能力脱身的，你上来的时候有看到小邹和俞最吗？就是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小伙，和一个不修边幅的男性中年，他们两个人下去救援你了。” “没有。” 陈霄老实地摇头： “我并没有见到这两个人。” 于是涂娟转过头，对周围的能力者们命令道：“你们去控制住现场。” 然后，她又对陈霄说道：“我们俩下去看看他们情况如何，怎么样？” “当然可以。” 陈霄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虽然他知道会长和导师两个人大概是跑掉了，但他也隐隐期待着，邹世林和另外一个能力者能够把这两个人给留下来。 万一长耳鸮机关的人特别牛逼呢？ 涂娟的行事风格和她的气质一样雷厉风行，在得到陈霄肯定的答复以后，她立刻来到电梯的旁边，伸出了手掌。 陈霄注意到她的眼瞳中仿佛闪过了一道不断缩小的蓝色光环，紧接着，她并拢在一起的五指忽然两两分开。 随着她的动作，原本沉到了地下的电梯也突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升了上来，回到了这一层。 “我们走吧。” 涂娟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电梯之中。 陈霄也跟在了她的身后，同时也忍不住在心里面感慨，这些能力者的能力，真的是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 像涂娟的这种能力，更是匪夷所思，陈霄哪怕是在旁边观摩了她施展能力的全过程，也依旧弄不明白她的能力具体是什么。 当然，陈霄也很知趣地没去问，毕竟邹世林曾说过，即使是在机关内部，贸然询问别人的能力也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涂娟作为长耳鸮机关川西分部调查组的组长，是他的友军，陈霄没必要去惹人家不愉快。 两人乘坐着电梯下到了地下三层，电梯一落地，两人就看到了遍布在这层楼走廊两旁的战斗痕迹。 那些残留在地板上的斩击痕迹，应该就是邹世林或者会长留下来的，至于另外的一些仿佛遭到重锤砸击的坑洞，就不知道究竟是俞最，还是导师留下来的了。 循着这些战斗的痕迹，陈霄与涂娟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漏洞区域”房间之中，在这里，他们找到了邹世林和俞最两个人。 两人的身上看起来都挂了些彩，邹世林还好，只是在额头上有了一些浅浅的擦伤，而那个留着胡渣的中年男子俞最看上去就凄惨了。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切碎了，浑身上下也遍布着深浅不一的伤口，这些伤口正往外不住地渗血，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但调查组的组长涂娟仿佛没有看到这凄惨的一幕似的，她一进来，便对着俞最和邹世林问道： “没有抓到吗？” “啧，是的。” 俞最虽然浑身是伤，但却像一个没事人似的说道： “本来我都要抓住那个用风的男的了，但是旁边那个外国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一个可以传送的梦魇，让他们逃掉了。” 而在俞最的身旁，邹世林也仿佛不在乎自己前辈的死活一样，在看到陈霄以后，他立刻惊喜地站起来，对陈霄问道： “陈哥，你没事啊？我听那个真理协会的家伙吹牛说你被他们的梦魇追杀，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我没事。” 陈霄对他答应了一句，然后望着一旁的俞最，又忍不住说道： “虽然这是你们调查组的内部事务，不过你们真的不打算管管他吗？这大哥看起来才是要寄了吧，你们好歹也给人家叫一辆救护车。” 听到他的话，涂娟扫了一眼俞最，接着她淡然地说道： “没关系，都是皮外伤，死不了。” “就是。” 俞最咧了咧嘴巴，咂嘴道： “那个屁话贼多的老男人放出来的气刃还不如小邹的刀子利，要不是他跑得快，我早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大哥你吹牛没关系，但你顶着这模样跟我说这种话，我实在很难相信啊。”陈霄对着俞最叹了口气。 “没事的，陈哥。”这时，一旁的邹世林主动为俞最解释道：“俞副是光辉的肉体系能力者，以他的恢复能力和肉体强度，哪怕是被卡车碾过去也能活蹦乱跳的，放心吧。” “肉体系？”陈霄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他以前遭遇到的能力者，从苏小南到会长，无论他们的能力是强是弱，在肉体的强度上似乎都和正常人是一样的。 就像会长，如果他不用能力来削弱子弹的速度，那么他在挨了枪击以后，也和古经理一样，会直接倒毙而亡的。 像俞最这种能力对承伤能力都有加强的能力者，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注意到陈霄的表情以后，俞最似乎也有意对他展示，只见这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直接赤裸着上身，双手平举，摆出了一个扎马步似的手势。 他身上的肌肉逐渐绷紧，接着，原本在他身上的那些伤口，也开始以非人的速度愈合起来。 陈霄甚至能够看到他伤口中不断冒出来的肌肉纤维，短短数秒之间，俞最身上那身看起来很可能会要命的伤势就已经恢复如初，不复存在了。 正文 84.肉体系能力 在俞最之前，陈霄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肉体系的能力者。 毕竟按照罗亚的说法，觉醒者的能力来自于精神与灵性和夜晚之间的交互，而这种单纯反应在肉体上的能力，无疑与精神之间的关联是最遥远的。 而且，能力者的能力最大的功效还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付梦魇，在此之前陈霄遭遇到的能力者，他都能够想象的出来这些人的能力该怎么样作用于梦魇身上，以此来拖延被梦魇猎杀的时间。 但俞最的这个能力，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难不成在俞最不小心触发了某个梦魇的猎杀规则以后，他还得跑上去和这只梦魇一起玩摔跤不成？ 想来想去，陈霄确实有些心痒难耐，于是他最后还是委婉地问了一句： “您这能力，到晚上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哦，你是想问我怎么对付梦魇吧？” 俞最倒是一脸无所谓地回答了陈霄的问题： “很简单，如果我被梦魇追了，那就砍掉一只手，给它们吃就好了。” “嗯？” 看到陈霄一脸“就你妈离谱”的表情以后，邹世林适时地解释道： “陈哥，在能力者当中，是有可以把某种物体变成自己的诱饵，以此来诱导梦魇做出错误判断的能力类型的，俞副就是这一类，他可以把自己的某一部分身体变成能够骗过梦魇的诱饵，而且效力极强。” “嗯，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陈霄收敛起了自己的表情，点了点头。 邹世林的话让他想起了那个在平溪镇搞事情的蔡欢，那个家伙的能力在作用于梦魇身上时，也是以这种诱饵误导的方式。 只不过他用的诱饵是自己制造出来的幻象，比起俞最这种砍掉自己的手扔出去的猛人，纯度低了不是一点半点。 在陈霄和邹世林看着俞最疗伤的时候，身为调查组组长的涂娟却并没有闲着，她保持着发动能力的状态，眼瞳中的光圈不断缩小，似乎是已经将这间作为“漏洞区域”的房间给扫描了一遍。 接着，她回头看向其他三人，说道：“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我们走吧。” 听到涂娟的话，邹世林和俞最都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离开了这个房间，准备回到楼上去接手调查组后续的工作，不过陈霄却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忙道： “等一等，这里还有人。” 已经走到了走廊上的三人闻言停下了脚步，涂娟回头问道：“在哪儿？” 陈霄为他们指明了地方，涂娟和俞最去“回收”了那群躺在三号客房里，依然沉醉在不明液体的药效之中的年轻人，还有那个被陈霄一脚踢翻，丧失了行动能力，却并没有死去的女性操梦能力者。 值得一提的是，当涂娟和俞最进去的时候，这个倒霉的女性能力者刚刚恢复了行动能力，正准备逃跑，结果被忌惮着她能力的俞最又给踹了一脚，后来俞最差点跪在地上求她不要死。 而陈霄和邹世林这边，则去到地下三层的男厕所，把被陈霄打晕在厕所隔间里的甩哥给捞了出来。 这家伙也是狗屎运好，他所在的那个男厕所被战斗的余波所波及，墙壁都塌了半边，结果刚好就没有埋到他晕着的那间厕所。 陈霄他们把这群人给带回了一楼，涂娟还专门留了一个房间，来安置这些个小年轻，并且安排邹世林和另外两名特遣组成员在这里看着他们。 而陈霄作为一个编外成员，现在也什么事情都插不上手，因此在跟涂娟他们提了一嘴袁莉协助调查的事情以后，便也回到了这个房间，和邹世林一起守着这帮年轻人醒过来。 老实说，他也有些好奇这些年轻人在喝下那杯液体后会感觉到什么东西。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这些年轻人们便陆续苏醒了过来，比较巧合的是，被陈霄打晕的甩哥，差不多也和他们同一时间苏醒。 陈霄算了算，从这群年轻人们喝下液体到苏醒后的这段时间，大致就和这里的菜单上写着的一份“套餐”所需要的时间相当。 而这些年轻人们在苏醒过来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拿着刀坐在他们面前的邹世林，以及他背后拿着自动步枪，站得笔挺的两名特遣组成员。 刀和枪这种东西，在有些时候无疑比言语有力的多，邹世林一句话都没有说，这群年轻人就明白了他们的身份，纷纷低下了头，坐在原地，老实得一匹。 就连甩哥都是如此，本来，他在认出了邹世林以后，似乎还想要解释一下什么，但看到横着刀的邹世林一眼朝自己扫过来，他便羞愧地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邹世林的举动已经很清晰地告诉了他一个信息——这次可不是开玩笑的了。 看到这群人老实了下来，站在一旁的陈霄也走了过来，他先看了邹世林一眼，姑且算是征得了对方的同意，然后来到这群年轻人们的面前，俯身看着他们，问道： “说实话，我还挺好奇的，你们在喝了那种东西以后，究竟收获到了什么样新奇的体验啊？有没有哪位愿意出来和我们分享一下的？” 在邹世林和两位特遣组成员们和善的目光下，这群年轻人左看右看，最终选了一个最能说会道的站了出来，回答陈霄的提问。 陈霄一看，发现这家伙就是之前他伪装成甩哥进去以后，话最多的那个年轻小伙子。 “警官。” 这个年轻小伙子当然不知道陈霄之前已经和他谈笑风生过了，面对陈霄的提问，他显得十分紧张，一边说话，一边不住地吞咽着口水： “那个饮料，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在喝了它以后，我们就可以做一个清明梦。” “清明梦？” “是的。” 这个年轻人回答道： “在那个梦里，我们有清醒的意识和记忆，那个梦里的一切也都和真实的世界没有区别，而且，我们在那个梦里拥有绝对的权力，我们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原来如此。” 陈霄了然，怪不得这群什么都不缺的富二代们喜欢来这里，对他们来说，普通人努力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得到的东西，他们在出生时就已经得到了，但他们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许对他们来说无论怎么样努力也难以得到。 所以他们才会来到这里，试图在一个清醒的梦中寻找慰藉。 正文 85.心理阴影 “真好啊真好啊。” 听到自己朋友们的话以后，旁边的甩哥竟也跟着叨咕了起来： “其实我在厕所里面睡着的时候，也做了一个梦呢。” 陈霄闻言转头看着他，问道： “那你又做了个什么梦？” 听到陈霄的问题后，甩哥顿时犹如一个怨妇般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幽幽说道： “我梦到我把到了一个千娇百媚的金发大洋马。” “嗯，在厕所里还能做春梦，可以啊你。” “然后我正要和她滚床单的时候，发现她突然变成了你，然后给了我一拳。” 陈霄挑眉看着他问道： “怎么？你小子对我当时的安排有意见？” “没有，没有。” 甩哥苦涩地低下了头，嘀咕道： “妈的，我感觉我以后都不敢出去约妹子了……” “这是好事。” 陈霄对他说了一句，然后又转头看向了那个年轻人，继续问道： “那么这一次，你们做梦梦到清醒梦了吗？” “这次倒是没有。” 这个年轻人愣了一下，然后摇头： “反正我感觉就是睡了一觉。” “懂了。” 陈霄扭头对邹世林说道： “看来这帮家伙们的清醒梦，都是那个女人用能力操纵的。” “确实。”邹世林也附和道：“组长和俞副正在审那些抓到的能力者，估计我们待会儿就能够知道他们是怎么操作的了。” “让他们小心一点，别逼得太死了。” 陈霄说道： “那个梦魇的规则约束还在呢，别情报没问出来，把人又给整死了。” “组长和俞副自然都晓得这些。” 邹世林答道。 “那就行，对了，说起这个，我待会儿还有点事情想和那位组长聊一聊。” 说起规则约束的事情，陈霄才想起了那个刚刚被他给藏到镜子世界里去了的梦魇。 虽然他已经准备要在今天晚上销毁那个梦魇了，但这种事情，还是通知一下调查组的组长比较好。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虽然你是编外成员，但是连续解决了两次大事件以后，你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往了。” 邹世林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笑着说道： “我想，组长和俞副他们一定不会拒绝和你谈话的。” “那就行。” 陈霄指着面前的年轻人们说道： “我没什么好问他们的了，你来处理吧。” 邹世林接过了陈霄的位置，开始处理起自己的本职工作，而陈霄则站到一旁，开始袖手旁观。 以长耳鸮的水平，要处理一帮子富二代自然是没有什么压力，更何况邹世林似乎本来也对这个圈子比较了解，在场这群年轻人的底细，他大概都知道。 他们都只是一群过来赶场找刺激的家伙而已，本身倒是与真理协会并无瓜葛。 因此最后邹世林对他们做出来的“处罚”，也仅仅只是罚了一笔罚金，然后勒令他们接受记忆清楚程序而已。 陈霄说不好记忆清除程序对这帮家伙们来说是好还是坏，毕竟他们虽然会遗忘掉他们不该知道的那些事情，但同样也会忘记他们曾被长耳鸮机关收拾过的事。 之后如果哪里再出现一个像楚思夜总会这样的地方，这帮小崽子说不准又会偷摸着跑过去找乐子。 不过甩哥却是例外，看他那副时不时望着陈霄，心有余悸的样子，他之前说过的那个梦应该是真的。 陈霄已经在他的心里面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估计就算是在记忆被清楚以后，他也不太敢出去花天酒地地鬼混了。 邹世林这边处理完了这群人，涂娟和俞最那边也正好完成了对几个被逮到的能力者的简短问询。 因为梦魇的约束，涂娟和俞最二人也注意着度，并没有强逼这些能力者，饶是如此，他们还是问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譬如说，他们终于得知了这群真理协会的人是怎样在市区里面人为地制造出来一个“漏洞区域”的。 在这件事情上，那个能够操纵梦境的女性能力者，和已经被陈霄用善良之枪制裁了的古经理二人可谓功不可没。 这两人的能力，一个是催眠，另外一个是操梦，正好相得益彰，因此真理协会的会长便让他们在这里合作，专门吸引那些特别有钱，又对现状不满，心中有某种无法被满足的渴求的客户。 当这些客户来到这里时，古经理和这个女性能力者就会通过事先调配好的具有助眠效果的饮料，先把客户们催眠入睡，然后再由女性能力者为他们构筑一个心想事成的清醒梦。 而在这个清醒梦之中，女性能力者又会故意掺杂一些和夜晚有关的东西进去，让这些客户们得知，却又让他们在离开梦境以后把这些事情给遗忘掉。 通过这样的手段，真理协会的人相当于让这些客户们在做梦这段时间里变成了他们的“电池”，然后通过这段时间内他们的认知所产生的“电量”，成功地在地下三层内构筑起了一个能够存放那个恶鬼头颅似的梦魇的漏洞区域。 他们这个体系可谓是滴水不漏，哪怕有长耳鸮的其他探子混入了夜总会，也会被他们的梦魇所束缚，要么死，要么服从。 如果不是正好撞上了陈霄这个不怕死的愣头青，估计现在楚思夜总会还好好地在营业着。 短暂的交接工作完成以后，涂娟便命令手下的成员们带着这里的所有人，先回到长耳鸮川西市分部的拘留所里去。 为了川西市的安全，这家夜总会里的人统统都需要完成记忆清理程序，但这里的人数太多，在这里完成记忆清除显然不太现实，需要将他们暂时集中关押起来，再慢慢地处理。 在调查组和特遣组的人一批一批地将夜总会的人员给带上卡车，准备运走的时候，陈霄也与邹世林一起，找到了在现场指挥的涂娟和俞最。 “涂娟组长。” 他对这位调查组的组长喊道： “方便借一步说话吗？俞副也来一下。”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涂娟有些诧异，不过倒是没有拒绝陈霄的要求。 做她这行的，本来很多时候就是不能够让外人知道的。 于是她叫来了某个调查组的成员，让他先帮自己盯住现场，接着，她便与俞副、邹世林一起，跟着陈霄又回到了地下夜总会，来到了某个较为安静的房间中。 “到这里就可以了。”来到房间里找了个沙发坐下后，涂娟对陈霄说道：“陈霄同志，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陈霄也没有卖关子，他直截了当地对涂娟说道： “束缚着真理协会的那个梦魇，被我给藏起来了。” 正文 86.真理协会的聚会 “什么？”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涂娟和俞最的脸上都浮现出了喜色。 那个梦魇对于真理协会来说，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东西，只要能够想办法将其处理掉，那么他们就可以从那几个被抓到的真理协会的能力者身上榨出所有相关情报了。 于是涂娟忙问道：“你把那个梦魇藏在哪儿了？” “藏在一个只有我能够抵达的地方。”陈霄如是说道。 涂娟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接着她似乎是误解了什么，推了推眼镜，问道： “你想要多少钱？” “你误会了。” 陈霄摇了摇头，哑然笑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那个东西在白天我也暂时没法移动它，所以今天晚上，我打算直接破坏掉那个梦魇。” “组长、俞副，你们看。”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邹世林立刻对涂娟和俞最说道：“我之前就说了，陈哥他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吧。” 俞最拍了一下邹世林的后脑勺，示意他别多嘴，而涂娟则在沉吟片刻以后，对陈霄说道：“那个梦魇，没办法转移给我们长耳鸮吗？” “没办法，夜长梦多嘛。” 陈霄回答道： “那东西虽然在我这里，但是真理协会的人依然被它的规则束缚着，如果到了晚上，他们中有个不怕死的主动违规，那么我就留不住这只梦魇了。所以还是尽早处理掉为好。” “我知道了。” 涂娟点了点头，然后道： “今天晚上，你打算在哪个地方处理这个梦魇？我会让我的人来帮你。” “不用。”陈霄摇头道：“这方面的事情我挺熟练的，而且这个梦魇的实体比较小，也好处理。”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今天晚上真理协会的人说不定会过来找你。” 涂娟说道： “你抓住了他们的命脉，而且正打算将之彻底摧毁，那些人一定会拼尽全力地来寻找你，阻止你的。” “这倒也是。” 听到涂娟的话，陈霄赞同道。 真理协会的人手中说不定还掌握着其他奇奇怪怪的梦魇，要找到他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还是算了吧。”陈霄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涂娟的提议：“如果您能够匀出人手，那我倒更希望您帮我保护好我的家人们。” “你想自己应付真理协会？”涂娟上下看了看陈霄，皱眉道：“别小看他们，虽然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他们的成员最起码都是基盘的能力者，更何况，我们并不知道他们还剩下多少人。” “我知道。”陈霄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但是他们也同样不知道，我住的那个地方，到了晚上到底会有多少的梦魇……甚至就连你们都不知道，不是吗？” 涂娟和陈霄静静地对视了数秒，接着她收回了目光，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把这件事作为一个委托发给你。但我希望，那个梦魇无论如何都一定要破坏掉，可以吗？” “当然可以。”陈霄道：“这也是我的目的。” “那就好。”涂娟思忖了一下，又对陈霄说道：“如果你有需要的武器装备，也可以向我们申请，在今晚的行动中，只要是特遣组有的装备，我们都可以向你提供。” 陈霄本来下意识地想拒绝，不过他随即想到自己光拿着小手枪根本奈何不了会长，于是他说道： “好，我的确有些想要的东西。” “那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涂娟说道：“到了基地，你想要什么，我会让人带你去提。” …… 下午四点过，川西市郊外的高速公路旁。 在杂草丛生的林子里，有一处废弃的厂房，光从外面看的话，人们肯定会认为这处废弃厂房早已变成虫子、野草和各种野生动物们的乐园，但现在这座厂房的内部，却被人清扫得干干净净，甚至是装修成了一座俱乐部的样子。 会长坐在这间厂房内的一张沙发上，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扔进了面前的壁炉，看着壁炉中的火焰将这些纸张吞噬干净。 而在他的身边，金发及肩的导师正坐在一张靠背椅上，借着身边的一盏台灯，一脸虔诚地翻看着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本经书。 这时，旁边的一扇门忽然被人打开，接着，一名穿着打扮宛如服务生的男人走进来，对两人说道： “会长、导师，大家都到了。” 听到他的话以后，导师依然专注地看着书本，而会长则微微抬头，对他说道： “让他们都进来吧。” “是。” 会长吩咐下去以后不久，这个服务生一般的男人便带着七个人走了进来。 会长抬头扫了一圈，然后皱眉问道：“就这么些人了？小六呢？” “他之前出去完成指标的时候，让猫头鹰给抓了。” 人群之中，一名染着红色短发的男子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道。 “是吗？” 会长面色平静地应了一句，看不出来悲喜。 这进来的七人在这间俱乐部似的工厂内各自找好了位置，或站或坐，而之前那个说话的红发男子又看着会长和导师问道： “所以说，尊敬的会长老爷和导师女士，突然叫我们大家集合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没什么。” 会长平静地说道： “本部被端了而已。” “切，就这么点事？” 红发男子嗤笑了一声，抱着胳膊不屑道： “反正和你们一起驻守在本部的那几个人，也都是一群废物罢了，也就那个姓古的稍微有点战斗力，被端了就被端了吧，你们两个不是跑出来了吗？” “可不能这么说哦，言国先生。”听到红发男子的话，正在研读经书的金发导师笑盈盈地抬起头，说道： “无论是小古还是小丽他们，都是我们的兄弟姊妹啊，他们或死或被囚，我们于情于理，都应该感到悲伤才是。” “那么，导师您现在很悲伤吗？”红发男子反问道。 “我当然很悲伤了。”金发的导师眨了眨眼，很俏皮地答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的悲痛吗？” “呵。”红发男子冲她冷笑了一声，然后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会长，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近那些猫头鹰们查的严得很，我们这边也不好离开太久的。” “嗯，其实也没什么。”会长停顿了两秒，然后说道：“有个蟊贼把我们的‘誓言之釜’给偷走了。” 正文 87.公交车 “什么？！” 听到会长的话以后，原本站在一旁袖手旁观，没有插话的其他六个人，也同那个红发的男子一起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接着，红发的男子伸出双手，猛地拍在了会长旁边的茶几上，盯着他说道： “你在开玩笑吧？那玩意儿怎么可能会被人给偷走？！” “这不是在开玩笑哦。”旁边的导师又微笑着替会长回答道：“当时我就在现场，看到了全过程，那可是一只疯狂到不惧死亡的小猫头鹰，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呢。” “……” 看到会长和导师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真理协会的其他成员们全都沉默了下来。 片刻的寂静以后，一名长发及腰的女子开口，问道： “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红发男子冷冷地说道： “我提议大家就地散伙，相忘于江湖，以后就当互相之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说不定还能够逃过那些猫头鹰们的追捕。” “不行，我不同意。”听到红发男子的话以后，会长说道。 “你不同意又怎么样？难道你还能够把我们大家都给留下来不成？”红发男子斜视着会长：“别以为这里就只有你一个‘光辉’，还是说，你觉得查理斯的猫头鹰没有能力封锁掉一只不会主动移动的梦魇的规则？” “那么我也提醒你一句，言国先生，现在是白天，即使是那帮猫头鹰也没有能力转移我们的誓言之釜，它依然还在发挥着作用，所以我仍然是会长。” 会长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静静地看着红发男子： “你打算违背作为会长我的命令，为大家的安全做出牺牲，起码也得等到晚上，还是说，你已经有信心能够在一分钟以内解决掉我了？” “谁知道呢。”名为言国的红发男子冷笑着看着会长，充满杀气地回应道：“我觉得未尝不可。”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针锋相对，无形的息吹扬起了会长的衣摆，而言国裸露的皮肤上，也出现了淡淡的火焰。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旁观许久的导师忽然“啪”得一声合上了手中的经书，笑眯眯地说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兄弟，怎么能够在还没有面对猫头鹰的时候，就自己先乱起来了呢。会长、小言国，你们各退一步嘛。” 明明说的是劝和的话，但是她讲话的腔调却带着一股唯恐天下不乱的味道，就好像心里隐隐地期待着会长和言国在这里发生冲突一样。 不过在听到导师的话以后，言国倒是冷哼了一声，率先收起了能力，别过了脑袋，而会长也偏过了头，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和导师商量过了。” 无视了对自己进行挑衅的言国，会长继续说道： “我估计你们也没有谁愿意为大家牺牲，所以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大家集合力量，争取在今晚，猫头鹰封锁掉我们的誓言之釜前，把它重新给抢回来。” “说得轻松。” 旁边的一个短发女人撇嘴道： “但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够知道，猫头鹰会把那个东西给转移到哪里去？而且在晚上行动的话，我们的速度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那帮怪物可不会管我们到底是不是站在它们那边的人。” “这个问题，我和导师自然有办法解决。” 会长平静地说道： “在此之前，郭平。” “我在。” 一名坐在角落里的光头壮汉答应道。 “你出去一趟，到街上去抓三个流氓混子回来。”会长吩咐道：“赶在天黑之前回来，我们到时候有用。” “知道了。”那个光头壮汉应了一声，然后整个人突然就像落水一样地沉入了地面，消失不见。 接着，会长又看向了在场的其他成员，他酝酿了一下，继续说道： “各位，今天这一次，协会已经可以算是来到生死存亡的关头了，以誓约为纽带，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幸免。正如导师所说的那样，我们是缔结了誓约的兄弟姐妹，在这个关头，我希望我们大家也能够如同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一样，能够携起手来，共渡难关。” 说完，他慢慢站起身，以手抚胸，低声祷告： “一切为了真理的道路。” 在他说完以后，周围除了导师之外的所有成员，包括之前和他剑拔弩张的那个红发男子，也如会长一般伸手抚胸，低声念到： “一切为了真理的道路。” …… 是夜七点整，在会长的带领下，真理协会的人们从郊外的废弃工厂开始出发了。 他们带着被光头壮汉郭平抓回来的三个人，顺着导师的指引，一路来到了废弃工厂旁边的那条高速公路上。 在他们来到高速公路的旁边时，发现在这条此时已经封闭的道路上，居然安静地停靠着一辆公交车，公交车的外形看起来有些破烂，在车头的附近还有干涸的血迹，而且看整辆车的造型，应该是战前的款式。 毫无疑问，这也是一只梦魇。 在感应到有人类靠近之后，这辆公交车的车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股阴冷的风从车内吹拂出来，落到了真理协会众人的脸上。 “上车吧。” 会长说完以后，一马当先地走上了公交车。 剩下的成员们随着他鱼贯而入，来到了这辆公交车的内部，他们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看向了车头的方向。 在车头驾驶室的位置，可以隐约地看到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人影，但他周围昏暗的光线却扭曲了视线，让人根本无法看清楚这名司机长什么模样。 在所有人都上车坐好以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驾驶室的方向传了过来。 这个声音问道： “要去哪里？” “去川西市三十五区恒昌街。”会长低声回答道。 “先投币再走。”那个沙哑的声音又说道。 在这个声音落下的同时，在车头附近的那个投币箱忽然扭曲，化作了一只布满了眼睛和血红色肌肉的怪物，它张着满是獠牙的大嘴，用冷漠的目光扫视着在座的各个真理协会的成员。 面对着这骇人的一幕，在座的人们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而会长则拿过一个被装在蛇皮口袋里的活人，连同那个蛇皮袋一起扔向了这只投币箱化作的怪物。 咕咚。 在感应到这名活人以后，这只怪物立刻张开大嘴，一口将他给吞了下去，在凄惨的尖叫和可怕的咀嚼声当中，这张大嘴将那个活人彻底吞噬，接着它重新变回了一个金属投币箱，而坐在驾驶室的那个人影，也一脚踩动了油门。 在微微的晃动之中，这辆老旧的公交车开始朝着前方的道路疾驰而去。 正文 88.夜晚的偶遇 即使是对真理协会的成员们来说，梦魇的力量也很匪夷所思。 他们是七点零五分左右上的公交车，而他们所在的这片郊区，距离市区内第三十五区恒昌街至少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 但在七点十分的时候，公交车便停了下来，窗外的黑暗在这一刻恢复成了昏暗的街景，然后从公交车驾驶座的方向，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到站了，快下车。” 没人想在这辆诡异的公交上面久待，尤其是在看到了那个投币箱一口吞掉一个大活人的情况下，所以真理协会的成员们很快就带着两个被抓来的活人下了车，站在了这条街的马路边上。 在所有人都下车以后，公交车“啪”得一下又合上了车门，然后继续前进，它拐过了前面的弯道，不知道开到什么地方去了。 而在公交车离开以后，众人也看到了被它遮挡住的马路对面的情况，在马路对面，那块写着“恒昌街”的小小路牌的后方，两栋楼房之间的小巷中，居然有一家搭着帐篷的小店。 小店的柜台被一张灰色的帘子挡得严严实实，仅有黯淡的红光从帘幕的缝隙之中漏了出来，成为了这条街上为数不多的光源。 “你们在这里等我。” 看到这家诡异的小店，会长扭头对其他成员们说了一句，然后又拿起了一个装着活人的蛇皮口袋，穿过马路，来到了那家小店前。 其他真理协会的成员们看到他在小店前站住，似乎往那个帘幕里递了什么东西，接着，他拿起了那个蛇皮口袋，把那名活人又给塞了进去。 这一次，众人连惨叫声都没有听见，只有那个帐篷在接受了一名活人以后，似乎微微晃动了两下，这种情况，反而令隔着一条街远观的真理协会成员们感觉更加毛骨悚然。 在完成了这一次的“交易”以后，会长也转身走了回来，他的面色依然平静，众人看着他镇定自若地穿过马路，来到众人面前，然后说道： “找到地方了，我们再坐一趟车。” “可是那辆车已经开走了。”一个身材有些矮小的男性说道。 “没关系，我们等五分钟，它又会回来的。”会长回应道。 …… 夜色渐深，天空中，那一轮美丽但又虚幻的银白色光轮，洒落而下的月华，照亮了三十五区昏暗的巷道，也照亮了盘踞在其中祟动的魑魅魍魉。 一个浑身腐烂发臭，身材肥胖的梦魇安静地站在小巷的中央，一动不动，仿若死物，就好像在没有人类触发它的规则之前，它要一直这么站在这里，直到天长地久。 突然，这只梦魇微微抬起了头，看向了巷道的深处，在这条本该空无一人的寂静小巷之中，忽然响起了“嘎吱、嘎吱”的轮子滚动的轻响。 片刻之后，一名坐着轮椅的纤细少女，出现在了巷道的亮堂处。 皎洁的月华沐浴在她的身体上，让她看上去仿佛是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一般梦幻，肥胖的梦魇同样也感应到了她，这只梦魇抬起脚，正准备朝着少女的方向靠过去，但下一刻，在它的感知范围内，忽然又出现了别的什么东西。 在感应到这个东西的存在以后，原本准备靠近少女的肥胖梦魇，直接保持着单脚站立的姿势，以扭曲诡异的姿态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徘徊着快速离开了这里，就好像对少女身后出现的东西避之不及。 而纤细的少女似乎目不能视，她也没有去在意这只落荒而逃的梦魇，而是继续安静地坐在轮椅上。 轮椅继续向前，在月光之下，能够看到轮椅的后方，似乎有一个淡淡的灰色虚影，正在帮助少女推行着轮椅，朝着目的地而去。 坐着轮椅的少女很快穿过了小巷，来到了一条写着“恒昌街”的小街之上，然而就在她快要进入到小街之时，轮椅忽然停滞了下来。 “咦？”少女的口中发出了略带疑惑的声音，她微微偏过头，灰暗无光的双眼对准了这条街的斜对面。 如果少女的双目视力正常的话，就能够看到，在她双目对着的那个位置，有一辆破旧带血的公交车停靠在路边，且一群形迹可疑的人正在陆续地进入这辆公交车之中。 不过即使双目失明，少女依然通过自己独特的“视角”捕捉到了这些存在。 她感应到了街对面灵性的光，有一只梦魇的，也有数个能力者的。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在这个国家，哪怕是管理这方面治安的公务人员，在没有发生意外情况的时候，都是不会在大街上活动的，特别是这条街道附近，数年以来更是只有少女自己偶尔会出来游荡。 街对面的那些能力者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他们很快上了公交，并且跟着这辆公交车一起驶离了这里，望着他们远去，独坐在轮椅上的纤细少女稍微思考了一下，接着便让轮椅再次动了起来，带着她来到了那家开在另外一条巷道里的古怪小店门口。 停在这里，纤细的少女对着灰色帘幕之后的存在发问道：“那群人的目的地是哪里？” 在她发问之后，帐篷里面传来悉索的声响，随后，一个如同老妪一般的声音答道： “第三拘留区，晶宵华庭3栋。” 在给出答案的同时，灰色帘幕之后，一只皮包骨头，生着尖锐指甲，指甲中还残留着新鲜血肉的怪手也掀开帘幕，伸了出来，慢慢地朝着少女白皙光洁的脸蛋抓了过去。 但就在这只手伸到距离少女一米之处时，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之中，突然多出来了另外一双手臂，这双手臂包裹在一副布满刀剑伤痕的陈旧手铠之中，一只手护住了少女的脸，另外一只手则牢牢地抓住了妄图袭击少女的怪手。 接着，这只手臂轻轻一捏，那只从理论上无法被物理破坏掉的皮包骨头的怪手，竟然咔嚓一声，直接断裂开来。 灰色帘幕之内传来了一声微不可查的惨叫，这只断了的怪手立刻缩了回去，没有再对少女发动袭击。 而坐在轮椅之上的纤细少女则表现得似乎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一般，她摸索着自己右手手腕上面的手环，接着拨通了一个电话。 正文 89.你居然没死？ 七点十三分，晶宵华庭3栋，16楼。 陈霄一只手提着那个七窍留着黑烟的恶鬼脑袋，刚刚走出电梯，他的手环便开始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新朋友？ 陈霄的第一反应就是又有新的梦魇缠上了自己，也无怪他如此思考，在七点以后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但凡是对夜间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会这么想。 所以他并没有接，而是自顾自地往自己的房子走去，给他打电话的这位主似乎也没有什么耐心，电话只接通了三十秒就被对方主动挂掉了，接着，对方直接给陈霄发送了一段语音留言。 因为这段留言，手环的全息屏也主动弹出来了一会，陈霄瞄了一眼，发现这段语音居然是罗亚给他发送过来的。 考虑到自己这位的这位教官神秘重重，陈霄迟疑了几秒，还是在做好准备后，选择点击了播放。 当他按下播放键以后，罗亚那清冷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她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这段语音留言也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她说道： “你被盯上了，他们正在往你那里去。” 我被盯上了？ 陈霄停下了脚步，然后快速地点开了手环上的监控程序，打开了自己安装在这个小区内的监控摄像头。 他切换了几个镜头，然后在小区门口的那个监控里有了收获，在这个监控摄像头当中，他看到了一辆开着远光灯，正从远处驶来的公交车。 问题是他在的这个鬼地方根本就是政府的监狱，连路都无法通向外面，怎么会有什么公交车，更别说这辆公交车的型号老旧，外形破损，车头上还有红色的血痕了。 很显然，这辆公交车是一只梦魇。 而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会借助着梦魇的力量来找他陈霄麻烦的人，不用多想，肯定也只有真理协会的那帮子人了。 陈霄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提着的恶鬼头颅，这只七窍里流淌着淡淡黑烟的梦魇，从刚刚开始就在一直试图影响他，那句低沉冰冷的“起誓吧”在他脑海里已经循环播放了两分多钟了。 到了这十六楼，他想要破坏掉这只梦魇其实非常容易，盘踞在这里走廊里的那个无皮屠夫，它的规则是“杀掉一切触碰到自己的东西”，陈霄只需要直接把这个脑袋扔给它就行。 但真理协会来得如此之快的话，陈霄反而有些不太想直接破坏掉手上的这只梦魇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只保存着真理协会成员们“誓约”的梦魇，也可以拿来对付他们，反正现在他们就算死在小区附近，自己也很容易去回收。 短暂的思考以后，陈霄打消了自己马上破坏掉这只梦魇的念头，他提着这个脑袋，匆匆地回到了房内，在客厅的角落里，正放着他今天从涂娟那边要来的各种装备。 无视了在客厅里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几只蜡油人形，陈霄从箱子里翻出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然后拿着头颅，又离开了自己的房屋。 …… 梦魇公交车一路驶入了小区，然后在陈霄居住着的楼栋门口停了下来。 真理协会的成员们陆陆续续地下了车，然后站在楼栋门口的空地前，仰头看向了面前的楼房。 在黑暗的夜空之下，这栋二十多层楼高的楼房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大怪物，哪怕只是站在楼下仰望，真理协会的成员们也从那些窗户中看出了不少鬼魅的影子。 感受着这诡异的氛围，他们中的一名成员忍不住发出了呓语： “真是个恐怖的地方。” “别去乱看。” 会长只是瞄了一眼，便很克制地低下了头，并且对其他人说道： “万一这楼里有什么古怪的梦魇，被我们触发了就麻烦了。” “可是，猫头鹰们为什么要把誓言之釜弄到这种地方来？” 有人发出了疑问。 “我也不知道。” 会长摊开双手：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梦魇比较多，不过就我刚刚得到的答案来看，在这栋楼里的猫头鹰只有一个。” “那帮疑心病重的家伙居然敢让一个人就来处理这种工作？” 听到会长的话以后，先前与他针锋相对的言国露出了冷笑： “还真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啊。” “但这种现象，可能也说明这楼里守着的那只猫头鹰并不好对付。” 会长说道： “总而言之，我们小心为上吧。” 他知道自己的同伴们都是一些精致利己主义者，所以也没有多问，直接就带头走向了这栋大楼的入口，而在看到他的举动以后，其他成员们互相看了看，也闷着头皮跟了上来。 就在他们即将推门而入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导师的声音。 “我就不陪你们进去了哦。” 这个金发的窈窕女子抱着经书，站在大楼前的花园里，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个妖艳的笑容： “毕竟人家不像你们，没有什么正面作战的能力嘛。” “可以，您就在这里静待我们的好消息吧。” 会长对导师点了点头，在他做出决定以后，其他成员虽面有不忿之色，但碍于“誓约之釜”依然存在的事实，也不敢公然违背会长和导师两人一起做出的判断。 导师抱着经书，悠然地在花园里面找了一张公共长椅坐了下来，而会长则伸手按住了大楼入口处的玻璃门，在开启了能力，让无形的风环绕全身以后，他才用力一推，推开了这扇通往大楼内部的门。 进门以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很经典的大厅，地面铺着大块的瓷砖，入口的左右两侧摆放着装饰用的盆栽绿植，在入口的右侧还有一个柜台，看不清柜台后面有着什么。 而正对着众人的则是一条通往电梯和快递寄存柜的走廊，令真理协会的人们感到惊讶的是，在他们正对着的这条走廊中央，居然还大刺刺地站着一个人。 他一只手提着一个散发着黑烟的恶鬼脑袋，另外一只手中则不断地抛玩着一个圆球似的东西，神态悠然地看着真理协会的众人。 在看到这个人的面貌以后，会长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愠怒与愕然之色，他低沉地问道：“你竟然还没死？！” 正文 90.登记了吗？ 听到会长的话以后，陈霄很意外地反问道： “你凭什么以为我死了？你是亲眼看到我被梦魇撕碎了？还是目睹到我残缺不全的尸体了？” “哼，确实。”会长哼了一声，看着陈霄道：“我得承认我还是小看了你。” “唉，你们这群人格局小了啊，做不成大事的。” 听到会长的话以后，陈霄得寸进尺地摇了摇头，指指点点说道： “亏你们还自称什么‘追寻真理’，连‘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边那几个，听我一句劝，你们还是趁早去自首吧，跟着这种人鬼混没有前途的。” 会长没有理会陈霄这些充满挑衅的话，只是对他伸出了手掌，说道：“把那个梦魇还给我们。” “呵。” 陈霄挑了挑眉毛，单手提起了手里的恶鬼脑袋： “就在这里，有本事你自己过来拿啊。” “你以为我不敢吗？” 会长脚步一错，一道劲风顿时袭向了陈霄的方向。 咔嚓一声脆响，陈霄所站着的通道左右两侧墙面上顿时被切开了两道巨大的裂缝，但这道无形的气刃却被陈霄一个后仰轻松闪避了过去。 “说句实话，今晚得知你们要来，我还挺开心的。” 保持着稳稳站立的姿态，陈霄将身体挺直，然后对会长等人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容： “咱们这栋楼别的没有，热情好客的邻居们可是一抓一大把的，大家都一直盼着外面有客人来玩，所以今天我特意为你们准备了一个派对，希望你们能够玩得开心。” 说完，他忽然随手一甩，将手中不断抛玩着的小球扔了过来。 那个黑色的小球飞在半空中，其上突然多出了一个不断闪烁的小红点，并且还发出了一阵“滴滴滴”的危险声音。 会长瞳孔微缩，大声道： “回避！是手雷！” 他话音未落，这颗被陈霄扔过来的手雷便已经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黑烟之中，无数携裹着巨大力量的锋利破片如同天女散花般的朝着真理协会的成员们散射了过去，将站在门口附近的所有人都囊括在了其中。 在出声的瞬间，会长就已经全力地发动了能力，巨量的空气在他的身前汇聚、压缩，形成了一道肉眼难见的坚固防壁。 但能够抵挡手枪弹丸的防壁，要去抵挡这种破片手雷的伤害还是勉强了些，首先手雷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便已经有效地削弱了一些这层“防壁”的防御能力，再次，破片手雷炸出来的弹片威力，也不是区区的手枪子弹能够比拟的。 虽然会长的防壁已经极大地削弱了这些弹片的动能，但在穿过他的防壁以后，这些弹片依然像是被人抛射出来的小刀般可怕，一瞬间，真理协会的好几名成员身上都挂了彩。 会长的脸部和手臂上也被割出了好几道小口子，好在他在发动能力的同时也做出了回避动作，不然这一会儿，他很有可能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他抬起头，用愠怒的目光看向了站在自己对面走廊里，那个提着一只梦魇吹口哨的年轻人。 本来以他这可攻可守的光辉级能力，要防御手雷并不困难，这种东西往往在朝他抛掷过来的时候，就会被他操纵的风给卷回去，最后反倒是会杀伤投掷这种手雷的敌人。 但无奈的是陈霄扔出来的这颗手雷，直接在半空中便爆炸了，这家伙在温手雷的时候就像是完全不害怕手雷在自己的手里炸开一样，一直要温到最后一两秒才出手扔过来。 这个疯子！ 会长咬着牙，在心中怒骂了一句。 而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疯子，在观摩到自己这一颗手雷的杀伤效果以后，竟然还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 “俞副真没骗我。” 他嘀咕道： “这种破片手雷要杀光辉级能力者还是太勉强了。” 听到他一点都没有压低声音的话，真理协会的成员们心里的邪火都开始蹭蹭地往上冒，本来他们刚刚才挨了一发手雷，正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然后又马上听见有个家伙在感叹为什么手雷居然炸不死他们，就好像他们在他的眼里不过是用来尝试武器威力的实验品罢了。 这些真理协会的能力者们一个两个心里都把自己当作是天之骄子、被选中者，哪里受过这种轻视，登时，人群之中便有一个按奈不住脾气的能力者动了。 这是一个矮小的男性，在他脚步迈出的一瞬间，他便化为了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迅捷黑影。 这道影子穿过真理协会众成员之间的缝隙，飞快地绕到了陈霄的背后，此时，哪怕是陈霄也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在能力的加持下，这名矮小男性的移动速度已经超过了人体反应速度的极限。 在陈霄的背后，这名矮小的男性握住了一把匕首，瞄准了陈霄的后颈窝。 得手了！ 看到自己面前的目标来不及反应，矮小男性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畅快。 面前的这个家伙虽然看起来精神上有些问题，但他终归还是小瞧了来者，他们这群人都是真理协会里精英中的精英，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光辉”的位格，但他们每个人的能力，无疑都特别适合用于战斗。 哪怕在和长耳鸮机关的那些干员们的直接冲突中，他们这群人也是赢多输少，更别提这仅有一人的，区区“基盘”的伪装能力者了。 接下来，只需要把这把匕首刺进去，今晚就可以收工了，这种行为，矮小男性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已将这种感觉烂熟于心。 矮小男性举起手，顺着自己的感觉，将匕首朝着陈霄的后劲递出，接下来，这把匕首将穿透他的肌肉、插进他骨骼之间的缝隙，然后从他脖子的前面刺出来——带着他的血和肉。 但就在他的匕首距离陈霄的后颈窝仅有三厘米的时候，他的动作停下了。 这并不是矮小的男性突然良心发现，而是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怖力量，突然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感觉自己的手脚躯干，皆被人从后方抓住了，接着，有个带着腐臭味道的男声，从他的脖子后面响了起来： “外来者，你登记了吗？” 正文 91.减员一人 梦魇？！ 听到这个声音后，矮小男性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他的能力正面战斗能力极强，但在规避梦魇这方面却并不出色。 在不小心触发了梦魇的规则后，他也只能够像普通人一样逃命，只不过他在开启了能力后会比普通人的速度快很多，而且这种速度是可以影响到他和梦魇之间的追逐过程的，所以他可以比普通人拥有更高的逃脱可能。 但问题是，这样的能力，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被梦魇给抓住的，一旦被梦魇给抓住，他的能力就再也无法对梦魇产生影响，在这种时候，面对梦魇，他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而现在，他就处在这样的一种状态中，他的双手，双腿，还有躯干，全都被自己身后的那只梦魇给牢牢抓住了，很显然，自己轻率的举动已经不小心触发了这里某只梦魇的猎杀规则。 “外来者，你登记了吗？！” 伴随着身后再度发出的疑问，矮小男性感觉那股抓握住自己四肢的恐怖力量再次加重，他的手臂腿脚都开始向外微微扭曲，身上的骨骼也发出了咔吧咔吧的可怕声响。 感受到那股从四肢逐渐蔓延而来的剧痛，矮小男性的脸上逐渐被恐惧的色彩占据，他大声喊道： “我登记！我登记就是了！” 但他的呼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那个充满腐臭味的声音依然在他的身后嘶吼道： “外来者，你登记了吗？！” “我登记了，等等，你别用力，我登记了啊——” 在矮小男性惊慌失措的惨叫声当中，那只抓住了他的梦魇毫无怜悯地继续加大了力度，终于，在一阵清脆的断裂声中，这名男性的身体被梦魇掰成了奇怪的形状。 鲜血从他的眼耳口鼻当中滴落，这名试图背刺陈霄的矮小男性死了。 直到这时，遭到攻击的陈霄才仿佛后知后觉一般地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那名身体都快被强行揉成了一个球的矮小男性的尸体落到了地上，然后露出了造成这一切的那只梦魇的真容。 这是一个身材枯瘦的梦魇，它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保安服，皮肤粗糙，面部也只有非常粗陋的五官，看起来就仿佛是一棵枯树成了精。 在它的后背上生出了七八只不规则的手臂，刚才，它就是用这些手臂无情地杀死了一名速度极快的能力者。 看到这只梦魇，陈霄的表情却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他恍然大悟似地回了头，指着那个梦魇，对真理协会的众人介绍道： “对了，差点忘记给你们介绍了，这位是我们这栋楼的保安，你们作为外来户，要是不在它这里做个登记的话，它可是会生气的。” 说完，他竟然还很亲热地拍了拍这个保安似的梦魇的肩膀，而因为没有触发猎杀的规则，所以这只梦魇也没有对陈霄的行为做出任何的反应。 “那么，你们想进来的话，就先在它那里登记吧。” 陈霄对着真理协会的成员们竖起了大拇指： “我先上去布置场地去了，等着你们哦。” 他招了招手，转身走向了电梯厅，看着这个人毫无防备的背影，真理协会的成员们一个个怒火中烧，却根本不敢对他做什么。 因为面前就有一个梦魇用自己的猎杀规则挡在他们的面前，不在它那里做登记的话，贸然进入这栋大楼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这只保安一样的梦魇把他们同伴的尸体像个烂拖把一样地在地板上拖行，然后一把扔到了那个柜台的后面，真理协会成员中的一名短发女性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他妈的，那个混球绝对是故意的！” “废话。” 听到她的话以后，染着红发的言国发出了嗤笑： “我们是来杀他的，难不成他还会好好地指导我们怎么样应付这栋楼里面的梦魇们？说到底这也都拜我们英明神武的会长大人所赐啊，让我们不得不在晚上来到这么个鬼地方冒险。” “虽然他只有一个人，但是这栋大楼并不如我们想象中地那么容易攻破，这里是他的堡垒。” 会长无视了言国话语里的挤兑，沉声道： “全都打起精神来，不要死在这里了，林子。” “我在。”听到会长的呼唤，人群之中，一名相貌普普通通的男青年应了一声。 “用你的能力，能够探出来这个梦魇的规则吗？”会长说道。 “我试试。” 这个男青年应了一声，接着他的双眼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原本棕色的眼瞳开始慢慢地向着纯粹的黑色转变。 他用这双眼睛对着保安梦魇徘徊的地方扫了几眼，然后指着那个柜台说道： “那里有问题。” “让我来吧。” 人群中，一名身材有些肥胖的男人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在保安梦魇的注视下靠向了那边的柜台，来到柜台前面后，他探出身子，伸手在柜台后面摸索了一下，然后从那里拿出来了一本带着笔的登记簿。 就在他拿起这本登记簿的同时，那名保安一样的梦魇也立刻发声道： “外来者，在这里登记。” 肥胖男子看向了会长，后者对他点了点头。 于是这个肥胖的男子拿起了登记簿上别着的签字笔，在登记簿上老老实实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做完这一切以后，他试探性地向前，走到了自己的同伴刚刚葬身的地方，但这一次，那个保安一样的梦魇却根本不去管他了，而是继续看着真理协会的其他成员们，并且重复道： “外来者，在这里登记。” “看来那个家伙说的规则是真的。” 会长说道。 “居然没有骗我们吗？”短发的女子有些震惊。 “你在想什么？他明摆着想把我们骗上楼去，那上面肯定还会有更多的梦魇和更恐怖的陷阱。” 言国毫不留情地说着风凉话： “你以为他是好心好意？” “但是‘誓言之釜’就在他手上，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得上去。” 会长命令道： “走吧，我们去登记。” 正文 92.该你了 在保安梦魇的压迫下，真理协会的成员们不得不排着队在三栋的柜台前面完成了登记。 等到他们所有人都登记完毕以后，陈霄都已经差不多上去了快十分钟了。 一行人来到了电梯厅的前面，在他们的右手边还有一道门，那是通往这栋大楼的快递寄存柜的路线。 来到这里以后，那名率先行动的肥胖男子忍不住往那边瞥了一眼。 透过玻璃门，他似乎看到了那些原本整齐排列的金属快递寄存柜已经化作了某种血肉横生、触须狂舞、难以形容的妖魔，正在黑暗之中蠢动着。 显然，这门里面也有梦魇在活动。 确认了这一点以后，他赶紧收回了目光，生怕自己的小动作诱发了里面梦魇的猎杀规则。 “这鬼地方。” 他低声骂到： “真不是人能住的，简直就是个魔窟！” 没有理会这个成员的抱怨，会长抬头看了一眼电梯上面的数字八，接着扭头看向了今天集结起来的七人团队之中的最后一人，那个长发及腰的女子。 他问道： “可以查到他去了几楼吗？” “请稍等。” 这名长发及腰的女子捻动长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在她的视野里，有一条淡淡的线出现在了面前，这条线进入到了前方的电梯间，然后一路向上延伸到了某个地方，并且正在不断地移动着。 这个女子眯着眼睛仔细确认了一下，然后说道： “他就在八楼。” “八楼是吗？” 会长摁下了电梯旁边的呼叫按钮： “那我们也赶紧上去，免得让这个家伙趁机对‘誓言之釜’做些什么。” 在这种时间，电梯很明显没有人使用，而且这栋大楼看起来也根本不适宜人类居住，所以在会长按下按钮后没多久，电梯便直接降到了一楼。 “叮”的一声轻响过后，电梯门打开了，但真理协会的成员们却没有一个人迈步，他们看着电梯内，齐齐地吸了口气。 在这架电梯之内，正彬彬有礼地站着一个身段极好的电梯小姐，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电梯小姐根本没有脸，在她的脑袋上，只有一张长满了臼齿和长舌的大嘴。 “我懂了。” 看到这个电梯小姐，肥胖男子说道： “这栋楼里是不是每个地方都有梦魇？” “怎么办会长？” 短发女子也看着会长问道： “我们还要不要搭这架电梯？” 会长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看着面前这无脸的电梯小姐，一时间心里也有些发虚，万一这个梦魇的规则是杀掉所有进入了电梯的人，那么他们今天晚上恐怕就要在这里完蛋了。 但如果不进去的话，再过一会儿，上面那个不怕死的疯子说不定就要把他们的“誓言之釜”给破坏了，一旦用来约束成员的那只梦魇被破坏，真理协会的这帮人绝对会大难临头各自飞，说不准还有人会把他供出去换富贵，真理协会自然也就名存实亡了。 就在会长犹豫不决之际，这个电梯小姐见到众人一步未动，忽然用冰冷而麻木的声音问道： “各位客人，电梯在每一层楼的等待时间只有三十秒，请快速且有序地进入电梯。” 听到它的话以后，众人都是一个激灵，因为刚刚就有保安梦魇在开口的同时发动袭击的前车之鉴，万一这电梯小姐也是如此，那么他们再耗下去，说不定也会触发这个梦魇的袭击。 “会长……” 真理协会的成员们都看向了会长，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们的意思已经表达得相当明确了。 会长也知道，如果再耗下去，搞不好自己这边的人就会先对他动手，于是他对那名长发及腰的女子问道： “那个疯子有上过这架电梯吗？” 长发及腰的女子看了看，有些迟疑地点头道：“有是有。” “那我们就上电梯。” 会长想了想，又嘱咐道： “记住，上了电梯以后，保持安静，我们要用最文明礼貌的方式来搭乘这台电梯，免得触发了这只梦魇的别的什么猎杀规则，如果这样子还是遭到了它的攻击，那到时候大家不要犹豫，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逃跑。” 说完，他就一马当先地走进了电梯里面，并且站在了电梯小姐身后的角落里。 真理协会的其他成员们面面相觑，其实大家心里都不想进去，毕竟正常人怎么可能想和一只梦魇在电梯间这种密闭空间之内近距离接触，但想到电梯小姐那冰冷而又麻木的话语，他们又害怕不进去的话会被这只梦魇追杀。 所以权衡再三后，他们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进去。 …… 滋滋。 八楼走廊之内，陈霄看着自己手环上显示出来的监控画面，脸上的表情有些遗憾。 他在这栋大楼里经营了许久，各种监控自然也是他的囊中之物，从刚刚他离开一楼开始，他就一直在调用各种隐秘的监控摄像头监视着真理协会成员们的一举一动。 当看到这群人在电梯门口踟蹰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会再减员个一到两人，因为电梯小姐的猎杀规则里有一条就是呼唤了它的电梯并且在三十秒之内没有进入。 这种行为会被电梯小姐视为拒绝乘坐它的电梯，而电梯小姐“翠花”的“自尊心”则意外得强烈，这种消遣它的行为会引起它的猎杀。 不过这群真理协会的家伙终归心理素质还是比普通人强了很多的，在最后关头，他们所有人还是都乘上了电梯，并且老老实实地站在了一起，并没有做出什么“不文明”的举动来。 “算了，反正翠花也不是什么进攻性很强的梦魇。” 陈霄随便想了想，便放下了这一点小小的遗憾，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别的事情上来。 通过刚刚的观察，他已经大致地猜到了这群真理协会成员们其中一部分人的能力。 会长在命令众人去保安梦魇处登记免死之前，曾扭头喊过那个面相普通的男子，然后才带着其他人去登记的，也就是说，这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应该是拥有某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确认到梦魇规则的能力。 而在之后，第一个站出来尝试的则是那个胖子，看这群人之前的表现就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愿意为了同伴牺牲的人，否则在看到矮子死的时候他不会那么淡定。 但他依然敢站出来，就说明他的能力可以在最大程度上规避掉来自梦魇的伤害，据此，陈霄大胆地猜测，他很有可能与调查组副组长俞最一样，持有着肉体方面的能力。 最后那个长发女人就一目了然了，陈霄自己也是具有追踪能力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女人和他持有的是同类型的能力。 至于剩下的光头大汉、红发男子、短发女子和服务生似的男性这四个人，因为他们没有出过手，陈霄也没法猜到他们的能力，不过看那个红毛的态度，似乎对会长有明显的不服，敢在会长面前这样，说明他的能力等级至少不会逊色于会长，这也是个“光辉”级的能力者。 在大脑之中把这些情报过了一遍以后，陈霄理清了思路，并开始制定起全盘的战略，而就在这时，一个装满了沙子的布袋忽然“啪”得一声落在了他的面前。 陈霄抬起头，面前浑身充满了阴森气息的小姑娘将脑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看着他，并阴恻恻地说道： “该你了。” 正文 93.你输啦 看到面前这个足以让正常人发出惊声尖叫甚至是心脏骤停的恐怖场景，陈霄却对面前的小女孩露出了一个阳光爽朗的笑容。 “唉，就来，就来。” 他拾起地上的沙袋，背过身去一扔，然后十分娴熟地在地上的格子里跳来跳去。 啪啪啪啪。 几声轻响过后，陈霄潇洒落地，而那个小女孩则把自己的脑袋重新扭了回来。 “我输了。” 她低声说道，同时地上的那些格子也在慢慢地消失不见。 陈霄知道，这算是他摆脱了这个“可爱”的梦魇的猎杀了，但他的目的很显然并不止于此，趁着地上的格子消退，这只梦魇还没有在规则的作用下刻画出新的格子时，陈霄直接双手一伸，卡在了这个小女孩似的梦魇的胳膊下，将它给抱了起来。 “走，二丫，哥哥带你去找新朋友们玩。” 陈霄抱着这个梦魇，望着她那纽扣做成的“双眼”，然后又扭头对旁边门缝里探出头来的可怕女人说道： “嫂子，你家娃儿我就先借走啦。” 说完以后，他不理缝隙里面的梦魇作何反应，直接把手里的小女孩往胳膊肘里一夹，快步走向了电梯厅所在的方向。 …… 叮。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这台诡异的电梯顺利地抵达了八楼。 电梯门一开，面相普通的普通人和身材肥胖的胖子立刻忙不迭地冲出了电梯，他们俩在这群人当中地位最低，所以刚刚在电梯中他们理所当然地被挤到了距离电梯小姐最近的位置，因为身材问题，胖子的肚子甚至都顶到了电梯小姐的腰。 但这并不是什么旖旎的体验，胖子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这个电梯小姐的身上散发出来，似乎想要侵入到他的五脏六腑当中去。 因此，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便迫不及待地和普通人一起冲了出去。 然而就在两人刚刚迈步踏出电梯时，一个装满了沙子的布袋忽然“啪”地一下扔到了两人的面前。 这下，已经出了电梯的胖子与普通人，以及真理协会其他几个正准备离开电梯的成员，全都愣住了。 他们看到阴影之中，有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个皮球蹦蹦跳跳地从阴影之中跳了出来。 她在地上按照某种顺序跳了几次，然后停了下来，以诡异的姿态扭过脑袋，看着胖子和普通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该-你-们-啦。” 在这时，地面上又出现了无数条幽绿色的光线，这些光线缓缓勾勒成了图形，胖子和普通人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已经不小心踩进了这个梦魇画下来的格子里。 “靠。” 看到这一幕，胖子的额头上渗出了潺潺冷汗，他惊慌地喊道： “这栋楼里的梦魇是不要钱批发的吗？” 而普通人则低下头来，发动能力看了一眼地面的格子，接着他抬起头说道：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有屁快放！” “哦。”听到胖子夹带着怒火的声音，普通人说道：“坏消息是，我们在踩到格子的瞬间，就已经被这个梦魇给锁定了，好消息是，如果我们能够在‘跳格子’的游戏上胜过它，它似乎就会放我们一条小命……” “跳格子？” 胖子低下头去，捏了捏自己的肚腩，然后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抬起了头。 不说他小时候玩没玩过跳格子这种老游戏，就他这种身材，很明显都跳不过一个梦魇。 “老子不管了。” 胖子咬了咬牙，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反正只要它不攻击我的脑袋，我就死不了——呃？” 胖子的话音未落，就在他刚刚保持着能力发动的状态，踏出格子的范围时，那个小女孩似的梦魇就突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跳了起来。 它的速度甚至远超之前死掉了的那个矮子同伴，唰的一下便掠过了胖子的身体，然后落到了地上。 真理协会的成员们只看到一道黑光突然闪过，胖子的脑袋就忽然不见了，原地只剩下了他摇摇欲坠的无头身体。 更令人惊悚的是，在这个时候，他的能力还在发动，于是在他的脖子上面冒出了无数细小的肉芽，正在试图修复自己的伤口，但他的脑袋已经消失，所以支持着他能力的精神力量很快也消散掉了。 胖子的尸体晃了晃，砰的一声倒在了地板上，接着，他的身体开始融化，血肉骨骼都逐渐地与地上那些幽绿色的格子连成了一体。 小女孩似的梦魇捧着他的脑袋走了过来，将胖子的脑袋搓成了球，然后对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输-啦。” “！” 看到这一幕，真理协会的成员们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脾气火爆的言国直接开口骂道： “他妈的，这里的梦魇真邪门！” 待在电梯里的众人看着那堵住了电梯出口的格子，都不太愿意出去，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众人为眼前的景象惊慌之际，站在他们旁边的电梯小姐，忽然又发出了冰冷麻木的声音： “电梯已经到达，请不要滞留在电梯内。” 短短的一句话，虽然内容听起来非常有礼貌，但众人却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就好像如果再不离开电梯，这个梦魇就会对他们发动攻击了似的。 前有狼后有虎，真理协会的成员们还没有抓到目标，竟然就陷入到了这种生死危机的关头。 “言国、郭平，你们俩先出去。” 关键时刻，还是会长站了出来，他冷静地命令道： “我最多带两个人，你们两个的能力都可以自己跨过那个格子，我们先出去再说。” “好。” 这种时候，言国也没有再和会长唱反调了，他反向伸出了自己的双手，两道橘黄色的火焰从他的手心里喷涌而出，借助着这股反冲力，他像是一节火箭似地飞了出去，跨越了地上的格子，落到了稍远的电梯厅内。 而沉默寡言的光头大汉郭平则向前一步，伸出了自己的脚尖，接着，他整个人一下子“落”入了地面，过了一秒后，又从远处的地面上“升”了起来，站在了言国的身边。 看见自己最强的两个同伴脱险以后，会长也深吸了一口气。 “抓住我的手。”他伸出双臂，旁边的短发女子和长发女子各自抱住了他的一只胳膊，随后，一股巨大的风从电梯内涌起，带着会长和另外两个女人漂浮了起来，越过了那只梦魇的头顶，落到了言国、郭平的身边。 正文 94.来自真理协会的“热情”回应 暂时脱离了险境以后，真理协会的几人回过头去，看向了他们那位被困在了梦魇的格子内的同伴。 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后，这个面向普通的男人也对他们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会长，看来我没办法和你们一起继续前进了。” “我知道。” 会长看了一眼他脚下的格子，还有那只如同小女孩一样死死地盯着他的梦魇，接着说道: “那你自己小心。” “放心吧。” 这个普通人对着会长竖起了拇指： “我小时候超会跳格子的。” “嗯，祝你好运。” 时间紧迫，会长也没有时间再去从梦魇的手下救下自己的同伴，他看向左右，对还有行动能力的其他几个人说道： “我们继续追那个疯子。” “好。” 其他几个人很明显也赞同他的意见，或者说，他们之间的同伴情谊并没有坚固到让他们愿意从一只梦魇手上拯救同伴的地步。 在听到会长的话以后，长发及腰的女子立即就发动能力，她抽了抽鼻子，然后对其他几人说道： “他还在这层楼，我们追吧。” 说完，她率先迈开脚步，推开了电梯厅左侧的门，走了出去，其他几人也跟在了后面，离开了这里，整个电梯厅内很快就只剩下了被规则束缚住的普通人。 而在看到真理协会的其他人全都离开以后，这个面相普通的男子脸上原本苦涩的微笑也突然变成了窃喜的笑。 他没撒谎，他的确很擅长跳格子，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能够在跳格子上胜过这只梦魇，那他就可以通过规则摆脱这只梦魇的猎杀。 跟着会长一路走到了这里，他算是明白了，在这栋大楼里，光辉级的能力者屁都不是，这栋楼里隐藏的恐怖，到现在才展现出它的冰山一角，但就是这一角，就已经坑死了他们这群协会核心成员里的两名武斗派。 他们之所以会踏入这里，是为了追回“誓言之釜”，这个东西，说白了其实就是会长用来操控、约束他们的工具，单纯以正面作战的能力而论，会长不一定比言国或者郭平两个人强，至少这两个人联起手来一定可以打败会长，只是因为有“誓言之釜”的约束，才让他们无法违抗会长的命令。 它对真理协会是很重要，但对真理协会的每一个人而言，却并没有那么重要。 而且说白了，丢掉这个梦魇本就是会长和导师的责任，要擦屁股还是怎样，也应该由他们两个人来负责，其他的成员又凭什么要为了自己身上的一副镣铐而豁出去自己的命？ 反正他在协会核心成员里只是一个偏辅助向的存在，平时协会干一些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事情，他也只是在旁边默默看着，到时候就算是被猫头鹰们给抓到了，也判不到他死刑，说不定到时候多检举几个，还能够争取戴罪立功，申请个减刑。 他先前被会长一路裹挟到这里，一是因为“誓约之釜”的约束，二是害怕会长直接出手“处理”掉他，但是现在，他已经被梦魇的规则锁定了，在解除之前无法离开这里，因此他留下来完全合情合理，可以不再和会长等人一起冒险前进了。 虽然和梦魇一起跳格子也很危险，但怎么着也比为了自己身上的镣铐再冒死继续前进要来的好。 正在这个普通人思考之际，那个小女孩似的梦魇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她抱着胖子的脑袋，啪地一下跳了过来，然后踢了踢落在他面前的那个沙袋，歪着脑袋，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该-你-啦。” “哦，好。” 听到梦魇这可怕的声线，面相普通的男人终于回过神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梦魇的跳格子游戏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够通过的，接下来就是拼命的时候了，他必须做到每一步都不能够出错才行。 …… “哦，看来二丫也找到新的玩伴了，可喜可贺。” 八楼走廊的深处，陈霄靠在那扇躲着梦魇的门扉上，看着在监控画面当中努力地完成着跳格子游戏的男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就算这个男人跳格子和他一样厉害，能够顺利地挣脱小女孩梦魇的猎杀规则，但他起码也会被浪费掉起码二十分钟的时间，接下来他如果要和自己的同伴们合流，可谓是难上加难。 而且，梦魇的游戏也没有那么简单，在这个跳格子的游戏之中，他只要稍微出现一点点失误，他的脑袋就会成为梦魇的下一个皮球。 这样，也勉强可以算作是真理协会再被减员了一人。 陈霄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真理协会剩下来的人数，一边在脑子里回忆着自己的计划，就在这时，细碎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了过来，陈霄循声抬头，看到真理协会的人已经在那个长发女人的指引下追到了这里。 “哈喽。” 看到真理协会的众人，陈霄对他们抬起了手，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啊客人们。” 面对他满怀热情的招呼，真理协会的回应也相当的“热情”，对面的那个红发男子与会长直接同时出手，会长发出了数道锋利的气刃，而那个红发的男子则扔出了一颗拖拽着长长焰尾的火球。 陈霄见状，直接一个转身，迅速地拉开了自己原本依靠着的那扇防盗门，并且将之当作了自己的盾牌，躲到了防盗门的后面。 风刃与火焰弹接踵而至，首先接触到目标的是会长的风刃，这种无形的气刃十分锋利，虽然威力不比邹世林以刀发出的无形斩击，但也足以将人如同豆腐一般地切成碎块。 这些风刃在陈霄躲避的这道防盗门上擦出了数道火花，接着红发男子扔出来的火焰弹也到了。 在接触到物体表面的一瞬间，这一颗火焰弹立刻爆发出了高温高热，形成了一股猛烈的爆炸。 巨大的炎流和冲击从爆炸当中凶猛地绽放，席卷了周围的一切，陈霄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威力的能力破坏，这种爆炸的威力，几乎都可以相当于单兵的肩扛式火箭筒了。 罗亚所言的抵达了光辉级，并且专精于破坏的能力者可以发挥出不弱于战车的力量，的确不是夸大其词。 好在陈霄也不是蠢货，他之所以躲在这扇防盗门后也是有原因的，这并不是一扇普通的防盗门，而是算作是门后那个女人似的梦魇的一部分。 因此这扇防盗门也和梦魇一样，是无法被来自物质世界的任何伤害所破坏的。 无论是会长那可以把人直接大卸八块的气刃，还是那个红发男投掷出来的像是火箭筒一样的火球弹，都被这扇防盗门给毫发无损地抵挡了下来，除了被冲击波震得有些耳鸣以外，陈霄并没有遭受到任何的伤害。 正文 95.我可真是太幸运了 火焰弹爆炸产生的烟雾缓缓散去，真理协会的成员们眼中浮现出了后面毫发无损的防盗门。 “怎么可能？区区一道防盗门？” 看到这一幕，短发女子的双眸之中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愕： “别说会长的风刃可以切开钢材，言国的火焰……可是能够炸毁装甲车的啊！” “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了。” 红发的言国在此时反倒是没有表现出失态，他啐了一口，低声骂道： “居然敢拿梦魇来当盾牌？会长，你他妈可真是给我们惹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疯子啊……” 仿佛是为了映证言国的话语一样，在那已经快要散去的寥寥青烟之中，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掌，砰地一声扣住了防盗门的门板，紧接着，一个人的脑袋缓缓地从防盗门之后探了出来。 这人正是陈霄，他只露出了半张脸，剩下的半张脸则被挡在了防盗门之后，接着，他对着真理协会的众人，缓缓地勾勒出了一个疯狂无比的笑容。 此情此景，看上去就如同一个从恐怖片里走出来的疯狂杀人魔正在窥视着众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真理协会成员们，第一次在一个人类的身上感受到了“头皮发麻”这种感觉。 陈霄这个家伙，这时看上去真的比梦魇还要可怕！ “各位的招呼真是不错啊，我从中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 保持着脸上这个发自内心的笑容，陈霄缓缓地扫视着真理协会剩下来的几人，这下连那个红发的能力他也清楚了，这个潜在威胁最大的人物对他的威胁一下子就降低了许多。 他的视线在对面的红发男子身上停留了片刻，接着继续笑着说道： “为了回应大家的这份热情，我准备了一个游戏，当然，这个游戏我也会参与，希望大家能够踊跃表现，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回忆——嗯？！” 陈霄正说着，一双大手忽然从他脚下的地面之中伸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腰，并且猛地向下一拖。 而在这个时候，原本坚固的地面也忽然变成了如同沼泽泥浆一样的东西，将陈霄的身体一下子给陷了下去。 在他的整个下半身都被陷入地板，并且又被拖拽出了那道防盗门的范围以后，地面忽然又恢复了坚硬，将他给困在了其中。 “嘶——” 陈霄用力地扭了扭身子，下半身却怎么也无法动弹，没有办法，至今为止他的所有能力都是一些功能性很强的能力，在正面作战之中，他并没有会长、言国或者邹世林和俞副他们那种非人的力量。 就在陈霄被困之时，一名看上去就很沉默寡言的光头大汉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个光头直接从地板之中“浮”了起来，看来目前困住了陈霄的古怪现象，就是出自他的手臂。 这个光头大汉在出现以后，直接二话不说，一脚踩中了陈霄的一只手掌，陈霄的另外一只手握拳挥击，却因为姿势问题而无法发挥全力，于是也被这个光头大汉给轻易抓住。 这个光头大汉看了看了陈霄的全身上下，又看了看周围，但他并没有发现那个恶鬼脑袋似的梦魇，至于那道防盗门，因为明知是梦魇，所以他便主动略过了那里。 于是检查完毕以后，他便转过头，对着刚从身后赶来的会长等人说道： “会长，在他身上没有发现‘誓言之釜’。” “做得好，郭平。” 赶过来的会长在看到半身陷入地板的陈霄以后，先是夸奖了一句那个光头大汉，接着便看向陈霄，逼问道： “猫头鹰，你把‘誓言之釜’藏到哪儿去了？” 陈霄仰头嘻嘻一笑：“你猜？” 身后的短发女子闻言气得柳眉倒竖，她越过郭平，走上前来直接甩了陈霄一巴掌，然后伸出右手抓住了陈霄的衣领，并且将自己的左手举了起来。 在她的左手掌心之中，有细小的冰霜慢慢结起，然后形成了一根巴掌大小的冰锥，对准了陈霄的眼睛。 “老娘告诉你。” 短发女子瞪着陈霄，探头说道： “别以为你是疯子，我们就拿你没办法，猫头鹰审讯的那一套，可比不了老娘的手段。” 陈霄的眼珠子滚了滚，然后集中在了她凝聚着冰刺的掌心上面，他发现在这个女人的手掌上还有细小的水珠正在慢慢地结成冰粒，于是笑道： “原来你的能力是这样的，嗯，结冰还需要有水，看来你不是光辉啊。” “你他妈——” “别搞错了，你们这群老鼠。” 陈霄打断了短发女人的话，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并且说道： “你们以为是你们抓到了我？错了，是我终于抓到你们了！” 说完，他直接一转头，看向了旁边微微敞开的房门，并且对着那里的黑暗吹了声口哨。 “嫂子。” 他用混混调戏良家妇女似的口吻喊道： “身材不错哦。” “呜——” 在他说完以后，门里的黑暗之中，忽然响起了女人的啜泣，一个女人的轮廓从黑暗里浮现，这时候，真理协会的人才发现，原来在门后的黑暗之中，还蹲坐着一个女人。 看到这一幕，会长毫不犹豫地并起手刀，切向了陈霄的脖子，并且高声喊道： “杀了他！” 于是在这一瞬间，风刃、冰刺和火焰，同时从各个方向袭向了他身体的各个要害，但陈霄却毫无惧色地喊道： “晚了！” “游戏开始了！” 就像是在应和着他的话语，在陈霄话音未落之际，一个女人的尖叫忽然从门后传了出来，化作了肉眼可见的音波，瞬间将防盗门周围方圆十米以内的地方全都给囊括在了其中。 紧接着，巨大的推力突然传来，原本已经快要切断陈霄脖子、刺穿陈霄眼珠、穿透陈霄心脏的风刃、冰刺和火焰都在这股可怕的力量之下猛然消散。 那个门后女人的尖叫化作了冲击波，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弹飞了出去。 …… 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短发的女人狠狠地落在了地板上，发出了一声闷哼。 当她再度抬起头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处走廊，摔落到了一间电梯厅里。 电梯厅的四台电梯之间清晰地标注着这里的楼层，这里是第六楼。 “怎么可能？” 看到这个数字时，短发女人捂着自己的额头，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呓语： “我怎么会落到这里来？” 别说已经到了六楼，哪怕是在同一楼层，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那个女人发出的冲击波也不可能把她给直接推到电梯厅里来。 “因为这是‘她’的游戏啊。” 就在短发女人愣神之际，一阵脚步声突然从她左侧的黑暗之中响起，同时响起来的，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短发女子循声望去，只见她左侧通往走廊的那扇双开木门忽然被人给推开，接着，陈霄的半个身子从里面探了出来，在他的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把特制的合金飞斧。 “原来我和你竟然被分在了同一个楼层啊。” 看见地上脸色慢慢发生变化的短发女子，陈霄笑着用手上的飞斧刮了刮门板，轻声说道： “我可真是，太幸运了。” 正文 96.你有能力，我有冲锋枪 作为占据了主场优势的“地主”，陈霄今晚的诱导，以及对梦魇的选择都是经过了缜密思考的。 他所诱发的这个梦魇，其实在盘踞在这栋大楼的众多梦魇之中，也算是最为安分的一个。 这个梦魇的猎杀规则，甚至比那个被陈霄白嫖最多的电梯小姐还要难触发一些。 电梯小姐尚且有一整套与乘坐电梯流程相关的规则，但凡违反其中的一条就将遭受它的制裁，可这个躲在门后窥视的女人一样的梦魇，有且只有一条规则，那就是“它觉得你发现它了”。 而且这个规则的判定还十分严谨，因为它会一直躲在阴影之中，所以哪怕是某个人一直盯着它看，或者在经过那里时不小心触碰到它的身体了，它也不会认为它被你发现了，只有当你主动向它搭话，或者对它做出幅度过于巨大的动作时，才会触发它的猎杀规则。 换言之就是，只要你不主动作死，它就不会伤害你。 但是触发条件几乎可以用“苛刻”来形容的猎杀规则，换来的却是这个梦魇可怕的猎杀能力，陈霄在这栋大楼里居住的时候，曾经有幸被一名作死欲望极其强烈的邻居拖累过一次，被迫卷入了这个梦魇的猎杀活动之中。 当然，他最后成为了幸存下来的少数者，并且几乎理解了与这只梦魇相关的一切。 这个梦魇与其他梦魇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大多数梦魇在猎杀规则被触发时，往往只会锁定一个目标，而这个梦魇则会把身处自己周遭方圆十米范围内的所有人类都给卷进去。 在利用某种类似于空间操作的诡异能力困住受袭者以后，它便会利用自己的规则开启一次杀戮游戏。 游戏会将受袭者以两两分组的方式划分到同一片小区域，然后逼迫着这两个受袭者互相残杀，只有当两个受袭者中的某一人死去时，它对于那片区域的禁锢才会结束。 别的梦魇猎杀是一次杀一人，而这个梦魇每次杀的人数则恒定是“受袭者人数的一半”，受袭者有一百人，它就会一次性杀死五十个人，受袭者只有两人，它就会杀一个人，而若是受袭者只有一人，那么它也会直接亲自出马，利用诡异的能力将受袭者和自己困在一起，让自己来充当少掉的那个人。 所以对于陈霄来说，要对付人多势众的真理协会，这个梦魇的规则和能力是最适合的。 当陈霄把这个梦魇的规则精简到两三句话，简明扼要地告诉了那个和自己分为同一组的短发女人以后，他很满意地看到了从她脸上浮现出来的惊惧之色。 在听完了陈霄的话以后，这个短发女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信，她冲到电梯旁边，狂按着电梯的按钮，希望呼唤到电梯逃离这里。 但是哪怕是被梦魇掌控的电梯，此刻也仿佛断了线似的，失去了与这层楼电梯按钮的连接。 短发女人又不信邪地去拉旁边通往楼梯的安全逃生门，但这扇木门此时也仿佛与整片空间连在了一起，连她的能力都无法破坏。 “你们啊，就是听不去人家说话。” 在短发女人做着各种尝试的时候，陈霄又慢慢地把自己的身子挪出来了一截，他基本上整个人都站到了电梯厅内，但还有一只手仍躲在门外。 他举起手中的飞斧，颇为花哨地转了几圈，然后对短发女人挑了挑眉毛，说道： “时间宝贵，让我们开始吧，女士？” “你以为老娘怕了你吗？！” 见到自己真的无法从这片区域脱离了，短发女人也起了舍命一搏的心思，她怒视着陈霄，举起了自己的手掌： “不过是个基盘级的伪装能力者，有了把斧子又怎样，不要以为这样老娘就奈何不了你了！” 点点冰晶从她摊开的手掌周围浮现，然后凝聚成了四根尖锐的冰锥。 短发女人轻轻吐气，手掌猛地一挥，四枚冰锥便像是致命的飞镖一样，朝着陈霄的方向投射了过来。 “我一直认为，能力者们最危险的时候，就是在他们刚刚暴露出自己的能力的那一刻。” 面对这四枚激射而来冰锥，陈霄却一点都不感到惧怕。 这短发女人发射出来的冰锥无论是威力还是速度，都比他们协会里的言国和会长弱了不止一筹。 这四根冰锥的速度甚至连射箭俱乐部里的业余选手们射出来的箭矢都不如，陈霄只是微微扭了扭身体，便躲过了这些冰锥。 在闪避开来自短发女人的攻击以后，他又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用说教般的口吻说道： “你的能力长处应该不在攻击力，而在于控制力吧，在有着大量水分的地方，你可以操纵坚冰，自由地冻结、限制敌人的行动，可惜啊，这栋居民楼里的除湿器效果不错。” “那又如何？” 短发女人继续凝结起冰锥，并且喝道： “难道你以为只凭一把斧子就能够击败我吗？” “谁知道呢？”陈霄举起了手：“总得试试不是。”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掷，手中的飞斧被他以极大的力道扔了出来。 陈霄虽然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比较吃技巧的投掷武器，但是因为他拥有很强的格斗和战斗的基础，因此投掷出来的飞斧还是中规中矩，算是在一般水准之上，至少，这把回旋着的飞斧已经拥有了杀人的力道和准头。 不过短发女人却双手一扬，使出了新的招数，她利用空气中和手掌上残留着的为数不多的水分，唤出来了一道弯曲向上的冰角。 陈霄的飞斧路线还是太直来直去了，所以直接落到了这根冰角之上，虽勉强劈断了冰角，但也因此失去了势头，掉落在了地上。 “去死吧！” 趁着这个空隙，短发女人又在自己唤出来的冰角上猛地一拍，用能力将这道冰角击碎为了无数的冰屑，如同霰弹枪一样地袭向了陈霄。 看着陈霄快速地躲到门后，挡住自己的这一波攻势，短发女人也赶紧直起了身体，摆出了戒备的姿势。 因为紧张和快速地运动，她有些喘息，但看到陈霄龟缩的姿态后，她又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你赢不了我的！”她喃喃地低语着，并且努力地凝聚出了新的冰锥：“区区一个伪装能力的废物，也想胜过真理协会的成员？” “真的吗？我不信。” 陈霄听到了她的低语，微笑着又探出了身子来，并且这一次，他把自己的另外一只手展现在了短发女子的面前。 短发女子的脸上本来洋溢着胜券在握的笑容，但在看到陈霄的另一只手时，她脸色却在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在陈霄的另外一只手上，握有一物，此物通体漆黑，方方正正，短小却精悍。 这是一把冲锋枪，而且还是战后生产出来，只在军队列装的货色，它具备能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强大火力，以及特别强化过的大威力弹头，甚至可以在两秒钟内将一辆轿车扫射成马蜂窝。 在看清这一把冲锋枪以后，短发女子瞬间被吓得花容失色。 正文 97.游戏规则 在看清了陈霄手上拿着的家伙后，短发女子发挥出了作为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犯罪分子的基本素质。 她连维持冰锥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扭头便跑。 好在上天似乎还没有放弃她，准备让她最后再挣扎一把，那个梦魇封锁的区域是这一整个楼层，所以短发女子身后的那扇木门并没有锁住，被她一把就推开了。 等到她跑过了转角，进入了走廊以后，陈霄仿佛才后知后觉地开了几枪，将那扇双开门的木门给扫出了几个窟窿。 在玩弄我吗？！ 看到这一幕，在这一点上具有相当丰富经验的短发女子自然立刻明白了陈霄在干什么，一股邪火从她的心中升起，她气得都想立刻转回去，用冰锥将欺辱她的陈霄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 但陈霄手上的那把制式冲锋枪还是起到了很大的冷却作用，让她压下了自己心里面的冲动。 而陈霄也的确如同短发女子所想的那样，的的确确是在玩弄着她，反正这层楼已经被梦魇封死，不杀死自己的对手的话，目前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任何的人类能够逃出这片区域。 而且，在经过一分钟以后，那个躲在门后的女人还会分出分身来，对该区域的参赛者们进行无差别的追杀，直到杀出人命为止。 到了那时，他再去处理这个短发女子也不迟，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目送着短发女子离去以后，陈霄打开了手上的手环，点开了监控程序，虽然区域已经被封锁住了，但是监控摄像头依然可以正常地运作。 通过这些摄像头，陈霄看到了其他几组成员的情况，除他和短发女子以外，其他的真理协会成员们被梦魇的能力分为了三组，分别是光头壮汉和长发女人，红发男人和男服务生，而真理协会的会长则幸运地轮空，成为了自己一个人一组的那个人。 因为这次的人数很多，所以梦魇也不会亲自下场来和他打擂台，只需要他撑过三分钟就算赢。 而且如陈霄所预料的一样，这群不明真相的真理协会成员，在面对这种未知状况时，本能地选择了抱团取暖。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有多么团结，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星，陈霄就能够让他们反目成仇。 于是，带着发自内心的恶劣笑容，陈霄接通了安放在各个楼层中的广播系统，并且清了清嗓子，开始细心地为不明真相的大家讲述起这个梦魇的规则来。 …… 滋滋……啪。 听完了陈霄通过广播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话以后，独自一人被困在三楼的会长露出了忧心忡忡的神态。 虽然陈霄很有可能是在骗他们自相残杀，但有一个事实真理协会的人却无法否认，那就是至今为止，在梦魇的规则上，陈霄貌似还没有对他们说过一句谎话。 而且自己的人自己清楚，会长心里很明白他手下这帮子人在听到要自相残杀才能够活下来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昔日的同伴举起屠刀，用他们的鲜血来换取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然而，会长对这即将发生的一切却根本无法阻止，他们在进来这栋大楼的时候曾经让所有人都携带了通讯的设备，但在进入到这栋大楼以后，通讯设备就被某种屏蔽仪器给干扰了，根本无法使用。 在这里面，只有那个疯子可以自由自在地使用他自己的设备。 “该死！” 会长有些恼怒地挥手，对面前通往楼梯的木门打出了一道风刃。 当初在楚思夜总会里面第一次见到陈霄的时候，他对这个隶属于长耳鸮机关的人还很是轻蔑，因为这个人只是一个基盘的能力者，而且能力还是“伪装”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长却发现这个伪装能力者远比他想象的要可怕，这个人不仅通过技巧重创了真理协会，甚至还将真理协会引导到了这种即将崩溃的地步。 但会长此时却被困在这里，就像他打击在那扇木门上面的风刃一样，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 而除了“忧国忧民”的会长之外，另外两组真理协会的成员就没有他那么有良心了，在听完陈霄的广播后的第一时间，真理协会剩下来的四个核心成员就互相看向了对方的要害，下意识地在心里估算起发生冲突后双方之间的胜算。 不过由于这两组对手之间的实力差距太过于悬殊，这种对峙的状态很快就结束了。 与那个光头壮汉郭平分为同一组的是拥有着追踪能力的长发女子，在对峙开始的一瞬间，她心里面就已经对郭平认输了。 作为真理协会光辉级的“三巨头”之一，郭平一直都是可靠的代名词，利用其出色的战斗水平和出其不意的能力，他为其他核心成员擦了很多次屁股，这也从侧面佐证了他的强大。 作为能力者，郭平可以自由地在地面和墙面之间穿行，并且从常人难以想象的角度发动攻击，他的格斗能力也极为强大，甚至曾徒手战胜过某位散打冠军。 面对郭平，长发女子值得称道的也只有一个追踪能力，但追踪这种能力，往往是在己方占据实力优势的时候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来。 在被限制死的区域里面面对郭平，长发女子根本无处可逃。 于是她只能够哀求地看着对面的光头壮汉，轻声说道： “郭平，你不会信了这个疯子的鬼话，对我出手吧？” 说话的同时，她也仔细地观察着郭平的表情，如有必要，她随时可以对其出卖自己的身体甚至是尊严。 不过面对长发女子的哀求，郭平似乎表现得非常理智，他淡定地对长发女子点了点头，并说道： “放心吧，我不可能随便相信一个敌人的话，而且我们是同伴，就算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凭借我们两个人的能力合作，我相信也是可以逃出生天的。” “一路走到这里，我们已经付出了太多的牺牲，要面对那个疯子，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减员了。” 听到郭平的话以后，长发女子也露出了感动的表情：“还是你比较靠谱，你放心，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支持你当会长。” “再说吧。” 郭平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然后对长发女子伸出了手掌： “来吧，让我们一起前进，小心点。” 长发女子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握住了他宽厚的手掌，并且点头道： “嗯，好。” 正文 98.吃我一斧 “居然搞到了一起，可以啊。” 看到监控镜头中那个关头大汉暂时性地选择和长发女人合作，陈霄喃喃自语地点评了一句。 他们现在虽然看起来好像要同生共死的样子，但陈霄觉得真理协会的人应该是没有这个同伴情谊，以己度人，他觉得这个光头多半是想利用长发女人的追踪能力，在游戏结束的瞬间锁定住自己的位置，然后来追杀自己。 至于这个长发女人，在被他利用完了以后，估计会成为悲惨的弃子吧。 他又切换了两下镜头，独自一人的会长仍在对着楼梯口的木门无能狂怒，而另外一组被分到一起的人，那个红发男子和男服务生就正常许多了。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明确的敌对行为，但那股相互之间的提防和敌意，隔着屏幕陈霄都能够看得出来。 这两个人之间，最少会在这次游戏里减员一人。 “嗯，但这么一个一个地减员实在是太慢了。” 陈霄点头道： “果然我也得加把劲啊。” 说完，他切换着镜头找到了躲在这层楼三号室里面瑟瑟发抖的短发女人，然后关掉了监控程序，重新拿起了冲锋枪和飞斧。 不仅如此，在推开门走出去以后，他还从旁边的消防柜里拿出来了一面可以折叠起来的防弹盾牌，这种盾牌完全展开可以很轻松地遮挡住一个成年男子的全身，虽然它只能防御防御小口径的武器，但是短发女人能力形成的冰锥，威力也就与小口径的手枪在伯仲之间，这面盾牌完全能够应付。 拿上这些武器装备以后，陈霄立刻加快脚步，朝着短发女人所在的位置赶了过去。 …… 滴答、滴答。 无人的狭小卫生间内，短发女子盘坐在马桶侧面的小角落里，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她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旁边的水滴声。 水滴声也是被她弄出来的，在她从那个疯子的视线中逃脱了以后，就立刻尝试着拐入这里的房间中，看得出来，虽然这栋大楼是被政府拿来关押犯人的地方，但是里面的水电气都是通着的，甚至还经过了不错的装修。 短发女子进入这些空置的房屋，就是为了寻找到能够让她的能力发挥出最大威力的水源。 只要有水，她未必不能够和那个拿着军用冲锋枪的疯子周旋，甚至反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诡异梦魇的力量，这层楼的水龙头中都已经放不出来水了，不过在卫生间马桶的水箱里，短发女子还是成功地找到了储存在里面，用来给马桶冲洗的水。 这些水不算多，但已经足以缓解她的窘境，让她在这种地方拥有了一战之力。 为了让自己的能力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短发女子趁着陈霄找到自己之前破坏了这个马桶的水箱，并且把里面的水用能力洒到了房间的各个角落里。 她这样做是为了迷惑陈霄的判断，好在关键时刻从出其不意的角度对其发动偷袭。 为了保持自己的注意力，短发女子一边在这个卫生间里面潜伏着，一边在自己的心里默数着数，当她数到四十的时候，她听到了另外一个脚步声，正从走廊的一头朝着这间房屋的门口走来。 而且伴随着这个脚步声，还有一个人正在轻轻地哼唱着一首歌曲，听起来应该是外国的某首童谣或者摇篮曲。 这种专门唱给儿童听的歌曲，不知道为什么却让短发女子发自内心地觉得有些渗人，连带着那个脚步声也是，一步一顿的，仿佛是踩在了自己的心尖上面。 短发女子很清楚，门外不过是一个拿着冲锋枪的疯子，不是什么无法名状的妖魔鬼怪，但偏偏，她的内心深处已经被这个疯子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听到那首歌谣，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楼下被折断了躯干四肢的矮子，想起了在八楼被夺走了脑袋的胖子，想起了被迫和梦魇进行生死未卜的恐怖游戏的普通人。 接着她又想到，现在，自己也被梦魇的规则束缚，被迫要独自面对着一个不怕死的疯子。 正在短发女子心生恐惧之时，门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阵有些可怕的笑声从门外传了过来。 “找-到-你-了。” 伴随着这一字一顿的声音，下一刻，短发女子听到了一道巨大的声响，应该是有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这间房的房门。 短发女子的心头猛地一颤，好在她也算是身经百战，心理素质过硬，终究是没有叫出声来，而且心里的恐惧反而进一步地刺激到了她的精神，让她变得更加专注起来。 “嘶——”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地调度起了自己的力量，在她能力的影响下，卫生间的天花板、水槽、和地板角落这些不容易让人注意到的地方，全都悄悄地结了一层薄霜。 来吧！ 在你进门的一瞬间，我就会用全力制造出来的寒冰来杀死你！ 短发女子紧盯着卫生间的房门想到。 而陈霄的行动也似乎如她所预想的那样，她听到陈霄的脚步声不断移动，好像是在这间屋子内找了一圈，然后最终来到了自己躲藏的这个卫生间门外。 丢失了自己的行踪，似乎让这个疯子有些焦急，他甚至都没有做任何的确认，便直接拉开了自己面前的门。 就是现在！ 在这一瞬间，短发女子发挥出了平生最完美的一次攻击，在她能力的影响下，数道尖锐的冰锥在半空中化作了箭矢，不断旋转着射向了卫生间的门口。 短发女子敢确信，哪怕是他们协会里的会长和言国站在门口，面对自己的这次偷袭，说不定都会有生命的危险。 但下一瞬，令她错愕的事情便发生了。 在卫生间的门口的确立着一个人，但是这个人的整个身体都躲在了障碍物的后方，而在他的前方，则是一面高大漆黑的防弹盾牌。 短发女子的那些冰锥在发射上去以后，虽然依靠冲击力将这面盾牌打得噼里啪啦地摇晃，但却根本无法击穿这面盾牌。 而且就在短发女子愣神的一瞬间，用防下了她这次偷袭的陈霄立刻将盾牌挪到了一旁，而他的另外一只手则高高扬起，握住了一把飞斧。 他猛地一甩，将手中的飞斧再度投掷出来，这一次，短发女子根本躲无可躲，也来不及调动周围的水分凝成冰面抵挡了，这把斧子旋转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她的左脚上面。 斧面切开皮肤肌肉，并且卡在了伤口之中，对短发女子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而她也没有让人失望，在受伤的一瞬间，她便张开嘴，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 正文 99.什么嘛，我扔的还是蛮准的 望着自己面前这个又哭又叫的女人，陈霄的心中没有一丝波动。 当初在七中和平溪镇相继作案的李二水和蔡欢，两个人直接或间接杀死的人数都已经达到了两位数，他们这还只是真理协会的外围会员。 而这一次跟着会长过来的都是真理协会的核心成员，像短发女人这种出手狠辣还会拷问的，说她手上没有人命，陈霄反正是不信的。 因此看着对方这可怜的模样，他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位小姐，难道你小时候没有玩过躲猫猫这种游戏吗？” 陈霄一边对着面前的短发女人发出了毫无同情的嘲笑，一边从自己背后的裤腰带上又摸出来了一把飞斧。 他把飞斧在手中转了转，然后继续说道： “在被别人追的时候啊……朝这种小隔间里跑可是自寻死路。” 看到他扬起了手中的斧子，原本正捂着伤腿发出哭叫声的女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 下一瞬，无数细小的碎屑忽然从地面上炸开，像是霰弹枪那样地对陈霄发动了一次攻击。 “又来这套？” 陈霄的反应速度一直属于人类之中最快的那一档，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他就立刻中断了投掷动作，并用另外一只手里的盾牌做出了格挡。 短发女人的偷袭全打在了这面盾牌上面，并没有伤到他。 “同样的招数对我是没用的，何况您这招一开始就被我拦下来了。” 挡下短发女人的攻击以后，陈霄继续保持着盾牌在前的防御姿势，然后对这个真理协会的能力者评价了一句。 趁着他格挡的时候，这个短发女人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忍着剧痛，手足并用地从他和卫生间房门的缝隙间穿了过去，并且逃向了这间房外。 “求生欲还挺旺盛的。” 陈霄抬脚欲追，但在他试图抬起自己的脚面时，却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面，将他的鞋底给冻在了里面。 “嚯，还挺聪明的。” 陈霄并没有着急，他蹲下身子，拿着斧子慢条斯理地凿碎了那些妨碍着自己的冰块，然后才抬腿追了出去。 那个短发的女人被他伤了一条腿，并不能够跑多远，而且算算时间，“它”也该来了。 循着监控，陈霄在转过角去的走廊里追到了逃跑的短发女人，因为失血，她逐渐没有了逃跑下去的力气。 当陈霄看到她时，她正一脸虚弱地靠在走廊一侧的墙边，不断地喘着粗气、流着冷汗。 不过陈霄并没有选择靠近，而是在距离她四五米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你不是很疯的吗？” 看到陈霄的举动，短发女子努力地扯着嘴角，对他嘲讽道： “怎么我伤成这样了，你反而不敢过来了？” 陈霄看了看地板，然后歪头问道： “跑了这么一路，你的血呢？” 血液之内拥有着大量的水分，也就是说它们也有可能成为这个短发女人的武器，当然，陈霄之前并不确定这个女人能不能够控制血液，但是从这女人腿上嵌着一把斧子，跑了十几米还没有流下一滴血的情况来看，她肯定是能够操控自己的血液的。 “你挑衅我，就是想骗我过去，然后用你自己的血来杀掉我吧。” 陈霄看着那个短发女人，继续说道： “你们这群人，污蔑我是个疯子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认为我是个傻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现在有点生气了。” 短发女子坐在原地看着陈霄，然后冷冷道： “你猜到了又如何，有了我的血，你的那种斧子也伤不了我。” 陈霄想了想，然后很诚恳地问道：“您是不是忘记了我还有一把冲锋枪来着？” “当然没忘。”短发女子哼道：“你敢开枪，在你开枪的一瞬间，我的血液就会洞穿你的脑袋！你别以为防弹的盾牌就可以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她这句话说得十分有底气，听起来就像是还有某种尚未使出来的底牌。 面对她这种殊死一搏的气势，陈霄很是尊敬，于是便对她说道： “原来如此，那你自己在这里慢慢玩吧，我要去坐电梯了。” “？” 看到陈霄那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短发女子喊道： “等等，坐电梯？你他妈什么意思？” “你眼睛别老是盯着我，有时间还是看看你背后吧。”陈霄抬手指了指她的身后。 短发女子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陈霄的话引起的错觉，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 一阵鸡皮疙瘩从她的手臂上冒了起来，她缓缓地回头，然后看到在自己身后的走廊中央，正安静地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面容全都被她长长的黑发给遮挡住了，她身上穿着一件纯色且毫无花哨的连衣裙，这条裙子原本或许是白色的，但现在已经沾满了不知道是泥土还是血液干燥以后形成的污渍，而且还湿了一大片，紧紧地黏在了女人的皮肤上，让她的皮肤显出了一种宛如尸体般的色泽。 在注意到短发女子的目光以后，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忽地举起双臂，接着她的整个腰部都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她又后仰着，四肢并用地趴在了地上，变成了一个关节扭曲，形如蜘蛛的怪物。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看到这惊悚无比的一幕，短发女子惊慌失措地尖叫道。 “当然是梦魇啦。” 陈霄悠然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给她回答道： “你忘了这个游戏是一个梦魇主持的吗？它作为裁判性格很急的，一分钟到了没死人，它就要亲自下场杀人了。” 看到这个梦魇四肢并用地朝自己飞速爬了过来，短发的女子连忙扶着墙站了起来，然后拼命地用自己仅剩的一条腿，一瘸一拐地往反方向逃去。 但就在她刚刚越过走廊的转角时，一把飞斧忽然贴着地面，旋转着飞了过来，咔嚓一下砍在了她的仅存的那只脚的脚踝上。 一阵剧痛传来，短发女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扑，然后倒在了地上。 “什么嘛，我扔的还是挺准的。” 看到自己的战果后，陈霄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短发女人并不算强，要杀掉这个女人的办法有很多种，最简单的一种就是直接用她防不住的大口径冲锋枪扫射。 不过那把枪陈霄是准备拿来对付其他人的，用来对付她确实是有点浪费，像短发女人这种等级的能力者，陈霄觉得他们最多就值五颗冲锋枪子弹。 而这五颗子弹，在刚刚他为了恐吓这个女人自己跑到梦魇刷新点来的时候，就已经用掉了。 所以，现在最经济安全的办法，就是让一分钟后出现的梦魇来对付她。 “在这场游戏中啊，最重要的不是比我们谁更能打，而是比谁跑得快。” 站在走廊的尽头，陈霄对着趴在另一侧地上的短发女人说道： “在你的一条腿被我废了的时候，你在这场游戏里就已经输了。” 在他说话的同时，那个四肢着地的梦魇也追赶了过来，它没有其他梦魇那种“挑食”的习惯，看到地上趴着的短发女人，它立刻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抓住了短发女人的双腿。 短发女人在感觉到这一情况以后，也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她施展能力，毫不犹豫地抽取自己伤口里的血液，凝结成红色的冰霜，覆盖在梦魇的身上，想要以此拖延它的速度，同时，她自己也伸出双手，试图向前爬行，摆脱掉梦魇的钳制。 但这一切抵抗都是徒劳无功的，那个梦魇依然坚定地抓着她的双腿，并将她朝后拖拽。 在陈霄的视线中，短发女人最终只在地板上留下了十道手指抓扣出来的血痕，然后就被梦魇给拖到了走廊的另外一边。 她的惨叫声传来，而后又很快停滞，再没有了声息。 正文 100.真理协会的内斗 九楼的楼梯间当中，正与郭平一起同行的长发女子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缓缓低头，看向了某个方向，接着，她对郭平说道： “葛莉死了。” 葛莉就是那个操纵冰霜的短发女子的名字。 “是吗？” 郭平的面色一如既往的沉稳： “她是被分到了和那个疯子的一组吧，她的能力还不成熟，要让她独自面对那个占据了主场优势的疯子，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他的语气毫无起伏，只是在一本正经地分析着双方的实力强弱，听起来就好像不是葛莉的同伴，而是一个恰好路过此地的理客中。 长发女子对此也毫无反应，就好像葛莉的死也与她无关。 两人走了两步，郭平又问道： “可以看到那个人的踪迹吗？” 长发女子捻了捻自己的发丝，然后抬起了头： “他去了十七楼。” “十七楼，十七楼……他们是六楼，我这里是九楼……” 郭平喃喃地念了几句，然后忽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郭平突然停步，后面的长发女子也没有注意，竟然一脑袋撞在了这个光头壮汉的后背上。 她赶紧捂着自己的额头，快速地后退了两步，然后好奇地问道： “怎么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探出头去，越过郭平那高大的身子，看向了他的前方。 在他们前方的走廊中间，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微微低垂着头，潮湿而脏污的连衣裙贴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从精神病院中逃出来的病人一样，相当可怕。 “这是……梦魇？” 看到这个女人，长发女子惊叫出声： “为什么？这里的规则不是要我们自相残杀的吗？” “看来，应该是这位裁判对我们故意拖延时间的行为感到不满了。” 郭平顿了顿： “没办法了。” 听到他语气不对，长发女子愕然道： “郭平，你该不会是想——” 话音未落，这个长发的女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袖珍的手枪，抬手就是一枪。 但有人比她更快，在她刚刚掏枪的瞬间，站在她面前的光头大汉就已经发动了自己的能力，整个人都坠入了面前的地板之中。 长发女子的枪击落到了空处，她心知不妙，赶紧想要往前飞扑，但这时，一双从地下伸出来的有力双手，已经抓住了她双脚的脚踝。 在对方能力的影响下，她的双脚沉入了地面，然后被坚硬的地板封印在了原地。 长发女子用力地扭了扭身体，地板无动于衷，她回过头去，看到身后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已经用一种诡异的姿势四肢着地着朝她爬了过来。 在她身前的走廊尽头处，光头壮汉郭平的身影重新从地下浮现了出来，他看着自己那个被卡在原地，动弹不得的同伴，对她说道： “抱歉了，这是必要的牺牲。作为同伴，我不会杀你，但我活下来比你活下来对协会更有用。” “你这个混蛋！” 既然双方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长发女子也放弃了先前那种柔弱的伪装，她声色俱厉地举起手枪，对着郭平的方向不断射击，但光头壮汉已经机智地躲到了她的子弹够不着的地方。 很快，长发女子的双手便被从背后袭来的梦魇给抓住了，她的手枪也掉落到了地上，落到了她够不着的地方。 耳中听到郭平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长发女子对他发出了诅咒： “郭平，你不得好死！！” …… 啪啪，啪啪啪。 十楼的一间房屋内，被梦魇追赶着，暂时躲在此地的会长，忽然听到了从窗外传来的敲击声。 他保持着警惕，有些疑惑地一步一步挪到了那扇玻璃窗边，接着，他听到了从窗外传来的郭平的声音。 “会长，是我，我在墙体里。” “郭平？”会长诧异道：“你从游戏中脱离出来了？” “嗯，那个疯子把葛莉杀掉了，所以我也让刘雨柏做出了牺牲。” 郭平说道。 “正确的选择，在与那个家伙的对战中，你能够比她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听到两名成员的死讯，会长并没有苛责郭平，反而对他夸赞了一句，然后问道： “你知道那个疯子目前在哪儿吗？” “在十七楼。”郭平回道。 “很好，现在我这里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有个梦魇在追赶我，我暂时无法离开。” 会长对他吩咐道： “我估计这个规则是要求我在它的追杀之下坚持一段时间，你先上去，如果有机会，你这次直接杀了他，誓言之釜的下落我们可以接下来慢慢找，那个疯子继续活着对我们来说太危险了。等我离开了这里，我会立刻通知其他人，然后去十七楼和你汇合。” “好。” 郭平没有多说，但会长知道，他已经行动起来了。 咚咚咚咚—— 在郭平走后不久，会长躲藏的房屋门外，也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跑动声，那个追赶着他的梦魇，也来到了这附近。 于是会长也发动能力，然后匆匆地离开了原地。 …… 在会长和郭平这两个真理协会的光辉级能力者进行短暂会晤的时候，在他们的楼下，七楼的走廊之上，一场真理协会核心成员间的激烈冲突也终于爆发了。 红发的男子言国浑身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无数发拖拽着焰尾的火焰弹被他抛射而出，在这条走廊中连续掀起了巨大的爆炸。 而在他的对面，那个原本穿着服务生制服，行为举止都彬彬有礼的男服务生也终于舍去了这些虚有其表的伪装，对言国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他双手反握着两把细长的刀刃，正在言国的火焰当中左闪右避，并且不断地试图接近言国，用手中的刀刃切开言国的喉咙。 他身手矫健，行动敏捷，在无法避开言国的火焰时，他甚至可以用手上的刀刃切开言国的火球，就像是用热刀切开黄油那样。 可以说，在所有真理协会的分组中，他们这一组人的表现，是最符合陈霄的预期的。 好在，这一区域的墙体目前都被梦魇的规则所保护，就算是言国的大威力火球也无法破坏，所以两人的战斗虽然激烈，却并没有伤害到这栋大楼的墙面。 “你不是对真理协会最忠心耿耿的那一个吗？” 激斗之中，见自己居然一时半会奈何不了对面那个人，红发的男子言国便一边放火，一边开口道： “如果是会长在这里，也一定会下令让你自戕，因为我的实力比你强，让我活下来绝对更有用。” “言国先生，真理协会的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们都对协会忠心耿耿，也都被誓言之釜所约束着。” 男服务生一边冷静地避开火焰，一边回应道： “况且，关于您这句‘我比你强’，我也对此持怀疑态度。” “呵呵，看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听到他的话，言国不由嘲弄道：“真想让会长看看你现在的嘴脸啊，就连你也终于露出獠牙了。” 避开火焰后，男服务生重新摆好架势，举起双刀，回道：“如果您想的话，那就只有手底下来见真章了。” 正文 101.谜语人滚出查理斯 晶宵华庭第十七楼，陈霄将最后一面落地穿衣镜在预定位置上摆放妥当，然后靠在了镜子旁边的墙壁上。 他打开手环，正要通过监控来看一看真理协会的其他几个人之间战况如何，但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从墙壁里伸了出来，并且扼住了他的喉哝。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他的耳边响起，对他说道：“别动。” 陈霄停下了动作，但他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顾忌，而是轻笑着反问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的会长应该会要求你什么都不要问，直接杀掉我吧。” “你猜的不错，但那是在我有把握百分之百地杀掉你的前提下。” 这个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现在，你仍然有反击的机会，所以我们的谈话并不算违背会长的命令。” “是吗？”陈霄回道：“那么废话少说，你想说什么？” “……我们合作吧。”低沉的声音说道。 “合作？”陈霄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道：“我看你的面相，还以为你最忠诚，结果连你也是个二五仔？” “我当然是忠诚的，但那是对真理协会而言。” 陈霄身后的那人说道： “如今的真理协会早已经变质，本来应该是追寻世界真理的组织，现在却堕落为了一个只晓得追逐利益的犯罪者组织，甚至内部执掌实际权力的人也已经不是会长，而是那个一天到晚都带着假笑的戴冠教的女人。如果不是她，我们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困境之中，她就是想让我们死。” 听到真理协会新的内部情报，陈霄心中一动。 所谓“戴冠教的女人”，应该指的就是陈霄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外国女人，这个女人在协会内部被成员们尊称为“导师”，从表现上看她的地位甚至比会长还要尊崇。 不过“戴冠教”又是什么？ 不懂就问，陈霄秉持着这种精神，趁着他身后的这个男人话多的时候问道： “戴冠教是什么？”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偏偏这个时候，他身后的这个男人又不肯多说了： “你只需要回答我，要不要和我合作？” 靠。 陈霄心中一怒，说道：“你告诉我‘戴冠教’是什么，我就和你合作。” “不。”他身后的那个光头壮汉说道：“你要先帮我成为真理协会的会长，我才能告诉你这方面的情报。” 你妈的，给你脸不要。 陈霄皱着眉头，斩钉截铁地回道：“我才不要和你这种话说半截的混蛋合作。” “是吗？”他身后的那个人说道：“那你就去死吧。” 话音落，环绕着陈霄的手臂骤然收紧，并将他朝着身后的墙壁拽去，这个人似乎是想用自己的能力，将他整个人封死在墙体里，让他窒息而死。 不过陈霄并不害怕，他甚至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只是静等了一秒，这双原本环绕着他的手臂，就停下了动作。 “你……” 身后大汉的声音传来，却带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惊慌：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啊。” 陈霄摊了摊手，道： “不过要我说，你未免对自己太过自信，你明知道这里是我的主场，就应该想到，我跑到这层楼来，肯定是因为这里有所依仗……你太着急了，虽然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这一次，你应该听你们会长的判断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抓住了身后壮汉的双臂，想要将他的手臂拉开，但光头壮汉的双臂肌肉依然紧绷，似乎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呵。” 这种肉体上的钳制对别人或许有用，但陈霄再怎么说也是专门去学过散打、格斗、摔跤等技巧的，身后这个家伙又没有肉体强化的能力，因此他稍微使用了一点技巧，便从这人的钳制当中脱身而出。 见状，身后的光头壮汉双臂展开，似乎还想对陈霄施展擒抱，但这一次，却轮到陈霄对他喝道： “别动。否则会发生什么我可不保证哦。” 听到他的话，光头壮汉的动作一僵，然后整个人都保持着姿势定在了原地。 这时如果有人能够看到他的话，就会发现，他保持着半个身子探出墙体的姿势，但在他的脖子上，却环绕着一双洁白的藕臂。 这双手臂纤细白皙，从圆润的肩膀到青葱似的手指，都可称得上是绝佳的艺术品，光是看见这双手臂，定也有人会惊叹，它的主人究竟是一位何等绝色的女人。 但在光头壮汉郭平的身后，却只有这一双手臂，它仿佛是从郭平的后背里生长出来的，此刻正以亲昵的姿态从后面轻轻挽着郭平的脖子，就仿佛是他的情人。 挣脱了郭平的钳制以后，陈霄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衣领，他并没有去看郭平而是保持着看向前方的姿势说道： “贴在你后面的家伙可是一个黏人精啊，我得多谢你从后面袭击我，不然被她缠住的恐怕就是我了。别乱动哦，你要是动作太大了，它恐怕会误认为你想要离开它，然后迫不及待地杀掉你呢。” 这栋楼里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感受着脖子上这双柔软手臂传来的阴冷感觉，郭平心中暗骂。 他虽然对陈霄的话保持怀疑，但在这种状况下，他也不敢不信，在梦魇已经按住他的脖子的状态下，哪怕他是光辉级的能力者，也难以摆脱梦魇的扼杀。 于是，他只能够在确保身上梦魇不动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试探性地往回缩着身子，想要重新躲到墙体中，再做打算。 但在他被梦魇拖延住行动的时候，陈霄却并没有被困住，他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郭平就看到这家伙端着一挺冲锋枪走了回来。 他的脸上戴着一副眼罩，嘴里还吹着口哨，凭着脑中的记忆轻车熟路地在蒙眼状态下回到了郭平的面前，然后嘻嘻一笑： “我还从来没有在蒙眼的状态下打过靶子呢，不知道命中率如何。不过你是光辉级，你的命也能值我一个弹夹，我打空一个弹夹，总能够上靶个一两次吧。” 看到这厮一边吹着意义不明的口哨，一边拉动枪栓，郭平急道： “等等，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合作？这样对两边都好吧，我可以帮你杀了会长和言国，我甚至可以给你做卧底！” “不要。” “为什么？！” “因为我最恨你这种说话藏半截的谜语人了。” 陈霄将枪口对准了郭平： “谜语人全都给我滚出查理斯！” 正文 102.该拿新能力了 突突突的声音之中，陈霄死扣着扳机，凭借着感觉左右上下地扫射，很快就打空了自己的弹夹。 在他射击的过程当中，是听见了郭平中弹时发出的惨叫，但对方也有可能是在演他，他并不确定郭平死没死，但他也不敢去看。 附着在郭平脖子上的那个梦魇虽然只有一种猎杀规则，但“寄生”的规则却有很多，其中一种便是被其他人直接目击到，这也是陈霄非得戴着眼罩射击的原因。 不过陈霄也有确认的办法，在射击完了弹夹以后，他立刻拿着枪走到了远离郭平的位置，并且背过了身子，然后取下了眼罩。 接着，他打开了手环上的监控程序，直接开始查看起了刚才的录像。 那个梦魇只会寄生直接目击到它的人，要是通过图像、视频等方式间接看到的话，就不会受到它的影响，因此，陈霄放心大胆地开始看起了录像。 他看到自己蒙着眼睛，开枪的时候，郭平也被吓到了，他开始努力地把自己的身体往墙体中缩，一开始他还顾忌着身上的梦魇，但在双手和胸口上中了两枪以后，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开始大幅度地动了起来。 但是这一动却也触发了他脖子上那双手臂的猎杀规则，这双手臂直接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挣扎之中，郭平和这双手臂一起倒入了墙体内，陈霄看不见他的尸首，但却看到了从墙体上那些被冲锋枪打出来的枪眼之中流淌而出的鲜血。 “这应该是死了吧……” 保险起见，陈霄还是给冲锋枪换上了新的弹夹，并且回到原处，开启追踪能力，仔细地检查了一下。 在能力的加持下，他的视线终于穿透了墙体，看到了散发着红光的郭平，这个光头壮汉整个人紧紧地蜷缩在墙体内，脖子以一个扭曲的角度折向了一边，很明显是已经死透了。 “这样就还剩下三个……” 即便是击杀了一个光辉级的能力者，陈霄心中也很平静，他知道这并不是因为自己比对方强，而是因为在夜晚，面对梦魇的时候，所有人类都是弱者，他不过是充分地利用了这一点而已。 但是接下来的两个人或许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另外一组对决的胜出者暂且不提，会长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绝对会用尽全力来取他的性命。 陈霄的替身能力在今天中午潜入楚思夜总会的时候就已经用掉了，他现在如果死掉了的话，就是真的死了。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躲着会长和另外一个成员，与他们在这栋大楼内周旋，这样的话，他是绝对可以活下来的，但是会长和另外一个成员见势不妙，估计也会直接撤退。 他们来都来了，陈霄哪儿有再让他们离开的道理，这不就显得他招呼不周了吗。 所以他现在需要进一步强化自己的能力，算一算时间，他距离上次获得了新能力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星期，虽然现在不能对话本我，但他感觉自己应该已经可以吞食新的灵性残留物了。 面对剩下来的两个人，陈霄其实已经制定好了计划，不过获得了新的能力总归会让他的计划成功率再提高一些，正好他手边就有恶鬼脑袋这么一个难用却很好破坏的梦魇存在。 而且，只剩下两个人的话，留着那个恶鬼脑袋的意义就没有毁掉它大了，事到如今，如果剩下来的那个人如果有机会反水的话，一定会反水的，与其让会长强令着他来攻击自己，还不如利用这个情报来反间他们。 稍微思考了片刻以后，陈霄便做出了决定，趁着会长和另外一个胜利者还没有从梦魇的游戏中脱身，陈霄通过电梯，暂时回到了十六楼。 他从一面镜子里取出了那个恶鬼脑袋似的梦魇，提着它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自己家的门口，然后把这个恶鬼的脑袋扔向了躲在走廊尽头阴影中的那个无皮屠夫。 啪的一声，恶鬼的脑袋一下子撞到了这个无皮的屠夫，猎杀规则被触发，这个恶鬼的脑袋很快就被无皮的屠夫挥舞着斧子砍成了十七八块。 看到它的存在实体被无皮屠夫摧毁，流露出了新的灵性残留物，陈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 第七楼的走廊之中，经过一场鏖战后，真理协会最后的一名幸存者也已经被角逐出来。 红发男子言国喘息着，看着眼前浑身缠绕着火焰的人形啪地一声倒在地上，接着，他才伸出手，咬牙切齿地将一把插在自己的大腿上的刀刃给拔了出来。 细长的刀刃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而在失去了阻塞物以后，言国的伤口立刻迸裂开来，流出了一股殷红的鲜血。 他咬着牙，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了一条布料，然后把伤口用力包紧，止血。 做完了这一切以后，他抬起头，面前这具尸体上的火焰已经逐渐熄灭下去，只能够看到一团人形的焦炭上，蕴藏着点点的火星。 “呸。” 言国朝着这具尸体啐了一口，然后骂道： “现在你该知道，还是老子比较强了吧！” 骂完以后，他龇牙咧嘴地拖着自己的伤腿，一瘸一拐地朝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他要离开这个地方，以他现在的状态，去面对那个疯子一样的长耳鸮干员实在是太危险了，他要回到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据点内，然后悄悄地养好自己的伤，再做打算。 不过事与愿违，就在他刚刚挪动着脚步，走到电梯厅的时候，却发现一脸严肃的会长正靠在电梯厅内，等待着他。 看到言国出现，会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他说道：“没有想到，阿阳居然输了。” “狗终究只是狗。” 言国冷笑道： “咬人一口又如何，最后总归会被下锅。”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继续行动吧。”会长的失望只持续了一瞬间，他仿佛没有听出言国话语里的怒气似的，继续说道：“那个疯子在十七楼，郭平已经先我们一步上去了。” “要上去你自己上去。” 言国冷笑着拒绝了会长的提议： “我他妈才不会跟着你再去送死。” “你想拒绝会长的命令吗？” 会长皱眉道。 “那你想让我和你拼命吗？” 言国怒火熊熊的双眼直视着会长： “我告诉你，我们之中，不是所有人都把取回‘誓言之釜’放在首位的，你要是敢下令，我现在就和你试试一分钟到底够不够我杀了你！” 正文 103.我腾不开手 七楼的电梯厅面前，会长与言国剑拔弩张地对视着，气氛一触即发。 在对峙的过程中，言国还自顾自地按下了呼叫电梯的按钮，他已经用行动表示了自己对会长命令的反抗。 就在两个人快要打起来的时候，电梯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了清脆的“叮”的一声。 这声提示音打断了两人的对峙，言国呼叫的电梯到了。 “你要继续追杀那个疯子的话，你尽管继续追杀他去吧。” 言国对会长发出了冷笑： “反正今晚上小爷我不奉陪了。” 说完，他也不离面色阴沉如铁的会长，转头就向电梯的方向走去，在这时，电梯的大门也在缓缓地打开。 不过就在言国看到电梯内的景象时，他忽然僵在了原地。 在面前的电梯里，不仅站着那个无脸的电梯小姐，还站着一个头上套着亚麻布三角帽，身高接近三米的巨人。 它的体表没有任何皮肤，鲜红的肌肉和白色的骨骼就这么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在关节处还有可怕的骨刺，这很明显不是人类，而是一个新的梦魇。 而且电梯之内不仅多出了这一只光从外形上看就充满了压迫力和恐怖感的梦魇，在它们之间，还站着一个面容俊朗，脸上噙着微笑的年轻男子，这人正是他们追逐了一晚上的目标，陈霄。 他此时站在无皮的巨人和无脸的电梯小姐之间，在他的手中还拄着一把沉重且锈迹斑斑的斧头，看到站在电梯前的言国和会长，他就像是偶然遇见了邻居朋友那样，熟络地举起了手，冲两人打着招呼： “呀，两位，你们也要坐电梯吗？上来吧，这里还有位置，够两个人站的。” 说罢，他还朝着电梯小姐的方向挪了挪，身子紧紧地贴在了电梯小姐的身后。 看见陈霄以后，会长举起了手掌，他本想使用能力对陈霄发动进攻，但是这个疯子脸上那有恃无恐的表情，又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很大的可能，自己一旦对他发动攻击，就会触发这电梯里的两只梦魇的猎杀规则，被它们追杀。 于是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又把手放了下来，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而言国则有些犹豫，他倒是没有对陈霄发动攻击的打算，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掺和今晚上的这档子破事了，但这电梯里面新出现的那个无皮巨人，还是让他有些踟躇，这巨人的身躯极其庞大，接近三米的身高，让它几乎只能够低着脑袋，以蜷缩的姿势贴墙站在电梯的角落里。 言国不知道这巨人的猎杀规则是什么，在摸清具体情况之前，无论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出于一个人类的本能，他都不想与这个巨人进行近距离的接触。 但就在会长和言国各有顾虑，低着头考虑的时候，那个无脸的电梯小姐又像之前在一楼时那样，对他们发出了冷冰冰的提问： “各位客人，电梯在每一层楼的等待时间只有三十秒，请快速且有序地进入电梯。” “还考虑什么，快点进来吧。” 陈霄也在旁边撺掇道： “你们要是不想坐电梯，那就是看不起我们翠花，而你们要是看不起它，它可是会生气的。” 言下之意，如果三十秒之内他们不进入这台电梯内，就会触发这个无脸电梯小姐的猎杀规则。 没有办法，言国和会长只能够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地挪动着步子，挤进了电梯内。 他们两个人一方面谁也不想挨着后面的那个血肉巨人，一方面也不想挨着那个无脸的电梯小姐，因此原本都要成为仇雠的两个人，这会又只能够紧挨着站在一起。 在两人进入了电梯以后，电梯小姐关上电梯门，又问道： “要去哪里？” 会长没有说话，言国则开口说道：“我去这里的一楼。” 听到言国的话，电梯小姐却没有任何的动作，旁边的陈霄则转过头，有些亲昵地拍了拍言国的肩膀，说道： “这么巧啊，我也去一楼，大家顺路啊。” “少他妈碰我！” 言国肩膀一扭，推掉了陈霄搭在上面的手掌，他怒视着陈霄道： “我和你没那么熟！” “别生气嘛，更不要乱说脏话，否则翠花也会生气的。” 陈霄看了自己身前的电梯小姐一眼，然后又笑眯眯地转回头来，对言国说道： “接下来的十秒钟，希望我们大家相处愉快。” 言国和会长都没有理他，各自扭过了头去，见状，陈霄耸了耸肩膀，扶着那把可疑的斧子，也没有再继续说话。 电梯开始运行，一片沉默之中，会长目光闪动，心中开始思考起来。 这里是那个疯子的主场，他肯定是通过某种东西监测着我们的行动，这台电梯的情况是他也故意为之的，背后的这只巨人，肯定有着某种可怕的规则。 会长一边思索，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观察着陈霄的反应。 既然这个疯子在这里，那么郭平多半是凶多吉少了，连他也没能做掉这个人，是大意了，还是这个疯子还有底牌？ 思来想去，因为缺失了太多关键信息，所以会长也没法得出什么准确的结论，于是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等电梯一停，三人出了电梯，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爆发全力，先干掉陈霄再说。 而在会长思考着的同时，站在他身边一脸愠怒的言国，实际上也在思考着。 会长这狗东西，到时候电梯停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对那个疯子全力出手。 他的眼光左右游移着，看着站在他左右的会长和陈霄。 会长的能力爆发力虽然没有我强，但也不可小觑，我的防御力不强，贸然被卷入也有生命的危险，而且，这个疯子也不知道到底准备着什么后手来对付我们。 他们之间的冲突一定会非常危险，而我夹在中间，他们肯定不会管我的死活。 想到这里，言国眯起了眼睛，他的能力其实也可以用来爆发性地冲刺一段距离，而且速度不慢，他决定待会儿电梯一停，就立刻施展能力，以最快的速度远离陈霄和会长。 至于这两个人谁胜谁负，谁死谁活，关他屁事。 不过就在言国和会长各自悄悄思考的时候，站在他们旁边的陈霄忽然转过头来，看向了他们。 “那个……” 他一脸人畜无害地递出了手上的那把斧子，问道： “不好意思，请问有谁能够帮我拿一下这把斧子吗？我有些腾不开手。” 正文 104.要你命三千 看到陈霄递过来的这把斧子，言国和会长的眼皮都跳了跳。 他们能够看出这把斧子的不凡之处，它的斧刃虽然看上去锈迹斑斑，一副被岁月尽情蹉跎过了的样子，但是它却让言国和会长都本能地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 能力者的灵感与本能告诉他们，如果被这把斧子击中，他们的肉体会像奶油那样被轻易地分开。 这把斧子，该不会是这个疯子从哪个梦魇的手里夺过来的吧？ 在这一瞬间，同样的想法浮现在了言国和会长的脑海中。 他们真理协会虽然比起正规的夜间部门来说已经算得上疯狂，甚至主动利用了梦魇的力量来约束成员，辅助成员们的行动，但至今为止，还没有谁敢去抢夺梦魇手中携带着的事物的。 因为这种事甚至都不能用“冒着生命危险”来形容了，这种行为只能够称之为作死。 凡是被梦魇带在身上的事物，都算是那个梦魇的一部分，如果有人带走了这些东西，那么即使没有触发梦魇的猎杀规则，他们也会被梦魇盯上，被梦魇一直尾随，直到他们将这件东西归还回去为止。 而在这个过程中，触发梦魇的猎杀规则的概率也是极高的，一旦触发规则，还有这种东西协助梦魇锁定你，像蔡欢那种诱饵一样作用在梦魇身上的能力，就会彻底失去用武之地。 所以看到陈霄的举动以后，言国和会长都只当没听到他说的话，退一步说，就算这东西不是他从梦魇身上拿过来的，贸贸然地听从敌人的请求，很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帮个忙也不行吗？” 陈霄见状，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现在这个世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把斧子慢慢地放下来，在这个过程中，这厮竟然故意用长长的斧柄，压住了言国和会长的双脚。 言国顿时对他怒目而视。 “别生气嘛。” 陈霄指了指地面： “这电梯里人多，我也没别的地方放了。” 言国和会长当然不会听信他的鬼话，两人低下头，就准备踢开压在自己脚上的斧柄，不过两人刚有一点动作，旁边那个无脸的电梯小姐就僵硬地转动脖子，面朝向了他们，吓得会长和言国赶紧站直了身体，不敢再动。 在电梯小姐的逼视下，两人敢怒不敢言。 破局唯一的希望，就在电梯到达的一瞬间，他们两人一起仰起头，都紧紧地盯着电梯门上显示着的数字，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电梯的数字一点一点地往下跳动着，会长和言国保持着双脚被斧柄压着的状态，慢慢地挪到了电梯的门前，旁边的陈霄也笑嘻嘻地挤开了电梯小姐，来到了最接近门的地方。 三人一起站在门口，等待着电梯开门的瞬间，因为他们下来时所在的楼层本就不高，所以电梯下降的速度很快，估计只有四五秒，便可以抵达一楼。 言国和会长屏气凝神，集中注意力，只等着电梯开门的那一刻，然而就在这时候，陈霄突然做出了更加离谱的操作。 只见他忽然拉开了外套的拉链，然后从里面扯出来了一串圆圆的金属物体，言国和会长定睛一看，发现这些金属物体全是一些军用的投掷物，从破片手雷、高爆手雷，再到闪光弹烟雾弹催泪瓦斯弹，全都有，这些投掷物被陈霄用一根粗绳串了起来，看起来就跟传说中的“要你命三千”差不多。 更离谱的是，这厮现在居然一边哼着歌，一边把这些投掷物的拉环一个一个地扯掉了。 “你想干什么？！” 言国目眦欲裂地吼道。 “啊，没什么啊。” 陈霄乐呵呵地回答道： “我老早就想这么玩一玩了。” “你这混账！” 这下不止言国，就连会长也怒了。 他的身边回旋起了狂岚，似乎是按捺不住，在电梯里面就要对陈霄出手，但陈霄却毫无畏惧地看着他，露出一脸欠揍的笑，就好像是在说“有种你干我啊”一样。 言国夹在两人中间，左看右看，他也悄悄地将双臂背在身后，并向下张开了手掌。 在他的手掌中间，酝酿着一团明灭不定的火星，只等着时机到达的一瞬间，他就会将自己的火力全部爆发出来。 就在这僵持的时候，原本轻轻摇晃着的电梯忽然一停，然后伴随着“叮”的一声轻响，电梯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三人之中，陈霄的反应速度是最快的，他看似在对会长进行挑衅，但实际上，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会长和言国的身上，而是集中注意力，就等着听电梯开门的提示音。 “不好！” 看到陈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电梯，言国和会长心中一凛，也想赶紧跟上，但这时，陈霄忽然“哎呀”一声，将手上的那串投掷物给扔到了电梯门口，而且刚刚好是属于电梯外面的位置。 不仅如此，他还故意撅着屁股，堵在了电梯门口，就好像不知道这样做会死似的，一脸尴尬地回过头，对会长和言国笑道： “不好意思，我拿掉了。” “你妈——” 会长和言国一看，顿时顾不得其他，此时此刻再脱离电梯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在瞬间做出了决断，就像陈霄在八楼时利用梦魇抵挡了言国的火焰一样，他们也要利用这电梯里的两个梦魇，来做自己抵挡伤害的盾牌。 言国一脚踢开了压在脚上的斧头，直接躲到了无脸的电梯小姐身后，并且张开双手，用尽全力地对前方释放了火焰，形成了一片火焰的屏障，希望能够隔绝一点伤害是一点。 而会长则注意到他们两人身后的无皮屠夫也行动了起来，它朝着前方迈步，并且伸出了手掌，似乎是想要去抓取那把曾压在他们二人脚面上的斧头。 于是会长当机立断，发动能力用风一卷，将其这把斧子彻底卷出了电梯间。 身后的那个无皮屠夫果然追着那把斧头，向前移动了起来。 会长则趁此机会，赶紧跑向了它的身后，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身体不可避免地与这只梦魇发生了接触，但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就在会长刚刚躲到无皮屠夫身后的瞬间，被陈霄“不小心”掉在电梯门口的那串“要你命三千”爆炸了。 率先炸开来的，似乎是一枚闪光弹，会长和言国的眼中瞬间只剩下了白晃晃的一片，耳中嗡嗡直响，两人只能够本能地开启能力，用能力护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听天由命。 在闪光弹炸开后不久，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投掷物也炸开了。 在一片混乱之中，会长和言国的耳中只剩下各种各样爆炸的巨响，他们也不知道那串投掷物到底哪一颗炸了，哪一颗没炸，一阵巨大的冲击波袭来，将两人震倒在了电梯里面，很快，巨大的爆炸所产生的光、热与浓烟便吞没了这电梯口附近的一切。 正文 105.无皮的屠夫 浓烟渐渐散去，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一道大风卷起，将剩余的浓烟和刺鼻的味道全都给卷出了电梯。 会长扶着墙，慢慢地从电梯角落里站了起来，他拍打着自己身上沾染的各种尘土，然后看向了前面。 红发的言国就躺在他的旁边，这个家伙似乎暂时晕了过去，和自己不同，他的能力虽然在攻击威力、破坏力和爆发力上面都更胜一筹，但是他的防御能力却十分薄弱。 在刚才爆炸发生的时候，他虽然努力地喷射出了一道火焰，想要拦住外面的冲击波，但事实证明，这只是徒劳的努力，面对那些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破片和气体，还是自己的空气防壁更胜一筹。 除了他和晕倒在地的言国以外，电梯里也只剩下了那个没有脸的电梯小姐，这个电梯小姐此时正双手交叠着，规规矩矩地守在昏迷不醒的言国身边。 它此时仿佛就真的是一个恪尽职守，守在客人身边的服务人员，不过会长知道，这只不过是因为言国暂时性的昏迷，造成了如同他在此地睡着了一样的效果。 在这种状态下，他很不容易遭受到梦魇们的袭击，不过只要等到他苏醒过来，这个守在他旁边的电梯小姐估计就会直接盯上他。 也是因为这个电梯小姐似的梦魇，会长才放弃了对言国这个“不忠者”补上一刀的打算，他可没有忘记，刚刚陈霄在电梯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有恃无恐。 估计在这个电梯的范围内，如果有人试图攻击别人，都会触发这个电梯小姐的猎杀规则吧。 既然决定了放弃补刀，会长也没有在这里久待的打算，这个电梯小姐邪门得很，乍一看它似乎一举一动都很和善，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好像无论什么稍微出格一点的行为，都会触发它的规则。 于是会长直接离开了电梯，不过或许是因为言国还在里面躺着的原因，在他离开电梯以后，身后的电梯门也没有自动关闭，依然保持着大敞开的状态。 站在一楼这条左通右达的电梯厅内，会长看向了周围，这一楼的电梯厅因为刚刚的爆炸遭到了极大的破坏，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上，到处都可以看见爆炸产生的焦黑痕迹，因为爆炸造成的冲击，这里的墙体和地板也有损坏，地砖被炸碎了不少，墙体上的涂料更是大块大块地消失不见。 但是会长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这起爆炸事件的始作俑者陈霄。 那个疯子难不成被炸死了吗？ 会长眯起了眼睛，又立马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他不认为那个猫头鹰疯狂归疯狂，但他不认为这家伙会是一个做事丝毫不经过大脑，不去思考后果的人，他敢在这里扔炸弹，一定是有办法规避掉爆炸时造成的破坏，更何况，现场也并没有看到他的尸体或者破碎的身体组织。 于是他警惕起来，他猜测，陈霄此时肯定正隐藏在附近的某个角落里面，静静地等待着机会，要对他发动突袭。 一边保持着警惕，会长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想要朝这栋大楼的出口移动，到目前为止，真理协会的核心成员几乎在这一个疯子的手上全灭，“誓言之釜”估计也是保不住了，事已至此，对会长来说，最好的选择也是赶紧逃走。 当然，实际上真理协会的覆灭，和会长自己也脱不开干系，是他一意孤行地要带着核心成员们来送，而因为“誓言之釜”的约束力，其他成员们也不敢不从。 不过他并不是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会长当然知道，在“誓言之釜”被夺走的情况下，活下来的最好办法就是停掉一切协会在查理斯境内的活动，然后让成员们各自分散，避避风头。 他是有意而为之，因为在没有“誓言之釜”的情况下，会长根本信不过自己手下的这帮人，哪怕是核心成员们也一样。 只要有一个核心成员落网，那他铁定会供出其他核心成员们，以及他这个会长的情报，而会长自己和查理斯方面的长耳鸮机关多次交手，长耳鸮机关的手段，他当然也清楚，他们这群核心成员，是不可能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落网的。 以长耳鸮机关的手段，只要得到了相关的情报，要追查他们其他人简直是易如反掌，哪怕是躲在国外，估计最终也会遭到他们的清算。 所以，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会长做出了一个对他而言无论如何都有后路的决定。 如果他能够直接带着核心成员们顺利抢回“誓言之釜”，那自然一切好说，如果行动失败，核心成员们都折损在了这里，那会长自己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离开这个国家，逃到国外去，避开长耳鸮机关的搜捕。 知道他情况的只有核心成员们，而现在，真理协会的最后一个核心成员就半死不活地躺在他身后的电梯里，旁边还有一个梦魇虎视眈眈，几乎可以宣判他的死刑了。 他可以安安心心地逃到国外去，利用自己这些年用非法手段获取的财物，避开查理斯共和国的风头。 不过就在会长慢慢地走到出口所在的门厅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在这个门厅内，除了最开始他们遇到的那个保安似的梦魇以外，还站着一个高大恐怖的身影，这身影正是刚刚和他们同乘一台电梯，并且还帮助他抵挡了大部分爆炸伤害的那个无皮屠夫。 这会儿，它已经拿到了那把锈迹斑斑的大斧子，除了这把斧子以外，它的另外一只手里还拿着一只染血的麻袋，里面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看起来鼓鼓囊囊的，拖在地板上。 在会长走进门厅时，这个没有脸的无皮屠夫，忽然转动头颅，将面部朝向了会长所在的方向。 下一刻，它的身上仿佛是有什么可怕的机制被启动了，它忽然抡起了手中的那把大斧子，猛然朝着会长的头顶劈了过来。 “！！” 会长赶紧错身闪过，这无皮屠夫的斧子落到地板上，简直就像是大威力的炸药似的，直接将地板劈得炸裂开来。 大小不一的地砖碎片激射而出，就像是手雷爆炸时产生的破片，好在会长的反应速度很快，利用自己的能力快速地躲了过去，不然现在，他已经被这个梦魇给一分为二了。 在躲开这致命的一击以后，会长不敢停留，直接全速逃向了这栋大楼的出口，而在逃跑的过程中，他也开始分析，自己到底是哪一个动作触发了这只梦魇的猎杀规则。 他想起了之前在电梯里的时候，自己为了借助这个巨人的身体当盾牌，曾经在错身而过的时候碰到了它的身体。 不过那时候他正在电梯内，那里是另外一个梦魇，电梯小姐的地盘，所以这只无皮的屠夫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等到他离开了电梯，才埋伏了他这么一手。 但现在想通了这一点，似乎也没有用了，在会长逃跑以后，身后的无皮屠夫也锲而不舍地追杀了上来，它的身躯庞大，速度却也奇快，几步下来，它就已经后发先至地赶上了会长。 它手中的锈斧横挥，直接将这栋大楼出口所在的这一面墙壁都给横着分成了两半，如果不是会长突然用能力给自己加了一次速的话，估计他也和这面墙壁一样，一起被分成两半了。 正文 106.下半身在树上 这样下去不行。 看着身后这道被一分为二的玻璃门，会长在心中快速地默算了一下他和这只梦魇之间的速度差异，然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终究不是矮子那样的速度型能力者，哪怕他用能力全力加速自己的身体，以梦魇的特性，这只梦魇还是可以追赶上他。 会长的能力十分全面，这一点即使是在面对梦魇的时候也是一样，他既可以像那些凭空制造或操控能量物质的能力者一样，操控着这些东西来限制梦魇的行动，暂时屏蔽梦魇对自己的感知，也可以用能力给自己加速，让自己可以逃得更快，摆脱梦魇的追杀，他甚至还可以用风和空气来制造暂时性的诱饵。 但全面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会长的能力在每一个方面都不算强，他制造的诱饵欺骗性比不过蔡欢那种专业的幻觉系能力者，速度不如矮子这种专精加速的快，在限制梦魇的行动，屏蔽梦魇的感知方面，他也比不过专精于此的言国、短发女葛莉等人。 而他现在面对的还是个如此狂暴的梦魇，如果继续在地面上和这只梦魇一起玩大逃杀，估计他在一分钟以后就会被这只梦魇直接剁碎。 不过会长毕竟是一位光辉级的能力者，除了以上的这些方面外，他还拥有着一个真理协会的其他成员们都没有的巨大优势。 他会飞。 于是，在逃出了这栋大楼，躲开了梦魇的致命一击以后，会长便操纵着狂风，卷起了自己的身体，包裹着自己升到了天空之中。 身后的屠夫梦魇直接暴力地撞碎了墙壁，追了出来，感知到会长升到半空，它也脚步一踏，在踩碎了地砖的同时，猛地高高跳起，朝着会长的方向追了过来。 眼看着无皮屠夫的斧刃即将触及自己，会长冷静地一挥手，一道巨大的风刃从他的手中打出，劈在了无皮屠夫的身上。 这道风刃没有伤害到梦魇，但却让它前冲的身体在空中微微一顿，停了下来，在这个瞬间，它利用弹跳积蓄起来的势能也消失了，这只梦魇顿时掉了下去，砸在了地上。 这点伤害和阻碍，对梦魇来说自然不算什么，无皮屠夫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地又跳了起来，但是会长身在半空，却也很容易应付他了，又是一道风刃甩出来，无皮屠夫又歪着身子落到了地上。 很好，这样能行。 看到效果以后，会长心中大定，他决定就这样一路飞在半空，然后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秘密据点里去。 在两次击退梦魇以后，他的高度也越来越高，已经达到了相当于面前这栋大楼十七楼的位置，在这个位置上，那个疯子就算是有枪，估计也奈何不了自己了。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间，一阵激烈的枪声便从他旁边的楼上响了起来。 会长赶紧转身，面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发动能力，用一道风墙推了过去。 他没有找到陈霄开枪的位置，但是子弹确实是实实在在地打过来了，而且这一次的子弹威力极大，就连他的风墙也被穿透了，会长虽然做出了闪避动作，但他的手上脚上，还是各自中了一发子弹，好在他发动能力已经不太需要手脚支持，所以这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他在哪里？ 忍着手脚上传来的剧痛，会长的目光迅速地搜索着四周，但因为这是夜晚，能见度实在是太低，会长又没有追踪型的能力，因此他并没有发现陈霄的所在。 无奈之下，他只能够保持着警惕，继续让自己升的更高。 下方，那个无皮的屠夫又锲而不舍地跳了起来，似乎只要目标在天上，高度对它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限制，会长只能够再度出手，发出风刃来阻挡它。 就在他刚刚抬手攻击的瞬间，枪声又起，这次他依然没有找到开枪的位置，但是十数发大威力的子弹已经朝着他激射而来。 这一次，会长没有选择再发出一道风墙硬抗，事实已经证明，这种大威力的子弹足以穿透他不上不下的防御力。 他以攻代守，对着子弹袭来的方向一连发射出了数十道微小的风刃，这些风刃形成的乱流和子弹撞击在了一起，倒是成功地弹开了袭来的子弹。 这一次，没有一颗子弹再命中他，看到这个结果时，会长悄悄松了口气，环伺的梦魇，再加上暗中虎视眈眈的一个疯子，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他绝对不能够再在这里久待。 不过就在他刚想要拉开与那栋大楼的距离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从他的背后传了过来。 “什——” 惊愕之中，会长还来不及发出疑问，就感觉一个坚硬的事物抵在了他的后背上。 噗噗噗噗几声闷响之后，他的胸膛如开花一般绽放出了数个血洞，这些伤口传来了剧痛，也迅速地带走了他的力气和意识。 回旋在他周围的风渐渐平息，他的身体开始从天上自由落体，在最后的最后，他努力地转过了身子，看向了刚刚自己所在位置的身后。 那里飘着一道黑烟，那种烟雾，看起来就像是他们真理协会的“誓言之釜”喷发出来的烟气一样，仿佛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那道黑烟忽然变化，逐渐地形成了一个人形的样子。 他看到了那个疯狂的猫头鹰从黑色的烟雾中浮现，然后对着他扬起了眉毛，那表情仿佛是在对他说： “看，我这能力还不错吧。” 他怎么会有两种能力？ 身在半空中，会长的心中浮现出这样的疑问。 但他已经没时间去得出答案，因为那只无皮的屠夫又跳了起来，这一次，它没有再失手。 会长的身躯被这只梦魇一斧拦腰给劈成了两半，随后从半空之中掉了下去，落到了第三拘留区这片小区里的花园之中。 他的上半身掉到了花园里的绿化带里，压倒了一片开着小花的绿草，下半身则落入了一棵大树的树冠之中，然后挂在了树梢上面。 正文 107.电梯小姐的微笑 在会长被无皮的屠夫和陈霄夹击的时候，昏倒在电梯间内的言国也慢慢地恢复了意识。 一醒来，他就闻到了萦绕在电梯间内的刺鼻味道，这味道已经变得很淡，但是依然不好闻，所以言国的意识很快就恢复了清醒。 他第一时间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因为闪光弹和催泪瓦斯的影响，只要试图睁眼，他的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流淌出来，让他的视线一片模糊。 而且他现在浑身上下的地方都火辣辣地痛，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刚刚的那场爆炸，他的身体到底被伤成了什么样子。 不过即使双眼非常难受，言国还是努力地不断睁眼，希望让自己的双眼适应这种感觉，对他来说，现在这种状况，没有视觉是肯定不行的。 在努力恢复视觉的同时，他又试着动了动手脚，他的四肢应该都伤得很重，只要稍微一动弹，便能够感觉到钻心的疼痛，不过好歹手脚都还有知觉，没有发生筋断骨折的情况。 我得赶紧离开这里…… 言国可没有忘记，这电梯间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在爆炸发生之时，这电梯间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两只可怕的梦魇，和他们真理协会的会长。 莫说那两只梦魇，在他违抗了会长的命令以后，会长对他来说也是一个致命的威胁。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有两只手掌抚上了他的脑袋。 “谁？”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言国起初以为是会长，但是这双手掌上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打消了这种想法。 这种温度根本不该出现在一双活人的手掌上，而且这双手掌的大小和触感，也不像是男人的手。 答案只有一个了，这双手，是那个盘踞在这台电梯里的电梯小姐似的梦魇的。 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哪一个举动触发了它的规则，它现在已经盯上自己了。 言国屏住了呼吸，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被这双手给扶了起来，然后枕在了一片柔软之中，他应该是正躺在这个梦魇的膝盖上。 接着，有一股湿润的呼吸打在了他的面部，他听到了什么黏湿事物滑动的声音，他知道，那是这个梦魇那张恐怖而诡异的大嘴，以及那条长得像蛇一样的舌头。 这只梦魇看起来正打算“享用”他，不过，在它还没有杀死自己之前，自己还有最后的一次机会。 我……好歹也是个光辉级的能力者。 言国的双手紧握成拳，有微弱的火焰从他的皮肤上亮了起来。 正好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双眼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在做好了准备的那一刻，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即使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景象还是让言国的动作慢了一拍，他猜的没错，刚刚抓住他脑袋的双手，的确是那个电梯小姐似的梦魇的，此时此刻，他就躺在电梯小姐的膝盖上，所以一睁开双眼，他就看到了电梯小姐的脸庞。 令人悚然的是，这个无脸的电梯小姐正用脸上仅有的那张大嘴，对他勾勒出了一个诡异无比的微笑。 那根如蛇一般细长的舌头，从它的嘴角处漏了出来，正蓄势待发。 噗！ 骤然响起的破空声，惊醒了被吓呆了的言国，他赶紧用尽全力地将头偏向了一旁，不过因为反应慢了一拍，电梯小姐的舌头还是命中了他，这根长舌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肩膀之中，给言国带来了一阵钻心的剧痛。 “啊啊啊啊——” 剧痛刺激了言国的凶性，他在发出惨叫的同时，也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从左右用力一拍，摁住了电梯小姐的脑袋。 呋！ 巨大的火焰从他的掌心之中猛然迸发了出来，将电梯小姐的整个身体猛地点燃，变成了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炬。 受到这火焰的影响，电梯小姐也似乎像是被他给解决掉了一样，跪坐在原地不动弹了。 当然，电梯小姐是梦魇，就算是言国的火焰，也不可能将它给破坏掉，哪怕是言国这个光辉级能力者的火焰，也只能暂时地限制一下它的活动。 接下来就是逃离这里…… 发出这一招以后，言国竭尽全力地在地上挣扎着，如同一只上了岸的鱼，他全身多处受到重创，尤其是他的腿，在之前与男服务生“阿阳”的交手过程中，他的一条腿就已经被捅了一刀，之后又被近距离的爆炸波及，两条腿上不知道被伤到了多少处地方，因此他现在哪怕只是站起来都十分吃力。 好在作为一个常年刀口舔血，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犯罪分子，言国最终还是以惊人的意志力让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一路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走出了电梯，朝着这栋大楼的出口走去，来到门厅后，他看到门厅的地板上已经多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出口所在的墙壁上也留下了一道可怕的伤痕，连那扇通向外界的玻璃门都被砍成了两半。 这是谁的手笔？会长，梦魇，还是那个疯子？ 心中闪过了这个疑问，但是言国现在却没有去探究答案的心思，他只想要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无视了旁边柜台里直勾勾盯着他的那个保安梦魇，他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门口，一把推倒了本就摇摇欲坠的玻璃门，然后踩着碎玻璃，朝着外界踏步走去。 就在这时，一道蜿蜒如蛇的黑影忽然自身后袭来，“噗嗤”的一声，穿透了言国的脚踝。 言国整个人向前扑倒，地上的碎玻璃渣刺进了他的身子里，沾了他一身。 但他已经来不及管这些小伤，他趴在地上的瞬间，就立刻扭头看去，只见电梯间的方向有个焦黑的人影，从电梯里探出了半个身子来，这条穿透了他脚踝的舌头，就是从这个身影那边过来的。 而且此时此刻，言国能够看到那个身影上的焦黑痕迹正在慢慢地消退，露出电梯小姐本来的样子。 我全力发挥的能力只能够限制它这么点时间？ 言国有些不敢置信，但事实容不得他不信，那条穿透了他脚踝的舌头已经开始蠕动，它如蟒一样地缠绕住了言国的那只脚，想要将他强硬地拖回电梯里去。 言国赶紧伸出双手，死死地扣住自己旁边的墙壁，但梦魇的力量，又哪里是他一个人类能够抵挡的，所以在僵持之中，他的手指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从墙壁上滑落，哪怕他用尽全力，甚至将自己的手指都给扣出血来了，也丝毫不能改变这种状况。 “唔啊啊啊啊！！” 眼看情势危急，言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促使着他做出了又一项的决断。 他突然松开了一只手，然后用这只手并起了手刀，炽热的火焰在他的手掌上升起，将他的手掌化作了一柄炽热的割刀。 接着，他对着自己被缠住了的那条腿用力地一切，将自己的那条小腿给直接切了下来。 在小腿与他的身体分离的瞬间，只听嗖的一声，电梯小姐那根缠绕着他小腿的舌头立刻缠着这条小腿，缩回了电梯间之内。 而言国也顾不上剧痛，他趁着这段空隙的时间，拼尽力气地发动了自己的能力，他的手、脚和断肢处，一下子喷出了火焰，这火焰推动着空气，就像是火箭一样，推动着他自己的身体，朝着外面猛地窜了出去。 正文 108.你到底是不是警察 八点二十四分，坐在晶宵华庭花园内一张公共长椅上的导师默默地合上了自己膝盖上的经书，仰头看向了天空。 在那里，身中数枪的会长，正好被跳起来的无皮屠夫一斧子给劈成了两半，掉落到了地上。 “做得不错啊。” 看到这一幕，导师感叹道： “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么优秀的猫头鹰……居然把会长也给做掉了。” 随着她的叹息，会长的两截身子落到了她前面的某处绿化带之中，而与此同时，也有一个浑身冒着黑烟，遍体鳞伤、破破烂烂的人从远处飞过来，正好落在了导师的面前。 看到这个浑身沾满了玻璃碎的男子，导师用经书捂着嘴，故作惊讶地问道： “哎呀，这不是言国先生吗？怎么伤成这样啦？” “少、少废话。” 地上的言国吭叽了两声，然后道： “臭女人，快带我走。” 他的言辞依然很不客气，不过，导师也并没有和他生气，她笑眯眯地在言国的面前蹲了下来，然后轻声道： “言国先生，你看起来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废话。” 言国很是愤怒，但他现在已经快要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喘着气说道： “有个梦魇在追杀我！” 仿佛是为了映证言国的话一样，在他说话之间，一条漆黑的影子就像蛇一样地穿过了花园周围的树丛，然后如同鞭子一样地抽向了躺在地上的言国。 后者见状，连忙一个懒驴打滚，躲开了这条黑影的袭击，然后反手挥出了一道火焰，暂时地逼退了这条黑影。 但在发出这道火焰以后，言国本人也喘得更加剧烈了，他看起来已经没有余力，再发出下一道火焰了。 注意到这一幕的导师，眼中露出了满意的光彩。 “喂，快点带我走。” 言国趴在地上，虽然他看起来十分狼狈，但他还是咬着牙瞪着导师，威胁道： “否则，我拼上这条命，也要让我们两个人一起死在这里。” 听到他的话，导师的双眼如同月牙一样弯了起来。 “好啊，我带你走，谁叫我们是兄弟姊妹呢。” 她笑眯眯地说道： “正好，这里的空气质量虽然好，但是蚊虫却特别烦人，我正想要回去了呢。” 说完，她对言国伸出了手掌，道： “来，抓住我的手，我扶你起来。” 言国将信将疑地伸出了手，然后在导师的帮助下，被她支撑着扶了起来，随后他看向周围，问道： “你要怎么走？” “当然是坐车走啦。” 导师向前努了努嘴： “看，车已经到站了。” 仿佛是为了映证她所说的话，就在言国没有注意到的瞬间，一辆破破烂烂的战前时代公交车忽然不知从何处开来，停在了这片花园中。 看着面前这台染着血迹的公交车，言国斜了身边的导师一眼，问道：“这就是你的能力？” “您在说什么呢。”导师笑眯眯地回望着他：“只是巧合而已啦。” “嘁。”言国冷笑了一声，但因为时间紧迫，他也没有再和导师多扯些什么，在导师的帮助下，他慢慢地登上了这辆公交车，然后在最靠近登车口的那个座位上坐了下来。 在扶着言国坐下以后，导师也没有走远，她直接在言国旁边的座位上施施然地坐了下来，在言国侧头看向她的时候，这个金发的丽人也对他回以俏皮的一笑。 言国没有被这个妖女的笑容所迷惑，但似乎也从这个笑容中感受到了导师的友善。 看着导师的笑容，他恍然大悟。 是了，现在会长死了，其他核心成员们也都死了，真理协会的高层就只剩下了他一个，如果导师还想要再重建真理协会，那么他肯定就是下一任的会长。 联想到会长和导师之间的确共享了很多核心成员们都不知道的秘密，言国也觉得自己理解了导师的意思，她现在一定是想和他建立一个友善的合作关系。 就在这时，顺应着这个梦魇的规则，公交车的驾驶座方向也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它问道： “要去哪里？” 言国正要答话，旁边的导师却突然说道： “快看那边。” 听到导师的话以后，言国扭过头去，顺着导师手指的方向，看向了自己身后的窗外。 接着他便看到，之前杀了他们一帮核心成员的那个疯子，此时正噙着可怕的笑，朝着公交车的方向追赶过来，这个疯子的一只手上拿着一挺冲锋枪，另一只手上则拿着一个方方正正，闪着红光的黑盒子。 在言国看到陈霄的时候，陈霄也看到了他们，在他的追踪能力的视角下，无论是导师还是言国，都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他一边奔跑追赶，一边举起了手上的冲锋枪，枪火闪烁，一个弹夹的子弹被他哒哒哒地扫射了出去，不过可惜的是，这台公交车虽然破烂，但窗户上面还是有玻璃的，而这些“玻璃”其实也是它作为梦魇的一部分，所以陈霄手中这把大威力的冲锋枪并不能够穿透这层薄薄的玻璃。 于是他果断地扔掉了枪，只举着那个黑盒子，快速地冲向了公交车。 “他妈的！” 言国本以为自己上了公交车以后就安全了，这里毕竟是另外一个梦魇的体内，就连之前一直追着他的那个电梯小姐都没再来袭击他，可没想到的是，这里还有个比梦魇更加可怕的疯子，梦魇的规则可以约束别的梦魇，但却约束不了他。 如果让陈霄上了车，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和导师的正面作战能力，估计会被他直接一锅端掉。 于是他赶紧对公交车的驾驶座喊道： “去协会的据点！快！” 他没有给出具体的地址，不过基于某种无法理解的规则，这辆公交车还是知道了他的目的地，于是公交车的车门开始缓缓地关闭，见状，陈霄也发现自己似乎赶不上这辆公交车了，于是他直接抡圆了胳膊，将手上的那个黑盒子朝着公交车的门扔了过来。 啪。 他投掷的很准，这个黑盒子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然后直接掉到了车门里，言国定睛一看，然后吓得心脏差一点停掉了。 因为这个不断闪着红光，还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的黑盒子，分明就是一颗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定时炸弹！ 这一刻，言国真的很想问一问陈霄，他在搞这些东西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过自己的身份是一个长耳鸮机关的警察。 不过现在说这么多也已经没有用了，那颗定时炸弹上面冒出来的红光已经越闪越快，眼看着就要爆炸，偏偏在这时候，他旁边坐着的这个蠢女人还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一脸呆然地看着那颗定时炸弹。 言国只能够忍着浑身的伤痛自己一个飞扑扑了出去，落到了那颗定时炸弹附近，然后一把将它捞起来，趁着公交车车门还没关拢的时候，将这颗炸弹给扔了出去。 幸运的是，言国的最后一搏成功了，然而不幸的是，那颗定时炸弹在被他扔出公交车的瞬间便发生了爆炸，爆炸时产生的冲击、烈焰和热风也顺着公交车车门的缝隙倒灌了进来。 谁也不知道陈霄到底在这颗炸弹里面塞了多少的药量，在公交车车外，这颗炸弹爆发出来的火光，更是直接将整辆公交车都给包裹在了火焰里面。 正文 109.导师的能力 “唔！” 受到爆炸的冲击，言国残破不堪的躯体弹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在了公交车入口旁边的那个投币箱上面，让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好在公交车的门本来就已经要关闭了，从门缝里漏进来的热风、火焰和冲击都不算太强，而且言国作为一个操纵火焰的能力者，对这方面也比较有抗性，因此这一下并没有直接要了他的命。 他躺在地上，喘息着，看着公交车车门外的火焰膨胀为了一朵红云，包裹了整座公交车，而后这些火焰又变为了滚滚的黑烟，彻底地遮蔽了他的视线。 真是个疯子。 言国在心里想着，他绝对不会再与这只疯狂的猫头鹰为敌，以后要是遇见了这个人，他一定会掉头就跑。 正在这时，公交车的驾驶座方向又传来了声音，打断了言国的思绪，只听这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先投币再走。” 是了，这个梦魇得先吃掉一个活人才会驶动。 言国躺在公交车的地板上，扭头看向了导师，虽然之前上车的时候他的确是忘了这茬，但是他也并非毫无准备。 作为真理协会的核心成员，言国肯定不会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同伴，他现在这伤痕累累、虚弱无力的样子虽然是真的，但是在这副残躯之下，他还隐藏着最后一搏的力量。 这点力量对付那个疯子或者同等级的能力者或许不行，但导师却是一个例外，根据言国在加入真理协会后的调查，他可以确信，导师是真的没有什么正面作战的能力的。 而且，他也知道，导师是有手段来应付这些梦魇的。 于是乎，言国也不再绕圈子了，他转过头，直截了当地对导师说道： “来吧，要确立我们的合作关系，就由你来应付这台破车。” “言国先生是什么意思？” 导师无辜地眨着眼： “难道您想要逼迫人家这个弱女子来饲喂给这只梦魇吗？” “少装蒜了。” 言国冷笑道： “我知道的，你有某种能力，似乎在一段时间以内，可以无效化一次来自梦魇的猎杀规则吧。” “咦？” 导师露出惊讶之色： “言国先生……看起来您的心思比我想象中的要缜密啊。” “哼，没点小心思，我恐怕是早就被你和会长合伙给整死了吧。” 言国黑着脸，沉声道： “废话少说，要么你使用你的这个能力，要么……我逼着你用。” “……” 导师闻言沉默了片刻，接着露出了妖媚的微笑： “看来，言国先生您还留了一手啊。” “杀你是肯定足够的。”言国肯定了导师的话。 “唉，可是人家今天身体不好，有些不太在状态呢。” 导师挽着自己的金色发丝说道： “该怎么办呢……” 言国没有给导师太多思考的时间，见导师不肯答应，他直接发动了能力。 利用喷发的火焰，他从地上一跃而起，体内最后的一点余力在他的手上化为了一把灼热的割刀，狠狠地刺向了导师高耸的胸口。 嗤的一声，他的手刀顺滑无比地刺入了导师的胸腔之中，高热的手刀在将导师的皮、肉、骨均匀分开的同时，也在鲜血喷涌之前，就将伤口给烫焦。 言国这一下并没有选择那些会让人瞬间失去意识的要害部位，因为他还需要用导师来当“车票”。 “咳。” 在胸口被言国刺穿以后，导师也发出了一声干咳，她几乎是毫无抵抗地就中了这一招，这一切也在证明着言国的调查结果并不是错误的。 “本来还想看看你有没有利用价值。” 看着被自己刺穿了胸口的导师，言国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那就为我去死吧。” 说罢，他反手一甩，将导师的身子甩向了公交车的投币箱处。 导师的身躯一下子撞在了那个投币箱上，发出一声闷响，但奇怪的是，这只梦魇却并没有立刻吞噬导师，而是继续保持着沉默。 “嗯？” 看到这一幕，言国有些奇怪地对着驾驶座问道： “‘币’已经给你了，你倒是收下啊。” 驾驶座的方向没有回应，但是导师却突然发出了愉快的大笑。 “真是漂亮的一击，言国先生。” 她一边笑着，一边扶着身旁的投币箱，缓缓地站了起来： “我当初该选你做会长的，如果会长是你的话，今天晚上，说不定就可以活下来了。” 言国惊愕地看着胸膛上被他穿了个对穿的导师慢慢站起，透过导师胸前的伤口，他几乎都可以看到对面的景色。 “这不是肉体系的能力。”他流下了冷汗，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当然不是肉体系的能力，人家也没有这么粗鲁的能力。”导师站直了身体，苍白的脸庞抬起，注视着言国：“这是‘恩赐’。” “恩赐？” 言国想到了自己的调查，曾经在他悄悄地调查会长与导师时，也与郭平合作过一段时期，听那个光头说，导师的背后似乎另有一个组织。 “那是什么东西？” 听到言国的问题，导师缓缓地拂过了自己的红唇，她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驾驶座，然后对言国说道： “我也很想回答你的问题，可惜，今晚的时间不够了，言国先生，您和其他的核心成员不是一直都在猜测人家的能力是什么吗？正好，作为你活到最后的奖励，就给你看看我的能力吧。” 说完，她对着言国的方向勾了勾手指，轻声道：“你看，我漂亮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呃？！” 言国刚想要反击，但就在导师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却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一股凶猛的火焰燃了起来。 这并不是所谓的“欲火焚身”之类的状态，而是一道货真价实的火焰，从言国的体内开始焚烧了起来。 感受到这股火焰的本质，言国又惊又怒：“这是我的能力，为什么？！” “因为我的能力是‘魅惑’。”导师悠悠地说道：“不过可惜的是，人家的魅力不足，只能够魅惑一些和夜晚沾边的东西，比如卖个萌，让这里的司机先生暂时宽限一下人家的时间，又或者，诱惑一下您体内的能力，让您的能力更进一步，变得更强。” 正文 110.欢迎来到这边的世界 在导师说话的同时，言国身上也重新燃起了火，这股火焰几乎与他全盛时期，全力发动能力时的状态相当，他有些诧异，因为这些火焰，并非不受到他的控制。 “你这蠢女人。”他在火焰之中，瞪着对面的导师说道：“现在加强我的能力，又有什么意义？有了这股力量，无论你是有‘恩赐’，还是有肉体系的能力，我都能够把你烧成灰。” “是呢，如果您是‘基盘’的话，我的确就对您无能为力了。”导师微笑着反问道：“可您正好是强大无比的‘光辉’，言国先生，您有没有想过，能力者在突破‘光辉’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嗯？” 导师的问题，的确是问到了言国的知识盲区，作为光辉级能力者，他肯定思考过这个问题。 不过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言国也没有轻易地去尝试过，因此，也没有谁能为他解答这个问题。 看见言国疑惑的神色，导师满意地笑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您马上就会知道了。” “开什么玩笑，在知道这个问题之前，我会先扭断你的脖子。” 言国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并掌为刀，朝着导师发动了攻击，这一次，他没有再选择胸腹，而是斩向了导师的脖子。 他要直接砍下导师的脑袋。 但就在他挥出手以后，他的手掌忽然轰地一声，炸成了漫天的火星。 “咦？” 言国疑惑地看向了自己的手臂，他发现自己那只被包裹在火焰之中的手臂，上面的皮肉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了一截仿佛被烧得焦黑的手骨。 而且，他此时已经失去了对这只手臂的掌控。 但这只手臂却并没有失去行动的能力，它反而自行活动了起来，摊手握拳，就好像是有一个新的意识掌握了他的这条手臂，此时正在尝试着这条手臂的成色。 “这、这是？” 言国的心中被恐惧充斥，他想要压制住自己身上蔓延的火，但是火焰却烧得更旺，那种失去知觉的症状在他的身上快速地蔓延着，先是他的双臂，他的腿脚，然后迅速蔓延到了他的躯干，并且以更快的速度，沿着他的脖子向上焚烧。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用自己最后具有知觉的双眼，凶狠地瞪向了对面的导师，但是那个胸口处被他开了一个大洞的女人却没有理会他。 她施施然地站了起来，并用自己的经书轻轻地挨向了投币箱上方的一个破旧装置。 这个装置是上个时代公交车上用来刷卡的机器，在导师的经书挨上去以后，这台装置似乎也被激活了，它闪着红光，然后用清脆的女声说道： “滴，学生卡。” 轰隆隆的轻响中，公交车开动了起来，而言国此时也失去了自己的最后一点知觉与意识，他的整个身躯，都变成了一具在烈焰中焦黑的枯骨。 但是这具枯骨却不是他的尸体，而是某种在他的尸骸上诞生出来的新的东西。 导师静静地看着这具枯骨，看着它扭动着脖子，转动着关节，然后走向了旁边的一个座位，规规矩矩地坐好。 接着，这个金发丽人发出了轻笑： “欢迎您来到这边的世界，言国先生。” …… 砰砰砰砰。 一阵抖动，让原本趴在公交车的窗户上的陈霄掉了下来。 他看着面前这具梦魇公交车突然发动，然后以诡异的方式驶入了花园内的一面照壁之中，消失不见。 见状，他赶紧开启了自己的追踪能力，试图追踪它的行踪，但痕迹却只到那面照壁上便消失了，看来即便是他的能力，也无法追查到这辆神出鬼没的车辆，对方毕竟是让人类无法理解的梦魇。 望着梦魇公交车消失不见的那面照壁，陈霄抱怨道： “这年头竟然连梦魇都装了单向玻璃，真是人心不古。” 刚才，在梦魇公交车还没有关门的时候，他通过追踪能力都能够清晰地看到站在公交车内部的导师和那个红发男子，但在这辆公交车关闭了车门后，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哪怕是开启了能力，他也只能够看到一片漆黑，至于里面的导师和言国在做些什么，他也是一点动静都无法听到。 “可惜了，最后还是跑掉了两个。” 看着空无一人的花园，陈霄发出了幽幽的叹息： “本来还想直接把他们给包圆了的，看来还是我的能力不足。” 他站在原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整个身体忽然化作了一团黑烟，迅速地越过了花园，回到了自己家的楼下。 这是他在吸收了真理协会的那个“誓言之釜”以后所获得的新的能力，在发动能力之后，他的身体就会变成如同那个恶鬼脑袋袭击时一样的黑烟，在黑烟状态下，他可以比寻常更快地移动，也可以飞行，而且还能够免疫物理伤害和绝大多数的能力伤害。 只不过在这种状态下，他也只能够通过自己的肉体来伤害别人，如果他带着枪发动能力，那把枪也会在能力持续期间变成黑烟的一部分，从而无法使用。 刚刚他在天上枪击会长的时候，也是短暂地变回了原形，然后踩着会长的身体，贴着这个敌人开枪的。 回到3栋门口后，陈霄发现了站在大楼门口的无皮屠夫，在完成了自己的猎杀以后，它就没有了继续行动的欲望，这个梦魇似乎很喜欢待在阴暗的角落当中，在陈霄看到它时，它就站在大楼旁边的一片影子里面。 看它的样子，应该是暂时不会回到十六楼去了，陈霄也懒得再去把它给引回去，本来这东西在楼道里徘徊，危险的也是他。 他回到门厅里，看了一下这里的受损情况，然后便打开了监控，在栋楼里切换了一下，想看一看还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 陈霄本以为待在楼里的真理协会成员应该已经死光了，但就在他扫到了八楼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意外之喜。 那个一出电梯就被他用小女孩梦魇的规则给困住了的家伙，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死，当陈霄将监控切过去的时候，发现这家伙正一脸认真地在与那个小女孩“二丫”玩着跳格子的游戏，而且看上去，他居然是要赢了。 “有收获了。”看到这一幕，陈霄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惊喜的表情：“看来今晚并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文 111.我把他们都杀了 八点四十分，晶宵华庭八楼电梯厅。 真理协会核心成员最后的幸存者，那个能够窥探到一部分梦魇规则的普通男子，正在聚精会神地与面前的梦魇小女孩玩着致命的游戏。 这个小女孩的“跳格子”游戏，归根结底就是比谁占下的“格子”比较多，在场一共有九个格子，到目前为止，真理协会的这个普通男子和那个小女孩的梦魇之间，各自都占据了四个格子，并且接下来轮到普通男子行动。 在经过了数轮的游戏以后，普通男子也逐渐了解了这个小女孩的行动规律，它在游戏中是不会失误的，不过在每一轮里面，它都只会占据其中的一个格子，这也算是给逃生者们留了一条后路。 只要在与它的对决之中，你没有任何的失误，可以确保自己每一轮下来，都能够顺利无比地占据掉一个格子，那么按照行动的顺序，你是可以避免被它杀死的结果的。 所以现在，普通男子也面临着自己的最后一搏，如果在接下来的这一轮里面，他依然没有任何的失误的话，他今天晚上就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 因为无比的紧张，在跳动的过程中，普通男子也不由自主地喃喃念出了自己的步数，好在，他的身体并没有因为紧张而失误，在一轮游戏过后，他顺利地背着身子，将那个沙袋扔进了唯一一个没有被占领的格子中。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那个梦魇小女孩也慢慢地收起了自己周身阴冷的气息。 “我输了。” 它对着普通男子说了一句，在这句话过后，男子发现，地上那些束缚着自己的格子也在慢慢消失。 “我赢了？” 看到这一幕，男子先是有些不敢置信地念了一句，接着，他终于回过了神来，又惊喜地叫道： “我赢了！” 正在他心中狂喜，并且准备立刻转身离开这鬼地方的时候，另外一个声音却突然从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没错，你赢了，没想到还有别人能够通过它的游戏，你跳得不错。” 听到这个声音，男子的身体本能地一僵，他慢慢地回过了头，然后便看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的脑袋。 拿着这把枪的人，正是那个他们今晚要来追杀的疯子，此时，这个疯子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不仅如此，他的另外一只手上还拿着一副闪烁着淡淡蓝光的手铐，普通男子知道那是什么，那手铐是查理斯共和国专门生产出来，给杀人、抢劫、贩毒等重型犯罪者使用的电击手铐。 手铐上搭载了具备初级智能的程序，一旦发现犯罪者有不轨的意图，这条手铐就会释放出强大的电流，制伏犯罪者。 拿着这样一副电击手铐，陈霄对着这个真理协会核心成员中最后的幸存者问道： “你是聪明人，知道现在该怎么选择吧？” 这个面相普通的男子看了看他手上的枪，又看了看他另一只手上的手铐，然后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双手伸了出来，说道： “警官，我自首。” …… 在利索地给这个普通男子拷上了手铐以后，陈霄立刻将他给带上了这栋楼的天台。 天台上并没有人，原本住在这里的刘明杰，在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便被陈霄给劝到了第三拘留区内的其他“安全区”去暂住。 而陈霄自己也没有在夜间审问一个犯人的打算，这家伙虽然没有正面作战的能力，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能力者，而且还可以看到部分梦魇的行动规律，要是这厮不老实，悄悄利用了某个梦魇来搞他，陈霄说不定也会阴沟里翻船。 所以他决定直接让这个犯人失去意识，等到明早通知了长耳鸮的人过来，万无一失了以后再慢慢地审问这家伙。 在陈霄的强逼之下，这个面相普通的男人带着几分不甘和恐惧，吸食了查理斯共和国政府对全体公民们提供的睡眠药剂，这种药剂的质量也挺值得信赖，除了陈霄自己以外，他还没见到过谁可以免疫这种药剂的效果，在过了数分钟以后，这个男人就失去了意识，昏睡在了天台上的一张沙发上。 为了看着这个男子，陈霄这一次也没有回自己家最安全的那个次卧里去，他将就着在天台上吹了一宿的风，然后在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破晓的时候，拨通了邹世林的电话。 邹世林的作息应该很健康，虽然才刚刚五点，但在陈霄拨打了他的电话以后，他还是很快就接通了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也精神头十足，他应该是看到了来电显示，于是在接通电话后，便直接问道： “陈哥，这么早你找我啥事儿？” “是有点事。” 陈霄回道： “我被真理协会的人给袭击了。” “什么？！” 邹世林的声音一下子就扬了起来，随后他赶紧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陈哥你没有事吧？” “我没事。” 陈霄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他们是昨天晚上七点十五左右的时候来的，一共来了十个人，昨天中午跑掉了的那个会长和导师都在，他们是想从我这里抢回那个恶鬼脑袋一样的梦魇。” “然后呢？”邹世林有些紧张地问道。 “然后？然后我想办法干掉了他们中的七个人，这其中包括他们的会长，又破坏掉了他们的那个梦魇，还抓了个活口。” 陈霄的声音中带有一丝遗憾： “不过可惜的是，最后我还是让那个导师带着一个红毛男人跑掉了，那个红毛还是个光辉级的能力者。” “啊这……” 邹世林的语气里充斥着一股欲言又止的味道，他本以为陈霄受了很严重的伤，甚至有可能连那个梦魇都被人给劫走了，毕竟人家来了十个人，个个都是基盘以上的能力者，而陈霄只有一个人，还没有什么正面作战的能力。 哪怕他从长耳鸮机关这里拿走了很多武器装备，但要面对有光辉存在的能力者小队，也实在是太勉强了。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听陈霄的描述，昨天晚上，真理协会那十个人就像是被他杀得丢盔弃甲而逃了似的。 “所以说，你如果有空的话，就帮我联系一下你们的那个组长，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听到邹世林一段时间没有说话，陈霄又继续说道： “我这里还有个被我抓到了的能力者，你们多带点人，最好把审问的也带上，我可不会审问。” 正文 112.死了，但没完全死透 在白天，没有梦魇干扰的环境之中，长耳鸮机关的效率可谓是极速。 陈霄是五点零三分打得电话，大概在五点三十分的时候，长耳鸮机关的人就坐着轨道来到了第三拘留区。 因为事态的严重性，带队的人当然也是川西市调查组的组长涂娟，除了她本人以外，她还带了好几名能力者过来，副组长俞最，和接到电话的邹世林也在其中。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陈霄居住的大楼楼下，还没进门，众人便看到了那道横亘在墙体外的巨大裂痕。 在踏过那扇已经倒在地面，分成两半的玻璃门以后，众人又看到了门厅地面上那如同巨兽爪痕一样的可怕痕迹，还有电梯厅附近碎裂的墙体和焦黑的天花板。 “这种破坏……” 俞最深吸了一口嘴里的香烟，叹道： “昨晚上真理协会到底来了几个光辉级的？” 涂娟则看向了邹世林：“陈霄在哪里？” “陈哥说他在天台。” 邹世林关掉了自己的手环界面，指着面前的电梯说道： “从这个电梯到顶楼，再从旁边的楼梯上去，就可以到那里了。” “那我们先上去。” 涂娟看了看电梯的负载，又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人数，然后对那些负责辅助工作的人员说道： “你们在楼下等着，我们上去把那个人押下来。” 吩咐下去以后，众人立刻按照涂娟的命令行动起来，其他的工作人员离开了大楼，在楼外的空地上警戒等候，而涂娟则和几个能力者一起挤上了这台内部也被熏得有些发黑了的电梯，摁下了前往顶楼的按钮。 在邹世林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天台，然后一眼就看见了正拿着一罐饮料，坐在天台栏杆上看楼下的陈霄。 “哟，你们来了。” 看到涂娟等人上来，陈霄也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十分自然地对调查组的人们打了个招呼。 涂娟上下看了一下陈霄，说道： “看起来你是真的没事。” “那是。”陈霄答道：“在自己的身体上，我绝不会说谎，要是我得了什么病，肯定想方设法都要赖到机关的头上，让你们帮我报销掉。” “最好是这样，编外人员也是我们的人。” 涂娟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那么，那个人呢？” “喏，在那边躺着做梦呢。” 陈霄对着旁边努了努嘴，众人扭头，然后便看到在旁边那座玻璃房子面前的沙发上，有个面容普普通通的男人正戴着手铐，侧躺着睡得正香。 “这家伙应该也是真理协会核心层里面的人。” 在众人看向这个男人的时候，陈霄也解释道： “根据我昨晚上的观察，他似乎可以窥见某些梦魇的一部分行动规则，不过他没有什么正面的作战能力，所以我就把他给留了下来，然后让他吸了药剂。” “正确的决断。” 涂娟收回了目光，又问： “你说，昨天晚上还跑了两个，其中一个是那个自称‘导师’的金发外国女人，另外一个则是一个红发男子，是吗？” “是的。” 陈霄补充道： “那个红毛还是一个光辉级的能力者，他可以在体表发出火焰，并且射出威力和炮弹相比拟的火球弹，是个非常危险的家伙。” “这么厉害？” 俞最听完以后，在旁边疑惑道： “那他最后怎么跑了？” “哦，我昨天拿了十几个投掷物，堵在电梯门口炸他们，把他给炸成重伤了。” 陈霄毫无自觉地叉腰说道，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讨论今晚的早餐吃什么一样。 俞最把自己嘴里的香烟拿了下来，在旁边的墙壁上捻灭，然后看着陈霄喃喃道：“那我觉得你比他要危险一点……” “侥幸而已。”陈霄说道：“换个地方你让我对付他，我可能就会被他给烧焦了。” 看到俞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涂娟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对陈霄问道： “那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当然记得。”陈霄答道：“我甚至有监控录像。” “那就行。”涂娟对身后的一个人招手道：“过来，安卉，用你能力的时候到了。” 在她的呼唤下，有一个看起来年纪与陈霄的妹妹陈悠相仿，模样清秀，有些怯生生的姑娘，从涂娟的身后走了过来。 她肩膀上挎着一个单肩包，在来到涂娟面前后，她对涂娟问道： “组长，要念写吗？” “嗯。”涂娟点了点头：“你来试试，看看能不能够定位到这两个家伙。” “好。” 这个小姑娘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她打开了自己的单肩包，从中取出了一块大小和平板电脑差不多的小画板，和一只B2铅笔。 她将这些东西放在了天台上的一个小茶几上，然后对陈霄招手，并且伸出自己的手掌道： “请把您的手给我一下。” “哦。”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挺害羞，在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都不敢看别人，伸手的时候脸也红红的，不过陈霄的注意力基本上都集中在她的能力上面，听见这个小姑娘的话以后，他饶有兴致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然后问道：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想象那个红头发男人的样子。” 这个叫“安卉”的小姑娘一边拿起铅笔，一边小声道： “模样越清楚越好，如果你记不住，可以拿录像出来对比一下。” “没事，我肯定记得住。” 陈霄对于自己想要追查的目标还是记得很死的，他闭上眼，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了那个红发男子的模样。 几乎是在他想象浮现的同时，那个小姑娘的铅笔也动了起来，在一阵密集的“沙沙”声以后，她放下了笔，对陈霄说道： “可以了。” 陈霄睁开眼，同时周围的其他人也围了过来，一起看向了小姑娘手中的画板。 在画板上面，描绘着一副精致的图景，虽然是用铅笔描绘，但这副图画却诡异地有了色彩，而且像是照片一样栩栩如生。 在画上，那个红发的男子站在一辆公交车的内部，体表燃起了火焰，而在他的对面，还躺着一个金发的女人，这个女人的胸口上还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什么？他们后来内讧了？” 看到这幅画，俞最对陈霄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 陈霄对这位副组长摊手： “如果这姑娘的能力没出错的话，这幅画上画的应该是他和那个导师逃到一辆梦魇公交车上的情况，但在那时，这辆公交车已经关门了，我根本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听到他的话，涂娟诧异道： “这是昨晚上的事？” “是啊，我看着他们逃上的公交车。”陈霄疑惑地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涂娟摇了摇头，然后望着那个小姑娘问道：“安卉，你只能定位到这里吗？” “嗯。”这个叫做“安卉”的小姑娘，此时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再往后，这个红发的男人就无法定位到了，他的状态很奇怪。” “该不会是死了吧。”俞最插嘴道。 “可能是死了。”这个小姑娘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不对，应该说是死了，但是没完全死透。” 正文 113.她还在市内 “死了，但没完全死透？” 陈霄想了想，问道： “你是想说，他被人给揍成植物人了吗？” “不，不是植物人这种程度。” 名叫“安卉”的小姑娘解释道： “大概是他的肉体已经死去了，但是他还有一点点的意识残留……” “这是什么古怪的状况？” 陈霄扭头看向身后： “你们以前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听到他的问题后，包括俞最和邹世林在内的调查组成员们都集体摇了摇头。 “总之，这个红发的男人，现在已经失去了威胁对吧？” 涂娟咳嗽了一声，对这个小姑娘问道。 “嗯，他应该已经没有报复和作案的能力了。” “安卉”对涂娟点了点头。 “那么就来试试另外一个。” 涂娟指着画上的那个金发女人说道： “这个红发男人变成这样，最有可能的推手就是这个女人。既然她在真理协会里被称为‘导师’，我想，她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死去。” “好的。” 这个小姑娘重新对陈霄伸出了手，有些害羞地请求道： “陈霄先生，拜托再帮我一次。” 陈霄一边把手放在她的手掌上，一边问道： “你这个能力必须得让别人来构思形象吗？” “是的，我自己只能够念写我亲眼见到过的人。” 小姑娘简单地解释了两句，然后重新拿起了笔。 陈霄也没多废话，他闭上眼，又开始努力地在脑海中回想起那个金发碧眼的妖娆导师。 沙沙沙的声音响起，“安卉”小姑娘重新开始了勾勒，这一次，她画的时间比之前要长了许多。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陈霄听到她长舒了一口气，轻声道：“好了。” 他睁开眼，顺势抽回了自己的手掌，周围的其他能力者们也聚了过来，这次，这位“安卉”小姑娘一共画了四幅画。 第一幅画中的景象依然是那个公交车，不过在公交车当中，红发的男子言国已经消失不见了，而这个金发的导师则保持着胸口开了个大洞的状态，一脸淡定地站在公交车的车厢内。 第二幅画的地点则换在了一条高速路的旁边，在这条高速路旁有一座废弃的工厂，金发的导师站在工厂的门口，而在她的旁边，还停着一辆染着血迹，破破烂烂的公交车。 在第三幅画中，导师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出现在了一条繁华的街道上面，她周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而她则带着一脸明媚的笑容，走在行人之间，引得她周围的人们频频侧目，而且在这幅画里面，她胸口那个巨大的伤口居然愈合如初了。 第四幅画则是一个很奇怪的图案，正中是三道竖直的符号，这三个符号组合在一起，又形成了一个像是王冠般的符号，而在这个符号的下面，还有一行奇怪的文字。 “这是什么？” 涂娟指着第四幅画问道。 “我也不知道。”“安卉”小姑娘一脸无辜：“再念写的话，往后的画面就只有这一个了。” “被什么东西给屏蔽了吗？”涂娟一脸严肃地看着其他的三幅画，然后说道：“这两幅画上的景象，都是川西市境内的地方，这里是城外通往滇西市的高速，这里则是城内的第七区。”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还躲在市内是吧？”俞最说道：“我马上让人去排查。” “嗯，重点排查第七区和相邻的市区，还有这个废弃工厂的位置也要给我找出来，那里应该是真理协会之前的据点。” 涂娟指着第二幅画说道： “老俞，这件事就由你来负责，人选也由你来挑，我会联系第七区、第六区和第八区的公安，让他们帮助我们进行这项工作。大家一定要严肃对待这个工作，这个女人的危险性不会低于真理协会中的任何一个人，一旦发现了线索千万不要擅自行动，要先通知组织。” “是。” 俞最对着涂娟敬了一礼： “保证完成任务。” 涂娟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来，却看到陈霄一脸思索地看着那第四幅画。 “陈霄先生。”她问道：“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看不懂这幅画上的文字和符号。”陈霄回过神，然后答道：“不过我突然想起来，在昨天晚上，有个光辉级的家伙在死之前跟我说那个‘导师’并不属于真理协会，而是来自一个叫做‘戴冠教’的组织。” “戴冠教？” 涂娟皱了皱眉，然后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了，回去以后，我会让文职组的人帮我们追查一下这个组织的资料，如果发现了什么的话，我会让小邹通知你的。” “好。” 陈霄想了想，又拿起了那幅画： “这幅画我可以带走吗？我看看能不能够从我的教官那里问到些什么。” “可以。” 涂娟稍稍考虑了一下，便答应道： “反正安卉的画本身并无特殊之处，一般人也看不懂这画上面的东西是什么。” “那感情好。” 陈霄点点头，然后把这幅画给折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涂娟看了看还在旁边沙发上睡觉的那个普通男人，又道： “那么，这个犯人我们也带回去审问了。” “审吧审吧。” 陈霄摆手道： “束缚着他们的那个梦魇已经被我给破坏掉了，先前抓到的那几个，也可以一并审问了。” “嗯。” 涂娟点了点头： “你放心，这一次你居功至伟，该给的奖金，我们是不会亏欠你的。” “奖金什么的再说。” 陈霄问道： “我可以得到更多的秘密情报吗？关于夜晚的那种。” “这个我暂时无权做决定。”涂娟答道：“不过我会替你向上级部门提交申请的，出了结果以后，我会通知你。” “好。”陈霄说道：“那我就等涂组长您的好消息了。” “嗯。” 涂娟指挥着几个能力者，把那个真理协会最后的苗子给弄醒了过来，然后带着他准备下楼，走到一半时，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扭头说道： “对了，昨晚这里遭到了很大的破坏，让你继续住在这里，似乎也有些不妥……你需要我们帮你另外安排一个住处吗？” 正文 114.搬家 轻微的摇晃过后，邹世林的黑色轿车在市区内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停了下来。 陈霄开门下车，看着眼前熟悉的街景，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吐槽道： “这就是你们给我安排的新住处？” 面前这条小街，地处川西市最郊区的三十五区，正是罗亚所居住的那条街道。 陈霄扭过头，罗亚的花店就在他们的街对面，一眼就能够看到。 “之前涂组长说的那么阔气，我还以为你们会给我安排一个中心区商业街的大平层来着。” “那当然是做不到的。” 邹世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是那里的房价太贵吗？”陈霄问。 “有一部分原因。” 邹世林斟酌着答道： “不过主要不是钱的问题，陈哥你的情况很特殊，虽然有我们的担保，证明你心志坚定，不会在晚上观测出什么梦魇来，但是上头还是要考虑其他人的安全问题，市中心毕竟是人口最密集的区域。” “而且让我住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的话，住在对面的我的教官也可以摆平，是吧？” 陈霄接话道。 “是有这么个意思。”邹世林很尴尬地答道。 看到他这副样子，陈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笑道： “你别这么紧张，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实际上，能够进城里来住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而且住在这里还方便我去教官那里。我起初还以为你们要我从那个拘留区搬到另外一个拘留区去住呢。”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邹世林闻言也笑了出来： “其实只要确认了您没有制造梦魇的危害性，就可以批准您回到市区了，您毕竟又不是犯人，反而还是我们长耳鸮机关的功臣，怎么可能让你再去和犯人们一起住。” “没有这么简单吧。” 陈霄斜了他一眼： “我听涂娟组长说，是你在会议上主动提出来要给我做担保的？” 考虑到安全性，如果没有人主动向上级担保，长耳鸮机关的上级部门肯定不会主动让陈霄这么个异类进入到市区当中，在此之前，陈霄在第三拘留区里独自生活了三年，也没有“观测”出来什么梦魇过，但政府部门还是没有让他夜晚留在市区里。 毕竟只要他还苏醒着，他制造出梦魇的可能性肯定就比熟睡的一般人高出许多，这种事情，如果没有一个人站住来做担保的话，上级是肯定不会做考虑的。 不过陈霄也没有想到，邹世林居然会在长耳鸮机关的内部会议上主动提出来这种事情，自从平溪镇那次事件过去以后，这位长耳鸮机关的干员对他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与好感。 陈霄自问只是做了一些以自己的目的为出发点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且邹世林本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爱好特殊的人，所以发生这种情况，就让陈霄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对他而言这总归不是什么坏事，所以陈霄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总而言之。” 他又拍了拍邹世林的肩膀，说道： “谢谢你替我作保了。” “小事而已，不算什么。” 邹世林答道： “我只是觉得陈哥你这样的人，再让你住在第三拘留区那种地方，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一番谈话后，邹世林打开了自己车子的后备箱，帮着陈霄拿出了他的行李，陈霄虽然在第三拘留区的大平层里面住了三年，但他的东西并不多，第三拘留区里的必要家具都是政府准备的，他要带的只有自己的一些零散的物件和衣物，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也就两个行李箱而已。 在邹世林的帮助下，他把这两个行李箱放在了地上，然后直接一手拖着一个，便顺利地来到了政府分配给他的“新家”前。 与这条街对面的罗亚家相似，这也是一栋三层的小楼，楼下一层有一间小门面，楼上的二三层则是他居住的地方。 用邹世林给的钥匙开了门以后，陈霄发现小楼内部的二层三层的都已经被装修好了，各种智能的家具和电器也都配备得比较完善，甚至在二楼还有一个不小的浴缸。 “还不错。” 陈霄其实对居住地的条件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你现在让他回去住学校的八人间宿舍他也能够将就。 不过这栋小楼的环境却十分安静，而且空间很大，很适合他将来搞一些关于能力或者梦魇的危险研究，也不用担心吵到了隔壁的邻居。 “这是房子的钥匙。” 邹世林将一串钥匙递给了他： “这栋楼的门锁是刷电子卡的，也可以用钥匙来开锁，当然我们已经提前录入了您的指纹数据，您要是嫌带钥匙麻烦，也可以直接用指纹来开锁。楼下的门面随便您自己改造，您要是不想弄，也可以让它空着，将来要是买了车，可以当成停车场来用。对了陈哥，你会开车吗？” “我有驾照。”陈霄答道：“但我从驾校出来以后就没有摸过车了。” 他的驾照是在高中毕业时的那个假期里去考的，那时候他的父亲要求他至少要掌握驾驶这一门的技能。 不过学完驾照以后不久，陈霄就得了无法睡眠的怪病，自然也就无心再去锻炼这方面的技术了。 听到陈霄的回答以后，邹世林也知道了他的意思，于是对他劝说道：“有空还是去提一台车吧，三十五区这边毕竟还是太偏了，您真的要去哪里，老是去挤轨道车也麻烦。等两天您的奖金就发下来了，按这次您立的功来看，买几台车都够了。至于驾驶技术这回事，有了车当然可以慢慢练，您要是不嫌弃，我也可以陪您练一练。” “等我哪一天想好了要买车再说吧。”陈霄答道。 “好吧。”邹世林低头看了看时间，然后说道：“那我就不耽搁您收拾了，我今天和别人还有约，就先走一步了。” “去吧，路上小心。” 送走了邹世林以后，陈霄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取出来，将自己的东西在房间里放好。 对于这个新家，他十分满意，不过根据邹世林的说法，长耳鸮机关在这栋房子里事先做过调查，到了晚上，这栋房子里是没有任何梦魇活动的。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好事情，可陈霄却觉得，如果自己住的地方真的一个梦魇都没有，他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因为这件事意味着，如果附近有梦魇徘徊到了他的房子里，他是没有办法将这些梦魇给逼退的。 所以他决定在今天晚上之前，他还是要回第三拘留区一趟，把他留在那里的一些“家具”给带回来。 现在看来，电梯小姐是暂时没有指望了，这个梦魇即便是带着他移动到了别处，也会在三小时后自动返回晶宵华庭三栋。 不过电梯小姐带不回来，陈霄至少要把杀人油画给带回来，这玩意儿携带方便，挂在门上还有“辟邪”的效果，除了操作失误就会要命以外，没有别的坏处，十分好用。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晚上的事情了，杀人油画也只有在晚上才能够被他带走，在整理完毕以后，陈霄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发现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如果按照这一段时间的作息，他应该是要去罗亚家为她做午饭，正好，他现在就在罗亚家的对面，而且他也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一问自己的教官。 于是，他带上了“安卉”姑娘念写出来的那幅怪画，直接走向了马路对面的罗亚家的花店。 正文 115.我们的活法 “你来了？” 当陈霄推开罗亚家花店的大门时，罗亚正坐在花店中央的轮椅上面，轻眯着双眼，似乎是在小憩。 不过在听到陈霄推门发出的声响后，她那双晦暗的双眼就睁开来，看向了陈霄所在的方向。 看到她这个模样，陈霄忍不住感慨道： “总感觉你每天好像都很闲。”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罗亚并没有在这上面与陈霄争论的打算，她轻声问道： “昨晚如何？有没有受伤？” “伤倒是没有。” 陈霄答道： “我还获得了一个新能力呢。” “那真理协会的人，你处理掉了几个？”罗亚又问。 “杀了七个，抓了一个，还有两个跑了。” 陈霄撇嘴道： “后来根据长耳鸮的能力者的回溯，他们在后来似乎发生了内讧，有一个人不知怎么被弄得只剩下部分意识了。” “我明白了。” 罗亚对这个结果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她点了点头，接着道： “我饿了，你今天要帮我做饭吗？” “先别急。” 陈霄从兜里摸出来了那幅画： “我有些问题要问你，你听说过‘戴冠教’这个组织吗？” “戴冠教？” 罗亚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检索自己的记忆，随后她摇了摇头，答道： “没听过的组织，又是像‘真理协会’那样的过街老鼠吗？” “是吗？” 陈霄将兜里的画展开，又问道： “那你见过这个图案吗？” 他拿着这幅画，朝向罗亚，罗亚那双浑浊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过了半晌后说道：“你是蠢蛋吗？” “哦对，你看不见。”陈霄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在他与罗亚的相处过程中，罗亚总能够准确地捕捉到他的位置，并且把脸转过来，长此以往，他都快忘记罗亚其实无法视物，是靠着所谓的“灵性感知”来捕捉他的存在的。 “这个图案有点像是一个符号。”陈霄给看不见图画的罗亚口述了起来：“大体来说，就是三道竖着排列的线，但组合起来很像是一顶王冠……” “等等。”听到陈霄的话以后，罗亚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这三根线是不是左右两道弧线相交，中间那根则是竖直的一笔？” 陈霄看了看手上的图画：“你看得见？” “看不见，但我在我曾看得见东西的时候见过这种符号。” “是吗？”陈霄忙问道：“在哪儿？” “在另外一个国家。” 罗亚的脸色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发黑，那白皙的脸蛋上开始孕育着一种可怕的愤怒： “在之前，这个组织不叫‘戴冠教’，而叫做‘莫萨罗’，意即是生命之树。他们是让这个世界变成如今这种状态的罪魁祸首之一，哼，怪不得之前我怎么也找不到了，原来是又改了个名字啊。” “原来是这样。” 听到这个消息后，陈霄的精神也振奋起来： “这么说我没有杀错人，这帮人的确是我的死敌。” 他沉思道： “得想个法子把那个导师，还有她幕后的那群人都给做掉。” 在听到他的话以后，罗亚却说道： “你现在别想那么多，要想将这个组织连根拔起，凭现在的你还远远做不到，你应该专注于你自身，当你的能力越强，才越有可能去实践你的想法。” “说的在理。”陈霄点头：“那么莱伊教官，吃完饭以后，可以帮我做一个沟通本我的仪式吗？我想问一问我的下一场‘仪式’需要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罗亚在仔细地考虑了一下后，却对陈霄拒绝道： “不行。” “为什么？” 陈霄诧异地问道： “不是你让我专注于提升自己的能力的吗？” “因为我昨晚又为你要到了个预言。” 罗亚淡淡道： “再过不久，世界将迎来一个特殊的转折点，在此以前，你最好都将自己的能力等级保持在‘基盘’，反正以你的特殊性，你一个人就相当于是一个持有多个能力的复数能力者小队，而且还能够随时依靠吞噬灵性残留物去获得新的能力，就算是‘基盘’级的能力，在目前的环境里也足够你使用了。” “又是预言……” 陈霄咂嘴道： “说实话，作为一个查理斯人，我其实是不太愿意相信‘预言’这种东西的。” “我知道。”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罗亚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所以我也不和你打谜语了，我所谓的朋友，其实是在夜里出没的一只具有预测功能的梦魇，我用某种方法利用了它的规则，获得了它这些对未来的测定……不一定准确，但未来确实有很大可能性会按照它测定的方向走，至于信与不信，都随便你。” “原来是梦魇……” 听到罗亚的话以后，陈霄恍然大悟。 他这下对罗亚的预言倒是信了不少，毕竟作为梦魇规则的忠实白嫖客户，他是知道这些怪物们的力量有多么不可理喻的。 “那么，除了我这个预言以外，你还得到了别的预言吗？” 陈霄好奇道。 “有。”罗亚淡淡地说道：“它说在世界迎来一个转折点以后，你我会成为仇敌。” “哦。” 陈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笑道： “哼，这个预言肯定是假的，我不信。” “你这人真奇怪。” 罗亚看着他说道： “你当初明明信了第一个预言，现在又信了第二个预言，为什么不肯信这一个？” “因为这就是查理斯人啊。” 陈霄将那幅画折好后揣进了兜里，接着懒洋洋地答道： “预言啊神啊这种东西，难道不应该只相信对我们有利的那个吗？” “但未来变幻莫测。”罗亚双手撑着轮椅的扶手说道：“那只梦魇既然是对未来的测定，那么它的预言肯定就不全都是好的。” “那么不好的，我们就靠自己的力量，想办法去扭转它。” 陈霄认真地回答道： “这就是查理斯人千百年来的活法，也是我决定选择的活法。” “是么……”罗亚说完就沉默了下去，低垂着双眸，不知在考虑什么。 “你饿了吧。”陈霄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对坐在轮椅上的女孩说道：“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些肉和菜，我去弄午饭去。” 他说罢走向了店内通往二楼的电梯，准备到楼上的厨房里去做菜。 就在他走过罗亚的身边时，这个女孩突然轻声地对他说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要知道的东西，这些东西，就等到我们的命运迎来转折的那一天，我再一并告诉你吧。” 正文 116.新的委托 在罗亚的花店那里待了一会，给她做完了晚饭后，陈霄就趁着夜色降临前回到了第三拘留区，并通过电梯小姐把挂在次卧门口的杀人油画给带回了自己的“新家”内。 这种“引狼入室”的手段却非常有效，这下，陈霄可以确定，他的这栋房子里是不会再有别的梦魇徘徊进来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陈霄算是过了一小段平静的日子。 没有了真理协会的人搞事，这座城市的夜晚似乎又恢复了寂静，晚上没有人会大规模地突然苏醒，然后被夜晚的诡异吞噬。 长耳鸮机关方面也没有再给陈霄发来什么委托，陈霄曾经表示希望参与到针对下落不明的“导师”的搜查行动中去，不过目前调查组所进行的是与川西市警方合力发动的拉网式搜查。 在这种行动中，人数才是力量，陈霄这种单个个体参与到其中去，并不能够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他的确有追踪能力不假，不过长耳鸮机关方面也并非没有拥有追踪能力的人，既然这些能力者都没有找到导师，那说明他的能力用处应该也不大。 那个来自神秘组织“戴冠教”的女人既然能够用某种手段反制长耳鸮机关能力者的回溯，肯定也有应对追踪能力者的方法。 所以在邹世林、涂娟等人的劝说下，陈霄还是放弃了加入他们的打算。 当然，调查组还是答应了在找到线索后就让他加入搜查行动，并且也把从真理协会幸存者们身上审问出来的相关情报共享给了他。 在这方面，陈霄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无论是先前在楚思夜总会中抓捕的几个负责制造幻梦贩卖的能力者，还是之后被他抓到的那个落单的核心成员，在束缚着他们的那个梦魇消失以后，他们都贡献出了大量的有用信息。 尤其是那个核心成员，根据信息匹配，他名叫做张安志，是一位生于滇南市的查理斯人，职业是某新闻杂志的自由撰稿人，能力则是可以看破对象的一部分信息情报。 在得知所谓的“誓言之釜”已经被破坏了以后，长耳鸮机关方面几乎没有怎么审问，他就自个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给吐露了出来。 根据他的说法，他是在离开国内，到国外去做外派工作的时候和真理协会发生接触的。 那时候的真理协会还只是初具雏形，他在会长和导师的帮助下瞒过了当地政府，见识到了夜晚的真面目，并且顺利地获得了能力。 因为资历很老而且能力在夜晚环境中十分具有优势，所以他成为了真理协会的核心成员之一。 在他这个核心成员的帮助下，长耳鸮机关迅速地端掉了真理协会残留在查理斯境内的所有真理协会的窝点，期间又陆陆续续地抓捕了一些本来隶属于真理协会的非法能力者。 不过可惜的是，即使是张安志这种真理协会的高层，也并不太清楚“导师”的来历，他甚至连“戴冠教”都没有听说过。 他只知道，让他们在夜晚去搞类似七中和平溪镇那种恐怖袭击的幕后主使者就是“导师”，即使是会长在这个过程里，也只是听从导师的意见行动。 包括那种被他们用来大规模唤醒普通人的特殊药剂，也是由导师提供给他们的，在一般人获得了能力，得到了他们的会员资格以后，会长就会直接给予他们指标和药剂，让他们自行选择地点去搞袭击。 因为真理协会刺激一般人觉醒的方法很特殊，所以这些普通会员们的“晋升仪式”普遍都涉及到害人，所以在完成指标的过程中，他们也可以获得能力上面的提升，而一旦有人晋级到光辉，便会被拉入核心成员里。 那个操纵火焰的红发男子和被陈霄坑死的光头大汉就是如此晋升过来的，这两个人的资历都不如张安志老，但是他们的能力却是协会内数一数二的强大。 不过即使是知道了这些，导师的真正目的依旧成谜，如果说她是为了让自己麾下的成员们快速地晋升到光辉，才指使手下们去发动袭击，也未免太过于无谋。 这种举动肯定会迎来官方的大力搜查，而且，她自己似乎对成员们的死活也完全不在意。 事到如今，在张安志的坦白下，长耳鸮也只是扫平了真理协会的势力，至于导师本人，也只有继续对其进行地毯式地搜索，把人给找出来以后，才能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也因此，陈霄即便再急不可耐，也只能够耐下心来，静等长耳鸮机关和公安们的联合搜查结果。 在这一个多星期内，他也慢慢地重新适应了市区内的生活。 这里本来地方就比较偏，平时街上的人也不多，除了偶尔能够看到两个活人，以及去给罗亚做饭时方便了许多以外，这里的生活对陈霄而言，和第三拘留区里也没什么两样。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五月的下旬，在五月二十六号的这一天，本来百无聊赖，正在自己的卧室里默默冥想，增强自己灵性的陈霄，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点开手环的界面一看，发现这通电话居然是王文成打过来的。 对方是救援组的领导，调查组正在追查的这件事情应该和他没什么关系，不过怎么说也是长耳鸮机关的人，而且还是专门负责给别的组擦屁股的救援组，王文成给他打电话，肯定是有什么关于夜晚的事情要找他。 于是陈霄接通了电话，并且戴上了与手环相连接的蓝牙耳机。 “喂，是小陈吗？” “是我。”听到电话里那个好久没听过的中年男人嗓音，陈霄回应道：“王警官，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不用叫什么王警官，你虽然名义上是编外，但实际上大家都是同事，你直接叫我的名字行。” 王文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叫我王哥也成。” “那王哥。”陈霄很快地回道：“你找我啥事？” “是这样的，我听涂组长说，你前不久才帮他们侦破了一起大案子，在这次案子里，你和好几个危险的能力犯罪者斗智斗勇，赢得了胜利。” 王文成斟酌着说道： “我知道你需要休息，不过，你有没有兴趣，接我的一个委托？” 正文 117.异常空间型梦魇 顶着拥挤的下班高峰，陈霄好不容易在六点之前赶到了王文成所说的地点。 这里名叫建业路，是十三区的某处老街，战后查理斯共和国城市的市区划分，基本上都是以建立的先后顺序来排列的，这里算是川西市最早建成的十三个市区之一，距今已经建成了二十年，虽然市政部门一直在维护这些地区的建筑和环境，但这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沉淀起了一些岁月的气息。 更何况，比起新建的那些市区，这个市区的街道宽度的确有些狭窄，看起来也稍显拥挤。 在陈霄到达这条街道的时候，这条街道的中段已经被警方拉起了封锁线，在封锁线内，有一家三层楼高的小房子，楼下临街的门面是一间小超市，不过现在已经关门大吉了。 在全息投影的封锁线外，有一群治安警察正在维持治安，呼唤周围的围观群众散去，不要接近，在这些治安警察中，陈霄还看到了穿着特战服，戴着头盔的长耳鸮特遣组。 他来到封锁线前，向那些警察们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便被两个特遣组的成员给带到了一辆卡车边上，在这里，陈霄见到了王文成。 此时的王文成正在一张桌子边，与周围的几个人研究着什么，听到特遣组的汇报后，他扭过头来，看到了陈霄，随即脸上浮现出了惊喜的神色。 “小陈，你来了。” 他放下手上的笔，快步朝陈霄走来，并对陈霄伸出了手：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陈霄与他握了握手，然后答道： “没办法，现在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和这些事情打交道嘛。” 陈霄是在陈述自己被怪病逼上梁山的无可奈何，不过王文成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在听到他说的话以后，后者竟对他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调查组的小邹同志说的果然没错，你是一个具有奉献精神的好同志。” “我真不是。”陈霄摇头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一点敌人的情报而已。” “唉，年轻人不要太过于谦虚。”然而陈霄的话却被王文成给误解为了别的意思，他摇头道：“每次有危险的任务，你都奋不顾身地冲在第一线，若你这样的人没有奉献精神，那还有谁有？你真不该去当一个编外成员的，可惜。” “还好吧。” 陈霄答道： “编外人员挺自由的，我很喜欢。” “嗯，好了，话不多说。” 王文成带着他回到了桌边，然后道： “我先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次的情况吧。” 他打开了桌上的一个全息投影仪，接着，桌面上冒出来了三个人的全息投影，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看起来半大不大的男孩，看面相应该是一家人。 王文成指了指这三个人的全息投影，然后又指了指身后的那栋小楼，对陈霄说道： “这三个人是住在后面这栋房子里面的一家三口，他们在二十三号，也就是三天前的晚上，忽然离奇失踪了。” “失踪？” “没错。”王文成接着说道：“然后警方在二十四号接到了报案，报案的是这家孩子的班主任，因为那天这孩子无故旷课，给家长打电话也没有人接，于是他就趁着午休来学生家里看了看，结果发现了这个异常的情况，所以选择了报警。而咱们川西市的刑警兄弟们在经过了一番调查以后确定，这家人失踪的时间是在晚上，所以这个案件被移交到了咱们长耳鸮的手上。” “原来如此。”陈霄想了想，又问道：“不过这种案件，按理来说应该是要交给调查组的吧？” “没错，重点来了。”王文成说着，又在全息投影仪上摁了一下，这一次，全息投影仪上弹出来了一个新的人物，这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模样敦厚，长得非常和善。 “他叫刘宏远，基盘级能力者，是调查组的一名干员，警衔是二级警司，不能算老人，但也不是新人了。” 指着全息投影上的这个青年，王文成介绍道： “他在二十五号，也就是昨天晚上进入了这栋楼房，进行异常事态调查，结果就此失联，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的生死。从这个情况上来看，我们的情报部门分析，这栋楼房在夜里恐怕是生成了一个异常空间型的梦魇。” “异常空间型？”陡然从王文成这里听到了一个新名词，陈霄立刻好奇地追问道：“那是什么？” “是一种比普通的梦魇更加难缠的特殊梦魇。” 王文成解释道： “我们知道，普通的梦魇虽然拥有着恐怖的猎杀规则，但它们基本上都是以独立的怪异形象出现，即便是不小心触发了它们的规则，我们也可以想办法逃脱。但异常空间型不同于此，它们更加类似于一片拥有独立规则的异常的区域，在现实世界内，我们通常只会接触到它的‘入口’，一旦被其波及到，我们就会被卷入到一片异常的空间之内，就像是鬼打墙，或者异世界那样的情况。” 陈霄若有所思地问道： “那么，在这样的空间内，也拥有着可怕的猎杀规则，对吗？” “没错，虽然形式上很特殊，但它们依旧也属于‘梦魇’的范畴，只是对这种梦魇来说，那片怪异的空间都是它的一部分，我们一旦进入到了它的体内，并且在里面不小心触发了它的猎杀规则，几乎都不可能活下来。” 王文成满脸凝重地说道： “而且这种梦魇自带一片相当于‘漏洞区域’的空间，进入到这种空间内部的话，哪怕是熬到白天也没有用，白天只会抹消掉它们影响这个世界的‘入口’。这种梦魇难缠就难缠在这个地方。” “所以说，我现在的委托是等到夜晚，然后深入到这个异常空间型梦魇的内部，想办法把那个失踪的调查组干员给捞出来是吗？” 陈霄问道。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王文成答道： “当然，你不是一个人行动，我们救援组会有人与你一同潜入。小潘，你过来一下。” 正文 118.装什么萌新 被王文成唤过来的人，是一个穿着咖啡色风衣的小年轻。 他看上去二十岁出头，与陈霄年纪相仿，脸长得很清秀，和邹世林一样，也有去做小白脸的潜质。 “这是我们救援组的成员，二级警司，潘文。” 王文成指着这个年轻人给陈霄做完了介绍，然后又立刻指着陈霄对这个年轻人介绍道： “这个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那个编外成员，平溪镇那档子破事的解决者，陈霄小哥。” “你好。”陈霄对这个穿着咖啡色风衣的男子打了个招呼。 而这个名叫潘文的年轻男子在仔细地看了看陈霄的脸以后，却突然惊呼道： “啊，原来是你。” “嗯？”陈霄疑惑地看着他：“我们见过吗？” “当然见过啊。”潘文喊道：“你忘了，这个月月初的那天早上，你一大清早就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跑来我们的驻地说要找人，我当时还以为你是来砍人的，差点拔枪了。” 陈霄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当时在他见到王文成以前，好像的确是见到了一些闲杂人等，不过他对这个年轻人确实没啥印象。 于是他只能假装恍然大悟地说道：“哦，原来是你啊。” “是吧。”潘文同时伸出双手，对他一指：“我就说我们见过面的。” “好了。” 王文成听完两人的对话，然后说道： “既然你们俩见过面，那就更好说了，我去准备一下待会儿要用的装备，你们俩先聊着吧。” 说罢，他走向了旁边的卡车，然后指挥着卡车上的人从车厢里拿取着什么东西。 而潘文则一脸好奇地主动走过来，接着对陈霄说道：“不过我真没想到啊，你才加入我们一个月不到吧，而且还是个几乎没有做过培训的编外，但你居然连着解决了两次大案，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说不定待会儿进去，我还要让你带带我。” “没有的事。”陈霄平静地回答道：“没有哪一个能力者可以做到面面俱到，我们应该是相互照应才对。” “你说得对。”潘文笑了起来：“那么为了避免待会儿配合不起来，我们就先说一说各自的能力吧，我的能力是‘转移’，可以把双手触碰到的两个物体的某一个部分相互对调。” “听上去不错啊，感觉有很多应用技巧可以开发。”陈霄叹了句，然后好奇道：“不过你要是被梦魇给盯上了，该如何摆脱？” “当然也是转移了。”潘文有些得意地笑道：“我所能够转移的东西，可不仅仅是物质啊。” “懂了。”陈霄对他竖了个拇指，接着思考了片刻，说道：“我的话，能力有些复杂，我既可以伪装成其他人类或者梦魇，也可以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自如，还能化为黑烟，不过作为这一切能力的基础，我都需要用到镜子。” 其实陈霄如今还需要用到镜子的能力也就只有穿越镜中世界这一个，不过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与众不同，他还是编造了“镜子”是一切能力的基点这个谎言。 “你这是什么能力？”潘文在听到陈霄的话以后，也愣住了：“这些能力听起来都不是一个能力能够延伸出来的东西啊。” “但它们的确都是‘镜子’这个基点延伸出来的东西。”陈霄笃定地说道。 “好吧，毕竟这是你的个人问题，我们长耳鸮也尊重能力者的个人秘密。”潘文摊手道：“总之，你既可以变身，也可以穿越镜面，还可以变成黑烟，对吧？” “是的。” “那你还说你不是大腿？” “我真不是。”陈霄摇头：“我才入行不到一个月，对能力者的世界来说，我只是一个萌新。” 陈霄说的是实话，对于能力者的世界，他的确很多东西都不懂，不过潘文明显不信，这家伙扯着嘴角道： “跟我们装什么萌新。” 见他一脸不信，陈霄也懒得再去跟他解释了，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这种事情解释给别人听也是多费口舌。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讨论了一下能力配合的问题，过了一会儿后，王文成那边似乎也准备妥当了，便把陈霄和潘文都给叫了过去。 “给你们准备了一些应付梦魇的玩意儿。” 王文成将两把微型冲锋枪和几枚投掷物交给了陈霄和潘文： “这两把枪里的子弹都是对梦魇专用子弹，投掷物也是，遇到梦魇了丢出去，可以暂时屏蔽一下它们的感知。” 在陈霄和潘文接过这些武器后，王文成又拿起了两根绳索： “然后是这个玩意，这东西是重中之重，也是你们能够顺利脱离异常空间型梦魇内部的保障，进去以前，你们把它们捆在腰间，在进去以后，你们就可以依靠它们，找到那片空间的‘出口’。” “这是什么黑科技？” 陈霄拿起王文成手上的绳索，好奇地掂了掂。 无论是外观还是触感，这根绳子都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一捆很常见的救生绳而已，只不过在白色的绳子中间，还有一圈红色的印记。 “等到进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王文成挥手道： “接下来我们就在这里直接等到天黑，七点时准时开始行动。记住了，不要随便逞强，如果真的遇到了你们无论如何都渡不过的危险，就在里面找个安全的地方待命，三个小时候你们要是没有出来，我们就会派遣第二批队员进去。” “明白。” 本来陈霄在抵达这里时，时间就已经要接近六点了，在忙活了这么一通后，现在距离夜幕降临的七点只剩下了二十几分钟。 陈霄和潘文在封锁区里稍微吃了点东西，补充了一下体力，夜幕便悄然降临了。 在时间抵达七点的那一刻，在场的长耳鸮干员们的手环上都亮起了红光，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寂静和黑暗之中，只有天空中的银月还在对这个世界洒下一点点光亮。 黑暗中，王文成站了起来，对周围的人们说道： “行动开始！” 在他一声令下以后，立刻有后勤组的成员们带着装备，来到了陈霄两人的身边。 在他们的帮助下，陈霄和潘文各自穿好了身上的这些装备，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他们俩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那栋小楼房前面。 陈霄把手放在了通往二楼的防盗门门的门把手上，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动把手，打开了面前的房门。 正文 119.异空间 防盗门打开，露出了门后的景象。 门后是一条通往楼上的楼梯，楼梯经过了简单的装修，地面和阶梯上都铺着淡黄色的地板砖，在楼梯侧旁的空间里，还放置着一辆运动型的自行车。 不过在这条路上，陈霄和潘文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异之处，楼梯上的空间没有发生扭曲，楼道里也没有站着一个可怕的梦魇。 陈霄注视着面前的景象，他瞳孔微缩，接着变得浑浊一片，俨然是已经悄无声息地发动了自己的追踪能力。 通过自己的能力，他看到了残留在这条楼道内的痕迹，在他的视野当中，地上有许多发着红光的足迹，那楼梯的扶手和自行车车身上也满是各种有光的掌纹，留下这些痕迹除了生活在这里的一家三口外，还有来过这家里做客的亲朋客人们，以及昨天潜入这里进行调查的那个调查组成员刘宏远。 盯着地上的痕迹，陈霄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能力，他将能力追踪的目标从所有人集中到了刘宏远一个人的痕迹上面，很快，地面上其他杂乱无章的痕迹就消失了，在他的面前，只剩下了一道清晰足迹，笔直地通往了楼上。 这时候，潘文还在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楼道，他一边从身上摸出来了一根荧光棒，一边说道： “小心点，根据我两年多在救援组工作的经验，在晚上，这种越平常的地方恐怕就越危险，说不准我们一进去就会被转移到别的地方。” “不会。” 听到他说的话以后，陈霄回道： “那个异常空间的入口不在这里，我们走吧。” 说罢，他直接迈出了步子，顺着地上刘宏远留下来的足迹，朝着楼梯上走去。 “唉，你等等啊。” 看到陈霄如此“冒失”的举动，潘文吓了一跳，不过他也很快追了过来，一边跟着，一边左顾右盼地问道： “你怎么敢肯定的？” “因为我看到刘宏远在昨天晚上留下来的足迹了。” 陈霄答道： “他往楼上去了，如果这条楼道里有什么危险的话，刘宏远是不会留下这么清晰的足迹的。” “足迹？” 潘文看了看地上，问道： “这哪里能看出来什么足迹？陈霄你莫非还学过什么荒野求生的特技啊？” “……” 陈霄停下脚步，在楼梯中段原地转身，然后指着自己略显浑浊的眼瞳说道： “这是能力。” “能力？” 潘文愣道： “你不是说你的能力是变身、穿越镜面，还有化身黑烟吗？” “但我没说我没有其他能力啊。” 陈霄耸了耸肩，然后道： “走吧，别浪费时间。” 说完后，他迈开步子，追踪着刘宏远留下来的足迹，继续向上走去。 潘文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嘀咕道： “还说自己是什么萌新……” 不过陈霄已经快要走到楼上，并没有听到他的嘀咕声，看到陈霄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内，潘文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追寻着刘宏远的脚步，两人来到了楼上的住房外，并且想办法弄开了这里的门。 这家的住户是三室一厅的结构，房子的空间不算小，大概有一百三十平左右。 刘宏远的脚印就消失在这个房子的玄关前，陈霄看到，他只在这个房子里留下了三枚脚印，接着就离奇失踪了。 看到这一幕，陈霄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注意到他的动作，潘文也跟着停了下来，然后问道： “在里面？” “应该是。” 陈霄点了点头： “你等我一下，我做一手准备，然后让我来打头阵。” 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个小小的梳妆镜，打开来放在了这扇门旁边，然后他又伸出自己的手指，接触到了这面小梳妆镜的镜面。 接着，潘文便看到陈霄整个人突然钻进了地上的镜子里面，看起来就像是他被镜面给吸进去了一样。 “嘿，真是奇了……”他惊叹着蹲下了身子，忍不住探头窥视了一下地上的这面镜子。 透过镜子里的景象，他能够隐约地看到镜子那边除了他的倒影以外，还有着另外一个人影，不过这里的光线太暗，他也看不清陈霄在里面做了些什么。 过了大概半分钟，陈霄全副武装地重新从镜子里走了出来，他没有理会突然后仰，像是被他吓到了似的潘文，淡定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然后对潘文道： “走了，跟上我吧。” “哦。” 两人继续前进，这一次，陈霄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直接推开面前的房门，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陈霄迈出了第四步的时候，他整个人突然愣了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周围的环境已经悄然地发生了变化，在他面前的不再是川西市一百三十平的普通住房，而是一条未曾见过的长廊。 这条长廊装修豪华，看起来就像是在某处王宫，或者巨大的博物馆之内，长廊的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在长廊的右侧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扇巨大的窗户，窗外有淡淡的月光落进长廊内，给阴暗的长廊带来了些许的光亮。 但即便如此，这条走廊还是给人一种不安和压抑的感觉，眼前的走廊一眼看不到尽头，在视线的尽头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而且从走廊的深处，似乎还隐约能够听见某种古怪的风声。 陈霄低下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况，在进门以前，他已经使用了替身的能力，将自己的身体替换为了一个小兵人，但在来到这里以后，他与本体之间的联系也没有受到空间的阻隔，在物理意义上，这片空间与他的本体似乎还处在一公里的范围之内。 不过他身上的装备却出现了变化，冲锋枪和投掷物还好，但那根王文成所说的“能够指引他们找到出口”的绳索却断掉了一截。 陈霄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发现这条绳子断开的部位，就是之前有着红色印记的那一圈。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究竟是正常现象，还是特殊事态，不过潘文应该知道，而且在自己进来以后，这人应该也会跟着他一起进来。 如此想着，陈霄就决定先在原地待着，等潘文来了以后再一起行动，也好有一个照应。 于是陈霄站在原地，开始默默地在心里读秒，同时等着潘文进入这个诡异的空间中。 然而他等了五分钟，潘文却并没有进入到这个空间。 正文 120.拍照的梦魇 我被鸽了？ 在脑中浮现出这个念头的一瞬间，陈霄便把它给否定了。 无论如何，潘文都是长耳鸮机关救援组的一员，这种诡异是吓不到他的，而要说他故意坑自己也说不过去，在此之前，陈霄与潘文只有一面之缘，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仇怨。 最重要的是，救援组的组长王文成，加上一大帮人都还在外面看着，潘文如果做了什么小动作，估计也瞒不过王文成。 “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了……” 陈霄看向了远方那漆黑一片的走廊深处： “哪怕是一前一后进来的人，也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去吗？” 既然明确了这一点，陈霄也不再浪费时间，他无视了周遭弥漫在空气中的那种阴森氛围，开始迈步，神色自若地朝着走廊的深处走去。 虽然这里已经是异常空间型梦魇的内部，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遭遇到危险，但陈霄很明白，在这种环境中，只有行动起来，才能获得有用的信息。 更何况，他目前所使用的身体只是自己用能力制造出来的替身，即便是遭遇梦魇袭击，死了也无所谓，他的本体还在空间外面的镜子里。 目前来说，陈霄要做到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找到和自己一样，被困在这处异常空间型梦魇内部的人，无论这个人是和他失散的潘文，要拯救的刘宏远，还是那最早失踪在这片空间中的一家三口都一样。 他们总归会给自己一点有用的信息，帮助自己应对这个古怪的空间。 为此，陈霄先打开了自己的追踪能力，在附近扫了一遍，不过这条长廊十分古怪，即便他开启了能力，地上、墙上也是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条长廊内连一个人都没有来过。 面对这种情况，陈霄的追踪能力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他果断地关掉了能力，开始用自己原本的视线来视物。 他走到了走廊右侧的窗边，透过这扇窗户看向了外界，在走廊的窗外，是一片黑压压的森林，无数高耸的树木组成的树海，就好像一片翻不起波浪的海洋。 除了这片望不到边际的树海以外，天空中还有一轮皎月，这也是走廊之中唯一的光源。 陈霄又看向了走廊的左侧墙面，仿佛是为了与右侧的窗户一一对应，在左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精心装裱在相框之中的相片。 透过窗外落下的月光，陈霄清晰地看到了对面那幅相片上的场景，那是一片无垠的草原，可草原上既没有牛羊也没有蓝天，只有黑压压的天幕和墨绿的草地，显得压抑而沉闷。 收回视线，陈霄继续向前，来到了下一扇窗户的所在地。 他看向窗外，窗外依然是那片皎月下的树海，不过奇妙的是，从这个窗口看出去的景色，和上一个窗口是一模一样的，连窗口的角度和天上皎月的位置都完全一致。 不过与这个窗口所对应的相片，内容却又不一样了，在这幅相片之中的景色是一处废弃的大院，院中有一栋五层楼高的房屋，看起来就像是医院或者养老院之类的地方。 看到这一点，陈霄也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左侧的这些照片上，他注视着左侧墙面，继续前进。 接下来，陈霄又陆续看到了四幅各不相同的照片，有茂密的森林，有湖边的小屋，有荒地里的古井，还有像是被烧焦了似的，彻底塌陷的废墟。 但在这最后一幅废墟照片之后，他继续前进，却又看到了最初的那幅大草原的照片。 我又回来了？ 见到这一幕以后，陈霄开启追踪能力，朝前方的地面一扫。 地上有一串散发着红光的，清晰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了前方，那是他自己的脚印。 他扭过头，在他身后的地毯上，同样有着一串发光的足迹，而且从这些足迹的分布来看，他身后的足迹似乎可以和他身前的足迹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空间被扭曲了吗？” 望着这一幕，陈霄稍微有些头疼，虽然经历过很多的梦魇，但对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而且他缺乏应对的能力。 看来只能够从其他的方向来寻找突破口了。 就在陈霄站在原地，低头沉思着办法的时候，突然间，在他的前方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他抬起头，循声朝前望去，接着便看到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正一步一步地，从走廊的深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当它经过一扇窗户时，透过窗外的月光，陈霄看清了它的模样。 光看下半身，这是一个身材笔挺的男性，它穿着黑色西装裤，白色的衬衫和一件黑色的西装马甲，胸前系着一条蓝色条纹领带，浑身上下的衣物连一点的褶皱都没有。 不过在它的头部，却是一台对目前时代来说稍微有些落伍了的一次成像照相机，这台拍立得相机的下半部分，与它脖子部位的血肉相连在一起，甚至能够看到一些浮现在表面的血管。 这种扭曲而诡异的组合，面前的这个怪异人形毫无疑问是一只梦魇，考虑到梦魇会回避彼此的行动规则，面前的这只梦魇，很有可能就是那只导致了三名普通人和一名调查组干员神秘失踪的异常空间型梦魇，也就是这处异常空间的主人。 看到这只梦魇朝着自己走来，陈霄暂时没有轻举妄动，他仔细地观察着面前的怪物，希望可以从它的外形和行为上看出来什么端倪。 就在这只梦魇接近到陈霄身前十米左右的时候，它似乎感应到了陈霄这个人类的存在，然后停下了脚步，并且用头部的镜头对向了陈霄。 “滋滋——” 陈霄耳中听到了轻微的对焦声响，接着，他看到对面的那个梦魇突然抬起了手，伸向了自己的头顶。 “！！” 在这一刻，陈霄本能地感觉到了一股极度的危险，鸡皮疙瘩布满了他的全身，他下意识地发动了能力，整个人在一瞬间化作了一团黑烟，然后钻到了脚下地毯与地面之间的缝隙当中。 就在他大部分身体快要钻入缝隙之时，那个梦魇的手也摸上了自己头部的快门。 啪的一声轻响，炽白色的闪光灯短暂地照亮了这条走廊内的一切，紧接着，化作黑烟的陈霄忽然感觉到，自己那部分没有躲入缝隙，而被闪光灯照射到的躯体，在这一刻失去了知觉。 他不敢大意，依旧保持着黑烟的形态，顺着地毯下的缝隙接近了那个梦魇，然后在这只梦魇的脑后重组了身躯。 在重组身躯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经不在了，在他的左肩处，是平整的肌肤，他本人也没有感觉到什么痛感，就好像他的左臂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一阵嗡嗡的声音传来，陈霄抬起头，看向了前方的这个梦魇。 他看到从这个梦魇头部那台拍立得相机的上方，正缓缓地吐出来一张崭新的相片，在相片完全被吐出来以后，这只梦魇便伸出手来，将头上的相片给摘了下来，拿在了手中。 从这个角度上，陈霄看到了相片上的内容，相片中是这条一眼望不到头的诡异长廊，而他失去的那条左臂，就静静地躺在这张照片中长廊的红色地毯上。 正文 121.照片之中 看到自己那只被封在了照片中的左臂，陈霄明白了面前这只相机梦魇的一些规则。 这只梦魇非常具有主动性，它的感知范围大概在十米左右，一旦感应到了范围内的人类，它就会主动地用自己的“眼”，也就是它头顶这台拍立得相机的镜头锁定和追踪目标。 在这个过程中，它会进行大概一秒左右的聚焦，然后便会触发猎杀的规则。 而它袭击目标的方式也十分奇特，它的行为并没有其他的梦魇那样粗暴，它不会突然爆发出可怕的力量和速度，然后将自己的目标撕碎。 它只会用自己头顶的相机对目标进行拍照，然而只要是被它的闪光灯照射到的人类，就会像陈霄的那条手臂一样，被封印到一张照片之中。 这种袭击在空旷的地方非常难以应对，陈霄也是好运，正好拥有黑烟化身这样兼具变换身形与快速移动的能力，但即使如此，猝不及防之下，他还是失去了一条手臂。 至于整个人都被封印到照片之中会如何，陈霄并不知道，他也不太想去了解，至少现在不能。 他对于这整片空间的规则认知还处在两眼一抹黑的程度，至少在找到其他人之前，他不能够轻易地把现在这个替身给送出去。 就在陈霄思考着面前这只梦魇的规则时，面前这只顶着个拍立得脑袋的怪异人形也有了动作，它慢慢地拿起了手上那张封着陈霄左臂的照片，放到了自己头上相机的镜头前方。 一阵调焦的滋滋声响起，接着，这只梦魇仿佛对手上这张只有一只胳膊的照片有些不满，它将这张照片揣在了自己的裤兜里，然后循着某种感应，似乎又想转身来追踪陈霄。 “不好。” 见状，陈霄赶紧发动能力，重新化为了一道黑烟，并且闪到了这只梦魇的背后。 他如同云雾一样地贴在了这只梦魇的背后，与这只梦魇绕着圈。 比起其他的梦魇，这只梦魇的追踪能力似乎也有一些欠缺，在刚开始的时候，它的确也像个蠢笨的驴子一样，只知道循着感应，在原地转圈。 然而它毕竟是一只无比可怕的梦魇，而且陈霄刚刚已经不小心触发了它的猎杀规则。 在这种规则的加持下，它很快就脱离了自己身上的这种漏洞，就在陈霄以为贴在它后背上，万事无忧的时候，它的脑袋忽然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扭转，然后朝着后方散发出了明亮的闪光。 还好陈霄反应及时，这一次只丢掉了自己的一只鞋子。 他绕到这只梦魇的镜头后方，然后这只梦魇又迅速地用这种诡异的方式扭回了头，试图对陈霄进行“摄影”，毫无疑问，在猎杀规则的驱动下，它的能力正在慢慢地变强。 不过陈霄化身黑烟后的移动速度也提高到了非人的领域，而且他可以以烟雾的方式在空中自由自在地穿梭，因此这只梦魇的镜头暂时还追不上他。 可是陈霄也知道，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他深刻地明白梦魇这种东西在猎杀规则的加持下可以达到怎样恐怖的程度，如果再这么耗下去，他的这具身体最后一定会变成这个梦魇的一张照片。 要摆脱掉这种纠缠，他就必须想办法摆脱掉这只梦魇猎杀规则的锁定。 要做到这一点，一共有三种办法，第一种办法是和这只梦魇一直耗到天亮，但这里是异常空间，即便是到了天亮也不会对这只梦魇产生什么影响，因此无效。 第二种办法则是陈霄一贯喜欢使用的手段，利用另外一只梦魇的猎杀规则来破坏被他触发了的这只梦魇，当梦魇的存在实体被破坏了以后，所谓的猎杀自然也成了无稽之谈。 但可惜，这种办法也没有实现的可能，首先这里就不存在第二只梦魇，而陈霄为了应王文成的约定，是在白天就赶到了案发现场的，自然也不可能带上只在夜晚出现的杀人油画。 因此留给陈霄的办法就只剩下一种，利用能够暂时屏蔽梦魇锁定的能力，屏蔽掉这只梦魇的猎杀规则，然后在这段时间内，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陈霄要做到这点并非没有可能，他的伪装能力和穿梭镜面的能力，都可以在一定层面上屏蔽掉梦魇对他的锁定。 不过在这种生死关头，要在闪开梦魇镜头的前提下准确无误地发动能力，屏蔽掉这只梦魇的感知，还需要一颗临危不乱的大心脏。 好在，陈霄虽然自认为不是什么冷静的人物，但他早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而且这具身体也不是他本来的身体。 所以他在确认了行动计划以后，便立刻以一种十分淡定的心态，按部就班地执行了起来。 他首先故意迅速地绕着这只梦魇的身体来回穿梭了两次，骗出了它的一次闪光，接着，趁着这个空隙，陈霄立刻钻入了地毯下的缝隙，然后顺着这道缝隙，飞快地来到了一扇窗户旁边，并且从窗户上的玻璃那里钻了进去。 在他逃逸以后，那只相机梦魇也迈着脚步，飞快地追到了这扇窗户前，但此时，在镜面的另外一边，陈霄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伪装，在镜子中，他也变成了一只头上顶着拍立得相机的怪物，此时与窗户另一侧的梦魇面对面站立着，就好像真的是它的镜中倒影一样。 镜子与伪装的双重屏蔽，让原本用猎杀规则锁定着陈霄的相机梦魇一下子就丢失了目标。 隔着一面窗户，陈霄看到这个梦魇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困惑，接着，它迈开步子，又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这条走廊上游荡了起来。 趁着它走出了十米的范围，陈霄也大着胆子重新回到了相机梦魇所在的那片异常空间中，他保持着伪装，亦步亦趋地跟在这只梦魇的身后，悄悄地观察着它的动作。 而在丢失了目标以后，这只梦魇的感知似乎真的如同陈霄所猜测的那样，比起其他的梦魇要逊色了许多，陈霄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跟在它身后，居然真的没被它发现。 他跟着这只梦魇，一路走过了挂在墙壁上的五幅照片，接着，他突然看见，面前的那只梦魇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只见它在那幅拍摄着黑压压无垠草原的照片前停了下来，接着，它忽然伸出双手，上下扣住了面前照片的相框。 随着这只梦魇拉扯的动作，它面前的这幅照片也跟着拉长，变大，最后竟然变成了一扇门的大小。 接着，这只梦魇朝着眼前的照片迈出脚步。 它走入了这张照片之中。 正文 122.是我，别开枪 在相机梦魇进入以后，那幅被它拉长了的照片又变回了原来的大小，继续挂在了原位，看到这一幕，陈霄赶紧快步跑了过去，看向了面前的照片。 照片上依旧是那片天空昏暗的大草原，并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因为梦魇的行动，陈霄已经大致上猜到了这个异常空间的一些规律。 如果他猜的不错，在这条走廊上悬挂着的六幅不同的相片，应该都是不同的异空间，和他失散了的队友潘文，以及仍在失踪状态的刘宏远和那一家三口人，应该就在这些照片中的某一个空间里。 当然，考虑到那个可怕的梦魇，他们也有可能已经被变成了照片，揣进了那只梦魇的裤兜。 不过就算猜到了这个规律，陈霄目前也无能为力，他尝试着想像相机梦魇那样，将墙壁上的照片拉成一个进出的通道，但墙上的照片却纹丝不动。 看来，在不同的异空间之间穿梭往来，这是只有那个相机梦魇才具备的特殊能力。 对着墙上的照片，陈霄托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首先，既然已经明确了其他空间的存在，他就必须得去到其他空间不可，这不只是因为他委托中要救援的人物被困在其他空间里，更是因为这片异空间真正的出口，很有可能也在其他的空间之中。 陈霄并不具备穿梭相片的能力，不过，那个消失的相机梦魇多半会再次回到这条长廊上。 这是它作为梦魇的规律，既然在没有目标的时候它曾徘徊到过这里，那么如果没有意外发生，它就一定会再回来。 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陈霄的心中逐渐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潘文坐在树下，对着面前的景色发出了心有余悸的抱怨。 在他的面前是一片森林之中的空地，一棵巨大的古树伫立在空地的中央，或许是因为它庞大的根系早已掠夺完了周围土壤中所有的营养，因此在它周围的一圈，都没有生长别的树木。 有几根树藤从这棵古树那巨大的树荫上垂落了下来，悬挂在半空，在这几根树藤的尾部，悬挂着几幅装在相框之中的相片，这几幅相片上的内容各有不同。 在跟着陈霄进入到那间客厅以后，不知何时，他面前的陈霄就消失不见了，而他自己也来到了这样的一片古怪森林之中。 在这里，王文成给他们的那根用来指引出口的绳索也失去了效用，变得软趴趴地束在腰间，拿来做裤腰带都嫌粗。 潘文尝试着移动，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这片空地来。 接着，他又开始尝试研究从这棵树上垂落下来的相框，毕竟这种东西，和周围的这片森林实在是过于格格不入，很难让人不注意。 不过就在潘文刚刚翻开一幅拍摄着一条走廊的相片时，一只可怕的梦魇忽然从相片之中钻了出来，并且被他触发了猎杀规则，好在他及时地发动能力，将自己身上的“仇恨”给转移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上，这才避免了杀身之祸。 他看到那棵被他转移了目标的树直接被那个梦魇“拍摄”成了一张相片，吓得他赶紧拉开了与这只梦魇之间的距离，在丢失了目标以后，那只梦魇又在空地上徘徊了一会儿，然后才钻入了某张照片之中，消失不见。 这下子，潘文心中也有了忌惮，他不太敢去研究那些挂在树上的照片了。 万一他翻看这些照片时，那个梦魇又从照片里突然钻出来，他可能就躲不过去了。 毕竟，那个梦魇的袭击模式实在是有些难以闪躲，而他的手边又并不总是都有适合用来转移目标的物体。 就在潘文对这些相片投鼠忌器，有些犹豫不决的时候，树上的一幅相框忽然微微晃动了起来。 注意到这一个动静，潘文赶紧一个翻身，躲进了旁边的一棵树后面。 他小心翼翼地从树后面探出身子查看，果然看到那个像个拍立得似的脑袋又晃晃悠悠地从照片当中钻了出来。 然而令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那个拍立得似的脑袋钻出来以后，很快又从照片之中钻出来了第二个拍立得，随后它们的身体出现，落到了地上。 出现在潘文面前的是无比怪异而惊悚的一幕，他看到之前曾对他发动袭击的那个脑袋像是相机似的梦魇，这一次居然还在背上背了一个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梦魇。 这种景象有些像是父亲背着儿子，但更像是两个复制粘贴出来的克隆人以这种方式一起行动着。 “有没有搞错！” 潘文吓得连忙缩回了头，他流着冷汗，小声地嘀咕道： “这只梦魇还会增殖？” 他躲在树后，想要等着空地上的那两只梦魇离开以后，再做计较，可惜天不遂人愿，在来到这里以后，那个原本趴在背上的梦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晃了晃脑袋，竟从另外一只梦魇的背上跳了下来，然后直直地朝着潘文躲着的地方走了过来。 树后的潘文注意到这一情况后，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不过无论如何，该来的总是避不过，他拿起了自己的冲锋枪，打开了枪上的保险，并且将自己的后背紧贴在树上，好让自己在中招的一瞬间就能够发动“转移”。 身后的脚步声在一点一点地接近，十米、八米、五米…… 就在那个脚步声来到自己的三米范围内的时候，潘文贴着树，侧着转到了正面，并且将手上的冲锋枪对准了这只梦魇。 不过就在他的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对面的那只梦魇竟然做出了更加令他意外的举动，只见它原地一个下蹲，似乎知道他手上这把枪械的厉害似地避开了枪口的瞄准。 接着，它居然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对着他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动作。 在潘文惊讶的眼神中，这个头顶相机的梦魇镜头微缩，然后朝他发出了人声： “是我，别开枪。” 正文 123.等绳子支棱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潘文脸上浮现的先是惊讶，随后是了然。 是了，在进入这片空间之前，陈霄的确告诉过他，其拥有着某种变化外形的能力。 于是他也放下了枪，并且示意两人再走远一些，躲到树后面去，免得被还在空地上徘徊着的那只真梦魇给感应到了。 两人一起躲到了树后，接着，潘文才敢对面前的这只“梦魇”问道： “你怎么敢趴到它的背上去啊，胆子也太大了点吧？” 听到他的话，在他面前的这只梦魇头上的相机镜头微微聚焦，然后发出了陈霄的声音： “没事，我试过了，它对自己身体后方的感应能力非常薄弱，有我的伪装能力遮蔽，它是发现不了我的。” “万一发现了怎么办？” “万一发现了，那就死一次呗。” 顶着相机梦魇外形的陈霄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重要的是，如果不让它背着我，我就不可能离开我所在的那片异空间，到这里来找到你了啊。” 听到陈霄用如此自然的态度说出来这种话，潘文也忍不住在心中对他升起了一点畏惧与敬意，在这之前，长耳鸮机关的调查组那边也有关于此人的一些流言。 潘文当时听了以后，还以为是调查组的人在夸大其词，但现在看来，他们其实所言非虚，陈霄这个人是真的有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觉悟。 “对了。” 看见潘文不说话，陈霄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道： “王组长给我们栓的这根绳子到底怎么用你知道吗？除了它从红圈那里断开了以外，我也没发现这条绳子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个啊……”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潘文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他拿起系在自己腰间的那根绳子的绳头，解释道： “原本在别的异常空间里面，这根绳子应该是会拉扯着我们去寻找它断裂的那一截的，而它断掉的那一部分所在的位置，就是这个异常空间的出口，可是来到这里以后，不知怎么的它就不灵了。” “是这样。” 陈霄恍然道： “我懂了，这条绳子没有发挥作用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出口不在这个空间里面。” 他现在依然保持着伪装的模样，在他思考的时候，他头顶上的相机指示灯一直闪烁着红光，看得近在咫尺的潘文头皮发麻，总感觉眼前这个相机人会忽然摁下快门，将自己给照进相片里。 “我说。”他问道：“你就不能变回来吗？和你现在这个样子说话，压力实在太大了，让人顶不住啊。” “不行。”陈霄闻言摇头道：“我之前触发了那个梦魇的猎杀规则，它之所以没有再追杀我，就是因为我身上的这层伪装遮蔽了它对我的感知，要是我现在解除了这层伪装，说不定它就会再次锁定我，然后来追杀我了。” 潘文从树后面悄悄地探出头瞄了一眼，发现那只真正的梦魇在徘徊了一会儿以后，似乎已经离开了这片空间，他道：“可是它好像已经走了。” “你在想什么，它可是异常空间型梦魇。” 陈霄再度摇了摇头： “这所有的异常空间，都是它的地盘，我要是在这片领域内解除了伪装，你觉得它会感应不到？” “这倒也是。”潘文点头。 于是，他也只好忍着不适，与梦魇伪装下的陈霄面对面坐在了一起，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从目前的情报来看，我们要找的刘宏远和那一家三口人，应该都在另外一个空间内。” 陈霄席地盘腿而坐，说道： “这一点倒是很简单，我们只要依靠着那只梦魇的力量，就可以穿梭到其他的空间里面去。而且从那些相片的数量上来看，这里的空间数量应该也不多，就算有隐藏的空间，我估计这里的异空间最多也不会超过七个，每个空间的规模也不大，应该很快就可以排查一遍。” “可是。”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潘文提出了一个问题： “要是他们被变成了照片该怎么办？” “这也不难。” 陈霄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接着说道： “从我刚才被那只梦魇袭击的经历来看，被它拍摄成了照片的人，应该首先会被它揣到自己的裤兜里面去，至于会不会被带到其他特殊的地方我不清楚，但我可以慢慢尝试。一会儿等它回来了，我先去摸一下它的裤兜，看看里面有没有刘宏远，或者那一家三口人的照片。” “也只能这样了。” 潘文叹气道： “唉，也不知道被拍摄成照片以后，他们到底是死是活，还有没有救。” “不管有没有救，总归得把他们给带出去。” 陈霄道：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嘛。”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 “然后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这里的出口在哪里。” 潘文默默地点头，的确，如果找不到出口，就算他们找到了失踪的刘宏远和那一家三口又如何，只不过是让在外界失踪的人数从四个变成了六个罢了。 “不过你刚刚说了，出口应该不在这个空间里。” 潘文想了想，说道： “咱们可以一个空间一个空间地尝试，如果在哪个空间里，咱们腰间的绳子忽然支棱起来了，那个空间多半就是出口所在的位置。” “嗯。” 陈霄点了点头，忽然看着潘文问道： “你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吗？” “有倒是有，我毕竟经过培训，对付几个普通人还是没问题的……” 潘文回答了陈霄的问题，又好奇地问： “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我们待会儿还得上那个梦魇的身，才能够从这片空间里离开。” 陈霄看着潘文说道： “我是因为有这层伪装存在，它不容易发现我，不过如果没有能力屏蔽它的感应的话，一旦有人接近它的周遭十米范围，都会被它感应到，它会用自己的镜头来追踪你。然后假如你被它的镜头聚焦，你就会成为它攻击的目标。” “镜头聚焦……” 潘文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它的猎杀规则原来是这个。” 他虽然已经被那个相机梦魇猎杀过一次，但那一次是相机梦魇突然从他面前的照片里钻出来，并且直接就对他发动了袭击。 虽然他用自己的能力转嫁了这次锁定，但这个过程太快，他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现在听陈霄这么一说后，潘文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袭击，同时也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要在十米距离内保证自己不被一个相机的镜头锁定吗？” 他皱着眉头思索道： “稍微有点困难啊……不过也只能够拼一拼了。” 不拼命的话就得被困死在这里，作为长耳鸮救援组的一员，潘文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我想也是。” 潘文本已准备好拼一波了，但陈霄突然对他说道： “你先别着急，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了，等待会梦魇回来了，我先跟着它去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刘宏远和另外三个平民，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出去。” 正文 124.另一只梦魇 陈霄说得有理，他拥有适合的伪装能力，又有比潘文更加丰富的经验，所以潘文在略微思考以后，也同意了陈霄的意见。 最重要的是，那个梦魇的身高体型都与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无异，如果潘文要和陈霄一起行动，就意味着他待会儿得首先躲过十米范围内的相机锁定，最后还要趴在陈霄的背上，与这只梦魇，还有陈霄一起组合成一个“男上加男”的姿势。 这一点，他属实有些接受不了。 “我刚刚数了一下时间，那个梦魇在各个空间里游荡一圈的时间大概是十分钟。” 陈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空，却只看到了头顶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树冠: “我们再等一会儿吧，它马上就会过来了。” 两人又继续等待了片刻，大概七八分钟之后，那个梦魇真的如同陈霄所说，又摇摇晃晃地从那些悬在半空的相片之中钻了出来。 见状，陈霄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目前依然保持着伪装的形态，对潘文说道： “我去去就来，你稍微等我一会儿。” “好。” 潘文答应道。 说完后，潘文便看到陈霄蹑手蹑脚，但却无比迅速地溜到了那只梦魇的背后，然后轻车熟路地爬上了这只梦魇的后背。 看到这一幕，潘文总觉得陈霄心里面似乎已经将这只可怕的梦魇当成了某种类似于人力车一样的玩意了。 潘文看到他在将自己固定完毕以后，又顺手摸了摸这只梦魇身上的各个口袋，接着对自己摊了摊手，摇了摇头。 看来刘宏远和那一家三口并没有被这只梦魇给揣在裤兜里。 潘文对陈霄点了点头，然后竖起了大拇指，而陈霄也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接着，他便随着这只徘徊的梦魇一起钻进了树上的某张相片之中，消失不见。 看到他和梦魇消失后，潘文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然后在树后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虽然在进来前他口口声声地喊着要抱陈霄的大腿，但是作为一名长耳鸮救援组的干员，潘文的内心其实也是无比骄傲与自信的。 当然，这种骄傲与自信并不会在任务当中影响到他对局势的正确判断，他也没有因此而与陈霄故意唱反调。 只是，在发现自己居然真的陷入到一种需要更多依靠队友来解决麻烦的局面以后，无论如何，潘文的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失落与惆怅。 …… 且不提独自留在茂密森林中的潘文究竟作何感想，另外一边，骑在梦魇背上的陈霄已经跟着这只相机似的梦魇，快速地穿越了好几个相片中的特殊空间。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在暗自记录着这只梦魇穿越相片的顺序。 从最开始他进来的那条无尽长廊开始算起，第一张相片是潘文所在的森林，随后便是草原、废弃大院、荒地古井和湖边的小屋。 他目前就处在那间伫立在湖边的小屋旁，当然，他本人还一直骑在梦魇的背上，反正这只梦魇也不会有“疲惫”的说法。 一路走来，陈霄都没有发现有其他人的踪迹，他在梦魇的背上一直开启着自己的追踪能力，也没有发现之前的空间里有别人活动过的痕迹。 不过陈霄并不担心，就算那一家三口的普通人在面对梦魇的时候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能力，但刘宏远再怎么说也是一个调查组的能力者，在这片异常空间里面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痕迹，他总归是有这能力的。 这片湖畔小屋的空间的“出入口”也是在湖边，那些装裱在相框内的相片杂乱地散落在湖边的一处积水低洼之内，就好像被废弃掉的家具。 不过虽然相框看起来陈旧，里面的相片却依然崭新，在这只相机梦魇的力量没有消失之前，这些相片估计可以保持永恒的色彩。 除此以外，这片空间中的一切景色也都如同其他的空间一般，只是单纯的装饰品，相机似的梦魇带着陈霄在湖边转悠了两圈，也没有要靠近那座湖边小屋的意思。 它回到那几幅相片前，再度发动了自己那诡异的力量，带着陈霄穿梭向了最后的一张相片，那片宛如被烧焦了似的废墟。 然而这一次，事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首先是温度的变化，一进入到这里，陈霄就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上升了十多度，从温暖宜人的春秋一下子进入到了烈日炎炎的酷夏。 接着，又有刺鼻的焦糊味从这片空间中传来，充斥着陈霄的鼻腔，空气中能够看到扭曲的热浪，地上那焦炭似的废墟中不时有点点黑色的灰烬在热流的托举下从地上升起，又在半空中消散。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昭示着这里是一处真正的火灾现场。 陈霄的双眼变得浑浊，在发动追踪能力的一瞬间，他就看到了遍布在这片废墟周围的密密麻麻的红色痕迹。 而且这些痕迹大小不一，显然不是同一个人留下来的，陈霄粗略一看，发现这里起码有三个人的痕迹。 “所以刘宏远和那一家三口，在进入这片异空间的时候，最初都被传送来了这个空间里吗？” 看着地上的那些痕迹，陈霄做出了自己的猜测。 现场只留痕迹，不留人影，估计失踪的刘宏远和那一家三口有很大的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被这只相机梦魇给变成了照片。 念及此，陈霄也在梦魇的背上将追踪能力给开到了最大，希望能从这些废墟中搜寻到更多刘宏远他们的踪迹，亦或者是他们变成的照片。 在这个过程中，他骑着的这只相机梦魇也慢慢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向废墟的深处，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这片空间内徘徊起来。 就在它带着陈霄转过了一片好几根粗大的两柱坍塌而成的一片小山似的废墟以后，陈霄那开着追踪能力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片刺目的红光。 他的眼里几乎是瞬间就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这种刺激，也让陈霄立刻关掉了追踪能力，并且缓了好几秒才缓过来。 在缓解了自己眼睛的酸涩后，陈霄小心翼翼地再度睁眼，朝前看去，终于看到了那个散发着刺目红光的罪魁祸首。 只见一具浑身烧得漆黑的骷髅架子正茫然地站在一片空地的中央，看上去就像是这片火灾现场的遇难者，但在它的身躯上，却又覆盖着一片炽热的火焰，这些火焰就像是肌肉一样地包裹着这具枯骨，并在它的骨架上熊熊燃烧着。 正文 125.出口所在 在看到这一具被火焰包裹的枯骨以后，陈霄骑着的这一只相机梦魇也停下了脚步。 它驻足在了距离这只火焰枯骨十多米外的废墟上，那相机脑袋上的镜头直勾勾地对着不远处的那具骸骨，并发出了细微的聚焦声。 但它却并没有再做出进一步的举动，陈霄之前已经探测出来，它的规则距离是十米，无论是感知其他存在，还是用头上的闪光灯进行“摄影”攻击动作，都需要在十米的范围以内。 而且它也不再向前，就好像是对面前这具火焰包裹中的枯骨产生了畏惧一样。 不过陈霄明白，并非是他骑着的这具梦魇对前面的那具骸骨产生了畏惧，梦魇不会有“畏惧”的情绪，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是相机梦魇再继续前进，就会触发对面那具骸骨的某种规则。 在没有目标的时候，梦魇之间都会竭力地避免互相触动各自的猎杀规则，以免出现相互破坏的情况，这是它们的本能反应。 也就是说，前方的那具火焰骸骨，它的猎杀规则也应该与相机梦魇一样，是必须要先进入到某个范围之内才会触发的规则。 而且它的规则触发范围还比相机梦魇的要大，从这一点上来说，它的确牢牢地克制住了相机梦魇。 所以，它的规则会是什么呢…… 看着这只梦魇这颇具特点的外形，陈霄免不了开始猜测起它的猎杀规则来。 虽说不是绝对，但很多梦魇的猎杀规则，都可以从它们的外形上看出来一些端倪，譬如他身下的相机梦魇脑袋上顶着相机，猎杀规则就是被这台相机的镜头聚焦锁定，曾经的电梯小姐造型是与电梯有关的职业，它的猎杀规则就与电梯相关。 面前这具枯骨浑身都笼罩在一片烈火之中，因此陈霄猜测，它的猎杀规则恐怕和火焰的性质也脱不开干系。 就在陈霄骑在相机梦魇的身上，猜测着面前这具火焰骸骨的猎杀规则时，相机梦魇突然再度行动了起来。 它已经确定了安全的范围，又似乎是对与这具火焰骸骨的对峙感到了烦腻，于是它不再把镜头对着那具呆立在废墟中央的火焰骸骨，而是转过身，贴着身边的这堆废料，继续移动了起来。 就在它背着陈霄贴边移动到这堆建筑废墟的中间时，陈霄的腰间忽然一紧。 他讶异地扭过头，随即便看到那根系在自己腰间的绳索忽然在半空中绷直了起来，那断裂掉的一截正好直勾勾地指向那具火焰骸骨的方向。 “这是？” 陈霄回想起了刚刚潘文告诉他的东西，这种现象，分明表示这片异空间的出口，就在那具火焰骸骨的附近或者背后。 或许是因为相机梦魇的贴边移动，让他与火焰骸骨之间的距离达到了安全前提下的最短，因此才堪堪触发了腰间这根绳子的反应，为他指示了出口的位置。 陈霄在相机梦魇的背上想了想，然后低下了头。 他注视着地面，接着小心翼翼地开启了自己的追踪能力。 一片刺目的红光立刻从那具火焰骸骨的方向传了过来，不过，因为陈霄这次并未直视到那片红光，所以他的双眼也没有出现不适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终于看到了遍布在这片地面上，被远处骸骨那耀眼红光所遮蔽了的痕迹。 来到这里以后，地上的所有痕迹似乎都汇成了一条，均指向了远方那具火焰的骸骨。 也就是说，不止是出口，连刘宏远，还有失踪的那三个平民也都在那具梦魇的背后吗？ 察觉到这条线索以后，陈霄心中微叹，然后关掉了自己的能力。 虽然心中已经隐隐想到了办法，但他还是决定先回到先前的空间，去和潘文汇合，好好商量一下此事。 …… 独自坐在茂密森林中的潘文，在等待了十分钟左右以后，终于又再度迎来了梦魇和陈霄。 当看到远方那个乘坐着“梦魇包车”堂而皇之地从相片中出现的家伙时，他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这个队友没有遇到什么意外情况，在这片空间中再次与他失散。 而在回到森林空间以后，陈霄也趁机从相机梦魇的背上跳了下来，快速地来到了树后，找到了潘文。 他在潘文的面前盘腿坐下，然后说道：“现在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 “你直说。”潘文回道。 “好消息是，我找到了空间的出口，如果没有意外，刘宏远他们应该就在那里。” 陈霄顿了顿，继续说道： “坏消息是，这里的出口被另外一只梦魇给堵住了。” “另外的一只梦魇？” 潘文十分不解地看着陈霄： “这种异常空间型梦魇内部，除了它们自身的力量显化以外，还会有其他的梦魇存在？”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事实的确如此。” 陈霄说道： “那只梦魇就在那张废墟一样的照片空间里，它就像是一具被包裹在烈焰之中的骸骨，这家伙独自站在废墟中间的位置，拦住了去路，连这只相机梦魇也不敢轻易靠近。” “异常空间型梦魇内出现另外一只梦魇。” 潘文面色凝重地回想着说道：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啊，就连档案里也没有记录过。” “那等我们回去以后，你就可以在这次档案里录入这种情况了。” 陈霄随口嘴碎道。 “的确。” 潘文点了点头，又皱眉道： “不过目前的问题是，如果不解决掉那只梦魇，我们就没办法从这片空间里离开了啊。” “关于这个问题，我倒是有一些想法。” 陈霄说道： “不过可能需要你的一点帮助。” “哦？” 潘文精神一振，道： “说来听听？” 陈霄于是花费了一分钟，将自己构思出来的计划的雏形告诉了潘文。 “这个有点太冒险了吧？” 潘文皱眉道： “尤其是对你来说。” “有什么冒险不冒险的，我们的工作本来就是一场冒险。” 陈霄无所谓地回道： “不过首先，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你先给弄到那片废墟空间里面去。” 正文 126.我等下一班 关于如何让潘文顺利地坐上“梦魇人力车”的问题，在刚刚于各个空间巡游的途中，陈霄也构思出了一点点计划。 既然潘文本身不具备伪装之类的让梦魇不注意到自己的能力，那就让别人去吸引住梦魇的注意力就可以了。 要胜任这一点，当然非陈霄莫属。 所以为了接下来的计划顺利进行，陈霄首先在这片空间内，拿着自己的小命进行了一次冒险。 他与潘文各自藏身在了相对的两棵树背后，然后在相机梦魇再度现身之时，陈霄主动地解除掉了自己的伪装。 他的能力一关闭，在猎杀规则的作用下，相机梦魇几乎是立刻锁定了他的位置，并且将手摁在了自己头顶的快门上，虎视眈眈地朝着他的方向追赶了过来。 不过在森林这种拥有茂密植被作为掩体的地形里，陈霄要与这只梦魇周旋也轻松了很多。 他化身为黑烟，顺滑地在一棵棵树木的缝隙之间穿梭，利用树木的躯干和叶片作为遮挡物，闪避掉了相机梦魇一次次致命的摄影。 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有意识地诱导着这只相机梦魇的位置，让它的镜头尽量不要对准潘文的方向，而潘文也在这个过程中瞅准了一个机会，他飞快地从后方奔向了相机梦魇，然后一下子跳到了相机梦魇的后背上。 “好了！” 他的双臂牢牢环住了相机梦魇的脖子，然后对陈霄高声喊道： “可以开启伪装了！” 听到潘文的话，陈霄也立刻闪到了一棵树后，他的身体从黑烟之中显形，然后又迅速变化，重新变成了相机梦魇的模样。 不过上一次，他能够摆脱掉相机梦魇猎杀规则的追踪，是他使用了穿越镜子和伪装两个能力同时对相机梦魇的规则进行覆盖，这也是陈霄作为一个多能力者对比其他能力者时的优势。 因为无论怎么说，能力者在夜晚的时候，面对梦魇这种完全超越了常理的怪物，都是处于弱势地位的，即便是最高等级的“光辉”，他们的能力也无法做到完全覆盖住梦魇的规则。 但陈霄却可以通过复数的能力叠加，来完成一些连“光辉”都无法轻易做到的事情，譬如说，利用镜子和伪装的双重隔绝，直接屏蔽掉这只梦魇对他的锁定。 不过现在，他所处的环境是森林，这里肯定没有让他施展穿越镜面的镜子或者反射物，而光是伪装一重屏蔽，根本无法覆盖掉梦魇的猎杀规则。 因此，在陈霄完成伪装以后，相机梦魇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又立刻重新锁定了他的位置，并且摇头晃脑地朝着他的方向扑了过去。 见状，陈霄也拔腿欲走，但坐在梦魇背上的潘文却对他喊道： “先别走，等我过来，我有办法！” 陈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停在了那棵树后，选择相信了潘文。 主要他这具身体也不是本体，现在搜集到的情报也足够，因此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没什么损失，他不如信潘文一回，看看这个队友到底值不值得他的信任。 在陈霄停止移动以后，相机梦魇在猎杀规则的驱动下，几乎是眨眼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它头上的镜头微微聚焦，在零点几秒内就锁定了陈霄的准确位置，接着，它就要按下自己的快门，用闪光灯将自己的目标“摄”为一张照片。 但有人比它更快，在它背上的潘文赶在它发动袭击之前，已经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同时摸到了陈霄和旁边的一棵树。 除此以外，他没有再多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但就在这个动作以后，原本正欲对陈霄发动袭击的相机梦魇忽然一个转头，对准了旁边被他摸到的那棵树木。 咔嚓一声轻响，炽白色的闪光灯亮起，那棵被它锁定的树木倏忽消失不见，而这只梦魇的头顶则滋滋滋地印出来了一张新的照片。 它伸手拿下这张照片，看着一如往常的森林空间，似乎有些困惑，然而此时的陈霄和潘文两人，一个保持着伪装状态躲到了它的远处，另一个则骑在了它的背上，两个人都脱离了这只梦魇锁定的范围。 于是在徘徊了片刻以后，它也只好放弃了追迹，继续走向了树上吊着的那些相片，想要循着自己的行动规则继续在各个异空间之中徘徊。 看到这只相机梦魇重新开始行动，潘文和陈霄知道计划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潘文从相机梦魇的身后探出脑袋，对着陈霄点了点头，而陈霄则保持着伪装形态对他挥手，并用很平常的口吻说道： “你先走，我等下一班。” 合着你真以为这是公交车啊？ 潘文心中忍不住吐槽，不过这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跟着相机梦魇一起进入到下一张照片之中。 相机梦魇带着他在几张相片之间穿梭着，最终来到了陈霄所说的那一片废墟之地。 其实都用不着陈霄事先说明，这片空间的氛围着实与其他阴冷又渗人的异空间不同，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热浪和焦糊味。 相机梦魇带着潘文在这片废墟里前进了没多远，潘文就看见了陈霄所说的第二只梦魇。 此时的它依然静静地屹立在废墟的中央，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它身上翻滚沸腾着的火焰在提示着它的危险，潘文一定会以为它也只不过是这片烧焦废墟空间中的一个“装饰品”。 “没想到还真的有第二只梦魇存在。” 看到这只火焰枯骨，潘文咂舌的同时，心中也在疑惑地思索： “按理说梦魇都会回避开异常空间型梦魇的入口，它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目前来说当然没有任何人可以告诉他，因此潘文也只是在脑子里稍微过了一下就放下了它。 目前最重要的是完成陈霄所说的那个计划，处理掉这只堵住了出口的火焰枯骨，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找到失踪在这片空间中的调查组干员和几个平民，才能够脱离这片危险的空间。 所以在目击到那具火焰枯骨以后，潘文便寻了个合适的位置，从相机梦魇的后背上跳了下来，并且躲到了它镜头的死角当中。 感应到周边的活人，相机梦魇循着本能搜寻了一下，但却一无所获，于是它很快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行动，继续开始游荡起来。 看着相机梦魇离去的背影，潘文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在废墟里坐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等着陈霄到来，一起实施计划的最后一步了。 正文 127.以身做饵 十分钟以后，躲在废墟里的潘文看到了那个骑着相机梦魇的“相机梦魇”出现在这片空间里。 不等他举手招呼，陈霄似乎就已经发现了他的所在，保持着伪装状态的他直接转过了脑袋，朝向了潘文所在的方向，接着对潘文高声说道： “你就等在那里，不要出来，等我把那具骷髅给处理掉了，你再去出口。” 潘文先是左右看了看，发现陈霄在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引起相机梦魇和那具火焰骸骨的注意，于是才开腔回应道： “你准备怎么做？” 陈霄拍了拍自己骑着的相机梦魇，答道： “当然是用它。” 两人谈话间，相机梦魇已经带着陈霄靠近了那只火焰骸骨，并且停在了它的感知范围外，见状，陈霄也不含糊，直接开始按照自己脑子里的猜想行动起来。 他先是伸出自己仅剩的那只手，摸到了身下相机梦魇脑袋上面的快门，在看准相机梦魇的镜头对准火焰骸骨的时候，他用力地摁了摁快门，不过这个快门却如同坏掉了一样，根本按不下去。 “果然不行吗？” 陈霄略有些遗憾地叹道。 虽然他已经大致猜到直接按快门多半是不行的，但是当尝试时发现失败以后，他还是略微感到了些可惜的。 如果这只相机梦魇的快门键可以被别人按下去的话，那么这只梦魇的好用程度瞬间就会上升到和油画相当的层次。 这意味着要利用它来破坏其他梦魇非常简单，只需要骑在它的背上，在镜头对准其他梦魇的瞬间按下快门就行了。 不过，看来陈霄的这种便宜想法的确是有些异想天开，这只相机梦魇的“摄像”，估计是只会对触发了它猎杀规则的目标使用的。 这样子的话，陈霄说不得就要做好舍弃自己这具身体的准备了。 他静静地等待了几秒钟，等到相机梦魇将镜头从火焰骸骨的方向收回，开始再度移动的时候，他也蹑手蹑脚地从相机梦魇的背上滑了下来，并且小心翼翼地向着火焰骸骨的方向靠近。 他要用自己做饵，吸引相机梦魇对这具火焰骸骨发动攻击，不过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这具火焰骸骨似的梦魇的猎杀规则到底是什么。 因此他必须小心一点，避免这具身体在吸引到相机梦魇之前，就触发了火焰骸骨的猎杀规则，然后被后者给消灭掉了。 当他深入到相机梦魇用行动为这具火焰骸骨划定出来的“危险区域”以后，原本呆呆站在废墟中心，望着天空，好似一具雕塑的火焰枯骨也有了反应。 在陈霄来到距离它大概十二、三米的范围上以后，这具火焰枯骨身上的烈火呼啦一下地膨胀了一圈，接着里面那具黑色骸骨空荡荡的眼窝，也随之而转向了陈霄所在的方位。 好在，陈霄的身上还有那么一层伪装的遮蔽，所以只要接下来他没有行动触发了这个火焰枯骨的猎杀规则的话，对面最多也就只是看着他罢了。 因此，在确认了这个火焰骷髅暂时不会对他发动袭击后，陈霄也慢慢一步步地挪向了这只梦魇，在这个过程中，原本躲在一堆废墟之后的潘文也从其中探出了个脑袋，有些紧张地观察着陈霄此时的一举一动。 他现在是真的有些佩服陈霄了，赴死的勇气的确是少数人才拥有的，但长耳鸮机关内却是不缺这种人，不过在赴死的时候还如陈霄这般理性的，他目前为止的确只见过这么一个。 赶在相机梦魇离开这片空间以前，陈霄终于接近到了火焰骷髅身前大约三米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如果他发动黑烟化，大概率是可以利用火焰骷髅来躲开相机梦魇的一次致命“摄影”的。 而这，正好也是他用来处理火焰骷髅的计划。 站在预测好的位置上，陈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解除掉了自己身上的伪装。 这一下，之前被他触发过猎杀规则的相机梦魇自然是第一时间又再度锁定到了他的位置，而面前的这只火焰枯骨，也因为感知到了活人有了更加激烈的反应。 它身上的火焰膨胀得更加巨大，内里的那具焦黑的骨骸也有了动作，它迈开脚步，伸出手臂，开始朝着陈霄靠近。 不过陈霄还没有触发它的猎杀规则，所以单论速度，还是有猎杀规则加持的相机梦魇更快一筹。 几乎只是一次呼吸的时间，原本都快要离开这片空间的相机梦魇就火速返回了这片废墟中心，不仅如此，在猎杀规则的加持下，它彻底无视了火焰骷髅周围的风险，开始迈步靠近陈霄，想要将他纳入自己那十米的“摄影”范围之内。 而看到那个相机头朝着自己追过来，陈霄也瞬间发动了黑烟化，整个人在这一瞬间化为了一道黑雾，并且飞快地绕到了火焰枯骨的背后。 就在这个过程中，接近到陈霄十米距离内，将陈霄与火焰枯骨一并纳入到自己的攻击范围内的相机梦魇，也对准陈霄的方向，摁下了头顶的快门。 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陈霄看到前方的火焰枯骨也出现了剧烈的反应，它双手上的火焰滚滚，看样子似乎已经想要将闯入自己领域内的相机梦魇给撕碎。 不过它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相机梦魇的攻击就已经完成了。 哪怕是梦魇，也无法抵御来自同伴的无解袭击，挡在陈霄身前的这只火焰梦魇在发动袭击之前，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陈霄对面那个脑袋上顶着拍立得的梦魇头上吐出了一张新的相片，这具火焰骸骨似的梦魇，已经被永远地定格在那张照片上面了。 而陈霄也赶紧就地一个打滚，在躲到一片废墟后面以后，赶紧发动能力，完成了自己的伪装，并且试图避开来自相机梦魇的追杀。 这时候，眼见事件差不多尘埃落定后的潘文也赶紧探出了头，对着陈霄高声喊道： “陈霄，快来我这里！” 正文 128.妙手空空 凭借自己溜梦魇的丰富经验，陈霄成功地在废墟之间穿行，并与潘文汇合到了一起。 借助潘文“转移”的能力，陈霄再次摆脱了相机梦魇对自己的锁定。 “接下来就是离开这里了。” 看到被自己转移了锁定的那根黑柱子被相机梦魇拍成了一张照片，潘文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开口说道： “我记得你说，刘宏远他们也都在那边对吧？” “是。” 陈霄望了一眼远去的相机梦魇的背影，忽然说道： “你先走一步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做。” “啊？” 潘文闻言一愣，但陈霄人已经冲了出去。 他跟上了那个相机梦魇，亦步亦趋地随行在后，并且在其离开这片空间之前，一个妙手空空，顺走了原本被那个相机梦魇放在裤兜里面的一张照片。 完事以后，他才又施施然地走回来，然后看着依然还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潘文问道： “嗯？你怎么还在这里？” 听到陈霄的声音，潘文这才回过神，心有余悸地说道： “梦魇的东西也敢偷？你不要命啦？” “没事。” 陈霄将手上的照片揣进了自己的裤兜，同时答道：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潘文陷入了沉默，陈霄这句话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是有点恐怖，让他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陈霄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沉默不语的潘文，复又说道： “这回你来带路吧，我还不太清楚王组长给我们的这根绳子的用法。” 闻言，潘文依旧没有说话，但还是默默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在前面带路，俨然是用行动给了陈霄答复。 当两人靠近那具已经变成了照片的火焰骷髅之前站立的地方时，系在两人腰间的绳索一下子便支棱了起来，以一种完全违反了物理学的方式绷在了半空，断开的绳头指向了某一个方向。 潘文拉了拉腰间的绳头，然后带着陈霄继续前进，没过多久，两人便穿越了这片废墟，来到了一座完全由木头构筑起来的小屋旁。 陈霄上前一脚踹开了这座小屋的门，小屋的内部立刻暴露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里是一间暗室，也就是老照相馆中拿来冲洗照片的地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这间小屋内，各种各样用来冲洗照片的专业设施都有，墙上也挂着神色的帘子，用来隔绝光线。 除此以外，在小屋内的一面墙壁上，还贴着许许多多的相片，相片的背景各不相同，但是在这些相片当中，却都有人物存在。 照片中的这些人物看上去大抵都是外国人，从莱茵联邦，到周边小国的都有，潘文只来得及粗略地看了一眼，而陈霄则是顺着地面一路看去，又看向了小屋内的一个柜子。 在进入这个小屋前，他就一直保持着追踪能力，此时地上的痕迹最终就消失在了那个一人多高的柜子里面。 他走到柜子前面，用力地伸手拉了拉，柜子的门板出现了明显的晃动，却被一股力量所阻止，很明显，柜子里面有人在反向拉动着柜门。 不过，柜内的人力气明显不如陈霄，在陈霄加大了力气以后，柜门也轰然打开，随后便有两个人影带着惊恐的哭腔，从柜子里面滚了出来。 这两个人影是一个女子带着个年纪半大的少年，看上去应该是一对母子，他们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和虚弱，但还没有失去意识和行动能力。 因此，在他们看到如今依然保持着伪装姿态的陈霄时，惊恐的哭腔便陡然转变为了惊恐的尖叫。 “别叫了。” 陈霄头上的“镜头”微缩，对他们说道： “放心吧，我对你们没兴趣的。” 听到他的话，潘文也赶紧安抚着这对母子，对他们说道： “你们别怕，他不是那个怪物，这只是变装而已，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看到还有潘文这么一个正常人的存在，情绪激动的母子也慢慢平复了下来，看到他们的情绪稍缓，潘文又看了看他们的脸，然后扭头对陈霄道： “这是失踪的那一家三口中的母子。” “他爸呢？” 陈霄问道： “还有刘宏远哪里去了？” 因为他此时的长相实在是太有威慑力，那对母子在听到他的问话以后甚至不太敢回答他的问题，好在潘文帮着转述了一遍以后，这对母子还是醒悟了过来，那个母亲捂着自己的嘴巴，抽噎着答道： “我老公之前为了保护我们，被那个怪物给变没了，后来又来了个小哥，他自称是警察的，帮我们逃到了这里来，但是他也没有回来。” 听到此言，潘文有些发愣，他下意识地去看陈霄，却看见陈霄已经站在了那面照片墙上，并指着其中的两张说道： “不用找啦，他们在这里。” 潘文探头一望，发现在那两张照片里，的确分别有着刘宏远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原来牺牲了吗？” 看到刘宏远的那张照片，潘文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他伸手将刘宏远的照片从墙上摘下，然后对着它说道： “你是为了保护人民而死的，组织为你而骄傲，同志。” “别那么悲观。” 陈霄瞄了一眼潘文，然后说道： “或许刘宏远还有救呢？” “他都成这样了。”潘文捏着照片：“还有救呢？” “不好说，我们并不能够确认人被照进了照片就一定会死。” 陈霄摇了摇头，他做出这个猜测当然是有根据的，他之前为了灵性残留物而去摸了相机梦魇的裤兜，但却并没有摸到任何像是灵性残留物的东西，只摸到了那张照下了火焰枯骨梦魇的照片。 因此他猜测被拍摄到照片中的梦魇并不会被立即破坏实体，而是会继续存在一段时间，人类或许也是如此。 “所以我们把刘宏远他们带回去。” 陈霄说道： “说不定十三院的人会有办法呢。” “说的也是。”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哪怕知道概率不大，潘文精神也稍微振作了一些。 他从墙上取下了刘宏远和失踪的那位父亲的照片，陈霄一看，对他说道： “你太保守了。” 说完，他伸出双手，直接把这面墙上的所有照片都给摘了下来，叠成了厚厚一叠，揣进了自己的裤兜里面。 正文 129.我的手在二次元 收拾完了这些相机梦魇用了不知多长时间积攒下来的“战利品”，陈霄和潘文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搜寻出口这件事情上。 有绳索的指引，这件事情并不困难，很快，他们便在这间小屋后方的一堆杂物中翻出来了一幅画。 这幅画上的内容是一个很普通的客厅，看格局正是陈霄他们进来的那间屋子，除此以外，在这幅画中，还有两截绳子以一种可以称得上灵异的方式，从画中伸了出来，飘飘荡荡，与系在陈霄、潘文腰间的绳索遥相呼应。 “只要把我们腰间绳子的断口和这两截绳子连在一起，它就会像救援绳一样将我们给拉扯出去，回到正常的世界里了。” 潘文扶着腰上的绳索，对陈霄说道： “而且这绳子是可以带人的，这对母子，咱们一人带一个吧，你要带谁？” 陈霄想了想，然后道： “那我带这位女士吧。” 他选择带这对母子中的母亲，是因为他的这具替身，在相机梦魇的袭击下已经失了一条手臂，在救援绳拉他出去的时候，他没办法顾及到救援对象太多，因此自然要选轻一点的那个。 现在的小孩子发育得都很快，虽然这边的这位少年看样子还很稚嫩，但他在身高体重等方面已经完全超越他那生活在战后重建年代的母亲了。 对这个安排，潘文和这对母子都没有什么意见，潘文是在之前的配合中已经完全对陈霄产生了一种基于实力的信任，而这位母亲作为人母，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比自己更早一步脱险。 于是在商议完毕以后，潘文和陈霄就行动起来，为了给陈霄做演示，潘文先一步行动，他叫来了那个半大不大的少年，让少年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躯干，同时自己也用一只手环住了少年做好固定，接着，他的另外一只手握住了腰间的绳头，让它凭借冥冥之中的那股引力，自己伸了自己断裂的那截绳子。 在断裂开来的绳索重新连接到一起时，从画像的里面骤然传来了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量，这股力量拽着潘文和少年猛地向前，两个人就像是画册里的那种抽象人物一般，旋转着没入了画像之中，消失不见。 明了了使用方法以后，陈霄也马上收回了目光，他看向身边的这位女士，对她说道： “这位女士，我事先跟你说明，待会儿你可要抓紧一点，因为我比他少了一只手，如果你没有抓稳，我接下来可无法顾及到你。” 因为害怕被相机梦魇追踪到，他现在依然保持着一层相机梦魇的伪装，在说话的同时，他在面前这位女士眼中，那巨大的镜头也在不断地晃动、对焦，显得无比可怕。 好在在丈夫遇难的状况下，这位女士也算是个明白人，她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和不适，答应了陈霄的话，接着主动走上前来，伸手紧紧地抓住了陈霄的身体。 陈霄也不耽搁，看见她做好准备以后，他立刻用自己仅剩下来的那只手抓住了腰间的绳子，将它和画像中伸出来的那一截绳子对接在了一起。 于是乎，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从画像中传递了过来，陈霄并没有反抗，所以他和旁边的这位母亲一下子就被拉入了画中。 在一阵光怪陆离的天旋地转之后，周围的场景终于慢慢恢复了正常，陈霄和身边的这位妇人一起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里。” 刚一脚踏实地，陈霄就听到了潘文的呼声，他扭头一看，发现潘文已经带着那个少年离开了客厅，如今正从玄关那边探出了半个身子，对他招手。 陈霄当然也知道这客厅不能久待，因为那梦魇的入口还在，于是他不由分说地拉着身后的妇人，径直离开了这家的房间，并和潘文一起带着这对母子离开了他们的这栋小楼。 刚一回到楼下，王文成便带着几个人迎了上来，此时的陈霄还保持着伪装状态，他一马当先地进入王文成等人的视野，差点吓得王文成几人发动能力来控制他。 好在陈霄在潘文那里也注意到了自己这能力的一些缺点，赶在王文成等人反应过度之前，他主动举起了手，并喊道：“别打，我是陈霄。” 听到他的话，并且在看到了出现在他身后的潘文以后，王文成几人在将信将疑地放下了手，看着陈霄这副别扭的模样，王文成问道：“你干嘛变成这样？” “我触发了里面那只梦魇的猎杀规则。” 陈霄答道： “这层伪装暂时隔绝了它对我的锁定，虽然到了外面，但我怕解除伪装以后，它还能够感应到在外面的我。” “解除了吧。” 王文成听完后想了想，便对陈霄说道： “异常空间型梦魇大概率是无法锁定到处在它们空间之外的目标的，哪怕是触发了猎杀规则也很难，更何况它就算发现了，我们这里还有一支部队，到时候就算特遣组用特殊子弹耗，也能把它一直枪毙到天亮。” “厉害。” 对王文成这般言论，陈霄除了给他比一个大拇指外，也想不出该作何反应了。 于是他也如王文成所说的那般，解除掉了身上的这层伪装。 而伪装刚一解除，他那空荡荡的左肩就立刻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王文成立刻盯着他的左肩问道： “你的手臂呢？” “它已经去了二次元。”陈霄答道。 “？” 听到陈霄的话，王文成一脸疑惑地挠了挠自己的肩，然后叹道： “看来我是真的和你们有代沟了，现在的年轻人说些话来真是听都听不懂。” 顿了顿，他又问道： “我给你叫医疗班的人来看一下吧，你这少一只手臂也是个问题，以后出任务接委托都要受影响的，我看能不能叫人给你弄个义肢啥的。” “用不着。” 陈霄想了想，然后扭头对潘文说道： “你先在这里向王组长汇报一下情况吧，我去去就来。” 看到他扭头直接向那栋小楼走去，王文成喊道： “唉，小陈你干嘛去。” “我也去一趟二次元。” 陈霄头也不回地举手答道： “去拿回我的手臂。” 正文 130.缉拿组 所谓的“去二次元”，当然是陈霄随口敷衍王文成用的话。 他实际上只是上了楼去，钻进了自己提前留在楼上的那面小梳妆镜里，并把自己的意识从替身转回了本体而已。 这个替身能力的无赖之处，早在他刚刚获得之时，罗亚就已经给他指出来了。 虽然一天只能够动用一次，但实际上却是每一天都比别人多出了一条命来，而且替身所受到的伤害还不会被转嫁到本体上，就像现在，明明他上楼时还少了一只胳膊，身上也有在那片异空间里闪转腾挪时不小心弄出来的一些小擦伤，可等到他用本体下楼的时候，却已经恢复如初，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的伤口了。 想当初，作为这个能力来源的那只梦魇，只不过是因为正好在袭击邹世林的队友和幸存者们，才被陈霄用杀人油画顺手干掉了而已。 所以说罗亚虽然建议陈霄暂时不要提升能力等级，但这却并不代表陈霄的实力不会进步，梦魇们对别人来说是单纯的危险和恐怖，但对陈霄而言，却是一个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盲盒。 获得什么能力全是随机，但如果他的运气足够好，便可以从这些梦魇身上得到像这个替身能力一般超模的能力。 而且，从陈霄目前的经历来看，他还没有遇到过完全无用的能力。 等到他下了楼，那对幸存的母子已经被王文成安排到一边去了，他们会在医疗班的帮助下进行身体检查，等到身体恢复了以后，还要进行记忆的清洗。 而潘文似乎也对王文成做完了汇报，陈霄看到刘宏远和那位父亲的照片已经被王文成捏在了手里，见到陈霄出来，王文成先是看了一眼陈霄那恢复如初的手臂，接着他也不多言语，直接晃着两张照片，对陈霄说道： “小陈啊，以后能不能好好说话，被梦魇袭击了就被梦魇袭击了吧，什么叫做‘去了二次元’？” “那照片不是二次元吗？”陈霄反问道。 “照片当然是二次元……算了。” 王文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对陈霄说道： “不管如何，这次你和小潘都辛苦了，委托的奖金不会少你的。” “你们看着就行了。” 陈霄对王文成的这句话也没有多在意，对现在的他来说，在委托过程中所接触到的梦魇，获取到的信息，以及事后能够从灵性残留物中得到的新能力，都是比奖金更有价值的东西。 看到王文成手上的那张照片后，陈霄也想起了自己兜里揣着的相机梦魇的“全部身家”，于是他自己保留下了拍摄着火焰枯骨的那张照片，然后把剩下的那些照片全都交给了王文成。 对此，王文成自然又是一番夸奖，并表示这些照片会被他送到十三院去。 至于刘宏远和那位父亲最终能不能够得救，这就得看十三院专家的研究过程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虽然希望有些渺茫，但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 正经的委托做完以后，陈霄接下来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了，王文成带过来的是一个专业的团队，团队中分工明确，善后的那些事宜自然也有人去做。 更何况，在现场的其他人也不可能让他这个已经完成了最危险操作的现场人员再去弄一些繁琐的事情。 潘文也是如此，前不久他才过来和陈霄打了个招呼，并且主动交换了一个联系方式，现在他应该已经领了一瓶药剂，然后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 不过陈霄却并不能睡，因此他只能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盯着现场的其他人员们出神。 渐渐地，就连那些善后的后勤人员都少了许多，在忙完了今晚的事情后，大部分人都选择服药后就地休息了，这也是最稳妥的选择。 看到他们休息，陈霄也挺想回家的，不过现在是晚上，他不熟悉外面的“路况”，而且这十三区距离他家所在的三十五区距离也确实太远，哪怕是在白天，开车也需要花费上一个小时，遇上早晚高峰更是两小时起步。 在这种状况下，陈霄根本没办法自己一个人回家里去。 好在，就在陈霄以为自己要在这里枯坐一晚上吹冷风的时候，终于还是有个人想起了他，在忙活了半宿以后，王文成忽然走了过来，对他招呼并且问道： “小陈啊，你要回家去不，我可以捎你一程。” 听到他的话，陈霄有些好奇：“王组长，你不在这里休息吗？” “没办法，组织上有命令，要我赶紧把这些照片和材料送到十三院去。” 王文成捏着手上用黄色牛皮纸做成的鼓鼓囊囊的文件袋道： “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扯到我们组织里一个小同志的性命呢，我能睡过去吗？要补觉也可以等到明天嘛。” “那好吧。” 陈霄点头道： “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夜间行车’是什么感觉。” “那就走吧。” 王文成笑道： “放心，你王叔我可是走夜路的老司机了。” 王文成并没有开走长耳鸮机关专用的那种黑色无牌照卡车，而是去旁边的某处停车位上开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但这并不影响陈霄通过这段行程去观察夜间川西市市区内的梦魇生态。 通过这段行程，陈霄也总算是直观地理解到了，上一次七中事件的时候，救援组为什么在路上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因为到了晚上，徘徊在川西市市区内的梦魇，数量是真的不少，毕竟这些梦魇的产生是来自于人类对它们的“认知”，在川西市这种人口密集的大都市，如果梦魇不多的话，那反倒是显得有些奇怪了。 对比起陈霄之前居住的第三拘留区，川西市市区内的这些梦魇，只能说分布得没有那么密集而已，但它们仍旧会徘徊到道路上，对行驶在道路上的车辆造成阻碍，这减慢车速的效果，可比白天的红绿灯和路障强太多了。 好在王文成自诩的“老司机”名头并非作假，他对于这些喜欢在道路上出没的梦魇规则，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并且可以很娴熟地驾驶着车辆，摆脱掉这些梦魇对他们的感知。 “这路况可比早高峰晚高峰刺激多了。” 看着前面那个像是痴肥的毛毛虫一样横卧在人行道上的梦魇，陈霄感慨道： “你们救援组平时就顶着这种路况出动的吗？” “也不是，其实平时我们大都像是今晚一样在白天提前赶到案发现场的。” 王文成握着方向盘解释道： “毕竟，七中和平溪镇那时，都是有真理协会在背后搞鬼，算是特殊事件。” “但治安组总有力有不逮的时候吧。”陈霄说道：“到了那时，救援组该出动还是得出动。” “没有办法，谁都不想去做的工作，也总有人得去做。” 王文成摇头道： “至少我自己是希望这种事情能在我们这一代结束，不要再让下一代牵扯进来了。” 说起这些事情，王文成似乎又联想到了什么，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便继续对陈霄说道： “其实，在长耳鸮机关里面，无论是治安组、救援组还是调查组，都不算最辛苦、最危险的，我听说在咱们首都那边，还有一个直属于长耳鸮机关总负责人的部门，他们做的事情，才是最危险的。” “哦？” 陈霄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秘密消息，闻言他精神一振，赶紧问道： “这部门是干什么的？”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王文成答道： “不过我听说，这个部门的名字，叫做‘缉拿组’。” 正文 131.勾引 半夜十二点左右，陈霄顺利地抵达了自己新家的楼下。 在途中与他说到了“缉拿组”以后，王文成并没有再与他多说什么，这有可能是王文成需要对他保密，但更有可能的是缉拿组的具体情况，连王文成这个救援组的组长都不太清楚。 毕竟这所谓的“缉拿组”是直属于长耳鸮机关最高首长的秘密部门，陈霄估计起码也得要川西市方面负责人的级别，才有可能知道内情。 所以他也很理智地没有去过问这个部门的事情，只是暗暗地记下了这个“缉拿组”的名字。 罗亚说得很对，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最主要的精力还是要放到提升自己的能力上面来，等到将来他的能力上去了，哪怕他不是长耳鸮机关的正式成员，这些秘辛也自然会主动呈现在他的面前。 用指纹解锁打开了新家的门，从楼梯上到了二楼以后，陈霄闭上了眼睛，凭着记忆先取下了被他给挂在门口的杀人油画，接着才抱着油画，走进了室内。 他把杀人油画反着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又从裤兜里面掏出了那张拍摄着火焰枯骨的照片，放在了灯光下面，静静地观察起来。 理论上来说，这只火焰枯骨似的梦魇遭到了相机梦魇的袭击，应该是已经会被破坏掉实体无误了可是，在被相机梦魇变成了照片以后，这只火焰枯骨的灵性残留物并未析出。 目前看来，它似乎是被一种同样诡异的力量给封印在了相片之中，但却并没有彻底地“消逝”，以梦魇的不可理喻，陈霄大胆地猜测这只火焰梦魇还存活在这张照片之中。 就是不知道如果他主动去触发这只火焰梦魇的猎杀规则，会不会让这只火焰梦魇在猎杀规则的加持下突破相机梦魇的这种封锁，回归到现实世界之中。 联想到这个可能性以后，陈霄几乎立刻就想要试验一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现在有杀人油画在手边，如果这只梦魇真的突破了照片冲了出来，那么他也可以直接拿杀人油画将其给破坏掉。 当然，也有更保守一点的办法，或许他暂且等着，几天十几天后，相机梦魇的攻击到位了，这只梦魇的灵性残留物就会自然而然地从照片里流出来。 不过陈霄等不了这么久，他自己想要更多的能力是一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不可能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把这张照片一直随身携带着。 他并没有能够有效保存灵性残留物的手段，固体的还好，万一灵性残留物以气体或者液体的存在方式析出来，为了不浪费，陈霄就必须要立刻将其吞服下去。 这意味着无论在什么时间和地点，只要这只火焰枯骨的灵性残留物出现了，陈霄就必须将其立刻吃掉。 若是在夜晚或者人少的地方还好，要是在白天的闹市区里，这只照片上的梦魇突然去世了，陈霄肯定是无法完成“吞服灵性残留物”这个动作的。 所以他决定试验一下自己的猜想，看看能不能够将主动权抓在自己的手上。 想到就做，陈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新的兵人，此时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新的一天到来，他之前刚刚用过的替身能力，也在十二点之后完成了“刷新”。 很快，他的意识就被转移到了自己制造出来的替身上面，接着，他又操纵着替身，拿上了桌上的杀人油画和照片，然后从工具柜里面翻出来了一个手电筒。 他不是很清楚这只火焰枯骨的猎杀规则，不过在相机梦魇和他交锋的最后关头，他曾看见到，在相机梦魇的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这个火焰枯骨似乎有暴起的倾向，因此他猜测，这个火焰枯骨的猎杀规则，应该与“亮度”有关。 拿着这些东西，陈霄走向了自己的卧室，那里有一面等身大的立地穿衣镜。 他通过这面镜子进入到了镜中的世界，然后将这些东西放在了镜中世界的客厅茶几上，接着，他一手拿起杀人油画，一手拿着高亮手电筒，对准了茶几上的照片。 啪。 在打开开关以后，陈霄手中的电筒立刻发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照射向了桌面上的那张照片，他手上的这根电筒是他专门去选的强光手电，其之亮度绝对比夜间行车时的远光灯要高，如果此时有人站在这根手电筒的前方，目视到了它的光芒，那么这个人的双眼绝对会被这耀眼的光芒闪到暂时失明。 拿着这么一根强光手电，去照射一只猎杀规则很有可能与“亮度”相关的梦魇，哪怕只是照射封印状态下的梦魇，这种行为也比把自己的胳膊伸到食人鳄大张着的嘴巴里去更加危险。 不过这种作死的事情，陈霄之前早已做过不少了，此时做起来，简直是轻车熟路，没有半点的心理负担。 不仅没有心理负担，在他拿着强光手电筒给火焰枯骨数了几十秒以后，眼见照片没动静，甚至还有些嫌弃地嘀咕道： “这骨头架子，到底行不行啊？” 或许是被他的这句话给刺激到了，在陈霄的话音落下后，他的鼻子里就闻到了一股微微的焦糊味道，就好像有人在他旁边拿着火柴，点燃了一张纸一样。 他看向了茶几上的照片，此时的照片周围并没有任何热源存在，但这张照片的一角却出现了微微的卷曲，就好像是被火焰燎到了一般。 而且很快，这种迹象就迅速地扩大，那卷曲的位置开始变黑变焦，然后蔓延到了整张照片之上。 腾地一声轻响，一道有些妖艳的红色火焰从焦黑的照片上面燃烧了起来，这道火焰很快膨胀起来，几乎就要顶到客厅里的天花板上。 随着这道火焰的膨胀，那张焦黑的照片也慢慢地从焦炭变成了支离破碎的飞灰。 终于，在这张照片的损坏程度抵达了一个临界点的时候，伴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热量，那只焦黑的枯骨带着熊熊的烈火，大张着嘴巴，从照片之中重新爬了出来。 在猎杀规则的刺激下，它在突破了另外一个梦魇力量的封锁的瞬间，便遵循着猎杀规则，锁定了那个敢用强光手电筒照射它双目的臭小子。 不过就在它刚刚扭过脑袋的时候，躲到沙发后面的陈霄却已经收起了手电。 “你终于出来了。” 面朝着这只可怕的骷髅，他嬉皮笑脸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杀人油画。 正文 132.过于相似的能力 虽说这只火焰骷髅似的梦魇没有眼珠子，很大可能是没有视力的，但陈霄首先还选择是用杀人油画的规则去试探了它。 这里不是第三拘留区，他手边没有其他的梦魇可以用了，而且，作为守候了他多个平安夜晚的梦魇，杀人油画的规则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虽说是作死般的尝试，但在开始之前，陈霄也早已计划好了一切，就算最终油画的规则对这个火焰枯骨无效，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试验的地点是在镜子里的世界，他这具身体也只是能力制造出来的替身，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今晚处理不了这个梦魇，明晚上他也可以回一趟第三拘留区。 到时候，他只需要从那栋高朋满座的楼房里选一个合适的梦魇，再利用电梯小姐的规则引到新家来，处理掉这只火焰枯骨即可。 不过幸运的是，杀人油画最终还是没有让陈霄失望。 也不知道它究竟是怎样判定到这只连眼珠子都没有的火焰枯骨的，总之，在这家伙的眼眶对上了被陈霄挡在前面的杀人油画以后，杀人油画的猎杀规则还是启动了，它很快就将面前这具火焰枯骨似的梦魇给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等到陈霄再度睁开双眼时，原地只留下了一团小小的火焰，以一种完全不符合科学定律的方式悬浮在半空中，火光随着他的呼吸静静地摇曳着。 陈霄不敢怠慢，他立刻解除了自己的替身能力，换成本体钻进了镜子，然后一口将这团火焰给吞了下去。 因为动作很快，这团在物理意义上表现为了一团火焰的灵性残留物，最后居然也没有灼烧到他的食道，在进入到他的体内以后，这团灵性残留物很快就在他体内消化开来。 对于这种吃掉灵性残留物，消化其中的力量，并且获得新能力的过程，陈霄早已具备丰富的经验，在吞掉了那团火焰以后，他便回到了现实世界，并在将杀人油画重新挂在门口后，坐在了沙发上。 几分钟以后，陈霄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似乎得到某种新能力的明悟，顺着这股感觉，他从家里面翻出来了一盒火柴，然后取出了一根点燃。 凝视着在眼前的小木棍上慢慢摇曳着的火苗，陈霄伸出手指，轻轻一碰，面前的火焰忽地胀大了数倍。 冲天的火苗，终于燎到了他家客厅的天花板，在洁白的天花板上留下了一处焦黑的痕迹，吓得陈霄赶紧加大了对这个新能力的控制力度，开始将火苗压小。 在他的努力下，原本冲天般的火焰慢慢地缩小，最终凝聚在了火柴的顶端，形成了一颗摇曳着的，深红色的火球。 陈霄感觉自己可以随时用能力操控着这枚火球发射出去，并且这枚火球在爆炸开来以后，造成的杀伤效果绝对不会亚于一发高爆榴弹。 对于此，他先是感觉到了由衷的欣喜，因为此前他的能力全都是一些更加偏向功能性的，获得这个能力意味着他终于拥有了一个适合用来正面强攻的高杀伤威力的能力。 不过在欣喜之余，陈霄却总觉得自己对这个能力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觉，就好像自己曾在以前看见过类似的能力一样。 顺着这种如鲠在喉似的感觉，陈霄很快回想起了之前曾与他发生过摩擦，并且最后事实性地覆灭在他手里面的真理协会，那个逃走的红发男子，他的能力就与陈霄这种操纵火焰的能力类似。 虽然说他操纵火焰并不像陈霄这样需要首先借助已有的火焰，他自己就可以凭空搓出高热的烈焰来，但他极有可能是一个光辉级的能力者，而陈霄目前却只是一个基盘。 如果等陈霄晋升到了光辉，这个火焰的能力也顺势得到增强，极有可能在那之后陈霄就可以不需要借助已有的火焰，便能自行发火了。 这样一来，陈霄的这个能力，几乎就可以说是与那个红发男子的能力一模一样了。 再联想到之前调查组那个会念写的小姑娘曾说那个红发男子处在一种“死了但又没完全死透”的状态，陈霄心中突然多出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于是在翌日的清晨，陈霄怀揣着一些疑惑，对着面前正在用餐的盲眼少女问出了从昨晚开始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 “罗亚……你说，我们能力者有办法变成梦魇吗？” 在陈霄抛出来的这个问题的时候，罗亚正用双手轻捏着一块吐司，如同松鼠一般地进食着。 听到陈霄的话，她忽地顿住，接着，她那双无神的双眼转向了陈霄，陈霄感觉自己被这个女孩深深地看了一眼。 “你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问题？” 她问道。 “我昨天不是接了个新的委托了吗？” 陈霄假装自己没有察觉到罗亚语气里的不寻常，他一边用筷子漫不经心地戳着自己面前的溏心蛋，一边解释道： “然后在这个过程里，我遇到了一个浑身都是火的梦魇，从它的身上，我得到了一个能够操控火焰的能力。” “嗯。” 罗亚安静地听完，然后答道： “那么这是好事啊，你终于有一个能够拿得出手来的进攻能力了。” “这是好事没错，可问题是，我得到的这个能力，和之前真理协会那个从我手上走脱了的红毛男的能力非常相似。” 陈霄继续说道： “他是光辉级的能力者，而我大胆地猜测一下，如果我晋级到光辉，我的这个能力说不定就会变得跟他一模一样了。” 罗亚听懂了陈霄话里的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怀疑被你破坏了的那个梦魇，其实是由这个能力者变成的？” “没错。”陈霄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听完陈霄的解释后，罗亚放下了手上的吐司，拿起卫生纸擦净了双手和嘴唇，接着，她托着自己洁白的下巴，坐在座位上沉默了许久。 不知多久以后，罗亚终于开口，但却没有选择正面回答陈霄的问题，而是反而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回答了你“是”，你想要怎么做？” 她深深地看着陈霄： “你会想要知道具体的方法吗……甚至是，想要让自己也变成梦魇吗？” 正文 133.罗亚的赠礼 陈霄并不是那种一点都感觉不到别人对自己的观感的迟钝之人，这种人在现实生活中虽然说有，但大部分其实都存在于电视剧或者漫画之中。 他与罗亚一起接触了这么久，甚至在这段时间里面，他与罗亚的来往比和自己父母妹妹之间的来往还要密切，他当然能够隐约地感觉到这个女孩对自己的看法。 罗亚对自己存有好感，这是肯定的，否则以她的性格，她不可能与自己保持着这么久的密切接触，也不可能帮助自己提升能力，甚至是主动去梦魇那里寻求关于他的预言。 但长久下来，除了好感以外，陈霄还能够感觉到的，却是罗亚对自己的怀疑。 她似乎一直防备着自己，猜疑着自己，在这一点上她自己好像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在那些关于夜晚的事情上，她经常说一半留一半，总是不肯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陈霄，把对他的怀疑表现得相当明显。 对于这一点，陈霄最开始也感到有些奇怪。 他在经过王文成介绍以前，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说到过罗亚这么一号人物，而在那之后，他本人也并没有要加害对方的意思，甚至还对屡次帮助自己的罗亚升起了好感。 不过在他后来捋清了这些事情以后，发现事情就很明显了，既然罗亚的怀疑不是针对他的行为和想法，那么想必就是针对他这个存在本身，也就是说，他身上的那些特殊之处引起了罗亚某些不好的联想，才导致了罗亚对他的怀疑。 罗亚本人对自己的这份怀疑估计也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一直无法确定她怀疑的对错，所以她和陈霄才能一直保持密切接触直到今日，但就在刚才，陈霄抛出的问题明显触及到了罗亚的敏感之处，她开始将陈霄的问题与之前她的怀疑串联起来了。 就在陈霄思考着自己这次要不要想个办法糊弄过去的时候，却又听罗亚以无比认真的口吻对他说道： “陈霄，如果你还想继续与我做朋友的话……就依你心中所想，认真回答我的问题，不要敷衍我。” 好吧，看来这一次是没办法敷衍过去了。 看着对面这个纤细少女那无比认真的表情，陈霄默默地在心里想到。 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然后坐直了身子，对罗亚说道： “关于你这个问题，我的答案当然是‘否’，看那些梦魇的样子，我并不确定自己在变成那种东西以后，还能维持自我的意识。” “是吗？” 罗亚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那如果我说，我知道有可以让人保持自己的意识，成为梦魇的方法呢？” 陈霄闻言沉默了下来，罗亚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也不再继续说话，两人隔着一张桌子沉默以对，许久之后，陈霄才带着些感慨地说道： “你这个问题，可真是难倒我了，实话实说，我也不太清楚。一方面来说，按我目前的这种状况，在我变成梦魇后，我的生存几率肯定是会大大上升，但在另外一方面，我也无法完全想象自己如果真的变成了梦魇，又会有哪些变化……所以，你如果真的要我回答，我只能说如果有朝一日我因为形势而不得不选择变成梦魇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会犹豫。” “我还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选变成梦魇呢。”罗亚说道：“你现在不是为了对抗夜晚，连死都不怕吗？” “废话，如果当真变成梦魇了，我的不眠症就不再是一个问题了。” 陈霄的身体稍稍后仰，看着天花板说道： “就算再怎么做好了觉悟，也改变不了我如今才二十岁出头的事实，而且我还有家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去拼命？在变成梦魇之前，我总得想一想，到那时我的身体还会不会有如今的这些感触，我的想法会不会有改变，我还能不能够享受到我未能享受到的正常人的生活……这是人之常情吧？” 他的这番话说得相当泄气，甚至可以说是废物，不过在听到他的这些话以后，罗亚却露出了微笑。 “你说得对。”她点头道：“这是人之常情，但凡是正常的人类，都会如你一般思考。” 看到她的心情好转，陈霄问道：“所以我这算是终于能得到你的信任了？” “不完全是。”罗亚却又摇了摇头：“我说过了，你身上的状态到底如何，要等你到光辉，甚至更高层次以后，我才能够完全看得清楚。现在，我只是确认了你有足以作为‘堤’的思想而已，至于大浪袭来，你的‘堤’能不能够抵挡得住风浪，也只有等那时候才能见分晓。” “好吧。”陈霄将双手放在了桌上，看着罗亚：“你又开始讲谜语了。” “我刚刚的话并非是有意要隐瞒，你没见我特意用了比喻的修辞吗？这是为了把那些本就晦涩难言的东西尽量讲解给你而已。” 罗亚反驳了陈霄的话，接着又以无比认真的口吻，对他说道： “陈霄，要好好地珍惜你的家人和朋友，如果说你的能力是你深入夜晚的‘锚’，那么他们就是你在现实世界中的船墩，一旦失去船墩，你就会像是漂泊的小船一样，被那边的事物吞没，只有牢牢地抓紧这些牵绊，你才能够在更加深邃的混沌之中保持住自己的人性。” “我一向如此。”听到罗亚的话以后，陈霄目露思索，点头道。 在说完以后，罗亚忽然又推动着自己的轮椅，离开了餐桌片刻。 陈霄看到她进入到了自己的卧室当中，然后又拿着一个小小的锦囊回到了餐桌旁。 “给你。” 她拉着陈霄的手，将那个锦囊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这是什么？”陈霄捏了捏手上的锦囊，问道：“你莫非是在效仿诸葛武侯？”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罗亚无视了陈霄话语里的调侃，继续说道： “这个锦囊是前些天一个摆地摊的阿婆路过时，我从她的手上买的，重要的不是它，而是这里面装着的东西。你就贴身带着它吧，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在无可奈何中要向梦魇转变了，这里面的东西可以帮你一次。” 正文 134.提前实现财务自由 陈霄掂了掂手上的这个锦囊，问道：“不是说你知道让人转变为梦魇的方法吗？难道就是这个？” “我是知道方法，但是你现在也还用不了。”罗亚那双无神的灰眸朝着陈霄，轻声说道：“而且，你和别人不同，陈霄，无论你愿意不愿意，你最后总归是会走到那一步的。” 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又说出来一个让陈霄心痒难耐的重磅消息以后，罗亚摸索着重新拿起了桌上那块已经快凉了的吐司，慢慢地塞到了嘴前。 见她这个举动，陈霄知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是不会再对自己说出什么秘密了，于是他也收起了那个锦囊，开始对付那盘已经被他戳得一片狼藉的早餐。 在这个过程之中，两人也有谈话，但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把话题引入到之前的这些事情上去，在吃完了早饭以后，罗亚开始下楼去浇花晒太阳，陈霄也没有继续在这里打扰她，而是自己转回了街对面的家中。 躺在自家的床上，他把罗亚给他的锦囊拆开来看了一眼，锦囊的内部是一根灰色的鸟羽，但看不出来是属于哪一种鸟类。 陈霄能够感觉到这根羽毛上萦绕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但却也没办法看出个具体来。 思来想去，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罗亚，虽然两人之间有着隔阂与怀疑，但是两人也都没有对彼此隐瞒这种态度，所以陈霄认为罗亚至少目前来说还是可信的。 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最终究竟会走向何方，那就得等到罗亚所说的那个“转折之日”，才能够见分晓了。 于是在把玩了片刻后，陈霄就将这根羽毛又收进了锦囊里，准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贴身揣着。 除了这个不知有何用，但总感觉有大用的锦囊以外，陈霄在这次与罗亚的对话之中，也并非毫无斩获。 首先，她承认了能力者是可以通过某种方法，从人类变化为梦魇的，这也就表示，那只火焰枯骨似的梦魇，前身是那个逃掉的红发男子的可能性变得非常之高。 陈霄自己对此倒没有什么感觉，就算本能地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心理不适，也被他自己很快克服了。 毕竟无论如何，他以后还需要获得更多的能力，这意味着他必须不断地吞服灵性残留物，不能因为这种细枝末节的小问题就停下脚步。 而且不管怎么说，他最终还得到了那个红毛男的能力，作为亲身体验过被这种能力攻击感觉的人，陈霄很有可能比红毛男自己还清楚这种能力的威力。 他的这个能力单论攻击力在全真理协会内应该都是独一档，投掷出来的火球威力甚至堪比高爆榴弹，反正那个会长肯定是比不过他的。 而除了这个问题以外，红毛男变成梦魇的这件事又从侧面佐证了一件事，那就是那个逃掉了的金发导师，肯定掌握着某种能够将能力者转化为梦魇的手段。 她的这种手段，极有可能是来自于她背后的那个组织，也就是被罗亚称之为“死敌”的戴冠教。 而且变成梦魇以后的红毛男为什么会出现在相机梦魇生成的异空间之中，也很值得推敲，因为根据潘文的说法，异常空间型梦魇的领域内通常是不会出现其他的梦魇才对，因此那里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可以追查到导师的蛛丝马迹。 不过就算是推测出了这些，陈霄也实在是猜不到这个导师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邪教徒这种东西，基本上就是一群重症精神病，精神病人思路广，作为一个正常人，陈霄着实猜不到他们在想什么东西。 因此思来想去，最后陈霄也只能够编纂了一条信息，将这件事情以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长耳鸮机关那边，提醒那些正在搜查导师的人们注意一下罢了。 在这件事情了结以后，陈霄的生活暂时又恢复了平静。 几天以后，长耳鸮机关方面也把这个月的工资和前几次委托的奖金给合了起来，一起打到了他的卡上，当陈霄接到那个提示信息的时候，便意外地发现，他的银行卡上面忽然已经多出来了数百万的金额。 无论是对谁来说，这都不能算作是一笔小钱了，陈霄作为一个没找过工作的大学生，也是第一次手握这种程度的巨款。 在拿到手的时候，陈霄也想了一下自己该把这笔钱花到什么地方去，一般来说，普通人突发了这么一笔横财，第一个选择应该都是去为自己购买一套住房。 不过陈霄已经有房子了，而且还是政府秘密部门分配给他的小楼，对于这个居所，除了离市中心位置比较远以外，陈霄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而如果要拿去买车的话，也花不了这么多钱，陈霄自己对车子的看法只是不太必要的代步工具，他对那种通过营销手段制造出来奢侈品消费陷阱并没有什么兴趣。 如果他要买车，最多也就买一款平价的比较结实的车辆也就够了，这种车根本要不了几百万的价钱。 在思索了一番以后，陈霄愕然发现，自己这个无业游民居然好像提前实现了财务自由。 不过对他的情况来说，实现了这个目标好像也没什么意义，这个目标在“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也是奔着成长性的高价值目标需求去的，可陈霄现在却连缺失性的基础需求中的生存问题都还没有解决。 所以到后来，陈霄也只能够先在网上预订了一款看起来比较结实的电能驱动城市越野车，然后从剩下来的存款中取出一小部分，分成了大小两份，打给了他的父母和妹妹。 但陈霄的家人也不是什么陷入钱眼子里的，作为战争年代的过来人，陈霄的父母在接到了陈霄打来的钱以后，几乎是立刻给他回了电话，询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得到了陈霄经过修饰后的回答以后，陈霄的父亲立刻把钱给退了回来，并表示他们不缺钱，爹妈的生活用不着孩子来操心，让他留着自己用。 而陈霄的妹妹陈悠就更离谱了，她作为一个能力者，虽然并没有加入长耳鸮，但是也是对这边的状况稍微了解过一些的。 在接到了她哥打过去的钱以后，这丫头居然打过来一个电话，然后紧张地询问陈霄是不是滥用能力去抢银行去了。 而且在之后从陈霄这里了解到了具体情况后，陈悠也没接他的这笔钱，比起父母那边，她的理由就现实了许多——父母肯定能猜到陈霄会给她打钱，而她自己则因为害怕挨骂，所以不敢接。 无奈之下，陈霄只能够拿了一些零头出来，硬塞给她当了零花钱，剩下的大笔款项也全都退了回来。 他不由感叹，如果他没有不眠症的话，他现在肯定早就拿着这笔钱出去挥霍去了，可惜，钱好像也真的不是万能的东西，因此现在他也只能够把这根本没有花掉多少的钱，又给继续存在了自己的户头上。 有钱也花不出去，就很烦。 正文 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135.小憩 在那次同罗亚的谈话过后，陈霄与她之间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两人之间本就存在着隔阂，这是陈霄与罗亚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那次谈话，只不过是把这些话全都摊开来挑明了而已。 而在那次相机梦魇的事件结束以后，五月份所剩不多的日子里，长耳鸮机关的人也没有再给陈霄提供什么新的委托了。 不论如何，时间的流逝总归是与人的想法没什么关联的，五月份的时间一晃而过，逐渐开始燥热起来的六月份来临了。 在新一月的第一天，陈霄照例在罗亚那里解决了早饭，并且清理了碗筷，准备回街对面的自己家里去。 但正当他离开罗亚的花店，走到路边等红绿灯时，扭头却看见罗亚也推着个轮椅离开了花店，并且停在了花店门口，有些吃力地摆弄着什么，看样子似乎是想要给自己的花店上锁。 见状，陈霄有些惊讶地走了过去，对她问道： “你要出门去？” “嗯。” 听到陈霄的声音，罗亚稍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今天有个商场会卖我想要的东西，稍微去逛一逛。” 说完，她又开始摆弄店门口上的门锁，她这店门上挂着的并非是新式的指纹锁、声纹锁或者卡锁，而是最老式最传统的大挂锁，因为双腿的原因，罗亚坐在轮椅上，必须要抬起手臂才能够够到那把锁，而且她的眼睛也看不到这些不具备灵性的物体，因此想要完成上锁这个动作就显得非常吃力。 看到她笨拙的动作，陈霄走过去，帮她锁住了门，接着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想要什么东西啊？” 也不怪他这么好奇，他与罗亚之间的来往满打满算也有一月了，在这一个月里，他是真没见到过罗亚离开这条街的范围。 毕竟无论怎么说，她的身体都不方便走得太远，而且在白天的时候，罗亚也不好使用自己的能力，来弥补自己身体上的不足。 听到陈霄的问题后，罗亚也没有隐瞒，原来她这次出门是想要去购买一种特殊的花卉，这种花卉只在夏季产出，在市面上非常受欢迎。 不过她此行的目的地却着实有些远，三十五区这里虽然也有商业区，但却因为人口的问题而显得有些门可罗雀，而且那里的商品种类也不多，最多也就满足一下周边居民日常的生活需求。 而罗亚这次想要去的那条有特殊花卉贩卖的商业街，则是位于川西市的第六区，那里已经是绝对的市中心闹市区了。 “你要怎么过去？” 陈霄注视着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自己的灰眸少女道： “你该不会是想就这么推着轮椅过去吧？” “轮椅也可以上轨道车的。” 罗亚顿了顿，又说道： “放心吧，我不是第一次去那边，我认识路。” “这不是你认不认识路的问题啊……” 陈霄看着罗亚，他倒是知道罗亚是个底细不明的强大能力者，但是周围的那些居民们肯定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陈霄这个平素里照顾着罗亚的人，居然让她一个盲眼又无法行走的残疾人少女独自出门，还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饶是查理斯共和国在白天的治安水平极高，也免不了总有人会担心她的安全。 而且，看罗亚这一副天生弱势群体的样子，陈霄自己也觉得让她自个儿出去，心里总有一种负罪感。 于是他说道： “干脆我送你吧。” “你如果愿意，我倒是没有意见。” 罗亚摇了摇头： “但你如果有正事，我建议你还是别管我，我自己晓得怎么照顾好自己。” “我最近这一天到晚有个屁的正事。” 陈霄叹气道。 他不是忘记了自己还在追查导师及其身后的戴冠教，但单凭他自己的力量，要在川西市的茫茫人海中找出这么一个诡谲手段层出不穷的人，基本等同于大海捞针。 他甚至还请罗亚在夜晚的时候带着他去隔壁街道上那个会预测的梦魇那里去过，但是那个梦魇的反馈也不尽如人意。 它的规则要起作用，必须要知道预测目标的各种信息，信息越详细，它的预测才会越准。 而陈霄对导师的了解，也就只有“金发碧眼”和“胸很大”这两个罢了，他连导师的名字都不清楚。 也得亏是这个梦魇规则厉害，才最后推断出导师还在川西市内游荡，否则，光“金发碧眼胸很大”的“导师”这两个词条，在全世界范围内肯定是一抓一大把。 “而且我最近不是才买了车吗？” 陈霄指了指街对面自己的住所： “除了那天接车和后来去郊外兜风，我就再没开过它了，总不能让它就在那里吃灰吧，送你这一趟，就当作给我自己练一练技术了。” 听陈霄这么说，罗亚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他的建议。 而陈霄也走到对面去，把自己那一台刚买没两天的城市越野车给开了出来，停在了路边上，然后又把罗亚连同她的轮椅一起给弄到了后座上。 因为罗亚的行动实在是不太方便，而且她的身体看起来也没有多少力气，因此在上车的时候，陈霄也不得不稍微僭越一点，把她从轮椅上直接抱了起来，放到了车辆的后座上。 在这个过程中，陈霄也顺带验证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做饭的“工作成果”。 只能说，比起初见时那一副随时随地就要犯低血压昏过去的瘦弱模样，罗亚的这副身体已经健康了不少，不过或许是体质原因，她的身体依然纤细，哪怕是比起同等身高的女生，她的体重都要轻了不少。 看来她的确不可能是肉体系的能力者。 上了驾驶座，注视着后视镜中规规矩矩坐着的纤细少女，陈霄在心中默默地想到。 似乎是注意到了陈霄的目光，原本扭头对着窗外的罗亚忽然转过了头，注视着他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 陈霄打了个哈哈： “只是觉得你太瘦了，还需要多吃点才好。” “我已经在放开了吃了。” 罗亚清冷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满： “这具身体就是如此，我也没办法。还有，我必须提醒你，川西市的早高峰可是很厉害的。” “我知道我知道。” 陈霄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汽车，双手握住了方向盘。 在电能驱动车平稳的提速中，这辆汽车渐渐加速，驶离了这条三十五区的小道。 正文 136.偶遇 通常来说，刚从驾校毕业，拿到驾驶执照的新司机，其驾驶的水平距离真正上路的水平也还差着一个层次，想要真正登堂入室，还必须请一位老司机来，让他带着自己，进行一段时间的路上训练。 陈霄也是如此，他拿到驾照已经好几年了，在此期间却从来没有摸过方向盘，但他却一点也不怕，仗着自己的身体能力很强，他甚至直接敢开车带着罗亚上路。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他在川西市这片复杂的钢铁丛林里彻底迷了路，一头扎进了上班人们组成的早高峰。 好不容易跟着导航，磕磕碰碰走走停停地到了地方，时间却已经快到中午了，若是让罗亚去坐轨道车，估计这会花卉都该买到手了。 不过对于这种正常人都会生气的情况，作为当事者的罗亚本人却显得十分云淡风轻，在下车之后，她只是对陈霄说了个买花的地址，然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别的话了。 与涉及到夜晚那些事件时的多疑和慎重不同，罗亚在日常的琐事之中，反倒是有一种出家高僧一般的豁达与宽容。 陈霄估计，就算今天因为他的驾驶技术误了事，没有买到想要的花卉，罗亚也会把这件事当作一个小小的遗憾，然后轻描淡写地将其轻轻揭过。 当然，罗亚事后不会生气，不代表陈霄心里不会有负担，毕竟提出要开车送人的人是他，要是因为罗亚不在乎自己就可以乱来的话，那陈霄就只能算是寡廉鲜耻和不负责任的代表了。 所以在停好了车以后，他很快就推着罗亚的轮椅上了电梯，朝着楼上商业街里的那家花店行去。 幸运的是，在两人抵达花店的时候，罗亚想要的那种花卉还没有卖光，而且，因为想要这种花卉的人都提早过来排队购买的缘故，到了中午这种时段，在花店中的客人反而变少了。 陈霄将罗亚推到花店内以后，便放开了她的轮椅把手，让罗亚自己一个人推着轮椅，随着店员在花店内挑选购买。 而他自己则来到了花店门口，想看看能不能在附近找一家奶茶店或者甜品店，好让他坐下来歇歇脚。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个人从背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霄带着疑惑转过头去，然后便看到了一个戴着眼镜，温文尔雅的小白脸，而且在这个眼镜小白脸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颜值颇高的少女。 “陈哥，真是巧了。” 邹世林在他的身后，一脸惊喜地打着招呼： “我果然没看错人……你也来这里买东西吗？” “哦，是你啊。” 看到他以后，陈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还是决定把那些不方便说的话给咽了下去，并对他回道： “差不多吧，你这是在约会？” “出来买点东西。” 邹世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拉着身边的少女，对陈霄介绍道： “这是我的女朋友，单梦月，梦月，这位是我工作上的搭档，叫他陈哥吧。” 听到邹世林的介绍，他旁边的这位“单梦月”小姐先是有些不满地回了句“是未婚妻才对吧”，接着，她又大大方方地对陈霄伸出手来，打了个招呼： “陈哥好。” “你好。” 陈霄对这个大方活泼的少女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罗亚也买完了东西，从花店里面推着轮椅行了出来，她手上还捧着一盆色彩如云般的淡粉色花朵。 来到陈霄身边时，她似乎察觉到了邹世林身上逸散出来的灵性，于是对陈霄问道： “你现在有事？” “没有，偶然遇见而已。” 陈霄对她回了一句，但却发现随着罗亚的出现，邹世林和他的女朋友也将目光放到了这个纤细少女的身上。 邹世林倒是大概知道罗亚的身份的，不过他的女友单梦月很明显不知道。 看到罗亚以后，她先是有些同情般地微微扬起了眉，但马上，她又压住了自己的这种情绪，转而用了一种和熟人打招呼的热情口吻，对陈霄问道： “好可爱的妹子，陈哥，这是你女朋友吗？” “是教官。”听到她的话，陈霄与罗亚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是是是。”不知为何，陈霄与罗亚的回答似乎反而让这位单梦月小姐更加误解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陈霄和罗亚又都是那种不太在意周围人看法的类型，因此哪怕看出了她的误解，两人也懒得去多做解释，反正他们和单梦月的交际也不会有多深。 陈霄干脆直接把注意力转到了她的男朋友身上，看着自己这位自封的“搭档”，陈霄心中有很多话想问一问他。 比如为什么在调查组全力搜索导师的时候，他却在这边带着女友摸鱼，又比如被他救回来的那个调查组成员刘宏远，在送到十三院以后情况怎么样了……之类的。 邹世林看出了陈霄的欲言又止，不过让陈霄没想到的是，他的女友单梦月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还没等到陈霄开口，单梦月就突然对罗亚发出了邀请： “教官小姐，不如我们一起去逛逛吧，我知道附近有几家不错的店。你底子这么好，像个瓷娃娃一样，不打扮一下实在是太浪费了。” “梦月。”邹世林张嘴道：“那我呢？” “你去找一家餐厅。”单梦月对自己的男友翻了个白眼：“待会儿我们逛完回来肯定都饿了。” 说完，她不理会自己的男友，直接对罗亚追问道： “给个机会好不好？教官小姐。” 罗亚看了看陈霄和邹世林，很显然也领悟到了单梦月的意思，于是她把手上的那盆花递了出来，意思不言自明。 在陈霄接过了花盆以后，单梦月立刻就接过了罗亚的轮椅，推着她一路走远了。 “你有一个挺善解人意的女友嘛。” 望着她们的背影，陈霄说道： “真让我羡慕。” “陈哥说笑了。” 邹世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和梦月是从小就认识的，只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而已，而且陈哥你要不是因为……你的条件肯定比我好得多。” “不说这些没用的了。” 陈霄看着邹世林：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吧……调查组的进展如何了？” 正文 137.命案 为了方便谈话，邹世林并没有马上回答陈霄的问题。 两人先花了点时间，在这条商业街上找了一家环境不错，人也不错的清净餐厅，又找了个无人的角落位置坐下，然后才开始了正式的谈话。 “其实我之前一直都在参与调查的。” 邹世林喝了一口餐厅服务员倒下的柠檬水，对陈霄解释道： “不过前天的晚上，我在进行调查的时候，偶然撞见了一次梦魇袭击事件，然后我与当地的治安组成员一起处理了这次事件，所以涂组长就给我批了两天的假，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原来如此。” 陈霄看着他： “既然能够让那个组长主动给你批假，过程应该挺危险的吧？” “干咱们这一行的，经手的事件有不危险的吗？” 邹世林笑了笑，对此一笑揭过： “而且，我在前天的事件里还得了好处，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已经是光辉级的能力者了哦。” “是吗？祝贺你啊。” 陈霄对他点了点头。 邹世林的能力也是在攻击力上走到了极端的例子，在他还是基盘级的时候，俞最副组长就曾说过，他的能力攻击性比光辉级的真理协会会长还要强大，现在邹世林晋升到了光辉，他的能力强度一定再次上升。 现在，他拔刀的瞬间，说不定可以将一栋楼房给一分为二。 对和自己有过好几次合作的这个“搭档”表示了祝贺后，陈霄又将话题转回了正题上，他问道： “所以说，现在调查组那边的追查活动，依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咯？” “是啊。” 听到陈霄的问题以后，邹世林脸上的表情也垮了下来： “我们虽然对尚安卉念写出来的区域进行了地毯式地搜索与排查，但却依然没有找到那个导师的踪迹，只知道她确系在第七区出没过，但也只是在第七区街头的某家便利店中购买了一盒女士香烟，在那之后，她就直接失踪了。” “应该是利用了梦魇的力量吧。” 陈霄猜测道： “在那天晚上，这女人就展现了娴熟地利用各种梦魇规则来达到目的的能力，而且她还掌握了某种能够把能力者转化为梦魇的方法。如果有梦魇的力量作祟的话，用通常的手法也的确找不到她。” “话虽如此，放任一个如此危险的人在川西市的街头乱窜，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邹世林顿了顿，又道： “如果她按奈不住，留下踪迹就好了。” “难说，这种人一旦留下明显的踪迹了，说不定她的目的都已经快达到，甚至已经完成了。” 陈霄也端起面前的柠檬水来抿了一口，接着，他又问道： “话说回来，关于这女人背后的那个组织，你们有查到什么吗？” “你是说戴冠教吗？” 邹世林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然后道： “文职组的人的确是调查到了一些东西，这个教派似乎是莱茵联邦某个选区中的小教派，它主要活跃在莱茵联邦的东北部地区，还没有在当地取得合法地位，不过我们查理斯共和国的影响力也涉及不到那个地方，所以这件事即便是要调查，也基本上无从说起。” “外国的邪教啊。” 陈霄咂嘴道： “那我觉得其实可以去调查那些来查理斯搞投资的外商们，这帮家伙里搞不好就有和他们暗通款曲的。” “国家安全部门已经在配合我们进行调查了。” 邹世林低声道： “在战前时代，他们就喜欢这么对我们搞渗透，也算是传统艺能了。” 至此，陈霄也算是从邹世林这里侧面了解到了这件事情的调查进度，之后两人又聊了聊前不久陈霄处理掉的那个相机梦魇的事情，据邹世林说，和他合作过的那个潘文回去以后在汇报里对陈霄的评价也很高，而且十三院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说刘宏远和那个平民被从照片中解放出来的概率很大。 等到聊完了正事，两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扯一些闲话的时候，邹世林的女友单梦月也推着罗亚回来了。 当看到被她推着回来的罗亚时，陈霄和邹世林都不免一愣。 坐在轮椅上的罗亚，很明显被单梦月给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的脸上被补上了一层淡妆，但并不影响到她本身的底子，而她那一头长发竟被单梦月用两根黑色的蝴蝶结发带给梳成了双马尾的造型，这样的造型，搭配上罗亚本身那出尘而清冷的气质，反而有了一种别样的美感。 “怎么样？我就说罗亚小姐的底子很好吧。” 单梦月有些得意地对陈霄邀功，接着，她看到自己的男友也在发愣，于是不满道： “喂，你看得那么入神干什么？！” “咳。” 邹世林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视线，先是小心地看了陈霄一眼，接着才答道： “我这不是显得您化妆技术好吗？” 单梦月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男友，过了片刻才哼了一声，道：“这次我不和你计较。” 接着，她又转过头，向陈霄邀功道： “怎么样？罗亚小姐漂亮不？” “很漂亮。” 陈霄倒没有跟她弯弯绕的想法，很坦率地就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并且对她说道： “你的化妆技术很好。” 看到陈霄这一脸淡定评价的样子，单梦月仿佛有些失望，不过她很快又振奋起来，推着罗亚到了陈霄的旁边，然后自己一屁股挤到了邹世林的身旁，顺带拿起了桌子上的菜单。 “饿了饿了，罗亚小姐应该也饿了吧。” 她拿着菜单翻了翻，同时对罗亚问道： “想吃什么？” 罗亚把自己的那盆花从陈霄那里接了过来，同时答道： “随便。” “那我可就点菜了啊。” 单梦月举起手，喊道： “服务员，点单。” 这家餐厅的客人不多，在她呼唤的时候，服务员似乎才搬运着什么东西去了后厨，为了避免这家餐厅的服务员没有听到，单梦月又重复了两声。 不过，回应单梦月的并不是服务员迅速而彬彬有礼的问候，反而是一阵从后厨中传出来的凄惨的尖叫。 紧接着，之前搬着东西进去的那个服务员，和一名穿着厨师服的男子跌跌撞撞地一起跑了出来，两人一起在餐厅里面惊慌失措地喊道： “死人啦！后厨死人啦！” 正文 138.离奇死状 听到这个厨子和服务员的叫喊，原本坐在餐厅里的客人很快也跟着慌乱了起来。 陈霄、罗亚和邹世林当然不在此列，实际上，就连邹世林的那个女友单梦月，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也并没有慌乱，显然，是身边的邹世林给了她信心和安全感。 看到餐厅里有发生混乱的迹象后，邹世林很快就站出来，他稳住了在场客人们的情绪，并且指挥旁人报了警。 而趁着警察到来前，陈霄也和邹世林一起进入了现场，他们要在确认现场情况的同时，保证这个案发现场不受破坏。 这些行动算是长耳鸮机关碰上白天案子的一般流程，毕竟，他们长耳鸮机关的干员也算是这个国家的警察。 案发现场是这家餐厅后厨的储藏室，死者则是一个身穿侍者服的中年男人，他的尸体看上去并没有明显的伤口，身上的制服也十分整齐。 因为两人都没有法医方面的知识，陈霄和邹世林也不敢上去随意检查这具尸体，只能够守着现场，等待警察过来。 陈霄自己也不准备插手这件事，他决定等警察们过来后就带着罗亚离开这地方，虽然这件凶杀案发生得极其突然，但也没有证据证明它与夜晚的事物有关联。 而且长耳鸮机关也不可能事事都管，查理斯白天的警察并不是废物，总不能够抢了别人的工作。 十分钟后，接到报警火速赶来的警察暂时接管了这家餐厅，他们拉起封锁线，将无关的客人们全部给驱逐了出去。 邹世林在表明了身份后暂且留在了里面，他要与赶来的刑警们进行一定程度的交接，而陈霄三人则在给出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后，离开了那家餐厅。 “山雨欲来啊……” 站在餐厅的封锁线外面，陈霄遥望着餐厅内警察们忙碌的身影，不由地感慨了一句。 接着，他扭过头，看向了坐在身边的公共长椅上，望着餐厅一声不吭的单梦月，对她宽慰道： “放心吧，他很快就会出来了，这种案子是刑警们的工作范畴，不是我们的。” “我知道。” 单梦月闻言笑了笑，强作镇定地答道： “放心吧，陈哥，我没事的。” 坐在轮椅上的罗亚倒是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听到陈霄和单梦月的对话，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顾及到这里人多耳杂，又没有说出口。 三人继续在餐厅门外的公共长椅那儿坐了一会儿，便看到邹世林带着一脸严峻的表情，匆匆地来到了陈霄的身边。 “陈哥，我已经和刑警们交接好了。” 他语出惊人地说道： “这件案子，从现在开始，由我们长耳鸮机关来处理。” “不是吧？” 陈霄吃惊地看着他： “一件普通的凶杀案，你也要管？” “不，不是普通的案子。” 邹世林摇了摇头： “您知道的，我是不可能和您在无关紧要的地方谈论关于夜晚的事情的……” 陈霄恍然地看向他身后的餐厅： “所以，这家餐厅也是长耳鸮的人开的？” “嗯。” 邹世林点了点头，表情凝重： “不仅如此，这次的死者就是本区治安组的人。” “好吧。” 陈霄摸了摸后脑勺，看向了旁边，既然是牵扯到夜晚的案子，他就不可能独善其身了。 而且死的人还是治安组，这件案子，恐怕有可能牵扯到他一直在追查的导师，说什么他也得掺和进去。 注意到他的目光，罗亚对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而在同时，邹世林也一脸抱歉地看向了自己的女友： “梦月，我……” “你去吧。” 单梦月打断了邹世林的话，接着又哼了一声，对他说道： “可别死了，否则我可不会替你守寡。” “这个……”邹世林露出苦笑：“至少也等我两个月，意思意思嘛。” “少来。”单梦月翻了个白眼：“说不会就不会，有本事你别出事。” 说完，她扭头看向了旁边的罗亚，对后者说道： “我有些饿了，罗亚小姐，我们去找地方吃点东西吧。” “嗯。”罗亚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单小姐。”陈霄也趁机对她说道：“待会能麻烦你把罗亚她送回家去吗？” “放心吧。”单梦月答道：“我当然不会让罗亚一个人回去啊。” 说完以后，这位少女便推着轮椅哼着歌，强作镇定地带着罗亚离开了现场附近。 望着她的背影，陈霄对邹世林说道：“你可真是好福气，这么好的女孩，可不要便宜别人了。” “嗯。”邹世林点头道：“所以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死掉的。” “这种旗子可别乱立，最好提都不要提。” 陈霄摇了摇头，在遇到和夜晚有关的事件后，他似乎又立刻从咸鱼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并且瞬间掌握了主动权： “走吧，我们回现场去。” …… 等到两人回到现场，刚刚准备过来接手案子的刑警们已经撤走了，只留下了在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员，以及负责验尸的法医。 看到邹世林回来，这个正在对尸体进行初步查验的法医也站了起来。 “有看出什么来吗？” 邹世林对他问道。 “这……” 在被问到这个问题后，这个看起来二十八九的法医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 他好似有些恐惧，又好似有些茫然，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挑战自己世界观的事情。 思考了两秒后，他最终还是选择蹲下了身子，对邹世林和陈霄说道：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你们还是自己看吧。” 说完，他伸出带着防护手套的双手，伸入了地上尸体的胸口之中。 他在那里开了个口子，随着他微微用力，这个口子也张开来，露出了死者胸腔内的情况。 这死者的胸腔内空空如也，什么脏器都没有。 见状，邹世林忍住不适，好奇道： “这死法虽然离奇，但也算不上‘从来没见过’吧？在以前的卷宗上，也有这种将脏器掏光的案例啊。” “这跟那些案子不一样。” 蹲在地上的法医摇了摇头，低声道： “这名死者体内消失的不止是脏器，他的肌肉、骨骼、脑髓……通通都不见了，可以说，他只剩下了外面的这层表皮，而且身上还没有伤口存在。但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他偏偏又死得像是一具五脏六腑俱全的正常尸体，这种状况，我的确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正文 139.调查 听到法医的话，陈霄和邹世林对视了一眼，很明显，这个死者的死法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的作案能力了，他肯定是死在某些和夜晚相关的存在手中。 于是，邹世林便很礼貌地送走了这位法医，接着，他转回了案发现场，便听到陈霄托着下巴，对他问道： “你觉得他是怎么死的？” “不是能力者，就是梦魇吧。” 邹世林不确定地说了句，又补充道： “这种诡异的死法，是梦魇的可能性应该更大。” “被梦魇杀死的可能性的确是最大的，不过，遭到梦魇袭击后的人，还会留下衣服和表皮吗？” 陈霄沉吟道。 “那陈哥你的看法是？” “其实在刚刚你出去的时候，我就用自己的能力看了一下。” 陈霄说道： “这间储藏室里的痕迹很多，但都是人类留下来的，我并没有看到属于梦魇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邹世林看着地面道：“杀了他的人是能力者？” “可能吧。”陈霄顿了顿，又道：“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总感觉他还有别的死因。” 说着，陈霄又把自己凭感觉得出来的猜想在脑子里过了两遍，但他终归是没有说出来，而是对邹世林问道： “这件案子，你上报给机关了吗？” “我已经向涂组长那边汇报了。” 邹世林答道： “不过组长那里还在忙着导师那件事情，暂时腾不出人手，所以决定将这个案子交给我全权负责，而且，她也让文职组那边给出了委托，委托你和我一起处理这件事。” “这种事情。”陈霄冲地上的死者努了努嘴：“就算你们不委托我，我也会想办法掺和进来的。” “这点我当然放心。”邹世林闻言笑道：“但该给你的不能少给了啊。” 相处得久了，陈霄也算是适应了邹世林这种没来由的热情，他没有多表示什么，而是说回了正事： “话说回来，我看我那个在治安组工作的发小，还有你原来在平溪镇工作的时候，不都是一个区由两个治安组的成员负责的，这里不是吗？” “这里当然也是。”邹世林回答道：“在我汇报的时候，机关那边已经用特殊方式联络到了另外一个成员，估计他很快就会过来了。” “那我们就在这里再等一会儿吧。”陈霄说道。 邹世林所说的那个治安组另外一个成员来的很快，毕竟这里是他的辖区，他居住的地方应该也不远，所以只花了大概十多分钟就抵达了这处餐厅。 陈霄和邹世林在餐厅里见到了他，这是一个戴着眼镜，有些瘦弱的男生，看年岁和陈悠相近，应该也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 这个高中生明显也是个新手，在见到陈霄和邹世林以后，他就有些紧张地对两人敬礼，然后用极高的声音喊道： “报告，长耳鸮治安组二级警员万安和到了，请长官指示！” “我是调查组的一级警司邹世林，你不用这么紧张。” 邹世林回了一礼，接着又指着坐在旁边的陈霄，对他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搭档，你叫他陈哥就行了，他无论是能力、智慧还是正义感都是一等一的，你可以信赖他。” “是。”听到邹世林的话，万安和又紧张地对陈霄敬礼：“陈哥好！” “好什么好。”陈霄翻了个白眼：“小伙子，你这话说得跟电影里的黑社会似的……深呼吸，放轻松一点，你来是要配合我们一起调查的，老这么紧张怎么行。” “我、我尽量。”万安和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还是很紧张，不过，他终归是没有忘记自己过来是为什么，于是在平复了呼吸以后，他就立刻忐忑不安地问道： “那个，长官，请问孙叔他真的……” 他口中的“孙叔”，指的自然是那位已经遇难了的死者，根据长耳鸮方面传回来的资料显示，死者名叫孙旭阳，是一位基盘级的能力者。 “关于这个问题，尸体就在后面。” 听到万安和的问题后，陈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想要知道答案，就过来自己看吧。” 说完，他与邹世林便一起带着万安和，转到了餐厅后厨内的储藏室当中。 当万安和看到躺在储藏室地面上那具穿着侍者服的诡异尸体时，他立刻出现了激烈的反应。 首先是带着恶心的干呕，而当他呕吐完毕以后，又倚着后厨的那个垃圾桶，开始怔怔地哭了起来。 看到他这泪流满面的模样，就连一向心善的邹世林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等他哭的差不多了以后，向他递过去了几张餐巾纸。 无论怎么说，万安和都已经是长耳鸮机关的人了，在他以后的工作生涯当中，像今天这种事情一定还会遇见不少，他必须要学会去适应。 “谢谢。” 在用餐巾纸将自己脸上的泪水、口水和鼻涕都擦干净以后，万安和也恢复了冷静。 他对邹世林道了声谢，从地上站了起来，再次看向了储藏室里的那具尸体，这一次，他的情绪没有再崩溃了。 “看来你已经可以开始配合我们的调查了。” 陈霄见状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那具尸体问道： “这个人是孙旭阳吗？” “是。” 万安和点头道。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万安和答道。 “昨天晚上？” 邹世林闻言赶紧接过话茬，对他问道： “可是记录并没有显示你们昨天晚上有过活动啊？” “因为只是一次小事件而已。” 万安和抬眼看了邹世林一眼： “一个居住在附近的居民忽然从睡梦之中醒过来了，孙叔就叫醒了我，让我和他一起去做了紧急处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既没有遭遇到徘徊着的梦魇，这个醒过来的居民也没有观测出新的梦魇，处理过程非常顺利。” 邹世林盯着自己手环的界面看了一会，然后说道： “但你们并没有对这次事件做汇报，这不符合治安组的工作规范。” “我的确没有做汇报。” 万安和小心翼翼地答道。 “为什么？”邹世林皱眉问。 “因为我最近要高考了。”万安和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说道：“所以孙叔就让我自己先回去休息，说他来写报告。” 正文 140.奇怪的纸片 万安和给出的理由确实无懈可击。 虽然他已经是长耳鸮机关内的干员了，拥有正规的编制和全世界范围内最高档次的待遇薪资，但不管怎么说，他明面上的身份都还只是一个高中生。 对于他以后的人生来说，高考也是极其重要的一关，长耳鸮机关的工作是不可以被外人知晓的，因此在明面上，他最好还是有一个好学历，将来可以找到一个比较体面的工作，这也更加有利于他将来成家立业。 因此，死去的孙旭阳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突兀，换成邹世林来，他估计也会做出和孙旭阳相同的决定。 至于这个报告为什么到最后都没有提交上去，看看孙旭阳的尸体，一切自然不言而喻。 “所以他的遇害时间是在你们分开以后吧。” 邹世林挠了挠头发，显得有些苦恼： “你们俩分开的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十点半吧。”万安和回忆道：“我回家的时候是十点四十，从我家走到昨晚的事发地点，差不多也就十分钟的样子。” 邹世林接着又详细地询问了一下万安和事发的地点和事件的经过，万安和也都一一回答了上来。 看起来，至少这个治安组的成员并没有什么嫌疑，无论是他刚刚的情绪崩溃还是他所说的事情经过，都不像是刻意表演或者编造出来的。 况且，他和这位孙旭阳的关系和睦，也没有什么要害人的理由。 但是这么一来，案件又陷入到了困境之中，即使是知道了万安和说的这些信息，邹世林也无法推断出孙旭阳到底是怎么死的。 事实上，刚才刑警们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警方的帮助下得到了这家店里的监控录像，但在监控录像中，根本就没有看到晚上这家餐厅内还有人活动过。 而且根据万安和所说，昨晚上孙旭阳和他都是从各自家中出来的，结束了以后也是各回各家，根本就没王商业街这儿来。 推测了半天，邹世林最终也只能说道： “我去让警方把昨天晚上你们出勤了的那片区域的监控录像也发过来。” “去吧。” 旁边除了一开始提了问，接下来就全程没有说话的陈霄终于重新开了口，他对邹世林说道： “那录像还是有必要的，不过我觉得估计你拿到了也看不出来什么。” 听到他的话以后，邹世林精神一振：“陈哥你是有了什么想法吗？” “的确有一点。” 陈霄扭头，看向万安和问道： “小子，我问你，你的这位搭档，他的能力等级是什么？” 资料上不是说了基盘吗？ 听到陈霄的问题，邹世林忍不住在心里想到。 不过出于对陈霄的信任，他马上又想到这个问题或许与孙旭阳这离奇的死相有关，因此他并没有开口，而是闭着嘴乖乖听着。 而在听到陈霄的问题以后，万安和则回答道： “孙叔的资料上记录的是基盘……不过他一个星期前和我吹过牛，说他晋升到了光辉。” “什么？”听到万安和的回答，邹世林睁大了双眼：“他为什么不上报？” “这只是他跟我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万安和答道：“而且就算是真的，我觉得以孙叔的性格，他说不定也存了一点‘找个机会一鸣惊人’的想法吧。” “八成是真的了。” 听到万安和的回答以后，陈霄又问道： “那么，他的能力是什么，你作为搭档也应该很清楚吧。” 为了照顾干员的情绪，长耳鸮机关在这方面的规定并没有多么严格，对于各个干员资料上的能力，基本上只需要随便填一个就可以了。 有些干员资料上的能力，光看名称，根本就猜不出来具体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一般来说，最清楚各个干员的能力的，除了他们的直属领导，就是他们的搭档和后辈们了。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个问题以后，万安和只是稍作思考，然后便将孙旭阳的能力描述了出来： “孙叔的能力大概是与‘赌’这个概念有关的。” “赌？” “嗯。” 万安和点了点头： “以前我看他使用能力的时候，大致是需要一副扑克牌作为能力的媒介，他可以通过扑克牌与目标进行某种类似比大小一样的游戏，然后通过这个游戏去达成某些结果，比如说对未来和过去几秒钟片段的预测，抢夺别人身上的某些事物，甚至是直接对目标造成打击和杀伤。” “听起来很厉害啊。” 邹世林忍不住说道： “不，不如说这能力强的有些离谱了吧？” “不算离谱的。”万安和摇了摇头：“要达成这些结果的前提，是孙叔在他能力的比赛中赢得胜利，万一输了的话，他也需要承受代价，这个代价和他想要达成的结果的难度是正相关的，所以他一般也不敢用能力直接去尝试达成太过困难的结果。” “嗯，我记下了。” 陈霄安静地听完，然后点了点头： “对孙旭阳的死，我也大概有一个猜想了。” “是什么？”邹世林和万安和异口同声地问道。 “具体是什么我也很难描述。”陈霄回答道：“不过要验证这个猜想却十分简单，只需要在这里安静地等到晚上就可以了。” 说完，他对着邹世林摆了摆手：“你先去调录像吧，万一录像里又有什么转折呢？” “好吧。” 作为合作了好几次的搭档，邹世林也习惯了陈霄这种说话方式，而且涉及到夜晚的东西，有很多的确是难以靠语言来描述清楚，必须亲眼目睹了才能理解的。 所以他也没多追问，而是径直去联系警方，协助他调取昨晚的录像去了。 而调查录像的结果，也果然没什么收获，录像显示，孙旭阳在事情结束以后，也的确是和万安和所说的一样，径直回到自己家里去了。 案件的调查陷入了困境之中，目前似乎也只能够如陈霄所说，待在案发现场，等到夜晚来见分晓。 作为此次案件的负责人，邹世林自然是选择留在了现场，而万安和也坚定地表示，希望留下来，见证孙旭阳的死因。 陈霄也没有拒绝他，虽然万安和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但无论如何他也通过了长耳鸮机关的培训，他的能力也和陈霄一样是“基盘”，留他下来做个帮手也是好的。 于是，根据陈霄的想法，邹世林立刻对协助调查的警方做出了指示，他先让在现场的警员们维持着封锁，等到了傍晚，又让他们各自回去。 而他自己则和陈霄、万安和一起留在现场，继续维持了封锁。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终于来到了晚上七点，原本如同红霞一般的天色在这一刻突兀地转为了夜晚，月亮冒出头，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而在陈霄他们的眼中，作为孙旭阳的尸体也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瞬间，一张奇怪的纸片突然出现在了他尸体的指缝中，夹在了那里，露出了一角。 正文 141.皇家赌场 在夜幕降临的那一刻，一直关注着案发现场状况的陈霄等人，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那张夹在孙旭阳指缝间的小纸片。 “那是什么？” 邹世林发问，但却没有贸然接近，这种在夜晚突然出现的物件就算再不起眼，也可能存在致命的威胁。 就连万安和这个新手也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没有做出多余的举动。 不过在他们三人之中，陈霄却是个例外，早在决定了要在这家餐厅里待到夜晚的时候，陈霄就已经用能力造了个替身出来，此时正是他应该顶在最前面的时候。 于是他一马当先地走过去，弯腰一捞，便将夹在孙旭阳尸体指缝间的那张小纸片给捞了起来。 “我看看啊……” 陈霄将小纸片翻转过来，然后看到了这张以紫色为基地，花花绿绿的小纸片上的那些文字。 “皇家赌场，现在上线，性感荷官，在线发牌……这什么鬼东西？” 就在陈霄一边念出纸片上的文字，一边抬头的时候，却愕然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忽然发生了剧变，原本放着纸箱，显得有些昏暗逼仄的储藏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奢华至极的水晶吊灯挂在大厅顶部，将这片区域照得透亮，地上铺满了纹着复杂花纹的名贵红毯，踩着柔软至极。 大厅当中人来人往，无论男女，皆衣着体面，他们围坐在一张张圆桌，或者一台台挂着彩灯的机器前，也有穿着侍者服的侍者与作兔女郎似打扮的女荷官来往穿梭，好不热闹。 这里是一家赌场，而且是一家规模极大的高档赌场，但问题是，陈霄刚刚还在一家餐厅后厨的储藏室里站着，而且除了一个特殊地区外，查理斯共和国境内分明是严令禁止了这种赌场的。 很明显，他又被卷入到了一个异常空间型梦魇的内部，而那张纸片，就是这个梦魇的“入口”。 邹世林和那个小子呢？ 看着眼前这人来人往的赌场，陈霄捏着纸片，目光扫过了赌场内各处，搜寻着邹世林和万安和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中的想法触发了这里的某种规则，总而言之，在他收回目光的时候，邹世林和万安和两人，居然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这里是？” 邹世林惊讶地看向了周围，同时微微握紧了手中的带鞘刀。 “异常空间型梦魇。” 陈霄捏着那张纸片说道： “这就是这个梦魇的‘入口’了，刚刚我念出这上面的文字后，就被传送到了这里，而我心里想着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出现在了我的身边。看来，这东西还可以把别人也拉进这里来。” “陈哥。” 看着周围剧变的环境，万安和有些紧张地朝着邹世林和陈霄的中间靠了靠，接着才问道： “异常空间型梦魇是什么？” “具体让他来和你解释。” 陈霄指了指邹世林，然后看着周围，又道：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探一探这附近的情况。” 说完，他也不等邹世林和万安和的反应，随意挑了个看起来“人”最多的方向，直接就走了过去。 一边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陈霄一边观察着周围的那些“人”们，这些“人”的面目、体型，看上去都各不相同，而且他们也会做出各种情绪，赢了的会喜悦，输了的会暴怒或沮丧，甚至还有人会伸手去占那些荷官们的便宜，这样看起来，他们简直就如同真的人类一样。 但陈霄知道他们绝对不是人类，不然他们不可能对这突然出现在赌场中，还带着刀的三个人毫无反应。 “模仿得还真挺像。” 感慨了一句，陈霄将视线从旁边的那些“人”身上收了回来，开始寻找这里的“不同寻常之处”。 不过很显然这里的梦魇比他更加急迫，就在陈霄推开面前一个大腹便便的西装男，挤过他和另外一个女人之间的缝隙后，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空白的赌桌。 一位穿着不同于场内其他荷官侍者们的紫色侍者服的男性侍者坐在这张空白的赌桌后面，看见陈霄从他的面前经过，这个侍者突然用冷硬的声音问道： “这位客人，来了赌场，为什么不来赌呢？” 话音一落，原本人声鼎沸的大厅突然一静。 大厅内，无论是荷官侍者，还是前来赌博游玩的客人，脸上都挂上了冰冷麻木宛如死人一样的神情。 他们齐齐扭头，一起看向了站在那张空白赌桌前的陈霄，这些“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危险的味道，就像是看着生死仇人一般。 不过面对这种堪称恐怖的诡异现象时，陈霄脸上的表情依然云淡风轻，他对着坐在那张空白赌桌后的侍者耸了耸肩膀，然后泰然自若地问道： “赌，赌什么呢？我又没有筹码，赢了也没好处。” “您当然有筹码，每个来到这里的客人都有筹码，输赢之后，我们自会衡量。” 坐在空白赌桌后的侍者继续在一片沉默的诡异气氛中开腔： “但是，唯独不赌是绝对不行的。” 陈霄看向了这个声音冷硬的紫服侍者，这个侍者明明也长着一副人脸，但在看了他以后，陈霄无论如何也难以记住他的模样。 很明显，这个侍者就是这只异常空间型梦魇的根本所在，但周围的那些“人”很明显也不是单纯的装饰。 与相机梦魇不同，这只异常空间型梦魇在“异常空间”这一特性上表现得更加彻底，如若陈霄触发了这里的猎杀规则，这周围的“人”恐怕都会化作梦魇的爪牙，将他撕成碎片。 而这个梦魇的猎杀规则，有一条已经很清楚地摆在了陈霄的面前。 必须赌博，不赌不行。 看周围那些“人”的姿态，如果陈霄拒绝赌博，他恐怕在下一瞬间就会被这里的“人”们袭击。 “好吧。” 在厘清楚这一点以后，陈霄也只能够接受面前这个侍者所发出来的赌博请求。 他拉开面前这张空白赌桌前的椅子，在那个紫服侍者的正对面坐了下来，然后定定地看着它，问道： “你想赌什么？” 正文 142.你想赌什么？ “你想赌什么？” 听到陈霄的发问，他对面的那个侍者也在规则的驱使下做出了相应的回答： “您是客人，赌博方式取决于您，这里是皇家赌场，无论什么样的赌博方式我们都能够实现。如果您能够在赌博中获得胜利，我们也可以为您提供奖品。” “是吗？” 陈霄闻言，接着问道： “奖品是由我来定吗？” “是的。” “无论什么样的奖品都可以？” “这里有奖品的项目清单。” 一边说着，对面的那个侍者一边向陈霄推过来了一张清单。 陈霄接过清单来看了一眼，这清单上详细地介绍了这家赌场的奖品规格，简单说来，就是这里可以提供物质类、非物质类两种类型的奖励。 物质类的奖励就是指具体的物品，从钱财到实物，无论什么都可以，但限定该物品的价值必须在三千万以下。 非物质类的奖励则只有两种，一种是对未来的预测，一种是对过去的记录，但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这两者的时间跨度都不能超过当前时间点三天，而且时长只有十分钟。 也就是说，只能够索要过去三天内的一段十分钟的记录，或是对未来三天内一段十分钟的预测。 在浏览完了清单之余，陈霄也不由得有些感慨，这个异常空间型梦魇不愧是以人类的豪华赌场为原型显现的，这里的规则之详细，应该是他所见过的梦魇之最。 如果不是这家赌场要命的话，这里看起来倒真像是一家正规的赌场了。 在陈霄放下清单以后，对面的紫服侍者又继续发话了： “您的时间不多，请在限定时间内决定您的奖品和赌博方式，否则的话，我们将对您进行‘处理’。” 随着它的话语，陈霄感觉周围那些“人”的目光似乎也愈发不善，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在放下清单以后，复又慢条斯理地问道： “再问一个问题，我可以邀请别的人加入我的赌局吗？” “赌场欢迎所有的客人。” 侍者冷硬地回应道： “但赌场的赌局总会有‘输家’。” “我明白了。” 陈霄打了个响指： “我决定了，赌博方式就定为‘斗地主’，邹世林，你过来帮我。” 在他的话音落下后，整个赌场内的规则顿时运作了起来，紫服侍者的手中出现了一盒崭新的扑克牌，而被陈霄点到名了的邹世林也突然出现在了空白赌桌旁边的一个座位上。 不过虽然被突然转移到了这里，但是邹世林也并没有显得惊慌失措，早在陈霄触发了这张空白赌桌，引起了全赌场的注目礼时，邹世林和万安和便已经察觉到了这里的变化。 在看到陈霄和紫服侍者之间的对话以后，作为一个老手，邹世林大概也猜到接下来估计要发生什么了，因此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坐在陈霄对面的那个紫服侍者，在拿出一副崭新扑克以后并没有打开，而是很合规矩地将其交给了旁边走过来的一名女荷官。 因为这次的赌局是三人游戏斗地主，因此它作为庄家，也要加入其中，发牌员的工作自然也就得交给自己的“手下”来做。 那个女荷官满脸麻木，但手上倒是很利索，她轻巧地拆开了包装，将其中的扑克在赌桌上铺开，接着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三方验牌。” 陈霄压根没有搭理这个女荷官的意思，他甚至还拉住了即将起身的邹世林，不过在规则的驱动下，作为这片异常空间主体的那个紫服侍者却豁然起身，走到了那个女荷官的身边，从旁边一位侍者的托盘上取过来一副眼镜，装模作样地验了起来。 趁着这个空档，陈霄也开始和邹世林交头接耳。 “你应该会玩斗地主吧？” 他对邹世林问道。 “玩是会玩。”邹世林显得有些犹豫：“但这种赌局还是太危险了，一旦我们输掉，那个梦魇恐怕就要取我们性命，这里是他的主场，我们根本没办法避开它的袭击。” “这点我当然清楚。”陈霄笑道：“所以我们赢不就好了吗？” 看到陈霄脸上这副胸有成竹的表情，邹世林推了推眼镜，好奇问道：“陈哥，莫非你还很擅长打牌吗？” “怎么可能？” 陈霄翻了个白眼： “我爸是警察，要是让他知道我去赌钱非得把我腿给打折不可，而且，这斗地主我连我妹都打不过……” “啊？”邹世林目瞪口呆：“那你还敢玩？” “不玩就要死了嘛。”陈霄淡定地说道：“再说了，不是有你吗？待会儿我们就靠你来赢啦。” 说罢，他拍了拍邹世林的肩膀。 但这个动作非但没有安抚到邹世林的情绪，反而更加深了他内心中的不安。 你打牌很弱，我打牌也不厉害啊？！ 看着老神在在的陈霄，邹世林忍不住在心里疾呼。 他在斗地主这方面的技巧，最多也就只能够算是个掌握了规则的新手而已，逢年过节他们家的人聚在一起打牌的时候，从他家的八大姑七大姨，到他的女友单梦月，他是一个都打不过。 不过邹世林转念一想，又觉得陈霄肯定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如此冒进，出于对陈霄的理解和信任，他还是认为，陈霄应该是有某种必胜的方法，才敢这么没谱的。 但牵扯到打牌这种让他不擅长的事情，邹世林还是难免有些不安，他不是害怕陈霄坑了他，而是害怕自己的技术不好，看不出来陈霄想让他做的事，因而无法完成与陈霄之间的配合。 可是无论如何，赌局已经应下，在梦魇规则的强制之下，他也只能够硬着头皮加入这场赌局了。 在邹世林和陈霄交头接耳的期间，那个紫服的侍者已经完成了验牌的工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那个负责发牌的女荷官又看向了陈霄与邹世林，不顾邹世林的反应，陈霄直接举起了手，对着女荷官比了个手势： “我俩也都好了。” 这个赌局终究是按照着一个梦魇的规则来运转的，因此不管陈霄和邹世林刚才表现得多么敷衍，多么目中无人，这个女荷官也不会与他们生气。 既然得到了陈霄的答复，按照着赌场的规则，这个女荷官立刻宣布了牌局开始，并且收起了桌上的扑克，开始用娴熟的动作洗牌、切牌。 正文 143.他是故意的 牌局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原本躲在人群之外，遥遥观望着这里的万安和也悄悄摸了过来，站到了陈霄和邹世林的旁边。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不敢开口，生怕惊扰到周围那些一看就很不妙的“人”们，于是便用眼神向陈霄和邹世林询问。 好在，邹世林和陈霄都同时注意到了他的到来，怀着和他相同的顾忌，邹世林没有开口，但陈霄就洒脱自然了许多，他在看到万安和的时候，就露出了欢喜的笑容，甚至还对着万安和招手道： “小万啊，过来过来，看陈哥教你怎么打牌。” 看到陈霄这样子，万安和反而有些迟疑了起来，不过他又看到旁边的邹世林也在对他点头，于是乎，他也只能够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陈霄的身后。 在这期间，这个赌场里的其他“人”也完全没有去关注他，看起来就算再怎么接近现实的赌场，这个赌场始终是一只梦魇，在锁定了陈霄这个主要目标以后，它暂时也不会再去关注别人了。 在万安和移动到陈霄身后，能够看到他手牌的位置上以后，那个负责发牌的女荷官也完成了发牌和切牌，现在陈霄、邹世林和那个紫服侍者的面前都摆上了十七张朝下的扑克，而那张代表着“叫地主”的明牌黑桃三，则是落在了邹世林的牌组之中，这代表着他拥有了优先抢下地主的权力。 现在三家都没有翻开手牌，如果邹世林在这种情况下直接硬抢的话，这一把的地主就直接由他来当了。 邹世林原本也没打算抢这个地主，在他的预想中，应该是把地主让给这个梦魇，然后他与陈霄都以“农民”的身份来配合对抗，才是正常的局面。 但他刚想伸手去抓面前的牌，却听旁边的陈霄忽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邹世林停下动作，循声望去，就见陈霄正举着手用力地搓着自己的鼻子，然后对他挤眉弄眼，让他去抢这个地主的意思昭然若揭。 邹世林迟疑了一下，因为他对自己的牌技实在是没有自信，但出于信任，他最后还是敲了敲桌面，低声道：“叫地主。” 因为此前并没有看牌的缘故，在他话音落下后，那个女荷官直接将场上剩下的那三张牌推到了他的牌组之中。 看到这一幕，陈霄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接着，他抓起了自己的手牌，开始看牌。 随着他的整理，他手中的这副牌组也逐渐显出了形貌，站在他身后的万安和看去，发现陈霄手上的这副牌还挺好。 这副牌中有一个小王，有两个二，中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顺子，甚至还有个炸弹。 这手气可以说相当不错了，再加上他不是地主，这副牌的赢面还是非常大的。 “一个三。” 就在万安和这么想着的时候，牌局已经开始，邹世林照着新手的惯例先出了一个小牌，而坐在他下家的人，正好是陈霄。 出五。 看着陈霄的手牌，万安和在心里低声喊了一句。 接着他就听到陈霄从牌组最末尾抽出了一张牌，同时用一种斩钉截铁地口气大喊道： “小王！” 场面顿时一静，邹世林、万安和和周围那些“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到了陈霄的身上。 邹世林的脸上露出了困惑，万安和感觉自己这具健康年轻的身体的血压正在不断升高，而周围那些“人”作为梦魇的规则延伸，虽然依旧是毫无反应，但万安和想若他们是真人的话，此时一定已经骂开了吧。 陈霄此举已经完全违反了斗地主的规则和技法，他这张牌直接顶了自己的队友，让自己的队友无牌可出，完全是没打算赢。 果然，在他这张小王之下，旁边的那个紫服侍者在沉默了两秒后，直接低声道：“过。” 对面的邹世林犹犹豫豫地看了看自己的牌，然后抽出一张，压在了桌上：“大王。” “过。”陈霄笑了起来，那表情简直像这张大王是他出的一般。 “顺子。”邹世林继续出牌，打出来了一串从三开头的最小的顺子。 “我要不起。”明明要的起的陈霄伸了个懒腰，将手牌盖在了桌面上。 看到他这副样子，原本不敢说话的万安和都忍不住了，他附耳对陈霄说道： “陈哥，你这赢不了吧？” “怎么赢不了了？”陈霄斜眼道：“地主赢了不就代表我们赢了吗？难道我还要和一个梦魇一起对付我的队友不成？” “原来你是想自己输，然后让邹长官赢。” 在开牌局以后才赶过来，还没弄清楚前因后果的万安和恍然大悟。 但马上，他又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 “但这可是梦魇开的牌局，你要是输了……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输了？”陈霄用一副无所谓的口吻答道：“输了当然就是个死嘛。” “啊？”万安和陷入了深深的惊讶之中，接着，他立刻焦急地说道：“那你还这么玩？你不是应该让那个梦魇叫地主，然后和邹长官一起对付它才对吗？” “唉，那样就赢不了了。”陈霄摆手道：“我俩这种牌技，恐怕连高中生都打不过，更别提对付梦魇了。” “可……” “好了。”陈霄瞥了桌面一眼，扭头道：“趁着这个机会，我教你一个乖，在完成长耳鸮机关的这些工作时，有的时候，我们必须要抱着舍弃性命的觉悟去做，才能有活路，懂了吗？” “哦。”万安和欲言又止，但碍于自己确实是个萌新，他最终还是只能咽下了心里的想法，乖乖地点头。 趁着旁边紫服侍者和邹世林各自出牌的功夫，他还扭头对着人群中的一个荷官喊道：“你们这儿什么赌场啊，客人打牌连杯饮料都不上的吗？我渴了，快点滚去给我拿杯饮料过来，我要喝豆乳玉麒麟奶茶。” 这里可是梦魇的异常空间内部，哪儿有什么豆乳玉麒麟？而且，现实里的赌场也没有提供这种特色奶茶饮料的吧！ 听到他的话，万安和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 但在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那个人群中的荷官沉默了两秒，反身离开了人群，过了一会儿，她居然真的端了一杯表面覆盖着一层芝士的奶茶，装在托盘里，来到了陈霄的身边。 “居然真的有吗？！” 万安和终于忍不住，出声喊道。 唯有陈霄一脸大爷样地把奶茶接了过来，喝了一大口，接着还一脸嫌弃地点评道： “真是难喝，还不如我妹妹用超市里的奶茶粉冲的，你们这个赌场，真是名不符实，我看还是趁早倒闭算了。” 正文 144.陈霄的获胜法 不得不说，陈霄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真的很欠扁。 在牌桌上乱来也就算了，偏偏他在拖了自己队友的后腿后，又要对这个赌场指指点点，提出无理的要求，末了还嫌人家做得不好。 要不是这里的梦魇没有人类的思维，此时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但无论外表长得有多么接近人类，这个正在与陈霄和邹世林对决的紫服侍者终究都只是一只异常空间型梦魇的主体，所以正常人类的情绪，在他的身上是找不到的。 不管陈霄表现得有多么欠扁，它也只会按照既定的规则，按部就班地将这场牌局给进行下去。 在陈霄耍无赖时，那个紫服侍者已经出完了牌，它的顺子压住了邹世林的顺子，而且看邹世林那皱起的眉头，他手上的牌似乎没有办法应付这个顺子。 见到这一幕，“急公好义”的陈霄自然忍不住，在邹世林无奈地喊了声“过”以后，他立刻站了出来，扔出一个顺子的同时大声喊道： “压死！” 你刚刚不还说自己要不起的吗？ 在得知陈霄的目的以后，万安和已经懒得再去说什么了，他长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从这场生死攸关的牌局上移开了目光。 虽然他知道面前这场赌局是涉及到生死的很严肃的事情，但陈霄的表现实在是让人感觉严肃不起来。 看多了他打牌，观众们只会感觉自己的血压蹭蹭上涨。 而另外一边，在压死了梦魇以后，陈霄也开始故意给邹世林喂牌。 早在他选择赌博方式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获胜的方法。 首先，他这具身体是能力制造的替身，所以他是不怕输的，他只需要保证邹世林能赢就行，而这一场斗地主无非就三种可能，一种是陈霄拿到那张明牌，这种情况最简单，在这种情况下，陈霄只需要自己不看牌抢了地主，然后选择直接乱打输掉牌局，就可以让邹世林成为“胜者”的一方。 第二种可能就是如今这样，邹世林拿到了那张明牌，这种情况也很简单，只要邹世林抢到了地主，陈霄在这边疯狂拖后腿，梦魇想要赢过他也很困难。 最后的那种可能，就是梦魇拿到了那张明牌，在这种情况下，陈霄会选择不看牌去和他抢夺地主的位置，在抢到地主以后，胜利方法也和第一种一样。 除非梦魇也学他在不看牌的情况下直接要了地主，但发生这种情况的几率非常低下，而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陈霄和邹世林也只能够用他们的臭牌技尽量配合，争取争取梦魇了。 只能说陈霄和邹世林的运气不算好也不算坏，最终让邹世林拿到了地主的位置，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虽然不是稳赢，但也拥有着起码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胜率。 几分钟以后，牌局结束，陈霄和那个紫服侍者所在的“农民”一方，很理所当然地迎来了败北。 只能说在队伍里面出了个二五仔的时候，连梦魇都没办法赢，为了给邹世林过牌，让他尽早出完自己的手牌，陈霄甚至将自己的那个炸弹都给拆散了。 牌局结束，梦魇的规则进入到了结算的阶段，赌桌上散落的扑克牌也在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紫服的侍者坐直了身体，看向了陈霄，用冷硬的声音宣告道： “你输了。” “我是输了。”被一只梦魇发出相当于触发猎杀规则的宣告，陈霄非但不怕，还有恃无恐地瞪眼道： “但你也没赢。” 他举起手臂，指向旁边坐着一声不吭的邹世林道： “结果是他赢了！” 紫服侍者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在规则的驱动下，承认了邹世林的胜利： “确实，是你赢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我……” “要揭示了孙旭阳蜕变原因的十分钟记录！” 陈霄打断了邹世林的思考，直接对他喊道。 听到陈霄的话，邹世林露出了吃惊之色，因为陈霄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惊人。 尤其是那个“蜕变”二字，既然陈霄用的是“蜕变”而不是“死亡”，就说明孙旭阳遇害这件事情从根本上就发生了颠覆。 联系到孙旭阳的能力和被他隐藏起来的能力等级，以及这个突然在夜晚出现的异常空间型梦魇，邹世林隐隐想到了什么，不过目前的状况不容他细想。 陈霄并不是这场赌局的胜者，他才是，所以陈霄的话是不会被这个梦魇所认可的，趁着紫服侍者没有发话，邹世林赶紧重复道： “我们要揭示了孙旭阳蜕变原因的十分钟记录。” “奖品已确认。” 听到邹世林的话以后，紫服的侍者顿了一秒，继续开口道： “现在开始结算筹码。” 听到紫服侍者确认了自己的奖品要求，邹世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看起来陈霄的猜测是正确的，孙旭阳并不是死了，而是蜕变成了某种人类之外的东西。 但一想到陈霄，他原本放下去的那颗心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他可没忘记，在这场牌局之中，陈霄本人也是输家。 想到这里，邹世林赶紧扭头去看陈霄的方向，但就在此时，受到某种莫名规则的干扰，这个赌场顶部的那个大吊灯忽然闪烁了起来。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邹世林看到陈霄周围的那些“人”开始展露出某种恐怖的面目，并不断地向他靠近，而在这样的诡异气氛中，陈霄本人却端坐不动，一脸淡然地直视着前方。 终于，头顶的吊灯在经过诡异的闪烁以后，发生了短暂的短路，赌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陈哥？” 邹世林忙喊道： “你没事吧？” 他的喊声无人回应，大概五秒以后，灯光再度亮起，而原本属于陈霄的那个位置，此刻却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了。 只剩下没有参加这场牌局的万安和还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和恐惧地看着他，一副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这是你的奖品。” 那个紫服的侍者彬彬有礼地起身，将枚小小的芯片推到了邹世林的面前。 紧接着，他又取出了一张之前陈霄从孙旭阳尸体上得到的那种紫色小纸片，压在了芯片之上： “这是我的名片，欢迎您和您的朋友再度光临我们的赌场。” 邹世林失魂落魄地从赌桌上抓起了这两样东西，也没有细看，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而在他拿走了奖品以后，周围的环境也一下发生了剧变，名贵的地毯，敞亮的吊灯，宽阔的大厅在眨眼之间就已经消失到了不知何处，邹世林和万安和又回到了那个案发现场的储藏室当中。 “邹长官。” 看到自己和邹世林成功地脱离了那片古怪的区域，万安和率先回神，问道： “陈哥他是不是？” “目前还不能确定。” 听到万安和的声音后，邹世林定了定神，强行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情绪。 “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现在……” 邹世林思索了一下，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道： “我们先看一下那个梦魇给我们的记录吧。” “是的。” 旁边忽然有一人附和他说道： “目前我们确实应该先看看记录再说，那个鬼东西给了你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邹世林和万安和睁大了眼睛，两人赶紧循声去望，然后便看到从后厨之中的某一面小玻璃上突然跳出来了一个人。 看着这个突然从镜子里蹦出来的家伙，邹世林惊愕道：“陈哥，你没死？” “我当然没死。” 陈霄对他翻了个白眼：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想去送死的人吗？” 看到陈霄的样子，万安和看起来还有些迷惘，但邹世林已经反应过来，这多半也是陈霄的某种能力应用。 虽然他这种能力表现得实在是不像他原本拥有的“伪装”和“穿越镜面”，但邹世林还是很理智地没有主动去问。 “好了。” 看到邹世林和万安和还在原地发愣，陈霄直接叉着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别在那傻站着了，那梦魇给了你什么奖品，快拿出来看看吧。” 正文 145.孙旭阳之死 听到陈霄的话，邹世林立刻从裤兜里摸出了那个赌场梦魇赠给他的东西，一张名片和一枚芯片。 那张名片很明显有问题，所以在拿出来以后，邹世林看也不看，就把它给放到了一边去，而那枚芯片，则被他直接交给了陈霄。 “这梦魇还挺与时俱进的。” 陈霄接过芯片来的同时，感叹了一句。 这种芯片是战后时代才流行起来的最新一代的数据载体，在战前时代，人们所使用的移动硬盘和U盘等载体，在战争中就被陆续淘汰掉了。 如果那梦魇给的是一块U盘，甚至是一张碟片的话，陈霄他们还得再去找一个能够接入这种载体的老机器才行。 陈霄打开自己手环上的芯片接口，将这枚芯片给放了进去，芯片的内容很快就被读取了出来，正如那个梦魇所说，这上面只有一段十分钟时长的视频。 陈霄打开手环上的全息播放器，将这段视频给播放了出来。 手环的全息投影落到了前方的空处，然后显现出了孙旭阳的模样，他在十分钟以前看起来完全正常，此时的他正站在一条楼道之中，面朝着一扇防盗门，并且把手伸向了防盗门旁边的指纹密码锁，看起来似乎正要解锁这扇门的样子。 看到这条楼道，旁边的万安和说道： “这是孙叔的家门口，我去过这儿。” 听到他的话，陈霄和邹世林微微点头示意，但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全息投影录像，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细节。 投影中的孙旭阳抬手用指纹解了锁，握住了门把手，他正准备推门，但接着，他似乎又发现了什么异常的事情，于是又把已经拉开了一条缝的防盗门给关了起来。 他开始移动，并且一边走一边看着自己手上的手环，他的手环上，此时正发着陈霄从未见过的黄色光芒。 “这是什么意思？”陈霄一边看一边问道。 “这个是只有在治安组成员的手环上才会装载的程序。”曾有过治安组工作经验的邹世林回答道：“手环发黄光，就说明在自己的辖区内还有群众违反了法律，保持着清醒，需要治安组成员尽快赶到现场处置。” 经过他的说明以后，投影中的孙旭阳也已经离开了自己家的大楼，他来到街上，顺着指引一路来到了这条商业街上，然后在这家餐厅的附近，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视频这时候也切换成了他的视角，透过这一幕，可以看到在远处的一盏路灯下面，正站着一个身材窈窕，一头金发的女人。 这种景象本身就显得很反常，因为在现在这个时代的夜晚，街上是没有任何公共照明设施的，在这个禁止熬夜的时代，那些设施根本就用不着。 但孙旭阳却径直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因为手环上程序的指引，他知道那个站在路灯下的女人并非是梦魇，而是一个人类。 不过，孙旭阳毕竟是一个老干员，这种异常情况，自然也引起了他的警觉，只见他一边走近路灯，一边也用自己的左手背向了背后，从自己的裤兜里摸出来了一副扑克牌，按万安和所说，这是他能力的媒介。 转眼间，孙旭阳已经走到了路灯的旁边，他并没有踏入路灯的范围内，而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女人，发问道： “小姐，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你现在已经违反了查理斯共和国治安法第七章第三条规定，快些回去睡觉了，否则的话，我将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随着他的话语，那个原本正看着他处的金发女子，也转过了头，露出了自己的脸。 看到这个女人的正脸，陈霄的呼吸都粗重了两分。 “是导师。” 旁边的邹世林也皱紧了眉，看着视频中的这个女人，发出了轻微的呢喃。 站在路灯下的这个女人虽然没有穿着那身标志性的修女服，也没有再拿上那本不知有何功效的经典，但邹世林和陈霄都是直接见过她的人，这张充满妩媚的脸，他们是不可能忘记的。 站在路灯下的导师此时将一头金发扎了个长长的马尾，身上则穿上了一身修身的黑色蕾丝晚礼裙，显得十分动人，看上去就仿佛是一位要去参加什么上流舞会的名媛。 在看到孙旭阳的时候，导师那蓝色的眸子微微睁大了些许，她仔仔细细地看了孙旭阳两秒，接着，她的红唇勾勒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没想到出来散个步，居然能够遇到如此合适的‘锚’，伟大的主果然在眷顾着我。” “这个女人在念叨什么东西？”听到导师的话，什么都不太明白的新人干员万安和有些茫然地问道。 投影中的孙旭阳明显也抱有和他同样的疑问，于是在听到导师的话以后，他直接亮出了手上的那张扑克牌，并压低了声音说道： “请配合我的工作，原地蹲下，把你的双手举高或者抱头，不知名的小姐！” “哦？” 金发的导师闻言歪了歪头，故意眨眼道： “让一个淑女做出这么丢人的举动，可不是一个绅士应该做的啊，警察先生。” 作为一名老牌刑警，孙旭阳也懒得跟她多费口舌了，看见导师拒不配合，还在这边插科打诨，他直接对导师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蹲下！” 伴随着孙旭阳的口令，他直接从自己的扑克之中盲选了一张，扔到了导师面前的地上，那张柔软的扑克牌在一股神秘的力量下竟然如同铁片一样穿透了水泥地面，深深地立在了原地。 从孙旭阳的角度可以看到，立在地上的这张扑克是一张方块五。 得手了！ 在看到这张扑克时，孙旭阳的脸上明显露出了这样的神色，接着他反手一抽，又从自己的扑克之中抽出了一张，掀开来一看，他抽中的是一张黑桃J。 孙旭阳的牌比导师面前的那一张要大，因此，他的能力也得以成功触发，在一股神秘的力量下，导师的身子似乎正在微微地向前倾斜。 察觉到了这股力量后，导师也没有反抗，她顺势用很淑女的姿势蹲在了地上，然后又用双手撑住了自己的下巴，对着孙旭阳的方向抛了一个媚眼。 “真是粗暴啊，警官先生。”她说道。 “少废话。”孙旭阳继续喝道：“双手抱头！” 他再次发动了能力，然后举起手来，就想再度抽卡，但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间，他整个身躯忽然猛地一颤。 接着，孙旭阳忽然像反胃了似地猛烈干咳了起来，随即，他又马上用力一呕。 伴随着他呕吐的动作，两枚四四方方的骰子，忽然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滚落到了地上。 正文 146.追缉的希望 “怎么回事？” 看到被自己吐出来的这两枚骰子，孙旭阳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但就在他愣神之际，地上的这两枚骰子突然迅速地翻转了起来，它们先是变成了“五”和“六”，紧接着，又扔出了一个“三”和“一”。 “哎呀。”看到这一幕，蹲在地上的导师对孙旭阳眨了眨眼：“看来，这次貌似是人家的运气更好一些呢。” 随着她的话语，孙旭阳的双手突然不受控制地高举，接着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的，我的能力在失控？” 孙旭阳有些惊骇地看着导师： “你这个女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导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美丽的笑靥。 眼看导师开始装蒜，孙旭阳在低声骂了一句之后，也努力地展开了行动。 受到能力失败的惩罚，他现在的双手依然被牢牢地束缚在了自己的头上，但孙旭阳直接利用了地上那两枚被他吐出来的骰子，以投掷出一个双五的结果豁免了自己能力的惩罚，然后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接着他抬起手掌，轻轻一挥，原本因为他的动作而散落了一地的扑克牌，也如同受到了吸引一般，迅速地从地面飞回了他的手中，并且还自动完成了洗牌。 他的能力虽然在失控，但无论如何，他的能力强度大幅度提升了也是事实。 所以，孙旭阳决定趁着自己的能力还没有完全暴走的时候，先控制住导师再说。 不过就在孙旭阳刚准备行动的时候，照射在导师头顶的那盏路灯忽然不断地闪烁了起来，望见这一幕，导师也微笑着对孙旭阳说道： “看来我们的对话只能到此为止了，再见了，警官先生，您一定会成为一个不错的‘锚’的。” “给我滚出来！” 孙旭阳怒喝了一声，抬手飞出了一张扑克，但路灯熄灭以后，导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孙旭阳的能力锁定失败，那张红心Q也只能插在了导师曾经蹲着的那片路面中。 见状，孙旭阳也知道自己的行动失败了，于是他抬起手，打开了手环上的录音器，开始低声述说了起来： “我是治安组一级警司孙旭阳，我在我的辖区内遭遇了——呕！” 他没有说完，体内传来的强烈不适感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语。 他低头干呕，然后又呕出了更多的东西，小弹珠、桥字牌、一个游戏棋，还有一张麻将里的红中，这些东西全是赌具，都与他的能力有关。 在呕出这些东西以后，孙旭阳扶着玻璃站了起来，他望着玻璃中的自己，然后发现自己在镜中的倒影也在不知不觉中扭曲，变成了一个穿着侍者服的赌场庄家的模样。 甚至在他的双眼中，他都看到了有老虎机似的符号，在不断地跳动着。 投影中的孙旭阳在凝望着那面玻璃数秒以后，脸上浮现出了恍然之色，似乎是已经洞悉了自己接下来的秘密。 接着，陈霄他们便看到这位治安组的老干员在左右张望了一下后，打开了这家餐厅的门锁，然后径直来到了后厨的储藏室中，并且将储藏室的门从内部关了起来。 在做完这一切以后，他终于松了口气，贴着储藏室的墙壁靠坐在了地上。 然后，视频进入了最后的两分钟，孙旭阳的脸上浮现出了极度痛苦的表情，并且开始在地上不断地挣扎，呕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在落到地上以后，又在某种力量的汇聚下滚落到了一起，并且不断地凝聚，在一团氤氲的烟雾之中翻转，扭曲成了各式不可名状的模样。 终于，在视频的末尾，孙旭阳似乎呕干了自己体内所有的东西，面朝下扑在了地上，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和肉体。 而这些看不清形状的东西也形成了一封小小的纸片，旋转着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正好卡在了孙旭阳的指缝之中。 到这一幕以后，全息投影“噗嗤”一声消失不见，只剩下了留在原地，或沉默，或面面相觑着的陈霄三人。 “居然又是那个可恶的女人干的。” 邹世林咬牙切齿地捏紧了刀，浑身颤抖不停。 而万安和在悲伤之余，脸上则出现了莫大的震撼与恐惧，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陈霄，问道： “陈哥，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个赌场一样的梦魇……” “啊，应该就是孙旭阳变的。” 陈霄头也不回地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万安和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难道说，我们这些能力者最后也都会变成那样的怪物吗？” “我也不知道。” 陈霄终于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但很明显，始作俑者都是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的话，孙旭阳也不会变成梦魇。” “那个女人是谁？”万安和又问。 “她在某个犯罪组织之内被其他人称为‘导师’。” 这次是邹世林回答了万安和的问题： “除此以外，她还与某个叫做‘戴冠教’的境外邪教组织有染。之前她待着的那个组织被陈哥给捣毁了，而我们调查组目前正在全力地搜捕她。” 回答完万安和的问题以后，邹世林又兀自陷入了苦恼之中： “但就算知道这件事情是她做的，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看视频里的情况，导师现在应该是在利用梦魇遮掩自己的行踪，这些东西的规律我们根本捉摸不透，夜晚也不是人类的主场。” “不。” 在听到邹世林的叹息以后，陈霄却说道： “也不一定。” “陈哥你又有办法了？”邹世林问道。 “嗯，有一点想法，不过能不能行也不清楚，需要尝试一下才知道。”陈霄回答道。 他想起了那个晚上会在自己的新家附近徘徊着的占卜店一样的梦魇，这个梦魇的力量是可以对现在和未来进行准确预测的。 就连罗亚也曾利用了这个梦魇的力量，对未来做出预测，之前陈霄也曾去找过这只梦魇，希望能够测定“导师”所在的方位，但因为当时他的手上并没有掌握住导师的关键信息，所以没能预测成功。 但现在不一样了，那时候他手上关于导师最准确的情报就只有一幅由调查组“安卉姑娘”念写出来的一幅模糊的画卷，现在他的手上却握有清晰记录着导师外貌的视频文件。 如果拿着这个文件，去那个占卜梦魇那里进行预测的话，陈霄觉得，能够预测到的几率很大。 想到这里，陈霄将芯片从手环中拔出，放到了自己的裤兜里，然后又扭头顺手牵羊走了那封能够进入赌场的名片，接着，他对邹世林问道： “你能在夜里开车吗？” “啊？” 邹世林闻言，有些不自信地回答道： “我不知道，不过开上高架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吧？” “开上高架就够了。” 陈霄说道： “我知道接下来的路，我们走吧，就开我的车。” 正文 147.占卜 在做出了决定以后，陈霄便通过能力从镜中世界去到了停车场，然后将自己停在那里的车给直接开到了餐厅门口。 邹世林先做了司机，将车勉勉强强地开到了川西市的绕城高速高架桥上，而在高架桥上，则由陈霄接手了司机，驾车带着邹世林和万安和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赶了过去。 以如今时代的特殊情况，夜晚的道路上除了梦魇这种障碍以外，已经不存在任何可能阻碍到交通的事物了，所以陈霄和邹世林才敢在高架上直接下车换座，这种事情要是放到白天，这两人绝对会被直接吊销驾驶执照。 而且也正因为此，以陈霄的臭车技，居然在夜间行车时反超了白天行车的用时，也不知道该说他夜里开车太莽，还是该说他白天开车技术太烂。 总之无论如何，大约在十一点多的时候，陈霄将车子停在了自己家楼下的小停车位上。 三人陆续从车上下来，陈霄熄火锁车以后，对邹世林和万安和说道： “你们等我一下，我上去拿一样装备。” 说完他登登登地走上了楼，然后闭着眼睛，将挂在自己门口的那幅杀人油画给拿了下来。 看着陈霄抱着一幅油画走下楼来，万安和尚且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作为很有经验的搭档，邹世林立刻就认出了那鬼玩意，于是他赶紧对万安和嘱咐道： “千万不要去看那幅画，懂了吗？那是一只非常可怕的梦魇，你要是作死看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听到邹世林这严肃的口气，万安和赶紧点头，并且对敢把一只梦魇抱在胸口前的陈霄升起了莫大的敬畏。 不过陈霄完全没理会这两人的交头接耳，他抱着的这幅杀人油画可是有着五分钟的杀人规律。 那个占卜梦魇虽然离得近，但毕竟还是在另外一条街上的，要抱着这幅画从这里走到那边，不加快脚步的话，五分钟还真不一定能够走得到。 看到陈霄喊了一声，便抱着油画匆匆走进了夜色，正在交谈中的邹世林和万安和，也只能够赶紧跟了上去。 三人一路疾走加小跑，总算是赶在五分钟之内来到了另一条名为“恒昌街”的道路上，看到街对面那座小帐篷似的占卜店，陈霄抱着油画，直接横穿马路，来到了这家占卜店的门口。 感应到了人类的靠近，占卜店的帐篷轻轻晃动了两下，紧接着，一个沙哑如老妪的声音响了起来，问道： “你想占卜什么？” 陈霄也不和它多啰嗦什么，直接把那枚芯片给掏了出来，从占卜店门口的帘子那里递了进去，并说道： “我要占卜这女人明天的行动轨迹！” 虽说抓捕导师这件事的确是越快越好，但想赶在今晚之前抓到她明显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 这个时间点，负责这件事务的调查组成员们应该都已经睡下了，就算邹世林直接用紧急联络将他们唤醒，要让这群调查组干员顶着夜晚这些四处徘徊的梦魇，赶到导师的所在地点执行抓捕，也是完全不现实的。 且不说调查组的成员们到底能不能够在导师离开那个地点之前赶到现场，就算他们到了，但在夜晚这种环境里，调查组的成员们也不一定就能够拿下对梦魇有着十分丰富的知识，能够有效利用它们的导师。 他们在面对导师的时候，多半会像真理协会去第三拘留区面对陈霄时一样，被导师利用梦魇的力量全部覆灭掉。 作为同样能够娴熟利用梦魇力量的人物，陈霄深知这一点，因此，对调查组来说，抓捕导师最好的时间就是白天。 在白天，导师无法借用到只在夜晚才能出没的梦魇的力量，而且调查组的成员们也能够在白天快速地调兵遣将，对导师所在的地点设下包围网。 所以陈霄向这个占卜梦魇要求的，也是导师在明天的行动轨迹。 在陈霄的要求被传达了以后，陈霄感觉到帘子里似乎有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从自己的手掌上拿走了那枚芯片，这代表占卜梦魇接受了他的请求，梦魇的规则被触发了。 他也不知道这占卜梦魇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来读取芯片上的视频记录，但芯片上面的确是承载了关于导师的相貌的准确信息，而在触发了规则的情况下，无论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梦魇也都可以完成。 所以很快，从这个小小帐篷的帘子后面，就有一只皮包骨头、指甲尖锐的怪手伸了出来，递给了陈霄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陈霄接过这张羊皮纸一看，发现羊皮纸上面画着一个表格，里面填写着每个时间段里，导师所在的地点，并且这些时间段都是明天的时候。 “成了。” 看到这张羊皮纸上面的内容，陈霄轻吁了口气，然后将这张羊皮纸递给了刚刚来到他身边的邹世林。 “这上面是导师明天的时间表。” 他对邹世林说道： “你等到明早，直接提交给你们调查组的涂娟组长。” 邹世林接过羊皮纸来看了一眼，心悦诚服地叹道： “陈哥，真不愧是你，这下终于能够抓到那个危险的女人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抬起头，接着就看到了从帐篷的帘子后面伸出来，扼向陈霄咽喉的那双怪手。 “——小心！” 邹世林喝了一声，手指扣动了刀鞘上的扳机。 一道匹练般的刀光闪过，那双从帐篷之中伸出来的怪手之上，便多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这道刀痕似乎从规则上直接影响到了这只占卜梦魇的猎杀，它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降了下来，而这时，万安和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来不及细想，他也赶紧发动了自己的能力，去帮助陈霄拖延这只梦魇。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面直接摸出来了一支马克笔，趁着这双怪手速度降下来之际，他迅速地用马克笔在这双怪手上各自打了个叉。 在万安和的能力覆盖上去以后，这双怪手的速度再降，它干脆停在了半空，但与此同时，这双怪手上的伤痕和笔迹，也在迅速地消失。 万安和画上去的叉叉甚至没能够坚持到十秒钟，就如同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了，而那道被邹世林砍出来的刀伤虽然稍微持久了一些，但也很快愈合到了一起，恢复如初。 而在此时，陈霄才仿佛后知后觉似的，回头看了那双怪手一眼。 “陈哥。”看到陈霄的反应，万安和忙喊道：“快点离开那里！” “不用。”陈霄抬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接着直接弯下了腰去。 他拿起了被他放在旁边的那幅杀人油画，然后将画的那一面对准了从帘子里伸出来的那双怪手。 下一刻，帐篷里传出了一声秃鹫般的唳叫，那双怪手也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猛地缩了回去。 正文 148.合围 借助着杀人油画的威力，陈霄很顺利地逼退了这只触发了猎杀规则的占卜梦魇。 不过也只是逼退而已，这只梦魇的本体很明显躲藏于这个帐篷的那层帘子之内，隔着一层帘幕，它并没有看到杀人油画的正面，因此它也并未就此受到杀人油画的猎杀。 看到那只占卜梦魇被逼退，一旁原本持刀以对的邹世林也收起了刀子，只剩下万安和自己拿着笔傻兮兮地站在原地。 他用了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便对陈霄说道：“陈哥，你早有准备啊？” “废话。”陈霄没有作答，一旁收刀回鞘的邹世林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陈哥看起来像是那种做事不留后手的人吗？” 说完，他推了推眼镜，然后又看向了陈霄，问道： “不过陈哥，你准备用这幅油画直接破坏掉这只梦魇吗？” “不。” 陈霄摇了摇头： “让这只梦魇存在下去，对我们今后的工作有帮助。” 如果在这里直接用油画破坏掉这只占卜梦魇后，他就只能够得到一份梦魇的灵性残留物了。 虽然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在服下这只梦魇的残留物以后，说不定也会得到一个“预知”的能力，但这种能力比起占卜梦魇本身表现出来的强大能力肯定是有着天与地般的差距的。 陈霄估计，自己所得到的“预知”，只能够让他得到类似“灵感一闪”般的朦胧预兆，根本无法得到像占卜梦魇般准确的预言。 因此，还是让这只占卜梦魇继续存在着比较好，反正陈霄手上有克制它的油画，若是需要情报的时候，可以直接拿着油画过来白嫖。 当然，因为油画本身存在的“五分钟”限制，所以陈霄也不可能一直举着它。 但就像邹世林所说的，陈霄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毫无准备，所以在用油画逼退了这只占卜梦魇以后，他又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个夹子和一个钩子，将油画直接给挂在了这个帐篷的出口前。 “好了。” 做完这一切后，陈霄放下双手，回过头来看着邹世林和万安和，对他们说道： “这样一来，只要我还在这里，这只占卜梦魇应该就不会跑出来了。你们俩可以先去休息了，就去我家住吧，二楼客厅的冰箱里放了我先前存下来的药剂，你们俩可以拿去用。” 一边说着，他一边摸出了自己家的钥匙，扔给了邹世林。 邹世林接住钥匙，问道：“陈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就不了。” 陈霄看了一眼身后的那顶帐篷： “我最好还是留在这里，以防万一。” 虽然有杀人油画堵住了这只占卜梦魇的路径，但这一手段依旧不能够说是百分之一百的保险。 毕竟占卜梦魇怎么说也是一只触发了猎杀规则的梦魇，而且还拥有着未来预测这样离谱的能力，陈霄不相信它只有这一点的袭击手段。 所以他还是待在杀人油画的旁边最安全保险，万一这只占卜梦魇发生了异变，用什么方法绕过了杀人油画来袭击他，他也好随时取用油画，以此来应对危机。 “可是这样一来，您不就得在这路边吹一晚上的冷风了吗？” 不明真相的万安和问道。 “没关系。” 陈霄答道： “反正以前也不是没干过，好了，邹世林，快点带这小子回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好。” 万安和不清楚陈霄的情况，邹世林却是清楚的，因此他也没有再多矫情，而是直接拉着万安和，顺着他们来时的路回到了陈霄的新家里去了。 翌日清晨，大约五点四十的时候，陈霄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其实他之前就已经回过家一次了，为了把杀人油画从恒昌街那边带回来，他在四点钟四十左右就把杀人油画从占卜梦魇的帐篷上面取了下来。 不过在他拿走杀人油画以后，那只占卜梦魇自然又立刻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在猎杀规则的驱使下想要干掉他。 因此陈霄在回到家放好油画和那张能够招来赌场梦魇的名片以后，又不得不被占卜梦魇追赶着离开了这里，在这中间，他和那个梦魇自然又是一番周旋，不过最终依靠着经验和新获得的能力，陈霄还是成功地摆脱掉了这只梦魇，并且赶在六点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他走上了楼梯，打开了通往居住区域的防盗门。 刚一打开门，陈霄就看到邹世林已经醒了过来，他此时正一脸严肃地拿着羊皮纸，对着手环上的全息投影汇报着什么。 听到陈霄开门的动静，他扭头看过来，然后立刻起身道：“陈哥，你回来了？” “嗯。” 陈霄对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他手上的那张泛黄羊皮纸： “你把时间表都汇报上去了？” “没错。” 邹世林说道： “因为事态紧急，所以我到了五点就直接起来了，刚巧，我们的视频会议刚刚开完，涂组长他们收到了您的那份时间表，并且还制订了抓捕导师的具体计划。” 邹世林将他们的计划简单地和陈霄说了一遍，概括说来，就是他们准备调集调查组的全部人手，在今天下午五点整的时候，对导师实施抓捕。 因为按照那张时间表上的内容，导师在今天白天一整天内，出现的地方都是一些宽敞的闹市区，这些地方人流量大，地形又比较复杂，如果在这种地方设置包围网的话，导师很有可能利用人群和地形摆脱掉他们。 而在下午五点的时候，导师却会出现在第三区的一家酒店里面，那里人流量较小，而且出口数量有限，比较适合展开抓捕行动。 而陈霄在听完邹世林的表述以后，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从来没有开展过正规的抓捕行动，因此这种事情，自然是具备专业素养的调查组方面说了算。 两人的对话刚刚完毕，万安和也揉着自己的眼睛，从陈霄家里的客房里搓着眼睛走了出来。 陈霄看了看他和邹世林，又看了看时间，然后对他们说道： “我差不多该去给罗亚做早饭去了，你们要来吗？我正好多做一点，大家一起吃。” 万安和不知道罗亚是谁，当时就想答应下来，不过邹世林却抢先一步，对着陈霄笑道： “不用了，陈哥，我接下来还得去调查组那边一趟，小万你也跟我一起来，咱俩在路上去吃。” 万安和眨了眨眼，然后看到邹世林很隐晦地斜了他一下，虽然不解其意，但邹世林怎么说也是长官，于是万安和也只能附和道： “对不起，陈哥，我还是和邹长官一起走吧。” “那好吧。” 陈霄也没有要强留他们的意思，见邹世林和万安和都这么表态，他也只是耸了耸肩，说道： “你们不愿意来就算了，正好我还少做一点。” 正文 149.她是自杀的 六月二日，川西市第三区圣伊斯特大酒店，下午四点四十分。 长耳鸮机关调查组的行动按照计划顺利展开，几辆搭载着调查组干员们的黑色卡车悄无声息地行驶到了圣伊斯特大酒店的附近，并且封锁住了导师可能逃逸的各个路口。 每辆卡车的车厢内，都有全副武装的特遣组成员坐在座位上待命，他们手中这次装备的是真正的对人用大威力武器，而且每一辆卡车中，都有两名来自调查组的能力者随行，他们将负责帮特遣组的成员们应对来自导师的能力袭击。 既然时间已经来到了白天，那就该用人类的方式来对抗了，因为白天是属于人类的领域。 原本应该在调查组指挥室中远程指挥的涂娟，为了保险，此次也亲自来到了这里，她目前正与调查组的副组长俞最待在同一辆卡车上，静静地等待着预定时间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在四点五十分的时候，圣伊斯特酒店内的眼线传来了消息： “目标出现了。” “不要打草惊蛇。” 涂娟冷静地指挥道： “酒店大堂里地方还是太过空旷，而且还有其他的平民，你到她旁边去，看看她是来干什么的？” 接到她的命令后，调查组布置在酒店大堂内的眼线也立刻从休息区的沙发起身，拉着行李箱，装作是去办理入住的样子，来到了导师的身旁。 他的演技完美无缺，再加上他也不是一个能力者，因此导师也根本没有去注意他，过了片刻，这个眼线立刻发回来了自己的汇报： “她办理了入住手续，入住了这家酒店最顶层的总统套房。” 圣伊斯特大酒店是川西市有名的五星级高档酒店，这家酒店是查理斯共和国战后第一批接受的外国商人中的某人投资建立的，它几乎是从川西市建市开始就屹立在了第三区。 平常会到这里来入住的，不是政客名流，就是豪商明星，由此可见，这家酒店的总统套房价格绝对不菲。 “呸。” 旁边一起听着汇报的俞最忍不住啐了一口，骂道： “这老女人还真奢侈，反正都是些依靠干丧尽天良的事情得来的黑钱吧。” 涂娟没有理会自己副手的抱怨，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然后问道： “她上去了吗？” “三分钟前已经上去了。”酒店内的眼线回答道。 “好！” 涂娟果断下令： “开始行动！一组、二组封锁酒店一楼，三组封锁地下，四组封锁停车场出入口，剩下的人，跟我一起上去，将犯罪者抓捕归案！” “明白！” 接到组长的指示后，调查组和前来协助的特遣组成员们立刻行动了起来，他们训练有素地接管了计划中需要封锁住的每个出入口，并且没有让当地的平民发生混乱，吸引到目标的注意力。 而涂娟本人也带领着一批正面作战能力最强的组员突入了酒店，她在酒店大堂向这里的经理表明了官方的身份，然后她便带着队员们乘坐着电梯，一路来到了圣伊斯特大酒店最顶楼的总统套房。 电梯门打开以后，出现在调查组队员们面前的是一条豪华的走廊，名贵的地毯从他们的门口一路铺到了五六米外，那里有一扇洁白的大门。 这扇大门，就是圣伊斯特大酒店总统套房的入口。 涂娟并没有选择高声呼喊，打草惊蛇，她带着队员们，悄悄地摸向了门口。 这家酒店高档的地毯给予了他们很大的帮助，在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一行人成功地来到了那扇洁白的木门边。 队员们各就各位，涂娟对着全调查组当中肉身最强大的光辉级肉体强化系能力者俞最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那扇木门前，并且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在能力的作用下，俞最那身原本就很发达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稍微膨胀了一圈，紧接着他压低身子，向前猛地一冲。 在光辉级能力的强化下，俞最此时的力量和肉体已经完全达到了非人的层次，不要说面前这扇木门，就算是旁边的墙壁，在他的面前也如同一层威化饼干一般。 在一声闷响之后，面前这扇木门便在俞最的冲撞下变成了飞散的碎块，而他本人则一股脑地冲进了套房之内。 “跟上。” 用不着涂娟再下命令，这群配合默契，作战技术娴熟的队员们便握着武器，跟着她一起从俞最撞出来的那个破口当中鱼贯而入。 不过当他们保持着战术动作，进入到客厅时，却发现俞最一个人站在客厅的沙发旁，背对着他们站立着。 看到这一幕，涂娟喊道：“俞最，你在干什么？” “你自己看吧。” 俞最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转过头来，然后让开了身子，露出了被他那高大身躯挡住的景象。 在这间客厅的中央，两座沙发包围着的名贵的地毯上，身穿着修女服的导师正一脸安详地跪坐在原地，她双手合十，眼眸低垂，脑袋微微仰起，看起来仿佛是在向冥冥之中的某种存在祈祷着。 但是一把匕首已经贯穿了她的胸膛，殷红的鲜血，将她那洁白的围脖都给染成了鲜红色。 “她已经死了。” 正在与罗亚一同吃着晚饭的陈霄，在接到邹世林打来的电话时，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说什么？” 他连忙放下手上的筷子，捂着自己的耳机问道： “我没有听错吧？导师死了？” “你没有听错。”邹世林的语气也很复杂：“那个导师已经死了，陈哥。” “是你们杀的吗？”陈霄压低了音调问。 “不是。”邹世林否认道：“当我们的人抵达现场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她是自杀的。” “让我思考一下先。” 陈霄掐掉了电话，取下耳机，然后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听到他弄出来的这些小动静，坐在他对面的罗亚也放下了餐具，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戴冠教的女人死了。” 陈霄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说是自杀的。” 正文 150.提前降临的黑夜 罗亚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戴冠教的女人”指的是谁。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戴冠教”并不叫做这个名字。 不过经过陈霄的提醒后，她终于还是想了起来，于是少女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 “那帮邪教徒的确会在很多时候为了达成目的，不惜牺牲掉自己的生命，但他们绝不是单纯的自杀，他们的每一次自杀，一定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或者仪式。”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陈霄翻着眼皮说道： “而且很显然，调查组的各位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大家都不是傻子，导师这女人在今天之前还在川西市到处乱搞，搅风搅雨，现在没有任何征兆地就死了，若是说她的这次自杀不是计划中的一环，说出去谁信啊。 更何况，在之前那位“安卉姑娘”的念写之中，导师在与真理协会那个火焰能力者对峙的时候，胸口部位就应该受到了足以让常人致命的伤害，但她之后却生龙活虎地出没于各地。 这也就说明，这女人的不死性也非常强大，如果不是她自己想死，寻常的那么一把匕首根本杀不了她。 就在陈霄思考的时候，他的手环发出了震动，邹世林又给他发来了消息，说是调查组的组长涂娟从公安那边调来了一名法医，准备让他来对导师的尸体进行解剖。 陈霄将这条信息告诉罗亚，后者立刻蹙眉道： “这样不妥，万一那个邪教徒准备的仪式是可以对接触尸体的人造成影响，甚至是直接夺取意识的怎么办？” “我也觉得不妥。” 陈霄立马给邹世林回了消息，将罗亚的意见告诉了他们，接着他对罗亚问道： “如果用我的火焰能力直接烧掉她的尸身，可以破解她的仪式吗？” 罗亚思索了片刻，然后道： “如果是在白天的话，应该是可行的，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个女人布置的仪式应该是要到夜晚才会发动的。” 陈霄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在心里面估算了一下，然后拨通了邹世林的电话，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确实，这个办法最保险了。” 邹世林顿了顿，然后似乎是因为实在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又问道： “不过陈哥，你为什么突然又拥有了火焰能力……” “因为大爷我天赋异禀。” 陈霄催促道：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去问问你的组长答应不答应。” 邹世林“哦”了一声，暂时放下了电话，过了大概两分钟，他在电话里对陈霄回道： “组长他们也同意了这个办法，陈哥，你在哪个地方，我现在马上来接你。” “我在家里。” 陈霄看了看罗亚，又道： “我在家对面。” “我懂了。” 邹世林稍微心算了一下，然后道： “时间上稍微有些赶，不过应该来得及，我待会儿向交警那边申请一个交通管制，应该是可以让我们两个在七点之前回到这家酒店，陈哥，你就在那里等着我吧。” “好。” 挂断电话后，陈霄继续和罗亚开始对付没吃完的晚餐。 既然邹世林要来接他了，他当然不会再四处走动，而是留在罗亚这里，安心地等着对方过来。 大约在六点钟的时候，邹世林的车子停在了罗亚的花店门外，听到他的喇叭声，原本坐在罗亚家沙发上的陈霄也站了起来。 就在他准备走进罗亚家向下的电梯时，原本坐在客厅那具铠甲旁的罗亚忽然出声喊道： “陈霄。” “嗯？”陈霄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 他看到铠甲旁的少女脸上仿佛充满了决意，对他说道： “今天晚上，我会在这里等着你。” 听到她的话以后，陈霄先是一愣，随后若有所思地答道： “我知道了。” 他走进电梯，离开了罗亚家的楼房，接着来到了邹世林的车边上。 看到陈霄坐上自己的副驾驶，握着方向盘的邹世林看了他一眼，然后道： “陈哥，你看起来有心事？” “没有。” 陈霄摇了摇头，答道： “一点点琐事罢了，不是很重要。我们走吧，时间紧迫。” “哦。” 邹世林打开了刹车，看向前方，然后又忍不住偷偷地瞄了他一眼。 是不是和那位教官小姐吵架了啊…… 他在心里悄悄地嘀咕了一句。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该管的，所以他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前方，开始带着陈霄前往目的地。 …… 另外一边，圣伊斯特大酒店之内，涂娟也正指挥着手下的组员们，尽可能地在案发现场附近做出预防性的布置。 她不仅让手下的组员封锁了整栋酒店大楼，遣散了原本在这里的工作人员和客人们，甚至还联系上了第三区公安分局的警察，让他们疏散了居住在这家酒店附近的居民。 这样做在别人看起来的确是有些反应过度，但涂娟觉得应该以稳妥为主。 涉及到这个手段诡谲，目的不明的超能力邪教徒，她认为怎么保险都不为过。 “不过话说回来。” 就在涂娟和其他组员们忙碌的时候，作为副组长的俞最却蹲到了导师的那具尸体前面。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盯着导师的尸体仔细端详，然后发表着自己的感想： “这女人的表情可真是有够古怪的，看起来不像是赴死，而像是赶着上天堂一样的表情。” “本来就是个邪教徒，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听到他的话，涂娟抱着胳膊说道： “你要是有时间，就去帮一帮特遣组的兄弟们，别以为你是副组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混时间。” “知道了。” 俞最答应了一声，但却依然在原地蹲着没动，过了两秒，他又问道： “组长，你觉得这个女人留了一个什么样的后手？” “管她什么后手。” 涂娟回答道： “等世林把人接过来，我们就一把火把她给烧了，到时候无论她布置了什么东西，都休想再作妖。” “说的也是。” 俞最点着头，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伸着懒腰，但仍旧是没有去帮助其他忙碌的组员们，而是施施然地走到了总统套房客厅的巨大落地窗边，伸手拉开了窗帘。 看着这一幕，涂娟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就在她扭过头，不准备去管自己这个副组长的时候，却听到俞最的声音突然凝重了起来。 “涂组。” 他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涂娟看了一眼手环，答道： “六点三十四，怎么了？” “也就是说，还没有到天黑的时间，是吧？” 俞最捏着窗帘，回过头来，一脸凝重地说道： “我觉得你最好过来看看，涂组。” 涂娟有些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顺着俞最的目光，从落地窗那里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接着她倒吸了一口气。 窗外的天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黑了，漆黑的天幕上挂着一轮明月，在皎洁的月光下，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中，有各种诡异之物正在蠢蠢欲动。 现在只是下午六点三十四分，但是夜晚已经提前来临了。 正文 151.吕博士 川西市，高架桥上，正坐在副驾驶上，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的陈霄，忽然接到了一个来电。 他打开手环，发现来电者居然是之前曾经合作过一次的潘文。 这人虽然也是长耳鸮机关的干员，但却是救援组的人，按理来说，他应该是不会参与到此次行动中去的才对。 不过他怎么说也是长耳鸮的人，保险起见，陈霄还是接通了他的电话。 “喂？” “啊，接通了接通了。” 在听到陈霄的声音后，电话那边传来了潘文有些欣喜的声音。 “你为什么会突然打我电话？”陈霄没管他的感叹，对他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潘文问道：“你是和那个调查组的干员，二级警司邹世林在一起，对吗？” 陈霄瞥了正在驾车的邹世林一眼，答道：“是，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 “调查组那边出事了。” 潘文抛出来一个惊天的消息： “我们接到了调查组发送而来的求援信号，与此同时，十三院方面也对我们发来了警告，说检测到了极大规模的灵性波动。” 看到陈霄越发严峻的神色，正在驾车的邹世林也发觉了不对，他忙问道： “怎么了，陈哥？” “一个救援组的人给我来了电话，说是调查组那边出事了。” 陈霄回道。 “怎么会？” 邹世林睁大了眼睛： “如果出事了的话，涂组他们应该会通知我的才对！” 说罢，他也戴上了自己的耳机，用手环接通了调查组的秘密频道，在里面喊了两声。 频道里只传来了滋滋的杂音，无人回应邹世林的呼叫。 “真的出事了……” 邹世林握紧了方向盘，深吸了一口气。 而陈霄在看到他做完这些尝试以后，也回过了头，在电话里面继续对潘文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才六点四十分，天还没黑，调查组和特遣组那么多人，只包围着一具尸体，都能够出事了？”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潘文答道： “你还记得我说十三院方面也发来了警告吗？他们发的那些东西，简单来说就是，调查组的人被提前卷入到夜晚去了。” “提前卷入夜晚？” 陈霄追问道：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事件？” “具体的我也不好说。”潘文答道：“我们先汇合，我和一位十三院的负责人在一起，关于这些事情，待会儿你可以问他。” “那么，你们在哪儿？” 陈霄的话音落下后，潘文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他对陈霄说道： “你们看天上。” “天上？” 陈霄摇下车窗，微微探出头去，朝着天上看了过去。 很快他就发现了目标，在被夕阳染成了茜色的天幕下，有一只拥有四旋翼的黑色铁鸟，从高楼大厦的钢铁丛林之中飞了出来，悬浮在了高架桥的上方。 那是一辆最新式的直升机，隶属于查理斯共和国的军方。 “你们现在下高架。” 潘文又在电话里面说道： “到旁边的尚通大厦楼顶去，那里有一个直升机停机坪，我们在那里接应你们。” 陈霄从那具如同放大版无人机的直升机上收回了目光，然后答道： “好。” 他将潘文的话转达给了开车的邹世林，而邹世林也遵照着潘文的指示，从前方的出口下了高架桥，并且来到了这附近的那座尚通大厦里面。 两人停好车，顺着大厦的电梯来到了顶层天台，这时，那台新式的直升机也停在了这片停机坪上面。 机舱的门打开，全副武装的潘文站在门口，对着他们招手道： “快过来吧。” 坦白说来，这是陈霄第一次乘坐直升机这种载具，不过在这种危急关头，他也没空仔细地去体会乘坐直升机的感觉了。 在拉着潘文的手，和邹世林一起陆续进入机舱以后，潘文便关掉了舱门，并且让驾驶员直接起飞。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晃动，直升机远离了这栋大楼顶层的停机坪，陈霄透过机舱内的窗户向外看了一眼，然后问道： “我们这是要往事发地点去吗？” “没错。” 潘文答道： “现在是六点五十分，距离天黑只有十分钟了，夜间开直升机同样很不安全，我们争取快些抵达事发地点去。” “这里是十七区……” 陈霄望着窗外，默默地算了算，接着他又问道： “如果是这种直升机的话，从这里飞到第三拘留区要多久？” 潘文愣了一下，看向了坐在前座的驾驶员，而那个驾驶员则答道： “快的话，大概二十来分钟吧。” 这速度比轨道车都快，但仔细想来也很正常，轨道车走得毕竟也不是直线，而且在轨道车的路途中，沿途还有很多个站点需要停靠，这些都会花费掉很多时间。 陈霄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果从这里到第三区那个事发地点呢？” “那就要快一点。” 驾驶员回答道： “我稍微争取一下，说不定能够在十分钟以内赶到。” “但那边的情况不明，和调查组之间的通讯也断了吧。” 陈霄目露思索，然后对潘文说道： “提个建议，我们现在往第三拘留区走，然后从那边绕道去事发地点如何？面对这种级别的事件，我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潘文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有个人却直接对驾驶员说道： “听他的，去第三拘留区。” 这个人的话音落下后，陈霄和邹世林这才注意到，原来这机舱里面除了潘文和前面的驾驶员、副驾驶员外，竟然还有一个人。 这人是一名身材瘦小的男性，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头发有些杂乱，黑眼圈相当明显，嘴里还含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年纪约摸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因为他的身材瘦小，又窝在角落里，并且从陈霄和邹世林上了飞机以后，他就一直没有吭声，这才让心情紧迫的陈霄和邹世林忽略掉了他。 不过虽然看起来年轻，但这个年轻人的言语明显比潘文更加有效力，在听到他的话以后，直升机的驾驶员想都没想，直接对他答道： “是。” 随后，这台军用直升机开始转向，而这名年轻人也对陈霄眯起了双眼，主动伸来了手掌。 “你好，我是川西市十三院分院的负责人，我叫做吕鸿曦。” “那我该称呼你为‘吕博士’了。” 陈霄握住了他的手掌，与他握了握手： “趁着这飞行途中的二十多分钟时间，我们有空可以谈一谈了，吕博士，我这里正好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一问你。” 正文 152.巢穴 “没问题。”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吕鸿曦想也没想，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关于这次事件，我可以和你分享所有我所知道的相关情报。” 看到吕鸿曦如此爽快，提出这件事来的陈霄很意外地问道： “我只是个编外成员，你就不担心这些情报的保密等级什么的吗？” “事到如今，保密等级已经没有意义了。” 吕鸿曦摇头道： “在这次的事件里，我们需要你的力量，而你一不是军人，二不是长耳鸮的正经干员，国家无权要求你无条件地服从命令。既然如此，我为什么又要瞒着你，这对行动本身有什么好处？” “确实。” 陈霄点了点头： “若是弄不清楚事情的原委，我的确会对行动本身充满顾虑。” “就是这样，只有那些想要耍小聪明的蠢货们，才会在这种时候对友军进行隐瞒。” 吕鸿曦笑着道： “所以，你想问什么？” 吕鸿曦如此直接，陈霄反而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了。 他想要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从何问起。 想了会以后，陈霄还是回归到了问题本身，他问道： “这次事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关于这件事，你听说过‘倪克斯计划’吗？” 吕鸿曦反问道。 “倪克斯计划？”陈霄微微皱眉，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某个地方听到过这个计划的名称，但一时又不太想得起来了。 “这是莱茵联邦那边在十三年前所进行的一次尝试。” 吕鸿曦没有打哑谜，而是直接开始述说起来： “当时的莱茵联邦议会集结了一批所谓的‘精英’，对他们进行了为期半年的特训，这群精英们被教授了关于夜晚的必要知识，包括在夜晚如何镇定精神，避免观测出梦魇，遭遇梦魇后，又该如何逃脱，如何自卫之类的，然后，莱茵联邦的议会将这群精英集中到了一个叫做宴会镇的地方，让他们恢复了战前时代的作息。” “这不是找死吗？”和陈霄、邹世林一起旁听着的潘文忍不住愕然道。 他和邹世林的保密等级不算高，因此也不知道这种机密的事情。 “我并不倾向于这是‘找死’，虽然莱茵联邦的议会上下全是蠢货，但这一次，却是他们难得齐心协力做出来的一次伟大的实验。” 吕鸿曦斜了潘文一眼： “对于我们这些搞研究的人来说，一场实验并不能单纯地用‘成功’或者‘失败’的结果来论定，关键的是这次实验本身。” “你继续说。”看吕鸿曦似乎有对潘文进行说教的样子，陈霄赶紧让他转回话题。 “正如旁边这位干员所说，这次计划失败了。” 吕鸿曦清了清嗓子，舌头微动地含着东西继续说道： “参与计划的所有镇民和相关人员几乎死绝，主要负责人承受不住压力饮弹自杀，宴会镇从此也变成了一个人类禁区，那里化为了世界上最知名的‘漏洞区域’，不论白天黑夜，宴会镇的范围内永远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梦魇，在里面徘徊。更重要的是，受到宴会镇的影响，整个世界的夜晚都变长了一个小时。” 听到这里，陈霄也慢慢地回想起了这所谓的“倪克斯计划”。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罗亚似乎就对他提过一嘴，不过当时的少女并没有细说，陈霄因为那会还和她不熟，也就没有去追问。 陈霄一边回想着当时罗亚所说的情况，一边问道： “所以，倪克斯计划和这次事件又有什么关系？” “倪克斯计划失败后所形成的宴会镇，并不是单纯的漏洞区域。” 吕鸿曦抬起眼皮来看了陈霄一眼： “经过我们多年的观测，我们发现那一片漏洞区域本身也存在了某种规则，更加特殊的是，这一种规则会覆盖到其中徘徊着的每一只梦魇身上，一旦进入其中的人类触发了漏洞区域的规则，也就相当于是触发了那些梦魇的猎杀规则，会遭受到来自梦魇的袭杀。所以，我们将宴会镇从漏洞区域的分类当中单独划分了出来，像宴会镇这样的地区，我们将其称之为‘巢穴’。” “你的意思是……” 陈霄沉默了片刻，问道： “第三区内的那个街区，也变成了‘巢穴’？” “不完全是。” 吕鸿曦回答道： “经过我们十三院利用专业仪器进行的观测，那片街区已经拥有了部分‘巢穴’的性质，但却还不是‘巢穴’。不过，要是我们这一次没把这次事件处理好的话……” “那里就会变成‘巢穴’是吗？”邹世林问道。 “不。” 吕鸿曦看着他，纠正道： “经过我们的观测，那个区域的范围，是在不断向外扩张的，所以如果行动失败，恐怕是整个川西市，都将成为一个史无前例的‘巢穴’。” 听到他的话，坐在飞机上的邹世林、潘文，甚至是陈霄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三个人都是定居在了川西市的人，他们的家人、朋友，全都居住在脚下这莫大的都市之中。 倘若整个川西市都沦陷为了所谓的“巢穴”，那么他们的家人，多半也凶多吉少。 “而且更恼火的事情还在后面。” 陈霄他们三人的心里准备还没有做完，就听吕鸿曦继续用叹息般的口气说道： “‘巢穴’的形成本身就是一个典型的链式反应，当初宴会镇形成‘巢穴’这一个结果，直接导致了整个世界的夜晚被拉长了一个小时。要知道，宴会镇只是个莱茵联邦的乡野小镇而已，若是换成川西市这样的巨型都市……” 吕鸿曦的视线飘向窗外，悠悠说道： “恐怕在‘川西市巢穴’形成的时候，整个人类世界，也会在那一刻完全沦入黑暗吧。” “也就是说……” “没错。” 陈霄接上潘文的话头，冷笑着说道： “人类世界沦入黑暗，也是链式反应，到了那时，就是我们人类灭亡的时候，整个地球，都将化作一个巨型的‘巢穴’。” 正文 153.走吧，姐姐 在听到吕鸿曦道出了真相以后，接下来的行程之中，无论是邹世林还是潘文，都显得心事重重了起来。 陈霄倒是又抓住机会，和吕鸿曦这个十三院的负责人交流了一些信息，和邹世林与潘文不同，在刚出门的时候，罗亚那番煞有介事的言语，就已经让陈霄意识到这次事件的与众不同，所以他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吕鸿曦虽然知道很多陈霄不知道的机密，但他毕竟也是一位深居简出的博士，因此也有不少还没来得及归档的第一线的事情他并不知情，在陈霄将自己所经历过的与真理协会和导师相关的事情告诉他以后，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恍然之色。 而在谈话过程中，天色也逐渐黯淡了下来，伴随着滴滴滴的声响，夜幕降临了。 “启动夜间飞行模式。” 前座驾驶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陈霄透过座椅间的缝隙，看到他打开了几个开关，接着，直升机暂时悬停在半空，包括飞行员飞行视物时的前窗在内，整架飞机的窗户，都被缓缓放下的遮挡板给关了起来。 机舱内短暂地陷入了黑暗，随后又慢慢地亮起了光芒，驾驶舱的前方出现了一张全息投影，投影上显示的是一张川西市周边的地图。 “这架军用机是最新的型号，所以搭载了这种夜间航行的模式。” 注意到陈霄那好奇的目光，旁边的吕鸿曦主动解释道： “你知道的，在晚上，视野越窄，能看到的东西越少反而越好。” “这我肯定知道。” 陈霄点着头，问道： “不过你们为什么不给救援组配置这种军用机，如果用直升机的话，救援组的行动速度会比现在要快很多吧。” “原因有二。” 吕鸿曦说道： “一是因为城市内的状况太复杂了，如果单用这么一张地图来导航，发生交通事故的概率极高，而且停机坪也不好找。” “拉升高度呢？” 陈霄又问。 “这就要说到第二个原因了。” 吕鸿曦指了指上方： “在晚上，天空是有极限高度的。” “什么？” 陈霄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吕鸿曦说道： “在战后时代，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所有的建筑物，都没有超过五百米以上的了，哪怕我们早就拥有修建一千米以上高度的技术。这是因为，在夜晚，天空的高度只有五百米，再往上，就会迷失在天空的黑幕之中。所以到了晚上，我们所有的飞行器几乎都无法使用，天空中的卫星也会断线。” “原来如此。”陈霄也抬起了头，凝望着机舱的顶板：“在五百米的天空之上，有着什么？” “不知道。”吕鸿曦摇头道：“各国都曾发射过探测器，尼基塔联盟甚至还派真人上去过，但所有的探测器与探测人员都失踪了，各国无一例外。” “是吗？” 陈霄闻得此言，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看来夜晚的确是远比自己所想的要恐怖，所隐藏着的秘密，也远比自己所知的要多。 陈霄和吕鸿曦谈话之间，直升机已经飞抵了第三拘留区的上空，在地图和陈霄的指挥下，直升机飞行员成功地将这台军用直升机降落在了第三拘留区内的一片空地上。 陈霄、邹世林和潘文陆续跳下飞机，但在他们之后，吕鸿曦也背着一个背包，从飞机上跳了下来。 “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 陈霄看着他。 “当然。” 吕鸿曦理所当然地回应道： “不然你以为，我跟你们一起坐飞机是为了什么？为了处理这次的事件，我也要进入现场。” “好吧。” 陈霄想了想，说道： “我可先说好，在那片地方，我可没信心能够保护好你的安全。” “这点我当然清楚。” 吕鸿曦一口咬碎了嘴里喊着的东西，将其给吞了下去。 接着，他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来了一颗薄荷味清口糖，一边说道： “在这里事件里面，大家一切行动都以解决事件为最优先，到了必要的时候，你们甚至可以选择抛下我继续行动。” “那就行。” 陈霄点头道： “既然你想来，那就跟上吧……对了，接下来我们就不需要飞机了，你可以让那两位老哥休息了。” 吕鸿曦听完，也不问究竟，扭头就对着直升机的驾驶室命令道： “你们直接服药，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一早你们再归队。” “是。” 直升机内的驾驶员与副驾驶一起对着吕鸿曦敬了一礼，然后两人动作迅速地取出了药剂和吸药的台座，将药剂服用了下去。 而这时，陈霄已经走到了最前方，开始带着四人的小队前进。 在第三拘留区，他就是地头蛇，因此小队根本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便来到了他曾经居住过的三栋。 借助着电梯小姐的力量，陈霄先是回了一趟自己的新家，他家的小楼里面是没有电梯，但罗亚的家中却是有一台为了方便她行动而安装的私家电梯。 陈霄选择中途修改路线，先到第三拘留区的目的也在此，这次的事件很明显不同于以往，他要回一趟新家，将落在家里的油画和赌场邀请函全都给带上。 在拿上了东西，折返罗亚家花店的时候，陈霄走到路中间，也抬头望了一下罗亚家的居住区。 不过她家这栋小楼的二楼和三楼此时都熄着灯，也不知道她是已经睡下了，还是离开了家。 事态紧急，所以陈霄也只是瞥了一眼，然后便收回了目光，带着众人一起回到了电梯小姐的电梯间内。 而就在他们陆续进入到罗亚家花店的时候，罗亚家小楼的二楼客厅内，穿着一身素色长裙的少女，也正坐在窗边，低头“看”着他们。 漆黑的环境，无法阻挡本就没有正常视觉的少女，在罗亚的眼中，陈霄几人的灵性就如同夜里的火炬一般耀眼。 尤其是陈霄，代表着他灵性的那个“火炬”不仅燃烧得最烈最旺，而且还充斥着一股疯狂的味道。 就仿佛这根火炬随时都会失控，成为一场席卷一切的大火一般。 罗亚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们进入电梯，然后在梦魇的携带下离开了这里，接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她轮椅背后的那具骑士铠甲，忽然也发生了异变，伴随着灰色的雾气，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这具空心铠甲的内部生长而出，在这个事物的影响之下，这具铠甲的外形也发生了变异，它的表面变得更加陈旧，遍布着历战的裂纹，它的手甲和肩甲长出了尖锐的刺，它的头盔也向前向下弯曲，形成了宛如鸟喙一般的形状。 骑士铠甲慢慢抬起了头盔，从台座上迈步走下，接着，它伸出了包裹着铁甲的双手，握住了罗亚轮椅的把手。 与此同时，轮椅上的罗亚也微微坐直了身子，她平视着前方，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接着轻声道： “我们走吧，姐姐。” 正文 154.长耳鸮的格子 六月二日，夜晚七点十五分。 借助着电梯小姐的力量，陈霄带着其他的三个人一起来到了与事发地点相隔了一个街区的一栋写字楼里。 除了陈霄以外，邹世林、潘文和吕鸿曦三人都是第一次乘坐梦魇这种“交通工具”，邹世林和潘文有心事不提，吕鸿曦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并且一路上都在拿着他从背包里摸出来的那个仪器，不断地测定着什么数值。 如果不是陈霄拉着他，他差点就把仪器的探头直接给怼到电梯小姐的脸上去了。 好在，虽然吕鸿曦表现得像一个研究狂人，但他还是没有误事，在离开电梯间以后，四人很快来到了大街上，然后看到了这次事发地点的状态。 虽然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夜晚，但是那片异常区域的范围依然表现得非常明显，在这条街道的中央，有淡淡的雾气弥漫在街道上，距离约接近这次事件的爆发地点，这些雾气也就越浓郁，在街道的末端，甚至形成了一片雾墙。 在大雾的笼罩之下，前方那一片街区的建筑物都变成了雾中的影子，它们影影绰绰地立在雾中，看起来就仿佛是某种择人而噬的恶兽。 与这些建筑物相反的是，作为此次事件的爆发中心的圣伊斯特大酒店，在雾中反而非常清晰，它立在雾中，远远看去，就像是雾中生长出了一棵参天大树，并且直插进了夜空之中，将天与地连接在了一起。 在浓雾的边缘，还有几名特遣组的干员，他们在浓雾的边缘拉起了封锁线，并且停在了封锁线的外面待命。 当陈霄注意到这些干员的时候，这群特遣组干员也注意到了他们，于是这群特遣组干员很快迎了上来，对着他们中的潘文敬礼道： “长官。” 看起来，这群特遣组应该是跟着救援组的人一起来的。 而到了现在，潘文似乎也摆脱了自己的那些心事，他对着这些特遣组干员们回敬了一礼，接着问道： “组长他们呢？” “他们已经先一步进入到前面的区域中了。” 一名特遣组干员回答道： “另外，这是组长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说着，他递过来了一张纸，纸上写满了一排一排的数字和字母。 陈霄也看到了这张纸上的内容，于是他问道： “这是什么？” “我们救援组在长耳鸮机关的基地里，有一个大柜子，每当有新的干员加入长耳鸮时，就会在上面分到一个小格子。” 潘文一边看着纸上的那些数字字母，一边跟陈霄解释道： “格子里面放着的是干员们的遗书，每当有干员死去，就将由同部门的其他干员们将他的遗书取出，送给他的亲人朋友们。而遇到像这样的事态，我们都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机会活下来时，也会像这样提前留下自己格子的号码，免得到时候再去查找。” 在解释完毕以后，他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那个特遣组的干员问道： “你这里有笔吗？” “有。” 这个特遣组的干员似乎也知道潘文准备做什么，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来了一支签字笔，然后递给了潘文。 潘文道了声谢后接过，然后在这张纸上也写下了一个自己的号码。 就在他想要把纸笔还给这个特遣组干员的时候，旁边一直沉默着的邹世林却一把夺过了他的纸笔。 “让我也写一个。” 注意到潘文的目光，邹世林对他说道： “纠正你一点，有这项传统的，可不止你们救援组。” “是吗？” 潘文失笑了一声，然后对邹世林点了点头，眼中似乎多出了几分认同。 “有意思。” 看到他们这个举动后，原本站在一旁旁观着的吕鸿曦也插了进来，他在邹世林写完以后，从后者的手中夺过了纸笔，然后道： “我也要写一个。” 说完，他也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号码，接着吕鸿曦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一串密码，然后在最后打上括号，写了个“十三院主任办公室保险箱”。 在写完这一大串字以后，他拿着纸笔，又看着陈霄道： “编外成员，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我就不用了。” 陈霄看了他一眼，然后摇头道： “这种东西，我在三年前就已经写好了。” …… 把纸交还给特遣组的干员们以后，潘文又对他们询问了一下现场的状况。 不过由于雾墙的阻隔，这里的干员们也无法对区域内部进行什么有效的观测，所以自然也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于是一行人没有耽搁，直接跨越了封锁线，朝着前方的浓雾走去。 才走了没有两三步，陈霄停下脚步，转头回望，便发现那几名特遣组干员和封锁线已经被雾气遮挡，逐渐看不清了。 “这里已经逐步地形成了一片独立的区域。” 吕鸿曦鼓捣着自己背包里取出来的仪器，对其他人说道： “可以确定的是，在这片区域里活动的梦魇，已经会像在‘巢穴’中一样，遵循着‘巢穴’的规则行动了。” “那如果要解决这一片区域，需要怎么做？” 陈霄问道。 “‘巢穴’是有一个主体的，这个主体，你可以看做是一只巨型的梦魇。” 吕鸿曦说道： “既然这片区域已经具备‘巢穴’的性质，并在逐步向着真正的‘巢穴’发展，那就代表，这片区域内也一定存在着一个主体，只要我们能够解决掉主体的话，应该就能够破坏掉这一片区域，理论上是这样。” “你为什么要加后面那句话？”旁边的潘文道。 “因为这的确是理论啊。” 吕鸿曦摊手道： “到目前为止，世界上所有已知的‘巢穴’，还没有一个被解决掉的，就算‘主体’是‘巢穴’的死穴，那它也是一只恐怖的梦魇，而且周围还有一大群梦魇环伺，想解决‘巢穴’哪儿有那么简单，想什么呢你们。” 潘文默然，吕鸿曦说得对，“巢穴”这种东西，即便是他们长耳鸮机关的所有人做出舍命的觉悟，成功解决的机会也很渺茫。 与夜晚相关的这些离奇古怪的东西，可不会因为有哪一个人做好了觉悟，就对他畏惧三分的。 “这是个好消息。” 不过，在听了吕鸿曦的话以后，陈霄却说道： “比起其他未曾探明的‘巢穴’，至少这片区域的主体非常明确，肯定是那具导师的尸体无疑……我们接下来只需要朝着圣伊斯特大酒店前进就好，机会还是很大的。” 正文 155.“艺术家” 陈霄不是没有想过借助电梯小姐的力量。 作为川西市远近闻名的五星级豪华酒店，圣伊斯特大酒店里肯定是有电梯的，如果电梯小姐可以发挥能力，他们就能一步到位，直接抵达这片区域的主体，也就是导师所在的那个位置。 到时候，陈霄无论是用杀人油画，还是身上的赌场邀请函，都能够解决掉主体，这样就可以从根源上直接解决掉这片区域的问题。 可惜的是，作为知道情报明显比陈霄多的“戴冠教”邪教徒，导师不可能没有做这一手准备，在陈霄试探性地对电梯小姐提出圣伊斯特大酒店总统房的目的地时，却被这只梦魇告知该地区是一个电梯无法抵达的位置。 所以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够先抵达区域之外的电梯，再向着这片区域内进发。 一行人继续向雾气深处进发，拥有追踪能力的陈霄理所当然地走在了最前面，虽然雾气浓重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在他开启了追踪能力后，还是清晰地看到了地上的痕迹，那是先一步进去的救援组们所留下来的。 十多分钟以后，一行人穿过了浓郁的雾气，来到了圣伊斯特酒店的大门前。 看到那个醒目的标牌，潘文忍不住道： “这街道上好安静啊，居然连一只梦魇也没有。” 陈霄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怎么？你还嫌不够刺激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潘文连忙道： “但是，在这种地方，居然连梦魇都没有碰到，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至少也该来一点难以理解的现象吧？” “的确。” 听到潘文的话以后，邹世林也附和道： “这里作为‘巢穴’，却没有异常这一点，本身就很反常。” “‘巢穴’内不可能没有异常的。” 一直注视着仪器屏幕的吕鸿曦闻言开口道： “在外面没有，那就说明，所有的异常都集中到了这栋大楼的内部。”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奢华的大楼，接着说道： “这里面的灵性反应极其强烈，恐怕有几十只以上的梦魇在里面聚集着，三位，做好赴死的准备吧。” “这点不用你提醒。” 陈霄越过吕鸿曦，一边低头看着地面的痕迹，一边走向酒店内： “这里的人现场经验应该都比你多。” 看到他的举动后，吕鸿曦微微一愣，接着他失笑道： “确实，是我装了。” “那就跟上来。” 顺着地上的痕迹，陈霄一行人进入了酒店大堂之内。 作为一家五星级酒店，这家酒店的大堂自然也是极尽奢华，两层高的挑高、几乎能反光的名贵地砖与头顶的大吊灯是标配，在大堂的左侧是酒店原本的服务柜台，右侧则是一圈休息区，休息区内还有喝下午茶的场地。 而电梯厅则在大堂的后方，除了这些外，大堂的左右两侧，还各有一条通道，通向这里的餐厅和泳池。 不过在进入酒店大堂以后，陈霄却停下了脚步，他的视线锁定在了休息区的吧台位置。 看到他停下来，其他三人也紧跟着停住了脚步，邹世林压低了声音，悄声问道： “陈哥，怎么了？” “救援组的痕迹断了。” 陈霄的双瞳变得一片浑浊，他的视线锁定住了吧台后面挂着的一幅画： “那里有一幅画，画上面有很浓重的能力的痕迹，你们有谁知道有这样的能力者吗？” “与画相关的能力？” 潘文闻言说道： “那我知道是谁了，他是我们救援组的人，我们喜欢叫他‘艺术家’，他可以用能力在自己画出来的画中开拓出一片空间，作为临时的避难场所，组长他们一定就在那幅画里面。” “那我们就靠近看看吧。” 陈霄扭头道： “小心些，那里不一定安全，邹世林，把那幅画给我。” 邹世林将轮到他来保管的杀人油画交给了陈霄，然后陈霄抱着这幅油画，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靠近了吧台后面的那幅画。 酒店内没有灯光，光线昏暗，等到凑近了以后，陈霄他们才看清楚那是一幅怎样的画。 画上的线条非常潦草，看起来就如同三岁孩童的涂鸦，但好歹还能够看出来画的是什么东西，那应该是一栋两层的小楼，楼下是草地，楼上是蓝天白云，天上还挂着个红太阳。 看到这幅画的内容以后，潘文笃定道： “没错了，这种画技，的确是‘艺术家’的手笔。” “不是。” 吕鸿曦在一旁吐槽道： “这种画为什么会被叫做‘艺术家’啊，我手下随便来个研究生，用手作图也比他做得好。” “就是因为这样，才叫他‘艺术家’啊。” 潘文回应道： “抽象派没听说过吗？” “好了，别多嘴了。” 抱着油画的陈霄提醒道： “你快点过来，看看怎么联络你的这个队友，让他把我们放进去。” “好嘞。” 潘文答应了一声，走到了画前，但就在这时，站在最外侧的邹世林随便一瞥，却在休息区旁那条通往泳池的通道里看到了几道影子。 “陈哥你看。” 他立刻对陈霄小声喊道： “那里有梦魇。” 陈霄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过去，果真在走廊的深处，看到了几条影影绰绰的影子，并且这几道影子还在向他们接近。 走得近了，这几只梦魇也露出了他们的真身，来的梦魇一共有三只，左右两侧的梦魇身上穿着花纹复杂的皮甲脸上带着一张面无表情的铁面具，手上还都拿着一把沾血的斧头，走在它们正中间的那只梦魇则穿得像一名传教士，它戴着高帽，披着长袍，手上捧着一本经书，脸上也戴着一张铁面，只不过在这张铁面上的，却是一张悲伤的脸孔。 居然没有触发梦魇相互排斥的规则，是遵循了这里“巢穴”内的规则，还是说，它们三个本来就是一体的？ 陈霄的脑袋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疑问，不过为了安全，总归是不能再让这三只梦魇继续接近了。 看到这三只梦魇走到了距离它们十米左右的地方，他举起了手中的杀人油画。 正文 156.突然晋升的能力 杀人油画祭出来，效果立竿见影。 面前这三只不断逼近的梦魇立刻停下了脚步，并且仿佛害羞了似的，齐齐转过了身子。 但离奇的是，它们却也没有离去，反而是中间的那一只传教士似的梦魇忽然抬起手打开了自己带着的那本经书，然后用一种公鸡一般高亢的声音，开始喊道： “你好，先生们，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一下我们的父和主……” 陈霄当然没兴趣知道什么“父和主”，他瞬间判断出面前这只梦魇的袭击手段或许用不着自己动手，于是他扭头喊道： “快把耳朵堵上。” 喊完以后，他自己也找了个地方放好了杀人油画，让这幅油画保持着面向这三只梦魇的方向，然后用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过出乎陈霄意料的是，这次的梦魇似乎并没有那么好相与，即便是堵住了耳朵，他的耳中也传来了一阵悠扬的声音。 这声音似男似女，正唱着一首圣歌，只听它唱到： “吾主恩赐，如此甘甜。 吾等凡民，竟蒙圣恩。 昔我迷失，今归正途。 以此尘世，敬献我主。 以此血肉，浇灌圣木。 唯有我主，与我永在。 唯愿我主，终得戴冠。” 坏了。 在听到这声音的第一时间，陈霄几乎都以为自己这次终于要栽了。 不过奇怪的是，在听完了这首圣歌以后，他却并没有出现七窍流血，腹内绞痛，接着倒毙而死的情况，只有身体好像微微有些燥热。 陈霄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发现邹世林、潘文和吕鸿曦的脸上都出现了或恐惧、或骇然、或绝望的神色，因此也肯定，他们绝对也听到了这首歌谣。 总不能让它一直这么唱下去。 陈霄咬了咬牙，伸手去摸自己揣在裤兜里的打火机，使用火焰能力的话，应该可以暂时驱赶开这几只梦魇。 但就在他心中决定要使用能力的时候，他的脑中却突兀地闪过了一道灵感，循着这突如其来的感觉，陈霄松开了打火机，接着慢慢地抬起了手，对准前方的三只梦魇，张开了自己的手掌。 呼的一声。 一条巨大的火蛇从他的掌心之中飞窜而出，喷洒到了前方那三只梦魇的身体上，这三只梦魇的身体顿时被点燃，化作了熊熊的火炬，在能力的作用下，它们也终于停止了歌唱，只是加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 陈霄收回手来，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就在刚刚，他的能力突然进化了，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名“光辉”级的能力者。 能够脱离打火机来使用火焰能力，就是最好的证明，在晋升以后，他的能力限制条件被解除了一项，而且在能力的强度和控制力上，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但问题是，陈霄本身并没有完成晋升的“仪式”，他只是听到了一首来自梦魇的歌而已。 莫非，这首歌不是梦魇的袭击，而是来自梦魇的祝福？ 还有这种好事？ 而在看到陈霄抬手放出一道火焰以后，其余的三个人也有些发蒙。 吕鸿曦纯粹是不知道陈霄居然还持有着多重能力，而邹世林和潘文则讶异于陈霄居然又得到了如此强力的新的能力。 不过最终，在看到那三只梦魇停止这古怪的圣歌，摇晃着离去的时候，三人还是没有一个人发问，潘文似乎沟通到了在画内部的队友们，他对其他人喊道： “可以了，都站过来吧。” 听到潘文的话，陈霄也没有再去思考这个诡异的情况，他拿上了杀人油画，和邹世林、吕鸿曦一起站到了潘文的身边，接着，那幅画的内容似乎突然在他们的眼中放大。 一个恍神之间，陈霄就发现自己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奇怪的空间。 天上是蓝天白云，还挂着一轮太阳，脚下是柔软的草地，自己能够感觉到阳光的温度，踩到柔软的草皮，但这一切却都是用儿童简笔画一样的线条构成的。 陈霄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从三次元穿越到了二次元当中，用不着再去确定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进入那幅画里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那栋简陋的小房子的门也忽然被打开，救援组的组长王文成带着几个陈霄不认识但很熟悉的面孔走了过来。 陈霄看到他的脸上充满了疲惫和担忧，但在看到陈霄等人时，他还是逼迫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对陈霄他们说道： “你们终于来了，等你们好久了。” “组长。” 看到王文成，潘文立刻迎了上去，对王文成敬了一礼，接着，他又看向了站在王文成身后，一个披着长头发，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的年轻人。 “艺术家，你这画画的可真是越来越醒目了。” 这个气质非常阴郁的男生抬起头来，对着潘文缓缓地翻了个白眼，很明显是不太想搭理他。 而这时，邹世林也赶紧迎了上去，他也对着王文成敬了一礼，然后着急地问道： “您就是救援组的王组长吧，我是调查组的邹世林，请问，我们调查组的人呢？” “都在楼上呢。” 王文成指了指身后的二层小房子，摇着头说道： “除了调查组，还有特遣组和之前没来得及撤出去的公安们，都是些好小伙子和好姑娘……我们这次，损失惨重啊。” 听到他的话以后，邹世林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只是匆匆地道了声歉，就冲进了那栋简笔画一样的房子里，朝着楼上跑去。 而吕鸿曦则与陈霄一起留在了原地，他饶有兴趣地盯着王文成，对他说道： “王组长，你还记得我吧？” “当然记得。” 一看到吕鸿曦，王文成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站得笔直，对着吕鸿曦敬了一礼，然后说道： “川西市分部，救援组组长，二级警监王文成，听候您的指示，吕鸿曦主任。” “指示谈不上。”吕鸿曦摇头道：“十三院和长耳鸮，也不过是两个平等的部门。” “但您是分院的负责人。”王文成回道：“此时此刻，您就是此地最高级的上级。” “好吧，随你高兴。”吕鸿曦也懒得再和王文成废话，他挠了挠自己的耳朵，然后说道：“我猜，你们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才会选择躲在这幅画里面的吧，你有什么情报，可以与我分享一下的吗？” 正文 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157.圣歌的作用 几分钟后，王文成带着陈霄一行人，来到了这栋屋子的二楼。 在这里，陈霄看到了调查组、特遣组，还有之前协助行动的公安刑警中的幸存者们，屋子里没有任何的摆设，因此他们也只是各自三三两两地找了个角落，席地而坐，很多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 但无一人吵闹，也没有人哭喊，这点还是很厉害的，他们毕竟都是负责对抗这些的人，心理素质肯定是比一般平民要厉害的。 先陈霄他们一步进来的邹世林也在这里，他半蹲在一面墙边，而在那面墙边，还靠坐着调查组的组长涂娟和副组长俞最，只不过，两人的状态看起来都很不好，涂娟面色苍白而憔悴，俞最干脆直接失去了意识，躺在了墙边上。 王文成带着陈霄和吕鸿曦来到他们的身边，看到他们的到来，涂娟也想扶着墙站起来，但就在她刚做出动作时，她的瞳孔当中却闪过了一道湛蓝色的光圈。 这场景和她自身发动能力时非常相似，但却很明显存在异常，在这道光圈飞速收紧的时候，涂娟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一下子又坐倒在了地上。 “好了，不用勉强自己，涂组长。” 看到她这个样子，吕鸿曦开口道： “一个礼而已，在这会儿做这些形式已经没有意义了，别因为这种事把自己给折腾到了。” “抱歉，吕主任。” 涂娟流着冷汗，苦笑着说道： “情况……稍微出了一点点的意外。” “不用向我道歉。” 吕鸿曦把自己的背包放下，然后盘腿在涂娟的面前坐下，盯着她说道： “把你们的经历告诉我吧。” “是。” 涂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强迫着自己打起了精神，然后便向吕鸿曦他们慢慢地复述起他们调查组的经历来。 当时在发现了情况不对劲以后，她就立刻召回了分布在酒店外面，封锁着各个路口的干员和公安干警们，并且还向救援组发送了求救信号。 做完这一切以后，她就立刻想要去破坏导师的那具尸体，但当她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导师那具尸体的后背已经高高隆起，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破腹而出，不止如此，在黑夜笼罩了整片区域以后，这间总统套房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诡异的梦魇。 这只梦魇朝着他们发动了袭击，在它诡异的能力下，当时在总统套房内的所有人都被直接转移到了酒店的各处，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就算是涂娟也来不及反应。 而在那之后，他们又发现整座酒店内，都被各种梦魇占据，几乎每一层都有好几只的梦魇在徘徊，调查组的干员们为了汇合到一起，在这个过程中又遭遇了大量的减员，甚至连副组长俞最都出现了意外，直到救援组赶到，他们才成功地从酒店大楼内撤了出来，躲到了这幅画里。 “我当时就应该直接用火焰喷射器一把火把那具尸体给烧了的。” 涂娟有些懊恼和自责地说道。 “不。” 吕鸿曦却否认了她的话： “结合以前的情报来看，我认为这位陈霄先生的判断才是正确的，那个导师在自己的体内很明显埋了什么东西，我猜这东西也具备梦魇的性质，是无法被普通的火焰给破坏掉的，用能力发射出来的火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顿了顿，他又看向了王文成： “王组长，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有。” 王文成看了吕鸿曦一眼，背着双手站直了身体，开始总结道： “首先，在救援调查组的过程中，我们观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片区域里有一种复数形式存在的梦魇，相当特殊，它们会对自己遭遇到的梦魇执行一种奇怪的行为，看上去就仿佛是在传教一样，而在这种行为过后，被它们传教了的梦魇，就会被同化成和它们一模一样的存在。” “这应该是被‘巢穴’的主体所操控的梦魇。” 吕鸿曦闻言道： “有意思，遵从‘巢穴’的规则这一条，也被直接以形式和形态具体表现出来了吗？这种梦魇是什么样子的？” “它一般是三体一起行动的。” 王文成说道： “中间那个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宗教的传教士，身边两个则像是随行的护卫，我也不知道它们到底该算一只梦魇，还是算三只。” 听到他的话，旁边的陈霄、邹世林和潘文都想起了刚才的那只梦魇，于是陈霄立刻出声说道： “这种东西，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见到了。” “见到了？” 王文成和地上坐着的涂娟都变得有些紧张起来，特别是涂娟，她看着邹世林的方向，对陈霄问道： “那你们有没有听到它们唱歌？” “听到了。” 陈霄点头道： “是一首圣歌对吧，感觉还是女人唱的。” “那完了。” 涂娟立刻严肃地对邹世林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随便地使用自己的能力了。” 邹世林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对自己的领导道了声“是”，而陈霄也立刻问道： “怎么？那首圣歌莫非有什么副作用？我在听到了它以后已经用过一次能力了，但我只发现我的能力被强化了，莫名其妙地晋升了一级而已。” “那是那个梦魇的某种规则，在听到了它的歌以后，如果能力者再度使用能力，那么他的能力就将被强制拔高一个等级。” 王文成看了陈霄一眼，然后解释道： “你是‘基盘’，所以没事，这首圣歌对你来说只是单纯的‘祝福’而已，但包括小邹在内，我们几个人都是‘光辉’。” “‘光辉’再拔高，就是梦魇了是吗？” 陈霄看着墙边昏睡中的俞最，这才注意到这位肉体系的副组长，他的双手已经开始发生异变，变成了宛如钢铁一般的颜色。 “没错。”王文成颇为意外地看了陈霄一眼：“没想到你居然连这也知道啊。” “我之前也遇到一个这样的梦魇。” 陈霄凝重地看着俞最的双手，然后指着那异变之处问道： “所以俞最副组长这是怎么回事？他应该是使用了能力吧，为什么还没有变成梦魇？” “老俞他是为了让我们冲出来，舍命发动了能力的。” 涂娟解释道： “他在异变的状态下使用能力，直接打穿了这栋酒店的楼板，这才让我们这群人顺利地逃出来，在下到一层以后，他其实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变化了，我当时身上还带了药剂，所以我就破罐子破摔地给他用了药。” “是药剂中的催眠成分抑制了他精神的活性，这才让异变停了下来吧。” 在涂娟解释的同时，吕鸿曦已经用手上的仪器对准了俞最的脸，他一脸沉静地看着屏幕上的各种数据，然后说道： “有意思，不过看这个反应，药剂也只是暂时地抑制了他的变化而已，等到他的催眠效果过去，俞最还是会继续异化下去。” 正文 158.试验 听到吕鸿曦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心中一紧。 没有人会怀疑面前这个人的判断，在这种事情上，他绝对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专业。 涂娟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问道： “吕主任，老俞他还有救吗？” “说不准，我现在手上也没有更好的仪器，无法做出更加详细的判断。如果能把他转移到我的分院，或者转移到首都城我的老师那边去的话，我想有可能还有救吧。” 吕鸿曦说完，又对涂娟道： “但我们现在已经出不去了，对吧？” “您说的很对。” 王文成叹了口气： “我们试着撤退过，但那片雾气封锁了我们来时的道路，无论我们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这家酒店这里，我们已经被困在这片区域中了。” 在之前的行动中，调查组和救援组都损失惨重，面对这种情况，不说撤退，但如果可以撤离这片区域的话，他们应该会把俞最这样的异化边缘者和那些公安干警们全部撤离出去才对，完全没必要用能力在这里做一幅画，躲到画里面苟着。 “这样也好。” 吕鸿曦在听到这个坏消息后，却是平静地说道： “它断了我们的后路，反而让我们只能背水一战，反正我们要是解决不掉它，也没有‘未来’可言了。” 他看着王文成说道： “王组长，继续说吧，关于这片空间内的情况，你还有些事情没有说完，不是吗？” “嗯。” 王文成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道： “关于这片区域，我们探知出来的东西一共有四条，刚刚我已经说了三条，然后还有最后的一条。” 他仰头看向了屋子的天花板，视线仿佛穿透了木板，落到了更高的地方。 接着，他说道： “我们都记得您在行动开始前紧急发出的命令，如果这片区域发生剧变，只要能够破坏掉其中的主体，就可以解除危机，因此在与涂组长他们相遇以后，我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撤退，而是尝试着向主体的方向前进了一段距离。” “然后呢。”吕鸿曦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迫使你们放弃了这种尝试。” “因为之前我所说的那种特殊梦魇的猎杀规则。” 王文成叹气道： “它们是‘主体’最忠实的护卫，它们的猎杀规则，是杀死所有想向‘主体’靠近的存在，所以当我们尝试向主体的位置靠近时，立刻就触发了那些梦魇们真正的猎杀规则。” “就算我们是长耳鸮机关在川西市最精锐的部队，也无法抵挡一群触发了猎杀规则的梦魇，而且在我们向上突破了几层后，发现这种梦魇，越靠近主体所在的顶层，数量就越多。” “光靠着堆数量吗？” 陈霄听完后说道： “这种操作，我听着不像是只遵循规则行事的梦魇会做出来的行为，所以，‘导师’目前还有意识？” “可能性很大。”吕鸿曦点头道：“她的所谓‘仪式’，是连我都未曾听闻过的东西。” 陈霄又望着王文成问道：“如果让有飞行能力的人，从酒店的外面突入顶层……可行吗？” “不行的。”王文成摇了摇头：“飞行这种能力，可不会被梦魇放在眼里。” “那么触发规则的距离是多少呢？” 陈霄又问。 “不清楚。” 王文成答道： “但是，想要在不触发规则的情况下，接近‘主体’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了。” 陈霄对此并没有多评价什么，他看向了吕鸿曦，对其问道： “你有什么想法吗？” 被陈霄问到的吕鸿曦目露思索之色，在听到陈霄的问题后，他回过神来，回答却是牛头不对马嘴： “我想出去看看。” “是吗？” 陈霄居然也附和道： “其实我也有两个想法想要验证一下，我们不如一起去？” “可以。” 吕鸿曦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吕主任。” 王文成听到这两个人的谈话，连忙喊道： “这样有些危险吧？” “王组长。” 吕鸿曦转头看向了王文成，一脸严肃地对他说道： “我会来到这里，就代表着我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危险的准备，所以，请你在这段时间内不要将我当成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对象了，这是对我的侮辱。更何况，难道我们待在这幅画里，就不危险了吗？” “是。” 听到吕鸿曦的训斥以后，王文成这个中年人在沉默了片刻后，也对着比他年轻了许多的十三院主任道歉道： “是我的错，主任。” 吕鸿曦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扭头对陈霄说道： “我们走吧。” 两人一起下了楼，出了屋子，在门外的草地上，又遇到了那个披着长发，一脸阴沉的“艺术家”。 “主任。” 他对着吕鸿曦说道： “你们要回来时，只需要敲一敲太阳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吕鸿曦答应道。 而旁边的陈霄则对这位“艺术家”说道：“我待会儿想要做一个实验，可能会出现一些异变，但你千万不要害怕，我在实验开始前，会敲太阳提醒你的。” 这名长发男子定定地盯着陈霄看了两秒，然后言简意赅地回道： “好。” 在这位“艺术家”的帮助下，陈霄和吕鸿曦离开了画中的空间，再度回到了昏暗阴森的酒店大堂之内。 陈霄紧了紧手中的杀人油画，然后扭头看着吕鸿曦，问道： “你想去哪里看看？” 吕鸿曦拍了拍自己的背包，答道： “我的话有点麻烦，要找个场地，布置仪器，待会儿说不准还要你来帮忙，你先弄你的吧，我等着你。” “好吧。” 听到他的话，陈霄也没有拒绝。 他想要试验的想法倒是十分简单，而且在这里就可以进行操作。 吕鸿曦饶有兴味地看着陈霄，他看到陈霄从裤子里摸出来了一面小小的梳妆镜，走到了那幅画前，对着画上的太阳点了两下，接着，他又伸出手，将这幅画从墙上摘了下来。 陈霄仔细地端详着面前这幅画，然后，他发动能力，忽然把这幅画给塞进了那面梳妆镜里面去。 正文 159.导师的目的 “果然。” 看到自己成功地将这幅画给塞进了镜子里面，陈霄的心里也是一喜。 他的能力在圣歌的加持下得到了进化，如今的他，已经是一名“光辉”级的能力者，而在能力晋升以后，他的镜子能力也得到了加强，他原本是无法将其他人给带入到镜中世界里去的，即便是像“艺术家”这种待着人的画中空间也不行，但现在却可以很轻松地做到了。 这样一来，待在画中空间里面的人，就拥有了双重能力的阻断，说不定就可以屏蔽掉梦魇们的感知了。 不过还不能够高兴得太早，必须得继续试验。 想到这里，陈霄将目光挪到了旁边那条通往游泳池的走廊，他记得之前那只被自己的火焰驱赶走了的梦魇，就是转入了这里面。 他对着漆黑一片的走廊，开启了自己的追踪能力，瞳孔一阵模糊以后，他果真在走廊中段看到了浑身都散发着刺眼光芒的那三只梦魇。 陈霄赶紧关掉了自己的能力，避免被梦魇的光芒闪瞎了双眼。 他又钻进了镜子里，将画用绳子给绑在了镜子世界内的梳妆镜上面。 镜子世界的一切物体，都是以现实世界为参照模板的，因此他在现实世界里走动的话，这幅画也会跟着在镜子世界内一起移动。 陈霄试着走了两步，翻出镜子查看，透过镜面，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如同儿童简笔画一般的图案，于是他知道自己的这次尝试算是成功。 做完了这一切准备后，陈霄带着那面镜子，抱着杀人油画走了过去。 在差不多能够隐约看到这三只梦魇脸上面具的距离，陈霄停了下来，然后他一边在心中默念着“我要杀了导师”，一边加快了脚步，转身跑向了楼梯的方向。 看起来，他就像是要抱着杀人油画，跑到顶层的总统房去“行刺”这片区域的主体一样。 这种行动的效果立竿见影，他身后那三只梦魇的猎杀规则立刻就被触发了，在中间那只传教士似的梦魇“亵渎者”“亵渎者”的叫喊声中，左右两只提着斧子的蒙面梦魇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从陈霄的身后接近了过来。 它们很快就追上了陈霄，然后立刻举起了手中的利斧，对着陈霄的后背重重劈下。 但就在它们的攻击还没有落下时，陈霄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团黑烟，这团黑烟在空气中灵活地扭转，避开了梦魇的斧刃，同时还将那张装着画的梳妆镜给远远地扔了出去。 梳妆镜啪的一声落到了那只传教士似的梦魇脚面跟前，但这只梦魇和另外两只护卫似的家伙依然没有理会，而是执着地追杀着自己。 见到这一幕，化身黑烟陈霄又将托着的杀人油画掉了个面，让这两只梦魇目击到了油画的正面。 杀人油画的规则一如既往地有效，在一阵令人牙酸的蠕动声之中，试图攻击陈霄的这三只梦魇全部都消失在了走廊内。 不过，令陈霄有些失望的是，这三只特殊的梦魇，在存在实体遭到破坏了以后，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的灵性残留物。 或许是因为它们已经遭到了“巢穴”的侵蚀吧。 陈霄这么想着，然后解除掉了“黑烟化”的能力，变成了人身，落到了地上。 他捡起了那面装着画的梳妆镜，确认了里面的画无碍以后，便将其揣回了裤兜里，然后抱着杀人油画回到了大堂。 吕鸿曦仍然在休息区内等待着他，这厮一副施施然的模样，坐在休息区内的一个座位上，在他面前的桌面上，竟然还摆着一杯冒着香气的咖啡，以及一块小小的糕点。 见到他这样，陈霄摇了摇头： “你搁这儿喝下午茶呢？” “我只是饿了，我才想起来自己来的时候没有吃晚饭。” 吕鸿曦指了指旁边的吧台： “这些都是从那里面翻出来的，这片区域都成这样了，里面的冷柜居然还在工作着，真稀奇。”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盘子里的小蛋糕塞入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又咀嚼着问道： “你的试验结束了？” “嗯。”陈霄点了点头：“差不多心里有底了。” “好。” 吕鸿曦应了一声，然后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他找出来的那些蛋糕，又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接着他对陈霄说道： “那我们走吧，我已经找好合适的位置了。” …… 十多分钟后，在酒店外围的一处楼房的楼顶，陈霄协助着吕鸿曦，摆好了他那堆从背包里取出来的复杂仪器。 看着这位吕博士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那个镜头，然后观察着各个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图表和数值，陈霄抱着胳膊靠在这处天台的护栏上，对他问道： “怎么样？” “稍等。” 吕鸿曦在他的仪器上按下了几个按钮，然后又在自己的手环上输入了一连串的指令，接着，陈霄听到他猛地吸了口气。 “竟然是这样？” 他的脸上夹杂着兴奋和恐惧，盯着自己手环的界面喃喃说道： “原来还有这种方式的吗？” “怎么了？” “你看。” 看到吕鸿曦似乎准备把自己的主界面展现出来，陈霄打断了他道： “你直接说，我大学上的是文科系，怎么可能看得懂你这些数据？” “好吧。” 吕鸿曦琢磨了一下，然后对陈霄问道： “应该有人对你解释过，能力者为什么会拥有能力吧？” “说过。” 陈霄点头，然后将罗亚的那番“船锚”论讲给了吕鸿曦。 “船锚吗？虽然不是十分准确，但确实比较形象，容易理解。” 吕鸿曦顿了顿，又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其实在能力者死了以后，他们与夜晚之间的连接，也就是这条‘船锚’在一定的时间内也依然会存在？”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 陈霄问道： “所以呢？” “所以，这些‘船锚’就是今时今日，这个区域会在川西市爆发的原因。” 吕鸿曦指着头顶的大楼，对陈霄说道： “那个始作俑者，就是被你们称之为‘导师’的犯罪分子，她之前不是组建了一个叫做‘真理协会’的组织吗？她让那个组织的人到处去散播会让人在半夜苏醒的气体，让不该知道这些情报的平民们知晓夜晚的情报，是为了让那些平民们对夜晚产生认知，也产生所谓的‘船锚’。” “不过平民的认知十分片面，加上灵性不足，他们的‘船锚’就远不如能力者们的坚固，所以‘导师’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在这些冲突之中死去了的能力者们的那些‘船锚’。” “所以她才会让真理协会的人过来找我的麻烦。”陈霄恍然：“她故意骗那些人去送死？” “可以这么说。”吕鸿曦说道：“反正不管是真理协会的犯罪分子，还是我们长耳鸮机关为了维护秩序牺牲掉的同志，他们死后残留下来的那些无主的灵性，就被那个‘导师’夺走，并且储放在了这个地方。” “那么。”陈霄问：“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毁灭世界吗？” “当然不止。”吕鸿曦平静地说道：“我看，她估计是为了追求更高层次的进化吧。” 正文 160.三重世界 “更高层次的进化？” 陈霄问道： “你的意思是，她在追求光辉之上的层次吗？” “比那还要厉害，她的目的是直接跨越层次，一步登天到梦魇的那个层次去。” 吕鸿曦顿了顿，然后道： “我想想，该怎么向你解释呢……” 他挠着脸，望着雾蒙蒙的天思考了一会，接着才继续说道： “你知道‘世界’的构成吗？” “如果你说的是初中地理课的知识，比如地心地幔，大气海洋之类的，这些我清楚。” 陈霄回答道： “但如果是别的什么情报，我肯定不知道，毕竟我只是个编外成员，我的保密等级根本不够。” 陈霄话语里不免透露着一些阴阳怪气的意思，一直以来，无论是长耳鸮机关，还是罗亚，都对他隐瞒了相当多的信息，虽然陈霄不至于发怒，但对非常渴求了解这一切的他来说，感到不满是肯定的。 好在吕鸿曦也不在意这些，他在听到了陈霄的回答以后，便继续说道： “这个世界，一共有三重不同的时空。第一重是物质的世界，也就是我们所生活的这片时空，第二重时空被我们称之为‘灵性界’，是能力者能力的根源，亦是梦魇们所真正存在的时空……” “等等。” 听到这里，陈霄打断道： “也就是说，这群鬼东西是异世界的生物？” “没那么简单。” 吕鸿曦瞥了他一眼，似乎对自己的讲解突然被打断有些不满，但他还是解释道： “准确地来说，梦魇根本就不是‘生物’，而是来自于‘灵性界’的一种现象，它们在物质世界的存在实体只是它们本身通过人类的认知而获得的投影，这也是我们无法消灭它们的原因，它们根本就不存在于我们的物质世界当中。而且，‘灵性界’本身也不是你所想象中的那种异世界，根据我们的研究和推测，它应该是一个纯精神的领域。” “好吧。”陈霄花了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然后道：“你接着说。” “然后就是第三重时空，也就是‘灵性界’和我们这个物质的世界之间的夹缝，我们将其称之为‘形成界’，它是物质与灵性之间的桥梁，是物质存在和精神存在的混合，是一片混沌的领域。它是我们的能力者获得能力，梦魇们获得存在实体的地方，也是‘船锚’所在的时空。” 吕鸿曦继续说道： “而‘形成界’也是一个重中之重，能力者在跨越‘光辉’以后，之所以会迅速地导致能力失控，从而意识溃散，身体异变，成为不死不灭的梦魇，就跟‘形成界’有关。” “怎么说？” 陈霄好奇道。 “详细地解释太浪费时间，而且不是专业人员根本听不懂，总之，你可以把那里想象成一片深渊。” 吕鸿曦说道： “能力者的能力进化，就是一个依靠着‘锚’，不断地由物质世界向灵性界迈进的过程，但你也知道，船锚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勾到实处的话，根本就是软的，我们的认知虽然搭建起了我们与‘灵性界’之间的桥梁，但却相当脆弱，就像是没有勾到海底的船锚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力者的能力晋升，踏入‘形成界’，就如同没有停稳的船舶，他们的船锚会与‘灵性界’脱钩，意识永远地沉沦到深渊之中，但与此同时，他们残存的灵性和精神力又会顺势坠入‘灵性界’，在夜晚这个精神可以决定物质的时间段内，他们的肉体与他们的精神一起异化，最终就会让他们也变成一种现象，变成梦魇。” “没有解决的办法吗？”陈霄问道：“我不相信能力者卡在‘光辉’这个等级上，各国的研究机构会对此无动于衷。” “各国当然在研究，而且早就在试图解决这个问题了。” 吕鸿曦说道： “办法也的确是有，但……依然很难成功。” “什么办法？” “‘船锚’勾不准，那就在海底寻找一片能够让‘船锚’勾住的土地。” 吕鸿曦答道： “也即是所谓的‘锚点’。” “嗯……”陈霄沉吟片刻，道：“感觉听起来也没有多么困难。” “当然困难，你别以为将我们与灵性界的联系比作‘船锚’，就代表我们就像是海上的船抛锚一样，只要找到了地方，就可以随便朝海里扔。” 吕鸿曦哂笑道： “如果硬要比喻，灵性界相对于我们物质的时空，可是在更高的地方，低处的人往高处抛绳子，绳子能不能够稳定住，那是要看高处的人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陈霄道：“要‘灵性界’答应，我们才可以晋升？”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吕鸿曦答道。 “所以。”陈霄指着旁边的酒店说道：“导师所在的‘戴冠教’信奉的就是来自‘灵性界’的存在，而她现在用‘锚’所连接着的，也是他们所信仰的那个东西？” “你说反了。” 吕鸿曦说道： “如果她真的只是要连接‘锚点’，哪里需要用到这么多的‘船锚’？那个女人是想利用‘船锚’，把‘锚点’从‘灵性界’给拉下来，然后自己登上去。” “她想的是成为异类，成为一只有人类意识和思维的，作为巢穴主体的梦魇！” “好吧。” 陈霄听完后，摇了摇头，说道： “我承认，的确是个听起来非常宏大的计划。” 看到他一脸淡定的样子，吕鸿曦奇道： “你不感到震惊，不感到害怕？” “不，倒不如说你之前的三重时空论更让我吃惊一些。” 陈霄仰望着酒店的顶层，然后说道： “不管她有什么样的计划和想法，阻挠她就是我此刻唯一想做，也必须要做的事情，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吕鸿曦问。 “那个女人连接了‘锚点’，现在已经变得接近梦魇。” 陈霄顿了一下，然后沉静地问道： “那么，她现在可以被杀死吗？” 正文 161.共和国的捍卫者 半个小时候，陈霄与吕鸿曦回到了画中世界。 一回到这个如同简笔画的空间中，陈霄就对王文成说道： “王警官，我有破局的办法了。” 王文成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看到他的样子，旁边的吕鸿曦立刻就给他浇了盆冷水： “你先别急着高兴，王组长，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 “那这个法子是？”听到吕鸿曦的话，王文成又变得忐忑了起来。 “总之。”陈霄说道：“先把所有人都给召集起来吧。” - 几分钟后，在画中空间屋子的二楼，参与了这次行动，且幸存下来的人们全都聚集在了这间屋子里。 陈霄和吕鸿曦占据了一面墙壁，在这墙壁上还挂着一块白板，这白板是“艺术家”用自己的能力临时描绘出来的东西。 陈霄捏着一支马克笔，站在这块白板前，他默默地清点了一下人数后，开口问道： “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吗？” “都到齐了。” 作为调查组组长的涂娟回应道。 “那好。” 陈霄转过身，在白板上画了一个长方体，然后说道： “我在网上查阅了圣伊斯特酒店的资料，这栋酒店一共有十八层楼的高度，经过我和吕博士刚才的观察，酒店内并没有发生空间扭曲的现象，也就是说，我们要抵达‘主体’所在的总统套房，只需要从一楼开始，冲到十八楼就可以。” “这我们当然知道。” 有个救援组的成员忍不住道： “但路上那些梦魇你准备怎么解决？” “请让我先说完好吗？” 陈霄盯着那个救援组的成员看了一会，只看得对方低下头去，道了声“对不起”。 见此，陈霄也收回了目光，他清了清嗓子，然后继续说道： “我有一个能够自由穿梭进镜子里的能力，同时我也可以把其他的物品带入镜子之中。刚才我出去的时候做了一个试验，发现我可以将这幅画给装在镜子里面。” “而镜子里的世界的物体，是与现实世界里的物体完全相对的，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通过只携带一面梳妆镜，来带着我们整个队伍前进。” 他的话音落下后，现场那些有经验或者思维机敏的人，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小陈，你的意思是……” 王文成道： “让我们中的一个人出去，顶着那些梦魇的袭击，带着我们所有人前进。” “没错，我刚刚已经做了实验，有镜中世界和画中空间的双重遮断的话，外面的那些梦魇是感知不到我们的存在的。” 陈霄说道： “而单凭一个人，是肯定无法将我们带上十八楼的，所以我们需要的，是一场接力赛。” “当前一个人倒下后，后一个人马上接上去，我估算了一下，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够确保自己不被梦魇秒杀，那应该能够抵达‘主体’所在的房间内。” 听到陈霄用平静的语气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残酷的接力赛，直到抵达终点之前，所有参与这次接力赛的人，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因为只有前一个人在梦魇的袭击中丧命了，后一个人才会出来，接过他的镜子，继续向前。 看到在场众人的样子，陈霄将手中的马克笔放下，然后又说道： “当然，我知道这个办法的残酷性，这毕竟是要我们大家一起去送命，而且，我只是个编外成员，对大家都没有指挥权，所以，要不要接受，由你们大家来决定。” 说完，他就走到了一边的墙角，抱着自己的胳膊，靠在了角落里。 就在全场沉默之际，突然有个人用虚弱的声音喊道： “我同意这个计划。”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这个声音，落到了发声者的身上。 那是调查组的副组长俞最，他此时正靠在墙角，一脸的倦怠和虚弱，他的双手也已经变得像是钢铁一般冰冷而沉重，但他依然举着那只手，看着角落里的陈霄，目光中充满了坚毅之色。 “老俞，你醒了？”看到俞最的样子，涂娟有些关切地问道。 “我给他用了一份稀释过的药剂。” 吕鸿曦有些得意地说道： “我调整过了配比，只要不动用能力，他可以在遏制异化的状态下保持清醒。” 在吕鸿曦解释过了以后，俞最依然定定地看着陈霄，感觉到他的目光，陈霄也扭过头来，问道： “俞副组长，你不怕死吗？” “怕，我当然怕。” 俞最答道： “在场各位，谁不怕死？” “的确，这是人之本性。”陈霄点头道。 “不，你错了。” 听到陈霄的话，俞最又纠正道： “这不是人性，这只是生物的本能，只要是活着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会怕死。所谓的人性，是克服了本能以后，才会出现的意志，人性不是怕死，而是战胜自己的恐惧！” 一边说着，他一边扶着墙面，缓缓地站了起来。 在身边邹世林的搀扶下，他靠着墙站稳了身子，然后伸出自己的双手，说道： “为了川西市，我可以抛弃自己的生命，而为了我自己，就算是死，我也要砸烂那个臭女人的脸！” 听到他的话，王文成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看向吕鸿曦的方向，问道： “吕博士，小陈的这个计划，大概有多少的成功率？” “一半一半吧。”吕鸿曦耸肩道：“反正我们也只有试过了才能知道。” “有一半，那就足够了。” 王文成对着陈霄缓缓地说道： “小陈，我支持你这个计划！” “我也支持。” 王文成身边的涂娟也站了起来，接着她环视周围，问道： “还有谁愿意支持这个计划吗？” 在涂娟的话音落下以后，很快，又有其他的人站了起来。 起先是一名调查组的成员，随后又是救援组的……接着，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他们有的来自特遣组，有的甚至只是一个初次接触这种事件的公安，很快，全场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无一人退出。 “嚯。” 见状，白板前的吕鸿曦抱着双臂笑道： “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勇气可嘉啊。” “吕主任，您以为我们是谁？” 王文成对他回答道： “我们可是……共和国的捍卫者！” 正文 162.“消化” 有了所有人的表决，陈霄的这个送命计划便被彻底敲定了下来。 人一旦有了勇气，有了冲劲，便会变得无所畏惧，现场的这些干员和干警们也是如此，在陈霄说起接力的顺序时，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踊跃报名，希望自己能够排到前面。 “虽说不能怕死，但也不要热血上头。” 看着在场各抒己见的人们，陈霄提高了声音： “咱们这个接力计划，也是得有个顺序安排的，否则，就只是单纯地去导师那里送死而已。” “没错。” 王文成也附和道： “必须要拥有强大的正面战能力和突破能力的能力者在前面，能力偏向辅助类的，和无能力者，都给我往后稍稍。” “大家先来说一说自己的能力吧。” 吕鸿曦接着道： “事已至此，也不是什么考虑各位感情，瞒着能力的时候了，你们把能力说出来，然后由我这个十三院的专家来负责编排顺序，计划出了差池，我以死谢罪，可以吧？” 吕鸿曦本来就是在场所有人当中级别最高的人物，况且又是十三院这种公认的权威机构里出来的，听到他拿自己的人头作保，在场的众人顿时没有了异议，在王文成的带领下，开始一个一个细致地汇报起自己的能力来。 不知道是不是吕鸿曦有意安排，陈霄这个编外人员成为了最后一个汇报自己能力的人，在调查组和救援组的能力者们全体说出了自己的能力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这个计划的提出者身上。 陈霄之所以如此地引人瞩目，除了他是这个计划的提出者外，还有另外的一重因素，作为先后解决了平溪镇事件、真理协会事件、相机梦魇事件、孙旭阳离奇死亡事件的编外成员，陈霄在川西市长耳鸮机关内，早已经颇有声名，甚至连首都城那边，也得到过对他这个人的专门汇报。 因此现场的这些干员们，不对他产生好奇是不可能的。 “好吧。” 面对着这些干员们或好奇，或紧张的目光，陈霄也摊开了双手，他提高了音量，朗声对着所有人说道： “我持有着多重能力，目前的能力有火焰能力、化身黑烟、穿梭镜面、伪装、追踪和替身能力，当然，其实这些都不是我原本的能力，硬要说的话，我的能力，应该是‘消化’吧。” “消化？” 旁边的吕鸿曦早已兴致勃勃，听到陈霄的话音落下，他立刻迫不及待地提问： “‘消化’是什么能力？” “字面意思。” 到这种时候，陈霄也没打算瞒着众人了，在需要生死与共的关头，他与众人之间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他说道： “其实我也不太懂我这能力，但我可以通过吃掉梦魇那些无用的残留物，从而获取相应的能力。” “竟然有这种事？！” 吕鸿曦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拿着自己的仪器，在陈霄的身边转来转去，然后问道： “陈霄先生，请问如果这次我俩都大难不死，你有兴趣到我那里去喝杯茶吗？我办公室还挺大的……” “不必了。” 陈霄果断地拒绝了吕鸿曦，道： “我在三年前就已经去当过十三院的实验品，可惜你们仍旧无法解决掉困扰我的怪病，事到如今，我是绝对不会再去那个地方的。” “什么？还有这种事！” 吕鸿曦顿时怒道： “我怎么不知道，三年前究竟是谁在管这个分院？！连这种事情都不通知我一声，真是废物！” “那个。”听到吕鸿曦的话，涂娟小声提醒道：“三年前川西市的分院长，是林初更博士。” “哦，原来是老师啊。”吕鸿曦的表情马上收敛了起来，那满脸的怒气仿佛幻觉般烟消云散，他咳嗽了一声道：“那没事了。” “好了，说回正事。” 陈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然后主动说道： “如大家所见，我的正面战能力和突破能力，都比在场的绝大多数同志要强，而且我还有两条命，所以我觉得我可以排在前面一些的位置。” “我会考虑的。” 吕鸿曦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下了一些文字，然后他抬头道： “好了，接下来我要研究一下这个顺序，请大家稍等片刻，最好吃些东西，补充一点体力。” “吕主任过来还带了吃的？”王文成惊愕道。 “没带。” 吕鸿曦翻着眼皮道： “但这幅画旁边就是酒店大堂喝下午茶的地方，吧台后面就是个冷柜，我之前进去看了看，里面冷冻着的食品还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甜品，能够很有效地补充体力。”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干员和公安们有很多都面露喜色。 他们本来都是因为意外到来的夜晚而被困在这片区域里的，因此很多人都还没有吃过晚饭。 于是乎，王文成和涂娟立刻组织了一批人，离开画中世界，去外面取了一些食物和饮品回来。 众人开始分而食之，他们带回来的都是一些蛋糕甜品，陈霄本来不太喜欢这些，但折腾了半天，他确实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也去拿了两个牛角面包回来。 不过就在陈霄准备吃东西的时候，涂娟突然走过来对他问道： “陈霄先生，你看到世林了吗？” “邹世林？” 陈霄想了想，答道： “我刚才好像看到过他，但没注意他往哪儿去了。” “是吗？” 涂娟正抱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满了他们带回来的食品，听到陈霄的话以后，她就从篮子里拿出了两块蛋糕来，递给了陈霄，请求道： “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两块蛋糕给他带过去，他应该还没吃晚饭的，我接下来还要去把这些东西分给其他人，暂时腾不开手。” “当然可以。” 陈霄答应道。 邹世林是他的老熟人，虽然这个“搭档”的关系是他自称的成分居多，但在以前，他也的确在各方面都帮了自己许多忙，这种小忙，陈霄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他拿着涂娟给邹世林的份儿，开始寻找起失踪的邹世林来。 经过一番询问和寻找，陈霄成功地在小屋后面的草坪上找到了这个家伙，当陈霄看到他时，发现他正背对着自己盘坐在草地上，低头看着什么东西，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陈霄走到了他的身后，然后把涂娟给他的那两块蛋糕扔了过去。 邹世林被吓了一跳，当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陈霄时，他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陈哥啊。” 他小声道。 “是我。” 陈霄指着掉到了草坪上的两块蛋糕说道： “这是你们组长让我给你送过来的，快点吃了吧。” 正文 163.请求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邹世林捡起了草地上的那两块蛋糕，然后对着陈霄道了声谢。 但他刚刚撕开包装纸，还没有下嘴，却又对着自己手上的这块蛋糕，怅然地叹了口气。 “这是梦月最喜欢吃的栗子蛋糕啊。” 他幽幽说道： “本来今天晚上，我约好了要和她一起吃晚饭的。” “是吗？” 陈霄慢慢地在邹世林的面前盘坐了下来，他也开始享用自己拿来的这两个牛角包，听到邹世林的话，他应了一句，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不能够跟他说“那你还挺倒霉的”吧？ 好在，陈霄虽然没有接话，但邹世林却继续说了下去，他望着手上的栗子蛋糕，就像是透过它看到了自己女友的面容。 “她应该又不高兴了吧。” 他对着陈霄说，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每次我临时出任务有事，事后她都不会说什么，但我知道她一直很不好受，她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实很胆小，连打针都要我陪着她去。” “嗯。” “陈哥，我一直都很佩服你。我敬佩你的品格，你果决的判断力，尤其是你那视死如归的勇气。在我们家里，我的爷爷，我的父亲，都是为了国家而工作的人，我的家庭教育，也让我以‘为了国家和人民牺牲’为荣，所以你在平溪镇和面对真理协会时表现出来的那些东西，都让我既敬仰又羡慕。” “我晓得。” “我以为我加入了长耳鸮，做上了这份保护人民，保卫国家的工作以后，我就能够获得让我满足的荣誉感。” 邹世林怔怔地望着手上的蛋糕，慨叹一般地说道： “但是到头来，在我意识到我很可能要死在这里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从始至终，最想要保护的人，还是梦月……” 陈霄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 “如果你舍不得她，我可以去跟吕鸿曦说，让他把你挪到最后去。” “不、不用了。” 听到陈霄的这句话，邹世林的眼神不知为何忽然变得坚定了起来，他不再犹豫，三口两口便吃掉了手上的栗子蛋糕，然后站起身来，说道： “至少这一次，我可以确定，我是为了保护梦月而战斗的。” 然后，他又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对着陈霄微微俯首： “陈哥，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你说。”陈霄吃完了自己的牛角包，拍着手站了起来。 “我已经听到了圣歌，如果我再使用能力的话，我毫无疑问，一定会变成梦魇的吧。” 邹世林认真地说道： “到了那时，如果您还活着的话，请您破坏掉我的存在实体，然后吃掉我的灵性残留物。” “这一次，我的刀只是为了保护梦月，所以请您拿走我的刀，然后在将来的某一天，为了所有人而挥动吧。” …… 半小时之后，所有人都休息完毕，一起集中到了屋子二楼的空旷房间中，而吕鸿曦这时候也为所有人排好了顺序。 见到众人集合完毕，他也拿着自己的笔记，对着众人宣布了他排出来的次序。 “我本来想把所有适合正面突破的人用上，尽量不要让缺乏作战能力的人上的。” 面对众人，这位来自十三院的专家摇晃着手上的本子，说道： “不过考虑到最后，我们还需要面对这片异常区域的‘主体’，所以最后阶段的战斗力也不可或缺，我只能够做出如下安排，各位，可不要怪我啊。” 对此，在场众人当然都表示自己服从安排，接着，有些按奈不住了的俞最便忍不住问道： “所以吕主任，第一个谁上。” 吕鸿曦也没多废话，他直接提高声音，喊道：“王文成！” “到！” “你来跑第一个。”吕鸿曦看着救援组的组长，命令道：“务必要尽你所能。” “是！” 王文成挺直了腰杆，对着吕鸿曦敬了一礼，看他脸上的表情并无意外，应该是早就猜到了自己会被选中。 而在听到了吕鸿曦的安排以后，救援组的干员们纷纷露出了动摇的神情，有一名救援组的干员直接出列，向吕鸿曦自告奋勇道： “吕主任，还是让我去吧！” “你……” 吕鸿曦上下看了看他，然后核对着笔记上的资料问道： “你觉得你比王文成要厉害吗？” “这个。”这名救援组的干员闻言一愣，然后立刻答道：“我当然不如组长。” “那就行了。” 吕鸿曦严肃地答道： “在接力赛当中，头棒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一个计划，我们的第一个人，不仅仅是头棒，而且还是示范者，是后来者的榜样，要怎么突破梦魇的封锁，要怎么尽可能地抵达更高的楼层，都需要他来为我们展现，所以，这第一棒，就是我们这里经验最老道，也是能力最强大的几个人之一……所以，你不能接替王文成的位置，明白了吗？” 这个救援组的干员张了张嘴，还想继续争一争，但王文成也站了出来，对他呵斥道： “下去！” “我……” “你什么你，没听到吕主任说吗？第一个不仅是要跑得快，还需要起到带头作用。” 王文成盯着自己的手下，此时那张一直都挺和善的老脸上，居然透露出来一股不怒自威： “还是说，你认为你能够给我当榜样了？” “我当然不行……” “那还不下去！” 王文成瞪着他说道： “服从吕主任的安排，你的位置在第五个，要是待会儿你跑臭了，小心老子下去了在路上等着抽你。” “是。” 这个救援组的干员有些垂头丧气地退回了队伍里，随后，吕鸿曦又依次通报了所有人的顺序，这一次，没有人再对他的安排提出异议了。 安排完毕以后，所有人立刻整装待发，在十分钟以后，所有人都集结在了画中世界出口前的草坪上。 王文成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迈步向前，然后又转过身，面对着身后的队伍，缓缓地敬了个礼。 “你们很多都曾在我的手下受训过。” 在出发之前，他对着面前的干员们沉声说道： “还记得我当初教了你们什么吧？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做好随时随地，牺牲自己生命去完成任务的准备。现在，川西市的人民们需要我们，国家需要我们，全世界的人类也都需要我们……同志们，接受考验的时候到了！不要让我失望。” 正文 164.复苏的导师 六月二日晚，九点二十三分。 圣伊斯特大酒店最顶层的总统套房之中，导师，或者说曾经是导师的梦魇，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景色被她收入眼帘，原本奢华的总统套房，此刻已经被折腾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破坏的痕迹，家具、墙面的碎屑满地都是。 而她自己则坐在了一朵柔软的花苞之中，花瓣层层叠叠，温柔地包裹着她身躯，但其实这朵花也是她的身躯，在她的后背上，已经有一部分与这朵巨大的花苞连接在了一起。 在意识初步复苏的当下，她立刻感受到了自己现在的不同之处，逐渐盛开的“恩赐”赐予了她超越凡人的感官，她现在的感知范围，已经不再受限于自己的眼耳鼻，在身后这朵花苞释放出来的雾气弥漫之处，都是她的感知范围。 只需要轻轻地闭上眼，她就能够“看”到在这座酒店附近徘徊着的各种存在，它们的灵性摇曳着，就如同黑暗中的火光那样的耀眼。 在楼道里飘荡着的是那些梦魇，现在，这些梦魇应该都已经被自己身后的这朵花苞用“巢穴”的规则给改造完毕了，自己的意识能够复苏就证明了这一点。 原本，这些梦魇也不是本来就存在于这家酒店内的，而是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东奔西走，将它们从这个城市的各处，不断地搬运到这家酒店内来的。 等到自己的意识与天上的存在开始融合之时，它们就会成为自己最忠实的保镖，赐予了自己“恩赐”的天上存在，它的规则可以将这些不听话的梦魇全都给转化成只为了保卫自己而行动的傀儡。 看着这些摇曳的灵性，导师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它们之间的微弱联系，这也证明她的计划实施得非常成功。 不过现在的她还没有能力直接控制这些梦魇们做出什么，她目前的意识与“恩赐”之间只是初步的融合，就连操控身后的这朵花苞，都让她感觉十分勉强。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之间的融合会越来越深入，等到意识深度融合以后，导师就会和身后这个高等的存在化为一体。 到时候，她就将成为降临在这个物质世界的奇迹，人类身上的一切桎梏，到了那时都将烟消云散。 而且这段时间并不会很长。 不过就在导师努力地加快意识融合，试图操控起身后这朵巨花的一根荆条时，在她的感知中，突然察觉到了一个正在飞速移动着的灵性。 这个灵性目前应该是处在二楼的位置，但他正在不断地接近更高的楼层，而一楼二楼那些受到他的刺激，被触发了猎杀规则的那些梦魇们，也从各处朝他围堵了过去，想要将他杀死。 但这个灵性却非常机敏，在梦魇们的重重围堵之下，他居然击退了其中的一两名梦魇，然后找到了缝隙溜过去，爬上了三楼。 是那群猫头鹰吗？ 导师的心中浮现出了这样的猜测。 她扫了一眼眼前的废墟，在家具的碎屑当中发现了几个坏掉了的投影装置，那是警方用来拉封锁线用的。 显然，在她的意识沉寂，去连通“上界”的时候，已经有官方的人员找到了她的躯体，并且封锁了这里。 不过这些蠢货大概是没有料想到自己还会再度复苏，而且自己早就做好了预防准备，用人类的手段是处理不掉自己的躯体的。 这么一想，那些原本封锁着现场的猫头鹰应该损失惨重，楼下的那个人，应该是他们唯一的独苗了。 在这种绝望的关头，他依然敢向自己所在的位置发起冲锋，这一点勇气倒是令导师感到敬佩，但敬佩的同时，她的心里却是深深的无奈与惋惜。 这些猫头鹰都是被上界选中之人，单论素质，他们高出真理协会的渣滓们不知凡几，可惜一个个脑袋都冥顽不化，依然迷恋着可悲的物质世界的一切，不肯接受真理与进化。 楼下的这只猫头鹰虽然勇气可嘉，但在导师看来，她也离死不远了，在与恩赐融合之后，她原本拥有的能力得到了根本性的进化，成为了恩赐所掌握的规则之一，而在接受了“巢穴”规则的侵染后，那些负责守卫自己的梦魇们，也拥有了和自己类似的弱化版规则。 这个猫头鹰的灵性光芒已经是人类的极限，在自己的规则侵染之下，即便是不死，最后也只会坠入上界和物质世界之间的深渊，沦落为一只可悲的梦魇。 这点从他身上那随着时间拖延，不断膨胀壮大的灵性就可以看出来。 果不其然，在这个人冲到了第五层的时候，他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不过却不是因为自身的异化，而是因为他被梦魇给团团包围住了。 导师感知到了他的死亡，看到了他慢慢衰弱消失的灵性光芒。 但导师还来不及喟叹，在这团灵性光芒还未来得及彻底消散的时候，在五楼之中，突然又多出了一个新的灵性光芒来。 这个灵性在出现以后，便也学着之前的那个灵性，立刻毫不迟疑地朝着楼上飞快地赶来。 单从强度上来看，与之前的那一个有着很明显的差距，因此他们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这是怎么做到的？ 由于无法直视到现场，只能够通过灵性来感知，导师也实在是猜不到出现这种诡异现象的原因，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群幸存下来的猫头鹰绝对不止这两个人。 他们不是绝望当中的自寻死路，而是有准确目的和计划的奋力一搏。 如果他们的人数足够，他们是很有可能抵达自己所在的这个位置的。 虽说在意识与更高层次的存在初步融合之后，导师本身已经与梦魇一样，是人类的常规手段无法触及到的存在，但是来的人也并不是寻常人，而是专门面对梦魇，处理相关事件的长耳鸮机关。 破坏掉梦魇的存在实体，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因此，当这一批人抵达的时候，导师也将面临巨大的威胁，但她在目睹着这个灵性冲到第七层，被梦魇堵住，然后又出现了另外一个新的灵性时，却什么也没有做。 倒不是她不想做，而是以她如今的状态，压根也做不了什么应对。 她现在连操纵这具新躯体上的一根荆条都很勉强，就更不要说去远程遥控其他的梦魇了。 如今唯一的应对之法，就只有稳住精神，加快自己与恩赐之间的融合速度。 如果能够达到深度融合的状态，那不管再来多少的猫头鹰干员，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 正文 165.冲锋 这已经是第十个了…… 看着双重世界之外的进度，陈霄的心中默默地数着。 这片区域中的人本就不多，调查组和救援组在经历了之前的损兵折将之后，来到画中世界内的人，加上陈霄他们，也不过五十个出头，而且在这其中，还有不少都是没有能力的特遣组成员和前来协助疏散工作的公安干警。 吕鸿曦的计算没有出错，单凭他们中擅长正面突破和作战的能力者，确实很难冲到十八层去。 一开始的王文成独自一个人就带着他们上了五层楼，这其中固然有王文成本身能力强大，经验丰富的缘故，但也未尝没有楼层低，梦魇少的原因在内。 而随着楼层的上升，聚集在上面这些楼层中的梦魇数量也越来越多，起初的时候，每一个排在前列的能力者都可以带着他们上到两层楼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牺牲一个人就只能够上一层楼了。 而在牺牲了这么多的能力者以后，陈霄他们现在的进度，也不过才推进到第十五层而已。 “下一个。” 就在陈霄思忖之际，一直观察着外界状况的吕鸿曦突然喊了一声。 人群之中，立刻有一个能力者出列赶来，陈霄下意识地伸出手，给他打开了镜中世界通往现实世界的通路。 等到这位能力者毫不犹豫地跳出去的时候，陈霄才回过神来。 刚刚的那个人，他的能力似乎已经是更加偏向于辅助类的了。 果不其然，在出去以后，这个能力者很快就陷入了绝境，他被越来越多的梦魇包围，又缺乏用能力暂时击退梦魇，开出道路的手段，因此只走了一半，就被梦魇们的利斧劈砍在了身上。 在倒下去之前，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将装着陈霄他们的小梳妆镜朝着前方奋力地一掷，接着便消失在了梦魇的包围之中。 梳妆镜落在了地上，好在这家五星级酒店内的地板上都铺设了柔软的地毯，这才没有把梳妆镜给直接摔碎掉，这也是刚刚那个能力者敢这么干的原因。 在梳妆镜平稳落地以后，吕鸿曦举起手，喊到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人也是个辅助系的能力者，在听到吕鸿曦的声音后，他立刻站到了前面来，不过就在他深呼吸了数次，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吕鸿曦却拦住了他，对他嘱咐道： “接下来就不要走楼道了，以这里梦魇的数量，再走楼道不现实，直接走这边的楼梯吧。如果撑不住了，就把我们向更上层的楼梯扔过去。” 按照酒店的楼层结构，直接走楼梯间，一路顺着楼梯往上肯定是最短的路线，只不过最开始王文成却没有选择这种路线，因为楼梯间的空间实在窄小，如果在那里被梦魇给堵住的话，根本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 这家酒店的面积宽广，除了顶层外的其他楼层，也不止一个向上的楼梯间，所以王文成选择的是利用每一层的楼道迂回，在楼梯和楼梯之间不断折返向上的路线，在他之后的那些能力者们，也以他的路线为模板，在楼道之间折返向上。 但这种思路，从十三层往上就渐渐不实用了起来，这里的梦魇数量，已经足以让楼道也变得狭窄了。 到了这第十五层，出去的人都是几乎一落地就要被梦魇包围，就算是能力者也开始举步维艰，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如掉头回去走楼梯间。 这个能力者也听懂了吕鸿曦话里的意思，于是他点了点头，在陈霄和“艺术家”的帮助下，脱离了双重世界的遮蔽，进入到了现实世界之中。 一落地，他便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梳妆镜，然后不管不顾地朝着楼梯间的方向全力奔跑了过去。 这个能力者的能力是像游戏中的“buff”一般的状态加持能力，虽然只是辅助类型，但在经过了梦魇们的“圣歌”强化以后，被他加持在自己的身上，一时间也发挥出了不俗的效果，加上他本身的身手着实灵活，所以最后居然让他成功地从楼道里的梦魇们中间钻了过去，冲进了楼梯间之内。 但他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一进入楼梯间，他便被两只护卫似的梦魇抓住了手脚。 赶在自己彻底无法动弹之前，他举起手臂，奋力一掷，将手中的梳妆镜，投掷到了更上一节的楼梯转角那里。 “下一个。” 吕鸿曦见状，立刻下令。 于是在梳妆镜还未坠地之前，又有新的人出现在了现实世界，她伸手捞住了这面镜子，只来得及向前走了两步，便已经被堵在楼梯上的梦魇抓住。 在她被梦魇推倒在地的前一秒，她也学着之前的战友，将那面镜子扔向了更高的楼梯。 “下一个。” …… 在连续付出了七个人的情况下，那面梳妆镜，终于落到了第十八层总统套房的外面。 只要通过面前这一扇标着“安全通道”的小门后，就能够进入到总统套房门外的电梯厅中，看到这个状况，一直面无表情的吕鸿曦，也终于把目光转向了队伍的后方。 “俞副组长。” 他高声道： “该你了。” “交给我吧。” 双手几乎已经完全化为了钢铁的俞最，在听到吕鸿曦的声音以后，也从队伍的后方转出，来到了画中世界的出口前。 在行动开始的时候，吕鸿曦之前给他注射的药物就已经逐渐失去了效用，原本在他的脸上的虚弱和痛苦，如今都一扫而空。 现在，俞最的双眼通红，脸上的表情只剩下某种压抑着的亢奋。 陈霄和“艺术家”一起抬起手，将俞最放进现实，后者在带上梳妆镜以后，无视了那些从身后的楼梯上朝着他扑过来的梦魇，直接迈开步子，冲向了面前紧闭着的安全门。 在俞最那强化到完全非人的力量冲撞下，面前的安全门和墙面轰然粉碎，他冲进了总统套房门前的电梯厅。 面前原本已经遭到破坏了的电梯厅，不知何时已经被修复如初，在总统套房的门外的左右两侧，还各自站着一只护卫似的梦魇。 这两只护卫梦魇，和楼下的那些梦魇又有了些细微的区别，它们的手中不再是握着利斧，而是各自拿着一把血迹斑斑的长剑。 和楼下那些三位一体行动的梦魇不一样，它们明显是独立的梦魇个体。 但俞最却根本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在撞碎了安全门以后，他继续向前，完全无视了这两只站在门口的梦魇。 在奔跑的过程中，他的身体异化程度也变得更加明显，那些钢铁似的区域，已经逐步地蔓延到了他的躯干之上。 但伴随着异化而来的，却是俞最能力爆发式的增长，如今的他，就算是在物质世界内，也已经完全是一辆人形的战车了。 他的能力在此刻已经超越了“光辉”的桎梏，在他摧枯拉朽般的冲锋之下，这两个梦魇只来得及抬起手，便被他直接顶着，狠狠地撞在了面前的门板和墙壁上。 轰隆一声巨响，总统套房的门墙也应声而碎，两只梦魇伴随着迸发的墙灰和石块一起倒飞出去，又撞碎了总统套房内的落地窗玻璃，接着坠落到了酒店大楼的楼下。 寥寥的烟尘之中，俞最像是一只人形的怪兽一般侵入到了房间，在战友们的接力之下，他终于成功地冲进了导师所在的总统套房之中。 正文 166.妖花 虽然外面的环境在某种诡异的力量下被修复了，但这间总统套房的内部，基本还保持着调查组被那只梦魇转移出去时的样子。 除了那一朵盛开在房间客厅之中的，过于巨大的花苞外。 这朵花苞差不多有两米高，其巨大的程度，足以将一个成年人完全地包裹在内，花苞表面有淡淡的粉色弥漫，在花苞之下，还能够看到一些深绿色的茎叶和荆条，它们从地面的裂缝之中生长出来，不知连接着何处。 就在俞最的目光集中到那个花苞上时，仿佛受到了刺激似的，这巨大的花苞也在震动之中，突然地盛开。 粉红色的花瓣艳丽地绽放，一向不喜花草的俞最，竟从这株巨花的身上看出了一种让他意识颤抖的妖丽。 这些花瓣上的色彩宛如一只只巨大的眼珠，在这朵花苞盛开到一半的时候，这些花瓣上的图案竟也咕噜噜地转动起来，如同真的眼珠一半四处窥探。 伴随着花瓣的盛开，也有带着淡淡粉色的气体从花瓣的缝隙之中弥漫而出，沿着地板蔓延。 而从这些花瓣的中心，花蕊所在之处，也传来了一阵淡淡的掌声。 花瓣伸展，透过淡淡的粉色雾气，俞最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看到了她舒展赤裸而洁白的身姿，对着自己露出一个欣赏似的微笑。 “猫头鹰。” 俞最听到她对自己说道： “我赞赏你们的勇气和智慧。” 面对她的充满魅惑力的声线，俞最迈步向前，然后举起了自己的手掌，对着花瓣的中心，一拳轰击了出去。 一声巨响过后，俞最钢浇铁铸一般的身体倒飞而出，嵌在了一旁的墙壁之中。 “真是着急。” 花瓣中心的导师挪动着身体，慢慢地抬起了手掌，随着她的动作，与她相连接的这朵妖异的怪花下，也有一根布满尖刺的荆棘慢慢抬起。 刚才，俞最就是被这根荆棘像鞭子一样地抽中，如同陀螺般地倒飞了出去。 即使是不动用规则的力量，这株来自“灵性界”的妖花，也在力量这方面完全地碾压了肉体系的俞最。 不过在击退了俞最以后，导师却没有急着再度进攻，她收回了那根荆棘，视线看向了玄关通道口的地面处。 盯着地上那一面微不起眼的小镜子，导师咯咯地笑道： “都出来吧，到了这里，莫非以为我还看不到你们在哪个地方躲着吗？” 她的话音落下后，地上的小镜子的镜面中悄然地闪过了一丝光晕。 导师微微眯眼，接着，她仿佛注意到了什么，突然将自己的人类部分努力地一偏。 一道微风撩起了她的长发，导师微微转头，看到自己纤细洁白的胳膊上，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道伤口。 她再转回视线，发现已经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从那面梳妆镜中钻了出来，他凌空高高跃起，手中握着一把带着扳机的新式军刀，朝着自己隔空一劈。 面对这一刀，导师没有闪避，她操纵着身下的那些荆棘和藤蔓，这些梦魇的肢体在她的意志下如同发丝般狂舞了起来，然后刺向了身在半空的邹世林。 但就在这些荆棘即将刺出的瞬间，一股力量忽然短暂地降临在了导师的这具躯体上，让她操纵的荆棘藤蔓也微微一顿，循着这股力量的源头，一片花瓣上的眼球图案转动，为她传回来了这股力量的来源。 一名三十来岁，梳着马尾的干练女性，此时正伸出手掌，遥遥地对准了她的方向，在她的眼眶之中，可以看到有湛蓝色的光弧，在不断地闪烁着。 导师轻轻地哼了一声，不顾那一道朝着自己袭来的斩击，她用力一挣，脚下的藤蔓和荆棘便摆脱了这股力量，然后继续朝着邹世林的胸膛刺去。 攻击命中，但被她刺穿的却是一张单人沙发，通过花瓣的视角可以看到，这是一名同样年轻的男青年的手笔，他的能力将原本即将遭到导师袭杀的邹世林，与地上的一张沙发调换了位置，让邹世林躲过了这一次致命的袭击。 与此同时，切换了位置的邹世林遥遥对着导师，再度挥出了一刀，两道斩击一前一后地落到了导师的身躯上，将她的身体切出了巨大的十字型伤口。 “攻击准备！” 而在这短暂的瞬间，也有更多的人从那一面小小的镜子当中跃了出来，他们有的是能力者，但更多的是根本不具备任何能力的普通人，他们拿着装满了特殊弹药的枪械，拿着可以发动自己能力的触媒，毫无畏惧地朝着导师发动了攻击。 一时之间，导师的身体承受了来自各种能力的影像，她的身体僵在原地，身上绽开了更多的伤口，用来对付梦魇的特殊的弹药雨点般地打在了她的身上。 眼角的余光中，导师瞥到有几个普通人躲在角落里，拉开了一个提包的拉链，在这个提包内，她感应到了属于梦魇的灵性。 想用梦魇来对付我吗？可笑。 导师微微提升了“力”的强度，那股压制着她身体的力量顿时被她挣脱，妖花之下的荆棘如蛇般飞出，刺穿了那几个躲在角落里鼓捣梦魇的人的身体，接着又向着自身周围一个横扫，将那些站在旁边进行火力压制的普通人全都给扫飞了出去。 那个一直压制着她的女人在躲过攻击以后再度抬手，而那个玩刀的小子也继续朝着她挥出了一刀，而在此时，导师终于动用了自己那个因为连接而规则化了的能力。 她张开嘴，一首宛转悠扬的圣歌从她的口中悠悠地唱了出来，伴随着这个歌声，空气中不知何时起了淡淡的粉雾，整个总统套房内，都弥漫起了一阵淡淡的甜香。 导师的这一招效果立竿见影，在场那些没有达到“光辉”的能力者们，纷纷感觉自己的能力在这一瞬间迈入了新的台阶，但他们根本无伤大雅，对此时的导师来说，“光辉”和“基盘”的差别已经不大。 最大的关键是，在听到了她的歌声，吸入了空气中的粉雾以后，在场最强大的那几个“光辉级”的能力者，纷纷出现了异化的反应。 本来他们在之前就已经听到了楼下梦魇传播的歌谣，此时又在这里接触到了导师威力更强的“原版”，顿时支持不住，身上开始出现了极速的异化。 正文 167.舍命一搏 在这种激烈的战况下，这种异化带来的情况是致命的。 涂娟和邹世林几乎是立刻就丧失了对导师进行追击的能力，邹世林握刀的那条手臂几乎是眨眼间就长出了无数尖锐的，像是骨片一样的器官。 而涂娟比他更惨，在一声痛苦的闷哼之后，这位调查组的组长半个身子都在一瞬之间崩散成了湛蓝色的光弧。 在失去两名超越了光辉级的能力者的制约后，形式瞬间向着导师的那一侧逆转了过去，她操纵着与自己相连的这只高位存在，身下荆棘狂舞，所到之处，无论是特遣组、公安还是能力者，无一合之敌，都用不着她再动用规则之力。 眼看着在场的人员就要被导师一个接一个地点杀掉，这时，从地上那面小巧梳妆镜之内，又有一个新的人物跑了出来。 这是一个面色阴郁的长发男子，他从镜中出来，也没有带着什么武器，手上只拿着一张纸，面对着不远处那多巨大的妖花，他举起了手上的纸张，露出了纸上的内容。 纸上是一幅用黑笔匆匆勾勒而出的图画，这幅图画看起来非常抽象，而且没有上色，但勉强还是能够看出，这是一朵拥有着无数伴生荆棘的巨大的怪花。 而在他举起手中的纸张，面朝着远处的导师，将客厅中的那朵妖花与手上的图案重叠在一起之时，奇怪的现象突然发生了。 原本正在导师的操纵之下肆无忌惮地挥舞、鞭笞着的那些荆棘，忽然软绵绵地垂落到了地上，仔细一看，这些原本深绿色的荆棘，竟然在慢慢地失去它们的色彩，变得灰白。 而与此对应的，则是这名长发青年手上的那幅图画，随着地上荆棘的灰白化，图画中那朵怪花的荆棘，也在慢慢地获得色彩。 “竟然还有一个？” 见到这种情况之后，导师有些吃惊，这名长发青年的能力诡异而强横，居然能够直接对自己产生这么巨大的影响，而且，随着能力的使用，他的手臂和四肢也在慢慢地变化，从原本的实体，变得好像是用彩色笔随意勾勒出来的图案一样。 很显然，这位长发的青年，也是一名“光辉级”的能力者。 而且他就像是不怕死一样，在使用能力的同时，他还故意努力地呼吸，去吸入空气中那些被导师释放出去的，具有“祝福”作用的粉色甜香气体。 这种行为大大加速了他的异化，但同时也增幅了他的能力，使导师受到的影响更加严重了。 注意到这种情况后，导师不敢怠慢，但就在她刚刚努力地调动着身下这具还未与她彻底融合的存在，试图去触碰另外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规则之力时，客厅旁边的墙面忽然发出了一声巨响。 伴随着这阵巨响，墙体垮塌，一名钢铁的人形从墙体之中迈步走了出来，正是一开战便被导师的荆棘击飞到了墙体内的俞最。 在导师启动了自己的规则，大幅度加速现场光辉级能力者的异化速度以后，他也受到了影响，现在的他全身都几乎已经转化为了非人的梦魇，只有脸上的右眼还保持着人类时的样子，用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导师。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也是他彻底放开对异化速度的压制后，对这具即将不属于自己的身躯下达的最后一个指令。 在这个指令的驱动下，这具钢筋铁骨的人形从地上高高跃起，它双臂高举着，然后猛地下砸，趁着导师被“艺术家”的能力控制，无法做出有效回击的时候，它的双拳成功地砸中了导师的脑袋。 咔嚓一声闷响，导师人形部位的整个脑袋，都被它给砸进了胸腔之内，这具钢铁的人形仗势不饶人，它依次举起手臂，对着导师的身体猛砸，将导师这具原本明艳万方的胴体砸得面目全非。 可惜的是，这具钢铁的人形还没能完成转化梦魇的最后一步，而它之所以对导师发动攻击，也不是因为规则的触发，而是这具躯体内残留着的最后的意识，因此这几击虽然对导师造成了有效的伤害，但却并不能够破坏掉导师此时的身体。 反倒是在它攻击的时候，导师的意识已经成功地调动起了身下这朵妖花的规则，花瓣上面的眼球图案咕噜噜地转动，妖花的第一个规则触发了。 伴随着一阵浓郁的粉色雾气，原本绽放的花瓣开始瞬间向着中心合拢，盛开的鲜花瞬间回到花苞的状态，只不过这一次，那具正在不断敲打着导师的钢铁人形也被包裹在了花苞之内，就如同捕食昆虫的猪笼草。 一阵短暂的蠕动之后，花瓣再次盛放，钢铁的人形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颗坚固的螺丝钉，顺着妖花的花瓣，滚落到了地板上。 而在妖花的中心，一根崭新的花蕊伸展而出，代替了导师那具面目全非的躯体，这根花蕊一阵蠕动，很快出现了四肢和面容，然后又生出了头发，最后，它重新变为了导师的样子，妖媚地端坐在了妖花的中心。 不过她并没有高兴多久，因为俞最的行为也启发了在场的其他几名光辉，他们纷纷放弃了自己对身体异化的压制，转而集中起了所有的意识，准备驱使着意识溃散后所形成的梦魇，对导师发起袭击。 首先袭来的，是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化作了光弧的涂娟，她的身躯如今只剩下了一个脑袋，但她却依旧满脸决然，在她的主动催发之下，光弧很快就侵蚀到了她的脸庞之上，很快，涂娟的整个身体都转变为了一个巨大的蓝色光圈，但就在同时，这个蓝色的光圈，已经将导师圈在了中央。 比之前强了不知道多少的压制力量再度来临，导师的身体一时举步维艰，而正对面一直在侵蚀着她的“艺术家”，也在异化的加持下，更加迅速地掠夺起她身上的色彩来。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在涂娟和“艺术家”的舍命牵制之下，导师的身体起码在半分钟之内，都无法再做出任何的应对，见此情况，浑身都已经崩出了刀刃的邹世林准备发起自己的最后一击。 而从计划开始，就一直蛰伏在镜中的陈霄，也终于动了起来。 正文 168.狂欢开始 从这个计划刚刚被敲定时，陈霄就已经被吕鸿曦定为了朝导师发动最后一击的那个人。 这不仅仅是因为陈霄具备着多重能力，实际上对于此时的导师而言，能力者持有再多的能力，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她已经通过这种仪式，成为了一种与梦魇类似，但却更加优秀的存在，就像能力者无法破坏梦魇一样，除非成为梦魇，否则能力者的能力也无法对导师造成根本性的破坏。 要解决掉导师，最终还是得依靠梦魇的力量。 在借助梦魇的力量这一点上，陈霄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优秀，他带来的两只梦魇，无论是杀人油画还是赌场邀请函，都是非常实用的梦魇，而且，也只有在这方面经验丰富的陈霄，能够把它们的力量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所以在战斗伊始时，陈霄就一直潜伏在镜子当中，哪怕连“艺术家”都解除了画中世界，冲出去正面与导师硬刚了，他也没有出去。 他在等待，而现在这个时机，就是他一直等待的机会。 没有什么多余的言语，在导师的身体被桎梏住的刹那，陈霄化身的黑烟直接托举着杀人油画，从地上的镜面之中飞快地窜了出来。 在能力提升至光辉以后，他在黑烟化之下的速度更快，已经完全达到了非人的层次，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就已经托着油画，来到了导师的眼前。 此时的导师，因为与涂娟、艺术家之间的对抗，努力地大睁着眼睛，不仅是她的本体，连她身下花瓣上的那些眼球图案，此时也将瞳孔的位置放大到了极限。 她的这些部位应该都是有视力的，因此反倒是方便了陈霄的行事。 在与涂娟他们的激烈对抗之中，导师似乎也没有注意到陈霄，而当她注意到这个最后的杀着时，她也已经目睹到了杀人油画正面的图案。 陈霄感觉到了油画传来一阵很明显的震动，油画的规则被触发，在导师的视线中，油画中的那个低头垂眸，一脸悲悯的尼基塔女人，已经慢慢地抬起了头，她原本的五官变成了黑乎乎的空洞，有说不清是泥浆还是血肉的东西，从她脸上的这些空洞当中流淌了出来。 画中的女人伸出了双手，朝着导师的方向缓缓地抓来，在她的双手伸出画面的瞬间，白皙的双手已经变成了一团红的、黑的、黄的色彩，所扭曲在一起的混沌的触手。 这可不是涂娟、俞最等能力者，利用自己的意识驱使梦魇化后的躯体用诡异之力做出的最后反扑了，这是一只货真价实的梦魇，在猎杀规则被触发以后，对着导师发动的袭击。 如若被这团触手拉中，就算导师的意识已经与高位存在融合，恐怕也会遭受到根本性的损伤吧。 在这种逼命的时刻，导师这具新躯体中的最后潜力，也被她给压榨了出来，她调动起了规则之力，在规则的驱使下，身下的花瓣重新合拢在了一起，将她的身体包裹，形成了一朵花苞。 这个行为似乎具有某种十分强烈的象征意义，在她的身躯重新形成一朵花苞之后，无论是四肢都变成了线条的艺术家，还是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圈湛蓝色光弧的涂娟，他们的能力都暂时失去了效果。 就连油画的袭击行为都被打断了一瞬，不过它很快又捕捉到了自己的目标，混沌的色彩继续向着导师的方向蔓延而去，导师的这个举动是一种规则，它的猎杀同样是一种规则，导师的这一招无法打断它的袭击。 所以在挣脱了涂娟他们的束缚以后，导师又立刻操控着花瓣绽放，悠悠的圣歌声从花蕊之中传出，伴随着一股带着甜香的粉色雾气，弥漫到了周围。 对这一规则的使用，导师就显得驾轻就熟，这个规则本就是她的能力，在她与上界的高位存在意识融合后，这个能力也上升为了规则。 在这个力量尚且还是一种能力时，导师已经就能够控制住一只梦魇一段时间了，她的这个能力本就是针对梦魇而有着特殊效果的，在能力进一步进化为规则以后，这种针对性变得更强。 几乎是在粉色雾气扩散到油画的瞬间，杀人油画便被导师给魅惑住，暂时停下了自己的袭击。 而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导师身下的一根荆棘突然刺出，命中了正在黑烟状态下，托举着油画的陈霄。 她的攻击带着某种匪夷所思的力量，豁免了绝大多数攻击的黑烟化，居然无法抵抗住她的攻击，在荆棘命中的瞬间，陈霄的能力直接解除，然后被这根荆棘洞穿了自己的胸口。 “啊，我记得你。” 在看到黑烟化解除，陈霄真身显露的时候，导师的脸上也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她操控着荆棘，将被自己刺穿了胸膛的陈霄拉进，然后对着他露出了笑容： “上次在第三拘留区，你的行动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这个突袭的计划，也是由你提出来的吧，说起来，我能够这么快就完成仪式，也要感谢你的大力活跃呢。” “咳。” 导师一边说着，一边用布满尖刺的荆棘，搅动着陈霄的胸膛，伴随着剧痛，陈霄的很多脏器都被她此举给搅成了碎片。 但承受了如此巨大痛苦的陈霄，却对她露出了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 “我还有……一次机会。” 他流着冷汗，对导师说道。 “什么？” 导师微微一愣，随即心道不妙。 她刚要防备，就见从地上的那面镜子之中，又伸出来了一只手腕，而那只手腕上，正捏着一封紫色基地，花花绿绿的名片。 下一刻，天旋地转，导师周围的一切突然发生了剧变，无论是那些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干员们，还是已经被她给穿刺了的陈霄，统统消失不见。 而她与自身“巢穴”之间的联系，也被彻底地切断了。 她来到了另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头顶是明亮的大吊灯，身下是名贵的地毯，她的面前是一张空白的大圆桌，在她的周围，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各种衣着的人类，而在空白圆桌的对面，则是刚刚已经被她洞穿了胸口，眼见命不久矣的陈霄。 此时，他胸口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之前的致命伤就像是幻觉一般。 “女士们，先生们！” 导师还来不及对这一切发问，人群之中，忽然就响起了一个冷硬的声音。 一名身着紫色侍者服的男性荷官，从人群之中迈步走出，来到了导师和陈霄的上首位。 他站在庄家的位置上，左右望了望站在他左右手边的陈霄与导师，然后高举着双臂说道： “欢呼吧，今夜的狂欢要开始了！” 正文 169.轮盘赌 “这是……” 注视着周围的环境与人群，导师心中逐渐明白了自己正置身于何处。 “异常空间型梦魇吗？” “没错，欢迎来到皇家赌场。” 坐在她对面的陈霄展开双臂，对着导师做出宣告： “到了这里，你那些用来侵蚀其他梦魇的规则，就没法再用了吧？” 导师没有回答，但她眼中闪动着的神采已经告诉了陈霄答案，正如吕鸿曦所说，这种自带一片异常空间的特殊梦魇隔绝了导师与自己“巢穴”的联系，在“巢穴”之中，哪怕是被触发了猎杀规则的梦魇怼到脸上，导师也有转圜的余裕，甚至可以完成对该梦魇的反向侵蚀和转化。 但到了这里，在这个不再是她主场的空间内，导师就只是一只拥有着人类意识的梦魇异类罢了。 “但就算是又如何。” 仿佛看透了陈霄脑中的思考，导师的嘴角再度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她坐在花瓣之中，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了一起，然后撑着下巴问道： “难道你以为，在我的‘巢穴’之外，就可以吃定我了吗？” 陈霄对此不置可否，他转头看向了旁边的紫服侍者，感觉到他的目光后，这片赌场的主体也转过了头来，对着他彬彬有礼地询问道： “尊贵的客人，请问您今晚想和自己的朋友玩点什么？” “是啊……按照这种气氛，我应该选最经典的梭哈才能够称得上这种情况，可惜我赌术不精，又不会出千，选择这个游戏我多半是在送死。” 陈霄悠悠说着，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个疯狂的冷笑： “那索性直接一点，我们来赌命吧，庄家，我们选的是尼基塔转轮！” 尼基塔转轮，又称之为尼基塔轮盘赌，规则简单，上手容易，入门即精通，是一款老少皆宜的游戏。 与其他使用扑克、色子等赌具的赌博不同的是，这个轮盘赌的赌具是左轮手枪和人的性命，它的规则也十分简单，在一把左轮手枪的六个弹槽中放入一颗或多颗子弹，任意旋转转轮之后，关上转轮，游戏的参加者轮流把手枪对着自己的头，扣动板机。 中枪的当然是自动退出，怯场的也为输，坚持到最后的就是胜者。 在这个游戏中，无论有再多花哨的手段也不管用，因为最重要的赌具掌握在庄家，也就是赌场梦魇的手中，决定这场游戏胜负的，就只有人的运气和胆量而已。 “可以吗？” 在听到陈霄选择了这一项游戏后，导师的脸上依然充满余裕，她游刃有余地看着自己的指甲，轻声道： “你倘若选择的是其他游戏，凭借你的能力，说不定还能够在游戏当中勉强赢过我哦。” “不必了。” 陈霄也对其冷笑道： “我打牌臭的要死，不如简单直接一点，我们来比一比谁的命更硬好了。” “这样真的好吗？” 导师微笑着问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就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吧？” “这个计划是我提出来的。” 陈霄微微俯身，用双手手背撑住自己的下巴道： “为了我的这个计划，截止目前为止，已经有二十余人牺牲，剩下来的人，也多半生死未卜，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我要是不抱着舍命的觉悟来对付你，岂不是很不仗义？” 感受到他冰冷的目光，导师的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一突。 不过她表面上依然笑靥如花地说道： “那就来吧，你会后悔的，亲爱的。” 两人谈话之间，紫服的侍者已经勒令一名女荷官端来了一个托盘，在托盘之上，装着一把造型十分经典的战前时代六弹仓转轮手枪，以及一颗黄澄澄的子弹。 紫服的侍者起身，举起手掌，示意陈霄与导师双方检查赌具，接着他拿起了托盘上的左轮，将那颗黄澄澄的子弹压入了弹仓，然后闭合弹仓，将弹仓用力旋转了起来。 在赌场规则的操控下，左轮手枪的弹仓以一种让人目不暇接的速度飞速旋转了起来，无论是陈霄还是导师，都没有看清那枚子弹被旋转到了哪个位置上。 而在旋转停止以后，紫服的侍者又用拇指压开了手枪的击锤，然后他看着赌桌上的两人，宣布道： “游戏开始。” “我先来。” 陈霄毫无惧色地举起手，从紫服侍者的手中接过了那把手枪。 这种产自梦魇的手枪，肯定能够将他这个能力者一击毙命，但陈霄还是非常自然地举起了手枪，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整个过程丝毫不拖泥带水，他全程一点犹豫都没有。 在扳机扣动以后，手枪的击锤砸落，发出了“咔”的一声轻响，看起来，子弹并不在这第一枪的弹仓之内。 陈霄将击锤重新压好，然后推到了赌桌的中央，紫服的侍者接过来，也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来了一下。 看起来赌场的梦魇也加入了这一场赌局，无论是导师还是陈霄，它对他们的“筹码”都相当有兴趣。 在紫服的侍者开枪后，左轮手枪也击发了一次空枪，它将击锤压好，然后将这把左轮直接推到了导师的面前。 “该你了。” 紫服侍者看着导师，用冷硬的声音面无表情地对她说道。 导师抬起头，看见陈霄也冷冷地盯着自己，于是她露出了妖媚的笑容。 赌博是不可能赌博的，作为真理协会的幕后掌控者，导师深知“不赌就不会输”这个道理，所以在这种梦魇开设的生死赌局之中，她决定使用盘外招。 陈霄将她拉入这个异常空间型梦魇的内部，的确是切断了她与“巢穴”的联系，让她此时的力量衰减了很多，但她如今却仍然与身后的妖花连在一起，她已经是和梦魇一样的高位存在了。 即便是因为意识的融合不彻底，导致她不能够完全地发挥出这朵妖花的所有力量，但至少，那部分原本就属于导师自己的力量，她还是可以动用的。 在光辉级的时候，她就已经可以依靠着魅惑，让她白嫖完一只梦魇的能力后，还不被梦魇追杀，到了现在，她虽然也没有测试过自己的极限，但面对一只异常空间型的梦魇，她还是可以魅惑得住的。 但正当她准备使用能力的时候，抬起手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那把左轮手枪。 怎么会？！我刚刚明明没有去拿枪的？ 看到自己手中紧握着的左轮，导师的心中如坠冰窟。 正文 170.参与者不是你 “怎么会？” 看到这把冰冷的左轮手枪，导师的心中一片骇然。 要知道，她所连接的这个高位存在，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梦魇，虽然仍然会受到来自同一时空的梦魇规则影响，但它无论是存在层次还是灵性等级，都比梦魇强了不少。 区区一只异常空间型的梦魇，按理来说根本无法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用规则来影响、操控她的才对。 看到导师脸上终于浮现出来的惊慌之色，陈霄玩味地问道： “怎么样，你是不是在想，明明是想要动用能力，为什么会拿起了桌上的左轮枪？” 听到陈霄的声音，导师的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错了。” 陈霄身子后仰，悠然说道： “在触发这只梦魇的对赌规则之后，我是可以随意地邀请曾在我进入赌场时，处在我视线范围内的存在，与我进行对赌的，但我邀请的，其实并不是你。” “你邀请的不是我，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导师冷冷道： “论对它们的了解，我绝对比你多，你休想拿这种事情来唬我。” “不不不。” 陈霄摊开双手，摇头道： “我想，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是你啊，导师，你觉得现在坐在你座位上的存在，真的只有你自己而已吗？” 导师思索了片刻，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股浓郁的惊骇。 “难道说……” “没错。” 陈霄指着她身下的妖花说道： “你虽然连接了这个存在，并且在用你的意识与它融合，但在此时，你们俩仍然是各自独立的存在，至少在梦魇们的规则看来是如此，莫要望了，高位的存在是它，而你的意识，只不过是寄生在它身体上的可怜寄生虫罢了。” 他坐直了身体，慢慢地对导师重复道： “在这场赌局当中，我所邀请的对手，是你身下的这朵妖花，来自‘灵性界’的不知名的高位存在，而不是你，导师，所以你无权对我们的这场赌局指手画脚！” 导师是有人类的意识，并且她比绝大多数的人类都要凶狠、残忍、偏执而狡诈，但可惜的是，此时陈霄的对手却并不是她，而是她所连接，并且从灵性界拉到了物质世界来的这朵妖花。 虽然不知道这朵妖花的存在本身到底是什么，但是却可以推测，它和其他的梦魇一样，并没有太多的个体意识，只是单纯地遵循着自己的规则来行动而已。 如果它的个体意识强烈，那么导师绝对不敢施展仪式，用自己的意识去和它相融，因为那样做的话凭导师绝对无法在意识的争斗中得到上风，到最后，她的意识和人格，都会被更高位的存在吞噬。 在明确了这一点以后，陈霄就知道自己应该邀请的对象是谁了，这朵妖花没有个体意识，就代表着它不会在赌局当中主动作弊，而是遵循着趋利避害的基本规则，在赌场梦魇的规则压迫之下，乖乖地与陈霄进行这场赌命的游戏。 关于这一点，还是吕鸿曦告诉陈霄的，经过观测之后，他发现导师与这朵妖花之间仅仅只是存在初步的融合而已，否则就算遭受到一群能力者的围攻，导师也不至于左右支拙成这个样子。 原本导师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她提前搬运了大批的梦魇到这家酒店，然后秘密地在这里进行了自杀，举行了这次融合的仪式。 如果没有外力的刺激，那么导师的苏醒绝对会在晚上才开始，那时候整个世界都陷入黑夜，长耳鸮机关绝对不会注意到这里出现了一片反常的黑夜区域。 而等到长耳鸮发现时，这片区域已经蔓延到了足够大的范围，导师的意识也应该已经与这朵妖花深度地融合在一起，算是初步掌控了这具全新的身躯。 到了那时，即便是集结全川西市之力，长耳鸮机关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只不过谁也没有算到，陈霄居然能够从已经蜕变为了梦魇的孙旭阳手上得到他蜕变前的录像，并且还利用占卜梦魇的规则直接预测出了导师的所在地点。 这一下彻底打乱了导师的计划，调查组的到来，直接疏散了这家酒店的员工、客人，还有居住在周边街区内的居民们，那些人原本都是被她给当作自己进化后的“祭品”的。 为了避免自己的仪式遭到破坏，她不得不提前开启了仪式，诡异的黑夜，也提前吸引到了长耳鸮机关的注意，导致他们将调查组和救援组的精锐力量全部都给集中到了圣伊斯特大酒店来。 这一连串的反应，导致陈霄他们舍命冲到导师面前时，她只完成了与妖花之间的初步融合，所以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她才会在俞最、涂娟、艺术家等人豁出性命的攻击下遭到压制，才让陈霄有了机会使用名片，将她给拖到这个赌场里面来。 可以说，这一连串的事件中无论缺少了哪一个人的努力，都达不到如今的这个效果。 “好了。” 事到如今，作为给予导师最后一击的人，陈霄也不能辜负此前所有牺牲者们的努力，他凝望着导师，抬起手催促道： “快点开枪吧，来自灵性界的不知名存在啊。” 在陈霄的话音落下后，紫服的侍者也将他不善的目光落到了导师的身上，在他们的逼迫下，导师的身体自行动了起来。 “不，不要。” 她嘴唇嚅动，喃喃道： “我们可是更加高等的存在啊，你为什么要畏惧区区一只梦魇的规则！” 但她的手却并不如她所想，在导师嗫嚅的同时，她的手已经举了起来，将这把左轮手枪对准了她自己的太阳穴。 她的手指慢慢地压动扳机，导师的耳中清晰地听到了左轮手枪转轮缓缓转动时的清脆声音。 咔、咔、砰！ 一声巨响，一颗子弹洞穿了导师的脑袋，从她另一侧的太阳穴之中飞射了出来，带着一溜的血沫。 “呃，啊……” 在受到这一枚子弹的轰击之后，导师依附在这尊高位存在身上的意识竟然也如同遭受到了一记重锤，几近涣散。 在她的意识朦朦胧胧，即将晕厥过去的最后，她看到站在庄家位置上的紫服侍者正对着她微笑，那张原本怎么也无法看清的脸突然清晰起来，那张脸，好像正是那天被她所魅惑，蜕变为了这只梦魇的孙旭阳。 看到这张脸，导师的嘴唇颤动，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终于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她这具位于花蕊中心的身躯微微向上挺动了一下，然后便骤然倒在了花瓣的中央。 正文 171.游戏结束 “游戏结束。” 随着导师身体的倒下，紫服的侍者转头看向了陈霄： “是你赢了。” 但陈霄却没有在意他的宣告，而是直直地盯着导师的方向看。 在被那枚子弹贯穿了太阳穴以后，导师的身体的确是倒了下去，但这仅仅只是暂时失去意识的晕厥而已，她人形部位下连接着的那朵巨花，仍然艳丽地绽放着。 少顷，导师被击中了的人形部位忽然像是脱水了一样迅速枯萎，灰化，但又有一根新的花蕊，从花瓣中心伸了出来，快速地形变，扭曲，重新变成了导师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陈霄对紫服侍者询问道： “她为什么还没有死？” “因为她还有‘筹码’。”紫服的侍者答道。 “是吗？” 陈霄的脑海中回想起刚刚在总统套房里看到的战斗过程，在那时候，导师也施展过类似的恢复方式。 不过赌场梦魇终究是梦魇，对她造成的伤害，绝对是比能力者要有效得多的。 于是他问道： “那么她的‘筹码’还能让她继续赌几次？” 紫服侍者看着那朵妖花，然后对陈霄伸出了两根手指。 “是吗？” 陈霄的脸上再度浮现出了疯狂的笑容来： “那就再来两次！” 他的话似乎点燃了全场的情绪，赌场周围的那些“观众”们闻得此言，全都大声地欢呼了起来，紫服的侍者举起双手，头顶原本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吊灯，也在这一刻切换为了不停闪烁着的嗨吧似的闪光灯。 而刚刚从复苏之中苏醒过来的导师也听到了这句话，她朦胧的意识立刻被吓醒，然后惊骇地看着陈霄，颤声道： “你不要命了吗？！”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陈霄放下双手，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导师。 但透过他沉静的双眸，导师却仿佛看到了一片滔天的大火。 “我记得你曾说过，我只能够作为新世界的柴薪。” 他眼中的火焰逐渐炽烈，声音也愈发高昂：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就算是柴薪，燃起的火焰，也足够把你们这群渣滓吞噬得一干二净！” “再来！” 陈霄伸出手，紫服的侍者立刻恭敬地将一把左轮手枪放到了他的手上，全场响起了更大的欢呼声，欢呼声一浪强过了一浪，几乎要将导师淹没。 在不停闪烁的灯光之中，导师看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毫无惧色地将左轮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枪，然后用枪口指向自己，说道： “该你了。” ！！ “不，不……” 这几近疯狂的一幕，终于让身为邪教徒的导师，也被压垮了心防，她目眦欲裂，尖声道： “我怎么可能死在这种地方！” 花瓣绽放，荆棘狂舞，站在导师身后的那些观众们，被突然暴起的她扫飞了一大片。 但她的举动，同时也触动了这间赌场的规则，紫服的侍者豁然起身，指着导师喊道： “她想赖账！” “什么？” “有人敢赖账？！” “快抓住她！” 赌场的规则生效，周围的那群观众，在规则的加持下，陡然换了一副面容。 他们一个个虽还保持着人形，但不是变得面目狰狞，青面獠牙，就是变得鼻歪眼斜，头生烂疮。 在闪烁的灯光之中，这群观众就仿佛化身为了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鬼，他们前赴后继，一窝蜂地涌向了导师的方向。 这些人形的观众对于导师来说，每一体都非常弱小，甚至对她的威胁还比不上常规的能力者，但这群观众却是赌场梦魇的一部分。 它们与能力者之间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们与导师，都是属于灵性界的存在。 能力者的能力最多限制一下导师，这群观众却能够在真正意义上，威胁到导师的生命。 “给我滚开，恶心的渣滓！” 人群之中传来了导师的尖叫，她操纵着身下的妖花，不断地攻击着那些胆敢靠近自己的人形，但赌场的观众似乎无穷无尽，每一次导师击退它们，都会被它们撕扯下身体的一部分，有时候是藤条、有时候是花瓣、有时候是茎叶，而这些撕扯无一例外，都给她造成了来自意识深处的剧痛。 在惊慌失措中，导师似乎都忘记了，自己也是同赌场梦魇一样，甚至比它还要高位的存在，在她的身上，也还有着与梦魇一样可怕的规则力量。 甚至她都没有察觉到，经历了刚才的一次“死而复生”，她与身下妖花的意识融合程度又被提高了一截，已经可以自如地动用规则的力量了。 看到这位导致川西市损失惨重的邪教徒，逐渐被淹没在了赌场梦魇无穷无尽的人海当中，坐在赌桌一侧的陈霄慢慢地放下了手上的左轮手枪。 “有酒吗？” 他望着远处那混乱的人群，问了一句。 紫服侍者听到他的话，拍了拍手，顿时有一位女荷官不知从何处走来，给他端来了一杯没有标识，没有品牌的红酒。 这位女荷官用轻盈的动作，给陈霄倒上了一杯酒，然后便退到了一旁。 而陈霄则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他此前喝酒，基本上都是为了应酬，对酒本身都是如同牛嚼牡丹，根本欣赏不来酒的美妙之处。 但现在，这一杯不知产自何处的红酒，却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甘醇，在喝下酒液的同时，他感觉到了一股放下一切的轻松，以及不知名的怅然。 细细品味着这种滋味，望着远方那逐渐被人形们扑上身躯，摁在了身下的导师，陈霄就着这一幕混乱的场景，将这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片刻之后，头顶的闪光灯熄灭了。 黑暗之中，陈霄放下了已经空了的酒杯，静静地等待着。 大概半分钟之后，突然有一道光柱亮起，这聚光灯似的光柱晃动，然后落到了他的身上。 紫服的侍者走到灯光边缘处，他举起一只手，对着周围大声地宣告道： “欢迎我们今晚的胜者，他就是今夜的大赢家！” 哗啦啦…… 随着紫服侍者的宣告，陈霄的周围响起了如同潮水一般的激烈掌声，周围的那些人形，又恢复了正常人类的模样。 陈霄的视线缓缓地扫过他们，接着在这群观众的第一排，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发的导师也在这些观众之中，她的面容依旧艳美，身材也依然窈窕诱人，但她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女荷官似的衣服，站在人群之中。 迎着陈霄的目光，她的脸上带着麻木的欣喜，不停地为陈霄鼓着掌。 正文 172.突袭 “这是给你的奖励。” 完成了结算以后，赌场梦魇一如既往地将奖品和一张紫色的邀请函放在一起，从赌桌上推向了陈霄。 陈霄低头看向了赌场给予他的奖励，那是一枚小小的果实，看起来就像是水果店里贩卖的那种水果番茄，只比拇指稍微大上一点。 不过这枚果实看起来倒是非常饱满，粉色的表皮轻轻一按，便能够感觉到内部丰富的汁水，看起来倒是非常香甜可口。 但是问题在于，陈霄根本不知道这个果实是什么东西，他来到这间赌场，主要的目的是借助赌场的规则干掉导师，并没有想好自己要什么奖品。 而在赌局结束，他获得胜利以后，赌场梦魇这一次居然也没有询问他要什么，而是直接将这么一枚果实给推了出来。 陈霄想了一会，还是将那枚果实连同邀请函一起拿了起来。 他本想顺带问一问赌场梦魇，这个奖品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就在他触碰到奖品的一瞬间，眼前的赌场就如云烟般消散，眨眼之间，陈霄又回到了那间熟悉的总统套房当中。 经过了一场恶战，这间原本奢华的房间，如今已经变得跟废墟没什么两样了，在各种倒塌下来的墙体和废墟当中，陈霄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 在听到这些声音后，他反倒是松了口气。 现场还能发出这种痛苦的声音，说明这一次的作战还有不少的幸存者，他提出来的这个计划，并没有导致最坏的团灭状况。 陈霄将奖品和邀请函一起放进了外套的口袋，接着又检查了一下现场的安全状况，他发现随着导师的死亡，这片逐渐化为巢穴的区域也在慢慢地恢复正常，那些遭到导师侵蚀，被她转化成了“护卫”和“教士”的梦魇们，也随着这片巢穴主体的死亡而消散。 在确认了安全后，他才走到地上的那面梳妆镜前，施展能力，从里面拖出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自然是吕鸿曦，作为一个毫无能力的研究人员，他的战斗能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连那些没有经过能力训练的公安们都能够一个打他三个。 因此，这次行动他并没有参战，而是躲在了画中世界内，为这次行动提供计算力支援。 在“艺术家”跳出来交战以后，那个画中世界就溃散掉了，但吕鸿曦仍旧被困在了镜子的另一侧，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生死与共”了，如果陈霄在赌场里输了，那么没有陈霄的能力，吕鸿曦就将一辈子被困在镜子的另一边。 这恐怕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刑罚。 在离开镜子以后，吕鸿曦也没有多说什么，既然陈霄身在这里，那就说明这场战斗是他们赢了。 他对着陈霄点了点头，然后立刻拿着药剂，走向了在场的能力者们。 承受了刚刚导师的规则冲击，在场的很多能力者身上都出现了异化现象，他要想办法将这些人的症状给控制、延缓下来，之后再把他们转移到十三院中，看看能不能够救下他们。 见到吕鸿曦的行动以后，陈霄也准备去扶地上那些伤员们一把。 不过就在他走到已经完全碎裂的那扇落地窗前时，一股尖锐到刺痛的警兆，却陡然在陈霄的脑海中升起。 他下意识地发动了黑烟化，并且将视线挪向了危险传来的方向，但这危险袭来的速度已经远超陈霄的想象。 他的眼中只看到了一道紫色的光袭来，然后便有某种尖锐的器物刺入了他的肩膀，缠绕住了他的腰肢。 在被这东西缠住的瞬间，陈霄身上的能力也遭到了压制，他黑烟化的能力被迫中断，甚至连再次黑烟化都无法再完成。 一股巨大的拉力传来，陈霄用力下踩，他的脚后跟卡住了落地窗下方的一段窗框，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他终于看清了是什么东西袭击了自己。 这是一截紫色的绳状物，通体透明，中心闪烁着妖异的紫光，表面还有细小的尖刺，不知到底是一根软鞭，还是某种生物身上的藤蔓或触手。 它从一道漩涡状的扭曲怪穴之中凭空伸出来，刺穿了陈霄的肩膀，并且缠绕住了陈霄的腰部，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这根绳状物上传来，很明显，它是想要将陈霄给拉入半空中的那个漩涡当中。 陈霄抓住这根绳状物，他此时的能力都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给压制住了，即便是想要黑烟躲开，或是放火烧掉这根绳子，也已经做不到。 “陈霄！”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吕鸿曦也懵住了，他一边喊着，一边就想要跑过来，试图帮助陈霄脱困。 “别过来。”陈霄抬手制止了他：“这不是你能够解开的东西。” 陈霄流着冷汗，开始在心里分析这根绳状物的来意。 首先，它应该不是想要直接杀掉自己，而是对自己有所求，否则的话，刚刚它直接穿透自己的心脏，自己现在已经死掉了，以它的速度，自己根本反应不过来。 而且从这诡异的力量来看，对面估计也拥有着和梦魇相似的规则的力量。 随着时间的推移，从这根绳子上传来的力道已经越来越大，逐渐逼近了非人的领域，陈霄心知已经不能够再这样僵持下去了，这样下去的话，首先断掉的肯定不是这根绳索，而是陈霄的腰。 于是他心一横，扭头对吕鸿曦喊道： “把画扔给我！” 吕鸿曦微微一愣，随后会意。 他快步跑到了客厅的中央，从一堆废墟杂物之中翻出来的那幅杀人油画，然后朝着陈霄的方向用力扔了过来。 陈霄眯着眼睛，在保证自己看不清画上内容的情况下，接住了油画，然后他脚下一松，主动地放开了自己的双脚。 吕鸿曦看着他飞快地被拉入了半空之中的那个扭曲怪穴，有些不知所措。 面前的这种异状，就连他这个十三院分院的负责人都没有见过。 在吞噬了陈霄以后，半空中那个扭曲怪穴随着旋转，越变越小，似乎正在逐渐地闭合起来，不过就在吕鸿曦忐忑地看着它的时候，在他的身边，忽然闪过了一道身影。 已经浑身布满了尖锐的刃片，只差一脚就要完全梦魇化了的邹世林，驱使着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地冲将了过去，在这个漩涡闭合之前，他用力一跃，也钻进了这个漩涡之中。 随后，漩涡闭合，原地只剩下了吕鸿曦一人，以及周围躺着的各种伤员。 正文 173.超出预料的情况 在穿过那道扭曲的漩涡以后，陈霄感觉到了拂面而来的冷风。 那根束缚着他的绳状物嗖的一声缩了回去，而陈霄则随着惯性坠落到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他在地上顺势打了个滚，然后飞快地起身，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拉到多远的地方，只是来到了一栋公寓楼的天台之上。 在天台护栏的外面，陈霄还能够隐约地看到一些熟悉的景色，看来他仍旧处在川西市的范围内，只是不知道自己目前正在哪个区里面。 而顺带着，他也发现了那个袭击了自己的罪魁祸首，那是一个披着黑色罩袍的人，脸上还带着半张脸的面具，只露出了下巴和嘴唇。 这个人一手拿着一根紫色的带刺的长鞭，另一只手上则挎着一个竹篮，从这个人的身材来看，她应该是一名女性。 在注意到陈霄的目光以后，这个女人也做出了反应，她轻启朱唇，对陈霄说道： “交出‘果实’，我可以放你一次。” “你是什么人？” 陈霄理都没有理会对面这个女人的问题，他谨慎地躬身，摆好了作战的姿势，并且询问道： “你是‘导师’的同伴？你也是‘戴冠教’的人吗？” 听到陈霄的问题以后，这个女人不知何故忽然发出了轻笑，但听到她的笑声，陈霄却只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远比导师还要危险，甚至就连与导师相连接的那朵妖花，从带给陈霄的压迫感上面，也不如这个女人。 “我不是‘戴冠教’的人。” 仿佛是笑够了，这个女人收敛了笑颜，复又看着陈霄说道： “我只重复一次，交出果实，我放你这一次。” “果实？” 陈霄心中一动，他伸手插进了口袋，然后取出了那枚得自赌场梦魇的小小果子。 看到他手上的这颗小果子，女人的下半张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伸出手上的那只篮子，对陈霄说道： “没错，真是个聪明人，来吧，把这枚果实，放进我的果篮里。” “哦。” 陈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抬手，将这枚果实给放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他三口两口，咬碎了这颗果子，鲜美的汁液从果子里涌出，甜美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味蕾，这枚果子果然如它的外表一样，味道十分完美。 陈霄咀嚼了两下，便将这颗果实咽进了肚子里，接着他抬起头，故意带着些挑衅地说道： “我就不给你。” “……” 盯着陈霄看了两秒后，原本沉默的女人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她对陈霄说道： “自寻死路。” 一道紫色的光闪过了视线，陈霄这一次依然没有躲过这个女人的攻击，不过这种后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不管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物，她来者不善是肯定的，而且她连导师被人杀掉后，会“掉落”出什么东西都知道，很明显与导师的关系不菲。 这样的存在，陈霄哪怕是死，只要能够恶心到她一次，也算是够本了。 紫光划过了陈霄的身子，在他的胸口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这还是陈霄向后撤了一步的结果。 如果他没有后撤这一步，这个女人的鞭子估计会将他的身子直接分成两半。 忍着胸口上传来的剧痛，陈霄对着这个女人发动了冲锋，只要没有被那道紫色的鞭子接触到身体，他的能力就还能够使用。 他一边奔跑着，一边对着面前的女人释放出一大片的火焰，迷惑她的视线，而他本人则迅速地化作了一团黑雾，朝着女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又是一道紫光袭来，陈霄化身的黑烟这一次直接分成了两股，躲开了女人的攻击，接着他又分成了更小的四股。 这是他在晋升光辉以后，黑烟化能力所得到的新的进化，在黑烟化的状态下，他已经可以随意分割自己的身体了。 陈霄将自己的身躯在半空中肆意地扯碎，然后从各个角度发起了冲锋，当这个女人一鞭扫灭了陈霄放出来的火焰以后，已经有十多股大小不一的黑烟从各个角度向她发起了袭击。 女人冷哼了一声，她手中的长鞭在她的操控下灵活地一旋，便直接将周围的这一圈黑烟全部拍散。 不过就在这些黑烟散开的同时，却有一枚小小的随便从其中一团黑烟之中飞了出来，砸向了她的脸庞。 女人抬手一握，抓住了这枚碎片，接着她发现这只不过是一枚小小的玻璃碎片，看起来就像是从某扇窗户上面直接掰下来的一样。 而就在她握住玻璃碎片的同时，陈霄的身子突然从玻璃之中出现，他举着一幅画，直接怼到了这个女人的脸上。 这个女人毫无疑问地看到了油画的内容，因为陈霄已经感觉到了油画的震动，这是油画的猎杀规则被触发的现象。 但很快，更加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在目击到这幅油画以后，这个女人脸上浮现的不是中招后的惊恐、紧张或者愤怒，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轻蔑。 她扬起手中的长鞭，直接对着面前的油画挥出了一鞭。 一道紫光闪过，作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人类所破坏的梦魇的油画，居然被这道紫光一分为二，落在了地上。 它的存在实体遭到了破坏，油画的主体很快在不知名的原因下化作了灰烬消散，原地只留下了一滩说不清颜色的颜料似的混沌液体，也很快顺着天台上的斜面，流到了天台上的地漏之中。 怎么可能？ 带着惊讶，陈霄再度出手，他扬起了口袋里的那张赌场邀请函，但就在他刚刚举手的时候，那个女人的鞭子袭来，击中了邀请函，在被击中以后，他手上的这张纸片，居然自行燃烧了起来，很快就被火焰烧得一干二净。 “哈。” 这时，一个凌厉的喝声，从陈霄的身后响起，他扭头回望，发现浑身刀片的邹世林竟然也跟了过来，他手中握着自己的长刀，对着远处的女人发动了一次斩击。 轰的一声巨响，在无形的斩击之中，这处天台的地面直接被一分为二，甚至连对面的那栋大楼上，也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刀痕。 在异化以后，邹世林的斩击威力，已经提升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但正面承受了这种程度的斩击，那个女人依然毫发无损，邹世林的斩击对她而言就像是一阵微风一样无害。 她故意等邹世林斩出来一刀，才缓缓抬手，抽出一鞭，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邹世林的身体直接如同陀螺一般，被她给抽进了天台的地面里。 正文 174.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我还以为她究竟是什么人。 原来多半不是人。 看着这个女人一路战斗下来的发挥，陈霄心中也升起了明悟。 面前的这个女人，恐怕是导师那种“仪式”的成功者，而且其等级还要比导师要高出许多。 面对这种对手，饶是陈霄也毫无办法了，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已然如同天渊，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再多的阴谋算计，也毫无作用。 所以面对那道袭来的紫光，陈霄不闪不避地站在原地，只是对着远处的女人抬起手，做了一个十分友好的手势。 紫光划过了他的身体，带来了比此前所有伤口都要剧烈的疼痛。 感受着自己身上迅速蔓延开的冰冷，陈霄身子一歪，倒了地上。 啊，这一下，应该是把我的身子分成两半了吧…… 没想到在这里就结束了，我还没有听到罗亚到底要对我说些什么，不过临死前能够恶心一下这种东西，也算是值了…… 就在陈霄慢慢地等待着自己的意识涣散，死亡来临的时候，突然之间，他胸前的衣服隆了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衣服下面努力地往外挣扎一样。 很快，那个东西从他的衣服中钻了出来，那是一根灰色的羽毛，羽毛上附着着一股奇妙的力量，看到这根羽毛，原本正在地上闭目等死的陈霄忽然睁大了眼睛。 他才想起来，在这之前，罗亚曾经送给了他这个东西，并且嘱咐了他一定要随身携带，他照做是照做了，但因为一直随身带着，所以在后来便将其给忘到了脑后。 这根羽毛悬浮在他的胸口上空，微微地旋转着，然后它忽地从中间断开，接着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似的，从半空中落到了陈霄的身上。 而在这之后，陈霄也感觉到了一股剧烈的疼痛和麻痒，他浑身抽搐，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这种剧烈的不适，让他双眼的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在一阵疼痛和酸痒之中，陈霄模糊的视线里又隐约出现了什么东西，他看到有一道灰色的光芒闪过，耳中仿佛听到了一个女人夹带着惊恐和愤怒的喝骂，而很快，这些声音又伴随着微微的震动消弭了下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陈霄身上的不适突然如同潮水一样地褪去了，他的感官也重新恢复了清醒。 带着一身的冷汗，他猛然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摸向了自己的胸口，那里什么伤口都没有，但是衣服却已经破开了一大条口子，很显然，他不是没有受伤，而是被那根灰色羽毛上的神奇力量给治愈了伤口。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还在那个天台上面，不过之前那个凶残的女人，这个时候已经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身浅蓝色连衣裙的罗亚，正坐在他的不远处，皎洁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的长发随风舞动，竟有了一些月光似的颜色，看起来充满了一种异常的魅力。 也不知道她坐着轮椅，是怎么来到这种天台上面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陈霄的视线，在陈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之后，罗亚也转过头来，定定地看向了他。 “如同约定。”她轻声说道：“我来见你了。” “确实。”陈霄答道：“所以，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罗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陈霄，缓缓开始说道： “你刚刚吃下去的那个果实，也可以算是一种灵性的残留物，它是一棵只开在灵性界的树木，才能够孕育出来的果实。这个果实拥有着将物质转变为灵性的力量，像梦魇那样的灵性界存在在吃下它以后，会立刻获得庞大的力量，但是如果是物质时空的人类吃下了它，就会不可逆转地向灵性界的位置上升。” 在她说话的同时，陈霄也若有所悟地抬起了手，接着他发现，自己的手掌不知不觉间也出现了与邹世林他们同样的异化现象。 他的手掌此时已经被一种黑色的怪异火焰所包裹，这火焰熊熊燃烧之余，又纠缠成了某种类似于兽爪一样的形状。 “因为这种功效，一些异常的存在，在吃下它以后，也会将自己的灵性暴露在外。” 罗亚继续说道： “陈霄，我终于看清你的灵性的形状了。” “所以呢？” 陈霄一边与罗亚对话，一边注意着自己的手掌，他发现自己的异化速度惊人的快，在短短的两句话之间，这种火焰便已经蔓延到了他整条手臂上，他的这条手臂也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想法，正在不安分地刨动着地面，就像是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 “你不是一直在好奇，我之前为什么要对你有所防备吗？那是因为你的能力和特性，让我对你有所怀疑。” 罗亚看着陈霄，停顿了两秒之后，缓缓地说道： “现在我终于确定了，陈霄，你是我的敌人。” “敌人？”陈霄失笑道：“可我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啊。” “你会慢慢记起来的。”罗亚说道：“随着你的灵性复苏，那些过往的记忆断片，也会像终于浮出了水面的玻璃瓶，被你一个一个地捡起来。” 陈霄注视着这个月光下的少女，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 “所以，你现在是想杀了我吗？” “我确实很想。” 罗亚没有否认： “自从来到这个国家以后，我一直都在寻找你的下落，我找了几年，还是十几年？我没有一刻不在想怎么找到你，怎么杀了你。可是当我遇见了你以后，我却又开始犹豫，甚至开始害怕，害怕你真的是那个我苦苦寻觅的敌人。你知道吗？我刚刚在赶来这里的时候，甚至都在想，‘啊，说不定他们只是灵性比较相似罢了，根本不是同一个存在’。”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自嘲的笑容，对陈霄问道： “自欺欺人的女人，很可悲是吧？” 看到她这副模样，陈霄莫名感觉有些烦躁，他扶着自己那只已经完全异化了的手臂，看着罗亚说道： “所以你到底想要怎么做嘛？” 说话间，那股火焰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脸上，将他的半张脸都吞噬了进去，陈霄现在已经有一半的身体，都处在了异化的状态之中。 仿佛是察觉到了陈霄的时间所剩不多，罗亚也缓缓地收起了自己的表情。 “对不起，我已经不可能再欺骗自己了。” 她对着陈霄，用清冷的声音说道： “所以陈霄，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话音落，从罗亚背后的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骑士，它穿着一身伤痕累累的铠甲，头上戴着一个扭曲如同鸟喙一般的头盔，身后还有灰色的羽翼。 在陈霄来不及反应的瞬间，这个骑士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然后举起了它手中那把布满了缺口的大剑。 一道剑光闪过，陈霄的身子被从中间分成了左右两半。 正文 175.形成界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明明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左右对称地分开了，但陈霄却连一点痛觉都没有感觉到。 他能够感知到，自己那被黑色的火焰覆盖住的左半身在被分离出去的一瞬间，就迅速地化为了一只身上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野兽，这只野兽似乎也是他的一部分，他能够感觉到这只野兽所能够感知到的一切。 在失去与自己身体的连接以后，它钻进了自己的影子里，与影子融为了一体，而自己这正常的右半身，也开始在一股神奇的力量之下，迅速地长出另外半身的骨骼肌肉脏器，朝着人类的身体复原。 不过，就在陈霄的人类身体刚刚复原的瞬间，那只钻进了他影子里的庞大野兽，忽然又从影子里钻了出来，并且伸出双爪，抓向了他的身子。 这只野兽的身上传来了无比浓烈的饥渴与贪婪，它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压制住自己的自我，将自己的物质躯体同化。 不过就在它刚刚冒头的瞬间，一道灰色的光芒穿过大气，准确地命中了这只野兽的胸膛。 那是一根灰色的羽毛，角度峥嵘，看上去就如同一把短剑，这根羽毛直接将野兽给钉回了地面上，并且融入了陈霄的影子当中，陈霄的影子化为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但在这根灰色羽毛的压制下，却再也无法对物质时空伸出自己的爪子了。 陈霄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这只野兽，然后抬起了头，看向了前方。 在做完了这一切以后，那名骑士已经回到了罗亚的身侧，而罗亚则看着他，对他说道： “这样一来，你就是属于‘形成界’的存在了，只要我的信标不消失，你就不会被自己曾经的自我所束缚，坠入‘灵性界’之中。作为教官，我对你的帮助就到此为止了。” 说完，她扭头瞥了一眼自己身侧的高大骑士，而那只非人的骑士也顺从地走到了她的身后，握住了她轮椅的握把，推着她走向了天台的出口。 “等等。” 看到罗亚想走，陈霄对她喊道： “你说好的今晚告诉我一切，但现在却又只说了些没头没尾的话，然后就想走，难道你想违约吗？” “我不会违约。” 罗亚清冷的声音传来，回答道： “所以，我已经给你找了一个可以回答你问题的人，再过不久，他的人应该就会来接你了吧。那么，再见了，陈霄。”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天台的入口中，陈霄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发现罗亚已经消失在了这处天台，不知去了何处。 发现这一事实以后，陈霄也有些沮丧、懊悔，但更多的则是被这么没头没脑地对付之后所产生的愤怒与烦躁。 不过，他的自控力着实不错，即便是在这种状态下，他也忍住了没有发作，眼见罗亚消失后，他立刻走了回来，在寻找了一下后，找到了被嵌在地板里的邹世林。 他刚刚是想过来帮自己的，但可惜他们与那个奇怪女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是过大，在激烈的战斗中，他被那个女人一鞭子抽到了地上，然后便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陈霄靠近了邹世林，开始查看起了他的状态，然后意外地发现，他的异化状态居然有所下降。 陈霄想了想，很快便明白了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奇怪女人手上的鞭子，有一种压制能力的奇怪效用，在邹世林被她击中了以后，那鞭子的力量反而暂时地抑制住了邹世林身上的异化，就像是之前给俞最服下药剂的作用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还有救…… 陈霄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影子，然后闭上眼睛，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自己的影子上。 随着他的存在形式进入到“形成界”，他的根本的能力，吞噬能力也终于得到了一次明显的进化，他现在已经不用再通过“口服”的方式，去吞噬其他梦魇的灵性残留物了，而是可以直接用自己的影子来吞噬它们的力量。 在他的操纵下，他脚下那团如同野兽般扭曲变化的影子逐渐拉伸，然后覆盖住了邹世林的全身，将他的身体给拖入了阴影之中。 …… 与此同时，圣伊斯特大酒店的总统套房之中，正在努力地为伤员们包扎，处理伤口的吕鸿曦，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他抬起头，接着发现有一个陌生的男子，正站在总统套房的玄关处。 这个男子的长相平平，属于那种一被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了的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来到了这里，吕鸿曦也不知道他到底已经在玄关处看了多久。 “你是谁？” 看到这个陌生的男子后，吕鸿曦顿时警惕了起来。 他一边询问，一边摸向了自己的后腰，在那里别着一把巴掌大小的小手枪，是用来给他防身用的。 听到他的话，这个陌生的男子似乎是看穿了吕鸿曦的动作，他摇了摇头，然后对着吕鸿曦敬了一礼，说道： “你好，吕主任，我是接到了救援信号，前来执行救援任务的长耳鸮特遣干员。还有，您大可不必摸枪，我们是一方的，况且，您背后的那把手枪，对我来说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救援？” 听到这个陌生男子的话，吕鸿曦仍然没有放下警惕，他反而变本加厉，直接掏出了别在后腰的手枪，指着这个陌生男子问道： “你是以为我不知道川西市长耳鸮基地里的预备队情况吗？执行救援任务，又怎么可能只派遣一个人过来，你到底是看不起任务的难度，还是看不起我的智商？” “我理解您的担忧。” 这个陌生男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 “我也确实不是川西市分部预备队的人。” “少废话，说！你到底是谁！” 经历了刚刚的残酷战斗以后，吕鸿曦这个研究员的心里似乎也沾染上了某些血性，他用手指压住扳机，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我是隶属于长耳鸮机关缉拿组，是缉拿组派遣至川西市的特遣干员。” 陌生男子背着双手，站直了身子： “您可以称呼我为四十八号。” 正文 176.真实身份 六月三日，圣伊斯特大酒店事件结束后的第二天上午，陈霄驾驶着自己的新车，来到了川西市市立美术馆的门外。 这里地处川西市最核心的第一区，车道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以陈霄这菜到蹩脚的车技，放到平时肯定是离这种地方要多远有多远才好。 但今天他来到这里，是因为昨天晚上，有一个人对他发出了邀请。 回想着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帮助他将邹世林送到十三院，并且自称“四十九号”的那个平平无奇的男子，陈霄硬着头皮，在川流不息的车道上努力右拐，终于是驶入了美术馆门前的停车场内。 到这里就方便多了，美术馆这种地方，如果不是有特殊的展会的话，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人会来，而且因为这里是公家开办的机构，因此也不用买票，查理斯共和国的公民只需要凭借身份证就可以随意进入其中。 陈霄下了车，走进美术馆，很快就找到了昨晚上四十九号所说的约定地点，一尊女人怀抱着自己孩子的石雕像旁。 他与四十九号约定的时间是九点整，现在则是八点四十多，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陈霄眼看时间还早，本来还准备到处逛逛，但他刚一转身，心中忽然就是一动。 他转过头来，发现昨晚那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子，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您的感知非常敏锐。” 四十九号称赞道： “在时间上面也非常守时，那一位一定会喜欢您的。” “一般。” 陈霄脚下的影子稍稍扭曲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原状。 在昨晚他的影子发生变化以后，陈霄就感觉自己得到了五感之外的第六种感官，他开始能够感知到其他存在的灵性，无论是人类的，还是梦魇的。 他猜测，这大致就是罗亚在没有正常视觉的情况下，还能够准确地捕捉到其他人的原因，而这个新的感官，应该就是来自于他那变异的影子。 “总而言之，请跟我来吧。” 四十九号说道： “那位平时很忙，可不要让他久等了。” 说完，他开始带领着陈霄，朝着这家艺术馆的四楼走去。 这里是美术馆的工作区域，平时就更没有其他人过来了，四十九号将陈霄领到了四楼的一扇门前，然后推开门，带着他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间宽敞的画室，面积大概与高中学校里的一间教室相当，在这间画室四周的墙壁上，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画，这些画无一例外，全都是油画风景画，而且画技十分高超，画中的各种景色，都被描绘得栩栩如生。 在画室的中央，还有一个老人，他坐在一幅画前，一手端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画笔，正在无比专注地描绘着那幅画中的内容。 陈霄远远地瞥了一眼，发现这个老人正在描绘的图画，似乎就是川西市第三区的风景。 看到这个老人，四十九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崇敬，他迈步走到老人的身侧，对他微微躬身，然后说道： “部长，他人到了。” 听到四十九号的声音，老人脸上专注的表情消失，他停下了手上的画笔，然后抬起头来，看了陈霄一眼。 “你来了。” 他似乎很熟悉陈霄，但陈霄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老人，不过，他现在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算面对这个级别似乎很高的老人，他也懒得去关注什么礼仪问题，直截了当地就问道： “你是哪位？为什么要找我来这里？” “自我介绍一下吧。” 这个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我叫做邹天林，是长耳鸮机关的最高负责人，也是查理斯共和国秘密情报部的部长。” “长耳鸮的最高负责人？” 陈霄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继续问道： “你就是罗亚·莱伊所说的那个人？” “罗亚小姐吗？” 邹天林闭上双眼想了想，然后道： “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说我是她的敌人。” 陈霄答道： “还说会有一个人替她来回答我的疑问。” “那我应该就是她所说的那个人了。” 邹天林微微颔首道。 “那我可就问了。” 陈霄深吸了一口气：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我的记忆中，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罗亚会将我视为仇雠？” “这就要从你本身说起了。” 邹天林看着他道： “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你比起其他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反常，失去睡眠三年，按照正常的人类生理结构，你早就已经死了，而且你还可以通过吞食其他梦魇的残留物，从而获取新的能力……” “这些我当然都知道。” 陈霄打断了邹天林的话，问道： “所以我到底是什么？你可别告诉我说，我是哪国政府秘密研究出来的实验品。” “当然没有那么狗血。”邹天林答道。 “那我是什么？”陈霄微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 “你啊……”邹天林说道： “你应该是一只梦魇。” “？” 陈霄睁大了眼睛，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对邹天林问道： “你在说什么？我明明是生活在物质时空，土生土长的物质生命。” “那可不一定。” 邹天林说道： “你也看到了，在昨晚结束的圣伊斯特酒店的事件当中，那个‘戴冠教’的犯人用仪式让自己的意识连接上了一个灵性界的存在，既然处于低处的物质时空都可以联系上灵性界，那么高处的时空，为什么不能够让自己的意识，降临到一具物质时空的肉身上面呢？” 邹天林说的有道理。 陈霄低下头，看着自己双手上的掌纹，心中感到有些滑稽。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痛恨黑夜和梦魇，痛恨灵性界和高位存在的人，但是现在，长耳鸮机关的最高负责人却告诉他，他原来是一只自己最痛恨的梦魇。 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就成了战前时代经典电视剧中的那个“萧峰”了吗？ 正文 177.敌对的理由 看到陈霄那有些出神的样子，邹天林又笑了起来。 “你别想太多。” 他又道： “其实我所说的，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而已。虽然根据十三院的检测，你无论是从灵性的量，还是灵性的性状来看，都是那只梦魇，但你拥有的却是人类的自我，你没有梦魇时的记忆，也不会因为别人触动了你的规则，你就要杀人，不是吗？” “那这又说明了什么？”陈霄问。 “说明你也有可能只是继承了那只梦魇的灵性、位格和隐藏的力量而已。”邹天林说道：“当然，我们目前还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一点。” “那只？” 陈霄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听起来，我这只‘梦魇’似乎还挺特殊？” “没错。” 邹天林点头道： “几乎可以说，持有与你相同灵性的那一只梦魇是最强大的梦魇，曾经的它对物质时空造成了许多恐怖的创伤。” “那我既然这么厉害。” 陈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最后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他真的如同邹天林所说，是那只无比可怕的梦魇的话，那么不管是导师还是昨天晚上的那个神秘女人，都应该被他爆发以后，给撕碎才对。 “这我也不知道。” 邹天林摇了摇头： “在这个世界上，多半只有你的生母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生母？” 陈霄惊讶道： “我的母亲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是啊。” 邹天林点了点头： “你的生母是在一次梦魇袭击事件当中过世的，而你则是当中唯一的生还者，而且，根据罗亚·莱伊小姐所说，从那个时间点以后，你就从高位的时空当中消失了，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所以我们可以肯定，你变成了这个样子，肯定是与你的生母有关。” “可我的母亲已经过世了。”陈霄沉着一张脸说道：“难道我还能够让她死而复生，来回答我的这个问题不成？” “死而复生当然是做不到的。”邹天林说道：“可你别忘了，你可是梦魇啊，对于物质时空来说，梦魇的力量是匪夷所思的，就算是逆转一下时空，回溯一下过去，也不是什么好值得惊讶的事情……对吧？” “确实……”陈霄想起了孙旭阳化身而成的赌场梦魇，这只明显不是专精在时间上的梦魇，都能够回溯三天前的事情，那么如果自己找到一只具备相应规则的梦魇，或者将自己的力量提升到邹天林口里的那种水平，说不定就可以回溯到二十年前，去见证当时的真相了。 陈霄在心中暗自敲定了这一个目标，既然邹天林都这么说了，他是肯定要去看一看真相的。 暗自做出了决定以后，陈霄又将话题引入了另外一个方向，他道： “你刚刚提到了罗亚，那么关于她，我正好有件事想问你，她为什么说我是她的敌人，还想要杀了我？我寻思这一个月以来，我对她的照顾勉强也算是无微不至。” “她想杀你是应该的。” 邹天林对陈霄说道： “你该庆幸自己之前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她一个月，否则的话，你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凭什么？” 陈霄忍着怒气问道： “难道我以前杀了她全家吗？” “还真不止。” 邹天林摇了摇头： “若你真的是那一只梦魇的话，你应该是毁了她曾经认知的一切。” “什么意思？” 听到邹天林的话，陈霄一愣，然后问道。 “罗亚小姐虽然拥有查理斯共和国的国籍，但她其实并不是我们查理斯的人，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邹天林问： “那你知道她来自于哪一个地方吗？” 陈霄沉吟片刻，不确定地答道：“莱茵联邦里的某个小国？” “她来自别的文明，或者说，你可以理解为她来自异世界。” 邹天林摇头道： “物质的时空，可不只有我们这一颗星球，而罗亚·莱伊小姐就是来自于其他文明的存在，据说摧毁了她曾生活过的那个文明的，就是你这只梦魇。” 原来我还干过这么牛逼的事情啊？ 那没事了，怪不得罗亚这么想杀了他，换成他，他也会不择手段地杀掉这个仇敌。 “但假如罗亚所在的文明都已经彻底毁灭了，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然后来到我们的这颗星球的？” 陈霄又问，这时他心中的怒气已经慢慢消散了： “而且，假如我真的是梦魇，也做不到毁掉她所在的那个文明吧？据我所知，梦魇虽然可怕，但还远远达不到毁灭一个文明的程度。” “年轻人不要着急，我一个一个地回答你吧。” 邹天林呵呵一笑，然后说道： “首先是罗亚·莱伊小姐，她在文明毁灭之后，本身也成为了高位存在的其中一位，所以她才得以保留着自己的记忆与意识存活了下来，直到我们这个物质时空也开始接触到灵性界的存在，她才有机会来到我们的世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你一样，也是从更高位的时空中降下的意识，只不过她选择的是一位本该在车祸中丧生的小女孩，所以，我们并不认为她对我们的文明抱有恶意。” “在二十年前，最初的大混乱之中，我们人类受到了她的许多帮助，也是在那时，我所建立的长耳鸮与她达成了合作，她也在我们的国家中安稳地生活了十几年的岁月。” 说到这里，老人稍微歇了口气，接着又继续说道： “至于你，或者说与你相同灵性的那一只梦魇，它与一般的梦魇自然也不同，实际上，当时的它在高位时空中算得上是一种堪比‘天灾’的存在，叫它梦魇只是因为你的心智基本与梦魇一般，但它的存在本身却比梦魇高出了许多，它的力量几乎与最强大的几位高位存在相当，只不过和他们不同的是，它在高位时空里没有属于自己的‘领域’，只是徜徉在荒野中，和梦魇作伴，在它的心里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思维逻辑，它只会消灭掉一切被你的规则盯上的猎物。”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当然，因为我从来没有进入过高位的时空，因此这些情报，全都是我从罗亚·莱伊小姐处得到的。” 正文 178.歼灭组 陈霄稍微花了一会儿，来消化这些信息。 而邹天林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在这期间，他没有再去画自己的那幅画，但这个老人的精神头却很明显地好了一截。 等到陈霄终于回过神来，继续看向邹天林的时候，这个老人也对他问道：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还有很多新想问的。”陈霄摇头道：“多到今天结束，很可能都说不完。” “但是关于你和罗亚小姐的，你就只有这些问题了吧？” 邹天林呵呵笑道： “当然，你就算有更多的问题，我也无法解答了，关于你和那位小姐，我所知道的情况也就只有这么多。你要是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就自己去找她沟通吧。” “找她沟通什么？” 陈霄轻笑了一声，道： “下次见面，她多半就会直接动手杀了我了。” “那可不一定。” 邹天林道： “关于你的另外一个可能，我们也曾告诉过她，这也是她没有立刻对你下杀手，反而帮了你一把的原因之一。你要是真的能够找到些证据，说不定就可以和她重新化敌为友……你看，除了那份你记不清的仇恨以外，你们之间的关系，其实还挺不错的，不是吗？” “所以，你们的想法是，让我去把罗亚这个‘盟友’给拉回来？” 陈霄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你想太多了，年轻人。” 邹天林摇了摇头，说道： “只要我们物质时空的人还在持续不断地与高位时空的存在做着斗争，罗亚小姐就是我们天然的盟友，她对于毁灭了她故乡的那些存在，也是恨之入骨。所以，你解决了这个问题，也不过就是让你们之间的关系缓和罢了。” “我就当真的听吧。”陈霄对此也不置可否。 “既然关于这方面的话题说完了，那就该来说一说我们的正事了。” 邹天林语气突然一肃，面容也变得严峻冷酷了起来，他盯着自己面前的画卷，缓缓地说道： “这一次的事件，究其原因，是那个在境外活动的非法教派‘戴冠教’，经过我的人的查证，这一个教派背后，也有着某些高位存在的影子。并且这个教派，很有可能就是当初导致我们这颗星球发生如此剧变的幕后推手。” 他扭头看向了陈霄，然后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生母的死，也可以算到这群人的头上去。” 陈霄闻言皱了皱眉，但并没有说话。 “但不管如何，他们既然敢将自己的手伸进查理斯，那就得接受我们的对等报复。我们已经与莱茵联邦、尼基塔联盟相关部门沟通过了，我们将会展开一场行动，针对所有曾出现过‘戴冠教’活动迹象的国家和地区，对这个组织的成员进行追猎。” 邹天林说完，又对陈霄问道： “所以……年轻人，你愿意成为我们的猎手吗？” “猎手？”陈霄挑了挑眉。 “没错，因为你的特殊之处，我们甚至不会对你做出任何的约束。” 邹天林道： “你只要不与我们的人进行敌对，然后去追猎‘戴冠教’的人就行，其他的事情要怎么做，全部交给你自己来判断。” “可以吗？” 陈霄跃跃欲试： “我先说好，你们真的要放开对我的约束的话，我可不会那么遵纪守法的。” “这点我们当然清楚。” 邹天林说道： “所以，我们能够给你提供的支援，也就只有资金、情报和身份，若你在行动过程中不幸被敌对组织俘虏了，或是直接阵亡了，也别指望我们会来救你，我们不会承认有你这么一个成员的。” “也就是说。” 陈霄笑道： “我将会成为长耳鸮机关‘不存在的成员’咯？” “就是这么个意思。” 邹天林点了点头。 “那我的家人呢？”陈霄又问。 “他们生活在查理斯共和国境内，是查理斯的公民，我们的政府当然有义务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邹天林答道。 “那行。” 陈霄听完，只想了大概一秒钟不到的时间，便很爽快地答道： “我同意了。” 既然邹天林都说了，“戴冠教”是导致这颗星球发生异变的幕后推手，那的确，迄今为止自己所遭受过的一切苦难与不爽，都可以把锅归到这群杂碎的头上去。 无论是自己生母的死也好，还是自己那三年间经受过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也好，甚至连自己的存在本身，都可以算是“戴冠教”的错。 那么，杀死“戴冠教”的成员，根除掉这个组织，就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至于陈霄本身如果真的是梦魇，是不是就该和“戴冠教”一伙的这个问题，陈霄也很明白地想过了，不管他到底是人类还是梦魇，他的自我是不会变的，在他的心里，还是认为自己是人类，并且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过上正常人类的生活。 他毫无疑问，是站在人类这一方的人，既然如此，那不管是“戴冠教”、梦魇，还是灵性界的高位存在，就都是他的敌人。 没什么好犹豫的，只要能够给这些异类们添堵，陈霄就愿意去干，这是他在能力觉醒时就已经想明白了的事情。 仿佛是看穿了陈霄的内心所想，邹天林的脸上，也终于又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长耳鸮机关‘歼灭组’的成员了。” 他对陈霄说道： “作为歼灭组成员，你将直接对我负责，我会给你我的联系方式，稍后，长耳鸮机关内部的数据库将会更改，在事件发生时，你将拥有最高的执行权限，可以无条件地要求当地的长耳鸮成员配合你的行动。” 陈霄点着头，对此也没有感到多么意外。 不管怎么说，“戴冠教”可都是一个随时策划着毁灭世界，并且差一点就成功了的组织，它的优先级，自然比地方的小打小闹要高出许多。 “再然后，就是我要送你的第一条情报了。” 邹天林又道： “这条情报，是关于此次‘圣伊斯特酒店’事件的，我想，你在这次事件里牺牲了那么多的战友，而我也损失了那么多优秀的干员，我们彼此的心里面都很不舒服，对吧？” “确实。”陈霄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很直接地说道：“死了那么多人，光做掉一个‘导师’，可不够抵命的。”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导师’一个人能够完成的。” 邹天林说道： “她在国外不仅有‘戴冠教’的支援，还有一些来自莱茵联邦内部的人士的支持，其中甚至有当地的议员……当然，国外的这些人你不用去管，首席早就已经针对这次事件，与联邦的议长展开了交涉，事关全人类生死存亡，那位议长也不会心慈手软。不过在这些人士当中，有些人却吃着我们共和国的饭，又砸着我们共和国的碗，这就不行了。” 他抬头望了一眼，接着从头到尾，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四十九号突然从口袋里取出来了一张照片，递给了陈霄。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的外国男子，金发碧眼，皮肤白皙，一看就是从莱茵联邦那边过来的人。 “他叫做加拉尔·伊斯特，是圣伊斯特酒店最大的股东。” 邹天林的目光又放在了画上： “目前他仍在川西市的范围内，如果所料不差，他应该知道自己事发了，并且正打算去莱茵联邦的领事馆寻求庇护吧。他就交给你来处理了，随你想怎么料理他都行。” “随我怎么料理他的意思是？” “就是随你喜欢。” 邹天林呵呵笑道： “你要真的‘慈悲为怀’，你也可以放了他，反正也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 正文 179.杀人 “请您慢走。” 四十九号毕恭毕敬地将陈霄送出了川西市美术馆的大门。 在注视着陈霄上了门口的车以后，他又回到了画室来，并且拉开了画室一侧的窗帘，让窗外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透过这扇窗户，可以看到画室外的恢弘景色，不过窗外却并不是川西市，看那景色，分明是首都城的风光才是。 在拉开了窗帘以后，四十九号来到了邹天林的身侧，接着低声问道： “您觉得他如何呢？” “是个好小伙子。” 邹天林微微咳嗽了两声，答道： “只要他的自我不迷失，他就一定会站在我们这一方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捏起了画笔，继续专注地画着画。 四十九号稍稍迟疑，又问： “您想抽空去看看您的家人吗？” “抽空？” 邹天林看了看自己的调色盘，摇头道： “你知道的，我的时间不多。” “可是您的那一位才……” “他死了吗？” 邹天林打断了四十九号的话，问道。 四十九号话语一顿，接着摇了摇头。 “那不就行了。” 邹天林很是冷漠地回了一句，然后继续用笔刷沾了沾调色盘。 但这一次，他的笔刷上却没有沾上任何的颜料，这个老人稍稍一愣，接着对四十九号说道： “去为我找些‘颜料’过来，我的‘颜料’又用光了。” 看着这个仿佛又苍老了些的老人，四十九号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担忧，接着低头道： “是。” …… 上午十点半，莱茵商人加拉尔·伊斯特提着一个黑色手提箱，行色匆匆地离开了自己在川西市的豪华公寓，并且在两名保镖的陪伴下，来到了附近的停车场。 他的司机得到了提前通知，早就开着一辆黑色高级轿车等在了这里，看到那辆车以后，加拉尔在两名保镖的保护下迅速地登上了车后座，然后对自己的司机说道： “去领事馆。” 顿了顿，仿佛是有些不放心，他又补充道： “开快一些。” “好的先生。” 加拉尔的司机已经在他手下干了许多年，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老板脸上出现了这种惴惴不安的情绪。 在他的记忆中，以前的加拉尔哪怕面临再大风险的投资，也始终都是一副不动如山的表情，甚至还能够在酒会上与别人十分自然地谈笑风生。 他不知道自己的老板到底遭遇到了什么，但他也不敢问，因此只能够发动汽车，默默地开向莱茵联邦在川西市设立的领事馆。 即便是在汽车发动以后，加拉尔也没有松口气，他坐在两位保镖的中央，沿途一直在不停地左顾右盼，怀疑的目光扫过了街边走过的每一个路人，就好像整个川西市的人都想要他的命一样。 注意到他的举动，坐在汽车前排，副驾驶座位上的一个男子安慰他道： “加拉尔先生，请您放心，只要您到了领事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会安排人手，将您安全地送回国内。” 这个人是当地领事馆总领事派遣来的工作人员，因为加拉尔与这位总领事私交甚密，所以在事发的当下，这位总领事才愿意为加拉尔提供庇护，甚至专门派来的接应的人手。 当然，这位总领事和他手下的工作人员，其实并不知道加拉尔到底犯了什么事，加拉尔也只是含糊其辞地解释说自己牵扯进了当地的一个流氓团伙之中。 “但愿吧。” 听到这个人的安慰，加拉尔也没有放松下来，他惴惴不安地从街角的咖啡店那里收回自己的目光，并对这名工作人员说道： “我亲爱的约翰，你不知道查理斯那些警察们的手段，他们可不比咱们国内的那些好好先生们。” “那又如何？” 这名工作人员笑道： “就算警察真的拦停了咱们的这辆车，他们最多也就是按照规定逮捕您而已，只要您待在牢里，我们总领事就能够想办法把你给捞出来……在不反抗的情况下，我不信查理斯的警察还能够当街就把您给毙了。” 加拉尔张了张嘴，刚想要回答些什么，但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却注意到了车辆前方的内后视镜上。 在内后视镜当中，原本应该映照出他和三个保镖的后座上，却坐着一名查理斯共和国的年轻人，他翘着二郎腿，腿上还横放着一把刀，整个人都隐藏在了一股黑色的烟雾之中，看不清他的脸孔。 在注意到加拉尔的目光之后，他对着加拉尔，露出了一个可怕的微笑。 “不——” 加拉尔毛骨悚然，刚刚想要起身尖叫，但当他站起来，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依然坐在汽车的后座位上，但不管是他身边坐着的两个保镖，还是前排的司机和接应人员，此刻都消失无踪。 但更加可怕的是，哪怕没有人在开车，他乘坐着的这辆汽车也依然在平稳高速地向前行驶着，就像是在那个无人的座位上依然有个人在开车似的。 加拉尔的额头流下了冷汗，他环顾四周，当视线再度转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在自己的前方，之前看到过的那个神秘青年蹲在了那里。 他的左右脚分别踩在驾驶和副驾驶的座位上，脸庞也完全笼罩在了阴影当中。 注意到加拉尔的目光，他微微抬起头，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轻声问道： “加拉尔·伊斯特？” “别杀我——！！” 加拉尔一句“别杀我”脱口而出，但就在他刚想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痛陈利害，许以好处，并央求他放自己一马时，蹲在他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已经动了手。 刹那间，一道附着着熊熊火焰的斩击，轻轻地划过了加拉尔的身体，顺带将他所乘坐着的这辆汽车后部，也给分成了两半。 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转过一个红绿灯以后，眼前终于出现了领事馆的大门。 “加拉尔先生，看，我们已经到了，您安全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工作人员略带宽慰地喊了一声，但是坐在后座上的加拉尔却没有回应。 “加拉尔先生？” 这名工作人员略带疑惑地回过了头，两名坐在加拉尔左右两侧，原本目不斜视地盯着左右窗外的保镖，也略带疑惑地转过了头。 随后，他们便看到了无比骇人的一幕。 加拉尔·伊斯特仍旧好好地坐在他们的中间，但在他的身体中间，则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创口，这道创口从他的头顶，沿着整个身子的中线，将加拉尔的身躯直接一分为二。 而且从这创口之中，还传出来了一股高温烧灼后的焦糊味道，这也使得加拉尔的身子即便被分成了两半，鲜血也没有从他身上的伤口中喷溅而出。 看见这一幕，副驾驶上的工作人员与左右两侧的保镖都愣在了原地，他们的脖子伸长，嘴里发出了“嗬嗬”的呻吟声，仿佛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 正文 180.葬礼 六月六日，上午十一时，川西市东南方向郊外的公墓停车场中。 陈霄坐在自己的车里，看着车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少顷，他透过车窗，看到有一大群撑着黑伞，穿着黑衣的人从公墓之中走了出来，他们神色哀伤，互相搀扶，安慰着，然后上了一辆停在陈霄对门的大巴车。 今天是圣伊斯特大酒店事件当中牺牲了的干员和公安刑警们下葬的日子，刚刚那些上了大巴车的人们，就是这些逝去者们的家属和亲友。 他们刚刚在公墓中完成了对自己亲人们的最后的告别，现在他们已经陆陆续续地上了长耳鸮包来的车辆，准备回到市区的家中去了。 望着对面的大巴车发动引擎，驶离了这片停车场，陈霄才从自己的车上走下来。 虽然没有换上正装，但他也撑了一把黑伞，然后走向了公墓的入口。 潘文正在公墓门口等着他，看到陈霄到来，他对着陈霄很勉强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陈霄看着面前曾和自己有过一次合作的青年，他的运气很不错，在与导师的最终决战里，他虽然也受到了创伤，但却并没有就这样死去，只是在自己的额头上留下了一条难以抹去的伤疤。 陈霄在公墓的门口处拿了一捧花，然后对潘文说道： “他们葬在了哪里？” “跟我来吧。” 潘文转身带路，在他的带领下，陈霄来到了这片公墓中央的一片开阔地前。 潘文指了指面前的一排墓碑，然后对陈霄说道： “这两排都是。” 其实用不着他提醒，陈霄已经看到了葬在最前排的几个名字。 王文成、涂娟、俞最……曾经带领着长耳鸮机关的两个重要部门的组长，全部都安静地葬在了此处。 陈霄向潘文询问了具体的数量，然后便将自己手上那捧花中的花朵一枝一枝地抽了出来，放在了每一位牺牲者的墓碑前，在做完了这件事以后，他又转回到了第一排，并且在位于最中间的王文成的墓碑前，掏出了一个沾着些血迹的戒指，轻轻地放在了王文成的墓碑前面。 “这是……？”看着那枚戒指，潘文疑惑道。 “帮凶。”陈霄回了一句，然后他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的这片墓地拜了拜。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你们是因我提出的那个计划而死。” 他对着面前的这一片墓地轻声说道： “但我向你们保证，以后凡是我遇到的‘戴冠教’教徒，一个都活不了。” 说完，他又拜了拜，接着便撑起了伞，毫无留念地离开了这片墓地。 潘文送他走出了公墓，两人站在停车场内，陈霄对潘文问道： “我接下来还要去一个地方，你要去吗？” “啊，我就不用了。” 潘文摇了摇头，答道： “我接了组长的班，现在得负责起整个救援组了，那边的事务堆积如山，我得快些回去处理才行。” “那好吧。” 陈霄对他点头道：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可能都没法再见面了，作为救援组的组长，你得像王组长那样，支棱起来才行。” 说完，他也不等潘文的反应，直接钻入了自己的车内，驾着车驶离了这里。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陈霄来到了位于川西市第一区的川西市第一医院。 将车停好以后，他轻车熟路地穿过略显拥挤的楼道，来到了住院部顶层的一个单独病房门外。 刚要敲门，面前的房门却突然被人给打开了，发丝略显凌乱的单梦月端着一个水盆走了出来，正好与陈霄迎面撞在了一起。 看到面前的人后，她稍稍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了过来，快步走出门来的同时，她对陈霄笑着说道： “原来是陈哥啊，你来看看他？” “嗯。” 陈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对她说道： “照顾病人很累吧？你看起来比前几天憔悴了好多。” “是挺累的，尤其是他还老想着坐起来。” 单梦月抱怨道： “在这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居然有这么重，沉得跟头猪似的。” 她嘘嘘叨叨地说了一通，但却又突然改口，露出了笑容： “但，好歹他终于肯对我说一说真心话了，以前那些话，他都从来没跟我说过，每次都是自己憋在心里面。” 说完以后，这个女孩又对着陈霄微微地低了头，说道： “这一切都得感谢你，陈哥，是你救了他吧？” “只是因缘巧合罢了。” 陈霄答道： “你应该感谢的是他命硬。” “倒也是。” 单梦月笑了起来，然后说道： “好了，陈哥你先进去和他聊聊吧，我得去帮他把这些水给倒了。” 说完，她端着水盆，匆匆而去，而陈霄也收回了目光，打开了面前的房门。 整洁的单人病房内，邹世林正坐在自己的单人病床上，望着窗外的风景，他的脸上、身上贴满了纱布，手上也还装着用来输液用的留置针，连眼镜都没有戴上，但总得来说，他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看来你恢复的还可以啊。” 陈霄对他笑着说道。 听到他的声音，邹世林转过头来，他对着陈霄的方向眯了眯眼睛，然后用不确定的声音问道： “陈哥，是你吗？” “是我。” 陈霄走到了他的床边，在单梦月常坐的那根凳子上面坐了下来。 “我今早上去公墓看了，涂组长他们已经在那里安顿好了。” “是吗？” 邹世林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他似乎很难过，但在难过之余，却又有些庆幸。 不过终究他还是缓过神来，接着对陈霄说道： “等我好了以后，我也会去看望他们的。” “到时候你可以联系潘文，虽然他现在已经是救援组的组长了，但这种事情他应该会抽出时间。” 陈霄对邹世林道： “不过，他们对你是怎么安排的？” 那一晚，邹世林的情况已经处在了异化的边缘，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正好挨了那个神秘女人一鞭子，被压制了异化进度。 而后陈霄又在罗亚的帮助下再次进化，得到了更加强大的吞噬能力的话，邹世林此时，估计已经是徘徊在这个城市夜晚的一只梦魇了。 当然，即便是救回来，他的能力也已经失去了，陈霄的影子现在太过于难以掌控，它直接将邹世林的能力掠夺了过来，就像是吃掉了属于能力的那一份灵性一样。 “机关准备将我调去文职组，负责后方的工作。” 邹世林故意打趣似的笑道： “啊，这样一来，我的奖金和工资都要少上好多，原本答应了梦月的结婚旅行，可能得在资金上面稍微压缩一下了。” “命还在就好了。” 陈霄也对他笑道： “从今往后，你可以只负责保护她一个人了。” “嗯。” 邹世林沉默了一下，接着又问道： “那你呢，陈哥，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继续留在川西市，做一个编外成员吗？” 虽然这几天依然在昏迷着，但是通过长耳鸮那边的渠道，邹世林也了解到了一些内幕，比如说罗亚现在已经和陈霄分道扬镳。 “我啊。” 陈霄想到五号那天，四十九号为他送来的那个消息，接着答道： “接下来，我可能要出国一趟了。” “出国？” “嗯，布罗森皇国，有消息说在那边发现了‘戴冠教’活动的痕迹。” 陈霄点头道： “得把这群虫豸全都给处理掉才行。” “我明白了。” 邹世林应了一声，随即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看到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陈霄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 他拍着邹世林的手臂，笑着说道： “在圣伊斯特酒店里，你跟我不是都已经约好了吗？如果我拿走了你的刀，我以后就要为了所有人而挥动……接下来，就是我履行这个诺言的时候了啊。” “嗯。”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邹世林也笑了起来：“您说得对。” “所以，既然我兑现了我的承诺，你也得兑现你的承诺才行。” 陈霄伸出一只拳头，对邹世林说道： “以后，你可要好好地保护好你的女朋友。” “放心吧，陈哥。” 邹世林伸出拳头，与陈霄用力地碰了碰，接着答道： “我一定会保护好梦月的，所以你……也要珍重啊。” 正文 181.出发 六月七日傍晚，北阳市的国际轨道车车站内，陈霄随着拥挤的人流，登上了一列前往布罗森皇国首都的轨道车。 因为夜间的特殊环境变化，如今的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了夜间的航班，因此陈霄想要前往布罗森皇国，也只能够搭乘这个时代最流行的公共交通轨道车。 要抵达布罗森皇国的首都，这一条轨道需要经由另外一个国家进行绕行，途中还需要经过一段修建在海上的通路，大约要到明天天亮的时候，这趟轨道车才会抵达布罗森皇国的首都轨道车站。 本来，陈霄是想直接从川西市的国际机场搭乘一个日间的航班过去的，不过长耳鸮机关那边知会他，说在布罗森皇国当地会有专人来接应他，于是乎就由长耳鸮方面给他安排了一个这样的路线。 虽说是人生当中第一次出国，但陈霄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忐忑，如今这个时代的翻译道具相当发达，只需要在市面上随便购买一个平价的翻译耳机，就可以实现和外国人之间的顺畅交流。 而且陈霄自己也没有什么可带的东西，对他来说，生活用品，吃穿用度等都可以到了那边再去购买，他的资金并不缺乏。 而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杀人油画和赌场梦魇的邀请函，却又在与那个神秘女人的战斗当中被破坏了。 因此陈霄现在反倒是没啥可带的，在与家里人告了个别，用邹天林给的理由搪塞过去后，陈霄便登上了轨道车，来到了这座位于查理斯共和国北部边境的城市。 到站后，他甚至都来不及欣赏一下车站外的雪国风光，便又在车站广播的催促下，登上了前往布罗森皇国的这辆车。 好在上了这辆车以后，陈霄就不再需要去换乘别的车辆了，接下来，他只需要在这辆车上待到天亮，便可以抵达自己的目的地。 因为是夜晚的车次，因此车上只有卧铺，在找到自己的床位后，陈霄也没有去管车上的其他人，他等到乘务员小姐走过来查完票，并且分发完夜间乘车所需的药剂后，就站起身来，走到了车上的厕所里面。 通过厕所的镜子，他来到了另外一辆空无一人的轨道车上，在这镜中世界内随便一张床上面舒服地躺下后，他才从口袋里取出来一个小小的兵人，发动了替身的能力。 透明的丝线出现，他手中的兵人很快形成了另一个自己，轻巧地落到了地上，就在此时，他身下的那个影子忽然也怪异地扭曲了起来，伴随着蠕动，它也分出了另外的一团影子，附着在了这具替身的影子之中。 “真是阴魂不散啊。” 陈霄操纵着替身，低头望着自己足下的影子： “原来我的内里是这么执着的一个家伙吗？” 不过他终归也只是感叹一句，在闭上双眼，仍旧能够感受到罗亚留下来的那根羽毛以后，陈霄也就没有再去在意自己的这个影子。 有罗亚留下的羽毛镇压，他的“本性”也翻不出风浪来。 陈霄的替身看向了自己的本体，而与此同时，他的本体也抬起头来，看向了替身，在能力获得进化以后，陈霄如今已经可以在施展替身能力的同时保持着本体的活动能力，而且他的替身距离也没有了限制。 这个能力唯一的缺点就是用久了以后容易出现精神疾病，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在同时操控两个视角，两种感官的。 所以在稍微体验了一下这种感觉以后，陈霄就让本体的意识沉睡了过去，他操控着替身，从自己进来时的卫生间又回到了现实世界，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坐下。 他终归还是和一般的人类不同，或许是因为本来就属于这一边的原因，人类的药剂并不能够让他入睡，因此他还得自己在这辆车上枯坐一个晚上。 这里人生地不熟，保不齐又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梦魇出现，因此陈霄还是选择了这种本体坐里面，替身坐外面的安排，免得到时候被梦魇给打搅到。 “现在时间是六点五十五分，本趟轨道车即将出发，本趟轨道车的终点站为，布罗森皇国首都站，中间不会停车，本趟轨道车即将熄灯，熄灯后，严禁各位乘客在走道上走动，违者将视为违反查理斯共和国安全法，请各位乘客回到床位，服下药剂，祝服您有一个美妙的梦。” 轨道车上的通知响起，先是用查理斯语播放了一遍，接着又用莱茵语、尼基塔语和布罗森语各自播放了一次，接着，负责该节轨道的乘务员和乘警也开始巡视车辆，让各位乘客服下药剂，上床休息。 看到周围的人们都开始服食药剂，陈霄也装模作样地拿起自己的那份药剂服用了下去。 很快，在他的周围就响起了起此彼伏的鼾声，再之后，周围的灯光也熄灭了下来。 车厢内陷入了一片黑暗，见状，陈霄也暂时压制了替身上的意识，将自己的意识转回了镜中世界的肉身之上。 他从身上取出来了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枚钢铁铸成的螺丝钉，这个小玩意儿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面，表面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不过它并不是什么工业零件，而是调查组的前副组长俞最在被导师破坏了梦魇的存在实体后，所留下来的灵性残留物。 这玩意儿是吕鸿曦在他临走之前托人给他送过来的，在那晚的收尾工作当中，吕鸿曦意外地发现了这一个固体存在的灵性残留物，所以就给陈霄保留了下来。 至于那晚牺牲掉的其他战友们，他们的灵性残留物估计都是一些难以保存的物质形态，所以在战后并没有发现。 对于接受这份“礼物”，陈霄心里倒是没有什么负担，因为这东西除了他以外，别的人拿去也没什么用处。 哪怕是以固体形态存在的灵性残留物，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逐渐地消失，如果不是因为吕鸿曦这个盒子是特制的，恐怕俞最留下来的这枚螺丝钉，到今天也该烟消云散了。 陈霄盯着这枚螺丝钉看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腰，将这枚螺丝钉递向了他身下的影子，在螺丝钉快要靠近他的影子时，原本正常的影子也逐渐地沸腾起来，就仿佛一锅煮开了的水，正期待着他对锅内投下其他食材一样。 陈霄将这枚螺丝钉扔到了自己的影子里，在已经超越了光辉级的现在，他服食这种灵性残留物，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上嘴去咬了。 服下这份残留物以后不久，陈霄便感觉自己又多出了一份能力，他抬起手握住了卧铺旁边通往上铺的一截钢梯。 在发动这个能力以后，他只是轻轻一捏，这截钢浇铁铸的楼梯，就被他给捏成了一团麻花。 他又从楼梯上掰下了一枚铁片，然后发动了得自邹世林的斩击能力，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地划了一道伤口。 鲜血很快从伤口中流了出来，但只是一个呼吸，那道有手指长短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初了。 “不错。” 测试了一下这个能力，陈霄感到非常满意。 可能是因为能力等级的缘故，这份能力在他的身上发挥出来的效果，比在俞最的身上还要强力一些。 这样一来，除了替身能力以外，他又多出了一份足以保命的技能，尤其是在面对人类的时候，现如今，哪怕是人类的重火力武器，估计都已经很难再消灭掉他的肉体了。 闲来无事，陈霄正准备测试一下自己这个新能力的强度极限，但就在他刚刚伸出手的时候，他的耳中，忽然听到了“哗啦”的一声轻响。 他有些诧异地循声回头，然后看到了在这个卧室隔间门口的那张帘子，正在微微地晃动着。 正文 182.苏醒的车厢 或许只是风在吹…… 陈霄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在夜晚这样的时间段里，哪怕真的只是风吹草动，他也要彻底检查清楚才行。 而镜中世界的一切，都与现实世界联系在一起，陈霄旁边的帘子发出声响，说明其源头一定是在现实世界当中。 于是他切换意识，将替身的意识唤醒，并且发动了自己的感知。 这种能力也是他最近才得到的，在他的灵性上升到了形成界，并被罗亚固定在此以后，他就获得了这种超人一等的感知。 他变得可以感知到人类与梦魇的灵性，之前在川西市美术馆那里，他也是通过这种感官，提前一步察觉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四十九号。 而在陈霄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这种感官上以后，他更是可以直接“看”到其他存在的灵性，虽然他的感知范围肯定远不如罗亚，但用来检查一下自己的周围，却绰绰有余了。 躺在床上的替身闭上双眼，陈霄顿时“看”到了正在自己周围飘飘荡荡的各个灵性，在他的头顶和对面，一共有三个灵性存在，隔壁的隔间里则有四个，这些灵性比较微弱，都属于普通人。 但在他们门外的走廊当中，却有一个灵性飘飘摇摇，正在慢慢地沿着走廊向前移动，这个灵性的光芒比起一般人的灵性要耀眼了许多，但还达不到梦魇的程度。 是能力者吗？ 陈霄的心中警惕了起来，夜晚、人数众多的公共设施、在加上外面不明身份却悄悄游荡着的能力者，这三个要素结合起来，几乎就可以说是犯罪的前兆。 他立刻联想到了真理协会，在川西市的时候，这个“戴冠教”的下属组织，也是在这种环境下派出麾下能力者，四处作案的。 由此看来，门外的这个能力者，很有可能也是从类似的犯罪组织里出来的能力者，正准备作案。 于是陈霄心中一动，他依然保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没动，但他的身体却慢慢地变成了一道淡淡的黑烟，沿着地板浮动，然后跟在了那个能力者的身后。 如果把自己的整个身体拉开的话，他变化的黑烟其实并不显眼，尤其是在这种无光的黑暗环境下面，因此走在前面的那个能力者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人跟踪了。 通过黑烟化以后的特殊感官，陈霄“看”清了这个能力者的样子，这个能力者是一位看外表年纪大约在十八到二十岁之间的少女，留着一个姬式的发型，身上还穿着一件黑白二色的连体裤。 陈霄悄悄地用手环记录下了她的样子，准备之后上传到长耳鸮的数据库中让人进行比对，接着，他继续跟在了这个少女的身后，准备看看她到底打算做点什么。 如果这个少女真的是犯罪分子的话，在这个距离上，凭陈霄如今的能力强度，应该完全足够一击制服住她。 而之后当然就是审问，说不定还能够得到一些和布罗森皇国内部活跃的“戴冠教”相关的信息。 想到这里，陈霄心里免不了有些兴奋了起来，他一路盯着眼前的少女，甚至有些期待她做出点出格的举动来。 但令他大失所望的是，走在他前面的这个少女，最后也只是沿着走道，检查了一下各个隔间而已。 她每到一个隔间的帘子外，就会小心翼翼地伸手掀起帘子，然后透过缝隙查看隔间内的情况，这样的行动，与其说她是个犯罪者，不如说她是个乘务员。 刚才陈霄所听到的“哗啦”轻响，就是这个少女在掀起帘子时所发出来的声音。 而且这个少女貌似只对他所在的这一节车厢感兴趣，在检查完了这节车厢内的所有隔间以后，她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然后便转过身，径直地朝着她来时的那个方向走了回去。 陈霄依旧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与她一起穿过了这节车厢，回到了后方的那节车厢当中去。 到了这一节车厢内，陈霄也发现了奇怪的情况，在这节车厢的那些隔间中，原本应该沉睡了的乘客们，居然是苏醒的状态。 看到那个少女回来，旁边的一个隔间里有人拉开了帘子，一个中年妇女探出头来，和这位少女一起说了些什么。 她们对话时使用的是布罗森皇国的语言，陈霄这会儿也没有戴上翻译耳机，因此不太听得懂。 不过根据现场的情况，他倒是推测出了一些东西。 首先，这种反常的情况，要说没有人作妖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个家伙应该不是他一直跟着的这个少女，而是另有其人。 这个家伙相当谨慎，他估计是故意先唤醒了这节车厢的人，想要引诱人群中的能力者主动站出来解决这个事态，然后他再从暗中偷袭，先解决掉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能力者再说。 这种行事风格，和陈霄最初在七中遇到的那个李二水基本一模一样，由此观之，这个始作俑者，正面的作战能力大概率不是很强。 不过，如果是李二水那种能力和风格的人的话，这个人这会儿应该已经盯上了陈霄面前的这个少女了。 在这种突然情况下，她还敢独自一人离开这节车厢，前往别的车厢查探情况，就算她不是能力者，估计藏在暗处的那个家伙也要想办法杀了她。 按照李二水的那套行动逻辑来推测，这会儿，那个犯罪者应该已经用某种办法驱使着某只梦魇，朝着这个少女过来了。 事实证明陈霄的想法果然没有错，就在这个少女安慰完了那些苏醒的人们，回到自己的隔间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就在她离开这里的片刻，她的床位上居然多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也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无论是身材，还是衣着，都与她一模一样。 因为光线太暗，这个隔间里的人还以为是少女回来了，因此都没有感到吃惊，但在这会儿少女本人回来了以后，他们才发现了不对。 “你是谁啊？” 少女床位对面的上铺上，有个大叔对着此时鸠占鹊巢的那个人喊道，他用的是查理斯语，因此陈霄也听懂了他的话。 听到这个人的呼喊声，躺在床上的那个少女回过了头来，她那头乌黑的姬式长发下，居然是一张光滑的脸孔，上面没有任何的五官存在。 看到这一幕，隔间里的其他人都被吓得叫出了声，而身为能力者的少女也被吓得愣在了原地，但在与少女本人发生对视以后，躺在床上的这只梦魇却并没有停，在某种诡异的力量之下，它那副没有五官的脸孔开始慢慢地变化，竟然好似要长出一副新的五官来。 看它首先长出来的鼻子的轮廓，很明显，它这张脸的模板，是准备参照着少女本人去变化的。 但就在它的变化进行到了一半时，突然之间，有一道黑色的烟雾如同鞭子一般地凝结了起来，然后刺啦一声，穿透了这只梦魇的胸膛。 正文 183.行动模式真是一模一样 黑色烟雾凝结而成的鞭子直接穿透了床铺上那只无脸怪物的心口，将它给钉在了墙面上，巨大的力量甚至让隔间的墙板发出了“哆”的一声闷响。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对面上铺的那个大叔直接惨叫了起来： “鸭儿哟，这又是什么怪事咯？！” 除了他以外，这个隔间内，他的下铺和少女床位的上铺那里，也各自发出了惊慌的尖叫，尤其是少女床位的上铺，那里睡了个老太太，看样子是从莱茵联邦那边过来的西方人，她一把年纪哪儿遭得住这种刺激，当时看着那根黑色的鞭子刺入自己的床下，差点没被吓得背过去。 但站在隔间外的少女却在这一变故之下回过了神来。 虽然经验不足，但她毕竟也是个经过了公家认可的能力者，所以她看得出来，这团看起来来者不善的黑烟，其实是帮了她一把。 在被黑烟刺穿了以后，那个穿了她衣服的梦魇，此时的变化过程已经被打断了。 “退后。” 她耳边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简单的两个字眼，虽然说的是查理斯语，但她勉强还听得懂。 她后退了一步，接着就看到无数的黑烟从四处聚拢了过来，然后在这个小小的隔间里面，形成了一个年轻的男子。 因为光线的原因，少女没看清他的脸，只觉得这个年轻的男子皮肤很白，个子也很高挑。 在变回了人形以后，陈霄的左臂依然还保持着黑色烟雾的状态，他发现现在的他在面对这种普通梦魇的时候变得轻松了许多，虽然还不能够彻底地破坏这种梦魇的存在实体，但陈霄已经能够隐隐约约地触摸到这些梦魇从高位时空投影下来的那种联系了。 用不着去和梦魇们的规则进行直接对抗，他只需要动用自己的能力去影响这些联系，就可以稳稳地压制住这些梦魇们的行动了。 他一边压制着那只想要变脸的梦魇，一边打开了自己的追踪能力，扫了一下这只梦魇的全身。 果然，在这只梦魇的后背上残留着一个巴掌印，陈霄循着这个巴掌印追踪而去，发现这个痕迹的主人，似乎正躲藏在更后面的车厢当中。 于是他掏出翻译耳机戴上，扭头看向了刚才被他救下来了的那个少女。 “你是能力者？” 看到陈霄突然回头过来与自己说话，这个少女被吓了一跳，不过她应该是能够听懂一些查理斯语，所以在听了陈霄的话以后，她也点了点头，然后还用有些蹩脚的查理斯语说道： “谢谢……你，我……叫……” “你直接用自己的母语就行。” 陈霄敲了敲自己的翻译耳机： “我能听得懂。” 看到陈霄的动作后，这个少女恍然大悟，接着，她挤过了陈霄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从那只被陈霄压制住了的梦魇旁边，抽出来了一个包包，然后也从中摸出了个翻译耳机，戴到了自己的耳朵上。 在戴好耳机以后，她开始用自己的母语与陈霄对话： “感谢你的帮助，我叫做近卫花菱，是布罗森皇国防卫省的……” “这些废话稍后再说。” 陈霄很不讲礼地打断了这个少女的自我介绍： “你是能力者吧？你自己能够压住这只梦魇吗？” 听到陈霄的话，这位自称“近卫花菱”的少女微微一愣，接着点头说道： “可以。” “那你来看着它，它的猎杀规则应该还没有发动。” 陈霄迅速地指示道： “我来帮你料理一下。” 说完，他另外一只没有黑烟化的右手，便摸向了自己的裤兜。 邹世林虽然连带着把他的那把刀送给了陈霄，但那把刀毕竟是管制刀具，而且还是用军用规格来制造的武器，陈霄也不可能带着这把刀大摇大摆地上轨道车。 所以在出发前，他就把刀交给了长耳鸮，让他们帮忙走托管程序，等到了地方再还给他。 作为替代，他在兜里揣了一把小刀，刀刃都没有小指头长的那种，这种刀哪怕是捅到了人也捅不死，平时最多只能够用来切切火腿肠的包装。 但邹世林的能力其实是只要拿到带刃的物体，都可以发动，因此哪怕是这种小刀，发挥出来的能力也弱不到哪里去。 捏着这把小刀子，陈霄对着面前的这只梦魇横切竖切了几下，很快就把它给大卸八块了。 现在的他虽然没法直接破坏掉它们的存在，但让它们完全无力化一段时间，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看到陈霄在自己面前，将一只梦魇给切成了数块，站在一旁的近卫花菱人都看傻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哪怕是那些光辉级的大能力者，也不可能如此轻松地就处理掉一只梦魇。 但陈霄没有和她多解释的意思，在做完了这些准备以后，他直接扭头看向了近卫花菱： “交给你了。” “啊？哦。” 近卫花菱回过神来，从自己的包包里取出来了一叠长方形的白纸。 而陈霄则根本没有继续去看她，在看到近卫花菱做好接手准备以后，他直接就把这只梦魇丢给了后者，而他自己则化为黑烟，顺着那个幕后黑手留在地板上的痕迹，向着更后方的车厢追了过去。 经过了两节车厢以后，陈霄很快就在两节车厢连接处的厕所里面逮到了这个幕后黑手，这是个满脸胡渣，看起来有些猥琐的瘦小男子，他估计也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于是在陈霄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挟制了一名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用一把匕首抵着那个女孩的脖子。 在陈霄和他之间的通道上，还摆满了一排白色的蜡烛，这些蜡烛应该与他的能力有关，在靠近那些蜡烛释放出来的光芒时，陈霄感觉到了一股很明显的阻力。 这股阻力当然无法阻挡他的行动，不过他的速度还是会被拖慢，到时候，很有可能就无法救下对面那个被挟持的小女孩。 反正，从对面那个猥琐胡渣男的面部表情上来看，他应该就是这么想的。 “别过来。” 看到陈霄在自己的蜡烛面前停下了脚步，猥琐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得意之色，他用匕首压着小女孩的脖子，对着陈霄喝了一声，脸上写满了的色厉内荏。 “唉，我有的时候，真觉得你们这些人挺无聊的。” 陈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叹气道： “行动模式真的是一模一样，连失败时的挣扎都如出一辙。” 面前的这个男人应该是布罗森皇国的人，而且看起来还没有带翻译耳机，因此面对陈霄所说的这一大通话，他看上去有些茫然。 不过，他很快想起了自己处在什么样的境况当中，他继续抓住那个泪眼婆娑的小姑娘，对着陈霄用布罗森语喊道： “你要是敢再向前一步，我就割破她的喉咙！” “我其实挺好奇的，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一辆高速行驶的轨道车上……” 陈霄看着面前的胡渣男，想了想后又道： “算了，现在问你这个问题，你估计也听不明白，还是先抓住你再说吧。” 说完，他将自己的右手背向了身后。 他并没有向前迈步，也没有再多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但是他的右手却化为了一股黑烟，这股黑烟从他旁边的车窗上进入到了镜子内的世界，然后又从镜中世界绕了一圈后，从胡渣男旁边的那扇玻璃窗中猛地伸了出来。 噗。 陈霄那只化作了黑烟的右手化作了锋利的刀刃，在斩击能力的加持下，准确无误地切下了这个胡渣男握匕的那只手腕，接着又在胡渣男的惨叫声脱口而出之前，化作绳索，缠住了他的脖子。 来自俞最的怪力加持，陈霄很轻松地凭借单手就把这个胡渣男给举了起来，摁着他的脑袋，撞向了天花板。 砰的一声闷响过后，这个胡渣男双眼一翻，直接眩晕了过去。 正文 184.近卫花菱 “乘客就待在原位，不要四处走动，要是离开了隔间，到时候就让警察过来拘留你们。” “乘务员和乘警行动起来，再给大家分发一次药剂，我记得这种轨道车上是有备用药剂的，去取一些来。” “来自不明部门的通讯，啊，给我接过来就好……嗯，对，是我，事件已经解决了。” 陈霄站在这节事发的车厢之内，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周围苏醒过来的人，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这辆轨道车的注册地点是查理斯共和国，所属的也是查理斯共和国的公司，因此理应由他站出来，完成这次的善后工作。 至于善后工作本身倒也不难，陈霄本来就已经处理了很多起类似的事件了，虽然平时收尾的工作都是别人在做，但这种事情，多看个几遍应该也就能学会了。 收尾工作里最麻烦的也就是一个事后情况汇总和报告，但他有邹天林亲自给予的权限，根本用不着对长耳鸮机关进行汇报，因此也就省下了很多的事情。 大概只花了二十来分钟，陈霄就处理完了这次事件的收尾工作，在他的安排下，这节突然苏醒过来的车厢，很快又陷入了沉睡之中，并且全程他们都没有观测出新的梦魇来，除了近卫花菱所在的那个隔间的乘客，其他的乘客们甚至连记忆消除程序都不需要去做。 等到处理完了其他的乘客以后，陈霄也回到了近卫花菱这里，他看到除了近卫花菱以外，这个隔间里的其他乘客们也都睡下了，虽然他们的心中都对今晚看到的事情充满了惊恐和不解，但在药剂的作用下，他们还是安然地进入到了梦乡中。 稍微有些艳羡地叹了口气，陈霄将自己的注意转到了近卫花菱的身上，这个少女现在正在用她的能力死死压制着被陈霄大卸八块了的那只梦魇。 近卫花菱的能力有些类似于查理斯共和国古代的道士，或者他们皇国那边古代曾有过的阴阳师，当她在那些长方形的白纸上用红色的笔迹写下一些符文以后，这些白纸就拥有了符纸一般的功效，可以用来隔绝梦魇对人类的感知，或者压制和影响梦魇的行动。 在她使用了能力后，陈霄也准确地把握出了近卫花菱的能力等级，她和那个被抓住的幕后黑手一样，都是“基盘级”的能力者。 而且看她的样子，她应该也没有太强的作战能力，如果今天没有陈霄在这里，她估计不是那个幕后黑手的对手。 当看到陈霄过来以后，这位原本坐在床边的少女也立刻站了起来，刚刚她看到陈霄回来，指挥着这节车厢里醒来的乘务员和乘警进行收尾工作时，她大概就猜到陈霄已经解决了这次事件。 只不过陈霄刚才一直在指挥，而且和乘务员、乘警们之间交流使用的都是查理斯语，她也插不上嘴。 因此看到陈霄回到自己这里，她的脸上也露出了喜色，她对着陈霄非常标准地鞠了一躬，然后说道： “刚刚十分感谢您，我是布罗森皇国的……” “好了，你可以睡下了。” 陈霄再次打断了她的自我介绍，甚至是有些不耐烦地给她塞了一瓶药剂过来。 近卫花菱呆呆地捧着手上的药剂，她看了看手上的药剂，又看了看手脚麻利地将自己床上那只梦魇给装进一个大口袋里的陈霄，接着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股明显的屈辱。 且不说近卫花菱在布罗森皇国那边本来也不是什么一般平民，陈霄的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感觉到愤怒。 于是她跺了跺脚，略微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对陈霄抗议道： “这位先生，我感激您的救命之恩，也对您的实力感到尊敬，但这并不代表您可以如此目中无人，这种态度，未免太过失礼了！” “哦。” 陈霄拉上袋子的拉链，头也不回地问道： “那你想做什么？” “这节车厢里也有很多布罗森皇国的公民受到牵连。” 近卫花菱拍了拍自己那蛮有料的胸口，说道： “因此我作为防卫省下属夜袭组的成员，我要求参与此次事件的调查。” 听到她的话，陈霄提着袋子站起来，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对她提问道： “我问你，这辆轨道车的注册地点是在哪里？” “查理斯共和国。” “那么负责运营这辆轨道车的公司是哪个国家的？” “……查理斯共和国。” “那你参与个屁。” 陈霄对她翻了个白眼： “乖乖上床睡觉，这不是你该掺和的东西。” “我——” 近卫花菱还想说些什么，但陈霄忽然抬起手来，夺过了她手上的药剂。 他将这瓶药剂插在了一个台座上，然后在近卫花菱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强行捂住了她的口鼻，将这瓶药剂全部灌进了她的呼吸系统里。 “唔，唔……” 近卫花菱本能地想要挣扎，但在陈霄非人的怪力之下，她根本无力反抗，很快就在药剂的作用下昏睡了过去。 在她倒在地上之前，陈霄伸出一只手臂抱住了她，看着在自己手上静静沉睡的少女，陈霄忽然觉得这场景莫名地有些既视感。 夜晚、美少女、强制催眠，这种既视感多半也来自于那些布罗森皇国制作出来的奇奇怪怪的各类作品中。 “还好我是个好人。” 陈霄如此咕哝了一句，然后将近卫花菱给放在了她的床位上。 虽然这个少女的颜值颇高，身材也不错，但现在的他根本没有任何旖旎之感。 在今天这趟轨道车以后，他估计就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少女了，对于陈霄来说，更加重要的是那个被他抓住了的胡渣猥琐男。 这兄弟很明显第一次出来作案，运气比较倒霉，直接就撞上了已经解决过导师这种等级的敌人的陈霄，所以很理所当然地被抓住了。 而他的这种行为和作案手法，也让陈霄联想起了川西市的真理协会，这个胡渣男有极大的概率，就是隶属于在布罗森皇国活动着的“戴冠教”组织起来的下级组织。 这是一条可以牵出幕后的“戴冠教”的线索，就连陈霄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居然如此幸运，居然在还没有进入布罗森皇国境内的时候，就已经抓到了那个组织的马脚。 想到“戴冠教”的阴影已经浮现在眼前，陈霄浑身的血液也因为兴奋而沸腾了起来，因此在安置好近卫花菱后，他立刻发动能力，进入到了镜中世界当中，准备审问那个胡渣男。 正文 185.审问 在轨道车前进的轻微颤抖之中，那个被陈霄抓住的胡渣男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他有些迷茫地睁开了双眼，左右望了望，接着他便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轨道车的卧铺上面，而在他的身边，还躺着一个人，看那身材，应该是一位女性。 女人？ 他心中一荡，意识迅速地清醒了过来，接着仔细地看了过去。 躺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身材姣好，有着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她穿着一身黑白交叠的连衣裤，即便是仰躺，也能够看出她的资本十分傲人。 因为光线的缘故，胡渣男没有看清这个女人的面容，不过光看这女人的身材，就已经十分不错了。 于是他就想抬起手，唤醒这个女人来询问状况，顺带占一占她的便宜。 但就在他想要抬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似乎都出了点问题，他的其中一只手已经被切断了，而且经过了简单的包扎，而他仅剩的那只手则和旁边的这个女人铐在了一起。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之前到底在做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胡渣男被吓得一个哆嗦，他抬起头，然后就看到陈霄坐在他对面的那张床铺上，正抱着双手，用不屑的眼神看着他。 “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被选为了能力者的，‘戴冠教’这群人也真不讲究。” 他抱怨了两句，但对面的那个胡渣男却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陈霄这才想起来，对面这个家伙应该是布罗森皇国的人。 于是他从身上取出来了一副新的翻译耳机，强行给对面这个胡渣男戴了上去。 “现在，你能够听得懂我说话了吧？” 陈霄问道。 胡渣男点了点头，他这会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好像是被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给打晕了。 于是他谨慎地问道： “你是警察吗？” “你就当我是。” 陈霄说道： “现在，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你想私审我？” 听到陈霄承认自己是“警察”，这个胡渣男似乎起了某种奇妙的误会，他居然大胆地对陈霄喊道： “我抗议，你侵犯了我的人权！” 陈霄闭上嘴，用奇怪的眼神上下看了这个胡渣男两眼。 这种举动，仿佛让胡渣男的误会更深，他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情来，并对着陈霄喊道： “我一没有伤到人，二没有偷窃抢劫，三也没有对女性施暴，皇国的法院最多判我一个夜间违规游荡和绑架未遂，你也无权审判我。”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陈霄又沉默了一会，才对面前的胡渣男说道： “我不知道皇国的司法系统到底是什么威慑力，不过，你得搞清楚，你现在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那又怎么样！” 这个胡渣男激动地嚷嚷道： “等我出去了，我就去找媒体揭发你，我要告你，让你丢掉饭碗！” 顿了顿，他又抬起自己那只断手，对陈霄威胁道： “还有这只手，你不赔我几百万，休想罢休！” 看着这个胡渣男拿着那只断手，在自己的面前晃来晃去，陈霄叹了口气。 他也没有对这个胡渣男动手动脚，而是伸手摸向了他旁边的那个“少女”，胡渣男看到陈霄从这个“少女”的胸前扯出来了一根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铁棒。 他愣了一下，随后就看到旁边这个低着脑袋，靠在他身上的“少女”突然动了起来，她抬起头，漆黑的长发下，是一张没有任何五官的光洁的脸。 “啊啊啊——” 胡渣男的惨叫声刚脱口而出，陈霄就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吵死了，给我安静。” 花了两颗门牙的代价，陈霄总算是让这个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胡渣男学会了安静。 不过胡渣男是闭嘴了，但和他铐在一起的这只梦魇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感知到了身边的人类存在后，它的外形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它身上的白色连衣裤消失，变成了和胡渣男一模一样的夹克衫，而它的身体也开始变化起来，整个身子拔高了一截，第二性征也从女性转向了男性。 很快，除了脸部以外，这个梦魇已经变得和他旁边的这个胡渣男一模一样了。 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从一个女人的小手逐渐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满是老茧的大手后，胡渣男的脸上也浮现出惊恐之色，他额头上冷汗直流，想叫喊出声，却又怕对面的陈霄打他。 好在看到这只梦魇的外形完全变化成胡渣男以后，陈霄也有了新的动作，他拿起那根铁棒，手掌微微一振，让铁棒上重新燃起了火。 接着他随手一插，将这根铁棒插进了这只梦魇的身体里，在火焰的压制之下，这只梦魇很快又停下了动作，它低下头，坐在原地不动了。 “接下来，我问你答。” 陈霄对坐在自己对面的胡渣男说道： “你要是不肯回答，我就解除对这只梦魇的压制，让它来料理你，明白了吗？” 胡渣男吓得连忙点头。 “那么。” 陈霄想了想，开始提问： “你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酒井组。” “这个组织有多少人，总部在哪里？组织的首领又是谁？” “呃……”这个胡渣男有些迟疑地回答道：“这个组织一共有五个人，总部在我家，首领就是我……” 话还没说完，他就又挨了陈霄一巴掌，这一下把他剩下的那两颗门牙也给打飞了。 看着陈霄直接就要去拔那根压制着梦魇的铁棒，这个胡渣男连忙喊道： “等等，等等啊这位先生，我没有说谎，所以请不要拔出来！” 陈霄的视线冷冷地扫过来，他目光如刀，充满杀气地吐出了一个字：“说！” 这个胡渣男连忙解释了起来，原来，他的确没有说谎，他所在的这个叫“酒井组”的组织，是一个黑道组织，而他也确实是这个酒井组的老大。 这个酒井组平时的活动基地，就是他租来的那间房子，而组里的成员，算上他以后，也就只有五个人。 平时，这个组也就靠打打零工，或者帮别人收收债过活，可以说，除了身上的纹身以外，他们和一般的市民们根本没什么区别。 在听到这个胡渣男的解释以后，陈霄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他又问： “那你为什么要来袭击这辆轨道车，是谁给了你好处？” “没有人给我好处。” 这个胡渣男垂头丧气地答道： “我是自己想办法得到了能力，然后出来做事的，为的就是让我们‘酒井组’能够发扬壮大。” 正文 186.黑龙会 经过这个胡渣男的解释，陈霄才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虽然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并没有分出来胜负，但在战后的时代，布罗森皇国却过得非常不好。 这个国家被认为是“事实上的战败国”，它在战争之中，为了另外一个国家和莱茵联邦的前身充当了排头兵，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而是因为战争的摧残，它国内的经济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虽然之前驻扎在皇国内的他国军队没有了，但这反而让皇国国内的环境变得更加混乱。 更加重要的是，布罗森皇国这二十年以来一直都没有组建出一个能够担当大任的政府，皇国内部的政客们基本上是只喊口号，不干实事，一有问题就互相甩锅，在最开始的那几年，皇国甚至都没有办法对全民的睡眠状况作出监管，搞得查理斯共和国、莱茵联邦和尼基塔联盟这战后三强国不得不派出指导人员，帮着皇国料理好这方面的问题。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黑道这种原本都快在皇国内灭绝了的社会组织，却又逐步地开始复苏了起来，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社会团体如同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整个布罗森皇国的黑道，开始走向了他们的“第二春”。 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行业，一旦同时涌入的人太多，都会出现内卷的现象，哪怕是黑社会也是如此，厉害的黑道就那么几家，他们几乎已经瓜分完了皇国内的地盘，而那些更加底层的社会团体，也就只能够跟着这些大黑道们喝汤舔盘，甚至有些连盘子都舔不到。 这个胡渣男的“酒井组”就是这场内卷中的失败者，他们作为黑道，却连楼下食堂里的厨子都唬不住，平时只能够去超市做售货员，或者去仓库那边搬东西，有事没事还得被房东催租。 本来，这样的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但胡渣男是一个有雄才大志的男人，他认为这样的生活，作为一个黑道来说实在是太可耻了，于是，他决定要带领整个“酒井组”，向上层迈进。 刚好，在布罗森皇国中又流传着一个传说，只要有人敢在夜晚的时候出去犯下大事的话，就会得到“黑龙会”的赏识，被吸收到“黑龙会”之中，成为“黑龙会”的直系成员。 而所谓的“黑龙会”，则是盘踞在关东地区的最大的一个黑道组织，其总部位于皇国首都，旗下人数过万，据说在皇国的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 如果胡渣男今晚成功，他就能够带领着“酒井组”加入到“黑龙会”之中，从此从最底层的打工仔，一跃成为黑龙会的人上人。 “所以你就来袭击这辆轨道车？” 陈霄冷冷地问道： “你知不知道这辆车是哪个国家的？” 胡渣男摇了摇头，小声道： “这车从首都站发车，难道不是皇国的吗？” 陈霄都懒得和这个胡渣男多解释什么，他又问道： “那你的能力又是从哪儿来的？” “这……” 胡渣男的脸上浮现出迟疑之色。 于是陈霄二话不说，直接把梦魇胸口插着的那根铁棒给拔了出来。 看到身边的梦魇再起变化，胡渣男吓得鼻涕都流出来了，他忙喊道： “我说，我说！” 陈霄拿着铁棒，却没有插回去，而是示意胡渣男赶紧继续。 “是黑龙会的人帮我得到的！” 胡渣男快速地说道： “做这种事情之前，你必须先和黑龙会在当地的堂口联络，在我和他们说清楚了以后，就有人过来帮我解除了手环上的监控，然后让我获得了能力。” “是吗？” 陈霄将铁棒插了回去，点燃火焰，再次压制住了那只梦魇。 接着，他又继续审问了这个胡渣男一段时间，但这个胡渣男所知道的情况，也就他目前坦白出来的这些东西了。 像“黑龙会”这样的大组织，也的确不可能对他这个还没能入会的底层喽啰吐露什么信息。 在发现这个胡渣男身上没有什么情报可以榨取了以后，陈霄也对他做出了处理，他先用一瓶药剂，让这个胡渣男沉睡了过去，接着，他又勉力地操控着自己的影子，开始夺取起这个喽啰的能力。 诚然，如这个胡渣男所说，他这次作案并没有对谁造成真正的危害，但这只不过是因为他运气不好，正好碰上了陈霄而已。 如果陈霄今天没有乘坐这辆车的话，这辆轨道车上的乘客恐怕会死伤惨重，刚刚那个勉强算是帮了一些小忙的少女能力者，也会在这次袭击当中死去。 陈霄也不是畏首畏尾的皇国警察，他不会对这种人抱有怜悯，他或许不会夺走这个人的性命，但却不可能让这种潜在犯罪分子再持有能力。 陈霄的影子逐渐覆盖在了这个胡渣男的身上，并于沉睡之中，悄然地夺走了他的能力。 而在料理好了这个胡渣男以后，陈霄又看向了那个梦魇，这只梦魇会变化为袭击目标的样子，虽然它直到现在为止，连一次袭击都没有发动过，但那只是因为陈霄一直在压制它的行动而已。 陈霄估计，只要它完全拟态成了某个人物，它的猎杀规则就会被激活，然后直接杀死那个被它拟态了的人。 这种不太好拿来对付其他梦魇的梦魇，陈霄自然是倾向于直接毁掉比较好。 只不过杀人油画和邀请函在之前的行动中都损毁了，现在他手上也没有什么能够破坏其他梦魇的东西，于是，他只能够敲碎旁边的车窗，将这个处于被压制状态的梦魇直接从窗户里扔到了外面去。 这会儿，轨道车正好航行在海上路段，而且他又是在镜中世界里，所以这只梦魇直接坠入了镜中世界的大海内，不出意外的话，它应该是永远都无法脱离这片空间了。 处理完这些琐事以后，陈霄也回到了现实世界，只不过这一次，他将自己的本体和替身调了个个，他的本体回到了床位上躺下，而他的替身则保持着清醒，在镜中世界里看守着胡渣男这个犯人。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里，陈霄的旅程没有再发生别的什么波折，轨道车平静地行驶着，很快，天边破晓，皇国的首都站也要到站了。 正文 187.向导 作为布罗森皇国的首都车站，这个站点的规模勉强也算是能够入得了眼。 陈霄提着之前用来装梦魇的那个黑色大口袋，随着有些拥挤的人流出了轨道车，进入到了首都站的车站内。 望着那些遍布四处的皇国文字，陈霄在自己耳朵里的翻译耳机上微微摁了一下，一道虚拟的眼镜弹出又消失后，他眼中的那些文字顿时切换成了查理斯的语言。 不得不说，科技的发展的确是方便了人们的生活和出行的，至少在查理斯共和国内是如此。 循着天花板上的那些指示，陈霄来到了之前长耳鸮方面传给他的汇合地点，一间首都站内的拉面店当中。 汇合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陈霄又不是过来刺探情报的间谍，而是过来歼灭犯罪者的公务人员，虽然他的身份隐秘，却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 所以他来的堂堂正正，长耳鸮方面的人接待得也堂堂正正。 他只在大堂里坐了一会儿，便被一位服务员恭恭敬敬地给请到了后厨去，在那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隔间。 隔间里面坐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她大约三十来岁，面容俏丽，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成熟的韵味。 看到陈霄过来后，她取下了嘴里叼着的电子烟，上下打量了陈霄两眼，接着问道： “你就是这次总部派遣过来的干员？” “对。” 陈霄点了点头： “我叫陈霄，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请坐吧。” 这个女人对陈霄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接着她也自我介绍到： “我叫做钟曼凝，是咱们国家派到这边来的夜间工作指导员，负责接应你，在你这次的行动当中，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可以联系我来为你提供。” 陈霄发现钟曼凝的眼中对自己充满了好奇，看来长耳鸮那边真的如邹天林所说，已经对他的资料进行了加密处理，哪怕是同一个部门负责接待他的钟曼凝，居然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因为不知道你需要什么，所以我在接到命令以后，也就按照惯例准备了一些东西。” 看到陈霄不说话，钟曼凝又道： “我分别准备了一部分皇国资金，一些必要的证件，以及供你几个落脚的地方，嗯，还有一些常规的武器……” “武器就没什么必要了。” 陈霄答道： “把我的那把刀给我就行。” 以他现在的能力强度，能够造成的破坏力，估计都可以与一些战术导弹相媲美了，常规的武器弹药，对他来说自然没有什么用处。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钟曼凝也没有什么意见，她只能够说陈霄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 不过仔细一想，能够被总部派遣过来，而且资料在内部都是绝密的人，又怎么可能能力不强呢? 于是她拍了拍手，片刻之后，一名服务员将一个长条形的口袋送到了这个隔间里面。 “你的刀在这里。”钟曼凝把这个小包推到了陈霄的面前：“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陈霄道了一声谢，取过这个小包来，拉开了拉链，看到里面夹在两块泡沫中间的长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自己带来的那个黑色大口袋也给踢到了钟曼凝的身边。 “我这里也有个东西，希望你们能够检查一下。” 他对钟曼凝说道。 “东西？” 钟曼凝有些疑惑地俯下身子，拉开了那道拉链，接着，她看到了被陈霄捆起来，堵住了嘴巴，放在这个口袋里的胡渣男。 这个面容姣好的成熟女性顿时露出了吃惊之色，接着对陈霄说道： “咱们这里可不做这种生意啊。” “这家伙是准备在我来的那趟轨道车上搞夜间恐怖袭击的。” 陈霄踢了胡渣男一脚，让他发出了呜呜的痛哼声： “不过他运气不好，正好被我逮住了，这家伙想杀人的心是真的，但他还没来得及杀人，所以我也不好直接料理了他。你们看着处理吧。” “唔，原来是个能力犯罪者。” 钟曼凝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也只能够交给皇国方面的司法系统，让他们来处理。” “可以。” 陈霄一边拔出长刀，检查着刀刃，一边对钟曼凝说道： “不过你记得帮我提醒一句，要是有哪个神经病敢借着什么‘侵害人权’来找我的麻烦，我可不会管犯不犯法。” “这一点必然不会发生的。” 钟曼凝保证道。 “嗯，除了这些，我还有一个问题。” 陈霄还刀入鞘，然后看着钟曼凝问道： “你们有听说过‘黑龙会’这个组织吗？” “‘黑龙会’吗？” 钟曼凝忽然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关于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我们为你准备的向导吧。” “向导？” 陈霄疑惑道。 “没错。” 钟曼凝点头道： “除了住处、资金以外，我们还为你准备了一个向导，这位向导是皇国本地人，对于这个国家的了解非常深入，你如果有什么不知道的情报，也可以让这位向导来帮你解决。” “我不需要什么向导。” 陈霄摇头道： “你们把‘黑龙会’的情报告诉我就行了，我自己会去查。多一个人反而碍手碍脚。” “我们理解你想单独行动的想法。” 钟曼凝也笑着摇头道： “但问题是，就算我们将‘黑龙会’的消息告诉了你，你找的到路吗？这里可是另一个国家。” “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陈霄说道： “坐出租车，找人问路，或者直接用地图导航，这些办法我又不是用不来。” “那要是晚上呢？” 钟曼凝又道： “晚上基本上除了我们这类人以外，根本没有人活动的，你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根本找不到路的吧。而且我必须提醒你，布罗森皇国这个鬼地方，地图导航很不准确的，到了晚上，很多地方直接就是没信号的。” “好吧。” 听到钟曼凝的说法后，陈霄想了想，发现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他勉勉强强地点头道： “那你把那个向导叫来吧。” 见陈霄答应，钟曼凝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她又拍了拍手，片刻之后，一个人来到了这个隔间里。 来人是一名少女，她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梳着一个姬式发型，穿着一身黑白二色的连衣裤，身材姣好。 在看到陈霄的一瞬间，这个少女便变了脸色，她的脸上带着些怒气，指着陈霄道： “是你？” 正文 188.住处 片刻之后，陈霄提着刀，跟着这位名叫做近卫花菱的少女一起离开了首都站。 经过了钟曼凝的劝说以后，他最终还是勉勉强强地答应了让这个少女当自己的向导，毕竟按照钟曼凝所说，近卫花菱家中的人脉颇广，应该是现时最容易让他得到“黑龙会”线索的人。 而且布罗森皇国目前负责这方面事务的人，个顶个都是废物，否则他们也用不着让其他的国家专门派人来指导他们的工作了，相比起其他那些在相关事务上甩锅扯后腿都卓有经验的老人，近卫花菱已经算是“矮子里面长得最高”的那个了。 至少她还年轻，怀有一腔热血，不至于像其他的老家伙一样混账。 钟曼凝的话，也让陈霄彻底打消了自己那能够从这个国家的公务人员身上获得帮助的希望，在他看来，夜间犯罪的这方面在布罗森皇国应该是彻底地属于无人监管的状态，相比起国内，戴冠教在这边的势力肯定要猖獗得多，搞不好这边的戴冠教组织中已经出现了像导师那样主动融合高位存在，并且成功了的案例。 所以在上了钟曼凝安排的车以后，陈霄就一直保持着严峻的神色，坐在座位上，思考着这些问题。 车开到一半，从见了他开始就一直没怎么吭声过的近卫花菱终于忍不住了，她略带着些不爽，对陈霄问道： “陈霄先生，看您的脸色，莫非对钟女士的安排很不满意吗？” “我不是对她的安排不满意。” 陈霄听到她的话，也很直接地回应道： “我是对你们这个国家的政府感到很不满意。” “我承认我们的政府如今却是存在着很多的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在听到陈霄的话以后，近卫花菱反倒是没有多么生气了，她捂着自己的心口，絮絮叨叨地说道： “官僚腐败，治理失效，大臣不担责，政党之间只想着争夺选票……但您不能够以偏概全，在这个国家里，还是有许多人，在为了让它变得更好而努力着的。” “比如说你吗？” 陈霄斜眼道。 “我不敢下此断言。”近卫花菱答道：“但我正为了成为这种人而努力着……” “那我也事先给你交个底吧，近卫小姐。” 陈霄竖起了手指： “我知道，我在轨道车上对你做的事情，会让你对我产生反感，但我不会道歉，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相看两厌是必然的。” “因此，我有一个建议，可以让我们在完成各自的任务之余，减少见面的时间，免得出现这些没有意义的纠纷，你觉得如何？” 近卫花菱点头道：“您请说。” “你先把我送到我的住处去。”陈霄摆了摆手：“接着，你就去收集‘黑龙会’的相关情报，我这边也会做一些准备工作，等我们都准备好了以后，我们再见面，一起起把工作收尾。到时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就当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如何？” “可以。”近卫花菱沉思了片刻后，对陈霄答道：“我也没有要与您深入交往的想法。” “那就这样说定了。” 陈霄拍了一下大腿，说道。 两人说定以后，一路上便真的再也没有说过什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这辆车也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钟曼凝给陈霄选择的住处是一间高层住宅，也就是查理斯共和国内随处可见的那种电梯公寓，这种住宅在布罗森皇国的其他地方不是特别流行，但在首都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这种高层住宅却特别多。 “这间住宅已经经过事先的安全排查了。” 在带着陈霄上楼的过程中，全程一直没有开口的近卫花菱也开始履行起自己那“向导”的工作来： “在夜晚的时间段，这间屋子里是绝对没有梦魇徘徊的，您可以放心地住进去。” “哦。” 陈霄跟着这个少女一起进了门，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住处。 这是一间一厅两室的房子，在皇国这种用地面积紧张的地方，这种房子已经可以算是面积很大的了，房间里的家具全都是新的，看得出来，这套住房的价值不菲。 “不错。” 陈霄对于居住的地方一向不怎么挑剔，而且他在这个国家估计也待不了多长的时间，作为一个暂时的落脚点来说，这套住房已经可以算是奢华了。 “那么就选这一处了。” 近卫花菱点了点头，接着她忽然抬起手环，拨通了一个电话，并且对着手环说道： “请把我的行李送到一号住处来，多谢。” “？” 迎着陈霄那有些疑惑的神色，近卫花菱又问道： “那两间卧室，您比较喜欢哪一间？” “不是，我没弄懂。”陈霄问道：“你什么意思？” “在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也会和您一起住在这里。” 近卫花菱面无表情，坦坦荡荡地说道。 “和我住在一起？”陈霄想了想，又问道：“合着我在车上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是吧。” “我当然记得。”近卫花菱答道：“但和您住在一起是有必要的，因为钟女士告诉我，您极有可能在夜间行动，在这种时候，您需要让我来为您指路，这也是向导的职责。” 看到陈霄的脸色，她又补充道： “请您放心，在车上的那个约定，我也都还记得，所以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我会尽量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会在您的面前出现的，这一点还请您放心。” 陈霄盯着近卫花菱看了一会儿，然后也突然失笑道： “好啊，随你喜欢，反正我不吃亏。”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之后我可会针对自己的喜好，对这个住处进行改造的，希望你到时候能够支撑得住。” 陈霄所说的并不是假话，和常人不同的是，他在夜晚并不能够入睡。 这也就导致他在晚上失去了“睡眠”这一普通人面对梦魇时最强大的盾牌。 虽然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一两只梦魇已经不是什么致命的威胁了，但睡在这种陌生的地方，他也完全没有安全感。 钟曼凝和近卫花菱都想错了，对于陈霄来说最理想的住处并不是这种经过了排查，晚上不会有梦魇出没的住房，反而是那些有梦魇的地方，在被他摸清了规则以后，才会带给他安心感。 陈霄接受这套住处，一来是嫌麻烦，二来则是不想辜负钟曼凝这位同事的好意罢了。 为了让自己活得安心，他之后是肯定要对这个住处进行针对性的“改造”的，因此近卫花菱执意要住在这里，对他来说反而是小事。 反正到时候看了他的那些操作，这个女孩说不定就会被吓得灰溜溜地跑回去，乖乖地和他保持距离了。 正文 189.你们搁这儿演特摄呢 今天是抵达布罗森皇国的第一天，陈霄也没有急着马上出门去找“戴冠教”的晦气。 就算他真的是梦魇，现在他也拥有了一具人类的身躯，这具身躯即便是正在向着非人的方向慢慢转变，但他终归还是需要一定休息的。 而且近卫花菱也没有耽搁，在等到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了自己的房间以后，她就已经通过她家里面那边的情报网，去查这个所谓“黑龙会”的情报去了。 如此一来，在天黑以前，陈霄就真的陷入了无事可做的境地。 于是他在房间的榻榻米上悠闲地躺了一天，整理自己的思路，顺带晚上还跟着近卫花菱一起下楼去，在这座公寓楼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随便吃了些堂食。 等到了天黑以后，陈霄终于从这种放松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他照例将本体放入了镜子里，然后开着替身离开了房间。 时不我待，他准备要开始“改造”了。 不过就在陈霄的手掌刚刚放到门把手上面时，从吃完饭回来后就一直躲在房间里的近卫花菱，居然也打开房门，匆匆地走了出来。 两个人在客厅里碰上，彼此都吃了一惊。 “陈霄先生。”近卫花菱惊讶地问道：“您怎么还没睡？” “那你不也没睡吗？”陈霄倒是淡定，他知道眼前的少女根本拿捏不了自己：“你出来做什么？” “我是防卫省夜袭组的成员。”近卫花菱愣了一下，倒也没有隐瞒什么：“刚才我正准备睡觉，忽然接到了通知，这附近的一所学校里发生了梦魇袭击的事件，我离得最近，因此我准备去处理这件事情。” “梦魇？” 陈霄心中微微一动，他问道： “距离远不远？” “就在隔壁街。” 近卫花菱答道： “陈霄先生您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这种小事，我能够处理。” “不。”陈霄摇头道：“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呃……为什么？” 近卫花菱有些不解。 “不要纠结这些细节，你就当是我的工作需要。” 顿了顿，陈霄又对她说道： “而且我的能力比你强，我想要跟着你去，你也拿我没办法，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跟你去，说不定我还能够帮你一把。” 听到陈霄的话，近卫花菱的脸上有些不满，不过陈霄说的的确是实话，从轨道车上的表现来看，她与陈霄之间存在着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陈霄真的要去哪里，光凭她是肯定拦不住的。 所以与其在这里和陈霄扯东扯西地浪费时间，还不如答应他的要求。 于是近卫花菱说道：“我可以带您一起去，不过陈霄先生，我希望您做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陈霄问。 “我希望您在动手的时候，至少稍微顾及一下周围。” 近卫花菱道： “那所学校里面还有平民，而且都是学生。” 陈霄很想说这点还轮不到你来教我，但考虑到他待会儿还要近卫花菱来带路，于是他也只是点头道： “可以。” “那我们就走吧。” 近卫花菱披上一身带着特殊标志的白色制服，推开了房门。 …… 近卫花菱所说的那所学校，就在他们晚上吃饭的那家餐馆附近，距离他们的住处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这条路线比较僻静，因此两人一路走来，居然也没有遇到什么梦魇，大概只花了十分钟，陈霄和近卫花菱就来到了学校的校门口附近。 远远的，陈霄看到学校的门口已经站了两个人，于是他对近卫花菱说道： “我们快一些吧，你的队友已经到了。” “队友？” 近卫花菱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说道： “可负责处理这件事的人只有我啊。” 陈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远处校门外站着的两个人影，道： “可是，那两个人穿着和你一样的制服，你这身制服总不可能是自己去订做的吧？” “制服？” 近卫花菱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陈霄看着她抿着嘴唇，冷着一张脸加快了脚步，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来到了校门口，站在校门外的那两个穿着制服的人也发现了他们，这是一对男女，年纪看起来都比近卫花菱要大一些，看到近卫花菱到来，这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迎了上来，拦在了近卫花菱的身前，接着对她说道： “别进去，我们刚封锁了现场。” “怎么回事？” 近卫花菱看着面前这两个明显年龄都比她大的人物，非常不客气地质问道： “组织上明明是把这次事件交给我来处理了的！” “这是我的意思。” 就在这时候，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又有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男人从校门里走了出来，这却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人，他操着的口音也并非布罗森皇国语，而是莱茵联邦那边的通用语。 看到这个男人，近卫花菱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陈霄看到她背后握着拳头的手掌指节都在发白，接着，他听到这个少女一字一顿地说道： “柯罗森指导员，这里可不是‘西都’的地盘。” “但你来的太慢了，近卫花菱组员。” 这个名叫“柯罗森”的金发中年人来到近卫花菱的身前，看着咬着嘴唇的少女，反而倒打一耙地说道： “正好我们就在附近，这次就先帮你处理了，下次可不要再做出如此失态的举动。”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令人有些看不懂的局势，陈霄有些诧异地对近卫花菱问道： “你们难道不是一起的吗？” “他们是‘西都’的人。” 近卫花菱转过头来，看了陈霄一眼，想了想还是对他低声解释道。 而因为这次出声，陈霄也被那个柯罗森和另外的那对男女给注意到了，看见陈霄这个生面孔，原本就颐指气使的柯罗森更加变本加厉，他皱起眉头，对着近卫花菱喝问道： “近卫花菱组员，你为什么带来了一个无关人士？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向组长汇报这件事，让他好好地处罚一下你。” 陈霄和近卫花菱都没有理他，听到近卫花菱的解释以后，陈霄好奇道： “‘西都’又是什么？” “因为查理斯、尼基塔和莱茵三个国家都对皇国派遣了指导员，因此根据指导员的不同，夜袭组内部也大体分为了三个派系。”近卫花菱继续解释道：“‘西都’就是莱茵指导员负责指导的那部分成员，而我则是‘东都’的，剩下的尼基塔负责的人，则被称之为‘北都’。” “靠。”陈霄听得都乐了：“你们搁这儿演特摄呢？” 看到陈霄和近卫花菱不理会自己，自顾自地谈话，那个叫柯罗森的金发中年人更加不满，他提高了声音，呵斥道：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近卫花菱！” “我听到了！柯罗森指导员！”近卫花菱没好气地回应道：“想要处罚我，你先让组长去跟孙女士谈谈吧！” 正文 190.虫豸 看起来，钟曼凝女士的名头在皇国特殊部队内很有威慑力，至少在面前这三个人看来是如此。 在听到“钟女士”这三个字以后，就连气势汹汹的柯罗森都稍微萎顿了一些，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压着自己的怒气继续说道： “近卫花菱，别以为你是钟女士指导出来的人，就可以肆意妄为了，我们莱茵人可不会害怕他们查理斯人。” “哦，那你们很勇敢嘛。” 听到这句话，陈霄主动走了上去，插进了近卫花菱和柯罗森之间，他看着面前这个金发中年人，用自己的特殊感官不断地观测着他的灵性。 大约也是个“基盘级”的人吗？ 不知道是不是陈霄的特殊感官让柯罗森察觉到了不对，在他的目光前，柯罗森主动地后退了一步，低声问道： “查理斯人？” “是。” 陈霄点了点头。 “你也是钟曼凝的人吗？” 柯罗森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他对陈霄交涉道： “今天的这起事件，已经由我们抢下来了，按照规矩，你得带着近卫花菱退回去，我可以当作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原来是在抢功劳。 陈霄叹了口气，他想起了在川西市和自己生死与共并肩作战的那些干员们，又看到面前这个金发中年人带着的一对男女，顿时觉得有些无趣。 “让我们走也行。” 陈霄看了看旁边的校园： “不过这起事件，你们已经处理完了？” “我们已经呼叫了先遣队，正在等着他们过来。” 柯罗森身后的那个男人答道。 “先遣队是什么？”陈霄回过头来，对近卫花菱问道。 近卫花菱此时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听到陈霄的话以后，她回答道： “就是一群欠了高利贷还不起的穷人，被夜袭组高价聘请过来，做了先遣部队，在解决这类事件的时候，他们需要先顶上去。” “拿人命来测试规则？”陈霄醒悟了过来，他表情严肃地又问道：“钟曼凝女士也在做这种事？” “没有。” 近卫花菱低声答道： “‘东都’不许，‘北都’不屑，只有‘西都’才会做这些事。” “那就好。” 陈霄揣着双手，又对面前的柯罗森问道： “所以，你们这个意思是，这起事件你们还没有开始解决是吧？” “只是在等待人手而已。” 柯罗森理所当然地答道： “我们面对的可是梦魇，若无先遣队，我们不可能保证十拿九稳地解决一件这样的问题。” “那里面的幸存者呢！” 听到柯罗森的话，陈霄身后的近卫花菱厉声质问道： “那可都是初中生。” “近卫花菱组员，对此我感到很抱歉。” 柯罗森毫无歉意地摊手道： “但这些不幸的事情，也并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只能说，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你——” “既然你不进去，那就让我们进去好了。” 陈霄打断了近卫花菱的话，对柯罗森说道： “我可不需要劳什子先遣队。” “那可不行。” 柯罗森摇了摇头，他上下看着陈霄，又道： “而且话说回来，您也不是夜袭组的正式成员吧。” “是么。” 陈霄叹气道： “那就没办法了。” 在柯罗森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他突然暴起，一把抓住了柯罗森的脖子，就朝着学校门口的墙壁上撞了过去。 作为一名基盘级的能力者，这个金发碧眼的莱茵人在陈霄的面前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他甚至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陈霄捏着脖子，撞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咚的一声闷响过后，这位柯罗森指导员直接晕了过去，然后被陈霄如同扔垃圾似的扔到了一边。 “你——” 陈霄的举动，把包括近卫花菱在内的所有人都给吓呆了，那对跟着柯罗森的男女更是被吓得瞠目结舌，其中的那名男子甚至直接掏出了手枪来，对准了陈霄。 “举起手——啊！” 手枪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是能够威慑住陈霄的玩意儿，在这个男性掏出手枪来的瞬间，陈霄就已经一脚将他给扫飞了出去。 这个男性能力者倒飞而出，一头栽倒了路边的绿化带上，也晕了过去。 仅剩的一个女性能力者满脸惊恐地看着陈霄，她这会儿也不敢掏出什么武器来了，只能颤颤巍巍地指着陈霄，颤声道： “你敢袭击夜袭组的人？” “什么狗屁夜袭组？” 陈霄哼了一声道： “而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袭击他们了？我这只是在帮他们助眠而已，反正他们迟早会睡下，我帮他们物理加速一下怎么了？” 说罢，他又瞪了这个女人一眼： “你也想加加速？” 这个女人吓得一阵后退，连连摇头。 “那你就负责看好这两个废物。” 陈霄说着，还呸地一声，吐了口唾沫到那位所谓的“柯罗森指导员”脸上： “一群败类，跟着这样的虫豸在一起，怎么可能搞好夜晚的治安环境呢？” 说完他转过身，对着身后已经呆住了的近卫花菱招了招手： “你进不进去，不进去我进去了啊。” “哦，我来了。” 近卫花菱闻言，赶紧回过神，小跑着跟上了陈霄。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了这所学校，近卫花菱看起来很是解气，不过她很快又有些担忧地问道： “你打了莱茵联邦的人，事后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要是来找你的麻烦怎么办？” “那可正好。” 陈霄转过脸，对着近卫花菱，露出了一个让她有些胆战心惊的狞笑： “上次在国内，我只来得及宰了一个，还没出够这口恶气呢。” “你可别乱来啊。” 近卫花菱不敢去猜测陈霄准备做些什么，她连忙劝说道： “莱茵联邦毕竟是大国，你要是肆意妄为，他们说不定会直接去找钟女士的麻烦的。” “近卫花菱小姐，你真是笨啊。” 陈霄闻言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 “想要他们不去找钟女士的麻烦，也不来找我的麻烦，那只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不就行了吗？” “怎么解决？”近卫花菱奇怪地问道。 “反正会来找麻烦的，也只是在皇国境内的莱茵人。” 陈霄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么只要把他们全杀了，不就没人来找我们麻烦了吗？” 正文 191.通灵游戏 虽然陈霄的口气听上去像是在开玩笑一样，但是近卫花菱觉得，这个人恐怕是认真的。 从轨道车上和刚才校门口的行动上就能够看出来，这个人是不说空话的，而且他的行动力超强。 所以说查理斯那边为什么会把这样的一个人放过来啊，难道是想毁掉皇国吗？ 近卫花菱的心中暗暗叫苦，但面对现在的陈霄，她啥都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而陈霄此时则已经把注意力从门口那群人身上转移到了目前的事件当中，他一边往学校里面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有这次事件的信息吗？” 听到陈霄的问题后，近卫花菱也把发散出去的思维给收了回来。 总而言之，因为陈霄的举动，她算是越过了门口那群人的阻碍，成功地进入到了事件现场，目前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把困在学校里的那群幸存者们给救出来才对。 陈霄看上去有意要帮自己的忙，近卫花菱也可以与他一起分享情报，只要能够救到人，这次事件的过程中谁来主导，她都无所谓。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便将自己得到的情况全部讲给了陈霄听。 因为有其他国家的帮忙，因此布罗森皇国在夜间的预警机制上面，是与查理斯共和国等国家差不多的，基本都是依靠着手环上的监控程序，来对公民们夜晚的状态进行监测。 至于这次的事件，起因是监控程序检测到了有一群学生违反了睡眠法，在入夜以后还在学校里面活动，本来，监控程序只是通知“夜袭组”的成员过来，将这群非法熬夜的学生给遣散回去的。 但很快，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们就观测出来了梦魇，他们遭到了梦魇的袭击，所有人也都被困在了这所学校里面，而这时，近卫花菱也接到了“梦魇袭击”的通知。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一边跟随着陈霄的脚步，近卫花菱一边快速地说道： “我接到的任务，是尽量地把这群学生从梦魇的袭击下面拯救出来。但我并不知道那群学生们都在这所学校里的哪些地方，所以接下来，我们还需要找到他们的所在……” “不用了。” 陈霄忽然停住脚步，抬手一指： “那里不就是吗？” 近卫花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在这间学校教学楼的三楼处，有一间教室内正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学校里，这间教室的存在显得格外扎眼。 陈霄开启了自己的追踪能力，朝着那间教室看去，在能力晋升以后，他的视线已经可以穿透墙体，透过教室的墙面，他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教室里有七八个散发着光芒的学生，男女都有，而在教室的中间，还有一个散发着格外耀眼光芒的存在，那是一只梦魇。 陈霄又扫视了一圈教学楼里的其他房间，然后并没有发现还有别的学生或者梦魇存在，于是他对近卫花菱说道： “所有的学生都在那间教室里，梦魇也在，我们走吧。” “好。” 两人通过楼梯，很快来到了那间教室的门口，透过教室外面的窗户，可以看到教室内的桌椅板凳全都被堆放到了教室的周围，让教室的中间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在那些桌椅板凳的前面，稀稀拉拉地站着或坐着几个学生，而在这间教室的中间的空地上，却摆着一张课桌，两张椅子。 两人隔着一张课桌对坐在一起，各自伸出一只手握着什么，似乎正在玩一种通灵游戏。 在陈霄和近卫花菱隔着窗户看过去的时候，他们的游戏似乎出了什么故障，那个男生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忽然放开了自己的那只手，而就在他做出这样的动作之后，从教室的黑暗之中，突然伸出来了一双手臂，直接将他给抓到了黑暗的角落之中。 近卫花菱本能地想向前，但却被陈霄给拦了下来，在这一刹那间，那个男生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伴随着一阵阵撕裂声，他的惨叫声也逐渐低落了下去，只留下了教室里其他几个幸存学生低声的啜泣和惊恐的窃窃私语。 近卫花菱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而陈霄则一脸平静地来到了门边。 “我先进去。” 他对近卫花菱说了一句，然后便主动地推开门，走进了教室内。 近卫花菱很快反应过来，也跟着他进入了室内，两人一进入室内，那股诡异的红光便笼罩了他们的身体，紧接着，两人听到一个充满阴气的女声在自己的耳边说道： “来玩啊，来玩通灵游戏……” 近卫花菱的脸上浮现出了悚然，让陈霄看得有些好笑。 “怕鬼还来做这行干什么？”他对近卫花菱说道。 “谁说我怕鬼了。”近卫花菱反驳道：“梦魇不比鬼可怕？” “我倒是不觉得。” 陈霄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拧了拧身后的门把手。 他发现自从自己和近卫花菱两人进来以后，这扇门就已经被锁死了，整扇门仿佛与空间连成了一体，纹丝不动。 看来这就是这群学生被困在教室里的原因，只不过这种梦魇，算是异常空间型梦魇吗？ 一边思考着，陈霄又一边看向了那群缩在角落里，满脸惊恐的学生们，这里是一所初中，所以在场的学生，最大的也不过才初三，都只是一些小孩子而已。 “各位同学。” 陈霄对着他们问道： “有谁来为我们讲解一下目前的情况吗？” 刚才陈霄和近卫花菱两人进来的时候，这些学生们都被吓了一跳，只不过他们现在都处在强烈的恐惧之中，并没有人敢上来搭话。 现在听到陈霄开口后，这群学生在惊恐之余，脸上却又浮现出了茫然的神色。 “你说的话他们听不懂。” 近卫花菱敲了敲自己耳朵上的翻译耳机，接着对着这些学生，用皇国的语言将陈霄的话重复了一遍。 或许是她长得比较有亲和力，年龄也与这些初中生们更相近，很快，便又一个男生大着胆子站了起来。 “我们被一个怪物给困住了。” 他望着近卫花菱和陈霄，眼神中隐藏着一些期待： “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正文 192.笔仙 “放心吧。” 听到这个男生的问题，近卫花菱露出了微笑： “我们就是专门来救你们的，已经没事了。” 在她的宽慰下，这些初中生们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而最先站出来的那个男生，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们。 原来，这次事件的起因，基本上是这群学生自己没事找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子里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提出了要在晚上的学校里玩这种通灵游戏。 正巧他们的家又都住在这所学校的附近，于是便约好了在晚上一起翘家出来，跑到学校里来集合。 结果刚开始玩的时候，就有胆小的人产生了动摇，直接在这里给他们观测了一个梦魇出来，陪他们一起玩，随后，这群学生就被困在了这里，并且被这只梦魇逼迫着，不断参与到这场通灵游戏中。 “你们啊，就是作业布置得少了。” 听完这个男学生的话以后，陈霄点评道： “真是蹦着脚地作死。” 不过他的话在场的学生们并没有人能够听懂，只有戴着翻译耳机的近卫花菱抬起头来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开始询问起这只梦魇的表现来。 “每隔五分钟，那个怪物就会从我们中间选出两个人来，参与通灵游戏。” 这个小男生颤抖着解释道： “一旦被选中，就只能够按照通灵游戏的规则，和它一直玩下去，如果拒绝参加，或者在游戏途中出现任何违反规则的行为，就会被那个怪物给杀掉，就像刚刚的俊夫那样。” “那么，如果有人主动参与游戏，会怎么样呢？” 陈霄问道。 听到他的话，近卫花菱转述了一遍，接着这个男生摇了摇头，答道： “不知道，我们还没有人敢主动参加这个游戏的。” 近卫花菱又问了几个问题，但这几个初中生都是一问三不知了，毕竟只是一群小孩，近卫花菱也没指望在他们身上问出关于这只梦魇的所有情报来，于是在问完以后，她又来到了陈霄的身边，询问起了这位“经验者”的意见。 “陈霄先生，您怎么看？” “这玩意儿和我以前见到过的一只梦魇很像。” 陈霄指着教室中间的那张桌子说道： “都是把人类困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当中，逼迫人类不断地参与游戏，一旦有人拒绝参与游戏，或者在游戏中输掉，就会触发它的猎杀规则。要解决这个梦魇也简单，要么赢得这个游戏的胜利，要么想办法破坏掉它的主体。” 顿了顿，他对近卫花菱说道： “你问一问，这帮小孩玩的是什么通灵游戏？” 近卫花菱扭头一问，然后答道： “听说是‘笔仙’。” “哦，原来是这个啊。” 陈霄恍然。 这个通灵游戏，本就是起源于查理斯共和国那边古老的巫术之一“扶乩”，它算是“扶乩”的变种或者简化版，在查理斯共和国周边地区都有流传。 这倒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这种通灵游戏流传极广，所以很容易查找到具体的规则，如果这些熊孩子玩的是他们这边具有地方特色的小众通灵游戏的话，那还真不好测出游戏的规则是什么。 陈霄在自己的手环上搜索了一下，这片红光弥漫的空间封锁力度也不强，对于网络环境的影响几乎没有，很快，他就在手环上搜索到了具体的规则，并且展示给了近卫花菱。 近卫花菱看完了以后，好奇地问道： “您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让你配合我了。” 陈霄指了指教室中间的课桌： “等下一次游戏开始，就由你和我一起来玩这个笔仙游戏。” “我……” 近卫花菱支支吾吾地问道： “必须要玩吗？” “你不玩也行。” 看到这个少女胆气不足的样子，陈霄对她说道： “反正这游戏要一男一女配合的，你不来我就只好从这些热心的孩子当中随机选择一个了。” 近卫花菱看了看身边的那些初中生，然后无可奈何地垂下了脑袋： “好吧，我玩就是了。” 五分钟的时间一晃而过，陈霄和近卫花菱仔细地研究了一下笔仙游戏的规则，然后就看到房间里的红光闪烁，紧接着，一个阴恻恻的女声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开始了，游戏必须开始了。” 这声音听起来如同那些经典恐怖片中的女鬼的声音，而且就像是有人趴在他们身后对他们说话一样，天生怕鬼的近卫花菱听的毛骨悚然，不过陈霄却依旧十分淡定。 不等这个声音在他们之中选出参赛者，他就主动走到了那张课桌边上，在之前那个男生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对近卫花菱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近卫花菱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在陈霄的对面坐了下来，两人落座以后，那个阴森的女声又响了起来，伴随着一阵诡异的笑声，她说道： “人齐了，人齐了，游戏就要开始了。” 陈霄拿起笔，捏住了笔杆的下段，然后对近卫花菱昂了昂下巴。 少女一边忍着不适伸出手来，与陈霄一起握住了这支笔，一边对他问道： “你以前有玩过通灵游戏吗？” “没有。” 陈霄大义凛然地说道： “不过我刚刚已经看完了这游戏的规则，放心吧，我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个游戏了。” “听了你前半句话谁还放心得了啊！” 近卫花菱喊道。 不过她再怎么抗议也没有用了，因为这场游戏已经开始了，教室内的红光聚拢在了他们两人的周围，就如同聚光灯一般地打在了两人的身上。 陈霄与近卫花菱对视了一眼，两人手背交错，中间夹着那支笔，将笔垂直在了桌面上铺着的白纸上。 两人的手掌放松，要轻轻地夹住笔，然后一起轻声呼唤道：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如果是正常的通灵游戏，那笔杆子的行动估计就只是握笔者的心理作用，但这场通灵游戏是一只货真价实的梦魇所主持的，所以，在两人念完了咒语以后，就有一只苍白的手臂从红光之外的黑暗中伸了过来，和两人一起握住了那支笔，然后控制着这支笔，在白纸上面缓缓地画了一个圈。 正文 193.绘图 看到那只和自己一起握住了笔杆的苍白素手，近卫花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作为夜袭组的菁英成员，她是不怕梦魇这些怪物，也不害怕受伤的，但她唯独对这种像幽灵一样的存在抱有深深的畏惧。 这种畏惧就像是铭刻在她体内的本能一样，无论她怎么试图去克服，都克服不了。 这只从黑暗之中伸出来的苍白手臂，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女鬼的手，它的皮肤充满了一种死寂的白，五根手指头上的指甲也被染得乌黑。 而且它居然还是幽体的存在，它的手掌直接覆盖在了陈霄和近卫花菱的手掌上，被这只手掌包裹着，近卫花菱感到了一种彻骨的阴冷，就像是在零下十几度的冬天，把自己的手掌放到冰水里去一样。 但坐在她对面的陈霄，在看到这只手臂时，眼中竟然浮现出来一种“见猎心喜”的神采来。 他看着这支手臂，思索了片刻，然后开口问道： “笔仙笔仙，你能够告诉我‘戴冠教’的情报吗？” 手中的笔杆动了起来，那只苍白的手臂操纵着这支笔，在白纸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好吧。” 看到这一幕，陈霄决定退而求其次： “那你能告诉我‘黑龙会’的情报吗？” 那只手臂又捏着笔杆，在纸上画了个叉。 “废物。” 陈霄冷哼了一声，语气逐渐变得不屑： “那你还能够做什么？” 被这只手臂抓住的笔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接着，它在纸上留下了两个大字——“杀人”。 这两个大字字迹非常狂放，而且这只原本是黑色墨水的水笔所写下来的这两个字，居然变成了鲜艳的红色，仔细一闻，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要是心理承受能力不足的人，光是看到这两个字，估计都会被吓得腿软。 至少此时坐在陈霄对面的近卫花菱，嘴唇已经开始哆嗦起来了。 不过陈霄在看到这种吓人的小把戏后，脸上的不屑之色却变得更加明显了。 “是个梦魇都会杀人。” 他有些鄙夷地说道： “我也会杀人啊，你该不会除了这个，就再也不会别的东西了吧？那你可真是个铁废物了。” 或许是被陈霄这充满鄙夷的语气给刺激到了，在他问完了以后，这只手臂又抓着笔迅速地写了两个字： “画图。” “哦，这个倒是不错。” 看到这个技能，陈霄精神振作了起来，他想了想，接着道： “那你先来画一张美少女的图吧，来我先来告诉你我要的构图、分辨率、上色效果和风格……” 说罢，陈霄开始絮絮叨叨一些奇怪的要求，而在他的要求或者说催促之下，这只手臂居然也真的抓着笔开始画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原本心中对这个梦魇带着一些胆怯的近卫花菱也不怎么害怕了，因为在她看来，陈霄和这只梦魇完全已经变了个角色。 一个好像变成了一位任劳任怨的插画师，另一个则变成了传说中的甲方，不断地对画师提出各种各样刁难似的要求。 好在，梦魇总归是要比人类的画师要强上许多的，作为单纯的高位时空“现象”，它们也不会出现人类的“苦闷”、“愤怒”、“烦躁”、“委屈”等情绪，所以在陈霄的催促下，很快，这只梦魇就在白纸上画出来了一幅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画。 陈霄用能够活动的手掌从桌上的那叠白纸中抽掉了这一幅画，拿起来看了看，图画中，一个坐着轮椅的美少女在一处山顶观景台上眺望着远方，月光之下，远处的城市陷入了沉睡，只有那座巨大的地标性建筑的表面还闪烁着灯带。 少女穿着一身黑色的背带裙，内衬着一件白色的蕾丝边小衬衫，带着淡淡银白色的头发在月光下随风舞动，显得美轮美奂。 因为角度的原因，这幅画上面只能够看到少女的侧脸，陈霄盯着画面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画上的少女，不就是罗亚吗？ 而且除了这个少女以外，远方的那个巨大的塔也让他很有既视感，但他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于是他将这幅画递给了近卫花菱，问道： “你看过这个地方吗？” 近卫花菱好奇地接过那幅画，然后答道： “这不就是皇国首都吗？看远处那座京都塔，这里应该是在机场附近。” 陈霄想了想，然后又对这只梦魇问道： “笔仙笔仙，你画的这幅画是现实世界的情景吗？” 在他提出了问题以后，这只苍白的手臂握住笔杆，缓缓地在新的那张白纸上打伤了一个钩。 几乎是与此同时，坐在机场附近一处半山观景台上的罗亚若有所感地回过了头。 在她的身后，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知何时停在了马路边上，一个三十来岁，风姿绰约的女人，捏着一根电子烟朝她走了过来，并且问道： “您就是罗亚·莱伊小姐？” “我是。” 罗亚那双黯淡的双目扫过了她身上散发着的灵性光芒，然后又转过了头去。 “没想到您居然会挑这种时间和地点，来到我们这里。” 女人走近了罗亚的身侧，月光落到她的脸上，露出了她的容颜，这个女人正是早上刚在机场接待了陈霄的钟曼凝。 她来到罗亚的身边，有些好奇地看了一下这个少女，接着感慨道： “最近这个国家真是不太平，就今天一天，我已经连续接待了两个从总部那边特别派遣过来的人物了。” “因为这里的虫子最近特别活跃嘛。” 罗亚清冷的声音响起，顿了顿以后，她又问道： “追猎的人也到了？” “嗯，来的人就一个。” 钟曼凝答道： “他说他叫什么……哦对，陈霄先生。” “是吗？” 听到这个名字，罗亚沉默了下来。 “您认识他？”钟曼凝好奇道。 “认识是认识，不过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罗亚微微抬起头，对钟曼凝说道： “你只需要把我想要的情报交给我，就可以了。” 正文 194.笔仙的幻觉 在问清了这幅画的事情以后，陈霄的心中对罗亚的行踪已经有了个大概。 看来，就在最近，自己那位下落不明的教官也来到了这个国家。 对于罗亚的安全，陈霄并不担心，光从那一晚罗亚的表现就可以知道，在能力上，她比现在的自己要强出了一个次元，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来这边做什么的。 最有可能的情况，罗亚是为了在这个国家内活跃着的“戴冠教”而来，但也有可能，罗亚是尾随着他过来的。 该不会是来杀我的吧？ 陈霄心中有些不安，他并不怕死，但至少他现在还不想死在罗亚的手里。 要让他心甘情愿地被那位少女杀死，至少也得等他看到了他生母当年去世时的真相，确认了当初那些事情的确系自己所为再说吧。 只不过，现在也不是让他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通灵游戏还在继续，如果他不在一定时间内与这个梦魇做出互动的话，就会触犯它的规则，遭到它的袭击。 所以陈霄将这个问题暂时抛到了脑后去，他收起了这幅画，把注意力又放回到了这只“笔仙”的身上来。 在画出这幅画以后，被陈霄压榨的“笔仙”似乎也怒了，在打完了一个钩以后，那只苍白的手臂抓着笔杆子，又在白纸上迅速地写下了三个大字——“该我了”。 看到这三个字，近卫花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过陈霄却是露出了游刃有余的表情，他问道： “你有什么要求？” “我饿了。” 这支笔又在纸上写到。 “饿了？” 陈霄想了想，然后答道： “这黑灯瞎火，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要我找什么来给你吃？” “没有吃的。” 这支笔在纸上悉悉索索地写了四个字，接着忽然笔锋一转，又用之前那种疯狂的笔触写下了几个殷红的大字： “我就吃你！” 随着这四个字的出现，一阵阴风忽然不知从何处刮来，将桌上的白纸全都撩了起来，陈霄与近卫花菱头顶上的红光忽明忽灭，在不断闪烁的红光中，似乎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正随着闪烁的灯光，不停地朝着陈霄他们靠近。 “啊！” 看到这个可怕的女人，近卫花菱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尖叫，不过她依然没有放开自己握笔的手，而坐在她对面的陈霄则面色如常地看了看四周。 那个可怕的女人虽然在不断地向他们靠近，但黑暗中并没有出现一只手臂来将他们拖走，由此可见，这只梦魇应该只是吓唬他们而已。 于是陈霄便对近卫花菱笑道： “别怕，这只梦魇估计只能够袭击那些违反了笔仙游戏规则的人，只要你的手不离开笔杆，它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个低着头的女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边，她低垂着脑袋，黑发披散，身上传来了一股刺鼻的铁锈味道。 近卫花菱已经不敢去看这个近在咫尺的女人，她闭上了双眼，额头上满是冷汗。 而陈霄则饶有兴趣地盯着它，甚至还歪着头，试图去窥探这个女人黑发下的长相。 就在他探出脑袋的同时，这个垂着脑袋的女人忽然猛地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如同被水泡涨了似的苍白的脸孔，她双目泛白，没有眼瞳，嘴唇乌黑，鼻孔中还钻出了一只蜈蚣虫。 她发出可怕的尖叫朝着陈霄的方向扑了过来，但陈霄依旧不为所动，甚至从鼻孔中发出了一声嗤笑。 随后，这个女人化作一道阴风，穿过了他的身体，如同幻觉一样地消散掉了。 陈霄转过头，看了一眼被吓得瑟瑟发抖，完全原形毕露了的近卫花菱，然后低下头，看着桌面的白纸道： “你就这点本事？” 笔杆子不为所动，在纸上缓缓写下三个大字： “该你了。” 听到陈霄的声音，被吓得完全闭上了眼睛的近卫花菱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周围的一切已经恢复了正常，而陈霄正用一种非常温和的眼神看着自己时，这个少女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阵嫣红，她咳嗽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努力地维持着自己之前那种正经模样，对陈霄问道： “那是幻觉？” “当然是了。” 陈霄答道： “我们国家有句谚语，叫做‘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个道理你们不懂吗？” 近卫花菱非常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答道：“我自然是懂的。” 看来这只梦魇的猎杀规则被完全局限在了笔仙游戏这个通灵游戏本身的规则上，而它自身在玩家没有违反规则的情况下，则只能够通过这种可怕的幻觉，来迷惑和恐吓玩家，让他们在惊恐的状态下去主动违反规则。 面对一般人来说，这种幻觉其实十分有效，因为就算是近卫花菱这种能力者，也不敢笃定刚刚的那个女人就真的只是梦魇制造出来的幻觉。 而一般人也没有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哪怕是近卫花菱，刚刚也被吓得闭着眼睛，浑身颤抖。 像陈霄这样面对可怕的梦魇面不改色，甚至还敢略略略地嘲讽回去的人，本来就是亿万人里面也难找出一个的。 “既然弄懂了规则，那差不多也该让这个梦魇收场了。” 陈霄回想了一下让笔仙游戏结束时的规则，于是对这只握着笔杆子的手臂说道： “笔仙笔仙，今天就到这里吧，爷累了。” 按照通灵游戏的规则，这时候这只手臂就该缩回去，然后结束游戏了。 可是在听到陈霄的话以后，这只苍白手臂却捏着笔杆子，执拗地在白纸上留下了三个字： “没玩够。” “嘿。” 陈霄问道： “那你还想玩多久？” 手臂操纵着那支笔慢慢写到： “还有四次。” “这鬼东西。” 陈霄一看，顿时骂道： “贼心不死，还想再用幻觉来试四次是吧？” 笔杆子没有回答，而旁边的近卫花菱则脸色苍白。 这只梦魇制造出来的幻觉，可比什么鬼屋密室刺激多了，刚刚那只女鬼站在身边的时候，可是“色香味”俱全的。 或许是看到了近卫花菱的反应，陈霄也叹了口气，他嘀咕道： “算了，我哪儿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陪你玩儿？” 说完，他主动地放开了握笔的手掌，触发了这只笔仙梦魇的猎杀规则。 正文 195. 在猎杀规则被触发的刹那，这个原本只敢搞搞擦边球的梦魇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教室内笼罩的红光在这一瞬间全都集中到了陈霄一个人的身上，高浓度的红光下，他的身上就像是被淋上了一层鲜血一般。 一双苍白的手臂以常人难以反应的速度从黑暗之中伸了出来，径直地往陈霄的脖子上抓去。 陈霄说的很对，会咬人的狗不叫，当这只梦魇决定咬人的时候，它再也不会发出任何的明显声音了。 不过陈霄很明显是有备而来，在梦魇的手臂抓住他之前，陈霄的这具身体就坍缩为了一片黑色的烟雾，他在一刹那间移动到了手臂的后方。 躲开了梦魇的袭击以后，陈霄并没有懈怠，他现在仍旧没有办法与梦魇进行正面对抗，哪怕是处在黑雾化的状态之下，他照样会被梦魇给抓住。 所以在来到梦魇身后时，陈霄直接开启了自己的特殊感官，他脚下的影子扭曲蠕动，在陈霄那特殊的感觉之中，“看”到了梦魇从高位到物质时空之间的那根朦朦胧胧的线。 这就是梦魇与物质时空的联系，也是梦魇能够越过灵性界和形成界，杀戮物质时空生命体的原因。 陈霄瞄准这道联系，然后拔出了自己一直别在腰间的长刀，几道带着焰光的斩击划过，这只梦魇的手臂眨眼间就被切成了数块。 灵性界中梦魇真身与物质时空之间的联系受到陈霄能力的攻击，变得极其微弱了起来，受此影响，这只正在发动着猎杀规则的梦魇也被打断，暂时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陈霄头顶的红光逐渐黯淡了下去，整个教室陷入到了一片漆黑之中，但很快又有了光亮，因为窗外的月光已经透过教室窗户，投下了自己的光芒。 梦魇的能力已经被最大限度地压制，因此它对这间教室的封锁也被解除掉了。 陈霄还刀入鞘，然后伸出手掌，放出了一团火焰。 这团火焰摇曳着漂浮到被他切成了数块的手臂上方，接着散发出了一圈明亮的光晕。 这个光芒的能力是陈霄从轨道车上的那个混混身上夺取而来的，在光芒之中，可以隔绝掉梦魇的感知和追杀，也可以利用这个光芒来压制梦魇。 在这片光芒的笼罩之下，这只不断想要恢复行动能力的梦魇，也被持续性地能力释放给压制住了。 看到这一幕，陈霄依旧没有放松，他看向了一旁的近卫花菱，对她说道： “你的符咒呢？” 近卫花菱反应了过来，拉开了自己的包包：“在这。” “快给它贴上吧。” 陈霄说道： “我得确保它万无一失才行。” 近卫花菱的能力等级虽弱，但是能力对于梦魇的压制力却很强，虽然不及陈霄新得到的这种光芒的能力，但胜在方便携带。 陈霄待会还打算用自己带来的背包把这只梦魇给带回住处去，他也不能够一直点着一团火，保持对这只梦魇的压制。 近卫花菱从包包里取出来一叠她用白纸折叠制作而成的符纸，然后一张一张地贴在了梦魇被切开的每一个部位上，她的能力顿时接替了陈霄的能力，继续保持着对这只梦魇的压制。 看到她弄好以后，陈霄也收回了火焰，他来到课桌边上，看到被自己切开来的那双手臂的碎块散落了一桌子。 在这双手臂被他切开之后，桌上的那支水笔就在一瞬间折断成了好几截，桌上的白纸也变得皱巴巴了起来，不过它们下方的那张课桌却没有事情，估计这张课桌和梦魇本身并没有关系，只是被梦魇从这间教室里临时“挪用”了而已。 确认完了这只梦魇的部位以后，陈霄就打开了自己的背包，将桌上的这些东西一点一点地装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看到他的动作，近卫花菱好奇地问道：“陈霄先生，您这是要做什么？” “看我这动作就懂了吧。” 陈霄答道： “当然是带回住的那个房子去啊。” “啊？” 近卫花菱睁大了双眼： “你要把它带回我们住的那个地方去？” “不然你以为我晚上出来做什么？” 陈霄撇嘴道。 “可是……” 近卫花菱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这只梦魇，问道： “万一它晚上突然袭击我们怎么办？” “那关你什么事？” 陈霄回道： “它要袭击也只能袭击我，你晚上老实睡觉不就行了？” 看到近卫花菱还是一脸膈应，陈霄又道： “或者你要是觉得不爽，从我住的地方搬出去也行啊。” “不了。”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近卫花菱的脸上忽然又升起了某种奇怪的坚持，她坚定地说道： “您想带回去，那就带回去吧。” 那感情好。 陈霄一听，更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他三下五除二地将这只笔仙梦魇的部位全都给装进了背包，然后拉上了拉链，毫无顾忌地将这个包给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接着，他看了一眼周围的那些初中生，对近卫花菱说道： “我们走吧，你叫这群毛孩子跟上来，没事别东张西望，再给我们添麻烦。” …… 不知道是之前受了笔仙梦魇的刺激，还是被陈霄压制梦魇的那几手给吓到了，这几个敢冒着犯法的风险，晚上翘家出来作死玩通灵游戏的初中生，这会儿也老实了，在近卫花菱的约束下，他们乖乖地跟着陈霄和近卫花菱，来到了学校的校门口。 近卫花菱一边用手环通知夜袭组安排明天的记忆清除程序，一边准备把这几个毛孩子送到他们的家里去，并监督他们用药后睡下。 但就在他们走到校门口时，远远地，却看到之前被陈霄打晕了的那个柯罗森和另外一个男性组员已经苏醒过来了，他们正与仅剩的那个女性组员站在一起，而在他们的身边，还多出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金发莱茵人。 这个莱茵人并没有穿夜袭组的制服，而是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的绅士帽，夜风一吹，他的衣摆随风飘荡，看起来骚包极了。 看到这一幕，陈霄一声不吭地将自己背着的那个背包甩给了近卫花菱。 接着，近卫花菱看到他突然加快了脚步，一只手还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喂！” 近卫花菱连忙追了上去，并且喊道： “陈霄先生，别冲动啊！” 近卫花菱和陈霄弄出来的动静，也惊动了校门口的那四个人，他们一起向着陈霄和近卫花菱的方向看了过来，接着那个柯罗森忽然抬起手，遥遥地指了一下陈霄，并且向那个新来的骚包男说了些什么。 看到这一幕，陈霄的脚步变得更快，他几乎奔跑了起来，手指也扣住了腰间刀鞘上的喷射扳机。 但就在他刚准备拔刀，砍死这群没事找事的废物的时候，那个应该是来帮他们撑场子的骚包男，忽然猛地挥出一拳，将自己身边的柯罗森打倒在地。 正文 196.同样的异类 看到这离奇的一幕，陈霄也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校门口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夜袭组的人，莫非连过来支援的人都要和被支援的人起内讧的吗？ 好在，那个骚包男在揍翻了那位柯罗森指导员以后，却笑呵呵地迎了上来，他对着陈霄张开了双臂，大声地用查理斯语说道： “误会，都是一场误会。” 哦，原来是想给自己的手下找个台阶下。 看到这一幕，陈霄也把自己心里的杀意给收了起来，既然对面都已经主动服软了，他也没必要真的把事情闹到那种地步。 他是来杀戴冠教的人的，又不是来杀别国的人的，尤其是门口那几个废物，让他砍了他还嫌脏了刀。 而且，这个新来的骚包男也并不简单，在陈霄那特殊的感官之中，他的灵性也散发着比光辉级能力者更加庞大的光芒，而且，他的灵性还与灵性界之间有着一道隐隐约约的连接。 很明显，这个骚包男和他一样，也是跨越了物质时空的桎梏，抵达了“形成界”之内的异类。 看到陈霄的脚步停了下来，从后面追上来的近卫花菱也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就用更加奇怪的目光看向了这个骚包男。 “他是谁？” 听到近卫花菱来到身侧的动静后，陈霄侧头问道。 “不清楚。” 近卫花菱摇了摇头，小声地答道： “我不记得‘西都’那边有这么一号人。” 两人交谈同时，这个骚包男已经快步来到了陈霄的面前，他张开双臂，就想给陈霄一个大大的拥抱。 见状，陈霄皱着眉稍微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拥抱，然后看着他问道： “你是什么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霍伊尔·卡文森。” 看见陈霄拒绝与他的拥抱，这个骚包男也不恼，他依然保持着笑容，同时对陈霄伸过来了自己的手掌： “我是莱茵联邦派驻过来的特别观察员，陈霄先生，握个手总可以吧？” “特别观察员？” 陈霄几乎是从鼻孔里挤出了这个词语，然后有些嫌弃地和这位霍伊尔握了个手。 “没错。” 两人握手的同时，霍伊尔又凑到了陈霄的耳边，对他小声说道： “就是和你一样，前来猎杀戴冠教的人。” 陈霄闻言皱起了眉，这个霍伊尔话里话外似乎都对他相当了解，但陈霄却从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邹天林明明说了要将他的资料做绝密处理，但现在却连一个外国人都知道了自己的情况。 似乎是从陈霄的脸上看出了他在想些什么，霍伊尔忽然又道： “您别担心，查理斯共和国的情报人员工作能力可是一流的，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您的情况，啊，说来惭愧，‘圣伊斯特酒店’那件事情的后续，就是我去处理的。” 他叹道： “要不留痕迹地做掉一位议员，可真是有够不容易的。” 原来如此，不过议员？看来“戴冠教”在莱茵联邦那边牵扯的人物可有够大的。 陈霄一边思索着，一边又回应道： “我知道你了，不过今天这档子事情，可是你们手下的人有问题，这帮人无视平民的生命安全，堵在校门口想抢功劳，我没直接砍死他们……” “算是给我们面子了，这点我当然知道。” 霍伊尔接口道： “所以我已经勒令他们忘掉今天这件事情了，放心好了，既然我来到了这里，就一定会约束好他们。” 顿了顿，他又冲陈霄笑道： “不然如果我们两家盟友因为这种小事反目，那可就真要让我们共同的敌人‘戴冠教’给笑话死了，不是吗？同类？” “没错。” 陈霄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对近卫花菱说道： “把这帮熊孩子交给他们吧，我们先回去了。” 近卫花菱看了看面前的这位“特别观察员”，思考了片刻，还是遵从了陈霄的安排。 一行人带着这几个初中生，来到了学校的门口，看到陈霄，那位莱茵联邦的指导员柯罗森眼中依旧愤愤不平，他指着陈霄，正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赶在他之前，霍伊尔就已经打断了他。 “闭嘴柯罗森。” 他的眼神冰冷无比，盯着这个比他还要大了一些的男人说道： “你今晚上要是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我就直接送你去见上帝。” 这位霍伊尔在莱茵联邦的人内部似乎特别具有威慑力，在他的话音落下以后，那位柯罗森直接被吓得面色苍白，低下了头。 而霍伊尔又立刻转过头，满脸笑容地对陈霄说道： “对不住，我大莱茵自有国情在此，这群小子们的素质都良莠不齐，让你看笑话了。” “你只要注意着别让他们再来招惹我就行。” 陈霄也不客气，点着头说道： “否则的话，后果你们自负。” “那当然。” 霍伊尔顿了顿，突然又道： “既然我们都是‘朋友’，那不如明天中午一起约个时间，吃顿饭吧，正好我这里也有些东西，想跟你谈一谈。” 陈霄看着霍伊尔，明白这个骚包大概是想要和他谈论“戴冠教”的问题，这种事他当然不会拒绝，于是点头答应道： “好。” “那么，具体的时间地点，我会知会给您这位向导小姐的。” 霍伊尔笑眯眯地看了近卫花菱一眼，然后取下了自己头上的绅士帽，对两人鞠了一躬： “晚安了，陈霄先生，近卫花菱小姐，祝你们今晚有个好梦。” 陈霄没理会他那骚包的举动，直接转身就走。 近卫花菱倒是很有礼仪地对这位霍伊尔鞠了一躬，然后才跟上去。 见到两人离开后，霍伊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三个人，接着对他们说道： “好了，这个麻烦我总之先给你们摆平了，以后离那个男人远点，知道吗？他可是万里挑一的疯子，你们把握不住的。” 柯罗森闷着没说话，而那两个皇国人则忙不迭地点头。 “那这群可爱的孩子就交给你们了。” 霍伊尔弹了弹自己的帽子： “我接下来还有一个约会，先走一步。” 正文 197.我先去死一死 回到住处以后，陈霄立刻迫不及待地把那只被他切碎了的梦魇从背包里倒了出来，在客厅里撒了一地。 不过他并没有撕开贴在这只梦魇身上的符咒，而是背着背包，走向了门口，看样子似乎是又打算出门去。 看到他的举动后，近卫花菱忙道： “陈霄先生，您还要去哪儿？” “我再出去逛逛。” 陈霄看了一眼地上撒了一地的梦魇碎片，想了想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一根蜡烛，弹指点燃。 他把这根蜡烛放在了那些梦魇碎片的附近，让蜡烛的光芒能够笼罩住这些碎块，接着他对近卫花菱说道： “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说完这句“不用管我”后，陈霄立刻转身离开，关上了门，然后直接化身黑烟而去。 要完成他的“装修计划”，区区一只梦魇可不太够，趁着天色尚早，这具替身也还在，他要出去多抓一些梦魇回来“看家”。 在他关门后，近卫花菱愣了一下，也马上追了上来，但在她打开门以后，却看到陈霄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看了看门外漆黑一片的城市，又看了看身后那散落了一地，但却在不断蠕动，试图重组在一起的梦魇残肢，顿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现在要去追陈霄，肯定也来不及了，于是这个少女站在原地想了想，也只能够跑去盥洗室快速地冲了个澡，然后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药剂的帮助下进入了梦乡。 因为用的药剂量不足，所以这一觉近卫花菱睡得很浅，她只睡到了凌晨四点四十分，便被门外传来的声响所吵醒。 她穿上衣服，大着胆子推开了自己的房门，想要探头出去看看，但刚一拉开一道缝，就看到有耀眼而诡异的红光，从门外的客厅里漏了进来。 近卫花菱对这个红光的印象非常深刻，因此她立刻关上了门，并且施展自己的能力，拿符咒噼里啪啦地贴满了自己的房门，连房门的门缝都给塞满了。 接着，她又打开了自己的手环，并且点开了一个程序。 干这种工作的，不可能不在自己的住处多准备一点保障，近卫花菱虽然不像陈霄那样，疯到要去找梦魇回家来“装修”，但她却在这些住处里都装上了针孔摄像头。 这些摄像头的本意是用来防备敌对能力者可能的入侵，不过这一次，倒是方便了近卫花菱去看看陈霄到底在客厅里折腾什么幺蛾子。 结果刚一打开摄像头的画面，近卫花菱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她看到客厅里已经完全被红光所充斥，那只笔仙的梦魇已经完全恢复，正在客厅的茶几上奋笔疾书，一颗斗大的人头带着一头长发，在客厅的天花板附近飞来飞去，充血的双眼虎视眈眈地扫视着房间内的存在。 在客厅的一角还多出来了一副棺材，一只满脸青乌的梦魇躲在棺材里面，正悄悄地透过棺材板之间的缝隙，观察着外界。 近卫花菱还想转动视角，查看一下其他地方，但这个针孔摄像头忽然被人给盖住了，接着，陈霄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里，他斜眼望着镜头，过了片刻，近卫花菱忽然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陈霄对近卫花菱说道： “刚好，你醒了的话，我也对你说一下，现在客厅已经改造完毕了，一般的能力者估计没办法活着走出这个房间。以后如果你要出去，别随便开门，记得先联系我，我来带你出去。” 对于陈霄有自己电话这件事，近卫花菱并不感到奇怪，号码肯定是钟曼凝女士给他的，毕竟作为向导，她和陈霄之间的确需要随时可以互相联系的能力。 她在意的是别的事情，在看到客厅里那群魔乱舞似的景象后，近卫花菱在电话里有些崩溃地问道： “陈霄先生，你在家里放这些东西，就不会觉得膈应吗？” “不会。” 陈霄循循善诱： “你想啊，虽然它们待在客厅里，我们是没法轻松进出了，但与此同时，外面的那些梦魇啊能力者啊，肯定也没法轻易地入侵了对不对，我们这样子住下来，就会有一种安全感……” 我只有满心的不安好吗…… 近卫花菱捂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对这种情况作出何种评价。 但既然陈霄都已经决定这么做了，她也没办法反对，毕竟说到底，这个住处也是钟曼凝女士专门为陈霄准备的，她近卫花菱也只是借住于此。 “嗯，对了，你也别拿着自己那些个针孔摄像头到处乱看了，我弄来了一个会根据视线触发猎杀规则的朋友，到时候你乱看触发规则了，我可不想给你料理后事。” 近卫花菱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接上话，就听陈霄又对她说道： “就说到这里吧，你在房间里再待一会儿，等到天亮在出来吧，我得先死一死了。” “死一死？” 近卫花菱惊诧道： “您要干什么？陈霄先生！” “就像字面意思说的那样啊。” 镜头里的陈霄转过了身子，这时，近卫花菱才看到，这个家伙的背后已经附着上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笔仙梦魇的手臂、一副假牙、一根生锈的长钉、还有一些乱七八糟但一看就十分恐怖的东西。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短短的一晚上，近卫花菱数度破防，家里教授的那些淑女姿态已经完全被她抛到了脑后，看到陈霄的后背，她眼皮直跳，崩溃地喊道。 “哎呀，为了把它们带回家里来，我可受了不少罪啊。” 陈霄笑着感慨道： “现在的我，起码同时遭到了五只以上的梦魇的袭击，虽说我也想坚持到天亮，但是我的能力似乎也到极限了啊。”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附近的一团火焰，正是这团火焰散发出来的光芒，包裹着陈霄的全身，让他免受那些梦魇的袭击，但看这团火焰的大小，也知道他的能力已经油尽灯枯了。 “那么就这样，我先去死一死好了。” “别啊！” 近卫花菱的喊叫很明显是阻止不了陈霄的，他话音一落，便主动放松了自己的能力，于是在近卫花菱的眼中，自己需要服务的这位先生瞬间就被各种梦魇团团包围，在一大群妖魔鬼怪的围攻之下，他的身体很快就如同破娃娃般，被撕成了粉碎。 正文 198.偶遇 翌日中午，陈霄与近卫花菱一起乘坐着专车，前往了霍伊尔定好的那家餐厅。 因为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近卫花菱似乎有些不爽，她虽然坐在陈霄的身旁，但全程都冷着脸，一句话也没跟陈霄多说。 不过陈霄对此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跟这位近卫花菱小姐，关系也就仅止于合作了，只要近卫花菱愿意履行自己带路和搜集情报的职责，其人对于他到底怎么想的，陈霄一点都不在乎。 在司机的驾驶下，他们很快来到了目的地附近，霍伊尔订的地方是布罗森皇国内都数得上号的豪华餐厅，这家餐厅位于皇国首都最为繁华的中央区，这个地方的道路极其复杂，如果是自己前来，陈霄压根就找不到那家餐厅在哪里。 好在近卫花菱似乎对这家餐厅十分熟悉，她轻车熟路地在前面带路，很快就找到了那家餐厅的所在地。 两人隔着老远，就看到霍伊尔站在餐厅门口张望，这家伙依然穿着昨晚上那身骚包的衣服，甚至还给自己多围了一条围巾。 不过因为他长相还算是不错，因此人来人往时，总会有皇国当地的女孩子向他投去目光，然后窃窃私语，而这时候，霍伊尔也会对其露出池面的笑，引得这些皇国女孩面红耳赤。 随着陈霄和近卫花菱走近，霍伊尔很快也发现了他们的到来，这家伙的注意力立刻就从那些皇国女孩的身上收了回来，然后主动迎向了陈霄。 “您终于来了啊，陈霄先生。” 霍伊尔非常热情地伸出手，和陈霄的手握在一起，接着他招呼到： “快些过来吧，这里的房间已经被我提前订好了。” 陈霄象征性地和他握了握手，然后赶紧甩掉了他的手，并与他保持了一定距离，见状，霍伊尔也不生气，他依旧笑嘻嘻地在前方领路。 等来到餐厅内的楼梯前时，霍伊尔带着陈霄继续向上，近卫花菱刚想跟上去，走到半路的霍伊尔却突然停了下来。 “很抱歉，向导小姐，接下来我们要谈论的这些事情，可是少儿不宜的。” 他打趣地对近卫花菱说道： “不过我今天已经包下了这家餐厅，希望您就在一楼，这里的员工会代我好好地招待你的。” 近卫花菱不为所动，她的视线看向了陈霄的方向。 “你就在楼下等我好了。” 陈霄头也不回地回应道。 “那好。” 近卫花菱听得眉头一皱，然后仿佛赌气似地对霍伊尔说道： “那就不劳霍伊尔先生破费了，我自己去找个地方解决，然后再到楼下来找您。” “随便你。” 陈霄说完，就跟着餐厅的服务员一起上楼去了，而霍伊尔在对着近卫花菱微笑着抬了抬绅士帽后，也跟着陈霄的脚步，走上了楼梯。 而近卫花菱则独自一人离开了这家餐厅，转道去了附近的一家小街。 她刚刚的话一方面有跟陈霄置气的意思，另一方面，她也的确不太想在这家餐厅用餐。 这家餐厅的用料的确相当高级，口味也非常不错，但总是不太合她的口味，相比起来，她还是更加欣赏这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那里才是皇国的老饕们会去的地方。 哼，今早上居然敢故意吓我，我才不会告诉你这家餐馆的位置。 心中带着这种赌气似的幼稚想法，近卫花菱来到了自己常去的那家小餐馆。 “欢迎光临。” 刚一掀开门口的蓝色帘子，近卫花菱就听到了老板娘那热情的招呼声。 穿着一身居家常服，外面围着一身象征服务员围裙的老板娘迎了过来，看到近卫花菱后，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了更加热情的笑容： “近卫小姐，原来是您啊，快坐，还是和往常一样吗？” “还是和往常一样就好。” 近卫花菱对着这位老板娘笑了笑，然后很熟络地走到了餐馆的吧台边，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老板娘这时已经走到了后厨，这边能够隐约地听到她的招呼声和掌勺的老板的答应声，而近卫花菱则趁机看了看这家餐馆。 或许是因为中午，老饕们这时候大部分都在工作，因此这家餐馆里面也没什么客人，除了两个大白天就坐在角落里喝酒的老头以外，就只有近卫花菱的旁边坐着的一位少女。 这位少女穿着一身单薄的裙装，独自一人坐在了近卫花菱的身旁，在她的身后，还有一辆轮椅，而且这位少女的双眸黯淡，看上去似乎也不太能够看得清东西。 在这个少女的面前摆着一些菜肴，近卫花菱看了看，全是这家餐馆老板的拿手好菜，不过或许是因为眼睛不太方便的缘故，这个少女面前的很多菜肴都没有吃完。 就在近卫花菱去看她的时候，这个少女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她面前的饭菜。 谁家的孩子，居然把她一个人就放出来了。 看到这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女，近卫花菱下意识地在心里想到，接着，她又瞥到了这少女那有些发白的发尾，突然感觉到有些熟悉。 她回想了一下，然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个少女，不就是昨天晚上陈霄让笔仙梦魇画出来的那个女孩吗？ 一确认到这个情况后，近卫花菱心中的好奇心就被勾了起来，不过一想到这位少女可能与陈霄有关后，她心里面又有些犹豫。 突然向她搭话会不会很失礼？而且，也不知道她到底和陈霄先生是怎样的关系…… 就在近卫花菱一边喝着老板娘送上来的茶水，一边皱着眉思考的时候，倒是这位盲眼的少女，却主动向她搭话了。 “你最近，是在和一个叫做陈霄的男人行动吧？” 这个少女的声音清冷，就像是泉水滴落在月下空谷之中一般，非常悦耳： “他最近状况如何？” 听到这个盲眼的少女的提问后，近卫花菱心中暗自吃惊的同时，也十分谨慎地问道： “……请问您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你帮我向他带一句话。” 这个盲眼的少女对近卫花菱说道： “你就跟他说‘戴冠教由我来解决，他和他的同伴去专注黑龙会就可以了’，你把我的话转达他，他会知道是谁告诉他的。” 正文 199.霍伊尔的交易 听到这位少女没头没尾的话，近卫花菱还想再多问她一些问题。 但是这位少女已经准备离开，在近卫花菱和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她已经坐回了自己的轮椅上面，并且用皇国语言高声呼唤道： “老板，麻烦结一下账。” “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待在后厨的老板娘走了出来，她拿着记账本，来到少女的身边，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少女面前那些没有吃完的饭菜。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弯腰，靠近少女，然后问道： “那个，这位小姐，请问是我们这家店的菜品不合您的口味吗？” “不，你们这里的菜品很美味。” 近卫花菱注意到这个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怅然，接着她微笑着答道： “是我自己的问题。” 或许是这个少女的状态太过特殊，老板娘虽然将信将疑，但最后还是勉强地信了她的说法，这个少女按照账单上的价格结了账，接着推着自己的轮椅，就想要离去。 “请等一等。” 看到这情况，近卫花菱连忙喊道： “您这么没头没尾地一句话，让我也很难做啊，起码告诉我您的名字吧？” “我叫做罗亚，罗亚·莱伊。” 这个坐着轮椅的少女头也不回地说道： “作为传话的酬劳，就让我再给你一个忠告吧，你如果真的想要改变这个国家的现状，就老实地跟着那个男人，好好看，好好学，他虽然还很嫩，但比起你们这个国家的那些人来说，他已经是不同次元的存在了。” 说完，她掀开挡在脸前的蓝色帘幕，推着轮椅驶了出去。 近卫花菱站起身来，掀开帘幕跑出餐馆，却发现这个少女也和陈霄一样神出鬼没，在离开这家餐馆以后，她就消失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 “客人请看，这是我们今天的菜单。” 几乎就在同时，另一边的高级餐厅包间内，陈霄身旁的女服务员给他恭敬地递上了一张长长的菜单。 陈霄拿过来扫了一眼，翻译耳机自动将菜单上的皇国语翻译成了查理斯语，不过他依然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东西，于是他将菜单一扔，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接着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霍伊尔身上。 此时的霍伊尔也刚刚放下自己手上的那份菜单，注意到陈霄的目光，他微微一笑，接着解释道： “这里的服务员态度都很不错，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他们会主动离开，送菜上来时，也会记得先敲门，很适合我们谈论那些东西。” 听到他的话，旁边的两个服务员也十分上道地收拾东西，然后对他们鞠了一躬，离开了这间包间。 看到他们离去后，陈霄对霍伊尔说道： “说吧，你找我来这里，是想和我谈论什么东西？” “我们这次谈话的重点肯定是活跃在这个国家的‘戴冠教’势力，不过这个不急。” 霍伊尔提起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陈霄各自倒上了一杯香茶。 “在此之前，陈霄先生，我想要和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 “没错，我也坦诚地告诉您，这是个相当危险的交易。” 霍伊尔取下了头顶的绅士帽，将其放到了一边： “您要是不接受，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陈霄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接着皱眉道： “你说。” “在这一次的任务里，我会全力地协助你，围剿那些‘戴冠教’的势力。” 霍伊尔说道： “而在之后，我希望您也可以无条件地支持一次我的行动。” “哼，你想的倒是挺美。” 陈霄看着面前的这个金发男人： “这次事情，本来就是我们共同的任务，就算我不答应你，你也得去做不是吗？现在已经不是一百多年前了，你们莱茵人莫非到现在还在想着如何空手套白狼吗？” “这次事情当然是我的任务。” 霍伊尔微笑着答道： “但我也并非空手套白狼啊，首先第一个问题，您要对付的‘黑龙会’，它的确是‘戴冠教’的势力不错，但与此同时，它也与这个国家的很多政府高层不清不楚，如果遇到这种人，您也不好施展手脚吧？” “有什么不好的？” 陈霄放下茶杯，淡然答道： “人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只要我把这群人全宰了，那不就结了？” “话虽如此，但如果做出了这种事情，查理斯方面还是要面临很大的政治压力吧。” 霍伊尔说道： “要知道，现在并非是查理斯一家独大，据我所知，你们国家也最是鄙夷战前时代的‘霸权主义’。虽然你不会怎样，但查理斯的政府肯定会忙的焦头烂额。” “那你又有何高见啊？” 陈霄挑眉问道。 “很简单，查理斯独自一家可能会面临政治压力，但要是再加上莱茵，那就没有压力了。” 霍伊尔微笑道： “我以‘特别观察员’这个身份作保，可以让莱茵联邦全盘支持您在皇国的行动，您觉得如何？” “哦？”陈霄挑眉道：“那我要是想杀了这个国家的哪个高官？” “您就算去搞政变，把这个国家的首脑给换掉都可以。”霍伊尔面不改色地答道：“如何？” 陈霄用拇指摩挲着茶杯的杯口，沉思了片刻，又问道：“在这次任务里，你本人会全力出手帮助我吗？” “当然。” “那你要我帮你的忙，与梦魇或者高位时空有关吗？” 霍伊尔迟疑了片刻，点头道：“有关。” 陈霄又低头思考了片刻。 他当然不想在这个国家搞什么政变，查理斯人奉行的一向是不干涉主义，他又不是这个国家的人，这个国家的政局关他屁事。 他来到这个国家，只是为了杀光那群“戴冠教”的人，顺带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让自己的能力增强的方法而已。 但如果霍伊尔所说是真，这个国家的政府高层很多人都和“黑龙会”不清不楚的话，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对他们动刀子了。 在他这个外人眼里，这个国家内部的身份地位可没有任何作用，如果这个国家的首脑也与戴冠教有染，那么陈霄亦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不过这样一来，钟曼凝和邹天林那边确实会面临许多政治压力，这两人待他都不错，如无必要，陈霄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与霍伊尔合作，的确可以省了很多麻烦。 而且，他本人也是一个和自己同样来到了“形成界”的异类，正好，陈霄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位“同类”的实力。 陈霄在心中做出了决定，于是他伸出手掌，对霍伊尔说道：“那好吧，交易成立。” 听到陈霄的话，霍伊尔也展颜一笑，这一次，他露出来的终于是发自真心的笑容。 他握住陈霄的手，点头道：“合作愉快。” 正文 200.黑龙会的设施 该说这种高级餐厅吃饭就是慢，大约两点过的时候，陈霄和霍伊尔才结束这餐中饭。 不过在饭局中，两人算是正式确立起了合作关系，而且霍伊尔还告诉了陈霄黑龙会在首都内的某个特殊场所的位置，也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两人结束饭局以后下了楼，发现近卫花菱已经在楼下一边喝茶一边等着了，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来时的那股怨气，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迷茫。 当陈霄和霍伊尔看到她的时候，这位少女正盯着餐厅一角的水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霄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了望，接着才开口问道： “你在看什么呢？” “啊？哦！” 听到陈霄的声音后，一直在怔怔出神的少女这才回过神来，她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接着恢复了之前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她站起身来，对陈霄和霍伊尔问道： “陈霄先生、霍伊尔先生，你们用餐完毕了？” “是的，可爱的向导小姐。” 霍伊尔非常骚包地对她挑了挑眉： “这次用餐对我来说相当愉快。” “那就好。” 近卫花菱点了点头，接着对陈霄询问道： “陈霄先生，您接下来还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吗？” “我们先回车上去吧，待会儿我告诉你要去什么地方。” 陈霄说完，又看了霍伊尔一眼： “那么，之后见。” “之后再见。” 霍伊尔十分礼貌地将陈霄与近卫花菱一起送到了门外，然后目送着他们远去。 两人回到了车上，关上车门，陈霄才对近卫花菱问道： “我刚刚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是的。” 近卫花菱也不隐瞒，她点了点头，然后答道： “我在附近的一个地方，遇到昨晚上那幅画上的女孩子了。” “？你们见过面了？” 陈霄挑眉问道。 “是，我们还发生了一次简短的谈话，她自称‘罗亚·莱伊’，并且还让我转达给你一句话。” 近卫花菱清了清嗓子，然后学着罗亚的口吻说道： “戴冠教由我来解决，你和你的同伴专注于黑龙会就好。” “她是这么说的吗？” 陈霄听完，心中也放松了下来。 至少从罗亚的这句话来看，她还暂时不准备对付自己，并且还有一些和自己合作的意向。 察觉到陈霄脸上的表情变化，近卫花菱又有些好奇： “她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一个熟人。” 陈霄答道： “反正你没事别招惹她就行了，她可比我厉害得多。” 说完，他立刻又转换了话题，问道： “说起来，‘黑龙会’那边的事情，你有没有查到什么消息了？” “查到了一些。” 近卫花菱闻言也顺势转移了话题，她答道： “刚才我的人把资料发给了我，这个组织的确是在皇国内十分有名的黑道势力，他们的势力范围主要在关东地区，明面上，他们主要经营着风俗业和一些柏青哥店，也插手了一些房地产，但我的人查到，他们在地下似乎开设了某种违法的赌场。” “这种赌场是不是只在晚上开放的？”陈霄问。 “咦？您怎么知道的？”近卫花菱有些奇怪。 看来霍伊尔并没有说谎，他给的情报和近卫花菱这边查到的情况是一致的。 陈霄一边想，一边却没有回答近卫花菱的问题，而是问道： “那么，关于那个流言的真伪，你去验证过了吗？” “在黑道的圈子里的确流传着这样的言论。” 近卫花菱低声答道： “但是那些被‘黑龙会’招揽过去的人里面，起码有百分之八九十都很少有人看到他们再次出现了。” “……被做掉了吗？” 陈霄沉吟了一会儿，接着对近卫花菱说道： “如果让你集结那种拥有解决夜晚事件能力和经验的人手，你能够集结起来多少人？” “钟曼凝女士说了，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随时通知她为您提供人手支援。” 近卫花菱答道： “整个‘东都’派系在首都的势力加起来，大概能有个几十号人吧。” “都是能力者？” “当然不是，能力者只有十来个，光辉级的人包括钟女士在内只有三位。” 近卫花菱说道： “皇国内部哪里有那么多能力者？” “好吧。” 陈霄说道： “那你通知钟曼凝女士，我需要她在明晚之前，集结起这些人，然后带他们到新港区的这个地方去。” 他说着，将一个地址发送给了近卫花菱： “这是从霍伊尔那里得到的情报，明天晚上，我们将会进入到那个地方进行调查，如果发生了状况，我希望你们能够封锁住那个设施，一个人都不要放跑。” 近卫花菱扫了一眼地址，然后立刻变了脸色。 “真的是这里吗？” 她问道： “那位霍伊尔先生没有说谎？” “怎么？” 陈霄反问道：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不。”近卫花菱有些艰难地说道：“这座设施，我记得是防卫省的资产……” “是吗？” 陈霄回答道： “那可能性就更高了，霍伊尔告诉我，你们皇国的高层的确有人与‘黑龙会’内部有染的。” 他摆了摆手，道： “总之，你把这件事传达给钟女士就行，她肯定知道应该怎么做。” 近卫花菱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好吧。” 当着陈霄的面，她将这件事转达给了钟曼凝，在这之后，两人也没有再去别的什么地方，晚上在附近随便吃了点什么，两人便回到了住处，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一夜无话，第二日下午，陈霄与近卫花菱乘坐着专车，来到了位于皇国首都临海的新港区之内的那座设施附近。 他们在附近的一座小旅馆内见到了霍伊尔安排的人，一位显得非常干练的莱茵女士，这个女人将他们给带到了旅馆楼上的一个秘密房间中，然后拉开了房间的衣柜。 衣柜内有一件崭新的名贵白色西服，还有一件黑色露背晚礼裙。 “这是霍伊尔先生为你们二位准备的，在进入那个设施之前，还请你们穿上它。” 指着这两件衣服，这个莱茵女人对陈霄和近卫花菱说道： “还有邀请函在这里，一共两份，请不要弄丢了，那个设施只会接待有邀请函的人。进去以后，霍伊尔先生就在二楼的VIP包厢里等着二位。” “谢了。” 陈霄接过了邀请函，然后问道： “我们换上衣服，就可以进去那座设施了是吗？” 这个莱茵女人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答道： “目前是六点三十分，两位换好衣服后，可以先到附近去走两圈，避免引起黑龙会的怀疑，那家设施是晚上开放的，在六点五十分的时候，才会有提前预约好的客人们陆续地进场。” 正文 201.疯狂的赌场 六点三十到六点五十也不过才二十分钟，这点时间说不上很宽松。 因此陈霄和近卫花菱也没多耽搁，等到这个女人离开以后，他们就在这个房间里换上了衣服，陈霄将带床的主卧让给了近卫花菱，自己跑到了厕所里。 等两人换上了衣服以后，刚才那个莱茵女人又掐着时间走了上来，她拿着一些化妆用品，在这个女人的帮助下，三下五除二，两人就从一脸来者不善的干员，变成了衣冠楚楚，前来参加晚宴一样的上流人士。 近卫花菱倒还好，女孩子本就更注重打扮，因此她的这番化妆只能够算是锦上添花，而旁边的陈霄则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本来底子就很好，在这身名贵衣装和莱茵女人的化妆技巧下，更是直接化身为了一位翩翩美少年，看起来风流倜傥，属于那种一到晚会上绝对会有各种夫人小姐争着跟他跳舞的角色。 哪怕是近卫花菱，在看到陈霄这个样子以后，也忍不住对他频频侧目。 “你看什么？” 注意到这个向导的目光，陈霄皱眉问道： “我的脸上莫非有什么东西吗？” “不，没什么。” 被发觉了自己的视线，近卫花菱也显得有些尴尬，她状若无事地走在了陈霄的身边，并且伸手轻轻地挽住了陈霄的胳膊，使两人看起来就宛如一起来参加盛宴的上流情侣。 从莱茵女人那里接过了邀请函，因为不能懈怠太过明显的武器，因此陈霄把自己的刀给暂时放在了那里，而近卫花菱也只带了一叠能够让她发动能力的长条形白纸。 两人结伴先远离了那个设施，然后又从另外一边绕路走了过来，看起来就仿佛是兴致不错，步行而来一样。 在六点五十的时候，这座设施果真开门了，两名脖子和脸上各自纹着纹身的男人，穿着黑色西服站在了门口，开始充当门卫，并检查客人手中的邀请函。 陈霄看出这两个男人动作都十分干练，显然身手不凡，不过在他的特殊感官中，这两个男人倒并不是能力者。 在递出了邀请函以后，陈霄与近卫花菱很顺利地进入到了这间设施之中，在经过了一段漆黑的走廊以后，一个巨大的地下赌场，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里的装饰富丽堂皇，使陈霄想起了那只赌场梦魇的异常空间，而与赌场梦魇那里不同的是，在这家赌场内行动的人，全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而且他们一个两个，全都衣冠楚楚，很明显都身家不凡。 近卫花菱假装四处望了望，接着她收回自己的视线，在陈霄身边低声道： “我刚刚看到了好几个部长、厅长和议员，原来他们都在这里。” “他们都不重要。” 陈霄继续开启着自己的特殊感官，在这个设施内四处查探。 在设施内部，他倒是“看”到了不少的能力者，不过这些能力者除了少部分集中在楼上以外，大部分能力者的灵性，却是挤在了这座设施的地下。 而在这些能力者的灵性当中，还有一个特别强大的灵性鹤立鸡群，很显然，那个灵性就是霍伊尔·卡文森。 “走吧，我们先去找霍伊尔。” 陈霄拉住了近卫花菱的手臂，防止她再去四处张望，引发别人的怀疑。 他们一起找到了一名在这个赌场内服务的服务员，然后向他询问了霍伊尔所在的位置。 在这名服务员的带领下，两人成功地在二楼的一间VIP包厢内见到了霍伊尔。 “欢迎你们，我的朋友。” 霍伊尔依旧戴着那顶绅士帽，只是换了一身藏青色的西装，见到陈霄和近卫花菱，他哈哈笑着迎了上来，顺带塞了一笔钱给那个带路的服务员，然后屏退了他。 这间VIP室内就只有两张对着摆的沙发，沙发中间是一张名贵的茶几，在角落里还有台老虎机，以及冰柜、酒柜之类的东西。 而门对着的那一面墙则被一层细细的竹帘给挡住了，竹帘上还挂着一块屏幕，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陈霄和近卫花菱被霍伊尔请到了那张沙发上并排坐下，然后陈霄四处望了望，问道： “所以，这间VIP房间，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稍等。” 霍伊尔从茶几上的冰桶里拿起了一瓶看起来就很贵的香槟，然后给三人各自倒了一杯。 接着他拿起了旁边的一个遥控器，对着那层竹帘，轻轻一按。 竹帘缓缓上升，露出了后方的玻璃墙，以及墙后的景象，看到那一幕，近卫花菱深吸了一口气，睁大双眼喃喃道：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玻璃墙的后方，是一个巨大的空间，里面有着数排观众的坐席，更上层则是像他们所在的这间房间一样的VIP包厢。 而在观众坐席的中央，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地下斗技场，斗技场的处在一个深坑中间，地面全是沙土，周围还有防弹玻璃作为围墙。 “嚯，真是会玩。” 看到这一幕，陈霄虽然也有些吃惊，但却并没有像身边的近卫花菱一样地失态，早在进来之前，他就通过自己的特殊感官察觉到这座设施的地下有古怪。 他看着那个地下斗技场，然后问道： “这里的地下斗技场，是专门拿来让能力者进行角斗的？” “没错。” 霍伊尔微笑着说道： “那些听了黑龙会的流言，在他们手下得到了能力，并且在外面犯下了人命的家伙，就会进入到这个地下斗技场当中，他们在里面捉对厮杀，以超能力进行最原始的角斗士活动，而在他们外面的那些达官贵人们，则会为了他们的胜负，在这里一掷千金，这才是‘黑龙会’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很会玩对吧？” “这帮皇国高层。”陈霄说道：“就没想过这样玩可能会出事吗？” 夜晚可不是什么安全的时候，在这段时间里，灵性界趋近于物质时空，人类的认知会对两个时空造成巨大的影响，轻则观测出梦魇，重则引发区域性的灾害，这段时间可不是给人休闲娱乐用的。 “他们当然知道，但比起这里提供的刺激，他们愿意承担相应的风险。” 霍伊尔扭头看着玻璃窗外说道： “看吧，近卫小姐，这就是布罗森皇国的现状，我得说一句，在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情况时，的就连我也被吓了一跳啊。” 正文 202.百魇夜行 看到玻璃窗外的景象，近卫花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如她所见，在外面的斗技场座位上欢呼雀跃，挥金如土的人，全部都是这个国家的上层人士，他们在大众的面前有多么光鲜亮丽，到了这里就有多么放浪形骸。 他们趴在民众的身上，啜饮着民众们的血，却把它们浪费在了这种可以算是自杀一般的娱乐活动上，正如霍伊尔所说，这个国家已经烂到根了。 不过陈霄与霍伊尔两个外国人却对此并没有多么意外，他们继续开始交谈起面前的正事来。 “外面的这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家伙而已。” 陈霄说道： “重要的是，黑龙会的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地下有那么多的能力者，这些能力者们身上的能力和认知所形成的‘锚’，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我打听了一下，外面这场斗技，最终只会有一个胜利者。” 霍伊尔说道： “这个胜利者会被直接晋升为‘黑龙会’内的直系组长，为这个黑道组织管理一个直系的分部，只不过，在这种斗技中，其实是有幸存者的，然而那些幸存下来的家伙，却不知道被黑龙会给弄到哪里去了。” “这一点必须要查清楚。” 陈霄回想起了之前在圣伊斯特酒店内遭遇到的事情： “这些戴冠教的人，连死后的能力者都可以利用来沟通灵性界的，不可以大意。” 霍伊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接着陈霄又看向了头顶，他的双目这一次彻底变成了黑色，连眼白都完全消失了，这是他全力发动自己的“追踪”能力的象征。 透过追踪能力，陈霄清楚地看到了在这个地下斗技场的上方还有一层秘密的空间，在那里有几个人正在活动着，其中一个，看其身上的光芒，应该是一名不弱的能力者。 “那上面那一层是什么地方？” 陈霄问。 “这就是我今晚找你来的原因了。” 霍伊尔微笑着说道： “那上面是管理着这个首都分部的组长所在的房间，我的线人告诉我，他们在今晚会有一场非常重要的视频会议，不仅会长和每个直系组长都会露面，就连在幕后支持着他们的那个大人物也会来到这里。” 他看着陈霄，对他建议道： “我听说你的能力非常擅长潜入，所以我想请你潜入那一层，想办法弄到他们的照片。” “照片？” 陈霄挑眉： “你拿这些照片来做什么？莫非你还想靠照片来逮捕他们吗？” “当然不是，这和我的能力有关。” 霍伊尔摇头道： “总之，咱俩分工明确，你去探查上面的事情，我来帮你看看，下面这场斗技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 陈霄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来到了那面玻璃墙边，然后对着近卫花菱努了努嘴，对霍伊尔说道： “帮我看好这位傻呵呵的小姐，好歹也是钟曼凝女士的人，总不能让她交待在这里。” “这是当然。” 霍伊尔点头应道： “保护淑女，可是绅士的本职啊。” 两人相互交待清楚以后，陈霄便一步迈出，从这面玻璃做成的墙面上跨入到了镜子里的世界，他在这边的世界稍微探索了一下，偶尔透过设施内的玻璃去窥探那些黑龙会成员们的行动路线。 在追踪能力的帮助下，他顺利地来到了设施的上层，幸运的是，这一间办公室里也有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墙，透过它，这间办公室里的人能够很轻松地将楼下斗技场的所有情况尽收眼底。 这面玻璃也方便了陈霄，他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镜中世界的那张老板椅上，然后看着现实世界里的情况。 他来得正巧，镜子的对面，现实世界当中正在进行着一场别开生面的视频会议。 坐在现实世界他这张老板椅上的，是一个穿着皇国当地服饰，满头白发，面容刚硬的老人，他留着一嘴修得齐整的络腮胡，但这些胡须也都是白色的。 而在他的旁边，则站着一位身穿黑色西装，脸上纹着一条黑蛇的男人，这个男人梳着一头武士发髻，眼神阴翳，看起来很不好惹。 他应该就是管理这个设施的那个黑龙会直系成员，陈霄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光辉级能力者才拥有的灵性光辉。 除了房间里的这两个人以外，在房间内，还有一圈全息投影，每一个全息投影上，都站着一个人，他们男女长幼皆有，面容气质也各异，但都身着黑色的西装，且脸部都有不同的纹身。 在这些全息投影当中，还有一个人格外地引人瞩目，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就只有他一个人在穿着黑西装的同时，还在头上套了个诡异的头套，头套的前方还有一张黄纸，上面用红色的纹路写了一些莫名的图画，看起来十分古怪。 陈霄拿起手环，隔着玻璃，将这群人的形象一个一个地拍摄到了手环上，并将照片传给了在楼下的霍伊尔，然后，他屏气凝神，继续偷听起这群人的谈话来。 一开始，这群人只是在例行地向自己的同僚们汇报他们所管理的分部该季度得到的营收，之后又互相捅了捅刀子，举报了一下其他同僚们的不妥之举。 这也算是这种大型组织间的传统艺能了，各个部门抢功甩锅，哪个地方都一样。 所以陈霄听得有些乏味，这些谈话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价值。 不过，就在陈霄本人昏昏欲睡的时候，坐在老板椅上的那个威严老人似乎也听腻了这些东西，在其中一个留着蝎子辫的女人正在与另外一个光头奋力地狂喷口水，甚至发出了私下火并这种威胁的时候，他奋力一拍扶手，起身喝道： “够了！老夫今天来这里不是想听你们说这些无聊的话的！会长，你的‘百魇夜行’准备的到底如何了？！” 听到他的声音，陈霄立马精神了起来，并且也捕捉到了他话语当中最关键的一个词。 “百魇夜行”？这是什么东西？ 正文 203.妖刀 在听到这个老人的呵斥声以后，原本正吵嚷着的那个女人和光头也闭上了嘴巴。 在场众人沉默了数秒，接着那个头上戴着奇怪头套的人缓缓开口，回答了老人的问题： “经过我们各个分部日以继夜的努力，‘百魇夜行’已经成功地玩成了巢穴化，可以进行融合了，不过我们还想对它进行一下各个方面的优化，请您稍微再等一等，等到下个月圆之夜，‘百魇夜行’就可以完成了。” 这个奇怪的家伙没有对不起他那身与众不同的装束，这个人果然就是黑龙会的会长。 而听到他的回答以后，那个威严老人脸上的表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对这个会长说道： “动作快一些，最近尼基塔、莱茵和查里斯的人在我国内越发嚣张了，我们皇国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屈辱，岂能让他们再胡作非为下去？” “那是当然。” 全息投影中的会长微微躬身，答道： “等到‘百魇夜行’完成之日，整个世界，都将清楚我们布罗森皇国的厉害！” 威严的老人微微点头，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正在这时，一阵喧哗从单向玻璃外的地下斗技场内传来。 “斗技开始了。” 那个梳着武士发髻，侍立在一旁的黑龙会成员恭敬地询问道： “衫山大人要欣赏一下这次的比赛吗？” “我就不了。” 威严的老人瞥了一眼斗技场内观众席上那些狂热的观众们，目中闪过了一丝厌恶，接着他答道： “最近查理斯、尼基塔和莱茵，都往我国内派遣了一些人物，想要干涉我国的内部事务，作为防卫大臣，我得回去应付这些豺狼们。” “您实在辛苦。” 那个武士发髻的成员躬身道。 两人简短地交谈完毕，威严的老人就准备出门，看起来是要离开了。 而陈霄当然不可能让这么一条大鱼白白地溜走，于是他一边分出化身，一边用手环与楼下的霍伊尔联系道： “我准备动手了，你那边怎么样？” “这边斗技才刚刚开始呢，还没分出胜负，我怎么能得到结果啊？” 在电话中，霍伊尔答道： “啊，不过你要是准备动手了，我可以配合你，反正黑龙会所有成员的照片，我都得到了。” “那就动手！” 陈霄果断地说道： “我要抓住他们的幕后支持者。” 说完，陈霄直接将意识切换到替身身上，操纵着替身，从镜子世界中冲入了现实世界。 看到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突然跳到自己身前的人物，那个威严的老人也吃了一惊，连忙大喝道： “你是什么人？！” 陈霄没有回答，而是伸手一抓，直接扼住了这个听上去地位很高的老人的喉咙。 在肉体系能力的怪力增幅下，他很轻松地将这个老人从地上举了起来，就像抓着一只破麻袋。 “衫山大人！”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那个武士发髻的黑龙会直系成员也动了起来，他跑到了这间办公室的墙边，从墙上的刀架上取下了一把看上去十分古朴的武士刀。 就在他取下刀的同时，这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男子忽地消失在了原地，而后，陈霄抓着老人的手臂忽然一痛。 一道几乎将他的手臂切断的伤口出现在了他的上臂之上，受此影响，原本被他抓住了的老人，也被那个武士发髻的男子给夺了回去，他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办公桌之后，正在缓缓地还刀入鞘，而那个威严的老人也被他给护在了身后。 高速移动的能力者吗？ 陈霄此前曾经见到过一次持有类似能力的能力者，只不过那个真理协会的家伙还是个基盘，而面前这个男子则是货真价实的光辉，且他多半还是从旁边那个地下斗技场里面杀出来的人物，与真理协会的那种喽啰完全是天与地的差距。 当然，就算如此，这个武士发髻的男人也应当对已经是异类存在的陈霄造不成什么威胁，真正让陈霄感受到了威胁的，是他手上那把正在缓缓入鞘，刀刃上看起来有很多缺口的古朴武士刀。 在没有出鞘的时候，就连陈霄都没有感应到这把刀上的灵性，但当这把刀刃露出了真容时，陈霄终于“看”到了其上那强的惊人的灵性光芒。 毋庸置疑，这把刀是一只梦魇。 它的刀镡上是一个古怪的眼球，在武士发髻的男人握着它的时候，这只眼球正滴溜溜地滚动着，随后，这只眼球似乎看向了他的手臂，眼球上闪过了满足的眼神。 与此同时，陈霄的手臂上突然再度传来一阵剧痛，他低下头，看到自己手臂上的那个刀伤处竟然长出了无数尖利的细牙，就好像刀伤变成了一张嘴。 这些细牙沿着他的伤口反向吞噬着他的血肉，速度十分迅速，看起来竟像是要直接将他的身体完全吞噬殆尽一般。 见状，陈霄赶紧并掌成刀，他将手掌的边缘部分黑雾化以后，尽量地重组为锋利的刃状，然后同时发动斩击能力与肉体系能力，将自己这只受伤了的手臂切下，并且使其成为了一个独立的“诱饵”。 他脱离了身体而去的那只手臂很快被尖利的细牙吞噬殆尽，一起消失在了空气当中，而在肉体系能力的作用下，一只新的手臂也开始迅速地在他断臂的位置生成，再生。 看到这一幕，那个握刀的男子也露出了慎重的眼神。 “肉体系的能力者吗？” 他压低了身体，横着那把刀，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就算如此，你也不会是这把妖刀的对手。” “是吗？” 陈霄随口应了一句，心思却全在他手上的那把刀身上。 这只梦魇，看起来很好用的样子。 如果不是像他这样有着应对能力的人，中了一刀估计就是必死的结局，这把刀用来砍梦魇也相当利索，而且作为刀具的形态，正好可以和他的斩击能力相互搭配。 就在陈霄盯着这把梦魇长刀的时候，他的耳中突然听到了来自霍伊尔的声音。 “你动手了吗？” 他笑吟吟地问道： “那我也要开枪啦。” 正文 204.霍伊尔的枪 就在陈霄与那名拿着梦魇长刀的武士发髻男子对峙的时候，在他们的楼下，霍伊尔包下的VIP房间内，霍伊尔也开始发动起了自己的能力。 他将自己手环的全息投影外放功能完全打开，在他对面的空地上投影出了一片人物的形象，那是刚刚陈霄在楼上偷拍下来，并且传给他的黑龙会各个分部直系干部的影像。 而原本位于他对面的近卫花菱，此时已经转移到了霍伊尔的背后，她一边与钟曼凝联络，一边看向了面前这位莱茵特别观察员，观察着他接下来的行动。 她看到霍伊尔注视着眼前的这十几个全息影像，摇晃着自己杯中的香槟，将其一饮而尽，然后他忽然一抬手，空气中忽然漂浮起了一些紫红色的光粒子，这些光粒子凝聚在他的手边，形成了一杆造型奇特的枪械。 这把枪整体造型与战前时代的那种杠杆步枪非常类似，枪械通体呈现出紫黑色，枪管、击锤和扳机则都是银白色，在枪身上遍布着藤蔓一样的奇特图案，而在枪托上面，还有一颗深红色的，眼珠一样的宝石。 当霍伊尔的手握住这杆步枪后，他整个人仿佛都与这杆步枪融为了一体，给人一种这杆步枪就是他肢体的延伸一样的错觉。 近卫花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因为眼前的景象，明明就是很正常的一个人握住了一把枪而已。 但在她思绪混乱之时，面前的霍伊尔已经抬起了手中的步枪，他谨慎地瞄准，三点一线，然后对准其中一个独眼龙的全息投影，扣动了手上步枪的扳机。 砰的一声。 他手上的步枪发出了清脆的枪声，而与此同时，楼上的陈霄等人忽然看到，在周围的那一圈全息投影中，忽然有个独眼龙额头上被开出了一个血洞。 这一突然的变故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那全息投影中的独眼龙自己，都露出了一脸愕然的神色。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到了自己手掌上沾满的鲜血，然后直接倒了下去，随着这个动作，属于他的那个全息投影也关闭了。 “秀夫！！” 旁边有个似乎与这独眼龙关系不错的，满脸横肉的中年人发出了惊怒的喊声，但他话音刚落，他的额头上，突然也多出来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唉？为什么……” 这个中年人茫然地看着眼前，紧跟着也倒了下去。 在他的全息投影关闭以后，很快，又有新的人中弹倒毙，到这时，那个黑龙会的会长终于反应了过来，用他那经过机械处理后的声音大声提醒道： “关掉投影！我们被狙击了！” 话音刚落，他头上的那个头套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击飞了，但在头套之下，这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却是一个等人大小的木偶。 它的额头上也被开了一个大洞，但很显然，它只是那个会长所操控的傀儡而已，真正的会长另有其人。 “混账东西！” 这时候，那个武士发髻的男子也反应了过来，他怒视着陈霄，喝道： “是你做的吗？你还有同伙？！” 听到他的怒骂声，陈霄也立刻回过神来，他连忙在通讯里对霍伊尔说道： “先别杀那个武士发髻的和那个老头，我留着他们有用。” 过了两秒，通讯中传来了霍伊尔的回复： “好嘞。” 陈霄的说话声压根没有瞒着面前这个武士发髻的男子，虽然他不太能听得懂查理斯语，但他也琢磨出了陈霄话里的意思，于是他勃然大怒道： “你会后悔的！查理斯人！” 伴随着这声怒喝，这个武士发髻的男人的身影再度消失在了原地，只在这个房间的各处留下了片片残影，而陈霄也警惕起来，开始捕捉这个高速移动的敌人的身影。 只不过很快，陈霄就放弃了这种做法，这个男人的移动速度实在是超出了人类的动态视力太多，他又没有比较适合应对的能力，所以陈霄干脆放弃了去捕捉这个家伙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甚至闭上了双眼，做出了一副等死般的姿态。 当然，这并非等死，要对付这个男人，陈霄其实也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针对这整个房间，发动一次无差别的大范围打击。 他的火焰能力正好可以做到这一点，这个男人的能力既然是速度的话，那就说明他的身体还在常人的范畴之内，面对陈霄如今这堪比战术导弹一般的能力轰炸，这个男人就算移动速度再快，也没有办法逃离他的攻击。 但是，这样一来可能会把他想要生擒的那个老头给牵连进去，二来，陈霄也有一个猜想要去验证。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希望这个男人能够对他再挥出一刀。 所以他才摆出了这种简直像是轻蔑般的姿态，而在看到陈霄的这种姿态以后，那个正在高速移动中的男子，内心中除了熊熊燃烧的怒火外，也感觉到了一丝可笑。 他觉得陈霄这个姿态简直像是在看不起他，一个肉体系的能力者，就算是感知能力再怎么千锤百炼，也不可能能够捕捉到他的极速。 在能力的加持之下，他的速度早就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配合手中的这把妖刀，简直就是无解的组合，这也是他能够从众多的直系成员中脱颖而出，被会长委任来管理这最重要的首都地区分部的原因。 这个男人也的确有骄傲的资本，以他现在的战力，就算是遇到了当初一整个真理协会的人，那也是乱杀，在正常的能力者范围之内，能够一对一正面战胜他的人几乎没有。 可惜，他现在遇到的，恰恰就是个不正常的家伙。 当他在极速的移动之中拔出那把满是缺口的妖刀，奋力斩向了陈霄的脖子时，在特殊感官之内，陈霄也捕捉到了那团继续膨胀，并且移动向自己的灵性。 在集中注意力去感应它以后，陈霄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感觉到了这团灵性的想法，它想要杀了自己。 这个家伙的速度也的确是快，以他的身体反应能力，如果要做出闪避动作，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只不过陈霄也不需要去做出任何的闪避动作，在感觉到武士发髻男子那想要杀了自己的想法时，站在原地的陈霄直接发动了黑雾化的能力。 他的身体化作黑雾，然后又分成了几团，在中间留出了极大的缝隙，而武士发髻的男子恰恰斩向的便是其中的一道缝隙，他的速度极快，但这同时也让他没有办法再收回自己的动作了。 他只能够看见自己的刀沿着那团烟雾的缝隙切过，然后落到了空处。 正文 205.替代品 这个能力者的速度确实是快到了让陈霄无论如何都反应不过来的程度。 但是，想要躲开他的攻击，陈霄也不需要去捕捉他的动作。 想想也知道，在自己之前展现了肉体系能力可怕的恢复能力后，这个武士发髻的男人也该明白，他就算是拿着一把梦魇构成的刀，如果不击中要害部位的话，他也不可能杀死自己。 所以，他的下一击，必定是自己的要害，不是脑部，就是心脏。 对于达到了光辉级的肉体系能力者来说，只有完全破坏掉这两个地方，才有可能杀死他们。 因此，在他的攻击到来的一瞬间，陈霄直接就把自己的全身都给黑雾化，并且将自己的脑部、颈部、心脏等重要部位全部散开了。 这一招果然也让武士发髻的男子一刀劈到了空处。 看着陈霄的身体重新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聚合，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你这家伙，为什么会有两种能力？” 对于这种奇怪的问题，陈霄理所当然地当作了没有听到，他专注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按理说，这种梦魇的猎杀规则应该不止一种才对，它一方面能够破坏掉被刀刃砍到的对象，另外一方面，肯定也存在着某种反噬的机制，否则，它这梦魇就太过于“亲民”了，简直不像是为了杀死物质生命而存在的梦魇。 果不其然，在一刀落空以后，那个武士发髻的男子第一时间就想要扔掉手上的妖刀，并且拧身想跑，但他仍然迟了一步，不知何时，他的掌心中已经多出了一道刀口，这道伤口中也长出了之前陈霄伤口里的那些尖细的牙齿，然后迅速地开始吞噬起了他的肉体。 这个武士发髻的男子凭着速度惊恐地从办公室里摸出了另外一把砍刀，想要砍掉自己的这只手掌。 但就在他咬牙切齿地剁下了自己的这只手掌后，那些尖细的牙齿依然从他手腕的伤口处生长了出来，继续吞噬着他的身体。 没办法，陈霄之前之所以能够剁手活命，是因为这个继承自俞最的能力，是可以靠切断自己的部分肢体，来欺骗梦魇的。 但这个武士发髻的男子却不具备陈霄这样的肉体系能力，因此就算他再怎么切割自己的肉体，也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这把妖刀的诅咒不断地蚕食着自己的躯体。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蚕食的速度正在不断地加快，在这个武士发髻的男子断手后，大概又只过了三秒左右，他便在一声声凄惨的叫喊声中，被这把妖刀吞噬殆尽了。 在这个“原主”消失之后，那把妖刀也落到了地上，它刀镡上那颗红色的眼珠子露出了无比满足的眼神，接着这把刀刃满是缺口的破刀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自己把自己插进了那把古朴的刀鞘之中。 刀镡上的眼珠闭合，它又变成了一把破古董似的刀。 陈霄快步走了过去，把它从地上捡了起来，然后抬头看着那个躲在办公桌后面，一脸惊怒地看着自己的老人。 在陈霄和那个武士发髻的男人交手的时候，他也没有闲着，看到武士发髻的男子落败，这个老人直接摁下了藏在办公桌上的某个按钮，随后，伴随着一阵阵的红光，门外的走廊上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陈霄微微撇过头，然后就看到有两个身着黑西装的保镖拿着冲锋枪冲了进来。 他歪头想了想，接着握住了自己手上这把妖刀的刀柄，同时拔刀出鞘。 吞噬自邹世林的斩击能力发动，那两个端着冲锋枪的保镖还来不及扣动扳机，一道无形的斩击便将他们的身体上下分成了两半。 “宾果！” 看到这两个保镖的伤口中也开始出现尖细牙齿，啃食他们的躯体，陈霄知道自己的猜想正确了。 这把妖刀的猎杀规则是拔刀必须砍中，如果砍中了某个生命体，这只梦魇就会发动自己那诡异的能力，破坏和吞噬对方的存在实体。 但如果这一刀没有命中，那么这把梦魇形成的妖刀就会毫不留情地吞噬掉使用它的那个人。 而且，自己的斩击能力，对于这把妖刀的规则也是生效的，这把妖刀和陈霄的能力，无疑称得上是绝配。 陈霄还刀入鞘，握着这把让人感到阴冷诡异的刀刃，他却感觉到了无比的满足，在杀人油画和赌场邀请函都被神秘人物破坏掉以后，他终于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替代品。 并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替代品的实用价值，还在原本的杀人油画和赌场梦魇之上。 看到陈霄如此利索地杀掉了前来保护自己的保镖，那个威严的老人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又摸出来了一把上好子弹的手枪。 但他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面对陈霄这种凶恶之徒确系没有啥反抗能力，在注意到他的动作以后，陈霄只是一个黑烟化，便成功地缴了他的手枪，并且把他给压在了办公桌上。 “混账东西！” 被陈霄捏着脖子摁在办公桌上，这个老人犹在用不太熟练的查理斯语叫骂： “你知道……老夫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你是只老王八。” 对于这种看不清情况认不清现实的人，陈霄一向不会给他们留什么面子。 他举起了拳头，控制住自己的力道，迅速地在物理上与这个看起来十分威严的老人交流了几下意见。 很快，见到这个查理斯人根本不吊自己的身份以后，这个威严老人也老实了。 他是个聪明人，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见这个老人老实了下来，陈霄从附近找了一根带子回来，将他的双手给反绑在了一起，他刚刚做完这件事，就看见单向玻璃外的地下斗技场内也发生了巨大的混乱。 那些前来这里观赛和参与赌博的观众们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声音，本能地想要离开，但很快，从门外就冲进来了一群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 他们对着天空象征性地扫射了几梭子，在这货真价实的枪声之下，这群有钱人也老实了，一个个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座位上，等候着这群武装人员的发落。 正文 206.皓首匹夫 布罗森皇国首都郊外的某个乡村中。 昏暗的地下室内，一名三十来岁的普通男性中年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在他的手掌上，有一个血红色的图案正在缓缓褪去，这是他用能力制作出来的傀儡被人破坏掉了的象征。 傀儡被破坏对于他来说其实无所谓，他的能力与陈霄的替身类似却又不同，他能够用木偶为原材料制造出一具完全由自己控制的分身，这个分身只有普通人的力量，但却可以无限制地制造和使用。 也就是说，只要他的本体没有被发现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被别人给杀死的。 傀儡被破坏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是小事，然而另外一件事就是大事了。 就在刚刚，他在皇国内苦心经营数年，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庞大势力，就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被人给端掉了。 所有的直系成员，除了他本人以外，应该都已经被那个神秘的能力者用能力给狙杀掉了，作为会长，他深知自己的每一个属下的能力，因此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属下们没有一个人能够逃生。 而且最要命的是，一直在幕后默默地支持他，并且对他和“戴冠教”这种邪教分子往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大靠山，衫山进次郎大人刚刚也被抓了。 作为幕后的支持者，他的计划，这位衫山进次郎也是完全清楚的，包括他设法让自己“超脱”的那个“百魇夜行”计划。 现在这个计划正进行到最关键的阶段，如果在这个时候，敌人从衫山进次郎那里知道了他的计划，封锁掉了“百魇”所在的那片巢穴的话，恐怕他这个计划就要流产了。 不过这个男人作为黑龙会的会长，毕竟是在皇国黑道上叱咤风云多年的狠人，越是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越是冷静。 衫山进次郎再怎么说也是这个国家的防卫大臣，按照这个国家的尿性，那帮夜间警察就算是抓到了他，估计也不敢对他用刑。 他应该也就是鞠躬道歉了事，至多不过一个引咎辞职，这把火是烧不到他身上去的。 不过自己在首都的分部也被那群人给突袭了，里面的那些小弟可没这么忠诚和坚强，估计会吐露不少的信息，到时候那群夜间警察顺藤摸瓜地一查，搞不好就会查到自己布置的“百魇夜行”的所在地。 虽说皇国人的效率都不值得期待，但这一次的突袭行动明显是有别国人插手，至少那个突然冲进视频会议现场的人就是查理斯共和国来的，有了其他国家的人“督战”的话，皇国人的效率恐怕会被动地提高不少，到时候有可能一天两天，便查到有用的线索。 看来……这件事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这个男人背着手在地下室来回走了两圈，心中打定了主意以后，便打开了地下室内的另外一个联络装置。 这个联络装置大约响了十多秒，通讯才被人接通，接着，一个有些尖细的男人的声音，出现在了这场通讯之中。 “是政夫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的组织被人给突袭了，衫山大人也被捕了。” 这个男人低声说道。 “什么？有人对‘黑龙会’出手了吗？” 这个尖细的男子声音顿了顿，接着道： “那可真是巧了，我最近也发觉似乎有人在追查我的下落。” “看来敌人是有备而来。” 这个男人对联络装置中的那个男子说道： “不能再拖下去了，主祭，我决定要发动‘百魇夜行’。” “你确定吗？” 听到这个男人的话后，联络装置里那个被称为“主祭”的男人的声音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到目前为止，‘百魇’的数量还不足五百之数，如果你现在就要进行仪式的话，恐怕无法直接臻至圆满。” “那种事情等‘超脱’了以后再去慢慢烦恼便是。” 这个男人斩钉截铁地答道： “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搜集新的梦魇了，主祭大人，今晚十二点，我就会举行仪式，请你到‘百魇夜行’的巢穴附近，为我镇守。”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的话，那我会去的。” “主祭”说道： “毕竟政夫，你也是我们的兄弟嘛。‘愿主和圣树永在永存’。” “‘愿主和圣树永在永存’。” 两人一同用莱茵联邦那边的语言，念出了同样的一句祷词，接着，男人便挂断了通讯，然后开始去准备他的“仪式”。 “仪式”的材料他早已搜集齐全，就备在这间宅邸旁的仓库里，接下来他只需要到隔壁仓库去取出材料，然后布置仪式现场就可以了。 …… 与此同时，首都新港区，黑龙会的设施之外，钟曼凝带领的队伍已经完全封锁了整个设施。 那些纯粹是来玩耍的富豪权贵们，都在此时被强行灌下了药剂，让他们直接在这间设施内入睡，而那些黑龙会的成员则被钟曼凝的人统统逮捕了起来，等待审问。 就在他们押解着黑龙会的这些成员时，陈霄也推着双手被反绑的那个威严老人，从设施内走了出来。 看到这个老人时，很多“夜袭组”的成员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他们望着这个老人，缓缓地张大了自己的嘴巴。 “衫山大臣？” 看到这个老人，近卫花菱直接失声惊呼，而就算是她旁边的钟曼凝，也在看到这个老人的时候，露出了苦笑。 “这可真是劲……” 她对着推着老人朝自己走来的陈霄说道： “你没有对他怎么样吧？” “只是亲切友好地和他交流了一下而已。” 陈霄推着老人走近，然后扭头看了看呆若木鸡的近卫花菱，接着问道： “这老家伙怎么了？” “他叫做衫山进次郎，是这个国家防卫省的大臣。” 钟曼凝指着被陈霄推过来的老人说道： “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他也算是在场所有人的顶头上司。” “哼，钟女士。” 听到钟曼凝对陈霄介绍了自己后，这位“衫山进次郎”老大爷似乎又产生了一种迷之自信，他对着钟曼凝傲慢地说道： “就算是你的人，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对老夫如此无礼吧？这可是涉及到了两国外交的严重事——啊！” 他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就被陈霄狠狠地踹了一脚。 “老匹夫，介绍你两句，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什么东西了？” “陈霄先生，这——”看到陈霄这无礼的举动，近卫花菱吓了一跳，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钟曼凝，但钟曼凝却对她耸了耸肩膀。 “这什么这？” 陈霄指着衫山进次郎说道： “就凭这家伙勾结戴冠教，私底下搞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就足够给他安一个反人类罪了，我告诉你，皇国就是这种人杀得少了，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说完，他冷笑着扬起手，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又与这位“衫山进次郎”大臣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交流。 周围有很多皇国人看不过眼，想上来阻止，但陈霄却冷冷地一扫，大声说道： “谁敢靠近我，我就把他当作黑龙会同党一并杀掉，你们最好考虑清楚了再行动。”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些皇国组员怂，还是因为陈霄太有威慑力，总之到最后，还真的没有人敢上来阻挠他的行动。 看到衫山进次郎也老实了，陈霄也懒得再收拾这家伙，他从来没有没有打老人的爱好，只是这老贼太过认不清现实而已。 他对钟曼凝直接说道： “你那里有没有擅长审讯的人员，赶紧叫他过来，我们务必要让这老家伙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部都给吐出来，越快越好。” 正文 207.“百魇夜行”计划 钟曼凝很快找了两个擅长审讯的人员过来，但却并没有审出来什么效果。 一是这两个审讯人员毕竟是皇国本地人，面对他们自己的防卫大臣，下手也有顾虑；二是衫山进次郎年事已高，他们也不敢给这个老人上什么太过刺激的手段。 说到底这群皇国人就是既不想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又不想得罪钟曼凝，因此来走个过场，这样自然审不出来什么东西。 旁观的霍伊尔也如此评价，他对陈霄说道： “你们用皇国人来审是审不出来什么东西的，还是让我们的人来吧。” “你们还从国内派了审讯专家？” 钟曼凝挑眉问道。 “审讯专家没有。”霍伊尔摇头笑道：“但是能力者却有那么一个，曼妮。” 在他的呼唤下，一个莱茵女人走了过来，这位“曼妮”，正是之前在设施附近的小旅馆内，为陈霄和近卫花菱提供邀请函和衣物的那个女人。 “曼妮的能力是精神方面的。” 霍伊尔微笑道： “她能够搜索处于昏睡状态下的人类的记忆。” “那确实很适合。” 陈霄看了一眼那两个过来走过场的审讯人员： “你们可以走了，既然不想审，那就老实说出来，装模作样干什么，浪费大家的时间。” 说完，他走到了一边的车上，从车子里拿出了一瓶催眠药剂和一个台座。 衫山进次郎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这个老人愤怒地睁大了双眼，想要挣扎，但在陈霄的面前，他翻不起什么风浪，很快，他就被陈霄强硬地灌下了一瓶药剂，然后昏睡了过去。 曼妮走到衫山进次郎的身后，伸出双手，扶住了这个老人的太阳穴，伴随着一阵阵捉摸不透的波动，她开始检索起了这个老人脑海中的记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莱茵女人的脸色也变得越发凝重，大概三分钟以后，她松开了双手，对着霍伊尔点了点头。 “怎么说？”霍伊尔问道。 这位曼妮看了看在场的钟曼凝、陈霄和近卫花菱，而霍伊尔则打断她道： “直接说就行，现在大家都是合作关系，没必要瞒着他们。” “这个老人……他的确和‘戴冠教’的人有牵扯。” 曼妮低声说道： “而这个‘黑龙会’也是在他的授意下组建的，‘黑龙会’的会长，龙头老大，是当年战争中他手下的一位军官，叫做黑龙政夫，这个人在战争时期就秘密地接触过了‘戴冠教’的人物，并且与其开始了合作。” “那么所谓的‘百魇夜行’又是什么？” 陈霄问道。 “‘百魇夜行’，是这群人用人工的方式构建起来的一片梦魇的巢穴。” 曼妮指着面前的设施说道： “他们在关东地区的各个分部都建立了这样的地下斗技场，然后把那些渴望加入黑龙会的能力者集结起来，在地下斗技场内进行无限制的厮杀，胜利的那个人会被吸纳为黑龙会的直系成员，而失败了的那些能力者，则会被他们送到‘百魇夜行’的巢穴所在地。那个巢穴内有一个特殊的规则，会将死在其中的能力者的灵性转化为巢穴内的梦魇。” “可他们弄这么一个巢穴出来做什么？”霍伊尔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道：“这样规模的巢穴，一旦失控，受损害最严重的可是他们皇国的平民啊。” “估计是想武器化吧。” 陈霄想了想，说道： “如果他们与‘戴冠教’有过合作，那么他们应该也得到了‘戴冠教’那种以人的意识来融合某个灵性界存在的方法。看这个老匹夫话里话外的意思，恐怕他们是想让某个人去融合‘百魇夜行’这个巢穴的主体。” “不错，他们的计划就是这样。” 曼妮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沉睡中的衫山进次郎，道： “这个老头的思想还停留在战争时期，他心中一直对皇国在战争中的失利耿耿于怀，并且渴望着‘让皇国再度伟大’。他想要的是让黑龙会的会长黑龙政夫融合巢穴，然后成为一个在物质时空内的能力者兵器，以此来再度发动一场战争，这就是所谓的‘百魇夜行’计划。” “可是这样一来。”近卫花菱问道：“我国的平民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陈霄瞥了她一眼，道：“在这种人眼里，平民的命那就是数字，估计到时候也只会说什么‘这是必要的牺牲’吧。” 近卫花菱咬着下唇不说话，一旁的霍伊尔又问道： “那么，这位‘黑龙政夫’又在哪里呢？” 在见到了陈霄以后，他也得知了自己狙杀的那位会长只不过是一尊傀儡，真正的会长还活蹦乱跳，而他本人似乎对此事非常耿耿于怀。 “不清楚，黑龙政夫的下落，就连衫山进次郎都不知道。” 曼妮摇了摇头： “不过，在融合‘百魇夜行’之前，他的威胁也不大，这个人只是一个傀儡能力者，很难杀死而已，但是战斗力和破坏力都不够强。” “那‘百魇夜行’的位置又在哪里？” 陈霄问道。 “巢穴入口在一座名为‘浅草’的神社里。” 曼妮回答道。 近卫花菱惊讶道：“那不就是在首都之内吗？” “没错。” 曼妮对她点头道： “所以霍伊尔长官才说，一旦这个巢穴失控，首先遭殃的是你们皇国的平民嘛。” 这下就连近卫花菱这个根正苗红的皇国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只能用充满愤怒的目光恶狠狠地看着那个昏睡不醒的老人。 “别看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陈霄托着下巴，满脸凝重地对近卫花菱问道： “你知道这个‘浅草神社’在哪里吗？” “当然知道了。” 一旁的霍伊尔替她接话道： “这可是皇国首都著名的旅游景点，它从战前时代一直屹立至今，就连我这个外国人都知道。” “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过去。” 陈霄对近卫花菱说了一句，接着又对旁边的钟曼凝说道： “钟女士，你处理完了这边的事宜后，也立刻联系上你能够联系的所有人手，赶往浅草神社。” “需要这么着急吗？” 钟曼凝问道。 “需要，你想，我和这家伙可是刚刚当着那个‘黑龙政夫’的面，处理掉了他所有的直系成员，还抓了他的幕后支持者。在这种情况下，作为‘百魇夜行’的执行者，他会做些什么？” 陈霄问。 “那当然是立刻执行计划，能多快就有多快。” 霍伊尔接话道： “我要是他，我也不敢赌这位衫山进次郎大人在我们的手上能够支撑得了多久。” 说完，他又对陈霄说道： “按照承诺，我会让曼妮通知我们所有能够调度起来的人手，顺带尼基塔那边，我也会让曼妮捎一个口信过去。” “那你呢？”陈霄斜眼道。 “我？”霍伊尔笑着答道：“当然是和你一起去了。” 正文 208.崩裂的神像 浅草神社就在皇国的首都圈之内，距离他们所在的这处新港区也不远，若是在白天，估计只需要半小时不到的车程，就可以抵达那里。 但在夜晚，面对危机四伏，到处都有可能遭遇梦魇的环境，这段路程所消耗的时间就会被延长两到五倍，万一遭遇到非常麻烦的梦魇的话，很有可能在明天白天之前，都无法到达那里。 不过陈霄既然提出了要让近卫花菱带他去那里，就肯定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他的镜中能力如今已经进化到了足以将人和车辆一起拖入镜中的地步，在问钟曼凝借来了一辆车后，他便开着车，带着霍伊尔和近卫花菱，从旁边的一栋大厦的玻璃墙上直接冲入了镜中世界内。 来到这里以后，他立刻与近卫花菱换了座位，换成近卫花菱这个向导来开车，带着他们前往浅草神社的所在地。 “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能力。” 看着窗外那片空无一人的世界，坐在陈霄身旁的霍伊尔笑着对他说道： “这下子，我的心里更妥当了，说不定你真的可以帮助我完成我的心愿呢。” “那就要看你的心愿是什么了。” 陈霄抱着从黑龙会那个直系头目那里夺来的妖刀，望着窗外回道。 “放心吧。” 霍伊尔拿下自己的绅士帽，往脸上扇了扇风，笑着答道： “现在我还在准备中呢，等到了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这两个人还有交谈的闲情逸致，但是作为司机的近卫花菱却一点这样的心思也没有了，在出发之前，钟曼凝告诉了她这次事件的严重性，那片被防卫大臣衫山进次郎和黑龙会人为制造出来的梦魇巢穴一旦失控，恐怕浅草神社所在的那一整个大区，都会被黑暗吞没，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像这种程度的巢穴失控事件，就连莱茵联邦那样的大国都只是勉强控制住了范围，让其不再蔓延，换作皇国这种地方，恐怕更加难以控制。 自家的事情自己清楚，近卫花菱虽然爱着自己的国家，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国家在大事件上的行动能力，着实是太拉胯了。 所以一进入到这个世界，在确认怎么开车都不会撞见梦魇后，她立刻将这辆车的油门踩到了底，在镜中世界的街道上风驰电掣地行驶了起来。 在她这种近乎于飙车的行车模式下，一行三人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便来到了浅草神社的外面。 下了车以后，三人连这辆车也不要了，陈霄直接带着近卫花菱和霍伊尔，通过这辆车的车窗传送回了现实世界。 通往浅草神社那僻静的道路出现在了三人的眼中，在这个时间点，这座神社和附近寺庙的管理者都已经睡下了，因此四周显得格外寂静。 陈霄他们也没有想要惊动这些普通居民的打算，三人直接沿着道路，朝着曼妮所说的那个具体位置走了过去。 “百魇夜行”所在的位置，自然不在浅草神社本社，这里怎么说也是个景点，每逢节日还要举行盛大的庆典，把巢穴安放在这种地方那简直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 所以“百魇夜行”真正的位置是在浅草神社的后山中，在那里，黑龙政夫和衫山进次郎秘密地捕捉到了一只具备转化特性的异常空间型梦魇，并且将其作为“百魇夜行”的基点，固定在了这片后山中。 虽然是在首都圈内，但是浅草神社后面这匹山的面积也不算小，不过有陈霄的追踪能力在，要找到这个地点也不算难，经过一番寻找，大约在晚上十一点左右，陈霄他们成功地找到了这个巢穴的入口。 那是一座小小的神龛，建立在这片后山的密林深处，通往神龛的甚至只有一条林荫小道，不过，或许是某种奇怪的“工匠精神”作祟，这片神龛附近的空地却被修整得像模像样。 神龛前不仅有全套的参拜工具，在神龛外还专门修了一座小小的鸟居。 而在神龛中被供奉的神像，却是一尊凶神恶煞的鬼神，它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手上捏着个活人，脚下还踩着一堆骷髅，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神。 光是看着这尊鬼神像，就能够感觉到一股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就是那个巢穴的入口。” 霍伊尔看了看自己的手环，介绍道： “只要向这尊神像参拜的话，我们就会进入到位于另外一个空间内的巢穴之中。” 陈霄看了看那尊神像，甚至大着胆子伸手上去摸了摸，接着他问道： “那么，如果我现在直接破坏了这尊神像，那个巢穴里的梦魇还能够再出来吗？” “不行的。” 霍伊尔摇头道： “‘巢穴’和‘异常空间型梦魇’是不同的，后者可以用这种办法来对付，只要破坏了它的入口，人类就再也不会进入到那种空间之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算封印住它们了，但巢穴是已经与物质时空的地点交织融合在了一起，哪怕是破坏掉入口，入口也可以再次生成，只能够想办法限制住它们的蔓延范围。” 他望着这尊神像，眼中似乎闪过了什么回忆，接着这个骚包男人建议道： “总之，目前看起来，黑龙政夫还没有发动‘仪式’，我们先用能力封锁住这个神龛，等大部队到达这里以后，再慢慢地封锁住这里好了。” “先暂时……不对！” 本来想要赞同霍伊尔意见的陈霄刚准备答话，眼角的视线却突然瞥见那尊神龛中的鬼神像上面发出了妖异的红光。 他对着霍伊尔和近卫花菱喊道： “快后退！退到鸟居外面去！” 听到他的喊声，另外两人也察觉到了异样，连忙听从他的话语，向外退去，霍伊尔这个家伙即使是在逃跑的时候，也依然不忘扶着自己头顶的绅士帽。 陈霄留在了三人的最后面，他将妖刀横在了身前，慢慢地后退着，如果一有什么异样，他就准备拔刀斩去。 好在等到他退到鸟居外面，周围也没有冒出来什么梦魇来袭击他。 只是神龛中的那尊鬼神像上面冒出来的妖异红光越来越多，伴随着咔嚓咔嚓的脆响，这尊作为巢穴入口的神像上忽然出现了大面积的裂纹，而后又有更多更深邃的光芒从裂缝中涌现，将它表面的裂缝撑得更大。 退到鸟居外的三人看着眼前的景象，各自惊疑不定，霍伊尔扶着帽子感叹道： “看起来，咱们来得正是时候，那个黑龙政夫，果然发动这个‘仪式’了。” 正文 209.我就是封锁线 这时候也没人去理会霍伊尔打趣似的话了，陈霄与近卫花菱都一起专注地看着远处神龛中那尊鬼神像的变化。 尤其是近卫花菱，这位少女可以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尊神像，双手紧攥，手指都扣进了肉里。 这种反应也正常，在这座山下就是一大片的居民区，这里的巢穴如果失控，那里就是首当其冲的地方，从这种严峻的形式上来说，近卫花菱的表现堪称克制，如果这里没有别人在，说不得她都要跪下来向某个神明祈祷了。 那尊作为入口的神像也没能坚持多久，随着身上冒出来的红光越来越亮，躯壳表面的裂缝越来越多，这尊鬼神像终于碎裂开来，变成了一地的碎石土渣。 而在这尊鬼神像碎裂之时，那些被压抑在它体内的红光，也终于像是冲破了堤坝的洪水一般滚滚倾泻而出。 耀目的红光升起，让霍伊尔和近卫花菱都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只有拥有肉体系能力的陈霄，才毫不惧怕眼睛被闪出问题的风险，一直直视着那片红光。 几秒钟之后，红光逐渐消散，但是三人眼前的这片空地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不远处的那座神龛之后，原本是密林的地方忽然凭空出现了一条石板小路，这条小路一直延伸到了林子的深处，甚至在林子的远方，还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匹山，山上有着一座死气沉沉的小镇子。 天空中的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血红色，连带着周围的一片世界，都被洒上了一片黯淡的红光。 而且很快，神龛后的那条石板小路上，也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身影，它们姿态扭曲，歪歪扭扭地沿着石板小路，朝着鸟居的方向走来，看那个姿态和形状，这些影子绝对不是人类。 “这下好玩了。” 霍伊尔虽然还是那副玩笑般的口吻，但他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了凝重之色： “这片巢穴的入口被彻底打开了。” 作为一名“基盘”级的能力者，近卫花菱很明显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等级的事态，她有些无措地看向陈霄，问道： “陈霄先生，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霍伊尔接口道： “先想办法撤离呗，我们到山下去，把那些居民们叫醒，让他们能转移多少，就转移多少。这种巢穴，可不是我们一个两个能力者就能够对抗得了的。” 霍伊尔的话，让近卫花菱也深以为然，毕竟光从数量上看，那些漫步在密林小道上的影子就已经不下十只了。 普通的能力者就算只面对一只梦魇，也需要竭尽全力，像这样十多只梦魇同时涌过来，再厉害的能力者，基本上也只能够选择逃命。 不过在两人谈话的时候，陈霄却在仔细地观察着周围，他默默地注视了一下从前方小路上走来的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看了看周围的那片密林，接着又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中悬挂的那一轮明月。 接着他对霍伊尔说道： “霍伊尔，这个巢穴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出口？” “你问这个做什么？” 霍伊尔愣了一下，随后问道。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 陈霄催促道： “到底是不是？” “你等我一下。” 霍伊尔说完，忽然转身就跑，他大概跑出了两三百米，回头望了一下这个方向，然后对着陈霄打了个“OK”的手势。 “果然。” 陈霄见状心中一动，他看了看眼前的密林小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把妖刀，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 “近卫花菱。” 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少女，对她问道： “你想保护你自己国家的人民吗？” 近卫花菱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点头道： “我当然想！不如说这是近卫家的职责！” “那么，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陈霄说道： “你从现在，离开这里，到浅草神社的外面去等着，等大部队到了以后，你就带领他们到这里来，在霍伊尔刚刚在的那个地点附近建立封锁线，务必要把所有的梦魇阻拦在这里面。” 他与近卫花菱交待的时候，霍伊尔正好走回来，听到陈霄的话以后，这个莱茵人问道： “那你呢？” “我？” 陈霄看了他一眼，缓缓答道： “我就是第一道封锁线。” “等等？” 近卫花菱闻言紧张道： “陈霄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陈霄指着面前的小道说道： “目前来看，这个巢穴只有这么一个出口，只要我能够堵住这里，这里面的梦魇就不会跑出去了。” “但你要怎么才能堵得住啊！” 近卫花菱急道，她可没忘记，这人前天晚上才被一群梦魇给生撕了。 虽然事后他表示自己有某种可以规避死亡的能力，但想想也知道，这种能力肯定不能够随便乱用，否则面前这家伙直接就无敌了。 “放心，我做的决定都是有把握做到的，还轮不到你来操心我。” 陈霄瞥了这个少女一眼，然后抬起了手上的那把武士刀： “这是我从黑龙会管理那座设施的直系干部手上抢来的刀，它是一只梦魇。” 近卫花菱和霍伊尔一起看向了他的手上的这把刀，片刻后，经验老到的莱茵人率先反应了过来： “懂了，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具备完全破坏一只梦魇的能力了对吧？” “没错。” 陈霄点头道。 “但是，使用梦魇不可能一点副作用都没有吧？” 近卫花菱虽然在经验上不如陈霄和霍伊尔，但好歹也是钟曼凝带出来的，在夜袭组内，她已经算得上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于是她立刻插嘴问了一句。 “副作用是肯定有的。” 陈霄也不隐瞒，直接解释道： “这把刀的规则十分简单，拔刀以后第一刀，砍中别人别人死，砍不中别人就是我死，非常浅显易懂吧？” “那这不是相当危险吗？” 近卫花菱睁大眼睛，反驳道： “万一你有一刀没砍中，触发了它的规则，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点我当然知道。” 陈霄没好气地反问道： “但这又如何？做我们这一行的，难道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吗？还是说，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自己国家的民众，却连这点觉悟都做不到？” “不，我的朋友，这一点觉悟，我相信近卫小姐肯定是有的。” 霍伊尔闻言笑道： “不过根据我从我们的指导员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夜袭组的绝大多数人恐怕就没有了，毕竟‘先遣队’这种创造性的发明，可是他们的人提出来的啊。” “反正，我们国家的人都有这样的觉悟。” 陈霄的心中不知不觉又回想起了圣伊斯特酒店里那些牺牲的人们，接着，他看向面前的这个莱茵人，问道： “你有这样的觉悟吗？” “啊？”霍伊尔愣了一下，接着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的朋友，你想要我跟你一起玩命？” “当然，我们的交易里说好了的，你尽全力帮助我，我也尽全力地帮助你。” 陈霄点头道： “如果你连‘拼命’都做不到，又怎么能说自己‘尽了全力’呢？” 正文 210.危险的计划 片刻之后，三个人都按照陈霄所说的计划行动了起来。 霍伊尔守在了鸟居附近，近卫花菱顺着漆黑的山路朝着浅草神社的正门跑去，而陈霄则握着妖刀，主动地来到了那洒满了红光的密林小道前。 一踏上这条石板小道，陈霄立刻感觉到了不同，天上的红月变得更加妖艳，周围的树林也变得愈发幽邃。 密林深处，不时有树叶沙沙作响，就好像有某种奇怪的生物正在林子深处飞快地跑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眼前也开始漂浮起了朦胧的雾气，一股熟悉的压抑空气开始在周围蔓延。 这里的环境、空气，都与上一次的圣伊斯特酒店附近截然不同，但不知为何，陈霄就是想起了那里，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来到这里以后，他的内心深处，竟然隐隐地有些兴奋。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影子居然在诡异地扭曲，蠕动，随着天上的红色月光，他脚下的这片影子逐渐从一个人形延展成了一只巨大而骇人的野兽。 这只野兽睁开了猩红的双目，正用贪婪的眼神，凝望着眼前的这片土地。 看着它的样子，陈霄的心中若有所思。 他隐隐感觉到，如果想要在目前的基础上更进一步，那么他必须征服面前这片诡异的土地。 远处那些影影绰绰的影子已经走到了他能够看清的地方，当先的第一个就是一个扭曲的怪物，它披头散发，双目凸出，口中全是如同刀子一般锋利的尖牙，这只怪物穿着一身褴褛的衣衫，脖子就如同大象的鼻子那样长，随着它脖子扭来扭去，这只怪物走路也是歪歪扭扭的。 除了它以外，在它的身后，还有好几只各不相同的怪物，有拿着切肉刀，脑袋比身子还大的青面鬼，有鼻子尖细，满脸赤红，身后还长有巨大双翼的怪物，有如同怨灵一般浑身红衣，漂浮在半空中的女人，亦有根本不成人形，生长着无数条手臂，如同蜈蚣一般在地上爬行的怪物。 很显然，这些怪物都是一只只梦魇，而且看它们的长相，都很符合皇国当地的那些恐怖怪谈故事。 这些梦魇来到物质时空的实体，都与人的认知有关，因此这些怪物的长相符合当地人所畏惧的事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面对着这群形象可怖的梦魇，陈霄站在原地未动，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过来的这几只梦魇，很快就选中了其中背生双翼的那一只。 那只长脖子的梦魇首先来到了他的近前，望见这只梦魇走进自己身前五十步的距离后，陈霄握住了妖刀的刀柄，接着猛然拔刀。 斩—— 无形的斩击被他的能力催发而出，如同飓风一样地割过了这条石板路，远处的那只长脖子梦魇虽然凭借着梦魇的本能感知到了袭来的危机，但是这个时候回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它的身体被陈霄顺滑地斩成了两半，陈霄手中的妖刀露出了血红色的眼珠，它咕噜噜地转动，接着锁定了那被陈霄给劈成了两半的长脖子怪物。 接着，尖细的牙齿从那只怪物的伤口处生长而出，咔嚓咔嚓地将其吞噬殆尽，而他手中的妖刀眼珠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乖乖地被他还入了鞘中。 而与此同时，陈霄脚下那已经变成了巨大野兽的影子，也如同闻到了鲜血和生肉的气味一般，猛然地朝着这只长脖子怪物的方向扑了过去。 妖刀吞噬着这只长脖子怪物的肉体，但是陈霄的影子却在吞噬这只长脖子怪物的影子，很快，他的影子便在地上拉长，并与长脖子怪物的影子连接在了一起，在这条石板路上形成了一道永不磨灭的阴影。 但陈霄目前已经来不及关注这些，他在还刀入鞘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又立刻拔刀出鞘，这一次，被斩杀的是那只头大如躯的青面怪物，它的脑袋被陈霄横向一刀切成了两半，而后，它的身子和影子又立刻被妖刀与陈霄的影子所瓜分。 在它们之后的第三只梦魇，就是被陈霄所选中的那只背生双翼，鼻子尖细的怪物，在它靠近以后，陈霄也微微推开了妖刀的刀鞘，察觉到妖刀的气息，这只梦魇立刻毫不犹豫地腾空而起，试图从陈霄的头顶越过他的攻击，而陈霄也迅速地拔刀出鞘，但这一刀，却是斩向了它身后的那个红衣女人。 一声刺耳的尖叫响起，陈霄这个举动，似乎也触发了这个红衣女人的猎杀规则，她立刻露出一张能够骇死常人的可怕脸蛋，朝着陈霄的方向扑来。 但陈霄终究是比它先一步出手，在妖刀和影子的双重打击下，这只梦魇没能撑到陈霄的面前，就在陈霄的身前数步的距离上，被妖刀和阴影吞噬殆尽。 而那只背生双翼的梦魇则成功地越过了陈霄的头顶，朝着那个呼唤着它的方向飞了过去，可就在它刚刚飞过神龛前的鸟居时，霍伊尔忽然从鸟居之上一跃而起。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深紫色的锁链，这条古怪的锁链哗啦啦地缠绕在了这只梦魇的脖子处，随后，这只梦魇仿若未觉似地继续飞行，而紧抓着锁链的霍伊尔也在它的带动下高高地飞了起来。 真是个疯狂的计划。 跟随着这只梦魇越飞越高，霍伊尔遥望着那个依然坚定地屹立在石板小路前的身影，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这当然也是陈霄提出来的计划，既然那个黑龙政夫想要的是立刻融合“百魇夜行”，那么这些从“百魇夜行”中脱出的梦魇，一定是随着他的呼唤，要去找他的。 所以，霍伊尔只需要跟着这些梦魇一起前进，就可以找到那个黑龙政夫的本体。 而如果霍伊尔杀掉了他，停下了这场仪式的话，这些试图冲出巢穴的梦魇们，也一定会停下他们的行动。 这个计划的危险性毋庸置疑，毕竟是要跟着一只梦魇一起行动，这种事情，并不是谁都敢去做的。 哪怕是霍伊尔目前没有遭受到这只梦魇的袭击，但要他这么单手吊着一根锁链，一直吊在高空中，也是很难以坚持的事情。 一旦他的手掌放松，他就会从这高空之中坠落下去，摔成一滩肉泥。 但是霍伊尔并没有拒绝陈霄所提出的这个计划，反而很认真地执行了起来。 就像是陈霄之前所说的一样，不“拼命”都不能够算“尽全力”，那么按照他和陈霄的约定，在他需要陈霄帮忙的时候，陈霄也需要做出和他一样的“拼命”行为，才算是对等的回应。 不巧的是，在霍伊尔看来，面前的这个“百魇夜行”，或许还比不上他想要陈霄帮的那个忙的危险性。 “你可真是个令人惊喜的帮手，陈。” 眼看着陈霄在自己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点，霍伊尔轻声道： “所以在我杀了黑龙会会长之前，可别死在这里了啊。” 正文 211.经典拖后腿 当近卫花菱气喘吁吁地来到浅草神社正门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在二十多分钟以前，她还能看到陈霄独自一人一刀堵在了巢穴的出口，依靠着妖刀梦魇的猎杀规则，一连斩杀了好几只梦魇，而那位莱茵联邦的特派观察员霍伊尔先生，也跟着一只梦魇离开了这里。 但是现在她所在的位置，已经看不到“百魇夜行”的那个出口，如今那边的状况，近卫花菱也只能够靠自己的感觉去猜。 她虽然心急如焚，但也只能够打开自己的手环，通过“夜袭组”的特殊联络频道，查看起自己同僚们的位置。 不过因为浅草神社无论是从刚刚那个设施还是从夜袭组的本部赶来距离都不算远，所以夜袭组的大部队要赶来也花费不了多长的时间。 虽然他们没有陈霄的“镜中世界”能力作弊，但陈霄一行三人一来一去已经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因此这些夜袭组的人也差不多赶到了附近。 从近卫花菱的手环地图上看，这些队伍距离浅草神社都很近了。 近卫花菱在浅草神社门口的路边等待了十来分钟，很快就迎来了夜袭组的大部队。 因为此次事态十分严重且特殊，所以这一次的夜袭组基本上是出动了首都本部内的所有人，不仅查理斯、尼基塔和莱茵三国方面的负责人和指导员都跟了过来，就连夜袭组那个基本上可以用“尸位素餐”来形容的组长，也都跟着大部队一起赶了过来。 远远地，近卫花菱就看到了自己那名为“木戸隆”的上司，他黑着一张脸，带着大批的夜袭组能力者和更多的特警、先遣队，正朝着自己走来。 若是放在平时，这位已经长出了肚腩的油腻中年人，应该早已经安逸地睡下了才对，不过今晚他的顶头上司衫山进次郎被一位查理斯人抓了现行，估计他就算是再怎么心宽，今晚也很难入眠了。 这位木村隆来到近卫花菱面前，先是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接着压抑着声音里的怒气，对近卫花菱说道： “近卫君，你今天可真是出了好大的风头啊。” 若是放在平时，近卫花菱就算是再怎么看不起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也总归会对其展现出下属的谦卑态度，至少也要做足了利益，但现在这种紧要关头，她也没有心思再去折腾这种事情了。 作为钟曼凝带出来的组员，她原本就不是很注重皇国那种可以说是畸形的礼仪规章，再加上这两天陈霄的影响，她这会儿也把这种东西抛在了脑后。 陈霄和霍伊尔都在拼命，近卫花菱至少也得对得起他们的努力，因此她甚至都没有理会木村隆这个夜袭组的最高长官，而是直接越过了他，对木村隆身后的钟曼凝，以及莱茵和尼基塔的负责人说道： “各位，现在事态紧急，请你们立刻跟我来，黑龙政夫已经发动了仪式，那个‘巢穴’，如今已经彻底失控了，里面的梦魇现在都疯狂地想要跑出来。” “什么？” 听到近卫花菱的话，所有人都吓得停住了脚步，就连木村隆也来不及去注意近卫花菱的无礼了。 钟曼凝闻言也赶紧问道： “那现在是谁在‘巢穴’那边看着？” “是陈霄先生。” 近卫花菱也迅速地回答道： “他独自堵在了那个巢穴的出口上，阻拦了所有想要跑出来的梦魇，霍伊尔先生也想办法去狙杀黑龙政夫去了。但巢穴里的梦魇数量实在太多了，单凭陈霄先生一个人应该是拦不住所有的，我们必须立刻上去，在巢穴出口附近建立第二道封锁线，不能够让里面的任何一只梦魇逃出来。” 按照霍伊尔先前的说法，“巢穴”内的梦魇一旦有某一只成功接触到了黑龙政夫，剩下的梦魇就会立刻转化为巢穴的“工蚁”。 它们会开始主动地想办法让巢穴的范围向外扩张、蔓延，而那些被巢穴覆盖了的地区内的人类，当然也会成为增强巢穴的祭品。 这个位于浅草神社的巢穴一旦扩散开来，首当其冲的就是附近的居民区，随后遭殃的，就是布罗森皇国的首都城市圈。 听到近卫花菱的话以后，钟曼凝与莱茵、尼基塔方面的负责人各自对视了一眼，彼此的脸上都浮现出了凝重的神色来。 “木村组长。” 那名莱茵方面的负责人看向了木村隆，并对他说道： “我认为这位近卫小姐说得很对，我们必须立即处理这个事态。” 近卫花菱也看向了自己的组长，她觉得饶是这位木村隆，面对这种情况，也是该做出决断了。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个组长在迟疑了片刻后，居然点头道： “那好，那么就由先遣队进山，去建立第二道防线，夜袭组的组员们和特警和我一起，大家沿着神社与寺庙的这一圈，建立第三道防线。” “什么？” 在这一刻，近卫花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看着自己的组长，不敢置信地问道： “木村组长？您只派先遣队进去的话，一旦有梦魇脱离封锁，仅凭先遣队怎么可能拦得住它们？！” 这只队伍说得好听，但只不过是社会上那些走投无路的人被迫接受招安，组成的一个敢死队罢了。 他们对于那些木村隆派系和莱茵派系的夜袭组成员来说，就只是用来试探梦魇猎杀规则的消耗品罢了，其素质甚至不如皇国内拉胯多年的部队。 “少啰嗦，近卫君，到底你是组长还是我是组长？” 木村隆对外唯唯诺诺，面对自己的下属兼皇国人，倒是敢摆出一副上司的架子来了，他冷着脸，对近卫花菱训斥道： “我自有安排，作为组员，你只需要服从我的安排就行了。” 说着，他又俯下身子，凑到近卫花菱的耳边，压低声音对她说道： “你带着人去抓了衫山大人的那件事，我可还没跟你算账呢。” 正文 212.下克上 望着自己上司那张故作严肃的脸，近卫花菱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 “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 她压抑着自己的怒火问道： “这里可是布罗森皇国的首都！” “近卫君，这一点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木村隆叉着双手答道： “我都说了，这一次的事态，一定会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你控制得了才怪！” 近卫花菱终于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她高声喝道： “这不是你靠拖延就能够解决的事态了，木村组长，一旦这个巢穴失控，这一整个片区，都将沦为我们人类的禁区。这次不会再有外国人来给我们擦屁股了，这一点你到底清楚吗？！” “近卫君，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听到近卫花菱的话以后，木村隆也拉下了脸来： “你如果想要送死的话，你可以自己去，但你在做事情之前，麻烦也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你不是我，我坐在这个组长的位置上，自然要优先为了所有组员的生命考虑。不信，你看看周围，问问有谁愿意跟着你一起去山上送死？” 近卫花菱闻言看向了周围，她看到那些站在木村隆身后的组员们，迎着自己的目光，都默默地别过了头去，很显然，这些组员已经用这样的行为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她心中感觉到有些荒谬，现在，为了皇国平民们的生命，正在后山上拼命的是两个外国人，而他们本国内应该来处理这件事的部门，却因为畏死而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近卫花菱忽然听到了钟曼凝的声音。 “别光去看那些老的，那些老的已经朽了，烂了。” 她顺着声音向钟曼凝投去目光，却发现这位风姿绰约的负责人正捏着烟望天。 她的嘴唇未动，但近卫花菱的脑中却清晰地回荡起了她的声音： “小花菱，你要看，好歹也去看看自己的同龄人嘛。” 遵从着她的声音，近卫花菱又去看那些与自己同期，甚至是后面进来的组员们，接着她发现了这些年轻人们眼中蕴含的光。 他们虽然不敢对木村隆这个大领导表达，但他们的眼里确确实实存在着不满。 “钟女士。” 近卫花菱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我应该怎么做？” “你已经出师了，小花菱，所以你不能够再来问我。” 钟曼凝的声音回应道： “去做你自己认为正确的那些事情吧。” 她的声音落下，近卫花菱的注意力也从自己脑海中回荡着声音上转移到了现实之中。 她转头看了钟曼凝一眼，发现这位女士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身边的木村隆，就好像此前的那一场发生在精神层面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一样。 真是个狡猾的女士啊。 近卫花菱叹息道。 不过刚刚的对话也让她确定了，接下来她要做的那件事，至少钟曼凝是肯定不会阻拦的。 她又转过头，悄悄地看了看莱茵联邦和尼基塔联盟的负责人，这两个人一个正盯着浅草神社后山的方向出神，不知到底在思考什么，而另外一个则盯着自己面前的木村隆的后背，表情越发的鄙夷和不耐。 看起来，这两位负责人也很不满木村隆的决定，至少尼基塔的那位是如此的。 而且不论如何，这件事她都要去试一试，陈霄和霍伊尔都在拼命，她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近卫君，你们年轻人就是做事冲动欠考虑，你也不想一想，只要留有生命，就有希望，我们先以最小的损失，把这个巢穴控制在这边，等将来技术发达了，我们再请专家过来解决这个问题，岂不是——” 面前的木村隆还在喋喋不休地发表着自己的言论，顺带训斥一下近卫花菱这个不服管教的下属，但就在他说得唾沫星子乱飞时，他面前的近卫花菱忽然把手伸到了自己的包包里。 她摸出来了一把袖珍的手枪，然后无声地瞄准了面前喋喋不休的中年男子。 木村隆吓得一下子脊背就绷直了，虽然他是夜袭组的组长，但他作为能力者其实并不出众，在能力的应用上，他甚至还比不过那些刚刚入组的组员，战力当然也是远远逊色于近卫花菱。 他额头渗出了冷汗，色厉内荏地看着近卫花菱问道： “近卫君，你想做什么？” “木村组长，我想做的当然是正确的事情。”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近卫花菱也就不再给面前的这个中年留任何的面子，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木村隆，对他说道： “眼下这个状况，已经不是你能够决断的时候了，说到底，如果不是您的父亲与衫山大人关系好，你也根本没资格坐上这个组长的位置吧。” “夜袭组的组长的位置，本就应该是衫山大人决定的。” 木村隆理论道： “还是说近卫君，你莫非想要推翻衫山大人的决定？在做这种事情之前，你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家人，就算是近卫家，面对衫山大人，恐怕也还不够格吧？” “你说得很对。” 近卫花菱点头道： “但这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木村组长，还是请您暂时交出您的指挥权吧。” “胡说八道什么！” 木村隆还在色厉内荏地挣扎着，他仿佛断定近卫花菱不敢当着这么多人开枪一样。 他挪着步子，退到了莱茵语尼基塔的负责人身边，然后对着钟曼凝沉声道： “钟女士，请您制止近卫君的冲动之举，现在不是她耍脾气的时候。” “啊。”听到木村隆的话以后，钟曼凝深吸了一口手上的烟，接着在缭绕的烟雾当中，这个女人笑着答道： “木村组长，这是你们皇国内部的事务，我们无权干涉啊，见谅。” “克罗先生，安德烈先生……” 木村隆又回过头去，寻求着莱茵与尼基塔负责人的支持。 “啊，木村君，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莱茵联邦能管的啊。” 听到木村隆的声音后，那个莱茵联邦的负责人从后山上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然后如此回应到。 至于尼基塔的那位脸上有疤的高大男子，则更是言简意赅，他只是对着面前的木村隆发出了一声从鼻孔中透出来的冷哼，接着用尼基塔语骂道： “真是个没卵子的孬种。” “比起这个。” 莱茵联邦的负责人笑眯眯地对近卫花菱问道： “这位小姐，咱们几时能够行动？” 这句话就已经是完全直说自己不支持木村隆了，听到这句话，木村隆的脸色惨白，而近卫花菱则上前一步，从包里拿出来了一张纸。 “得罪了，木村组长。” 她对着木村隆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将这张纸给贴在了木村隆的身上。 而因为三大负责人都或是装作看不见，或是直接支持了近卫花菱，那些夜袭组的组员们居然也一个都不敢动，他们全都眼睁睁地看着近卫花菱将自己的能力施加到了木村隆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以后，近卫花菱举起了自己的那把手枪，她对着周围的那些夜袭组组员，高声说道： “这一次的事态，的确是相当的危险，我不会强逼着大家一起去，但我可以告诉大家，如果我们这一次的行动成功不了，沦陷的就会是周围的这一片市区，到时候我们的家人，我们的朋友，都有可能遭殃。所以……如果还有谁自认为是布罗森皇国的夜袭组组员的，就跟我一起来，我们去山上，去建立第二道的封锁线，务必要把所有的梦魇，都给封锁在巢穴里！” 正文 213.厮杀 这是第几只了？ 看着面前那个硕大无朋的头颅被自伤痕之中冒出来的尖细利齿缓缓吞噬，就连陈霄也忍不住喘了几口粗气。 他将手上这把满是缺口的破刀重新插回了剑鞘之中，在松开手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掌都有些发抖。 面前的石板小路上已经暂时被他清空，虽然那些梦魇们的存在实体已经被手上的妖刀贪婪地吞噬掉了，但是地上的影子却留下了它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到目前为止，陈霄都记不得自己已经用这把破刀斩了多少只梦魇了，他只记得这些家伙们一开始都是拉帮结伙，一小撮一小撮地袭击过来的，但是到了后来，它们来袭的密度和数量却越来越大。 到刚刚的那一波，他甚至同时面对了二十只左右的梦魇，最危险的时候，他在同一时间段内同时触发了三只以上梦魇的猎杀规则。 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多样的能力和手上的妖刀，陈霄总之是勉强地在这一波袭击之前撑下来了，但是他却已经久违地感觉到了一股疲倦。 他的影子都已经在面前的石板路上拉出了一大片的阴影了，他的影子面积越大，就说明他斩杀掉的梦魇越多，由此可见，陈霄堵在这个出口处，已经斩杀了起码数十只的梦魇了。 但这对于整个巢穴内的梦魇而言，仍然只是少数，根据曼妮从衫山进次郎脑中读到的消息，到目前为止，黑龙会的人起码已经在这个巢穴里凑了四百多只的梦魇。 哪怕是四百多头猪，让一个人一次性来杀完，也得把这个人活生生地给累死，更不用说陈霄面对的，还是每一只都无比可怕，稍不注意就会让他命丧黄泉的梦魇。 而且他手上的这把妖刀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刀现在看上去好像和他配合默契，成为了他手中的杀伐利器，但陈霄知道，自己只要稍稍出现一次失误，这把妖刀就会毫不犹豫地成为第一只对他发动袭击的梦魇。 陈霄自己虽然因为特殊原因，不会像常人那样感觉到困，但是该疲倦的时候，他也还是会疲倦的。 趁着前方的石板路上还没有出现下一波的梦魇，陈霄在地上半蹲了下来，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倦怠，那些散落在周围的影子也一起聚拢了过来，在他的脚下形成了一大片阴影地带。 蹲在这片阴影之中，陈霄感觉到自己的状态迅速地恢复了过来，就像是从这些影子当中，有源源不断的力量补给到了他的身上一样。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不过，这样子对他来说总是一件好事。 周围的树林沙沙摇曳着，前方的雾气中似乎又出现了幽幽的绿色火光，一大片不似人形的阴影开始在雾中出现，新的一批梦魇又来了。 陈霄拄着刀，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准备迎接下一批的敌人。 …… 差不多就在同时，近卫花菱也带着一群愿意跟着自己的夜袭组成员，还有大批的先遣队与少部分特警，来到了那座神龛的附近。 “第一道封锁线就在前面了。” 近卫花菱指着密林深处的一条小道说道，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隐约可以看到在密林的深处，有一个小巧但精致的鸟居。 近卫花菱带队继续前进，众人刚一踏上那条林荫小道，眼前的世界立刻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空中一轮红月高悬，两旁的密林似乎都分开了许多，露出了一条直通前方的笔直道路，而在这条道路中央，有一座鸟居，在鸟居的背后，则是一条平整的石板路。 红月让整个世界的一切都铺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眼前的路上也产生了氤氲的雾气，这一切都让面前的环境显得寂静而又诡异。 到了这里，近卫花菱也放慢了脚步，她带着众人，小心翼翼地又往前走了一些，然后在前方的雾气之中，隐约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众人再往前，然后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那是一名男性的青年，他身上穿着一身还来不及换下的白色西装，手上拿着一把看起来仿佛古董似的长刀。 他正在与那些从雾气当中涌出的怪物们战斗，那些怪物从雾气之中冒出来，它们或生着独眼，或长着长角，或干脆将器官、骨骼等东西暴露在外、胡乱生长。 它们每一只都是无比可怕的梦魇，而且有很多都触发了猎杀规则，正在以人类难以想象的方式，对挡在它们面前的那位青年发动袭击。 但那个青年依然坚强地伫立在石板路的尽头，他面对着这些袭击，或化身为黑雾闪避，或以敏捷的姿势闪转腾挪，尽量地避免自己被这些可怕的梦魇们杀死。 他的身体上多处受伤，到处都是被梦魇撕扯得破破烂烂的伤口，但他的身体又在迅速地恢复着，并且每一次遭受袭击，他总能准确无误地拔出手中的那柄怪刀，用刀刃或无形的斩击准确地切开袭来的梦魇。 不知多少只梦魇被他切成了数块，然后落到一旁的地面上，被怪刀的诡异规则所吞噬。 看着这场厮杀，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莱茵联邦那位叫做“克罗”的负责人忍不住感叹道： “真是个了不得的怪物。” 听到他的感叹声，近卫花菱也回过了神，她指着不远处的那场厮杀，对众人说道： “看到了吗？那就是我们的第一道封锁线，一个外国人。诸君，我们应当为此感到羞耻。” 听到她的话，那些跟着她一起来到这里的夜袭组成员们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旋即，他们又感到一些庆幸。 至少他们跟着近卫花菱一起来了，而没有选择像那些老人一样，和木村隆一起留在浅草神社外围，去组建那什么“第三道封锁线”。 “好了各位，带你们来也不是教训你们的，做好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近卫花菱指着面前的小路说道： “我们以这条小路上的那个鸟居为界限，拉起第二道封锁线。” 正文 214.死斗 一刀切开面前这只浑身褶皱，宛如纯粹的红肉叠起来的梦魇，陈霄眼疾手快地闪开它“爱的抱抱”，然后熟练地将手中的妖刀重新归鞘。 就在这时，他的特殊感官之中突然感应到了从身后出现的一大片灵性，这些灵性有强有弱，大多数都只是普通人，但也混杂了不少的能力者。 终于来了。 感觉到这些灵性在自己的身后有秩序地散开，并且拉成了一条线，陈霄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对于近卫花菱此行的拖沓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没想到还是拖了这么长的时间。 这个巢穴里面的梦魇来袭的速度正在慢慢地加快，如果他们来的再晚一些，恐怕自己就无法拦住所有的梦魇了。 “陈霄先生，我们到了。” 就在陈霄清理掉了那些抵进了自己身前的梦魇时，近卫花菱那紧张的声音也从他的背后响了起来。 “真是拖沓。” 陈霄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同时警惕地看着前方那几只逐渐奔跑起来了的古怪梦魇。 “对不起，因为我们的组长，所以稍微耽搁了一些时间。” 近卫花菱带着歉意地问道： “第二条封锁线已经建立完毕了，还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 “你们维持住这条封锁线就行。” 陈霄刚说了一句，那几只梦魇已经冲到了他的攻击范围之内，于是他只能够暂时闭嘴，沉默地拔出妖刀迎了上去。 他一刀切开了那只身上穿着丝绸衣物，面白齿黑，露出诡异笑容的无眉女人，同时矮身躲过了这只梦魇朝他抓过来的尖利手爪，接着在转身过程中迅速还刀入鞘，然后反手一刀上撩，从下到上切开了一只蜘蛛丝的可怖异形的身躯。 这只蜘蛛的毒牙同时刺破了陈霄的肩膀，他的肩膀很快就出现了诡异的鼓胀，并且还有巨大的脓包生长出来。 陈霄在收刀之后当机立断，立刻切下了自己肩膀附近的那一大片肉，并且全力地催动起了自己肉体系的恢复能力。 在一阵麻痒之中，他的肩膀上的血肉在不断地再生愈合，而那片被他切出去的肉，则已经完全变成了大大小小的脓包聚合体，在这些脓包之中，还能够看到有小型的蜘蛛在不断地翻滚，啃噬着那些血肉。 啪嗒一声，这片肉掉到了地面上，然后逐渐变成了一滩透明的液体，消失不见。 如此骇人的景象，陈霄却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这些梦魇在触发了猎杀规则以后每一只都差不多，只要稍微接触到一点，面临的就是即死的攻击，稍有不慎就会直接被它们给杀死。 类似的攻击，在今天晚上，陈霄已经承受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因为肩膀还在愈合，陈霄的这只手暂时是不能做出太过剧烈的动作了。 不过他还有黑雾化的能力，他立刻将自己的这条手臂化作了黑雾，并且分成多条，像绳子一样地缠住了手上的妖刀。 接着他再度出刀，无形的斩击直接越过了被妖刀蚕食中的前两只梦魇，切向了它们后方一个现代人打扮，但是浑身破破烂烂，很明显是具尸体的梦魇。 这只梦魇的手上拿着一根奇怪的骨杖，骨杖的头部是三颗人头骨，散发着阴森的气息，而在骨杖的下方，则是一根长长的，带着血肉的某种生物的脊椎。 这三颗人头骨的眼中还有幽绿色的眼珠子在四处滚动，不断地窥伺着四周的环境。 这具尸体似的梦魇在面对攻击的时候，表现得也真的就宛如一具尸体一般，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稍稍抬了抬手，身体就被妖刀给分成了两半。 它的身体裂开，倒在了地上，但就在此时，陈霄的掌心中却是一痛。 他抬起手掌，发现自己的掌心上多出了一道刀口，从刀口上生出了尖细的牙齿，正不断地啃噬着自己的血肉，而那把妖刀也落到了一旁的地上，刀镡上的眼珠变化出了一个讥讽似的形状。 看到这一幕，陈霄暗道不妙。 他立刻切断了自己的那只手掌，并用能力将其转化为了一个诱饵，然后发动了黑雾化的能力，但此时的他已经慢了一步，那具原本被他斩开了的尸体忽然在地上举起了手，然后将那根白骨杖朝着自己扔了过来。 噗嗤一声，这根白骨杖很轻松地刺中了已经处于黑雾化状态下的陈霄的胸口，并且直接打断了黑雾化的能力，将他从黑雾化的状态中逼了出来。 他的身体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然后直接就被压制住了，石板路的地面此时仿佛变成了某种沼泽地，正在将他的身体不断地向下吞没，而且从路面上还有白骨的手爪伸出来，这些手爪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四肢，让他无法动弹。 陈霄的脖子也被抓住了，他的视线里现在只能够看到这根插在自己胸口上的白骨杖，他看到中间的那个骷髅头正缓缓张嘴，对着自己露出了可怖的微笑。 原来，这根白骨杖才是梦魇的本体，而那具尸体，不过是被它所控制的一具尸骸罢了。 和那把妖刀一样，这只梦魇也是形成为了某种物品的梦魇。 “陈霄先生！” 看到陈霄如此岌岌可危的状况，近卫花菱那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陈霄的耳中听到了枪响，有火光啪啪地在这根白骨杖的身上出现。 在这种特殊的对梦魇击退子弹的作用下，这个白骨梦魇的动作似乎也放松了一瞬，让陈霄抓住了机会。 他立刻启动了自己藏在镜子世界里的本体的意识，在近卫花菱等人的眼中，从陈霄腰间的镜子里忽然又伸出了一只手，这只手掌化作了黑烟，一把卷来了旁边的妖刀，然后拔刀一斩，将插在他胸口上的白骨杖直接切成了两半。 妖刀的规则生效，效果立竿见影，白骨杖的断裂处很快就出现了无数奇怪的齿状物，它们将这根骨头制作的物品也一视同仁地吞了进去。 与此同时，陈霄的这具身体也努力地放出了身上的能力，在能力的拖延下，终究是妖刀的吞噬速度略胜一筹，赶在陈霄的整个身体都被吞入地面之前，将白骨杖给破坏掉了。 白骨梦魇的存在实体一被破坏，陈霄遭受到的袭击也就停止了，他的那部分消失的身体变成了嵌在地面里，但地面对如今的他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阻碍了。 他直接用怪力挣脱了地面，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捡起了刀。 站在他背后维持着第二道封锁线的能力者们，清楚地看到了他胸口上那个被白骨杖捅出来的巨大破洞。 但陈霄仿若未觉，他再次摆好了战斗的姿势，并且对近卫花菱说出了之前没能说完的话： “再坚持一下，等到霍伊尔杀死了那个黑龙政夫，这些梦魇们应该就会停下躁动来，到了那时，我需要你的能力，做好准备了，近卫花菱。” 正文 215.正中靶心 几乎就在第二道封锁线建立起来的同时，吊在那只飞行梦魇的脚下的霍伊尔，也终于察觉到它的“航向”发生了变化。 “终于要到了。” 他紧了紧早已发酸的手臂，同时把身上那件用能力幻化出来的披风裹得更紧了一些，接着仰头叹道： “究竟是你飞得太慢，还是我缺乏锻炼啊。” 被他缠住的这只梦魇当然不会回答，只是循着冥冥之中的那股呼唤，执着地向前飞去。 这只梦魇在出了浅草神社以后，就立刻带着他升入了云层之中，本来一开始，这只梦魇是带着他直直地朝着首都圈之外的某个地方飞去的，然而在途中，那个黑龙政夫说不定是感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这只梦魇又立刻调转了方向，开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霍伊尔跟着它一起几乎飞遍了布罗森皇国的各个地方。 要不是他的身体早已异于常人，又有能力的保护，这会儿他早就该承受不住，或坠落下去变成一滩肉泥，或成为这高空之中被冻僵的一具尸体了。 好在是绕了这么长的路，那个黑龙政夫最后还是要让这只梦魇过去的，其他的梦魇都被陈霄一个人给堵在巢穴内了，如果不让这只梦魇赶过去与他的本体汇合的话，黑龙政夫也就无法实现自身与那片巢穴主体之间的融合。 随着这只梦魇慢慢地降低高度，周围的云雾开始变得稀薄，吊在天空中的霍伊尔，又看到了布罗森皇国的大地。 依靠着首都圈内依然亮着灯的几个地标性建筑物，霍伊尔发现自己最后还是回到了首都城市圈附近，并且朝着周围的一片乡村小镇般的地方降落了过去。 看起来，这里应该就是那个黑龙政夫真正的所在地了。 在确认了这一点以后，霍伊尔也做好了准备。 他拍了拍自己因为冷空气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脸蛋，接着收回了自己的一部分能力。 缠绕在梦魇脚踝上的锁链变成了紫色的光粒子消散，而霍伊尔本人也因为这个动作而从梦魇的脚下坠落了下去，身在半空，他却一点都不心慌，他将自己身上的这件披风一展，接着，这件披风居然变成了一副滑翔翼似的道具，带着他的身体，从天空中滑翔了下去。 而且在滑翔的过程当中，霍伊尔的身体还在不断变得透明，最后终于彻底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 来了。 位于自家后院之中，盘坐在地上的黑龙政夫，感觉到了冥冥之中的那种悸动。 接受了“恩赐”的他明白，那是他所呼唤的东西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 来的是属于“百魇夜行”这片巢穴中的梦魇，它早已被巢穴的规则所污染、同化，化作了那片巢穴的一部分，只要与它接触，黑龙政夫就可以实现自身的意识与巢穴主体的融合。 和“导师”不同的是，他这一次甚至都不需要先将自己的意识从肉体的桎梏中解放。 导师之所以在仪式之中加入了自杀的步骤，那是因为她想要融合的那个个体本来是位于灵性界之中的存在，而黑龙政夫却不同，他融合的对象，是以一只拥有适合规则的异常空间型梦魇为材料，自己制造出来的，它本就有相当部分存在于物质时空之中，因此，黑龙政夫只需要与它派来的梦魇接触即可，用不着受那些皮肉之苦。 当然，即使是这样，这种仪式也有相当的风险，且不谈意识被梦魇所吞噬，化作碎片彻底散落到形成界的深渊之中这类的情况，在呼唤梦魇的过程中，黑龙政夫明显感觉到了不对。 按照他的构想，这片“百魇夜行”被呼唤而来时，应该是如同皇国怪谈中所记载的“百鬼夜行”那样，化作一片由各种难以理解的妖魔鬼怪所构成的大部队，浩浩荡荡而来，并且顺带袭击沿途的人类，以此化作他“晋升”后的祭品才对。 但在呼唤以后，他却发现响应了他的梦魇只有区区一只，其余的梦魇却都还在那片巢穴之中。 虽然哪怕是只与这一只梦魇相接触，他也可以完成融合，但这种明显不正常的情况，说明他的仪式肯定是遭到了外力的干扰。 黑龙政夫首先就排除了皇国夜袭组，作为衫山进次郎曾经的下属，他是知道这些人的，要知道，在知晓衫山进次郎被捕以后，他几乎是当机立断地开启了自己的仪式，而由那个木村带领的组织，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如此高效的应对的。 但除了夜袭组以外，黑龙政夫也想不到其他的人，就算是抓捕衫山进次郎的那个查理斯人，应该也是做不到的才对。 要知道，自己呼唤的可是一片巢穴的数百只梦魇，能够拦住这种规模的“百魇夜行”，起码是需要一支由能力者构成的训练有素的部队的。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够推迟融合的时间，让那只梦魇在皇国境内兜来转去，迷惑这个组织的视线。 在花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兜兜转转以后，黑龙政夫才把这只梦魇又唤了回来。 在这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这只梦魇已经几乎把皇国的所有地方都给转了一个遍，在夜晚这种时间段，除了那个支持他的“戴冠教”以外，就算是再神通广大的组织，应该也不可能循着这只梦魇找到他的正确位置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体内的“恩赐”在“仪式”开启以后，是具有时效性的，要是再不进行融合，他精心准备的这个仪式就要失败了。 在黑龙政夫的呼唤下，很快，那一只梦魇也从天空中降落了下来，它收起了背后伸展开来的肉翼，落到了黑龙政夫面前的空地上。 在“恩赐”的庇护下，这种凶恶的梦魇显得极其“温顺”，它们终究只是灵性的碎片，没有自己的意识，只要掌握了规则的话，它们是不会攻击自己的。 黑龙政夫看了看这只梦魇，它脸色赤红，鼻子挺拔而细长，面向狰狞，一嘴尖牙，看起来颇为凶恶，但的确是“百魇夜行”之中的梦魇。 他甚至还记得它的前身，那是一位掌握了放电能力的能力者，在地下斗技场惜败给了某位直系干部以后，便被送到了巢穴内，成为了构建“百魇夜行”的材料。 在观察了一下这只梦魇以后，黑龙政夫又仔细地看了看它的周围，接着松了口气。 看起来，这只梦魇应该没有被人跟踪。 他放下心来，然后伸出了手掌，开始呼唤那个梦魇靠近。 在他的呼唤这下，这只凶恶的梦魇有些懵懂地一步步朝他迈出了脚步，但就在黑龙政夫的手掌即将触碰到这只梦魇时，他的双眼瞳孔却在一瞬间因为惊讶而缩到了最小。 他的额头传来了一阵钻心的剧痛，随之而来的则是严重的眩晕和意识模糊，他努力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然后从那里传来了一阵湿滑黏腻的触感。 他的额头被人开了一个血洞。 咔哒咔哒的声音响起，在他逐渐模糊的视野中，他看到有个穿着斗篷，带着绅士帽的男人拿着一把老式步枪，从黑暗之中踱步而出，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男人将步枪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嘴巴，接着对他轻声说道： “正中靶心。” 砰的一声闷响，黑暗之中，黑龙政夫的身体晃了晃，倒在了血泊之中。 正文 216.影子有自己的想法 “快，集中开火，压住它，别让它靠近我们！” “能力者跟上，能用能力压住多久，就压住多久！” 在第二道封锁线建立完成以后，为了让这些人有点事情做，顺带帮自己分担一下压力，陈霄也有意识地放了一些梦魇出来。 这些梦魇都是在撞见他的时候没有立刻触发猎杀规则的，算是梦魇里面比较“无害”的那一类，至少，一些标准的战术动作是不会触发它们的规则的。 所以在它们出来以后，第二道封锁线的那些能力者和辅助人员们，也凭借着人数的优势有效地阻止了这些梦魇前进的脚步。 而在放走了这些梦魇以后，陈霄也终于可以集中精力，先去应付那些已经触发了猎杀规则，进入到了危险状态中的梦魇。 虽然这情况对他来说还是在玩命，但比起之前一个人的时候，他已经轻松了许多。 在迅速地拔刀斩杀了这一波梦魇里那部分触发了猎杀规则的梦魇后，陈霄立刻转身，跑到了第二道封锁线前，将那些被他们压制住的梦魇一一斩杀。 来不及听这些夜袭组的人道个谢，他又立刻匆匆地回到了那条石板路上，继续地堵在了这唯一的出口上。 不过这一次，众人静静地等待了几分钟以后，却都没有再看到有新的梦魇从巢穴里冒出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通电话打到了陈霄的手环上，这个品牌的手环默认的铃声在空旷的山野里响起，在这紧张气氛的烘托之下，这铃声也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其余众人都屏气凝神，盯着陈霄的方向不敢言语，他们唯恐这是那种通过电话来触发猎杀规则的梦魇。 但开着替身能力的陈霄却毫无顾忌，他打开自己的手环界面，发现来电显示上是霍伊尔的号码，于是便直接接通了过来。 “喂？” 电话接通以后，霍伊尔的声音直接响了起来： “目标已经被我做掉了，你们那边的巢穴平息下来了吗？” 陈霄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看来这通电话的确是霍伊尔那边打过来的。 于是他回答道： “倒是没有梦魇再出来了，不过巢穴的入口还开着。” “啊，那就是‘仪式’已经停下了。” 霍伊尔说道： “巢穴入口开放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那个神像已经碎掉了嘛。” “那我们再看看，就对这个巢穴进行处理吧。” 陈霄问道： “你那边准备怎么办？” “啊，我现在也不太可能找得到回来的车了。” 霍伊尔似乎正拖着什么东西，在草地上行走着，片刻后他又用惊讶的口吻说道： “咦，这家伙的老窝装修品味还挺不错的……那我今晚先在在这家伙的家里面休整一下，明天再回来和你们汇合吧。” “好。” 陈霄挂断了电话，接着回头对第二道封锁线的那些人们说道： “黑龙政夫死了。” “好耶！” 听到他的话以后，在场无论是能力者还是特警和先遣队里的普通人，统统都欢呼了起来，就连钟曼凝和另外两个负责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次事件的主谋已死，那就说明这个巢穴里的梦魇们的躁动会停止了，虽然不排除内部的梦魇依然有可能徘徊到外界来，但是这种情况和他们之前所要面对的巨大压力，完全就不是一个概念了。 他们可以安心地将这个巢穴入口用能力或者特殊设备封锁起来，这次的事件就算是了结了。 不过陈霄却并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欢呼，他又回到了那座神龛前，盯着自己脚下蔓延出去的大片影子，心里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这时候，近卫花菱也来到了他的身后，这位之前一直对他颇有不满的少女，此时恭恭敬敬地对他鞠了一躬，并且说道： “感谢你，陈霄先生，这一次，是您拯救了首都圈内无数民众的生命。” “这个先不说。” 面对这位美少女对自己的衷心感谢，陈霄却显得根本不上心，他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此时的近卫花菱，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巢穴的出口，并对近卫花菱说道： “近卫花菱，你来帮我一下。” “什么？” 近卫花菱愣了下，随后立马答道： “您有什么吩咐？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可以为您做到。” “放心，这件事对你来说很轻松。” 陈霄指着面前的石板小路说道： “我之后要进去看看，在我进去以后，你和你的人，用你们的能力将这个入口给封锁住，别让任何的一只梦魇从里面跑出来了。” “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近卫花菱答着话，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 “等等，陈霄先生，您刚刚说您要做什么？” “我要进去看看。” 陈霄指着面前的巢穴说道。 从他脚下的影子的反应来看，他的影子在接触到了这片巢穴以后，立刻发生了突然的变化。 这片影子是他灵性组成之中，属于曾经的“梦魇”的那一部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霄感觉这影子也算是他的“本我”。 这是他的本能和欲望，在之前晋升能力的时候，他就是在罗亚的帮助下，通过某种仪式实现与本我之间的对话，才得知自己晋升时所需要完成的仪式的。 而现在，罗亚已经消失，他的影子也被封印了大部分，想要询问本我估计是行不通了，但他依然可以从自己影子的某些行动趋势上，看出他想要“晋升”时所需要做的事。 譬如说现在，他的影子很明显表露出了对这个巢穴特殊的想法，这也就是说，陈霄想要在能力上更进一步，说不定就要帮助自己的影子，将这片巢穴夺为己有。 而要完成这件事，他肯定就要深入这片巢穴，好好地探索一下内部。 当然，也可能他的猜测并不正确，他的影子单纯就和从前一样，馋的是那些梦魇们的“灵性碎片”而已，但甭管他的猜测正不正确，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陈霄今晚上也不可能就这么空手回去。 对他来说，深入这个巢穴是一件势在必得的事情，无论旁人怎么劝说，他都肯定不会更改自己的决定的。 正文 217.王女 近卫花菱当然劝不住陈霄。 毕竟自从一开始见面时起，她就没能成功地左右过陈霄的一次决定。 所以这一次，她还是只能够老老实实地应下了陈霄的要求，眼睁睁地看着陈霄提着刀独自走入了梦魇们的巢穴当中，然后才开始组织起自己带来的队伍，在这个巢穴的出口这里布置一道防止梦魇徘徊过来的封印。 而除了近卫花菱和第二道封锁线的众人以外，两公里以外的某座楼房顶上，其实也有人正注视着陈霄的方向。 在看到他的灵性慢慢地消失在巢穴内以后，坐在轮椅上的罗亚撩起了耳旁的发丝，又将自己的轮椅转了个圈，然后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在她的身后，有一名穿着传教士服装的皇国男人。 他面容普通，带着一副圆框眼镜，如果不是身上的服装，他看起来就像是在皇国街上随处可见的中年社畜，但在这个皇国男人衣服的下摆中，能够清楚地看到有无数非人的触手蠕动着，从衣服下伸了出来，仿佛电线一般地铺在了地面上。 他很明显是一个像导师那样的融合者，而且还是已经完全融合了高位存在的个体。 但是在罗亚那无神双眸的注视之下，这个男性却一点都不敢动弹，连那些伸出了他服装下摆的触手，也只能如同死了的蛇一样，软绵绵地趴在地上。 “高位者，您到底想干什么？” 见罗亚半晌不说话，这个皇国男性传教士终于从牙缝里硬生生地挤出了一句话来。 他本来是来给自己的盟友黑龙政夫看守这片巢穴的，在陈霄他们抵达这里，对仪式进行干涉的时候，他也准备出手。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就被这个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女孩给截住了。 只是轻轻一瞥，这个少女就把他吓得站在原地，半天不敢动弹。 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是他在完成融合以后再也没有体验过的，因为自身已经完全转化为了灵性界的存在，因此他反而对这种精神上的压迫感受得更加强烈。 从这个少女身上传来的感觉，对方明显是一位要比他高出了不止一个层次的存在，在这种存在面前，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吗？” 听到这个皇国男性传教士的疑问，罗亚发出了清冷的声音： “我只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她看着面前这个满头冷汗的男性，对他问道： “我记得你是‘戴冠教’的主祭，对吧？” “是的。” 在罗亚问话的同时，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对他的压迫，这个男性在感觉周身一松的同时，连忙点头回答问题。 “那么，‘戴冠教’如今供奉的神祇，有哪一些呢？还是女士、王爵和教皇这三个家伙吗？” 罗亚抛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就直接让这个男性变了脸色。 他微微低下了脑袋，沉默了半天，才回答道： “目前教内供奉的主神，一共有六柱。” “六柱啊？哼。” 罗亚闻言，然后发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那么，除了把‘先生’请回来以外，他们还供奉了什么东西？” “还有……‘王女’和‘野兽’。” 这个戴冠教的主祭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答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王女’在‘莫萨罗’的时期可是货真价实的邪神啊，而且‘野兽’，这又是什么，他们难道把那个东西也当成柱神供起来了？” 罗亚一边说着，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越发得鄙夷： “真是难看的吃相，‘王冠’对他们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听着罗亚的这些话，这位“戴冠教”主祭在心下骇然的同时，也只能够低着头，拼命地在自己的灵性里删除、掩盖着这些话语。 他现在真的情愿自己死掉，也好过听到这些话。 “倒是你啊，明明之前是这个国家里的一个人类，却心甘情愿地成为了‘戴冠教’的人。” 罗亚说完以后，又以一种审视的态度看向了这位主祭： “你真的相信，‘教皇’他们给你们的那些许诺吗？” “你……没有见到过一个文明被他们摧毁时，是怎样的场景吧？” “你现在虽然自由地驱使着一副灵性界的躯壳，但是这副躯壳终究不是你的东西，而是他们借给你使用的道具而已。你现在还能够保有意识，只是因为他们需要你保有意识，在世间为他们传播他们那些恶心的教义，为他们招揽叛徒。等到他们收获了‘果实’时，像你这样的工具，就不会再有什么用处了，你的意识会被格式化，就像是这样。” 说完，罗亚伸出了两指，在这位主祭的面前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接着，从她背后的阴影中，有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有着一头紫色的长发，脸上戴着一副只露出了下半张脸的面甲。 她浑身都被包裹在了破破烂烂的铠甲之中，这身铠甲上到处遍布着各种刀戟劈砍的痕迹，但却依然十分厚重。 主祭不认识这个女性是谁，但他看到了这个女人的手上拿着的东西，在她的手上，捏着一根紫色的带刺的长鞭。 看到这一根长鞭以后，这个主祭的声音都被吓得沙哑了起来。 “天、天使……” 他看着面前这个很明显已经化作了傀儡的高位存在，接着又看向了罗亚。 面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娇小少女，此时在他的眼中，仿佛化为了某种不可直视，不可名状的怪物。 顶着这股令人惊慌的氛围，这个主祭颤抖着问道： “你、你到底是谁？” “我么？” 罗亚轻声道： “我是天上的白月，我是被抛弃的幺子，我是伐树的恶魔，是扼杀了‘元帅’的刽子手……我也是，背叛了一切的背叛者。” 听到罗亚所报出来的这一系列的名讳，这个主祭眼中的惊恐，终于彻底地转化为了绝望。 “你、你是‘王女’。” “不。” 罗亚用浑浊的双瞳看着他： “我是要毁灭你们所有人的复仇者。” 她的话音落下后，一截剑尖突然从这个主祭的胸口处冒了出来。 化身灵性界存在后带给他的豁免效果和不死性此刻就像是不存在一般，他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意识直接破碎，化作碎片，坠入了形成界的深渊之中。 片刻之后，这个主祭的身体却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只不过，他身上的传教士服饰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沉重而又斑驳的铠甲，就像某种镣铐一样，锁住了他的身躯。 正文 218.离奇死亡 在离开自己的影子笼罩的范围之后，那种压抑的气氛也重新聚拢而来。 随着陈霄在这条石板路上走得越来越远，这种压抑感也变得越发得强烈起来，天上的红月变得越发妖异，那红色的圆盘此时仿佛变成了一只滴落着鲜血的眼瞳，正在默默地注视着行走在石板路上的陈霄。 眼前的这条路仿佛永远都不会有尽头，身后的出口早就已经消失在了雾气当中，而远处山上的那片小镇，看起来也依然遥不可及。 但尽管如此，陈霄依然在这条石板路上继续前进，试图窥探这片巢穴的虚实。 不知走了多久，他的耳中忽然传来了轻微的流水声，陈霄恍然抬起头，发现自己的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小小的拱桥，在这个拱桥的下面，还有一条安安静静的小河。 小河的水安静地流淌着，因为天色的原因，河流里的河水看起来是黑色的，根本看不透这条河的深浅。 陈霄迈步走上了这座小桥，他沿着桥上的楼梯，来到了这座拱桥的顶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湍急的水流声。 他侧头望去，发现那条安安静静的小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道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江，在这大江之中翻滚奔腾着的也根本就不是什么黑色的河水，而是散发着浓重腥臭味和铁锈味的，粘稠的血浆。 在这翻滚的血浪之中，又有无数面目狰狞的尸体，他们就像是河流之中的浮叶，浪花之中的扁舟一样，在这片血河之内沉浮。 他们发出癫狂的嘶吼声，并且朝着陈霄的方向游了过来，似乎是试图攀上他所站着的这座小小的拱桥，但却很快又被血浪给淹没到了河流中，始终都没有一具能够成功。 陈霄站在桥上，望着这一片恐怖癫狂的景象，心中居然仿佛一潭死水一般平静。 这并不是像他平时那样见过了大风大浪时所产生的镇定，而是他的心中真的一点波动都没有。 仿佛面前这景象只不过是稀松平常之事，就和他原来还没生病走出家门，每天所见到的车水马龙的街景一样。 从那条血河之上收回了目光，陈霄又继续向前，平静地迈出了脚步。 他走过了由无数的人头垒起来的“京观”，走过了满是肢体和脏器的大地，终于，他来到了一座被血河环绕着的神社之中。 在鸟居后方的本社内，他看到了一尊高大的鬼神，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手上捏着个活人，脚下还踩着一堆骷髅，浑身长着青紫色的皮肤。 在陈霄看到它时，这只鬼神的数只眼睛也同时看了过来，望到那些狰狞的眼珠，站在原地的陈霄忽然恍然醒觉。 然后，他就这么站在原地死掉了。 …… “！！！” 意识重新复苏，陈霄的本体从镜中世界当中坐了起来，剧烈地喘着粗气。 就在刚刚，他的替身在那个巢穴中突然便死掉了。 替身从进入巢穴开始到死亡前的所有记忆都完完整整地铭刻在他的意识里，他刚刚的死亡的确没有任何的征兆。 没有怪物跳出来分解他的尸体，他也没有被拖入到什么奇怪的空间当中，当他目睹到那个巨大的鬼神，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以后，他就突然死掉了。 陈霄又捂着自己的额头，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他应该是在走在那条石板路上以后，不知不觉，就被某种奇怪的因素所影响到了。 他的精神在那之后就进入到了一种很奇怪的茫然状态，就好像是在做着清醒梦梦游一样，他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自己的所见所闻也都有清楚的记忆，但是他当时就是不能够察觉到情况的不对。 那条血河，还有他之后看到的各种骇人恐怖的景象，有的甚至连他回想起来都感觉有些恶心。 但在那个时候，他却对此毫无波动，并且执着地向前，直到见到了那尊鬼神为止。 影响到他的或许是那条石板路上的雾气，或许是天上的红月月光，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他现在还没有办法探明，而对于那尊鬼神到底是以怎么样的方式杀死他的，他也不太清楚。 我好像有些托大了啊…… 陈霄坐在地上，仔细地反思了片刻，在解决了“导师”事件以后，他在罗亚的帮助下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中，而在来到布罗森皇国这边以后，见到的无论是能力者还是梦魇，对如今的他来说也都不是什么问题。 于是在待了几天以后，他自己心中似乎也产生了些不把这些东西给放到眼里了的感觉。 但实际上，他对于这些存在的了解根本就严重不足，他虽然知道“巢穴”和“灵性界”的存在，却从来没有到过那里，也不知道那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就算邹天林说的是真，他以前是一个能够把高位时空都搅得天翻地覆，能够毁掉一个文明的“梦魇”，但那也是以前的他，和现在他的意识所形成的这个自我，是完全不同的。 现在看起来，所谓的“巢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早了。 心中打定主意，下次再来看看以后，陈霄翻出了身上的那一面小镜子，然后从这镜中的世界钻到了现实世界当中。 在他开着替身进入到巢穴中之前，他将这面本体待着的小镜子给扔到了神龛的后面，这也算是一重保险。 事实证明他的保险果然是正确的，要是连他的本体都陷在了里面，那么他现在估计已经呜呼哀哉了。 回到现实世界以后，陈霄看了看神龛之后，那条被血月笼罩的小路依然存在着，不过在小路的入口前，已经被人拉起了一道绳子。 这条绳子有些像皇国本地教派当中的所谓“注连绳”，但其实并不是那种东西，它应该是数个能力者能力的集合体，譬如说那些绳子上的长方形白纸，很明显就是出自近卫花菱的手笔。 它们成为了一道阻拦梦魇的封印，这道封印虽然对那些触发了规则的梦魇来说基本上起不了什么作用，但用来阻挡一些偶然间徘徊至此的梦魇，还是绰绰有余了。 陈霄又看了看四周，这片神龛的附近已经没有了人影，估计是近卫花菱他们在做完保险措施以后，便带着众人回去歇息了。 毕竟，他们和陈霄不同，对于正常人来说，在夜晚，睡眠才是最好的屏障。 那么，我也回去吧。 在看到四下无人以后，陈霄也在心中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这片后山上平时都没什么人来，因此也没有危险的梦魇在这附近徘徊，这种荒山野岭，在夜晚反而成为了比较安全的地方。 不过陈霄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待上一个晚上，哪怕是睡不着觉，他也得下到山下，回到市区当中再说。 但就在他刚刚走出神龛外的鸟居时，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忽然从鸟居的一侧响了起来。 “你这次终于失策了？” 听到这个清冷的声音，陈霄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回过头，果然，在鸟居的一侧，那个有着淡淡月白色长发的纤细少女，正推着那架他熟悉的轮椅，从鸟居的后面缓缓地行了出来。 正文 219.再会 “罗亚？” 时隔多日再度见到这位少女，陈霄心中先是有些欣喜，但随后他便警惕了起来。 他可还没有忘记，罗亚是准备杀了自己来着。 “别这么紧张。” 仿佛是注意到了陈霄后退半步的动作，坐在轮椅上的纤细少女对他开口道： “如果我要杀你的话，现在的你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这点我也知道。” 陈霄依然紧绷着肌肉。 “但我总得挣扎一下。” “这么说，你是不想死在我的手上，对吧？” 罗亚问。 “那废话。”陈霄瞪眼道：“平白无故哪个人会想死啊？” “你之前不是一直抱着一种自杀的态度去对付梦魇们的吗？” 罗亚歪头道： “死在我的手上，总好过死在梦魇们的手上吧？” “抱歉啊，我现在无论死在谁的手上都不想。” 陈霄咧嘴道： “我现在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还是一知半解的状态……至少，我得弄清楚当年我妈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罗亚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道： “是吗？你还有这样的信念，看来邹天林与你的谈话，也算是起了某些效果的。” “所以说，你深更半夜地在这荒郊野岭拦住我，如果不是为了杀我，那你到底想做什么？”陈霄打断了她的话，然后道： “可别再像上次那样，说好了的把一切都告诉我，然后又像个谜语人一样地说话只说半截就跑了，这样的话，我以后可不会再跟你多说什么。” “上一次的话的确是我不对。” 罗亚平视着陈霄道： “在看到你的灵性彻底显露以后，我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抑制住杀你的想法，你懂的。” 我懂个屁咧。 陈霄望着这个女孩，他都不知道有的时候这个看起来什么都知道的少女为什么这么天然，她居然可以把“好不容易压制住对你的杀意”和“对不起”这三个字联系到一起，组成一句话来。 “这一次我来找你，就是为了找补之前我的过失。” 罗亚继续说道： “所以这一次，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全部东西，就如我之前所承诺的那样。” “你不是已经让邹天林代替你告诉我了吗？” 陈霄狐疑地望着她： “为什么这次突然又找过来了？” “在你离开以后，我和邹天林之间又发生了一次谈话。” 罗亚说道： “他把你的另外一种可能性告诉我了。” “所以你就这么愿意相信我是另外一种可能了？” 陈霄有些不信。 罗亚对于复仇这一件事的意志明显是很坚定的，自己与她之间就是国仇家恨，这个女孩没那么容易放弃自己的复仇。 “我当然不会选择全盘相信，所以我这一次过来，就是专程来验证这一个猜想的。” 罗亚答道： “如果你愿意跟我来的话，不仅你的身份能够见分晓，就连你母亲去世时的真相，说不定也能够得知。” 她都这样说了，陈霄还能够说什么，虽然他嘴上还没有回答，但是心里其实已经是答应了。 而仿佛是察觉到了陈霄的想法，罗亚也对他催促道： “如果决定了的话，就快些过来。” 陈霄又在原地思考了几秒，接着长叹了一声，走向了这个少女。 一边来到罗亚的身边，他一边问道： “这里还有个‘巢穴’，你有办法解决掉这种东西吗？” “我当然有办法，不过，这个‘巢穴’还有什么解决的必要吗？” 罗亚答道。 “什么意思？”陈霄不解。 “你太过看低了‘巢穴’，这些空间虽然入口在物质时空，但在你进入以后，那里面却已经是灵性界，在‘巢穴’内，梦魇们的诡异会被增强到难以理解的地步，所以你才会死的不明不白。” 罗亚解释道： “不过在看低了‘巢穴’的同时，你更看低了你自己，对于以前的那个梦魇来说，这种程度的巢穴，只不过是一盘美食罢了。你看你的影子。” 顺着少女的所指，陈霄低下头，然后发现自己的身下竟然已经没有了影子。 他的影子留在了那条石板路上，化作了一滩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了出口附近。 “它已经在吃那片巢穴了。” 罗亚说道： “在以前，它就是如此，一旦确认了猎物，它都会将其毫不留情地吞噬殆尽，所以才会成为高位时空中天灾一般的怪物。不过，因为长久的蛰伏，它现在也变得很虚弱，因此要完全吞噬掉这片‘巢穴’，还需要一段的时间。” “它应该是我的一部分吧？” 陈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什么都没有的脚下，接着又回头看了看巢穴出口处的那片影子，接着他问： “那我现在算是什么？” “一个人类。” 罗亚答道： “拥有清晰自我意识的人类能力者，层次在形成界。” 顿了顿以后，她又说道： “我们这一次的目的地，本就是要完全的人类才能够进入的，若是带上它，以它那庞大的灵性，我们根本无法进入到目的地当中去。” 听到这里，陈霄突然恍然大悟。 他来到皇国，追查戴冠教，然后调查黑龙会，再到找到这片巢穴，这一切都是在那个邹天林的算计之中。 毕竟，陈霄也知道自己的行为逻辑很好懂，只要有戴冠教存在，他一定会过去追查，而面前摆着这样一个“巢穴”的话，他也一定会想办法进去探一探。 只要他进入了“巢穴”内，他的影子那部分就会感受到饥饿，在本能的驱使下，自行从他的身上脱离出来。 “所以，我会来到这里，也是你和邹天林早就串通好了的？” 陈霄皱起了眉，语气中充满了不快。 “这一切都是邹天林计划的，和我并没有关系。” 罗亚答道： “我也是接受了他的劝说，才会来到这里。” 似乎是听出了陈霄语气中的不快，这个少女接着又说道： “我希望你不要去怨恨那个老人，如果说你自认为自己还是个人类的话，那么你就不应该去怨恨他。” “什么意思？” 陈霄依然不快地说道。 “就是字面意思，我可以断言，现如今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类，都没有资格去怨恨那个老者。” 罗亚淡然道： “毕竟如果没有他的话，这颗星球，应该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毁灭了吧。” 正文 220.被选者 看罗亚似乎是准备讲故事，陈霄立马做出了洗耳恭听之态。 然而这个少女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伸出手来，拍了拍自己轮椅后的把手。 “想听故事，你好歹也得表现一下吧。” 迎着陈霄那有些疑惑的目光，罗亚淡淡地说道： “查理斯共和国有句老话不是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好歹教过你一个月，帮我推一下轮椅，不过分吧？” 我看你是我祖宗。 陈霄腹诽了一句，但还是走到了罗亚身后，久违地帮她推起了轮椅。 而在陈霄握住了轮椅把手后，罗亚也举起了手，她微微朝前一指，陈霄就看到眼前原本只有一座鸟居的短短小路，突然间变成了拥有无数鸟居的平整的小道，这条小道一直延伸到了黑暗之中，也不知通往何处。 陈霄推着罗亚走上了这条小道，罗亚也没有再跟他多卖关子，那清冷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你知道‘法罗斯合众国’这个国家吧？” 她问道。 “当然知道。” 陈霄应了一声。 他对这个国家可以说了解颇深，毕竟他上大学的时候学习的就是这个国家的相关专业。 这个国家虽然作为一个国家来说，历史远不如查理斯、尼基塔和莱茵悠久，但其在战前时代，也算是世界上的一极。 那场世界大战，也是由其率先挑起的，在战争中，这个国家与莱茵联邦组成了联盟，同查理斯共和国和尼基塔联盟之间爆发了极其惨烈的大战。 如今陈霄他们脚下的这个布罗森皇国，就曾是合众国的狗，在战争中，他们也为了合众国充当先锋，挨了查理斯共和国和尼基塔联盟不少的胖揍。 不过这个国家在战争结束以后，突然就退出了世界的舞台，在这个科技极其发达的现代，这个曾经以“自由”和“先进”来标榜自己的合众国，居然选择了闭关锁国。 它断绝了与外界几乎一切的联系，而今，如果不是义务教育的历史课本上花了不少篇幅来描述这个国家，恐怕查理斯共和国的年轻一代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着这么一个大国了。 听到陈霄简单的陈述以后，罗亚嗯了一声，接着语出惊人道： “和你们的教科书上不一样，法罗斯合众国并不是选择了闭关锁国，而是这个国家已经在事实上灭亡了。” “？” 陈霄诧异道： “当初战争中咱们国家的军队也没打到它的本土去啊。” “所以它的灭亡原因和其他国家无关，是他们自己的原因。” 罗亚淡淡道： “这里就要提到邹天林了，法罗斯合众国的毁灭，他也功不可没。” 少女很快用自己那独特的空灵声线，将她所知道的那段历史向陈霄娓娓道来。 在二十年前的战争时期，邹天林在字面意义上还不是查理斯共和国的人，他那时候的国籍是法罗斯合众国，作为一位合众国公民，他相当称职。 作为一名查理斯民族的人，邹天林却在为法罗斯合众国的秘密情报部门工作，在他的工作下，无数个查理斯共和国埋伏在合众国内的“暗桩”被他拔起。 不过没人知道，邹天林本人就是最大的那根“暗桩”，这一切的活动，都是为了让他能够接触到当时合众国内的那个绝密项目。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因为出色的工作，邹天林被合众国方面破格地提拔为了合众国情报部门的负责人，并且接触到了在当时的合众国中最为机密的那个项目——审判日计划。 而所谓的“审判日”，指的则是能够为对手降下如同“最后的审判”般打击的超级武器。 “在当时的战争当中，合众国方面实际上已经处于非常不利的局势了。” 在黑暗的小道上，罗亚轻声道： “原本开战，就是他们的统治者们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不得不选择的一个办法，然而查理斯共和国和尼基塔联盟却表现得异常坚韧，合众国主攻的查理斯方面久攻不下不说，它的另外一些盟友，反而被尼基塔联盟势如破竹般地击垮，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国内的局面也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也就是在这种局面下，他们有了这个‘审判日计划’。”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所谓的超级武器‘审判日’，审判的并不是他们的敌人，而是人类这一物种在这颗星球上所构建起来的整个文明。为他们制造、设计这项武器的，本就是当时还叫做‘莫萨罗’的戴冠教教徒们。” “一旦这枚‘审判日’被发射到外层空间中，整个星球的时空结构就将被扭曲，灵性界的时空将与这颗星球重叠在一起，并且掠夺走人类文明所持有的所有物质和生命。” “当时戴冠教方面，主导了这一个计划的人被称作‘元帅’，他也是我的死敌之一。因此，为了对付他，我与邹天林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合作。” “所以当时，是邹天林阻止了这一发射计划？”陈霄问。 “他所做的，远不止如此。” 罗亚的语气中充满了回忆的味道： “在比灵性界更高一层的时空之中，生长着一棵大树，这颗大树被戴冠教的教徒们称之为‘圣树’，但它其实除了存在的量以外，与一般的梦魇没什么不同。” “这棵圣树渴求着物质时空当中的物质，并遵循着等价交换的原则，因此每当有一个文明被摧毁，属于这个文明的物质被吸收到灵性界以后，这棵圣树就会遵循着自己的规则，将这个文明中的某一个个体选为‘被选者’。” “这些‘被选者’们将会直接获得比灵性界中的任何存在都要强大的位格和灵性，而这些存在，也被戴冠教的那些邪教徒们当作了神明一般疯狂崇拜。” 听到这里，陈霄突然问道：“所以，你也是这样的‘被选者’，对吗？” “我是。”说到这个话题时，罗亚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其实邹天林也是。” 正文 221.盘古计划 “圣树在选择‘被选者’的时候，通常不会有什么逻辑。” 短暂的暂停以后，罗亚继续说道： “它有可能选择该文明中的统治者，有可能选择该文明中的最强个体，不过它更多地选择的，则是该文明中的‘最后幸存者’。” “邹天林虽然不是‘最后幸存者’，但在当时参与到了‘审判日计划’的个体当中，他却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纯人类，合众国的首脑歇斯底里，合众国的高官们焦躁不安，合众国的军人也迷茫动摇，都不如他这个卧底意志坚定，所以在面对‘审判日’爆炸时的第一次冲击时，只有他一个人存活了下来，并且成为了‘被选者’。” “通过‘被选者’的强大力量，他也成功地阻止了‘审判日’的发射，将其扼杀在了法罗斯的发射井当中，当然，代价便是法罗斯合众国的覆灭，这也算是那群强盗们的咎由自取。” “那么。”陈霄问：“那个负责此事的‘元帅’呢？” “让我杀掉了。”罗亚顿了顿，随后有些不满地问：“你到底是想听邹天林的事，还是想打听我的？” “你继续说。”陈霄轻咳了一声，答道。 “不过，阻止‘审判日’发射的这件事情，算是邹天林为了你们而做的最关键的一件，但却不是最伟大的一件。” 罗亚继续说道： “在成为‘被选者’以后，他已经拥有了在灵性界的更高位时空中，开辟一片国土的能力，他完全可以成为戴冠教所崇拜的，不老不死的神明。但他放弃了这个打算，而是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并用自己的能力，开始挽救这个濒临崩溃的世界。” “你是指创办长耳鸮吗？”陈霄问。 “这只是他所做的事情中微不足道的一件而已。”罗亚有些无奈地叹气：“在‘审判日’发射以后，世界遭受影响，夜晚出现异变，并且有梦魇通过人类认知而获得实体，来到世间。在最初的那一年里，人类也没有如今这般完善的管制条例和睡眠药剂，那时候的人类，绝对是有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了梦魇的存在的。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既然那时候的人类大半都知道梦魇，为什么短短二十年过去，普罗大众的观念之中，就完全没有梦魇的概念了吗？” “这是邹天林的能力？”陈霄问道。 “是，在管制条例、法律和药剂出台并完善以后，他利用‘被选者’的力量，直接从概念上修改了这个星球上所有人类的认知。” 罗亚说道： “不仅如此，那时候的世界没有直接陷入到灵性界之中，也多亏他用自己的能力，限制住了从合众国之内向外蔓延的塌陷。” “好吧。” 陈霄评价道： “我承认他的确相当伟大，但他算计我，我还是不爽。” “他也不是想算计你的，这对他来说，算是无可奈何的办法。” 罗亚叹息道： “毕竟他已经快死了，在死之前，他要抓住自己能够抓住的所有可能性。” “什么意思？”陈霄问道：“你不是说，‘被选者’几乎不老不死吗？” “那是在‘被选者’选择彻底融入高位时空，并在那里开辟国土以后的事情。” 罗亚回答道： “但是邹天林从未离开过物质时空，而且，他为了一个宏大的计划，还透支了自己作为‘被选者’的开辟能力……你在见到他的时候，看到他画的画了吧？” “看到了。”陈霄应道：“风景画，画的还是川西市，挺漂亮的。” “那不是什么风景画。”罗亚说：“那是他为了你们而准备的庇护所。” “庇护所？”陈霄心中一动，他感觉自己已经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他问道：“是给查理斯人准备的吗？” “是给所有的人类准备的。” 罗亚瞥了他一眼，然后答道： “虽然邹天林用能力挽回了这个岌岌可危的文明，但是经过了第一年的混乱，其实这颗星球早就应该坠入到灵性界之中了，只是我们竭尽全力地把它给续回来了二十年而已。但无论如何，人类已经无法摆脱灵性界的纠缠，这个文明迟早都会全部坠入灵性界之中，到了那时，能力和意识不够强大的人类，就会直接成为灵性界之中飘摇的现象，也就是梦魇。为了应对这个情况，查理斯共和国内部也准备了一个最高保密等级的项目‘盘古计划’，而邹天林，就是这个‘盘古计划’的最主要的负责人。” “作为查里斯人，我想你应该了解你们的神话，所谓的‘盘古计划’，就是在人类无法生存的混沌环境之中，开辟出一片能够让人类正常生活的天地来。” “而在这片天地完成之时，作为这个计划的负责人，也就是‘盘古’的邹天林，自然也会因为力竭而死。” 听到罗亚的话以后，陈霄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他也不是什么冷血动物，坦白来说，邹天林所做的这一切，的确足够身为人类的任何一个人，发自真心地去感谢他。 “好吧，我不埋怨他了。” 过了半晌，陈霄说道： “但他又为什么偏偏要算计我？” “他算的是我们两个。” 罗亚说道： “别以为所有的‘被选者’都是对人类友善的存在，在‘被选者’之中，唯有我与人类有过合作，而我在戴冠教之中，可是被冠以‘邪神’的异名的。” “而你虽然不是‘被选者’，但你却是与‘被选者’处在同一时空，理论上同格，也是的确能够威胁到我们这些‘被选者’的存在。为了保护人类，邹天林当然希望我们能够放下仇恨，站在一起，多一个‘被选者’级别的战力，人类在面对那些家伙的时候，就多一份胜算。” “好吧。” 陈霄耸了耸肩膀：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担负得起这么伟大的使命，不过，真的要我上的时候，我还是会上的，现在问题是，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合作啊。” “我当然……也愿意。” 罗亚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神情很是纠结： “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对付‘教皇’‘王爵’和‘女士’他们……哪怕你真的是那只‘野兽’我也认命了，当然，如果你真的是‘野兽’的话，在一切事情了结了以后，我会来找你做个了断的！” 正文 222.问题就是这么被解决的 在两人谈话的同时，陈霄不知不觉也推着罗亚在这条小道上走出了好远。 或许是觉得时候到了，在两人的话题说完后，小道前方的鸟居后面，也终于显露出了尽头。 在穿过这条小路后，两人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市区，陈霄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路牌，在翻译耳机的帮助下，他发现他们居然直接从浅草神社回到了他的住处附近。 “我目前暂时就住在那里。” 罗亚抬起手，指着陈霄住处旁边的一栋公寓楼说道： “在2010号室，你把我送到电梯那里就好。” 陈霄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发现2010号室的位置，似乎正好可以很清楚地观察到自己房间的阳台。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这一点，而是问道：“明天早上，要我来找你吗？” “你还是把你的精力放到目前的事情上吧，收尾还没有完成呢。” 罗亚提醒道： “更何况你不是答应了那个莱茵人的交易？你这之后要跟我一起离开皇国一趟，难道也不用事先跟他说一声？” “看来你对我很关注嘛。” 陈霄停顿了一下，才说道。 “我的确在悄悄关注着你，但是莱茵人这件事，可是他自己暴露出来的。” 罗亚回答道： “在找你之后，他也来找过我，试图与我达成交易，不过我拒绝了他，因为他实力太弱了，帮不了我什么。” “是吗？” 陈霄应了一声。 “而你在皇国这边接手的事件，我这边理所当然地也有一份，毕竟我也是邹天林安排过来的什么‘歼灭’组的成员。” 罗亚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在这次的事件中，为了帮你建立第二道封锁线，你的那个向导小姐似乎做出了某些忤逆了这个国家基本规则的事情，这次事件结束后，恐怕她会被皇国的那些上层针对得很厉害。” “这点我当然清楚。” 陈霄说道： “一帮只知道窝里斗的废物，建立第二道封锁线，本来就是他们应该做的，而不是非要近卫花菱逼迫，他们才会去做。” “但近卫花菱和你不同，她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她也没有像你这样的能力，因此她不可能对抗得了皇国的这个体制。” 罗亚说道： “如果你不帮帮她，这位可怜的向导小姐，恐怕这次以后就再难爬起来了。” “你好像很想让我去帮她似的。” 陈霄问道： “你很喜欢她？” “当然。” 罗亚转过脸去，在深夜的寒风中叹了口气： “如果当初我们的文明里能够多有几个像邹天林，像近卫花菱这样的人，或许我们这两个文明，最后都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好吧。” 陈霄答复道： “我会去帮她一把的。” 说话间，他已经把罗亚的轮椅推到了那栋公寓的楼下，并且帮罗亚按下了电梯。 几秒之后，电梯门打开，罗亚自己推着轮椅驶入了电梯之内，然后转了个圈，面朝着陈霄，对他说道： “我们三天后出发，三天之后，你到我这里来找我。” “我知道了。” 与罗亚约定完毕以后，陈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中，他把自己清洗了一番，并在自己的房间里待到了天亮。 在天空中的第一缕阳光破开云层后，陈霄立刻拨通了钟曼凝的电话，并且询问了衫山进次郎，还有被近卫花菱给“下克上”了的那个夜袭组组长的所在之处。 在得到钟曼凝的答复以后，陈霄立刻带上了刀，从住处往这两个人所在的地点赶了过去。 …… “近卫君，你知道这一次事件的严重性吧？” 与此同时，夜袭组的首都本部的某一件小型审判庭当中，木村隆坐在了主审的座位上，对着面前的近卫花菱，发出了这样的提问。 而在他的正对面，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的近卫花菱，这个少女依然穿着昨天晚上的那身服饰，而在她的手上，还铐着一副手铐。 虽然昨晚上近卫花菱通过激烈的手段，暂时地实现了“下克上”，但当时事态紧急，她并没有来得及处理掉木村隆，因此在回到本部以后，木村隆便已经反客为主。 他毕竟是夜袭组真正的最高长官，在他的背后，有皇国整个体制的支持。 讽刺的是，虽然这个家伙在掌控住了局势以后，也依然不敢对莱茵、查理斯和尼基塔三国的那些指导员们怎么样，但有道是“治不了洋人我还治不了你”，那些昨天晚上选择了跟随近卫花菱的组员们，在今天早上这会儿，都基本上被木村隆的人给控制起来了。 毕竟，这些能力者大都也只是“基盘”甚至是“个体”等级的而已，以他们的血肉之躯，还是无法面对正规部队的枪炮。 面对着木村隆的诘问，近卫花菱并未回答，她先是转过头，看了看坐在木村隆旁边，此时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又显得人模狗样起来了的衫山进次郎，接着又看了看坐在陪审席上的三国指导员，接着，这个少女缓缓答道： “我不后悔我昨晚的决定。” “胡扯！” 木村隆气得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对近卫花菱喝道： “你昨天晚上完全是在以下犯上！是对你自身职权范围严重的僭越你懂吗？！而且，你居然还敢伙同闲杂人等，一起拘留衫山大人！” “我们昨晚的行动，拯救了浅草神社周围起码三千人以上的居民。” 近卫花菱淡淡说道： “因此木村隆组长，我并不认为，我昨晚的行动是错误的。” “你——” “木村组长。” 这时候，坐在陪审团位置上的那位名叫克罗的莱茵指导员，忽然一脸微笑地打断了木村隆的话： “我认为近卫小姐的行为是完全可以谅解的，虽然不合程序，但她带来的结果是好的啊。” “克罗指导员。”面对这位莱茵人，木村隆的脸上有些为难。 他看了看身旁的衫山进次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位“国际友人”。 正在这时，坐在木村隆旁边的衫山进次郎也开了口，他回答道： “克罗先生，近卫花菱是我们皇国夜袭组的人，这件事是她以下犯上，也是我们皇国的内部事务，希望您尊重我们，不要插手才是。” “这不是尊重的问题，衫山大人啊。”克罗微笑着回应道：“我觉得是您还搞不清楚状况，您忘记了十九年前，各国签订的那条联合公约吗？凡是试图染指夜晚，与那些怪物和邪教徒们同流合污的人，都应该被算作是反人类罪来处理。” “那么。”衫山进次郎转头问道：“克罗先生是想替国际来审判了我？” “不不不，我可没那个本事。” 克罗说着，突然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钟曼凝。 接着他答道： “不过我猜，有那个本事的人已经来了。” “你什么意思——” 木村隆刚想询问，但他的声音却被一声更大的巨响所打断。 这间审判室的大门忽然被什么人从外部给破开了，坚实的木制门板，直接就从中间断成了两截，看起来就像是被某种爆破物从外面炸开了一样。 接着，众人看到，在门外有一个年轻的男青年走了进来，他两只手里面，还各自拖着一个昏迷过去了的武装人员。 “陈霄先生？” 在看到这个男性青年的时候，站在被告位置上的近卫花菱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您没事吗？” 不过陈霄暂时没有理会她，他放下了手上这两个昏过去了的武装人员，接着迈开步子，慢慢地走到了木村隆的身前来。 看到这个素昧蒙面的男青年，木村隆色厉内荏地喝问道： “你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陈霄没理会木村隆的喝问，他看了看面前色厉内荏的男人，又看了看坐在他身边，勃然变色了的那位衫山进次郎，接着指着木村隆，对旁边的陪审员们问道： “这就是那个什么‘木村隆’？” “是的。” 莱茵指导员克罗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就是夜袭组的组长，木村隆先生。” “那真是巧了。” 陈霄伸手入怀，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要杀的人都在这里，省的我再跑一趟。” 说完，他扣动了长刀的扳机，在场众人只见到刀光一闪，原本坐在主审官位置上的木村隆，便连同他面前的木桌一起分成了两半。 看到这一幕，衫山进次郎终于按奈不住，他站起身来，指着陈霄喝道： “查理斯人，你胆敢在这里杀人？！” 回应他的是陈霄横切而来的刀刃，一道刀光划过，这个貌似很威严的防卫大臣，也捂着自己喷血的脖子倒了下去。 “这条老狗。” 看着地上的衫山进次郎的尸体，陈霄摇了摇头： “直到最后都还看不清楚形式。” 他甩干净了刀刃上沾染的鲜血，还刀入鞘，然后转过身，看向了近卫花菱： “我告诉过你，人是一切问题的根源，看到了没有，问题就是这么被解决的。” 近卫花菱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陈霄才好。 不过过了片刻后，她还是对着陈霄低声道： “谢谢。” 无论如何，防卫大臣死了，木村隆也死了，这件事情木村隆还未上报，夜袭组又是秘密部门，接下来的局面，旁边那三个指导员完全可以掌控得住。 她近卫花菱，也可以从这次的事情当中摘出去了。 “别道谢，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陈霄说道： “我对自己发过誓，凡是敢和那些东西有牵连的人，不管他是谁，我都会杀掉他。” 接着，他又转过身，看向了钟曼凝的方向： “记住了，这两条老狗是被我杀掉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记住了。” 钟曼凝点了点头，末了又感叹道： “您可真是可怕。” 正文 223.出发 中午时分，在皇国中央区，近卫花菱遇见罗亚的那个小餐馆之中，陈霄也见到了姗姗来迟的霍伊尔。 “我听说了哦。” 看到坐在吧台附近，晃荡着一杯白水的陈霄，这个莱茵男人取下了头上的绅士帽，对他笑道： “你做得可真够过火的啊，简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皇国这边留的。” “不需要。” 陈霄放下水杯，回答道： “我发现了，这个国家的体制内，认不清现实，抱着幻想的人还有很多，你要给他们留面子，反而会让他们想得太多。” “这点我倒是赞同。” 霍伊尔一边点着头，一边把自己的帽子给挂在了这家餐馆门边的衣帽架上： “明明战争都已经结束了二十年了，这国家内部还有不少人觉得自己处在战争时代……他们是真的以为只凭着自己也能够打赢哦。” “他们也觉得赢不了。”陈霄答道：“所以才会有像‘百魇夜行’这么可笑的计划出现嘛。” 之所以说“百魇夜行”这个计划可笑，倒不是说它没有实现的可能性，实际上，这个计划作为一个戴冠教实行的计划，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关键在于，推动这个计划实行的是皇国方面的防卫大臣，这就很搞笑了，首先这个计划在实现以后，第一波遭到损失的就是他们皇国首都圈里的居民，其次，如果黑龙政夫真的成功了，成为了一个掌控着一片巢穴的灵性界存在，到了这时，陈霄不觉得那个什么衫山进次郎就能够继续掌控住他。 所谓忠诚和责任，那都是有底线的人物才拥有的东西，衫山进次郎和黑龙政夫这两个一丘之貉，一个完全无视自己国民的生命，另外一个更是直接下海混黑社会，根本毫无底线可言。 再加上皇国这边的“下克上”传统，几乎可以确定，黑龙政夫一旦成功，这个国家就不是皇国这个软弱的政府能够说了算的了。 看霍伊尔的态度，很明显他也是这么想的。 “好了，过来点菜吧。” 陈霄指了指他旁边的那个座位，对霍伊尔说道： “这顿算我请你的。” 对于陪自己玩过命的人，陈霄也不会冷漠对待，请霍伊尔吃顿饭算是正常的往来，只不过，他可不会花那个钱，去上次那种餐厅做冤大头。 所以近卫花菱便向他推荐了这一家小餐馆，说是物美价廉，连罗亚都来吃过。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霍伊尔自然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挑着眉毛坐到了陈霄的身边，拿起菜单来看了看，很快就点了一圈的菜。 等到这家小餐馆的老板娘走到后厨去以后，这个莱茵男人又对着陈霄说道： “你专程找我来这边，该不会就只是为了请我吃这一顿饭吧？” “的确不是。” 陈霄也坦然说道： “我想问一问你，之后你要找我帮的那个忙，其中会不会遭遇到‘巢穴’？” “会。”霍伊尔也不想隐瞒什么，或者说，这些信息，等到他需要让陈霄帮忙的时候，也根本隐瞒不住。 “其实，在你处理掉黑龙政夫以后，我曾试图进入过‘百魇夜行’这个巢穴。” 听到霍伊尔肯定的答复以后，陈霄叹道： “在进去以后，我不明不白地就没了一条命……我感觉，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要进入‘巢穴’这种地方，还是远远不够的。” “喂。” 霍伊尔闻言瞪大眼睛问道： “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我这边昨天晚上可是跟着你去玩命了啊。” “我当然不会反悔。” 陈霄侧过头看着霍伊尔说道： “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我两天后要跟着别人一起去做一个旅行，等回来以后，我再来帮你这个忙，你看行不行？”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霍伊尔稍稍松了口气。 他晃着水杯，思考了片刻，接着道： “其实接下来我也不可能立马找你过去的，为了这件事，我还需要联络别的人手，大概也还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如果你在两个月之内能够回来的话，我都无所谓。” “那就行。” 陈霄想了想罗亚说的行程，接着答道： “两个月以后我如果没有寄，那就绝对已经回来了。” “怎么。”霍伊尔问道：“听上去，你这趟旅行很不安全啊。” “现在这个世道，想要往上走，就没有安全的说法吧。” 陈霄答道： “激流勇进，不是更上一层，就是被淘汰。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外表看起来这么安全啊。” 霍伊尔不知是不是也知道什么内幕，在听完后，他也陷入了沉思，接着答道： “你说的确实很对。” “所以。” 陈霄举起水杯，对他说道： “下一次见面，如果我们俩都还活着，那就让我们一起再玩一次命吧。” “好啊。” 霍伊尔也笑着举起了水杯： “一言为定？” “干杯。” …… 与霍伊尔完成会晤以后，陈霄在皇国这边的收尾工作，就真的处理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他就一直待在自己的住处里面，等着看看皇国这边会不会派人上来送。 但也不知是被莱茵和查理斯联手压下去了，还是这个国家的政府真的如同霍伊尔所说的那样，“对内我重拳出击，对外我唯唯诺诺”，他跑到夜袭组本部去杀了个组长和一个防卫大臣，这个国家的政府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没有人找上门来，也省了陈霄很多麻烦，于是在两天以后的夜晚，他如约来到了罗亚住处的楼下。 这位少女也相当准时，在陈霄到来后不久，她也乘坐着电梯从楼上下了楼来。 陈霄走上前去，接过她轮椅的把手，然后问道：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先等等，我打了个车。” 罗亚指示他来到公寓外的路边上，两人在路边等了片刻，一辆挂着空车招牌的计程车很快就行驶了过来，停在了两人的旁边。 在这种时间段，街上肯定不会有什么正常运营的计程车了，因此这辆计程车很明显是一只梦魇。 果然，从车子驾驶座上下来的，是一个系着领带，彬彬有礼的男性，从正面看过去，他好像是一位正儿八经的皇国计程车司机，但从侧面一看就能够发现，这个人是一个纸片人。 这不是比喻，而是事实，这个计程车司机，就是一张人形的纸片，然后在正面印了一个计程车司机的模样。 不过在见到这一幕以后，陈霄和罗亚的脸上却都未显露出什么波澜来，陈霄将行动不便的少女抱上了后座，接着又从另外一个方向上了车。 等到两人都在车辆的后座上坐下来以后，罗亚也对这个计程车司机嘱咐道： “司机，去港口。” 正文 224.黑船号 听到罗亚的话以后，那个坐在驾驶座上的纸片人也答应了一声， 它伸出手去，将计程车的计价器摁了下去，然后用一种慢悠悠的声音说道： “出发。” 车辆很快慢悠悠地行驶了起来，陈霄望着窗外，发现这辆车的行驶速度虽然不快，但窗外的空间却发生了某种跳跃式的变化。 他们上一秒还在公寓楼下，下一个街道口就转入到了另外一个区的超市。 在这样奇怪的行进方式下，这辆计程车只花了五分钟左右，就用四十码的速度将陈霄两人给送到了五个区之外的港口。 到了地方以后，计程车的计价器弹了起来，但是门却没有打开，驾驶座上的那个纸片人彬彬有礼地转过头来，对着后座上的两人说道： “请二位按照计价器显示金额付款哦。” 陈霄看向他所谓的计价器，走了这么长的路，计价器上显示的金额却依然还是“1”，只不过这个数字的单位既不是皇国本地的货币，也不是国际上比较通用的货币，而是“个”。 这计价器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所以陈霄也默默地抬起了手，准备用能力赖账。 只不过，坐在他旁边的罗亚比他还要更快一步，几乎是在那个纸片人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有一柄满是缺口和剑痕的大剑，从她耳畔的空气中穿刺了出来。 砰的一声，这柄大剑直接将计程车的计价器给刺了个粉碎，而那个坐在驾驶座上的纸片人也发出了一声哀嚎，而后不动弹了。 啪的一声，计程车后座上的锁打开了，罗亚转过了脸，对陈霄说道： “下车吧。” 陈霄看了看这少女神色如常的样子，很明显，类似的“霸王餐”行为，她做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他心里对这种行为其实也是很赞同的，如果不是能力不够，他估计早就像罗亚这样，跑出去“霸凌”那些梦魇去了。 两人在港口上下了车，当陈霄把罗亚从车后座上抱起来，放到她的轮椅上时，那辆计程车忽然“砰”地一下关上了门，然后以起码一百二十码以上的速度，飞也似地跑了。 “原来你没破坏掉它啊。” 看到计程车那逐渐没入了黑暗的车尾灯，陈霄悠悠说道。 “留着它还有用。” 罗亚回答道： “我们回来时如果是晚上，就可以让它直接把我们送回去。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少女伸出手来，从自己裙装的兜里摸出来了一张票，递给了陈霄。 陈霄接过这张淡粉色的票据来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只写了“四”“零”“八”三个数字。 “这是船票。” 罗亚解释道： “有了它以后，你应该就可以看到这艘船了。” “船？” 陈霄抬起头，然后愕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面前的这个港口内，已经停泊了一艘巨型的游轮。 这艘巨大的游轮通体黑色，一眼望不到头，在船体和海面的交汇处，还有淡淡的雾气弥漫着，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蛰伏于雾中的黑色巨兽。 游轮上的那些窗口内都散发出了柔和的黄光，陈霄抬头数了数，光是这艘船的上层建筑，估计就有十来层，这艘游轮的长度更是绝对在两百米以上。 黑色的船身上，有一串白色字母组成的名字，当陈霄的视线挪过去的时候，他的翻译耳机自动翻译出来了这些字母的意思——“黑船号”。 “这一整艘船，都是一只梦魇吗？” 看到这震撼的一幕，陈霄也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问道。 “不算是梦魇。” 罗亚回答道：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来自灵性界的一种神奇的事物，这艘船虽然也拥有自己的独特规则，但它对于物质时空的物质存在，是没有任何的渴求的。” 陈霄朝着它的船舷方向看了看，然后很快发现了一条从游轮上伸到地面的电梯，在电梯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岗亭，很明显，那里就是这艘游轮的“登船口”。 他推着罗亚，来到了这个登船口的旁边，在岗亭前，罗亚忽然说道： “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 她的话音落下后，从她身侧的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三个身披铠甲的高大人影。 其中的一个陈霄也曾见过，这只手拿巨剑，背生灰翼的骑士，曾在川西市的某座高楼上将他的身体一分为二。 虽然这是为了帮助他，但是这种经历，还是让陈霄对其记忆犹新。 而剩下的两只，陈霄就没有见过了，只能够看出这两个骑士的第二性征应该是一男一女，男的那个铠甲下面有无数的触须舞动，手上还拿着一只铃铛，而女的那个，手上则拿着一根紫色的带刺长鞭。 这根长鞭让陈霄有些眼熟，他问道： “这女人，莫非是……” “她是‘王爵’的某个眷属。” 罗亚也没有卖关子： “那天来追杀你的就是她，她是为了那颗果实而来，不过她目前已经被我处理掉了，放心。” 说完，她摆了摆手指，而这个拿着紫色长鞭的女人果真如同忠犬一般驯服地走到了一旁。 “这是你的能力吧？” 陈霄问道： “不带着他们，你的安全可以保证吗？” “没有办法。” 看到那个持剑骑士带着三人一起隐没到了空气中，罗亚说道： “如果要带着他们的话，这艘船是没有办法载着我的，就像你带着影子，你也无法上船一样。而且，等到上了船以后，我们的所有能力，基本上也都用不了，只能够依靠我们自身的力量来行动。” “什么？” 陈霄看向罗亚： “那你岂不是……” 罗亚很强，但她强是强在自己的能力上面，如果这艘船上限制了能力的话，那么她在船上时，就仅仅只是一个双目失明，无法行走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而已。 “不用担心，我以前坐过这艘船，在遵循规则的情况下，这艘船上基本不会出现什么危险的状况。” 罗亚宽慰道： “而且，假使到时候万一发生了什么，不是还有你吗？你凭借自身的力量，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独自在第三拘留区存活了三年，就算失去了能力，你的战斗能力也应该不俗，对吧？” “那还真是多谢你看得起我。” 陈霄嘟哝道。 “总而言之，这趟旅程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必要的。” 罗亚轻笑着说道： “所以，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我就靠你了。” 正文 225.无人的游轮 来到检票口岗亭前，罗亚先把自己的那张船票递了过去。 陈霄没有看到别的人接票，但她递出去的船票就这么突兀地消失在了岗亭的窗口后面，而后，从岗亭里也响起了一个爽朗的年轻男性的声音。 “好，请拿好您的行李，通过我们的安检口。” 听到这个声音后，罗亚推着自己的轮椅走过了电梯前的那个安检仪器，在她通过的时候，这个仪器扫描了半秒，然后顶上的那个灯光变成了绿色。 在通过了安检以后，罗亚在电梯前停了下来，回头朝陈霄望了过来，陈霄这会儿刚刚把自己的那张船票给塞到检票窗口的黑暗之中。 见状，她提醒道： “对了，你的那把刀最好也别带上去。” 陈霄愣了一下，随后摸向了自己的腰间，见状，罗亚摇头道：“不是这一把，是镜子里的那一把。” 听到罗亚的话，陈霄的脸上露出了可惜的神色。 他一边伸手摸向自己兜里的梳妆镜子，一边问道： “这种刀也不行吗？” “保险起见，灵性层次在梦魇之上的，我们最好都别带进去。” 罗亚说道： “更何况，既然我察觉到了你的那把刀，那就代表这个安检口多半也能够察觉到，如果被它拒绝一次，你这一趟上就上不了这艘船了。” 在罗亚说话的期间，陈霄已经从镜子里摸出来了一把古朴的武士刀，这正是那把有着“一刀必斩，敌我皆杀”规则的妖刀梦魇。 这么好用的梦魇，陈霄自然想要留着，所以在探索“百魇夜行”巢穴的时候，他就让替身把这把刀给放到了镜子里。 替身死在了巢穴内，但是妖刀并未遗失，这把刀这几天一直被他用和圣伊斯特酒店时差不多的方法绑在自己的小镜子上，通过镜中世界随身携带着。 陈霄本以为要上这艘不能够使用能力的游轮，可以把这把妖刀带上去，当一个隐藏的底牌的，结果看起来，这艘游轮的规则比他想象中还要严格得多。 无可奈何之下，陈霄只能够将这把妖刀交给了守在港口边的罗亚的骑士，看着这些骑士在接过妖刀后重新消失在空气中，陈霄也顺利地通过了安检，来到了罗亚的身后。 他推着罗亚的轮椅，两人顺着游轮旁边的电梯，毫无波澜地来到了游轮的甲板上。 下了电梯后，陈霄立刻察觉到了这艘游轮之上的古怪之处。 在他们还在电梯上面时，明明听到从甲板上传来了无数人高谈阔论，来回走动的声音，但是上了甲板以后，这里却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 而且接下来也是如此，陈霄推着罗亚一路走过了餐厅、音乐厅和游泳池，来到了客房的走廊上，在沿途的各个设施外面，他都听到了很明显的声音，这声音表明有许多人正在使用着这些设施，餐厅里有觥筹交错，勺子敲到餐盘的清脆声响，音乐厅中传来了低沉优雅的交响乐，泳池外面可以听到有人噗通噗通跳水的声音和欢呼声，陈霄甚至还在一间客房的门外听到了房门后面传来的男女低沉的喘息声和床板摇动的声音。 然而当陈霄推开这些设施的门以后，这些设施无一例外，全都是空着的，而且在他推门之后，那些声音就会消失不见。 听到陈霄一路走来，都在去推那些房间的门，在他又去推开了一间员工休息室的门以后，罗亚终于对他说道： “不用再去推门了，你这是做无用功，那些声响是灵性界之中各种意识碎片和记忆碎片留在这艘船上的残响，它们既不是梦魇，也不是意识，只是一些回音而已。比起这些，船快要开了，你找到我们的客房没有。” “就快要到了。” 陈霄瞥了一眼附近房门上的房号，然后推着罗亚，在铺着地毯的船中走廊上快步行走了起来。 为了方便相互照应，两人的房间是同一间，房间号就是之前写在船票上面的那三个数字。 这里已经是游轮客房的四楼，陈霄带着罗亚在这条回字形走廊上稍微转悠了两圈，便顺利地找到了“408”号房间。 这里的客房都是没有上锁的，陈霄顺利地推开了房门，然后推着罗亚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如同所有游轮上的客房一样，因为客观原因，面积都不是很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小小的一间客房内，有单独的干湿分离卫浴，有挂在墙壁上的显示器，有装满了各种饮料的冰柜，衣帽架和衣柜，还有两张面积不小的单人床。 而在房间的另一侧，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阳台上还有一套桌椅，可以让人欣赏海面的风光。 进入房间以后，陈霄便松开了罗亚轮椅的把手，而这个少女独自推着轮椅，来到了那两张单人床边上，伸手拍了拍床，然后回头问道： “你想要睡哪一边？” 见她如此举动，陈霄忍不住吐槽道： “你还真是来旅游的啊？” “不，这一趟旅行，我们不能抱着旅行的心态，但必须要做旅行的事情。” 罗亚解释道： “游轮马上就要出发了，在这艘船离开港口，抵达下一个站点以前，我们就哪里都不能去了，必须要待在这间房间里。” “阳台可以去吗？” 陈霄走过她的身侧，扶着通往阳台的那扇门，一边往外窥探一边问了一句。 “最好不要去，这艘船是在形成界和灵性界之间航行的，一旦你被那里的什么东西卷出去了，现在的我可没有办法把你捞回来。” 罗亚说着，双手扶着靠窗的那张单人床，用力地撑了一下，接着她又道： “过来帮我一下。” 陈霄回头看向了她，发现这少女双手撑着床，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在拥有能力的时候，上个床铺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但现在的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双腿残缺双目失明的残疾人少女了，而且罗亚的身体本来就瘦弱得让人难以想象，因此在失去了能力以后，她甚至连上床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陈霄走了过去，一边把她扶上床一边问道： “你上次自己一个人过来到底是怎么爬上去的？”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可不会这么放松警戒。” 罗亚一边努力地改变姿势，躺在床上，一边回答道。 陈霄听懂了她的话，合着上次过来的时候，这姑娘压根就没有躺床上，而是直接在轮椅上坐完了这一趟旅程。 她说这艘船航行一次起码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也得亏她能够坐得下去。 正文 226.第一站 罗亚睡下以后不久，陈霄就听见了从走廊上的广播里传出来的电铃。 他看到窗外的海面缓缓移动，那片港口正在逐渐地远离，这艘神秘的游轮起航了。 伴随着轻微的摇晃，布罗森皇国的首都港很快消失在了深夜海上的雾气之中，与此同时，门外的走廊上也传来了一些来回走动的声响。 不过罗亚倒是一点都没有受到这些杂音和摇晃的影响，她没用药剂，但在上床以后还是很快就睡着了过去，看样子还睡得很香。 看到她的这个样子，陈霄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困意，于是只能够坐到了罗亚的床尾上，透过她床边上的那扇门去看海，消磨一下现在的时间。 在这趟行程以前，陈霄都没有乘坐大船看海的经历，川西市是一个建立在大陆上的城市，他此前坐过的最大的船只，是小时候和自己的妹妹陈悠一起在公园的人工湖上乘坐的用脚蹬行进的天鹅船。 所以看着窗外的景象，陈霄也不知道海上的风光是不是真的就是如此的。 他看到朦胧的雾气中，这艘游轮旁的天空中似乎执拗地跟随了几只海鸟，天空一片漆黑，但远方的海面上又似乎能够看到一些微弱的绿光，在绿光的映照之下，他看到漆黑的海面上有巨大的阴影散落着，有的像是一座座岛屿，有的却像是某种巨大海怪伸展出海面的肢体和触手。 有的时候，这艘游轮附近还会飘过一些其他的航船，这些航船也各不相同，有的船只看起来年代久远且破破烂烂，船上有着幽幽的绿火，看上去就像是幽灵船一般，而有的船只则与他们乘坐的这艘游轮年代相近，其中有三角帆船有豪华游艇，甚至还有一艘同样巨大的游轮，从黑船号的旁边驶过，滑入了无尽的浓雾之中。 总之，这艘游轮外的海景都是一些看多了容易让普通人患上深海恐惧症的玩意，不过陈霄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忽然产生了一丝困倦之意。 这对于已经三年多没有睡过哪怕一分钟的陈霄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本人察觉到这一点以后，心中也先是惊喜，然后就升起了警惕。 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非常的不正常。 陈霄不清楚这是不是这艘游轮上的某种规则在对他起作用，但总之，为了防止直接倒在罗亚的床上昏睡过去，他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那张床上，然后脱掉了自己的鞋，盘坐在了床上。 困意如同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朝他袭了过来，陈霄掐着自己的胳膊，希望凭借痛觉来为自己提神，但哪怕是这种方式，也收效甚微。 他现在就好像把前三年积攒起来的所有困意，都在这一瞬间释放出来了一样，起先掐一掐胳膊还能够让他从意识朦胧的状态里拉回来，但到后来，在他困顿的时候，甚至连掐胳膊时的痛觉他的大脑都感受不到了。 终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倒在了床上，然后在困意的袭击下，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 在哗啦啦的浪花声和海鸥清脆的叫声中，陈霄逐渐地苏醒了过来。 身下传来的触感与睡下时绵软的被褥完全不同，潮湿而又粗糙的摩擦感，让陈霄睁开了双眼。 接着，他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一片沙滩之上，黄色和月白色的沙砾在地上铺了一层黄毯，在沙砾之中，偶尔还能够看到形状颜色不一的贝壳和海螺，被掩埋在了这些沙子当中。 在他身后两三米处便是一片碧蓝而澄澈的大海，而在他的头顶，则是一群白色的海鸟在围绕着他不停地盘旋。 “你醒了？” 罗亚那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陈霄转过头去，发现这位少女正坐在她的轮椅上，弯腰捡拾着沙滩上的贝壳。 她的双眼很明显看不到这些贝壳的外形，捡来抓在手上的贝壳都是一些平平无奇的形状，不过她还是很执着地在沙滩上捡拾着，也不知道拿来想要做什么。 在陈霄看向她的时候，她也转过了脸来，那双浑浊无神的双瞳在盯着陈霄看了一会儿后，她的声音中忽然带上了些许笑意。 “时隔三年，第一次睡着的感觉如何？”她问道。 “还算不错，如果能够一直睡在床上就更好了。” 陈霄答了一句，然后问道： “这里是哪儿？你可别告诉我们，上船的第一晚，我们就变成鲁滨逊了。” “别害怕，这是正常的航程，而这里是我们这一次航行的第一站。” 罗亚朝着沙滩的另一侧看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站并不是我们的目的地。” 顺着她的目光，陈霄也朝着沙滩的一侧看了过去，接着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和罗亚所处的地方并不是一片沙滩，而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沙漠。 在沙漠上，许多坍塌的建筑物遭到了黄沙的掩埋，这些建筑物很明显来自一个文明程度相当不俗的文明，但现在它们只剩下断壁残垣，这些废弃的建筑物从漫漫黄沙之中挣扎着探出了自己的只鳞片爪，就仿佛对着天空伸出手臂的干枯尸体，正在愤怒地对后来者们诉说着自己的不甘。 “这里是被他们所摧毁的其中某一个文明。” 罗亚用手中的贝壳，在沙地上垒起来了一个小小的道标，她一边摆弄着这些，一边对陈霄说道： “这片废墟，是那个文明在末日之前最后的残响，也是属于那个文明的灵性碎片，在一切的终末之后所残留下来的最后的记忆。” 陈霄向着那片废墟走了一段，他看到在黄沙之中掩埋着一些雕像，这些雕像的外表看起来很像是人类，但他们的耳朵却格外的尖锐。 “别往里面走太远了。” 看到陈霄还有想去那些废墟建筑物之中转悠的意思，罗亚对他喊道： “游轮随时会回来接我们，如果这一趟赶不上，下一趟可就不知道需要多长的时间了。” 正文 227.罗亚的目的地 等陈霄从那片废墟外面回到海边后，就开始和罗亚一起等待游轮的到来。 两人在这片沙滩上晒了会不知从哪里投下来的日光，吹了会带着咸味的海风，很快，那艘名为“黑船号”的游轮就又从海面上开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这艘起码十万吨以上的游轮，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停在了这片沙滩边的浅海里，然后放下了电梯，看起来连一点要搁浅的意思都没有。 “这艘游轮会在晚上让我们强制入睡，然后将我们给随机传送到在游轮上的某个‘乘客’记忆中存在的某个地方。” 陈霄推着罗亚上了电梯，两人一边走上甲板，罗亚一边解释起这艘游轮的规则来： “不过这种传送现象在白天是不会发生的，所以接下来直到日落之前，你都可以在这艘游轮上面自由活动，餐厅里有吃的，虽然不知道那些物质正体到底是什么，但供给人体营养还是没有问题的。” “哦。” 陈霄让罗亚的轮椅小心地避开了电梯到甲板之间的台阶，然后问道： “那既然只要在船上睡着就可以到站，那为什么我们还必须睡在客房里，是因为不待在客房中的话这种传送会发生错误吗？” “是的。” 罗亚瞥了陈霄一眼，然后答道： “你的猜想是正确的，如果睡在外面的话，这艘游轮可能会把你给传送到任何稀奇古怪的地方，传送回物质界的某个地方是最好的结果，不过更有可能的是，你会到达某个已经被毁灭了的文明的遗迹中，甚至是去到异次元。” 既然罗亚已经说清楚了厉害，陈霄也不会刻意去作死。 接下来的白天，他推着罗亚，和她一起在这艘游轮上四处走了走，把昨天没能看到的那些地方都给逛了逛。 这艘游轮上设施齐全，而且都很新，餐厅里提供的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助餐味道也不错，除了哪里都空无一人，和会发出诡异的声响外，倒也算是一条不错的豪华游轮。 在白天的时候，和这些设施互动，可以有效地消磨掉他们的时间，在用完餐以后，罗亚就独自去了音乐厅听那里演奏的音乐会，而陈霄甚至在闲极无聊时，还跑到游泳池里去畅游了一番。 到了晚上，天色一黑，两人就立刻回到了那间双人的客房当中。 在得知这艘游轮的传送规则以后，陈霄也不再磨叽了，他和罗亚一样，到了房间以后，就立刻上床睡觉。 有一说一，除了每天睡醒以后都会被随机传送到一些古怪区域以外，这种生活对于陈霄来说，其实还挺爽的。 要知道，他已经三年多没有再体验过入睡的感觉了，因此在这艘游轮上，对他来说每天最幸福的反而是进入客房以后上床睡觉的时间。 在这样的生活规律之下，两人在游轮上的时间也是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十五天很快就过去了。 在这十五天的时间里，两人去到了不少地方，有像原始丛林一样森林，也有残留着各种壁画和痕迹的洞窟遗址，有带有明显异域风格的破旧礼拜堂和城邦，也有看起来非常发达，但是空无一人，毫无生命气息的钢铁都市。 听罗亚介绍，这些都是遭到灵性界冲击后被毁灭的那些文明的残骸，不过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抵达此行的目的地。 终于，在第十六天，一如既往地睡眠过后，陈霄与罗亚终于来到了一片截然不同的区域中。 当陈霄从沉眠之中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安静流淌着的小河边上。 河边长满了青草，许多草叶都伸入了河水之中，在河流里随波逐流着，草地上还开着各种颜色的鲜花，为这片草地增添了一份隐隐约约的香气。 罗亚就坐在陈霄的旁边，她坐在自己的轮椅上，那双晖暗无神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与小河相反的那个方向，脸上流露出了无比怀念的神色。 看到这个少女脸上的神情，陈霄知道他们已经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于是他也顺着罗亚的目光，朝着河边的那片区域看去。 他看到了一座美丽的花园，花园中花团锦簇，各色奇妙形状的花朵，道路生长在各处的花坛之中，争奇斗艳。 在花园中有喷泉、有长椅，更远的地方还能够看到长长的回廊和修建在山巅上的城堡，而在花园的中心处，则有一尊高大的，用不知什么材料制作而成的雕塑。 不知不觉之间，罗亚已经推着自己的轮椅，朝着远处的那片花园行了过去，见状后，陈霄也赶紧跟了上去，并且抓住了她轮椅后面的把手，推着她更快地前进。 两人来到了花园中心的雕塑下，到了这里，陈霄看清楚了雕塑的样子，这尊雕塑是一个披着斗篷的美丽少女，她闭着双目，表情慈祥，双手中紧握着一把长剑，而在这尊少女雕塑的下方，竟然还有一个活人。 她穿着一身造型奇妙的女性铠甲，腰间挎着一把大剑，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脑后，那发色看起来与罗亚的有些类似，都是某种类似于月光的白色。 看到这个姬骑士，陈霄的心中暗自吃惊，虽然在之前的那些区域里，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会行动的生命体，但那些生命体都是一些没有智慧和思考能力的家伙，看到他和罗亚以后，只会把他们当作猎物，马上袭击过来，在被他砍死两三只，晓得了厉害以后又会马上逃走，充其量就是一群野兽而已。 像这个骑士这样的人形生命，这十六天以来，陈霄还是第一次见到。 似乎是听到了陈霄的脚步声和罗亚轮椅滚动的声音，在陈霄走近这个人的时候，这位姬骑士也转身看了过来。 她露出了自己的正脸，那是一张无比美丽和精致的脸庞，就连陈霄在看到时心中也暗暗地感觉到了惊艳。 她的眉眼看上去与罗亚很相似，但却更显得成熟，在陈霄他们看到她时，这个女骑士也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罗亚，于是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而美丽的笑容。 “你回来了，莱伊。” 她对着罗亚的方向，轻声说道。 “嗯。” 罗亚轻轻地点了点头，也低声答道： “我回来了，姐姐。” 正文 228.王爵 姐姐？ 听到这个称谓以后，陈霄的心中一动，忍不住又多看了这位美丽的姬骑士两眼。 的确，在仔细看下来以后，陈霄发现她的眉眼与罗亚很是相似，但是却显得更加成熟一些，看来是的的确确和罗亚有着血缘关系。 不过罗亚曾说过，那一座游轮会载着他们抵达的地方，都是存在于某位“乘客”记忆当中的某一个角落，这么说起来，这片区域其实也不是真实存在的地方，而是罗亚的记忆碎片。 那么现在在他们面前的这一位“罗亚姐姐”，恐怕也是现实世界之中早已不存在之人了吧。 陈霄的心中思绪万千，不过他旁边的罗亚和这个姬骑士却不可能得知他心中所想，在相互打了个招呼以后，这位女骑士的注意力顿时转移到了跟在罗亚身边的陈霄身上，她询问道： “这个人是谁？是母亲去给你找来照顾你的仆人吗？” “是我的同伴。” 罗亚摇了摇头，听到“母亲”这个词汇，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涩，接着说道： “姐姐，我之前放在你这里的那一样东西呢？” “哦，在这里。” 那个姬骑士说着，从自己的身上取出来了一枚闪耀着淡淡光辉的蓝色宝石，递给了罗亚。 在看到罗亚接过那枚宝石以后，她又愣住了，盯着那枚宝石喃喃说道： “咦？奇怪了，这东西你是什么时候给我的呢？” “你只是太累了，姐姐。”罗亚低声道：“你忘记了吗？这是上次见面我让你帮我保管的。” “是这样的吗？” 这个美丽的姬骑士皱起了眉头，脸上浮现出了苦恼的神色： “我有些记不清了，或许是最近训练太多了的缘故吧。” “一定是这样的。” 罗亚轻声道： “姐姐，你接下来就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我会的。” 这名女骑士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接着，她又指着陈霄和罗亚二人的身后，问道： “话说回来，那边的那一位，也是你的‘同伴’吗？还是说，他是哪一位贵族的儿子，我似乎没有在这里见到过他啊。” “他？” 罗亚和陈霄带着些许疑惑地转过了头，接着陈霄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了他们身后的河畔。 这个年轻人生着一头金色的卷发，面目有些接近莱茵联邦那边的人种，他面容白皙，长相相当之英俊，身上穿着一身黑色带金丝的名贵西服，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魔性的魅力。 注意到陈霄他们的视线，这个年轻的男子微微一笑，对着罗亚招了招手： “嗨。” “王爵？！” 感知到这个男子的存在后，罗亚的俏脸上先是浮现出了一阵惊讶之色，接着便被浓浓的愤怒所取代。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和你们一样，乘坐着那艘游轮过来的啊。” 这个被罗亚称之为“王爵”的男性，对着罗亚微微弯腰，行了一个非常绅士的抚胸礼： “真是好久不见了，我的心中对您可是十分地想念啊，王女殿下。” 注意到罗亚的脸色，陈霄也默不作声地握住了自己别在腰间的刀柄，像邹世林赠与他的这种“物质武器”，是可以被一起带上游轮的，而且也会跟着他一起移动到这些记忆碎片当中。 他一边防备着对面的这个年轻男人，一边对身前的罗亚低声问道： “你称呼他为‘王爵’，他是什么人？” “他是戴冠教所信仰的神明，也就是‘被选者’的其中之一。” 罗亚咬着自己的下唇小声答道： “‘王爵’是他的称号，他是我们的敌人。” “准确地来说，这是我可爱的信徒们给我起的称呼，说句实话，我还挺喜欢的。” 似乎是捕捉到了罗亚的话语，这个年轻男人笑着回应道： “顺带一提，你身边的这位美丽的小姐，被信徒们称之为‘王女’，除此以外，我们还有‘教皇’、‘女士’、‘先生’、可怜的‘元帅’，对了，最近还加入了一只粗鄙的野兽。”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是和罗亚处在同一个层次的强大敌人。 在明了了这一点以后，陈霄的心里也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而在停顿了两秒后，王爵却又看着陈霄，对罗亚问道： “话又说回来了，没想到一向对男人不感兴趣的王女，居然也找了这么一位长相不赖的先生作伴，莫非我们无数年的鏖战，也让你像‘女士’那样寂寞难耐，忍不住出去找了一个男宠了？” 听到他的话以后，陈霄的手掌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刀柄，不过坐在轮椅上的罗亚却微微一愣。 她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陈霄，却没有否认，而是回应道： “这似乎不关你的事情吧？” “确实，无论您是找了一位陪睡的男宠，还是找了一位照顾您生活起居的保姆，这都是您的私事。而过于诘问您的私事，则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王爵脸上的微笑一直未变，语气却在逐渐地加重： “但要是说到追查您的‘力量’和‘王国’，可就关乎我们的事情了。那一战之后，我们找遍了整棵圣树，都没有再看到您的国度，没想到您居然把自己的‘王国’给藏到了自己过去的记忆碎片中，真是有一手。” “你知道了这一点又能怎样？” 罗亚毫不退让地回应道： “就算在这里堵住了我，你也只有一个人，你以为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我会惧怕你？” “如果是在万全的状态下，背叛的王女当然不会害怕我这个小小的‘篡位者’了。” 王爵说着，突然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了一柄带着剑鞘的华丽西洋剑。 他一边缓缓地拔出这柄剑，一边对罗亚微笑道： “但是现在，我们都是搭乘了那一艘游轮才来到这里的，要上那一艘游轮，就意味着我们必须要放弃我们的‘力量’和‘王国’，失去了这两样东西，我尚且还有这一身勉勉强强的剑术，而王女殿下，您就只是一位双腿残疾，不能行走的病弱少女而已。” 王爵缓缓地抬起自己的长剑，剑尖遥遥指着罗亚说道： “所以对不住了，王女殿下，您在这里遭遇到了我，可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正文 229.对峙 对面这位很明显是来者不善了，所以陈霄也压低了身姿，毫不掩饰地摆出了准备作战的姿势。 然而就在他做出战斗准备的时候，罗亚的声音却在他的脑中直接响了起来： “不要在这个地方和王爵作战，目前我们没有胜算。” 陈霄保持着作战姿势，同时微不可查地移动自己的瞳孔，朝罗亚那边瞄了一眼。 他看到罗亚的嘴唇未动，但是手上的那枚蓝色宝石却在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微光，这种意念通讯的异能，估计就是她留在这个记忆碎片里的这宝物所带来的。 于是陈霄维持着警戒的姿势，继续与前方的王爵进行对峙，而在他的心里，罗亚的意念也在继续与他通讯着： “我们要想办法到游轮上面去，只有在那里，我们才能和他进行战斗。待会儿我会想办法利用这里的环境来牵制住他，我一动手，你就带着我到河边去，游轮已经快要来了。” 陈霄的视线看向了王爵的身后，果然，在那条浓雾弥漫的小河上，雾气的深处，忽然有一个怎么看怎么不合时宜的庞然大物，悄然地朝着这片河畔行驶了过来。 王爵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的嘴角噙着微笑，眼神却逐渐地冷漠了下来。 “王女殿下难不成是在想着怎么逃脱和我的约会吗？” 这个金发的男人竖起了手中的剑，一步一步地朝着罗亚和陈霄的方向走来： “这可不行啊，王女殿下，这种行为也太无礼了。” 他的皮鞋踩在草地上，发出了沙沙的声响，而随着他的前进，他手中的那柄西洋剑上，也开始出现了一些诡异的红光。 就在王爵前进到罗亚身前的十米左右时，一直闭着嘴巴的罗亚忽然高声喊了一句： “姐姐，帮帮我！” 嗖的一声，在罗亚的话音尚且还未落下的时候，之前那个与她温柔交谈的姬骑士就已经从后方冲了过来，她的双眼之中一片冷漠，手掌也扶住了随身的那把大剑的剑柄。 在她穿过陈霄和罗亚二人的身侧时，陈霄也做出了动作，他连罗亚的轮椅都没有管，直接用公主抱的姿势，一下子将罗亚娇小的身躯从轮椅上给抄了起来，然后跟在了这位女骑士的身后，朝着游轮的方向跑了过去。 “想得美。” 看到这一幕，王爵瞬间反应过来陈霄和罗亚想做什么，他将自己的那柄西洋剑朝着两人的方向伸了过来，不知想要做出怎样的举动。 但这时候，罗亚的姐姐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她噌的一声，将身上的那把大剑一下子给抽了出来，接着她双手紧握住了这把大剑，将其抡圆了，照着王爵的面门上就劈砍了下去。 但见到这位女骑士的举动以后，王爵的脸上却依然波澜不惊，他继续保持着将西洋剑伸向罗亚和陈霄的姿势，同时嘴上说道： “只不过是一个记忆里的倒影而已……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打断了王爵脸上的从容，他看到罗亚手上的那枚蓝色宝石突然之间绽放出了巨大的光华，与此同时，这个拔剑斩向他的“倒影”，也在一阵强大的风压爆发以后，整个人都换了一个模样，她身上披着一副残破的全身重铠，脸上带着一个鸟喙似弯曲的扭曲头盔，手上的大剑也变得满是缺口与剑痕。 陈霄看得真切，这位罗亚的姐姐，分明变成了之前留在港口的那三个骑士中带头那个的样子，但在她变为了这副模样以后，却仿佛力量大增，原本对她毫不在意的王爵，直接被她一剑从左肩劈到了肚腹之中。 在劈出了这一剑以后，这个女骑士似乎也力尽了，她身上的这副重铠在清脆的声响中变成了碎片散落，而她本人也重新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她拄着剑，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左右，似乎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这一剑对王爵造成的伤害却是真实有效的，在她这一剑之下，王爵直接跪倒在了草地上，这一剑并没有要了他的命，但他在短时间之内也无法做出任何的行动了。 陈霄把握住了这个机会，他虽然对这突然发生的一系列变故感到有些惊讶与不解，但他还是选择先保证自己和罗亚的安全。 趁着王爵无法追击的这段时间，陈霄抱着罗亚，从游轮下放到河畔上的电梯，一溜烟地跑到了游轮的甲板上。 两人来到船上以后，陈霄又将罗亚换了个位置，他将罗亚背在了背上，后者也非常理解地配合了他的行动。 而等到他背好了罗亚以后，这艘游轮上的广播中也冒出了一阵电子铃音，下放到河畔上的电梯开始被缓缓地收回，这艘游轮马上就要起航了。 不过就在这艘游轮快要驶离这片区域时，原本跪坐在草地上的王爵忽然猛地站了起来。 他不顾自己的身上还有一道几乎能将身体撕裂的巨大创伤，就直接在草地上飞速奔跑了起来，然后他又朝着这艘游轮纵身一跃。 在一种完全非人的跳跃力下，王爵成功地抓住了这艘游轮的船沿，然后轻巧地翻身，落到了游轮的甲板上。 到了这里，他身上的那条创口已经愈合了一半，无数的肉芽在他的伤口上生长而出，就像是手术中所使用的缝合线一般，自动地将他的身体接续了起来。 而且，在伤口愈合的过程中，王爵本人就仿佛没有痛感一般，他依然横着剑，拦在了陈霄和罗亚的身前，并且歪着头看向了罗亚手中的蓝色宝石，片刻以后质问道： “我以为你藏在这里的是‘王国’，没想到原来是‘力量’吗？” “少高看自己了。” 罗亚立即反讽道： “如果我持有的是‘力量’，那么现在你应该人头落地才对。” “或许是吧。” 王爵对此不置可否，在此期间，他身上那道被大剑劈砍出来的巨大伤口，已经恢复如初了。 摸了摸自己受伤处那洁白的皮肤，王爵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接着他又看着陈霄背上的罗亚，对她继续说道： “王女殿下，虽然在这艘游轮之上，我们都无法使用来自‘力量’或者‘王国’的威能，但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够吃定我了吧？” 他的目光慢慢地转移到了陈霄的身上，并注视着陈霄腰间别着的那把长刀： “就算我不动用威能，在这颗星球的文明之内，能够战胜我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的。” 正文 230.非人种族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不如来和他试一试好了。” 罗亚对王爵说道： “他可是邹天林那个国家的人，而且即使是在那个国家，他也是特殊部队中战力数一数二的人物。” 陈霄不知道邹天林以前到底对这位王爵做过什么，不过，他的的确确看到了，在罗亚报出这个名字时，王爵那从一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游刃有余的脸上，稍微闪过了一丝忌惮。 但罗亚虽然在嘴巴上这么威胁着王爵，在意念之中，却又是另外一个说辞。 “如果在不使用任何威能的情况下，除了已经死掉的‘元帅’以外，王爵的近身作战能力，恐怕是‘被选者’中最强的那一个。” 她手中的蓝色宝石以微不可查的频率闪烁着，在意念通讯中，她对陈霄叮嘱道： “我这只是在恐吓他，如果能够让他投鼠忌器，不敢动手，那就最好，毕竟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陈霄的双眼一直注视着王爵的动作，看到他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坚定地握住了剑，于是便对罗亚小声问道： “那要是这位一定要和我打呢？” “那也没办法了。” 罗亚开口回道： “只能够让王爵见识见识你的实力。” 与此同时，这个女孩又在意念通讯里提醒道： “你要小心些，虽然在游轮上我们谁也无法使用能力，但单论肉体强度，王爵就已经可以和那些基盘级的肉体系能力者相媲美了。” “这就是‘被选者’的优势所在吗？” 陈霄小声问。 “不是。” 罗亚在意念通讯里回答道： “关键在于王爵的种族，他来自某一个大部分时间都被夜晚占据的星球，而他的种族，和你们文学作品中缩流传的那种‘吸血鬼’有些类似，不仅力量、速度都在人类极限之上，还拥有非常强大的恢复能力。而且，在他的文明被毁灭之前，他们那个文明都是用冷兵器作战的，所以在这一作战方式上，王爵对你们拥有碾压般的优势。” “吸血鬼吗？” 听到罗亚的评价后，陈霄心中对面前这位王爵目前的实力有了一个大致的估测，他的手也默默地摸向了自己的后腰处。 如果说是电影里那种力量奇大，身手也相当敏捷的吸血鬼，目前的他的确不是对手，虽然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陈霄本人的身手也相当不俗，但那也是对普通人而言，他还达不到对付这种超凡生物的层次。 只不过，他还有最后的一个手段。 之前在港口时，他本想带上妖刀，不过带着妖刀无法通过这艘游轮的“安检”，于是，陈霄在把妖刀交给罗亚的那些骑士们保管的同时，也退而求其次，将本来已经不怎么看得上眼的手枪给带上了。 在持枪的状态下，我还是应该可以勉强和一只没有异能的吸血鬼打一打的吧。 他想。 而在陈霄和罗亚悄悄地商量着对策的时候，那个王爵也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脸上的犹豫消失不见，而是变回了之前那种游刃有余的微笑。 “这个世界，也只有一个邹天林而已。” 他持着剑，向陈霄和罗亚的方向逼近而来： “而且就算是他，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看来只能打了。” 看到王爵的动作后，陈霄叹了口气，他先将背上的罗亚给放到了甲板上的一张躺椅上面，然后也握着刀柄，迎面走向了王爵。 “哦，不带着王女逃跑，而是直接向我走过来了吗？” 看到陈霄的举动，王爵赞赏道： “勇气可嘉，人类。” “如果如果不接近你的话，我要怎么用刀切开你的脖子呢？” 陈霄眯起了双眼，视线紧紧盯着王爵的脖颈处，装作自己的后腰上没有别着一把枪的样子。 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在这个距离缩减到三米的那一瞬间，没有任何征兆的，两人同时动手了。 首先出手的是陈霄，他在进入到王爵身前三米的时候，突然猛地一个踏步，接着扣动了腰间这把刀的扳机。 借助这柄融入了现代科技的刀刃，陈霄将扳机推动的力量转化为了长刀斩击的力量，他的腰胯肩臂在这一瞬间拧成了一股，将这把出鞘的长刀，化作了一只破笼而出的饿虎。 多亏了在“百魇夜行”那里的经验，陈霄对于这种拔刀斩的使用，已经颇有心得，说不定在拔刀的技术上，他已经超越了斩击能力的原主邹世林。 在罗亚的视角中，他的刀光在这一瞬间仿佛真的化作了匹练，毫不留情地切向了王爵的脖子，若此时站在陈霄面前的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估计这会他的半个脖子早就被陈霄给切开了。 但非人种族毕竟是非人种族，即使是这样可怕的拔刀一斩，王爵也及时地反应了过来，他手中的这柄西洋剑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看似轻薄脆弱，像是单纯用来装饰的观赏物，但这柄剑那比陈霄的小拇指还细的剑刃，居然拦住了陈霄手上这柄合金长刀猛烈的斩击。 一击不中，陈霄马上后退，同时侧身闪避开来，果然，就在他刚刚闪身的那一瞬间，王爵手中的西洋剑忽然猛地朝他一个突刺。 这一记突刺的速度就仿佛是蜂鸟的振翅，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陈霄能够躲过这一下，全靠着自己经验上的预判，老实说，这一下完全已经超出了他动态视力能够观测到的极限。 也是听到了剑刃破空的呼啸声，看到了保持出剑姿势，站在原地的王爵，陈霄才醒悟过来，他已经朝着自己刚刚站着的位置出了一剑。 不过他并没有就这么愣住，毕竟对王爵的实力在自己之上这个事实，他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底。 他的脚步不停，在后撤到安全距离上以后，他立刻还刀入鞘，接着又是猛地向前，对着王爵的下身，发出了一记迅猛的拔刀上撩斩。 在斩击被拦下来以后，他又立刻后撤并且闪身，依靠着自身丰富的经验，躲开了王爵刺向他胸口的剑刃。 他似乎打定了主意，不与王爵进行正面硬拼，而是选择了这种游斗的方式。 王爵也看穿了这一点，所以在陈霄第三次踏步而来，斩向他头顶的时候，王爵横剑拦阻，却并未发动还击。 他看着马上后撤到了安全距离的陈霄，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 “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啊，人类。游斗这种作战方式，可一点都不符合你作为护卫的身份。” 说罢，他的脚尖在甲板上轻轻一垫，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模糊的影子，竟然是扔下旁边的陈霄不管，直接朝着一旁的罗亚发动了袭击。 正文 231.跳海 王爵说的不错，陈霄可以选择不与他硬拼，而是以游斗的方式来周旋，拖延时间，但那是在现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下。 但是现在在甲板上，除了王爵和陈霄以外，陈霄的身后还有一个双目无法视物，双脚不能行动的罗亚，以现在罗亚的状态，估计随便遇到个街上的街溜子都只能任其宰割，更不要说眼下这个身体素质像个小超人，剑术精湛的王爵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王爵的行动速度完全是碾压陈霄的，当他想要绕开陈霄，袭击罗亚时，以陈霄的速度，根本拦他不住。 只不过，陈霄也根本没有想过要去阻拦。 事实上，打从一开始，他心里面盘算着的就是怎么弄死这个王爵，按照罗亚的说法，这位王爵可是所谓的“被选者”之一，而且是戴冠教所崇拜的神明之中的一柱。 这种敌方的大头目亲自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堵门，的确是一个大危机，但对于陈霄来说，这同时也是一个大机遇。 因为在这条游轮上，大家的能力都被压制的情况下，最大的受益者反而是他这个能力最弱的，如果是在外界，他遇到王爵估计只会被瞬杀，但在这里，他却看到了做掉王爵的希望。 拿着刀剑近身作战，他确确实实，与王爵存在着相当巨大的差距，这个刚刚他已经尝试过了，仅拿着刀的话，他连自保都很困难，更不用说杀掉王爵了。 所以，他杀掉王爵的所有希望，就在他后腰别着的这一把手枪上面。 但王爵的行动敏捷，移动速度极快，如果贸贸然拔枪射击的话，自己很有可能无法命中他，所以陈霄在等，等待一个王爵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避开子弹的机会。 那个机会就是现在。 王爵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罗亚的身上，他绷直了身体，使劲了全身力气，朝着罗亚的方向奔袭，并且出剑，所以现在的他就算察觉到了陈霄的举动，也已经来不及回避了。 事实也证明了陈霄的猜测，当他拔出手枪的时候，王爵就已经反应了过来，但这位“被选者”之一也是一个狠人，他在看到陈霄手上的枪械时，不仅没有躲避，反而更加用力地朝着罗亚的方向袭击过去，想要以伤换命，将罗亚杀死在这里。 陈霄也赶紧抬起手来，他依然没有去瞄准王爵，而是凭借经验，直接对准罗亚身前的一片空地连续开枪。 爆豆子一般密集的枪声中，王爵的身上连续迸射出了好几道血箭，他的速度也因为子弹的作用而减慢了下来。 趁着这一个空档，坐在躺椅上的罗亚也连忙一个翻滚，从侧面滚落到了甲板上，王爵的西洋剑只穿透了罗亚曾经坐过的那张躺椅，并没有触碰到少女。 “棋差一着……吗？” 看到自己这一剑未果，王爵还想拔出长剑，再做追击，但陈霄很明显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瞄准王爵，一边靠近一边射击，直接打空了手上的这个弹夹，将王爵的胸口给射成了一片马蜂窝。 但饶是如此，王爵依然拔出剑来，他看到陈霄向自己靠近，竟然想要趁着陈霄射空了子弹的间隙，将陈霄的胸膛也刺个对穿。 好在，陈霄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在王爵刺向自己的时候，他从容地避开，同时换好了子弹，然后从后背处对准王爵的方向，又是一连串的子弹射击了出去。 王爵被他用火力压制的趴在了甲板的船沿边上，然后又被打得仰躺在了船沿上，终于，他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一个翻身滚落到了甲板的船沿下去。 陈霄耳中听见了落水的噗通声响，他从甲板的船舷上探出头去，发现王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蔚蓝色的大海中。 他带着些许的喘息收回了目光，然后对罗亚问道： “他死了吗？” 罗亚闭目沉思了片刻，然后摇头道： “没有，如果不毁掉被选者的‘王国’的话，被选者是不会永远死去的，就算一时毁掉了他们的存在实体，他们也会在一段时间之后，重新卷土重来。” “真是麻烦。” 陈霄皱眉道： “杀也杀不死，像小强一样，恶心死了。” 听到他的话以后，罗亚似乎有些生气，她不满地说道： “我也是一个‘被选者’。” “那你是涅槃的凤凰，他是不死的小强好了。”陈霄对答如流。 “总而言之，不要放松警惕。” 罗亚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蹙眉道： “你看到王爵的那一把西洋剑了吧，他不会带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那东西多半很危险。” “会有多危险？”陈霄挑眉问道。 罗亚还没来得及回答，这艘原本平稳地行驶在了大海上的游轮，就忽然猛烈地摇晃了起来。 陈霄和罗亚愕然抬起头，就看到游轮的船舱和甲板上，突然出现了一道不断扩张的巨大缝隙，从这道缝隙之中，还有妖异的红光涌出，宛如喷发的火山。 随着红光的扩散，这道缝隙也终于崩裂开来，整艘游轮以这道裂缝为界，被整齐地分为了左右两半，然后朝着下方的汪洋之中沉没了下去。 随着这艘游轮的倾覆，甲板上的躺椅、遮阳伞和各种设施，也在倾斜之中不断地滚落到了海水中，看到这个情况，陈霄赶紧抓住了罗亚，然后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旁边的船舷，将两人暂时固定在了这艘游轮的最高处。 被陈霄抱住了以后，罗亚才来得及回答他刚刚的问题，她说道： “看吧，就是这么危险。” “你可别说了。” 陈霄说道： “现在该怎么办，这艘船沉了的话，我们就要落到海里面去了，搞不好还会被卷到异次元……这可是你说的。” “那是在晚上的时候，但是现在不会。” 罗亚答道。 “那么，现在我们落海以后会发生什么呢？”陈霄问。 “以目前这片形成之海的洋流的话，大概会把我们给席卷到我们三个人当中，某一个人的记忆中的某个时间地点去。” 罗亚低下头，那浑浊的双目看了一会儿海面，然后她又从手腕上取下来了一根手链，拿着手上的蓝宝石磨了磨，接着，将两人的手掌绑在了一起。 做完这一切以后，她仰起头，看着陈霄说道： “陈霄，我们一起跳海吧。” 正文 232.记忆中的时空 听到罗亚的话以后，陈霄低头看了一眼不断从裂缝中涌出来的海水，然后问道： “你认真的？” “嗯。” 罗亚用力地点了点头，却并未开口，而是继续用意念跟陈霄交流道： “你看看，王爵是不是还在这艘游轮上面。” 陈霄转过头，仔细地在这艘渐渐倾頽的游轮上搜寻了一番，然后果然看到了正慢慢地从海水当中爬出来的王爵。 身中数枪以后，这厮依然活蹦乱跳的，他手中的那柄西洋剑，此时也散发出了妖异的红色光芒来。 看来刚刚切开游轮的就是他手上这柄剑，虽然他在游轮上因为规则而不能随便动用自己的力量，但当他被陈霄打到坠海以后，这个规则对他就无效了。 当陈霄看向他时，他正用西洋剑当作登山钉，慢慢地从海水当中爬了出来，而在这柄剑的光芒下，他身上的那些枪伤，也在不断地愈合着。 “看到了吗？” 察觉到陈霄的沉默后，罗亚又用意念对他说道： “游轮被破坏了，现在的他已经无所顾忌，我们必须趁他靠近我们之前，跳到海里面去。” “我有些好奇。” 陈霄一边观察着王爵，一边对罗亚询问道： “既然坠海以后，这里的洋流会把我们卷到某个人的记忆碎片中，那么他为什么不选择坠海，而是非要爬上来，如果他先坠海的话，我们两个就算落入海中，也多半会抵达他记忆中的场所吧，在那个地方，难道他不具备主场优势吗？” “‘王爵’在戴冠教中有一个称号是‘光荣的簒夺者’，这家伙在他原本的那个文明中，应该不是王爵，他是在最后一刻，才篡夺了位置，成为‘被选者’的。” 罗亚答道： “如果他被卷入自己的记忆乱流，那么恐怕他记忆当中的那些人事物，都不会站在他的那边。” “原来如此。” 陈霄道： “所以他是想进入到我们的记忆碎片当中。” “没错，在他看来，我们俩记忆中的场景都很清楚，不管他进入到哪一个记忆的时空中，他都有获胜的能力。” 罗亚继续在意念当中叮嘱道： “特别是你的，他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谁，所以你在他看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查理斯人，如果这片洋流将我们带入到你记忆中所在的时空，那么我们多半会回到现实世界……在那里，他最方便动手。” 听到罗亚的话以后，陈霄心中一动，说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们要利用他这一点信息差，这就是我们的胜机。” 罗亚道： “哪怕是那些沉睡在你本能中的记忆，这片形成之海也能够将其唤醒，然后将我们带往那个时空中。你的影子，‘野兽’所诞生的时空，其实就是圣树所在的时空，那里被我们称之为‘神性界’，而你的诞生，还在‘王爵’之前，因此如果这片洋流将我们送到了那个地方，他和自己的‘王国’之间的联系会被切断，‘力量’也会衰弱到极限，到了那里，我们就有机会杀掉他了。” “所以，你得先我一步入水。” 陈霄扭过头来看着罗亚，感觉到他的目光后，罗亚又在意念中强调了一句： “相信我，陈霄。”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我居然要相信一个之前还想要杀了我的女人。” 陈霄叹道： “真是够了。” 话虽如此，陈霄还是只能够相信罗亚的话。 至少她现在和自己，和人类还是站在一边的，而对面的王爵，明显是人类的大敌。 于是乎，在深呼吸了数次以后，陈霄最终还是抓紧了罗亚的手。 “那我跳了。” “嗯。” 罗亚紧了紧将两人的手掌缠在一起的手链，点头道： “有这个东西在，我们最后都会抵达你的记忆深处。” 陈霄哂然一笑，接着拉起了罗亚的手掌，跨过了船舷，然后朝着游轮下方的无尽汪洋纵身一跃。 噗通两声，他和罗亚一前一后地坠入了深蓝色的形成之海中。 也不知是什么古怪的规则在作祟，在海水没过自己大脑的那一刻，陈霄的意识就像是断了片一样，一下子沉沦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再度唤醒了陈霄的，依然是无尽的海浪声。 他睁开眼睛，缓缓坐起身来，朝着周围一望，然后发现自己依然还是在一片平平无奇的沙滩之上。 相比起第一站时的那片沙滩，这一片沙滩看起来要富有生机了许多，沙滩上不仅随处可见海螺和贝壳，甚至还有大小不一的螃蟹、沙蚕和小鱼，在浸了水的沙坑之中来回爬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眼前的大海看起来似乎也变得真实了许多，他的鼻孔中甚至嗅到了海水那特有的味道，这个味道只有在皇国港区那里刚刚登船的时候，他才嗅到过。 陈霄又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然后发现了更加不对劲的地方。 在他的身后，是一片广阔的沙滩，在这片沙滩上不仅有苍翠的椰子树，在一棵椰子树下，还有几家出租潜水用具，或是贩卖零食饮料的小小的店铺。 虽然沙滩上面没什么人，但那几家店铺中还是可以看到有穿着泳衣泳裤的员工在来回走动着，而在这几家店铺的后方，则是一条通往公路上的楼梯，在公路的后方，还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一点繁华城市的轮廓。 这种景象，根本不像是罗亚所说的“无数年前的神性界”，更像是陈霄在电视机上看到过的那些海滨度假城市。 陈霄又低下头，他看到罗亚正躺在自己的身边，两人的双手被那根手链紧紧地交缠在了一起，和自己一样，罗亚身上也早已被海水浸透，她原本蓬松的裙装紧贴在了自己的身上，显示出了少女那虽贫瘠但也算曼妙的曲线。 不知道为什么，以往的数次昏迷，都是她比自己先清醒过来，然而这一次，却是自己领先了她这么多。 陈霄没有去深究这个问题，面对面前这奇怪的景象，他决定先唤醒罗亚再说。 而罗亚的昏迷现象也没有多么严重，在他轻轻地拍了两下脸颊之后，这个少女就清醒了过来，接着问道： “我们到了？” “到了。” 陈霄答道： “但是我们好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正文 233.回到过去 “奇怪的地方？”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罗亚稍微愣了一下： “你等等，我来看看。” 说完，她摊开手掌，把那枚从她记忆碎片中取回来的蓝色宝石捂到了自己的左眼之上。 一阵淡淡的蓝色光芒过后，她手心里的宝石消失不见，而这姑娘原本浑浊晖暗的左眼忽然明亮了起来，变成了一颗如同大海般荡漾着蔚蓝色光晕的眼瞳。 “原来这是你的眼睛吗？” 看到这一幕，陈霄非常震惊地问道。 “无需惊讶，我原本就是能够看得见东西的。” 罗亚说着，转过头来，仔细地盯着陈霄瞧了一会。 “你看我干什么？”陈霄问。 “只是好奇。”罗亚小声地嘟哝了一句什么，接着开始扭头，查看起周围的景色来。 越看，她脸上的表情就越差，眉头也皱得越深，当她看到身后那片蔚蓝色散发着海腥味的大海时，她脸上的表情终于垮了下来。 “坏了。” 她说： “这里是物质时空。” “什么？” 陈霄立刻从沙滩上站了起来： “我们回来了？” “应该是这样。” 罗亚点头道： “反正这里肯定不是高位时空，我们身后的那片海，已经是物质世界的海洋了。” 听到她这么说了以后，陈霄立刻伸出了手掌，他想要施展自己的能力，放出火焰来将自己和罗亚身上湿透了的衣服给迅速烘干，但他习惯性地将拳头用力地握了握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咦？” “怎么了？”听到陈霄的轻咦声，罗亚转过眼来看着他问道。 “我的能力没有了。” 陈霄又甩了甩手臂，试图将自己的肢体化作黑烟，但依然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可能……” 罗亚说着，也伸出了手掌，接着，她也轻轻地“咦”了一声。 “所以。”看到罗亚脸上若有所思的神色，陈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奇怪了，这里的物质时空，和高位时空之间的联系并没有被打通。” 罗亚轻轻伸出双掌，似乎在静静地感受着什么： “灵性界还没有影响到这边，因此我们的能力都无法发挥了……这里到底是哪个地方？” 陈霄用手搭在了双眼上，对着海边那几家小店眺望了一下，接着说道： “至少我们肯定还在地球，那几家小店招牌上用的，都是莱茵联邦那边的文字。” 顿了顿，他又问道： “莫非，这里是某个与地球极其相似的平行时空？” “有可能。” 罗亚冥思苦想了起来： “但为什么呢……按理来说那片洋流应该不会把我们卷到这种地方来的才对。” “这样吧，那里有人，我们去问一问那边的店员们。”陈霄建议道。 “好。” 做出决定以后，陈霄先把邹世林的长刀和自己的手枪想办法藏在了身上不那么显眼的地方，接着就又把罗亚给背了起来，虽然她现在已经可以视物，但是双腿还是无法行走，在不能使用能力的情况下，她的状况其实也没有改善多少。 背着罗亚，陈霄很快来到了那一家出租游泳镜、潜水道具等商品的小店中，他探头往里面望了望，然后对一位守在窗口那里的黑人中年问道： “你好，请问……” 陈霄本以为在这种地方工作的人员，配备一个翻译耳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这座海滨城市一看就是那种旅游城市，平时人来人往的，外国人肯定很多。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听到他的话以后，这个黑人中年默默地抬起头来注视了他一会儿，接着用一种和莱茵联邦那边的口语大差不差，却有有些区别的口音说道： “我看到了什么？一个查理斯人。” 听到这个黑人中年的口音以后，陈霄的脸色稍微变了变，接着，他仿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伸手摘下了自己的耳机，脱掉了自己的手环，并以微不可查的动作将罗亚给护在了身后。 随后，他也用和这个黑人中年差不多的口音说道： “别这样，朋友，我和我的同伴只是一对在海上遇难了的可怜人……上帝在上，我们只是想问一问这里是哪里而已。” 这个黑人中年注视了他们片刻，在这期间，陈霄也悄悄地握住了后腰上别着的手枪。 只不过最后，这个黑人中年还是没有为难他们，他思考了一下后，用低沉的嗓音回答道： “这里是洛城。” “洛城？” 在听到这个地名以后，陈霄的心中一凛，感觉自己的猜测似乎中了几分。 坦白来说，这个城市，如今在世界上并不算是什么很出名的地方，不过陈霄却是很清楚它的所在。 因为这个“洛城”曾经是法罗斯合众国在西海岸上最大的一座城市，而作为大学选修了研究法罗斯合众国相关专业的陈霄，才会对这个城市有过了解。 但是按照罗亚的说法，法罗斯合众国早在战争结束后就因为自己的贪婪而招致了毁灭，作为法罗斯合众国的大都市，如今“洛城”也应该早就被毁灭了才对。 于是乎，心中对目前状况隐隐抱有了几分猜测的陈霄，又对着面前的黑人中年抛出了一个问题： “朋友，现在是什么日子了？如今是几几年几月几号？” 听到他的问题后，这个黑人中年似乎对他那“海上遇难者”的身份更相信了一些，他这次没有思考，而是直接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某个显示屏上的时间，接着对陈霄回答道： “今天是三五年的五月十七号。” “三五年……” 陈霄咀嚼了一下这个时间，接着对面前的黑人中年道谢： “谢谢，我们明白了。” 他不再停留，而是背着罗亚，快步地离开了这家小店。 等走到那些店员们听不到的地方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罗亚才开口道： “三五年……我记得现在应该是二零年吧，哪里来的三五年？” “是啊。” 陈霄答道：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在那场招致了灾难，导致整个世界发生异变的大战过后，世界各国就一起实行了新的历法，现在距离战争才过了二十年，新历也只到了二零年。 所以，这个黑人中年所说的“三五年”，指的就不是战后的新历，而是战前时代的旧历。 陈霄和罗亚也不是穿越到了某个和地球相似的平行时空，而是回到了战争结束之前的过去。 正文 234.陈霄的生日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在二十年前的合众国？” 在确认了这一点以后，罗亚沉吟道： “我记得，三五年应该是……” “就是战争结束的那一年。” 陈霄满脸凝重： “而且三五年的五月十七号，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 “的确。” 罗亚点头赞同道： “我记得这一天，‘审判日’的发射就是在这一天的下午。” “什么？” 听到罗亚的话，陈霄微微一愣： “‘审判日’是今天发射的吗？” “嗯？你不知道吗？” 罗亚也愣住了： “我还以为你从邹天林那里了解到了这个消息……那你所说的今天的‘特殊之处’是什么？” “五月十七号。” 这时候，陈霄的脸色已经彻底地垮了下来，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我的生日就是五月十七号。” “什么？” “你忘了。”陈霄说道：“五月十七号那天晚上，我都没有跟你一起吃饭……原因就是我回家里去了，我爸妈还有我妹那天在家里帮我过了个生日，等等——” 说着说着，他自己忽然声音又落了下来，接着开始沉思。 过了片刻，陈霄抬起头来，罗亚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掺杂了喜悦、悲伤和担忧的复杂表情。 “你怎么了？”她问。 “我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这儿了。” 陈霄说道： “今天是我出生的时间，而这里，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罗亚在他脸上看到的复杂表情，掺杂了他心中各不相同的复杂情绪。 他喜的是自己一直以来追寻的真相，或许就要出现在他的眼前，忧的是今日变故的危险，而他悲伤的则是，他的生母，也是在他出生的这一天死去的。 “是这样……”听到他的话以后，罗亚瞬间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她低声道：“我记得按你资料上的年龄来推算，你出生的时间应该是明年……” “那是我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陈霄也答道： “那会战争刚刚结束，这些东西管理的都很混乱，当时有不少刚出生的小孩都和我一样，年龄从战后的新历开始算起。” 他又抬起头，看着洛城海边碧蓝如洗的天空，说道： “我记得我爸跟我说过，他说我其实是在海对岸的法罗斯合众国出生的，是他在战争后带着我从合众国那边逃回国内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大学的时候，才跑去填了个研究法罗斯合众国的专业。” “原来是这样。” 罗亚叹息了一声，又道： “那洋流的确把我们给送到了你出生的时空，但你并不是‘野兽’。” 顿了顿，她显得有些羞赧，但最后还是又对陈霄补充道： “看来是我错怪了你，对不起。” “没关系。”陈霄道：“其实我也没怪你。” 在他看来，如果自己真是那只梦魇的话，背负了国仇家恨的罗亚要杀自己那是天经地义，而且，这姑娘虽然口口声声说想要杀了自己，但从相遇后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帮助自己，报仇的行动都还没有被她给付诸实践。 陈霄没有承受她带来的损失，反而蒙受了不少的恩惠，因此两人的矛盾也并不难以化解。 “但你要不是‘野兽’的话。”罗亚又说道：“在未来，为什么它又会变成你的一部分？要知道，你的影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它，那感觉可做不了假。” “这一点我也很想知道。” 陈霄说道： “所以我们接下来就走吧。” “你有目标了？” “嗯。”陈霄一边背着罗亚迈开脚步，一边答道：“洛城花园医院，我爸告诉过我，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了沙滩上方的海滨公路上。 现在是正午，天上的骄阳似火，阳光晒得地上起了热浪。 陈霄和罗亚在刚被冲上岸时，虽然满身都是水，但是现在在这般烈日的烘烤下，衣服也都差不多干透了。 因此两人站在这路边，看起来也没有多违和。 洛城是曾经合众国的大城市，因此这里的人口、车辆都很密集，哪怕是这条沿海的公路上，来往的车辆也都很多。 在上到公路之前，两人又回了一趟沙滩上的那家小店，找到了那个看起来算是比较好说话的黑人中年。 罗亚用自己的手链和耳环，和这个黑人中年交换了一些当地的零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二十年以后，所有人的钱都存在手环的账户上面，现实中使用纸币进行交易的场合已经不多，所以陈霄和罗亚虽然都不缺钱，但是他们的身上都没有带现金的习惯。 但是在三五年，就连手环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手环支付了，更何况他们目前身处的地点还是法罗斯合众国，这里的货币，在二十年以后早就是废纸了……拿来擦屁股都嫌硌。 罗亚的饰品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奢侈的东西，但上面的用料也不是什么便宜货色，换点零钱还是可以的，有了零钱以后，两人很快就在海滨公路上打到了一辆计程车，然后上了车的后座。 开车的司机是一个白人中年，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看陈霄的肤色和发色，似乎对此有些疑虑。 看到他的表现后，陈霄也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毕竟现在这一年，查理斯共和国和法罗斯合众国还处在交战状态中，这个白人中年是在想他是不是一个查理斯人。 于是陈霄直接用合众国语对他说道： “先生，我们要去花园医院。” 听到陈霄这一口流利的合众国语，这个白人中年的疑虑似乎稍微消散了一些。 他发动汽车，缓缓地汇入了街上的车流，接着边开车边说道： “先生，你的口语不错啊。” “瞧你说的，先生。” 陈霄笑着答道： “我是在这洛城出生的人啊，口语又怎么会差了？” 他也没有骗这人，他的确是在洛城出生的没错。 “原来是本地人。”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这个白人中年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笑着道： “我还以为你是查理斯那边派过来的间谍，最近这种人特别多，而且还有些本来不是间谍的，都想争着去当间谍。” “因为这一届的政府不行了嘛。” 陈霄随口谈论到： “经济治理不见成效，成天就会作秀捞钱，看到选举要输了就铤而走险决定打仗，而且现在他们连打仗都要输了。” 他的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对合众国政府的不屑与不满，但正因为如此，这个白人中年反而觉得他没什么问题。 因为在这个国家，不信任政府的反而才是常态。 于是这个司机也附和道： “就是啊，我当初就说了，别他妈选这个政党的人上去，那个总统一看起来就知道是个废物的……可谁让傻子那么多呢，都让他们给骗到了。” “就是啊，就是。” 陈霄点评道： “我看这个总统不仅要留下个大烂摊子，甚至还有可能直接毁掉了这个国家，真不知道当初是哪些人把他给投上去的。” 正文 235.追杀 在这一路上，陈霄一直在和这个白人中年司机一起聊天，二人表现得十分健谈。 在他的糊弄之下，这个司机也没有再去注意他那敏感的发色与肤色了，毕竟在他看起来，这个洛城出生的小伙子绝对是“自己人”，而他去那家医院，也不过只是为了带着双腿行动不便的“恋人”去医院看病罢了。 就是一个让人喜欢的健谈小伙子罢了，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人物。 在这个时间段，洛城的道路还不算拥堵，计程车很快就驶到了园林医院，下了车以后，陈霄将罗亚从车上抱了下来，彬彬有礼地对这位司机道谢，甚至还多给了一些小费。 而在他转过脸以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王爵跟来了吗？”他小声地问道。 在行车的途中，他与那个司机插科打诨的时候，罗亚也没有闲着。 虽然现在灵性界与物质界还是完全隔绝的状态，但她手上还有着自己的左眼，这枚左眼据说是她的“王国”。 凭借着这一点，她在目前的环境当中也可以稍微使用一些不那么出格的能力，于是依靠着这些能力，她在车上的时候，成功地发现了王爵布置在她身上的追踪手段。 也借此，她成功地实现了对王爵的反向追踪，捕捉到了王爵目前的具体位置。 听到陈霄的问题，趴在他背上的少女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在意念通讯之中对他说道： “我们先不慌着去找到你的母亲，你帮我在这家医院里找一副轮椅来，然后我们分头行动，我去找你母亲的所在，而你去追踪王爵。” “好。” 罗亚的分工没什么问题，在现在的环境下，她只能够施展一些辅助性的手段，碰上了王爵的话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但陈霄就不一样了，在灵性界和物质界没有连接的现在，王爵的能力会如同在游轮上一般被压抑，而且与游轮上不一样的是，在那艘游轮上，他打不过了还可以选择直接跳船然后从外面摧毁那艘游轮，可到了这片物质时空，他是想跑也跑不了。 可以说在阴差阳错之下，两人虽然没有抵达罗亚预想中的“神性界”，但目前这片时空，也是陈霄和罗亚对付王爵的最佳地点。 于是乎，陈霄直接抱着罗亚进入了这家医院内，园林医院身处大后方，因此这里基本上没有被前方的战事影响到，偶尔见到的几个伤兵，也都是从前线战场上退下来，在医院里面疗养的军官。 而罗亚本就是一个双腿无法行走的人，看到陈霄抱着她这么个“伤员”进来，医院里的所有人都觉得这组合非常合理。 于是陈霄很快就给她弄了一张轮椅过来，为此，他甚至还在前台给她挂了一个号。 有了自己行动的手段以后，罗亚直接就和陈霄分开了，她目前可以在这家医院里自由地行动，在尚且还有些能力的情况下，这里的医生和护士是肯定拦不住她的。 而陈霄则直接在罗亚的指引下，前往了医院的外面，去寻找躲在附近悄悄窥视着他们的王爵。 两人之间的意念通讯并没有中断，罗亚正通过这一联系，将王爵的坐标不断地告知陈霄。 这个家伙也谨慎得很，他就在医院的附近，但却并没有选择进入到医院之中，而是躲在周围，而且还在不停地变换着自己的位置。 陈霄最后是在街对面的一家热狗店旁边找到了这个家伙，他装作正在卖热狗的样子，但实际上一直都在观察着园林医院，那柄被他随身带着的西洋剑，也被他给用一条黑布给裹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拐杖。 面对这种家伙，陈霄当然不会去讲什么道义，他悄悄地绕了一圈，来到了王爵身后的一个小巷子里，然后拔出了手枪，打开保险，蹑手蹑脚地摸向了王爵。 只不过身为被选者，王爵肯定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物，就在陈霄走近了他身侧五米时，不知道是他的直觉起了作用，还是有什么别的手段，这个家伙突然就转了一下头，看向了陈霄所在的方向。 两人的视线对在了一起，王爵的手里握着一个刚买来的热狗，而陈霄的手上则拿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枪。 于是王爵丝毫不顾自己之前的那些体面，直接撒腿就跑。 而陈霄的反应也很快，他直接抬起手，凭着感觉瞄准射击。 砰！砰！ 两枪过后，王爵的背影稍微踉跄了一下，不过他只中了一发子弹，这发子弹打穿了他一侧的肩膀，而另外的一发子弹则击中了那个热狗摊老板手上刚拿起来的面包，于是他手中的这根面包嗖的一下就消失了一大截。 这个老板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当他看到手持手枪的陈霄从旁边的巷道中跑出来的时候，顿时就吓得腿都软了。 有反应的人不止这个老板一个，事实上，因为法罗斯合众国那特殊的风土人情，这里的居民们对枪声有着远高于其他国家人的敏感度。 所以当听见了陈霄开枪时发出来的响声后，街上很多行人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开始尖叫和奔跑起来，尚有些理智的人，则选择了报警。 陈霄没有理会这些路人们，他看到王爵这时候已经穿过了街道，跑进了园林医院的大门，于是也跟着追了进去。 园林医院是一家大型医院，这里面除了医院和住院部的大楼以外，还有着一个供病人们进行疗养康复用的小花园。 这里地势空旷，王爵也很难发挥出他那比常人更胜一筹的敏捷和速度，为了保命，他只能够不断地在草地上进行曲线移动，而陈霄则追在了他的身后，对着他边追边打。 作为堂堂的一个被选者，高位时空中最尊贵的存在之一，现在居然被一个区区人类拿着小手枪撵得不断逃窜，狼狈得彷如一只落水狗，王爵的心中憋屈不已，但却对此根本没有办法。 和罗亚不同的是，他所带来的并不是“王国”，而是“力量”。 但是在物质时空没有和灵性界发生交汇的现在，哪怕他在高位时空中持有着接近神明的力量，在现在也毫无作用。 因此面对陈霄的追杀，他只能够拼尽全力地逃跑。 正文 236.王爵的底牌 陈霄与王爵一追一逃，边跑边开枪，闹出来的动静很快就被这家医院里的其他人注意到了。 有胆子比较小的护士和病人发出了尖叫，不过很快，那些年纪比较大，资格比较老的医生们就站了出来，开始维持医院里的秩序。 毕竟这里是法罗斯合众国，所以哪怕是遇到了枪击案件，到最后，医院里的人们还是镇定了下来，医生和护士组织着病人去房间里躲避，而医院的保安则从各个方向，朝陈霄与王爵包抄了过去。 合众国自有国情在此，因此这些小保安们，也都是配了手枪的。 看到这些保安们跑了过来，王爵先一步向陈霄发难，他高举着双手，用字正腔圆的合众国语对那些保安们哀求道： “救救我，先生们，这个疯子要杀了我！” 在他哀求的时候，陈霄趁机又对着他的后背开了两枪，其中的一枪成功命中了王爵的屁股，让他发出了一声痛哼，这场景使得王爵的话更显得有说服力了。 所以那些保安们纷纷举起手枪，瞄准了手上有枪的陈霄。 不过作为大学专业选择了研究法罗斯方面的人物，陈霄对这个国家的一些“基本国情”也颇有了解，针对这种情况，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于是乎，在看到那群保安举枪的那一刻，陈霄就举起了自己手上的证件，大声喝道： “我是合众国探员，这个人是逃犯，请配合我的行动！” 他当然没有合众国的证件，他拿着的证件是作为长耳鸮机关歼灭组成员的证件，只不过，歼灭组的证件也是黑色的皮套，远远地看去，与合众国的探员证件看起来十分相似。 而且陈霄喊得中气十足，理直气壮，看到他这么一脸严肃的样子，那些追来的保安也真的被他给唬住了，他们纷纷放下了手枪，有些无措地面面相觑起来。 现场的这个状况，把这些保安们都给整不会了，他们一方面觉得陈霄像是个货真价实的合众国探员，但另外一方面，又感觉陈霄下手着实有些狠辣了。 看这个逃命的人的样子，如果陈霄拿枪指着他让他举手投降，他说不定也会照做的，但陈霄的举动很明显是要直接将这个家伙当场物理审判，不想给他上法庭的机会。 保安们不明就里，于是选择了最稳妥的选项，他们决定明哲保身，于是挡在了医院大楼的前方，开始吃瓜看戏。 但保安们停手了，陈霄可没有打算停手，他只是暂时打空了子弹，正在换弹而已。 他的脚步依然紧追不舍，明显不打算就这么放过王爵。 王爵心中暗恨，他倒是不害怕自己真的被陈霄用手枪打死，毕竟就算他死在这个时空，也不过就是失去了一具身体而已，他的意识会回到自己在神性界圣树之上的“王国”中，然后在那里再度复苏。 只要“王国”不被破坏，被选者们就是不灭的。 王爵担心的是自己手上的这把剑，在自己死后，落入到了罗亚的手中，他来追杀罗亚，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实际上，这把剑就是他“力量”的化身。 虽然对于被选者而言，“王国”才是一切的基础，但“力量”一旦遗失了，想要再恢复起来，也需要花费非常长久的时间。 但王爵却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去恢复“力量”了，他们三柱神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虽然有着共同的目标，但是他们所渴求的那个事物只有一个。 到最后，就算击败了想要破坏圣树的所有敌人，他们三个被选者之间，也迟早会发生一场争斗，要应付这场争斗，王爵必须要保持万全的状态才行。 不过看如今的形式，王爵如果不做出一些牺牲，是无法避免自己的“力量”遗失在这个时空中了，这个时空中，所有高位存在的力量都被压制到了最低的程度，因此在这里，王爵的实力甚至还比不过几个持枪的警察。 如果王爵能够进入到医院大楼的话，说不定还能够凭借那里的地形和自己的敏捷速度成功地甩掉陈霄，逃脱他的追捕，但是看这群保安的样子，他们明显是不想让自己逃进医院的大楼内去避难。 该死的虫豸，等我恢复了，一定要把你们全都杀了！ 王爵在心里愤怒地暗骂了一句，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陈霄。 他心中也发了狠，趁着陈霄给手枪换弹的间隙，他解开了手上缠绕着长剑的布条，然后重新拔出了那柄西洋剑。 “本来我不想用这一招的。” 他横着西洋剑，一双狭长的眼眸定定地看着陈霄，用带着些喘气的阴沉声音说道： “这是你逼我的，人类。” 此时的陈霄已经完成了换弹动作，因此面对他威胁似的低语，陈霄一言不发地举起手枪，直接打空了手上这个新弹夹里的所有子弹。 十几二十发手枪子弹在短时间精准连射后爆发而出威力，也称得上是一片小小的“弹雨”了，此时力量被压抑到了最低谷的王爵自然拦阻不住，在一连串噗噗噗的声音后，他的身上各处都冒出了鲜红的血箭，整个人也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 陈霄一脸疑惑地歪了歪头，顺带给手枪换上了最后的一个弹夹，接着他学着每一个合众国警察和探员都会的标准动作，双手持枪，面对着已经身中十数枪的王爵，义正言辞地喝道： “举起手来，双手抱头蹲下！” 听到他这句极其标准的喊话，那些围观的保安也对陈霄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丝怀疑。 如此标准的动作，如此经典地对中弹人员的喊话，毫无疑问，陈霄一定是从合众国的公职机关里面出来的人物。 不过就在他们放下心来，以为这一次的枪击案不过就是一次正义的合众国探员击杀要犯的新闻时，那个身中十数枪，在他们看来已经死定了的男人，忽然扬起了自己握剑的那一只手。 他挥舞着那把西洋剑，却并未刺向陈霄，而是将剑刃掉了一个个，然后猛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正文 237.怪兽在哪里（二合一） 这是干嘛？ 看到王爵的举动以后，围观的那些保安和医护人员脑子里有些茫然。 这是嫌手枪弹威力小，自己死的太慢受折磨，所以想直接一了百了吗？ 不过陈霄和他们不一样，他知道王爵手上的这把西洋剑的厉害之处，所以他也明白，王爵做出这种举动，绝对不是想不开了要自杀。 于是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他立刻一边远离王爵所在的位置，一边对罗亚低声问道： “罗亚，这家伙想干嘛？！” 罗亚一直保持着与陈霄之间的意念通讯，于是在陈霄发出疑问，并稍微解释了一下现场发生的事情以后，她立刻就回答了陈霄的问题。 “这家伙，在绝对的物质时空下面强行使用自己的‘力量’了。这是好事。” “好事？” 陈霄疑问道： “可是这家伙在捅自己之前，一副要把我挫骨扬灰，不做掉我誓不罢休的样子。” “他确实是已经对你动了杀心了。” 罗亚解释道： “他目前的行为，是在强行透支自己的‘力量’。” “所以这是什么东西？” 陈霄继续询问道： “从遇到他开始，我就一直听你们在说什么‘力量’和‘王国’的，这两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我们这个等级的神性界存在所必须拥有的两样东西，也是我们在神性界立足的根本。” 罗亚解释道： “在我们这些被选者晋升到神性界以后，我们之前所持有的一切规则、能力，都会化作足以在神性界内开辟出一片独属于我们自己的领域的一股力，而依靠着这股力，我们成功地开辟出来领域，并且将其稳固下来以后，这片领域，就是所谓的‘王国’。在‘王国’之内，我们这些国主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明，但对于‘王国’以外的领域，我们依然无法完全掌控，这时候，我们就需要一种能够脱离‘王国’，影响到‘外界’的影响力，而这，就是所谓的‘力量’。” “‘王国’是土壤，只要有这片土壤的存在，我们被选者就可以生生不息，轮回不灭，而‘力量’便是生长在这片土壤之上的大树，它生根发芽，枝繁叶茂，它的根系，它的树荫，最终都可以伸展到比土壤还要宽广的领域去，但‘力量’也会在外界的影响下遭到折损，就如同大树被折断了枝丫和树干，虽然还可以从土壤中诞生出新的大树，但是新的大树要再度成长起来，就需要很长的时间了。” 陈霄大致听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他看着不远处已经垂下头，好像变成了一具尸体的王爵，问道：“所以这家伙目前所做的事情，等于是在砍自己的那棵树？” “没错。” 罗亚答道： “他是用自己多年来储蓄起来的‘力量’强行地在体内打开一道通往灵性界之上的暂时性裂隙，通过这一道裂隙，他就可以短暂地在这个物质时空内使用自己的一部分能力，但代价就是，他的‘力量’会承受永久性的损失，得花好久才能够补回来。” “等等。” 陈霄愣了下，接着道： “那我现在岂不是相当危险？” “没错。” 罗亚肯定道： “所以你快点跑——” “靠。” 陈霄低声抱怨道： “你为什么不早说！” “别怕。” 罗亚安慰道： “我现在虽然正面作战不是王爵的对手，但我会帮你拖住他的，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你母亲所在的那间产房，你只需要再拖几分钟就可以了。” “你说的倒是轻松。” 陈霄这时候已经迈开脚步，开始全力奔跑了起来。 他此时不能够离开这家花园医院，但却又不能够靠近产房，于是他转过身，开始朝着花园的深处跑了过去。 而在这个时候，仿佛已经死去了的王爵也开始发生了变化，那些从他的身体各处流淌而出，在他身下积了一小滩的血液，此时却如同煮沸了的开水一般，开始沸腾了起来。 在这个异象之中，王爵的身体和那柄插在他胸口上的西洋剑，也宛如化掉了的蜡像一样，逐渐变为了黑红色的血块，它们掉落了下去，并与地上的那一滩血液融合在了一起。 紧接着，从这摊血液中伸出了无数宛如蠕虫一般的细小触须，它们生长、纠缠在了一起，并逐渐升高，最后形成了一个浑身滴落着血液，生着独眼，仿佛由血液和泥浆直接混合而成的人形怪物。 “梦魇？” 看到这一幕，陈霄惊讶地问道。 “不是那么低级的东西。” 罗亚说道： “王爵的意识还在那里面，所以，那是一只异类。” 接着，仿佛是为了证明罗亚的话似的，在这扭曲的姿态成型以后，这只血浆怪物直接以怪异的姿势扭转着脑袋，用那只独眼朝着陈霄的方向看了过来。 陈霄仿佛看到它的独眼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的光，随后，这只血浆般的怪物朝着他的方向轻轻地挥了挥手。 啪嗒。 陈霄持枪的那只手臂悄无声息地掉落在了地上，从他的伤口断裂面上流淌出来的血液，更是止都止不住地朝那个怪物的方向流淌了过去。 “罗亚！” “我在。” 罗亚清冷声音的落下，陈霄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伤口处又凭空生长出来了一条新的手臂，而他那只掉落在了地上的手臂，上面也重新生长出来了一个人。 两个一模一样的陈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别愣着。” 罗亚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她催促道： “这个只是暂时性能够欺骗一下世界规则的幻象而已，你的手还断着，别往外面跑了，往我这边来！” “可是时间上来得及吗？” “来得及，现在已经是两点五十五分了。” 听到罗亚的报时后，陈霄不再犹豫，他转过身，并且迈开步子，朝着医院的方向跑了过去。 而他的身边，那个被罗亚用某种能力制造出来的幻觉分身，也选了个和他不同的方向，开始奔逃了起来。 随着他们的逃窜，又有无数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幻象，从两人不断奔跑的身影中分散出来，并且朝着其他的方向跑去，一时间，整个花园医院的园区里，全是各种各样的陈霄在逃命。 看到这一幕，已经彻底化作了怪物的王爵似乎从它的独眼中发出了嗤笑，它转动着自己的独眼，在它的目光所至之处，被它看到的陈霄纷纷爆体，变成了一滩滩的血肉混合物，然后被吸入到了王爵的体内。 花园医院的园区在这一瞬间就化作了可怖的屠场，到处都是陈霄的幻象所留下来的肢体、内脏碎片，看起来十分骇人。 不过在这些幻象的掩护之下，陈霄成功地从一扇窗户中翻到了花园医院的大楼里。 “来三楼这边。” 在他跑到走廊上以后，脑海中又想起了罗亚的提示声。 陈霄不疑有他，沿着楼梯，匆匆地来到了三楼，可就在他刚刚踏出三楼的楼梯时，一道血浪突然拍碎了旁边的一扇窗户，接着从那里涌入到了三楼的走廊之中。 这些血浪之中猛地冒出来了数根尖刺，它们扎穿了陈霄的四肢，然后将他直接给钉到了三楼的一面墙壁上。 剩下的那些血浪逐渐翻涌着，然后又变成了独眼人形血浆怪物的模样，这只怪物看着被它给钉到了墙上的陈霄，歪了歪头，然后浑身震动着，发出了王爵的声音。 “人类。” 它对陈霄说道：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还好吧。” 陈霄看起来像是已经被王爵给逼到了绝路，但他的脸上依然淡定，甚至还很嘴碎地回应道： “我觉得我现在还没有到后悔的地步。” “哈，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人类。” 王爵轻蔑地笑道： “你以为用这种说法，我就不会杀了你吗？我要吸干你身上的每一滴血，再碾碎你的意识，将你的意识碎片洒到形成界最深的深渊中，作为你欺侮‘王爵’的代价！” 伴随着他的话语，那四根刺穿了陈霄四肢的血刺一阵蠕动，顿时，陈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鲜血大量地流向了这四根血刺的方向，一瞬间的大量失血，让他的脑袋都有些眩晕。 不过，他还是撑了过来，并且对王爵笑着说道： “我觉得是你太看低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你是谁？” 王爵一边加大力度，一边哈哈笑道： “你不过就是王女身边带着的一个仆人罢了，你还真以为这个物质时空内，所有的人都叫做邹天林吗？” “你说得对。” 伴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陈霄的眼前都已经有些发黑了，但他还是凭借自己坚强的意志支撑着，并且用虚弱的口吻笑道：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整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时候吗？” “今天？” 王爵闻言愣了一下，语气中有些不安： “今天是什么时候？” 陈霄微微张嘴，刚想说话，但王爵突然又猛地用力，将他给压回了墙上，并且大声说道： “这个时空的‘今天’，是三五年五月十七日……也就是你们愚蠢的人类，为了获得战争胜利，而发射了‘审判日’的日子，你是以为我不知道吗？嗯？！” 在将陈霄的话语给憋回去以后，王爵继续大声说道： “你莫非以为，‘审判日’发射以后，‘王女’能够恢复力量，你就可以借助她的力量从我这里逃出生天？你未免也想得太美妙了！” 话音落下后，它突然又收回了那四根尖刺，让陈霄勉强地留下了一条性命。 看着顺着墙壁滑落，跌坐在自己面前的陈霄，王爵又说道： “我改主意了，你既然还对‘审判日’抱有幻想，那就让我来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吧。” 说完，他伸出触手，缠绕住了陈霄的脖子，然后将他一路拖着，来到了这家医院的天台之上。 此时的天空已经发生了一场异变，明明是下午三点，日头还算盛的时候，天上却已经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裂缝。 而且这道裂缝就像是被拉开的拉链一样，它在天幕之上不断地扩大面积，将原本风和日丽的蓝天白云，给撕成了两块巨大的碎片。 很快，天空中的天幕彻底被黑色的夜幕所占据，漆黑的天幕之上，看不到任何一颗闪耀的天体，整个世界就仿佛被盖入了一口巨大的餐盘之中一样，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感应到光线的变化，洛城内的灯光次第亮起，照亮了这一片黑暗的世界，但是很快，人们便意识到，这场异变所带来的并不只是天空的变化。 在那些黑暗之中，有蠢蠢欲动的可怕怪物从他们的恐惧和认知当中诞生，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并且开始给无知的人类带来恐怖和死亡。 哪怕是在这个被花园包围着的医院天台上，陈霄仿佛都能够听到夜风中传来的人类的惊慌、恐惧的尖叫声。 在“审判日”的作用下，灵性界开始与物质的时空交汇，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之内的事物，开始逐步地显现在了人类的面前。 在这种交汇的影响下，陈霄原本沉睡了的能力，也开始逐渐地恢复了起来，在肉体系能力的作用下，他这具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虚弱不堪的肉体迅速地恢复了体力，身上的这些伤口也飞速地愈合，就连被王爵斩断了的那只手臂，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了起来。 但这并没有改善他目前的处境，因为在灵性界交汇以后，抓住了他的王爵，也在迅速地恢复他本来的力量。 他察觉到了陈霄的状况，但却似乎有意地放任着陈霄，在陈霄恢复着身体状况的时候，他却朝着天台下的地面甩落了一滴殷红的血液。 那一滴血液坠入地面，接着就仿佛在那里凿开了一个巨大的泉眼一般，无数的腥臭粘稠的鲜血，从那个鲜血滴落的地方喷涌而出，它们在地面沉积，很快就化作了一个小池塘，随后池塘又变成了洪水，这些血洪冲垮了花园医院的围墙，涌入了街道，在街道上形成了江河湖泊，并且顺着一条条街道，飞速地涌向了城市的各处。 “看到了吗？人类。” 王爵抓着陈霄，将他提到了天台的外面，然后轻蔑地对他说道： “只要我将你扔进这片血海，就连‘王女’也无法拯救你。” 陈霄低头看了看脚下那片仿佛深不见底的恐怖海洋，接着对王爵摊手道： “我想，你真的误解了我的意思。” “什么？” 王爵的声音让人感觉他此刻仿佛是在皱眉。 “我想说的不是‘审判日’，那本来就是你们的人搞出来的东西，我才不会寄希望于那个玩意儿。” 听到王爵微微提高的声音，陈霄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对王爵继续说道： “我想说的是，我听‘王女’说，你们那里曾有一只无比可怕的怪兽，它徘徊在你们所有人的‘王国’之外，哪怕是你们这些存在，也对它十分畏惧。但是在十年前，这只怪兽突然离奇失踪了，你知道它去了哪里吗？” 正文 238.不可出声 那只怪兽一般的梦魇在这个世界发生异变的第一时间，就袭击了自己的生母所在的医院，整个区域内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幸存了下来。 这个情报，是当初邹天林告诉自己的。 虽然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陈霄却可以通过这条情报确认一点，那就是在三五年的五月十七日下午三时，“审判日”发射以后，可能作为他前身的那只恐怖梦魇，会出现在这洛城的花园医院之内。 这是陈霄和罗亚对王爵的信息差，王爵是来悄悄地追踪罗亚的，因此他并不知道陈霄与这只梦魇之间的关系。 而在他见到陈霄的时候，陈霄已经把自己的影子分离出来，留在了“百魇夜行”的巢穴里，他自然也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因此，在得知了自己来到这个时间点上以后，陈霄就和罗亚商量好了一个对付王爵的办法。 单纯的痛打落水狗，肯定是打不死王爵的，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王爵这么危险的被选者。 但如果能够想办法将他留在这里，让他去直面陈霄的前身，那就很有希望给他造成重创了。 陈霄对自己前身的强大和恐怖没有什么概念，但根据罗亚的说法，那一只怪物在“力量”这方面拥有着绝对的强大，哪怕是他们这些被选者，在离开了自己依托的“王国”以后，面对上陈霄的前身，也只有任其宰割的份。 陈霄不知道罗亚这个说法里面有没有吹嘘的成分，但现在看起来，罗亚好像并没有吹牛。 因为在听到了陈霄的话以后，原本已经胜券在握的王爵，忽然就动摇了起来。 他一下子把陈霄甩到了天台入口侧的墙面上，然后压着陈霄问道：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嘿，我说你不知道吧。” 陈霄咧嘴冷笑： “告诉你好了，三五年的五月十七日，也就是今天，‘审判日’落下之后，那只怪物第一个就离开了神性界，进入到了我们的物质时空中，而被它所袭击的那个地点，就是这里，洛城的花园医院。” 啪嗒。 听到陈霄的话，王爵直接松开了他。 陈霄滑坐在了地上，接着抬起了头，他看到自己面前，已经完全化作了一只血肉怪物的王爵浑身的血浆翻涌，用颤抖着的声音对他说道： “该死的人类，你知道招来那只怪物是什么概念吗？你们这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虫子！还有‘王女’，那个不要命的女疯子！” 看到他这害怕的样子，陈霄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他反问道： “王爵啊王爵，你之前都说了要把我挫骨扬灰，意识磨灭然后扔到形成界的深渊里去，既然如此，你以为我还会害怕那个东西吗？反正被你杀了也是死，被它吃了也是死，我还不如让它过来吃了我，好歹还有你作伴，不是吗？” 陈霄说的很有道理，但王爵已经不想去听了，他对着漆黑的天幕伸出了手掌，似乎正准备逃离这里。 但很可惜，陈霄知道他已经迟了一步。 在“审判日”发射，灵性界和物质时空发生交汇的那一刻，通过那种跨越时空的隐约联系，陈霄似乎又在冥冥之中感觉到了自己的那个“影子”。 不过在这个时空中，他清楚地感知到了那个“影子”所传来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恐怖，而在王爵准备逃离时，那个盘踞在高位时空的存在，也已经撕裂了物质时空的壁垒，来到了这个城市的上空。 没来由的，整个洛城中的那些灯光忽然一盏一盏地熄灭了下去，原本在王爵的操控下，在洛城街道上流淌、吞噬着这座城市的血海，也突然停止了流动。 天上地下一片漆黑，但在这种漆黑的环境当中，偏偏所有人又都能够清楚地看到这片黑暗当中的事物。 在这样的环境中，身在天台的王爵和陈霄，都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目光给集中到了天幕之上。 那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但是陈霄和王爵都感觉得到，有一只无比庞大，无比可怕的什么东西，从那里缓缓地爬了出来，然后朝着花园医院的这个方向“坠落”了下来。 医院下方的血海悄无声息地燃烧了起来，火焰很快便蔓延到了整片血海之上，无数粘稠的血浆在这火焰之下蒸发、消失，王爵的威能在这一瞬间，也直接随着火焰灰飞烟灭。 大地发出了隐隐的震颤和动摇，那只怪物的身影依旧不可见，但身处这附近的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来到地面了。 “它来了。” 就在此时，陈霄的脑海中也响起了罗亚的声音，透过两人之间的意念连接，他感觉到这个女孩正处在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之下，她甚至还有些隐隐约约的恐惧。 “这把玩的有些大了，陈霄，在接下来的游戏中，我没法保证任何一个人的安全了，我们能不能够活下来，这次全靠你。” 我知道。 陈霄在心中暗道了一声。 不过罗亚却仿佛听到了他的心中所想一般，又对他说道： “你知道就好，它是高位时空中的生命，一旦你与它产生过联系，这种联系就会一直存在下去，哪怕是过去和未来也无法干扰到。” 听到罗亚的话，陈霄稍微有些诧异，这个姑娘现在就好像是能够直接听见自己心里面的想法一样。 “就是如此，这实际上是我们之间的意念通讯被我加强了。” 罗亚接下来的话印证了陈霄的猜测： “在‘审判日’发射以后，我的力量也恢复了许多，所以我把通讯变成了双向的，这样更方便交流。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霄，接下来这个家伙马上就会开启自己的‘游戏’，你要利用自己和它之间的那种联系，想办法让我们活下去。” “我知道了。” 陈霄稍微试了试，就弄懂了这个意念通讯的用法，于是他也在意念通讯中对罗亚说道： “话说回来，我的这个‘前身’，关于它的那什么‘游戏’，你有没有什么知道的情况。”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游戏’是有规则的。” 罗亚答道： “它现在是一只无比强大的梦魇，所以它的行为逻辑也和梦魇类似，无论做出什么举动，它都是在按照自己的规则行事，只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有人知道它的规则到底是什么。” “所以，在这场‘游戏’中，唯有你才有可能摸清楚它的规则。” “话虽如此，我又要怎么样才能够知道？” 陈霄吐槽道： “难道我还能够跟它说‘喂，我就是未来的你，麻烦你帮我做个弊，把你的游戏规则告诉我’这样的话吗？” “那肯定不行，而且，从之前我们的经历来看，你和它并不是真的同一个个体。” 罗亚答道。 “那要怎么办？” “靠感觉。” 罗亚嘱咐道： “相信你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直觉反而是最可靠的东西。” “那好吧。” 陈霄叹息道： “我会尽量努力的。” 因为意念通讯，两人的信息交换几乎在眨眼之间便完成了，而在这时，那个看不见的怪物，也在落到地面后，开启了自己的那个“游戏”。 没有任何的提示、没有任何的声响，但就在这一瞬间，所有身处于花园医院之内的人，心底里都突然升起了一种明悟。 一个生死攸关的恐怖游戏，现在已经开始了。 站在天台上，原本准备逃跑的王爵也放下了手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霄从他这具血液构筑而起的怪异身体上看出了一种绝望的情绪。 它缓缓地扭过了头来，独眼中带着暗恨，恶狠狠地看了自己一眼，但却并没有对陈霄动手，而是直接化作了一滩血液，准备从大楼的后方悄悄地离开这里。 但陈霄岂能让这家伙如愿，他先抬起手，在自己口袋里藏着的那片玻璃碎片上摸了一下，用能力将自己的这具身体从本体置换成了替身，接着他站起身来，化作了一片黑烟，就追着王爵所化身的那摊血液，一起离开了天台。 因为那只怪物已经开启了自己的“游戏”，王爵投鼠忌器，不敢对陈霄主动动手，生怕触动了怪物的游戏规则，遭到它的袭击。 但陈霄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他与那只怪物之间依然有着隐隐约约的联系，本能告诉他，这时候在王爵的脸上呼上两拳并不会招致它的攻击。 因此他肆无忌惮地在黑烟状态下全力攻击王爵，两人在半空之中纠缠，然后一起撞破了医院大楼二楼处的玻璃，翻滚着落到了二楼的回廊当中。 医院大楼的二楼基本上是这家医院里各个医生的诊疗室，因此哪怕合众国的医院并不拥挤，这二楼走廊里也站了不少的人。 他们本来就先后经历了突然天黑，楼道停电，还有梦魇游戏开启这三个奇怪事件，现在等在楼道里的人们早已人心惶惶。 因此，当他们陡然看见有一滩血液一道黑烟撞碎了玻璃，从窗口那里纠缠着飞进楼道，然后就地化作了一只独眼怪物和一个男性青年的时候，纷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啊——” 这些楼道里等待的男女老幼的尖叫声混杂成一块，听着让人非常不舒服，陈霄本来想要喝止住这些病人，顺带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但就在他刚刚想要开口的时候，一股过电般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从他的心底里涌现了出来。 他立在了原地，与此同时，那些原本混杂在一起的尖叫声也全都消失了，就像是一台正在播放音乐的机器忽然被人给摁下了暂停。 陈霄缓缓扭过头，随后他看到了无数的衣物和物品，从半空中掉落在了地上。 它们原本都是穿在那些医生、护士和病人们的身上的，但是悄无声息的，那些穿着它们的人们就消失不见了。 不可出声。 不知为何，看见这个景象，陈霄的心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来了这么四个字。 他立刻在意念通讯之中联系上了罗亚，然后告知了她这个规则。 “我知道了。” 罗亚的紧张情绪一波接一波地从意念通讯里面传递了过来，她似乎又去联络了谁，但现在的陈霄已经管不了这些了。 他转过头，看向了身边的王爵。 就站在陈霄旁边的王爵很明显也看到了这一幕，它那只巨大的独眼中瞳孔不断地震颤着，流露出了畏惧的光芒。 陈霄想了想，接着试探着抬起了手，在这个过程中，他小心翼翼的，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因此他心中的那种危险预感也没有再出现。 他将手掌摊开，对准了王爵，然后慢慢地吸了一口气。 些许的火光从他的手掌心上乍现，然后慢慢地变大，悄无声息地化作了数条火蛇，噬咬向了此时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些衣物上面的王爵。 作为一名能力已经突破了光辉级的能力者，陈霄的火焰对于王爵这种等级的存在而言，属于那种伤害性不高，但是侮辱性极强，而且还很痛的攻击。 因此被火焰的火焰一烫，王爵差一点就条件反射般地喊出了声来，它那只独眼终于从那些消失了的人们的衣物上面收了回来，开始用愤怒的目光直视着陈霄。 陈霄挑衅似地对他挑了挑眉毛，然后手掌挥动，变本加厉地放出了更多的火焰，炙烤着王爵的身躯。 王爵的眼皮跳动，它那血浆构筑而成的躯体上，也悄无声息的分裂出了数条血液构成的鞭子，朝着陈霄袭击了过来。 两人利用这种方式，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前提下进行了一场危险的交手，王爵毕竟还是被选者，因此陈霄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他的火焰熄灭，身上多处被刺穿，化为了黑烟的躯体也被打得有溃散的征兆。 但偏偏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正在奋力抵抗的陈霄忽然猛地停住了任何的动作，就好像自杀一般地站在原地，任由王爵的无数尖刺长鞭，朝着自己的身躯抽打了过来。 正文 239.不断变更的游戏规则 陈霄愣在原地，当然不是因为他突然想不开了要自杀。 他当时本来正想给王爵脑袋上来一下狠的，但就在他刚刚抬起手的时候，他的心中忽然又升起了和之前那时一样的恐惧感觉。 这股过电一般的感觉，让他瞬间停下了自己所有的动作，反正比起自己这根本看不明白的恐怖前身，应付王爵的那些攻击肯定是要轻松一些的。 他是停下了，但王爵并没有停手，失去了陈霄的拦阻，王爵在这一瞬间发出来的所有攻击，顿时都尽数落在了他的身上。 陈霄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千疮百孔，破破烂烂，他的身躯宛如一个破娃娃一般，被王爵直接抽飞了出去，又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距离去世几乎只有一口气。 但即便如此，陈霄也一直努力地让自己的身体保持不动，他甚至收敛了自己在这具替身之上的意识，让自己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变为了纯粹的“物体”。 而很快，他就明白了自己的直觉要求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面前的王爵，在击飞了陈霄以后，立刻就想要收回自己那些变成了长鞭和尖刺的身体部位，它想要再接再厉，在不触动那个怪物的游戏规则的前提下，将陈霄这个恼人的小虫子给处理掉。 但就在它刚刚对自己的那些身体下达了指令以后，却突然发现了不对。 我的身体呢？ 它的意识明明发出了指令，但是它的身体却没有执行这个命令，于是它操控着自己的独眼，向着自己的身下看去。 结果它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缺少了一大块，在他的躯干部位上，大概有百分之四十左右的部位，都在王爵不知不觉之间，不知道去了何处，从陈霄的角度看过去，它现在就仿佛一颗被咬掉了一大块的红苹果。 而就在王爵低头的同时，它的身体突然又少了一块，这一下王爵感觉得真切了，它不仅身体失去了一部分，就连它一直看重的“力量”，也在这一次的袭击下，失去了一大部分。 现在的它在陈霄眼里已经不像是一颗缺了一块的苹果了，而像是一根造型歪歪扭扭，顶着个大灯泡的怪异路灯。 这会儿的游戏规则又变成“不准动”了吗？！ 王爵想明白了陈霄之前自杀似的举动，心中后悔的同时，更是充满了对那个传说中的梦魇的恐惧。 就连他这种存在，居然也看不清楚那个梦魇到底是在何时、何处，用何种方式对他发动了袭击的。 在明白了这一点以后，王爵也努力地让自己的身体僵在原地，不敢再胡乱动弹了。 不过，为什么这个小子总是能够提前地预知到规则的变动，莫非他能够看穿那个怪物的游戏规则？ 王爵保持着身体不动的姿势，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躺在走廊一堵墙边上的陈霄身上。 在寂静一片的医院走廊上，两人都仿佛变成了木头人，陈霄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好像死了一般，只有身上缓缓愈合的那些伤口，能够证明他还有一条命在。 而王爵也以一个极其诡异的扭曲形状立在半空，一动都不敢动。 两人都屏住了呼吸，陈霄在通过意念通讯告知了罗亚规则变动的消息后，就一直将心神沉浸在了自己与那个梦魇之间的隐约联系上，而王爵则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陈霄的身上。 他已经决定好了，待会儿无论陈霄做什么动作，他就跟着做。 在完全寂静，充斥着生死压力的空间内，陈霄和王爵对时间的感知被拉到了最大的程度，距离两人完全停下所有动作起，只不过过去了两三分钟的时间，但是两人却感觉自己仿佛渡过了好几天。 终于，大概在游戏规则变动过后的第三分一十四秒时，陈霄的心中，再次升起了那种毛骨悚然般的恐怖预感。 经过了前两次的预感后，他也知道这一定是游戏的规则再度发生了变动。 但这一次不同的是，陈霄根本不知道游戏规则到底又变成了什么，他现在站在原地一寸未动，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可心中那股危险的预感却是变得越发强烈了起来，就像是一根刺，正在往他的心窝子里钻。 陈霄浑身都已经布满了鸡皮疙瘩，在这种危险预感的刺激之下，他也变得心急如焚起来。 直觉告诉他，如果接下来他再不找到被改变的游戏规则，那个他的前身就会毫不犹豫地袭击过来，将他残忍地吞噬掉。 正在此时，陈霄的心中，突然又升起了一种更加强大的感应，这个感应就像是被某个东西强行地施加在他的身上的。 他感觉到，那只可怕的梦魇正在慢慢地靠近，它正顺着这家医院的楼梯，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陈霄的耳中似乎听到了它迈动脚步时所引起的那震天动地的巨响，但在现实的世界里，他耳中又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在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下，他的脑袋开始转动，视线也落到了医院楼梯通往三楼走廊的那个楼梯口处，他知道，接下来那个可怕的梦魇就会从那边现出身形。 也正是在此时，他心中的危机预感强烈到了极点，甚至让他的心脏都出现了隐隐的刺痛。 还有一秒、还有一秒我就要看到它了…… 一个声音不停地在他心底里回荡，在勾起他心中沸腾的恐惧之时，这声音居然又让他升起了一丝隐隐的期待感。 看、看？ 就在这时，鬼使神差的，陈霄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多次使用过的那一幅杀人油画，那幅油画的杀人规则，就是人类不能够看到它的正面。 对了，就是这个！ 想起杀人油画后，陈霄决定赌一把试试看，于是他在那只可怕的梦魇面前，轻轻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就在他合上双眼，关闭自己视线的瞬间，医院三楼的楼道大门也被砰地一声撞开，有某个庞然巨物喘着粗气闯入了这一层楼的楼道里。 它并没有任何的声音或者气味，但就在它逼近的时候，陈霄的身体却被自动地唤醒了记忆中最震撼的声响和最扭曲的味道。 它朝着陈霄的方向迎面而来，不过陈霄却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 在合上了双眼以后，他心中的那股危险的预兆，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从心中褪去了。 正文 240.王爵退场（二合一） 一片黑暗之中，陈霄感觉到那只庞然大物正在自己的面前缓缓移动。 它仿佛低下了硕大无朋的脑袋，将鼻子凑到了陈霄的面前，贪婪地嗅探着他这块“食物”的味道，陈霄的鼻尖那里萦绕着从它的血盆大口里喷出来的充满了腥臭味道的热气。 但当陈霄更加仔细地去感应时，却又感觉自己面前根本什么都没有，楼道的大门不过是被一阵偶然的风吹开，楼道里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存在。 这只作为他的前身存在的梦魇，似乎从根本上就与其他的梦魇们不同，哪怕是侵入到了物质时空当中，它依然是这种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薛定谔的状态。 无法沟通、无法理解，更加无法对抗，这只梦魇，比陈霄以往所遭遇到的所有梦魇比起来，都更像是怪物。 好在这只怪物也遵循着它自己的规则，绝不逾越，无论它怎么徘徊，陈霄一直闭着眼睛，它也没法对陈霄发动袭击。 所以在过了四五秒以后，这只怪物就把目标转移到了别处，它迈着“沉重”的步子经过了陈霄的身边，朝着旁边的王爵而去了。 机会。 现在待在这只梦魇的身边，实在是太过危险，它的规则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时随地都在随机地切换。 这会儿它的规则还是“不可直视”，说不定下一秒就变成了“不可靠近”，在这种情况之下，离它稍微远一些，陈霄还能稍微有那么一点儿反应的时间，但待在它身边，万一规则变动，他等下怕是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于是趁着这个怪物转移了注意力的当口，陈霄直接保持着封闭视觉的状态，化为了一道黑烟，朝着更高的楼层飘了过去。 这家伙…… 旁边的王爵虽然已经闭上了双目，但它当然不止这么一种感知的手段，它清楚地感觉到了陈霄的位置变动。 但要命的是，这只怪物的注意力现在却集中在了它的身上，王爵不是陈霄，它和这只怪物之间不存在任何的联系，它只是凭借着自己被选者的高位视角感知到这只怪物的存在的。 以前的王爵虽然也知道这只怪物的存在，但它那时也不过是躲在自己的“王国”之中，隔得老远地窥探一眼，现在这一次，是它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这个怪物。 在这种面对面的距离下，王爵才体会到这只怪物到底有多么得恐怖，它和他们这些在圣树之上搭建“王国”企图更进一步的被选者们不一样，它整个存在，似乎都只是单纯的“力量”的集合体，站在它的面前，王爵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离开了城堡，赤身裸体站在饥饿的野兽面前的普通人而已。 以前在神性界内远远地看去，这只怪物像是一团移动的乌云，但那只不过是它自身周围自带的环境效果罢了，现在到了面前，王爵才发现这只怪物的真实面貌根本无法猜测、无法想象，哪怕是以被选者的感知，都无法窥探到它的真容。 而从高位时空者特有的灵性感知的视角中看过去，这只怪物就仿佛无数梦魇的集合体一样，各种各样混乱而破碎的规则，在它的体内不断地翻覆，它体内就好像藏着一片属于梦魇的王国。 怪物腥臭的呼吸吹拂在身体上，王爵心中对其的惧怕也愈发强烈。 经过这次近距离的观察以后，王爵也确认了一件事，要是他被这家伙杀死在这里，恐怕不止是他的“力量”会遗失，就连“王国”也得被啃下来半个吧。 而他现在的状态则已经处在了岌岌可危的边缘上，就在之前，它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已经遭到了这只梦魇连续两次的袭击，身体都已经消失了大半，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他再遭受一到两次袭击，估计就得被送回自己的“王国”当中去等待复活去了。 而且最要紧的是，他并不清楚这只怪物那不断变动的游戏规则，这家伙的规则变化就如同抽签一般，根本无迹可寻。 唯有那个令王爵恨得牙痒痒的小子，似乎持有什么底牌，可以揣摩出这个怪物的游戏规则。 因此为了保命，王爵现在必须让自己一直跟在那个小子的身边，并且去模仿他的行为。 它想要离开这里，但这只怪物却仿佛盯上了它似的，一直缠住它，在它身侧徘徊，不肯离去。 大概是因为这一层楼道里除了它以外已经没有其他存活的生命体了，毕竟这个时代的医院里全都是些普通人，而他们一上来却遭遇到了这只“野兽”这种等级的怪物，王爵估计前两波规则变动，已经把这医院里面除了它、陈霄和罗亚以外的所有人都给消灭掉了。 没办法了。 有这只怪物在眼皮子底下转悠，王爵实在不敢做出什么打草惊蛇的举动来。 它只能够再次舍弃掉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将其转化为了一只由鲜血凝聚而成的黑色蝌蚪。 这只蝌蚪的脑袋上也生有一只横向的独眼，仔细看去，长得就如同它现在这个样子的缩小版一样。 王爵操纵着这只蝌蚪，让它往二楼的走廊另一侧飞快地游了过去，然后从某个管道中钻到了一楼。 感应到了这新出现的“猎物”，“野兽”也果断地舍弃了它，王爵感觉到那股一直徘徊在自己身边的可怕压力终于消失，忍不住在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在“野兽”消失的瞬间，它也失去了对那股力量的感应，毕竟是面对这种怪物，想要再保全下自己的这些力量，根本就是妄想。 王爵现在已经不去想什么杀死王女和她的同伴，抢夺她的“力量”和“王国”了，它现在只求自己能够从这只怪物的手下活下来，然后尽量保存住自己的一部分力量了。 它保持着关闭视觉的姿态，循着感应，从二楼飞上了医院的三楼，在它的感应之中，陈霄目前就待在这里。 不过就在它刚刚落地的瞬间，感知中出现的情况便让它僵立在了原地，不敢妄动。 和陈霄这个“仆从”纠缠太久，它都差点忘记了，它这一次过来时的主要目标，可是同样身为被选者的“王女”，罗亚·莱伊。 这个少女在状态完全的时候并不弱小，甚至还能够在正面直接压过它一头。 之前“审判日”发射，它的能力恢复了万全，但这一点对于罗亚来说，也是一样的。 而在“审判日”发射之前，罗亚就曾经要求陈霄来到医院三楼，她那时就利用自己的“王国”所带来的能力，在这里布置下了一些可以应付王爵的陷阱。 只不过那时候的王爵在永久性地舍弃自己一部分“力量”的情况下，变得有些太强，陈霄刚跑到这里，还来不及将它给引到罗亚布置的那些陷阱的位置，就被它直接抓到了天台上面。 但王爵栽也就栽在这件事情上面，它当时并没有立刻杀了陈霄，而是选择了猫戏老鼠似的玩弄，毕竟陈霄带给它的屈辱实在太大，让它在这间医院无数病人、医护人员和保安的面前，像一条狗一样地被追杀。 它那时并不知道陈霄等待的不是“审判日”，而是这一只“怪物”，否则的话，它一定会立刻杀死陈霄，然后迅速地逃离这片地区。 可以说，王爵输就输在这一点点的信息差上面。 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野兽”的降临打乱了它原先所有的计划，在那只可怕的怪物面前，它只能够疲于奔命。 可是与它不同的是，罗亚这边却一直保持着与陈霄之间的意识通讯，凭借着陈霄与那只怪物之间的联系，他可以第一时间尝试出这个怪物的游戏规则，并且将之告诉给罗亚。 而罗亚就可以一边规避规则触发，一边在这三楼中继续利用自己恢复了的力量，做一些更加完善的布置。 于是，到了王爵逃上来时，就看到了出现在它感知之中的这一片“天罗地网”。 坏了。 当看到这一片只能够在灵性视角当中观测到的陷阱时，王爵的心中直接升起了这样的念头。 随即，它就看到陈霄推着罗亚，从旁边一侧的一间病房里面走了出来。 陈霄与罗亚甚至都没有要跟它多废话的念头，在看到王爵时，罗亚直接抬起了手掌，她纤细的手指对着王爵的方向隔空一指，那些在王爵灵性视觉当中所看到的罗亚的“力量”便直接沸腾了起来，化作一片巨浪，朝它的方向涌来。 换作平时，这样的攻击，王爵并不是不能够抵挡，可它现在已经连续遭遇了数次“力量”上的折损，如今除了身上那细如发丝的血浆外，也就只剩下了一颗歪歪扭扭的，长着独眼的脑袋。 而它对面的罗亚本来硬实力上就比它要强上一些，现在更是从过去的记忆碎片中取回了自己的“王国”，可以说实力已经恢复了一大半。 在这种显而易见的巨大差距下，王爵也放弃了挣扎。 在罗亚的攻击面前，它几乎没有做出任何的抵抗。 死在王女手上，总好过死在那只怪物的手上。 王女最多也就夺走它的一部分“力量”，但那个“野兽”一旦杀死了它，肯定会循着它与“王国”之间的联系，追到自己的“王国”中来，像是吞吃蛋糕那样的狠狠地吃掉自己的“王国”的。 在躯体崩散，意识湮灭的前一瞬，王爵在意识中如此想到。 王爵到底是怎么死的，陈霄因为闭着眼睛的关系，并没有见证到。 在影子离开了他以后，他对于灵性这方面的感应也变得弱了很多，在刚才罗亚发动攻击时，他只能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从自己的身边涌向了前方，接着，罗亚似乎又摊开了手掌，在半空中收集了一些什么东西。 “它死了吗？” 隐约听到罗亚放下手掌的声音，陈霄在意念通讯之中问道。 “只是暂时的死亡而已。” 罗亚在意念中轻轻地答道： “不过，我扣下了它所有的‘力量’，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想它都无法再干涉到物质时空了。” “是吗？” 陈霄顿了顿，又在意念当中轻描淡写地说道： “迟早有一天，我会将它给彻底毁灭掉。” “会有那么一天的。” 罗亚应了一声，然后说道： “不过现在我们的注意力还是要集中到你的这个‘一部分’上面来，它才是最危险的存在，比起它来说，王爵根本算不了什么。” “是啊……” 陈霄刚刚应了一句，接着忽然感觉到心口一颤。 那种危机预感又再度降临到了他的身上，自己的前身再次随机地改变了它的游戏规则。 距离这么近，罗亚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陈霄的不对劲，她问道： “又来了吗？” “是的。” 陈霄在意念中说道： “你稍微等我一下。” 说完，他立刻开始借助自己的直觉，试验起这次变动的游戏规则来。 从游戏开始到现在，陈霄已经经历了三次的规则变幻，在这方面，他也算是稍微有了一点经验。 有之前的那些经验打底，陈霄很快就尝试出来了这一次的规则。 这一次切换的游戏规则，是“不可听闻”，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过程当中，所有人都要封闭住自己的听觉，不能够听到那只怪物移动时所产生的声响。 这个规则倒是很容易规避，陈霄和罗亚很快就用各自的方法针对这个规则做了处理。 在做完处理以后，罗亚立刻在意念当中对陈霄说道： “这样和那个家伙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它要是不杀光这片区域里的所有活物，是不会放我们出去的。我们得去产房。” 想要从这只作为陈霄前身的梦魇的“游戏”当中脱身，除了像王爵那样直接依靠被选者的不死特性死出去以外，就只能够寻找到破解这个游戏的“胜利方法”。 虽然罗亚自己也并不知道这个游戏到底要怎样胜利，但十年后来自邹天林的情报，却可以给他们一个提示。 那只怪物在这一次的袭击中消失了，并且最终化为了陈霄自我的一部分，而陈霄自己则是这一场浩劫当中唯一的幸存者。 所以这一切因果的转折点，就在陈霄的生母目前所在的那一间产房当中。 如果罗亚和陈霄能够成功地撑到怪物消失的那一刻，并且见证产房中发生的事情，说不定就可以找到击败“野兽”的方法。 陈霄自己也赞同这一点，更何况，他自己也对自己的生母抱有一种奇特的期待。 于是，在罗亚的带领下，两人顺利地来到了产房所在的医院五楼。 但就在陈霄推着罗亚的轮椅，刚刚走出电梯的那一刻，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那股危机预感又从他的心底中涌现了出来，这才刚刚不到一分钟，游戏的规则就又被改变了。 正文 241.活下来的人是谁（二合一） “它改变规则的速度，正在慢慢变快吧？” 感觉到陈霄停下脚步后，罗亚在意念当中与他说道。 “的确。” 陈霄一边应了一声，一边迅速地试验起新的游戏规则来。 从游戏开始到那只怪物第一次改变规则，期间大概过了五分钟，但第二次改变规则时，其间隔的时间就变成了三分十四秒，而到了第三次，虽然陈霄和罗亚当时在对付王爵，没去细数，但那次应该是只间隔了两分多钟。 而从第三次规则改变到第四次之间，只间隔了一分钟多一点了。 如果再按照这么个规律变动下去，下一次的规则改变说不定就只需要四十多秒，再下次还会继续削减…… 这样下来，用不了两次，游戏规则变更的速度，就会比陈霄摸清规则的速度还要快了。 而且很快，陈霄发现更要命的事情出现了。 “坏了。” 在发现这件事情以后，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念叨了这么一句，这句话也被正与他保持着意念通讯的罗亚听了去，后者问道： “什么坏了？” “这一次，它先前的四个规则都重叠在一起了。” 陈霄保持着闭目、堵耳，原地不动的姿势，然后在意念之内说道： “在这一次游戏规则下，我们要同时保持不能移动、不能出声、不能视物和不能听闻。” “这下麻烦了。”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罗亚叹了口气。 “的确，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总有一次，我们会扛不住这家伙的规则。” 陈霄顿了顿，又吐槽道： “不知道我到时候向它投降，它会不会看在我们都是一体的份儿上饶我一命啊。” “那肯定不会，而且我说的不是这个。” 罗亚说道： “你是不是也忘了点什么？” “忘了什么？” 陈霄闻言一愣。 “你的母亲啊！” 罗亚的意念波动增强了些许： “你的母亲还在产房里，而且正在生产你的过程中，你要她一边生孩子一边保持眼不能看，耳不能闻，口不能言和不能乱动吗？” 对啊！ 之前和王爵纠缠的太久，他也差点忘记了，在这个时间点，自己的生母正在花园医院之中生下自己，生孩子本就是一件充满了痛苦和危险的事情，更别提现在这间医院里还有一只无比恐怖的梦魇在徘徊着。 人类只要稍有不注意，就会永远地消失在这间医院内。 “不过，我既然存在于此，那就说明‘我’的诞生是一件既定的事情吧。” 陈霄沉吟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算什么也不做，是不是事情也会朝着原本的轨道发展过去。” “不可能。” 罗亚立刻无情地打破了陈霄的幻想： “既然你我已经存在于此，那就与此时此地此事产生了因果，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这次事件的发展，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你的母亲也可能会被那只怪物给吞噬掉。” 陈霄想了想，然后问：“如果我妈没有顺利地生下我，现在的我会怎么样？” “会消失。”罗亚默默地在意念中对陈霄警告道：“来自因果的修正力是非常可怕的，哪怕是我们这种等级的存在，也十分难以抵挡，除非你是神，否则的话，绝对不可能在因果的修正之下安然无恙。” “是吗？” 陈霄听完，心中倒是没有觉得有多么恐慌。 在这种事态之下，恐慌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而且，这种一不注意就有可能没命的情况，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不过话虽如此，我们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能帮到我母亲的吧。” 陈霄顿了一会儿后，又说道： “我们俩现在完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 “那是你不知道而已。” 罗亚说道： “其实你已经帮了你母亲很多忙了，从你刚开始把那个怪物的游戏规则转达过来后，我就告知了她和她的医生、护士们，多亏了你的汇报，现在他们都还安然无恙。” 陈霄愣了一下：“你还和他们开着‘私聊’呢？” “那是必须的，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以他们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在这种环境中活下来。” 罗亚想了想，似乎害怕陈霄误会什么，便又补充道： “因为你刚才还在和王爵玩的很开心，我怕打扰到你，就没有把你的意识和他们的连接到一起，不过现在王爵死了，我可以把你和你母亲的意识连接在一起，你要连接吗？” 听到罗亚的这个问题，陈霄的意识沉默了下来。 他一直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处在一种天不怕地不怕，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状态中，但是罗亚的这个建议，确实是让他有些踟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所谓的“近乡情怯”的心理一个原理，在面对自己的生母时，陈霄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没有做好任何的心理准备。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坦白身份，还是该装作一个陌生人，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与自己这个素未蒙面的母亲做交流。 罗亚似乎也看出了陈霄的犹豫，她思考了两秒，接着建议道： “你如果不想的话，也可以不与他们连接，你尝试出来的规则和想出来的办法，我这里都可以帮你转达过去的，你把我当作一个中继站就可以了。” “不，不用。” 陈霄答道： “目前这种情况，让幸存者们把意识连接到一起，一起集思广益才是最好的。罗亚，把我和他们连接在一起吧。” 历经各种情况，陈霄现在早就已经可以完全做到克服自己的一些心理了，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他直接把自己那一点所剩不多的矫情给完全压了下去。 在陈霄的要求之下，罗亚也没有多耽搁，直接将陈霄的意识与另外一边幸存者们的意识给连接到了一起。 当意识连接完成以后，陈霄立刻感知到了其他人的存在，他们的精神对比起自己和罗亚来说都相当弱小，因此陈霄很容易地就能够感知到他们的全部情绪，甚至探知到他们一些比较浅层的想法。 在接入到意识连接以后，陈霄几乎是瞬间就从这些意识当中辨别出了自己的母亲，那是一团非常温和的精神体，她弱小，但却温柔，而且对陈霄的精神充满了吸引力。 从这团精神体上，陈霄能够看出她的情绪和想法，她现在很紧张很害怕，而且还很痛苦，但更多的则是担忧，担忧着还在她腹中的另一个自己。 而她此时全心所想，也是该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让自己的孩子，也就是婴儿的陈霄成功地活下去。 除了陈霄的母亲、罗亚和他自己以外，此时在意识链接中的人还有五个，他们分别是陈霄母亲的产科大夫、助产士，还有两名刚刚就业，跟着前两位一起来打下手学习经验的小护士，剩下来的那一个，则是碰巧在五楼产房附近维持秩序的保安。 这些人就是如今在这家花园医院中，仅剩的幸存们了。 “事发突然，我也只能够保下这么一点人。” 在建立起了意识的整体连接以后，罗亚在连接里对陈霄解释道： “而且有很多人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他们认为我只是他们自己的‘幻听’，甚至是‘恶魔’。” “还有人能够活着就不错了。” 陈霄安慰了罗亚一句，然后在意识连接里，对着其他的人说道： “列位，你们能够感觉到我的声音吗？” 众人沉默了一瞬，然后那个保安小心翼翼地在意识里答道： “能，请问您也是天使吗？” 天使…… 陈霄在意识里对着罗亚传递过去一个无语的情绪，接着答道： “你就当我是吧，我就是帮你们摸清楚那个怪物的‘游戏规则’的人。” “那您就是天使了。” 这个保安似乎非常虔信，亦或者说，在这样绝望而匪夷所思的环境下面，陈霄和罗亚是他可以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天使，请问您还有什么启示要降下？” “我们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了。” 陈霄也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他甚至都没有理会这个保安后面的话，他对在连接中的所有意识吐露了目前的事实： “这个怪物的‘游戏规则’变动得越来越快，条件也越来越苛刻，而我要摸清楚它的规则，也需要时间和运气，如果再这样子继续下去，我迟早没有时间去摸索它的规则变动，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场游戏里。” “啊？”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这几个仅剩的幸存者们都慌张了起来，那个保安连忙问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们不能再让这个游戏继续下去了。” 罗亚轻声道： “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破解这个怪物的游戏。” “可是破解了……我们又能够怎样？” 听到罗亚的话以后，有一个小护士带着极端恐惧的情绪问道： “只要那个怪物还在这里，我们不就只能够任由它宰割吗？” “不会的。” 陈霄答道： “那个怪物，是遵循着某种规则在活动的存在，虽然它非常可怕，但它只会照着自己的那一套逻辑来行动，如果我们真的赢了它所布置的这场游戏，它就绝对不会再攻击我们。” “所以只要我们能够破解这个游戏，我们所有人就能够幸存下来，对吧？” 这时候，陈霄的母亲也终于在意念连接里面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感觉到她的意见，陈霄的心里免不了有些担心，而罗亚在察觉到他的担忧之后，也悄悄对他发来了一个讯息。 “我暂时屏蔽掉了她对疼痛的感知。” 罗亚在意念中说道： “不然的话，她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来思考问题，规避规则。” 陈霄也在“私聊”中对她道了声谢，接着他回答道： “是的，只要能赢，一切都好说。” “那么。” 陈霄的母亲又问道： “这场游戏的胜利条件是什么呢？” “不知道。” 罗亚答道。 “不知道？” 那位产科大夫情绪有些崩溃地问道： “这位好心人，您是在耍我们吧？不知道胜利条件，我们要怎么赢？” 好问题。 听到他的话以后，陈霄也在心里赞同着这个产科大夫的意见。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身所开启的这个游戏到底要怎么才能赢。 “我们虽然不知道这个游戏该如何获胜。” 针对这个产科大夫的问题，罗亚回答道： “但我们可以从它的目的、行为逻辑，还有我所能够观测到的未来来逆推它的游戏的胜利条件。” “未来？” 听到罗亚的话，在场众人都被唬住了。 陈霄也悄悄地对她问道：“你恢复力量后，还能够观测未来的？” “我现在当然不行。”罗亚那边传来了她无奈的情绪：“但我们是从未来过来的啊。” “哦。”陈霄大概也明白，她是想用未来的事件结果来充当预言，他之所以有此一问，只是因为对罗亚目前到底有怎样的能力不太了解而已。 说到底，他也根本对王爵、罗亚这个层次的人物的强度没有个清晰的概念，只知道他们大概比一般的梦魇和异类都要强得多的多。 而灵性界这样的高位时空中的存在，所拥有的力量也大多都匪夷所思，既然他和罗亚都能够借助高位时空的力量，穿梭时空来到这个时间点上，那么身为高位时空顶级存在之一的罗亚，能够稍微预测到一点未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错，刚刚忘记说明了，我其实能够观测到一部分的未来。” 在唬住了众人后，罗亚继续开始忽悠起他们来： “这个怪物的目的无非是想要消灭掉我们在场所有的人，行为逻辑则是只会攻击那些触发了它规则的对象，而在我所预见的未来中，我们最终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听到她的话以后，在场的众人都紧张不已，那个保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天使，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不在我们中间。” 罗亚说着，然后去触动了陈霄母亲的那个意识： “那个人是你未出世的孩子。” 正文 242.试错 “我的……孩子？” 在听到罗亚所说出来的预言后，陈霄母亲的意识发出了如同梦呓一般的轻语。 陈霄清晰地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大部分是喜悦和庆幸，但其中又混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作为母子，陈霄大概也理解她这种悲伤从何而来。 她大概是在悲叹，自己无法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见证他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吧。 而在听到这个预言以后，除了陈霄母亲以外的几个人，却都陷入到了一种绝望的恐慌之中。 尤其是那两个实习护士，她们大概是因为年纪比较轻，心理承受能力也比较弱，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下，又听到了罗亚这等神秘存在的预言，其中一个登时心理防线便崩溃了。 “我们最后都会死……” 陈霄看见她的意识里浮现出杂乱无章的想法： “反正最后都会死，那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在她冒出这样的想法后不久，她的意识突然间就从这个意识连接当中消失了。 紧张的气氛萦绕在所有人的意识之上，过了好几秒，那个产科大夫才在意识连接中说道： “她动了一下。” 罗亚无奈地叹了口气，而陈霄则很直白地对目前仅剩的所有人说道：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但我们并不是没有活下来的机会，我之所以加入你们这个连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一件事情。它的目的、逻辑和我们观测到的未来都告诉你们了，你们接下来如果可以从这里面推导出胜利的条件，那就还能活，这是你们生还下来的唯一希望。”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而陈霄又继续对他们说道： “你们还剩下四、五个人，因此还有五次机会，如果有谁能够想到一个条件，那就可以去尝试，这样一次次地试验下来，说不定就能够猜中一次，这样的话，剩下来的这些人都可以活下来。” “但是这样的话。” 那个产科大夫艰难地说道： “万一没有成功，我们岂不是就白死了。” “并不是白死，你们就算失败了，死掉了，也能够为剩下来的人试错。” 罗亚接着陈霄的话说道： “但重要的问题是，你们谁肯为了他人做出牺牲……” “先别说了。” 陈霄忽然打断了罗亚的话： “规则又改变了。” 或许是因为四条规则并行，这一次的游戏规则持续得格外持久，在众人交流的期间，这个规则大概持续了五分多钟。 不过那种毛骨悚然的预感最终还是出现在了陈霄的心底里，他不得不暂且打断了众人的交流，开始尝试改变的规则来。 这一次的规则尝试非常顺利，陈霄只试错了两次，便摸清了新的游戏规则，但这条规则，却让他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异样，罗亚询问道： “怎么了？这次的规则有问题？” “嗯。” 陈霄缓缓地在意识连接里对众人说道： “这次的规则是……不能呼吸。” “这——” 听到陈霄宣布出来的这个答案以后，众人的意识全都陷入到了一片茫然的情绪之中。 如果说之前的不能出声、不能移动等游戏规则，勉强还算是人类可以做到的范畴，“不能呼吸”这一条，真的就已经超出人类生理范畴的极限了。 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即使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憋气一分多钟就已经是极限了，再往上，基本上就是一些经历了专业训练的人士，才能够做到。 虽说按照先前的经历，这只怪物的每一个规则的持续时间似乎正在变短，但谁也说不准它这一次的游戏规则又会持续多长的时间。 万一它来一个持续十分钟的憋气规则，这里的人除了陈霄和罗亚以外就可以宣告死亡了，更不用说这里还有一个产妇。 按陈霄母亲目前的情况，你不让她呼吸，你就是想直接杀死她。 在场的几个幸存者显然也很明白这个问题，那个幸存下来的保安说道： “一直这么憋着气也是死，触犯了它也是死，还不如去碰碰运气，万一我们运气好呢。” 幸存者们都很赞同这个保安的想法，接着那个产科大夫问道： “那么，谁先去？” 他的问题一问完，这群幸存者们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陈霄和罗亚，这两位身份神秘的“天使”，他们是肯定没胆子怂恿先去的，而且他们还需要陈霄来提供游戏规则，罗亚来保证意识连接，所以第一个人肯定要在他们这仅剩的五个人当中来选择。 几个人的意识在短时间内都浮现出了大量复杂的想法，其中不乏一些自私自利的，但最后，还是陈霄的母亲先开口道： “就让我……” “不。”那个保安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这位太太您好歹是一位产妇，我要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死了以后，神会惩罚我下地狱的。” 说完，他顿了两秒钟，又鼓起勇气说道： “让我先去吧。” “你有想法了？” 陈霄问道。 “稍微有那么一点。” 这个保安答道： “从这个游戏开始，我们都没有见到过这个‘怪物’的真面目，你们说，如果它只会在袭击的时候出现，然后我抓住这个机会，杀掉了它，游戏是不是就结束了？” “但你怎么保证自己可以杀了它？”那个产科大夫问道。 “我有枪。”这个保安回答道：“不是手枪，是一把霰弹枪，还有一盒威力不错的子弹。” “就算这样，你也不可能杀得了它。” 陈霄说道： “它是无法被人类的手段伤害到的，你只能够遵循某种规则才能够阻止它。” “那说不准胜利的条件就是我们看到‘它’的样子呢。”这个保安说道。 “你说的的确也有那么一点可能。”陈霄回应道：“不过这条命是你自己的，我希望你还是稍微慎重一些。” “天使。”那个保安的意识里流露出了苦涩和无奈的情绪：“我们已经没有慎重的时间了。” 顿了顿，他又带着些期待地问道：“天使，如果我这次死了的话，我的灵魂会去到天堂吗？” 陈霄沉默了两秒，然后答道：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天堂，不过我会记住你，你叫做什么名字？” “我叫罗伯特，罗伯特·加里。” “好的，罗伯特，我记住你了。” 正文 243.牺牲 “那么，我去了。” 意念之间的交流虽然远比语言交流要快，但这一番交流过后，“不可呼吸”的游戏规则也已经生效了十多秒，于是这位名叫罗伯特的保安不再耽搁时间，立刻开始行动了起来。 他此时人就在五楼的一间病房内，手边就是他所说的那把霰弹枪，他保持着憋气的状态，将那把霰弹枪拿了起来，检查了一下其中的子弹，上好了膛，然后主动放松了鼻息，开始呼气吸气。 规则触发以后，罗伯特的心中立刻升起来了一股极其可怕的感觉，他耳中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奔跑的声音，就像是一只庞然巨兽已经盯上了他。 不过现在的他很奇怪地并没有害怕，而是在心中充满了一种豁出去一切的勇气。 时间的流逝仿佛变慢，他握紧了手上的霰弹枪，专注地看着周围。 来吧，怪物。 他在心中默默地想到。 …… 一秒钟以后，罗伯特的意识从意识连接当中消失了。 一股悲伤的气氛在意识连接当中蔓延开来，好几秒钟都没有人再说话。 “好了。” 关键时刻，还是比较“无血无泪”的陈霄站了出来，对着众人说道： “看来胜利的条件并不是要‘看到那个怪物’，接下来……谁还有比较独特的想法的吗？” 意识连接里的众人互相“观望”了一下，接着那个产科大夫站了出来： “我来。” “冯诺医生！您——” 产科大夫打断了实习护士和助产士的话，然后道： “目前这里还剩下的男人除了这位‘天使’外就我一个了，难道我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先上？” “您这是性别歧视！” 那个助产士有些愤怒地反驳道。 但她下一秒就被这位大夫以更激烈的态度怼了回去。 “我现在就是在歧视怎么了？！” 这个产科大夫顿了顿，接着又放缓了语气： “我是医生，拯救患者是我的职业操守……虽然这点操守已经被我给扔了二三十年，但我现在好不容易才想起来，玛丽女士，您就让我坚持这么一回吧。” 说服了那位助产士以后，这个产科大夫又将意识对准陈霄和罗亚，对他们说道： “两位‘天使’，我不管你们是不是真的天使，但我希望你们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罗亚道。 “我有一个女儿，她现在应该正在家里，我的家在……” 产科大夫报出了一个地址，接着又补充道： “她叫做琼，我希望你们能够让她活下来。” “琼？” 陈霄听到这个名字以后，微微一愣，接着问道： “你的女儿全名是不是叫做琼·加西亚？” “您怎么知道？”听到陈霄的问题以后，这个产科大夫也是微微一愣。 因为那是我的后妈啊…… 陈霄在心中暗叹了一声缘分的奇妙，接着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她会好好地活下去的。” “那么，我就去了。” 这个产科大夫最后在意识链接中絮絮叨叨地说道： “我记得先前那些保安消失的地方，他们应该有手枪。既然这个怪物的目的是消灭了我们，那我在它消灭掉我之前先死掉，说不定就可以破解掉这种魔咒……” 听到他的想法，其他人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托孤。 这位产科大夫的猜测哪怕是在陈霄和罗亚看起来都的确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至少听起来比之前那个罗伯特的想法要靠谱得多。 他这种做法，无疑是想要在这个怪物的游戏规则当中寻找一个漏洞。 但问题就在于，一旦这位大夫真的这么做了，无论这个想法是不是真的胜利条件，他本人也都回不来了。 众人在意识连接里面注视着他远去，这位产科大夫将面前的手术交给了身边的助产士，接着取下了口罩和手套，走出了那间产房。 待在电梯门口的陈霄和罗亚听见了从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接着他们看到，有一个高高瘦瘦，年近四十的穿着白大褂的金发男人从走廊之中走了过来，来到了电梯入口处的小厅内。 看到陈霄和罗亚，这个男人也愣了愣，但他随即便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然后对着陈霄与罗亚，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接着，陈霄和罗亚便看到他走到了小厅地上摆着的一摊衣物前面，他弯下腰，在那摊衣物里面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来了一把这里的保安们标配的小口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陈霄默默地注视着这个从伦理关系上来说可以算是自己的“外公”的男人，心中百味杂陈，面色也变得极其复杂。 但这个名叫“冯诺”的产科大夫并没有再看向他们的方向，他面朝着医院墙壁上的一个红十字标志，犹豫了两秒，接着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过后，这位冯诺医生倒在了陈霄与罗亚的面前，他的头部附近的地面上很快便积了一滩血，而他本人也失去了生命。 在这个变故之后，陈霄和罗亚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冯诺医生的尸体附近，它围绕着这具尸体，徘徊，转悠了片刻。 虽然两人都看不见它的本体，但却看到了它在地面上踩出来的那些带着冯诺医生鲜血的脚印。 它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甘，但很可惜，冯诺医生的猜想并没有阻止这只怪物，它依然活着。 罗亚在意识连接里宣告了这个消息，而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助产士和那个实习护士的意识中涌现出了巨大的悲伤，而陈霄的母亲则在短暂的悲伤之后，便在意识连接里对众人说道： “接下来就让我来吧。” “您……你有什么想法吗？” 陈霄下意识地开口，差点没忍住想要阻止自己的生母。 “我也没有什么想法，不过……” 陈霄的母亲用一种带着极度温柔和悲伤的情绪，在意识连接里面对他说道： “再这样下去，我和他已经都要撑不住了，作为一个母亲，我想要这个孩子活下来。” 正文 244.希望你能活下去 “我已经快不行了。” 在一片沉静之中，陈霄的母亲继续说道： “如果再这么僵持下去，我和我的这个孩子很有可能都这么死去，与其这样，我还不如让这个孩子活下去。那个怪物应该一次只会消除掉一个违反游戏规则的人吧，既然这样，那么我在违反规则消失以后，我的孩子反而能够顺利地来到这个世界上。” “可是……” 那位助产士说道： “陈太太，您毕竟是一位产妇……” “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难道我们还要分什么弱势群体不弱势群体吗？” 陈霄的母亲意志非常坚决： “而且，如果让您先我一步去了又能够怎样呢？没有了助产士的帮助，我可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下顺产的信心。” “陈太太。”这个时候，那个仅剩的实习护士居然也鼓起了一点勇气：“那不如让我……” “南希，你还是个孩子。” 陈霄的母亲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怎么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而让另外一个孩子替他去死呢？” “你真的决定了吗？” 这时候，陈霄也忍不住问道： “如果说，我有办法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但那样，就必须舍弃掉我这个孩子的生命对吧？” 陈霄的母亲的意识中浮现出了十分明显的怒气，她说道： “‘天使’先生，你是在对一位母亲说，要她放弃自己的孩子，苟且偷生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陈霄叹了口气，自从加入长耳鸮以来，他已经面对过无数穷凶极恶的人，那些人都从来没有让他害怕过，但现在面对自己的母亲，他居然罕见地有点儿惧怕了。 “好了，你们不用多劝了。” 陈霄的母亲坚定地说道： “玛丽女士，等我消失之后，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顾我的孩子，务必要在他啼哭之前，把他放到暖箱里面去。” “我会的。” 那位助产士郑重地保证道： “放心吧，陈太太。” 看到自己的母亲当着自己的面交接着后事，陈霄心里面忽然涌现出来了一种让自己替她去探一探的想法。 但他的这种想法很快就被罗亚所窥破，坐在他身前轮椅上的少女在陈霄开口之前便用意识连接发来了“私聊”。 “别去。” 她对陈霄说道： “你的母亲为了你已经保着这样的觉悟了，你难道想要白白地牺牲掉她豁出性命才拯救下来的这条小命吗？” “我只是去试试而已。” 陈霄说道： “反正我有替身能力，还有一条命。” “你那种半吊子的能力，也想在自己的前身上面用？” 罗亚此刻毫不留情，非常毒舌地对陈霄说道： “别说是那只怪物了，就算是我，也有无数种办法可以破解你的这个能力。” 陈霄低下头，坐在轮椅上的罗亚也慢慢地转过了轮椅，用坚定的眼神与他对视着。 “别去。” 她对陈霄说道： “你的母亲希望你能够活下来。” 在两人的对视当中，陈霄最终败下了阵来。 这个少女的眼神坚定且认真，充满了某种不可动摇的意志，更重要的是，从她的眼神中，陈霄可以看出，她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整个世界曾在她的眼前覆灭，那些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恐怕也像如今的陈霄母亲一样，牺牲了自己，然后由衷地祈祷着罗亚能够活下来吧。 在陈霄发出了幽幽叹息的时候，陈霄的母亲已经行动了起来。 在行动的最后，她对着罗亚和陈霄，发出了由衷的感谢。 “谢谢你们，两位‘天使’。” 她轻声道： “谢谢你们帮我们拖延时间到了现在，也谢谢你，这位‘天使’小姐，你隔绝了我的痛苦，才让我有清晰的理智来思考我最后的这一次抉择，虽然我们不曾见面，但我想，你一定是一位美丽的人吧。” 听到她的话，罗亚沉默了一瞬，然后答道： “此时此刻，您才是最美丽的那位。” “谢谢。” 陈霄的母亲在意识中莞尔一笑，然后道： “那么，我去了。” 她的行动很简单，在如今的游戏规则下，要想吸引那只怪物的注意力，她只需要一次简单的呼吸即可。 在陈霄的母亲说完这句话时，陈霄也推着罗亚的轮椅，和她一起快步地来到了产房的门口。 虽然隔着厚厚的墙壁和门板，但是陈霄和罗亚却仿佛听到了那一声绵长的呼吸。 紧接着，一股恐怖的狂风从走廊之中席卷而来，那只无形的怪物吹开了产房的大门，直接冲到了产房之内。 陈霄也紧随其后，带着罗亚一起进入产房。 但他还是晚了那么一步，他最后只看到一件飘摇的宽松产妇服，从半空中落下，然后温柔地覆盖在了产床上的那个婴儿身上。 就在目睹到这一情景时，陈霄也不知道为何，忽然感觉到了从心底升起的一股剧痛。 他身不由己地打破了游戏规则，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额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这一突然的变故吓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罗亚和站在一旁的那位助产士和小护士，但奇怪的是，陈霄却并没有遭遇到任何的袭击。 看到这一幕，罗亚愣了愣，随后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游戏胜利了。” 她对着在场仅剩的两个女性喃喃说道： “我们活下来了。” 陈霄与那个怪物之间有着极深的因果联系，通过这种联系，陈霄也是唯一能够在这场没有头绪的游戏当中，尝试出不断变动的游戏规则的人。 但同样，那只怪物的某些感觉，也会随着这个联系，传递到他的身上来。 陈霄现在很明显是承受了某种巨大的痛苦，才会导致这样的反应，而且他打破了规则，也没有遭到那个怪物的袭击。 能导致这种结果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怪物的游戏，已经被破解掉了。 听到罗亚这位“天使”这么宣布，那个中年的助产士与那个小护士也忍不住相拥而泣，两人很快又想起了产床上的婴儿，于是那位助产士又让小护士找来了专业的器具，将婴儿身上清理了一下，然后包着他，放入了旁边的暖床之内。 奇怪的是，在这个过程中，那个婴儿时期的陈霄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他在呼吸，但却没有啼哭，反而眯着眼睛，好像是在做某种冥想一般。 直到那位助产士将他给放到了暖床之内，这个婴儿才仿佛从梦中清醒一般，他扭动着脑袋，依然不能睁眼，却似乎在观察着周围。 “好了。” 那个助产士温柔地看着暖床之内的婴儿，然后带着些哽咽地对他轻声说道： “现在，你可以哭一哭了。” 仿佛是听懂了她的话语一般，助产士的话音刚落，暖床内的这个小婴儿，立刻便发出了响亮的啼哭声。 正文 245.余波 花园医院的天台上，状况稍缓的陈霄再度登上了这里，站在天台的边缘，眺望着洛城的远方。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七点，若是在二十年以后，现在应该是刚刚天黑，不过这对于洛城这个地方来说没有意义。 在“审判日”发射以后，整个法罗斯合众国的国土都陷入了永夜之中，哪怕黎明到来，这里也不会再有破晓。 这个国家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国度了，而是属于那些从灵性界流出，从人类的认知当中获得形体的魑魅魍魉们。 陈霄目之所及，已经看到了不下二十只的梦魇，它们有的正在追杀附近的幸存者，但更多的却是已经杀光了将它们观测出来的那些人类，正在街道或者楼房之中无意义地徘徊着。 不过陈霄并不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触发它们的规则，招致它们的袭击，在那个怪物的游戏被破解以后，这个医院恢复了正常，然后就马上被罗亚用某种特殊的手段给做成了她临时的“国土”。 作为被选者，她的存在层次就要比梦魇高上一个等级，有她的气息存在的地方，那些梦魇们也不会靠近。 因此这间医院也成为了附近区域内的一处避难所，先前陈霄通过这里的找到的电台与扩音设备，朝着附近一片区域广播了此处避难所的消息。 在接到他的广播以后，这几个小时之内，也陆陆续续地有许多幸存者来到了这里。 经历了如此可怕的变故，再加上合众国特殊的“热情好客”的国情，这里起初也起了一些乱子，有很多居民为了对付那些怪物，是带着自己的枪跑出来的。 当他们好不容易在这里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以后，自然就有人开始想要拉帮结派，搞起一些小团伙来，有的人甚至还想趁这个机会利用避难所来为自己牟利。 不过现在陈霄已经恢复了能力，因此在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正面硬挨了某个街溜子头目一个弹夹的步枪子弹，并且用一把火把这个不长眼的家伙给点着了以后，这间医院内的幸存者们迅速地恢复了秩序，至少表面上无人敢再忤逆陈霄的决定。 陈霄的目光看向了花园医院大楼前的那个小花园，现在，大部分的幸存者都聚集在了那片空地上面。 虽然天空受到了“审判日”的影响，但目前这个城市的电力系统暂时还没有出现问题，在那只怪物退去后，花园医院内的电力恢复了正常，因此幸存者们也点亮了医院大楼和花园里的路灯。 除了路灯以外，他们还在花园内做了好几个篝火，这些篝火一方面可以填补路灯照明范围的空白，另外一方面也可以用来做饭。 陈霄之前从幸存者当中选出了一批会做饭的人，然后他又去附近街道的商店超市中搜刮了一圈，找来了不少的食材和厨具，现在，在他的授意下，这些人正利用他找来的东西，给医院里的所有幸存者们做着晚饭。 注视了一会儿花园中的寥寥炊烟，陈霄收回了目光，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转头一望，果然罗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你回来了？”看到她以后，陈霄问道。 “嗯。”这个女孩应了一声，然后带着笑意对他问道：“怎么在这里吹风？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不去抱一抱过去的自己吗？” “有什么好抱的，打小就长着一副讨人厌的脸。”陈霄转头继续看着远方，同时问道：“我妈……琼·加西亚女士的情况怎样？” 两人的分工明确，当陈霄在这里镇住了避难所的场子时，罗亚则独自一人前往了洛城的市区，她要去完成那几位牺牲者的遗愿，将他们的家人们接到安全的地方来。 尤其是琼·加西亚女士，陈霄可不想等自己回到未来以后，突然发现自己那个妹妹被来自过去的因果给抹消掉了。 “稍微受了些惊吓，但身体没什么大碍。”听到陈霄的询问，罗亚一边推着轮椅来到陈霄的身旁，一边答道：“除了她以外，我也把洛城内如今还能够找到的活着的幸存者全部带到这边来了，你的父亲应该也在里面。不过，我还没有告诉他们，关于冯诺医生，还有你的母亲的死讯。” “告诉他们吧，反正这个消息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陈霄在沉默了一会后，说道：“让那位叫玛丽的助产士帮我们一把，他们两个人都是坚强的人，而且还有我在，他们会挺过去的。” “既然你如此希望的话。” 罗亚说着，伸出一只手来，捂住了自己的一只耳朵，她应该是在用意识通讯对那位助产士说话，片刻后，她放下手来，对陈霄道： “好了，那位女士很乐意帮我们这个忙。” “嗯。” 陈霄点了点头，接着两人便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当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罗亚终于带着些迟疑地开口，对陈霄说道： “陈霄，关于你和你的母亲……” “没事，反正我母亲去世的这个事实，我已经接受了二十年了。” 陈霄低声答道： “我可没有你所想的那么脆弱。” “你比谁都坚强，这一点我当然清楚。” 罗亚说道： “而且你也用不着在心里面有负罪感，我刚刚去检查了你，过去的那个你，那个怪物……‘野兽’它并不是你，而是你将它给吞噬了。” “什么意思？”陈霄问。 “字面意思，它是遵循着自己的游戏规则在行动的，既然你的母亲破解了它的游戏，作为胜利方，自然是要有所奖励的。现在看来，这个怪物的游戏奖励，估计是‘满足胜者的一个愿望’。” 罗亚解释道： “而你的母亲，在消失之前的最后愿望，是希望她的孩子，也就是你成功地活下来，于是，为了满足她的愿望，那只怪物在规则的作用下化为了你的养料，支撑着你成功地存活了下来……原本经历了之前的那些折腾，你就算出生了也会夭折掉。” “也就是说。”陈霄终于忍不住，自嘲地笑道：“我还得谢谢它的救命之恩？” “不用谢它，应该谢你的母亲。”罗亚说道：“如果没有她，今天我们所有人都会死……那个怪物的游戏，根本规则是‘减少人数’，而胜利条件则是‘增加人数’，在它一开始圈定了游戏范围的前提下，这个要求，只有你的母亲，通过自我牺牲能够达成。” 正文 246.你的生命就是奇迹 罗亚的解释很清楚。 那个怪物的游戏，虽然触发猎杀条件的游戏规则一直在不停地随机变动着，但基础规则，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随着怪物的猎杀，游戏的人数会不断地削减，直至为零”。 而要破解它的游戏，就必须让这个基础规则发生错误，也就是在“怪物的猎杀”成功发生以后，游戏的人数却“没有削减”，这样一来，怪物游戏的基本规则便发生了逻辑错误，这个游戏便会被破解掉了。 要破解掉这个游戏，要么出现一个能够完美规避掉怪物猎杀的人物，要么就是出现一个像陈霄的母亲这样的人物。 哪怕是王爵和罗亚这样的被选者都不行，因为王爵虽然在面对“怪物猎杀”时没死，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被游戏算作是“多人存在”的，在“怪物猎杀”发生时，他的“质量”也遭到了吞噬，因此也会被视为“游戏人数削减”，并不能达成胜利条件。 只有像陈霄的母亲这样，同时拥有天时、罗亚的帮助，以及自我牺牲的觉悟，才有可能战胜这只怪物。 在陈霄的母亲选择自我牺牲时，“怪物的猎杀”发生，消灭了陈霄的母亲，但她腹中的孩子却因此而降生到了这个世界上，填补了陈霄的母亲消失时遭到削减的游戏人数，从而达成了胜利的条件。 可以说，在这一场游戏当中，唯一能够战胜这只怪物的人，就只有陈霄的母亲，哪怕是身为被选者的罗亚或者作为怪物未来存在的陈霄，都无法与这只可怕的家伙对抗。 可能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解释有些触犯死者忌讳，罗亚在那之后显得有些迟疑，两人在天台上，望着远方那末日般的夜景吹了会风，接着陈霄听到这个少女带着些犹豫，对自己低声问道： “陈霄，你后悔跟着我一起来到这个时代吗？” “后悔？当然不。” 陈霄转过脸，终于露出郑重的表情，对自己身旁这位教官少女认真地说道： “我反而得谢谢你。” “谢？”罗亚一愣：“你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母亲到底有多么爱我。” 陈霄答道。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看到陈霄脸上那郑重其事的表情，罗亚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吧，我接受你的谢意。” 她微笑着摇头道： “不过刚刚那句话真的不适合你。” “我也这么觉得，但这的确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 陈霄有些尴尬，接着又转口说道： “不过这样看来，我能够出生，并且在那之后顺利地活到二十岁，着实是一个完美的巧合。” “不，这是奇迹。”罗亚忽然板起了脸，摇头道：“你的生命，就是你的母亲缔造的一个奇迹啊。” 陈霄仰天长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脸来，板着一张脸看向身旁的少女：“干嘛说得这么肉麻？” “这不是肉麻。”身边的少女仰起头来，那只恢复了视力的蔚蓝色眼睛执著地看向了他：“这就是事实，不是吗？” 陈霄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败退了下来，跟着叹道：“好好，我是个奇迹……行了吧？” 看到他的反应，罗亚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活着的家人，所以，哪怕是为了你的母亲，今后你也必须要更加地珍惜自己的生命才行。” “我会注意的。”陈霄很含糊地答了一句。 在见证了自己的出生过程以后，陈霄的心中的确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说这次经历完全没有改变他，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心里也清楚，如今整个世界所处的岌岌可危的环境，在这种大环境下，物质时空的谁都无法置身事外，有些时候，不是说想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就可以完全保证自己不死的。 陈霄早有觉悟，该玩命的时候，他也不会犹豫。 似乎是看透了陈霄心里的想法，罗亚之后也没有再多劝，两人一起在天台上，静静地看着楼下花园内，这些洛城仅剩的幸存者们排队依次序地领着餐。 直到看到最后一个老人也领到了热饭，两人才把目光从楼下收了回来，这个时候，之前从游戏里幸存下来的那个实习小护士也来到了天台上。 她挎着一个篮子，小心翼翼地看了陈霄和罗亚一眼，接着对他们说道： “两位‘天使’，我给你们送了些饭菜来……你们会吃我们的饭菜吗？” 比起之前，她的态度更加的恭敬了，这是因为陈霄在镇场子的时候，已经做出了一些正常人类很明显做不到的事情。 以陈霄如今的能力层次，在那些信教的普通人看来，他的能力完完全全就是经典中记载的那些“神迹”。 反正现在包括这位小护士在内，花园里的很多幸存者已经将他和罗亚当作是“天使”来看待了。 “谢谢你，把饭菜交给我们吧。” 罗亚温和地安慰了一下这个小护士，然后说道： “辛苦了，你下去告诉其他人，如果吃完了累了，就先休息吧。只要待在这座医院里，他们就不会有危险的，我可以保证。” “嗯。” 这个小护士顿了顿，接着又有些踌躇地说道： “楼下有几个查理斯人说他们联系到了查理斯共和国的大使馆，据说那边会派遣飞机过来接他们回去，‘天使’，我们要和他们一起去吗？” “当然要一起去了。” 罗亚答道： “这个国家已经毁灭了，而我们两个迟早会离开这里，无法一直保护你们的，你们以后还是去到那边，在那边安心地生活吧，那个国家会为你们提供保护的。” “可是……” 这个小护士害怕地问： “那可是查理斯共和国啊，之前在与我们合众国交战中的国家。” “那又怎么样。” 陈霄接口道： “你以为那边的政府会和你们这边的政府一样啊？……再说回来，这场战争本来就是合众国先挑起来的。” “我对查理斯共和国的政府有些了解，去了那边，你们基本的人权肯定会保障的。” 罗亚摇头道： “这场战争，本就是政府和政府之间的事情，与你们这些平民没有什么关系，再者说，这个国家的人也基本上死得七七八八了。你们过去以后，虽然注定要一切从头开始，但总比待在这片地狱里要好，对不对？” “下去吧。” 陈霄对这个小护士说道： “顺带告诉其他人，我们会联络查理斯的人，让那边带上所有人一起走的。” “好。” 得到了陈霄和罗亚的保证，这个小护士也松了口气，她在恭恭敬敬地把那个篮子递给陈霄以后，便小跑着离开了这里。 “得快点联系邹天林了。” 见到这个护士消失后，陈霄对罗亚说道： “在如今这个时代，能帮这些幸存者们一把的人，只有他了……话说他现在在哪里？” “别担心，他就在合众国内，离这里也不算远。” 罗亚回答道： “在经受了‘审判日’的冲击，成为这个世界的被选者以后，他也需要时间来消化他那庞大的力量，我已经联系好了他，等他成功以后，会立刻来这里找我们的。” 正文 247.回归（二合一） 为了保护这一批幸存者，更重要的是保护幸存者当中陈霄的父亲、后母以及年纪尚幼的他自己，陈霄和罗亚又在这个地方待了几天，在这几天时间内，两人顺便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一下法罗斯合众国这个国家目前的状况。 在“审判日”发射的当天，这个国家的政府首脑和一众要员，就直接在灵性界降临的冲击之下被干掉了，再加上整个国家范围的永夜降临，所以这个曾经号称“世界第一强国”的国家，在短短的十几个小时内就进入到了无政府状态。 没办法，在这种大范围的混乱之中，梦魇们的杀人效率实在是太高了，一旦第一个梦魇出现，它所带来的后续的恐慌与认知，就会催生出无数的梦魇，直到它们将能够观测出梦魇的人类杀光为止。 面对这种刀枪不入，现代武器完全无效的怪物，哪怕是合众国的军队也毫无办法，几个夜晚过去后，法罗斯合众国国土上最后一个苟延残喘的地方政府也终于被突然出现在避难所中的梦魇所消灭，法罗斯合众国这个国家，算是从事实上灭亡了。 不过这也不关陈霄与罗亚的事情，法罗斯合众国经受的这次灾难，本就是他们自己国家的政府所招来的。 而且这个国家的国土辽阔，人口众多，两人并不是神，不可能救下所有的人，能够维持住一个花园医院这样的避难所，就已经是极限了。 大概过去了四天还是五天的时候，罗亚那边总算是接到了来自邹天林方面的消息，于是，陈霄和罗亚也护送着这些幸存者们，前往了洛城曾经的机场。 在那里，查理斯共和国的政府派遣了专门的大型运输机，来接应灾难之后流落在合众国之内的幸存侨民，以及这个国家内流离失所、所剩不多的难民们。 而在这个机场之内，陈霄也终于见到了这个年代，姑且还算是年轻的邹天林。 二十年前的邹天林，比陈霄所想象的还要年轻，他的面容虽然看起来有些疲倦，但依然能够看出他眼神中所隐藏着的锋芒和血性，当陈霄见到他时，他正站在机场待机厅的一个登机口前面，穿着一身笔挺的查理斯军服，并且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年轻的邹天林看起来颇为俊朗，说是“剑眉星目”也不为过，而且令陈霄颇感意外的，是他的长相，总让陈霄想起来一个人，那就是曾与他数次搭档，并在最后一次任务中，因为受伤退役了的“搭档”，邹世林。 联想到两人的名和姓，陈霄不由猜测，两人多半是有什么血缘关系。 不过他并没有多问，而是推着罗亚走了过去，准备开始与邹天林接触，并且交待一些善后的事宜。 “罗亚小姐。” 这个时候的邹天林明显也是认识了罗亚的，毕竟在“审判日”之中，他曾与二十年前的罗亚协力对付过戴冠教和其背后负责指挥的被选者“元帅”。 所以在见到陈霄和罗亚时，他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主动地走上前来，对罗亚打了个招呼，并且主动解释道： “抱歉，稍微拖延了一点时间，因为‘审判日’的发射，查理斯那边也陷入了一场混乱，目前才好不容易平定下来。” “你不用解释，情况我都清楚，好久不见了，邹天林先生。” 因为暂时恢复了一只眼的视力，罗亚现在也换了一个发型，她整体还是留着一头及腰的长发，但在额前刘海那里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将自己的那只尚且看不见的眼睛给遮挡了起来。 在邹天林走来的时候，她那只蔚蓝色的眼眸也看向了这个尚且年轻的老人，并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现在的你，应该能够看得出来我的不同吧？” 邹天林的脚步停住，仔细地看了看面前的罗亚，接着有些犹豫地问道： “您是……从未来的哪一个时代来的？” “不远，也就二十年以后。” 罗亚以意念驱动着自己的轮椅，稍稍再往前了一些，接着仰头看着这位为了祖国和世界奉献了一生的老人，对他问道： “我来这里，是想和你做一点交待……邹天林先生，你想拯救这个世界吗？” “拯救世界对我来说没什么概念……” 邹天林扶正了自己头上的帽子，答道： “我是一名军人，我只会保卫我的祖国。” “那就足够了。” 罗亚一边说着，一边对他展示了自己怀中抱着的东西： “请你带走他吧。” 邹天林惊讶地发现，在罗亚的怀中，竟然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男婴。 “他是？” “他叫做陈霄，是吞噬了一位被选者等级存在的灵性之人。” 在陈霄颇为复杂的目光之中，罗亚将还处在婴儿状态的这个时代的陈霄交到了邹天林的手上： “他的父母都是查理斯共和国的人，好好保护他，教养他，等他长大，他会成为我们反击那个时空的希望。” “查理斯共和国从来不会把希望放在某个人身上，而是所有人身上。” 邹天林如此说着，但还是接过了在襁褓中的陈霄。 看到他将婴儿时期的陈霄抱在怀里，罗亚微微一笑，接着对他说道： “是这么个道理，但，多他一个，不就多了一个希望吗？邹天林先生，他刚刚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希望你能够保护他安全地回到祖国，然后长大成人。” “嗯。” 邹天林抱着婴儿点了点头，接着他似乎是忽然发现了点什么。 他看了看怀中的这个孩子，又看了看站在罗亚身后的陈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个孩子……” “没什么好看的。” 陈霄打断了他的询问，对他说道： “等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原委的。” 邹天林注视了陈霄一会儿，接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年轻人，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 “那么，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罗亚笑着插嘴道： “我们就不跟你们一起离开了，一路顺风。” “嗯。” 年轻的邹天林抱着婴儿，也对罗亚点了点头： “希望我们还能再会，罗亚小姐。” 在抱走了年幼时期的陈霄以后，邹天林立刻指挥着自己带来的一批查理斯共和国的部队，开始组织机场的幸存者们有序地登上飞机。 其间，因为合众国目前特殊的永夜环境，这个机场内也凭空出现了不少游荡的梦魇，不过有邹天林这个本时空的被选者在这里，这些梦魇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很快，洛城最后的幸存者们便都登上了这架前往查理斯共和国的大型客机，陈霄和罗亚站在候机厅内，透过机场透明的玻璃，目送着这架客机驶过起飞跑道，然后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在飞机消失于自己的视线尽头时，陈霄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看着身前的少女，问道： “好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你不会说让我和你直接在这个时代直接熬个二十年吧？” “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 罗亚开了一句玩笑，然后转口道： “不过可惜的是，因为神性界、灵性界这样的高位时空的时间与物质界流速完全不同，所以我们目前并没有优哉游哉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资格，再多待一会儿，恐怕回到神性界的王爵，就会通知其他的被选者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所以呢？”陈霄问：“你能带着我穿越时空吗？” “也不是不行。”罗亚答道：“不过我要穿越时空，也需要借助神性界的力量，那里对于目前的我们来说太过危险，很容易遭到被选者们的围攻，所以我们还是保险一点，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陈霄和罗亚两人，当初是通过那艘行驶在形成界大海上的奇异游轮来到这个时间点的，那艘名叫“黑船号”的游轮在航行过程中虽然会抵达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但在习惯以后，那段旅程也勉强称得上惬意。 起码在船上，两人衣食无忧，各种娱乐设施也都不缺，而且游轮上的规则本身还会保护两人，省的一不注意就被王爵这样的家伙给偷袭。 “这个办法的确是最保险的。” 陈霄附和着点头，却又话锋一转，问道： “可我记得，那艘游轮不是让王爵用他那把破剑给劈沉了吗？” “你太小看‘奇物’这种东西了。” 罗亚摇头道： “‘黑船号’可不简单，就算是在高位时空中，它也是非常特殊的一个奇物，哪怕是被选者，不多费些心思，也是没有办法将那艘游轮给直接摧毁的。” “所以我们还能够再上船？”陈霄问。 “没错。”罗亚转了转眸子，然后说道：“跟我来吧。” 罗亚虽然说了“跟我来”这么厉害的话，但介于她特殊的身体情况，最后还是只能她指挥着陈霄去哪儿，然后让陈霄将她给推到那里去。 两人在这片基本上已经可以算是形成界和灵性界边缘地带的永夜国土上，沿着曾经的机场高速走了一段，然后在路边的一户民居中，罗亚找到了一个原主人留下来的手机。 当两人找到这个手机时，手机是掉落在地板上的，看来是原主人在家里遭到了梦魇的袭击，手机就这么摔在了地板上，好在陈霄检查了一下，发现这种老式的机器还没有被摔坏。 罗亚自己似乎对这种已经落伍了的机器十分熟悉，在拿过那个手机后，她非常娴熟地点击着手机的触摸屏，登录了一个神秘的网址，然后从上面下载了一个一看就知道十分可疑的应用程序。 这个应用程序似乎是一个购票软件，罗亚在登录进去以后，并没有输入什么，这个购票软件上就已经出现了她和陈霄的各种身份信息。 陈霄看着她直接在这个购票软件上面，选购了两张游轮的船票，接着这个购票软件忽然锁屏，手机的屏幕上猛地浮现出了一个满脸是血的骇人面孔。 “想要上船。”它用指甲刮擦玻璃般难听的声音说道：“那就先付钱吧。” 话音未落，这只可怕的面孔已经从手机屏幕上窜了出来，并且张开嘴巴，想要咬向罗亚的脖子。 “原来是一只梦魇啊。” 看到这个面孔，陈霄发出感慨，却并未有什么动作。 以罗亚的实力，能被这种最初级的梦魇咬到才出鬼了，在永夜的国土上，这个少女并不需要他的保护。 果然，这个面孔刚刚窜出一半，一条长满倒刺的飞索就从它后方的虚空中刺了出来，缠住了它的实体部分，并且将它直接拖出了手机屏幕。 之前被罗亚留在了布罗森皇国港口的三名骑士之一，那个手拿着奇特长鞭，疑似曾经袭击过陈霄和邹世林的神秘女人的女骑士，穿越时空来到了这个时间点。 在罗亚的命令下，这个女骑士挥舞着长鞭，将这张面孔一样的梦魇毒打了一通，并且用某种办法让它收回了自己的猎杀规则。 然后，陈霄和罗亚就从它那里收到了两张可以登录“黑船号”的崭新的船票，罗亚顺带还把它的那个应用程序给卸载掉了。 看到罗亚那娴熟异常的动作，陈霄不禁在心中感叹。 看得出来，这姑娘平时没少白嫖这些梦魇的能力。 拿到船票以后，罗亚将其中的一张船票递给了陈霄，并且说道：“喏，回去的路上，咱们换个房间住一住，我记得六楼是整个游轮上最好的一间客房。” 陈霄接过船票来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着的数字是“六零一”，看来这次两人的房间被换到了游轮的更高层。 捏着这张船票，他对罗亚问道：“所以咱们现在是要去洛城的海边等船吗？” “不用，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可以。” 罗亚说道： “我记得这房子后面有一个小池塘。” “那就去那里等吧。” 陈霄道。 两人绕到了这间民宅的后方，在这间民宅的后院里，有一个一眼就能够看到头的小池塘，这个池塘应该是这间民宅的主人自己弄的，池塘的面积不过十平米，不要说停一艘游轮，哪怕是停一艘独木船都够呛。 不过来自高位时空的存在，向来都是要把物理学给钉死在棺材里的，两人在这艘池塘的边上等待了一会儿，很快池塘上就起了一层浓雾。 在浓雾的笼罩下，这个十平米的池塘也仿佛慢慢地变成了一片汪洋，而在浓雾深处，那艘熟悉的黑色游轮鸣响了它的汽笛，缓缓地向陈霄和罗亚所在的岸边靠了过来。 正文 248.重归完整（二合一） 夜晚，布罗森皇国首都的港口外，一艘巨大的游轮破开黑沉沉的海潮，来到了港口的旁边停泊了下来。 陈霄和罗亚乘坐着从这艘游轮上伸出的电梯，顺利地回到了港口，在落地的同时，陈霄取出自己的手环，打开主界面来看了一眼。 现在的时间是七月十一日夜晚七点二十分，距离他们离开这个港口的时候，不多不少，正好是一个月的时间。 “终于回来了啊。” 看到准确的时间以后，陈霄终于松了口气。 在二十年前的那个小池塘边，他和罗亚登上了游轮，但这艘游轮似乎是将他们的这一趟旅程给算作了一段崭新的旅程。 他们随着这艘“黑船号”，又去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记忆碎片里，好在在这个过程中，终于没有像王爵那样的家伙再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旅程结束以后，这艘游轮也将他们送回了他们所存在的这个的时间点上，没有再把他们送到过去或者未来的时空中去。 在下了那艘游轮后，陈霄的能力也迅速地恢复了全盛，而且他还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与自己的影子之间的那道联系。 在之前这种联系没有被时空截断时，他还感觉不到什么异样，如今得而复失，他终于清楚地察觉到了这种联系。 “喏，这是你的刀。” 一旁的罗亚在回来以后，也收回了她留在这港口上的三个“骑士”，她让自己那三个打手重新隐没到了自己身后的虚空中，然后捧着陈霄之前被算作了违禁品的妖刀梦魇，递向了他。 “谢了。” 陈霄接过手来，罗亚又对他说道： “这把刀你现在还可以将就着用一用，不过等你能够彻底地掌控住自己的那份力量以后，它于你而言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所以，我到底该怎么掌控住它？” 陈霄顺势问道：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按理说，百魇夜行那个巢穴，应该已经被我的影子给吞噬的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 罗亚也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接着她说道： “好不容易才回来这边，今天就先休息一下吧，明天你到我的住处来，我开始正式教你怎么掌控住那家伙的力量。” 经过之前的旅程，也证实了陈霄与那个怪物之间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个体，因此罗亚现在也没有了顾忌，可以把她所知道的那些方法和技巧，全部教给陈霄了。 “好。” 陈霄思索了一下，也答应了下来。 反正他和罗亚已经冰释前嫌，也不急于这一时，而且这种方法一定非常复杂而繁琐，在这港口教也教不出什么名堂来。 于是两人又白嫖了一趟那辆会在夜晚出没的梦魇出租车，回到了各自的住处。 那一辆可怜的出租车在试图索取“费用”的时候再度遭到了罗亚的恐吓，吓得飞也似的跑了，这一次，它直接开出了仿佛两百迈的速度。 虽然已经离开了一个多月，但是陈霄和罗亚的住处都被打扫得非常干净，这应该是钟曼凝的功劳。 在陈霄杀了这里的夜袭组组长和防卫大臣以后，这里的政坛一定起了不小的风波，不过有霍伊尔和莱茵方面的帮助，那些事情应该影响不到钟曼凝与近卫花菱，当然也统统都不关陈霄和罗亚的事。 在看到自己的住处不需要任何的打扫后，陈霄也心安理得地住了进去，完全没有半点作为杀害防卫大臣的犯人的觉悟。 不过这里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些烦恼，因为他发现，在回到了这个时空，重新与自己的影子恢复了联系以后，他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睡眠。 在游轮上的那些日子里，每一天晚上，他都会在“黑船号”本身的规则下沉沉睡去，这么一个月下来，他差点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是个无法入睡的“病人”了。 于是，在一夜穷极无聊之后，第二天一大早，陈霄就带着一脸的疲倦，敲响了罗亚家的门。 一见到他，罗亚也很意外，她看了看陈霄的脸色，然后问道： “你昨晚没睡着吗？” “没有。” 陈霄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看来在回到这个时空以后，我又没有办法入睡了。” “那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再开始？” 罗亚问道： “反正这个东西，一天两天也做不完。” “没事。” 陈霄摆手道： “我现在其实不困，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因为那种“怪病”的关系，陈霄其实是不太能够因困顿而感到疲倦的。 “那我们先吃早饭吧。” 罗亚说道： “吃完了早饭，咱们再去浅草神社百魇夜行的巢穴那里，你先去把你的影子给收回来。” 和查理斯共和国不同，布罗森皇国这个国家基本上是没有卖早点的餐馆的，这个国家的人们的早饭一般都是在家里自己解决。 所以陈霄和罗亚的早饭，也是在罗亚住的这间房里解决的，在过来罗亚这里的路上，陈霄在楼下的一家凌晨准时开门的便利店里购买了两份速食的便当，拿到罗亚家里，用加热炉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两人吃过了早饭，也没有去挤皇国首都早晨拥挤的交通高峰，罗亚直接施展能力，将自己家的房门给连接到了浅草神社后山的那个鸟居上面，两人只花了一分钟不到，就来到了作为百魇夜行入口的那个神龛前。 发生了之前的变故，这里已经被布罗森皇国的夜袭组给封锁了，鸟居的门口已经拉上了红色的警戒带投影，附近的树上还被安放了监控探头。 不过这里倒是没有人员看管，想来夜袭组的人也不太想接近这么个危险的地方，外面浅草神社通往后山的道路入口上倒是有人，不过这些人显然抓不住神出鬼没的罗亚和陈霄。 陈霄推着罗亚，来到了神龛前面，再次看到了那条通往巢穴的小路，因为巢穴的存在，这个神龛附近都已经成为了一片“漏洞区域”，这个入口即使在白天也能够存在。 不过，当陈霄看向这条小道时，才发现它与自己离开那时已经完全不同了。 如果陈霄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的话，眼前的小道本该是一条掩藏在密林之中的石板小路，天上是血色的月亮，密林中有不知名的大型野兽在簌簌穿行，小道的远方尽头则是一片建立在山林之中的小镇。 但现在，出现在陈霄面前的，却是一条非常狭窄的兽道，它掩藏在密林和落叶之中，如果不是那稀稀拉拉的土壤，陈霄还真的无法察觉到这条小道的存在。 而且小道上方的血月也不见了，密集的乌云彻底遮蔽了天空，小道尽头的小镇也消失了，远处的那片山脉上，看起来漆黑一片，就像是一只死去了的野兽。 罗亚也探头看了看这条小道内的状况，然后她对陈霄说道： “嗯，看这个样子，它应该是已经把这片巢穴吃得差不多了……那个家伙以前就是这样，在它的领域内，除了它自身以外，是完全容不下其他存在的。” “那我要怎么把它收回来？” 陈霄问道。 “你进去就行了。”罗亚答道。 “你不是说在它的领域内，它完全容不下其他的存在吗？” 陈霄看了一眼那几乎已经完全化为了一片原始森林的巢穴，又问道： “你确定我进去以后，它不会直接攻击我吧？” “你不就是它吗？” 罗亚看着陈霄说道： “它与你现在是同一存在，唯独你进去，它是不会攻击的。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在吗？现在的我虽然也不完整，但是对付如今的它，还是绰绰有余的。” “好吧。” 在游轮上，陈霄和罗亚之间早已互相数次托付过性命，而且在二十年前的时间点，两人之间的那点嫌隙也算是已经消除，可以说除了家人以外，罗亚算是陈霄在这个世界上最信赖的人了。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陈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直接迈步向前，准备踏入那片已经被他的影子肆虐过了的巢穴之中。 “记住。” 在他即将走进巢穴的范围时，罗亚又强调了一句： “无论何时，你都要坚定一个信念，‘它’只是‘你’的一部分，你才是真正主导着‘你’这个存在的那个意识和自我。” “我知道了。”陈霄一边答应，一边迈步走上了那条兽道。 与上次来时完全不同，这条小道已经彻底陷入了死寂，地上铺着的石板不见了，天空中的血月不见了，就连在那密林之中簌簌作响，窜来窜去吓人的怪声也不见了。 陈霄就像是迈入了一个已经完全死寂了的世界中，整个世界内，除了他以外，再没有其他的活物存在。 但在这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陈霄却并没有感觉到恐惧，反而是一股由衷的安心感，从他的心底里升了起来。 在这片黯淡的黑暗中，他依然能够清晰地视物，这感觉，就像是行走在二十年前，那个怪物降临的花园医院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那个怪物不再对自己的性命虎视眈眈，它与自己已经融为了一体，它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它。 陈霄继续向前，这片巢穴经过了他影子的蹂躏，早已失去了当初的神秘感和恐怖感，这条小道在他的脚下，完完全全变成了一条普通的小路，他沿着小路不过走了十分钟，便看到了曾经见到过的那座拱桥。 这座拱桥比起他初见之时，要小了起码三倍，而它下方的那条河流，也不过是一条一米多宽的小河。 小河的河床早已干涸，上面没有血海，也没有疯狂的，拼尽全力想要爬上桥来的浮尸。 陈霄沿着这条早已出现了裂纹的拱桥走过了河，当他刚刚抵达对岸时，那座拱桥便在他的身后，塌陷成了一团灰烬。 陈霄从扬起的尘土上收回了视线，然后继续向前。 他再走了十多分钟以后，便已经来到了那座巢穴当中的小山前面，在这座小山的山脚下，他看到了一座小镇的遗迹，小镇中的建筑物早已坍塌，只剩下了一堆断壁残垣，看起来就跟他和罗亚搭乘着“黑船号”时，所抵达过的那些被毁灭掉了的文明的记忆碎片一样。 在这片断壁残垣的中间，还有一片空旷的地带，在这片地带上，那座曾经杀死过陈霄一次的鬼神就盘坐在一座莲台之上。 只不过，如今的它已经完完全全地化作了没有生命的石像，一道巨大的爪痕将它的躯体分开，看起来就像是某只猛兽将这座年久失修的神像给随手拍成了这个样子。 而在这座神像的下方，就是一团黑色的阴影，那是陈霄失去了的影子，现在的它看起来无比安分，也没有变成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只是团作了一团，安安静静地待在了神像的下方。 笼罩着这片巢穴的所有黑暗，都以它为原点释放而出，看来罗亚说得不错，他们俩离开的这一个月里，他的影子已经将这片巢穴内的所有梦魇都啃食殆尽，然后将这片巢穴据为己有了。 陈霄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地上的这团影子，随着他的靠近，他感觉到自己与这个影子之间的那种奇妙的联系也在逐渐地增强。 只不过，地上的影子也没有如他所想像那般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在陈霄的面前，它仿佛真的成为了一团只属于他的影子，老老实实，人畜无害。 一分钟后，陈霄顺利地来到了这团影子前面。 他脑中回想着罗亚在他进来之前的嘱咐，心中坚定着“这团影子不过是本大爷的一部分”的信念，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趁着自己的信念尚且坚定，他果断地迈出了脚步，踩在了这团影子的上面。 就在他的脚面和自己的影子发生接触时，那股神秘的联系也达到了最高点，陈霄猛地感觉自己的精神和意识当中似乎被填补进了一个巨大的事物，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自己未曾发觉的巨大空虚，同时也体会到了因这个空虚被填补时所带来的极大的满足。 而随着他和自己的影子重新合在一起，这片诡异的巢穴也开始以一种“坍缩”的方式，迅速地朝着他脚下的这团阴影，汇聚而来。 正文 249.未来你想做些什么？（二合一） 浅草神社后山，原本供奉着百魇夜行梦魇神像的神龛前。 罗亚坐在轮椅上，那只蔚蓝色的眼睛，静静地观察着面前突然发生的奇异景象。 在她的面前，原本是百魇夜行巢穴入口的那条小道上，突然发生了空间错乱的现象，天上的太阳所投下的光线在这里遭到了扭曲，罗亚面前出现的景色也在飞速地变换，她面前一会儿是正常的小道，一会儿又是一条干涸的小河，再一会儿又突然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 但罗亚知道，这是陈霄和他的影子重新合一时所产生的正常现象，他的那个作为“本我”的影子，在吞噬了这个巢穴的主体以后，已经将这片巢穴纳为了自己的领域，在它重新回归到陈霄身上时，它会将自己的领域给收起来，而当那片空间也被折叠到陈霄的影子里时，就会产生面前这般如同空间错乱一样的现象。 果不其然，过了大概十来分钟以后，罗亚面前这错乱的景象，连同着那条本不存在的小道一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神龛的后方变成了一片密集的灌木丛，而陈霄本人则站在了那条小道的入口前，在他的脚下，还踩着一道黑色的影子。 代表着那个怪物的影子，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和他成为了一个整体。 发现自己回到现实世界以后，陈霄也立马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脚下，而就在他心神放松的瞬间，他足下的阴影立刻就开始变化起来。 它从规整的人形瞬间变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并且挣扎着从影子里窜出，想要伸爪抓向陈霄。 一旁的罗亚眼疾手快地挥了挥手，一根灰色的羽毛从她身后的虚空中激射而出，刺中了那个巨兽的胸口，将它给重新钉进了陈霄的影子里。 “它从这片巢穴里吸收到了不少的‘营养’，力量比之前又增强了许多。” 看到陈霄的影子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罗亚放下手来，并对他说道： “看来我们无法一蹴而就，得慢慢来了。” “没关系。” 陈霄看了看脚下的影子，然后对罗亚说道： “这种东西，我也没有信心一次就能够完全地掌控住它。” 说完，他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然后点着自己的额头继续道： “倒是在把它收回来了以后，我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些记忆的碎片来，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这里的梦魇们留下来的。” 罗亚说道： “它们的前身本都是能力者，那些能力者的意识虽然在化身梦魇的时候，就坠入形成界的深渊中去了，但他们还是有一些破碎的记忆和本能，残留在他们剩下来的灵性之中，和这些梦魇们融为了一体。” 顿了顿，她又道：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稍微休整两天，自然就可以恢复了，既然收回了影子，那么我们就先回去吧，我要针对你目前的状况，规划一下你的学习进程……顺带一提，我们失联了大概一个月，差不多也该和邹天林先生联系联系了。” 听到罗亚说起这个，陈霄才想起来，自从他和罗亚搭乘着“黑船号”回到了这个时空以后，好像确实还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 这一个月所经历的事情，比他之前二十年经历的事加起来都要刺激，尤其是二十年前的洛城时空，在那里发生的事情，给陈霄的记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 后来他在游轮上每次入梦，脑子里都会想到自己的生母，哪怕是在回来以后，他也满脑子都是二十年前的那个花园医院。 而且，两人回到这个时空，满打满算也不过就一个晚上，在晚上的时候，陈霄当然不可能去和其他人联络，而到了今天早上，他一大早起来就跑去找了罗亚，然后两人就来到了这个神社的后山，这段时间里，他也没有去联系其他人。 “好歹也是你的顶头上司，总得报个平安，让他知道我们没死才好。” 罗亚劝说道： “更何况，他在你的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我知道我知道……” 陈霄有些烦恼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邹天林这个老人倒是好说，反正以他的身份和力量，估计也早就知道陈霄和罗亚会在这段时间前往二十年以前，与那个时空的他进行碰面。 但除了邹天林以外，陈霄还得跟自己的家人们报一报平安，而且还有个他做出了承诺要帮忙的霍伊尔，到时候免不了会被这些家伙念叨一通。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对罗亚问道： “话说回来，罗亚，你在这个国家里还有别的事要做吗？” “暂时没有了。” 罗亚摇了摇头： “在你们对付黑龙会的时候，我已经把在这个国家内活动的戴冠教势力给连根拔起了。” “那么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先回国去一趟吧。” 陈霄建议道： “反正留在这里，我们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而且这里的餐馆早上还不开门，口味也不适合我们。” 罗亚对此自然没有意见，她本就是孑然一身，从头到尾，她的目的就只有破坏掉戴冠教和其背后的那些被选者们的谋划，并且杀光他们，为自己的那个世界报仇雪恨。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选择站在了物质时空的人类文明这一边，并与这个物质时空选择的“被选者”邹天林结盟，帮助他与那些意图毁灭掉人类文明的戴冠教教徒们敌对。 而现在，经过了“黑船号”的游轮旅行后，她和陈霄之间的那些嫌隙和误会也得以消解。 陈霄作为吞噬了那个怪物“野兽”的存在，本身又可以算是她的徒弟，对于这种天然的强大盟友，罗亚自然要鼎力相助，帮他重新掌控住“野兽”那足以和被选者们相匹敌的力量和位格。 所以，现在她的目标就是陈霄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顺带教导陈霄如何掌控他灵性中潜藏的力量。 陈霄和罗亚这两个人都是行动力很强的人物，而且本来他们在来到布罗森皇国的时候，就都没有带什么行李，于是在简单说定了以后，陈霄就立刻在网络上订购了当天下午直飞查理斯共和国国内的机票。 他们甚至都没有打算去通知钟曼凝或者近卫花菱，这两个家伙直接用能力从浅草神社回家以后，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径直去了皇国首都的机场。 经过了大约四五个小时的飞行后，两人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川西市。 两人抵达查理斯共和国川西市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十二日的下午六点，这个时间，已经是黄昏的最后时刻，通常的家庭在这个时候基本上都已经吃完晚饭，休息休息着就准备服用药剂，上床睡觉了。 如果陈霄选择现在回去，去看看自己的家人们的话，等他到了他父母妹妹居住的那个家里，天估计都已经完全黑了。 所以他也就没有回去，只是用手环向自己的老妹打了一通电话，让她先帮自己报了个平安。 邹天林和霍伊尔那边，他也分别联络了一下，前者在听到他简单的报告后，也只是说了句“任务完成的不错，奖金不会少了你的”，完全没有去过问陈霄在布罗森皇国宰了人家一个部长级国家高官的事情。 他对陈霄和罗亚一贯执行的都是放养政策，只要两人的立场还是站在查理斯共和国和人类那一边的，邹天林就不会管这两位爷正在干什么。 而霍伊尔那边，也回应陈霄，说他暂时还没有和剩下的那些“帮手们”谈好价格，让他稍安勿躁。 这种回答正好遂了陈霄和罗亚的意，这下，陈霄终于有空闲的时间，来向罗亚学习该如何掌控自己那被母亲“赠与”的力量了。 而且罗亚也觉得，陈霄越快掌握住那个力量，对他们来说越好，因此两人在商量了一下后，便果断拍板，决定从今天晚上起，陈霄就开始向罗亚学习如何掌握那个力量。 于是，在机场随便吃了一些东西，对付了晚餐以后，陈霄和罗亚便乘车回到了川西市三十五区的那条小街上。 两人各自回到家中，放下行李物品，再将自己的家里随便收拾了一下，陈霄便来到了罗亚的花店，从那里上了二楼。 “过来这边坐下吧。” 看到陈霄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罗亚也拍了拍她身前的单人沙发，然后对陈霄招了招手。 过了一个多月，罗亚的家里依旧是那副陈霄熟悉的模样，所以即便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了，陈霄还是感觉不到陌生。 在听到罗亚的话以后，他立刻快步走到了罗亚身前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接着正襟危坐，准备听罗亚接下来的“授课”。 “其实这个东西也没什么好讲的。” 罗亚捏着自己洁白的下巴，盯着陈霄看了片刻后说道： “它就和你用热水烫脚时一样，关键是讲究一个‘适应’。” “没这么简单吧？” 陈霄听完后吐槽道： “我的直觉不会欺骗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把你的羽毛直接拔了不就行了？” “直接去除我的力量当然不行了。” 罗亚莞尔道： “那个怪物在主动被你吞噬掉以后，就化作了你的‘本我’，它虽然也是你的一部分，但是它所持有的精神力量，对于你‘自我’的其他部分来说，实在是太过庞大了。如果你突然就拔除掉我的力量，那么失去我的制约，你的‘本我’会瞬间暴走，将你化作一只只有本能、行尸走肉的怪物。就像是你突然将脚伸进滚烫的热水一样，你的脚肯定会因为受不了那个温度，一下子就被热水烫伤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温水煮青蛙？”陈霄问。 “差不多吧。” 罗亚伸出一只手，摊开来对准陈霄说道： “我会慢慢地撤掉我的一部分力量，让你的‘本我’的力量可以渗透出来一点点，然后让这股力量慢慢地改造你的‘自我’，让你的‘自我’最终适应这股力量，并且掌握住它。不过在开始之前，陈霄，我要先提醒你一句，如果我们开始了这个过程的话，你就真的再也不是一个物质时空的人类了。” 陈霄想了想，然后问道： “那这样意味着什么？我会变成一只可怕的怪物吗？” “不是‘会变成’，而是‘你可以变成’。” 罗亚解释道： “等晋升到灵性界，甚至是更高层，也就是我们这些‘被选者’所在的神性界以后，物质生命的形态就不再是我们的桎梏了，我们最终以什么样的形态示人，只取决于我们所拥有的‘力量’，以及我们想要变成什么样。” “那不就结了。” 陈霄答道： “在我看来，这应该算是我这个生命的一种进化吧？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吗？” “不。” 罗亚摇了摇头，然后问道： “你有想过，如果在我们和‘王爵’他们那群人的这场战争中，我们最终获得了胜利的话，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这个世界……”陈霄仰头想了想，然后用不确定地语气说道：“大概会变回战争之前的那个样子吧，人们不再需要一到晚上就必须强制入睡，夜幕降临以后，街道上也不会再有枪炮都无法杀死的可怕怪物游荡了。” “是啊。”罗亚说道：“物质的归物质，灵性的归灵性，如果我们最后赢了，物质界、形成界和灵性界这三重时空，一定会在最后回归到正轨上，灵性界的生命与现象，不会再出现在物质界之内，这也是邹天林的梦想。不过，一旦你跨过了这条线，你就不再属于物质界了，哪怕我们最后获得了胜利，你也不可能再回归曾经你所憧憬、希冀的那种平凡人类的生活。” “那你呢？” 陈霄看着罗亚，突然问道： “罗亚，你又是怎么想的呢？如果我们真的赢了，你又准备做些什么？” 正文 250.一根手指 “我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时，罗亚也出现了短暂的错愕。 她沉默，低头思索了良久，然后缓缓地露出了一个苦笑。 “坦白说，我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听到她的回答以后，陈霄也不说话，且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 “别这么看着我啊。” 被陈霄盯着看久了，罗亚这个一向表现得非常清冷的女生，居然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她别开了视线，然后说道： “对我来说，反正故乡都已经毁灭了，我也无处可去，我的余生就只剩下了为我死去的亲人朋友，我的故乡复仇这一个目标了。而且，当时我要是不接受成为‘被选者’的宿命，进入神性界的话，或许我早已经成为形成界中的一道回声了吧。” “那要是我们真的赢了，物质界和神性界之间被永远分隔开了，你准备做些什么呢？” 陈霄继续追问。 听到他的问题，罗亚抬起头，蔚蓝色的眼眸之中有些恍然。 她答道： “我的话……大概会选择在神性界当中陷入永眠吧。” “嗯。” 陈霄点了点头，说道： “听起来，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和我不同，属于你的世界还没有毁灭掉，而且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罗亚转眼看着他： “到了那时候，你不怕和自己的亲人朋友们分离吗？” “或许会觉得不爽吧。” 陈霄想了想，然后答道： “其实，从我们第二次上了那艘游轮后，我就一直在想，我的这条性命，是我的母亲豁出生命才保下来的，既然如此，如果我之后就跟一个缩头乌龟似的，畏畏缩缩地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也太对不起我母亲的牺牲了？” “你的母亲很有可能就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一辈子。”罗亚说道。 “我知道。” 陈霄平静地回答道： “但那一次的游戏中，牺牲的人也不止我的母亲一个，冯诺医生，保安罗伯特，那个我们没能得知她名字的实习护士，除此以外，还有许许多多在花园医院，在洛城，在那场浩劫之中牺牲掉的无辜之人，他们本应该也能够得到在这个世界上平平安安地活一辈子的权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合众国的那帮高层，还有‘戴冠教’的那群混蛋的野心所造成的。” “合众国的那帮愚蠢政客，已经在‘审判日’落下的时候自食其果，但戴冠教还没有，王爵、还有他的同伙们还没有。只要我知道他们还安安稳稳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继续策划着他们那些可鄙的阴谋，我就没有办法，安心地去过一个平凡人的生活。” “罗亚，我和你一样，我也要杀了他们，为我的母亲，为那些在苦难中死去的人们报仇才行啊。” “是吗？” 罗亚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陈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略带欣慰的笑容。 在此刻，她觉得自己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目的一致、想法一致、行动也一致的志同道合的理解者了。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确认了陈霄的想法以后，罗亚不再犹豫，她让陈霄放松身体，躺在了那张单人沙发上，然后伸手唤出了自己的那个护卫骑士。 这个疑似罗亚那位姐姐的破败骑士，从她身后的虚空中迈步走出，然后站到了陈霄的身边，手中那把残破的大剑，斜斜地指向了陈霄脚下的影子。 接着，罗亚也对着那片影子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她轻轻地对着影子点了一下，陈霄看到从自己的影子当中，似乎有什么灰蒙蒙的东西像碎片一样地破碎掉了，紧接着，他平静的影子突然间便沸腾了起来，一条阴影的触手从他的影子当中飞快地窜出来，然后一下子便刺入了他左手的手掌中。 只不过，在手掌被刺穿以后，陈霄却并未流血，也没有出现伤口，那根阴影一样的触手仿佛颜料一般地慢慢融进了他的手掌内，在触手的影响下，他的食指开始从指根处慢慢开始变黑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股怪异的感觉也开始在他的心里蔓延开来，他的视线开始不自觉地往面前的罗亚身上瞄去，他的心底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 她看起来，好像很美味的样子。 在心里冒出这个想法时，陈霄赶紧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并且在心中大声地提醒自己不是什么喜欢吃人的变态。 但就算如此，他的这股渴望也并未隐去，而是随着他的手指慢慢变黑，而变得越来越强。 终于，在他的第一个指节完全变黑的时候，陈霄的眼前开始浮现出幻觉，这种幻觉很像他在川西市七中第一次吃下梦魇的灵性残留物，促成能力觉醒时的那种感觉，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脑袋没有出现剧痛了。 在幻觉之中，他看到了一棵耸立在浓郁的雾气之中的苍白色大树，大树的树冠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感觉自己似乎睡在大树的根系上，脑袋枕着大树的根须，鼻孔中吞吐着大树周围的云雾，心中也升起了一种由衷的惬意。 又过了一会儿，陈霄又感觉到了一股饥饿，他抬起了头，看到大树上长满了各种颜色的奇异果实，然后明白了那是自己能够吃掉的“美食”。 于是他开始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颗蔚蓝色的果实伸出了手掌，准备将它采摘下来，填充自己这辘辘的饥肠。 不过就在他的手指刚刚触摸到这颗蓝色果实那光滑的表皮时，他眼前的幻觉突然破碎，整个人的意识也恢复了清醒。 他看到自己的手掌正抚摸着罗亚的脸庞，并且试图托着这个姑娘的脸，靠近自己的嘴巴。 当他清醒的时候，罗亚那蔚蓝色的眼眸也正盯着他，这眼眸的色彩，和他在幻觉当中所看到的果实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你是在影子的刺激下终于觉醒了男性的生理本能？” 罗亚问道： “还是想要对我做些别的什么事情？” “对不住……” 陈霄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然后回答道： “我出现幻觉了，差点以为你是一颗果实。” 在回答的同时，他也转过头去，看了看身边的骑士，结果他发现，那位骑士已经用手中的那柄大剑，将他的影子给钉在了地面上。 “哦，首先被影响到的还是食欲吗？” 听到陈霄的回答，罗亚挑了挑眉毛，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波动。 “不愧是最贪婪的‘野兽’。”她评价道：“看来，目前的你暂时只能够先适应一下这个程度。” 她指了指陈霄的左手。 陈霄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食指，已经完全变黑，看起来就像是具有质量的“影子”一样了。 “想要完全掌握它的力量，你起码得让自己的全身都转变成这个样子。” 罗亚指着陈霄的那根手指说道： “来日方长，我们继续努力吧。” 正文 251.霍伊尔的来电 “忍耐住，所谓的饥渴都是你的本能给你制造出来的错误感觉，你半小时之前才和我一起吃完早饭，怎么可能现在就感觉到饿了？” “集中，把注意力全放到你自己的身上去，不要去管那些幻觉。” “感受你变化了的那个部位，并且尝试去控制它……” 耳边传来的罗亚的声音开始变得朦胧，陈霄感觉到整个世界仿佛都扭曲成了一团，他的五感也开始陷入了混乱，他感觉到自己“看”到了兰花的香味，“听”到了什么柔嫩的事物，然后触摸到了月白色的色彩，并且在五感混乱的同时，陈霄也感觉到自己似乎渐渐地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就在他的状况如同脱轨的火车般不可避免地滑向深渊时，整个世界忽然如同摁下了暂停键的录像带般“咔”的一下停了下来，紧接着，他的五感开始回归正常，他从一片混沌的空间之中重新回到了罗亚家的客厅里面。 只不过现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单人沙发上站了起来，并且伸手抓向了罗亚，手指距离她的鼻尖只有一寸之遥。 他歪头斜斜一看，果然，旁边那个被当做“保险”来用的骑士，已经将它那把破破烂烂的大剑给插入了他的影子当中。 “你掌控的极限面积，比昨天要多出了百分之二左右。” 罗亚伸手捏住了陈霄的手腕，然后将它稍稍举起来了一点，陈霄也顺着她的动作，朝自己的那只左手看了过去。 目前，包括大概一半的小臂部位在内，他的整只左手手掌都转化为了如同影子一般的实体，而且这一部位还能够随着陈霄的意志不断地拉伸收缩，变化成各种形状。 今天是八月一日，距离他和罗亚一起回到川西市，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了。 在这大半个月里，陈霄除了了结一下家中的琐事，其余的时间，就都在罗亚这里，尝试着去掌控那股潜藏在他本我当中的力量。 就如同罗亚所说，这个过程是不能一蹴而就的，他的身体要慢慢地适应、掌控住这股力量，就注定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而且陈霄还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所能够掌控的力量的增长速度，正在慢慢地变慢。 起初，他最多只能够让自己的一根手指被同化成影子，当他将自己的整只左手手掌都转化为影子时，只用了六天的时间，然而接下来的十多天，他却只把自己一半的小臂给转化成了影子。 按照这么个速度，陈霄稍稍估算了一下，如果他想让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转化为影子的话，起码还需要两三年。 “这已经比我预想当中的速度要快了。” 听到陈霄的结论以后，罗亚告诉他： “我原本是计划让你用五年的时间去控制自己的影子的。” “我倒是也想。” 陈霄看着自己的那只黑色手掌，然后叹息道： “可是敌人恐怕不会给我这么长的发育时间吧。” 他这段时间虽然一直没有工作，但也通过长耳鸮那边的渠道，关注了近来国内外所发生的一些案件。 其中有一些，很明显背后就是有戴冠教的人在搞鬼，这些案件到最后虽然都被圆满地解决了，但当地的组织都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 “你要学会相信其他人。” 罗亚说道： “他们会给你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的。” 陈霄挑了挑眉毛：“你是说邹天林？” “包括他在内。” 罗亚摇了摇头： “你别忘记了，你们这个世界上可还有三十亿人在，在这三十亿人里面，总会有那么些厉害的家伙存在的。” “希望吧。” 陈霄叹气道。 “你别想那么多，目前你的任务，就是做好这件事情。” 罗亚轻轻地拍了拍陈霄的肩膀，对他说道： “先去休息吧，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再继续。” 说完，她推着轮椅，慢慢地去到了电梯里，看样子似乎是准备下楼去给她花店里的那些花朵们浇花去。 也不知道罗亚在离开前究竟施展了什么手段，反正在他们时隔一月回来以后，这花店中那些娇嫩的鲜花依然活着，连一株枯死的都没有。 见到罗亚进入电梯，陈霄也从单人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走到厨房，从橱柜里轻车熟路地取出了一个杯子，准备去给自己接一杯开水。 不过就在他刚刚拉开橱柜时，他的手环忽然震动了起来，有人给他打来了一个电话。 陈霄点开自己的手环一看，发现来电的人居然是霍伊尔。 他愣了愣，但还是接通了这个电话。 …… 几分钟以后，正在给店里的鲜花浇水的罗亚，忽然看到陈霄拉着一张脸，从电梯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了？” 看到这一幕，她连忙问道。 “霍伊尔给我打电话来了。” 陈霄指了指自己手上戴着的手环： “他说他人找齐了，问我什么时候有空。” 罗亚放下水壶，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 “你想去赴约？” “当然。” 陈霄回答道： “我虽然不是什么道德圣人，但人家好歹也是跟着我一起玩过命的，大家说好的做个交易，我总不能把他给鸽了吧？” “我个人的建议是你暂时别去。” 罗亚顿了顿，然后又说道： “不过你说的也的确有点道理，而且现在的你的话，要应付一般的巢穴，也应该有那个能力了。” “所以。” 陈霄问道： “你是支持我去咯？” “我支持不支持，又不能左右你的决定。” 罗亚笑了起来。 “确实。” 陈霄点头道： “你就算不支持，我肯定也会去的。” “我们还不知道那个莱茵人要你帮他什么忙，途中又要面对怎样的危险，你去了的话，风险实在是难以估测。而且，你控制力量的进度不能落下太多。” 罗亚又说道： “所以，我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你去问那个莱茵人，介不介意再多邀请一个行动不便的女人。” 罗亚说道： “这一次，我和你一起去。” 正文 252.赴约 莱茵联邦，鲁特郡，维克城。 这里是莱茵联邦南部地区的一座小城，莱茵联邦的国情，与查理斯共和国以及布罗森皇国都有所不同。 查理斯共和国的政府从几十年前开始，就是全世界最具有权力的中枢，作为一个幅员接近一千万平方公里的大国，查理斯共和国的政府却可以把自己的行政命令下达到最基层的行政区当中。 再加上查理斯共和国的基建能力也基本算是傲视全世界，所以在“审判日”落下，世界发生了这种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后，查理斯共和国才可以把地方人口集中起来，建立起川西市这样的巨型城市，方便管理。 布罗森皇国则是因为在战前时代，它就是一个在首都都市圈内集中了全国大部分人口的国家。 和查理斯共和国在国土上建立起了无数个不同的巨型城市不一样，布罗森皇国有且只有那么一个巨型都市，那就是它的首都，除了那里以外，它的国内其他城市无论是规模还是人口，都远远无法和查理斯的巨型城市相比。 而莱茵联邦则与以上这两个国家都有所不同。在战争开始以前，它本来就是一个由大陆上无数的大国小国集合在一起，所形成的国邦联盟。 在二十多年前上，它的每一个地区，每一个郡，甚至是每一个城市，都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只是加入了“莱茵”这么一个联盟而已。 莱茵联邦的最高机构联邦议会，对于地方的掌控能力也远不如查理斯共和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莱茵联邦也可以被看做是无数个独立开来的大小国家，联邦议会当中的每一个议员，就是他们那个选区的“国王”。 因此，莱茵联邦内至今仍然分布着各种各样的小城市和乡村，这些行政区内的日常事务，基本上都依靠地方自治。 而目前陈霄和罗亚所来到的这座“维克城”，便是这些小城市的其中一座。 “这里还没有川西市的一个区大。” 推着罗亚的轮椅，带着她从维克城的小机场内走出来以后，陈霄看着眼前“古朴”的街道和窄小的房屋，以及一眼就能够看到头的城市边界，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每个地方的人也都有每个地方的人的活法。” 罗亚很高情商地为这座莱茵小城辩解了两句，然后又补充道： “不是每一个国家，都有一个将国家民族完全统一过的君王的。” “那倒也是。”陈霄一边应和着罗亚的话，一边用看向了几个想要过来找他们麻烦的小流氓。 幸运的是，常年在街头混迹，这些小流氓们似乎也能够明白到底什么人能够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陈霄只是随便地瞪了他们一眼，也不知道这些小流氓们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在和他对上眼神以后，他们很快便飞也似地跑掉了。 “在与它融合以后，你已经在往非人的方向发展了，即便你自己没有刻意去做什么，但是你的想法和举动，都已经可以在潜移默化中逐渐让事物顺着你的想法去发展了。” 罗亚倒是适时地给陈霄解释了一下，然后她又问道： “所以，那个叫我们过来的莱茵人呢？” “我问一问他。” 陈霄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手腕。 不过就在他刚刚点开自己手环的主界面时，耳边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热情声音。 “哎呀，真是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陈霄顺着声音抬起头，就看到那个熟悉的金发男人正张开双臂，从机场出口的一侧向他和罗亚走了过来。 霍伊尔的打扮依然骚包，他今天穿着一件咖啡色的夹克，下身却着了一条花花绿绿的紧身裤子，头上也依然带着他那顶显眼的帽子。 这家伙来到陈霄的面前，他似乎是仍旧记得陈霄不太喜欢和别的男人拥抱，于是在来到陈霄面前后，他又放下了双臂，改为和陈霄握了握手。 随后，这家伙又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罗亚，并且摘下帽子，对她弯腰行礼： “还有您，美丽高贵的罗亚小姐，我没有想到，当初拒绝了我的邀请后，您还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别会错了意，我并不是来帮你的。” 罗亚指了指陈霄，毫不客气地对霍伊尔说道： “我是跟着这个家伙一起来的，虽然他得遵守和你的承诺，但是他的‘功课’也不能够落下了。” “是吗？” 霍伊尔耸了耸肩膀，然后对陈霄笑道： “那他可真是个让人羡慕的混蛋。” 开了句玩笑以后，霍伊尔又对两人说道： “好了，远来是客，老让客人在路边站着，可不是我们莱茵人的礼数，请跟我来吧，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霍伊尔带着陈霄和罗亚来到了机场前的路边，在街边的人行道旁，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这辆轿车的外形十分低调，但无论是陈霄还是罗亚都能够看出，这辆车的价格不菲。 而且不知道这辆车本身在当地是不是有什么说法，反正当那些在机场附近闲逛的街溜子们看见陈霄他们走向了这辆车时，一个两个纷纷朝他们投来了夹杂着羡慕、崇拜和嫉妒的眼神。 陈霄和罗亚被霍伊尔礼貌地请上了车，其间，因为罗亚的行动不便，陈霄需要抱她一程她才能上车，这个过程被霍伊尔瞧见了，这个骚包的家伙又开始在旁边吹起了意义不明的口哨。 好在他也知道陈霄和罗亚他估计都打不过，于是在上了车，吩咐司机前往目的地以后，他也老实了下来，开始给陈霄和罗亚讲述起了目前的情况。 “我们先去住的地方，我给你们安排了全维克城最好的酒店。” 霍伊尔坐在陈霄和罗亚的左侧，方便到时候给两人开门下车，在说话的同时，他从车上的冷柜中取出了一支香槟，给陈霄和罗亚一人倒上了一小杯。 “除了你们以外，我还去别的地方找了几位帮手，待会儿我们一起吃顿饭，大家也好认识认识。” 正文 253.倪克斯计划 虽然霍伊尔说的是给陈霄和罗亚订了维克城最好的酒店，但这座小城其实也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酒店。 在莱茵联邦的疆域中，维克城平平无奇，既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业城市，也不是什么美丽的旅游城市，所以这里自然就没有什么上得了档次的酒店，即使是全城最好的酒店，也不过就是一个六层楼高的小酒店而已，而且内部的陈设和建筑的墙体看起来都“上了年纪”，充斥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不过霍伊尔安排的晚餐，倒是意外的不错，就连陈霄和罗亚这种口味和莱茵美食不太对的上电波的人，都感觉相当满意。 这种小城角落里的珍馐，不是当地的老饕，是很难找得对地方的。 在用餐的时候，除了陈霄和罗亚以外，霍伊尔又不知从哪里带来了一些人物，看这些人的长相，他们应该都不是莱茵联邦的人，而是和陈霄他们一样，来自世界上的其他国家。 不过虽然都是霍伊尔请来的人，但他却没有立马给在场的各个人物介绍彼此，整个用餐期间，这些人也都和陈霄罗亚一样，或三三两两，或独自一桌，大家都安安分分地吃着自己桌上的酒菜，没有主动去过问别人的意思。 在夜晚工作过的人就是这一点不错，大家都明白过剩的好奇心有时候会导致自身的毁灭。 而霍伊尔也没有卖关子，等到在场的人基本上都酒足饭饱了以后，他便把所有人给请到了隔壁的一间小酒吧里，并嘱咐老板反锁了店门。 接着，他才开始向众人一一介绍起在场的这些人来。 与陈霄所料想的差不多，这些人和他们一样，都是霍伊尔从世界各国的秘密组织当中邀请而来的能力者，而且都是其中的翘楚。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丰富的解决梦魇相关事件的经验，而且也都十分清楚“巢穴”的存在。 当然，这些能力者们绝大多数的能力等级也都是“光辉”，毕竟想要越过“光辉”再向前一步，那就已经不是光靠人力就能够左右的事情了，想要成为像陈霄这样的异类，运气、努力、意志和机智，都缺一不可。 因此，在在场的这些人当中，最让陈霄注意的，便是除了他以外的那个异类，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高个子女人，她身材高挑，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面容精致，是个非常典型的北方美人。 但最吸引人的却并不是她的面容，而是她身上那股干练果断的独特气质，在这种气质的加持下，任何一个人在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时，都只会升起一个想法。 她是个战士。 事实也的确如此，根据霍伊尔的介绍，这位异类小姐名叫做娜塔莉，而她的身份，则是尼基塔联盟的秘密部门“联盟安全委员会”当中的王牌特工。 也就是说，这位小姐和陈霄、霍伊尔同样，是来自于世界三大强国的秘密部门当中的一员。 作为一个查理斯人，对于尼基塔联盟，陈霄也了解颇多，这个位于查理斯共和国北部的国家，也是一个辽阔的大国，但就国土面积来说，它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位。 而且在战争时代，尼基塔联盟就和查理斯共和国算是同盟，两国曾经一同抵挡了来自法罗斯合众国和莱茵联邦的进攻，算是查理斯共和国的“老朋友”了。 因此，对于这位自尼基塔联盟而来的异类特工，陈霄自然感到十分好奇，他频频朝人家投去的目光，也引起了身前罗亚的注意。 “怎么？” 身前的少女面无表情地对他问道： “你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人？” “怎么可能。” 陈霄从那个独坐在酒吧吧台前，从进来后就拿着一瓶就开始自饮自酌的高挑美人身上收回了目光，然后解释道： “我只是在想，尼基塔联盟的秘密王牌到底是什么样的而已。” “放心好了，作为异类，她就算再怪异，和霍伊尔加起来也怪不过你。” 罗亚也不知是在讽刺还是在夸奖他： “吃掉了‘野兽’，和它彻底融合的你，哪怕是在整个高位时空中，也是独一无二，最为怪异的存在了。”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陈霄说着，又把目光给挪了回去： “但我还是对尼基塔联盟的异类很感兴趣。” 见他不依不饶，罗亚干脆提高了声音，趁着霍伊尔介绍完众人的空隙，对他问道： “所以，霍伊尔先生，你把大家找过来，到底是想要我们帮你什么忙？” “稍安勿躁，罗亚小姐，我马上就为大家说明这件事。” 霍伊尔摘下帽子，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找了一个投影仪器过来，在酒吧中间的空地上，展开了一幅地图的投影。 投影显现，众人看到那是一片地势平坦的小平原，平原上有树林有湖，旁边还有一片建筑物。 这片建筑物的占地面积并不大，除了那些公共设施以外，镇中人家的居所不过二三十户，在陈霄这样的查理斯人看来，这就是个查理斯共和国战前的那种小乡村，不过在莱茵联邦内，这种地方，应该勉强还算是个镇子。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小镇虽小，但中间有广场，有教堂，有医院，有政府，有警局，还有专门的广播电台和酒店，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再加上旁边充满自然气息的大片树林和湖泊，这应该是一座非常适合度假休闲的旅游小镇。 霍伊尔拿出激光笔，把激光对准了这个小镇，接着对在场的众人问道： “我相信以各位在各自国家和组织当中的地位，应该都有听说过我们莱茵联邦曾经的一个实验计划吧？” “你是说【倪克斯计划】？”听到霍伊尔的提问，陈霄和罗亚旁边那桌，一个独眼大胡子的男人用不确定的口气回答了他的问题。 “没错。” 霍伊尔看着那个小镇，继续说道： “这个小镇，就是当初【倪克斯计划】的执行地点，过去，它被称作为‘宴会镇’。” 正文 254.救人 502 Bad Gateway 502 Bad Gateway - Cann't Connect To Upstream Server Server: 67.229.146.10.static.krypt.com Date: 2021-07-20 11:16:21 Fikker/Webcache/3.7.1 正文 255.宴会镇的遗孤 “救人？” 听到霍伊尔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不会吧霍伊尔。” 旁边一个来自新月地区的年轻男人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都已经过去十三年了，那片禁区里还能有人活着？” “在巢穴里，一切在我们人类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霍伊尔脸色凝重地说道： “它可以让一个好好的活人不明不白地死，也可以让一个本来早就该死去的人，继续存活在那片区域之中。” 似乎是沉浸在了对往昔的回忆之中，霍伊尔顿了许久，才开始重新组织语言，继续介绍了起来： “所以这一次，我希望你们能够去到宴会镇当中，去救出一个本该在十三年前就死去了的人。” “这个人是谁？” 那个年轻男人又问道。 霍伊尔摁了摁手中的激光笔，地上的投影装置变幻，那个地图的投影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她看起来约摸十一二岁，穿着一件碎花裙子，脸上露出微笑，看起来十分可爱。 “她叫做爱丽丝。”指着投影中的女孩，霍伊尔介绍道：“这次我们去宴会镇，就是要去救她。” “这是你的女儿？” 看着这个小女孩儿，端着酒杯的娜塔莉背靠着酒吧吧台，慵懒地问了一句。 “不是。” 霍伊尔摇头说道： “准确的来说，她是我小时候的玩伴，用查理斯那边的话来说，她应该算是我的青梅竹马吧。” “你的青梅竹马？” 娜塔莉上上下下地看了看霍伊尔，迟疑道： “你今年……得有三十岁了吧？” “我今年二十七。” 霍伊尔正色道： “正值一个男人最值钱的黄金时间。” “那么这个女孩现在多大？” 娜塔莉理都没理霍伊尔的自我吹嘘，而是扭头看向了投影当中的爱丽丝： “她现在起码也是二十五六了吧？还是说，你是一个喜欢和小女孩一起玩耍的变态？”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流逝来算，她今年应该已经二十六了，正好比我小一岁。” 在说起自己的青梅竹马时，霍伊尔的脸色罕见的认真了起来： “不过宴会镇里的时空不同于外界，所以我们进去的话，如果遇到她，她应该还是十三年前的这个样子。” “所以我们这一次行动的目标，就是到那个该死的镇子上去，把这个小姑娘给捞出来对吧？” 一个皮肤黝黑的黑人大汉黑着脸问道。 “没错。” 霍伊尔切换出了地图，然后用激光笔点出了上面的几个地方： “她的话，平时应该会在广场，树林，湖边，还有教会等几个地点活动，如果我们在这几个地方没有看到她，她就应该待在自己的家里，她的家在这个地方。” “你听起来对那个地方很熟悉的样子。” 看到霍伊尔很熟悉地将激光笔指向了地图上的一处住宅，陈霄随口问道。 “因为我也在那里住过啊。” 霍伊尔幽幽说道： “十三年前，我和我的双亲都入选了莱茵联邦的【倪克斯计划】，在那场灾难之中，我从宴会镇里面逃了出来，成为了那场灾难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接着他又仰天一叹，继续说道： “时至今日，我应该是唯一还在世的那个幸存者了吧。” 他这么一番话说出来，别说问出这个问题的陈霄了，就连来自尼基塔联盟的嘴臭女战士娜塔莉都没有再说什么。 如果霍伊尔所言不虚，那么他全家应该都栽在了那场发生在宴会镇的灾难中，这种戴冠教所造成的人伦惨剧，在场的能力者们都会选择避嫌的。 好在最终还是霍伊尔自己心大，他在回忆了数秒后，便又露出了之前那种不正经的笑容来，对众人继续说道： “所以，为了不让我成为宴会镇上唯一的孤儿，就请大家帮我忙，把我的童年小伙伴从那个鬼地方给捞出来啦。” “我们都欠你一个需要用命去还的人情，自然不会推辞。” 那个新月地区的年轻人代表着他的两个同伴对霍伊尔说道： “什么时候行动？” “后天早上。” 霍伊尔回答道： “明天，我为各位安排了娱乐、休闲的活动，各位在这座城里好好放松，一切花销都由我来支付，等到了后天，我需要各位以最好的状态去应对这次行动……那个鬼地方我最清楚，它可不是什么吊儿郎当就能够应付的地方。” 接着，众人又在霍伊尔的讲解下，听了他自己制定的计划，并且一起出谋划策，完善了许多细节。 一直到霍伊尔手环上的闹钟响起，众人才终于停下来。 “天快黑了。” 霍伊尔盯着只差十分钟，便要到晚上七点的手环界面说道： “今天我们就先到这里，具体的细节等后天我们去了那边再敲定……我让司机过来，送各位回酒店去。” 众人对此自然没有意见，于是，在霍伊尔安排的专车们的接送下，众人回到了那家酒店，并且在霍伊尔的招呼下，开好了各自的房间。 和在游轮上一样，陈霄和罗亚开的是一间房，房间也是一个有着两张单人床的标间。 在游轮上时，两人同住一起是为了相互照应，那个时候大家的能力都被游轮的规则封印，两人中只有陈霄才有一点战斗力。 而在这边，能力全开的罗亚自然无需陈霄来为她的安危担忧，两人待在一起，是为了方便在晚上的时候，练习掌控那股力量。 正如霍伊尔所说，宴会镇可不是什么让他们去游山玩水的地方，从各国的资料上来看，那片巢穴，应该可以算是如今世界上已知巢穴当中，危险性最高的一个。 在进入到那里以前，陈霄多掌握一点力量，便能够多掌握一分主动性。 只不过霍伊尔和其他人明显不这么想，在听到罗亚主动说出“我们俩住一间”的时候，那个骚包的男人立刻就开始对陈霄挤眉弄眼，还对他悄悄地竖起大拇指。 就连那个尼基塔联盟的娜塔莉都露出了颇为意外的神色，她看着陈霄和罗亚，就差把“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几个大字给写到脸上去了。 好在陈霄和罗亚也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两人甚至都懒得解释什么，直接开好房间，就回房里去练习力量去了。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什么的，就随它去好了。 正文 256.空无一人的小镇（二合一） 来到莱茵联邦后的第三天，陈霄、罗亚与霍伊尔邀请而来，且留下来了的其他人一起，乘坐上了霍伊尔提前准备好的交通工具。 留下来的一行人共计十人，除开陈霄、罗亚、霍伊尔和娜塔莉以外，车上还有三个来自新月地区的年轻人，另外还有三个黑人。 因为人数过多，因此霍伊尔给众人准备的车辆是一辆小型巴士，车上除了载有众人以外，还携带了许多用来对付梦魇的武器装备，以及充足的水和粮食。 这车上的物资，可以确保众人在遇险的情况下，还能够坚持十天半个月。 当然，这些东西用来对付一般的探险活动是绰绰有余了，但要深入那片人类禁区，这些东西到时候也未必有用，车上的众人都很清楚，等真的到了宴会镇里面，估计到最后，大家还是要依靠自己的能力。 众人乘车从维克城内出发，先是沿着一条维克城通往其他城市的大路前进，而后作为司机的霍伊尔忽然拐弯，将车拐入了大路旁的一条小岔路。 可以看出来，这条岔路曾经的做工也相当不错，在当时估计已经可以算是莱茵联邦内村镇公路中的顶尖水平了。 只不过在宴会镇的事件爆发以后，那里就被彻底封锁，这条公路自然也就此荒废，十三年过去，公路的路面年久失修，变得到处都是裂缝，公路的两旁也长满了茂密的草木，几乎要掩盖住道路本身。 好在这段公路当初建造时的做工过硬，因此虽然这辆小巴车一路都在不停地抖动，但最终还是载着众人顺利地抵达了封锁区之外，并没有在路上抛锚。 当众人看到那道代表着封锁区域的铁丝网时，时间才刚到中午十二点，但这个时候，天色却已经变得昏暗了起来。 这是漏洞区域出现的征兆，受到宴会镇那个巢穴的影响，附近的一大片地区，都已经化为了白天黑夜不分的漏洞区域，即使是在白天的时间段，区域内也会出现梦魇游荡。 “各位。” 霍伊尔的声音从司机的座位那边传了过来，对众人提醒道： “做好心理准备，再往前，可就没有回头路咯。” 众人闻言，一个个也是屏气凝神，做足了心理准备，陈霄估计，此时只有坐在他旁边的罗亚，是真正带着游山玩水的心情来的。 作为一位被选者，罗亚的灵性层次应该还要在宴会镇之上，和车上众人不同，这种巢穴，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致命的威胁。 霍伊尔将车在铁丝网前停稳，然后自己下了车，去推开了那道不知已经放在这里多少年，表面早已布满了各种蔓生植物的铁丝网大门，在将车子挪进去以后，他又走了回来，并小心翼翼地将铁丝网大门好好地关了起来，接着才重新上车，驾驶着小巴车，继续往宴会镇的方向开去。 随着小巴车的行驶，天色也变得更加昏暗，最后终于彻底地黑了下来。 霍伊尔打开了小巴车的车灯，暂且照亮了前方的道路，而车上的众人也各自凝神戒备，只要一出现什么异状，他们就会立刻发动自己的能力。 但奇怪的是，明明已经深入到了宴会镇的巢穴之中，众人一路上却并没有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麻烦，在封锁区内继续行驶了半小时左右，小巴车载着一行人，顺利地抵达了宴会镇的镇子上。 时过境迁，这座镇子也已经荒废许久了，整个镇子里四处杂草丛生，树木无节制的疯长，几乎将镇子上给变成了一片原始丛林，不过从那些被掩盖在草木当中的建筑物上面，也依稀的能够看出当时这座小镇的繁华与美丽。 在看到那些极具风格的建筑物时，就连陈霄都忍不住在脑中幻想了一下这座镇子繁荣时的场景，然后默默感叹这里真是个度假的好去处。 哪怕离开了这里十三年，霍伊尔对于当地的情况也依旧记忆犹新，他将小巴车给停在了镇子中央的广场上面，然后熄了火，率先下了车。 看到他的举动后，众人也各自携带着一部分装备，从车上陆陆续续地走了下来。 一行十个人围着小巴车站成了一个圈，悄悄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接着，娜塔莉用极低的声音，对身边的霍伊尔小声问道： “看起来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里的情况。” 霍伊尔表情严肃地看着周围，然后低声回答道： “当时的我太小了，而且情况十分混乱，很多事情我现在也记不清楚了，总之……我们先找着地图上爱丽丝可能出现的地点，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 “对了，忘了跟大家说明，我的能力在这个地方可能不会太管用，如果遇到了什么意外，我需要大家一起出手，帮我对付。” “大家现在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用你说我们也会这么做的。” 陈霄一边推着罗亚的轮椅，手上还拿着那把妖刀，也在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与其他光辉级的能力者不同，作为异类存在，他多出了一种只属于高时空生物才能够拥有的“灵性视觉”，而且在与自己的影子发生融合以后，他这种感官的感知能力还进一步增强了。 他现在正在用这种灵性视觉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如果有梦魇接近他们的话，陈霄应该是可以立刻感知到的，但从他的感官中来看，目前他们周围方圆三百米的范围之内，暂时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而且霍伊尔说的也有道理，老是待在原地，是无法探明这里的状况，找到他想要拯救的那个女孩子的，若想要获得这个鬼地方的一些情报，在场的众人都必须行动起来才行。 于是，众人立刻排好了队伍，队伍当中能力最强的四个人，陈霄、罗亚、霍伊尔和娜塔莉分别担任了开路和殿后的任务。 娜塔莉与霍伊尔能力最适合应付突发状况，作为两大强国的王牌特工，他们俩随机应变的能力也很强，因此负责在前方为众人探路，而罗亚的能力虽强，但行动稍有不便，因此由陈霄推着她，两人负责给队伍断后。 除了他们四人以外的其他六个人，则留在队伍中间作为中卫，以便在状况突发时，可以随时以能力作为策应。 在保持这样的队形的情况下，众人按照霍伊尔先前所说，先后探索了镇子的广场、教会，以及镇外的树林和湖边。 但在这些地方，众人都没有找到一点关于那位“爱丽丝”下落的线索。 广场上空无一人，教会内只有布满了灰尘的长椅、蜡烛和雕像，树林中安安静静，连虫鸣声都听不见，湖边也是一览无余，一眼就可以将周围尽收眼底。 一番寻找下来，不要说那个叫做爱丽丝的女孩了，就连会动的东西，众人都没有看到过哪怕一只。 这个镇子就像是一座荒废已久的鬼城，虽然从事实上来说也的确如此，但放到宴会镇这里却明显不正常。 因为这里虽然是人类的禁区，但却是梦魇的乐土，作为巢穴，这里应该危机四伏，遍布着可怕而诡异的梦魇才对。 但众人进入到这个禁区内，已经快过去半天时间了，在这期间，他们连一次袭击都没有遭遇到。 这种安全反而更加令这些经验老道的能力者们提心吊胆起来。 一行人站在镇子外的湖畔边，望着那波光粼粼，充满了自然气息的澄澈湖水，娜塔莉对霍伊尔问道： “我们该怎么办？” 霍伊尔沉默地看向了面前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湖，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现在众人越是安全，恐怕等到这片巢穴真正发难的时候，众人就越是危险。 他曾听陈霄讲述过其在探索百魇夜行的巢穴时所遭遇到的事情，哪怕是陈霄这种实力在规格外的异类，在百魇夜行里也是不经意间就已经着了那片巢穴的道，死的不明不白，差点就丢了小命。 而且百魇夜行还只是布罗森皇国那边的一个黑社会团体和戴冠教合作，搞出来的尚未成型的人工巢穴，而宴会镇这里，则是人类史上货真价实的天灾级事件的爆发地点。 若要论危险程度和诡异程度，很明显自己的家乡要比百魇夜行更胜一筹。 但可惜的是，哪怕是大家心里面都清楚这一点，但在这片巢穴尚未作出反应之前，众人也只能够这么等待下去，被动地接招。 霍伊尔低下头去，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经过刚刚的一番搜查寻找，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 他默默地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然后回头对众人说道： “我们再去爱丽丝的家附近转一转，然后就回广场那边去吧。住在这片废墟里也不安全，大家就凑合一下，在广场上支帐篷，或者直接在小巴车上面对付一夜。等到了明天，我们再找一圈，如果再找不到人，我们就直接回去，这次的事件，咱们的人情就算两清了。” 这次的行动本来就是霍伊尔发起的，所以众人也基本上都是按照他的意见来行动的，霍伊尔是个经验老道的特工，也不会专门下达让众人去送死的命令。 因此对于他提出的这个建议，众人都表示同意，然后一起跟着他前往了那位“爱丽丝”的住宅。 爱丽丝的住宅位于这座小镇中的住宅区域内，大致上位于整个小镇的东南方向，十三年未曾打理，这间住宅早已被庭院中肆意生长的野草和灌木丛所遮盖，只能够从那些草木中显露出来的只鳞半爪，看出来这曾是一栋充满了莱茵建筑风格的二层楼房。 看得出来，霍伊尔唯独对这栋住宅的记忆十分深刻，他带领着众人，在齐腰深的野草中成功地找到了进入住宅的房门，然后带着众人走进了屋内。 过了十三年，这栋基本上以木质结构为主的建筑物已经老化的十分严重，地面的木地板随便一踩上去，便是嘎吱嘎吱的作响。 为了避免罗亚的轮椅突然陷进去，陈霄也没有让她跟着进屋，而是让她等在了住宅庭院外的大门前，自己跟着霍伊尔等人进入了住宅。 对于陈霄的这个处置方法，那几个不太熟悉他们的人，看起来就颇有些在意，将一个双腿无法行动的少女独自留在这么危险的巢穴内，就算是在恐怖片里也是个大忌。 不过陈霄和罗亚才是一起过来的人，而且他们之间看起来似乎过从甚密，因此对于他们的这个做法，其他人也不太好发表什么意见。 一群人在荒废的住宅中找了一圈，最后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有霍伊尔从那个爱丽丝曾经的卧室里面翻出来了一张装裱在相框之中的照片，照片上是几个半大不大的孩子，他们穿着泳衣泳裤，站在湖边，对着镜头的方向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照片中的这些半大孩子里就有那个叫做爱丽丝的小女孩，除此以外，人群中还有个小男生长得和霍伊尔非常相似，这应该就是他的童年时期的样子。 “看起来确实是没有什么东西了。” 霍伊尔拿着那个相框，然后对众人说道： “我们回去吧。” 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广场上的小巴车旁边，然后借助着车上带来的东西，开始在小巴车旁边布置起了一个简单的营地。 那三个新月地区的年轻人带来了一顶很大的帐篷，另外三个黑人各自带了一个睡袋，而霍伊尔和娜塔莉则什么都没带，这两个人看起来是想直接在车上将就一个晚上。 陈霄自己也在维克城里买了一顶足够两个人居住的小帐篷，跟着其他人，将帐篷给支在了小巴车附近，然后又与他们一起，在帐篷中间的空地上架起了一座炉子，开始准备晚餐的热食。 等到众人酒足饭饱以后，天都黑了，这片禁区内依然没有出现什么古怪的玩意儿，只有他们这一行人围炉而坐，看起来就好像他们真的是来这边露营的一样。 众人又在炉边，保持着警惕围坐了一会儿，但都等到晚上八点了，依然没有等来什么蹊跷的事情，于是霍伊尔便只好对众人说道： “没有办法了，留下一人守夜，然后大家各自服药睡下吧，总不能够影响到明天的行动。” 他所说的办法也是最为妥帖的办法，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人类在睡着了的状态下其实才是最安全的，只要众人服药后睡下了，到时候哪怕这个镇子上出现了梦魇，也无法伤害到沉眠当中的众人。 唯一危险的人，便是那个清醒着的守夜人。 “我来守夜吧。” 陈霄自告奋勇。 “不。”霍伊尔摇头道：“这个行动是我发起的，理应我来负责守夜。” 陈霄转头望着他：“药剂对我没用的。” 听到他的话以后，在场除了罗亚以外的其他人均愣了一下，然后纷纷看着陈霄，若有所思。 不过陈霄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这种表情，而是对霍伊尔继续说道： “反正我晚上也睡不着的，不如让我来守夜，你去睡觉，这样总好过你熬夜一晚上，然后明天早上的时候梦游……你也不想的吧？” 霍伊尔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那就拜托你了。” 陈霄说的有道理，目前所有人当中，的确只有身负“怪病”的他最适合守夜。 从他的资料上来看，这个人之前三年多没有睡过一次觉，也依然活蹦乱跳，显然熬夜是影响不到他的精神状态的。 但霍伊尔在这方面却是个正常人，如果一晚不睡对他而言确实不算什么，但也会对他的精神造成一定的影响，使他的注意力没有平时那样集中。 于是，在商定好了守夜的人选以后，众人很快就分开来，各自钻进了各自的住处，并且服下了药剂，准备开始入睡。 罗亚也在陈霄的帮助下，进到了那个陈霄带过来的小帐篷里，在躺下之前，她拉住了陈霄，然后拿出了自己的那根手链。 看着这个少女轻车熟路地把这曾经在“黑船号”上用过一次的手链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陈霄问道： “用得着这么谨慎吗？” “有备无患。” 罗亚说道： “这个巢穴的主体不可能永远不来袭击我们，这种等级的巢穴，我是不怕，但万一我和你被它用规则分隔开了空间，我就有可能无法第一时间找到你的位置了。” “那你不如跟我一起守夜。” 陈霄看着手腕上明显不适合自己的这根手链，对罗亚提议道。 “不可能的，我也要休息一下，保持自己的集中力。” 罗亚说了个明显是搪塞陈霄的理由，然后给自己裹上了被子，躺了下去。 “帮我把拉链拉上去一点，谢谢。” 陈霄撇了撇嘴巴，把帐篷的链子拉上了一半，然后自己走到了炉火边，就着炉火，开始守起夜来。 正文 257.庄周梦蝶 “……哥……老哥。” 浑身被炉火烘烤得懒洋洋的陈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模糊的声音。 当他意识到这个呼唤他的声音时，这个声音也突然变得大声起来，并且直接在他的耳边响彻： “老哥！该起来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陈霄诧异地睁开了双眼，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面，身上盖着一张毯子。 在他睡着的沙发前还有一个精致的壁炉，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将他的身上烘烤得暖洋洋的。 而在他的身边不远处，则是一个身材高挑，面容精致，看起来比他要小上一些的金发美少女，此时这位少女正一边背着双手，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老哥，你终于醒了。” 她对陈霄说道： “就算再怎么喜欢这个壁炉，你也用不着在客厅里睡着吧？” “小悠？” 出现在面前的这个金发美少女正是陈霄的妹妹陈悠，他看着自己的妹妹，十分惊讶地问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我这是在哪儿？” “你烤火烤傻了吧？” 陈悠对他翻了个白眼后说道： “你忘了？这里是莱茵联邦里的一个旅游小镇，咱爸不是手气好抽到了一个一星期的免费旅游券吗？” “免费旅游券……” 陈霄默念着这个词汇，随后一段记忆也随之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 一星期前，他的父亲在川西市的某一条商业街的抽奖活动中，抽中了一张双人旅行的旅游券，不过因为他父亲特殊的工作原因，不能随便出国，因此这份旅游券便交到了他和他的妹妹陈悠的手中。 昨天下午，他和自己的妹妹一起乘坐旅游社安排的小巴车，顺利地抵达了这个名叫宴会镇的旅游小镇上，当两人抵达这家安排给他们居住的独栋小楼时，天色已黑，因此兄妹两人也就没有再到处乱晃，陈悠上楼休息后不久，独自坐在沙发上烤火的陈霄，也很快陷入了沉眠之中。 “老哥，别愣着，快点去洗漱了。” 看陈霄坐在原地，陷入了沉思当中，收拾好了自己的陈悠又催促道： “现在都已经七点过了，吃完早饭，咱们还得去镇子上逛一逛呢，难得出国旅游一趟，你难道想在家里一样，就这么在我们住的这地方宅上一个星期吗？” 听到自己妹妹的催促，陈霄“哦”了一声，然后掀开了身上搭着的毛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边伸着懒腰边向盥洗室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在脑中仔细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从自己记事开始，一直到现在，自己的记忆似乎都没有出现什么差错的样子，自小学起的每一件事情，他大概都能够回想起来。 但，陈霄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就好像他忘掉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样。 在思索的过程中，他已经来到了这间小屋的盥洗室内，就如同这栋小屋的装修风格一样，这个盥洗室也故意仿造了古时莱茵联邦南部地区的风格，当然，这间盥洗室其实相当干净，内部的家具装修，也统统都是现代的智能化科技。 陈霄从面盆上方的柜子里得到了一次性的牙具，然后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就想去端面盆旁边的漱口杯，但在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时，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袖子中居然空空荡荡的，从小臂那里开始，他的左手就已经齐根断掉了。 看着自己这只残缺的手臂，陈霄在一瞬之间有些茫然，但很快，另一段的记忆便已经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十三岁那年，自己和妹妹陈悠曾经遭遇过一场交通意外，虽然在那次意外之中，兄妹两人都顺利地活了下来，但是陈霄却不幸失去了自己的一只左手，好歹他不是左撇子，所以失去了这只手臂对他的影响，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陈霄仔细地回想着那次交通意外的经过，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关于那次事件的各种细节，他都能够回想起来，他甚至还记得肇事司机脸上的那颗痣。 但一股奇怪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就好像他自己在对他目前的记忆进行否定和反抗一样。 陈霄又把自己的回忆过了两遍，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渐渐地平复了下去。 或许是昨天晚上睡在沙发上，没有睡好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在心中默默地想到。 洗漱完毕后，陈霄又和自己的妹妹陈悠一起用了一顿早饭，然后便被这个精力过剩的丫头硬拽着走出了门。 这个宴会镇并不大，当走出院门的一瞬，整个镇子的景色也映入了陈霄的眼帘。 如今时值秋月，莱茵这里的枫树也到了一年之中最美丽的时节，宴会镇这里正巧有大量的枫树，金黄色的枫叶挂满了枝头，也铺满了小镇的路面，陈霄一眼望去，顿时感觉整个镇子都陷入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远处洁白教堂旁边的钟楼上，巨大的洪钟开始晃荡，发出一阵阵悠扬的钟声，伴随着这道钟声，这个美丽的小镇也仿佛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蔚蓝的天空中，一群信鸽贴着钟楼飞过，整个小镇都沐浴在了阳光之中，看起来让人感觉十分心旷神怡。 兄妹俩也因为这美丽的风光而短暂地陷入了沉醉之中，回过神来以后，陈悠立刻拉着陈霄的手臂，朝着街道上走去。 “走吧，老哥，导游已经在广场那边等着我们了！” 陈霄被她一路拖着，来到了这座小镇最中心的圆形广场，这里虽然不大，但却称得上精致，在广场中心的喷泉旁边，还有各种各样精美的雕塑，看起来非常具有莱茵联邦南方地区的那种人文气息。 除了这些装饰以外，圆形广场上也有本地的镇民在活动，他们推着小车，在广场上叫卖气球、纪念品或者冰淇淋等小吃。 “啊，老哥，他们在那边。” 陈霄正四处观察着，他身边的陈悠忽然拽了拽他的胳膊，然后伸手指向了一处，陈霄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接着发现有几个外地来的游客，正站在广场的角落里，看上去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样。 在他们的身旁，还有一个长得挺漂亮的莱茵女性，她的身上正穿着一身制服，应该就是导游。 陈霄跟着自己的妹妹，来到了队伍中间，走得近了，他也终于看清了那几名外国游客的面孔。 在场的游客除了他和陈悠以外，一共还有七个人，其中有三个黑人，两男一女，从年龄上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有三个新月地区的年轻人，这三个看起来像是结伴来此地旅游的好朋友。 而除了他们以外，在队伍的最后，还有一名身材高挑，生得十分冷艳的尼基塔女性，她留着利落的短发，穿着一身修身的皮衣，看起来有些飒。 这位尼基塔女性应该是独自前来的，她与面前的这支队伍之间，相隔了一段很明显的距离。 在看到这些人的面容以后，陈霄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茫然的状态中，他感觉自己仿佛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些人一样。 于是，当陈悠将他给拖到了队伍当中的时候，他便对着那位短发的女性搭话道： “你好，请问，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正文 258.手链 陈霄这一搭话，把众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那三个黑人看起来比较沉稳，没什么反应，那三个新月地区来的年轻人则开始笑着交头接耳，估计是在嘲笑他的搭讪手法。 当地的莱茵导游很知趣地闭上了本来准备张开的嘴巴，只挂着一脸营业式的笑容。 而作为他的搭讪对象的这位短发妹子，则对他发出了一声嗤笑，然后冷冷地说道： “我们当然见过了。” “在哪里？”陈霄不知为何，有些着急。 “当然是在昨天的小巴车上了。”陈悠翻了个白眼，在一旁说道：“哥你忘记了吗？昨天我们这些人可是一起坐旅行社的小巴车过来的啊。” 随着妹妹的话，一段新的记忆也从陈霄的脑海中适时地浮现了出来，他回想起来，昨天自己和陈霄好像的确是乘坐一辆小巴车来到这个镇子上的，而且当时在小巴车上面还有其他人在。 面前这个让他感到十分眼熟的冷艳女性，好像就在那群人中间。 陈霄回忆了两秒，然后又蓦然摇头道：“不，不对！” “有什么不对？”陈悠问道。 “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做娜塔莉对吧。” 陈霄看着面前的短发女性说道： “如果我们昨天才见过的话，那我又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的？”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这位名叫娜塔莉的冷艳女性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耐了，而站在陈霄身边的陈悠也小声地说道： “哥，你忘了吗？昨天在上车以后，在导游的组织下，我们都已经互相介绍过了。” 陈霄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后脸上浮现出了尴尬的表情，他现在完全记起来了昨天的事情，在昨天的大巴车上，这位短发的女性，的确是已经介绍过了自己的姓名和国籍。 “听着，查理斯的小男孩。” 娜塔莉抱着胳膊，很不客气地看着陈霄，然后对他嘲讽道： “你要是想约老娘，就直接约老娘去喝酒，别整这些处男才会整的把戏，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是个娘炮。” 说完，她扭头走开，躲到了队伍的另外一边，只留下一脸沉思的陈霄和陈悠站在原地。 旁边，那几个新月地区的年轻人的笑声传来，不过陈霄并没有在意。 看到两人的对话暂时中止，旁边的导游也适时地插入了进来，她对所有人笑盈盈地说道： “好了各位，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出发吧，今天我将带领大家去领略镇子上的各处风光，请大家跟紧我，不要掉队了。” 在导游的招呼下，所有人也暂时放下了刚刚发生的插曲，开始跟着她行动了起来。 因为镇子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再加上莱茵南部秋日的气候并不算炎热，因此这一次的游览，旅游社是直接安排众人步行的。 陈霄和陈悠兄妹俩心照不宣地吊在了队伍的最后，两人一边跟着队伍，陈悠一边悄悄地对陈霄问道： “喂，老哥，你干嘛突然向人家搭讪啊，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她的脸上带着夸张的表情，在陈霄看起来有些讨打。 “不过你的搭讪技巧实在是太次了，从哪里学来的啊。想要约到那个美女的话，要不要你妹妹这个专家来帮帮你，嗯？” 陈霄知道陈悠这么做的原因，因为陈霄至今单身，陈悠偶尔也会跟着父母一起关心自己老哥的感情状况。 在一次说起陈霄感兴趣的女性时，陈霄对自己的妹妹直言绝对不会喜欢她这种类型的金发妹，因为平时看着她窜上跳下就已经够累了。 陈悠认为这是自己的女性魅力遭到了否认，因此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这次看到陈霄居然主动地向一个短发的金发女人搭讪，于是便开始过来挤兑自己的哥哥。 “你是个屁的专家。” 陈霄对自己的妹妹翻了个白眼，然后答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感情生活跟我一样的丰富，你哪里来的这方面的经验……再说，我也真不是看上了她，只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具体是哪里不对？” “我总感觉，我和她的相识，应该不是在昨天的那辆大巴车上。” 陈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道： “而是应该在一间没有其他人的酒吧里面，她应该坐在吧台上，手里还拿着一杯放了冰球的酒杯……” 听到陈霄的话，陈悠直接乐了出来：“老哥没想到你这yy的还挺有格调的，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想象力这么丰富的？” 陈霄举起手来，下意识地想给自己的妹妹一个爆栗，陈悠见状，也捂住了自己的头。 但当陈霄挥下手时，却并没有命中目标，因为他下意识地抬起了自己的那只左手，他空荡荡的左臂擦着陈悠的脸滑了过去，只有衣袖甩到了陈悠一下。 见状，兄妹二人都愣了一下，陈霄盯着自己的左手，又开始若有所思，而陈悠则有些担心地问道： “老哥，你没事吧？该不会是昨晚上的那个壁炉真的烤到了你的脑袋吧？” “我没事。” 陈霄于是又给了陈悠一个爆栗，这次是用的自己的右手了，成功命中了目标以后，陈悠捂着额头，眼带泪花地问道： “痛，老哥你手上什么东西啊，硌到我头了。” 什么东西？ 陈霄有些诧异地抬起手臂，用左臂推开了右手上的衣袖，然后看到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上带着的东西。 这是一根精致的手链，手链上有细小的钻石点缀，中间有着一朵盛开的蔷薇，刚刚就是这朵雕刻的蔷薇硌到了陈悠的额头。 看到这根手链，兄妹俩都有些诧异，因为这根手链怎么看怎么像是女孩子带的，陈霄这种大老粗带着这种东西，压根就牛头不对马嘴，根本不符合他的气质。 “哥。”陈悠吞了吞口水，小声问道：“你该不会真的是娘娘腔吧？” “狗屁。” 陈霄瞪了她一眼，捏着拳头问道： “你看我像吗？” 陈悠赶紧摇头，随后又问道： “可是，你这根链子又是从哪里来的，昨天之前，我可从来没见你戴过它啊……难道是你悄悄地在外面有了女朋友，然后她送给你的？” 正文 259.镜中怪物 陈霄否认了自己妹妹的这种猜测。 他从母胎出来便单身至今，娜塔莉骂他处男，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有骂错。 但这根手链的确不是他的东西，至于是谁的，陈霄仔细地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发现他也不知道这根手链到底是属于谁的。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获得这根手链的，这根链子就好像游戏世界里刷新的物品一样，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手腕上。 “说不定是谁遗失掉的东西。” 陈悠在一旁出主意道： “不如交给这个镇子上的警察吧。” “我虽然不记得，但这链子很明显也不是失物吧，它对我来说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我才会这么将它随身带着。” 陈霄哼哼了两声，然后摇头道： “而且我一个查理斯的人，凭什么要把这东西交给莱茵的警察，然后让他们刷业绩？就算要交，那也是等回国了以后，再交给咱爸。” 他执拗了起来，原因是在他的记忆中，兄妹俩刚刚到这座镇子附近的那个小城时，曾遭到过莱茵警察的刁难。 那些家伙和当地的街溜子勾结在一起，专门坑他们这种外国人的钱，也得亏陈霄机智且强硬，最后才摆脱了那些烦人的家伙们。 对这种家伙，陈霄很难生得起什么好感，他甚至都不认同这些人算是警察。 陈悠也明白陈霄这种执拗的来源，所以她仅仅只是随口一提，见陈霄否决以后，便也没有再提起此事。 兄妹俩接下来花了一个上午，跟随着旅行团，游遍了这个镇子的各个景点。 中午的时候，导游带着旅行团，来到了宴会镇湖边的一家餐厅吃午饭，这家餐厅是本地人开的，老板是一个十分热情的大胡子中年人，午饭也做的十分不错。 在看到旅行团的这么多外国人以后，这老板还哈哈大笑地邀请众人跟他一起合影留念。 这家餐厅里自家鲜榨的果汁味道非常不错，陈霄在吃饭的时候多喝了两杯，应付完了热情的老板后，便感到有些内急，于是他暂且离开了团队，来到了餐厅旁的公厕内。 一番舒畅的排泄后，陈霄呼出了一口气，正当他准备提起裤子离开厕所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旁边传来了一声巨响。 听到这声响，陈霄原以为是谁在关厕所门的时候稍微用力了一些，但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却感觉这声音好像有些不对。 砰！ 就在这时，陈霄的耳中又听见了第二声巨响，这声响和之前完全相同，但听起来却不像是厕所门被重摔的声音，而像是有谁在捶打面盆那边的镜子一样。 陈霄拉开厕所隔间的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望了一眼。 会干出这种事情的家伙，很明显不是心里受了气，就是刚才吃饭的时候喝多了酒。 而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很有可能因为“你瞅啥”之类的原因，与他发展成一次斗殴。 陈霄可不想这样，虽然他不惧怕打架，打架能力也不弱，但他不是一个没事找事的人。 好好的一趟免费旅游，若是途中和某个酒疯子打了一架，岂不是坏了旅游的好心情。 因此，陈霄在确认了面盆的那边没人，才从自己的那个隔间里走了出来。 他来到面盆前，打开了水龙头洗了个手，顺带捧了一捧水，准备洗一洗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但就在他刚刚弯下身子的瞬间，先前的那种巨响再次响了起来，吓了陈霄一跳。 他连忙松开双手，抬起头来循声望去，这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他面前的镜子，而当陈霄抬起头看向镜面时，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彻底失去了声息。 在他面前的镜子里，有一个浑身黑漆漆，身躯庞大的兽形怪物。 这只怪物有一双浑浊的双眼，这双眼正以一种无比饥渴的渴望，透过了镜子，直勾勾地盯着他，而且这怪物的左手小臂部位以下，还长着一只根本不符合它这体型的，宛如人类的手掌。 在陈霄注意到它以后，这只怪物也举起了那只人手，然后猛地拍向了陈霄面前的镜子。 砰！ 巨响响起，陈霄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可当他再次看向面前的镜子时，却发现，镜子当中只有看起来惊魂未定的自己而已。 片刻之后，洗了个脸，额前头发湿漉漉的陈霄回到了旅行团的队伍中，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自己妹妹的身旁。 陈悠敏锐地察觉到陈霄的脸色似乎不对，于是对他低声问道： “哥，你怎么了？” “我感觉这镇子有些古怪。” 陈霄说道： “不如我们直接回去吧。” “古怪？” 陈悠皱眉道： “别吧，哥，好不容易的免费旅游，你难道只待一天就走？而且我们要是现在就走了，到时候机票什么的都得我们自费，老爸要是知道我们这么浪费钱，非得骂死我们不可。” “可我觉得这里不安全。” 陈霄压低了声音继续道： “和安全比起来，一点点小钱算得了什么？” “我觉得是你疑神疑鬼了吧。” 陈悠摇头道： “这座镇子，在莱茵联邦当地可是小有名气的，要是这里真的有什么古怪，怎么可能每年还有那么多人会到这边来旅游？” “我不是在疑神疑鬼。” 陈霄皱眉道： “自从今早上醒了以后，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比如我的手……” “不是在交通事故中丢掉的吗？人家赔了你不少钱，你还用这笔钱给自己买了个独居的房子。” “还有我对娜塔莉，以及旅行团里其他陌生人的熟悉感……” “大家昨天坐的一班车，而且车上都自我介绍过了，你没有熟悉感才奇怪。” “那么，我手上的这根手链？” “你昨晚上睡糊涂了，自己忘了吧。” 陈悠摇着头，然后对陈霄说道： “好了哥，你就算真的要走，好歹也等明天早上再走吧，我们要是今天离开，到了维克城就已经是晚上，该找不到住的地方了，而且，刚刚导游说了，今晚上，镇子上还会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呢，这场宴会也会邀请我们这些外来的游客们。” 正文 260.宴会 “宴会？” 听到陈悠的话，陈霄忙问道： “什么宴会？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哦，你刚刚去上厕所了。” 陈悠于是解释道： “刚刚导游跟我们说了，今天似乎是当地人的一个纪念日，所以晚上，镇民们会在广场上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到时候似乎还有一场变装游行。” 陈霄听出了自己妹妹话里话外的那股渴望，他问道： “你想看那场游行？” “想。”在自己哥哥的面前，陈悠对自己的欲望十分坦率。 陈霄思索了一下，然后问道： “那么，我们约法三章如何，我答应你今晚上留下参加那个什么宴会，作为交换，今天下午你得待在我们住的屋子里，不准到处乱跑。” 陈霄思来想去，还是感觉这个镇子和这趟旅行处处都透露着古怪，不过有陈悠在的话，他也不敢尝试什么冒险的行动。 于是，他决定让陈悠老老实实地待在他们住的那间小屋里，不要到处乱跑，这样的话，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他就可以四处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了。 在生出这样的想法以后，陈霄自己都被自己给吓了一跳，因为在记忆之中，他一直都是一个沉稳的人，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时，按照他记忆中的自己，应该是第一时间选择退让，而不会主动地想去冒险调查这些奇怪现象背后的原因的。 但是，即便是知道自己的这种做法和想法都十分冒险，陈霄的心中却十分奇妙地没有感到半点恐惧，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一部分隐隐在雀跃，在鼓励着他去探索和追寻这背后的事情。 而在听到了陈霄提出来的交易后，陈悠没有花多少时间思考，也答应了下来。 “好啊，我今天下午就陪你在屋子里宅上半天好了，正好我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打扮打扮。” 于是，在那个导游宣布自由活动以后，陈霄和陈悠便立刻返回了他们在这个镇子上的住处。 但在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陈霄看陈悠没注意，就又从自己的房间里面翻窗跳了出去。 他甚至都没有告诉陈悠自己去了哪里的打算，本来他是想写一张小纸条给陈悠的，但当他正准备这么做的时候，一股巨大的抵触情绪突然从他的心中升了起来。 陈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犯的哪门子病，不过他最终还是顺从了自己的感觉，没有给陈悠留下任何的信息。 在溜出住处以后，陈霄很快就溜达着来到了镇子的广场上。 他先是观察了一下在广场上面活动的那些镇民，随后又偷偷地跟着旅行团的其他几个人看了一会儿，接着逐渐发现了一些蹊跷的地方。 广场附近活动的镇民，虽然怎么看怎么是真正的人类，但却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他们在面对旅行团的这些人时，通常都表现得非常热情好客，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但在他们没有看见旅行团的人以后，他们脸上的表情就会收敛起来，并且在平静之中还带着一丝木然。 陈霄躲在这些镇民们视线的死角中悄悄地观察了一会儿，感觉他们就像是游戏世界里，被设置好了某种既定程序的NPC一样。 当然，这也有可能只是当地的真实生活其实并不如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充满朝气，这些镇民们的热情好客原本也极其有可能是他们针对外来旅行者所做出的表演。 毕竟这里是个旅游景点，外来的旅行者们就是这个镇子的主要收入来源，人也是要恰饭的嘛。 于是在观察了广场上的镇民们片刻以后，陈霄离开了广场，又去了教堂、树林、湖边等几个地方，并依次暗中观察了在这些地方活动着的镇民们。 结果他发现无论在哪个地方，这些镇民们都表现出了和在广场上的时候一样的特质，之前那个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热情好客的湖边餐厅老板，在离开了外来旅行者以后，脸上的表情也跟母亲去世凭吊了三天后一样。 按理来说，就算有很多镇民将接待外来游客当作是自己的表演，也不可能表现得如此整齐划一，这种现象绝对不正常，这个镇子果然有问题。 今晚的宴会不能待了，趁着天没有黑下来以前，得赶紧想个办法，赶紧带着陈悠一起逃出去。 陈霄一边如此想着，一边踱步走回了镇上的住宅区域内。 他本来是想就这样直接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屋里的，但或许是他初来乍到，对这个镇子的地理环境尚且不熟，走着走着，他居然走到了另外的一栋小楼前面。 这栋小楼也是二层的结构，而且看样子，这里明显是当地的镇民们所居住的房子。 小楼的大门前有个小院，小院里的草坪和灌木，都被这间房子的主人家修剪得十分整齐，而在这片草坪上面，还有一个铁质的秋千。 一个小小的金发女孩独自坐在秋千上面，随着秋千的摆动，上下晃荡着。 看到这个女孩，陈霄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 他现在又产生了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就好像之前见到旅行团里的其他人时一样，而且在产生这种感觉了以后，陈霄还专门停下了脚步，仔细地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然后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确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女孩子的。 但他心里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于是他来到了这栋小屋的大门前，抓着小院门口的铁栅栏，对着那个小女孩喊道： “喂，小姑娘，听得到吗？” 听到陈霄的呼唤，那个小女孩停止了秋千的摆动，朝着院门口望了过来。 她静静地盯着陈霄，看了一会儿，然后跳下秋千，小跑着来到了陈霄的面前。 “外来者。” 她对陈霄说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迷路了，小姑娘。” 陈霄对着这个金发的小女孩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想请你帮我指一下路，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再带我一程。” 正文 261.爱丽丝 按照陈霄之前观察到的本地镇民的行为模式，他本以为这个当地的小姑娘也会很乐意地帮助他带路。 这样，在带路的过程中，他就可以顺带和她聊一聊，看看自己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出乎陈霄意料的是，这个小女孩在听到了他的要求后，居然摇了摇头，然后拒绝了他。 “你是迷路了，我看得出来。” 她隔着铁栅栏，对陈霄说道： “但你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到这个地方来的，外来者，很抱歉，我无法帮助你找到你回去的路。” 陈霄看着这个小女孩，想了想，然后又问道： “你是被你的家长给关在家里面了吗？” 这个小女孩仰头看了陈霄一会儿，然后低声咕哝道： “你就当是这样吧，好了好了，快点走吧，反正今天晚上过去以后，你也会变成我们这里的一员的。” “今天晚上？” 陈霄耳朵一竖，然后连忙问道： “小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听导游说，今天晚上有一个盛大的宴会和变装游行啊。” 但这个小女孩却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一边摇着头，一边叹息着什么，然后扭头又回到自己的那个秋千上面去了。 看起来，她的确与其他的镇民不一样，但她好像并不想和陈霄产生过多的交集。 在被她拒绝以后，陈霄居然也有些心慌，感觉就好像他正眼睁睁地看着一箱财宝沉入大海一般。 他的预感告诉他，这个女孩绝对是他调查清楚这个镇子的古怪现象的重点。 既然自己的预感都已经这么说了，陈霄是肯定不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线索溜走的，于是，在小女孩坐上秋千后不久，她耳边就再次响起了刚刚那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小姑娘，别这么冷漠嘛，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而已。” 秋千上的小女孩惊讶地转过了头，然后就看到陈霄站在了她家的院墙上，嘿咻一声跳进了他们家的院子里，看起来身手相当矫健。 “你这人是不懂礼貌的吗？” 小女孩愕然道。 “我一般管这个叫做‘事急从权’。” 陈霄应了一声，然后看着那个小女孩道： “我现在有一种感觉，我必须找你问个清楚，不然我可能会遇到十分不好的事情，你……呃？” 陈霄一边对这个小女孩说着话，一边靠近了她，在第二次接近了以后，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陈霄的脑海中突然诡异地浮现出来了一个名字。 “爱丽丝？” 他喃喃道： “你的名字是叫爱丽丝，对吗？” 听到这个名字，这个原本显得十分抗拒的小女孩也终于睁大了双眼，她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名字？” “不知道。” 陈霄自己也很茫然，他皱眉苦思了片刻，接着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了，但是，这个名字应该是有个人告诉我的。” 他低下头道： “那个人是谁呢？” 事到如今，陈霄心中基本上也确定了，的确是存在一个或者多个不在自己记忆里的人，那根突然出现在自己手腕上的女士手链，还有如今面前这素昧蒙面，自己却能够叫出她名字的小女孩，都在说明着这一点。 “有些东西，我大概是不记得了。” 陈霄抬起头，对面前的小女孩爱丽丝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但我知道，我的记忆可能是出现了某些差错，是你们这个地方的人，对我的记忆动了什么手脚吗？” 听到陈霄的这番话，爱丽丝摇了摇头： “不是这里的人对你动了手脚，而是‘这个地方’对你动了手脚。” 顿了顿，她又有些不死心地问道： “告诉你我的名字的那个人，你当真记不得他是谁了吗？” “不记得。” 陈霄摇头道： “但我在回想他的时候，总是感觉，我们这一趟行程里应该缺了几个人，应该还有别的人跟我们一起来到了这个地方才对。” “是了，他一定是跟你们一起回来了，不然这个鬼地方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来人，又怎么可能突然就来了一批外来者。” 秋千上的爱丽丝攥紧了秋千的绳子，思考了片刻后，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对陈霄说道： “外来者，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千万千万要记得。” “你说。” 陈霄道。 “你的记忆被篡改了。” 爱丽丝说道： “不止是你，和你一起来的，那旅行团里面的所有人，他们的记忆都被这个地方给覆盖了。”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听到爱丽丝的话以后，陈霄很诧异地问道：“莫非你们这个地方，实际上是莱茵联邦的什么秘密研究基地？” “曾经是，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爱丽丝说道： “你现在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你应该关注的是，你要如何在这个镇子上幸存下来。” “关于这个。” 陈霄答道： “我刚才在镇子上转悠了一圈，我发现镇长的家里似乎有个车库，里面有一辆小车，如果我能把它开出来的话……” “那个是没用的！” 爱丽丝斩钉截铁地说道： “交通工具无法帮助你逃出这个地方，想要逃离宴会镇，你必须要想办法找回自己的记忆，甚至是能力——” 她正说着，小院的楼上，忽然传来了“哐”的一声巨响。 “不好！” 听到这声响后，爱丽丝的小脸瞬间变得一片煞白，她有些焦急地对陈霄说道： “我爸爸醒了，你不能够再待在我家附近了，快走！” 爱丽丝不由分说地将陈霄推到了自家墙边，然后又从墙根附近给他找了个垫脚的小凳子，让他赶紧翻出墙外去。 陈霄骑在院墙上，扭头问道： “你不和我一起跑吗？” “我逃不掉的。” 爱丽丝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苦涩，随后，她又对陈霄喊道： “记住，在这个地方，可怕的东西不一定要害你，但是你亲近的人反而要提防，快走吧！” 说完，她一推陈霄，将他从自己家的院墙上推了出去。 陈霄平稳地落地，便立刻远离了爱丽丝的家，他走了没几步，便听到院子里响起了一个男子冰冷的呵斥声，以及爱丽丝略带慌乱的解释。 他有些想要回头去帮助这个小女孩，但心中升起的一股不祥的预感却提醒着他，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再回头了。 犹豫了片刻，陈霄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离开了那处住宅，朝着自己居住的小屋寻了过去。 正文 262.丢失的左手 十多分钟以后，陈霄在这片住宅区之内顺利地找到了正确路线，回到了自己家的小屋附近。 离着一段距离，他便远远地看到自己的妹妹陈悠正站在小屋的门口，他心中一动，侧步一闪，赶紧躲到了一边查看。 他看到陈悠站在小屋门口，朝着道路的左右张望着，似乎是正在寻找他，陈霄注意到了她脸上的表情，接着心中一凛。 按照陈霄的记忆，自己的妹妹和自己关系极好，这时候不说一脸担忧，至少也应该有那么一点急切和不满才对。 然而奇怪的是，此时的陈悠脸上却是一片冷漠和木然，她看起来不像是在寻找自己那一声不吭就离开了住处的哥哥，更像是在完成着某种任务的机器人。 “可怕的东西不一定要害你，但是你亲近的人反而要提防”，陈霄想起了爱丽丝的那句话。 果然，小悠她也是这个地方的一员吗…… 确认到这一点以后，陈霄不敢立刻回到住处了，他绕了一圈，跑去附近广场上的冰淇淋店里买了两个大号的冰淇淋，接着才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哼着歌散着步，在陈悠的面前露了面。 在看到陈霄的一瞬间，陈悠便立刻迎了上来，她咚咚咚地踩着步子，走到了陈霄的面前，然后一脸冰冷地看着他，问道： “哥哥，你想去哪儿？” 一起生活了十几年，陈霄从未听到过自己的妹妹，用这么冰冷森然的声音对自己说话。 他心下一颤，知道如果自己这次回答的不好，面前的这个“陈悠”说不得就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于是他赶紧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亮出了自己刚刚买来的冰淇淋，然后对陈悠说道： “啊，我刚刚去买冰淇淋去了啊，给，这是给你买的。” 看到陈霄递过来的冰淇淋后，“陈悠”仿佛是接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脸上的表情立刻便冰消雪融，露出了如往日一般的开怀笑容。 她接过了冰淇淋，伸出舌头来舔了一口，随后又一脸不满地看着陈霄，问道： “你去买冰淇淋，为啥都不喊我一声？” “你刚刚不是在洗澡吗？” 陈霄也抬出了自己的理由： “我在门口喊了你两声，根本喊不答应。”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因为他在离开小屋的时候，就是专门挑着陈悠进浴室洗澡的时候跑的。 在听到自己哥哥的解释以后，“陈悠”也没觉察出什么破绽来，她又舔了几口冰淇淋，然后笑道： “好甜……算了，看在冰淇淋的份儿上，我今天就原谅你了，进来吧。” 看到“陈悠”似乎过了这个坎儿，陈霄心中也松了口气。 他跟着自己的“妹妹”进屋，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摆在茶几上的古怪面具，还有一把锋利的剔骨刀。 见到这两样东西，他心头一跳，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啊？你买的？” “哦，那是我的化妆道具。” “陈悠”舔着冰淇淋，闻言也只是回头瞥了一眼。 “什么化妆道具？” 陈霄诧异： “去宴会，你的化妆道具不应该是化妆盒、珠宝盒和晚礼服吗？用面具和刀干啥？” “你不知道吗？” “陈悠”此时已经以一个葛优躺的姿势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今晚的宴会过后的变装游行，是以‘鬼怪’为主题的啊。” 我就知道！ 听到“陈悠”的话，陈霄微微睁大了一下眼睛。 鬼怪恐怖的主体，再加上爱丽丝之前曾经说过“今晚过后，他就是本地的镇民”，由此可见，这个宴会和游行，恐怕着实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过在表面上，他还是平静地对“陈悠”说道： “算了，只要你喜欢就好，我先回房间去躺一会儿了。” “去吧去吧。” 躺在沙发上的“陈悠”挥了挥手： “等到时间了，我再来叫你。” 陈霄静静地注视了这个“妹妹”两秒，只要他目前不表现出来自己已经知道她不正常，在晚上的宴会之前，这个“妹妹”应该也不会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于是他独自上了楼，并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 根据爱丽丝的说法，他的记忆是被“宴会镇”这个古怪的地方给做了什么手脚，想要逃出这里，他的第一步便是要寻回自己的记忆。 至于如何寻回自己的记忆，在与爱丽丝交谈了一番后，陈霄心里面已经隐隐约约地有了一些头绪。 联想到爱丽丝的话，他想起了自己在湖边餐厅的卫生间里面曾经见到过的那个镜中怪物，虽然当时那个怪物在任何一个人看来都十分诡异和可怕，但仔细想想，那只怪物反倒不像是和这个镇子里的人们一伙的。 它当时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渴望，但似乎却并没有对自己的攻击性。 而且那只怪物还有一只人类的手臂，陈霄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左臂衣袖，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怪物的手臂，应该正好可以与他的这失去了手掌的左臂接上。 只不过当时因为恐惧和震惊，陈霄自己也忘了去注意这一点细节罢了。 其实从他今早刚刚起来时的那个举动就可以看出来，他原本应该是有左手的，那个时候，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别处，伸手去拿漱口杯的动作全是靠他身体的本能完成的。 身体的本能不会骗人，既然他本能地想要用左手去拿漱口杯，那就说明他当初肯定是有一只健全的左手手臂。 如果他真的像记忆中所呈现的那样，因为一场交通事故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左手接近十年的话，这么些年下来，他的身体习惯肯定已经改变了，绝对不会在注意力不集中的情况下，伸出根本不存在的手臂，想要去拿取漱口杯。 这么一想，那个怪物当时身上所长着的手臂，极有可能就是他原本应该存在的左手。 在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以后，陈霄心中的奇异感觉也随之而来，他的预感和本能告诉他，他的这个想法无比正确。 那镜子中的怪物的手臂，的的确确就是他失去的左手。 正文 263.镜中的少女 既然弄清楚了这一点，那么陈霄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明确了。 无论如何，他总归是要把本该属于自己的身体部位给拿回来才是。 而且陈霄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如果他能够顺利地拿回自己的左手，那么无论是他丢失的真实记忆，亦或是爱丽丝所说的什么“能力”，应该都会回到他的手上来。 陈霄回想了一下自己第一次见到那只镜中怪物的情景，然后列出了三个条件： 空无一人的房间、一面足够大的镜子、那条突然出现在他手腕上面的女士手链。 对于第一个条件，陈霄还有些疑虑，因为说不定他只能在那家湖畔餐厅的卫生间里见到那只怪物，而现在“陈悠”正在下面的客厅里守着，这个“妹妹”估计是不会再让他到处乱跑了，如果陈霄再翻窗逃离，那么下一次，那个“陈悠”可能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不过如果真的到了必须得跑的时候，陈霄还是会跑的，他目前只是先准备尝试一下，如果在这间小屋里能够完成的话，他也就没必要再跑到湖畔餐厅的卫生间那里去了。 陈霄将口袋里的那根女士手链取了出来，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将其重新戴在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上。 做好了准备以后，他悄悄推开了自己房间的房门，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作为临时的住处，他的房间里并没有镜子，同样“陈悠”的房间里也没有，这间小屋里唯一有镜子的地方，就是楼上和楼下的盥洗室。 陈霄踮着脚，尽量在不惊动“陈悠”的情况下来到了盥洗室的门前，在途中，他还悄悄地走到楼梯旁边，透过楼梯的缝隙看了自己的那个“妹妹”一眼。 在他没有出现时，楼下的“陈悠”正哼着一首古怪的歌，同时摆弄着她那堆所谓的“化妆道具”，陈霄看到她十分娴熟地拿起剔骨刀，将那张人皮面具给切割成了适合自己的形状。 陈霄看得头皮发麻，连忙去到了二楼的盥洗室，并且将门给反锁了起来，然后稳住情绪，看向了洗手台上面的镜子。 理所当然的，镜子里只有他自己的影像，陈霄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然后从镜子上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坐到了一旁的马桶上面。 为了消磨时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干脆坐在马桶上，打开手环，看起时下刚刚更新的网络小说来。 这个方法的确起到了效果，很快，陈霄的精神就沉浸到小说的世界里去了，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在马桶上面坐了半个小时，直到耳边传来的一声熟悉巨响，将他的意识拉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听到那“砰”的一声后，陈霄愣了一下，随后立刻起身，快步来到了洗手台的镜子前面。 镜中果然出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幻影，只不过这一次，陈霄所看到的，不再是那只拥有一只人手的怪物，而是一个他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有着一头银白色长发的少女。 这个少女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皇冠，身上穿着一件蔚蓝色的的宫廷长裙，长裙上带着暗金色的，华丽且神秘的纹路。 而且更加吸引人的是，这个少女的双瞳是异色的，她的右眼是蔚蓝色，左眼却是月白色，看起来宛如一轮皎洁的白月。 既然出现在面前的不是一只怪物，而是一位美丽的少女，陈霄自然就不会惧怕什么了，两人隔着镜子对视，接着那个少女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看起来似乎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请问……” 听到这个少女的口吻，陈霄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之前认得你吗？” “嗯？” 镜中的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目前的样子，接着抬头道： “差点忘了，我目前的这个姿态，你以前还没有见到过……” 说完，她在镜中转了一下身，然后变成了一个穿着朴素裙装，坐在轮椅上的月白色长发的少女，这个少女让陈霄感觉到有些熟悉，但他目前的记忆中依然没有这个人存在的影子。 于是他摇了摇头，接着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我的记忆出问题了，现在的我，已经认不出来你是谁了，抱歉。” “记忆被篡改了吗？” 镜中的轮椅少女沉默了一下，接着道： “也不算意外，算是这种等级的巢穴的基本规则之一了……不过，你既然能够找到这么一个环境，并且主动寻求和我沟通联系，这就说明，你自己其实也已经察觉到目前的情况了吧？” “没错。” 陈霄答道： “我发觉这个镇子上有古怪，所有人，包括我的妹妹在内，他们在离开了外人以后，就会变得跟没有生命的机器人一样，冰冷而又麻木，但在我们这些外来游客的面前，他们又十分热情好客，这明显不正常。而且，我的记忆应该也出现了问题，我的右手上多了一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女士手链，我也能够叫出素昧蒙面的旅伴和小女孩的名字，更重要的是，我的身体告诉我，我原本应该是有一只完整的左手的……” 在陈霄陈述着自己所发现的一切不对之处时，镜中的轮椅少女也安安静静地听着，这种情景让陈霄感觉更加熟悉了。 就好像在此之前的无数个日夜里，他们之间都曾发生过像这样的互动。 陈霄一口气说完了自己在这个镇子上的所有发现和自己的猜测，接着他举起了右手，亮出了那根手链，对镜中的轮椅少女问道： “请问，这根女士手链，是你送给我的吗？” “那是我的手链没错。” 镜中的少女肯定地回答道： “也因为你戴上了它，我才能够像这样，隔着一个次元与你进行沟通，不过现在我还不能把它送给你，那是我母亲的遗物。” “哦，我只是问一问。”听到这轮椅少女的话，陈霄赶紧解释道：“不是真的想要你的东西。” 看到他的样子，镜中的轮椅少女不知为何忽然莞尔，她笑着对陈霄说道：“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真是蛮有意思的，说实话，你失忆了，比你没失忆的时候感觉要可爱多了，不如就这样持续下去，如何？” “那肯定是不行的。”陈霄连忙摇头道：“我必须要知道我真正的记忆是什么才行。” 正文 264.三种办法 听到陈霄的话以后，镜中的轮椅少女稍稍露出了一些失望的神色。 但她还是说道： “那么，你就得想办法打破两个世界之间的壁垒了。” “我该怎么做？”陈霄言简意赅地问道。 “办法有三种，第一……” 镜中的轮椅少女正要答话，陈霄所在的厕所门外，忽然传来了三声敲门声，接着那个“陈悠”的声音响了起来，她问道： “哥，你在里面吗？” 镜中的轮椅少女似乎也听到了这个“陈悠”的话，她闭上嘴，开始朝着那个“陈悠”所在的方向瞧了过去。 而陈霄也赶紧高声应道： “是我，我在上厕所呢。” “可我刚刚为什么听见你在和别人说话啊？” 门外的“陈悠”问道。 “我和朋友发语音呢。” 陈霄随口胡诌道： “有人想找我打游戏，我正在和他交流人生经验。” “哦。” 门外的“陈悠”似乎被忽悠了过去，迈步走掉了。 听到她的脚步声远去之后，镜中的轮椅少女才继续解说了起来： “第一种，你找到一个空旷的，不会被人打扰到的房间，在里面放一面镜子，然后放松精神，进行冥想，我会帮助你和你失去的那些东西进行共鸣，这个办法的成功率最高，不过大概需要四五个小时的时间。” 陈霄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经过他之前的那一番折腾后，现在已经四点三十多分了，再过一两个小时，就是这个镇子上所谓的“宴会”的时间，于是他摇了摇头，说道： “这个不行，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陈霄的回答似乎也在镜中少女的预料之内，她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然后很自然地继续说道： “那么第二种，你找一片水域，然后跳进去，在里面闭气闭到快要窒息，在那时候，我会帮你把精神牵引出来，把你失去的东西全部还给你。我记得那个镇子上有一个湖泊，那里就很适合这个办法。” 陈霄想了想，然后问道： “那我要是真的溺水了呢？” “那就没办法了。” 镜中的轮椅少女一脸可惜地说道： “那边的世界也是真实的世界，你在现实中溺水了会怎样，在那边溺水了，就会怎样。” 也就是说溺水了就代表着寄了呗。 陈霄心中想到。 与第一个办法相比，这个办法的确要冒险了很多，而且听镜中少女的说法，这个办法的成功几率似乎也并不高。 更重要的是，因为之前已经悄悄跑出去过一次了，现在陈霄正在被外面的那个“陈悠”看着，如果他再跑一次的话，很可能就要冒着被自己的“妹妹”追杀的风险了。 综上所述，陈霄决定先将这个办法暂且搁置，听一听第三个办法，如果真的没办法了，他再去采用这么冒险的法子。 不过就在陈霄刚准备向镜中的轮椅少女继续提问时，门口却又响起了“陈悠”那急促的脚步声，她踩着“咚咚咚”的步子来到了盥洗室的门口，然后用力地拍了拍门，朝陈霄说道： “哥你骗我！我刚刚去问了你的所有朋友，他们都说没有找过你，更没有和你语音聊天，你到底在和谁说话啊？” 听到她的声音，镜中少女继续闭口不言，陈霄则愣在了原地，开始思考理由。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想出来一个能够搪塞住“陈悠”的理由，就听见门外的这个“妹妹”继续问道： “你该不会是在和旅行团里的那位娜塔莉小姐，商量着如何离开这个镇子吧？” 陈霄听到她的声音正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哥，你答应过我的，要参加今晚的宴会和游行，你该不会……是想要赖账吧？” “当然不是。” 陈霄连忙答道： “我刚刚其实是在自言自语……好了，这里面没有别人，不信你进来看看？” 他目前也是在赌门外的“陈悠”还会遵照着一个起码的女生的行为逻辑来行动，果然，在他回答以后，门口的“陈悠”便换上了很嫌弃的声音，对他说道： “谁要进来了？你不是正在上厕所吗？上厕所的途中邀请自己的妹妹进厕所，有你这样的哥哥？” “你不想进来，就到楼下去。” 陈霄见她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于是赶紧打蛇随棍上地说道： “我上大号呢，弄干净了就出来了。” “你快一点啊。” 门口的“陈悠”催促了一句，然后道： “我就在门口等你算了，你快点上完，然后我还要给你准备今晚的化妆呢。” “今晚的化妆……” 陈霄想起来他之前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客厅桌子上放着的古怪面具和“非常逼真”的刀具。 联系到之前所见识到的种种诡异之处，这所谓的“化妆”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在他完成化妆以后，就会被某种东西进一步控制，从而成为丧失了自我的傀儡，永远地在这个镇子里沉沦下去。 这种结果，他自然不肯，于是，陈霄装作很不满的样子，对门口的“陈悠”提议道： “你化妆就行了，我化什么妆啊？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这种东西，把脸上弄得乱七八糟的，等回来的时候还要费劲去收拾干净。” “可是老哥，你如果不化妆的话，是无法参加今晚的宴会的啊。” 门口的“陈悠”悠悠说道： “我听说如果不能成为今晚宴会的‘宾客’的话，是会被镇子上的其他人讨厌的。” “讨厌就讨厌吧。” 陈霄道： “一个莱茵偏远地区，他们讨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还讨厌莱茵人呢！” “哥——”听到陈霄坚决不肯，“陈悠”的声音又变了：“你承诺过的……” 她一边念着类似的话，一边开始用力地拍打着厕所的门板。 陈霄真的是有点害怕她直接打碎厕所的房门，然后拿着那把剔骨刀冲进来把自己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于是连忙道：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化妆就是了，别再拍门了，你吵得我都快拉不出来了。” 门外的那个“陈悠”一听，立马安分了下来，她甜甜地说道：“那你快出来，我都准备好你需要的东西了。” 陈霄一声不吭地抬起头，看向了自己面前的镜子，镜中的轮椅少女对他摊了摊手，接着小声说道： “下面我来说，你不必再说话……目前看来，你只能够使用第三种办法了。” “第三种办法是什么？” 陈霄以眼神询问。 也不知道镜中的轮椅少女是否理解到了他的眼神，但这个少女还是继续说道： “第三种办法，就是物理意义上地击碎你和你的记忆之间的屏障，这个办法是成功几率最低的，因为要粉碎这个屏障所需要的，不是你的力量，而是你的意志。当然，这个办法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失败惩罚，而且可以反复尝试，你在这个卫生间里面，就可以使用这个办法了。” 正文 265.夺回（二合一） 镜中的轮椅少女很快将所谓的“第三种办法”告诉了陈霄。 按照她的说法，陈霄目前所处的这个宴会镇，是在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次元当中，但是它与现实世界靠的很近，彼此之间几乎重叠在一起，只有一层“薄薄”的障壁。 如果精神力足够强大的话，是可以直接穿透这层障壁的，她之前所说的那两种办法，无非都是为了让陈霄能够凝聚起自己的意志和精神，与外界进行共鸣。 但现在看来，陈霄已经没有了那个时间和空间，他在这边的那个“妹妹”，现在正如催命鬼一样地守在盥洗室门口，明显是不想让他悄悄溜掉。 所以陈霄也只能够孤注一掷，奋力一搏，用物理手段加精神手段的办法，强行突破这层“障壁”了。 “那么……”陈霄无法说话，干脆打开手环界面，在手环上的某个聊天软件消息栏中写到：“那所谓的‘障壁’又在哪里？” “就在你的面前。” 镜中的轮椅少女向前虚指，看起来像是在指着陈霄，但陈霄知道，她所指的应该是自己和她之间所隔着的这一层镜面： “在你能够看到我们这边的时候，只要是分隔开我们之间的事物，无论它是以什么样的存在形式出现的，它都是‘障壁’，这种‘障壁’，无论你用东西打也好，还是抡拳头砸也好，只要你能够打碎了它，就是突破了两个世界之间的‘障壁’。我一会儿会给你的‘另一部分’让出位置的，这样会加快你突破障壁的速度，对了，友情提示你，如果用你本该拥有但却失去的东西来攻击障壁，会有奇效哦。” “我知道了……” 陈霄在手环界面上打出这几个字，然后快速地退格删除，迟疑了片刻后，他又在消息栏里输入到： “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我在那边……” 陈霄瞥了一眼盥洗室的门口，然后继续输入到： “我在那边的世界，真的有一个妹妹吗？” 镜中的轮椅少女见状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她微笑着点头道： “有哦，是一个金发的小姑娘，很活泼漂亮的。” “那就行。” 陈霄输入到： “那我开始了。” 输入完这一条消息后，陈霄关掉了自己手环的主界面，而镜中的那个少女也噙着一脸笑容，缓缓地转动着自己的轮椅，从盥洗室的门那里离开了陈霄的视线。 紧接着，那镜中的盥洗室的光线骤然一暗，之前见到过一次的那个可怕的巨兽从黑暗之中猛地扑了出来，它带着一脸的渴望，趴在了镜子上面，直勾勾地望着陈霄，接着，它扬起了自己的那只左手，朝着镜子上猛地一拍。 砰！ 熟悉的巨响声响起，看得陈霄的眼皮一跳。 他忍不住又看了看盥洗室的门口，从门缝下的影子可以看出，他的那个“妹妹”现在还站在门口，坚定地看守着他。 但“陈悠”似乎听不见这个响声，否则的话，这只巨兽制造出来的声响别说门外了，陈霄感觉楼上楼下应该都听得见，“陈悠”不可能还如此淡定地站在门口。 在陈霄思索之际，镜中的巨兽又拍了一下镜面，陈霄看向了它那只与整个身体根本不搭调的左手，然后拉起了自己左手的袖子，将自己残缺的左臂伸到了镜子面前，仔细地对比了一下。 果然，这只怪物身上的左手，正好可以和自己的左臂缺失部位接上。 确认完了这一点以后，陈霄也不再犹豫，他看了看盥洗室内，然后从一旁拿起了一瓶看起来就很重的沐浴露，猛地朝着面前的镜子砸了过去。 镜中的那只怪物似乎也看到了他的举动，它变得更加焦躁，然后更加用力地举起手，再次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镜子上面。 两人砸镜子的声音莫名地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声更加响亮的巨响。 砰！ 这一次，声音终于被门口的“陈悠”听到了，她有些惊讶地问道： “老哥，你在干嘛？” “哦。” 陈霄捡起落在地上的那瓶沐浴露，然后答道： “刚不小心摔了一跤，这地板好滑啊，你之后要进来也注意一点。” “是吗？” “陈悠”不置可否，忽然又话锋一转，说道： “不过老哥你可别想着什么砸碎盥洗室的玻璃逃跑啊，我看过了，这里的窗户大小根本不够你翻出去的。” 一提到和“逃跑”相关的事情，门口的“陈悠”的声音又变得有些鬼祟了起来，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前的镜子里有这只更可怕的怪物在的缘故，陈霄的心里面反而有了些底气，他提高了声音，反而埋怨她说道： “我说了不会跑，就肯定不会跑。你怎么老是想着这种事情，能不能多给你的哥哥一点信任？” 陈霄说得言之凿凿，门口的“陈悠”似乎也被他的气势给唬住了，连忙恢复了正常，并且讷讷说道： “我这不是怕你又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吗？你今天下午又不是没做过。” “我那不是去给你买冰淇淋了吗？！” 陈霄的声音提得更高了，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哥哥在吼自己的妹妹一样： “谁让你洗澡不回答我的？” 说罢，他抡起了手上的这瓶沐浴露，又重重地砸向了面前的镜子。 再度听到声响，门口的“陈悠”声音也带上了一些焦急，她问道： “哥哥，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又摔了一跤！” 陈霄此时也懒得再去掩饰什么了，随便敷衍了一句以后，便继续抡起瓶子，砰砰砰地砸起了镜子上的玻璃来。 “哥，你开门啊！” 听到陈霄制造出来的这些噪音，门外的“陈悠”开始一边喊话，一边摇晃着房门。 盥洗室的门板被她晃得不断摇动，但这个时候，门口的“陈悠”力气似乎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见她暂时无法打开盥洗室的门，陈霄没去理她，依旧执着地和镜子里的怪物一起砸着镜面，试图突破那层坚固无比的“障壁”。 而门口的“陈悠”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她很快停止了摇晃房门的行为，然后离开了门口。 陈霄听到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似乎是踩着楼梯走下了楼。 在听到“陈悠”离开后，陈霄也放下了手上的沐浴露瓶子，这个瓶子已经是他能够从这间浴室里找到的最有重量感的东西。 按理说，如果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在他手上这种重量的物体的不断砸击下，应该早就碎裂成一地的玻璃了才对，但现在拦在他面前的这面镜子，却连续不断地承受了他数次砸击，也依然一点裂纹都看不见。 镜中的怪物也是，如果在它的那边也是一面镜子的话，那么按照它的那种体型和力量，不要说镜子，估计就算是坚硬的墙壁，也早就该被打破了。 陈霄摸了摸面前的镜子，手掌上的触感告诉他，面前的这个东西，的的确确就是一面玻璃制成的镜子而已，他如果稍稍用力摁下去，甚至还能够略微感觉到一些玻璃的弹性。 但是这面玻璃就是承受住了他和怪物的“双重夹击”，连一点摇晃都没有。 这就是所谓的“障壁”吗？ 想起镜中的那个轮椅少女在离开前告诉他的话，陈霄不由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按照那位镜中少女所说，要穿透“障壁”，需要的不是他的力量，而是他的意志，而如果用他“本该拥有但却失去的东西”来攻击障壁的话，会有奇特的效果。 说到这“本该拥有但却失去的东西”，陈霄只能够想起自己的这只左手，他撸起了左手的袖子，看向了自己的这条手臂。 因为在“记忆”中所遭受的那场交通事故，他的左臂已经做了截肢手术，目前只剩下小小的一截，看起来十分无力而凄惨。 他用这截手臂的断面去蹭了蹭镜面，传回来的酥麻感让他本能地心理不适。 如果用这个部位去攻击镜面的话，镜面会不会破损陈霄不知道，但是他绝对会很痛。 正在陈霄迟疑之际，他忽然又听到了“陈悠”传来的脚步声，那个原本已经下了楼的“妹妹”似乎去而复返。 陈霄有些好奇地推开了房门，透过门缝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他看到自己的那个“妹妹”正带着一脸崩坏的表情，踩着楼梯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她一只手中拿着一张皮质的面具，另外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剔骨刀，一边走上楼梯，她一边将那个皮制的面具给套在了头上。 那个皮制套套上去以后，“陈悠”立刻从一个身材高挑的娇俏少女，化作了一名可怖的女杀手，那个狰狞的人皮面具仿佛某种活物，陈霄看到面具和她脖子的接口处，出现了如同血管一般的肉色增殖物，并顺着“陈悠”的脖子不停地蠕动、蔓延。 在这一刻，某种可怕的异类似乎终于从这具名为“陈悠”的少女躯壳当中觉醒了过来，在戴上这个人皮面具以后，陈悠的速度骤然加快了一大截，在她朝自己奔跑过来的时候，陈霄甚至看到了一道淡淡的残影。 同时，他也从“陈悠”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逼命的刺激，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一只看到了饥肠辘辘的老虎的绵羊。 不能和她对抗！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陈霄的身体毫无疑问地选择了忠实于自己的直觉。 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然后尽可能地远离了那扇房门。 果然，下一刻，厕所的房门上猛然被破开了一个小洞，“陈悠”的手臂从门外伸了进来，手上还死死握着那把剔骨刀。 她在半空中胡乱地挥舞着那把刀刃，仿佛想要把自己的亲哥哥就这样碎尸万段，不过门板阻碍了她的行动，以她现在的挥刀轨迹，还暂时够不到站在洗手台前面的陈霄。 我现在必须要逃…… 陈霄的视线落到了这间盥洗室卫浴空间中的那扇小窗户上，那扇小窗只有小小的一个正方形，而且位置很高，就算是三四岁的小孩子，想要通过这么窄的一扇窗户也十分困难。 于是他立马打消了逃跑的想法，并来到了洗手台的镜子前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霄正处在生死的危机之中，那只镜中的怪物在他去而复返以后，居然还站在原地，睁着一双浑浊的双瞳，静静地望着陈霄。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突破那所谓的“障壁”，并且取回自己的记忆和那所谓的能力了。 陈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面对着镜子，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左臂。 砰！ 陈霄挥动自己断掉的左臂，对着镜子奋力一砸，从左臂断口处传来的剧痛感和麻痹感差点让他的眼泪都掉出来。 但这么做的效果也十分显著，之前一点动摇都没有的镜面，在他的奋力一砸之下，居然出现了些许细小的裂纹。 有效。 看到这一幕以后，陈霄的心中一喜，连手上传来的剧痛都不那么明显了。 身后的房门处，戴上那个皮面具的“陈悠”已经在某种可怕的事物的驱使下，开始用手上的剔骨刀劈砍起了盥洗室的房门。 在她此刻非人的力量之下，原本就只是木质的房门，此时已经显得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因此顾不得自己此刻的疼痛，陈霄再度挥动左臂，奋力地砸着面前的镜子。 开啊，快开啊—— 在一次次奋力的砸击下，面前的镜面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纹，而陈霄的左臂，也因为不断的砸击而变得鲜血淋漓。 身后传来了一整块木板掉落在地上的巨响，“陈悠”似乎已经彻底劈开了房门，想必下一刻就会迈入这个盥洗室，让他无处可逃。 但在这一刻，陈霄绷紧到了极限的神经似乎也到达了一个极限。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似乎完全丢掉了所有的想法，陷入了一种名为“空灵”的境界，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熟悉，似乎自己在以前曾经很多次做过一样。 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对着面前的镜面轻轻地伸出了自己的左臂。 出乎意料的，在他这种轻柔到几乎称得上是“抚摸”的力度下，原本坚固无比的镜面上，忽然有什么东西化作无数的碎片飞溅开来。 随后，他的左臂成功地伸入了镜面之中，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左手，感觉到了左手上握着的某件事物，同时，无数的记忆和力量，也随着他的左手，飞快地涌入了他的大脑之中。 身后有恶风袭来，冲进了盥洗室的“陈悠”，已经毫不犹豫地对着她兄长的后背，挥动了手上的剔骨刀。 但在这一瞬间，陈霄也从镜面之中拔出了自己的左手，在他的左手之中，还握着一物，那是一柄古朴的太刀，看起来破破烂烂，就像是哪个大墓里刨出来的陪葬品一样。 他的身子一扭，直接躲过了身后朝自己砍过来的剔骨刀，接着他双手同时分别握紧了刀柄和刀鞘，做出了一个拔刀斩的姿势。 刀光一闪，身后那个“妹妹”脸上的古怪面具被直接一分为二，掉落在了地上，并且在妖刀的规则啃食之下，发出了尖细扭曲的哀嚎。 正文 257.近似王国的巢穴 那张皮质面具在地上宛如活物一般扭曲蠕动着，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同时它被刀刃撕裂开的伤口处，也长出了无数细小的尖牙，不停地啃食着它的存在实体。 这张人皮面具似乎也是一只梦魇，在妖刀的规则之下，它无法抵抗，很快便被啃食殆尽。 不过陈霄的注意力现在并不在这个面具的上面，而是看着面前的“陈悠”，在那张皮质面具被他用妖刀一刀两断以后，“陈悠”本人的面孔也显露了出来。 在面具被剥落以后，她的面容倒是没有如陈霄预料之中那样遭到影响，面具之下的那副容颜，依旧是陈霄所熟悉的样子。 只不过在那张面具被剥落以后，“陈悠”这个人的精神似乎也随之而死去了，她浑身僵硬，哐地一声向后倒在了盥洗室门前的地上，就像一具木偶。 陈霄小心地走上去，伸手摸了摸“陈悠”的身体，入手冰冷而又僵硬，她的这具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某种坚硬的固体了。 “真是个恶心的地方。” 看着地上这具与自己的妹妹长得如出一辙的躯体，陈霄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 随即，他抬手放出了火焰，在灵性能力所释放出的火焰前面，这具奇怪的躯体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它很快就被陈霄放出来的火给烧了个干净。 清理完了这一处现场以后，陈霄又回头瞄了一眼自己的影子，接着他回到了盥洗室，看向了面前的镜子。 之前消失不见了的轮椅少女又去而复返，她推着轮椅来到镜前，对着陈霄露出了一个微笑。 “罗亚。” 已经恢复了记忆的陈霄，对着镜子叫出了她的名字。 “看来，你的记忆已经成功恢复了。” 镜中的罗亚满意地点了点头： “用不着我破开这个巢穴的障壁，把你给捞出来了。” “所以，你其实是可以直接把我给捞出来的？” 陈霄挑了挑眉： “看到我之前狼狈的模样，你很开心吗？” “还不错。” 罗亚身子微微前倾，然后用自己的一只手掌撑住了自己的下巴，她没有否认自己的想法，接着又补充道： “不过我不直接打破障壁，把你捞出来，是因为我一旦突破了这层障壁，以我的规则强行介入到这片巢穴的话，是会把这片巢穴本身的规则都给扰乱的。到时候我就只能够保证带出你一个人了，那些跟着你一起来到这片巢穴里的‘伙伴’们，恐怕就得永远地迷失在这片巢穴之中。” “这个巢穴，对你来说有这么麻烦的吗？” 陈霄问道。 “你不要小看这个巢穴。” 罗亚说道： “虽然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先例，但是根据某位被选者的研究结果，‘巢穴’也是会随着时间不短进化的，如果它吸收的‘物质’足够多的话，或许终有一日，它也会进化成和我们这些被选者的领域同格的‘王国’，到时候，作为它巢穴主体的那个存在，就会成为新的被选者。”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片巢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王国’了？” “还差一段距离。” 听到陈霄的问题，罗亚解释道： “但它在我所见到过的巢穴当中，论麻烦程度绝对算得上是名列前茅的了，它已经拥有了可以与物质世界彻底隔绝的‘障壁’，并且在内部演化出了如同现实世界一般真实的规则，从这些方面来说，它已经与‘王国’差距不大。在你们进入了那个巢穴内部以后，几乎是在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情况下，就被它置换、修改了记忆，并且还给你们演化出了一个完全符合现实逻辑的世界，引诱着你们一步一步地深入它，并最终被它吞噬、同化。如果你不是‘野兽’的话，恐怕也察觉不到这背后的诡异之处吧？” 陈霄默然，事实的确如罗亚所说，哪怕是他现在去回顾自己之前被植入的那段记忆，也完全察觉不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现实世界中没有高位时空的入侵，没有梦魇等诡异的横行，他也没有身受“不眠症”的困扰，那么他最后的生活应该就是如此，读书、工作，然后没事宅在家里，被自己那个好动的妹妹拖着出来旅游。 而假如不是有罗亚和他的影子，在那边的物质世界不断地尝试联系上他的话，他也根本察觉不到这个镇子的不对劲，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和“陈悠”发生争执，说不准就会以“陪着妹妹胡闹”的心情，加入到那所谓的宴会之中，然后彻底沦为这个巢穴中的一份子了。 整理了一下情绪后，陈霄放平了心态，然后看着镜中的罗亚，他再次问道： “所以，如果我想要解决掉这个巢穴，那我应该怎么做？” “和其他巢穴一样。” 罗亚摊手道： “找到巢穴的主体，并且想办法破坏掉它，这样的话，这片巢穴就会解体。” 陈霄想了想，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影子： “那如果我放任它全力施展呢？” “也可以。” 罗亚答道： “但我不推荐你这么做，因为它现在并不完全受到你的控制，一旦你在这片巢穴之内放纵了它，那么除了你以外，这片巢穴中的所有存在都会被它给吞噬殆尽，其中也包含和你一起被抓进了巢穴中的那些特工们。” 陈霄想了想，然后答道：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你一向有自己的想法，这点我很放心。” 镜中的罗亚点头道： “那么，我会一直盯着你的，等你撑不住了，我会直接把你给捞出来。如果你有什么想法，需要和我交流，那就看向镜子，我一直都在这里。” “我知道了。” 与罗亚交流完毕以后，陈霄走出了盥洗室，然后看向了盥洗室门前的那片地板。 “陈悠”的身躯在刚刚的那段时间里，已经被他的火焰给烧成了灰，门前的地板上，仅有一点点细微的焦痕，显示出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直接放任影子暴走，吞噬掉这一整片巢穴是肯定不可行的了。 离散在这片巢穴中的那些人，都是各个国家的精锐，他们虽然不是查理斯人，但是在这个高位时空入侵的时代里，所有为人类而战的人，都是他们的盟友。 陈霄自然不可能在还有回旋余地的情况下直接断绝这些盟友们的生路，这样做的话，他与那些戴冠教的人也没什么差别了。 因此，他决定先去找到那些队友们，想办法恢复他们的能力和记忆，然后再去对付这片诡异的巢穴。 这样做的话，今晚的“宴会”想必也避不开了，因为按照这个镇子的规则，他们这些外来者最后势必都会被集中到那里去。 正文 268.失踪的霍伊尔 今晚的“宴会”是非去不可的。 从刚刚“陈悠”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不参与宴会”，恐怕就是这片巢穴给所有巢穴内的梦魇所制定的其中一条杀人规则。 当然，陈霄也不可能就这么光光洁洁地去，按照那个“陈悠”的说法，参加今晚的宴会和游行的人，都必须给自己化妆，不化妆的人，就会遭到整个镇子的厌恶和排挤。 这说法要是放在宴会镇这种地方，那多半“不化妆”也是一条杀人规则无疑了。 之前那个“陈悠”说要给自己化妆，陈霄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把自己给化成什么样，当然，就算知道了，在见到之前那张皮质面具的真容以后，陈霄此刻肯定也不会再用那个“陈悠”给自己准备的东西。 好在他持有很多种能力，“伪装”便是其中的一种，也是他最先持有的一种能力。 时到如今，因为实力的与日俱增，他几乎已经不再需要畏惧一般的梦魇，因此也已经很久都没有使用过伪装的能力，但这个能力同样在随着他的强大而变强。 到现在，他想要伪装成什么人、梦魇或者事物，都不再需要去找到一个“模板”，只需要在自己的心底稍微勾勒一下模样，便可以独自完成伪装的变化。 因此他只是稍微回想了一下刚刚“陈悠”戴上那个皮质面具的样子，便照猫画虎地给自己弄了一个差不多的外形，并且利用伪装能力变成了那个模样。 完成了伪装以后，他来到了盥洗室的门口，利用盥洗室内的镜子稍微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模样，镜中的他戴着一个丑陋无比的人皮面具，有半边的脸都被一道丑陋的缝合伤疤所遮挡，再加上他此刻手上拿着的妖刀，要是他去到某个漫展，肯定会以为他正在扮演着某部恐怖片里的杀手角色。 看到镜中的自己，陈霄也相当的满意，这样的装扮再加上他伪装能力本身对梦魇之流的遮蔽作用，估计混进今晚的那个宴会和游行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于是，陈霄保持着这个造型，在稍微收拾收拾了以后，便拿着妖刀，走出了这间小屋。 因为先前导游讲解的时候他去了洗手间并遇到了自己的影子，因此他并不知道今晚宴会举行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不过这个宴会镇本身面积也不大，只有寥寥几条街，他在镇子上随便逛一逛，估计都能够找到宴会举办的地点。 他先去了一趟之前遇到爱丽丝时的那个宅子，之前的他没有记忆，只是觉得“爱丽丝”这个名字和那个小女孩的容颜都很熟悉，现在记忆恢复了以后，陈霄才知道，自己与这一次行动的目标失之交臂。 而且，从爱丽丝本身的反应来看，她应该也是这个镇子里极少数没有被宴会镇给同化掉的存在，她对自己目前的境况有着清晰的认知，并且还知道陈霄他们如果去了宴会以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陈霄估计，她以前应该也曾经见到过被宴会镇所吞噬掉的外来者。 更加重要的是，发起了这次行动的霍伊尔也不见了。 作为这场行动的发起者，按理来说，霍伊尔应该也来到了这个镇子上，但在之前的旅行团成员中，陈霄并没有见到霍伊尔，在之后他在镇子上调查的过程中，也没有看见过这个人的行踪。 他很有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但陈霄觉得既然宴会镇也是他的故乡，那么这家伙应该没有那么轻易就交待在这里。 如果说此刻他的下落还有谁知道的话，那这个人就只有可能是爱丽丝。 不过可惜的是，在陈霄来到曾经见到过爱丽丝的那间宅子外以后，草坪的秋千上已经没有人在了。 他化为黑雾，从院门的缝隙中钻进了宅子里，悄悄地找了一圈，最后也没有找到爱丽丝的踪影。 从追踪能力里看到的脚印来看，她应该是被什么人给带走了，估计也是去参加那个所谓的“宴会”去了。 陈霄顺着她留下的脚印出发，很快便来到了镇子内的广场上面，不出所料，这里果然是宴会的场地。 今天他见过或者没见过的镇民们，如今都聚集在了这片广场上，而原本空旷的广场，不知何时也早已变了个样子。 空地上搭起了棚子，路灯上又被挂上了更加绚烂的彩灯，不知从何处弄来的长桌上，铺上了洁白的桌布，上面又放满了各种各样热气腾腾的当地美食。 在长桌和长桌之间，还有巨大的气球、布满了彩灯的松树、塑料制成的巨大的松鼠等装饰品，就连广场中央的喷泉也都被精心装点了一番。 如果单单看这些东西，陈霄简直以为自己是来到了一座主题游乐园之中，但和现场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是，来到这里的镇民们，全都将自己装扮成了各种各样的怪物。 从畸形的异形魔物，到可怕的幽灵鬼魂，几乎所有在恐怖片当中出现过的怪物，在这片广场上都可以找到。 这帮宴会镇的镇民们将现场装点出了新年的氛围，但却穿着万圣节的打扮来参与宴会，这样奇怪的反差，也让现场的宴会出现了一丝诡异之感。 不过这场宴会依然如火如荼，因为这些镇民们看到了陈霄他们这群“外来者”，在宴会镇规则的驱使之下，他们纷纷化身为了热情好客的当地民众，将现场的气氛烘托得十分热闹。 在看到了陈霄以后，那些镇民们也纷纷对着他打着招呼，看起来他使用伪装能力变幻出来的这身装扮，的确没有被这些不知是傀儡还是梦魇的镇民识破。 他也顺滑地融入了这场宴会中，一边从善如流地和周围的镇民们打着招呼，一边在现场的人群寻找着和他一起被卷入了这个小镇的队友们。 很快，他就在人群当中发现了自己的目标，那三个来自新月地区的青年，正在和几个做屠夫打扮的当地镇民一起拼酒。 陈霄很快就滑到了他们的身边，并且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哦，你来了啊。” 看到陈霄以后，这三个新月青年对他发出哄笑： “很可惜啊，处男先生，娜塔莉小姐没有在这里，你白来了一趟。” 正文 269.斗殴 这三个新月男孩目前都是被小镇洗脑和控制的状态，因此陈霄并不在意他们的调笑，他一听这三个家伙的话，立刻装作很关心地问道： “娜塔莉小姐不在吗？” “啊。” 三个新月地区的青年中，有一个个性较为老实的回答了陈霄的问题： “娜塔莉小姐在来这里之前，跟导游打了个电话，说是自己生理期来了，不太舒服，不过旅行社要求这个宴会好像我们必须尽量到场，所以导游之前已经去娜塔莉小姐的住处找她去了。” “是吗？” 陈霄心中微微一动，他感觉娜塔莉应该也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所以才选择请假，没有到这个宴会里来。 她毕竟是尼基塔联盟的王牌特工，也是这次的队伍当中除了陈霄、罗亚两人以外最强的存在，再加上尼基塔方面还给她的身体做了一部分改造，因此能够发现宴会镇的异常也属于正常情况。 “我们好不容易举办一次宴会，这次宴会可是镇长特意为你们举办的。” 听到陈霄和三个新月地区青年的对话后，旁边那几个屠夫打扮的镇民们也插上了嘴，言语之中显露出了对娜塔莉的不满： “身体不舒服而已，又不是腿断了，稍微忍一忍，哪怕到现场来露个面也行啊，所以说外来者就是——” “唉，查理，不要这么说。” 另外一个镇民及时地打断了这个镇民的话，他附耳到了那个镇民的耳边，两个人悄悄说着什么。 陈霄身体未动，但却悄悄发动能力，将自己的耳膜化作了黑烟，探到了两个镇民附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如果宴会开场，那个外来者还不肯来，那么今晚的猎杀游行，‘猎物’不就可以多一匹了吗？” “你说的不错。”另外一个镇民回道。 他们谈话完毕后，陈霄也将自己的耳膜迅速地收了回来，几人拿着杯子，酒照喝，天照聊。 而在一阵觥筹交错之中，陈霄也悄悄思考起来。 毫无疑问，娜塔莉现在的情况十分危险，不过他身边这三个新月地区的青年，情况也不太妙。 娜塔莉起码还察觉到了这个镇子的不对之处，想来，镇民们所提供的那些化妆道具，她也没有使用，但这三个新月地区的青年，已经把自己给化妆成了怪物的样子。 他们带上了羊角恶魔的面具，身上还别着斧子、长刀等危险的武器。 如果再这么下去，等到宴会一开始，他们多半就会被这个宴会镇的规则给同化掉。 而且考虑到娜塔莉自己的强度，陈霄觉得区区一个导游，她自己应该也能够应付的过来，因此他决定先想办法，把剩下的这六个光辉级给带出去再说。 于是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除了你们之外的另外三个人呢？” “哦，在那边。” 之前回答他的那个新月青年抬手一指，顺着他所指的方向，陈霄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另外的三个队员。 那三个黑人正在人群中和一些镇民们一起跳舞，他们也化了妆，因此在一群同样化妆成了怪物的镇民中间，显得毫无违和感，现场看起来也好像群魔乱舞一样。 陈霄挤过人群，来到了他们身前，然后冲他们喊道： “停一停，停一停，你们跟我过来一下，导游有件事情想托我告诉你们。” 听到陈霄的话，那三个黑人停了下来，其他的镇民也并没有什么怀疑。 毕竟陈霄所说的是“导游”让他来的，而那个“导游”对这些镇民们来说，也是他们的“自己人”。 陈霄带着这三个黑人，回到了那三个新月青年的附近，在场的六个人一起看着他，之前出言嘲弄他的那个新月青年，再度率先开口，笑着问道： “所以小处男先生，导游到底让你告诉我们什么事啊？” “导游让我告诉你们的……” 陈霄攥紧了拳头： “就是这个！” 话音未落，他对着面前这个新月青年的脸上奋力地挥出了一拳，然后一把将他摁倒在地，开始用力地击打着他的脸。 “让你乱喊让你乱喊——” 其他的五个人见状，赶紧想要过来拉人，其中有个新月青年估计与挨打这位关系匪浅，直接挥着拳头就朝陈霄的脸上抡了过来。 而陈霄也毫不客气地起身反击，很快，在他的故意捣乱下，在场的六个人全都加入了这场混战当中。 这种街头斗殴并没有引动宴会镇的规则，那些镇民反而端着酒杯，开始围观，欢呼起来。 而在混战之中，陈霄很快假装不敌，扭头朝着树林的方向跑了出去。 “你他妈别跑！” 被他砸了一拳的那个新月青年立刻吼叫着追了上来，在刚刚的那场混战之中，这六个人基本上每个人都挨了陈霄的一顿老拳，因此在看到陈霄跑路后，这群人的仇恨也立刻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其他的五个人也立刻跟上了那个新月青年，一起朝着陈霄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别浪费太多时间啊！” 镇民们并没有追赶而来，只是站在原地高喊道：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别迟到了！” 陈霄一路小跑，在身体强化的能力加持下，他故意控制了自己的速度，使自己保持在一个永远不会被后面那六个人追上，但却又好像冲刺一下就能够被追上的速度区间内。 他带着这六个人一路奔跑，很快远离了宴会的会场，来到了小镇外面的小树林内。 跑到了这里后，陈霄终于停下了脚步。 看到他停下来，已经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其他六个人也停了下来。 “你这该死的，终于跑不动了是吧？” 那个新月地区的青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快步走了上来，抡着拳头想要对陈霄“还以颜色”。 不过陈霄的手此时已经握住了妖刀的刀柄，在这个新月青年接近自己身后的一瞬间，他拧动腰部，转身拔刀。 刀光一闪而过，那个新月青年吓得满头冷汗，一屁股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正文 270.恢复记忆 陈霄觉得，自己出刀的速度和角度是越来越好，也越来越稳了。 面前这个跌坐在地的新月青年，在他刚刚的那一斩之下，身上没有出现任何的伤痕，只有他头上的那个羊皮头套咔嚓一下裂开来，然后分成了两半，摔落在了地上。 其他五个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不过他们在现实里终究是身经百战的特工，就算记忆遭到篡改，在身体里也有一些东西留存了下来。 在反应过来以后，他们纷纷解下了身上用作装饰品的那些残酷武器，对陈霄做出戒备姿态，接着有个高大一些的黑人对陈霄说道： “只不过是斗殴而已，没必要拔刀子吧？” “……” 陈霄没有回应，在收刀入鞘以后，他立刻踏步向前，冲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下一个人。 在这个镇民们全都看不到的地方，陈霄的出手已经毫无顾忌，他不再压抑自己的力量，在踏步向前的同时，他迈出的脚步已经让地面上炸开了小小的土坑。 而在这个力量的加持下，他的速度也达到了人类无法企及的领域，面对他的那个人只来得及心中一凉，陈霄的刀光就已经撩过了他的面部。 在处理完了这个人以后，他立刻又转向了下一个人，而剩下的四个人也在那个黑人大汉的一声大喝后，纷纷拿起身上用作装饰的武器，朝着陈霄抵挡了过来。 他们和普通人不同，作为特工，他们的训练也残留在了他们的身体之中，他们挥舞武器的时候，并不是胡乱舞动，而是有着具体的招式，一板一眼，比普通人来说要难以对抗了许多，也给陈霄去除掉他们头上的装饰面具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只不过，陈霄本来从能力上就比这六个人都要强，再加上他们一方拥有能力，另外一方却失去能力和大部分记忆。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霄最终还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这四个人只见到他的身体如同鬼魅一般在他们之间闪转腾挪，以人的动态视力都难以企及的速度，在他们之间留下了道道残影和刀光。 在陈霄跑动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够看到陈霄身上有黑色烟雾拖拽般的幻觉。 而在纠缠之中，他们通常只能够看到迎面而来的一片白光，而后他们脸上的头套就会裂开，落下。 只一分钟，陈霄就把剩下抵抗的四个人脸上的头套和面具全部都用妖刀剥离了下来。 他还刀入鞘，而在发现陈霄没有斩到自己的身躯，只是切开了头上用作装扮的面具以后，那几个特工还想再战，但陈霄却抬起了手，喊道： “等一下。” “怎么？” 看得出来，这几个特工们都与他打出了火气，他们的身体估计现在还在发热，心脏也正砰砰地跳动着。 不过在听到陈霄的话以后，他们还是停了下来。 最先被他给揍了一拳的那个新月青年在反应过来之后又取下了腰带上挂着的斧子参战，看到陈霄的举动，他握着斧子冷冷道： “是你先拔刀子的，现在又想反悔了？” “我拔刀子要是想砍你们的话，你们早就已经死光了。” 陈霄指了指脚下： “看这个。” 六个人随着他的手指将视线下移，然后看到了地上那扭曲邪异的景象。 那些刚刚被陈霄从他们的头上、脸上斩落下来的面具和头套，此时仿佛都化作了某种拟态的生物，它们有的从内侧生出了触手，有的在表面长出了无数的眼珠。 它们在树林的草地上蠕动着，不停爬行，发出了无声的尖叫，它们似乎想要逃离什么，但在它们被切开的伤口处，却有无数细小的尖牙，这些反长的尖牙正不断将它们切碎，然后将它们吞入一个他们看不见的胃袋之中。 “这、这到底是什么？” 看到这一幕，那个新月青年吃了一惊，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同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一脸的后怕。 而那个高大的黑人汉子则看向了陈霄，对他问道： “是你救了我们吗？” “没错。” 陈霄指着地上那些渐渐被妖刀的规则吞噬的面具，对在场的六个人说道： “这就是‘宴会镇’的真相，你们的这些装饰，都是镇子上的人给你们的吧，等你们戴着它们参加完那个宴会以后，这些东西就会吞噬掉你们的意识，将你们也给变成这个镇子上的一员，你们将永远都无法从这里脱身。” “啊？” 在场的六人一听，纷纷露出了悚然之色，接着有人说道： “那我们现在不能回去了啊，我们得逃出这个镇子才行。” “我们确实要离开宴会镇这个地方。” 陈霄答道： “但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以我们现在的状态还做不到。” “是因为没有车吗？” 那个黑人汉子问道： “的确，这里离维克城很远，不过我在镇长的家里看到了一辆皮卡，如果能将那辆车偷来的话，我们这几个人，勉强挤一挤还是能……” “不是车的问题。” 陈霄打断了他的问题，然后说道： “想要离开这里，用物理意义上的办法是不行的，这个镇子已经和现实的物质世界完全隔绝开了，我们想要回去，必须先找回你们的记忆和能力才行。” “记忆和能力？” 六个人面面相觑，然后答道： “可我们的记忆没有问题啊。” “真的吗？” 陈霄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你们现在想想，之前我去询问娜塔莉小姐的那几句话，你们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六个人也不是什么蠢类，脸上很快就露出了悚然之色。 “也就是说，我们的记忆已经被什么人给篡改了？” 那个新月地区的青年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从我们进入这个小镇开始。” 陈霄低头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然后又问道： “那个宴会什么时候开始？” “呃，导游说是晚上七点。” “那现在是六点二十分，我们还有一点时间。” 陈霄说道： “跟我过来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点的地方，然后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恢复你们的记忆。” 正文 271.一颗人头 陈霄最终选择的安置地点，是湖畔餐厅的那个卫生间。 这个地方距离宴会的会场距离较远，不在那些镇民们的视野当中，地方足够僻静和宽敞，可以同时让六个人躲在一起，就算被发现了，这里距离湖边开阔地和林地也很近，众人可以逃到林地中，与那些镇民们进行周旋。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面在陈霄的已知范围内最大的镜子，利用它，陈霄可以和罗亚进行沟通。 想要恢复这些特工们的能力和记忆，单靠陈霄自己估计是做不到的，他还需要罗亚的帮助。 在利用镜子联系上罗亚，并且将原委告诉她以后，镜中的罗亚立刻说道： “那么，他们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先去找那位娜塔莉小姐，然后再看看能不能够找得到失踪的霍伊尔和爱丽丝，等你把他们都找到后，将他们带来这里，我可以在这片区域内开辟一个通道出来，让你们回到物质世界中。” “那行。” 陈霄望了那些特工们一眼，然后指着镜子问道： “你们能够感觉得到她吗？” 众人看向了镜子中，接着那个黑人大汉不确定地说道： “大概看到里面有个影子……那是什么鬼怪？” “那是我们的同伴。” 陈霄指着镜子说道： “待会儿她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她能够帮助和保护你们。” “那你呢？”有人问到。 “我要去找人。” 陈霄瞥了他一眼，然后答道： “除了你们以外，我们还有三个人散落在外面，我要去把他们找回来，活要见人，死了也要确认他们的痕迹。” 将这六个人暂且留在湖畔的大卫生间中以后，陈霄保持着伪装状态，再度折返回了镇子上。 在离开前，他向这六人询问到了娜塔莉的住处，因此这回，他直奔娜塔莉所在的小屋而去。 不过，在来到小屋内以后，陈霄既看到娜塔莉，也没有看到那位顶替了霍伊尔位置的金发女导游，他只看到了满地的狼藉，这里应该是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或者说激烈的逃杀。 不过对陈霄来说，要追踪这两个人并不困难，在他开启了自己的追踪能力的视觉以后，地上两人留下的痕迹立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在一片浑浊的视野中，这些发着光芒的痕迹极为惹眼。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这场激斗的最终胜利者应该是娜塔莉，那个女导游的痕迹最终只残留在了这间屋子里，而娜塔莉的痕迹则一路延伸，她在激斗过后，又从小屋里一路走了出去。 陈霄追索着娜塔莉留下的痕迹，一路前行，最终发现她来到了镇上的那座教堂内。 和白天游览的时候不同，教堂的内部此时也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在两尊圣人雕像的中间，居然出现了一条向下的密道。 娜塔莉的脚印也顺着这条密道一路向下延伸了过去，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发现这条密道的。 在密道之中，除了娜塔莉的痕迹以外，陈霄还发现了不少其他人，或者说其他东西所留下来的痕迹，这条密道之内明显不怎么安全。 保险起见，他在进入密道之前化身为了黑烟，依靠着密道的昏暗的光线，尽量地贴在阴影中潜行了下去。 在密道之下，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这里似乎是一座秘密修建的地牢，不过或许是因为宴会的缘故，这间地下牢房里面已经没有了人，只有大片大片的痕迹残留了下来。 陈霄在地牢的各个囚室之中发现了大量的残痕，墙壁上有着无数的抓痕，地上也有抽搐滚动之后留下来的大片痕迹。 光是看着这些痕迹，陈霄都能够想象出在这间囚室内的囚犯们所承受过的那些痛苦和折磨。 他在这间地下牢房里搜索了一圈，然后成功地找到了娜塔莉，但不幸的是，他来得似乎晚了一步。 陈霄是在一间应该是拷问室的房间里找到她的，在他找到她时，娜塔莉只剩下了一颗头颅，那张长着俏丽面容的短发脑袋，正被安稳地放置在地下牢房的一个刑具上面，而她那具高挑的身体，则已经不翼而飞了。 陈霄在她的脑袋附近发现了大量的能力痕迹和战斗的痕迹，娜塔莉在这里应该是又遭遇了一场激战，但她不幸败北，落到了这么个下场。 “可惜。” 看着她的脑袋，陈霄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娜塔莉的死亡不仅是尼基塔联盟的损失，更是全人类的损失。 不过既然娜塔莉已经无了，那么他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现在他还要去找霍伊尔，那个骚包男同样是一个重要性不下于娜塔莉的战力。 但就在陈霄刚要离开这间拷问室的时候，他的耳中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等一等，你要去哪里？” 陈霄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接着他发现娜塔莉那颗脑袋居然睁开了双眼，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梦魇？” 看到这一幕，陈霄有些戒备地握紧了手中的妖刀。 这个宴会镇的很多规则他都还没有摸清楚，说不定这里还存在着某种可以让死者转化为它的梦魇的规则。 但听到陈霄的话，娜塔莉的脑袋并没有飞起来攻击他，而是露出了一个有些无语的表情。 她对陈霄说道： “你见过我这样的梦魇吗？” “还真见过。” 陈霄在布罗森皇国的时候，为了布置自己的住处，曾在近卫花菱睡下后，悄悄跑出去四处搜寻梦魇，然后将它们拐带回家。 在这些梦魇当中，就有一只飞头蛮似的梦魇，这只梦魇平常看起来就是个人头，如果有人在它的面前流出了血，就会触发它的杀人规则，这只梦魇就会飞起来，用自己锋利的牙齿去咬死、吞噬触发了它规则的目标。 “不过我现在肯定了，你应该不是梦魇。” 陈霄用自己独特的灵性感官看着娜塔莉，确认了她此时的灵性状态，然后问道： “你的记忆和能力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在下午。” 娜塔莉答道： “那个导游来找我之前，我就差不多恢复了记忆和能力吧。” 正文 272.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在娜塔莉的简单讲述下，陈霄大概弄清楚了她所经历的事情。 因为娜塔莉要来如此危险的地方进行探索，尼基塔联盟在针对她的身体进行改造时，也不可能只给她装一个摄像头了事，在她的体内，还安装了一个装置，专门用来针对宴会镇这一类可以篡改、操纵人类记忆的巢穴。 在这个装置发现娜塔莉的行为逻辑偏离了预设范围以后，就会对她本人发出提醒，如果这时候娜塔莉本人回答不上这个装置的对应密码的话，就会被这个装置判定为她已经失忆，并且开始辅助娜塔莉去找回自己的记忆。 正是在这个装置的帮助下，娜塔莉在今天下午自由活动的那一段时间内，成功地找回了自己的能力与记忆，她找回这些东西的时间，甚至和有罗亚帮助的陈霄差不多。 而在她找回了记忆后，立刻便意识到了这个镇子的可怕之处，并且随便找了个借口，想要应付过去，不去参加今晚的宴会。 “但我没想到这里的人居然如此执着。” 娜塔莉的脑袋一脸冷漠地说道： “那个女人居然亲自找上门来了，还化身为了梦魇……现在想来，参加宴会应该是这个巢穴的基本规则之一吧。” “那你知道还这么孟浪？”陈霄吐槽道。 “无所谓的。” 娜塔莉答道： “反正就算触发了她的规则，我也有办法把她给处理掉……而且，我不是把她给收拾掉了吗？” “很有尼基塔联盟风格的回答。” 陈霄撇嘴道： “但你现在的样子，可没有什么说服力。” “我又不是输给了那个女导游。” 娜塔莉说道： “我是在恢复了记忆以后，想找到霍伊尔这个混蛋……在我们之中，最了解这个巢穴的人估计就是他。” 陈霄挑了挑眉：“所以你找到他了？” “找到了。” 娜塔莉啐了一口： “但这里有一个很麻烦的狱卒，我和它周旋了很久，最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不过它也没有讨到好，已经被我想了个法子，给放逐到巢穴之外的某个地方去了。” “但我看到地牢里没有别人。” 陈霄问道： “霍伊尔人呢？” “被一帮镇民给带走了。” 娜塔莉答道： “听他们的口气，那个家伙似乎是被当成了这次宴会的‘祭品’，我就是因为想要阻止他们，才和那个狱卒打起来的。” 陈霄听完以后，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他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娜塔莉问道： “你现在这样，还有救吗？” “这得问我祖国内的那些专家们。” 娜塔莉很平静地回答道： “不过我个人觉得，既然我现在这个状态还有意识，那就应该还有抢救的空间。” 陈霄左右望了望，然后从这个地下牢房里翻出来了一个铁笼子，用火焰清扫干净后，把娜塔莉的脑袋装了进去。 接着他对娜塔莉说道： “那么从现在开始，除非我主动开口，否则你一句话都不要说，就当自己现在已经死了。而我会把你的这颗脑袋带出去，只要我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无论是死是活，你最后都会回到尼基塔，这点我可以保证。” “可以。” 娜塔莉也知道陈霄准备去干什么，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他提出的条件。 于是乎，陈霄便重新将自己伪装了起来，并且手上还多了一个女人的脑袋，他提着娜塔莉的脑袋，晃晃悠悠地走出了这个地下牢，并且离开了教堂。 刚一走出教堂的大门，陈霄便被一群镇民给围住了，他们对陈霄喊道： “你到哪里去了？宴会已经开始了，你们迟到了，和你在一起的其他几个人呢？” 陈霄闻言，看向了包围自己的这一群镇民，在宴会开始以后，他们的身上也发生了某种特殊的变化。 如果说在宴会之前，这些镇民们看起来还只是一群化妆成了各种怪物的普通人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就已经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和人类完全不同的某种“东西”。 那些面具、手套等装饰品和妆容，此刻仿佛都已经化作了某种活物或者器官，与他们连接在了一起，在这些东西的连接部位，还可以看到如同血管一般的东西在不断地搏动。 透过灵性感官，陈霄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和梦魇同样的灵性状态，但他们此刻却又如同普通人一般，与陈霄进行着对话和交流。 这群怪物来者不善，但陈霄心中却一点都不慌张，他举起了手上的铁笼子，向在场的怪物们展现了娜塔莉的头颅，然后没好气地说道： “你们说我们去哪里了？我们去帮你们的人对付这个女疯子去了。她今天下午回家以后，忽然就发了疯，说我们这里是什么‘巢穴’，还说我们都是一群怪物。咱们旅行社的导游被她杀了，她之后又冲到了教堂，杀了一大堆人，连在教堂里的那个看守先生，都被她给杀死了。” 听到陈霄的话，这几个怪物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他们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指令，有人喃喃说道： “她的确和狱卒先生打起来了。”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陈霄故作激动之态，甚至逼出了自己的几滴眼泪，他对着这群被巢穴的规则和主体所掌控的镇民怪物们，慷慨激昂地喊道： “为了阻止这个女疯子，我们旅行社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全都死光了，就只剩下我一个。我好不容易才依靠偷袭干掉了她，但一见面，你们却怪我迟到？你们行你们上啊，你们以为我们想死啊？” 他演的情真意切，也不知道在场的这些怪物们是否直接连通着这个巢穴主体的意识，反正在听到了陈霄的这番话以后，他们居然露出了羞愧的姿态来。 过了半晌，有个人讪讪地劝说道： “这的确是我们的不对，我们要向你道歉……这样吧，宴会已经开始了，你现在先和我们一起去会场参加宴会。之后，我们的镇长会安排你的洗礼，反正你的朋友们也都遇害了，不如以后就留在镇子上，成为我们的一份子，我们大家都会好好地帮助你的。” 正文 273.群魔乱舞 对这些镇民的要求，陈霄当然不能拒绝。 因为他本来就要去参加那场宴会，并且想办法救出霍伊尔和爱丽丝，顺带试试看能不能够找到这片巢穴的主体。 而且他一旦表现出过强的抗拒，这就会引起这些镇民怪物，乃至掌控着这片巢穴的那个主体的怀疑。 梦魇们虽都是按照规则行动，但到了“宴会镇”这个规模的巢穴主体，恐怕已经衍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不过陈霄也不能够立刻就答应，这样显得他太过主动，也会暴露出自己的意图。 因此，为了尽量将自己那处在被控制边缘的“挣扎”给表现出来，陈霄在这群镇民们面前的表演着实地花了一番心思。 事实证明他的努力是有效果的，经过了刚刚的表演后，这群怪物很自然地将他给当作了即将成为“同胞”的“预备镇民”，对他也基本上没有了怀疑。 他提着娜塔莉的脑袋，顺利地和这些怪物们一起回到了宴会会场上，面对其他怪物们的质疑，也有这群怪物主动站出来，为他说话，打圆场。 在这些怪物们的帮衬下，陈霄很自然地融入了宴会会场上的一群怪物之中，几乎没有遭遇到什么特别的刁难。 他提着笼子，站在一群怪物中间，冷眼旁观着他们所举办的这场所谓的“宴会”。 宴会的开头倒也还算正常，虽然在场的镇民们都已经化作了形貌恐怖的怪物，但好歹他们吃的东西，还是下午之前制作好的，在正常人类能够接受的范畴之类的食物。 不过很快，随着时间的推进，头顶的月亮越升越高，这宴会的现场也逐渐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镇民们不仅化妆的部位与他们的肉体连接到了一起，就连他们原本正常的身体部位，似乎也在逐渐地被那些非人的部位所“感染”，他们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扭曲、混沌了起来，陈霄渐渐地就听不懂了它们的话，只能够听到一些让人不适的，毫无意义的细语。 而且它们所分食的那些摆在长桌上的食物，也慢慢地从面包、烤肉等人类能够接受的正常食物，变成了一些血肉模糊，混杂着各种脏器和骨骼的奇怪血肉。 在宴会达到高潮的时候，这个宴会镇名义上的领袖，宴会镇的镇长站了出来。 在圆月高悬时，它已经彻底化作了一头非人的怪物，它的身上堆满了脂肪和肥肉，脑袋就像青蛙，脸上长着三只硕大的眼珠，而它的嘴巴更是一路从脸部裂到了腹部，里面长满了匕首般锋利的尖牙。 它跳上了一张长桌，踩着血肉，向周围的怪物们高声喊叫。 陈霄听不懂它们的言语，但是看镇长的模样，应该是它对其他的“镇民”们宣布了某一件事情。 很快，一辆破旧陈腐的囚车，与一辆造型华丽，甚至有种童话风的马车就被怪物们给推了出来，在囚车中间坐着，被镣铐锁住了四肢的人，便是陈霄和娜塔莉想要寻找的霍伊尔。 在这种时候，这个骚包的男人也终于骚包不起来了，他坐在囚车之中，满脸的木然，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一些什么东西。 而在囚车旁的马车上面也坐着一个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这个人居然是霍伊尔一直苦苦寻找的爱丽丝，她此时身穿一身华丽的蓝色洛丽塔长裙，头顶还戴着小巧精致的王冠，看起来就宛如一位高贵的小公主。 她与霍伊尔两人，或许是在场群魔乱舞的混沌景象之中，仅剩的两个正常人。 在看到了爱丽丝和霍伊尔以后，在场已经化作了怪物的镇民们，全都轰然沸腾了起来，它们挤到了囚车和马车的旁边，用充满贪婪渴望的眼神紧紧盯着囚车当中的霍伊尔，接着又用一种充满了崇敬的目光看向了马车上的爱丽丝。 就仿佛它们正等待着马车上的公主下达命令，要将囚车上的可鄙囚犯立刻撕成碎片一样。 不过爱丽丝并未开口，在宴会镇规则的压制下，这些怪物们最后也只是强势围观，并没有一只对霍伊尔出手。 在这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到达宴会会场的中心以后，那只镇长化作的怪物又发挥出了与它的体型绝对不相符的敏捷，它一个箭步跳上了囚车，踩在了霍伊尔的头顶，然后又发出了一通陈霄完全听不明白的怪音。 接着，陈霄周围的怪物们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脚，并将他高高地举了起来。 突然发生这种变故，陈霄心中也吃了一惊，起初，他还以为自己无意间的某个举动已经触发了这些怪物们的规则，要遭到它们的袭击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些怪物们只是想要将他送往某个地方而已，因此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只是紧紧抓着装有娜塔莉头颅的那个铁笼子，任由这些怪物们一层一层地将他推往某个地方。 在这些怪物们的抬举之下，陈霄最终被披上了一件披风，戴上了一顶皇冠，然后被送往了爱丽丝所乘坐的那一辆马车之上。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操纵着自己的影子，试探了一下这些怪物给他披上的物件，不过这些物件似乎就是宴会镇“巢穴”中独自制作出来的普通衍生物，和外面的物品没有什么两样，并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侵害。 在马车的车厢中站稳以后，陈霄抓住了马车的栏杆，此时的他如果忽略掉脸上的伪装的话，看起来就像是站在爱丽丝身旁的国王。 在把他给送上了马车以后，这些怪物们又发出了震天响的扭曲尖叫，随后它们簇拥着马车，将马车和囚车都缓缓推动了起来，整个宴会会场上的怪物，也都开始随着两辆车而移动。 看见这些怪物们的注意力似乎放在了别处，陈霄悄悄地扭过了一点头，用眼角的余光去关注起身旁的小女孩来。 他注意到爱丽丝的脸上的表情，面对着这么一副群魔乱舞的景象，这个小姑娘的脸上却只剩下平静和麻木，她仿佛已经接受了某种现实，任由这些怪物操纵一般。 很明显，类似的场景，她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了。 但这次对她的打击似乎尤为明显，因为她的“青梅竹马”，那个阔别了十三年又重新回到宴会镇中的霍伊尔，也被这些怪物们给抓起来了。 而且和他一起来到这个镇子上的人们，不是失踪，就是只剩下了一个脑袋，就连她最看好的陈霄，此时在她眼里看起来，也已经是一具被脸上的面具给操控了的行尸走肉罢了。 陈霄大致能够想象得出来她心中的绝望，于是，在看到其他怪物们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别处以后，他将自己的嘴唇化作了黑烟，悄悄地凑到了爱丽丝的耳边，对这个小姑娘问道： “它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听到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原本一脸麻木的爱丽丝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之色，她微微扭头，朝着陈霄看了过来。 正文 274.劫狱 “你怎么没被洗脑？” 虽然身边的爱丽丝没有说话，但陈霄从她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了这样的意思。 “这个问题一会儿再说。” 陈霄瞥了一眼周围的怪物们，然后继续用之前的黑雾化对爱丽丝轻声耳语道： “你知道他们游行的路线是什么吗？” 爱丽丝瞥了陈霄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她又悄悄地看了看那些怪物，在确认它们不会注意到自己后，这个小女孩抬起了手，用微不可查的动作朝着某个方向虚指了一下。 陈霄看到她所指的方向是镇子的外面，在宴会镇东南西北的四个方向上，东面是靠着湖泊的，南面则是连接着昔日通往维克城大路的那条公路，剩下的西面和北面，都是被茂密的树林所包围。 爱丽丝所指的方向则是镇子的西面，那里的森林最为茂密，而且在森林的深处，还有一座不高的小山峰，那里距离湖泊也是最远的地方。 于是陈霄放下心来，并且对爱丽丝说道： “待会儿如果发生了什么，你不要抵抗，我会想办法带你和霍伊尔逃离这个地方。” 爱丽丝看着陈霄，迟疑了片刻，但她又看了看霍伊尔，最终还是犹豫着点了一下头。 于是陈霄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装作一副很享受这场游行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却悄悄地从身上掏出来了一块玻璃碎片。 这块碎片是他在离开住处的时候，从盥洗室的那面镜子上抠下来的，在障壁被他击破以后，那面镜子也变成了普通的镜面，他很容易地就从那面布满裂纹的镜子上抠了一块合适的碎片下来。 通过这块碎片，他发动了自己的能力，将娜塔莉的脑袋，以及自己的本体悄悄地转移到了镜子里面，只剩下一具替身留在外面的马车上。 如果只有几只怪物，他倒是可以直接带着爱丽丝和霍伊尔杀出去，毕竟这些怪物也就相当于外界的梦魇，如今的陈霄要处理它们并不算困难，不过这附近的怪物实在太多，几乎整个宴会镇的镇民都化作了怪物，簇拥在两辆马车的周围。 在没有和自己的另外一部分达成完全同化时，面对这么多的怪物，陈霄也只能够交出自己的一条命，去换取他们的逃出生天。 等他做完了这些“准备工作”以后，整个队伍也离开了小镇的范围，进入到了镇子西面的密林之中。 这片树林里居然有一条人为开辟出来的道路，而且还不是土路，这条路上被铺满了规整的石板，很明显就是为了这次游行而专门准备的。 陈霄将自己的追踪能力开启到极限，朝着道路的尽头极目远眺，接着他发现，在这条道路的尽头，似乎有一座古老的城堡，被隐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 那里应该就是这一次游行的尽头，或许在这个宴会镇的规则之中，那里也是陈霄最终被“转化”为镇民的地方。 陈霄肯定不可能跟着队伍到那里去，他持有着自己的影子这种“炸弹”，没必要跑去那种地方，和这个巢穴诡秘莫测的规则一起硬碰硬。 他只需要将在场所有人都带回湖畔餐厅的那个大卫生间，等罗亚开辟好一条通道以后，从那里将他们送出去，接着让自己的“影子”失控就好了。 在自己的那一部分面前，哪怕是“宴会镇”，也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于是乎，在瞅准队伍行至树林深处一处比较僻静的路段后，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的陈霄毫无顾忌地直接动手了。 他先是抬起了手掌，对着身边的爱丽丝亮出了手上的碎片，在一道光芒过去后，爱丽丝整个人都被他的镜子能力给纳入到了镜中的世界。 接着，趁着游行中的怪物尚未反应过来，陈霄直接从马车上一跃而起，跳向了跟在马车后方的那一辆囚车。 人在半空，妖刀出鞘，一道皎月划过，站在囚车顶上又唱又跳，嚷嚷着让陈霄听不懂的聒噪声音的“镇长”，直接被他从头到脚切成了两半。 他将几乎已经注定死亡的“镇长”一脚从囚车上踢了下去，然后还刀入鞘，再度拔刀，狠狠地劈向了霍伊尔所在的这个囚笼。 即使不发动规则，作为一只梦魇，妖刀本身的物理强度也已经超出了现有所有科技能够制造出来的最坚硬的材料。 因此这辆看起来就很破旧的囚车在妖刀的锋刃和陈霄的怪力之下，就像是芒草一般地被摧毁了。 不过看见这一幕，陈霄的下一个动作，却是马上举起了自己持刀之外的另外一只手臂，他将手掌化作黑色的烟刃，猛然切断了自己持刀的那只手。 妖刀出鞘，如果斩到的不是人类或者梦魇这样的活物，那么妖刀的规则便会立马反噬持刀者。 果然，在手掌飞出以后，手掌的掌心之中不知不觉便已经多出了一道浅浅的刀痕，随后便是无数尖利的牙齿生长，不断地啃噬着陈霄的那只断手。 他的断臂处倒是没有再生长出妖刀的尖牙，因为他持有着可以将一部分肢体转移为梦魇目标的身体强化能力，妖刀的规则已经被他给尽数转移到了那只断掌上。 趁着手掌被吞噬，妖刀还旋转在半空中，陈霄直接将断臂之处化作了黑烟，如同一条长绳般灵活地缠绕住了妖刀的刀柄，并且将它甩回了刀鞘之中。 与此同时，他的另外一只手也没有闲着，这只捏着碎片的手掌直接高举，发动能力，将一脸震惊，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霍伊尔也给收入了镜中世界当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哪怕是宴会镇的规则，都没来得及启动，等到周围的那些怪物们反应过来时，它们的“镇长”已经化作了两坨正在被吞噬的肉，而它们的“公主”和“囚徒”，也已经被陈霄转移，不知所踪。 而等到它们发出如梦魇般的可怖尖叫，在宴会镇的规则驱使下蜂拥而上，将陈霄团团包围，拿捏住他的四肢时，就连妖刀都被陈霄给塞到了镜子里。 对于这些怪物，陈霄也没有抵抗的意思，他直接放松了全身，同时关闭了自己的意识，任由这具身体被疯狂的怪物们撕碎，吞吃。 反正也不过是一具替身，十几块钱一大袋的小兵人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正文 275.逃离 “呼。” 镜中世界内，陈霄收回了手掌，看着在他的火焰之下逐渐融化的镜子碎片，长吁了一口气。 接着，他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两人，并且对他们笑道： “好了，这下我们暂时安全了。” 霍伊尔和爱丽丝两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陈霄说出这句话以后，他们才反应过来。 “太棒了！我的朋友！” 在获救之后，霍伊尔的骚包劲儿立马就回来了，他激动地搓着手，走上来就想要和陈霄拥抱一个。 陈霄一脸嫌弃地一把推开了这个家伙，但是霍伊尔也不恼，他激动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然后对陈霄吹捧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不愧是我们能力者之中当之无愧的最强！” “别吹了。” 陈霄指了指脚下： “你首先应该感谢她，没有这位女士给我指路，我也不知道你和爱丽丝到底被送到了哪里。” 顺着陈霄的手指，霍伊尔低下了头，然后就看到了被装在一个铁笼子里面的仅剩下了一个脑袋的娜塔莉。 看到娜塔莉的脑袋，霍伊尔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他脸上的肌肉抖动，现在的表情似哭又似笑，然后终于绷不住，眼泪滚滚地落了下来。 “娜塔莉。” 他对着铁笼中的人头，自责地说道： “你死的好惨啊。” “放你娘的屁！” 听到霍伊尔的哭声，铁笼中娜塔莉人头忽然睁开了双眼，冲霍伊尔冷冷地骂道：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堪称惊悚的一幕，霍伊尔停止了哭泣，一旁的爱丽丝也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两步。 前者看着铁笼中的娜塔莉，仔细地盯了她两秒钟，然后惊愕道： “尼基塔联盟的科学技术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吗？！” “那是当然。” 提起自己的祖国，娜塔莉一脸傲然地答道： “论技术，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比得过尼基塔！” 说完，她顿了顿，然后又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解释道： “不过光凭我祖国的科学，要做到这种事其实也不行，这是尼基塔的科技和我的能力相互结合后产生的奇妙效果……老实说，就连我自己也只是死到临头了想赌一把，没想到居然能够成功。” 娜塔莉说的很模糊，她压根没提到究竟产生作用的是自己的什么能力和尼基塔的什么科技，不过想来这些东西就算在尼基塔联盟内部也是绝密，她的确没必要告诉两个外国人。 而陈霄和霍伊尔也都是在相关方面从事的有经验者，自然也很知趣地没有去问。 “好了，现在外面的怪物们应该都已经开始疯狂地寻找你和爱丽丝了。” 陈霄打断了霍伊尔和娜塔莉之间的对话，站出来说道： “时间紧迫，我们得马上转移，罗亚已经在湖边为我们开辟离开这个巢穴的通道了，我建议我们不要浪费时间，直接前往那里，然后撤离出去再说。” 霍伊尔和娜塔莉都很赞同陈霄的提议，只有那个刚被营救出来的小女孩爱丽丝一直低着脑袋，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但在陈霄等人动身的时候，她还是跟了上来，所以陈霄也就没有去问这个小女孩到底在思考着什么。 众人一路快速移动，很快就通过镜中世界，来到了湖畔餐厅的那间卫生间里面。 透过镜子，陈霄确认了这个卫生间的安全，然后便带着其余的二点五个人，从这个卫生间里的大镜子当中回到了宴会镇之内。 看到从镜子里面突然钻出来了几个大活人，躲在这间卫生间里的那六个人全都吓了一跳，不过当他们看清楚陈霄的模样以后，也都安心了下来。 陈霄对他们的反应也相当满意，这几个人的心理素质都很不错，在看到这种情况时，他们虽然被吓到了，但并不会大喊大叫，然后把外面的那些怪物给吸引过来。 那个最为沉稳的黑人汉子走了过来，看着陈霄说道： “你回来了。” 接着，他又望着一旁的霍伊尔和爱丽丝，用疑问的语气迟疑地问道： “这两个人是……” 陈霄听到他的问题后，直接看向了身后的镜子中，在这一面大镜子里，罗亚正端坐在自己的轮椅上，她伸出一只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脸颊，然后这只手掌又两两并指分开，将她那只唯一能够看见的蔚蓝色眼眸给露了出来。 现在她的眼眸中正散发着蔚蓝色的光晕，与她的眼眸相呼应，陈霄身后的镜面上，也出现了如同水波一般的波澜。 仿佛是注意到了陈霄的目光，罗亚一边专注于打通连接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一边对陈霄说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没有帮他们恢复记忆和能力。” “这位小姐说当务之急是打通让我们离开的通道。” 看起来罗亚也并非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起码在场的其他六个人能够看清镜子里的人物了。 那个黑人大汉听到了罗亚的话以后，立刻跟陈霄解释道： “她说反正等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后，记忆和能力自然而然地就会恢复，我们也都赞同了她的这个说法。” “反正他们一群光辉，在这个巢穴里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罗亚接口道： “外面随便来一只镇民化身的梦魇，他们一群人恐怕都拿它没什么办法。” 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罗亚的话还是和陈霄第一次与她见面时同样清冷，充满了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味道，而在听到罗亚的话以后，其他的六个人脸上也都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还是霍伊尔很有义气地对镜中的罗亚说道： “别这么说嘛，罗亚小姐，他们已经是我从现如今的能力者当中，所能够找到的最出类拔萃的一群人了。” “那是你请不到最顶尖的那几个人而已。” 罗亚冷冷地回应道： “而且你自己才是最没用的那一个吧？按理说你怎么也能够算是个超越了光辉级能力者的异类，居然在拥有记忆和能力的情况下直接被那群镇民给关押了起来，堂堂莱茵联邦的‘魔弹’，就这水平？” 正文 276.宴会镇的主体 在此之前，陈霄从未听说过莱茵联邦还有什么“魔弹”这一号人物。 只不过看霍伊尔此时脸上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明白，所谓的“魔弹”，便是这个骚包的男人的称号。 “罗亚小姐，我这是情况特殊。” 或许是周围人的视线实在是太过刺人，霍伊尔在悄悄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爱丽丝以后，居然罕见地跟罗亚解释了起来： “在这个镇子上，我的能力是会受到压制的，能够发挥的效用恐怕连一个正常的能力者都不如。”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听到霍伊尔的解释，镜中的罗亚思索了片刻后，忽然道： “你超越光辉级的锚点，就在这片‘巢穴’之内，对吧？” 她看向站在霍伊尔的背后，似乎是在躲着她一般的金发小女孩，又道： “你的锚点是这个小女孩吗？” 听到罗亚这一连串的问题，霍伊尔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露出了一丝苦笑。 “有的时候，真想知道罗亚小姐您到底是何方神圣。” 霍伊尔摇了摇头，接着又承认道： “没错，爱丽丝是我的能力的来源，也就是你所谓的‘锚点’，正因为有了她，所以我才能够在外界拥有那么强大的能力。” “那你居然还想带走她？” 镜中的罗亚失笑一声，道： “难道莱茵联邦方面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种想法有多么异想天开吗？” “什么意思？” 霍伊尔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在听到罗亚的话以后，他有些惊愕地看了看陈霄，然后露出了一副有些茫然的样子。 “能够成为锚点的存在，必然是身在高位时空当中，并且是完全独立的个体。” 罗亚解释道： “想要做‘锚点’，像宴会镇镇民那样在巢穴中被同化了的梦魇，是不够资格的，能够做物质时空生命体的锚点的，要么是一只单独的梦魇个体，要么是某一片巢穴的主体。” “也就是说……”陈霄顺着罗亚的话，看向了躲在霍伊尔身后的那个小姑娘。 “没错。” 镜子对面的罗亚点头道： “这个小女孩，就是巢穴‘宴会镇’的主体。” “这怎么可能？” 霍伊尔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自己身后的青梅竹马，他问道： “爱丽丝，这是真的吗？” 穿着一身蓝色礼裙的小女孩犹豫了半晌，然后终于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 “如果你是想问她为什么放任这里的梦魇杀人的话。” 罗亚打断了霍伊尔的话，帮爱丽丝说道： “那很简单，如果我没有猜错，她虽然是这片巢穴的主体，但恐怕已经彻底丧失了对整片巢穴的掌控权了，对吧？小姑娘。” 听到罗亚的话，爱丽丝再度点头，然后她对霍伊尔轻声说道： “大家变成的那些怪物都不会伤害我，但是它们也都不会听我的命令行动。” “那么她还能够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霍伊尔有些焦急地对罗亚问道。 “恐怕……暂时不能。” 罗亚说道： “她的存在本身几乎都与这片空间绑定在了一起，原本的话，这片巢穴应该是会按照她的意志变化的，她可以来去自如，但现在她丧失了掌控权，这片空间反而成为了她的囚笼。” “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陈霄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当然是因为，这片巢穴的出现，也是遭到某些人的算计了。” 罗亚看向了爱丽丝： “你还记得宴会镇事件发生之前的情况吗？小姑娘？” “记得是记得。” 霍伊尔抢答道： “但是那个时候我们不过是两个毛孩子，宴会镇事件的那天晚上，我们都在我的家里面玩桌游，哪里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是怎么爆发出来的啊。” “那桌游是你的吗？” 一旁的陈霄突然问道。 “呃。”霍伊尔愣了一下，接着看向了爱丽丝：“不是我的，是爱丽丝带来的……等等。” 他原本没有往这方面想，但在听到陈霄的问题后，他也反应过来，于是对爱丽丝问道： “爱丽丝，那副桌游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是朗·哈特叔叔送给我的。” 爱丽丝答道。 “朗·哈特？” 霍伊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个名字怎么了吗？”陈霄问。 “他是当初莱茵联邦方面负责‘倪克斯计划’的官员。” 霍伊尔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无比复杂的表情，他解释道： “他现在是莱茵联邦最高议会里的议员之一。” 莱茵联邦是个议会制的国家，最高议会的议长基本上就是这个国家的最高元首，而最高议会当中的每一个议员都手握重权，在莱茵联邦内部，他们至少也兼任着一片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 因此在听到霍伊尔的话以后，陈霄和铁笼中的娜塔莉不免吹了声口哨。 这代表着莱茵联邦的高层之中，也有被戴冠教那边的势力给腐蚀了的人物。 “恐怕那副桌游，就是引发了当时的宴会镇骚乱的罪魁祸首。” 镜中的罗亚继续说道： “戴冠教的四柱神当中，‘女士’和‘教皇’都特别喜欢玩弄这种手段。” “果然……” 听到罗亚的话以后，爱丽丝惭愧地低下了头： “大家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 “这跟你有个毛的关系？” 听到爱丽丝的话，陈霄直接说道： “你当时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哪怕是在法律上，你也只是一个‘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算计一个小孩子，这只能说他们无耻，哪儿能怪罪到那个小孩子的头上去？” “没错。” 罗亚也接着陈霄的话，对爱丽丝说道： “被利用不是你的错，而且，你本身也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四柱神设计，让某个存在夺取了你对这个巢穴的掌控权，然后利用你和巢穴本身的联系，将你给困在了巢穴之中。你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维持这片巢穴的人柱而已。” “那几个家伙连这种事情也能够做到吗？” 陈霄问。 “有可能，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罗亚对陈霄提醒道： “永远不要看轻我们的敌人，哪怕是‘王爵’，在他的故乡，也是一个从最底层爬上了最顶端的狠人。那些被选者们一个比一个阴险狡诈，手段层出不穷，他们能够篡夺一个巢穴的掌控权，并不算奇怪。” 正文 277.跟我来 罗亚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都短暂地沉默了下来。 在陈霄、霍伊尔和娜塔莉这三个知情者的耳中，罗亚的话是再次刷新了他们对戴冠教方面的敌人的认知。 尤其是霍伊尔和娜塔莉，陈霄本人好歹还和罗亚一起与过去的时空中和“王爵”本人交过手，并且还利用过去的“野兽”挫败了“王爵”，将他打回了自己的王国之中，但霍伊尔和娜塔莉两人都只是在本国高层那边听说过戴冠教的这几个幕后黑手。 在此之前，他们对这几个幕后黑手的认知，也仅仅只局限于他们各自的称号而已。 而除了陈霄他们三个以外，在其余六个还没有恢复能力和记忆的特工耳中，罗亚的话就有些不明觉厉了。 他们都听不懂这几个人在讨论些什么，但听到他们所说的那些名词，又总觉得他们似乎在说一些很厉害的事情，因此也都纷纷屏气凝神，不敢擅自开口。 过了片刻后，还是陈霄先反应了过来，他看了看爱丽丝，然后对罗亚问道： “所以，现在爱丽丝无法离开这个地方的原因，是她失去了对这片巢穴的掌控权，因此只要我们能够把这片巢穴的掌控权给抢回来，她就可以离开宴会镇，宴会镇这个巢穴也不会再对物质世界造成扭曲和威胁，对不对？” “有一定的可能性，不过掌控一个全是梦魇的巢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实际上如果不是在宴会镇事变的时候，有人夺走了爱丽丝的掌控权，那么她应该会随着宴会镇全体镇民的异化，也跟着失去人类的意识，成为这片巢穴当中最为强大的那只梦魇才对。” 罗亚看着爱丽丝说道： “如果我们抢回了掌控权，更有可能的，是爱丽丝本人无法掌控这片巢穴的力量，被梦魇们的扭曲意识冲碎自己的意识。” “也就是说，如果能够夺回掌控权，她还是有很大的概率成功掌控住这片巢穴的，对吧？” 陈霄看着爱丽丝说道。 “是的，但是如果你们选择夺回掌控权，那你们就必须要面对四柱神的手下。” 罗亚说道： “可以将宴会镇这种规模的巢穴都篡夺的，必然是四柱神的‘眷属’级别的人物，也就是你曾经在川西市的那栋大楼上遭遇到过的那个女人。” 听到罗亚的话，陈霄也回忆起了当时的状况，当时那个紫发女人明显处在一个比梦魇们所在的灵性界更高层次的时空中，就算是油画和赌场邀请函，在她的面前也脆弱得不堪一击。 陈霄自忖了一下，哪怕是现在，他再度面对那个紫发女人，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当然，那个紫发女人现在已经被罗亚给变成了自己的属下，在“王女”的面前，她也一样几乎没有什么抵抗之力。 想到这里，陈霄对罗亚问道： “罗亚，你应该可以对付得了他吧？” “当然，不过前提是这个眷属得离开宴会镇的范围。” 罗亚回答道： “否则的话，我就只能够连同整片巢穴一起摧毁，那样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而且，在对付这个眷属的时候，我还得提防戴冠教的被选者们直接降临物质世界。”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想要抢到掌控权，您是帮不了我们什么了，对吧？”一旁的霍伊尔问道。 “我可以帮你们封锁这个巢穴，保证那个眷属绝对不会逃掉。”罗亚答道。 霍伊尔沉默了下来，罗亚这句话说了相当于没说，他虽然不知道“眷属”是什么概念的敌人，但是连陈霄这样可以面不改色地冲到百魇夜行那种地方去探索的人，在听到了“眷属”二字以后都面露凝重之色，想来，所谓的“眷属”一定是比巢穴本身还要麻烦的对手。 而他们现在的这支队伍，却处在战斗力的低谷，六名最顶尖的光辉级能力者失去了他们的记忆和能力，三名异类之一的娜塔莉被打得只剩下一个脑袋，很显然也不能指望她再有什么战斗力。 而他自己也很糟糕，因为他是以这片巢穴为锚点的，所以在外面无往不利的他，到了宴会镇里面，能力几乎对这里的梦魇们产生不了什么作用。 他的能力本就可以算作是宴会镇规则的延伸，因此这里的规则完美地压制住了他的能力，这样的情况下，他去找那个拥有宴会镇真正掌控权的人物，结果可想而知。 这样算下来的话，在场唯一一个拥有战斗力的人，就只剩下了陈霄而已，但要他独自去面对外面数不清的梦魇，再加上一个完全未知的“眷属”，这根本就和让他去送死没什么两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罗亚所说的“封锁巢穴”也根本没有意义，所谓瓮中捉鳖，他们才是那只被捉到的鳖。 爱丽丝也明白了目前的状况，于是她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便对霍伊尔说道： “走吧，霍伊尔，你跟他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爱丽丝！” 听到金发女孩的话，霍伊尔焦急到有些愤怒了起来，他对自己的青梅竹马喊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能够来这里，再见我一面，我已经很开心了。” 爱丽丝垂下眼帘，小声说道： “你已经长到这么大，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大人，这说明当初我的努力没有白费。走吧，外面的世界才是属于你的世界，这次离开，别再回来了。” “我在外面努力了整整十三年的时间，才拉出来了这么一支队伍回来救你。” 霍伊尔提高了声音： “你现在就这么简单地让我离开，怎么可能？” “所以我都说了，我在梦里一直一直提醒你，让你远离这里，不要再回来！” 听到霍伊尔的话，爱丽丝这个小姑娘居然也生气了起来，她叉着腰，用一股丝毫不输大人的气势瞪着霍伊尔，对他说道： “你就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是吧？我们当初所犯下的错误，已经让整个镇子的人都为我们陪葬了，你现在却还要让外面这些无辜的人进来送死？你看看这位小姐，她现在都只剩下一个脑袋了！你非要他们都在这里死光了才行是吧？” 眼看两人的声音越来越高，似乎就要在这个卫生间里面吵起来，陈霄直接出言打断了他们： “够了，你们两个人都闭嘴，想把那些怪物们都给引过来是不是？” 听到陈霄的这句话以后，情绪激动的两人才反应过来，并且同时向他投来了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 制止了霍伊尔和爱丽丝之间这无意义的争吵以后，陈霄思忖了片刻，然后又对罗亚问道： “罗亚，问个问题。” “你说。” “现在的我，有杀死‘眷属’的能力吗？” 陈霄看着镜子里的罗亚，一脸认真地询问道。 “你当然有。” 罗亚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别忘了你是谁，如果你能够掌控它的力量的话，别说区区眷属，就算是被选者，也不敢应你的锋芒。” “我明白了。” 陈霄闭上了双眼，沉默了两秒，然后看向了霍伊尔： “霍伊尔，为了爱丽丝，你有死的觉悟吗？” 霍伊尔微微一愣，并且瞥了一眼身边的金发女孩，接着他理所当然地答道： “当然有，不然我为什么带你们回来这里。” “那好。” 陈霄点头道： “我准备去杀了这里的那个眷属，你跟我一起来。” 正文 278.我会保护你 在下定决心，要杀掉篡夺了这个巢穴的那名“眷属”以后，一个计划很快就在陈霄的心中现出了雏形。 首先，他们必须得想办法找到这一名隐藏在暗处的“眷属”，这一点是计划当中最困难的点，因为那个“眷属”拥有这片巢穴的掌控权，他在这片巢穴里想要躲藏的话，陈霄等人除非直接毁掉宴会镇，否则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陈霄倒也拥有着这样的能力，不过如果真的毁掉宴会镇的话，作为巢穴主体的爱丽丝肯定也会随之而消亡，所以这个选项也被排除掉了。 而且如果陈霄真的要毁掉宴会镇的话，也根本不必如此麻烦，他直接让罗亚把能走的人都送走，然后罗亚封锁巢穴，他再将影子扔在里面，失去他的制御，什么梦魇，什么眷属，统统都会被他暴走的影子全部吞噬掉。 因此，如今陈霄等人能够选择的办法，就只有“引蛇出洞”这一条了。 作为宴会镇的“人柱”的爱丽丝在这里，倒是不用担心那个眷属在发现他们的藏身处以后不来，只不过他肯定不会亲自前来。 这个眷属到时候肯定会躲在暗处，然后驱使着那些已经完全梦魇化了的镇民们，前来袭击此处，等到幸存者们都精疲力尽了，他再以逸待劳，慢慢地料理幸存者们。 如果是陈霄的话，甚至他根本就不会露面，因为光凭他们这个队伍现在的状态，要抵挡整个宴会镇的镇民们所化为的梦魇集群，确实非常困难。 所以，在引蛇出洞的同时，陈霄还必须要使那个眷属焦急，要让他按捺不住，主动现身，同时，他还得想办法在这段时间里抵挡住那些来袭的镇民们。 这也是陈霄在敲定计划时，直接询问霍伊尔有没有必死觉悟的原因。 他到时候要去对付那个眷属，因此抵挡梦魇的工作，就只能够交给其他的人来做。 而在场除了陈霄和霍伊尔以外的人，几乎都没有或者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所以这个担子，理所应当地要落在这次行动的发起者霍伊尔的头上。 到了这种危急关头，霍伊尔也不再和陈霄藏私了，他将陈霄单独带到了卫生间的一个隔间里，然后在那里告知了陈霄他自己的能力。 霍伊尔的能力，其实基本上就是照搬了宴会镇事变那天晚上，他和爱丽丝玩的那个桌游里的一个角色的模板。 据他所说，那晚上他玩的角色是猎人，这个角色的能力和道具，也就成为了他的能力。 作为一名狩猎魔物的猎人，他一共拥有三件拥有神奇效果的道具，分别是开火必中的杠杆步枪，能够给予他隐身和滑翔能力的斗篷，以及强化他所有身体能力和作战能力的帽子。 而且和陈霄所猜测的差不多，虽然他三件道具中最强大的那把步枪，在宴会镇之中基本上失去了之前的杀伤力，但有帽子和斗篷的加持，他的身体能力还是比一般人要强出了许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霄就有让他守住镇民进攻的把握了。 至于如何去逼迫那位“眷属”，罗亚也给出了一个方案，她虽然不能解除爱丽丝和宴会镇本身的联系，但却可以让陈霄通过爱丽丝想办法去反向篡夺这个宴会镇的掌控权。 据罗亚所说，这种事情是看存在本身在各个时空中的“位格”的，而作为吞噬了“野兽”的存在，陈霄的位格毫无疑问在“眷属”之上，他如果要介入的话，那个“眷属”很难有抵抗之力。 如果被陈霄夺取了掌控权，他在这片宴会镇中的优势就会瞬间逆转，而外界有罗亚的封锁，他也无法离开这个镇子。 这样一来，那位“眷属”就必须在众人面前现身了。 计划敲定，行动很快开始，其余没有作战能力的人，统统都被陈霄给送到了镜子的世界里，这个大卫生间里面，在明面上只剩下了爱丽丝和霍伊尔两个人。 接着，爱丽丝装作“不小心”，向外稍稍泄露了一点自己的气息，这一点情况立刻被隐藏在幕后的那名眷属给捕捉到了，如陈霄所预料的一样，在他的调遣下，还在小镇上四处徘徊，到处寻找爱丽丝和霍伊尔的怪物们纷纷集结，然后一起涌向了这湖畔。 远远的，霍伊尔和爱丽丝便已经看到了那从小镇之中涌来的恐怖，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镇民们扭曲得更加严重了。 之前虽然他们就已经完全化为了怪物，但那时的怪物好歹还拥有基本的四肢和人形，而现在出现在霍伊尔和爱丽丝两人面前的怪物们，已经基本上变成了让人完全联想不到人类的扭曲异形，他们之中甚至有的已经完全化作了一团滚动的烂肉，看起来除了恶心外，好像基本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 但霍伊尔和爱丽丝却丝毫不敢小瞧这样的家伙，梦魇们要杀人，依靠的是各种各样的规则和诡异能力，只要它们的杀人规则被触发了，无论怎样扭曲无害的形态，都会瞬间爆发出可怖的杀伤力。 转眼之间，这些异形镇民们已经涌到了湖边，它们群聚在一起，有的甚至在身体上发生了黏合的现象，在宴会镇微弱的月光下，看起来真的如同一股散发着恶臭的漆黑洪潮。 看到这一幕的爱丽丝略微有些畏惧地抓紧了霍伊尔的手，而后者则罕见地舍弃了自己平素的那种不正经。 他用力地握紧了小女孩的手掌，然后低头，轻声说道： “放心吧，爱丽丝，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爱丽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 两人的双手交握在一起，用力握紧，接着爱丽丝放开了霍伊尔的手掌，转身来到了镜子前面。 出现在她面前镜子中的人是陈霄，两人现在正如同倒影一样面对面站着。 看到镜子那边的陈霄对着自己伸出了手，爱丽丝也闭上双眼，将自己的额头给贴了上去。 而身后的霍伊尔则迈步向前，他扶了扶自己头顶的绅士帽，一顶华丽的斗篷从虚空中抽出，披在了他的身上，迎风招展着。 在斗篷之下，他的腰间没有带枪，而是挎着一把古朴的武士刀，他握紧了这把妖刀，来到了卫生间的门口，直面向了那铺面而来的狂潮。 正文 279.眷属 迎面朝着霍伊尔扑来的第一只怪物，是一只脑袋硕大无朋的梦魇。 它几乎整个身体的血肉都收缩扭曲，变成了它的脑袋，在这颗脑袋上长着两只泛黄的兽眼，还有一张占据了脑袋一半，能够一口将一个成年人给吞入口中的血盆大口。 按理来说，扭曲成了这种样子，霍伊尔也不可能认出它们的前身都是哪一个镇民了，但偏偏这一只怪物，霍伊尔却认出了它的身份。 因为在它的眼睛上方，还挂着一枚单片眼镜，霍伊尔对这个眼镜印象很深，因为在他年幼时，整个镇子里只有杂货店的斯宾利叔叔会戴这种东西。 谢谢，曾经你卖的糖果味道非常甜…… 怀着复杂的心情，霍伊尔在腥风扑面而来之际，抽出了腰间挎着的古朴破刀。 平心而论，他的刀法比起陈霄来说差了许多，毕竟他平时更多的还是使用那把杠杆步枪进行战斗。 只不过在妖刀的规则之下，也无所谓什么刀法不刀法的了，霍伊尔只需要把这柄宛如交错利齿般的刀刃向着面前的梦魇方向送出去，妖刀自然会吞噬掉它的食物。 就像是斩在了一包棉花上一样，霍伊尔很轻松地便切开了这向着自己扑来的梦魇，梦魇的脑袋分成了两半落在了地上，从伤口中滋生出了无数的细小尖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它的存在实体。 但霍伊尔却并没有大意，在斗篷和帽子的帮助下，他用比普通人敏捷了数倍的速度飞速转身，避开了这只躺在地上的梦魇脑袋上刺出来的几根触手。 躲过这一下以后，这只梦魇才终于被妖刀的规则吞噬干净，整个存在都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这只梦魇消失的位置，霍伊尔的心中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即便是被这把一刀必杀的妖刀命中了，那些梦魇们也不会立刻就丧失行动能力，在杀人规则的驱使下，它们会继续对目标发动袭击，直到它们彻底地被妖刀的规则吞噬殆尽才会停止。 也就是说，哪怕霍伊尔一刀命中了，他也必须要小心这些梦魇的袭击，他可没有肉体系的能力，如果被梦魇们的攻击命中了，基本上就可以宣告死亡。 而在这种状况下，他还必须要保证每一刀都命中梦魇，不然的话，手中的这把妖刀，就会把目标转向他自己。 他忍不住感叹起陈霄的厉害来，遥想之前，陈霄便是像他这样，一人一刀，独自守在了百魇夜行的巢穴出口，堵住了从那个巢穴里面涌出来的所有梦魇。 哪怕在巢穴强度上来说，百魇夜行的层次远不如宴会镇，但其中的梦魇却都是相同的，二者驱使的东西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尖叫声响起，第二、第三只扭曲的梦魇朝着门口扑了过来，霍伊尔赶紧抛弃了自己的这些杂念，他握紧妖刀，屏气凝神，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专注地为爱丽丝镇守起门口来。 …… 就在化作了怪物的镇民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湖畔餐厅那个卫生间的入口时，黑暗中，那名篡夺了宴会镇掌控权的“眷属”，也来到了湖边。 他利用对这片巢穴的绝对掌控权，将自己隐藏在了空间与空间的缝隙之中。 此时哪怕有人从他面前直接经过，也绝对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一点点的能力，只是这片巢穴的掌控权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运用罢了，实际上，在这片巢穴之中，他几乎能够操纵除了爱丽丝这个主体以外的所有事物。 不管是大地、湖泊，亦或是森林、城镇，在他的意志下，都可以被如同积木一般随意玩弄。 当然，在这片巢穴之中最具杀伤力的，还是巢穴内部的这些梦魇们，在巢穴的规则驱动下，这些梦魇前赴后继，甚至可以凭借数量和规则的加持淹没掉一位进入了这片巢穴的“眷属”。 只不过，所谓的掌控权也并非是无敌的，作为戴冠教四柱神中某一位的“眷属”，他对自己和“神明”们之间的差距了解的非常充分。 对他们而言，这个宴会镇充其量也不过是一片巢穴罢了，比起他们的“神”们所持有的那种“王国”来说，这个镇子就像是乐高模型般可笑。 “王国”可是一个个独立的小世界，而在那个世界之中，被选者们就是货真价实，全知全能的神祇。 而且这个巢穴本身也无法承载被选者们的分量，如果有被选者们进入到这片巢穴，想要破坏掉它，可能只需要一个随意的一个动作就行。 当然，即便如此，宴会镇也已经是已知范围内最接近“王国”的一片巢穴了，为了赢得这个篡夺掌控权的机会，这名“眷属”可是做出了许多的努力，又向自己的同僚们让出许多好处，才终于争取到这个机会的。 在这十三年间，他也一直在汲汲营营地经营着这片巢穴，为的就是有某一天，他能够以这片巢穴为根基，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己的，真正的“王国”。 到了那时，他也可以进入到“神明”的行列，与他们一起共同仰望那顶代表着一切的桂冠。 至于自己是否能够平稳地走到那一步，这位“眷属”觉得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一直以来，他的行事作风都以“稳妥”为最主要的方向，就像现在，哪怕是面对霍伊尔这种他一只手就可以轻松碾压的人类能力者，他也不准备亲自动手，而是想要操控着镇上的梦魇，直接用梦魇压死对方。 这个人曾经被他操控的镇民们抓住过一次，因此对于他的能力，“眷属”也很清楚，单靠他自己，就算有那么一把能够方便他斩杀梦魇的梦魇在，也绝对不可能拦住宴会镇中所有的梦魇。 在数量的压制下，霍伊尔迟早会疲倦，然后在他失神的瞬间，就是他死亡的时刻。 就算他本人能够撑住，他手上的那个梦魇也绝对撑不住，在那把刀一样的梦魇进入到这片巢穴以后，宴会镇的规则就一直持续不断地在侵蚀着它。 巢穴对梦魇的打击几乎相当于降维打击，这把妖刀绝对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宴会镇转化为属于宴会镇的梦魇。 而宴会镇里面的梦魇，就算死再多，“眷属”也不会感到心疼。 它们已经彻底化作了宴会镇的一部分，在巢穴规则的运作下，等到明天白天到来，全新的“镇民”们就会从泥土中爬出，回到镇子上重新生活。 “眷属”的算盘打得叮当响，不过正在他好整以暇地躲在一旁，盯着霍伊尔吃力地抵挡那些怪物镇民时，一股剧烈的刺痛，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在这种感觉出现以后，“眷属”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并且暗道了一声不妙。 有人在利用爱丽丝，和他抢夺这片巢穴的掌控权，而且看这种速度，对方分明就是一位被选者！ 正文 280.绝杀 对于自己遭遇被选者这种事情，“眷属”的心里其实是有预期的。 在戴冠教所供奉的六名“神明”之中，其实只有四柱神是真正站在戴冠教的信徒这一边的。 这四柱神分别是“教皇”、“女士”、“元帅”和“王爵”，除了他们以外，“先生”立场一直暧昧不清，“野兽”完全就是纯粹的天灾，“王女”更是一直坚定地想要毁灭掉所有与戴冠教有关的一切事物。 就连“元帅”都在二十年前入侵这颗星球时不幸陨落在了“王女”的手中，听说这一位一直在和这颗星球上的低等物质生命体进行合作，帮助它们对抗戴冠教。 所以在确认有被选者位格的存在在和自己抢夺宴会镇的掌控权以后，“眷属”也以为是这位“王女”动的手。 他自然不认为自己会是这一柱凶神的对手，因此在确认了这一状况后，他第一时间就尝试了脱离宴会镇这片巢穴。 “稳妥”一直是这位“眷属”的信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比起这片有可能成为“王国”根基的巢穴，还是他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但遗憾的是，那位“王女”应该是早有准备，他脱离巢穴的尝试失败了，当他靠近巢穴周围的那层障壁以后，以往对他来说就跟自家房门一般的空间障壁，突然强硬地拒绝了他的出入。 不过相应的，为了封锁他的出入，那个“王女”此时也还没有进入到这片巢穴内。 被选者的存在对于这个巢穴来说还是太过于庞大了，他们哪怕是进入，本身也会扰乱这一片空间的规则，“王女”如果真的进入到了这片巢穴中，这名“眷属”应该早就已经感觉到了。 尝试失败，那位正与他争夺掌控权的存在也更加变本加厉，在位格的加持下，很快祂就夺取了这宴会镇中的一小部分掌控，并且将其加持到了霍伊尔所在的那个餐厅附近。 这名“眷属”看了看现在的情况，挡在入口处的霍伊尔虽然看起来非常危险，但很明显，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还能够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他手中的那把妖刀也还未被宴会镇腐蚀，而且在对方不断夺取自己掌控权的情况下，此消彼长，宴会镇对那把妖刀的腐蚀效果也在慢慢变弱。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此时趁着那一位被选者还未完全进入到这个巢穴中时，突然发难，偷袭干掉挡在门口的霍伊尔，然后将作为宴会镇主体的爱丽丝给杀死。 作为维持这片巢穴存在的“人柱”，爱丽丝与这片巢穴基本上是相互依存的，这片巢穴如果遭到破坏，爱丽丝本身会承受相应的损伤，相对的，如果爱丽丝本人遭到杀害，这片巢穴也会就此破碎掉。 在那个瞬间，作为“眷属”，他就有机会逃离这里，回到上层时空，他所侍奉的那位“神明”的“王国”之中。 “王女”也不敢跟着他追杀太远，四柱神之所以一直没有直接侵入物质时空，是因为这个物质时空中也存在着一位和他们同格的被选者，在这位被选者占有主场优势的情况下，他们降临到物质时空，很有可能会被对方联合“王女”一网打尽。 但如果到达了神性界的话，情况就调转过来了，神性界是戴冠教四柱神的主场，如果“王女”敢追到那里，“教皇”、“女士”和“王爵”都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哪怕强悍如“王女”，也无法同时面对三位被选者的夹攻。 确认了状况，这名“眷属”也在心中拟定好了计划，不过，他并未马上急吼吼地冲出去，虽然要杀死那个霍伊尔对他本身来说也易如反掌，但他的个性“稳妥”，就算是搏命，他也要最保险地去搏。 他先藏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现场，静待了数分钟以后，他终于捕捉到了一个好机会。 霍伊尔被三只肉泥似的怪物同时袭击，他虽然用妖刀一一斩杀了这三只梦魇，但这三只梦魇在存在被完全消灭之前，却利用自身特性，成功地抓住了霍伊尔的双腿。 虽然它们并没有能够就这么扭断霍伊尔的腿脚，但却给他造成了相当严重的迟缓，这一瞬间，就是“眷属”所等待的时机。 不过他也并没有直接就这么冲出去，而是先抬起了手掌，遥遥瞄准了霍伊尔。 他的手掌中心打开了一道裂口，如同某种虫类巢穴出口一般地裂开，随后，一只巨大的人面飞虫从他掌心之中飞了出来，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朝着霍伊尔的方向飞射而去。 这只飞虫明显也是一只梦魇，它在脱离了“眷属”的手掌以后，先是躲藏在暗处，并用自己背壳上的那张人面悄悄地瞄准了霍伊尔的脸，在这个过程中，这只飞虫身上的人脸也开始变化起来，并且变得与霍伊尔的面孔越来越相似。 当它后背上的那个面纹与霍伊尔完全重合在一起时，这只飞虫也终于被触发了杀人规则，它在半空中振翅，在这一瞬间内直接突破了音障，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原本挡在门口的霍伊尔在这瞬间也感觉到脊背发寒，他下意识地拔刀空挥，并且微微侧过了身子。 他的第六感救了他一命，因为在这瞬间过后，他握刀的右臂突然之间便脱离了身体，咔哒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而一只后背长着人脸的巨大怪虫也落到了他身后的地板上，这只怪虫已经从中间被妖刀分成了两半。 看到这一幕，霍伊尔暗道了一声好险，如果他刚刚不侧身的话，现在被劈成两半的就是他的躯干，而如果他不对着那个位置空挥，那么此刻被妖刀规则吞噬的，就是他自己了。 但就算躲过了这一次危机，更加麻烦的事态还在后面，霍伊尔持刀的右臂已经断掉了，他可没有陈霄那种能够让断肢再生级别的肉体系能力。 失去惯用手的他，已经没有把握再用妖刀拦住外面的那些怪物了。 败局似乎已经注定，霍伊尔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的表情，他不再去管落在了地上的妖刀，而是捂着自己的手臂断裂处，慢慢地退回到了卫生间内，爱丽丝的身边。 他用自己的躯体拦在了爱丽丝小小的身躯前，仿佛在最后，他也准备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来帮爱丽丝抵挡住一次伤害。 霍伊尔这种天真的举动，差点逗笑了躲在暗处的“眷属”，而这个举动也让他确定，这群“低等生命”，如今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于是他终于从暗处现身，然后朝着霍伊尔和爱丽丝的方向奔袭而去。 没有言语，“眷属”也不屑于对这种低等生命留下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他现在要的是以最快的速度杀掉霍伊尔身后的爱丽丝，并且在“王女”的眼皮子底下脱离这个危险的巢穴。 在这一瞬间，“眷属”的身体化作了一道黑光，从那些涌入卫生间之中的怪物们之间激射了出去，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将霍伊尔连同爱丽丝一起贯穿！ 但就在此刻，仿佛未卜先知一般，一道黑烟突然从爱丽丝和霍伊尔身后的那一面镜子之中出现，然后化作一个人影，迎向了“眷属”。 在他的手中，还拿着那把已经被霍伊尔给遗落在门口了的妖刀。 果然有后手！ 看到这个人影，“眷属”的心中想到。 而且这个家伙还用某种能力，趁着“眷属”转移注意力时，从门口捡回了这把梦魇刀刃。 不过这对于“眷属”来说，还是太过于天真。 作为“眷属”的他，若论位格的话，应当是属于被选者们所在的神性界之中的，比起梦魇们所在的灵性界，他还要高了一个层次。 这把妖刀杀梦魇或许很利索，但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人类的武器对梦魇一般无害。 因此面对着这把斩来的妖刀，“眷属”甚至都没有去闪躲，他只是很平静地抬起了手掌，用一个手刀迎向了这把刀刃。 手刀和妖刀在半空中碰撞，一声清脆的裂响过后，陈霄手中的这把妖刀，就如“眷属”预期般那样，被他轻松地破坏掉了。 但是在这一瞬间，“眷属”从陈霄的脸上看到的不是震惊、愤怒或者茫然，而是一种“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从容。 不好！ 他心中刚刚闪过了这个念头，就看见陈霄忽然放开了妖刀的刀柄，那只握刀的手掌却顺势并掌，一下子捅入了他的心窝之中。 作为神性界存在，理应完全能够抵抗物质生命攻击的肉身，在这个年轻人的面前脆弱的如同一张薄纸，“眷属”感觉到，他的手掌很轻松地刺入了自己的身体，并且十分准确地握住了他这个存在的“核心”。 正文 281.脱离（二合一） 胸口被贯穿，“眷属”惊愕地睁大双眼，看向了面前这名用手臂贯穿了他胸膛的年轻人。 在他的身上，“眷属”的确感觉到了一些异于常人的因素，但这一点，霍伊尔和之前那个不自量力地被宴会镇梦魇处置掉了的短发女人，也是一样的。 他们是超越了物质生命“光辉”的限制，但却又并没有触摸到灵性界的门槛，只是卡在了物质时空和灵性界之间，成为了一种属于“形成界”的异类。 这一类异类存在，充其量只是比普通的光辉级能力者要强大而已，而且因为他们一方面没有彻底地脱离物质形态，另外一方面又没有彻底进入灵性界内，因此无论是来自物质时空还是灵性界的武器，都可以伤害到他们，这反倒是一种缺陷。 在“眷属”这一类高贵的神性界存在看来，这种异类与普通的能力者并没有什么区别，按理来说，他就算站在这里，让面前的这个年轻小伙子使出全力来攻击，这个年轻人的能力，也不可能突破他作为神性界存在的那层规则。 因为这就是世界存在的法则，是不可违背的铁律，事情的发展就理应如此。 一击得手以后，两人的身影顿住，陈霄也终于看清了这名潜伏在暗地里的所谓“眷属”的模样。 他大体上还是人类的外形，面容苍老，只不过皮肤有些泛紫，耳朵比起人类来说也略尖，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得体的燕尾服，看起来就仿佛一名优雅的老管家。 近在咫尺的距离下，陈霄看到了这个“眷属”脸上那不可置信的表情，也大致猜到了他的一些想法。 不过，他正是利用了对方的这一点不信，才成功地偷袭得手。 “法则”的确是“法则”，对方作为一名“眷属”，哪怕是使用梦魇的力量，人类也的确伤害不了对方分毫。 不过这名“眷属”所不知道的是，陈霄的肉身所表露出来的存在，并非他完全的自我，他真正的大部分存在都在他的影子当中，若论起位格，他是要在这名“眷属”之上的。 当然，这些话，陈霄也不可能对这名“眷属”说，面对这种想要毁灭掉整个人类世界的敌人，陈霄心中并没有那种多余的仁慈。 他只是在本能的驱使下，沉默地握住了对方体内的那个核心，那里是“眷属”之所以作为眷属的证明，也是它们作为神性界生命最重要的“器官”。 根据罗亚的说法，所谓“眷属”，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霍伊尔、娜塔莉他们这样的异类非常相似，他们也是被被选者赋予了力量和祝福，从灵性界强行跨入神性界的存在。 他们的锚点便是他们所侍奉的被选者们，他们与异类的区别，只是一个处在灵性界和神性界之间，另一个处在物质界和灵性界之间的形成界。 而又因为灵性界和神性界之间不存在一个新的时空，因此“眷属”们便获得了神性界生命体的一些基本特征和能力。 严格来说，他们的体内，只有“核心”这一“器官”，才算是神性界的存在，那是在被选者们的力量作用下，他们才能够凝聚出来的东西，是这些“眷属”们所持有的规则和力量的聚合，也是他们的生命之源。 正因为有“核心”，他们才凌驾于一般的梦魇和巢穴之上，而如果核心遭到破坏，他们的存在也会跟着一并消逝。 其实，作为神性界存在，这种“核心”其实也是每一个“眷属”身上最坚硬的部分，哪怕同为眷属的存在，也无法破坏其他眷属的“核心”，这一点对于陈霄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他只是微微用力，便将对方的核心轻而易举地从躯体之内掏了出来。 噗。 在一阵黑血之中，陈霄抽身退开，他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在他左手的掌心之中，有一颗淡红色的光球，正散发着奇异的光晕。 看着这颗光球，陈霄的喉咙动了动，忽地感觉到有些饥渴，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这种冲动，他化作了影子的左臂忽然擅自变形，化作了一只长着獠牙的兽首，一口将手中的核心给吞了进去。 接着，这只兽首又是一个横扫，直接将那些冲入了卫生间中的梦魇们全都清理了个干净。 一旁跌坐在地，就像是失去了浑身上下所有气力的“眷属”，也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看到这一幕，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惊恐之色。 “你……你是那只怪物？这怎么可能？！” 在陈霄的面前，他就像是一个第一次见到了梦魇的普通人一样，甚至发出了有些高亢的尖叫。 陈霄知道面前这个眷属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畏惧，因此他也配合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低声说道： “被你发现了啊……那便留不得你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这个眷属，伴随着他的脚步，他的左臂也保持在了兽首的形态，对着地上的这个眷属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等等，可怕的……不，尊敬的‘野兽’大人。” 这个眷属手足并用，他一边后退，一边充满畏惧地对陈霄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您到底是什么时候获得了如此清晰的自我意识，但是，你为何要站在人类的那一边？” “那当然是因为，他的父亲是人类，母亲是人类，亲朋好友，也都是人类了。” 罗亚的声音响起，清晰地回荡在了这片空间之中，这名“眷属”再无翻身之力，她也在陈霄身后的镜面之中露出了自己的模样。 她的目光透过镜面，落到了这个躺在地上的眷属身上，观察了两秒后，她的声音再度响起，有些轻蔑： “原来是‘女士’的宠物吗？” “王女？” 看清罗亚的模样后，这个“眷属”的表情彻底地陷入了绝望，而后，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接受了自己败亡的命运了，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对陈霄喊道： “‘野兽’大人，我虽然不知道您为何要与我们对抗，但与‘王女’联盟，绝对是一个不明智的决定，她是背叛的魔神，是弑亲杀父的忤逆者，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背叛你，将你打落深渊的！” 听到这个眷属的话，陈霄有些索然无味地停下了脚步。 “你说完了？”他抬起了自己影子化的手掌：“那就去死吧。” 话音落，他的手掌化作的兽首显露獠牙，只三两下，便将这名眷属最后的残躯，都给撕碎、吞噬了下去。 随着眷属的死去，这片巢穴的掌控权也终于回到了作为巢穴主体的爱丽丝的手上。 门外的那些梦魇们在规则的驱使下，还试图朝着霍伊尔和陈霄他们发起攻击，但就在它们进入到卫生间以后，穿着蓝色公主裙的爱丽丝却站了起来，对他们命令道： “停下！” 在巢穴主体的意志之下，这些梦魇们立刻停止了袭击，僵硬地待在了原地。 看到这一幕，陈霄也将自己影子化的手臂给收了回来，将其重新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 “好了。” 镜中的罗亚说道： “眷属已死，等你将那部分掌控权放弃后，这片巢穴内的所有掌控权就将回到她的手上，假使她能够撑过去的话，以后便能够自由了。” “那要是撑不过去呢？”霍伊尔问道。 “那么，她就会成为新的梦魇，一只拥有巢穴的主体。” 陈霄答道：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出手，‘处理’掉她。”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外人已经帮不了她了。” 罗亚接着陈霄的话说道： “在陈霄归还掌控权之前，我会打开通道，闲杂人等，先离开巢穴再说吧。” 对此，陈霄等人自然没有意见，若不是牵扯到爱丽丝，他们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罗亚在镜中打开了一个漩涡般的通道，然后陈霄也把开战前被他塞到了镜子那边的人一个个地拉了出来。 众人有次序地通过这个通道，离开了宴会镇，但在轮到霍伊尔的时候，这个男人却对罗亚和陈霄说道： “我想留下来。” “你留下来也没有用，一切都只能够依靠她自己的意志来克服。” 罗亚说道： “万一她失败了，你就得给她陪葬。” “那我就给她陪葬好了。”霍伊尔很坚持。 “随你。” 罗亚自然懒得去劝说霍伊尔，她会来到这边，纯粹只是为了陈霄而已。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队伍里除了陈霄以外的所有人就算都死了，也和她无关。 既然霍伊尔坚持不走，原本排在最后的陈霄也就来到了通道前面，他放弃了从眷属那里夺来的一部分巢穴掌控权，又约束了一下自己有些躁动的影子，然后收摄心神，伸手摁在了镜面上的那个漩涡上。 在一个失神的瞬间，陈霄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湖畔餐厅的卫生间。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依然坐在小镇广场的那个露营地中间，在他的面前还是那个篝火，只不过此时的篝火已经燃尽，火坑里只剩下了一堆黑色的灰烬而已。 罗亚就坐在他的身旁，夜晚的微风吹拂而来，撩起了她的长发。 感知到陈霄回到现实世界，她侧过了脸，看向了陈霄，然后对他说道： “你回来了？” “嗯。”陈霄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那好，我饿了。”罗亚立刻说道：“我快一天没吃东西了，有些不习惯，你给我弄一点吃的好不好？” 好家伙。 罗亚的这一句话顿时让陈霄心中原本的一些悸动直接烟消云散了，他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便去给这位王女殿下准备膳食。 在行动中，他自然也弄不到什么好东西，只能够将就着自己带来的那些食物，给罗亚煮了一锅面条。 顺带着，陈霄也去检查了一下其他成员们的情况。 在回到现实以后，这些特工们的记忆和能力也慢慢地恢复了，只不过那几个光辉级的能力者的记忆还有些混乱，真实的记忆和宴会镇所捏造的虚假记忆在他们脑海中交织，要想捋清楚还需要一些时间。 除此以外，他们并没有什么大碍。 娜塔莉就有些凄惨了，她在宴会镇那边只剩下了一个脑袋，因此在回到现实以后，她的身体也不翼而飞。 陈霄只在小巴车的座位上找到了她的头，按照她的嘱咐，陈霄从她的行李当中翻出来了一套很奇怪的装置，并且将她仅剩的脑袋给装在了这个装置中。 接下来的部分，就只有等尼基塔联盟方面的专业人士前来处理了，娜塔莉说她已经联系上了尼基塔方面的人员，再过不久，就会有专门的人士前来接应他们。 而作为此次行动发起人，也是名义上队长的霍伊尔也还存在于现实之中，只不过他留在这一边的也只有身体而已。 他的身体依然保持着他进入宴会镇之前的姿势，坐在小巴车的司机驾驶座上，乍一看去，就像是在假寐。 但如果爱丽丝掌控宴会镇失败，他的意识沦陷在了其中的话，他的身体就会随之消失，到那时，霍伊尔这个人物也就彻底死亡了。 对此，众人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这是霍伊尔自己的选择，接下来他是死是活，当真就只能够交给命运来决定了。 虽然处在不同的空间之中，但宴会镇那边的时间，与现实世界这边的时间流速似乎是相同的。 陈霄等人脱离宴会镇的时候是晚上，而回到现实以后，这边也已经夜幕降临。 在现实世界，夜间行车多有危险，而且陈霄等人还不一定能够找得到回去的路，因此众人一致决定，先在这边修整一晚，等明天天亮了，大家再想办法联系接头人，回到维克城。 于是，本就只用了一晚的露营地再度发挥了用武之地，众人都不用再扎营，只需要稍微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然后回到自己之前住的地方，继续睡觉就可以了。 在宴会镇的全貌已经暴露的情况下，陈霄也不必再继续守夜了，他跟着罗亚吃了一点面条以后，便推着她的轮椅，将她送到了之前的那顶小帐篷前。 陈霄用很熟练的手法，将罗亚从她的轮椅上抱起，然后放进了那个帐篷里，不过在进入帐篷以后，罗亚并没有立刻躺下，而是保持着坐姿，直直地看着陈霄。 “怎么不睡？”陈霄问道。 “刚吃了东西就睡，对肠胃和身体都不好。” 罗亚回答了一句，接着，她稍稍思考了一下，又问道： “陈霄，你害怕我背叛你吗？” “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戴冠教的眷属的话？”陈霄反问。 “当然不，不过……” “好吧。”看到罗亚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子，陈霄直接承认道：“我不信什么你会背叛我之类的鬼话，但，我的确对所谓‘背叛的王女’，这个称号有些兴趣，你愿意跟我讲一讲吗？” “当然可以。” 话说开了以后，罗亚的那点顾忌也就放下了，她仰躺了下去，然后望着陈霄，并且拍了拍自己身旁的那片地方。 陈霄会意，然后他也脱掉了鞋袜，走进了帐篷，来到了罗亚的身边，平躺了下去。 正文 282.安心 陈霄与罗亚肩并肩地躺在同一顶帐篷里，一起望着这顶小帐篷的帐篷顶。 罗亚也没有卖什么关子，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就用一种充满回忆的口吻缓缓地述说了起来： “我出生的那个国家，名字叫做‘齐卡亚’，是的，就是我的花店名字里的那个‘齐卡亚’，那是一个地处边陲之地的王国，这个王国在我们的那个文明当中，也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国度，而我，则是这个王国之中，年纪最小的公主。” “所以，王爵他们给你起的那个‘王女’称号，算是名副其实咯？”陈霄问道。 “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对吧？” 罗亚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我那时的身体，就和现在差不多，从出生起，我的身体就孱弱无比，后来到了年幼时，我的双腿也出现了问题，只能够待在家里面，根本就无法离开王宫的范围。” “和其他的王子、王女们比起来，我既没有军事方面的才能，对政治、商业也不感兴趣，学习武艺更是无从谈起，所幸，我父亲母亲的基因不错，没有把我给生成一个丑八怪，而且我还有一个公主的身份和血统，因此从小，我就被我的父亲给钦定为了一个‘政治联姻’用的花瓶。” “然后呢？”陈霄问：“你像小说电影里的女主角那样，为了追求‘自由和爱情’，想办法反抗了吗？” “哪里有那么想当然的事情？” 罗亚对陈霄翻了个白眼，接着说道： “我对父亲的安排本无抵触的情绪，因为我很清楚，如果不是生在王家，像我这样孱弱的身子，估计自小就会被遗弃，根本没有办法活到这个时候。既然王族养育了我，给了我相对于平民们来说锦衣玉食的生活，那么我也要承担起我作为王族相应的职责，作为‘联姻’的工具，去笼络对王族有益的对象。” 歇了一口气以后，她继续说道： “看到我这么听话，父亲也终于对我稍稍满意了一些，因此，只要我不尝试去反抗他的安排，在生活中的很多地方，他也纵容了我的一些任性。我当时居住在王宫内的一片花园之中，王宫里的生活虽然很枯燥乏味，但对我来说，却并不是什么煎熬的事情，因为我的母亲很爱我，就像你的母亲爱你那样爱我，她时常带着侍女过来看望我，甚至与我同住。而当时作为第一王位继承人的大公主，也就是我的姐姐，她和我的关系也非常好。” “就是那位女骑士？”陈霄挑眉问道。 “没错，就是你在我的记忆碎片里面见到的那个人。” 罗亚点了点头： “作为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王族，她很早就被授予了自己的领地，同时还要负责统领王国的军队。但只要一有时间，她就会来看望我，她会给我带来很多关于外面的书籍和小玩意，给我讲述外面的世界所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对于我们文明的认知，基本上也都是来源于她的。” “然后呢？”陈霄问。 “然后……在我刚完成成年礼，母亲正在帮我物色联姻对象的时候，变故发生了，我的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奇怪的人物，让他成为了齐卡亚王国的国师，在他们的领导下，我的祖国开始穷兵黩武，然后不断地向周边的小国发起了侵略。” 罗亚眼神中闪烁着愤怒与仇恨的光芒： “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国师’，其实就是戴冠教中供奉的那个‘教皇’。只不过在当时，世人只知道他们掌握了某种未知的力量，这种力量非常强大，能够让齐卡亚那本不能算强大的军队，在战争之中所向披靡，甚至击败了当时我们那个文明之中最强国度的大军。这让齐卡亚一度成为了我们那个世界的霸主，也就是在此时，我的姐姐找到了我，她告诉我说，我们的父亲听了国师的谗言，正在举行着某种献祭仪式，他要将我们的整个世界作为祭品献上，然后使自己登临至高无上的神座。” “如果让我们的父亲成功的话，所有人都会死去，因此我的姐姐希望能够联合起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去阻止我们的父亲。” “可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霄问道： “按照你的说法，你只不过是一个被当成了‘政治联姻工具’的孩子，这种事情，你也根本无能为力吧。” “是的，正因为如此，所以我的父亲才会对我没有任何的戒心。” 罗亚回答道： “而我也是当时的王嗣之中，唯一能够接近我父亲身边的人。只不过我的姐姐告诉我这些，并不是想利用我什么，她只不过是想让我和我的母亲离开王宫，躲到她准备的地方去，好在接下来的混乱之中保护我们的安全。” “而你拒绝了她。”陈霄几乎已经想到了接下来的事：“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利用你自己的特点，接近了你的父亲？” “嗯。” 罗亚说道： “在仪式举行的当天，我的姐姐带领齐卡亚国内三分之一的军队发动了一场叛变，那一天，齐卡亚国内血流成河，叛军曾经一度攻入了王宫，但在国师所掌控的那种未知的力量下，叛乱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仪式还是成功了，我的姐姐也死在了这场战争之中。” “只不过，在仪式上成为了被选者的人并不是我的父亲，而是我，在他放松了警惕的瞬间，我杀死了他，就用了一把姐姐送给我，让我用来保护自己的匕首。” “而这，就是你称号之中，所谓‘背叛的王女’的由来？”陈霄问。 “是的。”罗亚轻声笑道：“有没有觉得很失望？” “倒也没，毕竟我对你心里有一点预期。” 陈霄答道： “只是，在听了这个故事以后，我心里面更加安心了些。” “安心？” 罗亚微微睁大了眼睛。 “没错，大家虽然同样都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但你与戴冠教的人之间，还是存在着本质上的不同。” 陈霄侧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女说道： “如果要我选择合作的对象，果然还是选择你更让我安心。” 正文 283.先生 翌日清晨，一群很明显是莱茵秘密部门的特殊部队，驾驶着数辆装甲车辆，来到了这片已经被封锁了十三年的禁区之中。 他们向陈霄等人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迅速地接管了这里，娜塔莉的脑袋，也在经过了她本人的同意后，被陈霄转交给了这群部队。 接着，这群人便为陈霄等人安排了专门的交通工具，要将他们从宴会镇送到附近的城市里去。 对这支特殊部队的行动，陈霄等人并没有阻拦，这里本来就是莱茵联邦的国土，而霍伊尔也是隶属于莱茵联邦的特工，这群来自莱茵联邦的部队接手这个摊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反倒是身为他国人的陈霄等人，对此根本无权干涉。 所以陈霄等人直接乘坐着这些部队安排的车辆，回到了维克城内的那间旅馆中。 “他们为我们安排了明天早晨七点钟的航班，直飞首都市。” 在陈霄检查完房间以后，罗亚合上了房门，并对他说道： “听那边的人通知，邹天林想要见你一面。” “嗯。” 陈霄微微地点了点头，但却微眯着双眼，他的注意力此时显然不在这边。 罗亚对此也不在意，她推动着轮椅，来到房间柜台的一侧，从柜台上取出一个洗净了的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问道： “他们在做什么？” “那群人正在围绕着霍伊尔沉睡的那一辆小巴车，建立一个封锁区。” 陈霄此时仿佛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意识，听到罗亚的问题后，他回答道： “看来他们并不是戴冠教的卧底。” 这算是一手防备，虽然这群接管了宴会镇的部队身份、证明俱在，但是之前在宴会镇中，陈霄他们从爱丽丝那里已经得知了莱茵联邦的高层之中也有戴冠教的卧底存在。 这很难不让人联想，这群接管了宴会镇的部队，在陈霄他们离开后，会不会对正在接管巢穴的霍伊尔和爱丽丝做些什么。 因此，陈霄和罗亚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下，也针对这种情况防了一手，罗亚主要负责防御那些处在物质界之外的存在，而陈霄则悄悄地留下了一个替身，躲在小巴车的车窗里，悄悄地观察那些接管部队的行动，顺带也算保护一下霍伊尔的肉体。 在与自己真正的力量不断融合的过程中，陈霄逐渐开始向着非人的方向蜕变，他的能力也连带着开始增强。 现在的他不仅可以随时操控两具替身，而且替身之间也没有了距离限制。 甚至对现在的他来说，两具替身都可以算是他的本体，就算他其中一个身体死掉了，他也可以立刻在千里之外的另外一个替身上复苏自己，这下他的不死性又得到了增强。 不过据罗亚所说，被选者中的每一位基本上都具备着比这还要过分的规避死亡的能力，因此陈霄随着融合度的提高进化出类似的能力，她也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目前来说，霍伊尔的安全暂时可以保证，起码在这一批接管人员里，我没有发现举止可疑的对象。” 陈霄切换了一下自己的“视角”，又继续说道： “只不过这并不代表戴冠教永远都不会向宴会镇出手。” “既然‘女士’已经丢失，那么他们再派人来送死的可能性已经不大，。” 罗亚闻言后说道： “只不过如果有机会，他们应该还是会尝试一下，这个巢穴对物质界的影响相当恐怖，对那些想要摧毁人类文明的家伙们而言，这会是一件不错的“武器”，他们肯定还是想要将其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在霍伊尔那个家伙苏醒或者异变之前，我的替身还是暂时丢在那里吧。” 陈霄道： “虽然这样做可能对莱茵联邦的维特议长不太礼貌，但我毕竟也算是一层保险，而且如果霍伊尔真的赌输了，那我作为熟人，也可以送他最后一程。” 对此，罗亚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既然已经做出了保险措施，那么陈霄和罗亚也就没有必要再留在这个过得不习惯的异国他乡了。 两人接受了莱茵联邦官方的安排，在第二天早上乘坐着专门的飞机，前往了查里斯共和国的首都城，去面见突然想要见陈霄一面的邹天林。 陈霄第二次与邹天林的会面，同样是在美术馆之中，只不过这一次，地点换做了首都城，而且陈霄的身边还多了罗亚。 前来迎接陈霄的，依然是上次那个长相平平的男子，只不过这一次见到陈霄，他表露出了比上一次更加热情的态度。 在主动迎到陈霄与罗亚身前后，这个男子对两人微微弯腰，说道： “‘野兽’先生，‘王女’小姐，欢迎两位的到来。” 看到他，陈霄也对他招呼道： “好久不见了，四十九号。” “您认错了。” 这个长相平平的男子微微抬起头，笑着答道： “我不是‘四十九号’，我是‘一号’。” 陈霄听得此言，便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问道： “能力？” “不是。” 罗亚否决了陈霄的猜测，然后看着“一号”说道： “上次来见我的那个是‘三十七号’，当时我还没看出来，但现在一看，你是‘被创造者’吧？” “被创造者是什么？”陈霄不懂就问。 “就是被高位时空的存在所创造出来的生命体。”罗亚回答道：“拥有这种能力的，只有几个被选者。” 回答完陈霄的问题后，这个少女又仰起头，看着“一号”问道： “创造了你的被选者是谁？是邹天林吗？” “创造了我，赋予了我生命和存在意义的，是‘先生’。” 一号语出惊人道： “至于邹天林首长，他是我的领导，而我是他的秘书，负责维护他的身体健康，以及为他传达指令。” “先生？” 罗亚眉头一挑： “他果然也在和查理斯共和国合作？” “这个问题，两位进去就知道了。” 说着，一号带着陈霄和罗亚来到了美术馆的办公室门前： “‘先生’和邹天林首长已经在里面等两位很久了，请进吧。” 正文 284.戴冠 在一号的引导下，陈霄推着罗亚，走进了面前的这间办公室。 这里的布置还是和陈霄上次来时一样，看起来就像是一间巨大无比的画室，不过墙上的画却变了，上次来的时候，陈霄看到墙上挂满了描绘世界各地各处景色的风景画，但现在，这一整面墙都变成了一幅巨大的画，上面描绘着的，是一颗蔚蓝色的星球，只不过这一次，这颗星球上还有一些地方没有完成上色的工作。 邹天林依然坐在画室的中央，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捏着画笔，正在描绘着什么，而在画室内的除了这个老人以外，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穿着一身白大褂，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 在带领着陈霄和罗亚进入这间画室后，一号立刻就站到了邹天林的身后，注意到两人的到来，这个老人也放下了手上的画笔，对着两人微笑道： “欢迎，陈霄，罗亚小姐，或者我应该说，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没见了。” 罗亚看着邹天林答道： “我们上一次见面，对你来说，应该是在二十年以前了。” “是啊……” 邹天林看着陈霄，脸上露出了唏嘘之色，但他终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对一号说道： “去给两位端一杯茶过来吧。” “是。” 一号微微鞠躬，然后转身走出了这间画室，而陈霄在见到他离开以后，却是把目光放在了邹天林身边的那个白大褂中年人的身上。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中年人，问道： “你就是‘先生’？” “久仰了，陈霄先生。” 这个中年人看起来有些冷漠，他双手插兜，对陈霄回应道： “或者，你是希望我称呼你为‘野兽’？” “戴冠教起的破名字，就别拿来恶心我了。” 陈霄说道： “再说了，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我和那只怪物是同一个意识。” 稍稍停顿了一下，他又看向了面前的男人，仔细打量片刻后，陈霄问道： “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而且这件衣服……你是十三院的人？” “是的。” “先生”也没有否认，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然后用机器人般冷淡的声音自我介绍道： “十三院院长，林初更。” “你们不用太戒备他。” 邹天林在一旁说道： “林院士已经做了十三院院长快二十年了，长耳鸮机关的许多装备，都是由他和他旗下的团队研发出来的，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那么快就将整个世界的局面给控制下来。” 顿了顿，他又对陈霄和罗亚说道： “当然，如果没有两位的话，这个世界可能二十年前就被四柱神给摧毁了，少了在座各位里的任何一位，这个世界都不可能存在下来。” “对于他，我认为还是需要保持必要的戒备。” 罗亚注视着林初更，问道： “先生，帮助人类，你的目的是什么？” “做实验。” 林初更答道： “我想探求生命的意义，王女。” “生命的意义？” 罗亚嗤笑道： “之前四柱神毁掉了那么多的世界，你都在冷眼旁观，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星球上，你有了这种念头？” “只是机缘巧合。” 林初更淡淡地答道： “比起这个，王女，我想我和你之间并无产生对立的理由，对你来说，将我当成盟友，比与我对立于你更加有用。” “这点我当然清楚。” 罗亚瞥了陈霄一眼，然后又道： “只是对于你这位‘盟友’，我无法确定我能不能给予信任。” “你不需要思考这种问题，因为你不会给我，我也不需要。” 林初更答道： “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的目的一致，都是对抗四柱神，取得那顶王冠，这就够了。” “果然。”听到林初更这不客气的回答，罗亚反倒像是放心了一些，她的神色稍缓，然后说道：“你的目的也是那顶王冠。” “王冠是什么？” 陈霄诧异地问道。 罗亚还未回答，却是邹天林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这个老人看着面前的画布，有些怅然地说道： “那是四柱神的最终目的，也是他们不断毁灭世界的动力所在。” “这个世界分为不同的四重时空，我们目前所在，和绝大多数文明所在的物质界，纯粹精神和意识构造而成的灵性界，处在物质和精神之间的夹缝世界，形成界，还有在灵性界之上，凌驾于其他三个世界的神性界。” “先生”林初更接着邹天林的话解释道： “那里是各个被选者和他们的王国、眷属们所在的世界，也是能够创造世界的‘源质’所在的世界。在那个神性界里面，有一棵巨大的圣树，它生长在无垠的源质海洋上，以源质为养料，当它吸收到足够的源质以后，就会诞生出果实，也就是所谓的‘王冠’，那是‘成神的钥匙’。” 陈霄静静听完，然后问道： “所以其实四柱神要摧毁各种文明，就是为了将这些文明变成那棵树的养料？我们物质界的东西，能够转化为源质？” “没错。” 罗亚合上双眼，说道： “世界由源质诞生，而将物质和精神摧毁，也能够重新还原出源质来。” “那么，所谓‘成神的钥匙’，真的能够让被选者们变成神明？” 陈霄皱起了眉，又问道： “全知全能的那一种？” “不知道。” 林初更答道： “但是根据我的研究，‘王冠’的确是我们再进一步的仪式中所必须要的关键性事物，像我们这一类被选者，如果成功得到王冠的话，至少精神和物质之间的隔阂，对我们便不再起效，无论是在神性界还是物质界，我们都可以百分百地发挥自己的能力。” “所谓‘戴冠教’中的‘戴冠’，也是取自于此。” 邹天林说道： “四柱神梦寐已久的，便是戴上那顶王冠，成为神明，而这，也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 邹天林毕竟是年幼时曾经保护了自己的人，所以听到这个老人的话，陈霄还是露出了洗耳恭听之态，以示尊重。 老人也没有卖什么关子，他稍稍叹气之后，便对陈霄和罗亚说道： “我希望你们两人，能够和‘先生’一起，去夺取那顶王冠！” 正文 285.邹天林的愿望 邹天林的话，让陈霄有些不解： “什么意思？” 一旁的罗亚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她看着陈霄，为他解释道： “这一顶王冠就算诞生，但却并不是能够被某个人直接据为己有的事物，那只是一种突破的可能，想要更进一步，我们也需要完成各自的仪式，就像我最初教你晋升能力时那样。” 陈霄也明白过来：“也就是说，你想让我们三个人互帮互助，尽快地帮某个人完成他的仪式？” “没错。” 邹天林微微颔首： “就算‘王冠’完成，被选者等级的仪式，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完成的东西，而‘戴冠’的资格则只有一人，届时，剩下的三柱神，‘教皇’、‘女士’和‘王爵’之间，肯定会发生抢夺，他们三个都不是那种会舍己为人的存在。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在这方面做些文章，争取打败他们。” 邹天林的意思传达的很明确了，三柱神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戴冠”，所以到时候他们为了争夺王冠，肯定会发生争执，三个人互相拖后腿是百分百的事情。 但陈霄他们这方就不是如此了，“先生”的目的不明暂且不说，至少罗亚和陈霄，对那顶王冠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陈霄只是想把这世界上的戴冠教势力消灭干净，把人类的世界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可以的话，最好能够把剩下的三柱神也一并杀掉。 而罗亚则单纯就是为了复仇，杀死三柱神肯定才是最优先的目标。 对陈霄和罗亚来说，戴冠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如果想杀死三柱神必须要戴冠，两人当然会试着去抢夺，但如果他们的目的可以通过其他人来完成的话，两人也不介意帮助其他人顺利“戴冠”。 面对三柱神，陈霄和罗亚的这种想法便是极其巨大的天然优势，因为无论什么人要做什么事，合作总是比互相扯后腿要高效率得多。 想明白了邹天林的意思后，罗亚立刻便答道：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我信不过这个男人，所以我只会帮助陈霄去夺取王冠。” “可以。” 邹天林点头道： “毕竟您以前与‘先生’之前发生过各种各样的事，而且在这二十年内，几乎没有接触过他，对他印象不好，不信任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并不强求。” 接着，他又看向了在一旁沉思着的陈霄，问道： “陈霄，你呢？” 陈霄抬起头，看了看身前的罗亚，然后又看向了林初更，接着他说道： “这次的宴会镇之行，我从那个宴会镇主体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十三年前的宴会镇事变，是一位莱茵联邦的议员和戴冠教合作引发的事件。” “这并不算稀奇，那边本来就有广泛的宗教信仰基础，因此‘戴冠教’这种东西很容易趁虚而入，而在他们在民众中的影响力扩大以后，那边的议员为了当地的选票，与他们进行合作，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邹天林说道： “不过你的意思是，就算林初更先生被我们官方认定为了十三院院长，你也不会信任他，对吗？” “正是如此，我只会信任我自己的眼睛和感觉。” 陈霄看着林初更说道： “或许他以后会赢得我的信任，但那不是现在，我和他目前只是陌生人，我也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如果要我在‘戴冠’的时候帮忙，我也只会去帮助罗亚。不过，我可以保证的是，我不会在他进行仪式的时候去打扰他。” “我也是。”罗亚补充道。 邹天林也看向了一旁的林初更，他问道： “初更先生，你看这样可以吗？” “这样就好，邹天林首长。” 林初更点了点头： “两位选择互帮互助，不来打扰我，从本质上来说，对我也是一种帮助，因为他们两位肯定不会坐视对方的三柱神顺利地完成自己的仪式。而且，他们两个人愿意互相帮助彼此的话，也能够极大地提升我们这方仪式完成的速度，只要他们中有一个人顺利戴冠，那在这场战争之中，就是我们就赢了。” “……” 陈霄看到罗亚张了张嘴，似乎是准备说什么，但她犹豫了一下后，又闭上了嘴巴。 以陈霄对她的了解，这姑娘多半是想冷嘲热讽“先生”林初更两句，但考虑到一旁邹天林的面子，又不太好开口。 他想了想，然后对邹天林问道： “老爷子，你不参加戴冠吗？” “我？……呵呵。” 邹天林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他看着面前的画布，然后摇了摇头： “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已经老啦，没那种激情了，而且，我的这幅画也快要画完了。” 陈霄知道他的意思，也低下了头，有些无法释怀。 注意到陈霄的表情，邹天林说道： “不用在意，陈霄，生老病死，总是人生常事，我虽然因为意外得到了这力量，但我在那之前，就已经决定要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死去了。” 顿了顿以后，他又说道： “陈霄，还有罗亚小姐，我希望你们能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陈霄和罗亚同时答道。 “如果最后是我们赢了，而你们之中有一位真的得到了堪比神明的力量。” 邹天林缓缓说道： “只需要将物质界、形成界、灵性界和神性界之间的时空重新分隔开便好，你们可以帮助人类，但千万不要引导人类，我希望，这个国家的人最后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走下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陈霄和罗亚对视了一眼，然后陈霄对邹天林答道： “我们答应你。” “这样就好。” 邹天林笑道： “这样就行了……我没什么要对你们说的了，接下来我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你们要不要喝口茶，歇一歇再走？” “不用了。” 陈霄握住了罗亚轮椅的扶手，对这个可敬的老人说道： “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去提高自己的力量，做好准备。再见了，邹天林老爷子。” “再见。” 邹天林也对陈霄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他和罗亚，走出了这间画室。 正文 286.林初更的训练计划 对陈霄和罗亚来说，从首都城离开后，也宣告着宴会镇事件暂时告一段落了。 虽然霍伊尔和爱丽丝还留在那片巢穴里，但说句冷血的话，之后无论这两人是生是死，宴会镇都不会再对物质世界产生任何的影响。 因为它已经不再受到戴冠教背后的三柱神操纵了。 所以陈霄和罗亚在与邹天林面谈以后，也乘坐着专机返回了川西市，虽然邹天林没有明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感觉的出来，与三柱神的决战之时已经不远了。 在那之前，陈霄必须要能够掌控住自己的那股力量才行。 不过在他回到川西市以后，事情也稍微发生了一些变化，因为在之后不久，林初更也带着一批团队，来到了川西市，并且接管了川西市的分院。 “为什么要来？” 花店“齐卡亚的花园”中，罗亚坐在轮椅上，面色不善地看着带着一群研究者赶来的林初更，质问道： “要让陈霄掌控他自己的力量，有我就足够了。” “如果你们能够接受我的帮助的话，我会让他掌握的更快。” 林初更推着自己的眼镜说道： “而且，说句失礼的话，‘王女’，您在能力战斗的方面是很强，但在这方面，我希望您能够相信我作为一个研究者的专业素养。” “哦？那你的专业素养，能够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罗亚微微眯起了双眼： “你能让他更快，更好地掌握自己的力量？” “当然可以。” 林初更没有丝毫惧怕地对上了罗亚那只蔚蓝色的眸子，接着，他又转头，看向了靠在柜台上的陈霄，后者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带来的那些器材和研究者。 “陈霄先生。” 林初更对陈霄喊道： “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吗？” 听到这位“先生”的话，陈霄放下了双手，他看着林初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反问道： “如果接受你的帮助的话，我最快能够在什么时候掌握住自己的力量？” “那就得看你了。” 林初更的语气古井无波： “保守估计，我可以让你在一年以内彻底地掌握住自己的力量。” 听到林初更的回答以后，陈霄微微皱眉： “时间已经这么紧迫了吗？” “是的。” 林初更也没有隐瞒什么的意思，他很直白地说道： “我们目前所处的这个世界，在二十年前法罗斯合众国选择了发射‘审判日’以后，就是一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了，之所以能够存续至今，全仰赖邹天林和‘王女’小姐的裱糊，但这样总归长久不了。哪怕戴冠教的三柱神什么都不做，这个世界最后依然会塌陷向灵性界。只有成功戴冠，才有挽回这世界的可能，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罗亚。” 陈霄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后者拿起脚边的水壶，开始浇灌起身边的花朵来，一边浇花，她一边回答道： “你自己做决定。” “……” 陈霄又闭目思考了两秒的时间，接着他对林初更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接受你的帮助。你准备怎么做？” “我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林初更看着陈霄，然后勾了勾手，从背后的一名研究员手上拿来了一份表格： “要和三柱神对抗，你光是掌握住自己的力量还不够，你还必须要补充自己的力量，使‘野兽’的力量恢复到全盛时期。在被你吞噬以后，它已经饿了二十年，饿着肚子的野兽，可没有什么威胁。” “说得轻巧。” 一旁的罗亚听了，又反驳道： “如果在陈霄还没有掌握住‘野兽’之前就贸然让它恢复力量的话，陈霄失控的风险会极大提升，到时候就算他的力量恢复全盛了，我们能够得到的，也不过就是一头失去理智、敌我不分的怪物而已。” “这个我当然清楚。” 林初更说道： “所以我专门制作了药剂，可以让陈霄先生暂时压制住身体内的本能，体验自如地操控力量的感觉，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恢复自己的力量，更能够在恢复力量的过程中，去学会不断的掌握自己的力量。” “药剂啊……” 罗亚语气悠然地提醒道： “谁知道你的药剂里放了什么，会不会成为你在关键时刻钳制住陈霄的要素。” “没关系。” 听到罗亚的话，陈霄转头说道：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罗亚，到时候就由你来处理我。” 轮椅上的少女回过头来，和陈霄对视了一眼，接着她闭眼叹气道： “就知道麻烦我。” 但她并没有拒绝，而是放下水壶，推着轮椅，自顾自地坐着电梯上楼去了。 注视着罗亚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内，陈霄收回目光，然后对面前的林初更问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随时都可以。” 林初更抬了抬手臂： “在这里也行，但我推荐你跟我们一起到十三院的分院去，那边有更加专业的设备，方便我们随时观测你的状态。” 陈霄看了看时间，然后说道： “那就走吧，不过下午六点之前我必须回来这边一趟，我得给某个不会在意自己生活的家伙做饭。” 林初更放下手臂，有些意外地看了陈霄几眼，接着他点头道： “好，到时候我会送你回来。” …… 时隔快三年，陈霄再次回到了川西市十三院的分院当中。 这里的研究设施的布置还是和三年前差不多，除了增加了一些新的场所和设备外，整体布局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 能在十三院工作的，基本上都是查理斯共和国内最顶尖的研究者，这群人最关心的肯定是自己的研究课题，对于自己的工作场所，除了能够满足实验需求的条件外，他们的要求并不多。 因为林初更这个总院院长亲自过来，所以这个地方分院理所当然地也被他接手了，他暂时停止了不少的课题，然后在当地分院中抽调了大量的人手，让他们全部都加入到了陈霄的这个计划中来。 三年前来这里的时候，陈霄还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林初更这么搞，让陈霄一时间都有些心虚。 万一他要是没能顺利地掌握住自己的力量，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人力资源？ 正文 287.“先生”的身世 林初更为陈霄制定的计划非常详尽，甚至具体到了每一分钟他需要做些什么。 但从原理上来说，这位“先生”的计划也十分简单粗暴。 简单来说，林初更为陈霄准备了一种可以麻痹他全身，让他的本体和他的影子在短时间内都不能够移动的药剂，在陈霄喝下去这种药剂以后，林初更会让他戴在一间空旷的实验室内，然后全力地去融合自己的影子。 在喝下那种药剂以后，即便陈霄最终将影子和自己完全融合，彻底失去了控制，他也无法移动，不会对周边造成破坏，而且在药剂效果结束以后，林初更还有办法将他的意识恢复清醒。 从原理上来说，林初更的办法和罗亚的一样，既让陈霄不断地去适应那股本就存在于他本我之内的恐怖力量。 只不过比起罗亚的温水煮青蛙，林初更的办法要粗暴得多，当然，效率也要高了不少。 经过他一下午的折腾，陈霄渐渐放缓的融合程度突然又飞速地飙升了一次，目前的他不止完全融合了左臂，居然连右臂的一部分都可以实现影子化的操控。 但这样的速度也有代价，哪怕是陈霄这样意志可以说远超常人的人物，经过了林初更一下午的实验以后，也已经精疲力竭，差点要分不清现实和幻觉的区别了。 在回到罗亚的花店以后，陈霄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再去给她做晚饭，于是，晚上两个人也只能够匆匆点了个外卖，简单地解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陈霄便在十三院当起了林初更的“小白鼠”，他每年早上起床，为罗亚备好早餐和热一热就能够吃的中餐，然后就直接去到十三院，接受林初更一整天的锻炼计划。 到了下午六点，他会在十三院的食堂里直接打包两份饭菜，然后通过林初更的能力，直接返回罗亚的花店中，与她一起吃晚饭。 通常这样一天下来，陈霄到最后都会被累得疲惫不已，在他回家以后，几乎都是瘫在床上休息的。 在这种时候，陈霄只恨自己居然无法睡着过去。 在林初更这种极限压榨式的锻炼计划下，三个月后，陈霄便以出乎意料的速度掌握了自己的力量。 而十三院方面参与了这个计划的人员们也收获颇丰，根据林初更所言，那些参与计划的研究员们从陈霄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实验体”上收获到了无数珍贵的数据和灵感，以此为契机，他们很多人在自己的课题上都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对这种双赢的事情，陈霄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抵触，只不过，掌握住自己的力量，对林初更的计划来说，也只是进入到中间阶段而已，现在，陈霄的强化计划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他要将自己的力量恢复到原本的那只“野兽”的程度。 要开展这个新计划的话，陈霄继续待在十三院当中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要进行这个计划，还需要大量的梦魇作为材料，因此林初更也将计划的时间调整到了晚上。 作为第一次恢复性训练计划，林初更将地点确定在了一个陈霄十分熟悉的地方，第三拘留区内，晶宵华庭的3栋中。 这里称得上是陈霄的主场，他在这边独自生活过三年的时间，对这栋大楼内居住的所有梦魇基本上都了如指掌。 因此这里作为第一次计划的地点，安全性也最高，哪怕在陈霄离开这里的时间里，这栋楼中又多出了几只梦魇，对如今的陈霄来说，威胁性也不大了。 而且在这次计划的人员当中，陈霄还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角色。 “吕博士。” 当陈霄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踩着点来到第三拘留区内时，一眼便发现了混在一群白大褂之间的吕鸿曦。 时隔半年多不见，吕鸿曦看起来还是之前的那副样子，他穿着白大褂，头发乱糟糟，眼眶上也有明显的黑眼圈，看起来好像比上次更加邋遢了。 听到陈霄的招呼声，正在调试某个仪器的吕鸿曦也抬起了头，他“喔”了一声，然后把手上的仪器交给了旁边的某位助手，接着，他朝陈霄走了过来，并对他伸出了手。 “要吃糖吗？” 陈霄低下头，看到在他的手掌上有一枚很便宜的清口糖。 “不用，我不太喜欢吃甜食。” 陈霄摇了摇头，拒绝了吕鸿曦的好意，然后对他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是十三院的人，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吕鸿曦翻了个白眼，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但我之前不是听说你在圣伊斯特酒店事件以后，就从十三院里调走了吗？” 陈霄道。 他这个消息的来源是邹天林，因此肯定是错不了的。 “调走是调走了，不过我也只是回我导师身边了而已。” 吕鸿曦说道： “现在川西市这边有最优先的项目要处理，所以我又回来了，而且，你的这个项目，在这个阶段还是由我负责的。” “你的导师是谁？”陈霄有些好奇。 “他叫林初更，是十三院的院长。” 吕鸿曦答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名字。 陈霄看到他提起林初更时的表情，似乎对其颇为崇拜，于是便提醒道： “林初更虽然是十三院的院长，但他并不是纯粹的人类。” “我知道，他是所谓的‘被选者’之一，在戴冠教那边似乎被称作‘先生’，对吧？” 吕鸿曦打断了陈霄的话，然后看着他说道： “你说的这些，在被导师调回去以后，我都知道了，我现在也在参与‘盘古计划’。” 听到吕鸿曦的话，陈霄也止住了话头，他顿了顿，然后问道： “你们既然都知道林初更是‘先生’了，还这么信任他，他有什么是值得共和国信任的吗？” 吕鸿曦想了想，然后问道： “导师目前的身体是人类，你知道吧？” “知道。” 陈霄点了点头。 林初更目前也是以人类的肉身在行动，他和罗亚一样，都是从高位时空中降临，然后掌握了一具物质界的身体。 作为神性界存在的被选者，在非本土世界的物质界当中，他们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够在物质界内行动。 “我的身边也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她是使用了一位在车祸中失去了生命的少女的身体。” 陈霄对吕鸿曦问道： “林初更呢？他用的又是谁的身体？” “他自己的。” 吕鸿曦答道： “导师是以类似‘轮回转生’般的技术，直接将自己转生为了一名婴儿，他在我们的世界已经生活了接近四十年了，他在这个国家里的时间，比你我加起来的时间都要长。” “四十年？”陈霄有些惊讶，戴冠教诱骗法罗斯合众国发射“审判日”的时间是二十年前，在此之前，据罗亚说他们又花了十年的时间潜伏，但没想到“先生”居然比戴冠教来的还早。 “既然导师是轮回转生，以人类正常的方式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么他也有自己的人类双亲。” 陈霄还在思考，吕鸿曦又对他问道： “你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陈霄没好气地说道：“我又不是查户口的。” “他的父亲姓林。” 吕鸿曦道： “咱们现在的首席也姓林。” 陈霄这次是真的诧异了：“你的意思是？” “没错。”吕鸿曦点头道：“导师的父亲，就是我们共和国目前的首席。” 正文 288.上楼 在吕鸿曦说出答案之前，陈霄是真的没有想到，林初更这位被选者会是查理斯共和国现任首席的儿子。 不过，这样的话，陈霄倒是明白邹天林他们之所以如此信任林初更的原因了。 至少在这个世界，“先生”算是他们国家的一号人物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不说完全了解，但至少那一位也对他了解颇深。 这就跟邹天林很相信他一样，因为陈霄本人，也算是邹天林从小看着长大的。 “好吧，我大概知道你们之所以这么信任他的原因了。” 陈霄说道： “但在最后时刻来临前，我还是会对他保持必要的戒备。” “随你，不过这个国家里戒备他的人可多了。” 吕鸿曦对此也不甚在意。 “那么这个话题我们就暂且搁置吧。” 陈霄顿了顿，问道： “你们准备怎么恢复我的力量？” “很简单。” 吕鸿曦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根圆珠笔，他拿着这支笔，一边转着笔杆一边说道： “提问，让一只饿了肚子的野兽恢复体力的最好办法是什么？答案是让它吃饱肚子就可以了。” 他用圆珠笔的笔尖指着陈霄说道： “每一个人的能力，在觉醒之时，便已经被定下了‘基调’，这个基调通常是由能力者获得能力时所进行的行为决定的。而你在得到这股力量时，是吞噬了那只怪物的所有灵性、位格和力量，因此，你的‘基调’便是吞噬，只要吞噬其他存在的灵性，你就能够让自己的力量成长，恢复到全盛之时。” 陈霄愣了愣，问道： “你是说，让我去吃梦魇？” “正是。” 吕鸿曦点头道： “你的能力觉醒，便是依靠吞噬梦魇的灵性残留结晶来刺激自己的灵性而达成的，因此，只要你去吞噬其他的梦魇，就能够从它们的灵性当中汲取到力量。这第一餐，就从你最熟悉的地方开始吧。” 吕鸿曦的话音落下后，仿佛是为了映证他的话语，天色也逐渐变得漆黑了起来，一轮让陈霄感觉到有熟悉气息的皎洁月亮挂上了天空，在场所有人的手环上，都切换了红光，并且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 “好了，接下来我们这些研究人员就不能擅自行动了。” 吕鸿曦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然后对陈霄说道： “接下来的计划，就看你自己了，尽情地去吃去吧。” 听到吕鸿曦的话，陈霄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影子。 仿佛是听到了吕鸿曦的话，他的影子正张牙舞爪，露出了一副按捺不住的模样，而他的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渴望，一股将所有的梦魇撕碎，吞噬掉的渴望。 他又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熟悉的大楼，曾几何时，这栋大楼里的那些怪物就是他的梦魇，独居在此的那九百多个夜晚，他无数次差点被梦魇逼入疯狂的边缘。 回想起自己以前的那些恐惧、不甘、愤怒和绝望，陈霄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癫狂的笑容。 他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接着对吕鸿曦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要开动了。” …… 哒、哒、哒…… 久违来人的晶宵华庭3栋一楼大厅内，忽然有清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感应到其他存在的气息，原本趴在柜台后面，宛如死物般一动不动的梦魇抬起了头。 它整理了一下枯瘦身材上挂着的保安服，然后遵循着自己的规则，用沙哑的声音，对那个迈步走入大厅的存在询问道： “外来者，登记了吗？” “我可不是什么外来者。” 来人逐渐逼近，在快要踏入梦魇杀人规则触发范围时，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默默地注视着那个趴在柜台后面，探出一个脑袋，穿着保安服的异形之物，然后对其笑道： “之前三年，受你关照了，保安。” 随着他的话语，他足下的影子忽然猛地拉长了出来，覆盖住了保安梦魇的全身，在阴影之中，仿佛有一双巨手伸出，将保安梦魇给拖入了黑暗之中。 梦魇没有情绪，只有规则，因此在规则没有发动的情况下，这只保安梦魇沉默着，便被陈霄的影子给完全吞噬掉了。 虽然说是要吃，但陈霄肯定不会抱着梦魇直接拿嘴去啃，梦魇的实体基本上是自人类心中的恐惧认知中诞生出来的，因此在形象上，几乎都长得很亲痛仇快，有的甚至非常重口味。 这种外表，陈霄也下不了嘴，因此他的吞噬，都是操纵着自己的影子，将这些梦魇的实体给拖入影子之中，然后再在其中将其存在实体分解为对他的灵性有益的“养分”。 在最初的吞噬过程中，陈霄也细细地感受了一下这个过程，在被他的影子摧毁了存在实体后，这些梦魇便不会再像被其他梦魇摧毁时那样，还会在原地残留下自己的灵性残留物了。 陈霄的影子来者不拒，无论是构成了梦魇存在实体的“物质”，还是它们存在本身的“灵性”，都会被他的影子贪婪地截留下来。 在他的影子之中，这些物质和灵性会被还原为一种银色的奇特物质，有些类似于金属。 在看到这些物质时，陈霄的意识之中，不知怎么地就升起了一个认知。 这些是“源质”。 陈霄知道，这大概率是来源于那只被他吞噬的怪物的残留认知，既然那只怪物的认知如此，那么这些物质，应该就是所谓的“源质”无疑。 在梦魇们被还原为了“源质”之后，陈霄的影子便可以直接吸收，将这种物质转化为他自己的力量。 只不过梦魇无论是物质存在还是灵性存在，都十分稀少，它们毕竟不是真正的生命体，只不过是生命体在陨落之后，灵性残留在灵性界当中所诞生的，如同回音一般的现象。 因此每一只梦魇所能够提供的“源质”也是相当稀少的，吃掉一只梦魇，几乎只能够增长陈霄微不可查的一点点力量。 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在被这些怪物们压抑了三年多的时间后，如今的他，终于获得了可以将这些怪物们彻底摧毁的力量。 在将那些徘徊在一楼的梦魇一只只搜索出来，并用影子吞噬以后，陈霄来到了电梯间，按开了电梯间的大门。 两秒之后，电梯门打开，电梯间内出现了那只无比熟悉的无脸电梯小姐。 看到它以后，陈霄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翠花。” 在规则的作用下，这个电梯小姐也微微抬头，露出了脸上那张骇人的大嘴，然后问道： “要去哪里？” “去晶宵华庭三栋的二楼！” 陈霄说道： “今天我要一层一层地上去，把这里的梦魇全都杀个干净！” 正文 289.进食 电梯沿着楼道一层层地上去，陈霄也操纵着自己的影子，一层一层地将楼里的梦魇吞噬。 在熟悉这些梦魇规则的前提下，这些梦魇完全就成为了任他宰割的猎物，陈霄觉得，一旦人类拥有了可以彻底摧毁梦魇的力量，要猎杀这些梦魇，简直比猎杀森林里的兔子还要轻松。 兔子会跑，而且跑得很快，还不容易追捕，但梦魇却不会，在没有触发规则的情况下，它们就算是死到临头了，也只会呆呆地站在原地。 因此，在花费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后，陈霄把那些在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小区内徘徊的梦魇基本上吞噬了个干净，只留下了几个比较无害，而且好用的梦魇。 凌晨五点钟时，陈霄迈步走出了电梯厅，在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下，电梯小姐的身影如同幻梦一般消失在了他背后的那个电梯厅内。 作为一只梦魇，电梯小姐相对来说算比较无害，普通人只要不去主动作死，一般来说，是不太可能触发到它的猎杀规则的。 但它的能力又涉及到了空间方面，而且相当好利用，因此，陈霄并未对这只帮助了自己许多次的梦魇下手，而是让它暂时留存了下来。 迎着清晨的日光，陈霄离开大楼，回到了十三院的人员们所在的地方。 在夜晚来临之前，吕鸿曦就带着一群研究员，在第三拘留区内的安全地带设置了一片营地。 在夜幕降临以后，他们也没有再离开过那个地方，只是依靠陈霄随身携带的仪器来观测他的行动，而在陈霄回来以后，发现这群研究员很明显全都一夜没睡，他们脸上都挂着显而易见的黑色眼圈，一个个只顾看着面前的仪器，有的人脸上还难掩兴奋之情。 陈霄走到了吕鸿曦的身边，这个家伙也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仪器读数，并且一脸沉思地在纸面上计算着什么，于是陈霄直接对他喊道： “我回来了。” “嗯？” 听到陈霄的声音，吕鸿曦终于回过神，他瞥了陈霄一眼，然后问道： “吃了这么多的梦魇，你感觉怎么样？” “还远远不够。” 陈霄回答道： “猎杀一只梦魇只能够获得一点点的力量，我杀了一个晚上，增长的也不多。” 吕鸿曦闻言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仪器和纸张，接着道： “的确，从数据上来看，猎杀梦魇对你的力量恢复效果不大，不过，这个课题还是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还要继续？” 陈霄问道： “林初更没有别的计划的话，按照这个速度，在一年之内，我可不能够保证能够把力量恢复到二十年前的那种程度。” 在黑船号的旅程中，陈霄和罗亚曾经穿越时空，回到过二十年前的法罗斯合众国，直面过那只曾经的怪物，因此对于它的恐怖和力量，陈霄心里也是有一个比较直观的感觉的。 即使是按照他今晚吞噬梦魇的恢复速度来看，要在一年之内将自己的力量拔高到那种程度，陈霄感觉也完全不可能。 当初的那只怪物，完全是不可视、不可闻、不可动、不可敌的存在，是究极的恐怖的化身。 要让陈霄自己做到那种程度，陈霄估计，自己起码得吞下堪比一个大国国民数量的梦魇才有可能。 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像第三拘留区这种地方，已经算是梦魇比较集中的区域了，但是在这种地区中，梦魇的数量满打满算也不过就几十来只。 说到底，因为互相避让的基本规则，同一个地区本来就不太可能徘徊着多只梦魇，像第三拘留区内这种现象，都算是查理斯官方人为管理出来的结果了。 在清理完第三拘留区以后，要是再让陈霄去狩猎梦魇，那么他之后恐怕就没有今天晚上这么高的效率了。 吕鸿曦也理解陈霄的意思，他想了想，然后说道： “导师那边肯定是有下一步的计划的，不过我暂时还无权得知，总之，我们先把国内的拘留区、梦魇聚集区和巢穴全都给清理一遍吧，也算是为了国家做贡献了。” 陈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也道：“那暂时就这样吧。” 其实无论陈霄和吕鸿曦，都知道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让陈霄去猎杀人类。 作为完整的物质生命体，人类的灵性和物质在被还原以后，能够生成大量的“源质”，而且比起梦魇，人类的数量更多，更密集，抵抗能力也要弱的多。 这也是为什么戴冠教三柱神要一个一个地毁灭物质界文明的原因，大量的物质界生命，在回归的时候，能够反哺给神性界大量的源质，使那棵圣树获取大量的养分，更快地结出“王冠”。 只不过这一条路，吕鸿曦和陈霄都不会去提。 两个人虽然都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这种违背人类底线的事情，两个人都是坚决不会去做的。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一到晚上，陈霄就会在吕鸿曦的带领下，一个一个地去“清理”那些被长耳鸮机关划定为了极度危险的梦魇活跃区域。 与之前学习掌控力量的那段时间相比，这段时期的猎杀活动，对陈霄而言却是轻松了很多。 虽然在常人看来，他是在面对那些极度危险，极度诡异的梦魇，而且每次都是一群，但对陈霄而言，这种猎杀活动却是一种让他恢复力量的“进食”行为。 他不仅不感到疲累，反而因为摄取到一定的“源质”而变得更加精神。 因此在结束了夜晚的狩猎活动以后，陈霄通常又会神清气爽地回到川西市，去照顾罗亚的日常生活。 查理斯的国境很大，各种梦魇活跃的区域，当然也不仅仅局限于川西市，不过陈霄总能够赶在凌晨之前返回川西市，在这个过程中，电梯小姐居功至伟。 在猎杀活动逐渐离开川西市以后，每一次，陈霄都是等到了夜晚，先带着吕鸿曦等一干研究人员，去坐电梯小姐的电梯，移动到指定区域，然后再开始猎杀的。 而到了早上，他又会掐着时间，通过电梯小姐回到川西市，这么一来二去，不仅是陈霄，就连十三院的那群研究员们也都逐渐习惯了乘坐这架梦魇操纵的电梯，甚至还有人抱怨十三院里的电梯功能弱小的。 在这样的猎杀活动中，时间也悄悄地流逝，蚊子腿肉虽少，但也确实有肉，这么日积月累下来，陈霄的力量也在一点一点地恢复和增强，现在的他虽不说与被选者站在同一层次，但至少面对眷属，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惧了。 之前在圣伊斯特事件结尾，破坏了他的油画和赌场邀请函，并且差点将他杀死的那个眷属，此时要是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陈霄估计自己想要杀掉她，只需要不到三秒钟的时间。 正文 290.密会 就在陈霄在十三院的帮助下，一点一滴地积累着力量的时候，高位时空，神性界之内。 一望无际的源质构成的海洋上，生长着一株巨大的树木，这棵树木通体洁白，枝繁叶茂，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构成了神性界的整个天穹，宛如神话传说中的世界树。 而在这棵庞大圣树树冠的三个方位上，还有着三个巨大的光团，它们像是圣树的果实般挂在圣树的枝干上，远看像是某种极光的聚合，近看又像是翻涌在雾气中的海市蜃楼，从那些雾气之中，各种各样的事物翻涌而出，仿佛在这些雾气之中，隐藏着一个庞大的世界。 这三个光团，就是目前戴冠教仅存的三柱神们的王国。 而在那片一片猩红，宛如血雾缭绕的光团附近，有三个人正站在圣树庞大的枝干上，进行着一场商谈。 不过，与其他两人不同的是，作为这片血雾世界的主人，“王爵”却并没有直接站在圣树的枝干之上，而是半边身子探出了自己的王国，剩下的半个身子，依然还藏在自己的国度当中。 看到他这个样子，另外一名风姿绰约，魅力惊人的美妇直接对他嗤笑道： “我还说为什么自你从形成界之海中返回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王国，想不到你竟然沦落到了现在这个模样，真是可怜啊，我尊贵的‘王爵’。” “少在那里站着说话不腰疼。” “王爵”阴恻恻地瞥了这个美妇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辱骂道： “‘女士’，如果你遇到了那只怪物，你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或许是吧。” 这个美妇发出了畅快的笑声： “但至少，我不会沦落到你这般凄惨的模样。” 顿了顿，她又扭着自己的腰肢，腰肢款摆、弱柳扶风地来到王爵的旁边，伸出手来勾着他的下巴道： “怎样？跪下来学两声狗叫，然后再来舔我的脚，或许我可以考虑把力量分你一点点哦。” “滚开！你这荡妇！” 王爵直接拍开了女士的手掌，对其怒目而视。 但女士却并不恼，反而看着王爵现在敢怒不敢动的样子，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 她一点也不怕面前的这个男人事后报复，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他的力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基本上已经失去了在自己的王国之外，与同等级的被选者战斗的能力。 换句话来说，在这场“戴冠”的争斗之中，王爵已经算是输了。 “好了好了。” 在女士刻意挑逗王爵的时候，一旁的最后一个人也走了过来，笑呵呵地打着圆场。 这是一名俊秀的少年，他的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长着一头宛如黄金版的长发。 他洁白的肢体上铭刻着红色的神秘符文，身上也披着布匹和简单的袍子，看起来宛如一位古希腊的哲人。 看着这名少年，王爵却不敢大意，他皱起了眉头，然后对这个少年说道： “教皇，你突然找我们两个，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自然是戴冠的事宜。” 教皇露出温和的微笑，对女士和王爵两人说道： “那颗星球撑不了多久了，再过不久，它会完全化作源质，被吸收到神性界，而到了那个时候，‘王冠’也会成熟，通往全知全能之神的道路，将为我们这些被选中者敞开。” 听到教皇的话以后，王爵和女士的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但随后，两人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女士扶着自己的胳膊，对教皇问道： “但你找我们来，应该不是为了刻意提醒我们这一点的吧？” “当然不是。” 教皇脸上依然保持着那个温和的笑容： “我们三个人，还有逝去的元帅，毕竟有着神圣的约定，在‘王冠’成熟以后，谁人戴冠各凭本事，而且如果在我们之中有一人顺利戴冠，其余的被选中者也可成为‘弥赛亚’，做那神之下，万物之上之人。不过，有资格的人并非只有我们三个。” “你是说……王女吗？” 王爵皱起了眉头，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 “邪神王女当然是最危险的因素，不过她那边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教皇依然笑眯眯地说道： “据我的信徒们的回报，二十年前消失不见的怪物‘野兽’正在苏醒，更重要的是，‘先生’似乎也背弃了我们。” “先生吗？” 听到这个消息后，王爵和女士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在被选者之中，“先生”一直都是一个相当神秘的存在，他的立场不明，有时候虽然也会协助王爵他们的行动，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独自一人躲在自己的王国当中，做着神秘的研究。 而且他的王国也不在圣树之上，而是神出鬼没，相当难以找寻。 更重要的是，“先生”本身也是最古老的被选者之一，在他之前成为被选者的人，就只有最初的被选者，也就是王爵和女士眼前的教皇。 论起对神性界、圣树和源质的了解程度，先生不在教皇之下，甚至说不定比教皇知道的还要多，这样的一个存在，如果选择了与他们敌对的立场，那的确是一个相当棘手的敌人。 “所以这样一来，敌人在力量和情报上面的差距，就和我们不大了。” 教皇继续用温和的语气慢慢说道： “如果先生真的选择和王女、野兽联手，那么他们中的某个人戴冠的几率将大大增加，而如果他们中的某个人成功戴冠，我们三个恐怕一个也活不了。所以我建议，我们也摒弃前嫌，在即将到来的戴冠战之中，鼎力合作，至少先确保戴冠之人是我们三个里的其中一位，你们觉得呢？” 教皇一边说着，目光却是转向了一旁的女士，因为王爵目前基本上是没有戴冠的希望了，但女士却力量充沛，王国和力量俱在，她就算单打独斗，也依然有微弱的机会能够成功戴冠。 女士也明白教皇的意思，迎着身边俊秀少年的目光，她稍作思考，然后露出了一个妖艳的微笑： “好啊，我同意您的建议，教皇陛下。” 正文 291.王爵的后手 “该死的，一个两个，都在看不起我！” 阴沉的古堡之内，王爵红着双眼，坐在自己的黑金王座之上，低声地咒骂着。 他脑中回想起了刚刚的那场密会，教皇虽然看似一直都在用很温和的语气和他商量，但那个家伙的目光从头到尾都一直放在女士的身上。 很明显，在之前的意外中失去了“力量”的王爵，在这两个人的心目中，已经失去了戴冠的资格了。 回想起女士临走前那轻蔑的眼神，王爵又愤怒地握紧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自己王座的扶手。 伴随着他的动作，整个王国内的大地都开始摇晃颤抖，堪比一颗星球面积的陆地上，无数由王爵的意念中创生出来的卑微灵体，从黑暗的大地上仰起头看向天空，在这片王国之主的愤怒之下瑟瑟发抖。 由于曾经的经历，王爵最无法容忍的，便是别人的蔑视，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快平息掉了自己心里的怒火，并开始思索起接下来的计划。 作为一名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最终完成了逆袭的被选者，王爵是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命运遭到其他几个被选者们的摆布的，因此，那顶“王冠”对他而言势在必得。 如此思索着，王爵又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王国，在无垠黑暗笼罩的大地中央，有着一棵血红色的巨树，曾经这棵巨树也如同神性界的圣树那般顶天立地，但现在，因为遭到了那只怪物的袭击，这棵血色巨树已经拦腰折断了，想要再度恢复，不知道需要多少的时间。 注视着这棵巨树，王爵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的确，现在的他在所有被选者之中，都是最没有威胁性的那一个，在“力量”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后，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对自己王国之外的时空产生有效的干涉力。 但换句话来说，这也算是一个机会，正因为在这场戴冠之争中没有人会去注意到王爵，这反而会让他更安全地存活到最后。 而且，王爵本人也是留有后手的。 作为一名依靠自身努力晋升而成的被选者，王爵并不是那种做事不经过思考的蠢类。 他上次出击，是想借助“黑船号”的特殊规则，一举消灭掉肉身能力孱弱的“王女”罗亚，坦白来说，如果当时船上没有陈霄在的话，王爵的成功几率是非常之高的，失去能力以后，罗亚的战斗力甚至还不如一名四肢健全的少女。 但即便是这种相当于稳赢的局面，王爵在离开神性界之前，也仔细地思考过如果他失败，并且力量遭到巨大打击后，他能够做些什么，来挽回一下那时的局面。 答案便是他自己的能力。 在那些戴冠教的信徒、眷属们眼中，达到了王爵这种层次的被选者几乎都是无所不能的，他们可以做到任何智慧生命能够想象和不能想象的事情，也正因为此，他们才会被一些物质界生命体视作神明。 但是在同等级的被选者眼中，他们这一层次的存在，也会有“擅长的地方”和“不擅长的地方”。 比如“王女”罗亚，她虽然也能够将其他被选者的眷属夺取过来，化作自己的眷属，但她最擅长的能力，其实是“强化”，她可以将自己的眷属力量强化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甚至可以在外界与被选者角力，也正因为此，罗亚才是被选者之中正面能力战最强的那个，一对一的话，她基本上不会怕了谁。 再比如“女士”，这个女人最擅长的便是“操纵”，她可以凭借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将万事万物都纳入自己的怀抱，成为受她操控的玩偶，其操纵能力也可以短暂地影响被选者。 而王爵自己，最擅长的能力则是“洗脑”，与女士的诱惑不同，王爵的洗脑能力需要预先埋下种子，然后在潜移默化之中，这个种子会慢慢地影响被洗脑对象的意识、想法和行为，最终将其变为王爵的盟友。 这个能力要生效需要大量的时间，但是优点则是一旦能力成功，被洗脑的对象就将成为王爵永远不可能背叛的奴仆，哪怕是女士的“操纵”，还有罗亚的“掠夺同化”，都没有办法将其从王爵这里夺走。 在三十年前，当时还是四柱神的王爵他们决定入侵人类文明的时候，王爵就已经通过时空的裂隙，悄悄地往那个物质世界散播过一次自己的种子。 虽然其中有大量的种子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去了效用，但最后还是有几枚成长了起来，它们将寄生的宿主变成了王爵最忠实的信徒和眷属，在这二三十年间，为王爵争取到了大量的利益。 但在这些种子当中，还有一枚已经成熟的种子，直到现在还没有发芽。 这是王爵刻意控制的结果，他要让这枚种子在最适当的时刻生长，而现在，王爵力量尽失，但以此为代价，所有被选者的注意力，基本上也都从他的身上转移到了其他被选者们之处。 现在，是时候打出这张牌了。 想到这里，王爵伸手一抹，随着他的心意，这片王国在他的眼前构建出了一个宽阔的血池。 血池中的血液翻腾，随后映照出了物质界内的某个场景。 那是一个面容普通到好像创造者就专门遵循着“普通”这个要素来创造他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西装，手上拿着一瓶颜料，面无表情地穿过了一条挂满了各种画框和雕塑的通道，来到了一间办公室的门口。 这个面相普通的男子像是精准的机器一样屈起手指，在办公室的门上轻轻地叩击了三下，然后推门走了进去，并且一边合上门一边说道： “我把颜料带回来了，首长。” “把颜料那过来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道。 “是。” 这个面相普通的男子迈出脚步，血池中的画面也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坐在画布之前，面容枯槁的老人身上。 王爵只看了这个老人一眼，便关掉了血池上的画面。 对方毕竟也是被选者，再看下去容易让他察觉到，这一眼便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对这匆匆的惊鸿一瞥，王爵却十分满意，他向后仰躺在了王座的靠背上，嘴里喃喃道： “邹天林……他果真要死了。” 对于这个老人，王爵的心中是又恨又怕，他恨的是这个老东西明明从一开始就被自己的世界选中，轻而易举地就成为了一位被选者，但他却不把力量用在“正途”上，而是把力量拿去为自己世界之中那群愚蠢的低等生命体挥霍掉了。 但他同样也很害怕，因为他知道，邹天林是一个不怕死的存在，像他这样的阴谋家，最害怕的就是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战士，和他玩玉石俱焚的把戏。 偏偏邹天林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想法，因此一直以来，戴冠教的三柱神都对其敬而远之。 但现在却不同了，老者将死，等到他死去之后，无论他生前再怎么骄傲，再怎么疯狂，在其死后，也不过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任人摆布而已。 也正因为此，王爵在很久很久之前，就精心设计，专门悄悄地在他身边之人的身上埋下了自己的种子，等待的就是邹天林即将死去的这一刻。 王座上的王爵伸出了手掌，他闭上双目，思绪跨越自己的王国，跨越神性界和物质界之间巨大的时空沟壑，然后落到了自己的那一枚种子之上。 他的精神体化作了一个虚影，在那枚种子潜藏的意识最深处降临，并且来到了那枚血红色的种子之前，伸手触摸了它一下。 “是时候了……” 他对着自己的种子轻声说道： “发芽吧，生长吧，然后，成为我的朋友吧……一号。” 正文 292.邹天林之死 新历二十一年的三月份，邹天林放下了手上拿着的画笔，长出了一口气。 在离开他的手掌以后，这支在他手上捏了足足二十年，已经变得老旧斑驳的画笔也立刻失去了原本的样子，它就像是遭遇到了漫长时光的侵蚀一般，很快就腐化、朽烂，最后变成了一堆小小的木屑，被风吹散。 随着这支画笔的消散，邹天林的面容似乎也变得更加苍老了一些，但他一点都没有留恋那支画笔的意思，反而是望着眼前的画布，脸上露出了欣慰和释然的笑容。 在他面前的画布上，画着一颗蔚蓝色的星球，星球上萦绕着淡淡的云雾，漂浮在一望无垠的宇宙之中，宛如浩瀚宇宙里的一粒水滴。 在邹天林看向画布的时候，画布中的这颗星球仿佛也“活”了过来，它缓缓地自转着，表面上覆盖着的大气也随着星球的自转而缓缓移动，变幻出各种气旋。 望着这幅画，邹天林微微抬起手，抚摸了一下面前的画布，他似乎是想要将这幅花费了自己整个后半生来完成的画卷从架子上取下来，但现在的他虚弱到了极点，甚至连一幅画都拿不动。 注意到他的动作后，旁边的一个男子跨步走来，帮助他扶住了架子上的画布。 看到画布上的那颗星球后，这个男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捉摸不清的神色，接着他对邹天林说道： “您终于完成了啊，这幅画。” “是啊。”邹天林有些慨叹。 “真是辛苦您了。” 一号低声道： “今后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必须感谢您，赐予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 听到一号的话，邹天林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你也辛苦了，一号，从今天起，你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是……” 一号对邹天林微微躬身，接着他询问道： “需要我将这幅画送到首席那里去吗？” “不用。” 邹天林长叹了一口气，他望着天空想了想，然后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说起来，我家里那两个小子，现在正在做什么？” 一号微微一愣，接着答道： “您的儿子邹儒林先生，目前正在军队里服役，而您的孙子邹世林先生，自从上次圣伊斯特酒店事件以后，就失去了能力，如今他在长耳鸮机关内供职，负责管理川西市那边分部的文职部门。” “是吗？” 邹天林望着天想了一会儿，接着他说道： “现在想起来，我也有好多年没有见到过他们两个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就快要死了，在我死之前，一号，你能陪我去看一看他们吗？” 一号看了看那幅画，又看了看邹天林，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答道： “当然，我乐意效劳。” 在邹天林的提议下，一号从外面找来了一辆轮椅，也扶着这个老人坐了上去，接着，他打开了这间画室的门，然后推着这个老人，离开了这间画室。 等到他们走远以后，过了半晌，画室的门突然又被人给打开，一身白大褂的林初更走了进来。 他从画架上拿起了邹天林的那幅画，仔细地欣赏了一会儿，接着他看了一眼画室的门口，然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带着这幅画，也离开了这间画室。 …… “呼。” 将面前一只浑身布满了缝合线，拿着一把大剪子的怪异梦魇给拖入影子，熟练地还原为源质以后，陈霄呼出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影子给收了回来。 他走出这栋破旧阴森的大楼，来到了外面，掐着点将一帮研究员给带到了大楼的电梯里，通过电梯小姐的移动，一群人回到了川西市十三院的某个研究所大楼内。 当陈霄带着一群人回到十三院，走出电梯时，一缕阳光透过研究所的窗户，正好落到了他的脸上。 “辛苦了。” 看到窗外的阳光，穿着白大褂的吕鸿曦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今天的收获怎么样？” “聊胜于无。” 陈霄咂了咂嘴巴，答道： “现在的梦魇，对我来说就像是鸡肋一样，除非让我吞噬几个像宴会镇那样规模的巢穴，否则对我的力量是不会再有太多的提升了。” “嗯……看来下一步计划应该快要提上日程了。” “下一步是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 听到陈霄的问题，吕鸿曦耸了耸肩膀： “下一步是由导师亲自负责的，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应该什么时候开始。”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陈霄有些嫌弃地看了眼前的少年学者一眼，接着他道： “算了，我有空了自己去问他，回见。” “回见。” 对陈霄冷淡的态度，吕鸿曦也见怪不怪了，而且对于陈霄这个人，吕鸿曦还是对从他身上搜集来的这些数据更加感兴趣一些。 所以在和陈霄道了别以后，这家伙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带着一群研究员，拿着仪器和图纸走掉了。 陈霄对此很明显也早就习以为常，他低头看了看时间，现在刚刚五点零一分，罗亚应该还没有起床。 不过十三院这里的食堂已经开了，食堂里的几个阿姨估计正在蒸早上的第一笼包子馒头。 于是陈霄并没有着急着回去，而是前往了十三院的食堂，准备到那里去吃点东西，顺带给罗亚带一份早饭回去。 作为十三院宝贵的“研究素材”，在这段时间，吕鸿曦和林初更也给他办了一张职工卡，让他可以随便在十三院的食堂里面消费。 不过就在陈霄刚刚来到食堂门口时，却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先生’？” 看着那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中年人，陈霄有些惊讶和警惕： “你居然会来这里？” 面前之人虽然是这十三院的最高长官，但在陈霄的印象中，他却从来没有在食堂这种地方出现过。 十三院里有人传言他的餐食都是特供的，但陈霄知道，以“先生”的身份，他就算不吃不喝，也根本没有大碍。 “我是来找你的。” 面对陈霄，林初更也不卖关子： “长耳鸮机关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听到“长耳鸮”三个字，陈霄忙问道。 “是邹天林。” 林初更推了推眼镜，然后说道： “他被杀了。” 正文 293.主动出击 邹天林被杀了？ 在听到林初更说出这一个消息后，陈霄心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荒谬。 且不说邹天林本身作为一名被选者，几乎就是无法被杀死的存在，更何况这个物质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算是他的主场。 哪怕戴冠教的三柱神一起前来物质界，只怕都奈何不了邹天林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物，又有谁能够杀了他？ 不过陈霄很快也反应了过来，他顿了顿，然后问道： “他的画画完了？” 根据罗亚所说，邹天林一直在画着的那幅画就是“盘古计划”的最终成果，也是确保一般人类在物质界崩溃以后，能够在高位时空中继续存活的巢穴，是邹天林为人类所打造的“王国”。 而为了画完那幅能够维持整个人类文明继续存在的画，作为被选者的邹天林已经把自己所有的力量、位格和灵性都投入到了那幅画中，根据陈霄与他两次见面时的观察，事实也的确如此。 如果说一开始是邹天林在用自己的力量维系那幅画的存在的话，那么到了后期，则是那幅未完成的画在维系着邹天林的力量和位格了。 那幅画一旦完成，邹天林或许就会失去作为一个被选者的力量，变成一名普通的老人。 在这种情况下，若有人想杀他，的确有可能得手。 果然，在听到陈霄的问题后，林初更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那么画也被偷了？”陈霄紧张了起来，那可是关系到整个人类文明的事物。 “没有。”林初更摇头道：“盘古计划的‘一号成果’已经被我护送到了绝对安全的地方。” “你护送的？” 陈霄想了想，接着质问道： “既然是你去护送的，那么敌人是怎么杀掉老头子的？！” 且不说林初更这个“先生”就在附近，邹天林本身在作为被选者的同时，也是查理斯共和国情报部门的高官，像他这样的重要人物，身边不可能没有人保护。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邹天林依然遇害，那么就只能够说明，动手的人有问题。 想到这里，陈霄看着林初更的眼神也变得危险了起来。 感受到陈霄身上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一向漠然的林初更似乎也变得敏锐了一些，他对陈霄说道： “邹天林首长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害的。” “保镖呢？” 陈霄脚下的阴影沸腾，低声问道。 “当时负责保护他的人是一号。” 林初更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根据我在遇害现场的调查，动手杀害他的人……也是一号。” 林初更话音未落，一股飓风就从陈霄的方向扑面而来。 在听到林初更的话以后，陈霄直接就出手了，他可没忘记之前一号的自我介绍，他是面前这位“先生”的创造物。 他足下的影子化作了一只骇人的巨兽，然后这只巨兽伸出巨爪，将林初更的身体抓起，一把摁在了研究所的墙壁上。 随着这只巨兽的动作，整个十三院研究所的食堂都猛地摇晃了一下。 “你给我说清楚了。” 陈霄凑近林初更，他的半张脸都化作了如火焰般燃烧着的阴影： “否则我不介意在‘戴冠’之前，先杀掉你，我可不会顾忌你的身份。” 在陈霄用自己的影子抓起林初更的时候，几个前来食堂用餐的工作人员也正好来到了食堂门口，他们看见了这一幕，顿时有些惊慌地喊叫了起来。 “闭嘴！” 听到他们的喊声，陈霄回头喝了一声： “这不关你们的事！” 这时，被陈霄抓住的林初更也终于有了反应。 “你们不用去叫人。” 他对那些工作人员们喊了一句，然后低下头，看着陈霄道： “你确定要和我在这种地方说这件事吗？” 陈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收回了自己的影子。 “给我等着。” 他对林初更说了一句，接着走进了食堂，过了几分钟，他又走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两碗粥和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包子。 拿着这些东西，陈霄瞥了一眼林初更，然后说道： “跟我过来。” 他转身走向了十三院的停车场，林初更在他的背后默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也跟了上去。 片刻之后，趁着凌晨车少，陈霄开着车，带着早餐和林初更，回到了自己家和罗亚花店所在的那条街道。 停好车以后，陈霄先上楼叫醒了罗亚，等待后者洗漱整理完毕以后，才又下楼去，把在车里的林初更给带到了楼上。 隔着一张摆满了热气腾腾早餐的桌子，罗亚看向了对面的林初更，她盯着“先生”看了一会儿，然后将视线转向了陈霄，问道： “你把他带过来干嘛？你想拿他当早餐？” “不是。” 陈霄闷声道： “邹天林被人杀了，是他的人干的。” “什么？” 一听到这个消息，本来准备伸手去拿勺子的罗亚也停住了动作。 几名浑身古旧斑驳的骑士从她身后的虚空中浮现，她看着林初更，冷冷地说道： “‘先生’，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给你们解释的。” 被两个同等层次的存在充满敌意地盯着，林初更的脸色却依旧淡然，他不慌不忙、波澜不惊地说道： “邹天林虽然是被一号所杀，但是一号身上出现了其他存在的能力反应，根据我的调查，那是王爵的能力。” “王爵？” 陈霄回想起了自己和罗亚之前在黑船号上遇到的那个手持西洋剑的高傲男子。 “王爵吗……”罗亚听到林初更的话以后，也若有所思道：“的确，如果是他的话，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奇怪。” 陈霄皱眉道：“但是，他的力量应该已经被……” “那不影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如果只是想要干涉一下一号这种‘被创造者’，还是可以做到的。” 罗亚解释道。 “根据我的研究，被选者王爵本身最擅长的方面，便是‘洗脑’。” 林初更接着罗亚的话说道： “他可以通过事先向受害者精神深处埋下种子，然后经过经年累月的栽培，让那颗种子发芽，最后潜移默化地改变受害者的意识和想法，让受害者为他所用。一号虽然是我创造出来的生命，但如果被王爵埋下了种子的话，也是会受到王爵的控制的，他的种子一旦发芽，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从受害者的意识中去除掉他的影响。” “那么。” 陈霄问：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霄提出这个问题，倒不是说他真不知道王爵为什么要去杀害邹天林。 在邹天林选择保护人类文明以后，戴冠教方面就和他是不共戴天的关系了，莫说王爵，整个戴冠教从三柱神到最初级的信徒，都想要杀了他。 陈霄只是不太明白，王爵为什么要掐着这个时间点，控制一号杀害了邹天林，他也没有抢夺到邹天林作出来的那幅画，按理说杀了邹天林，对他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在这“戴冠”的前夕，王爵作为一个失去了“力量”的被选者，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尽可能地削减自己的存在感，然后再在接下来的争斗中伺机而动，而不是主动跳出来，杀了陈霄他们这边的一名被选者，为自己白白地拉上一波仇恨。 若是要泄愤，这件事也应该由状态完全的“教皇”或者“女士”来做，“王爵”不该，也不会在这时候做出这种事。 唯一的解释，就是邹天林身上除了那幅画之外，还有别的他想要的东西。 “我想，多半是为了得到邹天林残留的‘力量’吧。” 听到陈霄的问题后，罗亚回答了他的疑惑： “之前因为和我们的争斗，他丢失了大部分的‘力量’，这让他几乎失去了争夺‘王冠’的资格，但‘王爵’肯定不甘心，所以他想要依靠夺取其他被选者的‘力量’，来弥补自己的损失，尽可能地在‘王冠’出现之前，给自己凑出一份力量来。” “还可以从其他被选者那里夺取‘力量’的吗？” 陈霄问。 “当然可以，你忘了，我们当初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最开始的目标，不也是想办法让我从王爵身上夺取一部分的‘力量’吗？” 罗亚答道： “只不过我们所有被选者，都没有你那么简单粗暴而已，在从别人那里夺取了‘力量’以后，我们还必须要回到自己的王国中，花费一定时间，才能够将其化为自己的力量。而且，在这个过程里，其他被选者还随时都有可能把他们的力量抢夺回去。不像你，只需要‘吞噬’即可。” “在完成了‘盘古计划’以后，邹天林首长体内的力量应该已经所剩不多了。” 林初更说道： “不过再怎么说，得到他的力量，王爵也比让自己的力量自然恢复要来的迅速。” “王爵……” 陈霄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低头盘算了一会儿，接着他抬起头，看向罗亚的方向，问道： “你刚刚说，我也可以依靠‘吞噬’其他被选者的力量，来恢复自己的力量的吧？” “不止。” 罗亚补充道： “如果有条件，你甚至可以连带着我们的‘王国’一并吞噬。” “那么，如果我们三个人一起上的话。” 陈霄又问道： “在神性界，王爵的‘王国’之中，我们能够和他匹敌吗？” “理论上是不行的，就算再怎么虚弱，那里也是他的‘王国’，我们最多能够在第一波突袭的时候暂时压制住他的威能，之后就必须立刻从那里撤退。” 林初更盯着陈霄看了一会儿： “不过，有你的话，或许有一定的可能性。” “那好。” 陈霄伸手抓起一个包子，接着对林初更说道： “你不是制定了让我恢复力量的计划吗？我要修改那个计划。” “你说。” 林初更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戴冠教那边是三个被选者，王爵失去了力量，所以只能算半个，我们这边也是三个被选者，因为我的力量还没恢复完全，因此我也只能算半个，既然都是二点五对阵二点五，那我们为什么要怕了他们？” 陈霄对林初更和罗亚说道： “而且就算‘戴冠’在即，但我们又为什么要忍到‘王冠’出现时才动手？我们完全可以趁现在就出击。” “你想对付王爵？”林初更问。 “是。他杀害了我们共和国的一位泰斗，我岂能够让他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 陈霄恶狠狠地张开嘴，一口吞掉了手上的那个包子： “我要吃了这个杂碎！为老头子报仇雪恨！” 林初更和罗亚对视了一眼，接着前者点头道：“可行。” “那就去做。” 陈霄对两人说道： “趁着王爵还沉醉在偷袭得手的喜悦中时，我们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正文 294.吞噬 漆黑的天幕之上，一轮圆盘般的血色月轮挂在天空中央，给大地镀上了一层可有可无的黯淡红光。 在这红光之下，大地依然一片漆黑，无数奇形怪状的鬼祟之物，在大地上来回奔走，互相攻击、算计、猎杀、吞噬。 但在这片充满混乱的大地中央，却屹立着一座高大精致的城堡，城堡通体黑色，城堡内到处都是来回走动的高级灵体和眷属，纪律森严。 这里是王爵的王国，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 以往的这个世界，除了中央的城堡外，都是一片混乱，无数因王国之主一个念头涌现而诞生出来的生命，在这个世界的大地上不断地争斗、厮杀着。 而这个世界本身，也因王国之主的情绪不断变化，这个世界内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天劫地难，因为这个世界的主宰最近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 但在今天，这个世界内罕见地迎来了一段风和日丽的日子，笼罩在天空之中的乌云散开，血色的月轮靠近地面，为大地洒下光华，天空中甚至降下了一片甘霖，滋润着大地万物，让大地上的那些异形之物们也暂时地停止了斗争。 “哈、哈哈哈……” 在城堡的王座厅之内，王爵的笑声不断地回荡着，他看着这具横陈于自己面前的老人尸体，嘴里发出了无比畅快的笑声。 “你死了，你终于死了啊……真想让王女他们，也看看你现在的这个模样！” 似乎是终于笑够了，王爵走回了自己的王座附近，将放在王座旁小桌上的一杯鲜红色液体一饮而尽。 接着，他又来到了邹天林的尸体前，俯身下去检查了一下。 这具躯体之中依然潜藏着老人生前所拥有的力量，虽然不多，但对于如今的王爵而言，也足以缓解他的燃眉之急。 于是他抬起了身子，看向了一旁跪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普通男子。 在他的能力污染之下，这名原本是被“先生”所创造出来的生命体，如今已经成为了他最忠诚的奴仆了。 而他在勒令这个被创造者将邹天林的尸体带回自己的“王国”之后，也没有亏待对方，立刻就将对方转化为了自己的眷属。 现在在确认了邹天林体内残留的力量以后，王爵对这名新的眷属更是满意，于是他吩咐道： “一号。” “我在。” 一号就像是以前侍奉在邹天林身边那样，默默地低下了头。 “把他的尸体带到树的那里去。” 王爵吩咐道： “将他埋在树下，供养神树。” “是。” 一号接受了他的命令，立刻就走到了邹天林的尸体前，将老人的尸骨给抱了起来，离开了王座厅。 王爵坐回了自己的王座上，满意地看着一号的举动，他的行动果断而干练，丝毫不拖泥带水，比起自己那些各有各的怪癖的眷属，这个新来的显然使唤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我真的要谢谢你啊，邹天林。” 注视着一号离开城堡，王爵拿起了杯子，原本已经空了的杯子随着他的心意，再度出现了满满的一杯鲜红之物。 他将这一杯鲜红的液体举起，向着天空中的血月敬了一下，接着说道： “你不仅给了我‘力量’，甚至还给我多带来了一个这么好用的眷属。等我成功戴冠之后，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老头。” 说罢，王爵眯起了眼睛，将杯子送向了自己的嘴唇。 就在他的嘴唇即将接触到杯沿的时候，王爵所在的这座城堡，忽然剧烈的摇撼了一下。 这股摇撼并没有撼动作为王国之主的王爵，但却让他杯子里的液体全部都撒了出来，将他胸前的白色领巾染成了一片红色。 王爵看似面色平静地放下了杯子，但他的双眼中带着明显的愠色，很显然是已经发怒。 他的目光穿透了城堡的墙体，跨越了一切的限制，将这片世界之中的一切收入了眼中。 他要看看，到底是哪只不长眼的虫子，在他自饮自酌的时候，来打扰他的雅兴。 但奇怪的是，当王爵的目光扫过这片大地，却并未发现刚刚摇晃的原因，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魑魅魍魉在感受到世界之主的气息后，都立刻下跪，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他们很显然制造不出来刚刚的晃动。 怪了？那刚刚到底是？ 王爵还没有反应过来，很快，一阵更加猛烈的摇晃又传了过来，就连他所在的这座城堡都从大地之上猛地跳了一下。 墙体上的灰尘秫秫落下，但王爵已经来不及去关心那些了，他惊愕地抬起了头，目光看向了自己王国的天空。 在那里，居然出现了如同碎玻璃一样的裂纹，而且这裂纹正在迅速地扩大。 “有人敢入侵我的王国？！” 在这种荒谬的想法于王爵心底里升起来的一瞬间，王国的天空破碎了。 一只由无数的齿轮、链条和管道组合而成的巨手，从天空中的破碎之处伸了进来，如同神明的铁锤一般猛地砸向了黑暗的大地。 王爵抬起手，无数的血浪自虚空中涌来，化作了一片海洋，迎向了天空中的那只机械巨手，二者碰撞在一起，掀起了一阵撕裂整片大地的狂风。 黑暗大地上的无数异形灵体，在这一次冲击之下，直接悄无声息地就被碾压成了齑粉。 “先生？！” 王爵认出了这只机械巨手的正体，也看到了站在机械手臂肩部位置的那个白大褂中年人，但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第二波冲击又接踵而至。 与第一波冲击时的动静不同，第二波的攻势来的无声无息，如果不是王爵提起了全部精神防备，他恐怕都注意不到这一次的攻击。 他抬起头，原本位于天空中的血红月轮，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轮湛蓝色的月亮，柔和的月光自月轮上洒落，覆盖整片大地，但在接触到了这些光芒以后，那些诞生自王爵意识中的灵性生命，却在如同蜡像般融化死去。 而在它们死去的尸骸之中，又诞生出了一群新的生命体，这群生命体通体蔚蓝色，长相温婉美丽，就好像传说中的精灵。 当她们放声歌唱的时候，王爵却发现，自己正慢慢地失去对那些区域的掌控，这些小东西正在入侵他的王国，想要夺取他对这片空间的掌控权。 “王女？哼，无聊的把戏！” 察觉到这一点以后，王爵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这片王国与宴会镇不同，是他从零开始，一点一滴打造出来的，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而且无论是先生还是王女，归根结底都只是被选者，是与他同一个层次的存在。 哪怕是两个人一起出手，在他的王国之内，这两个人也不可能战胜得了他。 虽然现在的局势使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但那只不过是被突然入侵的先生和王女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已，只要他稍微认真一些，立刻就能够扭转这个战局。 “你们来得正好。” 对着撕碎天穹的机械巨手，和覆盖天幕的蔚蓝圆月，王爵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掌：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些什么吧！” 他的意识贯穿整个王国，立刻将这个世界内的一切都握在了掌中，面对两位被选者，王爵在自己的地盘上稳操胜券。 不过就在他正准备将先生和罗亚击退，顺便截留住他们的一部分力量时，一股新的力量，却陡然出现在了天幕的破损之处。 对比起先生和王女，这股力量可以说是弱小，但它的身上却缠绕着一股强烈而独特的气息。 在认出了这股气息之后，王爵心中胆寒。 虽然量上不可同日而语，但王爵却依然清楚地记得，这股气息正是前不久在二十年前的物质界中，吞噬掉了他大部分力量的气息。 是那只“怪物”的气息！ 不好！ 在察觉到这一点以后，王爵立刻抛下了正在蹂躏他的世界的先生和王女，他汇聚起自己这临时能够汇聚起来的所有力量，在天空中形成了一道巨大的血爪，朝着那股气息的源头之处抓了过去。 但是天空中的那只机械巨手立刻横了过来，挡在了那股气息之前，先生操纵的手臂与王爵的血爪在半空中硬拼了一记，因为王爵的场地优势，先生略逊了一筹，但是王爵的攻击却也被他阻拦了下来，没有触及到王爵想要触及的东西。 而在这时，那股气息的源头也落到了王爵王国的大地上。 通过王国之主的权能，王爵看清了那个力量的正体，那是一个年轻的男性，模样俊秀，脸上带着一股强烈的怒火。 王爵记得这个年轻人，上次见面时，他分明是“王女”罗亚身边的一个小小随从，在“怪物”来袭时，他分明也和自己一样，在“怪物”那不断变更，肆意妄为的游戏规则下苦苦挣扎求生。 等等？求生？ 王爵回想起当时，这个年轻人的怪异举动，他在一段时间的尝试以后，似乎总是能够摸索出那只“怪物”的游戏规则来，就好像那只“怪物”在告诉他当前的规则一样。 原来他就是那只“怪物”，他们是一体的！ 只是因为在错乱的时空中，他们暂时地分离开了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以后，王爵心中立刻升起了下一个念头。 完了。 果然，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已经悍然出手。 他脚下的影子猛地化作了一片巨大的阴影，这片阴影几乎是一眨眼便覆盖了半个王国的大地。 在这片阴影延伸之处，所有的一切，包括王爵的血海、先生的机械、罗亚的月光和催生出来的精灵，还有那些原本就存活在这片大地上的原生异形，全都被悄无声息地吞没到了阴影之中。 紧接着，这片阴影扭曲、变化，它化作了一只巨大怪兽的脑袋，这个怪物对着面前的王国，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巨口，它的上颚顶住了破碎的天空，下颚划破了支离破碎的大地。 然后，它对着王爵的这片王国，猛地张嘴一咬。 悄无声息的，王爵的王国就如同一块软绵绵的蛋糕，直接被这只怪物也咬掉了一半，吞入了腹中。 正文 295.撤离 坦白来说，直到这次出发之前，陈霄都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够对一位被选者的王国造成有效的伤害。 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没有面对过完全体状态下的被选者，二十年前的那一次，除了那只怪物以外，罗亚和王爵，都是半残的状态。 他们一个没有力量，一个没有王国，都只能够算是半成品。 而且他对于自己完全掌控力量后的全力，心里也没有个准数，在掌控了那股力量以后，他对付的就都是梦魇了。 他只知道自己可以靠位格和能力来碾压梦魇、巢穴和眷属，却不知自己面对同等位格的王国时会如何。 不过在进入到神性界，看到王爵那个挂在圣树枝头上的王国时，陈霄心中却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股饥渴。 这是他的本能在告诉他，那是一顿美餐。 既然陈霄的本能觉得他可以做得到，那陈霄自己也不再顾忌什么，在攻击开始以后，他立刻放开了对自己“本我”方面的压制，任由心中的愤怒、饥渴和本能控制了自己的身体，对王爵的国度发起了攻击。 当他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面前的大地和天空，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扩散到了半个大陆大小的阴影重新缩回了他的脚下，变成了一团正常的影子，而陈霄的脑海中也升起了一股满足感。 饱了。 他下意识地如此想到。 耳边突然传来了王爵充满了愤怒和绝望的，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陈霄抬起头，看到那个熟悉的金发青年站在一座城堡的顶端，用充满怨毒的眼神看着他。 他脚下的王国也只剩下一半，大地和天空的断裂之处如同被野兽的利齿给撕裂了一半，变得犬齿交错，斑驳不齐。 而且因为空间屏障被撕裂，外界神性界的规则立刻侵入了进来，王爵王国的创伤边缘，开始出现大量的银色水滴，滴落到了圣树之下。 那是神性界的规则在试图让王爵的王国重新回归源质之海，是神性界规则对他造成的侵蚀。 陈霄这次对他造成的一击，算是彻底将王爵踢出了戴冠之战的候选人名单。 他就算是再去弄十具被选者的躯体回来，也补不齐这次的创伤了，如果他再不赶紧阻止神性界规则的入侵，今天以后他的王国还能不能继续存续下去，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因此王爵无比地愤怒，他调动起了自己剩下的半个王国的力量，甚至想要不管不顾，和陈霄他们鱼死网破在这里。 但林初更和罗亚早有准备，两人合力打断了王爵的蓄力，并且趁机从他的王国之中抽身而出，回到了陈霄的身边。 两人一左一右，将陈霄护持在中央，林初更抬起头，朝着圣树的树干方向远远地望了一眼，接着他说道： “教皇和女士要来了，我们赶紧走。” 陈霄闭目感应了一下，然后看向王爵那剩下来的半个王国，说道： “老头子的尸体还在那半个王国里。” “这次也没办法了，你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我们和教皇、女士冲突起来，得不到什么优势。” 罗亚劝说道： “先回物质界，等你完全恢复了那只怪物的力量，我们在‘戴冠’的时候，再把他的身躯抢回来。” 陈霄朝着王爵的王国那边看了一眼，正好和一直盯着他们的王爵对上了视线。 王爵的眼神中充满了对他的怨恨，这个人似乎恨不得要生啖他的肉、啜饮他的血，但陈霄并未退却，反而以更加冰冷漠然的眼神对视了过去。 两人虽为死敌，但却以眼神达成了短暂的共识——下一次再找你算账！ 在这之后，王爵抬起手，浓浓的红雾掩盖而来，将他的身影吞没，这一阵红雾把他的王国的那个伤口“缝合”在了一起，暂时阻挡了神性界规则的入侵。 而陈霄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扭头对罗亚和林初更说道： “我们走吧。” 林初更打开了一道漩涡状的传送门，三人次第通过了那道传送门，回到了物质界。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看到三人离开时，远远赶来的教皇和女士似乎也故意放慢了速度，等到陈霄他们三个人都离开以后，教皇和女士才堪堪抵达了王爵的王国跟前。 “王爵！” 教皇露出了一副担忧的神色，对红雾掩盖之中的王国喊道： “你被人袭击了吗？” 而一旁的女士则干脆连装都不想装一下，她抱着胳膊，上下看了一眼王爵此时的惨状，接着嗤笑道： “果真是个讨厌的家伙，连敌人都这么恨你。” 女士在旁边冷嘲热讽，但王爵的王国中却没有传来半分回应，只是萦绕在王国附近的那些红雾变得更加浓郁了些，显然，这位遭到重创的被选者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女士对自己的嘲弄了。 “王爵，大家都是同志，戴冠在即，我们也需要你的帮助。” 教皇依然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站在王爵的王国跟前，对着红雾里喊道： “能出来和我们谈一谈吗？或许，我和女士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说不定能够帮你在‘王冠’出现之前恢复过来。” “好了。” 听到教皇的话，女士有些不爽地看了他一眼： “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了，那家伙不会再理我们的，他已经失去和我们竞争的资格了，你还去管他做什么？还有说什么‘帮他在王冠出现之前恢复过来’，想要做到这一点，除非你把自己的力量和王国都分给他一份。你舍得这么做？反正我是舍不得的。” 女士把话直接说开了，但教皇依然很坚定地站在原地，他对女士说道：“你不懂的，女士，要和王女他们对抗，我们无论如何都需要王爵的力量。你先走吧，我要去见他。” 女士瞥了一眼身旁的红雾国度，皱眉道：“你要进入他的王国里去？你不怕他直接篡夺了你这具化身的力量？” “他不会的。” 教皇温和地答道： “我会和他好好地谈一谈。” 女士看着教皇，这个少年一样的被选者，其实是他们之中最为古老的一位。 她当然不会认为教皇是准备无私奉献，这家伙既然这么做，那肯定是因为有利可图，但她也想不到教皇到底准备做什么。 不过她如果留在这里，王爵肯定不会出来，教皇也不会主动进去，于是，女士也只能够悄悄地对教皇留了个心眼，然后撇嘴道： “算了，你要去就去吧，我要先回去了。” 说罢，她转过身，化作一道妖艳的紫光，朝着自己的王国飞了过去，临别时，她还留下一句叹息道： “要是‘元帅’还在这里的话就好了。” 正文 296.沉睡 川西市，长耳鸮为陈霄安排的新家内。 空无一人的客厅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如星云一般缓缓旋转着的传送门，片刻后，林初更、陈霄和罗亚的身影依次从传送门当中出现，回到了客厅当中。 “这次的作战十分成功。” 一回到客厅，林初更便看着陈霄总结道： “只要你能够完全消化掉那半个王国，里面的力量，足以让你直接恢复力量了。” “不成功。” 陈霄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显得非常疲倦： “老头子的尸体没有被抢回来，这次的作战，可以说只达成了一半的目的。”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王爵本来抢走邹天林的尸体，就是为了吸收其中的力量，现在他遭受重创，更加需要邹天林的力量来补充自己。 这之后陈霄就算杀了王爵，将其挫骨扬灰，估计也拿不回那老头子的身躯了。 或许是看出了陈霄神色当中的遗憾，林初更推了推眼镜，忽然又道： “你也不必太过在意，如果邹天林还活着，他应该也会选择这样的结果。‘战士的尸体在死后还能继续发挥余热，那才是对他最大的慰藉’，他生前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我想，他是自己选择赴死的。” “你是说。”陈霄转头看向他：“他利用自己的死布了一个局？” 林初更闭口不言，反而问道： “你目前的状况如何？” 陈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林初更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反应已经坐实了，邹天林死前和他有过什么设计了。 本着对那个为国奉献了一生的老者的信赖，陈霄没有选择去问，而是轻轻揭过了这一茬，回答林初更的问题道： “我有些困了。” 说起来也奇怪，可能是一次性吞噬了太过庞大的事物的缘故，陈霄现在居然罕见地感受到了一丝睡意。 自三年前以来，除了在黑船号上，因为那艘游轮的特殊规则而感受过困倦，陈霄哪怕是在完全掌控了自己的力量和本我以后，也无法再感受到睡意。 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地想要回到床上，好好地睡一下了。 看到他脑袋出现轻微摇晃，说话的同时，上眼皮都在和下眼皮打架的样子，林初更和罗亚也知道，陈霄应该是真的困了。 在吞噬了那只怪物以后，他也继承了那只怪物的一些特性，比如像野兽一样，吃饱了就睡，他需要一场沉眠，来让他消化那半个王国，恢复自己的力量。 于是罗亚轻声道： “那就去睡吧，安心，我会守护你的安全的。” “我担心的，不是我自己的安全。” 陈霄硬挺着精神，看着林初更继续问道： “如果要‘王冠’出现的话，也就意味着我们这颗星球都会被拉入到灵性界甚至神性界之中吧。这之后，普通人们要怎么处理？” “你要相信我们的政府。” 林初更答道： “也要相信邹天林，为了‘盘古计划’，他付出了自己一生的心血，而计划的‘一号产物’已经经过了我的验证，哪怕‘王冠’出现，人类文明也不会就此毁灭，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是吗？” 陈霄说着，打了个哈欠。 他似乎终于撑不住睡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自己卧室的门口，扶着卧室的门框，他又回过头，但却是看着罗亚说道： “那就交给你了。” “嗯。” 罗亚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到少女的答复后，陈霄仿佛终于放下了一切，他走回了卧室的阴影中，客厅里的林初更和罗亚清楚地听到了他脱衣上床的声音。 只过了几秒，卧室方向就传来了陈霄轻微的鼾声，他已经入梦。 “看来这次的行动的确收获颇丰。” 林初更收回视线，对罗亚说道： “王爵的半个王国，足以令他恢复到我们这种力量层次。” “不，他是真的累了，他已经三年多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了。” 罗亚却摇了摇头： “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吧，再醒来的时候，我们就必须要去直面教皇他们了。” 她挪动着轮椅，慢慢地滚动到了陈霄的卧室前，接着她看着林初更，又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都会在这里守护他的安全，直到‘王冠’出现为止。如果你还有什么要处理的事，就请自便吧，‘先生’。” 说完，罗亚便在林初更的注视下进入了陈霄的卧室之中，并且缓缓地关上了房门。 而在房门彻底闭合，“王女”的力量完全锁死了那间卧室以后，林初更也收回了目光，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双手插兜，离开了陈霄的房子。 一个面容普通的男子正在陈霄的楼下等待着他，看到林初更走下楼来，他快步上前，恭敬地打开了车门，将林初更给迎上了汽车的后座。 等到汽车发动之后，林初更才缓缓开口，对坐在驾驶座上驾车的男子问道： “一号目前的状况如何了？” “王爵的种子已经彻底地入侵了一号区域的意识，将那里据为己有。” 驾驶座上的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答道： “根据一号区域的反馈，目前一号个体已经彻底被王爵转化为了他的眷属，正在王爵残余的王国之中，为他竭力修复这次进攻所带来的损伤。” “嗯。” 林初更点了点头，又问道： “邹天林的尸体呢？” “已经被王爵完全吸收到他的王国内了。” 司机回答道： “一切都如同您和首长的计划中那样发展，先生。” “是啊。” 林初更望着窗外的街景，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又问道： “就这样按照我的安排死去，你会感到不甘心吗？三号？” 坐在驾驶座上，被称为“三号”的男子双臂如同机械一般标准地拧动方向盘，使汽车转过了一个顺滑的弯，接着他答道： “据我所知，您在创造我的时候，并没有赐予我‘不甘’这种情绪，先生。” “是啊，我在被创造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被我的创造者赋予‘情绪’这种东西。” 林初更摇了摇头： “但现在，我却被另外一个人赋予了，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到这个物质时空的，三号。” 听到林初更的感叹，司机“三号”询问道： “那您接下来还要去看望您的夫人和女儿吗？” “去。” 林初更沉默片刻，接着答道： “等到‘戴冠’之后，我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她们见面了吧。” 正文 297.物质界崩溃 查理斯共和国境内，某地下深处的秘密军事基地中。 林初更站在一片暗室之内，依然穿着一身白大褂，在他周围则是无数匆匆忙忙，来回走动的工作人员，这些工作人员们不止查理斯人，从肤色的样貌上看，这里汇聚了来自现存世界中各个国家的人物。 他们有的如林初更一般穿着代表科研人员的白大褂，有的则穿着一身黑色的简练制服，这些是负责保卫此处机密地区的能力者们。 而在林初更的身前，则是一圈弧形的长桌，在长桌的后方，每一个座位上都坐着一名全息投影，这些投影则来自于如今世界各国政府的首脑。 他们汇聚一堂，目光全部都落到了站在他们和林初更之间的空地上，在那里，有一个全息投影的荧幕，里面有一个数字鲜红的倒计时，这个倒计时正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跳动着。 空气中的气氛无比紧张，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 终于，在倒计时的时间进行到最后十分钟时，林初更抬起了手。 “物质界崩溃开始了。” 他对周围的那些工作人员们命令道： “激活‘一号产物’，连通‘山海界’。” 林初更的命令吩咐下去，四面八方顿时传来了各种语言的应答声，负责操作现场仪器的工作人员们按照操作步骤将指令一个个地发送了出去，然后又有人准确地汇报着各项数据，现场的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在林初更的眼前，一幅新的荧幕出现，荧幕之中显示出了那幅邹天林遗留下来的星球风景画，它正处在一处全封闭的密室之内。 而随着林初更的命令下达，那间密室内也逐渐涌入了大量的能量，各处能量管道次第亮起，化作巨大的闪电弧击打在了那幅风景画之上。 耀目的白光之中，那幅风景画如同被高热的能量所烧灼那般消融了。 看到这一幕，在座的各国首脑都忍不住捏紧了双手，背后渗出了冷汗。 好在林初更及时调度出了新的观测影像，在新的投影中，显示出了他们所在的整个星球的影像，只不过和以往的天文观测不同，如今的星球，并不是漂浮在一片黑暗空寂的大宇宙之中，而是沉在了一片黑暗的大海之下，并且还在慢慢地向上浮起。 这是物质界、形成界和灵性界之间的影像，寻常的物理设备是根本无法观测到这种场景的，整个世界上，也只有“先生”林初更能够为人类制造出这样的观测设备来。 在星球不断上浮的过程中，众人又看到，随着星球越来越接近大海的海平面，星球周围的轮廓似乎也在变得逐渐模糊。 这颗星球本来是极其写实的一颗行星，但现在它上面有一部分区域，却变得仿佛像儿童胡乱涂鸦出来的图画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片变成了儿童画的区域，正好是制造了这场浩劫，然后又在浩劫中灭亡了的法罗斯合众国曾经的国土。 而且，随着星球的上升，这片区域的面积还在不断地扩大着。 这是灵性界的规则在对整颗星球进行侵蚀，原本属于物质界的一部分，被戴冠教三柱神利用这种办法给“挖”了出来，上升向了神性界。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现在处于这个基地内的工作人员，在座的各国首脑，以及像林初更一样的三名被选者以外，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其他人，是不可能察觉到这次的灾难的。 哪怕是能力者，等级没有突破光辉级的，也最多只是感觉到心底有些诡异的不安罢了。 假如不加以阻止，人类就会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灭亡。 于是，在看到星球彻底接触到了形成界之海的海平面的那一刻，林初更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将一号产物展开！” 随着他的命令和各种指令的传达，奇妙的事情出现了。 在形成界之海的上方，忽然多出了一幅虚幻的画卷，这幅画卷上描绘着的图案，和正在向神性界飞速上升的星球是一模一样的。 原本即将带着全人类飞速坠入灵性界，上升到神性界，最终变成源质的星球，在突破形成界之海的时候，却突然穿过了这幅画的虚影。 接着，就像是拓印了实物的样貌般，这幅画在星球整个穿越它之后，忽然迅速地由虚转实，并且变成了一颗和人类母星别无二致的星球。 而那颗真正的星球，则在穿过画卷以后飞速地坠向了更上层的灵性界，林初更分出了两个画面，一个观测画卷中诞生出来的星球，另一个画面则一直追踪着这颗真正的星球。 通过这幅画面，各国的首脑看到他们真正的母星在进入到一片混乱抽象的灵性界以后，立刻变成了如同蜡笔画一样的东西，但它依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向上，终于进入到了拥有一片源质海洋和巨大圣树的神性界之内。 在巨大的圣树树冠之下，哪怕是一颗行星，也显得如此渺小，它在神性界的规则之下，很快如同高温之下的巧克力豆一样融化，变成了一滩银色的源质滴落，汇入到了无垠的源质之海中。 而在另外一幅画面上的星球，则在短暂的晃动以后，最终悬浮在了形成界之海的上方，缓缓地自转着。 看到这一幕，林初更又向各个部门索要了目前的读数，经过汇总以后，他终于点了点头，接着对自己面前的那些各国政府首脑的投影们说道： “各位先生，‘盘古计划’成功，我们暂时安全了。” “太好了。” 听到林初更宣布的消息，各国政府的首脑都明显地松了口气，坐在弧形长桌之后的他们甚至有人用虚拟投影进行击掌、干杯等庆祝行为。 但就在这一片轻松的气氛下，却有一位坐在长桌中央的老人敲了敲桌子，严肃地提醒道： “各位，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查理斯有句老话，叫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们如今只是进入到了邹天林上将豁出性命制造出来的避难所当中，但我们的敌人还没有死绝，并且，他们之后肯定会来攻击我们，我们必须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 正文 298.三个月 听到这个老人的话，许多原本兴奋异常的政府首脑，也都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一方面是因为这位林姓的老人作为查理斯共和国的首席，在世界上本身就拥有很高的话语权，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位林姓的老人所说的是事实。 为了应对这一天的灾难，查理斯、尼基塔和莱茵联邦三个大国，已经殚精竭虑地准备了二十年的时间，在座的一些小国首脑，也在前不久被告知了事情的真相。 面对这种空前绝后的灾难，整个人类文明都必须摒弃以往的一切成见，联合起来，才能够共渡难关，而且，目前也的确不是松懈的时候。 看到一些比较忘乎所以的首脑们，在自己的提醒下都清醒了过来，这名老人又将目光投向了穿着白大褂的林初更。 “林院士。” 他低声问道： “距离他们的袭击还有多久？” 林初更双手插兜，抬起头来看了看，在座的各位首脑都不太明白他究竟在看什么。 片刻后，这位主导了“盘古计划”的研究者收回了目光，接着道： “初步测算，大概在三个月以后。” 林初更虽然不清楚三柱神具体会在什么时候袭来，但他可以推算出“王冠”出现的时间。 在吸收了人类母星所分解而成的源质以后，圣树之内积蓄的力量终于臻至圆满，开始诞生其真正的果实——“王冠”。 根据林初更的推算，“王冠”大概会在人类时间的三个月之内成型，而“王冠”一旦成型，三柱神肯定不会坐视站在人类这边的罗亚、陈霄和他去进行“戴冠”的仪式。 他们定会前来捣乱，最后的“戴冠”之争，也一定会演变成陈霄他们和三柱神，人类文明和三柱神眷属之间的一场战争。 “三个月吗……” 林姓老人听完后，陷入了沉思之中，而其他小国们的首脑，则显得有些无措。 在这时候，一个粗豪有力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他说道： “三个月？足够了，我们为了这场战争，可是足足准备了二十年。” 顺着这个声音，各国首脑的目光汇聚在了长桌中央地段，一名须发皆白，留着大胡子的壮硕老人，老人操着一口尼基塔的语言，很显然，他正是如今尼基塔联盟的政府首脑，亦是尼基塔联盟的盟主。 “正如盟主所说。” 这时候，尼基塔盟主的左侧，一名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莱茵老人也附和着出声了。 这位老人正是莱茵联邦最高议会的现任议长，注意到在座各国首脑的目光，他继续说道： “这是最后的时刻了，诸位，为了捍卫我们人类的自由和权力，我们都必须与那些怪物们殊死一搏，不死不休！” …… 这一次的物质界崩溃，不止物质界中的各国政府首脑在密切关注，在高位时空的神性界之中，戴冠教的三柱神也全程围观了这次星球的“回归”。 类似的场景他们此前已经见到过无数次了，但只有这一次，他们都离开了自己的王国，站在圣树的树枝上，全程观看了这最后的一次“回归”过程。 圣树靠近树干的一根树枝之上，教皇看着人类的母星化作源质融入神性界的大海，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了圣树树冠的最顶端，语气激动地说道： “终于，吸收了那个物质界星球以后，‘王冠’已经开始成型了。” “但是，人类文明依然还存活着。” 王爵依然低着头，注视着暂时悬浮在形成界之海上方的那颗蔚蓝色星球，语气中充满了一股平静的怒火： “邹天林最后还是成功了，他的族类并没有灭亡。” 女士站在另一侧，听到王爵的话以后，她默不作声地看了这个“同僚”一眼。 原本遭受重创的王爵，此刻已经看不出来什么损伤，他的身上充盈着力量，挂在树冠上的王国，似乎也恢复了完整。 这是因为同为被选者的教皇十分慷慨地分出了自己一半的力量送给王爵，帮助他迅速地恢复到了一个正常被选者的程度。 说实话，女士没有想到教皇居然真的这么舍得，尤其是在这争夺王冠的前夕，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更加加大了女士对教皇目的和手段的怀疑。 因此，以往总是喜欢有事没事刺他们两句的女士，这次却反而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教皇和王爵的表演。 “人类文明根本是无所谓的东西。” 教皇温和地对王爵说道： “反正他们的星球已经成功地被分解为了源质，王冠也开始诞生，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至于那个文明如何，等我们其中的某人成功戴冠之后，自然有新的神明来审判他们。” “呵，但愿吧。” 王爵抱着胳膊，冷冷问道： “‘王冠’还有多久成型？” 教皇再度抬头看了一眼，接着说道： “换算成人类的时间的话，大约还有三个月。等到‘王冠’成型之日，就是战争开始之时。” “是吗？” 听到这个消息后，王爵终于从形成界之海上方的那颗星球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握了握自己的手掌，然后道： “那么，三个月以后再见。” 说罢，他不理会女士和教皇，便独自一人转身，沿着圣树的树枝，行向了自己的王国。 女士这个讨厌的荡妇且不提，教皇虽然对他有恩，但王爵如果是那种“有恩必偿”的人，他也走不到今天这地步。 对于王冠，他依旧势在必得，三个月后面对教皇，该抢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含糊，最多等他戴冠之后，赏教皇一个“不死之恩”就好。 “戴冠”之日已近，王爵要在那之前养精蓄锐，尽可能地用最强的状态去迎接那场最后的战争。 而在王爵离开以后，教皇和女士之间随便虚与委蛇了两句，也在圣树之上分道扬镳。 两人虽然没有王爵表现得那么露骨，但对于“王冠”的渴望，三柱神都是一样的。 至于最后“王冠”到底会花落谁家，那就只能等到“戴冠”之时，才能够见分晓了。 正文 299.苏醒 陈霄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在梦里，他的视角又变成了那个被他吃掉的“怪物”。 他看到这只“怪物”诞生自抽象的灵性界最不起眼的角落，看着它遵循着自己的规则，一步一步地将越来越多的灵性界存在吞入腹中，看着它如同雪球般滚动，逐渐从一只不起眼的小小梦魇，变成了灵性界内令人胆寒的“天灾”。 他又看到机缘巧合之下，这只“怪物”进入到了更高层次的神性界，看到了许多在圣树之上，构筑着自己王国的被选者们。 起初，他们之中没有人在意这只误闯了神性界的下界生命体，他们认为在神性界规则的侵蚀之下，这只不属于神性界的生命很快就会被还原为源质，供养给圣树。 但没有人想到，这只“怪物”在难以解明的巧合和规则之下，竟然抵抗住了神性界的侵蚀，并且开始慢慢地将自己给进化为了一只属于“神性界”的生命。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去在意这只怪物，也因此，“怪物”得以旁观神性界的一切，它看着这些被选者们相争相杀，在无数年的历史中，有无数的被选者崛起，亦有无数的被选者陨落。 到了最后，源质之海内的源质越积越多，圣树也越长越高，但庞大的圣树树冠之上，却只剩下了寥寥数个如同果实一般的王国。 而那些陨落的王国和被选者们，最终都被分解为了源质，回归到了这一切起点的海洋之内，可即便如此，他们曾经也是站在最高层次的强者，他们死前残留的规则发出了最后的回声，或多或少地影响到了这只蛰伏未死的怪物，使它踏出了除了构筑“王国”之外的另外一条路。 它将“王国”构筑在了自己的体内，成为了一片移动的王国，无数规则的混合体。 它是神性界的风暴和天灾，是吞噬一切的怪物，亦是“力量”与“王国”的结合体。 从第一视角观看着这只怪物肆虐一切的陈霄，心中也慢慢地升起了明悟，他感觉到自己和这只怪物的“隔阂”似乎正在越来越浅。 而在现实之中，陈霄的身体也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操纵起了自己的影子，将其覆盖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地影子化，向着彻底非人的方向转变着。 终于，不知过去了多少的时间，陈霄感觉自己的意识彻底地与那只怪物融为了一体，“怪物”的记忆变成了他的记忆，“怪物”的一切，亦变为了他的一切。 然后，他便从梦中醒来了。 陈霄的意识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中，但他在梦里的视角、感官和力量，却随着梦境，被他一起带来了现实世界。 陈霄知道，他如今彻底地成为了那一只“怪物”，只不过在他的意识约束之下，目前的身体还勉强保持着人类的外形罢了。 如今的他，虽然还是一副正常人类的模样，就连身上的影子，似乎也失去了以往的那些威能，但只有陈霄才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彻彻底底地脱离了物质界的维度。 神性界之外，被选者之下，已经没有什么事物能够伤得了他，哪怕是物质界的超新星大爆炸，如果无法触及到神性界的话，恐怕也伤害不到现在的他分毫。 因为二者已经是维度上的不同了。 “你醒了？” 就在陈霄正在适应自己的“新视角”的时候，旁边罗亚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陈霄并没有因此而惊讶，在他保持着怪物的视角苏醒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罗亚坐在自己的床边。 作为一位被选者，罗亚自身的存在着实是庞大到令人难以忽视，她身上的灵性光辉，甚至足以和这片世界相媲美。 不过出于人类时期的习惯，陈霄还是转过头，看向了罗亚，并对她说道： “是的，我醒了。这段时间多谢你了。” 虽然罗亚并没有明说，但这段时间，她很显然一直守候在陈霄的这间卧室里。 罗亚也盯着陈霄看了一会儿，透过她那只蔚蓝色的眸子，陈霄仿佛看到了沉寂在一片蓝月之下的花海，那是罗亚“王国”的一角。 罗亚也注意到了陈霄的目光，于是她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 “看来你完全恢复了，欢迎来到被选者的世界，感觉怎么样？” “只觉得自己的视野比以前广了许多。” 陈霄随便瞥了一眼，便将这个城市里无数人的灵性光辉都收入了自己的眼中。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被选者视角都是如此，但对他来说，这个感觉并不坏。 陈霄又多看了两眼，接着很快便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不同”。 “这里已经不是纯粹的物质界了？” 他惊讶地说道： “这个感觉，这是一片‘巢穴’……不对，是一个‘王国’。人类文明所在的物质界已经崩溃了吗？” “是的。” 罗亚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你睡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查理斯共和国的‘盘古计划’，已经顺利地完成了。” 陈霄低头瞥了一眼，他虽然完全升格为了更高维度的生命体，但睡觉之前放在床头柜旁的手环还好好地放在那边，上面的时间显示，他似乎已经睡过去了五个月的时间。 “我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长久的。” 陈霄叹了句，接着又切换视角，悄悄地观察了一下川西市如今的状况。 “怎么感觉和之前没什么变化的样子。” 他看着川西市各处，对罗亚问道： “夜晚、能力者、审判日、戴冠教，这些事情，政府都没对普通民众公开吗？难道物质界崩溃的时候，一般人都没有察觉到什么？” “作为物质界生命体的一般人本来就难以察觉到来自更加高位时空的扰动。” 罗亚摇头道： “而且，邹天林为了这个计划，呕心沥血了二十年，一个被选者呕心沥血如此之久，付出了几乎所有的产物，不得不说，做的相当完美，我一开始都差点没有察觉到，这颗星球的“存在”已经被替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