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帝国模拟器》 正文 第一章 帝国模拟器 大晋建和十三年九月十五日。 西蜀,锦官城。 清风拂过,此刻的锦官城万里无云,黑色的玄鸟从高空而下,缓缓的落在了紫色的旗子上。 旗帜上,一个大大的“蜀”镌刻其上。 顺着玄鸟的方向俯瞰,一条条方正的道路纵贯整个锦官城,路旁两侧尽是商铺,从绢布到瓷器应有尽有。 北城门的入口处,一辆马车缓缓进入了锦官城。 姜叙白拨开车帘,看着此时此刻的锦官城,与记忆中似乎有不小的出入,轻声感叹道:“一别三年,蜀中变化不小。” 自三年前入梁为质,姜叙白便再也没有见过蜀中风景,等到这次归来,却已是另外一个灵魂了。 心中想着,一个界面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帝国模拟器】 【国号:蜀】 【政体:诸侯】 【国王:姜司言】 【威望:35——来自: 基础:0 将门虎女(+30); 蜀锦享誉天下(+5); 晋国诸侯(+10); 三世乱政(-15) 注:威望每过一年都会有一定程度的衰减。】 【主流文化:巴蜀】 【次级文化:康;苗;……】 (注:文化不相容的地区,有概率出现叛乱。) 【接纳学说流派:无】 【国家财政:未知】 【国策:贵商贱农——大幅度提升商业水准,降低农业水准,抵抗灾祸能力下降。(长期国策)】 (注:国策分为短期国策与长期国策,国策废除与确立过于频繁时,国家将会陷入动荡) 【国家特质: 平南将军:自晋惠王时起,姜氏一族便被封为平南将军,据巴蜀山川之险峻,阻南蛮夷狄犯境! ——可组建兵种:西蜀白卫精兵。 巴蜀天堑:龙川、剑门,乃天险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提升敌国攻城损耗;提升将领解锁防御特质概率。 文化交融:自蜀国成立已过百余年,政治中正,国泰民安,民族融合,文化趋于一统。 ——提升文化融合速度。 《平西南》策:西南之地,蛮夷之所,虽有归降之举,未久乃举兵复反,此等反复之蛮夷,为蜀国之大患,定要平定蛮夷,以安国家边疆。 ——对战异族将会获得特殊加成。】 【国家修正:苗、彝叛乱——苗疆、彝族地区将不会有任何赋税,且会不定时侵袭周边地区。 财政危机缓解:随着时间推移,国家财政将会大大改善。 耕地荒芜:田地荒废,粮食产量急剧减少,可能会造成粮食危机。 军备废弛:三年未战,只为休养生息,可刀枪入库,军备松懈,军队战斗力下降。 朝政腐化:因商旅大兴,部分官吏暗中从商,借机牟取暴利,以金钱谋取更高职权,腐化朝政。 将门虎女:凉国公李豫之女,蜀国王后,抵御康国入侵,三战三胜,一战斩首敌军二万五千,名震天下。 李后在世一天,康国便一日不敢北望。】 【军队:未知】 【特殊建筑:无】 (特殊建筑将会获得特殊加成以及大量的辉煌点数。) 【成就:未知】 (可获得辉煌点数以及特殊事件。) 【党派(利益集团):未知】 【辉煌点数:0】 【星斗:张仪(点亮)】 …… 这个“模拟器”,从姜叙白穿越开始,便出现了。 如同名字一般,帝国模拟器。 起初姜叙白还想找一下他的个人界面,可惜,根本没有,只有与国家相关的界面。 并且因为他不是国家的主人,很多东西都无法看到,目前而言只能算半个“系统”。 不过,即便只是半个“系统”,给他的惊喜也不小了。 其中的星斗页面,便是代指前世的文臣武将,可以利用一定数量的辉煌点数将其点亮,届时便可召唤前世的那些文臣武将。 比如眼前的这个人——张仪,自己辛辛苦苦攒了三年的辉煌点数,换来了张仪。 “自蜀王新政,蜀锦行销各国,方有今日景象。” 恰好,此时张仪开口,轻声说道:“几年前在下也曾来过一次,的确大不相同。” 张仪面容清秀,目光灵动,因一袭白衣,颇具儒雅之气,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这个张仪是梁国人,曾是梁国左将军晁罡的家奴,因为被污指窃玉,被下人吊在房梁上打,若不是姜叙白来得及时,张仪恐怕要被打死。 姜叙白轻笑着询问道:“张仪先生对于国事也有见解?” “只是略知一二。” “那便说说一二吧。” 看着张仪谦虚的样子,姜叙白也很想知道,这位张仪怎么看这个世界的蜀国。 与姜叙白对视,张仪正襟端坐,说道:“当初蜀王即位,已有三代乱政,府库亏空,田地荒芜,时有康国来犯,遂有质公子于梁,借兵回击康国之举。” “击败康国后,蜀王便采取重商贱农之策,种桑养蚕,蜀锦因此享誉各国。” “只是……” 望着张仪欲言又止的样子,姜叙白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此法可解一时之急,却不可为长久之计。” 张仪捻动胡须,眉头微皱,说道:“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如若他国粮价上涨,本国又无余粮,蜀中百姓又该如何?此举必然会造成蜀中百姓出逃……” 仅仅说了一种可能性,张仪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姜叙白的神色没有变化,很明显他也清楚张仪所说的弊端,接下来张仪明白自己不需要继续说了。 于是张仪对着姜叙白施了一礼,自嘲道:“张仪心拙口夯,让公子见笑了。” “心拙口夯……” 姜叙白不知道张仪是自嘲还是凡尔赛。 张仪话不多,但是很会说,至少这一路上姜叙白很喜欢听张仪说话,并且因为话不多,也不会让人厌烦。 会说话,知进退,同时对于政事有独特见解,按理说不应该被埋没,偏偏自己去才被发掘。 更有可能的,是这个“模拟器”硬插了一个“张仪”,并且修改了这个世界里人们的记忆。 这也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公子,到了……” 这时,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姜叙白慢慢站起,张仪立刻跟着起身,对着姜叙白说道:“公子请。” 微微一笑,姜叙白先行下了车,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府邸。 和自己当初在梁国居住的地方差不了多少,只是干净了不少。 门口两名守卫看到姜叙白,立刻打开了大门,其中一位跑入院内,应该是去通报的。 姜叙白回过头,只见张仪从马车中出来,正要下车,姜叙白对着张仪伸出了手。 张仪微微一怔,看着姜叙白,后者笑容如初,说道:“我扶先生下车。” …… (新人新书,求支持啊!) 正文 第二章 星斗 姜叙白和煦的笑容,令张仪心头一动。 本来梁国人的他,一腔热血以图报国,不曾想被人污指窃玉,被悬于房梁,打的皮开肉绽。 幸得姜叙白解救。 不但帮助张仪养伤,还将其带回蜀国,一路上以礼相待,未曾轻视于他,此等情深厚谊,张仪岂能不报? 君以国士待之,必当以国士相报。 将手放在了姜叙白的手腕上,在姜叙白的搀扶下,张仪缓缓的下了马车。 “先生在蜀地无处居住,便留在府中。” 姜叙白笑着对张仪说道:“正好在下有许多事,想要向先生讨教。” “多谢公子。” 刚要对姜叙白施礼,就被姜叙白抓住了手,说道:“先生不必多礼。” 说完,便拉着张仪入了府邸,二人车上的行装,自有下人收拾。 相比于前条街上的坊内建筑,这里宅邸布局要稀疏不少,不过七八人家,但每一户的占地要大许多。 姜叙白的府门宽大,两侧的围墙足有二十余步长,墙的一边覆着碧鳞瓦,进入院门,遍布松竹藤萝等绿植,却也是清净宜人。 按照姜叙白的话来说,这院落原本不是他的,而是一位不知名的富商,因八年前犯了大案,被查抄了家产。 这间院落便赐予了姜叙白。 入了院子,姜叙白特命人为张仪斟了一杯茶。 因为前身很喜欢喝茶,所以府中下人随时备着一些,张仪倒是有口福了。 端起茶杯,张仪缓缓的喝了一口,赞叹道:“香气馥郁,好茶。” “张仪先生也懂茶?” 好奇的看着张仪,姜叙白轻笑道。 张仪笑道:“张仪年幼时,曾奔波于列国,机缘巧合,结识了一位名为齐荆的茶商,所以对于茶道倒也略懂一二。” “哈哈,我早已见识过张仪先生的‘略懂一二’了。” 姜叙白闻言笑了起来,随后对张仪道:“不知张仪先生可知这杯茶产自何方?” 张仪微微沉吟了一下,随后说道:“楚国。” “哦?” 姜叙白一怔,张仪真的说对了,这茶的确是楚国的,不由得询问道:“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闻言,张仪微微一笑。 “此茶色泽绿润,且茶叶宽大,泡茶时多有白毫,唯有‘春雨’才有此白毫,而春雨盛产于荆襄,故而得知。” 听着张仪的推论,姜叙白微微点头。 对于茶叶,他懂得倒是不多,尤其是这个面目全非的世界中。 “公子,水已备好,可以沐浴了。” 这时,下人走了过来,小声的对姜叙白说道。 “嗯。” 微微点头,姜叙白便对张仪笑道:“先生,请沐浴。” “多谢公子!” …… 不要误会,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沐浴之事还是比较看重的,张仪与姜叙白被分在两个房间沐浴。 “呼……” 躺在浴盆中,姜叙白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在大梁国的三年,过得心惊胆战,身为质子,他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单就为蜀梁交恶一条,就有许多人想要他的命。 如今入蜀,他的命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想着,姜叙白再次打开了模拟器。 这几年以来,姜叙白根本没怎么搞清楚模拟器是怎么一回事。 无他,权限根本不够。 无论是国策,还是国家财政,亦或是军队,姜叙白都无法知晓或是改动,想要进行变动,唯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夺了他的鸟位! 额,姜叙白是蜀国三公子,倒是用不到这么激烈的手段,可他只是三公子。 他那便宜二哥在几年前因病去世,而他的大哥,坐在世子的位置上稳如泰山,一直被父王带在身边教导。 对于那个父亲,姜叙白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父亲很喜欢喂鱼。 所以,争夺世子的任务可以暂时放一放,目前他什么都没有,就有一个张仪,如何能与他的大哥争? 将注意力放回模拟器上,目前能吸引他注意力的,无疑是那几个【国家修正】。 【苗、彝叛乱】、【耕地荒芜】、【军备废弛】、【朝政腐化】。 好家伙,负面buff插了一堆,想要消解,还需要一点一点来。 不过,这些负面的buff,似乎也给了自己一些机会,一个能让他登上台面的机会。 心里有一些想法,姜叙白将注意力放到了后面的【星斗】之上。 相比于前面的面板,姜叙白唯一可以使用的。 点开星斗,姜叙白眼前场景一变。 只见原本的房间化作满天星光,有的星斗雷电闪烁,有的星斗黯淡无光,有的星斗耀眼万分,却在最耀眼的时刻黯然陨落…… 可惜此景只有姜叙白能看见,也只有他能够看到。 细心观察星斗,只见有一颗星斗环绕着姜叙白,他心中清楚,这颗星斗象征着张仪。 念头一动,象征着【张仪】的星斗绽放出了耀眼的光华,身穿白衣的张仪逐渐展现。 与此同时,张仪的面板数据也出现在了姜叙白的眼前。 【张仪】 【人物特质:纵横说客,巧舌如簧】 【纵横说客:连横伐弱,合纵攻强;所在国重,所去国轻!】 【巧舌如簧:“巧言如簧,颜之厚矣”,善口舌之利,以全其身。】 【史料:武信君,魏国安邑人,战国时期著名的外交家,纵横家和谋略家。以连横之策受到秦惠文王的赏识,时为秦国相国。】 【何为大丈夫?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对于张仪,这个星斗界面给出了非常简洁的介绍,两项特质,都甚是贴和张仪。 将张仪的星斗关闭,姜叙白将注意力放回了天空中的繁星。 斑驳的流光闪烁,就如姜叙白的前世那些名臣将相,无论多么耀眼,对于整个历史来说,也不过是刹那间的光芒…… 心有所感,姜叙白点向了天空中的一颗星斗。 【缺少辉煌点数:(0/100)】 姜叙白忘记了,辉煌点数至少需要一百才能够点亮一颗星斗,他现在可什么都没有。 除了特殊建筑和成就,辉煌点数还可以根据时间缓慢增长,姜叙白三年才攒够了一百点。 按照这速度,下一次点亮星斗,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 正文 第三章 传张仪…… 最后,姜叙白将注意力转移到【国家特质】之上,这是他没见过的东西。 经过几年的理解,姜叙白觉得,这就好似国家立国的理念。 好比于前世秦朝的【大一统】、明朝的【驱除胡虏】等等…… 如果这么来看,那么蜀国的四个【国家特质】便好理解了。 【平南将军】,让蜀国拥有了一个特殊兵种,可惜姜叙白没能亲眼见过这支军队,也不清楚强弱。 【巴蜀天堑】,巴蜀的两道雄关,与巴山相接,自下而望,犹如天堑。 【文化交融】,巴蜀地区的几个民族互相融合,成为了全新的蜀人。 这么看来,面板中的【次级文化】应该就是已融合的文化。 【《平西南》策】,是百年前常幼廷常公所立之策,大意便是退守巴蜀,全力进取西南之地。 四个国家特质,都对蜀国有不同的加成,看上去好像不错。 可是,之前在梁国的时候,姜叙白可是看到梁国是有五个【国家特质】的,并且明显要强于蜀国。 这是不是代表着,综合国力,蜀国要逊色与梁国? 梁国有五个【国家特质】,其他国家会不会有六个?七个? 要知道,蜀国立国已经二百零三年,而【《平西南》策】却是一百余年前出现的。 所以,姜叙白觉得一定有一种方式,可以增加【国家特质】,甚至是改变所有的【国家特质】。 只不过,目前姜叙白还不知道具体的方法。 将思绪整理了一下,目前姜叙白首要任务是积攒辉煌点数,用来点亮星斗。 世子之位目前他无法企及,只能积蓄实力。 至于辉煌点数的收集,目前姜叙白已经有了一个小目标,那便是修建一个特殊建筑。 打开特殊建筑的页面,只见一大排的特殊建筑。 从【长城】到【京杭大运河】,从【紫禁城】到【孔庙】,可以说中华五千年的建筑奇观应有尽有。 姜叙白看着都眼馋,只不过,大多数的特殊奇观他都无法修建。 想要修建带有特殊加成的建筑,需要满足它特殊的条件。 比如想要修建【长城】,需要的条件之一便是建立一个大一统王朝。 想要修建【孔庙】,需要的条件之一便是要接纳儒家学说。 而蜀国蜀国怎么看都满足不了这些条件,所以姜叙白虽然怀抱宝藏,却没有几个能用的。 在一片让人垂涎欲滴的奇观建筑中,姜叙白找到了一个满足了所有条件的奇观——【都江堰】 【都江堰:显著增加本国农业生产值;增加本国发展度;降低所有来自农业灾害的负面影响。 当特殊建筑正式落成的一年后,将会为国家添加一个独特修正——【天府之国】 「江水来自蛮夷中,五月六月声摩空。巨鱼穹龟牙须雄,欲取闤市为龙宫!」 修建条件: 主流文化为巴蜀:(满足) 未拥有都江堰:(满足)】 都江堰就是专门为巴蜀准备的奇观,这两个条件,蜀国都满足了,那么都江堰随时都可以开工。 如若此特殊建筑落成,那么对于整个蜀国来说,都是一个质的提升。 想的非常好,可是最后一个问题来了。 他的李冰在哪儿? ———— 金柳池,花卉周环,悠长小径穿插园林之间,甚是清雅怡人,池中的鱼儿嬉戏。 岳云礼眼眉低垂,看向池中的鱼儿,只见锦鲤不时的吃一口散落的鱼食。 他的身前,一位身着青色锦袍的中年男子绕有雅兴的看着这一切,只留给岳云礼一个背影。 正是这背影,让岳云礼有些喘过来气。 如果说人有两条命,一为自己,一为别人。 那么岳云礼早已丢了这两条命,身陷囹圄的他,自己的命不过是眼前之人一语而决定的,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这个男人都一视同仁…… 蜀王,姜司言。 “你说……老三带回了一个窃贼?” 姜司言缓缓开口,声音略有沙哑,眼神却依然盯着金柳池中的锦鲤。 “是。” 岳云礼立刻点头,说道:“此人名为张仪,因偷了梁国左将军的宝玉,本要被治罪,幸被公子救下,如今竟跟随公子一同归蜀。” 这件事如果被传扬出去,免不得被外人说一句“蜀王子嗣与贼人往来”,有辱声誉。 身前之人却没有说话,庭院陷入了寂静,唯有鱼食落入水面发出的轻响。 “……咕咚……” 金鱼吐出了泡泡,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岳云礼揣测着姜司言的意思,略微犹豫一下,说道:“王上,要不要将张仪逐出蜀国?” 闻言,姜司言缓缓的转过头,与岳云礼的目光对上,眼神并不锐利,可仿佛能直入人心,岳云礼立刻低下了头。 姜司言面容俊秀,岁月的风霜在男子的脸上留下了痕迹,额头上的法令纹很重,不难看出他是一位很严肃的人。 嘴唇微张,姜司言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做好你自己的事。” 面对这很平和的话,在岳云礼耳中,却如同催命符一般,原本淡然的样子也有些保持不住。 岳云礼坐立不安的样子被姜司言看在眼里。 “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 得到自己可以退下的命令后,岳云礼微微松了一口气,恭敬的退了下去。 看着岳云礼离去的背影,姜司言揉捏着手中的鱼食,若有所思。 岳云礼,官至少卿,因其饱读诗书,为世子姜叙真所喜,逐渐成为了姜叙真的倚重之人…… 老三姜叙白今日刚刚归蜀,便迫不及待将张仪之事告知于他,无非是想驱逐张仪。 今日岳云礼如此行事,姜司言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担心老三组建势力,对姜叙真的世子之位有威胁罢了。 可惜,姜叙真从小便照顾姜叙白,看着姜叙白长大,二者之间兄友弟恭,不可能出什么乱子的。 反倒是底下这帮臣子,不得安生。 想着,姜司言又丢了一块鱼食,看着湖中的鱼儿争食的样子,露出了一丝笑容。 “来人,传张仪觐见。” 正文 第四章 何为大丈夫? 已经记不起母亲的样子了…… 只有睡梦之中才能窥得一二。 —— 徐国梁国再次交战。 张家的祖宅传了一代又一代,避过了数次的战乱,今日也不得不逃命了。 位于徐梁边界,他们很容易遭到波及。 一家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准备逃离。 望着这居住了二十多年的老宅,张福也不由得流下泪水。 他是个憨厚人,不懂说甚么漂亮话,只能对着这老宅磕几个响头,说一句儿孙不孝。 “相公,走吧。” 看着丈夫的样子,妻子流下一抹泪水,轻轻拍着丈夫的后背。 如果可以,谁有想生于乱世呢? 答应了一声,张福起身和妻子上了马车。 此时,张福那年幼的孩子躺在马车中,一只手抱着最喜欢的木鸟,睡得很熟,妻子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庞,咬着嘴唇,有些心酸。 无论怎样,孩子都还小,他们再苦再累都可以的,为什么要让孩子遭受这些苦难? …… 一家三口来到了梁国的一座小城中,在偏僻的地方搭建了一个简陋的木屋。 为了生计,张福跑遍全城,才找到了一个打铁的活儿,生活倒也能勉强维持。 每天夜出晚归,张福的脊背弯了许多。 可是每当回到家看到孩子,张福觉得自己的劳累都值了。 没过多久,妻子的身体却变得差了,令本就艰难的家雪上加霜。 为了给妻子治病,张福拼了命干活,在城中找着其他的零工。 似乎是张福的努力被老天看到,妻子的身体有了好转的迹象,这让张福松了口气。 …… 梁国与徐国的战争似乎又升级了。 这个月已经下了三次的征召令,强行抽调百姓,整个梁国人心惶惶。 小巷子中,张福抱着儿子到了炊饼摊子前。 自来到小镇的三个月以来,为了生计,张福憔悴了许多,不过在儿子的面前,他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孩子看着烤好的炊饼,目不转睛,每次路过这里,他都要盯上好久。 “老板,一张炊饼。” 张福看到孩子的模样,对炊饼摊的老板说着。 老板是一个老妇人,快速给张福包好一张炊饼。 “炊饼不好吃……” 抓着父亲的衣服,孩子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给了钱,张福将炊饼递给了孩子,笑道:“给你买的,吃吧。” 咽了口唾沫,孩子终究是没忍住,接过炊饼吃了起来。 刚刚出锅的炊饼有些烫,孩子被烫的直哈气,可是他吃的特别香。 看着孩子吃的很香,张福笑的很开心…… 很快入了夜。 一间简陋的木屋之中,孩子睡着了,怀中抱着的除了那木鸟,又多了半张炊饼。 孩子舍不得吃完,带回家留给母亲吃,可母亲无论如何都吃不下。 张福摸着孩子的脸,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把孩子的脸记在心里。 “仪儿,要保护好娘亲,做一个大丈夫!” 在孩子的耳边,张福慢慢的说着,眼泪划过脸庞。 仿佛预感到了离别,孩子想要伸手抓住什么东西,却屡屡落空。 擦拭掉泪水,张福转身离开了家,他甚至不敢回头和妻子说句话。 一个家的顶梁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张仪了问过一次娘亲: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回答张仪的,只有娘亲的几滴眼泪,自那以后,张仪便再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张仪虽然小,可他似乎知道父亲不会回来了。 后来,娘亲告诉他,父亲希望他做一个大丈夫。 可什么是大丈夫呢? 保护娘亲?撑起这个家? 父亲不在的日子里,他便学父亲那样,和母亲一起养活这个家。 打铁的师傅看他可怜,便就在身边让他打下手,即便是打下手,也让张仪的手磨出了一层茧。 那年冬天,母亲终究是病倒了。 躺在病榻上,母亲看着张仪费力拖动着木桶收拾屋子,女人总会哭出来,张仪看到后总会跑过来帮母亲擦掉眼泪。 “娘亲不哭,仪儿回来给你买炊饼。” 张仪卖掉了他最喜欢的木鸟,虽然只卖了两钱,可为了让母亲吃到炊饼,张仪忍着心痛卖掉了它。 随着时间推移,女人的病情越来越重,张仪的模样也愈加狼狈,本就单薄的身形愈加瘦弱。 突然有一天,母亲竟然能从病榻上起来了,梳妆打扮了一番,戴上了父亲送给她的发簪。 几个月以来,这是母亲最漂亮的一天。 就在这一天,张仪吃到了母亲给他做的饭。 虽然只是一碗稀粥,还有些许的糊味儿。 可张仪吃的很香,这是他一生中吃过的最香的饭。 也是这一天,母亲也离开了他。 母亲是跳河自杀的,尸体被捞上来时,还穿着那套熟悉的衣物,手中紧紧握着父亲送给她的发簪。 不愿拖累孩子的母亲,却也断了孩子最后的念想。 随着人生中最后一位重要的人离开,张仪不再是孩子…… —— 此刻的张仪身着素袍,站在蜀宫前,等待着蜀王的传唤。 蜀国的公卿具在,此刻传唤张仪,也暗含考校之意。 不过张仪并没有分毫紧张之色,双目微阖,脑海中一个问题不断出现。 “何为大丈夫?” 这个问题纠缠了张仪二十余年,他张仪有的不过是七尺皮囊,利舌一张,称得上大丈夫? 此刻站在蜀宫前,蜀宫那十二巨柱分边而立,张仪在中间是那样的渺小。 “宣张仪进殿——” 随着传唤声响起,张仪缓缓踏步,朝着蜀宫走去。 步伐缓慢而又平稳,一如此时张仪的心境。 “何为大丈夫?” 左脚踏上台阶,威武的宫殿侍卫瞩目之下,目不斜视。 “王侯贵胄?” 不是。 右脚迈出踏稳,继续前行。 “名师高徒?” 也不是。 一步一步,走过所有台阶,缓缓踏入大殿之中。 “何为大丈夫?” 蜀宫内,诸臣对张仪投来了审视的目光,而张仪却看向了大殿最高处的那位,施了一礼。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方是大丈夫!” “张仪!拜见蜀王!” 大殿之中回荡着张仪的声音…… 正文 第五章 献策 “张仪,拜见蜀王!” 在诸位公卿的注视下,张仪对着蜀王缓缓一拜。 踏入宫殿的那一刻,张仪便能感觉到,这蜀宫内公卿眼中那一丝的不屑于鄙夷。 在他们眼中,张仪不过是一贱民而已,竟然也能踏入高堂之上? 坐于上位的蜀王缓缓开口:“先生随犬子入蜀,不知所为何事。” 闻言,张仪抿嘴一笑:“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张仪此行,只为名利。” “哦?” 意想不到的直白,姜司言打量了一下张仪。 身着宽袖圆领白袍,有些破旧,身形削瘦,眉宇之间却隐隐有三道浅纹,显然是思虑过甚。 就在此时,高堂之上,一个声音出现。 “名利?先生窃玉之名已然如雷贯耳,何须入蜀?” 窃玉! 这是张仪心中的一根刺,转过头寻找那个声音,却发现满朝公卿皆在大笑。 嘲笑张仪一个窃玉小贼也敢玷污庙堂。 敛去眼中的一丝怒意,张仪对着高堂上的公卿缓缓说道:“诸卿说的对,张仪确是一名窃贼。” 此话一出,原本面带讥笑的几位公卿忍不住了,笑出声来。 望着这群重臣,张仪开口道:“张仪窃的不是玉,是国!” “窃玉之污名,必窃国以雪耻!” 窃国? 张仪的话语虽铿锵有力,可着他那有些破旧的衣物让公卿大臣们不相信。 大放厥词! 姜司言看着张仪,轻笑道:“既为名利,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既然斗胆入蜀,张仪自有良策相予。” 转过身,张仪对着姜司言施了一礼,随后说道:“我有一言,请诸公静听!” “自晋室衰微,列国纷争,天下大乱,前有燕王夺占京畿,后有吴王称霸江南。” “数百年来互相攻伐,逐渐呈现诸国鼎立之势,燕,齐,徐,夏四国于中原纷争,势同水火。” “在下游历列国,略有心得,张仪以为,上善伐交,其次伐谋,然后伐攻。” “蜀国,远离中原,有天险雄关固守,此乃天赐佳地,进可攻,退可守。” “仪以为,此时当示之以弱,假意向中原称臣,尊奉晋室……” 岳云礼在大殿中听着张仪的策论,有一点迷糊,可是,听到那“称臣”二字时,他一下就精神了。 好家伙,这可真是肚脐眼——你是怎么响(想)的? “胡言乱语!” 从一旁笑了出来,岳云礼打断了张仪,冷哼一声,对着张仪说道:“我蜀国历经百年,方有如今之基业,将士浴血换来的,单凭你一言便向中原称臣?” 岳云礼的话令许多大臣点头附和,张仪本身就不受待见,更何况说出了此等“悖逆”之言。 看着岳云礼,张仪施礼笑道:“张仪稍作辩解。” “没错,蜀国二百零三年,历代君王呕心沥血方有今日,可正因如此,才更要如履薄冰。” “自康国进犯以来,蜀中当休养生息。而富国强军,需先拓土富民,然而,西南战局未定,内部仍有苗疆叛乱,二患未除,蜀国难安。” “张仪之意在于结好中原,尊奉晋王,以做伐楚之备。” “天下诸王,唯楚、越两国非晋王册封,届时蜀国可打晋王旗号,讨伐楚、越两国,以定荆襄之地。” “届时横跨荆、蜀,可北上汉中,关中,王业可成,霸业可望!” 岳云礼说了一句,张仪还了三句,将岳云礼说的哑口无言,他很想还口,却不知该从哪说。 张仪勾勒出了一张宏大的蓝图,有些臣子甚至被张仪所打动。 坐于上位的姜司言盯着张仪,仿佛要把他看透一般。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张仪会有此谋划,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老三在梁国给他救下了一个大才! 姜司言站了起来,走向张仪。 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大臣的心,在看到姜司言的举动后,心里都知道,这个张仪,马上要一步登天了。 张仪正要对姜司言行礼,被被姜司言拦住,一把抓住张仪的手,姜司言眼中放光,对张仪说道:“我得先生,如昭王得常公!何愁大事不定!” …… 岳云礼出了朝堂,垮起了脸,因为他原本就比较胖,导致他的脸看上去就像一张大饼。 来到了车舆前,正要上车。 “少卿稍等!”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讨人厌的声音,他了太熟悉了,就是张仪的。 张仪刚刚在朝堂上,滔滔不绝讲了一个多时辰,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转过头,皱着眉头看着换了身行头的张仪。 褪去原本的衣服,换上了蜀国上卿的红色宽袍。 没错,自朝堂一辩,张仪一跃成为了蜀国上卿,虽然他目前没什么实权,可是很多人都清楚,这不过是他的一个起点。 “何事?” 没对张仪摆出什么好脸色,岳云礼甚至都没有对张仪还礼。 张仪丝毫不在意,反而笑着对岳云礼说道:“人生无常啊,之前上朝,少卿还骂张仪为窃玉贼,一转眼……” 说着,他还转了一圈,有意对岳云礼显一下他的衣装。 “一转眼张仪已经成了上卿。” 之前朝会有个声音,“窃玉之名如雷贯耳”,在岳云礼跳出来的时候,张仪就认出来是他喊的。 “……” 看着张仪在那显摆,岳云礼恨得牙根痒痒,挤出一丝笑容:“那真是恭喜上卿了。” “不过是天数而已,如果不是岳少卿告诉王上,张仪也穿不上这身衣服,所以要感谢岳少卿了。” “……” 张仪听见了咬牙的声音,微微一笑,随即说道:“弗知而言为不智,知而不言为不忠,张仪这便告退。” 说着,张仪便行礼告退,就下岳云礼在原地咬牙。 直到张仪选去,岳云礼狠狠地踢了一脚车舆,狠声说道:“不过是一窃玉小贼!岂有此理!!” “呼……” 慢慢吐出一口气,岳云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时间还长着呢,这个张仪,得意不了多久。 什么弗知而言为不智,莫名其妙…… 嗯? 弗知而言? 他是在说我吗? 他是骂我无智? 他骂我? “张仪!!!!!” …… 正文 第六章 造纸术? 张仪成为上卿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这件事还会时不时出现在一些人的谈资。 有人说张仪诱言惑君,也有人说张仪是真的大才。 可这些和姜叙白关系不大了。 张仪入朝进言被拜为上卿,完全在在意料当中,没人会放过一个战略型人才,除非是个瞎子。 现在张仪虽然住在姜叙白这边,可父亲隔三差五就要召见张仪,就差让张仪住在蜀宫了。 而姜叙白呢,在张仪被拜为上卿时,父王也对他有所赏赐,得到了一笔钱。 不过这笔钱对姜叙白来说,实在是太少了。 他目前的目标是将【都江堰】搓出来。 可是想要建设【都江堰】,他手中的钱根本不够,姜叙白估计自己手里的这点钱大概能在都江堰旁挖俩洞。 退一步说,他手中的钱就算够,想要修【都江堰】还需要朝中的大臣的商议一番,才能决定。 毕竟无论是从人力、物力的角度来说,这都是一笔不小的消耗,那些人能否同意还是两说。 巴蜀不能失去【都江堰】,就相当于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可是现在建不了,那么【都江堰】可以先放于一边。 因为除去【都江堰】以外,姜叙白还有第二张牌。 四大发明之一【造纸术】,这是一个特殊成就,达到特定条件便可以完成。 之前在梁国为质,姜叙白没有开始造纸,现在回到了蜀国,倒可放开手脚。 因为造纸术的门槛相对来说是比较低的了,而且成本相对来说也不高,支出较小,收益极大。 【造纸术】 【寒溪浸楮舂夜月,敲冰举帘匀割脂。焙乾坚滑若铺玉,一幅百钱曾不疑。】 【成就条件:普及全国50%以上(已完成0%)。】 【成就奖励:辉煌点数200; 造纸技术出现的国家将会获得独特修正——造纸术发源地。】 足足两百点的辉煌点数,是成就当中收益最高的那一批了。 这个成就不是说造好一张纸,而是要普及纸,姜叙白必须要将纸普及到全国的一半。 相同的,四大发明中的【指南针】,【火药】,【活字印刷术】所需要的条件,也都是比较困了的。 单就难易度来说,【造纸术】非常适合现在的姜叙白。 父王赏赐的金银,刚好可以做一些造纸器具,经过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倒也能开始生产一些纸。 不过品质上还是差了一点,产能也很低,目前只够姜叙白自己用的。 利用纸张贸易,可以让姜叙白短期获得相当可观的资金,后续不排除纸张被他国破解,后期赚的钱大大减少的可能性。 当然了,资金是次要的,主要是那辉煌点数以及那个独特修正。 两百点的辉煌点数,足够点亮两次星斗,更何况捎带一个特殊的修正。 不过姜叙白心中清楚,他作为王室子弟,还是别以自己的名号从商为好,所以他需要一个人代替他从商。 渐渐的,一个人名浮现在了姜叙白的脑海中,蜀中名商——徐九昌。 有足够的人脉和声望,更重要的是,他不是世子那边的。 姜叙白需要他的工坊和人脉市场,这样推广的速度更快,也能赚到更多的钱。 徐九昌很好找,他经常出没烟花柳巷,相当于每次扫黄必有他。 实际上,姜叙白挺想去看看,来到世界这么久,一直没见识过异世界的风土人情,还是蛮遗憾的。 至于他为什么没去,不是因为他没找到,是因为他与赌毒不共戴天! …… 锦官城东西十街,南北八街,将锦官城有序分为了数个坊市,以西市为首,二十三个商坊都是徐九昌的。 自从蜀王放开对商业的限制,吸引商队入驻锦官城后,商人的地位便越来越高。 徐九昌作为其中之一,手段或许有些不光明,相比于其他人,他算是有良心的商人了。 在他准备前往妙音阁的时候,突然一个消息来了。 三公子要见他一面。 这本身不是什么发事情,三公子本身为质回国,掀不起什么风浪,即便在朝中多了个张仪。 徐九昌原本不必在意的,就像世子的宴请一样,无非拉拢而已。 在去的路上,徐九昌已经想好了三中婉拒的借口了。 来到姜叙白的府上之后,徐九昌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三公子。 相当俊秀的一位少年,虽然未及弱冠,可言谈举止之间,持重沉稳。 “不知三公子此次邀请,有何要事?” 徐九昌还是问了出来,无论怎么样,他还是决定坚守原则,不站队,安心做生意不好吗? “想与徐先生合作。” 话刚出口,徐九昌对着姜叙白施了一礼,说道:“公子厚意,在下不过一市井小民,恐怕难……难……”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姜叙白府中下人“很不凑巧的”端着一沓白色的东西走了过来,放在了姜叙白的案上。 “公子,您要的纸。” “嗯,下去吧。” 姜叙白点了点头,然后从中拿出了一张,提起笔慢慢的写了起来。 纸??这是纸?? 见多识广的徐九昌看到这个东西时,心中大为震撼。 他曾见过纸,很粗糙,书写不如布帛,是一种很鸡肋的东西。 然而姜叙白案上的纸,柔软,比他所见的纸要白上许多。 后面的话,徐九昌已经无法继续说下去了,只盯着写字的姜叙白,和他手中的纸。 “先生请过目。” 过了半晌,姜叙白将手中纸递给了徐九昌,后者颤抖着接了过来。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晟关路,望东都,意踌躇,伤心燕齐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 看完了姜叙白写的词,徐九昌心中更是难以平复。 好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好纸!好词! 就是字难看了点。 徐九昌不是文人,可他是个商人,他看出来这种纸的价值,说是值千金也不为过! 姜叙白看着徐九昌的样子,虽然说感觉他有些夸张,可是目的貌似是达到了。 “对了,先生刚刚是不是有话没说完?” “……” 正文 第七章 公子仁德啊 商人重利。 如果能让商人看到足够的利润,他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原则。 在姜叙白拿出这张纸的时候,徐九昌就已经改变立场了。 对着姜叙白行礼,徐九昌就像是变了个人,询问道:“不知这纸张原料是否昂贵?” 原材料的价值也会决定这纸张的价格,这点很重要。 “只是用了比较常见的原料,造价很低。” 听到姜叙白如此说,徐九昌微微放下了心,原料价格低,利润也就更高。 接着,姜叙白慢条斯理的说着:“很可惜,我手头没有工坊,只有府中几位家丁做事,所以产量不怎么高。” 这是事实,刚回国不久,连个送礼的人都没有,哪来的钱买下一间工坊? 而徐九昌听出姜叙白话中之意,立即说道:“草民恰好有数间闲置的工坊,可为公子所用。” “那便多谢先生了。” 徐九昌送自己工坊,姜叙白自然是要接着,不只是因为要造纸用,多了几间工坊,姜叙白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接着,姜叙白就道:“其实,此次邀请先生,也是想让先生代我售卖纸张,届时先生可得其中三成收益。” 原本并不想给到三成,想到后续可能还需要徐九昌,不若多给一些利润,这也是为了下次的合作。 “受公子重托,岂敢要此厚利!” 出乎预料的,徐九昌对于姜叙白的三成收益一点都不动心,拒绝了他, 要知道,这三成的收益也不算是小数目,徐九昌只需要出人力,就能获得这么高的利润,他竟然拒绝了。 徐九昌之所以如此,关节在两点,第一,这是一个向姜叙白示好的机会,既然决定与姜叙白合作,他也不介意更深一些,拒绝了这三成收益。 第二,徐九昌销售纸张,他受益很大,以后提起纸张,许多人都会想到他在售卖,如此就有了名,这是花钱买不来的。 一个商人对钱不动心? 仔细一想,姜叙白便明白了徐九昌所图,他可以在列国扬名,有了名,可获大利,这不过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息而已。 对此,姜叙白但是无所谓,因为这也是给姜叙白自己扬名——改良造纸术。 “除此之外,本公子还有疑问。” “公子但讲无妨,草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沉吟一下,姜叙白开口道:“将纸张推广至整个蜀中,此举是否可行?” “这……” 没想到是这个问题,徐九昌被问住了。 仔细思索了一番,沉吟道:“需要纸的,无非是有学之士,可是蜀中百姓大多数都不识字,又怎会需要纸?” 有需求才有买卖。 这点徐九昌非常清楚,推广至全国很难,在他眼中,百姓也用不到纸。 姜叙白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皱眉思索着。 任务要求是推广至全国一半,这一半到底包不包括百姓,姜叙白真不好断定,只有尽力去推广,以免出现失误。 “做吧。” 姜叙白抬头对徐九昌说道:“至少要让蜀中百姓知道纸张为何物,让他们看见纸张。” 仔细思量后,姜叙白觉得任务要求不可能是一人一张纸,那这代价就太大了。 那么,就是让百姓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让百姓对纸张建立一个具体的认知,这样也许可行。 很可惜姜叙白的人手并不够,那么这件事只有让徐九昌去做了。 “公子为何如此?” 这回徐九昌是真的不解了,这造纸术造福的不就是天下士子吗?他为何要纠结那些目不识丁的百姓?没有任何意义。 “……” 他也不能说是为了完成任务啊,这要怎么回答? 就在姜叙白有些为难时,一直在旁的洛小乙忍不住感叹道:“公子仁德啊。” “???” 姜叙白看着突然出声的洛小乙,很是诧异。 仁德?我吗? 洛小乙是姜叙白的家丁之一,因为其头脑伶俐,所以姜叙白放在身边,他说出这话,让姜叙白摸不着头脑。 “仁德?为何?” 徐九昌问出了姜叙白想问的,他觉得这和仁德貌似并不沾边啊,更有可能是下人溜须拍马。 就在徐九昌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洛小乙忽然出声。 “纸不是为世家子弟所造,而是为了天下百姓。” 洛小乙仿佛明白了姜叙白的良苦用心,说道:“唯有仁德之人,才有此心!才能想到百姓!” “百姓不知道纸,就让百姓知道纸,百姓不认识字,就在纸上写字,教百姓去认,这才是公子的意图,难道不是仁德之举吗……” 洛小乙说的慷慨激昂,让对面的徐九昌脸色都变了,看了一眼姜叙白,眼中透露出了一丝敬重。 而姜叙白更是懵。 哦……原来我是这么想的…… 听完洛小乙的话,徐九昌低头看着手中姜叙白送给他的那首诗。 “……伤心燕齐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再次品读这首诗,徐九昌似乎明白了姜叙白的良苦用心。 为什么造纸,为了千古后世,教化万民! 能写出这等诗篇的人,又能是什么人呢?体察百姓,仁德之致啊。 徐九昌站起身,郑重的对着姜叙白行礼,虽然他是个商人,可并不妨碍他敬重像姜叙白这样的仁德之人。 “草民懂得公子之意了,既然如此,草民竭力而为!” 你又懂什么了? 看到徐九昌敬佩的样子,姜叙白感觉这人应该也是想歪了。 不过姜叙白并不打算说些什么,脸皮厚点,仁德之名就先认下来。 …… “在下告退……” 最后商讨了一番之后,徐九昌也不久留,因为他接下来还要处理工坊的事情,为造纸做准备。 出了姜叙白的府邸,徐九昌的心中很是复杂,回头看看姜叙白府中的大门,整理了一下衣冠,俯身一拜,这才打道回府……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姜叙白写的字装裱,随后花重金雇佣了一名书法大家,抄录了十余份。 据传,那位书法家在读到这首诗的时候,眼中流下了泪水,一度要拜会姜叙白。 正文 第八章 模拟器的变化 锦官城夜晚也是灯火通明的。 相比于他国,锦官城是没有宵禁的,主要是当今蜀王为了财政做出的妥协决策。 一个是减少部分的军事开支,另一个是为了推动消费,以获得更多的税收。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有效的决策。 锦官城东西十街,南北八街,将锦官城有序分为了数个坊市。 傍晚来临的时候,商贩点起灯火,将锦官城照亮,五颜六色的光亮在锦官城中闪烁。 姜叙白坐在院中,偶尔还能看见天灯缓缓飘过。 张仪坐在姜叙白的对面,喝着茶,气色非常好。 这段时间里,他深受蜀王器重,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出使唐国。 梁国并非绝佳盟友,所处四战之地。 汉中宝地,唐国,楚国,徐国,甚至作为盟友的蜀国都想吞下来,一直没有机会。 而梁国一旦丢失汉中,便如无根之木,迟早为他国所灭。 在张仪看来,梁国一直以来的外交也是稀烂。 他当初为梁国献策,结盟蜀国,南下荆襄,或者北上关中,可没人听,被徐国咬死杖,还偏要咬回来。 此番出使也有试探之意,观察唐国和梁国的动静,这个人选当然是张仪了。 此番一去,至少要几个月,张仪特意和姜叙白说一声。 除此之外,张仪还带来了一个消息,便是姜司言采纳了张仪的进言,鼓励百姓复耕田地。 注意到这句话,姜叙白打开了许久未开的模拟器。 【国号:蜀】 【政体:诸侯】 【国王:姜司言 内政:7——来自:恢复财政,采纳张仪谏言,复耕田地。 外交:5——来自:盟梁攻康。 军事:4 特质:锐意求治,知人善任。 锐意求治:力图有为,可加快国策进度。 知人善任:善于合理使用臣子。】 【继承人:姜叙真 内政:5——来自:监察国策 外交:4 军事:1——来自:兵败康国 特质:宽厚 宽厚:宽厚待人,提升臣子好感度。】 【王后:李氏 内政:4 外交:4 军事:7——来自:抵御康国 特质:将门虎女 将门虎女:喜刀剑,极善用兵。】 (4点为正常值,10点为上限) 【威望:35——来自: 基础:0 将门虎女(+30); 蜀锦享誉天下(+5); 晋国诸侯(+10); 三世乱政(-10)】 【主流文化:巴蜀】 【次级文化:康;苗;……】 【接纳学说流派:无】 【国家财政:未知】 【腐败度:2.11】 (最少为0.01,此外每多一点,降低行政效率10%) 【国策:巴蜀复耕——大幅度恢复国家农业值,减缓商业值增加,获得独特修正“巴蜀复耕”】 【行政效率:0.8 国家腐败-20%】 (注:新增重要面板,正常值为1,影响可实施国策数量,以及国策实施速度,外交,军事等等) 【国家特质: 平南将军:自晋惠王时起,姜氏…… ——可组建兵种:西蜀白卫精兵。 巴蜀天堑:龙川、剑门,天险雄关…… ——提升敌国攻城损耗;提升将领解锁防御特质概率。 文化交融:自蜀国成立…… ——提升文化融合速度。 《平西南》策:西南之地,蛮夷之所…… ——对战异族将会获得特殊加成。】 【国家修正:巴蜀复耕——降低【耕地荒芜】带来的影响。 苗、彝叛乱——苗疆、彝族地区将不会有任何赋税…… 财政危机缓解:随着时间…… 耕地荒芜:田地荒废…… 军备废弛:军备松懈,军队战斗力下降…… 朝政腐化:因商旅大兴,部分官以金钱谋取更高职权…… 将门虎女:李后在世一天,康国便一日不敢北望……】 【军队:未知】 【特殊建筑:无】 【成就:未知】 【党派:世子党;巴蜀士族;皇党,白党。 世子党:以世子姜叙真为首党派,势力强大,意在辅佐世子登基,获得利益。 代表人物:徐启、韩斌、岳云礼…… 巴蜀士族:意在保护巴蜀本地士族利益,保守派系,抵制任何削弱士族力量的国策。 代表人物:曲靖、曾叔常…… 皇党:坚定支持皇帝的臣子,任何皇帝的命令都会服从。 代表人物:沈澜清…… 白党:支持三公子姜叙白的党派,意在辅佐姜叙白登上世子之位。 代表人物:张仪。】 【辉煌点数:1】 【星斗:张仪(点亮)……】 模拟器的变化比较大,首先就是多了个属性,十点上限,四点是普通水准。 他的父王有7点的行政能力,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后面有两个比较正面的特质。 还多出了继承人以及王后两个面板。 他的兄长,也就是姜叙真,5点行政,军事却只有一点。 之所以是这样,都是因为三年前康国进犯时,他引兵抵御,结果被诱敌深入,蜀国两万大军全送了。 不然蜀国也不至于去借兵,姜叙白也不至于成了质子。 他母亲用梁国借来的八千人,以及临时征调的民兵抵抗康国,以少胜多,给个七分不算低。 以上的评分都是根据具体的事件评价的,而不是直接定死属性,不出意外,如果有事件没有处理好,那么还会掉评分。 还算比较合理 至于姜叙白自己,他还是看不到,不过看样子,他应该是444的属性,毕竟他什么都没干呢。 接着就是【行政效率】,这个很容易懂,听名字就知道,因为比较腐败,只有0.8。 这个很重要,影响到了国家的方方面面,后面还需要缓解朝政腐化。 2.11的腐败度,姜叙白不清楚这是什么水准,不过看降低20%的行政效率,应该是比较严重的。 这国家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姜叙白即便是在旁边看着都觉得上火,可是无论如何,路都要一步一步走,BUFF要一个一个消,急不得。 除此之外,姜叙白竟然可以看到党派了,让他小小的惊喜了一下。 应该是因为张仪入朝参政了,也就是他的人进入朝堂了,所以才能看到党派。 四个党派一眼望去,就姜叙白的白党最弱,只有张仪一个人撑着。 世子党人多势众,士族党根深蒂固,皇党坚不可摧……… 好家伙,他是里面最软的柿子! 正文 第九章 扬名? 朝中党争不是很激烈,这和蜀中政治宽和不无关系。 张仪并没有公开的支持自己,可是模拟器依然把他算在了自己的党派中。 白党…… 名字难听了点,其他到也没什么,姜叙白没有封君,不然叫个信陵党也不错。 想要登上世子之位,光靠张仪可不行,更何况张仪出使关中唐国,他的白党可就有了空档。 更多的辉煌点数=更多的名臣。 他还需要充实自己的势力,才有资格去争。 收拾了一下,姜叙白带着洛小乙,准备去徐九昌的工坊中看看。 两天时间过去,徐九昌应该能准备的差不多,造纸的过程和推广,都需要时间,说不准张仪回来了,他纸都没有推广完。 借助徐九昌的渠道网快速将新纸推广,这也是出于对时间的考量,加上徐九昌是他印象中比较好控制的,这才选中了他。 不然姜叙白只能靠蜀中朝廷,可是这样的话,速度虽然快了,可是没钱赚了。 “公子真是俊俏啊。” 一边为姜叙白穿好衣服,洛小乙一边夸赞。 听洛小乙拍自己马屁,姜叙白笑了笑,还比较受用,不得不承认,现在自己比以前自己帅一丢丢吧。 头顶白玉冠,手持折扇,一袭白衣,就是脸蛋略微稚嫩了一些,严格来算,姜叙白今年貌似不到十七,可按照规矩,不算实岁,只算虚岁,他才算十七。 锦官城的商贸较为繁华,虽然比不上吴国的金陵城,可对于蜀国来说,已属不易。 叫卖的商贩络绎不绝,商品是一应俱全,什么锦缎布匹、什么瓷器茶杯,蜀城应有尽有。 徐九昌的商铺在北市,工坊也在北市,所以两个人一直朝着北市的方向走。 原本两个人都没吃什么东西,一路上有不少的小吃摊,有汤面,有羊肉,还有糕点美味,这也许就是古代的美食节? 买了两份糕点,两个人在去的路上吃。 这里的人一般不会在路上吃东西,一般只有没文化的贫民才会这样,而读书的士子讲究的很,像姜叙白边走边吃,在他们眼中是很不文雅的。 搞点吃的差不多了,两个人也到了北市徐九昌的铺子前。 出乎意料的,一大群人围在铺子门口,这一路上也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围着一家商铺。 不会是纸造出来了吧? 姜叙白本能的觉得不对,按照时间来说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好第一批纸的,就算工作的下人是无情铁手,那也不可能这么快! 因为在出行之前,姜叙白就提醒过洛小乙,别随便暴露身份,蜀宫脚下,虽然他是公子,可是过去三年,能认出他的也不多,所以才选择不声张的。 和洛小乙一起挤进人群之中,好在人群没有多么密集,两个人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挤了进来。 只见徐九昌的商铺门口,一张布帛被装裱在正上方,面向所有来到商铺中的人。 “这是——” 姜叙白看到这布帛上的字就愣住了。 这不是自己当时给徐九昌写的词吗?不是写在纸上吗?怎么跑到布帛上了?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晟关路。望东都,意踌躇。伤心燕齐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所有人都在品鉴这首词,围在最前面的,大多数都是有学之人,有鉴赏的能力。 “好词,好词!” 距离姜叙白最近的一个士子拍着手,一遍又一遍的读,越读越有滋味,以至于眼角多了一抹泪光。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好啊!” “最精华的乃是后面两句啊!” “天下纷争,谁又怜惜百姓啊!” 对于这首词,前排的许多士子都给出了极高的评价,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泣不成声。 群众里,一位士子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何人写的词?恨不能与之相见啊!” 这一问,也是把在场其他人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所有人都想知道,能写出这等词的人,究竟是何等大才。 站在高台上的掌柜看着下方的士子们,很满意这样的表现,高声说道:“这篇词,乃是三公子所做!” 整个蜀国,能称得上三公子的,唯有一人——姜叙白。 虽然也是蜀王子嗣,可姜叙白的知名度,远不及他的兄长姜叙真,这些士子有的还真不知道姜叙白。 可是有人不知道,也有人科普,就比如姜叙白身边的洛小乙,对着附近的士子就开始各种宣传。 什么三公子仁德啊,什么三公子为救国家主动质梁啊…… 如果是之前,这些士子也许会将信将疑,可是看到这首词之后,他们完完全全的相信了洛小乙。 于是,商铺门口的士子们开始夸赞姜叙白的仁德,就连那极为普通的字,也被夸赞为有书法大家的气势。 姜叙白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心情很是复杂。 这首词原本是突然想起来的,写在纸上了,确实没想到徐九昌会把副本挂在这里,也没想到这首词能让士子共鸣到如此地步。 这是出乎预料的收获。 原本姜叙白的支持者寥寥无几,除了张仪,也就剩一个洛小乙了。 如果士子真的能够倾向于他,对于姜叙白的帮助是非常巨大的。 别看他们没什么实权,可现在他们可以作为舆论工具,若干年后他们会在蜀国各地任官,那时候他们就是蜀国的中坚力量。 无论是眼下还是以后,士子这股力量都是极为重要的。 然后,店铺的掌柜再次高声说道:“除了本家商铺,徐九昌先生还在其他的二十余家商铺中装裱了三公子的词,以便供士子品鉴。” 此话一出,一片叫好声传来。 徐九昌到底是商人…… 姜叙白心中有感,二十余家店铺中挂上这首词,一个是向蜀中表达自己靠拢的信号,另一个,是给自己扬名。 光这两点就完了? 徐九昌是个商人,挂在自己的店铺供士子品鉴,细品一下就能明白他的算盘。 姜叙白的词就是个大型广告,让锦官城所有士子都来他的店铺品鉴,他可是什么店铺都有,能给他带来巨大的收益。 并且,士子来的越多,从众心理也会逐渐产生,渐渐的,他的店铺会成为锦官城士子汇聚最多的地方。 再说一点,过一段时间后,第一批新纸就要出来了…… 姜叙白看出来了,不过因为前两条的原因,也不会说什么,因为最终的受益人是姜叙白自己,而徐九昌也趁着这个机会赚得盆满钵满…… 正文 第十章 我们悟了 北市西北二街口的北侧曲巷内,还需要转个弯,才能到徐九昌的工坊。 位置偏了一点,可是该有的都有,徐九昌还在准备造纸的工具,再过两天,差不多就可以正式开始造纸了。 看到姜叙白来了,正在工坊中的徐九昌快步走上前,行礼道:“三公子,原料差人准备的差不多了,只要工具造好,就可以开始了。” 姜叙白打量着工坊,以及做好的模具,确实做的很好,于是对徐九昌说道:“做的不错。” 徐九昌笑了笑,陪同姜叙白参观了整个工坊。 本意来此是想看看进度如何,结果比姜叙白想象中的要快一点,这个心也可以暂时放下。 然而,姜叙白回到家,被家门口的景象惊到了。 至少有三十余名士子在姜叙白的门口等着,人数还有增加的趋势。 “公子,咱们这儿什么时候来过这么多人?” 洛小乙看着这么多人,很诧异,这两年来的人加在一起也没今天多。 “走吧。” 姜叙白没说什么,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带着洛小乙走到门口,这个举动吸引了士子们的注意,毕竟姜叙白三年没回来,而且比较低调,这里没人认出他也是正常。 “在下姜叙白,不知诸位在我府门口有何要事?” 看到这位年轻人竟然就是三公子,在场的众人眼中都泛起了光。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型的粉丝见面会,只不过这些士子很有礼数,其中一位走了出来,对姜叙白拱了拱手,说道。 “在下曾于街头听闻公子所做之词,深感敬佩,特来投奔公子,愿为公子鞍前马后!” 这句话似乎正和在场许多士子的意思,看着姜叙白,就是不知姜叙白会不会收下他们。 扫视着在场的众人,对着所有人行礼,随后姜叙白说道:“诸位皆是饱学之士,为何要屈尊于此?” “为一地之官,救一地之民!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安能居此一屋?” “诸位请回吧。” 说完,姜叙白转身进了府中,洛小乙随后,只是看着诸位士子恋恋不舍的样子,洛小乙对他们再次说道:“诸位请回,公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外面的士子看着一主一仆进了府中,只能摇头叹息,遗憾不能追随。 “大丈夫志在四方……” 这时,一位士子眼睛一亮,对着府门拱手道:“公子我懂了!” “你懂了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这位士子,眼中都透露着疑惑。 “公子之意很明显。” 那位士子对着周围人,笑了两声道:“并非没有接纳我们。” “哦?” 周围人对视了一眼,纷纷询问道:“那公子为什么……” “我们并不只有就在公子身边这一条路,为一地之官,救一地之民,也是为公子,为国家分忧,一样是为公子效力!” 那位士子慷慨激昂的说道:“公子说【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安居一屋?】,就是如此啊!” 听着这位士子的话,其他人恍然大悟,纷纷对姜叙白的府邸行礼。 “公子,我们悟了!” 洛小乙趴在门口,听到这群人终于开窍了,满意的笑了笑。 …… 韩斌睡得正香,突然被人从梦中叫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岳云礼站在他面前,一副急躁的样子。 “你看看!” 岳云礼一把将布帛甩在韩斌的脸上,在韩斌面前来回踱步。 韩斌打开一看,便是姜叙白写的那首词。 “我看过了,三公子写的很好。” 将布帛放在一边,韩斌笑着说道。 岳云礼差点没背过气去,颤抖着手指着韩斌:“你怎么睡得着?” “徐九昌怎么和三公子搭上的线?二十多家店铺,一天的时间,全城的人都会念诵这首词了!” 岳云礼那副急躁的样子让韩斌笑出了声。 “你怎么笑出来?” 蜀王目前两个儿子,这些站在姜叙真那边的臣子,自然对姜叙白有一些提防的。 张仪刚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岳云礼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赶紧去禀报蜀王,想驱逐张仪。 结果张仪成上卿了!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张仪盼走了,出使唐国。 结果张仪前脚刚走,后脚三公子就送来了一首词。 这回真的要对三公子上心了。 韩斌态度倒是不太相同,他很喜欢这首词,当着岳云礼的面品鉴了一番,看着后者阴沉的脸,韩斌笑的更开心了。 在岳云礼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韩斌终于说话了。 “不要急,世子殿下很喜欢这首词,同时也说了,不要有任何动作,明天他会去亲自看望三公子的。” 韩斌打了个哈欠,接着说道:“如果你真的坐不住,我觉得你可以查一下徐九昌,一个商人,多少会有为富不仁的手段。” “况且他的此番举动,定会引来部分同行的嫉妒,这些人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徐九昌的把柄。” “这个方法或许可以断了徐九昌。” 看到岳云礼意动的样子,韩斌提醒道:“我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世子也提醒过了……” 岳云礼听完韩斌的话后,思索了好一会儿:“我自有定论!” 说完,转身离去。 ……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把玩着手中的词,姜司言慢慢的转过身,看着身后之人,缓缓开口道:“这是老三写的?” “徐九昌所言,锦官城人尽皆知。” 台下,沈澜清对着姜司言恭敬的说道:“现在锦官城许多百姓都言说三公子仁德之致,体察民情。” 仁德之致…… 姜司言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词,半晌没有说话。 沈澜清静静的等着,大殿里沉寂下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姜司言这才说道:“能写出这种词,当赏。” “是。” 沈澜清拱手准备告退,忽然姜司言又加了一句:“你亲自去,告诉老三,当心徐九昌……” “是。” 徐九昌吗…… 沈澜清行礼过后,缓缓退了出去。 大殿中,姜司言还在看着那首词…… 正文 第十一章 兄弟 蜀中的天气渐渐转凉…… 坐在院中喝着清茶的姜叙白也披上了一件衣服。 回到蜀中的几天,日子倒是过得蛮惬意的。 因为昨天的那首词,现如今锦官城许多人都想来拜会姜叙白,奈何没有门路,以至于这些人找到徐九昌,希望他能够牵线搭桥。 三公子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见的? 徐九昌心中知道这点,所以回绝了这些人的请求,他需要真正能创造价值的人。 正因为徐九昌,姜叙白才享受到了清净,也能慢慢思考后续的棋怎么走。 士子可以进一步笼络,不需要他费多少的力气,仅凭新纸的出现,就可以让他在天下士子面前刷一波好感。 这是他真正踏出的第一步,新纸一旦出现,那便真正的触及到了【世子党】的禁区。 坐在院中,一片树叶飘落在姜叙白的腿上…… 伸手将树叶捡起,透过树叶绿色的脉络,可隐约看清一个人步履匆忙的走过来。 放下树叶,看着神色紧张的家丁,姜叙白来到问道:“怎么了?如此惊慌?” 是来了什么人吗? 家丁喘口气,有些慌乱的说道:“世……世子殿下来了。” 世子殿下? 他的大哥,姜叙真来了…… 对于他大哥的到来,姜叙白早在很久前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于是立刻对着家丁说道:“还不速速请进来。” “哦哦……” 家丁刚要转身去请姜叙真,忽然又被姜叙白叫住。 “我亲自去。” 说着,不等他人有什么反应,整理一下仪容便走了出去。 一旁服侍的家丁见此,立刻跟了上去。 大门是微微敞开的,姜叙白到门口,直接把大门打开,一眼便看到了门口的车舆,和前方那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 姜叙真生的是儒雅端方,脸色较为苍白,可笑容和煦,让人顿生好感。 看到开门的是姜叙白,姜叙真略有意外,看着走上前的姜叙白,抓着姜叙白的手腕,仔细打量了着。 “有些瘦了……” 开口声音轻柔,有一丝女人的味道。 看着姜叙白的脸上的笑容,姜叙真也笑了:“这段时间国事繁重,没能及时来看你,希望不要责怪为兄。” “王兄乃是世子,理当以国事为重!” 对姜叙真的这番话,姜叙白表示理解,一边说着,另一边抓着姜叙真的手,说道:“请王兄,还请入府中一叙。” 两人已经三年未见,姜叙真确是很想念姜叙白。 跟着姜叙白进入府中,看到院中的茶具和未饮完的茶,姜叙真轻笑道:“叙白倒是清闲。” “姜叙白才疏学浅,未有能为国分忧之才,只有饮茶作诗之心。” 一番话,在姜叙真听来倒是有些过谦了,笑道:“你的词昨晚我可是品读了好久,等有所感悟之时,天已蒙亮,唯有大才能著,哪里有才疏学浅之说?” “此诗不过随手而写,王兄过誉了。” 这首词真的是随手写的,能有这样的效果,倒也是无心插柳。 看到谦虚的姜叙白,姜叙真笑着摇了摇头,道:“随手而作就有此等惊世之句,如若认真起来,又是何等诗篇?” “王兄还是不要取笑我了。”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庭中坐下,家丁立刻给二人搬来简案,放上一些糕点。 “此次我带来了两壶好酒,与贤弟同饮。” 跟随姜叙真的两名下人将两壶酒放在桌子上,并且给二人倒好。 看着两杯浊酒,姜叙白心中倒也是比较好奇。 以往的酒没有蒸馏技术,实际上的度数不是很高,喝起来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端起酒杯,姜叙真对姜叙白说道:“这杯酒算是赔罪酒,这段时间没能来看你。” 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姜叙白也跟着将杯中的酒喝下。 一种很怪异的味道,不过蛮好喝的,就是略有单调。 这一刻,姜叙白终于明白曹老板为什么要“青梅煮酒”了。 “此前,我第一次领军时,也喝了酒。” 姜叙真一边为姜叙白倒酒,一边说道:“那次,我险些丧命。” 说的是三年前…… 这是姜叙真唯一一次的领兵,蜀中精锐在这一战都打没了。 突然提起这件事,是姜叙白始料未及的。 “两万人啊……” 姜叙真转动着酒杯,与姜叙白对视。 他的脸更白了…… “王兄……胜败乃兵家常事。” 想起前世的一句话,姜叙白对姜叙真说道。 “……” 姜叙真一直摇着头,笑容重新浮现:“不一样的,你本不用去梁国,是为兄的错。” “……王兄,如果不去梁国,我也不会遇见张仪先生。” 姜叙白轻笑道:“也许这就是福祸相依。” “张仪确是大才。” 姜叙真叹息一声,说道:“贤弟有识人之明。” “张仪的确谈吐不凡,在梁国有幸见过一面,一直未忘。” 这段话说了谎。 不过姜叙白只能这样说,不然说不通。 “嗯。” 点着头,姜叙真笑容未变,缓缓的说道:“不过有人一直劝我提防张仪。” “……为何?” 看着姜叙真未变的笑容,姜叙白诧异的追问:“张仪先生之大才,世所罕见,可献国策,为何要提防?” “因为张仪是你带回来的。” 看着手中的酒杯,姜叙真漫不经心的说道:“担心你觊觎世子之位。” “……” 这么直白的在自己面前点出来,是要试探我? 姜叙白并不这么认为,这种手段只要动动脑袋便可以想到,他这个大哥不会用这种手段吧。 抬起头,看到他大哥不知何时已经看向自己了。 真的会…… “我相信贤弟。” 就在姜叙白想要开口时,姜叙真却先一步说道:“不用解释,此番除去看望你之外,不过是安抚那几位臣子罢了……” 后面的话,姜叙真压低了声音。 “……” 人心最难测,姜叙白一直是这样想的。 即便他大哥照顾了他十多年,当一个一直照顾的弟弟有了威胁的时候,一个再宽厚的人,会不会有所提防? 正文 第十二章 赤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十三章 叛乱! 黄昏时分,晨昏的日光吞没了阳戌城。 红色的大纛上,一个蜀字镌刻着。 无一不喻示着,这是蜀国的城池。 身披战甲的士兵在城楼上时不时打着哈欠。 “啪——” 忽然间,有人一巴掌扇在他的脑袋上,转过头,看到一位威严的男子看着他。 “将……将军……” 士兵看到这个人,立刻老实了,战战兢兢的看着这位男子。 王瀚看着这名士兵的样子,粗着声音说道:“好好看守……” “是!” 说罢,王瀚便不再看着这名士兵,而是看向城外。 一片短草丛,周围两侧有两座大山,在城门前方形成了一条狭长的谷道,道路从城门一直延伸到那条谷道。 手搭在剑柄上,看着城外如往常那样,王瀚松了口气。 登上城楼查看,是王瀚经常干的事情,唯有如此才能安心一些。 在此五年的光景,王瀚从未有过动摇,唯有胡须长了一些。 下了城楼,王瀚的面前,一位锦袍男子对着拱手道:“将军,赵治先生邀请您赴酒宴。” “酒宴?” 王瀚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商人,冷哼一声,说道:“公事在身,不便饮酒,请回。” 说着,不再搭理这位锦袍男子。 “将军,将军!” 锦袍男子赶紧走到王瀚面前,拱手道:“赵治先生说,有要事相商。” “要事?” 王瀚盯着这位锦袍男子,粗声道:“叫他亲与我说,酒宴,不便参加。” 锦袍男子看着王瀚软硬不吃,心中觉得甚是棘手。 很快,回到了赵治府中。 赵治的年纪不大,三十四五,正是事业有成之时。 听完锦袍男子的禀报后,赵治叹息了一声,说道:“感化了他整整四年,真是又臭又硬!” “先生,王瀚不赴宴,那夺城……” 锦袍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计谋可以继续,宴中除掉王瀚无非是想避免节外生枝。” 赵治站起身,下人领会意图,立刻为赵治更换衣服。 “即便宴会都是自己人演戏,我们也要继续,这是给王瀚看的。” 对于赵治这句话,锦袍男子有些不解:“王瀚不来,这出戏他看不到……” “他会看到的。” 赵治笑了笑,四年的时间,他早就对王瀚了如指掌。 说完,便走了出去,准备主持晚宴。 …… 王瀚此时坐在府中,手中看着蜀中的地图,手中捧着一杯水。 其实他酷爱饮酒,不过此时军令在身,绝对不可饮酒,便以水代酒,解解馋。 “将军,赵治在晚宴中现身,与众客吟诗作乐,其间有歌姬献舞……” 听着手下士兵的汇报,王瀚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王皓皱着眉,喝了一口水,暗自说道:“这个老狐狸搞什么鬼?” 放下水杯,叹口气,此时真想喝一口蜀中的黄酒…… …… 夜空中,两三点星光点缀,月光照下,徐启的马车不急不缓的朝着世子府前行。 世子府 三字匾额悬挂于院门,两只祥瑞石兽坐于门口,气势庄严。 在一位侍从的搀扶下,徐启才能从车上下来。 六十余岁的徐启头发早已花白,褐色斑点出现在脸上,眼中浑浊,手拄拐杖,侍从搀扶着徐启,慢慢朝着世子府走去。 敲开府门,门口的家丁看到徐启,立刻将其请入府中。 此时的姜叙真手捧竹简坐于案前,烛火在微风中煽动,映照着姜叙真的侧脸,倒是让他原本苍白的脸颊多了一些红润。 身后的书架上摆放着各种布帛绸卷,每一卷用的都是象牙白玉扣,用绸布签标明了类型。 淡淡的香气弥漫其间,清脑醒神,还可防蠹虫。 “咳咳……” 远处,一阵咳嗽的声音将入神的姜叙真唤醒。 朝着声音望去,只见徐启被人搀扶,已经走进庭中。 “老师。” 姜叙真立刻站了起来,走到徐启面前行礼道:“学生看书不由入神,请老师勿怪。” “呵呵呵……” 徐启看着姜叙真笑了起来,用着苍老的声音说道:“东方经典诸作,老夫也时有入神。” 在徐启坐下后,姜叙真立刻拿起茶壶,准备给徐启倒杯茶,可摸着茶壶有些凉,方才想这壶茶已放置两个时辰了。 “我这便去给老师沏茶。” 说着,姜叙真竟准备自己亲自去倒茶。 “不用如此。” 徐启拦住了姜叙真,说道:“世子先坐,老夫只待一会儿便走。” 闻言,姜叙真摇摇头,笑道:“老师来此,学生当为老师倒茶。” 不过这次,他吩咐了家丁前去沏茶。 随后面对徐启坐下,恭敬的说道:“辛苦老师此番来看望学生。” “世子能如此勤奋,蜀中百姓之福。” 徐启说着,又是一声咳嗽。 被徐启夸赞一番,姜叙真抿嘴笑道:“不过是学生应该做的。” “蜀中百姓疾苦,学生深感悲痛,唯有勤学,方有机会解决蜀中贫困。” 说起这番话题,姜叙真便精神许多,转身来到书架前翻找着。 最后,找到了一卷《道经注解》,一边笑道:“此番学生读到此书,觉得应对此时的蜀国有所帮助。” “……国之大者,唯民也,天道者,唯时也,应物之变化,与时境迁……” 姜叙真吟诵着《道经注解》的部分内容,尤其是这段让他觉得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转过头,却发现徐启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姜叙真心中一怔,将书卷收好,一边问道:“老师此次前来,是否有要事?” 感觉到一些不对,徐启这么晚前来,不应该只是探望自己的。 一只飞蛾从徐启的眼前飞过,赤色的烛光吸引着它,一点、一点的靠近烛火。 “苗疆叛乱了……” 沙哑的声音在姜叙真的背后响起,握着竹卷的手一紧。 姜叙真慢慢转过身,看向了徐启,一丝惊恐在姜叙真的眼中出现。 那双浑浊的眼睛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徐启接着说道:“陛下那边也许也知道了。” “啪嗒……” 手一松,竹简从姜叙真的手中滑落,在烛光下,姜叙真的身形拉的很长,一只残缺的飞蛾倒在了竹简的附近…… 正文 第十四章 守 “啪啦——” 竹简被摔在地上,朝堂之上大臣皆跪于地。 “阳戌城失了!!” 姜司言压抑着怒火,几个字从牙缝中挤出。 成为蜀王这么多年,这是姜司言第一次不掩饰自己的怒火。 昨天夜中,赵治与苗疆叛军里应外合,杀死数十位看城守军,打开城门放叛军入城,以至于城中士兵悉数被杀。 王瀚将军,乃是姜司言登基以来器重的大将,一直让其防备阳戌城。 就连三年前的康国入侵,姜司言都没有动这位大将,生怕苗疆趁机袭取阳戌城。 抵御康国之后,姜司言采纳了世子之策,以怀柔政策笼络苗疆,于是这几年苗疆动静才越来越小。 即便如此,姜司言仍然没有撤掉王瀚将军,就是对此有所警惕。 苗疆地方一直没有动静,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通敌! 王瀚将军被俘,誓死不降,于是被杀。 一名大将死了,蜀国军中的柱石倒了一根,这是让姜司言最为恼怒的。 一直以来他都很看中王瀚将军,就在他采纳张仪的意见,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王瀚竟然死了!阳戌城也丢了。 阳戌城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把控着重要道路,还可以制控苗疆地方。 现在阳戌城丢了,蜀国东南门户大开!只待叛军站稳脚跟,川南地区尽在兵锋之下!届时可直接威胁到渝州城。 这是蜀中第二大城,关系重大! 可以说,现在的蜀国又一次陷入了危机之中。 面对着姜司言的怒意,臣下一时无人敢应言。 韩斌看了一眼身边无言的几位大臣,思索一下,上前一步。 “王上,此时应当立刻平息苗疆叛军。” 不要让苗疆叛军站稳脚跟,这是韩斌的想法。 然而,这句话谁都会说,姜司言看着下方的韩斌,冷声问道:“何人领兵?如何战?” “拿下阳戌城后,苗疆叛军下一步,必然是梓潼,可立即增兵梓潼,以抵挡苗疆叛军。” 韩斌在在殿中侃侃而谈:“叛军无有根基,不能久持,必想速战速决,所以此战无需其他,仅需固守,以逸待劳!待到敌军疲惫,可一战而胜!” 此言但是有些许道理,姜司言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韩斌,说道:“谁人领军?” “臣有一人可举。” 韩斌行礼,一个名字吐出:“剑门守将程怀礼……程将军。” 剑门之兵不能动,不过程将军倒是可以调回,于是,姜司言立即下旨,准备召回程怀礼将军。 …… 当姜叙白得知苗疆叛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锦官城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这个消息,搞得人心惶惶。 苗疆地区包藏祸心,这几年老实了许多,让很多人忘记了这件事。 在姜叙白刚刚回蜀的时候,国家修正中就有这个【苗、彝叛乱】的负面修正。 看了一眼模拟器,只见模拟器中【苗、彝叛乱】发生了变化。 【苗、彝叛乱:以推翻蜀中政权为第一目的,建立属于苗族的蜀国。】 不再是侵袭周边地区,而是要推翻蜀国,这是不打算藏了吗? 想着,姜叙白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张地图。 这个世界中,地图可是个稀罕物,有时候重金难买,姜叙白的这张还是徐九昌花了许多钱买来,送给姜叙白的。 看着手中的地图,姜叙白暗自思索着。 阳戌城一直遏制苗疆西进,此时丢失,那么苗疆叛军不会止步的,进军的地方有两处。 一处是北方的梓潼,拿下梓潼,他们可进一步威胁到渝州城。 另一处,就是镇远,此处不及梓潼重要,并且路途较险,可是能威胁到阳戌城,若握在蜀国手中,苗疆叛军怎么会安心。 应该是两路并进,一入梓潼,一入镇远。 镇远这里,蜀国应该驰援不到,那么能防守的也只有梓潼。 距离张仪出使唐国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这个时候苗疆的事情彻底爆发了,要说没有楚国的影子,姜叙白死都不信。 对于苗疆叛乱,姜叙白倒不是很担心,程怀礼怎么说也是老将,他更担心时间一长,楚国入场。 以助苗疆之名,获得叛军接应,一旦楚军入蜀,局势将会逆转。 希望能够速战速决吧。 他能看到的,别人也能看得出来,就看苗疆顶不顶得住,如果局势僵化,那么楚国绝对不会无动于衷的。 想着,姜叙白收好地图,走出了房间。 他现在正在寻找自己的第二个成就。 相比于造纸术这种攀科技树的成就,更多的成就是偏向于历史佳话的,能为历史传颂。 比如就有一个姜叙白很喜欢的成就。 【投笔从戎:大丈夫无他志,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岂能久事间乎? 成就奖励:35点辉煌点数。】 相比于【造纸术】的200辉煌点,【投笔从戎】能有35点,已经不少了。 汉代班定远弃文从武的典故,千古流传。 为什么一直没完成这样的成就? 就是不知道这怎么完成。 难道是要成为一名文臣,然后一扔笔,喊一句:我从武了! 这么简单的话,貌似也值不得这么高的辉煌点数。 所以姜叙白一直为这种事情发愁。 班定远有这个【投笔从戎】的典故,那是因为他后续做出的成就,姜叙白如果只有“投笔从戎”没有后续的话,那他什么也没有。 看通这一点,那么许多成就的完成方式也就明了。 现在,姜叙白就做一些文士应该做的,比如抄一抄家中的藏书。 这个世界没有印刷术,许多书籍手抄,正因如此,书籍才十分珍贵。 手持笔,将书籍上的文字抄录在一片竹子上,抄录的差不多,再将所有的竹子穿在一起。 再将自己的抄录本赠与一些拜访的文士。 赠送一卷书籍,这是无比厚重的大礼,完全可以笼络人心,也是一举三得。 最后一得,便是可以练一练字。 他的字外行看起来还算可以,内行一看直摇头,为了以后,还是好好练字。 至于苗疆叛军,自有朝中众卿处理,也轮不到他来说些什么。 正文 第十五章 赵治 一轮血色落日,无数兵马在远处来回驰骋。 随着一阵嘎吱声,两扇厚重城门被缓缓推开,一支五百余人的骑兵由剑门而出。 程怀礼的脸上早已布满了风霜,白色长须随风飘荡,可眼中那一股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叛军在阳戌城中尚且没有站稳,时间急迫,蜀王特命他立刻赶往梓潼。 快马加鞭,极速朝着梓潼而去,即便是急行军,从剑门到梓潼最快也需要五天时间。 时间紧迫! …… …… 整个巴蜀,什么地方最穷? 铜仁,数一数二的穷,穷到什么地步? 这里的人只能数一数二。 蜀国四世乱政,整整四十四年,如果不是家境殷实,加之有天险关隘,蜀国早就没了。 铜仁一地,有大量的苗疆人,同时也有很多彝族人在此居住。 原本的彝族人并不这里居住,可是在三十年前,被当时的蜀王驱赶到这一地区。 彝族人背井离乡,如何不恨蜀国? 一个穷,一个恨,加在一起就促成了叛乱。 不过他们地方很穷,根本没有叛乱的资本,如果强行造反,那就是蜀军留下铁蹄,他们留下尸体。 可是这个时候,有一位客商对他们进行了资助。 这个人,便是赵治,五年时间,暗中对苗疆地区资助了很多物资,也一手策划了那天的夺城计划。 赵治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 他是楚国商人,在蜀王实施新政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机会,所以假借通商之名,实则打探蜀国虚实。 而后向楚王谏言,帮助苗疆叛乱,以助苗疆之名,进入巴蜀之地,届时可一举拿下蜀国! 这个计策可取之处在于,即便计划失败,楚国的损失也不大,损耗的,都是蜀国的国力。 于是楚王允准了这条建议,这才有了赵治资助苗疆的事情。 不过他也发现了一点,阳戌城实在是太硬了,别说是苗疆这些人,就算是楚军亲自来,也要碎两颗牙。 为了计划顺利进行,为了让王瀚放松警惕,他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整整四年时间! 赵治即便是身为楚国商人,也曾耳闻王瀚之名,其人慎重善守,如果不里应外合,阳戌城根本拿不下来。 好在,计划成功了,守军被杀,城门打开以后,苗疆军队进入,剩余守军全部被杀。 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赵治想留王瀚一命,这是个人才,如果能为楚国所用,是楚国的幸事。 可惜苗疆那群人对他是恨之入骨,直接给杀了。 人死不能复生,虽然心中不满,可计划还得继续。 阳戌城拿了下来,接下来便是将此事报之于楚王。 整理好密信,将之交于心腹,命其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楚国。 接下来,就要看楚国方面的动作,他只需要想办法让苗疆士兵同意接应楚国大军即可。 所以他特意准备了这场宴会,一个是笼络其心,另一个,也是试探这些人的底线。 赵治推开门,眉头一跳,没等他试探这群人的底线,这群人已经先一步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几位大汉于还没等他这个主人到,就已经开始大吃大喝,几个人的食案上狼藉一片。 心中虽有不满,可是面上未露出半分,赵治对着几个人行礼,说道:“诸位将军,在下来迟。” “什么将军不将军,先生快坐。” 一位男子挥了挥手,一块骨头碰到了地下,对赵治说了一句。 到底谁是主人? 再次皱眉,赵治深呼吸一下,忍了,来到了主人的位置上坐下。 那位男子说完,干了一口酒,痛快的说道:“第一次喝到这么好的酒,你们说这姓王的倒也奇怪,有酒都不喝,都让我给喝了,哈哈哈!” 吃着好菜,喝着好酒,这些人从来没有这么痛快了。 王瀚的大军往阳戌城一扎,他们后脊骨都在发凉,三年前就想着配合康国一起进攻,结果倒好,王瀚根本没动,让这些人也不敢动。 现在王瀚死了,他们也算上岸了。 苗疆的汉子不会拐弯抹角,有啥说啥,席间也是声音比较大,话题都是抓了几个漂亮的蜀中女子什么的…… 赵治看着这群大老粗,突然觉得,王瀚也没那么不顺眼。 “诸位将军,对于下一步可有谋划?” 忍着不适,赵治对着几个糙汉子拱手道。 “?下一步?” 放下酒碗,房间中几个人对视一下,哈哈一笑,其中一人说道:“当然是打梓潼了,等休息好了,我们就横扫川中!” “。。。” 赵治看了一圈,竟然没人对此表示异议,不由得反问道:“苗疆士兵胜得过蜀军?”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个汉子不喜这句话,一拍食案,就要上去教训一下赵治,让他看看什么叫苗疆士兵! “老二!” 为首的男子拦住了那个人,对赵治哈哈一笑,说道:“我们这些人性子直,先生别见怪。” 此人名为郑松,算是苗疆军队的领头人物。 说着,郑松拿起身后的长剑拍在桌子上,一边说道:“这是蜀军的剑,原本我们打不过,可是得到了这些,我们就可以打了!” 赵治虽然有一些谋略,可是不谙兵法,看到几个人这个样子,心中思量。 让这几个试试蜀军深浅也好。 如若不胜,也可顺理成章的让他们迎接楚军入蜀,如果赢了……,赵治觉得可能性很小。 这样想着,赵治端起酒杯,对着几人说道:“那就祝各位将军马到功成。” 说着,就准备一饮而尽,未成想,一只手突然拦住了他。 转头看去,只见这只手的主人正是那个想要教训自己的。 他要干嘛?? 对于这群不按套路出牌的蛮子,赵治真的是拿捏不准。 赵治话音刚落,那人就憨厚一笑,说道:“杯子不济事,用碗!” 说着,给赵治倒了碗酒,递给赵治,然后说道:“刚刚是咱得不是,给你赔个罪。” 说完,自己就先干了一碗,周围一片叫好的声音。 看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碗,赵治陷入了沉默…… 正文 第十六章 吾有三志! 凉风吹起了的头发,一张较为阴柔的脸颊出现。 左秋鸣,他是这个名字。 士子中,他是最为普通的那个,没有高贵的身份,也没有名师指导。 曾经想投奔世子殿下,不料被人给轰了出来,一时间沦为蜀中的笑柄。 只是因为他身份卑贱,世子就不用他,什么宽仁?都是假的! 然而,今日却受到了三公子的邀请,来到三公子的家中做客。 三公子在锦官城中很有名,那一首词一出,令无数士子落泪。 之后许多人都想拜访这位三公子,可都没有机会,经历过世子的事情后,左秋鸣觉得自己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这群王公后裔都是一样的! 可是,就在昨天夜里,徐九昌派人找到了他,说是三公子邀请他来到潺潺居做客。 这是徐九昌的一家客栈,取自三公子曾写的半阙词。 “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潺潺居的上阁中,外有潺潺流水,内有香炉妙音。 两张案上,尽是一些没吃过的糕点,左秋鸣对面,姜叙白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左先生,请。” 看着左秋鸣略有局促的样子,姜叙白微微一笑。 “多谢公子。” 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左秋鸣敬了姜叙白一杯。 放下酒杯,看着姜叙白吃着糕点,左秋鸣心中有些犹豫。 突然邀请自己,要说无所求,左秋鸣定是不信,可姜叙白的样子,仿佛真的是,只是邀请喝酒而已。 三公子要找人陪同喝酒,即便他刚刚归蜀,没有成名,也有很多人挤破头都要来。 左秋鸣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是他?自己穷困潦倒,也没什么好图的。 “本公子曾看过先生的《民论》,确是国之大才,所以特意邀请先生。” 注意到左秋鸣的疑惑,姜叙白露出了一丝疑惑,说道:“可先生如此大才,为何这般落魄……” 这就是明知故问。 邀请左秋鸣的时候,姜叙白早就查清楚他的遭遇了,之所以这么问,还是要引出那段不好的回忆,给自己接下来的话铺路。 “……” 左秋鸣胸口一阵起伏,那段回忆又一次涌上心头,被整个蜀中士子嘲笑,是他的痛。 “世子不用……” 所有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根本就不是世子不用,是世子根本就没见他,因为没钱给引路人,被直接丢了出来。 “先生若不嫌弃……” 注意左秋鸣的表情,姜叙白开口道:“本公子可为先生引荐父王。” 听着姜叙白的话,左秋鸣表情一松,转过头看向姜叙白,不似作假。 “公子……” 虽然心中不喜高官厚禄,可是,想到自己的《民论》一旦被接纳,那么蜀中许多百姓都可以脱离贫苦。 那么,这次的推荐,他无论如何都要接下来! “多谢公子!” 想着,左秋鸣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恭敬的对着姜叙白一拜。 “先生不必多礼,闻先生高论,在下神交久已。” 立刻将左秋鸣扶起,然后姜叙白坐到了左秋鸣的旁边,二人再次交谈起来。 所谈之事,也都是《民论》的内容。 其实主要内容和道家相差不大,都是以养民为主,不赞成国家大动干戈。 说着,还时不时的喝一口酒。 这就是增进感情的方式之一,为什么古代有那么多君臣会同塌而眠?交流感情啊。 左秋鸣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位知音,很是高兴。 这时,徐九昌敲开了门,只见徐九昌还带着什么东西,不过左秋鸣没注意到。 “公子,您要的早鸟版。” 姜叙白看了一眼徐九昌带进来的东西,示意徐九昌可以出去了。 “早鸟……什么?” 左秋鸣没听清楚,转过头询问道。 “取‘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之意。” 听着姜叙白的解释,左秋鸣点了点头,笑道:“公子这话,倒也有天道自然之意,果然公子也学道家之说?” 姜叙白笑笑没有说话,转过身将徐九昌带来的东西递给左秋鸣。 “??” 左秋鸣接过,心中甚是诧异…… 一张黄色纸,薄薄的,很柔软,紧接着,他心中突然明白这个东西的功用。 这是作为一个文人的直觉,这该不会是用于书写的纸吧? “这——” 刚要说什么,就看到姜叙白已经准备好了纸笔。 看了一眼姜叙白,震惊的左秋鸣立即俯身,蘸好笔墨,然后在上面写下了“潺潺居”三个字。 相比于布帛和竹简,这纸张要方便许多,而且不像以前的纸那样难以书写。 而且字没有走形,非常清楚,虽然纸张很薄,可是墨迹并没有透过纸背。 “公子!这是……” 左秋鸣激动的看向姜叙白,这种纸如果能够在蜀国普及……不,这种纸完全可以在天下普及,能造成多么巨大的影响,左秋鸣已经想象不到了。 以至于现在左秋鸣的思绪都是混乱的。 别看只是小小的一张纸,可影响的,是后世千古!定会名留青史! 而这个时候,姜叙白安抚着左秋鸣:“此物乃是新纸,用不了多久,就会对蜀中,对天下普及。” 这是徐九昌做出的纸,比自己做的还要好一些。 “公……公子,我,在下替天下士子叩谢三公子!” 这次不是折腰行礼,而是叩拜,是代替天下,天下士子所谢。 扶起左秋鸣,姜叙白长叹道:“先生可知我的志向?” 左秋鸣微微一怔,整理好情绪,左秋鸣行礼道:“不知公子志向何在?” “吾有三志。” 看着左秋鸣洗耳恭听的那副恭敬模样,姜叙白缓缓开口…… “国之大事,皆我所出!一也!” 第一句话,就让左秋鸣愣住了。 政由己出…… 这是只有王才能做的事情,甚至有些王还做不到这样的事! 难不成,三公子要夺取世子之位吗? 姜叙白毫不掩饰的第一句话,就镇住了左秋鸣,丝毫不亚于之前的那张新纸。 而姜叙白还没有说完,面色平静的他接着说道。 “拓土天下,统一诸国!二也!” “为百姓谋生,为万世开太平!三也!” 正文 第十七章 良禽择木而栖 “国家大事,皆我所出!一也!” “拓土天下,统一诸国!二也!” “为百姓谋生,开万世太平!三也!” 姜叙白的三个志向,一个大过一个,连那个让左秋鸣震惊不已的第一个志向,相比于后两个来说,竟是最简单的。 左秋鸣嘴巴微张,呆呆的望着姜叙白,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人。 “先生?先生?” 姜叙白看着左秋鸣的样子,拍了拍左秋鸣的肩膀,一边叫着。 “……” 回过神来,左秋鸣深深看了一眼姜叙白,立刻走到门口,缓缓的打开一条缝隙,然后慢慢打开,左右看了看。 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层楼根本不可能有人,姜叙白很清楚的,不过看到左秋鸣这样小心谨慎的样子,也是点了点头。 “公子!” 左秋鸣快步的走到了姜叙白的面前,想要说什么,可是嘴巴张开一半,又把话咽了回去。 看着左秋鸣这个样子,姜叙白轻笑道:“先生有话请讲。” “公子欲夺世子之位?” 即便是这层楼都没有人,左秋鸣还是压低了声音。 “世子之位,无非有能者具之,如果姜叙白无能,那么也夺不下世子之位。” 姜叙白从回到蜀国的一开始就确定了自己要拿下世子之位,这是从来没变过的。 就像他所表露的三志,他还对张仪说过,所以,张仪下定决心跟随他来到蜀国,不然光凭救命之恩,很难让张仪来处理蜀国这片烂摊子。 “……” 左秋鸣来回的走着,然后回头劝道:“公子与世子差距悬殊,如何夺得?” 即便现在世子的怀柔政策落空,导致王瀚兵身死,可姜叙真的地位仍然稳如磐石,姜叙白如何撼动的了? 一旦姜叙白输了,那结果很难想象。 自从看到了姜叙白所造的新纸,左秋鸣就不希望姜叙白出事。 这是对天下士子的损失啊! 姜叙白摇了摇头,对着左秋鸣说道:“吾有此志,唯看天命如何。” 听着姜叙白的这段话,左秋鸣转过头,看着案上的那张纸,弯腰捡起。 “吾有三志……” “国家大事,皆我所出……” “拓土天下,统一六国……” “为百姓谋生,开万世太平……” 姜叙白刚刚那些铿锵之言,犹在耳边,逐渐的,左秋鸣眼神慢慢坚定了下来。 上前对姜叙白施礼,目光坚定的看着姜叙白,说道:“公子,我愿舍弃高官厚禄,随公子图此大事!” 左秋鸣下定了许多人都无法下定的决心,站在姜叙白的一边。 一旦姜叙白输了,那么左秋鸣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不只是因为新纸,还有姜叙白的那段话。 能说出如此之言,姜叙白定会成为一位明君。 良禽择木而栖,已遇明主,岂有视而不见之理? “先生……” 姜叙白看着左秋鸣坚定的眼神,走到他面前,询问道:“先生可知如若姜叙白输了,会如何?” 放下手,左秋鸣慢慢的说道:“唯死而已,有何惧之?” 眼中对于死亡丝毫不惧。 人生何惧一死? 能为一知己而死,能为一明君而死,虽死无憾! “先生……” 看着左秋鸣,姜叙白对着他便是一拜,说道:“有先生在侧,我何惧之有?” 左秋鸣是姜叙白需要的人才,能走到这一步,也算是姜叙白拿捏准了左秋鸣的性格。 两人再次入座,然而相比于刚开始那种隔阂感,现在的二人算是真心相谈了。 “公子,在下愚见,如果公子想进一步,必须要做到入朝参政。” 左秋鸣皱眉思索着。 姜叙白目前刚刚起步,新纸出现的确可以强化姜叙白的影响力,可是这股影响力无法波及到朝中。 如果能够让姜叙白入朝,那么这股影响力或许能够招揽许多文臣,为后续的争夺奠定基础。 然而难点在于,如何让姜叙白入朝? “我心中已有打算了。” 入朝参政这一点,姜叙白已经有所谋划了。 “哦?” 左秋鸣略有诧异,询问道:“公子打算如何?” “苗疆之地不是有个绝佳机会嘛?” 听到姜叙白这句话,左秋鸣猛然想起这两天苗疆之地的事情。 程怀礼将军坚守梓潼,与叛军对峙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局势朝着蜀中所计划的那样。 “公子要如何做……” 看着姜叙白,左秋鸣不太懂姜叙白要干什么。 “此时战局僵持,我欲帮助蜀国平定此次叛乱。” 对着左秋鸣笑了笑,姜叙白接着说道:“此时战局僵持,而镇远却不在苗疆叛军手中,他们定会拿下镇远,接着飞袭长泾,包夹梓潼……” “公子也懂军略?” 听着姜叙白的话,左秋鸣微微一怔。 “略懂。” 他前世只是当过一段时间的兵,所以略懂一些。 听闻姜叙白的话,左秋鸣大喜过望,对姜叙白说道:“若如此,那么公子可借机在军中散布影响力!” 世子姜叙真朝中稳如磐石,可是军中却无半点影响力,如果姜叙白通晓军略,那么争夺世子之位的可能性也就大大提高了。 不过要点在于,姜叙白要赢下来,上一次世子的兵败可以说是前车之鉴。 当时蜀王或许就是想让世子练练手,培植军中影响力,不曾想是那般下场…… “公子可有把握?” “没把握。” 姜叙白叹了口气,士兵攻伐,谁也不敢说必胜。 即便是白起对上赵括,白起也给了这位后生最高的敬意,不留余地! “额……” 看着愣住的左秋鸣,姜叙白说道:“我还有一事拜托先生。” 左秋鸣拱手说道:“公子但讲无妨。” “自归蜀以后,我所收到的消息就慢人一步,尤其是苗疆叛乱一事。” 姜叙白看向左秋鸣,拱手道:“所以想拜托先生,为我在蜀中布置情报渠道……” “公子放心,此乃在下所长。” 姜叙白刚说完,左秋鸣就笑着站起身,说道:“在下曾于夏,唐,布置过暗谍,所以请工资放心。” 对于姜叙白所托之事,左秋鸣自然是手到擒来…… 正文 第十八章 张仪归来 一辆马车自唐国进入蜀国,快速的朝着锦官城疾驰而去。 一路上的颠簸,让张仪一直没能休息,他也暂时顾不上休息。 苗疆那边的动静他是略知一二的,朝中一直以怀柔方式,令苗疆归心。 策略是对的,张仪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就在他刚刚来到唐国不久,便收到了阳戌城丢失的消息,心中甚是急切。 苗疆之乱,最大的获益人是楚国。 张仪所规划的战略很正确,欲争霸中原,那么荆襄是必争之地。 巧合的是,楚国也是这么想的,巴蜀国险民附,能够取下巴蜀之地,那么他就可以与吴国一争高下。 正是心忧楚国动向,张仪才即刻动身返回蜀国。 “上卿,锦官城要到了。” 闻言,张仪掀开帘布,看到了那座繁华的蜀都——锦官城。 …… 姜司言看着程怀礼给他的上书,眉头紧锁。 此时,双方僵持半月,梓潼虽然并非可以固守之地,然而程老将军经验丰富,以坚壁清野之策,叛军几次进攻都被化解。 然而,此时姜司言没有半点高兴,因为半个月来,叛军并没有颓势,反而拿下了镇远,巩固了侧方的安全。 这个时候,姜司言也意识到了楚国的存在,如果仅有阳戌城和苗疆五镇,叛军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而现在已经过去月余! 程怀礼的书面大意就是说,叛军下一步一定会夺取长泾,届时梓潼情况危急,应该派军截断叛军,方可保住梓潼。 此时派军,派谁去? 有资历的将军只有程怀礼,而其他的将军,要么垂垂老矣,要么过于稚嫩,难当重任。 就在姜司言头痛之际,侍从突然进殿禀报:“启禀王上,张仪上卿求见。” “张仪?” 姜司言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说道:“快快请进来。” 这时候张仪回来,是姜司言收到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张仪走入殿中,姜司言迎着他走来,一边说道:“先生真乃及时雨。” “王上。” 张仪行礼道:“苗疆一事,张仪有所耳闻,特意赶回。” “不必多礼!” 扶起张仪,姜司言拉着张仪的手,走到了大殿中央。 一副天下舆图悬挂于墙上,姜司言指着楚国,说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楚国很有可能入蜀……” 单说蜀国对楚国,姜司言确实不惧,奈何有叛军,牵扯他们大部分兵力,现在楚军入场,岂不是虎入羊群? 看着忧心忡忡的姜司言,张仪说道:“张仪正是为此而来。” 听到张仪这句话,姜司言一愣,接着大喜过望,问道:“先生可解此难?” “有一计策,可以一试。” 捻着胡须,张仪走到舆图前,指了指楚国南方的越国,随后说道:“楚越两国历年来攻伐频频,越国所失城池不知凡几。” “对这些城池,越国可是朝思暮想。” “张仪愚见,可游说越国,借此机会结盟于越国,楚国见此,定不敢随意发兵。” 听着张仪的话,姜司言顿觉豁然开朗。 如果此计可成,那么楚国的威胁就迎刃而解了,要知道越国可是不会放过任何咬死楚国的机会的。 拍了拍脑袋,他早应该想到的,不过是当局者迷了。 “那,以先生之见,何人可游说越国?” 听着姜司言的话,张仪拱手道:“张仪不才,愿往越国。” 姜司言看着张仪,将其扶起,然后笑说道:“有先生如此,蜀国之幸。” 此策定成! 要知道越国三代君王的死和楚国都有直接的关系,能恶心楚国,越国断断不会放过的。 只要楚国不出手,那么应对叛军也就容易的多。 一块大石头搬走了,长出一口气的姜司言,接着将程怀礼的奏报递给张仪。 张仪快速看完,皱着眉头说道:“王上可有人选?” “人选?” 姜司言叹了口气:“只有没有经验的年轻将领,还有上不了马的老将军,寡人如何选择?” “现在已无可用之人……” 虽然楚国方面可以解决,但是叛军的麻烦也不小,仍旧需要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 张仪犹豫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到张仪这个样子,姜司言立即说道:“先生有话请讲。” “张仪有一人可举荐。” “谁?” 因为有前面张仪的计策,所以对张仪举荐的人,姜司言更是好奇。 看着姜司言,张仪开口道:“三公子,姜叙白。” “谁?” “三公子,姜叙白。” …… 而此时,姜叙白就在蜀宫的金柳池。 他的面前,站着一位身着宫装的女子,雍容大气,面容姣好,没有涂抹胭脂,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 此人,正是姜叙白的生母李王后。 李王后一双丹凤眼,此刻却是笑眯眯的,说道:“白儿快坐,我可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糕点。” 一边说着,拉着姜叙白的手坐到了附近的亭中。 几名宫女站在亭中,看到两人坐下,立刻给二人倒上一杯茶。 “尝尝。” 李王后将石桌上的几盘糕点推到了姜叙白的面前,一边说道:“好久没做过糕点了,不知有没有退步。” 姜叙白拿起一块儿桂香糕,咬了一口,一股桂花的清香在口腔中散开,立刻点点头,笑道:“好吃。” 笑吟吟的看着姜叙白吃着糕点,李王后很是高兴,伸手摸着姜叙白的脸,说道:“多吃点。” 相比于女子的手,李后的手上多了一些老茧。 这是长期接触兵器,才有的茧。 又吃了两块糕点,姜叙白才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 “怎么不吃了?” 看到姜叙白的动作,李后微微一怔,问道:“是不合口味吗?” “不是,孩儿很喜欢吃。” 说着,姜叙白又吃了一块儿,这才让李后的露出笑容。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点。” 一边给姜叙白倒茶,李后笑着问道:“喜欢赤兔吗?” 赤兔,便是李后送给姜叙白的那匹马,因周身毛色火红而得名,是一匹上等好马。 “很喜欢。” 赤兔可是天下名马,姜叙白怎么会不喜欢? 不过每次姜叙白看到赤兔,都会想起吕布…… 正文 第十九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姜叙白之所以来这里,主要目的还是看望一下母后的。 李后对于姜叙白的确很好,即便是送马,也是送了一只自己最喜欢的好马。 对于武将来说,一匹好马,比千金还重,李后送给姜叙白这匹赤兔,足以见得对姜叙白的喜爱。 “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你不喜欢。” 笑了笑,姜叙白一边吃着糕点,一边与母后交谈。 说的大多都是梁国时的一些见闻,李后默默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点头。 相比于发表意见,她更多的是倾听姜叙白话。 白儿长大了…… 听着姜叙白的谈吐,姿态稳重许多,心中也甚是宽慰…… 然而,好景不长,一位侍从快步来到了金柳池中,于亭外跪下,说道:“启禀王后,王上于长明殿召见三公子!” “召见白儿?” 李后转过头,看着这位侍从,露出了一丝疑惑,看向姜叙白,只见姜叙白此时也在思索着什么。 “知道了。” 淡淡的说了一句,看着侍从离去。 长明殿是议事大殿,一般是召见官员才会用长明殿的,召见姜叙白,竟然在长明殿? 一定是有事…… 虽然想去看一看,可是长明殿她不能去,这是规矩。 “白儿。” 转过头看着姜叙白,李后说道:“既然王上召见,你便去吧。” “切记谨慎答话。” 望着母后,姜叙白点了点头,随后离去。 “……白儿……” 看着姜叙白的背影,李后缓缓的闭上眼睛,心中却甚是担忧。 …… 这或许是姜叙白第一次来到蜀宫。 记忆中虽有些许印象,可是随着时间已经模糊了很多。 蜀宫甚是庄严,以红色为尊的蜀国,将此色用到了极致。 红色巨木作参天之状,足有三人合抱的巨木成为了长明殿的支撑之一,光是一根巨木,便足矣让一家百姓,一辈子衣食无忧。 以锦绣闻名天下的蜀国,在蜀宫之中自是用上了上等绸缎,布置在蜀宫各处。 站在大殿门口,姜叙白等待着宣召。 “传,三公子入殿。” 听到宣召,姜叙白缓缓踏入大殿。 此刻,长明殿中,仅有几个人,一个是张仪,还有一位红袍壮汉,而最后一位,安坐于殿中,应该就是他的父王。 “儿臣姜叙白,拜见父王……” 对着姜司言,姜叙白缓缓跪下,行礼道。 姜司言略有复杂的看着姜叙白,心中对于这个孩子,略有愧疚,不过面上未曾表露示意姜叙白平身。 站起身来的姜叙白就站在那位壮汉身旁,虽然穿着很平常,可是这气质还是可以认得出来,这是一位武人。 而张仪,姜叙白入殿之后就没有与他对视。 看到张仪,姜叙白的心中其实已经清楚为何召见他了,也算张仪帮了他一把。 过了半晌,姜司言才开口道:“镇远失守,接下叛军必定攻打长泾,此地对梓潼方面极为重要。” “召见你们两个,也是想听一听你们的意见。” 姜叙白没有先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旁边的那位武人。 “臣觉得,长泾地形狭小,不利于大军作战,可退一步,在辽中决战!” 此人的回答不是没有道理,狭小地形不利于步兵阵型展开,乱军拼杀,如果对方有准备,很有可能吃亏。 然而辽中与梓潼,长泾组成了一个三角地段,梓潼正在困守,长泾陷落,只有辽中独木难支。 之所以这样认为,就是因为这样做,主动权在叛军手中,那就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 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姜司言,姜叙白沉吟一下,说道:“儿臣以为,长泾虽然路途狭小,地形不利于我军,可是同样也不利于敌军。” “狭路相逢,当是勇者胜出!” 如果他们要打,叛军绝对不会预料到的。 姜叙白的话说了一段,然而很明确透露一个意思,姜叙白要在长泾与敌军打。 狭路相逢,当是勇者胜出? 看着姜叙白,姜司言心中复杂,几年前,王后也说过类似的话。 结果是王后赢了康国,并且拿下了战略意义极为重大的叙城,大胜而归。 现在,他的孩子竟然也说出了这种话,如何让他不惊? 那位武人闻言也是一愣,转过头看了一眼姜叙白,眼中有惊讶,也有欣赏,然后抱拳。 “公子勇略,在下钦佩!” 姜叙白还了一礼,看了一眼这位武人,豹头环眼,很像三国中描述的张飞,只不过没胡子。 而张仪此时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姜司言。 姜司言闭着眼睛,似乎在抉择,而后,看了一眼张仪以及姜叙白。 最后,姜司言慢慢的站了起来,点了点头,朗声说道:“好,那么我们就在长泾和他们一战!” “那在下立刻动身前往越国。” 张仪对着场中的几位说道:“请各位静候佳音。” 几人也对着张仪行礼,此行张仪的作用非常重要,万一失败了,蜀国就要面临楚国的压力。 “老三留下。” 看着几个人准备出去,姜司言出声留住了姜叙白。 张仪和那位圆脸武人对视一下,然后便退了出去,只留下姜司言和姜叙白这对父子。 姜司言一言不发,看着舆图。 他很会使用沉默给人压力,姜叙白的的确确受到了一些影响。 就像班主任把你就在办公室,然后你现在那,班主任一言不发的改卷子…… “你能说出这句话?” 就在姜叙白心思飞舞的时候,姜司言出声道:“你母后教的吧?” 姜叙白去见了李后,姜司言怎么会不知道?所以觉得姜叙白说出这话,李后肯定有教他。 “母后并没有教儿臣说这些话。” 姜叙白句句属实,确实不是母后教的。 “……” 看了一眼姜叙白,不像是说谎话。 那这句话就是姜叙白自己说的了? 仔细看着姜叙白,姜司言转过身思量着。 蜀中虽然文士居多,可是将领已经青黄不接,为何不趁机培养姜叙白呢?这是他的亲生骨肉完全信得过。 届时姜叙真主内,姜叙白主外,兄友弟恭,即便他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于是,姜司言转过头询问道:“此次,我欲令你为主将……” 正文 第二十章 李后 “……我欲令你为主将……” 姜司言看着下方的姜叙白,缓缓开口说道:“你可愿意?” 听着姜司言的话,姜叙白心中微动。 来了…… 于是单膝下跪,沉声说道:“儿臣愿往!” “嗯……” 看着姜叙白的样子,姜司言缓缓点头,不过心中尚有些担忧,又说道:“魏章通晓军事,此次可为你的副将,可向其请教。” 魏章,便是那位豹头环眼的将军。 “多谢父王!” “下去吧。” 看着姜叙白缓缓退出大殿,姜司言长长的叹息一声。 愿……天佑大蜀…… …… 走出殿外,看到张仪就在外面等着,而魏章同样也在外面等候。 “张仪先生,魏章将军。” 对着二人依次见礼,姜叙白这才说道:“父王决定以我为主将,魏章将军为副将,同讨叛军。” 对于这个结果,张仪并不意外,在他的预料之中。 蜀中大将甚少,而姜叙白说出那番话之后,张仪就知道,蜀王定然会栽培姜叙白的。 魏章倒是有些诧异,他以为姜叙白会成为副将的。 不过他完全听从蜀王的安排,于是说道:“末将定全力辅佐公子!” 说完,魏章便对姜叙白和张仪抱拳道:“末将这便退下。” 说完,缓缓后退,然后转身离去。 “魏章将军倒是稳重。” 无论从刚刚的对论,还是现在的举动,都看得出来魏章其人。 “嗯。” 听着张仪的话,姜叙白点了点头。 “此次倒是辛苦先生了。” “为国而已,何谈辛苦?” 张仪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倒是公子,此役定要取胜,方才能……” 后面的话张仪没有说出来,可是意思很明了,姜叙白明白张仪后面的话,如果输了,他距离世子之位可就更要遥远了。 “张仪先告退了。” 前往越国还需时日,张仪要先一步出发,以免后续有变,至于叙旧,还是回来再说吧。 看着魏章和张仪先后离开,姜叙白心中压着一口气,这是他的一次机会,必须要抓住! 返回金柳池,看见母后仍在那里等着,于是立刻来到母后面前。 而李后看见姜叙白回来,又露出的笑容,拉着姜叙白在身旁坐下,听着姜叙白说着刚刚发生的事。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真是你说的?” 短短的七个字,让李后甚是惊喜,看着当初那个淘气的孩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李后更是高兴了,她很喜欢这句话。 然后拿出一条红色丝带,递给姜叙白。 “这是……” 看着这条丝带,姜叙白略有不解。 李后拿起丝带,将它系在姜叙白的额头上,而后说道:“以前母后经常戴着它上阵,现在送给你了。” 摸了摸头上的丝带,姜叙白笑着说道:“多谢母后。” “要记着,战事瞬息万变,绝对不可疏忽大意……” 在金柳池中,李后嘱咐了姜叙白很多,姜叙白就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心中也记下了母后的话。 一直到天色渐晚,这才停了下来。 在母后不舍的目光中,姜叙白告退了。 白儿长大了…… 这就是李后的想法,想着,李后慢慢起身,朝着常宁宫走去,那里还有个人等着她。 在左右宫女的陪同下,李后缓缓来到了常宁宫前,慢慢的推开了常宁宫的大门。 之间,姜司言手中还捧着竹简,皱着眉头,似乎很是苦恼。 察觉到了动静,姜司言抬头看去,只见李后缓缓朝着他走了过来,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来了。” 看着李后,姜司言挥了挥手,示意服侍的其他人都出去。 在最后一位侍从退出后,并且关好门,姜司言这才松了口气。 看到坐在床上的李后,姜司言笑了笑,然后来到床边,慢慢的躺倒了李后的腿上。 李后伸出手,缓缓的揉着姜司言的头,后者闭上眼睛,开始唠叨起来。 “南地又大旱了,南中的龚季玉请求赈灾,咱登基几年,它就旱几年!难道真的如同那些逆贼所说,上天玩惩罚我?” “张仪说唐国对梁国有些想法,不过担心夏国一直没有轻动,所以唐国有联合咱们的想法,我还是有些犹豫……” “苗疆这次的叛乱,张仪也帮了大忙,无论此次越国是否合作,只要消息传出去,楚国就不敢轻动,现在就差彻底平定苗疆这群逆贼了……” 李后安静的听着姜司言的唠叨,从来都不出声。 这是第几年了? 从姜司言登基开始,慢慢就有了这样的习惯。 每次都要躺在自己的腿上,说着那群朝臣,骂着前面那四代皇帝…… 都无妨的,宫中只有他们两个,无论姜司言如何说,李后都是静静地听着,给他按着头。 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压力很大。 姜司言接过的是一个烂摊子,国库亏空,田地荒芜,内有贼军叛乱,外有强敌环视…… 一个摇摇欲坠的江山,在他的手中慢慢渐渐兴盛,这是日夜励精图治,才换来的。 外人看来他是圣君明主,能把蜀国扶起来,可是没人知道他承受了多么巨大的压力。 只有面对李后,他才能吐露真心…… “我听说白儿的事情了……” 李后一边给姜司言按着头,然后轻声细语的说着。 “嗯?我想你也知道了……” 姜司言笑了,而后又说道:“无法啊,蜀中无大将,只能从年青一代培养,老三正好合适,不过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行……” “哎呦!!你轻点!你干什么的不知道吗?” 忽然,李后的力气陡然变大,姜司言忍不住痛叫一声,赶紧起来,揉着脑袋看向李后。 李后刀枪剑戟无所不精,力气很大,真的用上力气,姜司言哪里叫的出来? “王上还需要臣妾揉揉嘛?” 姜司言看着李后似笑非笑的样子,嘴角动了动,而后叹息了一声。 “我也是担心老三,这次将大军交给他,还是想以后老大在军中有个可以依靠的人……” 他的用心良苦,谁又知道?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投笔从戎! “朝中命三公子为主将,魏章为副将,驰援梓潼。” 姜叙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朝中文武对此决定都无比诧异。 三公子虽然有些贤明,可是领军打仗与写诗作对不同,三公子能不能赢可是未知数。 对此,姜叙真同样是如此认为的。 父王,为何派遣王弟去驰援? 王弟和他当年一样,没有领兵经验,甚至对于生死的认知都很模糊。 看了一眼一直放在书架上的词,在他眼中,王弟更像是一个文人,而绝非是一位武将。 领军绝非儿戏,一步踏错,满盘皆输,这个结果对于谁都不是好消息。 一旁的韩斌看出了姜叙真的想法,于是拱手说道:“王上昨日殿中召见三公子与魏章将军问策。” “魏章将军答‘退守辽中,再行决战’。” “三公子答曰‘狭路相逢勇者胜’。” “于是王上采纳了三公子谏言,另派张仪出使越国。” 姜叙真闻言,心中更是惊愕。 狭路相逢勇者胜…… 此话竟是出自他那王弟之口? 回想起上次沉稳内敛的姜叙白,姜叙真方叹息一声:“我小看王弟了。” 将文书放在了桌子上,姜叙真对着韩斌笑道:“将我珍藏的酒拿出来,我要给王弟壮行。” “是。” 韩斌闻言微微一笑,行礼道。 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姜叙白无论输赢,对于世子殿下来说都不是坏消息。 赢了,叛军便会被一举击溃,蜀国东南方向便可安稳。 输了,三公子对于世子殿下的威胁也就荡然无存。 至于世子殿下给三公子壮行,无论如何,蜀中百姓都会夸赞世子殿下贤明。 无论如何,世子都赢了,赢麻了。 韩斌当然很高兴。 …… 西蜀大营。 这里乃是西蜀的军机要地,乃是姜司言亲设,军事的调拨都要由此地核实。 同时,这里也是西蜀大军的驻扎之地。 要说蜀宫,姜叙白好歹是去过,可是这西蜀大营,他可真的是头一次来。 蜀国尚红,唯独西蜀大营,主要以黑色建筑为主。 所有建筑严密排列,庄严肃重。 门前列着十二把长槊,左右两根红色巨柱,柱顶一赤色凤鸟,显出不凡气度。 姜叙白踏入门中,忽然感觉一股漆黑之感,明明是白天,光线却被挡在了门外,踏入其中仿佛是走进了一只巨兽口中。 直到走出长廊,姜叙白才没有了这种感觉。 说起来,这些建筑倒也是鬼斧神工,明明是简单的处理,却让他心中一直有种压力,让他不得不严肃以待。 此行,姜叙白便是前来调兵的。 其实,他倒是很想看一看【西蜀白卫精兵】的。 在他一开始看模拟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国家特质】的第一个就是。 算是一个特殊的兵种了。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西蜀白卫精兵】已经没了,三年前被一波送了,直到现在都没重新组建。 这些都是给姜叙白引路的那位将军说的。 没能趁机看见期待已久的特殊兵种,姜叙白说不失望是假的。 不过不要紧,兵种这东西是可以组建的,以后有机会,可以重新组建【西蜀白卫精兵】。 然而,姜叙白随后又得知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一线的精锐都在梓潼,都在程怀礼将军的手中。 而姜叙白能调集的,绝大部分都是二线的士兵…… 这样说来,他就不能跟叛军硬碰硬了。 虽然他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可是不能一味的勇,有时候还得动动脑子。 想着,那位将军带着姜叙白来到了校场点兵。 “共三万两千一百一十四人,请将军过目!” 看着点兵完毕将军,看着校场之上的士兵。 校场之上,肃穆无比,万千身披盔甲的士兵整齐划一,手中长矛仿佛要刺破天空。 这一刻,姜叙白再一次理解了,什么叫做男人的浪漫! 什么妹子?什么黑丝?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这才是男人的浪漫。 三万余人,四舍五入便是十万大军! 姜叙白看着下方的士兵,有的很年轻,有的已经上了一些年纪,可他们都是大蜀的士兵。 虽然很想说一些动员的话,可那都是打仗之前激励士气用的,现在士兵都没出锦官城,意义不大。 …… 姜叙白早已换上了一身戎装,系着母后送给她的丝带,就站在蜀军大营的旁边。 抚摸着赤兔那火红色的毛发。 赤兔在姜叙白精心喂养之下,和他很亲,除了他以外,赤兔不让任何人骑,倒是很有灵性。 “今日出征,全仰赖你了。” 对着赤兔说着,也许是听懂了,赤兔晃了晃脑袋,看上去很兴奋。 “该走了……” 看着集结好的士兵,姜叙白对着一旁的魏章说道。 魏章一直看着姜叙白的赤兔,他也想摸一下,不过差点被赤兔踢到,也就放弃了。 听闻姜叙白的话,魏章深呼吸一口气,大声说道:“行军!” 姜叙白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与魏章一前一后朝着锦官城外走去。 街道上,许多百姓站成两排,注视着大军。 现如今,蜀中许多人也都知道又要出兵了,而这个人便是那三公子。 出于对姜叙白的贤名,百姓倒是对姜叙白很有好感,所以才有了这一幕。 魏章看着左右两侧的百姓,忍不住说道:“以前都是避之不及,现在却列队欢迎,这都是因为公子啊。” “……” 姜叙白没有说话,看了眼这群百姓,心中叹息一声。 忽然,街道前方,几个人站在那里。 谁不想活了? 魏章没看清楚,就看见几个人影,心想胆子真肥,竟然敢在行军路上挡着,有几颗脑袋够砍啊? 然而,看清了那个人,魏章觉得,把前面的话收回去比较好。 只见,世子殿下站在那里,左右侍从手中端着一壶酒。 “王兄……” 看到姜叙真的时候,姜叙白也愣了一下,心思急转。 这是要干嘛?给我壮行?还是刷一下贤名? 姜叙白立刻下马,来到了姜叙真的面前。 “王弟……辛苦你了……” 看着姜叙白这身戎装,姜叙真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然后说道:“你本应该是个文士,吟诗作对,不至如此……” “王兄此言差矣!” 姜叙白打断了姜叙真的话,只听他大声的说道:“大丈夫应该像程怀礼,王瀚将军那样,上阵杀敌,怎么能够局限于小小的诗案上呢?” 姜叙白的一番话,就是班定远曾说过的!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张·大忽悠·仪 越国,随是蛮夷之名,然而地处最南,又有海运之利,国家甚为富饶。 相比于崇尚红色,重文士的蜀中,越国更加敬重鬼神,通常以活人祭祀,信奉王权天授。 所以,在张仪来的路上,便可以看到越国无处不见的神庙,每处城池上,都要有一座神像。 而越国的国都更甚,因地处最南端,所以宫殿与南明星照相辉映。 他们认为天神就居住在南明星之上,所以按照南明星建造了王城。 觐见的路上,张仪注意到柱子上镌刻着神武的天人,有心计算下,柱子刚好一百零八根,正对一百零八星宿。 “蜀使稍待。” 跟随侍从来到殿外,张仪这才停了下来,对着那位侍从行礼后,那位侍从方才退下。 看着鬼斧神工的越国宫殿,张仪倒是有些意外。 越王对于他礼遇有加,刚刚到了越国,便安排觐见,莫不是明白了他的来意? 不多时,便听到越王宣他入殿。 整理了一下仪容,张仪缓缓朝着殿中走去。 “蜀国特使张仪,拜见越王!” 入了大殿,张仪向着越王行礼,一边说道。 “特使远道而来,寡人有失远迎。” 越王的声音有些尖锐,听声音年纪不是很大,要比姜司言小很多。 张仪起身,这才看到越王的样子。 一撇八字胡,眉毛短而粗,脸型瘦削,面色有些发黑,头顶王冠,身披青色王袍,端坐于大殿之上。 “不敢当。” 张仪微微一笑,说道:“张仪一路来此,见过了不少越国的风土,被景色吸引,一时间也忘记了舟车劳顿之苦,若不是越王宣召,张仪倒是忘记此行的目的了。” 一通长篇大论,越王听了一会儿有些迷糊。 “不知特使来此,所为何事?” 听着越王的话,张仪捻着胡须,笑着说道:“与越国结好联盟。” “哦?” 听着这话,越王更是疑惑,打量了一下张仪,说道:“联盟?” 此时,越国的朝臣也都惊讶的看了张仪一眼。 两百多年,蜀国貌似是第一次提出与越国结盟,他们怎么能不惊讶? 注意到越王和越国群臣的反应,张仪笑容更甚,说道:“不错,蜀越结盟。” “这倒是稀罕事儿。” 张仪这番话让越王有些憋不住笑,两国之间的邦交很少,这次一来便要结盟?当真稀罕。 “结盟此事,既是意料之内,也在情理之中。” 看着越王的样子,张仪立刻说道:“不知越王可曾听过蜀国的传说?” “传说?” 越王本人很崇信鬼神,对于神话传说当然很喜欢听,于是追问道:“什么传说?” 张仪转头,看着朝中大臣好奇的目光,整理了一下语言,缓缓的踱步,说道:“传说天地王母育有一女,名为祖娃,此女天真烂漫,特别喜欢产自蜀中的琉菱花。” “此花每十年一开,每次仅开一个时辰,此花就会凋零。” “所以,为了观看此花,祖娃每次都要提前一年去蜀中,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直到有一天,一位蜀中的士子,祖娃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位士子,不顾人神有别,二人走到了一起。” “可是,王母终究是知道了这件事,命神兵天将下凡,强令二人分开。”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为了等待祖娃,文士孤独终老,而未再见到祖娃一眼。” “文士的魂魄来到了地府,因他修得善缘,地府可让他再转世投胎,可文士拒绝为人。” “他说‘愿为琉菱花,经十年风雨,只为再见她一笑’。” “祖娃因想念文士,又一次偷跑下界,来到二人第一次相聚的地方,她看到了一朵未开的琉菱花……” “知道了一切的祖娃,日夜哭泣,最后化作了江水,与那琉菱花一起向东而去……” “愿做江水,与君重逢……” 一个故事讲完,越国朝中的臣子,乃至越王,眼中都有了泪光。 擦了擦眼睛,越王对张仪说道:“没想到蜀越两国还有如此动人的故事,看来是本王孤陋寡闻了。” “我王当初便对越王推崇之致,一直想与越国结盟。” 张仪叹了口气,画风一转,说道:“蜀越二国从未兵戎相见,本应该是友善邻邦,然而楚国不断从中挑拨,是以难成联盟。” 一听到楚国,越王就有一阵火气升起,一拍桌子,怒道:“可恶楚国,原来是他在挑拨,这让我如何去祭拜祖娃!” “楚国之意很明显,是要分化蜀越二国。” 张仪对着越王施礼道:“此次楚国挑拨苗疆叛乱,要借机入蜀!这便是他计划的第一环!” 此时,越王的怒火已经被勾出来了,看着张仪,越王缓缓的说道:“特使请放心,本王马上便会修一纸盟书,蜀越二国的同盟牢不可破!” “本王欲集结大军,陈兵楚境!” 此话一出,朝臣都有些慌乱,一人站出,说道:“王上,此刻我国正在休养生息,不宜动兵。” 说着,那人斜眼看着张仪,说道:“特使不过是要借我越国之力,平蜀国之危而已!” 张仪闻言对着那人拱手道:“如果蜀地被楚国夺走,那么越国就危险了,先生可曾听过唇亡齿寒?” “……你……” 一句唇亡齿寒堵住了这人的嘴,而越王早就下定了决心,一拍桌子,大声的说道:“点兵!” 越国此举,不过是陈兵边疆,并无进攻之意,只是提醒楚国不要乱动。 毕竟越王也不傻,蜀国现在可抽不出兵力帮他,所以只是做一个样子。 修好盟书,越王将盟书递给张仪,一边说道:“来日寡人定要亲赴蜀国,祭拜祖娃。” “蜀国定然欢迎。” 对着蜀王行礼,张仪笑着说道:“外臣此番还要先行回国,向我王汇报。” 看着张仪,越王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命人将祖娃的事迹写在国史中。 越国就是这样,会把神话传说放到国史里,这是对神明的敬重。 当然,他并不知道,祖娃的事情,是张仪随口胡说的……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楚国 此刻的阳戌城中甚是混乱。 叛军入城后,连续几日的烧杀抢掠,让这座城市几乎毁于一旦。 在整顿了一段时间后,才向梓潼进军。 兵法有云,兵贵神速。 此时进军梓潼已经晚了,程怀礼率领部众先一步到了梓潼,并且有效的组织起了防御。 叛军几次进攻都没能得逞,反而当初造反的老二被守军一箭射穿眼睛,回到阳戌城后,因为伤势过重,一命呜呼。 悲痛欲绝之下,郑松命令将所有大军一分为二,主力由郑松带领,继续进攻梓潼。 而另一部分,由王阿率领,取镇远,随后进取长泾,两路并进,定要拿下梓潼。 不过镇远地势较险,拿下这块地方,就耗费了叛军好大的力气。 夺下镇远后,王阿看着疲惫的士兵,无奈之下在镇远暂时休整。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收到了军报。 “启禀将军!锦官城又派一路大军,直奔长泾而来。” 这句话听的王阿心头一跳,又来一路? 想起程怀礼,王阿的心头跌入谷底,看着汇报的士兵,追问道:“他们有多少兵马?” “号称五万大军!” 五万…… 王阿站起身,心中有些焦急,来回踱步。 又是五万,他所统帅的部众也没有五万人,正面对敌恐怕难以应对。 可是长泾难道就不打了吗?如果不打,上帅那边如何交代? 这时,王阿想起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转过头问道:“谁人领兵?” “蜀国三公子,姜叙白。” 姜叙白领兵前来,并不是什么秘密,有心打探之下,很容易就能得知。 “姜叙……什么?” 王阿没听过姜叙白的名字,还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 这时候一旁的副将站了出来,说道:“我曾听过,姜叙白曾经质于梁国,不久前回国,整日写诗作对。” 听着副将说着姜叙白的过往,王阿松了一口气,坐了回去,哈哈一笑,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人物呢,原来就是个公子哥啊,哈哈哈——” 听着王阿的话,屋内其他的部将也跟着笑了起来。 派遣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未免太过于小瞧他们了。 “他们还有多长时间到达长泾?” “应该还有两日。” 微微点了点头,王阿对着屋中其他的将领说道:“今日我们再休息一晚,明日便让那个公子知道,什么才是打仗!” “是!” …… 希望张仪能够说服越国…… 姜叙白心中清楚,现如今的蜀国是无法与楚国对阵的。 想着,打开模拟器,将蜀国替换为了楚国,面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国号:楚】 【政体:诸侯】 【国王:熊心 内政:5——来自:维稳朝局 外交:4 军事:5——来自:平定内乱 特质:野心勃勃 野心勃勃:辽阔的国家满足不了统治者的野心……】 【继承人:熊怀 内政:3——来自:残暴 外交:4 军事:2——来自:残暴 特质:残暴 残暴:不恤百姓,不惜江山,性情暴虐……】 【王后:王氏 内政:5——来自:谋蜀 外交:2 军事:2 特质:口蜜腹剑 口蜜腹剑:嘴甜心毒,暗怀珠胎。】 (4点为正常值,10点为上限) 【威望:55——来自: 基础:0 破越:(+20); 水利之盛:(+5); 吴楚争霸:(+40); 蛮夷之国:(-10)】 【主流文化:荆襄】 【次级文化:未知……】 【接纳学说流派:未知】 【国家财政:未知】 【腐败度:未知】 【国策:信息不足(未知)】 【行政效率:未知】 【国家特质: 四战之地:今日楚国依赖江淮而成王霸基业,勿忘地处四战要地!局势倾危!当以谨慎…… ——提升关隘防御;提升水师作战能力! 西平蜀,南定越:巴蜀之地,天险之国,如取之必成大业!越国,乃背后芒刺,一日不除,寝食难安! ——对蜀、越二国征伐时,可获得独特修正。 大楚甲兵:甲兵强盛,国之利器也,今我大楚以甲兵之盛,扬名天下…… ——可组建楚方阵步兵;提升军队作战能力; 楚威王变法:天下诸国,莫不恃强凌弱,吾本蛮夷,欲强其国,唯有变法! ——行政效率增加5% 吞宁吞商:宁、商二地,楚国根基所在,势必维稳慎重,以求制控吴国,绝不可失! ——提升文化容忍度,降低未融合文化叛乱度。 问鼎中原:鼎者,国之大器,晋王以鼎镇于天下,是谓‘承天下之重’,今楚国必北上中原,问鼎之轻重…… ——提升军队训练度;】 【国家修正:未知】 【军队:未知】 【特殊建筑:无】 【成就:未知】 【党派:未知】 相比于蜀国,楚国这里得到的信息就更少了。 现在的楚王倒是不必说,从一系列的执政风格来说,还是很可以的。 至于那位世子残暴与否,姜叙白也不太清楚,如果是真的,那对蜀国是一件好事。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国家特质,楚国足足有六个! 梁国才五个,蜀国才四个,楚国足足有六个。 楚国的那六个国家特质,从表面上来看,每一个都要强于蜀国,尤其是【楚方阵步兵】。 楚军以步战闻名,而越国当时就是输在了这特殊兵种上。 除了这两点之外,还有那个行政效率提升5%,这是第一次看到可以提升行政效率的国家特质。 可以理解为,国家政体的效率提升了百分之五,这是很厉害的特质了,能够影响到国家的方方面面。 除了以上那些,模拟器中还有一个界面。 【外交声誉:80% 蛮夷之血:-20%】 (注:影响国家外交能力,重要面板。) 【盟约:徐国。】 【联姻:徐国。】 【附庸国:无。】 【宿敌国家:蜀国;越国;吴国。】 【交战中:无。】 外交界面简洁明了,无非就是徐楚两国之间,联姻联盟。 另外的一个重点就是外交声誉,看字面意思就能够明白,楚国因为并非是晋王册封,所以一直被视为蛮夷,呗他国看不起是很正常的。 至于徐国为什么和楚国结盟,很大程度上是不想和梁国打了,结盟楚国也是借机威慑梁国。 也正因为是这一点,梁国才消停了许多。 当初张仪选择游说越国,而不是梁国,原因也是如此,毕竟还有个徐国呢,到时候梁国可顾不上蜀国……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计策 坐于军帐之中,姜叙白看着案上的地图。 长泾地形较险,由镇远出发,绝非一日可达,他们按照现在的速度行军,一定会在叛军之前进入长泾。 可是,长泾极难固守,要么像魏章所言,放弃长泾,引诱叛军出击,要么就主动出击,可是狭长的地形很难发挥蜀军的战斗力。 那么,只能用谋略取胜。 于是,姜叙白在距离长泾十五里处扎下军营,这个距离很近,大军就算是爬,一天也能爬到。 这个举动引起了许多人的困惑,如果止步不前,那不是要把长泾拱手相送吗? 魏章走入营中,看到正在查看舆图的姜叙白,拱手问道:“将军,为何于此地扎营?” 抬起头,看了一眼魏章,姜叙白说道:“魏将军来的正好,我有要事相商。” 一边说着,姜叙白将地图挂起。 “将军……” 魏章快步走到姜叙白的面前,微微皱眉道:“为何于十五里处就止步不前?” 看着眼前这位少年将军,那日大殿之上的那句话犹在耳边。 几日的相处下来,魏章很清楚,此人绝不是不懂军略之人,然而他为何如此做? 一个想法在魏章的心中逐渐显现,缓缓张开口,魏章欲言又止的说道:“莫非……莫非是将军……畏……” “畏战?” 替魏章将后面的话说完,姜叙白看着魏章,后者抱拳低头闷声道:“将军恕罪。” 站起身,姜叙白对魏章笑说道:“连魏将军都如此认为,那叛军又会如何想呢?” 叛军?和叛军有什么关系? 诧异的抬头看着姜叙白,魏章心中有些疑惑:“如此叛军定会小瞧于将军。” “要的便是如此,我已命人传出风声,言我惧怕叛军,因此止步不前,又不敢撤退,进退两难之下,就地扎营。” 姜叙白心中很清楚,一个从未有过领军经验的公子,定然会引起叛军心中的轻视,他这一举动,便是添上一把火。 “……” 看着姜叙白,魏章好像是明白了,好像又没有明白。 估算了半晌,魏章这才说道:“将军难道是要引叛军快速进攻长泾吗?” 这是魏章能想到的唯一一种情况。 拿下长泾,叛军便可以威胁到梓潼,这是叛军目前最大的障碍,叛军定会全力攻取。 姜叙白如此做法,叛军定然认为姜叙白是个不懂军法的公子,这样算来,叛军便再无顾忌! “随我来……” 姜叙白早就有一个计策,拉着魏章走到地图前,指着镇远和长泾中间的一条路,说道:“此地曾有军报谈及,外平常而内险狭,两侧有高丛树木,乃是镇远至长泾的必经之地!” “听闻蜀军公子惧怕,叛军定会快速奔袭,欲先一步夺取长泾,必然经过此地。” “可在此设一支伏军,待敌军经过此地……” 魏章在旁听着,眼前一亮,此计确实可击退叛军,于是说道:“末将愿亲率伏兵!定要让叛军有来无回!” 看着魏章,姜叙白对着魏章耳语了一番,后者的表情连翻变化,从最初的困惑,眼睛逐渐明亮,到最后的钦佩。 在姜叙白说完后,魏章后退一步,恭敬的抱拳道:“末将领命!” “那便托付将军了。” 对着魏章拱了拱手,看着后者走出营帐,姜叙白微微松了一口气。 魏章亲自去,他倒是可以放下心,此计最好可以一举击破这一路叛军。 那么他的下一步也可以继续实施了,不过这其中也不得有变数,比如楚国的插手。 想起之前看到楚国的国家特质,正面应对,蜀国恐怕不是对手。 与此同时,梓潼镇的局势不是很乐观。 不知叛军是从哪里来的物资,竟然准备和他们正面耗,这让程怀礼有些拿捏不准。 以坚守消耗敌军锐气,这条计策在程怀礼看来,已经是行不通了,不能坐等叛军拿下长泾。 程怀礼的胡须早已花白,垂到案上,伸手轻捋胡须,看着那片花白,程怀礼才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庭中,重将依然在商讨着,对于梓潼是否应该继续坚守,一直无法达成一致。 一个觉得梓潼已经无法坚守,一个觉得一旦后退,西南再无险阻,叛军气候将成。 无论是哪一条,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就在此时,探马来报,说“蜀中援军于长泾十五里处扎营”。 长泾外十五里…… 程怀礼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营中的地图。 “胡闹!” 这时,一位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拍案而起,此人名为程平,乃是程怀礼将军的独子,一直主张坚守梓潼。 对于援军的到来,他还以为见到了希望,结果援军在城外十五里扎营? 哪有在城外十五里扎营的?行军打仗不是儿戏! 本身就对姜叙白这种公子有成见,程平此时印象更差了,厉声追问道:“为何如此?” “……” 那奏报的士兵微微一颤,然后说道:“据传是三公子惧怕叛军,故不敢动,又担心军法,又不敢退,方才如此。” “什么???” 听到这话,程平气的胸口一阵起伏,没想到三公子也是个草包。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兵家大忌。 程平转过头看向父亲,抱拳道:“将军,末将愿领三千兵马,前往长泾!” 援军既然靠不住,那么他就靠自己! 程怀礼没有说话,眯着眼睛看着长泾与镇远的方向,而后说道:“继续固守梓潼。” “将军!” 程平上前一步,却被程怀礼挥手打断,只好闭上嘴。 程怀礼明白,即便给程平一万人,长泾也极难防守,反而会因为分兵导致梓潼防备削弱。 十五里…… 这个距离,不出半日就能够到达长泾,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程怀礼本能的觉得有问题,可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对于姜叙白,程怀礼了解的很少,只知道曾经是质子,其余一概不知。 一个未曾领过兵的公子,确实有可能惧怕叛军,心中稍沉。 ……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埋伏 “长泾城外十五里,哈哈哈哈……” 苗疆的营帐之中,王阿看着手中的军报,笑的非常开心。 早在之前就觉得这个公子不懂兵法,结果真的不出所料。 十五里外扎营,怎么想的? 其余的诸位将军同样是哈哈大笑,都是对这位公子的嘲笑。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这位公子又给他们开了眼。 王阿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道:“几年前那个世子是这样,这回这位公子也是这样,姓姜的真是生了一对极品啊?” 这时,那个探子又说道:“据传,许多人都说是三公子惧怕将军,所以畏战不前!” “嗯……” 不料,这回王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对着身旁的诸位将领说道:“有道理,他应该怕我,算是有些眼力。” 这时,旁边的一位将军道:“要不我们就不杀他,就在身边逗弄一番?”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位将军的一致赞同,直言是一个好想法。 命令探子下去,放下手中的军报,王阿笑容慢慢敛去,营中其他将军见此,也都收敛了笑容。 “诸位将军。” 看着营中的其他同僚,王阿朗声说道:“这可是天赐良机,让我们碰到了这位公子,机会断不可失!” “传我军令!极速行军,定要先一步进入长泾,届时诸位就是我苗疆的功臣!” “遵令!” 稍作休整,苗疆部众决定,即刻行军,不能让那位公子反应过来。 集结部众,总共三万余人,号称十万大军,朝着长泾进发! 苗疆的部众并非所有人都身披盔甲,三万余人最多有一万多人戴甲,而马匹就更少了,不出百匹。 王阿骑上了自己心爱的宝马,看着稀稀拉拉的士兵,高声的喊道:“诸位将士!苗疆的存亡,都在此一战了!跟随我,向长泾进发!!” 他的士兵,苗疆人还是少数,多数都是楚人,蜀人,甚至还有一些越人,不过这群人都是住在苗疆的,都是活不下去的普通人! 听着王阿的声音,全军举起了自己武器,从刀枪剑戟,到锄头棍子,应有尽有。 眼中放着光,王阿带领大军朝着长泾进发。 三万余人的军队拉成了一条长龙,为了能够快速进入长泾,王阿需要保证速度,他的前军行进的比较快。 而后面的军队由副将维持秩序,保持着不慢的速度行进着,保持着跟随前军不掉队就好。 因战马快速行进,冷风打在王阿的脸上。 想起不久之前,他还要因为面对阳戌城叹息,现在就要夺下长泾,建立一番丰功伟业了。 谁又能想到人生是如此无常呢?能有今日,那位姜公子要记上头功!等抓住他以后,一定要好好折磨他! 想着,王阿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当然他并没有得意忘形,还注意大军不要脱节。 晌午,大军行将过半,正入一条险隘长道。 王阿左右环视着,令马放慢了速度。 之前有探报说,镇远至长泾有一条小道,其中较为狭长,而草木丰盛,恐有伏军。 然而细想之下,就那城外十五里扎营的公子,能安排什么伏兵? 为自己的担心感觉到多余。 然而,不知道为何,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让王阿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 这时,一位眼尖的士兵看到路中间有一块木牌,于是指着木牌对王阿说道:“将军,路边有东西。” 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王阿果然看到了那块木牌,红色的很是显眼,于是勒马说道:“取来。” 士兵快跑过去,只见上面似乎是写了字,不过他不认识,拿起这块木牌,跑到王阿马前,递给王阿。 王阿接过木牌,低头一看,单见木牌之上几个大字。 “贼子命丧于此!” 看着这几个字,王阿顿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一种电流击穿身体的感觉骤然升起。 有伏兵! 就在此时,一阵锐利的破空之声袭来,王阿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支箭矢射中胸口。 这一箭射穿了甲胄,箭尖深深地扎入胸口,这一刻王阿感觉眼前一黑,从马上跌落。 紧接着,箭矢如同骤雨一般,朝着下方部众急射而去。 其中,大部分都是冲着王阿去的。 “射持木牌者!” 弓箭手早已埋伏于山翼两侧,魏章对着身旁的士兵高声的喊道。 这块木牌,便是当初姜叙白所设计,如果叛军没有警惕的话,这块木牌一定会交到大将手中,只要将其射于马下,叛军必乱。 看着重箭的王阿,以及大乱的叛军,魏章高声的喊道:“给我射!” 箭矢不断飞射而下,王阿捂着胸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有埋伏!撤军……” 感觉自己使不上来力气,无法高声发号施令,只能对附近的士兵说,而这些士兵重复着王阿的话。 然而,不用王阿吩咐,军队已经散了。 要知道,他所带领的军队本就不是正规的部众,一群普通百姓,随手拿根棍子就上了。 这时候突然遇到埋伏,怎么可能像精锐部众那样有序撤退?也许一辈子都没见到这种场景。 所以可以看到往哪里跑的都有,甚至还有想往山上躲的,这样的士兵很快就被箭矢射中,命丧当场。 这种溃逃瞬间蔓延了整支军队,原本浩浩荡荡的几万人,四散奔逃。 经过几轮的箭矢,魏章拔出长剑,高声喊道:“杀啊!!!” 只见,山翼两侧埋伏的弓弩手收起弓箭,拿起随身携带的武器,在魏章的带领下,杀了下去。 这一下,犹如虎入羊群,原本算得上精锐的前军,就像是纸糊的,被轻易击溃。 魏章手持长剑,带领几百人,朝着王阿的方向杀了过来,他深知王阿才是领头的将领,不知道伤势如何,看样子并没有死。 只见,魏章所率领的部众像是一柄利刃,刺向王阿所在之处。 这群并不算精锐的叛军,几乎无法阻挡,甚至有些看到这个架势,被吓得当场逃跑。 就这样,魏章擒获了王阿,这位叛军的二把手……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虎入羊群 此时此刻,魏章正在两侧埋伏。 不得不说,这里的确是绝佳的埋伏之地,为将者只要来这里踏勘过,都定会小心埋伏的。 然而,姜叙白之前的一系列操作,让叛军将领真的以为:有机可乘,这才忽视了隐藏的危机。 一个人是不可能面面俱到的,尤其是这群被蒙蔽双眼的叛军。 为了能够让这次伏击达到效果,他带走了全军所有的弓箭手。 弓箭手可是一支军队中的精锐,训练弓箭手,最少要五年起步。 全军一共三千余弓箭手,姜叙白通通交给了魏章。 跟随魏章埋伏的弓箭手蹲伏在树丛之下,静静地等待着叛军。 这次魏章可是下了军令,严禁发出任何声响,违令者定斩不赦。 自凌晨开始,魏章的部队埋伏到了晌午,一点动静都没有露出,携带的口粮只有两日,但是魏章估算,应该用不到两日,叛军定然会经过这条道。 果然,没过多久,王阿所令部众便进入了谷道。 看到这一幕,魏章下令隐伏,等待叛军继续前行。 …… 王阿左右环视着,令马放慢了速度。 之前有探报说,镇远至长泾有一条小道,其中较为狭长,而草木丰盛,恐有伏军。 来到此处,王阿发现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险恶。 两座山峰交错,形成一条道路,两侧山上郁郁葱葱,翠绿之色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 如果真有伏兵,埋伏于两翼,确实难以察觉,并且两侧居高临下,被骤然埋伏,恐怕凶多吉少。 然而细想之下,就那城外二十里扎营的公子,能安排什么伏兵?不过是和脓包软蛋罢了。 王阿为自己的担心感觉到多余。 然而,不知道为何,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让王阿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 于是速度越来越慢,以至于赶上来的后军也放缓了速度。 这时,一位眼尖的士兵看到路中间有一块木牌,于是指着木牌对王阿说道:“将军,路边有东西。” 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王阿果然看到了那块木牌,红色的木牌横在路中间,有半臂之长。 很是显眼,于是王阿勒马说道:“取与我看。” 士兵快跑过去,将木牌捡起。 只见红色的木牌上,有几个黑色的大字,不过他不认识字,于是拿起这块木牌,快步跑到王阿马前,递给王阿。 王阿接过木牌,低头一看,单见木牌之上几个大字。 “贼子命丧于此!” 看着这几个字,王阿顿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一种电流击穿身体的感觉骤然升起。 一个从来都没想过,也没敢想过的念头在脑海中出现了…… 有伏兵! 就在此时,一阵锐利的破空之声袭来,王阿甚至来不及开口,就被一支箭矢射中胸口。 这一箭射穿了甲胄,箭尖深深地扎入胸口,这一刻王阿感觉眼前一黑,从马上跌落。 “将军!” 一旁的小兵正要去扶,下一秒,又是一支箭矢,正中他的脖子,鲜血如同喷泉迸射而出。 “有伏兵!!”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原本就慌乱的士兵,顿时有了溃逃的迹象。 紧接着,箭矢如同骤雨一般,朝着下方部众急射而去。 不少士兵纷纷中箭倒地,仿佛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水中,前军开始四散奔逃。 …… “射持木牌者!” 弓箭手早已埋伏于山翼两侧,魏章对着身旁的士兵高声的喊道。 这块木牌,便是当初姜叙白所设计,如果叛军没有警惕的话,这块木牌一定会交到大将手中,只要将其射于马下,叛军必乱。 如果叛军警惕,没有交给大将也无妨,看到这块木牌时,叛军就已经撤不了了。 本就是锦上添花而已,没有大将指挥,军队溃散的会更快。 看着中箭的王阿,以及大乱的叛军,魏章高声的喊道:“给我射!” 箭矢不断飞射而下,王阿捂着胸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有埋伏!撤军……” 王阿使不上来力气,无法高声发号施令,只能对附近的士兵说,让他们替他发号。 然而,不用王阿吩咐,军队已经散了。 要知道,他所带领的军队本就不是正规的部众,一群普通百姓,随手拿根棍子就上了。 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被突然的伏击,而且将领生死未知,活命的本能让他们四散逃离。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真正的精锐,才能够重新组织起来,有序的撤退。 所以可以看到往哪里跑的都有,甚至还有想往山上躲的,这样的士兵很快就被箭矢射中,命丧当场。 这种溃逃逐渐蔓延了整支军队,原本浩浩荡荡的几万人,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经过几轮的箭矢,眼见时机成熟,魏章拔出长刀,高声喊道:“杀下去!!!” 只见,山翼两侧埋伏的弓弩手收起弓箭,拿起随身携带的武器,在魏章的带领下,杀了下去。 弓箭手乃是军队中的精锐,臂力惊人,当你以为接近弓箭手后,他就会束手就擒吗? 不。 当他们抽出长剑后,你会发现他们块头比你大多了,搞不好近了身后,你会被他们一剑拍死。 居高临下,魏章部众由两侧山翼冲出,那些叛军此刻更是惊恐,往回跑。 因为道路并不宽,许多士兵不慎摔倒,被后面的人踩踏致死,这样一来场面更加混乱。 手持兵刃的伏兵在喊杀声中,冲入了叛军阵营之中。 一时之间,犹如虎入羊群,原本算得上精锐的前军,就像是纸糊的,被轻易击溃,血肉横飞。 魏章可是参与过平康之战的,见识过康国的部队,此刻军心溃散的叛军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 长刀飞舞,鲜血四溅,不时的有残肢断臂者倒地痛呼,而后被一刀结束生命,有的想要拼死反抗,被魏章一刀划破喉咙。 身上早已粘满了鲜血,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局面,都是因为主将受到重伤,无法稳住军队。 而慌乱中,副将又没能及时调整军队,这才导致如此一边倒的一幕……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大胜 此时此刻,胜负早已有了分晓…… 鲜血自伤口不住的流淌,带走了王阿身体的温度。 护卫本想带着王阿撤退,可是伏兵来的太快了,为了保护王阿,护卫被一位豹头环眼,满身鲜血之人捅死。 王阿此时目光已经有些恍惚,他的胸口不只中了一箭,因为拿着那块木牌,被山上的弓箭手格外照顾了一番。 为什么…… 为什么这里会有伏兵? 注视着那位豹头环眼的人,嘴角动了动,他不甘心…… 魏章看着奄奄一息的王阿,眯着眼睛,闷声说道:“你中了我家将军之计了。” 说这句话似乎是想让这个人瞑目,也是在为姜叙白正名。 这位公子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将军之计? 将军? 是那位公子吗? 那位一直被自己小瞧的公子……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此刻,王阿的思绪逐渐清楚了许多。 回想之前一系列的事情,王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处于那位公子编织的大网中。 从自己得知他领兵开始,就利用好了自己初次领兵的身份,逐步麻痹自己,致使自己大意。 “啊……” 王阿张开嘴巴,想要笑,可是只能从喉咙中发出一阵“嗬嗬”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细细想来,兵行险招的,其实是他…… 他本可以发现危险的,他应该发现的。 但是他被唾手可得的功绩迷惑了,他心中在赌,赌那个公子不懂兵法,不会在这里埋伏。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想起郑将军的重托,自己愧对于他啊…… 长泾拿不下来了,镇远也定然失守,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是前功尽弃…… 魏章看着此时王阿的样子,用刀结束了王阿的痛苦。 转过头,只见还有一些逃散的士兵,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继续追击。 而是下令让士兵集结,清点一下伤亡。 三千多人,许多人都受了轻伤,还有几十位重伤,一人阵亡。 因为往下冲的时候太过激动,一脚踩空,摔断了脖子。 魏章已经命人将这位英勇殉国的士兵记了下来,等到回到锦官城,安抚好他的家人。 这次的伏击可以用大获全胜来形容,以最小的代价,击溃了敌方三万人的部队。 这其中有许多的因素凑在了一起,才让这次的伏击能够如此顺利。 训练不足的士兵,疏忽大意的将领…… 找到一名腿脚利索的士兵,魏章对他说道:“你即可返回大营,将消息报告将军!” 而后让剩下的士兵休整一番,便准备朝镇远出发。 此时叛军四散而逃,镇远仅有少许部队镇守,正是拿下镇远的大好时机。 别看只有三千多人,想拿下现在的镇远,并没有那么困难。 更何况后续姜叙白的大军赶到,镇远就是囊中之物。 这也让魏章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梓潼侧翼的威胁就没有了,那么他们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想起当初的目的,仅仅是阻击敌人,以此来减少镇远方面的压力。 就在魏章朝着镇远进兵时,姜叙白的军令也到了。 “快速拿下镇远,携带口粮,埋伏与梓阳道。” 看着这封密信,魏章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这是故技重施啊。 梓阳道,是连接梓潼与阳戌城的一条小路,却也是必经之路,两侧同样有山峰。 不过相比于之前的地方,梓阳道不是那么好隐藏,如果叛军谨慎点,说不准就要暴露。 想想这次的伏击,被叛军得知,对方会不会谨慎行事? 别人不知道,可是魏章一定会谨慎的,不可能记吃不记打。 不过,这是一封军令,魏章必须要服从,于是将信件收好,快速朝着镇远出发了。 同时,心中也多了一丝担忧…… …… 阳戌城中的赵治,此时状态并不是很好。 前不久还圆润的脸颊,此时已经瘦削了许多。 他很少有后悔的时候。 这次就很后悔。 不止一次的怀疑这群苗疆人缺心眼儿,他都那么暗示了,就是不去找楚国求援。 这么长时间过去,还在梓潼对峙,要不是他提议绕一下,这群人怕不是这辈子都不会打镇远。 原本想着暗中给他们提供物资就好,不知道怎么,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军师,现在更是为他们在阳戌城保障后勤。 坐在庭院中,赵治算了算剩余的钱财,还够维持半个月左右。 他一直不太懂行军打仗的事情,现在却是清楚的认识到了一点——打仗真烧钱。 再这么耗下去,他恐怕就顶不住了。 他们靠的可不是苗疆五镇,那地方穷的叮当响,只靠着一个阳戌城,加上楚国小部分物资,以及赵治的全力支持,才能坚持到现在。 想着,又写了一封信件,安排亲信送往楚国。 主要内容就是,让楚国不要犹豫了,机不可失。 他已经暗中拉拢部分苗疆之人,随时可以去接应楚国,只要楚国入川,那么这群苗疆人同意不同意都不重要了。 看在我是楚国人的份上,拉孩子一把吧,实在烧不起钱了。 这时候,一封来自镇远的信件送了过来。 有些头痛的接过信件,扔在案上。 王阿一天发了三条信件,全都是让赵治给他记功的。 说什么看他如何破蜀国援军,如何拿下长泾,如何夹攻梓潼,让他绝对别漏下任何功劳。 他都不用想,这一封信肯定是一样的,根本就不想拆。 叹息了一声,赵治最终还是拆开,将布帛打开,看着上面写的字。 然而,他的表情逐渐僵硬,脸色也变了。 “镇远将失……” 开头这四个字,就让他心中“咯噔”一下。 “……王将军率领大军进攻长泾,于半路受到蜀军埋伏,三万大军溃败,王将军战死,敌军此刻已至镇远,请求援军……” 三万大军……说没就没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大军将至! 自百年以前,楚国便是天下强国。 向北可进攻梁国,向南进攻越国,向东可进攻吴国,向西可进攻蜀国。 这和他们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脱不开关系。 楚威王变法以后,天下何人未曾听过楚国的威名? 楚国人每次提起自己的国家时,都会昂起自己的脑袋,那模样与楚国祥瑞金凤是如出一辙。 这是对自己国家的一种自豪。 然而,越是如此,他们的名声就越是不好,因为他们是蛮夷。 楚国人对此丝毫不在意,那群人无论如何都要承认,自己的国家是强国之一! 在百年间,楚国一点一点的扩张,才有了如今的广袤领土,这是靠他们的实力拿下来的。 直到他们遇到了吴国,几次对吴国用兵均遭挫败,这才让他们将目光放在了蜀国的身上。 本欲等待苗疆接应,以扶助苗疆之名入蜀,可是未等军队有所动作,越国那边就有了动静。 大军集结于楚国边境,大有一股随时进攻楚国的意味。 楚国宫殿之中,熊心躺在榻上,最近的身子骨愈发虚弱,最近几日只能躺在榻上,才好一些。 熊心将竹简拍在案上,眼睛眯起。 这越国怎敢如此? 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前不久才教训过他们的。 “咳咳——” 捂着嘴,熊心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血色,然后放下手帕,对着面前的臣子说道:“可知他们为何如此……” 这种陈兵,更多的是一种威胁的意思。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很明显是有人看出楚国的目的了。 越王的脾气秉性他在清楚不过了,哪里有这种见识?分明是有人提醒。 “据微臣所知,蜀国派遣使者与越国达成了联盟。” 蜀越联盟? 那便是蜀国那里看破了,那就不奇怪了。 对于被蜀国看出来,熊心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越国被蜀国说动了,这才是让他感到意外的。 看起来蜀国这次出了大血,才让越国有所动作…… 看了一眼熊心,那位大臣欲言又止:“我王,那苗疆……” “不用管了……” 熊心将手中的竹简收了起来,然后说道:“本就是工具,稍微利用一下而已。” 即便不能入蜀,那么苗疆也会最大限度的削弱蜀国的国力,那么他们的西边可保安稳。 付出的,不过是一个商人的全部资产,一些陈年旧械。 苗疆之人和那位叫不上名字的商人,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而已。 “大军不是集结完毕了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熊心对那位臣子说道:“顺便找个借口,去打越国吧。” 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那楚国也没必要客气,打不了蜀国,那么就打越国。 至于蜀国,还在和苗疆缠斗,如何腾的出手? …… 郑周站在镇远的城上,眼中是无尽的担忧。 他是彝族的一名百姓,母亲怀着他的时候,被强行赶到了苗疆五镇。 后来就在苗疆之地长大了,因为喜欢逞凶斗狠,所以被郑松收在身边,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郑周。 正因为如此,郑周才跟随郑松起事。 不过,他很平庸,一直没能引起重视,在王阿带领大军进攻长泾的时候,就把他留在镇远。 看到浩浩荡荡的几万人出发,郑周只觉得势在必得。 当王阿大军覆灭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郑周根本就不信,三万大军怎么能说没就没。 直到魏章的先头部队到了镇远城下,他才相信。 将城中为数不多的士兵组织起来,另一边立刻向阳戌城求援。 出乎意料的是,魏章的先头部队在第一时间攻城没能得手之后,便没有进行第二波的进攻,也让他们有了喘息的时间。 星光暗淡,在天空闪烁,月光在峰峦之中时有时无,清冷的风侵袭着郑周单薄的身体。 “嘶……” 城上,一个士兵紧了紧自己单薄的衣裳,对着手吹了口热气,然后对旁边的郑周询问道:“将军,援军什么时候来啊?” 声音比较轻,仔细听还有些许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郑周看着这名士兵。 身上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并没有什么甲胄,怀里抱着一杆长枪显得很不协调。 什么时候来? 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援军来,也许不会有了…… “很快就来了。” 对着这名士兵微微一笑,郑周说道:“我们只要守住就好。” 虽然心中有预感,可是郑周还要安慰这些人,自己恐怕是镇远城中,唯一的主心骨了。 至少给他们希望…… “是!将军……” 听到这话,那名士兵仿佛松了口气,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在长夜的月光之下,一丝红润爬了上来。 将军…… 转过头看向那无尽的山峦,郑周眼中多出了一丝自嘲。 自起事开始,就没人期望他去做一位将军,他不过是后方打杂的而已。 现在,大军没了,就只剩下他和一些老弱病残,这才成了一名将军。 曾经不止一次,他们跟随王阿将军登上城,看着群山,看着斜阳。 王阿将军一直说说,等打下长泾,这群山,以后就是他们的群山了…… 现在看来,群山仍旧是群山,只不过,是不是他们的,犹未可知。 乌云逐渐遮蔽月光,郑周闭上眼睛,凉风吹着郑周的脸庞,风声流入耳畔…… “咚——咚——” 嗯? 郑周一皱眉头,这是风声吗? “咚——咚——” 不对—— 声音越来越大,猛的睁开眼睛,低头看向镇远城外,因为夜色,郑周什么都看不到。 然而他听到的声音就是从远处传来的,所以凝神望去。 乌云很快飘远,月光重新出现,随之出现的,还有一支大军。 在月光下,他们手持兵刃,身披甲胄,朝着镇远而来,庞大的阵势告诉郑周,这是一支强大的军队。 在长夜的衬托下,他们后方的黑暗仿佛有无尽的士兵,汹涌着,朝着镇远而来。 看到这一幕的郑周,握紧剑柄,将一颗心提了起来。 蜀军主力来了…… ……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杀人者,魏章! 姜叙白一路行军,赶到镇远城下。 此刻,围绕镇远北部以及东部的攻城开始了。 魏章的部队并没有攻城器械,所以才被击退了一波,而姜叙白的主力不同,攻城器械齐备,并且士兵装备精良。 而镇远城中,叛军不足,甚至守城只能顾及一边。 东门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受到,大军鱼贯而入。 一时间,喊杀声,兵器交戈的声音在镇远城中蔓延…… …… 即便远在大营,姜叙白还是能听见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对于这次的攻城,姜叙白还是很有信心的。 “将军。” 这时,魏章走去帐中,对他抱拳道:“末将幸不辱命,攻破叛军主力。” 转过头,看到魏章身上早已干涸的血迹,姜叙白笑了一下,说道:“魏将军做的很好。” 来的路上,姜叙白便看到了那一地的残肢断臂,差点吐出来。 那是视觉与味觉的双重冲击,腥臭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所以魏章的功劳不用多说,姜叙白已经记住了。 魏章回头看了一眼镇远的方向,而后说道:“攻城很顺利,叛军兵力不足,并没有得到补充。” “应该是主力都在梓潼,来不及回师。” 这一点,姜叙白和魏章两个人都能料到,只是魏章疑惑下一步应当如何走, “不如突破镇远后,直扑阳戌城。” 对此,姜叙白给了一个建议,指着身后的地图。 “阳戌城,乃是叛军命脉所在,叛军必然不会让其有失,如若被我军围攻,必然快速回师救援。” 看向魏章,姜叙白指着靠近阳戌城的一条长路,说道:“这条路,乃是叛军必经之路,魏将军可领一军埋伏于此,待到叛军经过,以伏兵击之!” “届时叛军大乱,我军可乘胜追击,必当一举击破叛军。” 将计划说完,姜叙白看向思索的魏章,询问道:“不知魏将军,意下如何?” 看了姜叙白一眼,魏章低头思索着。 这是故技重施,叛军会上当吗? 不,他们会,阳戌城被夺,他们就没有了根基之地,楚国的物资也无法送达。 所以叛军必须回来,只是…… 想到这里,魏章皱着眉说道:“镇远一旦丢失,叛军肯定得知此事,必在我军之前赶回阳戌城。” 镇远到阳戌城,要比梓潼到阳戌城近一些,只是路太难走了,大军行进肯定慢于叛军。 “所以在将军攻破叛军之时,我就送了一封密信于梓潼,让程老将军牵制敌军主力,为我军争取时间。” 看着姜叙白,魏章颔首道:“如若如此,此计可行。” 如果能够击破敌军主力,那么进攻阳戌城的难度就降低了,阳戌城一破,苗疆五镇尽在兵锋之下。 而镇远,就是他们主要的障碍之一。 不过这道障碍现在已经不是那么的坚固,仰赖于主力覆灭,此刻镇远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只有北门一线防守顽强。 不出意外的话,主将应该坐镇于北门。 魏章此刻,但是很想会一会这位主将。 当日竟然能击破自己的一次进攻,倒也出乎了他的预料,不然现在镇远一下,他们可以立即前往阳戌城的。 无论如何,都要在天亮之前,将镇远拿下! 于是,魏章对着姜叙白抱拳道:“末将愿往,斩杀贼军主将!” 看了一眼魏章,心中了然,于是姜叙白说道:“既然如此,将军可领千人,直取敌军主将。” “遵命!” 魏章转身退下…… …… 镇远城上,北门一线即将抵御不住。 郑周手中握紧刀剑,跟着那群士兵一起拼杀。 然而,面对这群装备精良的士兵,他们这点人实在是不够看。 好在郑周曾经好斗,拼杀倒也是一把好手,几名蜀军先后被他斩杀。 然而,几名蜀军的损失,根本无法缓解巨大的防守压力。 如同潮水一般的蜀军冲上城头,很快将北城抢占,郑周所带领的部众节节败退。 “向西门撤!” 实在是没有办法,郑周大声的对着手下喊道:“弃守北门!” 再这样下去,北门也要丢了,不如向西门走,多少可以保护一下人逃走。 此刻东门已失,那么就不能朝着南门走了,只有一个西门还没有蜀军,这也是他们逃走的希望。 郑周的号令一下,周围的士兵开始朝着西门的方向撤退。 没有了士兵的阻挡,蜀军借着云梯,快速登上了城楼,追着郑周逃窜的方向而去。 郑周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活着,有几百人?还是一千余人? 带头一路来到了西门,听着后方传来的喊杀声,郑周咬着牙尖,说道:“镇远守不住了,立刻返回阳戌城!” 喊杀声愈来愈近,他们根本没时间去想其他的什么,现在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打开西城大门,突然郑周呆住了。 只见一支蜀军正好赶到了西城,为首的一位豹头环眼者一马当先,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向阳戌城撤!!!” 郑周转头对着剩余的士兵大喊了一声,然后,拿起手中的大刀,朝着蜀军冲去。 那位豹头环眼者不闪不避,手中同样持着长刀,对着郑周砍去。 “当——” 好大的力气…… 兵刃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郑周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持刀的手被巨力震起。 糟了…… 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他的手被震起,弱点被暴露出来。 抬头,只见那位豹头环眼的蜀军死死的盯着他,宛若看着一个死人。 “杀你者,魏章!”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郑周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到寒芒一闪,然后一番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 只觉得眼皮不受控制,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喷薄的血液,似乎看到了那位收刀的蜀军……… 他叫……魏章是吗…… ……好想……好想回镇子看看…… 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郑周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魏章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叛军将领,微微摇了摇头,为这位年轻人感到惋惜。 然后率领部众,朝着奔逃的叛军冲去…… 正文 第三十章 袭营 山河已秋,寒风刺骨。 程平骑着战马,看向镇远的方向,神色复杂。 很难想象。 那个不懂兵法的三公子,竟然是在假装。 只是为了欺骗叛军轻进,竟然能够以三千大破三万! 当得知这条消息的时候,程平以为自己是得了病才会幻听。 直到在父亲口中再三确认,程平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兵者,诡道也。 这位公子确实用兵诡谲,算计人心,自己也被欺骗的团团转。 试想一下,如果自己是那边的叛军,同样也会中计的,这才是让程平心情复杂的原因。 三公子不过是初次领兵…… 自己第一次带兵,还是三百人的轻骑,那一次,自己差点死在敌人的枪下。 【以谋略运兵者,乃万人敌……】 这是记载于兵法中的一句话,程平一直嗤之以鼻…… 这次,他或许真的见识到了…… 驻马良久,程平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后的千余骑兵。 紧了紧手中长枪,睁开眼睛,此刻眼中别无他物。 “出发!” 夜色已深,程平遵从军令,以一千五百精骑袭取敌军大营。 很关键的一点,叛军粮草辎重的位置,被他们知晓了。 为了配合姜叙白,也是为了给自己正名,程平谋划了这次的袭营, 此次袭营,关键点并不在于他的精骑,而是另一路将军所带领的步卒。 敌军屯粮辎重皆在北山,程平所另之骑兵由东杀入,而后快速杀出,不可恋战。 其步兵借机焚毁叛军屯粮辎重…… 一路之上,哨卡都已经被斥候所毁。 不得不说,叛军所置哨卡太过于外行了,有经验的斥候一眼便可以看出来。 所以,一路上,两支大军竟然没有被叛军所察觉到。 当那些叛军发觉之时,只听到如同雷霆一般的马蹄之声,“轰隆隆”作响,奔着他们疾驰而来。 程平所带领的骑兵虽然少,可都是精锐,并且为了保持冲击力,都是轻装上阵,仅仅携带一些火物以及兵刃。 于是便可以看到,千余精骑如山呼海啸之势,冲破了叛军大营的第一道防线。 与此同时,叛军大营的警钟也被敲响了。 叛军从来没想过,原本防守的蜀军竟然会突然进攻。 也许将领想过,可是这些士兵没有想过。 他们还等着长泾被拿下的消息呢,未曾想过,先来的,竟然是蜀军的铁骑。 “杀——” 战马飞跃,程平手持长枪,对着下方的叛军一刺,将其胸口刺穿,鲜血喷薄而出,染在了战马的身上。 随后而来的,便是铁蹄横扫—— 叛军建立的所谓的防线,在铁蹄面前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说到底,他们根本没有与蜀军打过硬仗,只有几次的攻城而已,这几次攻城都是蜀军死守,这才造成了叛军很强的假象。 许多叛军连甲胄都没有,如何能抵挡蜀军的冲击? 千余精骑,在面对未有准备,甚至没有甲胄的步兵时,发挥出的威力非常强大的。 不过程平知道,就是叛军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保持速度才是重要的。 想着点燃随身携带的火物,一把扔向叛军营帐,大火燃起,驾着战马朝着西侧杀去。 鲜血,火光,在叛军大营随处可见。 一开始面对这样的冲锋,许多没有丝毫准备的叛军顿时失去斗志。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叛军已然有所反应了。 程平明显感觉收到了阻碍,他清楚面前之所以能如此顺利,不过是出其不意,现在要抓紧时间了。 看着前方叛军已成阵势,一枪刺穿一位士兵,随即双臂发力,将其举起,大喝道:“我乃蜀中程平!” 声音震耳欲聋,所有叛军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胆寒,下一刻,就看到程平后方铁蹄践踏而来…… 铁蹄踏过,尸横遍野,火光冲天,唯有苗疆那蓝色旌旗在随风飘扬。 一点火光飞舞落于旌旗之上,火焰蔓延,逐渐蓝色的旌旗也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远处,铁蹄,鲜血,火光…… 近处,不过一捧黄土…… …… 阳戌城下,此刻已被大军围困。 赵治万万想不到,蜀军的速度这么快。 万余甲兵组成庞大的战阵,威严肃穆立于阳戌城外。 旌旗蔽日,蜀军的威严第一次摆在了阳戌城的守军面前。 站于城上,身披甲胄的赵治看着下方围困的蜀军,手早已捏成了拳头。 他知道自己玩脱了,不该压下求援信件的。 不过,这个速度即便是他不压下信件,恐怕援军也是赶不及的。 咬着牙,赵治对着身旁的将士说道:“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阳戌城!” “得令…” 即便守军也没有多少底气,毕竟这里的守军第一次见到这么庞大的蜀军。 “我去向大帅求援。” 说着,转身快步走回阁中,准备好了两封密信,一封送往楚国,一封送往梓潼。 军略之事他如何懂得?只能硬守,等楚国援军,等苗疆主力。 急切的赵治在庭中来回踱步…… 自上次送书信于楚国开始,楚国便再也没有回音了。 这与以往大不相同。 苗疆之事关乎于入蜀大业,楚王怎么会不不重视? 可事实就是如此,就连本应该送达的军械,也没有了影子。 一种想法浮上心头。 楚国莫非……放弃入蜀了? 那自己呢? 自己不会……被……抛弃了吧…… 这个念头刚一兴起,就被赵治摇头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呢? 此番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无论念及什么,楚国都应该保护他的。 况且,入蜀乃是国家大策,岂是随便放弃的? 这样想着,赵治的心也放下了很多。 只要阳戌城能够抵挡住蜀军几天的进攻,援军到来,阳戌城之围便解开了。 然而,让人奇怪的是,蜀军一直都在攻城,可是攻城的部队都是小股,蜀军大部只是围而不攻。 为何如此…… 星夜兼程,兵围阳戌城,难道不是为了快速拿下阳戌城吗? 赵治坐在案前,大脑极速运转着,双指拍着阳戌城,又拍了拍梓潼。 为何…… ……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场完美的袭营…… 归根结底在于两点,一个是哨卡,一个是粮草。 都被蜀军摸的一清二楚。 这是程怀礼的老辣,也是郑松的疏忽。 无论如何,这次的袭营都让苗疆一方损失惨重。 在清晨清点过后,过半粮草被焚毁,同时数千士兵死于铁蹄、大火之下。 一些身形狼狈的士兵,正在清理着残局。 郑松看着眼前的一切,眼角通红。 他的脸被火焰熏的漆黑,不过可以看得出来,此刻的他非常愤怒。 郑松根本就没想到,固守多时的蜀军竟然会突然袭营,即便他早就设置了哨卡,不过看这个样子,哨卡应该被斥候端了。 转过头看向系统的方向,郑松握紧拳头,他发誓,等攻破梓潼,定要将那老欺负,千刀万剐! 不过,目前对于梓潼一处,他们还无法攻破,只能等待长泾的消息传来。 现在长泾应该是尘埃落定了吧? 郑松眉头一皱,隐约感觉不太对劲。 几天前他得知王阿从镇远出兵,赶往长泾,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拿下了吧? 就算是蜀国援军到了,那也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吧。 心中这样想着,对于王阿那一路大军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等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就回头处理长泾一地。 昨日的损失很大,主要在于粮草辎重,过半的损失,让他们不能继续牵制梓潼了。 现在要么是后撤,等待阳戌城后续的物资,要么是回到阳戌城。 这也是让郑松拿捏不准的地方。 然而没过多久,一位来自阳戌城的士兵,打乱了这一切。 只见这名士兵很是狼狈,满面尘土,向他下跪的时候差点载倒。 “大,大帅……” 那名士兵神色慌乱,看到郑松仿佛是看到了主心骨,慌忙的说道:“阳戌城,被蜀军围困,请大帅救援啊——” “什么??” 郑松听到这话,心跳漏了一拍,一把抓住这名士兵的肩膀,眼睛盯着他,狠狠地问道:“你说什么?” “蜀军围困阳戌城……” 再次听到这句话,郑松后退了好几步,只觉得大脑“轰隆”的一声,最上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 来回走了两圈,指着这名士兵,咬着牙说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蜀军?镇远有王阿的三万大军!蜀军怎么可能跳过镇远围困阳戌城?” 那名士兵有些震惊的看着郑松,而后说道:“大帅,镇远丢了!王阿将军战死,三万大军全军覆没。” 三句话,宛如三把重锤,敲在了郑松的心头。 王阿死了? 三万大军也没了? 镇远……镇远也丢了? 不!不可能! 胸口不断起伏,郑松指着这名士兵,愤怒的说道:“你说谎!你是蜀军细作!一定是蜀军细作!” 那是三万大军!那是三万人! 他宁肯相信眼前之人是细作,也不相信这三万大军会全军覆没。 “大帅!” 那位士兵跪地,眼泪不住的滑落:“蜀军使诈,引诱王将军轻进,王将军遭遇伏兵,三万大军都没了!镇远兵力不足,抵挡不住蜀军攻城!郑周将军战死,现在蜀军要一鼓作气拿下阳戌城!” “……” 利刃一般的字,扎入郑松的心头。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现在岂不是…… 僵硬的放下了手,飘忽的往前走了两步,郑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一头载倒在地上。 “大帅!” “大帅——” 郑松这边的动静,自是引起了旁边士兵的注意,看到郑松晕倒,几名士兵赶紧扶起,接连呼唤几声,这才让郑松悠悠转醒。 “……额——” 郑松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半晌才觉得好一些,缓缓转头看向那名士兵,强撑着起身,声音虚弱了很多,说道:“为何我不知道这些消息……” 这太奇怪了,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些的!按道理来说这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告知于他吗? “属下不知——” 那位士兵拱手说道:“赵先生只让属下快速报于将军。” 说着拿出了密信,递给郑松。 郑松用那双颤抖的手,接过密信,打开靠着上面的内容,与这名士兵说的别无二致。 掩饰不住心中的愤怒,郑松将布帛揉成一团,捏在手心。 “贼子!” 说着,便在左右的搀扶下,缓缓站起,然后提高了音量:“全军回撤,救援阳戌城!” 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阳戌城再丢,那么他们这些人,就没有了后勤保障,就凭目前剩余的粮草,根本不够…… 左右听到后,立刻下去传令,而郑松转头询问那名士兵:“可知蜀国援军将领为何人?” “蜀国三公子。” 具体的姓名想不起来,只记得是三公子。 “公子……” 蜀国王室! 咬着牙,郑松将双目闭起,现在苗疆情况急转直下,都拜此人所赐! “我欲引你为前锋,征讨贼军,你可愿意?” 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这位士兵,郑松忽然说道。 “属下愿意!” 看着这位士兵,郑松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予你五千步卒,充做前军,下去吧。” 挥了挥手,让那名士兵告退,郑松看向了手中的布帛。 “赵治啊,你在耍什么花招?”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点天真。 赵治能背叛蜀国,背叛王瀚,他为什么不能背叛他呢?很明显是在压着消息,不让自己得知。 现在蜀军围城了才着急,找自己求援。 枉自己如此信任于他!竟然在私下里搞小动作,自己最恨这种人! 可是他背叛自己又能投奔谁呢?又回蜀国?怎么可能,这种墙头草蜀国肯信? 想不通的郑松收起布帛,无论怎么样,他都要回师救援阳戌城,这关乎整个苗疆士卒的生死存亡,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现在,王阿死了…… 郑周死了…… 二弟也死了…… 他信任的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都走了,难道是他的路选错了吗? 不,我只是想让苗疆族人活的更好,何错之有? 即便这次失败了,他还可以东山再起的!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最后一道军令 梓阳道之中,甚是阴寒,两侧山峦将阳光遮蔽,使得内部很是寒冷。 魏章所率部众两万,蛰伏于两侧山翼之间。 出乎意料的,敌军回师的速度比他想象中慢了很多。 消息传递太慢?还是伏兵之策被识破了? 无论是哪一种,魏章心中都不会有所波动的。 只要叛军主力没能及时回到阳戌城,那么摆在叛军面前的路只有两条,选择回师,或者是拼死一搏。 所以魏章一直很有耐心,长刀外侧,右手紧紧抓住刀柄,等待着叛军过。 不知过了多久,由梓潼方向传来了动静。 心中一笑,这群叛军终究是来了! 冷风吹动着梓阳道的树木,令树木微微摇曳,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叛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为首者,身穿甲胄,骑着一匹快马,后方跟随着步卒快速朝着阳戌城方向前进。 山侧的伏兵弓箭上弦,蓄势待发,只待魏章军令一下,便万箭齐发,让这些叛军葬送于此! 然而,魏章皱眉看着这些步卒,明显能看出不对。 “这是先锋部队,放过去……” 叛军还是有些谨慎的,以先锋部队试探伏击,以保护后方大军。 不过,太嫩了…… 魏章一眼便看了出来,所以军令一直未下,让这队步卒通过梓阳道,下令继续蛰伏。 至于那前锋步卒,自有人处理。 不知过了多久,梓阳道再次出现了动静…… …… 郑松骑着宝马朝着阳戌城的方向前进,后方跟随着大军。 虽然心中迫切的想回到阳戌城,可是谨慎的他还是让先锋部队先过梓阳道。 这条通道狭长,万一有埋伏,大军定有倾覆之危。 先锋步卒不过五千余,领军者就是前不久刚刚认命的,即便有失,郑松也不会心痛。 不过,前锋部队貌似并没有遭到伏击,很安全的通过了梓阳道。 咬着牙,郑松率领大军快速奔袭着,想要快速通过梓阳道。 然而大军行军过半,郑松忽然看见山间鸟群惊起,下一刻,只听一阵尖锐的声音快速袭来。 郑松本能的从马背上翻滚下来,紧接着,箭矢宛如狂风骤雨,对着已经陷入梓阳道的大军急射而去。 那匹宝马瞬间身中数箭,奔跑不远后一头载倒。 “有伏兵!!” 郑松大喝一声:“速速通过此道!” 同时拔出宝剑,挡住几支箭矢,这里可没有任何的遮掩,大军完全暴露在蜀军的伏击之下。 大军已经深入梓阳道了,这种时候不能往回撤,保持阵型快速通过此道才是正确的抉择。 咬着牙,郑松回头看着已经呈现溃散的大军,再次高声说道:“速速通过此谷!” 他不知有多少伏兵,只知道再不冲出去,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噗嗤——” 突然间,一发箭矢射中郑松的肩膀,郑松痛叫一声,将那支箭矢折断,而后举起长剑喊道:“杀出去!” 大军在郑松的带领下,勉强维持住,跟随郑松朝着出口而去。 这时,只听一声鸣镝在山间响起,紧接着,便见到山间两侧不断有大军俯冲而下。 相比于苗疆士兵,这些士兵装备更加精良。 与苗疆士兵刚一接触,便能听到惨叫声不断响起。 这更是加剧了大军的溃散,许多人因为害怕而选择逃跑,不过蜀军可不会管这些,只要见到苗疆士兵便杀! 一时间,血光四溅。 蜀军迅速将苗疆士兵划为几片区域,除去郑松所领一部之外,其他叛军反抗的死了,就连跪地投降的,也被杀了…… 郑松本就受了伤,此刻也顾不得太多,能带多少人突围,就带多少人突围。 斩杀一名阻挡的蜀军,郑松带着苗疆士兵一路朝着外面杀去。 仿佛是死亡的威胁激发了潜能,郑松这一部竟然真的成功突围,而其他的部众,因为没有统一有效的指挥,被蜀军围而歼之。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直到魏章的军令下达,这群没了主心骨的苗疆士兵,一个接着一个扔掉了兵器,选择了投降。 不是他们抛弃了郑松,而是郑松抛弃了他们。 …… 而另一边杀出重围的郑松心中没有任何的高兴,这次的伏兵险些让他命丧于此,而且部众损失大半,如何缓解9阳戌城之围? 一缕阳光出现在前方,梓阳道中的阴寒之感消散了许多。 终于逃出生天了…… 肩膀的箭伤时不时传出一阵刺痛,郑松脸色苍白,细汗不住流出,不过心中却甚是欣喜。 嗯…… 不对,这味道…… 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儿从前方传来,郑松眉头一皱,立刻停了下来,伸手示意停止前进。 在温煦的阳光下,一具尸体赫然出现在前方。 紧接着,两具、三具…… 抬头看去,只见那些本没有遭受伏击的前锋部众,竟然都死在了这里。 一种不详的预感出现在了郑松的心头。 一阵马蹄声传来,抬头看去,只见一支千余的蜀军站于梓阳道出口。 为首的,是一位俊朗的小郎君,骑着一匹火红色的骏马,身披红色甲胄,头系一红色丝带,于长风中飘扬, “在下恭候多时。” 看着这名男子,姜叙白露出了笑意。 完了…… 伤口传来揪心的痛楚,郑松转过头,看着这些疲惫的苗疆士兵。 自之前的被袭营,到长途奔袭,而后中了伏击,这些人早已疲惫不堪,如何面对蜀军的铁骑? 将手中的兵刃丢下,郑松往前走了两步,咧开嘴角:“杀了我,放过他们吧。” “大帅……” 后面的士兵想说些什么,却被郑松打断。 “……降者不杀。” 看着下方的郑松,姜叙白对此并不意外,缓缓说道:“至于阁下,自有国法,在下岂敢轻断?” “……” 露出了苍白的笑容,郑松忽然开口道:“传我最后一道军令。” 后方的苗疆士兵听到此言,立刻握紧手中的兵刃,而前方蜀军也是9严阵以待。 姜叙白倒是面色平静的看着郑松。 回过头,郑松看着这群苗疆士兵,微微张口:“回家……”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四面……苗歌? 郑松怎么投降了??? 赵治一脸懵逼的看着城下叫门的郑松,心中很是崩溃。 我一个卧底都在坚定的替你守城!你怎么先投了? 这下把他扔在这里了!他怎么办? 而旁边的士兵更是不知所措,看着下方的大帅,纠结自己要不要凯程投降。 “先生……” 一名士兵走了过来,犹豫的说道:“不如我们……投降吧。” 郑松在苗疆很有威望,站在城门前,仅仅一句话,就让这些士兵心里动摇。 “投什么降?” 赵治转头盯着那名士兵,恶狠狠的说道:“投降就是死路一条!!” 他的这句话说的一点没错。 想一想他都做过什么? 蜀国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所以,投降绝对不行! “可是……” 那名士兵仍然犹豫,赵治拔出长剑,一剑将这名士兵杀死。 血液从咽喉出喷薄而出,洒在了城上,让旁边的士兵都不由后退了几步。 杀人的过程干脆利落,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了。 “我与蜀国势不两立!” 咬着牙,赵治手持滴血的长剑,指着那名已经没有声息的士兵,咬着牙说道:“再有言降者,与此人同!” 这一手,确是镇住了其他的苗疆士兵,没有人敢说投降的事情了。 “贼子,你敢如此?” 看着赵治的动作,下面的郑松忍不住了,指着赵治破口大骂。 …… 而城楼上的动作,姜叙白这里倒是勉强可以看清楚,虽然听不清说什么,看动作是能看得出一二的。 “但是有些手段。” 看着赵治杀死了一位苗疆士兵,姜叙白微微皱眉。 “那,攻城?” 魏章根本就没指望郑松,说动阳戌城那帮人,不如真刀真枪打下来。 “不。” 姜叙白摇了摇头,而后看着城下激动的郑松,露出一点笑容:“这个方法可有一时之功,却不是长久之计。” “赵治对于苗疆的权利,是郑松赋予的,现在违背郑松,苗疆士兵心中定有不服者。” 说到此处,姜叙白对身旁的魏章说道:“不如我与魏将军打个赌?” “哦?” 突然要打赌,让魏章有些诧异,询问道:“不知是赌何物?” 伸手指了指阳戌城,姜叙白笑道:“三天,不费一兵一卒,自有人献上阳戌城。” 不费一兵一卒? 一听到这话,魏章根本不信,从他参军开始,就没有打过这样的杖,就连前不久的伏兵,都死了一个人。 至于有人献城,也不现实,况且是三天之内。 见到魏章这个样子,姜叙白就知道他不信,就说道:“我的赌注……”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赤兔,说道:“我若输了,增与将军。” 赤兔这匹好马,魏章当时都差点流口水。 实在是眼馋。 现在姜叙白竟然用来做赌注? 魏章第一个反应就是姜叙白想送他宝马,不好意思的说道:“将军想送我宝马,何须用这样的借口?” 魏章这句话让姜叙白哭笑不得:骂道:“谁想送你了?你的赌注呢?” 收敛表情,魏章看向赤兔。 能配得上这等宝马的赌注,魏章自然要好好思索一下。 “家父曾命人打造一口绝世好剑……” 魏章想到的就是兵刃,这是武人的习惯,好马对应的,自然是好兵刃。 然而,姜叙白却摇了摇头表示这个赌注不行。 “那……家中还有一副宝甲……” 结果,姜叙白还是摇了摇头。 接连两个,都被姜叙白否决,这让魏章不知道如何是好。 因为除去这两件宝物,他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配得上赤兔。 “不如这样,将军日后帮我一个忙,如何?” 似乎是知道魏章拿不出钟意的赌注,于是姜叙白贴心的换了一个。 “好!” 一点都没有犹豫,魏章直接答应了下来。 看着魏章这个样子,姜叙白忍不住笑了,真是不好好考虑一下。 “一言为定!” 姜叙白转过身,命士兵将郑松带回来,然后与魏章两个人进帐。 结果魏章三句不离赤兔,甚至准备回去单独建个马厩。 看到魏章如此喜爱宝马,姜叙白心中记下。 不多时,郑松被带回了营帐,面色通红,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早应该发现的!” 多新鲜啊…… 魏章提醒了一下:“他是楚商……” 看着郑松的那阴沉的表情,姜叙白没再多说些什么,而是让士兵给他倒了杯酒。 后者一饮而尽,便不再说话。 “不知苗疆当中,可有通音律者?” “?” 姜叙白的问题,让郑松眉头一皱,看着这只让他咬牙切齿的小狐狸,说道:“有,苗疆之人善音律。” 或许是因为贫穷,苗疆之人苦中作乐,苗疆的乐曲倒是很出色。 “如此甚好,今夜请他们演奏一曲。” 演奏? 演奏苗疆乐? 他又打什么主意? 想不通,郑松干脆就闭上了眼睛,反正他也是阶下囚,怎么算都逃不过死罪。 最后,郑松被士兵带出了营帐之外,姜叙白看着他坐过的位置,心中暗自思索。 郑松在苗疆颇有威信,此次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死,趁他还有价值,自己应该利用一下。 不过,不是现在。 想着,姜叙白在魏章吃惊的注视下,发布了军令。 “今夜全军将士观摩苗疆舞乐。” …… 夜晚来临,月明星稀。 赵治在自己的屋中来回踱步。 他现在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怎么办?现在跑都跑不了… 忽然间,赵治隐约听到了一阵悠扬的曲调,风气特异。 这不是苗疆乐吗? 曾经听过好多次,赵治自然是认得出来。 如果是手底下的士兵弹奏,那么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然而,这个声音很不对劲,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之后。 赵治推开了门,只听乐曲明显是从外面传来的。 外面? 城外?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快速来到城楼之上。 只见此时的城外,有苗疆士兵吹奏乐曲,有苗疆人跟随乐曲起舞,旁边的蜀国士兵坐在一旁围观,还不时的拍打着节拍。 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赵治之死 悠长的曲调传遍了整个阳戌城。 阳戌城中,许多苗疆士卒听到之后,纷纷跑到城楼之上。 一轮圆月之下,灯火点亮了整个阳戌城。 在那朦胧的光芒之下,城楼上每一名苗疆士卒的面庞都可以看清。 他们之中,有的不过十五六岁,有的已经四五十岁,却都如痴如醉的听着熟悉的乐曲。 渐渐的,抽泣的声音逐渐传开,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在这悠扬的曲调中流下泪水。 赵治回过神,注意到周围士兵的变化,更是让他咬牙切齿。 一把抢下旁边士兵的弓箭,挽弓搭箭,准备要射死下方那些演奏乐曲之人。 然而,他根本就拉不动弓箭…… 箭矢脱手后,未飞多远,便一头栽倒,无力的落到地面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治只觉得周围的音乐更加刺耳了。 恼羞成怒之下,一把将弓箭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这时,一位老兵泣不成声的说道:“先生,我,我想回家……” 本就被怒火吞噬的赵治,一听这话,一把抽出宝剑,架在那老兵的脖子上。 咬着牙齿瞪着那名士兵,似乎他再多说一个字,这柄宝剑就会要了他的老命。 这边的动静,惊醒了其他士卒,转过头看到这一幕,立刻走了过来,许多人都跟着跪了下去。 “先生,我也想回家……” “我也想家……” 周围士卒的动静,让赵治瞬间从愤怒中清醒过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虽然赵治不谙兵事,可他还是能感觉到,阳戌城中,大军的军心已经开始涣散了。 这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在他们心中最具有威信的大帅投降了,他们貌似也没有必要继续坚守的,若不是前面赵治杀了一人,勉强镇住他们,现在阳戌城已经在蜀军手中了。 而现在,蜀军更是用这样的攻心之计。 这样下去,不出几日,用不着蜀军攻城,这些苗疆士卒朝会丧失战意。 想到此处,赵治便恨得牙根痒痒,这种阴损之计究竟出自何人? 看着面前跪倒在地的士卒们,赵治脑筋极速转动着,思索着要如何安抚这些士卒…… 将宝剑放下,赵治随手扶起一名士卒,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 “我们的家在身后……” 赵治看着这群人,指着苗疆五镇的方向,大声说道:“那里才是我们的家!如果我们投降了,蜀军会放过我们的父老妻儿吗……” 对这些苗疆士兵,妻儿是他们唯一的羁绊了。 赵治自己也不知道蜀军会不会放过苗疆的人,他也不想知道。 因为真的有那一天,他绝对是死的最惨的那个,所以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先把这些人安抚住,再从长计议。 这一番话说出去,一些苗疆士卒的情绪总算得到了安抚。 看着士卒们的反应,赵治心中松了口气,瞪了一眼城外的蜀军们,这才下了城楼。 只是,他却没有注意到,有几双仇恨的眸子盯着他。 并不是所有的士卒都会被这番话感染,这其中,就包括刚刚那名被剑架在脖子上的士卒。 此人名为吕丙,算得上是老苗疆人了。 看到周围同胞都被赵治忽悠的团团转,吕丙心中暗恨。 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一点血迹,如果不是这些同胞,自己完全有可能被这人一剑杀了。 想想白天的事情,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直到那赵治离开城楼,吕丙都没能回过神来。 这时他的一位好友将他拉到一处无人区的角落中,小声的说道:“这人想要我们送死啊。” “如此下去,不死于他手,也要死于蜀军的手中。” 吕丙听着好友的话,心中的一个想法慢慢坚定了下来,小声的和他说道:“不如我们……” 用手在脖子上轻轻一划,眼中露出了一丝凶光。 …… 赵治揉着作痛的脑袋,蜀军还在放着那苗疆乐曲,听的他很是心烦。 这次他勉强压住了,下次怎么办? 他的种种举动都只能起一时功效,最根本的原因之一,便是赵治的身份,他不是苗疆人,使唤这些苗疆士卒很费力。 赵治估摸着,等到梓潼的大军到达,蜀军就要发动攻城了,凭借这些士卒,能否顶得住还是两说。 唯一的希望就是楚国了。 心中思量着,城外的乐曲终究是停了下来,让赵治松了口气。 毕竟城外那些人也要休息的,不可能弹奏一整晚。 打了个哈欠,困倦之意袭来。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加上今天一整天绷着神经,难免劳累,想着就要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不过,赵治还是很警惕的,走到门外,让门口的守卫通知守军严加注意,不能让蜀军有可乘之机。 看着守卫离开,赵治的心微微放下了一些,这才回到房间。 将外衣挂在架子上,赵治翻身上床,将眼睛缓缓闭上…… 不知为何,他突然做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赵治看到了被他抛弃的妻儿,那孩子已经到了他的腰间,躲在母亲的身后,怯生生的看着他,赵治想摸一摸孩子,却被孩子躲开…… 他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二老一直在骂他,却听不清骂的是什么,看向二老,看不清他们的脸,因为他早就忘记父母的样子,忘记了他们的声音…… 他又看到了楚王,那是自己入宫时的情景,唯一一次见到楚王,两个人对着巴蜀地图谈论到了深夜…… 他还看到了一只大黄狗,在小的时候,这只狗经常陪着自己玩,这次,黄狗看到他后,欢快的摇了摇尾巴,朝着他跑了过来…… 他看到的似乎是自己一生,自有些难以忘记,有些却难以记起…… …… 城楼之上,一颗带有鲜血的头颅挂在那里,一位士卒高声的对着周围的同伴说些什么。 另外一边,阳戌城被打开,一直严肃的军队缓缓走入其中。 阳戌城,仿佛在重复几个月前的一幕,只不过这次没有大火,只有一群想要回家的人……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公子白传》 落日与长天一色,几点云朵飘荡在天空只上。 就在落日余晖之中,一支轻骑快速进入了锦官城。 随之带来的,还有苗疆之乱被平息的消息。 姜叙真的府邸之中,他的几位心腹都来到了这里。 手中多了一份布帛,上面写着姜叙白到达长泾后的战报。 为了振奋蜀地民心,王上下令将战报整理后,张贴于城中。 “……示敌以弱,诱敌军轻进,以三千伏兵大破叛军,强行突破镇远,围攻阳戌,诱敌回师,中道设伏……” “……以苗乐乱叛军军心,是夜,叛军杀将献城……” 战报不长,可是姜叙真读了好久,眉头微皱。 心中确有些惊讶,他那王弟竟然有如此谋略?这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过了半晌,耐心不足的岳云礼先开口说道:“原以为,三公子会与叛军正面交战,未曾想竟是以伏兵取胜,呵呵……” 此时他的心情很是复杂,叛军被清剿,他高兴;协助清剿叛军的是三公子,他很不高兴。 “岳少卿,兵不厌诈……” 韩斌的声音缓缓传来:“三公子能够取胜归来,也是幸事。” 幸事…… 听闻此言,岳云礼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他真的见不得有人能威胁到姜叙真,即便姜叙真自己不在意。 只见姜叙真此时将战报放在桌子上,眉头舒展,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说的对,有王弟如此,蜀国之幸。” “……” 姜叙真说出此话,岳云礼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在一旁低着头,默不作声。 看了一眼岳云礼,姜叙真抿嘴一笑,确是问向旁边的韩斌:“韩少常,你怎么看?” 少常,乃是蜀中官职之一,掌水利,工匠之事,属副官职位。 韩斌稍加思索,然后笑道:“既然三公子有功,那世子殿下便上书为三公子请功。” “依下官愚见,平苗疆之乱,首功当是程怀礼老将军的,其次才是三公子……” 韩斌稍加提醒,姜叙真便明白了,笑着对韩斌点了点头:“少常之言,甚合我意。” …… 自姜叙真的府邸出去,岳云礼头也不回,无论韩斌如何叫他。 直到韩斌拦住他的去路。 “你这是为何?” 韩斌笑着打量岳云礼,一边说道:“叛乱已评,你为何耷拉着脸?” “……” 你说呢?明知故问! 瞪了一眼韩斌,岳云礼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如此一来,三公子在朝中一步登天!这是大患!” 岳云礼完全为世子着想,不过他的性格较为急躁,也难怪被张仪吃的死死的。 “什么大患?” 韩斌笑道:“三公子虽有大功,不过在王上眼中,绝对及不上世子殿下,你此番担忧完全多虑。” “我多虑?” 声音提高了一点,立刻收声注意了一下周围,岳云礼这才小声说道:“你可别忘了,那还有一个张仪呢?” 张仪可是为蜀国解决了一个隐患,拿到越国盟书的那一刻起,张仪在朝中的份量已然重了许多。 岳云礼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韩斌却不急。 “王上便是这样,起初重信徐太傅,后来是我,现在便是这个张仪,无非是能为国取利罢了。” 对此,韩斌不甚在意,转而对岳云礼说道:“现如今三公子得胜归来,世子殿下当如何?” “要知道在三公子出兵之时,世子殿下可是亲自为其壮行,现如今大胜而归。” “依你之意,是有意贬低?还是默不作声?” 现在三公子风头正盛,无论是哪一种,对姜叙真的声望都会造成影响的。 岳云礼听闻韩斌的话,思索良久,这才叹息一声:“所以让世子殿下为三公子请功?” “没错。” 世子殿下的仁德,不需要多做什么,此举只会让朝中众臣更加信服世子殿下。 至于三公子吗…… “是三公子的,终究是三公子的,不是三公子的,他求也求不来。” 拍了拍岳云礼的肩膀,韩斌叹了口气,说道:“以后改一下脾气,也就世子殿下能够容你这般。” 深深地看了一眼韩斌,岳云礼后退一步拱手道:“告辞。” 而后转身,走上了马车,而韩斌在后面叹了口气。 “稍等,让我蹭一趟车……” 岳云礼:“?” 所以你拦住我主要目的是为了蹭车? …… 锦官城中,许多士子都在看着朝中张贴的战报。 “三千大破叛军!” 一名士子看的是热血沸腾,高声说道:“男儿当如是啊!” “三公子曾说:‘大丈夫应该上阵杀敌,怎么能局限在笔案上’,果然大有道理。” 不只是哪一位士子提起了这件事,引起了其他士子的赞同。 当初的这番话,在锦官城中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提起此话的便少了。 直到苗疆之乱被平定。 “此等铿锵名句,定会留于史册之中啊。” 相距不远的左秋鸣听闻此言,微微一愣。 姜叙白的这番话他也曾听过,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听到此话,一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那就是将三公子的言行事迹写下来。 即便他与三公子殒命,可三公子的铿锵之言,仍可垂于竹帛之中,流传后世! 这一想法出现在脑海中,便挥之不去。 快速回到家中,左秋鸣拿起一条竹片,一手提笔,缓缓写下。 “公子白传。” 公子白指的就是姜叙白,而世子殿下未成世子时,被称为公子真。 仔细思索着,左秋鸣拿起另一条竹片。 “公子白,蜀王三子也,初为梁质,三载乃回,性敏锐,蜀中皆称仁德……” “……初明志,曰:国之大事,皆由己出,一也,拓土天下,统一诸国,二也,为百姓谋生,开万世太平,三也……” “……为蜀王问策相召,乃曰:狭路相逢勇者胜……” 写了只有一半,天色便黑了,左秋鸣看着案上的竹片,先将其穿好,这是初版,还需后续完善。 看着整理好的竹简,左秋鸣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叛乱余痛】 一句高兴,不足以形容姜司言此时的心情。 苗疆叛乱被平,以相对较小的代价拿下了阳戌城。 这是他的一块心病,今天终于能够彻底的解决了。 经此一战,苗疆几十年内都别想再叛乱了。 并且,他也看到了老三身上的潜力,两次的伏兵计谋足以体现。 这也让他有了重用姜叙白的心思,不过把姜叙白放在哪里,有些犯难。 是让他去边关历练,还是留在锦官城,对此姜司言犹豫不决。 另外一边,世子很快就送来了为姜叙白请功的奏疏。 上面写的方方面面,姜司言很是满意,全方面肯定了姜叙白的功劳,可是对于同样劳苦功高的程怀礼,姜叙真也是没有落下。 程老将军镇守梓潼,叛军寸土未得,功劳不小,姜叙白能够破局,也是依赖程怀礼拖住了敌军主力。 所以姜叙真把程老将军的功劳排在首位,而后才是姜叙白…… 看了好几遍,姜司言笑着对面前的张仪说道:“直到今日,方解我心头之患。” 苗疆目前是没有叛乱的能力了,楚国的问题也是迎刃而解,接下来就是好好的休养生息。 说着,将姜司言奏疏推到张仪的面前。 张仪拿起看了一遍,捻着胡须,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对着姜司言笑道:“世子殿下宽厚仁慈,国家大幸。” 闻言,姜司言笑了笑,这两个兄弟出自同一生母,都是李后所生,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兄弟,当然会对彼此信任。 “现在就剩楚国了……” 张仪给他的蓝图里,荆襄之地很重要,然而楚国很强,目前不是他们能敌的。 实际上,楚国差一点就和越国打了起来,只是蜀国的平叛速度太快了,为了防止被蜀国偷袭,楚国这才没有动手。 蜀国的优势在于地势,并且远离中原,能够安心修养,这也是其他国家不具备的。 …… 程平跟随着程怀礼一起入城,看着阳戌城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眉头微皱。 这都是叛军留下的伤痕,自几个月前的一场大火后,阳戌城便一直是这个样子。 街头上有一些贫民,看到蜀军过来,赶紧逃离这里。 生怕军爷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们杀了 见到此景,程平只是心中叹了口气,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来到阳戌城,程平的心中还是万分期待的,他很想见一见那位神秘的三公子。 叛军之所以会崩溃的如此之快,原因就在于长泾之战,王阿的三万大军被一举击溃,随后的镇远也无法坚守,这才有了伏击郑松之事。 心中思索着,与父亲来到了一处府邸之中。 此处曾是王瀚的将军府,总理整个阳戌城的军务。 府门口,一位中年武将站在那里,此人膀大腰圆,豹头环眼,程平一眼就认出了此人,与父亲一同下马。 对着面前的武将抱拳:“魏章将军。” 此人,正是魏章。 分别对程怀礼和程平两人抱拳,魏章说道:“公子不在城中,特命我恭候二位将军。” “不在城中?” 听闻此言,程平心中有些遗憾,于是追问道:“去了哪里?” “苗疆五镇。” …… 苗疆五镇,地处蜀国东南,以铜仁为首,分别是,铜仁镇,怀化镇,定远镇,南江镇,柳阳镇。 这里自千年之前,就一直是苗人领地,直到平南将军姜田来到巴蜀,这种情况才发生了改变。 与中原不同,蜀中道路多崎岖险阻,有易守难攻之称。 他国欲攻伐蜀国,自是千难万险,楚国煽动苗疆叛乱,便有借助苗疆接应之利,长驱直入。 苗疆一地,战略价值极其重要,可以最大限度的限制楚国,如果苗疆被分离出去,楚国的兵锋就要擦到蜀国的鼻尖了。 所以,苗疆不管怎么闹,蜀国都是牢牢的攥在手心里的,即便它有些扎手。 姜叙白觉得,有必要来这里看一看。 在模拟器中,苗疆是相融的文化,按理来说叛乱的可能性比较小。 可是之前的乱政,让许多人活不下去,才导致一些地方的叛乱,苗疆也是如此。 毕竟再怎么当蜀国是母国,活不下去了,当然会散乱的。 只是他父亲及时上位,稳住了苗疆,到后来的怀柔政策,这才将苗疆叛乱的势头压了下去。 要不是因为有楚国在,苗疆也不会叛乱的。 苗疆一乱,损耗了蜀国国力,同时苗疆五镇也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心中想着,特别查看了一下模拟器,最近的这段时间,模拟器的数值发生了变化。 其中,威望又掉了五点,来自【苗疆叛乱】。 外交界面多了一个越国,外交声誉还是正常值,没什么变化。 主要有变化的是国家修正,苗疆叛乱的修正已经消失了,而是多了一个【叛乱余痛】的debuff。 【叛乱余痛:苗疆五镇的叛乱,持续仅几个月,但是对苗疆地区造成了严重不可逆转的伤害。 存在期间,苗疆地区人力恢复速度减缓,苗疆地区税收能力下降,持续十年。】 这消了一个,又来一个…… 这让姜叙白很头痛,可能 然而这又很真实,保守估计之下,苗疆这次兵马怎么说也有十万,为了将其压下去,苗疆死伤有一半以上。 这一半人都是苗疆的男性…… 古代,人口才是生产力,损失了这么多的男性劳动力,对于苗疆的影响是相当大的。 这余痛,他们只能选择吃下去。 只不过姜叙白觉得,这个Buff应该是可以用手段消除的。 比如用免税,奖励耕地等手段,或许可以缓解【叛乱余痛】。 因为没有实践,所以姜叙白不是很敢断定。 …… 早在几天前,就有人传言,蜀军要打过来了。 因为这种传言,一些苗疆人收拾东西跑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更多的人还是选择留了下来,这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为什么要走? 他们虽然不富有,可是他们对这片土地的归属感,是什么也取代不了的……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我叫郑禾 家中早已断了米。 女孩儿钻进米缸之中,将里面剩余的米粒一个一个的捡起。 将所有米粒捡起,就只有那么一小捧,女孩儿的手不大,一只手就能捧住。 不过女孩儿很开心,因为今天不用再饿肚子了。 擦了擦脸颊,原本就是灰头土脸的,现在更是脏乱。 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木榻之上,一位白发苍苍的女人躺在那里,胸口虚弱的起伏着。 女孩儿眼神暗淡了一下,随后便开始生火做饭,只有一小捧的米,却用大锅做饭。 那瘦弱的身子在大锅前,显得略有滑稽。 显然,女孩儿已经已经很熟练了,只有一小捧的米,煮了半碗的粥。 回头又看向母亲,只见母亲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她,女孩儿见状赶紧扭过头去,假装再给自己盛一碗。 随后,端起那半碗粥,女孩儿走到了母亲面前,将虚弱的母亲扶起,女孩儿慢慢的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慢慢喂给母亲。 “像以前一样,我吃大碗粥,母亲吃小碗的。” 女孩儿的声音很是稚嫩,可眉宇间的成熟不输任何成年人。 看着母亲一点一点吃着粥,直到把所有的粥都吃完,女孩儿这才让母亲缓缓的躺下。 松了口气,女孩儿走到桌子旁,背对着母亲坐下,她的面前,一直空空如也的碗躺在那里。 偷偷的捧着一块又黑又硬的东西啃着,不知是什么做的,女孩儿吃的很费力,半天才咬下一块儿。 吃了没两口,便将那东西塞进怀里,然后转头看向母亲,发现母亲睡熟了。 女孩儿见此,悄悄地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母亲在她离去后,流下了泪水…… …… 苗疆这段时间一直和蜀国打仗,不过情况很不好,似乎是要输了。 就在前两天,有些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但是这些人神色慌张,回到家就开始收拾东西。 嘴里念叨着:“蜀军来了,蜀军来了……” 便带着家人开始逃命,很多人都说,蜀军进来后,会把他们都杀光。 听他们说,蜀军很厉害,有三头六臂,还刀枪不入,吃人不吐骨头。 铜仁陆陆续续的走了一些人。 女孩儿没有走,因为她和母亲都在等父亲回来,父亲是个守约的人,一直都是…… 一位药铺的老板留下了女孩儿,每隔几天上山采药,会给一些钱,勉强足够和母亲吃饭。 今日又是入山采药的日子,女孩儿背起药筐上山去了。 铜仁附近的山不高,可是极为崎岖,难以行走,女孩儿小心翼翼的在山林间穿行着。 铜仁有一种名叫桂麻草的药材,只有山林深处才有,如果能采到桂麻草,那么店铺老板能多给她一些钱。 这种草药太少见了,搜罗了好长时间,只采到了一点点,除去这些,还有大黄,川贝这样的药材…… “请问,铜仁据此还有多远?” 下山的路上,女孩儿遇到了问路的。 那是名很俊俏的男子,骑着一匹火红色的骏马,身后还跟着两个凶巴巴的人。 指了指铜仁的方向,女孩儿说道:“往前面走,不出一会儿就到了。” “多谢。” 对着女孩儿拱了拱手,那名男子驾马朝着女孩儿指的方向而去,那两名凶巴巴的人紧随其后。 女孩儿歪了歪头,这名男子应该是外地来的,就是不知道来铜仁干嘛。 整理一下药筐,女孩儿回到了铜仁。 药铺掌柜看了一下女孩儿的药筐,笑道:“还有桂麻草,很不错。” 将今日的钱送到女孩儿的手里:“我多给你点,去买些米吧。” 接过钱,女孩儿红扑扑的脸上露出笑容,对着掌柜连连鞠躬,然后跑了出去。 看着女孩儿离开,掌柜的叹了口气:“这母女俩今后可怎么办啊?” …… 铜仁镇比姜叙白想象中的糟糕许多,因为战败,许多铜仁镇的百姓离开了这里。 其他四镇也一定会发生相同的情况。 就在铜仁镇行走着,姜叙白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前不久问路的那名少女。 女孩儿也看到了姜叙白,走到姜叙白的面前,好奇的问道:“你是山那边的人吗?” 山的另一边,指的就是蜀国。 姜叙白看到女孩儿,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是,我来自锦官城。” “哦……” 女孩懵懂的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来这里啊?” “路过这里,想看看。” 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女孩儿却是相信了,认真的说道:“我可以给你做个向导。” “那有劳了姑娘了。” 对着女孩儿拱了拱手,后面跟随的两名亲卫倒是警惕的看着女孩儿。 “他们怎么凶巴巴的……” 小声的对姜叙白说着,女孩儿领着姜叙白走在铜仁的街道上。 闻言,姜叙白给两名亲卫打了个手势,两人便和姜叙白拉开了一段距离,紧跟在后面。 “小禾,又去采药了?” 一位瘸脚老头看到女孩儿,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女孩儿乖乖的应了一声。 老头看到姜叙白,神色变化一番,问道:“不知你是……” “在下姓白,路过此地。” “哦……” 微微点了点头,老头叹了口气,捶着后背,一瘸一拐的往土屋里走去,一边说道:“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这铜仁是待不得了。” “黄老说话一直神神秘秘的,别在意。” 女孩儿转头看着姜叙白,后者露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 姜叙白看到女孩儿路边的黑狗玩耍,这只黑狗是他父亲捡到的,守着小镇六七年了。 只是,她的父亲去了前线打仗了…… 她的父亲…… 姜叙白心中一动,询问道:“你的父亲叫什么?” “我父亲叫郑松。” 提起父亲,女孩儿很是骄傲,说着自己的父亲多么厉害。 姜叙白在一旁听着,看着女孩儿脏乱的样子,虽然她衣着破旧,可是眼中闪烁的光芒,是他很少看到的。 “你叫什么?” “我叫郑禾,禾苗的禾,你呢?” “我?我叫……白……叙。”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拉钩 “高点,再高点……” 不远处,一只纸鸢缓缓升空,一群五六岁的孩子跟在纸鸢下面跑,时不时的能传出一阵欢声笑语。 一名六七岁的孩子站在他们中间,手中抓着线盘,瘦小的手腕微动,纸鸢便跟随他的动作忽高忽低。 纸鸢迎着风,向着夕阳的方向飞去,一群孩子跟着纸鸢,在昏黄的阳光点亮了他们的笑容。 这群孩子虽然衣衫褴褛,可是他们无忧无虑,在人心慌慌的铜仁,也只有他们才会露出由心的笑脸。 郑禾望着这群放着风筝的孩子,微微出神,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之中。 “爹爹也给我做过纸鸢。” 忽然,女孩儿轻灵的声音响起,让姜叙白将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 “青色的,我舍不得放,每次想爹爹,都会拿出来看看。” 说着,女孩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我也不会放纸鸢。” “你父亲经常不在家吗?” 姜叙白的问题,让女孩儿的笑容一滞。 她的父亲一直不在家…… 经常和一些朋友出去,一去便是几个月才能回来,并且待不了多久便又要出去。 许多同龄的孩子都不喜欢她,因为他们都认为父亲抛弃了这对母女。 也许爹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们母女俩。 虽然心中伤感,可是表面上女孩儿却露出了笑容:“我爹爹忙着大业呢。” 女孩儿不明白是什么大业,可她知道这件事对爹爹很重要。 闻言,姜叙白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父亲应该很厉害吧?” “当然!我爹爹能挽强弓,可以射穿这么厚的木板!” 说着,郑禾比了一下木板的厚度,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也许在女孩儿的心里,他的父亲或许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了吧? 即便这个父亲并不称职…… “很厉害。” 姜叙白由衷的说道,按照女孩儿给出的厚度,别说是箭矢,就算是电钻也穿不透…… “嘿嘿……” 得到了夸赞,女孩儿笑的很开心,眼睛弯成了月牙。 “爹爹的骑术也很厉害,镇子里有一匹烈马,只有我爹爹才骑得了……” 两个人在街道上慢慢的走着,女孩儿说着她的父亲,姜叙白就在一旁听着。 太阳慢慢的落下,黑暗渐渐笼罩了铜仁。 女孩儿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姜叙白说道:“我得回去了,母亲还等着我呢。” 沉默一会儿,姜叙白对女孩儿说道:“嗯,你喜欢纸鸢是吗?等我下次来,给你带一只。” “真的?” 转过头,女孩儿的眼睛里的光芒闪烁,这是一个很容易懂的女孩儿,从她的眼神中便可看出来。 “我说到做到。” “我们拉钩。” 得到姜叙白的答复,女孩儿更是高兴,伸出小拇指。 微微一笑,姜叙白伸出小拇指,正要和女孩儿拉钩,却见女孩儿的手缩了一下。 郑禾看着姜叙白那双白净的手掌,又看看了自己脏兮兮的手,心中一种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 讪讪收回手,又故作大方的说道:“我相信你。” “拉钩。” 姜叙白的话让女孩儿一怔,将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的说道:“脏。” 本以为眼前的少年会将手收回去,没想到姜叙白就站在那里,笑容依旧,伸着小拇指等着和女孩儿拉钩。 嘴唇动了动,看着姜叙白那双明亮的眼睛,女孩儿缓缓的拿出了手,和姜叙白拉了拉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女孩儿没说话,反倒是姜叙白郑重其事。 放下了手,女孩儿蹦蹦跳跳的走远了,时不时的回过头,对姜叙白挥挥手。 看着女孩儿走远,姜叙白收回了目光,回头看着两名牵着马的亲卫。 “公子。” 亲卫走了过来,对姜叙白拱手。 “先回阳戌城……” 天色渐渐昏暗,他不能留在铜仁,要尽快返回阳戌城,还有要事等待他处理。 ……… 备好了米,郑禾返回家中,看着母亲那平稳的呼吸,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的取一些米,放在锅中,慢慢的煮起稀粥,嘴角不住的上扬。 将粥煮好,女孩儿给母亲盛出一碗,慢慢的端到母亲面前,轻轻的唤醒母亲。 “咳咳……” 女人咳嗽了两声,抬头唠叨女孩儿那瘦弱的面庞,勉强撑起笑容,说道:“回来了?” “嗯。” 女孩儿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减,对母亲说道:“娘,我今天交了一个新朋友,姓白,是锦官城的人,他人很好,不嫌我脏,还说要给我带纸鸢……” 一边喂着母亲,郑禾将今天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母亲。 抬头看着郑禾,女人的眼中流出了一滴泪水。 如果不是自己,这孩子也许不需要这么累,也许会有很多很多的朋友…… 也许,没有自己,她会更幸福吧? 这时,一只瘦弱的手伸了过来,为女人拭去眼角的泪水。 女孩儿露出了开朗的笑容:“等父亲回来,我们一家一起放纸鸢。” …… 当姜叙白回到阳戌城的时候,见到了等待他的魏章。 “公子,程怀礼将军来过了。” “哦?程老将军呢?” 姜叙白微微一怔,随即说道:“我亲自去见老将军。” 此次平叛,程怀礼顶住了最大的压力,要说功劳,程怀礼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还有程平,千余骑兵袭营,杀穿敌营,这种勇略也是独一无二的。 “程老将军刚刚离开,返回阳戌城了。” 原来,王上已经下令,将叛军首领带回锦官城,听候发落。 此次平苗疆叛乱,共抓捕贼首八人,包括郑松在内,这八个人都要押送到锦官城。 同时,程怀礼、姜叙白等几名平叛将领,也要返回锦官城受赏。 程怀礼父子押送叛军首领先行一步。 闻言,姜叙白叹了口气,本想回来和郑松说两句,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好在魏章很利索,将阳戌城的事情打点的差不多了,只待姜叙白回来,便可以返回锦官城。 摸了摸赤兔,姜叙白对魏章说道:“休整一下,我们便返回锦官城。”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爹爹食言了 姜叙白回到锦官城后,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夹道欢迎。 许多百姓放下手中的活,来看姜叙白入城。 也就程怀礼入城时,才有这样的景象。 姜叙白心中清楚,从一首词到平叛,接二连三的事件,让百姓记住了他。 一个忧国忧民的公子形象,在百姓心中逐渐成型。 回到锦官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兵马归还大营,第二件事嘛…… 姜叙白目光看向了蜀中大狱…… …… 蜀中大狱,阴冷而又潮湿,经常能够看到一些老鼠。 郑松带着镣铐,躺在牢房当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若不是那胸脯时不时的有所起伏,旁人定然以为此人已经死了。 实际上,对于郑松而言,他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早晚而已。 这里是蜀中大狱! 即便蜀中政气较为宽和,可是这大狱之中还没有人能够活着出去。 可以说,在这大狱之中,没有人是无辜,也没有人是能够活着的。 叛乱这种十恶不赦的大罪,怎么可能活着? “啪嗒啪嗒……” 外面脚步声响起,声音越来越近,郑松耳朵动了动,不过并未抬头。 “哗啦——” 锁链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同时,狱卒尖锐的声音也跟着响起:“起来!!有人看你来了!” 看我? 锦官城会有人来看我? 郑松抬起头,看向监牢外面,只见一锦袍男子站在狱卒身后。 这个人对于郑松来说太熟悉了,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躺在这里! “公子,您聊吧。” 狱卒看向那男子,立刻换了一副神情,谄媚的说道:“您放心,这周围牢房早就被清空了。” “下去吧。” 那男子点了点头,对着狱卒说了句,后者点头哈腰的离开了这里。 郑松慢慢的坐了起来,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嗤笑一声:“你还是这身行头好看些。” “多谢夸奖。” 那男子对着郑松微微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 收敛笑容,郑松看着男子,说道:“那你来这里只是为了看我吗?三公子?” “嗯,还有喝酒。” 姜叙白伸出手,随从递给了他一坛酒,还有两只碗。 “喝酒?” 斜着眼睛打量着姜叙白,在郑松眼里,眼前的人完全是一只狐狸,无利不起早,怎么突然来大狱中找他喝酒? 自己都是一个死人了,还有什么可图的? 将两只碗中倒满了酒,姜叙白席地而坐,将一只碗放进了监牢中。 郑松拍打了一下衣服,走到栏杆前坐了下去,并没有喝那碗酒,而是打量着姜叙白。 “怕我下毒?” 看郑松这个样子,姜叙白露出笑容,说道:“貌似没这个必要吧?” 郑松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死,姜叙白再来下毒,就是多此一举,反而会把自己弄得一身脏。 说着,姜叙白将里面的碗拿起,将里面的酒喝完。 郑松看着姜叙白,仍是一句话不说。 “你养的那条黑狗越来越肥了。” 突然听到一句不着边际的话,郑松愣了一下,随后眼睛慢慢睁大。 看着郑松的样子,姜叙白又开口道:“我去了一趟铜仁,那条狗还想咬我。” “你……” 郑松一把抓住牢房大门,盯着姜叙白,嘴唇颤抖:“你答应过我不动苗疆的。” “放心,苗疆没事。” 听到姜叙白的这一句话,郑松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儿……” 听姜叙白的话,郑松再次一怔,姜叙白继续说了下去。 “她和母亲一起生活,上山采药是唯一的收入来源,虽然生活拮据,可是她有一位很厉害的父亲。” “带着我游览铜仁,一路上,她都在说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臂力很强,能挽强弓,骑术了得,能驯服烈马……” “她的父亲很温柔,送给她的纸鸢,女孩儿到现在也舍不得放,只能想念父亲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看看……” “可她的父亲经常不在家,女孩儿只能和病重的母亲相依为命……” 郑松的脸越来越苍白,随着姜叙白的话,他的嘴唇开始颤抖,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爬上了郑松的心头。 难道说,这个女孩儿,这个女孩儿…… “这个女孩儿叫做郑禾,不知你认不认识她?” 最后一句,姜叙白抬头看向了郑松,仿佛一记重锤砸在心头。 郑禾……小青禾…… 怎么会不认识…… 郑松的情绪一下子崩塌了,当心中最为柔软的位置被人抓住,任何人都无法冷静下来。 这位连死都没有丝毫畏惧的男人,却被这几句话压的崩溃。 他对不起苗疆的父老,更对不起这他的妻女。 这一切都是为了大业,他将自己和家人放到了最后…… 热泪从眼中流下,郑松转过身,对着姜叙白跪了下去,哽咽的说道:“公子,求求你……求求你……”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妻女做些什么,只能求眼前的男子…… 姜叙白摇了摇头,对郑松说道:“蜀中会善待他们,你无需担心。” “这次我来,只是找你喝酒。” 说着,姜叙白为郑松倒满了一碗酒,递给了郑松,说道:“请你安心上路……” 颤抖着手,郑松接过那碗酒,一饮而尽…… …… “苗疆反贼郑松,徐迟等八人,公然造反,串通外商,致使国家危难,腰斩于市……” 跪在地上,郑松低着头,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茫然。 本以为毫无牵挂,未曾想过那对母女…… 刽子手将他推倒,趴在一座台上,一口大刀在锋芒毕露,让人不住的打着颤抖。 周围的其他七个人都在求饶,有的还在骂着郑松,说是因为他的蛊惑,才会造反…… 对此,郑松一言不发,一直看着苗疆的方向,脑海里想的却不是苗疆中人。 而是那一声声的稚嫩的声音…… “爹爹。” “嗯?” “为什么打仗啊?” “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为了大家能够更好的活下去。” “可是打仗会有人死啊,你不要死,好不好?” “嗯,爹爹不会有事的。” “爹爹。” “嗯?” “记得回来……” 目光迷离,郑松眼角含着泪水…… 青禾……爹爹食言了…… 正文 第四十章 我要钱,我要修渠 姜司言走在且莒亭的路上,凉爽的微风吹着他的脸。 落叶随风飘舞,落在了姜司言的身前,弯腰拾起,锯齿状的弧形树叶映衬着阳光。 他还记得自己登基之时也是这个时候,那时的蜀中还下了雪。 那还是姜司言第一次见到锦官城的大雪,松散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那种感觉姜司言仍然记得。 也就是那一天,他的堂兄,上一任的蜀王死了…… 堂兄膝下无儿无女,同为蜀国宗室,姜司言是唯一的合格继承者,所以成了新一任的蜀王。 国家财政亏空,苗疆还有叛乱迹象,那时的蜀国很是糟糕。 经过了勤政多年,才有了今日。 如今苗疆叛乱已定,姜司言心中最后一根刺终于被拔除了。 如今巴蜀复耕,蜀国走上正轨,欠缺的只是时间。 且莒亭中,张仪与姜叙白二人正在等候着姜司言。 虽然两个人再次见面,可是这里并非是能说话的地方,也只是简单问候一下。 姜司言走去且莒亭,姜叙白五张仪两个人立刻起身,对着姜司言行礼。 “张仪参见王上。” “儿臣参见父王。” 对面前的两个人摆了摆手,姜司言坐在了二人的对面:“平身。” 姜叙白与张仪二人分坐两侧,侍从随即摆好糕点茶水,而后慢慢退出亭中。 “叙白,此次平叛,你做的很好。” 开头的第一句,便是夸赞姜叙白,后者笑了笑,然后拱手道:“多亏程将军拖住叛军主力,儿臣方能施为。” “更何况魏章将军勇武,多亏有其相助,才有今日战果。” 姜叙白说的是实话,无论是魏章还是程怀礼,都对这次战役起到了关键作用。 两次伏击都是魏章去打的,正是因为魏章本人武力不俗,而程怀礼不用多言,都能明白他的重要性。 “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响起,只见姜司言笑着,和张仪对视一眼,后者也抿嘴轻笑。 这…… 姜叙白眼睛一眯,看了一眼张仪。 张仪不是自己的人吗?为什么和他父王这么有默契…… 点了点桌子,姜司言看着张仪,问道:“上卿怎么看?” 后者略一思索便开口:“三公子谦虚谨慎,国之福也。” “胜,不妄喜,败,不惶馁,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听着张仪的话,姜司言略微颔首,张仪的话很中听,看向姜叙白:“记住张仪的话。” “儿臣谨记。” 对着姜司言和张仪二人拱手,姜叙白认真的说着。 喝了一口茶,姜司言看向姜叙白。 持重而沉稳,确实有他大哥的影子,而且继承母亲的勇略。 想到此处,姜司言心中更加高兴,转头问道:“程怀礼将军,程平,魏章,寡人都有封赏,唯独你拿不定主意。” 说着指了指这间亭子,又道:“所以传你来此,也让上卿过来帮着出出主意。” 原来是关于他的封赏…… 程怀礼因平叛有功,被封为安阳侯,赏千金。 程平也收到了封赏,并且奉命驻守阳戌城,同时封为苗疆安抚使。 魏章也是加官进爵。 唯独自己还没有动静,有些人还认为是世子殿下刻意打压,原来是拿不定主意。 至于自己的封赏会是什么,姜叙白心中早就想过了。 看着姜叙白那平静的样子,姜司言目光微微变换,用着不可捉摸的语气问道:“你心中应该有主意了吧?” “想要什么,说罢。” 姜司言的话在耳边响起,姜叙白略微有些犹豫。 “儿臣想要钱。” “嗯?” 姜叙白此话一出,顿时让姜司言眉头一挑,很是诧异,同时旁边的张仪也是如此。 这倒是件稀奇事儿…… “是的,儿臣要钱。” 姜叙白点头应答道:“很多钱。” “……” 看了一眼张仪,姜司言饶有趣味的看着姜叙白,问道:“多少钱?” 他倒是很好奇,这不要其他封赏,倒是要钱,他一个公子,缺钱吗?这是有其他的需求吧? 问道这个问题,反而轮到姜叙白沉默了。 他之所以要钱,自然是想修那都江堰了。 当时秦国修建都江堰,整整花了二十年的时间才修好,这是时间的花费。 还有金钱的花费,他不知道秦国究竟花了多少钱去修,保守估计大概是百万左右。 “一百万……” 姜叙白一开口,亭中陷入了寂静之中。 一百万? 此刻姜司言怀疑自己多听了一个万字。 一百万?整个蜀国哪来的那么多钱?就算拿的出,那以后蜀国百姓怎么办。 “你要干什么?” 突然开口要这么多钱,肯定是有问题,自己这个儿子应该是知道蜀国拿不出这么多钱的,偏偏这么说。 张仪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姜叙白,并未出声。 姜叙白看着自己这位父王,此时的他眉头深皱,刚刚的笑容全无。 “儿臣要修渠。” “修渠?” 深吸一口气,姜司言打量着姜叙白,心中更是惊奇。 “修什么渠?” 早就有所准备的姜叙白,从怀中拿出地图,这是左秋鸣为他准备的。 “父王且看。” 将地图放到姜司言的案上,姜叙白指着锦官城西部的珉江,说道:“岷江出岷山,从锦官城西侧南流,此乃悬江。” “锦官城地势从岷江出口向东南倾斜,不过50里距离,其落差可达百尺以上,这便是历年来,水患多发的原因之一。” “儿臣此次便想在此处修建一条水渠……” 听着姜叙白的话,姜司言心中也在估量着。 岷江乃是天江上游的支流,其源头来自山势险峻的右岸,另一支流黑水河、杂河、金沙河、青河等都是由右岸山间岭隙溢出。 岷江之水涨落迅猛,水势湍急,所以时常会有水患发生。 如果修建水渠,毕其功于一役,那么巴蜀…… 经营蜀国多年,对于蜀国的方方面面都有着了解,随着姜叙白的建议,姜司言心中渐渐开朗,不过…… “消耗太大了……” 想要彻底治理水患,那么这条水渠一定会耗费巨大的民力和财力,现在的蜀国,能耗起吗? 正文 第四十一章 …… “张仪说说……” 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张仪,姜司言问道。 “虽有图策在此,可未开始修建水渠,张仪不敢妄言。” 张仪思索一下,便说道:“从民力,物力,财力的角度出发,蜀国损耗定然不小,然而水渠建成,其损失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回来。” “难在水渠能否建成?” 说话间,两人都看向了姜叙白。 因为这条建议就是姜叙白提出来的,当然要问姜叙白了。 “儿臣有把握。” 姜叙白的回答很果断。 不是因为别的,模拟器中满足条件的特殊建筑,是能够查看图纸的,当然,现实中他还要用手慢慢画出来…… 这个世界有不少修建水渠的大师,加上手中的图纸,修建出都江堰也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一张图纸肯定解决不了全部问题,术业有专攻,还有许多的困难需要蜀中的工程师克服。 姜司言心中思量着,如果能够修好水渠,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绝不是一时之功,大量的钱财也不是让他一口气拿出来,而是每一年根据情况拨下。 这就有了许多的余地,一次性掏一百万拿不出来,要是分期就不同了。 姜司言思索良久,这才说道:“待到朝会商议过后,再做决断……” 此事虽然不比战场的兵戎相加,却也不是一件小事,虽有意动,姜司言还得谨慎。 “多谢父王!” 姜叙白后退一步对着姜司言拜了下去。 看得出来父王有意修建水渠,那么朝中诸位臣子那里,也是十拿九稳了。 这样的话,一个巴蜀即将拥有都江堰,便有了底蕴,姜叙白也得到了足够的辉煌点数。 不过即便朝会通过,那也不可能立即下令修建都江堰,需要时间征调百姓,需要钱财筹备,需要能工巧匠…… 这都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 更何况目前的大策是复耕,所以能够运用的民力很少,进展龟速是肯定的…… 本以为姜叙白会为自己要一些封赏,没想到是要修建水渠,自己没拿到什么好处,于是姜司言追问道:“没别的了?” “嗯……” 想了想,姜叙白这才说道:“儿臣还要去找母后要一匹马。” “你不是有赤兔吗?” 赤兔可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姜司言看了都很喜欢这匹马。 听到此话,姜叙白笑道:“父王有所不知,儿臣曾与魏章将军打赌,赌注便是赤兔。” “拿赤兔做赌?” 张仪心中有些惊讶,赤兔这种好马,可遇不可求,竟然被拿去作赌注? 这样算来,魏章应该也下相应的赌注,不过姜叙白没说,张仪也没去问。 “儿臣赢了,魏章将军没得到赤兔,闷闷不乐好久,于是儿臣便想去母后那里要一匹良驹,送予魏章将军。” 姜司言可是记得,当时叛军献城时,魏章失望的眼神,趁这个机会,送给魏章一匹好马。 整个蜀中,称得上好马的只有那么几匹,全都在母后那里,那就厚着脸皮去问问。 毕竟母后送给自己不心疼,送给别人就不一定了…… “你呀……” 听到姜叙白的这番解释,姜司言点了点头:“如此正好,去看看你母后,王后这段时间也念着你。” “那儿臣告退了……” 姜叙白后退两步,对姜司言和张仪分别行礼,方才退出且莒亭。 直到姜叙白走远,姜司言揉着额头,缓缓开口:“叙白倒是仁德。” 无论是修渠,还是替魏章要良驹,都能看得出来姜叙白的品行。 这倒是让姜司言心中甚是宽慰,可是他的头为什么越来越痛…… “三公子能为国解忧,自是蜀国幸事……” “嗯,确是一件好事。” 点了点头,姜司言道:“能为我分忧。” 本想着能够好好的修养,给世子积攒一点家底,结果姜叙白提出修建水渠,他确实心动了。 修建水渠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姜司言心中是认可的…… 然而,除了修建水渠之外,蜀国还有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 姜司言的声音若即若离:“苗疆叛乱虽然平定,可是楚国隐患还在……” 就在不久前,他便收到了消息,楚越大战,楚国两路大军以东西两路分兵而今,与越国主力交战,越国大败后撤。 得胜的楚国并没有继续进兵,而是立刻撤回楚国。 这是因为蜀国已经平定了苗疆叛军,为了避免被夹击,楚国才没有进一步进攻越国。 以最快的速度打了越国一顿,也没有要求割地赔款,单纯的打了越国一顿。 姜司言心中明白,楚国这是给越国一个警告,让他明白楚越之间的差距。 同时也是告诉越国,不要一门心思帮蜀国,你看我出兵打你,蜀国一点表示都没有!你又是何苦帮他呢? 这也是破坏蜀越联盟的信号。 很可惜,蜀国当时也抽不出手帮越国,现在倒是能抽出手了,楚国大军却严阵以待,蜀国又能怎么办。 张仪闻言,略微思索一下,便说道:“那张仪便去一趟越国。” 越国心中应该是憋着一肚子火,说不准现在正责骂蜀国呢,还得平息他们的怒火。 “寡人还是派遣其他特使出使越国吧。” 越国是能够制衡楚国的重要盟友,尤其是梁国逐渐衰弱后,越国的重要也体现出来。 不过蜀越结盟已成,现在要安抚一下越国的情绪,这种小事不需要张仪去。 为了蜀国,张仪奔波多时,也是时候让张仪休息一下了。 “不。” 张仪摇了摇头,对姜司言说道:“修建水渠,稳定苗疆,每一项都要占去大量开支,蜀国这段时间无力攻伐他国,稳住越国是重中之重。” 张仪的伐交之策,在于邦交为主,攻伐为辅,如今蜀国既然不去侵吞他国,倒不如稳定外部局势。 张仪此番话,确有道理,本想着让张仪休息一下的…… 想着,姜司言起身对张仪行礼道:“多谢先生。” 张仪赶紧起身还礼道:“王上无需如此,为国取利罢了。”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天下才气一石,公子独占八斗 曾叔常这段时间很是快活。 别看朝中忙翻了天,可他是一点都不愁。 苗疆不管怎么反,他心中清楚,绝对斗不过蜀中的。 毕竟国力在那摆着,蜀国修养几年的时间,就算是硬耗,也能耗死叛军。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苗疆真的打赢了蜀国,他也不会怕,因为这群人最终还是要找上自己的。 曾家,蜀中四大世家之一,在蜀中可以用一句根深蒂固来形容。 蜀国立国之时,后面也有曾家的一些影子,后来曾家便一直在蜀中为官。 由此可以看出曾家的地位,叛军就算是赢了,以后还是要依赖他们的。 稍微打了个哈欠,曾叔常懒羊羊的瘫倒在木榻上,身边有侍女扇着风,案上香炉生气袅袅青烟。 庭中有舞女跳着蜀中遇到,优美的琴声在院中回荡。 微微张开嘴,一粒葡萄剥好送进嘴里。 葡萄这种东西,只有在域外才有的卖,一般的人家根本吃不起,都是因为它太贵了。 曾家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下来的。 “好酸……” 微微皱眉,曾叔常对着那个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心领神会,将整串葡萄都扔掉。 随后侍女又拿起一粒红果送进曾叔常嘴里,曾叔常还咬住了侍女的手指,后者仿佛习惯了,静静地等着曾叔常松口。 过了一会儿曾叔常才松开口,曾掐了掐侍女的脸颊,转过头,另一位侍女立刻献上香茶。 就这样,曾叔常享受着植物人一般的待遇。 在朝中挂个不大不小的闲职,大事用不着他操手中心,小事儿他不用操心,还有比这更自在的生活吗? 只要他们曾家的利益不要受损,管他朝局如何…… 不多时,曾叔常便觉得有些困倦,缓缓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回房睡一觉。 没想到家丁快步走了进来。 “老爷,徐九昌送来请柬。” 说着,将请柬奉上。 “徐九昌……” 曾叔常起初有些疑惑,仔细想了想,才记起徐九昌是什么人。 他的商铺中现在还挂着姜叙白的词,许多文人士子因此光临他的商铺酒楼。 “一个商贩……” 眼中流露一丝轻蔑,曾叔常并不想理会这个徐九昌,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到的,更何况只是一个商贩。 若不是三公子,恐怕曾叔常都不会听到这个名字。 看了一眼请柬,曾叔常的目光一下顿住了,这和他以前见到的请柬不太像,薄了许多。 心中有些奇怪,便伸手拿起请柬,掂量一下。 怎么这么轻…… 请柬大多以竹木为主,可是他手中的这个过于轻了…… 感觉到不对,曾叔常快速打开请柬。 “曾司府……” “……明日酉时,于潺潺居备酒宴,望司府光临……” “……徐九昌敬上。” 死死盯着手中的请柬,曾叔常一言不发。 不是徐九昌写的有什么问题,而是请柬的材质,轻薄如蝉翼,并非是竹木, 这也不是什么布帛,而是其他的书写材料。 这莫不是纸? 曾叔常见过一些纸,相比之下不如布帛和竹简,而眼前的纸不同,字体清晰有力,像是改进过的。 一种新的,更加轻便的书写材料…… 缓缓合上请柬,曾叔常身上那懒羊羊的气质逐渐消失,原本松垮的眉宇慢慢皱起。 这种东西的价值,只要读过一些书,便能意识到。 徐九昌手中有这等至宝,还专门做了一个请柬送到他的府上,这是对他示好吗? 一届商贩,拿这些东西向自己投诚,倒也说得过去。 缓缓吐出一口气,曾叔常对下人说道:“备好车舆,我要去潺潺居看看。” …… 此时的潺潺居,可是热闹了许多。 随着三公子那首词横空出世,便有无数文人墨客来此,不为别的,就是欣赏诗篇。 有些人还想着写出一首词与三公子比肩。 “人间何世,天意诚狡计,一夕魂魄至。消得千年恨事……” “百姓饥寒,从来祸福相依,君王好客,西园消金瘦……” 类似此等墨宝数不胜数,到今天为止,不下百篇。 不过能被悬于潺潺居的诗词,直有两篇。 一首是三公子的,另一首也是三公子的。 《山坡羊·晟关怀古》:“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晟关路……” 《浪淘沙令》:“窗外雨潺潺……” 总之,这两首词成为了潺潺居的镇店之宝,力压无数文人。 也让姜叙白本人是刷足了声望。 其中,《浪淘沙令》是最引人注目的,因为徐九昌特意拿出这半阙词,扬言只要能对出下半阙者,赏百金。 随着赏金逐渐提高,来此的文士越来越多。 可但凡真正的有才之士,看到这半阙词后,都是沉默良久,化作一声叹息,自叹弗如。 所以直到现在,都没人能对得上剩下的半阙。 一名士子走到潺潺居中,看着中央台上那两首词,仿若两座大山横亘眼前。 “唉……” 想着,这名士子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中尽是惆怅。 “因何叹气?” 另一名士子走上前来,递上一杯美酒。 那名士子接过美酒,仍是看向那两首词,说道:“叹息蜀中无人能比肩此二首词……” “……” 听到这话,另一名士子微微颔首,将杯中美酒饮下,叹息道:“天下无词矣……” 说着指着那半阙《浪淘沙令》,那士子接着道:“三公子只写了半阙词,我等文人士子竟无人能对得上下半阙?” 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 事实上,姜叙白之所以不写下半阙,原因就是下半阙那句:“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他连世子都不是,江山怎么就“别是容易见时难”了,所以姜叙白就写了半阙送给徐九昌。 …… 再次欣赏着那半阙词,这名士子抚掌叹息道:“天下才气共一石,三公子独占八斗……”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周围文士一致赞同……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花灯 虽然刚至申时,锦官城的商贩已经准备起了夜市的东西。 一盏盏花灯摆放在地摊前。 这花灯是有讲究的,在花灯上写下自己的愿望,让它顺着河水漂流,河神看到后,会实现你的愿望。 河神是蜀中的神明之一,传说中河神能够辨明善恶,很多蜀中百姓都祭拜河神。 姜叙白也清楚,这东西就是讨个好兆头。 每年在蜀中,都会有一次大型的花灯集会,无数文人士子都会借着这个机会以文会友。 渐渐的,所谓的花灯节也就变了性质,成了蜀中有名的“花灯诗会”。 来到商贩面前,姜叙白蹲下身子,拿起一枚花灯,仔细看去。 花灯呈现淡绿色,上面雕刻着一些花纹,很是漂亮。 跟随姜叙白的洛小乙立刻询问商贩:“这花灯多少钱?我们买了。” 那商贩摆着花灯头也不抬,随手比了一个“十”,意思是十枚蜀钱。 这个价格还算公道,洛小乙从怀中拿出钱袋,拿出十枚蜀钱递给商贩。 手中翻弄着花灯,姜叙白离开了地毯前,朝着潺潺居的方向走去。 “公子,您不参加花灯诗会吗?” 洛小乙屁颠屁颠的跟在姜叙白的身后,一脸崇敬的看着姜叙白。 要知道现在姜叙白在蜀中文士中很有名望。 其中一点就在于姜叙白的词太绝了,整个蜀中无人能出其右,半阙《浪淘沙令》到现在也没人对的出来。 如果现在姜叙白参加花灯诗会,那么是必然夺魁的。 对于这一点,洛小乙丝毫不怀疑。 “嗯……” 对此,姜叙白不置可否。 花灯诗会确实有许多文人参加,如果自己夺魁,自然是有好处的,倒是可以去看看。 其实,他现在的名望倒不用一个诗会继续提升了。 可是花灯诗会不同,可以理解为蜀中的春晚,许多达官显贵都会来此观看,即便来不了,也会让一些人帮忙抄录出彩的诗篇。 所以花灯诗不同寻常,有些有才之人还会因此被推举做官。 这是一个机会…… 姜叙白想着,露出了一抹笑意,如果操作得当,自己就不用愁辉煌点数了。 只不过这诗会还早着呢,现在正好去潺潺居。 徐九昌的第一批纸早就准备好了,而且已经找到了下家。 那就是蜀中四大世家的曾家。 世家这种东西,每个朝代,每个国家都会有的,只不过名词发生了变化而已。 而蜀中的四大世家,分别是曲家,曾家,王家,宋家。 至于为什么选择了曾家,情况比较复杂,最重要一点就是曾家很有钱,出得起价格。 姜叙白可不止是要推广造纸术,他还要趁机赚一笔,还得是一笔狠的。 曾家自然是一个很好的对象了,毕竟是世家,狠宰一笔自己也不心疼。 不过他不太适合自己亲自抛头露面,还需要借助徐九昌名号来邀请他。 不过光靠徐九昌可能请不动他,姜叙白特别让徐九昌做了一个请柬,用新纸做的。 如果曾叔常有些眼力,应该能看出来,如果看不出来,或者是根本没看,那就换一家。 毕竟蜀中世家不止一个曾家,其中王家,宋家都是在备选之中。 至于王家为什么不选,因为王家和他大哥联姻了…… 好在是曾叔常应下了邀约,专门派人来潺潺居通知的徐九昌。 既然如此,姜叙白也能省去一些力气。 此时的潺潺居比以往聚集了更多的文士,有一些人甚至站在了潺潺居的外面。 这些人都闭着眼睛,不知道干什么。 走入潺潺居,许多文士都是如此。 洛小乙有些不解,悄悄靠近了距离最近的一名文士,只见他闭着眼睛,仰头面对着庭中的两首词。 “请问阁下这是在干什么?” 洛小乙差点以为这人要白日飞升。 “嘘——”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名文士眉头微皱,没有睁开眼睛:“我在感应三公子的文心才气。” 文心…… 姜叙白听见这话,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花灯诗会即将临近,这些人来这里“吸取”文气,就好像大学里挂“柯南”一样。 也是图一个好的彩头。 既然如此,他就不打扰这些人了,姜叙白想着,朝着楼上走去。 这次与曾叔常会面的地方,就是潺潺居的上阁,与之前见左秋鸣的是同一地方。 此时徐九昌早就恭候多时了,见到姜叙白后,立刻迎了上去。 “公子……” “又去妙音坊了?” 姜叙白闻到一股比较浓的胭脂味儿,眉头微皱看着徐九昌。 徐九昌听到后,心中一惊,赶忙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没有闻到胭脂味儿啊。 这动作看在眼里,姜叙白嘴角一动,面色未变,径直走到了主座上坐下。 看着姜叙白的样子,徐九昌心中一跳,立刻认错:“公子,小民已经三天没……” “三天?” 打量着徐九昌,姜叙白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不过眼神让他有些发毛。 “早就提醒过你了,不要再去这些地方!” 现在自己已经有了露头的痕迹,不管他大哥对自己是否警惕,他都应该谨慎起来。 徐九昌这个人很机灵,然而他就是喜欢去烟花巷柳之地,明明已经有了家室! 姜叙白在乎徐九昌吗? 他在乎徐九昌手中的新纸,在他做成就的时候,绝对不能在这个关节断了。 “公子,小民知错了!” 徐九昌立刻磕头认错。 在这一点上,徐九昌很是聪明,立刻认错,态度诚恳。 最后给了徐九昌一个警告,姜叙白便没有继续追究,而是看向徐九昌准备好的新纸以及笔墨。 想着,姜叙白拿出了那枚花灯。 “公子准备参加诗会?” 看到姜叙白手中的花灯,徐九昌一愣,而后笑道:“那此次诗会的魁首非公子莫属了。” 旁边的洛小乙嘿嘿一笑:“那是自然,公子定是魁首。。” 姜叙白没有说话,而是问到:“曾叔常什么时候到?” “启禀公子,酉时。” “嗯……” 距离酉时还有段时间,看起来时间是早了一些。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诗会 坐着车舆,曾叔常不紧不慢的赶到了潺潺居。 他也见到了这些士子,眉头微微皱起。 若不是那张特殊的请柬,他一辈子都不会来这种地方。 在潺潺居的下人带领下,曾叔常和他的随从一路来到了上阁,然后敲了敲门。 “请进。” 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传来,让后面的曾叔常微微一愣。 徐九昌是个年轻人吗? 心中疑惑未解,门便被推开,曾叔常慢慢走入上阁之中。 只见上阁中有两人端坐,其中一名比较年轻的男子坐在了主位。 “三公子?” 曾叔常一眼便认出主位之人,正是风头正盛的三公子,他是见过的。 为什么三公子会在这里?还坐在主位上? 惊愕的看着眼前之人,这一幕实在是超出了预料,曾叔常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落座之后,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要请他的不是徐九昌,而是三公子,只是借着徐九昌的名。 “曾司府,久仰大名。” 姜叙白端起酒杯,敬了曾叔常一杯酒。 曾叔常在【帝国模拟器】中,可是蜀中士族的代表之一,自然要慎重对待。 虽然司府在蜀廷算不得高位,但有曾家作为后盾,没人会小看曾叔常的。 “岂敢。” 对于这位平叛有功的三公子,曾叔常也不会怠慢,端起酒杯喝了下去,而后恭敬的询问道:“不知公子叫叔常前来,有何要事?” 这便属于明知故问,姜叙白提醒了一下:“不知曾司府觉得那张请柬如何?” “……” 拿出怀中的请柬,打开看着上面的纸张,曾叔常沉吟一下:“精妙至极,在下第一次见到这种纸张。” 嘴上说着,曾叔常心中已经逐渐明了。 这改良新纸之人,定是三公子。 本来他打算用曾家在蜀中的影响力,迫使徐九昌交出新纸的改良方法。 现在看来,改良之法是拿不到了,自己还得出点血。 不过曾叔常可不在乎,钱对于曾家来说,只是个数字,用来购买这些纸张,绝对不亏。 于是曾叔常未等姜叙白开口,主动提出想要购买这些纸张的想法。 最后,以一张十金的价格达成交易。 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原本没这么高,还是曾叔常自己提上来的。 完全是想借机和自己交好。 既然曾叔常主动送上来钱,姜叙白并没有理由拒绝。 …… 今夜的锦官城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花灯诗会一年仅有一次,这一天的诗会通常会持续到凌晨。 此时,小河之中,渐渐有了一些花灯出现。 河岸周围,一些人站在那边,看着那点点微光顺着河流远去,脸上露出笑容。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烛光在河流中飘过,在两岸灯火的映衬下,此景更是优美。 锦官城中有一座诗台,这是专门为花灯诗会所建。 花灯诗会中的诗词,最后都会送到诗台鉴赏。 而一些真正好的诗词,朝会被朗诵点评,并且会挂在诗台之上整整一年,直至下一年的诗会。 周景瑜捻着胡须,他面前的案上,正是姜叙白那半阙词。 “如若三公子能参加诗会,倒是一件幸事。” 周景瑜对旁边的沈泽谦说道。 年过半百的他,能够惊艳他的诗词不多,这半阙词算得上头名。 沈泽谦闻言,微微点头,并未多做言语。 恰好这时有人送来了诗篇,是萧瑾萧公子所做,年轻士子中的魁首。 周景瑜接过布帛,打开看去:“十载相思意,一夜风吹。玉楼人去几时回。月明天欲曙,花落酒初迟。” “红情如梦断,唯怜今夕何之。此情与谁共为期。不知春已老,只是泪沾衣。” 旁边的沈泽谦微微颔首,道:“不错,上佳。” 周景瑜笑了一下,便走到诗台中央,看着其他的同僚,朗诵了一遍。 同时得到了所有人“上佳”的评价。 “不知春已老,只是泪沾衣,嗯不错,不愧是萧公子。” “萧公子摘下头彩,不知接下来是谁。” …… 随着时间的推移,诗会逐渐进入顶峰,陆续有一些诗篇被朗诵,引得一片拍手称赞。 不得不说,今年诗会的水准要高出许多,就连不苟言笑的沈泽谦也露出一抹笑意。 “看来今年的花灯诗会可以圆满结束。” 周景瑜笑着对旁边的文人说着,司徒长青转头问道:“只是今年诗会这魁首选谁啊?” “萧瑾。” 这个名字是第一个出现在周景瑜的脑海中的。 “嗯……” 司徒长青点了点头,觉得萧瑾的诗词能压住他人,当为魁首。 这时,一名侍从急匆匆的跑来,手中拿着什么递了上来。 周景瑜接过,微微一愣,只见此物薄薄的,很轻,上面写着字。 正要仔细看去,周景瑜突然愣住了,等等,这东西是什么?怎么能写字? 站在诗台上,周景瑜来回翻看着这个东西。 司徒长青眼睛盯着周景瑜手中的东西,缓缓走上前,眼中露出一抹惊异之色。 “这是……纸?” 这很像他以前见过的纸,不过这张纸竟然可以写下字。 要知道以前的纸即便写下字,也比较模糊,很不方便,可是这张纸字迹清晰,没有半点模糊。 这时诗台之上的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不对,走上前来。 沈泽谦看向那送信侍从:“这是从哪里送来的?” “潺潺居。” 潺潺居? 那里的士子很多,送来个十几篇都不奇怪,主要是不清楚送来这纸张的是何人。 “这上面不是写诗了吗?看一下。” 后面有人说了一句,周景瑜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看向纸张上的诗句,面色几经变换,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我想魁首已经定下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一阵波澜,究竟写了什么,能压住萧瑾的诗词? 沉默了半晌,周景瑜才说道:“这是三公子写的……” 此话一出,周围一阵寂静,而旁边的沈泽谦眼睛一亮,问道:“念一念。” 闻言,周景瑜小心翼翼的拿着纸张,朗声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萧瑾便是蜀中士子的佼佼者。 此时正端坐于诗台右侧的酒楼,一点一点品味着杯中美酒,听着下方吟诵的诗句,笑着摇了摇头。 对他来说,这些人所吟诵诗句,不过尔尔,对他造不成威胁。 也就潺潺居的那两首词才能和自己比一比。 实际上,萧瑾并不认为姜叙白能够写下这等词。 毕竟三公子,买下两首词说是自己写的也不稀奇,人都爱名声嘛。 这时,有一人推开了他所在的二楼雅间,萧瑾抬头望去,只见一位青衣男子走入,身后还跟随着侍从。 “王公子。” 萧瑾对着眼前的公子微微拱手。 眼前之人,便是蜀中王家之子王廷希。 王廷希喜好结交文人,其中的萧瑾,便是他的好友之一。 “萧公子好雅量。” 径直走到萧瑾的对面,王廷希缓缓坐下,一边笑道:“看来今日魁首,非萧公子莫属了。” 闻言,萧瑾心中虽然高兴,不过表面上还是谦虚道:“为时尚早,在下不过先行献丑罢了……” 看着谦虚的萧瑾,王廷希并未多言,倒了一杯酒敬萧瑾:“那便祝你今日夺魁。” 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相视而笑。 “世子殿下很看好萧公子,如果此次夺魁,世子殿下便会提拔萧公子入世子府。” 王廷希这番话也是告诉萧瑾,他即将要为世子殿下做事了。 “多谢王公子。” 对着王廷希行礼,萧瑾压抑不住嘴角的上扬。 整个蜀中谁不知道世子殿下的宽仁? 如无意外,王上百年之后,定然是世子殿下继位,以世子的性格,他们必然能得到高官厚禄。 一步登天,萧瑾心中自是万分高兴。 想着,又敬了王廷希一杯酒。 两人在雅间上饮酒,听着下方不时传来的诗词,偶尔萧瑾也会品鉴一番,不过言语中或多或少夹杂着指点的味道。 显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把魁首视为囊中之物了。 “嗯?” 忽然,下方的一片喧闹声引起了萧瑾的注意。 只见此刻诗台上的几名老者围在了一起,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 “发生何事了?” 王廷希眉头一皱,能引起这般动静,莫不是出现了什么绝世佳作? 于是王廷希命令下人立刻去打探一番,没过多久,下人便快速赶了回来。 “启禀公子,据传是三公子所做诗篇。” 三公子? 萧瑾只觉得心头一跳,愣在原地,下一刻,便听到下方朗诵声缓缓传出。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这首词上半阙刚一出现,便镇住了全场。 锦官城今夜之繁华,在这半阙词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仅凭半阙词,诗会中所有诗篇,沦为陪衬…… 萧瑾听的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扶住栏杆才让身形稳住,下方吟诵声并未停止。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上半阙写锦官城之景,下半阙笔锋一变,转而写人。 诗台周围一片寂静,仅有那周景瑜的朗诵声:“众里寻他千百度……” 众人眼中浮现一段画面,一群美丽的游女在锦官城街边漫步,嬉笑着与自己擦肩而过,余香飘散。 转头寻找着那名让自己魂牵梦绕的游女,可是不见踪影。 回过神,看向诗台上的周景瑜,等待着最后一句……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股豁然开朗之感,在众人心头升起。 前半阙写景,后半阙书意。 这等词,千古未有。 沈泽谦在一旁听完,神色几经变换,嘴唇微动想要点评一番,却下不去口。 只觉得自己无法点评这首词……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说道:“得见这等诗词,不枉此生……” 这首词,令花灯诗会所有诗词都黯淡无光,甚至往届诗词也找不出一首可以媲美的。 司徒长青此刻也是激动万分,无论是新纸还是这首词,都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正当他想借过来看一看,却见周景瑜偷偷的把那张纸叠好,塞进怀里。 司徒长青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周景瑜打了个哈欠。 “老夫身子骨熬不动了,先打道回府了,告辞——” 说完,也不给别人反应的时间,转身便下了诗台。 别看他年纪比较大,可是腿脚利索得很,一溜烟便不见了。 司徒长青第一次见到周景瑜这样,指着周景瑜消失的方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日去取吧。” 沈泽谦看了一眼周景瑜远去的方向,知道老友的心思,并未去管。 转而看向那传诗侍从,问道:“三公子在潺潺居是吗?” “词是从潺潺居送来的。” 侍从并不知道三公子在不在,他只知道词是从潺潺居送到的就可以了。 点了点头,沈泽谦看向潺潺居的方向,准备离了诗台,便去潺潺居拜会一下三公子。 真正让他震撼的,不只是那首词,还有那张新纸,他很想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 只可惜他现在抽不出身拜访。 然而,就在沈泽谦准备坐下的时候,又有传诗侍从跑来。 “潺潺居传诗——” …… 此刻,不远处的酒楼之中,萧瑾脸色苍白,看着下方的诗台,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他知道,这首词一出,他的魁首没了。 “三公子……” 王廷希皱眉看着下方,心中不知道盘算着什么,神色阴晴不定。 “不……不……” 萧瑾无法接受,推开来搀扶他的侍从,坐在案前,颤抖的拿起笔,然而在下笔之时,他却顿住了。 如何写? 如何能写? 他震惊的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写不出“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自己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 王廷希转头看去,见萧瑾的神色不对,于是说道:“萧公子,无需勉强……” 萧瑾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忽然听闻下方传来一句高声呼喊。 “潺潺居传诗——” 萧瑾心中大惊,立刻站起身,看向诗台的方向……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蜀道难 王芊予走出院落,还是能看到锦官城的点点灯火。 星月交相辉映,即便没有进入街道,王芊予仍然感觉的到外面的热闹。 心中微微叹息,手中端着药,缓缓走入庭中。 微微的熏香传来,王芊予定睛看去,只见姜叙真坐在案前,迎着烛光读着书。 “相公,该吃药了。” 王芊予走到姜叙真的面前,看着那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抹担忧:“身体要紧。” “夫人。” 才休息到王芊予过来,姜叙真放下手中的竹简,笑道:“读书入神而已。” 说着接过药,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苦涩之感在口中蔓延,姜叙真眉头皱的更深,放下那药碗,对王芊予笑道:“夫人无需担心,我身子好多了。” 王芊予并未答话,只是担忧的看着姜叙真。 说起来,姜叙真的身子一直都受不得累,已经好些年了,虽然没有恶化迹象,却也没见好转。 牵起王芊予的手,姜叙双手握住,看着王芊予的眼睛,说道:“今日正好是花灯诗会,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可是……” 看了一眼案上的竹简,王芊予略有一些犹豫。 “无妨。” 姜叙真对王芊予微微一笑,而后令侍从备好车马,便带着夫人上了车。 “夫人自入了世子府,便再未见过花灯了,今夜我陪你看看……” 知道姜叙真弥补她,王芊予的头靠在了姜叙真的肩膀上。 二人在马车中有说有笑,顺着窗口还可以看到锦官城街道的繁华。 蜀中尚红。 街道上的商铺大多都铺满了红,姜叙真命人停下了马车,亲自为夫人挑了一盏红色的花灯。 “嗯?” 忽然,姜叙真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看去,那人竟是周景瑜。 将花灯放在马车上,姜叙真朝着周景瑜的方向走去。 “周公!” 听到有人叫自己,周景瑜以为是诗台的那群人追自己,撒腿就跑。 “?” 姜叙真看着那年过半百的周景瑜跑的飞快,微微一怔,想追的时候,人已经看不到了。 诗台那边是发生什么了? 心中疑惑,姜叙真返回马车之上,看着自家夫人捧着花灯,露出笑容,而后对着车夫说道:“去诗台。” “世子殿下也想写诗吗?” 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今年诗会出了许多传世佳作。” “我就不献丑了。” 姜叙真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就让蜀中士子们去比吧。” 说着,姜叙真又牵起了夫人的手。 “那太可惜了,据说三公子都写了……” 车夫的声音响起,女人明显感觉到,姜叙真手中里力道大了一点…… “是吗?” …… 这次送来的,仍是那轻薄的纸张。 司徒长青抢先一步,接过了侍从手中的纸,那轻飘飘的手感,令司徒长青有些不习惯。 在家中读书时,都是捧着竹简。 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生怕撕坏了这张至宝,心中暗下决定,待到诗会结束,定要去拜访三公子。 沈泽谦在旁边等着,却见司徒长青眉头深皱,心下不由得好奇。 “如何?” “这——” 读完了纸上的文章,司徒长青看向沈泽谦,微微摇头道:“不好评定。” “不好评定?” 侧着头,沈泽谦从司徒长青的手中接过那张纸,小心翼翼的捧着,细心品读上面的文章。 将全文看完,沈泽谦也知道了,为什么司徒长青会这个样子。 看了一眼沉思的司徒长青,沈泽谦在台上台下一众的催促下缓缓开口。 “噫吁嚱,危乎高哉!”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开篇之句,便让众人一怔,这句话并不难理解,是在说蜀中险要,难以攀越。 这是三公子所写吗? 说起入蜀比上天还难? 有些文人不解,因为蜀中是三公子的家,说回家比上天都难,似乎有点不准确。 左顾右盼,发现大家都有些疑惑。 只有雅阁之上的萧瑾明白了一些。 “这是外人眼中的蜀国。” 王廷希转过头,看着萧瑾,此时他的脸上仍夹杂着苍白之色,不过眼睛却盯着诗台,嘴上说道:“不要忘了,三公子曾入梁为质。” 他国眼中的蜀国? 这倒是新奇…… 就在王廷希思索之际,下方沈泽谦的声音再度传来。 “蚕丛及鱼凫。” “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唐塞通人烟……” 这里说的便是蜀中百姓的祖先,据传很久以前就立国了,不过只是传说。 唐塞指的应该是唐国和唐山天险,以及关中陇西一地。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纸上的字迹如同蜀中山峦,大气、狂放洒脱。 然而,沈泽谦的声音却在此时低沉了许多:“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仿佛是在哀叹那山峦之高耸,道路之险阻,也让这本是蜀地之人感同身受。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那狂放的文字,将蜀中的险阻尽书于此。 诗台之上,气氛肃然,沈泽谦朗声念道:“剑龙峥嵘而崔嵬……”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一夫当关…… 万夫莫开…… 即便是站在台上的王廷希,也是觉得一股热血上涌。 蜀中两道天险雄关剑门关,龙川关,天下闻名,蜀国也是因为坐拥这两座天险关隘,才成就了一番大业。 “三公子啊……” 看着台下仍在诵读的沈泽谦,王廷希慢慢回过了神,咬着牙尖心中思量着。 三公子回国之后,声望日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公子白的崛起】 一首诗的传播速度能有多快? 一夜之间,锦官城人尽皆知…… 这可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诗会,不知多少人关注。 然而,除了那两首绝世诗篇,还有一物伴随着那诗篇在锦官城流传开来。 纸—— 一种可以书写的全新载体。 诗台之上,一首《青玉案》,一首《蜀道难》。 在一众布帛书写的诗篇中,两张纸位于最中央,显得尤为突出。 随着诗台周围士子云集,新纸之名,传遍了整个锦官城…… 姜叙白之意便在于此,他从来不在乎所谓文人美名,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将新纸之名打出去。 一年一度的花灯盛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果然不出所料,随着时间推移,那新纸之名逐渐压盖住了这两篇文章。 这股风波仍然会继续推进,直到整个蜀中都知道新纸的存在。 蜀一些豪商有意买下那两首文章,价格越来越高,据说达到了一字千金的地步。 此消息一出,在锦官城中又引发了一片波澜。 那些豪商实际上是曾家之人,之所以如此做,无非是给新纸加上一把火。 效果很明显,随着徐九昌的新纸开始售卖,商铺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姜叙白坐在潺潺居中,听着徐九昌的汇报,微微点了点头。 曾家确实有心了,在他们的推波助澜下,间接帮助姜叙白完成了两个成就。 【才高八斗】 【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共用一斗——谢灵运。】 【成就奖励:辉煌点数十点。】 【一字千金】 【长安纸贵,流传一字,千金争舍。】 【成就奖励:辉煌点数十点。】 从回到蜀中到现在,他仅仅积攒了六点的辉煌点数,一个成就便让他获得十点。 现如今总共二十六点的辉煌点数,距离一百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另一边的造纸术进展惊人。 【造纸术】 【寒溪浸楮舂夜月,敲冰举帘匀割脂。焙乾坚滑若铺玉,一幅百钱曾不疑。】 【成就条件:普及全国50%以上(已完成21%)。】 【成就奖励:辉煌点数200; 造纸技术出现的国家将会获得独特修正——造纸术发源地。】 在短时间内,【造纸术】便以非常快的速度攀升到了百分之二十一。 这个速度远远超出了姜叙白的预料。 当初推广新纸时,姜叙白是把百姓都算在了其中,因为不清楚具体的判断机制。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成就的完成度并不把普通百姓算在其中。 锦官城乃是蜀国的第一都城,其发展程度远高于蜀国的其他城市,新纸随着诗会结束,迅速的传遍的整个锦官城,成就的进度也开始猛涨。 这与当初姜叙白的猜测一样,所谓的普及并不是让每人手中都有新纸,而是大家对于新纸有一个具体的了解。 如若是这样的话,那么【造纸术】的成就将会很快完成。 “渝州的商铺还有新纸吗?” 除了锦官城,蜀中的第二大城池便是渝州城。 听见姜叙白的问话,徐九昌立刻说道:“公子请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那就好。” 看着潺潺居外面聚集起来的文士,在姜叙白的眼中,逐渐变成了一茬又一茬的韭菜。 他们可是无往不利的宣传机器,这次新纸的宣传,他们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得想办法继续割一茬啊…… …… 蜀宫的长明殿之中,姜司言坐在大殿之上,手中捧着布帛。 那是张仪刚刚传回的消息。 这次被楚国痛打一顿之后,越国君臣的确是处于盛怒之中,张仪去了,反而被丢在使馆中,不闻不问。 不过越国朝臣中,还是有些明大局的人。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不是蜀国需要越国,而是越国需要蜀国。 越国可没有蜀中那样的天险屏障,头顶上有一个庞然大物时时刻刻威胁他们,蜀国是他们联盟的不二之选。 就这样,张仪得到了觐见越王的机会。 张仪临行时曾言,只要见到越王,那么一切好说。 果然,张仪觐见越王之后,痛陈利害,最终说服了越王,两国继续保持联盟关系。 看完张仪传递回的消息,姜司言露出了笑容。 如此一来,蜀中内外安定。 就在姜司言高兴的时候,沈澜清走了进来。 “王上。” “沈卿来了。” 看了一眼下方的沈澜清,姜司言将张仪的信件收起,一边说道:“张仪这次又帮大蜀解决一条隐患,你说寡人如何赏赐?” 张仪来此有一段时间,无论是出使唐国,还是结盟越国,对于蜀国都是莫大的功劳。 可张仪的官职仍然是上卿,对他来说有点低了,这次回来也是时候提拔张仪了。 对此,沈澜清并未有所表态,而是说道:“三公子昨晚诗会夺魁。” “哦?” 听到此言,姜司言倒是很高兴,看着沈澜清,询问道:“叙白又写出什么佳句了?” 他的两个儿子德才兼备,姜司言自然高兴。 沈澜清拿出一张纸,对姜司言说道:“臣已然抄录在纸上了。” 纸?什么纸? 看着沈澜清奉上的东西,姜司言微微一愣…… —— 刚准备下楼忽悠一下这群士子,忽然姜叙白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界面。 【公子白的崛起】 看到这几个字,姜叙白心中一紧……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公子白为质三年,一朝归国,帮助国家平定叛乱,在他的钻研下,一种新的纸张出现,这会加快我国的文化交流。 可是,世子党对于公子白的猜忌愈演愈烈,同时民间也有了属于公子白的声音,原本稳定的朝局出现了一丝动荡……】 【选项一:废黜世子,立公子白为世子。】 【将会获得一个5 4 5的继承人,同时激起原世子党的不满,短时间内行政效率下滑。】 【继承人:姜叙白 内政:5——来自:主张修建都江堰 外交:4 军事:5——来自:平定叛乱】 【选项二:赏赐公子白】 【提升国家威望,触发后续事件——兄弟阋墙】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并夕夕的套路 …… 这个突然出现的界面,姜叙白曾经见过。 模拟器的隐藏界面。 这么说也许不太正确,因为它更像是一种随机触发的界面。 他也有一个名称,叫做【帝国事件】,不只是蜀国,其他的国家都会触发事件。 几年的时间,他看过许多的【帝国事件】,大到储君去世,小到百姓斗蛐蛐,【帝国事件】中都曾触发过。 要说重要性吗,这个的确很重要。 【帝国事件】中选项不是要选择就可以的,而是要去做。 选项所带来的东西也算不上奖励,而是你这样选择所造成的结果。 有好的一面,自然有坏的一面。 所以姜叙白一直都觉得【帝国事件】很bug,光是能看到事件后果这一条,就足以体现。 只是【帝国事件】出现的概率很随机,摸不着规律。 还有一点很重要,在这个界面中,姜叙白是无法做出选择的,只有本国君王才能做出选择。 姜叙白倒是可以选择进言,不过这次触发的【帝国事件】,他貌似不应该去进言。 任何国君只要不傻,都不会贸然废掉一名世子储君。 整个华夏历史上,也就赵武灵王做过类似的决定,最后沙丘宫变,可怜一代雄主就这样死去。 姜叙白的大哥也是一样的,没犯什么错,突然就被罢免,对于国家的稳定都有极大的影响。 况且还有世子党在,世子党在朝中势力不算小。 到时候他就算是真的坐上了世子之位,也没那么安稳。 这个【帝国事件】倒是给了姜叙白两条信息。 第一个,便是看到了自己的属性,这还是姜叙白第一次看到。 很意外,没想到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属性,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看到的。 5点内政,4点外交,5点军事,就是没看到特质比较可惜。 第二条信息,便在于那个后续事件【兄弟阋墙】,虽然没看到具体的事件,不过光凭事件名字他就可以猜得出来。 看来姜叙白改良造纸术的声势,让他的大哥对他心中也有猜疑了,比他预估的早了一点。 这样说来要做些准备了。 现如今双方在朝中的影响力根本不成正比,姜叙白才刚刚露头,他大哥可是在朝中辅政几年了。 这样想着,姜叙白看了一眼楼下的那些文士。 这茬韭菜目前是不能割了,得让这些人念着自己的好啊。 心中突然想起一个能推广新纸的套路。 转过头,姜叙白对着徐九昌耳语了几句,后者眼睛一亮,对姜叙白拱手道:“公子放心,小人立刻去办。” 说着,徐九昌便退出了上阁。 …… 崔浩然在蜀中不过是末流的小文人。 紧了紧自己单薄的衣裳,较为寒冷的风吹打着他,脸颊上多了两抹红色。 他已经排了许久的队伍,看了一眼身前还有十多人,崔浩然向手心吹了一口热气,心下开始期待。 “东风夜放花千树……” 前面的男子又开始吟诵诗句。 如果一名蜀中士子不会姜叙白的诗句,那么他算不得蜀中世子。 一首《蜀道难》,不出一天的时间,许多士子都会背诵,而《青玉案》更是倒背如流。 “你们说,三公子会不会是文曲星下凡?” 后面开始议论起来,崔浩然竖起耳朵听着。 这位应该是读过《道经》的…… 八斗之才,一字千金。 要说三公子是文曲星下凡,倒也不为过。 心中想着,又听后面有人说:“文曲星怕是也做不出来新纸吧?” 新纸,这种横空出世的东西,确实让所有人开了眼界。 与传统那种模糊的纸张不同,这种纸轻薄,并且便于书写。 现在的他们就能够断定,将来定然是纸张取代竹简,不过这个将来,至少要几百年的时间。 他们,也许见证了一段历史。 美中不足的是,新纸的价格略贵了一些。 摸了摸钱袋,崔浩然这次可是把自己的积蓄拿出了一大半,还不知道够不够。 这时候,他忽然看到一个侍从打扮的男子跑入了徐九昌的店铺之中,心中感觉有些奇怪。 没过多久,就看到店铺掌柜的就从店中走了出来。 这是要干什么? 看着掌柜的,排着长队的士子们心中都有些疑惑。 只见那店铺老板甩了甩有些肥胖的身体,伸出手大声的对着下方的士子说道:“诸位!三公子特别下令,组建一个特殊活动。” “只要各位能邀请二十名好友来店铺登记,就能够免费拿到一张新纸,只要你邀请的人足够多,那么你能拿到的新纸就越多。” “唯一的条件就是邀请的好友不能重复。” 掌柜的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感到十分的肉痛,尤其是在“免费”两个字上,咬的很重。 “活动仅持续到第一批纸售完,先到先得!” 一番话说完,排队的文士纷纷一愣。 免费? 他们可是听懂这个词了,虽然只有一张,然而仔细听掌柜的话,如果能邀请一百人,他们就能拿到五张新纸,两百人就能拿到十张。 这句话一出,队伍靠后的文士迅速的离开,去邀请自己的好友,十张纸,就算卖出去,也能赚不少钱。 而队伍靠前的,也在犹豫要不要去请朋友。 崔浩然就卡在不前不后的位置。 他有些犹豫,仔细想想这个特殊活动,总感觉哪里不对,可一时之间说不上来。 想一想掌柜的话,都已经免费了,还有什么可图的?他们只是邀请朋友登记而已。 应该是三公子体谅我等,所以用这样的方法免费送出一些新纸吧? 想到这里,崔浩然心中升起一丝对姜叙白的敬佩。 他不知道三公子造纸花费多大的代价,他只知道文人当有傲骨!公子对他有情,他不能对公子无义。 所以崔浩然决定不去邀请朋友,花自己的钱去买新纸。 他的身形笔直,随着队伍一点一点的前进。 好不容易排到了他,抓起钱袋,拍在了桌子上,昂着脑袋对着店员说道:“在下要买纸。” 店员看着崔浩然,那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心中有些疑惑。 这位公子花钱怎么理直气壮的……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乌云踏雪 —— 姜叙真骑着战马,缓缓的走入山谷之中。 左右环视着那茂盛的植被,清风吹过,使得它们发出了细微的响声,群鸟忽然成群结队从树林中飞起,随之而来的是那漫天箭矢…… 废墟,血海,诗山…… 康国的黑色旗帜升起,黄昏孤日落下,血色将天地染透…… 费力的爬起,他大声的呼喊着,他的面前是蜀中士兵叠起的尸山,没人能回应他。 原本气势高昂的蜀中精锐,只剩下那一杆残破旌旗随风飘荡,那旗杆歪歪斜斜,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咚咚咚…… 地震山摇,随声音望去,那是康国的黑骑,铁蹄声仿佛战鼓一般。 箭矢如雨,马踏如飞…… 这一次,蜀中白卫全军覆没,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康国大军…… —— 猛然醒过来,姜叙真从床上坐起,胸口快速起伏,“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额头上不知不觉出现了密集的汗珠。 看着周围熟悉的布置,他才想起来,这是在他的房间中,刚刚他看书太累,不小心睡着了。 而那马蹄之声,原来是屋外有人敲门发出的声响。 姜叙真披了一件衣裳,便过去开门,只见侍从站在外面,低声的说道:“公子,韩少常来了。” 韩斌? 心中略微惊讶,让侍从先下去,自己整理一下仪容才去见韩斌。 此时天色将晚,不知韩斌为何这时候来见他。 庭中,韩斌来回踱步,看到姜叙真过来,立刻走上前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少常不必多礼。” 将韩斌扶起,姜叙真带着一丝笑容,说道:“不知少常来此,有何要事?” 说着便让侍从给韩斌倒上一杯茶。 “世子殿下应该知道新纸一事了吧?” 韩斌看着姜叙真,后者微微点头道:“自然是知道的。” 说着,姜叙真露出笑意:“王弟乃国之栋梁,吾心甚慰。” 姜叙真的神情韩斌尽收眼底,低头思量着。 韩斌很早就发现新纸的蔓延速度很不对劲,短短几天时间,锦官城到渝州城都有了纸张的身形。 纸张的普及是早晚的事情,对此韩斌心知肚明,可是这个速度未免太快了,更像是之前有过计划。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韩斌必须承认,他小看三公子了。 可是,姜叙真却是一点都不担心。 抬头,韩斌缓缓的说道:“此次新纸出现,在下发现其中有曾家的影子。” 曾家,蜀中的一大世家,而且与韩斌岳云礼等人不对付。 这句话便是给了世子殿下一个提醒。 如今三公子身上可是有军功的,朝中有张仪为其强劲党羽,蜀中又有曾家做其支柱,士子称赞贤明。 也就是说,三公子已经成了他们无法忽视的存在了。 姜叙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曾叔常?” 此人好吃懒做,正是姜叙真最讨厌的一种人。 “诗会那晚,曾叔常曾去过潺潺居。” 这件事情算不上秘密,有心查找之下就能发现。 应当说曾叔常就没打算藏。 诗会…… 姜叙真嘴角动了动,并未出言,转而看向那装裱在墙上的诗篇——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 在庭院中,姜叙白练习着刀法。 本意是强身健体,正好魏章这段时间回到锦官城了,让他指点指点自己。 从握刀开始,魏章便锻炼姜叙白几个简单的动作,劈,刺,撩…… 练习的时间并不长,姜叙白的架势倒是有模有样的,毕竟以前当过兵,加上身体原主的底子也不算差。 汗水将衣衫浸透,后来索性露出上半身,原本白净的皮肤,此时也出现了一抹红色,豆大的汗水一点一点的滴落。 看着姜叙白刻苦的模样,魏章微微点头。 三公子这毅力倒是不多见,在军中也算好苗子了,更何况原本姜叙白还是一位公子。 “公子,可以歇息了。” 洛小乙在后面看着,估算时间差不多了,小声提醒着。 姜叙白仿佛没有听见,继续挥刀…… 直到魏章出声,姜叙白才将刀收起。 接过洛小乙递上的手帕,擦拭着汗水,随着动作,一股酥麻感游遍全身,这种感觉许久未有了。 走到庭中,姜叙白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将军此次回锦官城,要逗留多久?” 姜叙白说着,将刀收起,然后在院中慢慢走着,魏章跟在姜叙白的身后。 “听王上调令。” 闻言,魏章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嘴上说道:“不过末将心中想念公子了,所以尽可能多逗留些时日。” 想我…… 看着魏章的样子,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他倒是很荣幸,只不过父王一纸调令,把他从龙川调回,等下一次调令下来又不知道把他调去哪里了,又怎么是他想留就留的? 不过这次回来也正好,上次从母亲那里要的那匹马一直没能送给他。 魏章跟着姜叙白走着,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只见他们不知不觉来到了马厩。 而马厩之中,两匹马正拴在两侧吃着槽中的草料。 “那匹马是送给你的。” 姜叙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顺着姜叙白手指的方向,魏章便看到一匹黑色骏马。 头顶有一片雪白,马蹄处也长着白色的毛发,周身黑色的毛发闪着光亮。 好一匹骏马—— 魏章一眼便喜欢上了,与当初看到赤兔是一样的感觉。 “公……公子,末将怎么敢收下这等良驹?” 虽然嘴上拒绝,可是眼睛很诚实,一直盯着那匹马。 看得出来魏章是真的喜欢。 “这匹马叫做乌云踏雪。” 姜叙白笑道:“我厚颜从母后那里讨来,赶紧牵走,也算帮我个忙。” 乌云踏雪经常和赤兔咬架,打不过赤兔,还硬要打,没办法,只能栓的远一些,还得让下人看着点。 现在魏章回来了,赶紧把乌云踏雪送出去,也让他省点心。 “多谢公子!” 魏章不再推辞,拱手谢了一下,便跑向马厩,将乌云踏雪牵了出来。 相比于赤兔,乌云踏雪马性子要烈一些,不过魏章还就喜欢这种烈马。 正文 第五十章 都江堰图纸 姜叙白忽然有点后悔将乌云踏雪送给魏章。 本来约定好,在锦官城的其间魏章指导他刀法。 可自从有了乌云踏雪,整天都看不到魏章,也不知道骑马去哪儿了。 所以姜叙白只能自己进行基础的练习,剩下的时间,姜叙白则是开始画都江堰的图纸。 关于都江堰的营造,朝会商议过后,大部分朝臣都赞同修建水渠。 蜀中水患严重,如果修建水渠能够治理蜀中水患,他们当然是同意的。 所以蜀中征调民夫,准备展开水渠的第一期修建。 这可不是一时半儿的活儿。 推广新纸姜叙白能想办法,可修建水渠一点懒都不能偷,这关乎蜀中百姓,只能一步一个脚印。 姜叙白的画功还算可以,至少看得出来画的是什么,照着模拟器中给出的图纸一点一点的画就行了。 营造水渠他不会,可蜀中是有人会的,姜叙白拿出都江堰的图纸,交给那些专业的人去做,他不去插手就行了。 毕竟都江堰也不要求是谁建的,只要造出来就好。 “公子,夏侯沮来了。” 洛小乙的声音传来,姜叙白微微点头,说道:“快请先生进来。” 此次都江堰的修建,父王将许多事务交给了自己,包括人事的举荐。 夏侯沮便是姜叙白所举荐的工程师,他在蜀中很有名望,曾经想为锦官城修建水渠,不过当时蜀中财政不是很宽裕,一直被搁置,直到姜叙白进言。 这也是姜叙白选择他的原因之一。 将笔放下,姜叙白拿起布帛吹着上面的墨迹。 虽然姜叙白手中有纸,可是考虑到多方面因素,还是布帛好一点。 在洛小乙的带领下,夏侯沮走入了院中。 姜叙白抬起头,只见眼前的夏侯沮大概四十岁左右,穿着普通的灰色衣服,身上还挂着泥土。 姜叙白立刻站起身,对着夏侯沮行礼道:“有失远迎,请先生勿怪。” “草民夏侯沮,拜见三公子。” 夏侯沮还礼,不过还礼的动作稍微有点僵硬。 “请坐。” 让夏侯沮坐下后,亲手倒了一杯茶,姜叙白这才说道:“这次修建水渠,有劳先生了。” “为蜀中百姓谋生,草民义不容辞。” 夏侯沮连连摆手,模样略有慌乱,这次能负责水渠的修建,主要是三公子相信他,所以应该感谢的人是他才对。 现在三公子竟然给他倒茶,他着实有些承受不起。 “此次草民先去了锦官城西的岷江踏勘。” 说着,夏侯沮皱着眉,叹息道:“此次修渠,绝非一时可成……” 在此之前,已经发生过一次水患了,情况比想象的要糟糕许多,也要更加困难。 水渠早就应该修建的,无奈他人微言轻。 “那就慢慢去修,朝中也不会急于一时。” 姜叙白当初进言时划定的工程范围比较大,朝中公卿都清楚一时半会儿修建不完。 闻言,夏侯沮轻轻点头,他现在的压力很大,这个被命名为“都江堰”的水利工程还有许多问题。 看着夏侯沮的样子,姜叙白将那张画了差不多的图纸拿起,递给眼前的夏侯沮。 后者接过图纸微微一愣,看着姜叙白,询问道:“三公子,这是……” “我也曾踏勘过岷江,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希望先生斧正。” 本来,姜叙白是可以用神明托梦的借口,不过这个借口只能糊弄一时,倒不如说是自己不成熟的想法。 闻言,夏侯沮看向那接近完成的图纸。 只见上面是一个非常成熟的水渠工程图纸,非常的简单明了,夏侯沮还是第一次见到思路如此清晰的图纸。 凝神看去,三公子所画的图纸将水渠分成了几个大的部分,飞鱼嘴、宝瓶口等几个部分互相串联,共同构成了都江堰。 夏侯沮的眉头一皱,又慢慢的舒展,一时疑惑不解,一时又恍然大悟……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夏侯沮才缓缓抬头,有些激动的捧着图纸,对姜叙白道:“可否允许草民携带这张图纸前往岷江?” 他已经去岷江踏勘多次了,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牢牢的记在夏侯沮心里。 可见到这张图纸,仍是忍不住想带过去看看,想要印证一下。 这张图纸仿佛是为岷江地形量身定制一般,与记忆中的地形完全吻合,丝毫不差,令夏侯沮更是激动了。 原本修建水渠的一些困惑,在看到这张图纸后,宛如拨云见日,令他茅塞顿开。 “自是可以的。” 看到夏侯沮激动的样子,姜叙白微微点头,说道:“这张图纸本身是为先生画的,如果先生觉得有用,当然可以带走。” 闻言,夏侯沮大喜,站起身对着姜叙白跪了下去,说道:“多谢三公子,草民这便动身。” 现在的锦官城,夏侯沮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恨不得飞到岷江那里。 “先生,茶还没喝……” 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姜叙白便想为夏侯沮献上。 夏侯沮激动之下并没有听见姜叙白的话,拿着图纸就走出了姜叙白的府中,头都没回。 “……” 手僵在半空,无奈一笑,将茶杯放回了案上。 像夏侯沮这样纯粹的人真的不多了,为了蜀中百姓尽心尽力。 现如今都江堰的图纸交给了夏侯沮,有这张图纸,相信夏侯沮能够将那都江堰建成。 都江堰的营造,新纸的普及…… 自回到蜀中之后,姜叙白的两个任务同时展开,他更不能松懈。 如今【造纸术】的进展达到了百分之三十一,还没过半个月,这其中徐九昌和曾家的作用很大。 利用徐九昌的商路以及世家的影响力,新纸的推广速度才会越来越快。 看着手中仅有的二十多点辉煌点数,姜叙白还是要搞点事情。 想着,姜叙白打开了模拟器,【帝国事件】仍然是那【公子白的崛起】。 两种选择,姜叙白觉得肯定是第二种,只是不知为何,父王的赏赐迟迟没到,【帝国事件】就这样挂着。 心中这样想着,忽然蜀宫来人了……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少梁求援 坐在车舆上,姜叙白此次便是前往蜀宫的。 所谓的赏赐并没有到来,而是一纸速往蜀宫的诏书。 坐在车舆中,姜叙白低头思索着,究竟是什么事情让父王宣召? 难道是新纸的事情吗? 很快的,姜叙白的车舆在蜀宫停了下来,下了车舆之后姜叙白一愣。 只见他大哥的车舆也停在了蜀宫,姜叙真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下了车。 两人有一段时间不曾见过了,上一次相见,还是平叛苗疆时为自己壮行。 姜叙真下了车,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姜叙白,很明显的一怔。 姜叙白立刻走上前,露出恭敬的笑容,对姜叙真行礼道:“见过王兄。” “嗯……” 看到姜叙白恭顺的模样,姜叙真的表情微微一僵,苍白的脸上跟着露出了一丝笑容。 “王弟近段可安好?” “托王兄之福,一切安好。” 在姜叙真的面前,姜叙白低着头,非常的恭敬。 一些侍从见到这个场景,心中无不赞叹他们兄弟二人和睦。 “王弟此行是看望母后的吗?” 母后比较疼爱姜叙白,来此看望母后也是合情合理。 “不,是父王召见。” 父王召见? 听闻姜叙白的话,姜叙真一愣,而后露出笑容道:“父王也召见于我,你我兄弟二人便同行吧。” 父王也召见他大哥了? 蜀宫中的父王究竟是要做什么? 心中不解,面上神色未变,对姜叙真恭敬的说道:“王兄先请。” “嗯……” 深深看了一眼姜叙白,姜叙真迈步走入蜀宫,姜叙白跟在后面,两人有一个身位的距离。 “王弟诗会夺魁,身为兄长却没时间恭贺,还望王弟勿怪。” 前方姜叙真的声音缓缓传来,姜叙白笑道:“王兄公事繁忙,王弟怎会不明大局?” 对此,姜叙白表示一万个理解,让他大哥把心放进肚子里。 “忙些琐事罢了,不如王弟。” 姜叙真回首,露出笑容:“王弟改良造纸术,必当青史留名。” 将造纸术改良,整个锦官城再也没有人能忽视姜叙白的存在了,即便他很少会客,极少外出,可是蜀中皆称贤明。 “王兄言重了。” 对此,姜叙白还是要谦逊一些的,说道:“监察国策,都江堰营造,王兄都要劳费心神。” 姜叙真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与姜叙白对视。 姜叙真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不过姜叙白还是察觉到一些。 他那王兄心中似有不喜…… 就在姜叙白心中念头刚升起,就见姜叙真露出笑容,抓起自己的手腕说道:“王弟何故如此谦逊?此次父王必定有重赏于你,此次见了父王定要好生谢过……” 听闻姜叙真之言,姜叙白点头称是。 对于王兄所言,姜叙白只需要表现出恭顺即可。 一番叮嘱下来,姜叙真拉着姜叙白的手腕朝着且莒亭走去。 且莒亭无论是姜叙真还是姜叙白,都不是第一次来了。 走过一条长廊,林中的叶子被风吹的作响,打在姜叙真的脸上,令姜叙真的脸色更加苍白。 “咳咳……” 捂着嘴咳嗽两声,姜叙真说道:“蜀中最近愈发冷了。” 闻言,姜叙白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姜叙真的身上,一边说道:“王兄要注意身体。” 摸了摸姜叙白的外衣,姜叙真轻轻点头道:“会的。” “王弟真的长大了。” 姜叙真的声音有些感慨,他还记得当时那个跟在自己后面的孩子…… 姜叙白闻言,只在他身后笑着,并未多做言语。 两人来到且莒亭,在这里姜叙白竟然看到了张仪,而他的父王此时正与张仪喝着茶。 姜叙白与姜叙真对两人依次行礼。 “坐吧。” 姜司言看着姜叙白与姜叙真两人坐下,露出一点笑容,对张仪说道:“张子,这次你输了。” 输了? 张仪是与父亲打赌了吗?还是与他们两个有关的赌? 看了一眼张仪,只见张仪笑道:“确是张仪输了,只不过王上并未言明赌注。” 未想到张仪会如此说。 手指点着桌案,姜司言对张仪笑道:“没想到张子竟然耍赖,这次就先给你记上。” 似乎早就知道姜司言会如此说,张仪拱手笑道:“谢过王上。” 原来,两个人看到姜叙白与姜叙真时,便赌谁先入且莒亭,张仪赌的是姜叙白,结果输了。 实际上,张仪是知道姜叙白肯定要落后世子半步的,可他还是赌的姜叙白…… “老三啊。” 抬头看着姜叙白恭顺的模样,姜司言微微一笑,说道:“新纸这件事你做的很不错,为国之大功,寡人重重有赏。” “多谢父王!” 此时,侍从已经献上了茶点,且莒亭中的四个人喝了一杯茶水,才进入了正题。 “前日,接到了少理国求援……” 少梁国与康国临近,一直以来,在蜀康之间左右横跳,前几年康国进攻蜀国,就有部分少梁国的士兵。 而在康国退败之后,少梁国便转而臣服与蜀国。 可以说墙头草都没有他能倒。 这样的反复横跳也让康国恨得是咬牙切齿,一直筹备攻打少梁国,也就在蜀国平定苗疆叛乱不久后,康国进攻了少梁国。 少梁国派遣特使来蜀国求救,除了张仪之外,没人同意帮助少梁国,毕竟这种墙头草不值得他们帮忙。 这也是姜司言宣召二人的目的之一。 一时间,且莒亭中沉寂了半晌。 “儿臣以为,无需帮助少梁国。” 姜叙真首先开口道:“少梁国,蛮夷之国,先康后蜀之辈,不可轻信。” “我蜀中平定叛军未久,百废待兴,理应休养生息。” 与朝中公卿的理由相似,都以休养生息为主张。 看向默不作声的姜叙白,姜司言问道:“那老三你怎么看?” “……” 问到自己了…… 姜叙白沉思了一会儿,蜀中此时确实不应该兴刀兵,然而,协助少梁国进攻康国,这是一个机会。 抬头看向众人,姜叙白缓缓开口。 “借此机会,拔掉蜀国背后的芒刺!”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自蜀国与康国接壤,康国便像一根刺,时时刻刻威胁着蜀国。 蜀国对西南用兵,而康国也借机壮大自身的势力,虽然有蛮族之名,事实上康国的国力并不弱。 几年前,在蜀国的战争中失败后,康国才出现了颓势。 原本臣服他们的国家,渐渐的不再真心臣服,然而公然转投蜀国的,也就只有少梁一个。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西南周边的国家还是比较惧怕康国的。 这也让康国仍然具有相当的势力,无非是被蜀国打怕了,老实许多。 然而他们贼心不死,说不准哪一天就会在背后捅他们一刀。 然而,现在康国竟然去打了少梁国,这可是他们自己把机会送上来的。 姜叙白这番话便是表明了,他是主张帮扶少梁,攻伐康国的,毕竟这个机会实在是难得。 姜司言闻言,低眉思索着,而张仪则是露出了一抹笑意,他与姜叙白的意见不谋而合。 反而是姜叙真的反应比较大,转头看着姜叙白,眉头皱起,未等姜叙白说完,便开口道。 “西南蛮荒之地,无论亲疏与否,皆无利于蜀国。” 说着,姜叙真对着沉思的姜司言行礼道:“儿臣听闻,天下唯有德者方可居之,蜀国欲争霸天下,必要布施德行于四海。” 此时征讨康国,只会得伐弱暴名。” “况且,蜀中都江堰即将开工,府库损耗巨大,此事未成,却劳师远征,如何可行?” 实际上,姜叙真心中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他更担心这次出征没能得胜,反而助长康国气焰。 在姜叙真说完后,姜叙白这才开口道:“蜀中经略西南已久,以攘夷之名拓土开疆,天下尚未有蜀中暴名。今少梁求援,进取康国名正言顺。” “如今叙城在我蜀国之手,有凉山一线作为依托,居高临下,可一鼓作气直捣康都!” 凉山乃是康国屏障之一,三年前被蜀国占领,这也是康国这几年夹着尾巴的原因。 “不可。” 姜叙真咬着牙尖看着姜叙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望:“我蜀中平叛本就元气大伤!此时应当以休养生息为主!怎可擅动刀兵?万一伤及民力,又当如何?” 闻言,姜叙白缓缓摇了摇头,开口道:“王弟曾闻言,富国需开疆拓土,今攻伐康国,可进取西南大半,届时蜀国威震西南,其西南诸国尽为我蜀国之鱼肉,此乃蜀国之大利……” 如若蜀国眼睁睁的看着少梁被灭,康国实力不但会进一步壮大,蜀国在西南的威望也要大打折扣,毕竟少梁名义上是臣服蜀国的。 听着姜叙白与姜叙真的争论,姜司言微微点头,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姜叙白看着思索的姜司言,加上了筹码,拱手道:“儿臣愿领兵奔赴康国!” 此言一出,且莒亭中的几人同时看向了姜叙白,眼神中多有惊异之色。 姜叙白心中很清楚,锦官城中能够担此重任的,除了魏章之外,便是自己了。 父王之所以召见他,应该也有此意。 姜司言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说道:“苗疆叛军不比康国,此行无异于踏入虎穴……” “你,有把握?” 闻言,姜叙白看向父姜司言,朗声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姜叙白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那慷锵有力的声音让众人心中一震,皆是看向这位年轻的公子,露出一丝赞许之色。 “好!” 姜叙白这句话令姜司言欣喜万分,抚掌笑道:“果然,有你母后几分神韵。” 看着姜叙白,姜司言是越看越喜欢,转过头,笑着对姜叙真说道:“你呀,就是少了一点锐气,老三这点就值得你学习。” “日后你继位,定要重用老三!他会是你的得力臂膀,知道吗?” “……” 得力臂膀…… 姜叙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对着姜司言拱手道:“儿臣遵命。” 转过头,却见姜叙白已经端起了茶碗,对他恭敬的说道:“臣弟言语中若有不敬之处,还望王兄勿怪。” 说着,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放下茶碗,姜叙白仍然是那副恭顺的模样。 深深地看了姜叙白一眼,姜叙真开口道:“国事为重,为兄自是知晓,王弟也不必介怀。” 说着,姜叙真也端起面前的茶碗,一饮而尽。 虽然有争论,可是争论过后能和好如初,姜司言见到此景,更是感到欣慰。 自古以来,同室操戈不知凡几,而他的两位儿子,都是同胞所生,绝不可能出现同室操戈之事。 想着,姜司言心中愈发高兴,转而看向身旁的张仪,与张仪对饮了一杯。 …… 自且莒亭离去,已经临近黄昏,姜叙白与张仪一同走出蜀宫。 蜀中的风甚是喧嚣,尤其是夜晚将近的时候,凉意愈发明显。 感觉到有些冷的姜叙白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忽然发觉,自己的衣服还在他大哥那里…… 且莒亭的争论让两个人都把这件事情忘了。 好在车舆上还有备用的外衣,姜叙白不用担心自己受冻, “先生亭中一句话也不说,倒是苦了先生。” 听闻姜叙白的话,张仪轻轻一笑,说道:“张仪该说的话,早就与王上说过了,王上自有论断。” 张仪很清楚,此次召见二位公子的真正目的,他是不应该出言的。 点了点头,姜叙白便邀请张仪一同乘车,一路上姜叙白说了许多,都是这段时间蜀国的事情。 包括新纸与都江堰一事,张仪闻言捻着胡须,点头道:“王上很器重公子,似有培养公子之意……” 蜀中将领青黄不接,唯有程平与魏章可堪一用,培养姜叙白的意思很明显。 “……” 姜叙白闻言,并未出声,看了眼身后的蜀宫,若有所思。 将模拟器的面板调了出来,【帝国事件】中【公子白的崛起】已经消失了,他父王选择了第二项。 然而,那名为【兄弟阋墙】的事件却迟迟没有触发。 也许是时候没到吧……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康国与少梁…… 【国号:康】 【政体:蛮族联合】 【国君:古力卜 内政:3——来自:朝局混乱。 外交:2——来自:侮辱附庸国家。 军事:2——来自:兵败蜀国。 特质:腐败,无能者。 腐败:为满足自身欲望,使国家陷入腐败乱局。 无能者:因某场战役,使此人落下难以言说的隐疾。】 【继承人:古力恩 内政:2——来自:贪婪腐败 外交:4 军事:2——来自:兵败蜀国 特质:贪婪 贪婪:为满足心中欲壑,不择一切手段。】 【王后:鄂史息岚 内政:4 外交:4 军事:4 特质:仁慈。 仁慈:仁慈宽厚,受人爱戴。】 【威望:20——来自: 基础:0 西南大国(+30); 统合西南(+10); 兵败蜀国(-10); 弑父夺位(-10)】 【主流文化:康】 【相容文化:缅……】 【不相容文化:苗……】 【接纳学说流派:无】 【国家财政:未知】 【腐败度:5.06】 【国策:敲骨吸髓——压榨康国民力,最大限度在短期令本国财政收入暴涨,严重损失国家潜力。 获得国家修正,民力凋弊; 获得国家修正:百姓外逃。】 【行政效率:0.5 国家腐败-50%】 (注:新增重要面板,正常值为1,影响可实施国策数量,以及国策实施速度,外交,军事等等) 【国家特质: 统合西南:西南乱局已定,自千余年前,我康族人便定居于此,为了应对危机,我们应当团结一心! ——文化融合速度增加。 天山遗民:我们曾是传说中的天神后裔,天神将赐予我等勇略! ——提升战时军心凝聚力。 龟甲法:千年以前,我国便通过占卜预言后世。 ——可以使用的国策加一。 北上攻略:康国之土,唯有康国人守护,告诉北蜀贼人,这里的土地是我们的! ——可组建六苗军。】 【国家修正:民力凋弊——这里的民力被压榨的太深,民不聊生,国家混乱。 百姓外逃:因本国赋税过重,百姓不堪重负,导致大量百姓出逃外国, 兵败蜀国:与蜀国交战令我国元气大伤,国家威望大幅度降低。 西南混乱:自兵败蜀国后,西南诸国不再服从我国,隐隐有推翻我国之势。 统合西南:今我天神后降临与此,统合西南乱局! 弑父传统:康国弑君传统根深蒂固,五年时间中,换了四代君王,国家朝令夕改,百姓食不果腹。 六苗军:一群没有甲胄的,经过天神赐福的,一支信念坚定的部队。 北上攻略:我们应当时刻警惕北方额蜀国,他们是我国最大的敌人………】 【军队:未知】 【特殊建筑:无】 【成就:未知】 【党派:王党;本地士族;革新党。 王党:以国君权利为中心,只有国君,没有国家。 代表人物:未知 本地士族:意在保护本地士族利益,属于保守派系,抵制任何削弱士族力量的国策。 代表人物:未知 革新党,意在革新混乱的国家,让康国重新站在西南,统合西南。 代表人物:未知。】 【外交声誉:50% 蛮夷之血:-20% 弑君传统:-10% 敲骨吸髓:-10% 兵败蜀国:-10%】 【宿敌:蜀国】 【盟约:孟卯】 【附庸国家:邵国……】 【交战中国家:少梁国。】 看着康国的国家界面,似乎只能看到这个国家的混乱。 实际上,这个国家是这几年才开始混乱的,尤其是被蜀国打败之后,这个国家的颓势更是明显。 虽然名头上这个国家很强,可是其中的隐患也是被姜叙白看在眼中的。 一句强弩之末用来形容这个国家再贴切不过,之所以着急攻伐少梁国,姜叙白估摸着,应当也是担心自己的虚弱被看出来。 然而,攻伐少梁久攻不下,这也极大的磨损了康国的耐性。 少梁在西南,勉强算是比较强大的国家,不然也顶不住康国的进攻。 想着,姜叙白打开了少梁国的国家界面。 【国号:少梁】 【政体:蛮族联合】 【国君:丁少陵 内政:4 外交:4 军事:4 特质:见风使舵 见风使舵:遇风则倒,唯利是图。】 【继承人:丁左 内政:3——来自:胆小如鼠 外交:3——来自:胆小如鼠 军事:2——来自:胆小如鼠 特质:胆小如鼠 胆小如鼠:无法承受过大的惊吓。】 【王后:左玉 内政:3——腐败 外交:4 军事:4 特质:腐败 腐败:为满足自身欲望,不惜让国家陷入乱局。】 【威望:5——来自: 基础:0 西南之国(+15); 少梁府(+5); 兵败蜀国(-10); 臣服蜀国(-5)】 【主流文化:康】 【相容文化:缅……】 【不相容文化:苗……】 【接纳学说流派:无】 【国家财政:未知】 【腐败度:2.22】 【国策:盟蜀远康——蜀国天下强国,康国不过手下败将,今我等臣服蜀国,定有称霸西南之日。】 【行政效率:0.5 国家腐败-20%】 (注:新增重要面板,正常值为1,影响可实施国策数量,以及国策实施速度,外交,军事等等) 【国家特质: 西南盟国:西南乱局已定,自千余年前,我康族人便定居于此,为了应对危机,我们应当团结一心! ——文化融合速度增加。 少梁府:少梁立国不过百年,却在西南有些举足轻重之地位,西南诸国未敢轻视。 ——每年威望提升。】 【国家修正:少梁府:少梁为西南一国,其地位举足轻重! 兵败蜀国:与蜀国交战令我国元气大伤,国家威望大幅度降低。 臣服蜀国:蜀国天下强国之一,依附蜀国可保少梁无忧!】 【军队:未知】 【特殊建筑:无】 【成就:未知】 【党派:王党;本地士族;蜀中党 王党:以国君权利为中心,只有国君,没有国家。 代表人物:丁一峰…… 本地士族:意在保护本地士族利益,属于保守派系,抵制任何削弱士族力量的国策。 代表人物:张文…… 蜀中党:意在让少梁全面依附蜀国…… 代表人物:庄岩……】 【外交声誉:70% 蛮夷之血:-20% 兵败蜀国:-10%】 【宿敌:康国】 【盟约:无】 【附庸国家:无】 【宗主国:蜀国。】 【交战中国家:康国。】 康国四个国家纪念,而少梁却仅有两个,在这一点上看来,双方差距还是比较明显的。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曾家 姜叙白坐在院中,擦拭着自己佩戴的刀剑。 在阳光下,刀剑露出了一丝锋芒。 父王的诏书下来了,他又一次受任主将出征,同在锦官城的魏章也被任命为副将。 “公子,魏章将军来了。” 忽然身后传开了洛小乙的声音。 姜叙白闻言心中一动,头也不回的说道:“让魏将军进来。” “是。” 洛小乙退下后,没过多久魏章便赶了过来。 “魏章拜见公子。” 闻言,姜叙白回首看到对自己抱拳的魏章,轻轻一笑,说道:“魏章将军终于骑马回来了?” 姜叙白本身没有责怪魏章的意思,只是有心逗一下他。 魏章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讪讪的对姜叙白说道:“末将实在是喜欢乌云踏雪,请公子恕罪。” 说着,魏章赶紧走上前来,帮着姜叙白擦着刀剑。 魏章本身也没什么罪,只是喜欢良驹而已,姜叙白自是理解他的。 见此,姜叙白也不再调笑,转而说道:“将军应该接到王命了?” “是。” 闻言,魏章的神情也严肃了许多,说道:“此次公子攻伐康国,不比那叛军,还要小心为主。” “康国主力尽在少梁,此次虽然劳师远征,进取康国亦如虎入羊群。” 他们需要注意的,仍然是与康国主力的决战。 那个六苗军,让姜叙白有些疑惑,所谓信念坚定,究竟是有多坚定…… …… 锦官城,曾家。 曾家阁园不止一处,曾叔常最喜欢的还是那柳园。 柳园的布置称不上金碧辉煌,很是素雅,三座假山立于园中,泉水击打着石头,发出了悦耳的声响。 曾叔常缓缓提起笔,在那张新纸上缓缓写下几个字。 这种新纸与以往的布帛很是不同。 不知是不是曾叔常的错觉,他总感觉在纸上写字,字体都变得漂亮许多,所以曾叔常经常拿新纸写字。 再次拿出一张纸,略一思索,便将笔锋缓缓落下。 那微微发黄的纸张宛如大地,笔墨好似山峦,一座又一座的孤峰在那平坦的大地上浮现。 大地不断的震动,在停歇一番后,那山峦又一次浮现,随着笔锋的挥动,山峦排列即位工整有序,形成了一个字。 【姜】 “启禀老爷,三公子已被任命出兵征讨康国……” 来自下人的禀报并没有让曾叔常的笔锋停止,转而蘸了些墨水,继续在那纸上写着字。 没有等待到回复的下人并没有立即退下,而是等待着眼前之人的问话。 端坐于案前,曾叔的笔锋很是大气洒脱,在那纸张上留下深深地痕迹。 一只宵飞练跃到那案上,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那移动的笔杆。 它的小脑袋里,更好奇眼前这模糊的东西是什么,而不是屋内两位人的交谈声。 “三公子果有虎胆……” 那较为低沉的声音响起,宵飞练确是不懂这些人的交谈声,通过气味交流的它,更喜欢那案上纸张的味道。 笔杆移动的节奏很熟悉,这只宵飞练每天都能看到笔杆如此移动,那纸张上,很快出现了第二个字。 【叙】 案前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宵飞练的小耳朵动了动。 “你下去吧……” “是——” 下人对着曾叔常拱了拱手,然后退出了屋子,仅留下曾叔常与那只宵飞练。 曾叔常的笔墨继续笔舞,那第三个字逐渐出现。 【白】 看向案上那只宵飞练放下笔,曾叔常伸手将其抱在腿上,手轻轻挠着宵飞练的下巴。 宵飞练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改良造纸术,谏言修建水渠,诗会夺魁,才高八斗,一字千金。” “三公子本应是个完美的文人,却一直希望在马上建立功业……” 房间中空无一人,曾叔常那较为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看来三公子志向不小。” 低头对宵飞练说着,整间房中他也只能与这只宵飞练说话…… 宵飞练的眼睛闭紧,耳朵微微抖动一下。 曾叔常转头看向案上的两张纸,一张写着【姜叙白】,另一张写着【姜叙真】。 “两位公子虽然关系密切,情同手足,我观三公子之韬略,岂是久居人下之辈?” 脑海中,曾叔常还记得写下《蜀道难》的三公子,那是与世子殿下截然不同的人。 三公子之名,被越来越多的蜀中百姓所知,世子殿下会不会有所猜忌?三公子会不会有心夺位? 这都是曾叔常考虑许久的事情。 如果将来的某一天,两人分道扬镳,曾叔常一点都不会惊讶。 在这个时候,曾家的抉择就显得很重要了。 案上的两个名字,曾叔常扫视一番后,拿起写着【姜叙真】的纸。 世子殿下对曾家毫无善意,尤其是与王家联姻后,曾叔常便再难与其修补关系。 而三公子的崛起让曾叔常看到了一个机会…… 世子殿下有王家联姻,那三公子背后呢?他们或许可以做一些事情…… 将烛火点亮。 在这本来明亮的屋子中,一点烛火并不起眼,反而显得不伦不类。 看向怀中的宵飞练,曾叔常忽然询问道:“你说我应该选谁啊?” 一只宵飞练怎么能听懂他的话? 在曾叔常停止挠痒之后,宵飞练便伸了个懒腰,跳到了地上。 “不如我就来个推波助澜,让他们进一步决裂……” 仿佛是得到了答案,曾叔常将写着【姜叙真】的纸放到烛火纸上。 那珍贵无比的纸张飞速燃起,然后被丢入铜盆之中。 曾叔常直直看着那张纸,直到只剩下一抹灰烬,才移开视线,再次看向那只宵飞练。 拿起写着【姜叙白】的纸张晃了晃,曾叔常神秘的对宵飞练说道:“你以为我选择了三公子吗?” “哈哈哈——” 说着,快速将手中的纸点燃,然后丢入铜盆之中,看着逐渐化为灰烬的纸,曾叔常忽然大笑起来。 突然的笑声令宵飞练跑出了房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曾叔常才停了下来,擦了擦眼角,在这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喃喃自语。 “三公子也好,世子殿下也罢,只要赢的是我曾家,那就没问题了……” ……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古力卜 少梁国的国都就在少梁府。 这座城市经略了百年,在西南地域中,倒也算得上富庶二字。 自加入西南以来,少梁国一直处于举足轻重的位置。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臣服蜀国。 蜀国百年以来,一直对西南用兵,西南的许多国家对蜀国都是有些仇恨的。 这种仇恨也转移到了少梁国中,不过蜀国的存在让他们不敢对少梁国怎么样。 然而。此时的少梁府中的百姓,没有了往日的神气。 因为,康国打过来了…… 康国乃是西南大国,就连蜀国的天兵都在他们手中吃过亏,少梁如何能抵挡? 少梁府的宫殿之中,丁少陵急得直跺脚,指着面前的中年男子说道:“你不是去找蜀国求援了吗?现在怎么都没消息?” 那名男子拱着手,对丁少陵说道:“臣下已经派遣三路使者求援,蜀国肯定不会无动于衷的。” “那就再派使者!” 指着眼前的男子,丁少陵的样子有些慌张:“不只是蜀国,越国也要派遣使者。” 此时的少梁国求助了许多国家。 丁少陵虽然比较平庸,可是有一点他很清楚。 少梁国绝对不能投降。 如果是别人,他投降也就罢了。 可是,康国现在的主君叫做古力卜,一个能弑父杀儿的人。 自己一旦投降,落在他的手里还能有活路吗? 落到别人手中,他会离开王位,落到古力卜手中,他会离开人间…… 所以,他需要倾尽国力坚守到底,谁投降他都不能投降。 少梁国必须要守住,才能等来援军。 …… 近段时间,康国的天气愈发燥热。 那沉闷的天气让士兵的耐心逐渐下降。 今日的阳光更是炽热许多,一些康国士兵只能用手遮住眼睛。 张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们已经一天未食了,饥饿早在军中蔓延。 可是他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少梁国,在此之前不能驻军。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突然去打少梁国,只有上位的旨意中才透露出一二。 少梁国背叛了神明…… 神明是何物? 传说中神明创造了天,创造了大地,创造了海洋,创造了人…… 神明在他们的传说中,就是万能的,而他们,就是神明的后裔…… 对于张庚来说,如果神明真的存在,只希望神明能让他填饱肚子…… —— 康国这几千大军抽调了康都的部分守军,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六苗军。 他们的脸上都印着一枚神秘的文字,同时,胸口,手臂,小腿,都有着一模一样的文字。 只有强大的战士才有资格画上这些文字,这些……被神明赋予力量的文字。 虽然天气燥热,可是凭借六苗军意志,还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少梁国。 此时,少梁国已经丢失了一半的国土,本来一切顺利,直到碰到了陵谷城这座重镇。 康国部众,最不擅长的就是攻坚战,尤其是守军采取坚守不出的策略,使得康国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是从这时候起,情况变的有些不对劲。 那原本忠心不二的邵国,竟然也有了不寻常的动作,仿佛是看到了康国的虚弱。 就连邵国都是如此,更不要说其他国家了。 古力卜这才急切的抽调各城守军,要尽快的拿下少梁。 康国军中,除了六苗军外,也有身披甲胄的部众,也有黑色轻骑,也有弓弩手。 张庚所在的六苗军进入了康国驻地。 只见许多手持戈戟的士兵头顶烈日,在军中巡视。 可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许多军士都有点无精打采,好像被耗光了精气神。 张庚看着这些人,有些自己还见过。 在这些士兵中,他看不出康国雄霸西南的模样,只能看出这是一群疲惫不堪的士兵。 也许,这时候不应该攻打少梁的…… 张庚心中虽然有些许想法浮现,不过他只是六苗军的一员,人微言轻,说了怕是也没人在乎。 跟随着引路的士兵,他们来到了一处广阔的校场之中。 康国的大军尽在于此,抬起头,只见台上一名男子站在那里。 这名男子的身份很明显,从其他将军恭敬的态度就能判断出来。 这人便是康国的国主,古力卜。 古力卜很是奇特,他长得有些矮小,身子却很壮,长着一撇八字胡,他的眼神很有威慑力。 最重要的是许多人都害怕他…… 古力卜看着台下的士兵,微微点头,然后大声的说道:“诸位将士——” 他的声音有些尖锐,中气略有不足。 “康国,西南一小国,竟敢公然背叛西南盟国,这便是对神明的背叛!” “今日,康国需要诸位将士,神明更需要诸位将士……” 古力卜的话在场中回荡着,许多士军心兵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热血在胸中激荡着。 “……神明将会护佑诸位——” 看着台下激昂的诸君将士,古力卜的眼睛缓缓的眯起。 他是一个缺少安全感的人,童年的遭遇让他不相信任何人。 父亲是如此,母亲是如此,他的儿子更是如此! 为何古力卜杀了他父亲? 因为父亲觉得自己当不了国君,先有废他的意思,为了王位,古力卜只能先下手为强,杀了他的父亲。 因为这次的弑君,西南的一些国家不再臣服,古力卜发兵征讨,不出半个月,平定了几个国家。 这次的成功,也让古力卜坚信武力才是一切都根本,只有军队强大,其他国家才能臣服于他! 因此,野心膨胀的古力卜将目光放到了虚弱的蜀国身上。 在西南诸国眼中,蜀国是最强大的国家,即便蜀国虚弱无比。 古力卜看到了一个机会,如果能够借机入主蜀国,那么康国便可一飞冲天,届时他就是康国有史以来最有作为的君主! 为了能够拿下蜀国,他拿出了康国的一切,几代人的累积。 然而,他输了,输得很彻底…… 康国几代人的累积,都被他输光了…… 丢掉了叙城,使得凉山天险易主,康国的优势荡然无存……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陵谷城破 火光逐渐在那陵谷城中燃起…… 历时一个月的攻城,陵谷成终究是被康国攻陷。 康国士兵如同虎狼一般冲入城中…… 原本的陵谷城倒也算得上富裕,一些富人会戴着昂贵的首饰,在出行时,他们会享受贫民羡艳的目光。 然而今日陵谷城破,这些昂贵的首饰,反而变成了催命符。 身着华丽的他们,往往会成为康国士兵猎杀的主要对象,然后抢走他们身上的贵重物品。 这群康国士兵早就听闻少梁国有许多金银,随着深入少梁国腹地,他们愈发坚信这种说法。 他们通常会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一起劫掠,见到男人就杀,见到女人便要玩弄一番…… 几名康国士兵抓到了一家三口。 望着那如同虎狼一般的士兵,手无寸铁的父亲挡在了母子二人的身前,对着那几名士兵跪下,一下一下的磕着头,额头很快被鲜血染红。 “求求,求求放过我们……” 男人颤抖的声音没有任何作用,反倒是激发了这群人凶残的本性。 为首的康国士兵手起刀落,将那名男人杀死,没有半分犹豫。 转头看向那对惊恐的母子,笑了几声,将那女人抓了过来。 “娘——” 男孩儿看着母亲被抓走,刚站起身就被士兵一脚踢倒,接着耳边传来了那群士兵的声音。 “不如我们玩捉迷藏吧?” 一名康国士兵对那男孩儿说道:“你跑,如果我们抓不到你,我们就放了你们……” “真的?” 男孩儿眼睛一亮,看到这群士兵点头,又看了看哭泣的母亲,咬了咬牙:“说话算话!” 男孩儿他只能对此抱有希望。 那名士兵点了点头,做出一副和蔼的样子:“快点去藏。” 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男孩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身后传来了母亲的哭声,和那群人的笑声…… 咬着牙,男孩儿忍住泪水,刚刚跑出屋子,就看到城中的火光漫天。 出于对陵谷城的熟悉,男孩儿知道什么地方可以藏住他娇小的身子。 然而根本没跑出几步,就碰到了另外一群康国士兵,男孩儿赶紧逃离那里。 他很清楚自己不能被抓住,母亲还等着他去救…… 为了避开这波追兵,男孩儿躲入巷中,捂住嘴巴,不敢露出一点声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男孩儿想要看一眼外面如何,便挪开遮挡视线的木板。 忽然,一张满是鲜血的脸出现在男孩儿面前,对他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找到你了——” —— 攻破陵谷城后,他们不知道抢到了多少的金银财物,那些富家人更是让他们见到了少梁国的富有。 因为携带金银逃跑太过显眼,所以一些人会将金银吞进肚子里逃跑。 逃跑的路上会被赶上的追兵杀死,直到康国的士兵发现了他们肚子里的金银,这条消息快速传遍了康国军营。 于是,他们将能抓到的所有少梁国百姓,全部开膛破肚…… 整个陵谷城,被鲜血染透—— 古力卜自是清楚部下所为,可是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他反而觉得手下士兵做的解恨! 甚至还将一些死状凄惨的百姓送往其他国家,就是要警告这些不老实的国家,一旦背叛,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许久未曾有过笑容的古力卜,今日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如今,阻挡他们进攻少梁府的唯一障碍被拔除,只需要稍作休整,就可以率军直扑少梁府。 少梁府这块肥肉他觊觎已久,只要吞下这块肥肉,那么距离他的计划便又近了一步。 “国主!” 这时,一名大将走入营帐,脸上带着笑容,此人在攻伐陵谷城中得到了首功。 “末将有一件大礼送给国主。” 大礼? 闻言,古力卜抬首看向眼前的将领,微微点头道:“好,不知是什么大礼?” 那将领对着帐外喊了一声,就见到两名士兵带着一位艳丽的女人走进营帐。 此女生的极为秀美,泪光点点,娇喘吁吁,发丝略有散乱,其中一缕发丝黏在琼鼻上,躲闪的目光让人激发了无穷的欲望…… “国主,此女乃是陵谷城中的名妓,是末将千辛万苦得来的,末将见她秀美,便想着献与国主……” 那名将领滔滔不绝的讲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古力卜愈发寒冷的目光。 终于,在那名将领讲完后,古力卜才缓缓的点头,淡淡的说道:“好,你下去吧。” 古力卜的反应过于平淡,出乎了这位将领的预料,愣了一下,这位将领才拱了拱手,转身准备离去。 他想不通,就连自己都如此心动的美人,为何国主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国主不喜欢这样的美女? 刚走了两步,忽然听见身后国主的声音传来。 “将军请留步——” “国主有何……” 这位将领转过身,“吩咐”二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见寒芒一闪,随后就感觉到脖子一凉,鲜红色的血液喷薄而出—— 为,为什么—— 将领看着眼前持剑而立的古力卜,嘴唇动了动,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为康国抛头颅洒热血,没有半点愧对康国的地方,为何国主要杀了他? 闭上眼睛之前,那将领只看到古力卜淡漠的眼神…… 跪坐在地上的女子未曾想到会有如此变故,只感觉到一股温热溅到脸上…… “啊——” 尖叫声戛然而止,营帐外驻守的士兵对视一眼,却无一人敢动。 帐内,古力卜擦拭着剑身上的鲜血,在他的脚边,两具尚有温热的尸体躺在那里。 “来人!” 两名士兵走了进来,看到营帐中的一幕,顿时愣住。 还在擦拭剑身的古力卜缓缓开口:“此女乃是少梁刺客,将军受刺殉国——” 此情此景,古力卜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两名小兵快速应了声:“是!” 随后便将两具尸体抬出了营帐,仅留着古力卜在营帐中擦拭宝剑。 直到营帐中空无一人,古力卜的眼神才渐渐的阴沉下来…… 蜀国给他的侮辱,他必然百倍相还! ……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蜀军 一名将军身死,对于康国的士气有些影响,尤其是这位将军还是有功之臣。 骁勇善战的将军,被一介女流杀死,这个理由根本无法服众。 然而古力卜并没有管这些,此时康国大军已经朝着少梁府方向行军。 少梁府可不是什么天险关隘,康国大军只需要一些时间,便能够将其围下。 坐在军中的行车中,帘布将其协助,略有炽热的阳光被阻隔在外。 古力卜闭着眼睛,把玩着手中的玉兽。 随着时间的推移,手中节奏也逐渐变快。 距离拿下少梁府只差一步之遥……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让古力卜的眉头一挑,随着马蹄声靠近,一阵粗犷的声音传来。 “国主,边防紧急军情。” 边防? 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古力卜掀起帘布,接过那名武将手中的军报。 看着那军报,古力卜的手逐渐颤抖。 “混账!” 将那记载军报的竹简摔在地上,古力卜那愤恨的声音从车中传出。 蜀国竟然来了,为什么能来的这么快? 古力卜本身就是赌徒,几年前进攻蜀国就是在赌国运,几年后的今天仍是如此。 他赌蜀国不会管少梁,赌蜀国来的不会这么快…… 然而,蜀国不但来了,速度要比想象中快得多。 不出三日,康国边关悉数陷落,没有了叙城这一天险屏障,康国的边防大军根本抵挡不住蜀国的进攻。 如今只剩下大良关苦苦支撑,一旦大良关陷落,康都则危在旦夕。 蜀国这个时间挑的太好了,陵谷城刚刚被破,少梁府成了砧板上的肉。 结果蜀军攻来,甚至威胁到了康都。 这就是一个选择题。 不是让他选择少梁府还是康都…… 而是让他选择放掉嘴边的肥肉,只有这一个选择…… 过了许久,古力卜的声音才缓缓的传了出来。 “撤军!” —— 陈易安偷偷地打量这青年。 眼前青年身材较高,站姿笔挺,脸上带着一点笑意,身上穿披红色甲胄,腰间悬着一柄长刀。 陈易安戎马生涯十几年,见过许多非凡人物,可唯独眼前的男子他捉摸不透。 此人便是蜀国三公子,姜叙白。 这可是一位风云人物,无论是造纸术,还是蜀中平叛,亦或是诗会夺魁,都让他在蜀中积累了很深的名望…… 陈易安心中早就神驰已久,不过他仅是叙城一名寻常的副将,如何能见到三公子? 然而,今日他却见到了这位公子。 比想象中少了一丝儒雅,身着戎装的三公子身姿挺拔,姿态谦和。 将头低下,陈易安对着姜叙白抱拳道:“末将陈易安,拜见将军!” 姜叙白转过头,看着这名将领。 陈易安,叙城守将之一,乃是原叙城守将张天一的副将,在张天一告老后,他便暂时代行主将之职。 姜叙白曾经看过此人军报,是个可以一用的人才,特意将其带入此次大军当中。 “何事?” 姜叙白的声音较为清朗,陈易安精神一振将紧急军报递上。 拿起布帛看去,姜叙白的眉宇微微皱起。 “陵谷城破了?” 那声音传入陈易安的耳中,后者抱拳恭敬的说道:“陵谷城破,城中百姓大半被屠杀……” 这大半也只是保守预计,与康国打交道的几年时间里,陈易安心中很清楚康国的秉性。 姜叙白看着眼前的舆图,不再出言。 陵谷城迟早要破,这一点姜叙白心中清楚。 他只需要陵谷城多坚持一段时间,显然,目的是达到了。 蜀军一路南下,战果颇丰。 反观,陵谷城易守难攻,康国军队即便是攻破此城,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陈易安的军报中曾多有提及,康国曾几次抽调部队,其边防虽然看上去坚固,实际上外强中干。 攻入康国,边防守军被蜀军击破,仅三日,蜀军便连下十数城,直抵康国腹地。 另外一边,魏章所率部众破宣威,越过九黎山,准备攻取曲城。 曲城一地,位置极为重要,可以作为攻伐康都的要点,背靠九黎山,南可通过六盘江直捣南宁。 而姜叙白所统部众面对的则是大良关,这是康国与蜀国之间最后一道关卡。 即便是这里,也被抽走了部分守军,这也让蜀军接下来的动作极为顺利。 与上次不同,这次姜叙白手握的八万大军,号称三十万进取康国。 另一边将三万大军调拨与魏章,魏章许诺,十五日之内,必定攻下曲城。 曲城一旦被攻破,大良关后方补给重要通道便被截断,只剩明宣镇作为支撑。 “康国主力要回来了。” 看着舆图,姜叙白心中估算着时间,口中缓缓的说道。 李易安闻言,心中有些焦虑,一旦康国主力回师,那么康都就很难拿下来了。 与李易安相反,此时姜叙白倒是希望康国主力回来。 因为等的就是康国的主力…… …… 相比于蜀中,西南的要燥热许多。 其郁郁葱葱的绿植要更密集一些,行军路途经常会有一些没见过的虫子,而且个头很大。 如若被咬一口,怕是咬出人命。 同时,那股燥热的风,也让蜀军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昨夜下了一场雨,道路有些泥泞不说,也让空气多了一丝沉闷的味道。 魏章擦了擦脸上的汗,因为身上有些脏,一擦汗,抹的脸上都是灰土,被汗液浸湿粘在脸上。 不过此时魏章已经管不住这些了。 抚摸着胯下的战马,眼中飘过一抹心疼。 此时乌云踏雪的毛发没有了往日的光亮,白色的马蹄上此时尽是一些泥土…… 望着前方那片土地,一座城池伫立前方。 那便是曲城! 康国的咽喉要地,看着身后身形狼狈,却神色奕奕的蜀军,魏章嘴脸露出一抹笑容。 “听我军令!” 魏章那高昂的声音在每一位蜀军的耳边响起。 纷纷握紧手中的兵刃,蜀军望着那骑在战马上的魏章。 拔出腰间长刀,魏章盯着曲城方向,长刀指向曲城。 “向曲城,进发!” “是——”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道陀 此时的少梁府,丁少陵已经做了全城的动员。 他不需要多说什么,一些从陵谷城逃回来的百姓就已经替他说完了。 在此之前,康国特使还送来了一具尸体,那人被开膛破肚,五脏六腑都不见了踪影,眼睛被人挖了出来。 此人正式陵谷城的守将,死状凄惨无比。 愤怒之下,丁少陵杀了那名送来尸首的特使。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他偏偏就动手了,丁少陵此时已经无法回头,只能咬着牙拼死应战。 陆续逃回来的百姓给少梁府带来了极大的恐慌。 在他们的描述中,康国的士兵简直就像妖魔一般,刀枪不入,凶狠残暴。 起初少梁府的士兵都是万分惶恐,直到后来,看着越来越多的尸首,8康国的举动让他们逐渐明白了。 死守,或许能活,投降,那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少梁府中的百姓展现了所未有的团结。 然后…… “康国退兵了?” 丁少陵看着眼前的大臣,眼中惊愕之余,还有些许的惊喜。 “是。” 那名大臣脸上止不住的露出笑容,对着丁少陵拱手:“国主,康国攻破陵谷城后,退兵了!” 退兵了…… 退兵了…… 这个声音一直在丁少陵的耳中回荡着,不知过了多久,站在大殿上的丁少陵,只觉得腿一软,竟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丝毫没有国主的仪态。 丁少陵只觉得一块大石头被搬走,终于能大口的喘气了。 “神明保佑我少梁啊——” 眼泪从眼角滑落,丁少陵不住的说着:“神明保佑……神明保佑……” 原本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现在康国退兵,那他不就是不用死了吗? 过了好久,丁少陵才慢慢的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看向眼前同样欣喜的臣子,问道:“康国为何撤兵?” “蜀国天兵来了。” 那名臣子高兴的说道:“蜀王以公子白为主将,发兵三十万救援少梁,三日之内,连下康国十数城……” “蜀国天兵?” 丁少陵微微一愣,在大殿中来回踱步,心中越想便越是惊喜。 难怪……难怪啊…… 古力卜能将嘴里的肉吐出来,也只有蜀国才有如此的威慑力。 缓缓抬起头,看向锦官城的方向,丁少陵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 “能做大蜀的狗真是荣幸啊……” 狗,在西南传说中并非是不堪的,而是类似于一种仆从,乃是忠诚的代表。 那下方的臣子闻言也是颇有感慨的望向锦官城的方向,轻轻点头表示认可。 …… 曲城的守将名为道陀,曾是孟卯国人,跟随古力卜许久,后来被任命为曲城的守将。 他的领军才能不错,之所以没有跟着古力卜南征北战,只因为他太老了,六十余岁如何能在沙场建功? 对于这个安排,道陀本身很是满意。 数十年的戎马生涯让他心力交瘁,能在晚年有一个安稳的差事,他可是求之不得。 在古力卜这样的国主身边,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道陀能有如此待遇,还是因为他跟随古力卜的时间很早,古力卜相对来说比较信任他。 只不过,古力卜的野心似乎越来越大了,这次不顾后果征讨少梁国,很有可能遭到反噬。 道陀的担心在第一时间化为了现实——蜀军来了。 蜀军的速度实在是出乎预料,让康国在少梁一地取得的战果功亏一篑。 道陀对于蜀国比较了解,因为他是参与过康蜀之战的老将,为蜀军设伏的计策便是出于他手。 那次的伏击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道陀第一次见到受到伏击还能短时间内组织阵型,并且能够实施突围的军队。 过来才得知,这是蜀国的精锐大军,幸好是用伏兵之策将其吞下,如果面对这样的蜀军,康国正面是极难取胜的。 如今,蜀国大军越过叙城,犹如无人之境。 为今之计,只能给远在少梁的古力卜送信,但愿他能够早日回师。 道陀看着大良关的军报,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枯黄之色,端着竹简的手有些颤抖。 目前蜀国大军尽在大良关一线,几次攻城都被大良关守了下来,蜀军不能前进半步。 不过此时大良关已经告急,其本身守军不足,还面对蜀军二十余万大军的攻城。 “唉……” 揉着脑袋,此时道陀心力有些衰竭,一股虚弱之感袭来。 他还是老了,如若倒退二十年,他肯定提刀上马,亲自前往大良关会一会蜀国大军。 现在,他只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能多安静一会儿…… 将那军报压在案上,道陀揉着发涨的额头,随后缓缓的躺在榻上,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可是他又睡不着,心中的焦虑让他无法睡下。 “将军!” 这时,门外走入了一名士兵。 有些昏沉的道陀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张开嘴,喉咙里仿佛有东西卡着,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什么事?” 那小兵神色惊慌,站立不稳跪坐在地下,慌乱的说道:“蜀军抵达城下了!” 蜀军? 什么蜀军? 道陀那昏沉的脑袋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看着那名士兵半晌,士兵重复了一遍以后,道陀才缓缓的回过神。 蜀军不是在大良关吗? 撑着身体,道陀踉跄的站了起来,问道:“蜀军?从哪里来的蜀军?” 这位士兵如何能回答?只能在那慌乱的摇头。 难道大良关有失? 道陀不顾自己年老的身体,快速走到了那城楼之上。 只见一群蜀军不知何时赶到,阵列前行,那种威势是康国军队从不曾具备的。 道陀那昏沉的脑袋无法思考蜀军是如何来的,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全军听令!死守曲城!”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苍老且无力,周围的守军一度没能听清楚道陀的话。 “守城!” 转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守军们,好似苍老的雄狮。 “是!” ……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割须 月明星稀…… 只有在夜晚降临的时候,西南那股燥热感才会褪去,西南百姓都在这股凉意中睡去,简直不要太舒坦。 李巴乃是曲城的一位士兵,奉命看守粮仓,他就无法入睡。 前段时间抽调士兵进攻少梁国,他想尽了一切办法没去,不是怕别的,主要是怕死。 少梁国虽然弱,可是总能杀死几个康国人吧?万一被杀的人里有他一个怎么办? 最终李巴还是留在了曲城,这也是李巴最后悔的决定…… 谁也想不到,蜀军竟然会来的这么快,而且直接威胁到了曲城。 现在曲城外面都是蜀军,跑都跑不了,每天都能听到那蜀军攻城的声音,仅仅三天不到,城中便折损过半。 有人说,蜀军还没有真的攻城,这不过是在磨他们…… 想着,李巴紧了紧衣服,将刀握得紧紧的,这才让他心中有底。 他连半副甲胄都没有,手里的刀还是捡死人的,蜀军这要是杀进来,他怎么打得过? 因此,李巴十分的慌乱…… 回头看了一眼粮仓,只见大门紧闭,上头有一把大锁,只有道陀将军手中才有钥匙。 在前天,道陀将军亲自锁上的,也只有他与粮官才能进去取粮。 这时,一名康国士兵走了过来,神秘兮兮的在他耳边问道:“城中还有多少粮?” 李巴微微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悄声说道:“咱怎么知道?将军都不让咱看的。” “嗯……” 那士兵听了后摇摇头,面色有些沉重,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这才小声说道:“听说城里没粮了——” “什——” 捂住嘴巴,李巴左右看了看,这才瞪着眼前的人:“别胡说,这是要杀头的!” 这可不能乱说的,昨天道陀将军就杀了一个扰乱军心的士兵。 “不然锁起来干嘛?” 那士兵压着声音对李巴说道:“这两天给的粥越来越少了,都在饿着肚子守城呢……” 李巴闻言,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门,以及那边大锁,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李巴摇了摇头。 “我们安心守城就好。” 他们现在只能等援军来救。 “唉——” 那名士兵摇了摇头,朝着城楼的方向走去:“守城,守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望着那人离去,李巴其实也在害怕,援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而他们都要断粮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巴隐约的听到了嘈杂的声音,还夹杂着惨叫声。 蜀国又开始攻城了吗? 声音很熟悉,不过相比于以往,这次要更加惨烈…… 隐隐约约的,李巴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 北门所受攻势最为猛烈,三轮箭矢过去,其势头未有衰减。 “城中守将何人?” 后方的魏章看着曲城,他很想知道曲城守将究竟是何人?守军不足的情况下强行守住三日,到算得上良将。 转过头,魏章问着那旁边的一位士兵。 若是仔细看去,便能看到此人的脸上还有一个奇特的文字印记。 他本是一名康国人,而且还是六苗军的一员,因为康国政策过于暴虐,所以逃亡蜀国。 魏章之所以能够快速抵达曲城,还得感谢此人带路,凭借对路途的熟悉,蜀军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折损。 “回禀将军,应该是道陀。” 那名士兵略微一想,便说道:“属下只知道他跟随康主许久了,康主很信任他。” “曾经设计伏击过公子真三万大军,在康国中威望甚高。” “嗯?” 魏章转头看向那身旁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计谋是他所设?” 那次的战役魏章有所耳闻,应当说整个蜀中,乃至中原都有所耳闻。 也是那一次开始,中原才注意到康国的存在,可以说康国是踩着蜀国扬名的,即便后来蜀国赢了,可是那三万大军不可能复生。 想到这里,魏章握紧手中的长刀,看着那曲城的方向,缓缓开口道:“传令!” “献上道陀人头者,赏赐千金!” “是!” …… 一声巨响自北门传出,只见曲城北门被先一步攻破,魏章魏章眼睛眯起,率领本部向着曲城奔袭而去。 康国与蜀国之间仇怨颇为深重,攻城大军与那守城军队兵刃相接,爆发了极为惨烈的战斗。 在兵刃交相交时,随着刺耳的声音,鲜血迸溅,还有残肢断臂,以及惨叫之声。 后方蜀国甲兵未曾停歇,在那曲城被攻破了一个缺口之后,蜀国的大军鱼贯而入,宛如汪洋洪流。 魏章率领部众杀入城中,因为魏章虎背熊腰,极为显眼,杀入军中一时间犹如无人之境。 康国士兵没有一人是他的一合之敌,浑身染血,长刀所指,万军皆是避让。 转头,魏章便看到了那大军之后的一位白发老将。 此时道陀仍然在曲城之中,他双眼凹陷,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形容枯槁。 干枯的手握紧长刀,此时的他只提得起这把刀。 “将军走吧!” 蜀军已经攻进去曲城,继续坚守没有任何意义,不如保存实力。 听着士兵的劝谏,道陀喘着粗气,点了点头说道:“撤出曲城!” 随着那道陀一声令下,康国残存的部众开始后撤。 跟随魏章的康国士兵此时见到道陀撤军,立即对魏章说道:“长须白髯者,道陀也。” “嗯!” 一刀将前方的敌军斩杀,魏章声音洪亮,大声吼道:“长须白髯者是道陀,杀长须白髯者!” 此言一出,那蜀中的士兵皆是盯住了道陀的方向,眼中冒出了精光。 嗯? 杀我吗? 此时道陀气喘吁吁,看着魏章的方向,咬咬牙,将自己的长须割断随手丢弃,在旁边士兵的搀扶下,朝着南门跑去。 不料,这一幕正好被魏章看到,魏章朝着道陀的方向大喊:“白须短髯者是道陀!杀死白须短髯者!” 听到这话,本就腿脚不利落的道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一只手捂住脸,跟随士兵跑的更快了……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韩玉昌 蜀中的天气没那么冷了。 实际上,要说寒冷,燕国才是最冷的,韩玉昌曾经出使燕国,结果落下病根,受不得寒。 来到锦官城之后,便一直备着暖炉,在蜀中待了三年有余,一直与蜀国维持联盟的关系。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梁国的国力损耗巨大,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无力进攻别国。 为了维护梁蜀联盟,也是为了进一步加深关系,梁国特意把姜叙白送了回来。 不过现在看来,梁国已经开始后悔了,他们太草率了。 随着姜叙白崭露头角,他的名声也在梁国逐渐传开。 其主要的原因,便在于新纸。 那流传到梁国的新纸,数量极其稀少,达到了有价无市的程度。 而改良纸张的姜叙白,就这样在梁国扬名了,这让梁国懊悔无比。 驿馆中,韩玉昌打开梁国送来的密信,眉头微皱。 随着蜀国西南战局焦灼,梁国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并不希望蜀国多么强大,毕竟汉中之地一直在梁国手中,蜀国,楚国,唐国,都是是垂涎已久。 唐国目前态度不明,楚国是说打就打,一点预兆都没有,他们梁国也只能拉拢蜀国了。 而姜叙白对他们来说就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能说出这句话的公子,会与梁国维持盟约吗? 相比于姜叙白,梁国更喜欢温文尔雅的姜叙真,他更容易琢磨,定会维系梁蜀盟约。 可凡事就怕万一,万一姜叙真重用了姜叙白…… 将密信收起,韩玉昌在驿馆中踱步,若真的是要下决心,他还是有办法的,说不准能一举除掉公子白。 想着,韩玉昌整理了一下仪容,命令侍从备好车马,他要去见一个人。 蜀国少卿——岳云礼。 …… 近段时间岳云礼很是安生,无事之时,就摆上一桌酒席宴请宾客,经常与宾客喝得酩酊大醉。 蜀中有一名酒,名为五花酿,香气袭人,乃是岳云礼酒宴上的常客了。 岳云礼经常喝着花酿,与宾客吟诗作词,很有诗情画意。 “山色水云间,春江独适闲,渔舟凭浪去……” 时不时地,便有一两篇诗句吟诵而出,随后便拿起笔墨将佳句记下。 这时,下人走了进来,在岳云礼的耳边说道:“老爷,梁国特使韩玉昌求见。” 韩玉昌?梁国特使? 岳云礼起初一怔,随即便想起了那韩玉昌,立即大喜过望。 一国特使前来,简直是蓬荜生辉啊。 “快请进来。” 岳云礼赶紧为韩玉昌备好上座,周围的宾客见此情形,也都停下,转而看向岳云礼。 “诸位。” 看着庭中的众人,岳云礼缓缓站起,对着他们说道:“梁国特使到访!” 梁国特使? 闻言,宾客皆是惊讶,一国特使能来参加私人酒宴,除非是关系极好,要么就是有求于人……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种。 一些心思缜密的人隐隐觉得事有蹊跷,不过看着岳云礼高兴的模样,又不好劝些什么,毕竟他们只是宾客。 这时,韩玉昌已经走了进来,岳云礼立刻迎了上去,抓着韩玉昌的手腕,岳云礼爽朗的说道。 “特使光临寒舍,荣幸之至。” 韩玉昌急忙摆手,笑道:“不敢当,但是在下叨扰了。” “哪里?” 哈哈一笑,岳云礼拉着韩玉昌走入庭中,与场中宾客行礼过后,韩玉昌便坐到了岳云礼的身边。 端起酒杯,岳云礼便敬了一杯:“请。” 韩玉昌也微微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韩玉昌作为一国特使,甚是健谈,相比于张仪的肆意洒脱,韩玉昌更加彬彬有礼,更是让岳云礼欣喜。 酒过三巡,韩玉昌忽然看到那些诗篇,轻笑道:“诸位倒是雅兴,能得出如此佳句,在下甚是佩服。” 闻言,岳云礼轻捋胡须,有些得意轻笑起来:“特使哪里话?随手而作罢了。” 庭中其他宾客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纷纷开始谦虚。 心中轻叹,韩玉昌有些惋惜的摇头道:“只可惜,比贵国三公子的差了一点。” 此话一出,岳云礼的笑容一僵,而庭中的气氛也冷了下来。 许多宾客都知道,岳云礼貌似并不喜欢有人提起三公子。 原本有人提过三公子,只不过每次提起三公子,岳云礼的脸色都会不对劲,一次两次还好,次次都是如此,宾客也就明白岳云礼不喜三公子了。 不过彼此之间心照不宣,没人去提,而这位特使一开口就犯了忌讳。 “咳咳……” 咳嗽了两声,一位宾客对着韩玉昌使着眼色:“我们不过是吟诗作乐罢了……” 结果这位宾客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韩玉昌还是没看懂,反而关切的询问道:“阁下眼睛是怎么了?” “……” 他是怎么当上特使的? 那位宾客扶着额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位宾客,韩玉昌转头笑道:“诶,贵国三公子的贤明,梁国皆闻啊,我王还要我要一幅三公子的字呢。” “这样啊——” 岳云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而后说道:“三公子此番领兵征讨西南,不能留字了。” “所以说,在下甚是敬佩三公子,不过弱冠之年,竟能领兵三十万,深入不毛之地,星夜疾驰连下康国数十城!” 说着,韩玉昌一边摇着头,似乎相见恨晚,眼中还带着钦佩的神色。 “……” 岳云礼一言不发,闷头喝着酒,庭中愈发安静。 “少卿大人。” 这时,那位刚刚出声提醒韩玉昌的宾客说道:“小民家中还有事,不便久留。” 随着此人一提话头,在场的宾客纷纷表示时间不早了。 岳云礼也出言挽留,他已经没这心思了。 一时间,庭院中就只剩下韩玉昌与那岳云礼二人了。 庭院中安静了许多,韩玉昌赶紧给岳云礼赔罪。 若不是他或许酒宴不会这样散去,当下说了许多,看得出他是真的关心三公子的安危。 “若是输了……” “若是康国主力回师……” “若是骠国趁机而入……” 岳云礼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词。 骠国……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成型…… 正文 第六十章 岂不美哉? “在下告辞了。” 韩玉昌一脸愧疚的对岳云礼说道:“如若不是在下,少卿的酒宴也不会草草散去。” 然而与刚刚不同的是,岳云礼此时换上了一副亲和的笑容:“特使说的哪里话?您能来此,就是对岳某赏光了。” “唉……告退。” 对着岳云礼行了一礼,韩玉昌这才离开岳云礼的府邸。 直到上了车舆,韩玉昌这才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看向岳云礼的府邸,心中暗道:“我已经做了能做的,就看这位岳少卿了……” 他自然知道岳云礼不喜三公子,也是因此才选择岳云礼的,刻意提起骠国,就是在提醒岳云礼的。 此时公子白兵陷康国,如若此时骠国插手,那么公子白很有可能命丧黄泉。 退一步来说,即便此次不能将那公子白除去,那么他便将今日的事情透露出去,蜀中两位公子之间必生嫌隙。 如此两位公子必然决裂,届时以公子真的手段,定然会让公子白死无葬身之地—— 几乎是把所有可能都算到了,不怕公子白不死。 至于第一步,岳云礼会不会去做,韩玉昌并不担心这件事,他完全有把握。 想着,韩玉昌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锦官城中的繁华,确实要更胜梁国一筹。 饱受战火的梁国,早已没了这般气象,只能休养生息。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口中呢喃着,韩玉昌无奈的叹息一声:“多好的诗篇啊,毁了可惜了……” 公子白并不符合梁国的需求,他们需要一个弱蜀…… 另一边,将那韩玉昌送走,岳云礼脸上已经换了另一副模样,眼中透露着一丝冷冽。 换了一身衣裳,岳云礼对着下人说道:“备车,去世子府。” 下人备好车后,他便急匆匆的走上车舆,然而,在岳云礼上车舆之后,他却停住了…… 不行,不能去见世子殿下。 仔细思索着,他要做的事情,只怕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世子殿下定然不会同意。 也不能去找韩斌,他胆子太小了,也绝不会同意…… 既然如此,那就自己去做,先斩后奏! 眼中愈发坚定,岳云礼对身旁的侍从问道:“我记得家中有位骠国客人?” “是。” 侍从点头,而后说道:“目前仍然居住在府中。” “哦……”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岳云礼回到府中,说道:“请那位骠国客人前来,我有要事相商。” “是。” 下人立刻退下,岳云礼将回到庭中,特意命下人备好酒菜,等待那名骠国宾客。 没过多久,下人便将那位骠国的宾客带了上来。 岳云礼也是第一次见到骠国人,仔细一看,和中原人没什么不同啊,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耳朵,两条腿。 “请坐。” 望着那位骠国宾客,岳云礼露出和煦的笑容。 …… 大良关孤悬一线。 在曲城陷落的消息传出后,大良关的士兵士气低沉,尤其是得知道陀被斩下首级,头颅被悬于曲城之上时,他们便更是恐惧了。 有些士兵并不懂什么叫交通要冲,可他们却知道,许多物资都要通过曲城送至大良关。 如今没了曲城粮食补给断绝,他们要怎么守下去? 而蜀军那边,几天都没有进攻,眼见大良关中的粮草见底,军中出现骚乱。 “不如现在冲出去!” 一名守将排着桌子,恼火的说道:“继续防守,我们都要死在这儿。” 曲城陷落,大良关重要的补给被切断,如今康军人心惶惶,这样下去军中生怨,可就危险了。 “这……” 他的对面,一位扎髯黑脸的将军沉吟半晌,说道:“再等等,国主已经在回师的路上了。” “还等?” 那名将军一瞪眼睛,说道:“趁着军中尚有锐气,我们还能一战,等再过些时日,粮草耗尽,届时我军危矣!” 扎髯将军思考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可。” 他们为何坚守大良关? 大良关一日不破,便如一把利刃抵在蜀军心口,蜀军绝不会全力进攻康都的。 现在弃关而走,就算真的突围成功,回到国主那里,必定是死路一条。 两者都是死,不如搏一搏,也许能等到援军到达。 “还有一个办法……” 一旁静默良久的将军忽然开口,引得旁边二人看了过来。 只见那位将军缓缓开口:“投降蜀军——” “你!” 赶紧赌住这人的嘴,扎髯将军露出震惊之色。 “你可知再说什么吗?” 投降? 这是两位将军一直未曾设想的道路,因为一旦投降,他们就再也无法回头。 “知道。” 那位将军压低声音,看着二人缓缓说道:“二位想一想,国主继位后,我康国如何?” “那还用说?自然是国安民乐……” 扎髯将军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闻言,那位将军轻笑一声,而后说道:“二位将军心中自是清楚,我康国之疾苦,百姓饿殍遍野,流离失所啊——” 听闻眼前将军的话,二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不忍的神色。 因为他们的亲人也曾有过如此遭遇,心中怎能不痛? “此时蜀国来攻,不正式大好时机吗?” 那位将军缓缓站起,在屋中来回踱步,一边说道:“蜀国经略西南,虽有攻伐之举,然而不曾亏待其地百姓。” “此时我等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辅佐之功,届时功成之日,我等定然重重有赏!” “届时我等既有封赏,又可拯救康国百姓于水火,岂不美哉?” 这位将军的一番话,说的房中二人愣在当场,对视一眼,而后一同对眼前的将军拱手。 “唉!阁下一番肺腑之言,当真是令在下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啊!” 几人相互握住手,目光逐渐坚定,而后一齐说道:“投降蜀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