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你的欢喜城》 第001章 我想听你的声音 叶殊城从浴室里面出来的时候,苏念正蜷缩在落地窗旁的摇椅里面,手指间夹了一支烟,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笼了这女人的脸,她的表情有些不真切。 酒店套房的卧室,空调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响。 苏念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叶先生,您洗完了。” 言下之意,有些事情该谈了。 叶殊城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笑了笑,有些玩味地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 想爬上他床的女人不少,可是凌晨一点钟,畅通无阻地摸到他床上来的,素未谋面的女人,她是第一个。 他还记得昨夜她带着寒气的一双小手毫无章法地触碰他的身体,他喝了酒,却不至于醉糊涂,很轻易地就将这女人压在身下,掐着她脖子问她是谁。 暗夜里不知道何时开了的壁灯散发昏黄的灯光,他看清她的模样,明眸流光潋滟,精致的五官,黑色长发披散在床上像是一朵盛开的大丽花,她不是不动人的。 可惜她朱唇轻启,吐出四个字来:“特殊服务。” 她从他眼神中看出一丝鄙夷,连忙加一句:“这是我第一次。” 他冷笑了一声,明显是不相信。 她急了,拉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身上碰,“不信,你可以摸摸看。” 事后想想,这女人挺没廉耻的,然而在当时,不知道是被她的样貌迷了心窍,还是因为禁/欲太久,他在那一刻遵从了男人身体的本能。 他脚步缓慢地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床中间已经变成了暗褐色的血迹上,淡淡说了句:“手术做的不错。” 苏念一怔,反应过来这男人在说什么,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叶先生这时候挑我毛病,是打算吃了不认账?” 叶殊城目光淡漠地落于她脸上,旋即嘲讽地笑了笑,从床头拿了支票,动手在上面写下数字,然后扔在了床上。 “自己捡。” 原本整个身体缩在摇椅里,苏念闻言笑容几乎快要装不下去,脸色也有些发白。 然而片刻后,她还是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熄灭手中的烟,小步走到床前,捡起那张支票。 腿间还火辣辣地痛,她在支票上看清自己第一次的价格。 十万。 叶殊城森冷的声音又传过来:“限你十分钟内,离开这里。” 十万买一夜,若以寻常小姐论,这价格当真算是高了,可苏念清楚自己不是,自己的目标也绝不仅止于此,她抬头,唇角扬起一个妩媚的弧度来。 “叶先生,钱不够。” 叶殊城正要转身离开去客厅,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我没从你身上看出给更多的价值。” 苏念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然后举到了叶殊城眼前。 真亏得这女人脸不红心不跳给他看这种东西,手机屏幕上是昨夜的他与她,内容堪比某种教育片。 叶殊城眼底神色瞬息万变,最后却是挑眉看的仔细,屏幕上的女人表情是真的痛苦,脸颊上还带着泪水。 苏念却有点儿绷不住了,手指有些发抖地想要将手机收回来,然而被男人攥住了手腕。 “为什么要静音?”叶殊城笑着:“放出声音来,我想听。” 第002章 谈判 苏念想骂流氓,咬着嘴唇忍了几番,挤出一句:“视频我已经有云备份了,给我五十万,我立刻销毁。” 叶殊城定定盯着她几秒,然后放开她的手,“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您所见,我不过是一个服务人员。” 叶殊城见她不打算说实话,也懒得再问,“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苏念眼珠转了转。 昨晚来房间之前,乔晔只告诉她,这里住的这位叶姓男客人是有钱人,有钱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对她来说,这就够了。 她需要钱,偷偷摸上男人的床是挺不要脸的,拍下视频来要挟对方则更是无耻,她是想钱想疯了才出此下策,可已经走到这一步,断然没有回头的理由,她深吸一口气抬头努力直视叶殊城深邃的双眼。 “您是晋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犯不着跟我这种人计较,您给钱,我把视频销毁,我们钱货两清,各不相欠。” 叶殊城点点头,“我今天把你从这楼上推下去,我们也两不相欠。” 苏念咬唇,继而谄媚地笑:“为我这种人脏了您双手,多不值当。” 叶殊城面无表情瞥她一眼,转身悠悠去客厅,声音轻飘飘传过来:“脑子不灵光,倒是挺会说话。” 苏念不死心地追了出去,在客厅看到男人已经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点烟。 打火机“咔嚓”一声,幽蓝的火苗跃动,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烟,姿态慵懒,似乎并不打算再搭理她。 苏念厚着脸皮走了过去,盯着他轮廓坚毅的侧脸,“叶先生,请您帮帮我,我真的需要这笔钱” 女声弱下去,叶殊城慢悠悠吐出一口烟气。 “给我个帮你的理由。”顿了顿,“别再跟我提视频,凭你,还威胁不了我。” 苏念没办法了,本以为手握视频就有足够胜算,现在只能另寻他法,她站了好一会儿,破釜沉舟道:“十万一次,您给我五十万,我再陪您四次。” 这生意谈的既没自尊又没底气,苏念说话的时候,声线有些不易觉察的抖。 叶殊城终于舍得分一点视线给她,“视频也要给我留下来。” 苏念咬牙点头,“成交。” 从酒店离开的时候,苏念忍着双腿间的疼痛,走的飞快。 酒店门口站着穿酒店侍应生制服的一个姑娘,明眸皓齿的小模样挺勾人,见着苏念赶紧迎上去,“姑奶奶你可算是出来了,结果怎么样?” 苏念嘘口气,“钱拿到了,谢谢你,乔晔。” 乔晔笑的有些无奈,“别谢我,不过就是一张房卡,倒是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那种有钱人折腾起女人来听说很夸张的!” 苏念其实疼的要死,昨夜那男人根本没管她是第一次,翻来覆去折腾好久,但她硬是挤出一个笑,“还好。” 乔晔叹了口气,“苏姐,早点离婚吧,不然沈家迟早也是要拖死你的,一个女人为了自己婆家出来挣钱,这事儿真是” 乔晔话没说完,因为苏念脸色讪讪,她都不忍心说下去了。 良久,苏念惨淡地扯了扯唇角。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第003章 “金主”来电 苏念嫁给沈良夜的时候,是承了沈家的恩惠。 所以尽管沈良夜天生就是个病娇,一年中大半时间都躺在医院病床上过,苏念还是义无反顾嫁了。 沈良夜连行房的能力都没有,没关系,这活寡,苏念认了。 那时候,谁也不知道在晋城地产界小有资本的沈家会因为一个偷工减料的地产项目而落败,资金链断裂,险些破产。 如今沈家之前的别墅早已经抵押给了银行,统共五口人挤在了城北一套不足一百平的商品房里,洗手间只有一个,苏念一回家就躲进去,手在自己包里翻了翻,先拿出来的是手机。 通讯录里面有个“金主”,是那男人擅自存上去的,苏念想起他不怀好意的,轻佻的笑来,他意味深长跟她说毕竟他和她还有几次生意要做。 她皱着眉心把手机放回去,从包里小心翼翼掏出了那张支票。 有点儿可笑地又将上面的数字确认了一遍,这才安心了。 出门跟人撞个满怀,沈良夜的妈妈,也就是苏念的婆婆何凤叉腰站门口,瞪着苏念。 “赶着投胎呢?进门招呼都没一个疯疯癫癫的?” 苏念低下头,“对不起,妈,我刚刚有点急----” 何凤没好气看着她,“家里事情那么多,还成天往出跑,还有没有个做媳妇的样子!” 苏念攥着背包带子,犹豫了几秒,“妈,您昨天不是让我给良夜凑医药费吗,我去找钱了。” 何凤有点儿不相信地瞥她一眼。 “那要三十多万呢,就凭你能借到几万?” “这两天我就能凑齐,您再等等。” 何凤一愣,神色充满怀疑,“苏念你可别说大话,那可是三十万!” “妈,我不会骗您的,”苏念诚恳道:“最迟后天,我肯定把钱给医院送过去,您就放心吧!” “这可是你说的。”何凤虽然不太相信,话头还是先软下来,“好啦,你赶紧把东西放下去做饭,等会儿沈曦回来了要吃饭,吃过饭你给良夜也把饭送过去。” 沈曦是沈良夜的妹妹,在本城上大学,隔三差五回家吃饭,而沈良夜这病娇身子两周前又住到了医院里面去,家里还有两个老人,苏念是全家的保姆。 沈良夜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本身也体弱,大病小病没断过,上个月医生看他身体条件调养的稍微好一点,终于觉得可以给他做心脏搭桥,接着高额手术费医药费砸下来,沈家原本已经没什么家底,被医院的催费单折腾的鸡犬不宁。 作为这个家的一员,苏念自然也承受到压力,加上何凤总嚷嚷她是个吃闲饭的,她不得已最后跟好友乔晔才想出那种办法来。 可惜碰上的不是个省油的灯,那男人将她手中的视频删了个干净,却在他自己手机里面留了一份,还说迟早要把欠着的那四次要回来。 想起那男人苏念一阵胆寒,甩甩头去干活。 今天周末,按照惯例,沈良夜的一日三餐她得一顿不落端到跟前,所以她一天也没顾上去银行提钱,全绕着饭转了,拎着晚饭去医院的时候才松一口气。 然而刚出门,她手机就响起来,拿出来一看,她觉得自己的气松早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金主”两个字。 她措手不及,没想到那男人这么快又找上门来,接电话的时候有点紧张,攥着掌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叶先生,有事?” “到酒店来。” 苏念一愣。 尽管再做四次交易的提议是她自己出的,可距离昨夜的疯狂过去仅仅十几个小时而已,她疼劲儿都没缓过去,她不想去。 她看看手中的餐盒,“叶先生,我现在有事,能不能改天?” “不能。”电话那端的低沉男声格外不近人情,停了一下又说:“我只等二十分钟,不来,就换你那个给你房卡的朋友乔晔好了。” 说完不等她反应就挂断了电话。 一片忙音中,她的心一下子沉下去。 第004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套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叶殊城穿着松垮的浴衣,睨一眼门外站着的苏念。 “叶先生。”苏念在笑,有些僵硬。 他一个表情也没给她,转身便往里走,可苏念默了几秒,还是进了门跟过去了。 这男人已经知道是乔晔将套房门卡给她,她不想连累了乔晔。 那男人懒洋洋坐沙发上,浴衣的间隙里看得见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她觉得整个房间都弥散着浓浓的雄性荷尔蒙。 跟前茶几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光线映照在他的脸上,那双眸子愈发显得幽深。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有一副难得的好皮相,这是昨夜苏念在被他掐住脖子压在身下的时候就注意到的,那时候她本以为会遇到一个肥头大耳的暴发户之流,结果壁灯下对视的瞬间,她居然还有些恍神,觉得这个男人长的真好看。 房间很安静,她攥攥衣角,先开了口。 “叶先生,昨晚的事情跟乔晔没有关系,她不过一个酒店侍应生,您大人大量,别跟她过不去” 他并没有看她,却出了声:“过来。” 苏念觉得自己好像一条狗,他说过去,她就真的往过走了,刚刚靠近就被他伸手拉着拽了一把,她跌坐在他怀中,他扳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好了,背抵着他胸膛,然后他的手越过她在茶几上的电脑键盘上跃动。 苏念不自在,浑身僵硬,目光缓慢地挪到了电脑屏幕上。 然后才明白他叫她来的目的。 他想羞辱她。 屏幕上是昨夜的视频,里面的她无助又痛苦地流着眼泪。 电脑开了外放,她的声音尽数落入耳中,她窘迫地别过脸,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扳住了下巴扭回来。 “看好了。” 她还想挣扎,可男人手劲很大,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她觉得自己的下巴几乎快要被捏碎,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拼命地把眼泪忍了回去,声音带着讨好和谄媚:“叶先生疼,您先放手,成吗?” 男人冷笑间胸口的微微震颤都让她心悸,他的声音淡淡的:“有胆子做,没胆子看?” 苏念觉得比起没胆子,说没脸看更妥当一些。 视频里面那个一丝不挂的女人是陌生的,明明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可看在她眼里,却只剩下绝望。 她抽抽鼻子,听见身后的男人嗓音戏谑。 “你不会是要哭吧。” 她又一次将眼泪忍了回去,对着这样一个冷酷,冷漠,完全没有同情心的男人表现出自己的软弱,只会让对方更加乐在其中。 她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不会对他示弱,她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里,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换上糯软娇媚的嗓音:“叶先生,看多没意思,**一刻值千金,我们不如” 她缓缓侧过脸,近在咫尺对上他幽深的眼眸。 他面无表情看她凑过来,脸颊贴着脸颊,她说话间的吐息在他的耳边骚动:“怎么样?” 第005章 我们来日方长 背景音乐是电脑里,昨夜苏念在床上如泣如诉的声音,耳边是这个女人又一次的邀请,叶殊城微微眯眼,唇角勾起来。 这女人的厚脸皮的确让人惊为天人。 他原本攥着她下巴的手慢慢抚上她面颊,而后拍了两下,视线指了茶几上一样东西。 “不急,先把药吃了。” 苏念一怔,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茶几上放着一盒药。 白炽灯下,她看清那是一盒毓婷。 她的喉咙像是哽住了,昨夜是一场交易,她是该吃药没有错,然而被人鄙夷和嫌弃的那种感觉还是让她的心脏抽着痛。 她很快笑了,抬手拿药,一边说:“多大点事儿,叶先生何必要这么麻烦,告诉我一声我自己会买药吃。” 叶殊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的动作。 他的谨慎让她觉得有些受伤,不过想想也是,对他来说,她本来就是个来讹人的无耻之徒,又再怎么会相信她会自觉吃药。 他没有给她水的意思,她厚着脸皮端起茶几上一杯水,合着将药咽了下去,然后张嘴给他看。 “放心了?”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推了推她的背,“起来吧。” 她心底憋着一股子气,却不便发作,站起身往旁边挪了一点,刚要将杯子放回桌上,他又说:“这杯子带出去扔了。” 她强忍着将杯子砸在对方脑袋上的冲动,假惺惺挤出一个笑来,“好。” “有胆设计我,就得承受后果,”叶殊城坐在沙发上,懒懒靠了靠垫,抬头看着她,“后面的四次,我们来日方长。” 苏念再一次从酒店逃亡一般地离开,明明逃过一劫,可是一点点庆幸的感觉也没有。 这男人变相的示威让她觉得压迫感十足,越发清楚地认识到,她可能是惹了一个麻烦角色。 从酒店楼下吧台要了自己寄放的袋子,里面装着给沈良夜的饭,她出门就匆匆打车去医院,路上呆呆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她有些手忙脚乱地从衣兜里摸了一支烟出来,想点,但手抖的很厉害,一个不慎烟就在手指间断成了两截。 烟渣子悉悉索索落下去,她眼泪终于还是落下来了。 送饭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她在病房见到沈良夜和沈良夜的一个朋友,徐源。 沈良夜人长的十分清秀,女孩子一样,肤色长年都是病态的白皙,而徐源那个人则看起来粗犷许多。 沈良夜见饭送的迟,表情不太好,再看一眼眼前放的餐盒,就更不高兴了,“这菜怎么这么凉?” 苏念解释:“路上接了个电话耽搁了一下,要不,我去给你用医院的微波炉热一下?” 沈良夜没回答,又问苏念:“你就只带了这一点?” 苏念愣了一下。 沈良夜脸色更难看了,“徐源怎么办?” “你也没说他要来啊。” 苏念皱眉头,觉得冤。 徐源一看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没事,我吃过了才来的,不用管我,沈良夜你快吃。” 谁知沈良夜啪的一声摔了筷子。 “苏念,你回家再去做一份徐源的饭来。” 纵然苏念在沈家一直以来的确就是个包子,这一刻也有点儿受不了,她迟疑着,不说话也不动。 徐源笑容有点儿挂不住,“良夜你别这样,苏念这不也不知道我要来么,你别为难她,赶紧吃饭” 沈良夜二话不说手在桌子上一扫,饭盒连同里面汤汤水水的饭瞬间撒了一地,有一些溅起在苏念的衣服上。 护士正巧推门进来,见状叫了一声。 “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弄成这样子谁收拾!” 苏念回头,看一眼一地的狼藉,说:“我收拾。” “赶紧收拾掉!”护士瞪了她一眼,“还有你,这位家属,之前病人情绪一直还挺好的,你一来就犯病,你也注意点,这是心脏病患,情绪起伏大了可是要影响病情的!” 苏念没说话,默默去洗手间拿笤帚和拖把。 她不知道沈良夜这人是太重义气还是什么毛病,老把自己兄弟的事情看的特别重,对她这个老婆 如果她也算他老婆。 除了不能行房之外,沈良夜一直以来对她的排斥也是她的一块心病。 明明这么讨厌她,却在几年前她有难的时候出手相助,然后娶了她,她心里困惑,可毕竟是自己受了人家恩惠,也不方便多问。 她欠着沈家的,她一直这么想,所以如今虽然处境艰难,她也权当还债了,只是打从心底希望沈良夜身体能好起来,希望沈家所开的建安地产公司还能重振旗鼓,也好让她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 徐源见气氛不妙就找个借口走了,苏念收拾干净病房,沈良夜正气呼呼躺在病床上背对着她。 她在心底沉口气。 跟一个病人置什么气呢。 她说:“我去外面给你买饭吧。” 像过去几年无数次那样,这口气,她咽了。 第006章 大不了再被狗咬四次 苏念洗澡的时候将浴室的门小心锁上了,脱掉连衣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倒吸一口气。 早上在酒店洗澡匆忙没顾上看,现在一看真骇人。 胸口,腰,腿根都是重灾区,吻痕还有尚未褪去的指痕叠加,都是青紫的痕迹,她觉得那男人真对得起流氓叶这个称号。 水汽弥漫,她的神思不由自主地又回到昨夜,小脸开始发烫,几秒后狠狠拍了一把自己的脸。 难道真的是嫁了个性无能把她变成饥渴少妇了么,一场耻辱的交易也这么回味! 她囫囵吞枣地洗完回到卧室,乔晔的电话刚好打过来。 “苏念你真是我祖宗!你怎么做事的,这不是一夜情吗,你怎么还让叶先生知道你真名字了呢!” 苏念脑子嗡的一声响,她居然忘了告诉乔晔那个男人已经知道一切。 她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我想,那个人没有那么好骗,我还得再陪他四次,交易才算是完成了。” 乔晔一听更激动了:“你这生意怎么做得后患无穷的,你知不知道这人真的惹不得啊!” 苏念声音更弱:“怎么个惹不得啊?” “今天我们总经理把酒店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叫保镖把我叫过去问话,黑社会似的,太吓人了,你还敢跟他搞成个!” 苏念愣了,“啊,他为难你了?” “没有,很奇怪,保镖就说只确定一下咱们是不是除了钱还有别的目的,我说没有,他就把我放了,不过他威胁说要是咱们有别的企图他肯定不会放手,那男人来头不小,你怎么还敢跟他继续交易啊,被人嫖也上瘾?” 话音落两边不约而同沉默。 某个字一根针似的扎进了苏念心里,生疼。 乔晔也意识到自己嘴快话说的难听,几秒后打圆场,“唉,你看我这嘴,一着急就跑火车,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苏念,我知道你挺难的,不得已才这样,不然我也不会帮你了” 苏念勉强地笑,“嗯,我知道。” “那叶先生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啊?” 苏念无力地坐在床上,攥紧了电话。 “还能怎么办,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昨晚结束之后我就告诉自己,就当被狗咬了,现在我也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再被狗咬四次。” 说完,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笑了。 后来乔晔又问了一些沈良夜的病情便挂了电话,苏念将手机扔在床上,慢慢躺下去,蜷缩在床上,抱住了自己。 乔晔问过她,几年了,不累么,不痛么。 怎么可能不累,怎么可能不痛。 可欠了就是欠了,她一直告诉自己要有一颗感恩的心,对于当自己在困境中向着自己伸出援手的人,怎么能不管不顾? 可是从她假装历经风尘对那个叶先生笑的时候,从她开口提出要再陪他四次的时候,她第一次觉得,一切都开始失控了,原来她也是有极限的,超过这个极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将手机拿过来,睡之前对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做了个微弱到近乎只剩下形式的挣扎---- 她将“金主”的号码拉到了黑名单里。 这个“金主”这么强势地对她和乔晔分别施压,她想了想,既然惹不过,那就躲着吧。 第007章 蛇蝎心肠 翌日。 苏念凌晨六点起床,开始打扫房间,做早饭,这是她的生活规律,做完早饭之后她还要去公司上班。 她所在的公司,正是沈家那家奄奄一息的地产公司,早就不复早年的辉煌,现在人员编制总共不足三十人,沈良夜病恹恹的管不了事儿,公司全靠老爷子沈茂支撑,她在里面做行政秘书,给老爷子打杂。 每个早上做好饭还要将沈老爷子跟何凤叫起来吃饭,吃过苏念收拾完,再开车跟老爷子一起去公司。 她不单是秘书,还是沈家的司机。 早饭结束后苏念正洗碗,忽然就听得客厅里面何凤的泼妇嗓子在嚷嚷。 她惊的手上泡沫都没擦就跑去客厅,只见何凤正手夹着一张纸冲她吼。 “苏念你可好啊你,你有这么多钱你藏着不拿出来给良夜治病,你就看着我们为钱瞎着急!你说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不管自己丈夫死活了么?!” 沈老爷子也正不满地坐在沙发上瞪着她,等说法。 苏念拧眉,瞥了一眼沙发上自己那个被打开翻的乱糟糟的小坤包,叹口气回头,“这钱我本来就是要给良夜看病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兑现金给医院,打算今天做这件事的,妈您急什么,我不都说过了医院的钱我交么?” 何凤冷笑了一声,“你可真毒啊,这可是五十万啊,医院要的是三十二万,剩下的钱你打算用来干嘛?” 苏念愣了一下。 跟那男人开口的时候苏念本身是存了个小心思,觉得生意这东西,对方大抵是要讲价的,其实哪怕她再搭上四次,她也没觉得自己昂贵到值五十万,可是那个叶先生居然没砍价,谈完痛快给钱,她自己其实也意外。 多出来的钱要怎么用,她自己也还没有想过。 何凤见她愣神,摇摇头,“你可真让人心寒,你丈夫人还在医院,你就存私房钱,苏念,我们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媳妇儿!” “不是的,妈”苏念嘴拙,情急之下胡乱解释:“我跟朋友借钱的时候就借了五十万,毕竟良夜手术结束还有可能用钱,我也是想有备无患。” 何凤狠狠白了她一眼,“谁信!那你昨天怎么不说你借了五十万?!” 苏念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何凤的话确实让她无法反驳。 何凤更气了,将手中的支票放桌上,几步风风火火地走过来,突然就拽着苏念的围裙把人往门口推。 “妈您干什么呀,有话好好说” “谁跟你好好说,你个不管自己丈夫死活的蛇蝎心肠,你给我滚出去反省去!我还就不信我今天去不了你这自私自利的毛病!” 苏念被何凤连推带搡地给弄到了门外,然后门“砰”的一声,从里面给关上了。 苏念看着自己双手上白色的泡沫,懵了好一会儿,心底的火气涌动,她转身,本来想要砸门的,但临着手触到门,却是挺正常的敲了两下。 顺带喊了一声,“妈,您听我解释行不行?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 里面没回应,老旧的家属楼楼道走风,凉凉的吹在她的脸颊上。 她跺了一下脚,抬头努力将眼泪忍了回去。 第008章 能躲则躲 被推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的是围裙和拖鞋,不光没拿包,手机也没拿,苏念在楼道发了好一会儿的愣,有人推门走了出来。 沈老爷子在门口望她一眼叹口气,“你妈还在气头上,走吧,你跟我去公司。” 苏念跟在老爷子身后进电梯,抽抽鼻子,摘下围裙,就这么穿着拖鞋走了。 路上苏念开车,沈老爷子在后座闭目养神一会儿,突然问了句:“苏念,你说你那五十万是跟朋友借的?” 一提那五十万苏念就心虚,谎已经说出去了,也只能继续:“是的。” 沈老爷子说:“我看了支票上的名字,你跟叶殊城先生是朋友啊,怎么没听你提过?” 苏念先是反应了一下,她看支票的时候只顾着数零根本没细看名字,“叶殊城”想必就是流氓叶的名字了,她硬着头皮道:“我们不是特别熟,平时来往也不多,所以” 说谎是门技术活,苏念心有余而力不足,好在沈老爷子没有继续为难她,笑了笑:“你有这样的朋友,平时就该多接触一些,或者还能帮上咱们公司。” 苏念笑的有点儿讪然。 叶殊城不是什么善茬,如果可能,她是不想再跟那男人有什么交集了,在他面前她只能做个无耻,没自尊,没皮没脸的女人,谁能忍受这样的自己? 至于欠着的那四次,她纠结了一晚上,最后决定不要脸到底,能躲则躲。 在叶殊城面前,她是妥妥要将这个坏女人的角色坚持到底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念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叶殊城再找上门来,幸而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日子过的很平静。 何凤依然不给她好脸色看,倒是钱拿的快,在拿到支票那天就跑去银行提现,三十二万交给医院之后,剩下的十几万何凤也扣在了自己手里。 苏念完全没办法,只在心底默默祈祷沈良夜的手术能够顺利。 定下手术日期那天,沈老爷子很高兴,下午下班之前叫苏念去办公室,说自己拉了个项目,晚上约了几个有希望的投资商吃饭,叫苏念准备饭局。 苏念仔细听了听,觉得这个项目要真谈成了,对于建安来说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事,虽然一下子起死回生不可能,但多少可以让建安恢复一丝生机,她准备的很用心,订了晋城最好的海鲜酒店,甚至做好了吃过饭之后去夜总会开第二场的准备。 苏念和沈老爷子很早就等在酒店包厢,那些投资商磨磨蹭蹭地来,而到了最后一个推开门的时候,苏念一直挂在脸上那种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变得僵硬了。 是那个男人。 叶殊城进门的时候对上呆子一样的苏念,双眸微微眯了一下,旋即对沈老爷子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苏念整个人有点懵,低着头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沈老爷子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硬是将她安顿在了叶殊城座位的旁边。 左边沈老爷子,右边叶殊城,苏念如坐针毡,十分焦躁。 偏偏沈老爷子还没有眼力见地在给众人介绍苏念的时候到叶殊城这里特别说了句:“叶先生,这是我秘书苏念,您认识的。” 认识个头啊,苏念顶着叶殊城讳莫如深的打量目光,死的心都有了。 第009章 今天用这里 叶殊城听到沈老爷子的话,唇角微微勾了勾,没说话。 沈老爷子戳苏念,“给叶先生问好。” “叶叶先生,您好。” 叶殊城浅笑着点了点头,招呼打的很敷衍。 苏念笑的尴尬又僵硬,沈老爷子没留意,招呼大家吃饭。 苏念攥着筷子,头皮发麻,其实叶殊城根本没有看她,完完全全没有理会她,她自己心虚的要死。 酒席上的觥筹交错中很能说明问题划清阶层,苏念不是傻子,看得清这一桌子人都在讨好叶殊城,包括沈老爷子。 可是她做不到心无旁骛地讨好他,毕竟几天之前,她还趾高气昂地拿着她在他身下承欢的视频威胁他,她还非常平静地用自己的身体跟他做交易,她甚至还毫无廉耻心地勾引他。 觉察到苏念的走神,沈老爷子皱眉压低声音跟她说:“别发呆,跟叶先生喝两杯,这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苏念咬唇,默了几秒干脆借口要去卫生间离开了包厢。 出门她就跑到楼道尽头的窗户那里吹风,冷静了一会儿,并没有想出什么对策,回头却看见了叶殊城。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包厢出来的,此刻正斜斜依着楼道墙壁,盯着她。 她心里咯噔一下,挤出一个笑来,“叶先生,您也出来了。” 叶殊城笑容融入一丝嘲讽,看着她身上ol风格的衣服,“你只是特殊服务人员,是吗?” 苏念脸色有些绷不住了。 “我还在想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原来是个来拉投资的,绕这么大的圈,你要失望了,建安的这个项目,我没兴趣。” “不是的!”苏念连忙解释,“您误会我了,我真的只是为了钱,跟项目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今天会见到您,我” 她顿了顿,攥着拳头继续:“我会去酒店做那种事,是私事,跟工作没有关系,至于投资,我没想要左右您的选择。” 叶殊城低头从衣兜拿出烟来悠悠点了一支,待吐出的烟气慢慢弥散开来,才开口。 “再存什么小心思接近我,我会让你跟你的朋友乔晔都付出代价,明白吗?” 他没有说信她,也没说不信,但总算松了口,苏念赶紧点头,“明白。” 她的模样有点娇憨,叶殊城突然想笑。 回忆起她在酒店那天笑的妩媚,不知天高地厚地跟他谈生意,他想,这女人有几副面孔。 平心而论他觉得自己不是个纵欲的人,可是跟她的那一夜,却是疯了一般地在她身上索取,男人可以将感情与身体分的很清楚,他不喜欢这个女人,但每每想起她的身体,想起那一晚她动人心魄的声音,身体里面那种原始的燥热还是会升腾。 就像现在。 他也不是会刻意压抑自己的人,所以他说:“你还欠我四次。” 苏念愣了愣,瞬间脸色煞白。 旁边就是安全出口的楼梯间,叶殊城指了指那扇门,“进去。” 这暗示太过明显,苏念想装傻都不可能,弱弱说:“叶先生,今天真的不行,这饭局到一半----” “别让我说第二次。” 叶殊城声音一沉,苏念心里就发怵。 “你说沈茂知道他的秘书讹人讹到我头上来了吗?”叶殊城又问。 苏念瞬间就有点慌,万一叶殊城告诉沈老爷子,那她就真的完了。 她不守妇道,婚内出轨,而且讹人,尽管这都是出于无奈,可等实打实的罪名落到她头上,她不敢想象未来将会怎样。 片刻后,苏念面如死灰地推开了安全出口的门,走了进去,身后跟着叶殊城。 隔着几个房间的距离,她的公公在明亮的包厢与人觥筹交错谈生意,而她在黑暗的楼梯间,被叶殊城点了点唇,“今天用这里。” 第010章 你们不是朋友吗 被叶殊城抓着头发肆意进出的时候,苏念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是去讹人的,可是她现在感觉被人讹了。 她以为手里有视频就是抓住了叶殊城的把柄,结果却是叶殊城拿住了她的三寸。 伸手不见五指的楼梯间,叶殊城的喘息声在耳边清晰可闻,她攥住了拳头忍眼泪忍的辛苦。 叶殊城一点儿也不惦念几个房间之隔的饭局,只顾着自己尽兴,苏念恍然觉得过去很久,为了要他快些结束,使出了浑身解数。 待叶殊城餍足,她也已经累的浑身瘫软。 叶殊城没拿她当个什么东西,发泄完就整理好自己的着装,走了出去。 顺着开门那瞬间楼道投过来的光线,她看清叶殊城那张俊脸,那扬起的唇角和微微眯着的双眸。 真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苏念去洗手间漱口好半天,然后洗了把脸,用冰水凉了凉红红的双眼,然后才回包厢,沈老爷子拧眉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怎么那么久?” 苏念咬唇:“身体不太舒服。” 沈老爷子顿时就不高兴了,“我这老头子身体不好,还指望你陪几位老板喝酒呢!” 苏念有些委屈,但也不便发作,沈老爷子没再征求她同意,面前的酒杯满上了,就让苏念给几个老板敬酒。 沈老爷子年龄确实有些大,在苏念离席的时候也确实是喝了些,苏念想了想,谈生意喝酒也是没办法,只得端起酒杯陪着笑脸喝。 沈老爷子要她做这些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苏念心情又不好,抬手都是一口气见底。 男人看到能喝酒的女人尤其喜欢起哄,不多时,苏念就白酒啤酒一大堆都下了肚,头晕晕乎乎,酒杯还在不断地端过来。 别人起哄的时候,叶殊城就在一旁默默不语,静静端着自己的酒杯慢慢啜。 沈老爷子觉得有些冷落了叶殊城,又赶紧推苏念。 “来来来,也敬叶先生一杯,你们不是朋友吗?” 叶殊城听见“朋友”两个字,眉心几不可察地微蹙。 苏念这会儿已经不太清醒,傻傻笑了一下,还真端过了酒杯,转头面对叶殊城。 “是呀叶先生是我朋友来,叶先生,咱们喝一杯!” 叶殊城扭头看她,扯了扯嘴角。 他想骂人,他哪里来这么丢人的朋友。 他从苏念手中夺过了她的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沈老先生的心意我领了,不过酒这东西伤身,助兴可以,适可而止为妙。” 闻言沈老爷子脸色有点儿尴尬,这是绕着弯子在说喝酒不好,要是换做别人,沈老爷子也许不会在意,可对方是叶殊城,沈老爷子忙不迭换了一副笑脸。 “叶先生说的是,还是不喝酒比较养生,我们大家也少喝一些,来来来,服务员,把这些酒撤了!” 没了酒的饭局对男人来说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很快饭局就草草结束了,客人一离席,苏念再也忍不住地冲到洗手间吐的昏天暗地。 叶殊城的气息好像还残存在嘴里,她吐完了又疯狂地漱口好半天,等去停车场,沈老爷子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你跟叶先生到底什么关系?” 停车场夜风微凉,听清沈老爷子的问题,苏念脚步蹲在原地,心狠狠抽了一下,顿时就清醒了。 老爷子看出什么来了? 第011章 他说他姓叶 苏念心虚,嘴唇有些抖:“就,就是朋友啊” “我看人家乐意借给你五十万,还以为你们的交情不错,以为你还能在叶先生面前说上点话,结果现在看也不过如此。” 沈老爷子话语里面满满的嫌弃和恨铁不成钢,苏念闻言倒是松了口气。 “爸你真的想多了,我哪里来那么大的面子呢。” 两个人都喝了酒,最后是叫了代驾回家的,路上沈老爷子沉着脸没再理会苏念,她问过几句都碰了冷脸,也不好意思继续,一路气氛沉闷。 第二天就是沈良夜的手术,苏念早就请了假,守在手术室门口。 这种场合,沈老爷子,何凤自然也不会缺席,让苏念意外的是,徐源也来了。 沈曦也匆匆忙忙的在手术开始之前赶到,医生一看他们的阵仗有些失笑,说这个手术做过很多例,大家不必太过担忧。 尽管如此,等在手术室门口的时候,苏念还是提心吊胆的。 她跟沈良夜结婚已经是第四年了,都算不清楚沈良夜得过多少大大小小的毛病,她回顾过去几年,医院这地方她真没少跑。 幸而,几个小时后医生出来,告知手术很顺利,只是需要在icu再观察各两天,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转icu之后,谁来陪护就成了问题,医生限制只有一个家属可以穿着防菌服进去,苏念刚举了一下手想说什么,何凤就发话:“我去吧。” 苏念愣一下,委婉道:“妈,晚上可能要熬夜呢,您身体不好。” 何凤冷淡道:“没事,你回家给大家做饭去,今天大家都辛苦了。” 打从何凤发现那张支票之后就没给过苏念好脸色看,苏念默默低头,觉得自己说什么也是白搭,只能接受了这个安排。 开车回家的途中,沈老爷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似乎是思考了很久,出声给苏念安顿:“现在良夜的手术已经结束了,我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下了,所有精力都要转移到公司来,你也一样,我想了想,既然叶先生还愿意给你借钱,多少也是有一点情分在,你想办法去跟叶先生谈谈投资的事情。” 苏念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昨晚在酒店的楼道里,叶殊城已经明白表示对建安的项目没有兴趣,而且误会她是为了项目才去接近他,她还怎么厚着脸皮再去跟叶殊城谈? “爸,我说过了,我跟叶先生真的没有那么熟” “熟不熟,项目都是要谈的,”沈老爷子打断她的话,“我本来就打算让你去拉这个投资,你要是能从别的投资商那里拉到,也算你本事,你自己看着办。” 苏念怔然。 这是个普通商业小区的项目,计划投资在近一千万。 其实在地产行业里面,这算不得什么大项目或者大投资,可是今非昔比,建安在之前的项目中失利后,合作的投资商一个一个对建安避之唯恐不及,要拉这么一笔投资谈何容易? 她还没想到怎么推脱,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瞥了一眼见识陌生号码,随口对沈曦道:“沈曦,我开车呢,你帮我接一下。” 后座上的沈曦探身接了电话,片刻后抬头看苏念。 “嫂子,他要跟你说。” “谁啊?”苏念没耐心问。 “他说他姓叶。” 第012章 走着瞧 沈曦一句话落,沈老爷子立马就扭头看过来。 苏念吓的踩了一下刹车,意识到这里不能停车,又换油门踩。 她的失态尽数落入沈老爷子眼中,老爷子看出端倪来,蹙眉沉声:“靠边停,先接叶先生电话!” 苏念哭丧着脸靠边停了车,手指有些哆嗦地接过沈曦手中的手机,然后贴在耳边毕恭毕敬:“叶先生。” 会用陌生号码打过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把“金主”号码拉黑已经让对方发现了。 电话那端似乎是冷笑了一声,继而叶殊城低沉磁性的嗓音传过来:“拉黑?很好。” 车厢空间狭小,更别说沈老爷子现在还专门靠近了努力听这通电话,苏念赶紧说:“叶先生,您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我开车呢,等我下车了给您回电话好吗?” 这女人居然还装傻,叶殊城默了两秒,开口:“你敢挂电话你就” 苏念见沈老爷子凑的更近连忙喊了起来:“哎呀叶先生,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见啊,我回头给你打,就这样再见!” 电话那端的忙音嘟嘟地传过来,叶殊城坐在办公桌后的转移上,脸色阴沉地转过来,对上办公桌对面一双笑的不怀好意的桃花眼。 rs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里,安子晏忍不住笑出声来。 “百年难得一见,叶大总裁也有在女人面前吃瘪的时候!” 叶殊城随手将安子晏的手机甩在了桌上,声音冷了一度:“看戏看的很开心?” 安子晏点头:“还可以。” 叶殊城随手就把面前摊开的标书合上了,“我看这生意也别谈了。” 安子晏一下子苦了脸,忙不迭拦住。 “叶总叶总!你可不能公报私仇啊!” “我就报了,又怎么样?” 叶殊城一张扑克脸,安子晏赶紧认错:“我错了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生意还是要谈的。” 叶殊城唇角勾了勾,刚低头又听安子晏不怕死地说:“不过谈生意之前,我能不能问问这女人谁啊,这么厉害,敢挂你电话?” 叶殊城脸就又黑了。 脑海中浮现那个女人的时候,情绪是有点儿复杂的。 本来他没拿她当回事儿,不过一个送上门来的女人,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即便她真的是为了建安的项目而来,他也有十全的把握自己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所以他根本就没太上心。 之所以给她打电话,是因为他想起一件事。 这女人似乎打着他朋友的旗号忽悠沈茂。 他想警告她,结果电话打不通。 第一次打不通,第二次,第三次 拿着标书来谈公事的安子晏看不下去,多嘴问了句:“你的号码该不是给人家拉黑了吧?” 叶殊城冷哼,怎么可能,这女人跟他之间的交易还没有结束,他就不信她还能这么翻脸不认人地躲着他。 可是安子晏用自己的手机一拨,电话通了,这无疑是扇他耳光。 叶殊城没回答安子晏的问题,沉默着看标书,可却老不由自主想起那个女人。 敢挂他电话的女人,这还真是第一个。 安子晏走了之后,他拿着自己手机翻到苏念那个号码,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走着瞧。” 第013章 叶先生对你这么热情 苏念胆都被吓破了。 整个车厢安安静静的,沈老爷子死死盯着她,好半天,难以置信问:“你把电话挂了?” 苏念硬着头皮道:“爸,信号不好,等下回家我再给叶先生回过去。” 沈老爷子脸色有些僵滞,似乎是在回想,从自己方才听到的那一点隐约的声音判断这信号到底好不好。 苏念心虚,赶紧踩了离合,然后转移话题:“爸,沈曦,你们今晚想吃什么啊,我给咱做。” 沈曦赶紧响应:“我要吃水煮鱼还有” 苏念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回家后苏念简直像是赶着投胎一样直奔厨房做饭。 沈家租的是老房子,厨房里面环境也不好,沈老爷子基本上是不会进来的,她围上围裙关上门,然后一边从黑名单里面找出“流氓叶”的电话,拨了过去,将手机夹在耳边,然后动手开始处理食材。 彩铃响了许久,那边没人接。 她脑袋跟肩膀夹手机夹的有些累,取下来给叶殊城发了条短信。 “叶先生,不好意思,刚才我真的不太方便接电话,您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短信发送之后她就开始忙做饭,等到四菜一汤端上桌,沈老爷子和沈曦吃饭,她洗洗手想起来,又悄悄看自己手机。 短信没有回复。 她背脊突然有点儿发冷。 其实她不清楚叶殊城到底是什么人物,除了他有钱,沈老爷子都要巴结着他之外,她对他一无所知,但他恐吓过乔晔,以及当她讹他的时候他那种难缠的姿态,都让她觉得心里有点儿忐忑。 叶殊城生气了会怎样。 她味同嚼蜡地咽着米饭,假装漫不经心问沈老爷子,“对了,爸,您跟叶先生很熟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沈老爷子立马问:“你给叶先生回电话了吗?” 她撒着谎:“回了,没什么大事儿。” 沈老爷子表情有些怀疑,“叶先生对你这么热情?没事也给你打电话?” 苏念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他他就说昨晚的饭局不错,其他的也没说什么。” 沈老爷子“哦”了一声,这才回答苏念的问题,“我倒是想跟叶先生熟一点,太难,叶家时代豪门,叶先生现在年轻有为,一个人掌管整个rs集团,旗下好几个公司,要是能攀上点儿关系,咱们建安这个项目的投资也就有着落了。” 沈老爷子这话说来说去没有说到苏念关注的重点,她其实是想知道,叶殊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表面难缠内心豁达,还是表里如一的难缠? 多了解一点,她心里还能有那么一点点底。 沈老爷子表情有些欣慰,说:“既然叶先生喜欢我们的饭局,那太好了,苏念,你帮忙再约叶先生一次,这次饭局就我和叶先生还有你,我们可以好好说说这个项目。” 苏念一愣,咬着筷子,直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叫她约叶殊城参加饭局? “爸,这” “别推脱,就这么定了,要利用好你跟叶先生这点儿关系,你在公司这行政秘书的活儿本来就是个闲职,你多少该为公司出点力,也是为了这个家。” 话说到这一步,苏念就没法反驳了,低下了头不再吭声。 晚饭结束后她收拾完东西,好说歹说让沈曦把饭给医院那边送过去,而她拿上手机直奔皇冠酒店去找叶殊城。 敲开套房的门,叶殊城的视线冷淡地掠过她的脸,似乎并不意外。 第014章 过河拆桥 套房的门被打开,叶殊城的视线冷淡地掠过苏念的脸,似乎并不意外。 叶殊城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客厅走,苏念好不容易挤出的那个打招呼的微笑卡在脸上,停顿好几秒,才小步跟进去关上了门。 叶殊城穿着浴衣,懒洋洋坐在了沙发上,正对着他是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走近了,苏念听见电脑里面传来一些微妙的声音。 是女人的声音,很扭曲。 这声音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不傻,自然听得出这是那天她录下的,她和他的视频。 她觉得叶殊城有些变态,什么样的人会没事就看这个?她的脸发烫,但努力假装镇定,清了清嗓子。 “叶先生,今天电话的事儿,我给您道歉,当时我确实不方便接电话,我” “和沈良夜在一起?” 叶殊城低沉的男声突然打断她。 她愣了一下。 “已经结了婚,还这么努力做修复手术然后爬上我的床,该说你勇气可嘉呢,还是不知死活?” 他的语气森冷。 苏念攥着拳头,有点儿懵,“您怎么会知道的” 叶殊城冷笑,没有回答。 是骨子里面有些说不清的毛病作祟,他原本没打算在这个一夜情的女人身上花什么心思,可她招惹了他,彻彻底底。 拿着两个人欢好的视频要挟他,做修复的手术欺骗他 不但招惹了,还明显有招惹了之后过河拆桥不认账的嫌疑。 所以,他叫人查了她。 这个女人的履历简单到几个小时侦探就已经摸清了底。 苏念在单亲家庭长大,只有一个母亲,五年前她进入大学,次年她母亲查出肺癌晚期,她辍学打工欠下巨额债务依然没能挽救她母亲的生命,家庭一度困窘到甚至无法安葬母亲。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的大学校友沈良夜适时出现,不但帮她安葬母亲,还还清了她欠下的债。 她和沈良夜的婚事就这样变得顺理成章。 后来,建安衰落,沈良夜又频繁生病,她不得不去建安给沈老爷子打杂,跟着沈老爷子出入各种应酬,却始终谈不到合适的项目让建安起死回生,而沈家的境况,也越来越捉襟见肘。 他看完那些资料,才明白乔晔那时候为什么会说,苏念命苦,求他可怜可怜她。 可惜他天生就不是什么有同情心的人。 这个女人招惹了他,就得付出代价。 苏念等不到他回答,自嘲地笑笑,也猜到他已经调查过,便有些破罐子破摔:“没错,我的确是已经结婚了,为了钱,不知廉耻地爬上您的床,我也不怕告诉您,我的确将您的电话给拉黑了,因为我自己提出的交易,我自己觉得恶心。” 叶殊城目光淡漠地落在她脸上,声音有些飘。 “恶心?” “对,饭局那天您记得吗,我以为多喝酒就能洗刷掉,我喝了那么多,可还是恶心” 苏念咬咬嘴唇,眼泪在眼眶打转。 “包括我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想吐。” 第015章 既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电脑上的视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播放完了,房间里很安静,苏念话音落,瞬间只听得见钟表走针滴答滴答的响声。 良久的沉默之后,叶殊城眯眼,锁紧她的眼睛,语气平静的听不出情绪:“所以你是既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这话犀利的让苏念说不出话来。 “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叶殊城继续淡淡说:“而你,你不是贫困山区等着上学的小孩子,你是半夜三更串通酒店一个侍应生拿了我房卡然后摸到我床上来,还拍了视频给我下套的女人,现在在我面前演清高,会不会迟了点。” 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掐出红痕来,苏念呆呆站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不会理解她的。 那还废话什么呢。 她说:“叶先生,您想怎么样。” 她问到重点,叶殊城反而是稍微愣了一下。 其实他并没有想过,究竟要个什么结果,可能只是看不惯她这种过河拆桥的做法,也可能只是厌倦了她也像很多人一样,别有企图地接近他,所以轻易放过她,会让他觉得不甘心。 而她问到了,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说:“很简单,完成那些让你恶心,想吐的交易。” 她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点点头,“那就是还有三次。”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三十次。” 既然她说和他做恶心,那他就让她恶心个够。 苏念闻言瞪大双眼,“您开什么玩笑” 她话说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叶殊城的表情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他是认真的。 “不行,我不接受。”她摇了摇头。 他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懒懒靠了沙发靠垫,“当然,你可以拒绝,所幸你自己拍好了视频,我处理过之后就可以直接给沈茂看,自己的秘书,又是自己的儿媳妇,做出这种事来,你说” “这根本就是威胁!” 苏念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 叶殊城瞥了她一眼,“是又如何?” 不知道几天之前是谁拿着视频在威胁谁,他在心中冷笑,这女人果然需要教训。 叶殊城淡然的态度让苏念气的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突然间笑了,慢慢摇了摇头。 她到了极限了。 “去说吧。” 叶殊城一愣。 苏念索性连敬语也不用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上你的床讹你吗?因为沈良夜心脏搭桥,需要手术费,沈家现在连这点钱都出不起,你去告诉沈老爷子这一切好了” 她脸上浮现诡异而扭曲的笑,又重复。 “去说吧,我不在乎了。” 说完,苏念转身走,临到出门还用力地甩上了门。 叶殊城坐在沙发上没动,摔门的那阵风凉凉地扫过面颊,他恍然愣了一会儿,表情才缓缓有了变化。 唇角勾起来,饶有兴味地点了一支烟,猩红的火星明明灭灭。 他开始觉得这女人有那么点意思。 第016章 离婚的事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苏念一个人走在路上,步伐虚浮,整个人失魂落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在马路边树下的石椅上坐下来。 她从包里面摸烟,手有些抖,好不容易摸出来,哆哆嗦嗦地点了一支,刚吸了一口,眼泪就开始往下流,她用空的手胡乱地擦了擦,越擦越多。 哭着哭着她又笑。 在她过去二十多年的历史里,没多少这样快意人生的时候,想说什么说什么,不计较后果,只图自己爽快。 也许是压抑的太久了,那一席话说完,她看着叶殊城脸上一掠而过的惊讶,觉得无比畅快。 乔晔交接完夜班,刚想回家,走了没多远就看到这么惊悚的一幕。 ----苏念一个人缩在马路边的石椅上,手指间夹了一根烟,脸上的表情说哭不是哭,说笑也不是笑。 待苏念把事情都说完,乔晔震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最后呢?” “最后他没说话,我甩门出来了。”苏念如实回答。 “你真是我祖宗!你明明知道叶先生不好惹,你还给他甩脸子,你这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现在人家甚至都不用出动人家的关系折腾你,只要随口跟沈老爷子一句话,你就完了,你还想你在沈家的日子更难过啊?!” 尽管已经到了春天,夜晚的空气还是渗透着层层凉意,苏念又抽一口烟,看烟气在眼前散开,惨淡地笑。 “我在沈家的日子,还能更糟糕么?” 乔晔一愣,看着苏念这样,心里突然很难受。 “苏姐,要不你自己主动点,别等叶先生有动作了,你跟沈良夜离婚吧,不然以沈良夜他妈那性子,到时候你肯定又得受罪。” 苏念沉默着抽烟。 是啊,她今天是过瘾了,给沈老爷子都要巴结着的叶殊城甩脸子了,可是明天呢,明天怎么办? 叶殊城那种身份地位的人,怎么可能吃得了这个瘪,八成是要还回来的。 她扶着前额,脑海中回闪过叶殊城的脸。 良久,她才出了声。 “离婚的事我会考虑一下。” 沈良夜术后恢复很好,不到两天就转到了普通病房里,何凤跟前跟后地伺候着,徐源也常常在医院陪着,苏念每次去了总觉得自己除了送饭之外有些多余,便减少了去医院的次数。 沈良夜并不会想她,也不会想要她陪伴,这一点,她心里很清楚。 这世上貌合神离的夫妻不知道有多少,她反观自己的婚姻真是滑稽至极,她在沈良夜身上从来没有感受到任何温情,唯一一次蜻蜓点水的亲吻还是发生在结婚典礼上。 这样的婚姻,没有就没有了吧。 沈家的恩情,她觉得她也已经偿还的差不多了。 她只想安安分分等沈良夜出院,然后大家好聚好散。 她以为叶殊城会按捺不住很快跟沈老爷子说些什么,她甚至想,说了就说了吧,大不了早些摊牌,这个坏女人的名衔,她认了。 第017章 叶先生不愿意 可是后来的几天生活一直很平静,沈老爷子只是催促苏念快些跟叶殊城联系,落实一下饭局,好谈投资的事情。 苏念最后拖不过去,只得说:“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叶先生不愿意。” 沈老爷子顿时就很失望,“那投资怎么办?” “不是还有别的意向投资商吗?我们可以去找一找。” 沈老爷子脾气不好,黑着脸扔给她一张纸,“就这几个人了,你去挨个找一找。” 苏念接过来,刚要走,沈老爷子又出声叫住她。 “苏念,你知道这个项目对咱们建安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苏念一怔,继而点头。 “不光是对建安,也是对咱们沈家,这一个一个项目搁置,再没有谈成的,公司就会入不敷出,你明白吗?” 苏念心里一沉,点了点头。 从沈老爷子办公室出来,她心情十分沉重,回到工位上发了一会儿呆。 她在建安工作是不拿薪水的,自家的公司,她没计较那么多,可是现在不同,她决定离婚了,这工作大抵也要一并丢掉,她似乎也该为自己的以后做些计划了。 接下来的两天,她开始按照沈老爷子给的名单一个一个去拜访这些所谓的意向投资商。 这项工作的难度非常大,大家对建安都存了抵触,有的人甚至找各种借口不见她----什么出差啦,开会啦 难得见到的,也表现的很为难----我们现在资金短缺呢,我刚刚投资了一个新项目把钱都搭进去了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六点多,她去拜访名单上倒数第三个,已经是身心疲惫。 建安现在已经不挑合作商了,她拜访的这个张志杰早些年是挖矿的暴发户,采出金矿之后一飞冲天,自己做了个珠宝品牌,自产自销这几年也赚的盆满钵满的,只是业内风评不太好。 等见到张志杰,苏念才知道为什么说他风评不好。 一脸的横肉,手指上带了四五个金戒指,脖子上居然还挂了个金链子。 这种品味实在是不能恭维。 更要命的是,原本俩人在他办公室谈,明明就是面对面的状况,这个张总非要挪到办公室一侧的长沙发上去,苏念刚在面前的茶几上把项目资料打开,他就一下子凑了过来,半侧着身子,靠的很近很近,苏念甚至嗅的到他身上的烟味儿,还有什么说不清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并不好闻。 苏念忍了,笑脸有些僵硬,不动声色地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张总您看,我们这个项目坐落在” 她手刚落地图上,张志杰的手一下子也落了下来,盖在她手背上,轻缓地抚了两下,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抬头见张志杰笑的不怀好意,完全没有一点点不好意思,她心里一紧张,赶紧把手往回抽。 这是遇上爱揩油的主儿了,她原本还抱了一点点希望,现在也全都烟消云散,只想着赶紧脱身。 “张总,您要是没兴趣,我们就不谈了,您先忙。” 她边说,边抬手收拾资料,这次张志杰直接抓住了她的手,咧嘴露出两个金牙笑。 第018章 不中用的老公 “别啊,我有兴趣,我挺有兴趣的。”张志杰抓着苏念的手摩挲,欣赏她表情细微的变化,“我也听说过,苏小姐是沈总的儿媳妇是吧?这当少奶奶的怎么还抛头露面的呢?好像沈总那个儿子身体不是太好是吧,能满足你吗” 话说的越来越下流,苏念使劲甩手却没甩开。 “张总,请您自重,我是来谈生意的!” 苏念有些害怕了。 “呵呵”他笑了笑,“怕什么?苏小姐,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很中意你,我比起你那个不中用的老公来说强多了,不信你试试----” 说着,他就拉着苏念的手往自己的下身按。 苏念挣脱不开,手触碰到男人的身体,吓的大惊失色,再也无法装作冷静了。 “你放开我,你疯了,我是沈家的儿媳妇,你这样做沈家不会放过” 张志杰笑了起来,“就建安那空架子,就沈老爷子那两下子,我会害怕?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给我听好了,我肯上你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 说完,张志杰倾身就压住了苏念,手也开始拉扯苏念的衣服。 她身上穿的是挺正统的白衬衫包臀裙,张志杰没耐心解扣子,扬手用力一扯扣子就啪啦啪啦地散开了在地板上跳,苏念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用力推打在男人胸口。 “你放开我,你这是强奸,我会告你的!” 张志杰倒是笑的更开怀,嘴唇已经抵在她脖子上,喘着粗气。 “你试试去告。” 说罢就咬在她脖子上。 不是什么情趣,是真的咬,尖锐的疼痛袭来,血从白皙的肌肤上流下,张志杰双目猩红,扭住她下巴就要亲上去。 苏念情急,抬手摸到茶几上的一样东西,她看也不看地拿起冲着张志杰的脑袋砸了下去。 一声重响之后,两个人微妙地僵持了几秒。 然后苏念看到了男人头顶流下来的血。 殷红的,热热的,一滴一滴落在她光裸的胸口。 张志杰圆睁着眼睛,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苏念一口气推开他,几乎是滚下了沙发,然后连项目资料也忘了,手将自己衬衫前襟攥紧了然后踉跄着推门就往出跑。 她跑的很快,逃命一样,在楼道里撞倒一堵人墙上才停了下来。 “对,对不起”她眼眶里还有泪,一身狼狈,头发散乱,一边说一边要错过去走,却被对方抬手挡了挡。 “你受伤了。” 她愣了一下,才抬头。 她撞到的是一个面目招风的男人,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此刻正半带困惑半带关切地看着她的脖子。 最要命的是,这个男人的旁边,站着面无表情的叶殊城。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叶殊城,几天前还趾高气昂地离开,而今她狼狈,惊慌失措的模样尽数落入他眼底。 被咬到的伤口还在流血,白衬衫红了一大片,面前桃花眼的男人蹙眉,刚想再问什么,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吼:“给我站住,你这婊子!” 第019章 挺精彩的 苏念闻声,浑身发抖,想跑,却被面前桃花眼的男人拦住,“别怕。” 她怎么可能不怕,她把张志杰的脑袋砸的流了那么多血! 她哆哆嗦嗦,想说话,嗓子却像是塞了棉花,抬头就对上叶殊城别有深意的双眸,像是在嘲笑她一般。 是啊,走的时候挺有骨气的,现在落魄给谁看? 张志杰很快追了过来,原本气势汹汹,随着距离越近反而缓和了些,临到跟前,声音都恢复了正常:“叶总和安总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做安排。” 叶殊城率先笑了笑,“哪里,我觉得张总安排的” 他视线落在苏念脖子的伤口上,继续道:“挺精彩的。” 纵然脸皮厚也敌不过叶殊城的冷嘲热讽,张志杰尴尬地笑了笑,抬手草草擦了擦脸上的血,“您二位是来看我说的那批货的吧?先到会客室坐,我马上处理好就来。” 叶殊城眯起双眸来,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他和安子晏既是朋友,也是商场上的战友,这些年来安子晏致力于开发各种项目,发掘各种人傻钱多货多的合作商,要不是看在安子晏面子上,他根本不想把谈生意的对象拉低到这种档次。 这个张志杰就是其中的一个,安子晏既想合作,又觉得张志杰这人不是很靠谱,今天特意提前拉着他过来看从南非新采的一批钻石,结果在看到钻石之前,就先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苏念这个女人,每一次闯入他的视线,总能精准地让他觉得碍眼。 譬如现在,她被扯坏的衬衫,露出的白雪一样的肌肤,修长脖颈那里蜿蜒而下的,殷红的血,散乱的长发,以及她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眼底里欲坠不坠的泪水。 他非常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曾经那个她在他床上哭泣的夜晚。 安子晏礼貌地笑了笑,“张总不必客气了,只是您什么人物,这样为难一个姑娘,怕是不好吧?” 安子晏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苏念。 张志杰的嘴脸立马变得很狗腿:“安总说的是,我会注意,也是这女人不听话,今天让叶总和您见笑了您二位这边走,我收拾一下,马上去会客厅谈。” “不谈了。” 叶殊城突然开了口。 张志杰和安子晏均是一愣。 张志杰嘴角有点抽:“叶总,您先去会客厅休息,我马上安排” “算了,没心情。”叶殊城懒懒笑了笑,睨了一眼苏念,问她:“能走吗?” 苏念其实有些腿软,但还是点了点头。 叶殊城点点头,旁若无人一般对她道:“走吧,去医院。” 张志杰一愣:“可是叶总,那批货您还没看呢” 张志杰的呼唤声被甩在身后,叶殊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安子晏拍拍苏念的肩膀,“走吧。” 苏念低着头,扯紧了衣服,浑身都在发抖,腿也有些软,走的速度非常慢。 安子晏细心的注意到了,取下自己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一边走一边披在了苏念身上,苏念感激地冲安子晏笑了笑。 叶殊城在电梯口等不到两人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第020章 她不合适你 无端端的,叶殊城觉得苏念的笑容很是碍眼。 张志杰还在后面追,进了电梯之后安子晏迅速按下关门键,将张志杰那张脸隔绝在门外,苏念才松了一口气。 可依然心悸,浑身战栗,刚才那种恶心的感觉,连同脖子上伤口的疼痛都一起袭来,她攥紧了身上那件西装,低下头,努力调整呼吸,下一个瞬间肩膀就是一轻。 她拽着西服的手滑了一下,抬头看见叶殊城阴着脸,提着安子晏的西服,也不看她,语气中带着嫌恶对安子晏道:“衣服会脏。” 然后就在安子晏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硬是将安子晏的西装还给了安子晏。 苏念没了那外套,有赶紧抬手拉住自己前襟,另一只手本能地想去触脖子上的伤口,被叶殊城一把攥住。 “想感染吗?”他视线示意她的手,“都是细菌。” 对上他凌冽的目光,苏念讪讪低了头。 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看到叶殊城的这一刻,所有因为惊吓而未来得及反应的情绪全都一起翻涌上来了。 委屈,难过,气愤,以及,羞辱。 那天从酒店离开,她已经将自己划在了叶殊城的对立面,现在好了,叫他看尽了她最不堪的模样。 面前的女人脑袋垂的很低,被他攥住的手还在抖,他眉心蹙了一下,摸不清这女人是怎么了。 她是个嚣张和厚脸皮到能拿着自己和对方激情视频威胁对方的女人,那天还特别嚣张地给他甩脸,可是现在,此刻---- 她一身狼狈,发着抖的模样,像极了无助的小女孩,有些可怜,有些招人疼。 原本他以为经过之前的事情,看到她吃瘪,他会很开心,然而没有,他看到这样的她,也没觉得舒服。 鬼使神差地,他抬起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想要将她揽入怀,这时候电梯发出嘀的一声,停在了一楼。 他刚探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在电梯门打开之前,把她的手也放开了。 苏念只想逃离这里,电梯一打开就立刻往外跑,安子晏看怪物一样地来到叶殊城面前,开口有些意味深长:“人可是我救的。” 叶殊城迈步往出走,看也没看就知道安子晏老毛病发作。 安子晏不光长了一张招风的脸,整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叶殊城见他身边的女人每次都不带重样儿的,安子晏处处留情的美名在晋城上流社会人尽皆知。 “她不合适你。” 安子晏听见叶殊城的声音轻飘飘的传过来。 苏念穿着包臀裙子,小碎步走的很快,可是刚走到大厅就被叶殊城追了上来,并着肩,苏念心里一急,又加快脚步。 大厅里还有来往的人,看到一身狼狈的苏念都不由得侧目,叶殊城看出她想要甩掉他也没吭声,等到一出门便抓了她手腕把人往停车场带。 “放开我” 苏念挣扎不开,语气软绵绵地似哀求。 安子晏目瞪口呆,叶殊城根本不理会苏念,强硬地一路把人硬是给拽到了停车场,然后塞进了自己的车,最后挡在车门口看着安子晏,话就说了一句:“没你事了。” 第021章 为什么救我? 意识到安子晏被关在车子外面,苏念脑中警铃大作,扒着车窗想要下车已经来不及,叶殊城坐在驾驶座上早已落下中控锁,然后说了句话。 “安全带。” 苏念一怔,“让我下车。” 叶殊城眉心微蹙,“我没耐心,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苏念脸色难看,她实在不想跟这个男人单独相处,还是在如此狭小的空间,来自于他身上的那股子凌冽气场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叶殊城索性也不再说,倾身过来为她系安全带,她闪躲了一下,动作抗拒,抵不过男人力气,距离近,她只得屏息凝神。 他系好了抬头看她一眼,女人眼底莹莹似有泪光,只是倔强地别着脸,他抬手攥着她下巴转了转,目光落在她白皙脖颈上那个还在流血的伤口上,血色殷红,还未完全凝固,牙齿的印记赫然。 “张志杰属狗的么?” 他似乎是在骂人,语气里面带了些狠意,苏念有些不确定地看他,男人却已经别过了身子坐回去挂档。 一路上叶殊城并不理会她,径自给人打电话,苏念听到是在安排医生去酒店。 她突然意识到,他似乎总是在酒店住,套房内的摆设看得出,他长居于那里。 下车的时候苏念不死心地想跑,叶殊城索性直接就抱起她进电梯,她臊的脸通红,为了躲避旁人目光干脆将脸整个儿埋在他胸膛。 男人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入耳,她的心跳不期然地加快。 一个男医生等在套房门口,见叶殊城恭恭敬敬低头,“三少爷。” 医生在客厅为苏念处理伤口,叶殊城在阳台上拨了个电话,苏念隐约似乎听见张志杰的名字,可竖起耳朵却又因为距离远听不真切。 叶殊城回到客厅,视线定在苏念身上。 那男医生额角有汗,目光聚在伤口一寸也不敢挪,苏念低着头出神,神经松懈下来,攥着自己前襟的手指也松了几分,胸口大片雪色肌肤袒露,上面还有肆虐过的痕迹。 叶殊城没说话,自衣架取了一件自己的西装,坐到苏念身边去给她披上了。 苏念吓了一跳,越发琢磨不透这个男人。 方才安子晏给了她衣服,他说会脏,现在却又将自己的衣服披给她。 他对她的鄙夷她从不怀疑,可是难以否认,今天是他帮了她。 医生吩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便离开了,苏念将医生送到门口折了回来,步伐缓慢,身上的衣服上带淡淡的古龙水香和烟草气息,她抓了抓,心里五味杂陈,脚步停于沙发前,望向男人刀刻一样俊逸的脸。 “叶先生,为什么救我?” 叶殊城刚点一支烟,吸了一口才抬抬眼皮,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为什么去张志杰那里?” 苏念愣了一下,继而回答:“我去谈投资的事情。” “那就是有求于人,”叶殊城吐了个烟圈,话音极其低沉缓慢,“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挣扎?” 苏念的心口被狠狠戳了一下。 对了,她在叶殊城眼里,是为了钱可以不知廉耻爬上他的床,还拍下视频来要挟他的女人。 所以理所当然,在有求于张志杰的时候,就该不声不响任由对方欺侮。 第022章 今晚留下来 苏念觉得,她在叶殊城面前已经把事情做绝了,原本是做好了一夜生意的准备,根本就没留后路,根本没想到如今三番五次地有了牵扯,现在跟叶殊城解释,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 他不会相信她。 她低下头去,“叶先生,今天谢谢你,我还有事,先走” 她话音未落叶殊城已经开口,“今天留在这里。” 不是询问,也不是命令,而是陈述一样的口气。 苏念抬头看他,他取下衔在唇间的烟,“我叫了人去张志杰办公室把你落下的东西取来,你身上痕迹明显,投资也没谈成,回沈家怎么交代,想清楚了吗?” 苏念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她只顾着害怕和委屈,哪里还能想的到这些? 叶殊城所说诚然有理,她得罪了张志杰,还带着这样的痕迹在身上,这时候回沈家断然是看不到什么好脸色的,可是留在这里 她觉得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应该再接受叶殊城的帮助,但是她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法子,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叶殊城出声:“你的东西还有衣服很快送来,你先去洗澡吧。” 她想到自己落在张志杰办公室的手机还有那份项目资料,沉默着转身去了浴室。 水声响起,叶殊城微微眯眼,眸色渐深。 苏念避开伤口草草洗完,出来的时候,她的东西已经被送来,一并放在沙发上的还有吊牌尚未取掉的裙子,连同内衣一整套,尺码无误,她也没太客气地拿了就去换上了。 叶殊城一直在沙发的电脑前忙碌,全程没有看她一眼。 苏念换好衣服后用手机给何凤打了个电话,说晚上在朋友家,不回去了。 隐约地听见沈茂还在那头问投资的事情如何了,她有些慌张说信号不好便挂断了电话。 她之所以留下来,不是因为听叶殊城的话,而是她和叶殊城之间,总有些问题是需要解决的。 叶殊城的威胁她不愿意妥协,可欠着他的那三次,她认。 受了人家恩惠之后,她没办法甩脸走人。 叶殊城也不同她讲话,他似乎很忙,除了对着电脑偶尔会用手机打个电话,说的都是些工作的事情,她百无聊赖地看手机,客房服务松了晚餐来,她这才发觉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 面对面吃饭,苏念有些心不在焉。 叶殊城的餐桌礼仪及其好,安静,优雅,修长的手指在切牛排的时候苏念盯着忍不住出神。 脑子里面不合时宜想起曾经那个夜晚,他的手指掠过她的身体。 晚餐后叶殊城去洗澡,着浴衣出来,见苏念站在阳台上望着远方。 她的长发松松垮垮在脑后挽了个发髻,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脖子,有松散的几根发丝垂下来在肩头,他擦着头发,看了几秒,走过去。 属于男人胸膛带着湿意的温度袭来,紧贴在背后,叶殊城的唇擦着她的耳朵动,“在看什么?” 苏念没有说话,咬着嘴唇,身体瞬间僵硬。 男人的手悄然从她的腰腹往上。 第023章 还恶心吗 叶殊城不是没有感觉到她的僵硬和窘迫,也不说穿,手很自然从她胸口衣襟探入,唇落在白皙的脖颈处。 苏念闭上眼睛,忍着眼底湿意,“叶先生,去卧室好吗?” 他的动作停下来,“为什么不挣扎?” “我自己说的交易我认,还有三次。” 叶殊城略一怔神,苏念抓了这个空转身走向卧室。 他笑了笑。 愈发觉得这个女人有些意思。 即便躺在kingsize的大床上,苏念依然浑身紧绷,男人的头埋在她胸口,手又往下,恍然间她觉察到这一次不同于之前,他用了十足的耐心。 身体里面有陌生的感觉,她几乎化成一滩水,脑海中骤然闪过白光。 男人吻住她的唇,深入辗转。 她眼底一片茫然,回神才想起,这似乎是两人之间第一个吻。 有特殊味道,从他的唇舌弥散到她的嘴里,她想抗拒,然而浑身绵软无力。 吻到她几乎快要窒息,他才微微放开她的唇,听她彻底紊乱掉的呼吸,他声音带些许调笑:“还恶心吗?” 她咬唇说不出话来,几天没见他闹腾,原以为他豁达,其实也是个小心眼,她说出的话,他都在计较。 前奏于他有些冗长,他没再客气,避过她伤口,抱紧她,到结束两人均是一身的汗。 她眼睛盯着天花板,方才的狂乱里她虽然被动,却是终于抵达云端,她发觉自己越来越不正常。 身体依然贴在一起,她觉得不舒服,动了动,“我想洗澡。” 他却没放开她,侧躺下手臂还环着她的腰。 “陪我睡一会。” 她浑身瘫软,颓然放弃抵抗,待呼吸平稳些,开口:“我以为你会跟沈老爷子说出一切。” 暗夜里四下漆黑,房间内一片静谧,女声仿佛有回音。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话音有些哑,“是想来着,工作忙,没顾上。” 她笑出声来。 他手在她腰间摩挲,他没说实话,那天她摔门离开,他的确有气,也是惊为天人,最初讹人的是她,最后理直气壮的那个也是她,从逻辑上根本讲不通。 他没见过这样明明不占理还死活不肯服软的女人。 兴许她放低了姿态好好说几句话,他还真就当做了慈善,可也正是她的倔强和执拗让他来了些劲头,他没想过用那种不入流打小报告的方式对付她,太低级,又还没想出什么别的法子治她,就让她撞上来了。 她叹了口气,幽幽道:“其实我想了想你说的对,你有什么错,一开始就是我讹你来着,可是我不这么做不行,沈良夜没有手术费,沈家对我有恩,我不能眼看他们为难,你有理由生气,可是叶先生,要我做足三十次真的不可能。” 暗哑男音自背后传来:“为什么不可能,今晚不是做的很好?” 她脸一烧,不是没听出他的暗示,她的失控她心里清楚。 正因为清楚,所以她必须快刀斩乱麻,斩断她心底潜藏的那一点点期待。 她翻了个身,面对他,却拉出一段距离来。 “叶先生,交易就此终止吧,那五十万算我借你的,我会攒钱还给你。” 男人长臂一伸将她捞回怀里去。 “吵什么,睡觉。” 第024章 你端什么姿态 许是累极,一觉睡了很久,苏念睁眼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了人,犹有温度在,远远听见浴室传来水声,她抿唇,心情有些复杂。 昨晚失控的是她的身体,再这样下去,她恐慌连心也不在掌控中。 身体像是被火车碾过,她动了动腿间有粘腻,几乎是弹着坐了起来,裹着被子就跑到客厅去,她记得上次在他这里吃了毓婷还有剩。 叶殊城一出来见的便是她裹着被子背对他在客厅寻东西的模样,肩膀裸露,露出的背上吻痕犹在,在雪一样的肌肤上颇为刺眼。 “找什么?” 她没转头,“药。” 这么简单一个字,他却也很快明了,“在电视柜的抽屉里。” 喝完药苏念就去洗澡了,男人看着她背影若有所思。 整理完毕后苏念觉得也不能再拖,拿了自己东西就说要回家,叶殊城静默不语看她离开,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苏念关上门在心里叹了一声。 昨晚那些短暂的温情终究是假象,他同她的关系不过是交易,还是一场双方都不怎么愉快的交易。 回到家,沈茂去了公司,何凤脸色阴沉的很。 “我听你爸说了,你跑了几天投资,到现在还没搞定?” 苏念才进门,刚换过拖鞋,闻言走进客厅的速度慢了些。 “的确是有点难” “哼,”何凤瞪着她,“你就不能听你爸两句话,既然有叶先生这样的关系你放着不用?苏念,你端什么姿态,非要我们求你是吧?” 苏念皱眉,这怎么突然又扯上了叶殊城? “妈,我跟叶先生真的没有那么熟,人家肯借给我五十万救良夜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我怎么还好意思去麻烦人家?” 何凤嘲讽地笑,“是,就你脸皮薄,你拉不下这个脸,就等着看建安倒闭是吗?” 苏念跟何凤说不下去,站了几秒干脆往卧室里面走,何凤不依不饶地要跟上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苏念趁着这个机会回了卧室,不过短短几分钟,门一下子被推开,何凤站门口嚷嚷:“你昨天打了张总?!” 苏念坐在电脑桌前攥紧了拳头。 何凤这时候才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纱布,“你昨天干什么好事了你!知不知道张总已经闹到建安去了,现在就要你爸给他个说法!” 苏念一下子站起身来,“他去公司了?” “不然呢?”何凤几乎吼起来,“你现在就滚去公司给我解决你惹出来的麻烦,要是连累了建安,我绝对饶不了你!” 苏念赶到建安的时候,好多员工都在前台,看见她眼神怪异,低头交头接耳地议论。 她也没理会,问了句:“沈总呢?” 前台的小姑娘说:“沈总在办公室,张总也在里面。” 她进去,大办公室里面自己的员工少了些,倒是来了些没见过的,五大三粗的男人,见她要走进沈老爷子办公室,有人伸手挡,“沈总和张总在里面谈事情,闲人勿扰。” 她抬眼看了一下,说:“谈的是昨天的事情?” 挡住她的男人一愣。 “那就是我的事情。”她继续。 显然这群人都知道情况,给她让开了一条道,她站在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有机磨砂玻璃的门突然自内部被什么扔过来的东西重重砸了一下,里面传来一声喝。 “滚!” 第025章 给张总认错 苏念听出这是张志杰的声音,脸色变了变。 昨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这里毕竟是建安,她鼓起勇气告诉自己,这也算是半个自己的地盘,加上有这么多人在,她就不信张志杰还能在这里逞凶。 她推门进去,张志杰正坐在沈茂对面的皮椅上,脚干脆搭在办公桌上,正对着沈茂的脸。 沈茂脸色有些绷不住,轮年纪,张志杰也该对他有些敬意,可这个社会很现实,建安的位置代表了他的位置,他只能忍气吞声,见了这个肇事的苏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苏念,过来,给张总道歉!” 苏念走过去,张志杰的目光近乎于下流地盯着她,她看到张志杰脑后贴了白纱布,想来也是伤的不轻。 “沈总,”她顾忌是在公司换了称谓,“昨天的事情是张总有错在先,我不会道歉。” 沈茂闻言眼睛瞪大,“什么有错在先,你把张总打成这样你还有理了你?!” 她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我也受了伤,先动手的人是张总,我是正当防卫。” “呵正当防卫都来了,”沈茂冷笑,“你倒是说说,张总把你怎么了你要防卫?” 张志杰率先开口,“沈总,昨天苏秘书是自己拿着项目资料来找我的,我不过就是对资料有疑问,问了几句” 苏念听不得这些颠倒黑白的话,干脆打断了,声音也高了几度:“张总,你有疑问就要摸我的手吗,就要撕我的衣服?” 沈茂脸色一变。 张志杰被拆穿,脸也有些挂不住,犹自撑着,“谈项目就该有谈项目的姿态,你们建安要都是你这个办事态度,动不动就要打人,那我看以后也别合作了,啊,不对,不光我公司,我看别的公司也不敢跟你们合作了。” 沈茂看了一眼苏念,视线在她脖子的伤口定了几秒。 苏念也看着沈茂,努力收敛起委屈的情绪,却还是有些难受。 “张总,我看这件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样吧,我跟苏秘书落实一下情况,如果确实是她的问题,我一定不会姑息,给她相应的处分,您就别动怒了,好吗?” 沈茂话音落,苏念难以置信瞪大双眼。 沈茂这摆明了是在维护张志杰。 “沈总,明明” “你闭嘴!”沈茂恶狠狠冲她嚷了一句。 苏念如堕冰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张志杰笑了笑,搭在办公桌上的脚开始晃,“沈总,话不能这样说,你说我公司多少人昨天都看尽热闹,我长这么大,没给女人打过,这一打还就头破血流,您这秘书够厉害,让我在公司丢尽脸面,处分另说,我今天就想要个态度,你得让她认个错。” 苏念浑身冰冷,沈茂目光复杂地扫过她的脸,最后说:“苏秘书,给张总认个错,不管人家做了什么,打人终究是你的不对。” 苏念唇色发白,动了几番,最后喊出一个字来。 “爸” 第026章 我不道歉,我没做错 苏念的声音有些无力有些绝望。 这个称谓,是想要唤醒沈茂,她作为建安的员工没有被领导维护,那么作为一个儿媳妇呢,她毕竟是沈良夜的妻子,她不信沈茂不顾忌这层关系。 张志杰不屑地看着她冷笑了一声。 沈茂对于苏念投过来的,仿佛求助一样的目光反倒有些躲闪。 他想快些息事宁人,张志杰什么人他不是没有听说过,挖矿的暴发户,早些年混黑道,他不想得罪这种麻烦人物,草草说:“苏秘书,你先道歉,别的我们回头说。” 苏念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贝齿咬的自己的唇,生疼。 “我不道歉我没做错。” 沈茂抬头讶异地看她。 张志杰不悦地踢了桌子一脚,吓得沈茂一怔,继而厉声对苏念重复:“你打人就是不对,道歉!” 苏念定定看了沈茂几秒,突然间就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苏念你给我站住!” 沈茂站起身来,明显也是动了怒,“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领导这个公公放在眼里!” 苏念手已经攥住门把,凄然笑着,没有回头,“您也知道您是我公公?” 说完就推门走了出去。 沈茂气的七窍生烟,张志杰说:“沈总管不住自个儿这下属啊。” 沈茂攥着拳头,“哪儿还能由得了她做主?张总,你在这稍微坐一下。” 苏念回到自己的工位,还没坐稳,沈茂就从办公室里面冲出来,到她跟前,“苏念,懂点事,你看张总带人来的阵仗,你今天不认错,他怕是要闹事。” 苏念抬头,“那就找保安,或者报警。” 沈茂更气,“要是报了警这不就结了梁子了吗?以后可怎么办?” “这种人以后我们难道还要跟他合作?” 苏念仰头反问。 “”沈茂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以前的建安,不怕得罪这么个暴发户,可现在不同了,任何一个稍微有些资本的公司都是建安巴结的对象,更何况张志杰还放话说要让自己那些有资本的朋友也断绝与建安合作的可能,他不能让苏念毁了这一切。 “你要是不道歉,你就别怪我。” 沈茂恨恨撇下这句话,回了办公室。 苏念胸口憋着一股子气,再看办公室内张志杰带来的那些人就更加碍眼,拿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刚挂断想要打开自己的电脑,张志杰从沈茂的办公室里面风风火火的也出来了。 她没理会。 可张志杰冲到了她跟前,笑的张扬,“不道歉是吧?” 她咬唇抬眼看他,“张总,昨天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谁对谁错很明显,请你不要再骚扰我工作。” 张志杰笑了几秒,突然就一把扫过她办公桌面。 电脑显示器连同大堆的文件,零零散散,全都被扫到了地上,苏念一下子起身后退一步,“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志杰狞笑,“我这人不习惯吃亏,你怎么打我的,我怎么打回来就成。” 说完随手从旁的办公桌上拿了一个金属笔筒,抬手就向苏念挥过去。 第027章 向他求助 苏念回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度过那几十分钟的。 张志杰手里的金属笔筒砸在她挡住自己的手臂上,砸在她的身上,她退无可退地缩在自己的椅子里面。 还在办公室的建安员工就那么愣愣看着,没有人敢出手帮她。 毕竟沈茂人就在一墙之隔的办公室里,张志杰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沈茂却没有出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沈茂默许了这一切。 苏念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被张志杰扯住了头发在耳边吼,她都听不清楚了,她身上痛,心口也痛,眼看张志杰身后那群人也要围过来,她一把推开张志杰就往出跑。 跑出大办公室,前面的路被张志杰的人堵了个死,她慌不择路,拐弯进了女洗手间,然后一口气跑到隔间里面关上了门。 喘息不稳,她浑身发着抖,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沈茂摆明是不会管她了,张志杰不会放过她,她哽咽着后退,背部撞倒隔板,然后蹲了下去,凌乱的发丝垂下来,她捂住了脸。 脚步声已经迫近洗手间,她抖着手拿出衣兜里的手机来,想要求助,可是手指划过通讯录却找不到可以求助的对象。 沈良夜不会管她,乔晔就算有心也没有这个面子,她的手指在通讯录上慌乱地划,最后停下来,想起什么,打开黑名单找到了“金主”。 卫生间隔断的门板被外面敲的砰砰响,张志杰的声音响起来:“给我出来,你这婊子!我倒要看你今天还能金蝉脱壳不成!” 苏念浑身都在抖,脑子一片空白,按下拨通的时候努力做了个深呼吸。 彩铃响了约有半分钟那端接起了电话,叶殊城清冽的嗓音传过来:“有事?” 她攥着手机说不出话,眼泪流的更加汹涌。 她想求救,可是要怎么开口?她不知道,叶殊城不欠她什么,是她一次又一次给他添麻烦,可是除了他她不知道还能找谁。 “你,你能不能” “砰”的一声重响打断她的话,张志杰开始拿脚踹门了。 叶殊城听出端倪来,问:“发生什么事?你在哪里?” 苏念咬着嘴唇,抽抽鼻子,唇哆嗦着,浑身战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求救的话被打断,她又丧失了所有的底气。 “苏念,”叶殊城叫她的名字,“说话。” 她张了张嘴,身侧的门板在又一次重击之后被踢开了。 门板内的插销散了架,零件四散着滚落在地上,张志杰一把抓住她手腕将人往出带。 “臭婊子,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还真当我吃素的!” 苏念手机掉在地上,瑟缩着身子却躲不过张志杰挥过来的拳头,一路被连打带拽地弄回了办公室,整个人狼狈至极,抱着脑袋定定看着张志杰又将那个金属笔筒拿了过来。 张志杰是铁了心要让她也头破血流。 随着张志杰的脚步声,有手机铃声响起。 张志杰都已经走到了苏念跟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 第028章 今晚我可以去酒店找你吗? 苏念靠着墙壁缩成一团,头发早被扯散,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脸上赫然可见掌印和泪痕,衣服也被拽的乱七八糟。 建安的员工在不远处看着,窃窃私语,没一个敢上前帮她。 张志杰出去接了个电话之后回来,脸上怒意更甚。 倒是没再打人,稍微往苏念走了一步苏念就往后缩,他死死盯着她。 “你跟叶总早就认识?” 苏念愣了愣。 张志杰又问:“你们什么关系?” 苏念没说话,张志杰话变得更加难听:“你他妈的是不爬他床上去了他这么三番四次地帮你?!” 苏念闻言浑身一震,脑袋垂的更低。 沈茂这时刚从办公室走出来,听见张志杰这句话也不由得怔住。 “妈的,晦气!”张志杰转身冲带来的人挥了挥手,“我们走!” 沈茂没太搞清楚情况,却是先狗腿地跟过去送张志杰,看也没看苏念一眼。 苏念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建安的员工陆陆续续回到工位,打量她的目光意味复杂。 好久,她才站起身来,去洗手间整理。 手臂上大片的青紫,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半张脸被张志杰扇肿了,脖子上的旧伤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破了,血已经渗透了白纱布。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突然嘲讽地笑了笑。 她对沈家尽心尽力,为了沈良夜不惜出卖自己,可是沈茂却对她见死不救。 她讹了叶殊城,还想过过河拆桥不认账,而叶殊城救了她。 她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随手扎了头发,整理好穿戴回到了办公室。 所有人见她都别过视线,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她刚要收拾自己工位上的一片狼藉,桌上的内线就响了,沈茂只说了“来我办公室”几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她发了一会儿愣,才慢慢走过去。 沈茂大概地打量了一下她受伤的情况,然后问:“张总说的是真的?” 苏念抬头,“什么?” “你跟叶先生的关系” 沈茂一脸严肃,苏念却想笑。 到最后沈茂最关心的居然是这个。 她反问:“是真的又怎么样?” 老爷子的脸一下子沉下来,“好好说话!” 苏念就笑出来了,沈茂看到更生气:“一个投资多少天了谈不下来,现在还得罪张总,我还没嫌你办事不力,你倒是跟我在这闹起情绪来了你?” 苏念问:“你觉得我没拉到投资是我办事不力?” “不然呢?” 苏念点点头,问:“那沈总,您为什么不自己去试一试?” 沈茂一怔,苏念从前跟他说话都毕恭毕敬,如今态度截然不同。 苏念从脖子上取下工牌,扔在沈茂面前。 “沈总,我现在正式提出辞职,书面辞呈我会在明天发送到您的工作邮箱,至于薪资结算哦,我忘了,我是没有薪资的。” 苏念说完,转身就走,沈茂在她身后厉喝:“你给我站住!你今天出了这个门,以后就别回来!” 苏念头也不回地甩上了门,回到自己工位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在一个纸箱里,然后去洗手间找到自己之前掉落的手机。 她盯着最后一个通话记录看了很久,最后把那个号码从黑名单里面拉了出来,然后发了条短信过去。 “今晚我可以去酒店找你吗?” 第029章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rs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 安子晏见叶殊城盯着手机愣神,咳嗽了两声。 叶殊城这才将视线移向安子晏。 安子晏一脸诡笑:“是女人吗?我看你最近有情况。” 叶殊城没理会,安子晏不依不饶缠过来,“刚才开会的时候你特意离开会议室接的是谁的电话?会议中途离开,你做这事儿太反常了。” 反常?叶殊城怔住,其实不用安子晏提醒,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反常。 距离苏念打来那通电话过去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他到现在想起电话里面张志杰嚣张的叫喊都觉得不舒服,那一刻苏念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无端端地像是绵密的针扎在心口。 她明明不过是一个来讹他的女人而已,他心甘情愿让她讹就罢了,还讹出个没完没了。 安子晏想起什么来,语气带上抱怨:“你自己不开会就罢了,为了个张志杰的电话还非要把我也拉出来,真是对了,你要他电话,是不是打算合作了?可是那批货还” “合什么作,”叶殊城眼底一沉,“我跟张志杰还有账没算。” 安子晏被泼了凉水,拧眉思考半天。 “你跟他以前不认识,哪里来的哎,难道,是那天那个女人?” 安子晏想起那天的情景,坏笑起来,“我说你那天怎么对那女人那么热情,叶大总裁居然动了凡心了?百年难遇啊。” 叶殊城瞥了他一眼,“少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安子晏半带感慨道:“其实这就对了,我还以为你要守身如玉一辈子呢,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既然那个谁一时半会儿都不回国,你也没必要饿着自己。” 叶殊城恍然愣了一下,安子晏话中的“那个谁”三个字仿佛是刺了他一下。 旋即唇角勾出讥诮的弧度:“你以为我是你,一天不见女人就会饿。” 安子晏早习惯他的毒舌,满不在乎道:“不过女人嘛,玩玩就好,张志杰那边你也别太过了,我知道你瞧不上他这个暴发户,可你要想想他手里的货。” 叶殊城笑了笑没说话,视线回落在自己攥着的手机上。 屏幕暗下去,又被他按亮了。 苏念发过来的那条短信赫然停留于屏幕上很久,他捻了捻眉心,最终没回,将手机放到了一边去。 下班后,天色渐晚,叶殊城走出电梯,拿出放开,抬头见门口靠着墙壁斜斜站了个人。 他眉心微蹙,苏念听见声音直起身来看他。 站了一下午,她的腿有些酸,起身还扶了一下墙壁。 他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打开门走了进去,苏念带上门小步跟上去。 叶殊城换过鞋子脱外套,苏念有些局促地站在客厅中间,声音极其小:“叶先生,今天谢谢你。” 叶殊城抬手松了松领带,转过身来,视线从她身上扫过。 脸颊还是肿着的,脖子上有些轻微的划伤。 他懒懒地勾勾手指:“过来。” 苏念先愣了一下,继而走过去。 第030章 因为没有家 既然厚着脸皮来了,苏念没打算矫情,可刚走进叶殊城一抓她手臂她就惊叫起来。 “疼叶先生,放手,真的很痛!” 叶殊城愣了愣,转而拉住她的手把人带到跟前,然后解开她白衬衫的袖扣,把袖子拉了上去。 苏念低着头没说话,只是静静任由他打量。 手臂上有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在,不难想象她今天经历了什么。 抬头还能看到之前脖子上被咬的伤口上,重新换过的白纱布,叶殊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视线最后落于她微微红肿的双眼。 他问:“我没回你短信,为什么还是来了?” 她愣了一下,“我我以为你没有看到我的短信。” 这借口她自己其实并不相信,在他来之前的几个小时里,她等在门口,攥着手机等一个回应像是等一根救命稻草,这些,他都不会知道。 她觉得自己无处可去,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如果再等半个小时,等不到他就离开。 他终于回来了,可说的话却不怎么宽慰人心:“我看到了,只是不想回。” 她手缩了缩,可依然被他牢牢攥住,她抬头对上他目光,“我我就是想道谢。” “用什么道谢?”他眯眼用视线指指她手臂和脖子的伤,“你这样,怎么做?还是你打算用嘴道谢” 她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面的意思,脸瞬时烧起来,“我又不是只会做那个!” 他拉着她的手,看她脸颊浮现的绯红,唇角浮现一抹笑意。 “你还会什么?” “我可以,我可以”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眼睛亮了亮,“我可以给你做饭呀,你还没吃饭吧?我做饭很厉害的!” 她认真的模样有些娇憨,他眉目间笑意更浓,“我是想期待一下的,可惜这里没有食材。” “我可以去买。”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兴奋。 拒绝的话其实已经到了嘴边,可到最后他却换了。 “去吧。” 她拿了他给的一张房卡就出门买食材,回来的时候听见浴室水声哗啦啦,二话没说就去了厨房开始折腾。 叶殊城出来的时候苏念正在往冰箱里面塞剩下的蔬菜和肉,他慢慢走过去懒懒侧靠了墙壁,听见她的声音飘过来。 “叶先生,你为什么总住在酒店?” “因为没有家。”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几乎不经过思考的,在他眼里,房子不能算作家。 苏念刚好放完东西,闻言愣了几秒,才关上冰箱柜门。 “我也没”她话说一半停住了,自嘲地笑了笑,“不对,我还是有个家。” 沈家那样一个家。 苏念转身洗菜,叶殊城看出她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也没再问,只是静静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她给这个冰冷的厨房带来一丝烟火气息,带来一些他生活中长久匮乏的东西。 他慢慢走过去,从她身后抬手搂住她的腰。 她被吓了一跳,惊慌扭头,“你做什唔” 后面的话悉数被他的唇堵住了。 第031章 殊城,我很想你 在叶殊城之前,苏念不知道来自于一个男人的亲吻可以让她有这种眩晕的感觉。 他的唇他的舌让她仿佛飘在云端,这不是个浅尝辄止的吻,她觉得站立的力气都在一点一点被抽走。 突然间手机铃声响起,叶殊城离开她的唇,定定看了两秒她波光潋滟的眼眸,而后转身去客厅接电话。 苏念低下头按按心口,心跳的节律已然失衡。 叶殊城那通电话接了很久,苏念恍然间听到他接电话时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像是大提琴的奏鸣。 待苏念做好饭端去餐厅,叶殊城还在讲电话,苏念犹豫着走到客厅,看到他站在阳台,手指间夹了烟,低头对着手机说话的时候脸上有温和的笑容。 他没对她那样笑过,她也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温柔的样子,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打断他,默默折回餐厅。 阳台半开的窗隐隐有风流窜进来,叶殊城吸了一口烟,听见电话那端的女音,带着撒娇意味。 “殊城我很想你。” 他转了个方向,客厅没开灯,他瞥见餐厅投过来的灯光,却看不到苏念人,他心不在焉对着电话应了:“嗯,我知道。” 苏念坐在餐桌边等了好一会儿,叶殊城才出现,他看到餐桌有些难以置信,“做这么多?” 她挠挠耳朵,低下头。 叶殊城坐在她对面吃饭,她莫名地就有点紧张,他夹每一道菜她都在看,直到他表情有些细微变化。 “很好吃。” 她笑了,“我都说了我做饭很厉害的!” 他看着她得意到眼睛眯起来的样子,也笑了。 本来想说的一些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这一刻的气氛实在不合适说那些话,他恍然觉察自己也不想毁了这一切。 晚饭结束叶殊城就去电脑前忙工作上的事情,苏念收拾完厨房出来已经快十点,她看着墙上的挂钟有些犹豫。 被她调成静音的手机在包里一明一灭,她不是不知道。 何凤和沈良夜今天下午已经打过无数个电话给她。 她不想回去,可又无处可去。 叶殊城似是不经意地抬了头,看到她魂不守舍地盯着挂钟,他提醒:“去洗澡。” 苏念有些讶异,见他又低下头忙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她挺听话地去了浴室,洗完出来,看到叶殊城已经坐在卧室床上,手里拿了一本书在看。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想了想说:“我睡沙发吧。” 说着就要往客厅走,叶殊城皱眉,拍拍身边,“这里不够你睡?” 她停下脚步回头踟蹰,“可是” “放心,今晚不做。” 她犹疑地看着他,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可能性。 他被气笑了,“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么?” 她咬咬唇,慢慢地挪了过去,刚躺下就被他轻轻拢在怀里,他刻意避过了她受伤的手臂,手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 “没事了,都过去了,睡吧。” 她的额头挨着男人的胸膛,听到这句话,眼眶发热。 她以为她掩饰好了,可是,他都读懂了。 明天的路要怎么走,她一点也没有想好,可是这一刻,她只想在这个怀抱里面,好好睡一觉。 第032章 苏小姐要是乐意,今天我打不还手 翌日。 苏念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隐约听到叶殊城在讲电话,一墙之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起来去了客厅。 客房服务送来的早餐是三明治,牛奶还有一些水果,她穿好衣服洗漱完出去,他唤她吃饭,她也就听话地走过去坐在了餐桌边。 “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吗?”她问。 他正翻报纸,随口应了句:“有事。” 早餐快结束的时候她才明白他所谓的“有事”具体是指什么事。 有人敲开套房的门进来,前面四五个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最后面那个肥头大耳弯着腰的,苏念认识。 是张志杰。 苏念正喝牛奶,看到这些人动作就是一顿。 “叶总,早上好。”张志杰讪笑着跟叶殊城打过招呼,然后视线落在苏念这里,态度难得和善,“苏小姐也在。” 苏念将手中杯子放回餐桌上去,手刚垂下就无意识攥了攥拳头。 张志杰对她所做的事情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疑惑地扭头看叶殊城,而他气定神闲,淡淡瞥了张志杰一眼,“我这人说话不喜欢绕弯子,张总,叫你来是想让你看些东西。” 张志杰脸上依然是那种讨好的笑,只是额头已经开始出汗。 叶殊城走到了苏念身边,指了指苏念的脖子,“这里,”复又抬起苏念手臂将袖子拉上去,大片的青紫痕迹露出来,“还有这里。” 张志杰脸色难看,强挤出笑容,“叶总,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叶殊城笑了笑,“有没有误会,她说了才算。” 然后靠着餐桌低头看向苏念。 苏念看他一眼,视线又绕到张志杰身上。 张志杰低着头,抬手在前额擦汗,整个人畏畏缩缩的样子,真看不出这是那个头天才在她面前耀虎扬威,虐打她,将她逼的走投无路的人。 苏念一直不说话,张志杰却等不住了,抬头看苏念,语气带些低声下气的意思,“苏小姐,我知道我之前可能有些事情做得不对,你大人有大量,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再说你看我这脑袋不也给你砸破了,咱们这就翻篇了好不好?” “张总这话就不对了,”叶殊城走到了张志杰面前,因着身高优势,微微低头,“受伤这回事,在女人跟男人身上可不一样,苏念这脖子上的伤口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这手臂上的痕迹,似乎也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非要长袖才能遮得住。” 张志杰脑袋又垂下去,咬牙看看自己的手。 图了一时爽快,却惹上叶殊城这么个麻烦主儿,他也后悔,这下不光没法跟rs合作了,险些连自己的大批货物都折进去。 默了几秒,张志杰才开口:“苏小姐要是乐意,今天我打不还手。” 叶殊城已经折回去坐在椅子上,闻言唇角勾起来。 死活是没胆子,要苏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打回去,张志杰这投机取巧的脑子倒是转的好。 叶殊城干脆把选择权丢给苏念,看着她问:“你乐意么?” 第033章 交易到此为止 苏念咬咬唇,“我不打人。” 张志杰腿有点软。 他看出叶殊城是真的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要是苏念不乐意动手,可能就是身后这几个保镖动手了,那他还能安然无恙出去么? 张志杰嘴唇有些发抖,破釜沉舟道:“成,那我自己来,我自己” 眼见张志杰说着说着就抬手那巴掌要往自己脸上招呼,苏念出了声:“算了。” 张志杰闻言一愣,继而松了口气。 叶殊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苏念。 苏念想了想,对叶殊城道:“真的,算了,既然张总已经道歉了,没必要逼到死路上。” 叶殊城垂眸,表情有些意兴阑珊,好几秒才回头深深看了张志杰一眼,“这种事不会有第二次。” 张志杰狗腿地点头,“那肯定的,肯定的!叶总大人大量,还请跟海关那边说一下,那批货” 叶殊城眉心微蹙,有些不耐烦,“张总,我就不送了,门在那边。” 张志杰话说一半被噎了个死,也不敢催太紧,只好跟着那几个保镖出去。 房子里又安静下来,叶殊城推开椅子从餐厅往客厅走,撇下几个字:“可他把你逼上绝路了。” 如果不是绝路,又怎么可能会向他求救? 他很清楚,这个女人根本不像他最初想象的那样,她骨子里面的倔强是掩饰不了的。 苏念低头坐了一会儿,起身跟到了客厅去,见叶殊城正在抽烟,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坐在沙发上,姿势有些慵懒地靠着,白色烟雾里她看到他如同刀刻般的五官,逆着光,她生出一瞬的恍惚。 “叶先生,我很感激你,”她慢慢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我不想今天图一时痛快出了气,让张志杰恨上我,他日再找来,到时候我身边没有你,那才叫做绝路。” 叶殊城闻言,手指间弹烟灰的动作微有停顿,抬眼看着她。 她还比他想象的聪明了那么一点。 这让他将要出口的话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启齿。 “苏念,交易到此为止吧。” 她一愣,表情有些无措,看着他的目光复杂,惊讶,还有微妙的失落。 好像在不久之前,他才变本加厉地威胁她说要三十次,那时候她觉得他无耻极了。 苏念的表情落在他眼中,他别过视线,狠狠吸了一口烟,“别再来这里了。” “可,可是还有两次” 这句话不经由大脑过,出口苏念才后悔,半路刹车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自己变成不知羞耻死缠烂打的女人。 她低下头,咬着唇,只觉得叶殊城这个句号画的太过突然。 叶殊城将抽了一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有些烦躁地站起身,“我已经厌了,就当我做慈善,我们两清。” 苏念攥着拳头,指甲在掌心掐出红痕来,想说话,可嗓子里面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厌了,做慈善,两清 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说这些话,这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和他在一起的第一个夜里,她只是一件货物,一件让他鄙夷的货物。 “我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你也一样,为了避免昨天那种情况再发生,你最好早些离开建安,还有沈良夜当然,”叶殊城脚步顿了顿,侧过脸,“这也只是个建议,毕竟这都是你的事。” 第034章 可千万不能让她动离婚的念头 晋城气候极端,春秋不明显,过的都像是夏天,苏念在烈日炎炎下走在马路边上,偶尔站一会儿,到了午后脚踝已经被高跟鞋磨出血泡来,她在路边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盯着大街上窜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发愣。 她从酒店出来的时候逃亡一样急迫,赶在叶殊城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她想给自己留一些脸面,可到最后她发现,她什么也没能留住。 她觉得自己特别蠢,居然会对一个才见过几面的男人产生依赖,长久处在黑暗中,看到一点点微弱的光线都以为那会是自己的太阳。 她怎么就忘了呢。 她不过是一个抱着无耻企图接近他的女人,他不欠她什么,当他厌倦了就可以轻易抽身 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弯腰将脸埋进掌心,眼眶温热,她抽抽鼻子,好久才抬头,将眼泪忍了回去,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 静音的手机屏幕亮着,她看见屏幕上“沈良夜”三个字,愣了一会儿才按下接听。 “苏念,你在哪里?” 沈良夜的语气不似以往生硬,倒是很温和。 “街上,有事吗?” 那边停了两秒,“我今天出院,回家也不见你,妈跟我都很着急,有些担心你,你什么时候回家?” 沈良夜口气好的像是吃错了药,苏念有些困惑,但还是很快回话:“我一会儿就回去。” 挂断电话她做了个深呼吸,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解决的,逃避不是办法。 何况,这世界哪里还有她可以逃的地方呢。 沈家。 沈良夜挂了电话之后对沈老爷子道:“她说很快回来。” 沈老爷子点点头,“她肯定是有气,嫌我昨天在公司没照顾她,她得罪了人还想让我包庇她?” 何凤在一旁皱眉,“那等她回来了呢,怎么办你想好了么?她要真跟那个叶先生有一腿可怎么办?我们良夜当初娶她可不是为了戴绿帽!” 沈老爷子脸色也有点难看,“话不能这么说,这件事现在还只是传闻,退一步说,苏念跟叶先生关系要真的好,对咱们是好事,只要叶先生随手拉一把,也够我们建安起死回生了。” “合着你这意思,咱现在吃了哑巴亏不说,还要巴结苏念不成?” 何凤有些恼火。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我也还没想好,但是张总昨天打了苏念,今天他上千万的货就被压在了海关,我的意思是,咱们至少不要惹火了苏念,然后再看她能不能为了建安去找叶先生谈谈,你不要用妇人之见跟我争论,建安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经不起折腾,良夜你说呢?” 何凤闻言,神色也有些犹豫了。 老爷子的视线投过来,沈良夜在沙发上不由得挺直了脊背,表情若有所思,“爸说的对,其实妈,我不太在意苏念跟也先生的事,你们清楚我的身体,我娶苏念就是为了沈家,只要是为沈家和建安好,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老爷子长长出了一口气,欣慰地笑了笑,安顿道:“那你可要稳住苏念,可千万不能让她动离婚的念头,最好叫她尽快回建安上班。” 第035章 活该 苏念回到家的时候,一大家子人都在,何凤和沈曦在厨房忙活,沈良夜和沈老爷子坐在客厅看电视。 听见声响沈良夜和老爷子都看向她,她也没打招呼,低头往卧室走,沈老爷子不悦地皱眉头,沈良夜赶紧跟上她步伐,到卧室就把门关了起来。 “你昨晚去哪里了?” 沈良夜话出口感觉语气有些冲,软了声音道:“大家都很担心,你电话也不接。” 苏念坐在床上,目光在房间里四下飞快地掠,她在想离开要带什么东西,随意地答:“在朋友那里。” “什么朋友?你来往多的就乔晔一个,她住在单位的宿舍里,你去方便吗?” 苏念的目光回到沈良夜这里,面无表情:“沈良夜,你这是查岗?怀疑我吗?” “也不是”沈良夜坐到了她身边去,“这不是怕你出事么,昨天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他说着抬手就要碰苏念脖子上的白纱布,苏念本能地躲了躲,沈良夜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我知道你生气,可你也要理解爸,他毕竟管理一个公司,你得罪了本来可能合作的投资商,要是他在众人面前还公然帮着你,那以后怎么做管理?” 苏念嘲讽地笑了笑。 这理由还挺冠冕堂皇。 “你的意思是,我被人欺负,被人打,都是我活该?” 沈良夜皱眉,“苏念,别无理取闹,我是就事论事,再说你昨天最后不也甩脸辞职了?爸都不跟你计较了,你就别借题发挥了。” “”苏念默了几秒,冷笑着别过脸不看沈良夜,“你心真大,我是你老婆,是不是就算我那天真的被张志杰强暴,你还要说是我错?” 沈良夜表情僵硬,“苏念,我这是在哄你,跟你好好说话呢,你非要揪着这件事不放是吗?” 苏念一瞬不瞬盯住他两秒,旋即点了点头,“对,我就不讲理,我就借题发挥揪着这件事不放了,这样的日子我受不了了,我们离婚吧。” “你”沈良夜气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看她,“苏念,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你忘了你妈过世的时候你什么情况?要不是我们沈家,你妈连个坟都没有!” 苏念也站起身,迎上他的目光,“行啊,那咱们来算算账,当初你们替我还债,帮我葬了我妈,花了多少钱,一笔一笔列出来,我觉着前些天你妈从我这里拿走的那五十万怎么都足够相抵了。” 沈良夜攥着拳头,脸色发青,因为气愤胸口起伏不定,最后扶着心口退了几步,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转身推开门就去寻自己的药。 苏念听见客厅里面传来沈老爷子的惊呼,然后掺杂进何凤和沈曦的声音,变得一片混乱,她疲惫地坐回床上,闭了闭眼睛。 不过几分钟,沈老爷子跟何凤又跑进来了。 “苏念,”说话的是沈老爷子,“良夜身体不好,手术这才结束多久,你对我有气也不能发泄在他身上啊!” 苏念还没说话,老爷子又继续:“我知道你气,好,今天我这个老爷子给你认错了,我昨天不该不管你,我对不起你,这样行了吧?” 第036章 放过彼此好不好 沈老爷子话音未落,客厅里传来沈曦惊慌失措的尖叫。 沈良夜病发,一伙人也顾不上吵架了,赶紧把沈良夜往医院送,苏念究竟没能狠下心,也跟着去了医院,结果被沈良夜的主治医生劈头盖脸地数落。 “苏念,你老公的这个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个时候跟他吵架,存心是要气死他是吧?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看你平时挺体贴的,关键时刻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苏念有苦难言,低着头孙子一样受训。 沈良夜急救结束到睁眼,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一家人守在病床前,苏念不远不近坐在凳子上,没想到沈良夜醒来之后缓过气就看向她。 “苏念,你过来。” 她咬咬唇,起身走过去,手背沈良夜抓住,只得坐在病床边。 “看在我面子上,别生爸的气了,咱们一家人以后好好过,成吗?” 所有视线聚集在苏念身上,她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你先休息,什么事儿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沈良夜脸色暗下去。 根据医嘱,沈良夜的心脏搭桥手术实际是成功的,只是目前还处在一个观察期,需要特别注意,在医院呆了一夜之后,第二天就回到了家。 苏念陪了一夜,困得要死,回到家就倒头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下午,身上沉沉搭了一条手臂,她惊的一个激灵,起身才看到是沈良夜躺在她身后。 婚后两个人即便躺一张床上睡觉,可沈良夜跟她之间楚河汉界分的明白,像这样的情况前所未有。 沈良夜并没有睡着,见她起身便也坐起身来。 苏念盯着他,想问他什么意思,可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现在不是吵架的好时机,她得忍。 沈良夜却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沉声道:“苏念,以前是我不对,可我是真心想和你过下去。” 苏念没有说话。 “我保证我以后改,你别急着给我判死刑,就算犯错了,也该给个机会不是么?” 苏念无奈出声,“沈良夜,何必呢,你我没有夫妻之实,你又不喜欢我,我们放过彼此好不好?” 房间陷入一片难言的沉默,良久,沈良夜再度开口,“你让我想想,就算离婚,也不能是现在,苏念,你真要有些良心,你最难的时候,沈家帮你度过去了,现在是我们沈家最难的时候,你要离开也该等沈家度过难关。” 苏念一愣。 沈良夜这话说的中肯,的确是触动到她心底的某个点。 她这辈子也忘不了当初母亲离世的时候她那种绝望,如果当时没有沈家出手,她觉得自己早就已经被现实逼死。 她别过脸,“我考虑一下吧。” 沈家的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沈良夜在家修养了半个多月,这段时间里与苏念堪称相敬如宾,沈老爷子也客客气气的,甚至连平日里尖酸刻薄的何凤也有所收敛。 离婚这事儿也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沈家人态度好的让苏念困惑又迷茫,甚至会想,如果沈家人以后都这样,那生活似乎还是可以继续。 毕竟恩情还在,她终归不能忘本。 然而,不久后的那个晚上,沈良夜将她对沈家心存的最后一点侥幸也悉数击碎了。 第037章 你很紧张? 由于苏念坚持不愿意回到建安,沈良夜在出院三周之后去了公司,除了日常的一些工作之外偶尔会跟着沈茂出去应酬,那天晚上是沈良夜第一次自己去应酬,到晚上十点多电话打到苏念这里,要苏念去接他。 沈良夜说的地方是一家名叫“迷魅”的高档娱乐会所,苏念本来不乐意去,可家里也就剩下何凤和沈老爷子,她总不好使唤老人,最后只得自己开车去。 敲开包厢的门,苏念看到灯光昏暗的包厢里面只有两个人在,除却沈良夜之外的另一个男人闻声微微抬头,她就愣在门口。 流光溢彩的光线从男人的脸上掠过,她恍然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苏念不是没有想过他,只是每一次想起最后他说的话,都是对自己绝佳的嘲讽。 她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忘记,可到现在看到叶殊城,心脏却还是如同被攫紧一样,难受而压抑。 沈良夜见她站在门口,冲她招了招手,“苏念,过来跟叶先生问好。” 沈良夜在叶殊城面前这副讨好的姿态也让苏念不舒服,她走过去,也没看叶殊城,只对沈良夜道:“该回家了。” 沈良夜皱眉,坚持地将她拉着坐在旁边,“别这么没礼貌,先打招呼。” 苏念深吸口气,抬头看向叶殊城,“叶先生好。” 叶殊城表情沉静,那双眸子夜一样幽深,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听见她的话,只是微微颔首。 彼此间冷漠而疏离的距离把握的很好,苏念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角,想起一个月之前,他们居然还躺在一张床上,他的手还覆在她背上,他告诉她那些糟糕的事情都过去了。 她庆幸这一刻是在光线不明朗的包厢,不然她惨白的脸色一定会被人看穿,她痛恨这样出现在他面前,永远低他一等。 沈良夜指了指茶几上一杯酒,“苏念,帮我敬叶先生一杯,你也知道,我喝不了,可难得见面连个酒都不敬,太失礼了。” 苏念勉强挤出一个笑,“可我等一下要开车。” 沈良夜脸色不太好看,“我来开。” 苏念眼看躲不过去,也不过就是一杯酒,抬手端了向着叶殊城,“那叶先生,我先干为敬。” 叶殊城神色沉沉睨着她,还未开口就见她似是迫不及待地喝了个底朝天。 喝完苏念拽了拽沈良夜衣服,示意沈良夜该走了,沈良夜瞥她一眼,刚想说什么,手机响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拿起手机往外走,“苏念你先陪叶先生坐一会儿,我接个电话咱们就回家。” 包厢门被关上,苏念有些不能置信地瞪着门口,背脊僵硬。 黑暗的房间里面放着engima的轻音乐,苏念闻见淡淡的烟气,心跳的极快。 低沉的男音缓慢地由她身后传过来。 “你很紧张?” 苏念浑身紧绷。 无论努力多少次,告诉自己要自然,可她做不到。 第038章 你不是也很想摆脱我吗? 包厢里面是狂欢后的狼藉,空酒瓶和果盘散乱在茶几上,久久不散的烟气弥漫,叶殊城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也不着急,视线里苏念的背影瘦小,他盯着她想起她来之前,沈良夜说的那些话。 沈良夜是约不到他的,所以今天的这个酒局其实是一大群人,到场子要散的时候沈良夜凑到他跟前做自我介绍,着重说到自己是苏念的老公。 那时叶殊城多打量了他一眼。 沈良夜似乎也以为苏念与他关系匪浅,说了很多关于苏念的事,待包厢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话题越发脱离控制,尽管叶殊城一言不发,沈良夜却说出些出人意料的话来。 比如沈良夜身体不好,这些年亏待了苏念之类。 暗示到了这一步,叶殊城也不可能继续装傻,他只想看沈良夜为了拉个投资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苏念沉默了好久,才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他,她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到头来张了张嘴,出口的却是:“我去外面等他吧。” 叶殊城唇角浮起浅淡笑意。 苏念起身的时候有些头重脚轻,脑袋晕晕乎乎,用手扶了一把沙发,忽然的就是一阵心悸,喘息也重了些。 叶殊城突然开口:“为什么没有离开沈家?” 她一愣,旋即回:“这是我的事。” 他笑了,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说的话她真是字字都听到心里面去了,还记上仇了。 苏念站起身,有点儿摇晃,她心里烦躁,身体跟着有股子燥热感,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密闭的空间,可手落在门把上,却怎么也拉不开。 叶殊城就冷眼看她折腾,沈良夜打什么主意他不是不清楚,他觉得苏念有些缺心眼,他曾经让她离开沈良夜,可她到现在还呆在沈家,今天的事儿多少会给她一个不可磨灭的教训。 苏念气短,身体发软,那种燥热从身体深处流窜,以她意想不到的速度侵蚀她的意识,她喘息着意识到什么,抬手用力砸了砸门。 “没用的,沈良夜出去的时候应该交代过了,不会有人来开门。” 叶殊城的声音听起来近乎无情,苏念攥着拳头,屈辱的感觉铺天盖地。 她慢慢转身,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看向叶殊城。 “叶先生说过,对我已经厌了。” 叶殊城点了一支烟,姿态闲逸,“可你老公不知道,以为让你喝了药留在这里我会改变主意,答应给建安投资。” 这太讽刺了,她居然被自己的老公给卖了! 苏念揪紧胸口雪纺裙的前襟,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想要说什么,嗓子渴的厉害,理智在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地离去,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滑,她虚虚扶了一把门才站好。 叶殊城抬头看了她两秒,然后起身向她走过来,站在她跟前,微微低头,她就被夹在他的身体与门缝之间,他问她:“很难受?” 她将唇咬的发白,手掐着自己的腿,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明明知道酒有问题,为什么不提醒我?你不是也想摆脱我吗?” 第039章 你会很难熬 叶殊城没有答话,只是看着苏念绯红的脸颊,有一瞬恍神,他想起最初的那个夜里,想起她柔软的身体和她如泣如诉的声音。 这一个多月他是没有见过她,可存在手机里面的那段视频他却看了不止一次。 她说的没错,他有不止一次机会可以阻止沈良夜,是他默许了这一切,从沈良夜打电话到给她喝下那杯酒,为什么默许这一切,他自己也说不清,可是现在看到她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是潜藏在心底的晦暗**在作祟----见她,占有她,那些有悖于理性的想法依然存在。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感到她浑然一抖。 她的脸颊滚烫,沈良夜下的药应该不轻,他默了两秒,干脆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想要吗?” 她脸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这可是交易,你不是对那个项目没兴趣吗?” “是没有,不过我现在对你的身体有兴趣。” 他刻意强调了“身体”两个字,说话间手探上去,触到她火烧一样灼热的身体。 她浑身都在发抖,因为他的触碰,因为药性,也因为气愤。 过去这段时间她真的以为沈良夜是要好好跟她过下去了,她甚至都在动摇要不要给沈良夜一个机会了 现实又给了她一记耳光,在沈良夜眼里,她不过是一件可以送出去的东西而已,而在叶殊城眼里,她也不过是一而再,再而三为了利益没皮没脸送上门的便宜女人! 在叶殊城的吻落下来之前,她抬手挡住了他的唇。 叶殊城一怔,眼底透出些许不解。 “我不是什么能送来送去的东西,今天这交易我不做。” 他神色有一丝讶异,继而玩味地笑。 “不做的话,你会很难熬。” 她确实跟他最初想象的很不一样,她给了他一个惊喜,却让彼此的关系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如果她是那种随便的女人,他大抵还不会那么谨慎,他是成年男人,不会对一段露水情缘过分纠结,大家各取所需然后分道扬镳就好,他之所以放弃身体的愉悦拒绝和她继续,是因为那一天,他看到她眼底的期待。 他不想让彼此的关系变得复杂,掺杂进钱色交易之外的东西。 他的唇触到她的掌心,她连忙拿开了。 他的话不是虚张声势,她身体深处有痒意,身体似火烧,她艰难地挪着离他远一些,嗓音艰涩:“你叫人开门他们肯定会听。” 他点头,“你出去后呢?丧失理智随便抓个男人就做?” 她的手已经开始无意识撕扯自己的衣服,眼前也越来越模糊,身体无力地倒下去,他拧眉刚想过去扶她起来,她就出声:“不要你管。” 他有些无可奈何:“你觉得现在是跟我赌气的时候?” 他低头看着无力瘫软在地板上的女人,等不到她回答,却等来她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几乎是爬着靠近茶几拿了一个空的啤酒瓶,抬手砸在地板上,顷刻间玻璃渣子四散。 叶殊城皱眉,“你疯了?你” 话音未落,就见苏念随手抓了一片玻璃刺向自己的腿。 第040章 伤痕累累 医院走廊白炽灯光线惨白地映照在叶殊城脸上,他静静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玻璃在苏念掌心和左腿近膝盖的地方各开一道伤,医生用碘伏涂抹的时候,苏念倒抽一口凉气。 她的面色依然是病态的绯红,喘息也是紊乱的,可她的目的达到了,疼痛让她的理智回笼,也让叶殊城最终叫人打开包厢的门。 离开迷魅的时候她是被叶殊城抱着的,她趴在叶殊城的肩头,努力地睁大眼睛寻沈良夜的身影,可怎么也看不到。 医生处理完苏念身上的伤口,按照叶殊城的吩咐给她打了一阵镇静剂,然后离开,病房里面只剩下两个人。 苏念的目光有些呆滞,神思一片混沌,不同的药物在身体里面作用,她整个人昏昏沉沉,想睡,可又觉得痛,难受地蜷缩在病床上,怎么也寻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叶殊城手在衣兜里面摸到烟,习惯性地想拿一支,想起是在病房,又放了回去,然后坐在病床旁边,静静盯着她看了几秒,看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发出轻微的呜咽,看她身体蜷缩如同母体中缺乏安全感的胎儿,最后他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放在掌心。 她好像总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他没见过她这样的女人,最初他以为她就是个为了钱没有自尊和廉耻的女人,可她的所作所为一次又一次颠覆他的认识,想到方才在迷魅的情形,他心有余悸---- 她动作坚定地刺伤自己的腿来维持清醒,终究没有沦为**的奴隶。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要强。 翌日苏念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一个二十多岁的短发姑娘,穿ol风格的套装,人看起来很精干,见着苏念醒来,对她点头。 “苏小姐,你醒了。” 苏念眼底一片茫然,短发姑娘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叶总的私人助理,我叫rita,叶总安排我来照顾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念缓慢地回过神来,想起头天夜晚的一幕幕,她按了按眉心,然后起身。 腿还疼,她的动作并不利索,rita赶紧扶了一把,她感激地笑笑,“我没事了,你可以走了,代我谢谢叶先生。” rita笑了笑,“苏小姐不要为难我,叶总交待过要我接你出院。” 苏念面色有些诧异。 叶殊城能好心送她来医院已出乎她意料,她以为他不会再管她。 想起叶殊城,头天晚上最后她的记忆是模糊的,隐约记得叶殊城坐在病床边看着她,后面就全然回忆不起来了。 rita做事周到细心,在苏念洗漱完毕早餐结束后就已经取了药,办妥了出院手续,带苏念去停车场。 苏念一边一瘸一拐地走,一边摸出手机看了几眼。 果然有大堆的未接,主要是沈良夜打的。 被自己以为的亲人出卖,过去一个月的太平假象瞬间粉碎,她看到那些未接只觉得气愤,手指有些发抖地将手机塞回包里去。 上车后rita直接开车,苏念陷入沉思,好一阵子想起什么,问rita,“这是要去哪?” “叶总吩咐过,将你接去公司。” 第041章 你对自己下手挺狠 苏念对rs集团早先有些耳闻,rs集团的经营涉及多个领域,包括连锁酒店,理财金融,高端奢侈品,以及地产行业。 在外界看,rs就像是一个商业王国,而叶殊城无疑是这里的国王,她之前单单将他看作是一个“有钱人”,这样的想法其实很肤浅。 叶殊城在商界的手腕也是极其强硬的。 她到叶殊城办公室的时候叶殊城在开会,rita将她安顿在总裁办的休息室里,并细心地给她端来咖啡,以及用于打发时间的杂志才离开。 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情看杂志,她茫然地望着窗外发愣,头天晚上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面浮光掠影地过。 她居然还真信了沈家人,以为他们知错悔改,现在她才明白,狗改不了吃屎,她不得不为自己以后做些准备。 可从沈家搬出来,去哪里她还没想好。 这些年她在建安工作,一分钱工资都拿不到,根本没有什么积蓄,出来简直是寸步难行,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去处,只听见外面的门被打开了。 休息室和办公室是用屏风隔开的,她听见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以及接踵而至响起的男声。 “你开玩笑是不是,我跟张志杰谈了这么久的案子,你说算了就算了?” 安子晏坐在叶殊城对面,皱着眉头,表情有些焦躁。 叶殊城坐下来,瞥他一眼,“不然呢。” 安子晏难以置信,“这项目我跟了半年,预估收益在几千万,你就为了个女人放弃?” 叶殊城抬手松了松领带,姿态慵懒,“我看不惯张志杰而已。” 安子晏有些泄气,“这是生意,你看不惯你可以不去见,后续合作我可以跟,你有必要把事情做这么绝?他现在被海关盯上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叶殊城侧着头想了想,“我乐意。” 安子晏有些恼火,觉得实在谈不下去,索性起身告辞。 待门被关上之后,叶殊城揉了揉眉心,慢慢说了句:“偷听有意思?” 苏念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我没偷听。” 叶殊城没太纠结于这个问题,回头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眼。 苏念整个人显得很憔悴,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下眼睑有青黑,脸色也不大好看,仿佛是苍老了一些。 他问:“伤口还疼么。” 其实隐隐还会痛,可苏念摇了摇头。 叶殊城笑了笑,“你对自己下手挺狠。” 苏念低下头,摩挲掌心的白纱布。 其实在那一刻,她脑子里面或许是混乱的,可是她现在见到叶殊城,心底里有个无比确定的声音。 她之所以这样不惜伤害自己也要躲避这场交易,是因为她太在意她在叶殊城心目中的模样。 她不想在他眼里变得不堪,或者可怜兮兮,她想要跟他成为对等的人,即使很难,可她也想保留自己的自尊,在他面前能够有底气地说话。 叶殊城突然说:“你昨天的话不对。” 她一愣,“什么话?” “你说我想摆脱你。” 她低下头,“难道不是?” 第042章 你是第一次,对么 叶殊城在椅子上点了一支烟,也不看她,声调不疾不徐。 “成年男女各取所需原本无可厚非,可你已经结了婚,会让我觉得有些麻烦而已。” 苏念愣了愣,小步走过去,“那昨晚为什么还送我去医院?” 他抬头迎上她目光,“昨晚看到你刺伤自己的时候,我就在想,这样挺好,你不会粘人。” 是啊,他只要说一句结束的话,她就乖顺地走人,一句反抗没有,不仅如此,为了和他划清楚河汉界,不惜伤害自己。 他曾经以为她没自尊,可他错了,这女人的自尊心堪称庞大,宁可自己痛死,不愿意示弱。 苏念不是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惨淡地笑笑:“我粘不粘人跟你还有关系?” 叶殊城深深吸了一口烟,话说的缓慢而坚定。 “苏念,你要是足够聪明,就该离婚,”顿了顿,继续道:“然后跟着我。” 苏念面色微变,很快用笑掩饰:“像后宫的妃子一样等叶先生高兴了来宠幸一下,不高兴就一脚踢开?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去,这也算进步?” 叶殊城唇角微微上扬,“聪明女人不会计较这些,关键在于,沈良夜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沈良夜不能给的,我也能给你,我能让你完全摆脱沈家,也能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苏念听着,笑的有些凄凉。 条件是很优厚,但是到头来不过是言辞好听的包养协议,毫无保障。 她突然觉得之前过分在意他如何看她的自己,有些傻。 她不想承认的,可她这在一刻看清自己的心。 自己动心了,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如那句话所说,女人的身体通向内心,她居然对叶殊城产生依赖,在见不到他的时候,想念他,等见到了,又很努力地想要呈现自己好一点的模样,他说出结束的话,她就觉得难过,而她伤害自己,是因为她不想被他看轻。 可无论她多么努力,在他眼里她终归就是个需要人施舍和可怜的落魄下堂妇,他一时兴起乐意让她做个情人,就因为她在他眼里落了这么一个优点---- 不粘人。 男人会觉得一个女人不粘人是优点,那都是因为没有感情,可以随时散伙。 叶殊城话音落,办公室里面瞬时间陷入一片静谧。 良久,苏念满怀嘲讽地开口:“所以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 叶殊城听出她言语之间的讥诮,“对你来说这是个机会,别告诉我到现在你还想留在沈家。” “我离开沈家,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 “跟着我,你可以活的更轻松。” 苏念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双眼,仿佛要看进他灵魂深处去。 “叶先生,之前我的确是去卖的,”她努力将眼底的湿意忍回去,“可我现在,以后,都不卖了。” 叶殊城微微眯了眼,看着她倔强的表情,然后突然起身绕过桌子到她跟前,手指间的香烟弥散出白色烟气,一切变得有些虚幻,他另一只手抬起,触碰到她脸颊,缓慢地摩挲,眼底的颜色沉了几分。 “我们初次见面那个晚上,你是第一次,对么?” 第043章 回沈家 苏念一怔,抬眼,男人的俊颜近在咫尺,他眼底混杂一丝疼惜,她心里的委屈顿时就天翻地覆。 那个叫她屈辱的夜晚,她还记得他的动作有多粗鲁,她痛了很久。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低头吻住她的唇,深入而温柔地与她的唇舌厮磨,她原本要说的话连同神思就在这个深吻里面化作一片白茫茫。 长吻乱了彼此的气息,她的手无意识地攀上他的背,直到他离开她的唇,只是一瞬,他又蜻蜓点水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仿佛是舍不得离开,额头挨着她的,他说:“抱歉,我那时候应该轻点的。” 她委屈地咬着被他吻的湿湿亮亮的唇,直觉这男人狡猾的很过分。 一记耳光然后一颗甜枣的套路得心应手,可偏偏,她就是没出息的心动,她的心跳的非常快,这一刻她整个世界只剩下他身上浅淡的烟气,混杂古龙水的味道,他让她沉沦到快要窒息。 他手指点点她的唇,“别咬了,会害我想继续,在这里要了你。” 她的脸腾的一下烧起来。 她羞赧的模样他很受用,于是笑的低沉而愉悦,“我不逼你,我的建议有效,你可以考虑。” rita开车送她回家,坐上车她心情平复下来,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又被叶殊城牵着鼻子走了,虽然没有答应,但心里已经动摇的很厉害。 车子行驶出停车场,rita问她:“苏小姐,您打算回家还是?” 苏念一愣,她除了回沈家还能去哪里? rita又说:“叶总交待过,如果您不愿意回家,可以去榕城,那里有叶总的一套房子,虽然没住过,不过有钟点工打扫,随时可以入住的。” 榕城处在晋城的精品别墅区,房假高的令人咋舌,苏念只是略有耳闻,没去看过。 叶殊城居然连后路都给她准备好了,也给了原本无路可走的她一个选择。 原来他是有房子的,只是不愿意住苏念想了想,“算了,我回家吧。” 毕竟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和沈良夜之间的问题,还需要她去解决。 回到沈家的时候,果不其然,沈家一大家子人都坐在客厅,似乎是在等她。 她没有换鞋子,刚走进客厅,何凤就率先嚷嚷。 “你还有脸回来?!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你?” 苏念瞟了沈良夜一眼,“我做什么去了,你儿子应该很清楚。” 沈良夜有些心虚,看到苏念手上的白纱布,眉心皱了皱。 他说:“苏念,我回包厢找你了,会所服务生跟我说你受伤被叶先生送去医院了,我又不知道哪家医院,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家里人昨晚都没睡好,就因为担心你,你这个态度可就不对了。” “呵”苏念冷笑,“那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受伤?” 沈良夜被她的目光刺的无处遁形,沉了口气,有些破罐子破摔。 “苏念,我就直说了吧,昨晚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爸妈都赞成这样做,一千万的投资对叶先生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而且对你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第044章 这婚离定了 沈良夜无耻的嘴脸叫苏念气的脑海都变得空白。 什么样的男人能把自己的老婆下了药送别的男人身边去? 苏念咬着唇,浑身僵硬,脸色惨白,过度的气愤让她说不出话来。 沈良夜看着她,继续道:“再说我身体不好,谁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是怎么玩的?叶先生是什么人物,就你这样的货色陪叶先生一晚难不成你还觉得亏了?!” 下唇被咬的发白,苏念攥紧的拳头也开始颤抖,她的视线扫了一圈,沈老爷子别过脸不看她,沈曦低下头去,何凤居然还附和着沈良夜,一口一个“就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沈良夜开口:“我嫁过来这几年,我怎么对你,怎么对沈家的你不知道?沈良夜,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白天在建安上班,晚上回家伺候一家老小,你说我在外面玩?我是个人,不是你可以送过来送过去的东西,沈良夜,我是你老婆,我不是妓女!”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吼了起来。 何凤一下子站起身,指着苏念鼻尖,“你嚷嚷什么?你不知道良夜生病不能受刺激么,他也是为了建安,为了这个家,你还有理了你!” 沈曦实在看不过去,动手拉了拉何凤,“妈,别吵了,有事好好商量” 何凤一挥手就把沈曦扫到了一边去,然后冲到苏念面前抬手就给了苏念一记耳光。 响亮的“啪”一声,让整个客厅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苏念被打的偏过了脸去,好一会儿才慢慢回头。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难以置信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她恍然意识到自己错的彻底,这家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有什么事做不出的? 这样荒唐的婆家,她呆了几年了。 几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有何凤手叉腰站在苏念跟前,瞪着她。 苏念沉默了好一阵子,就连眼底那些愤怒的光都暗下去,她深深看了何凤一眼,而后视线转向沈良夜。 “沈良夜,离婚吧,这次你就算心脏病发死了,我这婚也离定了。” 说完她一刻不停地往卧室去,打算收拾自己的东西。 何凤惊叫了起来,“你给我站住,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天底下哪个女人会诅咒自己的男人?你的心怎么就这么毒!” 苏念没理会,回到卧室刚打开衣柜,何凤就跟着冲了进来,一把扯住她,沈曦一看情况不妙也赶紧过来拦,可哪里拦得住? 沈良夜和沈老爷子也跟了过来,却是冷冷地看着,何凤全然丧失理智,见苏念想要挣脱就一把揪住了苏念的头发拼命扯。 头皮上骤然传来的疼痛让苏念挣扎的动作刚刚缓了一下,何凤的巴掌不由分说就落下来。 “我打死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忘了当初我们沈家是怎么帮你的了,你这个白眼狼,我还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何凤十足的泼妇相,苏念又不便出手攻击一个老人,短短几分钟脸颊被扇的红肿,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盼望这场磨难能够早些结束。 第045章 想走,没门 何凤打了苏念少说有二十多下,才算是出了气,一把松开苏念头发,苏念整个人有些虚脱地滑下去坐在地上,低着头,浑身都在打哆嗦。 她被打的有些懵了,神思都是恍惚的。 沈家人还说了什么,她听不清楚了,她只是不断地想,她为什么要这样自取其辱,她该听从叶殊城的安排,去榕城,或者去这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比回到这里好。 她是抱着结束一切的目的来的,可到头来却是自取其辱。 她被自己的老公出卖了,她连一句抱怨都没处去说,反倒让出卖自己的人虐打的她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几个人离开,何凤将苏念关在了卧室里面,出去后还上了锁,晦气地叹。 “这个媳妇真是白要了,一点用没有,就给人添堵!” 沈良夜回到沙发上坐下,也气的够呛,合着水喝了药,对沈老爷子说,“看来要用苏念攀上叶先生这层关系是行不通了。” 沈老爷子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水,沈曦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被锁住的房门,弱弱道:“这事儿也不能全赖嫂子,闹成这样,万一嫂子真要离婚可怎么办呀” 沈曦的话把沈良夜和沈老爷子的思路都从工事上带了回来,他们是不在意苏念,可说到离婚,必定也不乐意。 何凤冷哼了一声,“想离婚,凭什么?我可不同意,她嫁过来这几年连孩子都没生,现在想走,想得美!” 沈曦声音更小:“这没孩子也不能光赖嫂子啊,我哥他” 沈良夜恶狠狠瞪过去,沈曦闭上了嘴。 何凤想了想,“反正这苏念也没别的用处了,况且良夜的手术不是挺顺利的么,我看最近就得想办法要孩子,实在不行试管婴儿也可以,有了孩子她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这些事说来尴尬,但也是个过不去的坎,沈老爷子看了一眼沈良夜,“这事你自己斟酌。” 沈良夜攥着水杯,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是不喜欢苏念,可离婚这事情也由不得苏念。 何凤想来想去不放心,返回卧室一看苏念果然在收拾东西。 苏念手上和腿上的伤口在刚才拉扯的过程中又被蹭破了,这时候血已经浸透了白纱布,她也没理会,将自己的衣服从衣柜里面拉出来一股脑地往拉杆箱里面塞,何凤见状一把关了门,嚷嚷。 “你还没闹够?!” 她也不看何凤,低头忙自己的,何凤恼羞成怒,“你还来劲了你,当初你妈死了连个去处都没有,你忘了谁帮你的了,现在想离婚,你以为你还能离的了?” 苏念手底下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 何凤捡她伤处捅,事情过去几年了,她依然难受。 何凤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床上撇着的,苏念的手机,突然抢夺什么似的一把拿了过来,然后转身出门,将卧室门锁了个死。 这一系列动作太快,苏念怔然回神,才听何凤在门外喊。 “你给我好好反省几天!想走,没门!” 第046章 谁打的 苏念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用力地去敲打门。 “放我出去,你们这样是违法的!” 根本没有人理会她,客厅里面几个人各有所思,只有沈曦目光落在那扇门上面,面色充满担忧。 这个家里只有沈曦对苏念充满同情,可那也只是同情而已,要她为了苏念公然跟自己爸妈作对她做不到,最后她想了想,在晚上出门的时候悄悄带走了被何凤扔在茶几上的,苏念的手机。 苏念朋友不多,她翻了翻通讯录,最后只有乔晔的名字眼熟,她便打给乔晔,大概说了一下苏念的情况。 乔晔刚换班,坐电梯下楼,电梯里面因为进的人多了有些拥挤,她在角落里面听完沈曦所说就目瞪口呆,“你们怎么能这么对苏念,这是犯法的!” 沈曦说:“不是我干的啊,我也是想帮帮我嫂子才给你打电话的,你明天能不能过来找她,这样说不定可以放她出去” 乔晔拧眉听了一会儿,晦气地叹:“好吧,我想想办法,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挂了电话也已经到了一楼,电梯门一开,前面的人往出走,她拔腿要走,面前横过一条手臂将她挡了个死。 乔晔抬头一看,脸色微变。 刚才人多挡住了,面前的人正是苏念之前讹上的那个叶先生,对方还警告过她一回,她此刻见着了依然心有余悸。 “叶先生好。” 她讪讪打招呼。 叶殊城眯眼看着她,“你刚才说,苏念怎么了?” 乔晔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他想必是听到方才那通电话了。 “苏念遇到一点小麻烦” “小麻烦?” 苏念回去,**不离十是跟沈家摊牌的,要是有麻烦还能是什么,只能是沈家人不配合了。 叶殊城心里有底,可沈良夜这个人无耻到用苏念跟他做交易,也不知道还能对苏念做出什么事来。 他突然有些痛恨苏念那倔强的性子,他给过她选择,就算她不去跟沈家人谈,他迟早也会摆平一切,可她就是死钻牛角尖,非要自己去面对这一切。 叶殊城眉心紧蹙,看起来是有些担心,乔晔心底略微讶异,思考了一下,便直白地说了出来:“她好像被软禁起来了。” 叶殊城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乔晔摸摸耳朵,“我想先去跟沈良夜的妹妹沈曦了解一下情况。” 叶殊城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 乔晔瞪大了眼睛。 乔晔心底对于叶殊城这尊大佛始终还有有点怕,之前苏念讹了他一回,她就被几个保镖一起押着去问话,还被叶殊城警告了,然而现在叶殊城好像对苏念的事情很上心,她有些困惑。 和沈曦约在沈曦所在的k大南门,乔晔是坐着叶殊城的车子过去的,深夜,临近十二点,路上人很少,沈曦没有想到会来两个人。 沈曦是没有见过叶殊城的,在叶殊城和乔晔走过来的那个瞬间有些出神,随着叶殊城的靠近就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 她从前没有认识这样的男人,她的世界里面大都是大学男孩子,相比之下面前这个眉目冷峻的男人要成熟得多,沈曦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乔晔很着急问:“沈良夜究竟想怎么样?” 沈曦思绪收回来,脸色讪然,“我哥就是生气,因为嫂子今天回来二话不说就要离婚,这换谁也接受不了啊” “废话,不离婚难道要这样过一辈子?你那个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念守活寡就罢了,在你家受了多少委屈?她性子虽然硬,可脾气也算是好的,你们到底做什么事儿刺激她了?” 沈曦脑袋垂下去。 这个缘由说起来确实难以启齿,沈家人将苏念像什么东西一样地送给别的男人,她说不出。 叶殊城开了口:“苏念被关在哪里?” 沈曦一愣,抬头看向说话的男人,这男人嗓音很有磁性,她很快回:“就在我家呢,关在她卧室里面,你们不用太担心的,毕竟我妈也就是想给她个教训,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叶殊城脸色森寒,“苏念身上还有伤,你们把她关起来,说不会有问题?” 沈曦受迫于他强大的气场,一下子噤声。 虽然叶殊城的话让乔晔有些迷糊,不过她这下子看出来了,叶殊城是来帮忙的,有一个这么强大的后盾在,她于是也就有了底气,冲沈曦道:“你觉得我明天去找苏念,她就能顺利从你家出来吗?” 沈曦摸摸头,她其实也不太确定,何凤有多强硬,她很清楚。 叶殊城深深看了沈曦一眼,转身走到十几米开外摸出手机打电话。 沈曦望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愣愣看了一会儿,才回乔晔的话,“我也不知道。” 乔晔叹了口气,听沈曦又问:“那位先生也是我嫂子的朋友?” 乔晔看了一眼叶殊城,“不,就是个认识苏念的好心人,来帮忙的。” 沈曦叹,“人真好啊,他叫什么名字啊?” 乔晔盯着沈曦看了两秒,确定不是她眼花,她看到了这个小姑娘眼底迸发出的花痴光彩,有些无奈,“沈曦,别想了,那种人你高攀不上的。” 沈曦不乐意了,“我才问了个名字而已,再说怎么就算是高攀了?我很差劲?” 乔晔顿时就懒得理会她了,年轻小姑娘的思维她跟不上。 叶殊城并没有沈家的任何联系方式,只能先打电话给rita查,查到之后再拨过去,接电话的是沈茂。 沈茂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声音有些懒散:“你好,哪位?” “我是叶殊城。” 叶殊城话音落就听见那边悉悉索索的一阵响,沈茂的声音几乎变了调,“叶先生啊,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叶殊城冷笑一下,“沈总别来无恙,我今天打电话是有事要问你,昨天苏念受伤了,我打她电话也打不通,你方便让她听一下电话吗?” 沈茂在卧室愣了半分钟有余,叶殊城很有耐心地等,最后沈茂终于开口,“叶先生,苏念已经睡了。” 叶殊城笑了笑,毫不让步,“那就叫起来。” 沈茂没办法,也不能忤逆叶殊城,只得走向关着苏念的卧室。 苏念敲了大半个下午的门,受伤的手变得更糟糕了,腿上的伤口再次出血后也没有处理,流了很多血,晚上又没有吃饭,整个人都有些虚脱,沈茂拿着电话进去的时候,苏念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靠着床,地面上甚至还有血迹。 沈茂蹲在她面前,“你接一下叶先生的电话。” 顿了顿,压低声音小声警告:“别乱说话。” 何凤和沈良夜也跟了进来,在旁边看着。 苏念一听到“叶先生”几个字,眼眶有发热。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脆弱了,只是听到是他的电话,她就想要流泪。 手机被打开免提放在她面前,她深吸口气,慢慢出声。 “叶先生。” 叶殊城那边顿了两秒,才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苏念看看自己手上被血浸透的纱布,周围三个人死死盯着她。 沈茂告诫过她,不要乱说话。 她抬头,对着沈茂古怪地笑了笑,然后说:“很糟糕,伤口又破了,流了很多血,很痛。” 面前三个人脸色均是一变,何凤最沉不住气,一把扯住苏念头发,瞪着她,她一点也没忍耐,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疼” 沈家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几乎不能置信。 其实苏念原本的性子不是这样,以前都是有什么苦打碎了牙齿和血吞的,这样直白地,带着撒娇意味地说出自己痛,是破天荒头一回。 叶殊城那边静了几秒,“沈良夜为什么没有送你去医院?” 这句话让沈良夜脸色一变,拧眉看着苏念,眉目间有怒意。 这女人摆明了是在挑拨离间。 苏念说:“他不会送我去医院的,他” 沈良夜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巴。 沈茂也不敢再让苏念胡言乱语下去,把电话拿了回来,硬着头皮跟叶殊城解释,“苏念这会儿状态不太好,叶先生要不” “沈总,”叶殊城打断,“如果你们不方便送,那只能我去接她了。” 沈茂脸色一下子黑了,看来苏念跟叶殊城真的关系匪浅,可这大半夜的,要是让叶殊城来看到苏念这个样子,真是说都说不清了,他赶紧道:“送,我们这就送她去医院。” 叶殊城说:“我在市立医院门口等。” 挂断电话,叶殊城叫了一声乔晔,“走吧,事情解决了,去市立医院等。” 乔晔一愣。 她和沈曦纠结半天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沈曦也有些难以置信,“我爸妈答应放人了?” 叶殊城没理会她。 沈曦有点犯贱地跟过去站在车边对叶殊城说:“谢谢你,救了我嫂子。” 乔晔刚上车,见沈曦那个搞不清楚状况的花痴模样就有些来气,为让她死心,干脆地做了个介绍。 “沈曦你刚才不是问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叶殊城叶先生,这位是沈良夜的妹妹沈曦。” 沈曦愣住了,原来这个男人就是叶殊城。 待到车子开远了她还在原地发愣,有些呆。 乔晔那些话不但没让她死心,反而,她心底似有小火苗燃烧,他是叶殊城,就是沈老爷子口中那个一句话就能拯救叶家和建安的叶殊城。 既然苏念被灌了药送他身边都没能发生什么,那么他和苏念,一定真的只是朋友。 那就说明,她还有机会。 电话结束沈家也炸开了锅,何凤恨不得打死苏念,可是不行,马上就要送去医院,见了叶殊城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沈良夜气的不轻,“苏念,让你去陪叶先生的时候你不乐意,现在你发什么骚?” 沈茂也晦气地叹。 说苏念跟叶殊城关系好吧,人下了药送跟前去,事情也没成,说不好吧,现在叶殊城又这么关心她。 苏念浑身没力气,被何凤拽着塞上车,人还晕晕乎乎,何凤见她脸还肿着,拿了个冰袋就贴上去,苏念被冰的惊叫了一声,涣散的神思又恢复清明。 她太难受了,手上腿上的伤口疼,被何凤扇肿了的脸也疼,好像浑身都不舒服,何凤还在旁边骂骂咧咧。 乔晔见到苏念的时候是真的被吓到了,跑过去打量,刚要扶她,跟过来的叶殊城说了两个字:“我来。” 然后就打横将苏念抱了起来。 乔晔有些鄙夷地瞪了沈良夜一眼,沈良夜也没说话。 沈良夜那羸弱的身体,别说给苏念来个公主抱了,背都费劲。 苏念在叶殊城怀里,抬头就能看到男人线条坚毅,刀刻一样的轮廓,她心里总算安稳一些,鼻子又酸酸的,委屈在心头天翻地覆地涌。 她想抱紧他,可是她没力气,也没勇气。 她还没有离婚,沈家人就在旁边,她心底终究过不了那个坎。 苏念有些发烧,医生处理完她身上的伤后,给她挂了消炎的药水,她状态很糟糕,精神萎靡,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 已经是凌晨,医院病房里面很安静,忙过了之后那些尴尬的问题再度浮现,沈良夜和沈茂看着叶殊城阴沉的脸色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叶殊城指了指苏念的脸,“谁打的。” 沈茂一脸为难,“叶先生,我们也不知道,她今天回来就这样了” 叶殊城冷笑一声,沈茂顿时不敢吭声了。 何凤前额汗都流下来了。 叶殊城说:“沈总,我看在你年龄上给你留面子,不代表我不会动建安。” 沈茂一下子颓了,叶殊城这明摆着是威胁,建安就是沈家的命脉,他扭头就冲何凤一巴掌,“我拦着你都不听,现在把人打成这样,你说怎么办!” 何凤被打的有些懵,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沈茂,沈茂厉喝:“快给叶先生道歉!” 何凤怎么说也已经快五十岁了,现在被沈茂当众掌掴,心里又气又急,“这怎么能怪我,这小贱人说要离婚,难不成我还由着她去!” 苏念迷蒙间呜咽了一声,叶殊城皱眉,冷眼看沈茂一眼。 “你们走吧,不然会吵到她休息。” 沈茂以为已经蒙混过关,如获大赦拔腿要走,听见叶殊城声音清冷地飘过来。 “这笔账回头再算。” 第047章 你不是我,但你有我 乔晔看到沈家人内讧,心里不知道多爽快,沈家人刚走她就冲着叶殊城乐,“叶先生,您太厉害了!要不是您,今天真不知道怎么办。” 叶殊城淡淡笑,目光却没有离开苏念。 乔晔看出一点端倪来,这惊吓可不是一两点,叶殊城这样关心苏念不说,看着苏念的视线柔软又专注,这种深情苏念是感觉不到,她觉得心都快化了。 乔晔没再打扰,说要回家便离开了,带上门的时候,她从门缝里看到,叶殊城将苏念未受伤的那只手拉住了,捧在掌心,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苏念一觉睡的昏昏沉沉,到早上七点多才醒,一动就发觉自己的手被拉着,她看过去,叶殊城拉着她的手坐在病床边,关切地看她。 “醒了?” 他下眼睑有淡淡青黑,衣服也稍微有些皱了,这模样说实话有些出人意料的狼狈,明显是一夜没有休息好。 苏念心里一动,声音有些艰涩,“你昨晚没回去?” 叶殊城淡淡地“嗯”了一声,攥紧她的手,另一只手在她额头探了一下,烧是退了,他安下心来,又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念摇摇头,如鲠在喉,反握住他的手,“昨天沈家人有没有为难你?” 叶殊城一愣。 她问的很认真,那表情冒着傻气,他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伤痕累累的人是她,结果醒过来句句都在问他。 “他们能为难得了我?”他反问。 苏念的手松开了,她是真昏了头,怎么就忘了叶殊城是什么人物,沈家人上赶着巴结都来不及。 她别过脸,神思有些混沌,缓慢地说:“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他们觉的曾经救助过我,要我用一辈子偿还。” 叶殊城看着她憔悴的不似人形的侧脸,她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绝望,他心口仿佛被揪紧,摸摸她的头发。 “那你怎么想?” “我以前”苏念想起曾经,笑了笑,“其实我以前也这样想,我妈去世的时候,欠了一屁股债,没钱下葬,当时我就想,谁给我钱好好葬了我妈,哪怕要我的命,要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顿了顿,又继续:“结果沈家就一个条件,要我嫁给沈良夜,当时我觉得自己运气真好,沈家人对我来说,简直天使一样。”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地笑。 叶殊城也笑,笑容分外柔和,在她眉心轻轻点了一下。 “会不会看人?” 她转过来,看着他,眼神依然沉湎在往事中,“当时我就想,沈家人是我的大恩人,我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无论贫富贵贱,不离不弃” 她说着,有些出神,“我真没想到沈家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无论怎么告诉自己要坚持,都坚持不下去,可我想走,却走不了。” 叶殊城安静地听完才开口。 “谁说的?你要是想,随时可以离开沈家。” 苏念抿唇苦笑。 “你当我是你,有资本任性嚣张。”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双眼,默了几秒,而后开口。 “你不是我,但你有我。” 第048章 叶总心里有人 叶殊城话音落,一时间病房里陷入沉默。 苏念心跳的慌乱,被攥在他掌心的那只手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却给不出一个回应。 她和沈良夜还没有离婚,况且,在她传统古板的思想里面,很难接受叶殊城给她的建议。 不是彼此对等的一段恋爱,而是一种类似于包养的关系。 她是想留在叶殊城身边,可这不是她要的,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贪心,渴望永远和他在一起,可她不敢说,一句话出口会将自己变成一个笑话,身份的悬殊差距让她蠢蠢欲动的心意不得不停留于痴心妄想。 叶殊城看出她的犹豫,没再为难她,起身去打了个电话,很快rita来了,叶殊城似乎还有事,跟rita交待了一些事就要离开,苏念心底有不舍,但也不好开口,就静静看着他背影。 叶殊城已经走到了门口,似乎是想起什么又转身折回来,脚步停于床前,低头揉了揉她的头发。 “好好休息,我会再来。” 只一句话,苏念心里的霾都散了,她缩在被子里面,半边脸都被挡住,只留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还眨呀眨的,那扑簌的睫毛挠的他心头痒,他突然心口一动,有吻她的冲动。 可是有碍于rita在旁边,最终他只是笑笑,转身离开。 叶殊城走了之后,rita笑的诡异:“苏小姐真有福气,我跟了叶总这些年,头一回见他对女人这么上心。” 苏念不信,“怎么可能,他这样子应该很受女人欢迎吧。” 背景不说,要不是太过冷酷,大概光那张脸就足够很多女人倾倒了。 rita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是有很多女人对叶总有意思,可叶总人太冷酷,总将人拒之千里,大多数对他都是可望而不可及,我很早以前就听说,叶总心里是有人的,会不会就是苏小姐你?” 苏念笑容瞬间有点僵硬了,才来的一点好心情被打成一盘散沙。 很早以前 她跟叶殊城认识才多久。 大家都是成年男女,有过感情经历其实也无可厚非,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让叶殊城那样的男人念念不忘? 她发觉自己有些微妙的嫉妒。 沈家已经翻了天,吵了大半夜,最后几个人都没睡好。 何凤对沈茂给她的那一巴掌是记了仇,絮絮叨叨个没完,沈茂被吵得烦了差点巴掌又挥过去,沈良夜拦哪个都拦不住,一夜也没休息好,第二天脸色更加苍白。 怎么想所有的问题都是出在苏念这里,如果不是苏念,他们也不会得罪到叶殊城,沈茂和何凤更不可能因此而起争执,归根到底,苏念才是万恶之源! 沈良夜后悔极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选苏念,可冷静下来之后,叶殊城那句警告犹在耳畔,最后他还是和沈茂一起硬着头皮去了一趟医院。 沈茂心里也不乐意,叫何凤来道歉,何凤又不肯,两个人在医院门口买了牛奶和果篮,走进病房的时候,病床旁边一个衣着职业的女人看过来。 第049章 选个日子办手续吧 沈茂很快认出这是叶殊城秘书rita,脸色带上讨好,“rita也来了。” rita面色微微沉下来,叶殊城在走之前就交代过,如果沈家有人来,要特别提防,但出于礼貌她很快露出商务性质的笑容,“沈总,好久不见。” 苏念一见沈茂和沈良夜,就翻身背过去,她现在实在不想看见沈家人的脸。 沈良夜沉着气,绕过去站在她面前,“苏念,你好些了吗?” 苏念没有说话,手在被子里面攥成拳。 “别气了,妈打你是不对,可这不也是因为你说离婚那种话,妈生气吗?”沈良夜声音放软了,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再说你气坏了身子也不划算,早些消气,对自己也好。” 沈茂也跟着附和:“就是” “你们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挨打的是你们吗?”苏念终于气不过,手撑着床坐起来,因为气愤声音都有些发抖,“你们当我离婚那两个字说着玩的吗?我是认真的,沈良夜,你我之间不牵扯什么财产分配,就直接选个日子去办手续吧。” 苏念态度很坚决,沈茂和沈良夜表情都有些尴尬。 沈茂给沈良夜使了个眼色,对rita说:“rita,要不咱们先出去,这毕竟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情,让他们单独” rita摇摇头,“抱歉,沈总,叶总交待过,不让你们家任何人与苏小姐单独接触。” 沈茂笑容卡在脸上,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叶殊城将苏念护这么紧,他也没想到。 沈良夜心底有气,可努力忍着,苦口婆心劝苏念,“别闹了,苏念,我承认之前我们有不对的地方,可你敢说你跟叶先生之间就是清白的?咱们半斤八两,都别互相挑刺了,我当初帮你葬你母亲,给你还债,就是因为我认定了你这个人,我就跟你说了吧,我就没想过跟你离婚,也没想过和别的女人结婚,我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也斟酌一下,你不念旧情,也该想想我们沈家当初是怎么帮你的,是不是?” 沈良夜这一席话说的诚恳,可听在苏念耳中却是另一番意味。 当年当年,何凤也说当年,沈良夜也说当年,她是承了沈家的恩情,可难道因为这份恩情,她这辈子都要困在沈家了么?! 她攥紧拳头,指甲都嵌入掌心去,努力地摆出一个笑面对沈良夜。 “那沈良夜,我告诉你,沈家当初给我的恩惠,我认,我可以报恩,但是不是以你老婆的身份,你还我自由,以后沈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会尽我所能。” 沈良夜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刚想说什么,沈茂的电话响起来。 一通短短的电话接的沈茂脸色骤变,挂断之后就问苏念:“是不是你叫叶先生做的?” 苏念一脸困惑,“什么?” 沈茂压低声音,“建安的税务记录出问题了。” 苏念一听就明白了,建安有不少偷税漏税的记录,以前她劝过沈茂,可沈茂不听,说所有公司都这样,她也就没管了,现在看来是被查上了。 第050章 毁了沈家 苏念说:“这件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沈茂咬牙切齿,“昨天叶先生刚说那种话今天就出事,你说与你无关?” 苏念冷笑,“若是建安干干净净,又怎么怕别人查?” 沈茂气的脸色都变了,奈何公司还在催他回去处理,他不得不离开。 沈茂走了之后,沈良夜无比疲惫,语气也有些绝望,“苏念,税务上的问题可大可小,你在建安工作也这么久了,你真想毁了建安,毁了沈家么?” “沈良夜,我说了这件事与我无关。” 沈良夜眼看和苏念谈不出什么结果,也惦念着公司的情况,苦笑了一下,干脆起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天,建安风云变幻。 税务局派了专人来查,沈茂急的焦头烂额,沈良夜身体不好,多数时候只是在家听消息也心惊胆战,建安原本已经没了什么根基,突然出现这样的运营漏洞导致人心涣散,不少员工干脆提出离职。 建安仿佛绷在一根弦上,岌岌可危。 在第三天的下午,沈茂得到了小道消息,建安出事的确是有人刻意向税务局透露消息,据说也是不得了的大人物所为,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已经不难猜想始作俑者。 叶殊城动手这么快,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虽然说是会再来医院,但实际上后来几天叶殊城根本没有出现在医院,rita倒是一直陪着苏念,可苏念还是开始着急了。 她本就不是娇生惯养的命,受的也都是皮外伤,开始心急出院。 她甚至还努力给自己铺了路,沈家是绝对不能再回去了,她连自己的东西也不打算要了,在乔晔来看望她的时候借了些钱,好出去租房子,然后跟医生谈过之后决定周末出院。 可是在周五的晚上,病房来了个意外的客人,沈曦。 沈曦坐在病床旁边就开始哭,苏念猝不及防,赶紧递纸巾,“别哭呀,怎么了?” 沈家人里面唯有沈曦,她还能好好说话。 沈曦抽抽搭搭,“嫂子,建安这次真的危险了,我听爸和哥说,是叶先生为给你报仇才打压建安的,你能不能跟叶先生求求情,放过建安这一回?” 苏念愣了愣,“不是我不帮,我这几天并没有见过叶先生。” 没有见面,没有电话,甚至短信也没一个。 苏念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只是有什么好怨的呢,毕竟她和叶殊城之间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关系在,彼此都是自由的。 沈曦见苏念不像是在撒谎,在心底也更加笃定叶殊城与苏念之间确实应该没有什么特别关系,可眼泪却流的越发汹涌,“那,你能不能主动给叶先生打个电话,求求情?” “这” 苏念有些为难。 她根本就没有考虑清楚怎么处理和叶殊城之间的关系,又已经依赖他那么多,她不想自己变得贪得无厌,还要去要求他做什么。 沈曦还要继续说话,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旁的rita一怔,只见沈茂,沈良夜还有何凤一下子都走了进来。 苏念也呆住了,她没想到沈曦是来打了个头阵。 第051章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接下来沈家人轮番上阵,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道歉,还低声下气地求苏念。 就连平时气趾高昂的何凤都低了头,“苏念,是妈对不起你,你跟叶先生说一下,放过建安吧,那可是你爸一辈子的心血,你毁了建安,你爸可怎么活啊!” 几个人都在说话,又搬出苏念母亲的事情来,各种道德绑架让苏念快要招架不住,虽然不像从前那样动手打骂,却是软绵绵地折磨人,仿佛苏念不求情就是大逆不道。 苏念一张嘴巴根本对付不了几个人,rita自觉是个外人不便插话,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叶殊城的电话。 苏念正被一群人围困,rita递过手机来,“苏小姐,叶总叫你接电话。” 沈家人一听,眼睛都发亮了,使劲给苏念使眼色,沈曦凑到苏念旁边压低声音,“嫂子,你可一定要帮建安说话啊!” 苏念如芒在背,脸色沉郁地接了电话,听见叶殊城那端嗓音清冷:“很难对付?” 她知道是在说沈家人,轻轻“嗯”了一声。 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又开始觉得委屈了,他说了来,可几天也没来看她。 叶殊城问:“要我怎么帮你?” 苏念一愣。 “别管沈家人,就说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说了你就会做?”苏念唇有些抖。 “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她觉得释然。 苏念低下头去,嘴角扬起不易觉察的笑,“那就做事有始有终,不要停手。” 叶殊城声音融入笑意,“我有什么好处?”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苏念这句话说完,电话就挂断了,她抬头看到沈家人愤怒的目光,一束一束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突然就不怕了,哪怕再挨打挨骂她也不恐惧了,因为她知道笑到最后才笑的最好,有叶殊城在,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而沈家人呢,那通电话虽然听的并不真切,可是也能判断个大概,她不但没有帮助建安说话,反而是要害建安! 沈茂怒不可遏,抬手指着苏念鼻尖:“你这个贱人” 话音未落被开门声打断,一众人看过去,叶殊城站在门口,一眼扫过整个病房,一脸好整以暇,唇角勾起来。 “真热闹。” 叶殊城一出现,整个病房的气氛微变。 沈茂的手还指着苏念鼻尖,脸色颇为尴尬地收了回来,“叶总,您来了” 沈曦一见叶殊城,赶紧用湿巾擦了擦自己不满泪痕的脸,起身迎过去。 苏念慢慢侧过脸去,对上叶殊城视线,她没有想到他会来,想来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他大概人就已经在医院,两个人似乎有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相视一笑,叶殊城别过视线,看向沈茂。 “沈总有心了,一家人来看苏念,可是苏念现在不方便见客人,你们请回吧。” 沈家人俱是一愣。 叶殊城这话说的微妙,苏念本就是沈家媳妇儿,可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将沈家人当作了外人。 而本应没有任何关系的他和苏念,却仿佛很亲密。 沈曦心口一抽,又有些迷惑两人间的关系。 沈茂赔上笑脸,“叶总,您看您这话,苏念毕竟是我们家媳妇儿,我们怎么能不管呢?” 第052章 做坏人的感觉真棒 叶殊城懒懒靠了墙壁,“你们不管倒好,她不至于受伤。” 沈茂听出叶殊城言外之意,一把将何凤扯了过来,动作有些粗鲁,“都是你做的好事,快认错!” 何凤心里委屈,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气吞声道:“叶先生,打苏念这件事是我不对” 叶殊城讥讽地笑,“挨打的不是我。” 何凤攥着拳头,脸色发白,心口堵得慌,可还是硬着头皮转过身,对着苏念低头,“苏念,妈错了,不该打你,妈给你道歉,你就原谅妈吧。” 苏念看着何凤,手指将被单攥的变形,心口那些长久郁结的气散了,可又觉得好笑。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叶殊城一句话,连盛气凌人的何凤都要低头认错。 她心底有些凄凉,跟沈家人走到这一步非她所愿,可一切都回不去了。 苏念不说话,何凤却沉不住气了,“你还是不肯原谅妈?你到底想我们怎么做,你说,只要妈做得到” 苏晓看着何凤,微微笑了,“你们走吧,你们做什么都没用。” “嫂子”沈曦插话,“你别这样,妈是长辈。” 苏念瞥了她一眼,“沈曦,我很累,想休息了,你们走吧,不然我没法保证我会说出什么话。” 沈茂和沈良夜都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该说的话都跟苏念说了,可什么作用也没有。 沈茂有些绝望地开口想做最后挣扎:“叶总” 叶殊城打断他,脸色微沉,声音也有一丝不耐烦,“你们吵到她休息了。” 叶殊城脸色一变,沈茂都坚持不下去,沈家人离开的时候面如土色,一个一个的仿佛被抽了魂魄。 沈家人离开之后,叶殊城让rita也回家了,病房里面剩下两个人,叶殊城坐在病床边,轻轻捏苏念的脸颊,肿是消了一些,可还有些发红。 他看到苏念眼底有兴奋的光,她的唇抿的紧紧的,像是在压抑什么。 他问:“很开心?” 她点头,“开心,可是又觉得不该开心,沈家那么糟糕,我这样像是幸灾乐祸。” 叶殊城冷哼,着重地强调:“像是?” 苏念有些不好意思了,摸摸鼻尖,“好吧我就是。” 顿了顿,还是掩不住脸上的笑,“做坏人的感觉真棒。” 叶殊城松了松领带,拉过她的手在掌心摩挲,“你这段数离坏人还差得远。” 苏念脸有点儿发烫,明明最亲密的接触都有过了,可现在他这样触碰她还是有些紧张,她努力分散注意力,想着方才的情形,说:“你什么时候来医院的?本来我以为我这次话说成那样,又该挨打了,我都做好准备了。” 叶殊城抬起另一只手松领带,听见她的话停了下来,幽深的眸子凝着她。 她说她准备好挨打了,说的还挺认真。 他觉得心口莫名的像是被戳了一下,并不痛,只是微微堵。 他放开她的手转而挑起她下巴,倾身靠近,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留在我身边,没有任何人能再欺负你,让你受伤。” 第053章 我要你,不是用来谈恋爱的 苏念心跳如同擂鼓,无意识抿唇,叶殊城眼眸落在她唇上暗下来,再次吻上去的时候不复之前的温柔,攫紧她的唇,攻城略地般深入厮磨。 绵长而湿漉漉的吻让气氛陡然变得暧昧,她脑海一片空白,被他压在床上,他的手所到之处荡起火热的涟漪,直到他的手顺着裙摆探入,她才惊慌失措地按住他的手,气息紊乱道:“这是医院” “想赖账?”他笑,薄唇弯出略微轻佻的弧度,手指有些邪性地在她腿上画着圈,头复又埋在了她胸口,声音含混了一些。 “宝贝,你该兑现诺言了” 叶殊城管她叫“宝贝”,叫的她脸红心跳。 明明知道他不过是逢场寻欢,这称呼大抵对别的女人也用,可她就是难以抵抗,他低沉的嗓音一响起,她就觉得浑身都软。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撩拨,所到之处一片火热,在他触碰下她的脑子变成了一片混沌,可当他触到从前叫他欢愉的地方,她猛地一个激灵,按住他的手。 神思在瞬间恢复清明,她全身变得很僵硬。 他愣了愣,“怎么了?” “现在不行。”她看着他的脸色,话说的有点缺乏底气。 这个时候要制止男人并不容易,可是她始终别扭,“等我跟沈良夜彻底断个干净好不好?” 她心里还是有坎儿过不去,毕竟她现在还算是沈良夜的妻子,当初为了沈良夜而出卖自己就已经有悖于自己的原则,但也是迫于无奈,现在她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跟叶殊城做这种事。 叶殊城幽深眼眸内欲色未散,想起之前几次也未曾见她这样抗拒,浑浊嗓音透出隐隐不悦:“非要明码标价才可以?” 苏念抵在他胸口的手攥成拳,心口尖锐地痛。 是啊,哪怕是换了形式,本质还是一样的,一个买一个卖。 她的表情僵硬,而他手在她脸上轻轻摩挲,“宝贝,搞清楚关系,我要你,不是用来谈恋爱的,我们这种关系,不需要那么多禁忌。” 话音落,他复又低头亲吻她的锁骨。 可是她脑海中所有旖旎的情绪全都散了,他在划清界限的时候依然叫她“宝贝”,她突然觉得有些嘲讽。 她觉得她被迷了双眼,只要他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搞不清自己的身份,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她动心? 其实依赖他脱离沈家,不过是从一个火坑到另一个火坑,只是这一个,是她自己动了心,心甘情愿往进跳的。 她认命地闭上双眼,心底很凉,任凭他火热的唇舌也暖不了,他用手帮她放松,抬头就见她半死不活紧闭双眼的表情,似乎是在忍。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觉着这女人有些扫兴,身体太过僵硬,像是最初那个晚上,他本来想好好对她,可她话说的不讨喜。 他把手抽出来,从她身上离开躺在了旁边,心底有些烦躁,其实继续做下去也不是不可以,男人不同于女人,很容易就能尽兴,但是要勉强她,他就不大想了。 苏念都已经做好准备了,见男人突然停手,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忐忑,转过头问他,“怎么了?” 第054章 再撩我 叶殊城也不看苏念,“累了。” 她眨眨眼,以为他是工作一天真的累,“要不我给你按摩?” 他突然就笑了。 这女人身上有一股子傻气,傻的也很特别,他偏偏又讨厌不起来,他转过脸不由分说又堵住她的唇,给她一个长吻,深入辗转许久才离开,看着她有些迷乱的眼眸,郁气散了不少,揉揉她的头发,“睡觉。” 她起身按灭了床头的灯,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中,她躺回去静了几分钟,可心静不下来,又翻个身,“要不我抱着你睡?” 叶殊城被她气笑了,给不了全套就给个拥抱,当他是宠物么? “再撩我,明天你就别想下床了。” 她浑身一抖,叶殊城床上真折腾起来那个劲头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她于是乖乖的闭嘴,酝酿睡意。 可是黑暗中,又有一个声音幽幽飘过来。 “手给你拉。” 那语气,倒仿佛是给她什么恩赐。 可她也不嫌了,高高兴兴地就拉住了他的手,直到睡着也没有放开。 第二天苏念是被敲门声吵醒的,睁眼才发现,她在叶殊城的怀里,男人手臂将她搂的非常紧,他眼底还有睡意,拧眉按了按太阳穴。 苏念赶紧把他的手臂推到一边去,有些慌张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下床去开门。 查房的医生来了,叶殊城大概地了解了一下苏念的伤势,很快和医生敲定了今天出院,rita很快就来办理出院手续,叶殊城一直拿着平板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到手续办完已经是快中午。 苏念跟着叶殊城和rita走,刚到停车场迎面就遇上了不想见的人。 沈茂迎了上来。 沈茂面色很憔悴,仿佛一夜间苍白很多,视线掠过苏念最终还是定在叶殊城脸上,“叶总,我想跟您谈谈。” 叶殊城没理,甚至连脚步都没有慢一些,径直往车子那里走,苏念小步跟在后面,低着头,也不愿意去看沈茂,可沈茂突然就快走几步过来拉住了苏念的手臂。 “苏念,你得帮帮建安,帮帮沈家,我一个老头子,我可以放弃,建安这产业就是我给良夜留的,你也知道良夜的身体,以后还要花多少钱根本没个数,要是没了建安,他以后生病了怎么办?” 沈茂话说的恳切,烈日下一个老人这样苦苦哀求,纵然以前是有过很多矛盾,苏念现在看到他这样还是有些难受。 叶殊城已经上了车,视线隔着车窗玻璃落在苏念身上。 rita坐在驾驶座上,有些担忧问了句:“叶总,要不我去帮苏小姐” “不必,”叶殊城懒懒打断,降下车窗慢条斯理点了一支烟,“烂好人招人烦,她要是还愿意原谅沈家,我救她多少次都没用。” 苏念急着要去追叶殊城,可沈茂死活就是不肯放手,“苏念,我求求你,算我求求你,你帮帮沈家,你现在还是良夜的妻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苏念狠了狠心,“抱歉,我无能为力。” 说着她就要甩开沈茂的手,沈茂见状,干脆不依不饶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面上,“我求你,算我求你行不行!苏念,你真的要把我们逼上绝路吗,你忍心吗?!” 第055章 金屋藏娇 苏念定定看了沈茂两秒,最后一下使了些力气,终于甩开沈茂的手。 “你们商量将我下药然后送给叶先生的时候,有没有过不忍心?” 她话说完,也不等沈茂回答,就转身往车子方向快步走。 沈茂还在后面喊着什么,类似于对不起之类,她都不想听了,她逃命一样迫切地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然后像是赶着要去哪里一样,催促rita开车。 可其实,她连要去哪里都不知道。 叶殊城一言不发熄了烟,他坐在后座,只能看到苏念半侧脸,洞悉不到她的表情,车子驶出去好一阵子,才听得苏念的声音有些飘忽地响起来。 “去哪里?” 其实这是挺寻常的一个问题,但她的语气有些怅然,问的叶殊城心口有些说不出的闷。 rita见叶殊城不语,回答苏念,“我送你跟叶总去榕城。” 苏念没再说话,她心底里并不大想去榕城,那是叶殊城的房子,而他并不常住,她住进去,除了“金屋藏娇”她琢磨不到别的说法,她会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情人。 可rita在,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叶殊城在榕城的这栋别墅房子并不特别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泳池花园一个不少,后现代风格的装修让房子内部看起来略微有些冷,有一个常住的帮佣被称为柳姨,见叶殊城带人回来十分惊讶。 叶殊城回来之后也没有闲,很快去书房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他真的很忙,苏念百无聊赖地在花园旁边转悠,柳姨凑过来很热情地跟她聊了几句。 “真好,”柳姨说,“这房子大,厨子还有其他的帮佣又不是一直在,我一个人住着心急,现在你来了就好,我早听叶先生说有个姑娘要住进来,我等了好久。” 苏念脸上的笑容有点儿僵硬,“叶先生什么时候说的?” “就几个月以前吧,他特地交待说别让房子空落落的太没人气,所以让我住在这里。” 苏念其实想说,叶殊城说的那个姑娘,根本不是她,可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一个情人需有一个情人的自我修养,她一直努力想要在叶殊城面前挺直了脊背,活的有骨气有志气一些,可是到头来,阴差阳错,还是沦为他的附庸,并且是可有可无的一个附庸,还要活在一个未曾谋面的女人阴影之下,她不是不难受的。 可从她点头那一刻开始,一切已成定局。 苏念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再见到叶殊城,他脸上隐隐有倦意,苏念能够感觉到他情绪一直不高。 仔细算算,好像是从医院回来就这样了。 晚饭后叶殊城坐在客厅电视前看财经新闻,苏念端着水果过去献殷勤,盘子都放在他眼前了,他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没有动手。 苏念有些端不住了,这包养还没正式开始呢,她好像就惹金主不高兴了,她有些挫败地坐在他旁边,声音闷闷的:“你对我有意见是吗?” 她等了许久,几乎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才听到他凉薄的声音响起。 “对。” 第056章 你们住在一起? 偌大的客厅里面只有两个人,苏念放下果盘,表情有些局促,“那你说。” 叶殊城抬手松领带,直视着电视方向,“苏念,你觉得我让你跟着我,是为什么?” 苏念一愣。 好久,弱弱道:“是为了上床?” 她思来想去,男人包养女人好像也就是这么回事。 叶殊城闻言,冷峻的脸也绷不住了,忍俊不禁转过身,弹了一下她脑门,“你这下流思想。” 苏念有些冤枉地捂着脑门摸不着头脑,“那,还有什么” “如果只是为那档子事,我该找个技巧比你到位的。”他脸色柔和了许多,可这话听的苏念脸有点发烫。 “我可以给你除了名分之外,你所需要的一切,钱,房子,车,任何物质上的要求,你可以尽管提,我也会做你离开沈家的后盾,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卸下你那些沉重的思想包袱,别让我看到你总是不开心,因为我不想成天对着一个阴郁的女人。” 苏念抿唇,刚低头,又听他道:“你的毛病也会害了自己,对沈家始终心存仁慈,有报复的心却在压抑,满脑子道德人伦,结果自己受折磨我很烦过度的善良,因为那是一种软弱,在我身边,我想你活的任性一些,不要那么挣扎,想做的事情就去做。” 叶殊城一向少言寡语,这是有史以来对她说话最多的一次,她听着,心情有些复杂。 她没有说话,可心底里其实不能否定他的话,她这样瞻前顾后,永远在痛苦中无法前进。 而他这一席话也说的微妙,既给了她任性的资本,可也在强调她的身份,以及她该尽的义务。 一个情人,自然该取悦包养自己的人。 叶殊城甩给她一张卡,“明天跟柳姨出去买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那张卡被甩在沙发上,叶殊城转身离开,她愣愣看了好一会儿,才捡起来。 她住进榕城的第一个晚上,叶殊城与她分房而睡。 第二天苏念出去买了一些换洗衣服和手机,本来先用问乔晔借的钱,可是想了想最后还是用了叶殊城的卡。 她开始学着当一个合格的情人。 拿到手机办了卡之后她登陆平常用的微信,看到连续几条沈曦的留言: “嫂子,我听说你出院了,你能不能给我打个电话?我有很急的事找你!” “嫂子,你给我个回复好不好?你的手机还在我这里,那天晚上是我拿着你手机给乔晔打电话救你的,被爸妈发现了,他们还打我,不让我回家” 苏念看到这里就没继续看了,赶紧给沈曦打了个电话,小丫头一听她的声音就哭,最后她只好约定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见了面才知道,沈曦的情况确实很惨,何凤对自己的女儿也不会手下留情,沈曦那脸上的五指印赫然,一见到苏念就哭起来,苏念哄了好半天,她才抽抽搭搭抹着眼泪问:“嫂子,我听说是叶先生接你出院的,你现在住在哪里呢?” 苏念斟酌一下才回答,“叶先生帮我安排了住处,在榕城。” 沈曦一怔:“你们住在一起?” 苏念赶紧摆摆手,“不是的,还有佣人也在,那里有很多房子,我单独一个卧室的。” 沈曦放下心来,住一栋房子还分房睡,看来确实是朋友,她眼底亮了亮,“那今晚你能不能收留我一下?我不想这样子回学校,同学会看到我挨过打。” 第057章 想通了? 年轻的姑娘爱面子无可厚非,可苏念也有些为难,毕竟她自己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的状态。 沈曦摇着她手臂,“嫂子,我这打可是为了救你才挨的,你就让我借宿一个晚上吧” 经不住沈曦软磨硬泡,最后她给叶殊城打了个电话,叶殊城那边有些忙,听她说完原委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说这些小事她自己做主。 于是,她带沈曦回了榕城。 叶殊城晚上有应酬,回到榕城已经是十点多,他在走廊见到鬼头鬼脑四处张望的沈曦。 沈曦见他就有点紧张,“叶先生回来了。” 叶殊城瞥了她一眼,想起什么来,“你是沈良夜的妹妹?” 沈曦面色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叶殊城白天顾着工作,苏念那通电话听的并不十分认真,没想到带回来的居然是沈家人,可毕竟是个小姑娘,他也不便说什么,只问:“苏念呢?” 沈曦回:“她在卧室洗澡呢,洗过应该就睡了。” 叶殊城点点头,与她侧身而过径直往自己房间走。 叶殊城对她态度太过冷漠,她心里有点不甘,转身跟上他步伐,他转身要关门的时候愣了愣。 “有事?” 沈曦咬咬牙,心想好歹来了,多少该拼一回。 敏捷地从他身侧一窜,进到了他卧室里面去,声音从他背后传过来。 “叶先生,我有话想说。” 叶殊城有些无奈地转身,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眉心微蹙,随手带上门,“沈家的事就不必说了。” 沈曦还没开口就被堵了个死,可依然不死心,“您为自己的朋友打抱不平我理解,可我爸妈都道歉了,何况那天如果不是我找乔晔,您能救得了我嫂子么?你看我面子上,网开一面吧!” 叶殊城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垂眸,话说的及其慢,“你确定你在我这里有面子?” 沈曦怔住,“可” “别用你做的那点事来跟我邀功,”他打断她,“你该庆幸你电话打的及时,要是苏念受更多折磨,沈家现在可没这么轻松。” 叶殊城这话说的好笑,沈家现在已经在水深火热之中,沈曦有些委屈,她隐隐觉察到叶殊城对苏念确实是不太一般,这种关心似乎是有些过了。 可既然分开睡,就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她念及此,有些破釜沉舟道:“叶先生,您放过建安,我我可以陪您一夜。” 说话间,她的手缓缓攀上他胸膛,隔着单薄的衬衫她感觉到男人的体温,心砰砰地跳。 叶殊城身上有太多她向往的男人的特质,连他的冷酷在她眼里都有致命的吸引力,她的目的不是一夜,可这是接近他的捷径,而且也能帮到建安,她无论如何不想失去这难得的机会。 叶殊城幽深的眼眸锁紧她面庞,而后扣住她的手,一句话驳的她脸色惨白。 “想要男人了?” 敲门声骤然响起,苏念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叶先生,你回来了吗?” 叶殊城转身去开门,沈曦瞬间慌了神,她勾引成功还好说,这失败了还让苏念撞见她在叶殊城房间可就不妙了,叶殊城丝毫没有避讳和给她打掩饰的意思,她慌不择路地拉开衣柜的门钻了进去。 叶殊城打开房门,苏念站在门口问:“你看见沈曦没有?我刚没找到她。” 叶殊城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沈曦的影子,他淡淡道:“没有。” “哦”苏念有些失望,转身要走,突然被叶殊城抓住手臂拉了回去。 “就走?”他嗓音低沉的似蛊惑,气息在她耳畔流窜。 她被他揽在怀里,稍稍一转头就对上他夜一样沉的眸子,接踵而至就是一个深深的吻。 他吻的有些用力,掠夺她所有气息,她的唇舌发麻,手臂无意识地缠上他的脖子,这个小小的回应让他微微讶异,贴着她的唇哑声问:“想通了?” 她水汪汪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迷雾,含混地“嗯”了一声。 其实她只是想通了一点,一个情人就该有一个情人的样子,她不想自己犹犹豫豫的性子让他觉得不痛快,更重要的是,她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跟他更亲密一些。 叶殊城眯着眼,瞥了一眼衣柜门未合拢的一道缝隙,唇角的笑有些玩味,他将苏念抵至墙壁,低头再次攫住她的唇,一手由着她锁骨往下,一手已经顺睡裙的下摆,粗粝的指腹掠过她的皮肤,荡起一片火热的涟漪。 第058章 起诉离婚 卧室内水晶吊灯光线橙黄,在一室迷离中透出几分暧,昧,沈曦身处衣柜中,身体硬的像块石头,指甲都嵌入掌心去,缝隙中窥见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体旁若无人。 叶殊城不知道是碰到了苏念的哪里,苏念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微弱的嘤,咛。 沈曦觉得自己快疯了。 叶殊城是故意的,苏念不知道她在这个房间里,可是叶殊城很清楚,他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拒绝她! 而苏念也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明明是她的嫂子,罔顾建安死活就罢了,现在居然在还没离婚的情况下跟别的男人在她眼前上演限制级画面! 想起苏念当初说叶殊城是自己的朋友,沈曦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感觉。 她那么相信苏念。 哪怕沈家人都说苏念多糟糕,可她一直还很同情苏念,她为苏念打抱不平,苏念被软禁了,她偷出苏念的手机来求救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被苏念玩的团团装,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缓缓滑过脸颊。 叶殊城到底没有被人窥视的癖好,只是苏念难得的乖顺让他有些意犹未尽,稍稍温存了一会儿,他拉开一点距离。微微颔首,额头挨着她的,喘息逐渐平复。 苏念有点儿呆,眼底还是大片的茫然无措,盯着他的眼神有些疑惑。 叶殊城手指摩挲着她嫣红的唇,轻笑:“你很急?” 苏念脸更红了,别过视线,“哪有。” 叶殊城心情突然好起来,他发觉捉弄苏念也算种乐趣。 “今天家里有外人,放过你。”他挑一缕她的头发把玩,随口又问:“你和沈曦关系很好?” 苏念的一时还停留在他话的前半句,那里面有个字很准很快地戳中她心尖。 他用了“家”这个字。 转而她又想,他大概也只是随便说说 毕竟他已经强调过不止一次,他们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关系而已。 叶殊城抓着那一缕头发轻轻拽了一下,苏念“啊”地叫了一声,瞪他,“干嘛?” “问你话,你和沈曦关系很好?” 他有些不满她的走神。 “嗯,还好,因为她是沈家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苏念慢慢地回想,“她心思单纯,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大人的这些利益纠纷把她卷进来,其实不应该,我是不想沈良夜还有他父母好过,但其实,我不想伤害到沈曦。” “心思单纯?”叶殊城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苏念,你啊” 苏念不明所以,眨眨眼。 叶殊城吐出最后两个字:“真蠢。” 苏念拧眉,“你什么意思” 叶殊城放开她就把人往外轰,“我要休息了,出去吧。” 苏念被一把推出去,门还给关上了,她愣愣站着,只觉得叶殊城话说的莫名其妙,好一会儿才憋屈地轻哼了一声,然后去沈曦所住的客房。 一门之隔。 叶殊城懒懒转过身,一边解领带。一边说了句:“躲在衣柜上瘾?” 沈曦推开衣柜门出来,带满面泪痕,看起来委屈的不得了,“你故意的。” “对。”叶殊城也没否认,放下领带走到了窗口去,从容不迫地点了一支烟,视线由上而下打量沈曦,“刚才苏念说的话你听到了,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去说服沈良夜利索点和苏念把离婚手续办好,建安还能有一条活路。” 沈曦抽抽鼻子,擦了把脸,“你这根本就是在威胁我!” “是又如何,”叶殊城懒懒坐在了落地窗旁边的椅子上,“沈曦,你要是脑子清醒就该明白,建安现在已经受到重创,再经不起折腾,沈家非要跟我硬碰硬,捞不到什么好处。” “那你呢,你有什么好处?”沈曦泪眼迷蒙瞪着他,“你难不成会对苏念那种女人认真?你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跟她玩玩,你就为了你的一个玩具,非要将我们家逼上绝路,你和苏念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没离婚就这样。你们这对狗男女!” 叶殊城没说话,唇间衔着的烟有火星一明一灭,白色烟雾笼了他的脸,沈曦只看到他微微沉下来,变的森冷的眼眸。 骂人的话出口了,她突然有些怕。 在沈茂口中,叶殊城在晋城几乎一手遮天,更何况现在还掐着建安的命脉,她后悔的想咬舌头,而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凌冽气场让她感觉像是快要窒息。 “骂完了?”叶殊城问。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 叶殊城打断她,弹了弹烟灰,“你是来为建安求情的,还是想害死建安?” 沈曦眼泪一下子就又流出来了。 叶殊城看的心烦,不管她做了什么,毕竟是个小丫头,他吸了一口烟,“骂完了就滚吧。” 沈曦还想说什么,可又找不到什么话,她站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慢慢地往门的方向挪,途径中间那张kingsize的大床,她用余光瞥见叶殊城正望着窗外,于是她飞快地做了个小动作。 她将自己的耳坠摘下来顺手撇在了床旁边的地毯上。 走出叶殊城房间她按了按心口,慢慢往客房走,眼底闪过狠戾的光。 苏念这样狼心狗肺,不记得沈家曾经的恩情,也不记得她的恩情,还口是心非说自己跟叶殊城是朋友,她觉得她也没有必要再站在苏念这一边了。 翌日,沈曦说要回学校,很早就离开,苏念睡了个懒觉,到九点多才慢悠悠起床,叶殊城已经去上班,她一个人正吃早餐,乔晔的电话就飙过来了。 乔晔因为上班,出院的时候并不在,一张口就问:“你跑哪儿去了?不是说要借钱租房子吗,我钱都给你准备好了!” 苏念拿着手机,话说的吞吞吐吐,“那个,我,现在住在叶先生这里。” 给人做情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何况她还是个已婚妇女,她说出来自觉脸上无光。 果然乔晔“啊”了一声,好半天才说:“你跟叶先生你俩好上了?” 苏念挠挠头,“好上了”这三个字要看怎么理解,她觉得男女之间正式的交往才算,所以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你觉得叶先生那种人会看上我?” 乔晔不解。“那你们这算什么,p友?包养?” 苏念默了几秒,给出一个肯定回答:“算是包养吧。” “你疯了”乔晔叹,“你就不能好好找个正常男人过日子?叶先生那样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而且他那么冷酷,绝情的时候你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被人玩过就扔,你甘心吗?” 乔晔这话是一针见血,苏念心口仿佛被重击。 这些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只是阴差阳错,路她已经选了,现在已经不能回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乔晔。你说的我明白,不过事情要往好的方向想,沈家人不肯放过我,而叶先生现在对我的身体,对我这个人还有那么一点兴趣,做一次和一百次又没差,我何不借着他对我的这一点新鲜感来彻底脱离沈家?” 乔晔那边沉默良久,才问:“那,你不会对他产生感情吧?” 苏念咬了咬唇,低下头,“嗯,不会。” “唉,好吧。”乔晔叹息,“也是,咱们根本没办法对付沈家那群人,叶先生可能还有点办法,对了,你那天在医院昏迷着,都没看到,何凤那泼妇被沈茂甩了一巴掌!” 乔晔说到这里又有些激动兴奋,“沈茂挺忌惮叶先生的,我当时看沈茂那副低三下四的嘴脸,都不知道有多过瘾,可惜你没看到。” 苏念笑了笑。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乔晔又问。 “沈良夜肯定不会自觉跟我办手续,我想跟叶先生问问,可能得起诉。” 乔晔诡异地坏笑,“有后盾就是不一样啊,现在办事都要找人家商量了。” 苏念怔了一下。 后面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苏念想着乔晔的话。 的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样依赖叶殊城。 柳姨从外面走进来,见苏念在餐桌旁边发呆,拿了样东西给她。 “苏小姐,这是你的吧?” 柳姨手中的是一个四叶草形状的铂金耳坠,苏念认出这是沈曦的,刚买回来的时候沈曦很喜欢,还专门给她看。 苏念接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柳姨说:“我打扫叶先生房间的时候捡到的,这东西可要收好啊。” 苏念表情有点僵滞,“柳姨,你是在叶先生房间的哪里捡到的?” “就在床旁边,地毯上,你也知道那地毯厚,亏我眼睛亮,不然就被吸尘器给吸了。” 苏念没再说话。 头天晚上她找不到沈曦,在沈曦的房间等了一会儿,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沈曦什么时候回去的她不知道,早晨起来发现俩人就那么在一张床上睡着了,她还问沈曦头天晚上干嘛去了,沈曦的回答是在外面花园散心。 苏念想着沈曦心情不好,这也可以理解。 可是沈曦的耳坠,怎么会出现在叶殊城的床边? 整整一天苏念过的魂不守舍,叶殊城下班回来已经到起点,俩人一起吃晚饭,苏念咬着筷子,想问,可问不出口。 万一叶殊城给她来一句,觉得沈曦也不错可以玩玩,那她就要疯了。 她可不想沈曦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被叶殊城这个老狐狸给吃了,而且 叶殊城已经有一个心头好,够给她添堵的了,要再来一个。她觉得她要疯,脚踏两条船的已经不是什么好男人,脚踏三条船的,那岂不是人渣? 叶殊城看出她心不在焉,筷子在她盘子边点点,发出清脆的响,“筷子好吃吗?”他问她。 她脑袋垂下去。 “你接下来什么计划?”他又问。 她愣了一下,有点呆头呆脑地说:“我以为你有计划。” 叶殊城笑,“我有计划,你听我的?” “说来听听。” “现在税务的问题可以让建安折进去,但沈家砸进家底,还能自保。沈茂早些年有个豆腐渣工程在去年出过电梯事故,死了两个人,当时沈茂为保建安把这事儿私了,给人赔了五百多万,这件事我可以找人翻出来,放在一起,足够沈家彻底破产,以及沈茂进监狱呆个几年,至于沈良夜,没了沈茂和建安,一无所有,连看病的钱都没有,也不过是个空架子,很好逼他就范。” 苏念嘴巴都合不上了。 “这,这太狠了吧?” 她可没想过把沈茂搞进监狱里面去,更别说逼迫沈良夜那么个病娇。 叶殊城放下筷子,单手撑了下巴,懒懒看着她,“那你的意思呢?” “我只是想好好离个婚啊。” “现在建安还在水深火热中,你觉得你这时候去找沈良夜谈离婚行得通?” 苏念可怜兮兮,“所以我才找你商量,我在想要不要起诉离婚。” 叶殊城眯了眯眼,“打官司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会很麻烦,你这么容易心软,到时候对簿公堂,沈良夜搞不好来个心脏病突发,你撑的下去?” “谁说我心软”她皱眉头。“你没见过我对人狠的时候。” “哦,那你让我见见吧,我挺期待的。” 叶殊城这话笑着说的,却不料在很久以后一语成谶,他苏念最终对他狠的时候,是真的狠。 苏念又咬着筷子想了一会儿,“你的办法不好,你那计划破坏力太强,我怕沈曦撑不住,我还是起诉离婚吧,明天我就去找律师。” 她一说到沈曦,自然也就想到那个耳坠,她小心翼翼看了看叶殊城,他已经低头吃饭。 那句话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她有些恐惧真相,而且这种问题就她一个情人来问,实在有些敏感,一句话说不好还会得罪到叶殊城。 她在心底暗暗安慰自己,要是他跟沈曦有什么,八成早就放过沈家了不是么? 至少他现在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苏念说想找律师咨询起诉的事情,第二天叶殊城的律师团就来了两个人,尽管不牵扯财产分割,在律师建议下还是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苏念原想着快递给沈良夜,不料在那之前,她意外地接到了来自何凤的电话。 何凤在电话里面说沈良夜想通了。可以离婚,也像跟苏念谈谈离婚协议的事情,约苏念见面。 苏念一听松了口气,要是能和平解决最好不过,何凤将地点定在市立医院,苏念问的时候只说是沈良夜又住进了医院,苏念也没多想,毕竟沈良夜一向就这样,三天两头的住院。 何凤在医院楼道里面,见着苏念就迎了过来,苏念十分不习惯何凤这样殷勤的嘴脸,拿出自己那份离婚协议,“沈良夜在哪个病房呢?” 何凤一把拉住她的手,多亲热似的,“你别急,妈想跟你谈谈。” 苏念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抽不出自己的手来,勉强挤出一个笑,“谈什么?” “过去我们沈家,是亏了你了,妈知道,你为了良夜也做了不少事儿,”何凤说着,眼眶就有些泛红,“妈错了,妈现在特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对你,良夜这身体,你肯跟着他是他的福气,可这混小子也不知道珍惜” 苏念越听越不舒服,何凤一向强硬,突然这样诚恳,她反倒不习惯了,“过去的事情还说什么呢。” “不,我得说,我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何凤再开口,豆大的泪珠一下子顺着苍老的脸颊滑落下来,“他们男人做事没个轻重。为了建安什么都搭,为了建安打我,为了建安要把你送出去,你心里委屈,我都知道的,咱们都一样。” 医院走廊来来往往还有人,苏念觉得有些尴尬,从包里拿出纸巾给何凤擦眼泪,“别哭了。” 何凤拿过纸巾抹着眼泪,“你也知道良夜的身体,本来体质就不好,这手术虽说做了,也不能保证以后活的跟正常人一样。这二十多年来我看着他长大就胆战心惊的,他是沈家唯一的儿子啊,我就怕他出个三长两短,咱家情况现在变成这样,以后哪里还有姑娘愿意跟他?” 苏念头皮发麻,轻抚何凤的背,“你也别想太多” “我能不想吗,男人不操心,我得操这个心,苏念啊,我跟你说,你看在沈家帮过你的份上,你再为沈家做一件事,我绝对让良夜二话不说直接签字。” 苏念一愣,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何凤见她不语,拉着她的手,抽噎的更厉害,“这是妈最后的要求了,妈知道你现在攀上有钱人了,看不上我们沈家了,可你也不能完全不顾过去的情分吧?你想想当初你妈两腿一蹬躺那里的时候,那位叶先生在哪里?” 苏念眉心紧蹙,“你先说,是什么事。” 何凤一开口,果然一语惊人。 “你给良夜生个孩子。” 苏念往后退,“这不可能。” 何凤一下子拉紧了她手臂。“现在建安要倒了,沈家几乎快要破产了,我们以后连给良夜定期做检查和维护的钱都出不起了,他到哪里找媳妇去?你不给他生孩子,谁来生?” 苏念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她想不到何凤居然还能提出这样无耻的要求,可停了几秒,她想起什么,“沈良夜他怎么可能会有孩子,他的身体不行的。” 婚后沈良夜一直没有碰过苏念,一来似乎是没有兴致,而来医生也叮嘱过,对于沈良夜的身体来说,床,事有一定的风险。 “可以做试管婴儿,”何凤一脸恳切,“我还记着你的日子,我算过了,跟医生也联系好了,今天就可以取卵子。” 苏念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我不去,我不会给沈良夜生孩子的,都要离婚了还生什么孩子!” 试管婴儿就算胚胎培育成功,也要移植到母体内,时间和精力上的花费不比正常受孕少,苏念才接受不了未来的一年内。怀着沈良夜的孩子。 何凤眼泪又涌出来,“就这一次,你也没吃过药,这样正常排卵成功率不高,咱们就当赌这一次,今天你只要跟我去取卵子,哪怕到时候不成功,我也答应你一定让良夜签字,要是成功了,那就是老天要你给沈家留个后啊!” 何凤眼底有一种孤掷一注的迫切,苏念抽不开自己的手,又急又气。 “谁愿意留谁留去,我肯定是不会去。我今天来是谈离婚协议的,沈良夜人在哪里?” 何凤神情一顿,继而突然就变了脸,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拽着苏念的手哭出声音来。 “我是造了什么孽会碰上你这么不讲理的媳妇哟,我这老婆子一把年纪了,我为你挨打,我给你道歉,我给你低声下气的,你的心肠是石头做的吗” 这动静一大,周围的目光全都看了过来,投向苏念的目光都是鄙夷,毕竟坐在地上哭闹的是个老太太,苏念有理说不清。使劲甩手,可何凤居然不依不饶地一下子扑过来干脆抱住了她的腿。 “做人要有良心,要是几年前没有我们沈家,你会有今天么,你现在找上有钱人了就不要我儿子了,你让别人评评理,你这样会遭天谴的” 这些断章取义的话让更多人聚了过来,人群中一阵唏嘘,都看不惯眼前这女人欺负老人。 苏念完全慌了,她没想到何凤会来这招,她跑也跑不掉,可哄又不敢哄,她只要点一下头,何凤铁定非要将她押着去取了卵子。 人群中有个男人走了出来,定定打量苏念两秒,表情惊讶到极点:“苏念?” 苏念看过去,认出那是安子晏,叶殊城的朋友。 她有些被逼急了,皱着眉头,求助的目光看着安子晏。 安子晏低头看看坐在地上哭的老太太,虽然没搞清楚情况,但也十分头大,这一句话说不好,他就是苏念欺负老人的共谋。 他走到跟前干脆蹲了下来,看着撒泼的何凤说:“阿姨,你先把人放开,咱们有话好好说,成吗?” 何凤一个激灵,警惕防备地瞪着他,哽咽着:“这是我们家的事儿,你走开!” 第059章 你受伤才是真麻烦 安子晏定在那里几秒,身上的痞子病发作,低头靠近何凤压低音量,“老太婆,差不多得了,有话起来说,我这人没耐心。” 何凤不依不饶大哭起来,“唉呀,你们就欺负我这个老婆子,连个不认识都来欺负我” 安子晏脸一黑,不管三七二十一拽住何凤抱着苏念腿的手就往开掰,他用很大力气,何凤没提防一下子就被扯开了。 苏念傻了眼,她以为安子晏会有什么好方法,没想到安子晏这么强硬,他起身一把抓她手腕,“傻站着做什么,跑啊!” 苏念还没回神就被他拉着往出跑,周围的人看的瞠目结舌,对何凤充满了同情,何凤一下子扑过去,手还努力抓苏念的腿,结果滑了一下,人没拉住,只在苏念短裙下的小腿上抓出几条长长的血痕。 苏念一直被安子晏拽着跑出医院才停下来,两个人在医院门口平复着呼吸。苏念皱眉头,“我以为你有办法” 安子晏扯扯嘴角,“反正你出来了。” 苏念脸色很不好看,低头看自己的小腿,何凤那指甲挺利索,血都流出来了。 安子晏这才注意到,“怎么办,这个医院是不能回了,要不我带你到附近诊所处理一下?” 苏念摇摇头,“小伤。” 安子晏想起什么,坏笑:“我正好要去rs找叶总,一起?” 苏念有点犹豫,那毕竟是叶殊城工作的地方,而她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情人。 安子晏说:“走嘛” 这两字发音有点撒娇,苏念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好吧。” 两个人到叶殊城办公室的时候,叶殊城正面无表情对着电脑看表格,安子晏绘声绘色地把在医院发生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着重讲了自己英勇救出苏念的那一段,可叶殊城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安子晏有点恼,手在叶殊城眼前绕绕,“在听我说话吗?” 叶殊城终于看过来,“你用这种原始人抢东西一样的方式把她带出来,你想叫我夸你什么?” 安子晏被他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苏念在旁边嗤嗤笑,结果叶殊城一个白眼横过来,她赶紧闭嘴,想了想,还是为安子晏说话,“不过我能出来是亏了安先生帮忙,我的力气真的没有何凤大。” 安子晏满意地点点头,手机响起来,又风风火火拿着电话出去了。 叶殊看着苏念,“过来。” 苏念就绕过桌子走到了他旁边,他转过椅子,视线落在她的腿上。 其实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口,只是那几道红痕格外刺眼,他眯眼看着,问了句:“为什么会去医院见何凤?” 安子晏只说了故事的后半段。可他不明白的是前半段。 “何凤说沈良夜也在医院,说会让沈良夜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可我去了,她居然说,”苏念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苦笑,“她说让我给沈良夜生孩子,她连取卵子的医生都安排好了,就等着我去” “沈家人花样还挺多。”他微微低头,突然就俯身伸手碰到她的腿。 她一惊,想要后退被他制止了,他似乎觉得不太方便,干脆将人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弯下身去看她的伤。 她浑身不自在,这是在办公室,只能弱弱出声:“何凤抓的不严重” 他的手指擦过她光裸的小腿,她突然地就抖了一下。 他一愣,声音透出调侃。 “这么敏感?” 苏念羞的满脸通红,“我没有。” 叶殊城确定伤口确实没有大碍后,直起身子,手很自然地搭在她腰上,“你从小就这么多灾多难吗?总是受伤。” 苏念摇摇头,“好像就最近,你倒是说对了,最近真的是多灾多难。我该去庙里上柱香了。” 叶殊城被她逗笑,“自己不长脑子,何凤说什么你都信,怎么不先问问我?” “我这不也是觉得,要是能直接让沈良夜签字,会省事很多么也就不用麻烦你了。” 他落在她腰间的手用力掐了一下,反问:“麻烦?” 她惊叫一声,赶紧回:“不麻烦不麻烦。” 他说:“你受伤才是真麻烦。” 苏念没说话了,看着他好看的眉眼,神情有点呆。 叶殊城说这些话得心应手,她不得不提醒自己,可别往心里听。 叶殊城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今天害怕么。” 她想了想,“怎么说有一点,那会儿在医院,一群人都在看我,以为我欺负老太太,我当时有罪说不清,也不敢用力甩开何凤,差点着急死” 她惨淡地笑了笑,“我都没有想到,我只是想离个婚而已,就这么难?” 叶殊城拍拍她肩膀,指指沙发,“在那边等我一下。” 苏念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了,叶殊城很快地处理了几份文件,然后叫来rita安顿了一些工作,接着就穿外套,眼看是要出去。 rita有点急:“叶总,可今天下午还有一个营销部门的会议需要您出席” 叶殊城拉起苏念,脚步没停,“要么延期,要么就让他们先自己开。” 等到车窗外的风景变得熟悉,苏念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弱弱问:“这不是去建安的路么” 叶殊城一边开车,一边“嗯”了一声。 “我不想去。” 叶殊城不说话。 “我现在去干嘛啊。”她想起之前张志杰在建安打她的那次就心有余悸,那时候那些同事看她的眼光,她永远也忘不了。 “叶先生,咱们不去了好不好?” “我不抱怨了,离婚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叶先生,你不是说我可以任性吗?那你让我任性这一回,咱们不要去了好吗?” 叶殊城终于出了声,一句话就将她堵死。 “我比你更任性。” 苏念缩在座位上不动了。 走进建安前厅的时候,苏念意外地看到了沈曦。 沈曦就坐在前台的位置,见到苏念和叶殊城,立刻站起身来,“嫂子,叶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苏念很惊讶,“你在这里干嘛?” 沈曦偷偷瞄了一眼叶殊城,而后对苏念皱眉头。“前台辞职了,新的招聘信息发出去也没人来应聘,这几天税务局的人又老来,我学校里课不太多,就让我在这看着。” 苏念没想到建安已经落魄到这一步了。 叶殊城睨一眼沈曦,“沈茂和沈良夜在吗?” 沈曦点点头。 “我给的条件,你给他们转达了吗?” 沈曦脸色一变。 叶殊城那晚说过,如果沈良夜乖乖跟苏念离婚,可以对沈家网开一面,沈曦记得很清楚,但却没有告诉沈茂和沈良夜。 沈曦心底是存了一点私心,建安以前就有过危机,但也挺过来了。可如果沈良夜真的签了离婚协议,那沈家对苏念就一点点牵制都没有了。 她觉得苏念就是个心机深不可测的歹毒女人,抛下自己体弱多病的丈夫不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叶殊城这样的男人,然后就急着要将沈良夜,将沈家一脚踢开,还利用叶殊城来对付沈家,她一想到自己曾经那么信赖苏念,被苏念当成傻子一样地欺骗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怎么可能让苏念好过! 苏念有点不明白,看看叶殊城又看看沈曦,恍然想到,原来眼前两个人私下里是接触过的。 叶殊城一看就明白了。沈曦压根没把话带到,他也没抱什么希望,转身就往里面走。 走了几步发现苏念没跟上,回头看她,“跟上。” 苏念不情不愿地跟了过去。 沈曦看着那两个背影,心口一阵刺痛。 她觉得叶殊城是她的劫难,如果这个男人很容易勾引,或者很好接近,她也许不至于这样念念不忘,可他这样推开她,她反而就犯贱地更想要接近他。 叶殊城进到沈茂办公室的时候,沈茂和沈良夜都在,两个人都焦头烂额的模样,看样子是还在商量如何让建安度过难关。 苏念一路都是低头走的,她都能想到别人会怎么说她。 之前被张志杰当众虐打就已经足够引人非议,如今,建安落难,她作为沈茂的儿媳妇,现在跟着叶殊城一起出现在这里,必然会落人口舌。 可转念一想,她本来也不过是叶殊城的一个情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关系早晚也会被别人知道。 沈茂和沈良夜一见叶殊城立刻起身,沈茂要叫人给叶殊城倒水,叶殊城抬手拦了拦,“我话说完就走。” 苏念跟在叶殊城背后有些不安,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丈夫和公公。而自己却跟在别的男人身边 这诡异的组合里面,除了叶殊城之外的三个人都不舒服,沈良夜的视线沉沉睨着苏念,简直要在她身上凿出洞来。 叶殊城对沈茂笑了笑,“沈总,今天苏念接到令夫人电话,说令子愿意签离婚协议,所以她去了医院,结果令夫人要求苏念为令子生孩子,差点将苏念带过去取卵子。” 沈茂瞪大眼睛,沈良夜也是一怔。 何凤做这件事,他们全都不知道。 “这件事何凤没有跟我商量过,我确实不知道,”沈茂脸色煞白,“对不起叶先生,我问问她,我” 沈茂自己说不下去了。 本来上次他当众打过何凤之后,两个人之间就又嫌隙,最近两天他也因为公司的事情没有回过家,没想到何凤居然折腾了这么一出。 这事儿何凤做的不在理,他也说不出什么维护的话。 叶殊城视线落在沈良夜身上,沈良夜一惊,“这个我也不知道,真的,我妈没跟我说过这事儿。” 两个人都不像是在说假话,苏念低下头去。想起何凤所说的那些话来。 她突然觉得何凤有些可悲,何凤大概是真的想要个孙子,将沈家当成了自己的事业,可选择的方式终究不对。 叶殊城对她伸出手,“协议呢?” 苏念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从包里拿出早晨就装好的协议,递给他。 他将那份离婚协议放在桌子上,推到沈茂眼底。 “不知道沈总还记不记得之前水郡那个项目,你用钱私了,我前些天有见到死者家属。” 沈茂浑然抖了一下。 叶殊城这话里面隐晦的威胁他很快听懂,手指都在发抖。 这样下去,就不光是建安倒闭的问题了,他可能要面临牢狱之灾。 沈茂愣了几秒,转过脸,对沈良夜说话,嗓音干涩。 “良夜,你你把协议签了吧。” 沈良夜一脸诧异,“爸?” 沈茂皱着眉头,不愿意再多说,几天而已,他的憔悴和苍老可见一斑,整个人都显得很颓废。 对于建安几乎已经无力回天,他不想连自己都搭进去。 沈良夜是不愿意的,并不是他对苏念有多恋恋不舍,他单纯是觉得娶了苏念之后,非但没有给沈家带来什么好处,还来这么一出飞来横祸,要是他现在签字,那正合了苏念的意,他不甘心。 沈茂也看出他犹豫,叹口气,“你再不签字,折进去的就不光是建安,连我也要折进去了!” 沈茂说完,瞥了苏念一眼。 这个儿媳妇,他也觉得娶的太亏,可事已至此,他怎么求情叶殊城和苏念也不会听。哀莫大于心死,现在他满心疲惫,只想尽快解决一切。 沈良夜虽然不乐意,可沈茂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办法,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逐条看。 这时候沈曦突然推门走了进来,看见沈良夜在看离婚协议就急了。 “哥,你不会是要签字吧?你问过妈没有,她不会同意的!” 沈茂厉喝一声,“别提你妈,她做的好事还不够多吗,看看建安现在这样,她人在哪里?!” 沈曦有点儿怯,可还不愿意放弃,“她也是为了咱家好,你们不能不顾她的感受就这样签字啊!” 苏念没想到沈曦会在这个关头跳出来挡道,虽然沈曦是为了自己的家,可她也要维护自己的利益,她起身拦了拦沈曦,“沈曦,我跟你哥是协议离婚的,好聚好散,我不想最好闹的太难看,你别吵了行吗?” 沈曦咬着牙,瞪着她,那目光让她心惊。觉得陌生。 “好聚好散?你看看建安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说好聚好散?嫂子,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嫂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叶先生现在乐意供着你,是因为那新鲜感还没过,你在我家是我哥明媒正娶的老婆,可你在叶先生身边呢,你算什么,你们这甚至都不是什么正当的交往关系,你不过是个被包养的小情人而已!以你的身世背景,你永远都没法转正!等哪天叶先生要结婚了,你到时候找谁哭去?!” 沈曦话里的某部分,变成尖锐的刺,直指苏念心口。 苏念脸色有些僵硬,叶殊城缓慢地起身,在她身后看向沈曦,眼底隐隐有怒意。 沈曦不是不怕,但她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叶殊城对苏念虽然还可以,可关系不明不白,以叶家的背景,怎么都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的,苏念跟着叶殊城最终肯定没有好下场。 叶殊城他再怎么宠苏念,也不可能睁眼说瞎话告诉别人他和苏念是男女朋友,或者他会娶苏念。 可是在女人心里,一个男人会在别人面前怎么界定彼此的关系,对一段关系可以说是致命的,沈曦有些得意地对着叶殊城笑起来,这是离间苏念和叶殊城的好机会,她怎么能放过? 叶殊城刚要开口,被苏念抢了先。 “我宁可做一个被包养的情人,我宁可没名没份,我宁可有一天被人抛弃,被人瞧不起,我也不愿意再做沈良夜的妻子,沈曦你给我听好了,不要以为你以前对我还可以,你就能理直气壮批判我或者左右我的选择,我当你是小孩子说话不经过大脑。下一次你再说这种话,别怪我不客气。” 沈曦愣愣看着她,表情震惊。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什么都忍气吞声做包子的苏念么? 现在有了靠山,她就原形毕露了,变得嚣张跋扈,她几乎快要认不出来了。 她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面前的苏念和叶殊城,仅仅两个人的同盟却似乎无比强大,硬生生将她和她的家人逼到绝境,这种屈辱和悲愤她永生难忘,她倒退了一步,最后破釜沉舟地绕过苏念冲过去一把夺过沈良夜手中的离婚协议,几下子就撕成了碎片。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怔住了。 叶殊城脸色更沉。也不理会沈曦,低头贴在苏念耳边问:“电子版带了吗。” 苏念抿唇,摇摇头。 她一直觉得沈曦就是个小孩子,沈曦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很孩子气,到了现在立场问题变得尖锐,她不得不承认,沈曦之前再怎么不刁难她,归根到底也还是沈家人。 沈曦自顾自发泄一般地继续撕扯手里拿几张纸,直到撕的粉碎,一扬手,办公室里面像是下了雪,纷纷扬扬的纸片落下去,最先叫出声来的是沈茂。 “沈曦!你胆子大了你,你妈做事不经过我同意,你现在在我眼前耍横,你把我这个爸放在眼里没有!” 沈茂因为气愤,吼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沈良夜赶紧去给拍背,办公室里面简直是一片混乱。 苏念看着这一幕,内心无比凄凉。 她不同于叶殊城,会做个计划来针对沈家,让沈家不得安生,她其实只是想彻底脱离沈家而已,她太想了,叶殊城让她看到了一线契机,叶殊城强大。也足够强硬,有手段让沈良夜签字,她都看到曙光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却被她一直以来十分信赖的沈曦给挡了道。 一切功亏一篑,她只觉得无比疲惫。 如果说一开始沈曦就站在她的对立面,她还不会那么难受。 曾经亲密的人背道而驰最是让人接受不了,她眼底逐渐暗下去,叶殊城说:“我叫律师把电子版发过来。” 沈曦喊:“你打一份我撕一份,来啊,谁怕谁!” 沈茂拍了一把桌子,“住口,你这个不孝女,你想害死我吗?!” 叶殊城拿出电话要拨号,被苏念按住了手。 “算了,改天吧。”苏念低低说。 叶殊城拧眉。 他是看她着急,特意抽出时间来想把问题全都解决掉的,可现在她神情恹恹,说不要了。 她揪着他的衣袖,“真的,今天我累了,不想折腾了。” 她话说的很慢,他看到她眼底隐隐约约,有些泪光。 “我可以叫人将沈曦拦在门外。”他说。 苏念摇摇头,几乎快哭出来了,“算了。” 叶殊城放下手机。带她离开。 沈老爷子还在不停地咳嗽,沈良夜连忙端水,而沈曦在他们身后笑起来。 她终归还是赢了。 苏念的情绪很糟糕,到榕城之后就去洗澡,一个人在浴室流了一会儿眼泪。 她不知道再坚持一会儿,是不是就真的能够顺利让沈良夜签字,叶殊城特意推开工作陪她去解决问题,可她却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从沈曦指着她鼻尖说她不过一个被包养的情人开始,她就一直靠一口气撑着。 她没想到沈曦会将离婚协议直接撕毁,沈曦那个样子,简直是要和她拼命。 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壁灯昏黄的光下,看到叶殊城坐在她床头。 他穿着浴衣。似乎是刚洗过澡,发梢有水光。 两个人一直分房睡,所以她愣了一下,才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对不起。”她讷讷出声。 “为什么?” “今天是我如果我能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可以让沈良夜签字,也就不会白白浪费你一个下午的时间。” 叶殊城拉着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无所谓,倒是你,要让沈良夜签字不容易,我也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下次要到什么时候了?” 他的手在她的背部轻抚,她觉得心慢慢静下来一点。 苏念慨叹。“现在看来,签字这事儿,不光要避着何凤,还要避开沈曦。” 叶殊城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沈曦一激动起来,模样跟那个泼妇一样的何凤没什么两样,这母女真像。 苏念心里有些难受,侧身突然抱住叶殊城,脑袋埋在他肩膀那里,“你说我和沈曦好好的,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样,我都不认识她了。” 叶殊城怔了一下,继而拍拍她的背,“人都会变。” “你也会变吗?” 他的手停在她背上。 “你会像沈曦说的一样,娶妻,然后扔掉我吗?” 他不语,过了两秒她倒先笑了,“我跟你开玩笑呢,我才不在乎沈曦说什么。” 这个掩饰很蹩脚,他听得出来,却没有拆穿,手抱着她的腰将她推开一点,微微抬头,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 她不在他面前哭,也许是因为她知道哭也没有用。 他摸了摸她的眼角,沉默着吻上她的唇,由浅入深,手臂也收的很紧,这个拥抱很用力,像是要将她揉碎了嵌入他身体,她却不觉得难受,她回吻,小手在他肩头停留两秒,就向下,探到了他的浴衣带子,然后用手勾开。 他眼底暗了暗,转身将她压倒在床上,她的手按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她感觉到他的心跳稳健有力。 不一样,她的是乱糟糟的,没有节律的,失衡的。 他俯身下来,她被淹没在属于他的高热里面,她感觉到他的触碰,每一寸都让她火烧火燎。 她主动吻他,深入的,急切的,也是绝望的。 第060章 撞桃花 叶殊城感觉到苏念的异常,她很主动也很投入,可她的眼神始终带着淡淡的悲伤。 这种微妙的情绪似乎也将他感染,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将她的身体翻过去,动作更加激烈,这样就不必看到她的眼睛。 他想要的是一段单纯的关系,钱色交易里面他这个买主应该只要高兴就好,可这个女人总有那么些时候会让他觉得心口微微疼,这不是他想要的。 这一夜他做了很久,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变得微弱下去,落地窗透过来皎洁的月光,洒在她光裸的背上,他慢慢地亲吻,抱紧她。 沈家彻底炸开了锅。 沈茂回家之后就跟何凤吵了起来,怪何凤擅自做主,何凤也委屈,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叫嚷个不停,沈良夜被吵得头疼,索性将自己关在卧室里面,沈曦劝架是哪个都拦不住,反而叫沈茂指着鼻子一起骂了起来。 “我还没说你!跟你妈一样,这个时候出来添乱,你还有理了?你们母女俩是铁了心要把我送监狱里面去还是什么意思?!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蠢货!” 何凤嚷嚷,“你聪明,你聪明当时说把苏念送给叶先生说不定能救建安?结果呢!你给苏念这个白眼狼寻了个好去处!现在把咱们沈家踩在脚底。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沈曦拉着何凤,眼泪快要流出来。 这个家哪里还有个家的样子。 沈茂冷笑,“不管怎么样,我始终是在想怎么解决问题,可你呢?建安这样,你做了什么?你把苏念拉到医院取卵子!你脑子什么毛病,提前不做检查不吃药,这样做试管婴儿你觉得有多少成功率,就为了这么一点点的成功率你又把苏念这祖宗得罪了一遍,那贱人要在叶先生面前吹吹枕边风,别说我要进监狱,就连你也不会好过!” 何凤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来了。 沈茂唉声叹气,“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让良夜签字,跟苏念离婚吧,咱们配合一点,我回头再向叶先生求情也好说,现在一点让步不做,你们母女俩还不停折腾,我拿什么跟人家谈?” 说罢,就去敲沈良夜的房门。 何凤坐在沙发上哭,沈曦一边递过纸巾,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沈良夜开门的时候脸色惨淡毫无血色。 他的身体本来就很差劲,这些天因为建安也操了不少心,到处跟人求情应酬,还熬夜,现在沈家变成这样,他心里也不好受,药吃完一个人发愣一会儿,沈茂就过来了。 他很清楚沈茂要说什么,主动开了口:“爸,不是我不签字,今天我确实打算签了,沈曦把东西撕了,这也不能怪我。” 沈茂点点头,“你懂事就好,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太被动了。你还是主动一点,明天给苏念打个电话,约她出来签字,然后利索点把手续办了。” 沈良夜怔了两秒,最终点了点头,有些无力,“我知道了。” “你”沈茂顿了顿,“你也别太难受,以后咱们还能想办法给你娶媳妇的,苏念实在太差劲了,不值得你难过。” 沈良夜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沈茂走了之后他关上门,被徐源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一听到徐源的声音,沈良夜唇抖了抖,嗓子有些哽。 “阿源,我和苏念要离婚了。” 徐源愣了一下,“怎么闹成这样” 沈良夜抽抽鼻子,“我今晚,能去找你吗?” 翌日。 叶殊城要上班,起的很早,苏念迷迷糊糊间听见浴室传过来哗啦啦的水声,然后叶殊城出来,离开前凑过来看她,似乎还站了很久。 她浑身酸痛,动也不想动。完全清醒过来已经到了九点多。 男女在这件事上就没法平等,叶殊城吃饱喝足精精神神地上班去了,可她身体还有点难受,洗完澡之后想了想,决定等一下出去还是买个避孕药吃。 榕城的书房里面有打印机,苏念把离婚协议整整打了十份,以防再有任何突发情况出现,想起沈曦撕协议那时候丧心病狂的样子,她都心有余悸。 原本她还想跟沈曦问一下有关那个耳坠的事情,可现在她和沈曦已经没法好好说话了,这个问题只能烂到她肚子里面,她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候因为自己的一点猜疑而得罪到叶殊城,所以更不可能去问他。 她出门的时候,发现rita等在门口,见她出来毕恭毕敬打招呼:“苏小姐,你要出去吗?叶总让我负责接送。” 苏念一愣,rita人站在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旁边,车旁还有两个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这阵势有点吓人,她赶紧摇头:“我只是去找个朋友。” rita一脸为难,“这是叶先生吩咐下来的,请不要为难我们。” 苏念没办法,给叶殊城打了个电话。 “rita说要负责我的接送,还带着保镖,这是什么情况?” 电话那端传来纸页翻动的哗啦响声,他的嗓音低沉地传过来。 “我猜你还会去找沈良夜,带着他们以防你受伤。” 苏念抓抓头发,“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叶殊城似乎是愣了一下,“rita说跟两辆车带六个保镖太夸张,我才缩减到现在这样。” 苏念哭笑不得:“沈家人又不吃人!” “是吗?”他的声音融入一丝浅淡笑意,“可你实在太弱,怕是会被啃的尸骨无存。” 苏念撅着嘴,“我今天想找乔晔陪我去,昨天沈良夜一惊答应签字了,只要避开何凤和沈曦,应该就没有那么难。” 叶殊城略一沉吟,“也好,不过rita就跟着你,有什么事情也方便跟我汇报。” 苏念悻悻答应下来。 乔晔今天休假,两个人约在了市中心附近的一家露天咖啡厅,rita在不远处坐着,乔晔啧啧叹:“你这出门怎么跟豪门阔太太似的,还来个跟班?” 苏念压低声音,“叶先生怕我又被沈家人折腾,所以带个人给我壮胆。” 乔晔笑起来,“他对你还挺上心。” 苏念就不说话了,这话她否认也不对,肯定更不对。 他给的好她都受着,否认了矫情,可要说好,男人对女人表面好并不代表就真的将对方放在心里,至少她就很清楚。叶殊城心里另有其人,而她连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乔晔没有为难她,转而问起离婚的事情,她将头天的情况一说,乔晔傻了眼。 “试管婴儿?亏他妈想的出来!这家人真是太不要脸了,我以前听你说觉得沈曦还算唯一一个脑子正常的,现在看来都是一路祸水!” 提到沈曦,苏念不由得沉默了。 乔晔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苏念问:“你能不能陪我去找一下沈良夜?他毕竟已经答应签字了,我想趁着他没改变心意赶紧把事情办了,但是万一沈曦或者何凤出现,我看你需要帮手。” 乔晔拍拍胸膛,“你找我就对了,对付泼妇我最拿手。看谁比谁泼。” 苏念被逗笑了,乔晔性子爽朗,两个人凑一块很快做了决定,苏念掏出手机来给沈良夜打电话。 电话是沈茂接的,沈茂的语气很沉重,说沈良夜又住进了医院,签字的事情需要再等等,苏念本来想坚持一下,可沈茂气若游丝的样子让她自我感觉像是在欺负人,她只好软了口气问沈良夜在哪个医院。 没想到沈茂连医院也不肯说,敷衍几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乔晔在旁边听着嘟嘟的忙音,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苏念。“你就该逼着问,沈家人这是想耍赖皮啊?不签字,拿住院做借口?沈良夜这病娇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难道还等一辈子啊?” 苏念皱眉头,“他不说我也没办法啊” “苏念?” 一个男音传过来,苏念和乔晔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 桌前停了一个男人,很高,着运动衣,背了很大一个双肩旅行包,胸前还挂着一个单反,皮肤是日晒后健康的古铜色,眉目英挺,正惊讶地看着苏念。 “是苏念吧?” 男人重复了一边,苏念冷冷看了几秒,表情惊喜:“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是你,”男人笑着在一旁空椅子上坐下,“你瘦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苏念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你还记得我是个大胖子啊。” 男人摸摸下巴,“大学那时候你是挺丰满的。” 苏念笑,“你说话真含蓄,”转头跟乔晔忙不迭做介绍,“我大学学长,韩竞,这位是我朋友,乔晔。” 乔晔咬着奶茶吸管点了点头,接下来听苏念跟韩竞聊了一大堆大学轶事。 原来苏念大一的时候。居然还是个胖子,和韩竞都在学生会宣传部,到后半学期苏妈妈诊断结果出来,她才瘦下去,大二刚开学不久她就辍学去打工了,再也没有见过韩竞。 也是在那段时间,她的体重一度跌倒八十多斤,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在超市做收银的时候认识了乔晔。 韩竞有些感慨,“我只知道你家里出事了,可具体什么事情也没搞清楚,你不声不响的就从学校消失了,连手机号码也打不通了,那时候我们都挺着急的。” 苏念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不是我不想联系,那时候我的情况实在是” 韩竞点点头,“我懂,你性子太要强,不想靠别人,也不想别人可怜你,可谁在这个世界上都不是独活的,我拿你当朋友,你这样人间蒸发,会让我有些担心。” 苏念愣了愣,低头,“对不起。” 韩竞摇摇头叹口气。“算了,过去那么久了,我今天还有事,就不跟你们聊了,你电话多少,回头大家可以聚一聚。” 苏念报出号码,韩竞打通了,看苏念摸出手机将他的号码也存好,才离开。 可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二话不说拿起手中的单反就对着苏念按下快门,闪光灯微微亮了一下,苏念拧眉,韩竞笑着走了。 乔晔忍不住开口:“你这是撞桃花?” “胡说什么呢,”苏念白了乔晔一眼,“我哪里有那福气。” “哟哟哟,这哀怨的小口气,怎么地,你好这口?” 苏念撑着下巴想了想,“我大学的时候暗恋过韩竞。” 乔晔瞪大了眼睛。 苏念说:“你不觉得他很阳光,也很有男人味吗?” “长的是不错,也挺男人的,你当时告白了吗?” “告什么白,我当时是个胖子,他可是摄影系的系草,大学校园里面的恋爱多凶残啊,那么多女生粘着他,我凑都凑不到跟前去。” 苏念回想往事,不由得有些唏嘘。 她小时候到大一都一直挺胖,女性意识觉醒也很缓慢,别人都情窦初开早恋的时候她对着男生还脸盲,进入宣传部认识韩竞之后才慢慢改变。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他跟别的异性是不一样的,他会让你觉得自己怎么都不够好,韩竞对她来说就是这个特别的人,那时候她的人生还没有出现太大的变故,最大的烦恼就是如何减肥,如何吸引韩竞的注意 可是苏妈妈诊断书下来的瞬间,她的世界就天翻地覆了。 后来她再也没有琢磨过怎么减肥。可她却很快瘦下去,辍学打工后吃也吃不好,为了给苏妈妈治病卖掉家里的房子住在棚户区。 难过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跟学校里面的朋友联系求助,可她认识的人什么家庭背景她很清楚,就算大家有那份心给她凑钱,也不过杯水车薪,根本不解决问题,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显得更加可怜,于是她就放弃了。 而对于韩竞那一点点的悸动,伴随着她深刻入骨的自卑感,最后也沉淀在了时光里。 乔晔看着她出神的样子,提醒:“可你现在可不能犯糊涂,你毕竟已经跟了叶先生了,男人嘛,就算不爱你,在这种情况下也见不得你跟别人好,你懂的吧?” 苏念笑了笑,“你说什么呢,我暗恋韩竞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个情人还有一个情人的职业操守,我之前纠结了好久,不过我现在想通了,路我已经选了,矫情给谁看。叶先生需要,我就做个合格的情人。” 乔晔点了点头,“你看得开就好。” 苏念没再说话。 她话说的轻松,但她知道内心深处其实并没有那么洒脱。 在她传统而古板的思想里面,给人做情人始终不算一件光彩的事情,但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也只有认命了。 没找成沈良夜,最后跟乔晔消磨了大半天的时光,苏念百无聊赖,回到榕城干脆让厨子不要来,自己来做晚饭。 她以前也不擅长做饭,好厨艺都是在沈家磨练出来的,沈家人嘴巴都很挑剔,过去几年她花费不少时间研究烹饪,这算是这段失败婚姻难能可贵给她带来的一点点技能。 她始终觉得头天没能坚持下去,对叶殊城有些过意不去,饭菜准备的很丰盛,结果端上桌好久,不见叶殊城人。 时针指向九点的时候,她已经将饭菜热锅两遍,她趴在餐桌上攥着手机呆呆地看。 什么叫做情人,就是你连对方晚归打个电话都要犹豫一下,生怕自己这点举动都算是逾越了。 有脚步声传来,她一下子坐起来看过去,却见是柳姨端着水果过来,见着她反应,表情有些尴尬,“苏小姐,要不你先吃吧。” 苏念难掩失落情绪,淡淡笑了笑,“没事,我不饿,我再等一会。” 柳姨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菜,好心又道:“其实叶先生之前大多数时候并不住在这里的,都在酒店,有可能今晚都不回来了。” 苏念抿唇,她想,如果不回来,是不是应该和她说一声? 也有可能 他根本就忘了。 不在乎就会很容易忘记。这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苏念挠了挠头,听了柳姨的话,拿起筷子吃饭,可是并没有什么胃口,很敷衍地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 心口那种巨大的失落感阴魂不散,她干什么也不能集中精神,一个人在卧室窗台上望着外面抽烟,颓废的要死,好久也等不来叶殊城,最后干脆洗了澡就躺到床上去。 患得患失最是焦灼人心,明明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要做个乖顺的情人。满足他的需求,但同时也要顾好自己的心,不要沦陷,然而做起来何其困难。 她辗转了一阵子,昏昏沉沉睡过去。 夜里有那么一会儿她觉得自己有了梦魇,什么压在身上,动弹不得,她不舒服地扭了两下,就被人夺了呼吸。 差点窒息。 睁开眼睛,黑暗里触觉嗅觉无比清晰,她闻到叶殊城身上独有的那种淡淡香气,混杂凌冽烟草气,她的嘴里都是这种味道,很快弥漫到她的身体深处去。 她在他身下喘息,有短暂的失神和眩晕,整个人如同海洋中无处依靠的船,被海浪撞的摇摇晃晃,最后来的是海啸。 做完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许久,各自平复着呼吸。 她觉得气顺了,然后就往他怀里钻。 身上还粘粘糊糊,她这个动作让他发出一声淡淡轻笑。 他手指勾着她头发,“今天去见男人了?” 她一愣,脑子转了好半天才想起来,白天跟韩竞见面的情景,大概是被rita告诉他了。 黑夜能掩盖一些东西。也能壮她的胆子,她笑笑地问:“吃醋了?” 他抬起她下巴,“可能么?” 这话其实挺让人受伤的,可他说完又吻她,吻的还很缱绻,她被放开的时候脑子又变成大片空白,气喘吁吁,唯一能够想到的是自己实在太没出息了。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招惹其他男人,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他的语气淡淡的,但苏念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这个男人最初的那股狠戾她是清楚的,真要触怒了他,她怕是跪下也求不来他心软。 她嗓音有些哑,“那是我大学的学长,以前我暗恋他,可那时候我是个胖子,不敢对他说,错过了就是过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 他手在她凸出的肩胛骨上摩挲,“胖子?” “对啊,鼎盛时期将近一百四十斤,你能想象么?” 他笑了。 苏念心情好了一点,靠在他胸膛听他的心跳声,自己的心也缓缓沉静下来。 “今天我没找到沈良夜。” “我知道,听说他住院了。” 她仰头看他。“你也听说了?那病娇真是,成天住院,以前就这样,沈茂也不肯告诉我是哪家医院,我今天就没去成。” 他微微低头,唇贴着她头发动,“我查到医院和床位了,明天给你,他这几天还出不了院,沈家人在医院里面应该也不会太闹腾,你和rita过去差不多就可以。” 她定定盯着他下巴看,好一会儿,低下头。 他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一个计划不成,很快就有后备计划,那些她凭借自己力量做不到的事情,他也很快就都给她解决掉了。 “对了,”他突然问,“你知不知道沈良夜为什么住院?” 她摇摇头。 他突然笑了,“你知道会很惊喜。” “是什么?难道不是他心脏的问题吗?还是他贫血的毛病又犯了?还是” “别问了,睡觉。”他揉揉她头发,将人搂紧了一点。 “你别话说一半啊,他为什么住院?” “明天你就知道了。” “你告诉我,我现在就想知道。” 她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然后没等来他回答,却感到被子下面什么抵住了自己。她身体有点僵硬。 “看来你还想再来一次” 他嗓音低沉暗哑,话说的很慢,很慢。 “我不问了不问了不问了”她缩着要往旁边去,结果又被他抓了回去按在身下。 他的呼吸滚烫地掠过她耳畔。 “你真擅长自讨苦吃。” 第二天周末,阳光无限好,从落地窗洒在大床上,可苏念在男人的压榨下浑身都是软的,躺在床上挺尸一般,只有眼皮扑簌扑簌地动。 叶殊城洗完澡出来,着浴衣的他看起来神态有些慵懒,但难掩贵气,脚步停在落地窗前,临窗的摇椅旁小桌子上,烟灰缸里面有好几个烟头,还有一瓶药。 他拿起来看了看,说明是英文的,他看懂那是长期服用的避孕药。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最后将那瓶药扔在了垃圾箱里。 苏念听见扑通的一声,揉着眼睛坐起身,被子落下去又被她抓起来挡在胸前,叶殊城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凝视着她。 “烟以后少抽一些。” 她一怔。 其实她没有很重的烟瘾,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想抽。 但这是来自金主的命令,这命令的口气让她惺忪睡意尽数消散,她点了点头。 “你的药我扔了,不许再吃了。” 她反应几秒才明白他所说的药是指什么,觉得自己必须申辩,“可是不吃药,万一出事怎么办?” 叶殊城声音突然冷下来:“你很怕?” 她反问:“你不怕?” 他走近了,弯身扣住她下巴,“没什么能让我怕。” 苏念静静看着他。 她想他也许是不怕,反正就算有了孩子,他也不是养不起,也许他的女人就那么大度,愿意接受别人的孩子,可她不能。 她不是傻子,在他身边的每一刻她其实都在心里打自己的算盘,她不想在有一天两个人分道扬镳的时候,她还有什么负累。 第061章 给我个期限 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彼此目光如同对峙般精准地落在对方眼底,叶殊城看到她眼眸里的坚持和决绝。 即便是给他做了情人,她骨子里面有些东西还是改不掉。 他也说不清是好是坏,他想要的是一个活生生有情绪的人,可他不喜欢别人这样直白地跟他对抗。 几秒后他放开了她下巴,转身离开。 苏念坐在床上,低着头,仿佛一尊雕塑。 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餐,叶殊城一边用餐一边随手拿了新的财经报看,脑子里面却总是回闪过苏念倔强的表情。 一版新闻看了半个小时,视线还停留在同一行,他最后随手放下了,起身想在冰箱取啤酒,打开冰箱门看到一大堆保鲜盒装着的剩菜。 柳姨恰好进来收拾碗筷,他出声问:“昨晚饭做多了?” 柳姨看了一眼,“叶先生,昨晚是苏小姐自己做的饭,想等您回来吃的,做了很多都剩下了,她也没吃多少,说扔掉可惜,她还想回头热着吃,就先在冰箱放着了。” 他静静看着那一大堆的保鲜盒,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 有人为他做了饭,等着他回来。可他不知道。 她甚至也没有给他打个电话,她不催,也不闹,自己奉上的心意就这样冻结在冰箱里面,变得冰冷。 叶殊城关掉冰箱门,对柳姨道:“今天中午热一下吃了吧。” 柳姨愣了愣,“可这剩饭剩菜的不太好了” 柳姨清楚,叶殊城对吃饭多少还是讲究的,不然也不会特意聘厨子而不是顿顿在外面吃,吃剩饭那更是绝无仅有。 叶殊城淡淡道:“没事。” 他折回去在餐桌旁坐下,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取啤酒。 苏念刚好走进厨房,坐在他对面,头垂的很低,没有什么表情。 叶殊城看着柳姨离开,缓缓对着苏念出声,“过来。” 苏念愣了愣,抬头看着他,明眸里面有些困惑和不确定。 她以为他还在生气,毕竟她死活是没有服软或者退步。 他对着她勾勾手指,“出息了?装聋作哑。” 他话这么一说,搞的就像是她在无理取闹,她心底有些委屈,但还是起身走向他。 刚过去就被他拉着坐在了他腿上,他的手隔着薄薄的裙子摩挲她的腰际,她脸发烫,脊背却绷的笔直,不看他,想了想,很婉转地表达:“叶先生,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万一有了孩子,对你未来的家庭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叶殊城突然想笑,她话说的还挺温柔,听起来善解人意的,其实哪里是为他考量,她是在给自己铺好退路。 他也不拆穿,抬手摸着她的脸,“你怎么知道万一有了孩子,我会让你生下来?” 苏念眼底有一瞬间茫然。但很快反应过来了。 原来他说不怕,是这个意思。 她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傻,一个情人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他的思维跟她就不在一条道上,反正她只是个情人,万一有了孩子流掉就好了,他不在乎对她身体的伤害。 她的唇动了几番,“我不想做那种手术”这话硬是没能说出来。 他话说到这一步她也该有些自知之明,拿这种事跟他谈条件,除了触怒他之外毫无益处。 她的表情在几秒的时间内千变万化,他唇角轻扬,抵住她的耳朵,才说:“别再吃药,以后我会做措施。” 她怔住,绞着手指想了好一会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扭头看才发现男人在笑,低沉而愉悦。 她觉得自己被耍了。 先是将她的心高高吊起,然后千折百回地试探,看她的热闹,他看的挺开心,而她有些恼,咬着嘴唇就要下去,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不想知道沈良夜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了?” 她连挣扎都停了,没出息地低低出声,“那你说啊。” 他刮了一下她鼻尖。表情竟带几分宠溺,“我今天下午有应酬不能陪你,让rita开车送你过去,万一沈曦或者何凤在,你应付不了,记得打我电话。”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毕竟眼下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依然是离婚,她看墙上挂钟,时针已经指向十点,便爽快地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去吧,我去收拾一下。” 他摇摇头,“不行,你得先陪我吃午饭。” 顿了顿,“我给你这么重要的信息,没谢礼?”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什么也想不到,“你想要什么谢礼?” 他指指自己脸颊。 她脸就又腾地开始发热,四下看看,还好没有什么帮佣在,她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这才满意地放开她。 到午餐上桌她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她陪着他吃,全都是她昨晚做的剩菜,倒是满满摆了一桌子。 他陪她吃着剩饭剩菜,丝毫没有嫌弃,这顿饭她吃的很开心,不时地偷偷瞄他,他觉得有些好笑。 有时候他觉得她挺聪明的,可有时候又傻的出奇,这个女人就是个矛盾综合体,他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以后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有她在,生活不会太无聊。 这种想法转瞬即逝,毕竟他还有更多现实问题需要面对。 饭后叶殊城很快就离开了,苏念跟rita一起去了医院,rita为苏念领路,很快就到了病房门口。 病房门是关着的,里面隐约传来争吵声,苏念听出那是沈茂在骂人。 “徐源,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儿子,你们干出这么丢脸的事情,你让良夜以后怎么娶媳妇?” 紧接着是徐源的声音:“这怎么能怪我一个,良夜和我是两情相悦的,再说你们还给他找什么媳妇,苏念害的他还不够惨吗?” 苏念有点愣,这段对话太微妙,她隐约猜测到什么但终归不敢相信。 里面还吵的如火如荼,她转身问rita,“你知道沈良夜这次入院是什么病吗?” rita面色隐隐透露尴尬,“我带你到主治医生那里去了解情况吧。” 半个小时之后,苏念才知道rita当时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微妙。 沈良夜是因为心脏病突发入院没有错,关键在于,他入院的时候身体还受了别的伤。 很不光彩的伤口。某处有轻微撕裂,还有润滑油痕迹。 苏念听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医生最后的判断是沈良夜和同性发生关系,集体亢奋过度导致病发。 苏念直到走出医生办公室都觉得跟做梦一样。 难怪rita不肯说,叶殊城也不说,她几年时间给人做了个同妻,到最后居然是医生告诉她的! rita看她身体摇摇晃晃的,有点担忧地扶了一把,“你没事吧?” 她没说话。 这件事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儿难以接受,虽然她对沈良夜没有感情,可这几年那份感激是实实在在的,她一直不明白沈家为什么愿意帮助她,为什么要她跟沈良夜结婚,她现在知道了。只因为沈家需要一个同妻。 她以为沈家人是来帮她的,可其实一开始他们就计划好了。 她被骗了整整三年。 而且她还曾经傻傻的以为她会跟沈良夜过一辈子。 她脚步虚浮,最后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阵一阵的心悸,过去这几年,她到底都做了什么荒唐事,徐源和沈良夜来往密切,她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婚姻对女人来说是一辈子的大事,可她的婚姻就像个笑话,她就像个笑话。 苏念脸色发白,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rita尾随她一起敲开了沈良夜病房的门。 进去之后,病房里面只有徐源和沈良夜。 苏念面无表情地掏出离婚协议放开沈良夜面前。“你答应签字的。” 沈良夜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挽回一下,可又觉得说什么也没用了,他点了点头,“有笔吗?” 苏念递给他,他拿着协议看,一边问了句:“我签了,你会放过沈家吗?” 苏念默了几秒,才开口,“我会试着跟叶先生讲。” 沈良夜点头。 他们之间好像已经没有其他的话要说,沈良夜也不像之前那样,有什么太过激烈的反应,也许是大家都已经累了,这场于苏念来说简直称的上旷日持久的战争总算是有了个结局。 徐源静静看着这一幕,然后转身走出病房。 沈良夜看完了,没太犹豫,拿着笔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协议还给苏念。 “等我出院了,找个时间去办手续。” “嗯。”苏念接过来装在包里,忽然间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 这段畸形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 她转身往出走,沈良夜又唤她,“苏念。” 她停下脚步,沈良夜的声音有些寂寥地从背后传过来。 “过去有些事是我错,我知道说对不起已经来不及了,可毕竟夫妻一场。我希望你不要把事情做太绝,沈家再怎么对不起你,现在也已经还了,建安这次肯定是完了,你给我爸妈留一条活路,这事算我求你。” 她的手已经按在门把上,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沈良夜又说:“你是个好姑娘,不该为了对付我们把自己搭进去,叶先生那种背景对你不过是玩玩,你好自为之,日后保重。” 苏念眼眶有些酸涩,没有转身问:“你骗我的时候,怎么想的?” 沈良夜一愣。 “也许你们一开始说让我做个同妻,现在事情不会变成这样,我讨厌别人骗我。”苏念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她脚步很快,手揉了揉眼睛。 对于女人来说,一段失败的婚姻是致命的。 这里面就算没有爱情,可她的投入一分也不少,对建安,对沈良夜,对整个沈家,她是真诚的,所以她才觉得格外难过。 走出住院部的时候她被徐源拦住了。 她抬头见是徐源,脸色有些警惕防备。“有事?” 徐源脸色颓唐,“苏念,你这几天能不能照顾着点儿良夜?” 苏念冷笑,“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徐源说:“你别这么无情,良夜现在挺可怜的,他爸妈跟妹妹全都嫌这事儿不光彩,不愿意到医院来,你总不能放他一个人在医院呆着。” “不是还有你?” 徐源神情很为难,“你知道我也是结了婚的,我老婆怀孕了,刚查出来不久,我总不能老留在这里” 苏念难以置信,“你老婆,怀孕了?” 徐源点了点头。 “你真是个人渣。”苏念说。 徐源不乐意听了,“苏念,你说话讲点道理,我老婆你都不认识,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良夜怎么说也是你前夫,他现在变成这样,你要还有点良心,就该帮帮他。” 苏念怒极反笑:“你还知道良心是什么?” 徐源脸一下子黑了。 苏念绕过他走了出去。 按理说,沈良夜签字了很多事情都解决了,可苏念的心情却没能好起来,她回去之后就躺在床上,脑子里面尽是她在沈家这些年受的气,沈家人的欺骗,以及,沈良夜最后那可悲的光景。 一个人在病房的床上躺着,家里人嫌丢人不愿意伺候,而徐源也有自己的家庭要顾。 她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半睡半醒的什么东西在脸上掠过去,微微痒,她迷蒙中睁开眼,看到叶殊城的脸。 他真无聊,用她的头发撩拨她。 外面夕阳西下,她揉揉惺忪睡眼,“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坐起身,“有人来家里吃饭。” 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谁?” “你认识的,安子晏,他说那天救了你,你还没有报答他,我说你挺擅长做饭的,他就跟着过来了。” 她坐起来抓了抓散乱的头发,“那我赶紧去准备。” 叶殊城看着她的背影,笑了。 苏念很喜欢做饭,做饭的时候能够忘记很多事情,她在厨房哼着小曲忙活,安子晏在客厅对着叶殊城叹。 “要不是我清楚情况,会以为她是你的新婚小妻子。” 柳姨端过来咖啡往茶几上方,叶殊城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视线从厨房方向打了个来回,才说:“说的好像你没有过情人。” 安子晏摇头,“那怎么能一样,我情人多啊,不像你,这多久了才这么一个,而且,啧啧,你看苏念这姑娘还是挺有心计的吧,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你看她这动作多利索,专业的就像厨子。是不是已经抓住你的胃了?” 叶殊城吐了个烟圈,“嗯,抓的挺牢的。” 他连剩饭都吃了。 安子晏又瞥了一眼厨房,压低声音,“我看你不太正常,你不是要动真格的吧?” 安子晏这人太活泼,挺八卦,他懒懒道:“问这么多,你是我老婆?” 安子晏被他一句话噎住,卡了好几秒,才说:“那许静禾呢,你打算甩了她?” 他默了几秒,深深吸了一口烟,“我早跟你说过,我跟静禾不是那种关系。” “你说这话谁信?你当初找了她多久,找到之后宠的跟宝贝似的,就差把命给她,我一直以为她这次从国外回来你们就会结婚。” 叶殊城按了按眉心,“静禾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我能活到今天都是因为她,别说她想要婚姻,要我的命也一样,前提是,那是她需要的。” 安子晏回:“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她要什么,她看着你的时候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谁看不出?她端着到现在也不说,还不是女人那点矜持作怪,知道你对她好,就想等你说呗,你装傻也该装差不多了吧,她可快要回来了。” 叶殊城唇间衔着烟,没有说话。 安子晏又说:“其实你也可以跟许静禾在一起,然后养着苏念,就看许静禾脾气怎么样,你看那个袁家二少,不就是家里一个外面一个” 叶殊城后面一字没听进去,安子晏的废话很多,说起很多这个圈子里面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典范,他也没心思听,只是想起。那个人的确快要回来了。 就算那个人乐意,以苏念的性子,怕是绝对不会接受那种安排,他是个男人也觉得恶心,他没有那些阔少纨绔风流的雅兴,对他来说其实工作永远是第一位的,女人在第二位,在这个第二位上,只有一个人的空间。 他按灭烟,打断安子晏的絮絮叨叨。 “等静禾回来了再说,我会跟她谈谈。” 安子晏笑容有些幸灾乐祸,“谈吧,一谈就该摊牌了。” 叶殊城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苏念饭做得很丰盛。安子晏吃的时候赞不绝口,还不时地问苏念做什么菜有什么诀窍,叶殊城就在旁边看两个人相谈甚欢。 饭后安子晏说有几个兄弟的聚会,本想拉上叶殊城一起,可叶殊城犯懒,不想动,他只好自己离开,等安子晏走了之后,叶殊城就和苏念坐在客厅看电视,好像是挺无聊的,不过苏念却有点小兴奋。 叶殊城能陪她的时间其实不多,两个人这样安安静静在一起,说说话,看着电视,她就很满足。 叶殊城问她,“什么时候办手续?” 她就想起来了,今天的事情,rita一定早都已经告诉他了。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有些小心眼地较劲,“你昨晚就知道沈良夜为什么住院,还不告诉我,你故意的吧。” 他点点头,“想给你个惊喜。” “你”她咬着嘴唇瞪着他,“你这人太恶趣味了。” 他一脸不屑,“我是觉得你欠教训,做了几年的同妻没有发现自己的老公有问题。你是有多蠢?” “说明我思想单纯!” “嗯,活该被人骗。” “”苏念说不出话来了,嘴巴气鼓鼓的,他看着忍不住就上手捏了一把。 她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怎么连你也欺负我。” 他的手是被推开了,可是唇凑过来了,她左右闪躲还是没躲开,被他捏着下巴吻的气喘吁吁。 “我比较喜欢另一种欺负方式” 他说话间手就往下,她赶紧一把按住了,“这是在客厅!” 他在她颈间低低问:“去卧室?” 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两秒,“你怎么天天做,不厌?” 他话说的有些下流:“才做几回,你当你自己是一次性的?” 她闭上眼睛,很明显,他对她的兴趣全都在身体上,而且他只顾着自己高兴,昨晚做的时候就太激烈了,她的身体今天一天都有些不舒服,可她说不出。 她不知道别的情人在面对包养自己的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对他总是有一丝怯意,她不想惹他不高兴。 之前是因为离婚的事情没有敲定,她需要靠山,而现在是什么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打横抱起她上楼去卧室,她一路都很沉默。被他放在床上,然后看他覆上来,她闭上眼,她心里有个问题但她不敢问。 他其实也只是亲吻和抚摸,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最后有些意兴阑珊地抱紧她静静躺在床上。 她有些困惑:“怎么了?” 他苦笑:“我忘记买东西了。” 她想起他承诺过以后他会做措施。 她有点乐了,也抱住他,刚想说什么,床头柜子上她的手机响起来。 这是谁太会挑时间打电话了,她不情不愿地拿过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是韩竞的名字,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清了清嗓子才接电话。“学长?” 韩竞那边声音有些兴奋,“你睡了吗?” “还没有。” “明天要不要出来?宣传部有几个同学要去唱歌,他们也挺想见你的。” 苏念有些犹豫。 大学校友见面最是尴尬,她当初不声不响退学,谁都知道她家里境遇不好,过了这些年,她过的越发不如人,不但离了婚,还给人当上情人了,她觉得有些抬不起头。 她不善于拒绝,加上韩竞又很热情,她只好委婉道:“我明天还有点事儿,这样吧。你把地址时间发我手机上,有时间我尽量去。” 韩竞答应下来,挂断电话之后苏念又躺回床上去,叶殊城就侧躺在她旁边,勾着她头发,缓慢道:“那个老情人?” 她扯扯嘴角,“我倒是想,可惜,不是。” 手机又响了一下,韩竞的短信过来了。 叶殊城笃定地说:“你这是欲擒故纵?明明不打算去。” 她欠扁地道:“你怎么知道?我说不定会去呢。” “会去就不会找借口说有事,”他定定看着她的侧脸,突然问:“你计划过以后的事情吗?” 她沉默着躺了一会儿,回答:“计划过。” 房间里面很安静,她话说的很慢,“我承认是我蠢,给人做了三年的同妻,不过现在还好,沈良夜已经签字,等下周他出院,办完手续,我的生活就能回到正轨上了。”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道:“我要找工作,我要有我自己的生活,还有” 她心跳的有点快,背对着他的姿势很好,她不用看到他的表情,这样她就不会害怕,她问出那个她在心口压了许久的问题:“叶先生,一个女人在你这里的保质期有多长?” 她料定像他这样的人,身边女人不少,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个,她不断告诉自己,她是被沈家逼迫走投无路才会接受这样耻辱的交易的,所以和沈家一刀两断之后,她就应该离开,可她不知道他要到什么时候才愿意放了她。 她想赶早,动心不过尔尔,她怕的是沦陷,在那之前,她要逃离。 他没有说话,这阵子沉默压的她快要窒息,她语气变弱。 “我会努力做好这个情人,可我需要个期限,你给我个期限好不好?” 第062章 我这是在哄你 房间里没有开灯,透过落地窗,床面上投下一大片皎洁的月光,叶殊城仰躺着,抬手按了按眉心。 苏念说的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在心里问过自己。 所有的交易都是有期限的,他们之间当然也不例外,可是这种交易很难去界定彼此间的义务和权力,他当初提出这样的交易,其实并未经过什么深思。 他身边并不缺女人,只是没有兴致,而她是个例外,他不否认她的身体,甚至她这个人都对他有些吸引力,那个时候她刚好举步维艰,他看出她无法凭一己之力摆脱当时的困境,帮助她对他而言是顺手的事,那个包养的建议其实水到渠成。 她想离开沈家,而他想要她。 过去多少年他其实并未做过这么轻率的决定,可是他想,只要他一句话,这女人甚至能不惜刺伤自己也要同他保持距离,那么如果将来有一天真的要分开了,她也断然不会缠着他,更不可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折腾。 这样挺好。干干净净。 可现在她这样坚持地问个期限,他心里却不大舒服。 等不到叶殊城回应,苏念只好硬着头皮翻身,看着他,刚想开口说话,他就起身走。 她一怔,门被关上之前,她听见他的声音飘忽,隐隐透着不悦。 “我厌了为止。” 她的心在这句话音落的瞬间沉下去。 她突然发觉自己真是没什么进步,在沈家的时候很被动,如今依然如此。 第二天是周天,叶殊城大抵是心血来潮,带了苏念去购物。 去的地方是国贸,汇集很多高端奢侈品,苏念很少去也没有在里面买过东西,跟在叶殊城身后就像个小跟班,他回头看她,“走那么慢,腿短?” 苏念有些别扭地跟上去,被他一把拉住了手。 她有些吃惊,可叶殊城已经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她前几步几乎是同手同脚,笨拙的要死,叶殊城见她这样就忍不住笑。 她瞪他,可掌心又在出汗,她是紧张的,在她眼里见不得光的关系就是隐晦的,要好好藏起来的,可现在他怡然自得地拉着她的手逛街,就好像他们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情侣。 她说:“你不怕被人碰见?” 他睨了她一眼,“胆小鬼。” 她就不说话了,任由他拉着走。 最后停下来的地方是个国际品牌女装,他在她困惑的眼光中听导购推荐了一堆新款,然后他将那几件女装扔给她,叫她去试。 早些年沈家发达的时候,苏念也不是没接触过这些品牌,她是没钱穿。可沈曦会买,所以她多少对价格有点了解,表情诚惶诚恐地在叶殊城身边踮脚凑他耳边耳语。 “这个牌子衣服好贵的” 他脸上还带着笑,只是手在她腰部捏了一把,她脸有点儿扭曲,他问她:“我看着像买不起?” 她苦着脸摇摇头。 “去试。” 她就闭上嘴去试衣间了。 她本来想着就不推辞了,毕竟现在俩人的关系在这,好像也没必要太矫情,反正他有钱,可她在试衣间偷偷看了一下身上那件绿色连衣裙的吊牌,脑子瞬间就懵了。 她知道贵,可不知道这么贵,一件衣服顶寻常百姓半年的收入,简直就是在抢钱。 况且她也并没有很喜欢。 她出去的时候浑身不自在,导购为了销售自然是赞不绝口,叶殊城看到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特别表情,就问她喜欢么。 她尴尬地笑着避过导购,凑他跟前压低声音,“我跟你说,淘宝同款顶多就几百块,咱要是买了可就真成冤大头了。” 他忍俊不禁,“你在给我省钱?” 她皱眉,“没有,这东西真不值这个价。再说我不是有衣服吗,那次我用你给我的卡买了换洗的衣服。”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他就想起来了。 绑定银行卡的手机短信提示倒是来了那么几个,全都是几百块的,最大一笔是手机,居然是一千多。 他回忆着,说:“你花几百块买衣服,然后花一千多买了手机。” 苏念很得意,“看我多会过日子。” 沈家落败之后她日子一直过的紧张,练就一身抠门习惯,连买个抽纸都要比较哪家超市便宜,她觉得省下就是赚到,以这个逻辑推理她已经在赚钱,所以自认为很了不起。 他鄙夷地瞥她,“穷酸。” 她一愣,十分挫败,酸酸道:“反正我不喜欢这些衣服,不好看。” “其实我也觉得,”他笑笑地凑近她耳边,“你不穿衣服更好看。” 她的脸一下子烧起来,要躲开他远一点,被他拉住仔细看了看。 “不过不好看也得买一些,你那些衣服穿出去,会叫别人说我亏待了你。” 她劝不住他,被他指挥着前后试了好几件,他似乎对女装也没什么评判的眼光,干脆让导购全都包了起来。 她听见刷卡发出的嘀嘀声响,心口都疼,不停地安慰自己,反正这卡不是她的,不是她的。 当然心疼完了,还是有点开心,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会讨厌男人为自己买买买,她有些得意忘形,抱着他手臂,脑袋蹭过去,“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吃错药似的。” “我之前对你不好?” 他侧着脸微微低头说话,气流拂过她光裸的额头,她想了想说,“可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还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两人还在国贸的三楼走,步伐很缓慢,他听见她的话,淡淡笑了笑,“值不值得我都选了,我这是在哄你。别不识抬举。” 顿了顿,手轻轻将她推开一点,“你乖一些,好好留在我身边,该放你走的时候我就会放,到时候不用你说。” 她的笑容有点僵硬了,但因为低着头他也看不到,她很快收敛了表情,点了点头。 叶殊城又带她去买了个新的手机,两人离开商场的时候苏念还被他拉着手,她另一只手在摆弄新手机,突然感到叶殊城步伐停下来。 她困惑地抬头看。发现叶殊城的视线定在前方不远处,循着看过去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正朝着他们走过来。 男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只是那狭长的眼眸里面闪烁一点诡异的光,看的苏念很不舒服,开口就对叶殊城道:“换人了?” 男人的视线直指着苏念,她怎么会听不懂对方这是在问什么,被叶殊城拉住的手有些紧绷,她想把手抽回来,可叶殊城攥的很紧。 叶殊城冷淡地回:“和你没关系。” 男人也不恼,笑笑,“当初为了那女人跟家里闹成这样。说换就换了,你还真是任性。” 苏念不知道这句话里面的“那女人”是指谁,可不难听出,这个女人对叶殊城来说很特别。 她想起叶殊城曾经说过自己没有家,原来他和家里人居然因为一个女人决裂 叶殊城没有多聊的兴致,转身要走,男人在他身后喊了一句:“你多少也该回家看看” 后面的话苏念没有听清楚,叶殊城脚步很快,她跟的有些费劲,上车之后就立刻挂档踩离合,一刻不停,苏念看出他心情不好,于是也不敢说话。 车子的速度很快,苏念越看越不对劲,车子居然开到了绕城高速上,速度飙上一百多码,叶殊城脸色阴郁的要滴水,她缩在座位上,神经像是绷在一根弦上。 开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后,车子才下高速,最后停在了海边。 海边这时候人很少,苏念望了望外面,又回头看叶殊城,他沉默着。手从方向盘上收回来,开口道:“下车。” 她解开安全带下车,他也下来了,但很快她明白他只是想换个地方,他打开后座的门推她,“进去。” 她突然有点害怕,可还是听话地弯腰钻进后座,他就跟在后面,在不大的空间里面紧挨着她的背将她压下去,手上开始有了动作。 很粗暴很迅速的动作,她心底一片冰凉,她看得出那个中年男人与他之间有过节,他这摆明了就是在泄愤。 可她难受,他的手在她身上捏的很重,她痛。 不多时车厢里就剩下低沉的喘息,她咬着自己的手臂拼命忍,这时她之前用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他的动作有一瞬间停顿,她手忙脚乱地摸到电话看了一眼,屏幕上是韩竞的名字。 韩竞打电话,八成是要确认她去不去校友聚会,她弱弱开口。 “我能不能接个电话?” 他没有说话,她语气有些哀求,“很快就好。” 她背对着他也看不清他表情,心一横颇为任性地接了电话。然后抢在韩竞开口之前说:“对不起,校友会我可能嗯” 她的声音发出奇怪的变音,她没有想到他的手会突然闯入。 她疼的脸都有些变形,韩竞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来?” “我有事,真的去不了,我们回头再联系吧,再见。” 她这些话一气说完,然后赶紧挂断了电话。 叶殊城全程一言不发,只是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狠,她眼泪快要流出来,在刹那间突然有些绝望。 叶殊城对她连一丝一毫的尊重都没有。 本以为在劫难逃,可他并没有做到最后,突然又停了下来,挨着她,呼吸一点点趋于平静。 良久,他推了她一把,腾出一点空间然后坐下来摸出纸巾擦自己的手指。 她沉默着,整理自己的衣服,一直低着头,散乱的头发下看得到小小的下巴,唇抿很紧,他看了一眼就别开视线。 他是有些失控了,见到不想见的人让他很烦躁,他没想着拿她当出气筒,可他还是做了。 他以前没有过情人,甚至连感情经历也近乎空白,他是想要缓和一下两人关系,想起自己作为包养她的人,似乎除了离婚的事情之外也没有给她什么,他没那么多时间和功夫会花心思对她好,买东西是最快的捷径,他没想到最后结果变成这样。 他手撑在车窗,按了按太阳穴,默了几秒,伸出手去拉她的手,她被他触碰到的瞬间无意识地躲了一下。手迅速缩了缩。 气氛有些尴尬,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明显,又很笨拙地,缓慢地碰了碰他停在那里的手。 他没动,她的表情分明还是害怕的。 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冲她发火,她明明是无辜的。 其实能让他后悔的事情绝无仅有,后悔这种情绪对他来说甚至是陌生的,可他现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将她从沈家带了出来,是为了护她周全,为了让她不再受伤害,可他却在伤害她。 苏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脸色还阴沉的可怕,她弱弱出声。 “你别生气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看清她泛红的眼眶,看透她眼底掩饰不住的怯意,以及她的宽容和担忧。 “生气很伤身体的”她话没说完,就被他拉过去一下子抱在怀里。 她动也不敢动,屏息凝神,摸不透他的情绪。 他问她:“你怕我?”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有时候害怕。” “其他时候呢?” “其他时候我觉得,你偶尔也挺温柔的。”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放开她。额头挨着她额头,抬手摩挲她的脸颊,“你没有话要问我?” 在商场门口的对话虽然没几句,可很能说明问题,虽然仅仅是个影子,可那个女人就是个无法躲避的坎,他没打算瞒着她。 交易就是交易,他现在是对苏念有些上心了,可还不到忘了原则的地步,他不想遮遮掩掩的好像那个女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这场交易什么时候会结束?其实不需要苏念问,到了那个女人回来,也基本上就到头了。 他和那个女人之间那些模棱两可的关系,也就该挑明了。 苏念静静看着他深邃的眼,轻微摇头,“你要是想说会说,我不会问。” 他的唇角慢慢勾起来,吻了她一下。 回去的路上他的心情已经全然平静下来,甚至恢复了之前的惬意,他偶尔会在车内后视镜看后座上的苏念。 他忽然觉得捡到她也算是他运气好捡到个宝,她性子里面有些刚硬的,他觉得欣赏的东西,诸如那一晚她在会所包厢刺伤自己的腿,一般女人肯定是做不出,然而在他需要她柔软的时候,她又能这样乖顺,包容着他。 她是第一个让他动了哄的心思的女人,前所未有,他突然觉得,再多花一些心思也无妨。 对于苏念奇怪的态度,韩竞在后来的几天还追问过,苏念随便地找着借口搪塞。 她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韩竞,可叶殊城话说的很明白,她不敢跟韩竞有什么过于频繁的联系,只希望韩竞碰了冷钉子能够后退,可挂断韩竞的电话她又有些恍惚。 曾经也是她向往的人,可她现在真真是想都不敢想了。 叶殊城连期限都没有给她一个。要等他厌倦,她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她想不明白,她以为从沈家离开之后生活会变得好一些,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叶殊城对于她有些喜怒无常,她对他有依赖,有依恋,但也有恐惧。 幸而,后来的几天叶殊城对她的态度还算好,温和了许多。 他还是很热衷于开发她的身体,每一次都会采取措施,而且极尽温柔。他喜欢看她遵循本能的反应,叫声和汗水都是真切的,情到浓处他会想,可能这个感觉他这辈子也不会觉得厌。 苏念和沈良夜的主治医生问过沈良夜的出院时间,她想等他出院后约个时间去办手续,没想到在那之前,沈家有人联系了她。 不过这么短短一段时间,沈曦跟她说话已经嗓音冷硬,连称谓都变得生疏。 “苏念,建安要倒闭了,你高兴了吗?” 苏念正在花园旁边晒太阳,闻言皱眉,建安倒闭了,她并不知道。 沈曦又说:“你也别高兴太早,有你哭的时候,叶先生对你也不过是玩玩,你” “我知道,”她听不下去沈曦这种口气,直接打断,“我也不过是玩玩,我们他情我愿,关你什么事。” 沈曦默了几秒,然后笑。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跟他上床了呢?” 她一怔。 “怎么。你以为叶先生这段时间就你一个女人?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你也信,你怎么就那么蠢呢,你知不知道他在我面前是怎么说你的?” 其实仔细听,沈曦这话全然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可苏念在这个时候想起叶殊城房间床边那个沈曦的耳坠。 她突然就有些不确定了。 听苏念不说话,沈曦口气得意起来,“你想知道就来找我。” 苏念沉默几秒,开口:“我不信你。” 沈曦冷哼了一声,“记不记得我去榕城住的那天晚上,你在叶先生的房间干了什么说了什么,我都一清二楚,你知道叶先生当晚为什么没留你在他房间吗?因为我在那里,我还就告诉你,我们不止那天晚上,后来还” “沈曦你说这些没用,”苏念打断沈曦的话,口气已经变得冰冷,“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我。” 沈曦顿了顿,拖长语调,“你确定吗?” 苏念脸色有些僵硬。 她不确定,她什么都没有问过叶殊城,她只知道她不过是他的一个情人。她甚至对他一无所知。 他极少会说到自己的事情,就连他心里有个女人这种事,她也是听别人说话猜出的端倪。 她讨厌猜忌,讨厌有所怀疑的关系,可沈曦偏要将一切都撕裂。 “沈曦,”她深吸了一口气,“你究竟想怎么样?” “谁知道呢,我可能就是见不得你好吧,我就让你每次在跟叶先生上床的时候,想想我跟叶先生之间是怎么” 苏念一下子挂断了电话,气的手都在发抖。 她以前没发现沈曦有这么不要脸。 她回到房间翻出那个沈曦的耳坠又看,脑子里面乱成一锅粥。凭直觉她是不信沈曦的,可耳坠又确实在这里,她想问个明白。 如果叶殊城和她一起的同时还有别的女人,她觉得她有些接受不了,而当这个女人是沈曦,那她觉得自己八成要崩溃。 可她又没胆子问叶殊城。 要问沈曦的话,少不了要听沈曦说一堆风凉话。 要是不问呢?她将会继续不明不白。 她最后在两个选择之间权衡了一下,想起叶殊城之前发火对她的狠戾劲儿,她没出息地选择了沈曦,收拾了东西就往外走,刚下楼在客厅遇到归来的叶殊城。 他见她要走,拧眉抓住她手把人就往怀里带。 “要出去?” 她“嗯”了一声。语气里面有些微妙的小情绪。 他看出她不高兴,刮了一下她鼻尖,“怎么了?” 她浑身僵硬地往后仰着躲避他的手。 沈曦那些挑衅的话还是起了作用,她有些抵触起来,只是想着叶殊城跟沈曦有些特别的关系,她就膈应的要死。 她必须得让沈曦说个实话,说清楚耳坠是怎么回事,要是沈曦跟叶殊城真有什么,她觉得得重新规划一下她和叶殊城的关系了。 她仰着身子僵硬地说:“我有事,要出去。” 他脸色微微沉了一点,“什么事?” 之前他嗓音一沉她就怯,可她这会儿在气头上,也就没那么忌惮他的情绪,听到这话更生气,“我不想说。” 他捏她的脸,“闹情绪?” 她有点火了,一把推开他,“我不是小孩,我只是想出去,你管着我不让我跟别的男人接触就罢了,现在连我出去都要问吗?你这是在查岗?我又不是你养的狗!” 这一席话她说的时候情绪激动,胸口不停起伏,推他的动作也不小,他完全没想到,盯着她的眼神带些许讶异,很快变得困惑。 过去这几天两人之间气氛还好,他不明白怎么莫名其妙的她就发火了。 苏念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 她其实推开他就后悔了,她在他面前就是怂,连心里有气也是小心翼翼不能洒脱发火的,可她是真的烦躁。 沈曦那些话一直在她脑子里面转,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攥了攥拳头,拿出沈曦那个耳坠来,举到他面前。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第063章 这个地点应该很刺激 叶殊城双眸微微眯起来,苏念拿在手里的看起来不过是很普通的一个耳坠而已。 可她这样质问的口气,说明这耳坠肯定不普通。 见他不说话,苏念咬唇,说:“这可是柳姨在你卧室发现的,就在床边。” 叶殊城一时没想起沈曦,愣了一下,“是你的?” 苏念想打人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完全搞不清状况,她不得不告诉他:“这是沈曦的!” 他这才想起沈曦来,沈曦进入他房间就只有那天晚上,小姑娘想勾引他没成功,躲在衣柜里面被迫看他与苏念温存,最后挺没教养地说了一堆难听话,然后流着眼泪离开。 他是真想不到哪一个环节出的问题,沈曦的耳坠会落在他房间。 他拿过耳坠看了看,问苏念:“那又如何?” 苏念一怔。 她心口的委屈顿时又天翻地覆的。 她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她不问他,问他不过自取其辱,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问了指不定叶殊城还觉得她多管闲事。 她说不出话来,咬着唇愣了几秒,转身就往出走。 她想,叶殊城真是太讨厌了。 苏念凭着肚子里的一股气往出冲,在别墅区的马路边上直冲冲地往前走,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走了很久,天色渐晚,而小高跟也已经将脚踝磨出水泡来,她越走越慢,最后停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脚尖。难过的想哭。 她不能冲着叶殊城发脾气,不能质问一句,为什么沈曦的耳坠会在他的卧室里,她只能折腾她自己,真没意思。 这就是情人。 手包里面的电话又响起来,她掏出来看了看,送上门一个不怕死的,又是沈曦。 她刚接电话,沈曦就在那边嚷嚷,“你别以为你挂了我电话就没事了,我告诉你,我哥可还没跟你办手续呢,你” “沈曦,你不是想让我去找你吗?”苏念说:“好啊,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慢地行驶在街边,驾驶座上的rita看到苏念挂断电话之后就拦了一辆出租车,问后座上的叶殊城,“叶总,还跟吗?” 叶殊城看一眼那辆出租车,点头,“跟上。” 他想看看苏念到底在瞎折腾什么。 他个人并不把那个耳坠的事情放在心上,也想不到苏念为什么为了这件事发这么大的火,他只是单纯不大放心她在这种情况下就出去乱跑。 苏念在一家茶馆门口下了车,进去之后在靠里面的一张桌子那里见到沈曦。 沈曦见到她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苏念,你还真有胆子来。” 苏念直接在对面坐下了,“我来是有话要跟你说,沈曦,我没想到我跟你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过去这些年我以为沈家别的人不懂我,除了你,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沈曦冷笑,“是我高估你了才对,你什么时候勾搭上叶先生的?” “这与你无关,你们沈家人害我做了几年的同妻还不够,现在这样阴魂不散有什么意思?沈曦我告诉你,你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你要对叶先生有意思,别在我这里虚张声势,你来抢啊。” 苏念想了想,又笑:“可惜,你跟他上床了又怎么样?他现在每天回的地方可是榕城,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住在那里。” 苏念说话的时候眼眸静静锁定沈曦的目光,沈曦被这视线刺的无处遁形。 沈曦心里更气。 也许是看惯了苏念以前在沈家窝窝囊囊的样子,现在的苏念太叫她惊讶,这样嚣张跋扈地对她示威,是前所未有。 苏念话说的痛快。但其实很违心。 她压根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一直习惯住在酒店的叶殊城最近突然就转了性子,每天回榕城,她可没那么擅长自作多情,她说这些话,只是为了长自己的精神,好对抗沈曦。 沈曦被苏念堵的说才不出话来,指着苏念鼻尖的手指都在发抖:“你你真无耻!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跟我哥都还没有办手续,就跑别的男人床上去,你也不想想别人怎么看你” 苏念脸上的笑容快要绷不住。 她觉得这世上谁说,都轮不到沈家人来说她无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我不在乎,反正你哥不是一样么,对了,你哥好像是跟徐源吧?” 这话一针见血地让沈曦有点慌了神。 沈良夜的取向给沈家这次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即便努力遮掩还是难免有风声穿出去,周遭的人议论纷纷,连着沈曦这个做妹妹的脸上都没光。 沈曦一着急,起身抬手端起桌上的咖啡一下子泼在苏念的脸上。 咖啡不烫,带着特有的粘稠从苏念的脸上流下来,苏念愣了有好几秒,抬手摸了一把,这时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 rita将纸巾塞在她手里,劝:“苏小姐,要不我们先走吧。” 她不知道rita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这会儿脑子不太好使,对面沈曦还恨恨看着她叫嚣。 “我跟你说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把我们沈家害成这样!你不嫌膈应,喜欢陪叶先生睡,可以呀。咱们看谁能恶心的过谁,我也可以陪他睡!我就等着你被叶先生抛弃的那一天,看你到时候还” 沈曦话说到这里就顿住了。 因为她看到从苏念身后走过来的叶殊城。 沈曦顿时就傻了,说话的时候只为自己爽快,刚才的话叶殊城肯定也都听到了,她叫苏念出来的确是气不过,想要骂苏念一顿来泄愤,可没想到苏念这个祸水不是单刀赴会的,还带了个靠山过来! 叶殊城脚步停在她们跟前,看着沈曦,“陪我睡?” 沈曦别过脸不敢与他对视。 现在否认已经来不及,场面实在太尴尬,她想跑,可是自己的座位位置都在跟她作对,要出去还需要先经过叶殊城的身边。 叶殊城笑了笑:“你还挺看得起你自己。” 苏念拿着纸巾擦了两下脸,脑子才缓慢地转动起来,看来叶殊城和rita一直都跟在她身边。 沈曦的脸在发烫,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听叶殊城又道:“建安的死活你似乎不是太在乎,不过据我所知,你现在还在学校,你觉得你这么折腾下去,沈家还能有钱供你上学吗?” 沈曦垂在身侧的手抓着自己衣角,叶殊城是戳到她痛点了。 她原本以为这次建安还能挺过去的,可是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建安的税务漏洞无法弥补,即将倒闭,而沈家这次赔进去不少钱,原本不怎么样的家境就变得更加困窘了,她从前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日子如今一天比一天过的穷酸,心里不是不难过的,要是再没钱上学,那她如何承受的了? 她眼泪在眼眶打转,叶殊城根本就是仗着权势欺负人,她斗不过,索性拔腿想要往出走,叶殊城抬手一把将人拦住。 “你现在敢走,我保证沈茂真的会进监狱,而你会成为罪人的女儿。” 沈曦一扭头,眼泪就滑落下来了,“那你们还想怎么样?简直欺人太甚!” 周遭有些客人和服务生都投来好奇的视线,rita不得不挡住要来调解的店长,小声道歉并承诺会赔偿损失,叶殊城背对着她叮嘱:“rita,帮我把店里的饮品都点一份。” rita苦着脸照做。 苏念才擦完脸,头发上依然是咖啡,她心底还有火气,一把将纸巾扔掉,既然叶殊城不是来帮沈曦的她就不怕了,她看着沈曦笑,“既然你说我欺人太甚,我也不能负了你给我的美名,沈曦,我今天本来是想和你说清楚的,既然说的你不听,那你就别怪我。” 服务员正小心翼翼端过来rita点的冷饮,可乐雪碧果汁什么的一堆在盘子里,苏念随手拿了一杯就往沈曦脸上泼。 泼出去的是可乐,里面的冰块还砸了沈曦一脸,沈曦一下子忍不住,揉着眼睛哇地哭了出来。 她哭的很夸张,声音还很大,一边哭一边呜呜咽咽。“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苏念心里是爽快多了,叶殊城看着她这一气呵成的动作也叹为观止,服务生都被吓傻了,端着手里的盘子发愣,rita赶紧接过来放在桌上。 苏念问沈曦,“我告诉你,以后你再打电话给我挑衅,我可不会再客气,你给我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别以为你能拿我当出气筒撒泼,骂完就跑,你敢再攻击我,我就数十倍奉还,你不信就再试试。” 沈曦哭的更大声了。 叶殊城指了指桌上的饮料,问苏念:“还泼么?” 苏念愣了一下。摇摇头。 叶殊城看向沈曦,“那你自己来。” 沈曦一听哭都哭不出来了,泪眼汪汪盯着叶殊城,“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有意思吗?” 叶殊城点头,“挺有意思的。” 沈曦抽抽鼻子,叶殊城没耐心地催:“你不泼也可以,看你这么爱面子,你同学知道你有个为了和同性上床而心脏病发住院的哥哥吗?” 沈曦攥了攥拳头,她觉得这是她一生最屈辱的时刻,她拿着果汁,从自己的头上浇下去,而苏念在对面静静看着。 冷饮里面的冰块划过她的脸颊,她觉得彻骨冷。 第一杯,第二杯到了第四杯的时候,苏念扯了扯叶殊城的衣袖。 “算了。” 她还是有点看不下去了,气也出了。慢慢冷静下来,看着沈曦这样,她心底还有点难受。 不是为沈曦,是为她们之间这段关系。 她曾经可是拿沈曦当朋友看的。 沈曦哭的眼睛都肿了,那模样看起来实在可怜,而她站在沈曦的对立面,这样冷眼看,朋友之间的反目最可悲不过如此。 叶殊城低头问她:“气消了?” 她只想走,点了点头。 沈曦看着他们,手里的动作也停下来,苏念又想起什么,冲她摊开手,“你的手机呢?把我的电话号码删除了,我以后不想再听见你的声音。” 沈曦一边低声啜泣,一边拿出手机递过去。 “麻烦。”叶殊城在苏念拿之前就接过了那个手机,然后顺手扔在了桌上大杯的冰拿铁里面。 手机沉入杯底,有泡泡冒出来,沈曦愣愣看着,呜咽声又开始变大。 “我的手机” 年轻女孩子都爱跟风追求时尚,杯子里面那个iphone还是新一代刚上市的时候她托人从国外那边抢购的,额外花费都几千块,当时为这个还被何凤说教过,毕竟沈家今非昔比,也容不得她大手大脚。 可现在沈家的境遇更糟糕了,她的手机却被叶殊城就这么弄坏了。 叶殊城带着苏念和rita离开,沈曦终于坚持不下去,无力地滑下去坐在了地上,带着一身的狼狈,嚎啕痛哭。 苏念直到上车都还在扯自己黏糊糊的头发,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咖啡味道,在车前动作停了一下。 架也吵完了,气也撒完了。她想起之前跟叶殊城分开的时候,她挺有出息地给人摆脸色,摔门就跑。 她有点拉不下脸来,最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rita坐在驾驶座上,叶殊城很自然地去了后座。 上车之后,rita问:“叶总,回榕城吗?” “不急,”叶殊城开着车窗手撑着下巴,从后面看向苏念,问:“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苏念低着头,气鼓鼓的,“还不是沈曦找我麻烦。” 他没心郁结,“我说的是你,为什么要单独见沈家人,还激怒对方,万一今天只有你一个人,万一何凤在,你怎么办?” 苏念一愣,这她还真没想过。 沈曦电话里面尖酸地挑衅,她实在气不过,总觉得她跟沈曦之间有些话还需要说开,她也不想日后还要接那种电话,可没想到沈曦压根就没打算跟她谈,才说几句,拿着咖啡就给泼上来了。 rita递过来一片湿巾,她接过擦着头发,“谁知道她发什么神经,我也没说几句,她就突然撒泼。” 叶殊城不看她了,问rita,“rita,你刚才就进去了。她们说什么了。” rita回想了一下,只能从记忆里面截取自己印象深刻的内容说。 “苏小姐提到沈良夜跟徐源的事情,苏小姐还对沈曦说,您每天回榕城是因为她住在那里,说如果沈曦对叶先生您有意就直接来抢,不要虚张声势” 苏念一下子捂住了rita的嘴,浑身冒冷汗。 rita想笑,强忍着,声音因为被苏念挡住有些含混,“苏小姐,你放开我行不行。” 叶殊城听着也眯起眼来,似乎隐约明白了一点苏念之前冲他生气的症结在哪里。 他唇角微微勾起来,“rita,你下班吧,我自己开车回去。” rita拿起自己的包,拉开车门就走,苏念讪讪收回手,后座上投过来的目光她不是感受不到,她也想跑了。 车厢里面一片安静,叶殊城的嗓音慵懒又低沉,带淡淡笑意:“我每天回榕城,是因为你住在那里吗?” 苏念别过头去捂住自己的脸。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她都不知道她进入茶馆的过程中rita就一直跟着她,而且为什么rita的记性这么好,简直就是个复读机! 叶殊城下车,开门坐在了驾驶座上,两个人的距离更近,苏念整个人缩在车门边,有种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 “哑巴了?” 偏生他还来了兴致,追问起来。 他看着她的侧脸,表情饶有兴味,这女人什么时候学会宣誓主权的,还这样霸气,他觉得好笑,男人骨子里面的恶趣味作祟,心底还有一点得意。 她实在呆不下去,伸手就要打开车门,他直接抬手落了中控锁,她打不开门,额头抵着窗玻璃,脸都在发烧。 而他的声音从身后缓慢地飘过来。 “你说对了。” 她一怔,背脊有些僵硬,身体微微挪了一下,偷偷瞄他,撞上他视线又赶紧低头,心很虚,听见他又道:“我以前不常回榕城,有了你之后,倒是每天都去。” 她觉得心口被戳了一下。缓缓地抬头看他,他的手抬起来,摩挲她的脸颊,“就为了个耳坠,自己把自己气个半死,有意思?” 她抿唇,眉心紧锁,“可是沈曦还给我打电话,说那种话,说你跟她上床了,我” 她的话在这里停顿,叶殊城接过去:“吃醋?” 两个字一针见血,可她立刻板了脸,“没有。” “没有,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拿着东西问我,摔门就走人。” 他不说还好,一说,苏念又想起,他一个字的解释都没有,所以她心里才更难受。 现在她算是相信了沈曦跟他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可是在当时,她问他,他那么淡然的姿态反问一句那又如何,他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没理由没资格去追问。 在心底里她始终对于自己这个情人的身份很介怀,他的态度一次又一次让她觉得更加心寒。 可糟糕的是,他又追出来了,跟在她身后,在沈曦刁难她的时候出手相助。 他这个人,让她想讨厌也没法痛快地讨厌,可是想喜欢,却又没有勇气,没有胆量。 他是属于别人的。就算不是沈曦,也会有其他女人,她想到都觉得难受。 见她不说话,叶殊城勾起她下巴。 “我对女人很挑剔的,你觉得沈曦入得了我的眼?” 她咬着嘴唇不语,满脸倔强。 “不说话是吧?”他笑着凑过来,攥紧她下巴就是一个长吻,吻的她气息凌乱才离开,手意有所指地在她身上轻轻掐,“不说话我就让你叫。” 她赶紧按住他作乱的手,比无赖她不是他的对手,她提醒:“这里是停车场!” 他邪性地笑了笑,“这个地点应该很刺激。” 她怕了,赶紧告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胡乱冲你发火,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去说好不好?” 他笑着放开她。 他觉得捉弄她特别有意思。 看她吃醋也特别有意思。 回去之后她被他使唤去做饭,最近他喜欢吃她做的饭,厨子都乐得清闲,因为时间晚了,她随便炒了两个菜,下了一点清淡的面,摘掉围裙去叫他吃饭的时候,听见他在接电话。 “我另外给你买一套房子吧,你想住哪里?” 她脚步停在原地,不该听的,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静静站在客厅的拐角处,挪不开脚步。 “榕城那个房子就算了,有朋友在住,不大方便你没必要为我省钱,住别人住过的房子嗯,等你回来,我带你去看,城东才建的别墅区有大一些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苏念手脚冰凉,后面的话她听的并不是太清楚,她整个人背靠着墙壁,心口一阵尖锐的痛。 他对别人说,她是“朋友”。 柳姨说过,榕城这房子本来就有人要入住的,想必就是电话那端的人。 他承诺给别人住的房子,现在住了她,他不想委屈了那个人,要另外买新的房子送。 他对她说话的时候,没有这样温柔的软言细语,他的语气宠溺的像是在哄小孩。 他给她买衣服的那一天,他说他是在哄她。可就连哄着她的时候,他没有这样柔软的姿态,甚至还叫她听话,叫她乖一点,说该放手的时候他就会放她走。 她转身回了餐厅,扶着桌子掐着掌心,要自己镇定,保持平静。 做情人这条路是她选的,选的时候就该知道结果,她不后悔,可疼痛是真切的,她还是难受,她甚至想离开,她想要是现在分开就好了,痛也不过这一时。 可她没有资格和权力开这个口。 叶殊城到餐厅的时候,苏念正坐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弯着身子,手在自己的脚踝轻轻揉。 他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她脚后跟的位置有磨起的水泡,皱了走眉头。 想来是她冲出别墅之后那乱走一气的过程中磨伤的。 他转身折回客厅拿了医药箱,再来餐厅就停在她跟前然后蹲下去,将她的脚架在自己膝上,拿了碘伏棉签给她擦起泡的地方。 她咬着唇,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这个男人太狡猾了,明明迟早要分开,为什么还要对她这样? 他擦好了一抬头,不经意看到苏念短裙下的左边大腿内侧靠后,有灼烧过很久的伤痕。 这个地方不容易注意到,但仔细看这个伤疤还是有些骇人的,两指宽,有六七公分,他抬手触碰,她吓的腿一下子夹住了,警惕地瞪着他,“你干嘛?” 他扯扯嘴角,“现在还不干,那是什么,烧伤?” 苏念反应了一下,他前半句话太不要脸,她直接忽视,说:“嗯,烧伤,好多年了。” “看着很严重。” “是挺严重的,屋子着火,我被压住了,往出爬的时候因为太胖,卡在那里”她想着又笑,“我那时候是大象腿。一起的人都跑了,就我被卡在那里。” 他一愣,她的经历让他也想起一些过去久远的事情,被大火吞噬的房屋,倒下来的柱子,和在火中的女孩喊叫的声音。 他还想问一下,可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他有些烦躁地起身去接,她在他身后嚷嚷,“接完记得过来吃饭啊!” 他听见突然就笑了,好像也没有那么烦了。 他觉得她是个治愈系,恰好,他很缺。 晚上在床上,他终于为白天她甩脸走人的事情找到一个十分妥当的发泄方式,不上不下地折磨她,他现在对这事儿多了很多耐心,她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求饶,在他身下只有被动承受的份儿,到最后嗓子都是哑的。 他在黑暗里轻轻抚摸她腿上的伤,问她:“当时害怕吗?” 她点点头,脑袋靠紧他胸膛,听他的心跳声,“别问了好吗,我讨厌回忆。” 他问她,是因为他想起,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因为他的缘故险些殒身火海,幸而他找到了那个人。 她不想说,他也不会勉强,抱紧她,“那睡吧。” 她点点头。可睫毛扑簌,脑子里面回想起十五岁那年冬天。 她会被困在着火的房子里面完全就是个意外,当时哪怕她稍微坚定一点不去管别人的闲事也就不会受伤,可那场大火带给她的阴影却是无法抹去的,她以为先离开的人会回来救她,可最后她喊得声嘶力竭才喊来过路人。 如果没有人路过,也许她早就死了。 建安在几天后彻底宣布倒闭,沈良夜出院,苏念从医生那里得知消息之后第二天就给沈良夜打了电话,约定好办手续的时间,沈良夜这次很利索地就答应了。 沈良夜这次倒是很有诚意,没有带何凤或者沈曦来搅局。 两个人站在民政局门口,苏念心底有意思怅然,但更多的是豁然开朗。 这段困了她整整三年的婚姻,终于到头了。 三年前她满怀感激地跟着沈良夜来这里领结婚证,她以为嫁给沈良夜。以后的路会好走一些。 现在她要离开了,脱离了一个苦海,也不代表以后的路会平稳,她很清楚,做了叶殊城的情人,她的前路将会更加坎坷。 可是她不后悔。 两个人肩并肩走进去办手续,离婚不比结婚,工作人员例行问了一下离婚原因和一些其他的问题,见两人态度坚决,就拿出需要填写的资料给他们。 绿本到手,沈良夜拿着,自嘲地笑,看看苏念,她倒是很平静,他问:“还打算留在叶先生身边?” 她想了想,“可能吧。” 沈良夜笑意惨淡。“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还要给他做情人,你不是那种女人。” 沈良夜话说对了,她现在,已经变成了她当初最讨厌的女人。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不惜出卖自己。 可是和叶殊城在一起,还有别的原因,她承认自己对他有感情,她极力在控制,以避免有一天完全丧失自我。 她对沈良夜也笑了,这次很真诚,“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有分寸。” 沈良夜点点头,“一起吃个饭?” 她摇摇头,她还有任务,要回榕城给叶殊城做饭。 沈良夜表情有淡淡失落,转身走了几步,听见苏念在他身后喊。 “沈良夜,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好治病。” 沈良夜笑了,可是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自打和徐源那点不光彩的事情发生了之后,所有的人都在嫌弃他丢人,他在病榻上听尽多少人冷嘲热讽,唯一贴心的这一句,居然是来自于苏念。 看着沈良夜背影走远,苏念收敛自己心情,拿着绿本看了看,嘴角扬起笑意,摸出手机给叶殊城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电话,“怎么了?” 她掩饰不住笑,“我跟沈良夜办完手续了。” 那端停了一下,“恭喜。” “谢啦,我今晚想庆祝,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叶殊城正在翻面前的房产信息,想了想,“今天我们去外面吃吧,我下班后去接你。” “好啊,那我等你。” 她的声音有些小兴奋,叶殊城挂断电话嘴角还带着笑意。 他发现苏念的确很容易满足,不挑剔,好养活。 他将手里的那些房产信息大致已经过了一遍,抬头问rita,“你筛选出来的就这些?” rita点点头。 “再多找一些,户型大一点的,花园也要大一些。” rita点点头,嘀咕了一句:“苏小姐也喜欢养花啊” 叶殊城愣了一下,视线落回电脑上,语气稍微沉了些。 “这房子不是买给苏念的。” 第064章 你是不是接受不了静禾的存在 离婚的事情尘埃落定,苏念心情豁然开朗,叶殊城当晚带她去的是晋城顶级的旋转餐厅,从66层的高度俯瞰下去,整个晋城的美丽夜景尽在眼中,而偌大的餐厅里面只有叶殊城与她。 她翻了一下菜单很快就吐槽:“难怪都没人来,这里菜好贵。” 正拿红酒过来的服务生闻言,不由得笑了,“女士,今晚叶先生把餐厅整层都包下了,所以我们不接待其他客人的。” 苏念有点愣,半响抬头望向对面,叶殊城姿态慵懒地撑着下巴,睨着她,唇角微微上扬。 他的双眸微微眯着,眼神中有点儿对她那股子穷酸劲儿的无奈,更多是宠溺,他身后的背景是落地窗外的夜幕,幽蓝色的天幕上那些星辰熠熠生辉,视觉上有种触手可及的错觉,她看着有点呆。 叶殊城这张脸就是个祸害,她就这么看着他就能心跳加快,她嘴巴有点不太利索了,“为为什么要包下整层啊。多浪费” “不是说要庆祝?” 她抿唇,又看一眼菜单,“可这庆祝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一客牛排都上千,怎么不去抢呢? 叶殊城静静看着她,小女人拿着菜单拧眉的模样有些好笑,她身上是有股子穷酸气息,也许是家庭环境使然,他觉得得给她改改。 “苏念,你以后不需要过的那么省。”他说:“你也不要因为对你我的关系没有安全感,而觉得自己朝不保夕,以后的路我会铺好,你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说完,他手抵在桌上将什么推了过来,苏念低头看清那是一张卡。 “之前给你的是我信用卡的附属卡,这张是为你办的,卡里已经有三百万,这笔钱是给你的,这样即便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以后的路也不会太难走。” 苏念愣了愣,心情有些复杂。 谁面对从天而降的这么一笔巨款会不开心?可他那些话却让她高兴不起来。 叶殊城这个人的优点是坦白,缺点是,太坦白了。 从一开始两个人之间就没有什么模棱两可,这场交易越来越清晰地以它原本的面目呈现出来,她发觉只有她,偶尔会被某些假象迷惑,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努力地笑着把那张卡接了过来,她该笑的,金主恩赐,怎么能不高兴,她说:“谢谢叶先生。” 她笑意不达眼底,唇角弧度牵强,他看得出,也不说穿,笑了笑:“还有一样东西送你。” “什么?” 他对她勾勾手指,“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起身走过去。被他拉住的手,倏尔一个冰凉的触感垂落在手腕上。 她低头看,是一条铂金的手链,在灯光下折射刺目的光,上面有点缀的蓝色碎钻,形状是一个一个小小的四叶草,做工十分精细,他低头给她戴好,拉着她手看了看,然后问她:“喜欢吗?” 四叶草的花语是“幸福”。 所以说叶殊城是老狐狸呢,在这种氛围下,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问她,她还能怎么回答? 她心口满满当当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就是暖暖的软软的,点头,笑容有点傻,声音小但清晰,“喜欢。” 他就笑了,将她的手背贴在唇边,轻轻吻。 这个瞬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像是铭刻在苏念的回忆里面。 明明叶殊城话说的清清楚楚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可是他所做的那些事情,都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恍然以为他也是在乎她的,她甚至想。那样一切也就值得了。 无所事事几天之后,苏念觉得也不能再继续堕落下去,开始折腾起自己的简历来。 她大学没毕业就进了建安做行政秘书,想来想去除了秘书的工作经验之外一无所有,而且本科文凭因为中途辍学没有拿到,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的简历苍白,缺乏说服力,晚上在床上还拿着个平板电脑琢磨,皱眉苦苦思索的模样就像个小老头。 叶殊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苏念就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睡裙下长腿露出一大截,白白的惹眼,他靠过去手刚碰到她的腿,她一惊,转身手挡在他胸膛。 “等一下,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说着就把平板拿过来让他看,上面是她的简历表格,她说:“大总裁,你说我怎么才能把我简历编的好看点,让那些人事一看就觉得哎呀,这是个人才,不用太可惜了。” 叶殊城面无表情,他澡都洗了,她就给他看这个。 他说:“可你不是人才。” 苏念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瞪着他,“不打击我你会死吗?” 他想了想,摸下巴,视线在她身上打量,“别气馁,你在床上还是挺出色的。” 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睡裙肩带松松垮垮落下来,泄了一片春光,赶紧拉好了,又背对他躺下去抱着平板,气鼓鼓道:“不帮我拉到,我自己来。” 叶殊城笑了一下,侧躺下去手一伸就把她带进怀里,小女人在他怀里还有些挣扎,不过也只是形式,她力气肯定没法跟他比,没一会就被他禁锢的牢牢的,他咬她的耳朵,“想工作?” 她挣扎不开也就颓然放弃了,点点头,“不然我会发霉。” “你可以给自己找些娱乐,”他想了想,“像那些女人,每天就是做美容或者逛街。” 她放下平板,转过身面对着他。手指轻触他的下巴,“怎么?想让我当职业二奶啊?”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要知道工作是什么,麻烦的人际关系,讨厌的领导,搞小团体的同事,永远嫌不够的薪水,还有朝九晚五的作息,你没必要那么辛苦。” 他这番分析还真是挺透彻的,再好的一份工作人也总不满意,诸多抱怨,可她不想把自己活成一个废人。彻底沦为他的附庸而丧失自我。 她琢磨了一下,轻笑:“叶总,那你也是讨厌的领导吗?” 这话叶殊城不置可否,rs谁人不知叶大总裁对于工作严苛到近乎变态的要求,就连人情遇到工作也是要靠边儿闪的,很多人说他冷面,不近人情,背地里吐槽他的员工估计也少不了。 他说:“你想知道?” 她点点头,表情认真到有些娇憨。 “那明天来rs上班吧。” 她一怔,嘴巴都合不上了,“啊?” 他看着她的傻样儿就想欺负了,手往她裙子里面钻。“给你在rs安排一个岗位,免得你心急,入职之后考虑下自己想做的究竟是什么,我会支持你。” 苏念本来还想说什么的,想跟他问问什么岗位,做什么,可是整个人被他揉成了一滩水,脑子晕晕乎乎的又被他带着走了。 rs集团在晋城也是龙头企业,旗下有很多分公司,公司业务涉及多个领域,总部现在除了各个领域的投资之外,叶殊城额外划了一个重点,在rs旗下成立一个叫做静禾的分公司,主要做国际品牌珠宝项目。 这是苏念在听人事讲企业文化的时候了解到的,她被叶殊城带去便交给了人事部,和今天同批入职的新员工进行培训。 新入职的大都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她在里面有些自惭形秽,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一聊起来听说她大学都没毕业,周围的人表情便有些微妙了。 rs用人要求是很严格的,这些招聘进来的新员工当初都是过五关斩六将,光面试就好几轮,现在来一个空降兵,谁看她也不顺眼。 中午吃饭的时候别人都成群结伴。只有她是一个人。 她想给叶殊城打电话,可是打过去又没人接听,她一个新员工,也不好意思直接跑总裁办去找,最后自己去楼下餐厅吃饭。 很巧的是,遇到了rita。 rita打包的是中餐,还需要等,和苏念站在一起聊天,问苏念适不适应。 苏念摸摸头,“就是觉得自己有点笨,不知道会做什么,像我这样的,以后做什么岗位呢?” rita问:“你以前学的是什么专业?” 苏念说:“园林设计。” 顿了顿又说:“可惜当时辍学很早,软件上那些东西都还没学到核心。” “那你喜欢你的专业吗?” “喜欢啊,”苏念点头,“我自己选的专业,我喜欢做设计,女孩子大都不喜欢这个专业,觉得枯燥,可是我从来不觉得。” rita说:“这不是很好?rs也有这方面的业务,最近在筹划在总部设立一个部门专门负责这方面,你可以跟叶总说说,到这个部门工作,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至于软件,你完全可以在职继续学习的。” 苏念愣了愣。 rita走了之后,苏念一个人抱着快餐在临着窗口的位置上发呆好一会儿。 苏念觉得,自己这些年在沈家呆的脑子都退化了,叶殊城曾经不止一次问过她,她想要做什么,她却一直没有什么思路。 沈家对她的禁锢已经延伸到了思想,过去几天她一直在纠结她是不是只能继续去做个秘书或者助理类的岗位,她对事业的激情早就已经消磨殆尽,可这会儿rita的话却像是一簇小火苗在她心里燃烧。 她对设计是有热情的,不足的地方她可以学习,可以弥补。 人一旦有了目标状态就不一样了,晚上她抱回一大堆3d和cad软件自学用的书,对着电脑刻苦奋战,叶殊城进入她卧室的时候她看也不看。 他鲜少被人无视,走过去站她身后,看清电脑屏幕上打开的3dmax软件,眉心微蹙:“你要学软件?” “嗯。”她应着,却也不回头,叶殊城不满地抬手抓她一缕头发扯扯。 她不情不愿地仰头,他的唇直接就落下来。 这个接吻的姿势对她来说难度可太大了,她觉得脖子难受,被他压的动弹不了,俩人还是倒着的,格外别扭,但他还是吻很久才松开。 他问她,“想好做什么了?” “嗯,”她眼珠转了转,坐正了将椅子转过来面对他,“我想把自己的专业重新捡起来,我想做设计师。” 他不太意外。 他早就觉得沈家,乃至建安那个平台对她来说就像个牢笼,她不像是那种能够安安分分留在行政岗位上的人。 工作不分三六九等,但分人,有的人适合安分守己,苏念并不。她那些被压抑的念头,就等着合适的机会萌发。 他揉揉她的头发,“那你要学习的东西会很多,还要吃很多苦。” “我不怕。” 她仰头笑,然后抬手搂住他的腰,她想起rita所说的话,rs要成立新的部门,专门负责建筑设计这块,她想去,可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你这样一个人自学太慢,”叶殊城低头看着她说:“你报个专门学习软件的班吧,然后公司里面近期要成立一个做建筑设计的部门,你也参与进来,明天我会安排。” 她愣了愣,突然间抱着他的手就收的更紧了,脑袋在他腰际蹭,像小猫。 他笑,“你想勒死我?” 她闷声哼哼,“才舍不得。” “来来来,再说一遍。” 他抬起她下巴,凝视她的眼,一脸调笑的表情,她突然站起身来在他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谢谢叶总给我这个学习的机会。虽然我恨不得以身相许,不过为了不负叶总的栽培之恩,我要努力学习,发奋图强,今晚我要把这个3d模型建出来,所以真可惜,不能陪你了,你自己睡吧,乖啊。” 叶殊城的脸整个儿黑了。 苏念将椅子迅速转了回去,视线又集中在电脑屏幕上。 叶殊城的神色有一点难以置信,可是很快,他的视线又落在她削瘦而单薄的双肩上。 算了 看她这么高兴。 他没再折腾她,坐床上看书,偶尔余光掠过她的侧脸,这一刻的苏念很认真也很安静,他在这一瞬的静谧中有些恍惚。 鼠标的声音,书页翻动的声音,她与他之间的安静如同某种默契般浑然天成。 叶殊城如约很快将苏念安排进入建筑设计的项目组。 这个部门目前还属于内部商讨的阶段,大多工作是在部署,以及对外接洽,以及人员组建,苏念有幸在部门筹建之初进组,原本以为前途一片光明,但进去之后方知什么事情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她依然是个空降兵,还是叶殊城亲自带会议室里面给大家介绍的,所以大家看她的眼神依旧意味复杂。 有那种讨好的,也有略带鄙夷的。 尤其她的底子比别人差太多,很多时候连思路都跟不上,不得不花更多心思。 压力蜂拥而至,苏念上班的时候再上班,下班了之后在榕城加班,叶殊城过上了十分禁欲的日子。 十分禁欲,不代表清心寡欲,苏念坐电脑前认真的样子看几次养眼,天天看就觉得不爽了。他养个女人还要成天洗冷水澡,亏。 于是,某天苏念被rita通知,去了总裁办。 办公室里叶殊城正看电脑,见她来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她坐。 她就挺乖巧地坐下来,可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叶殊城一直看着电脑忙自己的,根本不理会她。 她不得不出声提醒:“叶先生,你叫我来有事吗?” 他“嗯”了一身,然后继续忙。 她耐着性子问:“什么事啊?” “等着。” 他说完就忙自己的工作。苏念心里着急,设计部在开会,她得参与,可看叶殊城那么忙,她又不好意思催。 中间rita进来过一次,给叶殊城递交静禾珠宝公司的新品发布会企划。 苏念始终觉得一个珠宝公司,叫“静禾”这个名字有些土,等rita走了之后,她也就真的这么问了:“为什么一个珠宝公司要叫‘静禾’这么土的名字?” 叶殊城瞥了她一眼,“因为这是一个人的名字。” 她愣了愣。 静禾,这个名字,她是听过的。 她说:“我也认识一个叫做静禾的人。” 这个名字没有烂大街,可同名的几率也不小,叶殊城盯着电脑漫不经心问:“什么样的人?” “漂亮,有钱,那种养尊处优,像白天鹅一样的女生。” 他想了想许静禾,笑,“那我认识的静禾跟你认识的静禾差距还挺大的。”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异常柔和,苏念心口有点闷,明知道不该问,可还是开口:“她是你什么人?” 叶殊城怔了一下,转头看向她。 两个人的目光隔很长一段距离相遇,她的带些探究。而他的讳莫如深。 “她对我来说,很特别。” 苏念笑着点了点头。 笑容有点僵硬,不是发自内心的,她说:“叶先生,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情,设计部还有会,我” “过来。” 他打断她的话。 她其实很不愿意,尤其两个人的话刚刚已经进入这么一个死角。 但她没得选,起身走过去,被他拉着坐在他怀里,她不舒服地扭,“这是办公室。” “对,”他似乎是在思考,“还没在这里做过。” 说罢手就往她裙子里面钻,她吓傻了,赶紧按住他的手,“你疯了?会被看到的。” 他其实没打算做什么,就是看她这副假正经的模样就想欺负一下,手指在她腿上轻轻划,“苏念,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眨眨眼睛,拍手,“对了,你说要我报个软件班。我给忘了!” 叶殊城扶着额头,闭着眼睛叹气,“不对,再想。” 她眉头紧锁琢磨了半天,什么也想不到,“我每天工作都完成了啊。” 他的手在她脑门弹了一下,“榆木脑袋。” 跟她说话很浪费时间,要不是在办公室他可能就将她就地正法了,放她走太过便宜,他捏着她下巴攫紧她的唇辗转,直到她气息紊乱脑子一片空白,他意犹未尽松开她。 “你以为你的工作就只有在rs的这部分?” 她小脸通红。整个人软软地在他怀里,总算明白他绕着圈子来提醒她的是什么。 女人不同于男人,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她每天晚上忙到深夜然后上床能在他身边睡就觉得很满足,却忘了男人想要的跟她可不一样。 她咬咬唇,刚想说什么,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 两个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投过去,她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是“静禾”。 他抬手推了推她的背,“下去。” 气氛从暧昧在瞬间跌至冰点,她身体僵硬地起身站好,听他接电话。 “怎么了我在上班。为什么要提前回来?” 他眉心深锁,按了按太阳穴,但语气依然很温柔,“别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不是马上要毕业了吗,你再坚持一下,我最近抽时间过去看你好不好?” 苏念有点听不下去了,转身走远了一点,看着窗外发愣。 她突然想,还是工作好,至少你不断努力总会有所回报,不像感情这回事,可能你掏心掏肺了,结果还是一场空。 在叶殊城身边她有多卑微,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说,说了就是逾越了。 他要的就是一份消遣,以及一个泄欲的工具。 她早就知道的。 他今天还提醒她,对了,陪他上床也是她的工作。 她是该感谢他,没有他她连重新拾起自己梦想的机会都没有,她没什么能给他的,除了这具身体。 叶殊城挂断电话之后起身,刚刚靠近苏念手搭在她肩上,她就缩了一下,仿佛是被惊到,回头看他,他看清她眼眶泛红。 他拧眉,心口如同针刺。 她努力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笑,然后扑进他怀里抱着他,“我知道错了,我今晚弥补你,对了,我最近都在忙,也没给你做饭,今晚想吃什么?我来做吧” 叶殊城微微颔首,看不到她的脸,他眉心更加纠结。 他的手轻轻抚她的背,“苏念,你是不是接受不了静禾的存在?” 他感觉到她的身体瞬间僵硬。 她没有说话,但是他觉得不必再问了。 “我早说过,我要你,不是为了谈恋爱,记得吗?” 她连头也不敢抬了,害怕眼泪夺眶而出。 “如果你接受不了,觉得在我身边很痛苦的话” 她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 第065章 难道你喜欢上我了吗? 加更~ “我没有觉得痛苦。” 她紧抱着他打断他的话。 因为知道他要说什么,她不想听,不想给他机会说出口。 他能这么轻易说出这种话,原因很简单,她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其实他话说到这一步,对她来说明明是个好机会,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早不触怒他的情况下离开的机会,一个在自己沦陷更深之前离开的机会,可她就这么放弃了。 其实仔细想想他连她以后的路都铺了个好,钱也给了,她这会儿走,好像还是赚到了。她话出口之后拼命地在自己脑海里面给自己找个借口。 对了,她才刚刚进入rs的建筑设计部门,她才刚刚重拾起自己曾经的梦想,以她的资历想要去别的公司直接进入这种核心技术部门是很难的,就算是为了工作,她也该留下来。 她将眼泪忍了回去,抬头看叶殊城。 他眉心深锁微微颔首凝视着她的眼,似乎是在判断她那句话的真实性。 作为一个金主他已经仁至义尽,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什么模棱两可的态度,物质上也没有亏欠于她,他在她身上也会花些心思,虽然这是一场交易,但他始终希望她在他身边是开心的。 他将她从沈家带出来,不是为了让她更痛苦。 苏念忍受不了这种沉默,也忍受不了他这种带着探究的目光,她松开他后退了一步,“那我先回设计部了。” 叶殊城没有说话,她说完就转身离开。关上门的时候迎面遇到rita,rita盯着她,“苏小姐,你脸色很差,没事吧?” 她笑着摇头,然后逃命一样地冲到洗手间去,在镜子里面看到自己苍白的脸。 她恍然发觉,一切都已经开始失控。 rs的建筑设计部门毕竟在成立之初,规模和管理上分层并不多,苏念自然是基层,做设计助理,带她的设计师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名叫何曾。 何曾是设计部副总监高价从别的公司挖来的金牌设计师,在业内享誉盛名,按理说助理也轮不到苏念来做,但是一来苏念是叶殊城亲自带过来的人,二来副总监也看中苏念确实挺能吃苦,就让苏念跟着何曾磨练。 何曾这个人是典型的技术宅,所有的热情都扑在了设计图上,三十多岁了连个女朋友也没有,每天戴一副黑框眼镜抱着电脑作图似乎就很满足,但他不通人情世故。 苏念尽管用冷水洗了脸,回到办公室还是有人看到她眼睛有些红肿,可何曾立马就使唤她去做模型。 苏念心情不好,工作状态也很糟糕,脑子转的很慢,到下班人都走光了,一个室内展厅的模型还没建好,何曾就站在她身后看。 “这个模型的比例有问题你做过展厅的图没有,怎么做成这样” 何曾这话说的挺含蓄的,苏念重新接触软件不过一个多月,纵然她花了很大功夫,但毕竟水平距离成熟还差的很远,何曾对图的要求非常高,她默不作声握着鼠标调整,自己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何曾一看她动作就着急,人还站在她身后,抬手就往她按着鼠标的手上抓,另一只手在敲击键盘上的快捷键,这样她整个人就被何曾两只手给围了起来,他的胸膛甚至抵到她的背。她不舒服地缩了缩。 何曾根本没注意,手还按在她手背上移动鼠标。 叶殊城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设计部的大办公室里面其他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苏念那个工位的灯还亮着,从叶殊城这个角度看过去,苏念整个人几乎就是在何曾怀里的。 他对何曾这个人有些印象,因为是高价挖过来的设计师。设计部副总监当时给他介绍过。 何曾还在她耳边皱眉说着什么,他看到她在点头,一脸虚心受教的样子。 两个人太过专注,直至叶殊城走近了,手轻轻叩在格子间的隔断上,才抬头。 何曾立马起身,“叶总。” 苏念脑子还在琢磨何曾方才说的数据,反应稍微慢些,被何曾拽了一下才站起身,也低头毕恭毕敬:“叶总好。” 叶殊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问:“不下班?” 何曾点头,“我交待给苏念的图没有做完。等她做完就能下班。” 叶殊城看一眼手表,“什么时候能做完?” 苏念苦了脸,何曾太挑剔,她也说不上。 何曾知道苏念是叶殊城带来的人,设计部最近对苏念和叶殊城的关系也有各种各样的猜测,但是在工作狂何曾看起来,没有什么能比设计图更重要。 何曾是业内公认的天才,天才往往短缺人情世故能力,尽管公司大领导就站跟前,何曾还是挺坚持的说了句:“我们会尽快。” 其实在工作上叶殊城的态度跟何曾是挺相似的,工作是第一位的,没完成就是该加班。没什么悬念,可叶殊城这会儿并不大想苏念继续加班,因为他脑子里面还是那个苏念整个人被圈在何曾怀里的情景。 虽然那连个拥抱都算不上,可他看到了还是觉得不舒服。 叶殊城唇角勾了勾,突然伸手一把将苏念拉到了身边,手搂过她的腰,“何大设计师能不能通融一下,明天再继续?我和苏念还有事。” 何曾表情有点惊讶,苏念也吓了一跳。 毕竟在公司里面她和叶殊城之间可没那么明目张胆,她想扯开叶殊城搂在她腰间的手,可他的力道很大,甚至还掐了一下她的腰,她瞬时间表情就有点扭曲。 叶殊城话说到这一步,何曾再怎么厉害毕竟是个给人干活的,只得妥协,“明白了,叶总。” 而后看向苏念,眸光有点复杂:“苏念。你下班了。” 刚一进入电梯,叶殊城就松开了苏念的腰,还站的远了一些,苏念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有些冷,但也没说话。 她心里也有气,明明两个人的关系见不得光,他却非要在何曾面前跟她那么亲密,好在是何曾那个呆子看见,要是给那些八卦的员工看了去,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叶殊城是无所谓,这个世界对男人的宽容度很高,他要是高兴多找几个情人也没人指责。男人们还会艳羡,可女人不一样。 她会被别人当成那种不自爱,不自重,或者是凭借身体上位的女人。 她终究还是不能接受。 电梯门一开,叶殊城率先走出去,脚步很快,苏念心里的委屈风起云涌的,小步跟过去。 回去的路上气氛更加沉闷,车里面根本没人说话。 叶殊城表情一直很冷漠,苏念跟何曾一起的那一幕总是在脑子里面回闪,闪的他心烦意乱,回到榕城之后就径直往自己的卧室去,苏念根本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她原本想,算了,不管他了,可是自己在客厅呆了一会儿,又有点没出息地去找他。 她下午的时候还答应了晚上要给他做饭。要弥补他的,而且他还没吃饭呢。 被包养的就是被包养的,就是这么下贱,她努力在叶殊城的卧室门前调整情绪,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敲响卧室门。 “叶先生。我要做饭了,你想吃什么?” 里面没声音。 她耐着性子又敲了敲。 沉默让她越来越不安,她手搭在门把上推开,听见屋内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心里才松了口气。 她脚步又停在于是前,敲门继续问:“叶先生,你晚饭想吃什么?我来” 话音未落门从里面打开了,然后一只手将她一把拉了进去。 整个动作发生的太快,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抵在浴室墙壁上,面前是叶殊城那张精雕细琢一样的脸,只是此刻薄唇抿的很紧,看得出他心情很糟糕。 浴室里面水汽弥散,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至肌理分明的胸膛。苏念整个人屏息凝神,被他的身体抵在与墙壁的夹缝里面几乎不能动弹。 他的身体还是湿的,水透过她单薄的衣裙渗透过来,紧紧贴合的胸口能够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起伏。 他的怒意来的毫无预兆,她恍然间想起那次在车上的时候,他的粗暴和狠戾至今她都心有余悸。 他拧着她下巴与她接吻,吻的很深夜很狂乱,良久才离开她的唇,他将花洒扔过来,“把自己冲干净。” 她脸颊绯红,还没有从刚才的深吻中回过神,被他一句话泼了冷水。混沌的脑子一下清醒。 冲干净是什么意思。 她拿着花洒,手有些抖,“什么意思,我哪里不干净了。” 他静静看着她,他心口有些郁气让他说出些脱离掌控的话,他自己都觉得来的莫名其妙。 其实他很明白。何曾跟她不会有什么,他们当时都沉浸在对设计图的讨论之中,可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可他在亲吻他的时候就在想,现在是没有,以后呢? 有那么一天。这段关系是会结束的,他和她是要分开的,然后她可能会属于别人,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对别的男人笑,给别的男人做饭,与别的男人拥抱或者亲吻,甚至在别的男人身下娇喘 他不喜欢别人碰她,哪怕一点点。 也许是新鲜肉,体带来的感觉还没有消失,他想摆脱这些无意义的胡思乱想,他想他总会对她厌倦,也许是做的次数不够多,他想通过占有她来忘记这一切。 苏念拿着花洒,咬着唇,“你给我说清楚我哪里不干净了。” 他捏着她下巴迫使她抬头,“我告诉过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别去招惹别的男人,你记得吗?” 花洒的水是温热的,可她的心如堕冰窖。 她终于明白他在生什么气,可是明白了之后,却觉得更加可悲。 何曾在办公室靠近她的时候她也感觉到了,但她明白何曾是出于无心,所以没有刻意推开而只是缩了缩身体好保持距离。 她跟着叶殊城,她是一心一意的,她甚至还想跟一辈子,可这些他都不会知道,这是一段不平等的关系,她拿了他的钱,承了他的恩情离开沈家,她没办法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试着说一句喜欢,她的心意都被藏在心底里,可如今满满的都是他,她根本没有想过其他的任何男人。 但他却可以跟那个叫做“静禾”的女人温言软语,然后,他还来质问她。 她突然就笑了,盯着叶殊城的双眼,慢慢地问:“叶先生,你这么害怕我去招惹别的男人,难道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第066章 我们不会永远在一起 水流声哗啦啦。 热气晕散在整个浴室里,苏念仰着的脸微微泛红,表情带一丝微妙的挑衅,唇一开一合说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叶殊城下腹腾起一股燥热。 “我是挺喜欢,”叶殊城一把将她推着背对他贴在墙上,然后咬住她的耳朵,语气加重:“上你的。” 他撕扯她衣服的动作很粗暴,她的前额抵着墙壁,内心麻木而荒芜。 她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件事。 叶殊城乐意对她好,在她身上花点心思,或者是稍微温柔一些,其实仅限于他有那份闲情的时候。 作为一个被包养的女人,她该做的是感恩戴德,而不是心动不已。 她认命地闭上眼,可身体始终紧绷,往日里在这事儿上的默契是一点也没有了,他最后没了耐心,侵入她的时候也不留情,出入间带着泄愤的狠劲儿,她被夹在他与墙壁的缝隙里,被折腾的没有了声音。 他的手攥着她下巴,她听见他在问她话。 “不会叫了么?” 她咬着嘴唇,他用更大的力气,一边继续动作一边说:“你该熟悉一下你的业务了。” 他用“你的业务”来形容他们之间正在发生的事情。 她攥紧了拳头,无力地。软弱地承受着他的怒意。 结束之后她的腿都在打颤,扶着墙壁,赤条条一副被凌虐过的模样毫无尊严可言,他甚至也没理会她,径自洗澡,洗干净出去的时候经过她,开了口。 “苏念,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你现在,就是我的,”他顿了顿,强调道:“东西。”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她捂着脸,眼泪慢慢流下来。 叶殊城出去就换了衣服,拿着车钥匙下楼出门,可开着车在路上毫无目的地转,找不到个去处。 其实可以回酒店,他在那里有长定的套房,不过到那里也会想起苏念。 想起她在那里做饭,想起两个人最初的夜晚。 她问他是不是喜欢她,他回答不出。 在他的人生里面,有很多感情是缺失的,男女之情对他来说也是可有可无,他的确有过不少瞬间产生奇怪的念头,或许这样跟她一起一辈子也不错,可那不足以支撑他背弃许静禾。 他和许静禾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虽然还不算恋人,但安子晏话说的没错,他感觉得出许静禾想要的是什么。 许静禾想要的,他都会给,可这不是钱,给了一个人,还有剩下的给另外一个人,他必须做一个选择。 白天看到苏念难受的那一会儿,他也是真的动了恻隐之心了,说要结束这段关系的话险些出口,对于他一个商人来说,这买卖是不划算的,但那阵子他想。要是她那么痛苦,就算了吧。 亏了就亏了,亏在她身上,他觉得值得。 她好的让人不忍心去伤害。 可她打断他的话,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故作坚强,他突然又看不透了。 她不是个会粘人的女人,按理说也不会委曲求全地说那种违心的谎言。 红灯,车子停在路口,他的手机在旁边响起来,他按下接听。 背景音乐略显嘈杂,安子晏在那边问:“我们在‘迷魅’,你来不来?” 方向盘打了个转,叶殊城应下来,往“迷魅”去。 “迷魅”是晋城有名的高档娱乐会所,安子晏热衷于去这种声色犬马之地,叶殊城偶尔会被拉着去,可往往格格不入,坐在包厢的角落里,尽管在这样热闹的地方,依然感觉是孑然一人。 安子晏叫了几个陪酒的姑娘到包厢,往他跟前也推了一个,女人坐下来就是浓郁的香水味,他觉得有些倒胃口。 饭也没吃,酒先下肚,在酒精的冰凉和涩意里面,他脑子里面全都是曾经和苏念一起吃饭的情景。还有苏念做饭的时候,他很喜欢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陪酒姑娘见他走神便缠住了他的手臂。 “叶先生,你在想什么呀” 陪酒姑娘的声音有种刻意为之的娇媚,叶殊城皱眉,推了一把她的手臂,“放开。” 叶殊城脸色不好,那姑娘也不敢造次,赶紧放开了。 觉察到这边气氛不妙,安子晏赶紧将那姑娘推到一边去,凑叶殊城跟前,“不喜欢的话,我给你换一个?” 叶殊城神色恹恹,“算了,没兴趣。” 安子晏语气八卦,“你还非要那个苏念不可啊?” 叶殊城怔住了。 安子晏随手指了指包厢里面另外几个陪酒的姑娘,“你看,也有长的不错的,反正你跟苏念也是玩,你该在许静禾回来之前也试试别的口味,说不定比苏念好呢?” 叶殊城淡淡扫了一眼那几个姑娘,话没说出口,却在心里想,怎么可能? 这些女人跟苏念没法比。 他还是觉得苏念比较好。 他拍拍安子晏肩膀起身,“你们继续,我要回家了。” 安子晏愣了愣,印象里这是叶殊城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回家。 叶殊城回叶家的时候,说去本家,回酒店的时候说去酒店,以前偶尔回榕城,也是说,去榕城。 现在他说回家。 安子晏一时愣在原地居然忘了起身送。 叶殊城走了之后苏念哭了一小会儿,然后洗干净自己,回到房间坐到电脑跟前去打开软件,可脑袋里面一片混沌,两腿间还疼的厉害,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模型一点儿进展也没有,最后她颓然关了电脑去睡觉。 睡不着,翻来覆去很久,睁大眼睛看外面黑沉沉的天,什么也看不多,不多时天变了,她听见雨滴淅淅沥沥的声音,她心里要命地难受,下雨了,叶殊城还在外面,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会不会淋雨,可是她现在没法给他打电话。 其实她心里也有气,很多,可是想着想着就全都归咎于自己,叶殊城的话是没错,是她对一段交易产生了非分之想。只能怪她自己。 黑暗中传来脚步声,她一惊,坐起身循声看向门的方向。 房子里面是一片黑,门被推开的时候她其实只看到一个黑影,他步伐很快地过来俯下身在床上抱住她,她闻见他身上那种熟悉的烟草味,淡淡古龙香,酒的味道,以及一点潮湿的雨水味道。 他肩头被雨水淋湿,她的下巴抵在那里,潮潮的,她的手在他背上摸,摸到后面的衣服是干的。她放下心来。 她的手还落在他背上,看起来像是将他回抱住了,他将她搂的更紧一些,闻见她身上沐浴后的淡淡馨香,他的心从一片莫名的混乱中归于宁静。 她先开了口,声音小,闷闷的带一点鼻音:“你喝酒了?” 他“嗯”了一声。 她说:“没吃饭喝酒不好。” 他突然笑了一下。 之前还剑拔弩张地差点吵起来,她好像转眼就给忘了,第一个说到的居然是空腹喝酒这回事。 苏念太好哄了,他想想很多时候他花的其实就是那么一点点心思,她总会回馈他更多,哪怕他离开之前对她做那么过分的事情,说那么多难听的话。可他只要这样抱抱她,她就翻篇了。 说她没脾气没自尊又是不对的,她犟起来的时候宁可自己流血也不低头。 别说会所里面那些女人,在加上他过去这些年认识的所有女人,他也想不到,到哪里再去找,像这样好一个她。 她让他觉得又后悔了,不该那么粗暴对待她,她甚至害他想道歉。 他很少对人道歉,哪怕错了也不愿意说对不起,他抚着她的背,刚要开口,她打断他。 “我去给你做饭吧。” 他一愣,被她推开一点。 “不吃饭喝了酒就睡觉很伤身体的,我给你做点吃的” 她说着就要起身,被他拉住了。 她怔怔看着他,“怎么了?” 窗外突如其来一道闪电,映的满室明晃晃,短短一个瞬间他看清她的眼睛红肿。 她哭过了。 他的心口狠狠抽了一下,抬手摩挲她的眼角,“你” 他话头停在那里。 想说的好像有很多,可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苏念也沉默下来,半响,低声说:“我和何曾没有特别的关系,他那个动作是无意识的,我以后会注意。” 顿了顿。补充,“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不可能会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你放心。” 这是一个承诺,尽管短暂,只存在于交易期间,也是她想了许久才说的。 他沉默着,继而倾身过去吻住她的唇。 她在临近一点的时候才做好饭,迟到的晚饭只有面,连个菜也没有,她觉得有些单调,但他很满意。 叶殊城不懂女人,那个时候他以为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却不知道有些隔阂,形成了就是形成了。 她不说,她微笑,不代表她就真的不在意了。 她的包容也不再是包容,而是她刻意为之的迁就。 她只是放过他,把所有的情绪,全都留给自己了。 从第二天开始,何曾对苏念的态度就有些微妙的变化。 何曾不是那种会因为苏念跟叶殊城亲密所以巴结她的人,相反,他对苏念生出一些鄙夷。 原本这个建筑设计部筛选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苏念是唯一一个例外,现在这一切解释的通了,她完全是凭借裙带关系进来的。何曾厌烦这种人自己没什么本事,还死乞白赖地要挤进来,如果不是苏念,说不定他会有个更合适更成熟的助理。 他的想法体现在了他的态度上,对于苏念他开始懒得多说,除了下达命令之外几乎不会指导她作图。 苏念只能自己更努力地去摸索软件,但她同时还要兼顾叶殊城的情绪,她已经不会傻傻认为叶殊城真能全心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交易就是交易,她已经赔进太多不必要的感情,她只能寄望于自己的工作,希望在她和叶殊城结束交易之前,她的工作能够有些起色。 建筑设计这个行业领域经验尤为重要,她不想自己好不容易进入rs这么好的平台,最后却没做多久,手头连像样的项目经验也没有就讪讪离开,那以后想要再进这行就不容易了。 她过的如履薄冰,比以前更辛苦了,每天下班后回家第一件事是给叶殊城做饭,吃过饭之后她去研究软件,到叶殊城睡前,她又要乖乖爬上床。 短短的半个月时间,苏念消瘦的很快,叶殊城不是没察觉到她那种异常,但他找不到症结,更不想一个问题又将两个人时间的关系推入僵局。 既然不能永远在一起,那在一起的时候就该好好在一起,他是这样想的,可在床上摸到苏念越来越突兀的肩胛骨,抓她纤弱的好像轻轻一握就会断掉的手腕,他心里还是有异样。 他问她:“怎么又瘦了?” 她就笑笑说:“我在减肥呀。” 这种感觉很糟糕,话她是笑着说的,可他知道她就是在敷衍。 表面上没有,可心底里,她已经开始抗拒他。 他抱住她,最后低低叹了一句。 “以后下班回来别再做饭了,让厨子来做。” 她对设计那么狂热,总不能让她放弃学软件,他不想让她太辛苦。 她一愣。“可你不是说我做的比较合你口味” “偶尔也要换口味。” 她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她想他已经厌倦了她做的饭了,再过不久,大概也就如他所说,会厌倦她这个人了。 这样挺好。 她还会觉得难过,但同时又有些麻木。 越到最后她将这段关系看的越是透彻,叶殊城自始至终很冷静,他太冷静了,心里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打上交易的标签之后就不会含糊,从来也没有失控和迷惑的时候。 所以,她无论怎么做,都是不可能得到他的心的。 得不到的,她就不去想了,想多了只会让自己受伤,她从一个火坑借助他的力量跳出来的时候,是伤痕累累,她不想再活的那么痛那么累了。 最后她对他的价值只剩下床上那一点,她竭尽全力地配合,可他还是不满意,后来一个夜里他捂住了她的嘴巴,他的汗水滴在她身上是滚烫的,他的表情有些隐忍,动作也变得剧烈,她浑身都被撞的颠簸起伏,好不容易才等到他释放。 做这事儿没有感情是有些可怕的,她很难遵从于身体的**放开一切,她连在他身下喘息的时候脑子都跟明镜一样。心口血淋淋地痛。 他从她身上离开,披了一件衣服,靠在床头点了一支烟。 黑暗里火星明明灭灭,白色烟气弥散开来,她拉了被子盖住自己光,裸的身体,闭上眼听见叶殊城在说话。 男音低沉的好像提琴的低音响:“你刚才没到。” 她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汗湿的额头,打算装糊涂:“什么?” 他转头,视线落在她脸上,尽管是在黑暗之中,她还是感觉得到,他在看她,目光专注,有些不悦。 “没到为什么那样叫?”情,欲散尽之后他的嗓音有些清冷。 他太清楚她的身体了,所以她这段日子以来在床上的心不在焉他早就感觉到了,他也会有狠狠折腾她一下的想法,可每次都忍住了,他不想再那样对她,可男人骨子里面到底还是对这些事有些介怀。 他没把这事儿当成发泄,他喜欢她的身体,更重要的是她真实的回应。 她让他有些烦躁了,如今她的乖顺都变成了虚有其表的,她的眼底空空茫茫的,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他灭了烟起身去浴室洗澡,出来之后没有看苏念,直接返回了自己的卧室。 两个人在一起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他怀里少了她的温度,居然觉得不习惯,夜里辗转很久才沉沉睡去。 苏念则更糟糕,她被叶殊城一个问题堵的说不出话,眼看他离开,然后整夜未曾合眼。 她感觉到他不高兴,她是个情人,金主不高兴了就诚惶诚恐的,第二天下楼见叶殊城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无措。 叶殊城在吃早饭,看见她站在门口。略带委屈的表情,他顿时觉得心口软软的被戳了一下,本来的脾气就都没了。 跟她计较什么呢,他给她的都是不公平,不该再有更多要求了,他对着她招手,“过来。” 她小步走过去,被他拉着坐在他腿上,然后被他捏住了下巴与他接吻。 这一个晚上她的心跟坐过山车似的,下去了又上来了。 长吻结束,她微微喘着,“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话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想法是真实的。她甚至整夜都在想他不要她这件事是好是坏,最后她发现,是好的。 这种感情上的折磨不比她在沈家遭受的精神折磨好多少,并且,他不知道她在受折磨,而她不能说。 他的手摩挲着她的脸颊,“苏念,你乖一点。” 停了一下,又说:“开心些,你要知道我跟你不会一直在一起,难道你希望有一天回忆在一起的日子,全都是些不愉快的记忆?” 她怔住了。 他叹口气,都说女人需要哄,他不是不愿意花心思去哄,她每天忙的要死要活的,连周末都在研究软件,他已经说过要支持她,所以就连独处的时间也全都让给了她亲爱的软件,可是他觉得继续这样下去不行了。 他说:“下周末,留一天时间吧。” 她歪了歪脑袋:“有什么事?” 他捏了一把她脸颊,这女人瘦的令人心疼。 “我生日。” 她神色有些惊讶,“几号来着?” “阴历四月五。” 她瞪大了眼睛,笑了,“我是阴历五月五。” 他也愣了愣,继而笑了,这么点小小的巧合。也值得她高兴。 她忘记了之前的不快,抿唇,问他:“那你的生日你要跟我一起过吗?” “不然呢?” 他刮了一下她鼻尖,“我不是已经约你了?” 这个大忙人,想哄她还要用自己的生日做借口。 不过她好歹是笑了,她脑子里面还在想仅仅相差一个月的生日,而且他的生日,他想要她一起过,而不是别的任何人,她这段时间以来原本压抑的情绪也缓缓消散,甚至还有点得意忘形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才下去吃饭。 叶殊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过去这些年一个人习惯了,从来不知道另一个人的表情,心情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会让他忍不住地花些心思和功夫,只为让她开心。 早晨的阳光正好,他看着她安静地吃着早餐,突然想,如果他没有遇到过许静禾,是不是可以这样过一辈子。 假设的事情他从前不屑于去想,可是当他想到了,才恍然觉得,如果真的那样,多好。 关于叶殊城的生日,苏念很是纠结了几天。 说到生日,礼物是不可少的,可她想不到要送什么。他有钱,什么都不缺,这成了她的大难题。 乔晔说:“男人嘛,包养你是图什么?你就把自己打包送他床上不就得了?” 这个建议苏念立刻否决了,认识的时候她就把自个儿打包送他床上了,还讹了人五十万,现在故伎重演,没新意。 她实在想不到男人喜欢什么,中午下班吃饭的时候问何曾:“何大师,你们男人收到什么礼物会高兴?” “何大师”是办公室给何曾起的外号,因为资历老,何曾也就受了。 何曾扶了一把眼镜,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回答:“自己喜欢的。” “那你们喜欢什么?” 何曾说:“古建筑,我一直喜欢,但现在用处不大,做这方面设计的太少。” 苏念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问错了人。 眼看日子越来越近,苏念纠结不出什么结果,只得硬着头皮直接问叶殊城,“叶先生,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叶殊城当时在看报纸,想不起什么,他其实不太热衷于过生日,只是想有个时间能跟她好好在一起,哄她开心。对于礼物更是没有什么概念,最后说:“我想要的,不就是你?” 她脸一下子就红了,“我说认真的。” 她娇憨的表情看的他心中一动,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我也是认真的,我们或许可以玩点新花样” 他话没说完,苏念就一把推开他跑了。 没法好好说话。 最后苏念在国贸买了一条领带,想起她手里的钱还都是叶殊城给的,她感觉有点儿挫败,只得下决心在他生日的晚上好好做顿饭,顶层旋转餐厅包场是不可能了,但她可以自己做顿好的啊,她这样想着心里就宽慰许多,在从国贸下电梯的时候路过内衣店,犹豫了几秒又跑进去。 这辈子这么大胆也就这么一回了,她买了一件十分性感的睡衣,用导购的话说,这是男人一看就不想睡觉那种睡衣。 他喜欢的她就想给他,新花样是有点困难,但新睡衣总归可以。 苏念觉得自己准备的很充分,她对周末有了些小小的期待,她想给叶殊城一个难忘又美好的生日,她傻傻地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他们不能永远在一起,何必要连这点回忆也毁掉呢? 后来叶殊城的这个生日,的确是成为了她记忆里浓墨重彩的一笔,让她看清自己那点小小的期待,也不过是痴心妄想而已。 第067章 她还爱上了这个混蛋 为沙里淘金的店的巧克力加更~ 苏念早晨的时候被困在一个糟糕的梦境里面,她梦到何曾在里面说她精心做的效果图就是垃圾,她准备争辩的时候,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睡眼惺忪地捞到床头柜子上的手机按下接听,她含混不清地“喂”了一声。 那边过了足足好几秒,才传来一个女声:“你是谁?” 她眯着眼睛看一眼手机,顿时一个激灵,瞌睡全没了。 手机不是她的,是叶殊城的,此刻屏幕上的通话对象显示是“静禾”。 她回头看了看,于是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叶殊城好像是在洗澡,可她觉得直接跟对方这样说就再也说不清了,握着手机想不到怎么回答,对方等不到下文便挂断了电话。 “嘟嘟”的忙音传过来,她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她觉得自己的八字八成是跟名字叫做“静禾”的人反冲,八年前她被“静禾”害了一回,八年后她又因为另一个“静禾”而处在这么尴尬的位置上。 她其实很羡慕叶殊城的这个静禾,尽管羡慕,从没有想过要破坏他们的感情。 叶殊城从浴室里面出来就见她在床上坐着发愣,听见声音她看向他,“你给静禾回个电话吧。她刚才给你打电话了。” 他“嗯”了一声,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擦着头发慢慢走去拿手机。 她想了想又说:“你最好跟她解释一下,刚才我不小心,把电话给接了。” 叶殊城一怔,“你们说什么了?” 苏念摸摸头,“我只喂了一声,她问我是谁,然后我还没说话她就挂了。” 叶殊城眉心微微蹙了蹙。 苏念一脸做错事的表情,低下头,喃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睡糊涂了,没留意到是你的手机” 他笑了一下,抬手揉揉她头发,“嗯,我知道。” 叶殊城转身去门外回电话,苏念看着那个背影,心里有些酸涩,但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起床。 今天周五,还要上一天班,而明天就是叶殊城的生日了。 这一周何曾觉得苏念的状态像是打了鸡血,他打回去的图苏念二话不说就重做,不得不承认,苏念虽然底子薄弱,但是耐心极好,别人做一遍的图她乐意做十遍。 当然还有很关键的一点,苏念其实脑子挺聪明的,知道跟着何曾能够学到东西,她在何曾面前装孙子装的十分到位,一点点脾气没有,何曾无论说什么,她都回答“大师你说的对”。弄的何曾也没了脾气。 苏念的进步他是能看到的,虽然距离设计师还差很远,但是就助理来说,她已经越来越娴熟了。 这个早上苏念交出何曾两天前要求的一个室内效果图,她已经做好了被打回去重做的准备,可是何曾仔细看了看,一次就通过了。 这件事让苏念整个人都有点飘,中午在楼下见rita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分享,她还想去跟叶殊城说,可rita脸色有点为难。 “叶先生今天好像有事,原本的行程被打乱了,会议延后了两个,他一直在打电话,你去恐怕” 苏念愣了愣,脑子里面直接反应出的是早上来自静禾的那一通电话。 难道是静禾闹情绪了? 她想不出,rita赶紧安慰她:“等叶先生忙完了,你可以去找他。” 她想了想反正明天还有一整天在一起,好像也不用太着急,就笑了笑:“没事。” 叶殊城的确是遇到点棘手的事儿,许静禾不肯接电话,他本来缺乏耐心,打过几次之后就有些烦躁。可手机扔在一旁又心神不宁,很快又拿过来再给他交代过照顾许静禾的刘管家打电话。 许静禾病了,刘管家说的很严重,高烧不退,叶殊城天高皇帝远的照顾不上,只得叮嘱刘管家好好照看。 从头到尾他跟许静禾没有通上话,始终不大放心,又打了个电话委托在当地的朋友帮忙,到了下午,朋友的电话回过来,说根本找不到许静禾人,然后,刘管家的电话也没人接了。 他挂断电话,按着眉心,尽管视线还在电脑屏幕上的表格上,可思绪却是散乱的。 rita正好拿文件进来,放在桌上之后随口说了句:“叶总,中午我见到苏小姐,她问过能不能找您。” 他没动,“找我什么事?” rita笑了一下,“她说她的图今天一次就通过设计师的考核,她好像很高兴。” “是吗” 叶殊城话说的很慢,他的思路还没跟上对话,rita看出他心不在焉,也就没再多嘴,“叶总,我先出去了。” 待rita手都放在门把上,叶殊城的嗓音传过来:“rita,给我定机票,晋城到美国加州的,中间转机无所谓,要时间最早的。” 往常为了避人耳目,苏念和叶殊城上下班也都是分开的,而最近饭也是厨子在做,所以这天下班后苏念因为兴奋,先跟乔晔聚了聚,首当其冲是说她的图被设计师肯定这回事。 乔晔谈:“不枉你这段时间累成狗,总算是有些回报。” 苏念想起过去这段日子都是泪,她说:“可是距离我的目标还差很远,我想做的是设计师而不是助理。” 乔晔说:“那就加油呗,反正你现在平台这么好,rs啊,多少高材生都挤破头,而且那个何曾那么厉害。你好好跟着他也查不到哪里去。” “可是我有些担心,我现在在rs是依托叶先生的关系,但是我们这种关系,我也不知道哪天会结束,结束以后怎么办,我还能留在rs吗?” 乔晔咬着奶茶吸管瞥她,“听你说的意思,你们这是快分手了?” 苏念皱眉头,“不好说。” 时间上叶殊城没有给她个准话,但这颗不定时的炸弹就在那里,这种压迫让她毫无安全感可言。 乔晔问:“你觉得叶先生会因为跟你分手。就不让你留在rs吗?” 苏念愣了愣。 其实以她对叶殊城的了解,他不会。 他没有那么在意她,rs家大业大的,他基本上也很少出现在建筑设计部,她这样一个基层员工,对于他来说存在感相当薄弱,他根本不屑于刻意去做开除她这种事。 可她自己心里有道坎。 分开了她是想要断的干干净净的,可她很清楚,离开rs,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让她重拾设计师梦想。 她性子里面是有决绝的部分,可在梦想和事业面前。这些坚定也在退步。 当晚回去之后她并没有见到叶殊城,起初以为他有应酬,后来等到十一点多不见人,她就忍不住给他打电话,却被提示已经关机。 她在床上躺到凌晨,根本睡不着,再打还是关机,心就有些慌了。 叶殊城没有给过她一个电话或者短信,她心里不太安稳,就这么握着手机辗转到了天微微发亮。 柳姨起的很早,一开门就看到苏念站门口,吓了一跳。 “苏小姐” 苏念直接打断她,“柳姨,你昨天见叶先生了吗?” 柳姨说:“叶先生昨天下午三点多回来过一次,收拾了一些东西就走了。” 苏念怔住,“他收拾什么东西了?” “好像是证件一类的,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这样啊。” 苏念转身往回走,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 他昨天下午就出去了,还带了证件,是要去做什么? 她怎么也想不出,她对他的事情知道的太少了。 可是她想,多少。他也应该知会她一声,不该让她这样担心。 然而从来都只有金主对情人的要求,情人哪里还能给金主定教条呢,她上楼的时候有些嘲讽地笑。 这一天是叶殊城早就约定好的,要跟她一起过的生日,她最初以为他是离开,可很快会回来,她就在房子里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那一点点侥幸心理在分针时针的走动中也慢慢消磨殆尽。 下午的时候她打开电脑开始做模型。 模型就比人好多了,她要它往左,它就不会往右,她做着模型,可脑子里面全都是叶殊城,做了一会儿突然就委屈的想哭。 拿着鼠标的手在发抖,她觉得叶殊城就是个混蛋。 她依靠了一个混蛋离开沈家,她拿了一个混蛋的钱,她在这个混蛋面前抬不起头来,她卖身给这个混蛋。 可悲的是,她还爱上了这个混蛋。 这个根本不在乎她的,早晚会甩掉她的混蛋。 所有他给她的,她都只能被动接受,好的。坏的,温柔的,粗暴的,她没有说一个不字的权力,她老是搞不清楚自己在他眼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他给她她想要的东西,又对她说狠话,他让她迷惑。 可唯一有一件事她是确定的,她在等着被他扔掉。 下午五点的时候天气变了,外面电闪雷鸣开始下雨,苏念吩咐柳姨早上买的一大堆食材都放在冰箱里,她去拿出来开始做饭。 这顿饭的菜色是她在脑海里面打过不止一次腹稿的,荤素搭配很齐全,光肉的种类就有七八个,柳姨看到她做那么多,有些疑惑。 “苏小姐,叶先生今晚回来吗,你做这么多” 她回:“我也不知道。” 手底下切菜的动作没有停,她想了想又说:“柳姨,其实榕城这个房子,本来要住进来的人,不是我。” 柳姨愣了愣。 “而原来要住进这里的人,因为我住进来了,叶先生要给她另外买个房子。” 柳姨听的有点呆。 苏念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她加快了动作切菜,她突然想到了,叶殊城可能是去找静禾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她想,他至少应该跟她说一声。 走神的瞬间刀子冷不防地划过手背,顷刻间就流出血来,柳姨在旁边叫出声来她才回神,讪讪笑。“没事,我去处理一下,这些菜扔了吧,等一下我重做。” 柳姨目瞪口呆,还要重做? 伤口不严重,苏念草草处理一下,包扎好了就回到厨房继续做饭,柳姨实在看不下去,“苏小姐,这菜已经够多了,万一叶先生不回来,要剩很多的” “今天是叶先生的生日。”苏念没抬头,“柳姨,他回不回来,我管不到,但我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好。” 这样,就算有一天一切结束了,她也可以告诉自己,该做的她都做了,能给的她也都给了,至于要不要。那不是她能够决定的事。 饭菜几乎将整张餐桌铺了个满,柳姨看着心里嘀咕浪费,她总觉着苏念今晚有些怪怪的,可她一个做下人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苏念对着一桌子饭菜发呆,菜由冒着热气慢慢变凉,她实在很无聊,她点了支烟,抽了没几口又给灭了,万一叶殊城回来了,闻到她身上有烟的味道,也不好。 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慢慢地啜,柳姨看这一幕着实是有些怪异的,八点多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下的很大,头顶的灯突然间灭了,房子陷入一片漆黑。 柳姨找到手电打亮了在餐厅,然后拿出手机找物业的电话打,榕城鲜少见停电的情况,她也摸不准电路出了什么问题。 苏念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然后径直往出走。 柳姨喊了一声,“苏小姐,你干什么去啊,外面在下雨!” “我去看看电箱。” 苏念头也没回,打开门就往出冲。 雨势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她身上一件连衣裙很快就湿透了,她懒得管,找到电箱打开,拿着手电在里面看。 她在沈家的时候什么水管电路都是她来操心,这些事情没少做,她拧眉眯着眼,靠着一点光辨析出不是跳闸。 柳姨打着伞从她身后追过来,“苏小姐,你赶紧回去吧。雨太大了,你这样会感冒的!物业的人很快就来了。” 伞挡掉头顶的雨那个瞬间,苏念才找到症结所在。 保险丝烧断了。 必须得更换新的保险丝,她回头问柳姨:“家里有备用的保险丝吗?” 柳姨摇摇头,“哎呀苏小姐,你就别管了,你看你都湿透了,赶紧回去换衣服吧!” 两个人折回房子里,都浑身**的,柳姨突然拍了一下手,“苏小姐。家里有个备用发电机的,我去找找,至少烧个热水,你就可以赶紧洗澡了” 苏念摆摆手“算了,柳姨,没电就没电了。” 柳姨还想说什么,苏念径直往餐厅走,嗓音清冷地飘过来:“我没电能过,我没什么,没了谁,都能过,我不怕的。” 柳姨摸着自己湿了的衣服,愁眉不展地跟过去,在餐厅看到苏念没换衣服又坐在了餐桌旁边,黑暗中她容颜沉静,看不出什么表情,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她单薄的像是一抹游魂。 柳姨搓着手,说:“苏小姐,你想开一点,叶先生这样的男人毕竟” 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看出苏念心情不好。大概是因为叶殊城的事情,可她一个做下人的,想安慰也不能说叶殊城什么不是。 苏念淡淡笑,“柳姨,我懂,我没事的,你去换衣服早些休息吧。” 柳姨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苏念无聊地用打火机点了个烛台放在餐桌上,然后把手电关了,湿的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有些不舒服,可她再也懒得动,一个人趴在餐桌上,看着菜一点一点凉掉。 房子太大了,太安静了,挂钟的钟摆声音都一清二楚,呼吸的声音也能听得见,这种安静让她的心慢慢沉下去。 忘记时间过了多久,她在黑暗中听见门铃被按响。 门外来了好几个人,有物业,了解了情况就去修电,最后面还站了一个送蛋糕的外卖人员。 那男孩将蛋糕拿给她的时候脸色有些惭愧,“对不起。您不要投诉,我送过来的路上车坏了,我又打了个车才过来的,所以迟了” 苏念其实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定的是几点送了,不过反正现在都无所谓了,她说着没关系接过蛋糕,然后折回房子里面去。 蛋糕是现做的水果蛋糕,叶殊城其实不爱吃甜食,是她觉得总得有个蛋糕才叫做过生日,眼前这个是她买过最贵的蛋糕,她将蛋糕放在桌子上。最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电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不知道,趴在桌上睡并不舒服,半夜里她醒过来发现灯已经亮了,而烛台的蜡烛差一点烧到底,她吹灭了,蜡油像眼泪一样化在烛台里面。 她看了一眼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叶殊城的生日过去了。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将蛋糕还有那些剩菜全都塞进垃圾袋,扔到了门外的垃圾桶里面去。 做完这一切。她才上楼去了自己的卧室,她累的要死,连澡也没有洗,身上的衣服半干不干的,她打开衣柜看到自己买的那件睡裙。 她拿出来在镜子前面比划一下,这东西几乎是透明的。 她看见镜子里面的自己笑了,这太恶心了,她居然买了一件情,趣睡衣等一个男人来。 她用手扯了扯,不愧是大品牌,扯都扯不开,她干脆拿了剪刀剪,薄薄的纱衣很快在她手下变成一堆零散的纱,她越剪越用力,泄愤一般,最后累的瘫软,躺在床上,闻见被单上那熟悉的味道。 属于叶殊城的,独特的气味。 这个味道让她有种将要窒息的感觉,她抱着被子,将脸埋在里面,最后终于哭出声来。 叶殊城整个生日就在机场和飞机上度过了,前后二十个多小时的航程,整个人到达加州的时候风尘仆仆,又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找许静禾,最后在一家小医院找到她。 病房门口站着个亚洲面孔的中年女人,是刘管家,见到叶殊城就哭丧着脸。 “叶先生,我带许小姐来医院的时候手机就丢了,不是故意不跟您联系的” 叶殊城摆摆手,没太大兴致去计较这个,指了指病房,“她怎么样?” “烧现在已经退了,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就是您打电话那天她哭的厉害,我以为她还有哪里不舒服,不过医生说应该就是普通的感冒。” 叶殊城松了口气,摇摇头,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 许静禾躺在病床上打点滴,侧过脸来看他的时候,脖子上一道狰狞的伤痕露出来,与她清丽的小脸形成强烈的反差。 “殊城,你来了” 第068章 在一起吧 叶殊城走过去坐在病床边,脸色不大好看,“为什么不接电话?” 也许是舟车劳顿,他一脸疲态,她可怜巴巴地说:“我那会儿浑身都难受,电话是静音,我也没听见。” 他叹了口气,“我在国内照顾不到你,你这样不接电话,我会担心。” 许静禾蹙眉点了点头,主动地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叶殊城笑了笑,“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医生说我很快就能出院。” 他放下心来。 许静禾又问:“你过来,公司那边没问题吗?” “有rita在撑着,我会尽快回去。”他在她脸上看到失落,又说:“远程也可以指导一些工作,我在这里休息两天再走。” 她就又笑了。 他实在很累,还需要倒时差,叫来刘管家去张罗出院的事情,趁着这一点点时间躺在医院的陪护床上小憩,神经松懈下来闭上眼睛后,脑子里面不期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把他跟苏念的约定。给忘了 他起身又去摸手机,看了看时间,国内这个时候应该是深夜了,他将手机放了回去。 这些举动尽数落入许静禾眼中,她表情有些怅然。 那天她给他打电话是个女人接的,这事儿她可没忘,想问一句又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问,她觉得她的心意叶殊城一定都懂,毕竟叶殊城手里还有那封多年前的信,可他什么也不说,她却又拉不下脸来主动再告白一次。 叶殊城对她很好,打从找到她开始,她想要什么他都给,可独独他们之间这层纸,他却没有如她所愿捅破。 许静禾住在加州临海的一栋别墅里,房子是叶殊城给她买的,平时由刘管家打理,三人回去之后叶殊城第一件事依然是去客房睡觉。 在飞机上几乎不曾合眼,他太累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相算一下时间国内也该到白天了,就拨通了苏念的电话。 算算时间,国内现在是周一的白天,那苏念应该是在上班。 电话那边响了很久彩铃才接通,传过来的居然是个男人的声音:“叶总吗?” 叶殊城眉心紧蹙:“苏念呢?” “她晕过去了。” 他一怔,“晕过去了?” “嗯,我还在车上,正要把她送医院,有什么事情,等她醒了我给她转达吧。” 叶殊城问:“你是?” “我是何曾。” “苏念怎么会晕倒?” “不清楚,得到医院了看。” 叶殊城想了想,“有结果了给我回个电话吧。” 电话挂断,房间门被推开,许静禾走进来,“殊城,该吃饭了。” 一顿饭他吃的心不在焉,他走之前苏念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倒? 许静禾给他夹菜,问:“国内有事吗?” 他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话是这样说了,可他心神不宁,到晚上也睡不好。 夜里四下寂静,他拿着手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差是个麻烦的东西,让他白天萎靡不振晚上又睡不着,他等不来何曾电话,只觉得夜晚前所未有的漫长。 “不是什么大问题,营养不良,过度劳累,加上受了凉感冒,现在还有些发烧,我给打了退烧的点滴,休养两天就好了,不过以后你可得注意让她别这么幸苦了,我看她身体各项指标都不太好,应该是高负荷工作导致的。” 医生大概交待了一下,何曾算是听明白了,苏念这就是自己折腾出来的毛病。 设计部的人都知道苏念很拼,但是只有何曾清楚,她具体有多拼。 下午那会儿她本来是坐在电脑前面作图的,结果只是起身去接一杯水的空儿。一下子昏倒在地,吓到了周围几个同事。 何曾觉得太倒霉了,他本来还差两张cad图没有做,是不想来的,可是大家都说徒弟晕倒了他这个做师傅的义不容辞,他没办法,只得将苏念送到医院来。 回到病房,苏念还在睡,他看着就想打人。 害他一下午的工作泡汤了。 然后他想起叶殊城那通电话,本来想回,可考虑一下还是打算等苏念醒过来让她自己回。 他不太擅长跟领导打交道,阿谀奉承什么的都不会,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埋头苦干,尽量避着接触领导的。 来的时候没拿电脑,时间就显得有些无聊,他看着苏念,看清她眼底一片青黑,轻轻叹了口气。 苏念很努力,但是底子毕竟差了太多,这个行业里面人才济济,不是光靠努力就能有成就的,他觉得她距离设计师还差的很远。 苏念这一觉睡的很踏实,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睁眼后还没来得及确认自己在哪里,先闻到了泡面的味道。 扭头一看,何曾正抱着桶装泡面吃。 她皱了皱眉头。 何曾见她醒来,倒是很慷慨:“吃饭吗?我给你也买了。” 她说:“我不喜欢吃泡面。”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何曾白了她一眼。 苏念问:“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昏倒了,”何曾一边吃一边慢慢说话,“你上周末怎么虐待自己了?医生说你营养不良,还受凉了。” 上个周末 她周六的晚上淋成了落汤鸡,然后穿着湿衣服过夜,最后感冒了,昨天开始就一直打喷嚏,头也不舒服,但她还是坚持着做模型一天,晚上到十二点多睡觉,早晨起来就晕晕乎乎,她中午还到公司楼下药店买了一点感冒药,可还是没抗下来。 她抬手按了按额头,头还是疼,她翻个身面对着何曾,“何大师,你晚上怎么吃方便面啊,这样对身体不好。” 何曾吃完了,用纸巾抹抹嘴,“高效啊,外卖和泡面多方便。这样就可以有更多时间看图。” 苏念啧啧两声。 跟何曾比起来,她确实有些惭愧。 苏念问:“何大师,你觉得女人可爱,还是设计图可爱?” “设计图不能用可爱来形容吧,不过在我眼里肯定是设计图更有吸引力一些” 何曾话没说完就发现苏念在笑。 眼睛还带着黑眼圈呢,眯成一条缝儿,摇着头,“难怪你没有女朋友。” “我送你来医院,你就用人身攻击报答我?” 何曾也笑了。 苏念笑着笑着表情慢慢变淡,“不过这是真的,设计图比人靠谱多了,不会不接电话。不会说跑就跑了,我也觉得设计图对我更有吸引力一些。” 她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手里这份谈不上事业的事业了。 这个世界很现实,不会因为你努力就对你比别人宽容一些,在她手里有成功的项目之前,她不想去别的公司,因为她根本没有资本去别的公司做同样的岗位。 何曾想起什么,把她的手机拿过来,“对了,叶总给你打过一次电话,我接的,他让回电话。你自己回吧。” 何曾不通人情世故,自然也没有什么绅士风度,事情交代完就走,苏念一个人缩在床上盯着手机愣了好一阵子,才拨通叶殊城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苏念?” 她“嗯”了一声。 “你生病了?” “感冒而已。” “严重吗?” “还好。” 他听出她声音带了浓重的鼻音,皱了皱眉,这边还是凌晨,窗外天微微发白,他从床上坐起身,“别去上班了,在医院休息几天。” 她说:“不碍事的,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听话。” 苏念愣了愣,好一阵子才低声回:“知道了。” 这句话说完就冷场了,两边一时间都没人说话。 他想她应该是有话要问的,可她也不出声,最后他算是做了妥协:“我现在在美国,这边有点事。” “嗯,我听柳姨说你拿了证件出门。” “你不问我是什么事?” 那边默了几秒,才说:“你想说的话,我会听。” 这句话很扫兴,他才不是那种倾诉**强烈的人,他只是觉得她或者是想知道的,他失约了。不告而别,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了哪里。 他觉得在电话里面果然没有办法好好说话,失约的事情是他不对,她或许有些生气,他想去见她,跟她解释,想哄哄她。 她是很好哄,可是也没有好说话到通过一个电话就能原谅他,他也不想这么草率,只得淡淡说了句:“我会尽快回去。” 她说:“好。” 他不想挂电话,可是又想不到还能说什么,最后听见她说:“我想睡觉。” “嗯,睡吧。”他顿了顿,“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回去。” 这个“很快”最后还是拖了整整三天,最后还是因为公司实在走不开,他才回去。 三天里许静禾不是没有看出叶殊城的焦虑,她不大想放他走。 生病其实是一个借口,她感冒不严重,只是那天知道他生日快到了,想问他愿不愿意来美国过,却听见他的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她心里那种强烈的不安就无法按捺。她必须要见他,确定他的心,她不接电话,她甚至还叮嘱刘管家不要接电话,只为看看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当看到他风尘仆仆出现在病房的那一刻,她的心才落地。 他不会撇下她不管。 可是这样是不够的,她想要的更多,之前叶殊城允诺会来看她,她以为现在既然他来了,是要说什么的,可到走他什么特别的话也没有说。 许静禾送他到机场,等待的时间里,她隐晦而婉转地对着他暗示:“殊城你还记得我写的那封信吗?” 他愣了一下,继而笑,“当然记得。” 如果不是那封信,他根本找不到她。 他也知道许静禾这么问的意思,那封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封情书。 许静禾写给他的情书。 许静禾表情有些害羞了,这男人太沉得住气,什么都要她来说出口,她扭捏地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我的想法到现在没变”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放手一搏,她想起那个电话里面的女音,沉了口气,问:“你呢?” 其实早在许静禾提起那封信的时候,叶殊城大概就能猜想到她可能要说什么。 他不动声色不是因为他不想主动,而是他其实还在想,他对许静禾的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 感激和愧疚是有的,他是想好好照顾她一辈子的,为了报答也是为了弥补。 他没有太多心思花在女人身上,也没有想过要去跟哪个女人谈一场怎么样的恋爱,对他来说在一起是一种陪伴,如果许静禾希望,他是会陪她一辈子的。 可是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想到了苏念。 苏念的出现是他人生中的意外。 就像在工作之中的意外因子那样,迟早,是要被剔除的。 他未来的计划里面是没有苏念的,或早或晚,他们会走出泾渭分明的道路,他是有些贪恋的,说不清是对苏念的身体还是对她这个人,可是他不至于自控力差到忘记自己原本的轨道。 许静禾小心翼翼看着他,等了好久也等不到回答,表情有些绷不住了,“殊城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叶殊城笑了笑,摇头。 这世上很多人很多事不是用“喜欢”或者“不喜欢”就能区分开的,感情这回事也往往不是非黑即白,中间总有灰色地带,亦如他与苏念。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静禾,你想跟我在一起,是吗?” 许静禾一怔。 这种问法太狡猾了,她变得很被动,但又不能否认。 她点了点头,表情还有些委屈。 “那好吧。” 许静禾怀疑自己听错了,仰头看他,“你说什么?” “在一起吧。” 他这个回答,巧妙地绕过了所有他内心的想法。而把重点转移了。 她在诉衷肠,可他给了她一个结果。 可她还是太高兴了,把自己原本想要问的话都给忘了,只是低下头笑,想了想又去拉他的手。 “我想回国,跟你一块儿。” “你的学位不要了?” 他好看的眉目间有柔意,她撅嘴抱怨,“怎么还要一个多月那么久啊反正都是修学分的,我只差论文了,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回去吧?” 叶殊城摇摇头,“你好好学习,早些拿到学位,不过一个多月而已,这样正好,我提前给你买好房子,不用从酒店再折腾。” 她皱眉叹气,“好吧,哎,对了,你之前说榕城的房子朋友住,可你朋友难道一直要住吗?我看过照片还挺喜欢那房子的,要是你朋友搬走了咱们可以住啊,反正那么多房子,我也不嫌的。” 他停了两秒,“那房子我打算送朋友,给你买新的比较好。” 说话间登机提示语音响起,他望了一眼安检口,“我得走了。” 许静禾有些不舍,她其实还想问问电话里面说话的那个女人是谁,但是看他着急,话到嘴边也咽了下去。 “那你路上小心,到了给我电话。” 叶殊城点点头就往安检口去,许静禾目送他离开,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里,又笑。 反正现在他人已经是她的了,她也很快就回去了。不论他身边有什么来路不明的花花草草,她都可以扫清了。 苏念才没那么傻,叶殊城说让她乖乖呆医院就真呆医院,她第二天就出院了去上班。 感冒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从小抵抗力还好,大抵都是因为高强度的工作才会出现突然昏倒的情况,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倒是见她来上班,同事们都惊讶。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何曾。 “你不要命了你,出院了你不在家休息,跑公司干嘛?” 苏念回答的挺认真:“找我老相好啊。” “你老相好谁?” “建筑效果图,你不是知道吗?”苏念笑了笑。“你放心,我知道你爱的是cad图,我不跟你抢。” 何曾笑了,设计师主要做的是cad,助理才会话大把时间专门做效果图,他欠嗖嗖道:“有本事你来抢啊。” “你再等我十年,我肯定跟你抢。” 苏念拉开椅子坐下,揉了揉脖子就开电脑。 这两天何曾跟她之间气氛好了很多,她还觉得欣慰一点。 何曾毕竟是她的师傅,还是她凭借自己那点水平根本求不来的师傅,她很珍惜,她在rs根基不稳,底子又薄弱,万一哪天失去了叶殊城这个后盾,就算叶殊城不赶她走,也不能保证部门里面其他的领导或者同事不落井下石,所以能交个朋友也不容易。 这一周她还是在忙碌的工作中度过,何曾已经尽量减轻了她的工作负担,但还是累的够呛,每天晚上回去作图结束之后她就困的什么也不想思考,倒头就睡,这样的日子也很充实。 后来的几天叶殊城并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也许是之前唯一的那一次电话中尴尬的沉默让他扫兴,她说不出什么太好听的话。她该做的事情她会做,可哄他高兴,她根本不会。 叶殊城再次回来又是周末了。 其实长途旅行格外耗费人的精力,加上地域和时差,让他筋疲力尽,可一下车rita就已经等在那里,公司里面一堆待解决的问题,他只能直奔公司加班。 忙了整整一个下午,到外面华灯初上一切才结束,他离开公司直奔榕城。 结果很令人意外,偌大的房子里面只有柳姨在。 他在客厅问柳姨:“苏念呢?” 柳姨答:“说是跟朋友有约,要很晚才回来。” 他蹙了蹙眉心,上楼洗澡,然后去了苏念的卧室等。 这一等就到了凌晨,他累极,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并不安稳,最后被一些声音吵醒。 是什么撞倒什么的声响,在暗夜里被扩大了,他起身抬眼皮,看到一个黑影坐在地毯上。 “苏念?” 他抬手打开壁灯。 真是苏念,她坐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膝盖,似乎是被撞到了,灯光一亮她就眯起眼来。抬起另一只手挡了挡。 叶殊城睡梦中被吵醒,并不大高兴。 他瞥了一眼床头的钟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他从公司直接跑回来,在这里等了她,她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他不在家,她真是野了。 “过来。” 他没耐心地道。 她在地上坐着,表情还有点儿愣。 “我做梦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拧眉,细看发现她两颊酡红,他下床刚走过去几步,闻见冲天酒气和烟气。 他有些失去耐心,抓住她胳膊用力将人带起来。然后往床上去。 她叫了一声,他力气大,她表情有点扭曲,被甩到床上的时候,也没摔清醒,揉着自己的胳膊,嘟嘟囔囔。 “你怎么在我的梦里都那么凶” 苏念的酒风他是见识过一次的,虽然没有撒泼耍赖,但言语上却是开口惊人。 上一次她喝醉是沈茂带她应酬,她端着酒杯说她跟他是朋友。 他回来的路上设想过很多见到她之后,该说的话,可是现在他说不出口。对着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他只想把她抽清醒。 她还没有换鞋子,整个身体就蜷缩到了床上去,嘴巴里面还絮絮叨叨:“怎么那么凶啊” 他愣住,突然间就被气的笑了,可心里又有些软下来。 对着一个醉醺醺的女人,他还能说什么?他转身想回自己房间去睡,可在门口又停下来,折回去,给她脱鞋子,为她换了睡衣。 她迷迷糊糊地扭着身子,扭的他一身的燥火,按住她身体,“别闹。” 她眼眸里一片迷蒙,看着他,这模样真是要命,他攥住她下巴吻她,吻的很深入,他在她的唇间尝到烟草和啤酒的味道,她觉得不舒服,支支吾吾地挣扎,声音像是小猫。 他想好好折腾一下她,可又不太忍心,最后倒是被她折腾出一身的汗,他泄愤似的在她身上轻揉了几下,然后他发现,她又瘦了。 他想起她才生过病。 他叹了口气,关掉壁灯,侧躺下去抱紧她,他用手丈量她的身体,锁骨,肩胛骨,胯骨 他不喜欢她这样,他想先把她养的胖一些。 也不知道这样小小一个想法,还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实现。 第069章 你成功的让我开始觉得厌倦了 因为宿醉,苏念一口气睡到了早上十点多才醒来,头还疼的厉害,皱着眉头按按眉心,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想起头天晚上。%d7%cf%d3%c4%b8%f3 乔晔拉着她去酒吧喝酒了,然后她拉上了何曾,本来是图个热闹,因为回到这房子里面只有她和柳姨,她觉得太空太冷了,她病才好也没想着喝多少,可到了酒吧那种热闹的场子里面,她的心反而更空的慌,最后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巴,喝了好多。 怎么摸索回来的都忘了,还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叶殊城。 她拍了拍额头,抓起被子蒙住头,想再睡一会儿,却听见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柳姨一般进门前都会敲门,她皱着眉翻身看过去。 视线对上叶殊城的脸那个瞬间,她陡然一个激灵。 他没什么表情,瞥了她一眼,将一杯蜂蜜水放在床头。“醒了就起来,一会儿把水喝了。” 苏念一下子几乎是弹着坐了起来。 起的太猛头又疼,她痛苦地扶着额头,“叶先生,你回来了。” 叶殊城怎么看她这状态跟给领导请安似的,他扯扯嘴角:“头疼?” 她抿唇点点头。 “活该。” 他话是这样说,但人却坐到了她身后去,抬手,手指在她两侧太阳穴轻轻打圈按摩。 苏念一愣,由着他指间传来的温度暖暖的,轻柔的动作让头疼缓解了不少,她静了几秒按住他的手,“谢谢叶先生,现在不疼了。” 一口一个“叶先生”叫的他有点膈应,他的动作没有停,问:“和谁去喝酒了?” 她躲不开,阻止不了,只能受着,想起头天晚上的酒局,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一时兴起就拉上了何曾。 她没有想到叶殊城今天会回来,上一次何曾跟她不过是讨论个模型就让他生气,她哪里还敢说出何曾的名字,想来想去只得违心道:“和乔晔。” “胆子挺大。” 他的手突然重重揉了一下,她惊叫了一声,表情有点扭曲,“疼” 两个女孩子出去喝酒,还喝那么多,她昨晚怎么回来的,他想起来都觉得不安全。 她按着他的手,“叶先生我错了,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拧眉,手慢慢放下来,在她胸口环住她,稍稍一用力就将她搂在怀里,她身上还有未散的烟酒气。他眉心微蹙。 “还抽烟了?” 她被禁锢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心跳的有点快,声音有些哑:“我抽的不多,我要是知道你回来我肯定就不抽了。” 这话他不大爱听,“我不回来你就野了,是这个意思?” 她不说话了。 说什么都是错。 她这会儿倒是不觉得委屈了,交易是自己选的,坑是自己跳进去的,这会儿矫情,怨谁?她认栽,但她烦叶殊城这样。 他对她管制太多,他可以一声不响就拿着护照跑国外,连说也不跟她说一声,她却要乖乖守在家里望夫石一样等他归来。 说“望夫石”还不对,他不是她的夫。 他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突然问:“怪我吗?” 她的心口毫无预兆地在他这个问题里面抽着疼。 她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没有。” “说实话。” “叶先生肯定也是有事。” 她倒是给他找好了借口。 叶殊城有些讨厌这种绕着弯说话的方式,很直截了当地道:“静禾生病了,联系不上,所以我过去看看。” 他没打算隐瞒,以他和苏念的关系,也没必要隐瞒。 苏念指甲掐入掌心,微微疼,脸色紧绷。还好背对着他,他看不到。 她在这个男人眼里连骗一下的价值都没有,他对她失约,去见别的女人,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她恍恍惚惚地想,叶殊城这个人,是没有心的。 没有心,不会痛,所以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他微微低下头,说话间呼吸轻轻撞击她耳畔,“苏念,我对你说话不喜欢绕弯子,你是个聪明人,静禾还有一个多月回来,这就是你要的期限,最后这段时间,你好好留在我身边。” 话音落他感觉到怀里瘦小的身躯有一瞬的僵硬。 这些话她应该需要时间消化,不过以他对她的认识,不会太难。 毕竟她对自己都能那么狠。 他松开她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起床,今天跟我去个地方。” 说完叶殊城就离开了卧室,苏念愣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起床去洗漱,出来看见床头柜子上放的那杯蜂蜜水,她想笑。 叶殊城这些举动不代表任何意义,她已经不会再迷惑了。 叶殊城带苏念去的地方有点远,北海的一个名为“望月”的小岛。 游艇开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到,苏念因为宿醉精神并不太好,下游艇的时候有点晕晕乎乎,好一会儿才调整过来。 小岛看起来是才开发,有一些尚处于施工中的建筑,人并不太多,有工地管理人员见叶殊城就迎过来,递过安全帽,然后看了一眼苏念有些尴尬。 安全帽就准备了一个,他说:“叶总,不好意思,我再去给这位小姐取一个” 叶殊城摆摆手,将手中安全帽递给苏念,苏念推了推,“算了,不戴也没关系的。” 叶殊城按住她的肩膀硬是给她戴上了。 管理人员跟叶殊城边聊边走,苏念从对话中听出了个大概。 望月岛是被叶殊城买下来了,要开发一个度假岛,岛上主要在建的都是娱乐设施以及星级酒店,这个项目苏念在进入rs培训企业文化那部分的时候闻所未闻,因而听着听着也就有些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一个度假岛的项目可不是小项目,不依托rs的话。那就完全是叶殊城的私人产业了,一个公司尚且还有内部权力制衡,即便当上总裁也不是无法无天,可小岛就不同了,这简直就是他的天下。 这个工作汇报道后来就很细节化了,全都是些数据,苏念在临时搭建的棚屋里面打开已经打印好的全岛所有在建项目的设计图看,她太热衷于这些东西,很快就投入进去,叶殊城跟人聊完之后,回头看她还在那里研究图纸。 他走到她身后她都没有发觉。 他对这些枯燥的图纸毫无兴趣,但是他喜欢看她认认真真看图纸的模样。 简陋的棚屋窗口有夕阳余晖照射进来。阳光里有肉眼可见的尘埃飞舞,她抿着唇,一双灵动的眼在图上仔细地看,手指还在图纸上面比划,安全帽帽檐下没有扎好的发丝零散地垂落,他沉默着贴上她的背,感觉到她身体僵硬,他的手搂住她的腰。 她顿时就不淡定了,有些挣扎地想要拉开他的手,“会有人进来的。” “别动,我只是抱抱你。” 她安静下来,他贴着她耳朵问:“喜欢这个岛吗?” 她想了想。真不好回答。 这要是个原生态的海岛,会有树木,有那么些岛上居民,或者还有些小动物,她可能喜欢。 这要是个已经建成的度假岛,有完备的娱乐设施,那也还不错。 可现在,这里就是一大片工地。 谁会喜欢一个工地。 她不回答,叶殊城看出她所想,说:“你手里不是有建成效果图吗,打开看看。” 她之前在看的全都是施工制图,叶殊城一说,她才翻了翻,找到建成效果图图册打开。 3d建模完美地将设计师所设计的建筑提前展现了出来,别具风格的主题酒店,五彩斑斓的植物园,敞亮气派的高级会所 最后一页是整个海岛的俯瞰图,她的眸光落在上面,唇角弯了弯。 设计就是变魔术,化腐朽为神奇。 她多希望有一天,她也可以成为这样的魔术师,看到自己设计的房子。 叶殊城看着她侧脸,那些表情他一点也没有放过,他又在她耳边问:“喜欢吗?” 她几乎是本能地点了点头。 “喜欢。就给你。” 苏念大脑当机好几秒,然后一把推开了他。 “你开什么玩笑” 叶殊城看她反应这么大就笑了,“我没开玩笑,下周就可以办手续,把这座岛从我名下移到你名下。” 她整个人都傻了,“这可是一座岛!” 她还没忘记刚才听到的那些数据,这个岛商业估值是上亿的。 他敛了表情,“苏念,我是认真的,这件事我在美国的时候就想过了,这个岛现在是在初期建设,后期需要跟的工程,还有管理运营人员我都已经确定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签字就会有收入。” 她愣愣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太惊悚了,他要给她一座岛。 可是当他解释完这一切,她恍然中又明白了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他不是给她钱,他在给她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库。 “我不能要。” 她摇了摇头,继而坦白说出来:“叶先生,就算分手了我也能养活自己的,你已经给过我三百万了,你忘了吗?我不需要” “就算是经济上。我也不想你过以前那种日子,”叶殊城表情沉静,走到窗口,摸出烟来取了一支,慢慢地点上了,“三百万是会花完的,而这个岛不会,我希望你想买什么都能去买,想做什么都能去做,这辈子永远不要受制于钱。” 苏念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这么慷慨的金主大概很少见,可她想来想去,自己好像都没有做什么值得他动这么大的手笔。 她思绪还有点慢,静静地看着叶殊城抽烟的那个侧面,看着他深邃的眼,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她问:“你对以前的情人都是这么大方的吗?”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目光落在窗外。 “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将白色烟气吹散,一缕一缕缠绵的白色丝线里,她看清他的脸,心脏好像凝结住一样。 他永远不给她个痛快,让她不上不下地卡在中间,高兴不能尽兴,难过也不能恨他入骨,前一句话是天堂后一句就是地狱。 她摇摇头,“我不要,我有手有脚有脑子,我可以自力更生,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受不起。” “为什么?” “我没那么值钱。”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口头承认自己是一件商品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我觉得值。”他转过脸来看她,她脸上的表情很坚定,带着她一贯的倔强,他停了一下,说:“这件事不急。你可以考虑,但苏念,这样的机会不是永远都有,我不习惯被人拒绝,也不大有耐心,你明白吗?” 她低下头,不说话。 “今晚我们就留在这里。” 他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晚上海岛上的工作人员开篝火晚会,叶殊城和苏念自然受邀也去了。 叶殊城兴致不高,苏念的拒绝让他不太高兴。 他猜不透女人在想什么,以正常逻辑来说,送她一座岛,她不是应该高兴吗? 他给她三百万的时候,也许是交易太过直白,她脸色不好看,但他记的很清楚,他送她那个手链的时候她倒是很高兴,这次这座岛,他花了更多的心思。 岛他买了有段时间了,本来打算自己做开发,他是在美国的这段时间想了很久才做的这个决定,他想给她最好的,他以为她会很开心。 既能弥补他失约的过错,又能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他觉得天衣无缝。 可她不要,不但不要,他从她眼里并没有看到任何惊喜,除了难以置信之外,就是抗拒。 她让他觉得烦躁,一切都已经不复当初,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变了。 两个人之间气氛有些沉闷,跟篝火晚会上其他人的热闹行成鲜明的对比,苏念心情也不好,她不想跟他闹成这样子,可她也不想接受这个岛。 她一直笃信一个人的财富应当受限于能力,何况她很快就要和他分开了,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算是怎么回事,这算失约的赔偿还是分手费?她总觉得好像一接受她就做了某种妥协。 就不单单再是个情人了,还是个贪得无厌很会借题发挥来为自己谋取更多物质利益的女人。 篝火晚会不同于饭局,一圈人都围着篝火在沙地上席地而坐,两个人尽管位置只挨着的,可一个也不看另一个,叶殊城在听另一边的人说话,而苏念静静看着圈子中间的那团火,抱着膝盖异常安静。 火苗在她眼中跳跃,不知道是谁随手将喝了大半的啤酒瓶扔在火里面,火苗一下次窜起很高,迸发出一些零散的火星来,苏念感到那个瞬间火苗似乎向着她袭来,她甚至感觉到了那股灼热。 她呼吸有些急促,攥紧了拳头,可仔细看,那火分明距离她还有些距离。 她低下头去,心口难受的厉害,她不想呆了,她想回晋城,她觉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火烧的猎猎响在耳边,她捂住耳朵,咬着嘴唇蜷缩成了一团。 叶殊城忙于跟管理人员讨论岛上的工作,最后是苏念另一旁坐着的一个男人发现她脸色惨白。身体还有些打哆嗦,才问她怎么了。 “我我不舒服。”苏念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虚软。 其实生活中普通的火是不会让她这样的,可篝火晚会不同,火势还在变大,她气息有些乱,“我先回去了。” 她话甚至都不是对着叶殊城说的,她着急走,叶殊城在她身后望着她背影,眉心紧拧,他以为她还在闹情绪。 他以前看上苏念什么来着? 她的身体,还有她的性格。有骨气,但是也很聪明,适时低头,温柔也很宽容,又很好哄。 她现在一点也不好哄了。 叶殊城又跟人聊了一会儿才回去找苏念,海岛上现在的房子条件并不好,是简陋的板房,他推开门的时候苏念就缩在床上,听见门的声音浑身一震,慌忙擦自己的脸。 他几步走到床前,手抬起她下巴,看到她红红的眼眶,未干的泪痕。 他心口一抽。 “哭什么?” 她想要挣脱,可他用了力气,她眼帘垂下去,抿唇不语。 他坐到了她旁边,“说话。” 她怎么说,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被一个篝火晚会的火苗吓哭,骗谁呢? 他的耐心很快被消磨完,想不到原因干脆从旧账里面找,“因为我没跟你说就去了美国?” 她摇摇头。 “因为静禾?” 他是不想往这个方面猜测的,不然话题很可能又陷入死角,但他想不到别的了。 她又摇头。 他就沉不住气了,语气也有些冲。“那你哭什么?” 他声音沉了几度,她眼泪一下子又掉下来。 他攥着她下巴的手一松,赶紧去为她擦眼泪。 他的动作不复以往的沉着,他竟然有些慌了神。 他怕她哭。 “好了我不问了,”他擦干净她的脸,唇在她眼角轻轻吮吻,眼泪的涩意弥漫,他小心地捧着她脸颊,挨着她额头,“没事了,我不会再为难你,你不想要的我也不会勉强你,别哭了。” 她哽咽着点点头,然后突然钻进了他的怀里,还是说了。 “我怕大火,那个火有点大。” 这句话有些磕磕绊绊,但他总算听明白她意思。 他松了口气,手在她背上轻轻抚,“那我们不去就是了。” 她在他怀里,紧贴他胸膛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就这样慢慢安静下来。 不管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多少狠话,骨子里面对于他的依赖依然存在,她有些痛恨自己。本能一样地想要这个怀抱。 两个人这样静静相依很久,叶殊城低下头寻到她的唇,温柔地亲吻。 吻着吻着彼此就都有些失控,她沉沦,而他则是本能使然,他有一段时间没有碰她了,昨晚在榕城的时候他就几乎按捺不住,他的手游弋在她的曲线上,往下滑去。 她浑然一抖,突然间推开他。 他去找静禾,一起呆了几天了,他会不会也是这样对静禾的? 她被自己脑子里面突如其来涌入的不堪入目的画面刺痛。喘息凌乱地看着他。 他皱眉,低头看向她抵住了他胸膛的手。 “怎么了?” 她觉得恶心,实在太恶心了。 第一次上他的床,她都没这种感觉,可现在却觉得十分反胃。 但她不能说出口,她找着借口:“这里隔音不好。” “你可以忍着不要叫。” “我我例假来了。” 他静静看她两秒,突然就按住她手速度很快地确认了一下,他扯着嘴角笑的很冷:“例假来了?” 她别过脸不看他。 “苏念,我骗过你没有。” 她不说话。 他继续道:“我本来想和你好好过这剩下一个多月。” 他把手抽出来起身,“可你现在成功的让我开始觉得厌倦了。” 说完,他关上门离开。 苏念仰面躺在床上,木然地看着天花板。 许久。她用手轻轻掩住自己的眼睛。 倦了也好,她在刚才那个瞬间,忽然觉得这种关系恶心透了,她就像个妓,女,他希望他有兴致的时候她就要分开双腿等他临幸,哪怕他跟别的女人做过这种事没多久,凭什么。 她才不要他的岛,她连那三百万也不想要了,反正她一分都还没花,她可以还给他,她想给自己挽回一点点自尊,她不是物品,她不是宠物,她是个人,需要尊重,这恰恰是他自始至终没有给过她的东西。 这种看他脸色过活的日子,她也倦了,他高兴的时候就给她点好,不高兴的时候话就刺她心窝,她受够了。 翌日天晴,突然的高温让岛上十分闷热,叶殊城和工地管理人员在进行最后一部分工作上的商讨,苏念拿着图纸看工人做测量。 两个人的僵局还没有打破,各做各的事情,就连周围几个人都感觉出这种诡异的气氛,话也不大敢多说。 他们站的地方在建的是一座温泉酒店,中间设计了一个很大的弧形空间,苏念想找标尺看看角度,抬头四下找标尺的时候,留意到几米外吊车吊起的一组钢筋在空中十来米的高度不稳地晃悠。 “大家小心,上面有钢筋” 苏念刚喊着想要疏散一下底下的人,就见那一组钢筋彻底散了,从空中落下,而叶殊城与另一个工人就在下面,闻言刚刚抬头。 第070章 我要无耻一回了 加更~ 事情发生的太快。紫幽阁 ziyouge 叶殊城听见苏念的喊叫声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什么情况,就被飞奔过来的苏念狠狠推了一把。 也不知道她那么瘦小的身体哪里来那样大的力气,他整个人一个踉跄,身体失去平衡往后倒去,还被苏念扑在身上,同时响起几声重响,她趴在他胸口闷哼了两声。 钢筋砸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让耳膜嗡嗡作响长达半分多钟,一堆人围着他,他隐约猜听见那些人的声音。 “叶总,您没事吧?” “有人受伤了,快准备游艇!” “先把伤员扶起来” 叶殊城按了一下耳朵,另一只手刚碰到苏念的背,旁边有人说:“叶总您先别碰她,她受伤了,就在背上,我们找个担架先把人抬上去。” 他思绪转的有些慢,稍微起身低头看苏念。 她伏在他胸前,一动不动,他发觉自己按在她肩头的手在发抖。 “苏念?” 她没有反应,这时候过来的人将她的身体小心地抬起放在了担架上,而他却足足愣了好几秒才起身很快跟过去。 她晕过去了,脸色惨白地躺在担架上,人们把她放在游艇上,叶殊城在旁边抖着手去摸她的脸颊,冰凉的,他叫了几声,她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受伤的人总共有两个,苏念护住了叶殊城,而与叶殊城站在一起说话的那个管理人员也受伤了,岛上没有正规大型医疗机构。只有驻岛应急的一个医生两个护士,跟着游艇一同往晋城去。 医生在游艇上简单地检查了一下,那个管理人员伤在腿,也是被钢筋砸到,情况不容乐观,而苏念更糟糕,那么重的钢筋从哪个高度落下来砸在背上,虽然从背后看只是高高肿着一大块,但很难说内部有没有伤到脏器或者脊椎。 医生和护士小心地将她摆了个侧躺的姿势,然后叮嘱不要再挪动她的身体。 叶殊城坐在旁边。脸色也发白,听见医生在说话。 “我们只能做到这样了,目前生命体征是正常的,但是这种情况下身体内部肯定有出血,到晋城还需要至少四十分钟,有些危险” 叶殊城攥着拳,开口,声音有些艰涩:“我有直升机和飞行许可,我让人开” “不行的,现在已经在途中了。再挪动伤员会更加危险的。” 他张了张口,视线复又落在苏念身上,嗓音有些飘忽:“那怎么办?” 在他的人生中这样无措的时刻绝无仅有,他太过习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即便偶尔出现什么意外,也都是自己可以承担的,可这一刻他发现,这个意外,他承担不了。 医生也没了办法,“只能尽快到晋城。没有别的办法。” 游艇速度飞快,因而有些颠簸,叶殊城坐在苏念旁边,避开她受伤的地方护着她身体以免被撞到,距离事发过去有一阵子了,可他那种恍惚的感觉还没有散去,脑袋里空空的,就剩下苏念扑向他那时候的情景。 救护车等在港口,游艇抵达后受伤的两个人立刻被送往医院,在医院先是繁复的检查。另一个受伤的人最终确定是腿骨断了,而苏念则有严重的内出血,以及脾脏出血,万幸的是脊椎没有受伤,两个人被先后送进手术室,叶殊城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视线径直地落在脚下,光滑的地板折射白炽灯惨白的光。 他一只手掐着另一只手,几分钟过去,那种无意识的颤抖才停下来。 医生进入手术室之前的话犹在耳畔。 医生让他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市立医院这个地方,安子晏是常客,接到叶殊城电话,安子晏熟门熟路找过来,在手术室门口见到面色惨白的叶殊城,愣了下才走到跟前去。 “现在什么情况?” 叶殊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和这里医生比较熟,去问问这种情况手术的成功率,还有预后的情况” 安子晏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着急,可人都已经进去了,问这些有什么用?现在只能等了。” 叶殊城愣了愣。 其实安子晏说的有道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专门打电话给安子晏,他想知道结果,手术要持续几个小时,他等不了,那个主刀医生把话说的太难听了,他不相信。 医生通常为了降低对方的预期,总将伤情夸大无数倍,以免将来惹祸上身,他就想知道真实的情况,他这辈子没有过几回这样被动地留在原地等待的处境,他有些受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这样无力。 见他低下头去,安子晏叹了口气,在他旁边坐下来。 “你啊我说你,你是不是认真了?” 安子晏想,他的反常太明显,连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她是”叶殊城看了看自己的手,回想着她扑在他身上的情形。“她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安子晏之前只听叶殊城说苏念受伤,这一刻才恍然大悟,“她对你认真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 叶殊城话顿住,似乎在回想。 安子晏问:“你觉得过意不去?内疚?” 叶殊城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过意不去,内疚,是有。 可是事情发生的那一刻,乃至现在。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不肯散去的,最糟糕的感觉,并不是这些。 而是恐惧。 灭顶一般的恐惧。 在游艇上的时候,他距离苏念那么近,他感觉得到她薄弱的呼吸,她那么瘦小,怎么受得了那样的重击,她伏在他身上一动不动的模样让他觉得很可怕。 头天他告诉她,他开始厌倦她了,那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他厌烦她的异常,他更喜欢她从前乖巧的模样,离开她房间的时候他真的觉得一切好像就要到头了,他花那么大心思哄她,他把自己耗费很多精力的小岛给她,她还不乐意。 她还对他的触碰充满了抗拒,用例假来骗他。 他从前没有想过情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想要她,顺水推舟的一个交易,做就做了,她给过他很多快乐,也能安抚他的心,这样很值,他愿意为她做一些事,愿意给她钱,他想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但不包括无限度地容忍她的小情绪,那样很烦。 可她为了他呢。 她是第一个看到钢筋有问题的人,十来米高空坠落,她不会不知道危险性。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就扑上来了,她都不会害怕么? 那是极为漫长的三个多小时,叶殊城在门口几乎等成了一尊雕塑,安子晏还抽空去抽了根烟,回来的时候恰好见苏念被从手术室里面推出来,他赶紧凑过去。 叶殊城自然也跟着,医生说手术还算顺利,但是内部出血过多,还需要在icu里面观察一两天,苏念被推到了icu里面,安子晏本来还想说这下问题不大,让叶殊城回家休息一下,可叶殊城根本就没给他说话的空儿,换了防菌服就进了icu。 安子晏隔着玻璃看到,叶殊城静坐在病床边拉着苏念的手,目光专注而柔软地凝在苏念脸上。 那目光他看不太懂,太复杂。 他觉得叶殊城像是中了魔怔了。 苏念在icu的时候短暂的醒来过一次,还含混不清地说了话,可尽管叶殊城凑过去听也只听清楚一个字,那个字是“疼”。 她疼可他没办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医生,医生说已经给她打过足够剂量的杜冷丁,不能再继续用镇痛药物了。 叶殊城说:“那她疼,怎么办?” 医生扶着眼镜,“手术后麻醉药效过了,这种间歇性疼痛是正常的,伤者需要自己克服。” 说白了,就是得忍。 叶殊城默了几秒,突然问:“那还要你们医生做什么?” 安子晏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把叶殊城从医生办公室往出推。 本来冷冷清清少言寡语的叶殊城,突然变成了一个炸弹,安子晏有些头疼,把人拉出去在走廊,“你冷静点行不行?她现在已经没事了,没事了懂吗?她不会死的,只是疼一会儿而已,我知道她替你受了罪你不舒服,不就一女人吗,你过意不去你回头多给她一些钱,你给她房子给她车,她一开始不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叶殊城低头,突然笑了笑:“我本来要给她一座岛。” 安子晏一怔。 “可她不要。” 他说完,又向着icu去,留下安子晏站在原地发愣好半天。 一座岛?他被叶殊城的大手笔惊吓到了,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叶殊城果然是中了魔怔了。 安子晏本来是想跟叶殊城轮班守苏念的,不过叶殊城寸步不离,他也就乐得轻松了,第二天早上苏念被转入vip单人病房,但精神状态还是萎靡,醒的时候也迷迷糊糊的。叶殊城看起来也是一团糟。 没吃过东西没洗过澡,甚至连衣服都没换过,身上的白衬衣变得皱巴巴的,还有些脏,眼底也是一片青黑,眼睛里布满血丝,安子晏看他这个样子实在很碍眼,从外面买来换洗的衣服让他去洗澡换衣服。 进浴室之前叶殊城想了想,跟安子晏说:“要是她醒了,叫我。” 安子晏点了点头。待浴室门关上叹了口气。 以前叶殊城性子一直冷冷清清的,一起玩的时候,对女人也不大有兴趣,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许静禾,可这个苏念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让叶殊城整个人都变了性子,他在心底有些唏嘘。 苏念真正清醒过来已经到了下午的六点多了,迷蒙的视线里面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叶殊城,他攥着她的手,见她睁眼就凑近了,好久才问:“醒了?” 她动作缓慢地点了点头。 脑子里才开始慢慢梳理之前发生的事情,在小岛,她看到钢筋落下来的瞬间,扑了过去。 她其实想不起自己那一刻在想什么,只是个本能的动作,她想推开叶殊城,不然他会受伤,其他的她根本就没有想到。 她还是觉得疼,眉心纠结,她慢慢说:“我是不是受伤了?” 叶殊城足足愣了好几秒。想笑,她怎么那么呆,现在问这种问题,可是心里又有些难受,他摸她的脸。 “是,本来应该受伤的是我,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跑过来,那很危险。” 她扯了扯嘴角,应该是想摆出一个笑容来,可表情因为疼痛还有些扭曲,“我我没想到的,以为推开了就没有人会受伤” 她语速十分缓慢,还有些费劲,说话的时候有一点喘,“你没有受伤吧?” 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慌乱了一天一夜的心慢慢沉静下来,他在她的掌心轻轻吻,“没有,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她微微点了一下头,虚弱地闭上眼。 接下来的几天,叶殊城都在医院里度过,在病房里面处理rita带来的文件,就连会议也用笔记本电脑连线开,还要照顾苏念的饮食起居,rita有点看不过去,提出建议说自己可以照顾苏念。 叶殊城还是拒绝了,甚至连看护也没有请。从早晨洗漱到协助翻身,事无巨细全都是他在做。 苏念刚开始反应慢,脑子也不太清晰,过了几天就有些受不了了。 叶殊城连公司都不去,每天伺候她算怎么回事。 她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毕竟她是因为救他才受伤,他心里过意不去,但她接受不了他这么对她,受伤的事情是个意外,她的脑回路还无法摆脱那个晚上他们之间那场不愉快的对话。 他对她好。那都是一时兴起,现在因为内疚,这没什么不一样,可她不想让自己变得过于依赖他。 于是,几天后她开始做他思想工作。 “叶先生,你不去公司吗?” 他“嗯”了一声,目光还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 她这会儿正趴在病床上,侧着脑袋看他,时机选的不对,这会儿好像不该打扰他。 他在逆着光的暗影里,注视着电脑的视线很专注,眉心微锁,认真工作的男人有种别样的魅力,她看的有些挪不开眼。 他处理完一个表格,抬头就撞上她视线。 她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抬头,慌慌张张扭头,脸有些发烧。 身体是伤成这样了,那颗花痴之心还没死,她觉得有些丢脸,干脆把脸埋在枕头里。 她听见他微带戏谑的声音:“想把自己闷死?” “” 她没说话,可他的声音靠近了。 “午饭想吃什么,我叫厨子做。” 她想起正事儿来了,转过头一看他已经坐到了床边,她说:“叶先生,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公司那么忙,你总在这里呆着不好。” 他低头看着她,“你在使唤我?” “没有”她一脸讪然,“我哪里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看见钢筋掉下来都敢跑过来。” “我又不知道会受伤,”她皱着眉头,想起什么,话头转了:“我要是知道会受伤,我肯定就不过去了,等着看钢筋砸你。” 他捏了一把她的脸,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当我好糊弄?” 她说不清楚,事发的时候她确实没想那么多,可现在要问她知道会受重伤还会不会跑过去,她也回答不出。 要是她没躺在这里受罪,那就有可能是叶殊城,这几天她偶尔还会疼的死去活来的,叶殊城在她疼的时候每次都紧紧拉着她的手,不论白天黑夜,他也睡不好,她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万一是叶殊城受了伤,她心里也好过不了。 这件事将原本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她原来以为妥妥的是要分手了。可现在 叶殊城原本捏着她脸颊的手动作放柔了,摸着她的脸,“苏念,你” 一阵敲门声打断对话。 安子晏从门口探头,对着叶殊城招了招手。 叶殊城给苏念掖好被子,起身出去。 安子晏和叶殊城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安全出口的吸烟区,安子晏摸出烟来抽,给叶殊城让了一支,两个人吞云吐雾一会儿,安子晏才开口:“你搞什么。君王不早朝?连公司都不去了,我这还有项目在你手里搁着呢!” 叶殊城大概都想到他要说什么,淡淡回:“放心,不会耽误你,你银行贷款下来之前我这里该走的程序一个都不会少。” “这样时间多紧张,你看苏念她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没必要这么守着,我给她请俩陪护,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偶尔过来看看。等出院的时候一接,多好。” 叶殊城狠狠吸了一口烟,“我做事有分寸。” 安子晏心里吐槽。 有毛线的分寸,出事的那天整个人六神无主,差点跟医生在办公室里面吵起来,这叫分寸? 但这话他没胆子直白说出来,他想了想,用了一个十分委婉的方式来提醒和打击叶殊城。 “许静禾快回来了是吧?” 叶殊城点了点头。 “这样下去就没法收拾了,苏静禾救你的情况跟苏念救你的情况可不一样,那是真正的九死一生,而且那件事你确实有对不住许静禾的地方,苏念这个不同,是她自己跑过来的,你总不能因为她出的这点小意外,跟许静禾分手吧?” 叶殊城沉默着抽烟,不回答。 安子晏叹:“你给自己包袱太多了,会越来越优柔寡断。” “静禾想要的我都会给她,”叶殊城弹了弹烟灰,“可是苏念” 他顿了顿,说出来:“我不打算放了。” 安子晏一愣:“什么意思?” “我要无耻一回了。”他说完,灭了烟,转身要走。 安子晏看着他背影问:“就因为她为你受伤?” 安子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叶殊城的性子他还是清楚的,家里放一个外面养一个,这完全有悖于叶殊城的原则。 安子晏的问题让叶殊城脚步顿了顿,可最终他也没有回答,步伐很坚定地径直往病房去。 第071章 流氓 安子晏问的那个问题,叶殊城不是没有在心里问过自己。 苏念会因为他受伤,也许是个意外,可是苏念出事的时候,那种要失去她的,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是真实的。 医生叮嘱过苏念的饮食要以清淡的流食为主,所以几天来厨子送来的都是粥,只是粥的种类不同,偶尔有些菜也是不放油那种,吃起来味同嚼蜡。 所以叶殊城每次问她吃什么,其实大都只是个形式,她只能从粥里面选。 忌口一两天还好,到了一周后,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叶殊城跟她吃同样的饭菜,陪着她喝粥,她在吃饭的时候拧眉问:“叶先生,你不觉得饭菜没味道吗?” 他一眼看穿她打什么主意,回答:“不觉得。” 她一脸挫败,低下头喝了两口粥,叶殊城用筷子夹了青菜放她的碟子里,她一看到就痛苦的皱起眉头来。 “成天青菜萝卜的,我觉得我都快成兔子了。” 叶殊城忍俊不禁,在她脑门上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那你还想吃什么?” 她脱口而出:“火锅。” “做梦。” 他满意地看到她神色更颓了。 她用勺子搅合碗里的粥。一边嘀咕:“难道你不想吗,你以前可是食肉动物,这都清粥小菜一周多了,我就不信你不急。” “我是挺急的,”他低下头去夹菜,“不过医生说可以之前,我会陪着你吃这些东西。” 她一怔,拿着勺子的手紧了紧。 “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没抬头,“怎样?” “陪我吃这些,你没必要这样做。” 他把筷子放下了,看着她,“我想做什么就做了,不需要理由。” “可我不喜欢你这样。” 苏念这句话跟的很紧,她把勺子也放下,别过脸看向窗外,停了几秒,才收回来看着他,“我受伤的事情,你没必要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我当时跑过去的时候,真的没想到会受伤,你不要觉得我是为了你,我们之间是交易,你早就说过了,我们不是在谈恋爱,所以” “苏念,你为什么跟着我。” 他突然打断她的话问出口。 她一愣。 “你从沈家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吧,”他身体往后仰了仰,“你当时的目的是离开沈家,摆脱沈家之后,你为什么还跟着我?” 为了照顾她,吃饭一直用的是医院病床上配的那个小桌子,他每每陪她吃饭都是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需要微微躬着身体,这会儿才直起来。 她躲避着他的目光,“提出交易的时候也没有说清楚时间,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还给我钱,我陪你一段日子,也不亏。” “所以是为了钱?” 她咬咬唇,点头。 “那为什么不接受望月岛?” 三百万怎么能跟一座岛相比,她拙劣的谎言根本经不起推敲。 她想了想,硬着头皮说出来:“其实,也不光是因为钱,我之所以还留在你身边,确实是因为有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 “我想做设计师。” 她抬起头来,迎上他的视线,“我大学是中途辍学的,别说任何建筑行业相关的从业资格证书了,就连个像样的学历也没有,如果不是你,我在rs这样的公司做个行政都不够格,更别说做技术岗位。” 她扯扯嘴角笑:“我在rs的时间连半年都不到,手里没有像样的项目,就算跳到别的公司,也不可能进入设计这个领域,更不可能跟着何曾这样的业内知名设计师学习,我很珍惜这个机会。” 顿了顿,眼帘低垂下去,“如果你觉得我受伤。你过意不去,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们就两清。” 他默了几秒,“你说。” “静禾回来之后,我会离开你,但是,不要让我离开rs。” 叶殊城眉目沉沉睨着她,“你觉得我会开除你?” “我不觉得,但是设计部总监呢,她看我一个空降的早就已经不顺眼。” 叶殊城全然没了食欲,沉默片刻起身,脑子里面的思绪还纠结在她话里的几个关键词里。 两清,离开。 她原来把路都想好了,他原本还有些疑惑,那次他差点说出分开的话却被她打断,那么好的机会她没有把握是什么原因,现在明确了,她是为了她自己的事业。 这样挺好,这样的苏念,就跟刚开始的时候一样了,为了某种目的接近并留在他身边,这样的交易也正是他想要的,大家各取所需。 她连以后都想好了,甚至将她路上可能出现的阻碍因素都已经洞察到,在这个时候试图扫清。 设计部总监怎么可能违逆他的意思。 这个女人蠢的时候是真的蠢,聪明起来也是真聪明,很善于利用眼前的条件为自己制造机会,她受了伤还在病床上,提出这样的要求,要跟他要一个准话。 原本她识时务这一点也让他欣赏,可这一刻,她这种精细的算计却让他心生烦躁。 他站在窗口,伸手去摸烟,刚摸到却想起这里是病房,放了回去,他将烟盒拿在手里,慢慢转过身去看苏念。 她已经慢慢地躺了回去,背对着他,本来饭菜就不合口,她也没了食欲。 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明显是有些借着这个受伤的机会来逼他的意思,有些不要脸,她很清楚,不过为了事业,她觉得脸面这个东西,可以不要。 她已经不能从他身上,从她和他这段关系上再看到什么希望,她的感情都是她一个人的。她掏心掏肺对他好并没有什么用,他不在乎,他甚至连尊重她这一点都做不到,他的心全都在静禾那里,她早就决定好要放弃了。 可是工作不同,工作是努力就会有回报的,有一份握在手里的技术,有雄厚的经验做资本,有像样的项目经验,她就可以回到她自己的人生轨道上面去。 他不值得她努力去争取,可她的梦想,是值得的。 良久。叶殊城低沉的嗓音从她背后响起。 “苏念,不会有两清。” 她一怔,摸不清楚他这话的意思,只见他绕过病床站在她前面弯身,“饭要凉了,先起来吃掉。” 她抿唇,眉心紧蹙,“你什么意思?” 他干脆把粥端了过来,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舀了一勺到她唇边,“别问了,你乖一点。你想要的都会有。” 这话有些含糊,但是多少也绕不开她关于工作上的那点要求,她想了想,现在跟他有冲突也不明智,慢慢坐起身,“我自己来。” 他一直看着她吃完饭,然后收拾掉之后,才离开了病房,在安全出口那里,抽了大半天的烟。 其实他骨子里面并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安子晏问过他不止一次,他是不是认真了,他不明白,对于一个情人,怎样叫做认真,他生命中缺失的情感太多,导致他一直以来在这方面有些冷漠。 对许静禾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所以他早就已经接受那样的安排,可是对于苏念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算不算是认真。 唯一清楚的是,要他现在放手,他做不到。 在住院近两周后,苏念的伤情基本趋于稳定,但还需要卧床静养。她背部还有骇人的外伤,红肿的一大片,夜里睡觉要避开伤口,稍微平躺一下都会碰到觉得痛,所以她大多数时候是侧躺的,而叶殊城这个晚上将陪护那张床拉得紧贴她的病床,他躺在上面,就躺在了她身边,与她面对面。 他有些疲态,在医院其实睡不大好,饭也吃不好,已经熬了有半个月的时间,工作还一点不能懈怠,他觉得有些累。 苏念见他离的这么近,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但不敢说,翻身太疼,她努力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 他注意到,便往她那边靠过去。 她又挪,他再靠过去。 终于,她已经到了床边,无处可退,而他的脸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都冲撞着脸颊。她咬咬唇,“叶先生,太,太近了” 他又起了逗她的心思。 他的脸贴的更近,鼻尖挨着她的鼻尖,“你怕我?” 她摇摇头,可眸光却是闪烁不定的,有些慌。 她这会儿这副胆怯的小模样他倒是很受用,他想,她还是蠢点儿的好,那么精明的样子实在太讨厌了。 既然之前话都说那么坦白了,他想起有些事,他也想问她。 “在岛上的时候,”他顿了顿,“为什么要骗我说例假来了?” 她想起来了,因为这个小谎言,她还惹怒了他,他摔门离去。 可是理由她并不想告诉他,她因为想起他才从静禾那里回来所以觉得恶心,这个理由直白地说出来只会让他又生气。 她说:“我当时真的不想。” “我是男人,贪欲很重,”他拉着她的手贴在唇角,“我从美国回来那天晚上,你醉醺醺的回来,那时候我就想。” 他话说的直白,她的脸忍不住地就有些发烫,她微弱地挣扎着,想把手抽回来,被他抓的很紧。 “别动了,再动你真的会掉下去。” 她不敢动了,她已经贴着床边,她皱眉撅着嘴,“那你过去一点啊。” 两个人身体紧贴,气氛有些暧昧。 而她蹙眉嗔怪的样子看的他心中一动,低头去寻她的唇,她刚开始有些闪躲。可被他攥住下巴之后躲也躲不开,便由着他去了,没想到这男人不知收敛,吻的越来越深入。 她开始支支吾吾地发出些声音以示抗议,一点用没有,反倒是他待她气息凌乱之后放开她还添了一句:“你发出那种声音,会让我更想。” 她还有些喘,脱口而出一句:“流氓。” 话出口两个人均是一愣。 他饶有兴味地笑了:“你都说了,我不做些流氓事岂不是对不起你这个评价” 说话间手顺着她身体往下走,被她赶紧按住了,“我错了叶先生,真的。你怎么可能是流氓,你是绅士,绝对的绅士。” 他也就是逗逗她,他想要,可她的身体这样肯定不行,他把手手回来,想搂着她又怕碰到她背后的伤口,他只能拉着她的手,刚想说什么,床头柜子上她的手机在响。 他长臂一伸取了过来,在屏幕上看到来电人的名字。 何曾。 他皱了皱眉头,想起在美国的时候,送她去医院的也是何曾,而且她还对这个何曾很崇拜。 她抬手夺过自己手机,看了眼屏幕按下接听。 “何大师,你怎么想起我来了?” 她在笑,表情有些兴奋。 由于近,何曾的话音也清晰地落入他耳中。 “我没想起你,我看邮箱的时候想起你还差我两张图,你这一请假就是半个月,图怎么办?” 苏念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下去。 可以,这很何曾。 对何曾也不能抱有太高的期望,不是说图难道还来嘘寒问暖?她哭丧着脸说:“那图我尽快,我这两天想办法做好发给你行吗?” “不行。” 苏念一怔。因为这话不是何曾说的,是叶殊城说的。 何曾也听到了,“你那边有人?” 苏念拧眉,对着叶殊城使眼色,然会对手机道:“没,病房里有人玩儿呢,那图我会想办法,弄好给你打电话!” 叶殊城意兴阑珊地挪回到了属于自己那张陪护的床上去,苏念松口气,又跟何曾说了几句,承诺会尽快回去上班,然后挂断了电话。 没了他。她身体总算能够舒展一点,她放好手机,躺下想起何曾又想笑。 何曾真呆,脑子里面除了图没别的东西,可她也有些羡慕,人活的越单纯越容易满足。 叶殊城见她挂了电话还一脸回味地傻笑,扯了扯嘴角,“很开心?” 她有些不好意思,“还好。” “你很崇拜何曾?” “对啊,他很厉害。” “喜欢他?” 苏念愣了愣,这话题也太跳跃了,“这是两码事。就一个师傅来说,我是挺喜欢他的,你想想,城东那个投资数亿的园林就是他设计的,里面采用了” 叶殊城觉得耳朵旁边嗡嗡嗡的像是有苍蝇在飞,苏念一口气说了很多,他以前都没发现她这么能说,他对何曾的光辉事迹实在没什么兴趣,抬手挡住了她的嘴巴。 “闭嘴,睡觉。” 她的眼睛还眨巴眨巴的,她没说够,一说起这些有关于建筑设计的事情她就兴奋。她一把拉开他的手,“你让我说完嘛” 他不想听,真的不想听,可她笑了,这么多天来她没有过这样舒心的笑,他也就勉为其难地忍了,一边忍一边想回头要不要把何曾干脆开除掉算了。 什么东西,跟他抢女人。 第二天苏念就死乞白赖地要出院,叶殊城自然是不肯,苏念趁着医生来查房的时候问起,医生说出院是可以的,但是需要卧床静养,苏念有些得意地冲着叶殊城使眼色,然后不等他反应就对医生道:“那我今天就办手续。” 叶殊城怎么看怎么觉得苏念那模样欠扁,可话已经说了,他叫来rita办理出院手续,然后将人接回榕城,苏念做出一件让他叹为观止的事。 她扶着墙上楼梯的时候动作并不快,大概是还不太舒服,可上去回到了卧室之后,她立刻打开了电脑。 叶殊城觉得她走火入魔了。 他没办法叫她不做,只能严格控制她对着电脑的时间,她作图他就在旁边看着,百无聊赖之际。看到她梳妆台上放一个精致的礼品袋子。 他拿起来看了看,“这是什么?” 苏念忙于作图没听见,他将袋子提她眼前晃了晃。 她先是怔住,继而很快夺走了那个袋子。 里面有包装好的一个盒子,那是她本来要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不过她现在一点也不想送了。 “你别碰乱碰我东西” 她声音小下去,有些不满。 他问:“谁送的?” 她将礼物护在怀里不说话。 “那,送谁的?” 他又问。 她还是不说话。 他心里就了然了。 “给我。” “我现在不想送了。” 他笑了一下,她气鼓鼓的低着头,那个样子很可笑,可是他心里又有些难受。 他本来没觉得失约这事儿很严重,可是现在他有些后悔。 他想起什么来。说:“反正我在飞机上也没过成生日,你的生日不是要到了吗,我们一起过好了。” 她抱着那个礼品袋子,低头嘲讽地笑笑。 他看不到她表情,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到时候你再送我礼物。” 走出她房间的时候叶殊城想起一个很麻烦的问题来。 他是心血来潮,一起过生日的话就那么说出来了,但是他仔细想了想觉得麻烦,女人很麻烦,生日不能没礼物,而他实在想不到要送她什么。 她连望月岛都不要。 原来他觉得她好哄,可现在他觉得这女人其实十分难取悦。 他下楼,rita还带着文件等在楼下,在处理那些文件的间隙里,他问rita,“一般你男朋友都送你什么礼物?” rita愣了一下,继而笑:“您要送苏小姐礼物?” 他说:“想不到送什么。” “是生日吗?” 他点头。 他想了想,觉得这个礼物还挺重要的,之前发生那么多事,他没能成功哄她开心,总不能一直过不去这个坎儿。 rita说:“那得看苏小姐喜欢什么了。” 他想了想,总不能送效果图吧 rita看到叶殊城愁眉不展苦思的模样,有些想笑。 叶打总裁曾几何时这么纠结过。 她好心地给了个建议:“其实叶总,您不必纠结于礼物这个形式,为什么一定要是东西呢?女人想要的是男人的一个态度。您花些心思在她的生日宴会,那就很好,我看苏小姐非常喜欢设计部这份工作,但是设计部有不少员工对于她是空降这件事颇有微词,您可以以部门福利的名义给她举办生日宴会,到时候您也出席,您只要当着那些人的面几句话就可以化解她的窘迫处境,自然就能让她在设计部不再受那些非议,结束之后您再和她一起过不是也很好?” 叶殊城没说话,rita的话让他想起一些事。 苏念想留在设计部,而设计部总监却不满她的资历。 如果不是rita说,他其实想不到那么多。这的确是个机会。 rita走了之后,他在客厅看文件,柳姨做了些甜品给苏念,路过的时候问他要不要吃一些。 他问柳姨:“苏念喜欢吃这东西?” 盘子里面有蛋挞,马卡龙,还有奶油泡芙和小糕点。 他是不喜欢吃甜食的,可他想起苏念最近都在抱怨饭不好吃,要是能有什么办法给她改善一些伙食也好。 柳姨点点头,“苏小姐很喜欢吃甜的东西,还喜欢吃蛋糕,不过,唉。那天扔掉了那么大的一个蛋糕” 柳姨是在叶殊城生日的第二天去收拾垃圾的时候发现那个蛋糕的,蛋糕的包装完好,但是在重力作用下已经变成了一摊奶油泥,老一辈人节约惯了,想起那天在垃圾箱看到的东西就不住地摇头。 “那蛋糕还是新的呢,饭菜也是做了没吃的,真是浪费呀!” 叶殊城愣住了。 “是我没回来的那天晚上?” 柳姨点头,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就继续道:“苏小姐明明知道您不回来,还坚持要做好多菜,我劝都劝不住,全都浪费了” 柳姨来来回回把“浪费”这俩字说了好几遍。满是遗憾,最后说:“那个晚上真是折腾,还停电,苏小姐自己去看电箱,淋了一身的雨,我也叫不住,唉,苏小姐这个脾气啊,真是,对她自己也不好,犟起来怎么都拉不回来,你看她不听我的劝,果然感冒了吧?” 这话倒是说对了,苏念这女人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性子很好,可一旦触到她逆鳞,那就别想着她做妥协。 当初在会所她用刀子刺伤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柳姨继续絮絮叨叨地说,叶殊城沉默地听着,尽管柳姨言辞里面都是对苏念扔掉的蛋糕和饭菜的惋惜之情,可他还是从这段叙述里面辨析出那个深夜里那副画面---- 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餐桌边,看自己为他做的饭菜一点一点慢慢冷掉,等秒针一点一点走过那个晚上。 他没有回来。 他甚至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给她。 他感觉心也在这些述说中慢慢沉下去,他回来之后,这些事她一个字也没有跟他说过,也许是她觉得抱怨也没有用,而他也不问。 他一直以为他没有回来,她多少在觉察了之后就不会再折腾生日要用的那些东西。 他一直觉得生日并不重要,他原本也只是想有个机会跟她好好独处,可她把他的生日当成了很重要的事。 他错过了很多东西。 他不想再错过更多了。 第072章 我被你吃死了 苏念觉得自己现在人生没有别的乐趣,就剩下作图。 这唯一的一点乐趣也被叶殊城剥夺了,每次她在电脑跟前刚做出状态来,他就要让她停工休息。 何曾要求的那两张图磕磕绊绊好几天也没做完,叶殊城就连去上班也不忘吩咐柳姨盯着她,以免她对着电脑一直不起来。 rita来接她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多,她刚被柳姨从电脑跟前拉开,表情还充满哀怨,rita看着她郁郁不得志的样子,想笑。 这是叶殊城一直记着的日子,她自己忙于作图给忘了。 “为什么要出去吃饭啊?” 苏念坐在车上,忍不住问rita。 叶殊城早上走的时候除了说了句晚上在外面吃饭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说,那时候她正在睡懒觉,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眼皮都扯不开。 rita一边开车一边说:“这是叶总的安排,我也不清楚。” 苏念“哦”了一声,又问:“那你跟我们一起吃吗?” rita笑了笑:“苏小姐希望的话,当然。” “一起吃吧,咱点点儿别的东西,我喝了大半个月的粥,吃了大半个月的胡萝卜青菜了,”苏念一脸的往事不堪回首,“现在饭里有油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恩赐。简直是虐待我啊。” rita被她逗笑,“叶先生不是请了营养师给你配餐吗?” “你不说那个营养师还好,一说我就来气,”苏念扯扯嘴角,“他来了之后就是给我添了一些番茄,西兰花,紫甘蓝,这些人真拿我当兔子养,我现在想起火锅麻辣烫就流口水” rita笑出声来,苏念说话有时候会很夸张,两人聊起食物,苏念话就多了许多,车子缓缓停在晋城近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停车场,下车后rita带着苏念去了餐饮部三楼的主题餐厅。 走出电梯,苏念抬头便见叶殊城站在眼前,他薄唇唇角隐约有笑意,直视着她的目光柔软。 她慢慢往前走了几步,刚想问什么,叶殊城侧身让开,她的视线抵达前方,大厅里全都是建筑设计部门的员工,全都站在那里,见她便欢呼起来。 “苏念,生日快乐!” 大家祝福的声音此起彼伏,苏念愣在原地,表情十分呆滞。 她真的把自己生日这回事给忘记了。 何曾也站在那里,看着她微微笑。 她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来。 若要她回忆,这辈子她还没有过这样盛大的生日聚会,母亲在的时候每年能给她个蛋糕她就已经心满意足,到了沈家之后,她的生日彻底就被抛之脑后,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为她庆祝生日,是破天荒头一回。 叶殊城突然抬手在她发顶掠过,她只觉得头上微微重了一下,被放了个东西。 她本能地抬手拿下来,发现是个精致小巧的王冠式样发卡,铂金和蓝钻打造,镶嵌许多碎钻,闪闪发亮。 “这是” “礼物。” 她抿唇,想说的话似乎有很多,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叶殊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视线瞥向前面的人群,“去吧。” 苏念拿着那个发卡往前走,为什么要送个王冠式样的发饰呢,她其实不太清楚,可是这一刻,她拿着这个王冠,恍惚间产生错觉,自己像是走在一条加冕的路上。 她哪里有进入rs建筑设计部的资质,她何德何能,让这些人为她聚起来? 她一直没办法融入这个部门,因为大家都觉得她不学无术,凭借裙带关系进来,可是现在,这些不服气她的人,都在这里,为她庆祝,不管真情假意,祝福和礼物蜂拥而至。平日里不怎么相熟的同事,一个一个地往她跟前来,争着要坐在她旁边。 这是惊喜,也是惊吓,她躲避着坐到了何曾旁边的位置上去,叶殊城眯眼看了看,最后过来坐在她另一边。 侍应生推过来的推车上有几层高的蛋糕,大家点好蜡烛灭了灯,唱生日歌,还起着哄叫她许愿,她也不扭捏了,闭着眼许愿,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拉住昏黄的光闪烁不定,叶殊城静静看着苏念,她双手合十,表情很虔诚,睫毛微微扑簌,眉目间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他在这一刻突然想吻她。 他想,周围人为什么这么多呢。 拉住吹灭之后,灯打开,菜也陆陆续续上来,苏念终于吃了受伤以来第一顿还算像样的饭。 虽然还是很清淡,但至少是有味的。 席间大家开始聊天,苏念扯扯叶殊城的衣服,他转头看她,她小声问:“为什么整个部门的人都来了啊?” 他说:“这是部门福利活动。” 她一怔。 哦,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他笑笑,补充:“不过其他人生日我不会来。” 她低下头笑起来,他抬手想摸她的脸,觉得不妥又放下了,回过头去举起酒杯,清了清嗓子开口。 “建筑设计部虽然目前只是rs的一个部门,但后期的发展方向依然是朝着独立分公司这个方向规划的,我很清楚在座各位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也希望每个人在未来都能在我们公司高管所规划的蓝图中占据一席之位,这一杯我敬大家,感谢大家为公司做出的贡献。” 大领导一发言,所有人都自觉起立,端了酒杯去碰杯,苏念也忙不迭端了面前的酒杯,叶殊城余光瞥见说了句:“有伤在身,就不要喝酒了。” 她一愣,换了一杯果汁,这才碰杯,大家喝完坐下之后,叶殊城又道:“现在说说今天的主角苏念,我知道苏念在这里。算是资历最差的。” 他这话也太直白了,苏念脑袋一下子垂下去。 刚刚还在天上呢,给他一棍子打下来。 有人说:“叶总说笑了,我们任人唯贤,学历低不是问题。” 有人说:“而且苏念她是我们中间最能吃苦的,就这个精神也值得肯定啊!” 还有人说:“再说这个行业,着重看的是技术,苏念这么努力,别说做助理了,将来做设计师也很有可能啊!” 何曾就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说鬼话。 平日里在背后全都是不满苏念的,嫌弃她拉低整个部门的档次,说她靠裙带关系的 这会儿都争相奉承苏念。一个一个绞尽脑汁地在那琢磨挖掘苏念身上的优点。 其实谁看不出来,这是在巴结叶殊城。 叶殊城听人七嘴八舌说了一大堆,这些人连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优点都搬出来了,说她温柔,体贴 他觉着也不能就这个话题再继续了,苏念已经受之有愧地抬不起头。 他说:“大家能够包容她就好,她是我的朋友,是我带到公司来的,我知道有些人肯定会不满,因为她的层次和你们有很大的差距,但是我希望大家明白,我带她来的时候。我或许可以给她安排其他的岗位,比如她已经有一定工作经验的行政岗位,她自己选了这个部门,是因为,她热爱设计。” 大家都安静下来,他顿了顿,继续:“在rs设计部的这个岗位上,她要付出更多,更努力,更辛苦,可她还是选了,所以我愿意给她这个机会,我希望看到她在这个岗位上慢慢成长起来,一个人起点低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没有一颗赶超别人的心和执行力,我认为苏念身上有这种品质,你们觉得呢?” 他这么问,别人还能怎么觉得,全都说那肯定的,连部门总监和副总监都忙不迭又夸起苏念来。 苏念一直低着头,刚开始是因为听见别人在那胡乱夸她实在抬不起头,她想这些人也不怕违心话说多了遭雷劈,她自己都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多优点。 可是后来,她在叶殊城的话里面。看清了今天这个生日宴会的意图。 这不只是一个生日宴会而已。 这是叶殊城在用他的方式,为她以后在这里的发展铺路。 也就是她之前提出的条件,让部门总监对不再视她为眼中钉。 他说她想要的,都会有。 她再抬起头,对上部门总监笑意盈盈的脸,她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手在桌子底下,忍不住地轻轻勾了一下叶殊城的手指。 宴会持续了很长时间,酒过三巡大家就开始讨论一些工作以外的话题,有人问苏念找对象了没有,苏念也不遮掩,说自己已经离婚,大堆人就骂是男人没眼光。 苏念笑,那段婚姻哪里能够用有眼光没眼光这样的话说的清楚,完完全全一段孽缘。 可现在总归过去了,她终于也能云淡风轻说出自己已经离婚这样的话来。 倒是一旁的何曾听着,有些犹疑地看了一眼她。 还有人起哄要给苏念介绍对象,这话题一出,有人就在喊,那何曾不是最合适吗? 八卦话题总是最有人气,大家都吵吵哄哄,说何曾和苏念天生一对,一个爱cad图,一个爱3dmax效果图。简直是业界模范夫妻,甚至说以后结了婚,一人抱一台电脑,这辈子大概也就开开心心过下去了 叶殊城越听脸越黑。 苏念浑然不觉,还跟大家附和。 “你们这么一说,好像还真不错。” 何曾身体里天生缺乏幽默细胞,等大家目光投过来,才慢慢对苏念说:“我有电脑就够了,要你干嘛?你又不能用来作图。” 大家于是笑的更加欢畅了。 到晚上十点多,酒席散尽,所有人纷纷离去,最后rita也走了,苏念和叶殊城才离开。 在酒店的停车场,这会儿外面人已经很少,苏念一上车,就被叶殊城给压住了,来不及反应嘴巴就被堵上了。 他吻她,有些狂热有些迷乱,攻城掠地地让她忘了呼吸。 小小的车厢里面气氛陡然变得暧昧无比,亲吻都是有声音的,叶殊城的嘴里有浓重的酒味,她没有喝酒却也浑身燥热,他的身体也很热,手从她裙摆往进钻,一束光突然打过来,晃的她一个激灵,一把按住他的手。 他不分场合,她差点也给忘了。 “这里是停车场。” “那”他语速很慢,说话间有酒气,“车震?” 她摸摸他的脸,“你是不是喝醉了?” 他抓住她的手就轻轻咬了一下,她惊叫一声。 “你喝醉了居然会变成狗!” 他被气的笑了。 想了想,“我喝酒了,不能开车,你来。” 她没办法,跟他换了个位置。车子向着榕城驶去。 路上他揉着眉心,看起来不大舒服,她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问。 “你到底是不是喝醉了?” “你难受吗?” “回去喝点解酒药吧。” 她话真多,他按着眉心笑。 还好,她很开心。 回到房子里以后两个人回到苏念的房间,他拉着她一起洗澡。 她不太想,她身上有伤,每次洗澡都是用擦的,而且跟他上床是一回事,要在浴室那么明亮的灯光下裸呈相对则是另外一回事,她还没那么大胆。 他挺强硬地把她给拉进浴室,在她耳边问:“真想跟何曾过一辈子?” 她到现在也没摸清他到底喝醉没有。抬头笑的有些欠扁:“那也不错啊,我们有共同的理想和追求。” 他动手开始脱她的衣服,她按住他的手,他的声音是从她胸口的位置闷闷传过来的。 “我不准。” 她觉得他八成是喝醉了,语气有点像小孩子。 她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她本来是高兴的,可听到他这句,她心里却有有些微妙的难过。 她说:“你管我啊,你怎么又咬人!” 裙子的前襟有系带,已经被他全部扯开了,她低头看到淡淡齿痕,他在她身上揉,力气有些重,亲吻深深浅浅落下来。 她没有喝酒,可是她也有些醉了,头很晕,晕到不想去制止他的动作。 她很久没有被他抱过,有些想念那种感觉,可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想起静禾这个名字。 她甚至没有见过这个静禾,只一个名字就能摧毁她全部热情。 他的手从她裙摆下收回来,两个人气息不都不太稳,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慢慢恢复清明。他摸着她的脸,嗓音有些浑浊。 “会在上面吗?” 她背后还有伤,他不想再伤到她。 她这会儿其实脑子已经冷却不少,她摇了摇头。 “今天学学。” 他这话好像下达一个命令,她有些挣扎,“你喝醉了,我去给你拿醒酒药。” 他头埋在她胸口低低喘了口气。 “又不想?” 她愣了愣。 在这个事情上总拒绝男人,不太明智,可她老是想着静禾,就没办法投入进去。 他会不会也这样抱静禾,这样亲吻静禾 即便她告诉自己要忍,这些思绪也会让她身体僵硬。 他等不到下文。将浴室门拉开把她推了出去。 苏念在浴室门口听见里面水声响起,愣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开。 她觉得这样不好,这是交易,她要的他给了,他想要的她也应该给他。 她一直努力想要做一个合格的情人,她都坚持这么久了,再过不久静禾就回来了,她和他就要分开了,这个时候因为这种事情跟他闹不愉快,她不想。 就算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相安无事的关系也好,她想平静地度过剩下的日子。 她下楼去拿醒酒药上来,然后在隔壁浴室简单洗了洗。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叶殊城已经躺在床上了。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发现他还没睡着,躺在床上手指按着太阳穴,眉心紧蹙。 她那醒酒药拿过去,“喝点药睡觉吧。” 他说:“我没醉。” “没醉还咬人” “你再说我还咬。”他瞥了她一眼。 她嘟着嘴,把药放下,想了想,说:“我来给你按吧。” 可她爬上床,刚靠过去,他抬手挡了一下,“走远点,别撩我。” 她哭笑不得:“我怎么撩你了。我只是要给你按摩而已!” 他看也不看她,“你的存在本身对我就是撩。” 说完他闭上眼睛,有些累,今天毕竟是一天的工作,晚上还折腾许久。 床上悉悉索索的有声音响,她太有精神了,又在折腾什么幺蛾子,他猛然就觉得身上一重,睁眼,苏念坐在了他身上,腰部往下的位置。 “你” 他话没能说出来,因她已经把她自己的浴衣带子给拉开了。 不过也只是拉开带子,表情有些纠结,没有下一步行动,那绸子质地的浴衣就松散地虚掩着,他想到那下面的风光,喉结滚了一下。 冷水澡白洗了。 怎么跟个楞头小子似的被她折腾的团团转。 什么叫欲擒故纵,他觉得她才是高手。 两个人不动声色地僵持着,她放过了自己的衣服,手触碰到他胸膛,表情微变。 他胸口冰凉,真是实打实的冷水澡。 可是被她触碰到的地方,慢慢的开始发热。 他就这么定定看着她一会儿,突然就起身坐了起来。 她因为他这个动作往后仰了一下。他的手慢慢绕到她背后,隔着单薄的浴衣轻轻抚过她背上的伤。 “还痛吗?” 她摇摇头,“不碰的话,就不疼。” 他说:“真行啊,苏念,钢筋也敢给我挡,知道后果多严重么?” 因为姿势,他对她说话的时候微微抬头,她笑:“什么后果?” “我被你吃死了。” 她一愣,心跳的极快,那种悸动是陌生的,从胸口翻涌着往外。叫嚣着简直要冲破她的身体。 她想流泪,也想笑,她摆不出合适的表情来,最后她只能低头吻他。 他挨着她的唇问:“你不是不想吗?” 她说:“我不想你就停,你是不是男人?” 还学会挑衅了,他眯起眼,有些危险地看着她,“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清楚?” 她笑,他却敛了表情,摸着她的脸,“你不想就不做,以后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不勉强你,你想做的事情,我无条件支持你,我会尊重你所有想法,只要你听话,我能给你的都给你。” 可能是这个瞬间的一切都虚幻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她把什么都忘了。 把静禾忘了,把他这句话里面的重点也给忘了。 他说他能给她的,都给她。 可永远有些东西,是他不能给她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叶殊城也并不知道。后来,她想做的事情,他再也无力支持。 那些她原本小心藏起的,以为可以慢慢忘却的情意在这个夜里变成了一锅沸腾的水,只有跟他融合才能找到安身之所,她身体的起伏如同潮汐起落,汗水交融在一起,他扶着她的腰,她的掌心紧贴他的胸口。 最后她大汗淋漓地抱紧他,心口贴着心口,她找到与他最近的距离。 翌日苏念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迷蒙中睁开眼。看到叶殊城。 他醒着,搂着她的腰静静看着她。 她被盯的有些发毛,“我脸上有字?” 他笑了笑,没说话。 阳光洒下一大片在床上,光线太亮了,他这种目光让她无处遁形,被子下贴在一起的身体还未着寸缕,她想起头天晚上的狂乱,脸发烫,扯被子遮挡自己的脸。 他拉开,她又挡住。 “你别看了我脸上又没长花,看什么?” 她扭扭捏捏的跟他扯被子。他一言不发,她想起什么,问:“你不上班?” “上。”她一提这个他就松开被子,有些头疼地扶了一下额头。 “那这都几点了你还不走。” 他没说话,早上他醒来其实很早,只是看见她在他怀里睡的安稳,他总想多看一会儿,磨磨蹭蹭就到了这个时候。 他起身穿衣服,她也坐起来,刚起身又浑身酸软无力地往下倒,她扶了一把,他瞥见。摇摇头叹。 “你该锻炼身体了。” 她脸都红了,“明明是你” 她觉得昨晚力气活都她干了。 “所以你好好养伤,争取早些好起来,下次就不用你这么累,”他顿了顿,抬手又捏了一把她的脸,“还有,饭多吃一些,争取长点肉,不然摸着不舒服。” 说最后那句的时候目光还意有所指地往她胸口指。 她咬咬牙,还没来得及发火,他就去浴室了。 水声传过来,她呆呆坐了一会儿,思绪又跑到了头天夜里去,她弯下身去抱紧了枕头,脸在里面蹭了蹭,闻见的都是他的味道,她在床上打滚打一半,背又疼,她停下动作来,把脸埋在他的枕头里面傻傻笑起来。 第073章 你就是个大麻烦 苏念裹了浴衣在桌上昨晚拿回来的一堆礼物里面翻腾,最先把何曾送的拿了出来。 昨晚她就注意到了,何曾这个礼物不仅是最大的,也是最重的,她怀疑何曾在里面放了块大石头。 拆掉礼物包装,她哭笑不得。 何曾送她整整一套带光盘的3dmax效果图制作自学教程,厚厚的书就好几本。 叶殊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正在翻开书看,他已经穿好衣服,擦着头发过去瞟了一眼,“谁送的?” “何大师。” 他说:“为什么别人的都不拆,先拆他的?” 她看书看的专注,没留意听到他的问题,被他掐了一下腰才惊叫一声,转身差点撞他身上。 他两手从她身体两侧过去撑在桌子上,低头额头挨着她的。 “那么在意何曾的礼物?” 她仰头笑,“你吃醋啊?” 他定定看着她眼睛,过了几秒,“对。” 她一怔。 她还记得上次她问同样的问题他是怎么回答的,他反问她,可能吗? 可现在,他说,对。 她的笑意慢慢淡下去,“别开这种玩笑。” 她是领教过他那种无意识说话的本领的。她曾经心动过,可现在不同于昨晚,昨晚气氛太好,他还喝的脑子不大清楚,现在大白天的,彼此都很清醒。 清醒到她想忘记“静禾”这个名字都不行。 要什么样的感情,会让他专门以那个女人的名字命名一家公司? 他对情人都能大方到给出一座岛,那个名为静禾的珠宝公司,八成就是给静禾的。 她起初接受交易是因为人在沈家,迫于无奈,可现在不一样了,她还有的选择,而她不会选择去做一个第三者。 苏念脸上的表情落入叶殊城眼底,他沉了口气,“我是认真的。” 这算不算表白,他不清楚,要他说些喜欢或者爱,他说不出口,一来矫情,二来,他自己其实并不确定。 但他不想她和何曾,和别的任何男人在一起,这一点是肯定的。 他只是很直白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可她的表情让他觉得,好像他的话对她而言不是什么惊喜,是负担。 她愣了愣,手拍在他胸口,“一个人的心可以分成两半吗?” 继而,不等他回话,又道:“我们像之前那样在一起不是很好?我不想改变。” 说完她拉开他的手,转身走开,声音恢复轻快:“对了,昨天都忘了,你送给我礼物,我还没有给你呢。” 她把那个礼物袋子拿了出来,递给他。 他知道她这是故意转移话题,也没继续为难她,接过来笑了笑,“礼物我昨晚不是已经收到了?” 他笑的有些邪性,她立刻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有些羞恼地去夺那袋子,“不要拉到。” “要,”他挡开她的手,“怎么不要,是什么?” 她抿了抿唇,说:“你打开看吧。” 她看着他拆礼物,脑子里面是他生日那天晚上,在别墅的她自己,**,孑然一人,等不到自己等待的人。 而他为了静禾失约,只字未留奔赴国外。 她哪里有那么宽大不记仇,她的心眼其实很小很小,小到那些事情她全都忘记不了,不过这些,他都没有必要知道。 他只是她的金主,他承诺过的都已经给她,他不欠她什么,剩下的时间不多,她想尽好自己一个情人的义务。让他开心些,她也不想再给自己添堵,将他无意识说出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语言当了真,然后等分开的时候再自己伤心。 在沈家的时候她一直不够聪明,学不会趋利避害,可现在不同了,她要护着自己,因为再也没有人会来护着她。 礼物在叶殊城手中被打开,这份礼物其实已经失去很多原有的价值,变得再普通不过,比起他给她的惊喜差了太多,不过他倒还喜欢领带的样式,递给她,“帮我系。” 她给他系领带的过程中,他就一直盯着她的脸,她实在有些受不了,“你看什么?” 说话间系好了手往回收,他攥住她下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看你,你就是个大麻烦。” 又过了一周,苏念回到rs上班。 她不知道,公司里面关于她和叶殊城之间的关系已经被人臆测出无数版本,当然,鉴于叶殊城那个生日宴会上对她的关照,往情人这个方向猜测的也不少。 在背地里讨论的时候,大多数人除了羡慕嫉妒外,都尖酸刻薄地说她是狐狸精。 何曾早就听到过无数次,边听他还边想,说苏念狐狸精这实在太抬举她了,她蠢成那样,连个图都做不好,还狐狸精? 可是当这个狐狸精出现在办公室,那些背地里面诋毁她无数次的员工全都笑脸相迎,那个亲热劲儿看的何曾都要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全都精神分裂了。 小小一个设计助理长假后上班,连部门总监和副总监都从办公室里面跑出来迎接。 一群人簇拥着苏念,光打招呼就半天,苏念带了一大盒甜甜圈给大家发,等回到自己在何曾旁边的工位上,手里就剩下俩大空盒子。 何曾忙着作图,抽着空瞥了她一眼,“来了。” 她诡秘地凑到何曾跟前,从自己的包里面小心地悄悄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放何曾跟前,然后压低声音,“那些人太狠了,把甜甜圈都抢光了,也不给你留,还好我把这个偷偷藏起来了,何大师。看我对你多好。” 何曾目光落在盒子里面的一大堆奇形怪状的曲奇饼干上,如实道:“我不喜欢甜食。” 苏念原本兴奋的表情卡了卡。 “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何曾又仔细看了看,“难怪形状这么奇特,跟你做的图一样” 苏念动手要把盒子拿回来,何曾才挡了一下,“算了,看你这么有诚意,我勉为其难收下吧。” 苏念叹:“谢大师隆恩。” 何曾被逗笑了,苏念也笑起来,转身回到自己工位去。 叶殊城别出心裁安排的那个生日宴会确实改变了苏念在设计部的处境,苏念能够感觉到身边的同事除了何曾之外,对她的态度里面大都带着讨好。她其实也不喜欢,但好像没得选,总比被这些人鄙夷来的强,她慢慢也就习惯了。 在公司里面其实两个人还有有段距离,苏念上班的时候基本上很少见到叶殊城,就算很偶尔地见到了,也不过是打个招呼然后擦肩而过。 这一点上rita特别有眼色,似乎对叶殊城跟苏念之间的关系认识很到位,也鲜少露出水面端倪来。 所以有关苏念和叶殊城时间那些关系的猜测,总是停留在一个传闻的阶段。 倒是有天苏念在中午吃饭回去的时候,在rs的大厅里面遇到了安子晏。 安子晏见着她一愣,“你伤好了?” 苏念停住脚步站的挺端正。“没有,差不多了。” 安子晏之前听叶殊城说过苏念在rs工作,但他没想到受伤之后没多久,她就跑回来上班了,他瞅瞅四周压低声音,“叶总他就让你来上班?” 苏念笑的有些得意,“他拗不过我。” 叶殊城的确是不同意她这么快就来上班,但是她觉得自己快要急疯了,软磨硬泡,最后他只得妥协。 安子晏摇摇头,叹,“我回头得跟你取取经,怎么把这么块石头驯化的。” 苏念咯咯笑,像是没有什么阴霾,安子晏不动声色地打量,怎么也看不出这姑娘哪里特别,将叶殊城这妖孽给收了个服服帖帖。 他跑叶殊城办公室去,开口第一句就说这件事。 “我刚刚见苏念了。” 叶殊城正站在窗口抽烟,似乎在思考什么,闻言回头看了安子晏一眼,却没说话。 安子晏自顾自继续:“不过还真是,那小身板去给你挡钢筋,真想象不出来。” 安子晏不说还好,一提苏念。其实叶殊城会觉得很烦。 不是烦她,是烦以后。 生日第二天的那个早上她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他以前就想过了,她大概没那么容易接受这种安排,但是她那么抗拒,他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他看着窗外,突然说了句:“静禾再过一周就回来了。” 安子晏一怔。 “那你跟苏念谈妥了吗?” “她不愿意。” 安子晏不太意外,“是个女人都很难接受这种安排,一般女人还能用钱来哄着,可你说她居然连一座岛都拒绝,那好像还真没什么办法。” 叶殊城回到桌子旁边坐下,在烟灰缸弹了一下烟灰,“她有软肋。” 苏念没有家,除了屈指可数的朋友之外,她最看重的,也是唯一一个紧紧抓在怀里的,就是她的设计事业。 她对这份工作投入多少,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安子晏问:“你不是吧,你要利用她的软肋?为了一个女人,太大费周章了,你干嘛不换个好养活的呢?” 叶殊城嘴角抽,唇间衔着的烟动了动。 “你以为我是你,换谁都可以。” 安子晏也不介意他的揶揄,拧眉。“可利用别人软肋可不好吧,这样很快你们的关系就会变味的,这算什么,强取豪夺?” 叶殊城眸子微微眯了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走这条路。” 他想过不止一次了,苏念在这个行业里面根本没有任何根基,是他给了她一个进入这个领域的机会,同样,要是他乐意,她梦想的命脉他随时可以掐断,但正如安子晏所言,那样一切就都变味了。 现在还是交易,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成了威胁了。 他不愿意威胁她,可是苏念决绝起来,他怕是除了威胁之外也无计可施。 经过比较之后,叶殊城在西郊的伊水云居买了一套别墅,占地面积比榕城的大些,尤其是花园。 许静禾喜欢养各式各样的花,在美国就很费心打理花园,他觉着许静禾应该会满意,晚上他在电脑前看rita发过来的信息,是很多花的照片,他吩咐过rita采购一些花种子,rita于是征求他的意见。 男人对花能有什么意见,他看着觉得都差不多,刚要给rita回复让她看着随便买一些,身后贴上一个人。 苏念端着水经过的时候看到他电脑屏幕上姹紫嫣红的花,猫着腰盯着看,对话框里面这时候弹出rita的下一句话。 ----叶总,我给图片做了编号,您看您需不需要让房子里面住的人看一下再决定买哪几种? 叶殊城一侧脸,呼吸就撞在苏念的耳朵上,她一下子直起身,“我就是看图,没看你跟人聊天。” 他盯着她背影。眼眸暗了暗,随手将笔记本放到了一边去,跟过去,她站在窗口喝水,他也站那里不动了。 很坦白说出来:“我给静禾买了房子,她喜欢花,所以买一些。” 苏念正喝水,闻言就呛住了,剧烈咳嗽起来,他过来扶着她,手在她背后也不敢拍重了,轻轻抚着给她顺气。 她好一阵子才缓过来。脸已经因为咳嗽有些发红。 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她又没问! 他拿过一张纸巾揩她唇上沾的水,她一把夺了过来自己草草擦了擦,擦完了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殊城对她实在是太坦白了,关于静禾的一切她其实并不想听,可他总是这样直白说出来。 好久,她干巴巴笑了两声,“静禾快回来了吧。” 他“嗯”了一声。 “”她又默了几秒,也摆不出一个合适的表情来转身走,“我要去作图了” 他拉住她的手,“吃醋?” 她突然轻笑了声,“我干嘛要给自己添堵?” 嘴巴挺利索,叶殊城抓住她手臂的手拽了一把,把人带自己怀里来,另一手抬起她下巴,他看清她眼底的冷清和淡然。 他心底有一丝淡淡的挫败感,然而表情却依然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以为你会有些在乎。” 他是在心里赌。 他笃定苏念对他多少有些感情,不然不会为了保护他而以身犯险,女人是感性动物,如果感情足够深厚,也许她就没办法做到那么洒脱,说走就走。 可感情不是建筑。可以用标尺去衡量,她之前在医院说自己是为了事业留在他身边,她这样精于算计,让他完全捉摸不透。 苏念看着他毫无任何情绪的脸,笑了笑,“叶先生,一开始咱们话不是就说的很清楚吗,这是交易,你不就看中我不粘人?我还想保住我饭碗,男人不喜欢女人胡搅蛮缠,我懂,静禾的事情我不会过问。她回来我就立刻走人,你放心,我不会死缠烂打。” 他扯了扯嘴角,攥着她下巴的手往上,拍拍她脸颊,“你真懂事。” 这话的反讽意味她完全没有领会,在她心里其实已经接受了分开这个结果,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但哪儿能在他跟前表现出来呢。 最近他对她是好了许多,但是一码归一码,她心里的账本很清晰,没有功过相抵这回事。他的好她记得,他的坏她也忘不掉,最最重要的是,她没自信去撼动他心底里那个特殊的存在,她的原则也不容许她做个第三者。 她以为这个话题就到这里为止,算是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又被他重重吻住了。 这个吻有些狠,他像是带了些微妙的怒意碾磨她的唇舌,他的情绪突如其来,她只能被动承受。 他的手慢慢滑下去。 虽然他已经说过不会勉强她,可她还没那么大的本事真跟他对着干。被他翻过去按着脊椎骨压在桌子上的时候,她内心有些挣扎,但也只是一瞬。 算算时间,还能有几次?她闭上眼,喘息变得混乱,脑袋一片空白,本能让她发出动人心魄的声音来,她的手无处着力地扣着桌子边沿,在最后感觉到什么喊了一声:“你没戴” 她手撑着桌子要起来被他又按了下去,话没说完哑然失声。 已经来不及了。 她伏在桌上,脸色潮红呼吸毫无节奏,胸口紧贴桌面起伏,她感到他也弯下身,他拨开她凌散的发丝,吻落在她肩头,嗓音暗哑。 “万一有了就生下来。” 她脊背紧绷,转瞬又笑:“生下来谁养啊?” “我养。” 她笑了声没说话,打定主意明天一早赶紧要去买药。 其实她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吃药对身体并不好,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抱怨这些除了惹大家不愉快没什么别的意思,还是解决问题最重要。 反正,她能为他吃几次药呢。 叶殊城最近实在古怪,阴晴不定。她一直看不透他,可以后也没有必要再去了解他了,她脑子里面计划还是很明晰的,伤心和眼泪拯救不了她,总有一天,她会忘记他。 也许是曾经的伤害太深刻的,她对忘记他的那一天,居然满怀憧憬。 翌日早,苏念上班的时候在楼下买了药,上楼的时候在电梯间里遇到rita。 高峰期电梯变得很慢,两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聊的也都是些工作上的事情,rita问她最近在设计部的情况。而她想起头天rita给叶殊城发的那些花的照片,随口调侃似的说了句:“给叶先生当秘书挺难的吧?什么刁钻的工作都让你做。” rita也笑:“其实还好,叶先生也会体恤员工的,我今天就有额外半天带薪休假。” 苏念一愣,“可是今天周三啊,也不是什么节日。” rita回:“叶先生昨天就把行程调整过了,都押在早上处理,处理不了的延期,他说他今天下午要去机场接人,而且说不是客户,所以不需要我陪同。” 看得出rita是真的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半天带薪假高兴,苏念的心却一沉。 不是客户,在这个时候,叶殊城那个工作狂推掉了工作亲自去接。 那会是谁? 她脑子里面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可是叶殊城没有提过,昨晚他也只是说给静禾买了房子什么的,仔细想想她单单知道静禾快要回来了,至于这个“ 快”究竟具体是什么时候,她一直没有问过,叶殊城也绝口不提。 苏念笑,但笑容有些僵硬:“什么人这么重要,他还推掉工作亲自去啊。” rita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苏念没再问,可心里乱成了一团。 她觉得应该就是静禾回来了,可如果是。叶殊城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上楼后她小心翼翼看四周,没人看过来,她把药吃了,感觉自己偷偷摸摸好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然后她把剩下的药扔进包里,心想,可不就是,情人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在公司叶殊城和她是上下级就不说了,现在正房要回来了,她就忐忑到一直胡思乱想。 她心里有些憋屈,叶殊城什么也不说,难道真的要她问吗? 天气并不好。早上的时候阴沉沉,闷热,到了下午开始下毛毛雨,车子在机场停车场停下来,叶殊城下车,步伐不紧不慢地往候机厅去。 他把时间计划的很充裕,等待的时间里,不远处有小孩子在叫嚷,追逐打闹,他思绪回到昨天晚上。 他其实并不喜欢孩子,因为太闹腾,可是在那个瞬间他突然想。如果有了孩子,她就没法走的那么洒脱。 他也许不能成为苏念心里的羁绊,但是孩子可以。 这种想法其实挺无耻的,所以说他失控了,彻彻底底,在她身体里面释放的时候他感觉到一丝快意,他也许就是气不过她能够这样洒脱。 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这些原本他看中的优点,现在通通变成了缺点。 可现在,他看着几米开外嬉戏的两个小孩,突然想,如果有一天。他和苏念真的有了孩子,也很棒。 国际航班的出站口蜂拥出很多人,一瞬间变得喧闹起来,他的思绪被打断,闭了一下眼,抬头看向人群中。 许静禾出来的时候小步飞快,心也跳的很快。 前面的人太多,她拖着行李一不下心踩到前面一个人的脚跟,见对方回头怒瞪赶紧说了个对不起,对方也没理会她,她讪讪地放慢了速度,好不容易走到外面,那么多接机的人里面,她第一眼看到叶殊城。 她总能这样,从十五岁那年开始,只要他在那里,她的视线就永远不会偏移。 隔着眼前穿流不息的行人,叶殊城也看到她,唇角微微勾起来。 第074章 我跟着你,不是为了谈恋爱 许静禾一到伊水云居,先里里外外地看房子,看完了回到客厅,叶殊城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她兴奋地凑过去,“房子很漂亮。” 叶殊城点点头,“喜欢就好。” 顿了顿,想起什么,“花种子也买了,过两天就送来。” 许静禾眯眼笑,坐在他旁边手环住他的手臂,“你真好。” 叶殊城瞥一眼自己被她搂的死紧的手臂,笑了,“你这样,我没法抽烟了。” 许静禾撅嘴,觉得他有些不解风情,但她还是先放开了,听叶殊城又道:“佣人管家都有,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 许静禾一愣,琢磨这意思不太对,“你难道不住在这里?” 这个问题很微妙,问出口许静禾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叶殊城淡淡瞥了她一眼,“静禾,我想慢慢来。” 她脸有点发烧,“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里房子这么多,你可以住别的房间。不然你要住哪里?” 许静禾的口气他不大喜欢,微微蹙眉,“我有地方住。” 她见他脸色微沉,识趣地没有再问,但心底里却十分失落。 从机场相见到现在,她感觉就是她一个人一头热地在高兴,她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什么重逢的喜悦,她知道他一向性子冷清,可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他还这样冷淡,这么久不见,她其实很想念他,想靠近他一些,可她明显觉察到他并不喜欢她触碰。 可能是感觉到气氛的凝滞,叶殊城放软了声音,“你喜欢吃法餐,这边我有请擅长做法餐的厨子,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说” 她急急地问:“那你在这里吃饭吗?” 他愣了一下,淡淡笑:“当然。” 这算接风宴,要是不吃说不过去,许静禾去餐厅后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来打电话给苏念。 算算时间,她快下班了。 那头彩铃响了许久才接通,他听见苏念的声音,有些闷,比以往低。 “叶先生,有事?” “嗯,”他看了一眼餐厅方向,说:“今晚我不回去吃饭了。” 那边默了几秒才“哦”了一声。 他听出她情绪不高,“怎么了?” 苏念是躲在洗手间接电话的,听见那边问这话,她心里极其不舒服。 他什么也不告诉她,为什么? 可是很快她又想到了,她是个情人,情人没有那么多的知情权,他没必要向她做汇报,就像他不声不响地去美国找静禾一样,无论他这个下午去机场是接谁,跟谁在一起,都没必要让她知道。 见苏念不回答,叶殊城口气软了点:“我晚些回去,你不要加班,早点回家,也不要在电脑前面坐太久。” 她讷讷地“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后,苏念在小隔间里面发了一会儿愣。 这算什么 她想问的,可是没能问出口,她希望他能够主动说出来,在静禾的事情上他其实一向对她很坦白,他绝口不提,是不是要接的那个人根本不是静禾? 她烦躁地揉了一把自己头发,折回办公室去,何曾看出她一天都不在状态,有些不满:“别把情绪带工作里面来,不想做就请假回家去,看你这样碍眼。” 她充满怨念地瞪了何曾一眼,刚转头,何曾又撇过来一句。 “这张效果图做不好你下周要继续做,整个进度都会被你拖慢。” 苏念于是连走神也不敢了,盯着图,心就慢慢静下来。 何曾骂她是很管用的,一向如此。 一投入就会忘记时间,等她做好图抬头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办公室里面大多数人都已经离开,何曾懒懒靠在椅背上。手里在翻一本cad图册。 苏念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揉揉酸痛的脖子,“何大师,你怎么也没走?” 何曾把手里图册合上了,“等你,一起吃饭吧。” 苏念有点愣。 何曾会约她吃饭,她很意外,而且何曾话还说的这么霸气,就是个陈述句,根本没有让她拒绝的余地。 她有片刻的犹豫,所以关电脑收拾东西的速度慢吞吞,她在想叶殊城。 叶殊城不喜欢她跟何曾有太多的接触,在叶殊城眼里,她现在是他的所有物,所以就必须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 她想到叶殊城就有点烦躁,他对她的独占欲可不是什么感情使然,而是单纯将她当作私有物,她念及此也就不再踟蹰了。 反正叶殊城今晚会晚些才回去,她怕什么,吃个饭而已,而且何曾叫她吃饭,多不容易呀。 她于是一扫阴霾乐呵呵跟着何曾走了。 当何曾带着她坐在公司楼下一家肯德基的窗户边,她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何大师,你太有情调了。” 何曾听出她的反讽,扯扯嘴角,“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带你去吃烛光晚餐?” 她说:“那你也用不着点俩全家桶啊,刚才端餐盘的时候,旁边那人看我那眼神,看猪似的。” 何曾撇撇嘴,“吃不完带走,下顿接着吃。” 苏念连吐槽都无法继续了,埋头对付鸡腿。 几天前叶殊城才同意她可以不用再忌口,可重口味的东西还是不能吃,叶殊城管的太严格,垃圾食品根本不让她吃,所以她这会儿咬一口还觉得挺香,也就没那么计较了。 何曾一边吃,一边问了句:“你离过婚?” 苏念一愣,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时候问起这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你看着挺小的,不像。” 苏念有点得意,“是吧,我长的年轻。” “嗯,一脸呆相。” 苏念笑:“你就是嫉妒我的美貌。” 何曾嫌恶地皱了皱眉头,“自恋。” 苏念就傻笑,何曾眉头紧锁,想了想放下手中的咖啡,说:“你跟叶总到底什么关系?” 虽然叶殊城曾经在他面前跟苏念很亲密,但是在生日宴会上,叶殊城说的很清楚,跟苏念的关系是朋友。 这种情形何曾能够猜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苏念的沉默也基本印证了这种猜测,但他还是问出口:“情人?” 苏念还在咬鸡腿,表情有些僵硬。 不论做多少次心理建设都没有用,当别人这样直白将她和叶殊城的关系说穿,她心口还是痛。 一起受折磨的还有她的自尊和廉耻心。 她咬着鸡腿看了何曾几秒,头就低下去了,安静地吃着饭,仿佛不曾听见何曾那个让她难堪的问题。 “我以前只觉得你傻归傻,脑子还是正常的,现在我觉得你脑子也有病,还不轻,”何曾叹气,“先不说你们这种关系多尴尬。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他既然不承认你就是不打算负责任,你已经经历过一段糟糕的婚姻了,现在跑这种关系里面去折腾自己?” 何曾会对她说教,她有些惊讶。 就连何曾这么个榆木脑袋都看不下去她做的事情了。 饭是没法好好吃了,她放下鸡腿,想了想,擦擦嘴,“何大师,你不了解我的情况,我会跟着叶先生,也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 其实何曾很少对别人的事情感兴趣,因而朋友很少。苏念接近他有些强势,虽然她不遮不掩就是为了学习才竭力巴结他,不过看她还算顺眼就是了,那天听说她离过婚,就想问她这些问题。 呆呆一个姑娘,跟着叶殊城那种人只怕到时候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苏念也没打算瞒着何曾,她当何曾是朋友,所以很坦白:“我前夫家里人很强硬,那时候不但不同意离婚,还对我家暴,都是叶先生救了我,如果不是叶先生,我根本没办法脱离那个家。” 何曾愣了一下。 看苏念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傻样,他无法想象她曾经经历过这些事。 许久,他又开口:“可你现在已经离婚了,不是吗?” 言下之意,有的选了。 苏念怎么会听不懂,她笑笑,“快了,叶先生有女友,很快从国外回来,我们已经说好了到时候就分开。” 何曾刚喝嘴里的咖啡险些喷出来,“你知道他有女友你还跟着他?” 苏念缩缩肩膀,自觉做了错事,声音小了些:“反正很快就分手啊。” 她说话的时候,眼底隐隐透出失意。何曾想了想,反正也要分了,说她没什么意思。 他管她的事就已经是多管闲事,总得适可而止,他适时打住了这个话题,“吃饭吧。” 何曾话说的轻巧,本来她还有点食欲,跟他聊过之后就没什么心思吃了,饭前聊叶殊城,就是倒胃口,她草草啃了俩鸡腿就再也吃不下,最后剩下一大堆东西,何曾还真打包了,并非常体贴地表示可以分她一些。 苏念怕晚上饿,就拿了几个鸡翅回榕城。 叶殊城回到榕城,上楼进苏念房间,就见她缩在椅子上,对着电脑啃鸡翅。 空气里面都是油炸鸡翅独有的那种味道,他皱了皱眉。 “怎么吃这种东西。” 苏念回头见他,愣了一下。 她现在姿势挺不雅的,还穿着裙子呢,整个人缩一团,嘴里还叼着鸡翅,她就那么卡机一样顿了几秒。 心里不高兴,他也不说是不是静禾回来了,她管不着他。可她连吃个鸡翅都要被他指手画脚。 她取下鸡翅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叶先生,你回来了。” 他走过去,抬手松了松领带,瞥见她油乎乎的手里还拿着的鸡翅,说:“扔掉。” 他不喜欢这种西式快餐,现在满屋子似乎都飘着一股子味儿。 她拿着鸡翅没有动。 叶殊城站在窗口,看着她脸上倔强的表情,默了两秒才说:“你伤还没完全好,吃清淡点,让厨子给你做粥好了。” 她说:“都十点了,厨子早走了。” “叫他加班。” 她没动,她想,叶殊城就是这样,自己高兴根本不问别人乐不乐意,就算是交易,他也永远居于一个高人一等的位置,强势又霸道。 见苏念不动,他走近了,手抬起她下巴,她别扭地躲开,“人家厨子也是人,也要休息的,你想人家二十四小时待命吗?” “加班也有加班费,他自己清楚。” 她咬咬唇,“不是钱的问题,你是不是觉得有钱什么都能解决?” 叶殊城一怔。 她的态度太过反常。 “你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她那些情绪就全都泉水一样往出涌,她恍然发觉很可笑,他们之间明明是交易关系,现在居然还有了猜忌。 她不想绕弯子了,放下鸡腿抽了纸巾擦手,“静禾什么时候回来?” 叶殊城在解领带,闻言手停了一下。 她的语气很冷,像是在质问。 他不喜欢她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看着她,“你听说什么了?” “她回来了对不对?” 他没有说话。 “你今天下午去接她了是吗?” 他抽掉领带。随手扔床上,回到窗口点了一支烟,一言不发。 她有点收不住了,“你推掉所有的行程,一个人开车去接她了,你晚饭跟她一起吃的对不对?” 他一直沉默着,这么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觉得心烦。 要怎么告诉她,一旦说清楚许静禾回来了,他要拿什么留住她,他没有把握,可是该来的总会来,他是没想到这么快。 苏念冷冷笑了一声:“那你今晚为什么要回来?” 她情绪有些脱离掌控了,他这种不言不语的态度让她接受不了。 他把烟拿下来。回头看她,“你希望我今晚不回来?” 那张她拿来擦手的纸巾已经被擦破了,她的手指也被磨红了,她只是低头继续不断地擦,心底里委屈和愤怒翻涌。 “苏念,你气什么,你这么激动,你喜欢我?” 他话问的很慢。 她眼泪都在眼眶打转,终究是忍了回去,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她控制不了,她一直告诉自己,叶殊城看上的就是她的不粘人,所以她一定要保证自己到这段关系结束都能表现的很乖很听话,不会跟他因为这些事情闹不愉快,可她还是没能忍住。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抬头,“叶先生,你说过,你要我不是用来谈恋爱的,同样的,我跟着你也不是为了谈恋爱,我们之间为什么要问喜欢不喜欢这种问题?没意义,这是一场交易。” 她用了他的话来反驳他,太完美了,她跟着他。不是为了谈恋爱。 苏念的话说完就冷场了,他静静地抽烟,而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房间里气氛压抑至极,她想了想,好像没必要再问今天回来的究竟是不是静禾,他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 静禾回来了,该分手了,她以为自己早就做好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她的心还是紧揪着痛,房间里的气压低的让她几乎快要窒息,叶殊城不说话,也不离开。她每一秒都觉得是煎熬。 良久,她抬起头,叶殊城手指间的烟已经燃到尽头,她鼓起勇气开口:“既然静禾回来了,那我” “我曾经说过,”叶殊城打断她,走到桌子前面在烟灰缸里面灭了烟,“静禾回来了,你就可以走。” 她攥着拳头,安静地等下一句。 他继续道:“我现在告诉你,我改变主意了。” 她愣了好半天,“什么意思?” “你不能走,你要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言语无耻,可他态度很自然,背靠着墙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的唇有些哆嗦,“凭什么。” “我能让你在设计部留下去,也就能让你离开,据我所知以你目前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就算我不给晋城其他设计公司打电话,也不会有人要你。” 叶殊城话说的很狠,尽管苏念下了很多功夫,但在设计上进步十分缓慢,这是她的一块心病,他挑了她最痛的地方刺。一句话不单单是威胁,还在贬低她,否定她的所有努力。 “你你明明说过我想要的你都会给我。” “我说的是,你听话一点,你想要的都会有。” 她觉得脑子被抽空了,一片白茫茫,他是那么说的吗?她想不起来了,她只是本能地寻找任何可以用以反驳他的点,“你说你会支持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前提是,只要你听话。” 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那些漏洞百出的承诺,她居然信以为真了,她甚至还感动了。 曾经她对他充满感激,可现在她觉得他无耻极了。 他拿准了她的三寸,现在她一无所有只剩下这份事业,她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她怎么能放弃。 她攥紧了拳头,“那静禾呢?我不信她不在乎。” “她不会知道你的存在,就算她知道了,我也有我的解决方法。” “你真让人恶心。” 叶殊城闻言,唇角掠过不易觉察的一抹苦笑,“你骂的高兴就好。” 反正她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既然她不喜欢他,那他觉得也没有必要太畏手畏脚怕伤害了她,他的目的很单纯。占有她,禁锢她,让她只属于他。 就算她讨厌他,又有什么关系。 苏念被气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别过脸去,眼泪不受控制地快要涌出来。 他不是没有看到她眼底的泪光,心口有些闷,转身离开。 这一夜他回到自己房间休息,脑海里全是苏念闪烁泪光的眼。 第二天苏念起很早,叶殊城已经比她更早离开,她去公司顶着两个堪称巨大的黑眼圈。 她不知道叶殊城为什么突然就反悔了,态度还很坚决。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rs还能留多久,她怕她会崩溃。 当初做叶殊城的情人是权宜之计。为了摆脱沈家,沈家是个火坑,她继续呆下去迟早要被害死,可现在,她真的能够为了自己的事业忘却自己的廉耻心,道德,继续没有廉耻地给叶殊城做情人吗? 很难。 可要她放弃设计事业,更难,她什么都没了,将这份事业当作救命稻草,唯一一个她可以紧紧抓在怀里的,只要努力总能看到成效的方向,如果没了,她会变成行尸走肉,要怎么活下去? 她想不出答案。 她甚至有些恍惚地想,真可笑,叶殊城身上到底有什么曾经吸引着她,她为他变得不像是自己,当初他给过她机会离开的,她自己不要了,那时候甚至还觉得能够留在他身边很好。 见苏念心不在焉的模样,何曾又数落了她一通,她才强打精神继续作图。 就是贱,何曾一骂她就不由自主切换到专业模式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何曾跟她一起下楼,在电梯里说:“你黑眼圈比眼袋大。” 她恹恹瞪了何曾一眼。 看出她情绪不对,何曾问:“怎么了?” 她昨晚才信誓旦旦跟何曾说。叶殊城女友回来她就不再给人做情人了,现在叶殊城反口,她要怎么跟何曾说? 中午是个下楼高峰期,电梯一停,里面满满当当的人往外涌,苏念就在门口,往出走的速度慢了些,被后面的人一下子撞到,差点面朝地扑个狗啃泥,何曾手疾眼快从侧后放扶了一把,手堪堪揽住她的腰,后面的人还在往前走,他另一手护住她把人往旁边带了一点避开人流。 这个姿势很微妙。她人整个人被他的手给圈了起来,尤其腰那里,他的手隔着一层薄薄衣料,手底下的触感有些陌生,他有瞬间失神。 这一波人散尽后另一面走过来叶殊城和rita,苏念昨晚没睡好,反应还很慢,抬头对上叶殊城的眸子,深邃,冷漠,她浑身发寒。 他视线由着她脸上往下,落在何曾揽着她腰的手上。 rita脸色也变了变。 何曾这才意识到不妥,迅速收回手。 苏念低了下头。“叶总,rita。” 何曾也扯出一个笑,算作打招呼。 叶殊城浑身散发冷意,一言不发与苏念擦肩而过。 rita觉得有些尴尬,对着苏念和何曾讪讪笑了一下,压低声音,“叶总今天心情不好,你们不要太在意。” 苏念才不在意,他将她的心情都毁了,她何必还要在意他? 跟前是rita跟何曾,她也不当外人,扯了扯嘴角:“总裁就是好,不高兴就可以给我们这些人摆脸色。” 这话尖酸刻薄。rita听的都泛酸,不过因为明白苏念和叶殊城关系,也就笑了笑,刚要说什么,手机响起,她歉意地笑笑接了电话。 苏念和何曾很有眼色地要离开,而身后rita接电话的声音还在传过来。 “对,就送到伊水云居8栋,签收人是许静禾小姐” 苏念的脚步顿住。 何曾走了几步回头,“怎么不走了?” 苏念足足停了好几秒,折回去等rita打完电话,问rita,“你刚才说的许静禾” rita脸色微微变了变。 叶殊城跟苏念的关系她知道,见不得光的情人,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许静禾,她其实也是才知道,可叶殊城给许静禾买房子,也花了心思去叫人收拾,如今让她给许静禾订花种子,足见关系也不一般,像叶殊城这样的人物其实女人多一两个并不算什么太新鲜的事儿,但苏念和许静禾之间的关系可就尴尬了。 可现在,苏念就站在她面前,一脸迫切问她。 “这个许静禾,是不是就是昨天下午回来那个?” “我不知道” 她没陪同叶殊城接机,但大抵就是,可看苏念面色惨白,她说不出口。 “叶先生给她买了房子对不对?” rita为难地点了点头。 “”苏念愣了几秒,突然难以置信地笑了,“她姓许?” 像是在问rita,也像是在问自己。 同名同姓,她不是跟这个名字犯冲,她心底浮现一个可能,她根本就是跟这个人犯冲。 第075章 以后这就是咱俩的秘密了 下午的时候苏念一直心神不宁,最后开小差,跑去总裁办找叶殊城。 没找到,叶殊城在开会,rita一脸抱歉的笑,说会议要持续几个小时。 苏念没办法只能先回去做自己的工作,想着晚上再跟叶殊城确定一下。 她努力地回想,叶殊城在她面前谈起静禾的次数屈指可数,好像也没有说过什么具体的信息,单凭一个名字很难判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神不守舍的结果是图又做不好,这次何曾话说的有些重了:“苏念,你爱干就干,不爱干走人,嘴里说着多爱设计,做的时候不用心进去,这里不缺混日子的,我想换助理好久了。” 何曾说话的时候是很少在意别人感受的,苏念也早就领教过,听到这话赶紧沉下心去作图,她怕。 现在她在设计部这个小助理的位置摇摇欲坠的,可不能再得罪了师傅。 可是已经耽搁的进度补不了,她最后还是加班到了八点多,匆匆坐地铁回到榕城,结果发现,叶殊城还没有回来。 八成是去陪许静禾了。 她也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看着叶殊城那个空空的房间。她觉得她的心也空了。 一直等到十点多,叶殊城是回来了,可是脚步声是打她门口过去的,他根本就没停,她起身追过去,在他房间门口挡住他。 “她叫许静禾?” 叶殊城眯眼看着她,表情带一丝不耐烦。 他其实很累,今天的会议太多,下午下班迟,许静禾还闹着要拉他去买个什么古董花瓶,在一个小型拍卖会上折腾到了这会儿才回来。 昨晚两个人就谈不拢,他现在见到她,只觉得头疼。 偏生苏念还紧追不放:“她在晋城二中上过学对不对,高一的时候转学了。” 叶殊城一愣,第一个想到的是,苏念去打听了。 许静禾的全名,还有背景。 他脸色微沉,“你想知道什么?” 她说:“你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 他没了耐心,手撑在她背后的门板上,低头靠近她,“苏念,别用这种质问的口气跟我说话。” 她手在身侧握成拳,“我可能认识她,还记得我说过我也认识一个叫做‘静禾’的人吗,她也姓许,她是我高中” “够了,”他打断她的话,“认识又如何?” 苏念攥紧拳头,“如果是同一个人,不行。” “什么不行?” “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叶殊城冷冷笑了笑,“原因。” “” 苏念沉默下来。 她和许静禾的确是有些过节,但严格来说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在十五岁那场大火发生之后,许静禾的态度令她心惊。 叶殊城等不到她回答,抬手将她从门前往开推,苏念极了,脱口而出:“我不喜欢她。” 他停下动作,凝视她的眼,“我和谁在一起需要你喜欢,你批准?苏念,我们之间是交易,你搞清楚你的身份。” 他这话直直刺她心窝,她脸色瞬时苍白。 他又加一句:“所以别再让我看见你和何曾拉扯不清,对付何曾我也有的是办法。” 他说完就不再看她,推开她挡住门的身体,进去后就把门被甩上了,力道还不小,震的门口的苏念耳朵嗡嗡响。 她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她气的手都在发抖,这次居然连何曾也牵扯进来了。 那个瞬间她是想要甩脸走人的,想说一句这交易她不做了,可她没那个勇气。 叶殊城曾经为了她怎么对付建安和沈家的,她都看在眼里,惹怒了他,她的设计梦想连跳活路都没有,万一再牵连了何曾,那就更麻烦了。 他居高临下,踩死她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她在这一刻才恍然觉察自己的渺小和可笑,她居然不自量力爱上他,她与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现在许静禾回来了,他也不屑于再哄她了,叫她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缩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抱紧自己,皎洁月光落了一床,她蜷缩成一团。想起过去很多夜里他给的怀抱,那时她觉得温暖又可靠,原来不过都是她自作多情。 接下来几天叶殊城与苏念陷入冷战。 虽然住在同一栋别墅里面,还在同一个公司工作,但苏念足足几天没有见到过叶殊城。 每天她起床很早,然后坐地铁去上班,下午她就加班到很晚,然后磨磨蹭蹭回到榕城,往往这时候叶殊城还没回来。 他现在不回家吃饭已经不给她打电话了,她大概能想到他是与许静禾在一起,其实静禾是哪个静禾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静禾是他心目中的白月光,她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何况他现在连一个说话的机会都根本不给她。 况且要真说出当年她和许静禾的那些事情,在别人听起来只觉得像是她在说许静禾坏话,还是她小心眼。 少了他的温度,夜晚总显得过于漫长,苏念时常在床上辗转很久不能成眠,可是无论多晚,最后她总会听见打从她门前过的脚步声。 他每个晚上都会回来。 苏念说的话叶殊城不是没有听进心里去,只是不愿意去深究,再三考虑之后,他也放弃了去和许静禾求证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苏念和许静禾若真的认识,对他来说事情只会变得更麻烦。 他和许静禾的关系摆在那里,也不会因为苏念三言两语就改变,他对女人之间的陈年旧事也不大有兴趣,眼下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问题,是平衡。 一边是苏念,一边是许静禾,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陷入到一段这么麻烦的关系里面,无耻他认了,可承认也没什么用,他和苏念之间已经变了味,对许静禾也不能做到坦荡荡,他变成他从前不齿的那种男人,可他没办法停下来。 那天看到苏念和何曾在电梯旁边,看到何曾的手就落在她的腰上,他居然产生一种过去将何曾推开的冲动。 他变得不像是他自己。 他的沉稳,冷静自持,全都被苏念悉数瓦解,就连原则也不要了,他威胁她,要她留在他身边,他看到她的眼泪了,可他不能过去为她擦掉,尽管他们之间已经变成这样,可他还没法放手。 哪怕这段关系就这么不堪,苟延残喘,总好过他身边没有她。 只是许静禾变得越来越难对付。 晚上他在伊水云居陪着许静禾吃过饭,要离开的时候她拉着他的手,说:“殊城。你这样跑来跑去太辛苦了,不如住在这里吧,这里房间这么多” 他脚步没停,慢慢继续往出走,“我回去还有事。” 许静禾勉强地笑笑,心里特别不是味。 之前那个接叶殊城电话的女人她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她回来之后叶殊城又一直是这个不冷不热的态度,她怎么能没有危机感。 反观她这几天来和叶殊城的相处模式,哪里像是一对恋人,每次都是她约他,电话也是她主动打,就算他过来了,也是陪着她吃饭看电视。聊天吧他这人话少,活跃不起来,然后每天到了晚上九点多就要走。 女人在这方面是很敏感的,她的心里隐约想到他身边是有别的女人,她甚至有留意他身上的气味,或者他身上有没有长发之类,可她没有寻到任何端倪。 叶殊城不喜欢她逼的太紧,她也没办法缠着他问东问西,那样他会烦。 这段关系才刚刚开始,她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不慎就失去他。 叶殊城上车,回头,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对着他挥挥手。他也微微笑了一下,手下在挂档,车子在下一秒伴随引擎的响声疾驰出去,宛如离弦的剑,许静禾嘴角慢慢耷拉下去。 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一点不舍,连个告别吻也没有。 看来她前面的路,还很长。 叶殊城回到榕城将近十一点,上楼之后脚步蹲在苏念的卧室门口,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苏念没睡,在床上抱着笔记本电脑看何曾之前给她的教学光盘,听见脚步声一愣。 这些天他从来没有进过她房间。 回想之前最后一次的对话并不愉快,她抬头只是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视线回落在电脑屏幕上。 房间没有开灯,她巴掌大的小脸被电脑的光映照,惨白。 他碰了个冷脸,却也没有停步,走过去松了松领带,坐在她身边,沉默着,手触上她的背。 她一惊,本能地闪躲了一下,被他拉住手臂。 “伤怎么样了,明天要复查。” 她一怔。 她把复查这回事其实都给忘了。 她抿唇,两个人之间微妙地僵持着,看他一直不放手。她说:“已经好了。” “我看看。” “不用看,我说好了。” 叶殊城沉了口气。 他耐心十分有限,将她的笔记本放到一边去,她去抢没有抢到,他回过身来就抱住她的腰,把人往床上摁。 “你放开我” 她急了,手推在他肩头,可男人的手臂将她肋的死紧,她哪里挣脱得了?他的另一只手扯开她身上浴衣的带子,手从她肩头将浴衣一撑。 这个姿势其实不太好看伤,可是没办法,她挣扎的太厉害了。 “你别” 她慌了,手慌忙去按他的手,没来及,松垮的浴衣一下子滑落下去,她半边身体一下子暴露出来,她完全乱了手脚,赶紧先挡住自己胸口。 他突然笑了一声,“哪里我没看过。” 她脸上有羞恼,恶狠狠瞪着他,他唇角倒是扬的更高,将她整个人楼怀里,视线由着她背后落下去,手轻轻摸到受伤的地方,慢慢摩挲。 光线太暗,他看不到什么。只摸到那处还没有完全恢复,在她光滑的背上成一道微凸的棱,他又有些心疼了。 “看好了吧。” 她不自在地催。 现在交易变成威胁,她连应付着讨好他的心思都没了。 他闻言,指间在那道楞停顿住几秒,然后覆住她的背,将她抱紧,头埋在她肩畔,他闻到她身上沐浴后的淡淡清香,和她的味道,他有些迷醉,唇在她肩头缓慢地磨。 她浑身都僵硬起来。 她不是听不到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息,也知道那代表什么,她的手攥成拳,“我我例假来了。” 他动作停了一下,听见她补充:“这次是真的。” 他说:“知道了。” 她松了口气,以为这就算是完了,没想到他将她压倒在床上,又覆上来吻她,吻的她快要透不过气才离开她的唇,他摸她的脸颊,嗓音低哑:“你反正是逃不开,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开心?” 她怔住。 他的头埋在她的锁骨处,轻轻咬了一下,她惊叫一声,听见他道:“我不喜欢你这样。” 说完,他坐起身,她赶紧拉好了自己的衣服,见他起身要走,她还是忍不住要说些难听话。 “难道叶先生指望我被人威胁还要笑脸相迎?” 他脚步停住,转过身,居高临下看她,“苏念,让你进入设计行业这一条,从一开始就不在我们的交易条件里面。” 她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叶殊城之前是没有跟她算这笔账,不算不代表他心里不清楚,他骨子里面有从商已久的缜密心思,真要计较起来,苏念也不是他的对手。 “原本就是我给你的东西。现在你如果要离开,我收回也很正常,别一副可怜兮兮被害者的模样,你愿意的话,放弃也可以。” 她扯着自己浴衣一角,说不出话来。 这话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就是拿准了她不会放弃才这样说,以她的水平现在去别的地方怎么发展? 这个世界太现实了,不会因为她付出的努力更多就对她宽容一些,没有学历,没有参与过真正有含金量的项目,哪个公司会接纳她这样一个半路出家的设计助理。 他抬手,攥着她下巴迫使她抬头。 “之前的交易过期无效。现在你听清楚了,跟在我身边,你可以继续留在rs做设计,”顿了顿,继续:“这是新的交易,我们不谈感情,如果有天我倦了,还可以好聚好散,但是你继续这样闹情绪,不会有什么结果,我叶殊城不看任何人脸色,你要么接受这个交易,要么就有出息一点,利索些从rs收拾走人,我还能看得起你。” 她的下巴被攥的有些疼,眼帘慢慢低垂下来。 他说对了,她就是没出息。 他放开她,转身离开,心情愈发沉重。 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连好好说话都变成了一种奢望,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寄望于这些话让她自己想通。 翌日。 苏念一大早到公司,刚打过卡还没来得及坐自己工位上,rita就过来了,说是叶殊城吩咐过,要她带苏念去做复查。 苏念其实懒得去。她手头还有工作,可rita也是个替人办事的,她想了想就收拾了东西跟rita走。 两个人下楼,从大厅出去往停车场走,苏念低着头用手机给何曾发微信说去复查的事情,rita脚步突然停下来。 “许许小姐。” 苏念闻言抬头。 正前方迎面走来一个女人,着亚麻色长裙,脚步轻快,手里甩着车钥匙,一张明媚的脸,波浪卷发散在肩头,见着rita,点头笑了一下。“rita,你要出去?” rita点点头,“叶总吩咐了一些事情。” 苏念就怔怔地看着,而rita有些紧张了,她摸不清许静禾知不知道苏念,这个时候两个人正面撞见了,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许静禾抬头看看眼前的高楼,“殊城今天忙不忙?” rita回:“有两个会议,还有客户要见许小姐,你过来这件事,叶总知道吗?” “我想给他个惊喜。”许静禾笑了一下,“那我上去找他。” rita觉得叶殊城大抵不会太喜欢这个惊喜,可这也不是她一个做下属的可以插话的。只能点点头。 许静禾继续往前走,没几步,一个女声传过来,“许静禾。” rita吓傻了,她刚看苏念在发愣,还没来得及说话,苏念就叫出了许静禾的名字。 苏念转过身去,许静禾也已经回头,有些犹疑地看着她。 “你是” 苏念笑了笑:“我是苏念,记得吗?” 许静禾手里甩了半天的车钥匙掉在了地上,金属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 她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她方才与rita说话其实早已看到,她只是没有认出来。 记忆里的苏念不是这个样子的。 记忆里。苏念是个不但胖,长相也不讨喜的姑娘,皮肤还有些黑,整个人因为肥胖显得十分笨拙臃肿,而眼前的女人,不说身形苗条,双眸灵动,长相在人堆里也算出挑,哪里有那个胖姑娘的影子? rita满头雾水,完全看不透面前的两个人之间到底什么情况,苏念似乎是认识许静禾的,而许静禾,打从听到苏念的名字起就脸色煞白,见了鬼一般。 许静禾过了好久才掩饰好自己的失态,扯着嘴角笑的很牵强,“苏念啊,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工作。” 苏念的态度倒是很淡然。 现在看来没错,与她猜想的许静禾是同一个人。 已经沉淀在记忆深处的伤口隐隐作痛,她觉得无比嘲讽,为什么是许静禾,世界上千千万万人,叶殊城和谁在一起不好,偏偏是许静禾,她不能忍。 rita心下有些讶异,原本叶殊城在外不承认苏念。她以为许静禾才是光明正大的那一个,可现在许静禾反倒像是被抓包的小三一样,眼底有难以掩饰的慌张。 许静禾不语,苏念又问:“你来找叶先生啊。” 许静禾闻言一愣,继而点点头,动作十分僵硬。 苏念也点了点头,“那快上去吧。” 许静禾弯身捡车钥匙,捡了一次又从指间滑落,再捡起来才攥紧了,起身对苏念和rita笑了笑,转身走。 苏念对rita道:“我们也走吧。” 许静禾是来给叶殊城惊喜的,可她先给自己找了个惊吓。 进入叶殊城办公室的时候她的脸色都没有恢复过来,叶殊城在忙手头工作。全然没有觉察,让她在一边等。 她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努力地想,从各种蛛丝马迹里面寻,好像叶殊城这段日子以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常的表现,对她还跟以前一样。 那么等一下,要怎么开口问。 问的多了,就算他本来不知道也会起疑心,可是不问,她心里终究不安稳。 想起苏念方才对她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她心里就有些发怵。 她从没想过苏念还会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更没想到苏念会在rs工作,万一苏念之前跟叶殊城有过接触 想到这里的时候,叶殊城唤了她一声。 “静禾。” 她的思绪被打断,抬头看见他正一脸疲态地揉着眉心,“你怎么来了?” 她来,没有给他提前打个电话,这样突然冒出来,他心底有些烦躁。 惊喜什么的他没兴趣,更重要的是,许静禾来,有可能会在公司见到苏念。 许静禾笑了一下:“我就是想来看看,这毕竟是你的公司,我这个做女友的都没来过。” 他淡淡笑了笑,“没什么好看的,而且我还有工作。也不能陪着你。” 她脸色有点讪然,低下头,掐着掌心,说了句:“我刚刚在楼下见到rita。” 叶殊城一怔。 那就是见到苏念了。 既然避不过,他也就不避了,淡淡“嗯”了一声。 “rita带着苏念,苏念你认识吗,她是我的高中同学。” 说这话的时候,她紧张的手心冒汗。 叶殊城的声音依旧淡然:“认识。” 她抿唇,片刻后抬头看他,“你们很熟吗?” “她是建筑设计部的,新成立的部门,所以她也是刚进公司不太久”他拧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殊城的回答太过模棱两可了,她的心定不下来,可又不敢问的太多,很委婉道:“就是觉得很巧,她会在rs工作,入职没多久的员工,你还记得她哪个部门,你们关系很好?” “静禾” 他声音沉了些,她直觉自己问错话,刚想说什么,被他打断。 “是,我对苏念印象很深刻,那又如何?” 她一愣。霎时间满心的委屈。 叶殊城不擅长哄女人,也缺乏耐心,但总不能这会儿就让许静禾跟苏念真杠上了,他说:“其实静禾,我告诉过你,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你说想和我在一起,那我们就在一起,但这对我来说需要时间去接受,这才多久,你就开始杯弓蛇影地臆测我与别的女人什么关系,我们怎么继续?” 许静禾慌了,“我不问了。我” 她停了一下,小心翼翼观察他脸色,“问最后一个问题,就最后一个。” 叶殊城笑的有些无奈,“什么。” “苏念和rita知道你以前的那个名字吗?”她问的时候非常小心,特意带上了rita,以免他起疑。 叶殊城怔住。 那个名字现在知道的人已经绝无仅有,那个名字代表的是他那段几乎已经被掩埋的过去,虽然铭刻在他的心里,但却绝口不提。 “那是秘密,她们怎么会知道。” 许静禾稍微放心了些。 苏念当年脸盲的问题很严重这一点当时众所周知,而且她与叶殊城应该只有那天见过一次,现在近十年过去,大家的外表也都有很大变化,看来苏念跟叶殊城彼此都没有认出对方来。 她松了口气,起身走过去,“那你答应我,你那个名字,不准告诉别人。” 叶殊城觉得她有些幼稚,不过想想一个他自己也不喜欢到处张扬的曾用名而已,他就笑着点点头,“好。” “你发誓。” “” 她看着叶殊城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做了个妥协,伸出手,“那咱们拉钩吧。” 他皱眉头,可还是伸出手,小指勾在一起碰了一下,她欣慰地笑:“以后这就是咱俩的秘密了。” 第076章 你喜欢我什么 这天rs内部关于总裁女友来访的消息不径而走。 这天静禾在叶殊城的办公室呆了一早上,中午的时候两个人一起下楼吃饭,许静禾还一直挽着叶殊城的手臂,看两个人的互动也很亲昵,眼尖而又八卦的那些员工早就按捺不住,绯闻很快沸沸扬扬。 设计部自然也没落下,有人感慨着说原来苏念和叶殊城真的就是个普通朋友,也有人猜测说苏念可能是叶殊城不见光的情人 苏念对这些谣言还不知晓,她和rita在医院折腾了一上午,医生最后说她恢复的还可以,可皮肤表面的痕迹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退,然后让她多注意饮食和休息,她回到公司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去的时候就见何曾眼神有些怪异。 苏念把包放下,看向何曾,“何大师,我又做错什么事情了吗,你这么看我” 何曾把椅子朝着她挪了一点,压低声音。 “刚才午饭时间我听到些八卦。” “你怎么会听八卦?” 苏念有些惊讶,不食人间烟火的何大师居然也关心八卦了。 “因为那八卦是跟你有关系的。”何曾说完,觉得不妥,又补充,“我在办公室吃盒饭,那几个老女人也凑一起吃盒饭,她们聊,我就听见了。” 苏念说:“她们这么关注我?可我最近也没干什么呀。” “你是没干什么。但是叶总有,我听说今天有个女人来,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就直接去了叶总办公室,呆了一早上不说,刚中午休息那会儿还跟叶总手挽手地去吃饭了。” 苏念怔住。 以为自己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这些,心口还是刺痛。 如今知道许静禾其人,除了难受之外,那种不甘心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何曾一点没眼色地接着问:“这女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叶总的女友?” 苏念抿唇,点点头。 何曾看她脸色不太好看,本来想说一句别太难过,可是转念一想,出口的是:“也好,你跟叶总断了,过自己的正经日子去。” 苏念苦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容易。” 何曾一愣,“不是你说那个女人回来你们就分手的吗?” 苏念看一眼四周,靠的距何曾更紧一点,几乎在咬耳朵,“他现在改变想法了,不让我走。” 何曾皱眉,他对叶殊城是一点了解都没有,只觉得这种做饭很不要脸,他问:“你都已经离婚了,还怕他?” 苏念想了想,坦白说出来:“他说了,如果我离开,他就回让我在rs呆不下去。” 何曾闻言沉默了。 他很清楚苏念的情况,好不容易才学到个半吊子,现在要是从rs走了,那她做设计的这条路也就断了。 还真不好解决。 何曾叹:“怨谁?你这简直是跟魔鬼做交易。” 何曾用“魔鬼”来形容叶殊城,苏念听到笑了,怎么那么贴切呢? 叶殊城可不就是魔鬼。 “还笑!” 何曾伸手在苏念脑袋上拍了一下。 两个人又合计一会儿,何曾也没什么办法,他有在设计圈子的人脉,但苏念现在实在是过于拿不出手,就算他想推荐也没发跟人说。 苏念倒是一副看的很开的模样,“何大师,你不要为我担心,我有办法的。” “就凭你,你能有什么办法?” 何曾一脸的怀疑。 苏念笑的诡秘,“赌一把。” 如果许静禾不是那个许静禾,她也许还会觉得对不起这个女人,有愧于这个女人,但是现在,在见到许静禾之后,一个计划在她脑海中慢慢成型了。 对付许静禾和叶殊城这种类型的人,她想也用不着太讲原则,对方都这么无耻了她还故作什么姿态。 他们卑鄙,她要比他们更卑鄙。 许静禾在rs呆了大半天,到了下午的时候,叶殊城腾出一点时间来,带她去静禾珠宝公司看了看。 看到自己名称的首字母缩写变成logo,甚至成了一个品牌,许静禾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静禾珠宝公司成立时间并不长,业务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做海外高端珠宝品牌的代理,另一部分则是发展自己的品牌,叶殊城带着许静禾到设计部去,里面有给许静禾预留好的办公室,参考资料到原石样本应有尽有。 看着那些原石,许静禾感动的想流眼泪。 她是学习珠宝设计的,叶殊城花了这么大的心思,创立一个公司给她。在她的同学都在为拿到学位和从业资格之后要进哪家公司去应聘这种问题纠结的时候,她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 她目光在办公室四下扫,看了又看,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她为什么要去纠结叶殊城在外面还有什么别的女人,为什么要去猜测他的心,为什么要觉得他这个人过于冷情,他为她所做的也并不少,世上没有多少女人像她这样幸运---- 他安排好一切,不仅仅给她一个家,还为她圆梦。 她再次回头看叶殊城的时候,眼底泛泪光。 叶殊城正靠着办公桌睨着她,见她转身,原本想问的话没能问出口。 怎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他来不及反应,许静禾就扑过来了。 扑在他身上,手搂住他的脖子,声音有一丝呜咽。 “殊城,谢谢你,谢谢你,我很喜欢” 他笑了笑,可慢慢落在她背上的双手有些僵硬。 虽然说名义上两人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可是亲昵的动作从来没有过。 心理学上说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安全距离”,在面对不同的人的时候,这个距离也不尽相等,这个距离是两个人心理距离到身体之间实际距离的一个反馈。 他和许静禾虽然彼此已经认识很久,也很熟悉了,但过去的相处模式一直是朋友一般,有些动作还是会让他觉得突兀,比如现在,许静禾整个身体贴着他,他本能生出些不自在。 那个“安全距离”好像被打破了。 许静禾浑然不觉,在他怀里抬头,笑的灿烂,然后踮起脚尖唇落在他唇角,“你真好。” 叶殊城表情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掩饰好了,拍拍她的背,“喜欢就好,先放开,我有东西给你看。” 她还处在巨大的惊喜之中,没有深思地放开手,叶殊城从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拿出一些文件来,是关于静禾珠宝公司的一些经营范围许可还有法人代表一类的文件,他开始详细跟她说公司的运作模式,她也听的很认真,两个小时就这样很快过去了,他们敲定在近期内,许静禾就到静禾珠宝公司来,先以设计总监的身份进入公司开始工作。 叶殊城给她的规划是循序渐进很细致的,到什么时候达到什么水平,在什么时候可以成为整个公司的管理者,他全都计划好了,最后。他说:“要是你只想做设计,不想管那些杂事也没关系,我会安排专人管理,你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会通过我的途径把你的设计打造成一个品牌。” 叶殊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然而在许静禾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来。 他的成竹在胸,让她觉得梦想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离开公司后两人去了附近一家发誓餐厅吃饭,而叶殊城的手机在中途响起来。 他摸出手机看了看,眼底掠过惊讶。 电话是苏念打来的。 今天许静禾出现的太突然,在rita回来之后他也没能问问rita复查结果如何,他想了想。对许静禾道:“我接个电话。” 不待许静禾说话他就起身往雅间外面走去。 他按下接听,问:“有事?” 那边传来苏念的声音:“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他愣了愣,唇角浮起一抹笑意,“我会尽快。” 她又说:“我做了饭有你爱吃的菜。” 他眉心轻轻皱了一下。 她问:“你吃过饭了吗?” 他停了几秒,“没有。” “那我等你回来吃饭。” “好。” 挂断电话之后他返回座位,对许静禾说:“我等一下有事,今晚不送你回去了,等下我让司机来接你。” 许静禾整个下午沉浸在静禾珠宝公司带给她的惊喜和震撼中,闻言也没有太大反应,点头的模样很乖巧,他看着,突然就问:“静禾,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许静禾一愣。 哪里有男人在餐桌上突然就对着女人问出这种问题。 她脸有些发红。“就就” 她声音更小了一点,“一见钟情,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什么样的感情能够让一个女人数年来始终如一,多年前她为他险些殒身火海,也从不曾为当初发生的事情怪过他,从那时候他就觉得不可思议,他笑了笑,“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让你失望?” 他这个问题问的她心里咯噔一下,默了几秒,她将问题抛了回去,“那你会吗?” “这就要看你了,静禾,”他敛了笑,“我能为你做的事情有很多,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努力给你,但是不包括为你改变,所以从现在起,你要试着开始了解我,真正的我,而不是存在于你臆想中的那个我,如果你觉得我能给你你想要的,那自然很好,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与你想象的不同” 叶殊城话没说完就被许静禾打断:“哪里有什么想象中的现实中的,只有一个你。我不会看错的。” 许静禾话说的很急,他原本还想继续说下去,可见她那么认真的表情,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这顿饭许静禾吃的很开心,叶殊城却像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食欲,草草吃了几口就擦了嘴,然后给司机打了电话。 榕城。 柳姨感觉苏念又在犯病,下班回来很早,拎着一大堆食材,进门就开始折腾,菜式繁多,弄了一大桌。 柳姨是见识过苏念发疯的劲头的,但还是提醒了一下苏念,“苏小姐,你是不是应该给叶先生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他什么时候回来?” 苏念就真打了,打完之后坐在餐桌旁看着一桌子菜,唇角还上扬。 柳姨看的一愣一愣的,问:“叶先生回来吗?” “他说会回来,”她托着下巴,顿了顿笑,“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 赌博,就是这样的,有很多不确定性,有潜在的风险。可她觉得自己没得选了。 叶殊城在逼她,许静禾现在出现,也是在逼她。 柳姨看她一直在笑,又问一句:“今天有什么好事吗,苏小姐这么开心。” 苏念点了下头,“见到老同学了,高兴。”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叶殊城才回来,他见到满桌子的菜,也略有些吃惊。 在餐桌旁坐下之后,叶殊城瞥了一眼柳姨,“柳姨,你去休息吧。” 柳姨很有眼色地走了。 餐厅剩下两个人,苏念就坐在他对面,他看着她,“想通了?” “想通了,叶先生说的对,反正我也逃不开,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开心,给我们彼此添堵呢,我不想把自己学设计的这条路堵死了,叶先生给我机会,我应该珍惜。” 她说话的时候,灵动的眼始终带着淡淡笑意,看着他的眼睛,他眯起眸子盯着,没看出什么异常,她这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倒是让他回想起她最初的时候。 他原本没觉得她有这么容易,这么快就能看开这件事,毕竟这件事不同于之前他们之间的任何争端,做一个人们口中的第三者,这是有悖于伦理的事情,任何有原则的女人都很难接受这种安排,更何况是她。 可他不喜欢自寻烦恼,他需要她留在他身边,无论是通过什么途径,她自己想开了,这样就很好。也省了他花更多心思去哄她,他说:“过来。” 她愣了一下,叶殊城叫她的方式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他的宠物。 可她还是起身过去了,被他一把拉过去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手在她背上隔着衣服摩挲,“今天复查的结果怎么样。” “医生说已经没事了,注意饮食和休息很快就会好。” 他点了点头,手搂着她的腰,头埋在她锁骨处,嗅她身上的气息,连日来他觉得心始终像是在飘,好像这一刻才终于有了落地的感觉。 他问:“今天见过静禾了?” 她的背脊有一瞬的僵硬,很快敛了情绪应:“嗯。” “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打了招呼,她说要去找你,然后就分开了。” 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心情,他抬头看着她,“介意吗?” 她笑笑,“我介意你就不让她去公司了吗?” 他摸她的脸,“今天我不知道她会来,以后她应该都在珠宝公司那边,大概不会有时间过来。” 她的笑有点僵滞,“那公司你终于送给她了。” “怎么,你也想要公司?” 她眨了眨眼睛,“如果我要,你给吗?” “那要看你的想法有没有成立一家公司的价值了。” 她想了想,手环住他脖子,头埋在他肩头,“我不要公司,我只想做设计,我也不介意她来rs,不介意你送她什么,叶先生,我们是交易,你说的不谈感情,好聚好散,我们各取所需,这样很好。跟从前一样。” 他看不到她表情,可这话字字句句戳心窝,乍听感觉她是很乖顺,可往深了一想,他心底里还是不大舒服。 就一个女人来说,她的理性超乎他想象。 她分的太清楚,冷静地权衡利弊,也许就是她过分冷静这一点让他始终有些挫败感。 他们之前哪里还能和从前一样,从前她眼里偶尔对于他是有依恋的,可现在他一点都看不到了,这原本是他最初想要的,可现在却让他觉得不安,似乎她随时都有可能长了翅膀。飞掉。 他只能禁锢她,必要的话,还要折断她的翅膀。 不过现在总归是达到了他的目的,他也就不再计较那么多,他扳住她的下巴吻她,感觉到她的回应,身体内的血有些躁动,他太怀念这个感觉。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两个人的喘息都紊乱了,他才放开她,回到吃饭这件正事儿上。 晚饭吃的太晚,她就没有再打开电脑作图,上楼后回房间看了一会儿何曾送的教材。意识到叶殊城没有来,她撑着下巴合上书想了一会儿,然后抱个枕头去了叶殊城的房间。 他刚洗完澡,听见门口敲门声,打开门就看到她站在门外。 她抿唇,似乎是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犹豫几秒才开口:“我能在你房间睡吗?” 他在擦头发,唇角勾了勾,“例假结束了?” “不我说的睡觉,就是单纯睡觉。” “那不行。” 他回答的太快,她有些讶异,挡住他要关上的门,“你。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那种东西” 他停下来,“我说过,我是男人,贪欲很重。” 她脸色颓然,讷讷地“哦”了一声,欲转身走,被他在头发上揉了一把,“进来吧。” 她于是就喜笑颜开地抱着枕头进去了,很自觉地往床上跑,笑容冒着一股子傻气,他看到了就笑。 有时候她的行为透着孩子气,不过他不觉得厌烦。 他坐到了床边,她就凑过来,跪在床上从他身后手覆上他的手,隔着毛巾摩挲着,帮他擦头发。 他愣了愣,手慢慢垂下来。 壁灯的光暖暖的,她的手隔着毛巾摩挲头发的力度适宜,这样很舒服。 她擦了擦就帮他吹头发,吹完之后,两个人关了灯躺在床上,他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一刻的静谧让他有种一切回归原点的错觉。 月光皎洁,映照于她的脸,她慢慢问了句:“以后我每天给你做饭。好不好?” 他怔住,旋即笑:“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想做,反正也不能永远做下去,有一顿是一顿吧,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他默了几秒,“不需要你那么辛苦,不是还要作图吗?让厨子做饭就好,我也不是每天都能回来吃。” 她扯扯嘴角,笑的有些嘲讽,因着姿势,叶殊城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搂着她的手臂收的更紧一些。 “我最近会忙。你要是一个人呆着不舒服,可以去报个软件班,你以前不是就想去学?有老师辅导会比你自己钻研进步快。” 她面色僵硬,点了点头。 “睡吧。” 他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 身后,男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深长,苏念安静地睁着眼看着窗外,下弦月如钩,被乌云慢慢遮掩过去。 静禾珠宝公司隶属于rs的业务分支,所以员工的招聘,培训全都在一个系统里,人员也是从rs分配过去的,这就导致整个rs在几天之内被接踵而至的一个八卦闹的沸腾起来。 静禾珠宝公司原来取名于一个女人的名字,而这个女人现在是静禾珠宝公司的设计总监,带着从美国镀金的学历来到这里,一举就跃上设计部门最高职位。 联想之前的八卦,不难猜想出这个中原委,许静禾一夜之间成为rs集团所有女员工艳羡的对象,说起她的时候语气都有些发酸。 “也不知道积了什么德,能找到叶总那样的好男人” “是呀,要是有人给我开一家珠宝公司,天呐,我就要乐疯了!” “说来还是叶总费心,哄女人的招式多了,可一家珠宝公司啊,珠宝行业的投资是什么概念,叶总前一段时间对静禾这个分公司多关注。天天跟着催进度,连大单子都是他亲自审批的,你们想想,可见叶总对许小姐真是一往情深啊” 苏念中午是在电梯听着这些八卦上楼的,何曾在旁边看着她表情,她只有在听到有人说叶殊城是好男人的时候,脸上露出一抹不屑讥诮的笑。 一往情深又是什么鬼,一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还要在外面找情人的男人,也配? 何曾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你想开点” 苏念笑了笑没说话。 当天下班,苏念拉着何曾去陪她咨询软件培训班。 她的想法是,何曾毕竟是专业的,市面上培训机构多而杂。她想要的是真正有水平的,在走了三家培训机构之后,两个人坐在一家大型商场门口花坛旁边的石椅上,琢磨该在哪家报名。 苏念咬着奶茶吸管,将决定权交给何曾:“何大师,听你的,你经验丰富。” 何曾拿着手机百度三家机构做对比,苏念百无聊赖目光四下扫,非常邪门地,看到叶殊城。 而他不是一个人,许静禾拉着他的手,两个人漫步在商场前的广场上,形同很多恩爱的情侣。 何曾把手机往她眼前凑。“你看,这家不行,有人说这家的硬件设备不太好,还有学生上课无法开机” 见苏念走神完全没在听,他顺着苏念视线看过去。 自然也看到了那一双人影。 何曾讪讪把手机收了回去,想了想,才说:“你别太难过” 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过来过去言辞都这么单调,苏念笑了笑。 “我不难过。” 何曾蹙眉看着她,不语。 “真的,何大师,一个人的难过是有限的,我的。已经用完了。” 第077章 你和许静禾也这样吗? 苏念话音落,不远处许静禾的视线不经意瞥过这个角落,径直对上她目光。 许静禾脸色瞬间煞白,苏念把奶茶拿开了,对着许静禾笑了笑。 觉察到许静禾的异常,叶殊城循着许静禾目光看过去。 苏念是个基层,何曾呢,虽然是个技术骨干可是也不算管理层,现在自个儿公司大领导就在不远处正要看过来,何曾赶紧低下头。 他最讨厌在工作之外的时候见到领导了,而且苏念跟许静禾关系这么尴尬,他不擅长应对这种麻烦事儿,一把将苏念的脑袋也往下按。 “何大师你干嘛呀!” 苏念的头发都被弄乱了,嚷嚷出声。 “傻啊你,惹不过就躲着点,叶总说不定还没看到咱们呢!” 苏念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瞎子,许静禾都看过来了,他肯定也看到了。” 何曾强硬地按着她脑袋,然后把自个儿手机挡在她眼前,假装正在给她看什么,远远看俩人就像一对儿小情侣,他说:“就算他们看到了,咱们可以假装咱们没看到,这样就可以不用打招呼,你要知道咱俩什么身份,要打招呼咱还得主动走过去,跟他们虚情假意一番。你想那样吗?” 苏念想想,何曾说的还是挺有道理,她于是安静地看他黑黑的手机屏幕,静了几秒幽幽说:“可是我刚刚对着许静禾笑了啊,她肯定知道我看到她了。” 何曾痛心疾首道:“真是猪队友。” 既然如此何曾也不装模作样了,将手机收回去,抬头发现广场上已经没了叶殊城和许静禾人影,他于是松了一口气。 苏念也看了一圈,没看到人,回头对着何曾吐槽:“何大师,你怎么见个领导跟小学生见老师似的,你有领导恐惧症吗?” 何曾说:“就是烦见领导,你呢,你个做情人的你也不怕见正房,胆子很大啊。” 何曾话出口才觉得自己嘴巴太快,小心翼翼去看苏念,她倒是一脸无谓。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大师你刚刚那句话不对,你说我惹不起,我没有惹不起,这次我惹定了。” 何曾拧眉,“以前我觉得你挺正常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你跟那个许静禾有仇吗?” 苏念没回答。 如果她告诉何曾多年前的事情,以何曾这种个性,大抵也会说是她活该,谁让她多管闲事。 她和何曾又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敲定了一家培训机构之后,才坐上地铁回榕城。 叶殊城比她回来的还要晚一些,她在自己房间作图,听见叶殊城的脚步打门口过,并没有停。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比例严重失调的模型,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关掉电脑躺到床上去,想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找叶殊城。 他刚洗完澡,打开门看见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转身折回去,门倒是留了,她赶紧跟着进去。 她挺自觉地往床上去,他关掉灯,天气不好,一片黑暗中他在她旁边躺下去,面对天花板。 他脑子里面还是在广场上见到的那一幕。 她和何曾,坐在一起,何曾还按着她脑袋给她看手机,就像两个在打闹的小情侣。 他想着心里就有些烦闷。 而且那一刻,他本来打算走过去,可许静禾拉了他一把,说不要打扰他们。 他觉得应该再和苏念重申一下她不该跟何曾有过多接触,毕竟交易还没有结束,然而他又想,这完全就是双标。 他和许静禾还不是手拉手。 他以为自己之前已经足够无耻了,这会儿他发现,居然还不够。 他没能真正把她绑起来,他内心有这种扭曲畸形的想法,干脆什么原则都弃之不顾好了,管它什么仁义道德,礼义廉耻,全都不要了,他就只要她好了,这样,是不是可以多占据她一些,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 他按了按眉心,他发觉自己越来越失控。 苏念就在这个时候转向他,靠近他,贴着他抬手搂他的腰。 他一愣。 “我想报个培训机构学软件,何曾经验比较丰富。所以叫他参谋,你不要多想。” 暗夜里她的声线单薄,像是在飘。 顿了顿,又补充,“交易期间我不会和别的男人有什么的,这点我保证。” 他没有说出口,但是他想,那这个交易,最好永远都不要结束。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拉住她的手贴在唇角,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很委屈,是他将她推入这样不堪的境地,给人做一个被动的情人,就连自己的生活也要受制于人。 她沉默着,然后钻他怀里,搂紧他,“你别不说话,你这样,我害怕。” 他笑了,“怕什么?” “怕你要把我赶出rs了。” 他手抬起她下巴,“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没人会将你从rs赶出去。” 说话间贴着她的唇,话音落就吻上去,深入辗转。 苏念有点难受,脑子里面胡乱地想他是不是也这样亲吻许静禾,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很恶心,手也攥成拳,身体有些僵硬。 觉察到她的不自然,他离开她唇,“怎么了?” “没事” 她声音有些闷,他抚摸她脸颊,在她眼角触到浅浅湿意,心头一紧,“苏念,说话,到底怎么了。” 她又默了几秒,才问:“你和许静禾也这样吗?” 他怔了怔。 不在意都是装出来的,是啊,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他很清楚,她怎么可能说无所谓,就真的想通了? 是他给她的压力太多了,她才变得这样小心翼翼,他恍然间觉察,错了,一切都已经背离初衷,可他却死死抓紧不愿意停下来。 他开口:“苏念” 然而在此之后他却说不出话来,他不想停,至少不是现在,他还不能放手。 意味复杂的沉默最后被她打断,“没事,就当我没问” “没有。” 他突然打断她的话。 她愣了愣。 他抱住她,“我没有吻过她。” 其他的话他也没有说,许是没了兴致,最后淡淡说了句:“睡吧。” 虽然只有那么几个字。她的心却定下来。 叶殊城在这件事上是不屑于跟她撒谎的,她和他之间话说的很清楚,而以他的性子也不会为哄她高兴说这种谎言。 她静静靠在他胸口,感受他的体温,唇角浮起一抹笑意。 有没有过亲密接触很能说明两个人的关系,至今连吻都没有,她有些惊讶的同时,觉得自己也不必太过着急了。 苏念最后在敲定的培训机构报了个软件培训班,她选了排课最密集的模式,这是个高压式的培训班,不光周内的晚上要上课,周末也要占两个全天。 她把课表拿回来的时候何曾看傻了眼。 “这课排的太紧了吧。” 苏念也有些愁,可也认命了,“没办法。鬼知道我还能在rs呆多久,我自己不着急,谁替我着急?” 何曾想想也是,又问:“可这么高的强度,还要上班,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苏念揉揉脖子,“受不了也得受着。” 赌博的风险太高,在一切结束之前,她要尽可能做好后备计划。 许静禾接手静禾珠宝公司设计总监后,迅速开始熟悉业务和岗位职责,也忙的焦头烂额,但同时也很开心,每天晚上和叶殊城一起,都会说些工作上相关的事情。 叶殊城话不多。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地听。 可一天一天,随着刚接手公司的那阵子兴奋和新鲜劲头过去,她也觉得工作让她有些疲累,而和叶殊城的关系,却好像永远停留在原地。 他是会宠着她,只要她要的,他都会给她,然而她总觉得两个人中间有段若有若无的距离。 这种感觉,不像是在谈恋爱,倒是仿佛多了个哥哥在照顾着她,包容着她,这不是她想要的。 叶殊城说慢慢来,这也太慢了,在半个月后她意识到,作为一对成年男女,他们确定关系有将近三个月了,可肢体上的接触还仅限于她偶尔会去主动拉他的手。 叶殊城不急不躁,她倒是有些焦虑了。 苏念也是一颗不定时炸弹,她总不能坐以待毙。 这天晚上叶殊城照例陪她在伊水云居吃饭,席间许静禾问叶殊城:“那天在广场上看到的,和苏念很亲密的那个男人,是她男朋友?” 叶殊城似乎是没想到话题会突然扯到苏念身上,默了两秒才说:“不清楚。” 她又问:“上次听你说,苏念是在建筑设计部的,她是设计师吗?” “不是。” 叶殊城答话惜字如金,场面有些冷,可许静禾不死心,继续追问:“那你知道她是什么岗位。做的怎么样?” 他抬头看她一眼,“你们是老同学,怎么,你没有问她?” 她撅了撅嘴:“我们也不是很熟。” 他说:“那你这么关心她。” 她低下头,想了想,“其实我们那时候关系并不好。” 他没说话,安静地吃饭,听她又道:“我不太喜欢她。” 这回叶殊城有了些反应:“为什么?” 他眼里的苏念绝对不属于讨人厌恶的类型,他倒是想起苏念曾经好像对许静禾有些特别的敌意,隐约觉得这两个女人之间大概是有些什么过往。 许静禾手里的刀叉轻轻敲在瓷盘边缘,发出清脆的响,“那时候苏念挺胖的,也不好看,性格也不太合群,大家都不喜欢她,她现在变化倒是挺大的,掉了得几十斤肉吧” 虽然早就听苏念说过自己曾经很胖,现在许静禾也说了,可他还是没办法想象胖子苏念,他瞥一眼许静禾,笑了笑:“你不也一样?” 许静禾一怔,脸色微变,迅速转移话题,“我那时候就一直觉得苏念这个人有点呆,脑袋不好使,就凭她能做什么设计啊,对了她现在是什么学历,够格进rs吗?” 叶殊城微微皱眉。“静禾,你想说什么,直说。” 他不是听不出她言语间对苏念的微妙贬低,他不大爱听,别说针对苏念,就算是针对别人的,他也不喜欢听。 许静禾见他表情有变,就有些犹豫了,“哦我也就是说说,毕竟rs的档次摆在那里,我就是觉得苏念她,不太够格。” “静禾,你一进入静禾珠宝,做的就是设计总监,你觉得你够格?” 叶殊城话说的很慢很稳,许静禾闻言面色僵滞。 他将手中的刀叉放下,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他没想着对许静禾说这么难听的话,可她让他有些受不了。 这么认真地在他面前说着别人的坏话,这种小家子气,让他觉得烦。 她的唇动了几番,嗓音艰涩:“那我不做了,你把我打回基层去,我从设计助理做起算了。” 许静禾心里有气,他对她一直不温不火的就算了,现在她才说几句关于苏念的话,他就为这个反讽她,她受不了,也放下餐具,转身就离开餐厅。 叶殊城抬手按了按眉心,更烦了。 许静禾上楼,越想越委屈,叶殊城这算什么呢,是因为她说了别人的坏话生气,还是根本就在维护苏念?她不知道,她只是觉得一直以来她脾气太好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需要彼此来维护的,可叶殊城并没有做出什么努力,除了给她公司之外,她看不到他的任何心意,然而她最想要的不是公司,而是他这个人。 哪怕每天在一起,她也总觉得。他好像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她怎么也抓不住。 她在卧室的窗口看着外面,叶殊城但凡对她有些上心,这时候就该主动来找她,哄哄她,她在等。 大概是在十几分钟之后,她的确是看到了他,但是看到的是,他走向车子的背影。 她的视线模糊了,眼帘里,黑色劳斯莱斯疾驰出去,宛如离弦的剑。 苏念结束培训已经九点多,到榕城十点,上二楼意外发现叶殊城难得回来比她早。 他斜斜倚了墙壁。就在她房间门口,看着她。 这段日子其实两个人交流很少,她每晚结束培训回来就累的倒头便睡,他次次回来她都是半梦半醒的。 苏念的努力他都看在眼中,她太拼了,他用她的事业来与她交易,也不能再去打击她,站着说话不腰疼地让她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因为他很清楚,她现在之所以会这样,大抵都是已经完全没有了安全感。 这段关系是不稳定的,所以她在rs设计助理的岗位也是不稳定的。 他只是有些心疼,可这些话他也说不出,说出来显得假惺惺。 她笑了笑:“叶先生,你今天好早。” 她说着推门进卧室,被他从身后抱住了。 她的身体有些僵硬。 她太累了,她有些害怕叶殊城有什么那方面的要求,可要是他真的提出来,她也不可能不满足他,她是交易里面弱势的那一方,没有权力说不。 叶殊城就这么抱着她,也不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良久,他慢慢低下头去,凉薄的唇紧贴她白皙的脖颈,他闻见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说不清是为什么,他有些想她。就算每天见面,就算晚上都睡一张床,就算像现在这样,将她抱在怀里,他心底还是有个空洞无法填补,他还是在想着她,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所以这个拥抱,慢慢变得格外用力,她觉得身体都被勒疼了,有些挣扎,“叶先生,你怎么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疼” 他恍然回神,才放开她。 她将自己的包放下。回头看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 和许静禾之间的事情是让他有些烦躁,不过他懒得说,而且跟她说这些事情算是怎么回事? 她这么努力,许静禾说她不够格,这话许静禾说的出口,他说不出口。 他拉着她去洗澡,她还是有些抗拒,可看他心情不大好,最后也就顺了他的意思,浴缸很大,两个人在里面还有些空间,他坐在她身后,胸膛紧贴她的背部。有些烫,她感到他的手在她身上慢慢撩拨,她浑身紧绷,咬着唇难耐地嘤,咛出声。 温水流窜在指间柔化了肌肤的触感,但他依然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骨头突兀,他吻她的背,“怎么还是那么瘦” 她的心没预兆地被戳了一下,突然就有些难过。 叶殊城为她请了专门的营养师,搭配膳食,而且就一个目标,给她增肥。 巨大的压力之下她发现吃什么好像都没用了,她每天活的太累,身体也累心也累。从前她是不会算计别人的人,可现在她也变了,满脑子都是怎么做计划,每个晚上与他同床异梦,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更不确定她还能在rs呆多久,她的神经都被绷在一根弦上,随时可能崩坏。 这个澡洗的时间不短,浴缸里面的水面不断地起伏,像是沸腾了,满溢出去,他与她纠缠在里面,难舍难分,她也去咬他脖子,喉结,尽管很累,她竭力配合。 情迷意乱的时候,她的声音如泣如诉,跪趴的姿势让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他俯身贴近她的背,吻落在她肩头,嗓音暗哑:“叫我的名字。” 她的声音被撞的断断续续:“叶先生” “不对,叫我名字。” 她喘息着,感到他动作更用力,赶紧叫出来:“叶叶殊城,殊城” 这个晚上她不记得自己叫了多少次他的名字,印象中他做了很久,说“印象中”是因为。她连日来太疲惫,居然在最后因为体力不支晕过去了,怎么回到床上的,她并不清楚,翌日醒来已经是十点多。 她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吓了一跳,身边哪里还有叶殊城人影,她赶紧打电话给何曾要请假。 何曾接电话的时候很没耐心:“说。” 她说:“对不起,我,我睡过头了,何大师,我这会儿马上就去公司,我补假条给你” “不用了,”何曾停了一下,说:“叶总跟我打过招呼了。说你今天不上班。” 她愣了愣,隔着电话也觉得尴尬。 何曾很清楚她和叶殊城什么情况,叶殊城亲自跑去给她请假,这太引人遐想了 何曾说:“我还要连你的图一起做,没事的话我挂了。” 说完,电话被挂断,“嘟嘟”的忙音穿了过来。 苏念攥着手机有些生气,叶殊城凭什么给她做主,而且他就像是吸人精血的妖怪,明明她累极了,昨晚他还做那么久。 他根本一点点都不体恤她。 她起床洗漱过,匆匆赶去公司。 叶殊城早晨去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打内线,转到何曾那里给苏念请假。 他也觉得昨晚有些没节制,不过也是个机会,他给苏念请了一天的假,他想她大概能好好休息一下。 并且,他料想何曾是清楚他和苏念关系的,他来请这个假,也是对何曾一种提醒。 才挂断电话,rita的内线打进来。 “叶总,许小姐来了,让她进您办公室还是?” 他手撑在桌上揉了揉太阳穴,想了几秒,“让她进来吧。” 许静禾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太自然。 这是她昨晚想了一个晚上的结果,叶殊城不愿意迁就她,她就得低头,不然以叶殊城的性格。两个人只会陷入冷战。 冷战是什么,叶殊城冷习惯了,她不行,两个人关系本来就没进展,他一直这么不急不躁的,现在她闹个情绪,岂不是要将本就不稳定的关系打入死局? 她只能无奈地做妥协。 叶殊城见她进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就自己挪过去,坐在他对面的皮椅上。 “我昨晚不该说别人坏话,可我也是为了公司好,我希望来到rs的员工都是最好的,所以才会说那些话,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叶殊城扶了一下前额。“我没有生气。” 这话他说的有些违心。 苏念累个半死,还要被别人质疑,他心里不舒服。 “昨晚你走了之后我想过了,毕竟我认识的是很久以前的苏念,说不定她现在变了呢?我想我也该重新去看待她,我们是老同学,按理说也该彼此多关照一些,所以殊城,我有个不情之请。” 他挑眉,“什么?” “既然苏念从事的也是设计,那我想把她调动到静禾珠宝。” 他蹙眉,许静禾这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她做的是建筑设计,差距太大。” “没关系的。同样是设计,珠宝设计不是更适合女孩子吗?不用跟那些冷冰冰的数据打交道,而且哪个女人不喜欢珠宝,我相信她一定不会反对的。” “她会。” 这话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苏念喜欢的就是建筑设计,到现在投入那么多,要她转行,简直天方夜谭。 许静禾攥了一下拳,之前她以为叶殊城与苏念不熟悉,可这一刻又不太确定了。 他好像很清楚苏念的事。 “这样吧,我去跟苏念谈谈,我会争取说服她。”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笑,他觉得许静禾在没事找事,“你不是不喜欢苏念?现在为什么又非要将她拉到静禾珠宝去?” 叶殊城惯性的动作在这个瞬间让许静禾整个人怔在原地。 被他轻轻拉扯的领带结带着衬衣领口微动。她看到他脖子上一个痕迹。 红色的印,在喉结下两公分左右。 叶殊城还在说话,可她什么也听不到了。 第078章 我应该不会输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片安静,许静禾的视线粘在叶殊城领口处,好半天才回过神。紫幽阁 ziyouge 那个红印位置真是挑的恰到好处,如果不是他那个动作,她是看不到的。 可那短短的几秒已经足够她做判断了,那是吻痕,而且那样深的痕迹,足见那女人有多用力。 叶殊城到现在连主动拉她的手都没有过,却和别的女人做这种事。 她攥紧了拳头,叶殊城唤了她几声,她才抬头,挤出一个苍白的笑:“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叶殊城拧眉,只觉得她神色古怪,但他也没有心情深究,又问:“既然不喜欢苏念,何必要把她调到静禾珠宝。” 她犹自强撑着笑容,“我以前是不喜欢她,可我现在想重新认识她,你总得给我个机会吧?” “重新认识,也没必要调动她岗位,她在建筑设计部做的很好,职位调动我不赞成。” 许静禾笑容有些绷不住了。 她怎么想苏念也不过一个基层,调动的事情居然要叶殊城来说话,未免太夸张。 叶殊城态度太过坚决,她本来是来和解的,不想因为苏念的事情又闹什么不愉快。最后只得做妥协,“好吧,既然如此就算了,在rs也好,毕竟平台好,上升空间大。” 叶殊城没再就这个问题纠缠,站在他的立场上,并不希望这两个女人有过多的交集。 许静禾心里却是十分憋屈,交往才多久已经显现端倪,两个人之间总是有一个人在迁就在妥协的,现在很明显,她就是这个人,叶殊城连一点小事都不愿意包容她,以后可怎么办? 她想不到法子,悻悻告别叶殊城,离开总裁办之后,坐上电梯,到楼下大厅,路过一面指标牌,整栋楼是rs集团的,但是部门在楼层的分布上面标注的很清楚,她的视线定格在建筑设计部好一阵子,转身向电梯走去。 建筑设计部在十六楼,外面是大办公室,她在格子间里随便找人问了一下,问到苏念工位寻过去,没有人在,她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便问旁边一个埋头作图的男人,“你好,我想问一下,苏念人呢?” 何曾正作图做得昏天暗地,苏念请假,他手头的事情更多,听到声音才抬头看向来人。 他有些轻微脸盲,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隐约想起在哪里见过眼前的女人。 之前在广场,就是她和叶殊城手拉手,她看来就是那个“正房”。 他心叫不好,这是正房找上门来撕情人了,还好苏念人没来,他说:“苏念今天请假,不会来了。” 许静禾一愣,眉心皱起来。 她好不容易想通了,来找苏念一回,没想到吃个闭门羹。 今天出师不利,什么事情都办的不爽快,许静禾离开rs,情绪十分低落。 苏念赶到公司已经到了十一点多,上楼时急的一路小跑,到自个儿工位跟前停下来还喘着粗气,这么大的动静,何曾想听不见也难,回头一看,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何曾声音比以往高了一度,周围有人看过来,何曾又把声音压低下去,“上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苏念缓过一口气,才说,“没。” 何曾松了口气,“看你跑这么快,我以为人正房在后面撵着你跑呢。” 苏念乐了,“让她来啊,我不怕。” 何曾摇摇头。“呆子,你今天真是躲过一劫,那个许静禾人真的来了,就在大概半个小时之前才走的。” 苏念愣了愣,“她来干嘛?” “找你。” “那怎么走了?” “你不在啊,我说你今天请假,一天都不会来,她本来还等了一会儿,听我说完就直接走了,好像不太高兴。” 苏念把包放桌子上,一脸郁卒,“怎么不多等一会儿。” 何曾愣愣看着她坐下,琢磨她这意思不对,“怎么地,你还想见她?” 苏念“嗯”了一声,“挺想见的。” 何曾说:“你是不是有病。” 苏念按下电脑开机键,看向何曾,“何大师,我和许静禾之间的关系不光是正房跟情人,我们之间比这复杂,所以我不怕她。” 何曾看了眼周围,把椅子滑过去,靠近苏念,“说来听听,你们什么关系?” “何大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我就不告诉你” 何曾的脸整个儿黑了,难得他有心主动问她的事情,她就这样反应,他带着怨念回到自己电脑跟前,将做了一半的图发给了苏念,“赶紧做,今天就要交的!” 苏念觉得他有点儿幼稚,但还是赶紧埋头工作起来。 苏念说了一半的话一直堵何曾心口,堵到了中午,所以他又拉着苏念一起下楼吃饭。 有同部门的人见到了,眼神都有点微妙。 苏念来以前,何曾太高冷,不食人间烟火,很少有什么这方面的八卦,可是现在不同了,这俩人走的太近了,大家都猜测他们有情况。 苏念懒得理会这些目光,何曾更不用说,所以这些流言蜚语也没有人制止,就这么野草一样疯长。 在楼下快餐店窗口的位置坐下,何曾问:“图怎么样了?” 苏念一脸痛苦:“何大师,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说工作,不然会吃不下去的。” 何曾说:“说你的工作,我能吃下去。” 苏念想,何曾真是太记仇了。 她叹口气,“其实我和许静禾之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要是说出来了,你肯定会觉得我太矫情,太小气。” 何曾抬手,“我发誓,我绝对不说你矫情也不说你小气。” 她手撑着脑袋想了想,说:“好吧,我告诉你。” 何曾一脸的愿闻其详。 “我上高中的时候,是个大胖子,长的难看,家里条件也不好,还是单亲,所以一直很自卑,班里的同学也不大喜欢我。所以没有什么朋友。” 何曾努力想脑补一下胖子苏念,可是看着眼前的人,脑补不出来。 苏念手里的筷子搅着米饭,继续:“那时候我老是觉得自己不如别人,你可能不懂大概是青春期吧,比较敏感,总觉得别人瞧不起我,我连走路都是低着头走,班里总共四十多个同学,我说过话的不到十个。” 她的眼神沉湎在往事中,有些出神。 青春期,属于每个人特定的一个年龄段,那个阶段的孩子。敏感,多疑,多愁善感,也是情窦萌发的时候,不过苏念那时候的生活无关乎风月,她是个不好看的胖子,她被人孤立,没有朋友,总是独来独往。 可是后来,许静禾主动接近她。 “许静禾那时候是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学习好,人长的好看,家里据说也很有钱,简直就是白天鹅,但是她主动来跟我说话,还对我很好,她甚至----” 苏念顿了顿,“还送过我礼物,我到现在都记得,是高档颜料,那时候我就很喜欢画房子,她喜欢画首饰之类的东西,我生日的时候她送了我一套我一直想要却买不起的颜料。” 何曾说:“所以你们以前是朋友?” 苏念笑的有些惨淡,“是我把她当成了朋友,你想想,我那时候长那么难看。大家都不喜欢我,突然一个这么完美的女生愿意跟我结伴,我的感觉吧,就是受宠若惊,那时候我真的很高兴,我回家还跟我妈说,我交到朋友了,是很棒的人,我妈也替我高兴,还让我邀请她到我家来玩。” “后来呢?” 苏念把筷子放下了,“后来她告诉我,她喜欢上一个男生,但是没有勇气去直接告白,所以她想要我帮她给那男生递情书。” 何曾意识到说到这里的时候苏念的表情就变了,她笑的有些冷。 “我那时候对男生基本没概念,加上脸盲,我只记得那男生是个外校大我们不知道几级的,而且似乎还是那种小混混,其实我不太想去,我怕那种人,可是许静禾好像真的很喜欢他,我想,既然是朋友,那我就帮她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何曾吃饭的动作也停下来了,听的很专注。 “我去给那男生情书。那男生不是小混混吗,大概是得罪了什么人,我特倒霉,去的时候遇上他被人抓,我看到了想去报警,结果跑的慢,被人一块儿给抓过去了。” 何曾一愣,“你是说,你跟那男生一起,被人绑架了?” 苏念点点头,“那些人目标应该只是那个男生,我是因为被看到了才被一起抓过去” 她语速变得有些慢,何曾催:“然后呢。” “那天有些混乱,那些人把我们带到山脚下的棚屋里,还打我们,后来那些人走了,我以为结束了,可是房子着火了,我们被锁着,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出去的缝隙,因为我胖嘛,我就” 她说到这里,脸色有些发白,拳头攥的紧紧的,头低下去,呼吸也有些乱,“何大师,我不想说了。” 何曾明白,她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了。 他说,“可是我听下来,没觉得许静禾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绑架这种事情,她也不能未卜先知吧。” 苏念慢慢抬起头,“我那天受了伤,半个月之后才回到学校,才去我就听说许静禾要转校了,她居然还给自己办了个leavingparty,没有叫我,我在去教室的时候听到她和别人说话。有人问她为什么没有邀请我,她说她只是可怜我,还说,怎么可能拿我这种人当朋友我当时没忍住,就直接冲她前面去了,她当时尴尬的要死,可我也没落着什么好” 何曾神色有些恍然。 苏念苦笑一下,“其实说出来挺可笑的,我不想说就是因为,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好像很小心眼,像是在翻旧账,但是没办法,我可能真的就是心胸狭窄。那时候我太信任她了,把她当朋友,我为了她差点被烧死在那棚屋里面,到最后还努力把信给那男生,可是听了她的话我后悔了,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我受了伤,她不闻不问,还这样落井下石” 她手撑着下巴看窗外,那些过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能真正过去。 许静禾让原本自卑的她变得更糟糕,近乎自闭了,许静禾转校了,而她还留在那个班级里面,她开始憎恨身边那些用异样眼光看她的同学,可她没有条件转校,又过了两年被孤立的生活,然后到了大学,才好了一些。 尽管如此,许静禾一直像是她内心深处的一道阴影,每每想起来,心底还是会隐隐作痛。 信任是很奢侈的东西,对她来说尤其如此,在那个敏感的年龄里,所有的情绪都是被扩大化的,她一直将许静禾视为友情的背叛者。而她一头热地为了许静禾的事情,险些丧命。 后来她再也不愿意和苏妈妈说起许静禾,交朋友也变得十分谨慎小心。 何曾轻轻咳了一声。 苏念视线收回来看向他。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个事情挺难评判的。 苏念小心眼吧?好像是有一点,可是那个年龄段里经历这样的事情,要是真完全不当回事就过去了,那也未免心太大。 他觉得女生真麻烦,怎么那么多事儿呢。 现在长大了,女生之间的麻烦事儿演变为女人之间的麻烦事儿,两个人又因为叶殊城而扯不清。 他说:“所以你现在是干嘛,知道叶总女朋友是她,你想报复她?” 她摇摇头。 “那你这两天这种斗志昂扬的状态算怎么回事,没跟她见着还很遗憾。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想跟她见面叙旧。” “我就是有些不甘心,谁不好,偏偏是她,因为是她,我特别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我本来觉得挺对不起叶先生女朋友的,可是知道是许静禾之后,我一点儿也不内疚了。” 何曾隐隐有个想法,“难不成你想在他们之间挑拨离间,让叶总跟她分手?” 苏念摇摇头,“也不全对,何大师,我说了。我想赌一把。” “赌什么?” “在赢之前我不能告诉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何曾扯扯嘴角,“那万一你输了呢?” “我应该不会输,”她重新拿起筷子,“只是不知道会以什么方式赢。” 何曾觉得她就是在故弄玄虚,可看她不愿意说,已经埋头吃饭,还是忍不住多嘴一句,“你别把自己搭进去,不划算。” 苏念笑了笑没再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怎样搭进去,爱上叶殊城算不算? 她只知道属于她的这个赌局,一旦开始了就没有回头路,到时候恐怕她与叶殊城之间也没办法再维持这种和平假象。 苏念和何曾吃完午饭回公司。很不巧,在电梯间遇到了叶殊城和rita。 叶殊城一般是坐专属电梯的,但是要经过员工用的那个电梯间,见苏念和何曾一起,他眉心蹙起来。 这假白请了。 叶殊城走过去,很多人都喊叶总,他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苏念和何曾本来混在大堆人中间低着头想蒙混过关,可叶殊城脚步停在苏念跟前,“苏念,你跟我来。” 周围有些意味不明的视线投过来,苏念没办法,硬着头皮跟上去。 到了总裁办公室,发现安子晏人已经等在那里,安子晏一见苏念就起身,挺热情伸出手来,“又见面了” 苏念要伸手去握,叶殊城挡了一把,对安子晏说:“你够了啊。” 安子晏手不尴不尬在半空,好几秒才讪讪收了回去,不满地嘟囔,“叶总,你这独占欲也太强了,不就握个手,我不信苏念出去不跟别的男人握手。” 苏念被叶殊城跟安子晏之间这种相处模式逗笑了。 叶殊城走过去在皮椅上坐下,看安子晏。“你来什么事?” 安子晏说:“你真无情,我没事就不能找你?” 叶殊城回:“没事就赶紧滚。” 安子晏一脸要哭的表情,苏念捂着嘴巴,差点笑出声。 安子晏叹口气,“好吧,我来确实有事,你不是要给静禾珠宝进一批南非的上等原石吗?我联系了几个可能的合作商,今天把资料拿过来给你看看。” 叶殊城看他将基本厚重的图册放桌上,说:“你可以发电子版过来,我会做对比。” “毕竟几千万的货呢,你那么重视,我也要有个态度吧,今天下午我就打算跟你讨论一下这批货。我连下午行程都推掉了。” 叶殊城说:“可是我的行程没推。” 安子晏脸色又颓了。 苏念脸上的笑意也早就挂不住了。 许静禾回来才多久,这么大手笔地进原石 叶殊城对于静禾珠宝的重视程度她是清楚的,现在许静禾本人回来了,大约是静禾珠宝的一个新纪元,叶殊城应该早就已经计划好一切,为许静禾铺好了路。 哪里像她,还在设计助理的岗位上苦苦挣扎,连这么个位置都提心吊胆生怕保不住。 叶殊城揉了一下眉心,“你来之前至少应该打个电话给我。” “我打了,”安子晏话说的有点可怜巴巴,“可你没接,我就直接过来了。” 苏念眼看自己也木头一样在这边矗半天了,弱弱出声:“叶先生,要不我先回” 叶殊城这时候好像才想起她,对安子晏说了句等一下,然后拉着苏念往休息室方向去。 安子晏在后面喊:“你们动静小点儿啊!这可就隔一道墙!” 苏念一下子红了脸,叶殊城扯了扯嘴角没理会安子晏。 他将苏念拉进休息室,问:“你怎么来上班了,我不是给你请假了么?” 苏念回:“我不上班,工作都会压在别人身上啊。” “不就是些图?让何曾去做。” 苏念有些受不了他这种一切以自己为中心的想法,“何曾是我师傅,肯带我这么个没什么基础的徒弟就不错了,我还给他增加工作负担,多不好啊。” 他的手往下滑到她腰部,摩挲的动作有些暧昧,“你不累?” 怎么可能不累。早晨起来的时候她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 她一把按住他的手,“累,可是工作比较重要。” “苏念你----” 他顿了顿,叹口气,“你只要听我话,没人会把你赶出去,你这样,身体吃得消么?” 她觉得他这就是废话。 他怎么可能懂她,怎么可能理解她这种危机感。 他这样说真是让人恶心,明明让她没有安全感的,就是他。 可她最后只是笑笑,“我身体很好的。” 他话也只能说到这里,再说下去他自己也觉得假惺惺。只好作罢,顿了顿,想起什么,“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她眨眨眼,“什么?” “是一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我已经联系好,近期让建筑设计部准备一下参与竞标了,这是你们部门成立以来最大的项目,投资有三亿多,在整个rs也算是大项目,所以接下来会做重点,你要是能够参与进去,对你以后的发展会很有帮助。” 苏念睁大了眼睛。 “你是说。园艺博览会的设计?” “对。” 她张着嘴,好半天,笑出来。 表情有些傻气,明显是很高兴。 他也笑了,揉揉她的头发,“这是机会,希望你能把握好。” 她咧着嘴的模样真有点呆,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搂的他死紧,“太好了,太棒了,我进设计部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项目呢!” 他唇角上扬,手在她背后轻拍。“你要勒死我了。” 她赶紧放开他,吐了一下舌头。 俏皮的样子又惹他笑,他定定看了几秒,捏住她下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苏念吓了一大跳,隔着一道墙,外面还坐着安子晏呢,她手抵着叶殊城胸口,心跳的很快。 他低下头去,挨着她额头,高挺的鼻尖在她鼻尖轻轻蹭,很亲昵,语气有些遗憾:“怎么办,又想做了。” 她闻言警惕地推了他一把。 这人怎么种马似的,哪里都能发情。 他笑:“我是开玩笑,你累成这样” 停了一下,又说:“下次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语气里面似乎还有微妙的抱怨,她其实不想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但是静了两秒,还是开口说:“你不是还有静禾?” 第079章 夹缝中挣扎 一般男人在从情人口中听到这种话,大抵会有尴尬,抑或是对于情人不懂事的厌烦,然而叶殊城闻言,只是一脸意兴阑珊,放开苏念。 “真不会聊天,你回去吧。” 苏念撅了撅嘴,出门跟安子晏打过招呼之后便回了设计部。 在电梯里面还忍不住地嘴角上扬,园艺博览会,真好。 另外 看叶殊城的反应,他和许静禾之间肯定是有问题的,之前他就说没有吻过许静禾,现在看,很明显,他和许静禾之间,绝对不是一般情侣之间的相处模式。 她其实有些好奇,这个早上许静禾来找她,到底是要说些什么。 不过她相信,许静禾很快,还会再来。 见叶殊城从休息室黑着脸出来,安子晏一脸诡笑:“真快啊叶总,你们进去才不到二十分钟吧” 叶殊城瞥了他一眼,“不谈生意了?” “谈,要谈的,”安子晏赶紧坐直了身子,“不过谈生意之前我想谈八卦。你还真打算继续养着苏念?不怕出事?” 他走过去坐在椅子上,从桌上拿到烟抽了一支出来,“会出什么事?” “翻船,”安子晏敛了表情,“苏念和许静禾现在知道对方的存在吗?” 打火机“啪嗒”一声,幽蓝色火焰里,一缕白烟慢慢飘起来,叶殊城眯了下眼,“苏念知道,静禾目前还不知道。” 安子晏瞠目结舌,“苏念知道还乐意跟着你?” “不我用她事业做威胁,我告诉她要是离开,就必须也离开rs,她太喜欢设计了,但是资历差很远,出去的话这个行业里面不会有人接纳她。” 叶殊城话说的平静,安子晏听的完全呆了。 这不像是叶殊城会做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为了一个女人,他觉得他都不太认识叶殊城了。 “你没想过许静禾知道之后怎么办?” 叶殊城深深吸了一口烟,眉目在烟雾笼罩后有些模糊起来,“会闹吧,就让她闹,也是个机会,我一直觉得她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十几岁的时候一见钟情,能刻骨铭心到这种地步?我无法理解,或许她一直认定的,她对我的感情,本身就是有偏差的,我不值得她这样。” 安子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可想清楚了,这样下去,苏念和许静禾都会受伤害,你也好过不了,别人家里一个外面一个的都是风生水起,可你给自己太多枷锁,只会变成夹缝里挣扎,到最后说不定什么也留不住。” 叶殊城扯扯唇角,“你来给我上课?” 安子晏摇着头打开产品图册,他不想说了,叶殊城决定的事情,别人说再多都没有用。 他只是有些担心,以叶殊城的个性,做出这些事来已经十分反常,但人又还没有真放开到厚颜无耻脚踏两条船也能心安理得的那一步,相反,他看得出,现在的叶殊城,很明显是心偏向苏念那一边,而又被自己对于许静禾的感恩和愧疚所束缚,这是一条死路,只会让三个人都痛苦。 许静禾没有去静禾珠宝上班,从rs出来之后,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 脑子里面一直是叶殊城脖子上的那个吻痕,她像是中了魔障,甩头也甩不开,她太难受了,她明明都看到了,却连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路边有打情骂俏走过去的一对儿情侣,女孩似乎因为什么事情有点恼火,男孩挺强硬地将人搂在怀里,然后飞快地吻女孩的脸,贴在女孩耳边说什么,逗的女孩红了脸。又笑起来。 许静禾看到了,脚步停下来,愣愣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女孩发现了,一脸嗔怪地拉着男孩走开,还回头像看神经病似的看了许静禾一眼。 许静禾转身看向那对年轻的背影,眼泪就在眼眶打转。 别人的恋爱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她的就那么不堪,全都是她一个人自导自演,可她还不敢抱怨,叶殊城对她的感情很多都是建立在感恩和愧疚的基础之上的,而不是爱情,她能够利用他想要弥补和感谢她的心,来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她以为继续努力总会有日久生情,她以为他既然愿意接受,那么迟早会爱上她,可是还要多久?她不知道。 在那之前,她要过多久这种演独角戏的日子,她也不知道。 她给了叶殊城足够的空间,却是苦了她自己。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擦着眼角,猛然间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静禾,静禾是你吗?” 她扭头看过去,街角走来一瘸一拐的一个中年男人,衣衫都是老式的,还被洗的发白那种,见着她一脸惊喜,两眼放光:“真是你!静禾,这些年你哪里去了,怎么不跟家里联系,你知不知道” 许静禾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脸色僵硬,而中年男人已经停在她跟前,一边说话一边去拉她的手。 “别碰我!” 她一把甩开,男人错愕地看着她。 好久,男人讪讪将手收了回去,“静禾你,还是在怪爸爸对不对?” “你不是我爸爸,我没有爸爸,”许静禾情绪有些失控,声音尖利,“别说你是我爸爸!” 男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静禾,我知道你生气,可” “别说了,我不想听你废话,你害我还不够多吗?你要是还有些良心,就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说完,许静禾转身就跑,仓皇之下几乎忘记自己身在何方,慌不择路地横冲直撞。连交通灯也没有看,突然间凄厉的刹车声响起。 眼前一切景象都变得很慢很慢,她在恍惚间觉得痛,又跌入一个怀抱里,接踵而至的,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苏念打从回到办公室之后就一直傻乐,何曾看她傻笑实在看不过去,拍她脑袋,“作图呢,笑什么笑!” 苏念实在忍不住,压低声音对何曾道:“何大师,有好消息,大好消息。听不听?” 她太想跟人分享这个消息了,除了何曾也找不到别的人。 何曾想起她从叶殊城办公室里出来不久,也压低声音问:“怎么,叶总决定选你了?” 苏念脸色一僵,“会不会聊天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你乐个屁。” 苏念拧眉,“何大师,我说正事呢,正事,有关工作的。” 何曾眯眼看着她。 苏念拉着他领口将他拉低一点,声音更小:“一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虽然没有确定下来,不过说咱们部门要参与竞标。” 何曾一愣。“真的假的?” 园艺博览会不是小项目,他被人高薪挖到rs之后,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项目,有些讶异。 “叶先生说了,不过就说近期报上去,会做重点,具体的我还没有细问呢。” 她想了想,本来想说今晚详细问一下,又觉得这话对何曾说有点不太妥当,就道:“我回头再细问一下情况。” 叶殊城会跟她说,那应该问题不大,她很有信心,“我觉得叶先生不会乱说话,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正式的通知了,这么大的项目,咱们部门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何曾半信半疑,毕竟目前还没有任何正规渠道的消息,苏念这顶多算是小道消息,他想高兴也有点为时过早,他轻轻戳了一下苏念脑门,“那你就赶紧吧,别好不容易有项目了,你又拿不出像样的东西,那可就麻烦了。” 苏念摸摸脑袋,傻笑着,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开始认真作图。 安子晏的突然到访打乱了叶殊城一部分计划,两个人耗费了小半个下午讨论那批原石的进口渠道,到三点多,叶殊城看看表,对安子晏道:“不行了,我还有事,必须得出去一趟,今天先到这里,剩下的你来做决定。” 安子晏急了,“话说一半怎么行,你才排除了一家,剩下还有两家呢,这么大的案子,算了你去哪里,我跟着你,咱们路上说。” 叶殊城想了想,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便带上了安子晏,在路上跟安子晏解释了一下去处。 目的地有点远,是晋城城建局,叶殊城联系了这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但是由于是市政项目,需要疏通的关系很多,要跑的路也不少,而参与竞标的报名流程则更是比私企不知道复杂多少倍,尽管如此。可以想象要参与竞标的企业不会少,他想抢占先机,在正式的报名流程开始之前就把rs的建筑设计部报进去,所以约了人在这个下午谈。 安子晏听了,很兴奋,“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和我说,我可以给你出主意,给你找人啊!” 叶殊城在车上淡淡睇他一眼,“我自己也能。” 安子晏又问:“你以前好像不花这么多心思在建筑设计部门,现在是因为苏念吗?” 叶殊城没说话。 安子晏说:“可是你现在重点不是静禾珠宝吗?我记得你之前就计划好了,你总不能同时放俩重点吧,再加上公司原有业务,你的精力一定会分散的,静禾珠宝的单子你也跟,现在园艺博览会的项目你还亲自跑,你撑的下去?” 安子晏说的这些叶殊城不是没有想到,他手撑在车窗边,摁了摁眉心,脑子里面掠过苏念的脸。 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她笑了,和他想的一样,她是真的很高兴。 如果能让她高兴,累一点也值得了。 他说:“静禾珠宝现在有已经成熟的业务在支撑,但是园艺博览会这个项目这毕竟是市政项目,竞标的竞争会很激烈,rs的建筑设计部本身不够成熟,如果能够拿下这个项目就可以一举跃居一线,成立分公司的事情也能顺利许多,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安子晏点点头,“那,你那给许静禾量身定做的品牌打造计划呢?” “静禾珠宝可以等,园艺博览会的项目不是每天都有,这是难得的机会。”顿了顿,又道:“别再问了。” 安子晏就真的没再问了,rita在前座开车,车厢里的沉默有种心照不宣的意味。 安子晏想,麻烦了。 一个人分身乏术,叶殊城这是自己将自己往绝路上逼。如今已经应接不暇。 静了没几分钟,叶殊城的手机响起来,他摸出来看了看,是许静禾的电话,想起早上那场不愉快的谈话,叹了口气才接。 车厢小又安静,安子晏也听到电话那端传过来的声音。 “你好,叶先生是吗?这里是市立医院,有位许静禾女士出了车祸,最后联系人是你,你是她的朋友吗” 叶殊城脸色微变,“是,她在哪里。情况怎么样?” “有人救了她,不过还是受了伤,现在人还是昏迷的” “哪个病房?” 对方报出病房号,电话挂断之后,安子晏一时没敢出声。 叶殊城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对rita道:“去市立医院。” 安子晏觉得不出声不行了,“那你今天下午约的人” “我等下会打电话说一声。” 安子晏摇了摇头,一声轻叹。 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许静禾刚醒过来。 她受了过度惊吓,精神不太好,一见着叶殊城,眼泪就流了下来。 叶殊城坐在病床边,用纸巾给她擦眼泪,在她耳边轻哄。 “没事了,没事了。” 安子晏问了问情况。 许静禾是违反交规自己不看灯跑马路中间去才会被撞到的,所以不存在什么肇事人,她其实没受什么重伤,在最后一刻有个男人冲出来把她护了一把,那男人腿本来就有问题,又被撞了个骨折,而许静禾只是在摔倒在地的时候手臂上有些擦伤而已。 医生已经处理过许静禾手臂上的伤,只叮嘱说要注意她的精神状况,然后告诉安子晏,那个救了许静禾的男人才从手术室出来,还需要补交医药费。 许静禾还梨花带雨的,叶殊城在安慰她。安子晏看叶殊城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便去给那个中年男人交医药费。 中年男人叫做许成,安子晏拿着单子琢磨了一下,许成,许静禾,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他想问问,可许成才出手术室,还没醒,许静禾又一直哭哭滴滴的话也说不清,只能作罢。 安子晏晚上有应酬,所以确定没事之后很快就离开了,叶殊城陪着许静禾到下午六点多。许静禾才稍微静下来一点,他去看了一下许成,许成还没醒,他只能给护士留了个电话,然后带着许静禾离开。 许静禾一路上坐在车里,神思还有些恍惚。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觉得整个人都像是在飘,一点真实感没有,她觉得很累,而叶殊城的声音又缓缓响起。 “静禾,你认识许成吗?他救了你。” 她愣了愣,看向叶殊城,他还在开车。问话的时候表情淡淡的,似乎是没觉察什么,她摇摇头,“不认识他,救了我吗?” “嗯,”叶殊城想了想,“医院说他没有家人照顾,我在考虑明天给他请个护工,他的左腿断了,不能不管。” 许静禾脸色本就苍白,闻言有些怔然,“腿断了?为了救我?” 红灯,车子慢慢停在路口。叶殊城看了她一眼,“你也不要太内疚了,我们会弥补他,他救了你,我们可以” “我来吧,”许静禾抢先说,“我明天去医院看他,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够做的。” 她说话的时候有些急,他愣了一下,“我已经留了我电话” 她再次打断他的话,“这件事你不需要管,我来处理就行。” 许静禾其实很少有这样强势的时候,他目光有些犹疑,她赶紧解释,“他救了我,我理当去感谢他的。” 他点点头,“好吧,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苏静禾点头,又看向窗外,手指将自己的衣角绞的很紧。 两个人回到伊水云居,许静禾回到房间就缩在床上,厨子做好饭也说没食欲。 叶殊城没办法,亲自把饭送楼上去,餐盘放在床旁边的柜子上,他弯身轻轻拍了一下将自己用被子裹成蚕蛹一样的许静禾。 “多少要吃一点。” 她慢慢抬头,“我不饿。” 她脑子里面还是被撞倒的那一幕。到现在心有余悸,她也没想到,许成为了救她,居然断了腿 叶殊城有些无奈,手在她背上隔着被子轻轻拍,“还害怕?” 她也不说话,就眨着眼睛看他。 他心底软下来,早晨那场对话结束的并不愉快,听到她出事的时候,他确实急了。 他找她,找的并不容易,纵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之间有些不快,可归根到底。他在知道她出事的时候还是担心的,多年前没能救她,他不可能再次抛下她。 他说:“把手给我。” 她抿唇,犹豫几秒,才伸出手,被他攥在掌心里,她感觉到他的温度,心慢慢沉静下来。 可是,又想哭了,委屈,太委屈了,这个男人虽然对她温言软语,但不过是虚有其表,她不知道他昨夜究竟是和哪个女人纠缠在哪里,她想问可是她害怕,她在这段关系里面如履薄冰,她恨极了这种被动的状态。 她问:“殊城,你今晚不要走好不好?我害怕。” 他怔住,看清她眼底未散的惊惧,犹豫几秒,淡淡笑了笑:“你听话吃饭,我就不走。” 她赶紧就坐起来了,“我吃,我这就吃。” 他在旁边看她吃过饭,然后把东西收拾了拿下去,心情说不出的烦闷。在别墅外的花园边拿着手机给苏念打电话。 彩铃响了许久,那端无人接听。 他又打了一遍,依然没有人接,而许静禾呼唤他的声音传过来。 苏念今天也是折腾,因为早上去的迟,进度都延缓了,所以加班到了七点好不容易把图做完,连饭也没顾上吃就飞奔去那个培训机构,一路上在公交车上被挤的东倒西歪的,下车就赶紧去上课,下了课已经到了九点多,她好不容易挤上地铁,整个人都有点发晕。 何曾算是说对了。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因为体力不支而猝死。 地铁上这会儿人已经很少,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两个来自叶殊城的未接,算算时间,那会儿她在公交车上,应该是没有听见。 虽然累,可她看到叶殊城的电话就想起那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唇角勾了起来,手指在屏幕上跃动,给叶殊城回拨了过去。 还想问问项目相关的一些事,可是等了许久,那边也没有接电话。 她颇为郁闷地把手机放了回去。回到榕城十点多,叶殊城还没有回来,也在意料之中,她洗完澡,脑子里面对于项目的疑问太多,她干脆跑去叶殊城房间,躺在他的床上等。 可是她太累了,不多时,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叶殊城之所以决定留在伊水云居,是因为许静禾的状况有些令人担忧。 毕竟白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做男朋友的,在这时候还要扔下她走也说不过去。 可晚上总有些尴尬的,棘手的。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比如睡哪里。 给苏念的电话没打通之后他一直寻思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发短信,可许静禾拉着他陪她看电影。 别墅里有一个小的放映室装了投影,许静禾就坐在他旁边,他的行为很受限。 看的是一部有些年代的经典法国爱情电影,他对这个类型的片子没有太大的兴趣,但许静禾看的入神,他也就耐着性子陪着了。 电影途中他的手机响起过一次,恰好是屏幕上男女主深情对视的时候,许静禾正投入呢就被手机铃声把状态给打成了一盘散沙,看到叶殊城拿出手机来,她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就一个字:苏。 叶殊城按了静音,将手机放了回去,她问:“不接吗?” “不是什么要紧事。” 虽然他说不要紧,可她心里却不太舒服。 他太神秘了,什么都不愿意和她说,这是恋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吗? 电影结束之后,叶殊城也没想好那个睡哪里的问题要怎么解决,但总归是逃不过去,在放映室门口,他说:“我睡客房吧。” 许静禾脸色有些挂不住,点了点头,看他转身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地出声:“殊城,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脚步一顿。 她做了个深呼吸,鼓起勇气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你讨厌我吗?” “你知道我不可能讨厌你。” “可你并没有真正接受我。” “” 他看到她眼眸里的笃定,抬手扶了一下额头。 这个夜晚似乎要变得很麻烦。 第080章 那不是家 过道里面很安静,吊灯散发橙暖的光,叶殊城静静看着许静禾,沉默许久,才开口:“静禾,我以为你明白,我在努力试着接受你。” 许静禾面色颓下去,“努力?你觉得我很难接受吗?” “不,”他摇头,“我找到你,有几年了吧。” 她点头。 “在找你之前,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我回到晋城,你还活着,我这次一定不会丢下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后来找到你,我也一直是这样做的,说实话,在我眼里,你就像个妹妹,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 许静禾心口发凉。 而他继续道:“那封信是你多年前写的,那时候你多大?十五六吧,在收到信之前,我对你没有任何印象,我们之间甚至没有接触过,你仅仅凭一面之缘,说你喜欢我,如果没有发生那种事。我就算看过信,也只会觉得你很肤浅。” 她浑身一震,脸色有一丝窘迫。 “我是认真的” “我没有质疑你,毕竟,你当时救了我,而我,”他顿了顿,眉心蹙起来,“那时却没能救你。” 他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她跟前,手穿梭过她披散在肩头的卷发,触到她脖子侧面,蜿蜒的一道疤痕,手指轻轻摩挲,“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希望你能够重新审视一下你的感情,你当年只是远远看着我,对我一无所知就喜欢我,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得试着了解我,我有很多缺点,我不够热情,也不会主动,我可以满足你物质上所有的需要,但我未必做得了一个好男人,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他的嗓音很沉,很慢,话说的有条有理,可言辞间她听出太多含义。 她仰头,对上他的视线,“你希望我喜欢你吗?” 大约是没料到问题会被抛回来,叶殊城一怔。 她又问:“殊城,你心里,是不是有别的女人?” 所以,才无法专注,明明已经做出决定,却总是停滞不前。 这是她想到的,最有可能的答案了。 因为那个吻痕,她更加确定,有那么个女人,就横在他们之间。 许静禾这话让叶殊城的手停下来,从她肩头滑落。 他脑海里面不期然出现苏念的脸,苏念的一颦一笑。 别的女人是什么概念,他从来对女人倾注的注意力少之又少,安子晏走在街上都会注意眼前有没有美女,他却没有这些心思,他在这方面可以说近乎迟钝,可是苏念,她是不一样的。 她闯进他的视线,强势,刺眼,让他想不留意也很难。 许静禾见他的表情,明显是已经想到什么,她笑,“殊城,你有别的女人了对不对,是谁?” 他表情瞬间冷了些,“静禾,我是成年男人,我说我感情经历一片空白,你信?” 她委屈地抿唇,“那你什么意思,你当我是什么,你又要丢下我不管吗?” 许静禾真的让他有些烦了,他之所以留下来,是念及今天白天她所受的惊吓,可她却在这个时候咄咄相逼,让他不能喘息。 “我说过不会丢下你不管,可是静禾,人的心不是物质,想给就给,我在努力适应我们之间这段关系,我说过,我很慢热。你要是再这样,结果我无法保证。” 苏静禾怔住,见叶殊城转身要走,她扑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他。 她的脑袋空了,没有感情,就没有谈的基础,对叶殊城来说他随时可以放手,她不行。 “我不问了,我也不逼你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我听你的,我们不急,慢慢来” 声线微微颤抖,带上哭腔,他有些不忍,叹口气拉开她的手,在她头发上轻轻揉了揉,“别想太多了,你今天应该很累了,去睡吧。” 她抓住他衣袖,“那你能不能跟我在一间房,你等我睡着再走,好吗?” 她的眼眶泛红,鼻尖也是,可怜楚楚的模样,他没办法,点点头。 他以前也没做过这种事,觉得就像是在哄小孩子,她一直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还说了些话,才睡着,他坐在床头,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视线落在没有头发遮掩直接露出来的那道伤疤上。 安子晏这个乌鸦嘴倒是说对了,他有种要翻船的感觉。 情场不同于商场,在这个领域他不仅谈不上是高手,简直就是愣头青,现在陷入这样一段纠缠的关系里面,真的如同生活在夹缝里。 可是放不下,哪一头,都放不下。 第二天是周末,苏念睡到早上八点多被闹钟吵醒,起来身边没有叶殊城人影,她回想了一下,记起她是在这里等他,想要问问那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 叶殊城居然彻夜未归。 她周末还有课,所以睡不了懒觉,起身动作缓慢地洗漱,思绪也渐渐回笼。 他一夜没有回来,做什么去了。 吃早餐的时候她拿起手机,看到叶殊城在十二点多才发过来的信息---- “在伊水云居,有事,不回去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没有任何解释,也许是因为也没必要解释,她是个被他包养的情人,没有权力和资格去过问,她完全没了食欲,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坐上地铁去上课。 尽管周末。地铁里面还是人挤人,她抓着扶手,眼神有些茫然地落在车窗玻璃上。 外面一片黑,她看到玻璃上倒映出她麻木的一张脸,抓着扶手的手无意识地攥的更紧了,拇指的指甲抠着食指,不断地用力。 叶殊城给了她一种错觉,一种他与许静禾的感情并不像外界看起来那么和谐的错觉。 可是错觉终究是错觉,一个晚上,他们一起,在伊水云居,会做什么 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不是的,这一刻她才恍然觉察,无论她在心底里将叶殊城否认多少次。无论她多少次告诉自己要控制自己的感情和情绪,没有用,她还是会因为他觉得痛苦。 她低下头,努力将眼泪忍回去。 从地铁走出来的时候一直浑浑噩噩的,到了那个培训机构前台,需要打卡进班的时候,她找不到卡了。 装着卡的钱包,还有手机全都不见了。 她在前台将包整个翻了个遍,怎么也找不到,眼看接近上课时间,同班的人一个个进去了,她还在门口茫然无措地翻自己的包。 找不到,最后翻的动作变成了撕扯,她将包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部倒出来,零碎的小东西散落一地。身旁有人经过,都有些惊讶,以看神经病的眼光般看着她。 而她就蹲在地上,在一堆东西里面固执地找,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 钱包里面还有叶殊城给她的那张卡,不能丢,丢了就是三百万,那三百万是她唯一一次真正意义上接受他的钱,那是她的自尊。 最后连前台的姑娘都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劝,“苏小姐,你这恐怕是在地铁上丢了,要不我先把手机借给你,你打电话报警吧” 她没抬头,晋城治安不好,一天里地铁公交上不知道要丢多少手机钱包,报警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从前她都比较谨慎,可今天神不守舍,终究是被小偷钻了空子。 尽管极力隐忍,她的眼泪还是夺眶而出了。 滴落在手背上,地面上,她抬手仓皇地抹了一把,前台姑娘见她这样,觉得有些可怜,“苏小姐,你先起来吧,赶紧报警,钱包里面有银行卡吗。有的话要赶紧挂失” 苏念才有了一点反应,手背擦擦眼角,将包里的东西都装回去之后站起身,问前台姑娘借了手机,可拿在手里却想不起号码来,最后是前台姑娘帮忙,从电脑里面调出之前她和何曾过来咨询时候的登记记录,找到何曾的号码,她才打了过去。 何曾周末有睡懒觉的习惯,彩铃响了很久那边才接,他的声音带着惺忪睡意:“谁?” “是我,我是苏念”苏念攥紧了电话,“何大师,我来上课,把钱包和手机都丢了,钱包里面有卡,我得挂失,那是” 她话说的很急,声线还在发抖,何曾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身,打断她,“苏念,你冷静一点,慢慢说话。” 她听到他的声音就又想哭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脆弱,不堪一击,不过是丢东西而已,这么娇气又矫情的样子她自己都厌恶,她深吸了一口气。“何大师,你等会儿起来了,能不能过来找我?” “我现在就过去,你在前台等着。” 说完何曾挂了电话,挠挠头,起身赶紧去洗漱。 苏念在前台的休息处坐着,等了半个多小时,何曾赶过来,听完她所说,劈头盖脸先是骂。 “你又不是不知道晋城的地铁公交上小偷多,怎么自己不知道长个心眼儿呢?” 苏念低下头去,手指绞在一起,找不到反驳的话。 “手机可以再买,钱包里面你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有银行卡是吧?哪个行的,你证件丢了没有,赶紧挂失。” 她声音弱弱的:“证件我没放钱包,在家里,钱包里面有我的工资卡,不过钱不多,可以挂失,但是还有一张卡,里面金额比较大,不是我的” 何曾愣了愣。 她声音更小了,“那是叶先生给我的。” 何曾停了几秒,摇摇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苏念抠着自己掌心,鼻子酸酸的。 何曾问:“卡里面有多少钱?” “三百万。” 何曾瞪大眼。 苏念已经将自己掌心抠出深深几道红痕,何曾看不下去,抓了一把她的手,“别抠了,烦不烦?” 他的掌心贴合她手背,很用力地攥紧了,她抬头看他,他看到她微微红肿的眼。 他本来还想继续骂的,没心情了,又用力攥了攥她的手,“没事,咱们想办法补救。” 说完他松开她的手,拿着手机打电话,他是没有叶殊城电话号码的,只能先给建筑设计部总监打电话打听叶殊城电话,苏念在旁边静静听何曾跟对方寒暄,心里更难受了。 何曾这个人非常厌恶跟领导打交道,这通电话他一定也打的不自在,这都是因为她。 要到叶殊城电话之后。他拨通了,拿给苏念,“你跟他说。” 苏念抽抽鼻子将手机接过来贴在耳边。 许久,那边才接电话。 “谁?” “叶叶先生,我是苏念。” 那边停了两秒,“有事?” 那道熟悉且低沉的男音传过来,在她最糟糕的这个时候,没能给她什么宽慰,他的语气好像没事就不应该打电话。 她咬的自己唇都痛了,眼泪被再次强忍回去,“叶先生,我把你给我的那张卡丢了,你能不能打个电话给银行,把卡先挂失了。” 她鼻音有些重,叶殊城默了两秒。“出什么事了?” “没事”她努力让声音镇定下来,“就是在地铁上丢了些东西。” “你等一下,”那边说完,有脚步声,他好像是换了个地方,又问她,“你在哪里?身上还有钱吗,自己能不能回家?” “有朋友帮忙,我可以回去,你先打电话给银行挂失好吗,我怕来不及” 他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安,很快回:“知道了,你快些回家,我也尽快回去。” 打完这个电话,她又赶紧给银行打电话将自己的工资卡挂失,然后将手机还给何曾,呆呆地坐着,好一阵子,一言不发。 何曾以为她是丢东西心里还难受,好意安慰:“没事的,钱嘛,总能赚回来的。” 她苦笑了一下。 “现在怎么办,叶总没说来接你?” 她脑袋缓慢地反应过来一点,“他让我自己回去,但是” 她顿了顿,“我不想回去,我是来上课的。” 何曾一怔,“都这样了还上什么课,回去休息吧,调整一下状态。” “我不能。”她又咬唇,骨子里面的偏执在发作,“我是来上课的,我要上课。” “可你脸色很糟糕” “你不明白,何大师,我只剩这个了,”她攥着拳头,摇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只剩设计了,我还做不好,我不能回去,我要去上课。” 她很坚持,何曾怎么说都没有用,而且何曾觉得,再说下去她可能就要哭了。他叹口气,无奈地从钱包里面拿了一点现金给她,“那你下课后自己坐车回去吧,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 她也没推辞,“我回头还给你。” 何曾拍拍她肩膀,“坚强点,这不像你,生活里大风大浪还多着呢,这么动不动掉眼泪,以后怎么办?” 苏念没说话,何曾已经转身走了。 她攥着何曾给的钱,愣了好一会儿,才返回到前台,前台姑娘帮她开门,她就真进去上课了。 她努力地将所有烦心事都抛之脑后。包括叶殊城让她尽快回去的叮嘱,她厌烦极了他的态度,和他掌控一切居高临下的姿态,她全神贯注地听课作图,尽管如此,成效并不高,中午所有人都去吃饭了,她一个人留在教室里面研究那个她怎么都调不好的模型。 教室门再给推开的时候,何曾是跟着负责教室卫生的保洁身后进来的,过来就拉苏念,“我就知道不能放你一个人,走走走,吃饭去。” 她愣住了,“你不是走了吗?” “又回来了,你这个德行我怎么走?” 他说话间就拎起她的包。往外走了几步,回头见她坐原地不动,走过来索性一把拉起她的手,嘴里还嘀咕,“怎么那么麻烦” 苏念几乎是本能使然,一把甩开他的手。 两个人都怔住了。 气氛有点尴尬,何曾挠挠头,脸色不太自然,“我不拉你了,你自己走。” 她其实不想去的,也没食欲,可是不想再驳了何曾的面子,便跟上了他脚步。 何曾对快餐实在很热衷,去的又是西式快餐厅,苏念看着油腻的汉堡更没食欲了,慢吞吞吃薯条,何曾想了想,说:“你要不要离开叶总。” 她惨淡地笑了笑,“你以为我不想?” “你现在受制于他,是因为怕他断了你学设计的路,但是我想了一下,”何曾一脸认真给她做规划,“你可以曲线救国啊。” “什么意思?” “咳咳这么说吧,”他盯着她眼睛,“我说话直了点,你别不爱听,你们给人做情人的,不就是图在一起的时候能够捞一把么,叶总手笔这么大,给你都是三百万。你完全可以拿到足够的钱,然后去国外学习,国内你需要正规全日制大学才能拿到的学历,在英国可以通过选修一些课程,修够足够的学分就能拿到,而且相较于国内的证书更有含金量。” 苏念拿着薯条的手无意识放下去。 何曾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在rs建筑设计部,你是直接从业的,比起现在去学校里面修学历来说,会更快一些,可是苏念,我看得出,你现在很痛苦,你为什么不选一条让自己轻松一些的路,去国外拿证书也许会花费更多时间。可是至少你自由,不受束缚,也不用给人做见不得光的情人,你说呢?” 何曾话其实说的很中肯,那些给有钱人做情人的女孩子中很多都是这条路子,捞够了钱,然后为自己的未来做些打算,苏念恍然发现,不管她和叶殊城的关系究竟是怎样,在外界看来终究难逃钱色交易的本质。 她心里老有那么一道坎,从叶殊城手里直接拿过来的这笔钱,要是她花了,那就是她真的将自己卖了,将这段关系当成了交易,她一直在逃避,可逃不过。 她沉默许久,开口:“何大师,如果我说我不想花他的钱,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 何曾一怔。 她又说:“你说的很对,可是抱歉,何大师,我的心很急,我已经因为嫁入沈家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我不想再从头做起了,我在rs我还有机会接触到园艺博览会这样的大项目,可要我到国外学成然后再进入这个行业,我要走多少弯路呢?我不愿意,我可以花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投入进去,我也会调动所有我能够用的资源,而叶先生对我来说。就是这种资源。” 何曾闻言,笑了笑,“我也只是个建议,你的路当然要你来决定,只是苏念,别让自己过的太苦了,不然你会发现很多事情都会失去原有的意义,你可以将建筑设计作为自己的事业来发展,但它不会成为你的救命稻草,也不值得你把自己逼到绝路上。” 苏念笑了笑,没再说话。 午饭结束还有一下午的课,苏念对何曾再三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何曾也觉得已经耗费不少时间在她身上,便不再坚持,走了。苏念上完课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下楼走出电梯,低头脚步飞快,不经意地撞上一堵人墙。 她摸着前额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叶殊城的脸。 他面无表情,深邃的眸子里有淡淡冷意。 “我说过让你尽快回家。” 他用了“回家”这个词,他似乎经常无意识地用这个词去说那个他们一起住的地方,可现在听到了,她觉得嘲讽,脱口而出:“那不是家。” 这句话将他原本想要出口的数落打成了一盘散沙,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神色淡然。 早晨他接过她的电话之后就在担心,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正常,他以为回家可以见到她,好不容易摆脱许静禾才去了榕城。可是她不在,他等了很久,等不到,她的手机丢了,他打过去只有已关机的提示,没办法,他只能打之前她用来打给他的号码,结果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何曾。 她说有朋友帮她,可没说是何曾,是故意隐瞒,还是无心之举? 他和何曾问到地址,很早就等在楼下,可见到她,她就这种态度。 楼下还有人来人往。不算谈话的好地方,他眼眸沉了沉,拉过她的手将人往车里带。 苏念没有挣扎,该来的早晚都会来,她短暂地躲了这一天,没有用,终究还是要面对。 他将她推进车里面的动作十分粗暴,她的手腕被攥出红印来,可自始至终没有出声,她安静的令人心惊,他坐上驾驶座,在俯身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略有停顿,他恨极了她这副无所谓的,不在乎的模样,扣紧她下巴,吻她。 说“吻”不恰当,用力的不光是唇舌,牙都没闲着,他咬她的唇。 其实叶殊城很少这样失控,她觉得唇火辣辣地痛,可心口却是凉的,还泛着恶心,他搞不好吻过许静禾了,也许还做了别的什么 她想着想着就觉得心脏整个儿被揪起来,她闭上眼,泪水慢慢划过脸颊。 第081章 我不卖笑 车内很安静,唯有衣料摩擦间有轻微悉悉索索的响声,叶殊城有些失控地蹂躏苏念的唇,直到他的脸也沾染到一丝带着凉意的液体。 他离开她的唇,身体有些僵硬。 苏念慢慢睁开眼,静静看着他,眼泪在两颊划出清晰的水痕。 她很安静,流着眼泪,却没有任何声音。 他的心在她的沉默里面抽着痛。 好像昨天在办公室里面的时候他们之间还不是这样,那时他告诉她有好项目可以争取,她也很开心。 他粗粝的指腹摩挲她的面颊,为她擦干眼泪,她闭上眼,眉宇间满满的隐忍和苦涩。 他沉默着坐回驾驶座。 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将车窗降了下来,地下停车场的空气带着丝丝凉意涌进来。 他想抽烟了,手摸到烟取了一支,打火机在手指间持续不断的几声响,却没有如愿看到火焰,大约是没汽了,选在这个时候,给他添堵,他打了十多下,也没了耐心,扔到一边去,手重重拍了一把方向盘。 手指在眉心按了按。他将唇间的烟取下来,问出他一直以来不敢问也不愿意去面对的一个问题:“和我在一起,很痛苦?” 她的声音在许久后才响起:“我说痛苦你会放了我吗?” 他没回答,也没继续问了,挂档开车,驶向榕城。 回去之后厨子已经做好饭,两个人吃饭也是一言不发,柳姨明显觉察出气氛不对,但也不敢多说什么,苏念没什么食欲,草草吃了一点就擦了嘴,上楼去。 叶殊城头也没抬。 苏念回到房间,在浴缸里面放好水,然后脱掉衣服进去,长长出了一口气。 疲惫是从骨头深处弥散出来的,她靠着浴缸的沿儿,发了一会儿愣,闭上眼,整个脑袋也沉到水面下,水压带着温度从四面八方袭来,窒息的压迫感让她忍不住又浮出水面,才喘了两口气,猛然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叶殊城站在浴缸旁边,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生气,但这一刻就是怂了,浴霸的灯光太亮,她全身蜷缩了起来,手护着自己胸口,低着头。 他在浴缸旁边的平台上坐下来,凝视着她,水雾里她的肌肤被熏染的发红,缩成一团的姿势是防备警惕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我没有碰她。” 他突然开口说话。 她一怔,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她抬头看他,难以置信。 确实很难相信,说出去大抵也没人信,成年男女,又是在交往的关系,共度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其实并不想和她说这些,澄清自己的事情他不屑于去做,是因为他不想将交易变得复杂,很久以前他在酒店的时候推开她,告诉她不要再找他的时候,就是斩断她的期待,到现在也一样,他很清楚他给不了她什么未来,女人要的无非一个承诺,他已经给了许静禾,便没有了她的空间。 他想,交易就该有交易的样子,可当他这样认真跟她解释的时候,交易就已经开始变味了。 但她这样子,他受不了,只能做妥协。 他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进入浴缸,面对面拉住她的手,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苏念起初还是有些抗拒,又被他用力拉了一把,才拉过去。 他把她搂在怀里,唇贴着她脸颊蹭了蹭。然后又说了一遍:“我不会对你说谎,我没碰过她。” 她在他的怀抱里,感受属于他的体温,心里的不安终于缓慢地散,然而也有些担忧,昨晚没有,那以后呢? 她痛恨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自己的情绪全都由别人操纵着,偏偏还是与许静禾有关。 他的手在她的腰际温柔摩挲,说:“除了那张卡,还丢了什么?” 她犹豫了几秒,小声开口:“我的钱包,工资卡,还有手机。” 他如释重负,手臂曲起来,手肘在浴缸边沿撑着,“手机可以再买,你的工资卡和钱包里,应该没有多少钱。” 她嘴角抽了抽,“有我两个月的工资呢。” “多少?” 她对上他挺淡然的眼神,六千多那个数字终究是给咽了下去,小脸气鼓鼓,她跟他不一样,虽然那钱很少,可也是她全部身家了。 他笑了,捏了一把她的脸,“多少?我十倍给你,你给我笑一个。” “我我不卖笑!” 话虽然这样说着,可还是被他气的忍不住笑出来了,语气也有些娇嗔。 他看着,低头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她别扭地躲闪,可他不依不饶地又按住她,直吻的她气喘吁吁才松手,搂着浑身瘫软的她,嗓音微微哑:“宝贝没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我还在呢。” “宝贝”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就是她的死穴,她不光身体软了,心也在这两个字里面软绵绵地化成一片。 他太狡猾了,从一开始给这段关系打上了交易的烙印,说好不谈感情,但这算什么呢,她有些茫然,却没有勇气去深究。 挖掘下去对彼此没有任何好处,谁都不说爱,这可能才是他们唯一可以继续下去的方式,说破了只是给彼此难堪,他也许只是喜欢她的身体,可她却傻傻动了心,她不能眼睁睁看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想要化被动为主动,她就只能赢。 浴室水汽弥漫。叶殊城蠢蠢欲动,这段之间以来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她的疲态难以掩饰,他看的很清楚,所以最后也只是洗澡的过程中在她身上使劲儿揩油,她就笑,按着他的手骂流氓。 他将她抱出去放床上,他给她吹头发,然后躺在床上听她说今天上课的一些轶事。 她心情好一点的时候,话就会多一些,他对她说什么不大有兴趣,只是心底稍微松了口气。 她的情绪会影响到他。 两个人躺在床上,他搂着她。窗外月光皎洁,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下去,最后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借着月光看她,视线一点一点描画她的眉眼,鼻唇,他的目光笔直而柔软,最后他去吻她的额头。 其实不做也没有关系,她还在他身边,和他说话,有时对他笑,这样就很好。 市立医院。 许静禾走进电梯的时候脚步沉重,心情也很沉重。 在她和叶殊城的这段关系里面,到目前为止。她看到的仅仅是自己的包容和迁就,而叶殊城,除了满足她的物质需求之外没有做出任何努力。 最糟糕的是,他把话也说周全了,一次又一次提醒她,她并不了解他,一次又一次地要她去确认她自己的感情。 叶殊城不怕分手,她怕,她现在一无所有,不能冒着失去他的危险去触怒他,她要扫清障碍,让他只看得见她,就必须通过一些别的途径,她的脑子有些乱,昨晚叶殊城手机上的那个来电显示她还没有忘记,只标记了“苏”一个字,会是谁? 她的思绪不由控制地就到了苏念身上,叶殊城似乎对苏念有一定的了解,两个人又在一家公司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脚步已经停于病房门前,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推开病房门。 病床上,许成见到她,一脸惊喜地要起身,她摆摆手,“别起来了。” 她脸上依然有些淡淡的厌恶,许成脸色讪讪。“静禾,你肯来看爸了” 许静禾心情更加烦躁,“我这次来是来给你钱的,这里有二十万,就算是感谢你救了我,你拿着钱走吧,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说罢,将一个装着现金的信封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许成瞪大眼,表情难堪,“静禾,爸不是为了钱才救你的,我” “那你想干嘛?”许静禾声音高了一度,“你几年前没害死我,现在还想继续?” 许成面有愧色,“过去的事情是爸错了,你相信我,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已经不赌博了,毒也戒了,我想当个好爸爸,真的,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着你,我一直想着只要还能见你,哪怕要我的命呢,静禾,你给我个机会。我真的已经改了。” 许静禾冷眼睨着他,“是吗?那你的那些债呢,也没了?” 许成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她这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她冷哼了一声,“我可不会做这个冤大头,再给你还债,你要是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你就别再出现在我的眼前,也别跟别人说我是你女儿,我觉得丢人。” 许成攥着拳头,唇色都变成颓败的紫,身体微微发抖。 许静禾转身要走,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对了,昨天后来赶过来找我的那个叶先生,他给你留了个电话是吧?你不准联系他,他是我能够过上正常日子的希望,你要是掺和进来,只会毁了我的人生。” 说完,许静禾径自离开,甩门的时候用极大的力气,病床上的许成愣了许久,抬手抹了一下眼角。 周天银行不营业,苏念想补办自己的工资卡也不行,照例又去上课,叶殊城很早和她一起起床,将她送到那个培训机构去,中午下课的时候又等在楼下,将新买的手机还有钱包给她。 两个人坐在餐厅里,她将新钱包接过去,拿在手里的感觉还是厚实的,她调侃一句:“里面有钱?” 他把菜单递给她,“嗯”了一声。 她一愣,拉开拉链,还真有。 不过不是普通的现金,而是很多不同的币种,美元英镑韩元日币乃至越南盾,林林总总一大堆,并且全都是崭新的。 她看直了眼。“你哪里来这么多不同币种的?” 他笑了一下,“这是收藏,我用了几年的时间,走过的每个国家都收,一百多个国家的,全都在这里了。” 她眼睛发亮,“给我了?” “不然呢?” “你为什么收集这个?” “兴趣,喜欢就收集了。” “喜欢你还给我?” 他抬手点了一下她眉心,“看你那么爱钱,丢两个月薪水都可怜巴巴流眼泪,所以我才割爱。” “我不是因为丢钱才” 她话说一半,停住了。 她流泪是因为她以为他和许静禾做了什么,这些话她说不出。而对面叶殊城脸上淡然的笑意,让她觉得他早已看穿一切。 她十分别扭,凭什么让他得意,她说,“好吧,我就是心疼我的钱,还有手机,谁让我穷。”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他说:“昨天我给银行打电话挂失的时候,银行那边告诉我一件事。” 她手指还在捻钱包里面那些纸币,表情有点兴奋,谁不喜欢钱,她头也不抬,“什么事?” “那三百万没有动过。” “哦” 他见她低头看钱看的专注,有些无奈,“苏念,那些钱你为什么不用?” 她愣了一下,才抬头。 “我没什么要买的东西,所以” 他手撑了下巴,想了想,“你们女人不都喜欢花钱买衣服,包什么的,你也可以去买,花完了我再转给你。” 她眨眨眼,“我买个包啊衣服也就几百块,我的工资可以对付。” 他问:“那你不做什么spa或者美容之类的?” 她神色恹恹:“我忙都忙死了。哪里来的那美国时间,躺那里一动不动几个小时,任由别人在我脸上身上折腾,有那时间还不如作图。” 叶殊城笑了,这倒是很有苏念的风格。 她太好养了,也不好,这让他没有成就感。 不过这个小财迷见到现金还是喜笑颜开的,整个午饭期间都在看那些不同的币种。 下午苏念上课,叶殊城去附近车展转了转,在一辆红色卡宴跟前停留许久,一旁车模走过来,“先生是要买车送女朋友吗,您真是太有眼光了。这是今年主打” 他听着车模做介绍,大概看了一下,觉得还不错,准备试驾的时候,有人叫住他。 “叶总,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回头,安子晏正搂着个女人看着他,安子晏视线落在他跟前的卡宴上,啧啧两声,“还看女人车?” 安子晏来的正好,叶殊城视线指向卡宴,“你觉得怎么样。” 安子晏走过来,摸了摸车。“挺好,送许静禾还是苏念?” “苏念,”叶殊城视线还在车上,可想到什么,笑了,“那家伙挤地铁丢了钱包和手机,心疼的要死。” 安子晏有点愣,还是第一次看叶殊城露出这种温和柔软的笑容。 叶殊城试着开了一把,觉得还好,便利索地将车订了,约好了提车的日子,然后和安子晏一起在车站露天休息区的遮阳伞下满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安子晏将身边的女伴打发掉。给叶殊城递过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了,问:“我打听了一下,那个园艺博览会,马上要下正式文件了。” 叶殊城点上烟,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你本来拿到的是第一手的内部消息,周五那天,应该是要走内部的渠道给rs的建筑设计部插队的吧,毕竟对手都是有规模的建筑设计公司,你手里这个,只能算一个部门,是该早些做打算。” 白色烟雾袅袅升腾,叶殊城眸子微微眯起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不清楚?正式文件下发后大家都会哄抢竞标资格,这么大的项目谁不想要,到时候头破血流,你拿一个部门去对抗那些公司,有胜算?周五那天你错失了一个好机会。” 叶殊城弹了弹烟灰,“结果出来之前都还有机会。” 安子晏摇摇头,“你这不叫自信,叫自大。” 叶殊城没说话,那时候听到许静禾出事,他哪里还有心思去谈项目,他对许静禾有过承诺,不会再丢下她,他必须要做到。 安子晏又说:“其实我想了想。作为你的朋友,我现在比较支持苏念。” 叶殊城一愣。 这话题来的很跳跃,他问:“为什么?” 安子晏诡秘地笑了笑:“你是为苏念折腾这个项目的吧,这么大的项目就算在里面做个小助理,只要自己做的图有一张用进去了,留在标书里,将来也是谈资,我想了想,园艺博览会这个项目如果做成了,收益会比较高,至于静禾珠宝,目前南非原石开采市场在哄抬原石价格,现在注资可不大明智。” 叶殊城笑了笑。叹:“奸商。” 两个女人在安子晏嘴里变成了两个行业的象征,还用收益来比较投入产出比。 叶殊城弹了弹烟灰,“你说的比较不存在,静禾珠宝哪怕是赔的,我也会注资进去。” “那苏念呢?” 安子晏还上瘾了,也不说项目,固执地揪着这个人名字不放。 “我会在我能力范围内,尽量去争取这个项目。” 叶殊城说完,看一眼手表,灭了烟起身要走,“我要去接人,先走了。” 安子晏坏笑:“接老婆?” 叶殊城懒得理他,大步离开。 他去接了苏念,两个人回榕城的途中,苏念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昨晚就想问的,可是自己迷迷糊糊睡着了。 “那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你能不能给我具体说说?” 叶殊城在开车,闻言眉心微微皱起来。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了想,这么大的项目,要竞标的公司一定很多吧,我们这毕竟是一个部门,怎么争啊” 这个问题还真是一针见血,叶殊城说不出,本来他也想到这一点,所以想要抢占先机将rs的建筑设计部报进去。可这个机会已经因为许静禾的一场车祸错过去了。 后面要争取,不是不可能,但是难度必然就会大很多。 他说:“竞标资格我会想办法,你要做的是在那之前做好准备,不然就算难得有了机会,你也不一定能够把握好。” 苏念还想再问什么,叶殊城的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他在开车,没带蓝牙耳机,也不大方便,让她帮忙拿手机,她看了一眼屏幕,上面的来电显示是“静禾”。 她的心微微一沉,神色却没有太大变化。按下接听放在他耳边。 许静禾的声音从那端传过来:“殊城,我今天想去外面吃饭,你陪我好吗?” 叶殊城瞥了一眼苏念,见她表情并无异样,他对电话道:“好,我等下去伊水云居接你吧。” 其实他这一天也不是没有想过去见许静禾,只是想到了就有些莫名的烦躁,和她的交往让他觉着有些压力。 归根到底他之所以接受许静禾,只为满足她,他对感情的事情没有太多期待,只想相敬如宾,但许静禾想要的明显更多,她想要一些他很难给予的东西。 一些他甚至怀疑他是否有的东西。 许静禾的嗓音有些雀跃。“好,我等你。” 电话挂断后,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红灯前,苏念安静地看着车窗外,似乎在思考。 绿灯亮,车子前行,凉薄的男音又在车内响起,“我先送你回去。” 苏念唇角勾起个嘲讽的弧度。 他真忙啊。 每个笑容,每一句温言软语都是在粉饰太平,只一个电话就能撕破所有和平假象,她想了想,回过头看他,“你把我放前面地铁口吧。我自己坐地铁就能回去。” 她说话的时候很平静,语气也特别自然,他将车慢慢靠边在可停车区域停下来,却没有打开中控锁,只是侧过脸看她。 “苏念,哄你不是我的义务吧。” 她听出他弦外之音,笑了笑,“叶先生误会了,我没有生气,我说过我会做个合格的情人,你看,她找你,我自然要让开,难不成我要哭着喊着求你不要走?那样你也会很为难,而且” 她顿了顿,“在为难过后,你还是会走,所以我何必要折腾自己。” 他不喜欢她这种语气说话,虽然都是实话,可是又太假。 见她不语,她又道:“可我是个人,就算只是个登不上台面的情人,我也有我自己的情绪,叶先生,你告诉我,你今晚回来吗?” 第082章 喜欢就买 车水马龙的街道边,被隔离了的,安静的另外一个世界,在小小的车厢里,苏念的声音轻的像是在飘。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倒是晓得看着他了,直视进他的眼底,没有探究也没有质疑,她只等他一个回答。 他愣了两秒,突然笑。 突然觉得她纵然是做个情人也是出类拔萃那种,不是腻腻歪歪缠着金主的,也不是期期艾艾等着金主临幸的,她脑子转的很快,给彼此的空间够大,却不会落下自己关心的那个问题。 她等不到他回答,却听见安全带扣“咔”的一声响,眼前一暗,他已经俯身靠过来,抬起她下巴。 “学聪明了?”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她也笑了,“不然怎么做情人?” 明眸波光潋滟,她的笑容妩媚勾人。 也不管还是在街头,他的吻落下来,她愣愣看他俊颜在眼前无限放大,她闭上眼。 这样子的她好像是识相多了,他原本是打算浅尝辄止的,但是她倒是难得的有了回应。还很热情,唇舌间的纠缠和厮磨变得热烈起来,她的手抵在他胸口,白色衬衣的前襟被她抓的皱了一团。 他的喘息变得粗重,好久才离开她的唇,鼻尖蹭着她的鼻尖,“这时候撩我,故意的?” 她还真是故意的,这会儿他也做不了什么,她欠扁地笑了笑,低下脑袋往他胸口蹭,“你咬我啊。” 他被气的笑了,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晚上回去收拾你。” 她就仰头笑,他在她颈间嗅了嗅,“香水?” 他印象中她是不用香水的,他对香水并不敏感,所以这会儿凑的近了才闻见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 她说:“一起上培训课的女孩新买的,好闻吗?” 他其实对香水不感冒,随口问:“你喜欢?” 不等她说话,就继续:“喜欢就买。” 她眼睛亮亮的,“你买给我吗?” 他又在她唇上最后亲了一下,“大忙人,等你有时间带你去买。” 最后她被放在地铁口,目送叶殊城的车渐行渐远,唇角慢慢勾起来,转身径直往地下走去。 抵达伊水云居已经到了晚上七点,许静禾说等还真是等,人站在别墅院子门口,远远望见叶殊城的车子就挥手。 车子减速在她跟前停下来,她打开副驾驶的门上去,坐好了之后,叶殊城问:“去哪里吃?” “随便吧” 她话说的有些慢,因为她嗅到一丝浅淡的香水味。 她对香水很敏感,很明显,这是女士香水。 叶殊城的车,据她所知,除了他自己之外,最多也就是rita有机会开,至于谁坐过,那就不好说了。 “城东有新开的法式餐厅,去那里吧?” 他似乎是在征求她意见,但油门已经踩了,那句话更像是一个形式,她侧过脸去,看到他衣襟有些不同寻常的褶皱,她强撑出一个笑来,“好。” 停了一会儿,问:“你今天做什么了?” “和安子晏去了趟车展。” 他倒是答的很快,她问:“要买车?” “只是看看。” “哦”她想了想,又说:“对了,我也很久没见安子晏了,车祸那天虽然看到了,可是那会儿我有点失态,也没好好打招呼,哪天我们一起出来吃饭吧。” 叶殊城没太在意,“随你。” 自导自演,真的是自导自演,许静禾恍然觉察,叶殊城对她的态度仿佛一直如此,不温不火,没有太多的热情,也不至于冷,她觉得他们之间不像是刚刚在一起的恋人,简直就是进入厌倦期的老夫老妻。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愣了一下,想起安子晏下午那诡异的笑,皱了皱眉。 “你给他打电话好不好?” 许静禾又问。 “你很想见他?” “是你的朋友啊,我当然也要搞好关系。” 叶殊城笑了,“你没必要讨好任何人。” “好吧,我就是觉得人多一点会比较热闹,你叫上他嘛” 她一用这种撒娇般的语气,他就没辙了,点点头,“我等下打电话。” 其实打电话的时候叶殊城还在想,安子晏夜夜笙歌的,搞不好约不到,那样正好,可没想到,安子晏居然一接电话就来了,速度还很快。 三个人坐在临着窗的餐桌旁,许静禾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安子晏和她握了握手,“那天你受惊了,现在好些没有?” 许静禾有点不好意思,“好多了,那天谢谢你。” “那个叫做许成的,是你什么人?” 许静禾脸色有瞬间僵滞,“什么什么人啊,我不认识他,就是个出来帮忙的好心人。” 安子晏叹:“真要好好谢谢他。” “我谢过了,”她赶紧说,“我去医院看过他,还给了他一笔钱。” 叶殊城正看菜单,闻言愣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许静禾,“他家人还是没有去医院吗?” 许静禾脸色更加僵硬了,“好像没有。” “只给钱是没用的,他的腿断了,没人照顾不行,得给他请个护工,住院这段时间应该多去看看,我让rita” 许静禾连忙打断他,“我来吧,我给他请护工,我会再去看他的。” 叶殊城眉心微蹙,许静禾赶紧又说:“我会照顾好他的。” 他眉头才舒展开,将菜单递给她,“点菜吧。” 席间安子晏手机铃声响起,短暂离席,在大厅外侧的长廊那里一通电话接了好半天,等到挂断了之后,看到不远处许静禾走过来,她冲着他扬了一下手机,“我也刚接完电话。” 他笑笑,要往大厅走,她跟着过来,状似无意道:“今天你和殊城去车展了?” 安子晏怔住。 他不是和叶殊城去车展。而是在车展上遇到了叶殊城。 但他还是点头,“是啊。” “买车了吗?” 叶殊城买了一辆车,是给苏念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接受审问,不大自在地回:“我们分开转的,这次车展策划方有我朋友,所以我去找我朋友了。” 许静禾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心里有些着急,可是也不敢操之过急,万一问过了惹的安子晏烦,那以后更麻烦,她讪讪地闭了嘴。 回到餐桌边坐下之后,安子晏看着许静禾巧笑嫣然地跟叶殊城聊。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手在桌子下面在手机屏幕上迅速地按,很快一个信息给叶殊城发了过去。 叶殊城拿起手机看到是安子晏的信息,一怔。 两人中间才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居然发起短信来了。 他眸子微微眯了一下,点开。 “我觉得你最近就有翻船的危险,许静禾刚才问我车展的事情。” 叶殊城眉心皱起来,还不待反应,又一条信息跑进来。 “不过咱俩什么关系,我肯定不会出卖你的,放心,我话说的天衣无缝。” 叶殊城扯了扯嘴角。 许静禾见状问:“谁的信息?” 叶殊城放下手机,“骚扰短信。” 安子晏表情有点抽。 晚饭结束已经九点多。安子晏说有场子要赶便匆匆离开,叶殊城开车送许静禾回到伊水云居门口,车子停下来,许静禾一直强撑着的笑容也快要继续不下去,“你不进去了?” “太晚了,不去了,你早些休息。” 她动作僵硬地推开车门,却没有立刻下车。 叶殊城拧眉,“怎么了?” 他语气里面有一丝不易觉察的不耐烦,她转过头,看着他,“明天我能不能去rs找你一趟?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他笑了,以为什么事情,他点头,“好。” 她闻言才安心一点,下车之后冲他挥挥手,他笑了笑就掉头离开。 她愣愣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在原地站了许久。 翌日闹钟响起的时候,苏念迷迷糊糊抬手,还没按到闹钟那铃声就停了,她睡眼迷离看到按掉闹钟那只手落下来,横在她腰间,她觉得沉,不自觉地扭了两下,就听到身后一声闷哼。 她顿时一个激灵,瞌睡全没了。有什么还抵着她的腰际呢,她身体紧绷,距离这样紧,即便不扭头她也知道身后是谁,铺天盖地的都是雄性荷尔蒙气息,她按了一下额头,想起头天来。 她是在叶殊城床上等他的,可是等着等着,居然还是没出息地睡过去了 她拍了两下额头,怎么就那么能睡! “自残啊?” 男人慵懒性感的嗓音响起。 她试图坐起身,被他长臂一伸捞回去,紧紧搂在怀里,她这会儿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脸发烫,又扭动身体,“你怎么” 剩下的话她说不出,紧贴身后铁杵一样的触感让她觉得不舒服。 他被她蹭的来了火,“别动了,不然今早就别想上班了。” 她吓的不敢动了,“那,那你收一收。” 他被她气得都清醒了,笑起来,“那你帮我收一收。” 她苦了脸。 “你当收伞呢。”他调侃。 她的脸就更红了。 他又说:“你昨晚睡的挺早。” 她嘟囔:“不是我想的,我实在困”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来,他手勾了一缕她发丝在指间绕,听见她有些抱怨的口吻。默了两秒,“要不别去参加培训了。” 他说完,自己也觉得这是一句废话,她肯定不会答应。 果然,她说:“没事,我能应付。” “苏念,你让我有点----” 他话头停下,没说下去。 她翻了个身,看着他,“有点什么?” 他不想说了,说什么都没用。 她不是他养的金丝雀,也不会是,她很有主见很有思想,一直很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从最初交易的时候就是,她为了自己的目标,其实很会委曲求全,也愿意受苦,这样的她让他觉得聪明,同时,有些可怕。 因为她目标太明确了,如果不是还有这么一点点软肋在他手里,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束缚她。 她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强取豪夺没有用,她让他觉得有些无力。 他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再睡一会儿,来得及。” “来不及,我要挤地铁的,不一定每趟都能挤的上去。” 她要起身又被他拉回来,“等下坐我车,一起去。” 她摇头,“不行。” 他拧眉,“怎么不行?” “我要是跟你去被人看到怎么办?一大清早,我坐你车去上班,那我跳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想,本来也不怎么清,他将她搂的紧紧的,“你管别人说什么?” “你不怕么?” “我怕就不会做。” “那rs的八卦传播速度那么快,万一许静禾知道了怎么办?”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有些烦躁。低头睇向她,“她知道就知道了,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好怕的。” 她浅笑,“我比你怕,我可是第三者,人人喊打的那种,正房要是来了,打我我都没理由还手。” 她如愿感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直,她扯扯嘴角,趁着这时推开他的手臂,起身去洗漱。 他也全然没了睡意,起身去洗漱。 他是想送她的,可最后她还是去挤了地铁。她固执起来他拿她没有什么办法,最后一脸郁卒地独自开车去上班。 何曾到的很早,一见到苏念就将她拉了过去,压低声音说:“我打听到关于那个园艺博览会的一些消息。” 苏念包都还没放下,闻言就兴奋起来,“说来听听。” 何曾摇摇头,“不是好消息。” 苏念一怔。 “项目虽然好,但是现在竞标资格的竞争很激烈,这一两天会开放正式的报名渠道,但是你要知道,rs集团再怎么厉害,咱建筑设计部也只是一个部门,对手大都是独立的公司” 何曾摇着头,苏念越听心越凉。 “可叶先生和我说过的” 何曾叹口气,“项目是好项目,但是就目前看,光竞标资格这一关难度就很大,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何曾话没说完,苏念就扭头回自己工位去了,给他个背影。 何曾扯扯嘴角,这臭脾气。 何曾说话苏念不爱听,她想了想,以叶殊城的性子,按理说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跟她说那个项目,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还没想到,就来了个意想不到的访客。 许静禾在rs是畅通无阻的。一路来到苏念工位前,苏念还盯着电脑屏幕看图,有人在桌子上敲了敲,唤她名字,“苏念。” 她回头便看到许静禾一张笑脸。 许静禾在笑,她觉得简直诡异,她也礼貌地笑笑,“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许静禾视线四下扫了一圈,“要不我们去楼下喝茶吧?” “我还有工作。” 许静禾愣了愣,“苏念,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苏念默了两秒,“抱歉我真的要工作。” 许静禾难以置信地笑了一下,“苏念。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吗?” “我知道,叶总的女友,静禾珠宝的设计总监,可是,你不是我的领导,我跟你出去了,我的工作进度会有延缓而你不会解决这些问题,所以抱歉,我不能。” 许静禾气的脸有点儿变形,“行,你等着。” 许静禾气冲冲的就去设计总监办公室,片刻后,设计部总监是狗腿一样跟在许静禾身后一起出来的。停在苏念工位前说:“苏念,许总找你,你就去吧,今天的图交给何曾来做。” 何曾暗暗叫苦。 许静禾的表情很是得意,毕竟“叶总的女友”这个身份还是很好用的,苏念脸上自始至终带着淡淡笑意,起身跟着许静禾离开。 两人走出去之后,办公室有人小声嘀嘀咕咕。 原本就有人猜测过苏念是叶殊城的情人,现在许静禾这样找上门来,的确引人遐想。 苏念随着许静禾下楼,在楼下咖啡厅里面坐下,许静禾开门见山道:“苏念,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这个道歉来的太快,苏念一愣。 “但是,那都多少年了,那时候大家也都不太懂事你现在还记恨我吗?” 许静禾这口气,反倒堵的苏念说不出什么气话来,要是说了,那就是她小家子气。 她摇摇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不想再提。” 许静禾放下心来,“我也知道我当初做的不对,所以我现在想弥补,我听说你是在做设计,那你来静禾珠宝好不好,我也可以帮你” 苏念脸色变了变。 许静禾这话来的莫名其妙,建筑设计和珠宝设计虽然同为设计,但是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领域。 何况以她和许静禾的关系,可没有好到非要去一家公司的地步。 她摇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在建筑设计部很好,暂时不想换地方。” 许静禾不死心,又说:“那只是一个部门而已,上升空间也不大,静禾珠宝毕竟是一家公司,而且凭借我和叶总的关系,我还可以想办法给你安排管理岗位,薪水会更高的。” 哪怕许静禾真是好意。这话她也听不下去了,许静禾真是句句都要彰显自己这个“叶总女友”的身份,她受不了,她叹了口气,“抱歉,我想做的是建筑设计。” 许静禾一门心思想着让苏念和叶殊城拉开距离,却没料到会这样难。 叶殊城不同意将苏念调到静禾珠宝,而苏念也不愿意离开rs集团总部。 许静禾有些破釜沉舟道,“我听你们总监说你现在还只是个设计助理,想必工资也不高吧,我给你翻两倍,你来静禾珠宝做设计师,怎么样?” 许静禾也真是敢说。苏念笑:“我连珠宝设计都没有接触过,过去做设计师,怎么服众?别说别人看不下去,我自己都接受不了。” 许静禾脸色有些绷不住了,“苏念,我这是为你好。” “那我谢谢你。” 苏念的表情一直很平静,笑容始终带着淡淡的疏离,没有什么人情味,许静禾越看心里越窝火。 现在在rs里面,除了叶殊城之外,多数知道她身份的人对她都是巴结或者敬畏,可苏念并没有,相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年前的事情,苏念在她面前的态度堪称是有些高傲的。 这种趾高气昂的姿态,令她不由自主地就想把苏念踩下去。 她沉了口气,情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你要知道,如果我想调动你的岗位,其实是可以不用通过你的,如果我和叶总说了,随时可以直接给你发调任令。” 苏念表情冷了几分,“那你去说吧,我等着调任令。” 许静禾闻言脸色就沉下去,“苏念,你这是不识抬举。这样的机会不是每天都有。” “你为什么想要我去静禾珠宝,我们之间关系好像没那么好吧?” 因为心虚,许静禾觉得自己掌心在出汗,她不自然地笑,“我是真想帮你,因为过去的事情觉得对不起你,可你确实有些不给我面子。” 苏念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许静禾已经发现她与叶殊城的关系了,没想到许静禾来找她,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而且许静禾这好意来的太过强硬,她“哦”了一声,点点头。“和你的面子比起来,我觉得还是我的工作比较重要。” “你!”许静禾气的脸有点变形,见苏念起身要走,她喊起来,“你会后悔的!” 苏念懒得理会她,脚步没有停。 她突然觉得没意思,真没意思。 许静禾到现在还没发现她和叶殊城之间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要蠢,还有些莫名其妙,要她去静禾珠宝,开什么玩笑? 那公司光名字就够让她恶心了。 苏念离开之后许静禾也没在咖啡厅继续逗留,留不住,她太生气了。 她是叶殊城的女朋友。在这rs集团里面,谁不忌惮她三分,苏念这种张狂的样子让她接受不了,她上楼就直奔总裁办去找叶殊城。 周一的早晨叶殊城很忙,见她进来也只是淡淡说了句让她等,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心里头的火气就越来越大。 办公桌上一大堆文件,他忙的焦头烂额,才折腾一半就已经到了中午,他抽了个时间提醒她:“你先去吃饭,我下午才能处理完。” 许静禾心里特别委屈,“你先暂停一下好不好,我有重要的话和你说。” 许是她表情看起来太委屈。他停下手中工作,“怎么了?” “我刚才见到苏念了。” 叶殊城一听就头大,“然后呢?” “我想要她去静禾珠宝,我也是好意,可她不但拒绝,居然还骂了我一顿!” 叶殊城眉梢挑了挑,“她?骂你?” 苏念骂人什么样子,他觉得还挺难想象的。 第083章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许静禾表情十分哀怨,“对,她说我多管闲事。” 苏念话里面没这句,她是想要添油加醋,好博同情。 然而叶殊城却笑了。 其实他也觉得许静禾确实多管闲事,他问:“你为什么那么操心苏念的工作?” 她一愣,“还不是因为我想帮她吗?” “好意用错了方向,会让别人觉得反感,苏念对建筑设计十分热衷,我觉得你没必要勉强她,你觉得好的,她未必喜欢,你这样未免太强硬。” 许静禾抿唇,脸色绷不住,“你也觉得我错了?” 她这种委屈的表情让他觉得有些无理取闹。 对付女人他确实没多少耐心,也懒得去琢磨女人的心思,可许静禾自打回国之后,几乎是天天在给他出难题。 他说:“你是好心,但是在办错事,苏念既然不领情,你就别管她了。” 她眉心紧蹙低下头去,“可我生气啊,凭什么我为了她好她还给我脸色看,殊城,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他抬手松了一下领带,“那你想怎么样?” “你给我出气好不好?”她起身走到他跟前。低头看他。 “怎么出气?” “把苏念开除了吧。” 他盯着她静静看了几秒,“你自己没事找事想要说服我的员工跳槽到分公司,因为失败了被对方驳了面子,就要我来拿我员工开刀,静禾,我的总裁职权是该这样用的吗?” 许静禾一怔,鼻子发酸,“那你就任由别人欺负我?” “就我目前听到你所说的这些话,你所谓的‘欺负’是不存在的,苏念不过是说了些你不爱听的话,伤了你的面子,但这也是你自己找上门去听的,静禾,我可以包容你的一些任性行为,但工作是另外一个领域,你得搞清楚,我不会为了你背弃原则。” 许静禾眼泪快要流出来,“你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为我出气,苏念不过一个普通员工而已,都能对我这样,以后这rs的人要怎么看我?” 叶殊城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静禾,你是静禾珠宝的设计总监,但是在rs没有任何职务,为什么要在意这里的人怎么看你?” 闻言,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想起什么,吸口气沉下心来,说:“那我想要在rs有个职务,这样苏念以后就不会对我趾高气昂的了,这个要求总不过分吧?” “可你已经是静禾珠宝的设计总监了。” 她不依不饶,“那有什么关系,身兼数职的人也不少,哪怕我在这边只挂着个名头,只要是个管理层就行,这样也不会被这里的人看扁。” 叶殊城觉得这话题越来越荒谬,可看许静禾今天大有不给个准话就不结束谈话的意思,他只想快点打发掉她,问:“你想要什么职务?” “建筑设计部总监。” “” 他足足愣了几秒,才开口:“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你在这个领域没有技术也没有管理经验,而且建筑设计部总监这一层共就一个总监,一个副总监的编制,全都满了。” “我说了,哪怕是名誉上的也可以,加一个副总监的编制,我挂职就好,哪怕没有实权也可以。” “你这是胡闹。” 他耐心几乎要耗尽,现在的许静禾在他眼里堪称是有些贪婪了,一个静禾珠宝都满足不了她的胃口。 苏念当初进建筑设计部,做的不过是个小小的设计助理,所以安排起来没有太大难度,本身也就是个无关痛痒的职位,可是总监这种位置怎么可能随便说给就给? 许静禾愣了两秒,她也知道她失态了,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可是没办法,苏念还在rs这里,她的心就始终不安稳,她没办法,必须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逼叶殊城。 可她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干脆地回绝她,斥责她,哪怕他好好哄哄她,说两句软话呢,他没有。他这样严肃而正经,她才在苏念那里受了气,又对上他的冷脸,她受不了,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叶殊城怔然看着那背影,心里更加烦乱。 许静禾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偶尔有些小任性,但那都还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现在的许静禾已经越来越不可理喻。 他想给她她想要的,可她想要的明显就已经有悖于他的原则,而她还在不停地为难他。 他想了想,拨通内线给rita,“rita,叫苏念来我办公室一趟。” 苏念接到内线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了,听到叶殊城找她,她很快就把图丢给叫苦不迭的何曾然后上楼,她也很想问问叶殊城关于那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究竟要用什么办法去争取竞标资格。 rita的工位在叶殊城办公室的门口,见苏念过来,rita压低声音:“叶总心情好像很糟糕。” 苏念一怔,“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许小姐刚走,两个人好像是吵架了。” 她扯扯嘴角,吵架都吵到公司来了,她有些不屑,“那他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 rita摇摇头,“我就是给你提醒一下,你进去的时候注意些。” rita这样一说苏念就有点不想进去了,“我现在跑来得及么?” rita被逗笑了,“大老板发话,你敢跑?” 苏念皱着一张脸去敲了敲门。 “进。” 叶殊城的声音比以往更低沉,她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 见她来,他放下手中的文件,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 苏念走过去,有些忐忑。 她来这个办公室总共就几回,没有哪次是像现在这样,真的跟领导和下属谈话似的。 她坐好了,他问:“早上见静禾了?” 她点了点头,“她来找我了。” 他眉心一皱。 如果他没有记错,许静禾说的是遇到了苏念,而不是她去找了苏念。 两个人居然口径不一,他顿时觉得事情有些麻烦了。 “你们说了什么?” 苏念回忆着,“她想让我去静禾珠宝,我就说我不去,其他的也没了。” 苏念话说的轻描淡写的,完全不同于许静禾的义愤填膺,他拧眉想了想,问:“你拒绝她的时候,态度是不是不太好?” 苏念扯了扯嘴角,她态度是不大好,她不喜欢许静禾,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何况许静禾那哪里像是好心建议,简直就是在压迫她,好像她不去静禾珠宝就犯了什么罪似的,她很讨厌那种被人胁迫一般的感觉。 联想起rita说的许静禾和他吵了架,她歪了一下脑袋,“怎么,她该不是和你告状了?” 他身体向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睨着她,“她说你拒绝她,言辞有些过分。” 呵 还真是告状。 她表情有些不屑。 她真是越来越讨厌许静禾了。 “苏念,”他见她这副表情,声音又沉一度。似是在责怪:“静禾是好意。” 她怔住,抬头,“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去做什么珠宝设计。” “我知道,我也和她说了,可是你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你拒绝别人好意的时候那些言辞,你那些话让她很伤心。” 他这话说的算是比较中肯,可听在苏念耳朵里面完全成了另外一种意味。 情人果然是情人,正房永远坚挺,这才第一次,这么小小的一次对峙,他就已经站在许静禾那边去说话,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自己衣角。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见她低头不语,叹了口气,“你和静禾过去究竟有什么过节?你们是高中同学,这都多少年了,那些小时候的小打小闹值得你记恨到现在?苏念,你该学着成熟一点。” 她头都抬不起来了,他这语气,明摆着就是在斥责她小心眼。 她和许静禾之间从前发生的事情也许是小孩子小打小闹,可是带给她一生阴影,她曾经为了这样的小打小闹,险些送了自己的命。 这些,他都不会知道,并且他也不关心,毕竟他是许静禾的男朋友,而她算什么呢? 不过是他用于消遣的情人罢了,她居然还心存幻想,以为他和许静禾之间感情不合,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位置。 苏念不说话,他也说不下去,淡淡道:“这样吧,回头有机会的话,我安排你们再见一次面,你和静禾心平气和解释一下你不愿意去静禾珠宝的原因,记得端正态度” “我不去。” 叶殊城一愣。 苏念抬起头来,迎上他目光,“作为员工。我没有义务去巴结一个分公司的设计总监,她不是我的直属上司,作为情人,我的义务也只有讨好你,不包括讨好你的女朋友。” 他静静看着她,“所以你不会低头?” “我不会。” “你要讨好我,至少应该懂得服从。” 她闻言想笑,服从服从,现在都要服从到许静禾那里去了。 “叶先生,你答应过我,只要我留在你身边,不会有人能够从rs赶我走,这是我们交易的条件,可对许静禾低头不属于这个范畴,你现在是在找口头约定的漏洞给我出新的条件,恕我不能从命。” 对话进展到这个阶段,仿佛一场商务谈判,然而彼此都不示弱,叶殊城看的通透,苏念认定的事情基本很难改变,毕竟他用于约束她的条件也就那么一样,这束缚来的很有限。 他说:“你还想接触那个园艺博览会项目么?” 苏念脸色陡然变了。 又是威胁。 她掐着掌心,好几秒才抬头,笑了,“我已经问过,那个项目现在rs连竞标资格都不一定有。你拿一个没准的项目来吊我,让我对许静禾低头,叶先生你当我是什么?” 他张口,还没说话就被她打断:“那个项目是个捷径,捷径我可以不要,只要我还在rs我至少就还有机会,倒是你,叶先生,你拿这么大的项目来威胁我,要我低头,只为博红颜一笑,真是大手笔,既然你对她这样上心,为什么还要找情人?你没有碰过她,她是无法满足你还是” “苏念。” 他打断她,言语间已经透着冷意。 她停了几秒,扯着唇角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也许是他逼的太急了,也许是因为 她受不了。 受不了他为了许静禾的事情这样严厉地责备她。 他严肃的就像一个真正的领导那样,站在道德制高点来谴责她。 她对许静禾说的话很过分吗?不见得,可他听许静禾一面之词,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她低头。 这场谈话的结果是不欢而散,走出总裁办的时候,她的脚步十分沉重。 这些太平假象全都不堪一击,情人终归是情人,她却总忘记自己身份,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死心,可还斩不断心底那一丝小小的侥幸。 晚上苏念结束培训回到榕城,推开自己卧室门,惊讶地发现叶殊城已经在里面。 他在靠着落地窗的一张藤椅上坐着,唇间的香烟有火星明明灭灭。 他见她,就两个字,“过来。” 他的语气很硬,她犹豫了几秒,放下包慢慢走过去。 她心底隐约有预感,他是要发火的,可是没有办法,对金主该有的姿态还要有,她走过去。被他一把拉住坐在他腿上。 白色烟雾袅袅,将两人环绕。 他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攥着她下巴,双眸微微眯着看她。 白天她伶牙俐齿与他谈交易条例,那从容冷静的姿态仿佛久经沙场的谈判高手,他不喜欢,他更不喜欢她忤逆他,其实他手里握有她软肋,可以干脆斩断她通往自己梦想的路,然后看她一无所有的颓败模样,但是那样,他也就永远失去了她。 他真的握着她的软肋吗? 他不太确定了,他连强迫她一下都要瞻前顾后。哪里是她受制于他,这场交易里,分明她才更加游刃有余。 或者被抓住了软肋的,根本就是他。 他说:“既然你说到交易,谈条件之前,你有没有想过,你算个合格的情人吗?” 她愣了愣,挤出个不怎么自然的笑,“那叶先生希望我怎么做?” “你给你的金主留了多少时间?你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培训,即便回到这里也对着电脑,我有多少次回来,你都已经累到睡着,你觉得我养着你是为了看你给我演一出励志剧?” 他顿了顿,攥着她下巴的手上移,拍了拍她的脸,“苏念,你该清楚,我对你的梦想没什么兴趣,我要你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些侮辱又不屑的话一字一句都如同刀子刺她心尖,她脸色瞬间惨白,手握成拳。 那种屈辱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在提醒她她的身份,那个总被她遗忘的身份。 房间里面一片安静,他终于如愿看到她被他呛的说不出话来,可他也并没有多好过。 今天这就是一出闹剧,他所期望的平衡不但达不到。现在因为这两个女人之间陈谷子烂芝麻的小过节而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更糟糕,他很烦。 他在一旁桌子上的烟灰缸里面灭了烟,手在她的腰上隔着衣裙慢慢摩挲,“白天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现在木头一样,难道要放弃交易?” 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他为了许静禾,竟然这样对她,她没想到。 他吃准了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交易,他还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她。 他有些没耐心了,坐直了身子,靠近她,呼吸在她耳畔轻轻撩拨。 “会不会取悦男人?” 她浑然抖了一下,转过脸看他。 她知道他的意思。可她做不出,那样太恶心了,她做不到。 壁灯光照下她的脸色很难看,眉心纠结,眼底有些茫然无措,他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 她的眼神让他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心口堵。 有些情绪需要一个出口,他找不到,只能从引发这情绪的根源上来寻,他推了一下她的腰,“不会,就去躺床上。” 她默了几秒。僵硬地起身,去躺到床上。 他并没有立刻过去,看着她,她看着天花板的眼神似乎是绝望的,她让他觉得很糟糕,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相处的,本来一切都很好,可现在全变了,他花了很多心思去哄她取悦她,可她连为他做这么一点点妥协都做不到,她这样认真与他叫板,叫他在她与许静禾之间为难。 他起身过去,居高临下看她。“自己把衣服脱了。” 她的动作很慢,手有些哆嗦地去够裙子的拉链,他看着心烦,“算了。” 他俯身吻她的唇,觉察到她的紧绷和僵硬,觉得继续不下去。 这算什么,他说好不再强迫她的 他叹了口气,转而躺在她身侧,抓住她的手臂把人带到怀里,将她搂的很紧,然后温柔亲吻她发顶。 她感觉到他的动作,眼眶温热,手不自主地揪住了他的衣服,她想哭,可是哭不出,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突然问。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闭上眼靠紧他怀里。 这个怀抱的意义也已经变了,曾经他于她是依靠,是归宿,可现在她才明白,这全都是别人的。 后来的几天里,叶殊城没有再去伊水云居,一直忙于工作,虽然每天回榕城,但是基本上见不到苏念,他在自己房间休息。苏念每天培训到很晚回来就在自己的房间睡了,也不再去找他。 偶尔在公司里面见到,苏念会像其他员工那样,很有礼貌地打招呼,然后擦肩而过。 建筑设计部的八卦已经新添了一桩,说苏念是叶殊城与许静禾之间的第三者,许静禾还找上门来对苏念示威。 这些话苏念听不到,都是何曾告诉她的,说这些八卦的时候两个人在楼下的快餐厅吃饭,何曾看着苏念愈发憔悴的脸,说了句:“你现在瘦的好难看。” 苏念愣了愣,“何大师,你对女人有审美观吗。我以为你只会看图。” 何曾往她碗里夹了很大一块红烧肉,“来,多吃点,争取长点肉。” 她拧眉看着那块油乎乎的肥肉,“你别不爱吃肥肉就都夹给我。” 何曾被看穿,笑起来,“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还能跟我斗嘴皮子,证明状态还好。” 苏念嘴角抽了抽,“我随时能跟你斗。” 何曾吃着饭又有些好奇,“那天许静禾找你真的是为了示威吗?” 她摇摇头,“鬼知道她发什么神经,想要我去静禾珠宝,还说我一去就可以做设计师,这不是个坑吗?我好歹还是建筑设计这个专业的,到rs的建筑设计部做个小助理都有争议,我跑静禾珠宝做设计师,那不是找死吗?” 何曾听的瞠目结舌,“这不是乱来吗,静禾珠宝对设计师的要求这么低?” 苏念作势要用筷子戳他,“你说归说,不要带上对我的攻击。” 何曾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个许静禾确实很神经啊,你说她把你弄静禾珠宝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顿了顿,“哎,对了。她会不会是发现你和叶总的事情了,所以想让你离叶总远一点,把你调过去?” 苏念想了想,“看她反应应该没发现,她那人挺沉不住气的,我拒绝了她就恼羞成怒说我,还跑叶先生跟前告状,她要是发觉,八成早就指着我鼻子骂小三了。” 何曾看着她叹气,“你还真有自知之明。” 苏念无谓地笑笑,“跟你说,被人包养这种事啊,刚开始我还难受。现在我已经越来越麻木了,只要我还能留在rs,怎么样都好。” 何曾看着她这种自暴自弃的模样,有点难受,很快转移话题,“对了,叶总有没有再跟你说过那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 何曾不提还好,一提她就更郁闷了。 叶殊城居然还拿这个要挟她。 她说:“何大师,吃饭的时候就专心吃饭不好吗,为什么要聊工作?会吃不下去的。” 何曾看她不想说估计就是没戏,也不再问,叹了口气就埋头吃饭。 隔着快餐店的玻璃和一条马路,叶殊城的视线远远落在苏念的脸上。 和何曾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表情好像会丰富很多,不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拘束的。 何曾给她夹菜,她也没有拒绝 rita将车已经开了过来,停在他跟前,待他上车之后再次踩下油门。 车子平稳前行,rita说:“叶总,您让我查的信息我已经查到了,园艺博览会的几位负责人今晚的饭局都会到,不过要想拿到竞标资格主要还是要看城建部门的袁处长,这位袁处长倒是不难说话,只是竞争对手太多,他肯定还是要做对比。他很好酒,尤其是白酒,您看需不需要我安排再带两个比较能喝的公关跟我们一起?” 叶殊城手撑着车窗边,想了几秒,“不带了,我来。” rita一愣。 一般来说,只有rs主营范围内特别重要的大项目,叶殊城才会亲自去做说客,跟合作方喝酒,同样是喝酒,他和公关喝是不一样的,基本都是志在必得,毕竟身份放在那里。 然而,早些年他曾经因为这种酒桌上的业务应酬引发过胃出血,所以现在都很注意,要么不喝,要喝也会严格控制量。 但是谈业务不同,谈业务,喝多少是由对方说了算的。 而且今天要公关的这个对象,喜欢的还是白酒。 rita说:“可是您的身体” “没事。” 他淡淡应了一句,就转过脸去看窗外。 脑海里是苏念的脸,她听到这个项目那一刻的笑,他不想让她失望。 第084章 项目不值得,但你值得 这个饭局是叶殊城为了争取园艺博览会的项目专门安排的,持续时间很长,从下午到晚上,从酒店包厢到会所里转了两个场子,期间rita一直有些提心吊胆。 之前叶殊城因为应酬喝酒导致胃出血,大半夜的被送去医院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所以今天每看到叶殊城端起盛满白酒的杯子她心里就咯噔一下。 全程她都在数,叶殊城喝了多少杯,越数越忐忑。 他的胃从那次胃出血之后就一直不好,而今天所喝的酒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之前医生的叮嘱。 那个把握着竞标资格的袁处长也是千杯不醉,到会所的后半场,rita看不下去,提出为叶殊城代酒,可是袁处长和叶殊城喝在兴头上,哪里还理会她,她掌心捏了一把汗,直到酒过三巡,袁处长答应会在随后看看rs建筑设计部之前的案子,然后评估一下资格,再酌情看能不能报上去一个名额,她心底才松了口气。 叶殊城明显神经也稍微松懈下来,后来话没说几句就去洗手间吐。 他喝的太多,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胃也不舒服,灼烧一样,吐过之后在洗手台鞠一捧冷水拍脸,依然很难受,弯着腰靠在一侧墙壁上,休息了一会儿,才走出洗手间。 rita知道他差不多也到极限了,主动地挡在袁处长跟前,又代喝了几杯,好容易才熬到酒局结束。 人走光了之后叶殊城靠在包厢沙发上,浑身不舒服,胃不但烧的慌,还很痛,rita结完帐,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犹豫了一下,两个人都喝了酒,她只能打个电话叫了代驾,然后去扶叶殊城。 他被碰到挡了一下,见是rita,问:“人都走完了?” 总归是喝多了。有点糊涂,rita看他这样心里不大好受,这两年其实已经没有几个项目让他这么拼命了,她说:“走完了,叶总,我已经叫了代驾,很快就到,我送您回去,您要去哪里?” 他一只手在胃部掩着,另一只手在眉心按了按,眼前还是有些迷蒙,“回家。” rita愣了一下,叶殊城这个答案让她根本不知道要送他去哪里,她没办法,又问:“是伊水云居,还是榕城?” 他慢慢抬头,“榕城”两个字说的极轻,rita还是听到了。 到榕城已经快一点,叶殊城的步伐不太稳,rita只能尽可能扶着点,才走到客厅她就满头大汗,他似乎也累极,干脆坐在了沙发上,靠着沙发扶手,抬抬眼皮看到rita气喘呼呼的费劲模样,说了句:“今天辛苦了回去吧,明天你休假。” rita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抬头才留意到他闭着眼,眉心紧皱,似是有些痛苦。 rita想了想,上楼去敲了敲苏念房间的门。 好久,苏念才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见到rita一愣,清醒了大半,“rita,你怎么来了?” rita说:“你能不能去叶总房间找个东西?” 苏念一脸困惑,“什么?” “胃药,”rita停了一下,“本来我不想打扰你休息的,但是那毕竟是叶总的房间,我不经过他允许就进去,不太好。” “什么胃药?这会儿找药做什么” 苏念问着,但还是走了出来,带着rita往叶殊城房间去。 rita回:“叶总今天应酬喝多了酒,胃不舒服,他这里应该有医生之前开的胃药。” “哦” 苏念推开叶殊城房间门走进去,找到放药的抽屉打开,让rita找,又问:“他胃不好吗?” “嗯,老毛病,以前应酬的时候曾经喝到胃出血,所以现在我们大多数时候都是靠公关在撑着,只有那种特别重要的合作,而且不喝酒又拿不下来的,叶总才会喝。” 苏念怔住了。 其实仔细想想,虽然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对叶殊城的了解还是很局限。 他那个人对自己的事情没有什么倾诉**,她也很少问。 这段时间两个人还疏远了不少,现在听到他身体不舒服,她心里有些担忧,但是又有点拉不下脸去看,见rita已经找到药拿出来,她问:“他喝了多少,很严重吗?” “喝了不少,还都是白酒”rita皱着眉头,“严不严重还不好说,只能先让他尽快吃药,然后休息。” 苏念跟着rita往出走,觉得自己应该跟过去看看,可是心里依然有些别扭。 他为了许静禾的事情数落她,那样羞辱她,她到现在还不能忘。 走过她房间门的时候,她停下脚步,rita注意到,也停下来,问:“你不下去看看吗?我一个人,可能没法把他扶上楼。” 她还是有些犹豫。 rita是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她这样未免有点太冷漠,“就当帮我一把,咱们把叶总扶去他卧室,行吗?” 苏念默了几秒,才开口:“好吧。” 反正他醉了,醉的都没法自己上楼了,她就算去了他也不一定记得,她这样想着,稍微放心了一点,他那样护着许静禾,她才不想做先低头的那一个呢。 两个人下楼之后,叶殊城的情况不大好,他躺在沙发上,眉心紧锁,前额还在出汗,手虚虚扶着胃部,呼吸也有些乱。 苏念一看他这样就有点懵了,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什么仇什么怨也都忘了,赶紧凑过去,蹲在沙发前拉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她的心像是被攫紧了,她问:“你没事吧?” 他听见声音,微微睁眼看了一眼她,但很快又闭上了,薄唇轻微动了几番,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rita倒了水,拿着药过来,苏念将药片放在掌心里,另一只手轻轻摇了一下他,“你起来先喝药好不好?” 他又睁眼,但意识似乎还不是很清楚。看着她,低语呢喃。 “苏念?” 她愣了愣,抓紧他的手,“是我,你先喝药好不好,喝完了我扶你去楼上休息。” 他呼吸有些费力,微微喘了喘,才说:“好。” 苏念微微笑了一下,平日里的叶殊城永远高高在上,哪里会这样听她的话,可是心里又很难受,因为他看起来很痛苦。 她把他扶着坐起来吃药,他的动作很慢,好不容易吃过药,苏念想了想,决定就在一楼找个客房让他睡。 扶他上楼难度太大了。 和rita两个人一起好不容易将他扶进客房安顿在床上,rita要回家,她叫住了,时间太晚了,她觉得rita这个时候出去也不大安全,给rita也找了个客房睡。 rita刚开始还推辞,见实在推不过去便点头答应。 苏念带着rita去客房,一边走一边抱怨一句:“明明知道自己胃不好,为什么还喝那么多酒,什么项目也不值得拿命换啊” 看叶殊城那个样子,她确实是有些心疼了。 平日里大家看到的叶大总裁都是呼风唤雨的,却不知道这背后他所付出的努力。 rita走进房间,说:“这个项目中间是出过一点差错,说起来,项目和你们部门有关系。” 苏念歪过脑袋,“什么关系?” “这就是给你们部门的项目,园艺博览会,本来因为竞争对手大都是独立公司,而你们部门在这方面是个劣势,在上上周的时候叶总曾经联系到人提前报竞标名额,但是当时出了一点意外” rita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当时是许静禾出车祸了,叶殊城临时放弃了那个难得的机会,才导致现在不得不出此下策,另外疏通关系去为建筑设计部争取这个竞标资格。 苏念和许静禾关系敏感,她刻意绕开,继续道:“所以现在只能采取这种方法,不然以目前建筑设计部的情况,很难拿到竞标资格的。” 苏念站在原地,闻言愣住了。 rita笑了笑,“其实以前叶总没这么重视建筑设计部,突然这么努力争取这个项目,我倒是有些惊讶,我还在想,会不会和你有关系。” 苏念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才合适,最后艰难扯出一个笑,“这这么大的项目,他肯定也是为公司好。” 将rita安顿在客房之后,苏念折回叶殊城所在的那个房间去,他还维持着之前那个侧躺的姿势,脸色依旧不大好,她走过去在床旁边坐下来,抬手摸他的脸。 她突然觉得不值得。 再怎么重要的项目,也不值得他这样去换。 感觉到她的触碰,他的眼睫颤了一下,抬头睁眼,可视线依然是朦胧的,他蹙眉,抬手覆住她的手背,挪了挪,唇印在她掌心里,缓慢地摩挲两下,然后闭上眼,眉心慢慢舒展开。 他闻见一种味道,一种让他安心的气息。 她就这么定定凝视他一会儿,意识到他的衣服都还没换,她想抽出手来给他换衣服,可是稍微一动就被他觉察了,然后攥紧了她的手,他含混不清吐出两个字。 “别走。” 这两个字仿佛戳中她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她的动作有瞬间的僵硬,犹豫了一会儿,她躺下去,就在他身边。 “我不走,我陪着你。” 他闭着眼,她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她往他怀里挪了挪,他身上还有冲天的浓重酒气,但她也顾不得了,靠在他胸口,沉沉睡过去。 翌日清晨。 苏念睁眼的时候还紧靠在男人的胸口,她的手抓着叶殊城衣服的前襟,而他的手臂很霸道地拦在她腰间。 两个人紧紧贴着彼此,也不知道这么不自在的姿势怎么就睡了一个晚上。她眨眨眼,微微抬头就看到男人刀刻一样轮廓坚毅的脸。 视觉上是一场盛宴,可是他身上的酒气可不怎么好闻,她想叫他起来洗澡,可是又犹豫。 宿醉的人第二天大都不好受,能多睡一会是一会,她想让他休息好。 可是她睡不着了,这么保持同一个姿势不变,真的有些累 只能忍了。 她的手缓缓探上他的下巴,摸到一点点胡茬,扎在指腹,她的心情好起来,温柔摩挲。 他虽然摆出一张臭脸,用威胁的语气说要她对许静禾低头才肯争取那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可是他却为了那个项目这样拼命。 她想,这就够了。 无论结果她有没有荣幸参与到那个项目里面,她都觉得够了。 多可惜,为什么他偏偏要与许静禾纠缠不清,如果她能够在一个最好的时机遇到他,她或许会勇敢一回,不再畏畏缩缩,去对他表明心意。去努力争取。 可是没有如果。 她的手指碰到他凉薄的唇,她细细描摹一会儿,然后动了动身体。 她想吻他,哪怕他身上隔夜难闻的酒气熏天,可她想吻他,她凑过去,然而还不等碰到他的唇,他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睛睁开来。 虽然还是眯缝着,可也足够看清她。 她动作一下子卡住了,心跳变成一团乱,慌忙拨开他的手臂坐起来,努力保持镇静,“叶先生,你醒了。” 他还眯着眼,手按了一下太阳穴。 宿醉的结果就是头痛欲裂,胃也不舒服,他脑子转的很慢,缓缓出口气,到现在说话似梦呓:“苏念。” 叫出这个名字像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他叫完,脑袋里才缓慢地想头天的事情。 对了。那个酒局结束后,rita说送他回家 虽然没到断片儿的程度,可脑子里面的记忆是凌散的,他头疼的厉害,自己轻轻拍了一下额头。 苏念赶紧靠过去,抬手,手指按在他两侧太阳穴,力道轻柔地揉。 这样舒服多了,他慢慢缓过来,意识也逐渐变得清晰。 他闭着眼自顾着享受,可是苦了苏念,她按了好半天,手指实在酸痛,忍不住问:“好一点没有?” 他“嗯”了一声,却没有睁眼,一把搂住她的腰,头埋在她胸口,声音闷闷的,“胃不舒服。” 她愣了一下,继而笑,手推在他肩膀,“胃疼是你自己作的,喝那么多一个大男人撒什么娇?很恶心好不好。” 他鼻息间全都是她的味道,那种淡淡的馨香像溪流,仿佛荡涤净化所有阴霾,他有些沉沦,轻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会心疼。” 她确实心疼了。 就算他不是为了她,仅仅是为了公司,她也觉得心疼。 “少臭美了,”她眼眶有些发热,继续推他,“臭死了,你赶紧起来洗澡,我去给你冲蜂蜜水解酒,你吃点东西一会儿再睡。” 他放开了她,他自己也受不了,一个晚上连衣服都没换。 叶殊城回到自己房间浴室去洗漱,苏念也迅速洗漱完,在楼下见到同样因为喝酒而精神不济的rita,rita跟她告别之后就走了,她冲好蜂蜜水,想了想又在餐盘里面放了一碗厨子做的粥还有胃药,就上楼。去叶殊城房间。 他从浴室出来,她就坐在桌子旁边,见他出来,指了指桌子上的水和粥,“赶紧喝水吃点东西把药吃了吧。” 他愣了一下,才走过去,坐在桌子另外一边。 两个人都没说话,他喝水吃东西,她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问:“你今天不上班?” 挺稀奇的,她毕竟是个工作狂。 她回:“想休息一下,就请假了。” 她是请假了,不过是因为,他这个样子,她没法就这么放着不管自顾自去上班。 他吃完饭擦了擦嘴,合着水把药喝下去,她起身要收拾东西,被他拉住了手。 她低头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不生气了?”他也站起身,微微低头问。 她抿唇,表情有些苦闷。 她不想提这茬的,可这人非要找着给她添堵,她说:“谁说的,我就是暂停一下,马上就继续。” 生气还带暂停继续的,他唇角轻扬,另一手搂住她的腰把人带到怀里来,在她的惊呼中出声,“那在你继续之前” 话就半句,剩下的全都淹没在彼此紧贴的唇齿间了。 他的唇有些凉,她杏目圆睁,过了几秒才闭眼,感觉到他吻的更加深入,她的手无意识地攀上他的肩头。 她的心跳的很快很乱,这是个不但很久,很深入,而且充满暗示意味的吻,他原本抓着她手的那只手上来摸她的脸颊,然后往下描画她的锁骨,接着继续往下 他离开她的唇,看到她因为情迷意乱而显得雾蒙蒙的双眸,他唇角的笑明显是有些得意的,转身将她抵在墙壁上。手勾开她浴衣的带子,唇就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慢慢往下游走。 她喘息紊乱,好几秒才回神,手抵住他胸口。 “现在是白天!” 他的动作没有停,手在持续往下,声音因为含着什么显得含混不清,“那又如何?” 她浑身燥热,脱口而出:“白日宣,淫不利于构建和谐社会。” 他动作一顿。 他想笑,他也真的笑出来了,起身看着她,“所以你想让我再忍多久?”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黑黝黝一片,倒映她的影子,全然没有调侃意味,她心头一阵悸动,可是很快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唇,带着一点点湿意,他又笑,嗓音沙哑性感:“你明明也很想。” 她的脸到耳根一下子烫起来,身体的本能无法回避,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和他在一起之后才发现一个陌生的自己。 他没再等她回应,轻轻托起她身体,她重心不稳,赶紧抱住他的肩,被他放在床上的时候人是晕的,可是心底又明镜一样。 她又被他带着跑了 这算什么?色,诱吗? 她的手摸到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他的汗水滴落在她胸口,滚烫的。 她想,算了 色,诱就色,诱吧。 这招对她还挺有用的。 静禾珠宝。 梁佳茗本来是想,先冷处理几天,看叶殊城反应。 可是,很好,叶殊城没有反应。 她不跟他联系,他就也不主动和她联系,叶殊城性子比她沉,要比冷她根本不是他对手,可是那天话说成那个样子,她从他办公室跑出来他甚至不拦,也不追一下,她根本没有台阶下。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妥协,为的是这段关系能够好好维持下去,并不是为了让自己受更多的委屈。 她这几天的状态糟糕透顶,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做设计,在办公室也是拿着手机发愣。 等不到叶殊城的短信和电话,她心神不宁。 办公室门被敲响,进来的是kelly,叶殊城给她安排的助理,一个二十多岁很有朝气的小姑娘,拿了一本原石图册给她。 “许总,这是总部那边目前叶总敲定的原石,说需要你过目一下。” 许静禾恹恹将手机扔到一边去,“他为什么不自己来给我看?” kelly一愣。 这问题形同于废话,rs集团总部的总裁,一个分公司的进货能够亲自跟进就已经不容易了,哪里可能为了这点小事亲自跑分公司?不过毕竟许静禾和叶殊城的关系放在那里,kelly也不好多说,好心道:“叶总毕竟忙。” “忙忙忙,就他最忙,口口声声说静禾珠宝目前是他的重点,我根本没看出哪里有重点的意思!” 许静禾想起来就气。声调也不由自主变高。 kelly见她这样,吓一跳,但还是劝:“许总不能这么说,叶总从你回国之前就在做准备了,静禾珠宝的投资比目前在分公司里面是最高的,而且连进原石和所有代理品牌签约都是叶总亲自在把关,已经是分公司里面叶总最重视的一个了,叶总最近确实比较忙,我听说他有建筑设计部的一个项目要跟进,所以可能没办法面面俱到” 许静禾一愣,视线落在kelly脸上。 “建筑设计部?什么项目?” kelly挠挠头,“其实我也是听说的小道消息,说是有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有人说叶总可能是想要借着拿下这个项目把建筑设计部推出去,后期可能会成立分公司,不过这也都是传言,听说这个项目连拿个竞标资格的难度都很大。” 许静禾表情慢慢沉静下来。 建筑设计部,那不就是苏念所在的部门。 她问kelly:“关于这个项目,你还知道什么?” “啊?”kelly怔住,“许总,我这都是从总公司一些员工那里听来的消息,不一定准。具体的你得问问叶总,他才最清楚。” kelly走了之后,许静禾越想越心慌。 其实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唯有她心底里那种不安的直觉,让她不由自主地将所有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曾经她在大洋彼岸,打给叶殊城电话的时候,听到的那个女声。 叶殊城和苏念同在rs集团。 叶殊城手机通讯录里面那个神秘的“苏”。 叶殊城对苏念的了解,似乎远远超过了一个总裁对一个基层员工的了解。 而现在,这个建筑设计部的项目 她越想心越慌,犹豫了一会儿,拿过那本原石图册,强迫自己细细看起来。 叶殊城太冷漠,她不能坐以待毙,好在至少他们的工作还是有交集的,这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够抓住的机会了。 苏念请了一天的假,半天都跟叶殊城耗在床上了。 做完之后他抱着她去洗澡,洗澡也是折腾,她最后哀哀求饶:“不要了” 他笑,再次将她抱到床上已经快到中午,两个人静静躺在床上,她侧躺着看他,“你今天也不去上班?” 他皱眉,按了按胃部,“不太舒服,下午再去。” 她扯扯嘴角,“不舒服刚刚还那么用力,你是活该。” 他说:“机会难得啊。” 他其实是真的不太舒服,倒不至于很痛,就是间歇性的隐隐作痛。 其实一般这种程度的难受他能忍,该去上班,但是他不大想动。 阳光透过落地窗撒满房间,她就在他怀里,他有些舍不得打破这种气氛。 她的手慢慢摸到他按着胃部的手,“我不知道你有胃病。”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她撅嘴,“你不说啊。” 他问:“你想知道什么?” 她的手在他胃部缓慢地打着圈按摩,很轻柔,仿佛舒缓了一点点不适,他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暖暖的。 她说:“我什么都想知道。” 这话出口,她自己先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将脑袋埋在他胸口,手还慢慢地揉着他的胃部,“不过我知道你不想说,不想说就算了。” 他默了几秒。低头在她前额轻轻吻了一下。 两人磨磨蹭蹭好久,最后还是苏念催着他按照正常时间吃饭,才起床,起来他依然犯懒,她在家,他也就不想去公司了,给公司那边打了个电话,确定今天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行程和工作安排,干脆就给自己放了个假。 和苏念两个人赖在家里,她给他做饭,下午的时候她抱着笔记本电脑作图,他在靠窗的藤椅上坐着看书,这样倒也很闲逸。 在他生活中这样的时刻绝无仅有,他目光在书本上停留,偶尔会去看苏念的背影。 她作图的时候很专注,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她,看着看着就有些恍惚。 他生命中有过一些闪光的时刻,比如谈成个大单子,或者是公司上市,再或者,成立分公司 可是所有的时刻都比不上现在,此刻。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时光停驻过。 下午临近六点。他接到一个袁处长的电话,说是那边已经看过rs建筑设计部递交过来的一些之前的案子,认为水准是不错的,但是目前来说相比较其他报名要竞标的公司而言,从规模人力上来说有些欠缺,所以目前还是一个待定的状态。 他听完就说明白了。 昨晚这酒没白喝,袁处长这是在给他提醒了,想要拿到竞标资格,建筑设计部就得扩编。 苏念在旁边,早就听到这通电话是说园艺博览会项目那事儿,所以竖着耳朵听的很认真,见他挂掉电话,就赶紧问:“什么情况?” 事情没有定论,他不太想和她说太多,走过去揉了一把她头发,“做你的图。” 然后他就去楼下书房。 苏念不乐意了,他什么事情都自己担着,她哪怕听听也好给他出主意啊,她放下电脑也跑去书房,就见他正在对着自己电脑,手底下还有一张纸,拿了一支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她站在门口。虽然门开着可她也不敢造次,就那么远远的,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也不瞎,余光早就留意到,回头便见她流浪狗一样,耷拉着脑袋,抿唇望着他。 那小眼神特别招人疼,他笑了,“一点都等不了?” 她不说话,咬嘴唇。 他勾勾手指,“过来。” 她走过去,被他拉到怀里,面对着电脑,他动了动鼠标,屏幕上跳出一个表格。 “这是你们部门现在所有的编制。” 苏念呆呆看着,“看编制干嘛?” “我看了一下其他想要参与竞标的公司,如果我们想拿到这个竞标资格,部门的编制要翻两倍。” 苏念一愣,“那太夸张了吧。” 他眉心紧蹙,她话说对了。 报名的渠道由开通到关闭仅仅就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进行这样大规模的部门扩张难度极大,人事部的工作量会大幅增加。而且还要尽可能招聘资历相当的人员,再加上薪资这些问题 动作太大,想要不通过董事会直接操作,会有一定的风险,可是万一让董事会全员知道了,难保不会有人质疑。 这是公司内部的权力制衡,属于不可抗力,他眉心深锁,在脑子里面迅速地搜索着解决方法。 她不安地在他怀里动了动,他拧眉,拉着她换了个姿势,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手搂着她的腰,“怎么了?” 她抿唇,“这个项目” 她顿了顿,觉得这话很难问出口。 也许是以前在沈家的日子过的压抑太久了,而后来在他身边也听惯了那些难听话,她没办法自作多情地去问是不是为了她。 最后她折中地问了一下:“这个项目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他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回答她的问题,“对你有多重要对我就有多重要。” 她脑子里面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弯弯绕绕,以为他依然是站在公司角度考虑,便很理性帮他分析,“可是这样做风险太大了,目前这仅仅才是一个竞标资格而已,拿到资格之后还有竞标,再到拿到项目,这中间必须一步都不能错才能达到预想收益,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到时候公司管理层其他人,还有董事会一定会对你的所作所为有非议,就算你真的有办法短时间扩编也太冒险了。” 叶殊城算是听明白了,“你在为我担心?” 她一怔,别过脸,“我说认真的呢,我这是给你分析情况。” 他笑了,抬手攥着她下巴,让她又转过脸来与他相视。 “你觉得这些我不知道?” 她嘴角耷拉下去。 也是,以他久经沙场的丰富经验,怎么可能想不到她所说的这些。 她声音小下去,“我只是觉得,这个项目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还这样冒险” “项目是不值得,”他一瞬不瞬地凝视她的眼。“但你值得。” 她说不出话来。 她想,太要命了。 他的话,他这一刻看着她的眼神,全都是要命的。 她怎么就遇上这么个妖孽,她想要去想想那些他对她不好的时候来提醒一下自己不能再沦陷,可她这会儿在他怀里,对着他深情的眼眸,她居然全都想不起。 就连在脑子里面想许静禾的名字都没有用,她还是没出息地感动了,心都化的一塌糊涂。 不过她还没多感动一会儿,他就推了一把她的腰,“现在了解了,就去作图吧,我得想想怎么解决编制的问题。” 她撅着嘴从他腿上下来,他看着她的表情,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唇在她手背上飞快地吻了一下,“女王就该等,你所期待的,终究会呈现在你眼前,你只需要耐心。” 她被他的话逗笑了,可又有些别扭。她好像还是没办法这么坦然地接受别人为她付出这么多,他昨晚那么痛苦的样子她忘不了,她把手抽了回去,“我可不要个胃痛的骑士。” 说完也不等他再反应,转身就走,脚下的步伐很快,离开房间她唇角还噙着笑,忍都忍不住。 她跑回自己房间,从梳妆柜的抽屉里面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来,叶殊城曾经送她的小东西都在里面。 那个四叶草的手链,和生日时候送的那个小小王冠。 虽然就是个小玩笑,可“女王”那两个字她还是很受用的。 她拿着那个王冠看了一会儿,对着镜子把那闪闪亮亮的小东西别在头上,然后一个人,对着镜子止不住地傻笑。 他的话,他的一举一动偶尔总会有这样的魔力。 就像曾经在那个旋转餐厅,他让她觉得星辰都触手可及一样,他为她描画出的蓝图已经是她心中最好的效果图,他就是为她绘梦的魔术师。 接下来的几天叶殊城陷入焦头烂额的思考中,苏念则继续每天忙的天花乱坠,但状态是比以前亢奋多了,每天下班还要去培训,但回到榕城往往都能见到叶殊城也在忙,她似乎就没那么累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和好之后叶殊城好像是忘记了许静禾跟她之间的那点矛盾,可是她又不傻,提起来对自己没什么好处,便也绝口不提。 叶殊城是真的给忘了,因为太忙,直到隔周的周一,他结束一个会议后,许静禾拿着原石图册等在他办公室。 看见许静禾的那个瞬间,他才想起那些悬而未决的问题,顿时又觉得很棘手。 她见他进来,起身笑,扬起手中的图册,“我看完了。” 他抬手松了一下领带,慢慢走过去坐下,“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叶总果然好眼光。” 叶殊城拧眉,“叶总”这两个字听起来颇为刺耳。 “静禾”他顿了顿,睇向她,“还生气?” 许静禾愣了愣。 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自己受了气,自己的男朋友明明可以帮忙,却视而不见。 尽管她明白叶殊城也许就是那种性子,公私分的太明白,可她也受不了,作为一个女人,她想看到的不是他的专业,冷静自持,而是他为了她能够做出什么样的改变。 不过就目前两个人的情况而言,这形同于一种奢望。 她低下头去,扯扯嘴角淡淡笑,“你说的有道理,我那天确实被气昏了头,毕竟苏念不过一个基层员工,我受不了她那样对我说话,现在想想是我多管闲事,她有她的选择,我又何必勉强,反正她” 她停了一下,继续,“她那设计底子也不怎么样。” 叶殊城微微蹙眉,却没有说话。 许静禾抬头。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声音放软,问了句:“殊城,我想问你一些问题,你想清楚了回答我好吗?” “你说。” “你是真的想和我好好过下去吗?” 这个问题很尖锐,他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上。 “我只能告诉你,我没有打算要和你分手,哪怕将来我们还会有矛盾,有争执,我永远也不会和你说分手,我承诺过不会再撇下你不管,就一定会做到,但是静禾,你知道我的过去,如果你想要的是陪伴,我可以做到,但是如果你想要的是我的心,想要我给你关心,给你爱” 他顿了顿,继续下去:“那你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也许这辈子我也无法达到你的期许。” 两个人之间难得话说的这样直白。叶殊城的语气很平静,可是在许静禾心里,字字句句都是在刺她的心。 她是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异于常人的生长坏境,能够理解他生命中那些感情缺失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她也努力地在包容,给他时间和空间去适应她,可他居然将话说绝了。 她脸色有些发白,良久,挤出个笑,“那我再问个问题,我得不到的,你的心,别的女人能够得到吗?” 他一怔。 “别的女人”这个范畴在他眼里十分狭窄,很快他脑海里面就只剩下苏念一个。 他足足愣了好久,因为他想不出,怎么样去定义他对苏念的这种感觉。 见他表情出神,许静禾惨淡笑了笑,“你心里有别的女人了对不对。” 他回神,眉心纠结更紧。 许静禾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继续盯着他的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说:“你说不会抛下我,说会给我我想要的,那么如果我说,我想要和你结婚呢?” 第085章 喜欢有什么用,又不是我的 许静禾一直不怀疑,几年前被叶殊城找到的那个时候,就是她人生的最低谷。 许家原本是有些家底的,算不上大富大贵,可还算是殷实,家里做的是连锁餐饮,到了许静禾高中的时候,她家饭店的分店在晋城有八家,本来以为会越来越好,回头看看才知道,那就是鼎盛时期了。 那时候家里条件好,搬到了小别墅里,然后花钱让她转入晋城的重点高中,她顺利地上了自己想要去的大学,然而之后,许成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突然就沾上了赌博的恶习。 那还只是个开始,后来许成在赌博过程中认识的狐朋狗友的教唆下,居然染上毒,品。 从那之后许家的情况就急转直下,许成赌的越来越大,花在吸,毒上面的钱也越来越多,许静禾的母亲劝过无数次却丝毫没有作用,钱如同流水一样从许家流出去,日子过的越来越捉襟见肘,许静禾无数次地去赌场找许成,都被许成当众骂,最后只能黯然回家。 许静禾的母亲从那个时候开始存钱,可是来不及,许成花钱的速度太快,很快分店也一家一家被折进去 对许静禾来说,那几年是她的噩梦,后来情况更加糟糕,她每天操心的不再是学业,而是会不会有债主追上门来。 可是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并不会因为她的恐惧就延缓,那一天她回家,放高利贷的人找上门,说许成欠了他们三百多万。 许成大约是早就料到那样的局面,连续几天没有回家,那些要债的人就干脆住在许家,虐打许静禾和她母亲,到后来甚至采取极端的手段侮辱她母亲。还对她言语猥亵 许成不在,她们家徒四壁,最后不得不连房子也抵押出去,她也交不起学费了,只能去城中村租房子,然后出去打工,但隔三差五还总是会受到债主的骚扰,许静禾的母亲不堪重负,在搬家的两个月之后选择了跳楼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她以为她会死。 但是她没有死,因为叶殊城找到了她。 叶殊城敲开她的门,在她已经拿着安定片犹豫不决的那个时刻,他于她而言就是天意,是老天在告诉她,她命不该绝。 他手里拿着多年前她写过的那封信,问她是不是许静禾。 她还记得他,她在少不更事的时候也曾远远看着他,那时候的小女孩都喜欢坏男孩,他就是,可是她写信的时候他不叫叶殊城,他叫做程凛,他是个小痞子,她每天放学的路上都会见到她,可她从来没有勇气去主动说话。 多年不见,他却换了名字,还摇身一变成了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男人。 找到她的那天他和她说了很多话,说起从前,说他收到信的那天不该抛下她,说他原本是要回去救她的,可是中间出了差错,他没能回去 她当时完全是懵的,只能静静听,那封信她是让苏念转交的,后来苏念很久没来学校,而程凛则彻底消失在她原本每天都会见到他的街道上,她以为苏念搞砸了,恰好她又快要搬家转学,少不更事的爱恋没有太多苦楚,她也没难过很久。 直到叶殊城笑着打量她说她瘦太多,他完全认不出来了,她才恍然意识到,当年苏念送那封信的时候,一定还发生过什么其他的事,导致叶殊城找上门来。 她不清楚,她自打见不到程凛之后就想当然认为苏念信没送好,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甚至没有问过苏念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她唯一记得的,就是苏念那时候请了病假,有人说苏念受伤了。 叶殊城的记忆明显是错位的,他记住的人或许是胖子苏念,可他说的很清楚,他要找的人是晋城二中的许静禾,给他写信的那个许静禾,她听叶殊城说了许多,脑海中缓慢而朦胧地勾勒出整件事情的轮廓。 做那个决定没有用太久的时间,她看着眼前叶殊城俊朗的脸,她不动声色打量叶殊城身上那做工考究的衣服,她感受他已经全然不同于曾经那个小混混的谈吐,这些很能体现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对她来说叶殊城就是救命稻草,将她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她的救世主。 所以,她对当年发生的事情含混其词,默认了他所说的一切,他所说的---- 她救了他,而他却抛下了她。 他说不会再次抛下她,他将她带出城中村阴暗的小房子,给她买房子,他对她极好,她说自己想要学珠宝设计,他就安排她出国学习,过去几年里,她想要的一切,他都会为她实现。 在这种情况下,不论他是为了什么初衷来找她的,她觉得都不重要了,她很依赖他,想当然认为他们会在一起,她骨子里面对于他的迷恋与日俱增,在美国的时候她甚至还很笃定,他一定也是很爱她的。 可是现在她才明白,现实与她的想象有多大的偏差。 他有别的女人。 他口中的不离不弃,仅仅是出于内疚和感恩,仅仅是他在尽一份义务,而不是源于爱情。 她怎么可能甘心。 现在她就坐在他对面,她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心跳的很快,她是在孤掷一注。 她必须为自己尽可能谋取最大的利益,她不能再被打回原形去流落街头,苏念的出现就是一声警钟,她不能坐以待毙。 他对她没有爱情,也没有关系,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只要她能够拴住他,哪怕就是用那些错位的内疚和感恩也好,她必须不择手段拿到留在他身边的保障。 而婚姻,无疑就是绝佳的保障。 办公室很安静,听得到空调工作发出的细微响声。 叶殊城眉心依然微微皱着,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叩了两下,回答她。 “如果你确定和我结婚是你想要的,那我们就结婚。” 顿了顿,又道:“可前提是,你要想清楚,我们目前仅仅是作为恋人相处,已经有很多问题,我不希望结了婚之后你依然在纠结这些问题,所以静禾,话我说的很清楚,如果你无法容忍没有感情的婚姻,我建议你不要轻易迈出这一步。我承诺给你你想要的,是因为我希望你幸福。另外,就算我们最后没有结婚,哪怕有一天分手了,也不代表我会撇下你,我依然会尽我所能照顾你。” 这些话他斟酌过,可真到说出来的时候,他恍然发觉,他其实也已经受困于这段关系,他是欠了她的,想要弥补她,可他很累,如果可能,他也希望有个空间能够喘息。 但是在他与许静禾的关系里面,他知道他不能是提出结束的那一个,任何要求,只要许静禾提出了,他都会尽力去满足,这是他的承诺,他不会背弃自己的诺言。 许静禾抿唇,似是在思索,然而很快,她抬头迎上他目光。 “那我们就结婚吧。” 他一愣,“你确定?” “我确定。” 他眼帘垂下去,默了几秒,点头,“好,最近抽空和我回叶家一趟。” 许静禾走了之后,他在办公室愣了一会儿。 婚姻对他来说本身是无所谓的事情,许静禾想要,给她就好,可是在那个电光火石的瞬间,他有犹豫,他想起苏念。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苏念,但是他知道,以苏念的性格,要是知道他和许静禾打算结婚,也许会很难过。 他与苏念之间本身就是一段背德关系,万一他和许静禾结婚,那这段关系就完全陷入不伦境地,对她来说也就更难接受。 他按了按眉心,点了一支烟,很快眼前白雾缭绕。 今后要如何将这段关系进行下去,他看不到任何眉目。 何曾拉着苏念去一楼的印务部取装订好的cad图册,返回的时候在大厅看到许静禾,何曾一下子就转身把苏念给挡住了。 苏念一愣,“何大师,你干嘛?” 何曾摸摸她手里抱着的图册,“我再检查一下。” “你刚刚不是检查过了吗?”她皱眉,“这东西很沉的好吗,要不你自己抱着。” 何曾扯扯嘴角,“我要你这个徒弟是干嘛的?” 苏念撅着嘴,何曾这个人真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难怪主动叫她一起下来取,感情是拉劳力来的。 他又把图册数了一遍,才转身,一看许静禾走了松了口气,“我跟你说,其实刚才我看到叶总那个女朋友了,我是怕你们在大厅打起来,看我多机智,巧妙的化解了一场恶斗。” 苏念一怔,“你是说许静禾?” 何曾一边点头一边往前走,走了几步发现苏念没跟上来,他回头,苏念还抱着一堆图册在那往门外张望。 何曾折回去,“你什么毛病,难道还想见她?” 苏念点头,“嗯,挺想的。” “神经病吧你,”他看一眼四周,压低声音,“人家见正房都跑,你现在见她是想干嘛?” 她看不到许静禾,收回视线,没回答何曾就往电梯走。 之前叶殊城和许静禾吵架了,大抵是因为她驳了许静禾的面子,这段时间以来叶殊城一直忙于那个建筑设计部的项目,以前惯例用来陪许静禾的那些时间,现在他都消耗于加班了,可现在,许静禾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只是心底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某种预兆或者讯号,让她觉得不安。 电梯门合上,她扭了扭脖子,骨节咯吱作响,声音在小小空间里面被无限扩大。 她在电脑跟前坐的时间太长了。最近颈椎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何曾瞟她一眼,摇摇头,“苏念,你继续这样下去会累死。” 她淡淡笑笑,“我得努力呀,机会是给准备好的人的,何大师你已经准备好了所以不怕,我还差得远,我不想万一好不容易有个像样的项目了我却连一张像样的效果图都拿不出来。” 何曾眯眼,“你还琢磨那园艺博览会的项目呢?” 她点点头。 “别想了,我圈子里的朋友都说了,他们一个公司去报名,都被驳回了,rs再怎么厉害,在这个领域里面还是差了一些,咱部门需要时间才能成长起来,一步登天是没可能了。” 她想了想,说:“不一定哦。” 何曾听着这话有些不对,“你不会是又从叶总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了吧。” 苏念吐了一下舌头没说话。 事情毕竟还没着落,而且扩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她就是看叶殊城还在努力而何曾这样直接否定,她就忍不住要反驳一下。 何曾几步过去站她跟前。弹她脑门,“你还学会跟我摆架子了你,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苏念脑门被弹疼了,可手还抱着图册不好揉,她缩了一下,拧巴着一张脸,刚想说什么,电梯到了十六楼,门也开了。 而电梯的外面,站着叶殊城和rita,还有建筑设计部的总监及副总监。 “” 这就尴尬了 何曾的手还在苏念脑门弹了最后一下没收回来,就停在半空。 几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气氛十分诡异。 直到电梯门眼看就要自动合上了,设计总监赶紧抬手拦了一把,冲着电梯内的两人使眼色,“苏念,何曾,你们快点回办公室,堵在电梯里做什么?” 何曾赶紧收回手往出走,苏念讪讪看了一眼叶殊城。 他也正看着她。眸光有些复杂,她看不懂,可她隐隐觉得那目光透着些说不清的忧郁。 擦肩而过之后她在心里问自己,怎么可能。 叶殊城怎么可能会忧郁,他在她眼里简直所向披靡,从不迷茫,哪怕有困难他也只会迎头而上,他那个人好像都没有任何迟疑惘然的时候。 她跟上何曾脚步,何曾小声问:“叶总怎么来咱部门了,该不是真的还要折腾那个项目?” 她笑了笑,可是心里的不安却在逐渐蔓延,扩散。 他以前是她的定心丸,见到他她就会安下心来,可现在在见到他之后她反而更加忐忑了。 下午的时候她接到rita的内线,叶殊城叫她去办公室。 她已经心悸了好半天,她也想见他,所以接完内线二话不说把图扔给了何曾,然后在何曾充满怨念的目光中走了。 这次她在进总裁办公室之前很有先见之明地停下来,问rita:“他心情又不好吗?” rita摇摇头,“不是不好,但是” “但是什么?” “好像精神不大好,”rita压低声音,“很消沉的那种感觉,我还想是不是刚才被你和何曾闹的,你们两个那样实在” 苏念皱眉,“我和何曾不会有什么,他清楚的。” rita叹口气,“那就不是了,可能是许总监早上来说了什么吧。” 苏念愣了愣。 许静禾说了什么,她也想知道。 rita突然又说:“其实苏念” 她话头停了一下,苏念犹疑地看她,她才继续。 “我多嘴一句,我觉得叶总对你挺上心的,他和许总监之间,好像怎么说,更像是朋友吧” rita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这是领导的私事,本来就已经是她多嘴了,她自己也觉察,赶紧打住了,“我就是想说,你多关心关心叶总。” 苏念有些摸不着头脑,敲响办公室的门,待里面传出一声“进”之后便推门进去。 他坐在办公桌后正对着电脑,见她进来。说了句:“把门锁上。” 她已经往前走了两步,闻言又折回去锁门。 待她一头雾水再站到办公桌前,他招招手:“过来。” 中间隔了一张桌子,她愣了一下,绕过桌子过去,站在他身旁,他将椅子转了一下,面向她,然后拉住她的手,她被拽的往前一步,他的头低下来,额头抵在她腰间。 他嗅到她身上的气息,紧绷着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可是内心深处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却依然存在。 她被他的举动惊到了,手按在他肩头,提醒她,“这里是办公室” 他低低笑了一声,抬头看她,“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她嘴角有些抽,“这样也不好,万一让别人看到了很容易误会。” “误会什么?” “当然是误会我和你” “那叫误会吗?” 她一怔。 他说:“那不叫误会,叫发现。” 她觉得他此刻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她歪了脑袋问。 他默了几秒,站起身来,低头,额头挨着她的额头,眼睫低垂,“有些累。” 她眨眼睛,想了想,主动抱住了他,手绕过他的肩在他背上轻轻拍,仿佛哄小孩子一般。 “累了就休息。” 他苦笑了一下,手臂环住她的腰,他将她搂的很紧,她太瘦,腰肢细的像是用力就会断掉。 他把她从沈家带出来,明明是想要帮助她,照顾她的,可到头来他其实也没带给她什么好,他知道她这段日子大都过的并不快乐,很多时候他们绝口不提的事情不代表不存在,只是在某个角落里面伺机待发。 他低头,脸埋进她肩畔,他有种把她揉进自己身体的冲动。 这个怀抱勒的有些紧,她觉得快要透不过气。她本来不想逼问他什么,可他太反常了,她扳着他的肩头在他耳边开口。 “发生什么事情,许静禾说什么了吗?” 期待和不安并存,她心悸的厉害。 她太需要他给个准话了。 他将她放开了一点,“没什么。” 他不愿意说。 她意识到,便也不再问了,她不想给他施压,他最近为了项目忙的焦头烂额,哪怕她再心急,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 他手勾了一缕她发丝,转移话题,“你跟何曾” “我们没什么,”她赶紧说:“你是不了解何曾那人,他不喜欢女人只喜欢设计图,至于我,我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啊,你说过跟着你的期间不可以和别的男人有什么,我都记在心里的。” 这句话有个明显的漏洞,他问:“那以后呢?” “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不跟着我了,你会喜欢何曾吗?” 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这个假设让她的心口微妙地痛了一下。 ----如果有一天,她不跟着他了。 她其实是想过分手的,可是从来也没想过,以后没有他,她要怎么过。 见她不语,他说:“会吧,你们志趣相投,都喜欢建筑设计,他也会喜欢你。” 她脑子有些乱了,低头,“你胡说什么呀,何曾他才不会呢,他” “他会。” 她抿唇,停了两秒,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来,“你以为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连个取向为设计图的男人都能为我倾倒?” 这算是什么对话,她想,明明就是在开玩笑的,可是又不像开玩笑了,因为她就连想笑都那么难。 他定定看着她,又说了一遍:“他会。” 在乎的人,别人碰一下都会觉得是在抢,何曾可能是无心,在他看来却十分碍眼。 其实哪里有完美的人,她也许是有些她的毛病,可在他眼里全都无关痛痒,他的关注点不在于她的优点或者缺点,不在于她是否有魅力,而在于她这个人,看到她和何曾之间那种自然而又轻松的相处模式,他就觉得羡慕,因为他不能。 他甚至还要假惺惺地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地与她保持距离。 他们之间就是这种关系,在黑暗里纠缠,在光明里疏离。 她看着他,眼神有些困惑,他抬手蒙住她的眼睛。 她的视线仿佛在窥探他的内心,他不喜欢。 “不过现在不行,现在你是我的。” 他说完这句,低头吻她的唇。 这个吻缱绻而温柔,她在黑暗中闭上眼,思绪变成一片混沌。 苏念觉得自己得了一种只有在作图的时候才能集中注意力的病。 下午回到工位上,到晚上去上课,她的神思一直不太专注,唯有作图能够让她暂时地忘记叶殊城,忘记许静禾。忘记一直以来纠缠着她的那些事情以及她心底里那些乱七八糟晦暗消极的猜想。 结束培训之后她回到榕城,书房的门虚掩着,有灯光隐隐从门缝里面透出来,她走过去,在门的缝隙里看到叶殊城还坐在电脑前,看着电脑,一脸沉思。 他眉心紧锁,好久才抬手,手指在键盘上敲,她听见他打字的速度很快,她就那么站在那里愣愣看着。 从见到许静禾开始她就一直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是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仿佛乌云压顶,她的心好像被**的海藻缠绕,攫紧了,她自己都说不清这种不安的感觉是哪里来的,就算见到他依然不能缓解。 叶殊城手指停顿,抬头不经意看到门缝里那双眼,他愣了一下,笑,“躲在那里,等着吓人?” 她摸了摸脑袋,深更半夜一个人站在这里是挺惊悚的。她推开门走进去,被他拉着坐在他怀里,他让她看电脑。 她看到一张更改过的建筑设计部人员编制表格。 里面在原有员工的基础上增加了一部分,全职的基层工作人员是原来的15倍,然后管理层新增了几个人,又单独为建筑设计部成立了一个独有的后勤部门,另外添加了一部分挂职设计师。 表格下方已经核算出扩编需要的所有成本,包括新增工位,薪资以及人力。 增加的编制已经标注出来了,但是人的名字目前还都是空的。 她怔住,“真要扩编?” 他说:“废话。” 这个扩编有个算的上是投机的地方,挂职设计师这部分,不用坐班而且工资是计件的,公司付出的成本会比较小,这样乍看下来并不觉得投入很高,但编制明显是增加了许多。 她手指指着挂职设计师那部分,“可行吗?” “我和你们部门总监副总监讨论过,可以,而且你不要觉得挂职就是空架子,我们需要这部分设计师的名誉支撑,所以我会亲自去和猎头公司谈,要他们找业内顶级的设计师,”他顿了顿,补充一句:“这些设计师最低也要在何曾的水平。” 她看的有点呆,“两个月,来得及吗?” “人事部,你们部门管理层,还有总裁办包括我在内的人都会加班加点去做这件事,我已经做了扩编进度安排,只要每一步都按照进度走,就赶得及。” 她抿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仅仅是一个竞标资格,就要这样大费周章,竞标的结果依然是个未知数,做这种投入未免有种不计后果的感觉,她侧过脸,想要说什么,他恰好下巴抵着她肩头看表,她一扭头唇就轻轻擦过他的脸。 两个人俱是一愣。 他唇角轻轻勾起来,“又撩我?” 她红了脸,“没有,我是想说,你要不要再慎重点考虑。” 他叹了口气,“没有足够的时间继续慎重了。现在得赌。” 这是他综合各方面条件之后考虑出来的结果,既可以在职权范围内直接操作不经过董事会,又能满足扩编的人员需求,但风险也是并存的,万一竞标不成功,后续会有很多麻烦。 她眼帘低垂下去,“我今天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我在想会不会和项目有关,或许我们不该这么执着于这个项目,万一” 她一脸担忧,没说下去。 他静静看着她,那种不安是会传染的,他好几秒才扯出一个笑,“第六感?” “我是认真的,”她眉心蹙起来,“我真的有种不祥的预感,要不我们放弃这个项目吧,只要我在rs我就还有机会,跟着何曾好好学习,还是有可能成为设计师的,我不想为了走这条捷径。让你摊上什么麻烦。” 他抬手关掉电脑显示器,“我不可能半途而废,而且我做过风险评估了,结果都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她抿唇不语。 他依然目标明确,所有的事情安排的有条有理,可为什么,她的心里始终不安? 她没法再问他许静禾今天到底去和他说了些什么,她的心里有些难受,脑袋一歪,靠着他,“我有点害怕。” 他手臂环住她的腰,低头,唇在她脸颊轻轻摩挲,“怕什么?” “说不清。” 他已经做过风险评估,结果再坏也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可是她没有,她觉得结果未必在她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有时候我在想”她又慢慢开口,“我从沈家出来的时候一无所有,和沈良夜之间失败的婚姻不光是搭上我这几年的青春,还有我对生活的很多热情,那时候我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以为我会变成没有目标。随波逐流的人。” 她说着,自己轻轻笑了笑,“可是后来你给我画了个饼,这段时间,我做设计虽然很累,可我很开心,我还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有时候我有一种错觉,哪怕做不上设计师,就这样做助理也很好,我有目标有方向,我就是有未来的” 女声单薄,又像溪流潺潺,静静流淌在房间里。 “我有时候会觉得我好像在做梦,白日梦,很幸福,但是像泡沫,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破了,我会被打回原形,我不是什么女王,我就是个失婚落魄没人要的女人。” 他没有说话。手将她的腰搂的更紧,眉心皱起来。 他不想听这些话,这些话会让他想要安慰她,可他不擅长安慰,更糟糕的是,她的话他无法反驳。 多久过去了,他连告诉她他决定和许静禾结婚这件事都说不出。 因为他自己也知道那样太无耻了。 他再怎么不在乎,婚姻也是一份责任,别说苏念,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枷锁。 她微微抬头,睇向他的双眸,“所以,我不能要更多了,太贪心,我怕老天把这一切都收走了,那我就什么都没了” 后面的话没能出口,因他低头堵住她的唇。 她莫名的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她能感觉到自己脑子里面那根弦好像越绷越紧,岌岌可危,一切都在失去掌控。 她闭上眼回吻,很快温度变得炙热,他的手覆在她心口感觉她的心跳,她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她主动地转过去,亲吻他的喉结,解开他的领带。 他按了一下她的手,嗓音低哑,“你不累?” 毕竟她工作量大,每天还要培训,他是尽量在体恤她的,虽然想,但也不会勉强她。 她愣了几秒,抱住他,在他耳边出声。 “我没关系的。” 这是一句可以燎原的话。 这个晚上的她热情到不像她,他们都很投入,却又过分投入了,像要摆脱什么情绪一样急迫,他的吻狂乱而炽烈地熨烫她的肌肤,全身每一寸,她呜咽出声,抱紧他喘息,她叫他的名字,她唤他“殊城”,一声又一声。像在哭泣。 他们做了很久,他将她抱回卧室睡觉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她累极,沉沉睡去,他借着白月光凝视她许久。 路是自己选的,话是自己说出口的,他不后悔,怨别人怨老天都没有用,他只是不懂,他学不会,该如何放手。 翌日。 苏念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大抵是叶殊城在洗澡,她撑起身体,全身都软,纵欲的结果,粘腻的触感让她脸色变了变,随手将浴巾披上了下床去翻自己的包,在里面找事后药。 叶殊城从浴室出来,看见问了句:“找什么?” 她停了几秒,摸到药拿出来才说:“药。” 他瞥了一眼,攥着毛巾的手指微微收紧。“你最近都在吃?” “后来这几次你不做措施,我当然要小心些。” 她话说的很淡然,他静静看着她合着水把药喝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黯然,别过视线去。 有时候他有种错觉,她并没有只把一切当成交易,可有时候她的冷静自持让他不得不承认,她对整个局面的把控比他更精准,仿佛随时都能置身事外。 苏念没吃早饭,从冰箱里面拿了个三明治就往外跑,急着去挤地铁,简直风风火火的,他拦都拦不住,恍然间才想起一件事。 他把给她买了车这件事给忘了,前两天4s店那边有给他打过电话,当时他在忙项目的事情,再次抛之脑后,他拿出手机来干脆将这件事存了个定时提醒。 人事部高管和总裁办全员在建筑设计部的会议室开会整整大半天,到下午的时候何曾埋头作图,被一个过来的男同事打断工作,对方诡笑道:“何大师,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徒弟了?” 何曾看了一眼苏念工位,发现人不在,皱眉,“怎么了,不就驳回她一张图么,难不成她做的不好我还要说好?” 那男同事啧啧两声,“你也怜香惜玉点啊,她这会儿好像很郁闷,刚我去走廊那边安全出口抽烟,她也在抽烟,说实话她进咱部门这么久我才知道她会抽烟” 何曾眉心紧拧,“抽烟?” 那同事走了之后何曾想了想,干脆也跑走廊那边去,果然在楼梯间找到苏念,她很不讲究地在台阶上铺了一张纸坐那里,唇间衔着烟,白色烟雾像一缕轻纱,蜿蜒很长。 她见他,把烟拿下来,“何大师,你怎么来了?你又不抽烟。” 何曾说:“我也不知道你会抽烟。” “这个啊?”她手指动了动,有一点烟灰落下来在地上,她笑了一下。“难受的时候才会抽,我没多大烟瘾。” “我不就驳回你一张图,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脆弱,难受什么?” “不是图的问题” “那是什么?” 夕阳温暖的光晕斜斜顺着窗口照入,在地上划出一道明显的阴暗交界线,空旷的楼梯间里,说话仿佛有轻微的回声。 “我也说不清,我心里难受,特难受,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大事,而且是不好的事情,可是我又说不出是什么事情,所以更难受。” 何曾听了半天没听出所以然,“毛病!” 她表情有些委屈,又吸了一口烟,“我在想是不是因为那个项目,或许不该争取那个项目” 何曾一愣,“那项目叶总还没放弃?” 苏念点点头,“咱们部门近期应该要扩编,就为这个竞标资格,今天的会应该就是有关这个的。” 何曾瞠目结舌。“扩编这事儿能说扩就扩吗?” 她低下头去,“他好像是已经决定了,之前为了这个项目专门设了酒局,说服了一个负责竞标名额这块的人,他说不会半途而废。” 半途而废,那些酒就白喝了,她也不想,可她心底始终忐忑。 何曾虽然惊讶,但想了想,“那是好事啊,万一真拿下这个项目,你要是能够参与进来对你的帮助会很大。” 苏念抬起头,表情纠结,“你不明白,我这两天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什么坏事要发生,我想来想去都只能想到这个项目,我不想为了自己的发展给公司带来什么麻烦。” 何曾静了几秒,“是不想给叶总带来什么麻烦吧。” 苏念沉默下来。 何曾又说:“你就知道瞎操心,叶总什么人,别说黄了一个项目,就算折了整个建筑设计部。他也不会有事。” 她有气无力笑了笑,“你说归说,别拉上建筑设计部,我可指望这个部门呢。” 何曾也笑了,笑着笑着就淡了,声音沉下去。 “你是不是很喜欢叶总。” 口气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她愣住,呆呆的模样似乎是在思考,指间的烟气袅袅。 好久,她才出声,声音很飘渺,像一声叹息。 “喜欢啊。” 顿了顿,低下头笑了,“喜欢有什么用,又不是我的。” 何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好一阵子才开口:“你们这段关系本身就是有问题的,你要知道,叶总口中承认的女友是那个许静禾,哪怕那女人从高中到现在没变,就是那个虚情假意对你好,又利用你,最后还翻脸不认人的人。可叶总看上的,认定的是她,你觉得她很差劲可叶总喜欢,你不过是一个情人,或早或晚你们都是要分开的,你要是脑子正常,就不该陷进去。” 可是已经陷进去了,要怎么办。 这话苏念只是想,没有说,看着何曾道:“何大师,谢谢你,你真会安慰人,听你一席话我觉得更糟糕了。” 何曾拧眉,“我这人说话实在,难不成还要哄你说你和他有未来?苏念,你这样,有没有想过假如有一天,叶总要和许静禾结婚了,那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完瞬间冷场,她静静看着何曾,指间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的痛感,她惊的手一抖,烟蒂掉落在地上。 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燃到了尽头,她居然没有发现,手指被烫到的地方开始发红。 何曾看她这样,摇摇头,“这是很现实的问题,真到这一天,你怎么打算?” 她唇张了又合,犹犹豫豫发声。 “我” 第086章 能不能不要去见她? 何曾等了好半天,苏念就只说出一个“我”字来,然后卡壳了一样愣在那里。 何曾说的话她还真没想过。 可现在,何曾提醒到她了。 她不得不承认,这次和叶殊城和好之后她是过的太安逸了,甚至把很多潜伏的危机都给忘了,看到叶殊城这样努力地去为她争取那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她就觉得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何曾摇摇头,刚想再说什么,手机响起来。 他接了个电话,接完回头看苏念,她正低头盯着自己手指上被烫伤的红印看,他说:“走了,要开会了。” 这个会议参与的人比较多,建筑设计部全员,人事部高管,以及总裁办部分人都在大会议室里,正如苏念所说,建筑设计部要扩编了,并且这次扩编非常赶,人事部的人鼓励建筑设计部门内的员工有合适的亲友都可以推荐,从设计岗,到行政岗,乃至管理岗全都有虚席,并同时提出已经在职的人员可以通过竞聘来晋升。 叶殊城也参与了这个会议,只在最后简单扼要说了几句话,大抵是对建筑设计部未来的一个规划,说之所以近期进行大幅扩编,也是为将来成立分公司做准备,提前培养成熟的工作人员。 许是因为谨慎,对于项目的事情他倒是没说几句。 苏念的座位靠后,就在何曾旁边,叶殊城在上面讲话的时候,她就痴痴望着。何曾看她一脸呆相简直受不了,于是扭头,看到另一边几个部门内的女员工对着台上讲话的叶殊城也是一脸花痴相,他痛苦地低下了头看手里的笔记本。 女人真是肤浅啊。 会议持续了约有一个多小时,结束后苏念收拾了东西要跟何曾一起走,rita过来叫住了她。 “苏念,你等一下还有工作吗?” 她点头,“还有一张图没完成。” rita看向何曾,问:“何设计师能不能帮忙做一下?” 何曾一脸苦相,“我能拒绝吗?” rita为难道:“那我只能让叶总过来拜托你了。” 这就是一条死路,何曾别过脸,“我做。” 顺带瞪了苏念一眼。 苏念没搞清楚情况,问rita,“叶先生又要我去他办公室?” rita摇摇头,“说要带你去个地方,你跟我一起先去车里等吧。” 苏念只能跟着rita一起下楼,上车后等了一会儿,叶殊城果然也下来了,见苏念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手在车窗玻璃上叩了两下,然后指指后座。 苏念其实不太乐意挪地方,rita还在旁边呢,叶殊城叫她这架势跟叫一条狗似的。 rita倒是笑了声:“你赶紧到后面去吧。” 苏念没办法,下去到后座,一上去就被叶殊城拉住了手。 她愣了一下,想把手抽出来,他攥的死紧,“别闹。” 车子缓缓开除停车场,她浑身不自在,车内后视镜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拉着她的手,她觉得别扭。 可能太习惯见不得光的情人这个身份了,哪怕rita明明知道两人的关系,她也有些扭捏,总觉得被看到了就不好。 他手动了动,换了十指相扣的方式将她的手禁锢起来。 紧紧贴合的掌心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她这一路脑袋都抬不起来,觉得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车子很快到底目的地,一家4s店。 rita在外面等,他带着她进去,他们被销售人员带到一辆红色卡宴跟前。 车身流线型,颜色亮眼,崭新的东西总是讨人喜欢,她围着转了一圈,听见他问话。 “喜欢吗?” 喜欢肯定是喜欢,可是他这么一问,她就不敢回答了。 上次在望月岛,她说了句喜欢,他就说要将整座岛送给她。 其实两人关系摆在这,收点礼物不算什么,可她大约是节俭日子过的多了,礼物的手笔稍微一大,她就觉得没法接受,不然仿佛欠了别人东西。 她犹豫着抬头看他,“为什么突然看车?” 他说:“你以后就不用挤地铁挤公交了,也不会为了丢手机和钱包哭鼻子。” 她咬唇,冤大了。 那些眼泪不是为了钱包和手机流的,他倒是记了个清楚。 眼看叶殊城要在店里提车的登记单上签字,她一把拦住了,将他拉到一边去,压低声音。 “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她觉得这礼物来的有点莫名其妙,以前她不会怀疑,可赶在最近两天她心神不宁的这个时候,她心里就觉得很不稳妥。 一般来说,那些金主在准备打发掉情人的时候,都会给予慷慨的礼物或是直接给一笔钱,她脑海中隐隐有个猜想,需要确认。 他一怔,眯起眸子,“你希望我说什么?” 她抿唇,默了几秒,“你是不是,有什么坏消息要告诉我?” 他心口倏尔一紧。 有时候她的敏感让他觉得有些恐怖。 是第六感,还是女人的直觉?他不清楚,她眼底的忐忑他看得清,他明明还什么都没有说,她就像是惊弓之鸟。 他勉强地笑了笑,摇头,“一定要有坏消息告诉你才能送你东西?”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就转身去办理提车的手续。 她在原地转身,看着那辆车,心里的不安并没有因为他那句话而得到缓解。 她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她就是一阵一阵的心悸。 车子提出来了,挂的是临时牌照,叶殊城的车被rita开回榕城。他则上了新车,挺自然地叫苏念开车。 她笑容始终有些勉强,开车回榕城的途中,停在红灯前,她直视着前方若有所思,他手在车窗边撑了下巴,看她。 他觉察得到,她不高兴。 他以为给她买车她会很开心,他没有如愿见到她明媚的笑,相反,她显得愈发心事重重。 “车子不合心?” 与其自己胡思乱想,不如问个清楚,他打破沉默。 她怔住,旋即回头看他,“没有。” 顿了顿,“但是,这车我不能收。” 又来了,他蹙眉,“为什么?” 一座岛他送不出去,现在连一辆车也送不出去了。 “车子太贵。” 他笑了,以为她要找什么理由,结果是这样蹩脚的借口。 “我不觉得贵。” 绿灯,她踩下油门,慢慢说:“叶先生,我说了,我不会再要更多东西了,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只要能够留在rs建筑设计部,其他我别无所求。” 她在强调她的目的,他在瞬间兴味索然。 扫兴,太扫兴了。 他是想讨她欢心,想对她好,可她满脑子就只有她的目的,她的事业。 他恍然发觉她的思路真是十分清晰,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分的很清楚,为了她想要的,她可以放下自尊,而她不想要的,她连看都不屑一看。 他也早就被她划在她不想要的那一栏里面,她早就想离开他,只是为了自己的事业才委曲求全地留在他身边。 很长一段时间来,他将全世界当作战场,独独将她身边这一块地方当作自己的净土,以为是个可以让他得以喘息的空间,但这都是假的。 这个女人并没有他所想的那样在乎他。 他没说话,转头看向窗外,景色飞掠而过,他突然对一切都无比厌倦,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声音又传过来,“如果叶先生真的想送我什么,我倒是想要一样东西。” 他愣了愣,“什么?” 她还在开车,目不斜视,“一个承诺,如果有一天你厌倦我,我们分开了,也不要将我从rs赶出去,不要再用这个来威胁我。” 这一刻他的感觉糟糕透了。 她又是那个聪明的她了,很会顺杆爬,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来,很有前瞻性地为分开以后铺路。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他嗓音冷下来:“你很着急分开?” “不是,”她停了一下,淡淡道:“我只是觉得,人应该面对现实。” 前方红灯处蜿蜒到眼前一段车流,路被堵了个死,她踩下刹车,心底生出些焦躁,晚上还有课。等把车开到榕城再去上课时间会有些紧张。 “如果我不愿意呢。” 他突然出声,她的思绪还有些飘,下意识愣了一下才扭头看他。 “什么不愿意?” 他起身解开安全带,抬手扣住她下巴,盯着她的双眼,“我不愿意面对现实呢。” 她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在用力,她下巴都痛了,眉心也皱起来。 他的怒意来的突然,她张嘴刚要说话,被手机铃声打断。 他放开她,摸出手机来接电话,她不经意地瞥见来电显示---- 静禾。 她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慢慢转过脸去,不看他。 车厢狭小,避也避不开,虽然含糊,可许静禾的声音还是落入耳中。她甚至想捂上耳朵。 叶殊城将手机放在耳边。 “殊城你今晚,过来吃饭吗?” 他沉了口气,“有事?” “嗯”许静禾声音有些犹豫,“关于去叶家的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他想了想,应:“好,我等下过去。” 挂断电话,车里一时间没人说话,到最后还是苏念率先打破僵局,笑了笑:“你看,这就是现实。” 如果她没有听错,许静禾在电话里提到去叶家。 就是叶殊城绝口不对她提起的那个叶家。 许静禾都要去了,她连问一句都算是逾越。 想起前几天她还说,有关他的一切她都想知道,现在她想抽自己的嘴,他哪里是不肯说,只是不肯对她说。相处这么久她对他一无所知是有原因的,她居然还因此黯然伤神。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她走进他的世界去,她却被那些假象迷惑,以为自己在他心中虽然不敌许静禾,但好歹也有一席之地。 全是自欺欺人。 他似是被她的语气刺激到,瞥了她一眼,“苏念,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她愣了几秒,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浑然觉察不到痛。 她有些失控,还在笑,笑的很假,语言似利刃,出口的同时割在自己心口,“那要我什么态度,叶先生要我送你去伊水云居吗?我送你去见她?” 她眼眶泛酸,强忍眼泪。 这时候不能哭,流泪就是输了。 “我说了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他拧眉看向她,眼底暗暗一片仿佛黑洞,“别在我面前自作聪明,交易是我提出来的,我心里有数,轮不到你做主。” 她笑容快要绷不住,转身很快推开车门,“我去前面看看路况。” 她话说的很急,动作也快,他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她已经关上了车门。 夏天傍晚的空气依然闷热,她顺着车流的间隙前行好一阵子,才抬手擦自己的眼角。 她难受极了,她对他说过她心底那些莫名的恐慌和压抑,她没能从他这里得到安慰的只言片语。他只会这样强硬地塞给她一些东西,物质上的,以为她就该像条狗一样摇着尾巴表示很开心,而她真正开口了,提出想要的,他却始终不给她一个准话,还再次强调交易来提醒她她的身份。 车流堵了很长,她走着走着就不想走了,停下来,望着前面的路,找不到方向,眼泪源源不断流出来,越擦越汹涌。 她以为不论以什么方式,她总会赢,但她现在不确定了,曾经叶殊城给她描绘一张蓝图,可现在也是叶殊城让她觉得,到最后她可能会一无所有。 叶殊城在车内,视线被前面的车子遮挡,看不到苏念背影,他烦躁地扶了一下额头,降下车窗,摸到烟点了一支。 她说对了,这就是现实,属于他的,形同于自掘坟墓的现实---- 在遇到她之前,他其实并没有想过会和谁共度一生,也许是因为他的过去,无论是在哪里,身边有谁,哪怕是在人群中,甚至是偶尔众星捧月地在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时候,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孑然一人。 所有热闹的风景眼前过。那都不属于他,身边的人越多,这世界越嘈杂,那种骨髓深处的孤独感就会凸显出来,棱角分明。 他没有什么自怜的情绪,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但他有责任,许静禾就是他的责任,许静禾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他觉得可以接受。 可是在遇到苏念之后,一切都变了。 这些对他来说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事情,全都变成了肩头的负担,压在心口让他窒息的石头。 他想把苏念留在身边,本来他以为很容易,他手里握有她的软肋,他有什么好怕,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他人生中少有迷惑纠结停滞不前的时候,可现在就是。 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放,不舍,不放,好像已经很难走下去了,和许静禾的婚事甚至还没有确定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举步维艰。 她看起来很痛苦,他即便想哄她开心也做不到,他无法取悦她,她变了。 烟气散的很慢,由着降下的车窗流淌过来的空气里面带着汽车尾气的难闻味道,他唇间火星一明一灭,看见苏念已经折回来。 她低着头,拉开车门去拿自己的包。 “我要去上培训课,叶先生,你自己开这辆车走吧。” 全程她并没有抬头,声音也无异样,他愣了两秒,突然扔掉烟俯身抓住她刚拿到包的手。 她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他的力气变大,一下子把她拽进车里面,又攥了她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 她的眼眶红肿,明显是刚哭过了。 他的手无意识收紧,心口如同刀割。 她看着他,抿唇,一脸倔强,却说不出话来。 他足足愣了好久,才抬手一把将她抱到怀里,心跳的慌乱,“哭什么?” “能不能不要去见她?” 话出口。她才意识到,她说出来了。 这个她以为自己问不出的问题,其实也就这样问出来了,从出口就变成了负担压着她,在等待回答的几分钟里面,她像是一个等待被判刑的囚徒。 然后,她听到他说话。 “苏念,我和静禾” 他停了一下。 “要结婚”那三个字,终归还是没能出口。 他换了说法,“她是我女友。” 她心口一片凉,等待最是难过,到被判了死刑,还好,没那么焦灼了,横竖都是这一条路,她惨淡地扯了扯唇角,下巴抵在他肩头。她还在他的气息里,可不在他的世界中。 她讨厌许静禾是她的事情,而叶殊城喜欢许静禾是他的事情,除了天意弄人之外她想不到别的解释,那些温情假象都被撕裂,她想何曾说的是对的。 脑子有病才会陷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安静地推开叶殊城,“我真的要走了,不然我上课会迟到,你知道我不能迟到,我不能落课,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在rs呆多久,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她的表情已经很平静,他沉默着放开她,看她取了包,然后下车,慢慢走远。 她想要的答案他一个也给不了,他留不住她,他好像已经看得到结果,他们只能背道而驰。 抵达伊水云居到了晚上八点。 许静禾早就等在门口,见他下车后,看着车问:“你怎么会开这样的车?” 明显是女士车。 他说:“我车出问题了,开朋友的。” 她心底有疑虑,但很快收敛了,挽起他的手往房子里走。 厨子早就已经做好饭,像之前一样,叶殊城和许静禾在餐桌边吃饭,大概说了一下去叶家的事情,叶殊城似乎也不太热衷这个话题,只说叫她别担心,然后他们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许静禾状似漫不经心问:“我听说你最近有个建筑设计部的项目要跟?” 他点点头。 “什么项目?” “园艺博览会。” “那是大项目了?” “对,所以会多花一些心思,如果顺利的话对这个部门的后期发展帮助会很大。” 她犹豫了一下,“那你是要做重点了?” 他听出她弦外之音。淡淡笑了一下,“你放心,静禾珠宝那边现在的代理总裁,还有业务总监都是从rs调过去的,经验很丰富,会帮到你,再说静禾珠宝有已经成熟的业务链,你只需要做好你的设计就可以,我在忙过园艺博览会的项目之后会把重心放回来,到时候你应该手头也有相当数目的作品,会更方便于打造品牌。” 许静禾低头,叶殊城这话说的迂回,但她是听明白了。 美名其曰给她时间准备,有人会帮助她,其实就是说他有一段时间重点不在静禾珠宝了。 她心底有怨意,但不便在这个时候挑明,便说:“园艺博览会的项目应该很赚钱吧。可这么大的项目,竞标难度会不会很大?” 说到这个叶殊城苦笑,“何止是难度大,仅仅一个竞标资格就已经卡掉不知道多少公司,这是个挑战,最近我打算将建筑设计部扩编。” 她一愣,“都增加什么编制了?” “基层和管理岗都有,挂职人员,还有个专属的后勤行政部。” 她瞪大眼睛,“要这么多?” 他淡淡“嗯”了一声。 她从kelly那边虽然听到一些小道消息,但还没有这么具体,现在搞明白了才知道,这动作确实够大。 她说:“那万一竞标失败呢?” 他皱眉,这话他其实不太爱听。 他会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是一开始不会给自己消极的心理暗示。 他敷衍道:“到那天再说。” 她低头吃饭,想了一会儿,又开口:“那你给我加个业务管理挂职的岗位吧?这样也能帮到你。少雇一个管理层,省很多工资呢。” 他摇摇头,笑了,“差那点钱?” 她拧眉,不死心道:“省一点是一点,再说也是挂职,对我影响不大,我想过了,静禾珠宝不是在rs集团总部也有办公地点吗?反正我现在主要是做设计,在那边办公也可以,建筑设计部有什么需要的,我也能及时帮忙,比其他的挂职人员更快到位。” 叶殊城放下刀叉,餐具撞击瓷盘发出清脆的响。 他看着许静禾,“还是因为苏念?” 许静禾一怔,“不是,苏念的事情我已经不在意了。我是想帮你,你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而且我在那个岗位上也能学到很多东西,对于我将来管理静禾珠宝会很有帮助。” 他犹疑地看着她,似乎在考虑这些话是否可信。 她有些急了,“你怎么不信我呢?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没有不信你,”他身体往后,靠向椅背,“你和苏念之前是不是有过节?” 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很快遮掩了,“高中时候女生在一起都是那样,总有些摩擦和矛盾的,我早都忘了,怎么,她还记仇啊,在你跟前告状了?” 他笑了笑,“倒没有。” 许静禾心底松了口气,“那不就结了,我这次真的是想帮你,我要想针对她,那我就要设计总监之类的岗位了,我都说了我做业务管理岗,跟她虽然一个部门但是根本就是两个范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你也担心啊,我会把她吃了吗,你这样关注她,我是会吃醋的啊。” 话说到最后语气变得娇嗔,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些哀怨。 她话说的有些道理,他只是不想她和苏念有过多接触,还是摇头,“算了,缺人可以招聘。都找熟人,熟人都不够用了。” 她不依不饶,“我送上门你都不用?” 这话好像有点歧义,她说完脸红一下,赶紧补充,“你总是这样,反倒让我觉得你心里有鬼,我们都要结婚了,应该相互扶持,可你连这点机会都不给我,到底是为什么?” 叶殊城笑容有些绷不住。 女人怎么都这么敏感,多疑。 而且还都是对的。 他心里就是有鬼,那个鬼就是苏念,是他心里不能说的秘密。 这个秘密不会藏太久,他觉得和苏念分手其实如今看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很快他要结婚,那就连时间都不是问题了。 即便再难接受。他们也是会分开的。 许静禾又这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脸殷切地要来帮忙,何况业务岗位和苏念确实是全然两个领域,他觉得自己再不答应,也说不过去了。 这才是他的正轨,是他要走的路,努力去适应和许静禾的这段关系,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所以他点了点头,“好吧,这两天我会安排一下,你确定要在rs办公?距离静禾珠宝有几个街区。” “确定!” 她笑的很灿烂,迟疑了会儿,抬手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颇有些小心翼翼看他脸色,“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点头,微笑着轻轻攥住她的手。 一段即将结束的关系,不值得他瞻前顾后,他从来都运筹帷幄,不该停滞不前,苏念说她和他在一起像是在做梦,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他在梦里面忘记自己身在何方,甚至也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变得迷茫而困惑。 可,梦是会结束的。 或早或晚,他也会回到自己原本的路上去。 每天挤地铁都格外耗费体力,深夜里回到榕城,苏念浑身困乏,走进自己房间便见叶殊城站在窗口抽烟。 也不知道他已经抽了多久,房子里面还有未散的烟气,很浓。 她脚步有些沉重,她现在实在不太想和他说话,但是又不得不应付着。 “叶先生,你回来好早。” 这么久才和许静禾单独相处,她以为他会多逗留一阵子。 他看了她一眼。她满脸的疲态难以掩饰,他头转过去看向窗外,撇给她一句:“去洗澡。” 她咬唇,虽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听了他的话。 在浴室的时候她有些磨蹭,他叫她洗澡,她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暗示,但她今晚不想做那档子事儿,太累。 最近她的体力真的已经快要跟不上这种高强度的连轴转了,每次和他做过第二天浑身像是快要散架,她怕自己会撑不下去。 等她磨蹭半天从浴室出来,叶殊城已经在床上等她,她硬着头皮过去躺下,被他拉进怀里。 她身体有一瞬僵硬。 “我答应你。” 他的唇擦过她的耳朵,一阵温热的气流。 她怔住。 “我们分开以后,你也可以在rs建筑设计部继续工作,我不会再拿这个威胁你。” 她紧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她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明明就是她想要的。她该高兴,可她高兴不起来。 他这句话让她觉得一切就快要到尽头了。 她一言不发,他低头吻她,吻的很慢,唇舌间的厮磨竟莫名带着些悲伤的味道。 他没有做,只是不断地吻她,吻了很久,很久。 翌日清早,苏念下楼很早,也看到了那辆车,就停在那里,颜色鲜艳,想要不注意都不行。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去开那辆车,而是去挤地铁。 叶殊城可能会不高兴吧,不过她觉得无所谓了,她现在已经不会以取悦他为首要原则了。 早上何曾劈头盖脸就甩她两张图的任务。脸色也不好看,“你昨天下午跟着rita还有叶总干嘛去了?” 她不想回答,企图敷衍:“约会去了。” 何曾撇撇嘴角,“你说你们本来就见不得光,还非要带个rita,rita不觉得尴尬我都替她觉得尴尬。” 苏念看了看那两张cad原图,一边慢慢说了句:“反正也尴尬不了多久了” 何曾听见,转椅滑到她旁边,“怎么,有新情况?” 她转头,笑,“想听八卦啊?” 何曾有点拉不下脸,“我这是作为你师傅关心你。” 她视线回到电脑上,说:“我告诉过你我会赢吧。” 他愣了一下,她是说过那种话,不过他以为她是故弄玄虚。 可她继续:“我现在已经赢了一半了。” 他拧眉,“什么赢了一半。你这说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叶先生答应我,分开之后我还是可以在这里继续工作,他也不会再拿这个威胁我。” 何曾恍然大悟,“太好了。” 停了一下又问:“那为什么是赢了一半?” “我的目的只达成一半。” 何曾好奇问:“另一半是什么?” “另一半”她揉了揉脖子,慢慢道:“我是交易的被动一方,不能主动提出分手,我要让他尽快开口说分手。” 第87章 因为爱情 虽然说要带着许静禾回叶家,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叶殊城都忙的要死。 建筑设计部扩编的进度安排非常紧张,还要处理公司原有业务,他每天都加班到很晚,许静禾最近俨然一副贤妻姿态,尽管还没有搬到rs办公,每天下午都会到rs来找叶殊城,知道他要加班,连饭都买好带过来。 一来二去的,很快就在rs传开了,诸如叶总跟女友之间是多么恩爱云云。 叶殊城起初觉得不习惯,可后来也逐渐开始适应,他在按照他原定的路前行,剔除所有意外因子,他本来选择的就是许静禾,他不喜欢自寻烦恼,可是安子晏唯恐天下不乱,在某天过来的时候又提起这件事。 “许静禾没再审问你关于车展的事?” 叶殊城正在看电脑屏幕上猎头公司发过来的简历,视线一转就对上安子晏那双眯缝起来,笑的不怀好意的桃花眼。 他说:“没有。” 安子晏意兴阑珊,“我还以为会闹腾一下。” 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叶殊城扯扯唇角,“闹腾了对你有好处?” “对我没有。对苏念有啊,”安子晏想起苏念,笑了笑,“苏念背后可有那个园艺博览会项目呢。” “这个项目我还是会争取,现在和苏念已经无关了,我既然做到这一步,就不会半途而废。” 安子晏定定看他一会儿,“口是心非。” 他觉得安子晏纯属没事来添乱的,“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干什么来了?如果是闲聊的话你可以走了,我没时间。” 这是个很不礼貌的逐客令,幸而安子晏早就有了免疫力,手里转着车钥匙,摇摇头,“我现在越想越觉得你会选一条错误的路,我觉得作为朋友我得提醒你一下。” 叶殊城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他倒也不恼,继续道:“你这个人吧,看似洒脱其实活得比谁都累,你和苏念在望月岛出事那次,我就感觉你要栽进去,不愿意背弃自己的承诺,可又管不住自己的心” 叶殊城手停下来,看他一眼,“你是来做心理辅导的,还是感情顾问?” “都有,”他弹了个响指,“我想帮你选正确的” “我已经选了。” “啊?” “我和静禾,应该要结婚。” 安子晏目瞪口呆,“你这情节怎么走的,还快进呢?我才几天没见你,许静禾逼婚了?” 叶殊城拧眉,逼婚谈不上,但结婚的事情的确是许静禾提出的。 他说:“她想结婚,那就结吧。反正我也没想过和别的女人结婚。” “你没想过和苏念结婚?” “没想过。” 这是实话,他是有设想过和苏念一直在一起,但结婚的事情却从未思考过,对于他来说婚姻是个全然陌生的领域。 “”安子晏默了几秒,“你还真只拿苏念当个你包养的小情人了?” 他说:“本来就是。” “那望月岛那次你慌什么?一个情人受伤你就那么失控?” 叶殊城沉吟两秒,说了句安子晏无法反驳的话:“物以稀为贵,我的情人不像你的那么多。” 何止不多,就这么一个。 安子晏被噎了个死。 叶殊城看他这模样,低低笑了一声,“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路是我自己选的。决定我早就做好了,而且有句话你说对了,苏念的确是让我失控过,正因如此,我更不可能选她。” 顿了顿,补充,“你知道我讨厌事情不在我掌控之中的感觉。” 安子晏哑口无言。 叶殊城不再理会他,专心看简历,他有些不甘寂寞地凑过去。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失控?” 叶殊城没看他。 他肉麻兮兮说了句:“可能是因为爱情啊。” 这次叶殊城有了反应,慢慢转过脸来看他,“安总,你闲到到这里来恶心人。你的公司是倒闭了吗?” 安子晏:“” 他不想管叶殊城了,他是来表示关心的,结果就碰这么一张冷脸,虽然这张冷脸他过去碰过无数次,可是他还是郁闷。 叶殊城的生长环境和普通人差异很大,性格里面有些古怪的地方,外人看着高冷,靠近了以后 好吧,前提是,能先靠近。 哪怕他和叶殊城做了这么些年的朋友,叶殊城很多事情依然不会和他讲,叶殊城真是一个人习惯了,对身边的人几乎可以说是视而不见,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抗,连倾诉和吐苦水都从来没有过。 叶殊城的心好像是一座密闭的堡垒,没有人能够进去。 他本来以为苏念进去了,可现在看,也是错觉。 叶殊城话说的太毒,安子晏还没想出反驳回去的话,办公室门被敲响,敲完全就是象征意义上的敲,还不待叶殊城回应门就直接被推开了,许静禾拎着饭盒走进来,见到安子晏,打了个招呼。 安子晏觉得有些扫兴,起身告辞。 叶殊城和许静禾或许是生死之交,患难之中见真情那种,可他不大喜欢许静禾,经过上次被许静禾审问车展的事情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他意兴阑珊地下楼,电梯在十六楼停下来的时候,跑进来个人,是苏念。 苏念动作挺急,抬头见他一愣,笑了笑,“安总,你来了。” 她气息不匀,还有点喘,他也笑了,“跑什么?慌慌张张的。” “我要去参加培训课啊,”苏念哭丧着脸,“可是一张图做到这会儿,现在出去挤地铁也要好久”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忧愁,他却想笑。 他突然明白叶殊城为什么会被苏念吸引了,也看出苏念和许静禾的差别在哪里。 许静禾太端庄了,苏念看起来则要生动很多,和苏念在一起的时候,说话也不用端着。他问:“叶总不是给你买了车,没开?” 说到这个苏念一怔,低了头,“没开。” 具体为什么没开她也不想说,太复杂。 安子晏也不问,就说:“那我开车送你吧。” “这怎么好” 她是想客套一下,可话没说完,电梯一阵急促的颠簸,眼前瞬间就黑了。 苏念手扶着电梯内壁,心跳的非常快,“安总?你还在吗?” 安子晏也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好像是停电了。” 安子晏说:“废话。可是这会儿怎么会停电?电路出故障了吗?” 苏念弱弱道:“我也不知道啊。” 电梯里面一片漆黑,苏念摸出手机来打亮了,安子晏敲敲电梯门,有些烦躁,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已经下班了,万一是电梯故障,也许要等很久。 他喊了两声,外面没人应,回头跟苏念说:“你给叶总打个电话吧,他还在办公室里,应该能帮忙。” 她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说:“要不安总,你来打电话,我继续敲门看外面有没有人。” 安子晏拧眉看她。 小小的黑暗空间里面只有手机的一点光线,他看不清她表情,“我不打,你打。” 他刚被叶殊城堵的哑口无言,这会儿可怜巴巴跟人求助算怎么回事儿。 苏念苦了脸。 这几天她和叶殊城基本没说过话,回到榕城也是各自住各自的房间,他最近很忙,她也一样,那辆红色卡宴放在那里好像就是她的态度,她知道叶殊城一定很不高兴。 他的控制欲很强,一份礼物送不出去,他必定有情绪,她也已经懒得去哄着他。 所以这会儿,她实在不想给他打电话,她拿着手机愁眉不展了好半天,然后先给物业打了个电话,彩铃响了好半天也没人接。 办公室里面的同事基本都走完了,最后她拿手机照亮,找到电梯内一个电梯应急维修的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好久才接电话,“你好?” 许是因为在电梯里面,信号不大好,有杂音。她赶紧说:“你好,我是rs的员工,我被困在电梯里了,你们能不能” 那边出声打断,“小姐,你说话慢一点,你那边信号不好,你是在哪里的电梯?” 苏念深吸一口气,“rs集团总公司,三号电梯,现在有两个人被困。” 安子晏这时候停下动作瞄了她一眼。 她倒是很快能够镇静下来,条理也很清晰。 那边有敲击键盘的声音。随后道:“好的,我已经登记了,现在是值班时间,会尽快派人过去,你先等一下。” 挂断电话之后,安子晏倒退了几步,背靠着电梯壁,睨向她,“为什么不给叶总打电话?” “打电话给他有什么用,他能修电梯啊?” 安子晏被她逗笑了。 苏念也靠着墙壁,慢慢问了句:“你觉得修电梯的人多久能来。” “不知道,现在是非工作时间,可能会有些慢。” 她叹口气,“我今晚还有课。” “白天上班,晚上上课,不累?” 她握了一下拳头,“爱拼才会赢。” 他笑着摸到烟,“我能抽烟么?” “别,这里密闭的,到时候修电梯的人还没来,咱俩先被烟呛死,多难看。” 他又笑起来,他觉得她这人有点好玩。 可惜这么好玩的一个人,干了这么不好玩的一件事,跟着叶殊城就是一条没未来的路。 她在电梯内四下看了看,“咱们得先判断一下,是电梯故障,电路故障,还是单纯的停电。” 安子晏说:“你看的出来?” “看不出来。” 安子晏扯扯嘴角,实在无聊,他只能继续和苏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你打算在rs一直干下去吗?” 她想了想,“应该不会,等我有跳槽的基础之后再离开。” “感情叶总这是给别的公司培养人了。”他笑。 苏念摇摇头,“我一个小助理,他才不会在乎。”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并不哀怨,只是平铺直叙。他有些好奇,“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们的关系” 她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安总你真会开玩笑,以后我们还能有什么关系?” 她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因为这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很沉重的话题,而她还要保持微笑去说话,不太容易,她于是努力转移话题,“安总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安子晏还在想她方才那句话,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还是南非那批给静禾珠宝的原石,没谈妥。过来和叶总商量一下。” 苏念“哦”了一声,便冷了场。 提到静禾珠宝,难免有些尴尬。 安子晏百无聊赖,拿出手机干脆玩游戏,苏念困得很,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一玩游戏时间就过的很快,电量消耗也很快,待低电量警报弹出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距离他们被困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他有点急了,一看苏念,可好,这丫头居然缩在电梯一角睡着了。 他走过去俯身拍拍她的肩,“苏念,起来。” 她没反应。 真的睡的死猪一样,一点动静没有。 他皱眉,声音大了一些:“苏念,醒醒。” 她还是没反应。 他身子更低一点,手戳了一下她脑袋,她整个身体滑下去躺在了地上。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他跪在地上将她身体扶起来,让她靠在怀里,手拍她的脸,“苏念,醒醒,你没事吧” 什么状况,好好一个人,一会儿的功夫,睡的醒不来了,他被吓的不轻,抬手手指颤巍巍往她鼻子底下凑。 还好,有气。 他赶紧拿自己手机打电话,才找到叶殊城电话,手机就自动关机了,他低低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摸到苏念的电话,由于一直开着手电,电量也已经不多,他赶紧找到叶殊城的电话打出去。 电话响了一阵子,那端干脆挂断了,安子晏着急的要死,连续给叶殊城打了三个电话,一直如此,他颓然放弃,转而找到苏念之前拨通的那个电梯维修的电话打过去,那边说已经派人来rs了,但是路况不好,被堵在路上,要他们再等一会儿。 挂了电话他又拍苏念的脸,她依然不睁眼。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骂叶殊城不是个东西。 他怎么叫苏念也没反应,最后他干脆打了急救电话。 手机响起的时候叶殊城还在办公室加班,许静禾就在旁边帮他筛选猎头公司发过来的简历,一边选一边嘟囔。 “为什么不让人事做这些事情?” “那部分挂职设计师很重要,我想找最好的,也算是rs建筑设计部实力的证明。” 许静禾撅着嘴,虽然不乐意,但要帮忙的话是她说出口的,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叶殊城的手机第二次响起,她看到他蹙眉挂断,问了句:“谁的电话啊?” 他说:“骚扰电话。” 许静禾跟他指间的距离不过几公分,早就看到屏幕上那个“苏”字,她心底有疑虑,可看他似乎也没打算接的样子,便没再多说。 没想到电话第三次响起。 他再次挂断,干脆将手机扔到了一边去。 扩编的进度并不顺利,才开始几天已经有些环节落后了,他正烦的紧,许静禾又在旁边,苏念这会儿打电话过来,他完全没心思去应付。 现在的苏念太能给他添堵了,他给她买的车被她撇在榕城的车库里,已经落了一层灰,她现在如愿以偿,大概就等着他说分手了,她那些小心思他其实很早就已经看穿,只是不想说出来徒增难堪而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明明坚持下去事情也不会有转机,他就是没办法现在放了她。 哪怕彼此之间互相折磨,哪怕早晚是要分开的,他现在也不想放。 幸而电话没有再响起,许静禾若有所思看着他手机,过了好久视线才回到电脑上。 半个小时后工作终于结束,他带着许静禾下楼,总裁办有专属电梯,到达一楼,外面有些嘈杂,出去了之后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外面停着的急救车,他拧眉,拉住一个正跑向员工电梯间的人,“出什么事了?” “有人被困在电梯里面了,电梯的电路有故障,我们接到报修电话,也是刚来一会。” 对方匆匆往电梯去,他放开手,望向电梯间,许静禾在旁边拉了他一下。“别担心,维修人员都来了。”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静禾,你先去车上,我回去看看什么情况。” 许静禾叹气,“你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啊。” “rs有员工被困在里面,我应该去看看,你要是等不及,可以先走。” 话音落,人已经转身折回去,许静禾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叹口气,无奈地跟过去。 rs这栋楼是老楼了,尽管翻修过,可以前埋的地线没法改,初步判定是有一根地线被烧断了,好在电梯停的位置不高,就在四楼和三楼之间,叶殊城跟着维修人员一起从楼梯间上去,来到电梯外,恰好是电梯刚刚被撬开,他才往前走了一步,便看到安子晏半跪在电梯里面,怀里抱着苏念。 随同急救车来的医生赶紧过去,周围一片嘈杂,他站在起原地,眼前的一幕变得慢而虚幻。 许静禾也愣了一下,然后也凑过去,喊安子晏的名字。 安子晏走出来,手先挡了一下眼前的灯光,而后看到许静禾,敷衍地笑着说没事,待视线落到叶殊城脸上的时候,有些嘲讽地笑了笑。 “为什么不接电话。” 这不是个问句,似乎只是为了表达一种情绪。 他手脚冰凉,没有去跟安子晏争论,问:“她怎么了” 安子晏深深看他一眼,没有答话,沉默着转身看回去,苏念已经被放在了担架上,往楼下抬。 许静禾皱眉看着,回头刚想对叶殊城说什么,身边几乎是擦过一道风,叶殊城已经跟着担架去。 她没办法,也赶紧跟过去。 救护车的位置很小,放好担架之后除了医生护士只能再坐两个人,安子晏倒是一点没客气坐在旁边,由于被救出来的时候就是两个人一起,也没人赶他,叶殊城上车坐在他旁边的时候他嫌恶地皱眉头。 “早干嘛去了,这会儿来假惺惺。” 叶殊城没说话,他的脑子这会儿转的有些乱,这变故来的太突然,苏念还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唇也是,毫无血色,他心脏像是被攫紧了,攥着拳头静静看着她。 许静禾有些傻了眼,“殊城,你要不下来咱们开车跟着吧,不然我怎么办?” 叶殊城恍若未闻,呆呆看着苏念。 许静禾心里及其不舒服,安子晏倒是看了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天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许静禾又叫了两声叶殊城的名字,眼见车要开了,他才反应过来,舍得分她一点视线,“静禾,你先回去吧,我要跟着去医院。”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惨白,说话也不像平时那么镇定,许静禾安静下来,后退了几步。 救护车的门在她眼前被关上,隔绝了她与叶殊城。 鸣笛声逐渐远去,她愣愣看了一会儿,转身慢慢走。 安子晏和叶殊城之前在电梯间的话她也都听到了,基本上可以确定,叶殊城手机中那个“苏”就是苏念。 她扯着唇角惨淡地笑笑。 老天派叶殊城来告诉她命不该绝,可现在,苏念出现了,这阵势,一来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她从未见过叶殊城那样仓惶的表情。 救护车上。 叶殊城伸手去拉苏念的手,安子晏挡了一下。 他这会儿看叶殊城很不顺眼。 叶殊城一愣,居然慢慢把手收了回去。 安子晏突然又觉得没意思了。 要是叶殊城还和之前一样对他冷嘲热讽颐指气使的他还习惯些,叶殊城这样子,仿佛又回到苏念那次出事的时候,简直是六神无主。 安子晏问旁边的医生,“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医生还在看心电监护仪上的显示,应了句:“目前看不出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血氧浓度有些低,应该是缺氧导致的,不过一般缺氧也不至于昏迷不醒,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没有做检查的情况下一切都不好说。” 叶殊城闻言脸色更加苍白,再次抬手拉住了苏念的手放在掌心里。 她的手很凉,凉的叫他心惊。 第088章 不想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在医院经过检查之后,医生判定苏念是由于恶性低钠低钾导致的昏迷,原因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由于被困于电梯时间久,血氧浓度也偏低。紫幽阁 ziyouge 医生开了一些点滴,主要也都是补充营养。 结果出来之后安子晏松了口气,这些毛病只要调整都能克服,不算什么大问题,可是叶殊城脸色并未舒缓,坐在病床旁边静静看着苏念,始终拉着苏念的手。 安子晏想,这就是活该。 他本来还想说出来的,可是叶殊城这个样子,他也没法落井下石了。他叫了几声叶殊城名字,对方一点反应没有,他没办法,过去拍了一下叶殊城的肩。 叶殊城恍然回神,转头看向他。 “没什么大问题,我要回去了,你呢”他眯眼想了想,“走吗?” 其实他也就是一问,上次苏念受伤的时候他就见识过,叶殊城真能坐病床跟前雕像一样保持几个小时都不带动,苏念现在还没醒过来,叶殊城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走。 果然,叶殊城摇摇头,旋即又问:“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很明显吧,我下楼的时候遇到苏念,然后我们俩被困在电梯里面了,然后打给物业物业没人接,打给维修中心维修中心被堵在路上,打给你,被挂断,”他刻意在最后几个字上加了重音。“反正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这丫头就在那睡着睡着就醒不过来了,我被吓个半死,以为她要挂了。” 叶殊城眉心紧蹙,没有说话。 他想了想,问:“你是不是和这丫头闹别扭了?” 别扭,那算是别扭吗? 那可不是平时情人间的小打小闹。他和苏念彼此心照不宣,但是大抵还是因为都很清楚,这段关系已经快要到头了。 他淡淡说了句:“没有。” 安子晏摸着下巴,“在电梯里的时候,我让她给你打电话求救,她不愿意,她打给物业打给维修中心。就是不打你的电话,最后是我用她手机打给你的,你还给我挂了。” 顿了顿,声音重了一点儿,“整整三次!” 他默了好久,才低低出了声:“抱歉。” 如果他知道是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会挂断? 安子晏说:“你这道歉不是给我说的吧。” 他不语。 安子晏最后看了一眼苏念,“等人醒来了你跟她说吧。” 安子晏离开之后,他低下头,攥着苏念的手贴在额头,心口压抑的要死,仿佛快要窒息。 安子晏的话让他更不好受了。 处在危险之中,苏念不愿意给他打电话,她对他就连这点信任和依赖都没有了。 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摸出来看到是许静禾,按下静音,他不想打扰到苏念,想了想,回了个短信---- “有事?” 许静禾回过来:“苏念怎么样了?” “还好,是过度劳累和营养不良,现在在输液。” 过了好一会儿,许静禾又回过来:“你该不是还在医院吧?” 他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把手机放了回去。 没想到几分钟后,手机再次收到短信,依然是来自许静禾的。 “那你照顾好她的时候也别忘了休息,明天我去看她。” 他没有回复。 一切都乱套了,他最初是想让许静禾和苏念保持一些距离,可是一切都在和他作对。她们偏偏早就认识,在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里面,他注定要做个混蛋。 可哪怕是做混蛋,他的初衷也没变过,他想信守自己的诺言,他也想照顾好苏念,这样难两全。他一直都没能照顾好她。 凌晨三点多开始,苏念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有些挣扎,想要起来,可眼皮困重,可说睡又睡不好。 那种感觉很糟糕,她每每睁眼就能看到叶殊城。他都在看着她,她有一点点动静他就凑过来问她是不是难受,她也说不出话,又虚弱地合眼。 完全清醒过来,意识恢复清明已经到了五点多。 叶殊城依然守在病床前,点滴打了大半夜,他也盯了大半夜,这会儿刚拔针不久,他正按着眉心看着她,见她转过脸来,四目对视,他只是静静凝视她,并没有说话。 他还没法判断她是不是真的清醒了。 她的唇动了动,缓缓发声:“叶先生?” 他靠过去。拉住她手,“醒了?” 她虚虚喘了口气,好像还有些困惑:“这是哪里?” “医院,你在电梯昏迷了。”他顿了顿,手抬起抚摸她的脸,“你最近给自己压力太大了,医生说最近要注意休息。” “”她皱了一下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安总呢,他没事吧?” “他没事,已经回去了,我下楼的时候见到急救车,所以一起过来了。” 她这会儿确实是思路明晰了很多,默了几秒之后,就说:“你下班了的话,不用陪着许静禾吗?” rs那些沸沸扬扬的八卦她怎么可能听不到,捂着耳朵都会飞进来,叶总和许总是多么多么恩爱,每天许总下班就来送饭,然后两个人夫妻双双把家还 这个问题问的很尴尬,很不识相,叶殊城静了一会儿,拉紧她的手,没有回答,转而说:“我就在这里,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病房里面开了一盏床头灯,她视线缓慢地转向窗外,天空泛着一点点白。她问:“几点了?” “五点多了。” 她叹了口气,依然是无比疲累的模样,“那还睡什么,快要起来上班了。” “我给你请假,今天休息。” 她慢慢翻了个身,也不看他,仰面躺着看着天花板。 “我哪里有时间休息。” 她的话虽然在他意料之中。但他听到了还是觉得不舒服,“你这样下去,在当上设计师之前身体就会垮掉。” 她不说话了,闭上眼,眼底有些温热。 叶殊城是什么地位,天之骄子,哪里会了解她的危机感。 到现在她那种心悸的感觉都没有消散,她总觉得什么糟糕的事情就在前面等着她,伺机爆发,她想摆脱这种感觉,她只有在电脑跟前沉下心来作图的时候,心里才能静下来。 她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必须一刻不停,像这样无所事事,她的思绪就永远在纠结叶殊城,许静禾,以及她,三个人之间这段不堪的关系上面。 他见她不语,也没再说话,她醒了,状态也已经稳定,他一夜未曾合眼,起身去洗手间洗漱,有哗啦啦的水声传过来,她恍然记起半夜里的时候,她朦胧中看到的,一直在注视着她的温柔双眸。 她想,叶殊城这样。真没意思。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她还记得曾经在酒店的时候,他说让她不要再去找他了,他言语间的果决她印象深刻,他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可是现在却放任这段关系变得拖泥带水。 她想恨他,不能,因他看着她的眼神是温柔的,他也在努力帮助她完成梦想,可是却又明明白白斩断她那一点点念想,他告诉她,许静禾是他女友。 这让他的温柔也变成了牢笼,变成了她想要摆脱的东西。 她按了一会儿额头,坐起身,扯了扯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裙子,回榕城换时间太紧张 她刚想到这里,叶殊城从洗手间出来了,看到她坐起来,愣了一下。 “不睡了?” 她也不看他,“嗯,要上班。” 他停了几秒,走过去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不准。” 她抬头,迎上他视线,“我今天还有任务,不做不行。” “什么任务让其他人去处理,你不能去。” 她张嘴,未来得及发声又被他打断。 “别再用你没有时间浪费这种话来应付我。身体是你自己的,今天我哪怕把你绑在这病床上,也不会让你去工作。” 男声低沉而硬冷,苏念抿唇,好久才开口。 “交易里面没有我要无条件服从这一项吧。” 叶殊城沉默着,强硬地按着她肩头把人往下压。 她一愣,鼻子发酸。 他永远这样。强势,霸道,说一不二,她受够了做他的一条狗,她手抵在他胸口挣扎起来,他见状抓紧了她两手把人压在床上,他的身体也沉沉压着她,她不断扭着身体试图挣脱。 她本来就很累,没什么力气,又怎么可能与他匹敌,很快她精疲力竭地喘着气,他压的她透不过气来,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是故意的。 他头埋在她颈侧,说话间有气流掠过她的脖子。 “苏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该放你走的时候我会放你走,别再逼我,不然你永远也走不了。” 她心里的委屈不断翻涌,“上次说要等许静禾回来,这次又要多久?难道真要我等到你们结婚那一天才行吗?” 他背脊僵硬,将她的手攥的更紧。 她闭上眼,眼泪缓缓流下来。 忍也有极限,她控制不了了。 “你这个骗子,你说不会勉强我,可你现在时时刻刻都在勉强我,”她的声线发抖,“你对我太残忍了,你说我逼你?我不想看你和她在一起你却非要这样,到底是谁在逼谁?” 她的声音哽咽着,他低头看她,见她一脸泪痕,心口似被刀割,“你没办法忘掉过去的事吗,那么在意静禾?” “不,是你,”她凝视他双眸,眼底还泛着莹莹泪光,复而垂下眼帘,“是你。” 她别过脸,字字句句带着明显的哭腔。 “我不想看到你和她在一起不想,看到你和任何别的女人在一起,谁都不行” 第089章 我就是这种便宜女人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里,叶殊城有一刻恍惚。 他听见轻声的啜泣,苏念在哭,尽管声音可眼泪在白色床单上晕散开。 他不是没有听过女人对他告白,直白露骨的,或是含羞带怯的 可是没有一个,像现在的这个来的有冲击力。 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高兴好像是有一些,可是听到她哽咽的声音,又觉得心痛,他放开她的手,摸她的脸,指尖沾染到她的泪,他眉心蹙紧,复又低头,唇挨着她的脸颊缓慢摩挲。 她的身体紧绷,他在她眼角尝到眼泪的涩意,亲吻的动作更加柔和,充满爱怜。 她闭紧双眼,她不喜欢他这样亲吻她,不沾染情,欲,但饱含很多情绪,这种吻会让她产生错觉,让她以为她是被爱的。 良久,他开口,嗓音艰涩。 “别哭。” 啜泣的声音小下去,她失控的情绪慢慢趋于平静,只是脸还别扭地别过去,不看他,他继续道:“我一直懒于在女人身上花心思,我一直觉得,不会有女人值得我费心,也不会有女人让我想要去和对方过一辈子,所以我觉得和谁结婚,都是无所谓的事。” 她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转过脸,抬手就抵在他胸口,试图脱离他怀里,却被他抓了按在他心口。 “无论和谁在一起,我一直觉得我依然是一个人,所以我不在乎身边的女人是谁。” 这是第一次,他这样直白对他说出他的想法,可这并不是个好的开头,她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他要说什么。 “静禾对我有恩,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我找到她,我就会尽我最大努力照顾好她,给她幸福,她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我曾经失信于她,这辈子再也不能背弃自己的诺言。” 隔着薄薄的衣衫,她的掌心感觉得到他的体温,而言语却如同寒冰冷彻心扉。 他在拒绝她。 很迂回婉转的语言,但是 他说:“如果我早些遇到你,也许我不会在这件事上这样草率,也许我会花些心思去想想,和谁在一起,会有怎么样不一样的生活。” 他说:“可是,迟了。” 她静静看着他,没有表情,也没有眼泪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遗憾。 但是,也仅仅是遗憾。 男人会找很多借口,可再多的借口归结起来,也只有一条。 不爱。 管他是为了什么理由和许静禾在一起,那都不重要了,他爱不爱许静禾,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做了这个决定,他选了许静禾。 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微微低头的姿势看着她,她太安静了,安静的令他心惊。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许久,她才勉强地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叶先生,能让一下吗?我想去洗漱了。” 她脸上还有明显的泪痕,笑意不达眼底,他的心像是被人攫紧了,他以为说清楚就好,不是的。 她这样笑比她哭的时候还要令人心痛。 “苏念” “让开好吗?”她语气很平静,“我听你的,我今天不去上班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逼你,等你什么时候让我滚了我再滚。” 他觉得心口像是生生被人凌迟,血淋淋地疼,“你别这样。” “那我要怎么样?”她还笑着,“你告诉我,一个情人该怎么做,怎么演,我都听你的。” “” 他完全说不出话来,少有被人言语激到无话可说的时候,此刻就是,她躺在他身下,姿态是弱势的,可眼底的倔强丝毫不让步。 见他不语,她安静了几秒,说:“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他一怔。 “因为我刚好没皮没脸爬你床上去了,因为我就是这种便宜女人,不要白不要,送上门去了,是吗?” “苏念你” 他没说完,手被她抓着,放在她胸口的位置,“你要我不就是为了这个?那我们来做吧,做到你厌倦为止。” 她说话间手已经开始拉自己裙子的拉链,他掌心贴合她柔软的曲线,可心底一点点旖旎心思也没有,只剩下全然陌生的刺痛感,他把手收了回来,离开她起身下床。 他拳头攥的很紧,走到窗口又折回来,依然想不到要说什么。 他说让她不要逼他,可她现在逼的更紧了,他几乎无法喘息。 她这架势是非要一个准话不可了。 他给不了什么准话,至少不能是现在,她现在根本就照顾不好自己,让她一个人去哪里生活?他不能想,更何况她才对他告白过,他以为就算以后不能在一起,至少现在,短暂的,他还有时间去对她好,他不想两人之间的回忆全都是这些痛苦的片段,他不想到最后发现他给她的只有伤害,可她让他无计可施。 苏念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她倒是已经镇静的很,去洗手间洗漱,在镜子里面看自己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一门心思从沈家逃出来的。 不是为了过的更好吗? 可她现在过成什么样子了。 出去的时候听到叶殊城在打电话,听内容那头似乎是公司那边,他表情是少有的疲累和焦躁,对付了几句说会尽快过去便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给rit打了个电话叫rit来医院。 苏念回到病床上,看他慢慢走过来。 “扩编的进度要赶,我得去公司。” 她“嗯”了一声。 他看着她,似乎是有话想说的,可到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他沉默地离开。 扩编的工作不同于以前那些,这是他为了她所做的,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他必须走。 门被带上,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她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慢慢躺下去。 疲惫从骨髓深处蔓延到全身,她想哭,可是这会儿连眼泪也没有了。 苏静禾早上很早就起来了,精神也不大好。 昨夜一夜都是梦,梦里面的苏念还是胖子,就出现在她和叶殊城手挽手的时候,指着她叫她冒牌货。 梦真是毫无逻辑可言,苏念给她的印象其实不是那样的。 她记忆里,苏念曾经的确是实实在在给过她难堪的,却不是这种方式。 她那时候对谁都挺和善,苏念是个胖子,大家都不太喜欢,可她倒是不计较,和苏念站一起的时候,她的优点很容易凸显出来,男生的目光都会留在她身上,那让她很有优越感,现在想想她也觉得幼稚,可那时候就挺认真地跟苏念结伴了。 至于说当朋友,苏念这样的人自然是配不上,小女生的虚荣心多重啊,她要转校了,离开晋城二中,在别人听起来仿佛是某种晋升,她办了levingprty,大伙聚在一起,她自然不想苏念来扫了大家的兴致。 那天下课后在教室里,有人问她,“你不叫苏念吗?你俩平时关系不是挺好?” 她摆摆手,“什么关系好不好的,她那种人我吧,就是看她可怜,怎么可能还真拿她当朋友。” 顿了顿,想起自打让苏念这个灾星送了信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程凛,又加一句:“那胖子笨手笨脚的什么也做不好,我还怕她来了扫兴,我办个prty也不容易,就饶了我吧” 午后的教室就零零散散四五个人,空旷,调侃的笑声在有限空间被无限放大,她话音未落视线里面就出现了苏念。 那个胖子,可能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走路还有一点点跛,尽管如此,倒是很快地冲到了她跟前来,直直盯着她的眼。 那一刻真是尴尬极了,她脸上的神色瞬息万变,周围几个人见状都散了,只留下她和苏念对峙在原地。 她前额都在出汗,实在想不出要说什么,最后转身跑了出去。 她那时候庆幸地想,反正她要转校了,这辈子应该不会再见到苏念了。 结果无比讽刺,她再次见到苏念,苏念成为对她生活最大的威胁。 苏念就是她心头一根刺,不除不快,她不能坐以待毙。 洗漱完之后她给叶殊城打了个电话,询问苏念所住的医院和病房,他好像很忙,听她说要去看苏念,语气还有些不悦,“你今天不上班?” “我可以休假,反正探望她也就一会儿。” “不用去了,她很好,你乖乖去上班。” 她听见他那段翻资料的声音,“你上班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 她想了想,“好吧,那等她出院了我再抽空和你一起去看她。” 叶殊城连敷衍的心思都没了,撇下一句“我先忙了”就挂断了电话。 忙音“嘟嘟”地传过来,她脸色沉下去,将手机拿在掌掌心,想了一会儿,笑了一下。 昨晚她有留意,急救车是市二院的,叶殊城现在不在病房,这是个绝佳机会。 她没有再磨蹭,赶紧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市二院距离伊水云居不远,她到的时候,导医台的小姑娘才刚上班。 她走过去,问:“你好,我想问一下昨晚有个rs集团被从电梯救出来的叫做苏念的员工,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在哪个病房?” 导医小姐面露难色,“我们不能随意透露病人的床号的。” 她拎着手中的果篮笑着示意,“我是rs的高管,我是来探望员工的,又不是要害人。” 导医小姐还是有些犹豫,“那你既然是来看自己员工的,怎么会不知道床号呢,你可以问问昨天送她来的人啊。” 许静禾沉了口气,“我打了电话,可是那边在开会,我下午还有行程,等不了,你就通融一下,告诉我吧。” 导医小姐低头,“这” “你看我像坏人啊?” 导医小姐不好意思的笑了,“倒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医院有医院的规矩。” “我懂,”她也笑,“哪个单位还能没规矩,我们公司也是这样,下了这个让我探望的任务,我要是完不成,也会很难办” 她顿了顿,手合十,“我和你一样给人干活的,你就通融一下吧?” 导医小姐叹了口气,“万一出了什么问题” “她是营养不良入院的,又不是重症患者,我还能拔了她的氧气管啊?”她笑,再抬手的时候掌心里压了几张红色人民币,就这么压着抵到导医小姐眼底,慢慢松了一角,“拜托啦,我看完她还要赶紧回公司,有别的工作呢,我不想为她的事情耽搁了。” 导医小姐脸色微微有些慌,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赶忙用台子上的本子一把压住她的手,停了两秒,“好,你等一下,我帮你查。” “谢谢!” 她抽出手来,掌心空空。 总有些东西比嘴皮子比人情都好使。 先从导医小姐那里得到床号,她上楼很顺利地找到了病房。 病房居然还是个vip单人间,想必也是叶殊城安排的,她在门口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好久才传来有气无力的女声。 “进。” 她拎着果篮走进去,苏念刚撑着床坐起身,见到是她,一怔。 她恍若看不到苏念脸上的抵触,走过去将果篮放在旁边的柜子上,然后自顾自在病床一边的椅子坐下来,“你还好吧?昨晚看到你和安子晏被困在电梯,真吓人” 苏念扯扯嘴角,挤出一个笑来,“还好。” 许静禾来看她,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是联想许静禾在高中时候的行径,她心底就隐隐觉得不快。 许静禾这种人不会无事献殷勤,高中的时候接近她是为了在她身上寻找优越感,是为了利用她,那现在呢? 之前极力邀请她去静禾珠宝,现在这又是哪一出? 许静禾说:“上次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那么喜欢建筑设计,是我唐突了,我听殊城说,你晕倒是因为营养不良,还有过度劳累,怎么那么不注意身体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还就之前的事情道歉,苏念没办法,应付着:“最近工作比较忙。” “一个女孩子何必那么拼,要我看,你现在和高中的时候又不一样了,身边应该不缺男人,找个好男人养着你多好,想工作了就去工作,不想工作的话可以做全职太太,也不用把自己熬成这样。” 苏念俨然觉得这像是在说教,更不爱听,“我还是希望自己有份事业。” 许静禾笑了,“那你是野心比较大,我就不如你了,我就想结了婚之后安安心心相夫教子。” 苏念笑容已经变得僵硬了,声音也低了一点,有些慢。 “你不也有事业?静禾珠宝就是你的。” “那不一样,殊城问我想做什么,我说我想做珠宝设计,他就送我去国外学习,然后给我成立了这么一家公司,我是回国来才知道的,他的动作太快,我完全没有意料到” 停了一下,继续:“不过静禾珠宝到现在其实还是他在撑着,我就是个蹭饭吃的,最近也不打算接手公司,反正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要管理公司,怎么都要等结婚,生孩子这些事情都结束之后再说吧。” 苏念手无意识攥紧了被单,感觉脸上的肌肉都变的僵硬了。 “你们快结婚了?” “对啊,”许静禾依旧在笑,“本来我们计划好要到叶家去商量婚事的,可他最近确实是太忙,男人毕竟要以事业为重,只能看他哪天有空了,我们再去叶家敲定日子。” 苏念抿唇,想挤出一个笑容,可是很艰难。 上次她在车里就听见过叶殊城和许静禾要去叶家,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计划好要结婚了,可叶殊城一个字也没有跟她说。 他要和许静禾结婚了。 那些不详的预感,在这一刻找到了源头。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像在哭,一定难看极了。 好一阵子,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她喉咙里面出来的,而是来自什么很遥远的地方。 “恭喜啊。” 许静禾看着她,微笑,“谢谢,殊城说你也算是朋友,到时候一定要叫你的,你赶紧养好身体,别到时候连喜酒都喝不了。” 手紧紧攥成拳,指甲在掌心掐出红痕来,苏念扶了一把额头,“我有些累,我想休息一会,你介意吗?” 她的脸色很糟糕,惨白的仿佛被抽了魂魄,许静禾见状,也不再勉强,一脸失落道:“那好吧,等你身体好了我们有空再聊,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起身离开,在门口不巧遇到了rit。 rit见许静禾,十分惊讶,“许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静禾笑笑,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问:“叶总让你来的?” rit为难地沉默。 关系太尴尬了,她是作为叶殊城的行政秘书被叶殊城派来照顾苏念的,说出来难免有些奇怪,叶殊城对苏念的重视程度明显超出了一个高层领导对基层员工的关照。 她不知道许静禾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只能缄默。 许静禾没有为难她,淡淡道:“我和苏念是老同学,见她生病,就过来看看。” rit没说话,许静禾与她擦肩而过,走了几步又回头叫:“rit。” 她看过去。 许静禾说:“你跟着叶总工作有多久了?” 她回:“四年多了。” 许静禾笑,“我认识殊城有十多年了。” 她不知道许静禾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而且还刻意换了对叶殊城的称谓。 但很快,她就懂了。 因为许静禾继续道:“我一直觉得你挺聪明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都很清楚。” 她低下头。 许静禾这虽然是个暗示,也很直白。 “我希望你能一直跟着殊城,好好干下去。” 许静禾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rit觉得背脊发冷。 走出医院,许静禾缓缓出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极大的负担,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以她对苏念的了解,苏念是不会直接去质问叶殊城的,就算估算错误也没关系,她是叶殊城的正牌女友,苏念顶多就算是叶殊城有些小暧昧的对象,或是见不得光的情人,无论是哪一种,这身份要因为结婚的事情闹到叶殊城跟前去都是自寻死路,所以她不太担心。 坐上车的时候脑子里面回闪过苏念在那一刻苍白的容颜,她抬头,静静看向住院部那个窗口。 她想,她也并不是想害人,她所做的事情,只是为了自保。 任何女人要从她这里夺走叶殊城,她都不会手软,可造化弄人,偏偏撞上了这个枪口的人是苏念,那就怪不得她了。 rit这一天过的很苦闷。 早上被许静禾一个威胁吓的心惊肉跳的,去伺候苏念也是为难。 苏念精神不济就罢了,一点点食欲也没有。 中午她买回来的饭,苏念强撑着扒拉了两下,咽都咽不下去,念及她照顾人也不容易,苏念是硬往自己嘴里塞,然后更糟糕了,捂着嘴巴冲到洗手间吐起来。 胃里面空荡荡,吐出来的都是胃液和胆汁,苏念扶着马桶眼泪都快出来了。 rit没办法,赶紧去找医生。 医生过来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问题,就叮嘱说休息一会儿还是要吃饭。 苏念呆呆地听着,医生脸色沉下来。 “你现在的身体,如果再不好好吃饭,就不是营养不良这种小问题了,可能会引发其他病变。” 不配合的病人也不是没有见过,医生没多大耐心,交待完就走。 rit看着饭,满面愁容。 苏念对着她,很牵强地笑了笑,“你别催,我休息一会儿,等会我肯定吃。” rit点点头,也没了话。 想起许静禾才来过,她突然觉得苏念现在的模样有些可怜。 圈内不少老总都养情人,她在这个岗位上也不是没见过,别人的情人看起来都不是苏念这样的。 苏念现在糟糕透了,整个人憔悴了不少,比刚跟着叶殊城的时候还瘦了很多,而且没有哪个情人是像苏念这样还要累死累活工作学习的。 可她是为叶殊城工作的,这种事她也不好多说,只能很宽泛地说了句安慰的话。 “没什么事情值得你和自己身体过不去的,想开一点。” 苏念一怔,眼泪差点流出来,慌忙低下头。 rit就不再说话了,坐到窗口的椅子那里去。 苏念低着头,静了好一阵子,才抬手,慢慢开始吃饭。 吃饭的时候鼻子也是酸酸的,忍着要流泪的冲动。 人和人之间真是奇怪。 叶殊城于她来说曾经是依靠,是归宿,可到了关键时刻,是他伤透了她的心,来安慰她的,却是平日里交集根本算不上多的rit。 苏念吃的不多,但总算还是咽下去一些,吃完就又睡觉,她太累了,可睡不好,依然是时睡时醒的。 下午六点多,何曾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家医院,问完倒是很快跑来了。 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模样,何曾扯扯嘴角,“你怎么这么脆弱,电梯里面关一会儿就能关成这德行。” 苏念实在没力气跟他贫嘴,气若游丝道:“何大师,你是来加重我病情的吗?” 何曾在病床旁边椅子上坐下来,细细看她的脸。 她样子看起来真的有些惨,眼睛里还是血丝,有些肿,脸色白的吓人。 rit接了个电话,跑楼道里面去了,何曾见门被关上,转头问她,“失恋后遗症?” 她摇摇头。 “没恋,怎么失恋?” 这种自嘲的语气让何曾一愣。 “你还真一条道走到黑了,是谁在那说自己赢了一半了,还很厉害的样子,看看你这样,哪里像个赢家?” 她幽幽叹了口气。 “何大师,我早就和你说过,我怎么都会赢的,只是不知道是以什么方式。” 何曾笑:“怎么,不止一种赢法难不成你做的计划还是pln和plnb两种?” 她默了几秒,点头,“是啊,我本来,还有一个计划的” 第090章 他们快结婚了 病房里很安静,何曾看苏念的眼神明显不屑,“还有什么计划?” 苏念手肘撑着病床慢慢坐起身来,何曾扶了她一把,她看了一眼病房门口,说:“何大师,我们去外面好不好?” “去哪里?” “我想出去透口气,今天一天没离开病房,闷死了。” “要不要给rit打个招呼?” “出去再跟她说。” 两个人出门,也没见rit,何曾有点犹豫,苏念挺坚持的,“算了,咱们就去外面透口气,很快就回来了,回来跟她解释也不迟。” 何曾拗不过她,就跟着她一起下楼。 下楼了他才知道她这么急的火烧火燎的是什么原因。 她一下楼就直奔住院部门口的小超市买了一包烟和打火机。 俩人站在住院部院子里面的凉亭下,她还很贴心地先给他让烟。 何曾摆摆手,“你知道我不抽烟。” 她似乎也就是问问,收回手来赶紧给自己点了一支。 颓紫的唇间火星亮起,她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整个人被白烟缭绕,神经松懈下来,闭眼叹:“病房里呆着像是坐牢,rit就是狱卒,我想这个想了一天了” “什么毛病”何曾皱眉,“女孩子抽烟一点也不好。” “心里不舒服的时候真要找点法子,不然我会憋死,我现在还想喝酒,想做些能够发泄的事情,哎,咱们要不溜出去喝酒吧?叫上乔晔一起” 何曾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美的你!” 她摸了摸,何曾下手重,还有点疼,她眉心皱了皱,“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 何曾:“” “你还有力气吐槽我,说明没有那么难过吧?”他问。 她又抽烟,好一会儿才幽幽说了句:“你傻啊,难过的时候哭哭啼啼的,看起来不是更加悲惨吗?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惨。” “是吗?可是我觉得强颜欢笑看起来才更惨。” “” 他仰头看星空,半天等不到她说话,转头一看,她手指间的烟都在抖。 她低着头,头发掩了半边脸,只露一个尖尖小小的下巴,手抖的像筛子,就这么把烟往嘴里送,眼泪流出来又被她用空的手擦掉,还特别用力,眼角很快就被擦红了。 何曾不会安慰人就罢了,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愣了一下,有点慌。 这怎么还真哭上了! 在他这个技术宅过去的人生里面这样的时刻绝无仅有,苏念不是软件,出了漏洞他还能自己修复一下,一个女人在他跟前哭,哭的无声无息的,他瞬间就乱了阵脚,手忙脚乱从衣兜摸出纸巾来,想去给她擦眼泪,一下子把纸巾按烟上,顷刻间就烧出一个洞。 苏念本来在哭,哭不出来了,拿掉串着一张纸巾的烟又笑。 何曾脸色讪然。 她也没有笑很久,把纸巾拿开了继续抽烟,倒是没再流眼泪,“我跟你说,以后别跟我提叶先生的事儿,我总能忘,我这人自愈能力特别强。” 何曾说:“别啊,我还想问最后一次来着。” “问什么?” “你那个故弄玄虚的plnb究竟是什么?怎么个还有一种赢法,你还没说呢。” 一支烟燃到尽头,苏念在旁边的垃圾桶上面熄了,又点了一支,“那我说了,你别笑我。” 何曾点点头。 “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开玩笑问过我,会不会挑拨离间让叶先生和许静禾分手?” 何曾恍然大悟。 她苦笑,“我其实有想过,可是我又在想,这样太缺德了,毕竟许静禾她跟我之间的那些过节还不值得我把自己变成一个满怀上位雄心的,真真正正的第三者,所以我就犹豫,挣扎,一方面很不甘心看许静禾和叶先生秀恩爱,一方面又不想把自己变成那种人,但是今天我才知道一件事。” 何曾静静听着。 苏念弹了一下烟灰,“就算我乐意成为那种不择手段求上位的第三者也没用。” “我根本就赢不了许静禾。” “除了许静禾之外,他就没有想过跟其他任何女人在一起。” “他们快结婚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倒是特别平静,面无表情地抽着烟,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何曾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想半天,犹犹豫豫道:“不可能吧,你生日宴的时候叶总搞那么大阵势,就为让部门里面对你争议少一些,我看他对你还是用了些心的。” 她扯了扯嘴角。 生日宴,她倒是想起来了,他送她一个王冠模样的发卡,她当成宝贝,那一晚她觉得自己就像女王。 她说:“他有闲心的时候,是会花些心思帮我。” 顿了顿,“不过也就是有闲心的时候,今天他告诉我,许静禾有恩于她,他不会背弃许静禾,他的路是注定好了的,那我算什么?” 她想了想,“我八成就是个意外,像是叶先生这种控制欲特别强的人会怎么对待意外?他们会剔除掉。” 何曾说:“依着叶总这说话,他也不怎么喜欢许静禾啊。” “何大师,你不懂”她尾音拖长了一点,“我这人很现实,不喜欢做无用功,也不喜欢说废话,对我来说,不论他对许静禾是什么感情,他最后选了许静禾,这就是结果,我只在乎结果。” 何曾看一眼她,她眼睛依然是红肿的,表情却很淡然,仿佛是真的看开了。 他之前听到她说喜欢叶殊城,还觉得她挺不切实际的,其实错了,她活的比谁都现实。 她理性的简直不输男人。 她将第二支烟灭掉,回头对何曾笑了笑。 “何大师,一切很快就结束了,我会摆脱这段关系,而且不会被任何人威胁,我会在rs做下去,我很快,就要赢了。” 叶殊城照旧是加班,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抽空给公司的物业办打了个电话。 按理说,电梯故障发生的时候物业应该是有值班人员在,他想搞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苏念打电话没人接的情况。 可那个值班的小伙子站在总裁办公室好半天,支支吾吾就是说不清楚。 他本就没有耐心,问不出来索性挥挥手,“你去人事部领三个月薪水走吧。” 值班小伙哭丧着脸,“叶总我错了,我那会就是吃了个饭我没注意电话,我保证以后不会了,我也不知道真的会出事的” 他说:“难道要我打电话让你们部门主管来接你?” 值班小伙出去的时候一脸颓丧,万念俱灰的模样。 许静禾恰好在门口撞见,进了叶殊城办公室问:“刚刚那是谁?” “物业的值班人员。” 许静禾把饭盒放桌上,“你找物业做什么,这不是行政后勤那边负责的吗?” “安子晏和苏念被困在电梯一个小时,和物业联系过没联系到,这件事不处理不行,没有足够的重视,以后还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回头要亲自和物业那边去谈。” 他说话的时候脸色阴沉,明显是带着情绪的。 许静禾没有说话,也摸不清他这到底是为了苏念还是为了安子晏。 到了七点多,叶殊城接到rit的电话,rit的声音在那头慌慌张张的,说苏念不见了。 接电话的时候他刻意避过了许静禾,闻言一愣。 “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刚刚,何设计师来看她,我就是出去接了个电话而已,回来病房里面就没人了” “她电话打了没有。” “打了,她手机在病房。” 叶殊城手指按着眉心,透过玻璃看到许静禾伏在他的办公桌上盯着电脑,默了几秒,“可能没走远,你先在医院跟前找,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之后他回到办公室,许静禾起身,“谁的电话?” “rit。” 她看他脸色不好,“有事吗?” 她其实一听rit大概就能想到,八成是和苏念有关系的。 他回到椅子上坐下,将座机上的表格和数据往u盘里面拷,一边说:“嗯,我得走了,今天没法送你回家,我让司机来接你。” 许静禾愣了愣,她以为今天她那么一说,苏念多少会有所收敛了,可这突然又是哪一出? 她看着叶殊城拷完东西,收拾起笔记本电脑,问:“什么事,你要去哪里?” 他不大喜欢她这种口气,皱眉看着她,“你要跟来吗?” 她明显觉察他的不悦,摆摆手,心里很不是滋味,“算了,你去吧。” 叶殊城对她的耐心很有限,她不敢在这个时候挑战。 反正也都是一时的,她都要和他结婚了,她忍了。 市内主干道限速都很严格,车子也开不快,叶殊城路上有些焦躁,见着红灯也烦。 好不容易到医院,他出了电梯脚步很快,到病房一看,还真是空的,rit也不在,估计是出去找苏念了,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也像是空了。 他觉得以苏念的性格,不至于他说了那些话她就跑了,可是他怕,万一呢。 而且,她和何曾一起 他其实不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也很少会做一些毫无根据的推测,可是早上的对话结束的很糟糕,他这一天在偶尔闲下来的时候都在想,他知道他伤害到她了,不论说多少都没有用,拒绝就是拒绝了。 她有多好强他也是知道的,万一她真的就坚持不住了,抛下一切跑了呢? 他越想心越慌,转身推门出去要找苏念,却不想才到楼道拐角就遇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苏念和何曾在一起,刚从电梯里面出来,见他一怔。 苏念没有说话,何曾先开口:“叶总。” 叶殊城心口石头放下来,对着何曾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你们去哪里了?” 苏念说:“只是去楼下透透气。” 何曾暗自咋舌,苏念一连抽了四五根烟,摆明了就是嫌弃病房管制太多,跑楼下过瘾去了,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听见叶殊城道:“何设计师还专程来看苏念,有心了。” 何曾笑笑,总觉得这里气氛微妙,好像不是他继续呆的地方,便说:“同事之间相互照应应该的,我想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叶总,苏念,你们先聊。” 何曾跑的非常快,苏念转身对着电梯里的何曾挥手,电梯门一合上,她背部骤然抵过来男人胸膛,手也被攥住。 她微微抬头,对上叶殊城深邃的双眸,黑的像是夜一样沉。 “怎么了?”她问。 她的表情并无异常,只是眼睛明显是哭过的,他拧眉定定看她两秒,“没事。” 他闻见她身上略显浓重的香烟味道,却也没说话,攥着她的手把人往病房带。 路过护士站有不少小护士侧目,叶殊城的长相无论在哪里都是出挑,这样紧紧攥着她的手走,旁人目光艳羡,她心底却是无尽嘲讽。 什么都是假的。 她甚至恶毒地想,许静禾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来,来看看这个即将要和她步入婚姻殿堂的男人是什么样子,哪怕三人面对面这样直白撕一场也好,她实在是憋了太久了。 回到病房后苏念回到病床上躺下,叶殊城给rit打了个电话,告诉rit苏念已经找到,她可以回家休息了。 rit在电话那端一愣。 “可叶总,今晚谁来照顾苏念?” “我来。” “您昨晚一夜,今天又工作,不如我找个临时的陪护吧。” “不用了。” 见叶殊城坚持,rit也不再多说。 挂断电话后他回到病床旁边坐下,又拉过苏念的手。 她倒是很乖,也不挣扎,就任由他拉着,静静听他说话。 “今天人事部已经把挂职设计师的薪资和福利体系完善出来了,基层招聘已经开始了,我算了算,差不多可以赶上落下的进度。” 他居然像是在汇报工作,她也想不出说什么,就“哦”了一声。 扩编只是一个开始,园艺博览会的项目难度非常大,就算能够顺利拿到竞标资格,接下来竞标的那一关也不会好过,rs在建筑设计这个领域毕竟算是新手,前面困难重重,她是想一步登天,可也很明白这路上的崎岖坎坷。 她原来为什么就那么敢去想,是因为他给她信心。 他在她眼里无比强大,从不迷茫,有了目标就会坚定向前,她跟着他,不说情人这一层,就说做他的员工,也觉得有盼头。 他说她该像个女王,等待梦想的蓝图呈现,她也就真的信了。 可现在她很清楚,她不是女王,她什么都不是。 不论是在感情上,还是在她心心念念的这个建筑设计领域里。 她神色恹恹,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致,他也说不下去。 他想让她开心点,想来想去只能拿这个竞标进度来说事,可她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他也很累,哄她的话想不到什么,最后放开了她的手,“你休息吧,我还有些工作。” 对于早上的时候他们彼此都绝口不提,可能是因为提到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决定不会改变,她也很清楚这一点,不会再自取其辱,她看着他去窗口那边的椅子坐下,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忙起来,她慢慢闭上眼睛。 他到现在还不肯说自己要结婚的事情,他真的拿她当傻子了。 睡是睡不着的,可她强迫着自己放空脑袋。 她说过的,不做无用功,不去想那些没有结果的事情。 晚上例行的查房在十点多结束,医生建议输液几天就出院调养,医生走了之后,叶殊城揉揉眉心,关掉电脑。 一天下来眼睛酸涩,他去洗手间洗漱,折回来视线在病床和陪护床之间打个来回,最后去了病床上。 苏念本来是假寐,也装不下去了,睁眼惊讶地见到叶殊城在她眼前放大的脸,不过一张单人病床,他偏要挤上来,空间局限性大,他长手长脚的施展不开,却还是伸手搂住她的腰。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片刻,她说:“你这样会掉到下面去。” “那你给我让一点。” 她才不乐意,“那边有床。” 他手在她腰间摩挲,她觉得有些痒,本能地缩了一下,倒是给他真让出一点空来,他往前挪了一下,将她搂的更紧了。 她无语,想要翻身背对他,却被他按住了,低头就吻下来。 这个吻很慢很温柔,她闭上眼睛却依然投入不了,这不是什么享受,她满脑子都是许静禾说的那些话。 他们要结婚了。 她居然做一个小三还做的这么投入这么认真,这么飞蛾扑火不计后果地喜欢上他,她恶心她自己。 漫长的一吻终了,他手指摩挲她红肿的眼角,眼神有些复杂。 她以为他会说什么。 可最后她只听到他淡淡两个字:“睡吧。” 她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他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苏念在三天后出院,榕城那个营养师被换掉了,柳姨说叶殊城发了很大火,请人来就是想帮她养好身子,结果越养越糟糕。 柳姨言语之间有些同情那个营养师,“苏小姐,毕竟你大多数时候都太忙,根本顾不上在家里吃饭,你说人家怎么给你补充营养,再好的饭菜也要你有时间吃啊。” 苏念算了算,还真是很久没好好吃饭了。 她跑车库对着那辆明明是崭新的却已经落满尘埃的红色卡宴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把车开出去到洗车行把车洗干净,接着去逛街,买了一些食材和其他的东西,回到榕城已经晚上六点。 叶殊城会加班,所以她不太着急,自己下厨去做了些饭菜,等端上餐桌已经快八点,她就坐在餐桌旁静静等叶殊城回来。 柳姨已经见怪不怪,早早就回到自己房间去休息。 叶殊城回来见餐厅亮着灯,走过去才见苏念坐在餐桌边,正看着他。 他一愣,正松领带的手一顿,视线挪到一桌子菜上,明显是有些凉了,他呆呆看了一会儿,“你没吃饭?” 她说:“我在等你。” 停了一下,问:“你是不是已经吃过了?” 如果她没估计错,许静禾一定早就已经给他送过饭。 他犹豫了几秒,淡淡笑:“没有。” 他走过去坐在她对面,看她忙起来,她拿着菜放微波炉里面热,他手在桌上撑了下巴,静静凝视她纤瘦的身影。 她对他的态度变了,真的就如同她所说,她很乖很听话,对他没有抵抗也没有违逆,她甚至为他做饭,可他知道,这些顺从不是真的。 她心底里大抵想要离开都想疯了。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很安静,都没有说什么话,饭后她收拾了东西上楼,他在她的卧室窗口边站着抽烟,她一言不发去洗澡,他听着哗啦啦的水声,眼底一片黯然。 她出来之后拿着水风机吹头发,他走过来,沉默着拿过吹风机帮她,干燥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她看着镜子里的他和她,然后眼帘慢慢低垂下去。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肯说,不肯放她走,她心口郁结一口气,发泄不出也咽不下去,他这是在逼她。 逼她以最糟糕的方式发泄出来。 头发吹干之后,他说:“我会给建筑设计部做个初级设计师和设计助理的培训福利,公司出资,可以在上班的时间内培训,主要是针对d和3dx两个软件,设计方向是园林设计,已经叫人事部在做计划了,不需要等很久,你就不要去外面的培训班了。” 她一怔,头没有抬。 他总是这样,推开她,又费尽周折对她好。 她扯扯唇角,“基层设计师和设计助理不值得公司花这么大的代价培训吧?” “你知道这个培训计划是为了你。” 她手攥成拳,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 和他硬碰硬也没什么意思,现在撕破脸皮又有什么用? 一个合格的情人就该知道感恩戴德,她最后低声说了句:“谢谢叶先生。” 他低头,视线落在她发间一段白皙的脖颈上,手指撩起那些细碎的发丝掠到一边,微微俯身低头,唇落在她的脖子上,感觉到她身体一瞬的僵硬。 也许该停下来,但是他没有,他心底的那个空洞越来越大,好像没有她就无法填补,他想要她,不论她是否愿意。 细细碎碎的吻从她颈间游弋,他的手从她浴衣的前襟探进去,在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气氛陡然升温。 第091章 证明自己不是一条狗 苏念在朦胧中,感觉仿佛回到曾经,被张志杰欺负了之后遇到叶殊城,然后被他带回酒店的那个晚上。 他的抚,摸和亲吻都带着极大的耐心,撩拨她身体每一个敏,感的地方,心里也许还有间隙,可身体的本能却难以违背,她被他抱着放在床上,她在他身下与他共赴**,情潮抵达巅峰的时候她咬他的唇,用了力气,血腥味道在彼此口中弥散。 他很专注也很沉默,全程都凝视着她,看她情难自禁流露的媚态,房间里面只余喘息和嘤,咛,过了许久才安静下去。 他的唇被她咬出一道血痕来,她抬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眉头一皱。 “故意的?” 她笑了笑,“是啊。” 笑容很浅,但总归算是个笑,他并未深思,捏了一把她的脸,舌头舔舐过唇角的伤口,那动作有些撩人,有些邪性,她看着,突然说:“我把车洗了。” 他一愣。 “你给我买的那辆卡宴,我洗了,我明天想开。” 他也笑了,“本来就是你的,没必要和我汇报,找个时间去办个正式的牌照,车要登在你名下,回头我安排rit去办。” 她眼眸明亮,往他怀里蹭了蹭,“好。” 他在她发顶吻了一下,抱住她。 这样算是和好了吗?他不知道,不过他已经尽力了,想在剩下有限的时间内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舍还是有,但不至于他脱离自己的轨道。 多问也没有什么好处,他们之间哪怕心有间隙,如今也只能粉饰太平。 第二天苏念真的开始开那辆红色卡宴上班,毕竟卡宴不是大众,而且还是那么亮眼一部车,她在停车的时候遇到同部门的同事,很快她开了一辆崭新红色卡宴的事情传遍整个部门。 有好奇的同事问车是哪里来的,她就神秘的说是别人送的,大家全都一脸了然,吆喝她暖车。 她也不推拒,干脆叫上所有人一起晚上吃饭。 何曾本就不热衷这些活动,见她春风满面地回到座位上,皱眉压低声音问:“你搞什么飞机?” 她本来不是这么张扬的人,就她这薪资水平也果断不是开得起卡宴的人,现在好了,这么高调告诉所有人有人送她这么一辆车,那些关于她的谣言八成就更收不住了。 她没有回答何曾问题,而是说:“何大师,晚上来一起吃饭吧。” 何曾扯扯嘴角,“我不想去。” “去吧,你要是不去,很快就会有传言说我把你给甩了攀上有钱人了。” 何曾想了想也是,“好吧,我去。” 何曾晚上去了就后悔了,人多,嘈杂,不少女同事围着苏念问东问西的 “这车是你男朋友给你买的吧?” “看不出啊,你男朋友一定很有钱吧,他是做什么的?” 苏念的回答基本是这样 “还不是男朋友,希望有一天是。” “他是自己开公司的” 过来过去其实就是打太极,含糊其辞却给了大家极大的想象空间,席间苏念去洗手间,何曾听到那些人果然开始发挥想象,虽然声音但他还是听到了“叶总”两个字。 他恍然觉得苏念在走一着很险的棋,也不知道用意何在。 饭局上喝了些酒,苏念的脸色酡红,到后半场一直按着眉心,话也说的慢,结束后明显是不能开车了,何曾也喝了酒没法送她,本来想帮她叫代驾,结果她醉醺醺,手指绕了绕,绕到刘佳身上,“刘佳,你没喝酒,送我一下好不好?” 刘佳是建筑设计部公认的移动大喇叭,简直是整个大办公室里八婆的代表和典型,之前关于苏念的所有闲话她都一样不落说过,人还特别热情,苏念一问立马就答应下来,她自己买不起卡宴,摸一把别人的也好。 看着刘佳几乎可以说是欢天喜地地开着那辆车,带走苏念,何曾站在酒店的门口愣了愣,最后拍了一下脑袋,走开。 苏念要作死是她的事情,反正也是拦不住,由着她去吧。 床,笫之间两个人有些小情趣无可厚非,可是今天,叶殊城早上看着镜子的时候就想,苏念这家伙,真是太缺德了。 他唇上很明显的一道伤痕,咬成这样,怎么见人。 不仅如此,他背后还有她抓出来的指痕,印象中以前哪怕做得再激烈也不会留下这么多痕迹。 果然今天一上班,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陡然都有些暧昧,可又碍于等级关系,不能直白表现出来,结果就是不论谁看到他,最后眼神都是闪躲。 不然总会不自觉去看他唇上的伤口。 他也懒得理会了,下午的时候安子晏来了一趟,看着他的嘴,啧啧叹,“这得有多激烈,苏念还是许静禾?” 他说:“滚滚滚。” 安子晏是来送资料的,没打算久留,“我这就滚,不过滚之前我要问一句,不管谁咬的,你怎么见另一个?” 安子晏一脸诡笑,说完就走了,他扶了一把额头。 他把这事儿给忘了,许静禾现在每天都会来,躲避不是他的风格,可是要怎么说? 还没想出解决办法工作又接踵而至,他无暇他顾投身工作,而时间悄然来到下午四点,许静禾因为有事,便来的早了些,推开门的时候叶殊城还在忙,她一眼便看到他唇上的伤口。 太惹眼,想要忽略都很难。 她原本微笑的表情变得僵硬,叶殊城还看着电脑让她等待,她愣了几秒,才慢慢走过去,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第一个想到的,是苏念。 可是苏念怎么能这样不要脸,她已经说过要和叶殊城结婚了,她觉得换了哪个女人也不能这么没皮没脸,上赶着非要给个即将结婚的男人做情人 叶殊城好久才忙完,回头看见她在发呆,叫了一声她名字,她思绪被扯回来,看着他,努力挤出一个笑。 叶殊城松了一下领带:“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我想我不是下周要开始在rs工作了吗,我来确定一下我的办公室在哪里。” 叶殊城无意识松领带的那个动作,让她想起,曾经她在他喉结处看到的红色印记。 他和苏念到底关系到了哪一步她尚不能完全确定,可是 很明显,从身体上来说,苏念与叶殊城已经比她与他更亲密。 她的拳头攥紧了。 苏念真的是太让人恶心了,以前是胖子的时候不讨人喜欢,现在变成这种为了攀附权贵不择手段的女人,更令她讨厌! 叶殊城说:“我叫rit带你去安排。” 说完要打内线,她唤了一声他名字,“殊城。” 他放下电话看向她,目光有犹疑。 “你的”她指了指自己唇角,“受伤了。” 他愣了一下,好吧,还是来了。 他说:“没事,小伤。” 废话,谁问的是这个?她表情紧绷,“怎么受伤的?” “吃东西的时候碰到。” “” 亏他想得出这种借口,许静禾眉目间几番隐忍,终究还是脱口而出,“我看像是被咬的。” 办公室一片安静,过了好久,叶殊城说:“你想问什么?直说。” 许静禾心里的委屈翻天覆地。 她本来就不是沉得住气的人,天知道这段日子以来她已经忍了多少,现在明明都要谈婚论嫁了,他这态度还是冷漠的像个局外人。 她深吸一口气,“我们都要结婚了” 话到这里就哽住了,眼眶也开始泛红。 叶殊城静了几秒,“是,我们会结婚,结婚之后我不会有除你以外的女人。” “什么意思?结婚之前就可以有?”她难以置信瞪大眼,“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你忘了我当初救你的时候有多难,我为你掏心掏肺,连命都可以不要,你就这样回报我?” 叶殊城眉心紧蹙,“我要是忘了,就不会去找你,也不会承诺要照顾你,更不会答应和你结婚,静禾,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别用这种翻旧账的方式和我说话。” 许静禾咬着唇,眼泪夺眶而出,“你就是个混蛋,你太过分了,你说你的心不能给我,你连碰都不愿意碰我,可你却和别的女人做那种事,你让我怎么忍受?!” 叶殊城一愣,起身走过去,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她闪躲了一下,被他扳住下巴转过去,他的动作强硬,她愈发难受。 他也在沙发上坐下来,就在她旁边,擦干净她眼泪之后把纸巾扔一边,叹了口气。 “静禾,如果你要问,”他停了一下,手指向自己心口,“我这里,是空的。” “我是有别的女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因为她对我无所求,我只是顺手帮过她一次,平时也不会花太多心思在她身上,她很清楚跟着我没有未来,但是她愿意短暂地陪在我身边,我享受这种没有责任,没有义务的关系,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混蛋。” “婚姻对我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也是我一直以来有些排斥的领域,你知道我父母是什么情况,我对婚姻,对家庭从来没有任何期待和渴望,只是因为你想要,我就去做这件事。” “所以,我是在为了你,去学习和接受一些原本对我而言几乎等同于不可能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结婚之后我不会有别人,很快我也会和她分手,你还想我怎么样?” 他这问题问的既无耻,又让她无法反驳。 男人理性思考,出现问题给出解决方案就是,追究以前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可女人不同。 尤其是一个在爱情中陷入求不得的境地的女人。 她泪眼朦胧,喃喃道:“你混蛋” 她声音小下去,他心软了,轻轻抱住她,手在她背上拍了拍,“是,我混蛋,我会改,很快。” 她抬手,拳头砸在他肩头,“你混蛋” 他不说话了,手在她背部轻抚。 “那你今天就和她分手好不好?现在,立刻,马上”她抽抽鼻子突然抬头,又问一句:“那个人是苏念吗?” 他一怔。 这两个女人之间原本就有过节,而且小心眼的苏念好像还一直耿耿于怀,要是许静禾知道了是苏念,那后续会更麻烦,况且很快许静禾和苏念还会在一个部门工作,他摇摇头,绕过这个问题,“我答应你,我会尽快和她分开。” “尽快是什么时候?” 他默了两秒,“就这几天。” 他话说的还是有些宽泛了,可是她没办法逼的更紧了,毕竟她利用的是错位的内疚和感激,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道德绑架,要是再继续,难保不会适得其反。 叶殊城的性子她还是知道的,得尽量顺着他,不然他很快就会失去耐心。 他能够答应到这一步实属不易,她只有见好就收才能将这段关系继续下去。 可心里的憋屈还是无法释怀,他也没有明确回答她的问题,她可以肯定那个人是苏念,但是追问下去,她也怕万一让他有所觉察,她心里还是堵,靠在他怀里又想哭。 “你对我一点也不好了” 他听着她的抱怨,想不到什么能够安慰她的话,眉心深锁,只是不断地轻拍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 婚姻还真是很难,还没有踏进去就让他觉得举步维艰,他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叶家,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恍然觉得这压力似乎要远远大于工作。 下班后他将许静禾送回伊水云居,要走的时候许静禾充满怨念的眼神他不是没有看到,最后他想了想,上车之前俯身在她的前额轻轻吻了一下。 “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她表情有羞赧,双眸圆睁,继而地垂下眼帘去,“嗯,你也是。” 他稍微放心了些,驱车离开。 路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在混蛋的路上一去不回。 好像连拖也拖不下去了,有些事情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苏念早说过同事要一起在外面吃饭,所以他回去的时候也没见她,他径直上楼去,打开电脑查看最近建筑设计部的扩编进度,看一会儿,心情才舒缓一点。 即便分开了,有些事情他还是能为她做的。 苏念的性子他还算清楚,大抵也不是那种会哭哭滴滴不停的女人,只要给她铺好路,他觉得她那么独立坚强,一定可以自己走下去。 得知苏念住在榕城,刘佳嘴巴都合不拢了。 榕城那小区做的都是别墅就不说了,寸土寸金的,平常人几辈子也挣不出一套房子,看不出苏念居然住在那里。 她越发觉得诡异,可直到柳姨开门让她把车开进别墅的车库,一切都有了答案。 因为旁边停着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她认识,那是叶殊城的车。 苏念躺在后座似乎是才一觉醒来,迷迷糊糊问:“到了吗?” 刘佳应:“到了。” 苏念慢慢下车,一边说:“车子不用开这里,你开你那里去吧,不然你不好回家,明天下班我再开回来。” 刘佳眼睛发亮,“真的?那我可开走了啊。” “走吧走吧。”苏念后退了几步摆摆手。 车子驶出去带起一阵热风,苏念腿软了一下,柳姨两忙扶住。 “苏小姐,你怎么喝这么多” 她笑了笑,“叶先生回来了吗?” “回来了,不过在楼上忙。” 她去房子里,脚步有些慢,按着太阳穴,上楼刚到自己房间门口,门是开的,叶殊城就在里面,对着电脑。 她走过去,他闻见她身上酒气就皱眉头。 他有话想说,可不能在她脑子不清醒的情况下说,他嫌恶地抬头,她已经来到他跟前,还在笑,许是因为喝了酒,明眸间波光流转,竟有些媚态。 “叶先生,你还加班啊。” 这女人酒风不好,他合上电脑在椅子上转了个方向,想判断一下她到底只是喝多了还是醉了,结果眼前黑影一闪,腿上一重,她居然就这么直接坐上来了。 还穿着裙子呢,白皙的腿垂在他身侧,抱住他,颇有些急切地去咬他的耳朵,湿湿热热的触感让他愣了愣,下腹涌起一阵燥热。 不过脑子还是清醒的,握着她腰问:“喝了多少?” “不多” “不多成这样?” 正常的她哪里有这么热情。 她停下动作,微微离开些,低头,手指划过他唇上的伤口,眼神有些迷蒙,“你不想?” 不待他回答,她秀气的眉心微微蹙起来,撑着他肩头欲起身,嘴里还嘀咕不停。 “那我去找别人” 他抓住她手把人扯回来,这女人酒风真是越来越差劲了,他在想以后要不干脆给她禁酒得了。 可是继而又想起,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这个想法让他怅然若失。 她被拽回来,表情不满:“干什么?” “除了你还能干什么,”他撩起她裙子,手底下有了动作,努力摆脱那些思绪,言语间有些狠意,“欠收拾!” 翌日早。 苏念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脑袋也是,要爆炸一样疼。 叶殊城早就已经去上班了,她一看闹钟,已经迟到一个多小时,惨叫一声赶紧起床, 她其实醉的并不是特别厉害,身体不舒服,很大程度上昨夜纵,欲也是一部分原因,洗漱的时候在镜子里面看到自己脖子上有块红到透着紫的痕迹,叶殊城真是太小心眼了,她给他挂了彩,他就还回来,她摸了摸脖子,夏天要带着丝巾简直是欲盖弥彰,想不到办法,最后在脖子上贴了一块创可贴,然后把头发披散下来。 其实这办法也没不好,发丝间隙还有可能被看到,可她已经迟到了,也管不了那么多,慌慌张张就出门去坐地铁。 然而运气不佳,到达rs,在电梯口遇到了许静禾。 苏念抬手揉脖子,顺带把那块创可贴拽了下来,许静禾一见着她就露出笑,“你怎么这么迟啊?” 她也笑,“昨天忙,有些累,睡过了。” 已经过了早高峰,进了电梯就两个人,她按下楼层问许静禾,“几楼?” “三十三。” 三十三层是顶层,也就是总裁办,苏念按下,神色并无异样,随手拢了一下头发,许静禾视线落在苏念脖子上那块红痕上,眼眸紧了紧,拳头攥起来。 她一再告诉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惹怒了叶殊城,也不能打草惊蛇地让苏念起疑,毕竟苏念不是个普通的第三者,一旦问题解决不好,很有可能将叶殊城和她之间的关系完全毁掉,可是 一次又一次,这些人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她脸色发白,低下头去。 叶殊城明明承诺要分手了,这算什么?糊弄她的吗? 电梯到十六楼之后苏念说了再见就出去,她直到电梯门合上整个人还有些怔愣。 下午的时候rit找了苏念一趟,将她带到建筑设计部楼梯间,看周围没人,压低声音道:“叶总让我带你去办理新车的牌照,需要你本人带着证件过去。” 苏念一怔,“这么急?” rit又说:“还有,叶总说榕城那套房子也要转到你名下,你什么时候有空?那个手续时间比较长,还需要你本人去一趟。” 苏念沉默了一会儿,挤出一个笑,“我还有工作呢,今天肯定不行,走不开。” “那什么时候可以呢?” rit是给人办事的,会催也无可厚非,可她心里烦,也说不出确定的时间,“再等等吧,我看什么时候工作量小了去找你。” “这” rit有些为难。 “很快的,就几天。” rit这才走了。 苏念没直接回办公室,先跑楼梯间去抽了一支烟。 如果顺利的话,几天之后这手续也不用办了。 苏念回到工位,旁边坐的何曾嗅到淡淡烟味皱眉头,“烟鬼。” 她没说话,坐下去,电脑屏幕上还是效果图,她摸出手机打开网页看,何曾瞥了一眼,“从rit叫你出去到现在多久了,还偷懒?” 她拧眉刷网页,“这事儿比较急。” 何曾凑过来,“什么事?” 他看到她在浏览租房信息。 “你要租房子?”他问。 “嗯。” “这么突然?” 她手指在屏幕上划,“再不找就要流落街头了。” 何曾扯扯嘴角,“你最近越来越神经病了,昨天那饭局就是,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愣了一会儿,没有抬头,慢慢回答。 “我在证明自己不是一条狗。” 第092章 难道要我摇尾巴吗? 出租的房子是很多,可合适的也不好找,rs在市中心,苏念不能住的太过于偏远,最起码公交和地铁要可以直达吧,这样一筛选,看一眼剩下的,发现都好贵。 她愁眉不展了一整天,在小本子上算自己的工资和每个月的开销,何曾中午的时候路过看到了,摇摇头,“就你这收入水平连养你那辆长脸的车都难。” 她回头,看周围没人留意,压低声音道:“你以为那车真是我的?那是叶先生的。” 何曾一愣,“那你昨天瞎说什么大话。” 她叹口气,“我都说了我有计划的。” “不想说拉倒,”何曾撇撇嘴,“就你这样昨天还请整个部门的人吃饭,看吃不穷你!” “别说了”她捂住半张脸,“我就是趁着咱部门还没扩编赶紧请一下,要是扩编以后那些新员工进来,我就请不起了。” 何曾:“” 真是打肿脸充胖子。 他问:“房子看好了吗?” 她摇摇头,表情有些失落,“我看了一下,要么城中村,要么四环以外。” 何曾坐自己椅子上,表情悠哉,端起冒着热气的咖啡抿了一口,“四环以外上班就是长征啊。” 苏念一脸苦闷,继续去看自己的小账本,好一阵子,何曾声音又慢慢传过来:“或者我可以暂时租给你一间房子。” 她一愣,回头看他。 “我房子是lft,阁楼是空的,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可以住。” 苏念说:“那多不好意思” “哦,那算了。” 何曾转过头去,她叫出来,“你怎么一点诚意都没有?你应该再盛情邀请我一下啊!” “为什么要盛情邀请?我又不是很想你去住,”他白了她一眼,“只是看你似乎马上就要无家可归了才提个建议,现在风言风语这么多,我才不想再被你拉下水。” “无家可归”那几个字仿佛戳中她心口,杀伤力极大,她脸色瞬间晦暗下去。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很会随遇而安,从失去母亲到沈家,她当时认命地在沈家任劳任怨,后来浮萍一样漂到了叶殊城身边,叶殊城不同于沈良夜,过去很多个瞬间,很多个同床共枕的夜晚,她在他身边找到内心的宁静,她觉得那就像是归宿。 然而现实打脸,不是的。 那都是幻觉。 何曾见她黯然伤神的样子,无奈地叹口气。 “算了你想住的话就过来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你拉下水。” 直到下班回榕城苏念都在想何曾的话,最后还是将这个选项给排除掉了。 的确,如果有一天让部门的人再知道她和何曾住一起,那不光何曾受困扰,她的名声就更没法说了,哪怕她已经做好了将自己名声搞臭的准备,也没破罐子破摔到那一步。 叶殊城还没有回家,她知道他八成是要跟许静禾吃饭的,就也懒得做饭了,新换的营养师跟厨子给她弄好的饭看起来颜色很丰富,吃起来完全没味道,她吃的很痛苦,可被柳姨眼巴巴盯着,也不好剩,一顿饭磨磨蹭蹭吃了快一个小时才结束,然后上楼打开电脑继续看租房信息。 这天叶殊城被许静禾缠了一阵子,回来很晚,苏念等不及索性洗过澡就睡了,半梦半醒间落入一个怀抱,她困的眼睛都睁不开,朦胧中感到他的吻细细碎碎地扫过她的脸和唇。 第二天周末,是个阴雨天,早上她在他怀里醒过来,他正盯着她看。 目光很专注,她揉揉眼睛,嗓音带着惺忪睡意:“你看什么?” 他问:“清醒了?” 她很没形象打了个哈欠,逗的他笑起来,手在她腰间轻掐,“真能睡。” 她神色恹恹,“困啊。” 他在她前额吻了一下,“困就多睡一会,你是应该多休息。” 说罢放开她,起身去洗手间洗漱,她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却突然没了睡意。 她想起那一夜,她爬上他的床,第二天她也是这样在浴室外面等他,试图勒索他,那时候她听着水声,忐忑极了。 过去有多久了? 好像也没多久,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 他出来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眨眼睛,哪里还有要睡觉的意思,他正系领带,过去轻轻敲了一下她脑袋,“帮我。” 她很听话的起来为他系领带,跪在床上,微微仰着头,表情很认真。 她问:“你今天还要加班?” 他“嗯”了一声,待她系好了,转身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起一张卡,递给她。 “这是之前你丢的卡,已经补了,里面又打了三百万,总共是六百万,你拿着。” 她愣了一下,旋即笑,接过来,“谢谢叶先生。” 他手抬起她下巴,“真心的?” 她唇角的弧度其实有些僵硬,努力将话说的像是在开玩笑:“难道要我摇尾巴吗?” 他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的唇,轻笑,“嘴巴还是不饶人。” 说罢转身,想起什么又说:“我听rit说你忙的顾不上去办牌照?” “这几天确实有些忙,下周再说吧。” 他眉心微蹙,去拿手机,“尽量快一点,这房子也要转你名下去,需要时间,别拖拖拉拉。” 她说:“好。” 还真是挺乖的,他出门前回头看她一眼,只看到她跪在床上,低头看着那张卡,若有所思。 房间里弥漫淡淡的茉莉香气,他恍然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 rs集团总公司十三层整层是静禾珠宝驻总部的办公地点,许静禾的办公室也被安排在十三楼,有独立办公室,以及她直接带过来的助理,kelly。 kelly进入rs的时间有四年了,之前在行政部门工作,静禾珠宝成立之后就直接被派给分公司,但是由于在集团总部呆的时间长,人脉也广,什么八卦消息很快都能知晓,现在跟着许静禾一起回到总公司,在老地方带着就更加如鱼得水。 许静禾最近不时地会问她基层员工之间流传的那些小道消息,当然主要是关于建筑设计部最近扩编的事情,以及有关于那个园艺博览会项目的事情。 而短短的两三天,rs内部不径而走的一则八卦对于这个项目的解释十分离奇,说是叶殊城花这么大心思,可能只是为博红颜一笑,而那个红颜不是许静禾,是建筑设计部的一个基层小员工,职位仅仅是设计助理。 八卦消息说的有模有样,说叶殊城给那员工送了一辆红色卡宴,两个人还在榕城同居 这些事情kelly自然是不敢主动去和许静禾说的,所以当许静禾再次问起有关园艺博览会项目的事情时,kelly眼神有些闪躲。 这几天许静禾的心情都不大好,她没法跟叶殊城再撕开了吵,不光吵不出结果,还有可能会触怒叶殊城,所以对于那个项目的事情也不再直接问他,可是不代表她不关心。 她目前还无法确定,叶殊城突然间这样大费周章地争取这个项目,是不是和苏念有关系。 可现在问kelly,kelly还这么一副要说不说的表情,她心底有火气,“有什么就直说。” kelly摸摸头,“也没什么,最近就是在扩编,您都知道的呀,叶总和人事部的人都成天加班,也是为了这事情,说是叶总做了扩编的进度表,要按照他的进度来,人事部的人都累的要死要活的” “还有呢。” kelly低下头,“我就知道这些,详细的您得问叶总,他肯定是最清楚的啊” 许静禾恼了,重重拍了一把桌子,“他要是都告诉我我还用问你这些小道消息吗?你要是想跟着我好好干,就把你听说的都告诉我,所有有关这个项目的,不管是台面上的还是非台面上的,要是不知道就去给我打听,去建筑设计部打听,你要觉得跨部门不方便我把你直接安排过去!” kelly吓了一跳,才明白许静禾这是要听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传闻,声音小了一点,“那我说了,您别生气,毕竟这都是谣传,真实情况我也不清楚的。” “说。” “有人说这个项目是叶总为了建筑设计部一个设计助理而做的,所以才会在这时候突然转移重点,还说” 许静禾脸色发白,绷得很紧。 她不是没有想到,只是没有料到居然公司里面已经传开了。 “还说了什么?” “还说,叶总和那个设计助理同居在榕城,还给那个助理送了一辆红色卡宴。” 说完kelly小心翼翼去看许静禾,果然许静禾的脸色已经沉到极点,明显是在忍。 许静禾说:“完了?” kelly点点头。 “出去,”许静禾挥手,停了一下又说:“以后有什么事情继续向我汇报,这些事情也一样。” kelly赶紧跑出来,带上门的一刻,听见办公室里面传来一声重响,继而就是砸东西的声音,她吓的浑身一抖,赶忙回到自己工位上去避难。 来到rs办公的第一天,许静禾将办公室里面的办公用品包括电脑都给扫到了地上去,就连叶殊城吩咐人专门给她窗口准备的几盆花都没能幸免,花盆摔了粉碎,头天才布置好的办公室,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被她弄的一片狼藉。 百叶窗早就被她拉下,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惨烈战况,她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盯着乱糟糟的地面,眼眶发红,发丝凌乱。 脑子里面很多画面来回 叶殊城喉结处的红印,唇上的伤口,苏念脖子上的吻痕 崭新的红色卡宴,他告诉她,那是朋友的车。 她捂着脸弯下身去,泪水慢慢溢出眼眶。 好一阵子,她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重新化了个妆,整理好头发,打了内线让后勤部派人来收拾办公室,接着又上楼去了一趟总裁办。 早上才去过,可那时候叶殊城忙,她也没说上几句话。 可这会儿去了,他也没能闲下来,才处理完一个表格又要去赶着开会,见她进来就是一愣。 他之所以最近忙成这样,都是因为扩编的事情,换言之,都是因为园艺博览会的项目,她心里一片凉,如果真的是为了苏念 她走过去,笑:“我就问你一件事,马上就走。” “为什么不直接打内线?”他抬手将会议需要的资料放在文件夹里合上。 她说:“我想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叶家。” 他怔住。 最近太忙,他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段时间忙过去就去,现在扩编的进程刚好卡在进度表上,有些紧张。” 她微微点了一下头,又问:“对你来说这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很重要?” 他点头,“对于建筑设计部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而且也能给公司创造巨大的收益,所以我想尽可能争取。” 话说的冠冕堂皇,她攥着拳头,依然笑着,“那这个项目重要,还是结婚的事情重要?” 他都已经站起身了,闻言蹙眉,看向她。 “你很急?” 现在真是有些逼婚的意思在里面了,他愿意为她做很多事情,可那都是基于想要弥补的心,所以他甘之如饴,可结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头热,而他不喜欢受人掌控,现在她这么咄咄相逼,他语气不自觉地就沉下来。 她默了几秒,强忍着大骂的冲动,说:“也不是就是说了很久了,我觉得拖拖拉拉的也不好。” “竞标报名的渠道只开放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过了就没有了,结婚什么时候都可以,”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我希望你能支持我的工作。” 她笑的有些僵硬,“我当然支持,你快去开会吧。” 他拿着文件夹往外走,经过她的时候略有停顿。 “静禾,我不会跑掉,你没必要这样紧张。” 说完,他头也不回离开。 而她在原地愣了许久,拳头攥的更紧。 她又在他身上闻见了曾经他车里的那种香水味。 离开总裁办之后她去了一趟建筑设计部,先去了苏念的工位,苏念正在作图,浑然不觉她从背后靠近。 香水味道并不浓,要站到足够近才能闻见,淡淡的茉莉香,正因为淡,要从一个人身上沾染到另一个人身上应该很不容易。 要有多近? 她站在苏念身后,鼻腔里终于捕捉到这种浅淡的香气。 她气的脸色苍白,要紧攥双拳手才不会抖。 周围的视线投过来的时候,苏念才后知后觉往后看了一下,看到脸色发白的许静禾。 她愣了一下,“许总监,你怎么来了。” 许静禾强扯出一个笑,“我来找你们总监了解一些情况,见你在,过来打个招呼。” 苏念也笑了笑,两个人嘘寒问暖几句,许静禾便走向总监办公室。 周围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早就竖起耳朵,可也没有听到什么有内容的对话,又悻悻投身工作,唯有苏念低下头,却有些心不在焉。 何曾低声问:“她来干嘛?” “鬼知道。” 何曾说:“她刚才做了个很奇怪的动作。” “什么?” “她好像在你身上嗅”何曾回想着,“对了,你这几天为什么突然用香水?” 她笑,“女人用香水需要理由吗?” “你该不是把这香水味整叶总身上了,然后她一路这么嗅过来的吧” 何曾脑洞大开。 她倒也不否认,“可能哦。” “那你会完蛋的,我跟你说要是真的叶总回头会弄死你。” 她欠扁地说:“来啊,我都等不及了。” 何曾摇摇头,“你何必这么折腾。” “我可能”她托着下巴想了想,“就是见不得他们好,嗯,我就是见不得他们好,你说他们欢天喜地结婚去了,把我扔垃圾一样扔出去,我能甘心么?” 何曾说:“可你这样折腾叶总只会讨厌你吧。” “讨厌就讨厌吧,我没法让他喜欢我,可膈应他一下还是可以的,顺带膈应许静禾一下。” 何曾道:“变态。” 她笑起来,笑着笑着表情又敛了些,声音也低下去,“反正我除了这个,也做不了什么了” 她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总监办公室。 许静禾进去到现在没出来。 她觉得许静禾跟过去不太一样了,她印象中许静禾没有这么沉稳,应该早就动气了,可到现在还这么不声不响的,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晚上下班之后苏念去看了个房子,是合租,三室两厅,有个卧室已经被人租走,坏境和地段都不错,她一个人也租不起,便将房东电话记下来,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这几天看过的几间,这个算是最满意的了。 到榕城已经到了八点多,这几天天气一直不好,阴雨绵绵,天色完全暗下来,她车还没开进院子就留意到外面林荫道边临时停车点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窗玻璃两侧都是暗色的,她回去之后草草吃过饭,干脆又出来散步,那辆车还在那里。 路灯昏黄的光照下,看不清楚里面的人。 这个地方停车的一般都是临时停靠,停这么久的,她是第一次见。 她慢慢踱步,目光若有若无往商务车那边飘,过了不久叶殊城倒是回来了,她看见他的车,在她身边慢下来。 他降下车窗玻璃,看她,目光扫过她裙下一双白皙的长腿,“不冷?” 白天才下过雨,晚上湿气很重,他眉心微微皱。 她回答:“我散步,不觉得冷。” 他笑:“还晓得锻炼身体了,有进步。” 不然尽在电脑跟前作图了。 她走过去,俯身靠近他,“你今天很早啊。” 他没说话,今天许静禾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脸色也不好,叫她去医院又不乐意,下了班之后就直接自己回伊水云居了,他自己在办公室加了一会儿班才回这里来。 见他不语,她手勾起他领带,拽,“你最近工作老加班,总坐办公室,不一起来锻炼身体?” 明明是一句挺正常的话,却给她生生说出些挑逗的意味,绕着他领带的动作有些轻佻,她笑的妩媚,眼眸眯成月牙儿,看的他心痒痒,“我还是比较喜欢和你一起在床上锻炼身体。” 她头更低了一些,呼吸间的气息,合着香水味侵袭他的空间,“为什么非要在床上?车里也可以。” 他想到一个烂俗无比的形容,这女人就是个妖精。 他手一抬,勾住她脖子就把她拉低了,唇印上她的唇,动作有些迫切。 这女人真的是很欠收拾。 别墅区一般路上人少,阴雨天的晚上则更是安静,橙黄的光照下,她以及其别扭的姿势与他接吻,还很投入,很主动地挑逗他的唇舌。 一吻毕,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他看着她被吮的嫣红湿亮的唇,浑身燥热,车门打开一道缝,低哑男音响起:“上车。” 她表情有些遗憾:“这里不能停车吧。” 说完起身就要走。 他愣了足足几秒,才下车去抓住她的手。 什么东西,真是本事了,撩拨完了就跑! 她被他强硬地拽着转身,还来不及说话他就又低头吻下来,唇齿间的较量近乎啃咬,她被抱的极紧,他的手臂勒的她都痛了。 直到不远处车门发出重重一声响,他才松开。 他是被她勾的忘了地点场合,只觉得路上安静,忘了再怎么安静也算是在外面。 抬眼看到许静禾跑过来的时候,他气息都还没有喘均匀。 一切发生的很快,许静禾冲过来一把将苏念从他怀里拉了出去,抬手就要往苏念脸上打。 苏念倒是反应很快,举起手本能地挡了一下。 许静禾更气,另一只手也扬起来,叶殊城在这时候反应过来,抓住她手臂。 “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静禾满脸的泪痕,缓缓抬头看他,“怎么?嫌我坏了你的好事吗?” 叶殊城脸色迅速沉下去。 这是最糟糕,最尴尬的局面。 苏念后退了一步,看着许静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许静禾哭着喊叫:“混蛋,你放开我!” 叶殊城依然紧抓她手臂,“你先冷静” “冷静?!”许静禾完全失控地叫,“你叫我怎么冷静,你还护着她是吧?你这个” 她气的说不出话,另一只手径直甩向叶殊城的脸。 第093章 苏念,你走吧 许是因为街道过于安静,那一声“啪”十分响亮。 力气也不叶殊城的脸微微被扇的侧过去。 许静禾完全失控了,几乎是在尖叫。 “叶殊城你这个混蛋,你跟我说了什么,你说会和她分手!我们就快结婚了!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苏念只是静静地看着,脸上一分一毫的情绪也没有。 叶殊城慢慢地转过来,余光里苏念安静的令人心惊,他默了几秒,看着许静禾,“我是说了会分手,我说了就会做到,结婚的事情也一样。” 许静禾张了张嘴,好久才艰涩地发出声音来,怒极反笑,带一脸泪痕,分外诡异,“你知不知道结婚是有责任的?你以为结婚就只是领证举行婚礼就完了吗?!你明明很清楚我到底想要什么!我一直忍一直忍,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我告诉你叶殊城,你今天必须立刻,马上和她分手,叫她滚出去,叫她滚出rs” 许静禾手指着苏念鼻尖嚷嚷。 “静禾,”他声音一沉,“你能不能冷静下来说话?” 许静禾眼泪又汹涌,叶殊城看的一愣。 他往过去走了一步,抬手擦许静禾的眼泪,“是我错了。” 苏念冷眼看着,仿佛事不关己。 叶殊城在道歉,他口中所谓的那个“错”就是她,她很清楚,太清楚了,她果然就是个意外,在他已经规划好的路线上出现的插曲,或早或晚会被剔除掉。 许静禾还在呜呜咽咽哭泣,叶殊城叹了口气,心生烦躁,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试图安慰,“别哭了,我承诺给你的事情都会办到,我会和她分开。” 眼前的画面及其讽刺,苏念唇角轻轻勾了勾。 这个几分钟之前还与她拥吻的男人,现在在她眼前,抱着许静禾,那副温柔耐心的模样简直灼伤她双眼。 许静禾抽噎,话说的断断续续,“你让她现在,立刻,马上滚,我不想看到她!” 他一怔,看向苏念。 苏念就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然后,她听见他说:“苏念,你走吧。” 她以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可是这一刻,还是需要用指甲狠狠掐着自己掌心才能保持平静。 其实许静禾做了她想做的事情,许静禾给了他一巴掌,她也想。 可她不会,她没有资格。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说:“好。” 然后她转身要往房子里去,许静禾叫起来,“苏念,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你还往那里去做什么?你赶紧滚!” 许静禾言辞已经愈发难听,她侧过脸,“我有东西在里面,要收拾。” 许静禾一把推开叶殊城,几步跑过去就去抓她的手臂,狠狠拽,拽的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你这个小三,你” 许静禾忍不了,手又扬起来,她太想给苏念一些教训,可叶殊城再次挡住了她,他转头看苏念,眉心紧拧,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东西我叫人给你送过去,你现在就走。” 苏念愣了愣,甩开许静禾的手,后退了两步。 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还是会痛。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如此,她转身离开,心口仿佛被凌迟,鲜血淋漓的疼痛几乎天翻地覆。 叶殊城说了句废话,他叫人送她的东西能够送到哪里?她现在分明就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空气里有潮湿的泥土腥气,她缓慢地走,直到拐过拐角,再也听不到许静禾的哭声和骂声,才发觉腿软的厉害。 她慢慢蹲下去抱紧自己,眼泪在眼眶打转。 要去哪里,她不知道。 她只是出门散步,没有带手机也没有带钱包,只带了一把钥匙,是那房子的,不属于她,天大地大,居然没有个她能够去的地方。 她擦了擦眼角又起身,这世上谁都靠不住,她软弱给谁看? 实在没有地方去,最后她走走停停了一个多小时后,离开别墅区到了最近的汽车站,以前她听说有流浪汉无家可归可以在汽车站候车室凑合的,当时还叹那些人可怜,没想到轮到她,更糟糕。 这个汽车站必须要有车票才能进候车室。 她站在门口望着黑漆漆的天,她身上一分钱没有,连进个候车室都成了奢望。 不多时,天空再次开始飘雨。 这时候连候车厅外面的一截子屋檐都成了要谢天谢地的存在,她躲在屋檐下,入夜气温降低,她身体有些瑟缩,搓着手,呆呆望着逐渐变大的雨幕,静静地想,叶殊城和许静禾此刻在做什么。 他会哄着许静禾吧,搞不好还会给些承诺,一些她从来没能从他那里听到的承诺,一些类似于他不会有别的女人这样的话。 这会儿她倒是没有什么流泪的冲动了,太冷,她抱着自己的身体也暖和不了,这些事情比她计划发生的早,她想早知道的话,至少应该带一件外套出来。 候车厅里报时间,已经是十点多,最后一班车到站,有人从出站口鱼贯而出,大都对天气骂骂咧咧地前行,有个男人快步跑到了屋檐下,就站在她旁边摸手机,摸出来停了一会儿,唤了一声她名字。 “苏念?” 她正瑟瑟发抖,闻言回头,看到对方也是一愣。 “学长?” 是韩竞,背着个很大的旅行双肩包,胸前挂了单反,候车室里面透过玻璃映照过来的灯光让他半边脸隐匿在阴影里,可那表情依然阳光,带一点惊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她犹豫了一下,“我” 终究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深夜一个人出现在汽车站门口,连个借口都很难找。 韩竞笑,“你不会是和我一样,把钥匙丢了吧?” 她“啊”了一声,拍手,“是啊,我把钥匙丢了,怎么,看你刚从外地来?” “嗯,”他指指胸口单反,“我去邻市采风来着,刚才下车的时候才发现钥匙不见了,现在找房东也已经晚了,我看今晚八成要到别人家去住。” “哦”苏念讪讪笑了笑,“那你赶紧打电话联系吧。” 雨声开始变大,她手摩擦手臂,试图汲取一点热量,但还是冷。 韩竞还拿着手机,但没立刻打电话,而是问:“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苏念沉默一会儿,“没事,我在这里凑合一下。” 韩竞眉峰挑起,“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呆,要不你跟我一起,我可以联系以前宣传部的同学” 苏念不等他说完就摇头。 她以前就不想见大学的旧识,现在更不想了。 这会儿的境遇,好像还不如她在沈家的时候,那时候她只是婆家嫌弃的一个媳妇,一个同妻而已,可如今呢,她变成了第三者,被正房赶出来 韩竞想了想,把背包取下来给她,“帮我拿一下。” 她不明所以接过来,他拉开拉链在里面翻出一件薄的冲锋衣来,披在她身上。 “不要嫌弃,洗过没穿的。” 她全程有点呆,冲锋衣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厚实的,刚落在肩头就能感觉到阻隔了一部分入侵的寒意,她觉得应该拒绝一下,可她实在太冷了,低下头去,“谢谢。” 韩竞又把包背了回去,然后拿着手机打电话,结果彩铃响了好一阵子,那边也没人接,他颓然放弃,回头对苏念笑笑。 “看来今晚我跟你一样,没地方去了。” “那怎么办?” 他摸着下巴思索一会儿,“要不去酒店吧?” 苏念还没反应,他又赶紧补充,“我的意思是你证件带了吧?我帮你开一间房,反正就我一个肯定也是要去的。” 她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摇头,“算了,太麻烦你了。” “都是顺便的事儿,”韩竞不以为然,“你去酒店休息,明天再想钥匙的事情,对了,你什么情况,是租的房子还是?” 她摸摸头,想不到要怎么说,便转移话题,“你要去酒店的话就赶紧吧,这个点了,车站附近的酒店不一定有房间。” 韩竞眯了眼,“急着赶我走啊。” 她不好意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外面真的,很冷” 她说话间又缩了缩脖子。 他看到她唇已经冻的发紫,脸色也惨白。 他捞起冲锋衣一支袖子,“冷就把衣服穿好。” 她哆哆嗦嗦地穿衣服,手脚都僵硬,他干脆拉着袖子帮她,到穿上之后,他低头将拉链给她拉好了,一下子拉到她下巴下面。 他的衣服在她身上有些大,像袍子,他突然扯着唇角轻轻笑了一下。 “你怎么那么小。” 她说:“废话,你那么高。” 韩竞一米八七,大学时候在校篮球队都算冒尖的个子,苏念一米六六的身高在女孩子里面不算很矮,可到了他跟前也是差一大截子。 他手在她头顶比划一下,“这样正好,我回头找个你这么高的女朋友,就是最萌身高差。”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想到什么,又问:“你没女朋友啊?我以为你早都结婚了。” 他说:“别提我伤心事。” 她身体稍微暖和了一点,搓着手,脸上表情有点兴奋,“别啊,说出你不开心的事来,让我开心开心。” 他白她一眼,“缺德。” 她摇摇头,“没想到我们当初左右逢源的篮球校队队草也有找不到女朋友的这一天。” “不是找不到,是分了。”韩竞回过头去,看一眼外面已经变得瓢泼的雨,然后低头在手机上开始找酒店,“我真的得赶紧找地方住了,不然今晚咱俩会在这里冻成石头。” 苏念看出他似乎是真的不想说,也没再问,裹紧身上的衣服呆呆望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脑子里面是一团浆糊,韩竞的外套裹不了腿,还是冷,她开始跺脚,脚也因为走了许久有些酸痛。 韩竞翻了好半天,然后给附近的几个酒店打了电话,结果房间全被订完了,他挑了位置稍微远一点的,这个电话打了很久,最后他郁闷地把手机放回去,沉着脸,“完了,只有一间房,真的没处去了。” 十一点,连汽车站都下班了,灯灭了,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离开,韩竞和苏念两个人在屋檐下,像两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苏念冻的要死已经顾不得形象,蹲下去抱紧自己,说话的声线都带一点点抖,“只有一间房你就去啊,学长,你真的不用管我的,我明天早上就能找同事帮忙。” 韩竞也搓搓手,虽然他穿了外套也觉得有点凉了,“我真把你扔这里,你出点事儿,我下半辈子都要后悔。” 顿了顿,“算了,我也在这里呆着,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 许静禾哭了很久,久到叶殊城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爆炸,她抽抽搭搭的声音才逐渐小下去。 他还搂着她,动作有些僵硬,他脑子里面还是苏念离开前看他的那一眼。 整件事情发生的过程中,苏念的表现都太平静了,平静到有些诡异。 许静禾安静下来,他慢慢放开她,“我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许静禾回头看一眼那房子,“你不是说榕城的房子要给别人?你说的,是苏念吗?” “” 今晚这坎儿是没法过了。 他松开许静禾,“静禾,我想解决问题,现在我已经让苏念走了,你还想怎么样。” 许静禾一愣,嗓子有些哽,“那我今晚要住在榕城。” 如果她就这么走了,难保叶殊城不会把苏念接回来。 叶殊城已经无心再和她纠缠,点头,“好。” 他叹口气,拉起她手把人带车上去,然后开车进门。 恍然间,想起一些事。 苏念这时候被赶出去,要去哪里。 印象中她以前说过,乔晔是和自己父母住在一起的,那么她连个借住的地方都没有。 他眉心深锁,到下车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 带着许静禾回去,柳姨见了就是一愣,他吩咐柳姨去收拾一间客房,可许静禾拦住了,“苏念的房间是哪一间?” 叶殊城一怔。 柳姨也愣住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见叶殊城不回答,她转向柳姨,“苏念的房间是哪一间?” 柳姨的手颤巍巍往二楼一个方向指,许静禾要上楼,叶殊城一把抓住她手腕,“你做什么?” 许静禾狠狠甩开他的手,“你该问你自己拦住我做什么。” 说完就往二楼去。 叶殊城按了按眉心,心口压抑的火气在翻腾。 这件事从一开始他就做错了,但许静禾会失控到这一步,他没有想到。 楼上很快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柳姨脸色变了变,“叶先生,那是苏小姐的” “柳姨,你去休息吧。” 他摆了摆手。 柳姨讪讪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叶殊城在楼下沙发上坐着,静静听楼上那些东西碰撞和甩在地上的声音,最后摸出手机来,给安子晏打电话。 那边过了许久才有人接。 “哟,叶总,这个点儿打电话?”那边声音还带着喘息,他不用想就知道安子晏在做什么好事,但也懒得说了。 “你帮我一个忙。” “不是要现在吧” 安子晏语气充满抱怨,“我现在在忙啊!” “苏念出去了,静禾现在在榕城这里,我不方便出去找她,你帮我找到苏念安排一下,她没有地方可去。” 安子晏一听就来精神了,语气也变得八卦起来,“怎么了?正面碰上了?说说什么情况” “闭嘴,”他打断安子晏的话,“你就说帮不帮,不帮我找rit帮忙。” “这大半夜的你打秘书电话,不是干扰人家夜生活么,”安子晏回:“我帮是可以,我那个酒店广告你记得不,要投放网络的那个,你给我多注一个点,我想做” “行,”叶殊城再次打断他,“你先去找人。” “好嘞!”安子晏乐了,可是又想起什么,“对了,你把她电话号码发给我,还有她从哪里走的,往哪个方向去了,这样找太大海捞针了吧?” 叶殊城看一眼茶几上苏念的手机,头低下去,“她没带手机,你就是大海捞针,也得把人给我捞出来。” 电话挂断之后二楼的声音还没有停,他抬手松了松领带,依然觉得有种窒息感,干脆把领带取掉扔旁边,然后才慢慢往二楼走。 站在苏念房间门口,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 许静禾真的疯了,连床单都被扯的乱七八糟,有浓郁的香水味,是那瓶香水直接被扔在地上摔碎了,梳妆台上,桌子上,电脑桌上,床头柜子上所有的东西,几乎无一幸免。 连苏念平时用来存学习资料和作图的那个笔记本电脑都被摔在了地上。 叶殊城视线在房间里来回扫了好几遍,目光回到许静禾那里的时候,她正从梳妆台抽屉里面拿了一个精致的饰品盒子往地上扔。 盒子掉落地上被摔开,里面滚出两样东西。 是他送苏念的礼物,那个四叶草的手链和那个王冠一样的发卡。 许静禾脚踩在上面用力碾。 许静禾这一刻的表情是陌生的,可以说是狰狞的,扭曲的。 他靠在门边静静看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 许静禾就这么一直折腾到脱力,最后才滑下去坐在了地板上,喘着气,抬头看他。 “我要苏念离开rs,你明天就开除她。” 叶殊城并未如她所愿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很久。 她的心充满忐忑,眼眶依然是红肿的,就那么死死盯着他,不要个答案不罢休。 他眼眸里一片黑沉沉难以捉摸情绪,淡淡开口,说:“很晚了,我带你去客房休息。” “不,你要答应我,你明天就把她赶出rs去。” 他不语。 “为什么不赶她走?难道你”她停了一下,如鲠在喉,“难道你爱上她了吗?你不愿意碰我,你对她那样” 不久前她坐在商务车里,亲眼目睹叶殊城是怎样失控,大多数时候他喜怒不形于色,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似乎兴致都没有多少,显得禁欲又节制,可那一刻哪里还有什么节制,他在路边与苏念拥吻,他还是主动的那一方 这叫她这个女友怎么能忍? “我不会把苏念赶出rs去,”他嗓音很沉,很慢,“静禾,发脾气要有限度,你不要再惹我生气了,今天我不问你为什么骗我说身体不舒服然后自己跑到这里来,你要我赶走苏念,我让她走了,她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做人还需留后路,你将她赶尽杀绝,只会让我觉得,你做事欠考虑。” 他视线落在那个王冠发卡上,复又去看那个手链。 这两样礼物都是苏念喜欢的,他还记得她收到的时候,很高兴。 许静禾难以置信:“你这是在怪我?” 他走过去,将那个王冠发卡拿起来,用手擦了擦,嗓音森冷,“我早说过分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决定了就不喜欢别人干预,你这样出现,大闹,你让我觉得和你结婚也许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你记住,我之所以会这样包容你,是因为你救过我的命,但是我要这条命,不是为了受控于别人活着,你要妄图让我什么都听你的,为你改变我自己,那你不如当初不要救我。” 许静禾脸色瞬间惨白。 她其实早就知道,和叶殊城这样闹不是什么好主意,因他对她的耐心极为有限,可她今晚真的是受不了了。 连理智和衡量都抛之脑后了,她脑子是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发泄,要将自己的情绪宣泄出来,有多难看都顾不得了。 叶殊城又弯身捡起那个手链,也不嫌弃脏,试图吹掉上面的灰,停了一会儿,转身,“自己去找个客房睡觉吧,我要出去了。” 虽然已经让安子晏去找了,可毕竟毫无方向,他放不下心来。 许静禾又喊出声,“难道你要去找她吗?” 叶殊城没回头。 “你你说过你不会再抛下我的!” 她起身追到了门口。 叶殊城身影停了一下,侧过脸。 “如果苏念今晚出了什么事,你觉得我能安心和你结婚吗?” 许静禾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他下楼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出门,她气的折回房间去,从一地狼藉中拿了一把水果刀,狠狠划在床上,被单上,枕头上。 棉絮和羽毛涌出,她流着眼泪,歇斯底里地又哭出声来。 叶殊城出去之后给安子晏打了电话,安子晏正开车在榕城附近晃,两个人都是一片茫然,最后想到的主意是去派出所调取监控,然而监控非实时监控,都是用于刑侦调查的,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看几个小时之前的监控,这条路被堵死,两个人又只剩下笨办法,分头开着车去找。 真是大海捞针,摸不着方向。 安子晏到凌晨三点多实在找不到,干脆放弃了那一个点的注资,在车里打盹,叶殊城整整开车开了一夜,也没有看到苏念人影。 东方亮起鱼肚白的时候,他把车停在街口临时停车点,点了一支烟,降下车窗来。 快到秋天了,又是一夜连绵的雨,由着车窗涌进来的空气凉意入骨。 他想到头天的晚上,苏念裙下露出的腿,她穿的很单薄。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抬头望着前方,一夜未曾合眼,眼底的血丝明显。 整整一夜,她能够去哪里,会不会冷,会不会出事?他不知道。 他心脏像是被攫紧了,那种空前绝后一般的压抑窒息感让他心口疼的厉害。 手指间烟灰扑簌扑簌落下去,他低头,手抵着额头,低低出声。 “苏念” 只是自言自语,无人应答。 第094章 我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 韩竞是自由职业摄影师,所以工作一直是东奔西跑的,在外地类似于丢了钱包,然后没法住宿,或者在那些穷乡僻壤根本找不到地方休息的时候比比皆是,练就一身户外扛一宿的好本事。 他冒着雨跑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几听啤酒,美名其曰喝酒御寒,然后就和苏念在汽车站候车室的屋檐下呆了整整一夜,一边喝酒一边说他去过的那些地方。 苏念冻的慌,只能听他的话喝酒,努力集中注意力去跟他聊,可是到了凌晨两点多一过,她精神实在是不够用了,蹲在地上低着头,嘴巴里面还絮絮叨叨的,说的什么含含糊糊听不清,韩竞喝着啤酒看着天空。 雨小了很多。 苏念就这么似醉非醉,似醒非醒,整个人身体突然往地上滑,韩竞吓一跳,赶忙过去扶住她。 他没办法,最后只能坐在地上,然后让她脑袋靠他肩头,背靠着墙壁,她含混不清起叫一个人名字,他除了一个“叶”字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听清楚,好一阵子,她才安分了,靠着他肩头睡过去。 凌晨五点多,苏念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疼。 坐在地上靠着韩竞睡了小半夜,这个姿势实在太不舒服了,而且依然很冷,她揉着脖子,还有些头疼,骨头都是僵硬的,睁眼对上韩竞的脸,条件反射地往后挪,他笑:“我又不吃人。” 她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睡着了。” 昨晚好像是在聊天来着,聊一半睡着,太没礼貌了。 他说“没事,反正我说的也都是些废话。” 她赶紧摇头,“没有,我觉得你说的那些经历很有意思,我很喜欢听。” 韩竞去过很多地方,都是她闻所未闻的,对于韩竞这种自由的生活方式她其实也很向往。 她头发乱糟糟的,翘起了一撮,摇头的时候那发丝就晃悠,他笑起来,抓她头发,“你是天线宝宝啊?” 她一怔,赶紧起身对着候车室玻璃看自己头发。 她这会儿这模样看着真是惨透了。 脸色发青,唇是颓败的紫,头发像鸟巢,她赶紧抓了两把,虽然形状不那么奇怪了,但还是毛毛躁躁的。 韩竞又问:“你就这样上班去?” 她呼出一口凉气,“先去了再找同事帮忙。” 他说:“你也可以找我帮忙。” 她低头看他一眼,“拉倒吧,你看看你,不比我好多少。” 他眼睑青黑,明显也是没休息好,神色有些困顿,盯着她,突然歪了一下脑袋,“苏念,你跟大学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那时候他印象里,她不但话很少,见他都总是躲,有些怯生生的模样。 她唇角弯弯:“你是想说我变好看了?” 他撑了一把墙壁,费劲地起身,蹬了一下发麻的腿,揉揉肩膀,笑着回她:“你还是赶紧去照照镜子吧。” 苏念:“” 见韩竞要背起背包,她有些不甘心说:“我和你说,我也有光彩照人的时候,只不过你没看到,你不能以偏概全,看我这会儿这模样就断章取义以为我一直这德行。” 他说:“不是我断章取义,你给我机会重新认识你了吗?” 她一怔。 “大学咱们在宣传部的时候,我就没见过有女生像你这样,总躲着我,连我看你一眼你都要把脸别开,那时候我一直在想我是做错什么了招你讨厌。” 苏念抿唇,头微微低下去。 没法说,那时候她是个胖子,还暗恋他,在他跟前自卑的要死,每次他看她,她都在琢磨自己的脸哪个角度看起来能瘦那么一点点,所以给他的最后都是侧脸。 没想到被他解读成了讨厌。 韩竞继续道:“前一段时间我见你,看你没以前那么别扭,大方多了,我还想说咱们总可以像朋友那样叙叙旧吧,结果叫了几个宣传部的朋友,你又死活不来,找各种推托之词,我猜你大概还是讨厌我,可是我就想不通了,我好像也没得罪过你吧?你至于这样避着我?” “我”她弱弱开口:“不是的,你真的误会了,我没躲着你。” 他定定看了她几秒,最后背好包低头叹气。 “算了,躲就躲吧,反正同在宣传部的时候也就这样,现在大家各有各的生活,说这些没意思。” 停了一下,眉心蹙起来,“我不知道你现在生活什么状况,可你一个女孩子,昨晚这样一个人在外面呆一夜很危险,如果我不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以为晋城治安很好吗?” 苏念讪讪低头,装孙子。 “下次千万别这样了。” 韩竞转头看一眼,天空已经慢慢亮起来,雨也早就停了,他走出去,脚下的地面还是湿漉漉的,听见苏念在后面喊。 “学长,你的衣服我还没” 他回头摆了摆手,“送你了。” 说罢转身走。 困的要命,他得回去补眠了。 何曾打完卡刚到工位,路过苏念拍了一把她肩膀,“早。” 苏念没说话,一转头,把他吓一跳。 她脸色实在很吓人,黑眼圈比眼睛大,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还穿了一件男士冲锋衣。 她身上还带着些酒气,他皱眉头。 “酒鬼,你搞什么,喝完酒直接来上班了吗?” 她说:“何大师,先借我一百块钱来用吧。” 他眉心皱的更紧,又看她身上的衣服,“怎么,你去赌场把衣服和家当输光了,然后好心人给了你一件衣服吗?” 她想了想,“差不多吧。” 然后催,“你要么借我钱,要么借我梳子,新牙膏牙刷,毛巾,对了,能借我一件女士外套更好。” “”何曾瞠目结舌,“到底发生什么事?” “别问了,回头告诉你,这会儿我真的不想说,我想先收拾一下上班。” 何曾没办法,从钱包里摸了几张一百的给她。 她就很快跑下楼去买东西了,上来钻洗手间去忙活,从洗手间出来之后总算有了个人样,就是脸色憔悴,身上的衣服也有些不伦不类的,坐回工位上幽幽叹了句。 “为什么公司洗手间不供应热水啊,这水真冷。” 他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可我看还不错,洗的你这张脸细腻红润有光泽。” 她摸摸脸,“那是老娘皮肤天生好。” 说完手又按额头,头疼依然没有缓解,她有些难受。 她不说,何曾也就不问了,早上的工作还有一大堆,两个人各忙各的,到九点多,大办公室里面出现一个不和谐因素。 叶殊城来了。 他原本还在外面没头苍蝇一样地乱找,到上班给rit打了个电话问了情况才知道,苏念居然已经去上班了。 其实他可以去自己办公室再打电话让苏念去他办公室的,可是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慌张和着急,他一路走的很快,直到站在她身后。 周围有好奇的目光投过来,苏念在作图,手扶着额头摆弄鼠标调整模型的角度,她头昏的厉害,全然没有留意,直到经过的同事礼貌地喊了一声“叶总好”,她才愣了一下,回头。 他的状态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日里熨烫的一丝不苟的衣服有些明显的褶皱,眼底有青黑,想必昨晚许静禾也没让他好过,她想着,心底生出些变态的快意来,缓缓站起身,扶着桌子叫了一声“叶总”。 周围其他人,包括何曾在内都摸不清情况,大气也不敢出。 大领导这样直接在上班时间跑办公室来找苏念,实在太反常了。 叶殊城最先注意到的是她身上那件男士冲锋衣,他眼眸紧了紧,攥住拳头,“你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转身走,苏念停了几秒才起步去跟。 头昏的越来越厉害,脚步也有些虚浮,她觉着搞不好是感冒了。 韩竞出的点子,喝酒是让她昨晚不至于被冻死,可头也疼的更厉害。 她扶着额头跟着叶殊城的脚步,他去了总裁办专属电梯,她也进去,电梯门刚一合上,他就问:“你身上是谁的衣服?” “朋友的。” “什么朋友?” “和你有关系?” 他拳头攥的更紧,侧过脸看她。 “我找了你,一夜。” 她愣了一下,旋即笑笑,“我好荣幸啊。” 他想弄死她,这根本不是好好谈的态度,电梯到达顶层,他出门径直往自己办公室走,脚步生风,脸色已经阴沉到要滴水,rit迎上来刚喊了一声,“叶总,今天” 叶殊城与她擦肩而过,脚步根本没有停,rit怔住,回头才见苏念跟着过来,她也看到苏念身上的衣服,太明显,想要忽略都很难,苏念脸色也很差劲,她大概揣摩出是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往常按照叶殊城性子,再怎么也不至于影响他工作状态。 苏念对着rit笑着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赶紧跟上叶殊城步伐。 进入办公室之后,叶殊城就把门锁了,百叶窗也拉下来。 最后他走到她跟前停下,低头看她,“你什么时候知道静禾在那辆商务车里的?” 她表情不太意外,叶殊城毕竟没那么好糊弄,她也没打算将他当傻瓜,如实回答:“我是猜的,也不确定。” “闹成这样很有成就感?” 他压抑着怒火问。 她笑了一下,低头没回应。 他还是不懂她。 她这种态度让他怒火中烧,一把攥紧她手腕,捏的她生疼。 “你这是在挑拨我和静禾关系?” 她强忍着疼痛迎上他视线,“你们的关系用得着挑拨吗,她又不在,你在这里做什么戏,你要是爱她,就不会要我留在你身边那么久!” 她话音落,被他掐了脖子一把抵着靠在墙壁上,肩胛骨狠狠撞击墙壁,她痛的闷哼了一声。 他的手掐着她的脖子,微微用力收紧,她的皮肤有些烫,他低头迫近她,“不要以为我和静禾会因为这种事分手,不要以为你能打乱我的计划,苏念,我要你是因为觉得你聪明,没想到你蠢到这地步,我早说过如果你听话,你想要的都会有,我也告诉过你,我最讨厌别人算计我,你以为你赢了?你不过是我包养的情人,根本没法和静禾比,收收你那些小聪明,我会让你走,还会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因为我不是你的一条狗!” 她吼了出来。 因为气愤,气息也乱了,她攥着拳头笑,“你想让我被动的等,你想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叶殊城,你觉得我是那种女人?” 他冷笑,“对,一条狗我养这么久,总不至于反咬我一口,狗起码忠诚,我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 “你现在后悔了?” 尽管极力隐忍,眼眶还是发酸,她笑出声来,“你早干什么去了?叶殊城,你问问你自己” 她抬手重重戳在他心口,“你真的不清楚我苏念是什么样的人吗?我被沈良夜下了药送你身边去的时候,我可以刺伤我自己,为了争口气我可以不要我这条贱命,你口口声声说会尊重我,结果你和沈良夜有什么两样?都想操纵我,把我当成东西,你们做梦” 她尾音拖了很长,转而手轻轻搭上他掐着她脖子的手,“你想折了我的骨头,你得先把我变成一具尸体。” “你拿我和沈良夜比?” 他的手无意识地缩紧了,全然失控,他真的想要掐死她,他不想听她说话,不想看她这种表情。 气愤和疼痛,不知道哪个更多,在胸口澎湃汹涌,想要破开胸膛摧毁整个世界。 他最恨别人算计他,她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他的视线犀利,仿佛要在她脸上开出孔来,她被掐的难受,呼吸有些稀薄,脸更红,表情有些痛苦。 办公桌上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他恍然愣神,手慢慢松开,看她痛苦而剧烈地咳嗽。 他没有去接电话,任由电话响了很久那端挂断,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他刚才真的差点要杀了她。 她拿他和沈良夜比,她说他和沈良夜是一样的。 他心口那种陌生而剧烈的疼痛难以言喻,就这样看着她,突然袭上心头的是铺天盖地的绝望,无措。 她的伪装让他看不清,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与他为敌的这种心思。 “有多少是真的?” 他突然问。 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让她愣了愣,刚咳嗽完气还没喘匀,她抚着胸口顺气,听见他又说:“那天你在病房里,和我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这一刻他问话的时候,倒是敛了很多情绪,声音趋于平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盛怒中恍然觉悟意识到自己险些酿成大错,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微妙的低落。 他也不再直视她的眼,他居然没了那勇气。 她意识到他在问什么。 那天,在病房,她那个失控的,语无伦次的告白。 她深吸了一口气,扯出笑来着看他,“你觉得呢?” 他手垂下去,后退了两步转身往办公桌那里走。 她听见他最后给她的是个单字。 “滚。” 她的笑容在瞬间垮下去,转身出门,也没顾上和rit打招呼就跑着去了电梯,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流出来,擦也擦不干净,到十六楼电梯停下来她眼泪还是停不下来,她跑到安全出口那边,幸而没有人,她蹲在地上流着眼泪,脆弱的,无助的,也是歇斯底里的。 安子晏到叶殊城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被rit拦了一下。 “安总,你现在要进去吗?” rit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说:“废话,不进去难道和你在外面唠嗑?” rit说:“叶总今天心情很糟糕,非常糟糕,特别糟糕,早上已经约了的客户都没见,会议也不去” 安子晏一脸了然,“失恋的人嘛,总会堕落个两三天,你别惯着他。” 安子晏说话是一贯的调侃风格,rit也不敢多问领导的八卦,而是说:“可他以前心情再不好也不会不管工作啊。” 安子晏默了两秒,淡淡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他,今天不跟他谈工作。” 安子晏敲了好半天的门,门才从里面被打开了,叶殊城面无表情看着他。 “有事?” 安子晏说:“别这么无情,先让我进去,好歹昨晚我陪你一整夜” 叶殊城要关门,安子晏赶紧伸手挡了一下,“开玩笑,开玩笑!我真的有事要找你。” “什么事明天来。” “苏念的事呢?” 叶殊城的手松了一下,他赶紧推开门进去了,把门关上后才发现办公室里面弥漫着香烟味道,他扫了一眼塞满了烟蒂的烟灰缸,也不知道叶殊城这是抽了多少烟。 叶殊城没说话,折回自己椅子那里坐下,抬手按在眉心,一脸疲累。 安子晏不动声色稍微打量了一下,“你该不会昨晚折腾一晚没有回去洗澡换衣服一听苏念在公司就直接来了吧?” 叶殊城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安子晏摇摇头,叹口气,也没拿自己当客人,拉过椅子就坐下。 叶殊城又点了一支烟,沉默着抽烟,安子晏问:“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慢慢说,“没什么,静禾到榕城,看到我和苏念在一起,就闹起来了,让我把苏念赶走。” “所以苏念是你赶出去的?” “嗯。” 安子晏愣了愣。 “你明明知道她没地方可去,你还把她赶出去?” “我当时只想快些解决问题,没想那么多。” “你当着许静禾的面,把苏念赶出去了”安子晏手撑了下巴,“你这次真的” 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他对苏念印象还可以,接触的次数虽然不多,在记忆里她是个笑起来很漂亮,又挺温柔贤惠的姑娘,他没法想象叶殊城把她从榕城赶出去。 怎么做的出来? “不然怎么办,难道看着静禾继续骂她?静禾还想动手打她,如果不让她们两个分开,局面根本没法收拾。” 安子晏拧眉,“许静禾骂她什么?” “小三,还有” 许静禾还骂了“贱货”两个字,他说不出。 许静禾是完全失控了,才会口不择言。 安子晏扯扯嘴角,“你就看着许静禾骂她,然后你在许静禾面前,把她赶走了。” “” 叶殊城说不出话来,低头吸烟。 “我本来以为你喜欢苏念。”安子晏说:“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不懂女人,但多少在对着苏念的时候会有些改变,可你没有任何进步,当初留下苏念的是你,为什么挨骂的却是她,她跟着你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她在望月岛上也舍命救过你,为什么你在伤害她的时候就不能想一想?” “你明明知道那和静禾救我的情况不同” “我知道,”安子晏打断他的话,“我不是让你拿她们两个做对比,而是想问你,她舍命救你,这份情意你以为每个女人对你都会有?你不爱她,还想拴着她,在出事的时候没想过她心里多难受,只听许静禾的话赶她走,叶殊城,女人也是人,有自尊的,你有没有换位思考过她的感受?” 他一怔。 安子晏大多时候叫他都是半带调侃语气喊“叶总”,很少这样直呼其名,也很少这么严肃说话。 “你也许是一个人独活惯了,活的这么自私,不会为别人想,你以为你给她项目给她工作给她钱你就觉得无愧于心了?” 他神色颓然,低着头愁闷烟,安子晏说的话也许在理,可是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苏念是故意让许静禾发现,这话他不想说。 在他眼里,被苏念这样牵着鼻子走,算是可以称之为耻辱的事情。 也许这就是苏念要的,哪怕自己也要陷入那样尴尬难堪的境地,哪怕被许静禾谩骂指责,她也努力想要做到的,就是让他明白,他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掌控全局。 她在用她的方式,羞辱他,嘲讽他,让他明白他自以为是的平衡就是个笑话。 苏念根本就不喜欢他,连仅有一次的告白都是假的,这话他也不想说,在她眼里他居然与沈良夜差不多,他想到就觉得嘲讽。 安子晏见他久久不语,也不忍心再继续,摇了摇头,“现在不说苏念了,理性思考一下解决方案,你打算怎么办?” 一支烟燃到尽头,他在烟灰缸熄了,抬头看安子晏。 “你去看看苏念,她好像” 他顿了顿,想起早晨触碰到她滚烫的皮肤,才继续,“她似乎在发烧。” 安子晏歪着脑袋,“你担心她?” 他没说话。 “拖泥带水的真不像你,”安子晏起身,“断了就断了吧,反正你这次把事情做成这样,苏念八成也不可能再跟你” 顿了顿,笑,“要不我收了?长得好看又会做饭,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话没说完,因叶殊城瞪着他的视线仿佛要杀人。 叶殊城说:“你想都别想。” 安子晏不屑地撇撇嘴,“我不想,不代表没人想,我说你思考方式有问题你还不反省,你真的不懂女人,她们不会守在原地等你的,她们会飞,苏念明天没有男朋友,下个月呢,明年呢?你伤了她的心,还想她等你一辈子,这算什么变态思想?我要是苏念,我昨晚就找男人开房去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开玩笑的,你别那么瞪着我。” 安子晏提醒了他一件事,他想起苏念身上那件外套,说:“你问问她昨晚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安子晏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别扭吧你就!” 第095章 叶大总裁,你被甩了 安子晏下楼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建筑设计部,结果没找到苏念,同部门的人说苏念早晨刚来不久就发烧,所以去了楼下诊所吊针,他没办法,只能下去找,在一楼的时候遇到个意想不到的人,许静禾。 这会儿见了许静禾,他的感觉很微妙,一个人可以有很多面,但像他们这种不相熟的关系,见面都是装模作样打太极,他一边和许静禾嘘寒问暖,一边想象许静禾歇斯底里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出。 眼前的女人穿着l风格的套裙,要说有哪里不一样,就是脸上粉擦的厚了一点,让她的脸看起来有些病态的白。 离开rs后他在跟前最近的诊所果然找到了苏念,苏念在诊所的椅子上坐着吊针,旁边还有个戴眼镜的男人陪着她。 安子晏一边打招呼,一边不动声色打量眼镜男。 苏念见着他,笑着打招呼,“安总,你怎么来这里了?” 安子晏说:“我来看你。” 苏念和旁边的何曾俱是一愣,何曾倒是很快起身,“那正好,我还有图没做,我先回去了。” 何曾倒是跑的挺快,苏念叫都叫不住,等人出去后,安子晏在她旁边座位上坐下来,这会儿得以仔细打量一眼她。 她身上还披着一件男士冲锋衣,脸色不太好,有些发红,关键的是,双眼还肿的很厉害。 像是哭过了。 安子晏觉得叶殊城就是造孽。 “还难受?”他问苏念。 苏念扶着额头,慢慢呼出一口气,“主要是头疼。” 安子晏说:“我不是问这个。” 苏念就不说话了。 “刚才那个,同事?” “嗯,他是我师傅。” “昨晚你在哪里?” 她揉着眉心低下头去,“在汽车站候车室那边。” “” 这个答案真的出乎他意料了,叶殊城说她无家可归,她居然真的就在那种地方呆一夜,他想起叶殊城的问题,又问:“你一个人?” “遇见个大学校友,他丢了钥匙,我们两个在汽车站候车室门口喝酒。” “大学校友?关系很好吗,是” “安总,”她扭头看他,扯出一个笑,“你是来审问我的?” 她这会儿脑子昏昏沉沉的,身体难受,所以反应稍微有些慢,可是安子晏这问话没什么技巧,很容易就被她看穿。 他讪讪笑了一下,“昨晚我和叶总找你,我找一半困的不行在车上睡着了,他整整找了一夜。” 她愣了一下。 叶殊城说过他找她找了一夜,没想到是真的。 自己把人赶出去然后又去找,现在摆什么功劳,她嘲讽地笑笑没说话。 安子晏看出她笑容里的讥讽,叹口气,“好吧,你这人比较聪明,我也就不想绕弯子了,我来看你也是因为他说你好像在发烧,他担心,所以” 苏念又笑,她一笑他就说不下去,他就是个中间人,这份脸色应该是叶殊城自个儿来看的。 “其实,我知道你经历了昨晚那些事情,可能不信他,连带着也不信我了,没关系,我就想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安子晏干脆不看她,别过脸,“叶殊城这个人你可能不太了解,他是有很多毛病,自私自大,自以为是,不顾忌别人感受” 这话苏念十分赞同,没再反驳。 “但是说他是坏人,还谈不上,他其实活的很累,而且他性格变成这个样子,有些根深蒂固的原因。” 她视线落在自己手背贴着的纱布上,有些出神。 她不想听这些,安子晏明显是站在叶殊城那边的,是来为叶殊城洗白的,可是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叶殊城怎么可能在她这里洗白? 她不是傻子,也不是那种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的圣母,她很现实,她对叶殊城的过去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兴趣,她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安子晏还在继续:“他和许静禾的关系也一样,他们的感情有些微妙,不算爱情,他对许静禾主要是感激和内疚,所以他想要满足许静禾一切要求,可是对你,不一样,我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么认真,他处理问题的方式可能是错的,因为他顾忌太多却没有想到你的感受,但他真的不是有意要伤害你。” 苏念闭上眼睛。 安子晏说的就是废话。 叶殊城是不会有意伤害她,他根本不屑于做那样的事情,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了,昨晚注定是她永生难忘的一个夜晚。 她当初嫁给沈良夜,在沈家遭了很多罪,她还可以用自己没得选择来说服自己,可是叶殊城不同,仔细想想,爱上他这件事没有人逼她,完全是她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你可能还是不太明白”安子晏摸着下巴想了想怎么解释,“怎么说,叶殊城这个人,可能真的没有心,他没有爱过任何人,他甚至连个正常的家庭都没有,他很小的时候,被自己的父亲母亲放弃了,摸爬滚打一个人成长到快二十岁才因为种种原因回到叶家,而且那个原因” 安子晏停了一下。 他其实不太想说这些,这都是叶殊城的过去,叶殊城的私事,现在知道这些事的人已经很少了,他觉得就算要让苏念知道,也该是叶殊城自己来说。 “反正,他就是没有正常的家庭环境,他不爱自己的父亲也不爱自己的母亲,不爱任何人,曾经唯一一个信任的人,最后背叛他,出卖他,所以他从心底来说是很难接受别人的,但是我觉得,他接受了你。” 她安静地听着,她觉得自己不该听,这是属于叶殊城的过去,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决定了,可到这一刻还是忍不住要听,还听的极为认真。 安子晏话说的很抽象,但是也很出乎她的意料。 她一直以为叶殊城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 安子晏扭头看她,“他之所以会那么看重许静禾,也有这个原因,他很难信任一个人,但是许静禾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说喜欢他,还舍命救过他,所以他觉得许静禾算是这世上唯一对他有真心的人,没有任何企图,只是因为喜欢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苏念,你也救过他,但是你一开始就是以情人身份留在他身边的,从一开始你们就是交易关系,你跟着他是为了离开沈家,为了追求自己的梦想,有了这个开始,我想哪怕你后来真的喜欢上他,结果也一样。” “他被背叛过,所以对于那种纯粹的感情可能要更向往一些,这是你没法给他的。”他又叹息,“如果你了解他的过去,哪怕无法原谅他,可能多少会理解他一些,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们的开始不是这样,不知道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可惜这就是现实,你就是为了你的目的来到他身边的,所以你注定会输给许静禾。” 她扯扯唇角,惨淡地笑了一下,“安总,你和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诊所里面人不多,这个角落里面很安静,弥漫着消毒水气息,安子晏看着她双眼,“我真的不希望你恨他,他可能会很难过。” 说这话的时候他脑海中回闪过在车展上见到叶殊城的时候。 叶殊城给她挑车,挑的很认真。 那时候叶殊城的状态看起来是不一样的,那时候他觉得叶殊城可能是爱上苏念了。 苏念闻言,淡淡问了句:“会吗?” 然后她说:“其实你不用太担心,我不会恨,我这个人很现实,只看结果,我和叶总之间是交易,到现在我离开沈家了,也可以继续留在建筑设计部工作,我没有亏,许静禾虽然撒泼,可她没有伤到我一分一毫,我没什么好恨的,交易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至于叶总” 她顿了顿,“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不太想管他过去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苦衷,我们已经分手了,他现在是我大领导,我希望我们以后一别两宽,相安无事就好。” 安子晏沉默下来。 他恍然感觉自己似乎是在浪费嘴皮子。 之前被困在电梯的时候他就发觉,苏念跟别的女人不太一样。 遇事反应快,比有些男人冷静下来的速度似乎还要快,思考方式十分理性,像现在,她说出这些话,全然没有不接受现实,或者低沉消极的情绪,甚至提到叶殊城的时候眼眸里看不出一点点恨意,她很平静,她平静的有些可怕。 她应该还是有难过,因她眼睛是红肿的,但是她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连以后也决定好了,在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叶殊城还拖泥带水剪不清理还乱的时候,她已经在心里斩断了所有关系,干脆利落。 苏念又继续道:“安总,不过我还有一件事,希望你可以联系一下叶总。” “什么?” “我有些东西还在榕城,我能过去取吗,如果不方便的话,能不能叫叶总派人给我拿过来?别的东西我可以不要,可我的证件之类的总得给我吧。” 她语气平淡,安子晏倒是愣了好半天。 最后他一言不发,去了诊所门口给叶殊城打电话。 那边接电话很快,一接通,叶殊城就问:“她怎么样?” 安子晏沉默着不做声。 叶殊城声音不似往日里那么镇定,催:“说话,她怎么样,是不是生病了” “是生病了,”安子晏打断他的话,“但是死不了,你着什么急。” 安子晏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流,突然搞不清他们这段关系里面到底是谁更强势一些,他以为他作为局外人是看的比较清楚的,可苏念刚才颠覆了他的认识。 叶殊城不说话,他开口:“你管好你自己吧,她好好的,顶多哭几次就结了,倒是你” “她哭了?” 叶殊城问。 安子晏想抽自己的嘴,有些废话就不该说。 安子晏问:“你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吧。” 电话那端沉默下来。 安子晏说:“那你瞎操心什么。” 久久听不到回应,安子晏扭头看了一眼诊所的门,对电话道:“你完蛋了,你喜欢她。” 叶殊城依然没说话,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安子晏笑,“以前我觉得情人不粘人是好事,现在才发现一点都不粘人的情人有多恐怖,苏念这女人太狠,现实的可怕,你喜欢她没用,你脑子不灵光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你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叶大总裁,你被甩了。” 话音落,电话那头响起“嘟嘟”的忙音。 安子晏郁卒,拧眉看手机一会儿,又打了过去,这次那边直接挂断了。 叶殊城这臭脾气,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给叶殊城发短信 “苏念说有东西在榕城要取,今天能取吗?” 过了好一阵子,那边回过来。 “你带她去,静禾不在,柳姨在那里。” 苏念吊完针到下午两点多,烧也退了,安子晏带着她去了一趟榕城。 柳姨见她回来,不住地叹,“苏小姐,昨晚你的东西被那个许小姐给砸了不少,哎,真是浪费” 柳姨的重点总和别人不一样,苏念笑,安子晏跟着苏念上楼,这才看到苏念卧室的惨状。 真是太惨了,东西全被砸了,房间里面弥漫着浓郁的香水味。 安子晏看呆了,没想到许静禾这破坏力还挺大的。 苏念走过去,在床头的柜子里翻出自己的包来,把证件和需要的东西都装进去,然后走出门,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这个房间承载了很多她和叶殊城的回忆,可现在,一切都变得和这房间一样,凌乱的,不堪的,满是狼藉。 她下楼拿了自己手机,然后和安子晏离开。 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住哪里。 苏念和安子晏在榕城外面的地铁口就分开,坐在街边长椅想了想,觉着也不能再犹豫了,给头天自己看的那套合租房子的房东打了个电话。 房东很爽快地和她在电话里面就敲定了房租,一听她今天要住进去却有点傻,这也太快了,房东中午的时候离开晋城去办事,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琢磨了一下,让她直接去敲门,说是那个合租的另外一个人已经回去了,她可以直接过去。 其实这样有点不妥,可是她总不能今晚继续在街头流浪,只能硬着头皮去敲门。 她敲了很久,几乎以为没人要放弃的时候,里面才把门打开了。 一开门,她看见了一个裸哦不,半裸的男人。 而且还是昨天晚上才见过的,韩竞。 韩竞浑身上下除了拖鞋就下身围了条浴巾,拉开门看到她也一愣。 苏念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赶紧别过脸,“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韩竞也傻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一把关上了门,她听见他在里面喊她等一下。 关了门韩竞去找衣服穿的时候有点郁闷,露是露了,可他是男人,露个上半身至于这样? 她反应那么大,弄得他感觉也不好意思,再次打开门的时候,表情还不太自然,“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苏念说:“你该不是就租的这房子吧。” 韩竞点头。 苏念无力地扶了一下额头。 “我给房东打过电话” 韩竞恍然大悟,“你就是要租房子的那个啊。” 韩竞把她让进去坐在客厅,然后他也坐下来,气氛还有点尴尬。 房子三室两厅,韩竞已经把最大的主卧给租了,剩下两个卧室,房东说不想房子太乱,只打算给两个人拼租,也就是说,她再租一间卧室,这里就是她和韩竞两个人住了。 城市里这样拼租的人其实很多,但是 苏念脑袋垂着,脸还有点发烫。 怎么说韩竞也是大学时候她喜欢过的人,可能喜欢那阵子劲儿是过了,但要完全心无旁骛地住一起,难度有点大,而且,她摸摸额头想起刚才那一幕,明明是她看了他,可她却觉得窘迫。 韩竞起身去了趟厨房,折回来的时候递给她一样东西,是一瓶水,她忙不迭地道谢,一边接过来,结果就是一愣。 韩竞不是给了她一瓶水,是一瓶冰。 矿泉水被冻成了冰疙瘩,她拿着,无从下口。 韩竞笑:“傻不傻,不是给你喝的。” “啊?” “敷敷眼睛,你眼睛肿的很厉害。” 她怔了好一会儿,低下头去,把那瓶水贴着眼睛,果然舒服很多。 韩竞也不问她为什么哭,也不问她为什么会租这房子,说:“房东给我打过电话,你确定要住这里了是吧?” 她其实有点犹豫了,可韩竞压根没等她答话,自顾自继续:“你看到了,客厅,阳台,餐厅,厨房,这些是共用区域,我的房间是主卧,你的是那个,钥匙我没有,你得等房东回来,他回来据说还得两三天,也就是说,这两三天,你可能只能睡客厅沙发。” 苏念低低“哦”了一声。 “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睡我床,我睡沙发。” 她赶紧出声,“不用麻烦了,我睡沙发吧,沙发挺好。” 他想了想,笑,“也是,比昨晚那条件好太多了。” 他又说:“我其实不常常在房子里,工作需要,大多数时候是到处乱跑的,所以以后大概你一个人在房子里的情况比较多。” 顿了顿,伸出手,“既然定了,希望我们以后能好好相处。” 她呆了几秒,才伸出手与他握手。 男人的手很大,印象中除了昨晚靠在他肩头迷迷糊糊睡觉之外,在清醒的情况下,这是他们之间最近距离的接触。 叶殊城从接完安子晏的电话之后心情就更糟糕了,偏生安子晏还不依不饶又催着问取东西的事情,他本来不想理会的,可想了想,苏念出门手机钱包都没带,也不是办法,便先打内线给kelly,确定许静禾已经来到公司,才让安子晏带着苏念去榕城拿东西。 到下午他才强打精神,硬灌了几杯咖啡然后投入工作,但是注意力总是无法集中,工作效率十分低下,最后加班到了晚上十点多。 饭也没吃,也不觉得饿,到夜深了离开公司,坐在车上还有些恍惚。 rit在前面开着车,也不敢说话。 这种沉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他回去,柳姨还没休息,见他回来就说:“叶先生,我把苏小姐的卧室给收拾了一下。” 他刚进门,正习惯性抬手松领带,闻言皱眉,“谁让收拾的?” 柳姨有点怯,“苏小姐自己说的,她今天拿了些东西,然后下来就跟我说把房子收拾一下,我也是看实在是太乱” 他眉心紧蹙,抬手按了按,过了几秒问:“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去哪里?” 柳姨摇摇头。 他手垂下来,攥了攥拳头。 他连她今晚要住哪里都不知道。 其实这一天应该是他早就预见到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觉得一切难以接受。 如安子晏所说,她很洒脱,干脆利落,反倒是他拖泥带水,纠缠不休。 他不知道哪个苏念是真的,他曾经以为她对他是有感情的,可是现在她的决绝让他无法心存幻想。 他往二楼走,推开她的卧室门。 房间里真干净。 什么都没了。 像每一个没有特殊意义的客房一样,是一板一眼的家具和色调单一的床罩。 以前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房间跟别的都不一样? 柳姨在后面叹,“许小姐连苏小姐的电脑都摔了,也不能用了,真可惜,苏小姐叫我扔了” 柳姨还在絮絮叨叨说扔了多少东西,说许静禾多浪费,他眼眸慢慢黯淡下去。 桌子上有什么东西在,他走过去,看到是他给她的那张卡。 柳姨说:“对了,这个卡,不知道是不是苏小姐落下了,我看是银行卡就没敢扔,万一有钱” 她哪里是落下的。 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第一次给她这张卡的时候,里面有三百万,那时候他们刚刚在一起,他不想把关系变得复杂,所谓钱色交易,他该出的钱不会少了她的,给她钱他觉得安心。 第二次,卡里六百万,他依然想用钱换个安心,他想即便分开了,也应该保证她衣食无忧。 她就连这一点点安心都不给他。 要怎么去定义苏念这么个女人。 狠绝,自尊心堪称庞大,他从前为什么会有种错觉,以为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卡被他攥着在掌心里,想着苏念手无意识握紧,卡片生生被折成两半在手心,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折断的棱角刺进掌心里。 柳姨一惊,“叶先生,你手流血了!” 他脸色晦暗,“没事。” 柳姨不敢继续唠叨了,挪着脚步想出去,他突然又出声:“香水” 空气里面的香水味道已经淡了很多,窗户开着,地上也早就收拾过,这些味道会一点一点慢慢散去,乃至完全消失。 他想起那个香水被许静禾打碎了,停了好一会才说:“那个香水瓶子,扔了?”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香水,他以前说过要陪她去买,可后来她还是自己买的。 现在想想,香水似乎也是她计谋的一部分。 柳姨说:“扔了,我看都破了。” 他问:“那是什么牌子?” 柳姨一愣,她哪里知道这个,摇着头,“瓶子上都是英文,我又不懂” “已经和垃圾一起扔出去了?” “还没有,这里乱的很,我下午才收拾完,垃圾要等明早才有人运出去”柳姨停了一下,琢磨了一下他意思,“要不我去找出来?” 掌心里面血已经溢出来,滴在地上,柳姨看的胆战心惊,伤不是什么重伤,可他这样子有点吓人。 “好,那你”他顿了顿,转过头,“算了,柳姨,你去休息吧。” 柳姨赶紧走了。 门被关上,他低头看掌心碎了的卡片,已经沾染着血,变得脏兮兮,疼痛从掌心弥散开。 他慢慢走过窗口把窗户关上了,这样,这里的味道还能多存留一阵。 可是还是不够,她身上还有独特的气息,他找不到。 这个房间是陌生的。 他低头从口袋里取出昨晚在这里捡起的礼物,手链和发卡。 这些都不够,这都是他给她的。 属于她的东西,只有这已经稀释了很多的浅淡茉莉香气。 而这些,很快,就都要彻底消失了。 第096章 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晚上的时候苏念去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以前在沈家的那些习惯又回来了,她开始在货架前面比对起那个牌子的牙膏比较便宜 何曾下班之后给她打了个电话,抱怨她一请假工作量全都加在他身上,她还在超市里,拎着购物框,闻言笑,把框子放地上,转了转有些酸的手腕,“辛苦你了,何大师,你放心,我明天就去上班。” 那端停了一下,“你感冒好了?” “烧退了,不太严重了,我还在吃药,问题应该不大。” 何曾默了几秒,“你要不休息几天吧。” 苏念一愣,“怎么了?” 何曾没说话,她心慢慢往下沉,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叶总说什么了,他反悔了,要辞退我?” 何曾赶紧解释:“没有的事,你也知道现在扩编动作这么大,你又没犯什么事儿,他这会儿要辞退你不是落人口舌么?你早就想好了吧,也是看准这个时机,料定他就算真有心反悔也没办法这时候无所顾忌炒了你。” 苏念没吭声,算是默认。 何曾早晨见她脸色不好的时候,就问过,也没从她口中问出什么来,结果她跟着叶殊城去了一趟总裁办,回来那一双眼就没法看了,明显就是哭过的。 她请假不过这么短短的大半天,办公室里面风言风语四起。 毕竟早晨她穿着男士冲锋衣来上班已经引人遐想,而之后叶殊城就那么出现在办公室里面带她走,然后她再肿着眼睛回来 所有八卦这时候趋于一致,都认定东窗事发,她这个第三者八成是被甩了。 毕竟,许静禾才是叶殊城承认的女友。 何曾以前一直觉得这段关系早些断了对她也好,可看她今天哭肿了眼睛的可怜模样,心底还是有些慨叹。 “叶总不仅没有炒掉你,今天还有个新的培训福利下来了,针对初级设计师和设计助理开设的培训,规划在上班时间以内,培训内容是d和3dx两个软件,方向是园林设计,很明显是针对这次项目做的准备,我已经帮你填了申请表。” “”苏念愣了一会儿,才说:“谢谢何大师。” “别谢我,你该谢叶总,这个培训是叶总提出的,虽然说是为了项目,但是设计助理和初级设计师值得公司花这么大的培训成本么?我想他是为了你。” 她深吸一口气,“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何曾又开口:“苏念” “嗯?” “你休息两天吧,假我来请,正好就连上周末了,你调整一下状态,我不想看你今天白天那个德行,下周扩编新进员工都入职了,这个培训也快要开始了,你这么费劲折腾是为什么?不就为了做设计师,园艺博览会可以让你少走很多弯路,你要把握好机会,就要先做好准备。” 苏念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想起通过电话他也看不到,便轻轻地“嗯”了一声。 韩竞似乎很忙,晚上还要赶着去聚会,她从超市回去之后自己泡了泡面吃,虽然没有食欲还是硬往嘴里塞,房子里面空荡荡的就她一个人,明明房子比起榕城小很多,可她却觉得有些大,有些空,也特别冷清。 吃完饭她合着水把药喝了,习惯性地想到作图,可是又意识到,自己连台电脑也没有,她只能去洗澡,洗完之后就躺在沙发上,在一片安静里想起叶殊城。 想起他说的那些话。 他说让她不要以为他和许静禾会因她分手。 他说她根本没法和许静禾比。 他说养她不如养一条狗。 她在沙发上闭上眼,眼泪又慢慢溢出来,她也没有擦,就这么任由眼泪肆虐。 过去很多情景历历在目,和叶殊城相处的时间前前后后算起来不过也就几个月而已,现在回想居然生出些恍惚,不像是真的。 他把她捧上去,很高很高,然后在一切悬而未决的时候,她自己选择掉下来,摔的很重很重。 白炽灯惨白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缩成一团抱紧自己,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打从那天之后,叶殊城和许静禾就全面陷入了冷战。 彼此互不联系,叶殊城是懒得去哄许静禾,他的烦心事儿太多,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投身工作,扩编的进度还在赶,他连周末都不休息了,几乎废寝忘食,几天来周身弥漫着一种极具压迫感的低气压,rit跟着他也受罪,每天加班不说,还要操心他吃饭和休息。 他没拿自己当人用,如果rit不提醒,他一天都不会吃饭。 原本胃部就有旧疾,几天折腾下来,又开始靠吃药来缓解间歇性的疼痛。 疼的时候好像脑子就清醒一点了,明镜一样,苏念就在那镜子里面晃,连同她那些难听的话语一起。 几天了,他没有在公司见过她,他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也不知道她以后什么计划。 他原本以为自己适应能力很强,可适应没有她的生活这件事,他做的很艰难,每个晚上都睡不好。 安子晏来的时候他正好在喝药,安子晏进门就那么静静往对面椅子上一坐,看他把药喝完,才将一本广告企划案往他桌上放。 “酒店的那个广告” 安子晏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了,“你那天有没有问她到底那个晚上在哪里?” 安子晏拧眉,“现在上班时间,我来谈工作的,咱专业点儿成吗?” 风水轮流转,以前每次都是安子晏谈生意谈着谈着结果话题就跑了很远,也正经不起来,然后叶殊城将话题扯回正题,现在好了,他终于能够义正言辞对叶殊城说这么一句话,是以表情有些得意,脸上的笑容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叶殊城将椅子转了一下,看着他,“那我现在给自己放假,你要么回答我问题,要么拿着你的企划案走人。” 安子晏:“” 叶殊城太无耻了。 打从那天挂了他电话之后就没有联系,想必这问题叶殊城也在心口憋了很久了,只是拉不下脸来问,现在他送上门,叶殊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做事这么瞻前顾后的,真不像叶殊城。 他陪了笑脸,“行,您是大爷,听您的,回您的话,苏念那天晚上在汽车站候车室门外呆了一夜,您满意了?” 这怎么满意,安子晏这句就是废话,果然叶殊城脸色迅速沉下去。 那天很冷,她穿成那样,在户外一夜,难怪会生病 叶殊城攥着拳头,默了好久,才又开口:“她一个人?” “没那么惨,”安子晏说:“她遇到一个大学校友,陪着她呢。” “什么大学校友?” 他眉头微微皱起来。 安子晏耸耸肩,“这就不知道了,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她不肯说,你现在问这些是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很尖锐,他纵然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他抬手按了一下眉心,“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离开了会住在哪里。” “就提了一下要租房子,但没说具体的,我那天正好接到一个客户电话,在地铁后就和她分开了。” 他手一顿,“你没送她去她要住的地方吗?” “没,”安子晏扯扯嘴角,“叶总,我不是下人,不可能成天围着个女人转的,况且还不是我女人,我可没那时间。” 停了一下,又说:“你可别再和我说要我去问她什么,照顾她之类的,除非你乐意我把她照顾到我床上去。” 叶殊城手取下来,眉目间迸发狠意,瞪着他。 安子晏对上他目光就怂了,默了几秒撇开视线,声音也小了一点。 “你凶我没用,现在她自由身,一个失婚女人,长得又不错,外面大把男人想把她拐床上去,你得面对现实,你们已经分手了,你总不能一辈子纠结这些问题吧?” 叶殊城没说话。 “我都告诉你了,我看她状态挺好的,至少比你好多了,女人还可以哭,眼泪流光了,心死了,然后就涅磐重生了,而你,你只能憋屈,是你把事情做到这一步,别说你已经决定要和许静禾结婚,哪怕现在你和许静禾分手了,你去跪苏念跟前求她,我看她都不会回头了,那女人现实的很恐怖。” 说话间安子晏想着苏念那天的样子,夸张地打个激灵。 “以前看她柔柔弱弱的,没想到是个狠角色,你怎么找上这么个宝贝,还喜欢上了,等她有了新的男朋友以后,我看你怎么办。” 叶殊城说:“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安子晏咋呼:“明明是你先问的!” “我问了,可我没让你加你自己的评论,你十句话里面一句话回答我,另外九句都是废话。” 安子晏说:“那好,我问个重点,你一门心思想苏念的事儿,感情是许静禾那边已经处理好了?” 叶殊城一愣。 安子晏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安子晏欠扁地笑,“我一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没处理好,你可想清楚,苏念是已经分手的情人,何况人家现在已经奔赴新生活去了,指不定还奔赴新男朋友去了,你在这问东问西的,却晾着自己马上要结婚的对象,合适么?” 顿了顿,又叹:“许静禾闹那么厉害,不好哄吧” 叶殊城低头按了按胃部,觉得隐隐又痛起来了。 “你废话太多,还是说工作吧。” 托了kelly的福,许静禾很快便听说了建筑设计部关于苏念的那些传闻。 原本听说叶殊城在事发第二天冲到建筑设计部去找苏念的时候,她还担心了一下,结果峰回路转,有人说苏念是哭着回去的,还生了一场重病,几天都没有上班,后来上班了也没再开那辆红色卡宴,许静禾心里才释然。 苏念是活该的,一个第三者能有什么好下场?她听到苏念生病觉得也是报应。 她喜欢上叶殊城是在十多年前,苏念呢,那时候明明都已经见过叶殊城,也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叶殊城的长相都记得不是很清楚,现在会死皮赖脸缠上叶殊城,八成也是看准了叶殊城的钱。 她不一样,她对叶殊城是有感情的,不然当年就不会写那封信。 目前她和叶殊城的僵局虽然难以打破,可是她在听完kelly所说之后也不太着急了。 很明显,叶殊城和苏念是分手了,那么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对策,想想怎么夺回叶殊城的心。 kelly做完那些八卦汇报之后小心翼翼看许静禾脸色。 许静禾这个领导平日里其实挺有涵养挺安静的,但是真发起火来其实很吓人,她也有点怕。 许静禾手指敲了一下桌子,“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kelly见她似乎是心情好了一点,又提醒,“许总,这一批要交上去的设计您还差两张图呢,今天就是dedline了,下午六点要交,您看是安排助理画还是” kelly话停在这里。 珠宝设计和其他设计不同,业内的确是有设计助理直接代笔的事情,但是静禾珠宝本身就是要将许静禾的设计打造成品牌的,所以对许静禾的要求一直是独立创作,可是许静禾这几天本身工作状态就不好,还缺乏灵感,导致工作的进度也落下了不少。 kelly是想旁敲侧击地提醒她该画图了。 “今天就是dedline那怎么赶的及?”许静禾想了几秒,突然说:“那天我看到你画的图了,好几张,设计的是戒指是吧?” kelly脸一下子红了,“我那是瞎画的,我又不是科班出身,就自己没事学学” “挺好的,”许静禾想了想,“你也想做珠宝设计师?” kelly脑袋低下去,“我这资历恐怕做不了吧。” 许静禾笑了,“这次你把你的图署我名字交上去。” “啊?” kelly一愣。 “这是个机会,如果上面认同你的图,说明你是可塑之才,以后我也会培养你,但如果上面觉得不行,那可能你就没戏了。” “可可是署您的名字” 许静禾说:“你信不过我?” “不是,我是怕,您毕竟是真正的设计师,万一我的图拖了您的水准” 许静禾唇角弯了弯,“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这次图交上去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认,如果选用了,就当你给我做了一回枪手,我会给你钱,万一没选上,你也不要有太大负担,这件事你知我知,就这么过去了。” kelly有些兴奋,“好,我知道了,对了,还有人事部今天也打过来电话,说您要兼任建筑设计部业务总监的事情,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入职,说那边扩编后的管理层就差您了,等您入职后开会呢。” 许静禾手托着下巴,静了一会儿,唇角勾起来。 “今天我们处理剩下两张图的事情,那就明天吧,明天我会去建筑设计部。” 苏念感冒过去后,打从周一上班之后就开始加班,每天都折腾到很晚才回,几天之后,何曾恍然发现她自己在拖慢工作效率。 其实她现在做室内效果图已经比较娴熟了,大多数时候都是一次过的,可她每次做好了还是不断地改,改的那些细节颇有些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意思,何曾在这天下班之后没立刻走,看着她折腾那张已经折腾了两天的图,说:“这张图我不是已经给你过了吗?” 苏念瞥了他一眼,“我觉得这个模型的比例不太好,而且光线也不好。” 何曾说:“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浪费时间。” 她停了手,把椅子转过来看着何曾,然后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我想做的更好一些,你不也说了,作图嘛,精益求精。” 何曾端着咖啡,杯子里面升腾起的白气让她的容颜有些模糊,他说:“你没事吧?” 几天了,他不问,是不敢问。 那天苏念肿着眼睛回来的样子吓着他了,他怕一问,苏念就哭了,哭了他又不会哄,像那次在医院的时候一样,多尴尬。 所以安子晏当时在诊所出现的时候,他感觉就是遇到了救兵,慌忙跑。 苏念揉脖子的手停了两秒,又继续揉,“没事。” 她的神色还是不太自然,何曾看出来,转而劝她。 “虽然作图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可是作图也会让你得颈椎病,腰间盘突出,静脉曲张” 苏念噗嗤一声笑出来,“何大师,你怎么咒我?说的好像你不做图一样。” “我会尽量控制我的加班时间,这样我回家就可以,就可以”他眉目纠结顿了顿,“就可以只看图不作图了。” “哇,你的夜生活听起来真有意思。” 他听出她的反讽,瞪了她一眼,“我说真的,你这样太辛苦了,你最近的身体状况不好,还真当自己是铁人?” 她表情敛了,“可是你也说了,作图可以忘记一些事情,我有很多想忘记的事情。” 还有想忘记的人。 何曾见劝不住她,便说:“那你好歹回家做啊。” “我没电脑。” “” 何曾怔了好一会儿,“净身出户?连电脑都不带。” 苏念叹了口气,四下看了一眼,大办公室里面已经就剩他们两个人,她从抽屉里面摸出烟来。 何曾叫:“这是办公室!” “反正也没别人,”她耍无赖地点上了,吸了一口,很不讲究地随手在桌上找了个一次性杯子把水倒进去充当烟灰缸,然后才说:“许静禾把我电脑摔了,我那天回去收拾,发现没法开机,屏幕都裂了,我存的学习资料也没了,以前练习的那些图都没了。” 她说话的时候很平静,但是何曾觉得有点沉重。 任何一个创作者都想保留好自己的每一次创作,自己的作品就这么没了,那种感觉 她扯着唇角笑,“叶殊城那家伙,那天晚上就那么看着许静禾砸了我的宝贝,我连回去收拾一下都不能,他们不让我回去。” 她直呼叶殊城的名字,叫的还很不礼貌,那家伙。 何曾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看着她沉默地抽完一支烟又去拿的时候,才出声:“图以后可以再做。”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点了第二支烟,何曾看到她夹着烟的手指有些抖,听到她说:“我觉得我是那种接受力特强的人,反正没了的图也追不回来了,我不该想的,可是何大师,我这里,”她另一只手指指自己心口,“还是疼啊。” “有的东西,我当宝贝,在别人眼里就是垃圾。”她说着眼眶又发热,赶紧狠狠吸了一口烟。 尼古丁是个好东西,可以短暂地,麻痹神经,她缓过一口气来。 她当成宝贝一样捧出去的真心,在叶殊城眼里,也与垃圾无异,她看不到他的珍惜,哪怕一点点。 她平静了一点,说:“不过这件事的结果总归还好,在我意料之中,唯一在计划外的就是我那天晚上连一件外套都没有被赶了出去,要不是遇上个大学的学长,我那天晚上就冻死了。” 何曾表情变了又变,“他们把你赶出去了?” 苏念看着他的表情就笑,“你以为呢?这都算好的,本来许静禾还想打我,被叶殊城拦住了,对了,她倒是打了叶殊城一耳光,叶殊城是活该的,那个渣” 她叹口气,回想起什么,“许静禾看男人的眼光一直不好,上高中的时候就是,她喜欢的那个男生,什么人品啊,起火那天要不是有我这个胖子在,那男生根本逃不出去,我是被他连累的,他走的时候还说会回来救我呢,结果一去不回,害我差点被烧死,这么缺德的人许静禾也喜欢,她的眼光看来一直都没长进过。” 何曾沉默了一会儿,说:“可你好像也喜欢叶总那个渣来着” 苏念表情有点僵硬,“我现在不喜欢了。” 何曾摇了摇头没说话,她这明显是嘴硬。 两个人后来没聊几句,苏念烟抽完又折腾了一会儿那张图,最后稍微提前了一点,在八点多和何曾一起离开公司去楼下快餐店吃饭。 叶殊城结束加班,下楼,华灯初上,他在路边等rit把车从停车场开过来的空隙里,不经意转头就看到了苏念和何曾。 他们临着快餐店的落地玻璃窗吃饭,苏念眉心微微皱,拿着汉堡似乎是在抱怨什么,何曾在笑。 他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他恍然发觉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 他甚至想不起最后他和她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已经变得很遥远。 现在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和何曾在一起了,她甚至也不用再顾忌他会有什么想法,她自由了。 车子缓缓在他身边慢下来,rit降下车窗,“叶总,上车吧。” 见他呆呆地盯着一个方向看,rit也看过去,苏念正和何曾抢薯条,那样子看起来 就像一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rit小心翼翼去看叶殊城的脸色。 她以为他会怒不可遏,但她看到的,却是失落。 叶殊城脸上的,眼底的,全都是毫无遮掩的巨大失落。 他就那么愣愣盯着苏念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头,见到rit一怔:“你什么时候来的?” rit说:“我来了一会儿了,我刚才还叫您了,您没听见”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说:“rit,你下班吧,我自己开车回去。” rit离开之后,他上了车,在路边找了个临时停车点停下车,需要往后望才能看到快餐店的那个窗口。 他将车窗玻璃降下来点了一支烟。 安子晏说对了,现在拎不起放不下的,是他。 他以前希望苏念快乐,可现在看到她和何曾一起,连她的笑容都变得很碍眼,他以为她和他一样痛苦,可她好像真的已经走出去了。 他就这么抽着烟,看着那个窗口,静静等。 第097章 叶总,你过了 和何曾吃过饭之后,何曾要去开车,苏念和他就在公司门前分开了,然后一个人磨磨蹭蹭地走。ziyouge 韩竞很少会在房子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匆匆来匆匆走,那房子就她一个,太冷清,她不大想回去太早。 上周一场连绵许久的阴雨结束后,天气也变凉了一些,晚上还有秋风肆意流窜,她将衣领竖起来,路过广场的时候停下来在广场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摸出烟来点。 打火机咔哒咔哒几声响,火苗小,风一吹就灭,许是没汽了,她皱眉用手挡着风,正欲再打,近距离听到打火机的声音,幽蓝色火苗蹿起在她眼底,男人骨节分明的手里,zippo打火机白色机身折射出头顶路灯一圈金色光晕。 打火机她认识,她就着这火把烟点上了,深深吸了一口,晚风吹拂气发丝,贴在脸颊上,她手挽了一下,也没抬头。 叶殊城在她旁边坐下来,也摸出烟点了一支。 两个人就那么抽烟,谁也不说话。 距离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天,似乎都冷静了很多,不像那天的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也没了吵架的心思,苏念一边抽烟一边想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偶遇这种事情就饶了她吧,她需要时间去忘记,就要尽可能减少与他见面的机会。 她的心脏还没有强大到可以不去回想他说的那些难听话语,说那些话的人此刻就坐在她身边,两个人中间隔着不过十多公分的距离,她曾经对他有过的那些悸动都变了。变成这一刻搅合在她心口的刀,她的手指无意识紧缩,烟灰扑簌扑簌落下去。 她对安子晏说了谎。 她不想恨的,仇恨是无用功,可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那些晦暗的情绪却依然在滋长。 远处有人在跳广场舞,有小孩子在嬉笑打闹,有情侣在散步,有人呼朋引伴地吆喝什么,很多声音传进耳中,她的手有些发抖,索性在旁边垃圾箱那里把烟灭了,这时近在咫尺传来那个熟悉的低沉男音。 “你的卡没有拿。” 叶殊城说话的时候也并不看她。就看着前方。 她则是没有足够的勇气看,将手插回风衣口袋,“不要了。” 他说:“你的目的应该是要惩罚我,可不拿卡,你折腾的是你自己。” 他手中的烟还没有灭,白色烟气随着风飘了很远,她的视线就随着烟气跑,慢慢说了句:“我折腾自己,那是我的事情吧。” 和你没有关系。 他又吸了一口烟,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让他手足无措,她太镇定了,可他的镇定不是真的。他从公司门口跟着她来到这里,就连说句话都是要鼓起勇气才能开口,他想安子晏的话也许是对的。 他可能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他没有喜欢过谁,更没有谈过什么像样的恋爱,他不懂,他像个愣头青,很多事情在恍然发觉的时候就已经为时已晚。 他也没有想过,喜欢了,可是分开了,那以后要怎么办。 他只是想见她,想听她说话了,看到何曾和她分开走,他甚至还松了口气,他发觉他真的很怕她如同安子晏说的那样,转身就投入别的男人怀抱。 好久,他才说:“你现在住在哪里。” “大领导对着基层员工还要亲自来查户口?” 她语带调侃,他很快接话:“每天都在汽车站候车室?” 她一怔,短短几秒间,心底里的悲伤悉数变成了怒火,拳头在衣兜也不自觉地攥紧了。 那个晚上的事情她不想再回想,她知道安子晏也许会告诉他,可他这样问起让她觉得难堪,似乎被他赶出来她就真成了一条流浪狗,他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她觉得恶心。 “我租了房子。” “按你的薪水租不到什么像样房子。” “呵”她轻笑,别过脸,“你以为只有豪宅才算是房子?” “我。”他顿了顿,“我说过即使分开了,不想你受苦。” “叶总,你过了。” 她慢慢要起身,被他拉住了手腕,她拧眉,听见他道:“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以为我们现在可以心平气和谈了。” “你想谈什么?” 他从衣兜里拿出些东西来,然后放在她掌心。 “想把你的东西给你。” 她低头看到掌心里的手链,发卡,以及崭新的一张银行卡。 那天她回到榕城其实找了手链和发卡,盒子当时在地上打翻了,可是东西却不在里面,她以为早就被丢掉了。 叶殊城给她的,最美好的回忆,都承载在这两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礼物里。 她鼻尖一酸,难过的想哭,但是强忍住了,而叶殊城声音又响起。 “这张卡里有一千万,与那六百万无关,你在望月岛救过我,算是我报答你,这样你总可以收下吧。” 他不想她再过为钱发愁的日子,不想她颠沛流离,可是他又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接受他的钱,他绕了很大一个弯子说到这里,最后只能寄望于这个理由。 她看着掌心的东西,唇角带着一抹讥诮的浅弧,“真给我了?” 他没有说话。 “你别后悔。” 她起身,绕垃圾箱正面去,先把那张卡扔了进去,然后,手链和发卡在她掌心有短暂的停留,可仅仅十多秒,最后还是被她扔了进去。 她想起他以前说过,不希望有一天两个人分开了,留下的全都是不好的回忆。 可是手链和发卡,这些承载着美好回忆的东西,却只会让她更难过。 这些东西跟这些回忆一样,都不该跟着她,不然她无法前进。 叶殊城坐在那里看,很安静,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模糊,声音也是,只是他心里有什么碎裂,想忽视都不能。 她的模样太骄傲了,也太冷酷了,她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苏念。 她不是他的苏念。 “我们两清了,”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不喜欢粘人的男人,以后你我就是总裁和基层员工的关系了。我要回家了,叶总,天气凉,你也早些回去吧,别让许总一个人在家等。” 他的唇动了动,他想说他和许静禾并没有住在一起,可是不等他发出声音,她就已经转身走。 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气愤是有,他压抑着,他至今不能释怀她擅作主张推翻全局,他最憎恨有人让他的生活落入失控局面,然而之前不是没有吵过,两败俱伤的局面没有意思。那些话说出去像蜜蜂的毒刺,蛰伤了她也刺痛他自己,他想好好说话,他想为她解决一些问题,可她将他拒之千里。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恍然觉察他拿她没有一点点办法。 手指间一阵灼烧的痛,他回神,燃到尽头的烟蒂掉落在地面。 他愣了好一会儿,再回头已经看不到苏念身影。 他起身,动作有些缓慢地道垃圾箱跟前,打开了,取出那个手链和发卡,幸而没有变得太脏。他用纸巾擦了擦,银色金属和碎钻折射一点点的光。 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苏念回到房子里,很难得,韩竞在。 不知道从哪里回来,在客厅地毯上放了一堆照片,她端着水杯过去看看,照片上看起来是在村子里,有些家禽,还有农民,田地 韩竞冲她招手,“来,帮我选照片。” 反正也是没事,她抱着水杯过去坐在韩竞旁边,“这是你这次出去拍的?” “嗯,距离晋城两百多公里有个村子,那里的人比较原生态,你看----”他指了指其中一张,“很难想象吧?现在他们还在用石磨磨面。” 苏念觉得有些新奇,拿起来看,“这种古董都被你找到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大巴没法坐到村子里,我下了大巴走了有十多公里,还在路上睡了一宿。”韩竞摇摇头,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苏念咋舌,“那多危险。” “我一大男人,皮糙肉厚的。在外面睡惯了,就是在有野兽的地方得警醒一点,我和你说,有一次我和人去西藏,路上半夜遇到狼,好惊险,从那次之后我背包里面就得带些防身的心里才稳。” “带什么,防狼喷雾剂吗?” 苏念笑,韩竞也看着她干巴巴笑了两声,拉过自己在旁边的巨大背包,拿出一样东西来在她眼前一晃,“是这个。” 那是一把瑞士军刀,体型比一般随身携带的大一些。但是又还没到大型刀具的尺寸,算不上违禁品。 韩竞把玩着刀子,又说:“我怎么觉得你这丫头现在挖苦人的段数见长,嘴巴这么毒,你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苏念苦笑了一下,“嫁人那种事,一次就够了,我都已经离婚了,你以为我还想啊。” 韩竞愣了一下。 他对她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她已经离婚了。 气氛陡然变得有点僵滞,离婚这种经历说出来总是这样,对方或是同情或是看热闹,无论哪一种都不让人舒服,苏念赶紧又活跃气氛,拿着一张照片道:“还是村子里好,我要是以后混不出头来,干脆到村里包一块地种地得了,自给自足,丰衣足食,还能修身养性,远离喧嚣,多好。” 照片里面是一望无际的麦浪,在夕阳下,闪耀金灿灿的光,有个农民大婶就在麦浪中间,笑,一脸的褶子,可这张照片满溢着幸福的感觉。 韩竞说:“好啊,下次带你去。” 想了想又问:“不过你好像是做朝九晚五那种工作的,一般什么时候休假?” 苏念说:“我是做建筑设计的,不过现在还是个小助理,不加班的话正常双休,跟法定假走。” “哪个公司?” “rs集团总部。” 韩竞一愣,“那个公司啊” “你也知道?” 韩竞接过她手中那张麦浪和大婶的照片放在筛选好的那一沓照片里,“那个公司总裁很出名啊,叶家三少。” 苏念怔住了。 “怎么出名了,我怎么不知道。” “哦,圈子里面以前有段时间传了些关于叶家的八卦,他是里面的核心人物。我也听说过一点。” 苏念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韩竞挑照片,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什么八卦啊?” “叶三少本来是个私生子,晋城商业巨头叶瑾则的儿子,叶瑾则的前妻因病过世后,叶三少的母亲程颐成功上位,当时除了叶三少之外还有个私生女,也就是叶三少的姐姐,程颐最后算是把叶三少给抛弃了,只把女儿带到了叶家,可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叶三少在十几岁的时候又被接到叶家去了。那时候大家都在猜为什么叶家又乐意要这个儿子了。” 韩竞的话让苏念想起了安子晏曾经说过的那番话。 她想了一会儿,说:“这是传闻,不是真的吧?哪里有母亲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再说他母亲连他姐姐都带到叶家去了,又怎么会放着自己儿子不管?” “这你就不懂了,豪门有豪门的规则,叶瑾则的前妻本来就留下一个儿子,也就是叶家老大,那种家庭里面一个儿子足矣,再多一个就是纷争,要么是别人施压,要么就是叶瑾则自己决定的,反正叶家老两口那个时候肯定是不想要叶三少的,女儿不同,要省心很多,程颐的选择虽然是挺明智的,但只保了她和她女儿荣华富贵,把自己儿子牺牲了,叶三少完全成了个多余的,她抛弃叶三少的时候,叶三少才八岁,完全是个没法自理的孩子,所以后来叶三少回到叶家这事儿圈子里大伙都很惊讶。” 苏念越听,心口越冷。 叶殊城一个字都没有和她说过,她无法想象他过去是怎么过的。 一个八岁的孩子,父亲不愿意要。又被母亲抛弃,要怎么活下去 她觉得她不该心软的。 叶殊城就是个混蛋,她怎么能对混蛋心软? 可她居然觉得心疼。 韩竞又道:“刚开始大家都挺可怜叶三少的,毕竟爹不疼娘不爱的,以为他回到叶家也是灰姑娘待遇,受欺负的份儿,结果没过多久,有消息说他和叶瑾则谈了什么交易,把rs给要过去了,本来大家以为是传言的,结果后来rs有百分之五十多的股份真转叶三少名下了,大家都吓了一跳,rs当时的基础已经很好。所有人都以为公司妥妥是叶家老大的,不知道叶三少用什么方法拿过去的,然后叶三少出国去上学,再回来就接手rs了,从前到后才用了不到七年的时间,简直是圈子里的神话,从那时候起叶三少就被传的很玄乎了。” 苏念手里杯子早放下了,从沙发上拽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下巴抵在抱枕上,看韩竞,“还有呢?” 韩竞摊手,“没了,这都是别人说我听到的,还能听到细节不成?到现在都没人搞清楚叶三少当初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所以大家才觉得他很厉害,他接手rs之后公司也发展的很顺,但是他和叶家好像关系不怎么样,抛弃他的父亲母亲就不说了,好像和他姐姐关系也很一般。” 苏念没说话,眼底黯淡下去。 叶殊城曾经对她说,他没有家。 也是,叶家那种地方,不配称之为“家”。 苏念叹口气,想起什么,“学长,你混的圈子难道不是摄影师圈子吗?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晋城的豪门秘闻啊?” 韩竞脸色有一瞬僵滞。很快笑:“我们这个圈子不也有很多富二代吗?所以就听说了一些。” “哦”苏念点点头,视线回到那些照片上,却再也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看了。 这个晚上苏念在床上辗转很久不能成眠,除了最初分开的那两天以外她其实没有失眠过,她觉得自己恢复的很好,她觉得自己可以很顺利忘掉叶殊城,可是听了韩竞的话之后,她想了很多。 如果是在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她知道这些事,她觉得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去找叶殊城,去见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她会想陪着他,说说话,她还会想抱抱他,哪怕他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安慰,可是她会想要安慰他。 可这都是“如果”。 她不知道他怎么过来的,可他挺过来了。 一个人要有多么强大多么独立的内心才能这样存活下来? 她似乎明白了一点安子晏所说的话,叶殊城不爱任何人,因为没有人值得他爱,他没有憎恨整个世界已经实属不易。 她想了很多,到后半夜才沉沉睡过去,却睡的并不安稳,梦见叶殊城。梦见从前,梦见他们依然在一起。 翌日清晨,早高峰的电梯间十分拥堵,苏念慌慌张张跑过去排队,前面恰巧是何曾。 何曾瞟了她一眼,“没睡好?” “嗯。” 她揉了揉眼睛,就听见旁边有人在叫“叶总”。 几个人都回头,叶殊城和rita正从这边经过去总裁办专属电梯,苏念愣了愣,其他人都微微低头以示礼貌,何曾也低了头,她却呆呆看着叶殊城好几秒。 他也看到她,不过只是一瞥。视线很快向前,她后知后觉低下头去,心跳的厉害。 那一刻她有一种和他说话的冲动。 她在心里骂自己下贱。 结果他就那样走了过去,他和rita离开后员工电梯门开了,一堆人往里面涌,苏念还望着叶殊城离开的方向发愣,心口微微疼,没有提防,被撞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何曾手疾眼快扶了她一把,想拉着她进电梯,可她全然呆滞的模样,电梯在几秒之内就被挤了个满。在眼前合上,何曾叹口气,看她。 声音放低了一点说:“昨天谁信誓旦旦和我说已经不喜欢了?现在才擦肩而过你就这模样,丢人。” 她回过神来,眼眶有点发红,慌忙低头,“就是不喜欢了。” “拉倒吧。” “” 她突然又有点难受了,昨天她说了很难听的话,还把叶殊城的礼物当着他的面给扔了,讥讽他说在他眼里只有豪宅才算是房子,他曾经颠沛流离,吃过多少苦她根本不知道,她那样自以为是。 虽然叶殊城就是不爱她。但是她突然觉得,他那样的人,确实很难去爱上任何人,也很难去设身处地为任何人着想,他活的太孤独了。 她不该因为他不爱而责怪,至少该心平气和说话,哪怕拒绝他的好意,也不该那样直白。 她幽幽叹了口气,“我也想好好讨厌他,好好恨他,如果做不到,那就好好无视他,可是” 何曾安静听着,她到最后却只是又一声叹息,“算了,不说了,现在分开了,说这些没意思。” 这世上如果还有谁能给叶殊城安慰,那也不该是她,而是许静禾。 那是叶殊城的选择,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于千万人之中,他选定了许静禾,认定了许静禾,接受了许静禾,她纵然有心去关心他。也不过是一厢情愿,没意思。 何曾说:“我让你调整状态,你白调整了,怎么到现在还是这德行,你给我打起精神来,今天要确定那个内部培训的名额,说不定领导还要找你谈话的。” 那个培训还是叶殊城为了她做的,一说,她心里更烦更乱了。 从这方面来说,叶殊城待她不薄,之前她一门心思想的都是他对她的不好,想的都是许静禾出现那一刻他对她说的那句话---- “苏念,你走吧。” 可现在。她却想起他的好来。 她甩甩头,努力抛开那些思绪,不断在心里念,好不好,都与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早晨建筑设计部管理层一直在开会,令人意外的是,许静禾也出现在部门里,经过苏念的时候并没有停,苏念只看到她背影,心里是咯噔一下。 许静禾不是这个部门的人,没理由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管理层会议结束之后,建筑设计部召开了扩编后的首次全员大会,新员工基本都已经入职,甚至连那些以前几乎都是业界神话的挂职设计师也都来了,有很多何曾的旧识,大堆人将大会议室坐满了,苏念就缩在角落里,听旁边的何曾跟挂职设计师聊一些业内的情况。 放眼看,这个部门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壮大到这种规模,这都是叶殊城做的,为了那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这是背水一战。 苏念的目光在扫过主席台的时候定住了。 一般部门会议上,主席台几个席位坐的都是建筑设计部的管理层,可是现在,许静禾也坐在那里。 许静禾并没有看她,低着头和副总监在讨论什么。 她浑身骤然发冷。 好像是在这个早上她才在心底觉得叶殊城没有那么糟糕,可是现在,她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何曾也看到了,凑过来压低声音:“许静禾过来凑什么热闹?” “我不知道。” 会议开始,部门总监大概说了一下扩编的目的,和扩编完成的情况,然后开始依次介绍管理层在这次扩编中新入职的员工,许静禾就在这个时候站起身,对着台下点头示意。 她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定在苏念苍白的脸上,微笑中带着些挑衅。 苏念听到部门总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回响在会议室里。 “这位是我们建筑设计部新进的业务总监,许静禾,兼任静禾珠宝设计总监” 后面的话苏念没有听清,脑海瞬间空白。 第098章 你真不管苏念死活了? 安子晏来的时候,rita刚从叶殊城的办公室里出来,见着安子晏,笑着打招呼:“安总来了。om” 安子晏把她往旁边拉了一下,压低声音问:“叶总这两天怎么样?” rita皱眉,摇摇头,“还是那样子,这会儿胃疼的厉害,本来应该去十六楼参加建筑设计部的全员会议的,也没办法去了,刚吃了药,看等一下能不能好点儿,今天下午还要和袁处长见面说那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我现在都发愁,人都约好了,叶总这样子” 安子晏叹了口气,想起什么,“你说他早上本来要参加建筑设计部的会议,就苏念那个部门?” rita点点头。 “他是真胃疼还是不想去啊?” rita一愣,“他都疼了几天了!” 安子晏嘘口气,“好吧,我进去看看。” 敲门进去,叶殊城正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手虚虚掩了胃部,脸色泛出些病态的苍白,安子晏走近了坐在他对面,看清他额角有细密的汗水渗出来。 安子晏停了几秒才开口:“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之前叶殊城有过一次胃出血,当时他在外地,两天后回来,只听rita说还是觉得心惊胆战。 叶殊城摇摇头,“老毛病。” 安子晏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文件上,那是建筑设计部扩编的进度表,以及扩编新进人员名单,他拿过来翻了翻,“扩编赶完了?” “嗯。” 叶殊城说话的时候气息有些虚,安子晏瞥了他一眼,视线再回到文件上的时候,看到许静禾的名字。 “业务总监?”安子晏声音不由自主大起来。“这什么玩意儿?” 叶殊城微微喘出口气来,在疼痛的间隙里抬头,“业务部门的总监。” “废话,”安子晏嚷嚷,“我意思是你怎么能让许静禾和苏念在一个部门?要是以前还好说,现在许静禾都知道你俩的好事儿了,苏念不就是她眼中钉?你让她俩呆一个部门,苏念还有活路吗?这你什么时候做的决定?” 叶殊城另一只手按了按眉角,觉得安子晏有些吵。 “决定早做了,她们虽然同在建筑设计部,但是分属不同领域,苏念是技术岗位基层员工,静禾是业务部门管理岗。井水不犯河水。” 从岗位领域来讲,的确是泾渭分明,似乎可以相安无事,然而苏念本就已经低了许静禾一等,做了个被扫地出门的第三者,现在在同一个部门,还要屈居于许静禾之下,这多少算是一种无形压力,况且在发生那种事之后,许静禾真能够恪守自己的岗位职责不去逾矩刁难苏念吗?安子晏觉得很不稳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你还是把许静禾这个岗位给撤了,真缺人再让猎头公司找一个。” 叶殊城慢慢抬起头,“这是我早就已经答应静禾的。” “你心真大。万一她借着职权便利打压苏念呢?” 叶殊城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那和我没有关系。” 安子晏怔住了,“你真不管苏念死活了?” “不管了,管不了。” 他说着头又低下去。 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眼眸底隐隐透出些说不出的悲哀。 他想起昨天晚上在广场的对话,他确实管不了她。 安子晏闻言扯了扯嘴角,又说:“既然你真死心了,那好,我收了,我现在就去找苏” 安子晏话没说完,叶殊城手边的手机直接冲着他脸飞过来,他闪了一下,手把那手机接住了,叫起来:“你手机这么大这么重,你想毁我容啊!” 叶殊城看着他,“你无聊不无聊。” 安子晏笑了,“你还是没放下。” 叶殊城不说话,他就继续:“你这么放心许静禾,不怕她给苏念使绊子啊?” “静禾应该不是那种人。” 安子晏摸摸下巴,“你确定你真的知道许静禾是什么样的人吗?其实我一直觉得挺奇怪的,你和许静禾,你想想,她给你写情书到现在有十年了吧?十年前你们见面就一次,还是在那么混乱的情况下见的,你当时说会回去救她也没去,她见了你。一点怨言没有,还巴巴跟着你,说依然喜欢你” 安子晏顿了顿,“十几岁的感情要是真能够维持到现在,那的确是挺难得的,而且她也不怪你没回去救她,我本来以为她爱你爱傻了,或者就是完全没脾气,可是前几天我和苏念回到榕城取东西的时候,我觉得许静禾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吧,苏念的东西被砸成那样,她明显是动了气,你们现在还在冷战,可见许静禾对你的包容度并没有那么高,她能够容忍你在危难之际不顾她死活自己走,却没法接受一个小三?” 叶殊城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子晏摊手,“我只是觉得有些矛盾。” 叶殊城说:“当年的事情过去很久了,而且我并不是不想回去,我是没法回去。” 苏念的事情不一样,苏念是他选的,是他坚持的,到最后变成这样的局面,也是他活该。 安子晏说:“好吧,既然你都不操心苏念,我也就不瞎操心了,咱们还是来说说项目,我听说你今天下午要去和袁处长吃饭?” 叶殊城微微点了一下头。 “那是个酒鬼,你这德行,能喝?” 这正是叶殊城从早上就开始纠结的问题,上次那个袁处长有多能喝他是见识过的,现在扩编告一段落,他想先将rs的建筑设计部报上去,就必须经过袁处长这一层,喝酒无疑会将难度降低很多,但是就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别说喝酒了,不喝都痛。 安子晏叹了口气,“我陪你去吧。” 苏念直到会议结束整个状态都是懵的。 扩编这件事的进度叶殊城一直在跟,最后的人员肯定也是叶殊城确认过的,许静禾会坐上业务总监的位置,毫无疑问,是叶殊城知道并默许的。 她不知道叶殊城脑子里面在想什么,哪怕许静禾和她分属不同领域,可许静禾在这个部门做个管理层,那就高她一等,她想到心底就觉得膈应。 建筑设计部关于她,叶殊城,还有许静禾三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有很多不实谣传,但也有真的---- 那就是她这个第三者被扫地出门了,连那辆卡宴她现在都不开了,大家看她的目光分明是有些看热闹的意思,现在好了。许静禾高高在上只要往那里一坐,她就成了一众人眼中的笑话。 回到工位上,苏念低着头发愣,何曾凑过来,“你还好吧?” 她勉强地笑笑,“没事。” 何曾说:“她是业务岗,你是技术岗,想开点,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她点了点头,可是表情却没有释然。 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许静禾就在这个部门,还压在她头上,仿佛一个不定时炸弹。她不知道许静禾在想什么,会不会侧面打压她,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下午,建筑设计部副总监开始处理内部培训申请,苏念在三点多被叫进副总监办公室,走之前何曾还给她打气,可是一进去她心里就一沉。 除了副总监以外,许静禾也坐在旁边沙发上,手里拿了何曾帮她交的申请表看。 许静禾见她进来,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什么表情。 副总监招呼她:“苏念,坐。” 她身体有些僵硬,走过去坐在副总监对面。副总监见她表情有些紧绷,善意道:“别紧张,我和许总监就是就你这个培训申请问几个问题。” 苏念听到这里已经不想继续了,许静禾要参与培训名额确定工作,那这个培训可以说已经没有她什么事儿了。 真可笑,这本来是叶殊城为她做的培训。 副总监问了几个问题,有关作图的,有关工作的,以及有关职业规划的,她回答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问完,副总监看向许静禾:“许总,您看您还有没有问题要问?” 许静禾一直低着的头这时候抬起来,“苏念,我看你的履历,你大学没有毕业是吧?” 大学没能毕业,算是苏念心口一道疤,许静禾这问题问的十分尖锐,苏念攥了攥拳,“是。” “那你当初是怎么进入rs的?据我所知,rs就连文员都要本科毕业才能通过简历筛选。” 她是叶殊城直接安插在建筑设计部的,说白了就是借着裙带关系进来的,可这话她说不出口。 在经过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后,许静禾现今对着她摆出的假意微笑分明带着嘲讽。 副总监脱离基层,不知晓办公室的风言风语,倒是替她作了答:“苏念是叶总带过来的人,虽然学历不高。不过难得工作态度认真,我看最近的图也有些进步了。” 苏念摆不出合适的表情来,指甲抠着掌心。 许静禾点点头,“可是在rs里面,恐怕也只有保洁和保安学历是在本科以下的吧” 如果说话的是别的人,苏念或许还能反驳一句,但是面对许静禾,她说不出话来。 那个晚上的感觉又回来了,无论许静禾是歇斯底里发疯,还是这样一副职业范地分析她的劣势,她都无法反抗,处境都一样窘迫难堪。 副总监瞧着气氛不太对,赶紧说:“就到这里吧。苏念,你回去工作,我们商量好了会下发申请通过人员的名单到大家邮箱,你等通知好了。” 苏念起身往出走,脚步虚浮。 她几乎快要等不及逃离这个办公室。 她回到工位的时候脸色惨白,何曾赶忙问:“怎么样?” 她摇摇头,“没戏,许静禾也参与名额确定,她不会让我通过的。” 何曾一愣,“她怎么连这个也要参一脚,这不是业务范围吧?” “本就是叶总女友,现在还坐上咱们部门总监级别职位,她要非想参合进来,咱们部门总监副总监大概也不会拦着她”苏念脸色晦暗,停了一会儿,说:“算了,不过一个培训,没有就没有了,我之前在培训机构买的课程包还在,当时办的是停课又没有退费,我还是去培训机构上课好了。” 何曾说:“可是那样很累啊,我本来觉着这是个好机会,正好可以让你在上班时间内学到想学的东西,而且针对性很强,要是咱们有机会冲那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你到时候也能够攒些底子。” 苏念挤出个笑,“别想了,我去外面学一样,不就是来回挤公交地铁,我又不是没做过。” 何曾没再说话。 苏念视线回到自己电脑上,思绪依然是混乱的。 很明显,许静禾不打算放过她。 而叶殊城,似乎是要放任许静禾,也不会管许静禾会做什么了,她不知道靠着一己之力,她在rs还能再呆多久。 下午去参加饭局的时候,安子晏觉得自己准备挺充分的,带了个挺能喝的公关,还有rita在。他酒量也好,总不至于还能出什么茬子,然而饭局过半,场面还是有些失控。 那个袁处长,非要叶殊城喝两杯。 “这项目毕竟是你们rs要争的,我要买也是买叶总面子,全让安总喝了,这名额给安总还是叶总?” 袁处长摸着自己的啤酒肚,话说的振振有词。 安子晏本来就没少喝,不过幸而还算清醒,挡住袁处长欲端给叶殊城的酒,“袁处长这话就不对了,喝酒归喝酒。生意归生意,这才只是个竞标名额而已,又不是实打实落到手的项目,叶总今天身体不舒服,我来也是凑热闹,图高兴,万一给叶总喝出什么问题来,多扫兴!要灌灌我,我比他能喝。” 袁处长有点不乐意了,“安总,喝酒就要大家喝才尽兴,上次叶总不也喝了很多?照样好好的,胃病吗,多大事再说你别看这才是个竞标名额,你知道多少公司挤破头么?而且要不是我说,叶总能想到扩编么” 尾音拖了很长,一副居功自傲的脸。 叶殊城这时候笑了笑,出声,“袁处长说的是,如果不是你点拨,大概现在还没方向。” 袁处长哈哈笑出来,“空口谢有什么诚意,要谢我你就喝三杯。” rita也凑了过来,“还是我来代” 叶殊城抬手拦了一把,看着袁处长,“我喝六杯。” 所有人都一愣。 叶殊城继续:“但是我要个准话。扩编已经扩好了,我要拿到这个竞标名额,袁处长,你看行不行。” 安子晏压低声音凑他耳边,“你疯了!” 他压根没理会,就那么盯着袁处长。 酒局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好几秒,袁处长又爽朗大笑,“我现在总算明白叶总你年纪轻轻怎么在晋城商界占了这么个举足轻重的位置,好,我也不是罗嗦人,你扩编既然完成了,现在部门规模不输那些个公司,以前做的项目也过关。这个名额,我给你打保票!” 安子晏扶了一把额头,完了 叶殊城真是不要命了。 虽然说项目的确是个大项目,倒是值得拼命,但问题是这才仅仅是个竞标名额而已,把自己搭进去真是不值当。 当然,也有可能,叶殊城这样坚持,依然是在为苏念争取 叶殊城一杯一杯喝酒的时候,安子晏和rita都在旁边捏了一把汗。 喝的是白酒,灼烧一样由着口腔往下,火辣辣一片在身体里面蔓延,叶殊城想尽量快一点解决,可是到了第五杯的时候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胃部似火烧,还有些恶心的感觉泛上来。 叶殊城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安子晏连忙说,“我代,我代行吗?袁处长,要真喝出事儿” 他话没说完,叶殊城就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气息微微有些喘,袁处长被安子晏说的有些烦,且看叶殊城脸色的确不是太好,刚想松口让安子晏把剩下一杯喝了,叶殊城就挡过安子晏的手,端起酒来一口喝下去。 袁处长拍了一下手。倒是高兴了,继续说起项目来,安子晏却不大舒服,深深看了叶殊城一眼,最后沉默着转过脸。 叶殊城喝酒的那个样子 比起为了项目来说,更像是纯粹的发泄。 他在心底叹口气。 饭局快要结束的时候,叶殊城就实在坚持不住了,到饭店洗手间吐,吐完在洗手台洗漱的时候,安子晏跟进来,靠在旁边墙壁上看着他。 他鞠了一捧水泼脸上,抬头,视线与安子晏在镜子里面相撞。 似乎是为了报复他的放纵。胃这会儿是实打实疼起来了,他弯腰站着也费劲,胃部刀绞一样难受,眉头紧皱。 安子晏说:“你这是为了公司,还是为了苏念?” 他没说话。 “你就是为了糟蹋你自己吧。” 安子晏话说的很肯定。 他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水,一言不发起身,要往出走,脚步不大稳,有些晃,安子晏连忙扶了一把。 “这样了就别回包厢了,直接去医院,我送你” “先回包厢,快结束了。” 安子晏说:“你够了。真想把命搭上去?” 他站稳了,看向安子晏,“这个名额我一定要拿下来。” “你已经拿下来了,没必要回去了!” 安子晏有些气,“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叶殊城头慢慢低下去,安子晏还想再继续骂,他却突然咳嗽起来,咳的很剧烈,安子晏轻拍几下他的背部,见他捂着嘴的掌心里,赫然一抹猩红刺目。 最后饭局还是毁了,叶殊城被送到医院去,立刻推入手术室。医生在了解了过往病史之后脸色也很糟糕,这种明知自己有旧疾还要喝酒的病人最是让人烦。 手术持续一个多小时,安子晏和rita在门口等,医生出来之后摘掉口罩,也没好脸色。 “病人自己没自觉,你们这些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拦着点,这次情况还好,只是出血,要是有下次,可能会出现胃穿孔,有生命危险的!” 安子晏和rita只能装孙子,点头,安子晏说:“我们以后一定注意。医生,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手术挺成功的,不过后期要调养,胃部的问题不能轻视,住下来观察几天再出院吧。” 因为麻醉的关系,叶殊城倒是睡着了,安子晏和rita心情都有些沉重。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安子晏出去抽了一根烟,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他认识叶殊城有些年头了,安家和叶家是世交,他认识叶殊城的时候,叶殊城是刚刚回到叶家的叶三少,性格孤僻乖张。虽然长一张好看的脸可脾气十分招人讨厌。 叶三少在叶家其实并没有受罪,苦全在回到叶家之前吃尽了,因为一些原因,叶家的人到后来对他甚至有些畏惧。 别人不知道被自己父母亲抛弃的叶三少为什么还愿意回到叶家,可安子晏是知道的。 叶殊城回到叶家,是为了不被别人掌控,是为了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一个人活下去,不用依赖任何人,这样自己的生活就再也不会失控。 叶殊城对自己生活的控制欲已经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苏念这个意外出现的太糟糕,将叶殊城好不容易建立好的壁垒给打了个散。 可惜,苏念这个女人太过于现实,抱着目的而来,叶殊城给她的伤害不能否认,然而她给叶殊城带来的又何尝不是一场灾难? 烟抽完,安子晏拿着叶殊城的手机给苏念打了个电话。 那边没人接,他没办法,拿出自己手机来把号码输进去打,果然,接通了。 他有点想骂人,上次和苏念被困在电梯里的时候叶殊城不接她的电话,现在好了,叶殊城躺病床上,她又不接叶殊城电话。 苏念“喂”了一声。 “苏念,”安子晏顿了顿。“我是安子晏。” 那边停了几秒,“安总?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叶总出事了,胃出血,手术刚结束,在医院。” 那边沉默下来。 安子晏没办法,又开口:“你能不能来看看他?” 良久,苏念声音传过来:“安总,我现在去算什么?叶总和许静禾快结婚了,你知道的吧。” “” 安子晏也说不出话来。 他就想苏念来看看叶殊城,他觉得在这个时候她应该陪在叶殊城身边,可他找不到理由,他想了想,说:“他是为了园艺博览会的项目应酬才喝酒导致胃出血的。你也清楚,建筑设计部本来不是他的重点,这项目最初是为你争取的吧?” 苏念默了几秒,“可你也知道,发展到现在,这个项目已经是rs的项目了,和我个人没有太大关系。” “你” 安子晏气得说不出话来。 苏念不光狠,他觉得她简直狼心狗肺,亏他最初还站在她那边。 苏念又说:“安总,你为什么要鼓励我去做个第三者?难道你希望许静禾知道了之后再大闹一场吗?上次把我从榕城赶出去,这次呢,我要是去了,被她发现了,我还能留在rs里面吗?” 安子晏说:“你来你的,不会被发现。” 苏念很直白:“我信不过你。” 安子晏恼了:“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来?” 苏念深吸了一口气,出声:“我有个条件。” 第099章 我想去看他 安子晏吐了个脏字儿,不遮不掩,落入苏念耳中。 苏念说:“那我挂了” “什么条件。”安子晏没耐心地打断她。 “让许静禾离开建筑设计部。” “呵呵”安子晏笑的很冷,好半天,才说:“苏念,我本来一直站在你那边,我以为你对他是认真的,现在我才明白,你还不如许静禾,许静禾脾气再怎么糟糕再怎么难伺候,最起码对他还有颗真心,你从开始到现在,哪件事不是在讲条件?” 苏念没有说话。 “不来就不来吧,挺好的,像你这种女人,也不值得他费心。” 说完,安子晏挂断了电话。 忙音“嘟嘟”传过来,苏念将手机拿远了一点,盯着屏幕发愣。 大办公室里面只剩下她和何曾两个人,何曾本来在作图,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情况?” “没什么” 她把手机随手扔桌子上,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淡淡说:“叶总胃出血住院了,安总打电话想让我去一趟,我提了个条件,安总就把电话挂了。” 什么条件何曾方才也是听到了的,他把椅子转过来,看她,“那你真不去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手又搭上鼠标。 她提出条件的时候也没抱太大希望,所以失望倒是谈不上,表情有些淡漠。 何曾看着她转一个柜子的模型,说:“本来调好的角度你又给我调偏了,你给我弄回去。” 她手顿了一下,却怎么也找不回原来的角度了。 在3d软件视图里面角度是需要一点一点去对的,她凑近屏幕眯起眼睛,何曾叹口气,“算了算了。你先别弄了。” 她一愣,脑袋耷拉下去。 良久,她说:“我觉得安总说的是对的。” 何曾问:“说什么了?” “安总说我什么都要讲条件,还不如许静禾,我想了想还真是,我可能没有那么喜欢叶总,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痛苦这么纠结,大概都是因为那个人偏偏是许静禾,这里面不甘心的成分太多了,我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这算什么?一点都不纯粹,我活该落得这种下场。” 何曾想了想,问:“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和叶总在望月岛很凶险的那一次,你救了他,对吧?” 她苦笑了一下,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上,“那是本能,当时我脑子里面是空的,就扑过去了。” 何曾说:“你看到火是会扑过去还是躲远点?” 苏念一头雾水。 何曾继续:“人的本能是躲避危险,不是直奔危险。” “” 她表情有一丝恍然。 何曾问:“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这次苏念沉默了很久,久到何曾以为听不到答案的时候,她才开口:“我不知道。” 她不能容忍自己做第三者,她和叶殊城已经分手了。现在听安子晏的话去医院看他,算什么? 现在许静禾就在建筑设计部,而且高她一等,万一被许静禾发现了,她在r.s.的日子就更难混了,叶殊城的确答应过不会将她从r.s.赶出去,可不代表许静禾不会,现在叶殊城已经放任许静禾进入建筑设计部,就代表叶殊城不会再管她死活,她只能靠自己了。 或者还可以赌一把,去看叶殊城,然后看能不能试着和他提要求,让许静禾离开 然而这依然是坐实安子晏的话,她去,也是带着企图,不是真的去关心叶殊城。 “胃出血会很严重吗?” 她问何曾。 何曾摊手,“我又不是医生,不过胃出血这事儿可大可小,我以前有同事因为这毛病差点送命。” 她眼帘低垂,找着借口:“他是为了建筑设计部喝酒的,又不是为了我。” 何曾问:“你是想说服你自己?” 苏念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趴在桌子上。 “何大师,我真的要烦死了,为什么都分手了还不能让我消停?” 何曾起身拿外套,“感情的事情我帮不上你什么,我只能说,烦躁和消沉不解决问题。你要么利索点收拾了去医院,要么就干脆不要再去想这件事。” 苏念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好,我决定不想了。” “但愿你说到做到,你给我赶紧把这张图弄出来,明天我要用,我先走了,你继续。” 何曾一走,偌大的办公室里面就剩下她一个人,她硬着头皮集中注意力作图,可是做不到。 脑子里面总是安子晏对她的指责。 她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越走越快,最后从抽屉里面摸出烟,去了楼道尽头抽烟,窗外华灯初上,从楼上看下去灯红酒绿,她的心越发慌。 脑子里面很多东西杂糅在一起,她分辨不清楚,哪一样才最重要,她已经失去了叶殊城,她根本没有机会和他在一起,她想最少也要守住自己这份事业,可是如果去医院,就要冒着被许静禾发现的危险,万一真的被发现,她很清楚叶殊城会怎么选。 在榕城的那个晚上她永生难忘,这辈子她不想再面对那种局面。 安子晏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只剩这份事业了,万一真的被许静禾毁了,她将一无所有。 烟盒里面余下最后三支烟很快被打发完,她将烟盒攥在掌心里揉了一团,心口压抑的几乎要窒息,回到办公室收拾了东西下楼。 不能再想了,叶殊城和她不同,叶殊城还有许静禾,还有自己的商业帝国,总归是能够挺过去的,她不需要担心他,毕竟他过去经历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能走过来。 ----想是这么想的。 可是心依然是慌乱的。 回到房子里,韩竞正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球赛,见着她,招呼:“过来一起?” 她没犹豫,过去就坐在韩竞旁边打开啤酒喝。 韩竞沉迷球赛,一看到皇家马德里进球就欢呼,啤酒是用来助兴的,在茶几上放了一堆,他看球专注,等球赛结束已经是深夜,回头才发现旁边的苏念喝了不少。 她脸色酡红,侧靠在沙发上。双腿缩起来,眼神带着些迷离。 韩竞扫了一眼她的战果,她居然喝的比他还多,他郁闷:“苏念,你还清醒吗?” 她抬抬眼皮看他,“是学长啊。” 女声含混,他头皮发麻,“我扶你去休息。” 她倒是听话,被他扶起来的时候轻微哼哼一声,到进入房间,他把她放床上,听见她说了一句话。 “怎么办” 他好笑,“什么怎么办?” “我想去看他但是我又害怕” 韩竞看着她的脸。仔细打量。 苏念这张脸变化太大,亏得他天生属于认脸很准的类型,不然八成根本分辨不出是同一个人。 韩竞问:“你想去看的,是谁?” 苏念翻了个身,侧躺着,看着韩竞。 “你又不认识” 她扯嘴角的表情有些不屑,他心里一动,抬手戳她的脸颊。 “你还端起架子来了你。” 指间触到她的皮肤,滑腻,像是上好的绢,许因为喝了酒,微微有些烫,他有一瞬间失神。手指停在那里。 醉酒的女人媚态横生,醉眼迷离间流露的都是风情,她和他之间不过短短十几公分的距离,酒气里混杂进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本来觉得自己没醉,可是这一刻,头有些晕。 他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起身要离开,这时苏念低低叫出个名字来,“殊城” 他本来都站起来了,闻言皱眉,微微低头,以为她会再说些什么,可她却安静下来,他等不到下文蹲下身去问:“你说的殊城,是叶殊城?” 她点了一下头,闭上眼睛。 他轻拍她的脸,“苏念,你和叶殊城什么关系?” 她又睁眼,很痛苦地皱眉,“别打我!” 无奈地把手拿开,他又问了一遍,“你和叶殊城什么关系?” “没关系!”她好像还在介怀他刚才拍她脸的那几下,嚷嚷完,翻个身不看他,“没关系。所以不能去看” 和醉酒的人沟通是件十分耗费人精力的事儿,他又等了一会儿,她呼吸变得匀长,他绕过去一看,这丫头居然睡着了。 韩竞就这么静静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转身出门。 医院。 叶殊城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安子晏在旁边拿着手机摆弄,见他睁眼,安子晏凑过来。 “怎么样,还难受么?” 他意识还有些模糊,头天的记忆是大片的空白,胃部还隐隐作痛。他按住了,眉头紧蹙,视线由着涣散到集中,扫过身旁最后落在安子晏脸上,声音有些嘶哑:“这里医院?” “对,你昨天喝到胃出血,我和rita把你送过来,手术结束之后rita走了。” 他思绪缓慢回笼,想起什么,“那袁处长那边” “招呼我打了,竞标的名额应该是没问题,袁处长这次也被你吓到了,说以后不敢再叫你喝酒你可真行,我拦都拦不住,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舒服了?” 安子晏语气嘲讽,他拧眉,想要起身,安子晏按住他肩头。 “医生说了,手术后的三天内要卧床静养,能不下床尽量不下床。” 他缓缓叹出口气。 “我没事了,你走吧。” 这话冷淡的没什么人情味儿,不过也在安子晏意料之中,“那我走了,你多休息。” “嗯。” 安子晏站起身,把手机往兜里一塞,欲转身,却又停下来。 “你还真不留我?” 叶殊城懒得理他,“赶紧走。” 安子晏停了几秒,自己厚着脸皮坐回去,“我走了,这里可就没人了,就你一个了。” 叶殊城没说话,恹恹别过视线。 安子晏说:“别这么冷淡你不觉得这一会儿,就像以前,你刚回到叶家的那个时候你还记不记得,你和我去赛车,你那时候拿了驾照才多久?明明赢不了我,我看你连车带人整个儿冲到沟里去。吓得我魂都没了,以为一场赛车害我变成杀人犯” 叶殊城抬手按着眉心,淡淡笑了笑,也想到一些久远的事情。 “我没那么脆弱。” “可你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安子晏低下头,“昨天晚上我看你喝酒的时候就在想,你再这样下去,就要变回那时候那样子了,一脸颓败,像一条丧家犬” 叶殊城脸都黑了,“这时候来提我黑历史?” 安子晏笑了一下,“你自己还知道是黑历史。你现在和那时候有什么分别,这样折腾自己有意思?” 叶殊城沉默下来。 安子晏说:“你把那女人忘了吧。” 叶殊城一怔,“谁?” “少装,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不值得。” 他缓慢地翻身,手虚虚按着胃部,背对着安子晏,“我想睡了,你走吧。” 安子晏叹口气,“你不赶我我也会走,我也得去公司,怎么办,我是给你找个护工还是叫许静禾来?” “都不用。” “你一个人” “又不是没有一个人应付过。” 安子晏愣了几秒,起身,点头,“行,我回头再来看你。” 脚步声远了,门也被带上了,单人病房里面陷入一片安静,叶殊城闭上眼,脑子里面是乱的,可唯独有个情景还无比清晰浮现在脑海---- 是苏念在广场上离开的背影。 安子晏说让他忘了,说不值得。 他也想忘了,因为想起她太痛了,可这些糟糕的回忆却往往比那些美好的记忆更刻骨铭心,它们阴魂不散。只有在昨晚喝到断片的时候,他才找到一刻宁静。 苏念第二天迟到了,早晨是被何曾电话吵醒的。 被何曾在电话里面劈头盖脸一顿骂的彻底精神了,她强忍着头痛赶紧下床去洗漱,拿上包匆匆往出跑,意外发现韩竞在客厅,韩竞见着她,问:“清醒了?” 她答非所问:“我不能和你说了我迟到了迟到了” 看她慌慌张张往出跑,韩竞笑,“要我送你吗?” 她停了一下,扶着额头,回头看他,“你还能比地铁快?” “没地铁挤。也不用排队。”韩竞甩了一下手里的钥匙。 苏念衡量了一下,这里距离r.s.并不远,如果坐地铁她还要先跑地铁站,她赶紧换了笑脸,“那就麻烦学长了。” 韩竞笑了笑:“真不客气啊。” 说着就往出走。 苏念以为什么车,到跟前一看,目瞪口呆,一辆十分破旧的摩托车。 她揉着太阳穴缓解头疼,韩竞的确混的不怎么样,她突然间有点安慰了。 这是人的本性,看到有人和自己一样一事无成就能自我安慰一下,韩竞把唯一的一个头盔扔过来,她接过来也没客气,带上了。 坐上车,她手扶着韩竞肩膀,韩竞问:“你想快点还是慢点?” “废话,我都迟到了,当然是快,特快,飞快。” 韩竞说:“那你这样会被甩出去,你得” 他把她手拿下来放自己腰间,“你得搂紧一点,不然掉下去我不负责。” 苏念一愣,刚想说话,引擎声音响起,车子离弦的箭一般射出去。她吓得笑脸发白,头疼都顾不上了,本能搂紧了韩竞的腰,抓的死死的。 不到二十分钟,到了r.s.集团公司门口。 苏念一路上都吓傻了,韩竞那辆破摩托穿梭在车流中一直保持着高速,基本就没有减速过,绕来绕去躲避旁边的车,她本就不舒服,取下头盔的时候还泛着恶心,有些想吐。 韩竞接过头盔,“怎么报答我?” 她脸色惨白,擦额角的汗。“谢什么,谢你没把我甩出去,还是谢你没给我撞死?” 韩竞嘴角抽搐,“是你说要飞快。” “安全第一!”她瞪大眼睛,见韩竞没耐心地掉头,赶紧在他身后喊:“开慢一点,我和你说你这么开车很危险的” 韩竞压根没理会她,车子已经开出去很远,她抚着心口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心脏不好的人根本坐不了韩竞的车。 转身往进走,大厅人来人往,迎面恰好遇到了rita往出走,她赶紧凑过去。“rita,昨天你跟着叶总一起去的饭局吗?” rita停下脚步点点头。 她问的有些小心:“他怎么样?” rita脸色不好看,“很糟糕,昨晚做了手术,这几天要卧床静养,医生说再有这种情况,可能会造成胃穿孔。” 苏念本就没从刚才飞车的余韵中缓过神,闻言脸色更加苍白。 rita扬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和电脑:“我去给叶总送文件和电脑,他可能要在病房办公,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她抿唇,好几秒,扯出笑容来,“我不去了。你去吧。” rita也不太意外,心知她和叶殊城八成已经分手,并不打算勉强,转身走。 可没走几步,又被苏念叫住,“rita你能不能等我一会儿,我打个电话给领导,请个假。” rita笑了一下,“好,叶总见到你,会很高兴的。” 许静禾早晨先去了一趟建筑设计部。 头天她和建筑设计部副总监在确定培训名额的时候,筛选原则是以扩编之前已经在部门内工作一段时间的员工为主,再去掉中级和高级设计师。剩下的人还有一些,其中就包括了苏念。 副总监还有些犹豫不决,明显看得出许静禾对苏念不太满意,名单里面苏念的名字还在,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许静禾就坐在旁边,看着名单好一阵子,说:“咱们这次培训的目的,应该是为r.s.的建筑设计部培养更多可以独当一面的设计师吧?” 副总监点头。 她说:“也就是说,这一批参加培训的人,将来是朝着独立设计师方向培养的,我觉得那些低学历的,是不是该去掉。” 副总监愣了一下,“可是培训成本是一样的” “成本是一样没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申请里面有多少是扩编之后新进员工?这些新人都是科班出身,如果他们看到低学历非专业的人也参与了这个培训,而他们没能参加,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不公平,可如果把新员工也加进来,那这就不是精品培训了,得变成大班授课,培训还有什么效率可言?” 许静禾话绕来绕去,扯到公平和公正,而其实针对点只有一个,整个部门只有苏念的学历低。 副总监原本也是看苏念工作认真,想帮忙争取一下,可许静禾毕竟是叶殊城女友,怎么着也划不着得罪,最后叹口气点头,“好,那我把低学历的员工排除了。” 许静禾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副总监将苏念名字划掉,唇角勾起一抹笑,副总监也松口气,“这就算是确定下来了,赶紧集中进行培训,希望赶得及参加那个园艺博览会的竞标。” 她笑容有点僵硬,“那项目八字不见一撇,竞标资格不都还没拿到?” 她说话直白。副总监倒也不在意,“叶总昨天去和人谈了,走之前的时候和这边总监说过,问题应该不大,叶总很少说没把握的话,我觉得没问题。” 她看着副总监打内线叫助理来取名单带了出去,并没有立刻离开,待门被助理带上之后,问:“叶总昨天什么时候去的?” “下午对了,这次这个项目,叶总真投入不少,我急着知道结果,今早给rita打过电话。据说叶总喝酒喝到住院了,许总,这事儿你没听说?” 副总监面色微有讶异,毕竟许静禾是叶殊城女友,这样的事情按理说应该最先知晓。 许静禾笑容有些不自然,“这几天我工作也比较忙,没顾上关心他他不能喝酒,胃不好,为了这个项目,真是” 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项目到底是为了公司还是为了苏念她都不确定。 但她知道的是,在她回国之前,叶殊城明明说了静禾珠宝才是他的重点,可现在他所有的重点都转移到了建筑设计部。 从十六楼离开,她想了一会儿,拨通了叶殊城的电话。 冷战后第一通电话,到底还是她主动了,如果她不破冰,以叶殊城性子怕是这辈子都懒得理会她,但她不能不管他。 他的胃病是旧疾,她知道的,所以也有些担心。 电话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低沉的一声。 “静禾?” 她鼻子有点发酸,“我听说你住院了。” 感情里到底是谁先低头谁输,道理她懂,可现在听到叶殊城有些嘶哑的嗓音,她心口就揪着,难受。 叶殊城语气淡淡的,“老毛病,不碍事。” “你明明知道自己的毛病,为什么还要喝酒?” 那边停了停,“昨晚情况比较特殊。” “竞标资格拿下来了吗?” “差不多。” 她有些嗔怪:“怎么不喝死你!” 他似乎是轻笑了一声。 她又弱弱出声:“你在哪家医院?我想去看你” 第100章 怎么,你来给你女朋友出气? 去医院的路上,苏念还绕着弯子问rita,病房有没有其他人在,rita明白她心思,回答说早上安子晏已经离开,病房就剩下叶殊城一个,她才稍微放下心来。%d7%cf%d3%c4%b8%f3 想到要去见叶殊城,她心里陡然生出些紧张来,最后一次见面,还是那个早上在电梯间,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两个人形同陌生人。 她不想那样结束,她想,或者他们至少可以像朋友那样,偶尔还能说说话,她还能像这样去关心他 她在路上想了很多很多,包括见到他,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说什么话,而当她们站在医院走廊,rita才一推开病房的门,里面便传来说话声。 病房的格局与酒店标间类似,在进门的这个位置,只能看到半边病床,也看不到床边坐着的人,洗手间的墙壁挡了些视线,许静禾的声音就这么传过来。 “你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身体呢,就算是为工作也该有个限度” 是带着抱怨的口吻,责怪都变成亲密关系里的特权。 苏念脸色微变,在电光火石的那个瞬间,做了个本能的动作---- 她躲到了门一侧的墙后。 她心跳的厉害,狼狈透顶。 rita也很意外,早上叶殊城那通电话并未提起许静禾会来探望,她见许静禾和叶殊城这几天都不见来往,以为没事,还想着有人来探望叶殊城也好,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局面。 苏念脸色发白,从来没有这么局促窘迫过。 在自己下意识躲开的那一刻,她仿佛一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偷,耻辱和羞愧,还有惊恐攫紧她的心,她怕---- 害怕许静禾发现她。怕许静禾将她赶出r.s.去。 更害怕叶殊城再将那一晚的情景重复,让她走。 许静禾听见门的声响,起身看到rita,笑着打招呼,“rita,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进来。” rita浑身僵硬,也不敢转头去看苏念,生怕被许静禾发现什么异常,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然后赶紧关上了门。 苏念被关在门外,发愣好几秒,低着头,视线慢慢变得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简直就是自取其辱。这一切都太恶心了,一个被正房撵走了的小三,现在恬不知耻地又凑过来,她到底在做什么?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想起,该走了。 再不走,许静禾要是出来了,随时可能会发现她。 她抬手抹了一下眼角,刚直起身子,病房门被打开,许静禾拿着手机出来接电话,一转头不经意看到她,一愣。 她也怔住,不过仅仅几秒。许静禾关上病房门,对着电话那边随口敷衍“我回头打给你”便挂断了电话。 许静禾盯着她,目光犀利。 那种难堪和尴尬是铺天盖地的,苏念摆不出一个合适表情,突然就被许静禾一把抓了手腕往远处带。 许静禾不由分说将她拽了很远,到走廊尽头才停下,一把甩开她的手,仿佛在泄愤。 而后视线落在她手中拎着的水果上,一脸讥讽:“来探望病人?” 她咬唇,将手中的袋子掩在身后。 许静禾笑起来。 “苏念,你要不要脸。” “我没见过小三还像你胆子这么肥的,而且没皮没脸,一点不知羞,人家都把你赶走了,你还能不知廉耻地凑过来,你想干什么?” 苏念头微微低着,没说话,脸色发白。 “怎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许静禾盛气凌人,慢慢靠近了一点,“殊城都不要你了,你脸皮可真厚啊,到现在还死缠着他,我们都快要结婚了,你妈知道你给人做小三吗,她不会为你觉得丢人吗” “你说我可以,别扯上我妈。” 苏念开口打断她。 许静禾一怔。 “我妈已经过世了。”苏念脸色晦暗道。 许静禾对苏念家里的记忆还停留在上高中那阵子,就记得苏念单亲。有个身体不太好的母亲。 她默了几秒,阴阳怪气冷哼了一声:“是被你气死的吧,毕竟有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苏念手中的塑料袋落地,刹那间脑海空白,一把揪住许静禾衣领,“我说了别扯上我妈!” 许静禾愣了愣,苏念话音近乎嘶吼,看到苏念眼底的怒火,她突然有些胆怯,抬手一把打开苏念的手。 苏念努力压抑怒气,开口,“许静禾,你知不知道,我给程凛送信的那天,差点连命都丢掉!” 这句话她在心里憋了很多年。 她没办法忘记,哪怕在别人眼里这是高中女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可于她而言,许静禾和程凛是害她险些丧命的元凶。 许静禾正理着衣领的手顿住。 她慌张转头看,尽管按照医生叮嘱,叶殊城应当卧床休息,但她还被吓到了。 幸而几十米外病房房门紧闭,她这才收回视线来,将声音压低了一些,想要把话题从那些陈年旧事中转移,“我不是不记得你的好,你记不记得之前我还想带你去静禾珠宝?我明明是想帮你的,可是你呢?你明明知道我和殊城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做个第三者,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这番话她倒是软了些态度,甚至还说的情恳意切,似乎是真的在为苏念好,苏念闻言,扯着唇角轻笑。 “你也别原谅我了,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认,你不就是想要我放弃叶殊城?行,我放弃,我不会再纠缠他,但是许静禾,我希望我们之间就这样了,彼此相安无事就好” 顿了顿,声音低落下去,“你既然和叶殊城在一起,好好对他,他” 她鼻尖发酸,说不出剩下的话。 他太孤独,她希望有人陪着他,可那个人不会是她。 事到如今,她连看他一眼都成了奢望了。 “这些话不用你交代我,你算老几?”许静禾理好了衣领,表情稍微平静了一些,冷眼睨着她,“你要是还要点脸,就滚出r.s.,自觉一些,不要等我来赶你走。像那天晚上那情况,我都替你觉得难看!” 她后退了一步,眼眶酸涩,手在发抖。 “我不会离开r.s.的。” 她攥紧拳头,嗓音有些哑。 她只剩下那一点念想了,她不能让许静禾连这个都给夺走了。 医院楼道消毒水气味浓重,偶尔走过的路人已经有人侧目看。 许静禾表情越发冷,眉心皱起,好久才幽幽叹口气。 “苏念你真的没变,怎么给自己找难堪怎么来,没有道德没有廉耻,你妈幸亏是死了,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倒胃口的恶心模样,大概要气得吐血吧” 话音未落。眼前似有阵风过,她没来的及看清,被苏念一巴掌扇的脸偏过去。 楼道空旷,那“啪”的一声无比响亮。 许静禾好几秒才摸着脸颊回神。 脸颊发烫,苏念那一巴掌是卯足了力气,她难以置信地,慢慢地回头,视线对上苏念的,唇动了几番,艰难吐出几个字:“你,敢打我?” 对视间,气氛一触即发,苏念直直指着她鼻尖,全然不顾不远处护士站已经有护士走过来。说:“你再提我妈一次,我还会打你,我会打到你说不出来为止。” 她没想着打人,可许静禾三番五次触她逆鳞,抬手的时候她被气得头脑发昏,现在其实已经静了下来,可是她不想退让。 她最憎恨这种骂人带上家人的,更何况苏妈妈已经过世,许静禾对逝者也不能存一丝敬畏,她不能忍。 “你敢打我!”许静禾气得脸都变形,抬手想要还回那一耳光,却被赶过来的护士拉住了,苏念也被另一个护士挡住,却还冷冷瞪着她。 也许是因为气愤到了临界点,这一刻,许静禾面目狰狞地想要打苏念,而苏念却显得冷静了许多:“别以为你是叶殊城女朋友我就会怕,我告诉你,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许静禾闻言怒不可遏,却被护士拉的死死的动弹不得,苏念看着她的目光充满鄙夷,她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没皮没脸的女人碎尸万段,明明是个第三者,却这样理直气壮,多么荒唐,她张口刚要骂,rita冲到了跟前。挡在两人之间。 “怎么了?” 旁边拉着人的护士说:“这谁的家属,医院里不能喧哗,要打架就滚出去!拿医院当什么地方了!” rita赔着笑脸道歉,“不好意思,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先放开人好吗” 另一个护士说:“放人?我们还准备叫保安呢!在这里吵架,什么影响,你赶紧把人带走!” 场面既混乱又窘迫,许静禾被气得晕了头,还在喊:“凭什么,她打了我还想走?rita你给我让开,我今天” 苏念倒是站在原地纹丝没动,许静禾却一直不依不饶,护士没了耐心。喊rita,“你还不赶紧把人带走!” rita愣了足足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赶紧拉着许静禾往病房里走,加上另一个护士,好不容易才将许静禾拉回叶殊城病房里。 苏念就那么冷眼看着,仿佛事不关己,视线里面满满的轻蔑,许静禾情绪全然失控,苏念算什么东西,跟她叫板就罢了,看她的眼神如同她是什么蝼蚁,被一个第三者这样鄙视,她气得要发疯,rita还非要让她忍让,将她拉回病房,她挣脱不开,委屈的眼泪就这样掉落下来。 由于距离远,又隔了几道墙,叶殊城对外面一切浑然不知晓,许静禾被rita和一个护士拉进来的时候,他还正低头看手里一份文件,听见动静抬眼,一怔。 许静禾发丝散乱,脸上带着泪痕,脸颊上还赫然有红色指痕,明显是被人掌掴。 他眉心紧蹙,“怎么回事?” rita都说不清怎么回事,苦着脸,按着许静禾肩头,而那护士抢先开口:“原来是叶先生的家属,叶先生,你真的要管一管,在医院楼道打架,像什么样子” “打架?” 叶殊城拧眉,眼底全是困惑。 护士见许静禾不再挣扎,才松手,“是啊,这位小姐被人扇了一耳光,就在这旁边楼道里,要不是我们拦着,俩人八成还要继续打。” 许静禾被rita按着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抽抽噎噎。 “rita,怎么回事?” 叶殊城语气一沉,rita心里都犯怵。 护士出去了,rita低着头,不知道要怎么说。 苏念是她带来的,她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可是发展到这一步她确实没想到,她也不知道苏念平时性子看起来柔柔的一个姑娘,怎么突然就变那么厉害了,而许静禾也一样,方才那种歇斯底里的泼妇模样真的是吓了她一跳。 “说话,rita。” 叶殊城再次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她犹豫了几秒,弱弱出声:“是苏念” 叶殊城闻言,一愣。 手里文件刚翻到的那一页页脚被他手指掐出一个折痕来。 他努力让语气显得平静:“她来做什么。” rita回答:“是我的错。我来送文件,遇到她,我就随口问她要不要过来看您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他目光扫过许静禾脸颊上的红痕,“所以,她就是这样来看我的?” rita说不出话来。 许静禾还在流眼泪,话也不说一句,加上脸上的痕迹,怎么看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扯着唇角冷笑。 苏念怎么会真心实意来看他,她心肠硬的如同石头,他早该知道,之前用尽心机要许静禾发现一切,要陷他于不义,而现在又在耍什么花招?他不清楚,可他无法容忍。 他起身下床,rita见了,连忙去扶,“叶总,您现在最好不要下床走动” “苏念人呢?” rita根本拦不住,他问话好似一句空话,也不等她回答就径直往外走,rita慌慌张张追出去。 一眼就能看到苏念低着头,等在电梯前。 电梯门开了,她刚要抬脚走进去,听见一声唤。 “苏念。” 这个男声太熟悉了。 她都不用分辨,脚步停下来,转过身,静静看着他。 他穿了病号服,面容有些憔悴。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为了个项目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她心口揪着难受。 他看到她眼眶泛红。 她抿唇,好几秒,见他走近一点,才出声:“你的身体” “为什么打静禾?” 他打断她的话。 她话说一半,嘴巴还张着。 她本来想问他身体怎么样了。 对了,这是她最初的目的,她是来探望他的。 好几秒,她嘴巴合上了,心底充满凄凉。 她早该想到的,无论什么时候,许静禾在他心底始终占据的是那个优先位置。 她头轻点,然后笑笑:“怎么。你来给你女朋友出气?” 他表情森冷,浑身散发出一种凌冽气场,充满压迫。 “她说话是不好听,可也不至于你动手,苏念,你过了。” 她歪着脑袋,继续笑,“你要打我吗?” 他手握成拳,“别这样和我说话。” “我说了我不是你的一条狗,我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我想做什么做什么,我没必要听你的,”她冷漠而陌生地打量着他,“你要打我吗?不打的话,我走了。” 他拳头攥的更紧,气息因为愤怒有些紊乱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静禾,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她眼底有些凄凉,叶殊城不懂她,一点都不懂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现在终于知道,我这些年来没有进步过,一直在被许静禾当枪使,不管是你,还是当初她喜欢的那个那个程” “殊城----” 许静禾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一把拉住叶殊城手臂打断苏念的话,“殊城。你回去吧,去病房休息,我们不要跟这种人计较了,没必要,不要因为这个影响了你的身体” 叶殊城看着苏念,没有动,许静禾有些着急,也有些慌,苏念差点说出程凛的名字,她不能再让两个人继续这场对话,她抬手环住叶殊城腰,“走吧,我们别理她了,好吗?” 他微微低头。看了她一眼,“她打你。” 苏念被眼前这副伉俪情深的模样恶心到,许是痛的多了,她居然有些麻木,只觉得心脏仿佛被冻结,寒彻骨,她嘲讽地笑笑。 苏念的态度再次激怒他,他抬眼,“苏念,你知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吧。” 她静静听到他下一句:“不要以为你拿了什么免死金牌,再耍什么小聪明,我说不定会改变主意,将你从r.s.赶出去。” 他的手轻轻抚了一下许静禾的背,要带着许静禾走。 而她呆呆看着。在他侧身的时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慢慢出声。 “我当初为什么会把自己的事业寄托在你这种人身上的?” 他脚步顿住,回头再看过去,她已经趁着电梯开门的间隙里走进电梯。 他的心仿佛空了一块。 他以前以为,就算分手了,还能做朋友,可是如今见面无一例外是让他失望。 许静禾见他出神,轻轻拉住他的手,“我们快回病房吧。” 他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停了一下,看着许静禾,“苏念为什么打你?” 她一怔,“我哪里知道她发什么疯” “她不会随便打人。你说什么了。” 她脸一下子涨红了,他这种维护苏念的语气让她及其不舒服,“我什么都没说!” 他懒得再问,转身撇给许静禾最后一句话。 “以后你不要再和苏念接触了,你们哪里是老同学,简直就是敌人。” 苏念回到公司已经到了中午,先去楼梯间抽了一会儿烟,然后才折回办公室。 何曾正吃打包的快餐,见她来,问了句:“早上干什么去了?” “去医院了。” 她随手把包放下,何曾闻见一阵烟气,皱了一下眉头,也不知道她抽了多少烟、 她的回答倒是在他意料之中,他埋头继续吃饭。 苏念打开电脑。看着开机画面发愣。 何曾吃完了,去把餐盒扔掉,回来发现她还在发呆。 他四周看了一下,把椅子挪过去,在她身边,压低声音。 “真被你说中了,培训名单下来了,没有你。” 她呆呆地“哦”了一声。 “这个许静禾,公报私仇,真缺德。” 她依然是“哦”的一声。 “你给点儿反应啊?”何曾抬手戳了一下她手臂。 她转过脸来,表情有些麻木。 “要我说什么?” “”何曾愣了一下。 “何大师,我好累”她目光呆滞地开口,“我觉得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也不擅长安慰人,沉默下来。 她转过脸去。看了一眼电脑。 桌面她放了一张她自己做的,也是她自己最满意的室内设计效果图,后现代风格,都说这种风格冷峻,却不近人情,她原本以为她也是这样的人,能够很理性地处理她遇到的一切问题。 可到头来,她理性着理性着,一切却都在向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 她埋头趴在桌上,又说了一遍,“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从医院跑出来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并不想哭,已经没有眼泪可流。 叶殊城就那样搂着许静禾,那情景刺伤了她的眼,她再次落荒而逃。 何曾踟蹰半天,憋出一句:“你再等等,你看这个竞标资格能不能下来,要是能下来,整个部门参与进去,你肯定也有份的,那你一切努力都有回报了,你现在放弃,多不划算” 她没有应,她太累了。 和许静禾还有叶殊城的对峙消耗她太多心力,叶殊城最后那句话让她觉得讽刺极了。 叶殊城在警告她,为了许静禾。 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种难堪,为什么要去医院。 这种懊悔的心情在接下来的几天都阴魂不散缠地着她。 一个大办公室里。有人欢喜有人忧,内部培训如火如荼地开展,苏念原本说了要去培训机构继续上课,可是最近状态太糟糕,每天作图效率都不高,天天加班到很晚才能将何曾交待的任务完成。 最初支持她一头热奔赴这份事业的动力都在一点一点减弱,她恍然发觉自己没有办法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再去坚持,很多东西,类似于空气或者水,那些最重要的最基本的元素,从她身体里面一点一点地流失。 或许是曾经抱有的期望太过高,现在她迷茫的看不到任何方向。 而叶殊城,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心口捅刀子。她没能告诉叶殊城,她也不喜欢受人掌控,可她一直在受他掌控。 他一句威胁,已经让她怀疑起自己所坚持的方向。 何曾话已经都说到,拿她也没了办法。 许静禾在后来的几天倒是没有再出现在建筑设计部,很是沉寂了一阵子,生活变成没有波澜也没有期待的死水,直到隔周的周末。 那是在周五的下午,秋老虎来势汹汹,午后天气令人困倦,她端了黑咖啡硬灌,看到电脑上弹出的一份邮件。 邮件是群发,建筑设计部全员都有,所有人几乎是在同时点开的。 邮件不长,两件事。 第一,园艺博览会项目竞标名额申报成功。 第二,为了庆祝拿到名额,也为了欢迎新员工,周六会在harborhouse举行晚宴,建筑设计部全员参加,可带家属。 她还盯着邮件发愣,冷不防何曾从她身后拍了一把。 何曾很兴奋,“你看,我就说” “努力不会白费的吧?现在机会真的来了!” 她表情还有点懵,而办公室里面已经炸开了锅。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01章 我算什么? 在harborhouse办晚宴的这个主意,是许静禾出的。 作为扩编之后新老员工的第一次团体活动,再冠以庆祝拿到竞标资格的名义,对稳定人心有极大好处,许静禾这个设想是先和人事部说,然后拿了活动策划送医院给叶殊城看的,她在旁边兴奋地讲了一大堆,叶殊城一言不发,但最后还是签了这个字。 打从那天苏念离开之后,她就能感觉到也叶殊城情绪一直不高,她也想过法子要逗他开心,包括晚宴也是她别出心裁想要让他高兴,可大多时候对上他一张冷脸,她连说话都有些战战兢兢。 她其实能感觉到,叶殊城虽然那天有帮她出头数落苏念,但是心底里还是更偏向苏念一些,认定是她说了什么话激怒苏念,而苏念那天差点出口的名字也再次给她敲响了警钟,她不得不提防着。 这些天叶殊城的身体状况也不大稳定,偶尔还是会胃痛,她干脆也不去公司,每天拿着设计图在病房里面写写画画。 从每日的三餐,到帮忙打理工作上一些事务,偶尔rita忙不过来的时候,她还要代叶殊城往返于公司和医院之间,没有闲下来的时间,她这样照顾他几天,终于见他态度有软化,说话的时候,似乎没有那么生硬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低声下气佣人一般这么几天,也算是没白费。 安子晏过来的时候,她和叶殊城恰好刚吃过午饭,她收拾了饭盒出去扔,迎面撞上安子晏。 安子晏见着她,微微愣了一下。转而笑,算是打招呼。 他心底有些感慨,到头来在叶殊城需要人的时候,陪在叶殊城身边的,还是许静禾。 他以前其实是不喜欢许静禾的,但人都分很多面,他现在想,其实哪个人还没有些缺点,许静禾再怎么不讨喜,总归对叶殊城还有一片真心。 他趁着许静禾没有回来,在病房里这样和叶殊城说的时候,叶殊城却没什么表情。 他眯眼。“你该不是还在想苏念吧?” 叶殊城说:“我想谁不重要,我会和静禾结婚。” “结婚是好事,你看起来可不怎么高兴。” 叶殊城坐在病床上打点滴,腾了一只手翻文件,背靠着床头,闻言有些失神。 “结婚是好事?” 在他眼里从来不是。 他对婚礼最初的也是最深刻的印象,是在自己九岁那年。 他的母亲程颐在一个乍暖还寒的春日里,达成自己梦想,嫁入叶家成为叶家的少奶奶,从一个第三者到上位,程颐等了十多年的时间,最后以牺牲自己的儿子为代价。终于得以光明正大地和叶瑾则在一起,那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她抛下叶殊城的时候没有太多留恋,她满心都是奔赴新生活的喜悦。 他没能参加程颐的婚礼,因他去的时候,被拦在门外,程颐连见他一面也不愿意。 九岁以前他跟着程颐还有姐姐程可欣过惯了颠沛流离的日子,房子都没住过像样的,他被拦在叶家的别墅外面,那么富丽堂皇的房子,有花园有草坪,里面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谈笑风生,一切于他而言都是陌生的,他找到那里并不容易,然而保镖将他拦了个死。 他听见有路过的人看到他,在议论。 “这不是那个私生子吗” “程颐不要的那个?” “还这么小,真可怜。” 许是因为他是小孩子,那些人在议论的时候,并不怎么收敛音量。 小孩子缺乏察言观色的能力和知难而退的认知,保镖总不好动手去打一个小孩子,拦住了他却赶不走他,他在别墅门外站到夕阳西下,看着里面的热闹,偏执不休地等待程颐。最后他等来了叶显----叶家长子。 叶显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打小在叶家长大,养尊处优,大叶殊城其实也不过四岁而已,在深水豪门却早熟得多,见叶殊城着脏兮兮的衣服等在门外,隔着道铁门,他对叶殊城说别等了,你妈不要你了。 小小的叶殊城没有说话,只是倔强地继续等待,那天他等到了夜里,他觉得程颐大概是要招待宾客,顾不得他,可等到宾客散尽了,他依然没有见到程颐人影。 那是他生命中印象最为深刻的婚礼,他母亲的婚礼,他被关在铁门外,进行了一场他生命中迄今为止最漫长的,并且没有任何结果的等待。 所以谈到结婚,他兴奋不起来。 甚至婚姻这档子事儿,他都觉得可有可无。 几年前他找到许静禾的时候,叶瑾则和程颐知道他和这么个女人来往甚密,还旁敲侧击告诉他说该注意一下影响,他虽然不是公众人物,但毕竟是叶家身份敏感的私生子,很多人盯着,程颐有心给他相算一门商业联姻,所以在感情方面管制也比较多。 他哪里会听,那段日子叶家因为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的,他和程颐不知道吵过几次,其实许静禾当时并非他女友,他只是不能接受程颐在那个时候跳出来,以母亲姿态训话。 很多事情认了,不代表看开了,他与叶家的嫌隙似乎难以逾越,他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叶家人,是叶显,在商场,他带着苏念,而叶显问他是不是换了女人。 想到苏念,他本来不怎么样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安子晏并没有在病房待很久,许静禾回来之后他觉得说话不大方便就匆匆走了,叶殊城整理了好半天思绪,看着文件注意力却无法集中。 苏念离开那天的话余音绕梁一样绕了他这几天,让他连睡觉都不安稳。 rita再来的时候,带了些需要签字的文件,逐一给叶殊城过目,“这个是建筑设计部的培训名单。因为那边总监比较急,昨天已经开始上课了,您看还需不需要看一下?” 他一直冰封一样的容颜有一丝松动,接过来低头认真看。 名单他来回扫了整整三遍,没有看到苏念的名字。 rita看到他手指按上去,挨个去看那些名字的时候,心里就有了预感,最后果然听到他问出来:“这名单确定没有遗漏?” rita说:“这是最终的,电子版在我电脑里面,没有遗漏。” 许静禾还在窗口画图,听到对话内容早就竖起耳朵来。 叶殊城又看了一遍,心慢慢沉下去。 这种培训苏念不可能不报名的。如果报名了,她也算符合条件,没理由不在名单内 他将名单攥出折痕来,有淡淡的,摸不到的慌,在心口弥散。 他那天把话说的很重,他说他说不定会改变主意将她赶出r.s.去,难道她当真了? 再联想起她那天最后一句话,他恍然间居然有些怕。 她是不会主动放弃设计的,她为此付出太多,他最清楚不过,但是万一她真的坚持不了了呢? 他想到一种最糟糕的情况---- 难道她辞职了? rita后来还让他签了几份文件。他都忘了,机械性地去签字,可那种不安的感觉一直萦绕,眼见rita要带文件走,他看了一眼许静禾,唤:“静禾。” 许静禾一愣,放下画板走过来。 “能帮我买包烟么?”他问。 她愣了一下,心底是不大愿意的,觉得这种事叫rita去做差不多,可想到自己本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表诚意,便没多推拒,拿了钱包下楼。 许静禾离开,他才觉得问话自由了些,“rita,你最近在公司见过苏念吗?” rita回:“没有。” rita学聪明了,不敢再多管闲事,上次在医院发生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什么事情客观说出来,本分做自己的工作就好,不然像上次,本是好心却办了坏事,幸亏叶殊城没跟她追究,不然真是说都说不清。 他沉默片刻,又问:“建筑设计部内训报名员工未筛选的名单。你有吗?” “没有,那边只交给我最终确认的。” 他头微微低着,说不清什么心情,好久才“嗯”了一声,说:“你走吧。” 事到如今他觉得他其实不该再问了。 问什么,问她有没有辞职,问她到底是不是还在r.s.,问了有什么意义? rita走了之后病房里面静的可怕,他离开病床,站在窗口,看见楼下许静禾已经买了东西折回来,他心头猛然一阵烦躁。缓缓靠了窗,拳头攥的很紧。 安子晏曾经说过他说话不懂得在乎别人感受,他认,他现在也觉得那天过了,可是苏念动手在先,怎么也找不到理,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念打许静禾而无动于衷,他给自己找足了理由,可他还是开始觉得后悔了。 不该说那种话。 午后,外面烈日炎炎,他的心也陷入一片焦灼之中,怎么也无法解脱。 许静禾回来的时候,叶殊城已经换过衣服,她手里还拿着烟,见状愣了愣,“你要出去?” “嗯,去公司一趟。” 她说:“可今天下午才办出院手续” “你帮我办一下手续,我有事得回公司一趟了,”他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这样安排不妥,“或者你别管了,明天我来办。” “明天是周末。”她提醒,“而且明晚你也要去参加harborhouse的晚宴吧?” “那就下周我叫rita来办手续,我等下和医生说一下就走,你呢?” 许静禾傻眼,“你都走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我和你一起回公司吧。” 他看了她几秒,叹口气,“静禾,你这几天照顾我也辛苦了,我给司机打电话,让他送你回伊水云居休息吧。” 他根本不是询问的语气,话才说完手机已经拿出来拨通司机号码,她脸色讪然,将他要的烟放在桌上,低头等。 叶殊城这个人比较独断。她一向清楚,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顺从他安排的,过去她对此并无任何怨言,然而现在,随着两个人正式交往以后逐渐凸显出来的这些问题,她有时会对他这种作风感到不满。 叶殊城是真的很急,才挂断电话就要往出走,她有些无措,拦了一把,“你就走?” “嗯,你等一会儿。司机马上来。” 她瞠目结舌,“那你今晚住哪里?” 他一怔。 之前一直住在榕城,他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赶在他出声之前开口:“你到伊水云居来好不好?你还生病呢,一个人在榕城那边也不好我,我不太想去那边” 后面的话音低落下去,她恨极了榕城那房子,那算什么,原本该是她住进去的地方,苏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鸠占鹊巢,将那里变成自己和叶殊城的爱巢,她想起就觉得恶心。 他说:“榕城有柳姨在,我没事的。” 说话间已经迈步,她在他身后又出声,“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那里?殊城,我是你的女朋友,让我来照顾你不好吗?” 他脚步顿了一下,回头。 她抿唇,盯着他的双眸里面有些担忧,关切,以及忐忑,那是对他拒绝的一种无声控诉。 这些天她一直在医院照顾着他,睡医院的陪护床,连去个公司都是匆匆忙忙的,他默了几秒。“好吧,今晚我去伊水云居。” 她笑起来,“我让厨子做好饭,我等你。” r.s.集团总部。 叶殊城抵达公司的时候,是直接去的十六楼,目标很明确,从走进大办公室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就循着苏念工位去,那里没有人,他走近了,发现电脑是开着的,桌上的水杯也还在。可是不见苏念踪影。 其他人看到他都在打招呼,何曾离得近自然也赶紧微微低头,“叶总。” 他指着苏念椅子,脸色紧绷,“人呢?” 何曾回答:“去楼下印务部取成图去了。” 他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地,停了几秒,又很多余的问了一句话。 “她这几天还好么?” 何曾不知道他问的是哪方面,表情有些犹豫,半天没回答上来。 那天医院里面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事,但是苏念明显不想说,他也不好强硬揭人伤疤地问个不休,他只知道苏念最近工作状态是糟糕透了,作图速度慢不说,还比以前容易出错。 他这段时间也不知道跟苏念强调了多少次,要她调整状态,可她无动于衷,就连两小时前那封通知全员r.s.建筑设计部园艺博览会项目竞标申报成功的邮件也没能振奋她一下,他觉得有些扫兴和挫败。 见何曾表情,叶殊城也没了再问的兴致,“算了。” 他离开便去了建筑设计部总监办公室,目的也很明确,进去坐下就问,“内部培训名额谁确定的。” 副总监也在,讪讪出声:“是我。” “筛选的时候是什么原则?” “老员工。基层,初级设计师或者设计助理,工作态度认真,无拖欠图纸情况发生的”顿了顿,想起什么,补充道:“还有学历在本科以上,属于建筑设计相关专业毕业的。” 他面无表情道,“我记得以前好像说过,我们任人唯贤,不在乎学历出身。” 副总监暗自咋舌,这算什么,这两口子一个来说要学历一个说不要。过来过去中间不过就差苏念一个人而已,却是都刁难到了他头上。 犹豫两秒,副总监再次开口:“其实部门里面就一个不符合条件的,也就是苏念,那天确定名额的时候许总参与了,说低学历员工参与会降低培训质量,或者引起所有申请培训新员工的不满,我觉得也有些道理” 叶殊城脸上没有表情,眸色微微一沉。 “许总是业务总监,为什么会参与技术部门的事情?” 副总监和总监面面相觑,当时是许静禾在管理层会议中听到这个培训,然后自告奋勇要参与名额筛选的。许静禾身份放在那里,没有人会去质疑,副总监说:“许总是好心帮忙,再说她分析的也有些道理” 叶殊城没了耐心继续周旋,“把苏念的名字加上去,让她下周进班。” 总监和副总监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说出苏念的名字来,这么一听,简直就是专程为了苏念而来。 “我话没说清楚吗?”叶殊城又问。 副总监说:“万一许总知道” “谁有异议,直接来找我。” 他嗓音低沉而稳,不容反驳。 等苏念的名字回到名单上,他才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离开总监办,出去的时候视线扫过去,依然没有看到她,他带着一丝怅然离开,却在拐过电梯间拐角遇上他目光一直在搜索的那个人。 电梯间这会儿空荡荡的,苏念是刚刚从电梯里面出来,低着头,头发挽的松散,有发丝垂落在两颊,眼睫低垂,若有所思的模样,图册看起来有些重。她费力地抬了一下,却没抬头,冷不防撞上一堵人墙,手里的图册哗啦啦掉在地上。 她一惊,赶忙弯身蹲下去捡图册,这几天何曾看她已经不顺眼,弄脏了崭新的图册,何曾可能会弄死她,她手在拿到一本图册的时候被另一只伸过来捡图册的手触碰,才想起什么,抬头道歉,“对不” 视线却在碰到对方视线的时候瞬间凝固。 话也停下来。 叶殊城也弯下身捡图册。此刻静静看着她。 她张了张嘴,道歉的最后一个字硬生生咽下去。 她才不会对这种人道歉,她艰难扯出疏离的笑,“叶总来了。” 他没说话,她短短几个字就让成功给他添堵,他不想看她这副冷漠的模样,也不想听她这样叫他。 她对他的反应似乎也没有太大兴致,复又低下头,手要收回来,突然被他按住了。 他攥住了她的手。 她愣了愣,要把手抽回来,他却死死不放。 她又急又气,抬头看一眼四周,见没人,压低了声音,“放开我。” 他一言不发,可掌心的力量没有一点松懈。 她的手很小,堪堪称得上是柔若无骨,他眼帘低垂下来,不动声色打量她削瘦的肩,她t恤领口处锁骨深陷,他想过不止一次的,要把她养的胖一点,那样才健康。可他到最后也没能做到。 以后,他也没机会做到了。 苏念见他不放手,心里有些慌,办公室关于她的流言已经不少,她不想自己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笑谈,别人会怎么说她? 不要脸的小三,至今还和叶殊城纠缠不休藕断丝连。 “你就不怕别人看到?”她语调冷淡。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数日来觉得无所依的心到这一刻才寻早妥帖的藏身处,那天在医院,她走的时候说的话,看他的眼神,都让他觉得如同大难临头。 她依然抽不出手来。“你不怕许静禾看到?” 他倒是有了一瞬间的怔忪,她趁着这个空隙抽出手,冷笑。 他终归是有软肋,软肋就是许静禾,三个字足矣。 她一本一本捡起图册摞起,听见他声音低落下去。 “你和静禾” 她抬头看他。 “你针对静禾,静禾针对你,那我算什么?”他问。 她一怔。 他眼底全是失落和不确定,还有雾霭茫茫的哀伤。 她心口倏尔疼的似要分裂,她没见过他这表情,这样子根本不像是他。 他永远意气风发沉着冷静,哪怕有些情绪变化也都是居高临下,可这一刻的他看起来有些脆弱。 她张了张口,哑巴了。 喉咙里面像是塞了棉花,堵的发不出声音来。 她低下头去不看他,不能看,不敢看,多看一眼就是多一分迷惑,总不知不觉忘记她自己什么身份,忘记曾经磕磕绊绊一路来落下多少伤口,他这算什么?将她推开,将她狠狠摔地上,现在却一副受害者模样 她收拾好图册起身,他也站起来,听见她说:“叶总,我走了。” 他沉默,就在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转过身去,“苏念” 她脚步一顿。 “安子晏说我说话不会设身处地为别人考虑,我承认,我这个人很自私,我对你说的话”他顿了顿,“如果伤到你,你就忘了吧。” 她愣住了。 他会这样直白而主动说自己自私,她有些意外,而他还在继续。 “我有想要你记住的话。” 她想回头,又害怕回头,她怕看到他,她又会飞蛾扑火一样殒身不顾扑过去,她不能。 他说:“我想要你的时候,不是因为你是送上门来的便宜女人,也不是因为我们之间顺水推舟的交易,更不是因为对我来说那都无所谓只是多一个女人,只是因为我想要你。” 此刻的电梯间安静空旷,刻意压低的男音宛若提琴音符流淌。 第102章 想勾引谁? 一个部门办晚宴有套路,总是领导先讲话,叶殊城讲过,总监讲过,许静禾也掺和一脚,讲了一堆什么话,苏念都没听进去,她只想逃离这个空间。 何曾也并不喜欢这种活动,所以等领导讲话结束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之后,见苏念放开他手往主厅后面花园方向去,他也跟过去,一边跟还一边问:“你不是要吃东西?” “不吃了,”她没回头摆摆手,“没食欲了。” 她快要透不过气来,直至离开主厅站在花园中央,才长长嘘出一口气来。 harborhouse的后花园很大,夜色浓郁,花园小径幽深,只在中间亮一盏橙暖的灯,照明的位置很局限,灯光也暗淡的有些微微暧昧。 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肩头有些冷了,想了想还是没折回去取衣服,要经过大厅,万一再遇到叶殊城或者许静禾,又是难堪,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坦然去面对他们。 幸而随身拿的小坤包里面有烟,她拿出一支点上了,何曾拧眉鄙夷,“原来你奔着这个出来的。” “不然呢”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没有其他人,便放下心来,坐在中心喷泉旁边的长椅上,说:“难道要去跟那些人假惺惺客套,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他们都怎么看我。” 何曾说:“你也知道?” 她笑了笑,烟气缓缓散开,笼罩她的脸,突然的一阵风又打散了,她两鬓的发丝飘,“他们现在就觉得我是个小三吧,而且是个好范本,最后被扫地出门,无家可归” 她回忆着。“被赶出榕城那天晚上,我在汽车站那一觉睡的,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何曾在她旁边坐下来,“现在租房子,习惯么?” “挺好,”她说,“不用寄人篱下,不用看人脸色过活,对了,我还忘记和你说,合租人居然是我大学学长,缘分真奇妙,以前我们都是学生会宣传部的。” 尼古丁能麻痹神经,她抽了几口。觉得没有那么冷了,远离主厅喧嚣,夜空星光灿烂,身体难得感受到丝丝惬意,仰起头看星星,一边说:“我大学的时候喜欢他,但他那时候是校草级别的,我是个胖子,没勇气告白,我做梦都想减肥成功,然后打扮的花枝招展去告白,结果现在我们居然住在同一屋檐下,我们混的都一样糟糕,同是天涯沦落人。对了,就连我身上这衣服,都还是他给我的” 许是因为花园静谧,脚步声也格外清晰,是皮鞋踏过草坪的声响,让苏念话说一半就扭头去看。 主厅投过来的光线明亮许多,来人逆着光,一张脸隐匿在黑暗里,直至走近了,她才看清,是叶殊城。 何曾自然也看到了,赶紧起身打招呼,“叶总。” 顺带戳了一下苏念,正戳在她裸露在外的肩头,示意她打招呼。 叶殊城视线落在何曾那碰她的手上,眸色暗下去。 苏念不情不愿,起身微微低头,“叶总。” 垂下去的手指间,白色烟气缓缓地缠上来。 叶殊城看着何曾,“何设计师能不能回避一下,我和苏念有话要说。” 何曾一愣,回头看苏念。 苏念抿唇,微微摇头使眼色。 她才不想和叶殊城单独相处。 气氛尴尬而微妙,叶殊城淡淡问了句:“还是不方便?我打扰到你们了?” “没,”何曾摆摆手,说:“那我先回主厅去。” 天知道他其实多不想回那鬼地方去,但是大领导话说到这一步,他没法呆下去。友情诚可贵,工作价更高,他可不想这时候得罪叶殊城。 苏念颓然看着何曾背影,强行将自己心里的不快压下去,扯出一个极为牵强的笑来,“叶总找我,有什么事?” 叶殊城没立刻说话,停了一阵子,说:“你不要这样叫我。” “什么?” “叶总。” 她只需一个称呼就成功让他心堵。 她那一点儿微薄笑意也快要撑不住,“叶总,你这是在为难我。” 他的视线缓缓从头到脚打量起她,今夜的她太不一样,他的视线在她的胸口腿上大片肌肤有停顿,那目光**裸丝毫不遮掩,她感觉自己像是没穿衣服被他注视,浑身不自在,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烟灰悉悉索索落下去。 无处可退,无处可逃,无处遁形,她的心跳骤然加快,努力假装镇静,“叶总留许总一个人在宴会厅,不太好吧。” 他淡淡回:“静禾去接电话了。” 她想笑,笑不出来,脸上的肌肉都紧绷着,“所以叶总是趁着许总不在,偷偷出来,有话要和我说?” 话语尖锐,成功刺激到他,他视线从她身体上挪开,回到她脸上,“我不想和你吵架。” 他一句话将她的嘲讽说的像是小孩子闹情绪,她没了兴致,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烟,“这样没意思,有什么话就说吧。” 叶殊城默了几秒,才开口:“刚才听到你和何曾说话,你现在,和别人合租?” 她回忆了一下和何曾的对话内容,轻轻“嗯”了一声。 “大学学长?” 她说:“叶总,你管的太多了。” “你喜欢他?” 她愣了愣,叶殊城还真是全都听进去了。 “你身上这件衣服”叶殊城顿了顿,语气沉了一点,“他送的?” 她说:“对。” 这个字也不知道是回答哪一个问题,他薄唇紧抿着,似是在压抑什么情绪。 心口仿佛被重石碾,一个何曾还不够,又来一个什么学长,全世界都在同他作对。 他说:“这件衣服不合适你。” 她一怔,没有想到叶殊城这毛病会挑到她衣服上来,她不乐意听了,转身走几步在垃圾箱上面熄了烟,“有的穿就不错,不然难道我要裸奔来?别人都说好看,就你” 她话头顿住。话题和氛围怎么就被他给带着跑了,她都被自己稍带埋怨的语气恶心到,声音放硬了,“叶总来不会就是要挑我衣服毛病吧?” 他刚要说什么,不远处声音变得喧闹,有一大伙人似乎是才留意到这个别有一番风景的后花园,熙熙攘攘要过来,苏念刚瞟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手腕被人抓着拉了一把,磕磕绊绊狼狈透顶的几步后,她陷入一片黑暗,被裹进叶殊城怀里,两个人隐匿在小径边树丛下的幽暗里。 她一惊。忙推他,被他捂住嘴巴,“别出声,有人过来了。” 她又气又急,这算什么,还真成偷情了? 她行的正不怕影子歪,抬脚就踩他脚背。 手里小坤包随着动作掉落草丛上。 他倒抽一口冷气,这女人也下的去脚,需知她今天脚上这双高跟鞋有足足十厘米的跟,疼痛尖锐袭来,他拧眉强忍,低头在她耳边开口,“嘘要是被人发现,你真的说不清。我是男人,别人顶多说我渣,会怎么说你?” 她本来还想叫,被他这一句给堵回去了。 他那一声“嘘”,有气流热热烫她耳垂,她身体绷得很紧,想要小声让他放手,才一张嘴,唇堪堪扫过他掌心。 两个人都愣住了。 再低头看她的时候,他眸底颜色暗沉莫测。 外面花园中央,七八个人已经来了雅兴赏月,端着香槟皆不客气,坐在长椅上聊起天来,声音响亮传过来。 聊的是什么,她都听不清楚了,她的心跳的很厉害,像是要破胸而出,她能感觉到他的手,隔着薄薄的衣裙,紧贴她后腰,两个人身体贴在一起,几乎严丝契合,他身上的气息就这么无孔不入地侵袭她所有感官,气味,视觉,心跳 他突然极其小声说了两个字,严格来说,这两个字连声带都未动用。更像是一点不可琢磨的气流扫过她耳畔---- “抱歉” 她以为他是在为之前的事情道歉。 其实不是。 他不是在道歉,而是在预告,即将要做的抱歉事儿,下一秒,他低头,拿开捂着她唇的手,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唇,攫紧了她的厮磨。 她脑海被抽空,胸腔里面的氧气也被抽走,睁大眼睛。 这是个在计划外的,完完全全失控的一个吻,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甚至发生在错误的人之间。他思绪全乱了,自制力悉数崩盘,不过几秒浅尝,就按捺不住地深入,汲取她的气息。 他才知道他有多想她,想把她揉进身体里,想狠狠占有她,还想听她失控的声音他看到她这件衣服就想撕掉,他甚至有个荒唐的想法,把她关起来好了,不要再给别人看,不要像这花园里面的芬芳供万人赏,就只为他一个人绽放。 这独占欲来的强势又汹涌,他的手触碰她肩头,被何曾碰过的地方。 要他怎么让,他不想,什么何曾什么学长,哪个男人多看她一眼他都觉得是在抢。 哪怕她明明已经不是他的了。 外面那些人聊天的声音一个高过一个,她理智逐渐回笼,唇和舌头都被占着,想发声却还不敢,他说对了,别人顶多说他渣,会说她什么? 这世界对男女就不公平。 他搂着她腰的手臂收的很紧,勒的她都痛了,她突然间觉得委屈的不得了,这算什么 她是很想他,可是脑子还是清楚的,想他就是错的,现在这一切更是错上加错,他是来泄欲,而她居然被这个吻掠了心神,原本要挣扎防备的身体全都软下来,她在他怀里化成一滩水。 他的手从她的肩头缓缓滑下来,摩挲过锁骨,然后 她脑海中警铃大作,一把按住他的手,不偏不倚很乌龙地按在他原本就要攻克的地方,她脸发烫,欲扯开他的手,微微低头赶紧避开他的唇,“别” 声音轻的像是一声叹息。 他的手稳稳地覆盖她心口。她拉不开,感觉到他粗粝的指腹擦过她裙子上沿的皮肤,她身体战栗,再出声的时候带上无数委屈,简直要哭出来:“求你了别” 男人身体的变化她早就感觉到,这时候硬碰硬,她落不到什么好处。 外面聊天的人在碰杯,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绰约的树影间,还有光线跃动。 他喉结滚了一下,动作终于停下来。 好一阵子,他反拉住她的手,覆在自己心口。 男人胸膛坚硬,火热的温度隔着衬衫也像要灼烧。她的手被他压着,覆的很紧,她感觉到他的心跳,和以前全然不同---- 也是慌乱的,急促的,没有任何节律的。 和她的一模一样。 他头还低着,前额紧挨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两个人喘息都是乱的,彼此气息交融,在小小的空间里,显得暧,昧无比。 他鼻尖贴着她鼻尖,看她低垂的眼睫,要怎么放下,他不知道,他学不会,做不来,没法像她那样轻易脱身。 他觉得应该恨她,因她太狠绝,不给他留一点念想,可又恨不起来,路是他自己选绝了的,他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没有哪个女人是特例,可是她踏着重重偶然靠近,等他恍然发现的时候已经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他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很强大,可以抵御一切。却独独抵御不了她。 黑夜本身是一种蛊惑,感官被放大,潜伏在心底里身体深处的欲,望都在寻找契机毁天灭地,他闭上眼,沉溺在她的气息里,开口嗓音哑而低,轻的像是在飘。 “宝贝我想你” 她浑身僵硬,手指无意识紧缩,过了好几秒,眼睛酸涩胀痛,她忍住了,听见外面那群人里面终于有人起身要离开,她悄声笑:“何必把泄欲说的那么好听。怎么,许总到底是什么问题,到现在也满足不了你?” 她上一次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激怒他,本以为这一次也一样,毕竟谁都不喜欢和人分享那种私密的事儿,而且这话对许静禾多少有些侮辱的意思,她寄望于这句话赶紧让他脑子清醒过来。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外面的人稀稀拉拉走完,他也没有放开她,而是低低出声,“难道你希望我碰她?” 她一怔,眼泪又要流出来的趋势,她一把推开他,用极大的力气,树丛被他撞的哗啦啦响。 她说:“你就是个混蛋,无耻,人渣,你怎么不去死!” 他站稳了,凝视她,“是,我是混蛋,无耻,人渣,可我想要的只有你。” “那许静禾是什么?你都要和她结婚了!” 她眼泪最终还是流出来,速度很快抹了一把眼角,“你一时兴起就来撩拨我,然后要我看你和许静禾秀出双入对秀恩爱,她一来我就要做过街老鼠。现在你想做什么?要我做三?你以为我是不谙人事小姑娘,你花言巧语就能骗的晕头转向?还是你以为你对我而言还有什么价值以至于我不得不低头?叶殊城,你为了许静禾可以放弃你给我的承诺,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他想反驳,可是找不到话语,她说的都是对的。 他在医院说出可能要将她赶出rs的话,她一定伤心极了。 其实当时他只是不能对她动手打许静禾这件事坐视不理,可是话有三说,他选了最糟糕的方式,因他那时也气。 气她离开的洒脱,气她毫无留恋。 见他一言不发,她冷冷笑,眼底还泛着盈盈泪光,“叶殊城。你这样,真没意思,这样下去不知道你瞧不瞧得起你自己,我瞧不起你。” 顿了顿,补充:“我求你放过我,不要再做这种事,你女朋友现在也算我上司,随口一句话就能踩死我,我是你们脚下蚂蚁,你们留我一条活路。” 他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她弯身捡起自己的包,与他擦肩过,最后说:“我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走出树林回到灯光下。她又低头擦了擦眼角,做了个深呼吸,靠近主厅才从包里摸出纸巾来,擦擦自己的嘴,擦着擦着她想起一件事来。 她今晚擦口红了。 叶殊城那混蛋不知道有没有意识擦擦自己的嘴,万一顶着她的口红去主厅就麻烦了 她硬着头皮站在花园到主厅入口处的石柱后面好久,直等到叶殊城出现,偷偷地看他,重点盯他凉薄的唇,幸而他也没有那么蠢,唇色没有异常,只是他低着头,脸色略微低落,让她的心口不大舒服。 因为石柱的关系。他并没有看到她,径直进入主厅,她松了口气,靠着石柱,视线又飘远,往直前他们之前纠缠的树林那里去。 她手指无意识轻轻碰自己的唇,想起他那一刻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一样的狂热,心口悸动的厉害。 对何曾,对韩竞,她都说了不止一次,她不喜欢叶殊城了。 她还要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对自己重复这句话,希望这暗示能够起些作用,让她摆脱那些只会带给她痛苦的幻想,这些叶殊城都不会懂。 他的强势和自私。都是伤她的利器,而他毫不收敛。 她想着他,苦笑起来。 竞标资格到手,建筑设计部如火如荼忙起来,开始为了这次竞标做准备,大小会议连天开,许静禾也焦头烂额,方知为了把苏念赶出去给自己揽了件麻烦事儿。 业务总监毕竟是管理岗,大小事务她还得操心,杂七杂八的会议一大堆,加上静禾珠宝设计总监原有工作量,她几天来几乎不得喘息。 这里面唯一让她松口气的是,上次报上去由kelly代笔的设计居然通过了,连同她做的几份设计一起。进入后期完善修改阶段,她开始交给kelly更多图做,好让自己不至于忙到虚脱。 kelly毕竟是非专业的,难得地得了这样的机会就兴奋的不得了,作图也认真,她只需要稍作修改就能减少自己的工作量,所以对kelly态度最近也和善许多。 这天kelly到她办公室给她交图,交完之后有些犹犹豫豫问:“许总,有人说您参与建筑设计部内训名额确定的事情,还把苏念给除名了是吗?” 许静禾正看图,闻言一愣。 最近这些天她没太关注这些流言,也没向kelly细问,原因很简单,苏念和叶殊城已经分手,那天在医院叶殊城对苏念话说到那一步,她料想苏念短时间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而叶殊城最近都住在伊水云居客房里,她没发现什么异常,然后加上忙,她也就疏忽了,现在kelly主动提起来,她倒是有些好奇了。 “你们这消息传的还挺快,怎么,谣言说苏念不够,现在把我也加进去了?” kelly脑袋低下去,声音小了一些:“不是说您的都挺客观的,大家也觉得是苏念不要脸,一个小三到现在还在公司死撑着” 许静禾笑了笑。“她撑不了多久。” kelly停了几秒,开口:“可是,我听说,那个内训” 许静禾眉心皱起来,有点没耐心,“怎么了?” “她又参加了,名字直接被加进去的,已经上课一周了。” 许静禾愣住,好几秒,声音冷下来:“谁说的,没说她怎么参加的?” “大家都知道,因为进班的人每天下午都会一起上课啊,她怎么那么厚脸皮,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参加的”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kelly离开以后,她愣愣坐了一会儿,越想越气,遂电话打去建筑设计部副总监办公室,问了一下才知道,居然是叶殊城亲自去和总监谈,指名道姓地要求把苏念名字加上去。 电话最后是被她摔着挂上的,这么一点点小事,叶殊城亲自出马去给苏念铺得一手好路,她火气在胸臆间翻涌,盛怒难平,哪里还有心思工作,起身就上楼去总裁办。 总是这样,在她一再忍耐以为自己就能看到希望的时候,叶殊城浇给她一盆冷水。 过去这些天,打从他手术之后,她无微不至照顾他,陪着他,为的是什么?她恍然发觉自己像是小丑,多可笑,人前他与她似是恩爱,可是实际上呢,只有她知道,每个晚上他坚持睡在客房,对她真是相敬如冰到没有任何逾矩动作,哪怕一个亲吻 现在好了,她除了苏念的名,他居然不动声色给放回去,也不和她说一声,真当她是傻瓜? 因为生气,脚步匆匆,rita拦也没能拦住,让她径直推门闯了进去,办公室里还有客户在与叶殊城谈话,见她进来皆是一怔。 叶殊城拧眉,“你来做什么?” 话语生疏,她咬唇,“叶总,我有事想问你。” 他面露不悦,对她这种横冲直撞极为不满,“懂先来后到吗?先出去,等着。” 她指尖掐掌心,愤怒令她有些丧失理智,直视着他开口:“等不了,很急。” 第103章 宝贝,我想你 第104章 也许我们就不该在一起 办公室气氛有些僵滞,叶殊城脸色已经很沉,“再急你也得等。” 工作的事情他一向有自己原则,若是谁都能这样随意打断他与客户谈话,那他这个总裁还要不要做了。 许静禾不依不饶,“那我就在这里等。” 说罢也不等叶殊城发话,自己走过去坐在旁边沙发上。 她心里有气,这会儿恨不得撕破脸皮问话,能够耐着性子等已经是极大让步。 客户见状有些犹豫,“叶总,要不改天” 叶殊城歉意笑笑,看向许静禾,“许总监,你要不去外面,我只能叫保安来请你出去。” 许静禾一愣,难以置信看他,拳头攥的紧,指甲嵌入掌心里,疼痛都觉察不到,脸色惨白的仿佛被抽了魂魄,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我在外面等你。” 出门的时候脚步缓慢身体僵硬,气愤让她头脑空白,叶殊城一点良心没有,她回头看看自己过去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佣人一样伺候他这么久,落不到一点好! 总裁办外面,rita脸色惴惴给她拉过一把皮椅,她坐在那里木头一样,足足等了快一个小时,那个客户才从叶殊城办公室离开,她迫不及待推门进去,叶殊城手正在电脑键盘上快速敲击,视线也集中在屏幕上。 她咬着唇几乎是摔上门,走过去站在桌子前面,“你去建筑设计部把苏念名字加到内训名单上了?” 叶殊城眉心微微一蹙,最后敲了回车键,抬头看她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指名道姓把苏念名字加上去,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跟她之间见不得光的那点龌龊关系吗?” 她出口言语犀利尖锐,有四个字直刺他心口---- 龌龊关系。 他并未立即开口,皮椅微微转了方向,他正面面对她。睨着她,“不如你先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特意参与内训名额确定的工作,许总监,我叫你去建筑设计部做的是业务岗,技术部门的工作好像并非你分内事吧。” 许静禾闻言,愣了愣,才反驳:“我也不过是想帮忙,在一个部门里,分工哪里能够明确到那一步?” “好,就算你是要帮忙,你特意将苏念除名的原因是什么。” 她默了几秒,“这不是很明显吗?她的学历本来进技术部门就是个笑话,现在要她参加内训,你让其他申请内训没能参与的新员工怎么想?培训也是有成本的。我们花钱是给rs培训设计师,我不认为苏念她具有这个潜质。” 一席话绕来绕去说的冠冕堂皇,却将苏念连日来多少努力都否定,仿佛输在起点上就再也不值得给予任何机会,叶殊城眸底暗沉,心底有微妙怒火蔓延,“苏念进入公司这段时间工作态度有目共睹,她付出的努力你并不了解,也已经有进步,她怎么就不能做设计师?她是老员工,应当和其他老员工一样有优先权,她为公司做出过贡献,哪个新员工有异议,可以来问我。” “呵”许静禾怒极反笑,死死盯着他。点头,“叶殊城,你干嘛绕来绕去和我说这些场面话,你不就是想把她加进去,你这分明是滥用职权公私不分!”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吼起来。 他静静地,冷眼看她发疯,反问道:“那你呢?” 她气得眼眶发红,说不出话来。 他说:“rs是我的公司,还轮不到别人做主,我让你去建筑设计部不是为了给你机会刁难苏念,你滥用职权不说,今天在有客户的情况下擅自闯进我办公室,许总监,有些事情你得搞清楚,工作是工作,在工作上,我不会包容任何人。你说我公私不分将苏念加进内训,不如你自己去建筑设计部问问,苏念过去这段时间加过多少班,做过多少图,她为了提升自己在外参加培训,挤地铁丢过钱包手机,累到身体差点垮掉,你和我说她没潜质没资格?” 话到最后是质问口气,而且明显是动了怒,他语气森冷,面色愠怒。 叶殊城这个人,大多数时候喜怒不形于色,哪怕有些情绪也会掩饰的很好。而且少言寡语,冷漠又沉默,可这一刻却显得咄咄逼人,且那眉目间的怒意令她心惊。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他对她一向包容迁就,偶尔就算两个人之间闹些不愉快,他也都是以沉默应对,哪里有过这样训斥她的时候? 而他这样对他,全都是为了苏念。 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呼吸也不畅快,眼泪快要流出来,“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替苏念打抱不平,叶总,我倒是想知道,rs招聘网站上挂的本科要求是做样子给人看的吗?你身为总裁处处偏袒她一个基层员工,你这算什么,被她迷惑了心智了?难道你爱上她了吗?” 她问的很急,也很激动,然而话音落下,接踵而至的是令她更加不安的冗长沉默。 电脑工作发出的那一点点细微嗡嗡响声都在这有限空间里面被无限扩大,她眼泪一滴一滴滑落下来,她听见自己已经没出息地快要哭出声来。 那是对她来说极为漫长的几秒,她想要等的,是一个安心,是一个承诺,可她没有等到。 因为,叶殊城最后开口,说的是:“是。” 她以为她听错了,可是他继续道:“苏念对我来说很特别,我不会容许别人挡她的路,就算是你也一样。” 她脚步虚浮,浑身发软,眼泪不断涌出来,眼前男人的容颜都变得模糊起来。 偏生他似乎嫌对她不够残忍,又加一句:“这样的事情是第一次,现在已经挽回,我不和你计较,要是有下一次,让我知道,你就别在建筑设计部做了,也不要再在rs总部办公,你直接回到静禾珠宝去。” “你”她哽咽着出声,难以置信,“你怎么能对我这样?” 她哭出声来,“你怎么能对我这样!我是你的女朋友,你为了另一个女人这样和我说话,这样对付我,叶殊城,你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心,你拿我当什么” 他眉心皱起来,许静禾这样在他面前哭,纵然是他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好久,叹口气,起身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被她挥手一把打开。 他扯扯唇角,说笑也不是笑,自嘲地看着自己拿着纸巾的手,默了几秒。像是自言自语:“也许我们就不该在一起,我是为了报恩和弥补找到你,我希望你快乐,可你在我身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多年前在火海里,那个救了他的女孩,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勇敢,沉着又冷静,他在刚回到叶家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多少次要想起她才有足够勇气在叶家坚持下去。 许静禾这个名字,还有她写的那封信,曾经在他人生的最低谷里面就是一个符号,对他来说,就是勇气。也是唯一他在这世上还能确信的一份感情,他以为将她留在身边,他就把这一切都完好封存起来了,却没有想到,反而是悉数毁灭了。 现在的许静禾,对他而言极其陌生。 她歇斯底里,她崩溃的就像是一个妒妇。 她听到他的话,哭的更厉害,“明明是你的错,你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和她纠缠不清?你说过你不会爱上谁的,为什么她就可以” 她声音软下来,合着哭腔,他心底有些沉重,用了点力气扳住她肩膀。攥着纸巾为她擦眼泪,被她拨开一次,他手又探过去,她又想挡开他的手,被他按住了,纸巾被他拿着,在她脸颊上摩擦,眼泪被拭去,很快又流出来,他拧眉看着,有些挫败地将湿透的纸巾随手扔桌上。 良久,他说:“我和你说的时候没有骗你,我本来以为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他嗓音很沉也很稳,说的都是她不想听的话。 “苏念是个意外,我其实不懂这种感情,也不想要。” 他眉心一直深深锁紧,转身拿了一支烟,打火机咔哒一声,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尤为响亮,他点了烟,慢慢吸了几口,“我最恨自己生活不由着自己掌控,遇到苏念一切全乱了,我本来以为我应付得了,可能是我太高估自己,对她,我” 他沉默下来。 许静禾呜咽声逐渐变小,眼泪却没有减少,她不想听他说那么多关于苏念的事情,她想打断他。想痛斥他,谴责他,可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气愤,悲哀这一刻攫紧她的心,还有更糟糕的,惊恐。 他想起什么,突然笑了一下,“你知道吗,你一直觉得苏念是第三者,其实你错了,你在美国的时候,我和她已经在一起,那时候我没太拿她当回事,以为分开也就分开了,而你才是我的责任。现在我才知道,用和你在一起这种方式去弥补和报答你,也许本身就是错的。” 她抬手擦了一把眼泪,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可依然在抖:“你什么意思?” 他把烟从唇间拿开了,转头看着她。 “即使分手,我也不会不管你,我会继续照顾你,在我眼里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你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和工作,所以,静禾”他顿了顿,直视她双眼,“你想要的感情我给不了你,也许别人能给你,你该考虑一下了。” 她低下头,眼泪又涌出来,忍也忍不了,一滴滴掉落在檀木地板上。 男人翻起脸来简直可怕,就连分手,他也是要逼着她来说,可她怎么能说的出口? 他于她而言就是光,是希望,她不能再任由自己的生活被打回原形,她需要他,她怎么可能离开,成全他和苏念,那样迟早当年的一切都会败露,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她如鲠在喉,艰难开口,“不我不要分手” 他没说话,沉默着抽烟。 在这一场关系里面,他不能是先开口说结束的那一个,可他已经看不到任何意义,他以为他说了这么多,她会懂。 她抬头,两步走到他跟前,嗓音哀婉颤抖,不成调,“殊城,你别不管我行不行你不能再丢下我了,我不想一个人,我只有你了,你别对我这么残忍,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她的手颤巍巍去抓他的手。他微微低头就看到她一张完全哭花了的脸。 他心口一沉,“哪怕结婚,我也不会爱上你,就算这样,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吗?” 她只说:“我不想分手,你别不要我,我以后会很乖的我不闹了,她想参加那个培训就让她去,可你答应我结婚以后不要再和她纠缠不清好不好?你曾经说过的,你又要骗我吗” 他把她的手拉开了,“静禾,我们都冷静一下吧,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糟糕,别上班了,我叫司机送你回伊水云居休息。” 说罢。他熄了烟拿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自己抽了纸巾擦脸,她知道她现在的模样一定难看极了。 她来找他,本是为了讨个说法,问他为何这样偏袒苏念的,结果真是讽刺,闹出这么个局面,很明显,他已经想到了分手,只是碍于他心底的内疚和感激,没办法直白说出来而已,她的心如同被冰封一样冷,这么一段关系,要怎么继续? 到头来都是因为苏念,即便他们已经分手,苏念人还在rs里面,她就不会有安心日子过,她攥着被泪水湿透的纸巾,不断地做着深呼吸,压抑心底的愤怒。 叶殊城打完电话,看到她已经将泪水擦干,情绪似乎也稍微平复了一些,才松口气。 女人真的很麻烦,看许静禾哭,他心底依然是不好受的,他本来没想把话说到这一步,可她问个不休咄咄相逼,他到这会儿恍然发觉,其实在他心底里,有多希望她自己能够想明白。这段关系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 明明带给彼此的都是痛苦,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 但他终究不能不管她,他不能冷漠到那种程度,忘记她的恩情,忘记对她的亏欠,忘记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计较回报对他交付真心的人。 办公室气氛压抑沉闷,他没再说话,走过去,抬手轻轻揉了把她的头发,他想安慰她,找不到话。 感情这种事不是他能够左右,如果可以,他也更希望自己能够喜欢她而不是那个最初就带着目的靠近他的苏念,可他选不了,已经深陷。多说无益。 “我可以接受。”许静禾突然开口,语气已经平静了许多。 他一愣。 “哪怕你不爱我,爱别人,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殊城,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没有家,我们应该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和你在一起是我的梦想从我十五岁那年开始,到现在,比我的事业更重要。” 她话说的坚定,往前一步,抬手抱住他,“你别不要我,我只有你了,没有你我会死的,真的” 他说不出话,微微低头,最后抬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这几天苏念又开始连轴转,内训给她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不用来回在地铁上折腾了,可是一想到园艺博览会的项目,她每天都打了鸡血一样地加班。 她的状态缓慢地回复过来,作图的时候心沉下来,就不用再去想叶殊城,管他因为什么原因接近她,为她安排内训,她都不想再去追究了,她不愿意再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就乱了自己心神。目前园艺博览会的项目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每天加班的结果就是某天晚上八点多回到房子里,对上韩竞大爷一样的脸。 他正在客厅烧水准备泡面,见她回来就抱怨:“到哪里疯去了?” 她一脸疲累揉着脖子,“我加班啊。” “rs是什么变态公司加班到这个点,耽误我伙食。” 他风尘仆仆从外地回来,本以为能吃一口热乎饭,结果回来对着空荡荡没人气的房子,心里不知道多凄凉。 人就是这样,以前一个人住着的时候也不觉得屋子空,打从之前有几回回来看到苏念已经做好饭,还留他一份之后,便成了习惯,没了就感觉心里缺了一块。 苏念累的要死,往沙发上一坐把包甩一边,“你还好意思说。你来无影去无踪的,回来不和我说,不回来也不打招呼,前天我还做了你的饭,结果你没来,我放冰箱连吃两顿剩饭,哪里还敢做那么多。” 他咬着塑料叉子想了想,“那我以后要是回来给你打电话?” 她点头。 他一想,要是打个电话给她,说一句我要回家,记得做饭 怎么这么微妙。 他脸色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你怎么加班到这么晚?” “也不是加班,我自己想多做一会儿图,我现在没电脑。连自己练习都要蹭办公室电脑用,我打算下个月手头要是宽裕一点,买个笔记本,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他叹:“你可真穷啊。” 她视线盯着他手里的方便面,“你也不赖啊。” “” 这一记反击对他造成重创,他脸色垮下去,嘟囔,“我本来还说把我不用的笔记本给你用,看你这样,算了。” 她一怔,“你有不用的电脑?” “嗯,扔房子里好久了。” 她鄙夷,“那还能用么?” “你少狗眼看本低,那本子买来我就用了几回而已。” 水开了,他正要倒。她说:“别泡了,我给你做饭吧,我也没吃,不过这么晚了大概只能做面了。” 他一把扔了叉子,“行,那我先把本拿来给你看。” 韩竞还真从自己房间里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来,而且如他所说,成色看起来几乎崭新,开机速度很快,苏念看着,目瞪口呆:“韩竞,你是哆啦a梦吗,你那房间是四次元口袋?” 要什么就能掏出什么来。 他笑,“你拍我马屁没用,好好给我做饭才是正道。” 她摸一把键盘。“这么新的你为什么不用?我上次看你用的好像是另一个。” 开机画面过了,桌面壁纸上,一个年轻女孩笑意盈盈,很明显这是一张生活照,不是明星也不是网红,苏念瞪大眼:“这是谁?” “前女友。” 他晃着鼠标,才几秒的时间就把壁纸给换了,换成蓝天草地,他说:“这样好多了。”顿了顿,补充:“里面有装ps,是我之前处理照片用的,3dmax你得自己下载安装,这台电脑运行内存和存储都很大,你要是想做maya模型也可以下载,应该很好用。” 她说:“那我偶尔借用一下。” “你拿着用吧。”他懒洋洋挪到一边去,“反正我有新的电脑了,对了,里面g盘有我存的东西,你别删就行。” 她正摸索,闻言问了句:“什么东西?” “一些照片。”他摸了一根烟,点上,就见她已经点开了g盘,他一把将烟取了,“你干嘛?” 她没看他,“看照片啊。” “”他无语,“我不用这台电脑就是不想看到这些东西,你好奇心旺盛能不能等我不在的时候再打开?” 她一眼扫过去,浏览视图下,那些照片也没什么特别,“怎么,难不成你拍了裸模不敢给人看啊?” 说话间已经点开一张照片,是并肩站在一起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她在几分钟前才见过,就是桌面那个前女友,至于男的 她觉得有点眼熟,盯住了仔细看。 带着金丝边的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她指着照片,对韩竞说:“我好像见过这男的。” 他距离电脑屏幕远,眯眼看了一下,“那是叶显,你在哪里见的,rs吗?” 她说:“叶显是谁?” “叶家大少。” 她嘴巴张了半天才合上。叶家大少 那岂不就是叶殊城同父异母的哥哥? 韩竞凑过去把照片关了,“你要看照片回头自己慢慢看,现在快去做饭,我饿死了。” 她被韩竞拉起来推着往厨房撵,恍然想起她在哪里见过叶显。 之前叶殊城带她去商场的时候,叶显出现过,和叶殊城说了话,然后叶殊城得心情就变得很糟糕 韩竞已经把人推到厨房里,见她发愣,在她脑门上弹,“呆子,你想什么呢?” 她想起什么,又问:“叶家大少和你前女友怎么会在一起拍照的?” 韩竞愣了愣,表情有些复杂,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两个你都不认识,快快快,做饭。” 每次提到前女友,韩竞的反应就有点微妙,她其实还想再问的,可毕竟是八卦,对方又不愿意说,她最后还是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开始做饭。 不管韩竞是因为什么原因把电脑淘汰掉的,她乐得捡个便宜,翌日下班早早收拾了想回家去慢慢作图,不料她才打完卡走出办公室,眼前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许静禾站在建筑设计部的门口,挡住了她。 还有同事三三两两下班从旁边经过,苏念脸色微变,许静禾站在这里拦着她就是制造话题,她问:“许总监找我有事?”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harborhouse的晚宴上,许静禾挽着叶殊城的手出尽风头,如同众星捧月,谁都巴结着,可才这么几天,她显得有些憔悴,面色也是苍白的。 态度倒是一反常态地好,她说:“苏念,我们谈谈吧。” 两个人坐在楼下的咖啡厅,许静禾点了拿铁,问苏念,“你喝什么?” 苏念面无表情道:“我不喝,你快点说吧。” 服务员离开,许静禾看着她,做了个深呼吸,问:“要怎么样你才肯离开rs?” 第105章 我真可怜你 苏念愣了两秒,果断回:“我不会离开rs的。om” 咖啡厅角落里的位置没有什么人,轻音乐舒缓地流淌,许静禾静静看着苏念,扯扯唇角嘲讽地笑:“我也没指望你干干脆脆走人,说吧,你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殊城?” 苏念摇头,“我说过我已经放弃了。” “那你图什么?”许静禾目光犹疑,带着打量,“你这种资历,呆在这个部门难道自己不觉得有压力?周围的人全都比你更优秀,随便进来一个新员工的实力都能碾压你。” 许静禾专捡着痛处戳,苏念皱眉,却难以反驳,好几秒才开口:“正因如此,我才要留下来,这样的平台对我来说不好进。” 许静禾恍然大悟,“你把rs当跳板?” 苏念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许静禾想了想,“你不如去国外学习,学制比国内自由,可以拿到学历,几年时间就能镀金,回国不愁做不了设计师。” 苏念笑了笑,“好建议,不过我没那个打算。” 许静禾说:“我知道你没钱。我可以帮你。” “别,”苏念冷冷睨着她,“你的帮助我受不起,每次你一靠近我就没有好事发生,你的无事献殷勤才让我觉得大难临头。” 许静禾惨淡地笑,“你以为我喜欢帮你,我图自己安心,你也知道我和殊城快要结婚了,你这么成天在公司里。他眼皮底下晃悠,谁知道你是不是还有心要勾引他?” “你既然不信我,还谈什么?” 苏念拿包起身想走。 和许静禾说话就是浪费时间,许静禾认定她是那种蓄意破坏别人的第三者,她说再多也是白费嘴皮。 许静禾急了,挡住她,“我现在是在为你,我,还有殊城解决问题。你以为我乐意找你?我既然能当上建筑设计部业务总监,真要想办法开除你是分分钟的事儿,我是念在我们过去情分才来和你好好说,讲条件,你别不识抬举。” 她静了几秒,然后笑,“我们过去什么情分?你和程凛差点将我害死的情分吗?” 许静禾是自己上门来给自己找不痛快,她觉得也没必要客气了。 她问:“你真能随便开除我?” 许静禾一愣。 “将我从内训除名,是你做的吧。” 许静禾不说话。 “但是你看到了,我还是参加了内训,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角落灯光并不甚明亮,许静禾头微低,半侧苍白的脸隐匿在黑暗里,心底的怒气又开始翻涌。 为什么她会变得这样畏首畏尾,连和苏念说话都没了底气,完全是因为叶殊城,在感情的博弈里面她无法占据上风,对她来说是致命伤。她攥着拳头,强忍怒火。 “你想和我炫耀什么?苏念,你可别忘了,我和殊城是要结婚的,你最多迷惑得了他一时,可你要知道,我才是会陪着他走一辈子的人,你迟早要退场,还不如现在给自己留点脸面,我让你走个轻松,要等我动手赶你,到时候场面可就不好看了!” 苏念别过脸,嘴角有淡然的嘲讽弧度。 她受够了这种腔调,叶殊城曾经威胁她是她心口的疤,现在好了,许静禾也来威胁她! 好一阵子,她回头看向许静禾,“许静禾,我实话和你说吧,以前我真的担心你会把我从rs赶出去,可现在我不怕了,因为你比我还可怜,我猜叶殊城根本就不爱你吧?所以你才这么害怕,主动来找我” “你----” 许静禾叫起来,气急败坏,“闭嘴!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和殊城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你少自以为是!” 她情绪激动气喘吁吁,眼眶泛红。 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凭什么一个第三者这样骄傲地在她面前叫嚣,她却要受这种委屈? 苏念最后瞥了她一眼,那视线分明是鄙夷,“许静禾,守着个不爱你的男人过日子,有意思?我真可怜你。” 说罢苏念转身离开,许静禾没有再去拦,眼泪流下来,她擦了两把擦不干净。最后折回椅子上坐着,任由眼泪肆虐,好久,好久。 她恨极了苏念,也恨叶殊城,明明她才是最初喜欢叶殊城得那一个,可到现在,她却怎么也走不到他心里面去,就连苏念这样侮辱她。她也没有足够底气反驳。 这种憋屈她受够了。 她哭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一杯热咖啡在面前变凉,她肿着眼睛结帐离开,还没走到停车场,听见有人在叫她名字。 “静禾!” 跑过来的人是许成,她脸色骤然一变,往后退了几步。 和许成打从医院之后就没有见过了,这时候相见她意外又烦躁,她不想见他。这种没有责任感的父亲,她才不愿意再有纠葛。 许成看到她却很高兴,搓着手,刚靠近注意到她红肿的双眼,“有人欺负你了?” 她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没有。” 许成神色焦虑起来,“眼睛都哭肿了,还说没有!谁欺负你,告诉爸,爸去给你收拾!” 她讽刺地笑,“就你?你忘了追债的人追上门的时候了,那时候你在哪里?” 许成被她这话刺的脸发白。 她恹恹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许成一瘸一拐跟过来,“静禾,爸改了,真的,爸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信爸一次。你现在在哪里住,电话” “你闭嘴行不行!”她恼了,站住了大声吼起来,“你以为你是谁,还可以干涉我的人生?!” 许成被她吼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抬手,直直指向他鼻尖,“我告诉你,道歉没有用,没用你懂吗?我妈都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想害死我?你嫌我活的长吗?你看看” 她想起什么。抬手一把捞起自己大波浪的长发,露出脖颈上一段狰狞的伤口。 “你自己看看,这是追债的人打的,我那天差点被人打死,你在哪里?”她冷冷笑,“我到现在连扎个头发都要顾忌,因为露出疤来太难看了,医生和我说已经伤到真皮层以下,就算做激光手术也无法彻底祛除,这个疤会陪着我一辈子,这就是你,我的亲爸爸,你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现在心血来潮想认我这个女儿了,你做梦!” 许成自然也已经看到那个骇人的疤痕,表情局促,眼眶发红。 “对不起,对不起静禾,爸不知道那些人会这样对你和你妈的,爸真的没想到,爸以为他们找不到我要不到钱就会走的,爸后悔了真的你原谅爸一回,爸和以前不一样了” 许静禾手放下来,周围已经三三五五有路人注视,她尽力平复自己情绪。 一个一个的,都是来给她添堵,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想起这是在rs附近,她突然紧张起来,扫视周围,然后视线停顿下来。 不远处,kelly正拎着手提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里。 她有些慌乱,好几秒,才冷着音调压低音量对许成说:“我现在过的很好,不需要你,你要真想为我做什么。那就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滚。” 许成浑身一抖,看着她,眼底充满悲伤和懊悔,“静禾” “叫你滚,你听不懂?”她拧眉,怒不可遏。 许成说:“好,好我走,我走。” 许成一脸饱经风霜的褶子透露出些许不舍,“静禾,爸现在真的后悔了,爸以前没能为你做什么,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爸的地方,你来找爸,哪怕赔了命,哪怕下地狱,爸肯定也帮你做,爸就住城南村子里” 许静禾冷哼了一声,明显是不打算再理会他。他也说不下去,搓搓手,转身脚步蹒跚地走了。 许静禾盯着那背影,过了几秒把目光收回来,看向瞠目结舌的kelly,kelly亲眼目睹这么匪夷所思的一幕,不知道该往前走过去打招呼还是假装没看见,犹豫间许静禾已经开口:“你都看到了。” kelly愣了愣,先点头。再摇头。 “许总,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嘴巴很严,您不用担心的!” 许静禾走了几步站她跟前,“kelly,我很相信你,不然也就不会连自己的手稿都让你去画,今天这件事你看过就忘了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跟着我好好做,以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kelly点点头,甚至不敢抬头看。 许静禾满意了些,“上次你的稿子已经通过审核了,过些天就投入生产,到时候我会把样品给你一份。” kelly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真的?不是说要做铂金的吗?上面还有钻石呢!” 许静禾笑着点点头。 kelly这才留意到她红肿的眼睛,收敛了兴奋劲儿,“许总。您别难过,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 许静禾苦笑一下,现在倒是轮到kelly来安慰她了。 和kelly分开之后她开车回到伊水云居,果不其然,叶殊城没有来。 自从那天她闯入叶殊城办公室,两人谈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伊水云居,他的说辞是彼此需要安静,可是她心里很明白。他不过是想用冷暴力逼她说分手而已。 她不会妥协,哪怕真有一天真相暴露一切万劫不复,她也要在那之前拉着苏念陪葬。 她绝不能一个人,无声无息被叶殊城遗弃。 经过一天的工作本来就已经很疲累,还碰上许静禾没事找事,苏念回到房子里,韩竞不在,她满心烦躁,懒得做饭。直接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去作图,一作图就好多了,心也静下来,然而 到了十点多,她饥肠辘辘,作图不能果腹,她在厨房翻了翻,韩竞的泡面都没有存货了,她只能下楼区超市觅食。 她一般不会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拿着钥匙从门里出去。她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简直阴魂不散,又是叶殊城。 他靠着自己的车子,唇角衔着一支烟,看见她,一怔,居然突兀地生出些紧张来,站直了。 他做了些不厚道的,他本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去做的事儿,他找侦探调查她住在哪里。然后在离开公司之后开车到这里来,静静盯着她的那个窗口发呆,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七楼,距离很远,他觉得不用担心她会看到他,他看到灯灭了,以为她睡了,结果她穿着睡裙裹了一件外套就这么跑出来。 他把烟从唇间拿开。场面有些尴尬,他低头,眉心深锁。 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哪怕是路过也不能路过到楼下来。 她在几米外看了他一会儿,说:“你又调查我?” 上一次他调查她,是因为摸不清她底细,那时候两个人还生疏的很,现在回忆起来,仿佛过去几万年,一点也不真实。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她问:“有意思吗?”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她,略一沉吟,开口:“我和静禾试着说了分手的事。” 她一怔。 不该动摇的,可是心跳骤然漏掉一拍。 难怪许静禾今天会来找她,原来是危机感使然。 初秋的夜里凉风阵阵,她及膝睡裙下,小腿有些发冷。手裹紧自己的外套,她发觉自己在等下文,迫不及待。 “可能没那么容易,不过” 他话又停下来。 说什么,要她等? 太无耻了。 可也许是骨子里就是无耻,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她挽了一把头发,已经开始觉得冷,觉得可笑,她居然因为他这么短短一句话心生期待。 她还真成迫不及待等着上位的第三者了。 她说:“算了吧。你不是说过许静禾对你而言意义特殊?哪怕你们分手,你心里也总记挂着她,就算不是爱情,也是责任,我不可能做等着上位的第三者,叶殊城,面对现实吧,我们就这么算了吧,别再折腾了。” 他夹着烟的手指紧缩,烟灰扑簌簌落下去。 她说话的态度太平静,这种平静如同锥子一样刺他心口。 ----她说就这么算了。 他面色晦暗,在她的从容面前,他觉得无措。 她视线落在他指间燃烧的香烟上,笑了笑,“和许静禾好好过吧,也让她不要再来折腾我了,这样就很好,这样” “不好。”他突然出声打断。 她一愣,视线复又回到他脸上,他眸底一片暗色,又出声:“不好。” 可是再多的话他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好。 她觉得冷,抽抽鼻子,“你要是真习惯了左拥右抱,那你去找别的女人,别找我,我和许静禾这关系你知道,哪怕不用中间加个你,我和她看彼此都不顺眼,现在有了你,我和她简直要你死我活。” 他沉了口气,默了默,问:“你和静禾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至于你记恨这么久?” 她直视他双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出声,“你知道许静禾是什么样的人吗?她当年差点间接害我丢掉性命”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06章 等我 夜里的小区安静,路灯光照昏暗,苏念想起很多很久远的事情来。ziyouge 她其实不想说,那都是自己旧伤疤,揭开来不光是痛的问题,更会让她脸上无光----是她一厢情愿地将许静禾当成了朋友,所以才多管闲事去送信,到头来全是她自作多情,她幽幽叹口气,“当年的事情算我活该,现在” 安静中有脚步声响起,她循声望了一眼,韩竞又背着个大超大号双肩包回来了。 见着她,韩竞先是一愣,继而目光移向她对面的叶殊城,足足愣了几秒。 叶殊城也看着韩竞,隐约觉得是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 几秒冷场过后,苏念率先打破僵局,问韩竞:“你回来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冰箱里已经没吃的了。” 韩竞回过神来指指背包,“没事,我有泡面。” 她赶紧问:“有我的吗?我也没吃饭来着。” 韩竞说:“滚蛋,你个管我伙食的人还要抢我口粮。” 韩竞和她说话就这德行,她早已见怪不怪,“到底有没有?” 韩竞说:“一桶十块。” “”苏念愣了几秒叫:“超市里才四块!” “我这是高利面,你爱吃不吃吧。” 说着就要上楼,苏念扯扯嘴角,冷的发抖,想到从这里到小区超市还有好几百米路要走,决定投降,冲韩竞背影喊了句:“那你给我留一个,我马上就上去!” 韩竞没回头,摆摆手示意听到了。 苏念回过头来,搓手,她实在冷的受不了了,对叶殊城道:“你走吧,我要上楼了。” 叶殊城整张脸都黑了,“那男人是谁,你说的那个学长?” 她点头。“你走不走?你不走你继续站着,我真的要上去了,我冷。” 她身体有些瑟缩,他拧眉要脱自己外套给她,被她看穿拦住,重复一遍,“我真的要上楼了。” “话说清楚再上楼。”他没了耐心,一把抓住她手腕打开车门就把人往里塞。 她挣扎起来,用另一手顶住车门,死活不肯就范,“你神经病吧你,那么想知道当年的事情不会自己去问许静禾?” 他语气更沉,“比起陈年旧事。你不如先来说说你和你的学长。” 他攥着她手腕的手发力,她觉得疼,眉心纠结在一起,瞪着他,“你你就知道勉强我,每一次都这样,叶殊城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别人?” 他一怔,力道减缓,她想趁机抽出手,他却欺身向前抵住她,她被夹在他与车之间,动弹不得,他手撑在两旁禁锢她。身体紧贴着身体,她脸一下烧起来,又气又急,“你要敢像那天晚上一样,我就喊救命!这里可是小区!” 他眉目沉沉紧紧睨着她,“为什么和他住在一起?” 她说:“你管我” 话音未落就倒抽一口冷气,因他手落在她腰间拧了一把,不是很痛,但是他的触碰让她觉得极其不舒服。 “你把话说清楚,我就走。”他说。 她决定认输,好速战速决,“我们是合租。” 顿了顿,气馁道:“再说你看那么个四块的桶面要卖我十块的男人,你觉得我和他能有什么?我真要找男人不说找多么有钱的,总不能找挖空了心思连一桶泡面都要赚我几块钱这种吧” 她一腔挫败,觉得韩竞真是给她长脸了,当着叶殊城的面跟她谈几块钱生意,她都觉得丢人。 叶殊城默了几秒,想了想也是,但还是不放心,孤男寡女,他想到就觉得危险,“我陪你上去换衣服,换了衣服跟我走。” 她“呵呵”冷笑两声,“你还真当自己是天下主宰了,谁都要听你的。我租房子为什么?你让我滚我就得滚,让我跟你走我就跟你走,你当我什么东西?” 他一时语塞。 她在强调尊重的问题,安子晏先前就和他说过他不懂得尊重她,可是现在尊重她就意味着退让,看她去和那男人住在一起,他不乐意。 他好容易挤出几个字来:“我给你找房子。” “免了,”她动了一下身体,“你让开,我要上楼。” “” 叶殊城气得牙根痒痒,拿她没办法。 也许可以强硬地带她走,但是没用,那样两个人之间会更糟糕,她才不是那种会逆来顺受由着他安排的人,强取豪夺只能让她反感。 要是以前,反感就反感吧,还是带她走,管她怎么闹腾,可现在 尊重他是没学会,却是已经受制于人,他不想她讨厌他,恨他。 他稍微让开一点她就迫不及待迈步走,擦肩而过他又拉了一把她的手。 “等我。” 她一怔,听见他的声音轻的像是在飘:“一定要等我,我会尽快” 一句无比无耻的话居然在她耳中生出些缱绻意味来,她直到甩开他手进了电梯心还扑通扑通跳不停,她拍拍自己的脸,简直没出息,嘴巴上把话说绝了,可是心里始终带着侥幸和期待,她恶心她自己,始终被他一言一语牵着鼻子跑。 回到房子里,打开门就是泡面味道,她跑餐厅一看,韩竞已经在吃,指了指对面热气腾腾的另一桶面,“瞧我这服务多好,给你都弄好了。” 她乐了,“怎么,还想和我要小费不成?” 她坐过去,没客气,开始吃。 和韩竞这种人一起有个好处,说话百无禁忌,什么玩笑都能开,所以要轻松许多,大抵也是由于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处境都不怎么好,她很享受这种没有压力的氛围和感觉。 韩竞吃完了,用纸巾擦擦嘴,“小费不用了,面钱我也不和你要了,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 “你这迷妹做的可以。人都给你勾上门来了,你这是要找个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的节奏啊,怎么做到的?” 她差点喷出来,咳嗽两声,忙拿杯子喝了口水,“什么人生巅峰,你认识他?” “我见过他。” 她说:“他今天就是路过。” “我给你泡面,你就这么糊弄我,rs集团总裁跑这破小区楼下大半夜和你站在一起,你和我说他路过?” 她抿唇,犹豫了一下,才说:“好吧,他是来找我的。不过” 韩竞一脸好整以暇看着她。 她没办法,努力杜撰一个可信版本:“我们是朋友。” “那你酒醉了还叫他名字。” “你能不能不要揭人黑历史,”她低下头,好几秒,声音低落一点,“我们以前是有点关系,不过现在没有了,也没你想的那些八卦,他女朋友是我高中同学,他们可能快结婚了。” 韩竞愣了愣,看她脑袋耷拉下去,意识到,自己一颗八卦之心可能捅着别人痛点。也有点问不下去了,尴尬地摸摸头,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哦那你快吃吧,吃完早些睡觉,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她没说话,开始继续吃饭,韩竞起身要走,脚步又顿了顿,“其实你别太难受,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来,看开一点你会好过很多。” 苏念闻言抬头,韩竞却已经离开,脚步极快。 她自嘲地笑了笑。 静禾珠宝自建立之初,就是为了将许静禾的设计打造成品牌,所以当许静禾第一批作品过审之后,静禾珠宝全面投入高速运转的节奏,从前期的推广,到审计投产,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松懈,这是许静禾第一批要正式面市的作品,抛却个人恩怨不计,这毕竟属于工作范畴,叶殊城不能不管,幸而园艺博览会项目的竞标资格已经到手,他也算松了口气。花了更多的精力去接洽静禾珠宝这边的合作。 珠宝主要做的是女人生意,男人大都看不懂首饰,而静禾珠宝本部设计人员已经看到视觉麻木,怎么也选不出主打产品,为做调研和推广,审核通过的设计图悉数被做了成品效果图,然后以邮件形式发送到rs所有女员工邮箱里,并设置了投票选项,以考察民意。 苏念收到邮件的时候正作图,懒懒打开弹窗提示,邮件是rita群发的,里面先是洋洋洒洒一大堆官话,为了分公司的发展云云。周围已经有其他女同事议论起图片里面的首饰。 她滑了鼠标看,前面几个全都打了jh的logo,很明显是许静禾的作品,叶殊城真是煞费苦心在捧许静禾,她看的心烦,刚要关掉页面,却看到有许静禾小组下别的设计师的作品。 是一条项链,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她想了想,只要不是给许静禾的作品投票,投谁都一样,于是她利索地点了勾然后提交。 苏念成为rs所有女员工里面最快提交投票的一个。 做完这件挺小心眼且没有什么实际影响力的微小报复,她心情居然还好了一点,凑何曾旁边压低声音,“何大师,你也投倒数第三个设计师的那条项链吧,好看。” 何曾翻了个白眼,“那邮件只发女员工。” 她愣了一下,“哦我都忘了。” 她补充:“我都忘了你不是女员工了。” 何曾说:“你找死,你图做完了吗,今天四点要开会,你交不上来图就等着加班吧。” 她抽抽鼻子,讪讪退回去作图,累死累活总算在四点之前把何曾要的图做好,跟何曾一起去开会。 依然是建筑设计部全员大会,扩编之后一百多号人在大会议室里面,她看着主席台方向,在心里想,要出现在这里的是谁。 叶殊城,还是许静禾? 几分钟后,她把视线收了回来,许静禾出现在那里,而叶殊城 八成是在忙静禾珠宝的事情,到会议开始也没出现。 今天会议的主题就明朗多了,针对园艺博览会项目的竞标,底下的人都有些兴奋,这么大的项目毕竟不多,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针鸡血,谁不想参一脚。 总监大概说了一下项目目前招标方给出的要求。然后让许静禾来说初步拟定的一个竞标策略。 苏念脑袋是低垂着的,但是话她仔细听了,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写划划做记录。 许静禾清了清嗓子,声音就从功放里面传出来,回响在整个会议室。 “经过这几天的商讨,目前我们针对这个项目拟定的竞标原则,第一步会采取内部小组竞争制度。” 话音落,底下一片哗然。 许静禾笑笑,“我知道,在座各位每一个都是精英,也都想要参与到项目里面来,但是大家刚才已经听到总监所说的要求,标书总共只能出三个版本。而且在这三个版本中还要分出重点和次重点,竞标公司众多,我们不能一股脑砸一大堆图上去,那样招标方有谁会耐心看完?所以我们只能做精品,也就是说,在正式参与竞标之前,部门内部会有一轮小组淘汰。” 底下有压低了的唏嘘声,苏念心口一沉。 这种竞争看起来很激烈,但是也有道理在,在标书收录成图有限的条件下,部门内部竞争无疑是筛选精品的好办法,但是 如果这个主意是许静禾出的,那恐怕就不光是要筛选精品这么简单了,有可能要淘汰的对象是她。 但是淘汰她,为什么要采用小组制,她却想不透。 接下来许静禾详细讲了一下分组原则,以及淘汰流程。 分组这一块,老员工都是维持之前的项目组结构,苏念想了一下,自己所呆的项目组是以何曾为领导和主设计师的,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中级设计师,四个设计助理,如果许静禾的目的真的是她 她恍然间背脊发寒,凉彻骨。 她想到一个可能。 许静禾的声音还在回响:“竞争原则这块,大家放心,我们是公平的。第一看图,所有小组可以选取之前最有代表性的项目制图交上来,第二看历史数据和已经成交的收益,第三则是软性要求,也就是成员结构的专业度,例如所有成员的资历,项目经验,以及和客户谈判的经验,在这一轮筛选之后才能进入第二轮,我们会指定要求让通过的小组作图,通过第二轮筛选,就可以进入园艺博览会的正式项目组。” 何曾越听脸色也越难看。 如果许静禾真要抓住苏念的资历不放,这一次不光是苏念的问题。整个他所带领的小组都要受牵连,而他作为小组的领导人,不单单逃不过被牵连,还对不起手下所带领的其他员工。 会议结束之后,苏念坐在座位上,周围的人稀稀拉拉走,何曾也纹丝没动,好久,他看人都走的差不多,而许静禾还在台子上和总监说什么,才轻轻叫了一声苏念,“走吧,再不走,留着等许静禾找你谈心?” 蓄念回神,面色晦暗地应了一声,跟着何曾离开会议室。 出门前,她往主席台方向看了一眼,许静禾并未注意她,还在专心和副总监说话。 她出门还有些晕晕乎乎,暗想是不是自己杞人忧天,可是一旦萌发了这个想法,就控制不住。 她回到自己工位,从抽屉里面拿了包烟要出去,何曾见状皱皱眉头,“你快些回来,等下咱们组得开小组会议。” 她点头。这是早就想到的,全员大会结束之后各个小组必定都会开内部会议,商量怎么样去度过这残酷的竞争。 安全出口空无一人,她点了烟吸了两口,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才静下心来理思路。 许静禾在说话的过程中并没有看她,她摸不清许静禾和这个小组竞争制度有没有关系,退一步说,就算有,这个制度也合情合理。 标书能够呈现的图有限,站在公司角度当然是要选最好的去竞标才有胜算,所以这个制度才能够获得总监和副总监的首肯,当然。有可能也包括了叶殊城。 但是许静禾口中所提到的软性原则是她的致命缺点,软性原则活动空间大,一旦抓住她的资历不放,这一次不同于内训,影响的不再是她一个人,而是整个团队。 万一许静禾的目标是她,那这一举动简直就是连坐。 何曾叫了其他几个小组成员去了小会议室,然后给苏念发了个会议通知短信,几个人等在小会议室里面,同为设计助理的刘佳先出声:“何大师,咱们组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既然上头决定了要用淘汰制,那只能硬着头皮上。” 何曾淡淡回了一句。 刘佳默了几秒。低声说了句:“可是,咱们组有苏念呢。” 何曾抬头看刘佳,“你什么意思?” 刘佳忙低头,不敢说话了。 刘佳素来是八卦消息源发点,对于苏念和许静禾之间那档子事儿自然知道的也比较多,心底早就开始犯嘀咕。 现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苏念和许静禾水火不相容,许静禾是总监苏念就是个小助理,怎么争?而且会议上已经明白指出淘汰原则中也有资历这一项,整个部门里面尤其能够成为诟病的就是苏念的资历,换言之,苏念很有可能拖整个小组后腿。 这个后腿还不是一般的后腿,不是大家加个班或者退个步就能解决的。不论是设计师,还是设计助理,整个职业生涯中恐怕也没有几次机会能够参与这么大的项目,要是因为同组有人拖后腿而错失良机,叫大家怎么能甘心? 刘佳的那点小九九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何曾也不至于傻到看不出,这些他都想到了,可是还没有想到解决方法。 别说刘佳,这会儿估计小组内其他成员也早就在心底有了想法,他作为领导,现在每句话在说之前都要再三斟酌,一句话说不好,整个小组的人心都会乱。 他其实不擅长也无心做管理。他根本就不像个小领导,也没什么架子,就这么个小组,大多数时候都是刘佳在咋呼,刘佳爱操心,他只管技术支持,好在组内其他人都属于那种埋头作图不太出声的人,可真到大问题上面,他还是要做决策。 可这次的这个决策,很难做。 苏念的位置太尴尬了。 他无法确定小组淘汰制到底是许静禾针对苏念的一种手段,还是真的如同许静禾会议上所说,会公平竞争。 苏念推门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身烟气,小会议室空间不大。何曾微微蹙眉,刘佳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 苏念看到了,也没计较,坐在圆桌旁,将手里的笔记本和笔放在桌上。 何曾清过嗓子,开始总结之前小组已经做成的项目,和目前他所能查到的数据和收益,然后逐个询问起来到rs之前所有人接触过的项目情况。 问到苏念就卡壳,苏念声音讷讷,“我以前没有接触过设计项目。”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有些发烧,那种感觉倒像是回到小时候,被老师叫起来而无法回答问题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她,都在心中暗自鄙夷她。 何曾继续问下一个,苏念低下头去,攥紧手中的笔,脑子乱糟糟。 这个会议对她来说过分漫长,听别人说他们的过往项目经验,说他们的学历情况工作经历,所有人侃侃而谈,只有她抬不起头来。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何曾一看手表七点多,觉得也不能继续拖下去,便草草结束会议,隔壁的会议室里面似乎也是才结束,那个小组的人在喊什么必胜的口号。响亮地传过来,何曾正拉椅子,听见就皱眉头。 他不喜欢这种东西,什么口号都是空的,所以说他就不像个领导,连动员和振奋一下小组成员精神都做不到。 刘佳恹恹合上手里的本子,声音非常大地叹了口气,“我看咱们组没希望咯” 何曾懒得理会她,直接往出走。 苏念也听到了那句话,只是沉默着收拾好自己东西要离开,刘佳叫了她一声。 她在门口回头,刘佳说:“何大师那人嘴上不说,可心里什么都清楚。苏念,你也想想,这种项目千载难逢,你可不能拉着大家跟你一块儿掉沟里” 她转身离开,刘佳气急败坏:“我还没说完呢!” 她脚步很快回到自己工位上,何曾已经收了东西走,路过她的时候没有停,话也没有多说一句,她愣在原地,回头看着何曾的背影消失,心脏仿佛被冻结。 总裁办。 rita搞定那个调研统计已经到了七点多,拿着打印好的报告和分析去叶殊城办公室,叶殊城还在接电话,听内容似乎是原石已经到厂了,挂断电话之后,他接过rita递过来的报告和分析看了看。 rita说:“目前大多数女员工比较倾向的是这一款戒指” 她在图上指了指,“不过同组设计里面也有比较冷门的,就得到几张投票。” rs集团上下女员工也有上千,产品调研结果不好,投入生产的意义不大,他随口问:“你投了哪个?” rita一愣,说:“这次的客户目标人群是现代都市女性,而且许总监拟定的风格是以温婉大方为主,所以我觉得得票最高的这个戒指很合适,我投的也是这个。” 他点了一下头,将得票最少的三张图放在一边,“那明天你就和我一起下厂一趟吧。” rita点了点头,将那三张冷门设计图拿着准备离开的时候,叶殊城突然又出声问了句:“你知道苏念投的是哪一张吗?” rita怔住,继而反应过来,从怀里的图中取出一张,“她投的是最冷门的这一张。” 那是通过静禾珠宝内部审核后却在实际调研中受了冷遇的一个设计,总共只拿到六票。 一个项链,菱形吊坠,效果图上的钻石模型泛着冷光。 本来那么多投票,rita折腾了一下午头昏眼花,之所以会记得,就是因为这张图最冷门,而苏念却选了,而且是递交最早的一个。 叶殊城接过图看了几秒,唇角微微弯了弯。 “图留给我,你下班吧。”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07章 但凡你送的,我都不喜欢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rs建筑设计部忙的如火如荼。 各个小组都开始想尽各种方法对抗这第一轮淘汰,所有人除了自己原有的工作量之外,都额外增加了一些工作,所有人无一例外要从自己以前做的案例中选择具有代表性的提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更像是一场经验的比拼,整个部门里面,除了刚入司且毕业时间不长的新员工之外,也就苏念在这方面最匮乏了。 她手里的成图都很有限,别人从上百张里面筛选,她回头看看发现自己做出来实际投入到商业案例里面的效果图却少得很可怜。 何曾每天大小会议开不停,还要总结自己之前的案例,全然是一个自顾不暇的状态,哪怕两个人工位是挨着的,可一天也说不到几句话,何曾越来越沉默。 这种沉默本身对于苏念来说,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脆弱的经不起推敲,苏念开始不停地胡思乱想,利益本身就是分割羁绊的一把利刃,现在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每个人骨子里面的劣根性都蠢蠢欲动。 几天时间,整个小组内的气氛就已经变得很奇怪,有赖于刘佳不断地说关于苏念的那些八卦,还添油加醋做各种评论分析,小组内其他成员看苏念的眼光也越来越意味复杂。 如果这是许静禾的手段,那这一次这手段来的很可怕,这种无形的,精神上的摧毁比之前直接撕破脸皮大闹更让人压抑和焦灼,苏念连续几天做梦都是在开会,听刘佳的冷嘲热讽,而梦里面何曾连理会也不理会她。 而在这几天里面,静禾珠宝新一季产品正式投产,主打产品为镶嵌碎钻的一个戒指,rs集团投入大量宣传推广资金,短短几天时间,苏念连坐个地铁列车内的视频广告都是翻来覆去有jh的logo。她看的心烦,以为坐公交好一点,结果公交站牌上也是。 那广告简直铺天盖地,jh同名系列像是一阵飓风席卷整个晋城,引起一阵热议,尤其是那个当时在rs内部获得众多投票的戒指,苏念下班回到房子,下车的时候看到巨大的站牌广告上的jh,觉得许静禾简直无孔不入。 她在小区门口果蔬超市买了一些菜,拎着往回走,垂头丧气,冷不防在楼下撞到一堵人墙。手里的袋子落在地上,里面有番茄滚出来,她郁闷抬头,一愣,发现是叶殊城。 有几天时间不见,他看到她,似乎心情还很好,唇角带了一点笑意,弯身帮她捡东西的时候眉心一蹙,“你要做饭?” 她没好气,“不然呢?买菜做摆设?” 第一句就呛声,她心里有些气。 这几天本来就已经够烦的了。她这个时候实在不想见他,而且她这几天忙的没时间琢磨,现在看他们算什么? 明明分手了,这么拖泥带水藕断丝连,她自己忍不下去。 他倒也没和她生气,将东西装好提着直起身来,她要去拿,他却先挡了一下,“你给那个男人做饭了吗?” “做了又如何,和你有关系?”她秀气的眉头纠结着,懒得和他多说。 “” 叶殊城被堵了个死,她给别的男人做饭,这事儿让他心底多少有些堵,可以他现在的立场,也不好说什么,苏念将他手里袋子夺过去,也不问他来做什么,就要往前走,他拦了一把,“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他从外套口袋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她冷眼看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却在心里翻腾。 她压抑了几天了,被同组的人鄙夷和责难,然后看jh同名系列的广告铺天盖地。这一切都让她无比烦躁和厌倦,她无处发泄,有苦难言,可是现在好了,这一切追本溯源可以指向的那个根源----叶殊城,现在就站在她眼前,他还拿了个可笑的首饰盒子对她笑。 他打开来,里面是一条铂金项链,菱形吊坠样式有些冷峻。 他问:“喜欢吗?” 她定定看了几秒,想起,这是她那天投票的那条项链。 现在它不再是效果图,是实打实的真品,在他手中,在她眼前,碎钻折射出夕阳的光。 她默了一会儿,说:“不喜欢。” 他一怔。 “不是你选的?” 她嘲讽地笑,“我选的时候想,只要不投给许静禾,投给谁都一样,随手勾的。” 他拿着首饰盒的手指紧缩,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挫败,“我以为你喜欢,让厂里特别做出来了。”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拿走吧。” 她话说的冰冷,近乎无情。 其实她不是那种不识好的人,以前哪怕他给她一张冷冰冰的银行卡,她知道他是有心对她好,她也会努力表现的很开心,可是现在,她没有那个心劲。 更何况,她觉得也不能再这么不清不楚纠缠下去了。 两个人里面,总得有一个果断一些,才能结束这一切,现在叶殊城变得犹豫,只能是她来做这个人。 她又说:“但凡你送的东西,我都不喜欢,你以后别来这里了,你让我觉得很困扰,我只是个基层员工,受不起。” 她说完,与他擦肩而过。 他依然是那个拿着首饰盒微微低头的姿势,她的语言让他反应变得极其缓慢,而她的速度快的像是一阵他抓不住的风。 脚步声踏踏踏,逐渐变小,她那样迫不及待离开他。 几天了,她真的就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良久,他合上手中的盒子。放进衣兜里,又雕塑一般愣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楼上她的窗口。 灯亮着,不是为他亮的,以后也不会再为他亮,他猜想她也许在做饭,可那也不是为他做的。 他脸上已经没了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有浓雾一样化不开的黯然。 他不知道还能拿什么留住她。 回忆里上一次受到这种冷遇的时候,还是很早以前,那时候他是程凛,混迹街头巷尾无人看管的小混混,看过的冷脸自己都数不清。自从他摒弃以前的身份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用这种态度说话。 ----而他居然毫无办法。 他开车离开,在接近榕城的时候又调转了方向,去了“迷魅”会所一趟。 安子晏夜夜笙歌,常驻迷魅,在门口遇到叶殊城,神色疑惑。 “你胃病好了才多久,跑这里来干嘛?” 来这里的大都是喝酒的,如果没记错,医生叮嘱叶殊城喝酒要等三个月以后,而且还需要严格控制酒量。现在在这种声色犬马之地见到叶殊城,安子晏十分惊讶。 叶殊城淡淡道:“少喝一点没事。” 安子晏还要说什么,周围还有几个常常一起玩的晋城纨绔,呼朋引伴地往包厢里走,叶殊城认识其中一两个,也被一起拉过去。 他倒是从容,以往不喜欢这种地方,大都是应酬才来,可是这会儿,他心里堵,他得找个途径让心里舒服点儿,可惜进了包厢,他连酒杯都没沾到,安子晏一直挡着。 “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不行我给你找个姑娘陪你?” 安子晏觉得玩女人也是一种发泄,和包厢里面其他人一样,叫了一些会所的陪酒姑娘进来,有一个被推到了叶殊城身边去,那姑娘声音娇滴滴,上来就抱住叶殊城手臂亲热地蹭。 他也没推开,只是表情很冷,冷的与这个已经热火朝天的包厢格格不入。 旁边那几个公子哥儿在聊什么名门韩家有个极端折腾的二少爷,好好的富二代不做非要追求梦想,跑去做摄影师。然后被家里断了财路斩断前路搞的潦倒至极,叶殊城并不爱参与这些话题,有些恍惚地听,豪华包厢里面一派纸醉金迷情景,炫彩的灯光划过他没有表情的脸。 哪怕身处人群中,哪怕耳边有再多声音响,他也不能忘,他又开始想念苏念,怀念从前在一起的时光,回忆变成骨头里一根刺,隐隐作痛,而身边那姑娘凑过来在他耳边吹气。 “我们要不要偷偷跑出去?” 说话间整个身体都挨过来。胸口贴着他的手臂,低胸裙子露出令男人遐想的沟壑,他眯眼看这姑娘,而她又蹭他身体,突然一愣,低头看。 原来是他衣兜里面一个奇怪的东西被摩擦的掉了出来,她拿起来,一个首饰盒,她眼睛亮了亮,“怎么先生出来找乐子,还带了宝贝过来我能看吗?” 他先是有些恍然地点了一下头,见那姑娘真打开来,他又一把夺了过去,合上了。 那姑娘还没来得及细看,倒是被他抢夺一样的动作吓了一跳,失笑:“我又不会抢” 他没说话,把盒子宝贝一样攥掌心里,然后说:“我要走了,你放手。” 突如其来的变脸让那姑娘有些讪讪,但见他神色森冷也不是开玩笑,只得悻悻放手。 他和周围几个人打过招呼出门,安子晏跟出来,“你今天怎么了?” 他没说话,手插在衣兜,那个盒子都被他掌心捂热了。 安子晏不依不饶跟着他脚步从大厅过,“你说你,不就失恋吗?怎么还过不去了你,我看你最近园艺博览会项目竞标名额下来了,静禾珠宝新品也快要上市了,光工作就有你忙的了,怎么还这么一蹶不振的样子呢?” 安子晏说话像老妈子,他不爱听,脚步匆匆。 已经走到停车场,安子晏索性在他开锁的一瞬拉开车门也坐进去。 他在驾驶座上拧眉看着安子晏,“下去。” 安子晏说:“你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你不是都要和许静禾结婚了?凡事要往好处想。你看许静禾毕竟对你还比较单纯,人家真心喜欢你,从十几岁到现在,那感情得多深厚,为了你差点被烧死,怨言也没一句,你老是记挂一个心里没有你的女人,你说你对得起许静禾吗,对得起你自己吗?” 叶殊城愣了愣,好久,才说:“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划不划算来衡量的。” 安子晏无语,“那现在分都分了。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真和里面那些家伙一样,家里一个外面一个?就算你想,以苏静禾和苏念的性子,怕是没一个愿意过那种窝囊日子。” 叶殊城看着前方,说:“我想和静禾分手。” 安子晏一怔,“开什么玩笑” “我认真的,我之前同意和她在一起,同意和她结婚,是因为我想照顾好她,可是现在她和我一起很痛苦,她整个人都变了,我给不了她想要的,这样拖下去,彼此都累,现在jh同名系列珠宝我已经尽最大努力去做,很快就能见成效,这样以后她会有自己的事业,我会给她铺好路,分开以后也会尽我所能去帮她” 安子晏打断他,“做这么多,你终归还是逃不过你心里的内疚,可是女人的胃口很大的,你以为给她们一些物质能够弥补,可她们要的更多。你填不饱,许静禾想和你结婚,分明是你的一切都想要,你这样,没用。” 他沉默下来。 安子晏所说的他不是没有想过,也许就算他让许静禾梦想成真坐上首席设计师,或者拥有自己的珠宝设计公司,全都没有用,她还是不会接受他给的安排。 安子晏又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对许静禾,苏念也是这样对你的,恨不得要逃。你有把握还能和苏念走到一起吗?苏念在整件事里面虽然狠是狠了些,可回头想想也没错,她受的委屈也不少,现在肯定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纠葛,你以前处理什么事情都有条不紊胸有成竹,可现在你怎么慌成这样,思考模式一点也不理性,这种情况下,你做出的决定,你可能会后悔的,你想清楚。” 安子晏说完,叹口气,“我去喝酒了,你早点回家吧。” 安子晏下车离开后,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黑暗中他看到他给自己筑的城,用来抵御外界所有干扰他的因素,从十多年前开始到现在,他的心就安放在这样一个不见光的角落里面,被死死封起来,好让他对这世上的一切都能保持冷漠和无谓,从而保持理性。 可现在,整座城都在坍塌,没有一砖一瓦在他掌控之中。 榕城的房子太大,没有苏念。显得空荡荡,他最终去的地方是酒店。 从前他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并不觉得孤独,可这个晚上他才感觉到长夜无尽,无论他身在何处,不能安眠。 安子晏说的没错,最近叶殊城的确很忙,不仅他忙,rs上下没有一个闲人,建筑设计部总监是抽着空儿跑了一趟总裁办,做了一下关于竞标的工作汇报。 之前叶殊城已经大概听说过会采取部门内部小组淘汰制进行筛选,这次正式的文件被递交上来。连同分组详情一起,他仔细看了看,苏念和何曾一组,同组内的设计师除了何曾之外其他的水平处于中游,他皱了皱眉头,抬头问设计部总监:“分组什么原则?” “老员工按照原有分组,新员工我们有分配建组。” 叶殊城手撑了下巴,视线盯着白纸上苏念的名字,“按照招标方给出的要求,我觉得老员工都参与进项目,应该不成问题吧?” 僧多粥少的问题他早就意料到,按照原有人员规模应该是所有人都能参与的。只是扩编后新进人员太多,才会出现这种内部竞争局面,在他的计划里,苏念应当以老员工身份和别的老员工享有同样的优先权。 总监说:“老员工人数上是可以满足,不过我们在商量的时候,许总提出一点,非常有道理,如果直接让老员工参与而不给新员工一点机会,那么会打击到新员工的积极性,所以我们也是综合各方面考虑,觉得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新员工也表现一下自身价值。” 叶殊城有点没耐心地把文件合上了,“我就想知道。是不是部门内所有老员工都能参与进去,我争取这个项目,最主要是为了老员工,不能本末倒置。” 总监想了想,“应该没有多大问题,除了何曾那一组的苏念” 叶殊城声音一沉:“苏念怎么了?” “在制定规则的时候,许总提出一个软性条件,就是资历这方面,虽然说我们不太在意这个,可是许总说的也有道理,资历也是实力的证明,从专业度的角度考虑。考核设计人员资历也没错,但如果在各个小组实力相当情况下,这一条就会转化成硬性条件,那何曾那一组就很有可能被淘汰。” 顿了顿,又道:“要真那样就可惜了,何曾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叶殊城默了几秒,他也摸不清,许静禾到底是真心在考虑专业度,还是在针对苏念,他叮嘱:“尽量保住何曾那一组,我现在忙静禾珠宝的新品,可能没多少时间去关注。你有什么情况及时和我汇报。” 总监出去后,叶殊城抽了支烟,醒醒神,强灌了自己两杯黑咖啡,然后带上rita去二十楼的静禾珠宝驻rs总部办公点。 静禾珠宝新品上市在即,工作需要,他还得亲自去一趟。 二十楼会议室内,许静禾从接到rita内线之后就已经安排需要参加会议的人员全部就位。 看着面前产品图册封面页的那个戒指,许静禾脸色不大沉稳。 谁能想到,她为了赶交稿用了kelly的那两个设计,居然有一个最终成为主打产品,半个外行人,居然将她的作品都碾压了下去。 kelly自然是高兴得很,可她的感觉则要复杂得多。 会议室门被推开,所有人站起身,许静禾也站起来,回头对上叶殊城没有情绪的双眸,她微微低头,别过视线。 打从那天不欢而散之后,两个人就没有见过面了,她这一刻见到他,最先感受到的,依然是委屈。 作为她的男友,爱上别的女人这件事他居然能够那样直白说出来。哪怕她苦苦哀求,他也没有给她一个准话,换了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难以接受。 会议的内容自然是围绕新品上市,整个过程中叶殊城没有再看她一眼,哪怕是在她做汇报的时候,他的视线也一直盯着投影看。 会议结束后,人稀稀拉拉地走,叶殊城这时候才出声,“许总监,你留一下。” 她将收拾好的本子放桌上,待人走完,门被关上。房间里面安静下来,房子里面只余下投影仪的光,叶殊城整个人隐匿在一片暗里,开口,语调缓慢。 “小组淘汰,是你的主意?” 她愣了一下,虽然也在意料之中,她心底还是无比苦涩,他到底还是在关注苏念能不能参与那个项目。 她说:“是的,为了选择最优秀的团队,当然要有竞争。” 他点了一下头,“你会参与实际淘汰的整个流程吗?” 她扯扯唇角,露出个讥讽的笑,“如果你害怕我借机针对苏念,我就不参加。” 他说:“那好,你别参与了。” 她攥紧了拳头,有一种去给他几巴掌的冲动。 第108章 我想见你 小会议室里静的可怕,而惨白的投影仪光照下,许静禾脸色更加难看,“叶殊城,你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偏袒她,是已经决定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叶殊城手指间转了一支笔,视线落在投影仪幕布上,淡淡道:“我实话告诉你,这个项目打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她去做的。” 顿了顿,继续:“我知道我这么说也许对你来说很残忍,可是静禾,如果你和她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至于做到这一步,你逼我将她赶出榕城在先,在内训名额从中作梗在后,你让我觉得” 他犹豫一下,还是说出来:“你变了。” 许静禾心口骤然一紧。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很混乱,我被绑架,你却受我牵连被抓过去,房子起火的时候我其实已经认命,没想过能逃出去,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那里了,可是你你那么小的年龄,那么快就能沉着冷静做出决断,寻找逃生的法子,那时候的你,在我眼里,就是奇迹。” 他回想着多年前那场大火中的情景,唇角勾起来。 火海中给他力量和勇气逃生,那时候的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个英雄。 他笑容不过几秒,唇角耷拉下去,“可你现在呢?” 许静禾手中的笔记本一角被她攥的有些变形,她说不出话来。 叶殊城之所以肯包容她,无非都是因为多年前的事故,这一点她想到就觉得恐惧,要是有个万一,被叶殊城发觉当年救了他的不是她,她不知道他会有多生气。 所以。她更不能让苏念有可趁之机。 她语调软下来,有些悲凉,“我那时候救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了你付出生命,可是我也只是个女人而已,我想我的男朋友对我专一,难道我错了吗?” 他沉默下来,抬手按住眉心,轻轻揉。 许静禾将他要说的话堵了个死。 他想说的,依然是分手,可她这样他没办法继续说分手。 她又说:“不参与就不参与吧,你放心,既然你这么反对。我不会再刁难她,可是殊城,分手的话不要随便乱说,我等你有十年了,我用命救你,我脖子上还留着那时候留下的疤,这都是要追随我一辈子的,你不能这么草率单方面决定结束,我同意你说的,我们都该冷静一下,等忙过新品上市之后,我们再谈吧。” 说完,她起身拿好东西走了出去。 她走的很慢,因是在黑暗中。他不曾见,她的双腿发抖脸色晦暗。 谎言就是滚雪球,一开始就停不下来,梁杰的债主找上门,在她脖子上留下终生无法彻底祛除的疤痕,叶殊城问起的时候,她却告诉他,那是当年那场大火中她留下的疤痕,这样,她所杜撰的一切就更加可信。 她不能让他生疑,只得将旧事重提,好在当年他和苏念一面之缘,加之场面混乱,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和了解,留给她足够空间。 可她依然怕,她每一句话慎重思考,每走一步如履薄冰,这个时候,稍有不慎,真相暴露,她就完了。 建筑设计部整个部门的气氛最近变得越来越微妙。 竞争是一把双刃剑,可以提升工作效率和成果,同时也是离间同事感情的利器,各个小组之间的气氛都一触即发,挖空心思想要怎么将别人踩下去自己好上位,人的本性在利益纠纷面前暴露无遗。 在这种氛围里,苏念过的举步维艰。 刘佳变本加厉地指桑骂槐,说她拉低了整个团队的水平。随便拉出一个新员工资历都比她强云云。 何曾嫌刘佳聒噪,开始的时候偶尔会数落两句,叫刘佳闭嘴,慢慢的,何曾越来越沉默。 苏念很清楚,何曾的位置也十分难做,哪怕想帮她,也要顾忌小组里面其他人。 几天过去了,苏念被彻底孤立起来,组内成员大都开始附和刘佳,看苏念的目光都像是刀子,大家都恨不得她立刻消失。 苏念顶着这样大的压力,时常觉得办公室里面连喘息都费劲,很多时候她坐在电脑前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得了空隙就会跑楼道尽头安全出口去抽烟。 如果这是许静禾的手段,不得不说,这手段太高明,这样下去不用任何人赶她走,她也很难继续留下去。 这天她在楼梯上坐着抽烟的时候,何曾找过来了。 见到何曾她有些意外,这些天何曾忙的焦头烂额,基本上已经很少和她说话。 何曾站在楼梯下面,微微仰头看她,“我刚才去了一趟总监办公室打听消息。” 她熄了烟,起身慢慢下台阶,“打听到什么了?” “老员工应该是有些优先权的,但是扩编招进来的新员工,也有不少本身就是资历好,又带着工作经验的,所以结果还不好说。” 她已经走到何曾跟前,闻言有些气馁,“那不是和没说一样。” 何曾靠到了窗户旁边去,“单单从作品来说,各个小组的情况差异不会太大,我比较过情况,从技术水平来说咱们组算是中上游,按理说不会被淘汰” 何曾最后一句说的很慢,话头停下来。 苏念觉得她知道他要说什么。 技术处于中上游,除了技术的考核外,还有资历和经验的要求,并不稳妥,所以他用了“按理说”三个字,一旦同属于中上游的小组之间存在竞争,许静禾之前说到的软性条件就会转化为淘汰的硬性法则,苏念一个人的资历经验欠缺将会拖整个团队的后腿。 何曾看着她,艰难开口:“苏念,你去找一趟叶总吧。” 她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何曾。 那双眼眸黑而亮,眼底仿佛是有些困惑,何曾别过脸,索性不与她对视。 “你要知道,哪怕是我,也没有多少机会参与这样的项目,更别说现在在咱们组的两个中级设计师,还有其他设计助理,他们这辈子还能不能再接触这样的项目都是未知数。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要对整个团队负责,咱们得想办法力求万无一失。” 苏念表情变得冰冷,心口仿佛被冻结,慢慢低下头,手握成拳。 “你也听到刘佳的话了,万一到时候真卡在你的资历这块导致咱们组失利” 他停下来,似乎在思考措辞。 要怎么说。 话到嘴边化成一声叹息,“许静禾内训的时候态度已经很明显,就是针对你,现在只有叶总能够帮你了,也是帮咱们组,只有他能给个保障。” 苏念愣了好一会儿,低声道:“可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最后一次见面。他要送她项链,被她冷酷拒绝,那天她甚至没有回头看。 何曾说:“内训的时候他帮过你,而且我看得出,他问你就是还在关心你,你去找他谈谈,至少要确保这次淘汰不能真把资历做重点去考核,这次和内训不同,内训你哪怕不参加,也可以自己去外面学习,这一次要是有个万一,别说你,我都没法在rs再呆下去,所以” “我知道了。”苏念打断他的话。 “” 何曾看向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要说什么呢。 苏念和叶殊城这一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算是看着过来的,她受了多少委屈,心里有多憋屈,他都是清楚的,现在要她低头去找叶殊城,还是为了项目,他很清楚有多难。 半响,他说:“抱歉” 苏念面色惨淡,扯扯唇角,笑的十分勉强,“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我清楚的,这是工作,都是为了团队嘛” 她是理解,但她心有不甘。 她觉得屈辱,十分屈辱。 因为自己的欠缺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现在还要低声下气去求叶殊城,何曾明明知道她和叶殊城是什么情况,现在还要将她往叶殊城那里推,她现在的感觉,就是背腹受敌四面楚歌,没有一个角落可以供她安心栖息。 而连日里的精神折磨,已经快要将她压垮了。 何曾找不到话说,问:“回办公室吗?” 她手去摸烟盒,“你先走,我再抽支烟。” 何曾余光里瞥见。她拿着烟盒的手指在发抖。 他不忍再看,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她浑身虚软,扶了一把墙,腰慢慢弯下去,眼泪在眼眶打转,好几秒,她手哆哆嗦嗦地打开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烟了。 她盯着烟盒几秒,最后用力将烟盒揉了一团扔出去打在对面的墙壁上。 静谧里“啪”的一声,烟盒掉落下来,她背靠着墙慢慢滑下去,捂住了脸,费好大力气。才将眼泪忍了回去。 韩竞下午就回到房子里了,回去之后将照片摆了满地,苏念这天回来异常早,脸色不大好看,进门看到他在选照片,打了个招呼,放下东西洗了手就往厨房走。 他盘腿坐在沙发旁边地毯上,探着脑袋问了句:“做什么饭?” 苏念似乎是说了一句什么,轻飘飘的他没听清楚,放下手里照片起身去厨房,斜斜靠在门口又问一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下面吧,比较方便,我今天很累。”她说着,并不看他,低头切菜。 他“哦”了一声,视线下落,惊叫一声:“小心手啊你!” 迟了,她脑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菜刀落下去在食指接近手背的地方,下手还利落的不行,血一下子涌出来。 她愣愣看着,韩竞急了,一把抓住她手就把人往出带,在客厅翻箱倒柜几分钟才翻出一个医药箱,回头看她就那么呆呆站着,血已经滴到了地板上。 她像个呆子,他皱眉抽了纸巾先把血擦了擦,她这一刀下手太狠,就切菜的伤口来说也算叹为观止了,开了一道约三公分的口子在手背,他用白纱布压住了,攥着她的手,问:“想什么呢你?我和你说我可不爱吃人肉,也不好喝人血,你干嘛要给我加餐?” 她不说话,也不动,他觉察到不对,低头看她的脸。 “怎么了?” 她不和他贫嘴了,他反倒有些不习惯。 她头更低,手慢慢往回抽。他用力抓紧了。 他的掌心宽大而暖,紧紧攥着她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些崩溃,不想再继续掩饰,她说:“我难受” 韩竞一愣,“哪里难受?身体不舒服吗,感冒了还是什么毛病” 说话间另一只手探到她额头摸,温度挺正常,他有点急,“你哪里难受你说话,我带你去医院看。” 她眼眶一下子红了,视线模糊起来。 忘记在哪里看到过,长久处在孤独中的人。其实不怕孤独,但最怕有人来问冷暖,因为身边有人,会让人变得软弱。 她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一滴又一滴,无声的,也是放纵的。 她太难受了。 他一怔,继而似乎是有些慌,手忙脚乱拿纸巾给她擦眼泪,擦也擦不干,越擦反倒越多,他眉心紧蹙,微微俯身低头看她脸。 好好一张秀气的小脸现在哭的皱巴巴,见惯了她往日里毒舌刁钻的样子,见她这样他心口被揪着,难受,手在她背后轻轻拍。 “没事了没事了,别哭,别哭” 他其实也不会哄人,过来过去那几句,语言单调的要死,他额头都在出汗,好几秒,他伸出双手,试探性地,轻轻抱住她。 他感觉到她的前额轻轻靠在他肩头。 他话也说不出,只是心里堵,手在她的背上轻抚。 他的手碰到她突兀的肩胛骨。她的肩很小,这样缩在他怀里,那模样有几分可怜,他将她抱紧了一些,缓缓叹出口气。 苏念哭了很久,到最后,头都抬不起来,红红的鼻尖,肿的老大的眼,抽着鼻子说:“学长” 因为抵着他胸口说话,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 他将她放开,听见她说:“我可能真的要混不下去了,rs那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他说:“好好好。不呆就不呆,你哭什么哭,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一个rs呆不住,千千万万个rs任你选。” 她声音还带着残余的哭腔,“可是人家不选我啊,没人选我啊” 没人选她,这真是对她现状最好的概括。 他一愣,她这话还真是要把话题带死角,他想了几秒,“他们不选你是他们没眼光,他们会后悔的,我都替他们觉得惋惜,要是我,肯定选你。” 他话说的笃定,她一张哭花了的脸破涕为笑,“你选我没用,你要是我领导,我得混多背啊,领导都混不出人样” 他松口气,“有力气损我了,看来是好多了。” 她抽抽鼻子,安静下来。 眼泪流完了,也就发泄出去了,她心里确实稍微敞亮了一点,可是悬而未决的那些问题还在那里,依然需要面对。 韩竞手指勾了她下巴。故作轻佻地往起抬,然后一脸嫌恶道:“看看,你哭的难看死了,我要收回我刚才那句话,我也不选你,你太丑了。” 她一把拍开他的手,结果碰到自己伤口,倒抽一口冷气。 韩竞笑起来,“活该。” 话是那么说的,却拉过她的手坐在沙发上,细心包扎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很柔和,她呆呆看着,慢慢开口。 “有人说,没有梦想的人生。就和咸鱼没差别了。” 他一愣,瞥她一眼,“怎么,变哲人了?” 她说:“我和我前夫在一起的时候,每天一门心思想怎么把他们家公司做起来,怎么赚钱给他看病,那时候我没梦想,现在回想一下,我真怀念我那时候的咸鱼生活。” 他没说话,贴好胶布,抬头看着她。 她有点出神,淡淡笑,“我觉得我可能还是更适合做一条咸鱼,我不该太贪心。” 韩竞默了几秒。“照你这么说,我得多贪心啊。” 她歪了脑袋,神色有些迷惑。 “我说我要做自由职业摄影师,然后被家里赶出来了,一分钱不给我就罢了,家里人居然还和我之前接洽的那些杂志和论坛之类的说不要用我的照片,将我路堵了个死。”韩竞神色恨恨的,“他们想逼我回去,逼我认输,我偏不,我认定一条路就走到黑,没人要我照片我留着自己看。” “”她有点儿讶异,“原来你也这么可怜。” 他说:“所以你要振作,那些人想让你做不了这行。你就一定要做下去,气死他们!” 她惨淡地笑,“学长,鸡汤对我没用。” 他有些挫败,将她手放开,“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起身去洗脸,声音轻飘飘:“走一步算一步吧。” 韩竞这个晚上的伙食是泡汤了,最后两个人还是拿泡面凑合的,吃过饭之后苏念一反常态,连电脑也没碰过就直接去睡了,大哭之后身体有些虚脱,她居然很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翌日。 苏念到公司。眼睛还有些轻微的浮肿,一大早就是小组会议,她到会议室门口手刚搭上门把,听见里面刘佳的声音响亮地传出来。 “何大师,你真的得帮咱们想想办法,要是就这么错失良机,我们都不甘心,我要早知道今天,当初分组的时候就不该进这个组!” 苏念身体仿佛被钉住,浑身都是僵硬的,好几秒,听见里面何曾的声音,很小,她却听清楚了。 “别吵了。我会想办法解决。” 刘佳继续嚷嚷,“这都火烧眉毛了,何大师你也真沉得住气,你知道吗,别的组现在都不拿咱们当对手看了,以为咱们组有苏念,肯定是要淘汰的,苏念得罪过许总监,资历又不怎么样,于公于私她都是” 苏念推门进去,刘佳一愣,悻悻把后面的话给咽下去了。 会议重点讨论起目前每个人手里有意义的成图,苏念手里的图最少,因而也没说几句话,大多数时候,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本子发呆。 何曾承诺会想办法,可是那办法却要她放下自尊去配合。 她也想像韩竞说的,坚持下去,给那些想要打垮她的人看,但是,太难 最初坚持她的动力已经几乎要消耗殆尽,如同她对叶殊城的感情,她曾经也痛苦过,挣扎过,难受很久,可是到了最后,她居然连留恋都没有了。 可悲又可怕。 会议结束之后,何曾叫住她。“苏念,你先等一下。” 其他人都出去了,刘佳临走前还阴阳怪气看她一眼才带上门,何曾压低声音,“你昨天去找叶总没有?” 她一怔,表情有些僵滞。 “还没有。” 何曾眉头紧锁,好几秒,声音沉下去。 “你是不是不打算去?” 她手攥紧了笔,咬唇,问出口:“如果我不去呢?” 何曾扯扯嘴角,“你不去,我能有什么办法。” 何曾这话让她心里极其不舒服,“何大师,你知道的。我当初是被叶总从榕城赶出来的” 何曾抬手一挡,“别说了。” 她脸色发白,抿唇,鼻子又开始发酸。 “算了,不去就不去吧。”何曾站起身拉了把椅子,叹气,“该做的我都做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咱们组这次,就听天由命吧。” 何曾说完便推门走出去,她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那声音让她心惊,她能够明显感觉到何曾对她的疏离和不耐。 她愣了好半天,走过去把门反锁上了,摸出手机来,手有些发抖地在通讯录里面找号码。 这个电话已经很久没有拨过了。 指尖在“叶先生”三个字那里停了足足有几分钟,才按下去选择拨通。 彩铃漫长的好像要耗干她所有勇气,等不到回应,她挂断了。 心底里的感觉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她攥着手机,刚想起身离开这里,电话响起来。 是叶殊城,他回过来了。 她做了个深呼吸,按下接听。 “我才听到,刚要接”他磁性的嗓音传过来,“可你挂了。” 她已经把自己笔记本的一角拧的皱巴巴,咬着唇,内心无比挣扎。 听不到她声音,他又问:“苏念,怎么了?” 他很清楚,没事,她是不会打电话的。 她张嘴,好半天,艰难挤出几个字。 “我想见你” 第109章 那就不要停 苏念挂断电话从会议室离开,回到自己工位之前先去了何曾身边,弯下身子压低音量。ziyouge “我会去见他,但是能不能成功我没有把握。” 说完,她不等何曾反应就离开,到自己工位上坐下来。 何曾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低下头。 不多时,rita来找了苏念一趟,并没有多停留,打过招呼站在苏念工位前将一样东西放她桌上,然后径自离开。 苏念视线落在桌上,那里静静躺着一张卡。 是酒店的房卡。 她勾着唇角嘲讽地笑笑,将卡收了起来,下午下班后没有在公司多停留,直接去了酒店。 叶殊城在那个酒店的套房是长订的,她在一楼大厅还遇到了有一段时间没见的乔晔。 她和乔晔的联系在进入rs之后就变少了,许是觉得自己以叶殊城情人的裙带关系进入rs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情,她也不愿意说太多,乔晔见她倒是有些感慨。 “真好,要是在rs做的好,你以后真的可以成为设计师吧?” 苏念笑的有些勉强,“这个还不好说,毕竟我底子薄弱” 乔晔摆摆手,“让叶先生帮你一把啊!看你今天来,是来找他的吧?我本来以为你们很快就会分开,没想到会坚持这么久,我和你说,既然都已经做了,就给自己安顿好后路,一定要抓住机会捞钱,不然等那阵子新鲜劲儿过了,到时候你人财两空可就不好了!” 乔晔是有心多问她几句,奈何还在上班时间,被领班匆匆叫走,她心情却更加沉重了。 她还没敢告诉乔晔后来发生的事情,要是乔晔知道叶殊城有了女友,她和叶殊城分手了又来找她,估计真的要看不起她了。 想着想着她又在电梯里面苦笑,她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叶殊城要加班,她用房卡打开门进去的时候,套房里面空荡荡的,她慢慢走进去,回忆起曾经在这里发生的点点滴滴。 他们是在这里认识的,就是在这里,她以交易的形式对他交付自己的第一次,他们的开始实在是太糟糕了,哪怕到了现在,她找他,依然是为了其他的目的。 她独自在房间发呆一会儿,最后去楼下买了一些食材,上来做饭。 叶殊城直忙到晚上七点多,才将手里的工作赶完,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有些迫不及待。 第一次觉得公司到酒店的这段路,这样漫长,红灯也变成阻碍,而当他真的到了套房门口拿出房卡的时候,他恍然觉察心跳的有些快。 这种感觉是陌生的。这种心情也是陌生的,早上电话里面,她就那么四个字,他在瞬间溃不成军。 也忘了计较之前见面的时候她对他冷酷的拒绝,也忘了问缘由,那时候若不是还有工作压顶,他真想立刻去找她。 他想要冷静自持,想要沉着稳重,想像以前的自己一样,他拼命按捺自己,却压抑不住心底里即将要见到她的喜悦。 推开门走进去,他嗅到饭菜香气,他走的很慢,到了厨房门口,看到她在烧汤。 她闻声,有些僵硬地侧过脸来看他,艰难挤出笑,“叶先生,你回来了。” 她在讨好他。低声下气的姿态,提前到房间里来做好饭等他。 他抬手松了一下领带,视线落在她的手上,白纱布缠裹一圈,有些显眼,他蹙眉往前两步拉起她手,“受伤了?” “哦切菜的时候切到,不严重。”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很局促也很无措,现在的她就像是最初爬上他床的那一晚,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目的,要怎么说,怎么开这个口去提出要求,她觉得很难。 银耳汤在锅里滚,发出声响,热气蒸腾,他托着她的手,欲拆开纱布,她挡了一下。“饭好了,先吃饭吧。” 他面色不悦,“手有伤为什么还要做饭?” 她没说话,转身给他盛饭。 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要讨好你,所以哪怕疼也要忍着做饭? 回想前些天她还气趾高昂将结束的话说的那么干脆利落,她觉得要说出自己的企图更加艰难,叶殊城是什么样的人,高高在上睥睨一切,而她那天却不知死活对他放狠话,风水轮流转,现在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挡了自己的路。 两个人沉默着吃饭,各怀所思。 叶殊城心里见到她的欣喜在一点一点冷却,他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她分明不开心,她的表情僵硬又局促,既然不乐意,为什么要来见他? 他想不通。 他没了食欲,吃了没多少就放下碗筷,似乎也是受迫于这压抑至极的气氛,他开口:“你找我,什么事?” 他希望她是想通了,愿意等他了,就算不是,退一步,她不想走入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所以来主动和解,那也还好。 他静静等她回答。 苏念放下筷子,默了几秒,嗓音艰涩地开口。 “我们部门的那个内部小组淘汰” 他心口一沉,唇角一抹冷嘲。 他早该知道,对她不应该抱有太多期待,她对他没有感情,来也是为了其他目的。 她话说一半就停住了,其实她觉得她不用继续。 叶殊城什么人,那么聪明,她说到这里他怎么会不懂。 但是他不言不语,就这么注视着她。她能够感觉到他眼眸里面蕴了一丝淡淡的冷意。 还有他的唇角,那淡淡的讥诮笑意。 这一切让她觉得如鲠在喉,发声困难。 她攥着衣角,低下头,好一阵,硬着头皮继续。 “我的资历不足,可能会拖我们组的后腿,我想叶总,你能不能” 她已经将衣角揪的皱巴巴,她觉得难堪极了。 叶殊城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声音已经淡漠的听不出情绪来:“能不能什么?” “帮我”她声音小的似蚊子哼哼,头也抬不起来。 叶殊城没说话,用纸巾擦过嘴之后转身离开,去阳台点了一支烟。 见他走,苏念愣了愣,起身动手收拾碗筷,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一个字都没有说,是不打算帮她吗? 不帮也有情可原,毕竟前几天她才那样甩了冷脸给他。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了这个项目做到什么地步,她洗过碗筷出去,见他在阳台,而灯没有开,外面华灯初上,他孑然立于那里,隐隐透进来的光让他整个人隐匿在一片暗里,那个侧影看起来孤独又萧索,他侧脸的轮廓冷峻而坚毅。 这样的叶殊城,倒是比较接近那个传说中的叶三少了,身上气场凌冽且凉薄,她想起来安子晏说所的他,韩竞所说的他。 从小被母亲抛弃,独自一人成长,后来还被信任的人背叛 她从一开始就抱着目的接近他,而他对她说会和许静禾分手,要她等他,可她甩开了他的手,她将他一个人留在身后。 这段关系里面到底是谁错了谁对了,她以为自己的决定是最明智的,拒绝他,没有错,然而这一刻,她这么遥遥看着他,她不确定了。 光线不甚明亮的阳台上,他唇间烟气袅袅,火星明明灭灭,他回头,看到她,将烟取下来,突然出声,低而哑,“过来。” 她稍作犹豫,还是走过去。 她站在他面前,他低头看着她。 “我会和你们总监谈,将资历这部分软性条件取掉,静禾也不会参与这次淘汰的筛选。” 她一怔,抬头看他的时候,眼底微微发亮,“谢谢” “如果我这样说,”他打断她,面无表情,“你是不是现在就会走?” 她那个到一半的致谢就这么停下来,心口一阵钝痛。 他们彼此对对方的认识都很清楚,她知道自己就是个厚脸皮求人办事的,而他知道她就是在利用他。 他想,其实哪怕她不开口他也会帮她,可她来了,他不能接受她就这样走。 他留不住她,怎么都留不住她,只能选最糟糕的方式,他说:“给我个帮你的理由。” 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头复又低下去,“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种话,我” 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她曾经说过要折了她的骨头得先把她变成尸体,可她觉得现在她骨头已经折了。 他垂下去的手指间,白烟萦绕,他也低了头,“苏念,说过去的事情没意思,你告诉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她咬着唇,踟蹰半响,攥着拳头,轻声道:“我没有钱” 其实这是一句废话,她知道他在等她说什么,她只是说不出。 他又吸了一口烟,说:“我不要钱,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 她不说话,他就等。 他其实不大有耐心,他的心也很焦灼。心底里的情绪如同沸腾的水,直等抵达一个临界点。 上一次在这间房子里,她拿着两个人的视频要挟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这种糟糕的感觉,可现在,她为了那个小组淘汰来找他,他觉得可悲极了。 他其实很少对别人主动示好,因为他的过去让他觉得,对别人好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这个教训在苏念身上得到印证,她不过是一个利用他的女人,而他却认真了。 良久,她深呼吸,鼓起勇气抬头,收敛起心底那些思绪,既然来了还装模作样做什么,她挤出个笑,“那你觉得,我陪你几次。足够?” 他说:“到内部小组淘汰结束之前,你住在这里。” 她攥紧拳头,指甲在掌心掐出红痕,情急之下胡乱找借口:“不行,我租了房子的。” “你们组顺利度过内部淘汰你依然可以回去,你这样着急,难道是想回去见那男人?” “内部淘汰第二轮是指定内容作图,你帮不到我什么,我找你的目的是度过第一轮。” 叶殊城冷冷笑起来。 “你是不是只有对我这么精明?” 她没有说话。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什么都算清楚了,第一轮结束了,你觉我就没用了,是吧?” 她抿唇,一言不发。 现在否认,显得太虚伪。 他心底怒火蔓延,又深深吸一口烟,一把揽过她的腰,她惊措间觉察到他突然袭来的唇,一口烟气从他口中渡到她口中,尼古丁沁入肺腑,如同他的气息一样无处不在,她有一瞬眩晕,在这一刻想哭。 难过是有的,可还有更多更复杂的情绪在胸口翻涌,像是惊涛骇浪,要推翻一切。 这是一个分明不缠绵,带着微妙怒意的吻,却也勾起她太多回忆,让她想起曾经被他亲吻的每个瞬间,甜蜜的苦涩的,都是这段时间来她心底里不敢触碰的回忆,她到被他搂在怀里,被他亲吻,才知道,那些事情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她还是想他,想这个怀抱,也想念他的吻。 吻逐渐变得激烈和深入,她承受着他的怒意。手在他胸口,抓紧他的衬衫衣襟,闭上眼。 许久,他离开她的唇,两个人气息都有些乱,他眼底蕴了大雾弥漫一样的悲伤,冷笑一声,“你和那些人,都一样,你们都一样。” 他被人利用的经历可以追溯到十多年前,他以为自己不怕被人利用,可她的利用,让他觉得心口鲜血淋漓地痛。 他放开了她,“只有静禾她是不一样的,她” 她被蹂躏过的唇红到鲜艳,眼帘低垂,平复着自己的气息,安静地听他说着许静禾的好。 他并没有说下去,他的神情颓败。面如死灰,与她擦肩而过去客厅熄了烟,声音飘一般传过来:“那就到第一轮淘汰结束。” 她以为自己会松口气,可是并没有释然,她捂住了眼睛,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而后转身去浴室洗澡。 什么矜持脸面自尊她全都扔了,不要了,躺在床上等叶殊城的时候,她心如死灰。 她在心底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的梦想在最初看起来还是好看光鲜的模样,现在已经变得惨不忍睹,如同道林格雷的画像一样破败腐朽令人作呕,她只能再为此做最后一次挣扎。 叶殊城在客厅开了电脑,似乎是忙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到夜深才去浴室洗澡,这时苏念已经在床上辗转很久。 她是想睡一会儿的,睡不着,她侧躺着看窗外的星星,这里楼层很高,那些星星看起来很近,她感觉到身后的床垫下陷,清新的沐浴露味道和叶殊城身上独有的气息侵袭过来,她的心跳骤然漏掉一拍。 他从她身后抱住她,胸膛紧贴她削瘦的背,唇扫过她修长白皙的脖颈,浅浅的啃噬,咬她耳朵,她闭着眼睛攥着拳头,他的手剥开她身上仅存的浴巾,她突然发起抖来。 他感觉到,停下来,“很为难?” “没有。”她声音很弱,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却做不到。 他说,“你转过来。” 她犹豫两秒,慢慢翻身转过去,面对他,却没勇气抬眼看。 他攥着她下巴吻她,这一次他吻的很慢,缱绻又温柔,用十足的耐心,勾缠她,描画她。 她的抗拒在这一吻中融化,可是到最后,他却是抱紧她,淡淡说了句:“睡吧。” 她紧挨着他胸膛,听得见他的心跳,不像以往沉静,他的体温似乎偏高,炽热的,她能够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料想他大概是有些难受的,她觉得尴尬又困惑,“为什么” 如果不是要做这个,为什么还要让她留下来?她想不透。 他用浴巾裹好她身体,在她前额吻了一下。“我偶尔,会放生。” 顿了顿,“别再吵了,不然我可能会后悔,真做下去。” 她于是闭嘴不说话了。 他又抱住她,叹口气,男人不同于女人,对抗自己身体本能其实不大容易,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停,明明是交易,为什么要有顾忌? 他抱着她静静等待欲,望消退,慢慢的听见她变得匀长的呼吸,她竟睡的这样快,他唇角慢慢弯起来,低头看她,连日来郁结的心情像是有风吹散了,心也找到落脚点,这一刻这世界真安静。 翌日。rs集团总部。 苏念直到打过卡到工位上脸还发烧。 早晨她在叶殊城怀里醒过来,他目不转睛看她,对她说早上好。 那情景仿佛一对恋人,她那一刻生出恍惚,居然也傻傻回了个早上好,待叶殊城去洗漱她简直捶胸顿足。 她居然给睡着了,在他之前睡着了,明明她本来是在失眠的,最近她睡眠就没有好过,可昨晚她居然在他怀里那么快就睡着了。 她赶着时间,他剃须的时候她就刷牙,套房里卫生间就一个,两人挤一个洗手池,她刷完牙在镜子里面看着他唇上到下巴的泡沫,想笑,忍都忍不住,他视线在镜子里与她相撞,不由分说就把欲离开的她禁锢在两臂间,抵着洗手台,将自己满脸的泡沫往她脸上蹭。 带着剃须水味道的吻让她几乎要窒息,心跳如同擂鼓。 要不是都要上班,她觉得大概她也要失控了。 何曾打完卡路过,看她一眼,“去了?” 她愣了愣,点头,“去了。” “怎么样?” “他答应了。” 何曾坐到了自己工位上,想了一会儿,在苏念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何曾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没再回应,打开电脑。 其实何曾也没做错,换了谁大概都是一样,这件事如果只是她自己承担还好,牵扯进别的人,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变成责任和负担。 她觉得她不该怪何曾,她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样做到继续心无旁骛地和何曾做朋友,这个裂痕出现了。恐怕就无法抹去了。 当天,建筑设计部全员收到邮件,第一轮小组淘汰递交的资料里面不用涉及设计助理的资历和项目经验,只需要设计师的,理由为设计助理不能代表整组水平,小组淘汰重点依然在设计师身上,另外公开了将会参与小组考核评估和筛选淘汰的几位核心人员,建筑设计部管理层除了业务总监许静禾之外全部都有,外加一个叶殊城。 刘佳看完这封邮件就开始咋呼,“老天有眼,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咱们组还有希望。” 苏念看着邮件淡淡笑。 何曾没说话,心情也没有因为这封邮件变轻松,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让苏念去找叶殊城,是错了还是对了,只能在心底里祈祷全组顺利通过内部筛选,这样苏念所做的一切。也都会有回报了。 这两天苏念都是早早下班就去酒店,习惯性地做好饭等叶殊城回去,而叶殊城依然在忙,静禾珠宝新品会在周末之前正式投放市场,大小会议开不停,不时还要下厂里,偶尔与许静禾同行,两个人倒是和气许多,像是很普通的上下级。 许静禾被从建筑设计部内部筛选考核小组里面除名,倒也没有什么怨言,一句也不问,全心扑在了新品上市上,叶殊城纵然有心再说分手,在这个时候也难以开口。 许静禾毕竟不同于苏念,没有苏念对他的算计,她毛病是多了些,可对他的心是真的。 他一个连家都没有的人,得到一份真心何其可贵,他不想到最后和许静禾闹到不相往来的局面,只能压下心底的话,可那种压抑感依然存在,只有每天晚上,在回到酒店,见到苏念的时候,才能好过一些。 他和苏念彼此绝口不提以前发生的事情,不提许静禾,也不提工作,这好像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一种默契,他们在避免撕裂这场交易的本质,也在避免争吵。 每个晚上她做饭给他吃,他们像从前一样,偶尔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然后在深夜里相拥入眠,他会吻她,偶尔也会失控地想要深入,可是每次都会停下来。 他知道她不想,他要她也不是为了这个。他甚至想,他可以一直不做,只要她不离开他,可他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他根本就抓不住她,因她对他没有丝毫眷恋。 周三,静禾新品jh同名系列全线上市。 基于之前的推广和得力宣传,上市当日交易额创了静禾珠宝本部设计投入市场后的最高值,而jh这个名字也随着一条条项链,一个个戒指,被很多人熟知,其中尤以主打新品戒指最为火爆,数个门店提出续货要求。 所有人都在向许静禾道恭喜,少有人觉察她脸上笑容僵硬,kelly已经快要乐疯,高兴的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平。 自己的设计大卖,挂的是别人名字,换谁心里大抵都不好受。 周五,许静禾听到消息。建筑设计部内部小组淘汰已经正式进入第一轮筛选,所有小组已经递交相关资料和图纸,静待下周结果。 而顶替她进入考核小组的人,是叶殊城。 建筑设计部总监周五下午在总裁办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到叶殊城结束一个有关静禾珠宝新品销售的会议,才得以进入总裁办公室,将目前进度汇报了一下。 其实叶殊城知道自己基本上也就是挂名,毕竟重点在于cad制图,需要专业人士去做分析,他只懂管理不懂设计,听了个大概,就打断了,“就是说,现在资料和图都交上来了,开始进入正式的淘汰流程了是吧?” 总监点点头。 他按了按眉心,沉口气,“图纸还需要你们来看,到时候做个分析报告,每个组的优势劣势写出来。我会看。” 总监点头,又听叶殊城问:“你有承诺什么时候出第一轮结果吗?” 总监说:“没有,不过目前推测是在下周内,周二到周三。” 周二到周三 也就是说,还有几天,这个短暂的交易就又要结束了。 然后那个唯利是图的女人大概又要迫不及待离开。 “能推迟吗?” 他突然问。 “啊?”总监一愣,不明就里,“后面还有第二轮,是需要作图的,推迟的话,恐怕” “算了,你定吧。”叶殊城摆摆手。 他这是在干什么呢。 疯了么,还真公私不分了?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进门的时候苏念就迎出来,见他,笑,帮他拿外套,他也笑了。 “这么殷勤?” 她抿唇,“不识抬举。” 她已经做好饭。事实上她这个下午状态有些亢奋,资料已经递交,她想着横竖是这最后一搏了,反倒是放松了一些。 很多事情发展着发展着就不是最初的模样了,她以为好的,可以变得越来越糟糕,比如她的梦想,她觉得不好的,比如她这次主动提出的交易,现在看也不是那么糟糕。 可以每天像这样等他回来,可以给他做饭,还可以晚上和他睡在一张床上,她恍然发觉自己的廉耻心真是越来越淡薄,她居然喜欢上这种感觉,和从前一样,沉溺其中。 这些天他从来也没有勉强过她,那些相拥而眠的夜里,她知道他的忍耐,她有种错觉。自己是被珍视的。 他看出她心情好,心却越来越凉。 坐在饭桌上吃饭,他问:“资料交上去了,很开心?” 她愣了一下,慢慢点点头,“嗯,感觉卸下个包袱。” 这是两个人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谈到这个残酷的竞争,这个与他们之间的交易息息相关的竞争。 他低头,淡淡问了句:“下周出结果是吧。” 她“嗯”了一声。 结果出来,她也就不必再到这里来了。 他没再说话,安静吃饭。 这几天不知道什么缘故,苏念的睡眠恢复了正常,夜里她没等到叶殊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醒来,房间里一片暗,唯余一点银色月光在床上,身边还残存着他的气息,但却没有人。 她摸过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她莫名的有点心慌。下床去,整个房子都在黑暗中,她心悸的厉害,摸黑到客厅,看到阳台上那个身影,悬着的心才落地。 阳台与客厅之间隔了一扇玻璃门,她推开走过去,他望着远方的视线收回,回头,落地窗开了缝隙,夜风由着纱窗进来,吹拂起她的发丝,在静谧的夜里像是一张诡异的网。 阳台有些凉,她打了个颤,问:“为什么不睡?” “睡不着。”他回。 她闻见浓重的烟气,不知道他抽了多少烟。 她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是工作太久了,神经没法放松吗?要不我给你按摩” 他笑:“你会什么按摩?” 语气明显是有些鄙夷。 “我真的会一点,”她有点急,“以前沈良夜久病,长期卧床,我和医生学过一点好帮他按的” 他回想着,“沈良夜好久远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 他说:“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和你应该不会认识吧。” 她笑了,笑容有些凄凉。 他突然来了一点兴致,“那好,你帮我按摩吧。” 两个人回到床上,也没开灯,借着窗外一点白月光,他坐着,她手指在他肩颈摩挲,稍微一施力,就发现他的肌肉结实的像是石头。 隔着浴衣的布料,她的手来到他肩胛骨附近,那里尤其是硬的如同钢铁,她拇指在肩胛骨顶点位置用力按揉,说:“你果然是神经绷的太紧了,压力大,连肌肉都是硬的。你要放松啊” 他没说话。 她都要走了,要他怎么放松,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感情这种事儿没办法对等,这种不对等让他觉得憋屈。 她隔着浴衣按始终不得劲,最后说:“你把浴衣脱了好不好,这样不好按。” 他怔住,继而勾起唇角,“那你帮我脱。” 她倒也没多想,歪着身子,脑袋凑前面,手伸过去为他解开浴衣带子,他眯缝着眼,看了两秒,在她拉开他浴衣的那一刻,按住她的手。 她抬头,有些迷惑地对上他的眼。 月光映照在他的俊颜上,他幽深的眼底一片不着边际的黑,像是要吞噬人心的黑洞,她下意识紧张起来。 这情景。太暧,昧了 她思绪还有些缓慢,下个瞬间天地倒转,她被他一把压在身下。 他的吻落下来,有些狠,带着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一般的灼热温度。 她手抵住他光裸的胸膛,那里滚烫,她觉得她应该推开,可她不想了,她的身体在迎合,她抬手,有些慢地抚上他肩头,感觉到自己的睡裙被推起,而他的吻一路下滑,她的理智被燃烧殆尽。 身体似乎有记忆,从前那些狂热的,抵死缠绵的夜都被唤醒,她情难自禁发出动人心魄的嘤,咛,他从她胸口抬头,濡,湿的指尖触碰她的唇,开口:“别叫。” 他沙哑而难耐道:“不然我会停不下来。” 她喘息着,好几秒,回应他。 “那就不要停”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10章 你以后照顾好自己 一句话就是开关,是迅速燎原的火。紫幽阁 ziyouge 动作迫不及待,他压抑很久,需要释放,潜藏于心底最深处的感情是沸腾的水,只有抱紧她,占有她,证明她是他的,才能找到宣泄点。 许是因为有段时间没做,他急迫的动作让她觉得有些疼,可这种疼痛也让她觉得满足,严丝契合的时候她抱紧他叫他的名字,像从前那样。 她想要他,非常想,连这样紧密相连也不能满足,她坐在他身上低头主动亲吻他,她想融入到他的骨血里面,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再分开。 整个世界都在崩溃,礼义廉耻,道德常伦,还有那些交易,他们是缠绕在一起的藤,纠缠着紧贴着彼此,至死方休。 她渐渐哭出声来,哭着,疼着,抱紧他,他亲吻她的眼泪,动作未曾见一分留情,全然不管不顾,如同没有明天的模样。 她在凌晨天空微亮的时候睡过去,不记得做了几次,不记得做了多久,身体疲惫到极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她睁眼,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无限放大那张俊颜,他侧躺着,手还横在她腰间,微微低头,静静睨着她。 她脸发烧,昨夜的狂野和激烈回闪过脑海。她挪开视线,“几点了?” 男人的手在她腰间摩挲,缓慢的,撩拨的。 她一把按住,拧眉瞪他一眼。 绯红的脸,那神情里含了一丝娇嗔和羞赧,他的心一动,又将她按在身下,咬她耳垂。 湿湿热热的气流在她耳蜗里面流窜。 “宝贝,你昨晚好热情” 她浑身都发起烧来,羞的说不出话,感觉到他的动作,扭着身子逃避,却逃不出。他的手目标明确很快再次占领目的地,万般耐心勾得她神思涣散,他在她耳边继续开口,嗓音魅惑又低沉:“我很喜欢” 这一次从床上纠缠到浴室里,一个澡居然也洗了快有两个小时,被他从浴室抱出来的时候,她又饿又累,浑身不舒服。 他穿戴好了还是一表人才的衣冠禽兽一个,而她少气懒言地缩在沙发上,纵欲过度的症状简直不要太明显。 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送餐,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她问:“你要出去吗?” 他说:“静禾新品上市,需要实时观察销售动态,我可能要去看一下。” 她“哦”一声。没了话。 这些天他一直住在酒店,她也不知道他和许静禾现在的关系是什么样,可是好奇归好奇,她清楚自己身份,画蛇添足的问题她不会去问。 反正这是最后几天了。 饭后三点多,秋天,有阳光的午后,人很容易犯懒,叶殊城坐在沙发上打了个电话给静禾珠宝销售总监,一边说话一边单手从烟盒里面推出一支烟来。 新品销售情况还好,来的都是好消息,续订商家数量在稳步增长,这样下去许静禾在业内立足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他将烟放唇间,抬头,看到苏念在阳台的身影。 阳台一张藤椅摇摇,她坐在上面,手托了下巴看窗外。 他拿着打火机,但并没有立刻点火,缓缓起身,手机还贴在耳边,那边有话传过来:“叶总,我觉得这次许总监可能会大火,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可以考虑投放海外市场” 后面的话他听的就很含混了,因他注意力都被阳台上的身影吸引了去。 他走过去几步,循着她视线,看到远处的电视塔。 这个套房的楼层非常高。四十二层高度,遥遥与电视塔对立一般,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晋城,人流变成爬在地面上的蚂蚁。 午后的阳光给她镶嵌一周橙暖的光晕,她半干的长发海藻一样披散肩头,神态慵懒,盯着远方的眸子有些出神。 他的视线从她的侧面描画,从光洁的前额开始,鼻尖,唇,小巧的下巴,颈间的发丝,往下,睡裙的领口露出锁骨,有深深浅浅的红印。 那是他留下的。 他的喉结滚了一下。 他对电话说:“你记得关注销售动态,我下午不去公司了。” 那边愣了一下,“啊?” “明天也不去了。”他补充完,挂了电话。 他把烟取掉走过去,她闻声扭头看他,被他拉起来,然后倒好,他占了她的位置,将她按着坐在自己腿上。 她有些别扭,“你不是还要去公司?” “不去了。” 她愣了一下,他的手环紧她的腰,“你周末也别出去了,留在我身边。” 她说:“可我等下还想回我那里作图” “用我电脑做,可以下载作图软件。” 她抿唇,“我那些半成品的图都在我的u盘里面,还得取啊。” 因为姿势的关系,他看她的时候头微微仰着,这样盯了她几秒,他低头,前额挨上她锁骨位置,突然极小声吐出两个字。 “别走。” 她怔住了,他的语气是在挽留,有且孩子气,也有些脆弱。 她默了几秒,“好,我不走了。” 他再抬头,眼底亮起来,她莫名生出些心疼来,低头以前额轻碰他额头,心口弥漫一片凄凉。 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不懂他,也不懂她自己,这交易做成什么样子了? 她来可不是为了要自己沦陷的,她是为了项目来的,她在心底不断提醒自己,可是他抬头吻她,唇舌纠缠间,她又忘了身在何处。 他的手探进她裙底,她觉察,按了一下他手,而浑身绵软,那阻拦形容虚设,还是被他探进去。 青天白日。阳台上一片旖旎,她什么也想不起了,在他怀里瘫软下去,看他埋头在自己胸口,她失神地喃喃出声。 “我们这样算什么呢?” 他动作有一瞬停顿,旋即抬头,咬她唇,声音渗了**的暗哑,性感至极。 “成年男女,各取所需。” 整个周末,两个人过的有些颓废。 缠绵在酒店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欲壑难平,怎么要也不够,拥着她的时刻都是末日前的狂欢。一分一秒都是指间流溢的沙。 可时光从来也不会为谁停驻。 周一苏念去上班的时候,脚步虚浮,腰,双腿间疼的厉害。 纵欲的结果。 中午大多数人去吃饭,她身体难受不想动,在自己桌上半趴着想休息一会儿,何曾椅子挪过来,压低声音道:“我觉得咱们组这次能过。” 她气息有些弱,淡淡笑了笑,“那就好。” 何曾看出她不想说话,但是没有离开,他心底里始终是有些愧疚,可他不擅长与人和解,努力地找着话题:“你不舒服?” 她摇摇头。“没事,有点困。” 他“哦”了一声,“要打起精神,明天第一轮淘汰结果会出来,然后就是指定内容作图了,没人帮得了,工作状态一定要到位。” 她点点头。 他恍然觉得这真像是个组长和自己带领员工谈话的氛围了,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这种木讷性子,在公司里面朋友屈指可数,这一次竞争就让他和苏念之间划出鸿沟来,他不甘心,软了声音想关心她一下,“你和叶总怎么样了?” 她脸颊贴着桌子,看他,“你说明天出第一轮结果?” “嗯。” “明天啊” 她声音拖很长,“那我和他明天就没有关系了。” 她突然觉得时间过的太快。 在有限的交易时间里,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利用每一分每一秒,下班后她照例回到酒店房间,为他做好饭。 他回来的也很早,吃过饭,她在沙发上用他的电脑下载了作图软件,做了个很简单的沙发模型调整,他在旁边静静看着,偶尔会问些问题。 问着问着她就讲解起模型在不同校准轴上如何确定方位这种专业问题,她一说到作图,话就会变很多,他静静听,其实他听不大懂。只是看她很开心,他不想打断她。 她一个人洋洋洒洒讲一大堆,毫无互动,最后停下来,面色有些讪然,“我说这个你会不会觉得很枯燥?” 他说:“是。” 她表情有些挫败,他笑着,一手揽过她肩膀,另一手刮了一下她鼻尖,“不过你想说,我就会听。” 她抿唇,想了几秒,放下鼠标,靠他怀里。“我话太多,你话太少。” “正好,”他说:“互补。” 她笑了一下,“可我想听你说。” 他抱住她,在她发顶轻轻吻,“想听什么?” “胃怎么会病的,还那么严重。” 他一愣,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沉默一会儿,开口:“我刚回到叶家的时候,状态不好,得了厌食症,吃不下饭,还要吐,那时候落下些毛病,后来接手rs,急着做出成绩,各种应酬不断,那时候喝酒连命也不要,就变成这样了。” 顿了顿,“不过现在好很多,也会控制酒量。” 她抱住他的腰,“嗯,那你以后都别喝了,好吗?” 他眼睫低垂,看她,不说话。 她仰起头来对上他双眸。 “别喝了什么都不值得你那么拼命的,以后你照顾好自己,行吗?” 他依然沉默。 这话说的像是诀别。 交易以倒计时数,还有多少个小时? 彼此心知肚明,但又掩耳盗铃一般,粉饰太平。 他突然问:“我没用了是不是?” 她一怔,他这话直刺她心口。 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有追问,他觉得问也是自取其辱。 被人利用不是第一次,被人抛弃也不是第一次,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纠结于这个早就显而易见的结果。 她犹豫了片刻,开口:“你会放弃许静禾吗?不是说分手,而是放下你对她那些所谓的感激和歉疚,如果你做不到,即使你们分手,你依然被束缚。” 他看她一眼。而后别开视线。 “静禾为了救我,身上落过一道疤,很显眼的地方,”他抬手在自己后颈做比划,“因为这个,她自卑很久,至今连在外面扎起头发都不肯,她曾和我开玩笑说,她这辈子可能会没人要,因为落了这样一道伤疤。” 她听着,心慢慢沉下去。 他继续道:“我很小的时候一直在想,我这种人为什么要来到世上,父亲不想要我,我母亲竭尽全力扔掉我” 他回想起一些久远的事情来。眼眸微微眯起来,“我没和别人说过,小时候有天我和我母亲还有姐姐去游乐场,人很多,我们走散了,我以为我把她们丢了,还去找游乐场保安做广播,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我把她们丢了,而是我被扔掉了。” 她看着他,他脸上倒是云淡风轻,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淡然。 “为什么我会觉得静禾是我的责任,因为这世上除了她可能也不会有人为我这样,也不会有人会对我这种人付诸真心,你看,一个人为了你的钱和地位而来,很容易,但静禾说喜欢我的时候,我一无所有,一文不名,我就只是我而已。”他说着,笑笑,“如果我还是那样子,你恐怕也不会来我身边,你可能连看我一眼都嫌多余。” “我” 她开口,是想争辩,可是似乎又无法辩驳。 他低头亲吻她眉心,“别否认。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你当初为什么接近我,包括后来到现在,你向往权势和力量,你不够强大,所以要依附于强大的人。” 她抿唇不语。 “你会这样想也没错,你很聪明,我十七八岁的时候还没你这么精明,不想回到叶家,做垂死挣扎,后来险些搭上性命,害的静禾受牵连不说,最后我被人出卖,像东西一样被弄到叶家去,那时候我恨极了自己。弱到无法掌控自己命运,从那时候我才明白,想要自由,你先得占据主导权,而主导权是给强者的,我必须要强大,不然就无法存活下去” 她抓住他的手,“别说了。” 她后悔了,为什么要提起他的伤心事。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她不想他沉浸在那些回忆里。 他拉着她的手贴着自己面颊,唇印在她掌心里。 “我想把我一生说给你听,可是没时间了。” 她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出来。 “你把那些都忘了,往前走,不要回头。” 他侧过脸,凝视她,“把你也忘了吗?” 她笑:“我们不是交易吗?” 他不说话,只是眼眸里流泻出难懂的情绪来,她心口紧紧揪着疼。 她静了几秒,说:“我的世界没有黑白地带,我也不会被感情冲昏头做些荒唐决定,我不会等你,你既然放不下许静禾,和她分手又有什么意义?藕断丝连拖泥带水,这样真没意思。” 她挨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所以,忘了吧。” 她努力又挤出笑容来,“我也会把你忘了。我们都往前走吧。” 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看,仿佛要看进她心底里。 好像什么都没说出来,可好像也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说多了都是废话,她比他看的更透彻,理性地做好选择,根本没有给他一点周旋余地。 许久,他低下头叹了口气。 短暂的温存抵不过时间残忍,最后的这个夜里他们依然在一张床上入睡,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紧紧拥抱彼此,各怀所思却又保持沉默。 第二天的早上,苏念在凌晨五点就醒过来,躺了一会儿,小心挪开男人横在她腰间的手。下床去浴室关上门洗漱,出来的时候叶殊城依然沉睡,她蹑手蹑脚收拾好东西,站在床前看他很久。 她伸出手,堪堪停在距离他的脸几公分的地方,最后无力垂下去,她将房卡拿出来放在床头柜子上,转身离开。 房门咔哒一声合紧了,整个房间死一般寂静,床上的男人睁眼,窗外天际微微泛白。 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下午,建筑设计部所有员工翘首以盼的第一轮淘汰结果出炉,所有小组长被叫去开会,全都一脸忐忑进去。出来的时候有人欢喜有人忧。 何曾脸上没什么表情,回到工位上坐下,刘佳早就凑过来,“何大师,什么情况?” 何曾不是卖关子的人,“过了。” 刘佳欢呼起来。 苏念听见,并没有说话,只是心口一块石头也算落地。 何曾说:“别高兴太早,接下来第二轮也不好应付。” 刘佳不以为然,“作图嘛,做多少年图了,你放心,我这次一定拿出自己最高水准来,还有你们几个也是” 刘佳点周围几个人。点到苏念,停顿一下,声音落了一些:“都要加油。” 何曾说:“刚才已经通知过要求了,明天所有人邮箱都会接到邮件,有作图的类型,风格和具体参数要求,特别注意的一点是,因为这次考核作图能力,所以明天一天出图,不能带u盘拷贝,不能寻找别人帮助,技术部门会进行4d网络监控,这意味着自己的图自己不能带走,只能在自己的办公电脑上完成。” 刘佳叹:“这怎么和小时候考试一样了。” “我也觉得。”何曾摇摇头,“不过大家尽全力就行,如果都能正常发挥,我觉得问题不会太大,但是互相帮助的事情这回就算了,明天谁做谁的图,都别打扰别人。” 一群人点点头,然后做鸟兽散。 苏念把椅子也挪了回去,何曾看着她,又说:“苏念,你要加油。” 她点头笑了笑,没再说话。 何曾视线收回,心底有些失落。 还真是回不到过去了。 结束一天工作,许静禾加班到七点多。下班后下楼往出走,kelly急急追上她脚步,“许总我有话想和您说” 她脚步并没有停,“什么事不在办公室说?” kelly怯生生道:“您今天一直在忙” 这几天是忙,新品刚上市,各种数据和销售报告接踵而至,砸的她晕头转向,产品卖的好是好事,可事儿也多,加上主打新品戒指是kelly的作品,她这两天心里一直不大舒服。 她说:“你也看到了,这几天确实是有些忙,你有什么事情,现在说吧。” kelly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说出口:“我看到销售报告了,我那个戒指好像卖的还不错” 她笑意有些冷。 “那是,你知道公司花了都少钱做广告吗?连代言请的都是一线当红影星,公关部总监出马找的人,都不知道推广砸进去的钱什么时候能全都赚回来。” kelly本来的一腔热情被兜头一捧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声音也弱下去,“肯定会赚回来的这才上市不到一周,我看了有十六个门店已经下续货订单了,数量也不小” 许静禾有点儿失去了耐心,停住脚步,“你占用我下班时间,到底是来说什么的,想夸你的设计好?” kelly也停住,摇摇头,“我没那个意思。我也没骄傲,我就是想说,许总,你答应过我如果被选进去,你会将我作为设计师培养的,可我现在还在行政助理岗位,我想问一下,能不能先让我做个设计助理啊,这样我说不定可以为咱们静禾珠宝设计出更多产品呢。” 许静禾拧眉,表情带着些不耐烦,“这件事我会考虑,但是这段时间肯定不行,你太心急了,这才上市几天你就来找我催。你没看到我最近有多忙吗?” kelly表情有些讪讪,“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许静禾语气软了一点,“你先做好手头的工作,我答应你的事情我肯定会想办法。” kelly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视线定格在许静禾身后不远处,一愣:“那个人不就是那天和您说话的那个” 许静禾扭头看过去,许成一瘸一拐走过来,看着许静禾一脸兴奋,“静禾” 许静禾皱眉,只能先打发kelly,“kelly,你先回家吧。” kelly也算有眼色,赶忙离开。 许静禾这才回头看许成,“你又来干嘛?” 许成看了一眼rs大楼,表情欣喜,“爸那天在这里碰到你,还想着你是不是在这里工作,有没有可能在这里再碰到,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静禾,这么大的公司,你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啊,待遇肯定很好吧?你” 许静禾烦躁地打断他的话,“我在哪里工作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样阴魂不散,真的很烦人!” 许成一怔,原本的笑容垮下去,好几秒,出声,“静禾你难道这辈子都不打算原谅爸了么?” 她神色恹恹,“我只觉得你很烦你看你一瘸一拐的样子,你说你是我爸,我都觉得脸上没光,你都多大年纪了,你这辈子还能成什么事儿?” 许成难堪地搓手,有些无措,“爸爸可能是没多大本事,但是只要你开口,爸什么都会做的,只要你说,刀山火海爸也去,真的。” 许静禾愣了几秒,突然问:“是吗?” 许成怔住,继而很快回答:“真的,是要你一句话,爸什么都为你做。” 许静禾想了想,表情微微缓和下来,唇角甚至扬起一抹浅弧。 “好那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11章 咱俩凑合过吧 一千钻加更~ 苏念下班迟,晚上八点多回到房子里的时候韩竞在泡面,见她回来,一脸哀怨。紫幽阁 ziyouge “你跑哪里去疯了?” 她不在的时间里,他从外市回来过一趟,对着冷冰冰没人气的空房间整整两天,恍然生出些不习惯。 给她打过一回电话,她说在朋友那里留宿,他也就没多问。 有她在的时候,回来推门就能闻见饭菜香气,客厅里来去就能见她在沙发上抱着电脑作图,导致没有她的那两天,他觉得这房子里空荡荡的。 苏念把包放沙发上,揉着脖子,“加班了,明天有针对小组淘汰的作图,只能用办公电脑做,我今天把我办公电脑上面的软件什么都收拾了一下,以免明天出岔子。” 韩竞拿着桶面,坐旁边沙发上,“什么小组淘汰?” “一个园艺博览会项目,要竞标,先进行内部筛选。” 韩竞一边吃一边叹:“听起来好激烈。” “嗯,挺残忍的。”她嗅嗅泡面味道。“有我的吗?” 韩竞白她一眼,“在厨房,自己泡去!” 她笑起来,乐颠颠跑去厨房泡面。 韩竞抱怨,“这么晚回来,你也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吃一点。” “忙啊,忘了吃饭了,闻见你的面。才感觉到饿。”她拿出桶面有点小感慨,“真好,回家还有泡面吃” 韩竞被她逗笑了,“出息,等我哪天成了名满天下的摄影师,一张照片卖好多钱那种,带你出去吃香的喝辣的。” “这辈子会有那么一天么?” 她语气明显是不信,他说:“再乌鸦嘴就把泡面还来!” 她闭嘴不说话了。把热水倒好了,就笑笑看着他。 他有些不自在,“你笑什么?” “我觉得咱们室友关系有进步。” “啥进步?” 她指指泡面,“你现在都不和我收钱了。” 说完她又想起,其实之前韩竞也只是说说,没哪次是真的和她收了钱的,她说:“学长,你真好,这么穷还分我泡面,等我哪天成了大设计师,我给你设计房子好不好?” 韩竞吃完了,抹了一把嘴,“你觉得我买得起房子?” 她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那我就只做个3d效果图给你看,你望梅止渴好了。” 他哭笑不得:“这算什么,画饼给我看?” 顿了顿。“既然是画饼,那你画全套,在图里面加上你。” 她不解,“加我干嘛?” 他理直气壮:“做饭啊!” 两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他想了想还真是的,要是无论什么时候回来,有她在这里就好了,这样就有一口热饭吃,路途上再多的疲惫也都能消散,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好像已经习惯有苏念在这里,哪怕两个人就这样一起吃着泡面聊天也很好。 饭后韩竞坐在客厅地毯上选照片,苏念则缩在沙发上,抱着韩竞给她用的那台电脑,从网上找了一大堆的园艺设计方面的图来看,一天要成图,这对她来说是个极大的考验。 韩竞偶尔会拿着照片问她的意见,两个人就这么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仿佛也有了某种默契,时间不知不觉到深夜,韩竞选完照片已经到了快十二点,回头一看,哭笑不得。 苏念居然看图看着看着就这么睡着了。 他想了想,总归不能放着她不管,打横抱起她把人往卧室送。 她迷迷糊糊地睁了一下眼睛,又闭上了,他把她放床上,想起上一次这样抱她的时候,她居然还喊了叶殊城的名字。 那时候他以为她就是个脑残花痴,没料到叶殊城有天会出现在楼下,就为找她。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微妙,他想到叶殊城,就想到另一个人。许久,幽幽叹口气出门。 这算是什么孽缘。 所有进入第二轮淘汰的建筑设计部员工这一天全都是高速运转的模式,刘佳吐槽说这一轮淘汰像是考试,丝毫不夸张,技术部实时监控下,办公电脑上的每个操作都能被看到,所有人都全神贯注作图,整整一天。 大多数人中午根本就没吃饭。咬着面包对着电脑看到眼花,揉揉眼睛再继续。 苏念自然也不例外,整整坐了一天,到晚上八点,才提交了那张花园效果图。 设计是带着主观性的东西,受设计师个人风格影响,效果图更甚,连里面每个装饰都是要自己去设想的。她总觉得图做的不够好,可惜最晚交图时间放那里,她想多改改也不行。 图交上去之后所有人松口气,刘佳说:“考试完了,假期是不是就要来了?” 何曾笑,“想得美,要是过了进入竞标组,到时候有你忙的。” 刘佳嚷嚷,“忙吧忙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一众人都笑起来。 何曾说:“我请大家吃饭吧。” 大家都瞪大眼睛。 何曾这人出了名不通人情世故,又木讷,突然提出这种建议,大家都有些惊讶,刘佳最先拍起手来:“太好了太好了,何大师也开窍了,走吧。我们去吃什么啊?何大师我和你说我可不吃炸鸡汉堡” 大家叽叽喳喳议论去哪里吃饭,只有苏念笑容很淡,凑何曾跟前,“何大师,我就不去了,我得回去。” 何曾一愣,眉心皱起:“小组活动呢,你不去不好。” 其实他本来也没想折腾这一出。就是最近因为这个淘汰闹的组内气氛紧张,加上他也想缓和一下和她之间的关系,才出这么个点子。 苏念有些犹豫,下班之前韩竞就给她发信息说等她回去做饭,她已经答应了,总不能饿着韩竞。 她说:“那我带个人行不行?” 何曾一怔,继而爽快答应了,“行啊。” 苏念就把韩竞也给叫出来了,介绍的时候就说是自己朋友,可是其他人眼神都挺怪异的,尤其刘佳,诡笑着:“男朋友?” 韩竞笑的爽朗:“你看像么?” 大家开着玩笑吃着饭,一伙人出来,饭局上自然少不了喝酒,韩竞注意到苏念情绪一直不高,不论周围人有多嗨,她表情淡淡的仿佛置身事外。 他凑近她耳旁,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了?酒也不喝,不开心?” 她摇头,“没,图交了,我挺开心的。” 韩竞犹疑地看着她,她小声说:“咱们想办法走吧。等下我和你说。” 韩竞坐正了清清嗓子开口:“何大师,多谢款待,我和苏念还有事,得早些回去” 苏念捂了一把脸,韩竞这话说的,太引人遐想了。 果然,周围的人都是一脸暧昧的,了然于心的表情。只有何曾神色明显是有些古怪,碍于和韩竞也是第一次见面,他按捺下心中疑问,点头,算是应允了。 喝了酒是没法飙摩托车回去了,两个人坐上末班公交车,深夜里随车颠簸晃悠,城市灯红酒绿在窗外,她脑袋靠着窗玻璃出神。 韩竞就坐在她旁边,见她神色恹恹,脑袋抵着窗玻璃,汽车颠簸间偶尔会碰一下,他长臂一伸,将她脑袋拨了一下,拨自己肩膀上来,“靠这里。舒服点。” 她一怔,转瞬笑。 他们都喝了酒,不多,微醺,她说:“我不是不高兴,我其实今天本来不太想去,这个小组,你不太明白。前几天组里有人拼命想要把我踢出局,现在看和和气气,那都是假的,到了利益面前随时撕破脸皮,我觉得有些心寒,装也装不出热情的样子,可以后要上班,还要应付着。” 她闭上眼,长叹一口气,语气充满疲倦。 “我还要多久才能成为设计师啊” 因为距离和姿势的关系,她说话的时候,气息浅浅掠过他下巴,他身体有些僵硬,低头就能看到她低垂的眼睫,秀气的鼻尖,车里的光线并不亮。外面的流光溢彩照映进来,他的心跳有些快,不自然地别过脸,不看她,直视前方。 “这个世界很现实的,我前女友就是,觉得我太穷,一个人在外面也混不出名堂。劝我向家里低头,乖乖回去,我不乐意,然后她居然就不和我联系了,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一个。” 苏念坐起身来,同情地看着他,“你真可怜。” 他受不了她那目光。“没什么可怜的,不过是个女人,没了还能再找。” 苏念说:“真能再找吗?” 他说:“废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怅然若失,“那我也再找一个吧,这样就能把旧的忘了。” 她太想忘记了。 之前还有淘汰的事情一直在占据她全部注意力,现在图一交,她的心一下子空了。和叶殊城短暂相处的这几天又翻来覆去在脑海浮现出来,好的坏的都戳心口,她还是难过。 对叶殊城的感情不同于曾经对于韩竞的暗恋,她和叶殊城之间的纠缠过于深刻,这段感情像是植根于她血液深处的刺,每每想起就是锥心的痛。 今天交了图之后,她甚至有一种冲动,她想去酒店找他。想见他,想和他说说话,她恍然觉察自己的可笑,几天的相处,居然让她忘了他们现在是什么处境。 韩竞说:“好啊,你也找,我也找,咱们一起” 他话头停了一下。突然说:“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咱俩凑合过吧。” 她吓了一跳,回头瞪大眼看他,“你吃错药了?” 他说:“你先别急,我都说了,找不到合适的咱俩再凑合,又不是要立马结婚,看你紧张的样儿,你以为我看上你什么,做饭还不错,我要能找个做饭比你好的,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苏念“切”一声,“你找个厨子算了。” 韩竞笑着,摸摸鼻尖没再说话。 话是随口开的玩笑,他静下来想想,要是真那样。有她在身边 倒也不错。 翌日早,办公室里面又恢复了往常的节奏,何曾在十点多的时候被叫进总监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色阴沉,走到苏念跟前去,“你昨天提交了你的图没有?” 苏念一怔,“交了啊。” “没有。” “啊?” 何曾皱眉,“总监那里没有你交上去的图。你再想想。” “我真的交了,我很确定,我是确认过才走的。” 何曾不语,眉心紧拧,“现在交上去的图里面没有你的,我刚才也在总监电脑上找了,确实没有。” 苏念脸色变了,“怎么可能” “今天下午会进入正式的筛选过程,到时候如果再找不到你的图,恐怕” 何曾没有说下去。 那边,刘佳早就竖起耳朵,闻言起身,按捺不住道:“什么情况?” 何曾语气很沉重:“苏念的图没了。” 刘佳一愣,周围几个人也都变了脸。 苏念坐在椅子上,背脊发寒,“我找找我电脑里面的原件” 由于淘汰制度限制,在4d网络监控下不容许同事之间互相传图,所以昨天那张图只有在她电脑的原件,和发送出去的那一份。 刘佳说:“可是本来就不让大家带回家作图,就算你现在补上,总监会认你这张图吗?” 苏念没说话,挪动鼠标在电脑里面找图,片刻后,脸色惨白,如堕冰窖。 “我的图没了。”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12章 你们都该去死 内部小组淘汰到第二轮,这是进入园艺博览会正式项目组之前的最后一步。om 本以为靠实力就可以稳妥前行的最后一步,苏念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巨大的反转,总监的电脑上没有她发送过去的图,就连她自己电脑上的原件也消失了。 整个小组一天都没有工作,何曾焦躁到了极点,竞争原本就是按组为单位的,现在少了苏念的图,整个组的图都只能先放着,没办法进入评审流程。 刘佳尖酸道:“某些人就是事儿多,刚开始愁资历愁经验,现在好了,临门一脚了,那么多人的图,偏偏就丢了她一个!害的整组都要等!” 刘佳说话也是故意,丝毫不收敛音量,苏念面如死灰,坐在自己工位上,半响,才起身欲走,何曾喊:“你去哪里?” “我的电脑昨天上班时间只有我动过,我要去保安那里看一下监控,有没有其他人在下班以后动过我的电脑。” 何曾一愣,起身赶紧跟过去。 电梯里,苏念面色惨白的不似人形,微微低着头,拳头攥的很紧。 都已经到最后了,她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巨大的恐惧攫紧她的心,总监和她电脑上的图同时诡异消失,这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 在整个rs里面,她能够想到的会这样针对她的也就只有一个人,许静禾。 何曾努力安慰一句:“说不定真能找回来呢,你先别担心” 这话他说的不是很有把握,自己也虚,他现在肩上的担子比苏念重,苏念横竖是自己一个人,他还要肩负整个团队。 苏念没说话,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算是应答。 办公区域是非监控区域,最多只能看到电梯口到建筑设计部办公室这一段路,苏念看的认真,快进的很慢。生怕漏过一点一滴微小细节,何曾心急如焚。 他和总监争取到的时间只到明天下午为止,要是到那之前还找不到图,那他将面临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 是让整组舍弃这次机会,还是让苏念退出。 权衡之下,其实他根本没得选。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苏念死盯着屏幕,盯到眼睛都痛的时候,终于在屏幕上看到一个可疑人影。 昨晚十点半,保安下班之前的半个小时,一个身着黑衣带着帽子的男人出现在监控范围内,带着黑色口罩蒙了大半边脸,在建筑设计部办公室门口用门卡打开了门。 何曾也留意到,拧眉看。那男人走路有些跛。 “这是谁,为什么会有咱们部门的门卡?” 印象中建筑设计内部员工里面没有存在腿疾的,就连最近也没听说有谁腿受伤。 苏念摇摇头,“我不知道。” “但是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我觉得他一定就是拿了我图的人,他有门卡,要么是rs内部的人,要么就是认识内部人,何大师,我想查出他是谁。” 保安也在旁边看着,“他帽檐压的那么低,又带了口罩,这样根本无法识别人脸啊。” 何曾脸色也很沉,想不到办法。 苏念问:“有没有办法查打门卡的记录?” 保安一愣。“查是可以,需要将门禁设备返厂,首先得你们部门总监审批,返厂后也需要很长时间,你想想,每天有多少人打卡?那要查到什么时候去了!” “我想查”苏念出声,声音很小,有些绝望中挣扎的意味,“我想查,何大师,不查怎么办,我的图没了” 何曾有些于心不忍,刘佳的话有道理,就算找到图,总监不一定会认,而且按照保安所说,找到了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而淘汰就在这两天。 何曾声音低下去,“我会试着和总监说说将设备返厂追查打卡记录的事情,但是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总监很忙,不一定乐意。” 苏念没再说话。 上楼之后苏念去了安全出口,想抽烟,摸了衣兜才想起烟还在办公室,她发了一会儿愣,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不真实,一切都太不真实了,昨天她觉得那个项目近在咫尺。她以为有希望了。 她想到可能是许静禾从中作梗,但是她不确定,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就连思考的能力都在锐减,她迷茫又慌张。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还没走到自己工位上,遥遥听到刘佳的声音传过来。 “天啊,那门禁每天打卡的有几百个人吧,偶尔还有重复打的,要查到猴年马月去了,何大师,你该不会真要陪着她查这东西吧,就算查到顶多能够追究个事后责任,现在咱们组的死活可都在你手里呢,咱们组这次真的要被她拖死吗?” 跟着有同组其他人附和的声音,“是啊,总不能她倒霉,拉着我们大家一块儿跟她倒霉吧!” 她脚步顿在那里,好一阵子,平复表情走过去。 同组人看到她,都不出声了。 何曾由始至终都很沉默,见她来,也没有说话,低着头思考。 也思考不出什么结果,刘佳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其他人的意见也都很一致,大多数人的利益总是最重要的,可是这个时候将苏念从组内除名 他做不到。 苏念这一路怎么走过来他看的清清楚楚,有多艰难他也不会忘,她做出的牺牲已经很大,这个时候团队内直接把她踢出去,太残忍了,换成谁能够接受的了? 小组成员的工位连在一起,这一块区域的气氛都很压抑,刘佳消停了不过几分钟,终究还是忍不住继续出声:“现在怎么办?人家别的组可都已经在参加筛选了,难道咱们组要坐着等死吗?” 何曾烦躁地拍了一把桌子,“刘佳,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哑巴。” 刘佳说不了何曾,转头看苏念,“苏念,我看是天意,你说你参加这个淘汰,困难重重的,现在哪怕找到图也不一定有用,你这不是要害死咱们组么” 刘佳气不过,只能将一腔怨气发泄到苏念身上,絮絮叨叨一大堆,苏念就没听进去几个字,她神经都是恍惚的。 天意?她在心底笑,怎么可能,分明是**。 她起身突然就往外走,动作很大,刘佳吓了一跳,几秒后才扫兴地骂:“真是丧门星,害我们跟着遭殃!” 静禾新品jh系列几天之内,横扫整个晋城珠宝界。像一阵飓风,之前没能拿下的门店也纷纷下了订单,叶殊城上班的时候需要一直加班加点关注销售动态,就算回到酒店也会忙到深夜。 工作忙是好事,一忙,很多事情都能忘了,可是一静下来,躺在床上,苏念的一颦一笑又浮现在脑海。 几天的相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最后她的离开却如同从他心口剜去一块血肉,夜深人静的时候痛彻骨。 其实是他没有心吗,他不确定,相比较之下,苏念好像才更冷酷。总是理性分析,选择最明智也最稳妥的路,而他却一次又一次,在明明知道是徒劳,明知不应该的情况下,总忍不住想要去见她。 他在rs总部静禾珠宝办公点的会议室里面,看着投影打出的新品销售数据,不合时宜地走了神。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他微微皱眉,外面又安静下去,会议很快结束了,有人推开门出去的时候,有人风一样冲进来。 所有人看过来,苏念径直往许静禾跟前走。 叶殊城一愣。 kelly赶忙跟着进来。“许总监,她说要找你” 许静禾正收拾本子,转头看一眼已经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苏念,“什么事?” 苏念问:“是不是你做的?” 叶殊城看一眼周围几个静禾高管,“大家都出去吧。” 几个人很有眼色离开,会议室里面只剩下三个人,他起身,“苏念,发生什么事情?” 苏念根本不理会他,固执地继续问许静禾:“是不是你做的?” 苏静禾合住面前的本子站起身,与她对视。 “你指什么?” “是你让人拿走我的图对不对?” 尽管竭力压抑,怒火还是在心口翻涌,她没有一丝一毫证据,全凭借直觉来兴师问罪其实并不明智,可她气极了。 许静禾冷眼睨着她,“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苏念上前一步,已经紧紧逼到许静禾跟前,这时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拦了一把。 两个女人之间气氛一触即发,叶殊城看不下去,再不拦着,难保不会出现苏念再次打许静禾的情况。 他开口:“苏念,冷静点说话。” 苏念咬唇,继而冷笑。 她怎么忘了 无论什么时候,叶殊城永远站在许静禾那边,她恰好遇上他也在的这个时候来,本身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她孤军奋战,而对面的。则是两个人的联盟。 叶殊城低眉凝视她,“发生什么事情?” 她后退了两步,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本来,她很委屈,委屈到想哭,可是她看到叶殊城伸出手护着许静禾的时候,她却笑出来。 原本膨胀到了极点的怒火,在这一刻变成了别的东西。 是刻骨疼痛。 眼底带着泪光,她艰难开口,看着叶殊城身后的许静禾:“我的图没了,被人删除了,发到总监那里的也没了,许静禾。我不能参加那个园艺博览会项目了,你满意了吗?” 叶殊城一怔,“怎么回事?” “你在乎吗?”她看向叶殊城,眼眶泛红,她的视线是模糊的,她忍了太久了,她笑出声音来,“你不在乎,你话说那么好听,到头来什么都要和我做交易,我想要什么,都要靠陪你去换,而她呢?” 她抬手,手指径直指向许静禾的脸。 叶殊城那么护着许静禾,她又想笑了,他好像将她当成了什么洪水猛兽,会吃了许静禾。 苏念指着许静禾鼻尖,这是个极其不礼貌的姿势,叶殊城在中间拧眉,“你先冷静。” “你什么都会给她,你还会护着她,”她觉得自己不该说这些,可她忍不住,“你永远站在她那边,你把我赶出来,那天晚上有多冷你知道吗?” 他心口仿佛有石头碾,他痛恨别人翻旧账,可是她眼底有莹莹泪光,这样直白控诉他,他最先的感觉不是生气,而是心痛。 因她好强,分手这么久,她从来没有提过那个晚上的事情,被他从榕城赶出去,流落街头,那是她心口永远不能愈合的伤口,现在她自己揭开了给人看。 许静禾皱着眉头,“苏念,你这样闹有什么意思?一个第三者还堂而皇之蹬鼻子上脸,我和殊城都要结婚了,你” 叶殊城侧过脸,有些警示地看着许静禾。许静禾话停下来,心里气得要死,却不好发作。 他再回头的时候,苏念面色白的似乎被抽了魂魄,低头笑着擦眼泪,他心口一抽,“苏念,图没了可以想办法,你别这样。” 她抬头看他,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委屈没了,哀怨也没了,她就那么淡淡看着他,良久。她开口:“叶殊城,我恨你。” 这句话她说的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崩溃模样,语气也很淡,她静的让人害怕,三个字却将他的心撕扯着痛起来。 “你” “我不会祝福你们的,我会诅咒你们,”她打断他话转身往外走,在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回头看许静禾,“对了还有程凛,那个人渣,你们都该去死。” 她拉开门走出去,会议室里面一片安静,叶殊城足足愣了几秒,回头看许静禾。 “她刚才说的,是程凛?” 许静禾脸色发白,拉住他手,“你听错了” “她说的是程凛对不对,”他惊愕到极点,“她为什么会知道我以前的名字?” 许静禾慌了神,“不是的,你听错对,对了,我和她说过的,我说过你以前的名字,”她紧张的语无伦次。“我和她说过当年发生的事情,包括起火的事情,所以她知道一些。” “我要去问她。” “殊城!”许静禾死死拉着他,“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要丢下我,你说过不会再丢下我的” 因为惊恐,害怕真相败露,她眼泪流出来,“你不能抛下我不管,你知道被人抛弃有多糟糕的,当年你把我一个人扔在火海里面还不够吗?!” 他攥着拳头,“我不是抛下你,我只是去问她怎么会知道我名字。” “我都说了我告诉过她的!”她声泪俱下,“我们高中的时候是朋友。我什么都和她说过的” 他停了几秒,回想着苏念最后那句话,“可她说的话不对,她好像不知道我是程凛。” “你要我怎么说?”许静禾快急疯了,“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你不是都舍弃那个名字了吗?” “可我要和她问清楚” “不,殊城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你就是我的命,你不能这样对我,”她嘴唇哆嗦着,“我求求你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我连家都没有,我们是一样的人,你最清楚我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她说话间扑到他怀里,手搂紧了他的腰,失控地大哭出来。 他愣住,低头看她,听见她哭声凄厉,他心里也不好受。 他心头有疑惑,想去找苏念问个清楚,然而许静禾现在全然失控,他也不能不管,他拍着她的背,“别哭了。我不会离开你,我只是暂时去找苏念问个问题,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她哭声更大了。 他叹口气,没办法,只能轻抚着她的背部,希望她快些冷静下来。 今天这就是一团乱麻,他还有些担心苏念。 图为什么会突然没了,他也想问许静禾是不是和她有关系,可现在许静禾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泪水一点一点浸湿他衣服的前襟,他想着苏念苍白的脸,心越来越急躁。 何曾以为苏念是又去抽烟了,也没太在意,他现在焦头烂额,没有什么功夫和心思去安慰她。他得为小组想出路,就那么对着电脑发愣不过一会儿,邮箱里面弹出新邮件提示。 他一看,来自刘佳,他就郁闷了,几步路的发什么邮件,他打开,看到是一封请愿书。 内容是,希望将苏念从小组除名。 底下还签署了小组其他成员的名字,他火了,站起身看刘佳。 “刘佳你什么意思?” 刘佳有点怕,但还是坚持抬头说:“这是我们刚才商量过了我才写的,我没觉得我们有错,总不能因为一个人就耽搁了我们所有人。何大师你也许可以不在乎这个项目,因为你在业内已经有基础,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来rs是为了什么,就看准了大平台有大机会,现在机会近在咫尺了,要我们为了苏念放弃,凭什么?” 其他几个人不说话,但是沉默已经能够表达态度。 何曾攥着拳头,“苏念丢了图心里已经不好受了,现在把她除名不是落井下石?难道大家每个人光想着自己就是对的,就是团队精神了?刘佳,一出事就想着把人踢出去,你对团队里其他成员的态度就这样?” 刘佳眉心紧皱。“那苏念她自己呢?我就不相信她现在不清楚局势,她要是有团队精神,现在就该主动提出退出,她这么拖拖拉拉,不就是要拉大家一起陪葬?她也太自私了吧!” 何曾气得说不出话来。 苏念肯定会不甘心,这个项目对苏念来说意义重大,她当然不想轻易放弃,可是在别人眼中,现在她的苦苦坚持就是自私。 刘佳又说:“何大师,你作为一个团队领导,平时没有领导样子也没关系,可是关键的时候,你难道就没点原则,在集体中。少部分人的利益要服从大多人的利益,难道这一点还要我们来说吗?” 刘佳也气得要死,这么大的项目,因为被别人拖后腿就这么舍弃,谁乐意? 两人争吵的声音有些大,周围已经有其他人看过来,何曾瞪了她一眼,转身往出走。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吵架更非他的专长,再继续下去,他觉得自己会被气死。 他脚步很急,刚走出大办公室,在门口看到了苏念。 她从电梯间拐角走过来,看到他。开口:“何大师,正好,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生气的劲儿没缓过来,看着她,“什么?” 她说:“我要退出。” 他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开什么玩笑” “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的,”她眼眸很冷静,全然没有任何情绪,“我的图就算真能找回来,也已经用不了了,而且找回图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我不打算找了,没意思,我大概清楚这件事是谁做的,不过追究起来我也没什么优势,人家有权有势,我斗不过的” 她停了一下,继续:“我挣扎这么久,很累了,或许就是我异想天开,没有做设计师的那个福气,我认命了。” “你别这样说,”何曾心里有些难受,“不过是个项目,以后可能还有机会” 她淡淡笑了笑,“随便吧,命里没有,我不想强求了。何大师,你们要加油,没有我,应该可以顺利通过淘汰进入正式项目组。” 何曾一言不发,语言苍白,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她,犹豫一下,又说:“你别急着退出,我再去找总监问问” 她摇摇头。 “何大师,你是个领导,做你该做的事,没有用的成员就扔了吧。” “你别这样说自己。”何曾有点急,“你别” 他没说下去。 她低头,自嘲地笑。“我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梦。” 美梦还是噩梦,不清楚,都是叶殊城给的,现在因为叶殊城,一切都破灭了。 她深呼吸,抬头,“我现在去收拾东西,会尽快把辞呈发到你和总监邮箱里,今天我可能要早退了。” 他怔住,“你不是只是退出小组淘汰吗?” 她叹口气,“我想休息一下了,何大师,不要劝我,我太累了,真的,我坚持不住了”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13章 我陪着你,没人能伤害你 秋日的下午,四点多,西斜的太阳在街道上投下金黄色的光晕,苏念失魂落魄地抱着纸箱一个人慢慢在路边走。 人来人往,街上还很热闹,她置身其中又仿佛是这整个世界的局外人。 前所未有的孤独,巨大的失落,还有悲哀攫紧她的心,直到走了很远她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要去坐地铁的,可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在最近的地铁站下去,她的身体随着电梯下行,一点一点隐匿在黑暗里。 阴冷的地下通道,惨白的光线,行人们步履匆匆,一张又一张疲惫麻木的脸孔,过安检的时候她被人撞到,猝不及防,手里的纸箱掉落在地上,撒了一地狼藉。 平时随手画出的图纸,铅笔,工牌 零零碎碎的落了一地,后面的人有些着急地推她,她没办法,只能让对方先走,弯下身去捡那些东西,捡着捡着就没了耐心,一把扫到纸箱里面,索性走垃圾箱旁边全部扔了进去,然后转身走。 列车上依然拥挤,她拉着拉环站着,窗玻璃倒映出她惨白的一张脸。和很多这里的面孔一样,麻木,淡漠,没有情绪。 然而她知道,不是的。 她的心口在被凌迟,在滴血,在被撕扯,没人知道。 回到房子打开门的一瞬间,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她关上门整个身体滑下去,顾不得脏地坐在地上。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汹涌的,歇斯底里的,崩溃的,爆发的。 她捂着嘴,泪水不断的涌出来,她哭出声来,声音很大,不想再压抑,那哭声撕心裂肺一般,她弯下身去抱紧自己。手撕扯自己的头发,哭的浑身发软。 整个房子里面都是恸哭的女声,不知道过了多久,韩竞卧室门打开,韩竞顶了一头有些杂乱的头发出来,惺忪睡眼在看到门口苏念的那一刻一下子恢复清明。 睡意一扫而光。 他本来是想下午补眠然后再出门的,不知道哪个女人扰人清梦,哭的声音那么大,生生将他吵醒过来,他越听越不对,哭声好像是从客厅传过来的,出来一看,几乎吓傻了。 苏念哭的那个样子看起来太凄惨,不知道是什么天大的委屈使然,她捂着脸缩在地上一抽一抽的,直不起身子。 “苏念?” 他皱眉走过去,越是接近,那哭声就越直接地撼动耳膜,刺的他心口疼。 她没有说话,她哭的太投入,直到韩竞抬手触碰她发顶,她受惊一样抬头。本能往后躲。 那张原本秀气的小脸已经没法看了,交错的泪痕泪水,红肿的眼,眼底盛满惊惧,韩竞一怔,心又慌又急,一把拉住她的手。 “没事,是我,是我啊,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没有缓过来,身体一抽一抽的,看着韩竞,好半天,头低下去,哭声变得隐忍。 他也不讲究了,索性坐在地上,抱住她,“没事的,哭出来就好了,你哭出来,不要忍着,很快就没事了,我在这里陪着你,没人能伤害你的” 苏念又哭出声音来,像小孩子,哭声再无节制,他抱紧她轻抚她的背,抚她突兀的肩胛骨,心口随着她的哭声抽着痛。 其实苏念在他眼里一直是个比较坚强和内敛的女孩,在汽车站候车室门外一夜,没有娇气抱怨,什么情绪都敛藏的很好,之前哭过一次,但也不同于这一次,这一刻她的哭声让他觉得她好像要崩溃了,到边缘了。 他将她抱的更紧,沉沉叹口气。 韩竞的计划最后全部被打乱了,因为苏念这一哭居然哭了两个多小时。 到快八点的时候,哭声慢慢弱下去,她整个人哭的近乎虚脱,被他抱起来,到卧室放在床上。 他没有离开,侧躺在旁边,一手拉着她的手。另一手抚她的头发。 她哭累了,逐渐安静下来,眼睛肿的吓人,他眉心紧蹙,手触碰到她眼角,突然有手机铃音响起来。 是她的手机在包里响,他帮忙拿了出来,看到屏幕上是“叶先生”三个字。 他琢磨可能是叶殊城,问了句:“是叶先生,接吗?” 她心口依然难受的要死,开口。嗓音嘶哑,“不接。” 他就挂断了放桌上,不到两秒,又响起来。 他一看,还是那个“叶先生”,他索性按了接听,也不等那边开口,直接说:“苏念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别再打了。” 说完就给挂断了,没有想到那边那么有毅力,居然再次打过来。 苏念静静躺在床上。看着韩竞说:“把我电话关机。” 韩竞利索照办,然后把手机扔一边去,睇向她,嘘出口气,“好点了没?” 她点了一下头。 其实并没有真的好多少,只是对着这时候愿意陪在她身边的人,她不想让他再担心。 非常讽刺,到这个时候,居然是韩竞在她身边。 韩竞放心了一些,“你刚才吓死我了” 他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她笑了一下,可是眼泪又流出来。 他拿着纸巾给她擦眼泪,“我本来下午就要走的,幸好我没走,我看没我在,你今天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他语气有些责备,顿了顿,“你等下,我拿冰水给你敷眼睛吧。” 他要走,被她反手拉住。 “学长,你说你要走,你这次。是要去哪里?” 她的声音哑的厉害,还带了浓重鼻音。 他说,“沙地的一个村子,有杂志和我约过那边的照片,我想去拍。” 她静静看着他几秒,说:“去吧,我和你一起。” 韩竞足足愣了几秒,“啊?” “我们一起去,村子在哪里?越远越好。” 他目瞪口呆,“现在?” 她说:“不行?” “可以是可以”他摸摸头,“可是那地方条件特别艰苦。不适合你女孩子去呆,我去要几天的,你要不要等我有那种山清水秀的好去处了再一起” “不,我们现在就走吧,你坐什么车?我现在就去洗脸。” 韩竞傻了眼,“我坐火车,晚上八点多的,这会儿肯定是赶不及了。” “那我们去改签,我再买一张票。” 说完不等韩竞反应就起身,真冲浴室里面去洗脸了,韩竞发呆好一会儿,这女人说风就是雨,完全不给他缓冲时间。 他的东西是早就已经收拾好的,户外走惯了,到哪里都是一个超大号的双肩包,苏念换了一件衣服,也翻箱倒柜拿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然后塞一个小拉杆箱里面,韩竞觉得不方便,又给她找了个小点的双肩包。 包是男式的,她也不嫌了,把东西一股脑塞进去,拿好证件和钱包,接过韩竞递过来的一瓶冰水贴在一边眼睛上,就往外走。 韩竞全程是有点发懵的状态,她收拾东西的动作简直风驰电掣的,他跟上她脚步,“这就走啊?” 她点点头。 他吓得不敢说话了,下了楼想起什么,“你手机拿了没有?” 她摸了一把衣兜,摇头。 “要取吗?” “不取了。” 他弱弱地再提醒,“咱们可是要去几天的。” 她说:“那也不拿手机,反正打来电话我也不想接。” 韩竞想说。可是没有手机会很麻烦,他就得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她,她这样子太让人操心了,可是他想了想最后还是闭了嘴。 寸步不离就寸步不离吧,反正也就几天。 两个人坐公交去了火车站,韩竞的票已经过了,只能改签,本来他提前买的还是个卧铺,现在临时买票,只能买到凌晨一点的硬座,他有点犹豫。苏念把钱和证件直接递过去,催:“那就这个吧。” 买过票两个人在候车大厅的椅子上坐着等,已经是夜里了,候车大厅人也少了很多,白炽灯惨白的光映照在苏念的脸上,眼睛的红肿并未消退,她模样憔悴,哪怕坐在他身边,安静的无声无息,仿佛一抹幽魂。 她就那么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票,呆呆的。 他摸了一下鼻尖,这算什么,莫名其妙,两个人要一起旅行了?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来着。 他扭头看她,手拿了她手中的冰水,往她眼睛上贴。 她怔住,旋即又安静下来,任由他将冰水敷在她眼皮那里,凉意入骨,她的心却缓慢地安静下来,心底里一片劫难后的荒芜。 除了偶尔播报的到站和检票语音外,这个偌大的候车厅还算安静。有人说话听起来也很遥远,他细心地,动作轻柔地给她敷眼睛,她这会儿很乖,不哭也不闹了,不会和他呛声,他看她的目光带着些疼惜,另一只手温柔摩挲她发顶。 她一直一言不发,上车之后,韩竞才发现夜里的空调车有些凉,从包里翻出件自己的外套给她披身上。她坐在窗口,习惯性地脑袋往窗玻璃那边倒,一场哭泣消耗掉太多体力,她觉得困乏,他将她脑袋扳过来,刻意将自己的身体压低了一点,好让她靠的舒服些。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靠着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韩竞低头就能看到她的脸,情不自禁抬手,刚触及她下巴,突然又触电一样收回去,他低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好久,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苦笑。 车窗玻璃倒映一双人影,依偎着的模样,像是一对情人。 许静禾下午在会议室不顾场合地哭了许久,叶殊城将她带回伊水云居安顿好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她躺在床上死死拉着叶殊城的手,不让他走。 他最后是在借着出去抽烟的空儿,给苏念打了电话。结果第一通没人接,第二通,一个男人接的。 听见男人的声音,还说她不方便接听,他心口提起来,不死心又打过去,那边突兀地传来忙音,再打,居然关机了。 他心神不宁,苏念今天的样子看起来很糟糕,他担心她会出事。折回卧室和许静禾道别,许静禾从床上起身一把拉住他,“不要走,求你了,我都这样求你了,你还要走吗?” 她已经拖了他整个下午,他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心底里那种不安挥之不去,他说:“我会回来,你先休息,我明天早上过来看你。” 她楚楚可怜道:“你是要去找苏念吗?” 他没有说话。 “你骗我。你不会回来,你去找她,你就不会回来了,你会丢下我,就像那时候一样,你会不管我死活” “静禾!” 他几乎是厉声喝。 她一怔,眼泪又快涌出来。 他突然间极其烦躁和厌倦,许静禾像是一个枷锁,沉重的,紧缚的,勒的他几乎无法喘息。 她一而再提起当年的事情。只会让他觉得压抑,愧疚,这些情绪石头一样压在他肩头,他觉得快要将他压垮了。 要怎么样对她,还要怎么迁就包容她?他不知道,他觉得自己的自由都快没有了。 他说:“我再说一遍,我不会丢下你,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搞清楚,你和苏念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还有,苏念的图不见了,和你有关系吗?” 许静禾流着眼泪。沉默下来。 她以为将苏念赶出去就没事了,没想到最后关头遇到这种事,她不甘心,但是她也知道,她留不住叶殊城了。 她放开了手,瘫坐在床上,看着他,“殊城,我是真的喜欢你多少年了,从我写信的时候开始,你这样对我太残忍了。你走了,我真的会死的” 哭腔浓重,眼泪一滴一滴滚落,叶殊城愣了几秒,最后转了身。 现在看到她的眼泪,只会让他觉得心烦。 两个人完全是无法沟通的状态,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问什么,她也不回答,他坚持不下去,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氛围压抑到极点的房间,他说:“你早些休息吧,我明天会来看你。” 说完,径直走出去。 门被关上,许静禾愣了几秒,扑倒在床上,脸埋在被子里面,又哭出声来。 一路上,叶殊城是压着限速标准开车的,到了小区直接上楼去敲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敲的手都痛起来。里面也没有人回应。 邻居有个大婶不堪噪音打扰,推门出来看着他,“别敲了行吗?你都敲半天了,这里面明显是没人,敲下去也没用。” 他皱眉,“你知道这里的人去哪里了吗?” “谁知道呀,都是租房子的,今天就数这家人最吵吵!下午的时候一女的在里面哭半天,声音还那么大,现在又是你,有什么事情你想别的办法联系吧。这都晚上了,继续敲门其他人还怎么睡啊” 大婶关门回去了,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反应和思绪都有些混乱迟缓。 他在回想那大婶说的话,她说有这屋子里有个女人,下午哭了很久。 是苏念吗? 他攥紧了拳头,心口紧紧揪起来。 她在他面前哭的时候,都是刻意压制的,隐忍的,从来也没有哭出声过,他无法想象她会哭到邻居都听见。 他拿出手机再次拨通苏念的号码,那端依然是关机,他听着电话里冰冷的女音提示许久,最后一拳砸在面前的防盗门板上。 金属门板坚硬,因为用力过大,有些棱角擦破骨节处的皮肤,血慢慢渗出来,他攥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口是灭顶一般的恐慌和惊惧,他怕了,这种感觉比在望月岛出事那次更甚,那时候他最起码还在她身边,而现在他连她在哪里,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心脏仿佛被勒紧了,一种窒息感袭来,他突然想起何曾。 对了,何曾和苏念关系很好,说不定会知道什么,可是他没有何曾的手机号码,他只能先打给建筑设计部总监去问,他刚要拨号,手机却在手中响起。 屏幕上显示的是陈姨,伊水云居那里负责照顾许静禾生活起居的帮佣。 他迟疑了几秒,按下接听。 只听陈姨在那端的声音惊慌失措:“叶先生,您快来看看吧,许小姐她出事了!” 他又烦躁起来,“什么事?” “许小姐割腕了,流了很多血” 第114章 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深夜,安静的医院走廊里,医生对叶殊城大概交待了一下许静禾目前的情况。 “幸好割到的是静脉,送过来的也比较及时,止血手术做的很顺利,现在输血还在观测中,一级护理会实时监控生命体征,只要醒过来也就脱离危险了” 叶殊城静静听着,眉心紧蹙。 医生叹口气,又说:“要多注意病人的心理状况,不行的话赶紧找心理医生进行干预治疗。” 医生离开后,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到病房。 许静禾还在昏迷中,有个护士就在病床边看着心电监护,见他进来,指了指屏幕,“血氧,血压,这两个指数要重点观察,家属要特别注意,如果发现异常,不要等警报,直接按床头铃,我们会有人过来。” 叶殊城点了一下头,护士就收拾起东西走了。 许静禾身边现在离不开人,他坐在病床边,按了按眉心,不安和忐忑始终萦绕他的心,他不知道短短的一天之内这是怎么了,天翻地覆,一切都乱了。 他看向许静禾,她容颜惨白,毫无血色,紧闭着双眼,而手腕上一圈白色纱布十分刺眼。 她说如果他离开,她就会死,她真的这样做了。 一个人将生命当成赌注押在另一个人身上,他无法理解,许静禾对他的这种感情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最初的意义。 从前,他被抛弃过,被人出卖过,所以他觉得。这世上有个人会不计较他的身份地位,对他付诸真心,那就很好,因为他太想要这么一个人了,许静禾的出现,她写的那封信都让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需要他的,他并非一无所有。 可现在,许静禾做到这一步,连她的感情都变成了他的束缚,这感情是紧紧扼住他喉咙的手,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要的感情不是这样的。 他希望她独立,希望她幸福,可现在,他只能先希望她好好活着。 如果许静禾因他而死。那他这一辈子将再也无法逃离这个魔障。 许静禾一直深陷重度昏迷,翌日早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护士每隔一个小时进来看一次心电监护,叶殊城就这么睁着眼到天亮,然后迫不及待给打了个电话,叫确定一下苏念有没有去上班。 时间过早,电话在一个多小时之后才回过来。 他看一眼病床上依然昏迷的许静禾,接起电话,不等开口就问:“她去上班了吗?” 回答:“不叶总,我刚问过何设计师,昨天苏念已经辞职了。” 他愣在原地,足足有将近一分钟,脑袋完全是空的。 无法思考,一片茫然。 “叶总。叶总?” 在那边叫。 他的唇动了几番,没能发出声音来。 他的思绪很杂,很乱,也很慢,似乎到了一个死角,找不到方向。 苏念怎么可能自己主动请辞? 她有多想留在,有多想要做个设计师,有多想参与园艺博览会的项目,他最清楚不过,她为了这份事业付出了多少,他全都看在眼里,她怎么可能会放弃? 他不信。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而缓慢:“真的吗?” 说:“是真的,苏念的辞呈已经发到何设计师和建筑设计部总监的邮箱了,不过目前还没顾上批。” 他突然间心口痛到呼吸费力,她连辞呈都发给总监了,摆明了是没留后路,真的要走。 她真的要走。 他的手无意识握成拳,有些轻微的抖。 是害怕还是悲伤,说不清,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窗口,好不容易才又说出一句:“不能批。” 在那端停了几秒,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说:“我会和何设计师还有他们总监说一下,让何设计师去进行挽留,但是” 他急急地打断:“她不能走按照合同,转正了的员工要提前一个月递交离职申请才能作数。她今天还得上班的,她的工作也没有交接,,你去找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被困在这个房间里,被困在许静禾身边,他想去找她,可他怕。 他怕找不到她,怕再也见不到她。 有些为难道:“叶总,昨天下午苏念已经早退了,甚至没有打卡,我觉得她可能不会来办手续了,应该是不打算要工资直接走人了,辞呈也许只是个形式而已。” 他愣了几秒,“不会的,她不会走,她不会放弃,你去找何曾,你问问不,你把何曾的电话给我,我来打。” 有些无奈,“好的,那我稍后给您把何设计师的电话号码发过去。” 挂断了电话之后,他拿着手机等短信,却听病床那里传来些声响,他抬头看过去,许静禾睁开了眼,慢慢转过脸来看向他。 他怔住,好一会儿,才走过去,“醒了?” 她静静看着他,双眼还是红肿的,慢慢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 “你找到苏念了吗?”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在病床旁边坐下,“没有,她辞职了。” 她脸上没有表情,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光。 她问:“为什么要救我?” 他默了几秒,“你知道我不可能见死不救,尤其是对你。” 她看着他,“可你要离开我,就不该救我,没有你我没法活下去的。” 他没心紧蹙,“别说这些了,你先好好休息,等一下我叫陈姨来照顾你” “你要走吗?”她打断他的话。 他抿唇,好久才说:“我暂时不会走,你好好休息。” 她抬手要去抓他的手,“你别走行不行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他连忙将她的手按住了,“别乱动,会滚针的,你手腕还有伤口,小心裂开。” 她睁大眼睛紧紧凝住他,“那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现在的状况就像个小孩子,他无奈地叹气,“好了,我都说了我不会走。你乖一点,我在这里陪着你。” 她似乎是满意了,微微笑了一下,安静了不过几分钟,又开口:“那你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 他有点失去耐心,“静禾” 他想不出要怎么说。 她的手又不安分动起来,他攥住了,“好,我答应你,我不会离开你,可以了吗?” 他烦躁到了极点,话说的近乎自暴自弃。 要不是还惦念医生叮嘱要照顾许静禾情绪,他真想不管她了。 他快要受不了了。 她闻言倒是一脸宽慰表情。似乎安下心来,“太好了,那你不要放开我的手。” 他没说话,也没了继续哄她的心思,拉着她的手,看她闭上眼。 他疲累地低下头去,脑海中一片空茫,看不到未来。 韩竞的目的地距离晋城有三百多公里,是一个极为偏僻的村庄,下了火车还要转汽车,转过汽车后依然不能到,中间有十多公里的沙路,沿途都是风蚀地貌,巨大的石头被风侵蚀成了古怪的形状。韩竞一下汽车,有点兴奋地建议走着去。 苏念没什么主意,她这会儿连思考也不想思考了,什么都顺着韩竞的意思,就这么呆呆跟着韩竞走,看韩竞拿着单反拍那些大石头。 可是再呆,也不至于大太阳底下走一个多小时都不累,她郁闷起来,“还有多远?” “快了快了,”韩竞看着,“你成天坐电脑跟前就是缺乏锻炼,才走这点路就受不了,正好这次好好磨练你一下。” 苏念脸拧巴起来,“我跟着你出来是散心来的,又不是吃苦来的!” 她昨天光想着跑,根本就没想过要往哪里跑,结果跟着韩竞来了这么个地方。 放眼望去,周围都是沙地,除了那些大石头之外不见人烟,十分荒凉。 “我昨天都和你说了这边条件很艰苦,是你自己要跟来的,现在抱怨?迟了” 他笑着说话,在她前面倒退着走,抬起相机对准她的脸,她抬手挡了一下,“不要拍,丑死了。” 平地里起了一阵风,她迷了眼。停住脚步,揉起眼睛来。 他见状走过去,“沙子进眼睛了?别揉,你那眼睛肿的本来就还没好,你等一下” 他低头抬手按着她眼皮,帮她吹眼睛。 气流凉凉的拂过她的脸,两个人面对面,距离不超过十公分,她恍然觉察这个动作有点微妙 “好了吗?”他问。 她眨眨眼睛,“好了。” 他没有离开,而是专注地看她眼睛。 虽然用冰水敷了很久,可眼角依然是红肿的,他眉心紧皱,手在她眼角温柔摩挲。 她的脸发起烧来。“学长” 他恍然一愣,继而极快收回自己的手,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他从背包里面拿出个鸭舌帽调好带子扣她脑袋上挡风,“好了就继续走。” 说完转身就往前走,她看着他背影扯了扯唇角。 “我走不动了!” 他回头,“上来我背你。” 她看一眼他背上巨大的双肩包,“得了吧,那不得给这沙地戳一个坑儿?” 见她的毒舌劲儿回归,他脚步顿住,笑,“有精神了?” 她愣了愣,抿唇不说话了。 他说:“有精神了就好,跟上。” 又走了一个小时,午后三点,烈日当空,白晃晃的太阳晒得整个沙地都冒着热气,苏念擦着汗,心想,坑爹啊。 跟韩竞这二货出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要散心还不如直接报个旅行团呢,这哪里是旅行,简直就是修行。 苏念体力不支,越走越慢,头都开始发晕,冷不防地被石头磕到,拐了一下脚,她弱弱叫了一声,停下来,低头看自己脚腕。 韩竞闻声放下相机过来,“又怎么了?” “脚崴了”她痛苦道,一边弯下身去用手卷起自己牛仔裤。 他蹲下去看了看,伸手一碰,她倒抽一口冷气,“别碰疼!” 他也郁闷了。 以前一个人出来走南闯北习惯了,突然带这么大一拖油瓶,他也非常不适应,看了看她脚踝有点肿,叹息,“你想让我背你就直接说,你真的不用这样的。” 苏念哭笑不得,“你少臭美。我自己能走!” 他直起身子后退两步,“行啊,走两步看看。” 她起身走,才迈脚就是钻心的痛,她一瘸一拐艰难走了几步,讪讪笑,“学长,咱们等着搭车吧?” 他摇摇头,把自己的双肩包拿下来拎在手里,到前面蹲下去背对着她,“上来。” “我很重的” “少废话。” 她犹豫了一下,想想也是韩竞不乐意坐车害的她受这个罪,于是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趴他背上去。 他背着她起身。“你东西都吃哪里去了,浪费粮食,轻的像纸糊的。” 她扶着他的肩,男人的肩膀很伟岸也很结实,她本来想反驳他两句的,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有点后悔让他背着了。 “要不还是算了,我自己走吧。” 他冷冷哼一声,“婆婆妈妈。” 苏念再怎么轻,也是成年人一个,韩竞手里还拎着个满满当当堪称巨大的双肩包,走了十多分钟,汗水就顺着侧颊落。 苏念稳不住了,“学长” “干嘛?” “放我下去,我自己走。” 他不吭声,她在他背上不安分动起来,他赶紧停住,将她放下,“你干嘛,想掉下去摔到吗?” 她撅着嘴,“咱们等车好不好?” 他真是拿她没脾气,“行,我可先告诉你,这里车应该不好等,按照我的经验,没几个小时等不来的。” 她说:“没事,我有时间。” 韩竞找一块路边大石头在上面铺了几张纸巾,把苏念拉过去。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这才安心些,拿着单反又开始找可以拍的东西。 镜头绕了一圈,落在苏念身上。 他对的是她的侧面,她坐在石头上,视线由着小路望向远方,有些出神,眼眸里面有些淡淡的忧郁和哀伤,她脸色其实不好,昨天到今天都在折腾,泛着病态的苍白,长发在脑后随意地扎起来,没扎好的发丝松散地被风轻轻吹起来。 她整张脸充满了茫然,背景是一片略显凄凉的沙地和石林。他鬼使神差按下快门。 苏念听见声音,回头瞪他,“你为什么要选在我最丑的时候拍?” 他扬了一下相机,“你在我跟前有过美的时候?” 她恶狠狠瞪着他不说话。 想了想还真是,她最落魄的样子,悉数被他看了去。 不知道为什么,大学的时候韩竞是最能让她紧张的人,而现在,在他面前她总是很放松,无心遮掩。 他被她表情逗的笑起来,低头看方才拍出的那张照片。 整张照片给人的感觉,就是孤独,在苍凉的背景映衬下,照片里的女孩孑然一人,充满落魄感。 他仔细看了好几分钟,最后跑她身边站着,和她打商量。 “苏念,你要不要给我做模特?” 她没好气白他一眼,“不要。” “来嘛,我给你钱。” “拉倒吧,你都穷的叮当响,还给我钱。” 他说,“真的,你放心我不拖欠你工资。” 她迟疑了一下,她辞职了,而且还是直接走人的,怕是连这个月的工资也拿不到,但她想了想。“算了,我又不好看。” 他说:“你有点自信,我觉得还行,我要拍的又不是时尚杂志封面,也不是那些光鲜亮丽的,我想拍的是一些别的东西。” 她说:“我不是东西。” 他笑:“我知道你不是东西。” “”她反应过来,抬手打他,“你骂人!” 他躲远一步,笑着拿出烟来点了一支,问她:“要吗?” 她摇摇头,“我要把我依赖的东西都戒了,烟,手机” 她扳着手指数,“电脑。网络” 话头停顿下来。 还有一个,是人。 韩竞说:“其实我以前不拍人物,不过我刚才拍你那张,还不错,你记不记得我大学后第一次见你那天,我也拍过你,不过当时是随手拍,那时候你穿了绿色的长裙,挺光鲜的,可那种不是我想要的,我就喜欢你刚才那样。” 话出口,他觉得不妥,又补充:“我是说刚才拍你的那张。” 她瞥了他一眼,“你确定要请我?我很贵的。” 他含着烟笑。“给个友情价?” “看在咱俩的关系上,十五折。” 她精灵古怪地笑,他一口烟气喷着出来,“这是敲诈!” 两个人都笑起来。 眼前虽然是黄沙,但也一片开阔,她突然觉得来还是对的,心里敞亮了许多。 韩竞的经验是对的,这里的车的确非常少,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苏念把矿泉水瓶子里面最后一滴水喝完,看着西斜的夕阳,有些绝望,“学长咱不会困在这里吧?” “难说。”他从自己背包里面翻出水来,他那瓶水也只剩下小半瓶了。他递给她。 “我喝了你喝什么?” “我渴着。” “那算了。” 他拉着她手强硬地把水塞她掌心里,“少罗嗦。” 就这么小半瓶水,他都给她了,她心底突然有些感慨。 平日里韩竞都是和她贫嘴,说话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让着她,可真到关键时候,他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两个人直等到晚上七点多,将要绝望之际,小路上缓缓过来了一辆 苏念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发现是驴车。 没错,驴车,在这个时代几乎已经淘汰掉的东西,就这么诡异地出现在这条小道上,她目瞪口呆。都不会说话了。 韩竞倒是利索,和车主谈好价格,就把苏念抱着放驴车上面去,然后自己坐上去,老旧的车子慢慢悠悠随着驴的步伐往前,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苏念开始觉得新奇,再抬头已经是月朗星稀,旷野里周围很安静,她的心慢慢静下来。 村子非常落后,也不是什么景点,连个农家乐都没有,韩竞找了一户人家,商量了一下暂住的事情。 这种地方的人都比较单纯。要价也不高,但是有个问题&s;&s; 只有一间房。 他犹豫了一下,已经很晚了,还是干脆订下了,将苏念扶着进了老旧的院子,墙都是泥土砌成的,房子里有股子霉味儿,一个泥土炕旁边一张泥土砌的灶台,头顶是个低瓦数的旧灯泡散发昏黄的光。 折腾完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苏念累的要死,躺在炕上懒洋洋,韩竞卷起她牛仔裤看到她脚踝已经肿了老高一块,皱眉叹:“真娇气。” 苏念没理他,他从包里翻出一瓶云南白药药粉,然后给她敷,他的手很热,轻缓的力道触碰她脚踝,她一愣,脸发热,幸而药很快敷好,他的手收回去,她松了一口气。 韩竞起身去这户人家要了一点热水泡了方便面端过来,一人一桶,苏念也没客气,坐起来吃,吃完擦擦嘴,突然叹了句:“学长,你说你这样。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韩竞跑外面扔掉垃圾回来才问:“我怎样?” 她说:“你挺会照顾人的。” 他回:“我也不是对谁都这么照顾的。” 她一怔。 他又说:“苏念,你和叶三少现在什么关系?” 她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脸色微变,“我和他没关系。” “真的?” “真的。” “是他让你哭了吧。” “” 她表情有些局促,说不出话来。 好久,她憋出一句:“别提他行吗?” 他倒是配合地点头,“行,不提他,那你愿意跟着我吗?” 苏念下意识“啊”了一声。 顿了顿,她说:“你说的跟着是哪个跟着?” 韩竞注视着她眼眸,沉声道:“我是在问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由于失血过多,许静禾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叶殊城脱不开身。只能在许静禾睡着的时候去给何曾打电话,让何曾联系苏念。 可是很快,何曾回电话告诉他,苏念的电话依然是关机。 好好一个大活人,又不可能人间蒸发,他打电话给安子晏,让安子晏帮忙去查。 安子晏跑一趟苏念租的房子无功而返,又去建筑设计部跟何曾了解一下情况,然后要了苏念的证件号码,最后托了个关系让派出所查,到晚上有了结果。 本来安子晏想第二天再去和叶殊城说的,可是拿到结果之后,他按捺不住地就跑医院去了。 美名其曰探望病人,他带了个大果篮,还有两盒营养品,放病床床头桌上,跟醒过来的许静禾寒暄一会儿,试探地问:“你不介意我借叶总说几句话吧?” 许静禾其实介意,很介意,她现在几分钟不见叶殊城就心慌,可是多少也要看安子晏面子,就挤出个笑:“你们去吧。” 叶殊城迫不及待和安子晏一起出门去住院部楼下抽烟,他在病房里一天,连工作都是在病房完成的,他觉得快憋疯了。 安子晏一边走一边说:“天啊,许静禾居然自杀,这女人太恐怖了,我说你怎么总是这些烂桃花?没一个正常女人,你打算怎么办?” 住院部花园里,叶殊城蹙眉吸烟,“还没想好,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安子晏本来正感慨地摇头,听见他问题表情旋即兴奋起来。 “我急着来就是和你说这件事,苏念离开晋城了。” 他一愣,“去哪里了?” “辽城,她买了去辽城的火车票,而且” 安子晏故意停下来。 叶殊城不耐烦,“少卖关子,说。” 安子晏说:“不是我卖关子,而是接下来的事情,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叶殊城把烟拿开,“准备好了。” “她不是一个人去的,昨天深夜,她和一个男人一起走的,而且这个男人你虽然不认识,但是肯定见过。” 他心一沉,“谁?” “韩家的二少,韩竞。” 他再次愣住了。 安子晏说:“想起来了吗?那可是当初差点做了你姐夫的人。” 第115章 路程的程,凛冽的凛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土砌的民房里,旧灯泡暗淡的光源下。 苏念瞪大眼睛,看着韩竞,足足几秒,表情怔愣。 “你说什么?” 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韩竞坐在床边,重复一遍:“我问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她又呆了一会儿,“你脑子这会儿正常吗?” 韩竞拧眉,“你少找我毛病,我认真的,你就说愿意不愿意吧。” 她说:“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你受什么刺激了吗?” 韩竞不乐意了,“一定要受了刺激才能告白?我自己想通了不行?” “可”她犹豫了一下,“咱们不是朋友吗?” “对,我觉得咱俩相处挺好的,所以才想着,或许搭伙过日子也不错,你看你现在反正也是一个人,我也是,我们可以试试在一起。” “” 苏念再次无语,瞠目结舌。 韩竞看着她表情,突然就笑了,“你这人平时我看挺好开玩笑的,没想到对感情这么谨慎严肃。” 她抿唇,头低下去。 韩竞又说:“别说谈恋爱,哪怕是结婚。你看有几个是非要爱的刻骨铭心死去活来才能在一起的?人要现实,你已经经历过一段婚姻,我觉得你多少会懂,我在这方面比起你算新手了,我就交过一个女朋友,分了,现在我就想走出阴影,我觉得你挺好。你呢,你怎么看我?” 苏念心怦怦跳起来。 韩竞不知道,上大学的时候她是他的迷妹一个,每天花痴一样仰望他。 喜欢是肯定喜欢过的,可是那种感情,和她对于叶殊城的感觉截然不同。 “我觉得” 她顿了顿,“你挺好的。” “你少给我发好人卡,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紧紧睨着她。不愿错过她分毫表情变化。 可她触到他视线就低头闪躲,“我现在脑子里面有些乱,真的,你这时候说” 他笑了,“对,就是这个时候,我这是趁虚而入。” “” 她又被噎住了,他总能让她无话可说。 他也不为难她了,“不逼你,你慢慢考虑,我们还有时间。” 他伸了个懒腰,从自己背包里面拿出个睡袋,往地上铺,苏念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废话,睡觉啊。” “你你不会要睡地上吧?” 他一边铺睡袋一边回头看她一眼。“我倒是想睡到炕上去,你乐意?” 她听着这意思不对,“你该不会就找到这么一间房子吧?” 他点头,“对。” “” 苏念觉得自己今天要被噎死了,她看着韩竞铺好睡袋躺进去,有些于心不忍。 不同于城里的房子,这里的地面是坑坑洼洼那种,她犹豫了一会儿,问:“你这样能睡吗?”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你觉得呢?” 她低头看一眼这个土炕,虽然有一点霉味儿,但好歹还有软乎被褥,而韩竞那么躺在地上,看着怪可怜的,她有些迟疑,韩竞说:“灯在你那边,拉掉睡觉吧。” 她沉默着拉灯绳,房子里面陷入一片黑暗,哪家人的狗在吠,好一阵子才停下来,苏念在黑暗中睁大眼。 “学长,你睡着了吗?” 韩竞的声音飘过来,“你别告诉我你今天走了那么多路还失眠。” “不是。”她停了一下,始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今天下午那会儿韩竞把自己仅剩的半瓶水给她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了。 现在仅有的一张床,也被她一个人独占了。 她想了想,“要不咱俩换一下,你上来睡吧?” “你觉得我会让一个受了伤的女人睡地上我睡床上?” 她抿唇皱眉,陷入苦思。 韩竞低沉嗓音里面融入一点笑意,“要是你邀请我和你一起睡炕上,我倒是很乐意。” 她愣了一下。攥着拳头,默了几秒,豁出去了:“那你上来睡吧。” 炕挺大,躺两个人其实不成问题,但毕竟孤男寡女,她有些顾忌,可现在也顾不上了。 韩竞动了一下,她以为他真要过来了。有点紧张,结果几秒后,他似乎只是翻了个身。 他说:“我刚和你开玩笑的,今天走那么多路,明天还要继续,我想养精蓄锐睡个好觉,跟你躺一起,我还睡什么呢?” 她听出他言语间暗含的意味。脸有点发烧。 他继续道:“我不是什么柳下惠,我要真过去了,你也别想睡了。” “你” 苏念有点气,又觉得这人挺不要脸,她明明是好意。 他笑了笑,“别急,等哪天你想清楚了,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再一起睡也不迟。” 她无语,谁急了 说得她好像巴不得他一起睡似的,她之前的于心不忍一扫而光,“得了,你就在地上躺着吧!” 翌日早。 苏念的脚踝红肿的地方消退了一些,但是走起路还是有些疼,速度慢,且一瘸一拐的。韩竞看她这样就不想带她出去了,但她身残志坚,不依不饶起来洗漱过就跛着脚跟他后面。 他无奈地放慢速度。 这是个村子,但是名字却叫做“永泰龟城”,因从上方俯瞰是乌龟的模样,这地方堪称古迹,村子一周有古代遗留的破旧城墙,韩竞喜欢这些东西。拿着单反拍个不停,苏念每到一处就停下来找石头坐着休息。 不同于城市的喧嚣和嘈杂,这里生活节奏慢到了极点,苏念一路走过来,发现就连村子里的狗都一副懒洋洋姿态,她坐在石头上,不远处就有一条野狗,卧在地上眯缝着眼睛晒太阳,十分惬意的模样。 她觉得这狗活的比人舒服,她甚至有些羡慕,她抬头看天,天空湛蓝,空气清醒,做个深呼吸,似乎能够感觉到浊气从肺腑中脱离,心里都痛快多了。 晋城,连同在晋城发生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很遥远的事情,叶殊城,许静禾,以及关于这些人的记忆也变得十分遥远,她望了一眼不远处正很兴奋拍照的韩竞,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和韩竞说的话&s;&s; 她说如果她混不下去了,就找个村子种地得了,一语成谶。她现在还真混不下去了。 村子不大,两个人走走停停的,到了村子南边的尽头,迎面过来一行人,大约四五个,明显不是村民,带着都市气息的男女,着休闲运动衫。其中一个女人拿了手机和地图比划,和同伴说完话回过头来,看到韩竞,一愣。 这地方太宽敞,视线过去没有阻挡,韩竞也看到了她,脚步急刹,苏念真跟在他身后走,冷不防撞他背上,摸着脑门抬头,“怎么不走了?” 几秒后苏念觉察异常,顺他视线看过去,看到那个女人,着一身浅蓝色运动套装,短发干净利落,五官精致。正走过来。 她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可是脸盲的毛病发作,怎么也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韩竞脸色微沉,就这么看着那女人走到他跟前来,对他微微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该我问你吧,你一个千金大小姐,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来了?” 苏念在旁边看着。隐约觉得两个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那女人说:“我们来考察一个项目,这里是古城,如果开发打造一下,然后造势宣传,说不定可以” “拉倒吧,”韩竞扯扯嘴角,似是不耐烦,“你们这些黑心商贩就不能给这里留一块净土,真整成个景点,哪里还有这么清净?” 那女人皱眉,继而又笑,“韩竞,你对我说话一定要这样带刺吗?” 他撇撇嘴,“我说话就这德行,不爱听别听了。” 苏念觉得微妙的气氛变得很尴尬。 韩竞拉起苏念的手,“我们走。” 他明显是带了些情绪。拉着苏念大步走,没两步苏念就受不了了,“疼疼疼我的脚!” 他一怔,停下脚步,这才想起她脚上还有伤走不快,有些郁闷地回头瞪着她。 她自知是她拖了他后腿,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先走?” 韩竞是想先走。可问题是苏念连手机都没有,真跑丢了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他黑着脸说,“我背你吧。” 那短发女人就在这个时候插话,“这位是?” 她视线径直指向苏念,苏念摸摸头,“我是韩竞的学” “她是我女朋友。” 韩竞打断。 苏念一愣,难以置信看向他。被他攥着手用力捏了一下。 他这是个无声暗示,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她有苦难言,表情扭曲,不敢说话了,她纵然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能让一个男人这样幼稚非要拉着她来充当自己假女友的,除了前任还能有什么? 可问题是,她没那演技。她从对面站着的女人眼神中已经看出,人家根本就不相信韩竞的话。 那女人倒是对着她笑的大方,伸出手,“你好,我是叶珺绫,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苏念刚伸手就被韩竞挡住,“叶珺绫。你少在这跟我们套近乎,考察你的什么见鬼项目去。” 叶珺绫依然笑眯眯,“韩竞,这么久没见,你还是那么幼稚。” 韩竞瞬间炸毛,“你才幼稚呢!” 苏念都不忍心看韩竞了,他的样子看起来的确幼稚极了。 叶珺绫刚想说什么,不远处传来车子的声音。几个人不约而同看过去,一辆越野车行驶过来,速度很快,平地里带起一阵黄沙翻滚,几个人都皱眉头抬手挡,车子停在几米外,有个男人打开车门下来,视线直接投向叶珺绫:“珺绫,时间不多了,咱们还要赶晚上回到市里” 话没说完,看到旁边的韩竞和苏念,怔住。 苏念看着这个走过来的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痛恨极了自己的脸盲,怎么见谁都觉得眼熟? 韩竞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充满嫌恶。“叶大少也来了啊。” 苏念怔住,视线有些挣扎地看过去,经由韩竞一说,她才隐约算是想起了,眼前的男人就是那次她和叶殊城在商场见过的男人,叶家长子,叶显。 那么叶珺绫,难道是叶殊城的姐姐? 她脑袋有些乱了。在这种地方碰到这些人,她觉得很倒霉,又让她想起叶殊城。 叶显对着韩竞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算是打招呼,在看到苏念的时候,一愣:“你不是那天跟着程凛的那个” 耳边有风呜呜吹,她蹙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叶显笑了一下,“上次在国贸我们不是见过?你当时还和程凛在一起么,现在” 叶显视线意味深长落在韩竞身上,韩竞眉心紧拧不说话。 在这地方还能遇到这些人,他郁闷的要死,真是失策了,出门该先看看黄历。 苏念整个人都有点呆,又问一遍,“你说程凛?” “对了外人不知道这个名字,”叶珺绫插话,对着苏念道:“他说的是殊城,叶殊城,我弟弟,他以前的名字,叫做程凛。”继而她又对叶显道:“在外人面前不要再叫这个名字了,殊城也不喜欢提。” 叶显有些不屑,“我管他喜不喜欢,真以为自己改了名字就不一样了么?” “路程的程,凛冽的凛?” 苏念脸色有些发白,话问的有些急。 叶珺绫不明所以,但还是先回答了:“对啊。” 第116章 也许根本不该找你 干燥的沙地,烈日下,叶珺绫短短两个字的回应,仿佛一举重击落在苏念心口。 苏念脸色惨白,整个人呆呆的有些出神。 叶殊城是程凛,程凛是叶殊城。 多年前火海里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脑海,她浑身发冷,如堕冰窖。 这世界给她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她只见过程凛一面,场面混乱不堪,那一天留给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一场大火,她想不起年少的程凛的脸,只记得他在走之前说过。 “你等我,我去找人帮忙,你坚持一下,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但是他一去不返,他就那么把她留在火海中。 她差点丢了命。 原本她以为,送信这回事,最坏已经不过如此,被许静禾随手用了丢掉,可现在,她才知道,这件事远远比她想象的要更糟糕。 他居然和许静禾在一起了。 他忘了当年救过他的她,却记得那封信,他和许静禾在一起了。 韩竞发觉她脸色变了,关切问:“没事吧?脚还疼?” 他话没说完,就发现,她垂在身侧紧紧攥着的拳头在发抖。 叶珺绫也皱眉,“你没事吧” 苏念说不出话来。 她的脑袋仿佛是空的,又仿佛有很多记忆杂糅在一起,曾经的程凛,现在的叶殊城,那场险些让她丧命的大火,还有,在榕城那栋房子门口,叶殊城对她说,苏念,你走吧 全部都混在一起,在她脑海里面天翻地覆,如同当初火海里面一波又一波涌来的。带着攻击性的热浪,让她觉得惊恐。 叶殊城怎么能这样对她。 她救了他,他丢下她,然后他和许静禾在一起,他为了许静禾,赶走她,他放任许静禾将她从里面赶出去。 她心口痛的仿佛刀绞,浑身虚软,紧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里去,疼痛也感觉不到了,韩竞见状扶住了她手臂,“苏念。苏念?你没事吧,你脸色很难看,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回去休息吧?” 叶珺绫眼眸微微眯起来,韩竞的表情是真的担忧。 “你们住在这里?”叶珺绫问。 韩竞没理会叶珺绫,扶着苏念要走,叶珺绫手机响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惊讶地睁大眼,有些不能置信,看叶显:“程凛居然给我打电话了” 叶显扯扯嘴角,“无事不登三宝殿,鬼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叶珺绫表情居然有些紧张,按下接听。“程凛?” 叶殊城声音毫无温度传过来:“别叫那个名字了。” 她有些尴尬,“哦,我忘了。” 他也不废话,直接问:“你前男友韩竞的电话号码,你还有吗?” 她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你要找韩竞?” 他说:“对。” 她心情有点复杂,果然正中叶显预料,没事叶殊城才不会给她打电话,她说:“韩竞现在就在我跟前,你找他什么事儿?” 那边停了几秒,“你在辽城?” “是啊,我和大哥来考察一个项目” 那边很快打断她话,“韩竞身边还有谁?” 叶珺绫抬头,发现韩竞已经扶着苏念慢慢往远处走,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回答:“还有个姑娘,大哥说这姑娘以前和你在一起,什么情况?” 叶殊城语气不太沉稳了,“你把电话给那姑娘。” 叶珺绫其实不太乐意,叶殊城这话,使唤她似的,可是她想了几秒,最后还是去追韩竞和苏念。 因为苏念脚上有伤,他们走的不快,叶珺绫很快就追上了。将手机递苏念眼前,“殊城让你接电话。” 苏念面色依然是惨白的,一阵一阵的心悸让她喘息有些费力,她看着叶珺绫手中的手机,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来。 她这会儿,脑子转的很慢。 韩竞一听是叶殊城,直接就从叶珺绫掌中夺过手机,对着电话那边说:“叶三少是吧,你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说,苏念现在不方便。” 电话那端明显愣住,好几秒,才说:“我要和她说话。” “我说了她不方便。” 叶殊城坚持道:“把电话给她。” “据我所知,叶三少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韩竞想起苏念之前哭的情景,语气不善,“你让苏念哭的时候干嘛去了?现在纠缠不休,有意思?” 叶殊城依然是那句:“把电话给她,我们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来说。” 韩竞火大,直接将电话给挂了,把手机扔给叶珺绫,“要再打来你就说你没和我们在一起,大爷似的,毛病!” 说罢又扶着苏念要走,叶珺绫拦了一下,看向苏念,“你叫苏念是吧,你和程你和殊城,什么关系?” 苏念还没说话,韩竞先开口,“什么什么关系,早都没关系了,你现在给谁当姐姐呢来问东问西的,你也不问问叶三少乐意你管他的事儿么?” 叶珺绫被韩竞这话激的脸色微变,“我再怎么说也是他姐姐!” 韩竞扯扯嘴角,“他认你这个姐吗?” “你”叶珺绫要反驳,又被电话铃声打断,一看依然是叶殊城打过来的,她接通了,眼看韩竞扶着苏念走,皱眉问:“你到底在干什么?那个苏念和你什么关系,现在为什么会和韩竞在一起?韩竞说那是他女朋友!” 叶殊城默了几秒,又说:“让苏念听电话。” “韩竞根本不让她接电话,好像一通电话就能吃了她似的”她望着韩竞和苏念的背影,心口发闷。 韩竞对苏念的保护她看在眼中,觉得太夸张。 叶殊城那边静了好一阵子,问:“他们在辽城哪里?” “永泰龟城,好像还住在这里。” “住在一起?” 最后两个字有点飘,叶珺绫愣了愣,“这我还不知道。” 叶殊城那边这下子沉默了好久,久到叶珺绫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殊城,你还在听吗?” 他沉了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叶珺绫怔住。 叶殊城会要她帮忙,史无前例,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应。 “你说,我能做的我一定做。” “我现在有事没法去辽城,你帮我确定一下他们具体住在哪里,还有确定一下,他们是不是住在一起。” 叶珺绫点头,“好。” 叶殊城说:“谢谢。” 她心里突然间五味杂陈。 对于这个弟弟,她的感情是复杂的。 他突然又问:“你见到苏念了,她看起来怎么样?” 她想起苏念惨白的脸。说:“她啊,脸色不太好,可能是生病了吧。” 电话那端语气急起来,“严重吗?” “还好,韩竞扶着她去休息了,她的脚好像有些问题,一瘸一拐的。” 叶殊城又默了几秒,“你帮我看好她,我会尽快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过去。” 挂断电话后,叶殊城在住院部楼下院子的垃圾箱上把手里的烟熄了。 脑子里面来来回回是叶珺绫和韩竞说的那些话。 他觉得苏念不可能这么快和别人在一起。 可那都是他觉得。 那天苏念离开的时候,状态全然不复以往的淡然,她虽然没有歇斯底里,可她将以前从来不会说的话说了出来。 她说她要什么都需要拿陪他去换。说他永远站在许静禾那边,护着许静禾 以前的苏念根本不会说这样的话,现在想来,也许那时候她就已经决定了要离开,而他却浑然不觉,他甚至没能好好和她说几句话,没能为她擦一滴眼泪 他还有话想和她说的,他不能容忍她就这样从他的世界里面消失,不能容忍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她的离开像是生生剜他心头血肉,令他痛也令他清醒过来。 生活脱离掌控很糟糕,没有她,更糟糕。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上楼去病房,还不到进入病房,在门口就听见里面许静禾的声音,有些尖锐。 “我不要什么心理医生,我没有毛病,殊城呢?让他自己来和我说!” 他脚步有些沉重,推门慢慢走进去。 沉重,对,这就是许静禾现在带给他的所有感受。 从前她是他的英雄,是他心底最温暖的所在,可现在,她就是他心头挪不开的一块大石头,压的他近乎要窒息。 许静禾见他进来。指着对面一个男人,“他说他是你给我找的心理医生,这是真的吗?” 那医生对叶殊城点头打招呼,“叶总,许小姐不配合” 叶殊城点点头,说:“你先走吧,我再给你打电话。” 那医生走了之后,叶殊城说:“静禾,你需要心理干预,你抗拒对你自己也没好处。” 许静禾眼眶含着泪,“你觉得我有病是不是?” 他看着她,好半天,面无表情道:“是。” 眼见许静禾眼泪又要流下来。他说:“你别哭了,静禾,你现在这样,我觉得压力很大,我很累。” 许静禾抿唇,强忍住泪水,“我没病” “你如果不是病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拧眉,眸子里充满困惑,“你知道吗,现在很多时候我看着你,都会想,当初在火海里面那个比我还要沉着冷静,救了我的女孩子到哪里去了?” 许静禾脸色微变。 “我找到你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报答你,弥补你,我希望你过的幸福,可现在,看看我们变成什么样子了?”他语气充满疲惫,他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他被困于这里,被困在道义的枷锁里面,压抑了太久。 许静禾语带呜咽:“那还不都是因为你” 他问:“你确定是因为我吗?你这样说,会让我后悔,我当初也许根本就不该去找你,也许让你自己安安静静生活,会比现在好,至少你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她攥紧了被单,唇色颓败,如鲠在喉。 &s;&s;他后悔找她了。 她低下头,好久,一滴泪水滴落在白色被单上,晕染出一片水痕,她说:“我只是想要你爱我很难吗?你应该懂我啊,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你偏偏要喜欢别人呢?” 他沉默下来。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问她,想问她和苏念当年到底什么过节,也想问苏念图被盗和她有没有关系,可是现在,对着这样的她。他问了也是白问。 良久,他说:“医生说今天输液一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会依你所愿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我们出院再说。” 她不语,慢慢躺下去,缩在床上,手里依然紧攥着被单。 叶殊城还没有见到苏念,还肯在这里陪着她,说明他还没有发现真相,可她已经用了最糟糕的方式来挽留他,割脉的时候她尽量留了一手。这样的手段是不可能再用第二次了,而他的态度也并没有软化多少,她内心焦灼而慌张,找不到办法。 韩竞扶着苏念回到房子里休息,没想到叶珺绫一路居然跟了过来。 叶珺绫站门口打量土房,眉心皱的极紧,“这也能住人啊” 将苏念安顿好了,韩竞一把拽了叶珺绫胳膊把人给带出去,将门关上,在外面问叶珺绫,“你跟过来做什么?” 叶珺绫一怔,表情有些受伤,“你真的和她住在一起?” 他说:“如你所见,如假包换。” 她眼底神色有些复杂,咬唇,“你故意的是吗?” “你指什么?” “你明明知道这个苏念和殊城有些关系,也许以前还在一起过,你为了报复我,故意跟她一起?” 韩竞一瞬不瞬盯了她好久,才叹。 “叶珺绫,你真是越来越自恋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真当你自己是天仙了,我这辈子就该和你耗着?我实话说了吧,从你用分手要挟我回韩家开始,我和你就完了,就你说的那话。我就是贫穷的梦想家,哪儿能够配得上叶家千金,你该找谁找谁去,也别妨碍我,我和苏念好得很!” 他语气有些重,她脸色晦暗,安静几秒,才说:“我不是为了你才跟过来的,是殊城交待我,让我看看苏念,你不让苏念接殊城的电话,他很担心苏念。” 韩竞说:“你可拉倒吧,你自己又不是不记得那时候叶三少为了那个许什么来着。跟你爸妈吵的那么厉害,哪里有苏念的位置?叶三少既然不是认真的,就少来招惹苏念。” 叶珺绫问:“你这是在保护她?” “对,就是。”韩竞双手抱臂,态度有些傲慢,“你也收敛一下,少在这里一副假惺惺好姐姐模样,我看叶三少现在性格这么扭曲古怪,那都是给你们叶家人逼的,你应该算是首当其冲他尤其讨厌的一个吧?” 叶珺绫脸色瞬间就变了,“韩竞!” 她胸口起伏不定,压抑火气,“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来说!” 韩竞冷笑,“不爱听早些走,这里没人欢迎你。” 说完他转身就回到房子里,还顺带把门给关上了,叶珺绫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走出院子好远,越想越憋屈。 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没错,韩竞年龄心性不定,就是个白日梦想家,空有对摄影的一腔热血,放着韩家的家业不管,非要去做自由职业摄影师,结果好了。和韩家二老大吵一架,然后跑出去,不到一周,韩家二老把他所有卡都给停了,那段日子他穷困潦倒到了极点,她看不过去,劝他回去,结果他非但不领情还和她大吵一架。 那时候还只是争吵,她以为会过去,她撂话说,除非他回到韩家,不然就分手,他死活不肯妥协。于是她开始用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的方式来对抗,她以为冷战会有用。 那场拉锯战其实也没劲持续很久,韩竞在几天后就再也没有打过她的电话。 变成了她眼巴巴拿着手机等他一点音信,可她再也没等到。 圈子里面没人看好她和韩竞,姐弟恋,好几岁年龄差放在那,韩竞就是个孩子,在她面前尤其是幼稚的很,但是她却依然想念他,时间久了,就连他的孩子气也让她觉得怀念。 今天在这里遇到他,她本来很高兴,可是加了个苏念。她心里那阵子喜悦就全都没了。 她在村口呆呆等车,等到了晚上七点多还不见有车,找了个村民一问,才知道这鬼地方一天只发一趟车去城里,还是早上十点多,她觉得倒霉极了,越想越气,折回韩竞所住的房子那里去,结果在院子门口遇到苏念。 苏念坐在一块石头上,低着头,若有所思,目光有些呆滞,她走过去。轻声叫:“苏念?” 苏念抬头看她,一愣。 她站在苏念旁边,问:“你好点了?” 苏念点点头。 “你生病了吗?” 苏念摇头。 她突然觉得这个姑娘有点难沟通,“韩竞呢?” “他出去拍照了。” “哦”她扯扯嘴角,想了想,这算是个时机,她问:“你和殊城,什么关系?” 苏念怔住,好久,回答:“我在工作过,他是总裁,我们是上下级。” 这话鬼才信,叶殊城怎么可能对一个普通员工这样关注。叶珺绫不由得笑了,“他很关心你,给我打电话要我看着你。” 苏念嘲讽地笑,“是吗?” 叶珺绫说:“其实你不是韩竞女朋友吧。” 苏念没说话。 叶珺绫犹豫一会儿,主动又开口,“韩竞那人太孩子气,当初和我分手后就憋着一股气,总想报复我,可是我觉得他这样,不是报复我,而是折腾殊城,我看得出,殊城很在意你” 苏念打断了。“叶先生不是都要和许静禾结婚了么?” 叶珺绫愣了愣,“其实殊城对许静禾,不是那种感情。” 苏念没说话,低头看着地面。 叶殊城对许静禾什么感情,她其实不太感兴趣了,哪怕他爱许静禾爱的死去活来,她现在也不会在意了。 叶殊城的所作所为,已经生生碾灭了她心底里关于他的所有幻想,打从知道他是程凛起,她这大半天都是恍惚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她开始怀疑一切。 怀疑叶殊城这个人的人品,怀疑她过去这段日子都在做什么,居然爱上了他,那个当初险些害死她的人。 有那么些时候她想,这里面也许有什么误会,叶殊城也许没有那么糟糕,但是很快,在榕城被赶出去的那一幕,还有在会议室里面他护在许静禾身前的一幕又不断地提醒着她,他就是那么自私的一个人,从来也不在乎那些对于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而她就是。 从以前到现在。 叶珺绫看她发愣,又说:“真的,殊城之所以对许静禾这么恋恋不忘的。其实是因为,许静禾曾经救过他,还为他受了伤。” 她神色恹恹,淡淡笑:“是么?” 言语带有敷衍意味,叶珺绫默了一会儿。 叶珺绫觉得其实不该继续说下去了,当年那事儿她也不想提,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看她,可是她人已经在这儿,这么好的机会,她想让苏念和韩竞划清界限。 她说:“是的,当时起火了,情况很凶险,许静禾救了他。所以他觉得自己这条命是许静禾给的,坚持要报答许静禾,才会特别纵容许静禾” 苏念眼瞳骤然紧缩,转头看她。 “起火?” “对,许静禾当时还伤到脖子了,留了一道疤。” 苏念攥着拳,混乱的脑子里浮现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问叶珺绫:“什么时候的火灾?” 叶珺绫别过视线,“那都很早了” “是在哪里?” 苏念声线有些发抖,紧紧盯着她。 叶珺绫心虚,想到多年前的事情,迟疑片刻,然后说:“在我们家。” 苏念眼帘又低垂下去,有些失望。 如果是在叶家,那就不是她记忆中的那场火灾。 她自嘲地笑笑,她还在抱着什么期待? 明明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现在难道要跑去邀功,说一句当初她救了他? 他甚至都不记得她。 她想到这里,猛然一愣。 这么多年来那场火灾是她心口一道疤,造成她对大火的恐惧,她一直在避免回想,可现在,她不得不想。 知道叶殊城就是程凛之后,她一直处于震惊之中,而现在,她思路逐渐明晰起来,叶殊城当然不记得她,因为那一天,从头到尾,她没有告诉过叶殊城她的名字。 许静禾那封信,她给了他,准确的说,是她在被压住的时候扯自己的书包,拉拽间信从包里滑了出去,然后被已经逃出去的他捡起。 那不是个可以悠哉告诉他信的来历的时刻,她慌乱中只顾着喊他去叫人来帮忙救她。 她脑海里面隐约有一条线,似乎快要衔接,但是又差了那么一点。 &s;&s;就差那么一点点。 她攥了攥拳头,抬头看向叶珺绫,不死心地再次开口:“叶小姐,你确定火灾是发生在叶家吗?据我所知,叶先生很早的时候曾经被绑架过,当时也曾经起火,这件事你知道吗?” 第117章 我想去问他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民房门口的空地,斜阳投下最后一丝余晖,叶珺绫看着苏念,紧张起来。 她没想到苏念知道叶殊城曾经被绑架的事情,突然有些慌,别过脸,“这件事我不清楚” 苏念脸色怔愣,好几秒,低下头去,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叶珺绫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提起叶殊城被绑架的那件事,她就条件反射地紧张,她不看苏念,扭头却见韩竞拿着单反走过来。 韩竞见她,一愣:“你怎么又跑来了?” 他脸色充满不耐烦,叶珺绫一脸委屈:“我没等到车。” 韩竞说:“没车你跑这里做什么,我也没车,你给叶显打电话让叶显来接你。” 叶珺绫瞪着他,“你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来的” “哦,对了。我都忘了,你这个大哥是你拼命巴结来的,怎么好意思麻烦他呢,是吧?”他走到苏念身边停住了,视线依然盯着叶珺绫,“那没办法了,这个点更不可能有车去城里。你看村里哪块空地好,就在那休息吧。” 叶珺绫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找空地休息,开什么玩笑? 韩竞低头手去扶苏念手臂,“苏念,你好点没有?我扶你回房子里去吧?” 那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叶珺绫恼了。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她瞪着韩竞,“你在这儿装什么暖男呢?阴阳怪气,恶心死了。” 韩竞没理会她,弯身看,发现苏念脸色还是不太好。 不光脸色不好,神情依然有些呆滞,情绪十分消沉,话也不说一句。 他叹口气,本来她跟着他出来是散心来的,结果在这里遇到叶珺绫和叶显,散心之行变成了添堵之行。 苏念被他搀扶着起身,脚踝还疼,她走的很慢。他配合着她的速度,两个人进了院子,叶珺绫也跟在后面。 将苏念扶着坐在床上,韩竞看到叶珺绫跟进来,冷笑了一声。 叶珺绫脸色有点儿挂不住了,“我就呆一会儿,看看苏念。” 他也不说话,跑去主屋和户主家要了热水来泡面,苏念一桶他一桶,叶珺绫就坐在床边,看着他打开热气腾腾的泡面,然后殷勤地端到苏念跟前。 韩竞这会儿伺候苏念这模样跟伺候老佛爷似的,她不屑地冷哼,可是心底里却极其不爽。 以前韩竞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哪里有这么细心这体贴,他在她眼里根本就不是会照顾人的男人。 韩竞坐炕头自顾自吃面,苏念看了一眼叶珺绫,将自己的面推过去,“叶小姐,你吃吧。” 叶珺绫一愣,“不,我不饿,你吃吧。” 苏念说:“我反正也不太想吃,你吃吧。” 这好半天苏念看起来就像个木头人,话也少,韩竞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他咬着叉子看着两个女人推来推去这么一会儿。说:“苏念,你别管她,我包里还有泡面,她想吃自己泡去。” 苏念低低说:“可我确实没食欲。” 叶珺绫说:“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明天咱们都去城里吧,去医院看看,这样可不行啊。” 韩竞没说话,三下五除二将自己的泡面解决完了。从背包里面又拿了个桶面给叶珺绫,“自己找水去泡。” 叶珺绫嘟着嘴,有些不乐意,他很强硬地塞她怀里,“爱要不要,叶大小姐,这地方没有农家乐。不愿意吃你干脆出去要饭得了。” 叶珺绫郁闷地拿着桶面出去要热水了。 这地方条件太艰苦,她其实不想呆了,可是没有车一下子也走不了,她有点发愁。 韩竞坐到苏念身边去,炕上的小桌子上,泡面的热气散尽,已经有些凉,他皱眉,“我知道泡面不好吃,你总要吃一些,这样,你好好吃了,明天我带你去城里吃好吃的,行吗?” 他的语气像是哄小孩子。 苏念摇摇头。“我有点累,想睡觉。” 他有些无奈,“先吃饭好不好?” 顿了顿,“你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抬手就往她额头按,另一手摸自己额头,“倒是没发烧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眼睫低垂,“没有” 她心口不舒服。说不清什么感觉,空到疼。 她知道那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韩竞拿她没了办法,“我知道这里苦,把今晚坚持过去,明天我带你回晋城,好吗?” 她愣了几秒,突然说:“我想去问他” “问谁?” 他有点儿迷惑,她这句话没头没尾的。 她低下头去,“算了。” 他觉得这会儿的苏念有点儿难以沟通,“你要说出来心里才会好过一些,你” 院子里面一声尖叫打断他,他拧眉,隐约听见叶珺绫的惊呼,皱着眉头出去看。 叶珺绫和户主的儿子两个人站在院子里的水井跟前大眼瞪小眼。 户主的儿子才六岁,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我不是故意的” 韩竞走过去问:“怎么了?” 叶珺绫眉心紧皱,“他刚才要我手机玩,然后把我手机掉井里面去了。” 韩竞探头看了一眼,水井明晃晃照出天上的月亮,他叹:“你知不知道这里饮用水都是井水,你这是添料啊。” 叶珺绫恼了。“又不是我干的,而且我手机掉进去了,我也很郁闷啊。” 两个人去和户主商量了一下,天都黑了,这捞手机的工作还得明天进行,叶珺绫讪讪跟着韩竞回到屋子里,苏念已经在炕上睡了。 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蜷缩在靠着墙的哪一边,弯着身的姿势看起来极度缺乏安全感,韩竞压低声音问叶珺绫,“你还不走?” 她咬唇,脸色纠结,“我现在手机都没了,你让我去哪里?” 韩竞扯扯嘴角,想了一会儿,才妥协,“你睡炕上去,别打扰苏念,不然我真把你扔出去。” 叶珺绫心里气,可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最后还是躺到了炕上去。 小小一间土房。三个人,韩竞将睡袋铺在地上,躺下去的时候浑身疲惫,想着明天怎么摆脱叶珺绫带苏念去看医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最近几天的办公都是在病房完成的,向叶殊城汇报了一下建筑设计部目前有关竞标项目的进展。 正式项目组已经成立,何曾那一组赫然在列。叶殊城坐在病房窗口听着,有些恍惚。 最初为了苏念争取的项目,到头来,她没能参与进去。 叶殊城问:“,苏念图被盗的事情你知道吗?” 一愣,“听说了一些。” “你去调查一下这件事,前几天我问的时候说有个大概是有腿疾的男人盗图,你想办法查一查,你查不到就找侦探查,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到,这件事有关于我们的保全,不能疏忽。” 应下来。 病床上,许静禾睁着眼,攥着被单盯着天花板。心底有恐慌伴随着气愤弥散。 他嘴巴说那么好听,事关保全,可这分明就是为了苏念。 快到中午,陈姨过来办理好出院手续,叶殊城送许静禾回到伊水云居后,又叫了心理医生过来。 几个人在客厅,许静禾一见着那心理医生就变了脸。 “我说了我没毛病。我不需要心理医生!” 叶殊城坐在沙发上按着眉心,“可我不可能一直寸步不离跟着你,你保证你不会再伤害自己?” 许静禾面容有些扭曲,“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离开我?” 话音落,叶殊城脸色更沉。 旁边还有心理医生和陈姨在,许静禾这么歇斯底里将这些话喊出来。他觉得头疼。 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现在要拿到外人面前说。 他耐着性子道:“我那天已经说过了不会离开,但是我总不能一直带着你,你不是小孩子,难道你喜欢被绑在我身边?” 她微微怔住,旋即语气软了些,“没关系的。我可以一直跟着你的,反正我们上班也在一起,我把办公室挪你那一层去好不好?这样我们就可以” “静禾&s;&s;” 他打断她的话,眉目间的神色,何止不耐烦,已经戴上了愠怒,“你真的需要看心理医生。” 许静禾说的话简直就是疯话。哪怕是情侣也需要各自的空间,她对他的纠缠已经到了偏激的地步。 许静禾愣愣看着他,鼻子一抽一抽,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陈姨在旁边不敢说话,那个心理医生有意缓解气氛,“许小姐,您不用太担心。我和您只是聊聊,您没必要” “你给我滚!”许静禾突然冲着对方吼起来,“你算什么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我都说了我没病,你耳朵聋吗,听不懂吗?!” 许静禾全然失态,那心理医生也愣住,叶殊城盯着许静禾的眸光发冷,“静禾,你再这样下去,我不会再管你。” 她怅然若失地看着他,眼泪流下来,也顾不得擦,“叶殊城,你这样对我。你没有良心” 他语调冰冷坚硬:“那你就当我没有良心,你要想继续留我身边,就配合心理医生的治疗。” “如果我不愿意呢?” 叶殊城视线直直刺向她,毫不退让,“要么你走,要么我走。” 她再也说不下去,停了两秒。转身就往外跑。 陈姨急了,叫不住许静禾,转头看叶殊城,“叶先生,这可怎么办” 叶殊城烦躁到极点,“陈姨,你去跟着她,保证她不要出事就行。” 陈姨离开后,他把心理医生也打发了,坐在沙发上发愣。 无论怎么看,他和许静禾这段关系,都算是到头了,可是真要他不管她死活,他又做不到。 他拿出手机给叶珺绫打电话,那边语音提示是无法接通,他连续打了三遍,一直如此,只好换了苏念的电话打,结果依然关机,他心口又慌起来,起身往外走。 上车之后他打开,搜索到永泰龟城。 全程四百多公里,有高速的路段也少,他心如火焚,毫不犹豫挂档,踩下油门。 第118章 我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以后求钻石是我的后缀~求钻石~ 村子里的凌晨,先是鸡鸣,此起彼伏,然后是狗吠,人呢,也自然睡不著了,庄稼人早起去干活,叶珺绫挣扎着起来找户主把那手机给捞出来了。 用肯定是不能用了,可她脑子里面也没存谁的号码,连联系叶显都做不到,只能跟着韩竞和苏念坐上去城里的班车。 苏念依然是有些呆愣的模样,话也不多说,韩竞像照顾小孩子一样跟着她,叶珺绫看的心烦,到了城里,叶珺绫提出要去酒店找叶显,韩竞似乎早就料到,表情甚至有些释然。 “行,你去吧。” 他巴不得她早点消失,要不是她和叶显突然出现,也许苏念还不至于变成这样子。 叶珺绫面色讪讪,“韩竞咱们一定要这样吗?” 曾经亲密过的人,最终变成这样疏离的局面最是让人难过,她无法释怀,而他却似乎已经全然不在意,这让她不能接受。 韩竞深深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带着苏念一起离开,没有回头,没有留恋。 叶珺绫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韩竞和苏念回去的时候选择了坐汽车,三个多小时的颠簸,苏念脸色变得更加惨淡苍白,还晕车了,到汽车站下车后就去附近的公用卫生间吐。 昨晚到今早都没吃东西,吐也吐不出什么,就是恶心,难受,她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出来之后一瘸一拐慢慢走向韩竞,韩竞眉心紧皱,看她这模样。心里也不好受,总觉得带她出去是个错误的决定。 韩竞说:“怎么办,打车还是坐公交回去?” 她一想起坐车就恶心,“我想休息一会儿,走几站再坐车,学长,要不你别和我一起了,你先坐车回去吧。” 韩竞说:“你这个样子,你觉得我能放心走么?” 她低头又不说话了。 韩竞看一眼她的脚踝,这两天有消退一些,但是还没完全好,他叹口气,“那咱们慢一点走,等你好一点再坐车。” 两个人慢悠悠往前走。不多远,到了一个城中村。 晋城有很多这样的城中村,破败老旧的民房连成片,随时有拆迁可能,这村子临近汽车站,开一堆招待所和小超市,韩竞摸摸兜,“苏念你等我一下,我去买包烟。” 她于是停下脚步,韩竞跑去村子跟前的小超市,她目光有些涣散,漫无目的地飘,然后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许静禾。 在她的想象中,现在是许静禾旗开得胜的时刻。然而 不远处的许静禾,面容憔悴,凄凄惶惶,神不守舍的,甚至没有看到她。 许静禾在城中村村口停了一下,然后拐进去,往里面走。 苏念心生疑惑,许静禾为什么会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她想不透。 旋即她又想到自己心底的那个猜测,到现在没有得到印证,她站在原地迟疑不过几秒,最后循着许静禾而去,走进村子里。 许静禾径直往村子里面走,拐进巷子,走了很深,不同于外面临近街道的繁华,到了幽深的巷子里面,基本就没什么人了。 苏念走不快,追的有些吃力,幸而,许静禾在一栋民房跟前停了下来,抬头看着门,发愣。 苏念走过去,在她要去敲门之前出声叫:“许静禾。” 许静禾一愣,回头,看到苏念,眼底有讶异。 她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苏念,她是来找许成的,叶殊城要就盗图的事情深究。她怕牵扯出她来,现在叶殊城对她已经完全没了以前的包容和耐心,她不得不想点儿办法。 僻静的巷子里,两个人静静对峙,许久,许静禾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苏念说:“我有事要问你。” 许静禾神色冷冷,“要是殊城的事情,我劝你死心,我们都快要结婚了,你最好有点儿自知之明。” 许静禾才开口,言语就带着攻击性,苏念深吸口气,“对,我该恭喜你,你多年前就喜欢程凛,现在终于得偿所愿。” 许静禾脸色骤然一变。 “你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名字的” 苏念看她这样,心底里的疑虑更重。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想问你,你和叶殊城怎么到一起去的?他看到你写的那封信了对不对?” 许静禾脸色惨白,攥着拳头不语。 听苏念说的话,似乎是还没有完全看穿她的骗局,可是也已经足够她恐惧。 万一再让苏念和叶殊城见面,那她的一切就都完了。 她不想,她不要再被打回原形,再经历那种绝望,同名系列如今大卖,她距离业内顶级设计师不过是咫尺之遥,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苏念见她脸色难看,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继续问:“你让我去送信,然后将我一脚踢开,现在又和他在一起,许静禾,你倒是擅长过河拆桥。” 许静禾不语,手开始发抖。 苏念死死盯着她双眼,“可你知道吗?我送信的那天,受他连累被人绑架,房子起火后,我找到可以逃脱的出口,很小的缝隙,如果不是因为我胖,帮他撑着出口,他根本出不去,而我被卡在那里,等死。” 苏念说话间,无意识攥紧了拳头。 火海中的情景是她此生难以磨灭的恐怖记忆,多年来她一直不愿意去回想,哪怕到了现在回忆起来,她似乎还能感受到火焰的压迫。 浓重的烟气,滚烫的热浪让她惊惧极了,火舌流窜,她吓得哭出来,拼命喊叫救命。 腰被卡住,什么东西烧断了,掉落下来砸在她的腿上。烫极了,她以为自己会死,以那种最残酷的方式,树林中位置偏僻的板房周围根本没有人居住,她喊哑了嗓子,她一直在想程凛什么时候能够带人来救她,但她最终也没有等到。 要不是有人路过,那天她已经死了。 被烟气熏死,被火烧死。 那场她心底里最难以磨灭的,惨痛的经历,都是拜许静禾和叶殊城所赐。 而现在这两个人在一起,还要结婚,她不甘心。 许静禾现在的幸福,是她拿命换的。她为谁做嫁衣,也不能是许静禾,她甚至还在望月岛救过叶殊城一次,真可笑,她居然救了一个曾经将她扔在火海里,罔顾她生死的人。 许静禾双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苏念说:“叶殊城他知道我是当初送信的那个人吗?” 许静禾咬咬唇,“你别想了,他知道,他只是不想回去救你而已,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让他去救的价值!” 苏念一怔,许静禾话说的太急,她没法相信叶殊城会说这种话,又问:“这话是他说的。还是你说的?” 许静禾脸色煞白,“他说的,他告诉我的,再说你逃不出来是因为你胖,你是活该的,你现在说这些是想做什么,难不成时隔多年,你还想邀功不成?” 苏念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说:“我跟你说什么呢,我应该去问他” 她说着,转身要走,许静禾突然发了疯一般冲过来抓紧她的手臂,很用力。 “你不能去见他,你不是说了你不会再和他纠缠不清?”许静禾吼起来,“难不成你还想要破坏我们感情,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 苏念皱眉,许静禾面目狰狞歇斯底里,完全失控,她想甩开她的手,却被她抓了个死。 许静禾还在激动叫嚷,巷子里走来七八个男人,都是一身的痞气,变走过来边怪叫着嚷嚷。 “哟有姑娘在打架,热闹了!” 有人哈哈笑起来,苏念又挣扎,可许静禾死活不肯松手。 那几个男人走近了,看热闹的眼光来回扫她们。然而许静禾极有毅力,将苏念手臂抓的更紧。 有个身材小而精瘦的男人视线犹疑地盯紧了面目扭曲的许静禾,“你许成的女儿,许静禾?” 许静禾愣了愣。 另外几个男人闻言围过来,整整将她们围了一圈,苏念心口一沉,来者不善。 许静禾也停下撒泼,看着周围几个男人,最后视线落在其中肥头大耳的一个男人身上,面露惊恐。 那男人看见她,笑了,露出镶的金牙来,“哟还真是,我还记得这小丫头。几年没见了,这长的没变” 男人表情猥琐,“许静禾,你还记得我不?是我呀,我岳阳!几年前我还在你家跟你和你妈一起住过几天呢” 许静禾浑身发抖,也顾不上苏念了,放开手,下意识就想逃。 苏念也早就想跑了,许静禾这一放,她也迈开脚步要走。 结果那些男人将她们堵了个死,岳阳狞笑,“我说许静禾,你这丫头可不厚道,我前几天听你爸说你进了大公司了,你既然赚钱了是不是也该尽尽孝道,给你爸把钱还了?” 岳阳一边说,一边轻佻地用手去摸许静禾的脸,许静禾吓得往后一缩,声音抖的不成调。 “你们去找许成我和他没关系,你们放过我!” 她怕极了,眼前的岳阳正是当年追债上门,百般折磨她和她母亲的人,她母亲含恨而死,而她后颈上那道伤疤也是岳阳打的,这个人是她的心理阴影,她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上。 岳阳看她躲就不高兴,一把扭住她手腕,“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你爸欠着我们钱不还,拖这么久,遇到你倒是好事儿,今天许成不还这钱,我就把你卖窑子里面去,什么时候把钱赚出来什么时候算完!” 许静禾吓哭了,“钱不是我借的,你们问许成要去,我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苏念被另一个男人挡了个死,对方一脸轻浮笑意看着她,“美女,别急着跑啊,你是许静禾朋友?哎这腿脚怎么还不利索呢” 岳阳回头看一眼苏念。“正好,一逮就是俩,腿瘸没关系,反正在窑子里面靠的也不是腿” 顿了顿,叫一声:“猴子,你去看看许成在不在房子里,在的话带出来,今儿个不还钱,我真把这俩送窑子里去,看他还拖!” 被称为猴子的正是之前一眼认出许静禾那个瘦男人,敲门好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门,猴子退回来,对岳阳道:“老大。房子没人。” “妈的!”岳阳吐了一口痰在地上,“几百万的债给他几年滚成上千万,现在东躲西藏的还拖着,我还就不信治不了他!” 遂瞥一眼许静禾和苏念,“把这俩女人带车上去!” 苏念被猴子抓住了,剧烈挣扎起来,“我和他们都没关系,我和什么许成根本就不认识,你们放开我!” 岳阳抬手就冲她的脸一巴掌,打的她耳朵嗡嗡响。 “没关系你和许静禾一起?当我好糊弄?我他妈总不能成天白往这儿跑,今天你要走可以,想办法把许成欠的钱还来,一千六百五十五万,钱拿到我二话不说把你和许静禾都放了。” 苏念气急,脸颊灼烧般疼痛,“我都说了我和他们没关系,你没看到我和许静禾刚刚差点打起来吗?” 岳阳扭住她下巴,“今儿你跟她一起在这里,有没有关系就不是你说了算,老子说了才算!” 苏念挣扎不开,被猴子押着往外走,而许静禾则被另一个男人押着走。 车站附近本来乱,城中村又是晋城治安尤其混乱的地方,苏念在挨过一巴掌之后也敛了继续和对方硬碰硬的心思,低头琢磨起要如何脱身。 幸而,走到村口,她看到了韩竞,她大喊起来:“学长。学长!” 韩竞买过烟出来,半天找不到她踪影,现在看她被一群地痞流氓押着出来,眼睛都瞪直了,快步走过来拦人。 “你们放开她。” 岳阳抬抬眼皮,打量一眼韩竞。 一身运动装,风尘仆仆,还背着个超大号双肩包,一个毛头小子,看起来也不像什么人物,岳阳一挥手,剩下几个男人就围住了韩竞。 眼看他们要带苏念走,韩竞急了,推不开跟前挡的人。抬手拳头就往其中一个男人脸上招呼。 眼看韩竞寡不敌众被几个男人围攻,苏念后悔了,韩竞比她更无辜,她试图挣脱却不敌猴子力气,硬是被塞进一辆皮卡车后座,脑袋被压下去,许静禾也被塞进来,车门一关,将韩竞喊她的声音隔绝,她打不开车门,扒着车窗看到那几个男人和韩竞依然扭打在一起。 岳阳上车,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位上,苏念说:“你们放开他,他和这件事根本没关系。” 岳阳鼻子里哼哼一声,“到这里这就不是你说了算了,给他点儿教训,让他当英雄!” 苏念气得要死,暗暗在心底骂自己多事。 现在好了,自己牵扯进这种麻烦事儿不说,就连韩竞也受牵连。 车子驶动,苏念恨恨看了一眼许静禾,发现许静禾比她更糟糕,许静禾已经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全身都在打哆嗦,她连骂的心思也没了,看着窗外分辨去路,有些担忧韩竞,然而担心也没用。她努力沉下心,思考起逃生办法来。 对方人数太多,且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她越想越绝望。 车子开了很远,到最后尽管苏念努力盯着窗外也已经判断不出具体方位,目的地是近郊一栋半途罢工的小破楼,苏念和许静禾被押着下车,岳阳拿着手机给许成打了四五个电话许成都不接,岳阳气得将手机摔在地上,一把揪住许静禾头发。 “给许成打电话,我电话不接,我就不信你打电话他也不接!” 许静禾发着抖取出手机,苏念看到她手腕的白纱布,皱皱眉头。 电话拨通。岳阳拿过来按下免提,彩铃响了几秒,那端就接了。 许成声音惊喜地传过来:“静禾?” 岳阳脸色一沉,“许成,行啊你,跑哪里去了?” 那端默了几秒,“你你把静禾怎么了?” “现在还没怎么,过一会儿就说不上,我和你说,你想当个像样的爸,你就赶紧准备钱,连利息一千六百五十五万,一分不能少,我和你耗够了。这钱你要再不还,我就把你女儿卖窑子里面去,万人骑,到把我这钱赚回来为止!” 许成声音慌乱起来,“我我现在没钱啊!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你们这是违法的!” 岳阳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哈哈大笑,“你借钱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是高利贷?现在和我说违法?” 顿了顿,“你说现在没钱,我给你时间,最后三天,三天内如果你拿不来钱,那你就真别怪我。” 挂断电话后,岳阳满意了一些。指挥人把苏念和许静禾都带房子里面去。 说是房子里,其实也就是水泥板围起来的,楼没有成型,窗口有风来去畅通无阻。 进去之后岳阳想了想,觉得不稳妥,问许静禾,“我听许成说你在大公司工作,还有个有钱男人,你给你男人也打个电话,谁先凑钱拿过来都无所谓,钱拿到手我就放人,你也知道你爸什么操行,我看靠不住。” 苏念看了许静禾一眼,所谓的“有钱男人”。大抵是指叶殊城吧 这时候她多的想法也没有了,哪怕叶殊城是来救许静禾的,只要她们都能脱身,安然无恙离开这里就好。 人在危机中才会觉察安逸生活的可贵,这会儿曾经那些纠纷她已经抛之脑后。 许静禾一直都在发抖,岳阳笑,手摸她的肩膀,“怎么几年过去了,胆子还是这么你怕什么?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许静禾脑袋是空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许成根本靠不住,也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岳阳,是什么角色。 岳阳混的是黑道。但在警局还有人,当年她和母亲被岳阳逼的走投无路也曾打电话报警,结果岳阳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给压了下去,她们只能任由岳阳凌辱。 她是不想给许成还钱,但是现在命更重要,她只能抖着手,打开手机给叶殊城打电话。 看她拨通,岳阳满意地拿过手机按下免提放屋内一张破桌子上。 那边彩铃响了有好一阵子,才接通。 叶殊城声音传过来:“静禾?” 许静禾一听他声音就哭出来。 苏念在旁边,听到叶殊城声音,脸色暗下去。 叶殊城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你又怎么了?” 许静禾声线颤抖:“殊城,你救救我,我我被人抓了,他们要钱,你来救我好不好?” 叶殊城声音微微一沉,“话说清楚,你被谁抓了,在哪里?” “我,我在” 岳阳直接打断她的话,“她在北郊,你什么时候准备好钱,我再告诉你到哪里赎人。” 叶殊城很快反应过来,问:“你们要多少?” 岳阳瞥了一眼许静禾,临时改口:“两千万,现金。” “现在银行下班了,现金两千万根本不可能在一天之内从银行提出来,转账不行?” 岳阳说:“你当我傻。暴露自己账户,我就要现金,你看着办,什么时候钱拿到我什么时候放人。” 叶殊城说:“我会尽快凑,但我人在辽城这边,回去需要时间,最快也到明天,你们要保证人毫发无伤。” 岳阳说:“你放心,我们要的是钱,只要你配合,不要报警,我们不会动她。” 那端停了几秒,“让她和我说话。” 岳阳目的达到,对许静禾做了个“请”的姿势。许静禾哽咽着开口:“殊城我好害怕,你快点来好不好” 叶殊城嗓音低沉:“你冷静一点,我会去救你,别怕。” 许静禾依然哭哭滴滴,苏念在旁边听着,听他是如何安慰许静禾,她慢慢低下头去。 叶殊城竭力想要给许静禾勇气,又开口。 “别哭了,坚强一点,你忘了吗?当初从火海里救出我的可是你,那时候你多勇敢,哪怕是受我牵连被绑架也能很快镇定自若想办法,你现在也可以做到的,不要慌,在那里等着我过去” 许静禾战战兢兢,这时候想起什么,猛然抬头看向苏念。 苏念也正看过来,按了免提的手机放在桌上,显然她也已经听到叶殊城所说的话,睁大眼看着那手机。 火海,受叶殊城牵连,被绑架 她背脊发冷,抬眼看到许静禾慌张苍白的脸,终于明白上天开了个怎样的玩笑&s;&s; 一切与她的记忆不谋而合,线连起来,那个她本来觉得难以置信的猜测终于被印证。 许静禾还没来得及发声,叶殊城沉稳的声音又传来:“静禾,你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重蹈覆辙,我会去救你,等我。” 第119章 两个只能带一个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韩竞一个人,寡不敌众,很快就在近身肉搏中落了下风,那几个男人仗着人多,将他打倒后还泄愤似的在他背上碾了几脚,“叫你逞英雄!” 路上稀稀拉拉有人路过,也都是看一眼然后避而远之。 韩竞浑身疼的厉害,想起身却起不来,嘴巴里血腥味道弥散,头疼,浑身痛的厉害,他只能眼睁睁看那些人离开,他看着远去的车子,努力将车牌号记下来,可是意识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模糊。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他睁眼头疼的厉害,眯眼几秒,思绪回笼,从病床上弹着坐起来,旁边就一个护士,吓了一跳,“小心,你身上还有伤口,不能乱动!” 他看向窗外,外面一片黑,他问:“几点了?” 护士奇怪地看他一眼,“凌晨三点。” 他按一下自己胸口的白纱布,“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被人打伤,有过路人把你送医院来了。你的手机里面通讯录也看不出谁是家人,你要不要现在联系一下家属?” 他拧眉,胸口一阵疼钻心,“不了,我得去派出所一趟。” 护士说:“这个点了派出所怎么可能上班?而且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要小心,我劝你休息一下,明天白天再说,你要是不配合治疗,有可能会落下病根的!” 他沉默下来。 护士走了之后,他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 韩家人在他手机里面全都连名带姓,的确是看不出谁是家人,他想了一会儿,最后直接拨通报警电话。 好久那边才有人接了电话,他和对方说明情况,报出那个车牌号,那端说会查,他才放心了一点,后半夜他一直想着苏念,并未合眼,到天际微微发白就离开医院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派出所的值班人员早晨已经将他提供的车牌号发到车管所去查,这一查就是好几个小时。 韩竞没走,就在派出所楼道椅子坐着,浑身依然疼的厉害。 中午十二点,他没了耐心去办公室催起来,派出所的工作人员态度不太好,“催什么催,你以为我们就没有别的工作了吗?就盯着你这一个案子?车管所那边最早也要等到明天了,你先回去吧,到时候我们给你通知。” 韩竞火了,拍一把桌子,结果碰到手上的伤口自己疼的呲牙咧嘴,倒抽一口气开口:“有人被绑架了,都照你们这个办事效率,人出事了算谁的?” 那着制服的民警脸色不善,“你闹腾什么闹腾,那村子有多乱你知道吗?跑那地方去自己不知道多长个心眼儿,现在出事了才着急,早干嘛去了?” 韩竞气得要死,“那你们什么意思,就这么不管了?” “不是不管,你得排队,我们前面的工作处理完了自然会轮到你。” 韩竞沉了口气,隔了好几秒,开口:“你们总局的张局长你知道吗?” 那民警一愣。 “张局长和我家是世交,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去问。” 那民警视线犹疑地打量他。 韩竞此刻鼻青脸肿的模样就像是个小混混,事发地点又在混乱的城中村,所以这话可信度有待商榷。 韩竞说,“行,你不打,我打。” 说罢他就拿出手机来给张局长打电话。 张局长其实是和韩竞的父亲韩照源关系匪浅,对于韩竞来说,顶多就是偶尔在家里会见见,所以这通电话他打的心虚,幸而张局长听完他所说,倒是很利索让他将电话给了那个民警,交待了几句,电话回到他手中,张局长说:“村子里面的事儿他们老是不重视,我已经说过了。会尽快给你办。” 韩竞放心了一点,“谢谢张叔。” “客气什么,我和你爸爸什么关系,这都是小事,倒是你,小韩啊”电话那端语重心长,“你可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你爸爸被你气得不轻,你都多久没回家了?你爸妈要你接手公司也是为你好,你这一走就这么久,老人得多心寒啊!” 韩竞挠挠头,烦躁起来,“张叔,我这还有事,先挂了啊。回头有空去拜访您。” 好不容易将电话挂断了,一转头,那民警已经换了笑脸,“原来是韩二少,不好意思,我在催车管所了,很快就能回复的,你先等一下,要喝茶吗?我给你倒茶吧” 韩竞摆摆手,只觉得心累。 这个世界现实的很可怕,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利用韩二少这个身份,可惜这会儿他没得选。 一个小时后车牌号查出来,那民警脸色却更糟糕了。 “韩二少,这个车是登记在岳阳名下的,这个人我们分,局惹不起啊,地头蛇,晋城地痞老大都罩着他呢。” 韩竞难以置信,“你们是警察,难道还要怕一个混混不成?” 民警搓搓手,脸色讪讪,“不是说怕,岳阳不是普通的混混,背后有势力,他一般也就放放贷什么的,不干出格事儿,我们都睁只眼闭只眼的,你想要救人,就得想办法说服我们局长派人,才能调动警力查定位车子,然后和你去救人,我是个在这值内勤的,真帮不上什么忙。” 韩竞说:“你逗我玩儿呢?一个车牌号你给我查到现在,这会儿别人都午休了,我找哪个局长去?” 那民警低了头,好几秒,声音压低一度:“不是我说你就算找我们分局局长,作用不大,他好像也不太管岳阳干的那些事儿,你要不直接找张局长和我们局长说?” 韩竞脸都黑了,他哪里还有脸再给张局长打电话? 他从韩家出来,就是把自己从特权阶级除名了,刚才那个小忙都是他厚着脸皮去打电话的,还听人一通说教,现在谈到要出动警力,那就更难了。 警察和黑道的关系总是有些微妙的,光靠他一张嘴说,很明显,对方根本不乐意因为一个小小绑架而去追查这件事,苏念不是什么大人物,在他们眼里就没有出动警力去解救的价值。 可是他一个人去,对方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全都是练家子,完全不是对手,要怎么将苏念救出来? 他愁容不展,在派出所门外抽了小半包烟,时间也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他想到苏念,觉得也不能再拖了。摸出手机来给张局长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边不说话,他硬着头皮先开口,“张叔,您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那端传来男声:“韩竞。” 虽然只是两个字,可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个声音不是张局长,他听得出,是他父亲,韩照源。 他攥了拳,静静等对方开口。 韩照源说:“我都听说了,你有本事从家里出去,现在拿着韩二少身份叫人帮忙,合适吗?” 他说不出话来,韩照源语气嘲讽。 那边笑了笑,又说:“现在还给你张叔打电话。你消费的是谁的面子?如果你听我的话早些接手公司,也不至于落魄到这个样子,关键时刻连人都请不动。” 韩竞压抑着火气,“这明明是警察无作为” 韩照源叹口气,“你到现在还没长大,什么事情都那么理想化,黑道的人多少都是牵一发动全身,凭你,还不配让警局花那么大功夫,现在谁认你这个韩二少?” 韩竞气得想要摔电话了,可他不能摔。 距离苏念被绑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甚至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些什么,他心底恐慌又混乱,可是有件事他是清楚的。 韩照源说对了,当他不是韩二少。这个世界对他就这么残忍。 他问:“你拿着张叔的电话,恐怕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韩照源倒是痛快:“当然,你再怎么不成器,也是我儿子,你不乐意回家,我不逼你,不过你这次要是想救你那个朋友,想要警局优先处理你得案子,配合你去救人,那你就得回家,按照我的安排去接手公司,摄影什么的,玩玩就算了。” 韩竞沉默下来。 韩照源真是商人,趁火打劫的事儿做的顺溜,一个条件将他逼入死角。 为什么他痛恨回到韩家。这也是原因之一,家人之间冷冰冰,说话像是在谈生意,就连他的人生也要变成韩照源规划好的项目,由不得自己做主。 他爱摄影,也许天分不高,可是热情支撑他努力许多年,他的梦想在韩照源看起来就是个笑话,远远不及韩氏那些家业来的有价值。 所以韩照源说,“玩玩就算了”。 他沉口气,听见韩照源说:“你可以慢慢想,只要你朋友等的了,我听那边说的情况,你被抓去的朋友是个年轻姑娘?那掉到那群混混手里可不好说还能不能” “我答应。” 那边一怔,“什么?” 韩竞攥紧手机又开口,“我答应回到韩家,我不做摄影了,我去公司,行了吧?你让我张叔赶紧安排人,我就在这里等!” 接到许静禾电话的时候,叶殊城刚下高速。 接近辽城市区,距离永泰龟城还有十几公里。 他有犹豫,还没见到苏念,他不想就此打道回府,可也只是那么几分钟。 事分轻重缓急,他只能调转方向盘,一边往晋城方向折回去,一边打陈姨电话。 陈姨在那头也是慌里慌张的,“叶先生,许小姐被人抓走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个男人,我过去也帮不上忙,我现在在警局报案呢!” 他心越发沉,想不出许静禾能够招惹到什么样的麻烦人物,问陈姨,“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那种混混带走了叶小姐,还有一个姑娘,有人要去拦,他们还打人了,把那人都打的晕过去了,流了血” 陈姨似乎是受了惊吓,语无伦次,他了解完情况挂断电话后,摘掉蓝牙耳机扔旁边,车子以一百三十码的速度飙在高速上,不安和忐忑笼在他心头,还有 疑惑。 他以为人的性格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沉稳,可是许静禾简直就是在倒退,电话里面她慌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他听的清楚,他也想不到是什么让她那么惊恐。 当年哪怕是在大火里,她找到出口,她让他先出去,哪怕她被卡在缝隙里无法脱离,她还是思路清晰地叫他去找人帮忙。 而现在,她那些临危不惧的勇敢全都没了。 她已经完完全全不再是他记忆里面的那个许静禾了,但他依然不能见死不救,车子一路飙回晋城已经到了晚上八点,陈姨心有余悸,抱怨警局不够重视她的报案,叶殊城略一思忖,给安子晏打了个电话先凑钱。 在他眼里许静禾的安危是第一的,绑架犯自然不能放过,但首先,他要将许静禾安全带出来,就得满足对方的条件。 两千万倒是拿得出,但是现金却不容易,他和安子晏两个人凑也不到一千万,后来没办法,特意给有业务往来的银行打电话,最后约定好第二天一早过去取钱,他才安下心来。 安子晏坐在伊水云居客厅沙发上,摇摇头叹,“怎么会出这种事情?看许静禾怎么也不像是会招惹那些混混的人啊。” 叶殊城点了支烟,眉心紧拧。“安子晏,明天早晨我取了钱就给对方打电话先过去,你去警局一趟,你去报案对方应该就不会敷衍了。” 安子晏一怔,“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吧。” “危险也得去,静禾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她本来这段时间状态就已经很反常,她一个人在那种地方,我不放心。” 陈姨插话,“许小姐不是一个人被抓过去的,还有一位姑娘。” 他看向陈姨,“是谁,你认得吗?” 陈姨摇摇头。 他理不出什么头绪来,脸色晦暗,安子晏善意安慰:“你也别太担心,对方目的是钱就好说,只要钱到位,放人就好。明早你拿了钱就去,你放心,我后面肯定带人去。”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 话是这么说,可是真要放心谈何容易? 叶珺绫的电话和苏念的电话也依然打不通,他觉得整个人似乎在被撕裂的边缘,有些担心苏念,可又不能在这个时候不管许静禾。 生活变成一片混乱,完全失去掌控,如同他曾经的人生,让他憎恨到极点。 这一夜注定难以安睡,凌晨六点他便洗漱过,去了银行。等了足有一个多小时,钱拿到手,他给许静禾打电话,不出意料,接电话的是之前那个男人。 “钱凑齐了?不会吧,这么快?” 他说:“齐了,你们人在哪里。” 那边挺兴奋,回:“我叫人去接你,别耍花招,一个人拿着钱来。” 他应允下来,对方报给他的地点倒是出乎意料,居然是在市区最繁华的地段,到了地方他才明白对方的意图,约定的时间是十二点,那个路段是在广场口。除却本来来往的人流之外还有大批学校放学的高中生,这样尽管安子晏带了人跟在不远的地方,在大批人流中也很容易就会找不到他影踪。 他依约提着黑色皮箱,钱被装在皮箱里,有个精瘦的男人就趁着那些学生蜂涌一样自广场口倾巢而出的那个时刻,凑到叶殊城旁边,说:“走吧。” 他心里一沉。 安子晏和那些警察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密集的人流中跟上他。 那些人驾轻就熟,准备的是小小一辆代步车,这车平时开起来委实憋屈,可在这时候有意外好处,车型体积距离远且隔了人山人海,根本就看不到了,叶殊城坐上去之后,那个男人就一言不发开车。 短短几百米距离,人流汹涌,安子晏和几个便衣民警挤不过去,在原地气得跳脚。 那些人太狡猾,待那些学生走的差不多,哪里还能看到叶殊城人影?几个人讪讪回警局去调取监控,安子晏烦躁起来。 事发突然,他觉叶殊城一点也不冷静,两个人也没有好好合计过,就这么被人牵着鼻子走,叶殊城是弱点被人牵制所以晕了头,可他早该做些周详打算,却没有去琢磨。 而现在,他只能近乎徒劳地坐在警局盯着监控里面大堆的人,寻叶殊城踪迹。 路上换过一回车。 从代步车到一辆黑色大众,车型均是最低调的,可看出是为了掩人耳目,叶殊城被搜过一次身,然后手机被丢出车窗外。 这些人的谨慎让他觉得有点难对付。 大众开了很远,到近郊终于接近目的地,一栋未竣工便被废弃的楼。 叶殊城下车,拎着着皮箱往进走。 似乎是个大楼主厅的地方,未修整的水泥渗出层层凉意,他走过去,距离加近,他看到许静禾,还有&s;&s; 苏念。 他心口一提,眉心紧皱。 她不是应该在辽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静禾和苏念两个人手被背过去绑在一起,嘴巴上还贴了胶布,许静禾一见他就叫,可嘴巴被胶布封住,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唔唔声。 他浑身发冷,这一刻无法思考,视线径直看向苏念。 而她也看着他,她很安静,被绑住了,被封住了嘴巴,可那双眸子就那么紧紧凝着他,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走过去,为首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看一眼他手中的皮箱,笑,“还真利索,比许成快多了” 这时候硬碰硬没好处,他的目的本就是来救人,两千万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救人出去,他将皮箱递过去。 岳阳抬眼使唤猴子,“拿过来。” 猴子就屁颠屁颠拿了叶殊城手中的箱子过去,打开来,现金整整齐齐码好放在里面。 岳阳随手拿了一叠,手指一抹,确定真假,然后吩咐猴子:“拿点钞机过一下。” 就在对方数钱的这个空儿,叶殊城说:“可以放人了吧。” 岳阳扯扯嘴角,“急什么,没数完呢!” 两千万要数到什么时候去,他心里急着带人走,但按捺住了,说:“至少给她们松绑吧。” 岳阳看了一眼地上被绑住的两个人,眸子微微眯起来。 本来他没打算把人绑着,可昨天许静禾打完电话之后就一直哭哭啼啼,听的他实在心烦,才出此下策,顺带封了嘴巴,好让许静禾安静,而另外那个女人呢,他也懒得再找别人看守,就将两人索性绑在一起了。 他琢磨钱都到手了,也说话算数,拿了一把刀子去割苏念和许静禾手腕处的麻绳,割开之后,许静禾迫不及待一把扯开自己嘴上的胶布,起身就奔着叶殊城怀里去。 “殊城!” 她有千般委屈难过,这一刻说不出,只想哭,她害怕极了。 叶殊城没动,任由她扑在他胸口,呜呜咽咽哭起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我会带你走。” 岳阳手指掏掏耳朵,“我没让她受什么苦,这女人就是自己折腾,爱哭,我才绑起来封了嘴巴,不然吵死了。” 苏念还坐在地上,叶殊城低头安慰许静禾,她只觉得无比嘲讽。 昨天那通电话打完之后她本想问许静禾,为何叶殊城会误以为救了他的是她,可是许静禾只会一直哭,哭到岳阳没了耐心索性将她们嘴巴封住,她也没了机会问。 但有件事已经很确定了&s;&s; 叶殊城记忆里面救了他的那个人,不是许静禾,而是她,叶殊城分明就是将许静禾当成了她。 这件事要追求,都要留待以后,现在她只想尽快离开,她低下头,手在背后动,几秒后,脸色微变,抬头看岳阳。 嘴巴被封住,话说不出,她用眼神询问。 &s;&s;绑在她手腕的绳子并没有被割开。 岳阳似乎根本就懒得理会她,视线也不给她一分。猴子在这时候过来,“老大,钱没问题,数儿也够。” 岳阳这才露出满意神色,看着叶殊城,“我说话算数,我让人送你们走。” 叶殊城这抬头,视线看向苏念,“还有她呢。” 岳阳似乎是才想起苏念,瞥了一眼苏念,又回头看叶殊城,“你要救的不是许静禾吗?我让你带许静禾走,这女人我们来处理。” 叶殊城闻言脸色一沉,“你们绑架两个人,现在我交了赎金。却只让我带走一个?” 岳阳不乐意听了,“当时我电话里和你说的很清楚,两千万,来赎许静禾,现在我把人都交给你了,你别得寸进尺。” 许静禾抓紧叶殊城的手,“殊城,我们走好不好,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求你了” 他按住她手,目光睇向岳阳,“你们留着她有什么意义?让我带走她。” 岳阳不耐烦了,“怎么,你连这个也要一起救?” 他说:“对,让我带她走。” 岳阳看他几秒,突然笑起来,“我是生意人,要赚钱的,你带一个人两千万,带两个人就是四千万,有钱你就拿来,我让你把两个都带走。” 岳阳这话说的简直就是废话,这个时候让他再到哪里去找两千万现金? 许静禾又哭起来,“殊城,我们走好不好,我不想再呆这里了” 她说着,拉着叶殊城的手就要往外走,他纹丝不动,看着苏念。 苏念这会儿一直很安静,低着头没有一点声响。只是手在背后,不断地挣扎,手腕被绳子磨出红痕来,他心口揪着疼,语气急起来,问岳阳,“你知道我现在没办法再拿出两千万现金,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了她?” 岳阳拧眉,“做人不能太贪心,你两千万只能带一个,看你带谁,别再磨磨蹭蹭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报了警,我还想压着一个做保障,你这会儿磨磨蹭蹭等警察找过来。你打错主意了,我最多给你两分钟,想好带谁就赶紧走。” 许静禾闻言,眼泪又涌出来,拉着叶殊城,“我们走吧,殊城,你说过不会放下我不管的,你说话要算数的,你说要带我走的!” 苏念脸色发白,手腕挣扎的动作停了一下,抬头看向叶殊城。 视线在空中交汇,他看清她眼底掩饰不住的恐慌和惊惧,而她看穿他心里的挣扎和矛盾。 她攥紧了拳头,被封住的嘴巴发不出声音,心如堕冰窖。 &s;&s;他居然,就那么为难。 本站访问地址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120章 我当初就不该救你 二更求钻石~ 废弃的建筑里,有风呼啦来去,几个人对峙,气氛一触即发。 耳边还是许静禾呜呜咽咽的哭声,叶殊城这辈子没有做过这样艰难的抉择,苏念就那么看着他,好几秒,她眼眸掠过一丝嘲讽,低下头去,手更剧烈地扭动着,试图挣脱绳子。 粗糙的麻绳在摩擦里一次又一次擦过手腕,那种钻心的疼痛让她清醒。 谁都靠不住,她在心里笑自己傻,当年叶殊城就能扔下她不管,现在她怎么还能对他抱有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许静禾着急了,可怜兮兮举起自己手腕,“殊城,我的伤口刚才又擦破了,血都流出来了,我们赶紧走吧!” 她手腕上缠裹的白纱布已经被血浸透,脸色也越发惨白,叶殊城看看她,视线又回到苏念那里去。岳阳不耐烦地催起来,“你还不走,等什么呢?别想着拖延时间!” 叶殊城攥了攥拳,对岳阳开口:“让她们两个走,我留下来,我保证你还可以要到更多赎金。” 岳阳一怔,旋即笑,“你当我傻,你在这里才是最危险的,警察盯的不就是你?你少废话赶紧走,再不走你们三个人就都别想走了,现在钱在我手里,人在我手里,这是我的地盘,你他妈还想和我谈条件?” 叶殊城拳头攥的更紧,眉心紧蹙,压抑怒气,现在他太被动,岳阳算的精,知道他肯定会报警,现在急着赶他走,用自己换苏念是不可能了,可是许静禾 许静禾手腕在流血,虽然是静脉伤口,可纱布上殷红的血看起来也是触目惊心,如果不去医院不知道会怎么样,而苏念 把苏念一个人放在这里,和这些人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不敢想。 要怎么选,他不知道,他没有方向了。 岳阳问:“想好带谁了吗?” 岳阳话音落,苏念浑然抖了一下。 她再怎么努力维持冷静,终归还是普通人,她会怕。 她眼泪快流出来了,在这一秒就连看叶殊城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手指在麻绳上乱抓,她慌了。 叶殊城近乎徒劳挣扎,语气已经不沉稳,“你放了她,你要多少钱我都给,警察就算来了我也会摆平,只要你放了她” 岳阳拧眉,不想再浪费时间,随手取了腰间挂着的军刀,走苏念旁边去,一把从地上将苏念身体捞起来,然后打开军刀抵住苏念的脖子,“你本来就是来救许静禾的。我帮你做这个决定吧,你再不走,我这刀子可就不长眼了!” 军刀闪着寒光,苏念头发被岳阳揪住,身体向后仰着,手指触到绳子的头,就差一点,她心跳的极快,扯起绳结来。 叶殊城脸色全然绷不住,紧皱眉头,铺天盖地,空前绝后的恐惧感攫紧他的心。那刀子堪堪抵着苏念白皙的脖颈,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一切都无法挽回的局面,他咬牙,“好,我走,我走,你什么时候会放了她?” 岳阳眼珠一转,“今天你没带够钱,今天肯定是不行了,这地儿现在已经不安全了,我会给你打电话另约赎人的时间,现在,你带着许静禾赶紧滚!” 叶殊城犹豫一下,许静禾赶紧抓着他手臂,“走吧殊城,我的手腕很痛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他咬牙,好几秒,看向苏念,“苏念,你等我,我会回来,我会救你” 苏念闻言,视线慢慢落在他脸上。 多年前,他也是这样,说他会回来救她,却再也没有回来。 他将她留在原地,等死。 岳阳刀尖一挑,苏念白皙的脖子上顷刻就是一道小口,血顺着她脖子流下来,岳阳冲叶殊城和许静禾吼:“别磨磨蹭蹭,快走!” 许静禾拉着叶殊城走,他被拉着以倒退的方式后退了几步,脚步不稳,他看着苏念,心脏仿佛被撕扯,电光火石间,他看向许静禾,“不然你留” 许静禾看穿他心中所想,喊叫起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手腕在流血,我会死的,她还好好的” 苏念就在这个时候挣脱了绳子,在岳阳不留神的时候一把挡开岳阳手里的刀子撕掉自己嘴上贴的胶布,喊出声来。 “程凛你这个骗子&s;&s;” 场面一片混乱,许静禾惊错地转身看,叶殊城许久不曾听别人叫那个名字,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名字会从苏念嘴中叫出来。他怔在原地。 “我当初就不该救你,我应该让你死在火海里,你根本就不会回来,你不会回来,你这个骗子!” 岳阳这才反应过来,手中的刀被苏念抵在掌心,她的手已经被划破,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岳阳恼了,将她头发揪的更紧,“妈的,你发什么疯?你给我安分点!真想逼我杀人?!” 那咆哮似乎用尽苏念全身力气。她笑着,眼泪流出来,声音低落下去,“你不会回来” 叶殊城看着她,眼底混杂太多情绪。 震惊,错愕,慌张,恐惧。 因她的话,因这一片混乱,因她掌心里脖子上流出的血。 他几乎无法反应。 &s;&s;她说了什么? 许静禾早就六神无主,语无伦次拉着叶殊城,“殊城你别听她说话。你不要听了,我们走好不好?她就是想让你没法选,她就是” 叶殊城一把甩开许静禾往前走了几步,脚步虚浮,,视线紧盯着苏念,而她就吼了那么几句,已经被岳阳制服,手又被扭过去在后背,岳阳嘴巴里不干不净骂着脏话,她唇角一抹诡异的笑意,眼角有泪痕。看着叶殊城。 如果叶殊城真的是为了当年那场大火而对许静禾一直不离不弃,那么这一刻,她说的话足够击溃他。 她想,既然都这样了,那就大家谁都别想好过吧。 叶殊城被猴子拦住,“你怎么还不走?”猴子急了,“还真想拖延时间等警察来不成?你” 许静禾见这一片混乱,脑子里面除了逃已经没了其他想法,既然拉不动叶殊城,她索性转身自己往门口去,结果还不及到门口,外面有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喊岳阳,“老大,有条子来了!” 岳阳脸色骤变。 他早料到有人会报警,但来的这么快却在他意料之外,他手中的刀子又回到苏念脖子那里,一脸怒容看一眼叶殊城,吩咐周围几个人,“都给我把人围起来!” 许静禾趁着这阵子混乱往出跑,而叶殊城整个人像是木头,被人扭住手腕按在后背牵制住,也一点反应没有,他的视线一直盯着苏念,他想问她,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可他问不出。 苏念已经不再看他,收回视线,万念俱灰地盯着地面。 岳阳嘴里骂骂咧咧,“猴子,去看看是那个分队,要是分,局的,咱不怕,我去谈。” 外面一片嘈杂,不等猴子走出去,警察已经包围了这栋小楼,几个警察跑进来,韩竞跟在后面,第一眼就看向苏念。 苏念抬头,对上他视线。 明明是混乱不堪的场景,两个人的对视仿佛旁若无人,周围还是嘈杂,有人在喊话,警察在劝说岳阳放人,而岳阳还在叫骂,这一切苏念仿佛听不见,她看到韩竞受了伤,那张俊脸已经没法看,鼻青脸肿十分狼狈。 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被人扭着手臂,脖子上血痕赫然,掌心还在流血,韩竞看的心口一揪。 叶殊城顺着苏念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韩竞。 岳阳举着刀子比划,“别过来,我和你们说,你们分局的我认识” 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晋城警察局总局长,岳阳认出来。突然腿软。 他就是个放贷的,背后有点儿靠山,平日里都是小打小闹,目的只为捞钱,分局的关系一直打理的很好,都知道他不会掀起什么大浪来,也就睁只眼闭着眼了,可是现在,总局的张局长站跟前,他怂了。 他紧张起来,拿着刀子的手也有些软。 张局长说:“岳阳,你要是杀了人,你知道什么结果吧?” 他扭着苏念的手往后下意识退两步,“别过来,过来我真的” 韩竞心都绷在一根弦上,岳阳那刀子上带着苏念的血,他看的心惊。 张局长又说:“岳阳,你什么底子我很清楚,我什么底子,你也很清楚,今儿个你要是不放人,你知道什么结果吧?别仗着你老大罩着你就以为还能继续横行,你老大是我眼中刺,现在正好。逮了你给整个晋城的黑,道看,让你老大也瞧瞧,你要是想死,你现在就杀人给我看,我还巴不得有个机会弄死你。” 岳阳手抖起来,整个空间顿时安静下来。 他只是想要钱,但没想搭上自己的命,他也想不通为什么总局都出动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在几分钟冗长的沉默后,他手垂下来。扔了刀子,放开苏念,后退两步,举手投降。 韩竞松了口气赶紧跑过去。 苏念早就腿软的厉害,整个人一下子滑下去坐在冰凉粗糙的水泥地上,韩竞凑过来半跪下去抱住她,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叶殊城也被松开了,也凑了过来,弯身看到韩竞抱着她,心疼地拉着她的手看。 韩竞摸她的脸,“没事了,没事了。” 苏念眼泪又流出来,扑到韩竞怀里,攥着韩竞衣襟,浑身都在发抖。 叶殊城问:“苏念,你刚才说的话” 她在哭,哭的说不出话,他话问一半停下来。 其实她说的话,已经很明显。 他在想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在回忆多年前火海里面的情景,可是她的抽泣声扰的他无法思考,他的脑袋是混乱的。 韩竞还抱着她,抱的很紧,他攥紧拳头,心口疼的厉害,想要韩竞放开她,可唇才动了动,苏念开口,声线抖着对韩竞说:“我们走吧,走吧” 韩竞没说话,沉默地打横抱起她,转身走。 警方已经制服了岳阳一伙,正把人往出押送,叶殊城起身站在原地愣了几秒,他这会儿,反应十分迟缓,好久才迈开脚步出去。 韩竞将苏念抱到一辆空着的警车上,安顿好她,要了医药箱给她处理她掌心的伤口,她鼻子一抽一抽,他摸摸她头发。 “没事了,我陪着你呢,没人会再伤害你了。” 叶殊城跟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但已经无心顾及心底那些狭隘的,泛着酸的情绪,问韩竞,“她伤的严重吗?” 韩竞瞥他一眼,“还好,皮外伤。” 他放心了一点,看着苏念,而她根本不看他一眼,他犹豫着开口:“苏念” 她一把拉住韩竞的手,韩竞一愣,她说:“让他走,我不想见他,不想听他说话。” 叶殊城就站在车门外,闻言一愣,脸色惨白。 韩竞回头看他,刚开口,被他打断,“好,我走,你帮她处理好伤口,我等等再来看她。” 许静禾是最先跑出去的,坐在另一辆警车里,身上披了一块警察递的毯子,身体还有些发抖,有个警察在给她处理她手腕的伤口,叶殊城就在这时候出现,站在外面,看着许静禾,开口,嗓音森冷。 “你骗了我对不对?” 许静禾抖的更厉害了,转头看他,声音梗着,“没我没有,殊城,你要信我,那封信是我写的,你要找的不就是写信的人吗我就是啊!” 他也不顾旁边那警察还在为她处理伤口,一把拎住她衣领几乎是将人拖了出来,然后重重抵住警车,“我问的是当初救了我的人到底是谁!” 旁边的警察见状赶紧拦,“你们怎么回事,我们把你们救出来,你们自己人怎么还跟自己人打起来了呢?先生你先放手!” 叶殊城怒不可遏,许静禾眼神躲闪的态度更让他生气,“许静禾,你今天给我说清楚,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静禾又哭起来,她这眼泪几乎就没断过,叶殊城恼火到极点,“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你” 恰好过来的几个警察见状赶忙来挡住叶殊城,许静禾也被一个警察赶紧带走。叶殊城目眦欲裂,“你敢骗我,许静禾,我迟早让你还!” 许静禾不敢回头,浑身打颤,腿发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许静禾被送往医院,其他的人被带到警局做笔录,叶殊城做过笔录出来,韩竞坐在走廊椅子上,抬头看了他一眼。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夜里的警局冷清,楼道空荡荡,白炽灯光惨白,叶殊城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苏念还没做完笔录?” 韩竞点点头。 叶殊城说:“你是” “韩竞,”顿了顿,“我们见过的,很早以前,你刚回到叶家不久,目中无人,所以对我大概没印象。” 叶殊城低头,“你和苏念是朋友?” 韩竞笑了笑,“别和我绕弯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叶三少,我这人说话比较直白,你对苏念根本就不是认真的吧?” “不是的,我” 韩竞打断他,“你别急着解释,我想告诉你的是,就算你是认真的也没用,她会和我在一起,她现在连见都不想见你,你最好知难而退。虽然今天这事情我还没理清楚,不过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和她的生活。” 韩竞说话语气自信笃定,全然就是将叶殊城推到了一个局外人位置,叶殊城拧眉,“这是我和她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说。” 韩竞扯着嘴角冷笑,“也不知道你这种自信哪里来的,她在受尽委屈只能回家偷偷哭的时候,你这个大领导在哪里?” 韩竞一句话激的他脸色煞白。 不远处门被推开,苏念走了出来,两个人对视一眼两看相厌,同时起身去苏念身边。 她脸色还有些发白。精神状态也不好,叶殊城想问的话很多,可这绝不是一个好时机,他说:“我带你回榕城休息。” 韩竞嗤之以鼻,倒也不急,静静看着苏念。 苏念慢慢抬头,看向韩竞,“学长,我们走吧。” 本站访问地址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121章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苏念的反应,是在叶殊城意料之中的,尽管如此,真的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他心口还是尖锐的痛。 苏念视线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分毫,直接擦肩而过,韩竞自然也跟上苏念脚步。 叶殊城原地愣了愣,转身追过去,跟在她身后。 “苏念,我们得谈谈。” 她脚步匆匆根本就不理会他,他干脆绕过去挡在她眼前,“当年的事情有误会,你没有说过你名字,我拿到的信里面只有许静禾名字。” 她冷冷看着他,“所以?” “所以”他话说的没底气,“你至少应该听我解释,我不是不愿意回去救你,那时候我” 信上的名字误导他,许静禾骗了他,而他除了那封信之外什么也没有,那份信就是他的先入为主,他根本没有想过有别的可能性。 而现在,这已经不是个可能了,许静禾在整件事里面的表现回想起来就可以窥见端倪,他被骗了那么久。 他一次又一次,将她留在危险之中。 “别说了,”她打断他,“你意思是,你一次又一次把我丢下,我现在还要给你发言权,让你编个借口糊弄我?” 他拧眉,“不是借口,是真的。” 她突然笑了,“然后呢,我听完,你是不是还觉得我应该原谅你?” 他心口一沉。 她的笑充满讥诮和戏谑,这样的笑容陌生,这样的她也很陌生。 她的反应让他说不下去。 她说过她恨他,经历过这一场劫难,一切更加无法挽回,他心里完全没了底,要怎么求得她的原谅,他想不到。 苏念侧过脸,对韩竞说:“学长,你去门口等我吧,我很快过去。” 韩竞瞟了一眼面色晦暗的叶殊城,倒也没多停留,迈步离开。 见韩竞走了,苏念说:“你说许静禾救过你,指的就是送信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不语,算是默认。 她继续:“信的确是许静禾写的没有错,她喜欢你这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我该恭喜你们,可送信的人是我,救你出去的人是我,被你留在大火里的人,也是我。” 他眉心紧蹙,她一字一句碾压他心脏,他快要不堪重负。 他以为他自己是对的,找到许静禾,弥补许静禾 苏念还在笑:“我告诉你这个,不是为了邀功,说实话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你像对待许静禾那样对待我,我和你说这些,是为了” 她抬手,食指戳在他心口。 她捡了他最痛的地方戳。 她缓慢道:“让你余生,都活在愧疚里。” 顿了顿,补充:“当然,前提是你有良心这东西。” 说罢,她抬脚欲离开,他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她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拉住她是个本能动作,他只是不想让她离开,他很清楚,这样让她离开,她就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他接受不了,他唇动了动,艰难开口:“我承认我有错,可你不能就这样离开,你至少该听我解释,苏念,如果我知道那个人是你,我们之间不会是这样子,下午的时候我有想过带你走而不是许静禾,只是那时候” 他自己停下来,他语言混乱没有逻辑,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有很多话要说,可他说不出,他的脑袋是空的,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嘴拙,怎么也表达不清楚,他很着急。 她眼帘低垂下去,“算了,叶殊城,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很现实,不想什么如果,大家都活在如果里面,这世界就没办法前进了,你每一次扔下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真的会丢掉性命?” 他唇色是颓败的紫,无法反驳。 “我再怎么下贱,不至于到这样了还能原谅你,不过我会不会原谅你也不重要了,我已经离开rs,所以你现在连我领导也不算,我们以后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这辈子不想再看见你,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那你就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她几句话成功将他击溃,这种要将一切都结束,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她真的说出来了。 他有一瞬怔愣,疼痛自心口弥散,要将他撕裂,让他体无完肤,他手脚发软,她就在这个空隙里面甩开他的手,径自离开。 脚步声踏踏踏,那是她走远了。 而他雕塑一般愣在原地,掌心空空,如同心底的空缺无法填补。 好久,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安子晏走过来站在他跟前,手在他眼前挥挥,“你没事吧?唉,我在监控里面找到你们之后警局和我说有人已经在跟这个案子,还不乐意让我跟着去,害我这大半天都耗在这里干等,才问到情况” 见叶殊城表情呆滞毫无反应,他皱眉,“不是人都救出来了吗,你怎么这模样?” 叶殊城缓缓抬头,看安子晏,张了张口,嗓音艰涩。 “我找错了” 安子晏愣了愣,“什么?” “写信的是许静禾,然而送信的,是苏念。” 安子晏闻言瞪大眼,“那救你那个胖子是苏念?” 叶殊城点一下头。 “” 安子晏十分惊讶,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些年来叶殊城是怎么对许静禾的?内疚和感恩也是感情,叶殊城浪费了多少在许静禾的身上,不图回报一心对许静禾好,无条件包容着许静禾,他是最清楚的,可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一个笑话。 再一想到叶殊城曾经为了许静禾对苏念做的种种,他顿时觉得头大。 闹成这样了,还能回得去么?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善意劝:“你你这两天先休息调整一下,回头咱们再去找苏念,和她解释,你这人也不算是完全找错,毕竟那封信是没错的,再说当年也不是你不愿意回去救她” 叶殊城说:“可是今天下午,我拿着赎金去,对方告诉我只能带走一个人,我带了许静禾。” 安子晏哑然。 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也略有所闻,详细情况并不清楚,现在听到叶殊城所说,心一沉。 这种选择是要人命的,换成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不可能再原谅叶殊城。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许久,叶殊城开口,话说的很慢。 “我带了许静禾,苏念冲我喊,她说当初不该救我,说应该让我死在那场大火里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他控制不住,这些由着他口中说出的话,却在撕扯他自己的心。 “刚才她对我说,叫我要是觉得愧疚就别再去见她,她说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我。” 安子晏默了好久,说:“你别太难过” “我不难过,”叶殊城低下头,唇角浮起惨淡笑意,“我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 他说不清这种感觉,他现在的感受,不是“难过”两个字可以说得清的。 更复杂,更糟糕。 他只是没办法接受不再见她,他才刚知道真相,还想用余生去弥补她,而她却将他彻底推远了。 他不甘心。 苏念和韩竞回到房子里,不过离开短短几天的时间,却仿佛过去很久,苏念精神不济,也是累极,到自己的卧室洗过澡然后倒头就睡,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 她在床上躺着,静静看窗外。 糟糕的天气让心情更加恶劣,窗外雨水拍打窗玻璃,整个天空都在哭泣。 可是她没有眼泪,眼泪都已经流光了,现在留在她心中的,只有荒芜。 那种绝望晦暗的感觉深入骨髓,她的心口麻木又荒凉。 很奇怪,这时候,不痛了,准确的说,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心仿佛也已经死去,沉在深海低。 她就这么挺尸一般躺在床上不想动弹,门被敲响,韩竞推门进来,有些担忧地看她。 “起来洗漱一下,吃饭吧。” 她开口,嗓音有些哑,“我不太想吃,你吃吧。” 韩竞在床边坐下来,“别和自己身体过不去,不值得。” “我没有,我是真的不想吃。” “你昨天就没怎么吃饭,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你希望这样吗?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搭进去?” 她愣了一下,慢慢扭头看他,“泡面?” 他想了想,“外卖和我做,你选。” “你会做什么?” 他摸摸头,“看运气,做出来什么算什么。” 她笑了一下。 很浮于表面的笑,他看着她,他想逗她开心,但是他觉得很难。 他攥过她受伤的手看了一眼,“今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她手缩了回去,“不要,过几天就好了。” 韩竞沉了口气,“需要多久?” 她怔住。 “你需要多久,才能摆脱这件事还有叶殊城带给你的阴影?”他问。 她没有说话,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 那场大火是她的人生阴影,现在好了,和叶殊城关联在一起,她自己都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走出去。 他默了几秒,突然就侧身,在她旁边躺下了,面对着她,说:“我不是想催你,但是你自己至少应该努力,我不想看你这样下去。” 她抿唇,犹豫片刻,点头,“我会努力。” 她不想驳了韩竞的好意,更重要的是,她劫后余生,为的不是混混沌沌不可终日,要活下去就有活下去的方式,而这种为了叶殊城一蹶不振凄凄惶惶的状态,不是她想要的。 就像从前每一次危机,每一次挫折之后那样,她总能站起来。 韩竞笑了一下,她又说:“那学长,我手受伤了做不了饭,我来教你做饭吧。” 连续第二个不能合眼的夜晚更加漫长,叶殊城在酒店床上辗转数小时,想不起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晨起在洗手间镜子看到自己的脸,新生的胡茬在下巴上布一片青黑,下眼睑也是重重的暗影,这模样狼狈透了。 拿过剃须水,他想起那一天早晨,他和苏念在这里,共用一个洗手台,她笑他脸上的泡沫,他就往她脸上蹭,他在这里吻她,吻的气息凌乱难舍难分 不能再想,那时候的美好现在都变成一把凌迟心脏的刀。 他洗漱过后去了一趟医院,在许静禾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许静禾在发疯。 “我为什么要经历这种事,都是因为你!我到底做错什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你差点又要害死我!现在来做什么?!” 他停了一下,并未太迟疑,推门进去。 果然,许成在。 许成窘迫地站在床边,抬不起头,许静禾的训斥让他无法反驳,哪里还有什么父亲的姿态可言。 听见脚步声,许静禾和许成不约而同转头,看到叶殊城。 许静禾脸色微变,方才的高涨气焰瞬间如同泼了水一样熄灭,咬唇看着叶殊城,表情很复杂。 有些害怕,但又有些期待。 他还肯来看她,她觉得他不是那么绝情。 “殊城,你来看我了你坐,你” “我有话要问你。”他站在病床前,也不再看许成,居高临下睨着许静禾。 “送信的是苏念,那当时救了我的就是苏念,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说?” 她坐在床上攥紧了被单。 “你明明知道我找错人,你将错就错,安的什么心?” “没有”她争辩起来,“怎么能说是找错人,你说了你找晋城二中写信的许静禾,是我啊,殊城,你不能因为一件事就将我全部否定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一直没有改变过,殊城,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我们的处境都一样无依无靠,你是最懂我的,我也是最懂你的” 她话快要说不下去,因她看到叶殊城不耐烦的,冷漠的神色。 许成还站在旁边,有些茫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许静禾下床推了他一把,“你怎么还不走!” 苏城脸色讪讪,“那我回头再来” 说着,一瘸一拐往出走。 叶殊城视线紧随许成的脚步,在许成拉门之前,说:“你是那时候去建筑设计部盗图的人对不对?” 许静禾神色更加慌乱,“不是的殊城,你不能胡乱怀疑人,他不是,他都不是rs的员工,怎么可能会有门卡?” 叶殊城视线收回来落在她身上,“对,他没有,但你有。” 她一愣。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慌的不知所措。 许成转过身,一张老脸上皱纹纵横,看向叶殊城。 “图是我删掉的,和静禾没关系。” 叶殊城冷笑,“刚才听你们说话,你们是父女?” 许静禾说:“不是的” 这话说的无力极了,她现在每一句争辩,都如同困兽之斗,叶殊城脸上那种嘲讽的,森冷的表情令她心惊。 男人翻脸如同翻书,她怕了。 叶殊城说:“盗图的事情我会交给警方去查,至于你” 他定定看着许静禾,说:“以后我不会再管你,是对你最大的宽容,伊水云居的房子你不能再回去。” 她跑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打断他,“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的,你不让我回去我要去哪里?我无家可归啊!” 他低头看她,“那你逼着我把苏念从榕城赶出去的时候,你有想过她无家可归吗?” 她不语,眼泪却流出来。 叶殊城对苏念是有感情的,他自然会站在苏念那边,可是她不能接受,现在把她赶出门,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叶殊城要甩开她的手,她拉的紧紧的,他没了耐心,力道变大,甩手的动作过猛,她猝不及防地被惯性带着摔在地上,许成见状连忙过来扶她。 “静禾身上还有伤呢,你不能这么对她!” 许成有点着急为许静禾说话,却被许静禾挡了一下,她流着眼泪看着叶殊城,嗓音哽咽,“可是咱们还有静禾珠宝呢,别忘了,这是工作,难道你连工作伙伴的情分也不讲?静禾新品才刚上市,现在势头正好” “那不是你的。”叶殊城冷冷道:“许静禾,不是你的东西,我都会要你吐出来。” “那是工作!”她叫起来,“对你来说rs不是最重要的吗,难道你连公私都不分了?静禾珠宝没了我还叫什么静禾珠宝!” 叶殊城咬牙切齿,“哪怕我毁了静禾珠宝,都不会给你。” 话音落,许静禾彻底崩溃。 静禾珠宝是她最后一点念想,她已经不奢望留住叶殊城的人,留住他的心,但是她不能连静禾珠宝都没了,她距离首席设计师仅仅一步之遥,她不能再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她一下子扑过去抱住叶殊城的腿。 “殊城我求求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对我太残忍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你应该懂我啊!我也不想这样的,我都是因为太爱你了,我的心是真的,苏念她那时候明明不喜欢你,她现在愿意和你在一起都是因为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你不明白吗?!只有我对你的感情才是真的!难道你要为了一个攀附权贵的女人而抛弃我吗?!” 叶殊城低头,便能见许静禾仰着脸看他,一脸的泪水,她声泪俱下,说的头头是道,他说:“放开。” 她哭出声来。 他略微弯身一把扭住她下巴,力度之大疼到她面容扭曲,他控制不住,他这一刻想杀人。 想到从前自己对这个恶毒的女人有多好,想到为了她,他是怎样伤害苏念的,想到自己过去做的那些荒唐事,怒火上涌,连同那些自我厌弃一起,让他快要失去自控能力,手指力度加大。 许静禾从他眼中看出了恨意,而下巴上那只手仿佛要将她的下巴捏碎,她哭叫起来,许成冲过来一把挡开叶殊城。 “你吓到她了!”许成叫嚷,许静禾全身瘫软地坐在地上,哭的伤心极了。 全都完了,她不明白叶殊城怎么能够这样,将一切全盘否定,明明她对他的感情是真的,可他似乎完全不记挂过去那些情分。 叶殊城看一眼自己的手,好一会儿,攥成拳,再也不看许静禾,大步走出去。 他回了一趟公司,公司里已经有堆积待处理的一堆工作,他应接不暇,抽着空打电话,将jh同名系列产品全线停产。 结束一天工作就到了下午六点多,他在办公室发愣好一会儿,到华灯初上,才起身离开公司。 车子在街上漫无目的,他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苏念曾经对于他来说就是家,他一辈子仅有的一个家,现在被他自己给毁了。 最后,车子绕到了苏念和韩竞住的那个小区里,停车下去,夜雨瓢泼,他径直上楼,最后站在门前,手触到门,却没有足够勇气去敲。 她就在一门之隔,他想见她,可他怕。 怕她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他以为过去经历那么多,被整个世界遗弃,他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可他高估了自己,她只消短短几句话就能成功让他觉得心如刀割,每每回忆起来都是锥心刻骨的疼痛。 她真的不会原谅他了,他其实很清楚,她理智又倔强,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旦她下定决心,他就没有任何办法去挽留她。 可他就是接受不了。 门锁突然响,门从里面被打开,韩竞拎着个垃圾袋一脸诧异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叶殊城上来的时候淋了雨,衣服上是斑斑水迹,发梢还滴着水,模样糟糕极了,韩竞皱眉打量他。 他问:“苏念呢?” 话音未落,里面传来苏念声音,“学长,你在和谁说” 她走过来,看到他。 韩竞叹口气,让开一条道,叶殊城要往进走,苏念突然就要关门,他连忙出手拦。 手臂被夹在门缝里面,她用力极其狠,他低声闷哼,却坚持不肯收回手。 韩竞看着都觉得疼,提醒道:“苏念,你这样下去会把他的胳膊夹断的!” 她一怔,只是微微犹豫两秒不到,又继续用力抵住门推。 韩竞没办法,拉住她的手,眼见门缝间有松隙,喊叶殊城,“你赶紧走,不然你这条手臂真保不住了!” 而外面的人置若罔闻,就那么奇怪的姿势卡住一条手臂在门里,死活不肯离开。 韩竞隐约听见骨头受重压发出的轻微声响,十分骇人。 第122章 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苏念是靠着一口气在推门的,卯足了劲儿,然而身体虚,最初那阵子力气过后就有些疲软了,韩竞一把将她拉开了,防盗门一松动,叶殊城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 手臂疼的厉害,他顾不上了,看着苏念,“苏念,我有话和你说。” 苏念抬头看他一眼,唇线抿的很紧,“我不想听。” 他说:“你听完再做决定行不行?” “我都已经说了我不想再见你,”她微微仰头直视着他双眼,“叶殊城,你是不是骨子里就是下贱?现在粘过来烦不烦?” 话音落,一片诡异的沉默。 韩竞不敢出声了,他没有想到苏念说话这么狠这么难听,他小心翼翼看一眼叶殊城,果然,叶殊城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谁还能呆的下去?他觉得叶殊城也该走了。 然而叶殊城没有,只是那么静静站着,注视着苏念,表情紧绷,眉心紧蹙。 任何人面对这样直白尖锐的谩骂都做不到镇定自若,更何况他身居高位,怕是没怎么看过这样的脸色,说话的人还不是别人,是苏念。 是对他而言非常特殊的人。 是他的恩人,是被他撇下的人,也是他唯一所爱的人。 场面难堪,这里面尤为尴尬的,是韩竞,他前额都出汗了,好久,硬着头皮打破僵局,“苏念,你要不去卧室休息吧?” 苏念默了两秒,转身走向自己卧室。 韩竞没想到她这么听话,倒是松了口气,见她进去关上门,他回头看叶殊城,视线最先落在叶殊城手臂上,“挺疼的吧?” 叶殊城面色晦暗,低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他看着都觉得疼,他说:“小心骨头受伤,你去小区诊所看一下吧,落下什么毛病就不好了。” 叶殊城站在那里不动,他脑子里面还是苏念那句话。 她说他下贱,说他烦。 她就那么急着要赶他走,却那么听从韩竞的话。 他手攥成拳,“我有话和她说,我不能走。” 韩竞无奈,“你也看到了,她现在根本就不愿意和你说话,你留在这里也没用。” 他拧眉,思考都是徒劳的,想不到什么法子,只能继续坚持,“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告诉她,我说完就走。” 说罢,往苏念卧室去。 韩竞瞟了一眼那背影,扯扯嘴角。 他倒是不太担心,苏念性子放在哪里,怎么可能因为叶殊城几句话就改变,叶殊城这就是瞎折腾自己。 果然,叶殊城推不开卧室门,门从里面被锁上了。 他敲门,“苏念,我话说完就走,你听过再做决定好不好?” 好久,里面传来她闷闷的声音,“你就在门口说。” 叶殊城:“” 他回头看了一眼韩竞,韩竞自己也觉得这一阵子他在这里委实尴尬,“你说你的,我回我房间。” 见韩竞去了自己房间关上门,他沉了口气,开口:“当年计划那场绑架的人,是我姐姐,程可欣,她现在的名字叫做叶珺绫,你应该在辽城见过了,我从那里逃出来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又被人抓走,送回叶家,根本来不及找人回去,我手里只有那封信,我以为许静禾是你的名字,所以才” 里面没有一丝动静,他怀疑她根本没在听,他有些挫败,“我找到许静禾的时候,对她说过当年的事情,她没有否认什么,而且她告诉我,她脖子上那道伤疤是当年在大火中落下的,我信以为真” 他话说的很慢,他现在才觉得自己蠢,蠢透了,人在局中往往看不到全局,视线狭隘,可是现在回头去看,他当初应该多存个心思,也不会落得这样的局面。 房间里面一点动静没有,他又继续:“我知道现在要你原谅我很难,但是苏念,这是个误会,我们难道要因为一个误会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 一门之隔,苏念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头无力低垂下去。 这可能只是个误会,但这是个险些要了她命的误会,在这一次绑架的事情中,叶殊城在选择的那一刻所表现的犹豫对她来说是致命的。 他低沉的声音隔着门又传过来,“你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我不能,在你和许静禾被绑架之前,我去了辽城,我想去见你我早告诉过你,我决定要和许静禾分手,苏念,我不擅长说这些话,可我以为你会懂,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不论你是不是当年救了我的人,你都是我唯一的”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这个时候告白,显得太苍白,他手扶着门板,低着头,模样颓丧极了。 语言苍白无力,不知道要说多少,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她回心转意,他发觉自己如今的处境还真是如同她所说,就是下贱。 只要她能给他个机会,他觉得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许久,苏念的声音传出来,“你我都清楚,我们是各取所需,而现在,叶殊城,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至于你对我到底抱的什么心思,我不在乎了。” 他抵住门板手指无意识紧缩,沉吟半响,“你你不是想做设计师?我会帮你,你可以回到rs来,进入那个园艺博览会正式项目组” 他话没说完,被轻轻的笑声打断。 她的笑声,充满嘲讽戏谑。 他也知道他所说的话很可笑,可是他想不到别的了,哪怕她利用他,没有关系,哪怕她真的就是攀附权贵,也没有关系,只要她愿意回来,不论是为了什么目的都好。 他甚至挖空心思想,想自己对她而言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从前他憎恨被人利用,可现在,他恨不得自己还能有些利用价值,哪怕一点点,足够她不要这样拒他于千里之外就好。 可是她的笑声让他心口发寒。 她说:“我已经受够了自己的事业被别人扼在掌心了,哪怕我这辈子做不了设计师,我也不会再依赖你。” 他静下来。 他没话说了。 好像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她的心仿佛铜墙铁壁,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撼动一分一毫。 他卑微到了这一步,她无动于衷。 良久,他艰难开口:“我知道你现在还生气,我会等我等你愿意和我好好谈的那天,我会一直等下去,哪怕一辈子。” 房间里面没有反应,他自嘲地笑了笑,“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转身黯然离开,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开门的时候,钻心的疼痛袭来,却抵不过这一刻心口的痛。 房间内,苏念背靠着墙壁,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眼眶微微发涩,她苦笑了一下。 他居然说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是唯一的。 可她现在,连相信他一次的心劲也没有了。 接下来的几天,静禾珠宝炸开了锅,所有员工都搞不清楚为什么刚上市没多久正在热销的jh系列会停产,眼见所有门店货物售罄,而之前堆积的订单都需要赔钱,大家都有些坐不住了。 然而叶殊城拒绝任何询问,只是独断地吩咐该赔钱的赔钱,一时间群情激愤,静禾珠宝人心涣散,基层已经有员工开始谋下家,按捺不住的开始递交辞呈,整个公司像是飘摇在风雨中。 而诡异消失了几天的许静禾,在周二的时候出现在公司里,好几个人围了上去,纷纷问怎么回事,许静禾一脸病态苍白,没摸清楚情况,听kelly所说,才知道叶殊城居然让jh系列停产了。 周围还有几个人看着她,她尴尬地笑笑,“你们别担心,我去问问叶总,然后给你们回话。” 有人嚷,“这可是许总您的作品啊,叶总就这么直接停产,强制下架,太过分了吧!” 许静禾说不出话来,kelly一路跟着她到她办公司,然后就赶紧问起来,“许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jh系列卖的那么好,我之前听说本来还要考虑投放国际市场的,现在正在劲头上突然停产,简直要命啊!” 许静禾眉心紧拧,“要的是我的命又不是你的。” kelly说:“可我的戒指也在里面许总,您这几天都不在,我们上次谈的事情” kelly话头停下来,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也有自己的考量,非专业资历要做珠宝设计,难度极大,她是想依靠许静禾,可现在整个静禾珠宝的状况都堪忧,她的心自然也就急躁起来了。 更何况,本来看到自己设计的戒指风靡全国,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这突然间停产,让她简直一下子跌到谷底,她不能不为自己以后想想。 许静禾沉着脸,“你又要催我?” kelly急了,“可是现在连jh系列都快要保不住了,我真的担心” “够了!”许静禾几乎是吼着出来,“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你做好自己的事情,这些事我会处理。” kelly咬唇,低头,眼泪在眼眶打转,几秒后,不甘心又抬头道:“你是不打算履约了对不对,你会将让我做设计吗?” kelly从前和她说话都用敬语,这突然一换,她听的心里来气。 墙倒众人推,现在连个小助理也不将她放眼里了,她说:“你这样闹下去,我没法保证。” kelly喊叫起来:“可你用的是我的设计,公司高层知道吗,这是商业欺诈!” 她怒火上涌,但是又有些胆怯,万一代笔的事情再捅出去,那就更糟糕了,明明气得要死但是还不能撕破脸皮,压抑情绪软下声音,“你别急,我说了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但是你要有些耐心。” kelly表情犹疑,明显是不太相信她。 她语气更软,“停产不会太久,这毕竟事关公司盈利,我会去和叶总争取,你不要因为这一点风吹草动就慌。” 这哪里是一点风吹草动,停产的影响在静禾珠宝不亚于一场海啸,kelly心里无限憋屈,最后草草和许静禾应付几句就离开了。 打发kelly走了之后,许静禾郁闷极了,她来是想再求求叶殊城,可是没有想到一来就对上这样的局面,叶殊城居然做到这一步,jh系列在这个时候停产,rs将要面对的损失是巨大的,这根本不是叶殊城的作风,他一般公事私事分的很明白,绝对不会感情用事,可这一次,她显然是估算错了。 kelly离开许静禾办公室之后,始终咽不下那口气。 没有人会甘心在别人背后做一个枪手,她之所以受这份气,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委屈一把可以换来一个机会,许静禾会如约那样将她作为设计师来培养,可现在她觉得前路是一片黑。 业内根本没有这样的先例,畅销的新品直接二话不说停产,静禾珠宝已经为此得罪了不少合约商家,光违约金就是天文数字,jh这个系列也会因为蒙上一层阴影,她在自己工位上坐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实在按捺不住,去了顶楼总裁办。 rit见她,一愣,“kelly,你怎么来了?” 她哭丧着脸,“rit,叶总为什么要jh系列停产,这样下去我们静禾珠宝以后怎么活啊?” rit一脸为难,“叶总做事有他的考量,我给人打工的,怎么会清楚老板什么想法,你和我说也没用啊。” 她说:“那你让我见见叶总好不好,我有话和他说。” rit怔住,“这” 叶殊城每天的行程都有周密安排,每个时间段做什么见什么人,都是提前定好的,一个基层小助理怎么可能说见就见? kelly看出rit的迟疑,说:“你就告诉他,jh同名系列里面的主打款戒指,是代笔之作,我知道内幕。” rit惊讶地瞪大眼,kelly催促起来。 这句话倒是起了作用,rit打过内线告知叶殊城后,kelly顺利进入叶殊城办公室。 kelly尽管有些对于领导的胆怯,但还是鼓起勇气走过去叫:“叶总好。” 叶殊城本来在看电脑,收回视线来看她一眼,“jh同名系列主打款是许静禾的设计,你说是代笔?” kelly点点头,“是的,那戒指根本就不是许总监的设计,而是我的。” 他眼眸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打量她,她心里紧张,坚持着继续:“当时许总赶不上dedline,所以用了我的图,我们约定好如果我的设计入选她就会让我做设计的,可现在jh系列现在变成这样,我也不想再隐瞒这件事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前一段时间建筑设计部盗图那件事,我觉得和许总也有关系,她似乎有个瘸腿的亲戚” 叶殊城扯扯唇角,“kelly,你这是出首你的领导,到我这里来打小报告?” kelly愣了愣,忙低头,“不是的,我” 她憋屈极了,不告发许静禾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可是这样做的确不厚道,她自己也知道,现在叶殊城这么一说,她觉得十分窘迫。 “你做的很好。” 她一怔,难以置信抬头,叶殊城眼底隐隐有光,“你有代笔的证据吗?” “我有原稿,还有设计思路但是我们是口头约定,没有书面代笔证明。” 他眸色微沉,似是在思考,“你得找些更确切的证据,如果你找到了,我会帮你起诉许静禾。” kelly傻了眼,没有料到叶殊城会说出这种话。 虽然公司有些传言说许静禾最近和叶殊城不合,但她没想到不合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是一旦起诉,她就不用再做那个许静禾背后一文不名的人,叶殊城一句话她就动了心。 她摸摸头,“我可以想办法从她拿走的图里面找细节,但是她今天上班了,从她那里拿图有些困难” 叶殊城一怔,“她上班了?” “对,今早就来了。” 他脸色骤然变得冰冷,他这几天工作繁忙,需要应付那些静禾珠宝合作商家的非议,却忘记了下发正式的解聘书,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许静禾居然还能厚着脸皮来到静禾珠宝。 他放下鼠标起身,kelly一愣:“您去哪里?” “去你们部门,”他顿了顿,回头,“kelly,你跟我一起来。” 第123章 喜当爹 许静禾在办公室愁眉不展,思考怎么去和叶殊城求情,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她刚想骂是谁这么没有教养不敲门直接进来,抬头却见是叶殊城,她立刻就站起身来。 他面色沉冷,身后还跟着kelly,她见状心一沉。 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停住了,问:“你哪里来的勇气到这里来的。” 他语气森寒,她不禁又害怕起来,她想起那天在病房里面的情景。 叶殊城明显是一点儿面子也不打算给她留了,她看了一眼kelly,“kelly,你先出去。” 叶殊城紧跟着出声,“该出去的人应该是你吧,许静禾,你还当自己是这里的设计总监?” 她脸色涨红,窘迫到极点,“殊城,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来谈,让外人出去,好吗?” 他似乎是有心让她难堪,“在我眼里,你就是外人。” kelly在旁边不敢吭声,可话却是一字一句都听到心里面去了。 眼前的许静禾现在看起来简直狼狈透顶,都摆不出一个合适表情,kelly心底有些唏嘘。 许静禾脸色彻底垮下来,又对kelly重复,“kelly,你先出去” 叶殊城干脆打断她的话,“许静禾,jh同名系列主打款戒指,是kelly代笔的,是吗?” 许静禾脸色恍然发白,唇哆嗦起来,难以置信看向kelly。 kelly触到她目光,本来有些心虚,转念一想现在叶殊城明显是已经不会为许静禾撑腰了,她也有了些底气,“许总,那设计图本来就是我画的,你现在不履约,还想要让我守口如瓶,我做不到。” 许静禾攥着拳头,忍不住心底怒意,“我刚才都和你说过了” 叶殊城没了耐心,再次打断,“许静禾,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还是不是?” 其实话说到这一步,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可是他这样咄咄相逼,很明显,他不是在乎这个结果,他只是想要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听到她自我否认的这句话。 这种无形中的施压让她顿感如临大敌。 她说不出,谁能坦然面对自己找了代笔这样的事情? 叶殊城身上散发出的凌冽气场让她几乎不能呼吸,话也说的语无伦次:“这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殊城,你不要逼我行不行?我们单独好好谈谈行不行?” 他睨了她一眼,视线扫过她桌面,“戒指的设计图呢?” 她骤然一抖,叶殊城要设计图做什么?难道真的要揭发代笔的事情吗?她说:“你疯了,就算是代笔,kelly是咱们公司内部人,业内又不是没有过代笔先例,你要是捅出去,别说对静禾珠宝,对rs也没好处,你想让所有人看笑话吗?” “我无所谓,倒是你,”他顿了顿,“业内所有代笔先例最后都会被封杀,这辈子不能再进入这个行业,如果能够让你也加入这个行列,让别人看个笑话又何妨?” “你”许静禾气极了,“你想过后果吗,这样rs要遭受多少损失你想过吗?有你这么做领导的?” 他冷笑,“你没有发言权,许静禾,我今天就会叫人事下解聘书,你不再是静禾珠宝的设计总监了,你的设计也不会再面世。” 她瞪大眼,眼眶泛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叶殊城吩咐kelly:“去找出你的设计图。” 许静禾一惊,疯了一般,转身就去身后柜子那里,赶在kelly动手之前,将最初的手绘原稿一把拿出来就开始疯狂的撕扯。 这个举动让kelly和叶殊城均愣在原地。 许静禾现在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个疯女人,稿子在她手中被撕碎成一片片,她的动作很急,拿不住的那些纸片零散地掉落下去,越来越多。 kelly反应过来,惊叫出声:“我的稿子!” 她扑过去要枪,许静禾不依不挠继续撕扯,见她要夺,顺手就是一巴掌。 手中的纸片随着动作纷纷扬扬好似下雪,kelly愣了一愣,气血上涌,控制不住地打了回去。 两个女人之间厮打起来,一边打一边叫骂,办公室紧邻着外面大办公室的是一面玻璃墙,百叶窗没有合,外面的人已经都看了过来,叶殊城拧眉,许静禾面目狰狞难看,他走过去一把扭住许静禾手腕。 “住手。” 她喘着粗气回头看他。 发丝散乱,脸上还有红色指痕,因为气愤而扭曲,她咬牙,眼底泛出泪光来,过了几秒,突然扬起另外一只手就要打叶殊城。 被他一把挡住,攥紧了。 两只手都被禁锢,她动弹不得,绝望极了,叶殊城的手还在不断施力,简直是要捏碎她骨头,她疼的叫出来。 “你放开我!” 他抬抬眼皮看kelly,小姑娘也打的一身狼狈,他说,“kelly,你先出去。” kelly出去以后,外面的办公室气氛已经怪异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许静禾办公室,玻璃门板全透明,在百叶窗没有拉住的情况下,里面这一出好戏外面看的一清二楚。 有人赶紧问kelly是什么情况。 kelly一腔委屈正愁无法发泄,一边哭一边说了出来。 而许静禾办公室内,叶殊城放开了许静禾,就听她笑起来。 “图没了,你们没有证据的,没有证据,我不怕” 她笑的简直丧心病狂,叶殊城看一眼自己手臂,之前受伤的地方方才在阻拦许静禾过程中碰到,又是一阵剧烈疼痛,他忍了忍,“你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她笑着笑着,表情又垮下去,眼泪涌出来。 “你不能这样对我殊城,我爱你,我爱你啊我对你的感情才是真的,你为什么不懂呢?苏念又不爱你,她只是看上你得身份地位而已,难道你想要那样的女人吗?你就不怕她和那个人一样,为了利益背叛你,把你出卖了吗?” 他语气平静:“她不会。” 如果苏念能看得上他的身份地位,那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惜现在什么都留不住苏念,他想到,眼底就是一片黯然。 许静禾点着头,“好,你是要为了她把我逼上死路啊殊城,我们过去这些年的情分你也不顾了,好我走,我走” 她呜呜咽咽哭着,转身去收拾东西,叶殊城说:“你没什么好收拾的,这里都是公司财物,不属于你。” 她一愣,“那我在伊水云居的东西” “那些也都是我买的,不属于你,你不用回去收拾。” 她唇上被咬出血痕,面颊带着未干泪痕,“那那我身上就什么都不剩了啊!” 被绑架的那天岳阳早都已经拿走她的钱包和手机,钥匙也被扔掉了,这几天在医院,就连治疗费用都是许成垫付的,她身上一分钱也没有,现在出院了,连个去处也没有,她恐慌极了。 “我说过不属于你的东西你都要吐出来,”他抬起手臂微微活动一下,“仔细想想过去这些年我还送你出国学习,到头来你居然要靠别人代笔,许静禾,给你的投资都是白费,真算起来,你还应该还我钱,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滚,不然我可能会找人去追债对,就是岳阳追债的那种方式,你喜欢吗?” 她身体一抽一抽,眼眸里面的惊恐无法掩饰。 岳阳是她的心理阴影呢,是她过不去的一道坎,这个名字对她就有足够杀伤力,叶殊城居然用这个来威胁她! 她步伐虚浮地略微转身,还没有出门,就能隔着玻璃看到外面大堆人正看着这边。 那些眼神充满了看热闹意味,还有鄙夷,kelly也在其中,正和别人说什么,那些都是她曾经的下属,现在他们看着她,目光轻蔑而嘲讽,那些目光仿佛千万针刺在她身上,让她如芒在背。 好像在不久之前,这些人还是一副谄媚嘴脸,对她阿谀奉承,恨不能把她高高捧上去,而现在 曾经经历过家庭衰落的变故之后,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看透人心冷暖,可是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以前那些都不算什么。 叶殊城带着kelly来这么一下,就能让她陷入这种四面楚歌的绝望境地。 她本想理一理头发,挺起胸膛走出去,可是现在,好像也没有必要了。 她低着头,佝偻着身躯离开,仿佛一条丧家犬,走过大办公室,卡座里都是唏嘘声,她加快了脚步,忍着泪水,离开了这个以她名字命名的地方。 讽刺,真讽刺,到头来,一切都是一场空,她从天空摔下来,坠入谷底。 叶殊城下午去了一趟医院,原因无他,手臂上的伤经由和许静禾这一回折腾,又恶化了。 那天苏念手下是真的没留情,他去医院的时候,医生看的触目惊心,拍过片子有轻微的骨裂,外面也肿的很严重,这几天一直保持每天一次的频率换药,可是今天这一碰,疼的厉害。 他在医院再次换过药,医生脸色微沉:“都说了你这个手这些天要注意,再碰的话真的要落下病根的!” 他心不在焉地点头,医生叹口气给他开了一点辅助的口服药,他拿了单子去交费,在楼下排队缴费的队伍里却看到个意想不到的人。 韩竞也拿了张单子要缴费。 他心头一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念,走过去问韩竞,“你在这么做什么?” 韩竞见他也是一愣,旋即扯扯嘴角,“和你有关系?” 他问:“苏念病了?” 韩竞有些幼稚地别过脸不看他。 叶殊城没了耐心,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缴费单,果然看到苏念的名字。 单子开的是几项检查,血常规心电图一类,他眉心紧蹙,心口揪起来,“她到底怎么了?” 韩竞没办法,叹口气,“我觉着可能是这几天没吃好” 他都不好意思说,这几天苏念教他做饭,就没成功做出过一顿饭。 做饭这事儿大概也讲求天分,他不是盐多就是醋少,将菜炒糊了更是家常便饭,他一个食欲正常的都吃不下多少,更别说本来就一直少气懒言精神不济的苏念。 所以哪怕苏念没有开口嫌弃,今天他还是受不了了,提出要请苏念去外面吃饭改善伙食。 苏念几天里就没有下过楼,想了想便应了,权当出门透口气,两个人去了小区不远处一家川菜馆吃饭,本来挺好的事儿,遇上好天气,苏念看起来状态也稍微好一点,可是饭菜上桌后,她却掉了链子。 先是吐,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面色白的吓人,始终吃不进,他没办法,想带她回去休息,结果半道上她就晕倒了。 她这一晕他也吓的不轻,赶紧把人送医院。 听韩竞说完,叶殊城脸色也十分难看,“她现在在哪里?” 韩竞说:“在急诊,你过去没用,她还没醒,再说要是她醒了看到你更麻烦,你会加重她病情的。” 叶殊城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韩竞又说:“你自己也清楚你出现只能惹她不高兴吧,所以这几天你不都是在楼下呆着?” 叶殊城顿觉脸上无光。 没错,这几天来,他每天下班都会像从前那样,开车到他们所住的楼下,其实去了也见不到她,但是不去,他心里更不好受。 他只能在楼下抽烟,望着她那扇窗口,她从来也不知道他来过。 他没有勇气上楼,他不怕她打他骂他,但是他怕听到她说话,她如今一开口就令他痛。 韩竞又说一句:“我看你还是放弃吧,近水楼台先得月,她现在这么讨厌你,连见你一面都不乐意,倒是和我住一起天天见我,你觉得你还有希望么?” 叶殊城黑着脸说:“你话怎么那么多。” 韩竞笑笑,“我是想让你知难而退,也省得我成天操心你会让她不开心,我看她每次见着你都没好事,喜欢一个人应该是要对方幸福,你只能折磨她,没意思。” 叶殊城无意识下将自己手中缴费当攥成了个纸团。 队伍向前移动,韩竞电话响起来,他摸出来看看,眉头皱起来。 屏幕上是韩照源的名字。 叶殊城说:“单子给我,我来交费,你去接电话。” 韩竞也没客气,将单子给他就离开队伍去接电话了。 在大厅相对静僻的一角,按下接听,他率先开口:“我这边还有点事,处理完我就回家。” 那边似乎是愣了愣,“真的?” 他有些不耐烦了,“我说话算数,我肯定回去,但现在不行,现在我朋友病了。” 韩照源问:“还是上次那个姑娘?” 他说:“对。” 韩照源意味深长:“你很关心她。” 他没说话,只听韩照源继续道:“韩竞,你知道你以后是要联姻的吧,就算和叶珺绫分手,也会是其他名媛,那种不入流的女人,你不要沾。” 韩竞继续沉默,他恨极了韩照源这种说话方式。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韩照源的一个项目,什么都要按部就班按照韩照源的路子来,没有一点点他的自主权,所以他当初逃离韩家,哪怕他穷的叮当响,他不后悔,他觉得为了自由,为了梦想,值了。 可现在,一切又打回原形了。 韩照源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他的想法和感受,就连联姻这回事,说的也像是在下达一个命令,容不得他回一个不字。 他气不过,开口:“我只答应你回到韩家接手公司,又没答应要联姻。” 韩照源说:“回到韩家就意味着你要按照我安排的路走,联姻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他烦躁起来,韩照源声音又悠悠传过来:“你别忘了你求我办事的时候什么态度,答应过我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韩竞敷衍地应。 挂断电话之后,他折回去,叶殊城刚把费用交完,两个人一起往急诊去。 将票据交过之后就是做检查,两个人到病房门口,叶殊城脚步停下来,“她醒了吗?” 韩竞推开一道门缝看了一眼,回头说:“醒了。” 叶殊城神色犹豫,韩竞倒是干脆,“你可以走了。” 叶殊城着急出声:“我在这里等。” 韩竞拿他没办法,“随便你吧。” 护士已经在给苏念抽血,见韩竞进来,苏念侧过脸,挤出个笑,“学长我又麻烦你了。” 韩竞走过去坐在旁边病床上,看着她,微微笑,“知道麻烦我,就赶紧好起来。” 她看着他,问出个令他吐血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带我来医院?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去诊所多省钱啊。” 他嘴角抽搐,“这时候还想着省钱,你能不能惜命一点。” “我挺惜命的,可是我没钱,有命没钱也活不好啊。” 他吐槽:“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现实这么物质。” 她笑了笑,“你才发现?” 护士抽完血出去了,病房安静下来,韩竞默了几秒,问:“那我没有钱我这么穷,你是不是就不考虑我了?” 她一怔。 好一会儿,她说:“你看我这样,我能接受谁?” 他不语,她想了想,又说:“其实我有时候觉得和你在一起挺好的你这个人,比较好玩。” 这次不是好人卡了,变成了好玩卡,他搞不清这是升级了还是退步了。 她继续道:“和你一起吃泡面,还有在村子里刚开始的那个时候我很开心,真的,那时候我受的打击太大,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但是,”她顿了顿,“我现在真的不行,现在的我,没办法接受任何人,这和你穷不穷没有关系。” 他沉吟半响,“真的?” 她笑了,“你记得的吧,大学的时候,我总是不看你,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 她深吸口气,“那时候我暗恋你。” “” 韩竞彻底愣住了。 她说:“你别笑我,那时候我是个胖子,你那时候多厉害啊,学院王子一样的人物,打个篮球一堆女生在场边给你加油,我知道你肯定看不上我,所以我见你有点自卑,我都算过了,我这个侧脸,”她稍微偏了一下头,“看起来会比较瘦一点,所以我每次见你就只想给你留这个侧脸。” “噗” 韩竞没忍住,很快就捧腹大笑,“哈哈你怎么那么幼稚,你想笑死我!” 她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算了,我不说了。” 他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好了我笑完了,你可以继续了。” “不说了。”她来了脾气,翻个身背对着他。 他又笑,“你这个理由我真的不能不笑,你们女生什么脑回路?你害我以为你讨厌我,每次见你都纳闷,想不清是哪里得罪你。” 她不说话,他就绕过去到她跟前,蹲下身,在床头,视线与她齐平,“那你要不要再喜欢我一回?这次不用暗恋那么憋屈,我答应你了。” 她没忍住笑出来,“少臭美了” 她话说一半停下,因他拉住了她的手,凝视她的眼。 “我是认真的。” 她心跳陡然漏掉一拍。 韩竞平日里说话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突然这样严肃说这种话,杀伤力堪称巨大,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想要从失败的感情里面走出来,非常想,如果接受另一个男人就意味着可以忘记叶殊城,她也真的想要这样去做,可是她觉得对于韩竞太不公平了。 她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床头呼叫铃响,传出护士声音,叫家属去医生办公室。 韩竞站起身,“我知道你可能没有那么快就能想清楚,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说完,他转身推门出去。 出门就是一怔,叶殊城还没走,就等在门口,见他出来,问:“怎么样了?” “要我去医生办公室,大概是检查结果出来了,我去看看。” 他往医生办公室去,叶殊城也跟了上来。 还真是赶都赶不走,他索性也就由着叶殊城去了。 到了办公室,医生拿着检查结果扶了一把眼镜,看他们两,“你们是病人的什么人?” 韩竞率先开口:“我是她男朋友。” 叶殊城一愣,瞪着他。 他眼底显露得意神色,看着叶殊城憋屈模样,笑。 然后,他听见医生说:“恭喜你,你要当爸爸了!” 两个男人俱是一怔。 叶殊城睁大眼:“什么?” “根据检查,病人的确是怀孕了,时间还比较早,营养没跟上,要注意,再过两周可以来做个比较详尽的检查” 韩竞也傻了。 这回轮到他憋屈了,刚才还在那傻乐呢,这可真是喜当爹。 第124章 我想我们在一起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两个人面面相觑,各有所思。 韩竞是最憋屈的,也怪他自己多嘴非要说个自己是苏念的男朋友,那医生恭喜了他好半天。 叶殊城心情也很微妙,开始是震惊,难以置信,可是慢慢的,那种喜悦难以压抑,由着心底满溢出来。 他以前其实并不喜欢孩子,但是那是他和苏念的孩子,那是他们的结晶,那是一种最亲密的关系的证明,想到将来会有个小生命,融合他和苏念的骨血,那种悸动在他胸口汇成暖流,让他激动,让他兴奋,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他几乎可以说是无措。 他太高兴了。 幸福,从前于他而言是个遥远的名词,可现在,就在这一刻,仿佛触手可及,这是天降的机会,他看到一丝契机,让苏念回心转意。 只要她一句话,他就真的会有个家,有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他会有妻子,有孩子 他会和她在一起,用余生,报答她,弥补她,爱她。 韩竞看着叶殊城,“你别笑了行不行?渗的慌。” 可能是从前看叶殊城冷冰冰的脸看习惯了,这时候他没办法忽视叶殊城唇角那一抹几乎可以称的上有些痴的笑意。 叶殊城眼底发亮,“不行我得去见她。” 见他要走,韩竞抬手拦了一把。 “她这几天心情本来就不好,你去了会给她添堵。” “可她怀孕了,我得告诉她。” 韩竞摸摸头,“你凭什么确定孩子是你的?别忘了,她一直跟我住在一起。” 他其实很清楚,孩子不会是他的,只是他还没跟苏念谈过,不知道苏念对于这个孩子的态度是什么,他在心底存着些侥幸,万一孩子苏念不想要呢? 所以他只能先通过这种方式来混淆叶殊城的判断。 叶殊城说:“你们是合租关系,各睡各的卧室,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你难道没有注意,苏念一直管你叫做学长。” 韩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点恼,“那是我们之间的情趣!” 他笑了一下,“我相信她,她不是那种女人,孩子肯定是我的。” 苏念跟他的时候,是第一次,而且是迫于无奈才爬上他的床,她有多自爱他最清楚不过,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哪怕被沈良夜下了药,她哪怕伤害自己也要保持清醒,回忆起最后和她共度的夜晚,再算算时间,他可以确信韩竞和她注定没有实质性的发展。 叶殊城脸上自信,笃定,带着喜悦的笑意刺的韩竞郁闷极了。 韩竞说:“那你凭什么确定,她会留下孩子?她现在那么讨厌你。” 这问题太尖锐,叶殊城恍然一愣。 他光顾着高兴了,却忘了苏念是什么样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决定一件事就一条道走到黑,他想要借着孩子让她回心转意,这招在她身上行得通吗?他不确定。 可是他总归是要试一试的,孩子现在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他想了好久,才开口:“我总该和她谈谈,毕竟这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做决定。” 韩竞扯扯嘴角,“行,那你去吧,我出去抽根烟。” 韩竞去了住院部院子里,在门廊边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憋屈极了。 开什么玩笑?在这时候突然就来这么个孩子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苏念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来,在他心里苏念是个挺果决的人,做了决定应该不会因为孩子就拖泥带水,而且她也极为现实,一个人养孩子困难重重,可要是打掉 她再怎么果断,也是个女人,女人总归是容易心软的,尤其是对于自己的孩子。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她会做什么决定。 病房里,韩竞走了之后,苏念坐起身来,靠着床头,静静看着窗外发愣。 这几天她过的颓废,生活中就剩下吃饭睡觉发愣这三件事,几天了,她觉得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得重新找工作,不然很快就连饭都吃不上了。 病房门被推开,她以为是韩竞回来,可一回头,便看到了叶殊城。 现在她最不想见的那个人。 他径直走过来,站在病床旁边,似乎是犹豫了几秒,然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她面无表情,也不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直接说:“我让你坐了吗?” 他看着她,“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是我必须来见你,我刚才和韩竞一起去见了医生,你没有生病,你怀孕了。” 他努力将这些话说的很平静,可是在他心底里,每一字一句都是他酝酿又酝酿的。 他凝视着她的脸,不愿意错过她分毫的表情变化。 她似乎是在发愣,没有反应过来,好几秒,开口,声音像是在飘。 “你说什么?” 他嗓音低沉,“你怀孕了,苏念,我们有孩子了。” 她睁大眼,唇动了几番,没有发出声音,复又低下头,她整个人尚处于震惊中,无法回神。 “不可能。” 她努力地回想,最后想到了在酒店的那个周末。 那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小组淘汰,离开酒店,完全将吃药的事情抛之脑后。 她攥紧了拳头。 这个孩子带给她的不是喜悦,是恐慌。 她现在连自己一个人的生活都是问题,怎么可能要孩子? 而且这是叶殊城的孩子 叶殊城又开口,“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可能很难接受,毕竟你现在那么恨我。” 他停了几秒,似乎是思考措辞,“但是对你,对孩子我不打算放手。” 她微微低着头,面色苍白,指甲嵌入掌心里,脑子一片混乱。 她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她觉得害怕。 流产这个想法几乎是立刻就跳了出来。 这个孩子是个意外,意外就应该被剔除掉,她觉得她不能留下这个孩子,然而 许是女人的天性使然,做这个决定需要太多勇气,一个小生命就这样被扼杀,全都是源于她的自私。 更何况,这是她和叶殊城的孩子。 她不知所措,甚至可以说是陷入了恐慌。 “苏念苏念?”叶殊城唤她,将她思绪拉扯回来。 见她面色惨白,他眉心蹙起,“你没事吧?是身体不舒服?” 她唇在发抖,“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他一怔,虽然早就想过这种可能,但听到她说出口,他心口还是锥刺一般地疼,他默了几秒,“你不能这么自私,这也是我的孩子,你不能一个人做决定。你恨我,你可以打我骂我,我人在这里,随便你怎么处置,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 他说到最后,嗓音艰涩,思路也乱了。 本来他在病房门口还想了很久,怎样说服她,可是到这时候,那些计划都变成了一盘散沙,面对她那句话,他无法冷静思考。 想到她的性格,想到她可能真的会打掉孩子,他觉得恐惧。 苏念面色晦暗,一言不发,他静静看她好久,又开口,声音缓慢又嘶哑。 “苏念,我小时候被我母亲抛弃,多年前被绑架的那个时候,我被最信任的人出卖,然后我到了叶家,叶家并不欢迎我,我一直没有家” 他停了一下,低头,要揭开自己伤疤给人看并不容易,对着别人这样剖白自己内心深处对他来说更是前所未有,他话说的艰难:“我也不知道,对家人应该是什么样,有家人是什么感觉,直到我遇到你,苏念我一直以为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走完这一辈子,所以我不懂,也从来没想过要怎么去爱别人,可是现在,我想学。” 这些话他说的断断续续,不时停下来,再犹豫着开口。 “我想我们在一起,我想我们结婚,组建一个家庭,生下这个孩子我想要这个孩子,我想要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会用余生弥补你,你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这件事,算我求你。” 她不语,唇紧抿,虽然没有表情,可眼底依然隐隐流露出慌乱。 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她猝不及防,她明明都已经做好决定了,叶殊城简直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是如何为了许静禾将她赶出榕城,他是如何护着许静禾,而在她和许静禾被绑架的那一刻,他心里的天平又是如何倒向许静禾,她永生难忘。 过去那些伤害都是真实的,绕不过去的,她没有办法当作不曾发生。 回顾过去这段时间,和他认识到现在的时间不足一年,已经让她吃够了苦头,伤痕累累,她怎么可能再回头? 她说:“不行。” 他一愣。 “这个孩子我不能留”她手无意识攥紧被单,“我不会留下孩子的,叶殊城,你死心吧,我和你已经不可能了,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你现在就走,立刻离开。” 她的话仿佛刀子捅在他心口,转瞬间就是鲜血淋漓的疼痛,他已经将姿态放到了最低,前所未有,他甚至求她。 他低声下气,卑微到尘埃里地求她,而她让他死心,她迫不及待要赶走他。 他脸色苍白,好几秒,声音变轻:“你要怎么样,才肯留下这个孩子?” 她这时候终于肯转过脸,看他一眼。 她努力让自己这句话说的平静,不流露任何情绪。 “怎么样都不行,叶殊城,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可能会生下你的孩子。” 他心底有什么在坍塌,那是在听过医生的话之后,他才刚刚在心里为自己建立起来的,一个“家”的轮廓。 那个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让他悸动不已,让他第一次感受到那份温暖的构架,就这样,在她的一字一句中,分崩离析,片甲不留。 他开口,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 “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和她一样” 空旷的病房里,那男音仿佛在颤,他脑海变成一片空白。 那是一个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愿意要的孩子。 被放弃的生命,被放在天平上衡量的孩子,最后被判定为多余的,然后被遗弃。 他表情怔愣,缓缓低下头去,脑海中隐约浮现的,是程颐的脸。 程颐曾经很想回到叶家。 因她爱叶瑾则,近乎痴狂,也因她受够了贫困和颠沛流离的生活,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的并不容易。 叶瑾则前妻病逝,留下长子叶显,家族里几位长辈意见一致,程颐可以到叶家去,但是不能带着将来可能会对叶显地位造成威胁的儿子去。 程颐同意了。 小小的程凛被放在天平上,然后轻到飘起来,另一头是程颐的爱情,和叶家将要带给她的富足生活。 时隔多年,现在他清晰看到眼前的天平,苏念心里的那一座 她对他的仇恨占据上风,她坚定而又果断,说她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程颐只是扔了他,而苏念这是要杀人。 她要毁灭他心底仅存的,唯一的,关于幸福的蓝图。 他脑子里面是一片空茫,苏念不语,静静看着他。 这样的叶殊城其实也是陌生的,从前他永远高高在上,而现在,也许是因为意识到她才是曾经救了他的人,他的态度变了,她不无嘲讽地想到,那也正常,因他在将许静禾误以为是她的时候,对许静禾也是极度包容,千依百顺。 而她 她才不想成为他心里的另一个许静禾,她想要摆脱他,开始新的生活。 所以,这个孩子,她不能留下,哪怕自私她也认了,她不能让孩子出生,然后跟着她受苦。 好久好久,叶殊城又慢慢出声,“你如果觉得孩子拖累了你,没有关系,你生下来,交给我,我来养。” 她默了几秒,最后轻轻笑了一声。 他抬头看着她。 她怎么还能笑? 这样嘲讽的,鄙夷的笑。 他在这一刻憎恨极了她的笑,她让他觉得他的挣扎像个笑话,他已经在妥协了,在让步了,却换不来她一点点犹豫。 她说:“叶殊城,你别做梦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生下这个孩子的。” 他张了张嘴,如鲠在喉,连声音都没了。 他总是会低估她,低估她的狠绝和冷酷,她连一点点希望都不留给他。 沉默在小小的病房里弥散,他在病床边,几乎坐成一尊雕塑,门又被推开,进来的是韩竞。 屋内气氛沉闷,韩竞看一眼叶殊城和苏念脸色,心中便猜出七八分来,慢慢走过去,睇向叶殊城,“你不走吗?” 他面容惨白,微微抬头看了韩竞一眼,“我不会走,我来照顾她,该走的是你。” 韩竞一愣,拧眉看苏念,“怎么个情况?” 苏念听见叶殊城的话也怔住,眉心纠结看他,“我不需要你照顾,我不想看见你,你走。” 他默了几秒,也就是几秒的功夫,眼底的情绪尽数敛藏,眸子恢复了沉冷,并不理会她,倒是看着韩竞。 “我听说你离开韩家已经很久,韩竞,凭你现在的情况,和我硬碰硬并不明智,退一步,就算你真的回到韩家,你父亲应该也会告诉你,韩氏旗下和rs有不少合作,你确定要和我对着干?” 韩竞瞪大眼,难以置信:“你什么意思,威胁我?” 苏念一头雾水,什么韩家什么韩氏,怎么就威胁到韩竞了,她迷惑地看着韩竞。 韩竞正在气头上,冲着叶殊城道:“我不受任何人威胁,你当那老头真的能管住我?要管的住我也不会从家里跑出来,你别拿你商场上那套手段对付我,我不吃这套!” 叶殊城说:“好,那我现在给你父亲打电话好了,你在医院里照顾别人的女人,他知道吗?” 韩竞气得脸变形,“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他站起身来,走到韩竞跟前,“为了我想要的,别说脸面这东西,命我也可以不要,韩竞,你再怎么讨厌你家里人,你背后那个家族都将你当成家里的一份子,我不同,我是亡命之徒,我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你要从我身边带走她,我会和你拼命。” 韩竞完完全全愣住了。 叶殊城这一番话说的吓人,他觉得是在夸张,然而看叶殊城的表情眼神,认真到无以复加。 他发觉,叶殊城是认真的。 说了会拼命,就真的会拼命。 叶殊城这话也是在提醒他,自己可以为了苏念做到什么地步,他扪心自问 要让他真的完全罔顾整个家族利益,去和叶殊城硬碰硬,他做得到吗? 他心底里有些动摇了。 不论是韩照源还是他母亲,尽管教育的方式让他厌恶至极,可都是为了他,叶殊城说的对,他们是不一样的。 叶殊城被家族放弃了,所以根本不在乎叶家,而他,他顶多能够搭上自己,要真将韩家牵扯进来,他不忍,也不能。 叶殊城是摸到了他的软肋,几句话驳的他无法回应。 苏念一片茫然,“学长什么韩家,韩氏你们以前认识?” 叶殊城扭头看她一眼,“看来韩竞还没告诉你,其实他” “别说了,”韩竞打断他,脸色有些窘迫,“这件事我会自己告诉她。” 叶殊城笑:“你骗她?” 韩竞瞪了他一眼,“不是骗,只是没有来得及说。” 叶殊城转过身,面对苏念,语速极快,“韩竞是城南名门韩家之后韩照源的儿子,未来应该是韩氏掌权的人,一时兴起和你玩玩过家家游戏,租住在小区房子里,你不会当真了吧?” 这一席话说的特别快,韩竞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说了我自己会和她说!” 叶殊城没有说话,好整以暇看着苏念。 而苏念表情有点呆,视线慢慢挪到韩竞那里。 韩竞摸着头,晦气地叹,“我本来打算过几天就告诉你的,你别听他说的,我就是和家里不合,我和你说过的,我都离家出走了” 苏念眼帘慢慢低垂下去。 在她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有人陪着她,住小区破旧的房子,吃几块钱一桶的泡面,带着她穷游,去千里之外的小村落,住破烂的民房。 只剩下半瓶水的时候,他让给她喝,只有一张床的时候,他让给她睡。 她以为韩竞和她是同样落魄的人,所以最能了解彼此的感受。 可是她错了。 好像在几个小时之前,韩竞还问过她,他那么穷,她会不会考虑和他在一起。 她突然间觉得,她什么都不能确信了,连韩竞都在骗她。 不论这谎言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觉得太荒唐了,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在谷底,韩竞不过是坐拥金山银山,出来体验生活,而她居然将他当成了是共患难的朋友。 见她沉默,韩竞一腔挫败感,他原本都计划好要说的,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现在全被叶殊城打乱了。 叶殊城这分明是在离间,然而,凑效了。 韩竞皱眉,自觉有愧,“苏念,我真的想要和你说的,只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想等你状态好一些,可现在” 现在,她还怀了叶殊城的孩子。 孩子是个大问题,有了孩子,她和叶殊城必然会纠缠不清,而他呢?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其实不是的,他在乎,很在乎,她有了别人的孩子 这就是剪不清理还乱的一团糟。 苏念缓缓出了声,“你们都走吧,我很累,我想休息了。” “”韩竞说不出话来,好久,狠狠剜了叶殊城一眼。 叶殊城全然无谓态度,韩竞呆不下去,犹豫片刻,“那苏念,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好像是累极,已经躺下去,被子蒙了头,不应答。 韩竞碰了冷钉子,呆不下去,欲出门,问叶殊城:“你不走?她可不想看见你。” 他停了两秒,最后看一眼苏念,然后和韩竞一起出门,出去之后却停下脚步,“你走吧,我留在这里。” 韩竞说:“你还想继续挨骂,给她添堵?” 他说:“我不进去,就在门口。” 韩竞扯扯唇角,看一眼四周,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你打算在这里傻站着?”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韩竞摇摇头叹气,突然觉得心里平衡了一点。 叶殊城再怎么厉害,到头来还不是和他一样进不了门,唯一一点不同就是 他不得不认,叶殊城比他耐心更足,也比他豁的出去,这简直就是准备要打一场拉锯战了。 而他还需要瞻前顾后,毕竟孩子不是他的。 他又说:“我以前见你,只觉得你目中无人,现在我才知道,你这人卑鄙无耻还很厚脸皮,苏念怎么会招惹上你这种麻烦人物?” 叶殊城面无表情,“你骂够了吗?骂够了就滚吧。” 韩竞气得咬牙切齿又毫无办法,转身离开。 从下午到晚上,叶殊城没有离开,守在病房门口,先后打了几个电话。 安顿了一些公司里面的事情,然后叫来rit帮忙照看苏念。 rit还带了一些待处理的文件来,医院的过道里,他就那么站着,拿着文件看,rit心底叹,这条件也太艰苦了,试探性地问过要不要从病房搬一把椅子出来,被他拒绝了。 其实要怎么做,他还没想好,但是有一件事他是确定的,不能放任苏念将孩子打掉,他就必须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盯紧她。 而他也已经做好准备了。 第125章 再疼也不会放手 根据检查结果,苏念有严重的营养不良,血糖蛋白都偏低,因为怀孕了也不能用药,医生只能交待饮食上要特别注意补充营养,可是第二天苏念就给rit出了个大难题。 她根本不好好吃饭。 叶殊城安排厨子做好的饭,叫rit端她眼前,她就草草对付两口,算是完成任务,rit苦口婆心劝:“苏念,你这个饭量不行,别说孩子了,就连你自己需要的营养都跟不上啊。” 她坐在病床上看着rit,“rit,你别劝我了,孩子我不打算要,你也不要留在这里了,我知道你是给人办事的,不想为难你,你去和叶殊城说,让他别折腾了,我话说的那么清楚” 她心底有气,昨天和叶殊城谈过,见他和韩竞离开,以为他走了,结果他又叫rit过来看着她。 这简直就是监视。 她脑子其实有些混乱,孩子来的太突然,昨天和叶殊城谈过之后,晚上她自己也在想,真的要把孩子打掉吗? 孩子对她来说只是个抽象的概念,不足一月,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也感觉不到任何异常,无法想象那里面有个小生命正在成长。 那种感觉很微妙,融合她和他的骨血,是他们的孩子。 她的思绪在整个夜里就不断地拉扯,有一阵子,心软的不像话,就这么扼杀一个生命,还是她和叶殊城的血脉,她不忍,不舍,可是有那么一阵子,脑子又明镜一样,想起很多现实问题来 她一个人,怎么带这个孩子?她颠沛流离穷困潦倒没关系,难道要孩子跟着她过这样的生活吗? 她做不到。 叶殊城给的建议她更没办法想象,不论是和他在一起还是将孩子生出来交给他抚养,她都无法接受。 她矛盾极了,一直在挣扎,一直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rit一脸为难,就吃饭这事儿她已经劝了又劝,苏念态度坚决,完全听不进去。 她昨天被叶殊城叫过来,听闻苏念怀孕的消息,也是吓了一跳。 这段日子叶殊城这方面的状态太动荡,许静禾在静禾珠宝驻rs办公处那一场大闹早已经被rs内部传的沸沸扬扬,各种添油加醋的不实版本也已经出来了,叶殊城对许静禾的态度几乎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还二话不说下了解聘书,现在突然又冒出苏念怀孕的消息,她在心底不由得咋舌。 沉默一会儿,她决定多说几句,“苏念许总你知道吧,就是许静禾,叶总已经下了解聘书,她是被叶总直接赶出去的,而且叶总交待我最近把伊水云居的房子卖了,所以我觉得,如果你是介意许静禾的事情,你现在可以” 苏念摇摇头,rit愣了一下。 她想不到别的,犹豫几秒,又说:“你和叶总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按理说我也不该问,但是昨天晚上叶总一晚上没有回去,就在门外,外面连一张椅子都没有,他就那么站了一夜,我能感觉到,他真的很重视你和这个孩子。” 苏念头低下去,手摸自己小腹,好久才出声,口气依然没有分毫松动:“rit,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任凭rit苦口婆心劝了大半天,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最后rit没了办法,出门去找叶殊城。 叶殊城就那么站了一夜未曾合眼,腿酸又疼,下眼睑可见一片青黑,模样有些憔悴,听rit说完情况,他眉心紧拧,略一沉吟,便吩咐rit去办理出院手续。 然后他沉口气,鼓起勇气推开病房的门。 现在见她都需要勇气,他不想刺激到她的情绪,可是在孩子的事情上又不可能妥协,所以就连说话也要再三琢磨才开口。 苏念见他来,别过脸不看他。 他说:“我让rit去办出院手续了,我们等下就回家。” 苏念一怔,转头,一脸难以置信,“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叶殊城,我昨天话说的不够清楚吗?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非要这样死缠烂打,有意思吗?” 许是从她嘴里难听的话听多了,有了些免疫力,他这一次并未犹豫,继续开口:“对,我就是死缠烂打,我已经告诉过你,你和孩子我都不会放手,我求过你,哄过你,可你不听,是你在逼我来硬的。” 她瞪大双眼,“你不能这么做,你不是我的谁,我没必要跟着你走。”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索性不再说话,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等rit。 苏念摸不透他什么心思,只觉得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很不好受,她下了床,要往出走,叶殊城起身长臂一伸拦住她。 “你只能跟我走。” “凭什么?!” 她音量不受控制变大,朗朗乾坤的,这简直没王法了。 他手一把搂紧她的腰,低头开口,嗓音醇厚,“就凭我是你的男人,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说话间,气流拂过她耳垂,她整个人缩了一下,身体瞬间僵硬,旋即又挣扎起来,手欲推开他的手。 “你放开我,我要去哪里我自己决定,轮不到你” 她的手重重推在他之前被门夹伤的地方。 肌纤维撕裂,加上骨裂,这几天来原本刚愈合一点,先是许静禾,现在又是她,他咬牙闷哼一声,因为疼痛,脸色发白。 她愣了一下,想起这是他受伤的手,抬头看了一眼。 他前额已经冒着冷汗,很明显,非常痛苦。 但是他的手却没有松开。 她动作停了一下,“疼就快放手!” “我说过我不会放手。” 她一怔。 他继续:“再疼也不会放手,苏念,你要想离开我,除非你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她抿唇,不能言语。 他的神色是认真的。 她的心在这个瞬间猛然痛起来,他的模样看起来太糟糕了,他憔悴的根本不像是他。 见她动作停下来,他心底松了口气,缓过最初疼痛的劲儿,他声音放柔了,凝视着她说:“你乖一点好不好?让我来照顾你,不要急着做决定,至少等你身体好一些再说。” 她咬了咬唇,眼帘低垂下去。 叶殊城一认真,她几乎没有招架之力,虽然不至于立刻妥协,但就是会动摇,会犹豫,会挣扎,会陷入矛盾。 和他硬碰硬没什么好处,她想了几秒,“那你先放开我。” 她语气平静许多,不带情绪,就那么一句话,他愣了愣,恍然觉察她态度有变,眼眸微亮,手松了一些,并未完全松开,倒是另一只手也过来了,双手环住她的腰,心有余悸地轻叹一声,低头,额头就挨在她肩头。 “你不要再吓我,说要拿掉孩子那种话,苏念,我真的受不了” 他的语气隐隐透出深深的疲惫,她任由他搂着,其实她还想说的,她到现在想法没有改变。 一次又一次的挣扎,可是到现在,拿掉孩子这个想法依然占据上风,她一向活的理智明白,怎么能因为感情冲昏头,生下孩子 她为什么要为一个一次又一次将她留在危险中的男人生孩子? 可这一刻,这些话她说不出,因叶殊城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太脆弱,她知道自己不该心软,可知道和执行是两回事,她喉咙里面像是梗着一团棉花,发不出声音来。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站着,他将她抱得更紧,而她如同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她找不到方向,她不知所措。 病房门被推开,rit站门口,看见里面一幕吓一跳,立马要关门出去,苏念手忙在叶殊城胸口轻推一把。 “放手,rit来了” “她已经出去了。”他没放手,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他闻见她身上独有的气息,心慢慢安静下来,她总是有这样的魔力,她的一言一语,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牵制着他的心情,她对他就是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从前多少年,陈年累积起来的,对这个世界的憎恨,冷漠,厌弃,在见到她之后逐渐消散,她就是他的治愈系,让他怎么能放弃? 苏念脸发烫,rit都看到了,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你放开我好不好?rit刚才都进来了你不觉得丢人?” 他这才松开一点,低头看她,“可我忍不了。” 她双颊绯红,表情羞愤,他见状,心情好了很多,唇角也慢慢勾起来,“我不光想抱你,我还想吻你,还想要” “别说了。”她听不下去,一把捂住他的嘴。 而掌心碰到他的唇,她像是被烫到一样赶紧又将手收回来。 这男人越来越不要脸了。 他低低笑了一声,没再逗她,放开她,“我去找rit,我们收拾一下出院。” 他转身走,她愣在原地,几秒,才抬手在自己前额拍了一下。 莫名其妙的,怎么又让他牵着鼻子走了? 她本来是想要以退为进,先让他放低戒备再做自己的计划的,可是方才那一刻 她的心跳的很厉害,她心口的悸动也是真的,他注视着她的的眼神让她险些沦陷。 她要不停地提醒自己,才不至于忘记潜伏的危机,她不能再相信他,因她已经付出过极为惨重的代价。 rit办理完手续,推门就见那么劲爆的一幕,带上门出来还觉得尴尬。 公司里多少暗恋叶殊城的小花痴都说他冷面冷情,看起来那么禁欲,谁能想到叶大总裁也有这样罔顾场合就热情如火的时候? rit想笑,病房门又开了,叶殊城走出来,看她,她使劲敛了表情,“叶总,手续已经办完了。” 叶殊城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rit问:“去哪里呢?” 他愣了一下,停了几秒,才说:“去酒店吧。” 榕城那个地方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他不想让苏念再触景伤情了。 他折回病房,因为是临时被送来的,病房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草草扫了一眼,就拉起她的手,要往出走。 她的手缩了缩,他察觉到,低头看一眼,“怎么了?” “我自己能走,你放开。” 他说:“我不想放。” 她声音似蚊子哼哼:“rit还在呢” “那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拉着你的手,又不是做什么限制级的” “别说了,”她赶紧打断他,“你没关系我有关系,我还想要脸的。” “” 他沉着脸,非常不乐意。 她说:“你要再拉我就不走了,我住医院。” 他问:“你住得起吗?这里费用很高。” 她脸色一下子垮下去,他这是捡着她痛点戳。 “不管,反正你得放手,不然我就不走!”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确定?你要是坚持的话我只能抱你走,那样回头率应该会更高。” 她拧眉撅嘴,而他放开她的手,却靠近了抬手,眼看是真的要抱她,她一下子认输了,“算了算了,手你拉着吧。” 他得意地笑起来,又将她手攥在掌心里,这才安心了。 她觉得他的笑有些傻气,可是顿了顿,自己却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第126章 我们结婚吧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出去对上rita目光,苏念浑身不自在低下头。zi幽阁om 她和叶殊城现在这关系真的是说不清了,明明已经分开,现在又纠缠在一起 她一想到这里,手指就无意识紧缩,在医院门口意识到叶殊城要将她拉去停车场,她停下脚步,“我要回我那里去。” 叶殊城皱眉,低头看她,“不行,你一个人在那边怎么照顾自己?” “我不是一个人,学长也在的。” 他黑了脸,“那我更不可能让你去。” rita还在旁边看着,她压低了声音,“我东西都在那边,我必须回去。” “什么东西?我重新买给你。” 她气结,本来回去收拾东西就是个借口,她被监视了这么久,想有点儿自己的空间,可叶殊城的控制欲现在简直变态到了极点,一点空间不留给她。 她咬咬牙,“我不要你买的,我一定要回去。” 他于是妥协:“那好,我陪你去。” “” 到坐上车,苏念还是有些呆愣的状态。 rita已经被打发走,车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叶殊城刚挂档,她反应过来按住他的手。问了个问题。 “你该不是打算以后一直这样跟着我吧?” 她本来没朝着这个方向想,可现在联想起昨夜他在病房门口站了一夜,她不确定了。 他定定看了她几秒,“不可以?” “你这不是废话吗?” 她难以置信,“公司那么多事情,你不去?” “现在你比较重要。” 她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来,“你不能这样,你这算什么?要把我软禁起来吗?” 他眉心蹙起来,“除非你不配合。” 她心口一紧,背脊发冷,一时间连言语都忘了。 叶殊城踩下油门,车子疾驰在路上,她脸色微微发白,低着头,脑子好久才缓慢转动起来。 这太讽刺了,她有心留在他身边的时候,她被他赶出来,可现在他居然做到这一步,铁了心不放她,这对她来说不是好消息,这简直就是个噩耗。 和叶殊城硬碰硬她注定毫无胜算,但是顺从他怎么可能? 那就不是她了,她不会屈从于一个曾经那样对待她的人,她不可能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做他的掌中之物,任由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两个人上楼。她一直一言不发,他看出她情绪不高,想问,但终究是没开口。 他大概能猜到她并不乐意跟着他走,他不想一个问题又将两人之间关系逼入死角,哪怕是假的顺从,只要她肯留在他身边,好好生下孩子就好,以后日子那么长,他还能好好弥补她。 苏念打开门进去,客厅内一片狼藉,地上放了好几个纸箱,茶几上放着几个不同型号的单反,韩竞正在收拾东西。听见声音抬头一愣。 苏念也愣住了。 “学长你这是干嘛?” 韩竞犹豫了几秒,开口:“我要搬走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要搬走了,”韩竞低下头将一个单反放进箱子里,“我答应了我爸回韩家。” 他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一切都结束了,一旦回到韩家,意味着他就要放弃摄影,也放弃了自由。 这都是为了她,然而她并不知道,她的关注点大抵都只停留在他的欺骗上。 她站在一地狼藉中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就那么静静看着韩竞收拾东西。 他要回到他的世界里面去了。 她有些失落,昔日和韩竞一起在这个小房子里面一起吃桶面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切都物是人非,韩竞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他有他自己的轨道,而她 她一直没有进步过,在沈家的时候受制于人,到现在依然如此,只不过控制她的人,从沈家人换成了叶殊城。 韩竞也看到叶殊城了,两个男人并没有理会彼此的意思,气氛有些诡异。 韩竞心里是有些不甘心的,但是他和苏念之间悬而未决的问题太多,这个孩子的出现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 他似乎还没有大度到可以包容她,让她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 苏念站了好一会儿,最后一言不发慢慢走向自己的卧室。去收拾东西。 叶殊城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点了一支烟,看着大大小小的单反,好久,突然出声。 “谢谢你。” 韩竞一怔,抬头四下看看,确定没人,指着自己鼻尖,“你在和我说话?” 叶殊城点头,“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她。” 他不是不识好的人,苏念当初在那种情况下被赶出榕城,如果没有韩竞陪着她,她的日子会更难熬,对韩竞他的感觉是复杂的,有微妙的敌意,但也有感激。 韩竞扯扯嘴角,“我也不是为了你才照顾的。” 顿了顿,手里动作停下来,声音小了一点,“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了?” 叶殊城说:“当然。” 韩竞于是不说话了,只是手底下动作加快,很快东西都被装进很大的拉杆箱里,他提起来,看一眼苏念的卧室,虽然门是开着的,这个角度也看不到她在里面做什么,只是不时有些悉悉索索声响传来。 她和叶殊城一起回来,他猜到她大概是在收拾东西,她应该也要离开了。 这里会变成空房子,过不久,会被房东租给别人。 明明住了没有多久,他生出些突兀的留恋来,视线扫过每个角落,最后沉了口气,对叶殊城道:“照顾好她。” 叶殊城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转身离开,没有去和苏念告别。 门被带上,门锁发出沉闷的响,叶殊城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去苏念的卧室,发现她手里拿着一个双肩包,坐在床上发愣。 他到她跟前弯身,“收拾完了吗?” 她目光有些呆滞地挪到他脸上,“学长走了?” 他一愣,旋即点了一下头。 她复又低下头去。 不行,她忍不了,她想了很久,依然无法接受回到叶殊城身边,和他生活在一起,那她过去的这些痛苦经历算什么? 她低低出声,“我要留在这里。” 他一怔,不明白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卦了,皱眉道:“我说了你一个人没法照顾好自己。” 她咬咬唇,终于还是没办法继续粉饰太平。 “叶殊城,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说话。我都说过了,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纠缠?” 他闻言,迟疑几秒,直起身子,“绑架的事情发生之前我就已经决定要和许静禾分手,我想和你在一起,知道你是曾经救了我的人,我更不可能放手,现在我们有了孩子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放弃?” 话说到最后,声音有些轻,仿佛带着困惑:“曾经你能为了报恩嫁给沈良夜为什么,现在不能为了孩子。留在我身边?” 她低头不语,她觉得他们之间的沟通正在陷入一个非常糟糕的局面,他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而他所说的话,她也听不进去。 他默了几秒,又开口:“苏念,我们结婚吧,过几天,我带你回叶家一趟,知会他们一声,我们” “别说了----”她抬头打断他,她忍不下去,“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你是为了这个孩子对不对?我真的不能留下这个孩子。我会打掉,哪怕你真的软禁我,总不可能十个月寸步不离,没有手术我也有很多方式可以让孩子消失,你不要再逼我!” 话音落,房间一片诡异的静。 他唇有些抖,“怎么会有你这样狠心的母亲,你想杀了自己的孩子?” 她仰头,迎上他目光,“因为这孩子是你的。” 好几秒,他一脸了然,点头,“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她说:“对。” 他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把人往窗口带。 她猝不及防。有点懵,直到他一手打开窗,将她抵在窗口。 卧室的窗下沿很低,堪堪过膝盖,她被他拉着,大半侧身体已经推出窗口,有风擦着脸颊过,吹起她发丝,她一惊,挣扎起来,心跳极快,“叶殊城,你做什么你疯了!” 无论多么绝望,骨子里的求生本能不停歇,她从来没有想过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揪着她的衣领,她抓住他的手,眼底泛出泪光,她怕了。 叶殊城表情冰冷,浑身散发出及其冷冽的气场,压迫感十足,她怀疑他真的会把她推下去。 她的喘息有些急促,听见他开口问话。 “怕吗?” 她眼泪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七楼,液体坠落到看不见的地方。 他冷笑,“你也会怕?” 她咬着唇,浑身战栗。 叶殊城疯了,真的疯了。 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怕?” 她呜咽出声:“你放开我” “我现在放开,你会掉下去。”他冷眼看着她,“苏念,我要你和孩子要定了,本来我想对你好一点,可你不领情,就不要怪我,其实你不用那么挖空心思打掉孩子,你大可以现在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 他话音缓慢,眼底隐约有压抑的怒意,“反正如果你打掉孩子,我肯定不会让你活下去。” 她恐惧的无法思考,嗓音发抖,“你不能” 耳边缓缓流淌的气流似乎发出呜呜声响,她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眼前,叶殊城这张冰冷的脸孔。 “你要结果,我给你两个,要么你好好跟着我,生下孩子,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我会考虑放你走,但是孩子要留给我,要么----” 他尾音拖长,手只是轻轻往前,她脚下一绊。整个身体失衡,险些掉下去,又慌张将他手臂抓更紧,她听见他说:“我们现在一起从这里跳下去。” 她惊恐地睁大眼,而他的身体也凑过来,他距离窗口近一分,她心底的恐惧就更多一分,本来她的身体已经失衡,完全靠抓着他的手臂在支撑,如果他太靠近窗口,那两个人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而他脚步虽然缓慢,却沉稳地继续靠近。 他是认真的。 他凝视她,眼底有雾霭茫茫的悲伤。 “这样也好,我们一起死,我们一家三口,总归不能让孩子一个人孤零零走” 她的心被惊惧攫紧,声线抖的不像话:“叶殊城你是不是疯了” “对,我是疯了,为你,”他眼眶泛红,“我们会死在一起,这样也好,你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他说到这里,唇角甚至还勾了一下,像是对自己这个决定感到满意。 眼见他脚步已经靠紧了窗口,她在惊吓之下妥协,“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生下孩子,你放开我好不好” 他动作停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我会跟你走,我会生下孩子” 她身体还在发抖,神经紧绷在一根弦上,眼泪不断流出来。 他将她拉了回来,一把抱住她,听见她的哭声,他低头在她的发顶轻吻,“没事了。” 他眼眸里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疼惜,哀伤,释然 也不知道哪一种更多一些,他本不想用这种方式对付她,可她在逼他,他无法容忍她不断说出要打掉孩子那种话。 她还在哭,哭声哀婉,他微微低头捧起她的脸,唇落在她眼角,他吮她眼角的泪,苦涩蔓延开来,对她,他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她有些木然地承受他雨点一般落下来的亲吻,方才两个人激烈对峙不死不休的一幕仿佛是臆想,这一刻他的吻温柔到极点,轻轻浅浅掠过她的脸,最后落在她唇上,堵住了她的哭声。 她被动地承受。流着眼泪,闭上眼,眼前一片黑,看不到未来的方向。 苏念被带回酒店,依然是那个套房,叶殊城将大部分工作搬到了那里做,偶尔实在有事要去公司,也会叫rita过来看着苏念。 一周过去了,她不但食欲不振,还开始出现孕吐症状,几乎每次吃饭都会在洗手间吐的天昏地暗,叶殊城心疼极了,可是问过医生,医生除了建议饮食清淡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法子,吐是没办法,他只能想办法让她多吃一点,叫来厨子换着花样给她做饭,但她每顿吃的都像是在敷衍,他很发愁,成天和营养师探讨吃什么东西才能促进食欲。 苏念恹恹看他折腾,提不起什么兴致。 她烦透了,每天每天,叶殊城就这么守着她,如果她要出去,他就跟着她,就算他不在,也有rita,她觉得自己跟个犯人没两样,有一次她对他说出这个想法,结果好了,她散步的时候,他就隔了几十米距离跟着她,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 美名其曰给她一点空间,还真是一点,就那么几十米。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感觉,哪怕以爱为名,她觉得累极了,每个晚上他们睡在一张床上,他总是将她抱得很紧,她推开他,可醒过来的时候又会发现自己在他怀里。 几天后。来了一位意外来客。 是何曾,被rita放进来,手里拎了些水果,看到苏念,打招呼:“我来看看你。” 她正在阳台藤椅上坐着发愣,看何曾,有些意外站起身,“何大师,你怎么来了?” 何曾将水果放茶几上走过来,“没事不能来看你?” 苏念笑了笑,笑容也是淡淡的,“倒不是,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你不用上班?” 何曾拉过一旁另一把藤椅坐下了。“还好,这两天工作不太忙。” 她“哦”了一声。 然后突然就冷场了,两个人都没话了。 以前不是这样的,何曾觉得以前她挺能说的,他摸摸头,打破沉默,“其实我之前给你打过电话,有一段时间了,当时你关机好久,后来我又忙竞标,就给忘了。” 她似乎是想起什么,问:“竞标很忙吧?还顺利吗?” 何曾点头,“需要做的工作很多,不止作图那么简单,还要摸其他竞标对手的底子,压力不小。” 她笑了:“那你要加油。” 他迟疑几秒,问:“你要不要来?” “啊?”她一愣,继而扯扯唇角,“我就算了吧,现在进去算什么,那些被淘汰的人大概都要撕了我。” 他说:“叶总说不论别人怎么说,叫我来问你,如果你想做,就直接来,叫你也别管那些人怎么说。” 她抿唇,觉得嘲讽。 这可真不像是叶殊城的风格,工作的事情,他大都很严苛。 她说:“原来是他叫你来的啊。” 何曾被看穿。有点尴尬,“也不是,我本来就想找你,可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让我觉得有些没脸见你。” 哪怕是苏念自己提出退出的,他依然觉得内疚,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他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你不必这样,”她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你没有做错什么。” 话是这样说,可是曾经在部门里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她不能忘。 何曾低头。好一阵子,又说:“我希望你回来。” 她愣了愣。 他说完自己又笑,“不过我听说你怀孕了又觉得你也不能回来,这么大的工作量,你怎么受得了。” 她默了几秒,语气有些慨叹,“他连这个也和你说了啊。” 他点点头,看向窗外远方,“他还说你不吃饭,给我下达了个任务,要我劝你好好吃饭。” 她噗嗤笑出来。 想起叶殊城,她笑着笑着又有些黯然。 他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何曾说:“所以你可怜可怜我,他毕竟是我的大领导,我现在还在他手下吃饭呢。为了我的饭碗,你就多吃点吧。” “何大师你有技术,就算不在rs到了别处也有饭吃。” 何曾瞪大眼:“你这是要逼着我离开rs?” “我都被逼走了,我还管的了你啊?” “”何曾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 她被逗笑了,“好了好了,吃饭这事儿别人着急有什么用,我自己会尽量,行了吧?” 何曾这才松了口气,想了想,又抱怨:“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和叶总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苏念托着下巴,懒懒道:“没情况。” “公司里你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盗你图的人查出来了,是许静禾的什么亲戚来着我都是听说,许静禾和叶总大闹一场。静禾珠宝的人都看到了,据说她还跟自己的助理打起来,因为她用了人家的设计图总之是一团混乱,人事部下了解聘书,许静禾已经离开静禾珠宝了,现在jh同名系列全线停产,最近叶总估计都在忙着赔钱,我还听说啊,静禾珠宝可能要更名。” 何曾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苏念听的有点愣。 “许静禾不在rs了?” “对,”何曾点头,“她现在名声臭到极点,我看就算不下解聘书,她估计也干不下去。” “哦”她若有所思应了一声。 其实她大抵想到叶殊城可能会因为被欺骗而气愤。和许静禾就此分道扬镳,但是她以为不会牵扯到工作上。 何曾走了不过一会儿,门又被敲响,这次进来的是乔晔。 乔晔表情有点微妙,问苏念:“什么情况?叶先生和我说你怀孕了,不好好吃饭,让我来劝你吃饭。” 苏念闻言就无语了,这么点儿小事,叶殊城这家伙到处和人说,到处请说客! 她蹙眉,“我有吃,只是胃口不好。” 乔晔看一眼客厅的rita,压低声音,“你真的怀孕了。你们现在什么情况?我怎么看他认真了呢,可说认真吧,为什么不结婚?不结婚怎么生孩子,难道要做私生子?” 乔晔一大堆问题打的她措手不及,摆摆手,“别问了,我也正烦,我还没想清楚呢。” 乔晔看着她叹气,“可孩子是会一天一天长大的啊,你打算怎么办?” “我”她顿了顿,“我会想办法。” 乔晔走了之后,她躲到卧室里面用手机查了查做人流的一些信息,找到附近的一家医院,将门关紧压低声音打了个咨询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有些沙哑的女音。“你好?” 她的手无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 她想起叶殊城说,孩子也会怕。 那端又问:“你好,能听见吗?” 她咬唇,好几秒,开口:“我想咨询一下关于人流的问题”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27章 你想他恨你吗? 二更求钻石~ 几天之内,继新品上市风头正茂突然停产之后,一则代笔丑闻将静禾珠宝推上了风口浪尖。 静禾珠宝遭遇了毁灭性的重创,连带着整个rs气氛也极为压抑,赔钱是小问题,关键在于,名声臭了。 安子晏在叶殊城办公室坐在叶殊城对面,拿着一张表看,表格上将之前续订jh系列的门店合约中所涉及的赔偿条例和数目列了出来,安子晏眼睛直勾勾盯着数那后面的零。 好长一串。 而对面的叶殊城唇间衔了一支烟,烟气袅袅晕散,他身子靠着皮椅椅背,深邃的眼眸像是一汪幽潭,深沉而不见底。 安子晏看完了,抬头,“你疯了?许静禾你不想留了可以赶出去,这样下去整个静禾珠宝都得赔进去,rs也会受很大影响的,赔这么多你不心疼?” 叶殊城手将烟拿下来,“静禾珠宝本来就是我为了许静禾做的,这个公司的存在现在就是给我添堵。” 安子晏瞪大眼睛,“你是不是傻,就算最初是为许静禾做的,现在明明就可以为rs盈利。你就这么毁了,太可惜了!” 他低头,手指间香烟在烟灰缸边沿轻磕,烟灰扑簌扑簌落下去,“我本来有心直接让静禾珠宝停业,但是里面还有好几百员工。” 安子晏叹气,“你就那么讨厌静禾珠宝?” “你喜欢有个东西在那里不停提醒自己自己过去犯的错误吗?”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这毕竟是工作,我觉得你现在一点也不冷静。” 他垂眸,过了几秒,轻轻说:“苏念怀孕了。” 这次不光瞪大眼,安子晏嘴巴都合不上了,好久才出声:“怀孕?什么时候的事情?” “时间还很短,也是刚发现。”他又狠狠吸了一口烟,眼底隐隐有狠意,“她恨我,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安子晏瞠目结舌。 叶殊城身上的低气压他无法忽视,他也很清楚,那来源于哪里。 来源于叶殊城的过去。 一个被自己母亲遗弃的孩子,现在再次对上这种局面,而且那个孩子是自己的,那种感觉安子晏大概是无法感同身受,但也知道叶殊城心里有多不甘心。 “那现在呢?” “我把她关在酒店房间,叫rita看着她。我在考虑要不要找几个保镖,但是那样,她会很不开心可能会更恨我。” 安子晏彻底无语了,废话,这分明就是软禁。 安子晏说:“我怎么觉得你对付女人的这个法子不对呢。” “我没有办法,”叶殊城眉心紧紧纠结起来,“她软硬不吃,我怎么哄她都没用,我说要和她结婚,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安子晏挠挠头,“你真想和她结婚?” 他没有犹豫,“嗯。” 安子晏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心底有些感慨。 苏念的出现是个偶然,第一次见到苏念是在张志杰的公司里,她被张志杰欺负,就那么一身狼狈出现,那时候他万万想不到,那个女人会改变叶殊城。 安子晏不想结婚,是因为玩性大,讨厌被管制,而叶殊城对结婚无感,是因为童年阴影,可现在,叶殊城想结婚了。 看到身旁的人有了这种踏进婚姻坟墓的想法,安子晏心底有些唏嘘。 他说:“你这会儿求婚肯定不行,我猜你肯定是为了让她留下孩子很仓促说的,搞不好还是命令式的自说自话,再搞不好,你连戒指都没拿一个就求婚了” 叶殊城表情有点儿绷不住了。 安子晏说的这几条,他都占全了。 安子晏一看他表情,瞬间了然,“你这样肯定没戏,本来因为之前的事情她已经挺恨你的了,现在你把她关起来,她更烦你,你还下达个要结婚的指令。你当你谁啊,你这样下去我觉得这事儿早晚还是要黄,她性子那么强,现在大概憋着一口气,等机会爆发呢。” 一支烟燃到尽头,叶殊城愣了愣,将烟熄灭了,想了半天,犹豫着,问出口:“那我应该怎么办?” 他没谈过恋爱,也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他竭尽自己所能对苏念好,可她不领情,他不会了,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像从前那样,乖顺地留在他身边。 所以他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他关着她,他知道她不快乐,但他没有办法,因她之前一次又一次说出要打掉孩子的话,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他想,哪怕要捆着她,绑着她,哪怕她再恨,也不能让她打掉孩子。 他在此世活的孤独,不能妄想从程颐或者叶珺绫身上寻到什么亲情,可是这个孩子,与他血脉相连,是他的一部分,也是他和她的结晶,苏念要打掉孩子,简直就是生生剔他骨,剥他血肉。 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安子晏有些得意,“这你就问对人了,对付女人我是高手,这样吧,我今天先和你一起去酒店,我和苏念谈谈,看看她什么情况,然后咱们再合计一下怎么攻克她这么难缠的碉堡。” 难缠的碉堡,这个比喻让他心里一沉,还真是。 从前他觉得苏念好哄,现在他觉得,就没见过这么难哄的女人。 两个人处理过手头工作,下班后到七点多,回到酒店,进门就能闻见厨房里面隐隐传来饭菜香气。rita等在门口,见叶殊城,表情有些急,“叶总,苏念她非要自己做饭,我和厨子都拦不住” 叶殊城本来抬手脱外套,闻言直接就往厨房去。 厨子就在旁边干瞪眼,苏念站锅前忙的不亦乐乎。 他看一眼厨子,厨子就缩了缩,“我拦不住,是苏小姐自己要做她说我做的她吃不惯” 厨子话说的有些委屈,遇上这么挑剔的主顾也是头疼。 苏念回头看他一眼。“是我自己要做的,不要为难他。” 他拧眉,将厨子打发出去,走她旁边,抽油烟机声音有些大,他提高音量,“你现在做饭不好,会吸入很多油烟气,厨子不合你心意,你说了我换就是。” 她在炒菜,视线已经回到锅里面,“我就是喜欢吃自己动手做的饭。没事的,这一点点油烟影响不大。” 他轻推她一把,“你站旁边去,我来。” 她愣了一下,不禁莞尔,“你会?” “不会可以学。”他顿了顿,道,“你在旁边教我。” 她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唇角勾起饶有兴味的笑,将炒勺松开,让到了一边去。 他有些恍神,连日来没见过她发自内心的笑。现在就连这样一个浅笑也让他心口一动。 见他愣,她催,“快,不然要糊了。” 他回神,往前一步拿了炒勺,苏念在旁边,突然有点兴奋。 她都已经做好看热闹,嘲笑他的准备了,结果几分钟后,她下巴要掉地上了。 除却刚站锅前那几秒的不自在,很快叶殊城的动作就利索起来,看起来居然还很娴熟。 安子晏走过来,也瞪大眼。 叶殊城身上西装革履,手下动作熟练,锅里是家常菜,宫保鸡丁,有香气飘在整个厨房,他回头问苏念都放了哪些调料,苏念傻眼几秒才作答,然后他补了缺的料,安子晏笑着叹,“我今天真是没白来。” rita和厨子已经被安子晏打发走,不过半个多小时,饭菜上桌,安子晏看着桌上的菜,眼睛发光。 叶殊城炒了三道菜,卖相居然还都不错,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尝,表情极为夸张,“好吃,苏念你也赶紧的。” 苏念有点愣,叶殊城居然会做饭?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尝了口他做的菜,结果也傻了。 他做菜不输她。 叶殊城没说话,只是做过饭就赶紧脱掉自己的外套,隐约还能闻见外套上的菜味儿,他拧眉,一脸嫌恶将衣服放卧室去,然后才折回来坐在餐桌边。 安子晏赞不绝口,问叶殊城:“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我怎么不知道?” 叶殊城低头,淡淡说:“以前在城东村子里面住的时候经常做饭。” 算起来,距离上次做饭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 安子晏怔住,叶殊城一说城东村子里,他就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 气氛突然有点冷,苏念摸不着头脑,还问叶殊城,“你在城东村子住过?” 他“嗯”了一声。 她十分惊讶,不过很快又想起他在回到叶家之前一个人漂泊的那些年来。咬一口鸡块,停了很久,又说:“你做饭这么好,为什么现在不做了?” 认识他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做饭。 他筷子微微顿了一下,“不喜欢做。” 其实原因远远比不喜欢复杂得多,但是他不想说,安子晏大抵能够猜到一些,所以也低头默不作声。 有些事情对于叶殊城来说恐怕是叶殊城穷尽一生也走不出的阴影。 做饭会让他联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不过现在 他睇向她,“你喜欢吃?” 她这会儿倒是反常,乖的很,点头。 他笑了,眼眸里流泻一片暖融融的柔意,放下筷子抬手摸摸她头发,“那我以后每天给你做。” 安子晏愣了几秒,因眼前这样笑着的叶殊城简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随后他一把捂住眼睛叫起来:“getaroom(开房去吧)!” 叶殊城瞥他一眼,“这里是酒店,我们已经getaroom了,你是多余的。” 安子晏受到重创,顿时捂着心口不能言语,好久,才唱:“不要再来伤害我” 苏念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一顿饭吃的还算顺心,不知道肚子里面的孩子是闹腾够了还是怎么回事,也没有折腾她,她好不容易吃了一段安生饭,从头到尾没有吐过。 饭后安子晏觉得自己饭也吃了,总该做点事,便自告奋勇洗碗,手洗干净出去后,发现叶殊城在阳台上接电话,而苏念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他走过去坐在旁边沙发上,电视里面演的是什么财经新闻,他皱眉,“你喜欢看这个?” 她心不在焉“哦”了一声,旋即才说:“不是,我忘了换台。” “那你在看什么?” 看她视线还盯着屏幕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她没说话,抬手去拿遥控器。 安子晏做了个深呼吸,才开口:“苏念,我想和你谈谈。” 她一愣,看他,“什么事?” 他摸摸头,他本来以为她被叶殊城关起来,应该不是哀怨就是气愤,但是现在看两个人之间,气氛似乎还没有那么糟糕。他只能绕弯子:“这两天身体怎么样?” “还好吧。” “你要养好身子,毕竟现在不是你一个人。” 她有些意兴阑珊,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他有些琢磨不来她到底什么态度,索性直接问:“你该不会还不想留下孩子吧?” 她皱了皱眉,看来叶殊城是把这些事情告诉安子晏了。 怀孕这件事在她心中没有定论之前,她其实并不想太多人知道,多一个人知道对她来说都是压力,可是叶殊城却一点不遮不掩。 她说:“不我认命了,反正我现在反抗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空间就是酒店这个套房,连出门都有人监视着。” 她话说的没什么情绪,平铺直叙,但言语间流露出的不悦确是实打实的,安子晏点头,“这件事他是做的不对,你放心,我会劝劝他,让他不要看你这么紧。” 她唇角勾了一下,笑意有些冷。 她不大相信安子晏,毕竟是叶殊城的朋友。 安子晏也有自知之明,“我知道你不信我,不过我有些话还得说,他之所以这样,你有没有想过,那都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你要打掉孩子,他无法说服你,只能采取这种方法。” 话说到这里她就不爱听了,眉心紧皱。 他硬着头皮继续,“我知道之前他对你造成很多伤害,你可能没办法释怀,但是” 他顿了顿,抬眼看阳台,叶殊城还站在那里,只留半侧身影,大半边身子隐匿在阴暗里。他视线收回来,“他性格里面有些偏激的东西,这都是有原因的,我希望你可以试着去了解他,他其实真的很爱你,可是用力的方向是错的。” 苏念不语,他叹口气,“说真的,他母亲当年抛弃他一直是他心里的阴影,你也要做那样的母亲吗?只想着你自己,就连孩子的生死都这样草率决定?” 苏念终于有了反应,事实上。安子晏这话刺的她心口疼,她抬头,小脸苍白,咬唇,“我草率?这孩子是个意外,我和他走到这一步,本来就不该有孩子” 安子晏摸摸鼻尖,“我说句话你别生气,现在追究过去的事情没意思,你要是真的打掉孩子,对他就是二次伤害,而且你还不是扔掉孩子,你这是杀人,以后就不是他会不会放手的问题,他会恨你,哪怕他曾经多爱你,哪怕你救过他都没用,他真的会恨你,你想那样吗?” 她没说话,只是手攥成拳,指甲掐自己掌心。 在安子晏说之前,她没有想过,叶殊城会恨她。 他凭什么恨?明明一开始错的人,是他。 就连何曾今天都劝说她妥协。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夸大他所承受的一切,而对她曾经遭受的伤害都视而不见? 安子晏继续道:“你从前能忍受沈家人,为什么就这么抗拒他,难道在你眼里,他还不如沈良夜吗?” “不是的,他”她话头停下来。 正因为是他,她更不能忍。 她对沈良夜是报恩,沈良夜不爱她,她也不爱沈良夜,可是叶殊城不同,她对叶殊城付诸过感情,刻骨铭心。正因如此,他对她的伤害也就让她更难原谅。 她张嘴,还想继续说什么,可阳台玻璃门被推开,叶殊城挂了电话走回来,她只能将想说的话咽下去。 所有人似乎都认定,这孩子她必须生下来,没有人真正了解她的心情,体会她曾经受过的伤害,感受她的尴尬处境,明白她的恐惧。 他们都只是旁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判她冷血无情。 她无法接受和叶殊城在一起,因她现在在他身边就像个囚犯,叶殊城消耗完了她对他的感情,她决定不爱了,也真的已经心如死灰的时候,他又来用他的感情囚禁她,她受不了。 她不是那种对男人包容到可以不计较过去的人,她承认她很小心眼,哪怕到了现在,她还总会想起曾经在榕城被赶出去的一幕,以及被绑架的时候,叶殊城带着许静禾要离开的情景。 可是生下孩子。交给叶殊城,她也不愿意,孩子现在于她还是个抽象概念,还能割舍,可等到生出来 带着孩子离开也很不实际,她不想孩子跟着她受苦。 她把所有的路都想到了,没有一条走得通,除了打掉孩子,她心里有犹豫,有不忍,可她始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叶殊城在旁边和安子晏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她就那么呆呆看着电视。脑子里面这些复杂纷乱的思绪纠结,她疲倦极了,脑子昏昏沉沉,她靠在沙发一侧,居然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迷蒙中她被抱起,被人放在床上,她朦胧里睁眼,看到叶殊城近在咫尺的脸,她的小腹那里有个热源,他低着头,温柔注视,手抚她的小腹。她涣散的意识逐渐聚拢。 “我吵醒你了?”他愣了一下。 她揉揉眼睛,不答反问,“安总呢?” “走了。”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因为刚醒,声线有些哑意。 他说:“没事,医生说你这个阶段比较嗜睡,你想睡就睡吧。” 他说完,躺她旁边去,抱住她。 她心底里那种厌恶的感觉又涌上来。 她控制不了,他这种控制欲让她觉得喘不过气。 她说:“你松手行不行,你这样我睡着不舒服。” 她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眼底哪里还有睡意。 他怔了一下。过了几秒,手臂挪开,松了一点,依然搭在她腰间。 他在她耳边出声:“你今天用了电脑,对吧?” 她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卧室里面有个笔记本电脑是他给她买的,怕她会无聊心急,用来让她打发时间,这台电脑今天被她用来查流产手术和医院。 他又慢慢问:“用了就用了,本来也是给你的,可为什么用完之后,你要清除缓存,所有浏览记录,还有cookie?你到底看了什么?” 第128章 我爱你 大肥章求钻石~ 卧室里没有开灯,银色月光由着落地窗倾泻一室,映照在苏念的脸上,倒是遮掩了她的苍白。 她神经紧绷,好几秒,才说:“怎么,现在连我上网做什么都要查了?我连这点自由也没有了吗?你要不要干脆连我手机都收掉,然后把我锁在这间卧室里,等十个月之后孩子出生?” 叶殊城闻言,眉心微蹙,凝视她的眼睛,看清她眼底的情绪。 不耐烦,抵触,抗拒,以及 厌恶。 他心里堵的慌,许久,开口:“我不想怀疑你,你也不要给我怀疑你的机会,苏念,我不会放手,你得试着接受我,没有那么难的,你忘了吗?我们以前在一起也很好。” 他不提从前还好,提起从前,她没办法冷静,咬牙切齿,“废话,你当然觉得好,你左拥右抱,任由许静禾踩在我头上!” 因为气愤,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声音也大起来。 他默了数秒,说:“继续。” 她一愣。 “你喊出来你骂出来,你可以打我,如果这样就能让你好受一点,你用什么方式对我都可以,只要你不伤害孩子。” 他注视着她的眼底溢满悲哀。 他突然开始想念,想念最初在一起的那个时候,她乖巧顺从的温柔姿态,那时候的她多好。 “”她怔了好久。最后沉默着翻身,背对着他。 她心底有气,可是骂他打他有什么用?她痛恨做无用功,也不想为了他将自己变成一个泼妇。 她觉察到背后他的胸膛紧贴上来,他的手依然搂着她,她恶心的想要吐。 叶殊城说了要给她做饭,后来的几天还真的一天不落亲自下厨给她做饭。 围裙穿在他身上有种违和感,有时候她看着他在厨房忙碌,会有些恍惚。 要怎么原谅,她学不会,她这辈子真正称得上深爱的,就只有一个他,可是他先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让她伤透心,现在又用对她的禁锢让她无法喘息,以至于生出些反感来。 她以为自己终于能痛快恨他了,可他又这样温柔,给她承诺,照顾着她。 她恨极了他永远不给她一个干脆,更恨极了摇摆不定的自己。 几天后,她向叶殊城提出要去建筑设计部上班。 话是在饭桌上说出来的,他闻言愣了愣。 她说:“你那天叫何曾来,他说过,你答应我可以回去进入正式项目组的。” 他放下筷子。 “对,我知道你会心急,所以同意你上班,但是医生说过前三个月很危险,所以你等三个月后再去。” 她一愣,“那三个月后竞标都到什么阶段了?” “这是长线项目,三个月后你进去还可以,应该是在标书制作的后半段。” 她压抑着情绪,“我去的越迟,不服我的人就越多。” “没有人会不服你,你是我的人。” 她说:“你这就成滥用职权了。” “对,我就是。” 他话说的有些欠扁,关键还是很认真的模样,她犹豫几秒软了调子:“可是我想去” 他一愣。 她话说的像是小孩子在撒娇。 他突然笑了一下。 这些天除却那天安子晏来了他看到她笑,之后她和他之间的气氛一直就很压抑,她难得用这种语气说话,他心软了,“这样吧。我安排人接送你上下班,你要严格按照朝九晚五时间上班,不准加班,工作量这边我会和何曾交待一下。” 什么叫安排人接送上下班,分明就是监视的手段,她看穿,但是不拆穿,假装很高兴,唇角勾起来。 “好,谢谢你。” 他笑说:“对我说谢谢啊?” 她抿唇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他看的心里一动,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桌角,他抬手拉她的手,“过来。” 她抬头,愣住。 他说:“光用嘴说没诚意。” 说话间另一只手在自己脸颊点点。 她忍不住笑了,娇嗔道:“流氓。” 他不屑,“我要是真流氓就会让你用嘴做点别的,快。” 她听出他的暗示,脸发烫。他居然还催,好像迫不及待,她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很夸张发出mua一声响,然后离开一点,坏笑:“我嘴巴上都是油你也不嫌。” 他也笑了一下,“不嫌,你什么样子我都不嫌。” “那万一我有一天老了呢,我满脸褶子头发白了,牙齿也掉光了,”她开着玩笑,“你难道不会去外面找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他略一沉吟,“既然你这么不放心我,不如绑住我,明天就和我去领证,我叫我律师团做公证拟个协议,婚后所有财产都规你,房子公司股权都是你的,这样你就不怕我去找别人了。” 他这一席话说的顺利,她呆住,好几秒,才笑:“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我明天就可以让律师团去做这件事。” 他言语间,眼底隐隐有期待。 她突然不忍心再看他,他的期待让她觉得害怕。 “赶紧吃饭吧。”她说。 他抿唇,有些失落,但是想起安子晏的话,觉得不该操之过急,便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 那天安子晏来和苏念谈过之后也没有给出什么实质性建议,说自己对女人很有经验,但是苏念不在他的经验范围内,叶殊城并不质疑这话,从很久前她被沈良夜下药之后刺伤自己开始,他就知道她是特别的。 安子晏最后告诉他,既然他们还没有闹到水火不容,倒不如先慢慢感化她,还提出要尽量在控制她的范围内,给她多一点空间,除此之外,安子晏觉得他该准备个像样的求婚。 不是强取豪夺式的下命令。而是真正花心思给她一个浪漫的求婚。 这是给叶殊城出了一个超级大难题,他琢磨了几天也没有任何思路。 晚上他洗过澡到卧室,她已经躺在床上,他上去后熄灭壁灯,抬手习惯性搂住她。 很意外,她这次一点也没有挣扎。 他以为她睡着了,低头又见暗夜里,她圆睁的眼眸发亮。 他的手在她腰间摩挲,他在想,她的态度有软化,是不是安子晏的建议起作用了,他说不定真的可以这样一点一点感化她。 直到有一天,她心底的仇恨彻底消散,可以心无旁骛,好好和他在一起。 她身子突然扭了一下,轻笑,“你别碰,有些痒” 他也笑了,低头凑得离她更近。 “那我碰别的地方好不好?” 话音低沉魅惑,他呼气吹过她的耳朵,她缩了缩,想要往后,被他一把抓了手,他起身在她上面,俯下身子去亲吻她。 他终于等到她服软了。 他吻了很久,掠夺她所有呼吸,手在她柔软的身体上流连,两个人的气息都乱了,她手抵在他胸口,唇舌厮磨间含混出声:“不行孩子” 话出口,她自己恍然愣住。 潜意识在作祟,她还是在意这个孩子的。 他挨着她的唇,粗喘,声音哑到极点,“放心我知道分寸。” 说话间唇已经顺着她的锁骨往下滑去。 她浑身都在发烫,眼睛直勾勾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手被他按在两边,十指相扣,彼此的汗水都汇聚在紧紧贴合的掌心。 他是知道分寸,不能做的是没做,能做的一点也不落,折腾她也折腾他自己,好久,低头吻了吻她削瘦的肩头,然后翻身下床去浴室冲冷水澡。 她平躺着,静静平复喘息,听见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心里矛盾极了。 韩竞回到韩家之后的一段时间一直过的很郁卒。 其实韩竞大学的专业是金融,也是韩照源的意思,韩照源原本想他大学毕业之后再去攻读mba,韩照源当时花了很大心思,找各方关系,报了国外一所知名大学的mba,结果韩竞一心要从事摄影,和家里大吵之后就离开了,名也算是白报了。 韩竞没能躲过这一劫,韩照源的意思是,他目前的状态不成熟,光靠大学学的那一点东西根本不足够做管理,所以不光要学习,还要磨练。 最后的结果是,他每天要不但要呆在韩氏集团总部跟着韩照源打杂,还要抽出时间来自学mba课程。 而且韩照源不时还要抽查他的学习情况,一旦发现他的学习进度落下或者效果不理想,都会像是跟自己员工一样探讨是什么原因,寻找解决办法。 这也是韩竞不想回到韩家的原因,回去之后他的感觉不是回家,而是上班了。 过去几年将书本早就扔开,再投入学习并不容易,所以他回去之后每天都在挨韩照源的训,不分时间地点。 这天晚饭餐桌上,韩照源又问起他一些关于风险投资的问题,韩竞白天是背过的,但是这会儿怎么也想不起,韩照源饭都不吃了,拧眉道,“你真的有认真在看书吗?怎么一问三不知呢?” 韩竞不说话,低头拼命扒拉米饭。 韩竞母亲姜蓉见状,有些于心不忍,劝韩照源“算了。什么事情等吃过饭再说吧” 姜蓉对于韩竞其实是有些愧疚的,她并不是特别赞同韩照源的这种教育方式,之前那一场导致韩竞离家出走的争吵中她没能为韩竞说句话,自己的儿子跑外面吃了这么久的苦,她这个当妈的心里也难受,现在看到韩竞回来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两天,韩竞又落入这种艰难处境中。 姜蓉说话软绵绵的没有什么震慑力,就像她在这个家的位置,她性子柔,这家里就是韩照源一人专政,她有心帮韩竞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韩照源瞥了姜蓉一眼,“慈母多败儿。” 姜蓉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这个家是这个绝对男权至上的地方,姜蓉出身也并不好,嫁给韩照源算是高攀,导致连一点儿发言权都成了奢望。 韩竞烦躁地一把放了碗和筷子,看着韩照源,“我每天要跟着你去公司上班,上班时间内不能看书,下了班就几个小时的时间。你每天给那么重的任务,不好意思,我这脑袋笨,这么短的时间记不住那么多东西,你看我要不要干脆别吃了也别睡了,就看书?” 韩照源眉心皱的更紧,“我不看过程看结果,给你的内容都在可接受范围之内,从管理学上讲,你这是自己不会规划,不会管理自己的时间。” 韩竞:“” 韩照源说话这个尿性他也不是才知道,可是每一次听都觉得火气上涌,到现在也不能习惯。 他说:“成,那我不吃了,你们吃,我上楼去看书。” 姜蓉一脸担忧:“韩竞” 他没理会,起身就走。 他并不是不尊重姜蓉,而是姜蓉在这个家里并没有为自己赢得任何尊重,从他小时候开始就这样,姜蓉的软弱让他觉得烦。 他刚走到客厅。佣人带了个人进来,他瞥过去,一愣。 叶珺绫居然来了。 她手里还拎了些水果,见韩竞,笑:“你真回来了,叔叔阿姨呢?” 他往身后厨房指指,“他们在吃饭。” 她说:“那我去打个招呼” 韩竞也不多说,转身就要上楼,叶珺绫忙叫住他,“你去干嘛?难得回来了,你不和叔叔阿姨一起吃饭?” “我倒是想,我爸不让,”他翻白眼,“我还有一大堆书要看,你今天过来干嘛?” 叶珺绫抿唇,隔了几秒,小声道:“我不是听说你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么。” “有什么好看的,”他扯着唇角笑,“那你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 “” 叶珺绫愣在原地,十分尴尬。 以前和韩竞交往的时候她不时也会来韩家,她本来以为韩竞既然回到韩家了,一切就和以前一样了,可现在韩竞这么直白下逐客令,她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哪怕知道韩竞就这个糟糕脾气,心里也还是有些难受。 厨房有人出来,是姜蓉,见着叶珺绫,笑起来,“珺绫来了啊,快过来,吃饭了吗?” 叶珺绫终于找到台阶下,赶紧看向姜蓉,“吃过了,我来看看您和韩叔叔。” “真有心” 姜蓉话没说完,韩竞已经上楼梯,留了个没礼貌的背影。 姜蓉顿时也觉得有些尴尬了,待韩竞身影消失在楼上拐角,她才小声问:“你是来看韩竞的吧?” 叶珺绫脸上的表情也绷不住了,眼帘低垂下去,声音透着深深的失落,“他好像还在生我的气。” 姜蓉说:“你也知道韩竞那臭脾气,他到现在还记恨我跟他爸爸呢,所以你别太往心上去。” 叶珺绫挤出个笑来点点头。 她跟着姜蓉去餐厅和韩照源打过招呼之后,坐了也没几分钟,便提出要上楼去找韩竞,韩照源和姜蓉应允之后,她迫不及待地就上楼,敲响韩竞房门。 韩竞打开门,嘴巴里面叼着一支笔,有些痞气,低头看她,好看的眉心微微蹙紧,心底里的不欢迎悉数表现在脸上。 叶珺绫说:“你是小孩子吗,气生那么久?” 他将笔取下来,“照你意思,成年人就该好了疮疤忘了痛?” 她摇头,“成年人会权衡,我家和你家生意上多少往来,你以后是要接手韩氏的,这意味着你和我以后也会合作,你现在给你未来的合作伙伴摆这么一张冷脸,就不怕以后不好见面?” 他笑:“叶珺绫,就你成熟,你要是成熟,你也应该脑子明白点,你当初在我最落魄的时候除了落井下石数落我之外什么也没做,还在那个时候离开我,你觉得你现在这样,还能在我这里讨到什么好脸色?怎么,你想我和你一样,为了工作往来就假惺惺和你嘘寒问暖?抱歉,我就是幼稚,我做不到。” 韩竞句句话都带刺,刺的叶珺绫脸色发白。 她在外多少也是叶家千金,人上人,独独到了韩竞这里,面子什么的都成了浮云,她看着他,问:“你什么回到韩家?我当初那样劝你,你都不听,现在怎么会突然想通了?” “我没想通,”他懒懒靠了门框,“老头子威胁我,苏念被绑架了,我当时需要人帮忙” 他顿了顿,“看你表情,你还不知道这事儿?你这个姐姐做的太不称职了,你多少也该关心一下叶殊城,他和这件事也有关系。” 她一怔,她还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只是略有所闻,知道叶殊城之前卷入什么麻烦事儿,但不清楚韩竞和苏念都被卷进来,可是从韩竞的话中,她辨析出一条信息。 ----韩竞是为了苏念回到韩家的。 她当初以分手要挟,韩竞都没有妥协,现在居然因为苏念就这么自己乖乖回到韩家任由韩照源摆布了。 韩竞见她不语。催,“你没事的话就走吧,我今天任务还重的很,没时间跟你说闲话。” 韩竞这种态度让她心里憋屈极了,脱口而出:“你还真喜欢上苏念了?” 韩竞冷睨着她,“不行?” 她说:“你别做梦了,那天殊城给家里打过电话了,说他最近有结婚的计划,迟几天会带那女人到家里见长辈,他已经将许静禾从rs赶出去,人尽皆知,那他是要和谁结婚?我不说你也该想到了吧?” 韩竞怔了怔,好几秒,才出声:“叶珺绫,你真无聊。” 说罢,一把将门关上了,叶珺绫被关在门外,气得跳脚。 而一门之隔,韩竞靠在门板上,愣了好一会儿,低下头去。 他觉得他一进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是听到叶殊城和苏念要结婚,他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心口堵极了。 叶殊城办事利索,翌日真来了一个人接送苏念上下班。 原本他想要自己顺路带她,可他的工作时间不那么规律,偶尔还会有晚上的应酬,他希望她严格走朝九晚五的时间,所以安排了这么个人来。 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名叫钟嘉,之前在rs的行政部门做助理,叶殊城叫他来,最主要的任务就一条,看紧苏念。 虽然他觉得她态度微微软化,但是他并不放心,苏念在他这里有前科,一边温言软语迷惑他,一边在心底打自己的小算盘,他不能不提防着。 苏念就这样开始上班,叶殊城和建筑设计部总监交待过,也因此,关于她和叶殊城之间关系的传言就更多,自然有些不服气的人,每每提到她,语气尖酸刻薄,有些甚至不避讳地在她面前说某些人就是凭借旁门左道进入项目组。 她都一笑而过,倒是何曾每天瞎操心,生怕那些人影响到她情绪,成天开导她。 叶殊城可是给他下达了重要任务,在工作时间内都要照顾好她,事无巨细,每天下班前还要和叶殊城汇报,恨不能精确到中午饭吃了什么,一天下来对着电脑的时间有多少 看得出,叶殊城有些发愁,不让她工作,她简直要抑郁成疾,让她工作,就意味着每天会花些时间静坐在电脑前作图,他只能叮嘱何曾一定要注意不要让她在电脑跟前坐太久,结果就是,何曾不时地叫她去做些手绘工作,或者让她干脆跑腿去取文件,权当让她活动锻炼。 刚开始苏念颇有微词,正在电脑跟前作图作的兴起,突然被人打掉叫去跑腿,可是来回几次之后她也总结出规律,何曾连手机闹钟都定好了,就瞅着她在电脑跟前坐的时间呢,她问何曾:“说实话,你这么折腾我,是叶殊城交待的吧?” 何曾点点头,见她一脸不屑,赶紧说:“叶总是为你好。” 她烦躁起来,“什么时候你也站到他那边去了?” 何曾说:“他是我领导啊。” “” 苏念顿时就觉得谈不到一块儿去了。 她也拗不过叶殊城,认命了。 钟嘉这个人话很少,每天就像个木头人,只是每天早晨在酒店楼下等,白天就在建筑设计部等她下班,一路上她坐在车上。钟嘉就沉默着开车,两个人一天下来连话也说不到十句,她有试探性地和钟嘉套近乎,对方完全不吃这套,基本上都是几句就能把天聊到死路上去的那种,几天下来,她也没了心劲,只能想别的出路。 先不说孩子的问题,要她一直跟个犯人一样生活,她接受不了。 又是两周过去,叶殊城带着她去医院做了第一次产检。 有赖于苏念这段时间的配合,她身体各项指标都还算正常,只是缺乏一些微量元素。 将近六周的胎儿,在b超机子屏幕上是个小胎囊,很模糊,但是确实存在在那里,医生又叫苏念和叶殊城听胎心,隐约但又真实,苏念整个人都是愣的。 叶殊城眼底发亮,拉着苏念的手,唇角带掩饰不了笑意,“苏念那是我们的孩子,你看到了吗?你听” 她没说话,她看到了,也听到了。 在这之前,肚子里的孩子对她来说抽象极了,她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可是这一刻,就在她眼前,就在她耳边。 她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紧缩,有些抖,被叶殊城发现,他将她手攥的更紧,“没事吧?” 她脸色发白,摇头,“没事。” 她的心跳的厉害,叶殊城之前那句话又在她耳畔响。 ----孩子也会怕。 还有安子晏说的。 ----你这是杀人。 不同的声音和思绪交织在她脑海里面,她整个人被撕扯着,被他禁锢着,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 而叶殊城全然沉浸在喜悦中,从b超室里出来,还在医院的楼道里,他攥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完全不顾场合。 她反应有些慢,好几秒,才要收回自己的手,他攥的更紧,眸子锁紧她的眼,俊朗的脸上漾着明媚的笑,“苏念,谢谢你。” 停了几秒,他又开口,嗓音醇厚低沉:“我爱你。” 她脑子变成一片空白,她无法思考了,连挣扎也忘了,任由他揽她入怀,他微微低头,在她耳边重复。 “我爱你。” 她脸色发白,唇有些哆嗦。说不出话,而他将她抱得很紧,很紧。 从医院离开,两个人去了公司,苏念到自己工位上坐也没坐,叫了何曾会议室,然后将门锁了,对何曾说:“何大师,你得帮我。” 何曾被她这一阵动作弄的一头雾水,“帮什么?” “我要想办法去一趟医院,我还要想办法离开这里,能够离开晋城最好。” 何曾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她声线抖起来,眼眶泛红:“我我得把孩子打掉,不能再等了,要立刻打掉,不然,我” 她语无伦次,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何曾吓了一跳,摸了纸巾给她。“你别急,别哭啊,什么事情慢慢说。” 她眉心紧皱,眼泪流的更汹涌,“不能慢,不能再慢了,再等下去,孩子还会长大的,还会” 她压抑着几乎要破喉而出的哭声,手在自己小腹上轻按。 “我看到孩子了,我还听到胎心了,这是一条命啊” 何曾才算是听明白了,看着她这模样也不好受,脸色为难,“你这是何必呢,你要是真不想要这个孩子,那你哭什么?你不是喜欢叶总吗,现在没有许静禾了,你又怀了叶总的孩子,那天他找我去劝你的时候,我觉得他对你也是真心的,你为什么不试着宽容一些,忘记过去” “他是程凛,”她的眼泪越擦越多,“何大师我没有和你说,他就是许静禾当年喜欢的那个男生,他换了名字身份,可他就是那个把我扔在火海里的人,他还在我和许静禾被绑架的时候选了许静禾,他要带许静禾走,他不管我死活” 何曾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她试图说清,可是她的思绪和逻辑都是混乱的,话说的乱七八糟,何曾听的迷糊,想打断她,可看她哭泣的可怜模样,又开不了口。 她低下头去,啜泣出声,“他说他爱我。可他关着我,他找人监视我,这是爱吗?如果这是他的爱,我宁可不要,我不能这样过日子的,难道我这辈子都要像犯人一样吗?我不愿意,他让我觉得害怕,从以前到现在,他只是想控制我,我最讨厌别人试图控制我何大师,我真的很害怕,我们这样的关系怎么能生活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孩子怎么能生在这样病态的家庭里?也不能跟着我,不然连个家都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继续,何曾越听心越沉。 她到最后喉咙哽的说不下去,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弯下身去,身体一抽一抽,好一阵子,抑制住哭泣。抬头擦脸,又看向何曾。 “何大师,你帮帮我,钟嘉看我很紧,我一个人没办法摆脱他的,我想你” “苏念”他打断她,脸色为难,“你真的想打掉孩子吗?这还没去你就哭成这样,你确定你下得了手?” 她气息还有些乱,抽抽鼻子,“下不了手也得下,只要孩子还在,他就不会放过我,一旦孩子没了,他肯定容不得我在他身边的。” 何曾叹口气,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他不觉得她真的能够做到下狠心把孩子打掉。 “我要是帮你,让叶总知道,我这份工作就没了,这个你清楚的吧?” 她一怔。好几秒,脸色暗淡下去,艰涩出声,“对不起。” 她都忘了,对何曾来说最重要的是工作。 没有人会帮她,不管是孩子的事情,还是逃离叶殊城身边。 何曾说:“苏念” “算了,”她面如死灰,打断他,“是我不该说这些,我只是” 她停下来。 她只是觉得自己快疯了。 她疯到想要留下孩子,但她没勇气。 跟着她和叶殊城,孩子会生在一个畸形的家庭环境里。 跟着她,孩子会和她一样流离失所。 跟着叶殊城,她更不愿意。 连日来她一直生活在这种无形的煎熬之中,她真的快要崩溃了,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何曾说:“你现在的状态很糟糕,我建议你冷静下来再思考,你以前一直很理智的,但是现在我觉得你并不理智。这种情况下,你做出的决定有可能将来有一天会让你自己后悔,你也不希望吧?” 她面色惨白,不言不语。 何曾叹了口气,“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她沉默许久,应了个单字,“好。” 车子行驶在路上,车厢内气氛沉闷,钟嘉在前面开车,她在后座上看着车窗外发愣,好久,扭头问钟嘉,“等一下能不能绕一下,去宁远路一趟?我想去那里买东西。” 钟嘉面无表情,视线在车内后视镜上看她一眼,“苏小姐,我先送你回酒店,要买什么东西我等一下再给你买了送过去。” 苏念静了几秒,“我想买内衣。” 钟嘉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顿时有些尴尬。 她又说:“那边有一家店是我经常买的,我去挑好就出来,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进去,你跟着我,还怕我跑了不成?” “不是” 钟嘉有些为难,她这样咄咄逼人。 钟嘉说:“这样吧,我先给叶总打电话请示一下。” 她提醒,“要去宁远路,下个路口就该拐弯了,这件事我今天已经和他提过,你要打电话也不是不可以,等我过去下了车你再打,省的我看到烦。” 她话说到这一步,钟嘉脸上有些挂不住,沉默片刻,说:“那好,我送你过去,我跟你一起进去买。” 她没再说话,车子果然在路口拐弯。眼见接近宁远路,她咬咬牙,突然出声:“钟嘉” 他应了一声。 她气若游丝开口:“我我肚子痛” 钟嘉大惊失色,从后视镜里面看到她面色惨白,手忙脚乱停车,这个路段车也不好停,又往前开了一段距离才找到一个临时停靠点,他回头,发现苏念已经在冒汗,捂着肚子,很痛苦的模样。 他慌了神,“怎么了,疼的很厉害?” 她虚弱地点点头,“你送我去医院好不好?跟前有医院吗” 这个临时停靠点跟前恰好就是个医院,仅仅相隔几十米,钟嘉赶紧打开车门将她扶着去了医院。 在急诊,钟嘉紧张至极,见苏念被医生推入隔间,拿出手机来赶紧给叶殊城打电话。 中间仅仅隔了一道蓝色帘子,苏念在床上拉住旁边的护士。压低声音,“我和你们医院的一个医生联系过,你帮我叫她过来好不好?她叫林迦南,是你们医院妇产科的” 第129章 你做的是什么手术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急诊病房一股浓重的消毒水气味,苏念心如火焚。 钟嘉被护士赶了出去,而她坐在病床上等了足有十多分钟,才听见脚步声,身侧帘子被一把拉开,穿着无菌服的一个年轻姑娘站她跟前。 “苏念是吧,我是林迦南。”女音正是之前她在电话里面听过的那个沙哑声音。 眼前的医生眉目深邃,鼻梁高挺,皮肤白皙,轮廓不像普通东方面孔,近似混血,十分出挑,身上的无菌服还有脚套都没有摘,看来是刚下手术就过来,她表情淡淡的,视线扫过苏念肚子,“你想好了?” 苏念咬唇,“我” 林迦南很有耐心地等,可等了很久也没听见下文,她说:“你根本就没想好对吧,你那天打电话的时候就犹犹豫豫的。” 苏念攥着拳头,“我,我想好了。” 林迦南看着她,好几秒,才说:“你这么摇摆不定的,我不想给你做了手术回头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这样吧,我让你看些东西,然后你再做决定。” 林迦南让她躺床上,然后把她推到了妇产科的一间手术室去,期间苏念心里七上八下紧张极了,幸而钟嘉还在打电话,也没能问上医生一句话,只能停步于手术室门口。 手术室里面只有她们两人,林迦南从角落里一个柜子拿出个手机来,先让她看屏幕。 屏幕上是个小孩子的照片,白白胖胖一个男婴,还在笑,模样十分可爱,看的苏念心头一动,但又有些困惑。 林迦南解释:“如果你不做手术,这会是你孩子一年后的模样。” 遂将手机放回柜子里,顺带从柜子里拿了一个塑料袋,折回来将手术床底下一个蓝色塑料桶子用脚勾出来,指着里面,“这是刚做过不久的手术留下的,如果你做了手术,这是你的孩子几个小时以后的模样。” 苏念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 桶子里面哪里有什么孩子,一大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她根本就没看清楚,恶心劲儿涌上来,她一把捂住嘴,林迦南似乎早有预料,将手中早就拿好的袋子塞给她,“吐这里。” 苏念真的就拿着袋子吐了个天昏地暗,吐过后脸色更显苍白,浑身发软,脚步慢慢挪着和那个桶子之间拉开一段距离,然而往后退了几步,腿一软一下子跌下去,林迦南赶紧要过去扶,却迟了一步,她还是跌倒在地上。 林迦南忙将她扶起,干脆让她躺手术床上去,关切地问:“没事吧?” 苏念唇色是颓败的紫,前额沁出汗珠,侧着脸,心有余悸。 ----那桶子里面的是个孩子,但没有孩子的样子。 如果她做了手术,她和叶殊城的孩子就会变成那样 她紧紧攥着的拳头在发抖,方才看到的一幕太可怖,她到现在心脏都跳的极快,无法平复。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她声音也在抖。 林迦南说:“不为什么,就想让你想清楚,我们做医生的最怕有病人做过手术回头来闹,有的纯粹不讲理,手术单子上字都签了。最后也能死缠烂打要赔偿,我只是想提前把什么都说清楚了,免得以后有什么麻烦,尤其像你这种,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口气就不太确定的。” 林迦南的话让苏念无法反驳。 她一向活的理智清醒,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孩子根本就不该留下来,然而有悖于理智的感性一面又让她很难下定决心去打掉孩子。 她今天费尽心思来,就是为了断绝自己的后路,做了手术她就没什么好想的了,可是现在林迦南让她看这些东西,她怎么还能继续坚定做手术? 她的心还在惊悸中,身体慢慢侧过去蜷缩起来。 林迦南视线落在她双腿间,眉心一皱。 “你流血了。” 苏念一怔,低头看向自己腿间。 技术部门不要求着装,她腿上的是一件浅蓝色牛仔裤,此刻双腿间的部分已经被血浸染,她脑子瞬间变成空白,慌了神。 “为什么会流血?为什么,我的孩子” 她浑身都发抖,她想不通,她没有觉得痛,她除了刚才的呕吐之外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为什么会突然出血? 林迦南说:“你先别着急,可能是刚才摔到了,我给你检查一下。” 林迦南给苏念拿了一件手术中病人穿的无菌服,让她换上了,然后做了个简单的检查,苏念全程身体紧绷,眼泪在眼眶打转,她害怕。 “林医生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孩子没事吧?为什么会流血” 林迦南戴好手套检查了一遍,听见苏念不停在问。 “我什么都没做啊,为什么会流血,到底怎么回事” 苏念的声线甚至带着微微颤抖。 林迦南确定没事,有些好笑,“你急什么?你刚才不是还想打掉?” “”苏念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好几秒,又弱弱出声,“我不打了不打了,林医生,我的孩子还好吗?为什么会流血的” 林迦南问:“你有什么感觉吗?” 她摇头。 林迦南于是抬头,摘掉手套,“没事,一点点出血,大概是先兆流产,可能是你的神经太紧张了,回头做个全面一点的检查,好好保胎,孩子应该不会有事。” 苏念这才安静下来,心有余悸呼出一口气。 林迦南走过来看她,“想清楚了?” 她虚弱地点点头,“想清楚了。” 林迦南笑笑,“你需要卧床休息一会儿,这个手术室灯这会儿出了些故障,暂时应该没有人会来用,等一阵子我带你出去。” 苏念又点了一下头,手慢慢抚上自己小腹。 其实时间还很短,她摸不到什么,但是前前后后这一阵子时间,她的心彷如坐过山车一般的大起大落,让她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和叶殊城的孩子,就在她腹中,她不想打掉孩子,她也不能剥夺这个孩子出生的权力,她要把孩子生下来。她以前经历过很多苦难,总能度过难关,她想她的孩子也会像她一样坚强,她们总能找到生存下去的办法的。 叶殊城带苏念做完孕检,苏念去了建筑设计部,而他回到自己办公室,安子晏已经等在那里,他见到安子晏,想起一件事,“你上次和我说要我准备求婚” 安子晏手里还摊着一份文件,闻言一愣,抬头看叶殊城。 叶殊城在办公桌对面坐下了,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怎么求?我不懂。” 安子晏也笑了,他难得见叶殊城这个模样,端起姿态来,“怎么,想好好求婚了?” 这一次叶殊城倒是利索点头,“如果真能说服她心甘情愿嫁给我,花些心思也是应该的。” 安子晏心底有些感慨,想了想,又说:“可我没有求婚经验啊。” 叶殊城:“” 好久,说:“那你还说你对女人很有经验。” “我对女人是有经验,”安子晏争辩,“但是求婚是另一回事,如果我跟每个和我交往的女人都求婚。那就麻烦了,我得结多少次婚?” 叶殊城神色恹恹,对他彻底不抱希望,“算了,我自己想吧。” 安子晏也不打算谈工作了,合了文件说:“但你首先,肯定得有戒指吧,你戒指买了吗?” 叶殊城轻拍脑门,“我订了戒指,我联系了之前珠宝业务这边的海外部经理,专门找ellie订做的,这两天要过去取。” 然后立刻就起身,“那你跟我去取戒指。” 安子晏吓一跳。“你是怎么请动ellie那样的大师的?动作够快啊,我说了才多久?你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呢?受什么刺激了你!” 叶殊城唇角那一抹淡淡笑意一直没有散。 “我刚刚带苏念去做孕检,我看到了胎囊,还听到了胎心。” 安子晏恍然大悟,“这样啊” 叶殊城看起来开心的有些过分,一向冷面冷情的人突然这样子,安子晏觉得好笑,“你很高兴?” 叶殊城说:“你这种三天换一个女人的人肯定不懂。” 安子晏想,他还真是不懂,遂站起身,本来要走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对了,我今天是来和你说水上乐园那个项目的,对方想让咱们再让两个点的分红,我觉得有点苛刻” “两个点就两个点吧,签了就行。”叶殊城往出走,脚步匆匆不做停留。 “”安子晏在原地懵了几秒才跟过去,“你疯了?两个点换算成钱可就不少了!” 叶殊城也不看他,“钱总归是赚不完的,差不多得了。” 安子晏跟着他脚步进了电梯,叹:“算了,你现在不冷静,我等你冷静下来了再和你说这事儿” 叶殊城现在精神亢奋的这个劲头前所未有,他可不想跟着叶殊城傻傻放手让两个点。 两个人去了静禾珠宝本司设立的一家门店,叶殊城忙着取戒指,安子晏四下看了看。 本来为jh设立的专柜空荡荡放那里,他瞥了一眼,心底有些唏嘘。 本来以为许静禾会和叶殊城结婚,结果短短这么一段时间,天翻地覆,现在叶殊城居然要向苏念求婚了。 安子晏回头,看到叶殊城拿着戒指。 国际顶级设计师ellie手笔,铂金指环上镶嵌三克拉菱形稀有蓝钻,两侧的设计形似王冠,这戒指足够夺目,也足够阔气,最关键的是,独家定制,绝无仅有。 从店里出去,安子晏回头看了一眼,和叶殊城打商量,“你彻底不想要静禾珠宝了,对吧?” “废话。” 叶殊城小心将装着戒指的精致小盒子放衣兜里去,掌心在兜里拢住了,宝贝似的。 安子晏说:“那你卖给我怎么样?” 叶殊城一怔,“你对这个也有兴趣?” “赚钱的我都有兴趣,”安子晏分析:“你看本来静禾珠宝是有那么一点底子的,从原石进口,到加工厂,再到销售的渠道都是比较成熟的,现在的关键在于许静禾的代笔丑闻,还有jh系列停产这一阵影响。我觉得好好做可以挺过去,还能继续赚钱,可你完全不经营,肯定会垮掉,与其这样扔掉,还不如卖给我。” 叶殊城说:“可现在还在风头上,市值低,卖了我也是赔钱。”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停车场,他打开车门上车,安子晏赶紧拉开副驾驶那边车门也上去了,“这样吧,我保证不会让你赔太多,比如我们可以采取其他收购形式。以后还可以给你分红,你看怎么样?” 叶殊城略一沉吟,“我把公司直接转给你吧。” 安子晏愣了几秒,直到车子开出去,身体惯性往后倒了一下,才叫起来:“你说什么?” 叶殊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你系好安全带。” 安子晏手忙脚乱把安全带系好了,“你把刚才那话再说一遍。” “我说,我把静禾珠宝直接转给你,但是截至目前的运营成本要清算,还有已经压的货也要核算,你能接受吗?” 安子晏瞪大眼睛,“你没开玩笑?” “没有。” 安子晏惊喜极了。“你都能接受,我捡这么大一便宜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你可不准反悔啊,这样吧,我录个音好了” 叶殊城扯扯嘴角,笑,“你不用录音,我不会反悔,下周就可以安排人去做这些工作。”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安子晏叹,“要是苏念一直怀孕让你每天听胎心看胎囊的就好了,那我和你什么生意谈不成啊。” 叶殊城说:“那不行,怀孕很辛苦,她现在吃饭不吐了我都谢天谢地,听医生说后面会更幸苦” 叶殊城说了一些医生交待的话,表情有些感慨,眉心蹙起来。 安子晏没说话,在心里笑。 叶殊城什么时候开始,话变这么多? 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孩子还有苏念给叶殊城带来的改变。 从前那种冷冽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全都不见了,现在的叶殊城逐渐开始学会为别人着想,此刻尽管是带着抱怨的语气,但字字句句都是对苏念的担忧和关心。 车子还没折回rs,中途叶殊城电话响起来,他在开车,还没带蓝牙耳机。磨蹭到了红灯跟前才摸过手机接听。 电话是钟嘉打过来的,他接通听了没多久脸色就变了。 钟嘉在那头慌慌张张说:“她说她肚子很痛,我们现在在医院,她进了手术室了” 叶殊城一颗心跳的厉害,隐隐有些不祥预感,“医生有没有说是什么情况?” “没有,有个姓林的女大夫就让我在外面等。” “你们在哪个医院?” “宁远路,万和医院。” 叶殊城闻言,眉心皱更近,“怎么会到那里去?” “她说她要买东西,非要我来宁远路一趟” 绿灯,叶殊城打了方向盘踩下油门,一只手还按着手机在耳边。 “你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这句话叶殊城是吼着出来的。安子晏在旁边吓了一大跳。 钟嘉说不出话来,叶殊城没耐心地挂断了电话。 码表针转动,速度节节攀升,安子晏赶紧说:“你冷静一下,什么情况?你快超过限速了!” “骗子”叶殊城咬牙切齿,“苏念骗了我,骗了钟嘉,她去医院了。” 安子晏没搞清楚情况,但还是先劝:“你赶紧减速,等下路口有拍照的,万一碰到交警,你这车一扣可就别想去了!” 叶殊城踩油门的动作不由自主,这里距离医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这段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钟嘉根本不了解苏念,但是他有过前车之鉴,她无缘无故坚持非要绕路去买东西本来就很诡异,什么时候肚子不疼偏偏在那个时候疼,钟嘉说车子刚好停在万和医院门前,这一切都太可疑了,他不能不紧张。 他想要相信苏念,但做不到,这个孩子对他来说太重要了,是他全部的希望,他不能接受任何一点闪失,所以他脑海里面已经有了一个最糟糕的可能性。 可他又想,不会的。苏念再怎么说也是孩子的母亲,怎么能这样残忍? 旋即脑海中又是程颐的脸闪过去。 这世上,真的有不要自己孩子的母亲。 他觉得苏念不该是,她和程颐应当是不同的,她虽然冷情但是心底有柔软的地方,曾经也给过他温暖,他告诉自己要相信她,可他依然怕,毕竟他曾经伤害她那么多。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收紧了,心悸的厉害。 那种恐惧感是从心底深处在瞬间扩散到全身的,他的身体都是僵硬的,再多理由也无法说服自己,他内心的慌张仿佛灭顶之灾。 车子一路开的飞快。不管安子晏怎么说,叶殊城是将市区内限速这事儿给抛之脑后了,要不是前面有别的车辆,安子晏觉得他大概能开出高速上的速度,路过某个路口的时候安子晏看到交通监控探头闪,他想完了,叶殊城这车子是妥妥被拍照了,他只能抓紧了安全带在心里祈祷可千万别碰到交警。 交警是没碰到,可眼看到医院跟前了,就差几百米,叶殊城却按捺不住追了前面一辆车的尾。 撞的并不是特别厉害,但气囊弹开,安子晏无辜受累。被气囊压的不能动弹,回头去看叶殊城,发现叶殊城已经推开车门下去,安子晏爆了一句粗口也下车,前面的车主骂骂咧咧揪住叶殊城,叶殊城一把推开了,安子晏跟过去才发现,叶殊城在刚才的碰撞中受伤,眉角一道口正有血流下来。 那车主叫骂起来,“撞了人你还有理了你” 安子晏忙把那车主拉到了一边,“来来来,我和你说赔偿” 叶殊城没了阻拦,继续往医院跑。安子晏看着那背影,急的挠心挠肺的,赶紧解决叶殊城留下的一堆烂摊子,那车主看了自己车尾被撞坏的尾灯,狮子大开口地要三万赔偿,那是一辆大众,安子晏心知要不了那么多钱,但正着急,也顾不上和对方纠缠,折回车里拿了支票簿直接给对方开了支票,然后将叶殊城的车子开到最近的停车场停好,才下去直奔医院。 叶殊城找到钟嘉的时候,钟嘉还在手术室门口徘徊。见到叶殊城,迎上来,“叶总您来了” 叶殊城径直到手术室门口,问钟嘉,“她在里面?” 钟嘉脸色讪讪点点头。 上面还开着手术中提示的led灯,叶殊城说:“她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做手术,做什么手术?” “我也不知道,那个林医生带着苏小姐进去之后就这样了” 钟嘉语气很弱,因叶殊城脸色看起来糟糕极了,眉角还有伤口流着血。 叶殊城二话不说一拳头砸在手术室门板上,牵扯到之前骨裂的伤,疼痛尖锐袭来。他却又是一拳砸过去。 “苏念,你给我出来!” 里面没有回应,他就继续砸门,很快引起楼道护士注意,护士跑过来阻拦,“先生,这里是医院,您不能这样!” 他还在砸门,不知疲倦,就连痛也忘了。 “你给我出来,你这个” 他脑海一片空白,他想骂她的,可是要骂什么?他不知道。 手术室的门就在这一刻被从里面打开。林迦南眉心紧皱不悦地看向门口的人。 “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 叶殊城看了她一眼,然后视线慢慢落在她后面,手术床上的苏念身上。 苏念穿了手术用的无菌服,脸色发白,从手术床上下来,抬头,迎上他视线。 四目相对,叶殊城觉得脑子里面仿佛有一根弦断了,一把抓住林迦南手臂攥紧了,“她做的是什么手术?” “放手,疼”林迦南皱眉出声,被苏念打断了。 “林医生,你去忙吧。我来和他说。” 林迦南回头看她一眼,视线再回到叶殊城脸上。 这男人一副好皮相,可这时候真是惨不忍睹,眉角流着血,眼眸里面都是盛怒,她用力甩手,隐约听见骨骼发出的一点声响。 叶殊城手臂痛的钻心,林迦南已经甩开他转身走,他回头,往手术床边走,脚步虚浮,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来了,五感都变得模糊,只剩下苏念,她还是清晰的,可她太冷酷了,她面无表情,就那么看着他靠近。 他在她跟前停下来,“你做的是什么手术?” 她一张小脸苍白,毫无血色,咬牙几秒,开口:“你难道想不到?” 她没有做任何手术,她是在这个瞬间想到这个办法。 这个天赐的,解决问题的好时机。 故障的手术室灯,身上的无菌服,全都足够让他失去判断力,更何况他处在盛怒之中,根本就没有那么严谨的逻辑思考能力。 他一把揪住她衣领硬拽,目眦欲裂,“你他妈跟我说清楚,你做的是什么手术!” 第130章 她不配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浓重的消毒水气息弥漫,苏念看着近在咫尺的,叶殊城因为盛怒而近乎扭曲的容颜,有一瞬恍惚。 他双眸猩红,眉角还有伤口流着血,哪里还有从前那冷静俊逸的模样? 他面目前非,她又何尝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走到了这一步,已经再无任何回转可能。 她朱唇轻启,嗓音沉静。 “你想要的孩子,没有了。” 叶殊城攥着她衣领的手不断收紧,极端的气愤让他脑子全然空白,喘息费力。 她说了什么? 他咬牙切齿,迸出几个字,“你再说一次。” 她表情淡漠,仿佛事不关己,眼神回转,落在之前她看到的蓝色塑料桶那里,抬手一指。 “孩子在那里,你还想要吗?” 他动作十分僵硬,极为缓慢,转头去看。 桶子里面一片模糊血肉,尽管隔了几米的距离,可这样直接地刺伤他的眼。 什么在心底破碎坍塌,他浑身发软,松开了苏念衣领,往桶子的方向走,不过短短两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然后他停在那里,没有继续往前。 桶子里面的是死物,和他想的孩子是不同的,那不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不该是这样的,今天早上他还听见胎心,那是生命的搏动,那才是真实的,眼前的都是假的,他不信。 他转身回去看苏念,“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不肯原谅我,所以要骗我说孩子没有了” 苏念瞥了他一眼,整理好自己的衣领,尽管脸色苍白,可她的神情那么淡然,她说:“叶殊城,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沈良夜不能控制我,你也一样不能,孩子是个意外,你觉得我会因为一个意外而向你妥协?” 她一句反问刺的他说不出话来。 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为了不受制于人,她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沈良夜试图控制她,她不惜刺伤自己,他曾经用她的事业来控制她,结果她费劲心机玉石俱焚一般将他们曾经不堪的关系捅穿给许静禾看,哪怕自己在雨夜被赶出榕城无家可归,并无丝毫悔意。 她就是这样的人,她性子里面那些执拗的,倔强的东西是致命的。 对她自己致命,而对他而言也同样致命。 见他沉默,她又说:“你骗自己说孩子还在,你会好过一点吗?如果这样让你好过,那你就骗自己吧。” 说完,她转身往出走。 叶殊城在原地,面色惨白,眼底都是恍惚。 这都不是真的,他不信,他没办法相信。 此生第一次,他在距离幸福这样近的地方,不过仅仅咫尺之遥,他连戒指都买好了,他打算给她一个像样的求婚,他以为他花些心思,总归可以让她感动。 和平假象被撕裂,属于他的现实就在一个桶子里,血腥,狰狞到极点,提醒他,一切不过是他痴人说梦。 他足足那么愣了好几分钟,迈开步子追出去。 苏念在楼道里遇到了钟嘉和赶来的安子晏,安子晏挡住她,话还没问清楚,叶殊城已经从手术室里面冲出来,过去毫不留情一把攥了她衣领将她又抵在楼道墙壁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安子晏和钟嘉瞪大眼睛,来不及阻拦,而苏念背部磕在墙上,闷哼一声。 叶殊城那眼神,简直是要将她撕碎,他低头逼近她,“你真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是吗?” 她头微微仰着,看他,“不,你确实不会把我怎么样,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叶殊城,你觉得你还能做什么?继续关着我?” 他手上移,掐住她脖子,目眦欲裂,“我会让你去给孩子陪葬!” 安子晏慌了,连忙去拦叶殊城。 而叶殊城岿然不动。 苏念感到扼住她脖子的手在用力收紧,她咬唇,冷笑。 “行,那你杀了我,比起被关在你身边,我宁可死,反正”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你这辈子,都会背负着杀死救自己的人这样的良心债,你不是最喜欢报恩吗,你以后会怎么面对你自己” 她字字句句都是挑衅,哪怕被他扼住了喉,丁点示弱的态度也没有。 而对于一个已经失去思考能力,脑袋变成空白,空余下极度愤怒的男人来说,这是要命的。 他的手已经不能控制地加大力度,她呼吸变得困难,安子晏吼钟嘉:“快过来帮忙呀!” 钟嘉赶紧过来和安子晏一起拉叶殊城,两个人好容易将叶殊城拉开时,苏念脸色已经涨红,剧烈咳嗽起来,抚着自己心口顺气。 叶殊城还要去她跟前,安子晏死死拉着,冲苏念嚷:“你快走啊!” 现在根本就不是能够谈话的时候,叶殊城简直像是疯了。 刚才那会儿,他觉得叶殊城是真的要杀了苏念。 叶殊城一路从个小混混饱尝人间冷暖,到在豪门摸爬滚打,什么事情没经历过,早就练就一身风雨不但如山的淡然和自持,然而,苏念就是个例外,他所有的失控,全都是她带来的。 她就这样,将他的世界搅合的天翻地覆,然后 她居然想走。 苏念真的走了,最后看一眼叶殊城,看他怒不可遏的容颜,她在这一刻,心底突兀地升腾起一些诡异的快意来。 她对他有恨,无可避免,她看到他这狼狈到极点,对她已经无计可施的模样,她甚至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了。 他们彼此憎恨,这就最好不过。 她收回视线,转身离开,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没有回头。 行至医院大厅,神思缓慢回笼,身上的还是一件无菌服,这模样出去怕是要被人围观。她脚步慢下来,出门没几步,隐约听见熟悉的男音。 抬头看过去,居然是韩竞。 更令人意外的是,韩竞正站在医院门口一个大石柱下,和林迦南说话。 林迦南不经意抬头,看到苏念,一愣,“你应该再休息一下,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韩竞也扭头看,视线对上苏念的,也是一怔。 “苏念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穿的这什么?生什么病了?动手术了?怎么回事?” 林迦南拳头在韩竞肩上轻敲一把,“少问点,你十万个为什么啊?” 苏念犹豫一下。走过去站定了,“你们认识?” 韩竞指了指林迦南,“这我嫂子。” 又看向林迦南,困惑地问:“你俩认识?” “她来做流产手术,”林迦南回答,“我才该问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韩竞瞪大眼,完全没顾林迦南后半句话,看着苏念,“你把孩子打掉了?” 苏念摇摇头,容颜苍白,“没不过我和叶殊城说我打掉了,他很生气,刚才对我动粗。” 韩竞傻了眼。他之前听叶殊城说苏念要生下孩子,又听叶珺绫说叶殊城要和苏念结婚,以为整件事尘埃落定,没想到这么短短一段时间,又是这么意想不到的一出。 苏念转头看林迦南,“林医生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林迦南微微皱眉,“什么?” “我怕叶殊城就刚才那个男人,他再问起你孩子的事情,我想” “你要我骗他说孩子打掉了。” 林迦南直接打断她。 她和韩竞这对话不过一个来回,林迦南也算听出些大概,然而林迦南的语气很硬:“这不是我职权范围内的事情。” 苏念一怔,咬唇说不出话。 她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了,但她想不到别的办法,叶殊城现在在气头上。但是等他冷静以后,难保不会再继续追究。 她必须要想好后路,如果能够让医院这边配合,那就万无一失了。 韩竞这时候出声,对着林迦南道:“嫂子,你就行行好,帮个忙行不行?苏念是我朋友。” 林迦南瞟了他一眼,眯眼,似乎是在思考。 韩竞双手合十,眨着眼睛说:“求你了,你是救苦救难的白衣天使啊,你想想里面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你要是说孩子还在,那男人铁定要将苏念抓回去,指不定还关起来,还会动粗你忍心吗?” 林迦南看着他眨眼,一脸嫌恶,“别卖萌,你又不萌。” “”韩竞默了两秒,“那你答应我,不然我继续卖萌,恶心死你。” “好了好了,麻烦死了!”林迦南别过脸看苏念,“我知道了,医院这边你不用担心,一旦他追问,我会处理,倒是你” 林迦南视线在苏念身上一扫,“你就这样走?” 苏念尴尬扯扯无菌服衣角,“我没带其他衣服” 韩竞说:“我送你回去吧。” 说完,将自己身上西服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和林迦南打招呼,“那嫂子,我们走了,那照片我回头给你从网上传过去。” 林迦南摆摆手,似是很不耐烦,“照片我不要了,你赶紧走。” 韩竞带着苏念到医院停车场,上车后,并没有立刻开车,表情沉下来,问:“怎么回事?” 苏念一上车,浑身松懈下来,虚软地靠了椅背。 “没怎么他把我软禁起来了,我总不能那么生活一辈子吧?他都是为了孩子,所以我和他说孩子没了,这样他就不会再纠缠我了。” 韩竞说:“你确定他关起你只为孩子,真的会就这样放了你?” 她惨淡笑笑,“他和普通男人不同,他曾经被自己母亲抛弃,阴影很重,对于我打掉孩子这件事他应该不仅仅是恨,如果没有人拦住,他刚才可能真的会杀了我,他现在大概觉得我比他母亲还要差劲吧” 韩竞看一眼她脖子上被掐出的红痕。沉默下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好一阵子,韩竞挂档开车,向着之前两个人合租的房子去。 苏念走后,叶殊城被安子晏和钟嘉两个人拉着,不得动弹,想追也追不上去,钟嘉恰好拉了他受伤的那只手臂,隐约听见骨骼的脆响,吓的大惊失色,“安总,叶总这个手好像受伤了” 钟嘉一脸恐惧,他觉得自己也没用那么大力气啊,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 安子晏将叶殊城肩膀摁了个紧。“你冷静一点!” 叶殊城恍若未闻,继续挣扎,努力要甩开他和钟嘉,似乎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钟嘉有点不敢拉了,“安总叶总这个手好像真的有问题” 安子晏发愁到极点,好几秒,干脆一把拧了叶殊城未受伤的那只手,叶殊城痛的低低哼了一声,额角冒出汗珠来。 安子晏厉喝:“你再这样,我真要将你这只手给废了,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楼道偶尔还有过往行人,有些投过好奇视线,安子晏脸色沉沉,手上用足了力气压制他。 他粗粗喘了两口气。才放弃了挣扎,好几秒,说:“你放开我。” 安子晏没动。 “你放开我,我不去追她。” 安子晏手稍微松开了一点,他就在这时候抬手一把将安子晏挡开了,安子晏一愣,以为他又要去追苏念,赶忙迈过一步要挡住他去路。 结果却见他走了相反的方向---- 他居然又走回手术室去了。 钟嘉在旁边吓的战战兢兢,安子晏犹豫两秒,跟着叶殊城进去。 叶殊城隔了几步,对着那个蓝色桶子发呆。 安子晏进去,没搞清状况,看了桶子一眼,瞬间就反胃,赶紧后退一步。 不敢再看,苏念这招,太狠了。 明明知道叶殊城过去的经历,做出这种事,她根本就没给自己也没给叶殊城留任何后路,无情绞杀叶殊城所有希望,还勾起他惨痛回忆。 安子晏艰难出声:“咱们走吧,不要留在这里了,你手不是受伤了么,我带你去” 叶殊城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弯下身去。 其实还不到桶子跟前,只是那桶子里的一片猩红,让他无法再靠近。 他的身体都在发抖,紧攥着拳头。浑身战栗,眼圈泛红。 “我以前会想,”他嗓音抖着,“我妈既然不想要我,为什么不在我出生以前就”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很久,才继续。 “现在我才知道,如果那时候她真的做了,我就是这个样子。” 安子晏说:“你别想了,这两件事没有联系的,你不要自己把自己逼到死角去” 安子晏努力开解,可是心里也清楚一件事,两件事是没有联系。然而叶殊城心底里的那个魔障,那个根深蒂固的阴影,是别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感受和理解的,这种阴影总会让人无意识带入,谁也没法感同身受。 叶殊城扯扯唇角。 “我曾经以为我母亲,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母亲,我曾经恨她,但是现在,我才知道” 他眼底掠过狠戾,“苏念才是,苏念这种人根本不配做母亲,她不生也好,也好”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眼眶却更红。 安子晏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言语苍白无力,在这样大的变故面前,根本安慰不了他。 不过短短的一个多小时以前,他还去取了戒指。 对了,他连戒指都取了,为她定制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戒指。 他还想,他要好好做计划,给她一个让她永生难忘的求婚。 他还有很多事情想为她去做,他想报答她也想弥补她,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用一生守护好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孩子---- 他与她水乳交融的结晶,他与她骨血相连的凭证。 就这样。没有了。 幸福是个巨大的幻觉,存在于他的臆想中,而她连这一点点幻想的余地也不给他留,她是个屠梦的刽子手,将他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缓慢地直起身子,动作近乎迟钝地转身,一步,两步,他在离开他的孩子,那个血肉模糊的孩子,一阵强烈的心悸让他心口痛的不能呼吸,黑暗铺天盖地袭来,他在瞬间失去知觉。 房子里面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因为两个人最近没有住,少了些日常用的东西,也冷清了许多。 韩竞进门就先将窗子打开了透气,想将这一室冷清赶出去,苏念似乎是狠疲惫,径直去了自己的卧室,然后无力地躺在床上。 那一阵快意太短暂,不待她回味,变成了别的东西。 她想起叶殊城掐着她那一刻,看着她的眼神。 那是深到了极点的恨。 他恨她。 她心口有些堵,手轻轻揉,而脑子无法摆脱这些回忆和思绪。 他受伤了,眉角流着血,他怎么会受伤的?她不知道。她也没有问 她本来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做到以他的伤痛为乐的,但是她发现,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容易。 她的手又无意识抚上自己小腹。 不幸中的万幸,她的孩子还在。 韩竞推门进来,坐她旁边低头看着她,“已经六点多了怎么办?要不我先给你买饭?再伤心总不能不吃饭吧。” 她抿唇,没有说话,听见韩竞又道:“你可不能折腾我做饭,屋里没食材,再说你也不想虐待你肚子里的孩子吧?” 韩竞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知之明,她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 她想起过去这些天,每天叶殊城不论多忙。都会抽空给她做顿饭,他甚至还花心思去换花样,不同的菜式,他努力找她喜欢吃的,营养丰富的,做给她。 他还说,以后每天会做给她吃。 她睁着眼睛发愣,泪珠毫无预兆滚落。 韩竞一怔,忙从床头柜子上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你好好的哎,你这人,你怎能说哭就哭呢我给你做饭好不好?我去买食材,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满汉全席行不行” 她哭的太安静,没有声息只有眼泪。也不是汹涌的,就那么一滴一滴,滑落脸颊,她任由韩竞为她擦眼泪,好久,闭上眼睛。 眼底一片温热湿润,她心口弥漫着荒凉。 她这应该算是摆脱了叶殊城了,从他的禁锢中逃离出来了,算是得偿所愿了,可是她为什么不开心。 韩竞哄了几句也没了话,就安安静静擦着她的眼泪。 他有些心疼,可是心疼的名不正言不顺,他是迷茫的,苏念离开了叶殊城。却留下了孩子,就像他最初想的那样,她终究还是个女人,对自己的孩子会心软。 这个孩子是个很大的问题,如果不做好妥善安排,未来很有可能还会成为她和叶殊城之间的一个羁绊。 他心里烦乱极了,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摸出来一看,是姜蓉。 一室静谧中,手机铃音尤为刺耳,他拿着手机转身出去关上门,在客厅接电话。 姜蓉在那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厨子要做饭,你想吃什么?” 姜蓉在韩家扮演的就这么一个角色。基本上满脑子就是韩家一家大小的三餐,每天挖空心思想讨好韩照源,软的都没了自己的性格,韩竞对她的感觉极为复杂。 是自己的母亲,需要尊重,然而在这个家庭里面,她并没有努力为自己赢得任何尊重。 他说:“我今天,可能不回去了。” 那边一愣,“什么?你不回来了,等你爸回来问起来怎么办?” 韩竞烦躁地按按太阳穴,他今天下午是借着出外勤的机会开小差去医院找林迦南说点事,可这一趟折腾下来,苏念现在这模样,他没法放心走人。 他说:“你就和他说。我要在朋友家留宿。” 姜蓉有点犹豫:“你也知道你爸” 废话,他当然知道,韩照源习惯控制所有人,他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叛逆期,和同学出去打游戏通宵,结果回去被韩照源罚跪在书房,整整大半夜,直到他昏倒,结果醒过来,韩照源问他第一句话,居然是他知错了没有。 他不想给姜蓉出难题,可也放不下苏念,好半天,说:“算了,我自己给他打电话说。” 挂断电话之后,他给韩照源拨了过去。 彩铃响的时间里,他不断地做着深呼吸,整理思绪。 电话接通,韩照源不带情绪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 他回:“爸,我今天有点事,想在朋友这里留宿。” 韩照源闻言,语气不悦:“什么朋友?” “大学校友。” “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就跑外面去疯?” 他咬咬牙,“完成了,你要不在电话里面考我一下。” 韩照源冷哼一声,“我没那时间,你今晚在外面留宿可以,明天任务翻倍。” “”韩竞气得牙根痒痒,最后却还是应下来,“成。” 和自己亲爹说这么一件小事,搞的就像是商业谈判,他挂了电话之后将手机扔沙发上,郁闷地来回走了两圈,才又去了苏念卧室。 她还在无声无息流泪,闭着眼,神情分明是有些痛苦的。 他想,她其实并不坚强,她泪水很多,她很脆弱,脆弱的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保护。 他走过去,蹲在床边,手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小,柔若无骨,他胸口倏尔一紧,满心的疼惜。 “苏念,你别这样你还有我。” 第131章 我不会再哭了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叶殊城做了很长很混乱的一个梦。 梦见小时候去的游乐场,他与程颐还有叶珺绫走散了,一个人找不到方向,迷茫又慌张,四处寻,寻不到一个让他心安的身影,走啊走,就到了程颐的婚礼上,很多人指着他,说他是程颐不要的孩子。 很奇怪,梦里面他并不是小时候,他看自己的手脚,看自己身上的西装,他分明已经长大了,已经变得强大了,已经可以无所畏惧了,可是周围那些人还是用那种可怜又唏嘘的眼神看着他,他很着急,他想说自己并不可怜,他想告诉所有人,他不需要程颐也不需要任何人,然而他在人群中看到苏念。 苏念就和那些人站在一起,可她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可怜他,她看着他的眼神充满鄙夷,他喊她的名字,她就抬起双手向他摊开,问他话---- “你想要这个孩子吗,你的孩子?” 他看到苏念双手中捧着的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鲜血一滴又一滴落下,而她在笑,她像个刽子手一样笑的狰狞可怕。 他的心狠狠一抽,梦境撕裂现实,他猛然睁眼,心脏怦怦跳的超负荷,呼吸急促,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牵动受伤的手臂,低低痛吟一声。 这里是病房,安子晏在窗口,闻声回头走过来,“你醒了?别乱动!你的手打了一点石膏,医生说你这个手应该是要落下病根了,现在只能尽量减轻影响” 安子晏停在病床前,眉头紧皱,“你说你多少也看看自己身体情况,真想把自己手废了么?” 叶殊城呼吸的节律缓慢地恢复正常,只是浓烈的心悸感觉还不曾消失,心脏仿佛被**的,冰冷的海藻缠绕收紧,撕扯着,这种疼痛让他觉得整个人快要分裂了。 病房里面满目苍白,消毒水气味浓重,他愣了许久。 安子晏叹口气,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他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但是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任凭他阅人无数,也不曾见过苏念这样的女人,他为叶殊城觉得不值。 叶殊城也并没有说话,就那么呆呆坐着,面容苍白,像是一尊雕塑。 好久好久,在安子晏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才缓慢出声。 “走吧。” 说话间,人就要下床,安子晏忙说:“先别走,你在医院休息两天吧,你现在” 安子晏话头停下。 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糟糕了,令人担忧。 他表情还是呆呆的,几秒,才问:“这里是哪个医院?” 安子晏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们还没离开医院叶殊城就昏倒,所以他自然就近将叶殊城直接带到了万和医院的急诊科,后来又被转到骨科。 他想了想,“那我送你去别的医院。” 叶殊城倒是配合的很,下了床,穿好鞋子走。 骨头的疼痛没有停止,他走几步就冒着虚汗,安子晏想要扶他一把,被他挡开,“我自己来。” 安子晏便没再坚持。 已经是晚上了,走过医院冷清的长廊到门口,深秋的风挟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外面不知道何时开始飘雨,淅淅沥沥的有加大趋势。 城市的灯红酒绿隐匿在雨幕之后,叶殊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窗外。手落下去,碰到西装衣兜里面凸出来的一块。 受伤的手臂屈伸困难,他动作十分缓慢,从衣兜里面拿出那个戒指盒子,看了几秒,降下车窗就往外面扔出去。 这一系列动作,他做的时候脸上未见分毫表情,仿佛只是一些机械性的动作,并未经由什么思考。 安子晏余光瞥见,惊叫:“你干嘛?!” 那可是ellie独家设计,用膝盖想也能猜到价值连城,叶殊城说扔就扔了。 叶殊城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就那么安静地看着窗外。 雨势变大,噼里啪啦砸在车窗玻璃上。视线是一团模糊。 安子晏对叶殊城的回应已经不抱希望,赶忙在最近的临时停靠点停车,然后打开车门就往回跑。 大雨倾盆,安子晏淋成个落汤鸡,幸而也因为这恶劣的天气,那滚落到路旁的戒指盒子根本没有人经过看到,安子晏捡起来,再折回车里面去。 叶殊城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呆的像是木头,安子晏**坐进去,打开戒指盒子确认戒指完好,才松口气,扭头看叶殊城。 “你” 才说一个字,停下来,最后没了下文,沉默着发动引擎,车子破开雨幕以更快速度往市立医院去。 接下来的几天,安子晏忙的不可开交,因叶殊城几乎陷入自闭状态,心病旧疾一同发作,除了严重骨裂的手臂之外,胃病复发,整个人每天只做一件事,沉默着忍受疼痛。 有时候他看起来很痛苦,痛的额角冒汗面色惨白,然而不声不响,安子晏彻底沦为一个保姆,不光要叫自己秘书将自己工作需用的东西全送来,还要代为处理一些rita送来的rs的文件。 忙中总会出错,他几天内果然做错了两次rs的销售数据分析,几天后,有人找上门来,安子晏接到一个电话,那端是个女声:“安总是吗?你好,我是叶珺绫。” 彼时安子晏还在病房,闻言脸色微变,看一眼一旁的叶殊城,起身往外走,到楼道里才回话,“你好。” 那端问:“我听rita说,rs最近有些文件是你在处理的?” 安子晏摸摸头,心知这是有麻烦找上门来了,不过做了也不能不认,他说:“对。” “为什么?” “叶殊城病了病的很严重,没办法处理那些文件。” 那端默了几秒,“就算如此,rs是我们叶家家族企业,理当由我们的人来处理,殊城病了你也不能直接代替他签字,有些文件很重要,你知道你这是逾矩了吧?” 安子晏神烦叶珺绫这种口气,“成,那我不签了,让那些文件堆着,反正叶殊城也没授权你们管理吧?” 那端似乎是愣了愣,好几秒。才说:“殊城生什么病?” 什么病?好问题,安子晏觉得这个病说起来有些复杂,使劲儿追根溯源,还能追究到叶珺绫和程颐的身上。 他说:“你一个做姐姐的,真想知道,来看不就得了?” 他话说出口,又觉得是句废话。 叶珺绫也就空挂了叶殊城姐姐这么个名头,姐姐该做的事情一点没做,不该做的倒是做绝了。 什么样的姐姐会叫人绑架自己的亲生弟弟? 如果不是因为叶珺绫,叶殊城和苏念当年就不会被困在火海里。 那边不说话,他没了耐心,“我挂了” “哪家医院?”那边问了。 他想了几秒,报出医院和病房号,然后挂断了电话。 本来他觉得不该让叶珺绫过来。因为叶殊城肯定不会想见她,可是他转念一想,刺激一下叶殊城也好,几天过去了,叶殊城还是个木头人,他看着着急。 哪怕生气,愤怒,最好是能悉数发泄出来,管他什么渠道发泄,他觉得就算是真骂叶珺绫什么的,也不算过分。 叶珺绫在当天下午来,并且带了个安子晏十分意想不到的人。 程颐居然也来了。 她们进来的时候,叶殊城就坐在病床上侧头看着窗外,面如死灰。没有任何表情,眼眸里面也是一片空茫。 哪怕听见声音,没有一点反应。 程颐先走了过去,站在病床边,低头看叶殊城。 “殊城,妈来看你了” 叶殊城缓慢地抬头,看到她,愣了几秒,似乎是在疑惑,那眼神简直像是在辨认一个陌生人。 她心头一紧,心里难受起来,俯身去拉他的手,“你怎么变成这样” 叶殊城抽回手,嗓音嘶哑。“别碰我。” 安子晏闻言简直大喜过望,天知道这几天来叶殊城除了点头摇头之外就没有别的交流方式,现在居然说话了。 程颐脸色有些挂不住,讪讪收回手,尴尬地挽了一下自己耳边的碎发,看向安子晏,“到底什么病啊?” 安子晏说:“老毛病,胃病,加上手臂那里,”他在他手上比划一下位置,“有些骨裂,还有严重的肌纤维撕裂,医生说可能会落下病根,以后要多注意。” 程颐一怔,“怎么这么严重?” 安子晏叹口气,“骨裂是旧伤,这两天又碰到” 叶珺绫手里拎着个果篮,找柜子上放下了,转过身,有些局促。 她都不记得上一次见到叶殊城是什么时候了。 她走过去,想要自然一点和叶殊城打个招呼,但是浑身都是紧绷僵硬的,“程殊城,你还好吗?” 叶殊城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气氛瞬间陷入冷场,安子晏见毕竟还有个长辈程颐在,就尴尬地打圆场,“他这两天精神不好,就这样,你们别太在意。” 程颐想了一会儿,说:“安总,谢谢你照顾殊城,你能不能让我们和他单独说几句话?” 安子晏看一眼叶殊城,叶殊城全然没反应,他有些担心。 叶殊城万一发狂就不好办了,以前他觉得不会,可是现在这个关头上,不好说。 叶珺绫也说:“拜托了,安总。” 安子晏就有点坐不下去了,刚站起身,听见叶殊城声音又响起。 “你们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没有必要赶人走。” 程颐和叶珺绫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 安子晏于是没停了脚步,他立场还是挺明白的,哪怕程颐和叶珺绫尴尬死,憋屈死,他也不能在叶殊城不乐意的这种情况下离开。 叶珺绫叹口气,先开了口:“今天家里商量了一下,既然你身体不好,就连工作都要安总代为处理,我们觉得不太妥当,可以考虑让大哥来代管rs,或者是我来,你好好休息” 叶珺绫越说声音越小。 无他,叶殊城虽然面无表情,可是气场就在顷刻间变得冷冽起来。 他看着她,视线充满压迫感,她突然紧张,下意识攥拳头。 为什么叶家其他人都不喜欢叶殊城,甚至对叶殊城有些微妙的恐惧,这都是有原因的。 因为叶殊城代表的是他们的罪,也因为,叶殊城本身就是罪。 程颐见状,赶忙插话,对叶殊城道:“我们也是为了rs好,这毕竟是叶家的产业,你也知道,事事让安总操心,说不过去是不是” “我明天就会回公司。”叶殊城突然出声打断她。 程颐愣了愣。 他面无表情,话说的笃定,“rs是我的公司,你们忘了吗?是我用我的骨髓换来的,叶珺绫,你应该最清楚不过,毕竟如果不是这个交易,你可能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叶珺绫脸色骤变,被这话刺的脸色发白。 程颐也窘迫极了,“殊城,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人都已经回到叶家多久了,难道真要记恨我们一辈子?” 叶殊城目光缓慢挪到程颐脸上,“我不是记恨,我只是觉得,交易就是交易,你们做交易的时候就该知道,到了我手里的东西,我不可能会再交给你们。” 叶珺绫急了,“我们不是想抢,不过是代为管理,再说你这段时间动静那么大,静禾珠宝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的,爸早就有意见了。” 叶殊城说:“有意见,让他来找我说。” “”叶珺绫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谈话完全陷入僵局,程颐努力岔开话题,“算了算了,不说工作了,殊城都说了明天要去公司,那就没事了。他肯定能管好,哎殊城啊,你那天不是打电话说最近可能要带姑娘回家吗?也没细说,是谁啊?” 程颐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是为了缓和一下病房里面难堪到极点的场面,结果这个问题一出,更糟糕了。 叶殊城脸色更冷,安子晏使劲儿地使眼色。 叶珺绫想起什么,问出口:“苏念人呢?” 安子晏摸了把额头,无语问苍天。 这几天他压根不敢在叶殊城面前提起苏念这两个字,就是怕。 他小心翼翼去看叶殊城脸色。 叶殊城自始至终保持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眼底黑洞洞什么也看不出,说:“苏念不在,我和她分手了。” 叶珺绫怔住了,和程颐对视一眼,也没了话。 这真是一次失败到极点的探望,不仅没有达到她们的目的,还搞的无限尴尬,从病房里面出来,程颐和叶珺绫脸色都不太好看,两个人往外走,程颐叹息,“他还是恨咱们。” 叶珺绫嘟囔,“他可真自私,死活拽着rs不放,当年的事情也是,怎么能光怪咱们?如果他一开始就配合,咱们当时也不会做那种事啊!” 程颐脚步停住。看着她,“程凛他心里有恨,毕竟当时我带了你到叶家,却没有带他。” 她脚步也停住了,“可这也不能怪咱们啊,有大哥在,那些长辈都不乐意再多个儿子,到头来依然躲不过,你看殊城现在什么样子,rs是整个叶氏最好的公司,他就这么死死攥在自己掌心里,咱才说代管一下,搞的跟要和他抢似的” 她扯扯唇角,继续道:“再说他有什么资格说咱们太自私放弃他?他还不是一样。这世上哪个弟弟知道自己亲姐姐得了白血病,要他造血干细胞救命,还拖着不给,冷静谈判非要给自己借机谋利的?我当时叫人绑架他,只是因为我想要活下去,我不想死,可是他呢?那么小小的年纪,却有那么狠的心他到现在没法融入叶家,爸和大哥都讨厌他,那都是他自己作的!” “你别这样说他” 叶珺绫委屈的要死,“妈,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爸和大哥都给我下了任务,要我来说服他,暂时代管rs的,可你看看他,人还在病床上躺着,就是不松口,这不是为难我吗?” 程颐也说不出话来了,愁容满面。 嫁给叶瑾则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小三上位,以为她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而她的女儿也一样,从程可欣到叶家千金叶珺绫,身份的飞跃让多少人艳羡。 可没有人知道,这些年来,她和叶珺绫在叶家的生活,她们活的几乎可以说是卑躬屈膝,她一直告诉叶珺绫,要忍让,要服从,这也是为什么最后叶珺绫和她终于得以在叶家留下来的原因,因为她们足够听话。 叶珺绫性子比叶殊城好控制,也懂得看眼色,所以很顺利地让叶瑾则和叶显都承认了她这个叶家千金的身份,时间长了,倒也真成了一家人,有困难的时候,叶瑾则和叶显也会帮她。 就譬如,她二十岁那年,来势汹涌的一场白血病。 程颐找遍了血亲配型,就为拿到合适的造血干细胞好救叶珺绫的命,叶殊城是最后的希望。 叶珺绫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候叶殊城听说之后冷淡的回应,他不愿意救他的亲姐姐,他觉得那跟他没关系。 她太想要活下去了,她脑子发热不管不顾地找人去抓他,结果却让他陷入危险之中,险些被烧死。 谁欠着谁的,现在谁算的清呢?叶珺绫不想去思考这些问题,她唯一清楚的是,她要好好留在叶家,就必须继续讨好叶瑾则和叶显,而叶殊城现在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 刚开始,韩竞十分担心苏念会想不开,折腾自己,毕竟她那小身板已经经不起再折腾,然而翌日,她整个儿没事人一样早起,去楼下超市买了菜来做饭。 两个人坐餐桌旁吃饭,然韩竞心不定,总觉得不太放心,“你没事了?” 她愣了一下,明白过来,点头,“没事了。” 说话间给自己夹菜,吃饭的状态也还好,他心底松口气,“你别老吓我啊,我这么脆弱经不起你吓唬的,昨天哭成那样。害我晚上都没睡好,就怕你又哭!” 苏念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学长,对不起啊。” 他叹口气,“你没事就好,我也不能一直陪着你,我要去公司,不然我家那老头还要唠叨我,你你一个人住,成吗?” 其实他觉得不成,可是他现在实在是分身乏术,似乎也找不到别的办法。 她说:“成啊,怎么不成?” 她话说的倒是挺轻松的。可眼睛还有些微微的红肿,他眉心拧起,饭吃的味同嚼蜡。 这个问题还真是很难解决。 苏念看出他犹豫,说:“学长,我真的没事的,你要相信我,我现在不是我一个人了,我还有孩子,我要好好带着孩子活下去,决定我已经做了,就不会再犹豫不决,也不会回头,哪怕一条道走到黑,我也不会轻易放弃,我不会再哭了。” 她话说的慢,但却沉稳,眼眸里的神色坚定。 在她眼里,哭泣本身就是无用功,她早就恨极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软弱到极点的姿态,她想要真的摆脱叶殊城,就得连同他带给她的影响一起摆脱。 他觉察到,她是认真的。 这样说了,就会这样去做。 他笑了,“那就好。” 他心底有些释然,却也有些失落,她看起来已经不需要任何人,他觉得她哪怕是一个人也能存活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现实压力蜂拥而至。苏念无暇他顾,开始在网上找工作。 一切归零,她依然一文不名,就连做个设计助理都只能看那些特别小的公司,她不嫌公司小,可待遇上她不能退让,她要养孩子就要有足够的钱,然而以她资历断然无法和对方谈工资,几天之后,她放弃挣扎,转而投向相对而言对专业层面要求低的,也是她在建安有些经验,可以稍微自信一点和对方谈待遇的行政岗位。 她没钱换房子租,所以还要考虑交通,以及工作量的问题,每个问题都是一座山压在她肩头,让她变得异常挑剔,一周过去了,没有找到一个称心的。 恰逢乔晔休假,两个人约在距离她所住小区不远的广场上,她只将自己情况说个大概,乔晔已经听的瞠目结舌。 “就是说,现在他以为你孩子打掉了,但其实没打掉?” 苏念点点头。 “”乔晔嘴巴都合不上了,“那这孩子你拿什么养?” 她郁闷道:“我在找工作,还没看到合适的。” 乔晔刚想要继续说什么,苏念手机响起来,她摸出来一看。陌生号码,她于是按下接听,“喂?” “苏小姐是吗?”那边传来一个女声。 “对。” “你好,这里是安陵公墓,你的母亲苏可盈的坟墓现在因为一些原因需要迁移,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过来签字呢” 苏念脑子瞬间空白。 那墓地是沈良夜买的,已经有些年头,这个时候要迁墓,她根本没有财力担负。 第132章 你不会被原谅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叶珺绫和程颐过来探望的当天,叶殊城坚持出院了。 安子晏也劝过,劝不住,他心里多少明白,叶殊城是憋着一口气。 自己的亲妈亲姐,在自己生病的时候来一回,目的是为了趁着他生病的这个时候将rs的管理权拿过去,换谁谁受得了? 叶家人畸形的家庭关系虽然他早就知道,但还是叹为观止,也难怪叶殊城会憎恨叶家到这一步。 医生给叶殊城开了针对胃病的药物,还有针对手臂上伤的外敷药物,安子晏将药取过折回病房,见叶殊城正在打电话,他隐约听见叶殊城在安顿那边要卖什么房子,待叶殊城挂断电话,他问:“你要卖房子?” 叶殊城“嗯”了一声。 他脑子里面快速地回想叶殊城的房子,算来算去也就榕城和伊水云居的,随口问:“要卖掉哪一套?” “榕城的。” 他一怔,而叶殊城已经转身向外走,他愣了几秒,才跟上去。 榕城的房子承载了最多叶殊城和苏念在一起的回忆,他能够理解那是叶殊城的伤心地,但却没有想到叶殊城会直接将那房子卖掉。 做了这种决定,是不是代表叶殊城决定要将苏念忘记了? 两个人上车后,叶殊城半天也想不到去处。 他没买多少房子,现在也不想去伊水云居那地方,安子晏提议,“要不你今晚先住我那边?” 他默了好几秒。才开口:“去酒店吧。” 他一说酒店,安子晏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他定了常住套房的蓝堡酒店,然而那个套房也是苏念住过的,安子晏有些犹豫,叶殊城倒是没什么异常表情,“走吧。” 他这样说,安子晏也无话可说,只能开车,往蓝堡酒店去。 两人下了车往进走,已经是深夜,大厅人不多,行至电梯间,乔晔穿了侍应生制服推了个送餐的推车往大厅走,见到叶殊城,她神情紧张地赶紧低下头,仿佛是心虚,脚步也加快了。 她和叶殊城接触并不多,而现在苏念和他之间这个结果实在算不得好,连带着她见着叶殊城也有些发怯,就在她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见低沉阴冷的男音传来,“乔晔。” 她一愣,转头对上叶殊城那张冷峻的脸,突然腿软,弱弱出声:“叶先生好。” 安子晏不明所以在前面停下脚步回头看。 叶殊城问乔晔:“她在哪里。” 乔晔睁大眼,眼底神色分明是有些惊恐。 叶殊城虽然没有提名字,但她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可叶殊城这一刻眸子里面的那种狠戾让她觉得恐怖,联想之前苏念所说,她不敢贸然说出苏念住处,企图打马虎眼:“叶先生我不知道您说的是谁?我今天还有工作” 她想走,可是手臂突然一疼,被叶殊城攥住,那力道疼的她脸都变形。 “少和我装糊涂。”他眼底一片幽深冷厉,嗓音很沉。 安子晏见状忙过来赶紧劝,“你先放开她说话,你吓到她了!” 现在的叶殊城简直就是个疯子,以前根本不会做这种事,一个大男人对着一个酒店的小侍应生发难,安子晏都觉得不妥。 乔晔又疼又害怕,唇都是哆嗦的,“我,我真的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她没说啊” 他掌心施力,将乔晔手腕攥的更紧,“那你知道什么?” 乔晔眼泪都在眼眶打转,觉得骨头快要被捏碎,只想逃脱,急急说:“我真的不清楚,她今天下午只和我说了她要找工作!” 说自己一无所知,叶殊城肯定会觉得她在骗人,她想着哪怕先随便甩给他一点消息也好让她先脱离这个困境,又不能说孩子的事情,只能说工作了。 安子晏实在看不下去,抬手拦在叶殊城和乔晔中间,看叶殊城。“放手吧,你真的吓到她了,她不过是个小姑娘!” 叶殊城依然没有放手,只是唇动了动,重复乔晔的回答,“找工作” 她居然在找工作。 在他痛不欲生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她将孩子打掉,把他扔掉,要去奔赴自己的新生活。 他永远识人不清,每一次,他觉得他已经看清她的狠绝,她总要推翻,让他知道她可以做的更绝情。 安子晏没办法。趁着他愣神的空档硬将他手扯开,扭头关切看乔晔,“没事吧?” 乔晔手腕已经红了一片,赶紧缩回去,低下头出声:“没事。” 安子晏松口气,说:“他今天状态不太好,你快走吧。” 乔晔揉了一下手腕也没敢多停留,转身推着推车赶紧离开。 安子晏回头看叶殊城,眉心紧蹙,语气带浓重的抱怨意味,“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这要让别人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堂堂rs的叶大总裁,一大男人,把一小姑娘吓成这样。 叶殊城没说话,只是冷着脸转身往电梯去。 安子晏叹口气跟上去。 压抑在心底里无法发泄出来的愤怒和仇恨最是让人恐惧,因他不知道叶殊城会忍到什么时候,刚才那侍应生的话他听的清楚,也猜出他们说的人大抵就是苏念,她居然已经开始找工作,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叶殊城目前还是这个状况,她却想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换成哪个男人受得了? 要是不爆发出来,他觉得叶殊城内心八成要憋到扭曲,无论是哪一个,都不让人乐观。 套房里面明明还是老样子,但是进去的一瞬,安子晏明显感觉到冷清气息。 也许是苏念留在这里的痕迹太多,就连他这个之前只是偶尔来这里的客人,都觉得有些不习惯,好像苏念就应该等在这里,等着叶殊城回来,或许还为大家做好饭 这都是有些遥远的记忆了。 叶殊城进去之后就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低着头,像是在思考,安子晏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将药放在桌上,犹豫了几秒,“我走了,你一个人行吗?” 叶殊城缓缓抬头,看他,“没事,你走吧。” 安子晏点点头,多的话也说不出,转身,走了几步听见身后叶殊城的声音又传过来。 “安子晏,谢谢你。” 安子晏一愣,瞪大眼转身看叶殊城,怀疑自己听错了。 叶殊城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已经微微低着头,恢复之前的姿势,似乎在思索什么。 安子晏突然觉得有点恐怖,开口:“我想了想,我还是不走了,我今晚就留在这里。” 叶殊城拧眉看他,“为什么?” 他也不说话。走过去在旁边沙发上坐下,“不为什么,懒得折腾。” 他其实是怕,叶殊城有点反常,这种反常令他心惊,他甚至想,叶殊城该不会想不开吧 虽然他觉得叶殊城经历过过去那些磨难应该不至于那么脆弱,可他又觉得难说。 毕竟生活对于叶殊城来说太残忍---- 苏念的事情就已经足够让他绝望,今天跑医院借着探望名义来要公司管理权的程颐和叶珺绫则更过分,叶殊城本就处在一个低谷里,叶珺绫和程颐这一举动简直就是落井下石。 叶殊城说:“我没事的。” 安子晏挺直了腰板,“我也不是为你,我就是懒得折腾,反正我在这里又不影响你。” 叶殊城说:“那你另外开一间房吧。这里没有你的床。” 安子晏:“” 叶殊城表情冷冷的,他是认真的。 安子晏耍起赖皮,“我体积不大,可以睡沙发。” 叶殊城看他两秒,“随你。” 安子晏松了口气,叶殊城没有坚持赶他走已经是万幸,他现在实在有点不放心。 这个套房的确不是什么好停留的地方,几乎每个角落都残留着有关苏念的回忆,客厅也好,厨房也好,阳台也好,就连卧室和浴室这样的地方,也一样。 曾经两个人亲密无间在一起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物是人非。转眼间他们几乎不共戴天,洗澡的时候他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流里,他突然觉察自己天真的很可怕。 他以为他对她好,她是知道的,她总会被感化,而今他才明白,对有些人付诸感情是白费,譬如程颐,譬如叶珺绫,譬如苏念 不,尤其是苏念。 这一夜他躺在还残留有苏念气息的床上,辗转许久,这熟悉的气息并不能令他心安。只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接到安陵公墓电话的第二天,苏念去了一趟公墓,找到办事处。 公墓办事处平日里人就少,这会儿她进去,里面只有三个人,她认得其中微胖的那个女人是之前这里的管理员,便问:“你好,我是苏可盈的女儿苏念,我听说坟墓要迁移,怎么回事?” 旁边椅子上,一个年近花甲的男人闻言看向她,眼底情绪瞬息万变。 似乎是有惊喜,也有探究和打量意味,看的苏念别扭到极点,努力忽视掉,盯着那个管理员。 管理员说,“哦,是这样的,迁移的要求是这位余先生和公墓负责人提出来的,所以” 苏念一愣,转头看向管理员所说的余先生----也正是看着她的那位老人,他目光依然粘在她身上,让她觉得反感。 “余先生是吗?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可是你没有权力决定迁移我母亲的坟墓。” 老人站起身来,眼眶泛红,凝视她,“你是苏念?可盈的女儿?” 她觉得古怪,但还是先应,“对。” 他情绪激动起来,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我我是余昆,可盈和你提过我没有?” 苏念脸色微变。 母亲苏可盈虽然没有和她直接提过这个名字,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余昆是苏可盈一辈子藏在心底的名字,可苏可盈是个多么倔强的女人,苏念听到的时候,是在苏可盈弥留之际。 当时,苏可盈已经神识不清,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余昆,我不等你了。 当年苏可盈怀着苏念是未婚先孕,被从家里赶出来,毅然决然生下苏念。苏念只在自己很小的时候见过外公外婆,他们也都在苏可盈去世之前过世,直到最后,苏可盈也没有得到自己父母的原谅,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颠沛流离,无论住在哪里,都有谣言丛生。 苏可盈顶住了所有的非议,顶住了别人那些意味复杂的目光,也顶住了生活的巨大压力,却独独顶不过病魔。 关于余昆这个人,苏念有过一些猜想,可是到最后都归于无谓,因苏可盈已经去世,一切都没了意义,她不想去深究,也是因为怕,苏可盈等了一辈子的男人,会是她的什么人? 她看着余昆,默了片刻,开口嗓音冷漠笃定:“没有,她从来没提过。” 余昆一怔,眼底浮现巨大失落,“她是恨我,她恨我” 苏念懒得再听,问:“你凭什么要求迁移坟墓?” 余昆脸色苍白,静了几秒,说:“苏念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父亲啊!我和可盈当年” “别说了。” 苏念打断他,眼见他往前,她后退了一步,“我不认识你,我没有父亲,我母亲也从来没有提过你,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这是我母亲的坟墓,你没有任何权力迁移。” 余昆眉心紧皱,十分着急:“我是为了可盈好,我已经在南山买了更好的墓地,为什么要屈就她在这里,那边” “我不想听那边多好,”苏念再次不礼貌打断他的话,“我只知道,这块你觉得不好的墓地,当初是我用我自己换来的,我为了这块墓地给人做同妻三年多,不可能因为你这个外人一句话就迁移!” 她话说到最后,胸口因为气愤而起伏不定。 余昆脸色讪然,“你别气我知道你一下子没法接受,可我真的是为了可盈好,”顿了顿,犹豫着又问:“你给人做同妻?那你现在呢,在哪里住,做什么工作” 他似乎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苏念,可苏念只觉得讽刺。 她迄今为止的生活就没有父亲,小时候还因此被人嘲笑,那时候苏可盈说父亲出远门,但总会回来。可最后呢? 直到苏可盈死,他也没有出现,现在,他像是施恩一般地来,说要给苏可盈一块好墓地,还对她嘘寒问暖,这一切让她觉得虚伪极了。 她说:“你别问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今天我来只说一件事,”她转向那个管理员,“我母亲的坟墓,谁也不能动,我不会签字,谁要是动了那个坟墓,我和谁拼命!” 那个微胖的女管理员瞠目结舌,见苏念要走才赶紧出声叫:“这是余先生和我们公墓负责人谈好的,我只是个办事的啊!” 复又看向余昆,“余先生,她这不签字我们也真的没法办这个事情啊” 余昆没理会,追上苏念脚步到门外。 “苏念,我知道你没法原谅我,我当年离开你们母女也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说,你” 苏念脚步简直生风,而他毕竟年事已高,追了不远就有些乏力,怎么也叫不住她,气都喘不顺,停住脚步缓了几秒。才意识到苏念要往哪里去。 她是要去苏可盈坟前。 他于是站了一会儿,也慢慢往过去走。 与苏可盈坟墓的距离每近一分,他的心都沉一分。 他和苏可盈相识于三十多年前,苏可盈小他很多,那时候他是才出大学校园的高材生,意气风发,在那个年代,大学生都是让人艳羡的,更别说,在晋城工作两年后他还得到了出国的机会。 所有人都羡慕极了他,他自己也以为出国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会让他走向人生巅峰。 苏可盈和他同居已经有一段时间,听到他要出国,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态度明显是不舍的。 他也不舍得,可是相比较之下,男女之间这一点点私情远远不足以让他放弃大好前程,于是他让苏可盈等他,然后他去了他的梦想之地,任何金融专业学生都想要去的华尔街,他在华尔街近乎残忍的商业厮杀中努力要开辟出自己的一条路,而在那个深秋某个夜里,他记忆尤为清晰,那时候手机还不多,他在华尔街一角的投币电话亭,听见苏可盈欣喜的声音,她说她怀孕了,问他能不能回去。 他犹豫了许久,才告诉她,他不能,他说他要赚很多很多钱,好养活她,可她听起来一点也不高兴,两个人最后不欢而散。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投身于工作,在新的环境里面,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忘记在大洋彼岸的中国晋城,还有个没有得到他任何承诺,却依然在等待他回去的女人。 后来他再硬着头皮去给她打电话已经又是三个多月,他要她把孩子打掉,他努力想要让她理智一点,说明两个人目前的情况不适合要孩子,可是苏可盈全然丧失理智,在电话里面哭叫着大骂。 男人骨子里面都有那么些劣根性,在感情的事情上,管他错了对了,不愿意听别人说教,更厌烦女人在这个时候的眼泪还有喋喋不休,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将苏可盈绝望无助的哭泣阻挡在万里之外,影响不到他的地方。 那时候也没有什么社交软件,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似乎很容易就断掉,最常见的异地交流方式是路上的电话亭和传统的手写信。 电话亭本身就是个不稳定的联络工具,每次都要约定好下一次打电话的时间才能接到对方电话,可最后一次电话,他们没有约定下一次打电话的时间。而他也不曾给苏可盈留过他在华尔街的地址。 其实他是有了厌烦的心,想两个人都能冷静一下,思考今后的去路。 后来,他平步青云,在华尔街风生水起,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是真的忘了苏可盈。 金融信投对他的吸引力似乎更大,他从小职员做到管理层,再到高管,他身边开始有了许多莺莺燕燕,那时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苏可盈,但他想,她大抵已经寻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后来也交过两个女友,都是美国人,火辣直接的性子,刚开始的新鲜感过去之后,他就开始觉得厌倦,怀念苏可盈。 他以为是因为文化差异,他试过再找个中国女人,有人介绍给他一个中国女人,他们在华尔街的咖啡厅里面,以相亲的标准模式去介绍自己,他恍然发现,不是国籍的问题。 他想要的,是苏可盈。 他试着给苏可盈写信,如同石沉大海,他不知道她的地址是不是换了。那时候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手机,他找出当年的那个公用电话号码来打,那边已经是空号,他才恐慌地发现,他把苏可盈丢掉了。 他甚至不知道当年那个孩子最后苏可盈打掉没有。 后来他在华尔街有了自己的公司,他有了自己的企业,再后来他开始发展在中国的分公司业务,他终于如自己所愿变成了人上人,他有钱也有权,可身边独独缺了个与他分享一切的人。 人越老,越爱反思年轻时候的事情,美好的,荒唐的,错误的 那些记忆里面。总有苏可盈的身影在,他终于起了这个念头,他来到晋城,找她。 然后,他找到了安陵公墓里来,他找到了冰冷的坟墓,他找到了一个再也不会和他说话,再也不会笑,不会哭的苏可盈。 他听人说,她终生未嫁,独自带大了一个女儿。 她用了一生时间等他,也许就是等他认识到自己错,肯回头,愿意来哄哄她,说两句软话,或者更好,他愿意放弃花花世界里面那些浮名和功利,愿意和她一起组建一个家庭,共同照顾女儿,可是她的一生太短暂了,她最终也没有等到。 他的脚步沉重,走过去,苏念正站在苏可盈坟前,低头看着那张苏可盈的遗照,一言不发。 他站在苏念身旁,也看向那张照片。 苏可盈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可是照片上是她已经被病魔折磨过的脸,憔悴极了。他心口疼的厉害,好久,才嘶哑出声。 “苏念,我来,没有恶意,我想为你还有可盈做些事情,你就成全我吧,不然我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苏念低着头,也不看他,“所以,你现在要给她找好一些的墓地,不过是因为你觉得良心过不去,想要让自己好受一点罢了。” “不是,我对可盈的感情是真的我只是年轻的时候分不清什么是最重要的,我后悔了,要是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那时候我哪怕不出国了,也不会丢下你们母女。” 苏念默了两秒,突然笑,转身,看着他。 “你以为你现在出现,花点钱让她挪块好墓地,或者是给我点钱,就能弥补了?” 余昆一愣,“如果能够帮到你当然” “你做梦去吧,”她嗓音清冷道:“你不会被原谅,不管是已经去世的人,还是活着的人。没有人会接受你的弥补。” 第133章 别的女人 见到余昆这件事并未对苏念的生活产生太大的影响,她眼下有太多现实问题需要面对,对于迁移苏可盈坟墓这件事只摆明一个态度,无论如何不签字。 尽管余昆早就已经疏通各方关系给安陵公墓负责人施压,但是他和苏可盈并非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因此没有苏念的签字,没有人真敢动苏可盈的坟墓,迁坟的事陷入僵局。 后来公墓负责人和苏念有过几次沟通,表明自己的为难立场,和苏念说了一大堆有关于余昆的事情,例如余昆如今在国内的身份地位,其中不乏有添油加醋可能,苏念最后听的烦了,索性每次都找借口匆匆挂断。 一个人住在房子里面难免觉得冷清,韩竞不时会过来看看她,每次都是欲言又止模样。 刚开始他是不放心她,担心她会继续消沉或者想不开,可是一次又一次,他去到房子里,见她一个人也会做好饭吃,很积极地在网上投递简历,他心情有些复杂,也有些微妙---- 因她表现得太坚强,除却最初那天流泪之外似乎就没有难受过,也很积极地让自己生活回到正轨上,这让他本来想要说的很多话也说不出口。 譬如他想过要说他来照顾她。有时候话都在喉咙里了,总是硬生生被她摆出的笑脸给无形推拒,咽下去。 他恍然发觉,她根本没有给任何人趁虚而入的机会,或者说她的笑容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而他自身难保,连日来被韩照源压的喘不过气来,再多的心思也只能先敛了回去,只能尽力而为帮她打听合适的工作。 因为怀孕,她需要一份工作量不能太大,休假正常,且薪水不能过低的工作,自己找的时候屡屡因为这些条件而放弃一些机会,而难得找到合适的,公司又会询问婚姻方面的状况,并婉转暗示几年之内不能准婚嫁产假之类,很快一周时间过去,她依然一筹莫展,韩竞这时候介绍了个工作给她。 城东一家名叫聚仁的理财公司,首席执行官是韩竞的朋友,秘书部职位有空缺,待遇各方面都还不错,韩竞打过招呼后苏念去参加面试,意外的顺利通过,苏念大喜过望,当天就叫韩竞来房子里面,做饭盛情款待,韩竞看着一桌子丰盛饭菜,不由感慨:“这真是承了情待遇立刻就不一样,我以前来就俩菜一汤啊。” 苏念也不反驳,就笑。 发自内心那种笑,她是真的高兴,工作对她来说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小时候苏可盈带着她颠沛流离穷困潦倒的生活给她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她一直担忧当孩子出生会落得和她当年一样的窘迫处境,她想给孩子好一点的条件,首先必须得有钱。 距离入职还有两天的时候,何曾打过来一个电话,苏念才按下接听,何曾就在那边问:“你和叶总怎么了?” 苏念愣了愣。 似乎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有人提起叶殊城,她居然有一瞬恍神。 明明过去没多久,可是对她来,有关叶殊城的记忆却仿佛变得很遥远,因他们从彼此的世界消失之后,她的生活全然换了样貌。 回过神来,她回答:“没什么,我们分手了。” 那端停了几秒,“你们怎么又” 苏念会意,笑笑:“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应该在一起,就算强迫也强迫不来的。” 何曾叹口气,“我以为你会为了这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忍下去。” 她沉默下来。 现在想起自己当初为了那个项目所做的一切,她觉得荒唐。 怎么能就那么不管不顾。才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她连那时候驱使她的热情一点点都回忆不起来了。 何曾又说:“你知道吗,静禾珠宝要转出去了,不知道是收购还是怎么回事,反正是要转到安总手里去了,现在总部不设静禾珠宝的办公点,那边很多员工已经离职了。” 苏念想不到要说什么,轻轻地“哦”了一声。 她不太好奇有关于许静禾的事情,因为与她已经没有太大关系,如果可以,她想要的是安静的生活,余生都不用再见到叶殊城和许静禾这些人。 何曾也没了话,好久。才问:“苏念,我们还是朋友吗?” 这个问题问的突兀,苏念怔住,好几秒,才有些生硬地回:“当然。” 这话她答的有些违心,只是何曾问的那么认真,她无法说出什么难听的回绝的话语。 挂断电话之后,她发愣一会儿,然后给乔晔打了个电话。 头两天乔晔还在问她找工作的情况,现在既然确定下来,她想给乔晔报个喜。 电话接通,乔晔那边声音却有些低落,听见她说找到工作,情绪似乎也不太高,只说恭喜,她敏感地觉察到异常,问乔晔:“你怎么了?” 乔晔磨磨蹭蹭犹犹豫豫,好半天,才说:“苏姐,我失业了” 苏念一愣,“怎么突然失业了?” 如果她没记错,头几天乔晔说到工作还神采飞扬,说领班很器重她,打算打理扶持她来着,这才几天,突然就失业了。 乔晔说,“我我好像得罪了一个客人” 乔晔说话慢吞吞的,苏念听着着急,“你做错什么了会得罪到人?” 乔晔叹口气,“这个你别问了吧,挺复杂的” 苏念沉默下来。 乔晔迟疑几秒,说:“好吧,我告诉你,可你别多想,这件事和叶先生有关系,叶先生向经理投诉了我。” 苏念一怔。 乔晔故作轻松道:“我本来想去找叶先生要个说法,不过我有点怕他再说反正也就是个酒店侍应生的岗位,没什么了不起,又不是什么再也找不到的好工作,我还可以去干别的,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你也别往心里去。” “他”苏念张了张嘴,斟酌语言,好一阵,继续道:“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叶殊城恨的是她,讨厌的是她,这和乔晔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以前不是那种会这样不分黑白找事儿的人,可现在,居然刁难到乔晔身上去了,她觉得难以置信。 乔晔说:“我也不知道,唉。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咱们也别想了,我休息两天就找工作,哈哈,咱俩这是接力跑么,你找好了我找” 乔晔还在故作轻松开玩笑,可苏念一点儿也轻松不起来,她心情沉重极了。 这种感觉很糟糕,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却害的自己身边的人无辜受累,她烦躁极了,“我打电话问问他” “别,千万别!”乔晔着急起来。“你可千万不要联系他,联系也没用。” 苏念说:“他这分明就是仗着自己的权势欺负人,他恨我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就她自己来说,她是万万不想去联系叶殊城的,但是她受不了叶殊城用这种手段,乔晔是她的朋友,曾经给过她很多帮助,可现在却因为她的过错而被叶殊城刁难,她无法容忍。 乔晔说:“我没关系的,你可千万别联系他啊。” 乔晔再三强调,苏念隐约觉察不对劲,“为什么你那么怕我联系他?难道你不觉得生气吗。莫名其妙被人开除?” 乔晔有些丧气,“算了,咱们得罪不起,苏姐,你真的别试着给我出头了,你和叶先生以后就别见面了吧,大家一别两宽就好,你再去找他,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乔晔这话提醒了她,她安静下来,可心里那股子火气还是无法消散。 叶殊城真是个有种的,冲着她朋友去算什么? 她窝火极了。 挂断电话之后,晚上她就在网上看了看工作。将她觉得比较适合乔晔的都给乔晔发了网页链接,折腾到深夜才睡,躺床上心里还是很烦很乱,想着叶殊城,想着最后见面的情景,很久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翌日一大早,苏念就急着打电话问乔晔发过去的那些工作有没有乔晔有意向的。 这么着急的原因也很简单,她觉得乔晔是因为她丢了工作,她不能不管。 乔晔那边好半天没人接电话,她就更着急,一口气打了好几个,最后一个才被乔晔接起来,电话一接通她就急急问:“怎么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乔晔声音带着哭腔,“没事我来酒店办离职,他们说要扣我这半年被压着的绩效工资和奖金,这不是欺负人吗?我没忍住,就和经理吵起来了” 苏念一听,也很气愤,“他们凭什么扣钱啊,你这又不属于自己离职,不还是被他们逼的吗?” 乔晔呜呜哭起来,声音委屈极了。 苏念问:“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乔晔就在蓝堡酒店门口,没走远,半年的绩效工资还有奖金对她而言是一笔大数目,她依然不死心,却又想不到可以要回来的办法,苏念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两个人坐在酒店不远处路边的长椅上,琢磨起要钱的办法。 苏念说:“要不我去和你们经理先谈谈吧,他们这样根本不符合劳动法,被动解聘的员工应该将所有工资结清的,怎么能说扣就扣?” 乔晔才哭过不久,两个眼睛红红的,兔子一样,用湿巾按着眼角,说:“我也说了,人家根本不在意,甚至还说让我想告就去告。说他们不怕” 苏念气愤极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乔晔低下头去,一筹莫展。 苏念想了一会儿,问:“奖金和绩效这事儿也是叶殊城交待的吗?” 乔晔摇摇头,“我不知道。” 顿了顿,伤心的眼泪又要落下来。 乔晔家境本来就很一般,心疼钱是一方面,加上受了这个气也不好过,苏念看着,心里难受的像是针扎。 这都是因为她,她想起今天是周末,起身要往酒店方向去,“我去找叶殊城问个清楚” 乔晔慌了,起身连忙一把拉住她,“你千万别去!” 她一怔,回头,奇怪地看着乔晔。 “为什么你那么怕我去找他?” 从头天的电话里她就觉察到乔晔的古怪,她停了脚步,“乔晔,你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乔晔咬咬唇,“我我之前见过叶先生。” 苏念静静听着。 “有一周多了吧,他问我你在哪里,我没敢说,只说了你在找工作,他好像挺生气的,还还揪着我衣领,我以为他要打我旁边有个他的朋友把他拉住,我才走了,然后” 乔晔顿了顿,小心翼翼看着苏念脸色,“第二天吧,他就安顿经理让我负责他那间套房的客房服务,结果前两天,我去送餐的时候,我看见” 苏念半天没等到下文,皱眉,“看见什么?” 乔晔攥紧手里的湿巾,“我说了你别想太多,他的房间里有女人。” 苏念愣住了。 脑子是空白的,还在反应中。 叶殊城的房间里有女人。 那是她和他一起住过的套房,里面都是属于他们的回忆,虽然那一切于她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但是叶殊城会这么快带别的女人去那里,还是让她觉得难以置信。 乔晔看她表情,声音低下去,“所以我觉得你一定不能再去找他了,真的你们现在闹成这样,见面也没好事,我就是心疼我那些钱,唉” 苏念慢慢低下头,眼眸里一片空茫,无法思考。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是她要离开他的,她将事情做绝了,也并没有打算留任何后路,没打算拖泥带水,叶殊城当然有权利找其他的女人,这都无可厚非,只是 太快了。 怎么就能快成这样,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在她还没能彻底忘记的时候。 叶殊城曾经重情重义到那一步,对着许静禾这个错误的恩人也能义无反顾给出所有,可是现在呢?不过多久的时间,他简直就是迫不及待。 她脸色微微发白,扯着唇角,艰难地笑,“他都有别的女人了,按理说更不应该因为我而刁难你,他” 她停下来。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想去找叶殊城,问个清楚,乔晔绩效和奖金的事情是不是与他有关系,然而乔晔说的对,他已经带了别的女人去酒店,她不该再去找他,找过去反倒像是她余情未了纠缠不清。 她有再多的不甘心,和气愤,都不能再去找他。 两个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各有所思。 乔晔也安慰不了她。那是半年的奖金和绩效,没办法说过去就过去了,可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所以乔晔面色晦暗,焦虑又烦躁。 而苏念脑子转的极其慢,好久,才说:“我去和你们经理谈谈吧,不管行不行,总该试试。” 酒店后勤部经理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在办公室里听苏念表明来意,便说:“我们这也不是无理克扣,叶先生是我们酒店的至尊vip客户,这样的客户整个酒店就没几个。以前一直没有投诉过哪个服务员或者侍应生,这是破天荒头一回,我本来挺看好乔晔的,可她得罪错了人,我们酒店统一管理,投诉意见都反馈到总部去了,人家叫我给乔晔些教训,我也是个给人打工的,你觉得我有的选?” 苏念默了几秒,问:“叶先生投诉乔晔什么了?” “送餐延迟。” 苏念眉心纠结起来,“延迟多久?” “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吧。” “普通人可以接受,至尊vip客人是不能接受的,我们一直承诺会给这些vip客户优先权,可现在不但没优先还延迟了,你说我给客户怎么交待?” 苏念猛然觉得这是在白费口舌,这个经理的立场很明显,就是将vip客户利益放在第一位,其实这也没错,可关键是这个立场让他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在针对乔晔。 苏念说:“但是开除乔晔已经是惩罚了,我认为没有必要扣奖金和绩效,经理,她不过一个小姑娘,已经知道错了,在你们酒店工作了这么久也不容易,你一下子扣她这么多辛苦钱,她真的很难受。” 那胖子不乐意听了,“如果每个人在我们这里得罪了我们的vip客人,然后走人就没事,那我们酒店还要不要做了?” 苏念攥紧了拳头,试图以退为进:“奖金和绩效,至少发一样吧,不然她连接下来的生活都是问题” 胖子瞪着她,“没有这一说,钱已经扣了,该发的财务也给她发了,这件事就这么完了,你也别跟我在这废话了,有这功夫就该多劝劝乔晔,让她长点儿眼色。她得罪叶先生不是第一次,之前就有过先例,我听说她将房卡都给了别人那次是叶先生叮嘱过不用追究我才没管,但她却不知错,总归要得到些教训。” 这话刺的苏念脸色发白。 将叶殊城房卡给别人,说的还能是什么事情?她就是那个拿了房卡的人。 这一趟无功而返,苏念心头满满的都是挫败感,走出经理办公室的时候,步伐格外沉重,在心里盘算起自己剩下的钱来。 她得想办法给乔晔一点钱,但是又要留够足够的生活费用,直到下个月发工资。 这中间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而且还不能出任何一点点意外,不然她真的就会落入连口饭都吃不上的尴尬处境。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苦日子,从前苏可盈生病的时候她也有过这种囊中羞涩捉襟见肘的时候,只是现在她肚子里面有孩子,她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膳食,既然决定要生出来,她想要一个健健康康的宝宝,不想因为自己的无能让孩子有任何问题,可是现在,孩子甚至都还没出生,这属于现实的压力就几乎要压的她无法喘息。 酒店的电梯四面金属板明晃晃,她在对面看到自己的脸,惨白,满是挫败。她有些无力地往后,背靠了墙壁,“叮----”的一声,电梯已经抵达一楼,门打开,她抬头,然后像是被人施了法,定在原地。 她看到叶殊城。 他面无表情,像是很久以前那种不苟言笑的模样,浑身气息凌冽,冷峻深邃的眼眸里黑洞洞,什么也看不出。 ----且,他身边带着个女人。 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着张扬的一袭红裙,身姿妖娆,眼眸清亮,紧紧跟他的步伐。 叶殊城也已经看到她,但只是一瞬,他的视线在触到她脸的瞬间就挪开。 她浑身僵硬,忘了动作。 红裙姑娘似是个挺急的性子,几乎跑着过来挡了电梯门,“殊城,快,电梯来了!” 他微微皱眉的模样似乎是有些无奈,但也并未发声,就这么走进电梯来。 苏念一直是一个发懵的状态,甚至连走出电梯都忘了,红裙姑娘按下关门键和楼层,回头才意识到电梯里面还有个人。 苏念面色惨白,微微低着头,还靠着墙壁,攥紧了拳头。 叶殊城背对着她,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倒是那红裙姑娘喋喋不休,“总和你住在酒店,迟早我爸妈知道是要骂的,你就没打算买房子么?” 苏念听见叶殊城的声音,低沉,不带情绪。“我对房子没兴趣,不过你爸妈要真有意见,就买。” 苏念拳头攥的更紧,指甲嵌入掌心。 她不该说话的,她甚至不该在这里,这就是个错误,为什么她要听这些话? 几天而已,住在一起,还谈到家人和买房子 她心口仿佛被碾压,她告诉自己不能在意,她也没资格在意,可是 很多事情说起来往往比做起来容易太多。 忘记叶殊城对她来说不该是一件难事,因她在逆境中挣扎过这么多年,早就学会趋利避害,她承认自己是个自私到极点的人,为了保护自己,她可以将没有用的东西都摒弃,不论是叶殊城这个人,还是有关于他的那些回忆、 她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她这些天来努力找工作,每当想起叶殊城,就强迫自己去做些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她以为自己慢慢的总会忘掉。 可是现在,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她的神经紧绷,她根本没有做到自己想要的那么从容。 电梯抵达套房所在楼层。眼见眼前两个背影要双双离开,她突然出声。 “乔晔是无辜的。” 叶殊城和那红裙姑娘已经走出电梯,闻言脚步一顿,侧过脸,视线落在她脸上。 而那红裙姑娘好奇地回头打量起她,问叶殊城,“你们认识?” 第134章 闷骚吧你就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叶殊城视线停留于苏念的脸上,隔着不过几米距离,隔了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光,眼眸幽深没有任何情绪,苏念又说:“你看我不顺眼冲我来,乔晔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叶殊城身边那红裙姑娘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来,问苏念,“你说乔晔,是说酒店那个侍应生吗?” 两个人在电梯外,苏念一个在电梯里面,不是谈话的好地点,电梯门已经要缓缓合上,红裙姑娘有些急要伸手去拦,被叶殊城一把攥住了,这让苏念本来要去拦住电梯门的手也停在半空。 她看到叶殊城拉住了那个红裙姑娘的手离开,电梯门合拢前最后留在她眼底的,是他们拉在一起的手。 电梯门合拢,下行,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去。 脑子缓慢地转动起来,原来叶殊城已经另结新欢,没有人会留在原地为谁等,叶殊城骨子里面和她一样,现实到近乎冷酷。 她攥紧了拳头,鼻子发酸,眼泪被忍了回去。 路是她选的。选的时候就该想好这样的结果,她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怨天尤人,她还有更多现实问题需要考虑,至于叶殊城 他有他的风月场,她过她的独木桥,从此,再无纠葛。 叶殊城拉着陆容安走到套房门前,松手,陆容安揉了揉自己被他攥痛的手,停了一会儿,按捺不住,饶有兴味问:“刚才那个,就是苏念吧?” 叶殊城这么冷淡的人,那么用力抓她的手,明显是情绪变了,那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力不容小视。 叶殊城拿出放开开门,也不看她,“你从哪里听说那个名字的。” “安子晏和我说过你们的事情啊”陆容安脸上表情有些兴奋,“他还告诉我不要在你面前提,不过我觉得不提不行,多提一提你就麻木了,多好,你看情伤这种事情,不提不代表放下了,要提到她,见面也波澜不惊,那才叫真的放下了。” 叶殊城推门走进去,只觉得陆容安有些聒噪,“我和你的协议是假装和你交往,里面没有情感咨询这一项吧。” 陆容安笑着跟进去,“别这么冷漠嘛,怎么说咱们现在也算是战友了。” 进了门,叶殊城脱掉外套,闻言微微皱眉:“战友?” “对啊,你不觉得家里人逼婚,咱们对抗逼婚,这本身就是一场战斗吗?”陆容安全然当这里是自己地盘,进去坐在沙发上。 叶殊城慢慢走过去,居高临下扯开领带。面无表情道:“你不愧是安子晏发小,和他真像。” “哪里像?”陆容安瞪大眼睛。 “话多。” 陆容安嚷嚷:“我和那家伙才不一样呢!” “乔晔的事情是你做的?”他眉心微微皱起来。 陆容安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看她是苏念朋友,帮你出气吗?凭什么苏念做了那种伤害你的事情,现在还可以轻松自在,我帮你给她点儿间接教训,你不用谢谢我。” “”叶殊城有些无语,“安子晏到底和你说了多少?” 他想撕掉安子晏的嘴,他并不喜欢自己的事情被宣传的到处都是,更何况和苏念这场感情的博弈里面,他明明白白就是个loser,是输家,没人会喜欢别人将自己的黑历史到处宣扬。 陆容安说:“本来安子晏只和我说了那么一点点” 她甚至还用手比划了短短一段距离,好像是在衡量信息量,然后继续:“我好奇嘛,那天把安子晏带酒吧灌醉了,然后就都问的差不多了,安子晏喝了酒就特别老实,问什么说什么,我和你说,以后要是有商业机密什么的,一定不能告诉他,不然” 叶殊城打断她,“我收回刚才的话。” 她一愣,“啊?哪句?” “你和安子晏像那句,”他最后瞥了她一眼,“你比安子晏还无聊。” 安子晏有时候喜欢多管闲事爱八卦就罢了,现在来了个升级版的安子晏,他觉得有点头疼,“我和苏念的事情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和你之间只是协议交往,而且我是看在安子晏面子上帮你,你没必要多管闲事,做这些协议内容外的事情,你这样做我也不会觉得高兴,乔晔只是个小姑娘,一个酒店侍应生,你堂堂陆家千金,欺负她,有意思?” 顿了顿,蹙眉,“欺负也就罢了,还打着我名号。” 陆容安立马偏移重点,“当然了,不然苏念怎么知道是给你出气啊!她又不认识我,要是当我是普通客人投诉,那还有什么意思。” “” 叶殊城再次被她强盗一般的逻辑驳的无话可说。 陆容安哪里像安子晏,她比安子晏难缠多了。 他开始琢磨答应帮安子晏做陆容安假男友这个忙是不是亏了。 陆容安浑然不觉,托着下巴看着他,诡笑,“刚才那个果然就是苏念吧?还挺漂亮,难怪你专门拉我的手,你是不是还没死心,想试探她一回?你早说啊!早知道我刚才就亲你了,那样肯定比拉手管用” 他连听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往卧室去,陆容安叫起来:“今天应该轮到我睡卧室的!” 叶殊城回头瞥了她一眼,“我改变主意了,你今天话太多,罚你继续睡沙发。” 陆容安气得嘴巴都鼓起来,“闷骚吧你就!” 两个人是协议交往,为了让这场戏真实一些,陆容安住了过来,可是套房卧室就一间,幸而客厅沙发足够大,叶殊城这个人没有多少绅士风度,对她还充满嫌弃,所以她没能抢到卧室归属权,两个人是轮流睡卧室的,有个夜里她起夜经过客厅,还听见沙发上的叶殊城在昏睡中叫苏念的名字。 明明很想苏念,可是刚才见了面却假装不认识,她看着都替他觉得憋屈,她觉得哪怕骂呢吵架呢,什么事情都是不吐不快的,叶殊城什么情绪都放心里,全一个人受着,苏念八成都不知道他有多痛苦。 和安子晏喝酒的那个晚上。安子晏言语间也隐隐透出对叶殊城的担忧,说叶殊城一个人担事儿担惯了,很可能走入死角,那天在酒店对着苏念的朋友乔晔发难就是个例子,所以安子晏最后还交给她一个任务,说自己没法说总跟着叶殊城,要她尽力照顾叶殊城一点。 她觉得叶殊城也确实帮到她,所以就真用自己的方法照顾了,她用房间电话安排乔晔送餐,然后投诉乔晔,这间套房毕竟是叶殊城常住的,酒店也想当然认为投诉也是叶殊城的意思,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叶殊城活的憋屈,她就帮他出气。 他一个大男人没法欺负小姑娘,没关系,她可以,没法直接欺负苏念,那就只能绕弯子了。 结果,叶殊城说她堂堂陆家千金欺负个酒店侍应生。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她半天白忙活了,他居然还说她多管闲事,她郁闷地躺在沙发上撅着嘴缩了一团,决定以后再也不多管他的事情,遂又拿出手机,憋屈地开始给自己男友发信息抱怨这件事。 一周多以前。陆容安找到叶殊城,是安子晏带过来的。 叶殊城这次住院的事情似乎让叶家人看到可趁之机,叶珺绫三番五次出现,试图插手rs的管理,叶殊城嘴咬的紧,叶珺绫虽然无可奈何,但是回去之后大抵是和叶瑾则告了状,叶瑾则之前一直对叶殊城采取放任态度,这次突然在听闻叶殊城已经和苏念分手之后提出要他接受商业联姻。 还美名其曰组建个家庭,也就有个女人可以照顾他,仿佛他这次一病叶家人还就真关心起他来,叶瑾则连人都选好了,其实无非是想要借着联姻。通过一个女人来控制他。 偏偏表面上功夫做足,叶珺绫和程颐跟前跟后和他说某家千金多好多贤惠,多么适合他,他其实并不怎么忌惮叶家人,但也会觉得烦,对上对方假惺惺一张嘴脸又觉得可笑。 这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亲生母亲和姐姐,为了公司,为了控制他不惜绕这样大的弯子。 他的推拒程颐和叶珺绫置若罔闻,事情悬而未决,他觉得也不能再给叶家人好脸看,欲撕破脸皮之际,安子晏听闻整件事,拍胸口打保票说可以在避免正面冲突的情况下帮他解决。 安子晏哪里是帮他解决,分明就是在帮陆容安。 陆容安是安子晏的青梅竹马,也是这个圈子为数不多明明出身名门却不不会太过于端着姿态的千金,陆家也属晋城名门,陆容安又是独女,陆家二老一直想要陆容安早些觅得良人,偏生陆容安看上的是个不文一名的画家,交往几年时间,陆容安一直在倒贴钱,陆家二老自是不会同意,催的陆容安实在心烦,便起了心思要找安子晏来充当假男友好敷衍二老。 安子晏不乐意,因自我感觉风华正茂,外面花花世界大好,千万姹紫嫣红只等他采撷,他才不要浪费时间在陆容安身上,哪怕是做戏也会影响他风流,最后一合计,将陆容安带到了叶殊城跟前来。 安子晏说:“反正也是假装交往,只要在外人面前把戏做足了就是,陆家叶家也打算门当户对,这样堵住双方家长的口,然后大家各玩各的互不干扰,互利共赢,一石二鸟,你好我好大家好。” 叶殊城其实不乐意。觉得麻烦,他懒得在应付叶家人上面下这么多功夫,还不如直接驳了叶珺绫和程颐面子说他就不联姻,可是安子晏可怜巴巴拉着他求:“你看容安有个穷的叮当响的男友已经很糟糕了,现在被逼婚,要是你不帮她,她可能就要被陆家二老押着去相亲,多可怜。” 叶殊城当时十分鄙夷地甩开安子晏的手,“你是不是同情心泛滥?” 叶殊城身体里面没有同情心这东西,何况哪怕作戏,意味着一个不熟悉的女人要闯入他的生活,他和苏念分开才多久,他觉得别扭。 安子晏自小拿陆容安当兄弟一样,是真心想帮忙,且陆容安对他极其暴力,若是他没法给陆容安找个门当户对的假男友,他必然逃不过陆容安魔爪,想起外面那些莺莺燕燕,他只得破釜沉舟道:“那你可怜可怜我,看在我面子上,帮她一回。” 叶殊城眸子微微眯起来,头轻轻仰着,思忖两秒,开口,姿态居高临下十分傲娇:“好,那我可怜可怜你。” 安子晏:“” 叶殊城就是故意的。他恨的牙根痒痒又无计可施。 不过转念一想也算进步,好歹他现在在叶殊城这里还算是有一点面子了。 于是那一天,叶殊城和陆容安在安子晏见证下定下口头协议,假装男女朋友来堵住双方家人的嘴巴,彼此哪一方有真正的交往对象都要保持低调不能被别人洞察。 叶殊城并没想太多,只当是帮安子晏一个忙,勉强忍受身边多个人,反正如今对他来说,身边有没有女人,有哪个女人,差别并不特别,因不是苏念,其他女人对他来说不过同一张脸孔。 而苏念 他怎么可能再去找她? 她把事情做到那一步。他更不能再去见她,到现在他偶尔会看着自己的双手发愣,那一天在医院,如果不是安子晏阻拦,他很确信,他真的会杀了苏念。 直到现在,这种扭曲的想法并未完全消失,她杀了他们的孩子,她做了他永生不能原谅的事情。 刚才见面的时候,他在努力克制自己,他依然想要扼她的喉,想破开她胸膛,看这女人的心是什么颜色他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觉得同归于尽也不错。 如果不是及时离开,他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做出继续伤害她的事情。 在她之前,他不知道什么样的爱情可以让他沉沦到心甘情愿被另一个掌控自己的喜怒哀乐,甚至命运。 在她之前,他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仇恨可以让他失控到想要杀人。 他甚至想,哪怕万劫不复呢 他想拉着她一起。 他知道这是错的,这种扭曲的想法也是错的,但他无法控制自己,这些天的夜里他靠安定片才能入睡,睡的也并不安稳,总是会梦见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梦见程颐,梦见苏念,更多的是,梦见那个鲜血淋漓的孩子。 那个孩子身上寄托着他对幸福的所有渴望,那个孩子是他的希望,他此生第一次,就站在距离曙光在这样近的地方,而她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斩断他唯一的念想,让他在那么短短的一天内,从天堂坠入地狱,不得翻身。 而那个血淋淋的孩子,则成了他无法摆脱的噩梦。 苏念绕了个路。 乔晔在酒店不远处的广场上等她,她从酒店门口绿化带绕过去先找atm机取钱。 她的卡还是之前在rs的工资卡,里面总共也才一万出头,她要过两天才能入职,入职后这个月能够工作的时间不过就小半个月,这意味着下个月她连个整月工资都拿不到,她在脑子里面算了半天,直到身后有人来排队取钱,才咬咬牙,狠下心来取了五千块出来。 她去找乔晔,并把钱给了乔晔。 乔晔见钱一怔,“经理给你钱了?” 她笑着点头,“嗯,说给你补一些,但是也只能补这么多了,我觉得总比没有好。” 乔晔喜出望外,原本不抱任何希望,没想到还能要回一些来,接过钱说:“你怎么那么厉害啊,我当时跟他吵起来了他都不松口。” 苏念笑笑没说话。 乔晔立刻提出要请她吃饭,两个人磨磨蹭蹭吃了一顿饭,苏念回到房子里面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意外发现韩竞在。 韩竞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看随身带的一本金融相关的书,见她回来,问:“去哪里疯了?我还以为我过来可以蹭饭。” 她换掉鞋子走过去,“你来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回来这么晚,你真的没吃吗?我去给你做饭吧。” 韩竞意兴阑珊,“我本来想早些给你打电话叫你回来做饭的,可是我书也没看完,任务还多的要死,你一回来我就只想着和你说话了。” 苏念笑:“你除了抱怨你爸之外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啊。” 他苦着脸,“你不能这样,我在家里已经很受压迫了,你应该让我发泄一下。” 苏念于是坐沙发上,摊手,“来来来,说,让你发泄一下。” 他傲娇地别过脸,“算了,已经没心情了。” 苏念噗嗤一声笑出来。 韩竞出现的刚刚好,这个下午因为见到叶殊城,因为钱的问题,她一肚子郁气,见到韩竞还消散了些,她说:“不吃饭是不行的,我还是给你做一点吧。” 韩竞愣了一下,回头就见她已经起身往厨房走。 他看着她背影,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来,好像被韩照源压榨一天的疲惫感也悉数散了,他深呼吸,摸到书又看起来。 想要摆脱韩照源的控制,他就必须先自立。 为了不在再次遇到那种危机情况的时候受制于人,他要先让自己成长起来,不论是用什么形式。 这世界现实。他无法改变世界,只能改变他自己。 万幸的是,他眼里的苏念,依然没变,他们仿佛在慢慢回到从前在一起住的时候,能像这样见她,和她聊聊天,他心里就觉得很满足。 苏念做了一顿便饭,下了面,炒了两道菜,端上桌子就去叫韩竞吃饭。 韩竞吃,她就在旁边坐着,手无意识摸自己的小腹。 韩竞问:“你不吃?” “我今天下午和朋友吃过了。” 他一愣。“男朋友女朋友?” 她白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韩竞摸摸鼻尖笑,其实他大抵也想得到,以她性格,现在断然不可能和任何男人有过多的交往,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他低头吃面,很快扫空碗,又去盛了一碗,解决了饥肠辘辘,动作慢下来,犹豫着问:“你真的想好了?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会很吃力。” 她抚摸自己小腹的手指无意识紧缩一下。 韩竞所说的她早就想到,不然当初也不会费尽心机跑到医院去,只为做掉孩子,可是打从林迦南给她看过那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之后,她就再也不可能下手伤害孩子。 她惨淡笑了笑,“我知道,会很辛苦吧” 顿了顿,“那我也认了,没办法,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韩竞一碗饭又见底,抽了纸巾擦擦嘴,叹气,“好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记得和我说。”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她说着,突然停下来,想起什么,抿唇皱眉。 他觉察,问:“怎么了?” 她十分艰难地开口:“那个我想问你能不能再帮我一点。” 他笑:“废话,什么事?说。” 她低下头,脸颊都在发烫,几个字挤的非常不容易。 “我我想和你借点钱。” 他一怔,旋即眼眸暗了一点。 她居然已经困窘到这种地步了。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那种囊中羞涩的尴尬处境,刚从韩家离家出走之后他被韩照源停了所有的卡,一度穷困潦倒到连饭都吃不上。 而她是个女人,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他想到就觉得更艰难。 “多少?” 他摸出钱包来。 她说:“不多。五千就可以,等我发了工资可以给你还可能要两个月,你不急着用吧?” 他身上现金不多,全拿出来也只有七千多,他放桌上给她推过去。“以为我是你啊,那么穷。” 她咬唇,表情有些说不出的苦闷,顿了顿,还嘴:“你别忘了你之前还和我一样穷呢,顿顿方便面,出远门都不敢买卧铺票!” 说完自己心里又开始觉得不平衡,她一大傻子,被韩竞忽悠了那么久,还真当他是自己的难兄难弟了。 韩竞闻言,也想起来了,“是啊,那时候我处在我人生低谷里,还好有你来落井下石,让我想想你说了什么来着?你说我的存在对你来说就是一种安慰,看到我混的不好你就安心多了,原来你比了我,还不算混的最糟糕” 苏念慌不择路,倾身一把就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他就真不说了,因为这个动作,太尴尬了。 他的唇微微一动。就碰到她掌心里,他的心跳瞬间漏掉一拍。 热热的气流在她掌心窜,她意识到不妥,赶紧把手抽回去,“你怎么那么记仇,我都没有记恨你骗我。” 他笑了笑,“不记恨是因为不在意,对你真正记恨的人,你也是真狠。” 她脸色微变。 他说的是谁,连悬念都没有。 他表情有些黯然,某种意义上,不记恨也是一种不重视,恨大都由爱而来,她是怎么对叶殊城的,他看的清楚,无论爱恨,叶殊城在她心里所占据的一席之地仿佛是他无法取代的。 他默了几秒,想起些事情来,又说:“不过叶三少也不输你,我听说他交了新女朋友。” 第135章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苏念愣了一下,表情变得僵硬。 她想挤出个笑容来说没事,然而,太难,牵强地扯动嘴角,却摆不出合适的表情来。 在电梯里面听见叶殊城和那女人提到买房子,提到父母,她就料想到他们一定关系匪浅,然而真的听到这样确定的说辞,是另一回事,她心口仿佛被重击。 她处心积虑离开叶殊城,而叶殊城呢,真的不输她,几天时间另结新欢,过去的一切都变成笑话,他们真是谁也没拿谁当真。 韩竞看着她艰难扯出的笑容,说:“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她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安静极了。 气氛沉闷,韩竞没有呆太久就离开了,看她为另一个男人黯然伤神没意思。 韩竞一走,房间又变得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和独处变成很可怕的事情,会让她想起叶殊城,想起叶殊城身边的那个女人。 不记得多久以前,叶殊城甚至还说过爱她,真是可笑 很可笑,可她笑不出。 酒店房间。 叶殊城坐在沙发上,目光都聚在电脑上,旁边是安子晏和陆容安两个人叽叽喳喳,像两只聒噪的麻雀,他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一张脸铁青,拿着电脑就往卧室里走。 陆容安看了那背影一眼,扯扯嘴角,待叶殊城关上门,才迫不及待压低声音和安子晏说:“我和你说,我今天见着苏念了。” 安子晏一愣,“她来找叶殊城?” “不清楚,反正在酒店电梯里,还问叶三少关于乔晔那事儿,不过话没说上几句,叶三少好像不想理会她。” 安子晏慵懒地靠着沙发靠垫,“那不是不想理,是不知道怎么理,不理也好,不然不是吵架就是打架,”顿了顿,嗓音八卦起来,“哎,都说什么了?” “她就只问了乔晔的事情,叶三少根本没和她说话,”陆容安想了想,眉心纠结起来,“叶三少那臭脾气真是没谁了,我代替他收拾乔晔,他不感谢就罢了,居然还怪我!” 安子晏说:“废话,你要是直接折腾到苏念头上还好,绕这么大弯子折腾她朋友,我都瞧不起你,你很闲吗?” 陆容安点点头,“我是很闲啊。” 安子晏无语,想想也是。 陆容安就是陆家一块宝,大学毕业到现在几年了,连出去工作的经历都没有,简直是一朵温室里的花,他皱眉摇头,“你和叶殊城相处不能这样,他那人控制欲特强,你不能为他做这种擅作主张的事情,不然他只会觉得你讨厌。” 陆容安撇撇嘴,“拉倒,老娘不伺候了,活该他搞不定自己女人!” 安子晏说:“你这就有些恶毒了啊。” 陆容安没理他,安子晏想了想,不太放心地去敲卧室的门。 可能是因为叶殊城这段时间有些太平静了,他反倒觉得不安,居然连见到苏念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难道真是想开了? 他觉得以叶殊城的过去看。没那么容易。 门开了,叶殊城单手拿着电话,似乎还在打电话,安子晏识相地走进去,在卧室一角的小沙发上坐下,安静等。 挂断电话,叶殊城回头看安子晏,“有事?” 安子晏摸摸鼻尖,“我听说你今天见到苏念。” “嗯。” 就这样?安子晏瞪大眼,“你不恨她了?” 叶殊城走到窗口,从旁边桌子上拿起烟,然后动作慢条斯理,去摸打火机。 “我是想清楚一件事。” 说话间,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窜起,他点好烟吸了一口,深邃的眉眼隐匿在烟雾后面,缓慢道:“那天在医院的时候,我差点真的掐死她,你要知道,她那么瘦,我掐着她的脖子,她的呼吸都控制在我掌心里,就那么----” 他顿了顿,叼着烟伸手,动作像是那天掐着她的时候,“一点点,要是我想,我真的可以杀了她,但是那样,没意思。” 安子晏恍然反应过来什么,背脊有点发冷。 “死了一了百了,对她这种人来说,太便宜了。” 房间安静,叶殊城森冷的声音回响在整个房间里,“我每天晚上都梦见孩子,血淋淋的孩子,杀了她也不能带走我的噩梦,我要她活着。” 下一句,话锋突兀一转:“她现在要去聚仁理财上班,韩竞介绍过去的,每个月韩竞要给她工资里面贴五千,她还当真以为她这么一个基层秘书可以拿到每个月一万二的薪水。” 安子晏一怔,“韩竞?他不是回到韩家了吗?韩照源那么古板,怎么可能让他和苏念那种人在一起?” 叶殊城转过身,背靠着墙壁,抬手,手指间的香烟在桌上烟灰缸旁边点点,表情讳莫如深,“韩竞当年能从家里跑出来,就是和韩照源对着干,大概是在苏念的事情上还没死心。” 安子晏觉得头大,这苏念完全不是个省油的灯,犹豫几秒,问:“那你是打算” 报复吗? 安子晏想到了,但没能问出来。 叶殊城看向窗外,“我会让韩竞搞清楚,他也就能贴钱,他护不了那女人。” 安子晏觉得不用问了。 叶殊城侧过身子抽烟,吊灯光照下房间里面的光线明明是暖暖的橙,可安子晏却觉得冷。 以前叶殊城身上就缺人气,太冷漠,在认识苏念,和苏念在一起之后,这种气息有所改变,可现在,不单单是变回来了。 那种冷冽,让人不寒而栗,远远超过从前。 翌日,叶殊城去了一趟万和医院。 深秋的午后人容易犯困,林迦南在值班室昏昏欲睡,坐在椅子上,半趴在桌上,听见敲门声颇有些不耐烦,还没来得及说个“进”字,门就被从外面推开。 叶殊城走进来,她浑身一个激灵,坐直了,抬头看他。 她记人快,认出这个男人是那天到医院来找苏念的人。 “这里是妇产科。”她强调。 叶殊城居高临下看着她,“我问过了,苏念当天过来挂的是急诊的号,病历都没建,你确定真的给她做了手术?” 明明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可这男人身上气场强大,迫的林迦南不由自主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病历有,是我忘了交,你要看吗?” 他说:“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林迦南咬唇,“做了,我自己做的手术,我很清楚。”说完,转身从柜子拿了一本病历扔桌上,“这是她病历,要看自己看。” 他低头看了一眼,病历本封面上写了苏念的名字。他的视线仿佛被烫到一样收回来,落在林迦南脸上。 她仰头对上他视线,心底发虚,但还死撑着,“我警告你这是在医院,你要是对我动粗” “我不会。” 林迦南一怔,面前的男人出乎意料的冷静,虽然表情阴冷了,却不像是韩竞和苏念口中那个会对女人动粗的人。 他继续道:“我只找该找的人,你不是。” 说罢,叶殊城转身出门。 医院的楼道弥漫消毒水气息,他脚步沉缓,拳头攥的很紧。 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他觉得没必要再给她留任何情面。 那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走了几步,他开始觉得恍惚。脚步更慢,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沉口气接电话,那头是rita无奈的声音。 “叶总,我今天带房产中介来登记伊水云居这个房子可是许静禾人今天就堵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去,还说要见您” 他听了几秒,冷笑:“好,让她在那里等,我就过去。” 坐上车子,驾驶座上的钟嘉一脸小心翼翼,“叶总,去哪里?” “伊水云居。” 钟嘉发动车子,听见叶殊城又问:“钟嘉,你以前打过女人吗?” 钟嘉一愣,回:“没有。” 叶殊城手撑了下巴。看着车窗外飞掠过的风景,淡淡道:“今天你该学了。” 钟嘉吓的话都不敢说。 打从之前苏念的事情发生过后,他跟在叶殊城身边简直就像是惊弓之鸟,总担心叶殊城将苏念流产的事情归咎于他,幸而叶殊城没有糊涂到那一步,可他还是不安,叶殊城之前在医院发疯的样子他到现在都忘不了,要不是这份工作薪水高,他恐怕都受不了这样的压力。 两人抵达伊水云居,别墅院子门口气氛僵滞。 rita带着房产中介的工作人员一脸为难,许静禾就挡在别墅门口,流着眼泪,许成也在旁边站着,搓着手,一副局促的模样。 隔了十多米的距离,叶殊城推门下车。许静禾看见他,嘴唇颤了颤,叫出声:“殊城” 他并没有往过去走,背靠着车子,摸出烟来点。 呼啦而过的秋风让火苗摇曳,他低头,皱眉用手挡了一下,终于点燃,抬头见许静禾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我我想和你谈谈。” 他将打火机塞进衣兜,手就插在衣兜,冷眼睨着她。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难道真的就不打算原谅我了吗?” 叶殊城唇间有白色烟雾溢出,很快被风吹散,一言不发,只是那目光犀利的仿佛刀子刻在她身上。 许静禾有些窘迫,抽抽鼻子,抓着自己的衣角,“殊城这段时间我冷静想过了,过去是我错,我不该骗你说我是救了你的人,可是我听说你要把静禾珠宝转出去,我真的” 她眼眶泛红,“你忘了吗?我刚回国的时候,你和我说建立了静禾珠宝,那时候我们多高兴,那些回忆都是真的,我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静禾珠宝是我们的心血啊,就算再生我的气,你也不能就这么把静禾珠宝扔掉,还有我的那些作品,都还在那边的办公室里,你不让我去公司,我都没有拿” 许静禾话说的有些混乱,表情是无措的,低声下气的姿态与从前已经截然不同,也许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rita在旁边看着心底都有些咋舌。 叶殊城自始至终不发声,就那么静静看着他,他的冷漠令她心惊。 许久,叶殊城手将烟取下来,唇角勾起个戏谑的弧度:“我们的心血?” 许静禾浑身发冷,听见他继续道:“‘我们’这两个字,你是怎么说出来的?” 她攥着拳头,表情眼看快要哭出来,“那你让我拿到我那些图好不好,让我回公司一趟。就一趟,我求你了,那是我的东西,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静禾珠宝驻总部的办公点要是搬完了那我的图” 他低头,手指间烟灰扑簌扑簌落下去,他想了几秒,“我让人把你的图拿过来。” 许静禾喜出望外,一脸欣喜,“谢谢你太谢谢你了,殊城,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的” 她喜极而泣,低头擦着眼角,听见叶殊城吩咐rita,“rita,你去给kelly打电话,把许静禾留在那里的图带过来。” rita照办,拿出手机去打电话,叶殊城悠悠回头,视线指指后面的房子,“我要卖我房子,你挡在这里,很碍事。” 许静禾一愣,有些犹豫。 她在伊水云居这里守了有两三天了,抱着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心,想要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叶殊城如今的的态度让她看到一线希望,她咬唇,艰难恳求:“我在国外学习拿到的证书全都在房子里面,你让我进去取一下好不好?” “不好。” 他回了两个字,又抽烟。 许静禾心口一抽,她在业内名声已经很臭。她想放低姿态去别的城市求个基层设计助理之类的工作,至少也得拿着证书去,可现在全都在别墅里,叶殊城这简直是要连她后路都断掉,没有证书,她在国外那几年就算是白学了。 “算我求你殊城,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她嗓音哽咽,“你可以不要我,也可以不让我出现在你眼前,可你不能让我无路可走啊!” 叶殊城眼眸里面一片黝黑,毫无波澜看着她哭。 她的哭声叫他有些烦,他干脆转身拉开车门欲上车。 许静禾极了,一把抓住他的手。 抓的是他已经落下病根的那只手臂,疼痛让他微微皱眉,瞥向她。“放手。” “我求你给我留一条活路,我我给你跪下行不行?” 她说着,真的跪在了地上,哭声更大了。 她已经一无所有,由奢入俭难,这些天她住在许成那小屋子里面痛苦不堪,想要从头重新开始也要有这些证书才行,不然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她放弃了所有脸面来求叶殊城,只为给自己寻一条活路,他刚才明明给了她希望,现在却又这样冷漠,她心有不甘。 叶殊城给了旁边站的钟嘉一个眼色,钟嘉连忙来拉住许静禾,“叶总的手是受伤的,你再不放开,赔得起吗?” 许静禾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放开却又一把抓了叶殊城衣角,阻拦他上车,“你既然连图都可以还给我了,为什么不把证书给我呢?你也不想我以后再纠缠对不对,你给我证书,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叶殊城脸色已经极沉,对钟嘉说:“把她拉开。” 钟嘉犹豫几秒,最后还是照做,强硬地拉开许静禾,许静禾的手就在空中挥舞,叶殊城想起什么,问许静禾:“你好像还抽过我一耳光,是吧?” 许静禾一怔。 那还是很久之前了,苏念被赶出榕城的那一天,许静禾撞见他们当街亲吻,以正牌女友的身份给了他一记耳光。 她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他对钟嘉道:“你帮我把那一耳光还回去。” 说完上了车,降下车窗来,一边抽烟一边等。 钟嘉脸色似乎也有些为难,许静禾现在就这么哭着,文文弱弱的样子,他觉得下不了手。 叶殊城慢慢出声:“钟嘉,你再这样,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能不计较了。” 钟嘉攥着拳头,没再犹豫,一巴掌抽在许静禾的脸上。 许静禾捂着脸,难以置信,虽然那巴掌不重,可也令她痛,叶殊城上次已经给足她难堪,可上次是因为她觊觎不属于她的东西,出现在静禾珠宝,现在她为了自己的东西而来,他居然比上次做的更过分,她眼泪更汹涌。 许成原本站在不远处,见到这一幕按捺不住跑过来一把推的钟嘉一个踉跄后退几步,然后护住许静禾,“你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她不管做错什么也是个女孩子,你们太过分了” 叶殊城眸子微微眯起,冷笑,“你们自己找上门来,现在觉得委屈?” 许成面色讪讪,“叶先生,她也只是想给自己以后一条活路,没想着纠缠您,您做到这一步,真的过分了。” 叶殊城手在车窗外弹弹烟灰,“想要证书可以,钟嘉刚才那巴掌太温柔了,不见一点声响,她当初打我可不是这样,你要是打的合我意,我就把证书给她。” 许成一愣,脸色煞白。 许静禾也花容失色,再次看向叶殊城,眼眸里面已经是惊恐。 以前的叶殊城不是这样的,哪怕生她气,恨她,也有所节制,可现在的叶殊城 让她觉得恐怖,他是真的不给她活路。 许成呆了几秒,劝许静禾,“静禾,要不算了,咱们走” 许成拉她走,可她固执地站在原地,好久,突然抬手就抽了自己一巴掌,“我自己来。” 叶殊城微微侧头,注视着她,唇角甚至还有残忍的笑意,“大声一点,我听不见。” 她咬咬牙,又用力抽了自己一巴掌,声音响亮,许成心疼极了,“这样还不行吗?!” 钟嘉浑身都发冷,现在的叶殊城太可怕了。 眼前明明就是一个软弱的,哭哭啼啼的女人和一个瘸腿的老人,这样子简直就是欺负人。 叶殊城不说话,许静禾继续抽自己的脸。 许成眼眶都红了,“你们打我行不行?放过静禾吧,只要你打的高兴” rita打完电话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旁边的房产经纪人已经吓的够呛,匆匆告别,rita也有些害怕,在心底祈祷kelly快些将图拿过来结束这一切。 而叶殊城就那么冷冷看着许静禾抽自己,许成低声下气乞求,整整十多分钟,最后许静禾崩溃地滑下去坐在地上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继续打自己。 她不能再回到当初一无所有的那个时候去,如果这一次妥协可以换来以后一条活路,她认了,她打的自己脸都开始麻木。 一支烟燃到尽头。叶殊城慢条斯理坐在车里又点了一支。 耳边是“啪啪”的耳光声响,还有许成的哀求声,尼古丁的涩意沁透心肺,他姿态慵懒靠住了椅背。 见到许静禾会让他想起一些事情,一些现在回忆起已经说不清什么心情的事情,他对苏念的那些伤害,曾经每一桩都压在他心坎上,让他愧疚不已,可是苏念一举将一切都推翻了。 叶殊城一直没喊停,直到kelly拿着图赶来,rita早就看不下去,让kelly赶紧拿过去,kelly拿着图到跟前,“叶总,您要的图。” 说罢瞥了许静禾一眼,一脸嫌恶和厌弃。 许静禾闻言。一下子扑过来,“那是我的,给我,快给我” 像所有的创作者那样,她对自己的图视若珍宝,叶殊城手从车窗中探出微微挡了一下,抬眼看kelly,“我记得她之前将你的设计图撕了。” kelly咬唇,点点头。 叶殊城略一沉吟,“那她的图就交给你处置吧。” 许静禾闻言瞪大眼,“你不是说要给我” kelly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撕扯图纸,许静禾拦都拦不住,眼看自己的设计图在kelly手中变成碎片,哭都哭不出来了。 秋风起,白色纸屑被kelly一扬手,随风飘,像是茫茫大雪,许静禾呆呆看着,而叶殊城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我说拿过来,没说给你,还有,你的证书,我想了想,供你在国外上学的,好像是我,那些证书严格来说也不算是你的东西,所以就算了。” 她的视线从那些纸片上下来,落在他脸上。 她看见他在笑,那笑,像是冰锥一样刺进她心口,从骨子里面迸发的冷意让她动弹不得。 他说:“别拿继续纠缠来威胁我,你大可以放心来纠缠,就算你有足够厚的脸皮,你有足够的胆量吗?你要是不怕死,继续来,反正” 他抿唇,眼眸里也透出冷冽笑意,“今天这出戏,我觉得还不错。” 后来叶殊城叫了钟嘉和rita还有kelly走,许静禾浑身虚软,已经听不清楚,许成叫她她也听不见了,车子绝尘而去,她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他变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继而又捂着脸痛哭出声,“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去聚仁的第一天,苏念出师不利。才下楼就见余昆人在楼下。 这些天余昆时不时的会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目的永远是那两个,给苏可盈迁坟的事儿,再就是问苏念什么时候愿意原谅他,做他的女儿。 今天苏念也毫无例外地给了他一张拒绝的冷脸,迫于要上班,连他的话都没有听完就匆匆往公交车上去,余昆站在原地失望地叹气。 公交车晃晃悠悠行驶,离开车站,苏念拉着吊环站在拥挤的人群中,隔着车窗玻璃,看到余昆还站在那里,目光一直跟着她。 距离拉远,她缓缓低下头。 在她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面,根本没有父亲这么个概念,何况苏可盈一辈子的经历都给她种下深刻的阴影,现在要承认余昆这个父亲,谈何容易? 她想着,唇角嘲讽地勾起来。 不要说苏可盈,回顾她的过去也好不到哪里去,沈良夜骗了她几年,娶她是为了找个任劳任怨的同妻,而叶殊城 她甩甩头,努力抛开那些思绪。 不能再想,他都已经往前走了,她总不能留在原地。 聚仁理财是个小公司,公司上下员工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多,主营业务为各项理财产品,金融信投,以及各行业的风险预算评估分析,苏念接下来用了两三天的时间,终于找到自己比较擅长的领域。也就是工程造价预算这一块业务。 这一块是她之前在建安接触相对而言较多的,同时也与建筑设计有一定相关,她去和聚仁的总经理张卓谈了谈,顺利地把这块业务包揽下来。 小公司业务上毕竟不像大公司那样分工那么明细,她不光要做工程造价预算,还需要招待来公司接洽这方面业务的客户,必要的情况下还要跟着张卓出去应酬,好在有韩竞交待,张卓也挺照顾她,从不让她做喝酒之类为难的事,生活就这样重新变得充实起来。 这天晚上,张卓又叫她一起去参加一个应酬,说有几个意向客户在,她也不扭捏,收拾了东西就跟着张卓去,去的时候人不多,她在包厢里面和几个潜在客户聊天套近乎,饭局久久未开,直到最后一个人推开门。 彼时她脸上还挂着笑,和身旁一个有过合作的客户谈笑,闻声抬头看过去,笑容凝结于脸上。 门口是叶殊城,他仿佛没看到她,视线随意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张卓身上,“张总,好久不见。” 第136章 灰色地带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豪华包厢热火朝天的饭局,围着桌子坐了有十多个人,有些人单独来,有的人像张卓一样带了自己的秘书,大家都相谈甚欢,唯独苏念,脸色发白,手在桌子下面攥了拳,心跳的慌张。 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遇到叶殊城,她不能不紧张,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掠过叶殊城那里,他倒是演的一手好戏,目光完全没有过她身上,她紧绷着的神经微微松懈一点。 心情有些微妙的失落,她抿唇,努力甩开那些思绪。 只要他不是来找她麻烦的,就好,她想要努力以平常心对待,深吸口气,扯出僵硬的笑容来应对面前的客户。 男人们高谈阔论说生意,叶殊城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在听,很偶尔地被人问到意见,才会说那么一两句,苏念有些恍惚地想起来,很久之前其实也见过他在应酬中的样子。 对人冷淡。疏离,而又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神态。 那还是很早的时候了,沈茂带着她应酬,两个人那时候还不熟悉,他在黑暗的楼梯间强迫她 她攥紧拳头。 怎么又想起他来。 已经有人开始起哄要这些陪同前来的秘书喝酒,这是男人们在酒局上的一种陋习,喜欢看女人喝酒,尤其今天除了苏念之外,来的三个小姑娘一个比一个能喝,啤酒一吹就是一瓶,男人们是看过瘾了,苏念有点紧张起来。 轮到苏念,张卓开了口:“我秘书不喝酒,这样吧,我来。” “那怎么行!”有人嚷嚷起来,“张总,看你喝酒可没看女人喝酒有意思啊” 男人们笑起来,苏念脸色有些绷不住。 又有人说:“再说了,张总你这么护着你秘书,我们可是会想偏的哦” 叶殊城不着痕迹看了张卓一眼。 张卓倒是不在意别人说这些,拿了酒瓶装糊涂,笑着说:“你们别为难她了,她身体不好,真喝出点问题来,算谁的?” 一众人有些唏嘘,意兴阑珊,张卓开着玩笑:“怎么着?我喝就没人看啊?” 一直安静的叶殊城这时候突然出声:“我记得苏秘书应该是可以喝酒的。” 众人皆是一愣,有人说:“张总你这就不厚道了啊。” 苏念脸色骤变,抬头看叶殊城。 隔了张大桌子,她看到他姿态慵懒地靠着椅背,眼眸里面有意味不明的淡淡笑意,他的目光让她浑身紧绷,有凉气直冲心底。 张卓也有点儿发怔,看一眼苏念。 从前他和叶殊城没有合作过,也并不知道叶殊城认识苏念。 周围的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都怪罪张卓,苏念无奈出声:“不好意思,今天我真的不方便喝,我以水代酒敬大家好不好?” “不方便”三个字让在座的男人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女人不方便会是什么时候。男人骨子里面有些恶劣因子,联想到一些私密的事情,全都不怀好意地笑出声来。 苏念端着水,笑容快要绷不住。 一个酒局变成了她的精神刑场,她真希望赶紧结束,却听叶殊城低沉嗓音又传过来:“不方便?可我记得你的日子还早。” 一句话让整个包厢炸开了锅,酒局不比严肃的商业场合,这里总伴随着一些男人的恶趣味,此起彼伏的都是八卦的夸张叫声,她握紧了水杯,已经无法维持笑容,她想将水泼在叶殊城的脸上。 以前他是不懂得尊重她,现在成了刻意的当众侮辱,给她难堪。 他脸上自始至终带着一抹清浅的,戏谑的笑意,她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身边那些聒噪的男人还在笑还在叫,她想要撕了这些人的嘴。 好久,她朱唇轻启,缓慢吐出几个字:“叶总,您记错了。” 周围的人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脸,有人发出怪叫,叶殊城眯着幽深的眸子盯着她,好几秒,漫不经心道:“那也许是我记错了” 顿了顿,扯着唇角笑,“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不然我也不方便。” 四下又是一阵哄笑,男人们都心照不宣,有人调侃说叶殊城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苏念已经听不下去,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侧过头对张卓道:“张总,我想去洗手间。” 张卓看她的目光意味复杂,点了下头,“去吧。” 她几乎夺门而出,没什么目的地,气冲冲往走廊尽头去。 叶殊城没有放过她,只是换了种方式对付她,他说的那些话像是让她被当众扒了衣服一样尴尬窘迫,颜面扫地。 一个女人沦为男人的笑谈多么容易,这世界从来不平等,逼着她喝酒算什么,他就不屑于用那种低级手段折腾她,他很清楚她最在意的是什么。 他是想让她尊严扫地。 她站在窗口,努力做着深呼吸,叶殊城那淡然凉薄的笑就在脑海里面挥之不去,叫她恶心透顶,她想要摆脱他的影响,可是这样难。 再次回到包厢,里面已经酒过三巡,接近散场,她心底算是松了口气,好不容易捱到结束,张卓却明显是喝的有点多,脚步有些虚浮,她没办法,扶着张卓走。 隔了二十多米的距离,叶殊城遥遥看着她挽着张卓的手臂,过了几秒,眼帘低垂下去。 他要竭力忍耐,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失态,不会冲上去直接拉开她和张卓。 一群人在停车场四散,苏念扶着张卓上了车之后,犹豫几秒,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叶殊城身影,她唇角泛起自嘲的笑意,弯身上车。 翌日,苏念意料之中地被张卓叫进办公室。 “你和叶总认识?” 张卓开门见山问出来。 她点头,“认识。” 张卓皱眉,“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是韩总给我介绍过来的,现在和叶总你们什么关系?” 她在心里斟酌几秒,才回答:“以前我在rs工作的时候,我们在一起过,不过” 叶殊城昨晚将话说的那么暧昧。现在遮遮掩掩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她顿了顿,决定坦诚一些,“我那时候做过他的情人,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没有关系了,他可能只是单纯想要给我些难堪。” “仅此而已?” 张卓脸色沉沉,“你要知道,昨晚那种场合,要是叶总坚持要你喝酒,我根本护不了你,如果他只是心血来潮这么开个玩笑我觉得没什么,你忍忍就过去了。这个场子上比你委屈的秘书多了去了,可万一叶总是真的有心针对你” 他嘘出一口气,“你应该清楚,我得罪不起叶总,别说我,哪怕是韩总现在怕也没有这个底子跟他正面对着干。” “”苏念沉默几秒,点头,“我知道” 这份工作她找的并不容易,晋城的薪资水平放在那里,一个基层秘书一月一万二实属高薪,很难再找,她顿时觉得压力有些大,停了一下才又说:“张总。您别担心,我不会连累您和公司的。” 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想先给张卓吃一颗定心丸,保住自己的工作。 张卓闻言脸色倒是有些松动,点头,“和你沟通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不是我不帮你,我可能帮不了你,我们聚仁就这么一点地方,这些员工还要靠我吃饭,真要处理不好和叶总之间的关系,大家都得完蛋。我觉得你一向明事理,这些道理你应该都清楚。” 苏念勉强挤出个笑容来,点了点头,心情却越发沉重。 叶殊城的态度让她摸不透,说是针对,倒也没有什么真正明确的动向,按理说他若是真的要逼的她无路可走,也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儿,但是就像昨晚,给过她那样的难堪之后,他也就那么轻描淡写地收手,似乎并没有继续折腾她的打算。 她努力在心底安慰自己,许是他恰好碰见了就随口刁难她一下而已呢。 叶殊城和陆容安的协议交往对叶家人起了一定的震慑作用,叶瑾则,叶珺绫都有苦说不出,原本联姻不过是一个逼迫叶殊城将rs管理权让出一部分的手段,结果倒好,叶殊城和陆容安在一起,他们纵然是憋屈,也没办法再挑毛病。 叶珺绫尤其难受,叶瑾则将所有的压力都压在她身上,说什么当年是为了救她才让出rs的管理权,所以夺回rs这件事就该由她负责,她成了两头受气,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忍着火气一次又一次去找各种借口看叶殊城。 叶殊城最近的举动越发怪异,仿佛回到从前,将自己的房子都卖掉,成日混迹在酒店,这种地方冷冰冰根本算不得家,叶珺绫敲门,好久才等来有人开门。 里面站的是陆容安,见着她,微微一笑:“叶姐来了。” 叶珺绫也皮笑肉不笑点头,“嗯,我来看看殊城。” 进去之后,叶殊城人就坐在沙发上,正在单手给自己的手臂上换药,陆容安眼珠转了转,跑过去很亲热地在叶殊城身边坐下了。按住他的手,“我来帮你吧。” 叶殊城淡淡瞥了她一眼,才想问她搞什么鬼,她用视线指指叶珺绫,他于是放开手,任由她去弄。 叶珺绫颇有些尴尬,这刚进门就看人秀恩爱,纵然是她也觉得不自在,将带来的水果随手放桌上,然后径自在沙发上坐下来。 “殊城,你那伤好点了吗?” “还好嘶。” 他倒抽一口气,瞪向陆容安。 陆容安将绷带扯的有些紧,无辜地眨眼睛,“啊,怎么了?是我的手太重了吗?对不起!我小心一点。” 她演戏的痕迹太重,叶殊城想要忽视都不行。 陆容安这个人很容易被看透,尽管两个人认识不久,叶殊城对于她的幼稚,小心眼和八卦已经有了深刻了解,比如现在,她很明显就是在借机报复他。 他沉了口气,“还是我自己来。” “你单手弄多不方便啊”陆容安语气娇嗔,“亲爱的你就让我帮你嘛,我保证会小心一点!” “亲爱的”那三个字成功恶心到叶殊城,他咬咬牙,别过脸不看她了。 宁可看叶珺绫也比看着陆容安强。 叶珺绫表情已经有点复杂。这么一大碗狗粮不由分说泼上来,她微微有些尴尬,笑:“你们感情真好。” “那是----”陆容安一边给叶殊城擦药一边得意道:“殊城对我可好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对了,我爸妈也说了,以后我要是嫁给殊城啊,我们陆氏和rs就是强强联手。” 叶珺绫脸色铁青,陆容安哪壶不开提哪壶,万一叶殊城真的娶了陆容安,那rs注定就不可能再让其他的叶家人沾到边。 叶殊城微微一怔,深深看了一眼陆容安。 叶珺绫挤出牵强的笑容,“那是肯定的。我我们也很高兴,容安你可以照顾好殊城那最好不过。” 陆容安露出灿烂的笑,“你们放心,他就交给我啦。” 后来叶珺绫根本没说几句话就匆匆离开了,走的时候脸色难看到极点,这一趟不但是无功而返,还被人恩爱秀一脸,她简直憋屈极了。 陆容安站门口看着叶珺绫逃亡一般的背影,挥挥手,“叶姐,有空常过来啊!” 转过身,她关了门掩着嘴巴笑,问叶殊城:“哎你看到你姐那表情没有,太精彩了,那种恨我恨的牙痒痒又拿我没办法那种表情” 叶殊城面无表情说:“你真无聊。” “我这怎么算是无聊呢,我这是帮你!”她咋呼起来,顿了顿,拍自己脑门,“哦,我都忘了,你这个人一向不识好人心,可合伙对付家人是咱们的协议内容,你也不能说是我多管闲事吧,她一次又一次来,摆明了是对rs还没死心,难道你喜欢隔三差五见她?” 叶殊城默了几秒,低头,“他们不是我的家人。” 陆容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抗拒别人靠近你觉得接受别人帮助是很糟糕的事情吗?” 他脊背有一瞬紧绷。 陆容安的话一针见血。 他的确是讨厌依赖别人的帮助,不论是任何人的。 依赖本身就是一种很可怕的事情,他因此付出过惨重代价。 他甚至对于别人表露出来的好意都会感到怀疑。 他将衬衣袖子拉好了,想要结束这段令他不舒服的对话,“别说了。” 陆容安扁了扁嘴,“算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和你说话,你那么凶----” 他愣了一下。 记忆里,苏念酒醉的时候,也这样说过他。 他的手指无意识紧缩,抬头,“陆容安,别这样和我说话。” 陆容安一怔,“什么?” 他有些失神,好几秒,挪开目光,“不没什么。” 为什么总会想到她。 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工作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身在人群之中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任何不经意的小细节,哪怕是一点点,都能让他联想到她。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之前酒局他推开包厢的那个瞬间,就看到她在对别人笑,她打掉孩子,成功扔掉他,然后大步往前走,而他却在原地踏步。 他看着张卓护着她,就忍不住要说话,他成功地当众折辱她,那时候他心里有种变态的快意。 他想对付苏念这种女人,就该这样。 逼着她喝酒没意思,身体上的折磨对她来说都是无谓,她被人下药为了保持清醒能够用玻璃刺伤自己,比起身体上的苦痛来说,精神和尊严上的折磨更能让她痛。 可惜他那一阵快意没能维持很久,酒局结束,她扶着张卓走,他心里又堵极了。 她和别的男人那样近 他郁闷地想,张卓明明也没喝多少酒,就真醉倒那地步了吗?难道不是趁机揩油? 哪怕是酒局,那个局上没人敢拉着他灌他酒,所以他清醒极了,脑子明镜一样地纠结那些问题。 感情这种事情就是这样不平等,他脑子里面全都是她,而她呢 他自嘲地苦笑。 夜里他又做了那个噩梦,半途中被惊醒过来,在沙发上惊魂未定地急促喘息,陆容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关切问:“你怎么了,又做噩梦?” 住进来一段时间,她也发现了叶殊城这个毛病,如果不吃安定,几乎夜夜被噩梦惊醒,她皱眉,“你到底梦见什么?” 叶殊城平复着呼吸,原本不想说,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在可以隐匿表情的黑暗之中,还是因为他此刻特别脆弱。他艰涩地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梦见苏念。” 她就是他的噩梦,阴魂不散。 他要怎么往前走,他不会,就算努力忘记也没有用,根本忘不了,这些恐怖的糟糕的记忆都扎根在灵魂深处,他根本摆脱不了。 他按着额头,一阵剧烈的心悸。 哪怕是在夜里这样被惊醒的时候,他也会想,她此刻在做什么---- 这个狠心的,杀了自己孩子的女人,她这一夜是否能够安睡 陆容安听见他的回答,也没了话。 安子晏在上次和叶殊城聊过之后又告诫过她。说爱开玩笑可以,可苏念的事情在叶殊城跟前就开不得玩笑,这些天家里听说她在和叶殊城交往,好不容易安生些没有逼着她再去相亲,这时候触叶殊城逆鳞惹怒他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她有时就算想拿苏念调侃一下叶殊城也会尽量忍着。 叶殊城捂着眼睛,又低低喘了口气,“你去睡吧,别管我了。” 陆容安抿唇,好几秒,才说:“你别这样” 他不说话。 她又说:“为什么要这么痛苦?恨的话就老死不相往来,爱的话就去把她追回来,你这样算什么?” 说完,她起身回了卧室。 叶殊城低头按着额头,心底里面的绝望不断弥散。 他处在最糟糕的灰色地带里---- 不能老死不相往来,也不能追回来,哪一种他都无法接受。 第二天,苏念到公司接到一个case,是来自rs建筑设计部的工程报价和预算。 她看着电脑上发过来的信息愣了愣,印象中rs建筑设计部是有专门负责报价和预算的部门的,她心里有些疑惑,直到按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才松了口气,接洽人居然是何曾,她一下子放松了许多,问何曾:“何大师,你难道不用忙那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吗?怎么还有空管这种小工程?” 何曾说:“别提了,事情多的要死,这还是之前的案子没有做完的,哎,说说你吧,你怎么跑理财公司去了?我以前还以为理财公司只做理财产品呢” 苏念解释:“主打还是理财产品,就是有做造假预算的外包工作,对了,建筑设计部不是有自己的假造预算部门吗?为什么要外包啊?” “因为忙啊,别说造假预算了,现在偶尔就连效果图也在做外包,你别看上次扩编招进来一大堆人,有的就是证书多。时机工作水平水的很,你也知道咱们总监那要求多严格,现在偶尔还会开除人呢!” 苏念“哦”了一声,听见何曾又问:“对了,我上次都没有来得及问你,你和叶总分手了,那孩子呢” 何曾问的有些犹豫,似乎也是觉察自己问的是个延迟了的问题,但是总归是不得不问的一件事。 苏念愣了一下,想了几秒,说:“孩子已经被打掉了。” 那边没了声音。 她又说:“所以他才要和我分手,他现在应该很讨厌我才是。” 何曾似乎是反应了好半天,才说:“叶总知道你现在在聚仁做吗?” “应该知道了。” “那算怎么回事”何曾停了一下,说:“总监本来有合作的外包公司是另一家,叶总指定要和聚仁谈一下的,这跟你有关系吗?” 苏念愣了一下,脸色微变。 她根本就不知道,叶殊城为什么要放弃原有固定合作的外包公司,转而来找聚仁? 何曾问的问题她也想问叶殊城,跟她有关系吗? 她面色微微发白,内线又响起,她不得不匆匆道歉并挂断何曾电话然后接听内线。 是张卓,她又一次被叫进张卓办公室。 张卓将之前已经发到她邮箱让她看的那个rs建筑设计部的case细节文件已经打出来的一部分给她看,“你应该已经看到了吧?” 她点头,“我还和那边的负责人联系了,恰好是我以前在rs的同事怎么了?” 张卓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想拿下这个案子。” 她一愣。 “我们是小公司,每个案子每个客户都很重要,rs是大平台,想要和他们合作的外包公司很多,叶总肯给我们机会进一步谈,我们就得把握好,你是直接对工程造价预算这一块负责的人,我这个任务,只能下达到你头上,你明白吗?” 她咬下唇,旋即点点头。 张卓这番话都在情理之中,公司雇她也不是为了白养一个人。 她说:“我会努力。” 张卓点点头,“本来我担心叶总给你使绊子,可既然负责人是你以前的同事,那我觉得问题也不大,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加油,苏念。” 她扯着唇角笑,顿时觉得压力很大。 叶殊城刻意更换外包合作商的做法令她不安,她真的能够顺利拿下这个案子吗?她很不确定。 可是事已至此,不论这是不是叶殊城刻意为之,为了这份薪资尚可的工作,她都只能硬着头皮争取这个外包项目了。 第137章 谁都不是圣母玛利亚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接下来的几天,苏念全身心投入工作里,和何曾前后联系了几次,终于约定了上访时间,再次站在rs的门口,她百感交集。 她没有想到千回百转,居然还会有一天回到这里。 何曾带她去会客室,途径以前她自己的工位,她扫了一眼,发现那里是空的。 有几个以前关系还可以的同事纷纷和她打招呼,她笑着应,一路走的思绪万千。 故地重游最是让人伤感,曾经她将这里当成会让她圆梦的地方,结果摔了个惨,跟在何曾身后进入会客室,她不无感慨道:“这里没变啊。” 何曾语气带着调侃:“你再过一百年来这里还是一样,一帮技术宅还能折腾出什么新花样?” 苏念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来。 何曾就坐在对面,两个人相对而坐,气氛突然又静默下来。 有些微妙的尴尬,在这个地方,两个人都会想起过去发生的那些事。 何曾觉得自己嘴拙,好像嘘寒问暖都想不到要说什么,动作僵硬地把那个案子的资料放桌上,往苏念眼底推,“你应该已经看过发过去的那部分了吧?” 苏念点头,打开资料扫了一眼,“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跟换合作的外包商?” “不清楚”何曾想了几秒,声音压低了一点,“总监说这是叶总交待的。既然他知道你在聚仁,那我觉得这事儿就不好说了,他当初对你和孩子那么重视,你把孩子打掉,他心里多少是不舒服的。” 苏念没说话,他又摸摸头,“可也不对,如果要找你麻烦,为什么要让我来做这个案子的负责人呢?” 苏念笑了笑,视线飞快地在资料上的数据上面扫,听见何曾又说:“最近有些关于叶总的传言” 她没抬头,似乎不太关注这个话题,何曾不甘寂寞继续:“他对下面的人比以前更严苛了,据说还不时会发火,比以前还要不近人情。” 苏念笑着抬头瞥他一眼,“何大师,你也不近人情啊。” “那不一样,”他皱眉,“盗你图的那事儿,返厂的打卡机记录前些天发回来,盗图的人用的是许静禾的卡,然后叶总亲自去报警,把总部外面路上的监控都动用了,说查到许静禾的父亲,现在还计划要起诉许静禾,你说许静禾虽然不值得同情吧,可之前我觉之前叶总亲自把她从静禾珠宝赶出去,给她的教训也不少了,现在这样子,给我一种要赶紧杀绝的感觉。” 苏念依然一言不发。只是资料一角的纸页被她攥的卷了角。 她也并没有想到叶殊城会这样对待许静禾,虽然她知道他被许静禾骗了,心底肯定有气,但是这样赶尽杀绝的确不像是他的作风。 联想到那天酒局上的叶殊城,她心里不禁发冷。 如果他真的变了 她扯着唇角挤出个笑来,“何大师,他的事情和我没关系了,现在我领导已经给我下达任务,要我拿下这个案子,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我要把我该做的工作完成,咱们还是来说说这个case吧。” 看出她的确不想多说,何曾也没勉强,拿过文件里的施工材料报价单开始和她切入正题。 这是一个中等规模商业楼盘的案子,何曾之前多少接触过这类型的商业项目,流程都很熟悉,大概和苏念分析了一下建筑材料价格,和针对这个案子已经成的那部分设计图,便问起外包的业务报价。 苏念自然是没有决定权的,将自己带来的报价单拿出来给何曾看,何曾看着,眉心皱了起来。 苏念觉察,说:“业内基本上也都是这个价格,何大师你应该知道的吧。” 何曾摸摸下巴,“我知道,现在有个问题,总监原来定的那个合作外包商,是专门做建筑设计造价预算这块的,报的价格和你们差不多,总监的意思,要我在你们这里把价格压低。” “” 苏念愣了愣,有些无语。 何曾也一脸为难。 她突然轻笑了一下,“咱俩怎么总在工作这事儿上打转” 何曾苦笑起来。 还真是,之前两个人原本铁哥们儿一样,因为工作,因为立场问题,关系就变得很微妙,现在又陷入同样的困境。 “不过,”苏念乐观道:“这次总归没有那么复杂,你是个替领导来砍价的,我是替领导来提价的,大家各司其主,也没什么不好,但是你只说贵,我没法回去和我们领导交待。至少你们也应该给一个意向价格吧。” 何曾点头,“其实总监给了我预算,考虑到这是长线项目,从地基人力开始,到竣工后的装修,所有造价预算都要外包给你们,工作量非常大,周期也很长,所以总监给出的价格是十五万。” 苏念瞪大眼睛。 张卓要她谈的价格是二十八万,这一下子就要砍掉近一半。 何曾见她表情,忙补充,“我和你说的这是总监要我压到的价格,我觉得还能稍微浮动一下,但是不会太大,你要知道你们毕竟主打是理财而不是这个领域,和之前的合作商比较起来,竞争力并不高。” 何曾和她说话一向直接,然而今非昔比,现在她毕竟是聚仁的员工,听到这话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我明白你和总监是从专业度角度考虑,可是我们公司的建筑造价师也都是专业的,有丰富的经验,不输别的公司,这样压价格,太狠了吧?” 何曾皱眉,“你的考虑我明白,但是我就和你一样,也是给人做事的,这个价格肯定不是我说多少就多少的,这样吧,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摸摸你领导的低,最低多少他能接受,我呢也摸摸总监的底子,看他最高能给多少,然后咱们再碰一下。” 苏念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听从何曾安排。 rs这么大的公司,做个外包这么抠门,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价格压的过分夸张,她都不知道回去要怎么和张卓说。 下楼的时候她在大厅遇到许久不见的rita,两个人寒暄了几句,问了问工作上的情况,rita看一眼周围,把她拉倒一边压低声音问:“你今天过来见到叶总了吗?” 苏念摇摇头。 rita说:“我说些话,你别不爱听,虽然说这话不该我说,可是” rita犹豫几秒,还是继续,“你之前将孩子打掉这件事,对叶总的影响真的很大,他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我跟着他这些年,可是最近我才觉得他现在真的很恐怖,不光是处理许静禾的事情,就连工作现在他的商业谈判都特别狠,不给人活路那种” 苏念静静听着,脸色泛白。 rita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啊,我不是替叶总说话。不管你和叶总之间发生什么事情,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苏念垂眸低头,保持沉默。 rita叹口气,“本来我不该说这些的,可是现在叶总的变化真的太大了,我在他身边都觉得害怕,也不知道还能跟着他继续干多久,现在总裁办秘书部已经有人不想做了,都是因为叶总太过严苛” 苏念眉心紧蹙,抬头张了张嘴,可也没能发出声音来。 她不想听这些,告诉她有什么意义? 叶殊城连乔晔那么个酒店的小小侍应生都不放过,对她的态度也已经很明显,难道要她去规劝叶殊城吗? 她艰涩发声:“这些事情你和我说,没有用啊。你该去和他反映。” rita苦笑着,“我哪里敢和他反映?上次秘书部有个不知死活的姑娘没能及时完成工作,被叶总训的哭了,最后倒是说了几句他现在变了之类的,然后就被叶总直接开除了,虽说她是有些活该,工作没完成还找借口,可换成以前,叶总顶多也就是口头说两句,怎么可能二话不说将人开除?” 苏念心口一紧,她突然想象不出现在的叶殊城究竟是什么模样。 “你真的不打算管他了?” rita突然犹豫着问。 她不自然低头,“我凭什么管他啊,别开玩笑了!” rita一脸失望,“好吧,那这些话就当我白说了。” 苏念心里突然有点难受。竭力安慰rita,“你也别想太多了,他可能就是这一段时间心情不好,过去了就会没事的” rita默了两秒,突然说:“你知道吗?他现在都是靠安定片睡觉的,我觉得他病了,很严重。” 苏念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攥紧了。 心口似有绵密的针在扎,她有一瞬恍惚。 在医院说出自己打掉孩子的时候,叶殊城怒不可遏的表情让她有种快意,她以为叶殊城的痛苦真的能够让她获得解脱,可是现在,她听到这些,心里却并不好受。 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想她肯定已经不爱了,那为什么还要为他难受呢。 见她不语。rita别过脸,“算了反正你都不打算管他死活了,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都离开他身边也离开rs了,现在不用受制于他唉,我也该想想出路了。” “别”苏念突然开口,“你别走,你在工作上就是他的左右手啊,万一你离开,他” 他会更孤独,更无助。 她猛然意识到,那些话脱口而出的时候,简直并未经由她脑子过,她咬唇,嘴拙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她明明已经决定好,不会再关心他,担心他的。 rita说的没错,她就是不想再管他死活。 rita看着她说:“你不能双标吧,你才是最先离开他的人,不是吗?” 这话刺的她脸色更加苍白。 rita说完就走了,她在原地愣了好久,才迈步离开。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雨,在即将入冬的时节,雨水拍打在脸上渗着入骨凉意,她走的缓慢,心口压抑极了。 站在公交车站台旁,她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穿梭的车流,一辆奥迪开过去又倒回来,恰好停她面前,车窗降下来,她看到安子晏的脸。 以前安子晏都是玩世不恭嘻嘻哈哈的,而这次他面色极为冷淡:“去哪里?” 她一愣,“我要回公司。” “聚仁?”安子晏随口说:“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我自己可以坐车” “我有话要和你说。” 她犹豫了几秒,拉开后面的车门坐上去。 车子疾驰在路上,安子晏目不斜视,慢慢问:“在聚仁习惯吗?” “还好。” “做建筑造价,还算和你老本行设计沾点边,恭喜你。” “” 摸不清他来意,苏念心里有些忐忑,“安总,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想看你现在过的怎么样,看来你过的挺好的,可叶殊城过的不好。很不好。” 苏念攥紧拳头,没有想到今天来一趟rs,会先后碰到两个人,在她面前说同样的话。 安子晏从车内后视镜里面看她的眼睛,“我以前和你说那么多话都白说了,我以为你多少听进去一些,可你将我的话全当成耳旁风了。” 苏念心底突然涌起微妙的气愤来,“安总,你这是道德绑架,他过去身世悲惨,这就能让他对我的伤害都变成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安子晏一愣。 窗外雨在变大,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红灯,车速减缓,车内女声又响起。 “我不是他母亲。也不是他姐姐,这世界欠着他的,不该由我来还。” 安子晏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 不得不说,她对整件事倒是看得通透,他停了几秒,才说:“我是他的朋友。” “对,你是他的朋友,”她立刻接话,“我可以理解你的立场,但你也应该尊重我的立场,安总我知道你不拿女人当回事,女人对你来说根本就是玩物,可是我告诉你,我们是人,有思想的,要尊严的,也会痛的,难道无论他怎么伤害我,只要对我招手我就要感恩戴德过去才叫对?那我宁可选择错误的路,哪怕再辛苦,我觉得我还是个人,而不是他的一条狗!” 绿灯,两旁车辆前行,后面车喇叭急促响起,安子晏回神,踩下油门。 车里诡异地沉默了一阵子,安子晏才说:“你这样说就过了,你明明知道他对你的感情。” “我不知道,”苏念眼底有泪光,竭力隐忍。“爱一个人就是不断伤害对方吗?他说要弥补我,然后将我软禁起来,这就是他弥补的方式?” 安子晏头疼,也觉得很难解释,“他是真的不懂----” 他顿了顿,“他经历的事情比你想象的,比你目前知道的还要多,我这么和你说吧,他过去的人生就是与全世界为敌,你不能指望一个童年就被自己全家人抛弃,后来又被自己家人绑架利用,还被自己唯一信赖的人出卖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用正常人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看待爱情,他需要时间,本来我觉得你可以改变他,向一个更好的方向,可是现在你真的改变了他,却让他变得比以前更糟糕了。” 苏念惨淡笑了笑,“安总,别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他受过伤害就对他宽容一些,好了疮疤忘了痛这种事我做不到,这一点叶殊城是一样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原谅过他的家人吗?” 安子晏一怔。 “谁都不是圣母玛利亚,能够爱自己的敌人,忘记所受的伤害,就别在这里道貌岸然讲宽容了,”她情绪已经平复下来,静静看着车窗外,“我只想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你们也适可而止,这世上比他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他至少还有rs,有财富有权势,多少人望尘莫及,他可以一个不开心就把乔晔从酒店赶出去,我也不过是他脚下幸存的一只蚂蚁而已,你们和我讲他过去的悲惨故事,有意思吗?那你要不要也来听听我的故事,看看这世界对我有没有温柔一些?” 安子晏说不出话来。 以前叶殊城曾经在无意中有对他说过,苏念要是认真起来,嘴巴不饶人,他一直未曾领教,今天才算是真正明白了。 有理有据又咄咄逼人。 后来安子晏没有再说话。一路沉默着将苏念送到聚仁,下车前她淡淡说了声“谢谢”,毫无诚意,他也没计较,雨幕中见她小跑着进入写字楼里,才收回目光开车。 原本听过rita的话,苏念有所动摇的心在遇到安子晏之后又沉下来。 因为她仔细想了想,很讽刺,她觉得叶殊城很孤单,但其实为叶殊城说话的人并不少,关心着他的人也不少,反倒是她,自身难保还要被别人各种道义谴责,实在好笑。 身居高位的人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对的,哪怕是错的。别人也理所应当原谅,这是什么道理。 这个狗屁不通的道理在工作中再次体现出来,翌日,当她将何曾给的报价告诉张卓,张卓虽然惊讶,但是却没有很有骨气放弃,而是琢磨好久,又把她叫进办公室里面,和她商量了半天,大意为,人家rs毕竟是大公司,合作商大把,自然要求高,想要压低他们这里的价格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所以可以适当调价。 苏念问:“张总。适当调价是调多少?” 张卓说:“你算过人工吗,保本的话,得多少?” 她点头,“大概估算过,保本下来也要十七万左右。” 何曾给出的那个十五万简直就是不可能的,要是做了,聚仁这一趟生意就是赔钱。 张卓拧眉,陷入苦思,“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她扯扯唇角,“我能有什么办法” 见张卓脸色不好,她赶紧补充,“我会尽量和对方谈,但是结果不能保证,目前他们说到的十五万这个价格实在太低了,张总。您看最低可以降到多少?” 张卓咬咬牙,“二十万,你一定要谈下来,而且不能低于二十万,中间稍微有一点浮动我们就是要赔钱的,我这次就当不赚钱赚吆喝了,多一个合作商,和rs攀个关系。” 苏念觉得压力很大,但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回到自己工位上就给何曾打电话。 何曾一听见她声音,也无奈,“我问过总监了,总监说,十五万预算还是叶总批的,现在要再申请费用,就要重新做计划,不知道怎么去找叶总批啊” 苏念闻言,烦躁极了。 rita说她没有受制于叶殊城,可她看不出哪里没有,到现在她的职业命脉似乎依然把控在他手中。 这是她进入聚仁之后的第一个大单,要是拿不下来,她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拿的那份薪水,她迟疑一阵,问:“那我能不能直接和总监谈?” 何曾说:“你这是在为难总监你知道吧?” 苏念泄了气,“知道,可我没办法呀这个单子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本来以为接洽人是你,会很好谈,可现在说来说去,什么都把控在叶殊城手中。他这算什么,难道要逼的我无路可走吗?” 话出口,她一愣。 如果现在的叶殊城,真的如同rita所说,那这倒是真有可能。 他也许就是想看她走投无路,想看她落魄的样子。 她来了火气,凭什么要叫他得意。 何曾没说话,她对电话道:“今天下午我就去rs找总监,能不能行我总要试一把,何大师,你帮我和总监约一下。” 何曾语气虽然为难,但最后总归是答应了,她强打精神再次坐上去rs的公交,在脑海里面计划着见到总监之后的说辞。 总监和何曾不同,见总监就真的是谈生意了。直到进入rs总部大厅,她还在脑子里面想要怎么说,甚至设想对方可能提出的问题,在电梯前有些心不在焉地等,忽然听得旁边有人叫“叶总”。 她心口一紧,抬头望去。 叶殊城和rita就这么走过来,周围几个人都低头打招呼,她在原地一脸呆愣。 叶殊城没有看她,rita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他们就从她眼前过,像是一阵风。 她愣了足足几秒,转身追过去,挡住总裁办专属电梯即将要合上的电梯门。 rita一愣。 自动门碰到苏念的手复又打开,她看到叶殊城的脸。 他没有反应,只是微微低头睨着她。表情讳莫如深。 似乎不惊讶,也不困惑。 “我我有话想问叶总。” 她看着他说。 如果不见面,她不会刻意去寻他,可既然碰到了,有些话她不吐不快。 rita很快会意,迈步正要往出走,叶殊城却一言不发往前一步,手按上电梯关门按键,眼见电梯门又要合上,苏念急了,不管不顾侧身进去,门在她身后合上,而叶殊城就在她眼前。 不过十公分的距离,她的心跳陡然变快。 说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因小小的电梯里面充斥着他身上凌冽的气场,让她觉得陌生。 rita不语,悄悄退到角落里,恨不得原地消失。 叶殊城也不说话,电梯上行,苏念进来方觉察自己行动有些不妥,可已经做了,断然没有回头可能,她抬头问他,“叶总,建筑设计部总监应该和您说过城北商圈那个商业楼项目。”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嗯。” “造价预算外包的费用批的过低,现在” “低不低不是由你们说了算,你们是承包外包的公司,当然恨不得狮子大开口要上百八十万才好,就像你当初,一个晚上就想要五十万,也不衡量自身到底值不值那个价。” 话音落,rita更想消失了。 而苏念愣在原地。 没想到,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第三个人的面前说出这些话。 她心脏仿佛被冻结,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难堪极了。 电梯已经抵达顶层,门一开,叶殊城看也不看她往出走,rita瞥了一眼她,低头跟过上叶殊城步伐。 她足足怔住几秒,才反应过来,回头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追了出去。 她开始怀疑叶殊城真的是在针对她,她必须要问个清楚。 一路跟进总裁办公室里,叶殊城脱掉外套,对她视若无睹,问rita,“会议什么时候开始?” rita回:“还有十分钟,我去准备资料” 说完,她眼神复杂地看了苏念一眼,然后转身出去。 门被关上,叶殊城坐在椅子上抬头,视线触到她,眉心微微皱起来,似是不耐烦,“你要找的人应该不是我。” 她咬咬唇,攥着拳头,忍着火气问:“你是故意的吧?” “你指什么?” “更换合作的外包商,然后批一个这么低的价格,你知道是我来负责,就要为难我,是吗?” 他不语,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打量她。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幼稚?”她见他这样心底更加恼火,“你以前不是公私分明吗?现在要靠工作上施压来对付我了?你说那些侮辱我的话,很有成就感?还暗中折腾乔晔你” 她想骂人,然而却没有足够底气在这个时候直接骂出口。 他就在这时候突然冷笑了一声。 “苏念,你”他顿了顿,声调缓慢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以为是,你觉得就凭你,也配让我花这些心思?” 第138章 凛冬将至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办公室里面一片安静,叶殊城说话间,视线带着轻蔑落在苏念脸上。 那目光刺痛她的眼。 她觉得这样的叶殊城很陌生,可是仔细想想也不对,其实两个人最初认识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模样。 高高在上,睥睨她,蔑视她。 她脸色微微发白,拳头攥的很紧,指甲嵌入掌心里,那一点微微的疼痛还能提醒她,她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取其辱,她是想要个答案。 她咬着下唇,过了几秒,开口:“好,既然不是针对我,那叶总,业内平均报价水平放在那里,你觉得十五万的价格哪一家公司会做?” 叶殊城唇角缓慢勾起,“如果是专业度更高的公司,我也许会考虑给一个高一点的价格。” 她急了,“就算是考虑专业度,价格也不能压低到这种程度,我们做这个案子的人工成本和那些专业公司是一样的” “苏念,”他出声打断她,“作为一个业务员,你的专业度呢。你至少应该搞清楚阶层,满足不了客户的价格需求就直接闹到对方高管层来,这是什么业务能力?” 他语带嘲笑意味,她一怔。 这些话不用他说她也知道,可她脑子一热就这么跟过来说出来了,他的态度和语言都让她憋着一股怒火,不吐不快。 却忘记了,阶层----这个他现在提醒她的东西,横在他与她之间,让她始终处于一个被动的,低人一等的位置,哪怕听到他那些侮辱性的言语,也不能挺直了脊梁骨好好反驳回去。 她的表情窘迫极了,面色惨白的仿佛被抽了魂魄,头微微低着。 这些难堪都是他给的,他似乎是要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居高临下看她的窘态,他居然还在笑,讥诮的,冷漠的。 她心口一阵一阵地发紧,办公室门被敲响,rita推门,但并未走进来,站在门口说:“叶总,资料已经准备好了,会议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您看需不需要推迟?” “不需要,我就过去。” rita应声带上门,叶殊城站起身,最后看一眼苏念。 “也不知道张卓为什么会用你这种人。” 他话音自始至终缓慢,姿态傲慢到极点,她在即将擦肩而过之际,扭头抓他衣袖。 他一怔,旋即眉心紧蹙,眉目间骤然升起厌恶,“放手。” “既然不是针对我,”她固执地死死抓着,“那以后我的工作你不会来干涉对不对?” 他拧眉,低头视线落在她抓着他衣袖的手上,复又微微抬头,视线直逼她眼底。 在医院之后两人之间最近的距离----不过十多公分,他刀刻一般深邃的眉眼间迸发凌冽寒意。而她未曾生一丝惧意退意,就那么迎着他视线,固执地等待答案。 他态度这样决然说她不配他花那些心思,那她更应该趁机求个保障,以杜绝后患。 这种不动声色的对峙最是焦灼人心,他那双幽深眼眸像是黑洞,简直要将她吸进去,时间一分一秒过,他的气场如同坚冰,强大,充满压迫感,冷彻骨,她的底气在一点一点消退,然而倔强地不肯认输。他白衬衫袖扣被她攥了个死,连同周边一圈衣料都皱起来。 他就这么凝视她的双眼,突然间----及其突然,毫无预兆地挪过一步低头,她整个人尚没有反应过来,直至唇上一热。 几秒后,唇瓣上湿热的啃噬让她回神,她瞪大双眼,而他的气息无孔不入。 心怦怦跳的慌乱,她无意识松开他袖扣,却在瞬间看清他也睁眼看着她。 他在吻她,吞噬她气息,然而他眼底哪里有半点沉迷色彩,眸色冷的令她心惊。她反应过来一把推开,然后条件反射一般抬手就挥过去。 他明明冷静,可不闪也不躲,结结实实挨了那一记耳光,脸微微偏过去,唇角却勾起一抹带着邪性的笑。 抬手触碰被她打到的地方,她打的力气并不大,他慢慢回过头来,看着她。 而她一脸错愕,视线左右虚晃,找不到一处安放点。 难以置信,对他,也是对自己。 他本就无耻,可她呢,她来就是为了自己的工作,现在却和原本就身居高位的他起了正面冲突。 冲突就罢了,要是让张卓知道她动手打了叶殊城 她看自己的手,慢慢攥起来,听见低沉男音传过来。 “求人还需有求人态度,你这是要我不干涉,还是邀请我来干涉?” 她才意识到,他这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她面色发白,拳头有些微微发抖,嘴巴笨拙地反驳:“是你突然靠过来,你” 他挑眉,“我怎样?” 她不语,低下头躲避他目光。 他攥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不是很有骨气吗,非要来和我要个说法?” 她想要别过脸,可下巴被他攥的生疼,眼泪在眼眶打转。 “呵谁给我个说法,谁给孩子一个说法?” 他手无意识发力,将她下巴拧的更紧,她疼极了,眼泪滑落脸颊,滴落在他的手上,近虎口位置,一片滚烫的温度。 他冷笑,近乎狰狞,“来,哭的好看一点,你还能哭,我的孩子连哭都不能哭了,你连哭的机会都没有给” 他的手在发抖,愤怒接近临界点,他突然一把松开了手,那瞬间还用力,她的脸被推向一侧,眼泪涌出更多来。 他努力平复因为极度气愤而乱了的气息,好几秒,开口:“苏念,别太心急,现在才刚要开始。” 说完这句话,他并未再停留,迈开脚步走出去,而她有些无力地扶着桌子。抽噎着,从桌上拿了纸巾擦脸,办公室门又被推开,是rita进来了,脸上带着为难神色。 “苏念,叶总说闲杂人等不能停留在他办公室,要你” “我很快就走。”她慌乱地擦了一把脸打断rita的话。 rita沉默下来,站在那里。 苏念脸上还是赫然泪痕,这模样直接出去就是给人看热闹,哪怕叶殊城这么快让rita来赶她走就是没打算给她留面子,可她还想给自己留点脸,抬手使劲擦脸,眼角被擦的通红,她张嘴虚虚喘口气。发现rita还在那里。 rita撞见她目光,会意,声音小了一些:“叶总说,让我要看着你走了才能去参加会议” 她突然笑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觉得这一切都荒唐滑稽到极点,她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她点头,“好,我走,我就走。” 她迈步飞快往外走,rita看着那背影,叹了口气。 苏念跑洗手间去鞠冷水洗了脸。 将要进入冬天的这个时候最是难捱,室内温度低于室外,而热水也还没开始供应。水龙头的水冷的渗人,扑在脸上仿佛针刺。 她忍着这种刺骨温度洗脸,呼吸仿佛要结冰,有寒意从心底里弥散,抬头看,镜子里的女人模样何其狼狈。 眼圈依然是红通通的,一张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发丝微微凌乱。 她突然又想抽烟了,摸了摸包里,才想起,因为怀孕,烟都已经被她扔掉了。 她又用冷水冲刷到冰冷的手指轻轻敷眼睛,脑子缓慢而混乱地开始转动。 叶殊城是真的变了,和以前全然不同。这一次他对她带了十足的敌意而来,以她的身份地位,想要和他抗衡,难度太大。 告诉他孩子的事情,也许可以让他不再仇恨他,但是那样,他可能会继续软禁她,试图控制她,她无法忍受。 再或者,离开聚仁 这种水平的薪资在晋城很难再找,而她还要为孩子做打算,无法接受低薪。 更重要的是,离开聚仁,就代表她认输了,黯然退场了。 为什么明明错的是他,无耻的是他,她却要认输? 好一阵子,她抬头,看到眼角哭过的痕迹不那么明显,才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转身离开,乘坐电梯去了建筑设计部。 何曾见着她,一愣。 “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 她挤出个笑容,摇头,“没事,你和总监说好了吗?” 何曾点头,“你稍微等一会儿,总监现在在开会,大概还有十多分钟会议就能结束,到时候你直接进去就成。” 她微微点了一下头,“谢谢何大师。” 何曾皱眉,叹口气。 “你不要和我这么客气,不然我会觉得你还没有原谅我。” 她抿唇不说话了。 何曾让她坐在了她原先的工位上等,然后倒了杯热水给她端过来。 她思绪还有些缓慢,看着眼前自己用过的电脑,有些恍惚。 曾经在这里战士一样奋勇追梦的自己好像已经变得很遥远。 她摸了摸桌子,问何曾,“何大师这里为什么没有人坐?” 何曾将自己椅子拉过去,靠近她,声音压低了一点,“总监交待的。说这里要留着,维持原样,其实我也觉得怪怪的,之前有新来的员工本来我想安排到这里,总监给否决了,我还想,会不会是叶” “不会,”苏念打断他的话,淡淡笑,“不可能是他。” 何曾沉默下来。 好一阵子,苏念又说:“我想拿下这个案子,如果我拿不下来,我大概也不用再在聚仁干了,叶殊城这是要逼的我无路可走。横竖都是没有路,我只能再拼一把。” 何曾怔住,好久,艰涩发声:“对不起我明明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却帮不了你。” 苏念笑笑,“没事,何大师,你已经有在帮我了。” 何曾心里有些难受。 一次又一次,他们因为工作关系站在对立面,他却束手无策。 苏念等了一会儿,到会议结束便去了总监办公室,总监见着她,笑:“我听何曾说的时候还有些意外,没想到你真的到聚仁去了” 苏念礼貌地笑。听见总监又叹。 “其实苏念,你要不要考虑回来?之前盗图的事情现在已经彻查,许静禾被揪出来,叶总都上诉了,她和那个许成大概都要接受惩罚,我知道那时候你受了些委屈,可是我看得出来,你热爱设计,这一点点曲折坎坷就该克服一下。” 苏念摇摇头,“谢谢您,可是我现在在聚仁已经习惯了。” 总监点点头,也没再勉强。 本来两个人不熟,话里难免有客套成分,苏念没太当真,可总监又说:“不急,你也可以考虑一下,你的工位都给你留着呢,是叶总交待的,说要维持那个样子。” 苏念愣了愣,心口仿佛被戳了一下。 在这一点上,叶殊城似乎没有变。 永远不能让她痛快去恨,但也不能安心沉沦,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让她不尴不尬卡在中间。 但他给她的难堪都是真实的,她回神之后便迅速转移话题,“总监,何大师应该和您提过了,我来,是想谈一下关于那个商业楼盘的案子。” 总监脸色微微一沉,“我知道,这个你确实是有些为难我了,你也知道你们聚仁主打是理财产品,建筑设计造价预算这部分业务属于顺带做一做,这次我本来连合作的外包商都定好了,叶总说那天饭局上听到聚仁有这一类业务,叫我就咨询一下,叶总说如果聚仁给的价格足够低,那我们就可以为了省钱选择聚仁,要是两家差不多的话,那我不说你也明白,聚仁确实没什么竞争力。” 苏念笑容有些僵硬,点头。“您的想法我都能理解,但是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可以一定程度压低价格,可是这个价格也不能一口定,毕竟我们公司也有自己的运营成本和人力成本,我们公司再怎么小,总归还是需要花钱才能聘请专业造价师才能完成工作的,您说是不是?” 总监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思索。 苏念赶紧又说:“据我所知,如果去找专业的造价预算外包公司,按照这个案子的周期和规模,价格基本是在三十万上下浮动,我们可以在我们原定二十八万的基础上让出五万,二十三万。您看怎么样?比起您原定的合作商,至少可以省下六七万。” 总监神色犹豫,似乎是有些心动,“可问题是,叶总给非专业的造价外包公司批的价格就是十五万” 苏念迟疑了几秒。 脑海中电光火石想到很多。 最后定格在叶殊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上。 他说,才刚开始。 也许她就是垂死挣扎,可她不能放弃挣扎,她不甘心就这样认输。 她说:“您要不试试重新打外包预算报告?毕竟这样不管怎么说都比去找之前的合作商更省钱,我们的造价师资历也没有问题,对rs来说这是很划算的,您应该也清楚,真要压到十五万那个价格,就算是非专业的外包公司也做不了,除非在人工上缩减,但那样势必会影响到结果,造价预算在工程中有多重要,我不说您也应该明白,我可以和您保证,聚仁在这一点上绝对不会有疏漏。” 总监欲言又止,有一瞬想要苏念自己去找叶殊城谈,然而苏念离开之后公司谣言丛生,他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又摸不清苏念和叶殊城之间究竟什么关系,只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诚恳,想了想,才说:“我考虑一下吧。” 毕竟苏念以前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在工作上的态度也是受人认可的,且她这番话说的在理,总监也有了些自己的考量。 “其实本来我就没想找聚仁,所以我对那个批下来十五万的预算也没太在意,因为我觉得聚仁肯定要被淘汰,我们早晚是要找以前的固定合作商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会试着和叶总谈谈。” 顿了顿,又皱眉,“但是结果真不好说,叶总现在在工作上比以前更严苛,已经批了的预算再让他重新审,难度也大,我只能说试试。” 苏念微微松口气,多少算是一点希望,她点了点头。“谢谢总监。” 从总监办公室出来,她和何曾大概说了一下情况之后就离开了。 走出rs总部大厅,她脚步又变得沉缓。 和叶殊城对抗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她很清楚,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做的最不明智的决定,但是她似乎别无选择。 很多时候不是对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也不是错的事情就一定能够绕开,她眼前只有这一条路,如果叶殊城给堵绝了,她无法想象以后要怎么办。 从rs到聚仁,那么远的距离,她躲不过叶殊城的影响力,万一这一次再输给叶殊城,那这晋城她也就没办法呆下去了。 以前在沈家的时候,沈茂曾经说过叶殊城在晋城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那时候她不懂,到现在才明白,rs庞大的产业链体系给了他足够的底子来涉足任何一个行业。 如果她是一个人,她不怕,大可以去另一个遥远的城市,从头开始打拼,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她有了顾忌。 小时候她跟着苏可盈过的那些日子她都不忍回首,孤儿寡母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日子永远是捉襟见肘,苏可盈永远都在为了钱而发愁。 她不能让孩子跟着她过那种日子。 她低头走,依稀听见有人唤她名字,循声看过去。路旁一辆兰博基尼开的缓慢,车窗降下来,余昆在里面看着她,神色担忧。 “你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你脸色很差” 她神色瞬间冷下来,“不用了,谢谢。” 余昆还想再说什么,而她已经转身走,司机声音传过来:“先生,这里不能停车” 余昆摆摆手,“算了,走吧。” 他无力地合上车窗,靠了椅背,又有些恍然地笑起来。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苏念身上的那种倔强,不肯低头的特质,都与苏可盈如出一辙。 他怎么能指望对不起几个字就能让她妥协? 她们母女是同样的人,急不来,还需要更多耐心。 从三十三楼看下去,楼下的人如同蝼蚁般渺小,辨认都变成很艰难的事情。 还是在会议中,不过叶殊城选了窗口的位置坐,低头竭力寻那个身影,一次又一次,目光再失望收回来,复又落在自己被苏念抓出了褶皱的袖口。 整个下午过的心不在焉,一直在想她,想孩子 还想那个吻。 为什么会吻上去,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更像是一种未经由深思的本能,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决定,失控----这就是一直以来她带给他的感受。 不是应该抵触,厌恶与她碰触的吗,因他对她已经充满仇恨,就像程颐,该能少见就少见,能不见就不见,可是对她却不同 他还是想见她,矛盾到极点,想见一个自己憎恨的人,想吻一个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还想抱她不能再想。 长久的磨难在他心底酿成难以填补的空洞,曾经她为他填平,他最真实的喜悦和幸福都是她给的,可她又生生从他心底剥离更大一块血肉,将他扔在地狱里任由他鲜血淋漓地疼痛,而她大步前行,他怎么能忍,又怎么能再想? 会议结束,他回到办公室,不多时建筑设计部总监上来做有关于园艺博览会竞标进度的工作汇报,汇报结束之后提起了和聚仁谈造价外包的事情,神色有些犹豫地说:“刚才聚仁那边的工作人员过来和我谈过,也给我看了他们的成本核算报告,那个外包,给十五万的价格,确实有些低,叶总,我是这样想的,如果可以保证他们现有的人员水平,然后把价格压到二十万左右,我觉得可以接受在聚仁做,相比较专门做造价外包的公司,会为这个项目省出近十万的费用,您看” 叶殊城正抬手松领带,闻言,突然笑了。 他一笑,总监就发怵。 现在的叶殊城实在有些阴晴不定。 他松过领带,抬手又看自己的袖口,那一片褶皱真碍眼。他说:“苏念嘴巴挺厉害,是吧?” 总监讪讪笑了笑,“倒也是,她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我觉得也有些道理。” 叶殊城微微眯起眸子,过了几秒,说:“你耳根子真软。” 总监有些不好意思了,摸着头,“当然如果您觉得不行,我就另找” 叶殊城打断他话,“不用了。” 总监一愣,“那就是我重新做预算您再审批?” 叶殊城微微摇头,“太麻烦,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这个案子的外包,交给我。” “啊?” 总监一脸怔愣,没明白。 “让聚仁的人以后不用找你也不用找何曾了,直接找我。” 总监傻眼好几秒。 大总裁亲自来跟这么个中等项目的外包工作,开什么玩笑? 领导的思维逻辑他不能擅做揣测,最后也只得点头,“明白了。” 设计部总监离开后,办公室又陷入安静,叶殊城点了一支烟起身到窗口去吞云吐雾。 阴沉沉而冷的天,他的手臂隐隐作痛,唇角蔓延至眼底的白色烟雾朦胧了视线。 落地窗外整个晋城陷入眼前白雾之中,不远处巨大的led屏幕上,最近红极一时的美剧冰与火之歌做了巨幅宣传,他眯眼才看清楚上面的经典台词: “winterising” ----凛冬将至。 他扯扯唇角,笑。 这样应景,凛冬将至。 第139章 我养着你 迟到的两千钻加更~ 苏念回到聚仁去向张卓汇报和rs交涉的情况,进了办公室,意外发现韩竞也在。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张卓问起苏念去沟通的情况,苏念也就直言不讳说出来了。 “我和rs那边建筑设计部总监谈过,目前我给到的价格是二十三万,这样还有一点活动余地,我怀疑他们可能还会继续压低,他告诉我会试着重新做计划。” 张卓点点头,对她这个迂回的提价还算满意,“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你和那边多沟通一下,最好搞清楚他们现在重点考虑的几家外包公司,做一下对比。看除了价格之外咱们还能不能总结出一些别的优势。” 苏念点头,“我已经在做了。” 张卓笑了一下,“你挺熟练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以前在建安工作过,那时候会接触到这个类型的工作,所以还算有一点经验。” 韩竞全程很安静地听,直到苏念起身离开去工作,他见门合上了,才问张卓,“rs的外包?” 张卓点了点头。 韩竞说:“不该让苏念负责,她可能会搞砸。” 张卓一怔。 韩竞继续道:“叶三少不喜欢她,搞不好会公报私仇。” 张卓郁闷:“她目前不是谈的挺好?而且这个领域本来就不是我的专长,我只是想借着这个项目和rs攀个关系,她之前有这方面的经验,我看还行,至于她和叶总我听说她以前做过叶总的情人?” 韩竞扯了扯嘴角,表情嫌恶,似乎是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 张卓说:“你不会是喜欢她吧,花这么大力气把她塞我公司来,自己每个月倒贴钱给她发工资” 韩竞说:“我可能早晚要追她。” 张卓一愣,拧眉。“啥?早晚要追?” “现在没时间追,所以先放着,”韩竞懒懒靠着椅背,手里把玩着一支笔,“但也要看住了,所以才放你公司里,你这是打算把她推叶三少那里去?” 张卓哭笑不得。“那你干嘛不干脆放你们韩氏哪个公司去算了?” “我爸知道她,不让我和她来往,我得小心点。” “”张卓简直无言以对,“叶三少不是有女朋友了吗?还是门当户对的,那个陆” “陆容安。” “对,就是陆容安,那个野丫头。你们这些人啊”张卓啧啧叹,“你这就不厚道了,虽然你每个月给苏念工资里面贴了好几千,但我还发她几千呢,我也要物尽其用啊,发了工资我总要让她干点事儿吧?我看她现在做的挺好,你要真对她有意思,还不如先过你爸那一关,不然做什么都是白搭。” 韩竞甩了个白眼给张卓,“就你话多。” 他面前最大的难题是韩照源,这件事不用别人提醒他也很清楚。 不论他想做什么,想要和谁在一起,横在他面前的永远是韩照源这座大山。 张卓笑了笑没再说话。 韩竞毕竟没有脸大到那种程度,真逼张卓让苏念把做了一半的案子中途放弃,和张卓聊完工作,张卓忙着继续加班,他有些颓然地从张卓办公室出来,看一眼手表,已经是下午六点多,外面办公室的人稀稀拉拉走,他走去苏念工位前,苏念还坐在电脑前忙碌。 这个季节天黑的很早,加上今天天气不好,外面天色已暗,办公室灯还没开,电脑屏幕的光线映的苏念那张小脸惨白。 她很投入,对他走过来的动作也浑然不觉,视线专注于电脑屏幕上。他眯眼定睛,看清她眼角一点泛红。 他就那么静静等了许久,办公室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室内更黑了,他终于忍不住出声:“苏念。” 她闻声回头,看到他,笑了一下。 他靠近一点靠在旁边的桌子上。低头看她,“当初是谁说要找个不加班的工作来着?现在你领导还没要求,你倒是挺自觉开始加班了。” 她揉了揉脖子,“没办法呀,我想今天把有竞争的公司那边的情况看看,赶紧做对比。” 韩竞会意,“是rs集团的那个外包项目?” 她点了一下头。还是左右晃动脑袋。 在电脑跟前坐久了颈椎总归有些不舒服,韩竞看了两秒,走过去站她背后,手突然落在她脖子上,“拧巴死了你,我帮你揉揉。” 她一愣,而他不由分说已经开始给她做按摩。 其实也就是最普通的那种揉。男人的手温度似乎要高一些,按在皮肤上带着灼烧一样的温度,她耳根发烫,浑身不自在,“还是算了” “闭嘴。”他说。 他的按摩其实没有什么技巧,但是恰到好处的力道让她觉得神经有一丝松懈,但实在别扭,仰头看他,“这样好奇怪” “奇怪什么,我给我妈也揉过,就你事儿多,你去按摩养生馆难道还要挑技师?” 她愣了几秒,说:“没去过,去不起。”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行啊你,苏念,你怎么就那么能让我出戏呢,瞅你那穷酸样儿!” 她扁了扁嘴,这个她没法反驳。 他继续帮她揉,指腹摩擦过她突兀的肩胛骨,心底像是被戳了一下。 她的头发是扎起来的。有几缕短的层次不齐的碎发在皮筋的禁锢之外,松松散散落一点在白皙的脖颈上,他眼底颜色一暗,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乱了。 他一边按,一边努力转移注意力,问她。“和rs合作,你会不会觉得为难?” 她低了头,“还好,反正交涉的主要也是建筑设计部那些人。” “叶三少没有为难你吧?” 她默了几秒,才说:“没有。” 韩竞帮她介绍这份工作已经不容易,她已经麻烦了他太多,不想再抱怨什么。或者再麻烦他去做什么。 如果这件事她自己应对不过去,她也对不起韩竞煞费苦心给她介绍的工作。 韩竞闻言松口气。 “我可能没办法经常关注这边的情况,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记得要和我说,万一叶三少那边真的刁难你什么的,你别一个人扛着,我会帮你想办法。” 她淡淡笑了笑,努力以漫不经心开玩笑似的口吻问:“如果他真的刁难我,你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的局势很明显,韩竞还要受制于韩照源,而韩氏和rs还有合作,韩竞才回到韩家甚至都还没站稳脚跟,拿什么和叶殊城对抗? 她问是问了,可心里其实很清楚,谁也帮不了她。 韩竞倒是挺快回答,“大不了咱不干了,你就回家去安心养胎,我养着你,还不行?多好,无组织无纪律,不看任何人脸色。” 她笑出声来。 他也笑。 她笑着笑着就淡了。声音小了一点。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吧。” 他也敛了表情,最后揉了两下,然后一把将她椅子一转,让她面对他,她惊呼一声,而他弯身,脸凑到她跟前。 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身体往后仰,已经退无可退,他的脸靠的很近。 办公室人都走光了,灯没开,光线十分昏暗,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浅浅冲撞在她面颊,她紧张起来,“学长你你干嘛” 他还在纠结之前的问题,“怎么不可能?是你不愿意而已。” 其实他一早就知道,她注定不是可以接受那种安排的女人。 太要强,一心要靠自己独立,就连接受别人一点帮助,也自觉是欠着别人的人情。 他想,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心安理得依赖他? 她心跳也快起来,原因无他,这个距离已经超过了安全距离,她弱弱道:“你能不能先走远一点,你这样,我连动都动不了。” 他被她瑟缩的模样逗笑,好几秒。直起身子,和她拉开距离,见她一脸松口气的释然表情,才说:“你别对我太放心了,我多少也是个男人,对你表白过的男人,我现在忙,没时间追你,不代表我放弃了。” 她一愣,脸腾的一下开始发烫。 头一回听见有人说这档子事儿说的这样直白又自然,就像在说天气或者工作一样,语气淡然。 她说:“学长,咱俩不合” “少用那种借口忽悠我,没处过你就知道不合适了。你先知啊?”他恹恹瞥她一眼,“不过现在我确实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死缠烂打,你看好你自己就行。” 顿了顿,又说:“不过你马上要变成一个大肚婆,我觉得别的男人也没兴趣,除了叶三少。” 她一怔。 韩竞摸了摸下巴,“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你就说你肚子里是我的孩子好了。” “” 她哭笑不得,这人根本不听她说什么,一直自说自话,怎么那么霸道! “走了,我送你回家,”他揉了一把她头发,“让我过去蹭个饭。” 她摸着被他揉乱的头发,撅嘴,他已经拿了她的桌上的包,回头看她一眼,“还不走,等着我抱啊?” 说完真的作势要抱她,她赶紧告饶:“你让我关个电脑我自己走!” 他笑了笑没说话。 路上苏念脑袋有些混乱,韩竞的话提醒了她。 现在月份小,她的肚子看不出,可是过几个月呢? 旋即又觉得自己似乎在杞人忧天,万一叶殊城真要刁难她,不让她拿下这个项目,以后她能不能在聚仁做下去,乃至能不能在晋城呆下去都是问题,何必想那么遥远。 老旧的小区停车管制不多,韩竞随意停了车,和苏念下去,抬头不经意一瞥,就见一辆黑色法拉利停在不远处。 车窗玻璃颜色暗沉,且里面一丝亮光也没有,像是没有人在。他眯眼看了几秒,苏念好奇问:“你看什么?” 她正欲循他视线看个究竟,他一把搂住她肩膀,“没什么,走了。” 她一头雾水,“你别搂我肩这样不舒服” 他厚着脸皮问:“那拉着你手好不好?” 她手在他手背上拧了一把,看他吃痛表情,才说:“你再这样就别想吃饭了。” 他笑起来。 两个人这么闹着往楼里面走,黑色法拉利里面,叶殊城的视线笔直地落在她身上。 表情是看不清楚的,说的什么,也听不清楚,可是那动作如同打情骂俏。 韩竞搂着她的肩。 他的拳头无意识攥紧。 什么叫做恨。 以前他以为他对程颐就算是,可是现在,他觉得那不足以称之为恨。 他从来没有这样想将一个人踩在脚下过。 苏念是第一个。 第140章 这个案子只能你来谈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翌日,苏念上班后接到何曾电话,电话里面何曾言语间有些犹豫地告诉她一个糟糕的消息。 这个商业楼盘造价预算外包的工作,已经完全由叶殊城来负责了,这意味着,如果苏念还想做,就只能直接联系叶殊城。 苏念难以置信,“他不是总裁吗?哪家公司的总裁会来亲自处理这些工作?” 何曾叹气,“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是真的针对你,你最好小心一点。” 苏念沉默下来。 何曾想说点安慰的话也说不出,琢磨一会儿,说:“你要是实在不行,干脆别在聚仁做了,反正你现在工作那么杂,和设计也就占了造价这一点点边,这种类似的,我可以帮你介绍,你看” 苏念默了几秒,拿着手机跑楼道里,压低声音,“能介绍薪水在一万二左右的吗?” 那端停顿几秒,何曾很直白地打击人,“你这又不是技术活。真正的造价也不是你来做,怎么可能开到一万二?” 她可怜巴巴说:“可我在这边就是一万二啊。” 何曾说:“你们张总是脑子抽了吧,就你这个活儿也能开到一万二?” 她不爱听了,“我们张总慧眼识珠怎么了?” 何曾噗嗤一声笑出来。 “得了吧你慧眼识珠你想笑死我啊” 何曾在电话那头哈哈哈笑了大半天她的自恋,苏念十分郁闷。 笑完了,又得回归正题,何曾如实说:“那我还真没法给你介绍工作,晋城的工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每个老总都像你们张总一样有眼无珠。” 苏念轻轻叹:“那怎么办?” 何曾说,“很明显,路就两条,要么你去找叶总谈。要么你直接放弃,但是鉴于这是你在聚仁第一个大单,如果放弃了,我估计你在聚仁肯定呆不了几天,人家花一万二养着你,你以为是图你好看啊?” 何曾分析问题一向直白,可是直白的话大多人都不爱听,苏念是个俗人不能幸免,她说:“算了,何大师,我自己想想吧。” 挂断电话之后她陷入苦思好一阵子。 很明显,叶殊城现在是真的在针对她了,这个外包项目的决定权一旦落入他手中,她觉得绝对没有签下来的可能。 之前种种已经足够让叶殊城记恨她,而她甚至还给了他一记耳光 也许他就是想看她低声下气去求他,他不过想将她踩在脚底碾压,她看不到任何希望,接下来的大半天都神不守舍,直到内线响起,张卓问她这个项目的进度。 看得出张卓很重视这个外包项目,将这个项目当成了一个与rs集团建立关系的桥梁,而她心知这根本就是个谈不成的项目,在电话里面犹豫片刻,最后说去办公室找张卓面谈。 有些事情必须得当面才能说清楚。 张卓见苏念进来,停下手头工作,问:“到底什么情况?” 她深深吸口气,“对方将接洽人换了,换成了叶总。” 张卓一愣,“啊?开什么玩笑?这种小的外包叶总亲自来?” 张卓的反应跟她听到的时候差不多,她面色晦暗地点头,“对。” “”张卓哑巴了好几秒,才问:“那你打算怎么谈?” 苏念正襟危坐,抿唇,艰难开口:“张总,我来就是想说这件事,我建议您找别的业务员来做这个案子。” 张卓怔住了。 “并不是我不想去做。毕竟我和叶总之前有一些私人过节,万一我去了适得其反,引起叶总反感,那对于咱们公司来说造成的损失会更大,现在难得有和rs建立关系的机会,我认为如果换个业务员去,这个案子还有希望。” 这一番话她已经在心底打过无数次腹稿。 她是想争口气,可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换一种方式,和叶殊城硬碰硬根本没有丝毫胜算,对她来说比起和叶殊城较劲,更重要的是保住她在聚仁的这份工作,所以不如以退为进。以公司利益为出发点去和张卓沟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看能不能让张卓将这个案子安排到别人身上去。 张卓不语,似是在思考。 她又说:“我知道我是工程造价预算这个部门唯一负责业务的人,我这样提出放弃,难免有临阵退却嫌疑,但是张总,比起我个人的想法来说,我觉得公司能不能拿下这个项目才是最重要的,毕竟和rs谈合作这是第一次,我知道您的目的不是这个案子,而是以后的合作可能,如果这一次给rs留下不好的印象,那以后咱们再想和他们谈合作,那就更困难了。” 张卓眉心紧锁,不得不承认,她分析的有些道理。 他说:“你让我想想,毕竟一个案子中间更换业务员不太好。” 苏念目的达成,没多逗留,起身就出去了。 到了下午,张卓再次将她叫进办公室,这次倒是十分爽快,直接通知她这个案子换人去接洽。 苏念心底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虽然迂回,但她总算保住了自己的饭碗,至于这个项目到底能不能谈成,全看天意了,至少她不能让这个案子折在自己手里,断送自己的工作。 接手的业务员是理财部门的,并非这个领域,也是被逼上来的,和苏念简单做了个交接就立刻去试图联系rs那边了,苏念松口气,大功告成,心里一片释然,开始处理手头其他工作。 结果,到下班的时候,那个业务员又哭丧着脸跑来找她,原因是,rs那边听闻业务接洽中途换人,就连电话也没耐心听完,直接挂了。 rs集团总部。 叶殊城脸色阴沉的吓人,安子晏是亲眼看到他挂断电话的。 整个过程分外诡异,先是内线打进来,rita说聚仁那边的业务员要谈那个外包,叶殊城就让接进来了,结果接进来说了没几句,叶殊城神情就已经不耐烦。最后索性没礼貌地直接挂断。 安子晏没搞清楚状况,小心翼翼问:“是苏念?” 叶殊城脸色铁青:“不是。” 正因为不是。 她真的长出息了,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张卓换人来的,难道她离开聚仁了吗? 安子晏弱弱说:“你要不要干脆别理她算了” 叶殊城皱眉看安子晏,“凭什么?” 安子晏噤声,过了几秒又按捺不住开口:“你这样折腾她,对你也没好处啊。” 叶殊城不语,分明没听进去。 “你这样”安子晏顿了顿,继续道:“你的人生会没办法前进的。” 叶殊城表情不耐,“你来说教?” 安子晏颓然放弃,打开文件,“不是。我来谈生意。” 现在的叶殊城已经走入死角,在苏念的事情上根本就不思考对错,只剩下骨子里面的本能作祟,固执地不肯放手,这样下去,可以预见结果不过两败俱伤。 可惜说不得,叶殊城根本就不会聆听别人意见。 两个人谈完工作已经华灯初上,一起去吃饭,陆容安电话打到叶殊城这里来,一听他和安子晏吃饭,兴冲冲要来赶场子。 对于叶殊城来说,陆容安有些聒噪。这种聒噪在她见到安子晏的时候会加倍,所以本就郁闷的他这顿饭吃的更加郁闷,全程听见陆容安和安子晏叽叽喳喳像是两只喋喋不休的麻雀。 陆容安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把视线投向一直沉默的叶殊城,“叶三少,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叶殊城说:“不好。” 陆容安急了:“我还没说什么忙呢!” 安子晏慢悠悠吃饭看热闹。 叶殊城懒得理会陆容安,看也不看她,“别吵了,很烦。” 陆容安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这次你真的要帮帮我,这是咱们协议内容,你陪我去我家里见见我爸妈好不好?” 安子晏正喝红酒,差点喷出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陆容安很自然地抬手就在他背上轻拍,可脸还朝着叶殊城,话也没有停,“你看我都帮你对付你姐了,你帮我对付我爸妈,很正常的吧。” 叶殊城终于抬头看她,却是一副冷脸。 “不一样,叶珺绫自己找上门,你爸妈还需要我去看。” “”陆容安有种抽他两巴掌的冲动,“我让我家司机来接你还不行?三少,我亲爱的叶三少,求你” 安子晏呼吸平复,她已经将手收了回去,合十,祷告一般,还对着叶殊城眨眼睛。 陆容安眼睛是真的大,安子晏曾吐槽她眼睛占了半张脸,她的长相有点像是卡通娃娃,可惜跟相熟的人一说话分分钟毁掉形象。 叶殊城冷漠道:“这招对我没用。” 陆容安挫败极了,撅着嘴,好几秒,说:“那好吧,你不帮我这个忙,帮我另外一个也行。” 叶殊城眉心蹙起,还不待开口,听她又道:“那你借给我钱好了,反正我带你回去也是为了讨好我爸妈好要钱,你要是肯借给我,也一样。” 叶殊城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多少。” “一百五十万。” 叶殊城和安子晏都微微一愣。 钱算不上多,但是,也算不得少,安子晏率先开口:“你要一百五十万干嘛?” 陆容安犹豫了几秒,声音弱下去一点:“左琰要买个画廊” 左琰就是陆容安谈了多年的那个穷酸男友。 安子晏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还没放弃你那个赔钱小男友?” 陆容安说:“你别这样说,你那些女人哪个不赔钱?动不动就要包包要车子要房子的,相比之下我家左琰已经省多了。” 安子晏拧眉。“那能一样吗?女人花男人的钱,天经地义,男人花女人的钱,那叫吃软饭!” 陆容安脸色不大好看了,“左琰不过是现在情况不太理想,他那么有才华,将来说不定会成为很厉害的画家呢!” 安子晏扯扯唇角,不屑道:“也就你信,艺术这玩意儿不是人搞的,梵高一辈子穷困潦倒,到死都没出名,死了多少年画才大卖。你确定你等得到左琰成名那一天?” 陆容安扁着嘴:“哼,我不和你说了。” 遂看向叶殊城,“三少,你借给我好不好?我有了钱一定尽快还给你。” 叶殊城才张嘴,安子晏说:“别给她借。” 叶殊城嘴巴又合上了。 陆容安难以置信瞪着安子晏,“你什么意思,诚心坏我好事儿是吧?” 安子晏恹恹道:“你差不多见好就收,你都在左琰身上赔了多少钱了,你数过没有?你一直说他是潜力股,要投资,可是从我的角度看,我只看到你的投资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到现在一丁点收益都没有。” 陆容安咬着唇,脸色泛白,过了几秒,起身拍桌子,“安子晏你去死吧!” 法式餐厅放的是悠扬的轻音乐,陆容安脖子里还围了一块餐厅供应的红色餐巾,模样有些滑稽,大概是气懵了,周围有人看过来也不管不顾了,提了自己的包转身就跑,跑几步还被自己的高跟鞋拐了一下,然后依然没回头。就那么崴着脚走了。 安子晏和叶殊城面面相觑。 沉默片刻,叶殊城说:“你还不去追?” 安子晏埋头狠狠切牛排,仿佛排骨和他不共戴天,咬牙切齿,“我脑子有病才会去追她!” 叶殊城低头,过了两秒,又说:“她脚好像崴了。” 安子晏动作一顿,旋即继续切,“关我屁事。” 叶殊城说:“那这么冷的天她外套落这里穿着裙子就跑出去,你肯定也觉得和你没关系是吧” 安子晏放下刀子瞥了一眼,陆容安的外套果然还搭在椅子边,他说:“叶三少,你怎么这么烦。” 叶殊城心想,到底是谁烦。 安子晏又说:“你说这么多,就是想我去追她是吧?” 叶殊城不想说话了,慢条斯理吃自己的饭。 安子晏继续:“好吧,那我就看在你面子上,去看看她。” 叶殊城抬头,还想说一句这好像跟他没有关系,却见安子晏已经一阵风似的拿了陆容安的外套就往外追,迫不及待的模样。 面前一空,叶殊城心底嘘口气。 这世界终于安静了。 安子晏追出去,其实陆容安也没能跑很远,大抵是因为崴了脚,一瘸一拐慢吞吞地在马路边以蜗牛一般的速度前行。 安子晏叹口气,慢慢跟过去。 一前一后,极慢的速度,安子晏不紧不慢地跟,心底里有火气,也有心疼。 陆容安打从大学时候认识了左琰,简直就像中了邪,安子晏几次陪人去庙里上香都想找大师问问陆容安这算是什么情况,一个吃软饭的男友,居然能够一头扎进去几年不回头,义无反顾的像是飞蛾扑火。 这些年左琰几次创业,几次失败。画也没画出名堂,就连房子都是陆容安给买的,陆容安不工作,也就那点儿底子,很快就只能问父母要钱。 再有钱的父母也禁不住自己养个女儿成天为了养小白脸而要钱,能够要到的钱越来越少,陆容安和父母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多。 到最后矛盾激化,差点被押着去相亲,才急了,找安子晏帮忙。 安子晏想到这里的时候,前面传来响亮的一声喷嚏声。 他收敛了思绪,无奈地加快脚步,将手中的外套披在陆容安肩上。 陆容安受惊,回头见他,一怔。 安子晏也愣住了。 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傻丫头挂了一眼泪痕,他心口一抽,摆不出合适表情来,语气似乎是嫌弃:“哭什么” 他回想自己说过的话,哪句都没错,怎么就让她哭了呢 他突然开始痛恨自己多嘴。 陆容安鼻头发红,一抽一抽的,扭头往前走,“你管我!” 安子晏无奈地绕过去拦住她,见她眼泪又涌出来,吓一跳,抬手赶紧擦,“别哭了,本来就不好看,一哭更难看了。” 陆容安自己狠狠擦了一把眼泪,“你说谁不好看?你才不好看呢!” 安子晏说:“是是是,我不好看,你最好看了,大小姐,别哭了成不成?这么大人了大街上哭鼻子,你不嫌丢人?” 陆容安闻言脸拧巴成一团,眼看有大哭的趋势,安子晏心跳都加快了,赶紧说:“我借钱给你!” 他清楚陆容安,如果不采取措施,她可能真的会在这里嚎啕大哭。 陆容安表情像是卡碟,嘴巴张着没发出声音。 “不就一百五十万吗,我借给你借给你,姑奶奶,你收收声,擦把脸好不好?” 她静了两秒,嘴巴还撅着,“真的?” “真的,你跟我去我车上。我拿支票给你。” 她抿唇几秒,突然嘴角就勾起来了,“安子晏,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安子晏看着她的笑,有一瞬失神。 这是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睛还有点肿,他觉得自己被耍了,怎么就信了陆容安。 就连眼泪都是为了给左琰要钱,这蠢女人没得救了。 他表情淡下来,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些疲累。转身往停车场去。 陆容安快步跟上来,“你不会反悔吧?你真的会给我支票吗?” 他烦躁地说:“别催了,我说了给就会给。” 她安静下来,自己抬手擦着脸。 安子晏真的给了她一百五十万,她在车上拿着支票双眼发亮,亲了一下支票,安子晏说:“下车。” “啊?”她一愣,“你不送我回去吗?” “不顺路,”安子晏表情已经变得很淡漠,“你和三少一起去酒店,我要去找女人。” “切”陆容安鄙夷地哼哼一声,推开车门下车。 冷不防。手腕被一把攥住。 她回头,对上安子晏双眼。 他眼底似乎有隐忍怒意。 “陆容安,你知道你这招不是永远凑效的吧?” 从小到大,只要她一哭,安子晏对她基本有求必应,所以每次她觉得遇到实在过不去的坎儿,就对着安子晏用这招。 而这招也很好用,屡试不爽。 只是今天,安子晏情绪似乎不太对。 她抿唇,“可是你也知道我的钱用光了,左琰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左琰左琰,又是左琰。 安子晏现在听见这个名字就觉得烦。 他放开她的手。“算了,和你说话就是对牛弹琴,你走吧。” 陆容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没说话,一言不发下了车。 翌日。 聚仁总经理办公室内,张卓和苏念相对而坐,两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接手外包项目的业务员今天试图联系rs那边依然徒劳无功,甚至跑到了rs集团去,然后被拒之门外。 本来和rs合作就是高攀,张卓有些心理准备,但是由于苏念之前接洽的时候至少还能和对方通上话,而且也去过rs上访进行面谈,谁都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换个人还能被直接挡在门外。 良久,张卓开口:“苏念,不然,你先试试打电话过去,至少要让负责人叶总接上电话,后面的事情才好说,不然现在这算什么?谈到一半了,这真是” 张卓说不下去,那业务员从rs回来的时候委屈的要死,他也觉得憋屈,成不成事儿另说,生意不是这么个谈法。 若聚仁是个大公司,也许可以不在意,可是现在,他最起码要知道对方的态度,他甚至不清楚聚仁是做错了什么才突然落得如此冷遇。 苏念想了一会儿,说:“我会打电话,但是张总,结果我没法保证。” 张卓点点头,“先试试。” 苏念直接用张卓办公室里的座机打了,还放了免提,电话通了之后先是rita接线,“rs总部,你好,我是rita,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苏念说:“rita,我是苏念。” “啊,”rita轻呼一声,“你是来说聚仁那个外包?” “对。” rita说:“叶总似乎不太想和你们谈” “他有下达命令说让你直接将聚仁所有来电直接挡在你这里吗?” “这倒是没有。” 苏念笑了一下,“那他就是在等我打电话,你帮我转进去吧。” “好,你等一下。” 彩铃响了许久,那边才接通,可是好一阵子,那边没声音。 苏念率先开口,“叶总。我是苏念。” 叶殊城沉冷音色响起,“我知道。” 她沉了口气,“我们的业务员打电话到rs被直接挂断,我想知道我们聚仁是做错了什么吗?” “换错了人,”他凉薄嗓音让她心尖发颤,“苏念,要想合作,这个案子,只能你来谈。” 第141章 我想他是在等你 二更求钻石~ 办公室十分安静,张卓就在桌子对面,闻言意味深长看了苏念一眼。 苏念怔了一下。 其实这个答案她不太意外,叶殊城针对的本来就是她,她意外的是,他会这样直白说出来。 她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问:“你想怎么样?” 苏念语气硬而冷,张卓眉头一皱,使眼色。 叶殊城说:“要谈就过来。” 苏念还想再说什么,那边已经直接挂断。 “嘟嘟”的忙音因为免提响彻整个办公室。 张卓脸色沉沉叹口气,“你怎么能这样和叶总说话呢” 不用敬语就罢了,语气还那么难听。 苏念微微低着头,脑子里面一团乱麻。 张卓说:“叶总既然这样说,苏念。你跑一趟行不行?” 她抬头,瞪大眼,“张总,您也听到他和我说话的语气了,他很讨厌我,如果我去” “你去,”张卓打断她。“至少还能见到他人,我派别人去,换十个八个有什么用?连见面都见不上,还怎么谈?” 苏念沉默下来。 原本她以为自己的计划还算不错,躲过一劫,结果这一通电话去,倒是将自己逼上了绝路,这个时候拒绝去rs,就是驳了张卓的面子,那这份工作妥妥是要丢了。 她默了片刻,才说:“知道了,我会去,但是张总,结果我没法保证。” 张卓被这一通电话弄的很烦躁,“苏念,我是看在韩竞面子上才出高薪聘你,你知道的吧?” 她愣了愣。 “我希望你能够向我证明你的价值,别动不动就用没法保证几个字来敷衍我,你要知道我和rs建立合作并不容易,要是因为你在这里而失败” 张卓没有说下去。 也不用说下去,苏念心里了然。这个世界很现实,韩竞再怎么大的面子也抵不过一个rs,她要是谈不成这个外包,搞不好张卓还会迁怒于韩竞。 骑虎难下不过如此,她回到自己工位收拾了资料,再次踏上去rs的路。 公交车一路颠簸,如同她的心。她开始想要怎么样和叶殊城谈,一个又一个方案在脑中过,没有一个万无一失可以确保这个合作顺利进行,而她又能留在聚仁的。 下了车,每靠近rs一步,她的脚步就愈发沉重,走进大厅不待抵达前台,突然有人迎面叫她名字,“苏念!” 她抬头,眼眸一紧。 实在太意外,眼前的人是许静禾。 一段时间不见,许静禾整个人憔悴许多,脸色发白,明眸失去从前的光彩,整个人苍老了不止一点。 她神态戒备,一言不发看许静禾靠近。 许静禾站定在她跟前,抿唇,眼神有些局促,好几秒,开口,嗓音艰涩:“苏念,我知道过去我做的有些事情可能伤害到你和殊城了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我也是无心的,我那时候太想和殊城在一起了,我脑子并不清楚” 说话间她又靠近,苏念下意识后退一步打断她,“别说了,我不想听。” 大厅来往的偶尔有人看许静禾,包括前台。曾经在公司万众瞩目的叶殊城女友现在沦落至如斯境地,难免沦为别人笑谈。 许静禾急了,一把拉住苏念的手,“你别这样,我是真心给你道歉的,我们以前是朋友啊!” 苏念难以置信,怒极反笑。“朋友?” 许静禾说:“对啊,我真的拿你当作我朋友的,你忘了吗,那时候我想让你到静禾珠宝,也是因为我想帮你” “够了,”苏念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无奈许静禾拉的很紧。她皱眉,“你那时候难道不是因为害怕我在叶殊城身边,暴露你的谎言?” 被一眼洞穿自己的动机,许静禾脸色骤变,“不是的,我想帮你” “是吗,”苏念笑。“据我所知,现在已经没有静禾珠宝了,就连这个公司,你也是顶着我的名头得来的,许静禾,你在说是自己救了程凛的时候,都不会觉得惭愧吗?!” 因为气愤,苏念声调无意识提高。 投过来的视线更多,她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压低声音,“许静禾,你放开我,我没兴趣和你闲聊。” 许静禾一眨眼,眼泪突然间滚落下来。 “苏念,我是认真求你原谅的,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帮我求求殊城,他要起诉我他要起诉我!盗图不过是一件小事,他为什么要去法院找人,难道他想我坐牢吗?!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坐牢啊。我的过错我可以弥补的,你们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苏念使劲转动自己的手腕,耐心耗尽,“有什么话你自己去和他说。” “他不见我就算见面,他不会原谅我的,所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求你了。我真的”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包括苏念惊愕的眼光中,许静禾毫无预兆一下子跪了下去,跪在地上,还扯着苏念的手。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的,我可以离开晋城去别的地方。我可以不再出现在你们眼前,我不想留前科,盗图这么小的一件事,你们至于因为这个把我送进监狱吗?!” 苏念整个人有点愣,因许静禾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出乎她意料,众目睽睽之下下跪,这根本不像是从前的许静禾。许是叶殊城真的已经将她的傲骨全都折了,她现在就是个阶下囚,一脸哀求神态。 这下子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一片唏嘘。 苏念厌恶被这么多人注视,语气沉下来,“许静禾,放开我,你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因为着急,挣扎的动作剧烈起来,苏念好容易抽出自己的手,结果重心不稳晃了晃,险些跌倒,手背痛起来,她瞥了一眼看清上面被许静禾的指甲抓出几道伤痕。 许静禾不管不顾地一把又抱住她的腿,“苏念,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帮我了,你是当初救了他的人,他肯定会听你的话,肯定会” 苏念窘迫极了,在这里遇到许静禾简直就是无妄之灾。许静禾这么抱着她的腿,她动弹不得,想要踢开许静禾,周围的人又都在看着。 许静禾哭哭啼啼继续哀求,保安过来刚一拉她就凄厉尖叫起来。 这种软绵绵的泼妇最是难对付,叫人硬气不起来,局面一时间陷入僵滞,苏念没办法,耐着性子,干脆开始哄:“你先放手好不好?这里毕竟是rs工作场合,你这样也不怕以前同事看到?” 许静禾哪里还会怕,叶殊城将她赶出静禾珠宝的时候早就已经将她脸面撕下来践踏,她今天来也早就预料到叶殊城不会见她,但是苏念不同,她觉得苏念这里还可以搏一把。 她不想坐牢,不能坐牢,坐牢还不如去死,盗图这么一点点过错,怎么能让她去坐牢? 可叶殊城在疏通法院关系,分明就是不打算轻饶她。 她正哭的伤心,围观人群中辟出一条路,她因坐在地上泪眼朦胧看不清,辨析出的是男士西裤与做工考究的皮鞋,步伐有些急促,几秒后,她的头皮一紧,头发被人扯起来。 苏念吓了一跳,叶殊城走过来就一把揪住了许静禾的头发。目光狠戾,语气森寒:“许静禾,放开她。” 许静禾傻了,哭出声来,依然抱着苏念的腿,“苏念你帮帮我,求你了。我们是朋友啊!你忘了吗?我那时候对你也很好的,我” 她头皮疼起来,叶殊城用了力气扯,她头发全被揪起来,脖子上一道骇人伤痕暴露出来,叶殊城身体前倾,咬牙切齿。“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会动手。” 苏念怔住好几秒,反应过来手挡了叶殊城一下,蹙眉说:“让保安把她拉走吧。” 叶殊城皱眉,视线落在她手背上,那里几道红痕赫然,他眸色一沉,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将许静禾头发抓的更紧了,许静禾疼的叫出声来。 苏念赶忙按住他手背,声音压的极低,靠近他道:“你的员工都在看着你,你吓到他们了!” 叶殊城愣了几秒,松手,许静禾全身瘫软下去,万念俱灰地放开了苏念的腿,整个人扑在地上哭。 求叶殊城没有用,她真的已经看不到什么活路了。 保安过来将许静禾拖着往出走,苏念看着那背影,心情有些沉重。 一场闹剧落幕,rita将人群驱散,叶殊城拉起苏念的手,“她还伤着你哪里没有?” 苏念一怔,抬眼便见他眉心紧皱低头看着她手背上几道划痕。 那并不是什么严重伤痕,她愣了两秒,感觉到他粗粝的指腹缓慢地摩挲她的手背,触电一般,心跳极快,她有些别扭地一把抽回自己的手。 rita回头看到的恰好是这一幕。 叶殊城似乎都还没反应过来,还维持着那个捧着苏念手的姿势,只是掌心已经空了。 这就尴尬了 苏念也意识到自己动作有些大,咬咬牙,“那个我这算不上什么伤,过两天自己就会好的。” 这倒是真的,指甲的划痕还能严重到哪里去,他刚才看她手的眼神却仿佛什么不得了的大问题似的。 叶殊城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好几秒,脑子才转动起来。 又被牵着走了。 脑子一热就将那些恩怨都给忘了,满脑子都是她有没有受伤,刚才若不是她阻拦,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可能真的会对许静禾动手。 苏念这个猛然抽手的动作导致气氛变得十分尴尬,他也是。 他不语,心头涌起恼火来,手垂下去,看也不看苏念,转身就往电梯去。 恼自己,见着她被许静禾拉着就失控。 也恼她,什么不识抬举的女人,她自己也说了这里多少他的员工,结果她说抽手就抽手! 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留。 苏念和rita面面相觑片刻,rita开口,“走吧,一起上楼?” 苏念有些犹豫。 “你是来谈那个外包的吧?”rita突然笑了,“看来你还真没说错,他就是在等你打电话,那通电话挂了之后,他连后面行程都推了,我想他是在等你来。” rita的笑意味深长,苏念脸发烫,浑身不自在。 rita又说:“走吧,别让他等太久。” 第142章 留念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跟着rita上楼,苏念的心情有些复杂。ziyouge 许静禾这突然的一闹腾,将她的心绪扰乱了,叶殊城刚才对许静禾的态度她看的很清楚,而对她的关切她也不像是假的 她敲门,里面许久才应一声“进”,她做了个深呼吸,推门进去。 叶殊城人还站在窗口抽烟,见她进来,瞥了一眼就别过视线看窗外。 背景是秋天高而远的天空,他孑然身影立于落地窗前,显得有些萧索。 白色烟气弥散,她保持了一段距离,站在那里,开口:“你说要我过来谈,所以我来了,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不说话。 她耐着性子,“我就问你一句,你是要我离开聚仁,还是想要我离开晋城?” 他眼底一暗。 不对,都不对。 他想撕碎她,他心里有恨,可是恨也不能好好恨,刚才一场闹剧,他脑子里面那些恩怨都没了,到她身边去的时候迫不及待。就怕她有个意外。 矛盾到极点,他憎恶这种失控的感觉。 她又说:“我累了,叶殊城,你告诉我,我照做,如果你想要我离开聚仁,我就离开聚仁,如果你想要我离开晋城” 她话头停顿下来。 对她来说离开晋城难度非常大。 需要钱,在另一个地方去安营扎寨并不容易。 但她还是说:“那我就离开晋城,我只求你不要为难聚仁。” 若是她离开了,还留给张卓一个糟糕印象,认为她毁了这个外包的案子,那连韩竞也许都会跟着受牵连。 叶殊城闻言。手指一顿,烟灰扑簌扑簌落下去。 要离开的话,她能够这样轻易说出来,可他心口却似刀绞。 爱或恨总要有地方安放,他不能容忍她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外。 他回过头,看着她,终于开口:“聚仁对你来说很重要?” 并不是聚仁重要,而是她欠着韩竞这份情,很重要,她说:“这份工作是学长介绍给我的。” 他恍然,唇角有意味不明的笑意。 原来她是承了韩竞人情,所以才这样在意。 他说:“你为了聚仁,什么都能做吗?” 她一愣。 他走过去把烟熄灭在烟灰缸,然后坐在椅子上,抬头问她,“资料带了吗?” 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从包里拿出资料来,“这是我们以前做过的例子” “拿过来。” 她其实还有点懵,但还是赶紧过去将资料放桌上,摊开来,“这是今年第一季度的” 他说:“坐。” 她犹豫几秒,才坐在了他对面。 许是因为没有料到他这样轻易切入正题谈工作,她整个人还有点呆,但是他表情倒是淡然,也没有太纠结之前那个没头没尾的问题,这一刻似乎不带其他情绪,吩咐她,“继续。” 她开始为他讲聚仁之前做过的造价相关的案例,以及目前造价部门的人员情况,说明在合作条件下,聚仁可以给到rs的一些优待。 叶殊城就静静听,其实听的也不大认真,他手托了下巴,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 比起从前来,如今见面的次数已经少到可怜,连这样注视她也成奢望,他目光不由自主带上贪恋,描画她精致五官。 看着看着。又来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日子,她居然脸颊还比原来圆润了一些,想必是过的很好 是啊,怎么能不好,她是那种哪怕自己一个人也会经营自己生活的人,何况现在还有韩竞这个黑骑士鼎力相助。 他心里猛然一阵烦躁,视线落在她一开一合的唇瓣上。 她看着资料说话的时候很专注,忙不迭指着资料上的表格,给他看,一抬眼,却见他看着她,那样专注。 男人的目光有些侵略性。哪怕不言不语,却让她心口骤然紧张起来。 她嘴巴突然就结巴了。 “你,你看图啊,我我脸上又没图表” 他突然轻笑。 他一笑,她心跳的更快。 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针锋相对的时刻太多,他这一笑晃了她的眼。 他低头看着资料,抬手随意地翻了几页,问她:“合同带了吗?” 她傻眼,“没带,你意思是要签?” 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你这业务怎么做的,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带合同?” 她还有点愣,“我没想到你会签” 他没说话,这会儿注意力终于落在资料上,她想起什么,赶忙问:“价格呢?” “你上次给这边报的是多少?” “二十三万。” “那就二十三万。” “” 苏念处在震惊中不能回神。 这是玩儿她呢吧,之前死死拖着简直要让她绝望的案子,他就这么轻描淡写答应签约了? 叶殊城一目十行,看资料很快,翻着翻着又慢下来。 开始后悔自己太早应了签约,资料看完了,就没话说了,没有工作可谈,这女人肯定要走,他总不能留她吧 他想了一会儿,合上资料,“你就在这边把合同打出来吧,今天就签,签了之后打预付款,你们尽快着手做。” 苏念呆呆“嗯”了一声,只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对了,做梦 以前他给她的,也就是这种感觉。 每一次,不管是来自现实还是来自于他的压力,让她无力喘息的时候,他总能轻而易举化解,很多要压垮她整个世界的问题,他都能四两拨千斤,不费吹灰之力让她卸下重担。 她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悲哀。 她好像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看的还是他的脸色,幸而,这一次,他给了她一点难得的好脸色。 她起身,“那我出去找rita打印合同。” “不,”他说,“就在这里打。” 她四下看看,他指指自己桌上电脑。 电脑已经连接好打印机,只是 她有些犹豫,“那,你让开一下好不好?” 他眯眼看着她,“聚仁的业务员都这么嚣张吗?” 她咬唇。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椅子和桌子之间挨很近,距离电脑也就一点,她过去怎么打。 他说:“看来你不想签。” “没有”她郁闷出声,“可你不让开,我怎么用电脑?” 他闻言,微微挪了一下椅子。 让开的距离不过也就几公分,她看穿他这是故意捉弄她,但也不好发作。 其实叶殊城没有说出什么惊世骇俗让她做什么的条件,就同意签约,已经算是她捡到大便宜,她毕竟还想在聚仁工作,要回去交差。卡在打印合同这么点儿事情上,不划算,她走过去弯身,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打开自己存了合同的邮箱。 她这个姿势其实挺别扭的。 站着,上身弯下来,为配合电脑高度,腰一曲,从背到腰,再到臀,曲线蜿蜒,ol风格的套裙衬的那线条曼妙,他瞳仁紧缩。视线不由自主流连。 近在咫尺,他闻见她身上气息,更是心猿意马,视线绕过一遍由着她下巴又往下,打量的地方有些下,流,从胸口过去,最后在一个地方停下来。 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 他看到她平坦的小腹。 怎么忘记,他不会,总有些事情会提醒到他,或者说,苏念的存在本身,就是在提醒他这段痛苦记忆。以及那个已经不存在的孩子。 他目光收回,她已经下载好合同,手指在键盘上轻敲,看需要删改的部分。 她回头,“好了,你看看。” 他脸色沉冷,一言不发看过来。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身上的气息又变得很冷漠,才扫过她的那一眼像是刀子,扎心。 她也不说话,松开鼠标直起身子。 多言必失,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她决定不问,只要顺利签过合同,她就可以解放了。 他将合同看了一遍,“打出来。” 这话硬而冷,似命令,她觉得自己像是个丫鬟,硬着头皮沉默着再弯身,点击打印,默认打印机出现错误,她点了两回都不行,“打印机有问题?” 叶殊城淡淡看了一眼打印机方向,“似乎是缺墨,等一下,我叫行政部的人来。” 苏念直起身,“不用,缺墨我可以处理。” 她过去看了看,还真是缺墨,这种打印机用的是碳粉盒,她打开前盖把碳粉盒拿出来,叶殊城起身走过来,有些犹疑地看着她。 她拿着碳粉盒先是轻轻晃了两下,听里面的声音,抬头看见他看着自己,解释:“碳粉盒墨粉少了,晃一晃还可以继续用的,以前在建安。那边比较省,所以我经常” 她说话间又举起碳粉盒晃,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晃的猛了还是怎么回事,碳粉盒里有墨粉溢出,摇晃间扑在了她脸上。 她轻声惊叫,赶紧闭上眼,就怕墨粉进到眼睛里。 事发突然,叶殊城也愣了几秒才反应,从办公桌上赶紧拿了湿巾和纸巾折回来,低头用湿巾擦她眼周,语气急起来,“没有进到眼睛吧?” 她张开眼睛,眨了眨。“好像没有” 他说:“你先别动。” 她眼周沾染的墨粉倒是不多,他皱眉,一点一点擦过去,生怕有疏漏。 她静静仰着头,湿巾在皮肤上掠过,微微凉,她的心口仿佛被软软的戳了一下。 叶殊城认真起来的样子很要命,这种专注的凝视也很要命。 现在他就很认真地,凝视着她。 “你怎么那么笨?”他一边擦一边问。 他一开口,她心底一点点感动一扫而光,“我怎么知道碳粉盒会是破的!” 他检查过眼周,视线往下,落在她鼻尖唇角。突然表情似卡顿。 她从他眼底看到笑意,急了:“我脸上也有吗?在哪里?” 他在忍,几秒后宣告忍耐失败,笑出声。 她一张脸像花猫,成功令他破功。 她郁闷极了,“到底在哪里你别光笑行不行,你倒是给我擦掉啊?” 她手里还拿着碳粉盒,漏着墨粉也不方便随便放,见他笑的更欢畅,她憋屈极了,突然间不由分说地把脸往前,凑他白衬衣上,抵着他胸膛蹭了两下。 然后她看着他一团糟的衬衣。心里为这个微薄幼稚的报复感到满意,仰头挑衅地看着他,眼底似乎还有些得意---- 叫你笑! 他还在笑,因她蹭的更加一团糟的脸,也因她孩子气的举动,他说:“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尊容?” 她撅着嘴不说话,他转身摸到手机,动作迅速地打开相机,她咬牙偏头躲避,他捏着她下巴不让她动弹,“咔嚓”一声,一张沾染墨粉十分滑稽的脸定格,他给她看,她叫起来:“删掉!” 他拿着手机干脆坐到椅子上去不理会她了,她欲跟过去,他说:“别乱动,墨粉弄地毯上你收拾?” 她委屈地咬着嘴唇。 “我给行政部的人打电话,他们过来之前,你就站那里。” 他拨通内线,视线依然留在手机屏幕上,照片里她的表情气急败坏,他唇角扬起来。 听他打过电话,她说:“你拿纸巾过来帮我一下啊。” 他傲慢极了,“不帮。” 苏念:“” 有赖于刘佳那个移动大喇叭,公司里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叶殊城这办公室里,就连一块地毯都十分昂贵,她还真不敢动弹了,手里面试漏着墨粉的碳粉盒,想装回打印机也不可能,叶殊城又不帮她,她只能傻站着,看叶殊城欣赏那张堪称她人生黑历史的照片。 行政部的人过了几分钟才来,赶紧带着手套接过碳粉盒找了个箱子放,当然,看到苏念的第一眼,先是笑。 苏念垂着脑袋要去外面洗手间洗脸,叶殊城叫住她,视线指指办公室内的休息室。“里面有洗手间。” 这时候充好人,假惺惺,她扯扯嘴角,“我还是去外面。” “你想让rita和外面的人都看到吗?”他说:“而且,这边洗手间有热水。” “” 她没出息了一回,去了休息室。 等她再出来,叶殊城表情恢复如常,办公桌上已经放着打印好的合同,叶殊城连字都签了,印章也盖了,她拿起来检查了一遍,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现在只要回去让张卓签字,聚仁盖章,再把其中一份送回rs,这件事就算尘埃落定。 叶殊城坐在椅子上,手里转着一支笔,静静看她把合同小心放在包里。 刚才的小插曲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她抬头,触到他目光像是被烫到,视线闪躲,“那我走了。” 他默了几秒,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嗯。” 她也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门被关上,房间里安静下来。 他视线定格在门板上许久。 低下头,看见自己白衬衣上黑黑的一块,又拿过手机,打开来看的还是那张照片。 唇角缓慢地又勾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又淡了,眼眸里隐隐透出凄凉。 怎么办。 知道是不对的,还是被她吸引,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虽然丢了个意想不到的脸,但是拿到叶殊城已经签字盖章的合同,苏念回去的路上心情轻松了许多。 为难她的不是叶殊城而是一个碳粉盒,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回到聚仁,张卓看了合同也很高兴,当即决定晚上请她和韩竞吃饭。 她也不扭捏,应下来。 刚回到自己工位,手机一振,一条彩信进来,她一点开,嘴角抽搐。 是叶殊城照的那张照片,她黑漆漆的脸。 她本来想打电话过去骂,但是忍了,用短信回过去:“你留着照片想干嘛?” 放下手机,她心绪却乱了,工作也心不在焉。 隔几分钟就拿起手机看一下,发现他没有回复,再放回去。 她居然觉得失落。 她才知道等人回复信息这事儿多煎熬。大半个下午心神不宁这样过去,快下班,才收到他的回复。 就两个字---- “留念。” 她恨的牙根痒痒,她等了几个小时就等来这么惜字如金俩字,她决定再也不给他发信息了。 下班后在办公室等了一会儿,韩竞就来了,三个人去的是附近新开的一家高档西式餐厅,坏境优雅,座位是张卓提前订好的,侍应生领位过去,韩竞最先愣住,苏念和张卓也愣住了。 临着窗,他们那张桌子旁边的一张桌。坐了三个人。 韩竞都认识,叶殊城,安子晏和陆容安。 张卓率先打破沉默出声:“叶总,安总,陆小姐,这么巧。” 叶殊城微微点过头,视线在苏念和韩竞之间打了一个来回。 安子晏不似叶殊城那么冷漠,从善如流跟张卓还有韩竞打过招呼,最后看一眼苏念,没说话。 苏念低着头,觉得倒霉透了。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这些人,在张卓口中这是她的庆功宴,可现在她连坐都没坐就想走了。 张卓还挺热情地和叶殊城说那个外包案子的事情。千恩万谢的态度,苏念小心扯扯韩竞衣袖,压低声音:“咱们要不要走?难道真要在这里吃?” 韩竞瞥她一眼,想了几秒,偏过头去,凑她耳边说话。 “张卓连位子都定了,现在走不好,放心,有我在,他没办法对你做什么的。” 苏念难受地缩了一下脑袋,韩竞说话凑的太近,呼吸都在她耳朵边绕,她一点也不放心。因叶殊城身边坐着的,是她之前在电梯里面见到的女人。 有时候她会忘了,她在离开叶殊城之后努力寻找自己的生活,而叶殊城也一样,不,他甚至比她更快,她只是有了新工作,而他身边已经有了新的女人。 叶殊城看到韩竞几乎贴着苏念脸颊同她说话,就别过了视线,陆容安敏感觉察,深深看了苏念一眼,然后挪了挪椅子,在小圆桌旁靠近叶殊城,张卓废话说不休,她一脸女主人姿态地对张卓道:“不就是个小小的外包项目么,张总不要客气了,以后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我看你朋友在等,你们快去吃饭吧。” 张卓点点头,丝毫不觉察这算个逐客令,叫苏念和韩竞赶紧在旁边那张桌坐下。 陆容安突然抱住叶殊城手臂,叶殊城厌恶地投过视线来,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小声开口:“想不想扳回一局?” 叶殊城说:“无聊。” 安子晏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也压低声音,“来啊,造作啊,怕她不成?” 叶殊城眼角抽了一下。 临着窗的雅座中间不设格挡,视野开阔,他与陆容安坐在这里,安子晏在斜对面,再直直看过去,就能看到苏念和韩竞。 纵然隔了一段距离,也是面对面,两张桌子上都在做什么说什么,一目了然。 苏念还在笑着与张卓说话,只是表情微微紧绷,因余光里早都已经注意到,叶殊城身边依偎着的女人。 韩竞突然又凑过来,与她耳语:“那是陆家千金,陆容安,安子晏发小,据说现在是叶三少女友。” 苏念瞪着他,“你不用给我介绍,我没兴趣。” 韩竞说:“没兴趣就别老偷偷瞄了,你这样子,很容易被人看穿。” 苏念不想瞄,可是陆容安嗓音粘腻黏在叶殊城身边,叫她想要心无旁骛吃顿饭都不可能。 店里供应鹅肝冻,陆容安笑着夹了一块到叶殊城嘴边,“亲爱的,张嘴啊” 叶殊城没张嘴,眼神犀利的像是刀子。要在陆容安脸上剜出两个洞来。 在他看来,这种报复方式极为幼稚,他不屑。 陆容安小声威胁:“你再不张嘴,你再不张嘴----” 她憋了几秒,“再不张嘴我就自己吃了啊?” 安子晏噗嗤一声笑出来。 陆容安就是一块活宝,没心没肺,没头没脑,空有一堆用不完的热情。 不论别人摆出什么样的冷脸,她似乎都不介意,总能很快粘过去,这哪里有千金做派? 他和她之间从小到大也是这样,头天吵架,第二天她就屁颠屁颠来找他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对她发脾气这么多年没有破过三天记录。 叶殊城说:“那你自己” 陆容安手疾眼快,鹅肝冻被送进他嘴里。 她眼睛发亮,“亲爱的,好吃吗?” 叶殊城愣了足足几秒,说不清是嘴里的鹅肝冻更恶心,还是陆容安“亲爱的”那三个字更恶心。 他脸色铁青,扭头想找餐巾纸吐掉,陆容安看出他意图,又小声说:“你敢,你要是敢吐掉,我就亲你。” 安子晏饶有兴味看着热闹。 叶殊城默了几秒,摸过餐巾纸真的把那块鹅肝冻给吐掉了。 陆容安表情僵住,不过顷刻,她扳着叶殊城的脸,一下子凑上去。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43章 自惭形秽 二更求钻石~ 拇指的指甲抠着食指,抠出一道深深红印,一开始是余光偷偷瞄,最后成了惊错的直接注视,苏念脑子一片空白,视线里是陆容安的脑袋,已经挡了叶殊城整张脸。 心跳声,远处别的桌上餐具碰撞声,说话声,她五感都模糊起来,心悸的厉害。 他们在做什么,一点悬念都没有。 安子晏手里的叉子掉落面前盘子里,碰撞发出清脆一声响,遂带着怒意又压抑的声音响起,“陆!容!安!” 陆容安错开叶殊城面无表情的脸,退回自己位置上吐了一下舌头,抬眼一看,安子晏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她倒是没太在意。反正安子晏这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难掩兴奋地嘀咕,“这次准能” 安子晏一下子站起身,动作非常大,陆容安话音都被淹没,他低头定定看着陆容安。过了几秒,突然一把拽住了陆容安的手就把人往外带。 “你干嘛你放开我疼!” 安子晏丝毫没理会陆容安的连连痛吟,将她一直拉倒了外面楼道角落里,才放手。 陆容安揉着自己被拽疼的手腕,拧眉抱怨:“你神经病啊你?你没看我这戏才演一半?” 安子晏焦虑地踱步到窗口,又折回来。眉心紧皱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你这戏怎么演的,怎么还真亲上去了,你是不是有病?还是天生就这么水性杨花?!” 最后几个字几乎吼起来,陆容安被他迫到了墙角,脖子缩了缩。 安子晏很少这么凶。个子又比她高那么多,还离的这么近,眼底怒意涌动,她有些害怕,但也很不服气。 “论论水性杨花,谁能比得过你啊!” 安子晏难以置信,“你跟我能一样吗,你是个女人!” 陆容安身体是缩着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收敛:“男女平等!” “” 安子晏不说话了,死死盯着她双眼,目光简直像是要杀人。 她咬着嘴唇,好几秒,看一眼远处走过来的侍应生,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决定认输,声音软下来:“你别凶我了,其实刚才我没亲到” 安子晏没说话。 她别过视线不敢看他,“真的,从对面那个角度看不出来,其实只是脸靠近了一些,没有碰到,再说你想想,要是我真亲上去了,用得着你发火么,三少大概早都推开我把我拆了” 安子晏紧攥着的拳头松了一下。 确实,叶殊城那种人怎么可能还真任由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轻薄? 他脑子一热就不思考了,这一刻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脸色却并未缓和多少,哪怕是做戏,没有真的亲吻。他还是觉得陆容安做事有些没头没脑,光凭着自己一腔热情就行动,也不问对方意愿。 他说:“你以后别那样了。” 陆容安眨眼,“哪样?” “我都说了,三少不喜欢别人擅做主张,你那样。他可能会不高兴。” 她不屑:“你是不是傻,三少搞不定女人是有原因的,他不懂女人心,可我懂啊!苏念要是真的在乎他,这会儿肯定坐不安稳你信不信?” 安子晏看着陆容安,有些无力地觉得。苏念坐的比他安稳。 “反正你别再做多余的事情了,”他神色恹恹,后退一步,解除对她的禁锢,“还有,女孩子要自重。自重懂不懂?我刚开始把你放三少身边去,是因为我对三少挺放心的,可现在,我觉得有你在他身边,他有危险,他帮你是看我面子,你再这样下去,就没人会帮你了。” 陆容安愣了好几秒,嘟嘴,慢慢说:“别生气了,我以后不这样了” 安子晏没说话,脸色依然很沉。 她仰头看着他眨巴眼睛,手轻轻拉他衣袖,“别气了给爷笑一个呗?” 安子晏脸绷不住,有些抽,“你滚。” 她“哦”了一声,往餐厅方向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他。“滚这么远行不行?” 安子晏:“” 他抬手捂住了半张脸,“你先回去,我抽支烟再回去。” 她说:“我等你。” “别” “我不想现在回去跟三少在一块,他多凶啊”她表情夸张,“而且现在正好是苏念的机会,我和你说。苏念只要心里还有他,这会儿肯定要迫不及待冲过去问他怎么回事,然后他一解释,你看,这事儿就成了!” 安子晏终于笑出来,“你以为苏念是你。” “大家都是女人啊。差别还能大到哪里去?” 安子晏想了几秒,摇头,“你错了,苏念可不是一般女人。” 餐厅里,安子晏带着陆容安一走,剩下叶殊城一个人。 他的视线落在苏念的脸上。隔了老长的距离,看清她眼底的惊愕。 四目相对,苏念面色惨白,连忙低头。 他一愣,眉心微微蹙起。 他是觉得陆容安这方法挺幼稚的,不过 似乎凑效。 至少刚才那一瞬。他很确信她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沉稳。 韩竞低头凑近苏念,“没事吧?” 苏念摇摇头,“没事。” 韩竞瞥一眼隔壁桌,笑了笑,“这些人真能折腾。” 先是陆容安不顾场合亲吻叶殊城,又是安子晏莫名其妙拉着陆容安离开。他看的一头雾水。 苏念没说话,脸色晦暗。 叶殊城和陆容安都一起住在酒店了,不过是个亲吻而已 可能是直接看到的冲击力太大,她心里难受极了。 隔壁桌动静太大,张卓一看人跑光了就剩叶殊城一个,觉得遇到难得机会。起身端着红酒就去找叶殊城攀谈。 叶殊城心不在焉应付,视线若有若无往苏念那里去,却见她低头与韩竞窃窃私语,十分亲昵的模样,他手无意识攥紧,眸子微微眯起来。 韩竞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苏念不知道,他都清楚。 为了救苏念回到韩家,现在算什么?救世主姿态降临,给她介绍工作,然后自己贴钱讨她欢心。 他越想越烦躁。张卓嘴里还在说什么以后后续合作的事情,他听了一会儿,没耐心地打断了,“张总,苏念在你们公司具体是做什么的?” 张卓一愣,这话题转的太生硬,不过毕竟位置摆在那里,他也就赶紧回:“主要是业务和行政工作,她会一点造价,但是还不到专业水平,有时候也会帮助其他造价师完成工作。” 叶殊城眼帘一垂。 说白了,就是个打杂的。 这女人现在为了钱真是什么都做,以前还追求梦想来着,现在都不挑了,造价和设计就沾这么一点点边,她也能将这份工作当宝贝一样供着。 叶殊城又说:“我能指定她做造价师吗?” 张卓傻眼,“您说这个项目吗?这恐怕” 张卓没说完,心里想,玩儿呢吧,二十多万也不算少,找苏念这个半瓶水的来做造价,的建筑设计部还有什么专业度可言? 叶殊城摇头,“不是这个项目,是新的合作,我自己的项目,与无关。” 张卓一怔,旋即笑起来,“什么项目?” “我自己的岛上,要建个主题公园。” 张卓眼睛发亮,虽然不是的项目。可是一个主题公园的项目可不是小项目,而且私人项目的话,还有利于拉近和叶殊城的关系,“我是没问题,不过如果只让苏念一个人来的话,我担心她拿不下来” “她既然协助造价。那前期实地测量,确定建材之类的工作总能做吧?” “这个倒是没问题。” 叶殊城唇角勾了勾,这么喜欢打杂,让她打个够。 “那就行,你让她下周来公司,我会和她具体说一下这个项目。有必要的情况后期的工作你再安排一个专业造价师,费用这方面我和会和苏念沟通,不会让你们亏。” 张卓想了想,再派一个造价师,加上苏念也才俩人,整整一个主题公园的造价这个项目组也太寒碜了。他脸色讪讪,“叶总,这个太轻率了吧” 叶殊城皮笑肉不笑,“我喜欢精简,省钱。” 张卓不敢说话了。 “行,那我让苏念下周就过去。” 两个人又就项目说了几句。安子晏和陆容安就回来来,张卓客套几句便折回自己那桌和苏念还有韩竞继续吃饭,陆容安一腔挫败,压低声音:“那个张卓神经病吧,这时候该过来的是他吗?” 叶殊城目光似刀子一般射过去,她扯扯嘴角,噤了声,回头又好奇地看了苏念一眼。 不料刚好遇到苏念也在看她。 苏念愣了一下,分明是有些不自然,尴尬扯出个笑,陆容安也微微一笑,眼底有些得意神色,安子晏说苏念不是一般女人,她觉得这个不一般顶多也就是比她端的住而已,不代表心里还真沉稳到那种波澜不惊的地步,这会儿苏念会偷偷看她已经说明这一点。 真要不在意,又怎么会对她好奇? 她视线收回来,悠悠对叶殊城道:“我和你说,你迟早会感激我的。” 叶殊城懒得理会她,低头吃饭。 苏念这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到最后连切牛排的动作都成僵硬的了,陆容安那个得意的笑容就在她脑海中不断回闪。 怪她自己欠,为什么要去看陆容安? 陆容安看起来和她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似乎很热情,笑容明媚,而且听韩竞说还是大家闺秀 尤其是那个得意的笑容刺痛她的眼睛,因陆容安身上的那种自信让她自惭形秽。 莫名的自卑感让她憋屈极了。 她心不在焉,张卓叫了好几次才回神。 “苏念发什么呆?有新项目了!” 她“啊”了一声,“什么项目?” 她心底有些不祥预感,毕竟张卓刚刚从叶殊城那里回来。 果然,张卓说:“叶总的私人项目,望月岛,一个主题公园。” 顿了顿,补充:“指定你做造价师助理。” 第144章 恐怖还是可怜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望月岛,之前叶殊城想要送给苏念的那座岛。 张卓几句话,让苏念接下来的大半天都心神不宁。 望月岛会勾起一些她很久远的记忆,那时候她和叶殊城还在一起,她脑子里面还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那时她甚至还很喜欢叶殊城,就算心情矛盾,可对他的感情是笃定的。 想起自己在那里救过他第二次,她不无嘲讽地暗自苦笑。 孽缘,真是孽缘,她觉得她上辈子真的欠了叶殊城的,要他这样来讨,现在好了,指定她做造价师助理? 开什么玩笑,虽然从广义上来说造价也算是设计的一部分,但是她在造价上面还是大学那时候的那一点儿底子,根本没有勇气拿出来班门弄斧,她对张卓直言不讳:“我那点儿底子根本不够做造价师助理啊。” 张卓说:“现场测量,建材确认会不会?” 她点头,“会一点。” “这不就得了?”张卓还在兴头上,压低声音,“你别急,下周一你先去找叶总谈,了解一下详细的情况,如果这事儿真是刁难你,那我也不能让你砸了聚仁的牌子,要是叶总实心想合作,咱总不能驳了人家堂堂大总裁的面子,咱不做等着做的人都在排队,再说我看你这次谈的挺顺利,他不像是故意为难你,什么事情沟通之后再下定论。” 张卓话说的有理,苏念沉默下来。 再推拒,好像是她不配合工作似的。 叶殊城这一次的确没怎么刁难她,可是指定她做造价师助理这就麻烦了,他难道不怕她拖了工作进度? 她想到这里不由得抬眼偷偷看叶殊城。陆容安才回来又依偎到了他身旁去,他也没有推开,她看了一眼就低头。 真是给自己添堵,看他做什么。 他要真不怕她拖了工作进度,那她怕什么? 她想着想着莫名来了些火气,咬牛排的动作变狠,仿佛那是叶殊城。 一顿饭磨磨蹭蹭,叶殊城那一桌走的早,几个都是大人物,走的时候挺随意地跟这一桌打了个咋呼,自始至终叶殊城的视线就没往苏念脸上落过,倒是和韩竞假惺惺你来我往几句。叶殊城句句不离令尊,时刻提醒韩竞韩照源的存在,可谓意味深长,导致三个人走了之后张卓都在叹:“你看,韩竞,不是我说,虽然这圈子里就爱拼爹,可是你爹尤其厉害。” 韩竞烦躁起来,“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说这个,倒胃口!” 叶殊城这算什么,提醒他韩照源的存在,无非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离苏念远一点。这弯子绕的够大,他凭什么要听他叶殊城的。 一顿饭下来,韩竞心里很堵,苏念心里有些忐忑,唯有张卓吃的很畅快。 周末苏念去做了个孕检,胎儿一切正常,她心里松了口气,她最怕自己动荡的生活对孩子产生什么影响,好在没有,听过医生一席叮嘱后,她又有些忧心。 顺利的话,再过三个月左右。就会显怀,到时候万一再见到叶殊城 她突然觉得叶殊城简直阴魂不散,明明已经有了女朋友,却依然不肯放过她,可说刁难她吧,从外包项目的结果看,倒也没有,她至今仍然看不穿他的意图。 想到陆容安,她又有些黯然。 前任的现女友比自己优秀是一件挠心挠肺的事儿,她烦躁地想,为什么非要让她看见呢,看见就罢了,还要秀恩爱秀到她眼前来 才走出医院,手机振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乔晔。 电话里面乔晔十分兴奋,告诉苏念,蓝堡酒店之前那个赶走她的经理说之前的投诉是客服搞错了,不但将薪水绩效奖金悉数补齐发给她,还盛情邀请她回到酒店去工作。 苏念有些讶异,“这种事情也能搞错?” 乔晔乐呵呵:“谁知道客服什么毛病呢,害我还误会,以为叶先生那么小气!” 苏念默下来。 她也误会了,以为叶殊城因为他的事情迁怒于乔晔,她猛然想起,她甚至还在酒店质问过他,而当时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给她一字一句解释。 乔晔声音又传过来,“我现在还没想好,要不要回去,之前那事儿闹得挺不愉快的,我和经理都吵起来了” 苏念说:“你找到更好的工作了吗?” “没有啊。” “那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回去,如果经理给的时间充足,或者你可以先再找找,如果找到好一点的就不要回去,但要是找不到的话,最好还是给自己留一条路。” 乔晔声音突然低了一点,“比这个好的也不好找,你知道吗,莫名其妙的,经理要给我升职加薪,让我做大堂呢。” 苏念愣了一下。 乔晔叹:“我再看看吧,万一真找不到好的,我就回去。” 两个人后来又聊了一下近况,知道苏念现在工作又和叶殊城有接触,乔晔也有些担忧。 毕竟叶殊城现在已经有了女友,要是再和苏念牵扯不清,这简直就像是回到从前,这叫她劝和也不能劝。 苏念倒是看的开:“乔晔,你别担心了,如果到我显怀之前可以处理好这两个合作的案子,应该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他总不可能再继续丢案子过来合作吧,就算他想,也没有那么多可以外包的案子,我觉得问题不会太大。” 这话她说给乔晔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叶殊城如果真的是想要为难她,早在第一个外包案子谈合同那天大可以提出一些苛刻条件,然而他没有,幸好他没有。这也给了她一点希望,毕竟叶殊城手里不可能有没完没了的外包案子砸过来,而她负责的又是前端的业务洽谈,就算望月岛的案子真牵扯到现场测量和落实建材的内容,也算是造价初期工作,想来也不会有过久的纠缠。 周末两天,韩竞在苏念这里蹭饭也蹭了两天。 周天的中午吃过干脆迟迟不走,就在客厅抱着自己之前留给苏念的那台笔记本电脑上网,苏念正看一本关于工程造价方面的书,忽然听闻手机响,一看是韩竞的,而他摸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按了静音扔一边去。 她好奇。“不接?” “不接。”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叶珺绫。 她愣了一下,说:“不接电话多没礼貌。” 韩竞头也不回,“你有礼貌你接,她能给你吐一肚子苦水,说到你觉得这世界灰暗生无可恋。” 苏念笑,“你知道她要说什么?” “还不就叶家那点事!”韩竞在界面关掉一个图层,回头,想起什么,问苏念:“难道叶殊城没有和你说过?” 苏念摇摇头。 “那这姐弟俩差别还挺大的,叶珺绫从以前开始一直都是,很爱说她在叶家过的有多小心多艰苦。受叶显多少压迫什么的” 韩竞说着说着注意力又回到电脑上去,苏念却在沙发上坐下来,犹豫着,问:“叶家那么恐怖吗?” “还好吧”韩竞因为注意力分散,说话有些慢,“豪门就是这样,或多或少都有这些问题,有的亲兄弟为了瓜分家产拼的你死我活,所以叶家的情况不能算是特例,要说有哪里特别,也就是叶三少的情况比较特殊了,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接受叶家安排回到叶家去” 苏念又问:“那他到底为什么回去?” “他也不是自己想回去。”韩竞手攥着鼠标编辑图层,一边回答:“准确说,他是被人抓回去的,前后两拨人,一拨是叶珺绫自己找的,另一拨是叶瑾则派过去的” 苏念静静等下文,等了许久,可韩竞的注意力已经明显都跑图上面去了,她又不好意思不懈追问,在旁边发愣。 事情说一半,简直挠心挠肺,等韩竞处理完那张照片,她赶紧问:“然后呢?” “然后啥?”韩竞摸了摸头,才反应过来,“你说叶三少那事儿?” 她抿唇,点了一下头。 韩竞人在沙发旁边地毯上坐着,就背靠着沙发,扭头来看她。 “还关心他?” 苏念脸色别扭起来,“也不是” “那你问这么多。” 她嘟囔:“当八卦听嘛” 韩竞扯扯嘴角,笑,“行,那我把我知道的说给你听,让你多清楚一下叶三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遂合了电脑,“叶珺绫那时候得了白血病,命悬一线,找不到合适的造血干细胞,也就是骨髓,程颐找到叶三少做配型,叶三少不愿意。” 他顿了顿,“他不愿意救自己的亲姐姐,可能是还记恨自己被抛弃那件事,叶珺绫当时急疯了,自己花钱找黑,道的人去绑架叶三少,中间出了事故,我听说叶三少险些丧命。才逃出来又遇上叶瑾则的人,直接将他抓回了叶家去。” 苏念手指无意识紧缩。 “叶珺绫大概是那些年在叶家巴结叶瑾则和叶显巴结的比较到位,叶家人还算是比较认可她吧,再说十来年的相处,大概也有些感情,对给她治病的事情挺尽心尽力的,但是叶三少不配合,配型直接是叫医生到家里,然后保镖按着给做的,结果还真配上了。” 韩竞停了一下,继续道:“配型就是那么一下子的事情,但是骨髓移植不一样。手术从前期准备到后期排异什么的,是一个严格缜密的过程,对移植的人和被移植的人来说,都有很多注意事项,而且那手术只能去正规医院做,总不能叫几个医生到家里来摆一台,所以叶三少不配合就成了很大的麻烦” 苏念越听,心越沉。 叶殊城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掌控欲,归根到底,是因为曾经无法控制自己人生的经历给过他阴影。 被人摆布,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弱小的人永远只能处于一个被动地位。这一点,她是最清楚的。 韩竞摸到烟想抽,想起苏念怀孕,又扔回茶几上,说:“叶三少那时候为了抵抗那个手术,可劲儿折腾自己,抽烟喝酒什么的,有一次和安子晏赛车,撞的头破血流,那时候有人说,他大概是不想活了,他宁可死也不愿意救他亲姐姐。圈子里和叶珺绫关系好的,都在骂他,说毕竟血脉相连,想不到他会那么狠心。” 苏念手攥成拳,眉心一皱,心口似有重石压的喘不过气来。 其实不该听,为什么要好奇,要知道他的过去? 为什么还要为他觉得心疼。 韩竞叹口气,“还有个传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说叶三少那时候甚至还嗑,药,总之就是不断糟蹋自己身体。好躲避手术,后来吧,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叶三少突然就想通了,愿意接受手术了,可是提出一个条件,要的管理权和大额股份。” 苏念一愣。 “叶三少那时候多大?不到二十岁吧,挺有头脑,但是也是这个条件彻底让叶家人心寒了,叶家所有人都觉得他有些恐怖,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在面临自己亲人存亡问题的时候,还特别冷静地谈条件。他甚至还非要叶瑾则拟定有法律效力,有律师公证的协议,才肯接受手术,因为之前拖拖拉拉,那时候叶珺绫的时间已经不多,叶瑾则算是被逼上了,就答应了叶殊城的条件。” 话音落,房间里陷入意味不明的沉默。 苏念心里有些难受,微微低着头,说不出话。 好一阵子,韩竞说:“这件事圈子里的人大都说是叶三少错,叶珺绫不论做错什么始终是他家人。不过我觉得别人没法感同身受,可能大都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能理解叶三少不愿意救叶珺绫,但我真正觉得恐怖的,也是叶三少和叶瑾则的谈判。” “你想想,不到二十岁,快,准,狠地瞄上,而且谈判的时机选择非常妙,叶珺绫那时候已经不能再拖,叶瑾则完全是在压力之下答应那些条件的。骨髓这东西不像是移植肾脏肝脏什么的,叶三少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损失,但是对整个叶氏造成重创,大家没将他当成叶家人,这一分出去,简直就是落到了外人手里,可叶瑾则有苦说不出,可如果那时候不同意,不知道落多少人话柄,但是叶三少不怕,他就没在乎过自己在这个圈子里的名声,这是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才不到二十岁,内心要多强大,才能做出那些决定,做出决定立刻就抛却自己的仇恨不计,而且狠到那一步,计划还那么缜密。” 韩竞说罢谈:“简直细思极恐,我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在干嘛?还在成天玩单反。” 苏念依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韩竞侧过身,手肘撑着沙发,托着下巴看她,“你呢你听过,是可怜叶三少,还是觉得他恐怖?” “他不可怜。”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重复“他不可怜。” 叶殊城这样一个人,怎么能用“可怜”来形容。 他的经历也许是坎坷的,受过很多苦,她甚至感觉到心痛,但是,却不能用“可怜”来概括这种感觉。 “那是恐怖了?”韩竞问。 他细细看着苏念的表情,他本来不想说那么多关于叶殊城的传闻,但如果这样能够让她更清楚叶殊城这个人,他觉得说了也无妨。 苏念愣了几秒,“可能是恐怖吧。” 恐怖倒是真的,一个人从那个年纪就有这样的城府,令人闻之胆寒,许是生活给他过多的苦难令他成长,可是要去理解,还是很难。 就像韩竞说的,她可以理解他不想救叶珺绫,但是谈判这件事,让他区别于同龄人,同时他骨子里的狠戾也可见一斑。 她突然又有些忧心起来。 之前她本来挺乐观的,以为叶殊城不会再为难她,可是她听完他的过去又不太确定了。 这样一个人会不计较吗?毕竟他以为她打掉了孩子 韩竞这一席话让她这一晚失眠了许久,再回头看自己和叶殊城之间的那些过去,原来点点滴滴都能追本溯源到从前。 她才明白安子晏说的那些话。 叶殊城对于许静禾的执念来源于什么。 许静禾对于叶殊城来说的意义,不只是单纯的拯救,说叶殊城找错人是并不完全正确,因当年恋慕他,以少女怀春一般心情小心写下情书的人,的确是许静禾。 那是年少的程凛能找到的最单纯的感情。 再那个所有家人都背叛他,在需要的时候又想要利用他的时候,那样一份纯粹的感情对他来说何其珍贵 她反观自己,从头到尾她对叶殊城的感情就没有纯粹过,总掺杂进很多别的东西&s;&s; 起初是想要逃离沈家,而自己不够强大,需要依托他的力量。 后来,想要做设计师,为了自己的目的留在他身边。 他其实也很清楚,她的靠近是为了利用,但是他说爱她,说想要和她过一辈子 旋即她又想起陆容安,想到餐厅内那个吻,她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头发。 她开始痛恨自己的好奇,每多了解叶殊城一分,她就越发觉得不懂他,有那么一瞬间蠢蠢欲动想要去相信他说爱她是真的,可是如果真的爱,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有别的女人? 这一晚她辗转许久,才在一堆错综复杂的思绪困扰中迷迷糊糊睡去。 翌日。 苏念今天的重点工作就是将张卓已经签字盖章的合同拿一份去。然后和叶殊城谈望月岛主题公园的项目,所以很早就从聚仁出发去了,见她来似乎早有意料,说叶殊城有个会议还没结束,让她在外面等。 她也没太在意,给她倒了水,她就坐在旁边椅子上等,这会儿似乎是很闲,压低声音同她讲:“我觉得叶总这两天好像稍微好了一点,可能你来还是有效果的。” 苏念哭笑不得,“什么是效果?我又不是药!” 笑:“你比药管用,我看他这两天没有那么凶了。” 苏念说:“是你心理作用吧。” 摇头。“安定片剂量都减了,说明他现在心情好些。” 苏念分析,“这是可能的,他也许是因为睡眠好了,所以心情好了,所以就没有那么凶呢?” 跟她说不下去,反正她就是要将自己撇清,扯扯嘴角,“那就当是吧。” 苏念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以后这种话别说了,他现在有女朋友的,你知道吧?” “你是说陆小姐吗?” 苏念点点头。 皱眉。“不是我说,我总觉得他和陆小姐之间吧,有些奇怪不像是恋人那种相处模式。” 苏念心想,都大庭广众之下亲上去了,还不算恋人,那要什么样的算是恋人? 她说:“你别疑神疑鬼的了,之前你说许静禾和他之间也不像是恋人,结果差点都结婚了,反正我” 她顿了顿,苦笑:“我总不可能走老路,做小三吧?” 心底又有个声音,其实她愿不愿意也不重要。就算她有心,叶殊城现在还有可能接受她吗? 他们之间走到现在这个境地,彼此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纵然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按捺在心底。 她这话一出,也没了话。 那段日子苏念怎么过来的谁都清楚,哪个女人愿意躲在不见光的地方,被禁锢在背德的关系里面?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好在会议很快结束,叶殊城走过来的时候,苏念站起身来,他瞥她一眼。微微蹙眉,问,“怎么不让人进去等?” 一愣,“您上次说过,不让闲杂人等单独呆在您办公室里的” 其实刚才也有犹豫过,要不要让苏念进去,可毕竟不敢造次,保守起见只能将苏念挡在门外,视为“闲杂人等”。 叶殊城眉心紧拧,想起之前,也并没有多说什么,看一眼苏念,“进来吧。” 苏念拿着文件,沉口气,跟随他脚步走进去。 门被关上,他径直过去坐在办公桌后自己椅子上,一份合同放眼底,被苏念推过来,“这是之前的合同,法务部说需要你先过目然后再送过去。” 他微微点了一下头,“放着吧。” 苏念有些局促,“我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她默了几秒,问出那个她考虑了好一阵的问题,“你真的要起诉许静禾?” 第145章 合作愉快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大约是没有想到苏念会突然提起许静禾的名字,叶殊城一怔,微微抬头,视线落在苏念脸上。 “许静禾和许成盗图,影响内部员工工作,你说呢?” 苏念抿唇,眉心微皱,不语。 “别告诉我你现在想原谅她。”叶殊城眸色一沉。 “我” 她停了一下,“我没有想原谅,我只是觉得” 那天见到许静禾的时候,她几乎快要认不出,曾经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许静禾落魄到了那个境地,短短一段时间仿佛已经苍老了许多,就这些天她听到的传闻,以及那一天许静禾在所经历的驱逐来说,她觉得对许静禾的惩罚,已经足够了。 真把许静禾逼到死路上去,其实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最重要的是&s;&s; 叶殊城。 在听过他过去的经历之后,她觉得,放纵他这样不死不休地折腾许静禾,其实并不明智,因他心底对这世界的恨已经足够多,现在许静禾变成了一个发泄点,如果他学不会原谅和宽容,以后他的性格只会更加偏激和极端。 这样的他,让她心底里是有些恐惧的。 就像曾经他对她的禁锢,就算有爱情,那也是病态的,是她无法接受的。 叶殊城看着她,也不催,静静等。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她已经一无所有了,我觉得应该适可而止了,她真的坐牢,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闻言,冷冷扯着唇角笑了一下,“你原谅她了。” 她咬唇,没说话。 她并不是原谅,只是不想让已经没有实际意义的仇恨毁了自己,而叶殊城现在,正在毁灭自己。 他性格里面有柔软的,纯良的地方,她曾经窥见一角,她不想对许静禾的仇恨和气愤把那些都湮没了。 他眯眼,注视她的目光似探究:“你居然能原谅她,你就那么大度,连她都可以原谅,却恨我到要打掉孩子?” 她垂眸躲避他犀利的视线,脸色猛然发白。 “你觉得许静禾坐牢对我没好处?” 他嗓音里带一丝凉薄笑意,“你错了,如果真能让她坐牢。我会很高兴。” 她背脊流窜一股凉气,拳头微微攥起。 真是自寻死路,本来她刚刚开始觉得和他可以用平常心交流,以为他有了女友多少会对过去的事情释怀一些,可现在看来,她还是太天真。 “苏念,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他又开口,“想要对我指手画脚,你不配。”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静到听得见电脑工作发出的微小声响,她鼻子一酸,眼圈发红。 对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对别人的意见和感受视若无睹,他一直如此。 她突然无比庆幸自己曾经的选择。 她有过动摇,在昨晚,因她觉得他太孤独,她甚至想过告诉他孩子还在,可现在看,没必要了,不仅仅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女友,更重要的是,他性格里面那些偏执和病态的因子,让她毫无安全感。 她压抑情绪,抬头清了嗓子说话:“叶总。是我逾越了,那我们来谈工作吧,您和张总说有一个望月岛主题公园的案子,是吗?” 他视线落在她泛红的眼眶,烦躁感油然而生。 女人的过分倔强会令男人生厌,因无法掌控。 他用视线指向桌上一个黑色文件夹,“自己看。” 她还站着,上前一步低头,打开那个文件夹看。 他靠了椅背,看清她唇线抿很紧,眉心紧蹙,似是在压抑什么情绪。 他突然开始觉得没意思,有时候他想要令她痛。可她不好受了,他也不见得就真的好过,他有一种冲动,想要抚平她眉心的纹横。 很可笑,这个女人杀了他的孩子,他却学不会对她死心。 他干脆别过脸不看她。 苏念很快浏览过一遍主题公园的相关资料,情绪已经压抑到正常,切换到工作状态,开始问叶殊城关于项目的问题。 基本都是一问一答,气氛沉闷的像是做什么严肃访谈,她用笔在随身带的本子上一一做下记录,思忖过似乎需要提前了解的问题都已经问过,便合上了文件夹,说:“我听说叶总指定我做造价师助理。” 他依然以慵懒姿态靠椅背,睨着她,“有问题?” “没有问题,不过我建议你再考虑一下,”她平静地说:“虽然造价师助理是个无关痛痒的位置,但是考虑到这个项目组按照你的规划本身规模就很那么每个成员的资历应该都很重要,我认为我没有办法担这个重担。” “你对自己没信心?” 她心口一紧,迎上他视线。 她是对自己没信心,准确地说,自信是她一直以来都很缺乏的东西,从小到大,而在工作上,她曾经那一点点微薄的信心早就在被消耗殆尽。 几个月的时间,她受尽别人的质疑,冷嘲热讽,最后还落得黯然离开的下场,那一切对她的职业生涯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她面色还发白,好几秒,“你确定不更换造价师助理?” “确定。” “我明白了。” 她拿起文件,“资料我先带走,我会去和张总汇报一下沟通的情况,包括报价还有工作周期方面的事情,你看你这边还有没有需要我传达给张总的?” 他沉默下来。 见着她,觉得很烦,但是又不想让她走,这算什么心态 他还在犹豫,而她已经收拾好东西,“既然这样,叶总,我走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转身离开,他急了,唤她名字,“苏念。” 她停下脚步回头。 “你和韩竞在一起?” 她默了几秒,“这和叶总没有关系吧,我是来谈工作的,没必要回答私人问题。” 她端得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言语间的疏离和冷淡不言而喻,他嗓音一沉。“韩家门第观念很重,不会有人接受你。” 她压抑了好半天的火气就被这一句话点燃,“叶总,这和你有关系吗?” “” 对,没关系,他也觉得没关系,可他就是看不得她和韩竞亲昵的模样。 她想起什么,又说:“咱们不如把话说开了吧,现在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你也已经有了新女友,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事情,你不准我过问你和许静禾的私人恩怨,那你就也不要来过问我的私生活。我们只谈工作,这样很好。” 苏念这张嘴巴他已经早就领教过的,现在似乎比从前更犀利,短短几句就要将话说到死角去,她说完就走根本不给他机会反驳,可直到办公室的门关上许久,他其实也没想出要怎么反驳。 憋屈,憋屈极了,他觉得她是老天派来给他添堵的。 很快他又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多嘴 苏念带着一肚子火气回到了聚仁。 她觉得自己就是同情心泛滥,叶殊城一张冷脸高高在上,亏她还为他想那么多! 去了一趟张卓办公室做汇报,韩竞人也在。见她进来,招招手,“苏念,你来的正好,我正在和张总说你。” 苏念拿着文件夹走过去,一头雾水,“说我?” “对,我想来想去,叶三少说的那个项目望月岛是吧?你还是不要做了。” 她拧眉,“为什么?” 韩竞看着她,“这还需要原因?叶殊城这三个字够不够做原因?” 苏念犹豫几秒,“工作是另一回事,之前的外包合作案我不是也谈成了?” 韩竞说:“这不一样。这次是私人项目,望月岛是他的,这是他的项目,不是的,而且指定你做造价师助理,你应付得来么?” 韩竞这话说的太没水平,虽然知道他说话一向直白不绕弯子,可是苏念不爱听。 就算她资历不怎么样,但是被人这样质疑,心里难免会觉得不舒服,她抿唇不语。 张卓脸色也不太好看,“可是叶总已经指定她来做了,现在换人,恐怕” 韩竞说:“什么叫他指定,你根本没搞明白,叶三少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项目不过是借口而已。” “我觉得不是,”苏念出声,“如果是这样,他的目的是什么?你也看到了,他现在有女朋友了,说为了纠缠我,说不通,如果是想要折腾我,没理由之前那个案子给我顺利签掉,学长。也许他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呢?” 韩竞一脸无奈,“你相信这些巧合吗?相信他真的什么心思都不存,没事找事地让你做造价师助理吗?” “” 韩竞这句话,她难以反驳。 叶殊城和聚仁的合作,的确很奇怪,现在指定她做造价师助理,更奇怪,她根本不明白叶殊城要做什么。 张卓开口:“可是韩竞,这时候换人,我肯定会得罪到叶总,我们这聚仁是小公司,和你们韩氏不一样,我拿什么得罪人?” 韩竞一脸郁卒,他也清楚张卓说的是事实。 苏念沉吟片刻,“学长,我觉得我没必要杯弓蛇影,现在他还没有什么举动,我自己难道要被吓得后退?” 她秀气的的眉紧蹙,分明是有些不满。 叶殊城除了说过些难听话之外,到目前还真没做过什么刁难她的事情,而且两人之间的交流似乎越来越趋向于正常的工作交流,她这一次又把话说的这么清楚,她觉得没有必要非要矫情做作到自己退出。 畏畏缩缩也不是她的做事风格,她继续道:“我明白你担心,但是就目前来看,我和他之间都是正常的工作交流,你也知道他有女朋友,还怎么可能花那么多乱七八糟心思在我身上,退一步说,就算他真的是针对我,大不了真的有什么问题的时候,我再退出,何必要现在中途放弃?” 韩竞无语,苏念这犟劲儿上来了,他觉得很难说服她,“可要是有个万一” 苏念歪着脑袋想了想,“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叶殊城对付许静禾什么样她不是没有见过,要是真想对付她,早就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折腾她了,可到现在也不过是偶尔言语间的贬低而已,其实刚认识的时候他对她说话也就是那样,这一点阻力对她来说,还不到让她想要放弃工作的地步。 韩竞想了想,也没想出叶殊城能够把她怎么样,摸摸脑袋,“万一他还想让你跟着他呢?” 苏念不由得笑了,“他那么恨我你觉得可能么?” 顿了顿,笑意淡下去,“再说,他总不能再让我做第三者吧” 张卓赶紧说:“我是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不过韩竞,你看苏念都说了不会有事,你还担心什么?再说真要有事的话到时候她再撤不就完了?我看你就是杞人忧天。” 韩竞嘴巴气鼓鼓,不说话。 他之前送苏念回家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叶殊城不时还会跟个变态跟踪狂一样在她楼下呆着,说叶殊城完全死心了,他一点也不信。 苏念被他表情逗笑了,“学长,你那是张什么脸?” 想到他怎么说也是为了关心她,她软着语气哄他,“别担心了,真有事我保证我会跑的很快!” 韩竞没了办法,“随便你们吧。” 张卓和苏念两张嘴,他也说不过,颓然放弃。只是心里还不大舒服。 这工作是他牵的线,要是苏念在这里再受到叶殊城的伤害,他会郁闷死。 两个人一起离开张卓办公室,见韩竞还闷闷不乐,苏念热心提议:“今晚要不要去我那边,我做饭给你吃?” 韩竞甩个大白眼给她:“你当我是小孩子?” 用吃的哄,玩他呢! 苏念苦了脸,“学长,你太一惊一乍了,这样吧,望月岛这个案子是我最后一次和他合作,万一他后面再提出什么合作,让张总安排别人去谈。这样还不行吗?” 韩竞想了想,神色满意了一点,“好吧。” 苏念松了口气。 韩竞又说:“还有,你今晚要做饭给我吃。” 她噗嗤笑出声来,“好好好。” 原本她心里没底,和韩竞张卓这么一聊,心里倒是敞亮多了,管叶殊城打着什么主意,她现在想在聚仁继续做下去,就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至于叶殊城那边,她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再有案子她拒绝就是,何必满脑子围着他情绪转? 她还在这里纠结头疼,猜测他的心半天,他在那边美人在怀乐不思蜀,她觉得简直自寻烦恼。 接下来的两天,她和张卓商量了一下,确定好了报价和造价师,然后她就去回话了。 这一次见面她学聪明了,一见面就谈工作,闲话一句不扯,叶殊城比她更冷漠,全程惜字如金,能用一个字解决的问题绝不会同她应两个字。 两个人似乎都憋着一股气,也说不清谁其实更强,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合同敲定,像上次一样,叶殊城叫她在他办公室打印。 上一次在这里打印合同的情景历历在目,简直是她人生黑历史,她想起来,问:“叶总,上次那张照片你还留着吗?” 他一愣,轻轻“嗯”一声。 “为什么不删?” 她话音冷淡,延续谈工作语气。 他更不温不火,“说过了,留念。” 真是留念,他这些天不知道自己拿出来看多少回,恍然想起,他居然只有她这一张照片,唯一的一张,还是一张面目全非的滑稽脸孔。 她眼角抽搐,“没必要吧。” “我觉得有。” 苏念:“” 两人皆是一副谈工作口吻,就看谁先端不住,苏念咬咬牙,“你留着,陆小姐不会误会?” 叶殊城一怔,好几秒,唇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陆容安可能是对的,他觉得她还是在意的,终归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这一刻他简直陆容安俯身,幼稚无比,他说:“她很懂事,不会胡思乱想。” 这话直直刺苏念心口,叶殊城说起陆容安那种亲昵口气让她心里堵极了。 她有些气,“那你留着吧。” 说罢,她起身,“我还是找打印合同比较方便。” 看着她背影,他心情突然好起来,难以自抑笑。 苏念打过合同折回来给他签字,他确认无误后写下自己名字,抬头,她眉目清冷,唇微抿,眼底情绪隐忍,分明还有气。 他也不戳破,将合同递给她,语带笑意:“合作愉快。” 她脸色紧绷,一句“合作愉快”说的僵硬,转身离开,在心里已经诅咒他无数遍&s;&s; 秀恩爱分的快,她就等着看他和陆容安哪天散伙! 苏念并不知道,留念的不光是她那张照片。 酒店有干洗服务,这晚侍应生来收衣服,陆容安绕到卧室问叶殊城有没有换洗衣服,叶殊城人在拎着窗口的椅子那里坐,面前桌子上放着电脑还在忙碌,闻言没回头,“没有。” 陆容安视线收回来不经意落在床头柜子一件脏兮兮的白衬衣上。 “这件可怜的衣服经历了什么?”她走过去抓了衣领捞起来,“你干嘛了你,衣服穿这么脏,这是碳粉?你要扔掉吗?” 叶殊城回头,眉心皱起,“放下。” 陆容安扯扯嘴角,“帮你你还不乐意,要不要我直接拿去洗?” “不要。” “那帮你扔了。” 叶殊城干脆起身走过来,直接从她手里夺过去,“别碰。” “”陆容安碰了冷钉子,手还在空中保持拎着衣服的姿势。“神经病吧你,一件脏衣服,我又不和你抢!” 叶殊城没说话,将衣服拿回来还看了看,陆容安见他检查的仔细,笑:“你是恋物癖?” 他愣了愣,没有应声。 就是那么短暂的愣神,被陆容安觉察,“人家恋物都恋别人的东西,你恋自己的脏衣服,你可真有创意。” 他终于舍得分她一点视线:“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 陆容安再次被堵的说不出话,悻悻离开。 他将衣服展开,白色衬衣胸口部位黑印赫然。仔细辨析还能看清一张人脸,他想起苏念那时气急败坏的脸,又忍不住笑。 笑也不是尽兴的笑,笑着笑着就淡了。 苏念可能能够忘了那个孩子,往前走,他忘不了。 时间的推移会带走一些东西,但是有些东西总是根深蒂固烙印在灵魂深处,不吃安定的夜里,午夜梦回还是那个鲜血淋漓的孩子。 许久,他叹口气,将那衣服扔到了一边去。 合同尘埃落定,这个小的可怜的项目组开始运作,于苏念,这是个机会,可以多学习一些关于造价方面的知识,然而在这之前,她得自己先搞定现场的施工测量和建材确认。 这个工程量对她一个人来说,很大。 造价师是不会出外勤的,只能她这个造价师助理一个人去,大约是因为这个案子是私人项目,叶殊城格外上心,一直关注进度,听闻她要去做现场测量,安排游艇接送。 她上了游艇才发现,他也在,她才拧眉,他淡然解释:“我去岛上有事。” 她没出声,坐在角落里。 那是他的岛,他真要去理由多了去了。 是个晴天,然而随着冬天降临,气温变低,海上风大,游艇行驶间,有风倒灌进窗来,她缩了缩,抬手竖起棉衣衣领。 坐在窗口的叶殊城不动声色抬手关掉窗。 苏念没说话,也没抬头,和他单独在一起,分分秒秒都是折磨。 总在猜测他心底想法。猜不出,有时候以为他心里还有她,又觉得是在做梦。 她给他的伤害太深,没有那么容易用这么短的时间消弭,而且他身边的陆容安就是绝佳证明,证明他确实已经不再想念她。 几个月过去,望月岛上的建筑已经换了一番面貌,然而现在不比夏天来的时候,因为气温下降,水泥在冬日里无法确定凝固状况,大半工程已经暂时停工,岛上工人稀稀拉拉几个,主要负责值班。 主题公园规划在小岛南端,准确来说,是一个属于望月岛的附属岛,与主岛之间有一架简易长桥相连,上一次苏念过来的时候,只在地图上见过附属岛,这是第一次要去。 简易长桥用铁锁固定在树上,一层薄木板铺过去,紧挨着下面就是冰冷海水,上面覆着薄冰一层,苏念看着,很没安全感。 这一片区值班的工人热情极了,劲头又高,跑上桥踩了几下,“放心,苏小姐,你别看这桥这样,其实挺结实的!” 说话间铁索就摇摇晃晃,吓得苏念脸色发白,“我知道了,你别踩了。” 再踩下去,她觉得那桥要断掉。 “哎,其实这个桥我们回头要修一个好的,灌混凝土做梁,高一点,看着就没这么害怕,你要是不放心,我送你过去?” 那工人又好心建议。 苏念还未开口,身后低沉男音传过来,“不用了,我和她过去。” 她回头,叶殊城眉心微蹙看着那座桥。 第146章 别怕,我陪着你 求钻石~ 上桥这件事,苏念的内心是拒绝的。 之前看施工图的时候她就知道,这里是要建一座桥的,目前这个简易的索桥不过是临时的,其实从这里到对岸距离也并不特别远,目测不会超过两百米,可是薄木板下面就是冰冷海水,因这一代海水浅,冰还结了一层,她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会游泳的人掉下去短时间内可能不会淹死,但是会冻个半死。 她再看一眼固定钢索的那棵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树,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叶殊城出声:“你要是怕,我在前面。” 她抿唇,犟劲儿上来,“我我才不怕呢!” 他有些想笑,忍住了,“那还不走?” 她抬手,触碰到钢索的一瞬有些瑟缩。 寒冬里暴露在外的钢索似冰,她后悔没有带着手套来,隔了几秒又按上去。 她不像那工人心那么大,不扶着钢索就能在这架破桥上面活蹦乱跳。 刚走两步,她回头,脸色发白看着叶殊城,“我走过去了,你再过来。” 他一怔,“为什么?” “废话,你那么重,万一把桥压坏了怎么办?”她说:“你要掉下去可以,不要拉着我一起。” 叶殊城:“” 几十秒后,他看着蜗牛一般挪动的苏念,说:“那你能不能快点儿,你挡着我路了。” 苏念背对着他慢慢往前挪,哭丧着脸,海风吹在脸上似刀刺,她耳边是风的呜呜声,脚下的木板一踩下去就动,她觉得整座桥都在晃。 按在钢索上的手已经冻到没知觉,她怕极了。 叶殊城问旁边的工人要手套,只要到一双工人们戴的那种男士棉手套,上面还沾了灰,他拍了拍,迈步往桥上走去。 苏念浑身一抖,回头嚷嚷,“你怎么上来了,你快下去快下去” 叶殊城几大步走到她跟前,“闭嘴,来不及了。” 她快哭出来,“你那么重你那么重!” 叶殊城扯着唇角笑的很冷,“你再说一遍,”遂微微一跺脚,“我真重给你看。” 桥身随着他动作晃,苏念吓傻,浑身都缩着,前进不对后退也不对,紧攥着冰冷的钢索瑟瑟发抖。 叶殊城抬手将手套举她眼前,“戴上。” 她一愣。 他不由分说拉着她手就往进塞。 她惊叫一声。因手离开钢索,腿更软。 他继续往前一挪,稳稳抵住她削瘦的背,“怕就靠着我。” 她欲往前逃离,他又出声,“你要么快点跑过去,要还想慢慢往过去爬就戴好手套。” 她哪里敢跑,任由他给她将两只手套都戴好,浑然不觉自己整个人已经被他几乎圈在怀里。 他的胸膛紧贴她的背,低头是她发顶,海风气息里混杂一丁点她身上的馨香,来不及细细捕捉,很快被风吹散,他突然不想放开她。 摇摇欲坠的索桥。她避之唯恐不及,只想逃离,他却想时间干脆停在这里。 手套有些笨重,但戴上之后果然暖和许多,她神思回笼,发觉这个诡异姿势,努力往前又迈步。 还是很慢,她怕,要真跑起来难保脚下木板不会翻。 他沉默着放开她看她走,一段路走的断断续续坎坎坷坷,花好长时间,她才抵达对岸。 他都鞠了一把汗,除却他自己之外,这里有多少工人来回这座桥。而她的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他这才迈步走过去。 苏念脚落地,松口气,简直要热泪盈眶,脚踏实地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又往前两步,撞上个面熟的工人,那人见她笑着打招呼:“苏小姐,来了?” 她根本想不起是谁,还是笑呵呵应。 那工人指着自己,“你还记得我不?上次你来的时候,我在主岛做监工,你那天奋不顾身保护叶总,我们全都吓到了,真的。你太了不起了,简直就是女英雄” 苏念笑容变得尴尬,叶殊城已经走过来,听到最后几句,薄唇一抿,眼底情绪变得柔软。 曾经在大火中救出他的她,后来在望月岛上救了他的她,可不就是英雄? 那工人见着叶殊城,敛了表情毕恭毕敬:“叶先生,您来了。” 叶殊城淡淡“嗯”了一声,然后说:“她今天来做现场测量,你和她说一下这里的情况。” 那工人应声,带着苏念去看主题公园规划的场地。 附属岛目前属于全然未开发状态,杂草丛生,还有冬日里已经没了生机的大片树木,三个人就在这中间穿梭,测量需要初步定位放线,苏念不得已又将手套摘掉了,找好定位轴,拿着标尺转,手被冻的发红,叶殊城眉心紧拧,跟了一会儿,说:“我来吧。” 苏念没理他。 她心里还有火气。 那座桥明明就不稳固,他那么重,上来凑什么热闹?低温下钢索和木板都不稳固,她觉得一次过一个人就差不多,他偏偏要上桥吓唬她,看她惊慌失措。 她想起来就觉得脸上无光,慌里慌张的样子被他悉数看尽。 见她不语,他一言不发从她手中直接夺过标尺。 她一愣,嘴巴嘟起来,恶狠狠瞪着他,“你个门外汉,又不会,凑什么热闹?” 他面色闪过不易觉察的颓然。 他真的不会,他说:“我跟着你不就行了?” 她搓了搓发红的手,刚要开口,同行的工人突然“啊”一声,拍了一下脑门,“标尺不够,工具箱还在主岛上,今天要量完吗?要量完的话我就得去主岛一趟。” 叶殊城看着苏念,“你计划多久量完?” “就今天!”苏念毅然决然道,“加班也要今天量完,不然会拖慢进度。”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都是那座摇摇欲坠的索桥,真要建桥还要等几个月呢,要她再过那座恐怖的桥,开什么玩笑? 叶殊城点了一下头,看向工人,“那你去取一下吧。” 那工人乐呵呵应了,往吊桥方向走。 苏念回头看了一眼,叹口气。 那个工人又高又胖的背影隐没在干巴巴的树丛后,她为那座索桥感到很不安。 两个人继续放线,叶殊城叮嘱她,“你把手套戴上。” 她一愣。 心底里还是有些挣扎的。他的好意来的突然而又莫名其妙。 可仔细想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还是戴上了,旋即想起什么,看一眼他被冻的发红的手,“你手套呢?” “我不需要。” 她心情有些复杂,没再说话,才一起走了几步,听见不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叫和惊呼,来自索桥方向。 叶殊城脸色骤变,扔了标尺就往索桥方向去,苏念赶紧跟上。 索桥真的出问题了,钢索倒是还健在,中间的木板碎了大块。要去取标尺的那个工人就抓着钢索,人已经跌到了海水里,大声呼救。 因为抓着钢索,人不至于全部沉到水下,但是海水冰冷,这样下去也很危险,而周遭的木板许是因为海水侵蚀,在他挣扎着前进的过程中已经碎的越来越多。 对面岸上有人已经在引导,其实只要沉下心抓着钢索过去就能够抵达对岸,只是惊慌失措的人全然听不进,胡乱踩踏的动作只能让木板继续碎裂。 叶殊城心里一急,脚步眼看要踩上桥,苏念忙拉了一把。 “桥已经不稳固了,你现在上去也有危险。” 他根本不听。继续往前,苏念用力拉,他回头,“难道不管?” “木板被海水侵蚀过,越靠近中心腐蚀程度越高,你过去搞不好不单自己掉进去,连桥都会彻底毁掉!”苏念说:“现在他没有生命危险,只要引导到位,他自己是可以到对岸的。” 叶殊城后退两步,摸出手机想要叫游艇过来帮忙,可一眼扫过去,薄冰覆盖的面积不游艇过来破冰一项就是问题。 苏念目光迅速估量起距离,索桥不足两百米。那个工人走出大概有一百米,到对岸相对比较近,所以前进比较明智,而现在已经踩空的部分也已经有七八米,如果他静不下心继续这么乱踢,很可能将整座桥毁掉一半,而且低温海水和无意义的过度挣扎会让他体力丧失更快。 他半个身子在海水里面,撑不了太久,苏念心一横,喊起来:“大叔,海水很浅的!你不会有事!” 她嗓音这一刻高亢嘹亮,似有洞穿力,简直声嘶力竭,撼动他耳膜。 视线里,那个抓着钢索的身影颤巍巍,似是还在犹豫。 对岸的工人也都嚷嚷起来,“对啊!海水很浅的!游都能游过来” 几个人都无比笃定,那个工人恐慌神色有散,可冰冷海水依然让他前行费力,抓紧了钢索,牙齿都磕磕绊绊,前面已经有人在腰间系了绳索慢慢从桥上一步一挪试探着往过来走。 苏念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叶殊城眉心紧皱,每个人的心都随着前面的人每一步心尖发颤。 好不容易,对岸的人终于接到了人。 苏念长长呼出一口气,抚着心口,后退了几步。 叶殊城心也算归于原位,海风掠过。背脊一层冷汗将贴身衣服都浸透。 这一出变故让两个人的精神几乎都恍惚,叶殊城低头看着冰层下海水几秒,问苏念:“你知道海水深浅?” 苏念摇摇头,“有薄冰,水位不会太高,而且流速慢,但是要说具体深浅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那么说,只是为了让他不要太慌张。” 叶殊城没有说话,视线由着索桥一眼看过去。 桥本身其实问题应该是不大的,有问题应该也只是一两块木板,可是因为掉落海水中的那个人太过惊慌的挣扎乱踢,导致桥中心现在有了近十米的缺口。 他拧眉抬头,对岸的人乱作一团忙着安顿受了惊吓的那个工人。 刺骨海水中浸泡足有十多分钟,还需要进一步检查,几个人送那人去主岛值班室,叶殊城立刻就想到一个现实的麻烦问题。 苏念先于他出声:“咱们怎么回去?”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又看向桥中心那个大空洞。 叶殊城拿着手机低头打电话,“我叫人来处理一下桥。” 按了几下,眉心皱更紧,抬头看苏念,“你手机有信号吗?” 她一愣,摸出自己手机看,脸色也沉下来,“没有有一点了,你试试。” 叶殊城刚接过来,信号又没了。 “这里信号这么差劲?”苏念郁闷极了。 “要建信号塔,但是还没有动工,”叶殊城想了想,“值班室可能会有工人们用的远程对讲机,我去找找。” 苏念点点头,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棉衣,视线又落在对岸。 那个工人已经被送走了,这一场虚惊让她心有余悸,戴上手套,整个人还有点愣。 叶殊城折回来,拿了对讲机,但也只能接通对岸,他先问了落水工人的情况,那边说人没有大碍,只是需要确定被海水浸泡的半身有没有深层的冻伤,所以需要送医院。 叶殊城说:“那就快送。” 那边的人犹豫一下,“可叶总,今天没有计划要离岛的人,现在这边只有您的游艇。” 叶殊城回:“就用游艇送。” “可如果游艇走了,您和苏小姐恐怕要等好一阵子,桥的情况不稳定,需要检修,而且这边人员少,可能会花些时间” 叶殊城一愣,看向苏念。 苏念说:“让他们先送人去医院。” 叶殊城说:“先送人去医院,其他再说。” 那端应下来。 叶殊城挂断对讲机,迅速在脑海里面算岛上目前可能来帮忙的人。 没几个,本来这个季节都是值班人员,再分出一两个去送伤员,就更没人了。 他侧过脸看一眼苏念,她视线直勾勾看着索桥上的大洞。 有时候危险要不了人的命,慌乱才会,这座桥本身不会损毁到这种程度,她眉心皱起来,现在连修复也不好修复,中间破的一片狼藉。 没有标尺,无法继续测量,而实际上她也已经无心工作,站了一会儿,冻的浑身缩一团,身体微微打颤。 叶殊城一言不发,又去值班室,再出来手里拿了一件这里工人穿的那种防寒服,厚而重。走过来二话不说往苏念怀里扔。 苏念接住了,一怔。 他也不说话,她呆了几秒,没有跟自己过不去,穿上了。 身体终于暖和了些,只是海风似刀子一样擦的脸颊痛,她手按在脸上,过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回头看叶殊城。 他肯定也冷,唇色发紫,她问:“值班室还有衣服吗?” 他摇头,顿了顿,“我不冷。”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等来三个工人开始从对面折腾起索桥,因为不确定木板的情况,还需一个人在前面腰里缠着绳索试探性地前进,每一步都是提心吊胆。 苏念有些绝望,这速度比她过桥的时候还要慢。 叶殊城摸到衣兜里面的烟拿出来点,海风太大,即便用手挡着,几次都点不着,他有些烦躁地把打火机放回去,将烟夹在手指间,扭头问苏念要不要去值班室。 起码有墙有门有房顶,不至于在这里冷风吹。 苏念略一思忖,点了头。 两个人到了值班室,好处是,没有风了。 糟糕的是,无供电无供暖,小小房间里面渗着海的湿冷,苏念来回走了一圈,居然无法判定到底是室内冷还是室外更冷。 附属岛根本就是完全没有收拾过的状态,那些工人也是偶尔过来,实在没有什么取暖设备,叶殊城四下扫了一眼,值班室中间有火烧后留下的灰烬,一旁还有一些木炭和干树枝,可能是之前有人用火取暖。 他想了想,拿出打火机点了干树枝几根,火苗在低温下烧的很慢,他又加了一些木炭。 苏念往角落里一缩,“也也没那么冷,你点火多不安全。” 火还不大,但发出噼里啪啦声响,她脸色发白。 他侧过脸看她,“放心,只烧一点,不会太大。” 她不放心,她一点也不放心。 这人一点消防安全意识没有,多少大火都是小火苗酿成的,不然怎么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她就那么缩在角落里。 冷还是有一些,亏得他给她那件防寒服,身上好很多,只是空气湿冷,她手脚都冰凉,腿也冷。 他看着火苗,突然有些后悔今天带她来这里,这算什么事儿,让她受这种罪。 火稍微大了一点,火光映照四周,房间里的温度稍微上升,伴随着淡淡烟气。 她一把捂住鼻子,欲往门外去。 他追过去拉住她,“外面很冷。” 她皱眉不看他,“我去看看桥修的怎么样了。” “修好了他们会用对讲机联络,你也知道不会有那么快。” 她眉心紧蹙,烟气令她不安,想到腹中胎儿,一只手掩紧了着鼻子。 他看出端倪,“我开窗,烟会散,你过来坐一会儿。” 说完也不等她拒绝,强硬地拉着人过去,火堆旁有工人们放的小板凳,将她按着坐在那里,然后起身去开窗。 火跟前是暖和了,烟气也从窗口走了,然而 她眼底跃动的火苗,像怪兽,她心跳猛然急促,呼吸也乱了节奏。 小小的房子,这样无所管制的疯狂火焰,随时都能失控。 好像多年前。 他折回来的时候,她面色惨白,盯着火苗的眼神充满戒备,秀气的眉蹙很紧,拳头紧紧攥着。 他心口一疼,半蹲下去,在她跟前,和她视线齐平,“没事的,不会烧到你。” “会的,”她攥着的拳头有些发抖,“会的” 话音未落,起身步伐不稳地要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而他就在跟前扶住了。 她浑身虚软,腿也是软的,“把火灭了好不好,我不冷你要是冷,你在这里就好,让我走。”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攫紧,她眼底里盛满的恐惧让他心里难受极了。 她之所以这样怕火,皆是因为他。 多年前他是被叶珺绫派去的人绑架,而于她,那一场绑架,那一场大火,都是无妄之灾,却险些要了她性命。 他攥着她手臂的手没用松,反倒是拉了一下,将她拉入怀中。抱紧她。 她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在她的背后轻轻抚。 “苏念,没事了,我在这里,我不会走。” 他不想灭了这火,他不想她一生都带着对火的过分恐惧生活。 她纤瘦的身体在发抖,“你让我出去好不好?我害怕” “别怕,”他低头,一只手触碰她脸颊,“我陪着你,火烧不到你,你不会有事。” 他在她发顶温柔亲吻,却止不住她浑身战栗,她觉察到他动作。嗓音带上呜咽。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是不是有病,你明明有女朋友了!” 他一愣。 话题来的有些跳跃,他手抬起她下巴,她咬唇,手死死抵住他胸口,“别招惹我,叶殊城,你为什么要这样没完没了?” 他不语,静静看着她。 没完没了说对了,他的确不能接受,他们之间怎么可能就这么完了? 她别过视线,眼帘低垂,“你现在不能勉强我做任何事,我不想在这里,你放开我。” 火中似乎有树枝断了,发出更大的声响,噼噼啪啪地让她神经紧绷。 他不语,再低头,目标明确地寻她的唇。 唇瓣相触,她身体瞬间僵硬。 两个人的唇都是冰冷的,他攫紧了她的厮磨,她在几秒后才回神,挣扎起来,推不开他,只能侧过脸,他又将她的脸扳过来,再吻下去。 她又躲开,他再一次强硬捧着她脸颊,这一次吻的深入。 她崩溃地流出眼泪来。 先是一场虚惊,然后是火,她身体本身虚软,连挣扎力气也所剩无几,她觉得他就是在欺负她。 他搂紧她的腰,而她浑身瘫软,脑子里是混乱的,也是空白的。 耳边有火苗的声响,窗外风呜呜的声响,令她恐惧的就在这里,是火,也是他。 他不管不顾勾缠她,气息紊乱难以自抑。根本不理会她是否愿意,他太想她,想要汲取她的气息,想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直到唇舌间,泪水涩意弥漫。 他离开她的唇,抬眼,看到她闭着眼,泪水肆虐。 他抬手想为她擦眼泪,她睁眼,眼底有惊恐,刺伤他。 躲过他的手,她低下头去,额头挨着他肩侧,手攥成拳,打在他心口。 “为什么,总要勉强我欺负我,你很有成就感?” 第147章 爱人,也是敌人 求钻石~ 静僻的小海岛,凌冽的海风呼啸,从大敞的窗口倒灌进来,火苗忽闪,苏念怕极了,身体没有一点力气,打在叶殊城心口那一下,软绵绵的,像是小奶猫的爪子在挠。 可叶殊城还是觉得痛了。 他攥住她笨重的带着手套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声泪俱下的控诉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在欺负人,可是真可笑,明明是她先打掉了他视为珍宝的孩子! 那个吻都是源于本能,源于冲动,想就做了,并没有深思熟虑,他明白那是欠缺考虑的,因他无法给出个合理解释。 要解释自己和陆容安的关系吗?可他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解释,一说清反倒变成暗示,爱情里先沦陷的那个人总归是输家,若是从前,他不介意对她认输,可现在不同了。 孩子的事情是横在他心底无法逾越的坎,他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在她做出那种事情之后还能那样不管不顾地对她表白心迹。 他曾经对她说过爱的,那三个字对他而言简直难以启齿,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来,可他对她说了。 却是一场自取其辱。 他甚至订了戒指,满心欢喜,想要为她策划一场求婚,他花那么多心思,只为讨好她,他以为他对她足够好,总会感化她 她让他的努力变成一个笑话,当她指着那一团血肉模糊说那是他想要的孩子的时候,一切就都完了。 是她将彼此可能有的后路都断绝了。 他想到那个孩子,心口一阵钝痛,低头看她一眼,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来。 他最清楚不过被自己亲生母亲抛弃什么感觉,何况那孩子甚至未曾得见这人世一眼,眼前的女人这一刻身体虚软泪流满面,倒像是委屈模样,可她是剥夺了那个孩子整个世界的人。 他怎么可以再度失控,对她心软? 短短数秒,他眼底情绪瞬息万变,从怜爱疼惜逐渐冷却至冰点。 脑海中血肉模糊的孩子还在,在控诉,在诅咒&s;&s; 他怎么还能想要和她在一起。 那都是对孩子莫大的不公。 有个孩子无声无息死去了,总归要有人铭记。 他的心彷如沉入海底,他回忆起一些很久远的事情。他刚刚被人抓回叶家的事情,眼神逐渐变得空洞。 对讲机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他一愣,放开她去接听对讲机。 苏念抽抽噎噎,抬手用衣袖擦擦自己的脸。 再抬头,朦胧视线里面见他背影,她心底里的委屈又天翻地覆。 她受够了叶殊城了,之前叫她做不见光的情人,现在居然还不肯收手,思绪混乱间余光里火焰随风倒,好半天没有加新的燃料进去,已经小下来,可她还是心惊肉跳。后退几步退到了墙角去,却没有离开,因耳边断断续续听见对讲机里工人的话。 断桥短时间内不可能完全恢复原貌,但是暂时铺了新的木板,只要动作不大,应该足以支撑几个来回。 叶殊城随意应了几句,挂断对讲机,回头看一眼已经变得微弱的火苗,取了旁边一块似乎是熄火用的金属板盖住了火。 低温,没有空气流通,火很快自动偃旗息鼓,他检查过,直起身看苏念一眼。“走吧。” 她面色苍白,沉默着跟在他身后出门。 关于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他没有解释,她没有再继续追问。 叶殊城从来都自私,不在乎她感受,她一直清楚的,他很多事情随性而起,就像从前,乐意了就给她好脸色,不高兴的时候就连亲昵也是发泄,她不能对他抱有什么期待,只能在心底告诉自己,要远离。 韩竞的话是有道理的。这一次合作之后,她真的不能再和他继续纠缠不清。 索桥断裂处已经搭了新木板,因为时间有限,临时用铁丝固定,且木板之间缝隙不苏念看过去,依然有些担忧。 叶殊城却是直接走上桥,一路甚至未曾回头看一眼。 他每一步似踩在她心尖,她全程提心吊胆,看着他脚下。 怕,很怕。 那个工人落水才多久,情景历历在目,这种情况下落水,万一手一滑也可能致命,桥上的叶殊城似乎无所畏惧,可她的心揪紧了,拳头也攥起来。 她不想他出事。 叶殊城抵达对岸,两边的人皆长吁一口气。 对岸的工人喊着叫苏念过去,苏念咬咬牙上桥,走的小心翼翼。 叶殊城在对岸,皱眉看着她,心也提起来。 虽说是才处理过的桥,毕竟刚出过事故,他也悬着一口气,表情还算冷静,手指无意识紧缩。 终于,苏念脚落地,他薄唇紧抿,与才抬眼松口气的她目光相撞。 只是一瞬,他很快移开视线。 她愣了一下,心底居然突兀生出些失落。 他这样的反应,让她更加明白,方才的失控不过是他一时兴起。 现在他倒是懂得克制了,她唇角浮起一抹凄凉笑意。 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居然因他一个吻心生期待。 主岛上值班室有电暖,两人去了之后苏念就一直挨着电暖,工人递过热水,她啜了几口,苍白面色逐渐恢复一些生机。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才有游艇开来,两个人回去的时候一路上对话寥寥几句,说的都是工作。 今天测量没有做完,她没法交差,还得再来,但是心有余悸,也不知道下次来这索桥是什么情况,再让她走一遭,就算人没事也能给折腾出心脏病来,她问叶殊城:“下次可不可以直接开游艇去附属岛?” 叶殊城面色一直有些沉,闻言淡淡回了一句:“你不用再来了。” 她一怔。 他态度冷漠,让她摸不清他意思。 难道是这个合作中途被她搞崩了? 她低头,沉默一阵。忍不住还是想问个清楚,“什么意思?” 他原本看着窗外,回头瞥她一眼,“就是字面的意思。” “可我是造价师助理,我不来谁做测量?” “我会安排人做好,直接把数据报给你。” 她蹙眉,一头雾水。 “项目组本来就两个人,你找谁去?” 他心生烦躁,“这你不用管。” 另外找人,意味着要出额外的费用,她本想问,可最终还是按捺下去。 反正他也不会在意多花那些钱,她何必没事给自己找罪受。她又不是很喜欢去测量,今天一次已经足够她胆寒。 后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气氛沉闷,叶殊城就一直看着窗外,脑海一片混乱。 肯定是不能让她再来了,今天她已经受到不小惊吓,而且要赶进度还需要在这种低温天气下在户外工作,再者万一她因为这个项目出了什么闪失,他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越想脑子越乱。 望月岛是个会勾起回忆的地方,他自然也忘不了,她救过他。 要他怎么去定义苏念&s;&s; 恩人,也是仇人。 爱人,也是敌人。 对她狠。他狠不到底。 对她好,他更做不到。 她曾给他一个关于家的最终幻想,却也生生撕裂他所有美梦,他恍然发觉,其实她或许是对的。 爱或者恨都不纯粹,他们没有回头路,却也不能心无旁骛一起走下去,这种情况下,一别两宽其实最好不过。 不说谁欠着谁,因他和她对彼此都一样,那些伤害都难以在短时间里忘却或者用三言两语去弥补,不同在于,她这样现实的一个人。不会放任自己在没有意义的仇恨里面挣扎,而他却抓紧了这仇恨不肯放手。 他的心本来是空的,有了她才能够填补,爱也好恨也好,他不能容忍她消失在他的视野里面。 他矛盾极了。 抵达晋城,天空不知道何时开始飘雨,细碎的,滴落在脸颊,带入骨凉意。 两个人很有默契缄默不言,就那么分开,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她去公交车站,而他去了码头的停车场。 他开车离开码头,途径公交车站,遥遥的就看到她。 她可能还是冷,跺脚,低头搓手。 车速微微减慢,不过也就是几秒时间,他踩下油门。 车子离弦的箭一样射出去,他目不斜视,像在逃离一场劫难。 她真的,就是他的劫难。 望月岛一趟折腾无功而返,张卓对这个案子格外关注,因而苏念汇报工作的时候面带愧色。 张卓听完,也觉得惊险,想了想,又问:“可是现场施工测量是咱们合同内定的内容。叶总自己另外找人做,会不会要从原定的费用里面扣除这部分?” 苏念一愣,“他没说。” 张卓有些郁闷,万一已经进到自己口袋的钱要吐出去,换谁心里都不舒服,“苏念啊,你没问问叶总为什么不让你去了?” 苏念低了头,“没有。” “叶总该不是生气了?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张卓这问题她没法回答。 她汇报工作,当然不会告诉张卓她和叶殊城在附属岛值班室里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无论叶殊城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让她再去望月岛,那对她都是一件好事。 她不想再去望月岛,更不想再见到叶殊城。 只要能够远离他,她觉得没必要追问个不休为什么。 她说:“我和叶总本来就不和,张总,您要是不放心,以后换个人和叶总接洽工作吧。” 苏念这话张卓其实不爱听,但是也没有立刻反驳。 叶殊城和苏念之间的关系其实在旁观者看来很奇怪,说好也不算好,不然那天酒局上叶殊城说话就不会那样轻佻,没有哪个男人真喜欢一个女人还当众说那些侮辱性的话,可是说不好,叶殊城之前指定要与苏念谈合作,换了别人都不行。 而韩竞又那么坚持不让苏念与叶殊城接触 张卓烦躁地挥了挥手:“你让我想想吧。” 望月岛之行没能完成什么工作,却让苏念感冒了。 幸而,不严重,只是精神不济外加有些咳嗽,药是万万不能吃的,为稳妥起见,她请假休息了两天。 现在一切要以腹中胎儿为优先,她在心底祈祷这场感冒能够快些过去。 韩竞听闻她感冒,第二天早上有些忧心地跑来探望,她开门的时候还在咳嗽,韩竞进去坐了没几秒,问她,“孕妇一点点药都不能吃吗?” 苏念苦着脸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最好不要吃,前几个月本来就危险,我打算到明天要是还没有好转,就去医院看看。” 韩竞说,“那就现在去吧。” 苏念一愣,“啊?” 韩竞解释:“我嫂子不是在医院妇产科吗?她应该比较懂,咱们去问问,求个稳妥。” 韩竞心里其实并不大关心孩子,只是看苏念一脸病态,觉得不吃药这一条委实有些难以克服。 苏念想了想便同意了,换过衣服后跟着韩竞出门。 这次她穿了厚重的羽绒服,将自己裹得严实而笨重,车子很快抵达万和医院,韩竞带着苏念径直往妇产科办公室去。 在护士站问过,得知林迦南在和病人谈话,两个人就在楼道等了一会儿,对面护士站有几个小护士说起林迦南最近的手术都是一脸不屑。 “我看今天林医生今天这个手术妥妥又做不成。” “啊?不要吧,她这个月已经毁掉好几台手术了,这样下去咱们科室就成感化院了!” “你就别抱希望了,她呀,就没打算给人做人流!我看她就是来搅局的,谁让人家有后台,天天把手术搞黄了也没人说” 苏念听了一会儿,扭头低声问韩竞,“林医生到底什么情况难道经常不给人做流产手术?” 两个人就坐在护士站对面的长椅上,韩竞看一眼那些聒噪的护士,也不得不压低声音,凑苏念耳边。“我嫂子以前掉过一个孩子。” 苏念瞪大眼。 韩竞叹口气,“那是我大哥的孩子,而且我大哥是个天主教徒,人流这种事在他眼里简直万恶不赦。” 苏念愣了愣,“那他们现在呢?” 韩竞说:“我大哥也不是我亲的大哥,就是以前一起搞摄影,他是战地摄影师,他之前,去了利比亚就利比亚内,战的时候。” 顿了顿,声音更低一点,“没能回来。” 苏念心一沉,安静下来。 林迦南回来的时候是一脸凯旋归来的意气风发。去护士站撇了一句:“那个病人不做手术了,要保胎,检查单子我开了,她要是找我,让她去办公室。” 对面的护士一脸无奈地应了一声,抬手指指苏念和韩竞,“林医生,有人找你,等半天了。” 林迦南这才回头看到韩竞和苏念。 她走过去,盯着韩竞皱眉头,“你怎么来了?” 韩竞和苏念起身,韩竞解释说:“苏念有点小毛病,过来问问你。” 她视线投向苏念,“什么毛病?” 苏念咳嗽一声,声音透过口罩闷闷地响:“不严重,只是小感冒,就是不敢吃药。” 林迦南恹恹看一眼韩竞,“多大点事儿,看给你吓的。” 韩竞拧眉,“是孕妇太麻烦,我想让她吃药来着。” 林迦南视线在韩竞和苏念之间打个来回,最后定在韩竞脸上,“韩竞你小子想追人家也不能这么恶毒吧,孩子真给吃出个畸形来你负责?” “”韩竞愣了足足几秒,才叫起来,“不是的!嫂子,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就是担心她而已!” 林迦南笑出声来。 苏念有些不好意思了。 韩竞一脸窘态,林迦南好久笑畅快了,才回归正题,和苏念交待:“也不用自己吓唬自己,不过药最好是别吃,你可以吃点儿补充维生素的东西,多喝水睡觉,看你情况不太严重,很快就能自己恢复,没必要小题大做。” 停一下,意味深长瞄韩竞一眼,“千万别听某些人说的去吃药,那种人居心不良。” 韩竞叫屈,“我真没那想法” 林迦南扯扯唇角,“真的?” 韩竞默了几秒,“好吧,我其实在想要是一开始就没这孩子就好了。” 遂看一眼苏念微变的脸色,赶紧补充:“不过现在既然有了,而且你打算生下来了,那咱们就得好好保护。” 林迦南呛声:“还咱们,人家苏念答应你了么你就在那咱们起来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韩竞:“” 多和林迦南说几句话,他觉得自己要被堵死。 林迦南的性格就是这样,口无遮拦,他哪怕早就知道,但还是难以适应。 林迦南恰好到了交班时候,韩竞一时兴起,叫上林迦南还有苏念一起去吃饭,去的是一家中餐厅,席间苏念犯一阵恶心,去洗手间吐,韩竞一脸担忧视线粘着那背影直到看不见。 林迦南说:“那是孕吐,你这呆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她这反应算是轻的了。” 韩竞视线收回来,有些挫败地和林迦南打商量,“嫂子,以后在苏念跟前能不能给我留点脸?你既然都看出我要追她,话说成那样,你这不是给我添堵吗?” 林迦南一笑,酒窝浮现,眉眼弯弯,天使的脸孔魔鬼的笑容,说:“多少医院你不带她去问,来找我,你是给自己找堵。” 韩竞无语,“我最熟的医生就是你,而且你是妇产科的,在这个领域最专业,不找你找谁?” 林迦南更得意,“所以你就是活该你到底怎么想的,既然回到韩家,那找对象这事儿就不是自己能够做得了主的了,就你家里那样,难道还能接受苏念这么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 林迦南哪壶不开提哪壶,韩竞面色颓然,“嫂子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说这个了,扫兴。” 她手托着下巴,看了韩竞一会儿,突然说:“以后别那样叫我了。” 韩竞一愣。 “别叫我嫂子,”她说:“这世上没有你大哥了,你早该改口。” 说完,低头吃饭。 韩竞沉默下来。 苏念回来之后和林迦南又聊了一会儿,说的都是孕期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韩竞没再搭话,一言不发吃饭。 饭后韩竞开车先将林迦南送回去,然后才送苏念回房子。 车子途径小区门口水果超市,苏念出声叫住韩竞,“学长,你就送我到这里吧,我想下去买东西。” 车速减慢,缓缓在附近临时停靠点停下来,韩竞也解了安全带,“买什么?” “林医生交待,喝鲜榨柠檬汁,补充维,感冒会好的快一些。” 韩竞笑。“你这么听话。” 苏念摸摸肚子,“总不能让宝宝受罪。” 韩竞视线落她脸上,见她认真表情,心里突然很不舒服。 这个孩子令他头疼,她这样重视,注定不会打掉,他开始认真考虑起倘若有天与她一起,还要带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那境遇何等微妙。 而且还是叶殊城的孩子 苏念下车,他也跟着下去了,她疑惑道:“学长,你干嘛?” “我陪你。” “不用” 他走过去到她身边,语气不耐烦,“走吧走吧,别磨磨蹭蹭。” 午后水果店人不多,她挑了几个柠檬,想起林迦南说起有关抑制孕吐的,又拿了一点西柚,袋子微沉,韩竞挺自然地就要往过去接,她挡住,“我自己能拿。” 韩竞沉口气,强硬地夺过来拿去结帐。 苏念浑身不自在,走出水果店,跟着韩竞脚步往小区里面走,一边说:“学长我把钱给你吧。” 韩竞心底有些烦躁,“不用。” “学长你别这样行不行?” 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韩竞对她的心思已经说过不止一回,她也拒绝过不止一回,可是现在,她觉得需要决绝的更彻底一点。 韩竞视线还在正前方,不远处又是之前那辆黑色法拉利,大白天的,遮光板将车里挡得严严实实。 他脚步停于楼下,转过身看苏念,极其郑重唤她名字,“苏念。” 她停下脚步,与他面对面,微微仰头看他。 他说:“你能不能改口,不要再叫我学长?” 她蹙眉。“为什么?” “很生分。” 她犹豫:“那韩总?” 他脸色更阴沉,“再改。” “韩先生?” 他心底里怒气上涌,这女人装糊涂何其在行,明明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绕来绕去不说重点,他再往前一步,两人之间几乎没了距离,她一惊,条件反射一般要后退,却被他一把揽住腰,动弹不得,她惊呼:“学长!你放开我” 他低头,额头磕了一下她的,“叫我名字,我考虑放开你。” 她小脸拧巴,“别为难我。” 其实本来叫个名字无关紧要,生生被他弄的变味,仿佛一叫名字有多暧昧,她紧张起来,“学长这个称呼不是挺好” 话没能顺利说完,因他头更低,堵住了她双唇。 第148章 我恨叶殊城,因为我爱他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从望月岛回来之后,主题公园的造价工作接洽叶殊城暂时交由去做。 一来他有其他工作要忙,二来,他的心绪会乱。 每一次接触苏念,对他来说简直都是灵魂拷问,直面自己的欲,望很可怕,他依然想要她,但孩子的事情他放不下。 他后来想过很多,也回忆过很多。 那个孩子会让他不自觉想起自己曾经的经历,他最初被抓回叶家,是因叶珺绫重病,需要他身上的造血干细胞。 程颐告诉他,只要他愿意配合手术将骨髓给叶珺绫,叶家就可以接纳他,他可以回家了。 程颐这番说辞在他看来简直可笑,好像他对回到叶家这件事多么求之不得,那时候他还年少,所有的仇恨并不内敛,用了所有可能的,现在看起来幼稚到极点的手段与程颐对抗。 也是与叶瑾则,与叶珺绫,与叶显,与所有人,与整个世界对抗。 他才发现,程颐和叶珺绫早已被叶家接纳,叶瑾则是真的将叶珺绫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而叶显也是真的将叶珺绫当成妹妹。 唯有他格格不入,被叶家人看作一个移动的造血干细胞,他们满脑子都是如何让他拿出自己的骨髓来拯救叶珺绫。 曾经他一直想,程颐和叶珺绫抛弃他去了叶家,还会不会想起他,想到了会不会多少有那么一些内疚,会不会觉得抛弃他是错的。 可是到那时候,他才明白,没有人记得他,程颐和叶珺绫在叶家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只有他如同浮萍一样独自漂泊。 叶瑾则,程颐,叶显,叶珺绫&s;&s; 这就是叶家。 他算什么? 被抛弃的,被遗忘掉的孩子,没有人会在意。 仇恨在那个时候发酵,他疯了一样折腾自己的身体。 他抽烟酗酒,也曾想过一了百了,和安子晏一场赛车险些要了自己性命。 可到了最后关头,他鲜血淋漓地从车里出来,他才发现,他是想要生存下去的。 那是本能,哪怕与整个世界为敌,哪怕此世他再无依靠,他仍然想要以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他要怎么样去忍,怎么样去忘,才能让那个曾经在苏念腹中的孩子变成过去,程颐和叶珺绫对他的遗忘让他真真切切痛过,他怎么能这样对他自己的孩子? 苏念可以。他做不到。 曾经他对幸福从无期待,没有希望是好事,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绝望,可是苏念的出现让身处深渊的他窥见幸福一角,在他想要把握的时候又无情将他打回原形。 她扔掉他,扔掉孩子,现在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往前走,他不行,他的时间是停滞的,就停在那个手术室里,停在那一团血肉模糊上,那就是他的人间地狱。 要他怎么往前走,他不会。 每一次对苏念的心动都变得充满罪恶感。身在地狱连仰望天堂都是错的,像他和苏念这种人,都活该不幸,他根本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感情,只能逃避。 两天过去,是主动找到他,告诉他聚仁那边换了造价师接听电话,原因是苏念生病请假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心一沉。 想起在望月岛上,她苍白的脸色,被冻的发红的手。 他努力想要做到无动于衷,对于的汇报也是淡淡应了一声,然而待离开,他大半个下午都心神不宁。中途甚至还在会议上走了神。 怎么等到下班的,忘了,下班后开着车,简直鬼使神差,来到她楼下。 车子停下来,他没有立刻上楼,只是静静看着楼下出入口。 老旧的楼出入口仿佛一个黑洞,好像一踏进去就再无回头路,他就那么发愣,有人进去有人出来,他在其中搜索她身影,可当他终于看到,却是和韩竞一起出现。 那是怎样一副画面。 韩竞手里还拎着水果,苏念就跟在韩竞身边。这么走过来,似乎还在说话,他们宛如一对小夫妻。 他的手指无意识紧缩。 然后,他看到他们面对面站着,韩竞揽住她的腰,继而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心里有什么轰然坍塌,心脏仿佛被撕扯,四分五裂。 脑子是一片空白,行动全凭本能。 推开车门下车,怎么走过去的忘了,视线里面一切都是虚晃的,眼前苏念和韩竞回头,苏念惊错的表情,韩竞的冷静沉着 那种与整个世界为敌的感觉又回来了,看谁都是仇人,他一把揪住了韩竞衣领挥拳过去。 一声重响,韩竞被打的一个踉跄后退几步,头也偏过去。 韩竞手中塑料袋落地,柠檬西柚一个个滚出来,骨碌碌在地上打转。 苏念懵了足足几秒,才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 来不及问叶殊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来不及冲韩竞发火,她一把拉住欲继续打韩竞的叶殊城,“住手你伤到他了!” 这句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叶殊城一把甩开她,不管不顾上前继续,又是一拳,重重打在韩竞腹部,韩竞闷哼一声,后退几步掩住腹部,抬头,却并没有丝毫要反击的动作。 他的平静更显叶殊城的失控。 叶殊城红了眼,直往前,再抬手想要去扯他衣领,面前多出一个人。 苏念挡在了两人中间,面对叶殊城。 “叶殊城你别打了行不行?你冷静一下!这样会出事” 叶殊城动作停下来,视线里的苏念简直滑稽到极点,她眉头紧皱看着他,甚至还张开手,一副保护者姿态,将韩竞挡在身后。 他双目猩红,双拳紧攥,想杀人。 他想杀了她,真的想杀了她。 那种汹涌澎湃的恨意和疼痛从心口迸发,几乎要撕裂他整个人。 他恍然觉察自己有多可笑,他甚至不止一次觉得,她对他多少有些感情的,就不至于轻易忘了他,她会吃陆容安的醋,她多少还是在意他的 就像多年前一样,他非要看到程颐和叶珺绫在叶家如鱼得水才会死心,才明白原来她们早已忘记他大步往前走,而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不过是苏念生命中一个过客而已。 她和程颐还有叶珺绫是一样的人,太会趋利避害,因他没有用处。真的就那么扔掉了。 她甚至,开始接受别的男人了。 他心底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这种感觉,叫做崩溃。 他一把揪住她衣领,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她的眼。 韩竞见状忙来拉,拉的是他已经落下旧疾的那只手,疼痛袭来,他不自主松开手。 要怎么继续抓紧,他没有力气了。 手臂痛的厉害,韩竞扯开他就急急挡住了苏念。 “冲女人发威算什么本事,叶三少,你适可而止!” 叶殊城身体晃了晃,眼前发黑,腿发软。足足几秒,才站稳。 视线里,韩竞挡住苏念,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突然的,却笑了一下。 呵 韩竞护着苏念的动作和苏念方才如出一辙,这两个人倒是都有一颗护着对方的心。 &s;&s;那他算什么? 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还要来自取其辱,难道她给他的痛不够吗?非要这样来让自己死心? 他觉得自己太可笑,他听说她生病就急急过来,就为看这一幕。 原来他过去这多少年,就没有前进过。 苏念和韩竞站在他的对面,他们看着他的视线刺痛他。仿佛他是什么异类,对,就像 从前,程颐和叶珺绫也这样看他。 他们觉得错的是他,觉得他该无条件原谅,觉得他不该责难他们。 他无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视线是有些恍惚朦胧的,从涣散到集中,最后落在苏念的脸上。 这世界上他最后一个能够休憩的,让他安心的角落,没有了。 他张口,如鲠在喉,嗓音艰涩:“苏念” 苏念一愣。 “你没有心的是吗?” 他问。 她眉心紧皱,因这一刻的叶殊城看起来太糟糕。他的神情仿佛是充满困惑的,他紧蹙的眉头无法舒展,眼眸里面是雾霭茫茫的哀伤,她心口抽着痛。 还不待她开口,他眼底黯然下去,扯着唇角苦笑一下,“你果真,是没有心的。” 他眼帘低垂,看自己受伤的手臂。 每个阴雨天里隐隐作痛,会提醒他的旧疾,来自她。 &s;&s;人怎么能好了疮疤忘了痛? 他面色惨白毫无血色,没有再说话,沉默着转身回到车里,挂档,踩离合。 苏念见状要去阻拦,被韩竞一把拉住,“你去做什么?” “他脸色很糟糕,不能让他这样开车走” 韩竞拧眉,“叫住他做什么?继续和我打架?还是指责你?” 苏念一怔,她心口痛的厉害,也很怕,不顾韩竞劝阻要去拦叶殊城的车,结果才不到两步,那辆黑色法拉利突然加速,险些撞上她,电光火石间韩竞拉了一把她而后转身,将她护在怀里,车堪堪擦着韩竞身后过去。像是一阵疾风。 苏念欲追去,眼泪在眼眶打转,韩竞将她搂的死紧,她挣扎起来,“你放开我,他这样说不定会出事!韩竞,你到底想怎么样?!” 闻言,韩竞浑身僵硬,却没有松手,将她抱得更紧。 她流着眼泪,用手打他的手,可束缚她的双臂没有丝毫松懈,她开始用指甲抓,甚至,低头用牙齿咬他的手。 他眉心紧皱,倒抽一口凉气,她是真的用了力气对付他,虎口处被咬出深深齿痕来,她的指甲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红痕。 疼也抵不过心口的痛,她有多在意叶殊城,也许叶殊城不知道,他反倒看的最清。 她力道逐渐变弱,嗓音带上哭腔,“我求你放开我你们都放过我好不好你想他出事吗韩竞,这样你就开心了?!” 他不语,微微低头,胸膛紧贴她削瘦的脊背,挣扎似的开口:“他明明看你挡车,并没有减速,苏念,你不明白吗刚才他可能真的想要撞你。” 有脚步声传来,小区行人路过,目光怪异地打量两人。 仿佛一座连体雕塑,许久无人动弹,苏念已经失去挣扎力气,不知那行人过去多久,她才开口,音色微哑,“那又如何?” 韩竞一怔。 “他恨我,他以为我和他母亲他姐姐一样抛弃他,还以为我打掉他的孩子,他有理由恨我” 她话说的很慢,但语气已经平静许多,深沉,有些沧桑感,“我离开他,因为我害怕,他太走极端,也因为我恨他,曾经一再将我留在危险中,可是韩竞你难道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恨他?” 他心底隐隐有预感她要说什么。 “我前夫沈良夜,对我也不好,我曾经很讨厌他,却从来不曾恨过他。” 她一边说,一边扯开他的手,这一次他没有刻意阻拦,她脱离他的禁锢,转身抬头,对上他的眼。 “我恨叶殊城,因为我爱他。” 他没有说话,表情似乎是无措的。 叶殊城简直阴魂不散,他一门心思只想着将叶殊城赶走。 所以他吻她,叶殊城若是忍下了独自离开,大抵也不会再纠缠,若是出来大闹,更没有好处,那种混乱情况下谁先动手就是谁输,所以他沉默挨打,甚至不打算反击,苏念挡在他面前那一刻。他以为他赢了。 看到叶殊城万念俱灰的表情,他觉得他做到了。 可是他唯独算错了她。 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直白的,犀利的话语来,一针见血让他明白。 他赢在哪里,分明输的难看透顶。 她说完就转身走,似一阵风,他眼前一空,心里也空下来,回头望,直至她背阴消失在视线里。 他低了头,手很痛,手背上她的指痕牙印赫然,要多着急才能失态成这模样? 他想笑。可扯动嘴角,表情苦涩无比。 苏念脚步很快出了小区,左右望哪里还能见到叶殊城那辆车的影子?她心如火焚,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怎么可能追的上,她甚至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他离开前的话语如余音绕梁,绕的她不得安生,心跳的很快,她恐惧极了,摸出手机打给叶殊城无人接听,求助无门,她最后只得打到了那里。 今天早就下班,自然是不清楚什么情况,而她也说不清,只说叶殊城情绪不稳定,让尽快联系叶殊城确定他的情况。 挂断电话,她抽抽鼻子擦把脸,近乎徒劳地沿着马路一侧往前走,一边四下看。 叶殊城出现在小区,毫无疑问,他是来找她的。 他还在关注着她,他其实并没有表面那么冷漠的 她越想越难受,鼻尖酸涩,原谅他她是做不到,她离开就没有想过再和他在一起,但是她离开他,并不希望他变成这样,她以为他们都能走自己的路,她看到他有了新女友,以为他真的已经重新开始,可她错了。 走了不过几分钟,她又把电话给打过去,说:“叶总不接我的电话我联系了安总,让他打电话,看看叶总会不会接听” 她精神有些恍惚,好几秒,才应,“,要是安总那边有消息了,你跟我说一声行吗?” 说:“好,我们都尽量联系,有情况我打电话给你。” 挂断电话后,她有些茫然地站在十字路口,人来人往,她找不到要去的方向。 她一向理智,所有的选择,都是做过权衡的,她在寻找对自己而言伤害最小的路去走。 所以当叶殊城软禁她的时候,她别无选择,只能逃离。 她没有办法为叶殊城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她爱他,但是不够,不足以让她放弃自我,**情的囚徒,这世上永远有些事情难以两全,可是这一刻攫紧她的恐惧感是真实的,她不能容忍他有任何意外。 他应该在她不知晓的地方,好好活着,有一天忘记她,找到自己的幸福,而她也会这样,这是她想好的路,可现在她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却觉得这变成奢望。 冬日里,天色很快暗沉下来,入夜市里的气温也逐渐降低,她愣愣站了好一会儿,转身回房子。 回去的时候她没有见到韩竞,楼下空荡荡,她麻木地独自上楼,打开门却发现灯是亮的。 房间里安静到透着诡异,她走过去几步到客厅里,只听得见自己脚步的回音,茶几上放了那些柠檬和西柚,房子里却没有韩竞身影。 她脱力地坐在了沙发上,好一阵,躺下去,攥紧了手机放心口,就这么静静等的电话。 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近十点,电话终于打过来,告诉她,安子晏已经找到叶殊城,人没事,叫她安心。 她攥着手机,眼泪慢慢流下来。 安子晏找到叶殊城,是在海边。 冬夜,海边气温低于市里好几度,安子晏走过去的时候紧紧身上风衣,浑身都在打颤。 叶殊城就那么看着海,一言不发抽烟。 安子晏到跟前站定了,也给自己点烟,海风一阵阵,他用手笼着,好不容易才点燃烟,狠狠吸了一口,呼出的白色烟气又被海风吹散。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正和一个三线小嫩模约会,电话打过来。简直莫名其妙,只说苏念说叶殊城情绪不对,开车很快,要他帮忙找。 他找的也并不容易,起初打叶殊城电话一直没人接,一着急直接给交管所认识的人打电话,将他印象中叶殊城的车都报给对方,那边一筹莫展说必须得有车牌号,他死活想不起,又给打电话问,问过之后再给交管所报过去,等回话的过程里继续打叶殊城电话。 没有想到,打着打着,电话居然被接通了。 叶殊城在那端嗓音冷而沉静。丝毫不像是情绪激动的样子。 隔着电话他听见海浪声,心里发怵,脑子里面回闪过曾经和叶殊城赛车的时候,叶殊城一身血从车里出来的情形,他赶紧问叶殊城人在哪里。 幸而,叶殊城说了,他于是马不停蹄赶过来,看到叶殊城没事,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来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用猜,叶殊城会变成这样,肯定是和苏念有关。 他觉得苏念真的是叶殊城躲不过的劫难,原本冷情的人动了情简直要命,他就这么看叶殊城一步一步沦陷,陷入求而不得的艰难处境。 叶殊城手里香烟燃到尽头,熄灭了,又点一支。 安子晏默了默,硬着头皮开口,说的是:“好冷。” 叶殊城瞥了他一眼,“我没叫你来。” 安子晏不死心,“这不是担心你,怕你感冒么要不回车上去吧?” 叶殊城低头猛吸烟,“冻一冻,脑子比较容易清醒。” 安子晏哭丧着脸,他是真的觉得冷,打商量道:“那你总不想我感冒吧?” 叶殊城没理他,他觉得更冷了。 想了想有些问题绕不过去,他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没什么,”叶殊城淡淡道:“我看到苏念和韩竞,他们” 他话头停下来,好一阵,说:“我不知道,他们可能在一起了。” 安子晏了然,艰难开口试图安慰开导他,“其实吧女人很多的,你要是乐意,招招手就有大把,个个比苏念温柔贤惠你信不?” 安子晏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以前他以为苏念贤惠,现在看哪个女的都比苏念强。 叶殊城笑笑,“是么” 声音轻飘飘。 安子晏有些挫败。叶殊城对别的女人似乎根本就没有丁点兴趣,这很可怕。 人一旦吊死在一棵树上,那就真没得救了。 而感情一旦与他过去那些被抛弃的经历联系在一起,那就已经不是单纯的爱情了&s;&s; 是要命的执念。 叶殊城现在,就是一个偏执狂,不甘心停留在被抛弃的那个位置,却又无力扭转。 安子晏犹豫一会儿,说:“你别太难过,真的,你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有呢,你要振作,不然叶家人都虎视眈眈,你不能” “你以为我会怎么样。”叶殊城扭头看着他。 香烟火星猩红,明明灭灭,安子晏愣了一下,沉默下来。 叶殊城曾经怎么伤害自己他见识过,那时候还有人能够说服叶殊城,可现在那个人也不在了,他不知道还有谁能阻止叶殊城。 叶殊城看透他心思,淡淡笑:“你多虑了,我那时候在叶家,伤害自己,是因为我知道叶家人在意,他们不在意我,但在意我的骨髓,如果我死了,叶珺绫也是死路一条,可是现在” 他顿了顿,继续:“苏念不在乎我死活,我要是死了,她只会觉得高兴,终于没有人纠缠她,她就可以和韩竞双宿双飞了。” 安子晏不语,被一阵冷风吹的又打个哆嗦。 叶殊城嗓音沉缓,仿佛不带情绪,而眼底隐隐透出狠戾:“我为什么要让她得意。” 第149章 她还是想见他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这一夜很晚的时候,安子晏将叶殊城送去酒店。 叶殊城觉得是多此一举,可是安子晏不放心,打开套房房门,客厅吊灯下的沙发上,陆容安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半支起身子揉眼睛。 叶殊城脱掉外套往里走,安子晏一愣快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看陆容安,“你怎么睡在这里?” 陆容安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一边打哈欠,“今天轮到我睡沙发啊你怎么这么迟跑来了?” “什么轮到”安子晏脑子转了转,“你可别告诉我,你俩一直轮着睡沙发的。” 陆容安说:“废话,就一张床难道我和三少睡一起啊?” 安子晏拧眉,有些无语转头看叶殊城,叶殊城淡然置身事外,已经走去卧室,安子晏跟了过去。 遂关上卧室门,问叶殊城,“你让她睡沙发?” 叶殊城瞥他一眼,“不然呢?” 安子晏提醒:“她是女孩子!” “我没觉得她是女孩子,”叶殊城淡淡道:“你那么心疼她?” 叶殊城其实随口一问,可是安子晏被噎了个死。 脸都开始泛红,安子晏嘴巴张张合合好几回,“你你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叶殊城根本不理会他,径直去浴室洗澡。 安子晏憋屈极了,出门去,陆容安已经又缩回了沙发上躺着,双眼紧闭。 他看了一会儿。 陆容安真是头猪,才多久,又睡着,他这一趟来连话都还没能和她说几句。 她身上盖了一块毛毯,一半都滑落下来,幸而室内空调开的足,很暖和,他走过去,将毛毯拉着掖好,半跪下,静静看着她。 睡着的陆容安就没有那么聒噪了,白皙娇嫩的肌肤,花瓣一样的唇,长发有一缕划过脸颊跌落在唇边。 安子晏情不自禁伸出手勾起那一缕碎发,指尖触碰到她面颊,很柔软,让他有些流连。 他的手轻抚她脸颊,好久,最后掠过她的唇。 他呼吸有些粗重,视线里仅剩下她娇艳欲滴的唇,勾人。 陆容安突然含混地喃喃出声。 安子晏一惊,手仿佛被烫到一样收回来。 而沙发上的女人浑然不觉,唇间含混地吐了几个字。没一个他听明白的,然后她就又静下来了。 他松了口气,原来她说梦话。 视线里混进些不易觉察的哀伤,他这么静静注视她好一阵,站起来,转身,却见叶殊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浴室出来,身着浴衣就斜斜倚着卧室门框看着他。 他愣了愣,走过去,压低声音:“她被子没盖好,所以我” “别和我解释,”叶殊城说:“刚才被你偷偷看了半天又摸脸的人又不是我。” “”安子晏尴尬极了,也不知道叶殊城到底在这里看了多久。 叶殊城不太爱过问安子晏感情方面的事情。因为太丰富了,问也问不过来,不过他还是提醒一句:“你知道陆容安和你那些女人不一样吧?” 安子晏声音闷闷的:“我比你清楚。” 叶殊城意味深长说:“清楚就好。” 安子晏觉得跟他聊不下去,但还是努力呛声:“你也没资格说我,先管好你自己,你还没说清楚,你到底打算干嘛?” 这个问题回来的路上安子晏已经问过他不止一次,他恹恹直起身子,“别问了,你走吧。” “要是苏念真的和韩竞在一起了,你现在针对苏念有可能” “我不会让他们在一起,”叶殊城声音瞬间冷了几度,“就算在一起。我也要他们分开。” 安子晏瞠目结舌,“你要不要冷静一下” “我挺冷静的,你赶紧走吧。” 安子晏最后是被叶殊城从套房赶出去的,郁闷极了。 那一天不欢而散,苏念本来以为,叶殊城不会轻饶她,然而感冒好了之后她回到聚仁上班过去两天,一切都很平静,第二天的下午她接到叶殊城电话,电话里他告诉她望月岛主题公园的现场施工测量数据已经有了,问她的工作邮箱。 亏她接起电话听到他说话的瞬间就心跳加速惴惴不安,他语气平淡到极点,真真是来谈工作的。 她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报出自己邮箱。他确认过一遍,说:“好,我随后安排人把数据发过去。” 这句话明显有结束对话的意思,她心里一急,“那个” 那边沉默,等不到她下文,问:“什么?” 他嗓音低沉醇厚,平平淡淡,她脑子里面却都是那天失控的他。 想起他面色苍白,问她,是不是没有心。 她不想就这样挂断电话,然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没话找话,“张总问既然是你去找人做施工测量,这部分人工会不会从合约金里面扣” 这的确是个张卓关注的问题,如果真的扣了,张卓肯定又要怪罪她。 那边很快应:“不会。” “那就好” “没事的话,我要挂了。” 苏念抓着电话,另一只手无意识将手中一张本来才要放进打印机的4纸揉了一团。 想解释,那天韩竞亲吻她,并没有得到她的同意,而且她也很惊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事后也和韩竞说的很清楚。 可是现在说未免画蛇添足,用什么立场说,她想不到。 一切仿佛回到最初,因他有了女友,她句句话都要斟酌后才能开口。 可是还不等她开口,那端已经挂断,忙音嘟嘟传过来,她愣在原地。 好久,不无失落将座机挂断,抿唇低头,面色灰白。 这个结果应该是她最初想要的,这样解决好手头的工作之后,她和他就再无交集。 这样挺好,她就能大步往前走,不用再忧心他会纠缠 这种说辞最后变成她不断催眠自己的一句暗示,一句“这样很好”不知道在心底对自己说了多少遍,却不能说服自己。 明明不过互相伤害,可到最后她还是满腹歉疚,这算怎么回事? 不多时,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提示,有邮件进来,打开来看,是叶殊城说过的施工测量数据,邮件从叶殊城工作邮箱来,是他亲自发的,但是多余的字一个也没有,附件里面一大堆冷冰冰的表格。 她盯着满屏的阿拉伯数字和字母,心里越来越失落。 她也不知道她是想要听叶殊城说什么,其实她本来想到叶殊城肯定生气。她以为他会继续折腾她,或者是讨厌她到干脆将接洽工作交给来做,可打过来电话的是他,听到他声音她不由自主就激动,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结果从头到尾却只有工作。 语气还那样平静,好像之前在她楼下失态打人的不是他。 她将发过来的数据整理过打印出来,把一份交给造价师,拿着另一份去了一趟张卓办公室。 张卓一听说叶殊城不会从合约金里面扣除测量的人工费用,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苏念汇报完,更郁闷。 测量本来应该是她的工作,工作她没做,但是费用叶殊城没有扣。还自己贴钱另外找人去做,她心里始终膈应。 工作是另一回事,虽然她不想去望月岛,可是叶殊城所做的这所有事情在她看来就是矛盾的,奇怪的,不符合逻辑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承了叶殊城的情。 她还宁可他干脆扣掉这部分人工,她挨张卓一顿骂,心里就能舒坦些。 这话她当然不会对张卓说,张卓一听不扣人工很高兴,“叶总人真好。” “” 苏念唇角抽了抽,没说话。 张卓又提醒:“不过这项目你还得跟,对了。你还得去厂子里确认建材是吧?” 苏念点点头。 “这次不能再出岔子了,这项工作好好完成,后期就看造价师了。” 苏念应了一声,眼底亮了亮。 对了 还有建材确认。 她离开张卓办公室,回到自己工位几乎迫不及待拿起了电话,要拨通叶殊城办公室的号码,可是想了想又挂断。 她在脑子里面开始打腹稿,要怎么说,结果到快下班也没想清楚,倒是有人脚步停于她办公桌前,她抬头,看到韩竞,一愣。 韩竞手上裹了一圈白纱布。白的刺眼,她瞳仁紧缩,讷讷出声:“学长,你来了,找张总?他在办公室。” 他笑了一下,“我刚去过他办公室了,正要走,过来看看你。” 她有些不自在起来,视线落他手上,想起那天她简直像个疯婆子。 真是泼妇做派,用指甲抓用牙齿咬,她摸摸头,声音如同蚊子哼哼:“对不起。” 韩竞没回应她的道歉,说:“你刚才叫我学长。” 她一怔。 他苦笑:“只有生气才会叫我名字啊。” 她表情有些无措,幸而他没有再就这个问题深究,他扫视一眼办公室,再睇向她,“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这里不方便。” 她有些犹豫地抓自己衣角。 他补充:“只是说话。” 她站起身,跟他走出去。 聚仁只在这栋写字楼占据一层,空间也扩展不到哪里去,两个人在走廊尽头停步,韩竞站在窗户边,背靠了墙壁,思绪杂而乱,不知道从何说起。 苏念先开口,又是道歉:“对不起。那天我失态了,你的手不要紧吧?” 她面色有些窘迫,成年人用撕咬乱抓解决问题,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 他抬起自己手看一眼,“没事,一点小伤,很快就好。” 苏念硬着头皮,又开口:“我欠着你的钱我会尽快还清,等我发了工资就还。” 他笑,有些凄凉,“怎么,你以为我来要债?” “不是,我只是” 她话头停下来。 韩竞说:“我知道,你只是想和我划清界限。” 这话一针见血,她沉默下来。 拖着没好处,她后来都想,许是她之前意思表达的不够明白,才会发生那天的事情。 韩竞移开视线,侧过脸看窗外,“至于么,朋友都不能做了?” “不是” 她顿了顿,“学长,我很感激你,你帮了我很多忙,真的,我想报答你,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只要能够帮忙的,我肯定都尽力,但是你知道的,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他表情有些恍然,旋即笑,“非他不可?” 苏念有些怔然,心口一紧,“不是,我和他大概也不可能了,学长,不值得,我还带着他的孩子,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值得更好的。” “你觉得你自我贬低我会高兴一些吗?”他收回视线低头,“算了以后我还能再去找你蹭饭吗?” 她沉默许久。 沉默很能说明问题,他也等了很久,最后颓然放弃,“我明白了。” 一时的心急毁了不知道多少东西,他现在回头想想也觉得自己幼稚,非要和叶殊城较劲争个高下。 现在好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垮塌了。 他说:“你好好照顾自己,”顿了顿,补充,“还有孩子,如果被叶三少发现,他肯定不会放过你,他现在女友是门当户对,性质大概属于商业联姻,比较稳固,为你分手的可能性不大,万一拉你再去给他做情人” 他没说下去,因他见她面色晦暗,眼底充满绝望。 给人做情人这档子不光彩又违背常伦的事情,一生一次足矣让她厌恶自己,要是再来一次,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她视线落于自己小腹上,脑子一团乱麻。 韩竞直起身来,往前走的时候错开她。她想起什么,迟疑着问了一句:“那我还能继续在聚仁工作吗?” 两人比肩,韩竞扭头看她,唇角带着惨淡笑意,“你当我是什么人,因为这个就要你失业?” 她抿唇,这份工作是韩竞介绍的,同样的高薪在晋城要到哪里去找?她知道这都是有赖于他。 韩竞说:“刚和张卓聊过,他说你工作做的很不错。” 他顿了顿,转头与她擦肩而过,轻飘飘落下最后一句。 “苏念,加油。” 她转过去看他背影,心里有些微妙的难受。 没有爱情不代表没有感情。韩竞对她的好她也不是看不到。 那些一起缩在小房子里面吃桶面的情景仿佛过去很久远,她深深吸过一口气,好一阵子,摸出手机来,给叶殊城打电话。 彩铃响过许久,那端才接通,并不说话,静静等。 她没办法,先出声:“叶总,我是苏念。” 那边轻轻“嗯”了一声,又说:“别再打我私人电话。” 她心口似锥刺,咬唇,好几秒,反应过来,“我忘了,以后不会了。” 她突然后悔起打这个电话,哪怕是工作,她也该更谨慎斟酌过再打,而不是像这样冒冒失失。 叶殊城淡淡问:“有什么事。” “为什么不扣除施工测量人工费用?”她问出自己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按照百分比算,没有多少钱,折腾财务没意思。” 她愣了一下。 恍然发觉自己的可笑,她和张卓是一样的眼界,那些钱在他们看来也许还算是一笔钱,可叶殊城并不在意。 她觉得自己似乎想得有点多了。 她沉了口气,说:“我想确认一下去厂子里面确认建材的时间。” 叶殊城说:“周末可以吗?” 周末就是占用休假时间,她有些犹豫。 可叶殊城不语,就那么等。 好几秒,她说:“好的,那就周末吧,到时候我联系谁?” “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 “好。” 挂断电话,她心底失落更甚。 叶殊城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他们之间真的成了合作关系了。 而韩竞说叶殊城与陆容安是商业联系,不会分手 她觉得自己不该那么恶毒,尽想着要别人分手的事情,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 她折回公司,却在门口见到意想不到的人。 是余昆和张卓,余昆见着她,毫无讶异神色,笑起来,“苏念,你真的在这里工作。” 张卓一愣,“苏念,你和余总认识啊” 苏念牵强扯出个淡淡笑容,“不熟。” 余昆面色讪讪,“我听说你在这里工作,特地过来看看。” 张卓瞪大眼看苏念。 他觉得苏念简直一块活宝,和这个那个扯不清,偏生都是大人物,他将心底里那些桃色揣测按捺回去,笑,“这么巧,苏念来公司没多久,但是为公司做出的贡献不少” 苏念脸色僵硬,张卓这夸赞简直滑稽,她听不下去,“你们聊,我还有工作,先回去。” 余昆看着那背影,有些失落。 张卓说:“余总,您要是想,以后合作我让苏念来接洽。” 余昆皱眉,“她不是做什么造价之类的?” 张卓回:“她做的不是技术岗,是属于行政业务类的岗位,就偶尔给造价师打杂,业务类毕竟共通,我可以安排她接手您这边的业务合作。” 余昆想了几秒,“算了,她讨厌见我。” 停了一下,又说:“不过以后我会常来。” 张卓忙不迭点头,“那感情好,您愿意莅临是我们聚仁荣幸。” 余昆笑了笑没说话,视线再扫过前台那边,已经不见苏念身影。 周六苏念很早就起来了,抱着电脑练习做效果图,手机放旁边,时不时看一眼。 到中午,电话没来。 她有些烦躁,做好饭吃过,摸摸肚皮,敏感觉察什么,跑镜子前面去,侧对着镜子,看自己腰腹。 小腹有微微隆起的弧度,她看了几秒,眼底欣喜溢露,不可言说。 她将毛衣下摆撩起,更仔细地看镜子里,有温暖的悸动从心底过,似溪流,融化坚冰一样柔和。 其实只有一点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可是她感觉得到,这是她的孩子,她和叶殊城的孩子,就在她腹中,一天一点,成长起来。 会是男孩女孩,什么样子,像她,还是像叶殊城? 她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她希望是男孩,像叶殊城,这样她还能时常看到相似眉眼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沙发上手机突然响起,她赶紧过去,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是乔晔的名字又有些黯然。 按下接听。乔晔嗓音雀跃,告诉她,自己已经决定回到蓝堡酒店。 苏念不解,乔晔解释说,找工作没看到更好的,且蓝堡酒店经理承诺让她回去直接荣升大堂经理,她和家人商量过,哪怕对蓝堡没有什么留恋,可若是能够做几年大堂,再跳槽身份就大不相同,所以忍一时气也没什么。 苏念恍然大悟,这话倒也有理。 乔晔又邀她一起出来吃饭,她犹豫好几秒,“改天吧,这周末我有事,恐怕去不了。” 乔晔有些失望,又和她寒暄几句近况,才挂断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她一看一通电话打了十多分钟,又忧心地想会不会错过叶殊城电话。 中途并没有听到别的通话进来的声音,她翻通话记录,未接里面也没有,愣了一会儿,泄愤一般将手机扔沙发上去。 地上不敢扔,一来没钱买新的,二来摔坏了,那就真接不到叶殊城电话了。 隔了几秒又觉得自己可笑,居然对一个有了女友的男人心存期待,这么期期艾艾等着对方电话,简直 要理智,要克制,人若是学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那和动物没有两样,做人就是要有道德伦理,她万万不能再去主动招惹叶殊城,她不能做第三者,那太恶心了。 她将手机留在沙发上,自己则回到卧室里面去。躺床上,又咬牙在心底咒骂叶殊城。 光说周末,也不说是哪一天,搞的她什么计划都不能有,只能这样被动等待。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做起白日梦,梦里她见到叶殊城&s;&s; 他好像不再生气孩子的事情,还耐心同她解释说他和陆容安其实并没有感情,会分手 电话铃声隐约传来,打断她睡梦,她一惊,下了床赶紧去客厅接电话。 是叶殊城号码,她嘴角无意识上扬,按下接听,清了清嗓子,“你好。” 他声音传过来:“等下去厂里,我派人去接你。” 闻言,她想问他去不去,可这问题难以启齿,最后她只能缄默听从他安排。 换过衣服下楼,车子已经等在楼下,她意外发现来接她的是钟嘉。 钟嘉见着她这个骗子,简直战战兢兢,话都不多说一句,上了车就直接开车。 她也不多说,之前骗了钟嘉,现在套近乎都难,她直接翻开资料看,合作的建材厂距离不是一般远,她惊愕:“钟嘉,这要将近一百公里,已经快三点了,现在开车去,今晚还能回市里来吗?” 钟嘉回:“不知道,这得问叶总。” 她一愣,“他也去?” “对,现在开车先去接叶总,然后再出发。” 她在后座,顿了几秒,合了资料扭头看窗外。 不该期待的,只不过是见个面而已。 她有些颓然地在心底对着那个理智的自己竖起小白旗&s;&s; 无可否认,哪怕他对她态度冷淡,她还是想见他。 她在心底骂自己贱,努力压抑下心头悸动。 错一回尚可原谅,可第二次她不能再度沦陷了。 第150章 说出来,我就是你的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车子一路行驶至蓝堡酒店门前。 苏念望向车窗外,瞳仁瞬间紧缩。 叶殊城是和陆容安一起走出来的,在酒店门口分开的时候说了几句话,苏念在车内是听不到声音的,但她看到叶殊城似乎是对着陆容安微微笑了一下,笑意柔和。 她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他这样笑。 她抓抓身上羽绒服前襟,收回视线低头,脸色晦暗。 叶殊城拉开车门,挟着冷气倒灌进来,他坐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苏念不自然攥拳头,他为什么会坐在前座,是因为看到她坐在后面吗? 他全程仿佛没有看见她一般,吩咐钟嘉开车。 她的心越来越沉,原本见到他的欣喜已经悉数散尽,局促地坐着,看着车窗外。 有时候她总是会忘了,他们现在是不相干的人,各自有各自生活,她想起叶殊城问她有没有心,突然觉得讽刺。 他自己也已经有了新欢,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她越想越气。 路途遥远,车子离开市区后上省道,苏念手扶着车窗边沿,一阵阵心悸恶心。 偶尔会晕车,次数不多,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作。车内开着空调所以车窗紧闭,空气也不流通,她越来越难受,忍不住慢慢出声:“能不能停一下” 前座上两个人均一愣,叶殊城回头,看见她苍白的脸,“怎么了?” “我晕车。” 她吃力吐出这一句,想吐的感觉一阵阵上涌。 叶殊城皱眉,叫钟嘉靠边停车,苏念迫不及待推门下车。 车子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省道边,道路两旁是稀稀拉拉的树木,连不成林,一眼可以看到很远,苏念紧走几步,扶了一棵树忍不住吐了出来。 叶殊城也下车,站在马路边,看着不远处那个削瘦背影,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并没有走过去,摸出烟来点了一支。 有一阵一阵的风将烟气吹散,他慵懒地靠了车子,静静看着她。 苏念吐了好一阵子,直至最后,变成干呕。 她从衣兜里面摸出纸巾来擦嘴,头还晕晕乎乎的,冷风一阵一阵,吹的她一个激灵。 回头,便见叶殊城在车旁看着她。 她慢吞吞走回去,犹豫一下,问叶殊城:“车里有水吗?” 她想漱口。 叶殊城手垂下去敲敲车窗玻璃,钟嘉降下玻璃,听见叶殊城一个字:“水。” 钟嘉在车前抽屉里找出一瓶未开的矿泉水递出去,叶殊城没有接,抬抬眼皮看一眼苏念,苏念往前一步接过来,转身走远了一点去漱口。 叶殊城态度很冷淡,她心里愈发不舒服。 漱过口她再折回去,叶殊城还在抽烟,她问:“走吗?” 他也不看她,“我再抽支烟。” 她没说话,为了躲避烟气走到车尾那边停住,深深吸一口气。 从晕车起这段路对她来说就是磨难,吐过之后虽然好了一些,但想到要上车又眼前发黑,幸而借着叶殊城抽烟的时间,她还能再透口气。 叶殊城将烟夹在指间,低头和钟嘉交待:“把车窗都开了,散散气。” 钟嘉听话地降下所有车窗,冷风一下子在车里呼啦来去。 苏念本来背对着他,听见说话声音回头,心里一动。 可叶殊城根本不看她一眼,直起身,摸出烟来又点一支。 他吞云吐雾的姿态慵懒优雅,长指间白色烟气缭绕,她将目光收了回去。 有时候他是无意,可她却总会自作多情,她有些恼自己,总学不会看清自己。 旋即又想,他好像抽烟抽的越来越多。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他将烟头踩在脚下碾灭,绕过车子,打开后座车门,然后看一眼苏念,“苏念。” 她一愣。 “你坐前面。” 他说完,弯身上车。 她抿唇。好几秒走过去拉开前座车门上车。 心情有些微妙,也有些复杂。 车上空气流通过果然好了很多,她系了安全带,脑袋一歪,靠着车座合上眼。 车子关了窗继续前行,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下来,而车里一个人也没有,她一个激灵,赶紧下车,见着钟嘉在车旁站着,才松口气。 “叶总呢?”她问。 “叶总去和厂长谈,”钟嘉回:“叫我在这里看着你。” 她摸摸头,有些尴尬,“怎么不叫我?” “叶总说不要吵醒你。” 她咬咬唇,“他在哪里?” 钟嘉指了个方向。 厂子很大,停车场一百多米以外有一栋办公楼,钟嘉指的就是那里,苏念迈步往过去走。 冬天天黑的早,天色已经暗沉沉,四下一片安静,远处偶尔传来狗叫声,她走进办公楼,来回望了一眼。 这栋楼里面很空旷,有说话声传过来,她隐约听见有人叫叶总,循声找过去,在其中一间类似于会议室的房间门口看到叶殊城。 三四个男人环着圆桌坐着,有人立刻注意到苏念,叶殊城也看过去,见是她,对周围几个人解释,“她是苏念,造价师助理。” 有人恍然大悟:“哦睡着那个。” 苏念脸发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人招呼,“快进来,等你呢。”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视线扫了一圈,觉得自己应该坐在叶殊城旁边,又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别扭地个叶殊城隔了一个椅子坐下。 叶殊城将手里一本图册还有几张报表往她那边推,“这是报上来的价格,还有建材介绍。” 她接过来打开看。 厚厚一沓,也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去,她一边看一边听叶殊城和那几个人聊,迅速辨析几个人的身份。 厂长,副厂长,还有两个业务员,皆是一副巴结讨好叶殊城的谄媚笑脸,言辞间都是阿谀奉承,她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资料上来,看了一会儿。从随身的包里面摸出笔记本和笔来做一些重点标记。 那个厂长看一眼手表,有些坐不住了,“今天太晚了,我看这样吧,咱们一起吃个饭,我安排叶总和苏小姐还有司机住宿,明天苏小姐再来处理这些工作,怎么样?” 苏念一怔。 叶殊城说:“我无所谓,看她。” 遂视线投向苏念。 苏念摸了摸厚厚一沓资料,一看墙上挂钟,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她有些无奈,“好吧。只能这样了。” 几个人去的是厂子里的食堂,二楼有招待客户的雅座,环境还算优雅,几个人围着桌子坐,地方宽展,苏念虽然与叶殊城相邻,但刻意拉开了一段距离,他也不看她,和那几个人聊。 她心口有点闷,其实她不是不善应酬的人,只是今天精神不济,不想多说话,但是保持缄默的结果是她如同一个局外人。其他人谈笑风生,她只能低头看菜单。 点过单,紧随凉菜之后的就是白酒,苏念皱眉,这些人明显是和叶殊城第一次合作,可能还不知道他不太喝酒,准确说,也喝不了。 那厂长忙不迭拿了杯子倒酒,给叶殊城和苏念也各斟一杯放眼前,苏念见叶殊城一言不发,不由得多看他几眼。 倒过酒,厂长端起杯子,对着叶殊城道。“叶总,我来先敬您一杯,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认可和支持” 后面絮絮叨叨还有一堆废话,苏念没听清,有些焦灼地看着叶殊城跟前那杯酒。 他不能喝酒,怎么还不知道拒绝? 终于那厂长话说完,非常殷勤要与叶殊城碰杯。 苏念就这么看着叶殊城端起酒杯,她有些坐不住了,插话道:“叶总不能喝酒。” 几个人都一愣,叶殊城挑眉看她一眼。 她顿觉尴尬,他倒是不声不响,好像是她事儿多,扫大家兴,她看着叶殊城,赶紧说:“叶总,你忘了吗?医生说你不能饮酒的。” 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使眼色给他。 他却好似全然没看到她奇怪表情,唇角浮起轻笑,“那是很久前了。” “也不久,”她着急,“再说你胃病是旧疾,万一喝酒有可能复发。” 他说:“一点点,不碍事。” 说话间,已经抬手碰杯。 桌子太大,她起身过去拦了一把,对那厂长歉意笑。“叶总真的不能喝因为胃病喝酒曾经住院。” 厂长拧眉,表情犹疑:“真的?” 叶殊城顿时觉得苏念像个管家婆,不得不出声,“我都说了喝一点没关系。” 她回头气鼓鼓看着他。 手还挡着他的手臂,她秀气的眉心紧蹙,似是在责怪他没眼色。 她是为他说话,他倒好,全然不在意,明明以前也不好酒,却还好像巴不得要喝酒似的,搞得她像是个不懂事败兴的。 厂长有些犹豫起来,要是叶殊城真有胃病,那他断然不能让叶殊城喝酒,可是一番慷慨激昂的致谢词已经说完,他没办法就这么把手收回去,他看出苏念和叶殊城关系大概不一般,便转了话锋:“苏小姐,那既然这样,你给叶总代个酒吧?” 苏念一愣,脸色更窘迫。 话说的很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我也不喝酒。” 副厂长笑起来,“苏小姐这可就不厚道了,叶总不都说了喝一点没关系?我们厂长这酒都端起来了,你不代酒,又不让叶总喝,不好吧” 叶殊城抬头看着她,好整以暇。 这会儿他倒是不急着喝手中的酒了,一脸看热闹表情,仿佛要看她如何收场。 印象里她并非不能喝酒,可这会儿却一脸为难。 苏念心里忿忿,但还不得不陪着笑脸,从叶殊城手中夺了酒杯,“大家谈生意归谈生意,为什么一定要喝酒呢?这样吧,我以水代酒敬大家。” 周围一片唏嘘,都说苏念没诚意。 又有人笑着调侃叶殊城,“叶总,苏小姐管挺严啊?” 言语间有些暧昧意味不言而喻。叶殊城也不解释,任由他们误会,懒懒一摊手,“是啊,酒杯都抢了,我怎么喝?” 也是开玩笑语气,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孤立无援,她心一横,冷了脸,索性败兴败到底,“之前叶总因为一个项目去喝酒,喝到胃出血,险些要命。这厂子附近连个医院都没有,真有事,谁担?” 一个业务员笑说:“不是让你代酒?” “我”她停了几秒,语速加快,“我过去酗酒,肝功能失调,到现在肝脏造血不好,喝酒可能要命。” 四下一片安静,厂子几个人都尴尬,好一阵,那个厂长讪讪打破沉默,“行行行,不喝了不喝了,赶紧上菜。” 几个人明显已经意兴阑珊,但碍于叶殊城在,还不得不陪着笑脸。 苏念这下子是坏人做到底了,整个饭局闷闷不乐一个人低头扒饭,恨叶殊城恨的牙根痒痒。 叶殊城余光中看她一脸郁卒,唇角缓缓上扬。 饭后厂长安排住宿,厂里公寓楼上有接待客户的房间,条件说不上多好但也还凑合,形同酒店标间,苏念和叶殊城各一间,苏念一进去什么都不想就往床上倒。 方才分开前厂里几个人对着她都是皮笑肉不笑告别,心里大抵对她已经有了意见,的确。换做她是对方,也会觉得这个女人事儿多,叶殊城都还没说话,她一个小助理在那儿瞎咋呼。 想起叶殊城,她烦躁地拉过枕头狠狠抽了几下,仿佛那就是叶殊城。 她指着枕头,“早知道我就不管你,让你喝死算了!” 枕头当然不会回应她,很无辜地又被抽了几下,抽完被她抱在怀里可劲儿蹂躏。 “你说他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啊不能喝酒,也不注意,真是” 房间安静,单薄女声叩击墙壁。缓缓低落下去。 她抱着枕头仰面躺着,上面吊灯散发一周橙黄色光晕,她心里突然难过起来。 她本来可以忘记他的,偏生他要阴魂不散继续出现在她生活里,出现了,扰乱她心神,自己却端得一副冷静姿态,有时她以为他还喜欢她,可更多时候她又觉得他不是那么缠绵的人,也不会那样留恋她,毕竟他对她又那么冷淡,况且她总结了一下,她好像也没有好到会让他恋恋不忘。 而且他还以为她打掉了孩子 她和叶殊城之间的问题太多。多到她自己都看不清什么才是最大的障碍。 她思绪陷入一片混沌,茫然发着愣,突然间整个房间毫无预兆陷入一片黑暗。 她吓了一跳,坐起身,摸到包里手机打亮了,去门口将灯关了又开。 一点作用没有,她无奈,推开门出去,然后站在门口不敢动弹。 整个楼道都是黑的,冬天的夜里,这里阴森森的像是一个黑洞,仿佛下一秒就会有身着白衣的散发女鬼出来吓人,她瑟缩着。回头看一眼黑漆漆的屋子,实在没法说服自己就这么回去睡觉。 她胆子不算很但是也没有大到这种情况下还能处变不惊,背贴着墙壁挪过去敲叶殊城的门。 好久,久到她几乎要放弃,门才从里面被打开,叶殊城拿着手机似乎是在打电话,一抬眼,愣了一下。 面前她拿着手机,光从下巴打上来,发丝凌乱,她就像个女鬼。 他转身往房间里走,她跟过去,听见他似乎在和那头说停电的事情。 待他挂断电话,她问:“什么情况?” “不知道,可能是保险丝断了,需要检修。” “什么时候检修?” “电工明天来。” 她张大嘴巴,“可咱们就住这一个晚上啊!” 他在黑暗中瞥她一眼,“咱们?” 她面色微变,假装没听见,“我意思是,那我和你今晚怎么办?” “房间有地暖不会冷,只用来休息,睡觉应该不需要用电。” “” 她无语。 细想想他说的有理,大不了就是窝囊一回不洗漱凑合睡一晚,但是 荒郊野岭的厂子里,停电带来的黑暗起到别样惊悚的效果,她唇哆嗦:“这一层还有别的人吗?” “钟嘉被安排在楼下,据我所知今晚只有我和你。” 她“哦”了一声,腿发软,觉得自己该回自己房间了,可是又怕。 她犹豫着说:“你不怕吗?” “怕什么?” 他心想,要怕也是怕她,她这会儿站在跟前,手里手机的光还从下往上,映照她一张惨白的脸,唇是艳红的,他补充说:“你该去照照镜子。” 她没懂,“啊?” 他扳住她肩膀迫使她转身,然后他将她推到门口大大的穿衣镜前面。 她一看镜子,还真被自己形象吓一跳,倒抽口气,视线闪躲,逃离他的手站一边去,“我我这人相信科学,你这样吓唬不到我。” 黑暗里他嗓音蕴了一丝笑意,“是么?” 她有种被看穿的窘迫,“我我要走了。” 他“嗯”了一声。 她转身,欲哭无泪去摸门把,心里碎碎念,这若是在她租的房子里,她肯定不怕,可这鬼地方 她手落在门把上还没来得及转动,身后一个温度侵袭过来,他抬手按住门,站在她身后,低沉嗓音在黑暗里有种别样的磁性:“肝功能失调,造血不好?” 她脊背僵硬,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来气,也不转头,“我该让你喝,真出事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医院,疼死你,你忘了那一次你喝过酒有多难受了?” 那一次。指的是曾经,他为了给她的项目,喝到整个人虚脱,胃疼折腾了大半夜。 她嗔怪的口吻让他忍俊不禁,“对,你应该别管我,但你为什么要管?” 她攥着门把的手无意识收紧。 他再往前,胸膛紧贴她的背,低头,一开口就有气流骚动在她耳畔。 “一边和韩竞卿卿我我,一边又一副关心我的姿态,欲擒故纵你越来越擅长,就那么享受看男人因你癫狂?两个足够吗。要不要带上何曾?” 她浑身都僵硬了,心脏几乎凝固,好几秒,慢慢转身,迎上他目光。 手机的一点点微光不甚明亮,黑暗里她表情无措,“我没有” “我和韩竞”她顿了顿,心口疼的厉害,垂下头去,索性放弃解释,“算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我欲擒故纵又如何,你总不至于有了女友还会被这种低级手段诱惑吧?” “手段是低级了些”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不过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她抽回手,咬牙切齿,“你有女朋友了!” 她听见他的轻笑,“那又如何?一脸义正辞严说教,苏念,你告诉我,你难道就没想过我和她分手?” 她一愣,许是因为问题太过尖锐,她一时不能反应。 他洞悉她的犹豫,手在她腰间摩挲,“你知道无论我和谁在一起,你都是不一样的,没有哪个女人会像你这样,在那种情况下打掉孩子” 他的手滑往她小腹,她一惊,一把按住,扯开了,“别碰我。” 他倒是不在意,低头,继续道:“我那天买了戒指,打算向你好好求婚。” 她一怔。 “我想策划一场浪漫求婚,还想告诉你以后我会永远守护你和孩子。” 她鼻尖泛酸,不想再听,“别说了。” 他却继续:“我以为我这辈子终于可以有个家。” 她手机掉落下去,发出沉闷一声响。抬手要捂住耳朵,却被他抓了手腕按在两侧。 “你知道我不会忘记你,我刻意和聚仁合作,是为了接近你,你呢,你明明知道我有女友,你不推拒,不逃离,苏念,你在心里期待什么?” 她面色发白,他尖锐的质问让她说不出话。 他继续咄咄逼人:“你想我,不敢说?” “我”她嘴拙反应:“因为聚仁薪水高,不好再找” 他笑:“你确定仅仅是因为薪水高?为我挡酒也是你分内事?” 她别过脸,说什么都是错的,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他从来没有这样逼问过她,可是一问就要让她输到一败涂地。 她想他,不敢说,因没有勇气,也因扪心自问自己没能宽容到那一步,过去的伤害都是掩埋在心底的伤痕,不是他几句话能够掩盖,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重复那个问题,唇迫近她耳旁,就贴着她耳朵,她浑身战栗,听见他说:“说出来,苏念,说出来,我这次都听你的。” “你要是希望我远离,那我再也不见你,只要你说你想我”他顿了顿,继续:“我就是你的。” 本站访问地址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151章 非你不可 求钻石,求钻石,求钻石~ 黑漆漆的房间里,低沉男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苏念能够感觉到,叶殊城说话间,他菲薄的唇就摩擦着她的耳朵,让她脸颊到脖子一片燥热,心跳声如同擂鼓。 手还被他按在两侧,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那种让她曾经深深沉溺的气息,她无措地攥紧了拳。 他稍微拉开一点距离,低头睨着她,暗夜里,他的眼眸里的光似烈焰,将她的理性灼烧。 他说他会听她的,无论她说要远离,还是要他。 她不想他远离,想到再也见不到他,她就会觉得心痛,可是 一句想你,对她而言需要多少勇气才能说出口? 两个字,要将过去恩怨情仇都掩埋,可能吗? 她甚至不确定他这一刻是不是认真的,他对孩子的执念她最清楚不过,真的会对她宽容至此,就这样翻篇? 心里有很多疑问,一切的不可能不应该,以及心底里那一点小小侥幸仿佛在打架,思绪被拉扯着,很快落在最现实的问题上&s;&s; 那是他和陆容安众目睽睽之下那个亲吻。是他们住在一起。 她心口剧烈地疼痛起来,张了张嘴,“叶殊城,我” 房间里灯猛然亮起。 在黑暗中太久,她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拧眉别过脸。 他松开她手,后退两步,眸子微微眯起来。 她想起什么,抬头,“你不是说电工明天来?” 他唇角有一抹轻佻笑意,“我撒谎。” “你!” 她气急败坏,瞪着他。 “这一点你应该最擅长,”他手插衣兜,目光微微冷了一点,笑意未泯,“一边假装乖巧,一边骗过我去医院,我不过骗你这一点小事,值得你这样气愤?” 她抿唇,说不出话来。 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很天真,许是因为心底碾不灭那一点小小希望,方才他那些话令她心动的厉害。 差那么一点点,她就想问个清楚他和陆容安的事情,她甚至想,是不是可以真的忘记过去,在一起 现在这都成为笑话。 他可能就是想看她这样无措,为他心动又为他纠结的样子,他也真的如愿看到了。 她面色晦暗,转身拉门,“你真无聊。” “其他都是真的。”他说。 她已经拉开门,闻言脚步一顿。 他最后说:“主动权在你,苏念,我只要你一句话。” 她最终没有回话,落荒而逃,门被带上,他视线缓缓收回来,走向窗边,路过摸到桌上的烟,点了一支。 看着窗外,他想起黑暗里她麋鹿一样无措的眸子,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浅弧。 除却她用尽心机作戏,其他时候她还是会显露一些端倪,比如方才。 她在动摇。 动摇是好事,动摇表示她并非无坚不摧,表示有可趁之机。 他已经厌倦永远被动沦陷,被动地被人抛弃,这一次,他一定要扭转一切。 苏念脚步匆匆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心跳还没有恢复正常节奏。 仿佛回到最初,他一句话令她仿佛置身天堂,下一句又能将她打入地狱,她整颗心都跟随他一言一行去转。 可是又不一样,他们之间发生太多事,现在的叶殊城令她迷惑。 这一夜她睡的不太安稳,因梦里还有叶殊城。 那是个荒唐至极的梦,梦见她与他和好如初,这一次没有他扰人的女友,她是他的唯一 翌日早晨起来她心情更糟糕。 叶殊城甚至还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寥寥几句话,而且还伴随着一个恶趣味的小玩笑一起,她的心却乱成了这样,哪里有什么定力可言。 出门去,叶殊城已经穿戴整齐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她。 她一愣,脸色极其不自然,别过视线不看他的脸,“走吧。” 他也不说话,沉默着与她并肩去往电梯。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而她紧张的状态直至下楼见到另外几个人才缓解。 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几乎不能呼吸。心口一阵一阵的悸动是她说不清的,不是压抑也不是甜蜜,而是 纠结。 对了,就是纠结,因想不明白他的态度而纠结,也因自己动摇的心而纠结。 整个周末被毁掉,大部分工作集中在了第二天,苏念花了早上的时间耗在厂子里的资料室里面,下午的时候跟着叶殊城一起去看施工建材。 今天的天气愈发糟糕,乌云压顶,冷风嗖嗖,苏念裹紧羽绒服拿着资料逐一确定建材,不时还要拿着笔在自己随身带的笔记本上写写划划,不多时,手又被冻的发红。 许是因为在办公室呆习惯了,出门总是会忘记戴手套,她一边跟着厂长的脚步走,听着对方介绍,一边抬手到唇边,不断地哈气,好让手暖和一些。 叶殊城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心微蹙,脚步慢下来。 他一慢,她就走的快了一些,赶紧将他甩后面。 叶殊城看着她背影笑,转头叫钟嘉去车里取东西。 不多时钟嘉归来,叶殊城拿了钟嘉手里东西紧走几步追上苏念,抬手一晃。 在苏念视线里简直是从天而降,一双女士羊皮手套,刚从盒子里面拿出来,崭新,未开封。 她愣了愣,抬头,叶殊城已经拉起她手,将手套放她掌心,语气里揉进带着亲昵的责怪,“总不戴手套。” 她反应过来,忙要收手,被他拉死了,“戴上。” 前面几个人见状都笑的不怀好意,苏念窘迫到极点,压低声音:“你干嘛啊” 一句话软绵绵没力气,反倒像是打情骂俏一样,她眉心纠结,痛恨起自己,抽不回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为自己戴上手套。 手套很合适也很暖和,他带好了,神色满意放开她手。 她却咬唇,“是你要送给陆容安的吗?” 他抬头深深看她一眼,“吃醋?” 他没否认,她心里恼火的要死,欲摘下来,他又说:“不是。” 她看着他,明显是不大相信。 他说:“上次在望月岛的时候你没有戴手套出外勤,当时就想买给你了。” 说完他转身走。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心如小鹿乱撞。 足足发呆好几秒,才跟上他脚步。 视线里他背影英挺,她不时偷看,恍然觉得这种感觉真糟糕,像初恋。 成年人的爱情大都功利,喜欢快节奏直奔主题,结婚还是上,床,最好快些有个答案,可是现在她却想不了那么多,只是心底那个声音明显到难以忽视。 纵然过去有多少恩怨,她现在,好想跟着他脚步,想留在他身边。想靠近他一点。 一个下午确认过建材质量等方面的情况,结束已经是五点多,厂长盛情留叶殊城和苏念吃饭,被叶殊城推拒掉,这才坐上返程的车。 路上叶殊城依旧让她坐在前排,刚上车,钟嘉递过来一样东西。 她定睛一看,是晕车药。 钟嘉解释,“你们看建材的时候,叶总吩咐我去买附近药店不好找,我开车好远才找到。” 她怔住几秒,“算了我晕车问题不严重,不吃了。” 恰好叶殊城和厂长说完话,才坐进后座。闻言眉心微微皱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叫钟嘉开车。 有了之前教训,苏念这次车子一开就开始靠着椅背睡觉。 睡着了就不会晕车,她迷迷蒙蒙一路,醒过来的时候脖子酸困到极点,她揉了揉,发现车子已经停在自己所住的小区楼下,扭头看,驾驶座上哪里还有钟嘉人影? 再转过去,后座空空如也,她裹紧了衣服下车,才见叶殊城靠在车子另一端抽烟。 听见声响,他扭头看过来。“醒了?” 她想抽自己,最近嗜睡实在厉害,次次睡过头,有些丢人。 她问:“钟嘉呢?” “已经九点了,我让他下班了。” 她“哦”了一声,被冷风吹的清醒了许多,慢吞吞走过去,“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上楼去了。” 他看着她,不说话。 她几乎不敢看他双眼,才转身,又听他道:“你需要多久?” 她一愣。 “我已经厌倦了和你互相憎恨,”他唇间溢出白色烟气,“我找过别的女人,不行,苏念,我非你不可,昨晚我说的话是认真的,我希望我们能试着原谅彼此,你呢?” 她没有回头,心乱如麻。 冬夜的静寂里,她心底里的希望不合时宜地堪堪探头,仿佛石头缝里面长出的嫩芽儿。 他回头看一眼车里,熄掉烟,打开车门拿起被她遗落的那双手套,走她跟前去,又拉起她手将手套放她手心里,她身体僵硬。他低头看着她的手,摩挲两下,“我知道对你来说一下子要接受大概很难,我给你时间,你要多久?” 她拉不下脸给出明白话,舌头打结,“我我也不是一定要跟你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他抬眸,对上她双眼,嘴角噙着温柔笑意,却又不无失落,“是啊,你有韩竞了。” “没有”她急了,“那天他吻我很突然,我也不知道的,我和他并没有在一” 她话说一半停下来,懊恼极了。 一本正经而又迫不及待跟个有女友的男人解释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关系,这算什么? 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暴露了,哪怕还没说什么,这态度很能说明问题。 她郁闷地抽回自己的手,听见他低沉嗓音淬了笑,“你这是在和我解释?” 她羞恼,欲转身离开,却被他一把揽住腰拉回去,面对面的姿势,抬头就撞上他炽烈视线。 心跳漏掉一拍,她瞪大眼,却无法做出反应。 他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唇,眼眸里情绪瞬息万变,有一瞬似是狠戾,带浓烈恨意,很快转化为哀伤,“他吻过你几次?” 她贝齿咬唇,“我都说了那次是意外” “就是说只有一次?” 她想别过脸,被他扳住下巴,她垂眸几秒,不情不愿应,“嗯。” 紧跟着又说:“这和你没有关系,你放开我。” 他努力了,可终究压抑不住,又问:“他还碰过你哪里?” 她一愣,抬眼看他。 他目光似刀,直直刺她心底。攥她下巴的手用力,他身上的气息逐渐变冷,令她心惊。 那种压迫感又回来了,他没变。 十足的独占欲,那视线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她和韩竞真有逾矩行为,他可能又要发疯。 这样的他,让她觉得恐惧而又无耻。 明明他已经与别的女人同居,却还将她视为他的所有物。 对,所有物,这一刻他在物化她,她以前没有从他这里得到的尊重,如今依然看不到。 而这是她离开他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她挣扎起来。“和你没关系你放开我!” 他眼底突然涌起汹涌怒意,她居然在挣扎&s;&s; 就连那天韩竞吻她也未曾见她这样挣扎,且那天他打了韩竞,她居然还保护韩竞,真可笑。 她骗过他不止一次,她的的解释他一句也不信,想到她和韩竞之间或许还有更深一步的发展,他就不能冷静。 她手抵在他胸口推,他沉口气,竭力压抑自己情绪,许久,放开她,声音低落下去。 “别让他再碰你,不然,我” 他想了想,他也不能怎样。 对她,他根本无可奈何。 他说:“你真的需要给我个痛快,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你想我远离,我说得出做得到,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她后退了两步,皱眉看他,“你你不要逼我,你让我想想好不好?”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恍然觉察,早筑建起的堡垒有了裂痕。 她一直在趋利避害,寻找对自己而言最有利的道路,她努力又努力,将自己保护起来。 他曾经打破过她的防御。不止一次,然后将她伤的彻底,她后来以为不会再有,她会杜绝所有再被他伤害的可能,可是现在,他甚至没有强势介入她生活里,仅仅几句话而已,她却已经开始妥协 一切都不确定,他的心她根本不确定,彼此能不能忘却过去的纠纷她也不确定,可她却开始妥协。 他闻言,看向她,表情似是有些缓和,“好。我等你。” 她看他一眼,转身往楼里面去,而他目送她直到看不见,才折回车里面。 静坐在驾驶座几秒,他猛然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手臂疼起来,他在疼痛中清醒。 韩竞与她只是一吻就令他发狂,无法保持冷静,无意识间就会流露自己情绪,他必须要断了他们所有可能。 遑论手段正当与否,他不能容忍她忘记孩子往前走。 叶殊城回到蓝堡酒店,途径大厅遇到乔晔,乔晔犹豫着还是打了个招呼,“叶先生好。” 他步履匆匆,闻言停一下。抬眼看乔晔,“回到这里来了?” 乔晔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嗯,经理让我做大堂,所以” 顿了顿,抬头,眼底有感激,“我听经理说是您为我说话的,谢谢您,叶先生,我以前对您有些误会,您真是好人” 乔晔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经理说的那些话,经理说叶殊城为她美言不少。所以才会这么快提拔她,她回到这里不过几天,荣升大堂简直浑身轻飘飘,很多旧怨都给忘了,一心想要感谢叶殊城。 不料,叶殊城冷笑了一下,“我不是。” 停了几秒,补充:“以后也不会是。” 说完,转身就往电梯间去,乔晔愣在原地,莫名其妙摸了摸头。 叶殊城回到房间,安子晏和陆容安在。 安子晏见他回来,就跟着他去卧室,打商量,“我刚和陆容安说了,你们这样总住在酒店不方便,你要不买个房子吧?” 陆容安也跟过来,“就是就是,三少,你上次不是说了要买房子吗?还是那只是为了刺激苏念说的?我可是睡够了沙发了” 两张嘴喋喋不休,叶殊城烦躁极了,扯开领带的动作有些大,安子晏和陆容安察觉他情绪不对,安静下来。 他转过身先看安子晏,“那么受不了她睡沙发?” 安子晏脸色变了变,有些尴尬,“没有,我好心建议” 他又看向陆容安,“这场戏要做到什么时候,现在买房子,那以后是不是还要订婚?不然干脆结婚算了。” 陆容安脸色也垮下去,嘟着嘴有些想反驳,却又不太敢。 这会儿的叶殊城凶巴巴的,她没胆子往枪口上撞。 安子晏没办法,“行行行,你别买了,我买,我买她住,你偶尔过去一趟算作戏成吗?” 叶殊城转身去摸烟,也不作答。 安子晏摇摇头叹气,拉着陆容安往外走。 出去后他把门关上了,陆容嘘出一口气,“三少好凶啊,怎么总跟来大姨妈似的?” 安子晏压低声音,“你说话小声点,我估计他会这样,八成是见了苏念了。” 陆容安眼睛亮了亮,“他俩现在什么情况?” 安子晏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情况。” 陆容安叹,“相爱相杀啊,没想到三少这么痴情” 视线遂落在安子晏身上,充满鄙夷,“人说近朱者赤,你跟三少关系这么好,怎么就没被感染一点呢?天天换女人,自己不觉得烦?” 安子晏严肃道:“我这才是对的,不会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也不至于那么痛苦” 说话间,视线在陆容安脸上有些飘忽。 陆容安不屑道,“拉倒吧你,你就是管不住自己下,半,身,你这种男人真可悲。” 说完转身去沙发上坐,安子晏郁结,盯住她。 她在房子里面穿的随意,肥肥大大一件毛衣,弯身要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从他这个角度都可以看到她宽大领口下两片亮眼的雪白和深沟。他喉结滚了一下。 好吧,他真的挺可悲,管不住自己下,半,身,问题是,他管不住的下,半,身,在她这里都管绝了。 他压抑心头躁动,走过去,瞪她一眼,“以后在房子里面别这样穿。” “为什么?” 他抬手就勾起她衣领,“三少本来不拿你当女人。你不能总提醒他,挑战他的意志力。” 陆容安惊愕,一把捂住胸口,“流氓,滚!” 安子晏被赶了出去,陆容安气呼呼在客厅打转几个来回,叶殊城从卧室里面出来了,“安子晏呢?” 她说:“那臭流氓被我赶走了。” 叶殊城点头,“正好,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父母想我买房子给你?” “也不是”她解释,“就是听说我跟着你一直住在酒店,觉得我和你关系不稳固,加上你没有跟我去见过他们,所以他们有些胡思乱想。他们可能觉得有个房子关系就会稳定一些,老人嘛” 叶殊城略一沉吟,“好吧,那我回头安排带你去看房子。” “真的?”她拍手雀跃,“我最喜欢看房子了!就是没钱” 叶殊城拧眉,“堂堂陆家千金怎么穷成这样。” “我的钱都给左琰了呀”她抿唇几秒,又问:“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他默了几秒,开口,“因为我现在,要开始和你合作了。” 尽管苏念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不要因为叶殊城几句话就乱了心神,可是没有用,她彻底陷入一片茫然。 单方面的喜欢和接受再次和他在一起是两回事,她觉得眼前好像积压一大堆问题。 就算彼此能够原谅对方,叶殊城言语间偶尔透出的那种强势和偏执让她毫无安全感,想到曾经被软禁的日子她就觉得恐怖。 叶殊城很多事情凭借自己的喜好来,甚少真正在意她的想法,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她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对于相处看的更明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不敢再因一时心动就草率交付自己的心,如果和叶殊城在一起,要怎么走下去,她还需要时间想清楚。 然而,叶殊城好像没打算给她时间想。 翌日她到公司,早晨就有人送大束的玫瑰来要她签收。 她一头雾水在前台签收,前台小姑娘看着又是羡慕又是调侃,“苏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她笑的僵硬,她哪里来的男朋友? 遂问送花的小哥,“这花谁订的?” 对方回答:“一位姓叶的先生。” 她愕然,有点傻。 叶殊城怎么会做送花这种事,这实在太不符合他的风格了。 抱着颇为引人瞩目的花回到办公室,在自己工位刚坐下,短信铃音响起,她摸出来,是来自叶殊城的短信,“喜欢吗?” 本站访问地址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152章 别拒绝我 求钻石~ 苏念攥着手机发愣,叶殊城真的是吓了她一跳。 送花这种事,叶殊城做出来简直匪夷所思,她方才甚至还想自己认不认识别的叶先生,可这条短信杜绝其他所有可能。 短信她没有回复,将手机扔到一边去,可是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心神不宁。 叶殊城太反常了,她隐隐有些不安,觉得整件事都透着诡异。 没有回复叶殊城的信息,但她又坐立难安,总会不自觉地去看手机,寻思他会不会打电话过来,或者再发短信,然而他没有,手机安静下来,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在等什么,大半天都神不守舍过去,中途甚至还在做表格的时候出现了一些低级错误,被造价师说了几句,才颇为颓丧地努力集中注意力在工作上。 下午,前台的一个文员跑进办公室来,表情兴奋地嚷嚷什么大人物来了,和办公室另外几个人聊起来,苏念正对着表格里面大堆数据皱眉头,本来那些话题她不感兴趣,加之前台这个小姑娘就是咋呼性子。可是她隐约地听到了集团。 她挪着鼠标的手慢下来,人没动,但是竖起耳朵听。 “真的假的?就是那个叶三少?” “是啊,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的总裁,以前就是传说中的人物” “那种大人物怎么看上来咱们这种小公司了?而且我记得好像不做理财吧?” “你消息真闭塞,集团和咱们是有合作的,不过不是理财这块,是工程造价预算,本来都是些小项目,不过看叶总这回亲自来,有可能是有咱们主营业务方面的合作呢” 苏念手指无意识紧缩,叶殊城居然会来聚仁,难道真的有涉足理财行业的打算吗? 她似乎没听他提起过 前台文员聒噪而夸张的嗓音又打断她的思绪。 “都没想到本人原来那么帅又年轻有为,感觉好完美啊!” 有人泼冷水,“你不清楚吧,叶总是叶家的私生子,谁知道他这的总裁能够做多久” 苏念一下子站起身来,动作大,正聊天的几个人都转过头来看她。 她张了张嘴,好不容易发出声音:“私生子怎么了?他的一切也是他努力得来的,再说现在集团发展的这么好,都是有赖于他管理有方。” 聊天的那几个人看着她,都有点愣,也是因为意外,因为平日里大家聊这些八卦话题的时候,苏念一般很少参与,更别说突然这么插话,语气还有点呛。 前台文员倒是想起什么,“对了,苏姐,我都忘了,你是过来的”遂跑到苏念身边去,“你和我讲讲叶总呗,他有女朋友吗?” 周围嘘声一片,有人调侃起前台文员,“就算没有,你也没希望吧?” 小文员有点羞恼,“我这不就是问问么,那种人高不可攀,我才不会做那种白日梦” 苏念表情有些僵硬了,见小文员又望过来,她艰难地挤出一个浅浅的笑,“他他有女朋友了。” 小文员继续八卦,“什么样的女人啊?” 苏念头微微低了一点,回想着陆容安,“很漂亮,也很热情的人而且,和叶家门当户对。” 她每说一句都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说完才在心底骂自己,干嘛没事找事要站起来为叶殊城说话。 一说门当户对,所有人都一脸恍然大悟表情,纷纷说起豪门联姻这档子事儿来,说什么商业联姻大都貌合神离之类的,苏念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去猜想叶殊城和陆容安之间会不会也是如此。 旋即她又在心里否定,看过那天餐厅里面陆容安吻他那一幕,她怎么也没办法安慰自己说他们不过是为了什么商业目的才在一起。 她这么一想就又有点消沉。 办公室里还叽叽喳喳讨论,而从外面走进来的一个人在瞬间让所有人都噤声。 苏念是被突如其来的安静引得抬头,才见来人已经停在她工位跟前。 只隔着格子间并不高的挡板,叶殊城站在那里看着她。 她心跳骤然加快,就连背景都虚化,她眼里只剩下他,以及自己难以忽视的心跳。 他视线瞥向她桌子另一端的大束玫瑰,问她:“不喜欢?” 她才回神。后知后觉感受到办公室一大堆人投过来的视线,大都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她如芒在背,想起,不过多久之前,可是她和大家说叶殊城有个门当户对的女友,现在叶殊城突然做出这种举动,她以后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不说话,他却又绕过桌子,站她旁边,“那你喜欢什么花?下次我换掉。” 她无语,欲说话,可是办公室里面静到可怕,都在关注这边,她郁闷地站起身,看他一眼,“出去说。” 遂径直往办公室外面去。 叶殊城唇角微微一勾,不紧不慢跟上她脚步。 为避人耳目,她一直带他到临着电梯间的楼梯间那边,还小心翼翼将门带上了,回头,叶殊城站在窗户边,睨着她,眼眸里面有笑意,“偷情?” 她没好气,“少做梦,你来这里做什么?” “有合作。” “那个案子造价师做好了我会给你发过去,的案子也是,有助理直接把东西发过去,或者去交资料,你别糊弄我。” 他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她似乎在打量,“那你以为我是来做什么?” 她一愣。 “你觉得我来是为了见你?” 她脸发烫,“我没” “我来的确是为了见你。” 他干脆地打断她的话。 她唇动了动,脑子一片空白。 他视线专注地落于她脸上。 冬日里难得暖阳和煦的午后,阳光透过他身后的窗户照射进来,被窗框分割成一块块,而他英挺的眉目逆着光,沉在一片暗影里,那低沉醇厚的嗓音似提琴的鸣奏。 “但是我还要找个合适借口来,所以我告诉张卓我有意考察理财市场,我进去听他说了好半天晋城理财市场现状,他说的口沫横飞,我听的昏昏欲睡,最后只能让留在他办公室继续听,这才摆脱他出来了,不知道你在哪里,只能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挨着找,幸好聚仁不大,要是像,我可能一天都找不到。” 她愣愣地听完,摆不出一个合适表情。 他往前几步。靠近她一点,她就后退,他再靠近,她继续后退,直至背抵上墙壁,退无可退,她紧张的不敢抬头,视线平直落于他白色衬衫第三粒纽扣,心跳砰砰砰。 他也只是这么充满压迫感地将她逼到墙角,并没有其他动作,低头看着她,“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一怔,“你说的是什么” 话头停下来。她想起来了。 他大抵是在问头天那个问题。 她有些不好意思,咬咬唇,“才过去一天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想到。” 他说:“可我不太有耐心。” “”她抬头迎上他视线,有些恼,“那你还说非我不可?” “对,你耗完我耐心,我就一个人孤独终老。” 他话接的快而顺溜,她被气笑了,旋即想起什么,“这话你也好意思说,是谁众目睽睽之下高调秀恩爱,当众热吻?” 他拧眉,才想起。“那叫热吻?” 她手攥成拳,脑子里面回闪过餐厅那一幕。 到现在想起来还是难受,她眼帘又低垂下去。 “你有女朋友就该有些责任感,什么事情都凭一时兴起来说话,陆容安对你明明就很好,你何必” 她说着说着又继续不下去。 脑子是乱的,理智上来说,他有女朋友了,那是他的责任,而她应当恪守自己的原则,断然不能做破坏别人感情的女人,可是想要做到何其难。 他问:“除了陆容安,你其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愣住了。 他用手抬起她下巴。迫使她直视着他,“问你话,除了陆容安你还有什么问题?” 她抬手去推他的手,而他纹丝不动。 她卯足了劲儿推,却听得他一声闷哼,抬眼便见他皱眉似乎是哪里不舒服,她急了:“怎么了?” 他放开她下巴,手臂轻轻转了下,“这条手臂被你用门夹过,自己不记得?落了个老毛病,用起来不太利索。” 她面色微变,看着他转动手臂,好一阵,小声道:“谁让你那时候自己不知道缩回手去。” 他没纠结于这个问题,继续道:“你很在意陆容安的事情?” 她别过脸,“才没有。” 顿了顿,又说:“我是觉得你对不起她,明明有她,还来对我说那种话,她知道吗?” 叶殊城静了几秒,突然摸出手机来,拨通一个电话按了免提。 苏念一头雾水,听见电话那端传来的彩铃声才回头看。 叶殊城倾斜手机屏幕让她看到陆容安的名字,她傻眼,摸不着头脑,直觉不妙想要逃离。她可没有听人电话的兴趣,结果叶殊城抬手一把将她腰搂住了,她刚要出声,电话却在这时候被接通。 陆容安“喂”了一声,她一个激灵,顿时动也不敢动。 叶殊城很快开口,对着手机,“陆容安,我和你说一件事。” 那端女声明快:“什么?” “我们分手吧。” 说完,也不等那边反应,利索挂断电话。 苏念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叶殊城将手机放回衣兜,再看她,“这样你放心了?还有什么顾虑?” “你你,”她嘴拙起来,“你这样太过分了,分手这种事你怎么能这么草率,你难道就不怕她伤心?” “她不会伤心,”他低头看着她双眼,“她和我并没有什么感情,只不过是家里压力下各取所需。” 许是因为过于震惊,苏念一时间都忘记了要推开他,他的手在她腰间留恋,近距离嗅到她身体的淡淡馨香,有些恍惚也有些沉醉,头更低,前额轻轻磕她额头,“现在我没有女朋友了,你还有什么顾虑?” 她眉头紧锁,脑子一片混乱。 叶殊城催的太紧。 紧到她觉得他简直是志在必得。 从昨天起她就发现了,他一点退路没给彼此留,话说的很绝,给她的选择是两个极端&s;&s; 要么彼此远离,要么在一起,连个中间地带都没有。 这种强势让她几乎无路可退。 而他气息迫近,彼此呼吸都纠缠在一起,他说:“别拒绝我” 话音未落,唇已经含住她的厮磨。 她一惊,脑袋虽然是一团混沌。可还是本能挣扎,手抵在他胸口又被他紧攥着不得动弹,想要别过脸,他干脆抬手捧住她的脸让她无法挣脱,他吻得深入,掠夺她所有呼吸。 全都乱了。 以为自己可以更洒脱一些,可是碰到她他才知道,他有多想念这个气息。 她挣扎的动作逐渐减弱,待他离开她的唇,两人呼吸均是紊乱的,他看到她眼底仿佛有一层薄薄水舞,他说:“宝贝,记住了。这才叫做热吻” 他的嗓音微微嘶哑,有种别样的磁性,她脸颊发烫,呼吸急促,好几秒,突然的就一把推开他,转身拉开门走出去,逃难一般。 这一次他没有去拉她,挡住本来将要合上的门,看着那个背影,眼底讳莫如深。 苏念用手背抹唇,逃得飞快。 他真的是志在必得,根本就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或者说,对她来说,拒绝他本来就很难。 回到办公室,身边同事看她的目光意味都有些复杂,她低着头过去坐在自己工位上,旁边玫瑰红的刺眼。 本来是一点点的动摇,而现在,在扩大。 他这样强势又霸道地出现在她视野里,让她根本无法思考,整颗心都是他,而这个吻让她在接下来的工作时间里脑子都不转了。 以往的冷静,理智全都分崩离析,她整个状态糟糕的就像是情窦初开陷入痴迷的小姑娘。 她甚至需要掐着自己掌心来唤回一点点清明。来沉下心工作,来告诉自己不要冲动。 她害怕自己一个不慎真的会丁点矜持不留,新仇旧怨悉数忘了,甚至连未来都毫无计划,奔赴他怀里。 她的人生里面从来没有这样混乱的时刻,她一直觉得自己理性,善于权衡,可是现在她的理性也摇摇欲坠。 下班之后她揉揉脖子,收拾好东西要离开,张卓来找她,和她一起往出走,一边说今天和叶殊城交流的情况。 张卓很兴奋,喋喋不休说叶殊城似乎对他手头的项目很有兴趣。这话苏念不置可否,只能陪着笑脸应付,两个人行至楼下,却见叶殊城就等在门口。 张卓一愣,赶紧迎上去和叶殊城打招呼,“叶总,我以为您走了” 叶殊城淡淡笑,“本来要走,想起还有些事。” 遂视线落在苏念身上,张卓恍然大悟,回头看苏念一眼,很有眼色道:“那你们聊,我先走了。叶总,我们改天再见。” 叶殊城微微点一下头,张卓和苏念打了个招呼就转身离开。 苏念没有往前走,站在原地,与叶殊城之间,还有大约十几米的距离。 心情矛盾到极点,她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 他不疾不徐主动走过来,“一起吃饭?” 她抿唇,过了两秒,开口:“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说:“你看不出来吗?我在追你。” “” 见她不语,他又开口:“送花接送上下班,俗套是吧?我想不出更好的,苏念。在你之前我没有追过任何人,以后也不会有,我总结不出来什么新颖法子,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我想见你,就来了。” 她心里突然有些委屈,心动是真的,可恐惧也是真的,他太过强势,到现在依然不在乎她感受,她说:“你为什么总这样?” 他一愣。 “每次自己想做什么,都是强行来不问我愿不愿意,也不给我空间想要羞辱我的时候一点犹豫也没有,以前为了许静禾说赶我走就赶我走,不管好的坏的,你都” 她声音低落下去。 头也垂下去,视线落在面前大理石的地板上,有些空茫。 叶殊城施与的,无论是什么,她永远都是一个承受的角色,之前她竭尽全力,好不容易才能摆脱,可是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他默了几秒,“我问过你的,要是你想,我可以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她抬头,有些气恼,“这就是问题,你为什么总是要走极端?你这样让我怎么选?” “你可以选择让我远离你,”他直视她双眼,目光灼热,“可你没有选,苏念,你很清楚,你对我不是没感觉。” 她瞳仁紧缩,心跳的慌乱。 被看穿的窘迫令她说话也毫无底气,“我就算有感觉,也不至于非要接受你。” “我不是走极端,只是不接受别的可能,”他手插在衣兜,这一刻气息骤然发冷,“难不成要我虚情假意和你做朋友?我做不到,看你和别的男人一起,不如我们永远不要再见。” 她没说话,脸色微微发白,他无奈地叹息,做妥协。 “你不用觉得困扰,我并不是每天都有时间耗费在聚仁,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来接你下班,我不想给你太大压力,但是也不想你逃开,我会等,等到我无法再等。” 她闻言,心底微微松口气,可旋即又有微妙的失落感。 等到他无法再等,这是个太过抽象的概念,她不确定在那之前,她是不是真的能够忘却前嫌,坦然接受他。 气氛有些沉闷,他绕开话题,努力软了语气,“那么苏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共进晚餐呢?” 她紧绷着的表情出现裂痕,眼底有压抑笑意。 他说:“够尊重了吧,我这么尊重你。你也该尊重一下我,说一句你很荣幸。” 她绷不住,破功笑出来,“拉倒吧你,还荣幸” 他心口突然间就软了,因他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这样笑。 毫无防备,没有任何伪装,她双眸弯弯,他能感觉到,这一刻她是开心的。 他在衣兜的手攥紧,嘴角笑意微微僵硬,“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其实不是什么新地点。他带她去的,是很早以前他们第一次一起外出吃饭的时候,去的那家高层旋转餐厅。 从停车场出来,她看到眼前的建筑,恍若隔世,脚步有些迟疑。 叶殊城习惯性去拉她的手,却在半空停住。 他问她,“我能拉你的手吗?” 那眼神那表情倒是认真,好像真是将她话听进去了,可是一个一个征询她意见的问题显得过于刻意,她起了些折腾他的心思,有些傲娇地说,“如果我说不能呢?” 他将手收回去。倒也没觉得被驳了面子,淡然道:“那就不拉,免得你唠唠叨叨说我太强硬。” 她撅起嘴来,瞪着他。 他忍俊不禁,“好吧,你不唠叨,的确是我太强硬,我混蛋,行了吧?” 她说:“这还差不多。” 她刻意为之的傲慢姿态令他更想笑,“女王,您先请。” “女王”两个字让她略微一怔。 很久之前,他也用这两个字叫过她。 虽说是玩笑,也是个令她印象深刻的玩笑,现在再听到,她不自觉就会想起曾经在一起那段时光。 那时候其实也很好,仔细想想若不是那个致命的误会,不是许静禾,或许彼此都不会错过那么多,那些伤害也都可以避免。 她微微敛了笑容,转身往电梯去。 有些事情在心底里,一点点明朗起来。 她和叶殊城之间的过去无法言说,可那些伤害大都因误会而起,到头来,他们因误会而分开,皆是因她无法放下心结。 可是就这样分开,就是错过。错过的总会留下遗憾,她不想自己以后的人生带着这样的遗憾。 和上次一样,顶层除了餐厅服务员之外没有其他人,她心知他大概又定下整层,他们的位置依然是上次的那个,临窗,景致极好。 她一直有些恍惚,直至服务员将盛了红酒的高脚杯放她眼前。 叶殊城想起什么来,“我记得你以前应酬喝酒挺利索,现在戒酒了?两次酒局上都别别扭扭。” 苏念不太自然地低头,听见他又说:“不会今天连这个面子也不给我吧。” 她心一横,抬头看着他,“我不喝酒是有原因的。” 本站访问地址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153章 地下情 求钻石~ 背景是窗外晋城一片灯红酒绿的迷人夜景,苏念视线落在叶殊城的脸上,四目相交,她的心跳的厉害。紫you阁 om 他看着她,静静等。 有些话呼之欲出,她手攥紧,刚要开口,叶殊城手机响起来。 他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是安子晏的名字,大抵与陆容安相关,他起身看一眼苏念,“工作的事,我先接个电话。” 苏念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勉强扯出的笑容有一些僵硬。 见叶殊城背影走远,她才低头,视线落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瞳仁紧缩。 冲动是魔鬼,她方才差一点就要说出口孩子还在,而叶殊城低眉看手机那个瞬间,他皱眉的表情让她一腔热情慢慢冷却下去。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叶殊城接工作电话从来不会避开她,他还刻意解释说是工作电话,她不想去深究里面的原因,只是心底里那些疑惑重新浮上来。 叶殊城很反常,他骨子里面不是什么热情的人,像这样对人示好简直匪夷所思,她并没有自信到觉得自己可以让他神魂颠倒。有些话现在说出来,为时过早。 在没有确定叶殊城的心之前,她不能自己迫不及待将一切说出来,反倒将自己逼入绝路。 几分钟后叶殊城回来,发觉桌上红酒已经被换成果汁,他坐到对面去,“不喝酒的原因是?” 她脸上表情淡然,“你不也不能喝?” 他笑:“你要是想喝,我舍命陪君子。” “免了,”她避过他视线低头,“要是再折腾一回我可受不了。” 他问:“你担心我?” 她说:“你就臭美吧。” 他笑起来,“你现在似乎也不抽烟了。” “戒了。” 餐点陆陆续续被送上来,他看着她的视线专注,“为什么突然就都戒了?以前依赖过,不会想?” “会”她顿了顿,抬眼皮看他,“可有些东西沾染了就是有风险的,放纵自己没有好结果。” 他了然,点头。 这倒是很有她的风格,永远理智地权衡利弊,选择对的路,哪怕走错了,也会想办法纠正过来。 他说:“你总是这么理智,不累?” 她愣了几秒,缓缓开口:“比起理智来,你应该不输我,我听说叶珺绫当初生病,你在最后关头和叶瑾则谈条件,要到rs集团,你也很会权衡,没有让仇恨蒙蔽双眼,而是选了对你来说最有利的一条路,利用对你来说根本无所谓的造血干细胞,换来现在的身份地位。” 他眸色骤然冷了几度,“你知道的不少。” 停了几秒,“韩竞说的?” 她慢条斯理拿了闪着寒光的刀叉,仿佛不曾感觉到他森冷的语气,“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比我更会审时度势,压抑自己的情绪趁势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一点我比起你差太远,如果换做我是你,可能死也不会将骨髓给叶珺绫。” 叶殊城身体往后,靠了椅背,“韩竞信息不全,那时候我本来的确和你想法一样,但是有人来说服我。” 她一脸犹疑:“你会被别人说服?” 叶殊城这么自我的性子,很难想象这世上谁能够左右他的选择。 他点头,“那时候,有个对我来说很特别的人”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见她看着他,他问:“你想知道?” 她愣了一下。 她的确是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她都想了解。 他没等她答案,“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不过既然是你,说了也无妨,你曾经见我的时候,我在城东街头巷尾混日子,那时候我被人短暂收留过,收留我的人,名叫方志杰,是个拾荒老人” 他眼神有种沉湎于往事的恍惚,“他对我很好,那时候我没什么本事,年龄小,一份像样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偶尔打零工,赚不了多少钱,他拾荒维持生计。我们住在城东村子里,我在那时候学会做饭。” 她静静听着。 “我没有父亲,将方志杰当做自己父亲,我做饭是下了功夫的,一直在摸索他口味,那时候我” 他话说的断断续续,头微微低下去,视线落在面前的餐盘上,有些出神,转了话锋,“我和你被叶珺绫叫来的人绑架那天,我本来逃出去了,要去找人帮忙救你,可是我离开你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方志杰,我对他求救,他说他会救你,叫我回去,我不肯走,他却强硬将我拉回去,叶瑾则的人等在那里,那个我本来,当做家的地方。” 苏念背脊发冷,心口一沉。 安子晏曾经说叶殊城被信任的人出卖,大抵就是这件事,她只是没有想到,这出卖来的这样惨烈。 她想起那时候的叶殊城,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她无法想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叶殊城抬头,一脸淡然,“后来我知道,方志杰拿了叶瑾则的钱,十万。” 他说到这里笑起来,“方志杰穷惯了,一个拾荒老人,哪天捡垃圾卖到一百块都令他喜不自胜,十万块在叶瑾则眼里算不上钱,可是方志杰当时觉得自己发财了。” 他的手无意识攥紧,眼底似有狠戾的光。 “本来我为了逃避骨髓移植手术,拼命糟蹋自己身体,我甚至试过绝食,胃在那时候就不好,我想要离开叶家,但是单凭那时候的我一个弱者,根本无法和叶家对抗,虽然我可以抵抗手术,却无法逃离叶家,后来叶瑾则叫方志杰来劝说我。” 他嘲讽地笑笑,“可能是他觉得方志杰对我来说比较特殊,以为方志杰做说客就有用吧,方志杰来了之后,先和我道歉,然后说我不能对自己的亲人见死不救,对我讲了一通大道理,我在那个时候开窍。” “如果我继续折腾,我可能如愿以偿,在那时候死去。如果叶珺绫运气不好,大抵要来给我陪葬,但是其他人呢?” “程颐,叶瑾则也许会有一段时间伤心,然后他们的生活还会回到正常节奏中去,他们还是风光无限的名门叶家,而方志杰那种人,大概连难过也不会有,只有我黯然离场,以输家姿态死去,太难看,我受不了。” 他语气云淡风轻,苏念却听出深深的不甘心。 “我花了时间了解叶氏整个企业体系,最后盯上rs。你说的没错,我选的是对叶家最糟糕的时机,医生说叶珺绫已经不能再等,那时我在心里赌了一把,同样是私生子女,我想看叶瑾则为了叶珺绫能够做到什么地步,所以我提出要rs,刚开始,叶瑾则以我年龄小资历不足做借口,我说可以先签署协议,我会去学习,他当时也是压力太大,最后真的在协议上面写下自己名字,那时候。我知道我赢了。” 吊灯下,苏念脸色微微发白。 对他的过去了解多一分不见得是好事。 令她心疼,可也令她更加不安。 她意识到一件事。 为什么她会被叶殊城吸引,不仅仅是因为他强大,所向披靡,目标明确,更重要的是---- 他和她是同样的人。 不服输,不甘心做别人的傀儡,为了争一口气,不惜鱼死网破。 这样的叶殊城怎么可能会轻易原谅她?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天真。 叶殊城话音落下之后,就是一片意味复杂的沉默,好久好久,他问她,“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她没有回答。 “有人说我是怪物。”他扭头看向窗外,“不过你不应该怕,苏念,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我们都不擅长原谅,可是我现在想要学。” 他将视线收回,“比起你我活在仇恨里的时间更长,我更清楚那种绝望,我累了,不想再恨,你上次叫我放过许静禾,我已经撤诉了。” 她闻言怔住。 “真的?” 他点头,“真的,以后我也不会再和许静禾继续追究过去,现在我更想为自己以后的人生争取一些可能,苏念,如果不是许静禾,我们现在应该在一起,我想要纠正过去的错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她抿唇不语。 他看着她的目光炽烈,眼神似乎是诚恳的,她的心蠢蠢欲动。 这样的眼神,这样低沉温柔的语气都是致命的,他令她很难拒绝。 她不断努力稳固的心防,总会被他动摇。 他又说:“我知道现在要你一下子相信我,接受我,大概也很难,我会努力学会尊重你的感受。只求你不要继续再抗拒我。” 她低了头,心跳如小鹿乱撞。 她是想抗拒,可其实,分明一直都在摇摆不定。 她默了几秒,才低低出声:“太快” 他拧眉,“快在哪里?我们之前连孩子都有过,我倒是想更快,不如今晚就带你回家,明天去领证,可你不点头,说我不尊重你,我才放慢节奏。” 她脸发烫,“之前我们情况特殊,本来就已经跳过所有恋爱步骤,我给你憋憋屈屈做三做了那么久,你倒好,不过送一束花外加一些甜言蜜语,就要我立刻为你正名,一点不公平。” 他愣了几秒,不由莞尔,“倒是真特殊,你直接摸到我床上来,真要公平,不如我今晚去你床上好了。” 她臊的慌,干脆低头拿着刀叉和牛排较劲,“不和你说了,我要吃饭。” 他倒是来了兴致,笑的不怀好意,“原来你这么想和我谈恋爱。” “你别说了行不行?”她愁眉不展,发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停止调侃她,然而唇角笑意难掩,整顿饭她都不自在,因他总以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她。 饭后他送她回到小区,在楼下停好车,他问她,“真不打算请我上去?” 她硬邦邦道:“已经十点了。” 他说:“你不是一个人住?我可以不回去。” “想得美。”她瞪着他,一边解开安全带。 然而瞪也不是真的瞪,眼角眉梢都是娇嗔,他心里一动,见她要下车轻拉了一把她的手。 力气都没太用,以为她会甩开,然而。她没有。 她回头望着他。 “既然不能上去,总该给些福利,”他有些厚脸皮道:“欲擒故纵也要有擒有纵,今晚没有kissgoodbye我怎么睡?” 她忍不住笑,“你少拿肉麻当浪漫。” 他手收了回来,意兴阑珊叹,“算了,我怎么能指望你主动。” 她犹豫一下,突然间倾身,飞快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那气息来得快也去的快,待他怔然反应过来,她已经下车,关车门前回头,笑的有些娇俏调皮。“kissgoodbye拿去不谢,祝你好梦。” 他伸手想要去抓她的手,却扑了空,她已经关上车门,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他一眼,复又带着盈盈笑意回转过去,往黑洞洞楼道去。 他目送她直至看不到,视线回落在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上,有些难以置信地笑,抬手触碰被她亲吻过的一侧面颊,眼底眉梢间笑意越来越浓,好一阵子,唇角却又耷拉下去。 他摸出烟来点了一支,黑暗里吞云吐雾,抬眼看着楼上属于她那扇窗口。 苏念唇角上扬,上了楼跺脚轻踩,声控灯应声亮,她摸出钥匙抬眼却愣住了。 韩竞背靠着门板,侧过脸看着她。 “我来取一样落在这里的东西,忘记带钥匙。” 她没说话,敛了笑容,沉默着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去,韩竞忍不住开口:“你很讨厌我?” 本来还在笑,见到他,连笑都笑不出来。 她说:“没有。” 他眼底笑意惨淡,“不用安慰我,你遇见什么好事那么开心?” 她不语。他就猜测:“与叶三少有关?” 她依然不吭声。 他叹口气,“别再与他纠缠不清,叶家已经将他扭曲,现在还有陆容安,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 她别过脸,有些固执,“这是我自己的事。” 韩竞愣了几秒,摇摇头,不再同她说话,转身去自己房间拿了东西就走。 门被关上,她愣了一会儿,手机响起来,是来自叶殊城的电话,她迟疑片刻才接通。 接了之后。两个人却都没人说话,好一阵子,叶殊城无奈妥协:“我看到韩竞下楼。” 她会意,走回自己房间窗口,低头就能看到底下叶殊城的车子还在。 她说:“学长是回来拿他落下的东西。” 他“嗯”了一声,“这次你的确是在和我解释对吧。” 她扯扯唇角,有时候他较真的像个孩子,她说:“很晚了,你该走了。” 她看到他推开车门下车来,仰头看着她的方向,“回去就没有你了,不想回去。” “你少来这套,我不会叫你上楼。”她语气傲娇,但手却打开窗。 冬夜的冷气一下子倒灌进来。她浑身一个激灵,听见他说:“你那个kissgoodbye太敷衍,还说好梦,我今晚更睡不着,只想着把你拉回来怎么继续深入” 她脸燥热,原本探出去的身子收回来一点,视线却没有离开楼下那个身影,说:“天气很冷,你真的该走了。” 保持仰视姿势好一阵,他含着烟揉了揉脖子,窗口那个单薄身影在烟气里面变得朦胧,他将烟取下来,低温里说话间的气息也是白雾一片,他问:“我们这样。算和好了?” 她沉默了几秒,鼓起勇气,“我做不到跟上你节奏那么快,但是叶殊城,我不躲了,也不会再后退了,我想从头来过,循序渐进,你说对了,我我想和你谈恋爱。” 顿了顿,补充:“正常的那种。” 许是距离给了她勇气,楼下那个身影在视线里是小小一点,她话音平静沉稳,说完,心底里豁然开朗。 然而,电话那端,许久都没有回应。 久到她按捺不住,探头从窗口去看他。 冬夜的风吹散她长发,她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看她,低下头。 她心提起来。 其实不过几分钟,于她而言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才见他又抬头,他低沉嗓音传过来,“好,我们从头来过。” 她心里石头落地,冷的又打颤,缩回房里,“外面太冷了,你快走吧,不然会感冒。” 他嗓音里面融入一点笑意,“好,听你的。” 他挂了电话熄掉烟回到车上,挂挡踩离合,车子驶离她视线范围,奔赴一片黑暗。 而他眉目间冷冽寒意弥散,哪里还有几分钟前讲电话那时的温柔笑意。 戏演的太真,偶尔他自己也会分不清现实和做戏。 真是可笑又可悲。 翌日苏念一大早到公司,前台那个八卦的小文员就小声问她,“苏姐你和叶总,关系好像很不错?” 苏念愣了下,打过卡才想起昨天的事情,有些犹豫要怎么说。 毕竟昨天她还在办公室说叶殊城已经有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还细数一堆陆容安的优点,现在要说清她和叶殊城的关系,她开不了口,只得敷衍,“还好吧。” 那小文员啧啧叹,“昨天那花我怎么听叶总意思像是他送的?” 苏念表情就有点尴尬了,“一束花而已,他也是一时兴起就随便送送。” “可那是红玫瑰啊,”小文员说:“难道叶总是在追求你?” 苏念编不下去,“别八卦了,都上班时间了,干活吧。” 说完逃兵一样匆匆去办公室。 可是不过一个小时又被内线叫到前台,原因是,前台又有她的花送过来了。 这次是大束的蓝色妖姬,香气馥郁,小文员瞪直了眼睛,她硬着头皮签收过后捧着回到办公室,昨天那一束玫瑰还在桌子上,再放上去就有些拥挤,而且格外引人注目,她眉心纠结,想了一会儿,摸出手机来给叶殊城发信息。 “别再送花了。” 好一阵,那边回过来,“为什么?” 她拿着手机,唇角弯弯。 许是因为以前都是单刀直入,从来没有过短信这种沟通模式,她觉得新奇。想象叶殊城在那边耐着性子发短信的样子,想笑。 她又发过去:“同事看到,很难解释。” 手机很快又震动起来---- “告诉她们是你男友送的,再顺便告诉她们我就是你男友。” 她盯着手机屏幕想了一会儿,将手机放抽屉里面没有再回。 虽然决定她是做出来了,可是不代表她心底里真的已经摆脱所有顾虑,对她来说,这是个机会,但也是一次试探。 她想要和他试试,能不能真正以恋人模式相处,她试的是他,也是她自己。 在一切有定论之前,她既不打算说出孩子的事情,也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那对她来说会是负担。 内线响起,她做了个深呼吸接电话,竭力投入工作状态,电话那端是张卓找她要一些资料,她挂断电话很快收拾好了就去了张卓办公室。 推开门进去,意外发现,余昆也在。 她心里不大舒服,但毕竟是工作场合,也不便说什么,将资料放张卓桌上,“张总,您要的资料。” 张卓看她的目光意味复杂,“行,你放着吧。我这里有个工作,想交给你。” “什么?” 张卓说:“余总现在想要在晋城开分公司,隶属华尔街总部直管,想和我们合作,我想你跟这个” “不好意思,”苏念抱歉地笑,“理财方面不是我的专业领域,张总,工作要讲求专业度,咱们公司有很多这方面的人才,我就不班门弄斧给人看笑话了。” 张卓脸色讪然,欲再开口说什么,被余昆打断,“没事,算了,我们换个人吧。” 余昆一发话,张卓也不好再说什么,苏念仿佛得了空子,“那张总,我先出去了。” 见苏念出去,门被关上,余昆才笑了笑,“这丫头跟她妈妈很像,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就答应,怕是还要给我摆很久的脸色。” 张卓摸不清俩人关系,也不敢贸然说话,“那余总,这合作” 余昆将视线收回来。“工作是工作,你放心,我们原定的合作计划不会变。” 张卓松了口气。 苏念回到自己工位,好心情被毁掉大半。 余昆简直阴魂不散,不时地出现刷一下存在感。 她拉开抽屉拿出手机,才见上面几个未接,都是来自于叶殊城,正皱眉看,手机又响起来,还是他。 她按下接听压低声音,“打电话有事?” 他说:“你没回我短信。” 她想起最后的短信内容,笑:“不回你还不明白?当然是你的意见被否决了。” 那端停了几秒,“你不要告诉我,你想跟我搞地下情,不见光那种。” 她反问:“不行?” “”他默了好一阵,“你开玩笑?” 她拿着手机跑楼道里去,才开口:“让你尝尝不见光的滋味,什么时候我心情好了,再考虑给你名分。”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54章 亡命之徒 求钻石~ rs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 叶殊城对着已经被苏念挂断的电话发愣,电话那端还传来嘟嘟忙音,他难以置信,旋即,又忍不住笑起来。 有人敲门进来,是rita,看见他在笑,一愣。 先本分说工作,将手中文件放办公桌上,然后说:“叶总,安总来了,说要见您。” “嗯,让他进来吧。” 叶殊城淡淡应了一声。 rita表情讪讪,又说:“那个他现在还在外面办公室和新来的秘书说话” 叶殊城无奈,笑了笑,“由他去。” rita有些惊讶,叶殊城脸上笑意柔和,这些天来难得一见,以往安子晏在rs内部猎艳叶殊城都是一脸不耐烦,可现在居然还在笑。 rita将要带走的文件整理了一下,一边好奇问:“叶总,有什么好事吗,看您这么高兴。” 叶殊城一怔。rita已经收拾完东西,他抬头看rita,不知道什么时候敛起笑意,“你觉得我很高兴?” rita只见他神色冷下来,心底直打鼓,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自己到底说错什么,只怪自己多嘴,低头不语。 现在的叶殊城实在有些喜怒无常。 叶殊城没再说话,rita离开几分钟后,门又被敲响,安子晏推门进来,一点没客气地坐在了办公桌对面。 叶殊城抬头看了一眼,视线就又回到手中文件上去。 安子晏最先按捺不住,“你和陆容安到底在搞什么?” 以前陆容安成天和他抱怨叶殊城这不好那不好,最近态度突然转变,不但不抱怨了,一说起叶殊城态度还很诡秘。 联想到之前叶殊城那些奇怪的话,他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可是陆容安端架子不说,他只得问叶殊城,结果昨晚一通电话叶殊城全程就是敷衍了事,什么也没问到。 他说:“你什么心思我不管,可陆容安是我发小,你不能连累她。” 叶殊城闻言,放下手中文件抬头,身体微微往后靠在椅背上,“你对陆容安保护欲太强了,你不觉得吗?” 安子晏一愣,“废话,那是我青梅竹马,跟我妹妹一样,我得罩着她。” 叶殊城恹恹道:“你要罩着的女人应该很多吧,罩的过来吗?” “”安子晏被噎住,好几秒,才说:“反正你不能连累她,她是我带过去放你身边的,你们有什么事情应该和我商量一下,不能” 他似乎是琢磨了一下言辞,才继续:“不能胡乱做什么乱七八糟的计划和决定。” 叶殊城闻言,眉梢微微挑起,“你觉得我们做了什么计划和决定?” 安子晏沉默下来。 他其实也想不到,只是联想之前叶殊城的异常反应,隐约觉得大概是和苏念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又想不到叶殊城现在究竟是要做什么。 叶殊城抬手松了松领带,语调缓慢:“安子晏,之前我就想说了,你喜欢陆容安,对吧?” 安子晏一怔,好几秒,脸色不自然道:“我喜欢的女人多了去了。” “但她对你来说,不一样吧?” “才没有。” 安子晏回答的非常快,叶殊城笑了笑,“你其实挺容易被看穿的。” 安子晏不说话了。 叶殊城又道:“你放心,我和陆容安是商量过一些事情,不过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不会太大,还在我们之前的口头协议范围之内,你不用那么紧张。” 顿了顿,补充:“再说我真要让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是还有你挡着?” 安子晏听过,心底一块石头才落地。又问:“和苏念有关是吧?” 叶殊城就不说话了。 安子晏摇摇头,“你该不是要跟苏念死磕一辈子?不值得。” 叶殊城微微低头,眼底有狠意,“难道要放她和韩竞双宿双飞?” “你” 安子晏停下来,好几秒,才说:“你和苏念的事情现在已经不好说谁欠谁的多一些,或者谁更对不起谁,但是有些事我还是想提醒你,再怎么说,她当初也救过你的命,本来之前你就伤害过她不止一回了,她之所以打掉孩子也是因为心里记恨你,是你先开了对不起她的这个头,难道现在还要继续恩将仇报?” 叶殊城愣了几秒,才说:“我说过我会弥补她,我想娶她。” 安子晏叹口气,“你看,你的思维模式永远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是以你的角度来看来想,当初伤害她的时候你就没有意识,总觉得自己是在解决问题,后来也是,你觉得你做出努力了,她就理所应当要原谅你,不管你给她什么,她都应该接受,没有说不的权利你总觉得你对她多好,可是我没看出来,我只看到你什么都要强硬地施加在她身上,就算你真的爱她,那这种爱情也太自私了,难怪她会想要逃开” “安子晏。”叶殊城突然出声打断安子晏的话。 他身上气息赫然发冷,眸色黑而沉,不见一点光亮。 安子晏皱眉,暗暗怪自己心直口快。 但是也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算了,我不说了,我只是不想你哪天真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的,无可挽回的事情,毕竟” 他停了一下,转了话锋,“你还记得方志杰吗?” 叶殊城瞳仁瞬间紧缩。 两个人心照不宣,方志杰在叶殊城面前算是一个禁忌话题。 原因不仅是方志杰对叶殊城的出卖和背叛,更糟糕的是,当叶殊城终于坐上rs总裁的位置,可以趾高气昂去说方志杰目光短浅鼠目寸光的时候,他却没能如愿找到方志杰。 原因是,方志杰死了。 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那时候叶殊城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那种感觉太糟糕了---- 他以为他会有机会,让方志杰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他一直觉得可笑,方志杰为了十万块出卖他,他想知道方志杰因此得到了什么,可是最后方志杰的死讯将这一切都毁了,让他连仇恨都无处安放。 他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最后却只看到方志杰冰冷的墓碑。 安子晏在这个时候提起方志杰,他心口微沉,好几秒,才应:“她和方志杰不一样。” 安子晏站起身,“我也没说一样。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想想方志杰,毕竟有些事情真做绝了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是她把事情做绝,她明明知道我有多想要那个孩子,她怎么能” 叶殊城脸色发白,说不下去。 一阵强烈的心悸,他眉心紧锁,猛然间又想起那一团血肉模糊,他攥紧了拳头,“我为了自己的孩子复仇,有错?” 安子晏站着,微微低头看着他,眼神复杂极了。 “你当然不会在意。你不懂被抛弃的人不是你,被流掉的孩子也不是你的,”他面色苍白,好一阵,微微合上眼,“我总会梦见孩子,我没办法看她幸福,安子晏,我没有办法。” 他语气里带了深深疲惫和绝望,再睁眼,深吸一口气,“我想过放手。可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不再去见她,也没办法真心对她好,更不能容忍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真的没有办法” 安子晏面色颓然,一腔挫败感。 叶殊城身上的那种哀伤和绝望是带着感染力的,让他心情也沉重起来。 “可她救过你的命。” 叶殊城表情有些恍惚,唇角勾起惨淡笑意。 “救了我,再让我生不如死,你要我怎么感激她?” 安子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沉默着离开。 叶殊城对于感情的偏执是根深蒂固的,这来源于过去的经历,任何一个外人,哪怕知道的再清楚,也无法感同身受,安子晏满怀深深的无力感。 曾经,圈子里面很多人说,叶殊城是个冷血的怪物。 那时候他嗤之以鼻,直到叶殊城跟他飙车那一回,叶殊城在一个危险的弯道没有减速,整个车子从盘山路滚下去。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找下去,叶殊城从车里出来,浑身是血。步伐不稳,表情却是淡漠的。 那是安子晏第一次对于这个叶家的私生子留下深刻印象,叶殊城就是一个赌徒,无所顾忌,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以为叶殊城有了权力和财富之后,会有所改变,然而他错了。 叶殊城没变,依然是那个走极端的亡命之徒。 苏念中午接到来自乔晔的电话。 电话里面,乔晔说,叶殊城有些古怪,她问起怎么古怪,乔晔就将自己之前在酒店见到叶殊城的情景复述了一遍,又添加评论感慨:“本来我听经理说他为我说好话,我还挺感动的,想道谢,可他莫名其妙的,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苏念人在楼下快餐店排队,笑了笑,“他这话没错,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乔晔有些愣,“怎么你也这样说,那你当初还那么喜欢他?” 苏念怔了一下,单手接了餐盘,有些吃力地端到就近的桌子上放下来,才换了手,坐下对电话那头继续,“感情这种事情哪里有那么多的理智和对错可言,可能有些人明明很好,但是你就是没办法喜欢,有的人哪里都是错的,可是你就是动心了,等你哪天谈恋爱了就清楚,这个事情其实很盲目的。” 乔晔闻言,语气揶揄:“你这么说话该不是又跟他好上了?” 苏念有点犹豫。 乔晔又说:“难怪这两天不见他房间里那个女人了,被他赶走了吗?” 她眉心微微皱起来。“那个女人不在他房间里了?” “嗯,”乔晔应,“我还专门打听了一下,去他房间里送餐的人说确实是不在了,现在好像就他一个人住。” 苏念心情有点复杂,有些高兴,可是又觉得自己不该高兴。 她对陆容安的了解其实十分局限,但是叶殊城那个分手说的实在很没礼貌,她不知道他后来是怎么处理的,难道真的将陆容安从酒店赶出去了? 乔晔八卦兮兮又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和他是不是又在一起了?” 她犹豫几秒,“我我想试试。” 那端一愣。“啊?试试?” 这说法新奇了。 苏念解释:“他和那个女人已经分手了,他说想和我忘记过去重新在一起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因为他那个人真的很自我,以前做交易是一回事,可是要真的像恋人一样相处是另外一回事,所以我想要试试和他在一起看我们能不能好好相处下去。” 停了一下,又补充:“孩子的事情我都还没有告诉他,现在已经开始慢慢显怀了,所以也不会拖太久,如果他真的肯为我改变一些,我很快就会告诉他孩子我没有打掉。” 乔晔默了好几秒,才叹:“能行得通吗?毕竟身份相差有些悬殊吧” 苏念语气低落了一点,“我也不是很有信心所以才说,先试试。” 她的确不是很有信心,她需要叶殊城给她信心。 两个人要持久相守,靠的不是一时的激情,很多爱情生于轰轰烈烈的激情里,却死于平淡的柴米油盐,她虽然喜欢他,但是也很了解他性格里面那些偏执和阴暗的部分,她希望他能够为了她做一些努力,哪怕仅仅是一个开始,她需要他一个诚恳的态度。 她想要改变他一些,不仅仅是为了他们的未来。也是为了孩子。 挂断电话,她心里却又有些微妙的不安,想起陆容安,她觉得过意不去。 尽管叶殊城说陆容安和他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可是那个当众亲吻是确实存在的,更何况,他们曾经一起住在酒店套房那么久 套房里面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她想着,心里又烦躁起来。 有件事算是公认的,男人的自制力比较差,身体与感情可以分的很清楚,可是对于女人来说就没有那么容易。对她来说亦然。 想到叶殊城和陆容安在那个房间里面做过什么,她连食欲都消减了大半。 陆容安此时正在江北区看房子。 看的是独门独院的大别墅,前面带着花园后面带着游泳池那种,别墅房子三层,院子里面还有给佣人住的地方,门口也有挺阔气的保安室,设计是欧式风格,她四下转,转到半圈的时候安子晏打过来电话,听见她在看房子就赶紧过来了。 安子晏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站在房子里面的一个欧式壁炉跟前大呼小叫,“看啊安子晏。这么大的壁炉!” 安子晏翻白眼,“你家不是也有一个?” “我家的那个没有这个大。” 安子晏被她认真模样逗笑,“怎么突然想着看房子?” “三少没和你说?他决定要买房子了。” 安子晏一愣,叶殊城还真没和他说。 他郁闷了,“他买房子也应该是他自己看,你凑什么热闹?” 陆容安得意地笑:“因为我要住啊。” 安子晏脸色有点僵硬,“说清楚,什么情况?我都已经打算给你买房子了,也已经看好了,你” 陆容安愣住了,“你要给我买房子?” 安子晏语气不太友好,像是在生气。“废话,我上次不是说过?” 她蹙眉,“我以为你那是你和三少随口说说,再说你买的毕竟和他买的不一样,万一叫我爸妈知道了,算怎么回事?” 安子晏别过脸,心生烦躁,“那你们什么计划也应该先和我说一声,就这么不声不响的” 他停下来。 心里气,也不知道是在气什么。 他早就清楚陆容安是个没心没肺的呆子,可是他以为放叶殊城身边,还算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结果现在好了,他牵了线,然后叶殊城和陆容安却过河拆桥,现在什么事情都不和他说了。 他变成了被踢出去的局外人。 陆容安见他不高兴,忙说:“不就是一个房子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看你房子都那么多,三少随便买个房子怎么了?这点事儿也值得你在意?” 安子晏低头不说话,其实陆容安说的有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房子不算什么大件儿,但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陆容安犹豫了一下,走过去站他跟前,好声好气哄:“别生气了,等下我请你吃好吃的还不行吗?” 安子晏瞪了她一眼,“你当你养狗呢,我才不稀罕。” 她拧眉,嘴巴气鼓鼓,“你怎么这么难哄,我还说请你吃大餐。” 安子晏说:“拉倒吧你,就你,哪里来的钱吃大餐。” 陆容安虽然是陆家千金,可是日子一直过的很捉襟见肘,原因也很简单,家里给她的钱全都拿去养左琰了,而她自己又不学无术又不工作,导致别人看她风光,衣着华丽,但是她自己一直囊中羞涩。 实在是一个丢脸到极点的千金小姐。 陆容安不服气,扁了扁嘴,压低声音,“你别说,我还真有钱,以后我都有钱了。” 安子晏一愣,心口微微一动,“你和左琰分手了?” “什么乌鸦嘴,”陆容安鄙夷地看他一眼,“我和左琰好着呢,是我爸妈看我和三少感情好,最近对我比较好,给钱也很大方。” 安子晏十分失望,强打精神,“这是骗人,你要知道,骗人这回事是不能一直骗下去的,你爸妈那么着急,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要催你结婚,到时候你怎么办?” 她无谓地耸耸肩,“怕什么。到时候再说呗,反正现在这样挺好的,我的问题都解决了,我爸妈听说三少要给我买房子态度已经好了很多,所以我这几天都在家住,像以前,几句话就要把我赶出家门去,而且他们还给我钱,怕我在三少跟前抬不起头呢” 她神色居然还有几分得意,安子晏想弄死她。 他说:“你是打算以后什么事情都不和我商量了是吧。” 她愣了愣,叹口气,“你去泡你的妞不好吗?管这么多。不累?” “” 安子晏气的要爆炸,“你别忘了,你和三少这事儿是我牵的线!” 陆容安扯扯嘴角,“我没忘,你也不用一直提醒我,以前我都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居功自傲,说吧,你想我怎么感谢你?” 安子晏气的说不出话来。 陆容安还嬉皮笑脸,“我给你介绍我留学时候认识的洋妞好不好?有个纯正的白种蓝眼,身材也很棒,胸大腰细,正是你的菜” 安子晏听不下去。转身就走。 再和她多说两句,他觉得自己要疯掉。 陆容安也没在意,继续看房子,反正她清楚安子晏,生气也不过就是两三天。 聚仁理财。 苏念下午的时候状态不太好,努力又努力,才让自己沉下心来处理工作,好容易熬到打卡时间,她收拾了东西出去,在前台却看到叶殊城。 他就等在那里,等倒也罢了,居然还和前台那个花痴一般的小文员说话。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小文员咯咯笑。 她心里不大舒服,慢慢走过去打卡,小文员调侃她,“苏姐,你可让叶总好等,昨天你还拐弯抹角,都不告诉大家,原来你就是叶总女朋友。” 她一怔,看向叶殊城,眉心微蹙。 她都说过不想过早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可是叶殊城就这么跑来,甚至和前台说出来。 前台这小文员一知道。可以预见很快整个公司的人大概都会知道,她觉得有些头疼,也有些烦躁。 他还是没变,她不想说,他就用自己的方式昭告天下。 她笑容略有些僵硬,却没有说话,跟着叶殊城出门,在楼下很不巧地又遇到了余昆和张卓。 叶殊城并不认识余昆,只是和张卓粗略地打了个招呼,留意到另一个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苏念身上,而苏念和张卓打过招呼之后就一直低头,离开的时候脚步很快,明显是不想搭理。 两个人上了车,叶殊城并没有立刻开车,问苏念,“刚才那个,是什么人?” 家里那堆子事儿苏念还不想这时候和盘托出,随口道:“张总的一个客户,说要谈合作,本来要我接洽,我没做。” 叶殊城目光有些犹疑,看出她态度有些不耐烦,“你心情不好?” 苏念看着车窗外,沉默片刻,说,“你为什么还是这样?” 他一愣。 “我们昨天才确定关系,我说过了不想太快,我不想在一切都不确定的情况下让别人知道,对你来说无所谓,但是对我来说影响会很大,别人本来就会觉得我是高攀,到时候要是有个万一” 叶殊城看着她的侧脸,问:“会有什么万一?” 第155章 望梅止渴 求钻石~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白炽灯光线透过车窗打进来,苏念半边脸沉浸在阴影里面,眼睛还直勾勾落在窗外不知道什么角落里,她没有看叶殊城。 叶殊城不单单是个没有家的人,更是一个行事无所顾忌的人,这一点她以前就知道,但是她不同。 重新和他开始对于她来说需要莫大勇气,身份的悬殊本身就是问题,在别人看来这段关系就是她高攀,以前她在rs里面饱受谣言之苦,那些人什么话都说的出来,要是她和叶殊城顺利走下去还好,可万一分手,还不知道别人会说的多难听,以什么眼光看她。 她活的再怎么超脱,也不能脱离这个群体,而且聚仁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很重要。 这些,叶殊城都不会明白。 车厢内沉默弥散,叶殊城也不开车,就那么看着她的侧脸,静静等。 好一阵子,她才开口,“以前在rs,别人都说我是不要脸的第三者,最后被许静禾碾压的无处可去。黯然离场,当初内训我的名额被取掉的时候,还有人觉得我活该,第三者都没有好下场。” 叶殊城默了几秒,“你现在不是第三者。” 她突然笑了一下,转过脸来看他,“你和陆容安说分手,她没说什么吗?” “她心里清楚,我和她不过逢场作戏,”顿了顿,补充道:“她现在已经没有和我住在一起了。” 苏念说:“有时候我会想,你能那么快和陆容安在一起,分手又说的那么轻松,会不会将来有一天,对我也这样。” 叶殊城眸子微微眯起。 以前他只觉得她理智,没想到现在还变得谨慎,戒备心极强。 他当然不会那么简简单单和她说分手,那对她来说太仁慈了。 他抬手,似乎是打算去拉她的手,可是半途中又停下来,苦笑着把手收了回去,“苏念,我说过,你对我来说,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她静了片刻,笑着开口:“因为我打掉你的孩子?” 她是故意捡着他痛处戳,果然,她看到他眼瞳骤然紧缩,变得暗沉。 他别开视线,攥紧了拳头,“能不能不要提孩子。” 她问:“你想打我吗,想要掐死我吗,像在医院的时候一样?” 摆明了就是挑衅,她在激怒他。 他气息不太匀,直视着前方。 她说的是对的,他心口怒意源源不断,涌上来。 如果放任,结果就会像那天一样。 他只能竭尽全力刻意压制。 好久,她说:“有些事情过去了不代表没发生过,如果你只是暂时压抑自己情绪,假装自己不在意,迟早有一天,你还是会爆发出来,这不叫原谅,叶殊城,你想和我走下去,你要越过那一道坎。” 说话间她又笑,“有时候我想,和你重新开始可能是我做的最不明智的决定,我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想要简化都简化不了。” 他不语。 也许应该趁势表忠心,可是他心里怒意尚未消散,眼底还存有阴翳。 而下一秒,紧攥着的手背被覆盖,他一愣,看过去。 她侧过身,手覆着他手背。 “但是决定我已经做了,就不会后悔,我会努力接受你,我希望你也能努力,努力忘掉过去,连同你家里那些事一起,这样你才能真正往前走”她微微停顿一下,继续:“我还希望你以后做事不要那么独断,和我商量。听我意见,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正常的恋人之间是有沟通的,你明白吗?” 她眼底隐隐有亮光,似是带有期待。 他脸上没有表情,眼底有些茫然。 他一点都不明白。 过去活的太自我,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扛,那种自私是骨子里面的,因为如果他不为自己想,这世上没有人会为他着想,一个人太久,他怎么可能知道正常恋人之间如何相处?他连家人之间如何相处都不知道。 她表情有些失落,“我知道你家庭环境对你影响很大,我家里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时候我想起来甚至觉得恐怖,我们都是病态的,如果我们不做出改变,在一起,以后时常都在为你的一意孤行争吵,而我永远活的像是你的宠物,无力主宰自己命运,将来有个孩子在这种环境里面成长,多可怕。” 他的唇动了动,嗓音艰涩:“不会。” 他看着她,恍然发觉,她想了很远。 她是真的想要和他走下去。 可是她却忘了那个孩子。 他发觉自己其实一点也不理智,也许因为曾经被程颐和叶珺绫抛弃后,一个人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过了太久,被遗忘的疼痛在这些年都没有忘却,他在固执地纠结一些对别人来说几乎毫无意义的问题。 脑子聪明的人根本不会这样纠结,就如她,一个孩子死了,对她来说似乎无关痛痒。 反正她还会有别的孩子,就如程颐,还有叶珺绫。 他心口剧烈痛起来,呼吸变沉,反手攥住她的手,好几秒,才又开口:“我会努力你想要我改的,我都会尽力。” 她愣了一下,很快,唇角微微勾起。 她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有这样一句话给她,已经实属难得,她觉得也不能太激进,笑了笑,“叶殊城,我这次在你身上赌一把,我不想输,”遂将他手拉的更紧,看着他,眼底有微光闪烁。“你不要让我输。” 余昆和张卓在楼下说话好一阵子,直到叶殊城车从停车场驶出,张卓视线不由自主望了一眼,余昆自然也看到了,问张卓:“刚才和苏念在一起的,是谁?” 张卓目光收回来,有些犹豫,但还是回答了:“是rs集团的总裁,叶殊城。” 余昆一愣,眉心紧蹙,“叶家三少?” 张卓点点头,察觉余昆情绪微变,觉得有点儿尴尬。 苏念之前直白说过自己做过叶殊城的情人。现在两个人这样子,他可以当做余情未了,可是这余昆和苏念怎么回事儿,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更何况 他视线打量余昆两鬓斑白,余昆和苏念这年龄差委实有些悬殊。 余昆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态,“我听说叶三少很厉害。” 张卓应:“那是,几年时间把rs集团规模扩大到现在这个水平,的确很厉害。” 余昆笑了笑。 张卓额头出汗,赶紧又说:“不过不及您,您白手起家,华人在华尔街站稳脚跟自己创立公司的试问有几个?现在又是跨国合作,以后您的恒易金融肯定是晋城金融理财这方面的一把手。” 这明显的马屁让余昆笑着摇头,“我听说叶三少商业手腕强硬。人性子冷,还听说他好像是私生子,和叶家关系并不好。” 张卓汗颜,“是有些不好传闻。” 余昆问:“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 张卓直觉这问题是个坑,连话都不敢说了。 余昆心里了然,张卓这种人才不会在他面前无所忌惮什么都说出来,他换了问题:“他和苏念什么关系?” 张卓迟疑几秒,“我只听苏念说,她以前给叶总做过情人,不过已经分手了,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余昆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和张卓后来聊了没几句就上了车,车子缓缓驶动。他摸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 “给我查一个人的底对,名叫叶殊城,是叶瑾则的儿子。” 聚仁本来就是小公司,有赖于前台小文员的得力宣传,不过短短三天,所有人都知道了每天下午下班的时候等在前台的那个是rs的总裁,更劲爆的是,他是来接自己女友下班的,而他的女友正是前不久才入职的苏念。 苏念所在的造价部门很快就有了形形色色的风言风语。 并且,由于苏念曾经在说到叶殊城女友的时候,用了“漂亮”,“热情”,“门当户对”这种形容,不少人都暗地里胡乱揣测,有的人觉得苏念是自我感觉良好,也有人觉得这里面热情这个形容很明显根本指的就不是苏念,很可能另有他人,苏念或许是情人之类 有些人又扯起苏念和韩竞好像关系也不一般,前后两个都是名门之后,且都要样貌有样貌,要背景有背景,女员工们讨论起苏念来,言辞间都泛着酸味儿。 背地里,有不少尖酸刻薄的话,可是明面儿上,没有哪个表现出来。都是一脸调侃说苏念找到了钻石王老五,十分艳羡的神色开着玩笑,说叶殊城对她真是好,还问她怎么会到聚仁这么穷酸的小公司来体察民间疾苦,叫她哪天好事成了不要忘记了请大家喝喜酒。 对于这些调侃,苏念大都只能用笑容敷衍,表情紧绷,这都成了无形中的压力。 这两天叶殊城倒是换了送花的习惯,成了下班的时候手捧鲜花在前台等,遇到张卓两个人就心照不宣打招呼,见到苏念那深情款款的模样让看到的姑娘们都在心底尖叫。 女人骨子里面的毛病,虚荣---- 虚荣让苏念觉得很折磨,看到叶殊城手捧鲜花等着她,便会高兴,可又担忧未来。 这天下班出去,她打过卡才和叶殊城出门不过短短几步,很不凑巧,遇到了韩竞。 上一次不欢而散,现在见面总归是有些尴尬的,她脚步一顿,讷讷打招呼:“学长,你来了。” 叶殊城没吭声,但是将花换了手,一手拉住苏念的手,宣誓主权一般强硬,对着韩竞,笑的有些挑衅意味。 苏念有点不自在,想要将手抽回来,可又觉得太刻意会驳了叶殊城面子,只能小幅度地扭着手腕,对叶殊城使眼色。 叶殊城假装看不见。 韩竞视线扫过他们的手,淡淡笑了笑,瞥了叶殊城一眼没说话,复又看着苏念,“和张卓今晚有个饭局,所以过来一趟。” 苏念“哦”了一声,叶殊城手指在她掌心划,她实在不堪其扰,“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就拽着叶殊城赶紧离开。 韩竞回头。直至那两个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叹口气,眼底尽是黯然。 两个人走进电梯,苏念气鼓鼓甩开叶殊城的手,“你没必要这样。” 叶殊城装糊涂,“怎样?” “我和学长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这样” 她拧眉,心里有些难受。 方才韩竞的笑容有多苦涩僵硬,她也不是没看到。 “学长以前帮过我很多,也许你不知道,我被你和许静禾逼的走投无路从rs辞职离开,那时候我感觉天都塌了,如果不是学长。我” 她低下头去。 想起辽城的黄沙漫天,烈日下韩竞将唯一一瓶水递给她。 仅有一张床,韩竞让给她睡。 人心都是肉长的,别人对她的好她心里都有数。 叶殊城静静看着她,低声叹,“我知道你可能会不高兴,又觉得我不尊重你,可是我控制不住,正因为我知道他曾经陪你度过低谷,我才更害怕。” 她一愣,抬头看他。 他又说:“苏念,没有安全感的不只是你一个,我和你是一样的。” 电梯抵达一楼,话题中断,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去,沉默绵延很久,上车之后他们去吃饭,去的是一家古风典雅的中式餐厅,菜还没有上,包厢里叶殊城从衣兜里面摸出东西来放桌上。 苏念定睛一看,那是之前他送她的东西。 四叶草的手链,王冠样式的发卡。 她瞪大眼,有些惊讶,“我不是扔掉了” 那天在广场,她记得很清楚,她将这些东西连同他给的那张卡都扔到垃圾箱。 他说:“我捡出来了。” 她目瞪口呆。抬眼看他。 “你什么都没留给我,这两样东西多少你还戴过。” 他眼底笑意有些凄凉,她心口一抽。 “记不记得那天你脸上沾了碳粉,你蹭我白衬衣上?”他抬头看她,“那件衬衣我没舍得洗。” “那张照片我一直留着,还有”他顿了顿,“第一次的视频。” 气氛陡然变,苏念脸瞬间就红了,“变态!你留那种东西干什么?” 他被她反应逗笑,“你觉得呢?” 她羞恼地别过脸不看他,听见他道:“知道望梅止渴吗?欲求不满的时候我会看一看。” 叶殊城话音落,苏念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记忆曾经她被他叫去酒店房间,他对着电脑看那段视频一想到叶殊城有事没事还会一个人看那些东西。她又羞又恼,脸发烫。 叶殊城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提醒:“你脸红了。” “你闭嘴!” 她臊的慌,简直像就地找个地缝钻下去,而他还笑笑地看着她,她以手掩住脸,抬不起头来。 “变态你赶紧把那东西删除掉!” 他说:“我舍不得。” “”她无语,“你要不要脸?” “比起脸来,你更重要一些。” 要命,非常要命。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肉麻话他简直信手拈来,她本来已经不是什么少不经事的小姑娘,按理说不会被甜言蜜语哄的晕头转向。可糟糕的是,这些话还是令她脸红心跳。 他唇角上扬,视线凝住她,她的脸被她的手挡了大半,他可以看到她泛红的耳根,那模样可爱极了,他心里一动。 “你要我尊重你,我现在连碰都不敢碰你一下,要连看的权利都剥夺,未免太残忍,宝贝,我可是个正常男人” “正常男人”几个字被他咬的很重,整句话是带着怨艾的。却因为他低沉魅惑的嗓音,显得十分暧昧。 可她脑子里却恍然清醒了一些。 “正常男人”几个字也提醒了她。 她手没放下去,挡着脸出声,“你你不是和陆容安住在一起很久吗?真有需求,难道她不会帮你?” 叶殊城一愣。 随之而来的沉默让苏念的心情又变得糟糕透了,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她心越来越凉,手缓缓放下来,木然看着一盘一盘菜被摆上桌。 有时候她会劝说自己不要在意,可是做起来哪里有说起来的轻巧,女人毕竟不同于男人,想到他和别的女人曾经做那种最亲密的事情,她心里就堵的要死。 服务员已经出去带上门,包厢里面一片安静,许久,叶殊城才开口:“你是在吃醋吧。” 她不看他,眼帘低垂,她觉得自己纯属没事给自己找罪受。 “我说我没有碰过她,你不会相信对不对?”他问。 她抿唇不语。 “我知道很难相信,可是我真的没有碰过她,”他眉心微微皱起来,认真解释,“都说过我们是逢场作戏,陆容安父母急于让她嫁出去,所以她住进我房间,好让她父母觉得我们感情稳定,我和她都是沙发和床轮换着睡的。” 她咬咬唇,依然不说话。 男人说这种话,说实话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他似乎也是觉得这种辩解有些苍白无路,拧眉陷入苦思,“要怎么样你才肯信我?不然我叫她来当面解释?” 她抬头瞪他一眼,“什么馊主意!” 他问:“总说我不尊重你感受,现在我好好尊重一下,不然事情说不清,你又要憋在心里生气不知道多久。” 她扯扯嘴角,“生气很久倒是不至于” 他闻言微微松口气,听到她紧跟着一句:“别人用过的我不想用,以后你别碰我就成了。” 叶殊城:“” 看到他难得吃瘪的样子,苏念好心情复苏,仰头笑的有些欠嗖嗖。 他黑了脸:“不可能。” 当他是东西呢,还“别人用过的” 他看着她得意的小模样儿气的牙根痒痒,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简直想将她按倒就地正法。 她倒是来劲儿了,义正辞严:“不是要尊重我?那就不要双标,要么你别碰我,要么我先找个男人共度良宵,回头你看你还要不要我。” “” 叶殊城脸色阴沉的要滴水:“你敢。” 她嘟嘴,“一点都不公平” 他二话不说摸出手机来放桌上打电话,按了免提,苏念看过去,发现他故技重施,拨通的是陆容安的电话。 她恍然发觉他要做什么,赶紧起身在另一端接听之前挂断电话。 “你疯了?”她难以置信。 他微微抬头,看着她,眉心紧蹙,“你不相信我。” 他话说的太过认真,以至于她听出几分委屈意味来。 “” 她坐了回去,这下轮到她说不出话来。 她没法想象,已经在交往的成年男女,住在一个套房,仅有一张床,还能相安无事? 他拨通陆容安的电话,神色坦荡荡,她默了几秒。才说:“其实” 她停了一下,抬头,撞上他炙热的视线。 她复又低头,声音小下去,“我懂的,男人吧,总是有需求的毕竟之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就算你真的和她有什么我,我会努力克服的,就是需要一点时间。” 最后几个字声音轻不可闻。 对她来说难度太大,这是她想出的最折中的办法,只能她自己去消化和学着原谅,毕竟那时候他们已经分开。大家都是成年男女,没有理由她自己放手还要他为她守身如玉。 他足足愣了好一阵,最后收回视线微微低头。 以前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而现在摆在桌面上来谈,他才发觉,她为了和他在一起做出这样多退让和妥协。 他鬼使神差,又开口:“我可以发誓,我真的没有碰过除了你以外的女人。” 她一怔,而他已经抬手,“我叶殊城发誓,如果我碰过苏念以外的女人,就让我” 他停下来略微琢磨一下,“孤独一生。不得好死。” 她愣了几秒,笑起来,“傻不傻?” 他抬起的手缓缓攥起,垂下来,拧眉别过脸。 是傻,傻透了,他这辈子还没想过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发誓? 简直滑稽。 最滑稽的是他被困在自己设的局里面,方才那一刻,他是真的急于想要对她证明自己,想要得到她的信任。 苏念看他黯然低头,笑意更盛,“好了,我信你一回。” 他心情复杂极了,并未因为她这句话得到缓解,依然皱眉低着头。 很糟糕,他的情绪依然在被她左右,她几句话而已,他却已经乱了阵脚。 她看他不高兴,抬手主动拉住他手,“你怎么了?” 他抬头,视线落在她拉着他的手上。 她想起什么,嘴角带着笑意劝,“你放心,我知道你脸上挂不住,今天你脑子发热就发誓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会告诉别人。” “” 叶殊城不说话,想去死。 苏念轻轻拉一拉他的手,语气就像哄小孩:“乖,别闹了,吃饭啊。” 他郁闷地扯开她的手,却见她笑的更欢畅。 这顿饭苏念是全程笑着吃完的,叶殊城吃的很不开心,他觉得苏念很欠扁,可他总不能打她,饭后两个人上了车,她还在笑,笑的他憋屈到极点。 借着给她系安全带的空儿,他俯身迫近她,捏她脸颊,“还笑?” 她憋了几秒又噗嗤一声,“我忍不住。” 她眉眼弯弯,眼底笑意盈盈,他情不自禁低头靠的更近,“那我也忍不住。” 唇碰到她的唇,像是饥渴的旅人在沙漠里见到绿洲和无尽源泉,而他竭力控制,温和厮磨,直到感觉到她的回应。 她抬起的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这个吻变成一发不可收拾。 第156章 宝贝, 三千钻加更来辣,继续求钻石~ 晋城的冬夜,寒意袭人,而露天停车场里黑色劳斯莱斯车厢内,温度火热攀升。 深入的,激烈的热吻逐渐变得疯狂,唇舌抵死纠缠,苏念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这个吻变得强势而霸道,她心神悉数被席卷,男人的气息无孔不入,让她脑海一片空白。 两个人气息都是一团糟,投入的忘记了时间地点,叶殊城手无意识地在厚重羽绒服的间隙里摩挲她的锁骨,悄然往下,覆盖住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苏念一个激灵睁开眼,一把按住他的手。躲避他唇舌,喘着气,“疯了?这是停车场!” 他的唇还紧挨着她的脸,嗓音嘶哑浑浊到极点,就吐出三个字:“想要你。” 她耳根到脸都在发烫,火烧一样,努力维持理智要拉开他那只在作乱的手,“太快了不行。” 热情被冷水一捧浇灭,余一股青烟令人挫败,他握着她那一点不乐意放,眉心纠结,语气像小孩子,带着浓浓的不满,“还嫌快?” 她还没说话,他恨恨地说:“你想憋死我。” 说话间手里动作不停,她咬唇,忍着险些出口的声音,喘了口气,“先前还说自己可以和陆容安可以睡一间套房相安无事,我以为你还真能坐怀不乱,现在看来,哪里是柳下惠?分明是禽兽!” 叶殊城愣了一下,动作也停了。 她眼底还有波光潋滟,气息不匀,表情嗔怪,发丝零散几缕散落在脸颊,他浑身血液都往一个地方汹涌,轻咬她鼻尖,“只对你禽兽。” 她被咬的有些疼,推开他,“注意地点!” 他眼帘低垂下去,静待喘息平复。 停车场的确不是什么好地点,他挨着她额头轻笑。 对她他真的缺乏自制力,多久没有碰过她,要抑制冲动都需要很大耐力。 她也笑,笑着笑着,听他说:“尊重你还要我禁欲,怎么办,我又不想尊重了。” 她恶狠狠剜他一眼。 他拉着她手,“憋坏了我。你以后怎么办?” 她被烫到一般赶紧抽出手,害羞到不能自已,这男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她浑身燥热又推一把他的肩膀,“流氓,别说了开车啊。” 他看着她羞赧的模样笑,低沉而愉悦,缓缓放开她,扭头去开车。 而她以手触碰自己火烧一样的面颊,看向车窗外。 车里真热。 到小区楼下,他停好车,问:“真不请我上去?” 她解开安全带,“少臭美。” 他颓然叹气,“我讨厌冬天。” 她一头雾水:“为什么?” 他扫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已经将她剥光,“穿太厚,不方便,不然刚才我至少可以” 她一把捂住他的嘴。 他眼角眉梢有笑意,静静看着她。 她放开手,“服了你了,怎么满脑子都是那种东西,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这个?” 他笑:“有没有良心?如果就为这个,我早把你办了,哪里还管你想不想要。” 这么无耻的话也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她顿时无语,抬手欲推车门,又被他轻轻拉了一把。 “还要多久才肯给我?” 她咬唇,好气又好笑,“这么下流的问题你怎么能问的这么认真?” “我说的是你的心,完完整整的。”他倾身过来不由分说又压住她,一个长吻结束,他沙哑嗓音环绕在她耳畔。轻咬着她耳朵:“宝贝,我快等不及,快些接受我。” 直到下车苏念脸都是滚烫的,冬夜的风也驱不散的高热,令她头脑发昏,无法思考,满心甜蜜的悸动。 叶殊城目送她到她上楼,好一阵。楼道口声控灯灭了,他才收回视线,安静地降下车窗。 风挟着寒意倒灌进来,他脑子恢复一点清明,摸到烟盒,慢条斯理取出一支烟点上了,身体微微前倾,抬头便看到楼上属于她那扇窗口。 过了几分钟。里面灯亮起来,他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说什么尊重什么快,无非都是委婉的拒绝借口,他需要她态度再软化,软化到抛却她那些毫无用处的理智和犹豫不决,只能接受他。 他已经快要等不及,等不及拉她一同坠入他无法逃离的黑暗。 隔天,苏念去上班。前台小文员看着她打卡,笑:“苏姐,我觉得你最近变漂亮了。” 苏念摸摸脸,笑:“我一直这样啊。” “真的,”小文员歪着脑袋看她,“果然女人恋爱了就是不一样,真难得呀,叶总对你那么好。” 苏念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文员又说:“你好像还稍微胖了一点点。” 苏念低头看一眼自己肚子,依然笑,“你是想说我腰粗了是吧?” 小文员讪讪摸摸脑袋,“不是,就稍微圆润了那么一些,多好啊,你以前太瘦了。” 苏念手轻轻摸一下自己小腹,听见小文员又道:“真羡慕你,男朋友那么完美。对你又那么好我要是你,就等着做豪门阔太太,不上班了。” 苏念笑容淡了一点,“那不行,等你长到我这年纪就会知道,女人不独立,丧失自我的下场会很糟糕的。” 小文员抓偏重点,眼眸发亮,“那就是说,你和叶总真的会结婚?” 苏念愣了一下,有一瞬恍惚,想起叶殊城,唇角扬起来,“可能吧。” 说话的时候还是想要给自己留有余地,可等她到自己工位上,想起小文员那咋呼惊喜的表情,又摇头笑,她说话一向内敛,“可能”两个字其实也没有真给自己留下什么余地。 下午的时候张卓打了内线叫她去会议室,她过去之后,发现余昆人在里面,瞬间就冷了脸。 张卓假装对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视而不见,“苏念,余总有一些话想要和你说。” 说完张卓就起身往外走。苏念看了一眼,心知张卓也是想要巴结讨好余昆,没有再挣扎,留在了原地。 门被带上,余昆坐在桌子一角,指了指苏念面前的椅子,“坐。” “不用了,余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余昆早就料想到她的态度。淡淡叹口气,“你对我敌意很重。” 苏念冷笑着,“不然呢,迫不及待开口叫爸爸,就合了你的意了?” 余昆沉了口气,觉得不能在这个问题上死钻牛角尖,不然很有可能被她堵死,转了话锋:“我听说你做过叶殊城的情人。” 苏念一怔,旋即在心底里暗暗骂张卓多嘴。 “和你有关系?” 余昆脸色很沉,“因为钱?”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在了解过苏念过去的一些经历之后,他更能确定她生活过的大抵很窘迫。 苏念默了几秒,“是又如何?” 其实她会留在叶殊城身边,最初是为了钱,但是后来已经有所改变,但是她不想和余昆说那么多。索性叫余昆误会好了。 余昆说:“我可以给你钱,可以让你以后衣食无忧,就算不工作也不用担心未来,我还可以支持你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 苏念呼吸拉长,面带嘲讽:“这算什么,弥补?” 余昆摇头,“这不是弥补,我只是不想看你为了钱变成那种” 苏念打断他说:“比起接受你的资助。我宁可给他做情人。” 余昆脸色微变,苏念这话刺的他心口疼。 “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可你没必要糟蹋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希望你成熟一点,选对自己更有利的路。” 苏念攥了攥拳,“我挺成熟的,我觉得做他的情人挺好的。” 她说这话就是故意气余昆。果然,余昆眼底隐隐浮现怒意,“任性也要有个限度,本来做情人就已经低人一等,说明他根本没有看重你,你这是作践自己,退一步说,就算你和那些脑子不清楚的小姑娘一样心存幻想。以为有一天可以和他名正言顺在一起,那也要找个正常人,你了解叶殊城的过去吗?” “我比你更清楚。”她仰起头。 “那你应该知道,他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面成长,以前根本就是不入流的混混,野生野长,还有他过去做的那些事,在亲姐姐病重的时候要挟自己亲生父亲,这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家庭观念,也没有家人这个概念,自己已经活独了,这种人怎么可能给你幸福?” 苏念声音骤然冷下来,“你调查这么清楚,那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人,你不清楚吗,难道他受过的苦就要这么算了吗?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有‘家人’这一层关系在,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我不这么想,我也不觉得他那时候要挟叶瑾则为自己争取更好的生活有什么不对。” “你” 余昆气的说不出话来。 苏念继续:“你说到这个,我不得不说,我的家庭环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初我为了给我妈治病,负债累累,导致她病逝之后我甚至连安葬她的钱都没有,最后卖身一样嫁人,就为一块墓地和还清债务,尽管如此,叶殊城他并没有嫌弃过我。” 一翻起旧账,余昆就无法理直气壮与她谈,因那都是他欠下的良心债,他面色灰白,唇张了又合,发不出声音。 她坚定地说:“你问我他这种人怎么可能给我幸福,我告诉你,这世上除了他,没有其他人能给我幸福,我们是最能了解彼此的人,我只想跟着他,至少他不会像你,一去不回!” 说完。她再也不看余昆一眼,转身走出会议室,重重带上门。 想说的话是说了,心里却并没有觉得畅快,余昆看叶殊城就和很多人一样,带着有色眼镜,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摘他,想起叶殊城说曾经有人说他是怪物。她心里难受极了。 她回到自己工位上坐了没一会儿,就起身去了楼道,拿着手机给叶殊城打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一刻,突然很想他。 那端许久才接电话,他嗓音带着些鼻音传过来,“在上班?” 她轻轻“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他笑。声音却闷闷的,“怎么不说话?” 她说:“我想听你说话。” “你知道我话不多”他停了一下,“你怎么了,不开心?” 她抬头看着窗外,冬日里窗玻璃上一层水汽,她以手指轻轻点,触到一指凉意,“没有,我就是” 有些想你。 她顿了顿,问:“你声音怎么这么古怪。” 他淡淡应:“有些感冒,不碍事。” 她眉心紧蹙,“严重吗?” “还好。” 她听见电话那端隐隐传来rita声音,问:“你还上班?” 他说:“感冒而已,不值得小题大做。” “你注意点身体啊。”她有些郁闷。 那端默了几秒,声音揉进浅淡笑意,“担心我?” 她不说话了。 他又说:“那你来看我好不好?” 她犹豫了几秒。无比乖巧地小声应了:“好。” 第157章 你爱我吗? 求钻石~ 等都等不及,苏念请了个假,迫不及待去打卡,前台小文员还不怀好意笑:“苏姐,你早退?” 苏念抿唇,“他身体不舒服,我去看看他。” “哦”小文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苏念匆匆离开聚仁,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小雪。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她在楼下公交车站牌前等去rs的车,呼吸间呵出的气在眼前结成白色水汽弥散。 天气非常冷,她紧了紧身上羽绒服,低头,唇角缓缓勾起来。 这一刻她才觉得心里踏实了,有个可以去找的人,多么好,就连平日里她厌恶到极点的,拥挤的公交车都没有那么讨厌了,她在上面颠簸,拉着拉环看车窗外,她在一点一点靠近叶殊城,这个想法也让她觉得幸福。 可等到了rs,被rita带进总裁办公室,她笑不出来了。 叶殊城说话太含蓄,这会儿看起来精神不济,面色泛着病态的薄红,但依然坚持坐在桌前处理工作。 见苏念来,他抬头对她笑了一下,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 rita离开。苏念拧眉走过去,绕过桌子到他跟前,“你看起来不太好,要不回去休息吧?” 他暂停工作,拉过她的手,她眉心纠结的更紧,反握住他手,另一手探他额头,滚烫的,她倒抽一口气,“你在发烧。” 他说:“没事。” 苏念表情严肃起来,“你忽悠谁呢?” 他薄唇紧抿,不说话了。 她一把合上他面前文件,“走,跟我去医院。” 他笑了声,仰头看着她,“女王,我工作没有做完。” “你的工作永远也做不完,”她郁闷地瞪着他,“可是身体更重要,身体垮了以后用什么工作?” 叶殊城表情微顿,心口一紧。 “走啊。”她催他。 他说:“可我讨厌医院,我不想去。” 她忍不住笑了,“你几岁了?来来来,怕打针还是怕吃药,说给阿姨听听,要不要阿姨抱着你,哄你打针吃药?” 他低头,手按着太阳穴,头有些疼,可还想笑,好几秒,回:“我想阿姨跟我回家,留在我家,不要离开,抱着我哄我,不用打针吃药,我明天就能康复。” 苏念笑的说不出话来,这玩笑还上瘾了。 叶殊城低低叹了一声,吃力地起身,苏念很快过去扶住他手臂。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他其实能走,但是这样也挺好。 叶殊城靠着一口气撑着,其实已经烧的很严重,但又是真的不想去医院,苏念无奈,开着车折中地带他去蓝堡酒店附近的诊所去开药,拿过药两个人回到了酒店的套房内。 进去安顿叶殊城躺在卧室床上,她帮他换上睡衣,累的满头大汗,拿了药让他喝掉,又拿来退热贴给他贴好。 他躺在床上,她就坐在旁边,看着他。 一到房间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难受也是天翻地覆的,头疼的厉害,因为发烧,浑身肌肉酸痛,他闭着眼,眉心紧蹙,有些痛苦的模样,她看着,心里很难受,拉过他的手。 他眼睛微微睁开一点,低喃:“苏念?” “嗯,”她攥紧他手,“我在。” 他身体虚软,想把她的手拉紧一点,但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他喘了喘。鼻音很重,“你别走。” 她心头一软,“好,我不走。” 他似乎放心了一点,又合上眼。 许是因为药物作用,很快,叶殊城睡着了。 苏念那么静静看着他好一阵子,以视线留恋地描画他好看的眉眼。 他眉心间还有些纹横,她抬手慢慢抚平了,然后小心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去了客厅。 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理,她四下转了一大圈,甚至包括洗手间。 没有看到陆容安留下的任何痕迹,这里好像从来就没有来过别的人。 她转完了,心满意足地回到卧室床上,拉着他的手,迷迷糊糊睡着了。 叶殊城这一觉睡了太久。 许是因为生病,睡的很沉,到翌日凌晨六点多,才醒过来。 睁眼,眯缝的眼眸里面赫然有近在咫尺一张他朝思暮想的脸。 苏念就躺在他旁边。 他愣了足足几秒,才动了动身子。 她睡的并不踏实,很快睁开惺忪的眼,视线由涣散到集中,落在他脸上,“你醒了” 他表情有一瞬呆愣,似是在反应,好一会儿,他想起来,头天他发烧了,被她带回这里。 他缓缓出口气,她手很快探过来,摘掉他前额退热贴,摸过他额头,才说:“烧好像退了,你等一下,我拿体温计。” 他一身的虚汗,有些黏腻不太舒服,但精神倒是好了些,开口嗓音还有些哑,“应该是退了。” 她还是坚持着让他量了一回体温,拿出体温计她看了看,坐在床边松口气,“退了,不过还是要坚持再吃几顿药,不然可能会反复” 他起身,从背后靠着她,整个上半身重量都往她身上压,仿佛一只大号树袋熊。 “重死了”她没好气,扭了扭身子,他的手从她腰间过来环住了,脑袋埋在她颈间,一说话呼吸就滚烫地掠过她的脖子。 “你昨晚没走?” 她“嗯”了一声,也不再挣扎,语气充满抱怨,“你病成这样。还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我怎么走?” 他似乎是有些丧气,“你该选我身体好的时候留宿。” 她扯扯他的手,没扯开,“你身体好我还留什么宿?” 他微微抬头,靠近她耳朵,说:“身体好就可以做些比睡觉有意义的事。” 他呵出的气令她耳根迅速红起来,她赶紧用了点儿力气拉开他的手,“怎么生病了脑子里面还是那些东西。” 他倒是坦然,“我就是想啊。” 她羞恼地瞪他一眼,“赶紧起床,我去给你放水洗澡。” 说罢就匆匆转身走,逃难似的进了浴室,打开花洒一探,脸色骤然变了。 她简单洗漱过。放完水出来,她问:“为什么花洒里面本来是凉水?别告诉我这种天气你洗冷水澡。” 他回:“就前天晚上冲了一下。” “你是不是傻?”她惊讶道:“活该你感冒!” 他起身,姿态慵懒地往浴室去,关上浴室门之前甩下最后一句,“谁让你前天撩我撩到一半就跑,害我回来都在想。” 苏念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好了,倒成了她的错了。 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她郁闷地下楼去就近超市买食材,意外遇到乔晔。 乔晔穿着大堂制服在大厅里面,见着她,立刻会意:“来看叶先生?” 苏念也不遮掩了,点点头,“他生病了,我就过来照顾一下。” 乔晔诡秘地笑:“进展顺利吗?” 苏念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还好吧。” 乔晔说:“挺好,经过上次那事儿,我觉得叶总人也还不错,而且你想想,以后你嫁给他,那就是叶家的少奶奶,风光的总裁夫人啊” 苏念笑了,“那些我倒是没有想,就是想和他好好在一块。” 乔晔怔了一下,叹,“苏姐,你变了。” “哪里变了?” “你以前老是一板一眼爱分析,哪个对哪个不对,走什么路比较好。走什么路会有什么不良后果”乔晔说:“以前我老觉得你那样有点烦,分析多了把自己大部分路都给堵死了,可是现在你好像不一样了,光想着叶先生。” 苏念愣了愣。 乔晔又笑,“你现在看起来过的很好,这种变化不是挺好?有时候看问题还要单纯一些,说不定一切老天自有安排,你曾经吃过那么多苦,受过那么多罪,也许这就是你的苦尽甘来,叶先生就是你的转折点。” 苏念有些恍惚,直到买了食材上去还在想乔晔说的话。 她想起很多事,想起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从沈家到叶殊城身边,从建安到rs再到聚仁,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有些黯然,也有些感慨。 叶殊城还在浴室,她径直去了厨房做饭,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殊城出来了,到厨房,慵懒地倚了门框,看着她。 她正看粥熬好没有,回头看到他身上换了浴衣,微微皱一下眉头,“会不会冷?你感冒还没好,穿衣要注意。” 他说:“没事。有地暖。” 她想了想也是,便低头专心看粥。 没几秒,他按捺不住又贴她后背去,胸膛紧紧贴着她,手也搂住她的腰,下巴抵着她肩头,轻声叹。 “真好,又能吃到你做的饭了。” 眼前莲子粥咕嘟嘟冒着热气,她眼底一片温热,拿着勺子的手停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突然有种要流泪的冲动。 她也觉得,真好,又能给他做饭了。 她想要的是什么? ----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一个愿意等着她的人,一份平淡但却长久的相守,让她免于孤苦无依,免于颠沛流离。 还不够,最重要的是,她想要他。 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他。 多么贪婪,但是现在,一切都近在咫尺,她像回到很久前,第一次他们共进晚餐的那个旋转餐厅,星星好像触手可及,曙光划破黑暗,一切期待仿佛找到归宿。 应了乔晔那四个字。 苦尽甘来。 她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转过身去抬手环住他脖子,“你还难受吗?” 他手轻轻摩挲她的腰线,眉眼间都是笑意,“怎么?你要是想要,我难受也奉陪。” 她无语,“认真点!” “我说过有你在我会好的很快,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他拉着她的手放额头,“烧都完全退了,就是不大有力气。” 她放下心来,“发烧之后当然会没力气,正好周末,你好好休息一下应该就会好。” 他“嗯”了一声,微微低头,额头挨着她的。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相拥着,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好久。她缓缓抬头,踮起脚尖主动去碰他的唇。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贴着她的唇问:“也不怕万一传染?” 她眼底有微光,“传染了,就当共患难。” 他心口狠狠抽了一下。 旋即,深深吻住她。 起初还是个缠绵缱绻的吻,可是慢慢就变了味儿,唇舌之间的纠缠逐渐变得火热,他的手从她毛衣的下摆探入,她才惊觉,离开他唇,“别你还生病呢。” 被打断几次,任凭哪个男人也没耐心。他说:“知道我生病你还撩我?” 她欠扁地笑了笑,“谁知道你这么不经撩。” 他说:“我就是经不起你撩,既然你开头,那我勉为其难带病运动一下吧。” 说话间,低头去吻她脖子。 她推他胸口,“今天真不行,我我不方便。” 他脑子转了转,恍然想起似乎是她例假的日子,便有些颓,恨恨咬一下她锁骨,喘了几口气,“你迟早会要了我的命!” 她语气软下来,轻轻哄:“病人就要乖一点,你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我有个惊喜给你。” 他抬头,微微拧眉看着她,“什么惊喜?” 她摇头,诡秘地笑:“先不告诉你,不然算什么惊喜,你听话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就知道。” 顿了顿,手抬起摸摸他的头,“算是你听话的嘉奖。” “”他默了几秒,“我的惊喜点很高,除非你把自己扎好蝴蝶结送我床上,不然就不算惊喜。” 她笑出声来,“你放心。肯定会比你说的这个更让你惊喜。” 有碍于有限想象力,他实在琢磨不出,还拧眉似苦思,“难不成你要穿个女仆装给我?倒也不错” 她在他额头轻轻敲了一下,“你做梦去吧,放开我,我要看粥。” 他笑着放开她。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他的心慢慢沉下来。 终于找到宁静,在最糟糕的时机,最不应该的人身上。 他的眸色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突然间不忍心毁掉这一切,因他贪恋这种暖。 他抬手按着眉心,脑海里面又回闪过手术室那一幕,她面无表情地指着塑料桶说那是他的孩子。以及,那一团血肉模糊。 苏念在酒店呆又呆了整整一天,大半天都无比黏腻,叶殊城难得不再想工作,就拉着她看电视。 根本不知道电视里面在演什么,她被他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偶尔他们接吻,但他还算克制。 近距离她感觉得到他身体的反应,不过他也并没有勉强她,她安静地缩在他怀里,觉得这样也很好。 下午的时候叶殊城又发烧一次,不过度数比较低,用退热贴很快温度就降下去了。到晚上,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也没法再忍了,提出要走。 叶殊城在门口拉着她手,“衣服我可以让rita买来给你。” “不用,我来的着急什么也没带,总该回去收拾一下,”她停了一下,“我酸奶机里面的酸奶估计要臭掉了。” 他扯扯嘴角,“酸奶重要还是我重要?” 她愣了一下,然后摸摸下巴佯装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你让我想想” 他气的笑,捏了一把她的脸,“回头我要扔掉你的酸奶机!” 她不禁莞尔。报复性地也捏了一把他的脸,“放心,当然是你比较重要,不然我就不会丢下酸奶跑来这么久。” 他哭笑不得,赢了酸奶,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儿,他又问:“那我有多重要?” 她笑着别过脸,“这问题傻不傻?” 是挺傻的,可他较起真来,抬着她下巴迫使她看着他,“那我换个问题吧,你老实回答,我就让你走。” “什么问题?” 他心跳有些快,唇动了几番,才将问题问出口。 “苏念,你爱我吗?” 她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来的太突然。 她张了张嘴,好几秒,红了脸,眼帘低垂下去。 “明知故问” 他视线紧锁她的脸,不愿意错过她表情一分一毫的变化。 是她一低头的娇羞,让他恍然,先心生欢喜,很快又如同坠入谷底。 他赢了。 可是没有赢家的得意,苏念走了之后,他一个人在阳台抽掉了大半盒烟。 打从回到叶家,和叶瑾则谈判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大都走在一条由着自己掌控的路上。 他不在乎别人,他决定了要去做的事情,就不会在乎伤害任何人,他人生后来少有这样迷茫的时刻,全都是苏念带来的。 他无法想象真相撕裂后她的表情,就如同他无法想象,等他从这虚幻的幸福中一脚踩空,又要怎么找到平衡。 苏念睡了个好觉,早晨起来,先给叶殊城打电话。 叶殊城精神还好,就是鼻音依然有些重,她觉得问题不大,便悠悠然吃自己的早饭,饭后去了万和医院一趟,做孕检。 四个多月,4d彩超上面已经可以看出胎儿轮廓,她拿了那张片子,唇角止不住地微微上扬,又跑林迦南那里问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她后来几次有问题都是找林迦南,因林迦南虽然看起来没耐心,但其实交代的很细致,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很不凑巧,韩竞找上门。 苏念手里还拿着那张彩超,见着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的韩竞,愣了一下。 窘迫和尴尬油然而生,上一次见面,叶殊城宣誓主权一般的姿态弄的他们都很别扭。 韩竞瞥了她一眼便转移视线,看着林迦南,“你上次要的照片,我都拷贝在u盘里面了。” 林迦南起身走过去,接过他手中u盘,视线在他和苏念之间打个来回,“闹别扭?” 韩竞恹恹应:“没有。” 要是单纯闹别扭就好办了。 有个护士这时候也跑门口来,“林医生,有病人在护士站找你,叫人来办公室还是?” 林迦南视线扫过苏念和韩竞,“算了,我去护士站吧。” 遂风风火火很快出去,留下韩竞和苏念两个,面面相觑。 苏念咬咬唇,艰难道:“学长,好久不见。” 韩竞扯了扯唇角,“也没多久。” 她有心缓解气氛。可他不买账,她攥紧了手中的彩超,郁结地低头。 他视线落在她手中,“做彩超了?” 她一怔,点点头。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都这么大了。” 接着扫了一眼她身上宽松的衣服,“倒是看不太出。” 一说到孩子,苏念心里的别扭稍微消散一点,指着彩超,“是啊,你看,这里有手有脚林医生说孩子发育的还算好,就是要我加强营养,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加强。我吃好多自己不想吃的东西” 她话变多起来,他静静听着。 好一阵,她才发现自己独角戏一般说了好多,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头,“你不想听吧,对不起,我说这么多。” 他笑了笑,“反正也要等林迦南,没事干。” 犹豫几秒,问出口:“你和叶三少,又在一起了?” 她抿唇,点点头。 “那陆容安呢?”他问。 提到陆容安,她就有点没底气。不管叶殊城怎么解释,她还是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因而解释的声音也很小很弱。 “他们分手了。” 韩竞笑了笑,“看来是我消息落后了,前几天还听谣传说他们买了房子商量订婚的事。” 谣言这种事苏念倒是有免疫力,毕竟她自己曾经也深受其害,她沉默下来。 韩竞又说:“怎么一个人来做检查,他没有陪着你?” 她摇摇头,“他还不知道孩子的事情。” 韩竞一怔,瞪大眼,“你还没告诉他?” “嗯,”苏念应,“不过我打算这几天就说。” 韩竞笑:“你挺沉得住气。” 她不好意思了,“不是,我只是心里没底。” “这么不确定干嘛还要和他在一起?” 她想了想,“可能就是我以前瞻前顾后习惯了,所以这一次,才想疯狂一回吧,不去想那么多了,毕竟他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我想努力一把。” 韩竞看着她,她眸色里丁点迷茫不见,全都是勇往直前的坚定,他点了点头。 突然间又冷了场,两个人都不说话,好一阵,他再次打破沉默:“苏念,如果没有叶三少。你会不会选择我?” 她愣了下,还没想出答案,他摇头,“算了,问这种问题有什么意思。” 顿了顿,又道:“挺好,你好好过我不在你身边,希望你以后都不要一个人哭泣了。” 第158章 臣服 从医院出来,苏念心情有点儿沉重。 她对于韩竞的感情多少是有些复杂的,现在走到这一步,她心里也不太好受。 她在公交车站等车,慢慢定下心来,将那张彩超片子对折,放进随身的包里面去,坐上了去蓝堡酒店的车。 开门就见叶殊城神色恹恹,依然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他下眼睑有青黑,下巴上还有新冒的一点胡茬,眸子微微眯着,明显精神不济。 苏念进门前心底里那一点小雀跃都散了,“你怎么还是这个鬼样子?” 叶殊城手按着眉心,坐在了沙发上。“感冒没过而已。” 她走过去,看到茶几上的电脑和几份文件,还有烟灰缸里面一大堆烟头,她眉心紧紧皱起来,“你昨晚又加班工作了?” 他靠了沙发,疲乏地合上眼,“没多久,一点就睡了。” “”苏念居高临下瞪着他,“你还抽烟!” 他抬手遮了自己的眼,“抽烟和感冒没关系。” 她郁闷极了,“你一点也不听我话,我还说” 她手下意识按按自己的包。 他手放下来,头一侧,靠了靠垫,看着她,似乎是有些费力地缓缓出口气,“那么想管着我,就留下别走,二十四小时看着我。” 他语气带着调侃,唇角有笑意。 她想抽他,本来已经伸进包里拿那张彩超片子的手收了回来,把包取下来扔到了一边去,然后弯身坐在他旁边,蹙眉有些委屈,声音小下去,“为什么总这样,不听我说话,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你不是一个人了,你为什么” 她重复来重复去,有些混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心越来越沉,看她紧紧纠结的眉心,拉过她的手,她一怔。他的掌心异乎寻常热,她又摸他额头,“好像还有点烧。” “低烧,不用管。” 他倒是淡然,她恼火地一把甩开他的手,二话不说去找了体温计来给他测体温,态度挺强硬,拉着他手臂就往他腋下塞。 他有点愣,旋即又笑:“生气了?” 她讨厌极了他这个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她将他手臂放好了,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也不和他说话。 他微微直起身子过来想再拉她手,她瞪着他,手缩了一下躲开了,嗓音有点凶:“注意体温计!” 他动作停住,脸色微顿,见她背转过身去,他犹豫一会儿,才问:“真生气了?” 她不说话。 他看着她背影,沉默片刻,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还带着未散的鼻音,“以后我会注意。” 她依然不说话。 他身体前倾,靠住她,她嫌恶地往旁边躲,一边白他一眼。“体温计拿给我。” 他乖乖拿出体温计给她。 三十八度二。 不算高烧,但依然有些烧,她烦躁地把体温计扔一边去,“你给我滚床上去休息。” 他本来还想说什么,看她凶巴巴的样子,最后还是闭嘴,去了卧室床上躺着。由着她折腾,退烧药和退热贴都上来了。 她折腾完了之后坐在床边,也不看他,而他躺在床上,心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低低出声:“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话出口,他又皱眉头。 为什么他要道歉。生病的是他,受罪的也是他自己。 他甚至有些没办法理解她生气的点。 一个人生活太久,思维模式几乎难以扭转,他郁闷地叹口气,“以后我会很乖很听话,苏念,不要生气了好吗?” 她紧绷了半天。终于破功,轻笑出来。 他话里“很乖很听话”那几个字令她心头一动。 他看着她单薄的肩头一颤,松口气,“你笑了。” “我没有。” 他无奈地笑了笑,视线挪了一下,看着天花板,慢慢说:“我太久没有家人了,其实有时候,别人关心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有时候我想和别人亲密一些,不要刻意去推拒别人,但是更多时候,我有点怕那种亲密关系。” 她愣了愣。转过身来,躺在他旁边。 他于是也翻身侧躺着,看着她。 “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方志杰?那个收养我的人,他其实有个儿子,只是不愿意赡养老人,离家很久,那时候我告诉方志杰,我给他当儿子,以后我会赚钱养活他,让他不用再拾荒。” 苏念抿唇,低头拉住他的手。 “我说的时候,真的是那么想的,”他眼帘低垂,眼神沉湎在往事中,“可能是他觉得我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吧,十万块把我卖掉。” 她摸他的脸,“都过去了,没事了。” 他苦笑了一下。 这种事怎么可能说过去就过去了。 她皱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废话,想了想,说:“可你现在不是有我了?你还有” 她停了几秒。“你还纠结什么呢,你该往前走。” 他勾唇浅浅笑了下,按住她的手,“苏念,你让我害怕。” 她一愣。 “从方志杰之后,我一直在刻意与身边所有人保持距离,因为我怕了。人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对任何人抱有希望,但是你” 她唇线紧紧抿着,似乎是有些紧张。 他唇贴着她掌心,凝视她的眼,“现在你还是让我害怕。” 对人付诸感情,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咬了咬唇,盯紧他幽深的眼眸,表忠心似的说:“我不会再离开你,我也不会背叛你,不会出卖你,我不是方志杰,我和他不一样。我会给你一个家。” 他笑了一下,身体往前一点,搂住她的腰,额头挨着她的,低低叹:“你真好。” 苏念唇勾起来。 这一刻的她被幸福冲昏头,从未想过这一句她珍而重之如同誓言一般说出来的话,后来她一样也没有做到。 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着。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晚上六点多,冬天天黑的早,没有开灯的卧室里面光线昏暗,叶殊城摘掉前额的退热贴量了个体温,已经恢复正常。 苏念放了心,起身要去做饭。被他长臂一伸搂紧了,“再陪我躺一会儿。” “不吃饭了?” 他烧退了就来了精神逗她,咬了一下她的唇,“更想吃你。” 她鄙夷地扫他一眼,“才退烧,有力气?” 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挑衅,他很快将她唇堵死了。堵的她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唔唔声响,简直火上浇油,他手在她心口作乱好一阵,又想起她例假,稍微消停一点,郁闷地喘息着叹:“真是不懂事的大姨妈。” 她早就感觉到他的变化,她浑身燥热,脸发烫,听见他嗓音嘶哑:“这样下去你不是把我逼成柳下惠,你会把我逼进男科医院。”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掐一把她的腰,“还笑!” 她看着他额头的汗和微微泛红的脸,问:“真的很难受?” 他没好气攥她手碰了一下,“你觉得呢?” 她内心有点挣扎,但却没有躲开。 他有些意外,看着她,而她已经羞红了脸,头低下去,“不然,我用别的办法给你” 声音越来越小。 他怔了几秒,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触她因为亲吻艳红泛着水光的唇,甚至还调侃地笑:“这里?” 因为鼻音显得更加性感的男音令她心跳的厉害,她犹豫了一下,“如果你想的话” 他动作突然停住,脸上的表情也卡住了。 他身体是僵硬的,看到她有些无措地抬头看他。 一个女人还能对一个男人臣服到什么程度? 她那么自尊要强的一个人,心甘情愿说这种话做这种事。 他心口压抑的厉害,突然间觉得连呼吸都变成很困难的事。 这一刻,他后悔了。 他摸摸她的脸,“你不需要做这种” 一阵敲门声打断他的话,苏念愣了一下,起身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我去开门。” 她一边往出走一边拍拍自己滚烫的脸颊,打开门,看到叶珺绫站在外面。 叶珺绫见她,瞪大眼。“你怎么在这里?” 苏念有些窘,“叶殊城生病了,我过来看看。” 叶珺绫意味深长看一眼她绯红的脸和颜色红到刺眼的唇,“我也是听说他生病了,过来看看。” 说完,径直往进去走。 叶殊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在客厅。看到进来的叶珺绫,眉头皱起来,语气也冷,“你来做什么?” 叶珺绫底气有些弱,“听说你生病了,所以来看看。” 叶殊城眼神陡然变得犀利,“你信息倒是很快。” 叶珺绫有些局促。叶殊城浑身散发的冰冷气场令她动弹不得。 苏念觉得气氛十分尴尬,刚想说什么,听见叶珺绫又说:“苏念,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妈等一下也要来,想和殊城说点事。” 苏念迟疑几秒,看向叶殊城。 叶殊城大抵可以猜到程颐来是要问什么,看一眼苏念,“你先回去吧,我叫司机送你。” 苏念听话地点点头。 十几分钟后,苏念和程颐也就是前脚后脚的时间差,苏念离开,程颐进来之后,直奔沙发前,叶殊城的方向。 叶殊城坐在沙发上。甚至并未起身,只是抬眼看她。 程颐犹豫一阵才开口:“你和陆容安订婚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和家里说?” 第159章 我苏念,要用孩子去留一个男人? 求钻石~ 酒店套房客厅内,气氛因程颐的问题骤然紧张起来。 叶殊城菲薄的唇动了一下,只吐了一个字:“家?” 一个字就令程颐脸色发白。 叶珺绫在旁边,十分窘迫。 叶殊城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十分微妙,大家既讨厌他,又有些怕他,而对于叶珺绫来说,这个弟弟的位置更加尴尬。 她现在之所以活着站在这里,都是有赖于叶殊城,可是这条命并非是叶殊城心甘情愿去救的,他在她生命垂危的时候和叶瑾则提条件,导致她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逃不脱接踵而至的巨大压力----叶瑾则和叶显都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rs不会让出去。 对于他们来说叶殊城是个外人,还是个他们非常排斥的外人,家族企业里面大家都看好的公司,就这么落入外人手中,叶珺绫因此背负上了伺机寻找进入rs契机的任务,可是叶殊城警惕性极高,丝毫没有给她可趁之机。 现在好了,叶殊城还要和陆容安订婚,可谓强强合璧,以后再要想办法去拿回rs的管理权将会难上加难。 见程颐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叶珺绫软着声调,“殊城。你别这样,妈会问也是关心你。” 叶殊城冷冷笑了一下,“那我还真是荣幸。” 程颐面色晦暗,“我知道你生家里的气,可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和陆容安交往才多久?这样决定未免太草率了,我之前听说陆容安那丫头还养过什么画家,为了那个画家和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的,你搞清楚她的情况了吗就要娶她?” 叶殊城嗓音一沉,“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来指手画脚。” 程颐攥紧了拳头,面色难堪到极点。 叶殊城对她没有一丝敬意,这她早就清楚,可是现在还是受不了。 叶珺绫按捺不住插话,“殊城,你和陆容安要订婚这事儿,双方家长都没见过面,这不合理吧,我们也不是拦着你,你要订婚是好事,可也得有个规矩,你至少要让爸妈和陆容安的父母见面谈谈,你说呢?” 叶珺绫这话绕了个大弯子。 她现在只能寄望于陆容安父母改变心意,不要将自己女儿嫁给叶殊城。 叶殊城看向叶珺绫,面带嘲讽,“真可惜,陆容安之前的确养了个画家,还搭上不少钱,正因如此,她父母现在对我非常满意,我和他们见过面,已经商量好订婚细节,你们要想见他们,订婚宴上自然可以见到。” 叶珺绫愣住,心口一沉。 程颐说:“这这不合规矩,这婚事怎么能你和他们谈呢?” 叶殊城姿态慵懒地从茶几上摸到烟点了一支,姿态傲慢,“这是联姻,在他们眼里,谁更有价值就和谁谈,结婚这件事话语权在我手里,与你们无关。” 程颐面色惨白,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叶殊城,眼神复杂极了。 这是她的儿子,别人都说,她养出了个怪物。 他看着她的目光,哪里像是一个儿子看着自己的母亲,还不及陌生人。 叶珺绫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突然间想起什么,问叶殊城:“那苏念呢?你既然要和陆容安结婚,为什么苏念会在你房间里?而且她” 她没说下去。 方才见到苏念的时候苏念绯红的面色太可疑,孤男寡女在这房间里,要说苏念仅仅是来探病,她绝对不相信。 叶殊城默了几秒,狠狠吸了一口烟,“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叶珺绫和程颐两个人就这么冲到酒店来,本来是兴师问罪,可现在两个人都被叶殊城驳的说不出话来。 且,叶殊城此刻那从容不迫的姿态,反倒映衬的她们滑稽可笑,叶珺绫心底里有火气涌动。 她看一眼微微低头默不作声的程颐,攥着拳头,心一横。有些豁出去了。 “殊城,我知道你记恨我们,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不是我们不接纳你,而是你自己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早在当初我们带你回到叶家的时候,妈就和你说过,以后你就是叶家人了,可你呢?你又冷淡又傲慢,永远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这样” “珺绫!”程颐打断了她的话,面色沉沉,“别说了。” 叶殊城仿佛听到什么笑话,睨着叶珺绫,“你们带我回叶家?” 叶珺绫面色微变,只听叶殊城下一句道:“五花大绑将我押送犯人一样,这叫带回叶家?叶珺绫,因为你,我差点被火烧死,你怎么蠢到问出这种话,你失忆了吗。” 叶珺绫咬唇,说不出话来。 叶殊城视线收回去,慢条斯理又抽烟,“不过我也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生病,我的确没有机会拿下rs,你倒是给我做了件好事,也难怪现在叶瑾则和叶显成天催着你往我这边跑,虽然我觉得你是白费力气,不过” 他唇角勾起来,带着戏谑和轻蔑,“你自己跑的高兴就好。” “你!” 叶珺绫气的脑子发懵,叶殊城这话一针见血让她面上无光,天知道她在叶家过的多么委屈求全,一直以来都是讨好着叶瑾则和叶显过的,现在被自己的弟弟这样说,她气的脸都变形,欲往前去和叶殊城争论,被程颐一把拉住了,“算了,算了我们走。” 叶珺绫被程颐拉着往门口走,憋屈的要死,扭头冲叶殊城嚷嚷。 “你不要觉得你拉着陆容安就真高枕无忧了,你那小情人苏念知道你要订婚吗,我就不信她那么乐意给人做小,眼看着你订婚!而且陆家人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接纳你!程凛----” 她已经被程颐推到了门口,声音提高了,变得尖锐,“他们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怪物!没有人会接纳你,陆家人也不可能真的接受你!迟早他们会看清你” 叶珺绫话音停下来,因她看到叶殊城起身走了过来。 就在程颐和她刚出门的一瞬,他一把扶住了门框。低头看着叶珺绫,“你再说一遍。” 他语音森冷,浑身散发强大的气场,叶珺绫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声音弱了些,然而还是在坚持,“我我说的又没有错,我就不信陆家还真乐意把陆容安嫁给你这种人!” 叶殊城扯着嘴角,眼底迸发狠戾的光,“叶珺绫,你就等着来参加我的订婚宴吧。” 苏念揣着包里那张彩超片子,被钟嘉送回房子里,拿着彩超片子看了一会儿,本来还在笑。嘴角又耷拉下去。 叶殊城一点儿也不配合,本来她以为今天就能说出孩子的事情,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他知道孩子还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可他不急不躁,就那么折腾自己身体 她躺在床上,想着叶殊城,又觉得心疼。 她这样想着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天气变了,窗外在下雨,她懒懒地又躺了一会儿,摸到手机。给叶殊城打了个电话。 程颐和叶珺绫那样找过去,她有些担心。 彩铃响了好一阵子,那端才接起电话来。 接了,也并不说话,就等着她出声,她早知道他毛病,无奈地先开口:“现在还难受吗?” 他淡淡应了两个字,“还好。” 她说:“你这几天都注意一点,不要太晚休息了,烟也少抽一些,按照顿数吃药,争取快点好起来,我等你好起来。” 电话那端的叶殊城似乎兴致不高。沉默下来。 她攥着手机站在窗口,看着窗玻璃上水柱一道一道下滑,敏感地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问:“你怎么了?” 他不说话。 她皱起眉头,“是不是程颐和叶珺绫又说什么了?你不要理她们,她们说话,你就当放屁。” 那端传来低低一声笑,又过了几秒,他才说:“我尽量。” 苏念心里有点难受,毕竟那是叶殊城的母亲和姐姐,想要真的完全不在乎她们所说的话,难度还是很大,她想了想,又开口:“你不要担心,以后有我疼你了,你不需要她们。” 这句话她说的很认真,那端,叶殊城突然唤了一声她名字。 “苏念” 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是最终,还是归于沉默。 她哄孩子一样道:“怎么啦?”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笑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那边又静了一阵子,“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不配。” 苏念心里尖锐地痛了一下。 表面上看似自信,其实在他心里,被人抛弃和出卖的那些阴影从来就没有散去,她叹口气。低头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你又被程颐和叶珺绫打击到了吗?她们不要你,是她们没有眼光,我不像她们,我慧眼识珠。” 电话里传来淡淡一声轻笑。 苏念说:“不过你要听话一点,听话的孩子有糖吃,你赶紧把身体养好,我才能给你惊喜。” “好,我听你的。” 苏念满意了一点,“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做饭,你叫客房服务送餐吧,早点吃过就去休息。” 叶殊城应下来。 挂断电话后,叶殊城在阳台上抽烟,外面夜雨茫茫,阳台上是磕头投过来的一点光,他整个人沉浸在黑暗里面。 陆容安电话又打过来,问的是一些订婚宴的细节,诸如邀请函之类的事情,他有些烦躁,“随便你安排。” 陆容安也不跟他啰嗦,“那邀请函我明天就发了,你的衣服我让人送过去给你。” 叶殊城默了几秒,突然问:“你那个男朋友,是叫左琰,是吧?” “对啊。”陆容安声音有些犹疑,“你问这个干嘛?” “他知道你要订婚,没说什么?” 陆容安笑起来,“我都说了是做戏,订婚我爸妈封给我一个大红包,那样他就不用买那种不入流小画廊了,可以买个更有档次的,他挺支持我的,反正又不是结婚,我和他对彼此都有信心,大不了过段时间就说我跟你感情破裂,然后再退婚呗,反正到那时候左琰的画廊应该都运作起来了,我也不怕。” 陆容安性子也是野。为了左琰什么都做,叶殊城想起安子晏来,问:“安子晏还没回国?” “嗯,他去南非看钻石,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昨天他给我打电话,说那里方圆几百里连个女人都没有,他快急疯了。” 这倒真是安子晏风格,叶殊城问:“你和我订婚,安子晏说什么没有?” 陆容安压低声音,“我没告诉他,不然我觉得他可能要和我说教,又不是真的。何必事事向他汇报,等他回来了自然会知道。” 叶殊城犹豫几秒,“他可能会生气。” “生什么气?”陆容安刻意诡笑,“觉得我把你抢走了?” 叶殊城无奈,“你真想好了?” “”陆容安停了一会儿,“三少,你今天有点怪怪的,你该不是要和我说你要后悔吧?我可和我爸妈都说好了,我现在就等那个大红包呢,咱们不是说好了合作吗,叶家的人也都知道了,你可不能这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一支烟燃到尽头,叶殊城愣愣看着烟灰扑簌簌落下去,好几秒,才说:“我没有。” “那就好,我和你说,你别太有心理负担,你要想想,你多我们陆家这么个婆家,以后在叶家也更有底气一些,多好!” 叶殊城的脸整个儿黑了,婆家? 陆容安也不等他说话,“我还要弄邀请函,不和你说了,你就等着激动人心的订婚宴吧,我亲爱的未。婚,夫。”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叶殊城听着忙音,想骂人了。 良久,他叹了口气,回到客厅,灭掉手里的烟,坐在沙发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翻出苏念那张照片来。 也是他手机里面唯一一张她的照片,照片里她一张气急败坏的脸上都是碳粉,他看着,笑起来。 笑容不过两秒。很快淡下去,他攥紧了手机,往后靠住沙发,低低念她的名字。 “苏念” 一周伊始,工作铺天盖地袭来,苏念大半天忙的晕头转向,到下午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接起“喂”了一声,那边一个陌生苍老的男音传来:“苏念,我是余昆。” 苏念愣了一下,想挂断电话,忍住了,问:“有事?” 话音里的冷淡疏离不言而喻。那端沉默几秒,“我还想和你说说有关于叶殊城的事情。” 苏念没了耐心,“你觉得我会听你的?” “苏念,他要和陆家千金订婚。” 苏念怔住,又想起早在韩竞那里听说过,这大概是个谣传,便不以为然,“余总这么操心我的事情,真叫我受宠若惊,不过余总,你是不是忘了我那天说的话,跟着他哪怕做情人我也乐意。” 余昆停了一阵,“苏念。你别和我说气话,女孩子要自重,现在还是订婚,万一有一天他真的结婚” 苏念烦躁地打断,“余总,那是我的事情,不劳您费心。” 余昆说不出话来。 “余总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要挂电话了。” 那端沉默下来,苏念直接挂了电话,心里有些郁闷,处理完手头的事儿已经到了下班时间,给叶殊城打了个电话,那端一直无人接听,她有些郁闷,发了条短信过去---- “怎么不接电话,在开会吗?感冒好了没有?” 这条信息如同石沉大海,许久也没有等来回应,她的心愈发烦躁。 在办公室又磨磨蹭蹭一会儿,张卓加过班出来,见着她,笑:“叶总今天没来接你?” 她不好意思地应:“他感冒了。” 张卓也没多说什么,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她打了卡离开公司,外面天已经黑下来,在公交车站她又给叶殊城打了一次电话,依然无人接听,她于是换了办公室电话打,依然无人接听,面前回房子的那辆公交已经过去,她想了想,最后坐上了去rs的车。 到了rs,前台告诉苏念,叶殊城已经下班离开了。 她更郁闷了,只能辗转去酒店找他。 敲了半天房门没有人应,她心里不由得就着急起来,打电话给乔晔,乔晔带着她到前台打套房里面的电话也没有人接,乔晔也没胆子再偷一次房卡给她,两个人都想不出办法,苏念有些无望地又上楼敲门,好一阵子,才决定去榕城看看。 结果榕城那边更糟糕,大大一栋房子黑漆漆,鬼屋一样安静,门口保安室居然都没人了,她到榕城总物业那里问过,才知道,叶殊城居然已经把榕城这房子给卖了。 她心口的不安在弥散,不由自主联想起叶殊城头天接电话时奇怪的反应。 她不知道叶珺绫和程颐跟他之间发生什么事情,现在她才后悔,她该问一问,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束手无措。 突然的,她就找不到叶殊城了。 她回到房子里面已经晚上十点多,折腾了大半天,浑身疲乏到极点,洗过澡躺在床上,又攥着自己的手机发愣。 她想,叶殊城要是没事,看到她的信息和未接肯定会回电话给她的,她就这么等了一会儿,突然间,小腹内部突然感觉到一点点向外的冲力。 她怔住,低头就又感觉到腹中动了一下。 她瞪大眼,又惊又喜,撩起睡衣下摆看自己的肚子。 有些新奇也有些兴奋。她一颗心跳的极快,自言自语一般开口:“宝宝是你在和妈妈打招呼?” 说完,她又觉得有点傻气,笑自己,摸了摸愈发圆润起来的肚子,叹:“你爸爸一点也不听话,怎么办,等你出来以后,要帮我一起教训他,现在连电话也不回一个了” 她这么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一阵子,后来抵不过困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起来,叶殊城依然没有和她联系。她的心越来越沉,但还是强打精神先去了聚仁上班。 心神不宁一直到十点多,韩竞跑来找她。 “苏念,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些话问你。” 她有些意外,然而还是起身跟韩竞去了楼道里。 韩竞走到走廊尽头停步回头,神色犹豫,欲言又止,看着她,视线充满担忧。 苏念有些困惑,“学长,怎么了?” 韩竞说:“你怎么还在上班。” 她一头雾水,“今天是周二啊。我当然要上班。” 韩竞顿时明白过来,“你不知道对不对?” “知道什么?” “”韩竞别过脸看窗外,干脆不看她。 她眼神看起来无辜极了,他想起上一次,就在这条走廊里面碰到叶殊城,不由得背脊发冷。 那时候,叶殊城拉着苏念的手,手捧鲜花,一脸宣誓主权的傲慢姿态。 全是假的。 苏念摸摸头,皱眉,“学长,到底什么事情?” 他回头深深看她一眼,张开嘴,又合上了。 苏念催:“快说啊。” 他沉了口气,先问了个问题,“你告诉叶三少孩子的事情没有?” 苏念摇摇头,“那天想说,没来得及,怎么了?” “你该告诉他,现在就打电话,赶紧告诉他。” 苏念一脸茫然:“怎么了学长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到底发生什么事?” 韩竞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你赶紧给他打电话,说孩子还在,不然就来不及了!” 苏念脸色微微沉下来。 纵然再迟钝,也感觉出韩竞的异常,她默了几秒。 “他从昨天起就不接我的电话了。” 韩竞无语。低低爆了一句粗口。 苏念攥紧了拳头,心口发沉,“学长,他做什么了。” 韩竞说:“他可能还是以为你打掉孩子,所以” 话又停下来。 苏念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的心悸,心跳紧促起来,她重复那句话,“他做什么了。” 韩竞说:“你现在告诉他还来得及,不然我带你去找他” 她笑了,“我苏念,要用孩子去留一个男人?” 韩竞沉默下来。 苏念紧攥着的拳头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努力维持平静,“学长,别绕弯子了,我长这么大不是没经过事儿,直说吧,他这次到底做了什么。” 韩竞低了头,好几秒,开口。 “我接到陆家的邀请函叶三少要和陆容安订婚,时间很赶,就在明天。” 第160章 不想失去她 求钻石~ 苏念脑子有瞬间的,大片的空白。 她神色呆愣,好几秒,扯着唇角笑了一下,“不可能。” 韩竞低头,眉心紧蹙看着她,不语。 其实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不想明白罢了。 好一阵子,她头慢慢低下去,重复,“不可能,你在骗我。” 韩竞看着她这样,心里有些难受,“不过是在明天,我猜叶三少应该还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才这么做,你现在告诉他孩子还在,应该来得及。” 苏念不说话,低头,视线落在大理石地板的边缝线上,有些茫然,也有些无措。 脑子里面是一片混沌,这些天来的一幕一幕在回闪。 全都是叶殊城的脸,各种各样的表情,他说过的那些话---- “只要你说你想我,我就是你的。” “我非你不可。” “你看不出来吗?我在追你。” “好,我们从头来过。” “如果我碰过苏念以外的女人,就让我孤独一生,不得好死。” “宝贝。我快等不及,快些接受我。” 她恍然发觉,从一开始到现在,他表现出来的,前所未有的急迫,也许都是有原因的。 也许都是因为,他等不及要她掉入这个他设好的局中,那样他才好收网。 韩竞一脸叫了好几声她的名字,见她毫无反应,扳住她双肩,轻轻摇了一下,她才抬头。 韩竞看到她眼圈泛红,心口骤然一紧。 “苏念,你还有机会,我带你去找他,告诉他孩子的事情,我想他当初那么在乎这个孩子,现在一定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 苏念面无表情推开他的手,笑着,眼底有泪光闪。 “你觉得我会用孩子去留他?” 顿了顿,她又说,“不对,不是真的,要是他这么快就要订婚,为什么不和我说?他要是想报复我,应该甩掉我啊,为什么不说?” 她语无伦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韩竞默了几秒,觉得可能有些残忍,但还是想要唤醒她,“你有没有想过,他不说,也许就是等着你到他订婚那天才发现呢?” 苏念面色瞬间惨白,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她胡乱擦了一把眼角,“我不信,你不了解他,他” 她没说下去。 她是最了解叶殊城的人,她也知道,叶殊城可能真的会做出这种事,只是之前她为什么信了他? 为什么信了他说的他会改变。 因为他对她很好,因为他看起来很认真恳切,因为她觉得他们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其实也许都是借口,追根到底,可能只是因为,她从头到尾就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上,因为他令她心动,因为她先于他沦陷。 韩竞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她在排斥真相,她在挣扎,但她并非不清楚,他觉得他其实也无需再多说。 苏念咬着唇,好一阵,问他:“你之前就听说过他和陆容安谈婚事?” 韩竞沉口气,点了一下头,“圈子里面有人在说,叶三少在江北的别墅区买了房子做婚房,还去了一趟陆家提亲,可能是想要联姻” 苏念无意识后退,五感有些模糊,韩竞还在说什么,她都听不清楚了,也不想听了,“别说了。” 视线也朦胧起来,她捂住眼睛,“我我要回去上班了。” “苏念你别这样。” 韩竞拉了一把她的手臂。 她喉咙有些哽,“你放开我。” 韩竞拧眉扳过她双肩,“我不想你一个人哭。” 她忍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滑落下来。 他叹口气,单手在她背后拍了拍。 “你可以选的,要是你想去见他。说出真相,我带你去找他。” 她表情有些木然,旋即唇角勾起自嘲的笑,“说什么?说我没舍得打掉孩子,求他不要抛下我和孩子?被他玩的团团转,还要我把自尊扔在地上给他踩?” 他沉默下来。 “苏念,我知道你要强,但如果他真的爱你,你受一次委屈可以换来你们的未来,倒也” 他的话被苏念笑声打断。 “真的爱我?” 她抬头看他,“你在说笑话吗,如果这都是真的,我拿什么骗自己说他爱我?” 她小脸上泪痕赫然,眉目间有冷意。 “如果他真的要订婚你知道他对我说过多少谎话吗?数都数不清” 她眼帘低垂下去,笑的惨淡,“他对我有过一句真话吗?” 韩竞一言不发,看着她。 她头低下去,浑身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腿一软,整个人险些倒下去,韩竞连忙揽住她的腰。 “我不相信”她哽咽着又出声,“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对我,那天我们还好好的,只不过程颐和叶珺绫来了一趟而已,和叶家有关系对不对,叶家逼着他结婚?” 她像是在问自己。 韩竞没有回答。 其实他们彼此都很清楚,以叶殊城的性子,怎么可能受叶家人左右? 她在为叶殊城找借口,然而找来找去,找不到一个可以站稳脚跟的借口。 呼吸有些困难,她低低喘过几口气,推韩竞,“学长,我没事了,你放开吧。” 韩竞放开手,“你什么打算?” 苏念没说话,头晕的厉害,又后退,没两步,眼前黑暗铺天盖地袭来,她在瞬间失去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空气里是消毒水气味,头顶白炽灯刺的眼睛疼,世界一片苍白。 苏念才睁眼,韩竞赶紧凑过来。 她看了韩竞一眼,摸摸前额,“我昏倒了?” 韩竞担忧地点点头,“医生说可能动了胎气,要你注意一下。” 她愣了几秒,摸摸自己的肚子,而后看向窗外。 外面一片漆黑,她无法分辨时间,静了一阵子,开口嗓音嘶哑:“几点了?” “八点多了。” 她神志似乎还有些恍惚,“好久了” 韩竞摸不着头脑,“什么好久了?” 她闭上眼。没回应。 算起来,和叶殊城认识了多久?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却仿佛将一生所有情绪都耗尽在他身上,那种感觉,像是长梦结束的怅然若失,一脚踩空,她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整个人,都在空中飘。 看出她神态疲惫,韩竞也不再说话。 苏念这么闭着眼睛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又张开眼,“你说他们明天就订婚?” 韩竞点头,“对。” “他不会的。” 她又说:“他可能有些苦衷,不肯告诉我。不过我知道他不会。” 韩竞沉默几秒,笑了笑,“嗯,你也许是对的,他可能今晚就会退婚。” 苏念眼眶酸涩难忍,又闭上了双眼,“学长,我好累,我想睡觉。” 韩竞给她拉好被子,“嗯,睡吧。” “你不走?” 他说:“这里有陪护床,我不走,我说了不想你一个人哭。” 她说:“我不会哭。” 韩竞叹口气,“你别把我赶出去。医院过道很冷,让我呆在这里行吗?我不吵你。” 她没有再说话了。 韩竞关掉了灯,病房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苏念在黑暗里面睁大眼。 一切从一片黑暗开始,那一天,在建材厂的那个晚上 仔细想来,一切似乎追本溯源都有迹可循,为什么她就是视而不见? 她一向理智,最会权衡利弊,可是唯独对他,什么原则都扔掉了。 那时候他为什么要问,她是否爱他? 她咬着唇,可是眼泪源源不断流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本来无声无息。后来变为隐忍的哽咽,再后来啜泣。 韩竞躺在陪护的那张床上,背对着她好一会儿,起身下床穿好鞋子,“你哭出来,没有关系的,我去外面。”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韩竞往出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可你不能做别的事情,苏念,你肚子里面还有孩子。” 说完,他走了出去,一直到楼道尽头,点了根烟。 回过头来,他遥遥看着病房的门发愣。 唇间的白色烟雾袅袅,深夜里的医院楼道安静,白炽灯光线惨淡地映照他深锁的眉。 他觉得苏念很坚强,会挺过去,不过他也不是很确定。 以前苏念很理智,可还是飞蛾扑火一样地掉到叶殊城的陷阱里面去了 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韩竞走了之后,苏念一边哭一边找到自己的手机,给叶殊城打电话。 这一次,那端直接换成了冰冷的关机提示女音。 她一遍又一遍地打,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最后她连打电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躺在床上。静静地流着眼泪。 哭泣耗费太多力气,后来她在哭泣中入睡,泪水一点一点,弥散在病床的枕头上。 这一夜韩竞抽了大半包烟,直到半夜冷的受不了,才回到病房,看到苏念已经睡了,他叹口气,给她掖好被子,发现她手机在枕边。 他拿起放到一边柜子上,触碰到枕头上的一片潮湿,愣了几秒。 她好像总是在因为叶殊城哭泣。 他回到陪护床上,躺下来,辗转一阵子,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是被苏念叫醒的。 睁眼就发现苏念已经起来了,他摸摸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赶紧起床,然后发现,其实也才早上五点多。 他说:“起这么早?” 苏念点点头,“你说他们今天订婚?” 韩竞明白过来,“苏念,你不用去,你这样太” 他视线落在她红肿的眼睛上。 她说:“死心要死个明白,我不会逃避,如果他就是想要我知道,那我就去看,我亲眼看” 韩竞静静听着。 她继续:“学长,孩子的事情,你不要说出去,我不会用孩子留他,他也许根本就不配做孩子的父亲,万一他为了孩子再次软禁我,那我是自寻死路,而且如果他今天真的订婚,说出孩子还在,就是我自取其辱,这种事我已经做的够多了,他知道了孩子的存在,无论他要不要这个孩子,对我来说都不是好事。” 顿了顿,声音小了一点又说:“也有可能会有转机。那我就可以自己告诉他孩子的事情学长,说不定他们不会订婚呢?那都是谣传,你拿到的邀请函,有可能是恶作剧,或者就是叶家什么人在搞鬼你知道吗,他在我面前给陆容安打过电话说分手的,他们已经分手了啊,怎么会突然又要订婚?这说不通” 韩竞看着她,只觉得矛盾和挣扎在她身上体现到极点,她现在的思维明显都已经是混乱的。 明明自己心里也有所预感,但就是不愿意承认。 她原本是个在逆境中也能保持理智冷静的人,可是她现在,明显是慌了,慌成这样。胡乱地找寻一切可能性,为叶殊城开脱。 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人的自我保护机制真是可怕,为了说服自己,什么样离谱的理由和借口都能在脑海中杜撰出来。 韩竞很快穿戴整齐了,带着她去往江北。 冬天的这个时候,还很冷,天色也不亮,苏念在车上,看着窗外。 有那么一瞬,她有犹豫,要不要打道回府,不去了。 然后等,等什么时候,叶殊城来对她和盘托出。 可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等到他成了别人的未婚夫? 她眼泪又在眼眶打转,攥紧了拳头,好不容易才忍了回去。 江北区,别墅里。 二楼的一个房间里面微微有些凌乱,扔着一些女士的鞋子和礼服,陆容安顶着一头乱发洗过脸,在脸上刚贴了一张面膜,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去打开门,叶殊城站在外面。 叶殊城见到她,一愣。 她脸上那张乌漆墨黑的东西很碍眼。 陆容安扫了一眼他身上的男士礼服,唇一动,打了个口哨,“不错嘛” 一说话,面膜皱了。她赶紧用手按了按,说话嘴巴幅度变小,“这么早找我干嘛?你又不化妆,不睡个懒觉?” 叶殊城往进走,带上门。 陆容安一头雾水看着他。 他在房间里面走了两个来回,才停下脚步,看着她那张滑稽的脸,“陆容安,我刚才想了很久” 陆容安抬手挡住,“别,你要是想悔婚,我和你说,不行,真不行。我距离大红包就一步之遥!” 他沉口气,“他们给你包多少的红包。” 陆容安懒懒靠了墙,“红包的意义就在于惊喜啊,我怎么知道具体数字,但我爸妈都承诺了,肯定不会少。” 叶殊城迟疑几秒,“五百万够不够。” 陆容安一愣。 “或者七百万?”叶殊城盯着她面膜里面露出的眼,“一千万也可以,我给你一千万,你和左琰弄什么画廊肯定绰绰有余。” 陆容安一把扯掉了面膜,面上还是未干的精华液,在灯光下她的脸明晃晃,眉心纠结起来,“你开玩笑吧?这不光是钱的问题!我们过一段时间说感情不好退婚。可以低调处理,可你现在悔婚,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等一下就会来参加订婚宴?我们陆家的颜面何在?” “不要说我悔婚,就说你悔婚,你不想嫁了,把我甩掉了,我不在乎。”他看着她,眼底有微光浮动,似是希冀。 她恍然,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 她皱眉,别过脸,好几秒,有些丧气,“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家里人也会来。他们本来就瞧不起你,你看你那个姐姐叶珺绫,什么德行,天天觊觎你的公司,他们找一切机会打压你,现在你还要给他们看笑话?” 停了一下,“不行我要是这时候悔婚,你真的会成为笑话的,安子晏知道都会生气,你知道这圈子里面什么样,你名声已经足够臭,你还想要沦为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吗?” 叶殊城呼吸拉长,“我不在乎。” “可叶家也许会因为这件事而继续刁难你!” 他眼神笃定,“我会对付他们。” “”陆容安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房间内陷入沉默,好一阵,敲门声又响起,陆容安烦躁地走去拉开门,外面站着化妆师,她摆摆手:“先不化了,你在楼下等。” “可是再拖时间就很紧张了” “都说了现在不化了,真要化的时候我叫你。” 陆容安语气不善,化妆师拎着手里的箱子只得先下楼。 陆容安一把关上门,折回来,看着叶殊城,“你想清楚了?” 叶殊城点了一下头。 “这都到最后关头了你这是,”她又叹气,“什么原因?你说个我能接受的,你要知道就算我说退婚,回头也少不了要挨骂,搞不好还要被家里人逼着再去相亲,你不要拿什么乱七八糟理由搪塞我。” 叶殊城沉默片刻,开口:“我不想让她伤心。” 陆容安琢磨了一下,“苏念?” 叶殊城听到这个名字,点头,微微笑了一下,抬手按了一下眉心,“其实也不对是借口,我是不想让自己” 失去她。 他面色有些恍然,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窥见自己的本质。 ----自私。 他怕了。 以苏念的性格,要是知道他设局,那他们之间就再无挽回可能。 陆容安看见他神色恍惚,没追问下去,抽了湿巾随手擦擦自己的脸,发起愁,“我得想想,我要怎么和我家里人说。” 叶殊城说:“需要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解释。” “你去解释什么?”她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一退婚,你都被我甩了你真的需要再想想,我和你说,你现在很不理智,你和苏念不是都已经分开那么久了?你现在为了她丢这个脸,而且是在叶家人面前丢脸,多要命,你还赔这个钱,一千万啊,划算吗?退一步说,你可以先订婚,回头咱们低调退婚了之后,你再去和她解释啊。” “那样不行,”叶殊城摇头,“你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她知道我要订婚,哪怕只是一个想法,没有订成,她也很难再接受我。” 陆容安郁闷地无声叹息,“我问你最后一次,你可想好了,等下有多少人要来看你笑话。为了她,你觉得值得?” 叶殊城点了一下头。 陆容安彻底泄了气,颓然走到椅子旁边,刚要坐下,外面又传来敲门声,她心烦到极点,朝着门口嚷嚷,“谁啊,烦死了!” 那边有佣人声音带足了小心翼翼传过来:“外面有宾客来了” 叶殊城和陆容安均是一愣。 陆容安看一眼挂钟,焦躁地又冲门喊叫:“哪个不长眼的?这才几点?是等不及吃饭了还是等不及看热闹啊?!” 陆容安说话如同吃了枪子儿,吓得外面佣人声音小下去,“是韩家的少爷,带着邀请函呢,总不能不让进来” 叶殊城神色一变。睇向陆容安,“你给韩竞发邀请函了?” “名单我爸妈订的,当然有韩家,我家和他家有些合作” 叶殊城面色一沉,走过去拉开门,看着外面瑟瑟发抖的佣人,“他一个人来的还是?” 佣人摇摇头,“韩少他带了个女伴” 话没说完,身边似一阵风,叶殊城已经直冲冲走出房间往楼下去。 陆容安对韩竞的事情一点儿也不清楚,觉得莫名其妙,跟出来嚷嚷,“喂!咱们还没商量好等一下怎么说呢!” 叶殊城脚步极快,根本没回头。陆容安气的在原地跺脚。 有邀请函,进去的路畅通无阻。 这栋别墅很大,比榕城那栋房子都大很多,简直可以用铺张来形容,苏念视线愣愣盯着车窗外,安静地想,这就是叶殊城为自己准备的婚房。 豪门联姻果然不同凡响,进门的车道两旁已经布置好了很多装饰,从别墅的大铁门进来,这一路上都是各式各样的彩带氢气球还有鲜花,很多佣人还在往地上铺红毯,继续装饰。 苏念突然出声问韩竞,“你之前听说叶殊城买房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韩竞想了想,“我听说的时候是在半个月以前,那应该是在更早一点的时候了。” 苏念“哦”了一声。 车停在停车场,两个人下来,苏念目光扫过去,房子前面的大片草坪上支起了桁架和台子,下面有椅子,也有长长的自助餐桌。 台子两旁,有拉起的巨大横幅。 她只看到上面叶殊城的名字就赶紧挪开了视线。 大堆的佣人还在忙活,不难想象今天要在这里举行的,是怎样规模宏大的一场盛事。 她往前走了几步,草坪绵软,她觉得像是踩了虚空,一切都不真实。 场景如此梦幻,可这却是一个噩梦。 这噩梦这样真实。 叶殊城早就已经买了这栋房子。从来没有和她提过一个字,他早就决定要与陆容安订婚,他也没有提过一个字。 再走过去几步,有佣人抬了一张扩印的巨幅照片走,她看到那照片上是叶殊城和陆容安在一起。 她眼前有些发黑,低下头,心口一阵一阵发紧。 韩竞走过来站定在她面前,看着她,“别勉强自己我带你回去吧?” 韩竞觉得,看到这一步,也已经足够了。 再继续下去,就太残忍了。 苏念脑子一片空茫,面色惨白。 她本来以为她可以做到的,去和叶殊城问个究竟。 可现在,她连往前再迈出一步的力气都没有,她腿软的厉害,她害怕自己会倒下去。 她以前从来不是怕事的人,可她现在怕了。 好几秒,她抬头,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嗯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韩竞转头看过去,叶殊城正大步走过来。 苏念反应有些迟钝,视线缓慢地挪,终于看到叶殊城。 她看到他穿了男士礼服,西服笔挺。 他站在她面前,气息还有些喘,却看到她,打量着他,微微笑了。 第161章 你赢了 求钻石~ 狂奔到这里的路上,叶殊城内心一直忐忑,这种忐忑在见到苏念,看到她那一抹笑的时候到了极致。 他看到的她红肿的眼,分明是哭过了,他的心口剧烈地痛起来。 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自作孽不可活,就连辩驳一下也想不到说辞。 这一刻,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 苏念唇角那堪称诡异的笑意没有散,慢慢回过头看韩竞,“学长,我们走吧。” 韩竞点头迈步,苏念才侧过身子却被叶殊城一把抓住了手腕。 “苏念,我们谈谈。” 她一怔,抬眼看他,“你应该很忙,订婚前要做些准备,”顿了顿,又扫一眼他身上的衣服,视线挪至他轮廓分明的脸,“衣服很合适,叶先生,恭喜你。” “”叶殊城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心口也紧紧一抽。 她看起来很冷静,她甚至还在笑。 韩竞出声:“三少,放手吧,我们要走了。” 闻言,叶殊城冷冷瞥向韩竞,“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今天带她来这里。什么居心?” 韩竞笑出声,“什么居心这话,是该你问我吗?” 叶殊城眉目间迸发狠意,觉察到苏念转动手腕想要挣脱,拉着她就要往房子里面去。 苏念被迫走了两步,韩竞拉住她另一只手。 叶殊城怒意在心底涌动,“韩竞,放手,我和她有话要说。” 韩竞没理他,问苏念,“你要去吗?” 苏念默了几秒,面色苍白地对韩竞勉强笑一下,“没事,学长,我很快回来。” 韩竞拧眉看她好几秒,才松手,“有事打我电话,我就在这里。” 叶殊城鄙夷地冷哼一声,拉着苏念径直回到房子里,没有上楼,在楼下随便找了就近一个空客房进去,一把关上门。 方才松开她的手,以手按自己前额,脑子飞快地转。 要怎么说? 想不到,说什么似乎都是死路一条,他太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内心有恐惧弥散,铺天盖地。 苏念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有些茫然地四下打量一眼。 这房子的装修,崭新的,就连一个客房里面也极尽奢华,她视线无处去,最后落在脚下檀木地板上,沉了口气,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她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他张口,欲言又止。 好半天,艰涩出声,“我我会试着取消订婚,已经和陆容安谈过,等下去和她商量要怎么说。” “是么?”她笑了笑,抬起头,“为什么取消?取消了,这一切都白准备了,婚房,外面那些鲜花,氢气球,横幅你看那些佣人都在忙,他们还在准备呢。” 想了想,又说:“我也白准备了。” 他一怔。 “你让我也准备了这么久,现在取消,你不是白费功夫了?” 她努力让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可是手已经无意识攥紧,指甲嵌入掌心,她后退一步背靠了墙,才得了些力气支撑她站稳。 叶殊城低头,复又抬头,眉心紧蹙,心情焦躁到极点。 事到如今,解释也许都是白费口舌,但他没办法就这样看着她走。 “我承认,我是怀着报复的心接近你,可是苏念,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要那个孩子,你打掉孩子,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永远理智权衡,觉得孩子和我对你来说没用,就扔掉,我说过多少次我会弥补你会报答你,可你有听进去过一次吗?” 他面目颓丧,想起孩子,情绪便有些失控,胸口剧烈起伏,“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一条命!后来我都会梦见你指着桶子告诉我那是我的孩子。什么样的女人能够狠心到你这一步?现在你居然想要忘记孩子,往前走?” 他唇开开合合,眼圈泛红,声音有些飘,“你怎么能忘了孩子?” 好几秒,又说:“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苏念苦笑了一下,到了现在,他依然如此,将所有问题归咎于她。 他永远看不清自己。 “我还以为你真的已经学会原谅,你告诉过我你会学,记得你曾经在医院对我表白吗,那时候你说” “你没有家人,你不懂爱,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但是你想学叶殊城,你所有的话都只不过是说说而已,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情吗?”她微微抬头,看着他幽深的眼,她眼底有泪光盈盈,笑的凄楚,“没有包容,没有原谅,有的都是欺骗和难以看透的城府,这就是你的爱,叶殊城,别一副你多关心孩子的姿态来教训我,你其实不爱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你之所以愤怒,不是因为孩子,是因为你用这孩子映照你自己,你将我当成程颐,你一心要扭转被抛弃的命运,所以你才无法忍受我打掉孩子。” 她这一席话说的平静而缓慢,然而,字字句句都是刀子,破开他的心,直直刺向他灵魂深处的刀。 他的感觉,如同被凌迟。 她说:“你拿我当你掌中之物,接受不了我不受你掌控,你用尽各种手段来控制我,曾经用交易,后来软禁,最后,你利用我的感情” 说到这里,她狠狠咬唇,极力隐忍。 在敌人面前,流泪是致命的。 叶殊城现在就是她的敌人,她在谁面前哭泣,也不能在他面前流露软弱。 叶殊城不说话,面色发白,死死盯着她。 脑子是空的,因她言辞太过于犀利,那些陈年的旧伤口,他不敢触碰的,现在被她揭开,**裸曝光。 ----什么样的人能够直面自己的丑陋和不堪,直面自己灵魂最深处的阴暗面? 他气血逆流,在心底的已经不是悲伤或者失去她的不安,是被看穿的窘迫。无措,以及 愤怒。 觉察他气场变冷,她继续笑,声音很沉,没有波澜,“其实叶殊城,他们没有说错,也许你的过去令人同情,现在变成这样也不能怨你,但是你真的就是个怪物,终此一生,你学不会爱,你也不配被人爱” 话音未落,耳畔是一阵风,“砰”的一声重响。他拳头落在她耳旁墙壁上。 发白的骨节因为巨大冲击力死死抵住墙壁,被擦破的地方有血丝渗出,他一脸怒容,呼吸变得短促,低头迫近她,“你再说一遍。” 她笑着继续。 “我说你是怪物。” 语气淡的像是开了一个无关痛痒的玩笑,她不是在挑衅,却胜似挑衅,她的平静也变成了一种傲慢,令他怒不可遏。 “你凭什么” 他艰难出声,“苏念,你凭什么?!” 他声音变大,眼眸里面满溢阴翳,可反驳她的话却是一句也想不出,他的脑海空白。却死死挣扎。 她静静看他几秒,摇摇头,叹息,“你一点进步也没有,无论是那个小混混程凛,还是现在的叶大总裁,你骨子里面都是那个被人丢弃在游乐场找不到家的小孩,你从来就没有走出来过,叶殊城,不会有人带你出来了,你这一辈子,就留在那个游乐场里面吧。” 他眼眸猩红,心脏仿佛被冻结,血液都凝固到无法流淌。 外人听的大都是传闻,哪怕安子晏知晓的。也不过是个大概,那些无人知晓的细节,一点一点,都是他毫无防备告诉她的。 没有人知道,被程颐和叶珺绫留在游乐场的那一天,人群散尽,他一个人在夜幕下找遍整个游乐场,最后被工作人员赶出去。 他早就领教过她的伶牙俐齿,只是有一天,当她洞悉他所有弱点,用这出众口才来对付他,每一个字都要让他见血。 这一刻的反击全凭本能,过度的气愤反而让他冷了下来,对视片刻,他缓缓开口。 “作为一个输家你真令我惊喜。” 她一怔。 “对,我就是个怪物,我不懂爱,我不需要懂,我不缺女人,你们女人不都一样?为了蝇头小利就能爬上男人的床,就像你当初,为了区区五十万,自己送上门来,第一次就把自己贱卖掉,为一个同性恋的老公” 他刻意拖长语调,看她骤然紧缩的瞳仁。 “你真是下贱的让我吃惊,有时一副清高姿态,好像多有原则,可后来呢,为了做个设计师。给我做情人也挺乐在其中” 他笑,充满戏谑,“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上你?因为你从第一次开始就看起来像个贞洁烈女,但是又会因为本能屈从于欲,望,为了钱或者梦想,你总在挣扎,但你总挣扎不出去,就像这一次----” 他手勾起她发丝轻轻吻,眉目间都是轻佻的笑,“你那么理智那么会计较得失利弊,到头来还不是一样下贱地留在我房间,说你会为我做” 他的视线落向她的唇。 她面无血色仓皇低头。 唇被咬出深深血痕,感觉不到疼痛。 心脏也好像已经痛到麻木,毫无知觉,她懵了,无法思考。 他在羞辱她,用男人惯用的方式,将她的尊严全部踩在脚下用力碾压。 她努力想要扳回一局,但是做不到,一旦他用她的感情来攻击,她就毫无招架之力。 “一副贤妻姿态说以后会疼我,你知道我当时听过觉得有多可笑?我叶殊城不需要任何人,你看到了,我一个人走过来,也会一个人走下去,女人这东西在我这个位置只要招手就有,要是我乐意,像你这种货色遍地都能找。” 他其实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本能,想要令她痛。 他是个黑洞,想要将她吸纳,让她也尝尝不见天日的苦,他是一只刺猬,曾将柔软一面给她,却被她中伤,便只能竖起浑身的刺来反击。 他手抬起她下巴,睨着她双眼。 她的眼睛肿的很厉害,这一刻眼眸里面还有盈盈泪光。 他笑问:“你该不是要哭吧。” 她想要别过脸,可是他攥紧他下巴,力度之大令她痛的闷哼了一声。 他心口一块空缺在逐渐扩大,是给她一字一句剖开,鲜血淋漓的痛,这一刻这种痛压过一切。 他沉默着盯了她几秒,突然低头吻她的唇。 她错愕地瞪大眼。旋即拼命挣扎起来,眼泪涌出来,近距离,他的面颊上也沾染一片湿意。 下巴被固定连扭头都做不到,她的手在他那只手上胡乱地抓,指甲划出一道一道血痕,毫无作用,想起这是他曾经受伤那只手,她干脆卯足了劲儿重重一拳打在他曾经骨裂的地方。 果然,他痛的拧眉放开手,才离开她唇,还没来得及抬头,一记耳光“啪”一声,落在脸颊。 她用力很重,他的脸在瞬间有了火辣辣的灼烧痛感。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转过头看她气急败坏的脸,他勾唇,笑的有些邪性。 “对,我刚才说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假惺惺的贞洁烈女,我肯碰你你应该求之不得,可惜那天程颐和叶珺绫打断,不然我还可以再试一次你这张不饶人的嘴”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打断他的话。 苏念面色惨白,眼泪还在流出来,她朦胧的视线没有焦距地落在他的脸上。 她高估自己,低估他,论狠绝,他们彼此实力相当。 她所有的低姿态和卑微,都被他刻意放大,恨不得装裱起来好提醒她,她曾经有多么下贱,爱上他。 叶殊城看了门一眼,未开口,外面传来门把转动声,旋即是陆容安聒噪的叫,“三少,你怎么把门锁了?我和你说,又有宾客来了,你赶紧出来合计一下” 叶殊城走过去一把打开门,低头看门口的陆容安。 陆容安视线触及他面颊上的红印,一愣继而想要往房间里面看,却被叶殊城刻意挡住了视线。 叶殊城说:“什么事情等一下再说。” 她傻了眼,“可快来不及了” “我说了,等一下。” 陆容安扁了扁嘴,看他凶巴巴的也不敢问。“好吧,那我先在我房间等你,你快点再拖,叶家人都要来了。” 说完,陆容安不甘心地瞄了房间一眼,结果被叶殊城凌冽的眼神吓得连忙收回视线走了。 叶殊城回头,看到苏念正在擦眼泪。 她单薄的肩头颤动,一抽一抽,他的心口彷如被针刺。 眼泪简直源源不绝,她很不讲究地用衣袖擦,擦过再流出来,擦过再流出来 她只能狠狠用力,羽绒服袖口摩擦眼角,一次又一次,眼周皮肤也开始疼。 叶殊城向着她的方向迈步。不过两步而已,她整个人惊弓之鸟一样猛然抬头倒退,视线惊恐地看他。 他如鲠在喉,想说话,说不出。 能够出口的,都是彼此伤害的话语。 她身体有些瑟缩,那些之前强行伪装出来的气势,她已经无力继续,她本以为直言不讳他内心的阴暗,就还能扳回一局,然而不是的。 她扳不回,她根本无力逆转,因她付诸真情,被他践踏到惨不忍睹,现在还要往她伤口上撒盐。连最后一点点自尊也不给她留。 她低着头,要往出走,被他拦了一把。 他刚要说话,却听见她先开口,声音很小很轻:“我认输。” 他恍然低头看她。 她并不抬头,她只想赶快逃离这个令她难堪的地方,“我认输了,是我活该,叶殊城,你该满意了。” 她要推开他的手,他没有动,心里弥漫灭顶恐慌。 这一次,她一走,还能回头么? 她默了几秒,终于抬头看他。泪水再次涌出来,刺痛他的眼睛。 他拦住她的手在失去力气,慢慢垂下去,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这样流着泪看着他。 好一阵子,她转头,径直往出去走,丢给他最后一句话。 “恭喜你你赢了。” 他听见那脚步声渐远,良久,他一拳重重砸在墙壁上。 走出房子去停车场,苏念狼狈至极,失魂落魄的模样像个女鬼。 脸色惨白,唇却因叶殊城方才的蹂,躏而红艳艳,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破云而出,映照她毫无血色的脸。 脚步虚浮而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别墅停车场的,四下扫视一圈,韩竞却在很遥远的地方,似乎是遇到了熟人,笑意盈盈在打招呼。 几个男人在那里谈笑风生,她看一眼车窗玻璃映照出的自己,实在没有勇气过去叫韩竞,便有些跌跌撞撞地想要干脆自己走出去。 一路红毯,整个院子已经变成鲜花的海洋,每一朵都是对她的嘲讽,这里欢天喜地,好不热闹,她形单影只如同落水狗,那难看姿态前所未有。 快到门口,被人挡住。 她缓慢地抬头,看到余昆。 余昆拧眉,才看过她一眼,便已经了然。 “我早说过”他停了一下。 这时候翻旧账,不是什么好时机,他说:“我送你回去。” 她目光呆滞,毫无反应。 余昆没办法,轻轻拍她肩膀,“什么事情回去再说,不要留在这里。” 他视线往里面扫了一圈,心底里无声叹息。 这订婚越是阵势浩大,对她来说越是残忍,可明显,叶殊城就是想对她残忍。 苏念有些呆愣地往前走,动作机械,余昆紧跟着,出门便打开车门要她上车。 别墅区距离有公交的主干道足有数里,这一次,她没有抗拒,听从地上车。前座上司机回头,“余总,您不参加订婚宴了?” 余昆说:“嗯,先回去。” 车子行驶在路上,余昆打了个电话,苏念隐约听见他在同人解释为什么不能参加订婚宴,电话那端似乎是陆家的人,她身体虚软,有些无力地靠了车窗,看着外面一会儿,闭上眼。 脑子转的缓慢迟钝,她想她应该给韩竞打个电话,告诉他她已经走了,然而,她不想动。 她疲倦的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什么也无心做,仅仅呼吸一项简直都需要耗费她精力。 车里面开了空调,空气不流通,她越来越难受,半途中想吐,余昆手忙脚乱给她找了纸袋接,可她早上没吃东西,只是胃部泛酸,干呕了一阵子,也没吐出什么来。 余昆就在旁边用手抚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车子已经离开别墅区,总算离开别墅区,却因她晕车停在半道,熙熙攘攘的马路边,一个暂时停靠点。 她眼泪流出来,也不看余昆,仿佛自言自语,“我不想坐车。” 余昆沉默一阵,打开车门拿了些东西,吩咐司机开车走。 两个人就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她在发愣,愣了一阵子,才茫然地往前走。 这个路段恰好在一所高中门口,放学的孩子蜂拥而出,高中男孩子淘气地跑。她被撞的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余昆赶紧扶了一把,将她拉到靠里边的位置,声音很沉,“等一下,学生散了再走。” 俩人站在校门旁边的一个包子铺门口,简陋的包子店,门口摆放蒸笼,白色热气晕散,余昆看了一眼,突然说:“我请你吃包子吧。” 苏念没什么反应,但也没拒绝,她一直呈现一种呆愣的状态,于是余昆顺利将她拉进这个小小的包子店里。 环境不好,不过余昆也不太在意。拉着苏念在靠里面的一张桌子那里坐下,然后叫了几笼包子,有荤有素,很快端上来。 他递了筷子给苏念,见她没反应,拉过她手强硬给她放手里。 “在美国那些年,我做梦都梦见中国的包子饺子,不是什么上档次的地方,就这种小店。”余昆说:“以前我和你妈住在村里,经常吃,那时候真穷,肉馅的点不起,只能吃素,你妈跟着我,吃了很久的素。” 苏念慢慢抬头看他。 周围声音有些嘈杂,余昆笑了笑,“我在华尔街第一份工作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稳定下来,因为华人在那边多少有些受人鄙夷,每次觉得沮丧,就去唐人街吃包子饺子,吃过之后就当重新开始,仔细想想,人生再大的事情也不过吃饭大。” “可惜,很多时候,没人能够懂,你觉得重要的,未必重要,你觉得无所谓的,也未必就真的无所谓。” 苏念眼帘低垂下去。 “可有一件事是很明显的,”余昆抬眼看她。“让你这么痛苦,那就不值得了,你值得更好的,你该学会善待自己。” 她鼻子一酸,皱眉低头。 “你像你妈妈,聪慧坚强,你会走过去,重新开始,痛苦都是一时的,你这样想想,一切都会过去。” “不是的”她呜咽出声,“不是的,过不去,怎么过去?我” 她捂住自己的脸,眼泪滑落掌心,“我怀孕了他的孩子” 余昆愣住。 苏念这句话,于他而言,是个惊吓。 尽管苏念不认他,可在他眼里,她就是他的女儿,哪个父亲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淡定? 纵然他历经风雨,这一刻语气也不太稳,“那你想怎么办打掉,还是生下来?” 第162章 她掏心掏肺对你 求钻石~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余昆飞快地做自己的考量。 作为一个父亲,这时候劝什么好像都不合适,流产对女人身体的伤害不小,然而,如果不打胎,生下来,怎么办? 多养一个人倒是没有关系,可问题是,以后苏念都要带着这个孩子,这让她以后要想再组建家庭的难度也加了一重。 苏念抽噎着,接过余昆递过来的纸巾,胡乱地擦了一把脸,“我本来很想要这个孩子我都想好了,和他分开也没有关系,我自己赚钱想办法养活孩子,可是他真的太过分了,他这样对我” 说着说着又停下来。 她恍然发觉自己话太多。 和余昆见面不过几回而已,这一次却恰好遇上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许是这打击令她变得脆弱,就连倾诉对象也不挑了,她努力将泪水忍了回去,因为刻意忍耐压抑,肩头一抽一抽。 余昆默了几秒,“你不要管别人,就问问你自己的心,你想不想留下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手抚心口。喉咙哽了一下,“我想留。” 以前是因为叶殊城,她想要留下孩子,可是现在,孩子的意义已经截然不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孩子是她努力生活的全部意义,那个晚上的胎动让她清楚感觉到,有个小生命就在她腹中成长,那种感觉很奇妙,她绝对不想这个小生命变成林迦南在手术室中指给她那样的一团血肉。 在胎动以前,她或者还可以再试着开导一下自己,可是现在,要她打胎,谈何容易? 然而她又是纠结的,因叶殊城今天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她预期,她曾经以为她早就经历过生活里太多风浪,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可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绝望,她真的恨极了叶殊城。 为一个自己所憎恨的男人生孩子,要她怎么能不矛盾,不挣扎? 余昆沉默片刻,说:“他知道你怀孕吗?” 苏念摇头。 “那”余昆沉了口气,“你不要让外人,外力左右你,就听从你心里的声音,既然他不知道,大不了日后再无瓜葛,苏念,你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而改变自己,我希望你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 她愣愣看着余昆,眼泪又从眼角滑落。 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哽咽着,“我可以吗?” 她生如浮萍,自幼跟着苏可盈颠沛流离,后来多年里,漂泊无依。 多少年,没有想过一个确定的未来,后来遇上她的劫难----叶殊城,她被他掌控,到最后才发现,他说多少爱都是枉然,她不过是他一个玩物,她关于未来的幻想再次破灭,前路变成一片黑暗。 她连想要告诉自己一句明天会更好都做不到。 余昆点头,“你当然可以,你不用担心抚养孩子的问题” 他顿了顿,说:“我会帮助你。” 本想说,她腹中孩子多少算是他外孙,然而最后他还是换了说法,这个时候太激进,难保不会令她反感。 苏念低头捂住眼睛,“我要想想。” 停了一下,又重复,“我要想想” 江北区,别墅里已经来了不少宾客,陆容安看着楼下密密麻麻的人就犯愁,实在等不住叶殊城,下楼想再去找一趟,却恰好碰见叶殊城正往外走。 她跑着过去拦住了,“你去哪里?” “找人。” 叶殊城语气有些急冲冲,手推了一把她肩头,明显是嫌她挡了路,陆容安也有点恼火,“你能不能搞清楚状况?你现在出去试试,外面全都是来参加订婚宴的宾客,你总该有个话吧?我爸妈已经来了一阵子了,我推脱说我在化妆没有出去找他们。可他们很快就会过来的,到时候可怎么办?” “我管不了那么多,”叶殊城眉心紧锁,低头看她,“我要走了,你直接宣布你悔婚就好,钱我回头给你,后果我会承担。” “”陆容安难以置信,“你觉得给钱就什么问题都能够解决吗?你看看外面那些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光想着你自己!我家人问起来,你要我怎么说?” 叶殊城沉默下来,定定看着她。 她说了和苏念一样的话,说他只想到自己。 陆容安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你看什么?我说错了吗?” 他后退了一步,“那你说,你想要我怎么做?” 她一愣,有些讶异,“我说了你肯做?” “我考虑。” 她犹豫几秒,“我建议订婚宴照常举行,我们以后再找机会退婚。” “不行。” 他话接的很快,“你和左琰是说清楚,他知道你是假订婚,但是我和苏念情况不同,如果真的订婚” 他说话间,神情又颓丧下去。 其实以苏念的性子,现在就算不订婚,结果大抵也很难逆转,只是他心里还不想放弃这一点点希望,他至少还可以对她说,他并没有真的订婚。 陆容安拧眉叹气,“刚才和你在房间的,是苏念对吗?” 叶殊城没说话。 陆容安灵动的眼转了转,“这样吧,你先和我订婚,订婚仪式一结束,我跟你一起去找苏念,我们这样说” 她摸摸下巴,“就说你其实并不想和我订婚,你是为了帮我拿到那个红包,帮我挡掉相亲,迫于无奈才这样做的,这么说是不是好听多了?而且有我和你一起去,也更有说服力一些,你现在一个人去和她说,除非苏念傻,不然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相信你?” 叶殊城一怔,陆容安这番说辞让他有些动摇。 陆容安说的有道理,现在他一个人去找苏念,结果不过是彼此之间继续恶语中伤,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之所以急着去找她,最重要的是是因为他担心她。 她是哭着离开的,这种情况下,他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在外面。 如果能等她冷静一些,而他也沉下心来,再带着陆容安去把话说开。倒也算是一条明路。 毕竟陆容安肯出面,比他一个人去更有说服力,而陆容安所编撰的这个理由,虽然狗血,但至少可以让苏念知道,陆容安所交往的另有其人。 陆容安见他神色动摇,赶紧趁热打铁,“我和你说,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到时候万一她连我都不信,没关系,我直接打电话把左琰给叫出来,让她看看我男朋友,那她肯定就会清楚。你和我之间是清白的!要是再不行,把安子晏也叫上,几个人一起和她解释,几张嘴总比你这不讨巧的一张嘴好用!” 叶殊城面色发沉。 陆容安意识到不是损他的时候,语气软了一点,“真的,你看,你肯定没说对话,不然也就不会挨打了,是吧?” 尽管声调是软的,可是目光落在他脸上的赫然红印上,令他不自在地别过脸。 她又说:“女人心海底针,再说我听安子晏说你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你当然不懂女人要怎么哄。以后我给你做参谋,我懂女人啊!我肯定能帮你把她追回来的,所以你今天就配合我一下吧?” 叶殊城有些无奈,停了几秒,“那你去换衣服,我让rita先帮我找找苏念,她那样出去,我不太放心。” “好咧!” 陆容安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转身吐了吐舌头,赶紧转身要去楼上准备。 钱她是想要的,可是脸她也没想着丢,叶殊城为了苏念可以毫不在意这场订婚宴,可她不同,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订婚宴上临时取消这事儿都有些丢人,她才不想回头被她父母问个不休。 她脚步停在楼道,突然回头,喊了一声:“三少!” 他拿着手机抬头看她。 她在自己脸颊同样的位置比划了一下,“你可别这样就跑出去了,客厅里面都还有些外人,我等一下叫化妆师给你把脸那里处理一下。” 叶殊城没说话,只是脸瞬间黑了。 陆容安似乎心情好了很多,转身就走,他沉默一会儿,抬手摸到自己脸颊。 其实已经不疼了,但是那种灼烧感还在,她用的力气不小,他抿唇,眉心紧蹙起来。 想起苏念,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如果换成是别的人,说出那些话,他必定不会轻饶,他最痛恨别人试图窥探他内心,可是她不但窥到了,还这样直白披露出来,与其说他是在报复她,不如说是她那些话令他恼羞成怒。 他几乎无地自容,因她字字句句都是真的,而他恍然发觉,他错失过不止一次和她在一起的机会,皆是因为他的自私。 要怎么去爱一个人,他学不会。他想要好好珍惜她,可行动与初衷却背道而驰,一次又一次将她推开,越来越远。 他愣了几秒,扫过一眼窗外。 外面人已经很多,他烦躁地低头,拨通rita电话。 “rita,你在别墅里吗?” 那端rita应了一声,“我还在院子里,和几个合作商打招呼。” 他说:“你不要管那些人了,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 “苏念今天也来了,你帮我找找她,如果她还在别墅里,你帮我留住她” 停了一下,改口,“不,算了,你就送她回她住处,万一你找不到她,你确认一下她是和谁走的,安全吗,万一有什么情况,记得及时通知我。” rita应下来。 挂断电话,他去走廊尽头点了支烟,吞云吐雾,发愣好一阵。 那一阵子气血上涌的愤怒感过去了,他慢慢冷静下来,苏念临走之前含泪看他的那个表情总在他脑海中回闪。 烟灰扑簌簌落下去,他心口有惧意,苏念会示弱其实很少,她太要强,是那种有什么苦打碎牙齿和血吞的人,上一次她在他面前这样示弱,放弃逞强流泪的时候 是在静禾珠宝的会议室里,他挡在许静禾面前,她对他彻底灰心丧气,那之后她做了什么? ----她辞职,离开了rs集团,她从他的视线彻底消失,若不是那一场绑架将真相披露出来,说不定他和她真的就此分道扬镳。 他夹着香烟的手指微微发抖。 这次更甚,这一次。没有第三个人,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先是无法释怀孩子的事情设局给她,看她沦陷,而在她找过来的时候,他却因她那些话失去理智,奋起反击,非要逼迫她到让她认输才甘心。 可其实,他真的有占据上风吗?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也许出了一时气,但其实输的无比难看。 因他不能没有她。 他心悸的厉害,什么东西类似于空气或者水,在迅速地从身体中流失掉,以他无法挽留的速度。 陆容安匆匆化过妆。换了衣服之后,真的带了个化妆师过来,叶殊城本来觉得麻烦,但是碍于陆容安喋喋不休,他有些认命地任由她折腾。 最后化妆师什么都没做,陆容安用粉在他脸上打了一层,好遮掩他发红的脸颊,弄完了还挺得意,总算赶在仪式开始之前,两个人都算是像那么回事儿,她千叮万嘱,要叶殊城配合,可叶殊城一张脸铁青。 陆容安郁闷极了,叶殊城不像个要订婚的,像是才丧偶的。 但是她也没法再挑剔了,他没有撂摊子走人已经是万幸,她带着他去和等在客厅的陆家二老打了个招呼,然后静待仪式开始。 叶殊城也在等,不过是在等rita电话,没多久房子又有人进来,陆容安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 叶珺绫和程颐来了。 叶殊城坐在沙发上,甚至没有起身,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机。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程颐过来主动气和陆家二老打招呼,随后和陆容安套起近乎,递给陆容安一个红包。 陆容安眼瞅着那红包挺厚实,心里蠢蠢欲动。小心翼翼去看叶殊城脸色。 叶殊城简直神游天外,眼里只剩下手中的手机,根本看也不看其他人。 陆容安干了挺不厚道一件事,她把红包接了过来。 其实她本来不是这么见缝插针占小便宜的人,可是打从跟着左琰开始之后,钱对她来说就显得格外重要,她想着反正叶殊城不在乎这点儿小钱,就假惺惺和程颐客套,仿佛一对儿真婆媳。 程颐有些慨叹,“殊城这孩子脾气不好,以后你多担待。” 陆容安拍拍胸膛,“那肯定的,您放心。” 这话并不能领程颐和叶珺绫放心,叶珺绫脸色难看到无以复加。从头到尾,也没看过叶殊城一眼。 说话间已经到了举行仪式的时间,几个人都起身往外走,叶殊城还雕塑一样攥着手机,陆容安叫了几声没了耐心,去拉叶殊城。 叶殊城被拽起身,这才往外走,一边抽着空给rita先把电话打过去。 那端,rita说苏念似乎是已经离开别墅了,她正在查别墅监控看是坐了什么车,叶殊城面色有些发白,“你查到给我回电话。” rita欲言又止,好几秒,才说:“叶总。按照时间,仪式要开始了。” 他停了几秒,“确定她没事就行,万一她一个人离开,你立刻给我打电话,不要管仪式。” 这话给旁边的陆容安听到,她扯了扯唇角,心里有不满,但终归还是没说话。 以前安子晏曾经告诉她,叶殊城这个人活的非常自我,几乎没有想过别人,她现在才算是看清了,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她突然有些可怜苏念。跟这么个男人谈恋爱,多累! 整个仪式的过程中,叶殊城始终是那副状况外的样子,面无表情都算好的,动不动就无意识要摸自己手机。 陆容安心里叫苦不迭,只能不停给他使眼色,给司仪使眼色。 接收到她讯号的只有司仪,那司仪也算是个反应快的,看出叶殊城神不守舍的,很多环节都干脆省掉了,跳了几个步骤,最后直接简单粗暴地让两个人交换订婚戒指。 叶殊城拿起戒指,脑子里面还是苏念拿证泪痕斑斑的脸,手无意识地抖了一下,戒指掉落在台子上,骨碌碌滚远。 陆容安面色绷不住了,司仪赶紧去捡起来,调侃一般语气说准新郎现在已经开始紧张这一类的圆场话,一边将戒指又给叶殊城。 叶殊城回神,深深吸口气,硬着头皮将戒指给陆容安戴上,陆容安给他戴戒指的时候,看到他手背上几道深深的指甲抓痕,倒抽一口冷气。 她想,苏念下手挺狠。 这个多灾多难的订婚仪式总算完成,离开台子,陆容安本想拉着叶殊城去跟比较重要的宾客打招呼,然而叶殊城再也忍不住,一边给rita打电话,一边往停车场去,陆容安看着那背影,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干跺脚。 苏念来的时候是跟着韩竞一起来的,那会不会是跟着韩竞一起走的呢?叶殊城一路找到停车场,却见韩竞正要上车。 韩竞看见他,动作停了一下,“她呢?” 叶殊城将还未接通的电话挂断了,看着韩竞,“这话该我问你。” “她刚才不是跟着你走了?我没见到她,只看到你的订婚仪式,准新郎,你挺紧张啊。” 韩竞嘲讽的语气令他心烦,“韩竞,你以后离她远一点,你明知韩家根本不可能接纳她,她不是那种你可以随意招惹的女人。” 韩竞冷笑了一声,“在教训我之前,你不如先想想你自己什么德行吧。” 说罢要上车,叶殊城又道:“她还不知道你给她工资补贴这件事。” 韩竞一愣。 “她自尊心胜于一切,你虽然是为了她好,但是要让她知道,她不会感激你,只会觉得难堪,因为欠了你的情,无法面对你,还有” 叶殊城停了一下,“你之所以回到韩家,是为了她,这些事你都没有告诉她,因为你也知道,说了反而会拉开你们之间的距离。” 韩竞眯起眼,“你威胁我。” “不算,”叶殊城摇头,“我只是烦你阴魂不散,缠着她。” 韩竞笑出声,“叶三少,你其实也并不清楚她,就算你告诉她,她一时觉得无法接受我,但最终还是会想明白。至少我是为了她好,我们至少还能做朋友,可你呢,你的所作所为,就算她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想,也想不通,她对你掏心掏肺,你就这样对她,你竭尽全力伤害她。” 叶殊城一怔,被这话激的脸色更白。 “做人还要有良心,叶三少,我看你现在已经后悔,可惜你永远不知道你今天失去的到底是什么,有多重要。” 说完。韩竞上车重重关上了车门。 车子离弦的箭一般飞速驶离,车内韩竞第六次拨通苏念电话。 那端依旧无人接听,他的心都提了起来。 给rita打过电话,叶殊城去了别墅门口保安室。 看着监控里面的画面,他面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他指着屏幕上的那个老男人,“这是谁?” rita怯怯地回:“这是余总,和陆家有些生意往来,被陆家请过来的。” 他视线死死盯住那个男人。 这个所谓的“余总”甚至还用手拍了苏念的肩,仿佛很熟稔。 这都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苏念居然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这样跟着这个余总走了! 他隐约觉得这个余总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最后只得问rita,“有这个余总的联系方式吗?” rita摇摇头,“余总是恒易金融的老总,目前咱们公司业务范围还没有涉及到这个范畴的,所以不过我可以去找一下,宾客联系方式那里肯定是有的。” 叶殊城点头,“找到和我说。” 他语音阴冷,rita大气也不敢出,赶紧去找宾客联系方式。 叶殊城觉得不稳妥,干脆开车去往苏念住处,将身后烂摊子全都留给了陆容安。 陆容安看着叶殊城车子驶离别墅,恨的牙根痒痒。 抵达苏念住处,他敲门,一听有人开门,心跳瞬间加快,然而 开门的是韩竞。 俩男人对视一眼,看透对方所想,韩竞说:“她没回来。” 叶殊城也顾不上和他继续针锋相对了,“你给她打过电话没有?” “十几通了,没人接。” 韩竞挠挠头,“可能真的有点麻烦了,按理说她除了这里也没有去处。” 顿了顿,问叶殊城,“你能想到吗,你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点之类的?” 叶殊城面色晦暗地摇头。 先不说有没有,苏念不是那种念旧的人,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跑那样的地方去自虐。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好一阵。叶殊城问:“你知道恒易金融的余昆吗?” 韩竞留了门,进去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有些丧气,“听过,华尔街创业传奇嘛问他干嘛?” “苏念跟着他离开别墅的。” 韩竞一怔。 叶殊城没有进门,转了身,“我等不了,我再去找找。” 在小区楼下接到rita打来的电话,已经试图联系余昆,然而留的电话号码是余昆助理的,那助理很谨慎,一句话都不肯透露,只说自己和余昆并不在一起。 叶殊城坐上车,挂了蓝牙耳机开车,闻言就恼了,“把电话给我,我来打。” rita不敢忤逆,只得将电话号码报给他。 他赶紧拨通那个号码,结果那边的说辞跟rita所说毫无二致,他压抑着火气,“那你告诉我你们余总的电话。” 那边回:“这个抱歉,做不到。” “”他攥着方向盘的手无意识收紧了,“那我问你,你们余总和苏念,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问的尖锐又难听,那边停了几秒,“叶总,无可奉告。” 叶殊城一把扯掉耳机,动作剧烈,方向盘瞬间打滑,车子偏离车道,直冲冲往路边绿化带的树上去。 第163章 我会对你好,可你为什么不要? 发红包啦~求钻石~ 苏念的状态很糟糕,从包子店里面出来之后,又变得呆呆愣愣,整个人似魂游天外,余昆连和她说话都要叫好几声,她才能给点儿反应。 余昆没办法,看她这样子也没法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只得问:“我在城南有房子,要不你先过去住几天?” 苏念看着他,可是目光涣散,好像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余昆干脆也不问了,手拍拍她肩膀,“你既然晕车,咱们去坐地铁。” 就这样,余昆将她带回了家。 路上苏念的电话响了几次,可是苏念一点反应都没有,余昆本来想提醒,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看得出,她并不想接电话。 余昆在晋城的房子是才买的,精装的两层小别墅,余昆将苏念带楼上安顿到一间客房里面休息,苏念似乎累及,连话也不多说,躺到床上就沉沉睡过去。 余昆坐在床边给苏念掖好被子,这一刻的苏念对于他好像没有那么多的防备了,他心底微微松口气,可是视线落在苏念憔悴的面容上,又有些心疼。 这个迟来的女儿和苏可盈有太多相似之处,同样倔强,受累于过强的自尊心,又同样命运多舛。 他当初没能照顾好苏可盈,这件事成为他终生悔恨,他不能再放着苏念不管。 余昆起身离开房间,出去下楼,客厅里,他的助理孟易平站在那里,见着他就开口,“余总,rs集团的叶总刚才打过电话,问您的电话号码。” 余昆“嗯”了一声,没太在意。 孟易平犹豫几秒,又说:“他还问您和苏小姐什么关系。” 余昆一愣,旋即笑了一下,“他以为是什么关系?” 孟易平知道余昆和苏念的关系,也笑,“大概是有些误会,语气听起来很冲,好像急着找您。” 余昆抬手扯扯领带。“让他急去。” 顿了顿,“他倒是挺闲,不是订婚?还有时间来打听我。” 孟易平说:“听说订婚仪式一结束他就离开那里了。” “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余昆拧眉,有些烦躁,“误会了更好,以后少来招惹苏念,小孟,你给刘医生打电话,就说这里有个孕妇,精神不太好,让她过来给看看。” 叶殊城睁眼的时候是在医院。 头疼的厉害,他艰难地动了动,很快有人围上来。 陆容安还有rita,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晋城的安子晏。 他视线涣散地绕过一圈,心里浮起巨大失落感。 陆容安最先按捺不住开口,“妈呀吓死我了。三少,这可是咱们订婚的大好日子,你怎么能选今天出车祸,你真是” 安子晏狠狠瞪了陆容安一眼打断她的话,“就你话多!” 陆容安吐了吐舌头。 叶殊城动动手指,嘴巴开了又合,没能发出声音,安子晏眉心紧皱看着他,“算了,别说话了。” 叶殊城就真的不说话了。 安子晏说,“幸亏有气囊护着,不然你这次很危险,医生说你有些脑震荡,卧床休息几天应该就差不多,脑门这里----”安子晏手指在自己前额同样的位置比划一下,“有点外伤,这几天要注意换药,不要碰水。” 叶殊城不语,慢慢闭上眼,可是很快又睁开,嗓音艰涩,“安子晏你帮我找找苏念。” 安子晏一怔,眉目间神色颇为复杂,“你这是何苦?” 叶殊城说:“帮不帮?” 安子晏没了脾气,“帮,我没说不帮,你就安心养伤,我会想办法找她。” 叶殊城又说:“她和恒易金融的余昆一起走的。” 安子晏无语,“之前不是和韩竞扯不清吗?这怎么又多一个!” 叶殊城没说话,安子晏见他面色晦暗,心知自己嘴太快,拧眉叹口气。“你别想那么多,我这两天先给你问问去。” 叶殊城头转回去,又困乏地闭眼,“你帮我问问,明天等我好一点,我再去找找。” 安子晏摇了摇头没说话,陆容安忍不住,“三少,你别拿你这伤不当回事儿,医生说了,要卧床静养!找苏念的事情你放心,我和安子晏一定给你解决了,你就安心睡觉吧” 安子晏拉了陆容安一把,“走走走,有你这么个大喇叭,伤员怎么睡觉?” 陆容安噘着嘴。“你让我把话说完” “怎么着?多少话说不完?上瘾了是不是?”安子晏扯着嘴角冷笑,“陆容安,你十句话里面九句都是废话,省省吧。” 陆容安还想反驳,可安子晏已经对rita交代,“rita,你先看一下,我等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强硬地拉着陆容安的手腕就往出走。 出了病房关上门,陆容安手腕被他攥的生疼,她叫:“你轻点行不行疼啊!” 安子晏根本不理会她的惨叫,一路将她拖到电梯里,按下按键依然没有松手,往前一步就将她迫进电梯小小的角落里。 陆容安缩了缩,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人一旦凶起来更吓人,安子晏这一刻浑身充满巨大的压迫感,令她有点胆怯。 “订婚?” 安子晏道。 陆容安要和叶殊城假订婚这件事,他完全不知道,两个人没有一个和他提前说,叶殊城也就罢了,打从他去了南非之后没有联系,可是陆容安呢? 这女人几乎每天都和他聊msn,居然对订婚的事情绝口不提! 他的感觉糟糕透了,就像是受到了欺骗。 陆容安缩着脖子,“反反正又不是真的” “陆容安,你真是本事了。” 安子晏头更低,说话间呼吸都往她脸上撞,近距离,属于男人的独特气息铺天盖地的,她呼吸都有些紧促,“你也不能光赖我,这主意最初还是三少给出的!你这人就是欺软怕硬,有本事你找三少去啊,就知道欺负我” 安子晏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角,“你觉得我在欺负你?” 她梗着脖子,“不然呢?” 安子晏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刚想名副其实地欺负一下,结果电梯抵达一楼,“叮”的一声响之后门开了,陆容安身子敏捷地一缩,从他手臂下面的空隙一下子窜了出去,紧跑几步远离他,才回头看。 安子晏黑了脸,转身走出电梯,“陆容安,你是猴子吗?” 她咬咬唇,嘴巴气鼓鼓的,“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就是订个婚吗,多大点事儿!” 夜里的住院部大厅冷冷清清没有人,安子晏被她一个问题堵的说不出话来。 这女人为了左琰什么都敢做,假订婚这事儿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安子晏心里憋屈极了。 “你是个女孩子,就算是假订婚,到时候退婚也会留下不好的名声,你自己就没有想过?” “好名声是给那些还没对象的姑娘的,我不一样----”她神色有些得意,“我已经有我家左琰了,反正我和左琰迟早会结婚,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安子晏看着她骄傲的表情,心口一抽一抽的,忍不住就要泼她冷水,“左琰跟你求婚了?” “还没,不过迟早的。再说我俩这关系还求什么婚啊,差不多老夫老妻,到时候就领个证办个婚礼走过场。” 安子晏眼眸掠过一丝黯然,“婚姻是大事,订婚结婚都需要慎重,陆容安,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 陆容安一怔。 安子晏和她说话很少用这种老生常谈的口气,她停了几秒,“我挺慎重的,我跟左琰在一起都多久了,再说我俩也是” 安子晏摆摆手,“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走吧。” 陆容安见他一脸疲态,“你没事吧?” 他说:“有事。” 她皱皱眉头,“三少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让他自己待着呗,你这才下飞机多久,回去休息吧。” 他摇摇头,“你看三少那德行,放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陆容安想想也是,“那不然我陪着你们?” 安子晏摇头,“免了,碍眼。” 陆容安好心帮忙却贴了一张冷脸,嘴角抽了抽,“拉倒,你以为姐爱帮忙。” 说完陆容安就真走了,安子晏看着她那背影心里就堵,跑外面抽了根烟,有些茫然地望黑乎乎的天。 他出了一趟差。一回来,陆容安成叶殊城未婚妻了,订婚宴邀请函发的到处都是,他却还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陆容安和叶殊城这一次简直 他很焦躁,想发火,可是一个躺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另一个欠扁成那模样,他气都只能往肚里咽。 抽过烟他打了几个电话,然后上楼,叶殊城已经在药物作用下又睡着了,他打发走rita,便躺在陪护那张床上睡了,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叶殊城已经醒过来,第一句话就问他苏念的事情。 安子晏睡眼迷离俨然还不清醒。好一阵,才懒洋洋应,“我昨晚打听了一下,余昆这人回到晋城没多久,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美国,到国内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最近好像是因为要在晋城开分公司才回来的,所以他交际圈不在这边,听说他的多,认识的少,能说上话的就更少,没一个知道他和苏念什么关系的。” 叶殊城抬手触碰到自己前额厚厚一层白纱布,他头疼的厉害,默了几秒,才说:“那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恒易金融在晋城的分公司还没开起来,想要找余昆,必须去余昆住处。 安子晏沉了口气,“没人去过他家,只知道他前一段时间好像是在城南买了房子,地址今天会发给我,到时候我会过去看看。” 叶殊城闻言,眼底亮了亮,手支撑着要起身,安子晏赶紧下床到病床跟前去拦住,“你想干嘛?” “我收拾一下,和你一起去。” 安子晏无奈,“别闹了行不行?都说了你这两天要卧床静养,你就不能听点儿别人的话?你再急也要分清主次,现在你把事情搞成这样,又已经订婚,你觉得苏念这会儿乐意见你?真把身体搞垮了,你往后连追她的力气都没有!” 叶殊城一愣。沉默下来。 尽管他不甘心,可是安子晏的话是对的。 就算运气好,能够找到苏念,现在也绝对不是见面的时机。 脑子里面又回闪过头天的情形,两个人争锋相对,像两只刺猬,恨不得竖起身上所有的刺中伤对方,一定要彼此鲜血淋漓才足够,简直是不死不休 他有些虚弱地躺了回去,“你帮我找到她,确定她安全就好。” 停了一下,又补充,“之前她和韩竞合租的那个房子可以找找看她回去没有,对了,她还有个朋友乔晔,在蓝堡酒店做大堂。也可以找一下” 安子晏点了点头,“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找。” 结果还没出门,病房门被敲响,进来个意想不到的人。 两个人不约而同看过去,韩竞急冲冲走进来,直奔病床前,问叶殊城:“你和苏念联系上没有?” 安子晏先开口:“没有,你不是跟她合租吗?她回去没有?” 韩竞一看他们这样,明显是也没有苏念的消息,他摇头,一脸烦躁,“彻夜未归。” 叶殊城手指无意识紧缩,心也提起来,安子晏拍拍韩竞肩膀把人往出带,到楼道里关了病房门才出声。“韩少,你没看这是个病人?你有什么话和我说,干嘛让他在床上干着急?” 韩竞扯扯嘴角,“他着急是活该的,没有他,苏念根本就不会出这种状况!” “” 安子晏觉得自己踩了一块雷。 韩竞这话,他连反驳一下都不能。 安子晏语气有点讪然:“他也付出代价了,你看他现在什么德行?” 韩竞说:“那也是活该。” 安子晏想了想,好吧,真的是活该。 苏念这天精神依然不太好,反应有些迟缓,没有多少食欲,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硬着头皮吃东西。 餐桌上,余昆有意问问她什么打算,可想想事情才过去一天,现在就问未免催的太急,便保持缄默。 于是,这饭桌上的气氛压抑的就像是死了人。 这导致余昆在有佣人跑进来说有客人来了的时候还松了口气,结果就听佣人道:“说是安家和韩家的的少爷。” 苏念愣了一下,抬头看一眼佣人。 余昆来晋城没多久,平日里访客本来就少,更别说这小一辈的,他立刻就想到了曾经听说过性格孤僻的叶殊城和安子晏交情还有一些。 他看向苏念,“找你的?” 苏念抿唇低了头,脑子又乱了,韩竞找她她可以理解,安子晏为什么要找她? 余昆又开口:“你要是不想见,我去和他们说。” 苏念心口仿佛被戳了一下。 余昆神色发沉,睨着她,她突然笑了一下,“没事。我去见他们。” 血缘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回想起来,最初她是讨厌余昆的,因他负了苏可盈,整整一生,可是余昆那一句话,扫的她灵台清明。 多少年了,没有亲人做后盾,这样守护她,在她觉得恐惧的时候,带她离开战场,在她不愿意面对的时候,挡在她前面。 她的心慢慢静下来,慌乱没有用,无措没有意义,眼泪也救不了她。她想要和孩子一起生存下去,就要寻到自己的生存之道,她不能一蹶不振,那样正合了叶殊城的意,她不愿意。 输了没有关系,站不起来才是灾难。 她跑回楼上房间又洗了一把脸,理了理头发,甚至还在自己随身的包里面摸到唇膏涂了一点,才下楼出去往门口走。 安子晏和韩竞被别墅保安挡在门外,隔着铁门,有些滑稽,这感觉像是探监。 安子晏见着她先松口气,人没事,叶殊城给的最重要一个任务也算完成了。 韩竞攥着铁杆,眉心紧拧,“苏念。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和余总什么情况?” 苏念深深看韩竞一眼,“没事,学长,你不用管我。” 韩竞急了,“你不要自暴自弃,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听出韩竞话中言外之意,苏念笑了笑,也没解释,“我没有自暴自弃,学长,我真的没事,我在这里做客,会自己回去。” 韩竞表情有些挫败,“昨天你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叫我?我当时没注意” “学长----”她声调拖长了一点,“我很感激你,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你也不是我的保姆,我还要这样拖累你多久?” 韩竞瞳仁一紧,“我没觉得你是拖累”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苏念淡淡出声,说的却是些很不中听的冷厉话语,“就算现在我被叶殊城玩过了,扔了,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你值得更好的,我也不想拖拖拉拉的耽误了你,真的,学长,你该去找个对你好的,像我这种” 像她这种什么,她也说不出,这一次叶殊城给她带来的灭顶灾难不仅仅是感情上的,更重要的是,他将她的自尊和那些微薄的自信悉数碾成了渣滓,她连想要拾起来都很难。 她顿了顿,攥紧拳头,眼眶酸涩,“不值得,真的。” 她话说到这一步,任凭韩竞心理素质再怎么强大,也没了坚持的理由,他眼帘低垂,神色黯然,唇角浮起一抹苦笑。 “你对自己挺狠,得不到想要的,连将就一下也不愿意,苏念,我会对你好可你为什么不要?” 这个问题形同于自言自语,没人回答,好一阵,他抬头,深吸口气,看一眼她背后的房子,想起余昆来,摇摇头,“但愿你不后悔你做的选择。” 苏念依然没解释,只是静静看韩竞转身走远。 误会也好,她对他无意,就该让他死心死个彻底,拖泥带水让别人心存幻想不是仁慈,那才是最大残忍,就像叶殊城对她做的,给她希望,再将她推入深渊。 恍然间想起叶殊城曾经一句话,简直是真理----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也不会有绝望。 她扭头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看戏的安子晏,“安总,你找我有事?” 安子晏有些尴尬,毕竟才目睹她这样拒绝韩竞,他摸摸头,“三少叫我来确认一下你的情况。” 苏念故作轻松笑起来,“早说啊,我该哭着,痛不欲生给你看,不然你回去多难交差。” 停了一下,“那就就说我难过的要死好了,这样他心里才会舒服些。” 安子晏觉得头疼,苏念话字字句句都是刺,他沉吟片刻,“苏念,三少出车祸了。” 苏念愣了一下,好几秒,她笑着问:“死了吗?” 当然没死,不然安子晏不会这幅表情站在这里,她心里有底,大概也不严重。 可安子晏一听这话就忍不住了,“你不能这么说,他是为了找你才出车祸的!他现在还担心你,所以特地叫我来找你,可你算怎么回事?和一个年纪能做你爸爸的人搅合在一起?你这样” 苏念说:“我要做什么,和谁在一起,你们没有发言权,安总,我已经受够了你一次又一次来在我面前给叶殊城辩解,你不过一个叶殊城的同谋。我今天沦落到这一步,你看的开心吗?” 安子晏一怔,苏念这话锋一转就攻击到他身上来了,他没想到。 “给自己留点脸,安总,我不想和你吵架,你不是说叶殊城受伤了吗?那你回去照顾他吧,要是我的诅咒生效,他死掉最好不过。” “苏念!” 安子晏声调无意识提高。 苏念冷冷笑着,突然间----可以说极其突然,她靠近安子晏,隔着铁杆,他感觉到她身上那种冷漠到带着诡异的气息,她语气是淡然的,说了最后一句。 “安子晏,我命也不要救过他。”停了停,“两次。”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苏念转身走,安子晏浑身发冷,不能言语。 他回到医院,才去病房,叶殊城又问他情况。 他努力挤出笑容来,“她没事。” 叶殊城又问:“她到底在哪里?” 他犹豫几秒,“在余昆那里做客,他们就是个朋友,你看他俩年龄差那么大,你别多想。” 叶殊城眉心紧拧,好一阵,“那她看起来怎么样?” “还好。” 这话安子晏说的有些违心,其实苏念的状态看起来算是比叶殊城好,起码人看起来挺冷静,毫发无伤的,哪里像是叶殊城,方寸大乱,然而 苏念有些变了。 以前苏念看起来就是个临家姑娘,气质都是挺恬静淡雅的那种,但是方才那一席对话,让他觉得那女人身上散发的戾气令人心惊。 他沉了口气,“你别想太多,我看你俩都需要冷静一下,她已经说了她会自己回到租的房子里面去,过两天你出院了,想清楚再去找她谈。” 叶殊城没再说话,仿佛是默认了这样的安排。 可是躺了一阵子,叶殊城唇角泛起苦笑,“你骗我,她不好。她好不了,她那么要强,我说了那种话。” 安子晏说不出话来,再否认就有些假惺惺了。 叶殊城像是安慰自己,“不过没事,我会去找她,我会去找她” 苏念回到房子里,余昆盯着电视看什么财经新闻,见她回来,也不问她都和那些人说了什么,拍拍沙发,“坐。” 苏念顺从地坐在了旁边。 余昆心里有些宽慰,比起很多小姑娘,苏念在逆境中冷静下来调节情绪的能力已经算是很强,他以为她会哭很久。 余昆说:“刘医生说你动了胎气,要注意身体和加强营养。” 她“嗯”了一声。 余昆又问:“还打算去聚仁上班?” 她一愣,想了几秒,“我得工作,不然用什么养活我和孩子?” 顿了顿,有些奇怪地看着余昆,“你为什么会说那种话?” “什么话?” “叫我听从自己的心,生下孩子,”苏念目光犹疑,“一般人这种情况大概都会劝我打掉。” 余昆笑了笑,“你现在这样子打掉孩子,不是要你的命?” 她怔住,余昆又说:“我不会劝你打掉孩子,还有一个原因。” 苏念静静地听。 “不论受到什么样的打击,不要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心,你看,这世界总会留一些东西给你,这种东西,就是希望。” 余昆视线落在她肚子上。 她手指蜷缩起来,说不出话,鼻尖发酸。 余昆笑了一下,“我没见过你出生的时候,也没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现在挺遗憾的,要是可以见到自己外孙,也算是老来有些福气。” 苏念抿唇低头,并没有否认“外孙”那两个字。 余昆心底有些欣喜,想起什么,又问:“还去聚仁,不怕叶殊城再找上门?” 她声音低落下去,“可我需要钱” “聚仁给你开多少月薪?” “一万二。” 余昆有点惊讶,“在晋城你的职位这个薪水不常见。” 苏念语气有些纠结,缓慢:“所以我才舍不得” 余昆摇头,笑,“年轻人,目光短浅,眼前看到一点钱就急,我给你一份薪水更好更好的工作,你要不要?” 苏念抬头拧眉,“是什么?” “依然做行政,不过平台更大,而且你会有机会学习你想学的东西。” 她顿时会意,“你想要我去恒易金融?” 余昆点头,“不过不是在晋城,晋城分公司开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你现在不成熟,需要学习的东西也很多。” 苏念愣愣看着他,“那是在哪里?” 余昆看着她双眼,微微笑,“我想要你去总部,华尔街。” 第164章 我不怕他 求钻石~ ----四年后---- 春末,乍暖还寒时节,昨夜一场雨过后,空气中透着萧索凉意。 机场大厅里面人来人往,随着蜂拥而出的人群,苏念并未走到门口就停下来,不远处,乔晔兴奋地大声嚷嚷,拉着孟易平就往这边走。 “苏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 乔晔见着她,很是兴奋,上下打量着她。 头发剪短了,人比从前圆润了一些,气色看起来也好多了,眼眸里面的波光流转顾盼生姿,苏念抿唇笑,“我转机的时候就给小孟打过电话,说飞机晚点,叫你们不要来。” 孟易平有些无奈看乔晔一眼,“是乔晔死活不依,非要来。” 乔晔嘟嘴,嗔怪地看一眼孟易平,“我和苏姐多少年没见了,这不是心急?我又不像余总那么有钱,时不时的还能飞到美国去看一下苏姐和绵绵对了,苏姐,说到绵绵,小丫头怎么样?你怎么没带过来?” 苏念笑了笑,“绵绵挺好的,那边有人照顾,我还不确定在晋城留多久,说不定很快还要走,就不要让孩子跟着我折腾了。” 乔晔点了点头,神色颇为失望,“可我好想看宝宝。” “晚上接skype给你看她。” 孟易平忙不迭接过苏念手中行李,三个人就往停车场去。 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苏念和乔晔坐在后座聊天,苏念打量着乔晔一身ol风格的白衬衫西裤,“你现在真成officedy了。” 乔晔叹,“唉,这不都是被逼的?” 苏念表情有点儿讪然。“都是因为我” 乔晔笑了,“哪里的话,就算是因为你,也是因为你得福啊,你想想,我以前在蓝堡酒店最多就能做个大堂经理,归根到底还是个服务员,要不是叶先生那时候丧心病狂,逼的我无处可去,你让余总收留我,我也不会有机会到恒易金融来做助理,你看我现在,像不像白领?” 苏念忍俊不禁,应一声。“嗯,像。” 乔晔一回忆就有些感慨,“不过我到恒易金融也是给余总添了麻烦,叶先生本来就跟余总过不去,可劲儿折腾咱们分公司,加上个我之后,变本加厉。” 苏念默了几秒,“我就是为这件事回来的。” 乔晔一怔。 “叶殊城跟我有什么账也该有些限度,已经四年了,到现在还盯着恒易金融晋城分公司不放,算什么意思?难道要一辈子和恒易金融过不去?” 苏念眉头紧蹙起来,神色有些烦躁,“他的rs本来根本就没有最近几年涉足金融行业的计划,突然间做那么大投资做金融信投就罢了,和恒易抢单抢的原则都没了,还一直排挤恒易在晋城的市场份额” 一提到这个话题,气氛就有些沉闷,乔晔也苦了脸,“那时候他找我,我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他就用权势压我,压的我走投无路到了恒易,恒易也是一样,我想他一定找过余总,问不出你下落,就想用这种方法逼余总。” 停了几秒,又说:“幸好咱们恒易底子厚,rs一下子投资上亿啊。来势汹汹,从做计划到分公司成立不过三年时间,把咱们挤兑成什么样儿了?叶先生那些手段是真可怕,有些的合作商他都是砸钱去签独家协议的,要么就让点,目的就是挖走咱们的客户,简直” “卑鄙。”苏念接话。 “”乔晔看着苏念那张侧脸,默了默,苏念看起来真的是在谈工作的表情,乔晔又说:“不过咱们也不怕,咱们总部在华尔街呢,国内分公司也不少,他的权利核心在晋城,在国内也算有些影响力。但是到了总部那边,他奈何不了咱们。” 苏念无力扶额,“乔晔,你太天真了,现在晋城的恒易金融运营一直都是亏损状态,他是奈何不了咱们,但是他在让咱们赔钱运营,你以为你现在工资哪里来的?那都是总部贴的钱!” 乔晔张了张嘴巴,哑然失声。 “我一直在关注晋城这边分公司的运营状态,现在情况确实不太乐观,不然我也不会这时候回来,我得帮我爸。” 乔晔摸了摸耳朵,声音小下去一点,“其实如果晋城这边运营状态不理想,咱们可以考虑放弃晋城分公司啊” 前座开车的孟易平就在这时发出一声笑,“乔晔,你是不是傻,晋城这么大的市场,你说扔就扔?我爸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 苏念附和,“再说咱们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后退?恒易金融在晋城明明可以大展拳脚,现在叶殊城因为泄私愤而挡道,咱们反倒后退,别说我爸,我都不乐意,而且” 她顿了顿,看着乔晔,“晋城是我爸和我妈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他说过以后想要在这里养老,最后还想和我妈葬在一起,我不想因为我,害他在这里无法落脚。” 乔晔恍然大悟,旋即又有些担忧地出声,“可是苏姐,要是真和rs对着干,你有可能还要和叶先生接触,你没关系吗?” 苏念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扯着唇角,笑了笑,“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现在对我来说,不过商场上一个对手而已,而且是个不择手段的竞争对手,对付这种人,我们也要不择手段才行。” 苏念这话说的挺平静的,乔晔恍然背脊有点发冷,本来想说那多少也是绵绵的父亲,临到头还是改了口,“可是叶先生那些手腕你别看又狠又不入流,但是真的很厉害,咱们有胜算吗?” 苏念睨了乔晔一眼,见乔晔怯生生,“你怕他?” 乔晔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也不光我,现在好多人都怕他啊” 孟易平一边开车一边插话,“苏小姐,叶总现在很明显是在针对我们恒易。而且每次竞争都不留后路,简直是要赶尽杀绝,光独占协议一项就让咱们损失了一大批客户,所以大概没有那么好对付。” 苏念慢悠悠扭头看向车窗外,眼眸一片幽深,好几秒,才开口:“我不怕他。” rs集团总部,总裁办。 安子晏看着桌上一份摊开的文件,看的目瞪口呆。 是rs下属寰亚金融有限责任公司的数据报表,用于客情维护和谈独家协议的费用已经远远超出盈利。 安子晏抬头看一眼,叶殊城正侧靠着落地窗,手指间夹了一支烟,眉头深锁看着窗外,烟气一点一点晕散开来。 安子晏合了文件。“所以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赔钱?” 叶殊城眉头皱的更紧,深深吸了一口烟,才开口,“人要有远见,任何公司起步的时候都是亏损状态。” “寰亚金融这起步都起了两年多了吧?”安子晏犀利道:“这要是再起步起个十年,我估计你这rs可能都不够赔!” 叶殊城没说话,抽闷烟。 安子晏无奈,沉默一会儿,说:“你难道就没想过,余昆说不知道苏念的下落,可能是真的不知道,那样就算你把恒易金融晋城分公司给搞垮了,他还是不知道啊。你现在投入这么大,有没有想过到时候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这个赔法” 安子晏又翻开文件看了看,“一个月就赔快上千万了,迟早有一天你会赔不动。” 叶殊城摇头,“不会,已经签订独家合作协议的这些合作商这边是有盈利的,已经请精算师算过,最多也就是每个月一千万的亏损,rs现有其他业务可以担负得起。” “”安子晏叹为观止,他觉得叶殊城正走上歪门邪道,必须得好好教育一下,“你这属于商业恶性竞争,你开了这个头,万一恒易金融也用恶性竞争呢?” 叶殊城从窗口折回来。坐在了椅子上,身体往后仰,靠住椅背,表情淡然,“不会,你看余昆行事风格就知道,他小心谨慎,不会让晋城分公司拖死华尔街的总部,所以就算补贴也不会有多大的力度。” 安子晏点点头,“是啊,脑子正常的都不会这么赔,也就是你,非要杀个眼红,见血都不停手,现在恒易金融已经被你排挤成这样了,余昆都没有松口,我看你也该放手了,我觉得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苏念下落。” 叶殊城面色发白,微微低着头,唇间衔着烟,勾出一抹白纱一般的烟气笼了他讳莫如深的眼,他沉默下来。 安子晏叹口气,“面对现实吧,她走了,不会回来了。” 叶殊城没说话,只是瞳仁在一瞬间紧缩,拳头也攥紧了。 安子晏心知他内心的偏执,想了想。又努力开导他,“这个结果不一定就不好,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挺好的,你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那种女人,离开这里不管去了哪里,肯定很快就能振作起来,经营自己的生活,我觉得她可能已经忘了你了,只有你还这样留在原地,不停地找她,翘首以盼等她回来,你想要一辈子就为一个女人蹉跎下去吗?而且对方不但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领情。” 安子晏说着,想起苏念在余昆的别墅里,隔着铁门,问叶殊城死了吗。 苏念这个人,太绝情,也太理智,一旦权衡过,大概连多余的仇恨和其他情绪都不会有,没有用的东西她都会扔掉。 叶殊城比安子晏更清楚苏念是什么样的女人。 他动了动身子,突然毫无预兆地拿掉唇间的烟,用力过猛,燃烧着的烟就在手指间拦腰断成两截,烟丝从手指间扑簌扑簌落下去。火星一点点落在手指上,一阵灼烧的痛。 他捻了捻被烫到的一点地方,心口梗的厉害,唇抿成一条线,仿佛是在努力压抑情绪。 安子晏拧眉,不忍心看,移开视线干脆看着窗外,好几秒,叹:“你要知道,没有人能这样过一辈子的。” 叶殊城突然出声,嗓音艰涩:“说不定呢,说不定余昆知道她下落,只是不肯说,我再给恒易继续施压,他总会坚持不住,他” 安子晏打断他,“坚持不住,也有可能会离开晋城,他最大的市场在美国,会耗费这么大精力在晋城分公司已经算是个奇迹,你不能指望所有人思维模式和你一样,永远不认输,一个成功的商人会权衡利弊,选择最有利的路,余昆就是,而你,你以前是,可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 叶殊城面色晦暗。连反驳一句的力气都没有。 他也知道他现在糟糕透了。 四年前,苏念人间蒸发。 他车祸之后出院,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 因那一场订婚,那时候聚仁那边已经传着各种版本的谣言,说苏念是个第三者,因为攀上高枝沾沾自喜以为自己会嫁入豪门,最后却落得一个凄凄惨惨被人抛弃的下场,导致苏念最后连离职手续都没有办,再也没有出现在聚仁。 房子是空的,没有人回去,就连房东也联系不到苏念,最后是韩竞退了租。 找到乔晔,乔晔一问三不知,哪怕他侧面施压。导致她丢了工作,也没问出一句话。 也找过韩竞,韩竞同样一无所知。 绝望之下,他甚至去找过沈家人,沈家人均是一脸茫然,说已经很久没有苏念消息。 他动用所有关系,翻遍了整个晋城,该找的不该找的地方全都找过了,却寻不见她踪迹,他试着在外市外省找,可形同于大海捞针。 最后他只能将余昆当成救命稻草。 然而,余昆和乔晔的态度一样,只说无可奉告,且态度不善。 从那时候起。他就找不到其他出路,被困在一个死局里面,起初是对余昆无可奈何,到后来,恒易金融晋城分公司成立,他寻到一线生机,商人最在乎的是什么?无非是自己的事业,他觉得他总能让余昆开口。 分公司寰亚金融从策划到成立不过半年的时间,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致力于排挤恒易,要不是恒易有深厚根基,现在大概早就已经倒闭。 可尽管如此,余昆依然缄默不言。 叶殊城面如死灰,静坐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塑。身上的那种哀伤气息带着感染力,仿佛什么病菌依附过来,令安子晏心情也很沉重。 安子晏受不了这么压抑的氛围,起身往出走,在门口,停顿一下,似乎是在提醒叶殊城。 “已经四年了。” 遂带上门,发出沉闷一声响。 叶殊城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宛如石雕。 几天后,安子晏将叶殊城拉到了“迷魅”会所去。 这种地方一般除了应酬之外叶殊城不太来,来了才明白,安子晏到底什么居心。 安子晏给他身旁强硬地塞了个陪酒姑娘。 这陪酒姑娘也不太一般,眼睛脸型长的有几分苏念的影子。 因而在看清她脸的一瞬,叶殊城有几分恍惚,可她一开口,差异立刻凸显出来。 “叶先生好,我是潇潇。” 这个潇潇笑的媚眼如花,声音软软糯糯,可劲儿抱住他手臂粘着过来。 苏念才不会这么热情,苏念内敛,害羞,就算偶尔表现出来一点点粘人姿态,也不会这样直白,更不可能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这样。 他眉心皱了皱,可扭头对上潇潇的眼,鬼使神差的,他没有推开她,只说:“放开。” 潇潇噘嘴,扭头看安子晏一眼,安子晏使眼色,“叫你陪着叶先生喝喝酒,别急着贴上去。” 潇潇会意,放开叶殊城手臂,刚要倒酒,安子晏说:“算了算了,叶先生不喝酒,你陪他唱歌聊天好了。” 到这地方来还能有什么娱乐?安子晏也想不出新花样,一下子玩太猛,估计叶殊城也接受不了,他觉得自己话说的挺折中的,可看一眼叶殊城,那一张脸在彩灯的光照里显得格外阴沉。 安子晏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另一个姑娘把他拉了过去。 “安先生,你都多久没来了” 软玉温香主动凑过来,安子晏立马就把叶殊城给忘了。 潇潇挺主动去点歌,回头还问叶殊城喜欢什么歌。 叶殊城黑着脸,“我喜欢安静。” 潇潇眼睛发亮,说:“那多没劲,没事儿,你不爱唱歌没关系,我点了,我唱给你听,我唱歌很好的,人家都叫我晋城蔡依林!” 叶殊城眼角有些抽搐,抬手抚了一下自己额头。 安子晏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活宝 潇潇点完歌,拿着麦克风一开口,就连旁边安子晏都吓了一跳。 一首蔡依林的舞娘被她重新谱曲,跑调跑的找不到边儿,安子晏有些尴尬,凑叶殊城旁边讪讪笑,“你忍忍,我就见过她一次,也不知道她五音不全” 停了一下,又说:“不过她有这张脸就够了是不是?而且你不觉得她性格比那个阴沉的苏念好很多?活泼开朗又大方。” 叶殊城眉目沉沉,“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安子晏犹豫一下,忍着潇潇的魔音灌耳,说:“又没让你娶她回家,到这种地方来,无非是想找个乐子,这些是陪酒姑娘。给的钱够多,什么都做,这种关系多好,不动心就不累,你这几年来一直绷这么紧,该放松一下” 安子晏在他耳边说这些话的时候,潇潇正在前面,一边唱“旋转跳跃我闭着眼”一边真闭眼做陶醉状,叶殊城唇角微微动了一下。 安子晏拍手,“你看,你是不是想笑,我就和你说,这里是放松的好地方,而且这个潇潇啊。你别看她傻乎乎的,傻有傻的好啊!她是不是特别搞笑。” 叶殊城没说话。 安子晏挺满意的,拍拍他的肩然后转身去找自己的姑娘了。 潇潇是个麦霸。 包厢里面五个人,安子晏左右一边一个姑娘,乐不思蜀,叶殊城就是个大冰块,喝酒喝不了,潇潇本来想摇骰子,可一想不喝酒,摇骰子也没有什么意义,最后只能放飞自我地开个人演唱会,每次点一首歌都问叶殊城喜不喜欢。 叶殊城就没回答过她,她都是自问自答,“不喜欢没关系,你听我唱完,你一定会爱上这首歌。” 叶殊城无奈地别过脸,这个潇潇身上有一种迷之自信。 可是每当潇潇去唱歌,他的视线又会无意识地睇过去。 他在她的脸上辨析----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然后他想苏念的脸。 是像,可是又不像 他看着看着,一切就都不太真切了,陷入恍惚中。 回忆都变得很遥远,太久了,他想起安子晏的话,是啊,四年了。 他的时间就没有前进过,可是记忆却在褪色。 他耳边这会儿回响的,是潇潇依旧跑调的一首抒情歌。陈奕迅的十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潇潇唱的依然陶醉,叶殊城想笑,可笑不出来。 韩竞曾经说的话是对的,韩竞或许还有机会和苏念做朋友,只要她肯出现,他们或者还能自然地打招呼,聊聊天,可以问问彼此过得好不好。 于他,这些全都是奢望。 有时候他会想,他可以妥协,只要她肯出现,他愿意放下过去的一切,哪怕只是做朋友也好,只要她还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要她不要这样无声无息消失。 可无论他做出多少退让,没有人聆听,没有人原谅。 他就这么格格不入地坐在这里,听着一首不成调的歌,潇潇的面孔也变得朦胧。 十年,如果等十年可以见到苏念,他愿意等,可这也都是不确定,他没办法坚持不确定的等待,他开始怀疑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她一面。 他突然起身就往外走。 那动作很大很突然,潇潇一愣,安子晏左拥右抱正忙着被人灌酒,她扔了麦克风追出去。 会所门口,春天夜里的风还带着丝丝凉意,潇潇看到叶殊城看手机,走过去,“叶先生,你没事吧?” 叶殊城摇了一下头,看一阵手机,突然又抬头看潇潇,“安先生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长的很像一个人。” 潇潇一怔,旋即点头,“我知道啊,他说我像你以前交往过的人。” 叶殊城突然笑了一下,“其实也不是那么像。” 他的笑有些惨淡,潇潇抿唇几秒,好奇起来,“有她照片吗?我想看。” 叶殊城把手中的手机递给她。 她接过来就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什么?黑人啊!” 照片里面的女人表情气急败坏,一脸的碳粉乌漆墨黑的,根本分辨不出长相,她只能细细看那双眼睛。 叶殊城也笑了一下,低头从衣兜摸出烟点了一支。 潇潇看一眼,发现他的手指在发抖。 安子晏曾经交代只要她哄叶殊城开心,就有大把小费,于是她敬业地活跃气氛:“我觉得我可能比她长的好看。” “不,你没有。” 叶殊城这话倒是答的挺利索。 潇潇嘟起嘴,听见叶殊城声音低落下去,带着些伤感。 “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他夹着烟的手指发颤很厉害,他用另一只手按了按,想起刚才那一瞬的感觉,心口空的厉害,“我我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了。” 第165章 我发觉我想不起她的脸 求钻石~ 当你脑海里面关于一个人的面孔,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 当你怎么想,也想不起曾经视线描画千百遍的眉眼。 当她变得脸谱化,最后连一张相似面孔都能令你恍惚。 无法去辨析,分明是有些不同的,说不出哪里不同,脑子里面没有一张生动的脸,一切都是朦胧的。 这天晚上叶殊城回到蓝堡酒店,失眠了。 曾经他明明铭刻在心,苏念的每一个表情,哭或者笑,拧眉倔强不认输,偶尔的娇嗔,可这一切现在都变得模糊,他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深夜里他去厨房,银色月光透过窗洒落,小半个厨房明晃晃,他想她在这里做饭时候的侧影,也是含混不清的,没有什么是明晰的,他的脑子变成一片混沌,他很不讲究地坐在地板上,一个人孤独地抽着烟,想着苏念。 仇恨很遥远,愧疚也变得很遥远,就连爱情都是遥远的,他心悸的厉害,那种感觉,是惊恐。 本来安子晏之所以叫叶殊城去“迷魅”,是因为看到个长的有点像苏念的小姑娘,以为叶殊城会喜欢,结果打从去过“迷魅”之后,这几天叶殊城身上的气压更低了。 而且对迷魅这地方似乎也产生了抵触,再也不愿意去。 安子晏摸不着头脑,几天都叫不动叶殊城,这天在叶殊城办公室谈完工作多嘴问了句:“潇潇得罪你了?” 叶殊城摇头。 “那你怎么不去了?” 叶殊城手合了文件,“安子晏,别做多余的事。” “”安子晏被噎住,好一阵。才辩解:“我是好意。” 叶殊城摸出烟来点,“那天我发觉我想不起苏念的脸。” 安子晏一愣。 “很模糊我见不到苏念,再多见潇潇几次,我脑子里面的脸就彻底换掉了。” 手指在打火机上滑了一下,叶殊城又点了一次才点燃,深吸一口,尼古丁的涩意沁入心肺,心口才舒服了点。 安子晏说不出话来,其实他想说,忘了不是更好? 叶殊城吸过几口烟看起来像是好些了,抬头深深看一眼安子晏,“你成天在那种地方厮混,也难怪陆容安见不得你。” 安子晏唇角抽了抽。“自从你和她退婚之后她满脑子都是怎么忽悠左琰领证,哪里还会管我?” 叶殊城笑了一下,“所以你纵情声色,麻痹自己?” 安子晏说:“我比你强。” 像个人互相挖苦还没有分出高下,门被敲响,rita走进来,将一些文件放叶殊城桌上,几句话后说到寰亚最近签约的情况。 “叶总,寰亚那边昨天本来要签独家协议的两个小银行没有签,说是恒易那边有人挖角。” 叶殊城眉心皱了皱,“我们比恒易的政策多给出一个百分点,还签不下来?” rita犹豫一下,“我也想不通。我和昨天去签约的两个公关了解了一下情况,好像是恒易那边有动作。” 叶殊城身子无意识坐直了,“什么动作?” rita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说那两个小银行的行长最近见过恒易那边从华尔街总部调过来的业务人员。” 叶殊城眉心紧蹙起来。 安子晏摸摸脑袋,“没理由吧,你们已经让出一个百分点,这就是砸钱,难不成恒易让的更低?” “余昆不像是会让利的人,”叶殊城语气发沉,“他要是想让利,早就让了,之前已经损失过不少小银行和金融信贷机构,没理由到这个时候让利。” “说到这个,”rita插话,“之前恒易在这种小渠道和端口投入的精力不大,小终端给的政策已经很久没有改变过,算是一个比较疲软的状态,现在好像是突然重视起来了,还专门从总部调人过来” 安子晏歪着脑袋笑笑,“看来华尔街镀金回来的就不一样,用的是什么手段?三少,你要对付余昆,看来你得把这总部调过来的业务员先给他挖了,这人挡着你赔钱了。” 叶殊城没理会安子晏的揶揄,看向rita,“你再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客户开始犹豫,不按照约定签独家协议,要是真和恒易的业务员有关,打听一下调过来的业务员是什么情况。” rita应声出门。 安子晏悠悠然继续调侃,“你该感谢这业务员,虽然人家为了恒易干活,但是给你省了钱。” 叶殊城冷哼了一声,唇间烟气溢出,嗓音冷厉,充满轻蔑,“我会怕一个业务员?”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寰亚金融试图进行合作的银行和小金融信投机构全都不同程度出现了些问题,都犹豫起来,说要再考虑一下来推脱。 虽然已经签约的终端还在运转,但那些本来就是赔钱赚吆喝的,现在赔钱都赚不到吆喝了,寰亚的公关部都陷入低迷,充满挫败感。 叶殊城心情自然也好不了,隔三差五叫寰亚的负责人过去谈。 然后才了解到,恒易这次似乎是有备而来的,虽然从总部调过来的业务员就一个,可是这一个就挺能闹腾,不光自己出马挨个挖角已经约定要和寰亚签约的客户,还搞什么内部培训统一了恒易所有业务员的说辞,虽然没有明白说针对寰亚,但是言辞间难免有影射---- 类似于,某些公司那种不留后路的竞争手段明显不是长久之计,迟早会入不敷出,过低的点位也有可能昭示着理财产品本身的风险差值,以及售后和服务的问题 叶殊城听过,十分不屑:“含沙射影诋毁寰亚,这就是恒易业务员的手段?” 顿了顿,加评价,“不入流。” 寰亚总经理杨彦表情讪讪,心想寰亚在对付恒易的时候那竞争手段也没光彩到哪里去。 叶殊城松松领带,眸子微微眯起来,“目前还是寰亚占据优势,毕竟政策上我们让利比较多,同样水平的产品很明显我们有价格优势,你先稳定一下下面的人,不过是个华尔街调来的业务人员而已,我们的业务团队不能自己吓唬自己,没有什么好怕的。” 杨彦点点头。 叶殊城又问:“这个业务员什么来头?” “具体的还太不清楚,是女的,中国籍,叫eve,大概是沿用在总部的名字,说服能力很强,虽然目前还没能成功把我们的那些客户忽悠过去,但是他们确实都动摇了,按照这个趋势” 杨彦欲言又止。 叶殊城看他一眼。“寰亚养着公关部是做什么的?” “” “看来是我太惯着公关部了,这些人是不是觉得我让利够大他们就不用花心思在客户身上了?”叶殊城冷冷瞥过一眼,收回视线来,“一个女人也能让一个部门怕,我这么大让利白做了,这样都拿不下客户,不是那女人的问题,是公关部的问题,责任落实到人,谁的客户谁来对付,别再给我找借口,这周预计要签约的终端有六家,截止今天周五。一个也没签下来,下周一并补上来。” 叶殊城语气笃定不容拒绝,杨彦哭丧着一张脸离开了办公室。 恒易金融。 乔晔进余昆办公室的时候,就见余昆和苏念都凑在电脑跟前笑,过去一看,果然,电脑是skype界面,背景音乐是dygaga的一首badromance,屏幕里一个小姑娘摇头晃脑扭腰摆臀地跳舞。 短手短脚跳的格外笨拙,反倒显得滑稽,平日里严肃的余昆也忍俊不禁,苏念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乔晔也忍不住了。笑的花枝乱颤。 跳完了,屏幕里的绵绵擦一把汗,明晃晃的眼睛,婴儿肥的下巴,痛并快乐地说一句:“thanksforyourattention” 苏念敛了笑打断,“说中文。” 绵绵噘嘴,默了几秒,蹦出一句,“你都不回来!” “外公也不回来,”小丫头手拍拍电脑屏幕,“你们不回来,这里就没有人说中文,我以后也不要说中文了。又没人听----” 余昆愣了一下,“绵绵不要着急,外公会过去看你,下个月就过去好不好?” 苏念不动声色轻轻戳了余昆手臂一下。 晋城分公司事情还没处理完,现在回美国去,这烂摊子怎么收拾? 她看着余昆,企图用视线传达自己的意思,可是余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绵绵,最后还是说,“绵绵,外公这个月底就去看你,乖!” 苏念抚了一下额头,居然还提前了。 绵绵乐了,扒着电脑屏幕,做了个夸张的飞吻,然后说:“这还差不多。” 苏念没忍住又笑出来。 关掉skype,苏念看余昆,“爸,绵绵还小,你不能骗她。” 余昆笑意未散,脸上有些纵横褶皱,难掩好心情,“我没骗她。” 苏念无奈,“难道你月底真要过去?现在这个时候,你过去了。晋城分公司怎么办?” “不是有你?” 苏念觉得更头疼了,“我是帮你做业务来的,产品线我不管理,再说我一个人,也未必对付得了rs那边。” 余昆抿唇,好几秒,可怜巴巴说:“可我想去看绵绵。” 乔晔噗嗤一声笑出来,赶紧又一把捂住自己嘴。 苏念皮笑肉不笑,“爸,你别跟绵绵学这种招数,你老了,又不萌,这招不顶用。” 余昆有些气馁。还在狡辩,“对付rs线要放长,反正也快不了,还不如先给我放假,让我回去看看绵绵,你先给咱撑着,我把小孟留在这边,可以帮你很多忙。” 停了一下,神色变得严肃,“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和叶殊城正面交锋。” 苏念摇头,“我也没打算正面交锋。” “你是没打算,他那边不一定。要是他知道了你在这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余昆摸了摸下巴,不太放心,“万一真出什么问题,让小孟帮你挡着点。” 苏念默了几秒,“爸,我没事的。” 遂看一眼乔晔,“你们不要觉得我会因为过去的事情有什么想法,蠢女人才会抱着过去不放,我已经吃亏过一次,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说话的时候神色平静而淡然,余昆稍微放心了一点。“不过也是,就算见面,你们也是商业竞争对手,工作是另一回事,要认真对待。” 苏念点点头,发觉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所以你月底真要走?” 余昆笑起来,“我就去一下下,正好总部有事,半个月就回来,这段时间晋城这边就靠你了,有事打电话。” 苏念:“” 用总部做借口,她连反驳一下都不能。她叹口气,“好吧,也好,可以陪陪绵绵,你和她说,等我这边忙过就会回去。” 苏念和乔晔离开余昆办公室,乔晔手里拿了样东西递给苏念,“苏姐,这你新工牌。” 苏念接过来,草草扫了一眼。 按照惯例,沿用在总部的名字,上面打印了她的工号,职位和英文名----业务总监。eve。 她将工牌戴上,乔晔又拿着自己工牌给她看,语气透着兴奋。 “以后我就是你的助理啦,eve。” 又是一周过去,杨彦再次被叫进叶殊城办公室,头都抬不起来了。 本来预定的签约终端这一周没有新增,而上周的终于拖拖拉拉签约的也只有一家,叶殊城说:“连上周,预定的应该是十家,到现在,只有一家签约,而且还不是独家协议,什么情况?” 杨彦前额出汗。“那个eve培训出来的业务员这一周做说服工作的时候,做了什么精算数据比较,提到让利带来的风险评估数值改变,就咱们的让利来说,他们的精算结果风险系数比咱们做的多了几个百分点,好几个终端负责人现在都觉得咱们的业务员没说实话” 叶殊城手按了按眉心,“我没问你这些。” 停了一下,又问:“那这些终端和恒易签约了吗?” 杨彦说:“那倒是还没有,就是有些犹豫不决,觉得独家协议很不稳妥。” 叶殊城眸子微微眯起来,“恒易对小终端的政策改变过没有?” 杨彦摇摇头。 叶殊城说:“那还签不下来?” 杨彦心里叫苦不迭,叶殊城这是典型的领导作风,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再多的理由都会被听做借口。 叶殊城说:“余昆这个人一般比较保守,不会有什么激进政策,这点和我想的一样,只要他还在,至少让利方面的优势我们不会少,现在比较麻烦的是这个eve,动作大的是她,要么你找猎头公司把eve挖过来,要么你培养一个可以和eve对抗的人,要么你自己去对付eve,你选吧。” 杨彦想哭,“叶总,我会尽力” 叶殊城很不近人情道:“我不要你尽力,我要签约。” 杨彦不敢说话了。 杨彦走了之后,叶殊城烦躁起来,登陆恒易晋城官网在职员信息里面搜索eve。 许是因为才被调过来没多久,也没有搜到。 他焦躁地撇下鼠标,跑落地窗前去抽烟。 什么玩意儿,一群人,被一个女人搞的团团转! 让利这种事情,做起来就是麻烦,给公关部养成了毛病,每个合约都来的容易,人也越来越惰怠,导致现在连个拔尖的公关人员都找不出来,一支烟抽到一半。他拨通内线让rita进来了。 待rita站定在桌前,他说:“rita,你去会会这个eve。” rita一愣,“啊,我?” “对,你虽说是rs员工,但不是寰亚的公关业务人员,这个eve肯定也没有留意过你,就算见面,你和她没有业务冲突,不会有太尴尬的局面出现。” rita迟疑几秒,说:“好,可是叶总,虽然我和她不会冲突,可是我觉得我侧面反馈给寰亚的信息不如寰亚员工自己去了解的啊。” 叶殊城手托着下巴,陷入深思,“寰亚的公关部已经被让利惯坏了,需要换掉不少人,但不能一下子全换,不然部门会瘫痪,在部门换血完成之前这段时间会比较难熬,我的重心会放在这边,这样吧,你来安排一下,看有没有机会,我和你一起去见这个eve。” rita点点头,“那我先打听一下。” 顿了顿,又说:“对了叶总,还有一件事。” “什么?” rita面色似乎是有些为难,“我担心起正面冲突,因为听说那个eve的助理是乔晔,如果她带着乔晔的话,您之前” 后半句话rita小心咽下去。 叶殊城对酒店施压让乔晔丢了工作这件事她也知道一点。 叶殊城狠狠吸了一口烟,“怎么烦人的家伙都往一起凑?” 余昆,乔晔和他作对不够,现在还加上一个冒出来的eve。 很多事情在后来都失去了最初的意义,刚开始他不管对付乔晔也好,对付余昆也好,目的都只为找到苏念的下落,可是现在,背离初衷越来越远。 他和整个恒易是杠上了。 他在烟灰缸熄灭烟,“你去安排,就算真见面,也是乔晔躲着我。” rita无法反驳,应声出去。 最后确定的是一个饭局,rita打听到eve会出席,这依然是个应酬性的饭局,另外有三个小信贷机构的负责人,都是之前本来和寰亚签约进入最后环节现在却临阵退缩的,eve会参与这个饭局目的简直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很明显是要紧追不放让这几家终端同恒易签约。 rita和叶殊城汇报了一下情况,说:“目前找不到其他的机会。毕竟咱们的人和eve没有太多接触,只能是这种场合,饭局是早就定好的,目前恒易方面不知道您会去,但是这种场合也有弊端,去了的话,我们和eve是对立面,就算没有业务冲突,也会给对方造成正面交锋的感觉。” 叶殊城听完,身子慵懒地靠了椅背,眯眼,“那就冲突吧,我倒是想听听,她是怎么指桑骂槐说寰亚的,既然我去了,就不会让她顺利签约。” 当晚,叶殊城下班后和rita一同前往晋城一家有名的海鲜酒楼。 他觉得累,心烦,车窗外到路边有行人往来,他在后座疲惫地靠着椅背,闭眼再睁眼,视线里一抹似曾相识身影掠过,单薄的双肩,只是和记忆里不同的发,短到肩。 他心口一紧,拍前座椅背,“rita,停车。” rita一愣,“叶总,这里不能停车。” “停车,现在就停!” rita被吓了一跳,赶紧靠边减速,“叶总会被贴条的!” “罚款我交。”叶殊城还嫌她减速太慢,“刹车踩到底。” “会追尾!”rita急了,“叶总,可能还会扣分呢!扣的是我的又不是你的!” rita说完,想抽自己。 一着急,真话都说出来了,叶殊城站着说话不腰疼。开车的不是他,扣分也扣不到他身上。 叶殊城愣了几秒,“我下车你继续往前走,找临时停靠点。” rita如获大赦,赶紧让叶殊城下了车。 距离刚才看到的地方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路,叶殊城下车后就往回走,可是走到了方才看过的地方,也没有看到刚才看到的那个女人。 他甚至还继续倒退走了一截子,依然找不到。 这一段不是商业区,但是有很多小店,他就走进去一家一家找,这么来回耽搁了半个多小时,可一无所获。 过去几年也不是没有过,每次看到像苏念的身影就不自觉会追过去,追上了,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追不上,也是失望。 路上车水马龙,他站在路边,眼眸里都是茫然。 珍惜一个人多难,可这世界这样大,要丢掉一个人,多么容易。 一转身,真的就是永别了,他的记忆停留在四年前她离开的那个时候,最后她认输的时候,他心口一阵猛烈的痛,视线却不能停止四下搜索。 很累很累,可是还没有见到她,他停不下来。 等到rita实在等不住打过来电话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两个人抵达海鲜酒楼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整整一个小时,叶殊城还有些心不在焉,rita只觉得前途多灾多难,他们这是要上战场跟敌人打仗了,可叶殊城还在发愣,她在包厢门口忍不住地小声提醒叶殊城:“叶总,eve他们早都到了,就在里面。” 叶殊城情绪不高,微微点头,rita敲敲门,然后门被推开一道缝,他听见里面传出一个熟悉女声。 第166章 好久不见 求钻石~ 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叶殊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身体都变得僵硬,他缓慢地抬头,视线落在大圆桌旁正侃侃而谈的那个女人身上。 这些天他想过无数次,她到底什么样子,她的眉眼唇鼻都是怎样的轮廓,现在终于得以重新描摹---- 苏念就坐在那里,和其他几个参加饭局的人一样,听见声音,抬头看过来。 目光对上他的,明显是稍稍一怔。 有人率先热情地起身迎接叶殊城,一声声“叶总”叫的恼人,还欲同他握手,他毫无反应,看呆了。 眼里只剩下一个人,全世界其他人其他声音都多余,目光专注,心口什么在澎湃,是震惊是狂喜,是他无法压抑的浪潮,将他席卷。 有人伸过来的手尴尬停于半空,还想再叫叶殊城,rita尴尬地笑着扯了一下叶殊城衣袖,“叶总,徐总和您打招呼呢!” rita也是吓一跳,没想到苏念会出现在这里,脑海里面隐隐有不妙预感。 叶殊城却还死死盯着苏念。 这时所有人都起身迎接叶殊城,苏念和身旁孟易平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便也起身,苏念不是没有察觉到叶殊城炙热目光眉头,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很快调整好,是淡淡看着他。 有人见状嗅出端倪,忙问:“叶总,您和eve认识?” 苏念先开口回答:“我以前在rs工作过,不过早就离职,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叶总。” 一句话不动声色将距离拉开了,旋即又微笑着看叶殊城,“叶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那笑容礼貌又疏离,但并无一丝异样,显得落落大方,别说外人,就连rita也忍不住要信了。 发觉叶殊城还在发愣,rita尴尬地又扯他衣袖,“叶总----” 声音重了一度。 叶殊城整个人像是在做梦,心又跳的很急促,恍恍惚惚地应声:“好久” 也想说一句“好久不见”,礼貌得体地打个招呼,什么恩怨情仇避过这些外人再算,可喉咙堵的厉害。 就连笑容也摆不出个合适的。他哪里有她那么从容? 那个徐总伸出去的手讪讪收了回去,又攀谈:“叶总,既然来了,先坐吧” 叶殊城回神,艰难将视线收回,和rita一起才坐下,却又忍不住去看苏念。 苏念正侧头听孟易平说话。 孟易平在她耳边出声:“我没接到他要来的消息,可能是故意的,看我们有可能签约,就来搅局。” 苏念秀气的眉心紧蹙,思考起对策,微微抬头就对上正对她笑的rita,她微微点头笑了一下。再一挪,便是叶殊城,依旧那失魂落魄样子,凝视她。 她开始烦,她不是没想过有可能会再次见面,可是她一来没有想到是这种针锋相对的场面,在她即将要签约的时候,他冒出来捣乱,二来,她也没有想到叶殊城会这样失态。 因他目光仿佛什么粘在她脸上,任谁也受不了,周围几个人已经觉察气氛怪异。 rita只能不停地拉着叶殊城衣角,提醒,“叶总,您还没跟大家打招呼呢。” 叶殊城像是从梦里醒来,这才扭头看其他人。 挂在脸上的笑容,起初僵硬,可是慢慢的,倒是自然起来,甚至眼角眉梢都有笑意弥散。 她回来了。 对他来说这就已经是个奇迹,过去这些年他一度绝望,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她,但是现在,她真真切切,就在他眼前。 他的脑袋转的有些慢,和周围几个人打过招呼。又想起什么,看向苏念身旁的男人。 孟易平觉察他目光,礼貌地点头微笑,算是打招呼。 叶殊城皱眉睨着他,一言不发。 rita想哭,叶殊城今天晚上是要反常到底,她赶紧活跃气氛,“大家刚才在说什么?” “哦”有人应,“刚才eve在分析金融信贷点位浮动带来的收益和风险。” rita脑子嗡的一声响,这是她和叶殊城之前讨论过的问题。 虽然恒易方面没有指名道姓说寰亚,但是很明显,同行业内将让利做到一个离谱地步,也就只有为了针对恒易不择手段的寰亚。 rita目光复杂看苏念一眼。 苏念就是eve,eve就是苏念。 eve代表的是恒易而她和叶殊城代表寰亚,在这里见面,就是对立面,她可还没忘记,之前,叶殊城姿态傲慢又轻蔑,说要听听eve如何指桑骂槐说寰亚的,还说既然他来了,就不会让恒易轻易签约。 可是现在 苏念已经摸出一张表格,丝毫没有犹豫,一点也不避讳叶殊城和rita,让那几个人看恒易做的风险评估报告。 表格里面就几个同等水平的理财产品在小终端渠道投放的投入产出比做了分析,虽然只字不提寰亚,可是寰亚大于行业同等水平的让利也被做进去,结果一目了然,按照这个结果,寰亚的产品风险一下子就大起来。 rita表情十分僵硬,苏念说话很直接。 “所以,让利是有一个基准的,理财产品不同于其他产品,一旦让利过大,很明显,后期的运营成本就会出现亏空,就算企业本身为了拓展渠道而承担这部分亏空,也不是长久之计,大家开公司都是为了赚钱而不是赔钱,所以这种恶性让利很有可能代表本身就是产品线存在漏洞” rita听不下去,一看叶殊城,叶殊城还死死盯着苏念侧脸。 好像是冷静下来一点了,目光没有那么**裸,只是有些暗沉,rita在他耳边悄声提醒,“叶总,她在说寰亚呢。” 叶殊城愣了一下,面色不自然地低了下头,然后抬手去拿自己杯子。 rita一把攥住杯子,“叶总您拿的是我的杯子” 他又一愣,放开手。 有人调侃说,“叶总。您今天好像神不守舍的” 叶殊城笑笑,轻咳一声,看苏念,“eve。” 苏念一怔,看他,笑意盈盈,可分明就是挑衅,“叶总对让利有何高见?” 他手指无意识紧缩,她笑了,哪怕是假的,也让他高兴,至少这个人是真的,就在他面前。而不是在他遥不可及的梦境里。 他唇动了几番,才发出声音,“你分析的也有些道理” rita赶紧把他杯子往他手里放,“叶总,您的水!” 叶殊城不说话没关系,一开口就是吓人。 周围几个人也面面相觑。 这在座的人,又有哪个听不出苏念刚才这一番话全是针对寰亚的让利政策,今天这个饭局,来了叶殊城和rita两个本身挺尴尬的,现在变得有些微妙,明眼人很容易就能洞察出来,苏念目的明确,就是奔着签约来。可叶殊城明显有些心猿意马。 尤其那时不时就变得有些痴迷的视线粘附在苏念身上,更让人不得不多想,平日里冰山一样冷冷清清的人,这一阵子表情是够丰富的。 叶殊城接过水杯,本来还想再说话,苏念却没等,看向旁边的人,“看,叶总也说了,所以我觉得以让利博合约的行为并不可取,毕竟金融理财信投,不管哪一项,赚的都不是快钱。讲究可持续发展,目光要放长远,恒易从华尔街总部成立到现在,已经足有近三十年的时间,从美国到中国,摸爬滚打这么久,产品线完全经得起考验,在这个领域里,虽然经验未必占据上风,但是多年发展可以保证资源稳定,这一点和那些成立几年的金融公司相比,优势在哪里我也就不赘述了,我相信在座几位肯定都明白” rita如坐针毡。 成立几年的金融公司,还能是说谁,当然是说寰亚! rs虽然成立很久,然而涉足金融领域真的还在起步阶段,虽然苏念话说的没错,可是rita听了着急,“也不能这么说吧,就算成立时间不久,但是有足够大的企业做后盾,资源方面也不一定就很差” 苏念掌心捏了一把汗,rita这是要反击了。 虽然来的不是寰亚的业务公关人员,而是叶殊城和rita,但是一旦开始出现争端,就算她本来可以说服这几个人签约。也有可能因为搞的这饭局不欢而散而泡汤,她不想。 她今天就是来签约的,不管来的是谁,她不想受到影响。 叶殊城看一眼rita,“rita。” rita愣住,难以置信看向叶殊城。 叶殊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闭嘴。 rita颇为憋屈地合上嘴巴。 一时间,居然没了人说话。 苏念也摸不清是什么情况,努力硬着头皮打破沉默,“当然,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特点,目前的理财市场本身就充满竞争,这个大环境下更需要准守一定的竞争原则。我们恒易提供给大家的合约大家前几天也都看过,这不是独家协议,也就是说,在和我们恒易合作的基础上,你们完全可以遵循自己的医院,再去开辟别的渠道,我认为这种合约的自由度更高,也给你们这些终端更宽的选择范围,也就是说,签了,你们多一条产品输入线,来自于我们恒易,对你们并没有任何不利影响。” 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既将那些含沙射影针对寰亚的言辞给圆了回来,却又说明自己对比寰亚恶性竞争多么道义,真真是八面玲珑,令人心悦诚服。 叶殊城靠了椅背,唇角勾起一抹笑。 这时候的她,看起来并没有变。 他的视线又落在她剪短了的头发上。 rita一看他这德行,心底已经认命,出发前壮志凌云的那个是他,如今就这么静静看着对手攻击抢单的,也是他,rita想,算了,叶殊城都不着急。她急什么。 苏念这张嘴是真的不消停,今天明显志在必得,叶殊城没有阻拦,她一鼓作气又讲恒易的产品,饭局才过半,三个小终端的负责人已经被她洗脑的差不多,孟易平适时拿出合约来给几个人看。 rita这时候已经非常挫败地吃着自己的饭,两耳不闻窗外事。 叶殊城静坐如钟,只是视线时不时地,还会不由自主地落在苏念那里。 苏念并不理会,专心做自己的说服工作。 三人中有一个已经动摇的厉害,但是又有些犹豫,视线小心翼翼瞥向叶殊城。 毕竟寰亚隶属于rs。而rs的**oss就坐在这里,就算真想签约,也不能是现在,太不给叶殊城面子。 苏念心都提起来,眼看到最后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步。 很多业务在饭桌酒桌上谈成是有原因的,这时候的客户都比较放松,戒备心没有那么强,脑子也没那么清楚,包括她很明显感觉得到,这时候的叶殊城脑子也没多清醒,不然怎么可能会一言不发听她说这些话,她不能再等。要是到了明天,就算叶殊城依然不做反击,寰亚的公关部也不可能和他一样保持沉默。 这对她来说是个机会,哪怕就在叶殊城眼皮底下,她也不能放弃。 她眸色沉了沉,旋即笑了一下,迂回地将合约拿回来,倒是端起酒杯来,“先不说合作成不成,难得今天大家有机会坐在一起,都是缘分,我先敬大家一杯。” 叶殊城一看她端酒杯,心底咯噔一下。 这是所有公关业务在饭桌上都惯用的伎俩。常规说服一旦卡顿,就开始借助酒的力量。 要么把人哄的喝高兴了签约,要么把人灌晕了签约,不管哪一个,自己都少不了要陪着喝。 叶殊城张口才想说话,苏念一句“先干为尽”就一点儿也不含糊地将自己杯子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虽小小一杯,多少是白酒,液体火辣辣顺着喉咙下去,一片灼烧一样的热度,她努力维持笑容,孟易平在旁边轻轻碰一下她手臂,皱眉压低声音,“别喝太多。不行我来。” 叶殊城拳头攥了攥,“徐总,既然心动,就签了吧。” 一句话像是一颗雷,吃饭的喝酒的都停了动作,皆看着他,看怪物一样的眼神。 只有rita没抬头,无力地抚了一把自己额头,搞不清楚她今天跟着叶殊城是来干嘛的。 这句话是一记乌龙球,直攻自己球门,说话的人倒是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继续,“我觉得恒易给的条件还不错,倒是也有很多地方,值得寰亚学习。” 苏念有点愣,直到手中合约又被人拿了过去。 叶殊城一开口,那些顾虑都没了,都是生意人,虽然不清楚叶殊城脑子犯的什么浑,但赚钱要紧,一个个看合约都看的仔细,不消一刻,今天来的三个终端负责人都签了字。 拿着签好字的合约,苏念和孟易平对视一笑。 叶殊城看着,觉得碍眼。 也不光孟易平碍眼,这里除了苏念其他人都很碍眼。他想把他们全都赶走。 但他当然不能,只能看着苏念一脸得逞的笑,又举杯要敬酒,带着庆祝意味。 目的达成,喝酒也都是几杯就完事,倒是哄的那几个客户喝了不少,到结束的时候,有两个都东倒西歪让自己秘书扶着走。 做东的是苏念孟易平,自然是留在最后,将人一个一个往出送,叶殊城坐着没动,脑子里面乱糟糟。 想问她一句,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可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需要多少勇气,他攥着拳,想要努力扯出一个自然的笑都做不到。 rita已经起身,见苏念回头笑,她也有些无奈地笑。 “你什么时候去的恒易?” “有一段时间了。” 一来一回,叶殊城脑子才开始转。 这一阵子他似乎是被见到她的喜悦冲昏了头,居然连思考能力都没了,eve是从华尔街的恒易总部调过来的,这意味着过去她一直在恒易。 也就是说,他的推测没有错,余昆一直很清楚苏念人在哪里,只是不肯告诉他。 四年前他和苏念分开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苏念认识余昆这样的人物,可是苏念会在那个时候去恒易,很明显,她和余昆关系匪浅。 ----会是什么关系? 他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猜测一堆,都不怎么好,余昆再怎么老,也是个男人,男人的那些心思有时候根本不用琢磨,这圈子里多少老总满头花白还总抓着那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不放,像苏念和余昆的年龄差,有些什么都不算新闻。 他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扰的心神不宁,忽然听得苏念道:“你们还不回?” 这是下逐客令了,他面色微变。 他才和她说了几句话? “几句”都没有。 rita说:“叶总,咱们走吧。” 总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但是他又没想到要说什么,怎么说,迟疑的几秒间,苏念已经转身要走。 “小孟,你送叶总和rita走,我先把合约拿回车里去。” 孟易平利索应声。 叶殊城一下子站起身来,转头却已经不见苏念踪影,孟易平礼貌地笑,“叶总,今天很高兴见到你们。” 他没说话,心里憋屈的紧。 孟易平火上浇油道:“也谢谢你今天帮我们恒易说话。” 他皮笑肉不笑看着孟易平,心想。又不是为你说的。 孟易平似乎也不怎么在乎他回答,继续:“我送你们出去吧。” “苏念”叶殊城突然开口,盯着孟易平,“她这几年,一直在恒易总部?” 孟易平脸上还带着笑,“叶总,这是eve私事,我不便多说。” 孟易平这个人有个特点,虽然位不高权也不重,但是底气永远很足,面对叶殊城的时候从来没有过一点退让,从第一次接触就是如此。 叶殊城笑容快绷不住,恨的牙根痒痒,他想打人了。 刚才席间孟易平和苏念几次咬耳朵,他可都看的清楚,他负气地,甚至颇为幼稚地说:“算了,我去问她。” 孟易平笑,“不好意思,叶总,恐怕今天是不行了,eve已经走了。” 他已经出门走了几步,闻言回头,“你们车停在哪里?” 孟易平说:“我和eve开的不是一辆车,她应该已经被人接走了。” “你”叶殊城火气上来,rita连忙拦住。 “叶总,咱们该走了。” 叶殊城攥着拳头,好几秒,愤恨转身去停车场,停车场不小,他一辆车一辆车往过找。 rita和孟易平在后面看着,孟易平摇摇头,“rita,那你慢慢等,我先走了。” rita郁闷地点头,想起什么今天这个一团糟的,莫名其妙的饭局,又说,“你们恒易可以。我看这样下去,你们只要有eve出面,碾压寰亚是分分钟的事。” 都是给人干活的,孟易平挺同情rita,“那也是叶总给面子。” rita苦笑一声。 春夜里的地下停车场有些阴森,rita没办法地走过去跟着叶殊城找。 她觉得苏念应该如孟易平所说,是真的已经走了,但是和叶殊城说也是废话,于是聪明地闭嘴。 就这么陪着叶殊城走过停车场一个来回,叶殊城终于面色晦暗地停步。 rita看到希望,“叶总,她应该是已经走了,咱们也走吧?” 叶殊城沉默几秒,艰难笑了一下,“rita,你先下班吧。” rita有些犹豫,“那您自己开车回?” 他点点头。 rita“哦”了一声,转身在叶殊城车里拿了自己的包,再回头看的时候,发现叶殊城居然还在找。 人学不会死心是很可怕的,就像这一刻的叶殊城,她叹息着,迈步离开。 其实叶殊城也知道自己是白费功夫。 她之所以提前走,肯定是不想见他,又怎么会给他轻易找到? 可他还是又绕了个大圈子。 找不到,倒也没有太失落,总归今天已经见到她,知道她在恒易,他一边琢磨着一边上车,系好了安全带,又忍不住笑起来。 笑着笑着又淡了。 他也不是乐天派,四年前分开的情景历历在目,虽然她今天在笑,但是他清楚,那笑容不是给他的,都是为了工作。 四年里他一门心思寻她,却从来没有想过,找到她,然后呢 如果是那时候,他可能会道歉,会努力争取她原谅,会想要和她继续在一起,可是现在,时间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 他们历经四年没有彼此的时光,她看起来已经很淡然,至少表面上不动声色镇定自若,她甚至没有多给他任何一个眼神。 令他就连想要心存幻想都不能。 他没开车,降下车窗摸出一支烟。 心情如同过山车,眼前还有谜团,她和余昆的关系 他烦躁地点了烟,好一阵子,手机响起来,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是安子晏。 电话那头有些吵哄哄,安子晏问:“我在迷魅,看到点新鲜玩意儿你来不来?” 最近安子晏还是时不时就叫他去,他之前一直拒绝,也亏得安子晏有足够耐心,这一次他倒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说:“好。” 第167章 我们之间要做个了结 求钻石~ 乔晔缩在车里拿着手机打消消乐,车门突然被拉开,春夜里一阵风倒灌进来,她吓了一跳,扭头看到苏念已经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神态有些不寻常。ziyouge 苏念微微低着头,从这个角度看去,刘海挡了眼睛,唇死死抿成一条线。 “吓我一跳!”乔晔抱怨一句,又问:“结果怎么样?” 苏念将手中合同扔过去,“签了。” “哇塞,”乔晔一脸欣喜拿着合同翻,“三个都签了?还是你厉害” “厉害的不是我。” 苏念做了个深呼吸,将车窗降下来,手又去摸烟,想起什么,有些烦躁地将手收回来,“乔晔,先别看合同了,回去再看,赶紧开车,咱们得离开这里。” 乔晔一愣,苏念催的急,她只能放下合同挂挡开车,车子驶离停车场,她小心看一眼苏念的脸色,“发生什么事情了,签约不是好事吗?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对了孟易平人呢?” 苏念沉了口气,“我们遇到叶殊城。” 乔晔“啊”地叫了一声,沉默几秒,“那什么情况?” 苏念靠了椅背,慢慢看向窗外,眼底颜色暗沉下去。 “没什么情况”她欲言又止,好一阵,才说:“不过万幸,他不是来捣乱的。” 她脑子有点乱,全都是方才饭局上的情景,叶殊城的表情,动作,甚至他和她少到可怜的对话。 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今天的他。有些失态,甚至可以说笨拙,而且以前的他也不会做出今天这事儿,非但没有阻拦她抢寰亚的单子,还助力她签单。 “苏姐苏姐!” 乔晔连续叫了好几声,她才回神。 依然是有些怔然的表情,乔晔看了一眼,皱眉头,“你不是说你不会受到他影响?不过是见面而已” “我没有,”她开口,有些急,“单子我不是签了吗?” “”乔晔叹口气,有些担忧,“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苏念眉心纠结,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冲,“乔晔我们不要再说他了。” 乔晔还没开口,她又说:“我和他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只不过是竞争对手而已,工作上的事情我不会含糊。” 乔晔心里七上八下的,对这话挺没信心,想了想,“都四年了,苏姐,你就没想过找个人一起?” 苏念一愣。 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只是和叶殊城之间发生的那一切对于她影响深远,四年前她离开的时候,带的是千疮百孔的心,以及支离破碎的自尊和自信。这种打击,近乎致命。 那时候余昆的话是对的,如果没有绵绵,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生存下去。 她神色有些恍惚,惨淡地笑笑,“想过,不过” 她停了一下,“要再找一个,很难吧。” “别这样说,苏姐,你年龄又没有大到离谱,不过是离过一次婚带着一个孩子而已,而且绵绵那么可爱现在你家庭条件也挺好,人又漂亮,要是你想找,男人多的是,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苏念笑了笑没说话。 乔晔趁热打铁,“我给你介绍好不好?我和你说,上次来的客户里面有个有钱的” 苏念打断她,“等恒易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说吧,我会考虑。” 乔晔看她没什么兴致,扁了扁嘴,也没有再继续坚持。 苏念抬手按了按眉心。 一直一个人,不是什么坚持,也不仅仅是因为对自己缺乏信心。 对自己的自信这种东西是可以一点一点重建的,可是对于和另一个人相处 这难度对她而言已经变得非常大。 一段失败的婚姻不够,再来一段堪称结局惨烈的恋爱关系,她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其实不是的,最终,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她也会害怕,再次交付真心这种事对她而言本身就是灭顶之灾。 她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人们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结合,其实不一定非要爱情不可,就像她曾经和沈良夜。 所以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愿意接受一个男人,在一起了,那其实也不过是她愿意认命了而已。 那种刻骨铭心,此生大抵就这一次,一次足矣让她恐惧。 叶殊城才到“迷魅”,就被安子晏拉到一间包厢去,包厢里面有一大堆人,几个是生意上的合作人,他一看就烦躁。 他烦这种场合,可是已经进来了,几个人都起身和他打招呼,他也不得不应付着,好不容易打过招呼,安子晏戳他,视线往一个角落去,“你看那是谁?” 他瞥了一眼。 包厢一个角落,沙发上坐着个女人,头偏着,只留给这边一个侧脸,还被长卷发盖了大半,身上一件黑色欧根纱短裙有些暴露,明显是场混迹夜场的穿着,他分辨不出,扭头看安子晏,“你老相好?” “”安子晏翻了个白眼,“那是你老相好!” “无聊。” 他想走了,安子晏一把拉住,“没骗你,真是你老相好!” 停了一下,声音压低一点,被包厢里面音乐声几乎快要淹没,“那是许静禾!” 叶殊城一愣。 继而皱眉,又看过去。 那女人头抵着,依然别扭地别着脸,似乎是刻意躲避这边的视线。 经由安子晏这么一提醒,他倒是分辨出来侧影是有些像,可看那穿着打扮 安子晏说:“你看,她发现咱们了,现在连转个脸都不愿意,我去让她” 叶殊城一把拦住,“出去说。” 安子晏被叶殊城又拉出去。 两人在楼道,门关上隔绝掉里面的音乐声,叶殊城问:“真的是许静禾?” 安子晏点头,“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所以叫你,给你看点儿新鲜玩意儿,怎么样,惊喜吧?可你还没看个正脸就走。多可惜,我其实还挺想看你俩见面,多劲爆啊!想想看,她会是什么表情” 叶殊城拧眉,“你就那么无聊?” 安子晏扯扯嘴角,“怎么能说我无聊,看到她沦落成这样,你不高兴?” 叶殊城想了几秒,“有什么好高兴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人经过,安子晏眼尖地叫起来,“潇潇!” 还真是潇潇,听见安子晏声音就凑过来了,“安总,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叫我?” 叶殊城在旁边冷眼看着两个人相谈甚欢。 安子晏绕着弯子打听,“潇潇,你们会所是不是有新来的姑娘?” 潇潇笑的媚眼如花,“安总你这鼻子,嗅见新人味儿了是不是?” 安子晏哈哈笑起来。 “有那么几个说是老板在别处开的夜场被人查了,就跑这边上班来了,怎么,安总有兴趣?那你得找吧台,排钟这事儿我不管的。” 安子晏说:“不,我不找新人,就和你打听个事儿,这个包厢里面,”他指了指跟前的包厢门,“有个叫做许静禾的。你认识吗?” 潇潇说:“这里没有人用自己名字的啊。” “穿着黑色短裙那个。” “哦”潇潇想了下,“你说小静。” 安子晏看了一眼叶殊城,笑了一下,复又看向潇潇,“她也是新来的?” 潇潇点头,“才调过来的。” 安子晏说:“她是陪酒的?” 潇潇摸摸头,“我听说她什么都陪的。”很快又加一句,“我也只是听说,因为她过来才两三天,目前我没见过她出台。” 安子晏话都问完了,挺满意,拍拍潇潇肩膀,“回头找你玩,你先去忙。” 潇潇走了之后。安子晏一脸诡笑,“听听,什么都陪,唉,想当初你把她捧在手心里,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真是” 叶殊城皮笑肉不笑,“你喜欢就去让她陪你。” 安子晏摸着下巴,似乎在认真想,“我考虑考虑” 叶殊城懒得理会他,转身往出走。 安子晏赶紧跟上来,“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已经走到会所大厅,叶殊城低低说了句:“比这意外的已经见过了。” “什么?” 叶殊城突然停下脚步,“安子晏,我今天,见到苏念了。” 安子晏表情整个儿卡住了,“你说啥?” “你听到了,我见到苏念了。” “”安子晏神色呆愣。 叶殊城鄙夷轻哼,“反应真慢。” 说话间又迈步往外走。 安子晏足足愣了好几秒,才跟过去,一路喋喋不休到停车场。 “你在哪里见的?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哎,你们说什么了看你脸色这么臭,你们又吵架了?” 叶殊城一个问题也没回答,打开自己车子上车,安子晏也不甘心地赶紧坐到副驾驶那里去。 两个人有一阵没说话,好一会儿,叶殊城说:“没吵。” 安子晏摸摸心口。“我也是为你们操碎了心。” 叶殊城忍不住笑了一声,摸摸鼻尖,“没说上几句话。” 安子晏安静地听。 “后来我本来想去找她单独说话,但是她走了,她可能不想见我” 叶殊城说话间,盯着窗外,视线仿佛落在很远的地方,有些空茫。 他这会儿,心里很乱。 乱到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倾诉**,所以才会答应安子晏来迷魅。 安子晏沉默片刻,问:“你打算怎么办?” 他瞳仁一紧,这个问题有些尖锐。 安子晏说:“你想好说什么了吗,就想去找她?” 叶殊城收回视线,低头。好一阵,“我不找她了。” 安子晏一怔。 “既然她不想见我,那我先不找她了。” 只要她还在,只要她不要跑那么远,脱离他视线范围之外,让他连她身在何处都一无所知。 他将后半句咽下去,手下意识去摸烟。 安子晏沉默下来。 他摸到烟取了一支,但也没有点,夹在指间,好一阵,讷讷道:“至少我现在知道她在哪里,如果我去找她她可能又会逃。” 安子晏叹了口气,看着他盯着手里烟发愣,干脆一把拿过来。自己点上了,吞云吐雾一会儿,问:“那她在哪里?” 叶殊城回:“她就是恒易总部调过来的那个eve。” “咳咳” 安子晏一个没提防一口烟呛住了,剧烈咳嗽起来。 叶殊城皱眉看他一眼。 他抚着心口,好一会儿,喘息平复过来,“什么情况,也就是说,她现在给余昆干活?这么说,她过去几年都和余昆” 话头顿住,他小心看一眼叶殊城。 叶殊城别过脸看车窗外,“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 安子晏心里直咋舌,眼见这叶殊城是又要折在苏念手里,又问:“可现在她既然给余昆干活。那和你就是对头了?” 他摇头,“不会。” 安子晏有些按捺不住,“三少,你得冷静点儿,工作和感情是两回事,更何况是已经得不到的人,你要因为她乱了方寸,那寰亚怎么办?” 顿了顿,补充,“你要知道,寰亚虽然是你的公司,但是牵扯到的人很多,你该为你手下那些人想想。” 叶殊城苦笑了一下,直接挂挡开车。 他不知道要怎么去为别人想。自从她出现,他几乎无法思考。 整个人一直处在一种近乎眩晕的状态里面,头重脚轻,像是在梦里,可是又这样真实。 喜的是,她终于回来了,然而忧的是,就算她回来了,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原谅他。 而余昆的存在,也成了他眼中刺。 翌日,杨彦主动去了叶殊城办公室。 原因无他,早晨就有公关来汇报,昨天叶殊城一场饭局一下子算是让出了三家小终端签署独家协议的可能。 这属于领导出面。然后拖了后腿,杨彦虽然是个下属,但也不是脑残,这锅他必须得在叶殊城针对任务问责之前甩出去。 见杨彦进来,叶殊城似乎早有意料,合了手中文件,指着对面椅子,“坐。” 杨彦一愣,有些受宠若惊,叶殊城曾几何时这么热情过? 才坐下,听见叶殊城道:“你要是问昨天的事情,那几家小终端是我授意签了恒易的。” 杨彦又有点坐不住了。 叶殊城摸摸下巴,好几秒,又开口。“我计划最近让寰亚走上正轨,不用让利博合约。” “啊?”杨彦傻了眼,“现在吗?” 叶殊城瞥了他一眼,“难道要一直赔钱?” 杨彦摆摆手,“不是,我知道早晚是要取消这种大额让利的,但是我以为那至少也要等我们将恒易的晋城分公司完全压下去才行。” 之前叶殊城给的策略很明显,就是靠大额让利尽可能多的签下晋城的金融信投理财产品输出终端,而且尽量签独家协议,这样就算恒易后期跟进,在合约有效期内也不会对寰亚造成威胁,通过这种方式来挤兑恒易在晋城的市场份额,对恒易造成打击。 可是现在,突然取消让利。别说要去谈签约的客户了,就连他也觉得难度增加不少。 他说:“毕竟目前咱们的让利在这个领域是众所周知的,如果现在改变政策,以后新的终端会很难签下来” 叶殊城默了几秒,“难就难吧,难才需要公关,公关部也是时候动动脑子而不是光靠着让利了,恒易能做的事情,没理由我们的公关部做不到,大家公平竞争,也不至于再落别人口舌,叫人拿我们的产品线开刀。” 杨彦有些犹豫,“可是叶总咱们的情况毕竟和恒易不同,恒易发展数十年,又有华尔街总部做产品线支撑,咱们起步才没多久,现在如果连价格优势也没有” 叶殊城眸子微微眯起,“如果非要靠恶性竞争才能维持一个公司的生存,那这个公司你觉得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难道就为了让rs不断贴钱进去?” 杨彦讪讪低头。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之前叶殊城对恒易简直就是杀红了眼的姿态,可现在,就像一奸商突然要从良,这转变大的让他摸不着头脑。 叶殊城停了几秒,“我知道政策突然改变会有些难做,也许是我一开始给的政策就太激进了,你要明白,我想寰亚长期发展下去,就一定要寻找合适的契机让寰亚走上正轨。不然就算我们有机会将恒易打压又怎么样,迟早有一天会被他们反扑。” 杨彦乐观道:“我们可以把恒易直接挤出晋城啊,反正他们分公司多!” 叶殊城:“” 开什么玩笑呢,把恒易挤出晋城,不就是把苏念也给挤出去了? 他摸摸额头,有些无力,“我只是想寰亚走上正常的发展路线,和恒易公平竞争,很难?” 杨彦脸色又垮下去,硬着头皮,摇头,“不难不难,我们努力。” 叶殊城笑了一下,“我这段时间重点都会在寰亚,我们一起努力,让寰亚走向正规化。” 杨彦直到离开办公室还背脊发冷,带上门,跑rita跟前去,“叶总刚才对我笑!” rita也笑了,“笑一下你这么激动?” “多恐怖,”杨彦说:“我做寰亚这几年就没见他笑过。” rita托着下巴,想起苏念,“可能是遇上好事了呗。” 杨彦说:“什么好事?我们小终端都被人签掉三个,我想哭,还好他没提起任务那档子事儿,我干脆假装忘了。” rita摇摇头,叹息,“也不知道你们寰亚未来命运如何,你们遇上个麻烦人物。” 杨彦赞同地点头,“可不是?那个eve啊,简直有病,她带的那群业务员现在跟打了鸡血似的,这是要跟我们打仗啊。” rita掩着嘴笑一阵,“那你什么打算?” 叶殊城肯定是不会和苏念去硬碰硬,事实上也不算硬碰硬,昨晚她已经亲眼见识过,遇到苏念,这一直挺硬气的叶殊城,就软了。 杨彦说:“我不能坐着等死,我已经找猎头去和eve谈了。” rita一怔,皱眉,“你想把eve挖过来?” 杨彦点头。 “”rita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已经在rs工作过,恐怕很难。” 杨彦嘴巴都合不上了,“什么情况?” “以前在建筑设计部,而且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rita想起盗图那些事,有些慨叹,“rs这地方大概算是她的阴影,再加上” 她看一眼叶殊城办公室方向,想了想还是没胆子说那些八卦,“我觉得挺难的。” “那不一定,这个猎头挺厉害的,再说我给的价格也很高。”杨彦看起来很有信心。 rita笑了笑,“那就祝你好运。” 本来以为那一套攻击寰亚产品线的说辞可以沿用,苏念给恒易的业务员培训了两天,才听到一个消息。 寰亚改变了政策。取消原本的让利,现在合作的点位变为同行业正常水平。 这一招令她简直措手不及。 几个人在会议室坐着,听过业务员的汇报,苏念问:“那取消让利之后,他们目前有没有新签什么终端?” 业务员摇头,“目前为止还没有,而且很多终端都在抱怨,说前后政策不一。” 乔晔乐了,“寰亚这不是自寻死路?” 苏念眉头紧皱,“不一定。” “表面上看,寰亚肯定是会有短期的市场低迷,但是他既然取消让利,就是要将寰亚带上正轨,现在他们手里已经掌握有一定资源,如果维护的好,产品线没有出现异常,这些终端的负责人之间也会有交流,所以他们虽然失去了价格优势,但是在晋城范围内,老带新的优势还在。”她分析了一下,“不过当然,也有好处,我们要趁着他们政策刚改变,很多终端还犹豫不定的这个时候,想办法尽量多签一些终端。” 顿了顿,“现在他们的让利水平要签独家基本上是不可能了,我会和总部申请,看能不能出一个独家协议,让出05个百分点,想办法签一些独家。” 业务员走了之后,会议剩下苏念乔晔两人,乔晔精神振奋,“我感觉我们能打垮寰亚!” 苏念忍俊不禁,“借你吉言。” “苏姐你也是这么想的吧?”乔晔说,“难道你就不想弄死寰亚或者rs?” 苏念摇头,“我没那么大本事,我就想让恒易在晋城的分公司顺利运转,只是叶殊城开了个恶性竞争的头,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顿了顿,又说:“乔晔,我不想报复他。” 乔晔愣了愣。 她说,“没意思。真没意思,我不想我的人生永远要和他纠缠不清,过去几年没有他,我和绵绵在一起,我觉得挺好的,他呢?为了报复我和陆容安订婚,后来怎么样?退婚,到现在孤身一人,报复给他带来什么?为了找我麻烦不惜花精力开公司来针对恒易” 她眸色沉下去,“我们之间这次要做个了结,不是他来,就是我来。” 乔晔小心翼翼看着她收拾文件,突然问一句:“可你以前你现在,一点都不会难过吗?” 苏念手一顿。 怎么可能不难过。 见过叶殊城那一天,回去她就失眠了。 哪怕过了四年,有些东西依然抹不去,曾经伤心的甜蜜的,都是心底旧伤口,伺机叫她痛,而叶殊城的出现就是这个契机。 时间让仇恨变得有些遥远,而曾经想要共度一生的人,现在见面,只能礼貌笑笑,说声好久不见。 她眼眶发热,微微低下头,没来得及开口,手机响起来。 乔晔帮忙收拾文件,她接起电话,才听过几句,嘴角浮起冷笑。 “我已经在职,不需要更好的offer。” 乔晔一怔,看向她,听见她又说:“谁委托你们来找我的?” 乔晔往跟前凑了下,听见电话那边说:“是寰亚的负责人,eve你不要太抵触,对你来说,这也是多一个机会,我可以和你详细介绍一下这个offer,薪资不会比你现在的水平低,而且” 苏念问:“寰亚哪个负责人?” 那边默了几秒,“如果你不打算去的话,这个我是不能透露的。”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已经习惯恒易。” 说完,挂断了电话。 乔晔难以置信瞪大眼,“他居然叫猎头来挖你?”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68章 苏念,对不起 求钻石~ 苏念托着下巴想了想,“也不一定是他,寰亚还有其他的负责人。om” 乔晔说:“但是你现在是寰亚的眼中钉,就算是别的人想要挖你过去,他应该也是知道的吧,也就是说他也有这个意思?” 苏念懒得思考这些问题,“别管了,反正我又不可能过去。” 乔晔有些咋舌,“他居然还有勇气叫猎头挖你,真是” 苏念笑了笑没再说话。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有想到,第二天,猎头公司的人居然等在公司门口,见到她就又跟过来,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诸如寰亚给她的待遇可以开到多少,会有什么额外福利林林总总一大堆,她眉心紧拧,已经停在自己车前,回头问那猎头,“你这么努力,寰亚看来挺看重我。” 那猎头一愣,旋即笑笑,“那是,eve,人才到哪里都稀缺,寰亚那边的确开了很高的价格,我是觉得你没有必要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你去和寰亚负责人见个面,能不能谈对眼,其实决定权在你,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反而多一个选择。” 苏念扯出个敷衍的笑,“你挺会说话。” 那猎头倒也坦诚,笑笑:“靠嘴巴吃饭啊。” “你既然能找到公司来,是不是如果我不去和寰亚负责人面谈,你还要继续跟我这个目标?” 猎头有点尴尬了,“当然,不会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工作。” 苏念了然,点头。 猎头归根到底是业务岗。如果价格给的好,就能做到百折不挠,她自己也是做业务的,太难听的话也不想说,还是得从源头解决问题,她略一思忖,“好,那你帮我约找你来挖我的人。” 猎头一下子兴奋起来,眼睛发亮,“没问题,我回去确定好时间给你打电话。” 苏念笑了笑,告别之后便上车。 她心里也有一丝疑惑,想要去确定猎头公司来人这件事和叶殊城有没有关系。 面谈的时间被定在周末的下午。临近恒易的一家茶馆包厢里。 茶馆装修很雅致,包厢里面都是古风装饰,一扇漂亮的青花瓷屏风横在侧面,为房子增色不少。 杨彦见到苏念便热情伸出手,“你好eve,我是寰亚金融总经理,杨彦。” 苏念礼貌地握过手落座。 杨彦先是寒暄,似乎是对茶道有些研究,忙不迭泡起功夫茶,苏念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懒得继续周旋,直接问:“叫猎头来找我,是你的想法?” 杨彦动作稍顿。“是,不过也是总部高管有指令,说我要是挖不到你,就得立刻培养出一个可以和你抗衡的对手,短时间内要培养这么个人,谈何容易?” 苏念静了几秒,直至杨彦将冒着热气的茶端到她面前,她问:“总部高管,那就是rs高管层了,我可以问是谁吗?” 杨彦一愣,“很重要?” 苏念抿唇,问:“是叶总?” 杨彦不说话,只是表情有些为难。 苏念轻笑。 她没想到叶殊城会用这种办法,简直匪夷所思,找个猎头来挖她。 突然的,她心底里有些微妙的火气。 若是正常情况下,这样挖人倒是还可以理解,可是以她和叶殊城的关系,她真想不通,他怎么还能这么无耻,若无其事叫杨彦找猎头来挖她? 还真当她是一条狗了,一句待遇好福利好,难不成还真指望她屁颠屁颠回到rs再去为他效劳? 她觉得恶心,十分恶心。 她说,“你得另想办法了,先不说我会不会离开恒易。我是绝对不可能去rs工作的。” 杨彦有点着急,“eve,你戒心太重,今天叫你来,我们交个朋友,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工作这事情,以后谁都说不上,我是赏识你,华尔街来的果然不一样。” 杨彦倒是擅长周旋,马屁拍的不动声色,苏念笑笑,“可是杨总,我这个人,不太爱交朋友。” 杨彦表情一卡。 圈子里面呆的久了,什么人没见过,可但凡做业务的,都圆滑,很少有说话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杨彦没想到这eve骄傲到这种程度。 “我就实话说吧,”苏念继续,“我也不是针对你这个人,我只是讨厌rs集团。” 杨彦表情有些挂不住了,“我听说你以前在建筑设计部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寰亚和建筑设计部门不同,才成立,全是新鲜血液,你至少该用你自己的眼睛先来看,再下定论。” 苏念唇角弯弯,“除非你们换了大领导,不然我是不可能考虑的。” 大领导,还能有谁?除了叶殊城没别人。 杨彦觉得她太狂妄,“不来没关系,eve,话没必要说到这一步,聪明人不会给自己树敌,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人你得罪不起。” 苏念表情淡然,“可惜,我不大聪明。” “” 杨彦被噎了个死,停了几秒,想起什么,看一眼旁边的屏风,声音突然压低一点,带着些告诫意味,“eve,我觉得有些话,开口之前你最好斟酌一下” 一边说,一边给苏念使眼色。 苏念拧眉几秒,有些犹疑地看了一眼屏风。拧眉收回视线,突然冷笑。 “看来rs确实器重我,为了挖我过去,这么兴师动众。” 杨彦苦了脸,屏风里面一点悉悉索索声响,脚步声响起,很快,叶殊城出现,站在屏风旁边,瞥了一眼杨彦,“杨总,你先出去吧。” 杨彦如获大赦,再也不想跟对面这个油盐不进的女人说话。赶紧出去了。 叶殊城走过来,隔着一张茶桌,居高临下,看着苏念。 苏念不看他,端了茶杯轻轻抿一口茶。 “叶总,我不会去rs,不用费心了。” 他跳的急促的心,就这样被狠狠撕扯一下。 “叶总”这个称谓,在这里,显得好笑。 头天下午的时候,杨彦汇报过工作,一脸兴奋说起已经通过猎头约到苏念,那会儿他脑子嗡的一声响。 杨彦不明所以。看着他古怪表情,“不是您说让我把她挖过来?” 他无力扶额。 说那话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苏念就是eve。 现在等于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几乎不用想,她怎么可能会回到rs来? 会答应猎头和杨彦见面,大抵也只是想要彻底摆脱猎头罢了。 虽然心里都清楚,可是当杨彦问起他要不要一起去见eve的时候,他还是鬼使神差,应了。 太想见她。 然而,也怕见她。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会让仇恨沉淀,被恨意掩埋的东西逐渐凸显出来,整整四年。他想那个曾经火海里面救了他的胖女孩,他曾经对自己说过找到她就要弥补她报答她,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可是后来,怎么就忘了。 被那些阴暗的情绪蒙蔽双眼,满脑子只剩下那个被她扼杀掉的孩子。 可是想一想,她之所以不想要他的孩子,不也是因为,他那样伤过她的心 她甚至还原谅过他,努力过一次,想要和他走下去,她说她在他身上赌一把,她不想输。 他本来有过机会,可是都被他自己亲手毁了,想要收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伤害无可避免。 现在她对他这样冷淡,皆是他自己种下的果。 苏念见他没反应,低头拿好包,欲离开,他突然出声唤:“苏念” 有些沧桑,带着些欲语还休的意味,那男音艰涩极了。 四年没能再好好当面叫出来的名字,四年里烙印一样在心底里隐隐作痛的两个字,他唇开了又合。 她抬头,好整以暇看着他。 他从她眼底分辨出一些东西----淡漠,无谓。 她真的理智到可怕,好像连恨也没有。因为她知道仇恨也是多余的,他发觉对她,他只剩下无力,好像他竭尽全力想要让她心里起一些涟漪,也不过是小丑一样自导自演。 这一瞬,他甚至觉得无措。 旧伤口被揭开,鲜血淋漓的痛,过去几年他快要忘了,可现在他看着她,很清楚,她也许已经放下了,可是他没有。 他永远也做不到。 她等半天等不到下文,“没事我走了。” 他着急起来。“你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脑子里面百转千回的一个问题,问出口,心都揪着。 他眸子里有哀伤弥散,紧紧凝着她。 她闻言,心口微微发闷,但还是笑了一下,“还好。” 说话间人已经站起来,眼看是要走,他赶紧又说:“我叫杨彦找猎头公司挖人的时候,不知道你就是eve,这是误会。” 她笑笑,“那今天这见面算怎么回事?你明明已经知道了。” 他沉默下来。 她继续:“随便吧。反正你们知道我不会去就行。” “为什么要为余昆工作?” 她深深看他一眼,“叶总,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 他手指无意识紧缩,脑海一片空白,怀疑自己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她转身,他本能一般往前几步,拉住她手腕。 她拧眉低头看他的手。 他放开了,“你别急着走,我有话” 想对你说。 可其实,他的脑子是空的,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这时候都说不出口。 她看着他的那种充满戒备的眼神刺伤他,他连每句话都需要斟酌再斟酌。 她从容不迫。映衬出他的仓皇失措。 苏念深吸口气,“我对你想说什么没兴趣,叶总,我们现在是竞争对手,这种情况不该私下见面,这次我只是来把话说清楚。” 她又转身走,他急了,跟过去一把挡住门。 她拉不开门,被困在他与门之间的一点间隙里。 身后的气息有些压迫感,已经超出安全距离,她背脊紧绷,扭头看他。 他面色苍白,唇动了几番。终于低低地,吃力地吐出几个字。 “苏念对不起。” 她唇线紧抿,心口快要堵死,眼眶发涩。 迟来的道歉没有任何意义,她在这一刻,心底不是释然,而是愤怒。 狠狠伤害后,这样一副无辜的姿态来,轻描淡写几个字,还仿佛受害者的模样。 她还没有开口,他低头睨着她双眼,唇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 “现在说这个没用了是不是。” 他自己也知道。 她想给他一耳光,但是她没有。 她攥了攥拳。沉口气,平静答话:“没关系。” 他一愣。 “我不想困在过去,”她说,“我们现在这样,挺好。” 他一颗心,才振奋不过两秒,又在她话里沉到谷底。 他觉得她真是高手,短短一句话,说清她初衷----原谅他也不过是因为她不想受累于那段过去,换言之,她不过是想要好好往前走,又给足他失望----现在这样是什么样? 见面都需要借由工作,找足够理由和借口。见了面连话也说不上几句,多问一个问题都算是逾越,一道屏障看不见摸不着,就横在他们中间,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恍然发觉自己的贪婪。 以为知道她身在何处,和她呼吸同一座城市的空气就已经很好,可真见到她,想要的更多。 ----现在,这都是说不出口的,这叫做奢望。 说出来,就是自不量力,他自己也明白,太无耻了。 没有什么“过去”真的能够过去。 她又说:“叶总。今天很高兴见到你和杨总,但我真的该走了,万一让余总知道我私下和寰亚的人见面,我可就百口莫辩了。” 叶殊城眼底有复杂情绪,眉心紧蹙,不过几秒,将按住门的手收了回来,脸上笑意有些苦涩,“我也很高兴,见到你。”顿了顿,换了称谓:“eve。” 她没再说话,拉开门走出去,带上门之后往前几步,停了一下,抬手仓皇擦了一把眼角,低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继续往前走。 一门之隔。 叶殊城有些无力地靠了墙,唇角苦笑没有散。 这一瞬他想,他宁可她恨他。 至少恨也算铭记。 可她不记得了,她觉得无所谓了,她看着他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她就这么把过去忘了。 他抬手,捂了半边脸,背靠着墙身体慢慢弯下去。 好一阵,包厢门被敲响,杨彦推门进来。“叶总,我看eve走了叶总,您没事吧?” 叶殊城才直起身子,面容惨白毫无血色,视线有些木然。 “叶总,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杨彦凑过来。 叶殊城摇一下头,“没事。” 杨彦犹豫几秒,“那和eve谈的结果是?” “她不会来寰亚。” 这结果他早就知道。 现在她是余昆的人,他甚至没来得及问清楚她和余昆的关系。 问也是白问,她已经将他推到一个遥远到问不出什么私人问题的位置上。 杨彦愁眉不展,“怎么这么古板,咱们给的待遇应该不比恒易差啊” 他心口郁结憋闷,缓缓吐口气,“想别的办法吧,我们刚改过政策,最近是危险期,先维护好之前的客户,稳定渠道,再做新计划。” 突然取消让利给寰亚带来的影响是不容忽视的,之前本来已经谈到中途的终端悉数对这一举动产生质疑,而恒易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击,针对这些终端逐个击破,后来的半个月里,寰亚流失掉的终端悉数被恒易拉拢过去。 杨彦压力大的都开始冒痘了,焦头烂额地一次又一次跑总裁办,然后遵从叶殊城建议,开始进行公关部门的换血。 寰亚内部气氛陷入低迷,人心惶惶,习惯了靠让利来签约的那些公关业务人人自危,杨彦花大价钱做了个企业内训,用一轮又一轮的考核开始折腾底下业务员。 恒易那边则是另一派光景,业务员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连带着乔晔一起兴奋。 余昆倒是坐的稳,毕竟商场上打磨过几十年,情绪不显山不露水。 一周下来四份小终端签字盖章的合同方余昆办公桌上,就乔晔一个人在傻笑,一看余昆只是点头一下,苏念面无表情,乔晔讪讪,“签约这么好的事,你们怎么都不高兴?” 苏念倒是笑了一下,“现在只是一时占上风而已,寰亚那边这段时间有些太安静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反扑。” 乔晔扁了扁嘴,“要是公平竞争,肯定是我们占优势啊。” 余昆眉目沉沉,叹气,“但是不得不说,寰亚已经抢占先机,现在寰亚在晋城的市场份额比咱们大太多,而且很多公司的独家协议对咱们的制约很大,想要翻身。不是靠这些小终端就能做到的。” 乔晔摸摸头,闭了嘴。 苏念眉头紧紧纠结,想了想,“我看过咱们已经流失的终端,有几个大的,很明显,这几家大终端会影响整个晋城的资金流向,有好几个和寰亚签了独家,如果能够从这些大终端下手,说不定我们可以缩短和寰亚的这场拉锯战。” 余昆点头,“对,但是难度相当大,而且这些终端的负责人彼此之间有交流,所以现在真要想些办法。” 乔晔问:“有什么办法?” 余昆和苏念不约而同沉默。 于是乔晔明白了,“那怎么办啊?” 苏念有点烦躁,“我想想,总会想出办法来。” 顿了顿,话说的有些横,“反正寰亚短期内应该无法继续签约。” 乔晔走了之后,苏念收拾一下文件,被余昆叫住。 “你今晚跟我去个地方吧。” 苏念一愣,“什么地方?” “一个慈善拍卖会,开的正是时候,晋城这边合作商差不多大部分都去,包括那些大终端负责人,正好,我走之前,带你认识一下。” 苏念蹙眉,有些迟疑。 她不太喜欢那种场合,可又事关工作。 余昆又说:“我走了之后你要和这些人接洽,提前接触一下没坏处。” 苏念吁出口气,“好吧。” 所谓慈善拍卖会,很大程度上,是企业家的一场慈善秀。 拍卖的是一些古董,卖得的资金全都会用来投给山区孩子建立学校,也不能说没有好处,至少孩子们受教育条件有所改善。 苏念穿了一件紫色抹胸长裙礼服,跟随余昆进入慈善会主厅,然后被余昆带着跟那些人一一打招呼。 苏念觉得头疼。尽管之前她已经努力锻炼自己记住人脸的能力,但一个晚上见了各式各样的这个总那个总,她脑子已经超负荷。 余昆没给她机会喘息,带着她又到一个什么“陆总”跟前打招呼。 几句话过苏念就皱眉,这个陆总不是金融领域的,做的是互联网,她想赶紧走,她连该记住的脸都还没记全。 可余昆慢条斯理给俩人做介绍,“陆总,这是我们恒易目前的业务总监eve,eve,这是陆总。” 苏念硬着头皮冲那个陆总笑了一下,“陆总好。” 抬眼一看,才发现这个陆总算是今晚她见过的这一堆“总”中的一股清流。 好看的男人总是会吸引人眼球,苏念不能避免多看几眼,三十出头的样子,谈吐很有涵养,风度翩翩。 对方也笑,“早听说过eve大名,他们说你才来晋城就让恒易业务部改头换面,我本来以为会是夜叉模样。” 苏念忍俊不禁,“那现在呢,失望吗?” 他笑笑,“有些惊喜。” 就算是个马屁,拍的挺到位,苏念觉得这人有点意思。 余昆插话,“我们eve还是单身。” 苏念脑子嗡的一声响,赶紧抓余昆衣袖,一个“爸”字临到嘴边,换了,“余总,干嘛说这个?” 余昆笑了笑,那个陆总也笑了笑,苏念低着头想挖坑钻进去。 那陆总走了之后,苏念郁闷地压低声音问余昆,“爸你在干嘛?你今天到底叫我干什么来的?” 余昆笑,“这不是顺便嘛,你看陆总人挺好的吧?年龄和你也差不多” 苏念翻白眼,有些没好气,“我还没想过那回事。” 余昆说:“没事,我替你想。” “”苏念默了几秒,“现在公司的事情都没解决完,我怎么可能花心思在那事儿上面?” 余昆愣了一下,“你这态度不对,工作恋爱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顿了顿,笑,“这次你要是看上了,爸给你做后盾,以后再也不受男人气,想挑谁挑谁。” 苏念一怔,心底有些暖,问:“那我养小白脸行不行?” 余昆“啊”了一声,“这恐怕” 苏念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远处大门口,才进门的叶殊城目光落在她身上,只见她对着余昆,笑靥如花。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69章 早恋的感觉 求钻石~ 大厅里回响着萨克斯和管乐声响,这个盛大的慈善拍卖几乎请来了晋城多半个上流圈子,拍卖会还没有开始,安子晏在门口被人挡了才打过招呼,进去就看到叶殊城冲着一个方向发愣。紫幽阁 ziyouge 顺着叶殊城视线看过去,眼帘里一个挺出挑的背影,一袭紫色长裙勾勒出曼妙曲线,从这个角度看不到脸,但看得到光裸的肩背和短发发梢下漏出的白皙脖颈,安子晏有些痞子样儿,舔着牙,“这个不错” 叶殊城回神,看他一眼,“那是苏念。” 安子晏表情有些卡顿。 叶殊城瞪着安子晏:“你还看?” “不看了不看了。”安子晏赶紧把视线收了回来,可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她头发剪短了?” “嗯。”叶殊城淡淡应。 这时苏念恰好稍微转过身子,安子晏看到个侧面,“还挺不错” 叶殊城抬手挡住安子晏视线,“再看挖你眼睛信不信。” 安子晏笑了,看向他,“她人站在那里,就算我不看,她这样也有别的男人看,你还能把这些人眼睛都挖了?” 叶殊城面色有些颓,“反正你不能看。” “行行行,我不看,”安子晏哭笑不得,“她这会儿好像一个人,你怎么不过去打招呼?” 叶殊城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在这里犹犹豫豫已经好半天,就怕万一自己过去了,她又要避开怎么办? 或者她不会避开,毕竟她不怕他,她可以像之前那样,从容淡然的态度和他打招呼,可是那样,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安子晏一脸了然,坏笑着,“那你呆着吧,我过去打个招呼。” 叶殊城拉住他。“别去了,她和余昆一起来的。” 安子晏愣住,旋即恍然大悟,“我还说她怎么会来这里。” 叶殊城表情颓丧,没精打采,安子晏好意问:“要不和主办方说一声,咱们走吧?” 叶殊城想了两秒,“来都来了,走什么走。” 安子晏说:“你还是想见她是吧。” 叶殊城别过脸,“没有。” 话刚说到这里,安子晏看到苏念走到了大厅另一端,向着余昆的方向。 叶殊城的视线也跟了过去,安子晏看他一眼。心想,何必呢,简直是自虐。 拍卖会快要开始了,安子晏觉得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扯扯叶殊城,“走了,找地方坐,不是来参加拍卖的?” 叶殊城神不守舍,被安子晏拉着找了个座位坐下。 视线一直时不时地在往苏念那边去,看到苏念和余昆也走过来找座位。 苏念不经意抬头,视线就这样隔空相撞。 苏念愣了一下,而他就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收回视线低头,心跳的剧烈。好像偷窥被人抓了现行一般。 安子晏看的叹为观止,对上苏念视线,倒是大大方方招手。 苏念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余昆也看了一眼,没太大反应,找好座位坐下,苏念则坐在了旁边。 安子晏收回视线来,在叶殊城旁边开口,“你知道你这样让我想起什么?” 叶殊城没说话,头还低着,面色很不自然,直觉安子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果然,安子晏说:“就像上学那会儿,还不是大学,顶多就是初中高中那会儿早恋的感觉,偷偷盯着人家女孩子看,还害怕被别人发现”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叶殊城缓缓抬头,这一次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台子。 安子晏笑的更欢畅,叶殊城整个脸都黑了。 笑完了,安子晏非常不知收敛地问:“看样子她真和余昆在一起了,你打算怎么办?” 叶殊城没看他,“你是怎么办的?” 这一句攻击力十足,安子晏顿时不能言语,好一阵,挣扎似的道:“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有大片森林!” 叶殊城回头。以轻蔑的视线深深看他一眼,“你高兴就好。” 安子晏:“” 大厅座位是梯形结构,苏念和余昆的位置在前排,稍微低一点,坐好了之后,余昆问苏念:“没事吧?” 苏念愣了一下。 “叶殊城在你要是不想呆,咱们可以现在走。” 苏念才明白过来,笑了一下,“没事。” 顿了顿,“我和他已经说清楚了,现在我们不过是竞争对手,我也没有必要刻意躲着他。” 余昆看着她,似乎是在分辨这话真假。 苏念又说:“真的,躲着他反倒像是我心里还在意,恒易以后和寰亚还有交锋,我回来了就是已经做好准备了,连见个人都胆怯,以后工作怎么继续?” 余昆笑了一下,叹:“你跟你妈妈真像,爱刁难自己。” 苏念也笑了笑,没说话。 苏念对古董没什么太大兴趣,然而余昆倒是钟情于收藏些有历史感的瓷器,家里已经有一些收藏,拍卖会进展到一半,余昆对被端上去的一个清代留存下来,保存还算规整的瓷瓶起了兴致。 苏念觉得那就是个破瓶子,然而,起价一百五十万。 余昆挺兴奋地举牌子,叫到二百万。 又有人举牌,二百五十万。 紧跟着是三百万 苏念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虽然她可以理解这种场合就是这样,毕竟在这个破瓶子之前已经有人花上好几百万买过破碗还有看起来脏兮兮的铜币,但是她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余昆似乎真喜欢上这个破瓶子,一鼓作气已经将价拍到了六百万。 六百万喊出,全场俱静。 再怎么拍,瓷瓶的价值在那里,升值空间也就那样,懂行的人都知道这个价格也算是差不多了,这里来的多数人不过是给主办方面子,顺带做一场慈善秀,看得出余昆对这瓷瓶的执念,纷纷放弃。 余昆有些得意扬起唇角。 苏念无力抚额。 六百万买这么个东西 然,还不等主持人喊出第三次六百万,席位里有低沉男音响。 “一千万。” 所有人都一愣,看过去。 安子晏看着叶殊城举起手中牌子,忙拉了一把,拉都拉不住。 主持人激动起来,“一千万!rs集团叶总出价一千万” 主持人继续嚷嚷,安子晏压低声音凑叶殊城旁边,“你疯了?你又不喜欢这些东西!随便买两个小玩意儿算是给个面子就行,为这东西花一千万?” 苏念有点愣。看一眼叶殊城,而他并不看她,只是直视着前方。 余昆想了想,又举起手中牌子,“一千五百万。” 叶殊城这次甚至都没等,再举牌,“两千万。” 苏念赶紧按住余昆的手,摇头使眼色。 余昆笑了一下,凑近她压低声音,“我不打算继续拍了,你不用按着我。” 苏念微微一愣,听见余昆又轻声道:“他这么爱和我对着干,我最后一次价是为他叫的。” 苏念无语。 安子晏也无语了。没有傻子会干这种事,叶殊城成功地以两千万价格拿下了这个看起来毫无用处的破瓶子。 后来余昆没有再买任何东西,拍卖会结束,主办方的人拉着叶殊城这个傻子千恩万谢,感叹他对山区孩子的付出,因他花的钱最多,买的东西还没别人买的值钱。 安子晏问叶殊城,“你买这个瓶子是打算插花?” 叶殊城没表情,“就放着。” 安子晏哼哼:“毛病!你想抢的明明不是瓶子。” 叶殊城低了头没说话。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犯什么病,就想和余昆较劲,他得比余昆强才行。 拍卖会一结束后所有人的活动空间换成了一墙之隔的宴会厅,主办方设了答谢宴,叶殊城视线飘忽地在大厅里紧跟着那一抹紫色身影。 什么毛病。苏念就像个小跟班,一直跟着余昆。 可想了想,好像也没错,她是以余昆下属身份跟着来的。 叶殊城心里憋屈,见到了,连说句话也这么困难。 舞池里面有很多人跳舞,安子晏想了想,“要不你去请苏念跳舞?” 叶殊城白了他一眼。 “不过好像你也不用去了”安子晏看着苏念那边,“有人抢先了。” 叶殊城一愣,转头,果然,苏念被一个男人带进舞池。 叶殊城眉头紧蹙起来。 “那不是陆总吗?”安子晏扯扯唇角。 叶殊城没吭声,抬手断了香槟。一饮而尽。 安子晏皱眉,“别喝那么多。” 叶殊城一脸烦躁,攥着手中酒杯,想打人。 余昆好像是对这个“陆总”很满意,苏念在受邀的时候有过犹豫,是余昆推了她一把,她就这么被带进舞池,只能跟随男人步伐。 可毕竟是才认识的男人,感觉到男人的手攥着她手,揽着她的腰,她浑身不舒服,手脚僵硬,在美国明明学过布鲁斯舞步,但是这会儿腿都不听使唤,一曲结束,踩了陆总足有三四次。 她有些不好意思,要是说自己因为被人碰一下旧不舒服未免矫情,她讷讷道:“不好意思,我舞技很糟糕。” 陆总笑,“下次我该换双耐踩的鞋子。” 苏念也笑出来。 音乐声又起,苏念抽回自己的手,“您找别的舞伴吧,我想出去透口气。” 陆总说:“你不喜欢这里?” 还不等她回答,他继续:“我也不喜欢,我们一起逃吧?” 说完,拉着苏念的手往出走。 苏念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这个陆总虽然有意思。但很明显,是高手。 如果她还是二十出头不经事的小姑娘,说实话,大概早就对他心动,可是现在她毕竟不一样了。 心底里对这种关系本能排斥,连带着开始排斥别人靠近,而后面有余昆推着,面前这个陆总又格外强硬,她被拉到主厅外面的花园里。 空气里面有馥郁花香,道路旁樱树上樱花正旺,两个人脚步放慢,苏念硬着头皮动了一下自己的手。 陆总回头,笑了一下。放开她的手,“不好意思。” 她尴尬笑笑,“没关系。” 他说:“挺可惜,余总刚才没拍到那个瓷瓶。” 苏念摸摸脖子,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随口应一句,“大概是和那瓷瓶没缘分。” 他笑,“哪里来的缘分之说,什么事情都是人为,叶总那么强硬,简直志在必得,继续叫板下去,不过是抬高价格。最后可能还是会被叶总拿走,他那个人,作风很强硬,以前生意上有过接触,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抢一样的姿态,不过底气足,没办法。” 苏念愣了愣,笑容淡下去。 他张口正想再说什么,脚步声传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看过去,叶殊城脚步沉缓走过来,低着头,路灯灯照下。大半边脸隐匿在一片暗里面,右手抬起,烟盒里面一支烟被推出,含在唇间,几步后抬头,已经靠近两个人。 陆总一怔,忙不迭开口:“叶总。” 叶殊城笑了把烟盒放回去,取掉烟夹在指间,微微点一下头,“陆总。” 遂又看一眼苏念,“eve也在。”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苏念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很快扯出个疏离而又礼貌的笑容。“叶总好。” 叶殊城眼底掠过一抹黯然,好几秒,也笑了一下。 两个男人嘘寒问暖过,便聊些生意上的事情,苏念矗在旁边百无聊赖。 聊的都是软件相关,她毫无一知半解,如同听天书,有些无聊。 叶殊城给陆总让了一支烟,随后抽一根烟递苏念跟前。 苏念一怔,抬头看他。 他也不收手,静静看着她。 她愣了几秒,才抬手接过,“谢谢叶总。” 才放嘴里。想起自己没带打火机,叶殊城又将打火机递过来。 苏念有点愣,眼前光影一晃,叶殊城就站在她面前,低着头抬手为她点烟。 距离近,春夜的风挟着花的香气从他的方向来,混杂进他身上的烟草气息,独特的荷尔蒙味道,她有一瞬眩晕。 打火机咔哒一声响,不过短暂数秒,她的心仿佛是提着的,呆呆愣愣忘了吸烟。 火着了足足好几秒,他就那么低头看着她。 她反应过来。白烟在两人见晕散开来,她心跳如小鹿乱撞,抬头看他一眼揪别过视线,“好了。” 他这才为自己点烟。 两人全程仿佛旁若无人,一旁的陆总自顾自点烟,看一眼苏念,眉头皱了皱。 又和叶殊城聊了些工作的事情,便很快打发掉手里的烟,急着回宴会厅。 回头一看,苏念手里烟才抽一半,他问:“回去吗?” 苏念还没说话,叶殊城替她作答,对陆总道:“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话问eve。” 陆总目光复杂扫过苏念一眼,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远,苏念深深吸了一口烟,“叶总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风拂动她发丝,他看了几秒,突然问:“为什么把头发剪短了?” 她愣住,旋即笑了一下,“剪头发也需要理由?” 他发觉自己好像是在没话找话说。 更深层次的问题问不了,但难得见面,他不想就这样分开。 他沉口气,“苏念,我我想弥补你。” 她闻言,心一沉。 一种莫名烦躁油然而生,他特意追出来,居然就为说这个? 弥补,多可笑。 “为了什么?”她淡淡问。 “那时候,我真的忘了,你救过我。”他话音有些艰涩,“我满脑子都是孩子,却忘了你”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 “你才是最重要的”被他咽了下去。 现在说这个,不单单是矫情,简直就是无耻。 苏念不语,他又说:“我回到叶家那些年,一直想着找到你要对你好,可是” 他苦笑一下,“算了。说这些没用,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是为了钱或者工作留在余昆身边,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给你。”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又想我给你做情人?” “不是的----”他急了,神情认真,“你要多少钱,要什么样的工作,我都可以为你安排,你没有必要跟着余昆,你们年龄差本来就大,而且刚才他推你去和陆总跳舞算什么?分明就不在乎你!” 他眉头紧皱似乎是有些愤慨。 她看着他,好几秒,笑起来。 他误会挺深,她也懒得解释,“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余总对我很好,我为他干活理所应当,陪人跳舞不算什么大事。” “” 他看着她波光潋滟的眼眸,沉默下来,一口气郁结在心里头,不吐不快,可是怎么吐也是个问题。 整整一支舞他看着她和别的男人跳完,看她的手被别的男人拉,看她腰给别的男人揽,他甚至觉得她就是有心要堵死他。 而且,她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一下她和余昆之间的关系。 她手里烟燃到尽头,走垃圾箱那边熄灭了,“叶总,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他一把拉住她手。 她皱眉,“你” “你跟着余昆图什么?你可以找到更好的,没有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我不觉得委屈。”她仰头迎上他视线,“我上次就说过了,我和你只是竞争对手,你无权过问我私事,你这样,过了。” 说完,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叶殊城愣在原地,好久,低低爆了声粗口,扭头看向她离开的方向,眼底有怅然也有哀伤。 取消让利对寰亚的影响在短短一周内逐渐扩大,因恒易呈现激进式反扑。 叶殊城看着杨彦交上来的报表,面色发沉。 其实寰亚成立之初就是为了针对余昆,现在他更不能输,不能输,可又不能让苏念瞧不起。想要让寰亚一下子进入良性竞争环境,却难免出现水土不服,他觉得有些头疼。 他合了碍眼的报表,靠住椅背,问杨彦,“现在你什么策略?” 杨彦说:“是这样的,咱们挖不了eve,但是我叫猎头帮我挖了两三个行业内比较厉害的公关,现在内部也在讨论营销策略,我会让这几个公关去跟进一下目前还能跟的终端。” 叶殊城焦躁地松了松领带,轻轻“嗯”了一声,又问:“恒易那边最近还有什么其他动静没有?” 杨彦说:“听说余总回总部去了。” 叶殊城一愣,“华尔街?” 杨彦点点头。 “我也想不通,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回去,但是听说确实是回去了。” “那现在谁在做管理?” “好像是有人代管,还说eve好像权利也不小,整个业务线都是她在管。” 叶殊城眸色渐深。 有时候他想要让自己安心,总会找借口,苏念和余昆年龄差那么大,应该不至于发展什么太深层的关系 可是现实总会击败他的幻想,一次又一次。 苏念的不解释,和她现在在恒易身居高位,都很能说明问题。 而且,再让她继续这样下去,他和她真的会彻底发展成对立面。 他不能输给余昆,也不能对不起寰亚这些员工,他想把这个公司做好。 杨彦小心翼翼看着他脸色,“叶总,我是这样想的,目前我们是低谷,但是手里的大终端资源还算可以,这些大终端会影响资金流向,尤其是那种网络端口,手机应用端口,还有线下一起做的大型终端,我目前和几家有接触,正在整合这些终端的所有资料,现在手里已经有一部分,只要把那几个重点签下来。我觉得对付恒易问题不大。” 叶殊城点了点头,“可以。” 杨彦受到鼓舞,“等我整合出来了,发给您。” 叶殊城点了点头,待杨彦出去之后,疲乏地闭上眼。 很累。 晚上安子晏又拉他去迷魅,挺强硬地把潇潇塞他旁边。 他也没推,看着潇潇自娱自乐地唱歌,有些恍惚。 潇潇和苏念差别太大,他突然不明白最初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两个人相似。 潇潇感觉到他视线,撇了麦克风,凑过来,问:“叶先生,您为什么总是心情不好?” 他愣了一下,“有吗?” 潇潇点点头,指一下另一边被美女围绕的安子晏,“您看,安先生就不一样,总是很高兴。” 顿了顿,“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您何必为难自己?到这里来的客人,都是来找乐子的,可是您在这里找不到,又为什么要来?” 停了几秒又自己回答自己,“不过反正您来我们有钱赚就是了。” 叶殊城被她逗得笑了一下。 潇潇把酒杯推他跟前,“不开心就喝酒吧,我陪着您,喝了酒,什么不开心的事儿都能忘。” 他沉默几秒,端起酒杯来。 威士忌的烈性上头,一杯下去,灼烧感蔓延到胃。 他眉头紧蹙,似乎是有些痛苦的,眼底的忧伤无处遁形,酒杯放桌上,他说:“再来一杯吧。”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70章 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大肥章求钻石~ 有的人不开心,别人看不出来。ziyouge 例如安子晏。 白天的时候陆容安在微信给他发信息,一张对戒照片。 他问她什么情况,她很快就用语音发过来,说她要和左琰求婚。 听听,求婚! 安子晏早就阅女无数,可像是陆容安这样一点儿也不矜持的女孩子也没见过几个,他发过去:“陆容安,你一个女孩子,还能不能要点脸,主动跟男人求婚?不觉得丢人?” 陆容安秒回:“你就是嫉妒我比你幸福!” 他气的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去。 他是嫉妒,嫉妒的快疯了,可他说不出。 因为心情不好,就有些肆无忌惮,喝酒也没什么节制,他今天是打着一醉方休的主意来的,所以拉上叶殊城,就算他脑子不清楚,还有个带他回去的。 结果有赖于他在风月场里早就练就的千杯不醉好酒量,和那几个陪酒姑娘喝了半天,脑子越来越清醒,中途有个姑娘出去接电话,他这才想起叶殊城,回头一看傻了眼。 潇潇正拉着叶殊城喝酒,喝的还是威士忌。 他一个激灵,赶紧凑过去一把挡住叶殊城手里酒杯,看潇潇一眼,“他喝了多少?” 潇潇吓了一跳,“没多少,才两三杯” “我都说过他不能喝酒!” 叶殊城被安子晏拦住,有些不高兴,“安子晏,放手。” 安子晏回头看看他,“你脑子清醒吗?还想进医院不成?” 酒精在身体里面被吸收后的一丝燥意在身体中流窜,他缓缓抬头,看安子晏,“一点点,不碍事。” “不能喝。”安子晏一把夺了酒杯放桌上,自我感觉像是叶殊城的管家婆,烦躁地站起身,“算了算了,我送你回酒店去。” 叶殊城看着他,不动,也不出声。 他敏感觉察不对劲,低头定睛看,叶殊城面颊发红,目光有些迷离,他低低爆一句粗口,“没喝出问题算你命大!” 顿了顿,回头看一眼潇潇,“你也是!” 潇潇没见过安子晏这么凶,没吓得缩了缩。 安子晏又说:“还愣着干嘛,帮我把人弄车上去!” 潇潇硬着头皮去帮忙。 叶殊城一把推开两个人,“我自己能走。” 他站起身,身体晃悠一下,安子晏就看着他步伐不稳地往外面慢慢挪。 安子晏其实没有见过叶殊城喝醉,因为身体缘故。叶殊城喝酒很节制,但是这会儿,明显是喝的有点多了。 叶殊城扶着墙壁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安子晏和潇潇就跟在后面。 潇潇有些憋屈,不喝酒,跑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可是安子晏脸色很沉,“他胃不好,以前出过事儿,差点要命,这毛病可大可小,但真要出了什么事儿,你担得起?最近这段时间他这胃刚算是养的好一点了” 顿了顿,又恨恨道:“而且你给他喝的还是威士忌!” 潇潇也有点怕了,“那他不会有事吧?” “目前看没事,回去让他吃一点胃药,今天晚上你得看着他,到明天如果胃没有太难受应该就不用去医院” 潇潇“啊”的一声,“可是安总,我不出台啊。” 安子晏狠狠剜她一眼。“你想的美!我一大男人才没兴趣盯着看另一大男人一晚上,所以叫你这个闯祸的来照顾病人,你出什么台?!” 潇潇扁了扁嘴,不敢说话了。 安子晏也是大人物,她得罪不起,既然不是出台,她倒是没有那么排斥。 叶殊城到停车场的一路走的磕磕绊绊,好几次差点跌倒,但是每当安子晏和潇潇靠近要扶他,他却又挺固执地要坚持自己走。 安子晏分辨不清楚叶殊城这个状态,说清醒,并不清醒,但也没有醉到发酒疯的地步,他只能祈祷叶殊城那老毛病消停一点,他可不想又半夜三更的跑医院。 上了车,三个人都喝了酒,安子晏没办法,叫了个代驾来,这才回到了酒店。 将叶殊城安顿到床上。看着硬给他灌过药,已经临近十二点,安子晏喝酒不少,这会儿困的紧,让潇潇照顾着,便去了客厅很不讲究地在沙发上睡。 潇潇十分郁闷。 安子晏对她的恐吓让她连想要睡觉都不能,她也怕,万一叶殊城真出些什么问题,那她就完蛋了。 她坐在床边,看一会儿叶殊城,就控制不住地倒在床一边,手撑着脑袋,开始打盹。 脑袋一垂一垂的,朦胧中听见有人在说话。 她迷蒙中睁眼,看见叶殊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看着她。 她瞬间就清醒了,赶紧坐起身,听清楚叶殊城嘴里低喃着的,是一个名字。 “苏念?” 她一愣。 叶殊城已经靠过来,抬手触碰她的脸。 夜的静谧被无限放大,卧室里,一盏橙色的壁灯,昏暗暧昧的光线,以及 叶殊城那专注的,深情的,却又充满哀伤的目光,就这么紧紧凝着她。 她心里咯噔一声响。 心跳变得急促起来。 很明显,那个“苏念”想必就是安子晏和叶殊城曾经口中那个和她外貌有些相似的女人,也是对于叶殊城来说,别具意义的那个女人。 叶殊城脑子不清楚,但是她是清醒的,应该提醒他,她不是他的“苏念”,但是这一刻,她的脑子有些混乱。 她很年轻,年轻到会对着帅哥犯花痴,叶殊城这张脸本身就无可挑剔,而这一刻的氛围又太微妙。他眼底的温柔太容易令人沉溺,理智都在渐渐崩溃。 她感觉到他靠近过来,然后他抱住她。 他将她抱的很紧,头埋在她颈窝,说话间带着酒意的呼吸滚烫地让她瑟缩一下。 “苏念我很想你” 她身体僵硬的像是石头。 这是错的,她应该推开他,应该叫他看清楚,可是 雄性荷尔蒙的气息,酒精气息,一切都令她有些迷乱,脑子万千思绪纠缠。 虽然不出,台,但是在会所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但叶殊城在所有客人里,依然算是比较特别的一个。 不是因为他看起来谦和有礼不会逼迫她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也不会试图像别的客人那样从她身上揩油,真要说,就是叶殊城身上就没有混迹风月场的那种气息。 每一次,他在“迷魅”,都是格格不入。 而且她知道他的深情和专一,都只为一个人,这一点对于见多了男人的她来说,简直致命。 以前她不会奢望,因为差距摆在那里,可是这会儿,她确确实实地被他抱在怀里,她不想推开他,她突然觉得,他们现在可以给彼此,短暂的,一点点的,一时的慰藉,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慢慢抬起手也抱住他,她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抚摸。 他脊背有瞬间僵硬,头微微抬起,四目相对,她感觉到他的呼吸,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 他在靠近,她闭上眼,紧张极了。 这温柔不属于她,但是她想要。 这个吻很慢也很轻柔,她被他压倒在床上,她环住他的脖子,有些忘情地回吻,这纠缠变得热烈,他的手摩挲她的腰,唇往下游弋。 然而,就在她的锁骨那里,偃旗息鼓。 突然安静下来,她低头一看,哭笑不得。 叶殊城居然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男人的身体很沉,她被压的动都动不了。 她折腾了好半天,才将叶殊城慢慢弄到了旁边去睡,然后自己摸着自己滚烫的脸去浴室洗了一下。 再回到卧室,叶殊城还睡的死沉沉的,她就在旁边躺下来。 翌日早。 阳光透过落地窗直直刺进来,叶殊城睁眼的时候,头疼的厉害。 为避过刺眼阳光翻身,就看到旁边躺了一个人。 潇潇睡眠浅,被这一阵声响给弄醒了,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对上他目光,“叶先生,您醒了” 呵欠打完,一个激灵赶紧坐起身。 “那个我不是故意要睡您的床,因为安总睡在外面,怕您身体万一不舒服,就让我看着” 潇潇慌慌张张解释。 叶殊城手按着眉心,慢慢起身。 脑子转的速度很慢,他手肘在额头敲了一下,头痛欲裂。 头天晚上的一幕幕都变成零散的片段,一点一点拼凑。 然后他面色骤变,抬头看向潇潇。 潇潇有些无措地站在床边,触到他目光就赶忙低头,心虚的厉害。 心砰砰跳,想起昨夜那个吻,她暗暗在心里祈祷他彻底断片。不然多少有些尴尬,毕竟那时她是清醒的。 许久,他开口:“我昨晚” “您喝醉了!”她急匆匆打断,“我不知道您身体不好不能喝酒,还害得安先生担心对不起。” 他看着她,双眸微微眯起。 她掌心里面捏了一把汗,漫长的几秒过去后,他终于说:“是我自己要喝的,不怪你。” 她松口气,又听他说:“昨晚你是清醒的吗?” 潇潇闻言心口一紧,说不出话来。 叶殊城面色很难看,心里了然,动作缓慢地下床,又按了两下额头,起身在桌子上拿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现金全掏了出来,也没数,拿过去给潇潇,“你走吧。” 潇潇一愣。咬着唇看着他,眼神有些受伤。 “我我不是为这个” 他本来身体就不舒服,也没了耐心,强硬地拉起她的手塞她掌心里,“你走吧,我还有事,不送你了。” 潇潇拿着钱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 而叶殊城已经转身去了浴室关上门,水声哗啦啦响起。 潇潇看着手里的钱,委屈的不行。 她的确是欢场卖笑的女人没有错,以前多少次,有客人把小费直接轻佻地塞她胸衣里面,她也能忍,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受了极大的侮辱。 叶殊城分明是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个吻了,而且他也很明白,她是清醒的。 这让她感觉糟糕透了。 她抽抽鼻子将眼泪忍回去,出去就见安子晏已经坐起身,睡眼惺忪地揉着脑袋。似乎也是头天喝酒的劲儿没过。 见她出来,安子晏起身,“他怎么样?” 她说:“没事,去洗澡了。” “哦”安子晏说话间又打了个哈欠,“昨晚他没闹腾吧?” 她抿唇,好几秒,说出来:“他昨晚醒来过一次,把我当成苏念。” 安子晏一愣,脑子清醒了大半,“然后呢?” 潇潇低了头,“没什么然后。” 安子晏觉得不可思议,拉着她走到门口,“你俩就没发生点儿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他抱住我和我说话,还还亲了我一下。” 安子晏有些失望,“就这样?” 潇潇拧眉,“您还想怎么样?” 安子晏难受的紧,背靠了墙,“我想有个人帮他忘了那女人你知道的吧?就和你长的像的那个。他们既然已经不可能,现在他需要解脱,他这人死钻牛角尖,要是没有人帮助他,可能这辈子也走不出来,你长得像那女人,还能接近他一下,别的女人门路都没有。” 潇潇苦笑了一下,“您太看得起我了,他刚才给我钱,要我走,好像很讨厌我。” 安子晏叹口气,“你别太难受,我再和他谈谈。” 潇潇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安子晏有点困,又跑沙发上睡回笼觉去,迷迷糊糊被什么碰了一下。 他难受的要死,抬抬眼皮,叶殊城正居高临下用膝盖碰他,看着他的目光嫌恶的好像看到什么脏东西。 他没起,往沙发里面缩了缩,“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 “你还睡得住,”叶殊城声音很沉很冷,“你昨晚存的什么心,让潇潇照顾我?” 安子晏有些烦躁,知道他犯病,一下子翻身坐起来。 “不就是亲了一下?”他嚷嚷,“人家小姑娘从来不出台的,都不觉得受了委屈,你一大男人,这算你占便宜,你怎么还来劲了呢?” 叶殊城冷眼看着他,“我没问她,我问你,你在做什么?” 他皱了皱眉,“我能干什么?见你喝酒,怕你出事。安顿个人照顾你,有错?你这人不知道感恩就罢了,怎么还反咬一口呢?” 叶殊城默了几秒,“你觉得我应该感恩?” “对!” 安子晏重重点了一下头,有些孩子气。 叶殊城瞳仁紧缩,似乎是有些微妙的愤怒,好一阵说不出话,最后从茶几上拿了烟,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没回头。 “我和苏念说过,我不会碰别的女人,以后也不会。” 见他去阳台抽烟,安子晏足足怔住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跟出去,“你疯了吧?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的女人,你有必要这样折腾自己?” 叶殊城低头点烟,点好了深深吸一口。 “我和你不同。我对别的女人没有兴趣。” “可你昨晚吻了潇潇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错将她当成是苏念!” 叶殊城声音大了一点,压抑的火气有些不受控制。 他知道安子晏是为了他好,只是这种方式他无法苟同,话他不想说的太难听,但他觉得必须要说清楚。 安子晏难以置信地笑,男人和女人不同,要守身如玉,简直就是和本能对抗,他问:“那她这辈子都不回到你身边呢。” 叶殊城拿掉烟的手有些发颤,“那我一辈子就这样,安子晏,你别管我了。” 安子晏沉默下来。 叶殊城又狠狠吸了一口烟。 “我做不到,我和你还有苏念都不一样,我试过,昨晚在包厢,我喝酒的时候就在想,我要不要干脆让潇潇跟着我,最起码,身边还有一张相似的脸” 他按住自己发抖的手。 “昨晚我以为身边的人是苏念。像做梦,虽然脑子不清楚,但我真的很高兴结果今天早上想起来,你知道那种感觉多糟糕吗?” 他眉心紧蹙,低着头,面色晦暗的像是死人。 “那种负罪感让我觉得自己很差劲,我和苏念说过的,我还发过誓” 誓言只是针对过去那很短暂的一段时间,然而他却将那个滑稽的誓言当成了束缚自己的条例。 安子晏简直没办法相信,叶殊城发誓就已经足够匪夷所思了,这誓言的内容又是什么鬼? 这么素一辈子,就不是男人了,那是和尚! 单纯是做和尚也就罢了,再这样下去,问题就不仅仅是禁欲,而是叶殊城这辈子,就真的要孤独终老了。 安子晏停了一会儿,心一横,开口:“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的时候,她和余昆在干什么” 话音未落,眼前一暗,安子晏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叶殊城揪住了衣领一拽。 抬眼近在咫尺就是叶殊城一张怒不可遏的脸。 燃烧着的烟跌落在地板上滚到墙边停下来,轻纱一样扯出一道白烟。 叶殊城呼吸有些急促,眼底按捺不住的怒意涌动。 安子晏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她跟在余昆身边多久?四年了,比你和她相处的时间要长,说明她和余昆反而更” 叶殊城拳头一下子挥过来。 安子晏认命地闭眼,却没挨到那一拳,几秒后睁眼看,拳头堪堪停在脸颊旁的位置。 叶殊城松开他衣领的手顺势用力推了他一把,推的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后退了好几步才找回平衡。 叶殊城粗粗喘了口气,紧攥着的拳头抖的厉害,别过脸不看他,只吐了一个字。 “滚。” 安子晏有些无谓地笑了下,转身离开。 门被带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安子晏那是在摔门。 又只剩下叶殊城一个人,这房子安静空旷的很可怕。 叶殊城低头看一眼依然在燃烧的烟,好久,弯身,想去捡起来,还没有触到,突然就是一拳砸在玻璃上。 玻璃不堪重击瞬间碎裂。 破碎的声响不仅仅是从外界,也是从他灵魂深处发出的,手已经破了,流着血,那疼痛叫他清醒。 破碎的是他以为可以继续的生活,得过且过,行尸走肉一样,整整四年,他无力地抱住头蹲下去,明明在大口大口呼吸却又觉得快要窒息。 潇潇说,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 苏念已经放下了。走出去了,她过的很好,他也想让自己走出去,但是他办不到,他忘不了,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另一个人从他心里从他身边取代苏念。 空房间就像他的心,蔓延着一片荒芜,绝望的,致命的。 恒易后来几天的签约基本上顺风顺水,乔晔每天都在报喜,可是苏念和孟易平却都不见一丝松懈。 余昆不在,苏念只能和孟易平在办公室交换一下意见。 她的意思是,寰亚那边安静的有点太过分,反而令她觉得不安。 孟易平表示赞同,“大概是在闷声憋大招。” “说到大招”苏念歪着脑袋想了想,“现在他们只能从大终端入手,但是大终端签约的难度很高,从公关到最后签约的周期也比较长,得熬” 孟易平点头。“但大终端投资高收益也高,而且会影响资金流向,寰亚那边有rs做靠山,大终端的资源比较多,这一点是咱们的劣势,目前咱们还没有和任何大终端建立客情。” 苏念眉心紧蹙,“也是万一他们签大终端,确实很麻烦” 座机突然响,苏念接起,是乔晔打来的内线,说有人要找她。 她拧眉,有些烦躁,“是谁?” “安总。” 苏念一愣,“他找我做什么?” 乔晔说:“他说有意做理财。” 苏念默了几秒,“那可以找个业务员去和他介绍。” 乔晔有些为难,“可他指定要见你,现在人就在前台等。” 苏念抓抓头发,“好吧,叫他到会客室。我马上过去。” 下楼的时候,苏念想,安子晏这次要是再和她说什么关于叶殊城的事情,干脆直接赶出去好了。 会客室里安子晏正懒洋洋坐在沙发上,手里翻着一本恒易企业文化的册子,见苏念进来,他放下册子,看着她笑。 苏念也勉强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什么时候回到晋城的?” 安子晏问。 “有一段时间了。” 安子晏点头,“你变化很大,那天拍卖会上我差点认不出来。” 苏念问:“安总,你说想做理财?” 安子晏默了几秒,坐直了身子,“我说些话,你别急着骂人,先听完。” 说完还不等苏念反应,他继续:“我知道你不爱听我为叶三少说话,我这次也不是为了他来的,我是为了寰亚。” 苏念一怔。 “在我眼里,寰亚就跟你当初那个流掉的孩子一样,很无辜。” 这个比喻让苏念不由得皱眉。 “寰亚是三少为了针对恒易而建立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他脑子发热的产物,是他为了找你而用的手段,但是你要知道,现在寰亚虽然规模不大,但已经有几百员工。” 安子晏呼吸拉长,慢慢道:“但凡牵扯到你的事情,三少脑子就不会清楚,现在你在恒易和他对抗,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害死寰亚。” 苏念听不下去了,“如果我不管,寰亚也会害死恒易晋城分公司。” 安子晏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也是因为你。” 苏念顿时说不出话来。 “你其实很清楚你对他的影响力有多大,”安子晏笑了笑,“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跟着余昆,还跟到现在,以至于我买办法不怀疑,你真的不是来报复的?” 苏念神色有些冷,“我说不是,你信吗?” 顿了顿,“你心里有答案,为什么要问我?但是我还是要说,报复这种事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上面,我只是想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叶殊城恰好站在我的对立面而已。” 安子晏犹疑地看着她。 她别过视线,“信不信随你。” 安子晏沉了口气,“寰亚和恒易,一定要你死我活?” “晋城的市场就这么大一点,恒易想要在晋城立足,必须掌握一定的市场份额,之前寰亚用恶性竞争手段排挤恒易你不是不知道,市场有良性竞争,那才是常态,在回归到那个常态之前,至少我要保证恒易晋城分公司的良好运转,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当然要采取一些措施,我不明白这在你眼里怎么就成了报复或者你死我活?” 苏念心里有气,说话的语气并不怎么好听。 安子晏拧眉看着她,好一阵,“那你会利用你和三少过去的关系吗?” 苏念手指无意识紧缩,“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打感情牌” “我不会。” 苏念很快打断他话。 安子晏松了口气,“我就是来确定这个。” 苏念眉头紧皱,十分不悦。 安子晏笑了笑,又说:“你可能嫌我烦,不过苏念,你已经把他的生活彻底毁了,我必须得确定你这次回来不是要他的命。” 苏念不屑地扯扯唇角,觉得太扯淡,“说的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真的会吃了他一样。” 安子晏叹口气,“我没夸张也没开玩笑,你不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你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你要是利用你们之间的过去,那你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苏念没了继续谈的兴致,神色恹恹,“既然安总话说完了,请回吧。” 安子晏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儿愣。 最后一次见到叶殊城是在拍卖会上,他说他可以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她心里突然恶毒地想,为什么不干脆说让他把寰亚毁掉算了,然后她好看他为难,看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个世界很残酷,人一旦太过于坚守原则,往往处处都是软肋,永远被动,她回想起曾经,她被叶殊城的强大所吸引,而叶殊城这个人,为什么那么强大? 就是因为,他没有原则。 他可以在自己亲姐姐生命垂危的时候和自己父亲谈条件,要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可以为了找到她,不惜建立一家公司来与余昆对抗,对他来说,这世界上其实没有别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所以他强大。 他想要的一切,他都会拿到手,不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她想到这里又觉得恶心透了,他凭什么一副说教嘴脸来劝她离开余昆?简直是道貌岸然。 她心里渐渐释然了,现在她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明确,就是让恒易京城分公司在晋城占据一席之地,至于寰亚死活,与她无关,她何必要因为安子晏的话而畏首畏尾? 对付没有原则的人。也没有必要让原则束缚自己。 又是几天过去,寰亚的动作终于显现端倪,寰亚新入司的公关最近开始针对大终端客户逐个做客情建立和维护。 苏念知道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但是也颇为头疼,和孟易平商量了一下,决定培养一批业务员也去做这些大终端的客情建立和维护。 大终端签约是个长期工作,短期内没有什么收益,本来她是想要放一放,可是现在再放下去,很有可能会被寰亚踢出局,本来寰亚手中已经签约两家大终端,她不能再冒继续失去大终端的风险。 做了决定之后,这项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展,然而孟易平还是十分担忧。 “rs那边的大客户资源毕竟比较多” 苏念攥了攥拳头,“那就开始着手建立大客户的数据库,什么信息都要,包括可以公关的细节,连家人和爱好这些全部都不要放过。” 孟易平说:“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真的需要时间,希望赶得及。” 苏念是彻底没了办法,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赶得及赶不及也要试一回。 为了建立这个信息库,她又开始跑前线做客情。 余昆人在美国和绵绵一起简直乐不思蜀,在skype里面笑的一脸褶子,说推迟回到晋城,而她则在商场的惨烈厮杀中,开始了每天晚上的应酬饭局酒局各种局。 有一天,很不巧,冤家路窄地遇到了寰亚的公关。 寰亚新挖的一批公关和以前的完全不同,强势到极点,一点也不好欺负,酒桌上针锋相对,苏念也来了火气,僵持着就是不愿意离开。 这种正面交锋场面很难看,上一次遇到叶殊城的时候,叶殊城让步了,还帮她了,可这一次寰亚的公关和她一样不是省油的灯,就差没打起来。 这还不是签约,仅仅是为了建立客户数据库,所以要跟大终端负责人拉拢关系而已,酒桌上简直就像两个情敌在争风吃醋一样剑拔弩张。 酒桌上总是以酒定胜负,今天跟着苏念的是乔晔,乔晔和孟易平不同,没什么酒量,又要送苏念回去,只能干瞪眼看着苏念喝酒。 一杯又一杯。 寰亚的公关也挺能喝,半途中出去了一会儿大概是去洗手间吐,吐过了又回来继续喝。 苏念到最后眼前都是花的,酒局什么时候散的,她都不清楚,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她瘫软地趴在饭桌上,手在空中绕了绕。 “别拦着我我还能喝”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她喊了一声乔晔的名字,慢慢扭头,视线落在身边这个人的身上。 眼前都是重影,她闭眼又睁开。 像做梦一样,她看到叶殊城。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于是晃悠着站起身,脚下一软差点跌倒,他一把搂住她的腰。 她吁出一口气来,抬手摸他的脸,像是盲人一样,靠着手去辨认。 周围的一切都很朦胧,可又很安静。 她的手指掠过他的眉骨,高挺的鼻梁,菲薄的唇,她歪了脑袋:“叶殊城?” 他握住她的手,“是我。” 她突然笑了一下,“你怎么来了?怎么?是不是你们的公关不行了,把你这个大总裁当做救兵搬过来了?” 她笑的轻佻而又得意,眉目间隐隐一丝媚态令他心头一动。 她算是说对了一半。 她和寰亚的公关拼酒,而他和杨彦在办公室加班,杨彦突然接到这公关的电话,抱怨连天地说eve来了,多么多么能喝 他一听头都大了,火速赶到这里来,一看,战况简直惨烈。 那公关和她一样都是不认输的性子,吐了一回继续,最后客户都看傻了眼,乔晔没办法,给苏念挡酒几杯也不胜酒力晕晕乎乎的,他和杨彦赶到,才发现最清醒的就是客户。 送走客户和那公关,他回头来看苏念和乔晔,最后只能让rita将乔晔送走,而苏念 已经烂醉如泥,或许她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不然,才不会乖乖任由他揽住她的腰。 贴的这样近,他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马,可很快又被她身上冲天酒气打散了那一点旖旎心思,他说:“我送你回去。” 偏生酒醉的女人一点不懂得见好就收,苏念歪了脑袋,本来在摸他脸的手用力,捏了一把他脸颊,他的脸整个儿黑了,听见她问话。 “还是你担心我,所以赶过来,专门送我回家?” 他一愣。 她继续捏着他的脸,“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71章 绵绵,你很快就有爸爸了 大肥章求钻石~ 苏念说话的时候,在笑。%d7%cf%d3%c4%b8%f3 眉眼弯弯,眼底有盈盈的光流转,有些轻佻,也有些得意。 她的手还在捏叶殊城的脸。 他一把按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睨着她,默了几秒,回答她的问题。 “是。” 他脸上并无半分笑意,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表情认真到近乎虔诚。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突然低了头,自喉咙里低低发出“呕”的一声。 叶殊城脑子里面有不祥预感,还没来得及推开苏念,就被她抓住衣襟吐了个天昏地暗。 叶殊城:“” 他的脸整个儿黑了,包厢里面气味变得很糟糕,前一秒还在风花雪月,后一秒就跌入无法思考的一片恶臭里。 他一把从揪住了苏念衣服领口把人往起来提。 苏念被勒的慌,手在他身上乱扑腾几下,“放手!” 他低头一看,两个人的衣服已经都惨不忍睹,恶心透顶。 他想打人了,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你给我安分点!” 几年不见,这女人的酒风是越来越差劲。 他把人带洗手间里去,用纸巾先擦她身上秽物。 一边擦一边想不通,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会来干这种事 她身上都是脏兮兮的,居然还在吃吃傻笑,看一眼空无一人的男洗手间,喃喃,“为什么要把我带男洗手间,我不是男的啊” 他低头一边擦说:“再废话我把你塞马桶里冲走你信不信?” 她眨了眨眼,咬住唇,似乎是真害怕自己被他塞马桶冲走了,他愣了几秒,突然就笑了一下。 手往下继续。隔着薄薄一层纸巾,从她胸口过。 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呼吸变得有点急。 擦完了他吁出一口气,对男人来说,禁欲多年真不得了,对着这么个脏东西都能有感觉 他草草把自己身上也擦了擦,但并不解决问题,两个人依然又脏又臭,他只能扶着她到跟前这家酒店的客房部去开房。 套房已经没有了,只能凑合着开了个标间,前台的姑娘捂着鼻子问,“先生,您要大床房还是两张床?” 别人嫌弃他,他嫌弃苏念,看了怀里软趴趴的苏念一眼,说:“两张床。” 想起什么,又在前台买了酒店供应的一次性浴衣。 到房间之后他迫不及待赶紧先把苏念带浴室,先逼着她刷牙漱口。 她像小孩子,水在嘴巴里面,夸张地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他轻轻拍她脑门,“吐了。” 他觉得如果不说,她很有可能会咽下去 刷完牙漱完口,他把她扔扔浴缸里面去,然后立刻就放水。 他拿着花洒往她脸上喷,她尖叫起来,一把捂住脸,他笑着换了方向,温热的水流很快浸透她身上的脏衣服。 她好像是觉得舒服,发出小猫一样的呓语,眯着眼。 他拍拍她的脸,“脑子还不清楚?” 她压根没理会他,惬意地合上眼。 “脏死了,”他嫌弃地笑着,“这样也能睡?” 她没回应,气息慢慢变得匀长。 几分钟后,叶殊城眼角有点抽,推了她一把,“你别告诉我你真要睡觉,你起来换衣服!” 没回应,她真睡着了。 他于是捏她的脸,又拍拍,大声叫她名字,可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好一阵,他视线下移,透过水面,看到她身上完全湿了的连衣裙,紧紧黏在她的身上,曼妙曲线在水里若隐若现,他喉结滚了一下,心头一阵燥,声音有些哑。 “你再这样,我就给你换了。” 当然不会有回应,他也只是那么一说,放下花洒,手慢慢探到水下。 时隔四年多的再次触碰。 手总是会摩擦到她的肌肤,光滑的,柔腻的。 她的身体哪里都是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他必须得用一点力气才能支撑着她。 裙子,衬衫,然后 内衣也是湿的,他犹豫几秒,心一横,给她脱了。 他觉得这何止是考验他的自制力,简直考验他的身体,他瞥过一眼就不敢再看,把她从水里捞出来,草草擦了擦,然后给她换上浴衣,再把人抱出去放床上。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身体的变化十分尴尬,只能去洗冷水澡。 在花洒下神志缓慢回笼。 说不想要是不可能的,然而 如果今晚他对她做了什么,以后他们之间就更没有挽回余地。 虽然目前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希望,但是他还是没办法死心。 垂死挣扎也要挣扎一下,他没打算破罐子破摔。 洗过澡出去,苏念睡的很沉,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被子踢开了。 他走过去给她掖被子,这才发现方才他因为着急随便给她裹上的浴衣连带子都没系好,这会儿胸口那一片衣料松松垮垮,春光大泄。 一抹绯色若隐若现的勾人,他才低头看一眼,冷水澡就白洗了。 男人欲,望冲头却无处发泄,感觉糟糕透顶,带着火气一把将夏凉被一甩,她整个儿都被盖下面。 他恨恨地扯了扯嘴角,这么看着微微起伏的被子一阵子,又叹息一声。拉拉被子让她脑袋露出来。 他在床边坐着静静凝视她。 睡着了的她就好多了,不会总说些让他痛的话,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以视线描摹她的轮廓。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视线在她嫣红的唇上停留片刻,鬼使神差,他俯身下去。 他的手抚着她因为酒劲而泛着一层潮红的面颊,酒精让她的身体发热,他才凑近,还能闻见她身上的未散酒气,他觉得他也快要醉了。 心跳的很厉害,一点一点,靠近。 曾经他已经绝望,以为此生真的会再也见不到她,可是现在,这样近。 吻上她唇的一瞬,他心口一沉。 那种感觉,像是夙愿得偿。 原本空荡荡的心被什么充盈,是巨大的欣喜,哪怕是这样无耻趁着她昏睡得来的,他也无法压抑,这个吻变得深入。 唇被撬开,她无意识发出低低一声嘤咛。 如同火上浇油,令他失控,变得狂热,才盖好的被子又被拉到一边去,他的手在暌违已久的这段肌肤上流连,吻逐渐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大汗淋漓地从她胸口抬头。 脑子里面理智和欲,望的纷争让他停顿在那里好一阵,最后他拉好她的衣服和被子,又去了浴室一趟。 夜里的房间很安静,苏念睡的很沉,迷迷糊糊地翻身,而浴室哗啦啦的水声里面,夹杂着一点点低沉压抑的男人喘息,好一阵才平息下去。 清晨,落地窗帘的间隙里,阳光刺进来,径直打在脸上,苏念迷蒙中睁了一下眼睛就又闭上了,懒洋洋翻了个身,剧烈的头痛袭来。 她微弱地哼哼一声,不情不愿地睁眼,看到对面另一张床上,坐着一个男人,只看得到背影,拿着手机在看什么东西。 她愣了几秒。 旋即一个激灵,刚动了一下,见那男人回头,她赶紧闭上眼。 背脊一层冷汗,她脑子乱糟糟,只想得起头天和寰亚的业务员拼酒的情景,最后怎么了来着? 她想不起,怎么都想不起来,就连酒局怎么结束的都不知道,乔晔呢,乔晔不是要送她回家吗? 她为什么会和一个男人在酒店房间里? 她觉得脑袋快要爆炸了,耳边有脚步声响起,她紧张极了,神经绷在一根弦上,这一瞬她脑子里面闪过万千可能,最糟糕的一种,她该不是把客户给睡了 叶殊城居高临下看她几秒,她双眼紧闭,可是睫毛还在不停地颤动,他觉得好笑,开口:“还装的下去?” 话音落她立刻就辨析出这个声音,睁开眼,难以置信看他一眼,然后缩了缩。“什什么情况” 他忍不住笑出来,“你觉得呢?” 她扯着被子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体,一次性浴衣里面是真空。 真真空,什么都没有,她脑子嗡的一声响。 叶殊城昨晚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根本想不起来。 她头都抬不起来了,扯着被子一把盖住头,脸颊滚烫。 身体的感觉不像是做过,可是下面有些黏腻感,小腹隐隐发涨。 她心里惨叫连连,冲动是魔鬼,冲动害死人,她为什么要那么不知死活和寰亚的业务员较劲呢! 隔着被子,她听见叶殊城的声音,蕴着一点笑意,“你想闷死自己?” 她没吭声,不肯放手。 叶殊城有些无奈,问:“头疼吗?我叫人买了解酒药。要不要喝一点?” 她心里有些动摇,但还是没动。 他笑着叹口气,“你放心,昨晚我和你是分开睡的。” 这话不假,毕竟一人一张床。 她果然听进去了,犹豫几秒,慢慢探出头来,“乔晔呢?” “她昨晚帮你代酒,也喝多了,我叫人送她回家了。” 她拍了一下脑袋,自己也觉得有些丢人,早知道应该在脑子还清醒的时候给孟易平打个电话,这样至少还有个来收拾残局的,而不至于被竞争对手的人顺手捞走。 她支起身子,才刚要坐起来,头又痛的厉害,她按了一把,无力地躺下去。感觉到下面一股汹涌的热流。 有点懵,好几秒,问叶殊城,“今天几号?” “十六号。” 叶殊城有点儿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停了片刻,才想起什么来,“你日子没变?” 她一张脸红的要滴水,又默默拉起被子蒙住头。 这次丢人丢大发了,她觉得都没脸见叶殊城了。 他看着被被子裹的蚕蛹一样的她,又想笑了。 他说:“那你先躺着吧,我去给你买东西。” 她听见外面悉悉索索一阵响,想了几秒还是硬着头皮又拉开被子叫他:“你” 她停了一下,斟酌不出一个称呼。 这种情况下叫“叶总”未免太奇怪。 他已经拿了钱包,回头看着她。 她艰难问出口:“我衣服怎么回事?” “你昨晚吐了,衣服都脏了,我叫人给你买了衣服,就在床头,”他指了指。“解酒药也在那,你等一下自己喝。” 她觉得重点被绕过去,不死心又问一句,“是rita给我买的衣服吗?那我衣服也是她换的?” 叶殊城皮笑肉不笑呵呵两声,“rita是我的秘书不是你的保姆,你脏成那样,指望她给你换?” 苏念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是rita还能是谁?悬念都没有。 叶殊城要出门,脚步一顿最后补了一记重击,“对了,你还吐了我一身,这账回头再算。” 门被带上,苏念抱着被子嗷嗷惨叫起来,她脑袋在被子里面蹭蹭,蹭的头发乱糟糟。 长这么大还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她居然吐叶殊城身上了 她死的心都有了。 床单沾了血,已经一团糟,她摸到手机赶紧给乔晔打了个电话。 乔晔比她还糟糕,接电话的声音气若游丝的。“苏姐,我头疼” 她郁闷地问:“昨天叶殊城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乔晔“啊”了一声,“叶总来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翻了个白眼,问也是白问,随便说了两句好好休息之类的话之后就挂了电话,想换衣服,可是没有卫生巾,她焦虑地躺回床上思考对策。 不幸中的万幸,她和叶殊城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居然在一间房子里,什么都没发生,叶殊城什么时候变这么君子了? 她摸到手机一看,她这一觉已经快睡到中午了,幸好是周末,也不用去公司,正犹豫要不要给孟易平打个电话,门口传来打门卡的嘀嘀一声响。 她做贼一样扔了手机,整个人又在被子里面缩了一团,留个脑袋在外面。 脸又红到了耳根,怎么也没法自然面对叶殊城。 他走过来,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床头柜子上。 也不说话,只是唇角带着些笑意。 脑子里面还是刚才在楼下超市的时候,他没买过这种东西,站在琳琅满目的卫生巾货架前,十分尴尬,自我感觉像是个变态。 偏生超市导购小姐还十分热心,推荐这个推荐那个的,又忙不迭问,“您给您太太买的吧?” 他一愣。 对方似乎也就是随口一问,不等他回答,就感慨:“您太太可真有福气。” 他连尴尬都忘了,许是因为被导购嘴里“您太太”那几个字所鼓舞,出来的时候拎了一大袋对方推荐的牌子,从日用夜用到护垫一大堆。 苏念看了一眼就瞠目结舌,“这么多?” 他松松领带瞥了她一眼,“放着慢慢用。” 苏念嘴角抽了抽,“那放着你慢慢用吧。” 他:“” 她说:“你转过去。” 他拧眉。 她脸色有点躁,“你不转过去我怎么弄?” 他脑子转了一下,有些玩味地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她翻身起来了,手里拿了一包卫生巾和衣服,“算了算了,我去浴室好了。” 标间就这么一点空间,她憋屈地起身,扯紧浴衣宽松的前襟,可才一起身,又看到自己身下那一大片血迹。 怎么能狼狈成这样? 她想去死,见叶殊城视线也落在床上一滩血迹上,她恼了,“你叫你转头,你怎么不听?” 他强忍着笑,背转过身去,坐在另一张床上,然后慢慢开口,“又不是没见过。” 她说:“你别回头。” 他心底里恶趣味作祟,“你也不用太担心,昨晚我已经看过了。” 她本来打算在这里换,闻言动作一顿,黑着脸抱着衣服和卫生巾赶紧趁着他没回头赶紧冲浴室里面去关上门。 然后又锁上了,这才安心,长长吐出一口气,开始换衣服。 换过衣服之后,先挣扎。 出去之后要怎么面对他,说什么? 她蹭着门板,想哭。 敲门声突然响起,她吓了一跳赶紧离开门板,外面传来叶殊城声音,“洗过了就出来吃东西。” 她犹豫几秒,硬着头皮推门走出去。 茶几上放了送上来的中餐,她慢吞吞走过去坐在旁边沙发上。 他神色倒是自然,将筷子递给她。 她低头磨磨蹭蹭吃了一点。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放了筷子。 搞什么,她怎么会在酒店房间和叶殊城共度一夜,现在还没事人似的一起吃饭! 她心里烦躁,而他也停了筷子,“不合你胃口?” 她张嘴,刚要说什么,叶殊城手机响起来,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是杨彦,便接通了,起身往窗口走。 房间小,苏念隐约听见他的话。 “建立这些大终端和客户的信息数据库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急不来对,你也不能把新来的公关催的太紧,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不要再发生,酒量再好也不能那么喝嗯,你让你助理把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和数据整合一下,发给我。以后这个数据库以周为单位和我汇报” 苏念背脊僵硬,按着依然隐隐发涨的太阳穴。 建立大客户信息数据库,然后逐个攻破,这是她和孟易平原本打的主意,没想到现在,和寰亚居然不谋而合。 其实仔细想想,这种策略撞车也很好理解,毕竟针对的客户相同,这种情况下想要提高自己的竞争力就必须对终端有足够的了解,然而要命的是,寰亚有rs做后盾,在晋城范围内,和大终端的客情已经有一定的基础,可以预见,恒易想要追上寰亚的进度并不容易。 而在建立信息数据库的过程中,任何一个环节的延缓都可能让恒易落后一步,以至于无法顺利签约。 她头疼的厉害,使劲揉着太阳穴。叶殊城挂断电话折回来,皱眉看着她,“没喝解酒药?” 她摇了摇头。 他就把药拿了过来,放她跟前,“喝一点就不会那么难受。” 她不太想听他的话,死撑着,“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这一点没变,死犟,他坐下,听见她说:“你你昨晚,为什么不给我们公司别人打电话?可以叫别人来接我和乔晔的” 他睇向她,“我都不认识,打给谁?听说余总也不在这边。” 说到这个他又来气,“你好像还住在余总房子里,是吗?” 她不语,算是默认。 他焦躁起来,也不吃饭了。摸到烟取了一支,“我昨晚在包厢找到你你就吐了,我和你身上都是脏的,我找谁过来收拾你?” 苏念咬咬唇,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头。 打火机咔哒一声响,烟草气散开来,他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苏念站起身,“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昨晚照顾我,我先走” “麻烦?”他难以置信笑一声,抬头看她,好几秒,“是挺麻烦的。” 她说不出话来,转身去收拾自己东西。 他被一种巨大的挫败感折磨着,片刻后,起身走她旁边去。“苏念,你没必要对我戒心这么重,我知道我以前做过些混账事儿,但是不代表我现在还是那样,已经四年了,你放下了,我” 他顿了顿,“我已经不在意孩子的事情了,我不会再为了伤害你而靠近你。” 她怔住,好几秒,想起什么来,心口一抽,回头赶紧问他,“我昨晚说什么奇怪的话没有?” 他愣了一下,回想起昨晚。 话其实从头到尾也没说几句,要是说有那句话值得留意,那就是在包厢那一句。 她问他,是不是还喜欢她。 他默了几秒。“没有,你醉的很厉害,都是些胡言乱语。” 她定睛看他几秒,才松口气。 要是因为酒醉一时口快,把绵绵的事情说出去,那就麻烦了。 她将手机扔包里,转身要走,被他挡了一把。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他拧眉,不悦地问。 “我听到了,”她沉口气,看向他,“不是我戒心太重,你是寰亚上属rs的总裁,我是恒易的业务总监,我们本来就该保持距离。” 他说:“只因为这个?” 她就不说话了。 “你讨厌我,是吗?” 他问。 她摇头,“也没有” 那种感觉很抽象。 不是爱也不是恨。不是喜欢也不是讨厌。 用这样单一的词语来形容,都太浅薄了。 在离开他之后很长的时间里,她非常痛苦,所有的坚强都是源自于绵绵,她丝毫不怀疑,万一没有绵绵,那时候她真的可能会想不开。 但是当悲伤和仇恨沉淀到最后,她脑子里面无比明晰的,是她被击垮的自尊和自信。 她总会找到活下去的方式,在有他的世界或没有他的世界,当她终于重新建立勇气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就已经将一切都放下了。 仇恨和悲伤都会拖住人前进的脚步,叶殊城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不想让她自己也变成那样,所以她早就决定要忘记。 她做的很彻底,四年过去了,虽然想起那些过去还是会难过,觉得叶殊城罪不可恕。可是最后最糟糕的也是一直遗留的感觉,是后悔。 她后悔认识他,后悔和他在一起,后悔爱上他。 她会权衡,所以她不可能掉到同样一个温柔陷阱里面去。 她迎上他目光,“我早说过,我想往前走。” 停了几秒,“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以后我会注意,给你带来麻烦,我很抱歉” “你这是抱歉的态度?” “” 他说:“没诚意。” 她眉心纠结起来,“那你想怎么样?要不你也喝醉了,吐我身上一回,然后我照顾你一晚上?” 他似乎是在思索,“可以。” “你”她苦笑不得,“你确定你的胃受得了我那种喝法?” 他说:“那我换一个吧。” “换什么?” “我想”他顿了顿,居然有些紧张,掌心有汗,他攥紧了,“我们或者可以做个朋友。” “” 苏念傻眼,“可我和你是对手!” “不过是工作上的竞争而已,现在寰亚和恒易都已经开始走向良性竞争,对手公司之间有做朋友的也并不稀奇,反正在生意场上我也不会让着你。” 苏念愣了愣。 他明明让了。 她表情复杂,脑子有点乱,莫名其妙,交什么朋友?他已经为了找她建立公司和余昆对抗几年,要说他只是来交朋友的,她还真没法相信。 她说:“我记得你不是乐于交友的人。” 他回:“我以前也不是乐于助人的人,碰到酒醉的女人,带回来让人吐一身,还不能碰,还要” 她急了,“别说了。” 他也不着急了,好整以暇看着她,“你要真有你说的那么洒脱,做个朋友,你也会怕?” 激将法都用上了,她虽然不吃这套,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 再拒绝,好像她真的放不下似的,可是答应吧 他会不会借着朋友名义又来接近她,然后纠缠不休,她也不确定。 她说:“你让我想想。” 他轻笑一声,“胆小鬼,我会吃了你?” 她有点恼火,“你做出那种事,你现在没事儿人一样和我说做朋友,你觉得可能?” “那你就是还在意过去,我说过,我会弥补你。” 她发觉话题绕回原点,不想再和他多说,“这件事回头再说,我今天有事,真的要走了。” 他这次没有再拦着,而是送她到门口,开门的时候,他说:“你不用担心我再纠缠你,苏念,你现在和余总在一起,我对二手的没兴趣。” 她脚步一顿。 这话怎么听怎么难听,二手的? 亏他想的出! 有那么一瞬她真想干脆将自己和余昆的关系说出来,打他脸,可最后还是闭嘴了,何必和他废话那么多。 她已经走出门外,回头看他,“你为什么想和我做朋友?” 他抽了一口烟,才看她,“以朋友身份,也可以弥补你,就算有一天你真的没办法继续跟着余昆了,你有后路。我在这里。” 她的心突然被最后几个字戳了一下。 遂,扯出个笑来,口气调侃:“那你帮我,把寰亚解决掉好不好?” 他也笑,摇头,“都说了是以朋友身份,朋友不会做到那一步,我们工作上的对立关系不会改变,寰亚现在上下几百员工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我要尊重这些人,对这些人负责,你那么聪明不会不懂,朋友有朋友的线,你要过线,就得考虑别的身份。” “别的身份”是个很微妙的说法,她假装失望地叹,“那算了。” 他倒也松口气,万一她真的为了余昆和恒易乐意委身于他。那才叫给他添堵。 他又说:“你可以考虑一下做朋友的建议。” 顿了顿,敛了笑,“我我朋友很少,所以我是认真的。” 她笑了一下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他一直在门口看着她进了电梯,才关上门。 按了一下心口,心脏跳的很不安分。 他说了谎。 二手的他是不感兴趣,可是换成她,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苏念回到家里,最近只有她一个人和佣人在,房子里安静很多,她头疼的厉害,赶紧喝了一些解酒药,然后躺床上去。 一觉到晚上,最后被手机铃声吵醒,是余昆打过来的越洋电话,她接起来,声音还带着惺忪睡意。“爸?” 余昆说:“你还睡觉?” 她“嗯”了一声。 余昆声音不太高兴,“你和绵绵约好今天接skype的,你忘了?小家伙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你上线。” “啊,”苏念惊叫一身,翻身坐起来,“我忘了,我昨天酒喝多了,头疼,所以睡迟了” 她手忙脚乱地去摸笔记本电脑。 那端又问:“你做什么喝那么多?” 她一边开机,一边郁闷道,“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我和小孟商量过,要建立一个大终端的客户信息数据库吗?我最近在做这个工作所以又跑前线应酬,结果昨天运气不好,和寰亚的公关碰上了,那个公关真能喝白酒啤酒混啊!喝的我到现在都难受” 余昆语气有些沉,“不行就别做了,输了就输了。伤了身体不值得。” 她扁了扁嘴,“我不想认输。” 余昆默了几秒,突然问,“你这么坚持,是不是因为叶殊城?” 她盯着开机界面一愣。 好几秒,低低出声:“真不是,我想把晋城分公司做好,这样,你以后就可以安心的呆在晋城。” 余昆又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欣慰地笑了笑,又说:“既然这么懂事,不如再让我放心一点,比起晋城分公司来,你终身大事更让我着急。” “爸” 她有些无奈地拖长语调。 “上次那个陆总不行,我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女朋友都交过好几个了,我最近听说了个人。做传媒公司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等我回去介绍给你。” 她有些无奈,余昆还继续:“听话,到时候好好去相亲,找个比叶殊城好的男人,让他好看。”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好,我听你的。” skype接通,屏幕上出现绵绵,正兴奋地冲她挥着手,后面是余昆,也在笑。 电脑和耳边手机里面同时传出余昆的声音,他在对着绵绵说话,“绵绵,等着,你很快就会有爸爸了。”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72章 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求钻石~ 周一苏念去公司,乔晔已经将那天她们和寰亚公关正面交锋的惨烈战况汇报给孟易平。 孟易平听的目瞪口呆。 “所以说,最后你们喝多了,寰亚的公关也喝多了,只有客户是清醒的,你们最后还是让寰亚那边的人给收拾回去的?” 乔晔吐了吐舌头,没说话。 孟易平看向苏念。 苏念脸上也没光,这事儿说出去终归不光彩,去做业务的,结果自己喝的酩酊大醉迷迷糊糊被竞争对手的人带走,她做业务也很多年了,这堪称是她职业生涯里面的耻辱柱。 她坐在会议室椅子上,抬手遮了半边脸,声音很小,“下次我会注意。” 顿了顿,看向乔晔,压低声音,“乔晔,你不能喝就别喝啊,至少你还能送我回去啊” 乔晔有些委屈,“我也是看你喝那么多,想要帮你分担一点” 孟易平有些无语,又问:“乔晔被rita送回家了,苏总,你呢?” 苏念脸色不太自然。 孟易平打从余昆在美国创业之初就跟着余昆,同为华人在华尔街和余昆相遇亲近感加倍。多年来早就成为余昆的心腹,这次余昆回华尔街去,早就交代过孟易平要注意苏念和寰亚方面的接触,苏念突然觉得不太舒服,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监视一般。 她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打算绕弯子,“我被叶殊城带到酒店客房部。” 乔晔闻言惊讶地扭头,瞪大眼睛看着她。 孟易平眉心紧皱,他对苏念和叶殊城之前的事情只是略有所闻,可是很明显,余昆不想苏念和叶殊城有过多的接触。 说谎就像滚雪球一样,会滚出越来越多麻烦,为求得以后耳根清静,苏念干脆和盘托出:“因为我喝的太多,吐了” 她顿了顿,面色有些尴尬,“他就带我到客房部开了标间,好洗干净,不过是两张床!” 她着重地强调一声,孟易平看着她,慢慢道:“我没问你几张床。” 苏念脸一下子烧起来,然而还故作镇定,“我就是说一下情况。” 乔晔一把将手里文件都扔了,跑苏念旁边坐下了,“你俩还干嘛了?” 苏念皱皱眉头,“谁俩?别把我跟他往一块儿扯!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各睡各的,早上我起来就走了。” 乔晔好像不太满意,“真的?” 苏念翻个白眼,戳她脑门,“你想听什么?” 乔晔失望极了,“我还以为你们会**一发不可收拾。” 苏念:“” 孟易平轻轻咳嗽两声,“乔晔,我们现在是在谈工作。” 乔晔摸摸脑袋吐舌头。 苏念攥了攥拳头,“小孟,我听到叶殊城打电话,他们也在建立大终端客户信息数据库。” 孟易平一愣。 “这就麻烦了。” 苏念脸色也沉下来,“rs毕竟是从晋城起家的产业,在这里他们有主场优势,很多大客户之前就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建立好了客情,现在不过是完善一下信息库而已,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一切都是从头开始的,我们光签约那些小终端,一旦大终端被寰亚签半数以上,那我们就完了。”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乔晔也不敢说话了,静静坐在旁边。 孟易平眉头紧锁,手里的笔尖在白纸上轻点,一下,又一下。 苏念无力地摸摸额头,“余总回来还要一段时间,我本来想让他多陪陪绵绵,但是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我会试着叫他” 话说到这里又停下来。 这是她想了一天的结果,可是仔细想想,说白了,就是这问题她解决不了。 叶殊城针对恒易,本来就是因她而起,现在她解决不了。 脑海中又回闪过余昆和绵绵在skype中出现的画面,现在要余昆回到晋城,不光余昆舍不得,绵绵也会闹腾。 她颇为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问孟易平。“小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目前看来,我们只能加快建立信息数据库,”孟易平停了笔,“可以对业务团队扩编,找猎头挖些更厉害的公关业务人员来,但是就算这样,也赶不上寰亚的速度” 顿了顿,他深吸口气,“真想要跟他们同一起点,或者高于他们,只有一个办法,但是这办法不可行。” 苏念一愣,“是什么?” 孟易平深深看她一眼,“坐享其成。” 苏念瞪大眼,“你的意思是” 乔晔先叫出来,“你是说,要拿到寰亚的信息数据库吗?” 孟易平耸耸肩,“所以我说不可行,需要的是高级的商业间谍,做事干净利落,就算东窗事发也能自己承担罪责,不会给我们恒易带来麻烦那种,这种人短期内是培养不出来的。” 苏念手撑了下巴,缓慢低头,看着眼前的文件,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孟易平提出的,的确是目前可以想到的唯一办法,但是他的分析也是对的,这样的人要到哪里去找? 信息数据库这么重要的东西,过手的人本来就少,从目前她所获取到的信息看,只有杨彦和叶殊城会接触到。 好几秒,她又在心底里骂自己,她看向孟易平,“可是这也属于恶性竞争啊。” 孟易平正襟危坐,注视着她,“如果不是寰亚一开始就用恶性竞争手段,恒易不会被打压到现在这个样子,只能紧紧抓着那些小终端做救命稻草,但如果大终端都流向寰亚,那恒易就算签约所有小终端也是死路一条,现在寰亚虽然看起来正在经历走向正规化竞争的低谷期,但是如果他们真的掌握了大终端,到时候碾压咱们恒易是分分钟的事儿,他们先采取恶性竞争手段占据先机,然后现在道貌岸然要搞正规化,咱们还要恪守原则?” 苏念唇动了动,说不出话。 孟易平的话她根本无法反驳。 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对付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手段,只是她偶尔总是会忘记,脑回路又回到循规蹈矩的老路去。 孟易平笑笑。“你可能还是有点单纯了,不适合这个场子,商场如战场,这里是厮杀的地方,当初叶总就没想着给恒易留活路,如果我没记错,好像和你还有点关系” 苏念脸色骤变,仓皇低头。 孟易平叹口气,“不过我也就是说说,毕竟短时间内,也找不到什么人可以接触到寰亚的信息数据库,不过我最近会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合适人选可以试试。” 苏念眼底亮了亮。“来得及吗?” “很难说。” 孟易平三个字一出,苏念和乔晔不约而同都有点丧气。 “迷魅”会所。 潇潇从一个包厢回到休息室,许静禾正在那里对着镜子化妆。 偌大的休息室就两人,潇潇去饮水机接水,路过许静禾身后,看到许静禾抬起的手,手腕上横着一道骇人的伤疤。 她接了水啜了一口,没走开,突然想起,会所里面有姑娘说,许静禾的脖子上也有伤疤。 再联想起之前安子晏和叶殊城打听许静禾,她忍不住就问了句:“小静,你认识安先生。是吗?” 许静禾一怔,扭头看她一眼,“你不也认识?” 潇潇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可我没见安先生点过你的钟,对了,叶先生你也认识,是吧?” 提到叶殊城,她突然有点莫名的紧张。 说不清是为什么,自从那天那个阴差阳错的吻之后,她脑子里面就总想起他。 可能人骨子里面都有些劣根性,得不到的总是放不下,要是叶殊城酒后乱性真对她做了什么,她可能还不会这样念念不忘。当然,更重要的是 第二天,叶殊城还用钱侮辱了她。 别的客人给钱她都挺高兴,只有叶殊城让她觉得她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许静禾听见她的问题,面色有些发白,“认识是认识。” 说完就没了下文。 潇潇不死心,“你是到这里来之前就认识他们的吧?我能感觉到,安先生说起你的时候好像” 许静禾把手中粉盒一下子扔桌上,发出“哐”的一声响。 潇潇愣了愣。 许静禾面色十分难看,“潇潇,你对他们很有兴趣?” 潇潇有点不明所以,“这种又帅又有钱的客人,大家不都挺好奇?” 许静禾转过头来。看着潇潇的脸,仔仔细细打量一番,“你知不知道那个叶先生为什么愿意点你的钟?” 潇潇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什么,笑了,“看来你也认识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苏” 她缓慢地回想叶殊城那个晚上嘴巴里面念叨的名字。 “苏念。”许静禾说。 “对对对,”潇潇眼睛发亮,“你还真认识啊!她是什么样的人?真的和我长的很像吗?叶先生好像挺喜欢她的。” 许静禾攥紧了拳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沦落到了这一步,还不得安生,她艰难扯出个笑,“是挺喜欢的,”顿了顿,看着潇潇试探地问,“潇潇,他既然找你,是不是他和苏念没在一起?” 潇潇点点头,想起什么,苦笑,“要是那个苏念和叶先生在一起了,那还有我什么事儿啊?” 许静禾默了几秒,“你喜欢叶先生?” 潇潇摆摆手,又喝水,“我才没那么不知天高地厚。” 许静禾微微笑了一下,“别这么说,难道我们这种女人就该活的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见天日,连做梦的权利都没了吗?” 潇潇嘴角耷拉下去,被她这话说的有些难过。 “身份差距太大了,做梦都不敢。” 许静禾摇摇头,“告诉你,苏念也不是什么多厉害的人物,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就念了个大学最后还中途辍学了。” 潇潇有些讶异,“不会吧?” “真的,”许静禾继续道,“不过现在她的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是你绝对不输给她,我从来就没觉得我们要低人一等,你要是想要追求叶先生,你就放心大胆去。” 潇潇恹恹扯扯唇角,“别说了,我觉得他现在可能挺讨厌我的。” “怎么可能?”许静禾摇头,“对着你这张脸,他不会讨厌,你都不知道他曾经对苏念多好。”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几乎咬牙切齿。 在rs大厅里,她和叶殊城还有苏念的最后交锋,让她看清叶殊城伪善嘴脸,以前当她是恩人的时候,捧在掌心里,可是到最后呢。为了苏念,那样对她 她呼吸有点短促,几年来的一幕幕浮光掠影一般,让她心口越来越沉。 叶殊城不会知道这几年她是怎么过的,她曾经被他捧上天,最后又被他打入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 现在她就这么人不人鬼不鬼地过这种落魄日子,让她心里怎么能不恨? 那天在包厢里面遇到安子晏和叶殊城,她窘迫到了极点,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那时候她真怕,怕叶殊城还像之前那样刻意羞辱她,幸而他们很快就离开了。她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才恍然觉察,叶殊城带给她的阴影,是一辈子都无法消弭的,必将会如影随形陪伴她终生。 叶殊城和苏念万一真在一起,结了婚,那就是对她莫大的嘲讽,她不想他们将他们的幸福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她甚至想,站在叶殊城身边的,是潇潇或者谁都无所谓,只要不是苏念。 苏念夺走了叶殊城,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幸福。她奈何不了苏念,但潇潇让她看到一线契机。 潇潇扯扯唇角,笑的惨淡,“拉倒吧,我也看出他对苏念很好,但是我毕竟不是苏念,之前我们还发生点儿不愉快,我总觉得他有些抗拒我” 潇潇刚说到这里,有人就在外面喊潇潇的名字,说是有客人叫。 潇潇没办法地站起身,“回头聊吧,我先去包厢。” 许静禾有些郁闷被人打断,但对于她们来说陪人就是工作。她点了一下头,“你先去吧。” 潇潇又喝口水,赶紧补了一点口红,然后出去。 点她钟的是安子晏。 她进了包厢才发现,里面只有安子晏一个人,十分意外,“安总今天怎么就找了我一个?” 安子晏整个人慵懒地躺在沙发上,见着她,眼皮抬了抬,“有点烦。” 潇潇贴心地赶紧走过去倒酒给他。 他焦躁地摇头,“喝酒不顶用。” 潇潇说:“那怎么办?要不我唱歌给您听?” “别,”安子晏求饶,“那我心情就更糟糕了。” 潇潇:“可别人说我唱歌很好的。我可是晋城蔡依林!” 安子晏噗嗤一声笑出来。 定定看着潇潇几秒,说:“潇潇你知道你哪点好?” 潇潇歪了脑袋,“长的好看?” 安子晏又笑,“不,是你身上那股子傻劲儿。” 潇潇脸就黑了。 “我认识一个姑娘,和你一样傻,为了个赔钱男人,搭上自己最好的年华” 安子晏声音慢悠悠的。 “她要是什么时候能学的聪明点儿,我能少操多少心啊。” 安子晏扭头又看着潇潇,“你可别学她,我上次说的话我收回,你和叶先生以后就别接触了,对你没好处。那石头不开窍,活该一根筋死一个女人身上!” 话说的有点恶狠狠的,潇潇听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些复杂。 按理说,她本来不该将一个客人放心上,她甚至也不敢说自己真的喜欢叶殊城或者怎么的,可就是心里有个结,在和许静禾聊过之后,心里就更堵。 哪怕人身在欢场卖笑,可是还是有自尊心的,那一次被叶殊城甩钱在手里,她就一直耿耿于怀,就算一再告诉自己就这样了。可是心底里还是因为安子晏那些话存了一点小小的,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期待。 可现在,安子晏都放弃了。 她艰难地笑,“安总您不要想那么多了,来来来,我陪您喝酒。” 说罢就给安子晏端酒。 两个人各怀所思,沉默地喝起酒来。 都有点儿肆无忌惮,洋酒白酒混着喝,纵然都是好酒量,喝了一会儿也有些晕晕乎乎,醉是不至于,但就是脑子有点儿发热,安子晏就着酒壮怂人胆的劲儿。摸出手机打电话。 他想骂人,急于发泄,但他总不能无缘无故的骂潇潇,他得找他最想骂的人,于是先拨通了陆容安的电话,结果,半天没人接。 他很憋屈,手指再往下挪挪找能够骂的人,好一阵才停下来。 屏幕上是叶殊城名字,他想,挺好,他想骂叶殊城好久了。 叶殊城这家伙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他扪心自问也算把叶殊城当兄弟,才为叶殊城想那么多,可人家不领情,还叫他滚。 电话接通,那头有点嘈杂,他不等叶殊城开口,就吼:“叶殊城你这个神经病,你知不知道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一个甩了你的女人你当个宝贝,当宝贝就罢了,你追回来你好好过啊?你自己没珍惜,人跑了你又作给谁看?!” 那边没声音,他继续:“少他妈给老子装模作样,当什么柳下惠,女人给你送床上去你都不要,你有本事你就做一辈子和尚!我和你说你这就是活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老子白给你操那么多心了,你跟陆容安一样,就没一点良心” 那边似乎是终于听不下去,挂断了电话。 安子晏听着嘟嘟的忙音,愣了几秒,爆了个粗口,继续打,结果那边关机了。 安子晏火大,一把将手机撇了出去,又嚷嚷,“潇潇,为什么他们都这么讨厌?” 潇潇也喝的有点多,晕晕乎乎的揉着太阳穴,“讨厌就别管他们了,再也不理他们了!” 安子晏干脆整个人横躺在了沙发上,手挡住眼睛,有些无力,“不管也不行” 说完就不再说话。 今天这个包厢里面真是绝了,两个失意的人遇到了一起,潇潇又自顾自喝了几口闷酒,听见手机铃声,看来看去,发现是安子晏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在响。她过去摸过来,推了安子晏一把,安子晏毫无反应,似乎是睡着了。 她没办法,接起电话来,“喂?” 那边一个女声停了几秒才说:“你叫安子晏那个猪头接电话。” 她吧手机拿远一点,看清屏幕上来电显示是“陆容安”。 她有点无力地也躺沙发上,“安先生接不了电话,他睡着了。” 那边语气不悦,“把他叫起来让他接!他不是才给我打过电话?” 潇潇有些气短,“叫不起来,他喝多了,你要想和他说话。自己来找他。” 那边气急败坏问:“在哪里?” 苏念在晚上下班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接起“喂”了一声,那边背景有一点轻音乐,过了几秒,才开口。 “苏念,是我。” 她人还在办公室,闻言就是一愣。 这个声音,还有这种非常自大的说话方式,只有一个人。 她问:“你怎么会有我电话号码?” “eve的电话号码在客户那里留的到处都是。” 叶殊城的声音有些不屑,“你是个做业务的,问这种问题不觉得自己蠢?” 苏念扁了扁嘴,有些恼,“找我什么事?” “我上次说的事情,你想清楚没有?” 她琢磨了一下。才想起那个做朋友的建议。 她突然觉得他很无聊,极其无聊,她也直接说出来了,“叶总你很闲吗?闲到到处找朋友?” 他说:“看来你根本就没考虑。” 这话是真的,她满脑子都是恒易接下来要怎么和寰亚抗衡,满脑子都是工作,哪里顾得上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过了几秒,叶殊城说:“那你过来,今晚我喝酒,你准备好让我吐一身。” 苏念:“” 真是幼稚到极点,她不想和他说话了。 她听见那边有酒杯相撞的声音,一愣,“你还真喝?” 他问:“你来不来?” 她并不想去。可是停了几秒,想起什么,却说:“好吧,告诉我地址。” 叶殊城人在市中心一家酒吧,苏念去的时间挺巧,恰好有乐队在里面做livehouse,整个酒吧是环形结构,乐队就在中间的高台上,唱一首抒情歌。 是芬兰摇滚乐队snowpatrol的run。 许是为了配合音乐,彩灯是忧郁的蓝色,由着头顶倾泻而下。 台子上沧桑低沉又磁性的男音在唱---- “andicanbarelylookatyou(如今我已经再也见不到你)” 苏念在台下人群里,抬头,遥遥看到台子另一边的叶殊城。 隔了高台。很长距离,隔了音乐,哀婉低吟,他也正凝视她,光怪陆离的灯光下,他大半个身子隐匿在黑暗里,眼眸里升腾起雾霭茫茫的忧伤。 第173章 酒后乱性 求钻石~ 绕过中心的台子,苏念走到叶殊城所坐的位置去。 冷色系的彩光从她背后晃过来,叶殊城敛了情绪,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她在对面坐下。 他面前摆了林林总总好几种酒,有整瓶的,也有调制的,五颜六色的。 她一眼扫过去,“你还真喝?” 这阵势,还真奔着往吐了喝去的。 他反问:“不然呢?白白给你吐一身?” 一提到之前的事儿她脸上就带点儿不自然的躁,“我这不是来了么?!” 他笑了一下没说话,自顾自倒了一杯龙舌兰。 苏念静静看着他一饮而尽,拳头无意识攥紧。 龙舌兰是烈性酒,他喝的时候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她觉得不该管,是他自己作死,她只要尽到自己的义务,把他送回去就好,可是 叶殊城又倒了一杯。 酒精从喉咙下去,一片灼烧感在身体内迅速蔓延开来,像是着了火,胃也一样。 酒杯再次被端起来,苏念突然出声,“你的胃现在好了?” 他动作停了一下,“还好。” 她觉得这问题就是废话,叶殊城一向如此,他不会对别人示弱。或者说太多,这“还好”两个字也需要琢磨。 见他又喝了一杯,她提醒,“龙舌兰是烈性酒,再喝别说你胃不好,正常人也受不了。” 他放下杯子,身体往后靠了沙发,努力抵抗着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耳边的歌声都变得有些朦胧,他掐掐自己掌心,问她:“你担心我?” 她干巴巴地“呵呵”两声,“你喝死算了。” 他笑了一下,“我也觉得。” 她突然烦躁起来,这样的对话很没营养,她扭头去看台子上唱歌的歌手,她想走了。 又是一曲终了,台上在谢幕,灯光更暗了,他突然问她:“做个朋友你觉得很为难?” 她愣了一下,视线收回来,深深看他一眼,“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他笑了一下,这倒是很合乎她的风格,理智权衡,不做多余的事情。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紧他的心,像是**的海藻,勒紧了,要将他拽入深海里面,几年了,恐惧感从再也见不到她,换成了现在这样,即便见到也无力靠近,他连再去死缠烂打追求她一次的勇气都已经没有了。 感情是一种消耗品,他曾经将她对她的感情消耗掉了,可是他对她的呢,几年了,缠着他捆着他,就像是顽固的,无法消退的高热。 他抬手又去倒酒,这一次酒瓶被她按住了,“别喝了。” 他抬眼看着她。 她说:“你糟蹋自己身体和我较劲,这种做法很不明智。” 他唇动了动,艰涩道:“我要是明智,四年前就不会做那种糊涂事。” 因为仇恨头脑发热,反而忘记了什么是最重要的。 苏念干脆把酒瓶拿到自己那边去,却见他又去摸一瓶威士忌。 这种不同的烈性酒混着喝,简直就是自杀,她抿唇看他倒了一杯,在他喝之前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考虑和你做朋友?有原因的。” 他动作停下来,“讨厌我,恨我?” 她摇摇头,“你想和我做朋友,是因为你想要满足你自己,你觉得内疚,就像那时候你对许静禾一样,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求得你自己心安而已,叶殊城,你太自私了,我可能” 她顿了顿,“我可能就是受不了你这种自私。” 他无法反驳。 他是想要弥补她,但是他想要的也不仅于此,对于他来说做朋友只是一个开始,可是他不能说。 他对于她的那些心思,说出来都像是痴心妄想。他没办法无耻到在做过那些事情之后还能若无其事说个爱字。 台上的人已经离开,四下又是一片觥筹交错声响,轻音乐舒缓地流淌在整个酒吧里,他按了按眉心,酒劲儿已经上来,他胃部烧的厉害,头也昏昏沉沉的。 他忍着难受艰涩开口:“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似乎是笑了一下。 “你让我相信你?” 他身体有些发热,脸也发烫,深深吸过一口气,抬头,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水中一样不明晰,他闭眼又睁开,“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我要的这个机会,只是做个朋友而已,你没有损失,你你和余总,”他顿了顿,“或者你和其他任何人,还可以在一起,我也不会对你提出什么非分要求,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你那么聪明,应该懂,你不会亏。” 这些话耗费他很大精力,他头昏的厉害,抬手以手腕碰一下额头,好让自己维持清醒。 因为一直严格控制酒量,所以酒精的耐受力并不高,醉倒是不至于,但是脑子这会儿有点儿犯迷糊。 她犹疑地看了他很久,最后说:“你们寰亚现在主攻大终端了。” 她突然提到工作,他一愣。 她说:“正常的独家协议在有效期内可以更换为正常的非独家分成协议,我要你把北区我们正在做工作要签约的小终端的独家协议换成正常分成协议,你做不做得到。” 话音落,两人之间弥散诡异的沉默。 她也知道,这是个无理要求。 叶殊城对于工作的态度她还算清楚,从当初虽然对她挺好,也不过就能放她去rs做个小助理就看得出,他心里有一杆秤,为了她能够做什么事情,做到什么程度,他心里是有底线的。 她在试探他的底线。 小终端现在不是寰亚的重点,取消独占北区这么一小块地方小终端的独占协议,乍看其实不算什么大动作,但是现在恒易崛起,取消一部分小终端的独占协议,必然会引起其他片区小终端的不满,最后很有可能其他独占协议也要被迫取消。 这个动作要是做不好,等于是把已经占领的小终端市场向着恒易打开一个缺口。 其实如果一开始是良性竞争,没有那么多过分让利的独家协议,最后的情况大抵就是如此。大家势均力敌,然而要将已经吃到嘴里的吐出去,对谁来说都不容易。 总裁不是皇帝,上有董事会,下有数千员工等着吃饭,不可能什么事情由着自己性子来,何况叶殊城还有整个叶家虎视眈眈在后。 苏念笑了笑,“做不到?大事指望不上,可这点儿小忙也帮不了,我要你这个朋友有什么用?” 她眉眼弯弯,笑的有些嘲讽,他心口被尖锐的刺了一下。 他说:“我答应你。” 她怔住。 “明天我会去安排,不过这个工作完成也需要几天。只限于北区小终端,如果这是做朋友的条件,我满足你。” 顿了顿,又低头笑,“你我之间还真是,什么都要用交易来谈。” 以前上床谈交易,要把她留在身边谈交易,现在就连做个朋友都变成交易。 只是价格越来越昂贵,他心底有些唏嘘,还好她知道分寸,只说了一个北区。 她没说话,只是心里堵。 明明目的达到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堵。 良久,她才开口:“也好,你我这种人,用交易来谈才比较合适。” 他点头表示赞同。 苏念低头又看一眼桌上的酒,“问题解决了,没必要喝酒了吧?” 他神经似乎也有些松懈了,难受地靠住了沙发,“嗯,不喝了。” 她站起身,“那我送你回去。” 他用手盖住眼睛,眼底有些潮意,话说的吃力,“让我呆一会。” 她站着。居高临下看着他,摸不清他这算什么情况。 他头晕的厉害,然而,心底又有些说不出的欣喜。 哪怕是用交易换来的一张好脸,对他来说也是万分难得,他以前痛恨她的理智,可现在他却庆幸,如果她是个感情用事的女人,恐怕这会儿早就非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她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一眼,发现他面色发红,呼吸略有些短促,她叹了一声。“不能喝还喝烈性酒,你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她用手戳了一下他盖住自己半边脸的手背,“起来,该回去了。” 他将手拿下去,露出的眼有些无辜,眉心蹙着,“我有点难受。” “活该。” 她幸灾乐祸地笑。 他就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她被盯得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他低低喘过一口气,“你走吧。” 她手指无意识紧缩一下,“那你记得打电话叫人接你,或者叫代驾。” 他点了一下头。 她转身,走了几步,停在原地。 叶殊城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背影,整个人因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还靠着沙发,目光却循着她而去。 他在赌,赌她会不会回来。 她算是说对了,他的确有些幼稚,可他想不出什么聪明办法,故技重施追她没有用,他必须绕很大的一个弯子,才能先接近她,让她卸下心防。 苏念站在原地,心里一团乱麻,好一阵子,做个深呼吸,转身折了回去。 叶殊城那模样有些可怜,她心里不断对自己说,算了,就当是可怜他一回好了。 她一边痛恨自己的心软,一边走过去站他旁边,对上他目光,她解释:“万一你出事了不是还要赖我?死在这里怎么办?最后接触的人是我,跑都跑不掉。” 他笑起来,可又难受的厉害,抚着胃部,身体在出虚汗。 最近喝酒的频次较之过去几年算频繁,都是烈性酒,他发觉自己也快要扛不住。 她等他休息了一会儿,扯了一下他衣袖,“能走吗?” 他吃力地站起身,身体还有些摇晃。 她保持了一段很微妙的距离跟着他。 楼道里,他有一瞬腿软到站不稳,扶了一把墙,她就跟在后面看着。 她并没有好心到要去扶他。 两个人就这么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抵达停车场,她在一辆minicooper跟前叫住他,“你坐我车吧,这样我等一下可以直接开回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辆cooper,眸底神色有些复杂,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置。打量一眼车内,“余总送你的?” 苏念知道他误会,也没解释,点头,“对,生日礼物。” 他表情有些颓丧,想起什么,眼底亮了亮,“对了,你生日和我差一个月,今年的还没有过,今年我可以送礼物给你,你想要什么?” 她瞥了一眼他。“我想要你系好安全带。” 他不配合,“我觉得安全带会勒到我吐。” “你要是吐我车上,我就把你扔下去。” 他没说话,手肘在车窗框撑着按着眉心,她扯扯他衣服,“系上,市里面管的这么严,万一被抓到怎么办?” 他鄙夷地哼哼一声,“那你给我系。” “你几岁了?” 她嘴巴里面抱怨着,但还是倾身给他系安全带。 她低头,他闻见她发丝上一点点淡淡香气,约莫是洗发水味道,脑海里面蓦然跳出来的。是那夜她醉酒的时候,在床上露出的无边春色,他喉结滚了一下,身体有些躁动。 她抬头,对上他夜一样沉的眸子,有几秒怔愣。 叶殊城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苏念赶紧坐回了驾驶座去,脸突然发烫,心跳的很快,暗暗在心里骂自己。 刚才那个对视算怎么回事。 叶殊城接通电话,车里空间小,又安静,安子晏的声音就这么传过来。 叶殊城脸都黑了,安子晏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嗓门又大,连火炮似的,劈头盖脸骂的他措手不及。 苏念在旁边,十分尴尬。 她也已经听见安子晏的话,话里说的是谁,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在听到那句“女人给你送床上去你都不要”的时候,她别扭地别过了脸。 叶殊城黑着脸挂断电话,干脆关机了。 安子晏真是猪队友,这个时候来添乱! 他想弄死安子晏。 苏念那么死撑着看着窗外许久,才回头,“你住在哪里?” “还在蓝堡。” 她没说话,挂挡踩离合。 车子疾驰在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都有些不自然。 抵达酒店,叶殊城下车的时候,动作倒是稳了一些,就是脸色依然发白,还在出虚汗,苏念提醒他,“记得吃药。” 他愣了一下,旋即笑了笑,“好。” 他上楼翻出药吃掉,洗漱后躺床上去。 长达四年的焦灼和不安烟消云散,他这一夜睡的很沉,很沉。 消息是在两天后传到恒易的。 寰亚真的开始和北区已签约小终端谈独家协议转普通分成协议的事情了。 会议室里。孟易平表示想不通,“他们这样做,以后别的片区已经签约独家的,肯定还要闹腾,这是没事给自己找事,而且万一弄不好,还会拖慢建立大终端客户信息数据库的进度,到底在想什么?” 苏念无谓地笑笑,“有什么关系,反正对咱们来说也是好事。” 孟易平盯着她,“你好像不意外。” 苏念手里转着的笔掉落在地上,她弯身捡起来,“我。我也挺惊讶的,没想到他们会给自己找这种麻烦事儿,不过我这个人不爱自寻烦恼,与其去研究他们脑子里面进了什么水,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先把北区的这些小终端签完了,苍蝇肉也是肉,咱们先赚钱做运营,再想办法对付大终端嘛。” 一席话说的圆滑,孟易平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倒也是,他们现在自己折腾自己也好,但是针对大终端我们还是要想些办法,你有主意没有?” 苏念刚刚在心底松口气。谈到这个话题瞬间又苦了脸,“没有。” “这样下去就只能按照我之前的办法来了,虽然不一定来得及,但总比坐以待毙强,”孟易平手中笔在本子上写了什么,又说:“苏总,你以前在rs内部工作过,有没有可能从rs内部入手找人?这样可能比我们直接找人打入寰亚要快。” 苏念抿唇,“我我在rs的时候,人缘又不好。” 何止不好,拜叶殊城所赐,之前rs那些员工对她的那些诋毁和谣传,到现在她想起来都觉得窝火。 叶殊城一直在致力于毁掉她名声,哪怕她后来到了聚仁,结果还是一样,最后整个聚仁都将她当做第三者,还说她高攀不成,最后被甩掉,多么悲惨。 人就是这样,虽然她那时候确实很悲惨,可也听不得别人说她悲惨。 孟易平叹气,一筹莫展,“好吧。” 苏念心里不舒服,孟易平虽然什么也没说,可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孟易平虽然挂了个特级助理头衔,可是实际上简直就是余昆的左右手,余昆曾经说,最喜欢孟易平身上这股子劲儿,哪怕位不高权不重,可是永远很有底气。 的确如此,了解后她才知道,有的人不当领导胜似领导,例如孟易平。 苏念灰溜溜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徒劳地想对策。 她脑子里面还是很乱,有恒易,有寰亚,还有叶殊城。 最后,有绵绵。 她和叶殊城之间的问题,现在已经逐渐升级为恒易和寰亚之间的问题。 尽管叶殊城因为内疚乐意做出一点让步,但她还是没有把握。 既要彻底解决她和他之间的问题,又要保恒易晋城分公司的稳妥发展,她想来想去,也只有一条路。 一条非常糟糕的,危险的,也是不光彩的路。 为了解除北区小终端独占合约的事情,叶殊城这两天忙昏了头。 要做文件,开会,下达政策,要面对杨彦的质疑,还要解释说这是走上正规化竞争的必经之路,rs也不能再继续垫钱了。 其实话是没错,他原本也没打算一直让那种恶性让利的合约束缚。只是因为苏念的缘故,这个步骤走的早了些,而且在小终端依然动荡的这个时候走这一步,风险大了许多。 杨彦已经习惯了rs垫钱,现在rs不垫钱了,他还真接受不了,这前前后后接二连三的改变政策,动作太紧密,他苦着脸,“叶总,我明白您意思,想正规化竞争我理解,可是客户不会理解。您要温水煮青蛙慢慢渗透还可以,这么突然一来,很容易让恒易钻空子啊,而且现在恒易本来就” 他没说下去。 叶殊城拧眉,好几秒,说:“是我一开始用错了方法,现在想要纠正本来难度就大,但是不纠正,寰亚永远在错误的路上,长痛不如短痛,立刻开始执行吧。” 顿了顿,“所以现在一定要抓紧你手里的大终端,客户信息数据库建立的怎么样了?” 杨彦说:“差不多。百分之**十有了,还有细节需要填充,我在催公关赶进度了,包括已经签约的,都放进去了。” 叶殊城点了点头,看起来并不太担忧,“只要抓好大终端,我们还是有主动权的,你把重心全部放大终端上就好。” 叶殊城虽然这样说,杨彦一点儿信心也没有,大终端签约周期毕竟很长,他愁眉不展。 叶殊城说:“没事,有什么问题。我会扛着,你别太担心。” 杨彦没说话,十分担心。 杨彦走了之后,办公室安静下来,叶殊城点了支烟,给安子晏打了个电话。 他和安子晏还有一笔账没算。 那边过了好久才接听电话。 安子晏声音有气无力传过来:“什么事。” 叶殊城想打人,“你觉得呢?你那天发什么疯?” 那端停了几秒,“三少,我我闯祸了” 叶殊城说:“废话,你当然闯祸了,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苏念就在旁边!” 安子晏声音更小:“我说的不是这个。” 叶殊城一愣。弹弹烟灰,“你还闯什么祸了?” “就那天,我不是喝的有点多么”安子晏说话慢吞吞的,“我给你打了电话,还给陆容安打了电话。” 叶殊城没了耐心,“说重点。” “你给我挂了,陆容安没接,她后来给我回过来,是潇潇接的。” “然后呢?” “她那天心情也不好,好像是本来要和左琰求婚,结果约会被左琰放鸽子了,跑会所跟着潇潇喝酒,我” 安子晏停了一下,艰难地道:“我喝的也有点多” 叶殊城会意,“酒后乱性?” 第174章 你喜欢他? 求钻石~ 安子晏就不说话了。%d7%cf%d3%c4%b8%f3 叶殊城了然,“酒壮怂人胆。” 安子晏有些丧气,“别光说风凉话啊。” 叶殊城慢条斯理抽烟,“那你们现在什么情况?” “我第二天醒来她已经不见了,现在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我去她家也找不到人” 安子晏声音听起来很焦灼。 叶殊城满意了一点,有人比他还水深火热,他说:“好。” 安子晏一愣,“什么好?” 叶殊城说:“你也算终于在女人身上栽了一回,我觉得挺好。” 安子晏刚想骂人,叶殊城挂断了电话,想着安子晏在那边气急败坏无处可以发泄的样子,居然还有点得意的笑。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北区的协议转换政策,寰亚的小终端签约工作彻底陷入瘫痪。 恒易就在这个时候打了鸡血一般抓紧了北区的小终端逐一攻破签约。 苏念和孟易平并没能松口气,那些来自于大终端的威胁始终还在,苏念继续在一线做客情,某天去一家中等规模银行,居然意外地遇到了何曾。 何曾是来咨询贷款的。 苏念听闻,十分意外,何曾的薪资水平在业内都是顶级的,之前房子和车又早就买好,她想不来何曾为什么还要贷款。 两个人坐在银行vip客户接待室里聊,何曾见着她,似乎也有些兴奋,面对她的疑问。何曾笑说:“你难道想不到?” 苏念看着他手中几张有关贷款信息的单页,琢磨几秒,也只有一个方向了,她问:“你要创业?” 何曾点点头。 苏念捂住嘴巴,旋即笑出声,“真的假的?” 何曾说:“怎么,你瞧不起人啊?” “没有没有,”苏念摇头,摸摸下巴,“我是觉得吧,何大师你技术上是没有问题,但是真的要创业,牵扯的方面很多,不光是技术,资金,业务这些方面都需要下功夫,我老觉得吧” 她打量着何曾。 何曾说:“你不就是想说我不善于交际?” 苏念愣了一下,“你还知道啊。”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 几年过去了,那些争端好像都变得很遥远,当时的情绪也已经回忆不起来,时过境迁,彼此心境都有些感慨。 何曾笑完了,看着苏念,道:“苏念我一直想和你道歉。” 苏念一怔。 “那时候,我那个位置的确是挺尴尬的” 何曾摸摸头,想起那些很久远的事情来。 因为小组利益,不得已,必须牺牲苏念。 其实这个选择无可厚非,工作上的事情毕竟不该同私人关系混为一谈,但是苏念黯然离开的结果令他久久不能释怀。 在苏念人在rs孤立无援的时候,他没能拉她一把,他始终心中有愧。 虽然苏念能够理解他的做法,但是理解不代表原谅,自那之后两个人之间就像是有了无形的隔阂。 何曾那时候也自觉没脸再联系苏念,听说叶殊城订婚的时候想起苏念,还试图打电话给她,可那时候她之前的号码都已经停用。 苏念不太愿意想那段过去,笑了笑,“我都说了,你当时做的没错,其实如果换成是我,我做的事情也是一样的,总不能因为我让整组都被淘汰。” 顿了顿,想起什么来,“现在rs的建筑设计部是什么情况,你既然有计划创业,是要离职?” 何曾说:“部门发展挺好的,就是开分公司的计划一直搁浅,咱们总监一直在等,以为有机会,但是前年叶总二话不说反而先折腾了个寰亚理财,还投入大量精力在那边,大家都挺失望的,副总监还离职了,也不知道叶总在想什么” 何曾说到这里停住,小心翼翼看一眼苏念脸色,“算了,不该提他。” 苏念摆摆手,“我没那么脆弱,都过去多久了,我没事儿的。” 何曾问:“那你现在做什么呢?” 苏念回:“我在恒易金融。” 何曾瞪大眼,“那不就和寰亚是对头?” 苏念被他反应逗笑了,不过还是点点头,“还真是对头。” 何曾犹豫几秒,“那你不打算再做设计了?” 她愣了几秒。才说:“不设计是我想做的事情,我这几年也有学,只是我现在手头确实还有些事,需要先做完。” 何曾面露欣慰,“其实我一直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害怕那时候的事情导致你放弃设计,真的,看到你没有放弃,我就放心了。” 苏念不由得笑了,“何大师,我没那么脆弱,而且我和你说我现在,手里有文凭了,我修到paceuniversity的建筑设计硕士学位。” 她说到最后,表情带着一丝得意,眼底发亮,“这文凭我可不是白拿的,迟早要靠它吃饭!” 何曾先是愣住,讶异几秒,旋即笑起来。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有过去几年的情况,也有对未来的计划,苏念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话也不由得多起来,向何曾了解晋城这边建筑设计的市场现状,又问何曾的创业计划,何曾侃侃而谈说起自己想要做一个工作室 两个人居然一直聊到了银行下班。 天色都暗下来,两个人一起出门,何曾欲言又止,苏念想了想,和何曾互留了一下电话号码,告别之后转身要走,何曾突然把她又叫住了。 “那个苏念,”何曾说话似乎有点儿艰难,“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等你离开恒易,和我一起做工作室?你现在完全可以做设计师了,只是需要项目而已,你又有我没有的业务能力,只缺一个平台” 顿了顿,“虽然我们自己做,平台刚开始会比较小,但我是觉得,总比给别人打工强” 何曾语无伦次,话说的有点乱,不过苏念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邀请她,一起创业。 她抿唇,好一阵,才说:“你让我想想吧。” 转身去停车场的路上,她低着头,脚步飞快。 血液里面有一丝躁动无法压制,她很兴奋。 设计总能给她注入活力,不得不说。和何曾一席谈话让她有点激动。 人还没走到车跟前,突如其来,撞上一度人墙。 因为脚步快,撞的还有点狠,她“啊”地惊叫一声,摸着额头抬头看。 叶殊城就站在她面前,笑意盈盈,“这么巧。” “” 她捂着额头噘着嘴,真是巧合吗?她不太确定。 她没好气道:“你来这里干嘛?” “听说现在eve特别厉害,今天在这边银行一坐一个下午,我们的公关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大事儿,赶着汇报,结果你是在和何曾聊天?” 他眉心蹙了蹙。 想起之前苏念和何曾在银行门口分开那一幕。尽管他隔着一段距离看,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尤其是在他眼里一直跟一块木头一样的何曾说话扭扭捏捏的,他心里就有点火气。 搞什么,那表情,跟要告白似的! 苏念一拍脑门,“完了,光顾着和何大师聊天了,我今天把正事儿给忘了!” 叶殊城瞥她一眼,眼底有鄙夷,“活该。” 她嘴巴气鼓鼓的,“你就偷着乐吧,我们工作不给力你最高兴。反正你就是想我们恒易倒闭。” “我没有。”叶殊城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拉倒,别口是心非”她也往前,朝着自己车子方向走。 “我真的没有。”他停下脚步,深深看她一眼,“现在要是恒易倒闭了,我要到哪里去找你?” 她还揉着额头,闻言也停住,愣了一下。 叶殊城已经收回视线,不看她。 无论结果如何,哪怕到最后还是没能在一起,他也不想再出现这四年间的情况。 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一片茫然。就靠着找她的意念往前走,却看不到任何希望,一点一点,那些视若珍宝的回忆都渐渐远离,包括她的脸,那种感觉糟糕透了。 他不能像从前那样,对恒易赶尽杀绝,但是输给余昆,他又不乐意,这个问题很难解决,他想了这些天也没想出头绪来。 他继续往前,最终在她那辆cooper跟前停下来,她走过去。一脸犹疑,“你车呢?” 他理直气壮:“我坐地铁来的,所以你得送我回去。” 她哭笑不得,“那你坐地铁回去。” 他看一眼手表,“下班高峰期,挤不上去。” “那你打车。” “高峰期也不好打车。” 她很不乐意,“从这里去蓝堡,这个时候,堵车会堵死的。” 他白她一眼,“你会不会绕路?” 她还是不情不愿,“我凭什么给你做司机?” 他想了想,挺不要脸说了句,“朋友就该互相帮助。” 她默了几秒,见他已经走到副驾驶那边车门那里等着,突然笑:“你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过奖了。” 他很认真地回答。 她笑着别过视线,按下车匙,也没再阻拦,叶殊城如愿以偿地坐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她也上车,系好安全带摸到方向盘,“现在开始打表,晋城起步价20,一公里一块六,说吧,老板,你想走哪条路绕到蓝堡去。” 叶殊城正系安全带,闻言脸有点黑,好半天,憋出三个字,“不差钱。” 系好了,抬头看前方,“那我给你指一条路,你按照我说的走,肯定不会堵。” 苏念挂了档。 叶殊城指的这条路很绕,苏念以前是没有走过的,走一半的时候,还是被堵死了。 这条街修一条新的地铁线,施工场地将马路截的只剩下四个车道,这会儿已经水泄不通。 苏念焦躁地按了一下喇叭,回头一看,完了,后面和前面一样,也是一条长龙。 出不去了。 她瞪着叶殊城,“你指的好路,这下怎么办?” 他看着前面的水泄不通,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既然这边修地铁车道少,走的人应该不多。” 苏念恨恨拆穿:“你故意的吧!” 她有点儿烦躁,堵车总让人心情不好。 他看她一眼,“生气?” 她扯了扯唇角,拉开车门下车去,往前走了几步,望了一下。 照这个堵法。没有一两个小时根本过不去。 她想弄死叶殊城。 回到车里面,她语气恶狠狠,“我今晚还有事的。” 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哑:“余总不在,你回去那么早,做什么?” “我要做的事情多了,我要工作啊,叶大总裁,你以为我像你,什么都等别人做汇报,我有数据信息要整理,而且你看这都几点了,我还没吃饭” 她语气充满抱怨。摸摸肚子。 他看了一眼,似乎是有点愧疚,“你想吃什么?” “好吃的。” 他笑:“你这个范围给的太宽了吧。” “我饿,”她说,“现在给我什么我都能吃。” “那你等着。” 他说完就拉开车门下去了。 她愣了几秒,手在方向盘上叩了两下,继而趴在了方向盘上。 她脑子里面有些乱。 和叶殊城这样,算什么? 她不是什么乐于交友的人,也没打算真和他做朋友,之所以接受这个所谓的朋友建议,其实不过是想要留一条后路,万一恒易真的找不到出路,至少她还有最后一步棋可以走。但是现在,她的心是乱的。 也摸不清叶殊城到底是什么心思,如果还喜欢她,以他对她和余昆的误会,应该也不会这样镇定,难道他是真的想要做朋友来弥补她? 那她更无法接受。 叶殊城出去了二十多分钟,回来的时候,苏念正降下了车窗在抽烟。 他上车将餐盒袋子一同递给她。 她嘴里含着烟,两只手被袋子一占,唇才一动烟渣子就往下掉,她说不出话。 他一把将她唇间的烟给取下来了,才听得她问:“这什么?” “鱼旨寿司,”他气微微喘。说:“你不是爱吃?这附近有分店。” 她抬头,看到他额头还有汗,似乎是走的很急。 他一手拉开袋子,“还有汤,附近我只能找到这个,你凑合一下,等下我带你去吃饭。” 她咬咬唇,心口仿佛被戳了一下,说不清什么感觉。 他又看一眼外面暗下来的天色,“快吃吧,还不知道要多久。” 她不说话,慢慢打开来。 他气息顺了一点,手指间还拿了她那支才刚点上不久的烟。看了一眼,“你现在抽什么烟?” “marlboro。” 她用打开寿司餐盒,用叉子叉了一个,刚要往嘴里送,想起什么,“你不吃吗” 她扭头,愣了一下。 因为那支她抽过没几口的烟,被叶殊城含在嘴里。 他眉心微蹙似乎是在认真品烟,可是她想说,那是她抽过的烟。 他吸了两口,笑了一下,“你口味挺重。” 她没说话,回头来。安静吃东西。 外面华灯初上,哪里有不耐烦的司机已经使劲儿地按着车喇叭,似泄愤,城市这一角陷入繁华而又拥堵的夜晚,而在小小车厢内,苏念安静吃着东西,心里也没有那么着急了,恍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那支烟叶殊城抽的很慢,很慢。 滤嘴的一点点潮意,是属于她的,他的心跳有点快。 烟气在车内弥散,一点点的白烟,由着大开的车窗慢慢溢出去。 “你和何曾聊了什么?” 他突然问。 她一愣。咽下嘴里东西,“没什么,好久没见,就聊聊近况。” “哦” 他低了头。 他和她见面的时候,她可没有那么热情。 她和何曾从以前就这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他突然想,他是不是该去学点建筑设计什么的,好和她找点共同语言。 他又说:“我听建筑设计部总监说,何曾最近工作状态不怎么好。” 苏念扭头看着他,“你这个总裁看来是真的很闲,还有空管一个设计师工作状态?” “我一直挺关注何曾的。” 她掩着嘴巴,坏笑起来,“你连男人都不放过。” “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他被气得笑出来。抬手在她前额敲一下,“你朋友毕竟不多,何曾算一个,我之前以为你可能会联系何曾,所以一直都在留意他的动向。” 她端着餐盒的手指紧了紧。 “你为什么要找我?” 明明费尽心机报复,甚至不惜办那么大的订婚宴,昭告天下。 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高攀不成最后被甩掉的第三者。 他凝视她的眼睛,“你觉得呢?” 她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收回视线来,又低头吃饭。 他也不急不躁,知道她在逃避,给她足够空间逃避,他望向窗外继续抽烟,低沉男音复又在车内响起,很沉很缓,“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你和我,偶尔能像这样见面,说话” 顿了顿,“我能帮到你的我都会帮,北区小终端的事情已经在处理,我知道你的目的不仅仅是北区这些小终端,你是想要晋城所有小终端独占协议全部取消,这需要过程,你要给我时间,寰亚不是我的玩具,事关上百人的生计,我再怎么一意孤行也不能不管这些人。” 苏念低着头,有些机械性地咀嚼寿司,鼻尖发酸。 这算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主动来找我,所以我会找你,你把我当成朋友就好,如果你觉得难那你利用我,也可以,没有关系。” 手中烟已经燃到尽头,他看一眼,捏了滤嘴,手支在车窗外,静静等火熄灭。 他又笑了笑,“只要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就好。” 她瞥了他一眼,“车上有烟灰缸。” 话题被扯了很远,他沉默着将烟在烟灰缸里面熄灭了,她把面前东西收了收,递过来一盒寿司,“你也吃一点,饭点不吃饭,对胃不好。” 这一段路走了很久,终于走到车流通畅的地带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两个人最后一合计,也没了吃饭心思,她将他送回酒店,待他下车的时候调侃。 “叶总下一次敢不敢有一点风度。不要让女士开车送你回家?” 他眯眼笑了笑,“那只能我送你回家了。” 她笑笑地说:“好呀。” 他一愣,“真话?” 她点头,“真话。” “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你?” 她耸肩,表情傲娇,“不好说,碰上了再说吧。” 他恨的牙根痒痒,“算了别见了,反正我也不想送你回余总那里去。” 想起她还住在余昆那里,他神色有些黯然,要关车门的动作停了一下,“说真的” 她迷惑地看着他。 “你喜欢他?” 她心里发笑,正色道:“对。” 他心口仿佛被重击一下。艰难扯出来的笑容僵硬,攥了一下拳,“你口味确实重。” “男人年龄大一点,比较体贴。”她眨眨眼,认真说。 这天没法聊了,他关上车门,黑着脸离开。 苏念看着他背影,回想着他憋屈的表情,笑起来。 笑着笑着,笑容就淡了,嘴角也耷拉下去。 偶尔,他会让她脑子不清楚。 这世上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女人很多,她们擅长原谅男人的各种背叛和伤害。但她不是。 就算没有那么痛了,但是不代表没有发生过,叶殊城是如何彻底毁掉她名声,践踏她的感情,碾压她的自尊,回想起来,一切历历在目。 刚到美国的时候,她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谷期,孟易平当时被余昆派去安顿她在美国的生活,一度要将她拉去见心理医生。 那些痛苦,叶殊城都不会知道。 她怎么可能会真的和他做朋友?她动手开车,由衷觉得好笑。 恒易在北区小终端终于拓展开了业务网,小终端覆盖迅速过半。越是这样孟易平心里越是不稳。 寰亚明摆着是要放弃小终端的独家协议了,但是这也意味着,他们可能会有更大的人力物力投入到大终端去。 他去苏念办公室,拿了恒易公关已经建立的信息数据库文件,给苏念看,“我们差寰亚太远,我会找人打入寰亚内部,但是需要很长时间,我们注定要损失几家大终端,未来一段时间,大概还要屈居于寰亚之下。” 苏念面色黯然,“需要多久?” “未来几年应该都” 孟易平叹口气,没说下去。 “公司过去两年已经亏空了。难道要继续从总部垫钱?”苏念问。 孟易平摊手,“没办法啊。” 顿了顿,“不过乐观一点吧,至少现在有小终端了,还能看到一点希望。” 苏念摇头,“我等不了那么久。” 孟易平合了文件,“你有办法?” 她攥了攥拳头,“我会想办法。”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75章 你相信我吗? 求钻石~ 时间又过去一周,恒易的业务员趁着寰亚取消北区小终端独占协议的时候对这些终端展开了密集的签约工作,初见成效,捷报传至总部,余昆在skype里面笑的一脸褶子,并名正言顺找到理由不回晋城。紫you阁 om “你管的挺好,小孟也在,我可以少操心,总部现在需要我,绵绵天天闹腾要我陪着她,这两天都跟着我到总部办公室,这么小的孩子没了亲人在旁边怎么行?” 理由林林总总找了一堆,最后说:“不行了,不和你说了,我答应了今天带绵绵去迪士尼” 窗口一黑,那边关的利索,苏念郁闷的要死。 余昆心现在都在绵绵身上,哪里还顾得上晋城分公司死活?全都交给她和孟易平,可这担子可不轻,压的她和孟易平脑子都往歪路上走。 “歪路”是她的想法,据孟易平说,这个场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太严格的是非观,这世界残忍,只看最后结果,俨然应了那一句----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叶殊城没有开好头。她也不打算以礼相待了。 安子晏很是消沉了几天,即便消沉也是夜夜笙歌,混在“迷魅”的温柔乡里,纸醉金迷。 如果只是花天酒地就罢了,但是这一次,还将闯祸进行到底了。 叶殊城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非常难以置信,安子晏打架了。 叶殊城赶去派出所,那场面简直惨烈。 安子晏嘴角眼角都是肿的,前额还有一道小口才结痂。 潇潇也在,而且 潇潇脸颊也有点肿。 叶殊城沉着脸交保释金办手续,将两个人从派出所带出来,已经是十二点多。 春天的夜里,风里还蕴着一点点寒意,呼啦来去,三个人离开派出所往停车场去,叶殊城一言不发。 安子晏一脸烦躁,也不说话。 潇潇怯生生的,跟在最后面。 叶殊城身上气场极其冷,带着压迫感,安子晏坐在了后座,潇潇有点怕叶殊城,也坐到了后座去。 叶殊城抬抬眼皮看一眼车内后视镜。 “真当我是司机了?” 安子晏摸了摸嘴角,身上还散发着冲天酒气,“你明明知道我司机我助理都是我爹眼线,要不然我不会找你。” 叶殊城没开车,冷冷笑,“打都打了,还怕家里人知道?” 安子晏别过脸,“知道了会很烦。” 叶殊城默了几秒,“潇潇怎么会受伤的?” 潇潇弱弱出声,“我就想帮一下安先生” 叶殊城无力抚额。 “为什么打架?” 安子晏扯扯嘴角,“我在迷魅遇到左琰那孙子。” 左琰呼朋引伴地在迷魅给一个女人过生日,并非常高调地在外面大厅找驻场乐队给那女人点歌----当然,那女人,不是陆容安。 安子晏甚至不知道陆容安那个时候在哪里,反正他是脑子一热,冲上去就挥拳头了。 左琰毕竟还有些朋友在,安子晏这边倒是也有人,可惜几个都是会所的姑娘,两伙人就在迷魅的大厅厮打在一起,场面十分壮观。 左琰被打断了一根肋骨,人还在医院做手术。 叶殊城听的叹为观止,“你脑子进水了?这种情况你应该叫陆容安来看看,你打人有什么用?” 安子晏摸着嘴角抽凉气,“我就是看不过去!他妈的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颗蒜,玩女人玩到陆容安头上来了” 叶殊城回头,看了一眼潇潇,“潇潇,他脑子不正常,你犯什么毛病?不拉架帮着打?” 潇潇扁了扁嘴,“安先生说那个人脚踏两条船啊,其中一个还是安先生朋友,这种人就该打,他们人多,我看安先生那么打下去是要吃亏的,所以才帮忙,我也是好心啊。” “” 叶殊城收回视线,觉得脑子的频率跟潇潇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叶殊城说:“先去医院善后吧。” 说话间动手挂挡,安子晏闻言叫起来:“我不去!” 叶殊城看也没看他,“你几岁?真要等着人家找上门?” “可我没错!” 叶殊城觉得和他说理就说不通,“行行行,我在附近酒店把你放下,我和潇潇去医院看,成吗?” 安子晏没说话。别扭地别过脸,“多管闲事。” 叶殊城忍了忍,开车,在附近找了个酒店把安子晏放下了,然后带着潇潇去医院找左琰。 左琰伤的倒也不是特别重,凌晨两点多,人已经从手术室里面出来了,躺在病房里,那一帮子酒肉朋友都散了,最后陪在病床旁边的,居然是当时都不在场的陆容安和左琰的母亲。 陆容安见到叶殊城和潇潇,二话不说,把两人从病房里面推了出去带上门,手指竖起做噤声手势,“嘘,左琰在睡觉呢。” 她这话说的真是贴心,善解人意,左琰在她眼里跟块宝贝似的,叶殊城在心底为安子晏默哀几秒,问,“你怎么在这里?” 陆容安说:“废话,我是他女朋友啊。” “那你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事情?” “安子晏打他”陆容安咬咬牙,“安子晏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神经病!” “你难道不知道他为什么打左琰?”叶殊城问。 “鬼知道,反正打人就是不对!” 陆容安看起来挺气愤。 叶殊城看了一眼潇潇,潇潇犹豫一下,赶紧说:“陆小姐,你误会了,安先生那是给你打抱不平呢,这个左琰在我们会所给别的女人过生日,所以安先生才” 陆容安有点鄙夷地扫了一眼潇潇,“我记得你,你是会所那个陪酒的。” 潇潇缩了缩脑袋,陆容安这会儿说话带刺,让她很不舒服。 “安子晏身边像你这样的女人实在太多了,你说话没有什么说服力,省省吧。” 陆容安面色发沉,潇潇觉得有些受伤,干脆缩到了叶殊城身后。 叶殊城也有点无语,“陆容安,就算你不信潇潇,安子晏你也不信了?” “他值得相信吗?”陆容安表情激愤,“我拿他当兄弟,可他呢?可他是怎么对我的” 陆容安脑子里面是一些不好的回忆。 之前那一夜,她喝多了,整个夜里人都是轻飘飘软绵绵的,安子晏那算什么?借酒发疯? 还疯的不轻,她第二天早上从酒店离开,身体简直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简直要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少年,最后毁于一夜情。 她知道安子晏女人多,也知道安子晏没有什么节操。简直就是个种马,但是她一直以为她和安子晏是不一样的,没想到到最后,安子晏将她也变成了他床上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叶殊城沉吟半响,“你可能对安子晏有点误会” “你少替他说话,”陆容安直接打断了,“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还能不清楚?他就是看不得我好,他指望我和别的那些女人一样,发生那种事之后就要巴巴跟着他,我不乐意,他对我有气,就往左琰身上发泄。他这种人真是差劲透了!” 叶殊城觉得头疼,“陆容安,你就不会听别人说话?” 她眨眨眼,“我只听左琰的。” 叶殊城:“” 以前安子晏曾经说过,陆容安对左琰近乎痴迷,他从前还不知道,现在才明白严重到什么地步。 简直走火入魔。 潇潇实在有点听不下去,站出来,“陆小姐,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会所陪酒的,可我是非观还算正常,你呢?安先生明明是为了你才打架。而且自己也受了伤,结果到头来你居然觉是他的错,反倒把这个渣男当宝贝一样,你这样,真的很” 病房门就在这时候从里面推开了,左琰母亲出来,手里还端着一杯子咖啡,俨然是为守夜做足了准备。 潇潇还背对着病房,没能及时刹车,“很不识好歹,你非要跟这么个垃圾男人过,简直枉费安先生一片苦心!” 三个人都还没意识到,而左琰母亲两步跨过来不由分说就把手里咖啡往潇潇头上泼。一边泼一边喊,“你说谁垃圾呢!” 咖啡还有点烫,潇潇浑身一缩,惊叫一声回头。 左琰母亲一把揪住了潇潇头发,“说谁垃圾呢,你们这些打人的还有理了!” 叶殊城一把挡在中间,对着老太太他不便于发作,叫陆容安帮忙。 陆容安只能赶紧把老太太拉住了,“阿姨,你别和这些人一般见识,我来说,我来说。” 陆容安好说歹说,才把老太太哄着回了病房。再扭头看,潇潇眼圈都红了,正在拿着纸巾擦自己头发和衣服上的咖啡渍。 陆容安叹口气,发生的事儿太多,她脑子里面也是一团糟,摆摆手,“三少,你带着安子晏的小情人走吧,赶紧走,上诉不上诉这事儿我现在还说不上,等明天左琰醒来了商量,安子晏这缩头乌龟把你和一个女人推出来,也算是把事情做绝了,以后我不想再见他,你叫他别再换着号码给我打电话了。” 叶殊城拧眉,一言不发看陆容安回了病房。 他本来觉得安子晏脑子不正常,现在看看,陆容安脑回路才更离奇。 这一趟来的很郁闷,不过好在确定了左琰伤势是没有大碍的,他带着潇潇回到安子晏住的那个酒店,已经是凌晨四点多,打安子晏电话,居然关机,他琢磨安子晏这会儿应该是烦的要死,便也不打了。 潇潇还是一身狼藉,又困又累,叶殊城没办法,在前台开房带她去休息。 潇潇在他身旁,见他开房的时候,心口还紧了一下。 结果,叶殊城对着前台说:“两间。” 她顿时觉得心里被刺了一下,好在前台回应:“标间现在只剩下一间了,不过是两张床的。” 叶殊城脸色有点躁,想了想安子晏人还在酒店里,明天还要找,有点认命,“那就一间吧。” 进了房间,潇潇就赶紧进了浴室,身上那股子咖啡味儿实在不能忍。 叶殊城也困,躺其中一张床上,没等潇潇出来,就昏昏沉沉睡了。 一觉睡到早上九点,起来洗漱过,打安子晏电话,依然无法接通。 叶殊城开始有点儿恼了,想了想还是要先安顿潇潇,便带着潇潇出去,路过前台的时候脚步一停,顺便去问了一下安子晏住在哪间房。 前台开始还不肯说,叶殊城没办法,报出自己名字,说:“要么你们打电话给你们徐总。要么,我来。” 于是前台利索地开始查,查到了之后报给他,他松口气,带着潇潇刚转身要走,迎面撞上个意想不到的人。 上一次,是叶殊城设计的“偶遇”。 可这一次,真不是。 因为这时机实在是糟糕透了。 苏念在前面,目光讶异。 视线在叶殊城和潇潇身上打个来回。 偏偏,潇潇还正皱着眉头扯着自己衣服,看着上面的咖啡渍,“叶先生,能不能给我弄一件衣服啊。我要穿这样回去吗?” 叶殊城足足愣了几秒,对着苏念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念敛了惊讶神色,咬咬唇,扯出个笑,“我我还没想” 不对,她想了。 这里是酒店,大清早的,一男一女这么出来,还能怎么想? 她视线忍不住地又往潇潇那里去。 小姑娘眉眼轮廓和脸型上,她看到一点自己的影子。 潇潇一看苏念,也呆住了。 还真是有些像的,她很快明白过来,眼前的。大概就是叶殊城心心念念不肯忘记的“苏念”。 以前就是别人口中的人物,现在见到了,潇潇心里蓦然产生些自卑。 许静禾曾说苏念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潇潇明显感觉得到,最起码,苏念的那种气质和她是截然不同的。 她低头看一眼衣服上咖啡渍,心里有些难受,攥了攥衣角。 三个人之间气氛一时僵滞。 叶殊城最先打破沉默,对潇潇道:“潇潇,你先走吧,”顿了顿,许是觉得过意不去,拿出钱包掏了些钱。“你拿去买衣服。” 潇潇不接,他硬塞,结果潇潇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转身就跑了。 他看着潇潇背影,郁闷极了。 苏念也回头看一眼,问他,“不追?” 他愣了愣,视线挪到苏念脸上,见她表情已经恢复淡然,他心口仿佛被什么碾压。 她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 他又说:“我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样?” “她是会所的姑娘。”他提醒。 苏念笑了笑,“哦”了一声。似乎不是很在意那姑娘身份。 叶殊城不死心,“她昨晚跟着安子晏打架,我去保释,时间太晚了,所以就带她到酒店,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你别误会。” 苏念眉心蹙了一下,抿唇,好几秒,才说:“叶总这好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停了一下,“你带着哪个女人到酒店开房,做什么。是你的事情,你没必要和我解释的。” “可我” 说了两个字,叶殊城沉默下来。 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折磨着他。 四年前那个时候,她是在乎的,为他和陆容安住在一个房间而吃醋,可是现在 她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说这和她没有关系。 苏念又笑着开口,“今天这里有个理财公司在做理财产品宣传会议,所以我过来看一下,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你。” 他脸色黯然,他觉得太不巧了。 苏念扬了扬手里的理财产品介绍册子,“叶总要不要也去听一下?” 叶殊城黑着脸。“我得去找一下安子晏。” 苏念点头,“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刚走几步,被他叫住,“你一个人来的?” 她回头,轻轻“嗯”了一声。 “结束后给我打电话,我送你回去。” “我开车了” “那我开你的车送你回去。” 他挺固执,她扯了扯唇角,“好,我给你打电话。” 见她走了,他心里越发堵的慌。 今天这算是什么事儿。 上楼去找安子晏,敲门好半天,安子晏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张惺忪睡脸来开门。 见是他,安子晏面色难看。扭头折回去,躺沙发上,闭着眼问了句,“左琰那货死了没?” 叶殊城走过去,居高临下睨着他,“只断了肋骨,小手术,昨晚做完了,人现在好得很,陆容安就在病床旁边守着呢。” 安子晏一脸烦躁揉了一把头发,“陆容安那个蠢货” “她让我告诉你,以后别再试图联系她,上诉的事儿她也说不准,要左琰拿主意。” 安子晏翻身侧躺着,缩了一团,“他妈的不就是一根肋骨,让他告去,加上精神损失也赔不了几个钱,我会怕?” 叶殊城默了几秒,叹口气,在旁边坐了下来。 “你这次拉着潇潇下水,潇潇脸上也有伤,你自己弄成这样陆容安根本看不见,她满脑子都是左琰,安子晏,你不如算了吧。” 安子晏没说话,一把抓了沙发上抱枕,脸埋在抱枕里面。 叶殊城说:“酒店的抱枕很脏的。” “你给我滚!”安子晏气的拿抱枕打他。 软趴趴的没什么力气,叶殊城挨了一下,一把扯过那抱枕扔一边儿去。 “你也可以继续这样糟蹋自己,反正” 安子晏翻身起来打断他,“让你放弃苏念,你能放了吗?” 叶殊城一怔。 好几秒,他开口:“我已经放弃了。” “拉倒吧你。” “我现在并不是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只要她高兴,做朋友,利用我,什么都行。” 安子晏眯眼,“你就是想做个备胎呗?” “” 这话一针见血,他被堵的说不出话。 安子晏轻笑一声。 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连备胎都没得做。” 安子晏盯着他,好一阵,低头笑。 “咱俩这样,有意思么?” 叶殊城也别过了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样互相挖苦,没意思,确实没意思。 安子晏嘴巴张大打哈欠,“算了就算了,反正我本来也没想和那蠢货在一起,这世上女人多了去了,我不像你,我才不会死一个女人身上,陆容安乐意犯贱。让她继续去,我等她哭的那天。” 两人聊过,叶殊城对安子晏总算放心了一点。 这头一松懈,另一件堵心的事儿又在脑子里面晃。 苏念说的那些话,他越想心里越闷。 ----什么叫做“是你的事情”。 ----什么又叫做“和我没有关系”。 他坐立难安,没一阵又风风火火杀到楼下去,找到那个宣传讲座所在的大厅,从后面望过去,很快找到苏念的位置。 拿着手机拨通她电话,看着她拿着手机走出来。 她还没接电话就看到他,一怔,“你不是说不听讲座?” “是不听。”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把人往出带。 苏念懵了,“你干嘛” 他很强硬。一直把她拖到了外面走廊尽头,人少的地方,才松开来。 她警惕地攥自己手,防备地后退,背碰到墙,耳侧有风过,他的手也已经抵在墙壁上。 她心里突然有点怵,这不是个浪漫的壁咚,因为他整个人看起来杀气腾腾的。 他眉心紧紧拧着,说:“我要解释。” 她一愣,“啊?” “你不在乎是你的事情,但是我要解释,我和你看到的那个姑娘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念沉默下来。“都说了和我没” “我就想让你知道这个。” 他偏执的有些孩子气,却表情那么认真,她手指无意识紧缩,心口莫名地软。 好几秒,她应:“我知道了。” 他又问:“你相信我吗?” 这真是个十分尖锐的问题,她没法回答。 他眸底透出失望,“你不信。” 自然是不信的,发生过那些事情,还能相信他,除非是傻子。 她不自在地低头,片刻,开口说:“她和我似乎有些像” 顿了顿,“你和她关系很好?” 他眉心依然紧锁。“没有。” 话音落,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有人经过,叶殊城收了手,站直了,满腔的颓丧难以言说,“我吻过她,一次。” 苏念的心就在这句话里面,抽着痛了一下。 想扯出笑容来,说一句和她有什么关系,可是笑不出。 她脸色发白。 “我酒醉,把她当成是你。” 叶殊城心有余悸,好在那晚醉到昏睡,不然真有可能铸成大错。 “你现在不在意。可你以前在意的,我不会碰别的女人,我发过誓,有效期一辈子。” 他凝视着她,嗓音有些哑。 苏念默了一阵,缓缓开口,这一次叫了他名字。“叶殊城,四年了。” 一来一回,这对话似乎什么都没说,可也什么也都说出来了。 他后退一步,自嘲地笑,表情似迷惑,也似困扰,眉心纠结,深邃的眼眸里尽是哀伤,“我没办法往前走” 好一阵,才继续:“我也不打算往前走了。” 本站访问地址http://om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176章 舍不得伤害他 求钻石~ 话音落,两人都沉默下来,还在酒店走廊,服务生推了单子过,苏念表情身体都是僵硬的,连个自然表情都摆不出。 叶殊城话说完,自己也不大自然,默了许久,才回头看一眼会议厅方向,“我送你回去听讲座?” 她抿唇,好几秒,低低“嗯”了一声。 她低着头,快步往会议厅那边去,叶殊城就跟在她身后。 她心里乱极了,步伐像是逃难一般,进去之后也没找之前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随便寻了个空位坐下了。 她听见脚步声,转头便见叶殊城也跟过来,眼看要在她身旁落座,她咬唇,面色有些发白。 他在她眼底看到警惕和防备,心口突兀地一痛。 他觉得自己又搞砸了。 操之过急,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本来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慢慢来,至少要让她先放下戒备,可是因为潇潇,因为今天这个误会,什么都完了。 他就是沉不住气,因她看起来真的已经完全不在乎了,这让他的阵脚全都乱了。 什么运筹帷幄志在必得,到了她身上,他一点把握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犹豫了几秒,坐下来,却是和她隔了一个座位。 台上的人还在做什么理财金融市场分析,他什么都听不见,面色晦暗,微微低着头。 来找她之前,他在生气,气她为什么完全不在乎他和潇潇在一起,可是现在,他心里只剩下恐惧。 这四年里那种找不到她的绝望他已经不想再经历,他怕。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苏念视线挪到正前方台子上,可是思绪却已经飘了很远。 她很清楚,她不可能接受叶殊城的。 对叶殊城一次的原谅已经足够让她铭记终生,她付出了惨重代价。 这代价重到不仅仅是接受叶殊城,对她来说接受任何人都变得困难,这种关系让她本能觉得恐惧。 四年时间,不是没有想过再找一个人,尤其每一次,绵绵问她爸爸在哪里的时候…… 就算余昆不催,她也想要给绵绵一个完整的家,但是叶殊城让她觉得可怕,她永远无法确定他的心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他的偏激让她毫无信心。 她接受不了叶殊城,也无法接受一个性格这样偏执的男人做绵绵的爸爸。 她想要的是正常的,没有阴霾的,且不可能存在欺骗的家庭关系,一个她可以不用非常爱,但一定能够放心和信任的人,一个可以教会绵绵爱和包容还有信任的人。 而不是叶殊城,这样一个令人绝望的晦暗黑洞。 后半场讲座苏念也没听进去什么,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直至讲座结束,前面的人纷纷离席,她恍然回神,拿好自己的包起身,叶殊城立刻跟着起身。 她也不看他,从另一边离开。 叶殊城眸色发沉,心口似有重石碾压,愣了几秒,才跟上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保持了一段微妙的距离,他的心仿佛失重一样,一直在颠簸。 简直快要不能呼吸。 底下停车场里,脚步声都带着回音,她抬手按车匙,他按捺不住跟过去,一把从她手中几乎算是夺过了车匙,径直往驾驶座去,头也不回,低沉嗓音有些嘶哑,“我说过我送你。” 她还是那个手举着车匙的姿势,只是钥匙已经被他拿走,她怔住,好几秒,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车厢内气氛压抑沉闷,他发动车子,犹豫一阵,扭头问她,“去哪里?” 她愣了一下,反应有些慢,“我……我要回家。” 这个回答太抽象,她很快意识到,“余总的房子在哪里你知道吗?” 他攥着方向盘的手指无意识收紧了,他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她用“家”这个字来代指她和余昆生活的地方。 这个字本身就是他心口一道疤。 她居然和别的人,有了所谓的“家”。 这一阵突兀的,血淋淋的痛让他呼吸都短促起来,好一阵,收回视线开车。 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窗外景色飞掠过去,苏念就静静望着外面,脑子里面一团乱麻。 是她初到美国的时候,很多事物难以适应—— 当地人喝水甚至不烧开,垃圾分类严格……每一样她都要去适应,她像逃亡一样逃到了美国去,却要先适应很多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那时候她很焦虑,焦虑到觉得自己很可悲。 因为被叶殊城抛弃,这样灰头土脸地离开,在一个于她而言全然陌生的国度里,变成一个缩头乌龟。 叶殊城根本不会懂她所经历的痛苦。 她攥了攥拳,深吸口气。 她再也不能让叶殊城占据主导权了。 路程过半的时候苏念发觉什么,问叶殊城,“你知道在哪里?” 叶殊城“嗯”了一声。 他不想说,曾经为了找苏念,他甚至叫人寸步不离守着余昆那房子有一段时间,最后一无所获。 他又怎么会不清楚余昆住在哪里。 车子在别墅大门前停下来,叶殊城淡淡开口,“我就不进去了。” 苏念没说话。 两个人都没有动,他望着正前方的房子,那个她叫做“家”的地方。 好一阵,他低下头去,声音充满无力。 “我求你说句话吧……” 是死还是活,都等一个审判。 他是怕,怕极了,但是不能不问。 万一她又消失了呢,万一她又要将他拒之千里呢…… 他不能再用任何手段束缚她,曾经的软禁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他不能再那么做,他对她已经无计可施。 苏念抿唇,片刻,出声:“……你想我说什么。” 叶殊城沉了口气,鼓起勇气侧过脸去看她。 他换了个问题,“我还能再见你吗?” 她沉吟半响,才看他,看清他眼底的忐忑,她眼帘迅速低垂下去。 “如果还能碰到的话……” 他愣了愣,“你不会再躲着我吧?” 好几秒,她扯出个淡淡笑,“为什么要躲着你?” 顿了顿,“我们做过交易,现在是朋友了。” 这话其实算不得宽慰人心,友情都要拿交易去换,可他一路一直提着的一颗心总算归位,他松了口气。 苏念解开安全带,抬头,脸色微变。 透过车窗,她看到孟易平不知道何时站在别墅门口,望向这个方向,脑子嗡的一声。 孟易平就是余昆一道眼线,被孟易平看到,意味着余昆也会知道,她顿时也顾不得和叶殊城多说,催叶殊城,“我要回去了,你……” 她停了一下,才想起一个问题。 “那你没车,怎么回?” 叶殊城已经敛了情绪,这会儿心情似劫后余生一般,唇角甚至带了一点点笑意,“我打车回。” 她愣一下,“这里到外面打车的地方很远。” 他已经推开车门,“没事。” 她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开我的车回去。” 他怔住了。 她咬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尽快还我。” 说完就拉开车门下车了,关好了车门,对他做手势,示意他走。 他还呆呆愣愣,与其说难以置信,不如说是受宠若惊。 每一次见面他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去寻契机,可她现在给了他下一个。 她敲车窗,有些无奈地笑笑,做拜拜手势,他这才回神,也笑了一下,挂挡发动车子离开。 孟易平站在不远处看完全程,苏念这才不紧不慢走过来。 孟易平眯了眼睛看她,“eve,你在给自己找麻烦。” 苏念和叶殊城的事情,他毕竟还是知道一些,而就他知道的有限内容来说,他觉得应该足够苏念和叶殊城老死不相往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老友一般熟稔。 苏念说:“小孟,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爸?” 孟易平皱眉,“于私,他是抛弃你和别人订婚的男人,于公,他是对采取恶性竞争手段排挤恒易的人,余总既是你的父亲也是你的领导,理当有知情权。” 苏念急了,“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孟易平面色很冷,分明是不相信,“女人总能蠢到原谅伤害过自己的男人,你的私事我无权过问,可是事关恒易,我不能让你害了余总。” 苏念拧眉叹气,“我没有原谅他,也不会和他在一起,更不可能因为他而做出什么对不起恒易的事情,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我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你也挺痛恨余总,不愿意与他相认,,他因为知道你性子从不勉强,你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姓氏,余总毕竟上了年岁又对你抱有歉意所以绝口不提这事儿,你也从来不提……现在你和叶总这样纠缠不清,eve,你要我相信你,凭什么?” 孟易平这一席话堵的苏念哑口无言好一阵。 见她不语,他摇摇头,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嘲讽,转头要走,苏念被这态度激怒,心里涌起火气,“我是为了恒易。” 孟易平脚步一顿。 “叶殊城是一条后路,你也说了,找人打入寰亚内部获得他们的信息数据库并不容易,万一我们没有办法从杨彦那里入手,最起码我还可以试试从叶殊城这里找突破口。” 她受不了孟易平的失控和质疑,索性都说了出来。 他转身看着她,“你有计划了?” “没有,”她面色颓丧,“你也知道叶殊城因为我而针对恒易几年时间,我不想走到那一步,万一他又有报复心理,这件事没完没了,我爸就算呆在晋城也不得安心。” 这点孟易平倒是赞同,点头,“除非我们让他没有机会反扑。” “很难,”她摇头叹,“只是寰亚无所谓,.做支撑就是另一回事,这是晋城而不是华尔街,.的天下,我和他撕破脸皮我可以再跑去美国躲着,可是我爸还想以后葬在晋城呢,恒易晋城分公司又怎么办?” 孟易平眉心紧锁,好几秒,“eve,你要我信你,那你也信我一回,怎么样?” 苏念有些困惑,“什么意思?” “你拿到信息数据库,交给我,我来完成后续。”孟易平语气平稳,似成竹在胸,“我能保证寰亚无法反扑。” 她面色犹疑。 孟易平笑了一下,“你不信我?” “倒不是……”她别过脸。 和孟易平合作,那就意味着,她真的要背叛和出卖叶殊城。 尽管告诉过自己,不可以心软,但是这一刻她脑海中恍然还是闪过叶殊城的脸,以及他在酒店说的那些话。 她觉得现在的叶殊城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可回头想想,四年前那个时候,她也曾信过,他已经改变。 也许改变也是错觉,叶殊城身上,她无法确定任何真假。 孟易平淡淡说:“那你就是舍不得伤害他。” “我没有!” 这句话说的很急,就像是被触到逆鳞的反弹一般。 她情绪激动,胸口起伏,“你放心,我不是你口中那种蠢女人,我也不会做对不起恒易的事情,我会证明给你看。” 说完颇有些气急败坏转身往别墅里面走。 孟易平在后面,盯着那背影,神色讳莫如深。 …… 恒易和寰亚的竞争呈现白热化趋势。 就连去见客户,两家公司业务员正面交锋的情况都时有发生。 与之背道而驰的是,.总裁叶殊城和恒易业务总监eve,却走的越来越近。 苏念把车子借给叶殊城的第二天,一大早接到叶殊城电话,叶殊城连同她的cooper一起出现在别墅门外,吓了她一跳。 他笑意盈盈,倒是再自然不过,“没有车子你怎么上班?所以我来接你。” 这蹩脚借口她也不拆穿,挺配合地上车,让他开车去恒易。 到了恒易楼下,显然,.。 车停好,苏念催着他给rita打电话来接他,他也就真的打了,电话里面rita声音听起来挺急,人还被堵在二环上。 叶殊城黑着脸挂了电话。 苏念在副驾驶,听完整通电话,手肘支在车窗边撑了下巴,看着他,幸灾乐祸地笑:“怎么办,叶大总裁,早高峰根本打不到车,你可能只能坐公交或者地铁,感受一下人生有多艰辛。” 叶殊城哭笑不得,低头叹,“我人生不需要挤车,已经足够艰辛。” 说完,动手解安全带。 她静静看了几秒,脱口而出,“不然你还是开我车去吧。” 他一愣。 她已经动手解了安全带,拿好包下车,挺淡然说:“你下班能来接我吗?不能的话,我另想办法回。” 他毫不迟疑,“当然能。” 她笑了下,“你不加班?” “有些工作回去也可以做。”他应,“你几点下班?” “六点。” “那我会在六点到这里。” 她关上了车门,挥手再见。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天,他成了她的司机。 没车都是心照不宣的一个借口。 晴天,雨天,被堵在路上的倒霉天里,一起在车里抽着烟,偶尔和别的司机一样按按喇叭发泄对堵车的不满,两个人在被堵的水泄不通的马路上小小的车里吃东西,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偶尔也说工作。 北区独家协议取消之后,果不其然,寰亚迎来了小终端客户闹事高峰,一家一家处理有异议的协议,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不过这些叶殊城都是轻描淡写带过去,报喜不报忧,当然这喜事都是恒易的,忧患都是寰亚的——他悉数留给自己消化了。 多少人开始对他质疑,他绝口不提。 苏念也就是听听,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表情恬淡地抽着烟,她其实可以想象得到叶殊城现在的糟糕处境,偶尔也有风声会传来,寰亚的公关已经对领导层的决策充满抱怨,甚至有人因此而离职,还有的有意跳槽到恒易。 这些问题,与其说是她选择性忽视,倒不如说是她心知肚明装糊涂。 她觉得自己变成白眼狼,心安理得享受叶殊城的付出。 偶尔也会恍惚,也会动摇,每一次,都努力地回想四年前那场令她刻骨铭心的订婚宴。 ——她这辈子就没那么痛过。 一生唯一一次,她付诸真心,几乎奋不顾身,结果却是飞蛾扑火,她不会蠢到重蹈覆辙。 而孟易平也在不断地提醒着她,让她明白自己的立场和职责。 她回到晋城,不是为了和叶殊城纠缠不清,而是为了让恒易找到立足之地。 若看相处模式,倒是真像朋友,好朋友,天天见面那种,可是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两个人之间,像是一层纸。 没人有心捅破。 叶殊城自以为是进展顺利,安子晏得知,鄙夷地在他办公室奚落:“你想做个备胎,现在升级成司机了,我是不是该恭喜你?” 叶殊城说:“比你强。” 安子晏顿时就黑了脸。 安子晏近况简直无法言说,左琰还真要上诉。 安子晏不怕赔钱,但是一旦被人告上去,意味着他为了陆容安打架这事儿也瞒不住家里人,会产生很多麻烦,于是他的律师团提出庭外和解。 庭外和解的前提是,安子晏也得去。 安子晏不想去,他觉得见到左琰他会继续打下去。 这件事目前还是一个僵滞的状态,而陆容安这一次立场非常明晰地站在了左琰那一边。 叶殊城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你和陆容安还有联系吗?” 安子晏说:“滚。” 叶殊城收拾起办公桌上东西,笑的有些欠扁,“不用你说我也要走了,下班时间到了,我得去接人。” 安子晏拧眉,竭力反击,“你就不怕余昆发现了?” “余昆人还在美国。” “等余昆回来呢?” 叶殊城动作停了一下,“回来再说。” 安子晏想了想,“三少,不是我说……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叶殊城问:“什么?” “以苏念的性格,发生四年前的事情,她真的会乐意和你做朋友?” 叶殊城瞳仁无意识紧缩,“四年过去了,她那么理智的人,不会抓住过去不放。” 安子晏一脸狐疑盯着他,“理智的话,更不应该和你做朋友,你想想,恒易和换牙现在可是死对头。” “我……”叶殊城顿了顿,“我答应过她一些条件。” 安子晏一愣。 他解释,“北区那些金融理财输出的小终端独家协议,是我答应她取消的。” 安子晏瞠目结舌,好几秒,叹,“作死啊。” 又心有余悸摇头,“还好我和你没有理财方面的合作,不然可能会被你这猪队友坑死。” 叶殊城:“……” 好一阵,又解释,“寰亚迟早是要走上正规化竞争的,现在不过是提前一些而已。” 安子晏说:“可是突然的政策转变和潜移默化慢慢改变是不一样的,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你不如承认,你就是为了苏念做这件事。” 他面色有些颓丧,没说话。 “你之前拍卖会上干什么来着?和余昆争那个破瓶子,你现在既想赢余昆,又被苏念牵着鼻子走,你觉得可能么?” 安子晏这话太尖锐,叶殊城面色发白。 “我没有……” 反驳都力不从心。 安子晏扯扯唇角,也不戳破他的口是心非,“她现在是余昆的人,你以前对女人那么挑剔,现在怎么……” “她会跟着余昆,都是因为我,”他攥紧了拳头,“如果不是我四年前和陆容安假订婚,她也不会离开我。” 安子晏听不下去,“别做没用的假设,那时候我劝过你,你不听,现在你得看清现实,余昆迟早会回来的。” “余昆对她不是真心的,拍卖会之后的舞会你记得吗,余昆把她推去和别的男人跳舞,余昆给不了她未来。” 叶殊城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那种垂死挣扎一般的绝望感令安子晏觉得无奈。 “所以你觉得你有希望?”安子晏问:“等到余昆不要她了,你就有机会?” 叶殊城不说话,算是默认。 “世上男人千千万,不是只有你和余昆两个。”安子晏说话近乎残忍,“你知道苏念是什么样的人,你当初事情做的太绝……” 停了几秒,摇头,“你最好祈祷她的目的只是北区的小终端,而不是别的。” 叶殊城嗓音沉冷,“什么意思?” “你很清楚我什么意思。” 叶殊城眼底有隐隐怒意,站起身,“我相信她。” 安子晏眼看他离开办公桌,郁闷地唉声叹气。 他就是嘴快,可忠言逆耳,叶殊城现在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叶殊城去恒易接了苏念。 回去的时候又堵车,今天苏念格外焦躁,凑过来按着喇叭。 叶殊城睨向她,“心情不好?” 她一脸烦躁抓了一把头发,“工作的事。” “哪方面?” 他一脸关切问。 她看着他,努力想要辨析他眸子里面那担忧的真假。 辨不出。 曾经也是相信过他的,那时候被他双眼欺骗,多少深情都是为了报复。 她没办法对他抱有希望,所以她没有后路。 她说:“我烟没了,你还有吗?” 他皱了皱眉,“你最近烟抽太多。” 她有点儿闹脾气地嚷嚷,“废话真多,有吗?” 他摸出烟来,给她点。 近距离看她低垂的眼睫,看她唇间含着的烟…… 他开始羡慕一支烟。 他听见她说话。 “我本来计划余总回来之前,至少要把目标内的小终端签上百分之五十的。” 停几秒,她深吸一口烟,“可现在不到百分之三十,余总下周就回来了。” 第177章 苏念,你知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已替换~ 叶殊城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余总下周就回来了”这几个字上面。 他得承认,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余昆回来了,他和苏念怎么可能还像这样见面? 他的心迅速沉下去。 外面华灯初上,突如其来一道闪电,映的车内明晃晃,他视线凝在苏念脸上,挪也挪不开。 她姿态有些慵懒疲惫,手肘撑了车窗看着外面,食指和中指夹了烟,嫣红的唇间有白色烟气缓缓溢出,脸被闪电映的近乎惨白。 她的眸子深,视线仿佛落在什么很遥远的地方。 一声惊雷,她身子动了动,抬眼看外面乌云黑沉沉的天,蹙眉说了句,“糟了,天气要变。” 众所周知,一下雨,堵车就更严重了。 她回头,与他视线撞上,他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她手在他眼前晃一下,“发什么愣?” 他一怔,收回视线垂眸,继而看向正前方,似是不经意地问了句,“按照你们的目标,小终端还差多少家?” “二十多家。” 她动手解开了安全带,“我去前面看一下堵了多长,万一下雨我们就真要困在这里了。” 说完,她推开车门下去。 叶殊城没说话,他这会儿,反应有些慢。 脑子里面还是余昆要回来的消息,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噩耗。 过去四年里,他起初还有很多想法,想找到苏念,和她道歉,花心思花时间对她好,如果可能的话,在一起,弥补她,那时候他有些浅薄的信心——都来自于她,她曾经说爱他,他觉得她就算恨他也是源自于爱,只要她心里还有他,他就有机会。 可是四年过去了,她现在是一副无谓姿态,只要能够达到她的目的,似乎和他之间怎么样都好,她不在乎。 他不该说的话也说了,她好像也没有太大反应。 许是因为她已经有了余昆,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会再将他当成她的依靠。 或者说……她已经足够强大,她如今可以独当一面,谁不知道恒易的eve有多厉害,她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 那她为什么还要留在余昆身边,难不成真对余昆感情深厚至此? 他表情有些木然,静静坐在驾驶座上,宛如一尊石雕。 心口疼的厉害,他想问她,她说过爱他的,可怎么就变了? 问不出,这问题多无耻。 四年的时间一点一点磨掉他的期待和幻想,到最后,他想,只要她还在他视线范围内,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就好。 他曾经以为他接收不了,她和别人在一起,可是现在,他也接受了。 他以为他真的就能做到静静守护。 可欲望会发酵,像黑洞,会扩张。 这段时间他有一种错觉,他们已经向着一个很好的方向发展了,虽然不及恋人,但每天都有机会见到她,说说话,她不会再说那些断绝往来的难听话,也不会将他拒之千里,这样就很好。 可这都是偷来的幸福,这样脆弱,在余昆要回来这个消息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他觉得恐慌。 又是一声雷,雨点落在窗玻璃上,一滴,两滴。 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噼噼啪啪地砸在车窗上,他足足发愣好一阵,才想起,苏念人还在外面。 他摸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她电话却在旁边响起来。 没办法,他只得锁了车子也下去。 前面水泄不通堵了一大片,吵吵嚷嚷的声音有着远处传来,四下里此起彼伏,都是焦躁的差喇叭声响,很多司机已经开始骂骂咧咧。 雨水在几分钟之内发展为倾盆之势,哗啦啦砸在脸上身上,他拧眉往前寻找苏念身影。 从车道中间往前走了好长一截子,才遇到折回来的苏念。 雨声大,她已经淋成落汤鸡,皱着眉头放大了声音冲他说:“完了完了,前面追尾了,这下子没有三四个小时过不去了!” 他皱着眉头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先回车里去。” 他的外套上有凌冽的烟草气息,即便这样大的雨水也冲刷不去,她心跳莫名漏掉一拍,只觉得肩头这衣服沉的紧。 两个人回到车里,身上均湿透了。 苏念取下他衣服,笑:“你给我外套做什么?反正也是湿的。” 他一愣,旋即面色有些讪讪,“谁叫你非要往出去跑,就算看过也没用,你看看又不会通车。” “我也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啊……” “了解又能怎么样?” 她一张小脸皱巴巴,“了解了,就绝望了。” 他被她逗笑,想起什么,说:“你好像就是急躁,每次堵车,都急着要去看看前面情况。” 她没说话,抿唇低下头,扯扯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你这样可能会感冒,”他问:“你车里没放备用的衣服?” 她摇摇头。 又是一声雷,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水幕里面,隐隐约约不真实,她似乎是有些冷,面色微微发白,湿了的发几缕像海藻,黏在两颊。 春装单薄,一件连衣裙已经贴着她身体,曲线毕露,看得清内衣轮廓,呼吸间胸口的一起一伏都引人遐思。 他看了一眼,身体生出些突兀燥意,心也沉不下来。 默了几秒,“你等一下,我去看看有没有可能从后面先离开这里。” “可是外面雨很大,你……” 她看一眼他已经被淋湿透了的白衬衫。 “没事。”说话间,他已经推开车门。 她轻笑一声,“你还不是一样很急躁?” 他身体一顿,继而一言不发下车往后面去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她百无聊赖打开车内收音机,里面在报路况,到处都在堵车。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过雨,这是一场暴雨。 轰隆隆的雷声,不断冲刷着窗玻璃的雨水,就像是老天愤愤不平的发泄。 她有些冷,缩紧了身子闭上眼。 叶殊城过了很久才回来。 上了车,气息微微喘,把一直捂在怀里一个手提袋递给她。 她看到手提袋外面的女装品牌logo,眸子眯起,“衣服?” “嗯,是裙子还有外套,你穿着湿衣服会感冒。” 顿了顿,“后面也堵了很长,出去怕是还有一段时间。” 她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又看他,“你没给你买衣服?” “我没事。” 她攥紧了手提袋。 纸袋子除了边边角角一点湿意,其他地方还是干燥的,里面的衣服保护的很好。 而他正抽了纸巾擦脸上身上的雨水,他发梢的一点点水珠飞溅在她的手上。 明明雨水是凉的,可她觉得烫,手指微微缩了一下。 她问:“你走了多远才找到卖衣服的?” 他含糊地应,“没多远。” 她好一阵没说话,心口说不清什么感觉,很难受。 他草草擦了两下,想起什么来,停下动作,“我出去,你把遮光板升起来先把衣服换了吧。” 她一把拉住他湿漉漉的衣袖,“外面雨很大。” 出口,才觉得这话不妥。 果然,他回头笑了一下,“我不出去,你怎么换衣服?” 她没说话,可手还扯着他衣袖,没有松开。 他他手动了一下,发现她扯的很死。 好几秒,他又抬头看她。 她唇线紧紧抿着,手里还死死拽着他袖口那一点点衣料,说不清是在坚持什么。 哗啦啦的雨声被隔绝在外,这一瞬车厢里这小世界安静的不可思议,收音机静静放一首很老很老的歌曲,是carpenters的《yesterdayoncemore(昨日重现)》。 他发梢雨水滴落肩头的一声响似乎都清晰可闻,是滴答的一声,敲在两个人心口,重重的,像一声轰鸣。 他喘息尚未完全平复,沉了口气,嗓音低沉:“我没事的,不过是淋雨而已。” 她依然没有放,她说:“外面很冷。” 他视线由着她湿淋淋的发,她的脸,往下一眼,立刻收回视线来。 她的脸,她的唇,她的身体,寸寸都是诱惑。 他哪里冷,他现在分明热得很! 他说,“没事,我不怕冷。” “你会感冒。” 她眼帘低垂下去,视线落在他袖口上。 他身上就没有一处是干的,手背上还是残存的雨水。 车内灯光橙暖,他静静看着她的脸,默了好几秒,努力让声音显得漫不经心,像是开玩笑—— “苏念……你知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吧?” 心跳的很快,像是要破开胸膛一样,她呼吸也短促起来,片刻,才应:“我不怕你。” 接下来沉默不过两三秒,他的手已经抬起穿过她湿淋淋的发扣住她脑后,她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一暗,唇被他攫紧。 呼吸都是急促的,和唇舌一样,纠缠在一起,激烈而狂乱,他像洪水猛兽,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 彼此嘴里烟草味道混合在一起,她脑海一片空白,理智被侵蚀的体无完肤,车窗玻璃上雨水一层一层倾泻而下,仿佛什么喷薄而出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 耳边又是雷声响,轰隆隆,整个世界都在暴雨里沉沦崩塌。 她缓缓闭上眼。 …… 支持本书请去若,初文学网看正版。 …… 叶殊城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余总下周就回来了”这几个字上面。 他得承认,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余昆回来了,他和苏念怎么可能还像这样见面? 他的心迅速沉下去。 外面华灯初上,突如其来一道闪电,映的车内明晃晃,他视线凝在苏念脸上,挪也挪不开。 她姿态有些慵懒疲惫,手肘撑了车窗看着外面,食指和中指夹了烟,嫣红的唇间有白色烟气缓缓溢出,脸被闪电映的近乎惨白。 她的眸子深,视线仿佛落在什么很遥远的地方。 一声惊雷,她身子动了动,抬眼看外面乌云黑沉沉的天,蹙眉说了句,“糟了,天气要变。” 众所周知,一下雨,堵车就更严重了。 她回头,与他视线撞上,他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她手在他眼前晃一下,“发什么愣?” 他一怔,收回视线垂眸,继而看向正前方,似是不经意地问了句,“按照你们的目标,小终端还差多少家?” “二十多家。” 她动手解开了安全带,“我去前面看一下堵了多长,万一下雨我们就真要困在这里了。” 说完,她推开车门下去。 叶殊城没说话,他这会儿,反应有些慢。 脑子里面还是余昆要回来的消息,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噩耗。 过去四年里,他起初还有很多想法,想找到苏念,和她道歉,花心思花时间对她好,如果可能的话,在一起,弥补她,那时候他有些浅薄的信心——都来自于她,她曾经说爱他,他觉得她就算恨他也是源自于爱,只要她心里还有他,他就有机会。 可是四年过去了,她现在是一副无谓姿态,只要能够达到她的目的,似乎和他之间怎么样都好,她不在乎。 他不该说的话也说了,她好像也没有太大反应。 许是因为她已经有了余昆,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会再将他当成她的依靠。 或者说……她已经足够强大,她如今可以独当一面,谁不知道恒易的eve有多厉害,她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 那她为什么还要留在余昆身边,难不成真对余昆感情深厚至此? 他表情有些木然,静静坐在驾驶座上,宛如一尊石雕。 心口疼的厉害,他想问她,她说过爱他的,可怎么就变了? 问不出,这问题多无耻。 四年的时间一点一点磨掉他的期待和幻想,到最后,他想,只要她还在他视线范围内,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就好。 他曾经以为他接收不了,她和别人在一起,可是现在,他也接受了。 他以为他真的就能做到静静守护。 可欲望会发酵,像黑洞,会扩张。 这段时间他有一种错觉,他们已经向着一个很好的方向发展了,虽然不及恋人,但每天都有机会见到她,说说话,她不会再说那些断绝往来的难听话,也不会将他拒之千里,这样就很好。 可这都是偷来的幸福,这样脆弱,在余昆要回来这个消息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他觉得恐慌。 又是一声雷,雨点落在窗玻璃上,一滴,两滴。 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噼噼啪啪地砸在车窗上,他足足发愣好一阵,才想起,苏念人还在外面。 他摸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她电话却在旁边响起来。 没办法,他只得锁了车子也下去。 前面水泄不通堵了一大片,吵吵嚷嚷的声音有着远处传来,四下里此起彼伏,都是焦躁的差喇叭声响,很多司机已经开始骂骂咧咧。 雨水在几分钟之内发展为倾盆之势,哗啦啦砸在脸上身上,他拧眉往前寻找苏念身影。 从车道中间往前走了好长一截子,才遇到折回来的苏念。 雨声大,她已经淋成落汤鸡,皱着眉头放大了声音冲他说:“完了完了,前面追尾了,这下子没有三四个小时过不去了!” 他皱着眉头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先回车里去。” 他的外套上有凌冽的烟草气息,即便这样大的雨水也冲刷不去,她心跳莫名漏掉一拍,只觉得肩头这衣服沉的紧。 两个人回到车里,身上均湿透了。 苏念取下他衣服,笑:“你给我外套做什么?反正也是湿的。” 他一愣,旋即面色有些讪讪,“谁叫你非要往出去跑,就算看过也没用,你看看又不会通车。” “我也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啊……” “了解又能怎么样?” 她一张小脸皱巴巴,“了解了,就绝望了。” 他被她逗笑,想起什么,说:“你好像就是急躁,每次堵车,都急着要去看看前面情况。” 她没说话,抿唇低下头,扯扯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你这样可能会感冒,”他问:“你车里没放备用的衣服?” 她摇摇头。 又是一声雷,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水幕里面,隐隐约约不真实,她似乎是有些冷,面色微微发白,湿了的发几缕像海藻,黏在两颊。 春装单薄,一件连衣裙已经贴着她身体,曲线毕露,看得清内衣轮廓,呼吸间胸口的一起一伏都引人遐思。 他看了一眼,身体生出些突兀燥意,心也沉不下来。 默了几秒,“你等一下,我去看看有没有可能从后面先离开这里。” “可是外面雨很大,你……” 她看一眼他已经被淋湿透了的白衬衫。 “没事。”说话间,他已经推开车门。 她轻笑一声,“你还不是一样很急躁?” 他身体一顿,继而一言不发下车往后面去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她百无聊赖打开车内收音机,里面在报路况,到处都在堵车。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过雨,这是一场暴雨。 轰隆隆的雷声,不断冲刷着窗玻璃的雨水,就像是老天愤愤不平的发泄。 她有些冷,缩紧了身子闭上眼。 叶殊城过了很久才回来。 上了车,气息微微喘,把一直捂在怀里一个手提袋递给她。 她看到手提袋外面的女装品牌logo,眸子眯起,“衣服?” “嗯,是裙子还有外套,你穿着湿衣服会感冒。” 顿了顿,“后面也堵了很长,出去怕是还有一段时间。” 她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又看他,“你没给你买衣服?” “我没事。” 她攥紧了手提袋。 纸袋子除了边边角角一点湿意,其他地方还是干燥的,里面的衣服保护的很好。 而他正抽了纸巾擦脸上身上的雨水,他发梢的一点点水珠飞溅在她的手上。 明明雨水是凉的,可她觉得烫,手指微微缩了一下。 她问:“你走了多远才找到卖衣服的?” 他含糊地应,“没多远。” 她好一阵没说话,心口说不清什么感觉,很难受。 他草草擦了两下,想起什么来,停下动作,“我出去,你把遮光板升起来先把衣服换了吧。” 她一把拉住他湿漉漉的衣袖,“外面雨很大。” 出口,才觉得这话不妥。 果然,他回头笑了一下,“我不出去,你怎么换衣服?” 她没说话,可手还扯着他衣袖,没有松开。 他他手动了一下,发现她扯的很死。 好几秒,他又抬头看她。 她唇线紧紧抿着,手里还死死拽着他袖口那一点点衣料,说不清是在坚持什么。 哗啦啦的雨声被隔绝在外,这一瞬车厢里这小世界安静的不可思议,收音机静静放一首很老很老的歌曲,是carpenters的《yesterdayoncemore(昨日重现)》。 他发梢雨水滴落肩头的一声响似乎都清晰可闻,是滴答的一声,敲在两个人心口,重重的,像一声轰鸣。 他喘息尚未完全平复,沉了口气,嗓音低沉:“我没事的,不过是淋雨而已。” 她依然没有放,她说:“外面很冷。” 他视线由着她湿淋淋的发,她的脸,往下一眼,立刻收回视线来。 她的脸,她的唇,她的身体,寸寸都是诱惑。 他哪里冷,他现在分明热得很! 他说,“没事,我不怕冷。” “你会感冒。” 她眼帘低垂下去,视线落在他袖口上。 他身上就没有一处是干的,手背上还是残存的雨水。 车内灯光橙暖,他静静看着她的脸,默了好几秒,努力让声音显得漫不经心,像是开玩笑—— “苏念……你知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吧?” 心跳的很快,像是要破开胸膛一样,她呼吸也短促起来,片刻,才应:“我不怕你。” 接下来沉默不过两三秒,他的手已经抬起穿过她湿淋淋的发扣住她脑后,她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一暗,唇被他攫紧。 呼吸都是急促的,和唇舌一样,纠缠在一起,激烈而狂乱,他像洪水猛兽,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 彼此嘴里烟草味道混合在一起,她脑海一片空白,理智被侵蚀的体无完肤,车窗玻璃上雨水一层一层倾泻而下,仿佛什么喷薄而出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 耳边又是雷声响,轰隆隆,整个世界都在暴雨里沉沦崩塌。 她缓缓闭上眼。 第178章 旧情复燃 求钻石~ 苏念心跳的非常快,攥紧拳头,努力让笑容显得自然,“我……我刚才在换衣服。” 叶殊城神色微顿,好几秒,笑了一下,“这里只有我和你,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反正我都看过了。” 她紧张的掌心都在冒汗,慌张低头别过脸,“那又不一样……” 他盯着她,眸色很沉,笑意不达眼底,好几秒,轻吐一口气,“我去做饭。” 说完就转身走了,苏念腿发软,浑身都有些虚脱,慢慢靠了墙,摸到额角发现全都是冷汗。 ——其实还是怕的。 洗漱过后,她心情平复一点,才出去。 有饭菜香气一点点,由着厨房飘过来,抽油烟机的一些声响,还有炒勺和铁锅撞击的声音传入耳中,她脚步停在厨房门口,却没有进去。 已经十二点多,这好像一个寻常的,无比安逸的春天午后,她和他赖床睡大半个早上的懒觉,然后他给她做饭…… 她脸色黯然,脚步退回来,去了阳台抽烟。 尼古丁的涩意浸入心肺,也没能缓解心底里的焦躁,心脏都像是失重一样,她眼眶发涩,使劲揉了揉,一遍又一遍做深呼吸。 叶殊城做好饭出去,就见她背对着他,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 他唤了一声她名字。 她缓缓侧身回头,烟在唇间牵扯出一缕轻纱样的白烟。 他走过去,随手就取掉了她嘴里的烟,眉心微皱,“你现在烟瘾很重?” 她面色无谓,撇撇嘴,“和以前一样啊。” 他笃定道:“可你最近抽烟确实比以前多。” 她沉了口气,“你管我?” 他深深看她一眼,“我是想管,不能吗?” 她咬咬唇,好一阵,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眸子微微眯起。 “成年男女,各取所需,”她垂眸漫不经心道,“上过床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更多。” 叶殊城没说话,瞳仁紧缩。 可她旋即又仰起脸,冲他笑的明媚,“我觉得以我和你之间的过去,最好不要谈更多了,对你我彼此都比较安全,就像你说的,偶尔见见面,说说话,喜欢的话就一起过夜……不要把事情变得那么复杂,我不喜欢。” 他面色微微发白。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她一字一句都从他心口碾压,让他不能呼吸。 她又看他一眼,很快转移话题,“饭好了吗?我去看看,饿死了……” 说话间人已经向着厨房去,步伐急促的简直像是在逃。 叶殊城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手中那支烟燃到尽头,他在烟灰缸熄灭了,去餐厅。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两个人都不说话,叶殊城没有什么食欲,草草塞了两口就不吃了,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她吃饭。 她被看的有些不自然,“……你怎么不吃了?” “没食欲。” 他摸过纸巾擦了嘴。 “胃不好的人,更要注意饮食。” 他扯扯唇角,“你在乎吗?” 她一愣,“啊?” “你不在乎,我毁掉自己的身体也好,怎么样都好……”他自嘲地笑了笑,视线却还贪恋地凝着她的眼睛,“我刚才突然想到,我死了你会不会有感觉。” 她还攥着筷子,心口狠狠抽了一下。 抿唇,好几秒,低下头,她没有回答他。 他苦笑着低头,“罢了,是我咎由自取,不怪你。” 她攥紧了筷子,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来。 不能信他,相信他本来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他突然转了话锋:“余总下周什么时候回来?”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和我说周四到。” 他扳着手指数天数。 今天周五,剩下六天。 “他回来以后……”他顿了顿,“我和你,还能见面吗?” 她放了筷子,也没了兴致吃饭,“他不喜欢我和你接触。” 他并不太意外,身子往后仰,靠了椅背,“你听他的话?” “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她抬头看向他,表情是认真的。 什么是“最困难的时候”…… ——他和陆容安订婚的那个时候,他把她扔掉的时候。 纠结过去那些事情不是什么明智做法,他默了几秒,“所以现在,我们算是……” 他努力斟酌用词,最后问:“炮,友?” 她眼帘低垂下去,“你说是就是吧。” 他好半天没说话,最后起身,“你吃吧,我想抽烟。” 说完就径直离开,在客厅里面点了烟。 苏念也没了什么食欲,视线扫过餐桌,两个人的饭而已,他做了四菜一汤,都挑着她喜欢的做,却都没动几筷子。 她觉得好浪费,他其实很少做饭。 她硬着头皮又往嘴里塞,味同嚼蜡,最后连塞也塞不下,眼泪就在眼眶打转,一把扔了筷子。 收拾完出去,他在客厅抽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将卧室里面的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对着屏幕敲击键盘,她慢吞吞走过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扭头看一眼,“你要走?” 她“嗯”了一声,“我得去公司。” 这房子里面气氛太压抑,再呆下去,她觉得要窒息。 他合上电脑熄灭手里的烟,站起身,“我送你。” 她一怔。 见他要去拿外套,她突然出声,“不用了。” 他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她。 她抿唇,似乎是考虑了一下,“昨晚是开我的车来的,我开回去就可以。” 话音落,拿起包,逃命一样要走,他紧追了几步一把拉住她的手。 她回头就见他拧眉看着她,表情十分复杂。 唇动了几番,他才艰涩出声:“我不问了。” “不问了,也不催你了,”他嗓音干涩,“我们就像你说的那样就好。” 偷来的幸福也罢,能多偷一天是一天,能多偷一秒是一秒,他没办法现在就放手。 她鼻尖发涩,眼圈有点红,一瞬不瞬凝视他,“你知道我不可能再喜欢你了吧?” 他面色惨白,点头,“我知道。” 她又说:“你也不要喜欢我,也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说让我误会的话,你知道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会信。” 他攥紧拳头,“我不会了。” 她点点头,深吸口气,抬手覆在他心口,轻轻按了按,“我们就这样。” 他扯着唇角艰难笑笑,重复她的话,“我们就这样。” 她也笑了一下,刚后退一步要拉开距离,又被他一把拽过去抱在怀里。 他抱的很紧,遂又低头去寻她的唇。 他吻她,有些急迫的纠缠她的舌头,像是什么情绪找不到发泄点,在有限空间里肆意流窜。 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没有说完的话,都堵在心里,像是大山压顶却无法逃离。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 昨夜的一场暴雨将整个城市荡涤的焕然一新,明媚阳光下,路边绿化带春日里的绿叶熠熠生辉,苏念离开酒店后心底里的郁气才散了一点。 叶殊城送她到恒易楼下,照例说:“六点来接你。” 她点点头,解开安全带下车,回头挥挥手,见车子走远,收回视线往公司里刚走几步,抬头便对上一脸惊讶的乔晔。 乔晔目瞪口呆,手指着车子离去方向,“苏姐,刚才那个……是叶总?” 苏念像是做贼,四下看了一眼,拉过乔晔的手把人拽一边,竖起手指做噤声状,“小心点,万一被公司里别的人听见了,我跳黄河都洗不清。” 乔晔还没回神,“什么情况?你怎么会又和他在一起?他可是当初……” 乔晔本来想说个“当初甩了你的人”,结果话到嘴边绕了绕,“他可是竞争公司的总裁啊!” 苏念早就看穿乔晔心思,犹豫一下,解释:“我和他也没什么,就是普通朋友,我们的接触不牵扯工作的。” 她不想说太多,乔晔比较咋呼,事情没有头绪之前,说什么都是多余。 乔晔蹙眉,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你难道就那么原谅他了?” 她愣了愣,淡淡笑,“纠结过去的事情没什么意义。” “可那时候他太过分了啊。” 乔晔抱怨一句,叹气,“再说余总很明显也不想你和他接触……” 顿了顿,“余总之前老说你该找个对象,我看你也该找了,叶总那种男人,看起来光鲜,但是对你不好,有什么用?他心里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在乎你,当初就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过分!” 苏念心口紧揪,表情无法自然。 这就是她和叶殊城的过去,且不论她自己怎么想,在别人看来,他用最糟糕的方式抛弃她,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结果。 而很可笑的是,她在这一夜前前后的时间里,不止一个瞬间,有过动摇。 她面色讪讪道:“算了,不说他了,我们上楼吧。” 两个人进了电梯,乔晔有些迟疑,小心翼翼问她一句,“你该不是还打算和叶总在一起吧?” 苏念攥了一下拳,摇头,“当然不会。” 乔晔松口气,又问:“那苏姐,你是……站在恒易这边的对吧?” 苏念一怔,旋即面色有些难看,“我当然是站在恒易这边的,我是恒易的员工,而且余总是我爸爸,乔晔,你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乔晔脑袋缩了缩,“我就是担心嘛……” “有什么好担心?” 苏念心底里涌起些火气来。 孟易平质疑她,现在就连乔晔也开始质疑她。 乔晔别过脸不敢看她,“女人要是遇到让自己栽跟头的那个男人就会失去理智,我觉得你现在和他斩不断就是不甘心,可是到头来很可能又把自己赔进去……孟易平说过你刚开始不愿意认余总这个父亲,所以……” 苏念憋屈极了,孟易平这家伙平日里看起来倒是一本正经的,谁能想到什么话都和乔晔说,电梯门开了,她最后瞥了一眼乔晔,“我的立场我自己清楚,我不会做被感情冲昏头的那种蠢女人。” 说完就走了出去。 心底有气,脚步生风,到办公室一把甩了门,坐在椅子上发愣。 烦躁。 起初是因为心不定,不知道要怎么做,可是决定做了之后,这种烦躁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严重。 还一再地犹豫,退却,止步不前,摇摆不定。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回想她人生里面其实这样迷茫的时候并不多,大多数时候她都能做出判断和决定,管他错的对的,至少她方向是明确的,不会停滞在原地。 可她现在就是在原地踏步。 在酒店有个瞬间,她觉得算了,就这样吧,不拿什么数据库了,就这么和他一刀两断,还他个清静好了。 为什么仅仅听他两句话又改变心意? 她发觉自己手里哪里有什么主动权,到现在,依然会被他的一字一句左右。 有人敲门,她沉了口气,“进。” 孟易平推门进来,手里拿一份文件,到跟前了,放她眼底,“一早上找不到你,这是这周更新的大终端客户信息数据库。” 她动手打开,“完成度多少了?” “按照目前规划的终端看,完成度百分之三十左右。” 孟易平拉开对面椅子坐下去,看着她,“我听说刚才叶总送你来上班。” 苏念一愣,很快就想到,肯定是乔晔说了。 乔晔那性格是不能指望保守什么秘密的,她郁闷道:“是又怎么样?” 孟易平提醒:“下周四余总会回来,到时候就算我想帮你隐瞒也瞒不住。” “我知道——”苏念尾音拖长,有点情绪,烦极了孟易平催命一样给她施压,“我会想办法,尽量赶在我爸回来之前……” 顿了顿,“可你也不能把注全押在我身上,毕竟我和叶殊城接触有限,我现在作为恒易的业务总监,.,今天见到他房间里的电脑,但是设有密码,我不一定有机会拿到数据库。” 孟易平眸子微微眯起,说:“要不是你告诉我你是在帮恒易拿东西,我会以为你和他旧情复燃。” 她抬头与他对视,无比笃定道:“那种事不会发生,你想太多了。” “是吗?”孟易平笑笑,“但愿。” 孟易平的笑大多都是皮笑肉不笑,苏念恍然发觉,认识孟易平这么久,好像没见过这个机器人一样的人露出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和这种人说话,真累。 恒易的大终端客户信息数据库建立的速度非常缓慢,她翻过一遍,越看越没信心。 而小终端签约虽然有进展,但是距离她给自己设立的目标还差一大截,眼看余昆就要回来了,她十分急躁,下午听说有业务员晚上约了饭局和一个几天谈不下来的目标小终端谈签约,她索性也跟了去。 饭局在市内有名的一家海鲜酒楼,抵达的时候已经六点,她满脑子签约,完全把叶殊城要去接她这事儿抛在脑后。 这个包厢是连ktv一体的,那个小终端负责人是个麦霸,来去几首歌都是嘶吼式的,不是《离歌》就是《死了都要爱》,震的苏念耳膜都在嗡嗡响,自己手机在包里响了几遍浑然不觉。 那小终端负责人唱尽兴了,也吼累了,才过来吃饭喝酒。 苏念假情假意给人鼓掌半天,这会儿跟着业务员打着擦边球往签约的事情上绕。 结果,才没说几句,那人说:“哦,签约啊,没问题,协议带了吗?” 苏念和一起来的业务员不约而同愣住了。 那个负责人哈哈笑,“你们什么表情,觉得我很难缠?” 苏念赶紧摇头。 对方继续,“其实我本来确实是有些犹豫,想再观察看看,你们也知道,之前我和寰亚本来做的是独家,寰亚这独家一撤,确实太突然,不厚道,我本来是想要再磨一下,毕竟那边以前独家协议的让利点还是挺大的,再说产品又差不多,结果今天那边叶总下午给我打电话说了些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苏念愣住了。 旁边,业务员还在好奇发问:“说什么?” “叶总说,市场要走向良性竞争才能保持常态,寰亚前期的让利是为了开拓市场,以后不可能那么做下去,这种情况下,建议我倒不如给自己多拓宽路子,非独家就可以多签约几家公司,他甚至还好心给我提了几家,不过里面在晋城做大了的,除了寰亚,也就是你们恒易了,所以我想着,反正这协议是五年的,而且也是非独家,就签了吧,我也不纠结寰亚那个独家的让利了,看叶总的样子,纠结不来。” 苏念笑容僵硬,而业务员笑开花,“叶总说的确实有道理,毕竟每个公司要考虑的都是长期发展。” 那负责人笑笑,“是呀,其实我都没想到,你们和寰亚应该算是死对头,结果叶总居然还推荐,可见叶总这人其实挺豁达的,挺有远见,是想要晋城这个理财市场好好发展下去。” 苏念眼角抽了抽,心想,哪里豁达。 可是很快,神色又黯下去。 接下来的签约水到渠成,几个人举杯庆祝,共呼合作愉快,然而苏念一直心不在焉。 那种烦躁的感觉在加剧。 她不过是昨天随口和叶殊城抱怨了一下工作而已…… 这算什么? 她明明就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要他不要对她抱有希望了,他还做这种多余的事情,扰乱她心神。 真是多管闲事。 可是回头想想,这好像都是他惯用的手段,总是这么不清不楚,让她困惑。 苏念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酒。 倒也没醉,签约挺顺利,用不着拼酒,业务员送客户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在包厢,困倦地靠着椅子,表情呆愣。 脑子是麻木的,不转,包里面,手机铃声又响起。 她动作缓慢,摸出来,看到是叶殊城,才想起来,她忘了和他说晚上有应酬。 接起,听见他在那端语气有些着急:“你在哪里?” 她深吸口气,“吃饭呢。” 那端停顿几秒,“有应酬?” “嗯,”她应声,揉揉眉心,“我忘了和你说,你把车子开你那边去吧。” 他问:“你喝酒了?” “一点点。” “我去接你。” “……”她费力喘口气,“我今晚不想……” 那边似乎是愣了几秒,“苏念,我只是想接你而已,我可以送你回去。” 她叹口气,“好吧。” 遂报给他地址,挂了电话,她才看到手机上十几个未接全都来自于他。 还有信息,都是问她在哪里,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回电话…… 她闭眼,努力让心沉下来,没用,怎么也静不下来。 最后颓然放弃,出去结账,站在饭店门口等。 眼前车来车往,灯红酒绿,她眼神空茫,春天的风里面挟着点点柳絮,也惹人心烦,她抓了一团,在手里展开来,又被风带走。 余昆很快回来,她只剩下这最后几天,没时间犹豫了。 .去接触叶殊城的工作文件,唯一的契机就是他在酒店套房的那个笔记本电脑,要获取密码难度很大,除非是在叶殊城开机之后的情况下离开。 这样的机会绝无仅有,她必须花更多时间留在他身边。 可她不想。 和他在一起实在是…… 她想起什么,一拍脑门,赶紧在饭店附近找药店。 72小时事后药真是伟大发明,给了一整天脑子都混混沌沌的她一颗定心丸,她在便利店顺道买了水,才折回饭店门口,合着矿泉水吞了药,车子已经驶过来,停在她跟前。 车窗被降下来,叶殊城眉心紧蹙看着她,“吃什么药?” 她觉得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儿,“你昨晚没做措施,我当然要想办法。” 话出口,才觉察不妥。 孩子是个话题禁区,连带着避孕好像都成了什么禁忌话题。 叶殊城手无意识攥紧方向盘,很多乱七八糟画面脑海中过。 ——是她指着桶子说那是他的孩子。 他面色晦暗,低头,好几秒,不看她,淡淡道:“上车吧。” 因为头有点晕,她在车后座躺着,他发动车子离开,一边问:“很难受?” 她揉着太阳穴,“还好,就是……” 她叹口气,“老了,没有以前那么能喝了。” 他轻笑一声,隔了几秒,突然说:“药对身体不好,以后不要吃了。” 她一怔。 他又说:“下次我会注意。” 她没回应。 “说到老了……”他在红灯前减速,攥紧方向盘,问:“你已经跟了余总四年,都没能熬出结果,以后还打算一直跟着他?” 第179章 一个怪物的死法 求钻石~ 绿灯,车子前行,苏念动了动身子,仰面躺着,缓缓闭上眼。 “不想那么多,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叶殊城从车内后视镜瞥了她一眼,“我以为像你这样理智的人,对未来会更有规划。” 顿了顿,补充,“毕竟年龄也不小了。” 她轻笑了一声,手捂住眼睛,“你对我说教?” 他没说话。 她说:“你不是也一样,一个人。” “你知道我和你不一样,”他在拐角处缓缓打方向盘,“我这种人,一辈子一个人,也就这样过下去了。” 她眼角有一点潮意,“一辈子一个人,最后你会变成那种性格古怪的老头子,”旋即又笑,“就像是j.那样乖张的老头子,憎恨全世界,老了以后,一个人在海边小屋住着,要是你运气比他好,雇个年轻漂亮的小保姆,贪恋你家财万贯对你好,就等你一口气咽下去携款潜逃。” 他被逗笑,“那我宁可像他,一个人安安静静死去,很久后才被人发现。” 她手取下来,侧过脸,安静地在后视镜里面看着他。 这个角度,只能有限地看到小小镜子里面他深邃的眉眼,他没有看她,在专注开车。 隔了几秒,她听见他又说,“挺好,这种死法很适合一个怪物。” 她心口似有针刺,绵绵密密的疼。 她缓缓吁出一口气,视线收回来又落在车顶,“我以前计划很多,起初计划要做设计师,后来计划要赚大钱给我妈看病,后来到沈家还是,计划要好好报恩,没能给我妈把病治好,要是能够治好沈良夜也好,后来……” 她突然笑了一下。 从跟着他开始,她再也没了什么计划,那时候她是他的附庸,还是个没名没分的附庸。 她叹了口气,“不说了,我头昏,睡一会儿,到酒店了你叫我。” 他愣了一下,“你不是要去余总那里?” 她犹豫两秒,“算了,这么晚了,酒店比较近。” 他唇角勾起来,“好。” 她闭上眼,许是因为喝了酒,身体困乏,迷迷糊糊中真的睡着了。 到酒店停车场停好车,叶殊城打开后面车门,轻轻唤两声她名字,她还睡的死沉沉,看起来是累极了,他靠了车门没再叫,他觉得她不该做业务,太辛苦。 他低头,视线就带着疼惜,痴痴地描画她眉眼。 不敢想,短短的最后几天。 苏念一觉醒,车里黑漆漆,她因为曲着腿在车后座并不舒服,缓缓起身,前座上却没有叶殊城人影,她莫名地心就有些空,推门下车,腿软了一下,赶紧扶住车,叶殊城这时才过来扶住她。 “没事吧?” 她抬头看他一眼,才暗暗松口气,扁了扁嘴,“腿麻。” “我本来想叫你……”他皱眉,“可你睡的很沉。” “几点了?” “一点多。” 她一愣,“那你怎么不先上去?” 他弯下身去,给她揉腿,“我上去也没事。” 她说:“你就一直傻等?” 他半跪在地上,抬头看她一眼,“不然呢?” 手已经隔着薄薄一层丝袜摩挲她的腿,男人的体温高一点,她觉得有些烫,腿无意识缩了一下,被他捉住。 “车里睡觉是会不舒服,”他说,“等下上去洗过可以好好休息,明天周末,也不用起来太早。” 她咬着唇,秀气的眉心微微蹙起。 他的手力道适中,其实很舒服,但她还是出声:“别按了,我们上去吧,我想睡觉。” 他笑着站起身,“就知道睡,猪啊你。”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头昏啊……” 说话间往前一步,身体又倒了一下。 保持弯曲的时间太久,腿还是麻的厉害,见她扶着车子,表情有些痛苦,他说:“我抱你上去?” 她否决,“丢脸死了。” “凌晨一点多,又没人,我们直接从这里进电梯,怕谁?” 她还犹豫,他折中道:“那我背你吧。” 说完,在她跟前转身背对她弯下身,“快点。” 她迟疑几秒,仿佛试探一般,手慢慢攀上他肩头,身体跟着过去。 午夜,空旷寂静的停车场,他脚步声仿佛带着回音,踏踏踏,一声声,宛如踩在她心口。 男人的肩伟岸,她趴在上面,近距离闻见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须后水味道,混杂一点烟草气息,让她有些沉溺。 两人回到酒店,她看一眼手机才发现已经快两点,她匆匆冲过澡,出来见叶殊城在阳台抽烟,愣了好一阵,终究还是没去管,回到卧室床上倒头睡。 叶殊城在阳台打发掉小半包烟才去洗澡,洗过上床,全程堪称蹑手蹑脚,就怕惊扰她。 酒精作用不可小觑,这么快,她又睡着这么沉。 他靠过去,把人搂在怀里,这才安心地合眼。 …… 翌日又是什么鬼天气。 阴沉沉,要下不下,这种天气最适合赖床,苏念也真的就赖了许久,迷迷糊糊醒来过一两次,眼皮困重的睁不开,又睡过去。 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十点多。 她打着哈欠翻身,对上叶殊城的眼。 他手在她腰间摩挲,笑着问:“还困?” 她愣了一下,有些恍惚。 分不清梦境现实最可怕,她顿了几秒,人往他怀里凑。 他怔住,表情由着讶异到宠溺,手抱紧她,醇厚嗓音融入浓浓笑意,“一大早就撩我?” 她也笑了一下,紧紧贴在他胸口,听他稳健有力的心跳。 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总能令她心安。 因那时候,她觉得他内心强大,目标明确,所向披靡,理智的人都崇尚力量,她不例外,要有多坚强多勇敢,才能在叶家以那样尴尬的身份生活下去?她曾经心疼过也感慨过,苦难造就他的性格,也让她恐惧。 他是很强大,强大到对付她也可以毫不手软。 她听见他问话,“你在想什么?” 她抿唇,好几秒,“什么都没想。” 他手摸着她的头发,“你脑子里面装的东西太多,苏念,你这样,会很累。” 她不语,他就继续,“你不该做业务,你应该做设计师,.不愿意回来,我可以给你投资做你自己的公司,或者你要是乐意,我介绍你去一些大的建筑公司……” 她打断他,“我暂时没有离开恒易的打算。” 她还埋头在他胸口,他手顿了一下,眼眸逐渐被黯然覆盖。 “他对你很好?” “很好。” “好就不会让你去和别的男人跳舞。” “我不在乎。” “既然好为什么不给你名分?” 苏念没忍住笑出声来,“在他身边我不需要名分。” 他面色有些发白。 “我……” 他话头停下。 一句“我对你会更好”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每句话都有风险,他冒不了这个险,没法破釜沉舟追问到底。 半响,叹口气,低头捧起她的脸,吻她唇。 吻的很深,手缓缓探进她裙摆。 她也积极回应,颇有些难舍难分意味,她的手抚过他肌理分明的胸膛。 这一次他动作很慢,慢的像是要铭记每一个细节。 他凝视着她的眼,一寸一寸,以磨人的速度占领。 他的汗水低落在她心口,每一滴,都化成一片灼热,令她不自觉发颤。 他在她耳边喘息,压抑又性感,喑哑的男音让她无法思考,他说:“宝贝,我想你……” 她闭上眼,哭出声来。 他们在床上厮磨很久,才去浴室洗澡。 出来后,她饥肠辘辘,去厨房,发现餐厅桌上有饭,看样子做好也没多久。 他跟过去,解释,“早上你睡的时候我做好了,免得你醒来又要叫饿。” 吃饭的时候,他心血来潮提议,“要不要出去?” 她一愣,“去哪里?” “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他似乎有些兴奋,“公园,海边,或者周围什么近一点的景点,实在不行,去看电影购物也可以。” 她笑着调侃,“听起来像是约会。” 他眼底有期待,“哪里都可以,你没有想去的地方吗?” 她噘嘴,“你也知道我比较宅。” 他兴致很高,“那我们去望月岛好不好?” 她怔住了。 望月岛,好久远的名字。 “那里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继续,“大部分都建好了,有的项目已经对外开放,去看看吧,说不定你会喜欢。” 她咬着筷子,犹豫了两秒,“你周末不用工作?我记得你以前都加班在这里处理。” 他脸上笑意淡了些,似乎是有些僵硬,好几秒,才说:“要处理……等明天,今天我想带你出去。” 她深吸口气,终是不忍心,点了头,“好。” …… 大半天浪费过去,抵达望月岛已经下午三点多。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眼前这座岛屿今非昔比,苏念曾经在设计图上看到的设计全都已经呈现出来,街道,酒店,娱乐中心,一座座崭新的建筑,在她眼前引的她热血沸腾。 四年前,这些建筑只不过是一张张图纸。 这就是她心里一直以来的魔法时刻,从设计图到每一块砖,她脑子里面甚至还能在看到建筑的时候回想起当初看到的效果图。 烦闷一扫而光,她像是个才进城开眼的小姑娘,每一栋建筑都绕着转,一脸新奇。 话也多起来,和叶殊城说当初她看到图的时候就觉得应该是怎么样,或者她觉得哪里不太理想…… 他不懂设计,就跟着她脚步,看她笑,听她说话,唇角也扬起来。 两人这么走着走着,到了游乐场门口。 苏念原本脸上笑意淡了些,径直打门前过。 叶殊城在她后面走,问:“这里不进去了?” 之前每一个,她都要好好转一圈,再评头论足一阵子才心满意足。 她脚步没停,“不去了。” 他紧走几步拉住她手,她回头,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他说:“我没事的。” 她愣了一下,他已经牵起她的手往里面走。 工作人员见到叶殊城都礼貌地打招呼,她脚步依然慢,一路被他带到摩天轮下面。 见他还真要坐,她笑,“你还喜欢这个?” 他笑而不语,拉着她坐进去。 摩天轮缓缓旋转,建造的这个位置绝佳,低头看到的就是蔚蓝大海。 她扒着窗口,叹,“真美,就是天气不好,不然会更漂亮。” 他视线落在她侧脸,看着她一脸新奇痴迷,海风从窗口吹进来,拂起她发丝,他沉吟半响,表示赞同。 “是啊……真美。” 她回头,才觉察他直勾勾盯着自己,脸顿时发烫,心跳也乱了节奏,慌忙低头,语带不满,“你都没看,就敷衍我……” 他倒是直白:“我在看你。” 她脑袋都抬不起来了,“油嘴滑舌。” 顿了顿,蹙眉抬眼,娇嗔地睨了他一眼,“用这张嘴巴去骗小姑娘吧,我这么大年龄,没有那么容易上当。” 他笑出声,“说的好像你七老八十。” 她害羞也忘了,看着他,“虽然我没有七老八十,可我有七老八十的心境,我内心沧桑,不行?” 他笑着,扭头看一眼窗外。 遥遥的看的到一座引航灯塔,在孤岛上,孑然而立,他视线凝住那里一阵子,缓缓又开口:“我被程颐丢在游乐场的时候,就是在摩天轮下面,我和程颐还有叶珺绫走散。” 苏念一愣。 “别人都说男人是一个家里顶梁柱,那时候我想照顾她们,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男人。” 苏念笑出声,“男人啊……你那时候几岁?” 他也笑,笑着笑着低下头去,“记不清了,这几年,我发觉我已经快要忘了那些事情,以前明明记得很清楚,现在想起她们,.找我,.的管理权。” 苏念笑容也淡了。 “昨晚你说过,我一想,如果我最终要一个人安安静静死在海边小屋,其实我没必要让自己这么累,我总想要争口气,和叶家人分高下,所以到现在都在僵持,可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他就那么低着头,眼眶发涩,“什么都是空的。” 小小空间里面,沉默蔓延。 她静静看着他,有一瞬,想要去拉他的手,告诉他一切都会好。 但是她没有。 他又慢慢抬头看向那座孤岛,以及孤岛上落寞的灯塔。 他从前其实并不强大,堪称脆弱,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颠沛流离,被人出卖也无力反抗,那时候他靠什么坚强起来的? 靠回想那场大火,和大火里面镇定,冷静而又理智寻找逃生方法的那个胖姑娘。 他觉得他本来应该死在那里,他其实已经放弃,是她救了他,她就是他的灯塔,她比他更坚韧不拔,不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坎坷,都能坚定不移走下去。 他已然是一座孤岛,可是却再也没有了灯塔,这世界只留给他一片荒芜。 …… 这一夜他们在岛上的酒店入住,有些失控没节制地纠缠在一起,大汗淋漓。 激情退却后他在浴缸里把她揽怀里,手在她腿上,摩挲她腿上那一道伤。 不大明显,但灯光下还是看得清。 他问:“疼吗?” 她摇头。 “刚开始很疼,那时候伤口比这个大,我妈吓一跳,带着我去医院,结果我运气好,医生说伤到真皮层的其实就这一点,所以留下的疤痕不大,不然……” 她顿了顿,“可能要更明显一些。” 水流温热,她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按。 “要不要把这个疤取掉?” 她背靠着他胸口,低头看一眼,“我没那么娇气,反正疤也不大。” 他没再说话。 第二天,两个人回到晋城,叶殊城开车途中,苏念突然开口,“我回家里去吧。” 他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回去有事?” “工作上一些事情,有邮件要处理。” 他直勾勾盯着前方,“你可以用我电脑处理。” 她默了几秒,“不方便吧……” “没有什么不方便,现在回去就可以用。” 她不再出声,算是默认这样的安排。 回到酒店,他果真拿来电脑打开了。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她靠在旁边,看着他输入密码。 开机完成后他就摸到手机,“你处理吧,我去打个电话。” 她心跳一团乱,点点头,见他去了阳台,这才赶紧动手。 先登录自己的私人邮箱,随便打了一封邮件,然后就开始翻他的工作盘。 这个电脑基本上不会有外人接触到,所以里面基本上没有什么防备,文件夹里文件名一眼看过去就能辨析,她很快就找到了杨彦发给他的大终端客户信息数据库。 里面包含的文件均是ord和excel,她随便打开一个扫了一眼,没有时间犹豫,赶紧上传,从自己的私人邮箱发送到工作邮箱去。 文件不大,传输速度很快,她数着秒,心快要跳出胸膛。 隐约间听得见叶殊城在那边说话的声音,倒是轻松,像是和人煲电话粥,她掌心前额都在出汗,终于见传输完毕赶紧点击发送。 原本求而不得的东西,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拿到了。 是运气还是别的什么,她以为无心追究了,叶殊城明显对她毫无防备,过了许久才从阳台折回来。 她已经处理过所有痕迹,随手关掉邮箱伸个懒腰,“不如晚上我来做饭?” 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不经意瞥一眼电脑屏幕,视线复又收回来,神色淡淡,“好,等下我们一起去买食材。” 两个人去楼下超市。 一边走一边讨论烹饪,她口重,做饭调料种类多,在货架上面一一拿,边拿还边和他说什么调料比较好用,他就笑着听,推着购物车看她放东西。 宛如一对小夫妻,她纠结油盐酱醋,西蓝花还是菜花好,他说不如都拿,她就抱怨说他不会过日子。 “放你那里,没人做,会坏掉。” 他算着日子,“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你可以过来做。” 她愣一下,转身看着货架背对他,扯了袋子装西蓝花,声音很低,“明天我就不过来了。” 他站在原地,脑海有一瞬间空白。 “余总不是周四……” “我要上班的,”她也不看他,手里一个袋子扯了好半天也套不上那个西蓝花,她似乎有些急躁,“余总要回来,这周公司事情会很多,晚上可能还要应酬,要加班,我明天早上把车开过去,你也就不用送我了。” 身后没了声音,她鼻尖发涩,好不容易把那个袋子套好了,转过身去往购物车里面放,也不敢抬头看他,就说:“这样你也就不用送我了,不然总耽误你时间。” 听听,多体贴的说辞。 他表情有些木,视线落在购物车里面那颗西蓝花上,好一阵子没反应。 无法思考。 苏念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到他还站在原地。 她咬咬唇,“你……你怎么了?” 他慢慢抬头,艰难笑了一下,“没事。” 她默了几秒,也笑,“我们去买小米好不好?小米粥养胃,我熬给你喝。” 他面色有些苍白,点了一下头。 从超市往外走,有个ppo专柜,两人路过,他脚步停了一下,“我给你买个打火机吧。” 她愣了一下,“为什么?” “你的打火机似乎总是在换。” 他也不再问她,就过去看,她有些无奈,跟过去。 他问她,“喜欢哪个?” 她还迷惑,“怎么突然要送我东西?” “算你的生日礼物,”他细细打量柜子里面的那些女士打火机,“我本来以为还有时间,可是再不送你就来不及了。” 停一下,指着里面一个银白色的,样式简单,有精致镂空的图腾,他问:“这个怎么样?” 她看了一眼,“既然你送我,那就你挑。” “那也得你喜欢。”他皱眉,“不然你会扔掉,我不想你扔掉。” 她唇动了动,笑容不大自然,好几秒,低下头,“我不会扔……这个,我很喜欢。” 他才露出一点满意的笑,叫导购拿出来看。 买过打火机,两个人上楼做饭。 她做主厨,他就在旁边挽起袖子打下手,洗菜切菜。 然而心不在焉,一下子就切到手。 食指上开一道一公分的口,血流出来人还在发愣,直到她过来惊叫一声,赶紧捧起他手,语气嗔怪,“怎么那么笨啊……” 他艰难笑了一下,“没事,小伤。” 她郁闷,抽了纸巾擦血,低头很专注,他看着她的脸,突然叫她名字,“苏念。”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 “苏念,”他又唤一声,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艰难开口:“你能不能……” 第180章 不想看你走 求钻石~ 房间很安静,苏念微微仰着头,看着叶殊城。 他眉眼间充满挣扎意味,好半天,也没什么下文。 苏念皱眉,犹疑问:“能不能什么?” 他默了几秒,“你……” 好半天,才说:“你能不能把菜切了,我的手不太……” 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苏念笑,“那你出去等吧,伤口不大,你去贴个创可贴,饭好了我叫你。” 他抿唇,点了一下头,要往出走,听见她又问:“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你脸色很糟糕。” “没事。” 逃难般离开厨房,他在阳台打开窗做深呼吸。 好几回,没能逃离那种压顶一般的窒息感,心脏仿佛被什么攫紧了,压抑,沉重,他折回客厅里,在沙发上摸到烟。 手有些哆嗦地打滑,好几次才点着火,连着深吸几口。 过了一阵,手才不抖了。 而手指上的那个伤口又有血流出来,无心管,他就这么静静看着,一道殷红血痕蜿蜒,在指尖,血滴欲坠不坠。 阴郁天气里,手臂有旧疾的地方隐隐作痛,他缓缓弯下身子去,这一刻很想就此消失。 那种要失去的恐惧,还有对自己的深深厌恶感铺天盖地袭来,一阵又一阵,痛的他直不起身子来。 咎由自取,什么都是咎由自取,一切已经来不及。 这天晚上叶殊城情绪一直不高,从前就寡言少语的人变得话更少,吃饭的时候一直沉默,苏念问话才会偶尔应那么一两个字。 于是她也不问了。 言多必失,对她来说现在已经没有多说的必要。 饭后收拾完,她去洗澡,出来才发现叶殊城已经背对着她躺在床上。 时间还很早,她有些困惑,上了床,犹豫几秒,问他,“你睡了?” 没有回应,她关掉床头台灯,有些失落地躺下去。 她睡不着,习惯是可怕的,在她记忆里,和他共枕的夜里,他会给她一个冰冷背影,这是头一回。 她辗转了一会儿,近距离,闻见他身上浓重的烟草气息,迟疑几秒,最后挪了挪,靠近他,抬手环上他的腰。 紧紧贴着,她觉察到他脊背的一瞬僵硬。 他动了下身子,她在黑暗中听到他像是叹了口气,然后他翻身,面对她,微微低下头。 天气不好,月亮掩在云后面,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面一片黯淡,但她看清他的眼,夜一样深沉又悲伤。 她咬咬唇,“……我吵醒你了?” “没有。” 他在她前额吻了一下,搂住她,嗓音低沉又带着深深疲惫,“睡吧。” 最后一个夜晚,他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这样相拥着睡着了。 翌日早,苏念在凌晨五点多就醒过来,却发现叶殊城更早。 旁边已经没有人在,手探过去,一点点余温也没有,不知道他已经起来多久。 她按按额头,起床然后去找他。 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连浴室也找遍,居然没见人,她有些郁闷,找到自己手机,才想打个电话给他,却见手机上面有一条来自他的信息。 她打开来看。 这条信息很简单—— “不想看你走,所以我先走了。” …… 由于余昆就要从美国回来,恒易打从周一开始就做各种检查和考核,孟易平忙的焦头烂额,到下午的时候,接到内线去了一趟苏念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没有别人,苏念把一个文件夹放他眼前,开门见山道:“东西拿到了。” 孟易平一怔,眯眼几秒,带着犹疑打开文件夹,视线匆匆扫。 苏念靠着椅背,看起来有些有气无力,就这么安静等。 约莫十多分钟,孟易平才确认完,点头,“你还真拿到了。” 苏念说:“你说过可以让寰亚无法反扑。” 孟易平点头,合上文件夹,“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打算。” 苏念对于孟易平的信任,全部都源自于余昆。 余昆将孟易平简直当做半个家人,论在恒易的资历,苏念远远不及他,她觉得问题不大,但还是提醒:“还有,我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麻烦肯定有,就看你怎么看待,”孟易平扯着唇角,露出标志性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从叶总那里拿到数据库,他那么聪明的人,等到东窗事发肯定会怀疑到你,eve,你有没有给自己安排好后路?” “世界这么大,”她笑了笑,“真要找个人那就是大海捞针,我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顿了顿,神色有些黯然地叹,“但我不想带着绵绵跟我受苦,我小时候跟着我妈颠沛流离居无定所,那种感觉很糟糕,要是有机会,我真想好好买一套房子,我自己的房子,做我和绵绵的家,然后有一份工作养活我和绵绵,设计师最好……” 说到设计,她眼底有了些神采,“我之前遇到以前的同事,想要自己做建筑设计方面的工作室,拉我入伙。” 孟易平扯扯唇角,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思忖,话说的很实际:“那要叶总肯在晋城给你留一条活路,你才有机会和你同事合伙开工作室吧?” 苏念兴味索然,白了孟易平一眼,“小孟,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说话太直白会令人讨厌。” 孟易平不以为然,“我是实话实说,按照他之前对恒易的碾压态度,你想在晋城生活下去很难,不如早些做打算。” 苏念大抵也能想到叶殊城大概会暴跳如雷,还不知道有多恨她,心里也算做好准备,就等余昆回来安排好一切之后离开,所以当时并未把孟易平这话放在心上,然而两天之后,她才明白孟易平那话是什么意思。 消息是在周三早上爆发的—— 有人直接将部分寰亚的大终端客户信息数据库内容挂通过自己手段挂在暗网上进行销售。 暗网属于影子网络,非正常渠道,里面有平台进行各种非法交易,哪怕买凶杀人都能找到渠道,但是一般人没有端口进入,那里是高端黑客的天下,销售客户信息以及机密合约内容,这已经属于商业犯罪范畴,但暗网由于服务器的不稳定性,根本无法追踪,就连追查难度都非常大。 而外人看得到的只有一点,就是寰亚的客户信息数据还有机密文件全部外泄了,就连独占协议和保密协议都一样不落。 这不是泄露一部分信息的问题,这是安全感的问题,寰亚已签约客户已经开始和寰亚闹腾。 苏念看到新闻的时候,背脊发冷。 原来这就是孟易平口中的“无法反扑”。 苏念冲去孟易平办公室的时候,孟易平还在和几个产品经理开会,她着急,形式一般敲了两下门就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面几个人均是一愣,孟易平眉心微皱,“eve也要参会?” 她原本气势汹汹,可看到几个产品经理,略有些犹豫,问孟易平,“会什么时候能开完?” 孟易平看一眼表,“大概再一个小时。” 苏念攥了攥拳头,“那我在这里等。” 说完,真的在办公室内沙发上坐下来。 她心神不宁,面色惨白,脑子一团乱。 客户信息泄露这种事情对一个金融公司的信誉是要命的。 会令客户毫无安全感,别说合作了,搞不好进一步质疑整个公司都有可能,要是没办法顺利压下去,有麻烦的不仅仅是寰亚,.都会受牵连。 这一个多小时的会议她听的恍恍惚惚,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信誉,一会儿是叶殊城。 是叶殊城苍白的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说的那些话。 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会议结束,一伙人收拾手里文件要走,随意聊,有人笑着说今早看到寰亚客户信息泄露,怕是有大麻烦,看样子寰亚的解约大潮将至,真是天赐良机要恒易分公司起死回生。 其他人附和着笑,有人说人在做天在看,寰亚一开始的恶性竞争终于得到报应。 一众人嘻嘻哈哈笑,苏念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的慌,突然很难过。 他们说的是对的,开恶性竞争这个头的,是寰亚,也就是叶殊城。 现在这个下场,应该算是他活该,然而…… 她静静等那些人离开带上门,转头看向孟易平。 “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 孟易平正收拾文件,闻言头也没抬,“我早告诉过你,这个场子上总要用一些非常手段,像你这种小白兔思想,等着被人吃?” 苏念按捺不住,站起身几步走过去站在孟易平办公桌前,“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已经有数据库,咱们明明可以……” “明明可以根据已经拿到的数据信息制定政策,再根据寰亚的内部协定调整咱们的合约内容,达到签约目标,”孟易平打断她,抬头迎上她目光,“eve,你是不是傻,这些手段只能达到签约目标,我当初说的很清楚,我要让寰亚无法反扑。” 顿了顿,看着苏念气急败坏的表情,笑的有些冷,“你为什么这样生气?寰亚出事,对整个恒易都是好事,现在是恒易的机会,你作为恒易的业务总监,你来质问我?” 苏念攥着拳头,好半天说不出话。 孟易平神色漫不经心,低下头去,“如果你是担心惹祸上身,你放心,我找的黑客很可靠,你我都是安全的,恒易也是安全的,唯一一个不安全因素就是你和叶总之间的关系,我相信叶总他应该不会蠢到站出来说因为自己疏忽被自己女人拿走了数据库,这个倒霉他大概只能认,至于私下里……你都已经做好离开晋城的准备,有什么好怕的?” “我没有担心这个!” 苏念声调无意识提高,“.也造成很大影响?.的分公司,用的是一个管理系统,.的信息安全!” 孟易平默了几秒,有些不耐烦了,“.的死活?” 孟易平这话让苏念无法反驳。 诚然,他们是恒易的员工,.倒闭才好,可是她脑子里面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每一次的危机对于叶殊城都是莫大考验,叶家人一直虎视眈眈,.的管理权,一旦叶殊城的管理出现漏洞,就将面临叶家人的诟病。 她犹记得,叶殊城说,寰亚不是他的玩具,数百员工需要他负责…… 不论初衷是什么,叶殊城现在,是想要把寰亚做好的,而数据库的泄露,无疑会对寰亚造成致命打击。 见苏念半天不语,孟易平又抬头。 她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咬着唇似乎在竭力压制什么情绪。 孟易平叹口气,“到头来你还是担心叶殊城,你不会忘了吧,四年前你从聚仁离开的时候,别人说你什么?” 她说不出话来,鼻尖发涩。 “我来提醒你一下吧,我去聚仁的时候,张总和我说过,别人说你是高攀不成的小三,最后活该被叶总甩掉,还说你落得这种结局是大快人心,不知道天高地厚妄想要嫁入豪门的第三者活该这样,你离职,别人都觉得该,他们知道你也没脸再在聚仁做下去……” “别说了……”苏念开口,却已经丧失起初的底气。 孟易平说的都是对的,她很清楚。 正因为清楚,所以无法反驳,也无法正视。 孟易平深深看她一眼,“余总是父母心,没有我这局外人看的透彻,eve,你其实很清楚你那时候为什么会接受余总的offer去华尔街,因为你想逃离,无路可走,靠自己的力量又办不到,你承认余总这个父亲,不是因为你愿意接受,而是因为你别无选择,可你给余总带来什么?带来的是寰亚的碾压性竞争和施压,带来的是叶总的针锋相对,我不觉得我所做的事情过分,大家立场不同,各司其主,我很清楚我是为恒易服务的,我看你不太明白自己立场。” 隔了几秒,又扯着唇角笑,语调放缓了,“看到你这样,我会想,当初如果没有余总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你被叶总抛弃后,连离开晋城的经济能力都没有,还怀着绵绵,你要怎么活下去?” 话音落,一片可怕的沉寂。 苏念面如死灰,好一阵,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音。 孟易平觉得话题胜负已分,也无心恋战,“余总明天就会回来,我相信他知道这个消息会很高兴,你要是想要给他泼冷水说出情况再争辩个对错,就去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她。 而苏念愣了好一阵子,才低头,面色晦暗地转身离开孟易平办公室。 回到自己办公室途中还遇到乔晔,乔晔一脸欣喜。 “苏姐你听说没有,寰亚出大乱子了!客户信息还有保密合同的内容全都泄露了啊!听说好多客户正和寰亚闹腾呢,这下有热闹看了……” 苏念整个人呆呆愣愣,仿佛听不见她说话,从她身边擦着走过去。 乔晔一脸困惑,转身跟上苏念脚步,“苏姐你怎么了?你脸色不好,生病了?” 苏念推开自己办公室门,敷衍道:“我没事,乔晔,你让我静一会儿。” 乔晔闻言脚步顿住,见她神色凄凄,也不敢多问。 苏念关上门走过去坐在自己椅子上,觉得腿软。 摸到手机打开,手指停留在叶殊城电话号码上好半天,最后又翻到他给她发的那条信息。 ——不想看你走,所以我先走了。 她低下头趴在桌上,徒劳地想,他现在在做什么。 应该做危机公关了,可能是面对难缠的客户闹事,面对一堆客户要解约的危机…… 打从酒店分开之后,他们彼此再也没有联系过,难得的默契,叶殊城也和从前不同,异常安静,她现在打电话过去,要说什么?简直猫哭耗子假慈悲,是她拿走数据库。 他曾经被自己养父背叛出卖过,而现在,她也做了同样的事,他的养父为了钱,她为了恒易,好像初衷都一样,没有高尚到哪里去。 他们都留下他一个人。 她曾经承诺过不会背叛他出卖他,她以为自己能做到。 手中的手机屏幕明了又暗下去,她终究还是没能拨通那个号码。 …… 寰亚已经一团糟。 从早晨开始,杨彦办公室里面电话铃声就没停过,最后杨彦索性拔掉了电话线,但是并不解决问题,客户已经闹上门。 本来做的就是金融理财,信誉是第一位,居然能把客户信息和协议信息全都泄露出去,简直要命,没有哪个客户受得了,有的人还好,礼貌地带着合同来,说寰亚违反保密条例,要求立即解约和赔偿,有的没什么涵养,进了杨彦办公室就大骂。 来的客户很多,叶殊城也来出面应付,两个人都是焦头烂额。 寰亚的员工全都如临大敌,整个公司现在就在风口浪尖,已经有金融新闻在报道,寰亚这一次很有可能倒闭。 牵扯进来的银行以及各类理财大小终端数量覆盖大半晋城,仅仅赔偿就是一笔巨大损失,寰亚肯定是赔不起,.来填这个大坑。 寰亚这一次,.拖下水了。 杨彦都还没搞清信息怎么会泄露,又是怎么被人给放到暗网上面去的,一天都没吃饭,一直在和闹上门的客户谈,叶殊城也一样,从早上开始,一直折腾到了晚上九点多。 .的公关全部出动先处理客户异议,rita也接了整整一天的客户电话,但是所有人都无法回答一个问题—— 信息为什么会泄露? 杨彦到晚上把最后一个客户送走,才觉得有必要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他去找叶殊城,叶殊城人还在寰亚的vip客户接待厅。 推门进去,就见叶殊城靠着沙发,一脸疲态,手虚虚掩着胃部,rita在旁边倒了一杯水,把药拿给叶殊城。 杨彦看着这阵势,有点儿不敢上前。 气氛压抑,叶殊城喝过药,回头看一眼杨彦,“你怎么还没下班?” 杨彦摸摸头,“叶总,信息泄露这事儿,咱们始终解释不清楚,这样下去……” 叶殊城闭上眼,“这件事没的解释,信息泄露是事实,客户只看结果,说什么理由都是狡辩,难道会因为泄露有原因就能维持合作?就连合约内容都有泄露,根本无法继续,这件事的确是我们的问题,现在只能按照要求解约赔偿。” 顿了顿,“我已经找人安排进入暗网先花高价把那些已经挂上去的信息买下来,至少先控制影响。” 杨彦面色晦暗到极点,唉声叹气,“这怎么控制得住?就算买下来,暗网上没有了,现在也已经给人造成我们管理不当信息不安全的糟糕印象,我就是想不通,数据库怎么会泄露呢,我防火墙做的很好啊,而且也是直接发给您的,没有过别人的手……” 杨彦话里暗示很明显,叶殊城睁眼,看着他,好几秒,“是我这里出了问题,我会善后,你需要的资金支持我会给。” 杨彦一愣。 旋即,攥了拳头。 火气上涌。 叶殊城话说的云淡风轻,他心底怒意涌动。 下级也是人,也有脾气的,这一段时间以来叶殊城和他意见不合前前后后多少次,.的管理还相信叶殊城是有什么自己的打算,乖乖跟着走,可是现在,老天跟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叶殊城就这么坦然承认信息从自己那里泄露,一切都像是个笑话,还轻描淡写说一句会给资金支持来赔偿,杨彦忍无可忍,“叶总,你这样,我们下面的人很寒心,为了那个数据库,我们的公关努力了这么久,而且现在不仅仅是赔偿的问题,这样下去,哪里还会有客户和我们合作?!” 最后几句,杨彦声音拔高,回荡在房间里,接踵而至的沉默意味复杂,叶殊城静默不语,而rita眉头紧皱,好一阵,劝杨彦,“杨总,今天晚了,不如您先回去休息吧,我相信叶总一定有打算的,叶总现在身体不舒服,什么事情等明天……” 杨彦怒意难以压抑,根本没有理会rita,还死死盯着叶殊城,“叶总是觉得我们下面的人活该累死累活?” 叶殊城一言不发,面色苍白低着头,胃部火烧火燎,药物也不能缓解。 杨彦恼了,一把摘了工牌,“这工作我没法干,下面的人盯着我,上面的人压着我,客户骂着我,叶总,我今天替您善后一天也算仁至义尽,明天我会发辞呈到您邮箱。” rita一愣,有些急,“杨总,您先冷静一下,别太冲动了……” 杨彦扔了工牌就转身往出走。 rita看看叶殊城,又看看杨彦,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追出去还是留在这里。 叶殊城慢慢出声:“rita,不用管了,留不住的。” 他话说又慢又沉,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rita鲜少见他这样,心里有些难受,“叶总,说不定杨总回去冷静了之后就会回心转意的……” 现在是寰亚生死存亡的时候,杨彦作为整个寰亚的负责人,这个时候离职,不仅仅会让所有担子落在叶殊城身上,而且还会让本来就仓皇的人心更加涣散。 叶殊城扯着唇角轻笑了一下,带着浓浓自嘲。 “他今天挨客户骂一整天,有脾气也是正常的,随他去吧,算我对不住他。” rita愣了愣,小心翼翼看着叶殊城脸色,小声问:“那……数据库,到底是怎么泄露的啊……” 这个问题很尖锐,可也没什么委婉的问法。 叶殊城从头到尾表现的冷静至极,显而易见,他和迷茫的杨彦不同,很清楚数据库是怎么泄露的。 他没说话,静静看向窗外,夜里城市的灯红酒绿在他深眸底倒映出来,好久,他无比疲倦道:“rita,你下班吧。” rita看出他不想说,也没法多问,犹豫几秒,点了头,“那叶总,我送您回去?” 他摇头,“不用,你先走吧。” rita有些担忧,“您没事吧?” “没事。” rita走了之后,整个房间又陷入安静。 他胃疼的厉害,身体在沙发上慢慢蜷缩起来,手蒙住眼。 有争议的人设分析 本来想完结以后写一个完整的,可是这两天留言区吵吵的太厉害了,就提前占用码字时间写这个了。 首先,我早就说过了,女猪非包子,从女猪之前的人设你们就应该可以看出来,她本来就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她的性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所以在沈家会忍,是因为沈家人原本对她的恩情,但是后来到一定程度,她一样会奋起反击逃离沈家,所以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叶渣渣一而再再而三伤害她,光嘴巴里面说爱有什么用?雨夜被人赶出去无家可归,任由许静禾害得她没能进入项目组,关键时刻叶渣渣犹豫救她还是许静禾,到后来的软禁,再到叶渣渣的报复,这都是很严重的伤害,不是说一句对不起说一个爱就能掩盖过去的,为啥你们觉得叶渣渣受一点虐就该原谅呢? 再说这一次的背叛,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背叛,因为她和叶渣渣不同,她并不是要报复他,她只是想要帮助余昆,她并没有像叶渣渣那样,给对方虚假的希望,她的心其实是比叶渣渣软的,而在最后她也没有想到孟易平用的是这种方式让寰亚无法反扑,这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怎么也怪到她头上来了? 再说,寰亚碾压恒易就可以,恒易反扑就不行,寰亚的员工是员工,恒易的员工就不是员工吗? 叶渣渣在针对恒易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恒易的员工,这其实是属于他的私心,只想到了自己人,但是站在他这个立场也无可厚非,可这不代表恒易的做法就是错的,商场厮杀是很残忍的,适者生存,孟易平的做法也是出于自己的立场,他是余昆的心腹,为恒易服务,为恒易的员工负责,哪里有错? 女猪的性格是不屑于做报复这种事的,对她来说没有意义,她不会报复沈家人,也不会报复叶渣渣,她在拿数据库的过程中是有犹豫和迟疑的,但是最终她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目标,也没有错,因为是叶渣渣不义在先,我早说过她不是圣母婊,不会你捅我几刀子说个对不起我就要待你如初恋的,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恒易和余昆,这也是立场问题,她现在是恒易的人,是余昆的女儿,不帮自己父亲帮助一个伤害过自己的渣男难道就对了? 不过我听说现实中真的有这种为了爱情对爸妈都不好的人,这个我也就不评价了…… 再说叶渣渣,这是个非常复杂的人物,他确实属于自作自受,家庭环境导致他的性格里面有些偏激的部分,可以表示理解,但是不代表他伤害别人就都要被原谅,苏念起初不欠他什么,还救过他的命,也从来没有因为救过他就居功自傲要求他什么,苏念不是他妈也不是他姐,没有必要为别人的错误埋单,打个比方,我家境困窘可怜的要死,急需用钱,我从你那里抢钱,你能够原谅我吗?我穷能算是我抢钱的正当理由吗?同理,叶渣渣的行为,可以理解,但是不能原谅。 叶渣渣性格里面有非常自私的部分,也是有成因的,因为他太孤独,所以对他来说现在的受虐是必要的,他要痛过才能成长。 有的人选了叶渣渣立场,有的人选了女猪立场,而这本书要顾及到的,是每一个人的立场,不是某一个人物的。 至于说后面圆的合理不合理,我早就说了,谁看谁知道,就别再问了。 有人说两个都不是好东西,这话我赞同一半,我说过不止一次,我不是写小白文的,故事是虚构的,可我想要描写的人性是真实的,每个人性格里面都有自私的阴暗的一面,我不想让我的人物停留在一个光鲜的表面,不想写主角就好的天花乱坠的,而且每个人都会有脑子犯浑的时候,大家看书是上帝视角,可是局中人不一样,因为误会因为不知情,往往会犯错,其实现实中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不然,人生也不会有那么多遗憾,我相信每个看书看到这一步的读者都是有人生阅历的人,哪个又敢拍着胸膛说自己聪明到从来没有犯错或者做过错误的决定? 这就是真实的人,他们有蠢的地方,有笨拙的地方,有偏执的阴暗的地方,但是,他们也有他们的闪光点,女猪的韧性,对生活从不言弃,哪怕受到伤害还能坚强坚定勇敢站起来走下去,而叶渣渣骨子里面对于幸福对于爱情对于家的那种追求,以及他想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这种渴望都是真实的,我觉得这些都是很宝贵很美好的东西。 人都有两面性,我知道有的人喜欢掩饰,不爱直面人性的阴暗面,这也是一种选择,做了这种选择的人,我觉得就不要看这本书了,因为我恰恰相反,我觉得好的坏的都要正视,我想写的是真实的人,我不会去塑造什么完美人格,也不会因为是主角就给加太多光环,搞得她跟个善良纯真天真无邪的玛丽苏一样,而他就要开挂狂霸拽无所不能,谁要是想看这种,网站里多的是,就不要再来为难我这本了,我知道我这本书在网文里面算是个异类吧,这种类型的比较少,读者选书,书也选读者,这是双向的。 还是那句话,不喜欢的不要勉强自己,喜欢的自有喜欢的道理,另外,整本书一直是一个水准,所有的情节都是基于人设推动,一本书前面免费六万字是做什么的?就是让读者来做选择,我没有用刀子架着谁脖子说你一定要看我的书,为什么有的人书看了到头来搞得自己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我已经快四个月没有一天休假了,脖子疼的要死,嘴里囊肿也还没好,我还委屈呢。 书在后半月会进入收尾阶段,我想尽量快点,因为说实话我真的很想休息,太累了,但是该写的情节不能少,所以再快也不能烂尾,节奏基本上会和前面一个水准。 唉……占用码字时间废话这么多,目测今天更新又要推迟了…… 最后还是感谢一直支持欢喜城的宝宝们,我爱泥萌,这本书的目标依然是不写小白不写圣母小白莲和斯德哥尔摩患者以及开挂人生,不想改也不会改,想看这类型的别处看去,喜欢的就留下来,听我讲完这个故事~么么哒~ 第181章 他把你当成唯一 安子晏给叶殊城打了一天的电话,到晚上十点才有人接。 那端叶殊城声音有气无力,安子晏也没问出个情况,就先往过去赶。 .,夜深人静,值班保安确认过身份才放行,他找到叶殊城的时候,叶殊城还在那个vip会客厅,躺在沙发上,身体微微缩着,眉心微微蹙起,看起来是身体不舒服。 安子晏走过去,在对面坐下了,看叶殊城几秒,才问:“是苏念做的?” 叶殊城没回答,算是默认。 “看吧,”安子晏忍不住,“我早就说过,你把她放身边本来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叶殊城眼睛又合上了,按着胃部看起来很难受,安子晏觉得也不是落井下石的时候,便问:“吃药了吗?” 叶殊城点了一下头。 “我送你去医院?” 叶殊城睁眼,虚虚喘出一口气,“没事,我休息一会儿。” 安子晏说:“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 叶殊城挺固执,“你先走吧,别管我了。” 安子晏有些无奈,“我送你回酒店吧。” 叶殊城不说话了。 安子晏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了,“你躺这里,着凉怎么办?你现在不能生病,不然明天继续上门的客户都没人应付。” 叶殊城总算有了一点反应,手撑了沙发,缓慢地起身。 动作看起来十分艰难,安子晏忙过去扶了一把。 开车送叶殊城回到酒店的途中,安子晏几次想要问问叶殊城现在是什么打算,可是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认识叶殊城这么多年,他也没怎么见过叶殊城这模样,这一刻的叶殊城,看起来太脆弱,脆弱到他觉得现在去逼问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把叶殊城带酒店,安子晏一看时间挺晚,也不讲究,就在客厅沙发上睡了,第二天七点多醒过来,揉着一头乱发先去卧室看叶殊城情况,结果,床上没人。 他四下找了一圈,没见人,心里有不祥预感,赶紧往阳台跑。 叶殊城还真在阳台,安安静静悄无声息,靠着窗口望着外面。 安子晏一个激灵,唇哆嗦:“三少,你……你别想不开。” 叶殊城缓慢回头,拧眉看着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想不开?” 安子晏直白说:“我以为你要跳楼。” 叶殊城身侧的手抬起,让安子晏看清他手指间夹着的烟,“我来透口气抽个烟,你至于?” 安子晏松口气,挠挠头,“你起的真早。” “我睡不着。”他皱着眉头,又深深吸了一口烟,“我还在想怎么做危机公关。” 安子晏一愣。 “安子晏,”他突然叫安子晏名字,“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去死,那是逃避,弱者才会那么做。” 顿了顿,“苏念很崇尚力量……如果我现在一蹶不振,只会被她瞧不起。” 安子晏扯扯唇角,“你还想她做什么?” 他低头,看着手指间白烟袅袅升腾,“其实,东西是我让她拿走的。” 安子晏一怔,旋即瞪大眼,“你脑子进水了?!” “我大概猜到她为什么没有再那么坚定将我拒之千里,”他笑的苦涩,“你有没有做梦不愿意醒过来的时候?我前几天就是,虽然知道,但是没办法说出来,因为一说出来,她肯定就要走。” “……”安子晏完全不能理解,“这可是工作,再说她值得你这样?” “我承认我对不起寰亚的人,我会想办法挽救,不过你清楚,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为了她我什么都能做,”他看着远处,目光有些空茫,“她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至少她比我当初强,话说的很清楚,一直不给我幻想余地。” 缠绵一夜再说一句不谈感情,当时看似残忍,回头却觉得那是一种微妙的仁慈,连空欢喜也不给他。 不像他当初,非要从感情上践踏她,从精神上折辱她。 安子晏郁闷别过脸,见不得叶殊城这样,“你做出这种事情想过后果没有?叶家人估计这几天就会上门来,他们一直在找机会抓你把柄,现在你自己送他们一个,有没有想过以后?” 叶殊城眼眸垂下去,“想着就头疼。” 安子晏气的瞪眼,“活该!” 叶殊城就笑了,“还真是活该。” …… 寰亚大客户信息数据库泄露事件持续发酵,客户继续上门闹腾,恒易内部堪称欢天喜地,唯有苏念情绪不高,脑子里面乱糟糟,在电梯里面听见恒易员工讨论寰亚有多活该,不自觉低下头去攥紧拳头。 有时候想要安慰自己一句,的确是叶殊城采用恶性竞争手段在先,可是脑子里面总浮现叶殊城苍白的脸,忧伤的眼,然后心里被更大失落占据。 余昆航班下午会抵达晋城,这个早上,恒易在做余昆来之前最后的考核和检查,苏念按照原定计划和业务员面谈,可是神不守舍总在发愣。 到最后一旁的乔晔都看不过去,暂时叫停了面谈,待业务员离开苏念办公室,才郁闷地问,“苏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苏念面色有些苍白,勉强地笑笑,“那就想休息一下……” 内线响起,乔晔代为接通,说了几句后挂断,拧眉看着苏念,“苏姐,安总来了,又要见你。” 苏念愣了一下。 乔晔说:“你要是不想见,我先出去说一下……” 苏念低头,好几秒,才说:“没事,我去见他。” 她离开办公室去前台,前台告诉她安子晏已经被孟易平带到会客厅。 她眉心蹙起,也说不清什么感觉。 孟易平大概是想把安子晏挡在他那一关,好避免她和安子晏正面冲突,然而…… 她却想见安子晏。 有些话,她想问安子晏。 …… 会客厅里,孟易平本来要叫人给安子晏倒茶,安子晏抬手摆摆,“免了,我也不是来喝茶的。” 孟易平一张标志性皮笑肉不笑的脸,“那不知道安总莅临,是有什么指教?” “我是来找苏念的。” 孟易平拧眉,“找eve有什么事情吗?她今天早上有针对业务员的考核面谈,据我所知还在进行中,可能不大方便。” 安子晏对着孟易平实在不想多说,“那我就等。” 话音落,门恰好就被推开,苏念带上门走进来,扫一眼。 安子晏坐在孟易平对面的沙发上,不动声色看着她,而她在孟易平旁边坐下来,孟易平眉心紧蹙盯着她。 那视线表达意思的很清楚——你怎么来了? 她艰难笑一下,“小孟,谢谢你,你先去忙吧,我来接待安总。” 孟易平沉声,“eve,你……” 安子晏算是看出一点端倪,冷笑一声打断,“看来你们都挺心知肚明的,偷别人东西还这么沉得住气,现在心里早乐疯了吧?苏念,我很好奇你这么做真的心里就一点点感觉都没有么,你真能忘了你和他之间的过去?” 苏念一怔,面色骤然惨白,孟易平脸色沉下来,“安总,说话要讲证据,无凭无据血口喷人,会不会太过分?” 安子晏笑出声,“是啊,你们就是拿准了,被女人坑这事儿换谁都不会说出来,只能吃这个憋屈亏是吧?” “我……” 苏念刚开口,被孟易平拦了一把,“安总,先不说你这莫须有指控是不是真的,就算是,这也是立场问题,没有对错之分,如果都像你这样,是不是当初叶总罔顾市场规则进行恶性竞争的时候我们也该闹到寰亚去?” 安子晏恼了,“我就是看不惯她利用人!” 孟易平还没来得及反击,安子晏声调已经无意识提高,“苏念,你恨他我可以理解,你想为恒易服务我也可以理解,但是你就不能选别的方式?他现在明明已经为了你退让,在想办法把寰亚带到正轨上,你为什么不给他时间和机会?你当初打掉孩子对他来说就是致命伤,现在呢,明明知道他被人背叛出卖过,还做同样的事情,你们现在谁更对不起谁?” 孟易平张口欲反驳,苏念拉了一把,“小孟,你出去吧,我和他谈。” 孟易平眉心纠结,有些担忧。 苏念坚持着,“我没事的,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你不放心就在门口等我一会儿。” 孟易平再看一眼气急败坏的安子晏,回头对苏念道:“我在门口,有事叫我。” 孟易平往出走,安子晏还不冷不热呛声,“真好呀苏念,护花使者这么多,想必也不缺三少一个……” 门被孟易平带上,苏念视线收回来,落在自己紧紧攥着的拳头上。 指甲嵌入掌心,她鼻尖发涩,忍了忍,抬头看着安子晏,“他现在怎么样?” 安子晏愣了一下。 继而,笑,“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 她心口彷如被刀刺,钝痛袭来。 本来想说,其实她也没有想到孟易平会将拿到的数据库泄露出去,可这话怎么说的出口? 现在推卸责任给别人有什么意思,她的确是背叛了叶殊城,利用了他的信任。 他对她毫无防备,是他把电脑打开给她,然后放心去煲电话粥。 其实回头看,她与他当初所做的事情毫无二致,然而这一次牵扯进工作,便给了安子晏足够底气对她控诉,她沉了口气,“你想我怎么样?” 安子晏愣了愣。 只是一头热就来了,总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可真要说他想怎么样,其实他也没想好。 苏念面色已经变得沉静,看着他,“说过去的事情没有意义,就像你说的,我和他,谁更对不起谁?事已至此,我也不会为自己狡辩,就像小孟所说,我和你还有叶殊城之间不是对错问题,是立场问题,我是恒易员工,他当初不给恒易留后路的时候就该想到,恒易也不会给他后路,做人不能双标,你们也许习惯唯我独尊,但在我看来,这是商业竞争,只有成败没有对错。” 她停了一下,“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是因为我和他之间的过去,但那些事情我不想再提,安总,你该去听听聚仁的员工当时怎么说我,他们说我是想要高攀的第三者,最后活该被叶殊城甩掉,说我被抛弃大快人心。” 安子晏怔住了。 见他表情,苏念惨淡笑笑,“不要总拿叶殊城的悲惨故事出来说事,安总,我早就想问你,你了解我的过去吗?你知道我这四年怎么过的吗?你是他朋友,已经习惯了站在他立场看问题,觉得我万恶不赦,可是你知道吗,四年前那个时候,我也和你一样,我心疼他,我想给他一个家,那时候,我……” “爱他”两个字说不出口,出口都是笑话。 她视线有些朦胧,想起自己交付一颗真心,到最后,却被叶殊城无情奚落,到现在依然隐隐作痛。 安子晏沉默下来。 他得承认,这些事情他确实都没想过。 他一直在叶殊城身边,其实只看到叶殊城的痛苦。 苏念深吸一口气,又说:“你们都觉得我打掉孩子是我错,但那时候,他为了许静禾把我扫地出门,.做不下去,最后呢,在我面前救走许静禾,他有没有想过把我留在那些绑匪手里会发生什么?他那时候在乎过我的死活吗?知道有了孩子就不择手段把我软禁起来,你觉得我能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安子晏说不出话来。 她迅速抹了一下眼角,“我一直以来不想说这些事情,因为我和他不一样,从我离开沈家到现在,我只想一件事,怎么好好活下去,也许你觉得我是个很差劲的女人,但是……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我想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如果可能,我想要找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曾经因为我自以为是的爱情选择他,以为我能治愈他,让他改变,事实证明我错了,我和他——” 她尾音拖长,好一阵,低下头去,红了眼眶,“我和他之间全都是个错,想要纠正这个错误,只能是回到各自轨道上去,不要再试图纠缠。” 安子晏默了片刻,已经没了起初时的底气,但依然不满,“所以你害得寰亚变成这样,害他又要被叶家人找麻烦,现在你说不要再试图纠缠?” “我回来之后并没有主动去找他,”她抽抽鼻子,压抑情绪,“他很清楚,每一次都是他来找我,他说他想要弥补我,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他主动,我根本没有可趁之机。” 安子晏恍然,“你想说是他活该?” 苏念没有说话。 安子晏点头,了然地笑,嘲讽地笑,“是挺活该,他自己也觉得活该,主动送上门,还特意给你机会让你拿走数据库。” 苏念一愣,猛然抬头看他。 安子晏说:“你不会以为真是你那点小聪明凑效,轻松拿走数据库的吧?” “你什么意思……”苏念睁大眼。 “他很清楚你的目的,是他放水让你把东西拿走的。”安子晏深深看她一眼站起身,“想想看,你说的也没错,你们确实不是一路人,什么仇什么怨这次都算是还了,以后确实不该再有纠葛,我是局外人看的清楚,你是足够冷情,你看的清楚,到头来只有他放不下,可你知道他为什么放不下?他这辈子就没喜欢过别的任何女人,你离开四年他连别的女人正眼也不瞧一下,见到个和你像的才能给个好脸,苏念,他把你当成唯一。” 她仰着头,唇哆嗦,眼底泪光莹莹,安子晏叹了口气,“不过你说的有理,说过去有什么意思,别人都知道往前看,就他不能,这次代价惨重,算你给他上了一课,希望他学会放弃你,几年了,你们对彼此真是场灾难,该结束了。” 说完,不再看苏念,迈步往出走,手搭上门把的时候听见苏念声音从后面飘过来,很轻,微微颤抖:“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安子晏没回头,“死不了,也活不好。” 说完,拉门走出去。 在门口见到孟易平,彼此均是皮笑肉不笑,打过招呼就走。 孟易平看那背影走远,推门进去,看到苏念坐在沙发上,已经弯下身子,脸埋在掌心里面,肩膀一抽一抽。 啜泣声传来。 他走过去,抽了纸巾递给她,她没有接,嗓音哽咽着。 “我是不是错了……” “你没有错。” 他无奈地半蹲下去,配合她高度,本想给她擦眼泪,可她手捂了整张脸,他皱眉,“eve,人家都叫你女强人,你知道为什么?因为你给公司带来巨大利益,这次你不管是作为一个员工还是作为余总的女儿,做的都是自己分内事,安总是叶总朋友,自然为叶总说话,可你要看清自己位置。” 顿了顿,“你不是和乔晔说过想要和他了断?现在一了百了,他无法反扑威胁不到恒易,你可以远走高飞,这个结果哪里不好?” 苏念语无伦次,语音含混:“他知道的……” 孟易平没明白,“什么?” “他知道我要拿数据库,他明明知道的……为什么……” “……” 孟易平愣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 又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后果他难道就没有想过?” 苏念已经说不出话,肩头颤动的更厉害。 她也想不到,叶殊城到底在想什么,就这样纵容她拿走数据库,对寰亚造成致命打击。 孟易平沉默一阵子,还是回归正题,又开口,“别人几句话就扰你心神,eve,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 她不说话,眼泪不断涌出来。 和叶殊城那短短几天的相处历历在目,犹记得他说一切都是空的,那万念俱灰的模样,她安慰不了他,因她带着企图,没有推拒他靠近。 …… 叶殊城去了公司,强打精神灌黑咖啡,应对新一天,继续上门闹事的客户。 杨彦说到做到,辞呈还真发到他和人事部邮箱,中午的时候他得空子喘息,人事主管来他办公室,脸色讪讪。 “叶总,这不合规矩,高管层离职按照合同少说也有提前一个月打招呼,至少半个月做工作交接,杨总选这个时候这样……” 摆明了,就是将烂摊子撂这里了。 叶殊城说:“没事,我已经批了,你也批了吧。” 人事主管拧眉,“可杨总的薪水和他这个季度的绩效奖金怎么办……” 突然离职的人,往往就牵扯这些东西,没法避免。 叶殊城说:“给他发了。” “啊?” “发了吧。”叶殊城靠了椅背,明显是不愿意再多说。 人事主管离开之后,他点了一支烟,抽两口,缓缓闭上眼。 实在太累,头天整整一天连吃饭时间都没有,今天继续连轴转,可以预见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的情形。 这都罢了,还有更麻烦的,在后面。 危机公关占据他全部注意力和脑海,这样很好,他终于可以不用再想她。 不想了,也就不会痛了。 她这个了断,做的非常漂亮,一石二鸟,既帮了恒易,又彻底剿灭他仅存的那一点点侥幸和希望。 眼睁睁看她背叛,这样不留余地,他终于明白,他们之间,是真的完了。 办公室突然被敲响,全然是个形式,不等他应答,已经有人推门进来,他睁眼便见叶珺绫已经冲到跟前。 rita跟着进来,“叶总,叶小姐她非要直接进来,我……” “没事,”他对rita点头,“rita,你先出去吧。” rita退出去带上门,房间安静下来,一点点白色烟气晕散开来。 叶珺绫开门见山问:“寰亚这次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信息泄露。” 叶珺绫说:“那就是管理漏洞?” 他吸了一口烟,慢慢道:“你说是就是吧。” 叶珺绫皱眉,“.受牵连,这件事闹得这么严重,责任谁担?” 他说:“我在挽救。” “怎么挽救?”叶珺绫有些尖酸,“客户闹到门上来,新闻铺天盖地,同行看热闹,爸从昨天就已经坐不住了,叫我问情况,你电话却没有人接。” 他弹着烟灰,“不要绕弯子,不如直说,你今天来,是想要个什么说法?” 第182章 良心债 办公室一片诡异的沉默,叶珺绫斟酌又斟酌,才开口:“爸觉得你的管理本身可能是有些疏漏的,.现在的规模已经不同于你最初接手的时候,这些年从分公司数量到人员编制上扩张了不止一倍吧?据我所知现在还是你独揽,发生这种事,难免有应接不暇的时候,所以……” 叶殊城烟叼在嘴里,眸子眯起看着叶珺绫,那目光简直像锋利的刀子,令她说不下去。 他取下烟,冷冷笑了笑。 叶珺绫这一席话说的倒是委婉,绕来绕去好半天,.的管理。 “所以什么?”他慢悠悠问。 叶珺绫拧眉,心一横,看着他,“所以你也许需要帮助。” “.管理层不止我一个人,我需要帮助,自然会向其他高管求助。” “是吗?”叶珺绫忍不住,“你我都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会向别人求助那种人,而且我听说寰亚总经理杨彦已经要离职,他这算什么,信息泄露之后的引咎离职吗?这种离职你可不能批准,不然……” “他不是引咎离职,”他拧眉,“有其他原因。” 叶珺绫有些意外,“信息难道不是从他那里泄露出去的?” 叶殊城低了头,“不是。” 叶珺绫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你报警立案没有?” “资料挂在暗网上,就算报警也很难追根溯源,”他神色恹恹熄了烟,“目前我已经找到渠道把所有信息买下来,来降低后期的影响,现在第一位是危机公关,应对客户的质疑。” “怎么应对?”叶珺绫声调变得尖锐,“你到底怎么想的,客户信息泄露就罢了,挂到暗网出售这分明就是金融犯罪!难道你就这样任由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叶殊城低头,按了按眉心,“我是觉得现在应该先处理眼前的危机,报警又能怎样?不过是形式而已,暗网牵扯进来的案子,别说金融犯罪,就连血腥直播和买凶杀人都警方都束手无策,现在去追查,不过是浪费时间。” “你……”叶珺绫气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叶殊城说的话里面有些事实必须承认,暗网犯罪的确很难追查,可是他的镇定依然让她觉得难以置信,发生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先报警? 好几秒她才出声,“你处理问题的方式本身就是有问题的,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会第一时间报警,同时做危机公关,也好给过来闹的客户一个交代,我看杨彦离职你大概是分身乏术做不来这些,殊城……” 她攥着拳头,软了语气,“让我帮你,杨彦走了现在就你一个人,是抗不住的,我可以帮助你来处理这次危机。” 叶殊城唇角扯着,表情露出一点乏味。 每一次,叶珺绫都是这样,.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跑过来,冷脸热脸交替,要么绕着弯子指控他管理不力,要么苦口婆心说要帮忙。 他说:“没必要,我自己能处理。” 叶珺绫一愣,她说这么一大堆,被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堵回来,她心有不甘。 叶殊城和家里的关系没有缓和过,和她的关系也一直复杂而尴尬,导致她有些话想说也不能肆无忌惮说出来。 他是很讨厌,冷血,姿态傲慢,可他也是让她至今得以生存下来的人。 既然不能直接进入管理系统,她只能继续绕弯子,默了片刻,又开口:“我明白你是对我有戒心,我不为难你,.毕竟算是我们叶家家族企业,我也不能坐视不理,这样吧,你继续做危机公关,我来和警方协调,尽快立案调查,也好给客户一个明确交代。” 叶殊城拧眉低头,胃部又隐隐作痛,他用手按了按,回:“你知道现在客户根本不在乎信息是怎么泄露的,他们只担心会不会对他们的公司造成其他影响,所以首要任务是斩断信息泄露源头,和弥补他们的损失。” 叶珺绫直勾勾盯着他,语气困惑,“你绕来绕去就是不愿意报警调查……为什么?” 他抬头深深看她一眼,“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做没意义的事情。” “怎么会没意义?搞清楚了以后才能杜绝类似情况发生,不然你怎么和客户解释?” 他神色有些焦躁了,叶珺绫十分难缠。 “这种事情以后不可能再发生。”他果断说,“目前我以系统漏洞和黑客入侵为由来解释,.整个集团的客户管理系统,重新建立防火墙。” 叶珺绫定定注视着他,好几秒,笃定推断道:“你知道信息是怎么泄露的。” 他按着眉心不说话。 叶珺绫问:“你到底在搞什么?你知道这次有多严重吗?” “我比你更清楚。” 叶珺绫表情冷下去,“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吗?” 他依然不语。 “你确定不要我帮忙?” 他终于有了点反应,“不需要。” “你会后悔。” 留下这句话,叶珺绫气急败坏地往出走,才拉开门就撞上个人,安子晏正在外面貌似是刚要抬手敲门。 她一腔恼火,哪里还有心思打招呼,别过脸就与安子晏擦肩而过。 安子晏撇撇嘴,也没太在意,带上门径直往叶殊城跟前去,在办公桌这边椅子上坐下,轻叹:“叶家人也太着急了,这才多久,已经上门了?比我想象的还快。” 叶殊城手轻轻揉了一下胃部,深吸口气,“沉不住气的是叶珺绫,叶瑾则和叶显给她的压力太大,所以她总是跑的最快,但到头来她也不过是个跑腿的而已。” 安子晏挠挠头,“她刚过来说什么了?” “老样子,说我管理不力,”叶殊城顿了顿,似乎还是难受,端起桌子上水杯抿了一口,“问我要怎么解决,还热心提议她可以帮忙,负责信息泄露的调查。” 安子晏点头“哦”了一声,眼珠转了转,“她意思,要你报警?” 叶殊城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本来也想建议来着……”安子晏说着,撞上叶殊城目光,又笑,“不过我知道说了也是废话,你肯定不会做。” “不,我会报警。” 安子晏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就算叶珺绫不闹腾我也会报警,”他话音沉缓,似是已经做好打算,“如果不报警反而有人起疑,暗网犯罪报警也不过一个形式,调查出结果的很少,恒易的人不会蠢到暴露自己,我之所以不让叶珺绫去做这件事,不过因为我烦她而已,.的事情,我不打算让叶家人插手,.来。” 安子晏叹为观止,“绕这么大个圈子来护苏念,三少……” 顿了顿,才继续,“我真怀疑哪天苏念干出杀人放火的事儿来,你也要挡她前面。” 叶殊城没说话,眉心皱起,似乎是在思考。 而安子晏还是忍不住多嘴,“就算要帮恒易对付你,拿了资料去修改他们的政策和协议就可以抢单,直接挂到暗网上,她这一次把事情做绝了,根本就没管你的死活,我看你还是应该多为自己想想,她那种城府深重充满心机的女人,会祸害遗千年,你根本就不必为她遮遮掩掩……” 话还没说完,叶殊城已经瞪过来。 安子晏吐吐舌头,闭了嘴。 …… 苏念后来的时间里过的恍恍惚惚,哭过后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回到办公室,乔晔一看她眼圈泛红,小心翼翼问:“苏姐……你怎么了?” “没事。”她摇摇头,看着办公桌上一堆考核表,疲惫道,“考核能不能先放一放?我很累,我想休息一下。” “可这些要在余总回来之前做完……” 苏念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这时间连一点点放纵自己软弱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她拿起考核表,“那继续吧,下一个。” 后来的考核基本上都是乔晔帮她问问题,她脑子里面一直是一片混沌,好不容易应付完,中午也没吃饭,就一直呆呆愣愣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她脑子里面缓慢地回忆那几天和叶殊城的相处,怎么也想不起,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企图的。 其实就连她自己,最初也没有下定决心要做这种事,毕竟通过这种手段胜之不武,她被逼的走投无路,她太心急,想要尽快解决恒易的困窘处境,恰好叶殊城是主动找上门来,所以她听信孟易平,一切于她而言,除却她自己内心的挣扎,其他都是水到渠成。 她甚至没有废太大力气。 她本来以为,就算拿来资料,也不过是针对寰亚的内部情况来对恒易的政策和合约做调整,好达到签约的目的,万万没有想到,孟易平这是要寰亚再也无法翻身。 然而不仅仅是寰亚,她觉得她也无法翻身了。 信息拿来自己低调用,和被挂到网上是截然不同两种性质,本来窃取信息就是犯罪,孟易平这是在将她的罪行扩大到一个她根本无法善后的程度。 如果叶殊城愿意报警说出实情,她不敢想象后果会怎样。 她低头,视线就触及掌心里那个小巧的银色打火机,叶殊城提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想起再次缠绵的那个夜里,他叫她回去,他说无论她做了什么事,他都会原谅她。 她攥紧手中打火机,视线又朦胧起来,赶紧合上眼。 下午,苏念按照原计划,和孟易平一起去机场接余昆。 孟易平在前面开车,她买了一瓶冰水就在后座上无力地躺着,用冰水敷眼睛。 孟易平由着车内后视镜瞥了一眼,好一阵,开口:“你继续这个样子,余总会起疑。” 顿了顿,“你也知道余总的风格,比较保守,这种激进手段他要是知道了,麻烦会很大,而且他把你视为掌中宝,万一知道是你做的,恐怕……” 苏念微微动了动,好几秒,出声:“孟易平,你做这种事,不会觉得太过分?你这分明是利用我。” 孟易平一愣,旋即,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弧度,“现在你想内讧?” “拿资料本身是犯罪我清楚,我配合你是因为我想帮助恒易,可是你把资料挂网上去,万一警方找上门呢?” “我说过我找的黑客很可靠,不会有危险,而且暗网是什么地方?警方这么多年在暗网破过案子没有?” “可你别忘了,叶殊城知道我用过他的电脑。” “他是个男人,.的总裁,据我所知,像他那样的人,不可能拉下脸告诉警方有女人从他那里拿走资料,两条线索都是断掉的,eve,你是安全的。” “不……”她深吸口气,“我逃不过良心债,他眼睁睁看我拿走资料,他……” 孟易平说:“这是好事,看来他对你还有感情,那就更不可能给警方提供线索。” 苏念默了几秒,“孟易平,你这个人眼里只有利益,你没有心的吗?” 车子停在红灯前,他皱眉又看一眼后视镜,淡淡道:“可能没有吧。” “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她突然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和你这块石头废话……” 孟易平一脸无谓,只淡然继续:“eve,你要么彻底做个坏人,要么最初就该坚定一些,现在没有回头路,你继续这样只能是折磨你自己,这件事的后果我早就已经想好,要是有个万一你可以说都是我做的,你不会有事,但是你的心病,需要你自己克服,我不希望你因此给公司拖了后腿。” 苏念冷笑一下,没有吭声。 以前有人说孟易平就像个机器人,她还觉得没有那么夸张,现在看来,一点不夸张。 后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一路沉默到机场。 机场人声鼎沸,她觉得头疼,站在那里腿脚都发软。 航班有延迟,两个人在出站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才从里面蜂拥而出的人流里看到余昆,苏念敛了情绪挤出笑容刚要打招呼,视线却凝住余昆牵着的手的小小身影上。 绵绵兴奋地蹦着摆手,“妈妈!” 苏念瞪大眼,直到余昆拉着绵绵停步于她跟前。 绵绵一下子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叫妈妈,她才回神。 低头看,小姑娘正一脸明媚的笑。 余昆摸摸头,解释,“绵绵在那边一个人心急,所以……你看这么小的孩子,那么长时间不在自己妈妈身边,也是挺可怜的,是吧?所以我就给带过来了……” 苏念难以置信,“爸,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绵绵扯扯她衣角,可怜巴巴仰头问:“妈妈不想要我过来看你吗?” 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那楚楚动人模样叫人心软,苏念也说不出什么硬气话来,一下软了声音,“不是的,就是……太惊喜了……” 太惊吓了。 绵绵得意笑起来,“我就说要给你一个surprise!外公说你肯定要生气,本来还不愿意带我!” 说着说着又有些气愤,“你们都想把我一个扔在那里,怎么带孩子的?” 那拧眉的模样似乎是在责怪,苏念和一怔,旋即和余昆都被逗得笑起来。 她摸摸绵绵的头发,“不是不肯带你来,怕你不适应这里。” 绵绵四下看了一圈,充满好奇,“这就是你和外公长大的地方呀……” 绵绵就没有回过国内,在美国出生,现在才第一次来到国内,也是第一次到晋城来。 回去的路上,小丫头一直扒着车窗往外看,到了市区就开始喋喋不休,说这里的建筑和美国有哪里不同。 苏念笑容有些僵硬,脑子里面还是乱糟糟的,即便见到绵绵,依然没能摆脱那些烦心事。 绵绵拉她的手,看她心不在焉,问:“妈妈,你不高兴吗?” 她摇摇头,艰涩出声,“没有。” “见到我你不开心?” 她一愣,手缓缓抚上绵绵面颊。 婴儿肥的脸颊肉肉的,她鼻尖发涩,定定看着绵绵的脸。 三岁多而已,五官没有长开,然而眉眼间依稀有些叶殊城的影子,虽然不明显,但是她辨析的出来。 她唇动了动,“没有,妈妈见到你很高兴。” 余昆也敏感地觉察到苏念情绪不太对,但是绵绵在,也没有多问,一行人驱车回到家里,一路折腾,苏念先安顿绵绵在自己的卧室里面休息。 出来后,余昆就等在外面,见着她问:“绵绵睡着了?” 她点点头。 余昆犹豫一下,“你不高兴,是因为我把绵绵带回来了?” 她有些累,摇摇头。 “我昨天看到新闻,寰亚出事了。” 她往前几步,靠了墙壁,“对,客户信息泄露。” “小孟刚才大概和我说了一下情况。” 苏念心一提,“怎么说的?” “就说寰亚那边现在客户闹腾的厉害,.,”余昆叹息,“他们的头开的不好,现在又出这种事,金融信贷本来做的就是信誉,连这点儿安全感都给不了客户,以后在这个行业很难发展下去。” 她面色发白,低下头。 孟易平倒是挺擅长避重就轻。 余昆又说:“其实我是这样想的,现在咱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寰亚经这一劫,就算还能活下去,未来几年肯定都爬不起来,所以我想你在晋城多留一阵子。” 她手指无意识紧缩,听见余昆继续:“现在绵绵也到这边来了,也不至于和以前那样,还操心绵绵,我们都留在这里,先把晋城分公司做好。” 她摇摇头,“爸……” 话音有气无力,隔了一阵才说:“我现在特别累,你让我休息一下成吗?我现在真的不想说这个。” 余昆见她面色苍白,皱眉,“你身体不舒服?” “我……”她顿了顿,手扶着额头,后退几步,“没事,我就是累,我想休息,我想休息……” 余昆见状也不敢再勉强,“行,那你去陪着绵绵吧。” 她折回卧室里,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看着绵绵。 小孩子真好,一觉睡过去,疲累都摆脱,什么烦恼也没有。 她脑子里面来来回回的,都是叶殊城的脸,他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中回响,她很担心他,但她现在连给他打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她闭上眼,眼泪又流下来。 孟易平的话是对的,她不算好人,可是做坏人也不彻底,她没办法摆脱自己良心的谴责,她没办法不担心叶殊城。 绵绵一觉倒是睡得好,晚上八点才起来,嚷嚷饿,厨子做了饭端上桌,余昆叫上孟易平也一起吃饭,这饭桌上总算热闹些。 余昆一直在和孟易平说工作上的事情,苏念有些麻木,动作机械地吃饭,绵绵没见过这么多的中式菜式,一个一个给苏念夹,然后一边吃还一边做点评。 苏念偶尔敷衍地笑笑,好在绵绵到底是小孩子,挺会自娱自乐,似乎也不在乎她反应。 苏念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吁出口气,放下手里的碗拿过来看一眼,就变了脸色。 屏幕上是叶殊城的名字。 她看了一眼余昆和孟易平,站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余昆没太在意,唯有孟易平意味深长看着她背影走远。 她一路走到房子外面门廊下的角落,才抖着手按下接听,将手机贴在耳边。 心跳的很快,手甚至还在发抖,她听见电话那端的一片静默。 这一次,她先开了口:“……说话啊……” 话出口,发现声线发颤。 那边溢过来一声轻笑,叶殊城低沉嗓音传来,“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接。” 顿了顿,“还好你还肯接。” 她鼻子一酸,眼泪又在眼眶打转。 她从他声音里面听出深深的疲倦,她知道他现在糟糕透了。 以前总觉得他每次说对不起的时候假惺惺,三个字要掩盖过去一切伤害,怎么可能? 所以现在,“对不起”三个字在心底里酿了千百遍,她说不出口。 “我听说余总回来了。”他说。 她抽抽鼻子,努力让声音镇定,“嗯。” “我们不能见面,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她眼泪还是流下来了,喉咙里有压抑不住的低低呜咽。 那边停了停,“你在哭?” 她慌忙擦眼泪,“没有……” 两个字就暴露,声音里面全都是哭腔。 “别哭……”他着急起来,“哭什么?” 第183章 你难道就不恨我? 苏念其实也觉得自己不该哭。 是她害了她,现在他还没有一点点抱怨和消极的情绪流露,她哭算是怎么回事? 简直假惺惺。 可她忍不住,听见叶殊城说“别哭”,她的眼泪反而流的越发汹涌,停都停不下来。 那端,叶殊城听见她的抽泣声,心都提起来,仿佛是有些无措,“别哭了,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她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叶殊城着急的声音继续传过来,“别哭,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你这样,我……” 她深吸口气,艰难开口:“我没事……” 那端沉默几秒,问:“为什么哭?余总对你不好?” 她摇头,继而意识到隔着电话他也看不到,又说:“不是的……” 其实她为什么要哭?她自己也说不清。 只是想起他,眼泪就不由自主涌出来。 电话那端叶殊城似乎是自嘲地轻笑,“我倒是希望他对你不好……”顿了顿,“这样你或许肯回来。” 她又做深呼吸,平复呼吸,手胡乱地擦擦眼泪,突然唤他名字,“叶殊城。” 他“嗯”了一声。 “你别这样……不值得。”她抽抽鼻子说。 她也没说清什么不值得,她觉得他懂。 那端好像是愣了几秒,“有的事情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是能不能的问题,苏念,我要是能放弃,我早就放弃了,你以为我不想活的轻松些?” 隔了几秒,又说:“我知道你想法……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过多打扰你,我早说过,做朋友也好。” 她抓了一把头发,缓缓靠了墙。 想说什么,可是脑子是空的,说不出。 叶殊城在做什么?不控诉不指责,就这样粉饰太平,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明明他已经身陷囹圄,偏偏一个字也不肯说,一句抱怨都没有。 见她不语,他又开口:“你到底哭什么?你不说清楚,我恐怕今晚都没办法睡。” 她合上眼,“别问了……” 哭是因为内疚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事情已经做了,现在说自己后悔,多恶心,哪怕她对孟易平的计划不知情,可是她给了孟易平这一柄伤害他的利刃。 “你不想说,我不问了,可是苏念……”那端声音有些紧张,“你会留在晋城的,对吧?” 她愣了几秒,睁眼,视线落在远处黑沉沉的天空,“我也不知道。” 两头都沉默下来,但却都没有挂断电话。 一片焦灼人心的静默里,她听见花园里面的虫鸣,耳边,夜风一点点的呜咽。 好久,叶殊城才又出声:“别走……行吗?” 她没有说话。 “就算你要走,去哪里,能不能告诉我?”他又问。 她用手指擦去眼角残存的一点点湿意,声音慢慢沉下来,“叶殊城,你难道就不恨我?” 他可以粉饰太平,但她做不到。 她没办法做个伪善者,只能撕裂这种和平假象。 那端默了两秒,“我以前也不是没有恨过你,可是我付出惨重代价,我和你不同,那四年你或许过的很好,可我不想再经历。” “即使我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她近乎残忍说出口:“你知道的,我不爱你,我为了这种目的接近你,和最初一样,除了交易,我们之间的一切全都是假的,我骗了你。” 他说:“我也骗过你,我们扯平了。” “可这次不同,.,那是你的心血。” .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面唯一能够牢牢抓在手里的东西,那是他的全部。 好久,叶殊城说:“.的事情我会尽力,苏念,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留在晋城,你说我们之间只有交易是真的,哪怕再做交易也无所谓……只要我有的,你想要都可以拿走,我就只有这最后一个要求,别走。” 她视线又朦胧起来,身后脚步声响起,她仓皇转身见孟易平走过来,有些慌张对手机道:“我还有事,先挂了。” 遂挂断了电话,孟易平人已经走近,借着玄关处投过来的一点昏暗的光,看清她满脸的泪痕,从衣兜里面摸出纸巾来递给她。 她怔住,好几秒才接过去,擦擦眼角。 孟易平看着她,说:“叶总的电话?” 她没说话。 “安全起见,你现在不该再和他联系。” 她厌恶极了孟易平这种口气,抬头道:“这是我的私事。” “你要知道要是有个万一,你被查,有可能会牵连到恒易。” 她攥紧了纸巾,气的手都在发抖。 好一阵说不出话来,面前站着的是孟易平不是别人,孟易平就是个机器人,根本不能拿常理来和他论事,最后她干脆直接绕过孟易平往房子里面去。 客厅里绵绵正在看动画片,余昆就坐在旁边,苏念进来的时候风风火火脚步很快,根本看也没看沙发上两个人,绵绵一句“妈妈”硬是没敢叫出声来,视线追着苏念快步上楼,才转回来,看向余昆,噘着嘴。 “是不是我来了……妈妈真的不高兴?妈妈不想要绵绵了吗?” 余昆也没搞明白苏念到底什么情况,摸摸绵绵的脑袋,“没有,妈妈就是心情不好。” 绵绵“哦”了一声,很快又被动画片吸引了注意力,余昆有些担忧,起身去叫了佣人过来陪着绵绵,然后上楼找苏念。 苏念房间门是开着的,他听见水声,走进去,苏念果然在浴室里面洗脸。 他于是坐在外面书桌旁边的椅子上等了一会儿。 苏念擦干脸出来,看到他,愣了一下。 她慢慢走过去,坐在床上,与余昆面对面。 余昆说:“我本来以为是我太敏感……” 停了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苏念没法说。 如同孟易平所说,余昆在工作上的保守是出了名的,任何激进手段都不会采取,一旦知道她和孟易平做出这种事来,肯定会大发雷霆,而且对她失望至极。 余昆想要恒易晋城分公司顺利发展,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人老了,想要落叶归根,回到晋城安度晚年,最后可以和苏可盈葬在一起,她也是为了这个才不择手段想要赶紧让恒易摆脱运营不利的困境。 所以她更没办法说。 一句话说不好,还有可能让余昆和孟易平之间产生要命的矛盾。 她是挺讨厌孟易平的,但是不可否认,孟易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恒易,也算是为了余昆,孟易平跟着余昆已经有十多年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就像是挑拨离间。 她抽抽鼻子,揉着红肿的眼睛,“您别问了,是我的私事。” 余昆蹙眉,第一时间想到叶殊城,“是不是和叶殊城有关系?” 她咬唇,没有应。 “.的事情?” “不是的……” 作为恒易的员工,担心寰亚,简直可笑。 余昆面色沉下来,“你是不是还是忘不了他?” 她叹口气,十分疲累,“爸……别问了好吗?我现在,真的不想说……” 余昆沉默下来。 好一阵,也叹息着点头,“行,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 余昆在这一点上对她还算包容,她有些感激,“谢谢爸。” 余昆笑笑,摇头,“我不问是因为我觉得你能自己处理好,说真的,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这个老头子哪里说的上话,你这么有主见,什么事情肯定都有自己的主意。” 苏念摇摇头,一脸颓丧和挫败,“这次……不一样。” 顿了顿,声音有些飘忽,“爸……我做错事。” 余昆一愣,“什么?” “我做错事,后果很严重,我可能没办法承担……怎么办?” 她的眸子里面满满都是困惑和迷茫。 余昆问:“这件事对你会有什么影响?” “对我不会有影响,”她摇摇头,“可是我害了别人,承担后果的是别人,正因为这样,我心里更难受……” 余昆拧眉,有句话到嘴边,没问出口,迟疑一阵才说:“做错事就要面对,不管能不能承担,至少要让对方看到你的诚意,这样哭哭啼啼你知道没有用,你得想办法,尽自己所能帮对方度过难关。” 她低了头,面色消沉,“我力量有限,什么也做不到。” 余昆略一思忖,问:“对方对你来说很重要?” 她愣了一下,好几秒,不自然地摇摇头,“也没有。” “对方对你好吗?” 她抿唇,思绪飘的有点远。 好还是不好,她也已经说不清。 她这辈子最深刻的心碎和绝望都是叶殊城给的,然而…… 这一次,他对她的纵容令她也说不出个不好。 余昆见她不语,说:“如果对方对你不好,你根本没有必要纠结那么多,别人怎么对你,你怎么对别人就好,如果对方对你好的话……” 他停了一会儿,才继续:“那你如果做不到别的,至少应该去关心对方,给对方一些度过难关的力量和勇气。” 她抬头,欲言又止。 余昆索性也不问了,又说:“别哭,也别逃,你知道这都没用,你和你妈妈一样坚强,不会畏畏缩缩的,不管你做什么,爸支持着你。” 余昆这一席话让她好一阵子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 的确,逃避没有用,哭泣也没有用。 她沉了口气,点头,“我知道了。” …… 两天后,寰亚对外发布消息,已经报警处理这次的信息泄露。 了解暗网可怕之处的人都叹,这个报警就跟公交车上丢了手机报警一个性质,全然是个形式,哪里还能寻到什么端倪? 这期间,依然是大大小小客户上门闹事,寰亚法务部唯一工作就是走各种解约程序,而公关部的首要职责则是被上门客户骂。 叶殊城也不例外,每天听那些难听言辞听到耳朵出茧。 寰亚开始有员工离职,大批的,组团式的,有的迫不及待连正常的离职流程也不好好走,直接就想撂摊子走人,在职的也是人心涣散。 人事部每天都收一堆寰亚的辞呈,也头疼,人事主管去向叶殊城请示,叶殊城没太大反应,都在意料之中,只叮嘱将离职员工工作妥善结清。 本来这是个挺好心挺仁慈的举动,.的钱给这些不乐意和公司共患难的员工结清薪水,然而…… 后果就是,有人看到这会儿离职也能结清工资,便更肆无忌惮,一拨离职大潮涌来。 其中尤以这些天挨骂最为严重的公关部最严重,原本六十个人的编制,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剩了不到一半。 人事部也有点慌,虽然能理解大家离职,但是这种离职大潮对公司造成的影响非常糟糕。 加上外界各种金融界的舆论,.总部的员工或多或少也受了影响,都有些担忧公司前景。 光资金一项就是个大问题—— 叶殊城叫精算师做了计算,寰亚所有签约商的赔偿金额是个天文数字,.可以搭钱,但是赔完了,.的资金链也就断了,很难保证接下来的顺利运营。 而银行贷款这块更没法想,本来寰亚就是做金融信贷的,现在出现信誉危机,哪家银行会批? 这件事困扰了叶殊城两天,两天里除了接待客户就是在办公室苦思,连酒店也没回去过,累了就在休息室里面躺一会儿,总会在午夜里面醒来辗转,一睁眼就是一堆烦心事劈头盖脸。 挺好,没有想苏念的时间。 那通被仓促挂断的电话他偶尔也会想起,然而想起就是绝望。 他觉得他留不住她。 .来,进叶殊城办公室差点没给熏死。 房间里面烟气非常重,很明显叶殊城这老烟枪烟瘾又重了,安子晏赶紧去把窗户开的更大一点,然后夺了叶殊城手里的烟赶紧给灭了。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里着火了。”他拧眉在叶殊城对面坐下。 叶殊城一脸疲态,靠着椅背,面容苍白憔悴,声音也有些嘶哑,“你来有事?最近我没法和你合作什么新项目,没时间谈。” 安子晏愣了一下,低低爆一句粗口,脸色难看,“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叶殊城抬手,按着眉心,吃力地吁出一口气,“.在水深火热中,连谈合作的都不敢来了,你还来,真是……” 他没说下去。 安子晏扯扯唇角,“我特意来看叶三少落魄,景象多难得,你照过镜子没有?我该给你拍照,传网上去,.是不是快要倒闭。” 说话间还真拿起手机来对着叶殊城。 叶殊城黑了脸,“你拍一下试试。” 安子晏也是开玩笑,收起手机,“你看你这个表情就对了,凶巴巴的,像你。” 叶殊城脸更黑了。 安子晏问:“现在什么情况?” “资料已经买了,也没花太多钱,苏念他们的目的明显不是卖资料,只是为了造成寰亚的信誉危机……”叶殊城手扶着前额,话说的很慢。 “警方那边呢?” “说是在查,但是目前连对方的服务器地址都不确定,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一分钟内跳几个地点,横跨几大洲,很明显是幌子。” 安子晏啧啧两声,“你真是给警方出难题。” 叶殊城淡淡道:“警方和我说要从国外请专家过来。” 安子晏一愣,“那会不会有真给追踪到了?” 叶殊城笑了一下,“但是那个专家在电话里说,他只能尽力而为,截至目前就连美国联邦调查局都拿这种高端黑客没辙,所以他们让我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安子晏有些无语,“真折腾!” 叶殊城没说话,低下头。 安子晏又问:“你钱不够赔吧?” 叶殊城愣了一下,旋即眉心紧紧蹙起。 这问题真难回答。 安子晏一脸了然,“现在怕是不好贷款……你什么打算?” 叶殊城手习惯性去摸烟,安子晏见状赶紧把烟给抢了,“别抽了,你想熏死我,你想早死没关系,我还要多活几年呢,我拒绝高浓度二手烟。” 叶殊城手不尴不尬停半空,好一阵,郁闷地收回来,听见安子晏又道:“你……身体真不要了?本来底子也不怎么好,这样下去,你真的会垮掉。” 顿了顿,“嘴里说一蹶不振会被苏念看不起,可你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全靠一口气撑着,一口气可没法帮你赔钱,你想出办法没有?” 叶殊城身体复又靠了回去,“昨天叶显给我打电话,问我需不需要从叶氏旗下其他公司支钱。” 安子晏瞪大眼,“那果断不能啊!.么!” 叶殊城点头,“所以我说不需要。” “叶显都开始有动静了……”安子晏皱眉,“叶家这回看来要来真格的了。” 情况确实不乐观,以前都是叶珺绫小打小闹折腾,叶显一般是不会出面的,叶殊城点一下头,“我还听说些其他消息。” “什么?” “.董事会其他成员,据说有可能是要开董事会弹劾我。” 安子晏扯扯嘴角,“妈的,这些人真狠,总想着把你扫地出门,亏心事做多了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叶殊城无谓地笑了笑,“他们还觉得我抢了他们的公司,现在把我扫地出门才是替天行道。” “那你怎么办?” “.两者不能兼得,”叶殊城面色沉下来,嗓音变得阴冷,“.,这种情况只能保一个,.活下去,.的影响降到最低。” 要降低影响,就必须先满足所有客户赔偿需求,绕来绕去话题回到原点,安子晏问:“既然要放弃寰亚,还有大批员工需要安抚,加上大额赔偿,这么大的窟窿……你从哪儿弄钱?” “寰亚的员工可以自己选择,.总部再做安排,离职的那些结清薪水,至于钱……我会把我名下房子全都卖掉,加上我的钱,然后再以私人名义,用望月岛做抵押贷款。” 安子晏足足反应了好一阵。 接下来两个人不约而同沉默。 这尴尬处境简直空前绝后。 安子晏弱弱出声:“你是不是要倾家荡产了?” 叶殊城还在笑,“差不多吧。” 遂又补充,“还要负债累累。” 安子晏深吸口气,“我给你周转一部分吧,可能没办法完全填上,但是至少贷款那部分……” 叶殊城愣了一下,拧眉看安子晏,“你想什么呢,.批贷款。” 安子晏有些没底气,坚持着,“.的,我是借钱给你的。” “我都这么穷了,你借钱给我,不怕我还不上?” 安子晏犹豫了一下,一横心,“还不上,我就把你带迷魅去做特殊服务男公关,你这张脸一定好卖,多找几个富婆,也能赚出来,就是你这身体……” 叶殊城一记眼刀飞过去,安子晏哈哈笑起来。 笑完了,脸色变得严肃,“三少,我认真的,我知道你不屑于跟人求助,所以我上赶着来给你送钱,人不是独活的,你也不是除了苏念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这观念真的得改改,这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糟糕,也不是就剩你一个人了。” 叶殊城神色微微滞住。 安子晏神色认真,认真的就不像安子晏。 所以绷了没几秒就破功了,笑起来,“不过借条还是要打的,还要写清楚,万一不还款,就去迷魅做男公关,嗯,这条一定要写清楚……” 叶殊城也笑起来,过了几秒,说:“你让我想想。” 安子晏走了之后,叶殊城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打起精神做计划,手机在旁边突然响起来,他摸过来看一眼,呼吸有一瞬停滞。 是苏念。 按下接听放耳边,他难掩心底一点点兴奋,“有事?” 话出口又恨自己的嘴拙,这说的是什么话。 苏念“嗯”了一声,问:“你在加班吗?” 他看一眼表,没留意时间,原来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到了晚上七点多。 “对。” 苏念也不太意外,“这周末还要加班?” “应该是。” 那端停了几秒,缓慢问了句:“.找你吗?” 第184章 爱是持久忍耐 余昆回来的第二天,苏念就提出辞职。 余昆吓了一跳,“为什么突然要离职?” 两个人在余昆的办公室里,苏念解释说:“我朋友要自己做设计工作室,想拉我入伙,我想了想我迟早也是要朝着设计师那个方向发展的,所以……” 顿了顿,“爸,你看现在寰亚肯定是无力回天了,恒易接下来的路应该很好走,有你和小孟在,肯定没问题的,我想做些自己的事情。” 余昆嘴角耷拉下去,苏念话说到这一步,他要是再阻拦,反倒显得他自私又不近人情,便叹口气,“好吧,也不能让公司局限了你的发展,你把工作先给副总监交接一下……” 遂,又问起苏念有关那同事还有工作室的情况。 工作室什么情况苏念一概不知,只能先大概说了一下何曾的情况,余昆听过,还算满意,也挺支持,她心底才松了口气。 由于是自己人,离职流程和手续全都简化了,她催着人事把手续办完了,才慢慢做交接,余昆有些讶异于她的急迫,不过以为是她急着去工作室,便也没有多问。 乔晔听说苏念要走,惊讶又不舍,好在要和何曾一起做工作室这个理由经得起推敲,乔晔听过也只能悻悻接受这个结果。 只有孟易平,周四那天下午找到苏念办公室里面来。 孟易平进来的时候,苏念还在和业务部副总监交接一些数据,见着孟易平,苏念便把副总监先打发走了。 门被带上之后,孟易平才在苏念对面椅子上坐下来,问她:“你在打什么主意?” 苏念随手将桌上文件架子合了,“我本来打算明天去找你。” 孟易平拧眉看着她。 “.找叶殊城。” 孟易平一愣,“你是不是有病。” 她将手里文件夹撇一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说出来你也没办法理解,我何必要费口舌和你解释?小孟,我不是忌惮你,我是看恒易和我爸需要你,不然我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和你说话,万一我去找他出了什么事情,我需要你帮忙善后。” 孟易平皱眉,“你像是在交代遗言。” 苏念一脸疲惫,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扶着额头,“我自己也不确定,万一我真被警方抓起来呢?你得照顾我爸,还有绵绵……” 想起绵绵,她面色有些消沉。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要去和叶总坦白吧,”孟易平见她不像开玩笑,脸色也沉下来,“我早说过只要你不做多余的事情,你不可能会暴露,.报警到现在几天了?要是叶总乐意给警方提供线索肯定早就有警方的人找上门来了,很明显他不打算供你出来,现在你自己送上门去做什么?” “……我过不去自己心里这道坎。” 她声音重了些,指着自己心口,“我当初之所以和你合作,是因为我以为资料我们只是用来自己用,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你会给寰亚制造信誉危机,也没有想到这么严重的后果。” 最后几个字,简直咬牙切齿,似乎是在压抑激动的情绪,她胸口起伏明显。 孟易平目光犹疑:“寰亚出事对恒易来说是好事,你为什么要这么激动?” 她手攥成拳,气的脑子发懵。 和孟易平说话真的就是对牛弹琴。 “我做不到像你那么不择手段,你可能说对了,我不是好人,可是我坏人也做不彻底。” 孟易平拧眉,眼底分明是有些不屑,“你现在去找叶总,是想做什么?” 她盯着孟易平,好几秒,低头,“这与你无关。” 孟易平默了几秒,突然笑了:“你还喜欢叶总?” 苏念脑袋垂着,摇摇头,“没有。” 遂又听见他说:“你其实也不相信叶总。” “你现在自己心里不舒服,就想要去和人家摊牌,但是你知道有风险,所以赶紧离开恒易,还和我说这些,无非就是怕你要是去见他说清楚,他可能会选择把你交给警方,你还想减小对恒易的影响,铺好后路。” 苏念没说话。 孟易平一脸了然,复又叹,“有时候我觉得女人里面你算聪明的,因为你一直很理性,但是现在看起来,你还是感性的可怕,你明明对叶总没有信心,还做这种决定,万一出事,先不说多伤余总的心,你都没有想过绵绵吗?” 苏念攥紧了拳头,“我爸会照顾好绵绵。” 她怎么可能没有想过?正因为想过,才挣扎许久。 她甚至试图用叶殊城也曾经伤害她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可是行不通,这一次和她与叶殊城之间的私人纠纷不同,.和寰亚,上千的员工,.的那些负面消息视而不见。 至于叶殊城…… 她的确不相信他。 这一次他眼睁睁看着她拿走数据库,她的确很惊讶,尤其在最初,她甚至一度恍恍惚惚因他这愚蠢到极点的举动而难过,觉得满腹歉疚,对不起他。 而安子晏来找她,说出那一番话,令她仿佛又回到从来,还是那个和他纠缠不清的时候,那些情绪又回来了,那种伴随着矛盾,挣扎,恐惧,但又充满不舍,疼惜还有恋慕的复杂感情,又一次让她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所以她眼泪流的莫名其妙,停都停不下来。 然而等到和余昆谈过,冷静下来,她发觉自己好像又走回从前的怪圈里面去。 ——她看不透叶殊城,就像最初,曾经也真的以为他对她用情至深,可结果呢,现实狠狠打脸,他一次又一次借着爱的名义来伤害她。 而她却还在心疼他,就像从前一样,没有头脑,感性,而又矛盾地心疼着他。 这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她不在乎他怎么看她,可她要她在最后能够做到淡然和彻底的忘却。 对他不爱,不恨,当然,更不能是歉疚。 她明明是打算借着这次机会和他彻底一刀两断的。 信任是很奢侈的东西,她对他的信任早就已经分崩离析,她不能再像那时候一样,被他那些她看不懂的举动左右,她必须要去问个清楚做个了断,而去了,就注定有风险。 余昆说得对,逃避和眼泪不能解决问题。 事情她已经做了,后悔也已经来不及,现在她只能面对,哪怕付出代价,也不得不去。 孟易平扯扯唇角,“你要是整出个金融罪犯头衔来……” “那是我的事。”她直接打断他,“你只要保护好恒易就行……还有我爸,他知道了,可能会对我很失望。” 隔了几秒,“我也要先确定去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兴许不用坐牢,所以绵绵这边……到时候再说吧。” 孟易平问:“我拦不住你,对吧?” 苏念没说话。 孟易平点头,“随你吧,你自己要送上人家门去,我还能说什么。” 孟易平走了以后,苏念将门锁了点了一支烟。 深深吸两口,尼古丁稀释掉体内的焦躁,她靠在沙发上,手里攥着叶殊城送的打火机,表情有些木然,脑子转的很慢,又想起叶殊城。 他再一次成功地扰乱了她的心绪,让她总是不自觉,想到他。 她已经被他骗过不止一次。 每一次,在她以为他是真的爱她的时候,他就要让她看清现实,但是她依然一次又一次沦陷,她不能再陷入同样的温柔陷阱里面去,她不能再那么被动。 她本来就是要做个了断的,哪怕真的坐牢,她也一定要做到。 余昆晚上有应酬,她下班后就迫不及待早早离开公司,回到家里,绵绵正在院子里面花园里捉蝴蝶。 捉到手再放走,小孩子对这种娱乐永远乐此不疲,听见脚步声,绵绵回头,见着她就兴奋地跑过来,“妈妈回来了!” 像小狗,闹腾着,就往她身上扑。 苏念不由得就笑了,蹲下身子,配合绵绵视线高度,“绵绵今天乖不乖?” 旁边负责照看绵绵的佣人还没开口,绵绵自己先答:“可乖了——” 表情傲娇,尾音拖了老长,苏念忍俊不禁,摸摸绵绵的头发,“过几天,带你去找个有小朋友陪你玩的地方好不好?” 在国外的时候,绵绵很早就开始在早教机构上课,也不图学什么东西,就是多和人接触,好培养性格,余昆曾经说最怕苏念怀孕的时候一堆消极情绪影响孩子,所以提心吊胆,就怕绵绵性格阴郁,然而不幸中的万幸,绵绵非但不阴郁,还十分活泼,这和国外早教以鼓励为主的教育模式脱不开关系。 绵绵很听话,“好呀。” 苏念起身拉起绵绵手,要往屋里去,绵绵突然开口:“妈妈不去看爸爸吗?” 苏念脚下一绊差点没摔倒,拧眉低头看绵绵,“什么爸爸?” “外公和我说,他今天晚上不会来吃饭,因为他要去给我看个爸爸。” “……” 苏念有些无语,这口气,好像“爸爸”是什么放在商场里面卖的衣服似的。 其实过去绵绵也不是没有问过有关于爸爸的问题,毕竟就算她和余昆不说,去了早教机构和别人一接触也会发现,自己的生活中有个重要位置的空缺。 这真是个为难的问题,幸而之前孩子还很小,只知道别人都有个爸爸而她没有,却不知道爸爸到底意味着什么,苏念就搪塞说爸爸去了个什么遥远的地方,没办法与绵绵相见。 这个蹩脚的谎言十分经不起推敲,某天她带着绵绵去早教上完课,她就和老师单独说了一会儿话,结果带着绵绵回到家,绵绵直接问她:“妈妈,我爸爸是不是死了?” 苏念正喝水,一口水喷出去半口,狼狈地咳嗽起来,好半天,用纸巾抹干净水,才郁闷问:“你听谁说什么了?” “班里那个tom,”绵绵肥肥的小脸没了笑容,看起来十分忧伤,“我说我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法来看我,他说那可能和他家的狗狗一样,死了,他说死了就会和上帝在一起的,因为上帝那里比较好,就再也不回来了。” 苏念哭笑不得,“爸爸和狗狗不一样……” 绵绵继续念叨:“我和他讨论了半天,他家的狗狗是dead,我爸爸是gone,结果他说gone本身也可以有dead的意思,我想他是美国人,英文肯定比我好嘛……” 苏念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这两个小朋友还讨论到英文词汇上来了,她说:“放心,爸爸这个gone,不是dead的意思。” 可是绵绵又继续发问:“那既然没死,为什么一直不回来呢?” 苏念摸摸头,觉得这问题十分棘手,最后十分不厚道地继续哄孩子,“爸爸要等绵绵长大才回来。” 绵绵问:“那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苏念含混扯了一句:“五岁。” 结果,绵绵就开始一直盼着自己赶紧到五岁。 事实证明跟小孩子说话胡扯是有风险需要谨慎的,绵绵每天都在日历上划日子,算自己还有多久到五岁,划完了又失望地叹,“还有好久啊。” 苏念只能装聋作哑。 也不是不难受的,她小时候没有爸爸,经历过同样的困惑,再等长大一点,到失望伤心,很久后才能释然。 每一次她想和绵绵试图说清楚一点,却又因为绵绵那懵懂的,充满希望的小眼神无法继续。 对一个孩子说那些,未必能够得到理解,她破罐子破摔地想,还是等着吧,等绵绵再长大一些。 结果就是,绵绵某一天又语出惊人地发问:“妈妈,你是不是lesbian(女同性恋)?” 还是饭桌上,苏念险些让噎死,缓过一口气来,才摇头,“你为什么这么问?” 绵绵手里拿着披萨,嘴角还糊着沙拉酱,也不看她,说:“你不要拿我当小孩子,我现在怀疑我没有爸爸,她们也怀疑我没爸爸,班里linda说没有爸爸没关系,她就是,她有两个妈妈,所以没有爸爸也可以,我也还有一个妈妈是吗?” 苏念再次被绵绵惊人言论折服,心口中枪不能言语,好一阵,才艰难说:“没有,绵绵,我不是lesbian,你也只有一个妈妈,至于爸爸……” 这次又要扯一个什么谎来糊弄绵绵,她实在想不出。 孩子知道的会越来越多,没有什么谎言可以一劳永逸,可是说出实情,孩子恐怕又接收不了。 绵绵看她欲言又止,叹口气,“唉,妈妈,你也别安慰我了,我大概能想到,爸爸是不是不想要咱们?” 苏念一愣,心口仿佛被尖锐地刺了一下。 “没事的,”绵绵说,“他不要咱们,咱们也就不要他了,咱们可以换一个爸爸,我们班rob就是,他说他爸爸不好,他妈妈就给他换了一个爸爸,换了个比原先那个有钱的还长得好看的,有好的谁还要原先那个啊……” 苏念脸有点儿发黑。 绵绵对爸爸的这个概念模糊而又经历了诸多波折,最后变成这样,倒是很洒脱,她也说不清这是好还是坏。 一个不完整的家庭背景对孩子的影响是深远的,那时候开始,她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绵绵生命里面缺失的这部分父爱,要如何来弥补。 她给不了,余昆给不了,有谁能给的了? 她当然不能指望叶殊城,叶殊城给她的羞辱这辈子一次足矣,他令她失望至极,在从乔晔和孟易平那里听说过叶殊城后来的所作所为之后,她更加确定决不能让绵绵有这样一个父亲。 就这样,小绵绵对“爸爸”的概念变得十分奇怪,并开始怂恿苏念赶紧把原先那个永远不回来的爸爸换掉。 这么磕磕绊绊到今天,苏念觉得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索性破釜沉舟,告诉绵绵会给她换个好爸爸。 绵绵挺高兴,毕竟别人有的她没有,这件事是她一块心病。 可是这个爸爸要到哪里去找,苏念很发愁。 余昆当夜回来身上带了些酒气,挺开心和苏念说,相中个人。 苏念翻白眼,“我都说了,不急……” 余昆躺沙发上说:“这个特别好,我和你说,他白手起家自己开公司的,虽然公司规模不大,但是人是潜力股,和我当年有点像……” 苏念听都听不下去,给余昆倒了解酒药,说:“我要等我事业有点起色再说。” 余昆怔住,好几秒,说:“你别这么不紧不慢的,你为绵绵想过吗?” 苏念一愣。 “绵绵说以前她有一次问爸爸问的多了,后来见你夜里哭,所以都不敢说太多,她说反正没爸爸也挺好的,但是你知道的,她其实心里难受,别人有的她没有,”顿了顿,“幸好是小孩子,难受了,很快也就过去了,可我看不下去,那么小的孩子装什么坚强,我当初没能陪着你长大,是我这辈子的遗憾,你看看你过去受的那些罪,我不想只是给绵绵充裕的物质生活条件,你和绵绵,都需要人来照顾。” 苏念眼眶发涩,“爸……” 余昆叹口气,合了眼,“找个好男人,叶殊城那样的确实不行,看他商场上行事风格就知道,那种极端的,不留后路的做法,很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因为他一直有阴影,但是苏念,婚姻是另一回事,婚姻里面需要很多的包容和迁就,你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应该很清楚,那种痛的要死要活的爱情,其实不是人生常态,相守需要的吧……” 余昆想了想,“可能就像圣经所说,爱是持久忍耐。” 这天晚上余昆也许是因为喝的有些多,话说了很多,苏念神思却有些恍惚。 什么是爱,她其实已经不清楚了。 叶殊城让她对这种关系变得困惑,也充满恐惧,这些伤害和阴影不是叶殊城一次纵容就能让她彻底忘却的,她之所以想去见叶殊城,不是因为她恋恋不忘,而是因为她困惑,因为她想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起责任。 她不想以后都背负着内疚过一辈子。 …… 周六这天是个好天气,余昆带着绵绵去看早教机构,本来要叫苏念一起,苏念找了个借口说要和人问问工作室的事情,.。 .大厅的瞬间,她一阵恍然。 那种感觉仿佛时光逆转,她忘记有多久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她甚至还能想起,第一次,.,将她交给人事,曾经也有无数个日子,她每一天带着兴奋和憧憬来这里,以为这里会是她实现梦想的跳板。 但是在最后,这里成了她的伤心地。 周末加班的人并不多,前台还是保安值班,而叶殊城已经提前交代过,所以她畅通无阻地到了顶楼总裁办。 从走出电梯开始,心跳就逐渐加快。 说不清是为什么…… 怕?还是有的。 如果谈不拢,叶殊城可能会将她交给警方,那样她也不意外,毕竟她背叛他出卖他,.因为她变成一团糟,寰亚有倒闭可能,是个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大抵都恨不得撕了她。 但也有些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让她紧张,让她每一步都充满忐忑。 rita今天也在加班,见着她,扯出个笑容来,嘴张了张,不知道该叫eve还是苏念,最后放弃,说:“叶总已经说过了,你直接进去吧。” 她面色微微发白,点头,然后走向那扇门。 敲门的时候,掌心都在出汗。 门把转动,他过来给她开了门,看见她,眼底难掩欣喜。 她唇边一抹十分僵硬的笑,走进去,坐在椅子上,看他在对面坐下了。 他坐下来,似乎是有些无措,想起什么,问她,“你喝咖啡吗?我让rita给你……” 她摇摇头。 他沉默下来。 她说来找他,他脑子发热,根本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余昆回来了,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去找她,所以见她的机会绝无仅有,他本来已经绝望,以为不会有机会见面,然而…… 她现在,就坐在对面。 他高兴,但也忐忑。 他很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他对她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她不会在没事的情况下来找他。 意味不明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散,苏念攥着拳头,掌心一层细密的汗水,好久,抬头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接近你是要拿数据库的?” 第185章 苏念,祝你幸福 办公室里面很安静,叶殊城眉心微微蹙起,看着苏念的眼神充满忧伤,好几秒,低下头。 “你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原谅我四年前做的那些事情,愿意和我做朋友已经有些反常,”他深吸口气,保持着那个低着头的姿势,“我吻你的时候你没有推开我,后来那天晚上……” 苏念面色不太自然,别过视线,听见他继续。 “我当时就觉得你有些奇怪,以你的性格,不可能会再接受我,哪怕做什么炮,友,但是那时候我告诉我自己,我应该信你。” 他突然笑了一下,“其实说白了,我那时候有一点侥幸心理,总想着,说不定你真的就原谅我了呢,朋友或者炮,友,什么都好,只要还能见到你,我觉得我可以接受。” 他话说的很慢,苏念面色微微发白,手指无意识紧缩,心也沉下去。 “第二天早上我去楼下买食材,上楼之后发现你反锁卧室门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你是有目的的,我大概猜到和数据库有关……”他抬手扶着额头,“我本来以为你拿走数据库是要用来抢单,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把信息泄露到网上去。” 他苦笑了一下,“不过也像你,够狠。” 她喉咙有些哽,“我……” 出口一个字就停下来。 要解释什么呢?说把信息泄露到网上的不是她是孟易平吗?多恶心,像是狡辩,现在恒易得利,做了恶人还要为自己辩驳洗白,将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去,她做不到。 叶殊城缓缓抬头看着她欲言又止,艰难扯出个笑,“没事,我既然能把东西给你,就能想办法承担后果。” 她看出他不由衷的笑容,到了现在他似乎还想要轻描淡写让她安心,她鼻尖骤然泛酸,咬唇,好几秒,说:“所以你知道那天下午我要用电脑,是有别的企图……” “嗯。”他似乎是在回想,“你说余总快回来了,我就想你大概是要有行动了,但其实……” 他顿了顿,唇角一抹自嘲的笑意,“很可笑,那时候我都还带着一点侥幸心理,我把电脑给你,然后我离开,就是想,说不定呢,说不定你最后会选我,而不是为了恒易和余总,这样不择手段,以身犯险来拿数据库……” 旋即轻叹一声,“以前不知道,要死心这么难。” 自己给自己的希望,都是假的,明明她话已经说得那么清楚,可他就是学不会放弃。 “后来我们去超市,你说你之后就不会到酒店来了,那时候,我才知道,我输了。” 他说到这里,瞳仁无意识紧缩,眉心微微蹙起,本能一般,抬手就去摸烟,拿出来一支却没有点燃,夹在手指间,视线呆呆愣愣地落在烟上,心脏仿佛被湿淋淋的海藻缠绕,勒紧,呼吸有些困难,吃力地道:“而且我没有想到,你拿到数据库之后,立刻就要走,明明余总回来还要几天,你连多一天都不肯留在我身边,我本来以为你拿到你想要的,至少……” 似乎也是觉察自己的滑稽,笑一下,抬手将烟放唇间,拿了打火机过来。 手在发抖,打滑两次,咔哒咔哒,打火机声响在无限安静的房间里面,像是重锤一样,一下下砸在苏念心口。 好不容易才点好烟,他吸了一口,呼吸稍微拉长,白色烟气里面,眼眶逐渐泛红,他低下头去,沉默地抽烟,那模样看起来十分消沉。 苏念看着他,眼底一点点温热的湿意弥散,视线也变得朦胧。 她掐着掌心,告诉自己不能再被假象欺骗,沉了口气,问他,“既然在超市的时候已经知道我拿了东西,为什么不说破?” 他嗓音有些哑,“如果说破,你那天晚上还会留在酒店吗?” 她一愣。 “你不会,你会立刻走,你可能多一秒都不会装模作样留在我身边,不说,至少……” 至少还能有最后一个晚上。 他一直没抬头,抽着烟,低头的姿势让烟气都往眼睛里面钻,熏的眼睛疼,他慢慢地合眼。 就算使劲儿掐着自己掌心也忍不住,苏念低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裙子上,晕散一点一点的水渍,她擦掉,又流出来,到后来,喉头哽的厉害,呼吸也不畅快,话也说不出,一点点轻微的啜泣声,传出来。 叶殊城闻声一怔,背脊僵硬,很快抬头,看见她流泪,他有些无措,皱眉,好几秒,手忙脚乱将烟扔烟灰缸里面,抽了纸巾起身绕过桌子,弯身下去,似乎是想要给她擦眼泪,可是手又堪堪停在距离她脸还有几公分的地方,好一阵,才像是鼓足了勇气,用纸巾拂过她眼角。 温热的液体浸透纸巾,他的心也变得潮湿而柔软,拧眉,“你别哭了,哭什么?我说了我都能解决……” 她突然就别过脸,躲避他的手,继而又动作很大气一下子站起身,与他拉开一点距离,看着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她眼底有盈盈泪光,看着他,“我不相信你。” 他怔了几秒,也直起身子,凝视着她,不语。 脑子是空白的,想不到要说什么。 “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一个字都不信,不管是你放任我拿东西的话,还是你说自己能够解决,我全都不相信,叶殊城,我不信你,以后也不会信你,你不能……” 她语无伦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越说情绪越激动,眼泪肆意汹涌地流下,她哭出声音来。 那哭声撕扯着他的心脏,让他面容苍白不能言语。 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揽她入怀,不能安慰她—— 不,不是不能,是没有资格,是他已经做不到。 他没有勇气,可即便他鼓起勇气,她也不需要。 唇动了几番,好一阵才惨嘶哑发声:“我……我知道。” 隔了几秒,又说:“别哭……行吗?” 他语气似轻哄,似哀求,他见不得她哭,太痛了。 她也觉察自己失态,胡乱地擦脸,忍着眼泪,深深吸口气,平复着呼吸,好一阵,才说:“你说这些没用的,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我早就已经决定了,我和你之间不可能,你不要想用内疚绑着我,没有用。” 他愣了几秒,抿唇,低头,“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没打算用内疚绑住你。” 顿了顿,“那样没意思,苏念,我这辈子已经注定就这样了,我想你幸福,我给不了你……” 他攥了攥拳,声音有些飘忽,“别人能给你……也好。” 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重复,“也好,总好过你在我身边……”他惨淡地笑,“在我身边你总是不开心,我不懂……我总是让你伤心流泪,让你受委屈,以后我希望你能够过的开心些。” 她脸上还带着未干泪痕,竭尽全力地压抑情绪。 他说的都是什么话,都不像是他会说的话。 她觉得他应生气,应该暴跳如雷,应该像以前一样,每一次她激怒他,他恨不得将她撕碎,那就很好,她不用再犹豫不决,可现在…… 他变了。 叶殊城默了几秒,又笑着说:“有时候我甚至想,我宁可你是来报复我的,至少你做这些事情,是因为我,可我知道你不是……你只是为了余总和恒易,你心里,连仇恨的余地都没有留给我。” “你只是不在乎而已。”他抬手按了一下眉心,轻轻吁出一口气,嗓音变得十分缓慢,“你迟早会忘了我。” “你不要说了,”她突然打断他,“我不想听,难道你觉得我应该铭记你?记什么,记住你是怎么折磨我怎么羞辱我吗?” 她已经敛了所有情绪,话音冷冰冰,尖锐地刺他心口。 她不会忘记,曾经一次又一次,被他深情假象欺骗,这一次她不能沦陷,她一定要做个了断。 他恍然,面色晦暗地摇头,“不……我也觉得你应该忘了我,忘了那些让你痛苦的经历,那样对你比较好,可是我又怕……” 复又说:“我很怕。” 她近乎残忍地说:“你说这些没有用。” 他沉默下来。 他一向没有多么强烈的倾诉欲望,从认识到现在,这是第一次,他想说。 想让她知道,他是怎样想念她,怎样铭记她,想让她知道他的恐惧。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这样将自己的软肋毫无防备展示给别人看,哪怕他知道她心里已经没有他,可他想说。 然而她已经不想听了。 她又开口:“我今天来是和你说清楚,我不会因为寰亚的事情内疚,也不会因此就觉得欠着你的。” “我没想……” 她又打断他的话,“今天我给你机会。” 他愣了愣。 “你可以告诉警方是我拿了数据库,就今天,我不会否认,什么结果听凭警方处理,但是叶殊城,我不欠你的,你明白我意思吗?” 她一席话已经说的很平静,若不是红肿的眼,根本看不出她也曾泄露过一点点脆弱情绪,她就那么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那目光冷漠到极点。 他足足愣了几秒,脑子非常缓慢地转动。 在她来之前,他想过,她为什么还会来找他。 简直可怕,到她说这一番话之前,他心里的侥幸都没有死,他像是溺水的人垂死挣扎一般,将她主动提出见面当成是一个契机,尽管没有勇气说出口,可心底里还是存有期待的,哪怕万分之一可能,他希望她回心转意。 可是结果她依然是来做个了断的。 她来,不是因为他,只是为了她自己,她想要为自己求个心安,就像她所说的,她不想怀抱内疚活下去,所以她自己送上门来,给他机会结束这一切。 见他面色发白,沉默不语,她又残忍继续,“如果你还抱着我会因为觉得对不起你,所以回到你身边的想法,现在你可以不用心存幻想了,我话已经说的很清楚,我和你已经不可能了,从四年前你决定和陆容安订婚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成了定局,我曾经因为你改变过自己的决定,这种事不会再发生,所以你现在可以做决定了。” 他了然,默了片刻,声音低下去,“你知道我不可能把你交给警方。” “我不知道,”她平静地回:“你会做什么决定我都不知道,叶殊城,在我以为我了解你的时候你让我失望,现在我不会再揣测你会做出什么决定,但今天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怕,你可以有你的选择,但是如果你选择放我走……” 她顿了顿,“那我真的就会走,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接受任何道德绑架,机会我已经给你。” 话音落,一片诡异的静默蔓延。 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说话。 已经疲于思考,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他当然不会把她交给警方,但是很明显,她并不相信他。 她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带着企图的,就连他对她的宽容也不是真的,她以为他想要再次束缚她。 他没有办法让她信任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他对她的伤害已经铭刻在她骨头里面,他无论做什么都没用。 沉默冗长到她觉得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却突然出了声音,“如果我让你走,你会留在晋城吗?” 她怔住了。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眉心紧蹙,眼眸里面的哀伤化成一片雾茫茫,重复那个问题,“你会留在晋城吗?” 她唇动了几番,才艰涩道:“我……我不知道。” 来这里的时候,她连明天都不确定。 她不相信他,所以她是做好最坏的打算才来的。 他又说:“我希望你留在晋城。” 语气有些落寞,像是自言自语,又重复一遍:“我希望你留在这里。” 哪怕不在一起,也没有关系,只要知道她身在何处,只要偶尔的,还能看见她…… 她愣了一会儿,避开他目光,视线找不到妥当落脚点,她看向窗外很遥远的地方,“我不知道。” 他缓慢地点点头,好一阵,说:“你走吧。” 她闻言,回头看向他。 而他已经起身,慢慢折回自己椅子那里坐下去。 他的表情看起来疲惫至极,靠着椅子,抬手蒙了眼睛,似乎不打算再多说。 他太累了。 他早就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可他为什么就是学不会死心? 还天真的以为她来,是因为她也想见他,以为她可能会改变心意,以为她会原谅他。 可是谁的原谅都不是无底洞,她曾经原谅他,是因为那时候她对他还有感情,而他挥霍掉了她对他最后的信任,爱情是一种消耗品,他到这一刻才看清事实,她对他的爱没有了,彻彻底底死掉了。 苏念站在原地,半响,沉声问:“你考虑清楚了?” 他手放下来,神色恢复淡然,几乎轻不可闻,“嗯”了一声。 她站在原地,有一阵没有动作。 该说的话好像都已经说完了,她觉得她该走了。 她明明已经做好决定不会再心软,可是她却在这个时候犹豫,然而也仅仅是这短短的几分钟,她很快就敛了神色,转身往出走。 拉开的瞬间她听见他最后一句话。 “苏念,祝你幸福。” 她攥着门把的手无意识紧了一下,旋即迈步走出去,没有回头。 外面的rita抬头看到她的时候神色分明是有些惊讶,因她眼泪还在源源不绝流出来,她也不同rita说话,逃难一般,步履匆匆要逃离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迫不及待要逃离他。 她本来以为她不会动摇,她本来以为她真的已经彻底死心了,他从前就爱说些令她误解令她困惑的话,让她分辨不清她在他心里的地位,这是他惯用伎俩,可她差那么一点点就真的又丢盔卸甲。 在他面前,她在四年前就已经丧失一切,就剩下这一点点可怜的自尊了,可她险些又放弃,她要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一次又一次掐着掌心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一趟来,她回去的十分狼狈,脚步虚浮,也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停车场的,坐在车子里面,伏在方向盘上,她泣不成声。 回到家绵绵和余昆还没有回来,她径直去了自己房间,洗过脸之后无比疲累地躺在床上。 脑子里面一片混沌,几乎无法思考。 忘了问,叶殊城要怎么收拾她留下的这个残局,不过那也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她觉得余昆说的是对的,痛到这样撕心裂肺的爱情,不该是人生的常态,她想要简单的,平静的生活,想要一段没有阴霾的感情,叶殊城都给不了。 她也一样,她曾经指望自己会成为他的治愈系,可是到了现在,她连最基础的一点点信任都没办法给他。 这就是尽头了。 她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绵绵扒在床边看着她。 她愣了一下,揉一下眼睛,笑了,“怎么不上来。” 绵绵就挺笨拙地爬上来了,缩到她怀里,抬头问她,“妈妈,你不高兴?” 她说:“没有啊。” “你眼睛红红的,你哭了?谁欺负你了?” 她摇头,“没有,谁也没有欺负妈妈,妈妈就是……” 她哭也哭过了,这会儿,心里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只剩下荒芜,空空的一大片。 她把绵绵抱紧了一点,额头挨着绵绵的,转了话锋,“绵绵想要个什么样的爸爸?” 小丫头眼睛发亮,“你给我找爸爸了吗?” 她笑了一下,“还没有,先征求你的意见。” 绵绵说:“我想要长的好看的。” 她无语,这么小的年龄就是外貌协会。 “我们开家长会那次你记不记得,rob那个新爸爸,好帅啊,我喜欢那样的。” 她觉得脑仁疼,笑出声,“你喜欢美国人?” “哪个国家其实也不太重要,就是要好看。”小丫头拧眉,似乎在思索,“还有,要对我和妈妈好的,不能让妈妈伤心流眼泪。” 她一怔,笑容也变得僵硬。 “绵绵,如果……你爸爸,他有很多毛病,他以前有些冷酷,做了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你现在还愿意接受他吗?” 绵绵想了想,摇头,“既然爸爸是可以换掉的,我为什么要选一个会伤害别人的爸爸呢,我想要好爸爸,长的稍微不那么好看也没关系,但是要有好心肠,对我和妈妈好,对别人也好。” 她又问:“可如果你爸爸已经改变了呢?和以前不一样了,后悔伤害别人了呢?” 绵绵皱眉,“那要看是什么伤害了,如果很严重,那还是要换掉。” 停了几秒,说:“像是我以前那个爸爸,一直没有来看过我的那个,就不要了,他都不来看我。” 这话刀子一样地刺着苏念的心,她艰涩发声:“他不是不愿意来看你……” 绵绵扁了扁嘴,“我觉得他就是不想要我。” “没有……” 她有些嘴拙,发觉自己解释不清。 叶殊城曾经多期待这个孩子,没人比她更清楚。 她发觉自己做了一件很残忍的事,可她不得不做,她那时候没得选,叶殊城把她逼到了绝路。 一切阴差阳错,已经来不及,他和她,谁错的更多,已经无从考究,她只想让一切翻篇,她想往前走,她想要给绵绵一个正常的,没有阴霾的家庭环境。 她摸摸绵绵的脸颊,“绵绵,我会给你找个爸爸,一个好爸爸。” …… 寰亚信息泄露报警过去两周,从美国来的什么专家也宣告束手无策,整个寰亚就像是风中将灭未灭的一点烛火,一切摇摇欲坠,管理层和基层都有大批员工离职。 .给的宽容离职政策也让更多人投入离职热潮,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寰亚公司内部已经惨不忍睹,大片的格子间变成空位。 也没有管理层来稳定人心,所有人都觉得寰亚大概是被放弃了,不出几天,.总部人事开始邀约寰亚剩下的员工进行逐一面谈。 .这边来,进行最后的收尾。 寰亚的信息泄露像是一阵飓风,留下一片狼藉,.董事会因为这一次信息泄露又凑在了一起,加上叶显挑拨,没过几天,.召开了一次正式的董事会议。 还挂名为,应对危机的紧急董事会。 叶殊城没有想到,叶瑾则会亲自出面。 他已经想不起有多久没有见过叶瑾则。 整个会议因为叶瑾则和叶显的出现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叶殊城经历过不少这种场合,其实本来还算镇定,应答董事会成员提出的问题和质疑,并承诺信息泄露属于意外事件,不会再发生。 可是叶瑾则和叶显一直没有说话。 不提问题,也不发表意见,就那么静静听着。 叶殊城莫名的开始心慌。 这种感觉已经很陌生,好像回到他刚刚被抓回叶家的那个时候,他拼命想要逃,却逃不出去,他被软禁起来,他们的冷漠让他觉得他就像个跳梁小丑,他们那么傲慢,只差没有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那种无力和对自己的深深厌恶再一次攫紧他的心。 那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叶珺绫被他们接纳,是因为她善于讨巧,她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他们,可是他做不到。 所以他只能选择做他们眼中的怪物,他宁可他们厌恶他,恨他,也不想他们瞧不起他。 可现在,很糟糕,他的底气也在被抽离,董事们一个一个愈发尖锐的问题指向他,他简直孤立无援四面楚歌。 信息泄露毕竟非同小可,董事们态度难得一致的一边倒,认为他的管理失误是造成这次危机的首要原因。 前半段都纠结在信息泄露原因上,可是由于警方也说不出个头绪来,最后大家的注意力都转向了危机公关和善后的问题。 叶殊城表情看似笃定,成竹在胸的模样,“善后工作大家不用担心,解约工作已经到收尾阶段,至于寰亚……” 他顿了顿,深吸口气,“.的信誉度,所以我决定舍弃寰亚,寰亚的员工会被妥善安置,只要可以满足客户的合理赔偿条件,.这边后期的发展不存在任何问题。” 闻言,在座董事皆倒抽一口凉气。 一个分公司,就这么没了。 叶殊城补充:“目前我认为弃卒保帅是最稳妥的做法,.这些年,分公司数量已经翻了一倍,分公司一多,难免会出现管理漏洞,这一点我承认,这次危机的确存在管理疏漏,但我认为这也是警醒,我在寰亚发展前期制订的政策本身有问题,或许是我太急于求成,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在开设分公司以及制订分公司发展规划上,我会比以前更加谨慎。” 这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态度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说以后会更谨慎,.这些年的迅速扩张,这都是有赖于他,董事们交头接耳,有几个态度也算稍微软化了一点。 一直沉默的叶显这时候突然开口:“问题是,你弃了卒,能够保得住帅吗?” 所有人都一愣,看向叶殊城。 这问题犀利无比。 叶显又说:“从你目前的危机公关政策看,不管是给予客户足够赔偿来满足客户,还是安抚寰亚员工,都需要大额资金,你有没有算过需要多少钱?.在寰亚的前期发展中已经一直在垫钱,这一次还有足够资金周转吗?” 叶殊城眸子微微眯起。 叶瑾则架子十足,只能叶显说话,他早就知道他们会抓住资金这一项。 他默了几秒,说:“有。” 叶显面色犹疑,“.主要业务正常运营的情况下,有吗?” 叶殊城扫视一眼四周,那些目光分明充斥着怀疑,他继续道:“我已经找到足够资金周转。” 叶显拧眉,似乎是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打算用私人资金来周转?” 叶殊城说:“私人不私人,不重要,.的正常运转,只要能够达到这个目的,我倾家荡产也无所谓。” 叶显眼角有点抽,他特意提出“私人”这个概念,.的窘迫处境,却反被叶殊城用来表忠心。 这个董事会他筹划了几天,最后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叶殊城倒是擅长见风使舵,会议结束,董事们的意见出现一些偏差。 对叶殊城的不满还是有的,然而却也趋向于理解和给叶殊城一个机会。 叶显不满,十分不满。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这些年来也就出现过这一次重大危机,他心有不甘,.之后,和叶瑾则上车,有些郁闷地问叶瑾则,“爸,您怎么什么都不说?” 叶瑾则位置摆在那里,号召力比他强,他无法理解叶瑾则为什么保持沉默。 叶瑾则说:“先看他怎么善后,收拾得了这个烂摊子,算他厉害,要是收拾不了,你再插手也不迟。” 叶显有点沉不住气,“爸,.了吗?” 叶瑾则叹了口气,许久才回:“我离开家里之前,程颐找过我,说程凛的事情。” 顿了顿,“可能是人老了,有些事情看开了吧,以前我是挺想把公司收回来的,总觉得给他就是落到了外人手里,可现在仔细想想,要回来又怎么样?” 叶显皱眉,听见叶瑾则继续:“你想要回来,是因为你想要扩张你手里的集团规模,那你就要自己去努力,我老了,我和自己亲儿子仇人一样对峙这么多年,也累了,不想再继续了,我不帮他,也不拦他,我今天来,就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等我看到了,我才发觉……” 叶瑾则声音低落下去,“看他现在这么焦头烂额,对付那些董事,看他跌落低谷,其实我也没多好受,他到底还是我儿子,是你弟弟,我希望你在做事之前也能斟酌一下,刚才那么艰难的处境,他被所有人质疑,都没有退缩,你看看我们已经把他逼成什么样子,还要继续吗?” 叶显蹙眉,“爸……” 他和叶珺绫已经成为惯性,.的管理体系,他这脑子一时半会儿根本转不过弯。 “爸您别忘了,他当初在珺绫病危的时候,要挟一样跟您谈判,是他先逼咱们的。” 叶瑾则说:“那也是因为他心里恨,不乐意给珺绫骨髓。” 叶显叹口气,“您怎么站他那边去了。” 叶瑾则轻笑一声,“我哪边也不站,.挺过去,不管他用什么手段,我认他,要是他做不到,你就不要犹豫出手,至于你们兄弟间到底怎么协调以后的关系,我也管不了了,我说了,我已经老了,这些权势财富对我来说都是身外物,我不想自己到走的时候,自己亲生儿子还恨着自己,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知道,你有再多公司,也换不来一个家人,我有对不住程凛的地方,我弥补不了,总不能再添一笔新账。” 说完,叶瑾则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叶显无奈地扯扯嘴角。 叶瑾则真是老了,一点争劲儿都没了。 叶殊城最后还是卖掉了自己名下的所有房子,并接受安子晏建议,从安子晏那里拿了钱周转,加上他原有资金,勉勉强强补上漏洞,然后他开始着手将望月岛上所有娱乐项目以承包形式出让,好尽快还清安子晏的钱。 安子晏觉得不用着急,但是因为清楚叶殊城也就那种性子,索性闭嘴。 反正望月岛保住了,.也保住了,只损失了一个寰亚,而这个寰亚最初还是叶殊城为了苏念而针对恒易建立的,算来算去,安子晏觉得也不算亏,这个结果还算好,安子晏如是对叶殊城说的时候,叶殊城笑了笑没说话,那笑容分明是有些凄凉。 安子晏知道他大概是想到苏念,也不说话了。 一切看起来趋向于尘埃落定,..的负面新闻也慢慢变少,恒易少了个竞争对手,这一段时间的签约工作进展都很顺利,余昆心情也很好,心情好了,工作顺利了,就多了闲情考虑别的,在给绵绵确定好要去的早教机构之后,又开始忙不迭地给苏念相算起介绍对象的事情。 余昆打从心里是想要苏念和绵绵留在晋城的,这样他就不会太孤独,所以给苏念找个在晋城的对象这事儿就更重要,他搜罗了好几个目标,手机里面存了照片给苏念看。 这一次,苏念一反常态,居然认真看起来。 绵绵也凑过来凑热闹,听余昆说要给她找个爸爸,小丫头兴奋的不得了,看照片比苏念还认真,胖胖的小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最后停在一张照片上,激动起来,拉着苏念,“这个不错,我要这个给我当爸爸!” 苏念和余昆都忍俊不禁,笑着看过去,苏念一愣。 屏幕上的照片明显是偷拍的,照片里面的男人坐在类似于会议室里的一张椅子上,低头看着手里的电脑。 尽管算是个半侧面,但她还是辨析出这张脸。 是韩竞。 余昆瞅了一眼,果断说:“这个不行。” 第186章 你们不会幸福的 “为什么不行?”绵绵皱眉叫嚷起来,“我觉得这个挺好!” 苏念没来得及说话,余昆先出声,“绵绵乖,不能光看脸,这个人人不好,做不了好爸爸。” 绵绵“哦”了一声,嘟着嘴去翻别的照片,苏念一脸犹疑压低声音问余昆,“这个人怎么就人不好了?” 她认识韩竞那么久,虽然韩竞这人没有多纯良,但怎么想也挂不上个人品不好头衔。 余昆闻言皱了眉头,“我说你该不是对这个有兴趣吧?”顿了顿,“照片我乱七八糟收了一堆,早知道就把这个删了。” 苏念更好奇,“这人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你这么反感?” “也不是伤天害理,”余昆说:“这是个熟人给的照片,刚开始我觉得这孩子有点眼熟……就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长得也不错,但是跟那熟人聊了才知道,这就是韩家那个不听话的孩子韩竞。” 苏念眼角抽抽,“不听话?” “嗯,”余昆应,“早些年离家出走好长时间,和家里关系一直不太好,后来回家还是因为一个女人。” 苏念脑子里面努力回想韩竞回到韩家的那个时候,印象中韩竞回家回的很突然,她下意识就追问:“一个女人?” 余昆点头,“说那个女人当时好像是被绑架了怎么的,韩竞明明不愿意回家,但是为了救人,和他爸低头,回到韩家,结果到现在几年了,和家里关系还是不太好,跟他爸意见老是不合,针锋相对的……” 苏念愣住了。 脑子里面转了几个弯,才搞明白当初韩竞为什么突然闷声不响就乐意回韩家了。 居然是因为她。 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说不清什么感觉。 时隔多年,想起当初的一切都有些恍惚,韩竞那时候一个字都没有对她提起过,一个人默默承受,那时候她在做什么来着? 哦,她在怪怨韩竞没有一开始就表明自己身份。 余昆继续:“这种男人锐气太重,也不太好,我想你找个脾气好的,这样对绵绵也好。” 余昆倒是想的很多,苏念扯着唇角笑了笑,“其实爸,韩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很多事情经由别人的嘴巴里面出来就变了味儿了,我认识韩竞。” “啊?”余昆怔住了。 她抿唇,好几秒,说:“而且他当初回到韩家,应该是因为我。” 余昆瞪大眼睛。 “韩竞是我大学学长,有段时间和我拼房子来着,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苏念停了一下,不太想要回想那些事,“总之,他是因为我才回到韩家的。” 余昆嘴巴都合不拢了。 大人的话题一旦复杂起来,绵绵基本上就是听天书状态,就一直拿着余昆手机翻来覆去看那些照片。 余昆摸摸下巴,“这可真是……” 他都找不出合适措辞来,他太惊讶了,好一阵,才叹:“你过去到底都过的是些什么日子?” 苏念惨淡地笑笑,转了话题,“那韩竞现在怎么样?” 余昆问:“你想见他?” 苏念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摇头,“也不是。” 时间过去了太久,韩竞为她所做的一切虽然令她感动,然而她当初早就做出选择,四年过去了,已经是泾渭分明的人生,没有必要再纠缠到一起,她说:“我只是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余昆笑:“好得很,接手了个公司,做了没多长时间就开始借着出差名义在国外到处跑,好像正事儿都忘了,成天拿着相机拍照,他爸拿他都没办法了!” 苏念也忍不住笑起来。 笑着笑着心里又有些感慨。 过去的一切回忆起来恍如隔世,好在最后韩竞没有真的因为她而完全受制于韩家,她心里倒也不那么难受了。 绵绵拿着手机凑过来,“妈妈,我看了三遍,如果刚才那个不行,那只能这个了。” 苏念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长相不算很惹眼,透着些书生气。 余昆说:“这个好!这个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自己创业那个,虽然公司不大,但是我觉得是个潜力股,这个真不错的。” 苏念看了几秒,扭头问绵绵,“绵绵喜欢他吗?” 绵绵小大人一般,表情挺认真道:“也没有特别喜欢,就是相比较其他几个,我觉得还可以,”顿了顿,“到底怎么样,还是要见过再说。” 苏念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看向余昆,“爸,我和绵绵的情况……” 余昆手一挥,“不碍事,我和人家说的很清楚,你要是不放心,带着绵绵去见面都可以。” 绵绵小手一拍,眼睛发亮,一下子凑苏念怀里来,“妈妈,我们去见他吧!说不定人很好呢?” 苏念被小丫头的兴奋劲儿逗笑,摸摸她的头发,点了头,“好,都听绵绵的。” 绵绵相中的这个男人,叫做贺梵,自己创业运营一家软件设计以及测试相关业务的公司,规模不大,起步也没几年,但是余昆赞不绝口,说人比较沉稳。 然而余昆联系了一下才得知,贺梵人最近去了国外学习,这事儿他也急不来,只能等贺梵回来。 苏念倒是不急,最近她在忙一些别的事儿。 何曾主动给她打电话,说已经离职,前后几次叫她去讨论工作室的事情,要她帮忙出谋划策。 一说到设计工作室,两个人话都变得很多,时常讨论的热火朝天忘了时间,苏念也很兴奋。 虽然何曾没有再明说,但是她明白何曾的意思,是想要拉她入伙,而她是一个观望状态。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成为独立设计师本来就是她的夙愿,而拥有自己的工作室又是多少设计师的心愿?所以她很是纠结了一阵。 余昆问她纠结什么,她明说:“其实我还没有确定好要不要留在晋城。” 余昆闻言,神色有些急,“你还没见贺梵呢,说不定见面了之后觉得很合适呢?” 她蹙眉,“其实我也还没想好,所以我才纠结。” 余昆问:“你想做工作室吗?” 她点点头。 余昆说:“那就留下来,做。” 她神色依然犹豫不决。 余昆问:“你有不想留在晋城的原因吗?” 她面色有些怔愣,她想到一个人。 叶殊城让她留下来。 那一天叶殊城的一字一句一想起来,她至今心底都觉得憋闷,像是哽着一团棉花,她默了几秒,说:“也没有……” 她想要不在意他,可是总做不到那么洒脱,到现在他说的话对她依然有影响。 余昆说:“那就不要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要是你觉得未来不确定,先呆个一两年不就行了?看工作室到时候的发展,如果顺利就继续,不顺利再做别的打算,我是挺支持你去做这个的,也很符合你的初衷。” 余昆的话说的挺在理,苏念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吧。” 她想,反正她也是为了工作室才留下的,不是为了叶殊城几句话。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开始正式和何曾一起筹划起创立工作室具体事宜。 …… 入夏,天气逐渐变热,寰亚信息泄露风波过去,一切尘埃落定,.缓慢地恢复原状。 叶殊城最近除了忙工作之外,还摊上一些别的活儿—— 安子晏因为不愿意出席庭外和解,最后真被左琰给告到法庭上去了。 法庭上格外尴尬,左琰伤都还没养好就上阵,陆容安就坐在左琰旁边,安子晏怎么看怎么来气。 安子晏的律师给叶殊城安顿了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在法庭上拉着安子晏,避免安子晏再冲上去打人。 叶殊城本来觉得夸张,可是真到法庭上了,安子晏还真杀红了眼,听左琰恶人先告状就一下子站起身来,真要冲过去。 这哪里是打官司,再继续下去,简直又要打架,叶殊城只能一直拉着安子晏。 遇上陆容安的事情,安子晏简直就像个小孩子,在法庭上当着多少人的面指着左琰叫嚷:“你他妈也有脸说!你就是个人渣,陆容安平时怎么对你的,你怎么对她的?你带着女人去那种地方,我打你是替天行道!” 旋即又看向陆容安,“陆容安,你是不是脑残,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吗,他……” 叶殊城脸色十分难看,一只手拦着安子晏,还要腾出一只手去捂安子晏嘴巴。 陆容安就坐在另一边,脸色发白一言不发,看着安子晏发疯。 本来这只是个小小的民事诉讼案,因为安子晏太闹腾,一个官司愣是打了三天。 也因为安子晏太闹腾,引的法官陪审团全都反感到极点,最后连他的律师都十分嫌弃,没了什么底气。 三天后,没有意外,安子晏输了官司,左琰索要了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加起来十多万,安子晏拿着判决书一把就扯碎了,火气特别旺盛:“十多万是吧,我记住了,等他好了,我再花十多万继续打!老子不差钱!” 律师以看着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怯生生躲一边,叶殊城无奈地叹气。 “你这样有什么用?光折腾自己。” 这样是没用,安子晏已经折腾自己好多年,当晚又去了迷魅喝酒,许是因为心情不好,喝的酩酊大醉。 整个人瘫软地躺在包厢里的沙发上,目光空茫地看着天花板。 包厢里面灯光昏暗,眼底里是黑黑的一片,彩灯来回刺眼。 潇潇看着安子晏这样也挺难受,最后拿着安子晏手机给叶殊城打电话叫来接人。 叶殊城赶到迷魅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多,夜场里面红男绿女兜兜转转依然热闹,他穿过大厅从楼道去包厢,转过拐角冷不防被人撞在身上。 撞的很猛,他也倒退了一步,撞他的是个女人,着夜场小姐很常见的那种亮闪闪的性感短裙,大波浪卷发湿漉漉披散着,散发浓郁的红酒味道,明显是被人泼了酒,对方一抬头,叶殊城愣住。 很不巧,是许静禾。 许静禾看见他也怔住了。 她这样狼狈。 好几秒,两个人都没有反应,直到叶殊城敛了神色冷了脸,迈步要走过去,许静禾突然开口,“你满意了吗?” 叶殊城脚步一顿。 “你和苏念现在应该高兴了,把我害成这样!”她似乎是有些歇斯底里,“对,我是错了,我不该冒充自己是救了你的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也是因为我那时候太需要你的帮助了啊!” 他拧眉,静默不语。 许静禾身上糟糕透顶,那红酒将她胸口肩头全都浸透了,本来穿的就暴露,那内衣轮廓还隐隐约约透出来,脸上混合着红酒和眼泪,他这才看清,她脸上还有赫然红痕,像是被人掌掴过。 她眼泪不断涌出来,“在你看来我就那么不可原谅吗?你扣了我的资历证书还不够,明明知道我和我爸根本没钱,.赔钱算怎么回事?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就是一张图?你又不差那点钱!” 叶殊城冷眼看着她,菲薄的唇微动,“你该庆幸我改变主意,我本来打算要你坐牢的。” 她喉咙一哽一哽,呜咽出声,“就算恨我,不见我不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到死路……” “我没让你坐牢已经是宽容。”他语气沉冷,“你对苏念做过的那些事情,难道就不过分?许静禾,你真的应该反省一下你自己,别总觉得这个世界欠着你的对不起你。” 说完转身要走,许静禾怒极反笑,在他身后道:“你们又好到哪里去?我听说你和苏念现在还不是没有在一起,别以为你们把我害成这样,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你们不会幸福的!而且你公司前一段时间那事情闹得天翻地覆……” 话没说完,眼前一暗,叶殊城已经折回来站她跟前,高大身形挡了楼道不甚明亮的灯光,他周身顷刻间散发出一种极其森冷凌冽的气场,盯着她的目光仿佛刀子一样划过她的脸,话说的缓慢,咬牙切齿。 “你以为我和苏念这样都是因为谁?” 有些事情不深究就罢了,追本溯源,最后总能追究到许静禾身上去。 如果他和苏念的开始不是那样,如果没有许静禾,一切都会不同。 受迫于迎面而来的压力,许静禾嚣张气焰也逐渐减弱,甚至还缩了一下,只是不肯认输,“如果你们真心相爱,又怎么会因为我而分开?!” 这反问简直太尖锐,他阴沉的瞳仁紧缩,攥紧了拳头,有种要打人的冲动。 然而他没有,低头扫一眼许静禾身上的一片狼藉,视线意味深长掠过她胸口那红酒渍,扯着唇角冷笑,“许静禾,.滚蛋,也能让你从迷魅滚蛋,你要不要试试?” 她刹那之间面色恍然发白。 她现在就是个陪酒小姐,客人根本不拿她当人看,会所也不怎么看重她,叶殊城这种身份地位,真要她走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她还是怕了,虽然这份工作不怎么光彩,但小费可观,她需要这些钱,她身体瑟缩往后退了几步,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叶殊城见状,也不再与她纠缠,冷哼了一声便转身走,只是心情已经差到极点。 而许静禾看着那背影,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掌心里去,待叶殊城走到楼道尽头进了包厢,她委屈地哭出声来。 整个世界都在和她作对,.干脆倒闭算了,结果叶殊城居然还是让公司撑过来了,反观她现在落得如此境地,却连说话都要压抑自己,仇恨在她胸口翻涌,像烈烈燃烧的火焰。 …… 包厢内,安子晏整个人就是一坨,瘫在沙发上,叶殊城有些无奈,走过去以膝盖轻轻踢一下安子晏,“起来。” 安子晏迷迷糊糊抬抬眼皮,看到是叶殊城,嘴里嘟嘟囔囔,“你怎么那么烦人?” 叶殊城脸整个儿黑了。 他讨厌醉鬼,可他亲近的人,苏念还有安子晏,酒风都不怎么好。 安子晏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他也不再问安子晏想法了,把人架起来就往出走,潇潇赶忙在另一边扶住。 扶上车,潇潇问:“叶先生,您带安先生去哪里啊?” “他家太远,带他去我住的酒店。” 潇潇“哦”了一声,没关车门,弱弱出声:“我可以过去照顾他吗?” 叶殊城一愣。 潇潇赶紧说:“我没别的意思!我真的只是想照顾安先生,因为他平时对我挺照顾的,您别多想,要是您不乐意……” 她低下头,“那就算了。” 叶殊城说:“上车吧。” 潇潇欣喜地上了车,坐在后座上,低头看着安子晏。 叶殊城从车内后视镜里面看了一眼,眉心微微皱起。 潇潇看着安子晏的眼神真有点古怪,他有些糟糕的预感。 车子缓缓驶动,他随口问句:“你在会所做多久了?” 潇潇一怔,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到她的事情,好几秒才应,“两年了。” “没想过换工作?” 她摸摸头,“我学历低,有个弟弟病的喊严重,需要钱,再找不到这么多薪水的工作。” 隔了一阵,想到什么又补充,“不过我只陪酒的,其他的没有……” 叶殊城没说话。 潇潇自说自话有点尴尬,车内这样安静,而安子晏已经睡过去,只有她和叶殊城两个人,她不自觉地就想到了那个糟糕的夜晚。 后来她和许静禾也聊过几次,许静禾总是言辞挺坚持地要她去争取和叶殊城在一起,可是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没可能。 首先叶殊城性子太冷了,也不是迷魅常客,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对叶殊城那点儿感觉,充其量也就是一点点的心动。 作为一个在风月场里面混久了的女人,她对感情的事情一码一码分的很清楚,她没有爱上叶殊城,更不是非叶殊城不可。 相比较而言,安子晏就好多了,对女人温柔体贴,花是花吧,可这场子里面什么样的花花公子她没见过? 她也不是非要和安子晏怎么样,就是安子晏对她挺照顾,点她的钟,点她的酒,还很阔绰给她小费,她就觉得自己有义务对安子晏好。 红灯,车子减速,叶殊城突然又出声,“你知道他和陆容安的事情吗?” 潇潇愣了愣,旋即点点头,“知道,安先生说过很多次了,我也见过陆小姐不止一次。” 叶殊城从后视镜扫她一眼,“你怎么看?” “啊?”她低了头,看着安子晏,好一阵,说:“其实安先生是个好男人,我觉得挺可惜的,偏偏一根筋喜欢陆小姐,让自己这么辛苦。” 叶殊城默了几秒,“我是说,你觉得他们有可能吗?” 潇潇反应有点慢,摸摸头,声音很小:“这个……谁知道呢。” “你希望他们在一起吗?” 她面色讪然,“这……” 好一阵,“这我说了又不算。” 叶殊城没再说话。 他觉得有些头疼,安子晏到处留情的习惯以前就曾经招惹过一些麻烦,现在似乎又有这种势头。 这一夜他把床让给安子晏,潇潇在旁边守着,他就在客厅休息,结果半夜里就出事了。 安子晏喝完都没吐,半夜里却吐的稀里哗啦,整个人都浑浑噩噩,那样子吓坏了潇潇,叶殊城只能赶紧打急救电话。 安子晏被送往医院,大半夜,医生给出个诊断,过度不当饮酒引起的酒精中毒。 医生说,还好送过来的早,再晚一点,生命都有危险。 叶殊城也被吓得不轻,和潇潇在病房守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安子晏才清醒过来,朦朦胧胧中听见有人说话,是叶殊城声音,他睁眼看过去,叶殊城站在病房窗口那里打电话。 “消息你确定吗……她什么时候办的离职?……能不能打听到她后来去了哪里,和余总还住在一起吗……” 安子晏按着眉心,浑身难受,好一阵,叶殊城才挂断电话折回病床边,看见他一愣,“你醒了?” 他人还有些犯迷糊,却扯着嘴角笑叶殊城,“听你刚才电话,你该不会还在打听苏念吧?” 第187章 相亲 叶殊城其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过苏念什么消息。 她整个人好像就这样从他的世界里面无声无息蒸发了,除了寰亚的烂摊子之外没有什么能够证明她曾经回来过。 他也不是要去再刻意打听她什么,他只是无意间听说了一些消息,也是在寰亚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有客户闲聊时候提起,eve已经从恒易离职,而且…… 叶殊城对着安子晏开口:“我听说余总在给苏念介绍对象。” 安子晏瞠目结舌,“什么情况?” 叶殊城摇摇头,“还不清楚,还有传闻说,余总是她父亲,但都是些传言,没有确凿说法。” 安子晏愣了一下,“开玩笑吧?成了父女了?” “所以我也还在问。” 安子晏默了几秒,“你觉得他们是父女你就有机会?” 叶殊城眸底掠过一丝黯然,“我没有,我只是……” 他顿住了,他只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要说还心存幻想,好像太过滑稽可笑。 他声音低落下去,“我也不过是随便问问,没有刻意打听。” 安子晏张着嘴巴本来是还想说什么的,但是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他瞧瞧自己这个样子,觉得他和叶殊城半斤八两,再落井下石好像也没意思 叶殊城沉默片刻转了话题,“你感觉怎么样?” 安子晏身体还很不舒服,脑子转的也慢,抬手按住脑门,头疼,浑身都难受,他说:“我昨晚给你和潇潇添麻烦了是吧。” “什么麻烦不麻烦,”叶殊城在病床旁边椅子上坐下了,“喝不死你!” 安子晏突然笑了一下,“三少,你是不是在关心我?” “你少恶心人,”叶殊城一脸嫌恶,“昨晚医生说你送过来再迟一点,生命都有危险,你也该有些教训,我听说你没事就没通知你家里人,不然你现在连个安生觉都睡不了。” 安子晏吁出口长气,“谢天谢地还好你没说,最好别说,我爸会废了我,我因为打人打官司这事儿已经够他糟心的了,你都不知道我挨了多少骂。” 叶殊城说:“那也是你自找的。” 安子晏就不说话了,好一阵,才问:“潇潇呢?” “在医院熬了一晚上,我让她回去休息,她说回去换衣服洗澡,很快就回来。” 叶殊城顿了顿,“你对潇潇很好?” 安子晏缓慢翻身,一脸焦躁地揉着太阳穴,“也没有,看她可怜,就照顾一下,也就多买她几瓶酒……”话说的很慢,想起什么,补充:“好歹潇潇分得清楚是非黑白,知恩图报,见我病了还会来帮忙,哪里像陆容安,简直狼心狗肺。” “知道她狼心狗肺,你不如早些回头是岸。” 安子晏身子一僵,“你好意思说我,陆容安不过是不喜欢我,满脑子左琰,苏念呢?脑子里面谁都没有只剩下她自己,你难道不觉得那种女人很恐怖……” “她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叶殊城出声打断他。 话音落,一片诡异的沉默。 叶殊城低头,自己也说不下去。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就连听别人说一句她的不好都要着急,替她辩驳,简直…… 安子晏摇摇头,知道和他说这些也是废话,索性不说了,低低痛吟了一声,“我好难受。” “我去给你找医生。”叶殊城起身往外走。 安子晏住院得几天,秘书只得将文件都带病房来让他处理,他助理也来了,叶殊城觉得问题不大,便打算离开,下楼在医院大厅里面意外遇到了陆容安和左琰。 叶殊城这才想起,昨晚着急,只想着送到最近的医院,却忘了这里恰好是左琰之前住的医院。 看情况左琰是来复查的,陆容安亦步亦趋跟着左琰,活脱脱一个小媳妇样儿,他面无表情瞥了一眼,陆容安与他目光相撞,扯出个笑容来打招呼,“三少,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殊城没看左琰,随口应:“安子晏病了。” 陆容安愣了一下。 “昨晚,酒精中毒,险些丧命。” 他口气很淡,仿佛是在说什么感冒一类的毛病,陆容安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当然不是傻子,这几天打官司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安子晏家里鸡犬不宁,知道事情和她有关系,安子晏的母亲甚至还打电话给她,叫她以后和安子晏保持距离,杜绝这种情况再发生,而安子晏的情况不难揣测,大概早就被家里人烦死。 在法庭上,安子晏冲着左琰和她叫嚷的时候,那么大的火气,她也是第一次见。 之前她确实生气,因为安子晏动手打了左琰,但是昨天法庭上安子晏说的那些话,却让她心里特别难受。 见她愣神,左琰拉了她一把,“走吧。” 她抿唇,对叶殊城笑笑,“我先走了。” 叶殊城似乎是微微冷笑了一下,一言不发与她擦肩而过。 他觉得和陆容安说那些都是白费口舌,如安子晏所说,陆容安真的就是个白眼狼。 走到停车场刚打开车门,身后一阵奔跑急促的脚步声,他抬头便看到陆容安追过来,喘着气。 他眸子微微眯起,打量着她。 陆容安缓过一口气,开口,“安子晏现在怎么样?” “还活着。” “……” 她有些无语,幸而之前和叶殊城相处的那段时间多少也对他说话惜字如金又冷漠的这种腔调有些免疫力,她又问:“他还生我的气?” 叶殊城没有立刻回答,定定看着她,好几秒,才说:“别问了,你又不关心他,也不在乎他怎么看你,你满脑子都是左琰,问他做什么?” “我……” 她有些着急,“我们是朋友啊,又是发小,我关心他一下怎么了?” 叶殊城默了几秒,“我听说之前他母亲给你打过电话。” 她一怔,好一阵,低下头,“嗯,他和左琰打架的事情被他母亲知道,所以觉得是我害了他,让我以后少和他接触。” “我也觉得你以后应该和安子晏保持距离。” 陆容安猛然抬头,表情难以置信。 “他和你做朋友做的挺累的,天天操心你被左琰骗,为你出头结果到头来落了个什么下场?”他弯身要上车,最后留了一句:“他昨晚借酒消愁才会酒精中毒,让他难过的不是家里人指责,也不是左琰,而是你,陆容安。” 陆容安在原地发愣,直到叶殊城车子开出去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 苏念和何曾一忙起工作室的事情,就不着家,看个写字楼都能看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余昆有些郁闷,绵绵更郁闷,早教课程每天也就两个小时,回家来虽然有保姆陪着,但还是心急,某天苏念回来,催苏念,“妈妈,你给我找的爸爸呢?都没人陪我玩……” 苏念一拍脑门,她太忙,把这事儿都给忘了。 余昆也想起来了,过来凑热闹,“我前几天看贺梵好像是回来了,要不我约一约?” 苏念一愣,嘴巴张了张,没能立刻应。 决定明明做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真要踏出这一步,她心底还是有犹豫。 简直莫名其妙,脑子里面又是叶殊城的脸,是他忧伤的眼。 绵绵在旁边戳了她一下,“妈妈,去嘛,我跟着你一起去,你不要怕,万一不好,我保护你!” 她面色有些发白,回头对着余昆笑了一下,“那好吧。” 和贺梵的见面被定在周六的晚上,地点在一家市内挺出名的高档法式餐厅。 乔晔听说苏念要去相亲,一路杀到家里来,自告奋勇要去做参谋,苏念哭笑不得,“绵绵也要去,人会不会太多了?” 乔晔拉过绵绵,“绵绵,相亲是大人的事情,这样吧,我带着你去,咱们在一边看好不好?” 绵绵噘着嘴,“什么是相亲?不是去给我看爸爸吗?” “相亲就是给你看爸爸,”乔晔解释,“我的意思是,咱们先藏在一边,等着看这个爸爸好不好,咱们悄悄的,不让他发现。” 绵绵不知道是被乔晔话里哪个点触到,眼睛发亮,认真点头,“好。” 苏念有些无奈,看着乔晔,“可我本来打算让贺梵和绵绵见面的,这样情况他知根知底,免得以后再出什么问题。” 乔晔摆摆手,“不行,苏姐,相亲这方面你没经验,你得向我讨教,我过去这几年被家里逼着都不知道相亲过多少回了,你没必要一开始和盘托出,你先观察,如果人好,有发展下去的可能,你再让他见绵绵。” 苏念想了想,倒是也有道理,便应允下来。 余昆回来听说了,本来也想要掺一脚,但碍于他和贺梵早就见过面,也认识,终归拉不下脸,便将带着绵绵从旁观察这个重任托付给了乔晔,甚至还特地问过贺梵订的位,又热心给乔晔和绵绵订了个不远处的位置。 余昆和乔晔搞的苏念压力非常大,不像是要去相亲,像是要去打仗,甚至还提前看地形确定位置。 她如是和乔晔说,乔晔攥着拳头,“可不就是打仗!苏姐,结婚事关女人一生的幸福,你怎么一点都不重视呢?” 苏念笑了笑没说话。 她并不十分期待,也不排斥,坦白说她现在心如止水。 一段失败的婚姻早就已经磨去她对婚姻的期待,现在不管是相亲还是婚姻,对她来说更多是为了绵绵。 她没有办法相信叶殊城,接受叶殊城,他给她带来的伤害太深,让她对这种关系已经不抱太多期待,如果她是一个人,她反倒更倾向于一个人继续过下去。 这样最起码可以杜绝所有伤害可能,她心底里还是怕的。 女人没有男人,一样可以过的很好,可是她有绵绵,孩子不同,孩子需要父亲。 与其说她现在是给自己找对象,不如说是在给绵绵找爸爸。 …… 本来安子晏是想要早些出院的,以免被家人发现,然而由于肝功能受损,最后他被医生硬是扣了半个多月。 于是这事儿压也压不住了,先是他爸妈来病房骂,而后有是安家一堆亲戚朋友上门来,苦口婆心劝他,打架是不好的,酗酒是不好的,总之他最近干的都是一些混账事儿,给他爸妈丢了不少脸,于是安子晏每天躺在病榻上还要接受各式各样的口水攻击。 他爸妈恨铁不成钢,每次来的时候见潇潇和叶殊城都在照顾他,就连留也不多留,骂完就走了,留下他很是忧伤。 在他出院的头天,陆容安出现在病房里。 他那会儿已经精神很多,和潇潇聊天,叶殊城就一个人抱着笔记本电脑在窗口工作,陆容安进来的时候,见的便是潇潇和他相谈甚欢的情景。 他抬头见是陆容安,一愣。 还真没想到。 叶殊城也回头看了一眼,倒是没有太大反应,继续低头看电脑。 只有潇潇有些尴尬地站起身,“陆小姐,你来了。” 陆容安扯出个不自然的笑,将手里果篮放桌上,“嗯,我来看看。” 潇潇摸摸头,“那我正好回家一趟,我还有点事儿。” 潇潇离开以后,安子晏抬抬眼皮,问陆容安,“你怎么来了?” 陆容安心口尖锐地疼了一下。 毕竟多少年交情在,她没有想到安子晏话会问的这么冷漠难听。 她面色发白,瞥了一眼叶殊城的方向,而叶殊城就像块石头似的,也不看这边,好几秒,她收回视线才对安子晏说:“我来看看你……” 安子晏说:“那你现在看到了,我好得很,你可以走了。” “你别这样……” 她急了,“我知道这次的事情对你影响很大,但是你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啊,你最初打左琰就是你不对。” 安子晏点了点头,“是,我不对,我他妈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多管闲事,以后左琰爱找哪个女人找哪个女人。” “你别……”她攥紧拳头,被堵的说不出话,好一阵,才继续:“这件事这样就算是过去了好不好?以后,我们……” 她停了几秒,“我们还是朋友吧?” 她眼底有些期待。 和安子晏认识这么多年,两个人吵架无数次,每一次都隔不了几天,她和安子晏对彼此其实都不是什么端架子的人,很快就会和好。 而这一次情况则要特殊得多。 那一夜之后,她和安子晏之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之后安子晏动手打了左琰,刚开始她的确很生气,可是看到安子晏在法庭上那么失控的样子,听到他的话,她心里不是没感觉的。 后来她想,安子晏打人的做法虽然并不可取,然而他的初衷也许的确真是为了她呢。 再后来,听说安子晏生病那么严重,她就觉得自己怎么说也该过来看看,于是就来了,来了才发觉,安子晏这次态度和以往截然不同。 他不再和她争吵,他只是冷淡。 这种冷淡让她觉得特别难过,她见过安子晏各种各样的情绪,唯独没有经历过这种他对她的刻意疏离。 安子晏默了几秒,摇头,“以后我们不要再来往了。” 她面色晦暗,唇动了动,眼底隐隐泛出泪光,安子晏看也没看,低头,心一横,“你这次不要和我闹,也不要哭,过去那些招数不要再用了,很烦人。” 这话堵的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安静站在原地好一阵子,深吸口气,也不管叶殊城在场了,“你以为我喜欢这样低声下气和你说话?安子晏,你别忘了,一开始就是你对不起我,那天晚上你凭什么?” 她没说是哪天晚上,但安子晏一脸了然,抬头,又是从前那张玩世不恭漫不经心的脸,笑起来,话说的近乎无赖,“你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而且我看你那天晚上也挺享受的,至于装的那么纯?我这些年帮过你多少次你别说你心里没数,我收点儿好处不算过分吧,大不了,你那左琰不是想钱想疯了么?你干脆开个价,我给你钱,左琰知道说不定会很高兴……” 话音未落,被“啪”的一声打断。 就连窗口坐着的叶殊城都回了头。 陆容安的手还扬在半空,安子晏的脸被打的偏转过去。 她气的手都在发抖。 她把他当朋友,所以才愿意不计前嫌,忘掉那天晚上的事情,来看望他,可他就这种态度,居然还用那个晚上来羞辱她! 她生气,但也伤心。 她没打过安子晏,这是第一次,但是她清楚,也是最后一次了。 以前她笃信一句话,说友情是不带刺的玫瑰,可现在,却刺的她生疼。 眼泪夺眶而出,不等安子晏再反应,她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像是在逃难。 病房里,叶殊城有些尴尬。 他本来以为陆容安来,也就是了了几句就能走,毕竟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然而他没有想到会这么激烈。 他看一眼安子晏,安子晏坐在病床上,摸着自己脸颊,整个人静默的像是一尊雕塑。 于是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他不会安慰人,这会儿再提起,简直火上浇油。 后来安子晏就一直很消沉,也没什么精神,叶殊城下午的时候给潇潇打电话把潇潇又叫过来了,潇潇一看安子晏蒙头大睡,有些意外,问叶殊城,“安先生怎么了?早上不还挺精神的吗?” 叶殊城简短地作答:“他犯心病。” 潇潇没琢磨来,叶殊城又说:“今天晚上得你照看一下,我有些事情。” 离开病房后,他步履匆匆去停车场。 他在两天前得知那个消息—— 苏念要和贺梵相亲。 贺梵这个人,他是认识的,不熟,以前应酬的时候见过那么几次,算是点头之交。 简直扯淡,将他拒之千里,然后去相亲? 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没道理生气,毕竟她话说的那么清楚,但是他火气还是很大。 她已经做好一刀两断的决定,可他不同,在听说她和余昆之间有可能是父女关系之后,这件事就一直在他心口缠结,他不问清楚心里堵的慌。 关于她和余昆的关系至今没有明确定论,大家嘴里说法不一,有的说八成是父女,有的说肯定是情人,反正余昆从来没有公开过什么关系,就连给苏念打听对象,都是用“我们公司eve”这种非常混淆视听的说法。 去别人相亲这种场合问别人这种事情其实不厚道,颇有些搅局的意思,但是他想了想,他也不是什么厚道人,便驱车前往。 …… 贺梵订的位置临着窗口。 贺梵本人和照片上差别不大,作为一个已经创业从商几年又小有成就的男人,他身上的书卷气倒是有些难得。 苏念心态其实挺平和的,但却有些尴尬。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相亲,她难免紧张,贺梵人挺健谈,天生的话题主导者,从桌上美食聊到她的喜好,一点一点,她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慢慢松懈下来。 而乔晔神神秘秘的,隔了有十几分钟才带着绵绵进餐厅,被服务员领位到余昆预定的那张桌子。 余昆订的位置绝佳,这里可以清晰看到苏念那张桌子上的一举一动,缺点是因为距离,说话还是听不清,乔晔竖起了耳朵听,还是模模糊糊的。 绵绵一脸兴奋地看了一会儿贺梵,回头对乔晔说:“乔阿姨,我觉得好像还可以。” 乔晔拧眉,“别这么快下结论,光看脸也不行。” 绵绵说:“他长的像个诗人。” 乔晔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知道诗人长什么样子?” 绵绵说:“大概就长他那样。” 乔晔笑的直不起腰来。 眼泪都笑出来,再抬头,那笑容硬生生卡脸上了。 她看见了一个万万不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叶殊城脚步生风,正走过来,视线直勾勾往前,落在苏念那里。 这种餐厅不同于大排档,桌子之间距离很远,一眼望过去,视线毫无阻碍,连找人的麻烦都省了。 乔晔有点慌,也来不及琢磨叶殊城为什么会在这里了,赶紧摸出手机给苏念打电话。 苏念还在听贺梵说话,脸上带礼貌的笑意,听见手机响,才伸手去摸,眼底光线一暗,已经有人站在跟前。 第188章 谁的孩子 苏念抬头,便见叶殊城已经站在桌子跟前。 而贺梵已经主动打招呼,“叶总,这么巧?” 苏念连还在响的手机都给忘了,就这么愣愣看着叶殊城和贺梵两人寒暄,他也并不看她,和贺梵打过招呼之后,才回头意味深长瞥了她一眼,“这么巧,eve也在。” 叫她中文名字和英文名字是截然不同两个概念,英文名字将距离无形拉开,贺梵也并未起疑,只是略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叶殊城看着苏念笑,音咬的很重,“嗯,认识。” 贺梵笑说:“.的人会水火不容。” 苏念表情十分尴尬,只觉得倒霉,居然在这里遇到叶殊城。 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还是她正相亲的时候。 她艰难扯出个僵硬的笑容来,视线在触及叶殊城目光的时候有所躲闪,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巧,叶总也来这里吃饭啊……” 她语气弱弱的,旋即又在心底里骂自己没出息。 上次话明明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和他现在没有关系,为什么相个亲还要觉得心虚? 叶殊城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盯着她手机,“你电话在响。” 她硬着头皮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乔晔的号码,本能地就抬头看了一眼乔晔的方向。 然后她脑子嗡的一声响。 乔晔和绵绵都盯着她这个方向,她心跳都加快了,赶紧朝着乔晔摆摆手示意乔晔把绵绵带走。 这举动颇有些慌不择路的意思,她脑子一片空白,全然没有留意到,叶殊城和贺梵都好奇地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自然,也看到了一脸尴尬的乔晔,和眨着眼睛好奇盯着苏念的绵绵。 乔晔叶殊城是认识的,那个小丫头他却没见过,而小丫头觉察他视线也看了过来,挺大胆的小姑娘,就那么直勾勾看着他。 皮肤白皙,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脸微微胖,圆圆的下巴,嘴角有一点点欣喜的笑意,还扎了个丸子头,穿着洛丽塔风格的天蓝色纱裙,像个小公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小公主,其实他本来不怎么会留意小孩子,但是他这会儿却盯着这小姑娘看的有点呆,这小姑娘的眉眼间,有些熟悉的影子,他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似曾相识。 贺梵先出声,和苏念问话的声音里面揉进一点笑意:“那就是绵绵吧?” 苏念脸色恍白,假装没有听到这个问题,继续摆手。 乔晔会意,尴尬地赶紧拉起绵绵小手,“绵绵咱们去吧台结账吧……” 绵绵不乐意,坐在沙发上赖着不动,“我不要走,我冰激凌还没吃完。” 乔晔想哭,“小祖宗,阿姨带你去外面再给你重买。” “不要,我还要看着妈妈,”停了几秒,小姑娘诡秘地眨眼,和乔晔说:“你看那个后面过来的,我喜欢他,我觉得他也喜欢我,他已经看了我半天了。” 乔晔赶紧侧身干脆挡了叶殊城视线,对绵绵说:“绵绵乖,阿姨刚想起来还有事,你看你妈妈那么忙也顾不上你,阿姨送你回家好不好?” “阿姨,你要走你就走吧——”绵绵挺不耐烦,“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乔晔没辙了,有些强硬地要去抱绵绵,结果被绵绵洞察她目的,干脆一闪身,跳下沙发就直冲冲往苏念那里跑。 苏念本来看乔晔已经挡住了绵绵,是要采取行动了,视线收回来,和贺梵打商量,“贺先生,今天很高兴见到你,不过我今天真的有点事,不如我们改天再……” 贺梵皱起眉头,只觉得这告别来的十分突然,而苏念一系列的举动也很怪异,他见她面色发白,关切问:“你没事吧?” 叶殊城已经收回视线,也发觉苏念表现有些反常,目光沉沉睨着她,“我刚到eve就要走,是对我有意见?” 苏念抬头,盯着叶殊城,她想掐死他,他是拿准了这里有个完全不知情的贺梵在,故意这样说。 她也不能不顾忌贺梵,刚想说什么,手臂被一把抓住了,她一低头登时就瞪大眼。 绵绵扯着她的手,“妈妈,我不想走,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你!” 贺梵早有心理准备,被绵绵逗笑,而叶殊城整个人都傻了。 他觉得大概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会听到个那么诡异吓人的称谓,从小丫头嘴里蹦出来,他低头看着绵绵,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苏念也傻了,吓傻的,她以为乔晔会将绵绵带走,结果现在绵绵就这么冲出来叫她妈妈,她整个人都有点慌,强自镇定反拉住绵绵的手,瞥一眼跟过来哭丧着脸的乔晔,拧眉,表情凶了一点,“绵绵乖,先和乔阿姨回家去,妈妈这里还有事。” 绵绵嘟着嘴,“我不要,不是要给我找爸爸吗?我不在怎么给我找?你随便找的我不要!” 童言无忌,贺梵忍俊不禁,“绵绵对爸爸有什么要求?” 叶殊城站在那里,脑子是空白的。 什么情况,他觉得他需要理一理。 一次是听错,第二次第三次呢? 就连苏念都认了,这么说这真的是苏念的孩子,可她是什么时候有孩子的,他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蓦地浮现在脑海里。 迄今为止,他记忆中她怀孕,也就那一回。 然而中间他不知道的那四年…… 他脑子十分混乱,但在一片混乱中,隐隐约约,是本来应该了断的侥幸和希望在重新萌芽。 眼前贺梵和小姑娘在说话,乔晔刚才又带着孩子,很明显,所有人都知道情况,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乱七八糟各种猜测和思绪折磨,他得问个清楚。 绵绵一点不怕生,正回答贺梵问题,“我要好看的,人也好的爸爸。” 苏念已经沉了脸,这就是鼓励教育的弊端,小丫头简直有点无法无天,她紧张的背脊冒汗,也不敢抬头看叶殊城,起身拿了自己的包,对贺梵说:“贺先生,真不好意思,今天就先这样,我先带孩子走,我们改天再联系好不好?” 贺梵挺善解人意,也不为难她,刚出口一个“好”字,被绵绵欢快声音打断。 绵绵手抬起,直直指着叶殊城,仰起脸对着苏念说:“妈妈,我想要这个!” 苏念的脸黑了。 贺梵的脸也黑了,虽说他和苏念还没发展出什么深层的关系来,可怎么说他也是苏念今天相亲的对象,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成了个配角。 他表情有些绷不住,但努力扯着唇角笑,问绵绵,“为什么想要这个叔叔给你做爸爸?” 绵绵再次一鸣惊人:“他长的像我,好看。” 绵绵乐呵呵,表情充满兴奋,周围几个大人表情都有点怪。 叶殊城眼角抽了抽,这小丫头一脸憨态指着他说“想要这个”,就好像逛街看到什么新奇玩具想要买一样,而且,说他长的像她,这话不是反了吗,按照辈分,顶多也就是说她自己长的像他才对…… 他恍然,低头再次仔细打量小丫头五官。 本来只是一点点侥幸,而现在,那个呼之欲出的猜测,令他心跳都变快,他瞳仁紧缩,眼底有一丝难以置信。 苏念难堪到了极点,拉着绵绵,“这个不行,这……” 叶殊城突然出声:“为什么不行?” 苏念一愣,抬头瞪了叶殊城一眼,感觉他就是在添乱。 叶殊城突然笑了一下,因她那一瞪,略带着嗔怪的表情让他想起从前,见她拉着小丫头要走,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注视着她双眼,“这孩子怎么回事?” 苏念身子一僵。 躲不过,她就知道他会问。 她说:“和你没关系。” 他说:“我没问和我什么关系,你这是心虚?” 她心跳的极快,他说对了,她就是心虚。 贺梵在旁边,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听不懂他们的话,变成局外人,而且叶殊城和苏念看起来,关系好像并不一般,他出声打断:“eve,你和叶总很熟?” 苏念死的心都有了。 今天这个相亲被叶殊城搞的一团糟,她硬着头皮充满歉意看向贺梵,“贺先生,今天真对不起,让你见笑,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在意,我会再和你联系。” 说完,动作有些狠地甩开叶殊城的手,也不看他,皱眉目光掠过绵绵,却是有些生气,反正乔晔也在,她便直接转身就走。 绵绵咬咬唇,似乎是感受到苏念情绪变化,有些不安了,抬头问乔晔,“妈妈生气了?” 乔晔一脸讪讪,看过叶殊城又看贺梵,最后视线收了回来,拉着绵绵手,“绵绵,我们走吧?再不走,妈妈就不要你了。” 绵绵有些扫兴,但还是怕的,又看了一眼叶殊城,才悻悻道,“好吧……” 看着乔晔拉着绵绵去追苏念,叶殊城攥了攥拳,回头看一眼贺梵,“贺总,eve不合适你。” 贺梵纵然再怎么粗线条也感觉出来叶殊城和苏念之间的微妙关系了,愣几秒,微微笑了一下。 和苏念不过第一次见面,还没来得及培养什么感情,然而男人骨子里面某些习性作祟,他淡淡应了一句,“这话得她说了才算。” 叶殊城没想到贺梵这么难缠,其实心里没什么底气,但还是说,“你会死心的,她这样的女人,你驾驭不了。” 说完,不再看贺梵,迈步去追苏念。 …… 苏念步履匆匆,心底有些气。 毕竟是余昆精心准备的相亲,就这么被冒出来的叶殊城和绵绵搞了一团糟,她觉得这相亲完蛋了,她和贺梵八成不会再联系。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叶殊城和绵绵,终究还是见面了。 见就见了吧,绵绵说的那是什么话? 她脚步又慢了下来。 想到绵绵指着叶殊城说“我要这个”,说“他长得像我”,她心口倏而又软了下来。 绵绵毕竟是叶殊城的女儿。 她曾经也犹豫过,迟疑过,挣扎过,因为她和叶殊城之间的纠纷,害得绵绵不能同亲生父亲相认,但是到最后,她还是告诉自己,叶殊城这样,做不了一个好父亲,她对他毫无信心,便擅自替绵绵做了决定,可终归还是会觉得心软。 血浓于水,绵绵虽然小,可第一眼就看中叶殊城,这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却又不由自主地动摇。 如果绵绵真的可以自己做选择…… 她想着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 想什么呢,小丫头就是个颜控,不过是看中叶殊城那张脸而已。 苏念已经走到停车场,乔晔拉着绵绵追到她身边,绵绵跑了几步扯她裙角,可怜巴巴仰头看她,“妈妈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苏念脚步一顿,低下头,便见着绵绵那双眸子,像麋鹿,懵懂而又纯真,她的心就化了一片。 绵绵咬咬唇,说:“妈妈要是不高兴,我不要那个人做爸爸了,我不要爸爸也可以,反正我以前也没爸爸,我和妈妈挺好的。” 这话听的乔晔都心酸。 苏念鼻尖发涩,手摸摸绵绵头发,叹口气,刚想说什么,身后脚步声传来,低沉男音在空旷的停车场像是带着些许回音,“苏念。” 她一怔,回头看过去。 叶殊城走过来,停在她们跟前。 她抿唇,好几秒,对乔晔笑了一下,把车钥匙丢给乔晔,“乔晔,你先带绵绵上车吧,我很快过去。” 有些事情逃不了,早晚是要面对的。 乔晔硬着头皮拉着绵绵走,叶殊城视线跟了那小小的背影许久,直到绵绵上车,他目光才收回来。 停车场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但他还是心急了,直接问:“那孩子什么情况?” 苏念扶了一把额头,脑子里面乱哄哄。 要怎么说,她不知道。 也许可以坚决否认,但是…… 叶殊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而且绵绵的无心之言确实让她有些动摇。 可是一想到如果告诉他绵绵的身世,接下来他和她必定又会纠缠不清,她又犹豫了。 很头疼,不知道如何是好。 前方有车开过来,车灯晃眼,叶殊城一把拉过苏念走旁边躲开车子,才站定,她条件反射一般抽回自己的手。 那动作太大,他愣了一愣,眼底的情绪分明有些受伤。 她也觉察自己反应太过了,无措地后退了一步,好几秒,干巴巴说了句:“那是我的孩子。” 这就是句废话,叶殊城沉了口气,“我是说,你什么时候有的孩子,我怎么不知道?” “四年了,”她硬着头皮攥了拳继续,“四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他心口倏而一紧,“是谁的孩子。” 她抿唇,别过视线,心里乱极了。 他的心就在她的沉默中颠簸,“苏念……你老实告诉我,那孩子是不是……” “你别问了,”她拧眉道,“这和你没有关系。” 他急了,“怎么没关系?她的长相……” “你不要听小孩子乱说。”她表情带点儿躁,“童言无忌,你不会连这个都要较真吧?” 她其实也还没有想好,只是她觉得没法在这个时候,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是他的孩子。 就算真要坦白,她觉得也该是沉下心想清楚,和绵绵还有余昆说过之后,而不是这样仓促的,混乱的说出口,毕竟这一句话,会让绵绵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就连她的也一样。 叶殊城闻言,表情有些失落,但那个想法一旦萌发,就像火焰燎原,没办法因为苏念这么一句话就偃旗息鼓,他说:“那她爸爸是谁?” “你不认识。”苏念胡乱地搪塞,想赶紧离开,可才转身又停了一下,扭头看他,“你今天来这里是做什么来的?” 她也不是傻子,他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没有约什么朋友来,还搞砸了她的相亲,这哪里是单纯的偶遇? 他迟疑几秒,“我听说你今天要和贺总见面……” 她蹙眉,话也不想说了,转身欲走,听见他又出声:“我是想来问你,你和余总的关系。” 她脚步一顿。 “你不要那么反感,我不会死缠烂打,”顿了顿,苦笑,“反正我对你死缠烂打,大概也没有用。” 同样的招数用第二次就没意思了,上一次他死缠烂打将她追到手,然后和陆容安订婚,这事儿是她心里一道疤,他总不能故技重施。 她沉默片刻,转过来,看着他,“你知道就好,我和余总什么关系,与你无关,我和任何男人见面,和你也没有关系,我上次话已经说得很清楚。” 他面色发白,头微微低下去,“苏念,你没必要每次都说这些难听话,我不会打扰你生活,今天我也不是有意搅局,是孩子突然出现说那些话,我……” 他停了一下,“我只是……” 还是没说下去,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她等不到下文,便开口:“我的事情你不要过问,你要知道我是害了寰亚的人,你我就算不是敌人,也不可能继续做什么假惺惺的朋友,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但是你看到了,我在相亲,我想找个男人平平淡淡过以后的日子,希望你……”她犹豫一下,还是说出口,“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她说完,转身走。 而叶殊城看着那背影,突然间心底就来了火气,因她太淡然。 她的镇定自若不紧不慢让他觉得憋屈,他提高音量,“你确定那孩子和我没有关系?” 果然,苏念不淡定了,脚步一停,却并未转身,浑身僵硬。 而叶殊城声音继续传过来:“你敢让我带她做亲子鉴定吗?” 他往前几步,绕过去,又站她前面,“我也觉得孩子比较像我,苏念,你要是不心虚,就让我带她去做鉴定。” 她讨厌这种被人胁迫一般的感觉,抬头,盯着他,“你这是莫须有的猜测,我为什么要让绵绵和你去做鉴定?简直莫名其妙!” 他说:“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怀疑。” “绵绵是我的!”她声调无意识拔高。 她神态充满戒备,简直像一只刺猬,他眼底划过一抹沉痛,“苏念……我不是要和你抢孩子。” 她低了头,突然就觉得委屈,十分委屈。 当初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不至于大着肚子跑异国他乡生孩子,那段日子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难受。 是他把她路堵绝了,聚仁那里关于她的谣言她根本听不下去,她需要钱,需要住的地方来生孩子,而他自以为是的报复让她连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份工作都丢了,他简直就是要逼死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她无路可走,如果没有余昆出手帮助,她觉得她根本挺不过那段日子。 可现在,他就这么出现,说要做亲子鉴定,简直可笑。 说到底,最初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让父女两分离。 他还在说话,“我只是想知道而已,你和余总的关系,还有这个孩子……” 她视线朦胧,眼圈发红,声音低落下去,“和你没有关系,你别再来打扰我好不好?你那么想要孩子,去找别的女人啊,你忘了吗?” 她抬头,眼底泛着泪光,“你在和陆容安订婚那天和我说的话,你说像我这样的女人,你只要想,一招手就一大把,你去找啊,让别的女人给你生孩子。” 言语似利刃,划在他心口,也划破某种刻意伪装的假象。 四年之后她其实不曾这样直白提起四年前那一天。 那些他说过的,充满侮辱性的一字一句,其实都在她心里。 她没有看上去那么洒脱,尽管她努力了,假装不在意,但终归没有那么容易忘记。 他面色晦暗,眼底的光逐渐暗下去,表情无措,她的话,她的表情,她眼底的泪光都令他心如刀割。 “我……”他出口一个字,停下来。 无论什么解释,好像都很苍白,他那些话说的太糟糕太过分,辩驳一句也很难。 她将眼泪忍了回去,“你口口声声不会打扰我的生活,但你的诚意在哪里?问东问西,我和余总什么关系,我的孩子是谁的,这关你什么事?” 一直潜藏在心底里的怨意找到一个缺口,她口不择言:“绵绵是我和别的男人生的,这答案你满意了吧?” 第189章 孩子重要,还是她重要 停车场不甚明亮的光线打在苏念的脸上,叶殊城看清她红了的眼眶。 而她话音落,他攥紧了拳,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撕扯,一阵沉钝的,剧烈的痛。 他唇色呈现颓败的紫,动了几番,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苏念深吸口气,不再和他继续纠缠,转身便离开。 四年了,每一次她都告诉自己,要忘记,要做到哪怕想起也能心无波澜,然而这个晚上,他和绵绵的见面把她努力维持的假象都撕裂了。 四年前叶殊城最后和她说的那些话,对她的羞辱叫她永生难忘,她哪里还有勇气让他靠近绵绵? 她巴不得他从此再也不出现在她的世界才好,这样,她就可以继续保持理智和冷静,不会失控,没有大喜大悲,她会找个平平淡淡的男人一起生活,没有爱情也没关系,可以照顾好绵绵就好,可现在…… 他见到绵绵了。 她不知道这件事要如何收场,她虽然说了绵绵是别人的孩子,可并不指望这一句话能让他死心,毕竟他对孩子的执念那么深。 乔晔在驾驶座上,她径直坐上后座,绵绵就在旁边,小心翼翼抬头看着她,“妈妈……那个人欺负你了吗?” 她艰难扯着唇角笑笑,“没有。” “你哭了吗?” 苏念摇摇头。 绵绵拉住她的手,“他对你不好,我不要他了。” 苏念鼻子一酸,眼泪险些又流出来。 “绵绵,你喜欢他吗?” 绵绵摇头,“他让妈妈伤心,我不喜欢他,我们可以找其他好看的,其实那个贺叔叔也不错的……” 苏念笑了一下,反拉住绵绵的手,抬头看一眼乔晔,“乔晔,开车吧,我们走。” 车子开出去的时候途径叶殊城站的位置,苏念目不斜视,而绵绵好奇地看了一眼。 叶殊城整个人就那么雕塑一般,站在空旷的停车场里,久久没有动,影子被拉了很长,很长。 …… 安子晏这一次是把家里人给得罪光了,出院是叶殊城过来帮忙的。 安子晏有个好处,不管遇见天大的难过事儿,第二天总能装作个没事人。 两个人同行,叶殊城开车,安子晏懒洋洋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靠着椅背,车子前行,他突然问了叶殊城一句,“你怎么了?” 叶殊城一怔。 安子晏解释,“你有心事吧?” 从头天晚上回到病房,叶殊城就一直有些神不守舍。 叶殊城默了几秒,开口:“昨天苏念去相亲了。” 安子晏瞪大眼,好一阵,又翻了翻眼皮,扭头,视线投向车窗外,“所以你昨晚是去捣乱了?” “……”叶殊城唇线紧绷,“她带了个孩子。” 安子晏脑袋一下转回来,“什么?” “我说她带了个孩子。” 顿了顿,补充:“是个小女孩,叫做绵绵。” “难道是……” 叶殊城点头,“是她的孩子。” 安子晏好几秒才回神,摇头叹息,“你真该死心了……” “那孩子长的很像我。” 他打断安子晏。 安子晏有点儿愣,“真的假的?会不会是你心理作用觉得像?” 他眉心微微皱起,“孩子自己也觉得自己像我,如果你看到,你就会知道。” “你觉得那是你的孩子?”安子晏摸摸下巴,“难道说苏念当初根本没有打掉孩子?” 他沉了口气,“不知道,但是我真的……” 他话说一半就停下来。 那个叫做绵绵的孩子,给他带来的感觉很奇妙,让他这个原本不会留意孩子的人,第一眼就注意到。 一想到那可能是他和苏念的孩子,他心跳都会加快。 他对这世界冷漠多少年,所有热忱都给了苏念,他不能免俗地像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对于和心爱的女人孕育一个孩子这件事充满憧憬,如果那孩子真的是他的…… ——那真是一件,既美妙,又残酷的事情。 安子晏一言切中他所想:“如果孩子真的是你的,那依你和陆容安当初干的那些混账事儿,苏念这辈子更不可能原谅。” 他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口发沉。 脑子里面是头天,苏念那些控诉的言语,是她含着泪水的眼。 那一幕搅的他昨夜大半夜不能成眠。 要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 孩子是他的,他既高兴,又恐惧,毕竟他因为孩子曾经那样伤害苏念。 可孩子若不是他的,那他更接受不了。 他沉默片刻,开口:“我想要那个孩子。” 安子晏瞪大眼,“搞清楚没有你就想要?” “我有种直觉,孩子是我的。” “直觉不能作数,干脆还是带去做亲子鉴定吧,如果是你的,苏念也没有理由不让你见孩子。”安子晏停了一下,又说:“可如果孩子是你的,以后跟着谁?现在回头想想,孩子真是你的,说明四年前那个时候她怀着孕,你和陆容安订婚那事儿把聚仁搞的乌烟瘴气的,她根本呆不下去,她一个孕妇,被你逼到那个份儿上,真是……” 这话挺直白,一针见血叫叶殊城痛。 车内气氛压抑,好一阵子,叶殊城吃力发声:“如果孩子是我的,我就有机会接近她,我会让她原谅我。” 安子晏扯扯唇角,“你要知道那是苏念,不是一般女人。” 叶殊城脸色微微发白。 他也知道,安子晏说的是对的。 苏念的狠绝他是见识过的,他做出那些事,理当不应心存侥幸,可是他却无法放弃。 不管是对于孩子,还是对于她。 安子晏又说:“那你有没有和她说做亲子鉴定这回事儿?” “……说了,”他表情挫败,“她很抗拒,就像是怕我和她抢孩子。” 安子晏叹,“你这么一说,真感觉那孩子可能是你的,如果是你的,她现在的反应就在情理之中了,你把她逼的走投无路,非要靠着余总才能把孩子生下来,现在说做亲子鉴定,换成哪个女人接受得了?” 红灯前车速缓缓慢下来,叶殊城眉心紧锁,听见安子晏又问:“那要是她真的死活不肯让你做鉴定呢?” 他闭眼又睁眼,“我不知道。” 他肯定是不愿意放弃的,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去争取,然而…… 要勉强她。 他只要一提起孩子,她整个人就像竖起浑身刺的刺猬一样,充满戒备,那反应让他觉得难过。 “其实可以想办法用点儿强硬手段带孩子做鉴定……但是以苏念的性格,保不准她会怎么样,她会恨死你,就算你有办法以正当途径见孩子或者带走孩子,她呢?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我觉得她应该再也不会回到晋城了,”安子晏拧眉深思,“现在的问题是,在你心里,孩子重要,还是她重要。” 叶殊城说:“这没法选。” 安子晏点头,“但你必须得选。” 天知道他多想要一个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曾经在听到她怀孕的时候,他高兴极了,孩子是新生,也是希望,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他那残破不堪的人生因为她和孩子的存在而变得圆满,他不再孤独了,那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里,唯一最幸福的时刻,以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再有。 所以他想要做亲子鉴定,想疯了。 可他也清楚,她有多抗拒,他也会怕,怕孩子不是他的,而如果孩子是他的,那以她的性格,他真的无法估量这个鉴定会让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已经失去她,四年。 上千个没有她的日日夜夜里,他活的就像是行尸走肉,只能靠找到她的信念撑,他不知道要怎么接受她再次从他视野内消失。 要怎么选,他做不了决定。 …… 关于苏念和贺梵这场惨烈的相亲,晚上余昆是从乔晔嘴里听说的。 余昆听完,嘴巴都合不拢了。 绵绵就在旁边,表情有些郁闷,噘着嘴,“我也不知道那个是坏人,会让妈妈不高兴,我还以为长的好看的都是好人,而且他真的有点像我嘛……” 余昆有些无语,在客厅沙发上抬头看了一眼二楼。 苏念房门紧闭,自从回来之后,她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余昆顿时也顾不上苏念相亲失败,转而发愁起来,“他和绵绵见面了,这可怎么办……” 绵绵皱皱眉头,看着余昆,“什么怎么办?我们不要他啊。” 余昆拿过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里面在播动画片,他安顿绵绵,“绵绵你去看电视,外公和乔阿姨有话说。” 小孩子就是好哄,注意力很快被电视吸引走了。 乔晔摸摸头,“后来苏姐和叶总在停车场还说了半天的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我觉得肯定是和绵绵相关的,回来的路上我其实想问,可是苏姐脸色不好,我就没敢问。” 乔晔走了之后,余昆让佣人看着绵绵,自己上楼去找苏念。 敲门的时候发现门被锁上了,好一阵,苏念才来开门,余昆进门便闻见淡淡烟味儿。 烟灰缸里面的半截子烟是刚灭的,还冒着白烟呢,余昆横了苏念一眼,“早叫你少抽烟。” 苏念像是被抓包的小学生,讪讪低了头。 没有哪个父亲乐意看自己女儿抽烟,余昆纵然在国外呆了多年,也还是不喜欢,所以苏念一般很少在余昆面前抽烟。 余昆进去在椅子上坐下了,问苏念:“他怎么说?” 苏念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回答:“他说想做亲子鉴定,我没同意,但是……” 她表情有些焦虑,“我也不知道能拖多久。” 余昆问:“那你现在什么想法?” 她在床边坐下了,沉口气,“我刚才想了很多,我甚至想离开这里干脆带绵绵回去美国算了,可是工作室怎么办?我这样对不起何大师。” 顿了顿,低下头,“他想要孩子想疯了,大概不会善罢甘休,万一让他知道绵绵是他的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不想和他对簿公堂抢绵绵,那对孩子来说伤害太大了。” 余昆面色也很沉。 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毕竟叶殊城前科放在那里,当初碾压恒易的时候用的那些手段已经可以窥见这个人的强硬和心机,万一他真要和苏念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可以预见会变成一场恶战。 那对苏念就是二次伤害不说,对绵绵的影响更无法估量。 但是要苏念去委曲求全地跟着叶殊城过,别说苏念不乐意,他也不会同意。 余昆唉声叹气,“他还有完没完了。” 苏念面色晦暗,十分迷茫。 余昆突然又问:“你和贺梵谈的怎么样?” 苏念愣了愣,才说:“本来挺好的,但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我估计人家对我印象大概很糟糕。” 余昆说:“不说贺梵怎么想,你怎么想的?” 她犹豫几秒,“……还好。” 又说:“关键看绵绵喜不喜欢。” 余昆说:“你也不能光依着绵绵性子,绵绵还一眼看上叶殊城呢,你得找个可以和你处的来的,这样以后日子过的顺,对绵绵才好,绵绵这小丫头啊,只会看脸。” 苏念沉默下来。 余昆又道:“现在看,你带着绵绵走是最稳妥的做法,但是你要还想做工作室,咱们就得想别的办法。” 苏念问:“有什么办法?” “你赶紧找个男人,”余昆说:“当然我也可以给你挡着,但是这毕竟不一样,你有了男朋友,那是另外一回事,所以我会问问贺梵那边的情况,要是人家乐意和你进一步结束,我的意思,你们就赶紧好好处一下,别管行不行,先让叶殊城知道你有男朋友了,最好给他一种你要结婚的感觉。” “……”苏念神色有些犹豫。 “你要知道,在国内,对一个离异,带着孩子的单身女人的宽容度是很低的,外面什么乱七八糟说法都有,我迟早是要公开你是我女儿这件事的,你也就不用承受那些非议,找个男人,能保护好你和绵绵,杜绝那些谣言,又能多少震慑叶殊城一下,我也会帮忙,这样你或者还能好好继续留下安心做工作室,不然他三天两头闹腾,就算你还能坚持,绵绵受得了?孩子不应该受那种罪,想想他四年前做的那些混账事,这种父亲不如不要。” 苏念脑子里面也是一团乱,嗓音充满迷茫,“我不知道……” 余昆又深深叹息,“等我问过贺梵再说吧,不行就再找。” 余昆离开后,苏念发愣好半天。 叶殊城曾经逼的她不得不离开晋城,现在好了,难道她还要受迫于他,胡乱给自己找个男朋友? 而且这样,对贺梵一点也不公平。 但是如果不听余昆的,就意味着,她要么放弃工作室,要么就要做好准备,应对叶殊城接下来可能要做的—— 亲子鉴定,以及和她争夺孩子,这对她和绵绵来说都是灾难。 他对孩子执念那么深,她根本不用想,万一他知道孩子是他的,肯定不会放手。 她正烦得慌,绵绵推门进来了。 手里还断了个小盘子,里面装几个马卡龙,往她眼底放。 “妈妈不要伤心了,我请你吃好吃的。” 她愣了几秒,笑出来。 绵绵拿了一个马卡龙给她,她接过来,挺配合地咬了一口。 马卡龙非常甜,可她的心里涩涩的。 “好吃吗?”绵绵问。 她点头,“好吃。” 绵绵似乎松了口气,“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吃甜的,你看这是我专门给你挑的,都是绿色的,绿色会让心情变好。” 她又笑出声,可是笑着笑着,却有些难受,她问绵绵,“绵绵,如果有一天,你那个不好的爸爸回来了,要带你走,妈妈想要你留在妈妈身边,你怎么选?” 绵绵说:“他都不看我,我怎么可能跟着他。” “可如果是你很喜欢的那种呢?就像今天看到的那个人一样。” 绵绵回想了一下,摇头,“还是不行,我都说了,他让妈妈伤心,还想让我离开妈妈?那就更坏了,我为什么要跟着一个坏爸爸?” 苏念默了几秒,声音小下去,“他其实也没那么坏……” 绵绵充满困惑地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摸摸绵绵的头,“算了……没事。” 她也不知道,叶殊城在她眼里,到底该怎么定义。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源于他的过去,他就是个阴影里面成长起来的人,她也曾经心疼他,想要对他宽容一些,可现在,她只觉得恐惧。 她矛盾极了。 …… 令所有人都颇为意外,余昆还没联系贺梵,贺梵在第二天主动先联系了苏念。 在电话里面约苏念再次见面,地点是在市内一个公园。 贺梵这个人很会选择地点,第一次吃饭的时候,订位订在大厅而不是包厢,就是避免独处尴尬,第二次选了公园这种公共场合,苏念心里也没有什么太大压力,倒是心里松了口气。 她对于贺梵印象尚可,那天叶殊城出现搅局,她本来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和贺梵道歉。 余昆知道了,十分兴奋,一再叮嘱苏念要把握好机会,在叶殊城有动作之前赶紧和贺梵确立关系,搞得苏念出门的时候压力非常大。 绵绵在旁边大约是听到贺梵名字,有些兴奋,“妈妈又要去见那个贺叔叔?” 苏念点头,想到什么,问:“绵绵要不要一起去?” 绵绵拍手,“好呀,我上次还没好好和他说话呢!” 看着绵绵跑不远处鞋柜那里换鞋子,余昆有些无奈,看向苏念,“这会儿带着孩子,不会影响吗?” 苏念笑了一下,“绵绵的意见比较重要,要是绵绵喜欢,可以考虑发展下去,不然就白费功夫了。” 眸子里又掠过一点黯然,声音变小,“我没能让绵绵和亲生父亲相认,总要想办法弥补的。” 余昆没再说话。 就这样,苏念带着绵绵去和贺梵约会,贺梵打眼一看也是先吓了一跳,不过很快调整情绪,甚至还蹲下身子,配合绵绵的视线高度,伸出手,“绵绵,你好。” 绵绵挺大方,伸出手,小大人一样地和贺梵握手,“你也好。” 贺梵忍俊不禁,他觉得绵绵真是个活宝。 夏天傍晚的公园是个好去处,人也不太多,三个人一起散步,不知道的人打眼一看,会觉得就像是一家三口。 苏念主动道歉,“上次不好意思,让你见笑,那是个意外,我回去说过绵绵了,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在意她那些话。” 绵绵扯着苏念的手,“谁说的?我挺懂事的!” 苏念有些尴尬,而贺梵倒是不介意,低头看着绵绵,“绵绵,你上次说更喜欢那个叔叔,那你不喜欢我吗?” 绵绵愣了几秒,由于右手被苏念拉着,她抬起左手,有些笨拙地拉住贺梵的手,“叔叔你伤心啦?上次那个叔叔不好,害得妈妈不高兴,所以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你要是能让妈妈高兴点,那我就喜欢你。” 贺梵不由莞尔,反攥住绵绵的手。 小孩子的手真的很小,他的心有些软了,“那如果我哄你妈妈高兴了,你要不要我给你做爸爸呢?” 苏念脸瞬间发烫,她没想到贺梵会突然问出个这么跳跃的问题。 绵绵这小家伙答的很快很利索,“可以啊,你表现好我就给你机会做我爸爸。” 贺梵哈哈笑起来。 他抬眼深深看一眼苏念,“绵绵很可爱,不该没有爸爸。” 苏念心莫名地,就有点慌。 不得不承认,贺梵说的话,明明都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也没有情话,可就是令她有些动摇。 动摇,不是心动,不是那种对着叶殊城心跳砰砰的感觉,就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人还可以。 或许一起过下去,也不错。 仔细想想,她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一段关系? 平淡,但却安稳。 她的心慢慢沉下来。 苏念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绵绵在和贺梵聊,贺梵倒是很擅长哄小孩子,和绵绵也能聊到一起去,苏念只要看绵绵开心,就挺高兴。 路过一家甜品店,绵绵闹腾着要吃冰激凌,三个人便进去了,贺梵带着绵绵去选冰激凌,而苏念先去找了个座位坐下,才抬头,视线径直地落在不远处一个身影上。 她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身边,依着的女人,那侧脸…… 像是许静禾。 觉察到她目光,对方转过脸来,视线隔空相撞。 令人意外,还真是许静禾。 第190章 他不是坏人 许静禾妆容略浓,穿着十分性感堪称暴露的紧身短裙,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尤其还挽着一个满脸横肉,看起来年龄很大的男人,苏念心底一惊。 她回到晋城之后没见过许静禾,之前就料想过,许静禾和叶殊城分手以后大概过的不会太好,可也没有想到沦落到这种地步。 许静禾看到她,面色恍然发白。 神色转瞬间变了又变。 许静禾难堪又窘迫,心虚一般赶紧低头。 “eve。”一声呼唤打断她思绪,她收回视线来,看到贺梵已经带着绵绵端着餐盘走过来,她便也不再去看许静禾。 毕竟已经是没有关系的人。 而许静禾的视线却又绕回苏念,就那么死死盯着苏念,身旁的男人正打电话,她看到苏念旁边的那个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白白净净,举止斯文,衣着光鲜,对着苏念一脸温柔笑意。 他们身边还有个小女孩,那模样可爱极了,笑的很甜,苏念也一样。 许静禾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里面去,什么东西在胸臆喷涌,怒火铺天盖地。 苏念的幸福,是对她的绝佳嘲讽。 凭什么她要沦落至此,她本来明明有机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事业和爱情都已经是囊中之物,而因为苏念的出现,一切都毁了。 她恨叶殊城,因他给了她天堂,也让她最后坠入地狱,痛不欲生,刚被叶殊城从静禾珠宝赶出去的那一段时间,她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那时候想要逃离这个世界简直想疯了,甚至试图割腕,最后被许成发现送往医院,才活下来。 然而比起叶殊城来,她更恨苏念。 如果没有苏念,叶殊城根本就不会抛弃她,不会讨厌她,她曾经也是叶殊城掌中宝,一朝一夕之间,她的生活就因为苏念而天翻地覆。 那些她以为已经牢牢攥在掌心里的东西,悉数都被苏念夺走了。 她以前最怕知道他们在一起,那会让她变成一个笑话,现在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她也没有多高兴,叶殊城依然对她不屑一顾厌恶至极,而苏念呢…… 她看着苏念,心口的怒火汹涌。 为什么偏偏要让她看到苏念的幸福,哪怕没有叶殊城,还有这样优秀的男人,有可爱的孩子,而她呢? 她一无所有,在夜场卖笑为生,为了钱一直挣扎在一个近乎边缘的地带,沦落到比遇到叶殊城之前更加不堪的境地。 苏念和那男人谈笑风生,偶尔又对孩子笑,也并不看她,那笑容对她来说刺眼极了,她觉得苏念就是在嘲笑她。 她看一眼身旁自己跟着的这个男人,胖不说,打个电话满嘴脏话,行为举止一点也不文雅,她为了钱不得不委身于这种人,她自己都恶心透了,苏念看到了,一定在心里笑她,她觉得苏念看到她这个落魄样子一定高兴极了,只要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口就痛的厉害。 她简直恨不得撕了苏念,但是她却束手无策,她居然只能眼睁睁看。 身旁男人电话打完,招呼她走,她讪然跟过去,觉得自己像是一条狗。 这个晚上她和从前一样,满怀屈辱地被这个她恶心到极点的胖男人折腾了很久,在酒店的床上软弱地流着眼泪,凌晨两点多,男人把钱扔给她去洗澡,她像是死人一样,仰面朝着天花板,好一阵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什么疯,起身套上衣服拿了钱就出门,往家里跑。 她和许成住在城中村的房子里,一个单间两张穿隔着帘子,阴暗潮湿不见天日,这环境就和她的生活一样令人绝望。 许成本来已经睡下,就听得一阵声响,许静禾气急败坏地打开门进来打开灯,将手中的包往床上一摔。 许成瞬间就清醒了,连忙起身,看清许静禾满脸的眼泪,急了:“静禾,你怎么了这是?” “我还能怎么?!”许静禾叫起来,“你觉得我现在这是什么样子,我他妈就是个妓女!” 几年前叶殊城虽然没有让她坐牢,但却刻意刁难她,以盗图名义在庭外调解调节过程中,提出高额赔偿。 那时候她和许成光想着,可千万不能有前科,前科这东西会追随人的一生,哪怕哪天离开这座城市,依然会如影随形让她今后的路更难走,所以许成铤而走险又借了高利贷把那些钱赔了。 尽管后来他们一直在努力赚钱还钱,可是高利贷的利息翻的太快,她根本找不到什么高薪的工作来赚钱还债,原本的设计没有证书是一个也做不了,要她去做个什么超市收银之类的,她又嫌弃待遇太低,最后破罐子破摔,机缘巧合地被人拉去做陪酒。 其实起初也确实仅仅是陪酒而已,只是夜场里面的事情哪里说的准,后来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控制,会所里面没人罩着她,某天晚上她被一个暴发户看中了,非要带走,起初她还坚持不去,可后来,人家一口气甩了她十万块。 要是以前,她还在叶殊城身边的时候,她可以不屑一顾,可是一切都不同了,她对十万块心动了,就连身边姐妹都说她运气好,还告诉她,既然负债,就该赶紧抓住机会捞金。 她心里也挣扎过犹豫过,可是最后还是对现实妥协。 许成最开始知道的时候也气,还说她不知道自重,可她反骂了回去,如果不是许成欠债,她和苏念也不会被绑架,就不至于被叶殊城洞穿她的谎言,她又怎么可能被抛弃? 不仅如此,许成盗图的事情漏洞太多,不然也不至于牵连她,因为盗图的事情被罚款,她还反问许成,有没有本事赚到足够的钱还债,许成无地自容,也无法回答,便只能缄默,看她堕落。 许成在这几年迅速苍老下去,如今满头花白,一个无能的父亲,还是个瘸腿,到现在只能每天蹬着三轮车给人拉货,一把年纪还在费劲地做着力气活,想要弥补许静禾一些,却又找不到赚钱的法子。 这样压抑的,绝望的,边缘化的生活,父女俩居然几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对于卖身这件事,那时候许静禾还想,灯一拉眼一闭就过去了,只要还清债务,她就可以摆脱从前的影响,再从头开始也不迟。 债务在去年年底终于还清,可她却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人都是贪心的,她想要自己买好一些的房子离开这里,她需要很多钱,正常的工作赚钱没有这么快,她就必须想别的办法,如今她只能寄望于找到一个有钱金主,好拯救她脱离这水深火热的人生。 可是今天,她看到苏念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大笑话。 她的努力太滑稽了,苏念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好男人愿意宠着,给予那些她可望不可即的一切,这种云泥之别让她心底里那些原本已经沉淀下来的仇恨,厌恶,嫉妒都开始发酵。 许成完全不明所以,“你这是怎么了啊……你不想做就不要做了,买房子的事情咱们可以慢慢来,我也在赚钱……” “指望你赚钱要到什么时候!”她声音在夜里甚至显得凄厉,眼泪不停流出来,抬手,手指直直指着许成鼻尖,“我的人生被你害成什么样了你看看?如果不是你,我妈就不会死,我当初也不会不择手段骗叶殊城,我好不容易能过上像样的生活了,苏念又出来捣乱,而你呢,你想想看你为我做了些什么事情?你害得我和苏念被绑架,毁了我的生活,叫你去偷个图,你这条破腿让人在监控上一下子就怀疑到,你还能做成什么事情?!” 许成面色骤然变得惨白,许静禾的控诉让他无法反驳,几欲开口,唇都在颤抖。 “我……” 许静禾哭出声来,“我到底做错什么,为什么我要做你的女儿?” 这话刺的许成心口生疼,面色晦暗,说不出话来。 这一夜许静禾哭了很久,也骂了很久,许成就一直站在原地听,抬不起头来。 作为一个男人,他是失败的,作为一个父亲,他也是失败的。 许静禾一番话让他觉得他的人生整个就是失败的。 整夜两个人都没有休息,许静禾哭累了,就絮絮叨叨地说起很多事情,带着怨意,说到叶殊城,也说到苏念。 说叶殊城现在依然身居高位不正眼看她,说苏念现在有多幸福,有好男人,还有那么可爱的孩子,她还听到苏念说自己有什么工作室,她说苏念和叶殊城有多么看不起她。 她说,她都知道的,这个世界对于输家就是这么残忍,就连生存的空间都被压榨到这样狭窄,她如今哪怕想要活出个人样儿恐怕都再也没有机会了,她不过就是个肮脏又下贱的小姐,她的人生完蛋了。 许成一言不发,任由这些言语,像利刃一样,一次一次刺过来。 …… 和贺梵的第二次约会结束,才进门,苏念就被余昆叫过去受审了。 苏念把绵绵拉过来,直接挡在自己前面,“问绵绵。” 余昆问绵绵:“绵绵觉得贺叔叔怎么样?” 小丫头看起来心情很好,“我觉得还可以,不过还需要观察。” 余昆被逗笑了,苏念也笑,余昆见她反应,应该是不错,便说:“那就进入观察期吧,以后要多接触,才能进一步了解。” 苏念愣了一下,旋即抿唇,微微点一下头。 她对贺梵感觉尚可,贺梵整个人知书达理并不令人讨厌,行为举止也很会掌握分寸,最关键的是,绵绵喜欢。 对她来说,绵绵喜欢就够了,她愿意试一试。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和贺梵的接触也慢慢变多了起来,偶尔见面,时常会在网上聊天,或者打电话,算是进入交往阶段。 她其实没有那种恋爱的悸动,这段关系更多像是她的一个任务,比起她来,绵绵和余昆倒是因此很兴奋。 日子好像有些趋于平淡了,偶尔她会在静下来的时候想起叶殊城来,距离上次见面过去快半个月,叶殊城没有再试图联系她,甚至也没有出现在她和绵绵面前,她一直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可这也令她更不安。 而余昆倒是心宽,安慰她,“兴许是他已经知道了你和贺梵在一起,所以知难而退呢?” 她只是笑笑,勉强地点头,“可能吧。” 余昆是好意,她也不能泼冷水,但是在她眼里,叶殊城不是那么容易放弃孩子的人,所以这种安静就更加诡异。 她和何曾的工作室在一系列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之后,终于完成了所有的注册工作,有赖于何曾在业内已经积累的一点人脉,倒是开门红,很快就有一些小单子来。 起步阶段最是艰难,因为雇佣的人不多,工作量也大,她和何曾首当其冲开始天天加班。 余昆那别墅距离工作室十分遥远,一遇上堵车,路上都要耗费一个多小时,于是她有时候索性打个电话不回家,就睡在工作室里。 贺梵偶尔还会去工作室看看她,也会叮嘱她别太辛苦,然而她哪里还听的进去。 对于设计,她和何曾像是有无限热情和动力,时常在电脑跟前一坐就是一天,就连累也感觉不到。 过大的工作量导致贺梵有时候约她也困难,只能到工作室来见她,偶尔也会调侃一样抱怨一两句,但总体来说还算是比较支持她的工作,绵绵可就没有那么善解人意了,成天抱怨。 余昆去工作室看过一回之后,回来考虑两天,干脆在工作室附近给苏念买了一套房子,不大,算是精品公寓。 带着苏念去看那天,苏念惊讶到极点,“为什么突然给我买房子?” 余昆笑着看一眼身后站着的孟易平,“是小孟提起你以前说过想有自己的房子,我就想,你这都找对象了,有个自己的住处也方便些。” 苏念脸发烫,“爸……这还在哪里呢……” 余昆补充,“而且工作室也不是休息的地方,都累一天也没法放松,这里距离你工作室就十分钟脚程,以后你可以走路上班,也不担心堵车,晚上好好休息,周末的时候就把绵绵接到这边来,你也有时间多陪陪孩子,你生日也快到了,这就算是爸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苏念有些感动,抿唇,好几秒,低低出声:“谢谢爸。” 不得不说,余昆想的很周全。 余昆正笑,手机响起来就去接电话,苏念四下打量房子,这房子装修的很好,家具齐全,也能做饭,没人不喜欢新房子,她越看越高兴。 孟易平想起什么,跟上她脚步,“本来余总看的房子,比这一套大,是个复式的。” 她一怔,看向孟易平,“有必要那么大?我觉得这个就很好啊。” 孟易平扯着唇角,“他说,买个条件不那么好的,或许你以后工作室稳定下来没有那么忙了,还会回去住,再给你条件好点儿,怕是回去都不肯回去了。” 说完,孟易平转身就走,苏念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心里又有些怅然。 余昆后来也没有找伴儿,一直在怀念苏可盈,但这些年来,他也不是不孤独的。 但即便如此,为了支持她,他还是给她买了房子。 她看一眼房子,在心底想,这房子,也只能当做一个暂时的落脚点,可千万不能忘了时常回家。 想是这么想的,可是工作一多起来就由不得她,时常晚上十点多下班,一下班脱离工作状态就一身的疲惫,要再开车千里迢迢的回到别墅去,她实在是累,便总是偷懒回到这栋小房子里,在躺床上迷迷糊糊做计划。 等工作室稳定了,一定要好好补偿一下余昆和绵绵,多陪陪他们,对了,还有…… 贺梵。 她已经推掉贺梵连续的三次邀约,贺梵不急不躁也不恼,真是难得的好脾气,有空还到工作室里来看她,她觉得这样的男人也很难得了,要是叶殊城,大概早就开始给她脸色看…… 她拍了一把脑袋。 怎么又想起他。 …… 周六阴天,苏念去早教机构接绵绵,路上堵车迟了有十来分钟,一下车从停车场小跑着去电梯,电梯里面接到贺梵的电话,贺梵说也要来接绵绵,她随便应了几句,上楼后途径前台,前台小姑娘乐呵呵笑。 “苏小姐,您不用着急,绵绵爸爸已经来了。” 她一愣,面色瞬间煞白,脑子发懵,往教室去。 她就知道叶殊城不会放弃,她早就知道! 才到门口,抬眼便看到教室里面其他人已经走完,就剩下绵绵,还有—— 叶殊城。 绵绵坐在小凳子上仰头看着叶殊城,而叶殊城也低头看着绵绵。 她没顾上看他什么表情,几乎是冲着过去,一下子挡在两个人之间,看着叶殊城,“你来做什么?” 她的姿态充满戒备,他瞳仁缩了缩,一片黯淡,说:“我没有恶意。” “你不要打扰绵绵,她也不喜欢你!” 苏念声音拔高,身后的绵绵吓一跳,不由自主就缩了缩。 叶殊城眉头皱起,“苏念,你吓到孩子了。” “你才吓到她了,”她咬牙切齿,“你不能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接触她,你这样……” 她气的说都说不下去。 脑子里面是空的,手在发抖,她害怕。 当初叶殊城为了孩子可以不择手段软禁她,如果现在他想要孩子,她怎么争? 她不能让他带走绵绵。 叶殊城面色很沉,只是视线掠过她发抖的双肩,眸底划过一抹沉痛,“我只是来看看她。” 苏念攥紧了拳头,“我都说过她不是你的……” “苏念,”他声调更沉打断她,重复:“我不会伤害你们,你这样孩子会害怕。” 她愣了几秒,突然就一把抓住他的手,看他掌心,“你取了她头发吗?你不能……” 他没有说话,只是心越来越凉,任由她看过自己掌心,又去翻他所有衣兜。 她什么也没翻出来,这才退了回去,好一阵子,没人说话。 她也知道,她失态了。 绵绵小心翼翼起身去拉她的手,“妈妈……” 她低头看了一眼,小丫头有些怯生生。 她咬着唇,难受极了。 为什么他们要走到这一步,她要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孩子的亲生父亲。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选择更轻松的路,比如放下过去在一起,一家团聚,然而…… 叶殊城四年前说的话做的事情,对她来说是她多年来的梦魇,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抹去,她对他没有信心,一点也没有。 一想起和他在一起,她就觉得恐惧。 她面色发白,好久,扭头看向叶殊城,问了句:“你来做什么?” 他默了两秒,“我听说你和贺梵在一起了。” 她不语,而他继续:“工作室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恭喜你。” 她的神色依然充满警惕和戒备,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想了很久……” 又停下来,磕磕绊绊开口:“你说我不懂怎么爱别人,我一直指望,你来告诉我。” 他低头看一眼绵绵,小丫头听不太懂,正抱着苏念的腿,抬头看着他。 他笑了一下,视线收回来。 “可惜,到最后,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才明白。” 他深吸口气,凝视她双眼,“我不会去做鉴定了。” 她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一脸犹疑。 “既然你说那么清楚,我不会再怀疑她是我的孩子。”他扯着嘴角,似乎是想要笑一下,可是努力了一阵都没能成功,最后颓然放弃,面色显得凄凉,“其实仔细想想,就算是我的孩子,跟了你这么久,肯定还想继续跟着你,你又讨厌我,不愿意见我,你会很难做,要是争夺孩子,对你和孩子都太……” 他眼帘低垂下去,“也许你是对的,我不配。” 她心口狠狠抽了一下。 “孩子很可爱。”他抬头,似乎是笑了一下,抬手掩了半边脸,竭力压抑情绪,吁出一口气,“我这辈子已经就这样了,我希望你和孩子能幸福。” 顿了顿,又说:“真的,我希望你们能幸福。” 哪怕他一个人,身在地狱,没有关系。 他已经忘记自己挣扎了多久。 没人知道,这个决定,他做的有多艰难。 他几乎可以认定绵绵是他的孩子,他想要绵绵,想疯了,他太孤独了,又宁缺毋滥,无法接受别的女人,也无法接受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他想要他和苏念的孩子。 有个孩子,身上流着他和苏念的血,血缘里面蕴的亲密和羁绊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对他来说,就是奇迹。 可是兜兜转转,到最后,他发现,他和她之间,回到了孩子这个问题上。 她太排斥他,不可能让他和绵绵多接触,想办法夺走孩子,结果又会如何? 她也许又会消失,会更恨他,而孩子也不会幸福,孩子失去母亲,多残忍。 那他就是在重复他已经做过的事情,为了他一个人,一己私欲,让她和孩子都伤心。 如果一定要有人不幸,那他宁愿是他。 他在黑暗中已经停留的太久了,都忘了光源是什么样子,他已经习惯黑暗了,但是她和孩子不同,她们应该有希望,有朝气的活下去,她们应该幸福。 到最后,他能够为她们做的,居然只剩下放手这一件事。 绵绵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叔叔,你别哭……” 他愣了一下,手挪开,半蹲下去看着绵绵,“……叔叔没有哭。” 他是笑着的,可是,眼眶却红了。 绵绵抬手摸摸他眼角,“妈妈也不是故意要吼你的,你学我,听话一点,妈妈就不会吼你了。” 他笑出声来。 他是该听话,如果早听话一点,也许结局就不会是这样。 他摸摸绵绵的头发,“那你多听话,照顾好妈妈。” 小丫头认真点点头。 苏念看着这一幕,鼻尖发涩,泪水就在眼眶里面打转。 他深吸口气,起身,深深看一眼苏念,“你以后照顾好自己,工作室的事情我在关注,你不要太折腾了,别总加班,我这里有资源会引渡到你那边去,业务方面你和何曾不用担心。” 她面色依然苍白,抬手飞快抹眼角,“我不用你……” “我知道,”他说,“就当我一厢情愿,就当我弥补,你要是有什么能够用到我的地方,给我打电话。” 话音落,他发觉,该说的话好像都说完了。 他默了几秒侧过身子,又回头,“任何能用到我的……都可以,孩子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我。” 视线下移,绵绵还抬头看着他。 他扯出个艰难的笑,“绵绵……再见。” 绵绵抬手挥挥,“叔叔再见。” 苏念整个人就像是一块木头,叶殊城已经离开,而她神思恍惚,站在原地,眼底再度变得温热。 绵绵扯扯她衣角,“妈妈,你怎么了,你也要哭吗?” 她摇摇头,弯身去看绵绵,“刚刚那个叔叔,妈妈来之前,他和你说什么了?” 绵绵想了想,“说的话我不太懂,就说对不起我,还说对不起你,我和他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他做了什么坏事吗?” 她唇动了动,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没能发出声音来。 绵绵又说:“他看起来,好像很难过,很寂寞,我觉得他有些可怜,妈妈,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苏念点点头,“对……他也不是坏人,他只是……” “只是什么?” 她不想说了,起身,“没什么,我们走吧,你贺叔叔今天也来,说要在楼下广场等你。” 绵绵一下子欢呼起来。 两个人下楼去楼前广场,果然见到贺梵,绵绵高兴地跑过去,和贺梵打招呼。 已经很熟络,贺梵一下子抱起绵绵来,举高了,看着绵绵咯咯笑,低头看苏念慢慢走过来,他笑着:“你们下来比我想得早,我以为我会赶不上。” 顿了顿,笑意淡了一点,“你见到叶总了对吗?我刚才看到他从楼里面出来。” 苏念咬咬唇,微微低下头,“嗯,见到了。” “他没对你和绵绵怎么样吧?” 他把绵绵抱在怀里,绵绵手就勾住了他的脖子。 苏念摇头,“没有。” “真的?” “真的。” “那就好,”他腾出一只手,捏捏绵绵肥肥的脸颊,“绵绵,带你去吃哈根达斯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丫头笑的更灿烂,已经全然忘了方才。 忘了在空教室里,那个悲伤的,落寞的人。 “我们走吧。”贺梵说着,抱着绵绵转身。 苏念在原地发愣,贺梵见状回头叫了一声,她才跟上他步伐。 “怎么呆呆愣愣的。”贺梵嗔怪。 苏念不好意思笑了笑,“我有些累。” “知道你累,”他点头,“大忙人,今天你可要好好陪陪绵绵,”顿了顿,补充,“还有我。” 苏念无奈地摇头,“知道啦。” 他们往前走,贺梵视线掠过不远处路边临时停靠点,已经停了几分钟的一辆车。 遮光板挡了里面,但他知道,那是叶殊城的车。 几分钟前—— 苏念和绵绵还没有下来,他等在那里,叶殊城是直接走到他面前来的。 叶殊城就说了三句话,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余地。 “你好好对她。” “她吃了很多苦。” “还有……好好对孩子,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最后这句近乎威胁,他都没来得及反应,叶殊城已经转身走。 他收回思绪来,绵绵搂的他死紧,撒娇一样:“我想看《小黄人》,我们班同学都看了,我们去看好不好……” 他们就这样走远。 车内,叶殊城趴在方向盘上,隔着车窗玻璃,视线跟随那两个身影。 绵绵好像很喜欢贺梵。 三个人,有说有笑,打眼看,就是挺幸福的一家子。 真是一世鲜活,这样美好,可望而不可即,这就是他暌违已久的奇迹,而奇迹之所以称之为奇迹,就是因为,它从来不发生在他的身上。 广场人来人往,他们逐渐汇入人流,他看的眼睛都疼了,舍不得眨眼,却还是丢了那背影。 眼睛也会抗议,发热发胀,视线变得雾蒙蒙。 他低头笑了一下,缓慢地动手挂挡,离开这一世繁华。 第191章 你担心我? 叶殊城说会引渡资源到工作室,后来,还真的有人找上门就说是叶殊城介绍过来的。 苏念不不置可否,进门的都是客人,总不能说不接单,只是这些单子让她心里有些压力。 虽然叶殊城说这是弥补,然而,她现在已经分不清,她和他到底谁欠着谁更多一些。 她本来想过给叶殊城打个电话,但又觉得太过刻意,而且何曾也一直劝她,在工作室成立初期,单量很重要,最后她也不再纠结这事儿。 反正以她对叶殊城的了解,就算她说了,他大抵也不会听。 工作室让她的生活内容变得单一,大部分时候,她不是上班就是加班,幸好贺梵对她的工作还挺支持,也不给她太多压力,两个人的交往不温不火,相敬如宾,日子倒也就这么不紧不慢地继续。 进入三伏天,晋城出现持续高温。 三十七八度维持几天,早晨出门的时候迎着太阳都需要莫大勇气,苏念出门的时候还犯困,打着呵欠往前走,楼下是物业的园丁在浇草坪,她路过的时候,水柱毫无预兆地换了方向,从泥土里面飞溅出来一下子落在她裙子下面光裸的小腿上。 水很凉,她一惊,赶紧往旁边躲开。 “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园丁连忙一边道歉一边往过来走。 苏念拧眉抬头,本想发火,可才看清,对方一瘸一拐,明显是有些残障,而且年龄很大。 她心底的火气就被打散了,对着一个腿脚都不便利的老人发火也没意思,她勉强笑了一下,“没关系。” 说完,摸出纸巾来擦自己的腿。 那个园丁站她跟前,声音讷讷:“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投诉我还不好?” 她擦完了起身,有些无奈,“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注意一点,别再弄别人身上了,我不会投诉的。” 那园丁笑的有些憨厚,“谢谢,谢谢……” 这老人反应慢,也不怎么会说话,满头花白,烈日下还要做这种辛苦工作,苏念心头有点软,“不客气。” 说罢转身走,浑然不觉,身后的老人盯着她的背影许久。 这个小插曲她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当时感慨,觉得那老人有些可怜。 有残障,又那么大年龄了,大抵是没有子女赡养才会沦落到那一步,做体力活。 她跑工作室还和何曾说起这事儿,言语之间颇为同情,毕竟这种鬼天气里户外工作太过辛苦,何曾就说她同情心泛滥,然后扔她一堆图纸叫她干点儿正事。 她只能叹息。 她觉得这辈子是不能指望何曾发育出同情心这东西来了,毕竟何曾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过,简直就是异星生物。 最近接了个相对来说大一点的单子,她和何曾都是亲力亲为,自己作图,高强度的工作持续一段时间,她的颈椎毛病又严重了,还没交图就开始头疼。 何曾很郁闷,撵着她赶紧去看病,就怕因为她一个人拖了工作进度,她只能抽空跑医院一趟。 诊断也不出意外,老毛病,重度的颈椎劳损导致脑部供氧不足引起头痛,拍过片子之后,医生的建议是理疗结合锻炼,她怎么想觉得自己最近也没时间做理疗,就连锻炼恐怕都困难,问医生有没有别的办法。 医生很不高兴,觉得她不配合,但最后还是沉着脸给她开了些药。 她下楼缴费之后便去取药窗口排队,一条长龙里,她看到个意想不到的人。 rita已经站在队伍中间,也看到她,愣了愣,旋即笑起来,“这么巧。” 她也颇为意外,走过去和rita打招呼,问rita,“你怎么跑医院来了?” rita扬起手里的单子,“叶总胃病最近又严重了,就来取药。” 苏念略微愣了一下。 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会有感觉,她蹙眉,好几秒,问:“他……还是不注意吗?” rita也一脸愁云惨淡,“本来胃就不好,吃饭也吃不到点上,最近工作还过分投入,成天加班加点不说,几个分公司的业务量都在往上提,.从之前的寰亚信誉危机中完全恢复过来吧,有些用力过猛,不过医生说也有些神经和情绪因素在,他这一段时间,心情都很糟糕。” 苏念听着,心口发沉。 叶殊城和以前一样,还是不在乎自己身体。 他简直是要耗空自己,这样下去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心情不好,她知道多少是和她有些关系,心里也有些闷,对rita道:“你多劝劝他,他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垮掉,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健康啊,.底子那么好,总会度过难关的,何必要让自己那么辛苦?不值得……” rita视线定在她身后,表情突然一卡,看苏念,“你……也别让我传话了,你自己和他说吧。” 苏念一愣,“啊?” “叶总也来了。”rita声音小了一点,“刚才去打电话了,这会儿就在你身后。” 苏念瞬间背脊僵硬,心跳一下子漏掉一拍。 她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自以为是,老生常谈地说了一大堆,叫rita去给叶殊城说教。 她低头,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要怎么从这个窘境里面脱离,她不知道,最后低着头简直灰溜溜,转身就要往队伍末尾去,而低沉男音就在这时候从她身后传来,唤她名字,“苏念。” 她脚步一顿,抬手抚额,好几秒,深吸口气转过身去,面对叶殊城。 “……这么巧啊……” 叶殊城在笑,“嗯,这么巧。” 他的笑容明媚,眼底隐约有一丝得意,她被他看的发毛,“你笑什么?” “我听见你刚才说的话了。” 她脸一下子发烫,慌不择路道,“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排队了。” 叶殊城长臂一伸拦住她,趁着她没留意夺了她手里的单子,拿起来看,旋即拧眉,“颈椎毛病又发作了?” 时常在电脑跟前工作的人大都有肩颈方面的毛病,四年前她也有,只是偶尔发作一回,也不太严重,他们都没太留意,他没有想到,如今居然严重到来医院里看。 她也郁闷,“嗯”了一声。 他问她,“很严重?” “也没有……”她抱怨着,“就是因为供血不足引起偏头疼,影响工作,何大师就怕我拖慢了项目进度,非要催着我……” 说着说着觉察到什么,又停下来。 她怎么和叶殊城抱怨起来了。 这种对话,倒好像两个人还是毫无芥蒂的朋友,嘘寒问暖,说说工作说说身体毛病。 叶殊城说:“何曾没有错,你应该重视,我早告诉过你不要成天加班,你那种一下子在电脑跟前坐着不动几个小时的工作方式很伤身体。” 他语气似带着一些斥责,也有些无奈,“你没必要那么拼命,不是做工作室?有图分给底下的人去做,自己别那么累。” “那你呢?”她噘嘴,有些不服气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工作的时候还不是不要命?” 叶殊城被她驳的哑口无言。 还真是,他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已经习惯了高强度工作,不然就是更高强度。 .的这些年,只有曾经,和苏念最初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乐意将手头工作放一放,陪陪她。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不纯粹,想来想去,居然那时候反倒是最单纯的,虽说是情人,但他对她的心思一分不会少,那也是他迄今为止相对而言最幸福的时候。 他想着过去,有些恍然,唇角微动,笑了一下。 “你还笑——”她拖长语调,“颈椎毛病最起码不会要命,你呢,你是胃病,曾经胃穿孔给你的教训还不够?这样糟蹋自己身体,你以后怎么办?” 他的眉眼都弯起来,似乎心情很好,“你担心我?” 她一怔,继而变了脸,“没有,你少自作多情,把单子给我,我去排队取药。” 他扭头看一眼,rita已经快排到窗口,便几步走过去将苏念单子也给rita了,折回来,苏念面色不自然,“这……插队不厚道。” “我也不是什么厚道人。”他笑着,问她,“绵绵最近怎么样?” 她心口一紧,面色发僵。 见状,他笑容也淡了,“我连问都不能问?” 她咬咬唇,“不是,她……挺好的。” 接着低头笑了一下,“这些天我忙,每天保姆带着她去早教,成天怪我没时间陪她去……她喜欢跳舞,我最近在想,要不要再给她报名一个舞蹈班什么的……” 他拧眉似乎是在思考,“如果她喜欢当然可以,不过不要让孩子压力太大,你还是要多陪陪她,不能因为工作就忘了孩子,毕竟绵绵还小。” 她揉揉脖子,欲言又止,突然觉得这气氛有些怪异…… 她和叶殊城,怎么讨论起怎么带孩子了? 叶殊城浑然没有觉察她的不自在,还继续:“保姆毕竟是外人,拿钱干活,不够操心,全丢给保姆,肯定不行的……” 苏念低着头,发觉自己像是个挨训的小学生。 叶殊城说了一堆,才恍然发觉自己话多,沉默下来,半响,开口,“不好意思……我话有点多。” 苏念没提防,闻言还愣了一下。 抬头,便见他神色有些懊恼,“你肯定比我有经验……” 她心口瞬间就软成一片。 他这样小心翼翼和她说话的姿态,以及他对绵绵的关心,都让她心软。 她笑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我以后……尽量注意。” 这话她说的有点虚。 她对绵绵做承诺也食言过那么一两次,后来有些话她连说都不敢说,工作一来,她随时要走人,这一段日子,还真是冷落了绵绵。 幸好贺梵偶尔也会陪着绵绵,倒是替她分担了一些,她看着叶殊城,突然萌发一个想法,脱口而出:“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她。” 话出口,两人均是一愣。 她也被自己的话吓到了,面色微变别过脸。 脑子一团乱,怎么就直接给说出来了? 门诊大厅人生嘈杂,rita已经取了药过来,叫一声苏念名字先把她的药给她。 她像是找到什么契机,赶紧接过来道谢,然后就道别,“很高兴见到你们,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叶殊城和rita反应,就转身走,简直像是在逃。 rita有些莫名其妙,而叶殊城已经迈步追过去,在大厅门口拉住苏念手腕。 苏念才回头,恰好门口有个行人急冲冲往进走,险些撞到她,叶殊城抓着她手腕侧身挡了一下,另一只手抬起圈着她,俨然是保护姿态。 动作是有节制的,那只手,堪堪就停在距离她肩头有几公分的位置。 她视线平直过去是他白色衬衣的第二颗纽扣,近距离,她闻见他身上浓烈的烟草味,掺杂一点点须后水的味道,是独独属于男人的气息,令她心跳的节律失衡。 人来人往都看不见了,人声鼎沸也听不见了,眼里都只剩下他,她心跳如同擂鼓,缓缓抬头,对上他视线。 他问她:“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怔住。 他解释,眼底难掩期待,“我真的可以去看绵绵?” 她心底一磕,然而,很快,她应,“可以。” 连个名分都没说清楚,其实要他去看绵绵,分明可笑,然而…… 她的确想,他要是可以去看看绵绵,也好。 上一次在教室见过他和绵绵说话之后,她就一直有这种感觉,她没能让绵绵和亲生父亲相认,要是有机会多接触一下也是好的,她不知道叶殊城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觉得他会对绵绵好。 叶殊城唇角上扬,似乎是很开心,“那我有时间了,去看她。” 苏念也笑着点了点头。 走出医院的时候,她的心情莫名的,豁然开朗。 还是高温天气,她来时的焦躁一扫而光,心情也变好了,步伐轻快起来。 她的确没有办法和叶殊城在一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信任在一段关系里面是致命的,她和他的过去太过复杂,没办法纯粹,而她现在只想要最单纯的关系,没有任何猜忌,但是这不代表绵绵也要和他隔上千万里,毕竟绵绵是他的孩子。 她甚至想,这样下去,她也许真的会告诉他,绵绵是他的孩子。 哪怕他们没有在一起,她为他生了一个孩子,他在这世上就不是孤单一人。 她一想起告诉他这事儿,居然还有些激动。 仅仅是还不确定的一个空想,但是她心头却一阵悸动,她不能否认,她其实也很想知道,他要是知道绵绵是他的孩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种兴奋劲儿一直延续到了晚上,贺梵来工作室接她吃饭。 她连出去吃饭都没时间,最后干脆叫了外面两个人在她办公室一起吃。 贺梵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她点的炸鸡汉堡颇为无语,“我今晚本来想带你烛光晚餐,找点浪漫来着。” 她一下子笑起来,往他旁边一坐,“今天委屈你一下,等周末,我带你和绵绵去吃大餐,好不好?” 他佯装带着怨艾瞥了她一眼,“我勉强接受吧。” 她眼角眉梢都是笑,他又问:“你心情很好?” 她点头,“还好吧,这几天都在接单,赚钱了,心情当然好啊。”说话间,递给他一个汉堡。 “你又不是今天才开始赚钱,”贺梵扯着唇角,接过汉堡来,想起什么来,皱眉问:“颈椎毛病些没有?” 她扭扭脖子,骨节似乎都老化,抗议般发出嘎吱嘎吱的一点声响,她眉心又蹙起,“今天吃了药,一把老骨头了,医生说以后要注意,最好是理疗或者锻炼,可我最近肯定是没时间。” “大忙人……”贺梵表情无奈,放下汉堡盒子,抬手按在她后颈,轻轻揉,“你总该抽空去做个按摩什么的吧?” 他觉察到她身体微微僵硬。 她表情也不自在起来。 交往有一个多月了吧,身体接触最多也就是牵手,她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他说:“放松。” 她是想放松,可是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是紧绷着的,浑身不舒服,男人的手温度较高,触碰到她的皮肤,让她不由自主手攥紧了衣角。 他低头看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你很紧张?” 她紧闭一下眼睛,暗暗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旋即又睁开眼,微微侧过脸,“没有……” 而眼前,贺梵突然倾身靠近,“你紧张的太早了。” 以秒计数,那短暂的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脑子是空白的,可当贺梵的唇落下来,她却别过了脸。 贺梵就这么吻在她脸颊上。 停了几秒,才离开,看着她依然别扭地别着脸,他沉默了好一阵,将手收了回来。 “讨厌我碰你?” 她十分尴尬,低着头,面色发白,“也不是……” 顿了顿,有些牵强地解释,“我这个人,有些慢热。” “我们都是成年男女,”贺梵眼色有些发沉,“你还结过一次婚,理应……” 大约是斟酌了一下觉得不妥,半途改口:“这方面我是不想逼你,但是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很抗拒我靠近。” 苏念说不出话,手攥紧了。 这么多年来,有过亲密身体接触的,其实也只有叶殊城一个而已,她不知道自己犯什么毛病,明明不是矫情的人,也已经决定和贺梵好好相处,可在贺梵吻过来的那个瞬间里,她却本能一般避开了。 她声音很轻,艰难出声:“……对不起。” 贺梵愣了几秒,轻叹一口气,笑了笑,“算了,是我心急,不逼你,我们慢慢来好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了,可是这个晚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苏念也不自然,贺梵呢,还有些尴尬,最后苏念说要加班,贺梵索性匆匆告辞了。 苏念忙起工作来,别的事儿都能抛之脑后,可当她回到自己那小公寓里面,洗过澡一身困乏躺床上的时候,白天里的一幕幕又在眼前过。 最先想到的是叶殊城。 是他充满期待的眼眸,她翻身将脸埋在枕头里,这才又想起贺梵。 觉得有些对不起贺梵,不就是一个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她也不是不谙人事小姑娘,躲来躲去的反倒显得做作。 捂的慌,她侧过脸,安静看着窗外,心想,下次要是贺梵再靠近,她就不躲了吧…… 可是脑子里面又是叶殊城的脸,她烦躁地拍了一把自己的额头。 …… 才是第二天,苏念接到保姆电话,叶殊城还真去早教班看绵绵了。 不仅去了,还给绵绵带了一大堆东西,有小女孩的衣服鞋子,还有些sd娃娃之类的玩具。 他好像是不知道绵绵喜欢什么,乱七八糟的买了一大堆,保姆在电话里面笑,说听说叶殊城也是听别人建议买的。 她也笑了,笑着笑着,眼角又泛酸。 他这样笨拙,想要弥补绵绵。 她想起什么来,又赶紧问保姆,“你和我爸说了这件事没有?” 保姆回:“还没有,余先生最近比较忙,说下周要出差了,我带着绵绵回来还没见人呢,可能下周绵绵还要往你那边送……” 苏念松口气,“你把叶先生送给绵绵的东西先藏一藏,暂时不要告诉我爸,这件事我回头和他说。” 保姆应下来,一边绵绵嚷嚷着,又将电话要了过去,和苏念问:“那个叔叔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苏念说:“也许他喜欢你吧。” 绵绵声音有点犹豫,“可是我和他也不熟啊……收他的礼物,不好吧……” 苏念愣了愣,心口有点堵。 和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熟,这话怎么听怎么叫她难受。 她想了几秒,回答绵绵:“没关系,你可以收,以后你们会慢慢熟起来。” 绵绵挺高兴地应了,“好。” 接下来的几天,叶殊城几乎每天都去。 绵绵果真和他慢慢熟络起来了,只是他一次又一次买一大堆东西送过去,就连保姆也有些为难,和他讲:“叶先生,你真的不能再送了,这几天苏小姐吩咐着,都让我把你送的东西藏起来,就怕余先生看到了不高兴,万一哪天余先生下班早了,我连藏都没时间啊!” 叶殊城本来正拿着个悠悠球给绵绵,闻言一愣。 余先生,指的肯定就是余昆了。 虽然上一次没有完全问清楚,但是苏念和余昆的关系明显不是他曾经以为的那一种暧昧关系,余昆还特意给苏念介绍贺梵,可想而知是想给苏念找个稳妥婆家。 但他还是问了句:“余先生是绵绵的什么人?” 绵绵玩着悠悠球抢先出声:“是我外公!”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他脸色迅速垮下去。 余昆果真是苏念的父亲。 并且,余昆这样厌烦他接近绵绵,这对他来说不是个好消息,苏念不喜欢他,苏念的父亲讨厌他。 想起自己以前干的事儿,不管对苏念还是对恒易,余昆都有理由讨厌他,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后来的几天,他也真收敛了,不再带东西,苏念从保姆那里听到这个消息,也算松了口气。 隔周,余昆出差,去了恒易中国总公司,小保姆也不不能二十四个小时守着绵绵,苏念便开始跑早教班那里接绵绵。 无可避免的,又遇到叶殊城。 第192章 我只能为她们想 苏念记得,叶殊城原本说的是等他有空,会来看绵绵。 然而,算上保姆说的那几次,加上今天—— 她才走过拐角,隔了一段距离,从教室敞开的门看到里面,叶殊城正摸绵绵头发的叶殊城,便停了脚步。 他哪里是有空来看绵绵,分明是每天都来。 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靠了墙,就那么看着,不再往前走,绵绵仰头冲着叶殊城笑,还在说什么,她心口软绵绵,突然觉得她进去就是一种打扰。 成年人的错,不该让孩子承担后果,这道理她懂,可是现在,要如何让绵绵接受真相,是个很大的问题。 毕竟,绵绵对“爸爸”的认识,至今依然有些畸形。 包括叶殊城那边——至今,有些话两个人都没有说明,哪怕他这样天天来看绵绵,却再也没有问过绵绵的身世。 她觉得他可能知道,然而他的猜测是一回事,她说出口坦白承认又是另一回事,说出来,就意味着要做一个决定了。 绵绵不经意扭头,就看到苏念正在外面发愣,叫出来:“妈妈!” 叶殊城一愣,回头看过去。 苏念也愣了一下,见叶殊城也侧过脸对着她笑,她硬着头皮往里面去。 绵绵小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她摸摸绵绵的头,听见叶殊城问:“今天你来接?” 她点了一下头,刚想说什么,绵绵突然出声,“妈妈,贺叔叔呢?我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苏念和叶殊城均是一怔。 苏念也没有想到绵绵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贺梵,她觉得有些尴尬,余光小心翼翼地扫叶殊城表情。 果然,他低头,眼底有些黯然。 她心口仿佛被绵密的针扎,一点点细微的痛。 她笑容僵硬,弯身拉住绵绵的手,“贺叔叔这几天在外地有会议,下周一才回来。” 绵绵“哦”了一声,表情分明是有些失望。 苏念脑子一热,扯着绵绵看叶殊城,“没事,你还有叶叔叔,叶叔叔这几天可以多陪陪你啊。” 叶殊城愣了愣。 绵绵率先开口:“可是叶叔叔每次也只在下课的时候过来一会儿啊……” 叶殊城每天挑这个时间来,其实是有原因的。 这个原因,苏念大概可以猜到,因为贺梵在没有提前约定的情况下很少会直接来接绵绵,余昆也不会来,她一上班就顾不上,都是保姆陪着绵绵来,所以这里是唯一一个叶殊城可以没有顾忌接近绵绵的地方。 苏念懂,但是绵绵不懂,就算说了,绵绵肯定也不能理解,所以绵绵那句话,让苏念一时语塞。 叶殊城也弯身半蹲下来,配合绵绵视线高度,“那绵绵觉得什么时候需要我陪,就打电话给我好不好?” 绵绵眼底发亮,“什么时候都行吗?” 叶殊城笃定地点头,“什么时候都可以。” “别……”苏念郁闷地出声,瞥了叶殊城一眼,看向绵绵,“你叶叔叔也是有工作的,来看你已经是抽出时间的,别给人家添麻烦。” “我没关系的,”叶殊城出声,深深看着苏念,“你们要是有事,随时可以打我电话,我都会到。” 她看清他眼底的坚定,却没有说话,抿唇低了头。 叶殊城又问她,“贺总出差了?” 她点点头,“不远,临市开个会,很快回来。” 他微微颔首,“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找我。” 绵绵插话,“可是我没有手机……妈妈不让我用手机——” “你用手机总玩游戏,对眼睛不好,浪费时间。”苏念拧眉打断。 小丫头噘着嘴,很不高兴,“没有手机,我怎么给叶叔叔打电话?” 苏念脑子里有些乱,不小心说一句让叶殊城多陪陪绵绵,却被小丫头和叶殊城没完没了纠缠上了。 之前她最怕的,其实也就是这种情况,毕竟绵绵也是她生活主心骨,叶殊城和绵绵往来过多,她和叶殊城的接触就难以避免。 叶殊城抬手拉绵绵的手,“那你可以用妈妈的电话打给我。” 绵绵问苏念,“可以吗?” 叶殊城也看着苏念,苏念顿时觉得压力有些大,如芒在背,颇为无奈地沉默几秒,点了点头。 “bravo(太棒了)!”绵绵拍起手来,苏念郁闷地别过脸起身。 她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失控。 虽然她也想叶殊城多陪陪绵绵,可现在是余昆出差贺梵也在外地,要是等他们回来了,被他们发现叶殊城和孩子还有这么多往来,那简直是要命的。 先不说贺梵,估计余昆就饶不了她。 她想着就有些头疼,带着绵绵和叶殊城往出走的时候,情绪也明显低落下来。 电梯里,叶殊城看一眼绵绵,突然靠近她,压低了声音,“我能不能给她买个手机?” 她一怔,面色犹疑看着他。 他解释,“我想给她打电话,要是她总用你的手机,可能……” 他顿了顿,“不太方便。” 哪里是不方便,分明就是她不想接他的电话。 从刚才她表情僵硬他就已经看出来了,他现在没法奢望更多,也不想惹得她不高兴,能够时常见到绵绵,偶尔见到她,对他来说已经是老天恩赐,他不想再引得她反感,毁了这一切。 她迟疑几秒,有些纠结,“她用手机总玩游戏。” “……好吧。” 他似乎是放弃了,面色有些消沉。 她忽然于心不忍,“其实没关系的。” 他怔住了。 她补充,“你可以打我的电话找她,没有关系,”停了几秒,又说:“只要我和她在一起,我都会让她接电话的,这几天你可以多和她聊聊……她很喜欢你。” 他眼底发亮,似有小火苗窜动,“谢谢你。” 她鼻尖发涩,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残忍的事情。 但是真要她现在立刻和叶殊城摊牌说出真相,她也做不到。 她又开始矛盾起来。 …… 早教下课很早,叶殊城回到公司,安子晏正在办公室等他。 见叶殊城进来,安子晏扯扯唇角,“什么毛病,你一般周五不是要听销售部做汇报吗?我还以为你今天肯定在,结果让我等这么久。” 叶殊城抬手松松领带走过去坐下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汇报推迟了一点,”顿了顿,看着安子晏,“你要过来就提前打电话,我最近很忙,见我要预约。” 安子晏傻眼,看着他。 真诡异,叶殊城在笑,还笑的挺开心,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安子晏问:“你吃错药了?” 叶殊城没理他。 他不甘心,“你最近忙什么?有什么大单子吗?别一个人折腾啊,有钱大家一起赚,告诉我呗……” 叶殊城摇头,“没有。” 安子晏看怪物一般看着他,“那你傻乐什么?” 叶殊城说:“我刚才去见了绵绵,苏念告诉我,以后可以打她的电话找绵绵。” “……”安子晏瞠目结舌,“我不是听说苏念和那个贺总走的很近吗?” 安子晏哪壶不开提哪壶,叶殊城登时脸就有点儿黑。 “我说的重点是绵绵,绵绵,”他强调,“小丫头很喜欢我,苏念同意我见她,这几天我还给她送了礼物。” 安子晏叹为观止,“你们……你和苏念还有孩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个问题有点儿微妙,叶殊城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虽然什么也没有说清楚,但是这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 他觉得苏念懂他,不然她不会给他机会去见绵绵。 他默了几秒,说:“我只要能看到她和孩子就可以了。” 安子晏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叶殊城一般不会示弱,可是这么一句话,却令人心疼。 两个人都安静了片刻,叶殊城摸出手机,拿过去给安子晏看,“这是绵绵……很可爱吧?” 安子晏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小女孩,胖嘟嘟的,还比划着一个舞蹈pose,一脸明媚的笑意。 叶殊城话说的很慢:“苏念把她教育的很好,活泼大方,也不怕人……” 接下来叶殊城说了很多关于绵绵的事情,安子晏觉得这好像是他听叶殊城说话最多的一次。 叶殊城那种笑意并没有散,安子晏心底有些感慨,待他都说完了,犹豫着问:“你真不打算做鉴定了?” 他将手机收了起来,笑容淡了些。 “不做了。”他沉了口气,“我那段时间想过做鉴定这回事儿,我像精算师计算数据一样列出所有做鉴定以后可能出现的后果,安子晏,没有一个好的。” 他低了头,“哪怕没有做鉴定,我有这种感觉,绵绵是我的孩子,你说的没错,我那时候把苏念逼上绝路,她理应恨我,我才知道余总是她父亲,我本来想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我不敢问。” 安子晏安静地听着。 “我其实怕,真说破了,以我过去做的那些混账荒唐事,我觉得她真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也完全可以理解,所以我没有勇气,就算我还能无耻一回,可是结果又会如何?她知道我做鉴定一定会想办法带孩子走,我就算不择手段,最多也就是留下孩子……” 他笑了笑,“她开了工作室,才刚起步,她是想要留下来的,我已经逼走她一次,难道要重蹈覆辙?我不能再伤害她,更何况孩子那么小,没了妈妈以后怎么过?” 安子晏叹气,“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是你怎么办?你四年里一直原地踏步,现在这算什么,你以后难道真的就不成家了?” 安子晏怀疑叶殊城真会一个人过下去,苏念出现之前叶殊城就是一块石头,那时候和许静禾在一起也都是出于别的原因,似乎这世上除了苏念就没人入得了叶殊城法眼。 还是那么个狠女人,叶殊城这算什么眼神啊。 叶殊城身子往后仰,缓缓靠住了椅背,“我以前的思维模式,一直把自己放第一位,因为那时候我一个人,我知道如果我不为我想,这世上就没有人会为我想,就连我所谓的家人,也不在乎我死活。” “可是现在我明白一件事,”他唇角扯着,惨淡地笑,“我之所以和苏念落得这个结局,也许就是因为,我为自己想的太多了,却忘了为她想。” 安子晏面色恍然,听见叶殊城又说:“所以以后,在和她还有孩子的关系里,我不能再为自己想了,我只能为她们想。” 安子晏还是不能理解,到头来叶殊城好像又回到从前,一个人承担一切,他重复,“我问的是,你怎么办?” 叶殊城回答很快,“我说了,我只要偶尔能见到她们就好,至于我,我以前能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以后也能继续。” 安子晏没话说了。 叶殊城的眼神是认真的。 他摇摇头,“也不知道你为了这么个女人这样值不值得。” 叶殊城以一句话成功堵死他:“那你为了陆容安值得吗?” 安子晏被噎住,恶狠狠瞪着他,“我已经回头是岸了!” 叶殊城笑了笑没说话。 安子晏看出他的鄙夷,声音低了一点,“我说真的,我家里人要给我安排联姻。” 叶殊城愣了愣,“什么?” “嫌我太野,说我没人管教,我妈说她管不了我就找个人管着我……”安子晏扯着唇角,有些懒散,“反正又吵了一架,结果我爸也找我,说我打架那事儿做的太过分了,气到我妈了什么的……” 安子晏说着说着脸上就带了一点躁,“他们也是想要拓展邻省的业务,让我去见邻省那个司马家的千金,真烦人。” 叶殊城问:“那你的打算是?” “见啊,”安子晏耸耸肩,“既然是谈合作,为什么不见?我和你不一样,这圈子里面大多数人其实最后也就接受联姻,我大概也就这样了,差不多就结吧……” 叶殊城拧眉,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说什么好像都是多余,改变不了什么,他试图安慰安子晏,“也好,对你是重新开始。” 安子晏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 屋漏偏逢连夜雨,小保姆生病请假,恰逢余昆不在的这个时候,绵绵闹腾着不愿意回到余昆那房子里面去,苏念只能把小丫头接到自己的公寓里面住。 她是没有周末这个概念的,周末对她而言不过就是换个地方作图,甚至偶尔还要从工作室到公寓来回跑,把图纸拿过来。 所以虽然和绵绵在一起,也没有太多时间关心孩子,幸而,这两天,叶殊城会打来电话找绵绵,每一次绵绵都和叶殊城煲电话粥好半天,苏念有一回从电脑跟前离开去倒水,才惊觉绵绵居然跟叶殊城聊了半个多小时,十分惊讶,再跑客厅看躺在沙发上的绵绵,小丫头躺在沙发上拿着手机,说的正开心。 原来都是绵绵在说,说自己班里同学说老师,抱怨小保姆听了苏念的话不让她多吃冰激凌…… 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但是绵绵说的很高兴,她站在沙发后面,边听边笑。 真没法想象,叶殊城哪里来这么大的耐心,听小丫头说这些废话。 说着说着,话题似乎是突然转了,绵绵说:“你问在美国的时候啊?那时候妈妈就没这么忙,不过很多时候在家里还要看书学习……嗯,我也不问,问了妈妈心情就不好,我其实没有爸爸也没关系,我不想因为这个让妈妈不开心……现在挺好啊,我上次听外公说,贺叔叔可能会给我做爸爸,我觉得挺好的……” 苏念有点听不下去了,走过去低头看着绵绵,皱着眉头使眼色。 结果,绵绵直接对着电话那头的叶殊城说:“叶叔叔,我妈妈来了,她好像不像让我说了,我先挂了啊……” 苏念脸都黑了,十分无语,绵绵不知道听见什么,把手机递给她,“叶叔叔说要和妈妈说话。” 她犹豫两秒,接过手机往阳台方向走。 关上阳台与客厅之间的玻璃门,才开口问叶殊城:“有事?” 叶殊城嗓音低沉地传过来:“绵绵说她这两天在你那里,你天天作图,她有点闷。” “我也没办法啊……”她眉心蹙起,视线落在窗外,楼下她又看到那个园丁,一瘸一拐地修剪花。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突然问:“我可以去你那里看她吗?” 苏念愣住了。 这问题有点突兀,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毕竟这公寓是她私人空间,仔细回想一下,除了余昆带着孟易平最初来过,似乎就连贺梵来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何曾也只过来拿过一次图而已,要叶殊城来…… 她很犹豫。 那边会意,又问:“算了,那我能不能带她出去?” 她略一沉吟,摇头,“带出去恐怕不行,小孩子在外面需要时刻盯着,你要想见她,就过来看她吧,提前给我打电话,你知道地址吗?” 挂断电话之后,她发了一会儿愣。 叶殊城说明天下午会来看绵绵,她也觉得,她有必要和叶殊城见个面,把有些话说清楚。 哪怕残忍,也不能不说,一旦余昆和贺梵回来,到时候叶殊城的立场就会变得很尴尬,她必须得给他打预防针,以免他一直这样天天见绵绵 至于说出真想,想来想去,只能等余昆回来好好商量一下。 一旦告诉叶殊城绵绵的身世,就意味着也要和贺梵说清楚,这个决定牵扯到别人,她也不能自己随便做决定。 …… 翌日是个糟糕的大晴天,气温飙升到了三十八度,苏念继续在家里加班,大中午的,何曾给她打电话叫她去工作室取图册。 她内心是抗拒的,这天气没人乐意出门,然而进度放在那里,何曾也在工作室赶图,抽身乏术,她想起下午叶殊城还要来看绵绵,只能先尽快解决这档子事儿,思忖工作室到公寓往返不过也就二十分钟,便硬着头皮打了遮阳伞出门。 出门前确认了一下绵绵的情况,小丫头吃过午饭还在呼呼大睡,一般没有一个小时不会醒,她便安心出去了。 下楼在小区门口又遇到了那个瘸腿的园丁。 许是因为对方是个残疾,她印象异常深刻,看到老人在烈日下面挥汗如雨的工作,心里觉得有些感慨。 感慨也只是感慨而已,毕竟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情多了去了,她也做不了什么。 周末的工作室里静悄悄,只听见何曾作图的时候点击鼠标或者敲键盘的声音。 何曾见她来,就疲惫地扫了一眼,少气懒言的模样。 这几天她和何曾的工作量都非常大,尤其是何曾,他对图的要求太高,做一张图还要花好几天时间修改,就搞得自己也很紧张,这会儿整个人精神恹恹。 苏念看他这样也没说太多,拿了图册就往回走。 到公寓门口,她摸出钥匙来,刚插进钥匙孔转动,一怔。 门没有锁。 她出门的时候一般都会检查,她记得她明明是锁了的。 难道绵绵起来自己打开了? 她推开门,便听见卧室里面传来一阵异乎寻常的声响。 图册被随手扔了,她一颗心揪起来,赶忙往卧室里面去,还不到门口,里面有人出来,却是那个瘸腿园丁。 她只看一眼就瞪大眼。 那园丁手里还抱着绵绵! 她惊叫出声:“你在这里做什么,快放下孩子!” 许成是在一个多月以前来到这个小区做园丁的。 他观察了苏念很久,包括她每天的行程和出门的规律,孩子一般多久会来一次。 他太急于向许静禾证明自己,今天抓到难得的机会,他就来了,钥匙是之前的水暖工那里留的底子他拿来配的,他没有想到苏念会这么快回来,脸上掠过被发现的慌乱,旋即咬牙瞪着苏念,一言不发就要往出走。 她抬手去拦,“我会去投诉,你们物业的人怎么能随便进房子里?你给我放下孩子!” 说话间视线落在绵绵身上,她心里有不祥预感。 绵绵睡觉怎么也不至于沉到这种地步,到现在依然双眼紧闭毫无反应,她叫起来,“绵绵,醒醒,你怎么了……” 绵绵依然没有动静,倒是许成明显是急了,一把推开她的手往出走。 她扯住了许成衣服,“你抓我孩子做什么?你以为你真的能够这样把孩子带出去?我这就打电话给保卫处,我会报警,你……” 他急了,挣扎起来,苏念死死拽着他衣服,他一个踉跄磕磕绊绊几步,没防住手一松,孩子一下子摔在地上,苏念喊起来,“绵绵!” 就连摔到地上也没有醒来,她完全慌了神,跑过去一下子跪在地上去看孩子,心也被巨大的惊惧攫紧。 许成已经完全陷入惊恐,事情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法回头,孩子被他摔在了地上,苏念肯定是要报警的,他脑子一片空白,他不能白来这里,不能无功而返最后还入狱,那许静禾会对他更失望,他视线掠过茶几上的水果盘,最后几步过去一把拿起里面的水果刀,打开来转身就往苏念那里去。 他要结束这一切,所有对许静禾不利的,不好的,哪怕拼了命,他也要给许静禾一个交代。 第193章 你不会有事 苏念连着轻拍绵绵的脸几下,绵绵毫无反应,她回头看许成,“你对她做了什么……” 一扭头便见许成拿着刀子正冲过来,只是碍于不便利的腿脚,速度并不十分快,而那眼神却是充满杀气的。 苏念瞪大眼,脑子一片空白,腾出只手来攥住许成手腕来阻挡。 许成虽然年龄大了,多少是个男人,苏念尽管竭力阻挡,那水果刀刀尖距离还是一点点迫近,她不得已放下绵绵,另一只手也抬起去阻挡许成。 “你到底是什么人?” 许成话也不应,攥着刀子的手还在施力要去刺她,俨然杀红眼的模样,她终究力气不敌许成,只得稍微侧了一下身子,用手将许成往另一边推。 许成跛着脚没提防地被她这么一推,身体就往另一侧一冲,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摔的很重,浑身骨头都疼,毕竟年龄放在那里,他不甘心地要起身,苏念已经过来与他很不雅地厮打在一起,要去夺他手中的刀子。 他攥着刀柄丝毫不肯让,苏念闪躲几次,还是被刀子划过小臂,又被许成抓了手往旁边一按。 顷刻间天地倒转,许成已经居高临下,占据优势干脆坐在她身上,一身的重量压在她腰际令她挣扎的十分吃力,而眼前许成已经攥着刀子狠狠刺向她。 气血都往头顶涌,全然无法思考,她只能殊死拼搏,不管不顾地扭着许成手腕要将那刀子调转方向。 许成在坚持,她也在坚持。 她不能输,输了,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就会将绵绵带走,她来不及想也无法思考对方的意图酒精是什么,只能本能地保护孩子和自己。 两人均是用了全身的力气,苏念咬咬牙,因为用力脸都涨红了,竭尽全力将那刀子一扭,同时起身想要将许成压制住。 许成似乎是没有料到她看起来瘦弱却有这么大的力气,惊呼了一声,身体往另一侧倒,而她的手,因为惯性没能及时刹车。 她听见一声闷哼,眼前有殷红的液体喷溅,温热的,甚至飞溅到她的脸上。 血腥味缓慢弥散开来。 她粗喘着气,身体还是脱离许成压制刚侧着起身的状态,只是手…… 她视线一点一点挪过去。 许成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放开刀子的,而她攥着刀柄,刀刃那一边,已经插在许成的身体里。 近心口位置,血还在往出涌。 整个房间好像都只剩下她的心跳声和喘息声,她张着嘴,眼底一片朦胧。 好几秒,以手背粗略擦了把眼角,慢慢直起身,看清许成闭着眼,苍白的脸。 而他身下,血已经流了一滩。 她浑身都在发抖,去摸电话。 她告诉自己,应该报警,还要打急救电话,她嘴唇哆嗦着,刚拿起手机,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视线又回到许成身上去。 刀子的位置在胸口,还流了很多血…… 静寂的房间里面突然响起手机铃声,她一惊,手机从手中掉落在地上。 她快哭出来了,她害怕极了。 饶是她过去经历过不止一次的危险处境,没有哪次像是现在这样。 她腿一软,身体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而手机屏幕一亮一亮,上面显示的是叶殊城的名字。 她抖着手捡起手机,好几秒,按下接听将手机贴在耳旁。 那端,叶殊城低沉嗓音传过来,“我在楼下,绵绵在吗?” 她的唇发紫,颤抖着,发不出声音来。 “……苏念?” 她听见自己喉咙里面发出的一声哽咽,像小兽在极度惊恐中发出的声音。 “……说话,苏念,”那边声音急了,“发生什么事情?” “……我,”她顿了顿,气息依然凌乱,“我觉得……我可能杀人了。” 那边停了几秒,“你现在在哪里?” 她吃力地沉口气,想让自己镇定一点,可是没用,她还是怕,她艰难应:“……我就在房子里。” “我上去找你。” 叶殊城挂断电话很快就上来了,苏念给他打开门,他一愣。 他看清她脸上手上都有血迹,手臂上还有一道伤口。 他进去关上门,只扫了一眼客厅,心口一紧。 绵绵躺在地上,隔了几米,又是许成,身子下面已经一滩血,刀子还突兀地立在胸口。 “许成……?” 她面容苍白,看着他,“你……认识这个人?” 他眉心蹙起,“是许静禾的父亲。”旋即往过去走,听见苏念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回来的时候他抱着绵绵要出去,我根本不认识他!我要他放下孩子他不愿意,我只能抢,他把绵绵摔地上了……绵绵都没有醒过来,我去看,他就拿着刀子要刺我,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她明显是陷入惊恐,语无伦次,他眸色越来越沉,回头看她一眼,“你报警没有?” 她抬手捂住半边脸,“我怕……我真的怕他会死,我刚刚想打急救电话,我……” 她的脑袋是混乱的,语言也是混乱的。 叶殊城弯身手抵在许成颈动脉的位置按了几秒,“他还活着。” 遂看一眼满地的血,从震惊里缓过神,脑子才转动起来,迅速做判断,许成会出现在这里,和许静禾必然有关系,可到底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不找他,而是直接找上苏念和绵绵? 他没有办法那么快琢磨出究竟,先对苏念说:“不过他失血很多,很危险。” 苏念抽抽鼻子,“那我现在打急救电话……我现在就打。” 才按下号码还没拨通,想到什么抬头,看到叶殊城和她似乎想到一起,去看绵绵的情况,她跟过去。 他提着一口气,探了一下绵绵鼻息才稍微放心一点,眉心依然纠结,“可能是用了什么药物,最好送到医院看一下。” 她攥紧了手机,“你……你带她走好不好?我不想她在这里,你带她去医院,这里都是血,都是血……” 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息让她几乎无法喘息,就连说话都变得很艰难。 叶殊城站起身,目光投向她脸,好几秒,抬起顺手按住她双肩,“你冷静一点,没事的,你以前都不会慌的,你……” “不一样的。”她浑身战栗,眼底泪光盈盈,“不一样,不一样……我可能真的杀人了,他能活过来吗?他流了那么多血,而且刀子刺在……” 她话没说完,叶殊城攥紧她的手。 他的掌心宽大,完完全全覆盖她的手,一点点男人的温度,传过来,他目光沉稳地看进她眼底,“没事的,这是正当防卫,你不要慌,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她的心慢慢沉了一点,听见他继续,“你带绵绵离开,我来打急救电话,先救人再报警。” 她愣了一下。 “我不能走……我走了这里怎么办?人是我伤的啊!” “你先听我话,我会和警方说清楚情况,我都说了你这是正当防卫,你现在应该先把绵绵带走去医院确认绵绵的情况,而且万一绵绵醒过来怎么办?你要让绵绵看到这些吗?” 他以视线指向许成,她面色怔愣说不出话来。 他拉着她去洗手间,用毛巾沾了水擦掉她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复又拉着她手低头看她手臂上那道伤口。 索性那伤口很浅很小,只溢出一点点血,他动作停了几秒,最后没有擦,上下仔细打量过看她没有别的伤口和其他乱七八糟痕迹,才随手将毛巾扔洗手池里,“你快走吧,电话我来打,再磨磨蹭蹭就更来不及了。” 她攥紧了手机,“……不行。” 他眉头紧锁,而她继续:“不行,电话应该我来打。” 他一把夺了她手机,“别闹了苏念,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带绵绵去医院!” 她没有动,一眨眼,眼泪就滚落面颊。 以前再怎么危险,被动受伤的都是她,可这一次,前所未有,是她伤人。 哪怕有再多正当理由,万一出了人命,她都逃不过这道阴影,她很怕,怕的无法思考无法镇定,她的脑子是乱糟糟的,似乎有很多声音吵哄哄在响,却又是一片空茫。 叶殊城抬手,为她擦眼泪,才触碰到她眼角,她受到惊吓般地缩了一下,他眼底充满疼惜,动作这一刻变得强硬,以手指为她擦掉眼泪,她没有再躲避。 他往前一步,抱住她,抱的很紧,像是要给她力量,他在她耳边开口,“乖……你听我的话,你就信我这一次,我保证你和孩子不会有事,今天的事情我会处理,你暂时不要和别人提,等我消息。” 她如鲠在喉,手无意识地攥了攥他的衣服,然而很快他就放开她,“不能再拖了,你立刻带绵绵走,现在打电话许成或许还有得救。” 她就这么被叶殊城推出洗手间,她脑子是木的,呆呆顺着他意思抱着绵绵出门,走出小区很远还心有余悸,那种惊惧的感觉久久也没能散去。 她脚步虚浮,像是踩了一片虚空,若不是有绵绵在怀里,她真不知道要如何撑到医院。 绵绵在附近的小医院被医生检查过,医生结论是生命没有危险,看情况大抵是吸入乙醚一类麻醉气体,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查来确定对脑部有没有造成伤害。 苏念抱着绵绵去做检查,之后就在临时病房里面等着检查结果。 她看着沉睡的绵绵,脑子是一片混沌,时间感都变得很模糊,忘记过去多久,医生才来,告诉她从目前检查的结果看,问题不太大,但是还需要等孩子醒过来做进一步诊断。 她到最后连医生的话都听不清了,含混地点头。 为什么没完没了,不给她一个安心。 医生走了之后,她拉着绵绵的手,面色晦暗的像个死人,就那么静静坐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塑。 很怕,怕这件事给绵绵造成的影响,也怕许成万一真的死了…… 那她以后要怎么过? 她脑子转的很迟钝,恍然间想起了那一天,她在甜品店见到许静禾。 为什么她明明都已经不去招惹任何人了,许静禾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突然又开始怨恨叶殊城,许静禾将她视为眼中钉,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他! 她明明都已经放弃叶殊城了,为什么许静禾非要不死不休,将孩子也牵扯进来?!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脸埋进病床上白色被单里面去,在浓重的消毒水气味里,思绪变成纠结成一团的乱麻。 也许谁都不该去责怪,要怪就怪她,最初的时候不该招惹叶殊城,现在她自己倒霉不说,还连累绵绵跟着她受苦。 好一阵,她起身深深吸了口气,摸出手机给叶殊城打电话。 电话没有人接,她接连打了两个,那边依然没有人接听,她放下手机,无力地靠在病床边。 她觉得她静下来了,该想想以后怎么办了,可她什么都想不到。 如果许成活着,一切都好说,她可以报警上诉,问出个究竟,也可以去找许静禾,但是万一许成有什么事…… 她脑子里面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但大都是模糊的,明明才几个小时而已,记忆却变成零散的片段,甚至无法衔接,有些细节她回想不起来,只记得许成流出的那一滩血。 冲天的血腥气,插在许成胸口的刀子,许成苍白的脸。 她动作缓慢而迟钝地拿着手机给叶殊城发短信,“给我回个电话好吗?” 发过短信之后,她就继续看着绵绵发愣。 可是直到晚上八点多绵绵醒过来,叶殊城也没有给她回电话。 医生和绵绵大概说了几句话,然后告诉苏念说应该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苏念总算稍微放心一点,小丫头醒来之后精神也不好,一副害怕的模样,和苏念说起昏迷之前的情形。 她本来还在睡觉,突然的就被人用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捂住口鼻,她睁眼就看到陌生人,还挣扎了,也忘了多久,可小孩子力气毕竟没办法和大人相比,最后还是失去了意识。 绵绵受了很大惊吓,整个人都没了以往的神采,怯生生的模样。 苏念心口疼的厉害,晚上抱着绵绵在小小的病床上睡觉。 绵绵问:“那个跑进咱们家里的坏人呢?有人抓住他没有?” 苏念愣了愣,摸摸绵绵的头,“坏人都会有人管的,你放心,妈妈不会让他再伤害你。” 绵绵似乎是安心了一点,闭上眼又沉沉睡去,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多少疑问,不安,恐惧,忐忑压在心头,她没办法释然,毕竟许静禾是始作俑者,就像盗图的事情一样,她觉得许静禾才是罪魁祸首,现在没有确定许静禾的动向,绵绵就不安全,她必须保护好绵绵。 脑子恢复清明,她又想起叶殊城。 她全都乱了,她居然将那个烂摊子留给了他,她甚至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 她摸过手机又看了看,叶殊城那边依然没有给她短信或者电话,她痛恨极了这种感觉,一切都不确定,心这么吊在半空里,她想要回公寓里面去看看什么情况,可是又怕。 她没办法在这个时候离开绵绵,而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她也不敢贸然和别人说出来。 握着手机等叶殊城电话一直等到了晚上十点多,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她赶紧按下静音下床,去楼道里面接听电话。 那端是个陌生男音,“你好,请问你是苏念吗?” “是。” “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来警局一趟?” 她怔住,好几秒,才应,“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在医院,我孩子生病,恐怕暂时过不去,要等明早了。” 那边说:“和你确认一点情况,在你名下的公寓里面有一起过失伤人案,受害人重伤,被送往医院,我们已经立案调查,不过嫌疑人已经供认不讳,问题不大,找你主要就是要你过来做个简单笔录。” 她以为自己听错,“过失伤人?” “嗯,”那边应,“根据嫌疑人叶殊城口供,他是防卫,但这个后期要看检察院和法院那边的审判结果,从经验看,受害人毕竟年龄已经很大了,而且是个残疾,不至于对他造成太大威胁,这种情况,他对受害人的伤害确实已经属于防卫过当了。” 她面色骤然惨白,“……你们,确定清楚情况了吗?” 那边说:“嫌疑人毕竟都招认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疑点,案发现场附和他口供,我知道你和嫌疑人是朋友,但是这毕竟是伤人案件,受害人目前情况很糟糕,我希望你不要带着私人情绪。” 苏念说不出话来。 那边说:“今天晚了,明天你要是没法过来,我们派人去找你,做一下笔录吧。” “……等等!”她突然出声。 那边顿了一下,“什么事?” “叶殊城……他现在在哪里?” “目前已经刑事拘留,在警局拘留所扣押待审。” “万一……”她抽抽鼻子,“我是说万一,万一那个受害人真的有什么危险的话,叶殊城会怎么样?” “如果出现受害人死亡的情况,受害人家属或者检察院都可以以过失杀人提起诉讼,不过这个也不是一定的,还要看具体的情况。” 挂断电话,她耳朵嗡嗡响,转身要回病房,脚步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艰难地扶住了墙壁。 叶殊城说他会处理,她万万没想到,到头来,他居然会这样处理。 为她顶罪。 他什么都没有和她说,是当时就想好了吗? 她站了几秒,突然就摸出手机打电话。 余昆不在,贺梵也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她只能将电话打到乔晔那里去。 乔晔爱咋呼,话她也没敢说太清楚,就告诉乔晔绵绵生病了在医院,需要人照顾,而她晚上有事。 乔晔赶过来,已经是十一点了,她简单和乔晔说了几句,特意叮嘱让乔晔不要离开绵绵,乔晔拍着胸口保证过,她才离开去往警局。 …… 深夜里的警局静悄悄,只剩下几个值班的警员,到拘留所那边,值班的就剩下一个,她说明来意,那警员正玩手机,闻言抬头皱眉头,“这会儿让你进去看人,不合规矩,你明早再来。” 她有些着急,“我就是去看看他,没别的意思。” 对方摇头,“都说了,这里也是有规矩的,而且我是个值班的,等下也要休息了,哪里有时间等你在里面聊天?” “不是聊天……”她简直快要哭出来,想到什么,说:“他有胃病!” 那警员一怔。 她拍拍手里的包,“我是来给他送药的,他胃病很严重,之前还有过胃穿孔,差点没命,这段时间每天都要吃药,你也不想他在里面出事吧?” 对方停了几秒,有些烦躁地摆摆手,“你送完药快点出来,别拖太久!” 苏念心底吁出口气,这才进去了。 拘留所里面是几个牢房并排一起,她走过去的时候还有人轻佻地打口哨,她强忍心中恐惧,视线逐一扫过牢房,终于找到叶殊城。 她看到他的侧面,他没有休息,就那么侧身坐在床上,低着头,手按着眉心,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走过去叫出声,“叶殊城。” 他明显是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扭头才见,还真是她。 他立刻起身过来,眉心紧蹙,“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里头乌烟瘴气乱糟糟,实在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她咬咬唇,“我接到警局电话……” 他了然,拧眉问:“绵绵怎么样?” “绵绵没事。” 他放下心来,又问:“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她摇头,“他们说你认罪?” 他默了几秒,“许成是许静禾的父亲,许静禾恨的应该是我,我不想你再牵扯进来。” “可伤人的是……” 叶殊城手从铁杆穿出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抬起,做了个噤声手势,“嘘。” 遂往前靠住了铁杆往外望了一眼,见警员没有进来,心底松口气,声音压低了一点。 “我和警察说了,人是我伤的,因为他当时要攻击我,许成人目前还活着,所以单靠监控是没法判定案发具体时间的,你和孩子在案发之前就已经离开公寓了,我留在公寓是帮你们看家,如果明天警察找你,记住我说的话,不要说错了。” 说话的过程中,他的那只手还一直捂着她嘴巴,就那么注视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神很沉,而她听的心惊胆战,一把扯开他的手。 “你不是告诉我,可以说我正当防卫,说我不会有事?” “你按照我说的去说,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这算什么?”她拧眉,难以置信,“你现在在牢里面,而且他们和我说这算什么防卫过当,说许成年龄大又是残障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根本没法理解,按照他们的意思,这算过失伤人,万一许成死了,就是过失杀人啊!” 叶殊城眉心紧锁,“你冷静点听我说,你不会有事……” 这句话他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遍,可她现在一点都不信,她意识到什么,抓住铁杆问他,“你下午的时候就想到了对不对?你也发现我这可能是防卫过当?” 他攥住她的手,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回答问题:“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明天不要和我说岔了,刀子上我已经处理过,苏念,你不会有事……” 她愣愣听着,好一阵,恍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在飘—— “那你呢?” 第194章 绵绵,你有爸爸的 叶殊城愣了几秒,手覆着苏念抓着铁杆的手,紧了紧,唇角扯出个淡淡的笑,似乎是想要让她安心,“我也不会有事。” 苏念看着他,眼底情绪复杂难辨。 来之前她想了很多,也怪怨过他很多,毕竟连累绵绵受到伤害,她就没办法冷静,她恨极了许静禾这样没完没了,而追溯到最初,她总能把这一切不幸归咎于他,可是到了这一刻,她怨不起来了。 她说:“我是女人,带着个孩子,说我是正当防卫可能还能过关,你这样做,太不明智了。” 他一怔,旋即苦笑一下,“你都说了,是‘可能’还能过关,我冒不起这种险,而且要让你被关在这种地方,哪怕几天我也受不了,再说绵绵怎么办?” 她鼻尖发涩,“……你图什么?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 他默了几秒,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是不是在你心里我现在做什么都是有企图的?” 她一言不发,听见他继续道:“苏念,是你把事情想的太复杂,我和许静禾的事情,就该我和她做个了断,你和绵绵都不应该再被牵扯进来,伤人的是谁并不重要,许成伤了你和绵绵,我在场的话那一刀肯定会是我刺的,也许我已经杀了他也不一定。” 她攥着铁杆的手指紧缩,手背清晰地传过来他的温度,她的心口紧紧揪着,不能言语。 叶殊城又说:“许成那边结果还没出来,现在一切都不确定,你不要想太多,照顾好绵绵,她一定受到惊吓了。” 她咬咬唇,终于艰涩出声,“不行……” 他愣了愣。 “伤人的是我,”她盯着他眼眸,“我应该去自首,不管是什么结果……” “你现在首要的是保护好绵绵,”他沉口气,面色疲惫且无奈,“苏念,你一向最冷静最会权衡利弊,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许静禾和许成盯上绵绵,就算你现在自首,被关起来,我也会因为做假口供,一时无法离开,谁来保护绵绵?” 她心一沉,低下头去。 就算他不说,她也想到了,现在她根本不敢将绵绵一个人留在外面。 “先等许成结果,在结果出来之前一切都没有定论,你安心等就好。”他又说:“我告诉过你信我这一回,苏念,你要记住,哪怕我这辈子出不去,我也会保护你和绵绵。” 这句话没能安慰得了她,她看清他脸上的疲惫和憔悴,牢房里面条件并不好,她也不知道他还要在那里呆多久,离开警局的时候她的心情异常沉重。 …… 翌日,许成人已经从手术室出来。 失血过多,加上动脉和左肺被刺破,人依然处在重度昏迷之中,被转入重症监护室里,严格监控生命体征,医生告知许静禾,接下来的七十二个小时内,许成依然算是处在危险期。 许静禾整个人有些呆,重症监护室是进不去的,她站在楼道里面,隔着窗玻璃看到里面病床上的许成。 许成头上如今全是白发,护士给他做了两个通道吸氧,加上四个通道输血,手上脚上都扎了针,心电监控的粘片又带着一大堆线,整个人远看过去简直像是五花大绑,横竖都是各种管子和线,双眼紧闭着,一张脸毫无血色,惨白的像是即将要入土。 许静禾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昨天接到电话的时候,她着实震惊了。 她没有想到,她对许成的抱怨会导致这种结果。 她的确很嫌弃许成,甚至可以说是憎恨,可是许成也是这世上仅有的,唯一一个还会关心她的人,到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开始怕。 万一许成死了,这世上她就连唯一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接近中午,有个警察来到医院,和医生了解了一下许成的情况,然后到重症监护室门口看了看许成,再看一眼旁边无精打采的许静禾,先打招呼,“许小姐是吧?你好,我是警局派来,负责你父亲案子的人,我叫江晨。” 许静禾面色恍惚,微微点了一下头。 江晨问她,“听叶殊城口供,你和他以前是恋人?” 她愣了一下,“恋人”那两个字,仿佛一种嘲讽,直直刺她心口,她面色晦暗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听说你们早就分手,为什么令尊会在昨天找到叶殊城,并攻击他呢?” 她默了几秒,“这我也不清楚。” 江晨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似乎是不满于她的不配合,话锋一转,陡然变得犀利:“.的静禾珠宝担任设计总监,然后被扫地出门,包括那时候的盗图事件,最终也是你和你父亲做的,所以你父亲是策划好了去报仇吗?” 许静禾恍然明白过来江晨这是做什么,她攥紧了拳头,一脸怒容,“警察同志,麻烦你搞清楚,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面的是我父亲!不是叶殊城!我父亲已经那么大的年龄,还有残疾,叶殊城他至于杀人吗?!” 她嗓音突然变得尖锐,引来楼道一些人侧目,江晨觉得头疼,皱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也没说不会问责,现在叶殊城人已经被刑事拘留,等待这边的结果,好判定以什么名义上诉,但是许小姐,我们要搞清楚真真相,哪怕上诉,也要理清整个案件的过程,我希望你能够配合一点,你这样一直带着情绪,我们没法谈。” 许静禾拧眉,“没法谈就不谈了,不论我父亲做了什么,也不应被这样对待!你们有时间在这里问东问西,倒不如赶紧给叶殊城那种人渣定罪!” 江晨愣了几秒,才说:“就算定罪也要搞清事实真相,也需要过程,许小姐,你能不能理智一点……” “理智?”许静禾凄厉地叫了一声,继而大笑出声,也不顾还是在医院,周围来往的行人都在看,“我算是明白了,你们这些警察,不就是看叶殊城有钱?是吧,有钱人就占理,哪怕杀人放火你们一样不管,就爱刁难我们这些平头小百姓,我父亲那么大的年纪,还是个残疾人,被人用刀子捅了,现在你和我说要真相?!” 周围围观的人变多,江晨面露难堪,“许小姐,你能不能冷静一下……” 许静禾视线掠过周围人群,突然间就哭了出来,声音很大,指着江晨鼻尖,“你们不就是看我们没钱吗?什么为人民服务,你们这些警察根本就是为有钱人服务!有钱人要是乐意就能随便杀人,我父亲就算做错了什么,也罪不至死,再说一个那么大年龄的瘸子,你觉得能把叶殊城怎么样?他年轻力壮,难道还非要用刀子捅我父亲才能保护自己?.集团总裁!这种人根本就是仗势欺人,你们要是不管,那就是助纣为虐草菅人命!” 江晨脸整个黑了,身上还穿着制服呢,一堆人指指点点的,许静禾这明显就是借机会撒泼,根本不是好好谈话的状态,他耐着性子劝:“许小姐,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们不是不问责,而是……” 许静禾根本不听,手一转方向,隔着窗玻璃指向重症监护室里面躺着的许成,流着眼泪打断他的话,“你自己睁大眼睛去看看我爸爸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问问自己良心,你们这样包庇叶殊城对吗?!” 江晨已经彻底慌了神,许静禾不是什么匪类,却远甚于那些犯罪分子,这种软绵绵的道德控诉杀伤力极大,而且她甚至还点名道姓说出叶殊城的名字和集团公司名称,分明是故意要把事情搞大。 “我们没有包庇,我保证,警方会给你一个结果,你先静一下听我说……” 话音突兀截止于猛然亮起的闪光灯。 江晨回头一看,围观人群里已经有三四个人拿出手机拍摄,他郁闷地厉喝一声:“不准拍!都散了,这里有你们什么事儿!” 人群一阵唏嘘,手机是收了回去,可影响无法估量,他再看一眼许静禾,好一副梨花带雨哭哭啼啼模样,妥妥的弱势一方,这样重的心机,他气急败坏,“你倒是很擅长煽风点火,可我和你说清楚,靠你这点小聪明没用,你要真想给你爸爸讨个公道,首先要和警方配合,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来警局吧。” 说完,转身就走。 一路还走的不顺利,一堆人叽叽喳喳的议论他也不是没有听见。 其实本来这种案子没什么,他过来也就是先了解一下情况,可没有想到许静禾拿叶殊城的身份大做文章,这种悬殊的身份差会将案情复杂化,他想到刚才拍照的几个人就觉得头疼。 …… 安子晏早晨接到rita电话,匆匆处理过公司的一些事情,下午赶到拘留所去找叶殊城。 目前许成情况不稳定,就连保释也没门路,拘留所毕竟也只是个临时关押的地方,两个人只能隔着铁杆见面。 安子晏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一阵,郁闷开口:“什么情况?rita光知道你被拘留,而且还是刑事拘留?你搞什么……寰亚的事情才过去多久?公司事情那么多,你被困在这里,叶家人想不干涉公司都不行!” 叶殊城低着头,一言不发,安子晏训话跟训孙子似的,他本想反驳,但想了想,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点。 安子晏说的都是对的。 安子晏骂完了,又问:“我听说你用刀子刺伤了许成?” 叶殊城默了几秒,靠近铁杆,声音压低了一点,“许成昨天去苏念那里,想要绑架绵绵,苏念和他肢体冲突过程中,把他刺伤了,我正好过去……” 安子晏瞪大眼,遂视线扫了一下四周,也压低了声音,“你难道是在顶罪?你这可是做假供包庇,违法的!” 叶殊城说:“你以为我不知道?” 顿了顿,“但是安子晏,我不能不管,许静禾对苏念的仇恨都是因我而起,我不能让苏念因此受牵连。” 安子晏一脸恍然,“我那次还说,搞不好苏念杀人放火你都要帮着,你还真……” 两个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好久,安子晏问:“可你确定这是最好的办法?万一许成真死了呢,要是过失伤人还好说,杀人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运气不好,你可能真的坐牢,你就没想过后果吗?” 叶殊城沉了口气,“无论如何,我不能让苏念被拘留,一天也不行,这是我和许静禾的事情,我犯的错,就该我来承担,苏念和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孩子需要母亲照顾,苏念现在被抓,孩子要怎么办?” 安子晏难以置信,“你脑子坏掉了?还真彻底不想你自己了,.也不要了吗?” 他眼底隐隐透着阴蛰,“什么都没有苏念和孩子重要,昨天我见到绵绵就那么躺在地上,你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情,苏念也受了伤,如果苏念没有刺伤许成,也许受重伤的会是她,那样我可能真的会杀人。” 隔了几秒,抬头看安子晏,“安子晏,你要帮我,我现在没法出去,你多帮我关注一下苏念,许静禾现在还没有出现,我担心……” 安子晏没了耐心,“你倒不如担心你你自己!现在警方说的是你刺伤许成,许静禾就算找人麻烦大概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你!” “如果真这样,最好不过,这也是我顶罪最重要的原因……” 安子晏怔住了,好几秒,恍然觉察什么,“你意思,你现在是想要把许静禾注意力都吸引到你这边来?” 叶殊城点头,“她的执念本身因我而起,现在以外界观点,是我坏了许成计划,刺伤许成,她对我怨念会加深,这也是好事,不然她一心想要折腾苏念和孩子。” 安子晏理了理思路,才叹:“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子……” 话头顿住,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刚开始他觉得叶殊城这罪顶的十分冲动,以为叶殊城是头脑发热,被感情冲昏头,现在看来,居然还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叶殊城又说:“这一招凑效最好不过,但万一不凑效就很麻烦,你一定要帮我留意苏念和孩子,不要让乱七八糟的人靠近她们。” 安子晏十分无奈,表情恹恹明显是不想答应,“我觉得你现在更应该操心你自己,许成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危险期持续三天,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真的死了呢,那你怎么办?伤人事小,杀人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想要把你捞出来就很困难,就算运气好真捞出去了,.的总裁,以后别人怎么看你?叶家人也不可能帮你,你倒时候怎么办?” “所以我更要顶罪,万一许成真的死了,我出不去,总好过苏念出不去。” “……” 安子晏彻底不想说话了,总觉得自己实在浪费口舌。 叶殊城却还不死心,“安子晏……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你帮我照顾苏念和绵绵,不然我在这里也不安稳。” “知道了知道了。”安子晏有些不耐烦,“我会安排,你放心。” 叶殊城这才松了口气。 安子晏问:“那你呢?” 叶殊城一愣。 安子晏打量着牢房,“这鬼地方住的习惯吗?听说这地方伙食都不怎么样,你那胃受得了吗?” 叶殊城低了头,敷衍道:“我没事。” “吃不惯你也要吃一些,不然你那胃又要犯病,你坚持几天,现在警方咬的很紧,主要等许成那边的情况,只能祈祷许成没事,那样后续就很好处理。” 叶殊城没再说话,安子晏又呆了一会儿,也找不到什么话来说,只觉得心情很沉重,离开之后,就拿着叶殊城给的号码给苏念打电话。 …… 许是头天的惊吓过度,绵绵这整整一天精神依然不好。 苏念脑子里面还是乱糟糟的,何曾为了赶进度,让助理把她笔记本电脑给她送了过来,好让她在病房作图,可是她的心沉不下来,和何曾好说歹说,才把自己的工作推出去,然后她就一直看着绵绵发愣。 绵绵时睡时醒的,醒来的时候会和她说几句话,也不多,安安静静看一会儿电视,俨然没了平日里活泼的模样,这令她更不安。 安子晏来的时候,绵绵就坐在床上看电视。 安子晏推门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绵绵。 不得不说,他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看过见面才知道,叶殊城酒精是哪里来的自信。 眉眼间真的有相似之处,再加上苏念和叶殊城的过去放在那里,就连他这个外人也觉得八九不离十。 苏念在病床边椅子上坐着,看到安子晏忙起身,“安总。” 安子晏看她一眼,笑了笑,“你老叫的那么生分,怪怪的,你干脆叫我名字得了。” 苏念有些不自然,看到安子晏视线又直勾勾落绵绵那里,她摸摸绵绵头发,“绵绵,叫叔叔。” 绵绵眨眼,听话地叫了一声,“叔叔。” 安子晏愣了几秒,看着绵绵歪了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旋即笑了。 小丫头有一双灵动的眼,与死板的照片截然不同,这样看着他,他快被萌化了,好像心底的郁结也散了些许。 这种感觉怎么说,有些奇妙。 别说叶殊城,就连他见过绵绵也觉得心都化了,也难怪叶殊城奋不顾身要护着。 他从前真以为叶殊城会孤独终老,也想不出叶殊城那么冷面冷情的一个人,有了孩子是什么样子,可现在,当他见识到了,不得不动容。 他这一瞬突然就释然了。 好像没有必要再为叶殊城打抱不平,没有必要再去斥责叶殊城的做法有多愚蠢多么危险,孩子就是理由,有了这个理由,一切都足够了。 这孩子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世界给叶殊城莫大的宽慰。 他本来责怪苏念,可他现在也不怪了—— 苏念能够在叶殊城做过那些事情之后,坚强地生下这个孩子,已经实属不易,好像也没了理由再对她苛责,毕竟四年前的事情,她才是真正无辜的受害者。 安子晏问绵绵,“你叫绵绵?” 绵绵点头,“叔叔你叫什么?” 苏念笑了一下,按着绵绵肩头,“没礼貌,叫安叔叔就好,问什么名字?” 绵绵嘟嘴,“这里才这么讲究嘛,之前在国外的时候,不管叔叔阿姨大人小孩,都叫英文名字的……” 安子晏被逗笑了,弯身抬手轻轻捏了一把绵绵的脸,“叫我安叔叔就好,我是你爸……” 这个自我介绍没做完,苏念就使劲咳嗽一身打断。 安子晏瞥了她一眼,才想起,叶殊城的身份绵绵依然不知道。 绵绵瞪大眼,“你是我爸爸?” 苏念脸都黑了,“不是,绵绵,你看电视,我和你安叔叔有话要说。” 安子晏笑着直起身,却被绵绵一把拉住了手。 绵绵仰头看着他,“你是我爸爸吗?” 苏念十分尴尬,“绵绵,放手,都说了不是……” “可他刚才说了!”小丫头突然不依不饶,抓住安子晏那个蹩脚的断句不放。 安子晏也觉得有些窘,这要让叶殊城看到还不得弄死他,他本来想说的,分明是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他拉着绵绵手,“绵绵,刚才叔叔说错话,你别在意。” 小丫头填上浮现巨大的失落,短短几秒,眼底居然蓄了一层泪光,安子晏有点慌,抬头对苏念做口型——哭了! 苏念怔住,继而弯身去看,小丫头真的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她心揪起来,“绵绵,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 绵绵抽抽鼻子,眼泪滚落下来,“我想要爸爸……” 安子晏和苏念均是一愣。 “要是有爸爸,我们家里就多一个人帮忙,一个厉害的人,就不会有人像昨天那样欺负我了……” 小孩子呜呜咽咽的声音令苏念心碎,有些无措,坐在床边给绵绵擦眼泪,抱住绵绵,“没事的绵绵,那种事以后不会发生,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有照顾好你……” 说着说着,自己也难受起来,眼眶发涩,喉头有些哽。 安子晏在旁边站着,突然说:“绵绵,你有爸爸的。” 第195章 你这么爱她,代她去死 闻言,绵绵一愣,而苏念背脊僵硬,抬头看向安子晏。 安子晏对上苏念目光,心底叹息一声,对绵绵道:“每个人都有爸爸的,你爸爸只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守护你,你等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出现。” 有那么一瞬他想,干脆说出来算了,可是苏念紧张的表情让他还是犹豫了。 如果最后苏念真不打算让叶殊城和孩子团聚,现在说出真相,只会让孩子困惑,而且在这一团混乱里面,怎么想,他这个外人也没什么决定权,需要叶殊城和苏念来做决定。 这话说的很空,绵绵停止了抽泣,看着安子晏,“可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安子晏摸摸头,“也许他看你了,可你不知道呢?” 绵绵就不说话了,只圆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苏念觉得这个话题不该继续下去,抽了纸巾给绵绵擦脸,这会儿绵绵倒是安静了一点,她将小丫头安顿在床上,就带着安子晏往楼道去。 关上门,她心底总算松口气,扭头看着安子晏:“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安子晏一愣,明白过来她在问什么,反问:“难道你不清楚?” 她咬着唇,不说话。 她自然早就想到,叶殊城可能知道绵绵是他的孩子,然而…… 心照不宣和摊牌是两回事,她心里是乱的,她现在的生活也是一团乱,这件事不光关乎于她自己,她还没有来得及考虑好要不要说清楚。 幸而安子晏也只是那么含混一说,不然她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绵绵的疑问。 安子晏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毕竟眼前有更重要的事,他开门见山道:“三少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苏念面色恍白,手攥起来,别过脸,声音很微弱,“……我不知道。” 从见过叶殊城之后,她就一直在挣扎。 她觉得她应该去自首,不该把一切都丢给叶殊城一个人承担,可是她也怕。 怕许成真的会死,怕她坐牢,更怕许静禾依然不肯放过绵绵…… 这些恐惧让她停滞不前,迟迟做不出决定,最糟糕的是,她还没法和别人说,她不敢告诉乔晔,就连和余昆还有贺梵通电话的时候,也没勇气说出来。 安子晏了然,“我和三少还有警察都谈过了,目前许成那边还没有结果,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你现在最主要就是照顾好绵绵,我是这么想的,我也没法一直跟着你们,干脆给你们安排保镖吧。” 苏念一怔,抬头,神色颇为犹豫。 “是不是太夸张了?” 安子晏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再有什么事情发生,难道还指望你和对方搏斗?不要说孩子,你要是受伤,三少也不会放过我,你给咱们彼此都省省心,我这会儿就打电话安排。” 说完,根本不再看她,直接摸出手机打电话找保镖。 她有些无力,身子一侧,背靠了墙壁。 安子晏打过电话,问:“你公寓应该暂时不能回去了,你现在住在哪里?” 苏念回:“我打算这一段时间都留在医院,等我想出办法……” 安子晏冷笑了一声,“你能想出什么办法?” 她面色晦暗答不出,安子晏这问题太尖锐了。 他复又开口,“自首别想了,现在保护绵绵是最重要的,而且你万一跑去,三少做的一切都白费了,虽然我也很郁闷他为你顶罪,但是既然他选了,我就得支持他,何况你现在真自首进去了,三少也一样出不来,还不如静观其变,先等许成那边情况。” 苏念低着头,一言不发。 安子晏训完了,又有些后悔。 这样说一个女人,有什么意思? 仔细想想,她也算是个受害者,再联想到她被叶殊城抛弃后一个人带着孩子那几年,他也不忍心继续,便说:“你记好我的电话号码,有任何事,给我打电话,我都会到。” 苏念点了点头。 “这件事你和别人说过没有?” 她摇头,“这种事……” 警方已经将整件事定义为过失伤人,总归是犯罪,她有心说也难以启齿。 安子晏叮嘱:“那就暂时别说,你不能让三少白费心,人多嘴杂,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 苏念不吭声,似乎是默认了这样的安排。 安子晏说:“我知道你是个特别有想法的女人,大概不喜欢听我这个外人给你这么安排,但是有些事情你得认,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等下保镖就来,.一趟,看看那边什么情况,有事我们再联系。” 安子晏转身要走,苏念突然出声,“.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叶殊城突然被刑事拘留,不知道公司会有怎样的动荡。 安子晏没回头,摆摆手:“天知道,好不了。” 安子晏走了之后,苏念心情更糟糕了。 毕竟叶殊城不同于她,他是集团公司的总裁,入狱的事情一旦传开,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管理层。 她回到病房里,绵绵半睡半醒有些迷糊,看到她,软软糯糯叫了一声妈妈。 她走过去在病床边坐下,拉住绵绵的手,目光忧伤地落在绵绵身上。 要怎么选,她不知道,就算有安子晏保护,她也没办法放下绵绵不管,从前她很少有受困于理性感性走向分歧的时候,而现在就是。 她应该承担起后果来,对的路就在那里,但她却缺乏勇气去走。 …… 安子晏紧赶慢赶,.还是快到下班时候,rita面色不好,接他进了叶殊城办公室,然后关上门,“安总,现在麻烦了……” 安子晏坐在椅子上,烦躁地扯了一下自己领带,“我知道很麻烦,现在公司里面知道叶总被拘留的人多不多?” rita皱眉,“我觉得可能都知道了。” 安子晏一愣,“消息传播有那么快?” rita说:“您是不是没看到网上消息?” 安子晏脑子嗡的一声,“什么消息?” rita出去拿了一个笔记本电脑来,然后摆桌上打开,调出一个网页视频给他看。 视频里面是医院里面许静禾和一个警察对骂的情景,许静禾歇斯底里泪流满面,看起来委屈到极点,关键是,还嘶吼着将叶殊城名字还有公司名称说了个清楚,一堆人围观,就见许静禾那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口口声声说警察包庇有钱人,这种言论最能激起民愤,导致底下评论清一色在骂警察骂叶殊城。 有人甚至还扒出叶殊城是叶家私生子,用叶殊城身份大做文章,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起哄,不知道是谁隔着窗户还拍了许成昏迷的照片传上来,一大堆人跟风一样控诉,说警方不该包庇罪犯,一定要给这位残疾老人一个交代。 ——典型的断章取义,许静禾倒是玩的转。 安子晏越看面色越沉,许静禾这分明是舆论造势,这样下去就算本来简单的事情都会变得很棘手。 寰亚信誉危机这才过去多久,这件事闹大了,又是丑闻一桩,.也必然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rita又郁闷地开口,“今天下午早些时候,叶小姐过来了一回。” 安子晏愣了愣,“来做什么?” “说看看公司的情况,还说明天可能叶大少也会过来,说公司不能没人管理……” 安子晏一脸躁,低头按着眉心,视频里面许静禾还在泼妇一般叫嚷,他听的烦,一把将笔记本合上了,动作很大,发出沉闷一声响,惊的rita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办公室安静下来,只有一点点空调工作的嗡嗡声响。 安子晏沉默片刻,说:“我记得叶珺绫手里好像股份也不多,她嚷嚷什么?这才第一天,就算真要人管也轮不到她这么急着嚷嚷。” rita面色讪讪,“她说这也是叶董的意思……” 安子晏觉得头疼,十分头疼。 虽然他想帮叶殊城,.毕竟是叶氏的产业,他在这里算是个外人,说不上什么话,现在这个情况,事情闹的这么大,叶家人插手管理,简直天经地义,他就连想帮叶殊城反驳一下都找不到话说。 .离开,他琢磨一下,干脆去了许成所在那家医院。 找到许成的时候,许静禾人不在跟前,他大概和医生问了一下情况,许是为了稳妥起见,医生话说的含混,还叫他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他这七上八下的心就更不稳了,现在网上闹的这么凶,万一许成死了,叶殊城就真完蛋了,到时候别说是他,就算叶家肯出面都未必帮得了叶殊城。 他在楼道看着许成发愣,许静禾从外面回来,见着他,一愣,旋即尖酸道:“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现在的许静禾浑身透着一股子刻薄劲儿,与他记忆里那个许静禾简直判若两人,而且短短几年而已,岁月留下的痕迹明显,脸上要靠厚厚一层粉底遮掩,他皱了皱眉,“你倒是会造势,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明明三少没再招惹你们,你们挑衅在先,怎么到你嘴里,反倒是你们被人欺负了?” 许静禾冷笑一声,“没招惹?几年前他就把我的路给堵绝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是怎么看我的,看我落魄你们心里还不知道多高兴,凭什么要让他得意?再说你出去说说去,我爸就算干了什么,也是个年龄那么大的残疾人,现在被叶殊城害成这样,难道还不算他欺负人!非要我和我爸都死绝了才行?!” 她说着说着声音又变大,安子晏拧眉,一言不发看着她。 “你看什么?”她瞪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叶殊城都是一伙的,我和你说,想要我示弱,没门!我就剩下这一个亲人,叶殊城非要赶尽杀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安子晏觉得有些好笑,“你这么自导自演,自己揣测别人心思很有意思?” 她攥紧拳头,脸涨的通红,听见安子晏又道:“你那些舆论造势再厉害,警察也不是傻子,到时候公布一下你和许成以前的罪行,到时候我倒是想看,究竟是谁打脸。” 她急了,“不论我们做了什么,至于叶殊城要用杀人这种办法来解决?如果这次他都能逃脱,那还有什么天理?” 安子晏回头又看许成一眼,“天理不是给你们这种人用的,许静禾,我劝你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些收敛,别瞎在网上折腾,这是法治社会,别以为你想办法搞的一堆不知情的人跟着瞎起哄,你就真能赢。” 说完,转身离开,许静禾气的在原地直跺脚。 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对,就连安子晏也来给她添堵! 她的确是想要利用舆论造势,她沉不住气,这事儿闹的越大越好,她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豁出去了,她也不在乎名声了,但是她怕扳不倒叶殊城。 叶殊城和苏念都是她骨里头的刺,不除不快,可以她现在身份地位,要报复谈何容易?她觉得许成蠢,蠢极了才会直接去找叶殊城,现在报复不成,反倒害得自己奄奄一息在鬼门关徘徊,这也令她更憎恨叶殊城。 她想要借着这次这个机会,将叶殊城踩下去,然而安子晏一席话搅的她的心全乱了,网络上的口水战是可以起一点作用,但是警方要是真曝光之前盗图那一堆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呢,那她和许成还有多大的胜算?她很不确定。 看着重症监护室里的许成,她眼泪止不住又流下来。 这一刻她觉得孤独,十分孤独,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一墙之隔,就在她看得到的地方,经历生死一线,还是因为她,她怕极了。 要是许成真的死了,那这世上还有什么留给她? …… 现代人依赖网络,依赖手机,甚至依赖于工作来找自己的存在感,当这一切都被剥夺,剩下的便是无尽空虚,于叶殊城而言,被拘留后第一个完整的白天,过的分外漫长。 除去做了一次笔录,后来就一直在牢房里面发愣。 警方也不多为难他,原因很简单,他对刺伤许成的事情供认不讳,今天刀子上面也已经检测出他的指纹,整件事似乎一目了然,也没有什么疑点,就等许成那边情况来盖棺定论。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一刻心反倒静下来,在这个小小的牢房里面,很长时间里潜伏于心底的那些焦躁,困惑,迷茫,悲伤,还有无尽的痛苦折磨,都变得非常遥远。 那种感觉,仿佛置之死地而后生,当生活变成这样,他倒是坦然了,因为他觉得最糟糕也就这样了,不能更糟糕了。 时间感也变得很模糊,别的牢房有人在聊天,他盯着墙上一面很小的窗,投进来的光从炽烈到逐渐脱力一般变得和煦,再到一点一点消逝,入夜后,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没了,房间里面变得很安静,偶尔会有不知道哪个牢房里面传来的一点点呼噜声响,突然间,响起脚步声。 是高跟鞋的声音,不偏不倚,停在他门口,他坐在床上,侧过脸看了一眼。 许静禾站在门口,隔着铁杆,视线落在他脸上,唇角的笑带着嘲讽,“你也有今天?” 他默了几秒,开口,“这里什么人都能进来?” 她继续笑,“我给了看守钱,钱这东西真是好用,钱能让我在这个时候过来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而你有钱,就能杀人不用偿命……” 他扯扯唇角,也笑了,“许成死了?” 他那种轻描淡写的态度令她火冒三丈,抓紧铁杆靠近,“还没有,你别高兴太早,也别以为你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能安然无恙,我告诉你,就算你真有本事从这里出去,以后你也安生不了,现在网上都在议论你杀人这件事,对方还是个年事已高的残疾人,都在说你仗势欺人,简直就是个畜生!” 他眼帘低垂下去,好几秒,起身走过来,站在铁杆后,隔了不过一米多的距离,说:“那那些人知道许成试图绑架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吗?” 许静禾一愣,“……什么小孩子?” 继而似乎是想起来了,“是苏念的孩子?” 叶殊城定定盯着她几秒,见她不像是在装傻,嘲讽地摇头,“看来你们父女俩沟通不到位,就连你也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 许静禾咬着牙,胸口怒火汹涌简直要爆炸,她恨极了叶殊城这个样子—— 她来,她就是想看他落魄,消沉,一蹶不振仿佛落水狗一样,可到了现在,哪怕他在牢房里面,他依然镇定自若从容不迫,甚至还对她冷嘲热讽! 她受不了,这一刻要不是隔了铁杆,她早就已经动手打人,她哪里还有什么好教养,她早都被叶殊城逼疯了,可哪怕到了现在,她以为她占据优势,却还奈何他不得,她受不了,她想要撕碎他,她恨不得他去死。 她咬咬唇,攥着铁杆的手骨架发白,怒意几乎抵达临界点,说:“你心真大,你去苏念公寓,还刺伤我爸……这么说你是为了保护那个孩子?叶殊城,呵呵……” 她怒极反笑,“我好感动,你还真痴情啊,哪怕苏念跟了别的男人,一个二手货你也要?” 叶殊城觉得有些没意思,“你来,就为挑衅?” 她一怔,脸色更难看。 她想骂他打他,甚至想要杀了他,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言语刺激他,而当言语也刺激不到他,她便失去了所有武器,他的泰然自若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蹩脚演出的小丑,唱一出独角戏,被人嘲讽讥笑,就连落幕都困难! 她咬牙切齿,“你就不怕我对你那么宝贝的苏念和孩子再做什么?” “苏念有男朋友了,会保护她。”他淡淡说,“许静禾,你要知道,同样的招数第二次就不好用了。” 她面色骤然惨白,目眦欲裂,“你这个人渣!” “过奖。”他笑笑,往前一步,视线倏而掠过不远处,对着这里的监控探头,垂眸静了几秒,“许静禾,我不喜欢没完没了,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你要怎么样才肯结束?难道真要大家的人生这辈子都纠缠在一起?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吧?” “你把我爸伤成那样,你说我没完没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情绪,然而依然激愤,“说到底你还是护着苏念,为了个二手货不惜杀人,好啊,你这么爱她,那你代她去死,你去死,我就放过她,你敢吗?” 他眸色沉沉睨着她,“要索命,你是不是该等许成咽气。” 她挑眉,“你不敢?原来你的爱情就这么肤浅?” 他往前一步,靠近铁杆,属于男人压迫感令她恍然一愣。 他说,“我凭什么信你?” “你有的选吗?我告诉你,你要想一了百了,这次我给你机会。” 她脑子有些发懵,因为极端气愤,因为恨,因为憎恶他永远高高在上,她低头,手在包里胡乱地找东西。 她真想找到一把刀子干脆割破他喉咙,看他告饶多好,可包里没有这样的东西,最后她摸到什么,眼前一亮。 包里有一瓶spirytus。 spirytus这种酒号称度数最高,一般酒场里面卖的并不多,会所里有姑娘在私底下偷偷卖,她也是头几天打这个酒的主意,想说可以给客人卖了赚外快,便拿了一瓶来,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派上用场。 叶殊城的胃对酒精的耐受力实在不怎么样,就连普通伏特加都受不了,更别说spirytus,她觉得这就是天赐良机,兴奋中也没多想,直接拿出来,手穿过栏杆递到叶殊城眼底,“spirytus,最烈的酒,你把这一瓶都喝了,我和苏念的账就清了,我爸的事情另算,看法院怎么判你,怎么样,这条件不错吧?” 叶殊城眸子微微眯起。 许静禾到底是清楚他弱点,报复的方式倒是精准,这种度数极高的酒,喝下去对他而言等同于自杀。 许静禾继续刺激他,“怎么,不敢吗……” 话音未落,他已经从她手里拿过酒,深深看她一眼,“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说完,他打开酒瓶。 隔着一段距离,许静禾闻见酒精气息,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叶殊城已经开始喝。 第196章 绵绵是你的孩子 许静禾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是脑子发懵,因为气愤,因为恨,眼看叶殊城真的要一饮而尽,她盯着那酒瓶有些后悔。 那是个150ml的小sample,早知如此,她应该带一大瓶过来的。 酒是烈性酒,从口腔到胃部一路如同火烧,叶殊城喝完了,抬手扬一下酒瓶,酒瓶口朝下,了了滴出一两滴酒,算是完成任务,只是抬头,恍白面色多少还是出卖他。 正常人也受不了这种烈酒就这么一饮而尽,他这会儿胃部已经火辣辣地痛,只是在许静禾面前,他不愿意表现出来什么异常。 许静禾盯着他,看他菲薄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下颌的线条也是紧绷的,眉宇间充满隐忍,她心底突兀地升腾起一丝快意。 有些东西掩饰不了,她知道他这会儿一定很痛苦,只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地死撑着,她唇角上挑,脸几乎贴了铁杆,欣赏叶殊城表情,“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 他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有些软,粗粗喘了一口气,“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她挑眉,一脸得意将他手里酒瓶拿过来了,“现在只剩下值班看守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来看你,你就慢慢等吧。” 他手扶了一把铁杆,身体似乎在抗议,那种灼烧的感觉从胃部弥散全身,头开始发昏,许静禾还在说话,说了什么他也听不清楚了,一切都是模糊的,尽管他竭力抓铁杆,但是他抓不紧,身体脱离掌控地往下倒。 似乎是摔在了地上,可是那痛觉也变得模糊,只有胃部的疼痛明晰,刀绞一样,越来越剧烈。 叶殊城倒地那一下发出沉闷一声响,他倒是一声没哼哼,可许静禾吓了一跳,四下看了一眼,好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旁边几个牢房犯人大都在睡觉,厚重的隔断也阻碍了视线,没人留意这边动静,她心跳的厉害,这才想起赶紧将酒瓶盖住塞回包里。 看着躺在地上本能蜷缩起身体的叶殊城,她心里终于畅快了。 他就该这样,他现在是个阶下囚,凭什么高高在上? 她来,就是想看他痛苦,想看他被碾入尘埃的落魄模样,她终于如愿以偿。 离开的时候她心虚,脚步极快,走远了才回头遥遥望了一眼警局。 做的时候不做他想,出来了,才惊觉她做了多么大胆一件事,但她不后悔。 叶殊城几年前已经夺走了她的人生,让她如同蝼蚁一般苟活,痛苦不堪四年多,她也没打算给彼此留后路,要是叶殊城死了更好。 反正她得不到,也没必要留在这世上了。 …… 安子晏整个晚上都在和律师聊。 原因无他,医生已经要他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他就必须做计划,万一许成真死了,要怎么才能让叶殊城免于牢狱之灾。 按照律师的说法,难度依然很大,罪行分轻重,许成的非法侵入根本无法比拟过失杀人,加上现在许静禾的舆论造势,想要动用一些关系怕是也不好操作,简而言之,只要许成活着,一切都好说,还能反告许成一把,但万一许成死了,前路就是一片黑,谁也说不准。 安子晏摸着下巴,皱眉好一阵子,又犹豫着问:“那万一,刺伤许成的是女人呢?” 律师回:“是女人的话,陪审团或许会酌情考虑,胜算可能会稍微大一点,但这也不是百分百保证的,因为许成不光是年龄大,而且还是个残疾,真到了法庭上,许成的残障这一点是肯定会被对方律师放大的,好引起陪审团的同情心,再加上现在舆论一边倒,都说无论许成犯了什么错,罪不至死,陪审团也要考虑到这个案子带来的影响,很多这种复杂的案子最后其实不好说对错,陪审团的决定也会被法律以外的因素左右,所以嫌疑人是女人,算是个有利条件,但谁也没办法保证仅仅因为是女人就能打赢这场官司。” 安子晏烦躁地靠了沙发,想着白天叶殊城说过的话。 看来说出实情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叶殊城之所以毅然决然顶罪,就是不接受任何“可能”,如果对苏念这边没有百分百的保障,叶殊城断然不会同意说出实情。 更何况,叶殊城还想苏念一点罪不受,连拘留所都不用进,怎么想,都不可能。 安子晏觉得脑仁疼,目前最大的阻碍其实是来自于叶殊城对苏念过度的保护欲,许是因为始作俑者是许静禾,叶殊城觉得理应全由自己承担,现在俨然是哪怕自己折进去也不乐意让苏念和绵绵生活受到一丁点影响,这就使得明明在眼前的路也变成了死路。 叶殊城一向聪明,可这一次,却选了个笨到家的法子,安子晏觉得遇到苏念的事情,叶殊城明显就不太动脑子了,满脑子保护保护的,根本就不想他自己。 律师走了之后,安子晏洗了澡在床上辗转一阵子,也睡不着,有些徒劳地思考对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正发愣,手机响起来。 摸过来看到是之前拘留所打过来的那个座机号码,他心口一提。 这半夜三更的,叶殊城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按下接听“喂”了一声,那边声音急迫:“你好,你是叶殊城在单子上填的这个紧急联系人吧?他现在出问题了,在吐血……” 挂断电话,安子晏赶紧起床换衣服,想起什么,先拿手机拨通苏念电话。 拘留所已经将叶殊城送往医院,由于距离原因,送的恰好是苏念和绵绵所在的那家医院,反倒是他所住的这半山腰的别墅距离医院有些远,他只能让苏念先过去看情况。 …… 医院里,苏念直到安子晏挂断电话,那端忙音嘟嘟传来,她都还有些发懵。 安子晏话说的着急,光说叶殊城在拘留所出了事,要被送到医院里来,具体的情况根本没说清楚,但她的心还是揪起来了。 叶殊城被关在拘留所都是因为她,万一再出什么事情,她心里会更过意不去,幸而绵绵已经睡着,她让安子晏派来的保镖照看着,而自己则去了医院门口一边等,一边又给安子晏把电话打过去。 那端无人接听,想来是安子晏也在匆匆忙忙赶过来,她有些茫然,阴沉沉的夏夜里,空气潮湿而闷,她不知道叶殊城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她的心始终忐忑,对着马路望眼欲穿。 凌晨一点多,救护车由远及近的鸣笛声划破夜的静寂,那尖锐的声响令她心口突兀地,莫名地痛。 她看着救护车过来,看着那些人把移动床推下来,提心吊胆隔着一段距离扫了一眼,脑子瞬间空白。 移动床上躺着的正是叶殊城,只是面容苍白毫无血色。 她愣了足足几秒,医生护士都已经将移动床往医院里面推,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紧跟过去。 医院楼道白炽灯下,她看清他紧闭双眼,眉心纠结,似是很痛苦,他唇角还有血迹,她情不自禁唤他名字,可叫了几声也没见他反应,倒是一旁医生护士颇为疑惑以视线打量她。 跟床的看守也看她一眼,认出她是之前看过叶殊城的人,心底松口气,“那个安子晏呢?我给他打电话了,人呢?还有叶殊城家里人有没有,你给打个电话叫过来。” “安总很快过来,”她解释了一下,想起叶家人,在回答的时候犹豫了几秒,最后说:“……我就是他的家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殊城突然侧了身子,似乎是难受,剧烈咳嗽起来,有血从嘴里溢出,苏念慌了神,胡乱地从衣兜摸出纸巾去擦,一边问,“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那看守脸色不太自然,别过脸去,苏念微微弯身靠近叶殊城,就闻见酒气,她拧眉,看向看守,“他喝酒了?” 没人回答,场面一片混乱,也没人理会她的问题,医生直接开口,“别废话了,先做检查赶紧确定出血源,现在救人要紧!” 叶殊城被送去做造影,苏念全程跟着,等结果的时间里,医生已经开始做手术准备,移动床被挪到手术室门口,看守在旁边焦躁地来回走,苏念站在移动床旁边,看着叶殊城,心里已经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做检查这短短一阵子,他前后吐血两次,她手无意识攥紧了移动床边沿,鼻头一酸,看着他难受的模样,眼泪险些掉下来。 铺天盖地的恐惧攫紧她的心,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她去摸他的手,他的手冰凉,那温度令她心惊,她咬唇,好几秒,出声叫他,“叶殊城……” 他眼睫微微颤动一下,然而还是没睁眼,她攥紧他手,喉头仿佛哽了一团棉花,艰涩的发不出声音来。 她做了什么荒唐事—— 像缩头乌龟一样躲了起来,却让他代替她去拘留所受苦! 万一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她怕,怕极了,她直到这一刻才知道,她哪里有那么洒脱,真能完全不在乎他。 她以前总以为就算分开,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他也会好好活下去,然而现在,此刻,当他这样,冰冷的,痛苦的姿态在她眼前,那种感觉于她而言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他在她眼里一向强大,所向披靡,他怎么能倒下。 “你和我说说话吧……” 她低头,眼泪一下子掉落下去,在他手背溅开,她嗓音有些嘶哑,“我求你和我说说话……” 他手指微微动了动,睁眼,视线似乎是落在她脸上,却又像是看着什么很遥远的地方,没有焦距的目光空茫地转。 然后,他突然出声,声音很小很微弱,“苏念……?” 语气还是带着困惑的,手又动了动,她攥紧了点头,“我是苏念,我在你身边呢……” “苏念……” 他好像还是犯迷糊,也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叫了一声她名字,眼皮看似困重,合上,又睁开。 他视线依然涣散,她心口疼的厉害,抽抽鼻子,刚要说什么,安子晏风尘仆仆跑了过来,看一眼叶殊城,对苏念说:“我刚问了医生,似乎是又穿孔了,而且出血很厉害,手术大概几分钟后就开始,你先看着,有些风险单子要签,我去护士站一趟。” 说完也不等苏念回话,转身又急匆匆走,她在原地愣了几秒,抬起另一只手擦干了眼泪,弯身下去,攥紧叶殊城的手,很用力,他感觉到,微微睁眼,她俯身靠的更近,在他耳边开口。 “……你要挺过来。” 他好像还是不清醒,微微一侧脸,浓郁酒气萦绕两个人呼吸,她攥他手的动作用力的像是在掐他,又重复:“你要挺过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绵绵是你的孩子……你有孩子了,你不能死。” 他眯着的眼底微微亮了亮,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话,但没能发出声音来。 她也不确定他听明白没有,她眼圈泛红,忍着眼泪继续道:“你挺过来,我让绵绵和你相认……我说到做到,叶殊城,你挺过来,你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你不能出事,不然绵绵怎么办?” 他艰难吐出个字来:“绵……” 一个名字也叫不完整,只是视线似乎由着涣散到集中,她觉得好像在他眼底看到自己倒影,她手轻触他冰冷的面颊,眼泪又在眼眶打转,“你要是出事,我绝不原谅你,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我会永远恨你,你别以为你顶罪就好了,我不要你顶罪,我要你……” 她哽了一下,说不下去。 她想要他好好活着。 哪怕她去坐牢也无所谓,她想要他好好活着。 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三个医生已经换了无菌服过来,安子晏紧随其后,苏念只觉得手一滑,一个护士不耐烦推移动床,对她说,“你快放手,必须赶快去手术室了,现在情况很危险!” 她直起身,神色微微怔愣,安子晏陪着笑脸过来一把扯开她攥着叶殊城手的那只手。 直到手术室门被关上,她神思还有些恍惚。 一切如同噩梦一般不真实,安子晏松开她的手,默了几秒,将手里一张单子递给她。 她恍然回神,看到单子上病危通知几个字,没去接,别过视线,“我不看了……” 病危通知这东西,上一次她见的时候,还是很久之前,苏可盈在医院最后的那段日子里。 所以她本能地排斥这张纸,背转过身去,缓缓靠了墙。 安子晏也没再勉强,沉默着按了一把眉心,转身去和看守了解情况。 那看守也一脸讪讪,做错事的模样,顾左右而言他,就是说不清楚叶殊城为什么会喝酒。 一个在拘留所被拘留的人,自己哪儿来的酒?肯定是别人给的,安子晏问了几次就没了耐心,“反正今天这人都出事了,你别想脱开干系,这事儿咱们回头慢慢查,别说他现在不过是个嫌疑人未定罪的,哪怕犯人也有自己人权,还能都由着你们来?!” 安子晏声音很大,在夜里空旷的走廊,仿佛有回音,苏念慢慢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思绪转的十分缓慢。 她看到那看守怯生生低了头,分明是心虚。 安子晏骂完了,想起什么又到她跟前来,问她,“绵绵呢?” “在病房睡觉,”她顿了顿,“有保镖照看着,我说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安子晏松了口气,抬头看一眼手术室门口的led红灯,叹口气,开始等。 苏念突然幽幽开口,“我……我得自首。” 安子晏一愣。 “他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我得自首,事情是我做的,该被拘留的人是我。” 她深深吸了口气,看起来情绪倒像是已经平复下来,“我明天就去自首。” 安子晏皱眉,“没必要。” “可是……” 安子晏直接打断,“他现在可以保外就医,暂时不用回去,咱们等许成那边结果好吗?你现在要是进去了,等他出来了,你要我给他怎么交代?” 她面色晦暗低下头,“他不该受这个罪的,他的胃本来就不好,那些人肯定对他不好,拘留所那种那地方……” “你知道就好,”安子晏索性也将自己所想说出来,“你以为他这样是为了谁?明明说出实情比顶罪强,说不定你还占一点优势可以以女人弱势为由辩护的,但他就连一点点险都不肯冒,哪怕让你在拘留所那种地方呆一天他也受不了,折进自己也在所不惜,苏念,你知道他的过去,他这种人对感情很偏执的,哪怕知道你有男朋友了,他一样没法彻底死心,还不敢把你逼的太紧……” 他停了一下,声音低落下去,“我认识他这么久,其实真没怎么见过他这样窝囊,真的,太憋屈,我知道你也恨他以前做过的事情,但是那时候,你骗他说孩子没了,你明明知道孩子对他来说多重要,你有想过他的感受吗?他以前伤害你,也是因为许静禾刻意让他误会,说来说去,你总在为一些他根本不知情的事情怪罪他,他现在已经很后悔了,你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我……” 她面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安子晏这么一说,倒仿佛全都是她的错。 她想自己一定是脑子坏掉了,就连她自己心里也认,她觉得她错了。 错的彻底,万一叶殊城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不敢想象以后要怎么过。 “和陆容安订婚那事儿也一样,他起初确实是脑子进水,因为你说打掉孩子,他想要让你痛,但到最后还是舍不得,订婚当天他和陆容安说过要退婚的事情,那时候他甚至还不知道孩子还在,他已经打算原谅孩子的事了,你总觉得他心里只有孩子,其实你错了,对他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她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脚尖,视线再度朦胧起来。 “你知道要他放弃你有多难?没有你他只能孤孤单单一个人,但是他放了,为你,他连试都不敢再试,因为怕你又不声不响消失,他觉得只要你觉得幸福,只要还能看到你,他一个人也无所谓,自己的孩子就在眼前,他却不能认,连做个鉴定也怕对你造成伤害,他就这么一个人忍。” 她手捂住嘴,微微发抖,害怕呜咽声破喉而出。 安子晏还不肯放过她,继续说下去:“我以前就觉得你这个人太狠,狠的根本不像个女人,决定了的事情就连回转余地都没有,不知道这一次他搭上命,你会不会明白他的心,有的时候,错过真的就没有了,你现在还是祈祷他能够顺利度过这一关吧。” 顿了顿,似乎是笑了一下,“不过像你这种人,可能哪怕他死了,你还是会和贺梵在一起开开心心过下去……” “不是的,”她抬头,弱弱出声打断他,然而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能反驳,只是又含泪重复一遍,“我不是……” 他要是死了,她还怎么可能好好过下去?! 他因她而出事,仅仅内疚就足够压垮她。 安子晏沉默片刻,盯着她的眼睛,“别和我说你因为他顶罪过意不去,你对他真就一点点感情也没有了吗?” 她回答不出,只是眼泪流的更汹涌。 他也问不下去了,别人看来,像是他在欺负一个女人,她哭的那么厉害。 他摇摇头,“上一次胃穿孔就是九死一生,这一次比上次还严重,如果他顺利度过了,我是说如果,我希望等这次结束之后,你用心想一想你们的以后,算我私心帮三少说一回话,贺梵那样的人,没了你还会有别的女人,三少不同,他这辈子只有你,也只能有你,你错过他,不会再遇到比他对你更用心的男人,而且他是绵绵的亲生父亲,绵绵对他有多重要,你比我清楚,你真的应该好好想一想。” 苏念还在流泪,安子晏脸也有点绷不住了,叹口气,“别哭了,他要是知道你哭,会比你还难过,现在咱们只能等了。” 第197章 绵绵,他是你爸爸 这个夜晚过的格外漫长。 安子晏也没事干,对着那看守各种恫吓的,看守嘴巴咬的紧,也知道自己这回犯的是弥天大罪,死活不肯在他跟前开口说一句那酒是怎么来的。 公职人员受贿渎职,这罪行定下来,那就是职业生涯的结束,那看守一直耷拉着脑袋,一副丧家犬模样,安子晏死活问不出,便骂了几句,最后也觉得没意思。 事后问责是迟早的事情,然而这会儿,无论做什么,也没办法改变眼前这种令人焦躁的现状,手术室里叶殊城还在经历生死一线,而苏念呆呆坐在他旁边,哭是哭完了,眼圈还是红红的,手攥着自己衣服,将裙角揉的皱巴巴。 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是凌晨五点多的事。 安子晏率先迎上去,而苏念腿软的厉害,起身的时候还倒了一下,手撑住了才站好,走过去,听见安子晏已经在问医生情况。 医生摘掉口罩,眉心紧锁,“目前出血是止住了,穿孔也修补了,但是他胃部有不止一个创口,情况比较复杂,建议是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半天,如果没有二次出血,问题就不太大。” 顿了顿,“但是这次很严重,就算运气好,术后恢复好,后遗症也是肯定会留下的,他这胃是老毛病了,喝酒简直就是自杀,谁给他的酒?” 一旁看守讪讪低头不敢说话。 平日里其实找着晚上值班这种时间塞钱看人的也有过,他权当赚外快了,从来也没出过事,哪里想得到这次会出这么大的麻烦! 医生叹口气,和安子晏说:“这事儿你们回头再去调查,现在我先把病人安排到重症监护室里面去,接下来到中午十二点这几个小时是重点观察期,里面安排护士看,你们在外面也留神注意,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找我。” 有护士从手术室里面将移动床推出来,苏念和安子晏赶紧跟过去。 苏念跟的吃力,她心悸的厉害,医生的话一点儿也不能令她安心。 移动床上叶殊城双眼紧闭,面容依旧苍白,眉心微微皱着,似乎是陷入一个不安稳的梦境之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她又有流泪冲动。 什么时候开始眼泪变得这么多,她也说不清楚,看着护士将他推入重症监护室,她和安子晏被阻隔在门外,她又仓皇地擦眼角。 眼泪是最没用的,她厌恶做无用功,只会显示出自己的懦弱。 到早上五点多,保镖打来电话,绵绵醒过来,正闹腾,她不得已,赶紧去绵绵病房里,小丫头正哭。 安子晏请来三个保镖,均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哪里会哄孩子,围着绵绵使出浑身解数,小丫头还是不领情,哭着叫妈妈。 苏念推门听见哭声就赶紧进去,绵绵看见她,才慢慢安静下来。 保镖被打发到一边去,苏念抱着绵绵哄了好半天,小丫头身子一抽一抽的,“我本来以为你被坏人绑走了……” 苏念笑了一下,“没有,这几个叔叔是来保护咱们的,有他们在,没人会欺负咱们。” 小丫头嗓音还打颤,“他们也和我说你没事,说你只是有些事情出去一下,我还以为你和爸爸一样,不要我了……” 苏念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将孩子抱的更紧,“我没有,绵绵,你爸爸也不是不要你,你爸爸很爱你的。” 小丫头抽抽鼻子,“你骗人的,他都不来看我!” 苏念心里更难受,低头摸摸绵绵的脸颊,“他不是不来看你,只是不能来,绵绵,你再等等,我很快让你见爸爸好不好?” 绵绵似乎是愣了几秒,咬咬唇,小脸蛋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却别扭地低了头,“不要,他都不来看我,我也不见他了……我要把他换掉,换贺叔叔!” 苏念拧眉,张了张嘴,有很多话想说,却无从说起。 她发觉自己有些事情是真的选错了,可是回头看,那时候她哪里有别的选择? 她拧眉擦干净绵绵的眼泪,无声地叹息,过了几秒,突然问:“叶叔叔也生病了,你要不要看看他?” 绵绵愣了一下,抬头,“他在哪里?” 她抱着绵绵去重症监护室,自然是进不去,也只能站在窗外,绵绵皱眉看着里面的人,扒拉着窗玻璃。 安子晏看到这一幕,饶是他一个大男人也觉得有些心酸。 叶殊城依然是昏迷状态,绵绵看了好一会儿,和苏念说:“叶叔叔好像病的很严重……” 苏念点头,“不过他会好起来,等他好了,你就可以和他说话。” 绵绵有些忧心,又看向叶殊城,“叶叔叔好可怜,等他好了,我去哄哄他。” 苏念和安子晏均是一愣,安子晏笑了,插嘴:“绵绵,那你一定要好好哄哄他,他会很高兴的。” 天亮了之后,安子晏先打了几个电话。 第一个打给许成所住的医院,许成依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他郁闷地挂断之后打了第二个,给拘留所。 拘留所那边说已经有警察在过来了解情况的路上,另外那边也在查监控,并承诺一定会给出一个解释,安子晏这才放心了一点。 负责叶殊城这个案子的警察江晨很快过来,问过叶殊城的情况,又问看守头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许是因为看守总算见着个自己那边的人,这才怯生生说出昨晚深夜里有人探访叶殊城。 江晨瞪大眼,“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这种探访合规矩吗?!” 那看守缩了缩脑袋,“我也不知道会出事的……” “你等着被革职吧。”江晨一点也不留情,回头又看一眼安子晏和苏念,“你们谁跟我去一趟拘留所?昨晚事发突然,有些保外就医的手续还得办。” 没办法,安子晏回头安顿,“苏念,你留在这里,我去拘留所。” 安子晏跟着江晨去了拘留所,先办理手续,之后看过监控才叹,许静禾这时候真是蠢的令人惊喜,技术已经在监控画面里面辨析出她的脸,还截取了她给叶殊城那瓶酒的画面。 一切一目了然,虽说大家都知道许静禾许是想要报复才做这种事,但无可否认,这是违法的,江晨立刻就去医院找许静禾。 许成迟迟未醒,许静禾在医院楼道长椅上坐着发愣,就见江晨气势汹汹过来了。 江晨心里有火气,之前许静禾撒泼耍无赖,害得他被人拍了视频传到网上去,为这事儿领导没少骂他,他早就看许静禾不顺眼,许静禾现在自己送上门,真是天赐良机。 许静禾见他走近,条件反射一般弹着起身,一脸戒备姿态,“我爸还没醒。” 江晨冷笑了一下,“我是来找你的。” 她犹疑问:“找我?” “对,”江晨懒得和她周旋废话,“来问问你昨天去拘留所,都做了什么?” 许静禾脸色骤然就变了,“你胡说什么……” 江晨扯扯嘴角,“你其实挺没脑子的,许静禾,拘留所有监控,你做事之前都不抬头看的?” 她面色煞白,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你说了什么让他喝酒的?”江晨又问。 许静禾没有回答,反而一脸急迫问:“他死了吗?” 江晨拧眉,许静禾又急着问:“死了没有?!”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不怕坐牢了,从她几年前试图自杀那一刻起,她的人生早就完了,可她怕的是,万一她坐牢了,叶殊城并没有死,她这牢都坐的不甘心。 江晨说:“他死了你更没活路。” 闻言,她身体虚晃,后退了一步,突然间,笑起来。 是大笑,丧心病狂那种,江晨傻了眼,“许静禾,你神经病吧……” 话没说完,就见许静禾突然转身,往相反方向跑。 江晨足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低低爆了一句粗口,拔腿追过去。 …… 安子晏走了没多久,苏念接到一个来自贺梵的电话。 贺梵会议结束之后没有在外停留,提前返回了晋城,听那端声音人还在嘈杂的机场,电话里问苏念在哪里。 苏念犹豫了一会儿,才如实回答:“我在医院。” 贺梵一愣,“谁生病了?” 她沉了口气,心一横,说出来:“你知道叶殊城的事情吗?” 那端应:“知道,看到网上新闻……他不是被拘留了么?” “嗯,他在拘留所出事了,现在人在医院重症监护室,所以我也在这里。” 那端沉默了几秒。 苏念知道这可能不是说出来的好时机,然而,她觉得她必须说清楚,不然等贺梵发现什么,反而更难解释。 “我一直没有细问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贺梵停了一下,“我本来觉得这年龄,有个前男友什么的也不是大问题,可是苏念,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什么意思,我希望你能和我说清楚,我不喜欢这样拖泥带水。” 苏念默了几秒,问:“我走不开,你能来医院一趟吗?” 有些事情,她觉得在电话里面说出来,未免太敷衍,那端贺梵似乎是犹豫了几秒,才应:“你把地址发我,我下午过去吧。” 最后一句话俨然语气已经变了,起初还是带着一点点兴奋的,到最后,变得很低落。 苏念挂断电话,心乱的厉害。 原本她是打算过自己的生活,就算让叶殊城和绵绵相认,她也并没打算和叶殊城在一起,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心动摇的很厉害。 她以为已经完完全全死掉的那些感情,其实也并没有真如她所想,能视而不见。 叶殊城直到中午也没有醒过来,医生过来看了一眼,倒是说已经度过危险期,苏念十分不放心,追着问医生,“可他一直没有醒过来,没关系吗?” 医生表情已经释然许多,“放心,目前他这个属于低钠昏迷,正常情况,他现在身体很多微量元素指数全都是不达标的,还有一点转氨酶紊乱,是酒精引起的,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已经是万幸,有些并发症后遗症都是正常的,这几天熬过去就好了,后续还需要治疗,包括以后哪怕出院了,估计这辈子都要忌酒了。” 苏念被医生这一席话说的,心忽高忽低的。 喜的是,他总算脱离生命危险,忧的是,他的身体状况依然不容乐观。 被转入普通病房之后,她和绵绵就可以守在旁边,叶殊城这会儿倒像是睡的很沉,呼吸匀长,绵绵知道他病的严重,这会儿乖的很,就安安静静在旁边看着叶殊城。 苏念心里始终还有点不太安稳,毕竟叶殊城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她如坐针毡,数着秒,没等到叶殊城醒过来,先等到了贺梵。 贺梵来到医院先给苏念打了电话,苏念出去也不敢走远了,将贺梵叫到楼道说话。 贺梵抬眼看一眼病房的门,上面一扇小窗,透过玻璃看得到绵绵拖着下巴在病床边,而叶殊城躺在病床上沉睡。 贺梵扯了扯唇角,回头看苏念,“先下楼说完再过来不行?” 楼道实在不是谈话的好地方,身边不停有人来去,贺梵不悦地皱眉看着苏念,只见苏念一脸为难,“他身边……现在没人照顾。” 贺梵了然,似乎是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有些讥诮,看的苏念心里极其不舒服,他说:“我这才出差几天?” 苏念低头,那种感觉糟糕透了,她觉得对不起贺梵。 贺梵说:“你应该有话要说吧。” 苏念硬着头皮,开口:“绵绵是他的孩子。” 贺梵并不意外,毕竟之前第一次相亲的时候叶殊城就出来搅局,还说他和苏念不合适,俨然对苏念充满占有欲,他点头,“可我想不明白,之前看你明明是已经不打算和他继续,为什么这时候改变主意?你要知道,现在他身陷囹圄,被牵扯进过失伤人的案子里面,搞不好还会变成过失杀人,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改变心意?” 她面色发白,咬了咬唇,“伤人的,不是他,是我。” 贺梵怔住了,好几秒,难以置信问:“你说什么?” 她深深吸口气,“那个许成,是我伤的,他要绑架绵绵,我没办法……我很害怕,那时候叶殊城正好来看绵绵,他和我说不会有事,说我是正当防卫,我就信了,他让我走……” 她一席话说的断断续续极为艰难,“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的,我不知道他会被拘留,还会出事……” 贺梵呼吸都一顿,“这是违法的你们知道吗?” 她不语。 她当然知道是违法的,她从一开始就难逃其咎,可是叶殊城是无辜的,这种违法的事儿,会折进自己的事儿,叶殊城为她和绵绵做了。 贺梵面色有些恍然,低了头,好久,才说:“他对你居然用情这么深,做到这一步。” 苏念继续沉默,只是手指无意识紧缩。 脑子里面是安子晏说过的话,这世上她还能遇到哪个男人,像叶殊城这样对她? 贺梵也找不到话说,叶殊城好像都把事情做绝了,他自认自己是做不到这一步的。 他和苏念之间的交往一直不温不火,像是很多相亲男女的交往模式,以结婚为目的,不需要多深厚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最重要的是看是否合适。 他思想比较开化,不在乎苏念有孩子,只觉得苏念性格还好,绵绵也很可爱,有这么一个家,倒也很不错,有时候他甚至有些向往,会期待以后在一起,然而…… 叶殊城的所作所为,让他自愧不如。 他问苏念,“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啊?” 苏念没太明白。 “你想和他在一起?” 贺梵以视线指了指病房。 苏念面色晦暗摇摇头,“没……” 贺梵面色有一丝怅然,她看到,又说:“我现在心里很乱,他出事了,我真的很内疚,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这样,我有些后悔,我应该自首的,这样他就不会……” “自首挺笨的,”贺梵笑了一下,“他竭尽全力护你周全,肯定也是不想你有个万一,你现在自首,是浪费他心意。” 她别过脸,鼻尖又发涩。 她觉得叶殊城很傻,简直蠢到家。 她有什么好,其实根本不值得。 “万一他真坐牢了呢?”贺梵又问,“许成现在情况不好,外面舆论闹的这么厉害,这官司很难打,有关系也不敢动,要是他真坐牢了,你怎么办?” 她急了:“我不会让他坐牢的!就算坐牢也是我去。” 她攥着拳头仰头对着他,那表情那义愤填膺模样像个女战士,他盯着她,好几秒,笑着说:“我没见过你这样。” 遂又问:“你会为我这样吗?” 苏念愣了愣。 “你不会,”贺梵笃定道,“不过这是当然的,我也不会为你这样做……” 他顿了顿,似乎是有些疲惫,“本来我以为是他对你单方面的,现在看来,我还是想的太单纯了。” 话音落,两个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有些事情不说破,彼此也明白,似乎是到头了。 好久,苏念艰涩发声,“贺梵,我刚开始,真的是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的,我没打算……” “我知道。” 贺梵表示理解,“可能你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心里想什么,有时候不幸反而能够让人看清楚自己,这样,也好……” 隔了几秒,他才继续,“总好过我和你看对眼,都结了婚,才出事,到时候你怎么选?给我我也受不了。” 苏念恍然,笑了笑,点头,“……也是。” 打从一开始,她看上贺梵的,就这点。 他也很理智,而且永远进退得当知晓分寸,她不能否认,和贺梵在一起,她会觉得很轻松。 轻松到,她甚至不需要挖空心思去斟酌怎么说,他会懂。 就像现在,来来回回了了几句话而已,好像什么都说清了,也说完了。 完了,就是真的完了。 她连思考怎么委婉表达“分手”的措辞这种功夫都省了。 贺梵又说:“你和余总说过这些事情没有?” 她摇头,蹙眉,“还没有,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想等他回来了好好说清楚,他肯定是要训我的……” 她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在电话里面和余昆坦白,但她很明白,要是说了,余昆肯定会立刻放下工作赶回来,她不想给余昆带来那么多麻烦。 贺梵好像也已经找不到什么话来说,好一阵,才道:“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给我打电话。” 苏念喉咙有些哽,点头,“嗯”了一声。 贺梵手里拎了一个小礼盒,拿起来递给苏念,“绵绵喜欢吃甜食,我开会的时候那边有当地特色甜品,带了一点,你帮我给她。” 她犹豫了一下,贺梵笑,“我还是她的贺叔叔啊。” 她这才接过来。 贺梵走了之后,她回到病房,意外地发现,叶殊城已经醒过来了。 听见推门声响,转过脸,与她视线相撞。 他面色依旧惨淡,整个人看起来还很虚弱,她心口似有针扎,一点点细微的痛,慢慢走过去,“你醒了。” 他点了一下头,她看清他前额有汗,蹙眉摸到纸巾为他擦,焦急问:“你哪里不舒服?” 他艰难地喘息,“……没事。” 她十分着急,“你难受你要说出来,我去给你找医生……” 绵绵也凑了过来,“叶叔叔,你哪里难受啊?你听妈妈的话,我们找医生给你看。” 叶殊城表情一顿,好几秒,艰难扯着唇角,似乎是想笑。 但胃部痛的厉害,也笑不出,表情十分别扭。 苏念见他这样觉得自己心脏都仿佛被撕扯,抬手按了床头呼叫铃,手覆在他额头,想要安抚他,“没事的,很快护士就来了,先帮你看看。” “苏念……” 他终于费力地吐出两个字来。 不过是被他叫了一下名字而已,她眼眶倏而就红了。 他一抬手,她就拉住他的手,他又含含糊糊叫了一声,“绵绵……” 绵绵一愣,旋即攥住他另一只手,“叶叔叔,你不要怕,我和妈妈都在这里陪着你呢。” 他表情像是欣慰了些,缓缓闭了一下眼睛。 然后他听见苏念的声音,她的话是对着绵绵说的。 “绵绵……他不是你的叔叔,他是你爸爸。” 第198章 你还喜欢他吗? 那声音如同天籁,叶殊城以为自己听错了,睁眼,绵绵也一脸惊愕。 绵绵看看苏念,又看看他,水灵灵的大眼里面充满困惑和懵懂,苏念随手先将贺梵带来的甜品放桌上,按了下眉心,似乎也是在想怎么解释。 她承认她说话的时候是有些着急了,没有掌握好步调,但她还是对绵绵继续解释,“我以前告诉过你的,你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因为种种原因,那时候没能来看你……绵绵,我说的,就是他。” 她目光挪向叶殊城,与他视线相撞,她看清他眼底的惊讶。 手术之前她曾经做过承诺要让他与绵绵相认,但是那时候他神志混沌,看来是根本不记得了。 她犹豫了几秒,解释:“我答应过你,会让你和孩子相认的。” 她也不后悔说出真相,在他生死攸关的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想清楚了。 有些事情,不能再错过。 他脑海是一片空白,他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出来,旋即很快升起的又是担忧,他看向绵绵,小心翼翼。 小孩子和大人毕竟不一样,谁也没法揣摩这时候绵绵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小丫头眨眼,歪着脑袋看着他,抿唇不语,过了几秒,又看一眼苏念,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可又合上了。 苏念有些心急,“绵绵,叫爸爸。” 绵绵噘起嘴,转身从床上下去了,就要往出跑。 苏念完全没有想到孩子会是这样的反应,刚要叫住绵绵,门被推开,听到呼叫铃的护士已经来了,苏念赶紧几步过去将孩子拉到一旁。 护士去询问检查叶殊城的情况,苏念就扯着绵绵的手,说“扯”是因为,小丫头很不安分,手转来转去地挣扎。 苏念没办法,蹲下身子抱住绵绵,“绵绵乖,别闹了,跑什么?外面有坏人,你不怕把你抓走?” 小丫头闻言浑身僵硬,许是想起之前的经历,立马就消停了,安静下来,只是表情依然不情不愿的,抿唇低着头。 苏念叹了口气,一时间也顾不上她,看向病床那边。 护士问了叶殊城几个简单的问题,然后看了一下手术创口,才回头叫苏念,“家属跟我出来一下。” 叶殊城闻言皱了一下眉头,哪里来的家属…… 苏念已经起身要跟出去,绵绵亦步亦趋也跟过来,苏念皱眉低头摸一把绵绵头发,“绵绵,你在这里陪着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 小丫头明显是不乐意,咬着下唇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苏念心一横,看一眼叶殊城,说:“爸爸现在是病人,需要人照顾,绵绵照顾爸爸好不好?” 小丫头没说话,但是脚步停了下来,苏念也不管了,带上门就跟着护士脚步往护士站走。 护士将叶殊城之前做的造影片子还有一些医嘱中的口服药给了苏念,然后和苏念说:“你别太担心,现在的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麻醉的药效过去了,疼痛也是无法避免的,我的建议是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用止痛药,不过这个也要看病人的意愿,你可以和他沟通一下,接下来卧床静养上两三天,然后会做术后的一系列检查来确定身体状况,今天之内不能进食喝水,一定要注意。” 苏念接过片子点了点头,迟疑一下,又问:“真的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这是个她一直在纠结的问题,她希望他健健康康最好不过,要是因为这件事而留下后遗症…… 可是护士的话还是让她失望了,“后遗症是肯定的,只是无法判定程度轻重,以后一定要注意,他已经有过两次穿孔经历,不是次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能活下来的,你们做家属的以后一定要注意,可千万不能再让他沾酒了。” 苏念讷讷“嗯”了一声,心情变得更沉重。 …… 病房里,气氛有些诡异。 苏念走了之后,绵绵别扭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走了几步就停下来,隔着几米的距离,抬头看着叶殊城。 叶殊城也看着她,那一阵子疼劲儿过去了,这会儿的沉默,让他觉得有些尴尬。 苏念撇了个炸弹,然后就走了,剩下他和绵绵大眼瞪小眼,他觉得十分尴尬。 他想和绵绵说话,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绵绵率先开了口,“你真的是我爸爸?” 他默了几秒,虚弱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为什么过去好几年,从来都不来看我一下?” “因为……” 他嗓音艰涩,欲言又止。 这个问题要怎么解释…… 他琢磨好一阵,才回答:“爸爸做错了事,被妈妈惩罚,不准去看你们。” 绵绵眸子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思忖真假。 叶殊城又说,“但是知道你在哪里以后,爸爸不是去了?” 绵绵回想起前些日子,他倒是的确每天去看她,不仅去,还带了一大堆礼物。 毕竟还是小女孩,想到那些礼物,似乎是动摇了一点,犹豫着又问:“你做错了什么事情?” “……”叶殊城面色更白,小丫头问话很尖锐。 而且那么复杂,说出来,她也未必会懂,他觉得脑仁疼,要怎么才能说清楚。 绵绵说:“你让妈妈伤心了吧?” 他一怔。 “在美国的时候,我问爸爸问的多了,妈妈就会哭。” 这话锥心,他眉心微蹙,心口一阵尖锐的痛。 苏念在四年前的那个时候,到底是怎么坚持将孩子生下来的,他简直无法想象。 现在回头看那个时候的自己,他自己都憎恨到极点,为什么就不能多一点耐心,她那时候对他那样好,如果不是他一念之差,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绵绵又说:“我和妈妈说过的,我不要让妈妈伤心的爸爸。” “绵绵……”他话说的十分吃力,“爸爸不会再让妈妈伤心了。” 绵绵犹疑地看着他,好一阵,才说:“贺叔叔对妈妈很好。” 谈话中冒出贺梵,简直就是乱入,他愣了一下,更加郁闷,“爸爸会对妈妈更好。” 小丫头想了想,然后说:“……让我再想想。” 叶殊城哭笑不得。 小丫头人小鬼大,一副需要深思熟虑的纠结模样,又问了个问题,“那你没跟我和妈妈在一起,你有想我们吗?” 他愣住了,好一阵,才点了一下头,“一直在想。” 绵绵似乎满意了一点,这才走床边,拍拍他的手,眼底也有了些神采,“你是病人,要先好好养病,妈妈既然让我照顾你了,我就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他愣了愣,旋即笑起来,“绵绵,谢谢你。” 劫后余生,这一刻他内心充满感激。 感激老天让他活下来,还能与绵绵有相认的机会,感激绵绵,这样健康茁壮没有阴霾地成长,当然,他最感激的,还是苏念。 想到这里的时候,病房门就被推开,苏念进来了,将药和片子放在一旁柜子上,到病床边坐下,有些为难地开口问叶殊城,“还疼吗?” 叶殊城摇头,许是为了让她安心,还努力挤出个苍白的笑。 她心口一阵一阵地发紧,“护士说疼痛是间歇性的,你要是再疼……实在不行,就用一点止痛药吧。” 他说:“我没事。” 他的声音沙哑,她愣了几秒,低头小声说,“你不能喝水不能吃饭,你忍一下,听说明天就可以了。” 他说;“好。” 他没有抱怨什么,她心里却很难受,说到底,他受这些罪,都是因为她。 她抬头看了一眼绵绵,“绵绵,你叫爸爸了没有?” 绵绵一怔,没有想到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小丫头嘟嘴,从病床另一侧的椅子跳下去就往窗户边去了,嘴巴里面还絮絮叨叨,“还不到时间呢……” 那语气颇为傲娇,苏念皱眉刚想叫住绵绵,叶殊城拦她,“没事的,不要逼她。” 苏念视线回到他脸上,眼神复杂,好一阵,失望地叹口气,声音轻不可闻,“……是我对不起你。” 叶殊城闻言,皱眉摇头,“苏念……别说这种话。” 他虚虚喘了口气,“这话不该你对我说。” 她鼻尖一酸,扯出个笑来,“算了,我们都不说了,以后都不说对不起了。” 他也艰难地笑了一下算是作答。 她想起什么,又问:“你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情况,怎么还喝酒?我听说是有人去看你给你酒,什么人?” 他精神不济,头昏昏沉沉的,气息也有些弱,缓缓回答:“……我喝酒,也是有原因的。” 苏念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没继续问下去,因他脸色惨白,似乎还难受,她说:“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医生说你这两天要多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物原因,他其实确实也有些困,然而才闭眼又睁开了,气若游丝问:“你和绵绵要走吗?” 她一愣。 他唇色呈颓败的紫,话问的很慢,“等我醒来,你们还在吗?” 她搭在床边的手指无意识紧缩,眼底泛起潮意,“我们不走,你放心睡吧,我和绵绵一直都在这里。” 他表情才释然了,终于安下心来,闭眼沉沉睡去。 …… 江晨抓许静禾,抓的并不顺利。 许静禾简直像是疯了,一路横冲直撞的,楼道里面撞到好几个人,等不到电梯,慌不择路从楼梯间往下跑。 因为心急,磕磕绊绊的,江晨一边追一边喊叫她的名字,她的心就更慌了,脚上的鞋子还带跟,她索性脱掉了,就这么光着脚快步下楼梯。 楼梯间是粗糙的水泥地,没一阵脚底板就磨的疼,她眼泪都快流出来,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惊慌失措回头,见江晨已经迫近,腿软的厉害,一脚踩空,身体立刻失衡。 江晨在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惊叫起来,伸手去拉也没能拉住,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许静禾滚下楼梯,身体重重地撞到墙壁,不动了。 江晨吓出一身冷汗。 许静禾压根没跑出医院,就被送进手术室,头部撞到墙壁,出现颅内出血,逮捕工作也只能暂缓。 安子晏接到消息之后立刻跑到医院来,江晨人还等在手术室门口垂头丧气。 这真是个令人充满挫败感的案子,涉案的几个人,不管是受害人还是嫌疑人,如今没有一个正常,全都在医院,情况还都不怎么乐观。 安子晏也郁闷了,许静禾这简直就是狗急跳墙,他是觉得许静禾应该有些教训,但至少要等整个案子全都理清。 现在许成还没有醒过来,许静禾又在手术室,简直一团糟…… 他一筹莫展去地去了叶殊城住的那家医院。 …… 苏念和绵绵一直守着叶殊城,绵绵算是缓过来一些,会看看电视,累了就在旁边陪护那张床上睡觉。 苏念脑子是空的,就一直坐在病床边,呆呆看着叶殊城。 绵绵在傍晚迷迷糊糊醒过来,就见这一幕,她盯着苏念看了好一会儿,苏念也没反应。 她有一种被忽视的不爽,翻身要下床,苏念听见声响才愣了一下,起身去帮她。 小丫头皱眉,很不高兴,“妈妈,你是不是现在喜欢爸爸多一点?” 苏念一怔,没明白,“什么?” “你现在心都在爸爸身上,都不关心我!” 苏念反应过来,被气的笑了出来,“爸爸现在是病人,所以需要多关注一点,你也要关心他啊。” 小丫头拧眉,低着头,闷闷不乐道:“可我还有些生气,妈妈,你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吗?” 苏念给绵绵穿好鞋子,摸摸她头发,坐在她旁边,“妈妈已经不生气了。” 顿了顿,又小声说:“绵绵,爸爸很爱你的,以前也不是不来看你,而是有不能来的理由,你还没出生的时候,爸爸就在等你,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想见你的人,你不要让他伤心,等他醒来了,你乖乖叫他一声爸爸,好不好?” 小丫头抿唇,犹豫不决的模样。 苏念不死心,继续说:“你叫他一声爸爸,他一定会很高兴。” 绵绵歪了脑袋,突然问:“他以前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不要他了?” 苏念愣了愣。 那时候不是她不要叶殊城了,而是叶殊城不要她了,但这话她说不出,她斟酌一阵,才应:“不管他做错什么事情,他现在知错了,以后也不会再犯了。” “那万一他再让你伤心呢?” 她沉默一会儿,拉住绵绵的手,“我相信他不会,绵绵,你也跟我一起相信他吧。” 绵绵低头片刻,终于松了口,“好吧,我听妈妈的。” 苏念心里一块石头才算是落地。 过了没多久,安子晏就来了,叶殊城没醒,他将苏念叫到楼道里面说话。 “许静禾从楼梯上滚下去,”安子晏在脑后部位比划一下,“伤到这里了。” “啊?”苏念惊讶地瞪大眼,“怎么回事?” 安子晏挠挠头,表情有点焦躁,“去拘留所找三少,给了三少酒的,就是许静禾,监控拍下来了,今天拘留所已经将那个看守停职了,然后警察去抓许静禾,许静禾可能是慌了,逃跑的过程中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 苏念说不出话,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之中。 安子晏背靠了墙,“想想许静禾也是活该,就是这么个结果吧,让人挺不爽的,现在许成还没醒,这账怎么算,官司回头怎么打?一团乱,我想起来就头疼,就连警察都说这乱七八糟什么玩意儿,到底是咱们去告他们,还是他们来告咱们,都不知道。” “许成……怎么还不醒啊……” 苏念有些绝望,许成的生死可以定义整件事的性质,许成昏迷的时间越久,醒过来的几率就越低,她很害怕。 说到许成,安子晏也一脸愁云惨淡,“我和医生问了,医生说现在也不能下定论,目前生命体征还算稳,但是谁也说不好会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 苏念眼前发黑,低了头。 安子晏问,“三少呢,醒过没有,医生那边怎么说?” “醒过一次,说要卧床静养几天,然后做检查确定术后到底恢复的怎么样。” 安子晏吁出口气,“那应该问题不太大了,就是要好好养着。” 苏念盯着自己脚尖,“可医生还说,会留下后遗症,以后要滴酒不沾。” 安子晏说:“也好,他本来就不该再碰酒,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断了。” “……可那都是因为我。” 她话说的有些不甘心,但却无可奈何。 安子晏挑眉看着她,看到她皱眉的别扭样子,问,“你想清楚没有?” 她一怔,“想什么?” “你和三少,”他补充,“以后。” “我……”她停了一下,眼帘低垂下去,“我想过你说的话了,今天我已经让绵绵和他相认,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暂时……不想去想,现在怎么解决眼前这些问题是最重要的,许成还没醒,我还能想什么?” 她叹口气,“万一许成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要做好准备,实在不行,我会去自首,那样他就算受罚也不至于要坐牢。” 安子晏愣了一下,“你想好了?” 她点头,神色坚毅没有犹豫。 安子晏突然笑了一下,低头,叹:“你们……” 好一阵,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彼此都栽对方手里了。” 苏念苦笑了一下,抬头,视线不经意定格在楼道远处。 有人走过来,安子晏循着她目光看去,立马就皱眉头。 来的是叶珺绫和程颐。 安子晏直起身子,程颐和叶珺绫已经站在他们跟前,程颐犹豫几秒,打破沉默,“殊城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死。”安子晏口气冰冷嘲讽,带着刺,刺的程颐面色恍白。 程颐叹口气,“安子晏,你没必要这样,我们今天来没有敌意。” 安子晏不说话,表情满满的都是戒备。 叶珺绫解释:“真的,安少,我和我妈今天是实心来看殊城的,事情过去很多年了,现在我爸也没想要再针对殊城,我这条命毕竟是他救回来的……” “.去的?”安子晏反问。 叶珺绫神色微顿,“你误会了,我是去了,大哥也去了,但是我们不是要争什么,现在殊城出事,公司需要人帮忙。” 安子晏冷哼了一声,“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程颐听不下去了,“我知道你是殊城的朋友,我也清楚一直以来你对我们成见很深,我不否认,过去我们队殊城做的事情,的确很过分,但是这几年我和他父亲都想通了,一家人,争的你死我活,到头来谁能赢?我们年龄大了,到这个时候,就想家里和和睦睦的,我们对殊城有亏欠,不求他原谅,但是现在我们确实是想帮他一把,不然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他坐牢?” 安子晏沉默下来,和苏念对视一眼。 叶家要是肯出面,不说完全解决眼前的危机,总归会让事情好处理一点。 他想了一会儿也就没心情吵了,身子一侧让出路来,“他在里面,你们进去吧。” 苏念突然出声,“他在睡觉……” 程颐看她一眼,“我看看他就走。” 苏念低了头,程颐脚步顿了一下,问她,“你是苏念?” 苏念点点头。 “你和殊城的事情我听说了些……”程颐语气有些感慨,但却没说下去,话留了一半就跟叶珺绫往病房里面去了。 苏念有些莫名其妙,和安子晏跟着进去。 病房里,叶殊城还在睡,旁边是绵绵坐在椅子上,手撑着下巴看着叶殊城。 程颐和叶珺绫看到绵绵都傻了眼。 到了这个时候,苏念也没打算再隐瞒,声音压低了介绍,“那是绵绵,叶殊城的孩子。” 程颐和叶珺绫瞪大眼。 绵绵抬头,困惑地看了一眼这边,然后抬手做了个噤声姿势,“嘘——” 小丫头压低声音诡秘道:“爸爸在睡觉,不要吵到他。” 程颐一脸怔愣好半天,笑了。 小姑娘灵动的眼让人心都化了,上了年龄的女人对小孩子素来没什么抵抗力,又惊又喜看苏念,声音也压低了,“你和殊城的孩子?” 苏念有些不好意思,咬唇点了点头。 程颐笑的更开心了,叶珺绫似乎也挺高兴,问苏念,“你们什么时候有孩子的,怎么都没听说,哎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话题十分跳跃,就连旁边的安子晏都笑了。 苏念窘极了,瞪了一眼安子晏,脸都发烫,“我们还没……没那打算。” 程颐笑容淡了点,“你是不是怕他坐牢,所以不愿意?” 苏念有苦难言,赶紧摇头,“不是的,阿姨,我们之间有些问题,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跟他……” 她停了两秒,“我们现在并没有在一起。” 她才和贺梵分手几个钟头,怎么可能和叶殊城谈婚论嫁? 程颐表情明显是十分困惑,安子晏觉得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插话道:“苏念和三少的事情,得等三少这边问题解决完,不然万一他坐牢了,难道要苏念守活寡啊?” 他是故意的,既然叶家人自己上门说要帮忙,不借题发挥让他们办点事儿他心里就不舒服,他继续,“现在许成人没醒,许静禾在网上闹的天翻地覆的,至少也得先把网上这些人嘴巴封住吧……” 叶珺绫说:“已经在办了,今天给一些网站负责人打过电话,已经开始删除那些言论,到明天再看情况,把剩下的清一下。” 安子晏神色满意了一点,点点头。 程颐已经不由自主地跑绵绵跟前去了,弯身悄声问绵绵,“绵绵,你多大了啊?” 绵绵先伸出四根手指,又扳回去一根,“我三岁了。” 嗓音软软糯糯,特别招人疼,程颐心都快化了。 叶珺绫凑苏念跟前,小声说:“孩子都这么大了,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殊城这几年为了找你没白花力气,你也真沉得住气。” 苏念面色有些尴尬,沉默着。 叶珺绫又说:“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苏念脸腾的一下子烧起来,她没想到叶珺绫语出惊人。 安子晏也凑过来了,“这问题我也想问来着。” “你们……”苏念躁的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好多事情没解决呢,我没心思想这些。” 叶珺绫一脸老生常谈,“现在又没问你们结不结婚,就问你心里还有没有他,这个问题不需要你考虑之后做决定,你心里肯定已经有答案了。” 安子晏难得帮腔叶珺绫,“对,喜欢是一种感觉,又不是你用你那堆理智衡量来衡量去的东西,你心里肯定有答案,你就招了呗?” 苏念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窘的脸通红,叶珺绫不清楚情况就罢了,安子晏也来凑热闹! “说嘛。”叶珺绫催。 苏念郁闷地往前几步,干脆不吭声了,看着程颐和绵绵说话。 身后,安子晏和叶珺绫说:“你看她这么紧张,我看她肯定还喜欢三少。” 叶珺绫说:“我觉得也是……” 他们刻意以她听得见的音量说话,她哭笑不得,回头瞪了一眼安子晏,“别闹了行吗?” 安子晏对叶珺绫说:“你看,她心虚了,这么凶。” 苏念想打人了。 程颐和绵绵说了一会儿话,心满意足,离开之前将苏念又拉到了楼道里。 “苏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就是怕殊城真坐牢,这个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他坐牢的,”程颐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这次这件事我一定想办法,我去和他父亲求情,这样胜算就大很多,你放心照顾好殊城。” 苏念十分感激,“谢谢。” 叶珺绫在旁边问了句:“如果事情顺利解决了,你和殊城结婚吗?” 苏念无语,叶珺绫好像和这个问题杠上了。 “我没想那么多。” 叶珺绫好像是有些失望,“哦”了一声,隔着病房门上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声音沉了一点,“殊城很需要一个家,叶家他注定是不会当成自己家看了,过去做错的那些事情,我们现在就算想挽回也挽回不了了,他那么讨厌我,我连和他说句话都困难……” 遂叹了口气,继续:“我其实也想和他解释的,我以前做那些事,是因为我爸还有大哥都不接受他,而他也太排斥我们,打从回到叶家开始就一直抵触我们,我知道他那时候根本不想救我,却还勉强他……苏念,我这个姐姐做的不称职,但我现在想他以后过的顺心点,你们孩子都有了,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在一起,我们没能让他有归属感,希望你能够做到。” 这一番话令苏念在程颐和叶珺绫离开很久后都还没能回神,她站在楼道发愣好一阵。 其实她本来没有想那么多。 毕竟现在亟待解决的问题还有好多,许成没有醒过来这件事一直压在她心坎上,但是叶珺绫的话却令她忍不住地想以后。 如果许成真的出事,她是断然不能让叶殊城真顶个过失杀人罪名的,她肯定得自首说出真相。 但如果,运气好,许成醒过来的话…… 思绪兜兜转转千回百转,最后回到原点。 叶珺绫问她,还喜欢叶殊城吗? 她说不出,但答案她是知道的。 这个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像他那样令她心动,令她心痛,令她不能自抑地想要靠近。 他是她生命里一场旷日持久的浩大劫难,给予她最深沉的痛,他沉淀在她心里,成一道旧伤疤,在多少日子里让她痛到不愿意去回想,但无论做多少努力,逃不开,躲不掉。 她以为她真的可以忘了他,重新开始,其实不是的。 他生命垂危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不能容忍这世界没有他。 她站到腿都酸了,才回头,推开病房门。 传入耳中的是绵绵一声惊呼:“爸爸醒来了!” 她一怔,抬头看过去。 病床上,叶殊城缓缓睁眼,看清凑过来的绵绵和安子晏,绵绵拉住他的手,“爸爸,你还难受吗?” 他瞬间清醒,然而愣了足足几秒,难以置信开口,嗓音嘶哑,“你叫我……什么?” 小丫头说:“爸爸,妈妈让我叫你的,说你会高兴些。” 叶殊城眼圈泛红,唇角动了动,没发出声音,眼底有星星点点的光汇聚,也拉紧了绵绵的手。 小孩子没有大人那么多心思,哪怕生气郁闷也是一阵子的劲儿,和苏念把话说开,小丫头现在心里只剩下兴奋,看着叶殊城,“我早就想你做我爸爸,你赶紧好起来,我要个好爸爸,不要病爸爸。” 安子晏没提防,噗嗤一声笑出来。 叶殊城也笑了,只是笑着,眼眶依然发红,忙不迭点头,“好,爸爸会好起来,会做个好爸爸。” 安子晏也兴奋,笑着抬头看苏念,却见苏念捂着嘴,泪流满面。 第199章 你偷看我? 苏念转身快步走出病房,带一脸泪痕,慌不择路地往楼梯间跑。 直到站在楼梯间窗户边,眼泪仍旧肆虐不停。 叶殊城和绵绵说话的那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孩子稚嫩的声音叫爸爸,而叶殊城说,他会做个好爸爸。 她哽咽出声来,突然的一阵脚步声靠近,她胡乱抹了一把脸背转过身看着窗外,却不能平复激动的心情。 很快安子晏郁闷的声音响起,“你哭什么?哭就罢了,跑什么跑,你不知道三少现在追不动你,还得劳驾我啊?” 她一愣,背脊僵硬,脑袋垂下去,似乎是觉得难堪,安子晏走过来递纸巾。 她默了几秒,才别扭地接过来,擦眼泪,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眼泪变得这样多,停都停不下来。 安子晏叹了口气,也不看她,在旁边懒散地靠了墙壁,回想方才病房里面的一幕,唇角勾起,摇摇头,“真挺难想象的,说实话,我就没想过三少有这么一天。” 苏念肩膀一抽一抽,说不出话来。 “我认识他已经很久了,好多时候,我觉得他真的会孤独终老,脾气臭,嘴巴毒,最关键的是,对女人完全不感冒的样子……”他语气十分感慨,“命运这东西真是奇怪,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从张志杰办公室里面跑出来,衣服被扯的一团糟,狼狈透顶,那时候我万万想不到,后来有一天,你会成为三少命里的劫。” 苏念哭的更厉害了,他怔了一下,摸摸头,有些头疼,他本来就烦女人哭,因为哄起来很麻烦,现在好了,明明不是他的女人,哭了还得他来哄,他拧眉十分纠结地问:“你哭什么啊?现在他们父女相认,这不是好事吗?” 苏念好容易压抑住情绪,抽抽鼻子,声线发颤,“就因为是好事……” 安子晏歪了脑袋琢磨,“喜极而泣?” 她摇头,“……我觉得自己做错事。” 因为她一个人的决定,让绵绵没有父亲过了这么些年,而叶殊城,也一个人孤孤单单这样久。 父女两明明彼此向往,却因为她一念之差,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活成了平行线,她发觉自己做了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她以前甚至怀疑,怀疑叶殊城能不能做一个好父亲,可这疑问在看到方才那一幕的时候有了答案,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成为绵绵的爸爸。 她用纸巾擦眼眼泪,眼眶红肿,深深吸口气缓和呼吸,“是我害的他和绵绵分开……几年了,一直到现在,本来他们应该可以相见的……” 安子晏想了想,“四年前那时候,的确是三少做错事,这事儿不能全赖你,要说怪谁……” 他琢磨了一下,“可能就是你们的开始太糟糕了,掺和进来一个许静禾,但是苏念,你换个角度想,经历这么多事情,最后你还能生下绵绵,现在让绵绵和三少相认,这不也说明了,你们可能就是注定的,拆也拆不散?” 苏念愣了愣,蓦然觉得这话题有些跳跃,别过视线,“我……我说的不是我跟他。” 安子晏也不和她纠结这个问题,“随便吧,反正我觉得三少是非你不可,不过你说的对,前提是你们都不会坐牢,现在我就希望许成赶紧醒过来,大家都好。” 一提到许成,苏念眉心又纠结起来。 许成的事儿现在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乌云,黑压压的让人透不过气。 安子晏瞅一眼她,“回去吧?三少和绵绵都在等。” 安子晏把她带病房门口,停了脚步,“我就不进去了。” 苏念一愣,“你不是来看他的吗?” “现在有你们了,再说这会儿应该是你们一家三口的时间,我去算怎么回事?” “一家三口”这个表述让苏念脸色十分不自然,“我们还没……” 安子晏会意,笑出声。 苏念表情有点恼,不说话了。 安子晏视线指了指病房门,“进去吧,他在等你。” 她垂眸,好一阵,转身推开门。 开门就是一愣,只见绵绵没大没小地占了一半叶殊城的病床,趴在叶殊城旁边,听见声响才起身,病床较高,小丫头蹦了一下落地,然后跑过来,拉住她的手,仰头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妈妈你怎么了?” 她摇头,“妈妈没事。” 再抬头便对上叶殊城目光,他手撑了病床要起身,她心里一急,赶紧过去,手在他肩头拦了一把,“你现在最好不要起来。” 他抬头看着她,“你哭了?” 她咬咬唇,挤出个笑容,“我没事。” 遂有些强硬地按着他让他躺回去,“现在你这样,就不要操心别人了,多想想自己行不行?” 他沉默下来,只是凝视她的目光依然有些担忧,他说:“许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别哭了行吗?” 绵绵也抱着苏念的腿,像只小猫咪一样地蹭了蹭,“妈妈不要哭了,以后我们有什么事情就可以找爸爸帮忙了。” 苏念笑了一下,摸摸绵绵的头,“绵绵去看电视好不好?妈妈和爸爸说些话。” 小丫头很乖,自己就跑旁边去摸电视遥控器了,苏念沉了口气,在病床旁边坐下来,张嘴,欲言又止。 想说的话又很多,可是要从哪里说起?她不知道。 叶殊城回头看了一眼正盯着动画片看的专注的绵绵,收回视线来,对着苏念先开了口。 “这几年……你辛苦了。” 她鼻子又发酸,明明才哭过,被他这一句话又引出无限委屈。 “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你给过我机会,是我自己没有珍惜好,谁也怨不得……”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又说:“我很高兴……苏念,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你生下绵绵,真的。” 他话说的断断续续,在心里恼自己的嘴拙,怎么也说不清。 要怎么表达这一刻他对她的感觉,他觉得语言变成很苍白的东西,再多的措辞都说不清,他有多感激,就有多内疚。 四年前订婚宴之前他对她所说的话简直万恶不赦,她就算真打掉孩子他似乎也没有责怪的理由,可现在,孩子这样健康茁壮,这样可爱。 他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太久,无法想象,他生命中,还能有这样好,这样暖的存在,绵绵是照进他生命里的一束光,而她就是光源。 苏念低着头,好一阵,笑了一下,突然问:“你想看绵绵以前的照片吗?” 他眼底发亮,“你留了?” “当然,”她颇有些得意地拿出手机来,打开自己的titter,“照片我都存了,我给你看啊……” “……这是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她拿着手机给他指。 他看不清楚,想起身,她凑的离他近了一点儿,“咱们这里孩子出生有段时间不能见风,可那边没这讲究,我和医生护士说,他们还觉得中国人娇气,我好郁闷,就连坐月子他们也没法理解……” 说起那段时间的经历,她话不由得多起来,手指又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唇角弯起来,“你看,这是两周以后的,总算没那么难看了……” 叶殊城看着屏幕上的小不点笑起来。 本来在看动画片的绵绵恰好看到广告,注意力跑回苏念和叶殊城那里,见两人几乎头挨着头,都笑着看手机,小丫头不甘寂寞跑床边去了,动作很快地就往床上爬,“你们在看什么好东西那么高兴?都不叫我!” 语气有些抱怨,叶殊城忍不住笑出声,扯到伤口疼的皱眉头,苏念嗔怪道:“你小心一点行不行?” 绵绵凑叶殊城旁边去,看清手机屏幕里面的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叶殊城按着胃部,缓了缓,才回:“这是你。” 绵绵瞪着他,“瞎说,我比这好看多了!” 苏念也笑出声来了。 有了绵绵加入,看照片的过程变得闹哄哄,小丫头不停说哪个像她哪个不好看不像她,叶殊城就这么一张一张翻过去,天色渐渐暗下去,苏念和叶殊城浑然不觉,直到绵绵嚷嚷饿了。 没办法,这地方也找不到什么像样饭,苏念只能叫外卖。 点好单子回头看到旁边桌上的甜品盒子,拿给绵绵,“这是贺叔叔带给你的,你先吃一点吧。” 小丫头挺开心地打开了,都是一些特色点心,拿起一个就放叶殊城眼前,“爸爸,你吃不吃?” 叶殊城讨厌甜食,更别说这是贺梵拿过来的,贺梵打的什么主意他还能不清楚?但是绵绵一脸兴奋,他一想到绵绵有吃的还先分他一口,觉得直接拒绝又不好,脸色十分纠结。 最后是苏念解围,“绵绵,爸爸今天都不能吃东西的,你自己吃好了。” 绵绵失望地“哦”了一声,手收了回去,这一瞬叶殊城真想干脆吃了算了。 就算是毒药,他现在也想吃。 然而苏念对着绵绵说了一句让他险些又吐血的话,她说:“这几天你都不能给爸爸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喂坏了算谁的?” “苏念——” 他实在有点儿忍不住。 她这话说的,好像他是绵绵的什么小宠物似的! 苏念看着他,颇为得意地笑,很欠扁,就是吃准了他现在拿她没办法,他恨的牙根痒痒,“这账咱们回头再算。” 饭后,苏念将绵绵安顿在陪护的那张床上,想起什么,到叶殊城身旁问他,“安子晏和你说了没?” 他一愣,“说什么?” “许静禾在被警察追的过程中,从楼梯上摔下去,碰到头了,被送进手术室,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眉心皱了皱,最后说:“她是咎由自取。” “可是我不明白,她给你酒,你就喝?”她表情充满抱怨,“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她也是想到这点才会要你喝酒。” 他默了几秒,“我说过,我喝酒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我觉得什么理由都不值得你这样糟蹋自己身体。”她说着就来气,“你本来就是因为我才被拘留,万一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我怎么办?” 他不说话了,侧躺在床上,盯着她看。 好一阵,她被盯的莫名其妙,蹙眉道:“看什么?” 他问:“你之所以现在带着绵绵留在这里,还让绵绵叫我爸爸,都是因为内疚,是吗?” 她怔住了。 他突然笑了一下,“也是……我不该奢求太多,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还不等她反应,就继续:“你没必要觉得过意不去,这些事情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做的,我喝酒,是因为我想做个彻底了断,我不想以后你和孩子还要生活在不安之中,要担心许静禾再有什么伤害你们的举动,说实话,我甚至不在乎须许静禾死活,只要她不再打扰你们,她怎么样都好。” 她才明白过来,“你是故意喝酒,好让许静禾被捕?” 叶殊城点了一下头。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开口,“就算你是为了我们,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身体,你可能真的会没命!”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他语气很淡很平静,“我这一辈子,还能怎么过?这四年时间我活的像是行尸走肉,直到你回来,我很清楚我现在为什么而活,只要你和孩子过上安稳日子,就算我死了,我觉得值得。” 遂深深看着她眼眸,“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又要生气,觉得我没有考虑你的想法,可是苏念,我没得选,如果牺牲自己能够让你们过好,我有什么理由不做?难道要你们继续生活在许静禾的阴影之下?别说你和孩子,我也受不了,我本来已经没办法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许静禾难得送上门,我总不能眼看机会溜走。” 苏念不看他,低了头,心里有气。 而他微微哑的声音又低沉地回响,“你不用觉得歉疚,因为我也不是没有私心,我喝酒的时候,还有别的想法。” 她有些困惑地抬头。 “我那时候想,要是真的就那么死了,你会不会记住我。” 她心口仿佛被尖锐地刺了一下。 他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其实我知道贺梵对你和孩子很好,我知道我可能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包括你对我的那些糟糕的记忆……但是,我还是会不甘心……” 他话音似乎是有些迷茫,带着困惑。 旋即又笑起来,“不过现在,我还是想活下去,活下去总会有好事发生,如果我没有醒过来,恐怕都听不到绵绵叫我爸爸。” 顿了顿,“就算你是因为内疚才同意让她认我,我也很高兴,苏念,谢谢你。” 她手指紧缩,缓缓开口,“其实也不是……” 她想说,也不仅仅是因为内疚。 然而病房门被推开,她话音也被打断,值班医生进行例行查房,她沉默着退到了一边。 医生叮嘱早些休息,于是医生离开后,苏念便安顿绵绵洗漱睡觉,医院条件有限,她也只能简单洗漱一下,然后看着叶殊城犯愁。 他这一两天按照医生那意思,下个床都不行,怎么自己洗漱? 她没办法,将买来的新毛巾浸水拧干,过来帮他擦脸。 他开始还有点别扭,“我自己来。” “你别闹了,”她皱眉,“乖乖的别动,小心伤口!” “就是,”绵绵在另一张床上打了个滚,嚷嚷,“爸爸你要听妈妈的话,乖乖的,不然小心妈妈生气,就又不要你了。” 叶殊城脸都黑了,可怎么都觉着自己一大男人这么瘫床上,连擦脸都要人伺候,格外别扭,他表情十分挣扎,“我自己可以擦……” “我伺候过两个病人,”苏念根本不管他,自顾自一边说一边擦,“一个是我妈,还有一个就是沈良夜,严重的时候都这样,别说擦脸了,擦身都得我来……” 说话间,手指碰到他的脸,她手顿了一下,两个人都是一愣。 心跳陡然变快,不光他,她也是。 头顶白炽灯已经被关掉,只余下一盏床头灯,一点昏黄的光,灯光下的两个人,几乎屏息凝神。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彼此都深陷在对方的眼眸里,好像周遭一切都变得模糊而虚幻,她攥紧了手中湿毛巾,心如小鹿乱撞,跳的毫无节律,脸颊莫名地发烫。 “妈妈你还没看够啊——”绵绵一声抱怨将俩人思绪拉扯回来,小丫头噘嘴盯着苏念,“你今天一直都在看爸爸,我知道爸爸好看,但你也不能这样,你也得看我啊!我觉得我和爸爸一样好看。” 闻言,叶殊城一愣。 苏念尴尬极了,一脸羞恼,“我哪有?!” 小丫头不屑地扯扯嘴角,有些悻悻,“爸爸睡觉的时候你什么都不干,就在床边盯着看,还不承认……” 苏念急急打断,“绵绵,你该睡觉了!” 她想拿手里毛巾把小丫头嘴巴堵上,这小叛徒! 绵绵吐了吐舌头,翻个身背对着他们,不说话了。 苏念郁闷地收回视线,发现叶殊城在笑。 “你偷看我?” 他似乎心情很好,深邃的眉眼弯弯,眼底宛如有璀璨的星光,唇角上挑。 “没有!”她条件反射一样,立刻就否认。 “你这样,像是心虚。” 他还在笑,笑的她又羞又恼,一把将手里的毛巾干脆盖他脸上,遮掩那恼人的笑意,“你去死吧。” 他笑声隔着毛巾闷闷地传出,旋即又变成一声微弱痛吟,她心一下子提起来,赶紧拿掉毛巾,“没事吧?叫你笑!伤口疼是不是……” 话音突兀停顿,因见他脸上笑意丝毫未减,他笃定道,“你担心我。” 她心跳剧烈,可又气,一把抽掉了毛巾转身,“算了,你就脏着睡吧!” 他也不在意,看她走开,还在笑。 灯关掉之后,绵绵在那边床上又翻了个身,黑暗里面说了一声,“爸爸,晚安。” 叶殊城怔住,许久,苏念听见他嗓音有些颤抖,“绵绵……晚安。” 这一夜苏念和绵绵就在陪护床上睡,而叶殊城难得好眠,一夜无梦到天亮。 …… 翌日,安子晏很早就跑医院去看许静禾和许成的情况。 短短的几天,父女俩都住进重症监护室里面了,许成没有醒,而许静禾目前情况也还不稳定,医生说她撞到脑干,尽管已经做过处理,可是颅内的创口还有可能继续出血,依然很危险。 安子晏非常烦躁,这算怎么回事儿,恶人一个个躺在医院里面,半死不活的模样,负责这个案子的江晨也郁闷到极点,现在这个案子整个儿算是瘫痪了,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先等人醒。 这边毫无进展,他无功而返,又去医院看叶殊城,途中摸出手机看了看,网上许静禾那段视频还真被删除了,他翻了半天没找到,只看到还有一些不甘寂寞凑热闹的人发微博说这件事,然而寥寥无几,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他心里松了口气,也有些感慨。 叶家出面果然是不一样的,.的影响,他到医院告诉叶殊城,叶殊城一愣,“叶家人昨天来了?” 安子晏一拍脑门,“我昨天忘告诉你了,苏念呢,她没和你说?” 叶殊城说:“估计她也是忘了。” 昨天他们都很兴奋,毕竟是和绵绵才相认,其他事情全都抛之脑后了。 安子晏又问:“她人呢?” “带着绵绵出去买东西了,好像还要在医院里住几天,说想买些用的东西。” “哦……”安子晏诡笑起来,八卦劲头上来,“看你这样,进展顺利?” 叶殊城拧眉,“和绵绵挺顺利的。” “那另一个呢,另一个呢?” 叶殊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她已经和贺梵在一起,能有什么进展?” 隔了几秒,声音低了一点,“她肯让绵绵和我相认,其实我已经很知足了,不该奢求太多。” 安子晏定定看着他,好一阵,说:“你变了。” “人都会变。” “你被苏念改变了,”安子晏慨叹,“以前你多自私,什么事情都你说了算,由着自己性子来,现在这样……” 安子晏琢磨一下措辞,最后说:“怎么说,感觉你一天一直在天上飘,苏念算是把你给拽地上来,让你有烟火气息了。” 叶殊城眼角抽了抽,“什么烂比喻。” 安子晏哈哈笑,“挺好,你想,人要是没有根,一直飘,多惨啊,就像断线风筝,现在不管你和苏念怎么样,你有个女儿了,还那么萌,哎——” 他突然皱了眉头,“真好,我也想要个女儿,像绵绵这样的,多可爱。” 叶殊城有点得意了,“当然了,那是我女儿。” 安子晏点头,“幸好不像她爸爸,不完就完蛋了。” 叶殊城黑了脸,刚要再说话,病房门被推开,苏念拉着绵绵进门。 绵绵一进来就直奔病床,乖得很,先叫爸爸,又和安子晏打招呼,“安叔叔来了。” 安子晏笑着将绵绵拉过去,抱在怀里,捏绵绵脸颊,和绵绵说话。 苏念将手中超市购物袋放桌上,从里面拿了个保温桶出来,对着叶殊城扬了一下,“医生说你这几天可以开始喝粥了,我刚在外面买了一点。” 安子晏还在逗绵绵,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对叶殊城说:“看的我都想谈恋爱了。” 绵绵扯着安子晏领带,“什么是谈恋爱?” 叶殊城瞪一眼安子晏,“别教坏孩子。” “你这管制也太严格了,”安子晏笑呵呵低头又和绵绵说,“就是交女朋友。” 绵绵一脸了然,“原来叔叔你没有女朋友啊。” 那神情,分明还有些鄙夷。 安子晏也愣了一下,听见绵绵又说:“那你可得努力了,都没人追你,我和你说,我有人追的,我在美国的时候,我们班里rob就说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他,他有点胖。” 安子晏和苏念都被小丫头逗笑,乐不可支,唯有叶殊城脸黑沉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遂看向苏念,还十分严肃,“你怎么也不管管?” 苏念耸耸肩,“在美国大家都那样,孩子很早就懂很多东西了,我总不能把她关起来吧?” “……” 叶殊城闷闷不乐地低头。 话是对的,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安子晏眼珠转了转,故意给叶殊城添堵,问绵绵,“那绵绵,叔叔这么可怜,没有女朋友,要不你给叔叔做女朋友?” 叶殊城瞪大眼,一记眼刀飞过去,恨不得在安子晏脸上剜出两个窟窿来。 可绵绵摸了摸安子晏的脸,似乎是在判断这张脸,而后说:“嗯……我考虑一下,你比rob好看,要是我要男朋友了,我优先选你。” 安子晏差点笑岔气。 叶殊城垂死病中惊坐起,人躺床上手已经垂在床边去拉绵绵的手,“绵绵,别理这个怪叔叔,他不是什么好人。” 安子晏捂着肚子笑出眼泪来,苏念也笑的直不起腰。 叶殊城没有太大胃口,但不吃饭肯定是不行的,坚持着喝了几口粥,然后午休。 绵绵就睡在他旁边,苏念和安子晏俩人跑楼道去说话。 苏念说:“我今天看网上,那些言论好像已经开始变少了,是不是叶家做的?” 安子晏点头,“应该是,没想到这次他们还真来帮忙了,我刚刚和三少说,他也很吃惊。” 苏念叹口气,“问题解决了就好,没了那些言论,.人心不会散。” “是啊,”安子晏摸摸头,“我觉得挺好,目前看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咱们都有信心一点,说不定许成就醒来了,你和绵绵安心留在三少身边就好,他现在很需要你们。” 苏念低头,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安子晏想起什么,又问:“对了,我听说贺梵回来了?” 她愣了一下,“对。” “你和贺梵什么情况?” 她别开视线,好几秒,才说:“分手了,不然我怎么可能天天留在病房里?” 安子晏笑起来。 苏念知道他又来劲,有些后悔直接说出来,“我和贺梵分手,也不代表我就一定会和他在一起。” “我知道我知道。”安子晏嘴巴上这样说,眼底却都是狡黠的光,分明是不相信。 苏念解释不清,索性沉默以对。 安子晏说:“那三少知道吗?” 苏念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许成都还没醒……” “这是个好消息,你告诉他,他会很高兴的。” 苏念无语极了,“我都说了,又不是一定就会和他在一起……万一许成真的出事,我得做好准备。” 安子晏笑意也淡了下来。 时间过去的越久,许成醒过来的几率就越低。 叶殊城和苏念走到现在这一步不容易,饶是他这个外人,也由衷地不想再看到他们因为许成这件事而有什么差池。 他叹了口气,“现在只能等了。” …… 下午的时候苏念在病房里面意外接到来自rita的电话,原来是叶殊城手机被收走没有带来,rita从安子晏那里得知之后只能通过她的手机联系叶殊城,她将手机给叶殊城,听叶殊城说话,似乎是还是公司里面的事情。 “嗯,那就让她管吧……现在要稳定人心,又要服众,不然董事会也会出乱子,哪里等得到我回去?对……没事,你让她看,不过要是她再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你记得和我汇报。” 见他挂断电话,苏念一脸担忧,“公司怎么了?” “没怎么,叶珺绫和叶显去公司了,叶珺绫好像要暂时代理一部分核心业务。” 她想了想,“你是不是还是不放心?” “有一点,”他将手机还给她,“不过这次我分身乏术,他们帮我处理掉了网上那些信息,我也不能太偏激,还像从前那样,反正是工作上的事情,而且我还有股份在手里,不如就暂时信他们一回。” 顿了顿,笑了下,“最近我看开很多事情,我早和你说过,我和他们对抗了十多年了,已经很累了,现在我没有那个心劲了,再说网上闹那么厉害,万一许成死了,我真坐牢了呢?什么都没有把握,.,难道要把公司拖死?” 苏念心里有些难受,“你不会坐牢的。” 他笑容淡了,手费力地撑着床起身,她连忙去扶他。 近距离,他闻见她身上的淡淡馨香,她一只手搀扶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在他背后给他力量,这是个很亲昵的姿势,她就紧紧挨着他,坐在他身边,他心头一暖,坐好了,看着她,眼眸里面一片柔意,“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坐牢我也不怕。” “你别再胡说了……” 她话音被手机铃声打断,摸到手机接通,“喂”了一声就安静下来。 那端,安子晏欣喜的声音传过来:“许成醒来了……” 第200章 你们要亲亲吗? 近距离,叶殊城也听到安子晏在那端兴奋的声音。 “医生说目前情况稳定,很快就能转入普通病房,就是人精神还不太好,不过也就是时间问题……” 电话挂断以后,苏念攥着手机,转过脸去,看着叶殊城,嘴巴张了张,艰涩出声:“许成……许成醒过来了……” 叶殊城其实已经听见了,微微笑了一下,刚想说话,却见她眼底泛起泪光。 他蹙眉,“这不是好事吗?” 她喉头发哽,贝齿咬唇,想要把眼泪忍回去,然而没用,一垂眼眼泪立刻滑落下来。 叶殊城有点急了,抬手,粗粝的指腹沾染她脸颊的湿意,他眉心紧缩,心口紧揪,“怎么了,哭什么……” 他明显是有些无措,手忙脚乱地捧着她脸,给她擦眼泪。 她不语,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隔了几秒,头微微一低,前额就靠在在他肩头。 他一怔,背脊僵硬。 她深吸了口气,“……我,我没事。” 她有一丝恍然,许成的事情一直就像是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她心口,令她压抑许久不得喘息,她必须承认,她害怕极了。 一直以来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松懈,她身体有些虚软,靠着他,又吁出口气来。 他微微侧过身子,手摩挲她潮湿的眼角,“苏念,有事要说出来,你这样,我……” 他怕她哭,她的眼泪对他而言杀伤力堪称巨大,见到她流泪他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缓缓抬头,任由他擦干她眼泪,她看着他说,“我……我很高兴。” 她笑了一下,“我本来真的以为,我要去坐牢了……” “你知道我不可能会让你坐牢的。”他嗓音沉笃,凝视她双眼,旋即拧眉,表情隐隐透出哀伤,“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不对?” 她摇头,“不,我相信你,我只是不能眼睁睁看你为了我出事,为了我坐牢。” 他沉默下来,手还停留于她眼角,欲言又止,凝视她双眼。 她也不说话,看着他。 她突然觉得,其实也没有必要说什么了,她懂他,他也会懂她。 这一片意味深长的静谧终结于陪护床上,绵绵一句话。 “你们要亲亲吗?” 绵绵才刚醒来,还揉着眼睛呢,说完这句话打着哈欠,就见苏念一下子几乎弹着离开病床,脸通红。 苏念尴尬极了,抬手按了额头顺带挡了整整半张脸,“绵绵……不要胡说。” 叶殊城愣了几秒,继而笑起来。 苏念那羞赧的模样,令他有些怀念,他忘记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她这种表情。 绵绵在陪护床上翻个身,很不屑,“那有什么呀……别人的爸爸妈妈打kiss我早都见过了,你们可以不要管我。” 苏念一脸羞恼,说不出话,顿了几秒,干脆转身灰溜溜跑出去了。 叶殊城脸有点黑,扭头看绵绵,“你在哪里见别人爸爸妈妈打kiss的?” 小丫头这会儿已经清醒了大半,翻身起来,皱眉看着叶殊城,“在美国,大街上都能看到别人打kiss,爸爸,你真没见过世面,我和你说,我还见过男的和男的亲亲,就在游乐场……” 叶殊城眼角抽搐,看着小丫头一脸见多识广的表情和他描述目睹男,同接吻的经历,他有点听不下去了,打断她,“绵绵,以后不该看的别乱看。” 小丫头嘟嘴,挺不乐意,“那你一直跟着我,捂着我眼睛好了……”想起什么,又说:“你和妈妈亲亲的时候呢,你有空捂我眼睛吗?” 叶殊城脸更黑了,脑仁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才几岁的小丫头…… 他知道美国比较开放,但他接收不了小丫头这么早熟,他觉得以后得把绵绵盯紧点。 …… 安子晏带来消息,许成是醒过来了,但是精神不济,每天混混沌沌就知道睡觉,警察本来想做笔录,可是去了几回也没遇上许成清醒的时候。 安子晏自然也没见许成清醒,他去的时候满头花白的老人视线涣散,医生为确认他意识状况正问他的名字,他嘴巴里面含混不清,说什么都听不清楚。 安子晏如实告诉叶殊城,叶殊城面色不大好看,许成不醒也是事儿,如今醒来了,他也有些头疼,要是哪天清醒了,和警察一说,他为苏念做假供的事情就会暴露,他是无所谓,可是拘留所那鬼地方他已经待过,不想苏念进去。 安子晏一眼看穿他所想,说:“你想,你进去还不就是怕万一许成死了?现在许成活着,一切说清,苏念一个女人,正当防卫,就算被拘留也待不了多久的。” 叶殊城摇头,“我不想让她去。” 安子晏扯扯嘴角,“你和她商量过吗?” “不需要商量,我不能让她再被牵扯进来,我想去见见许成。” 安子晏瞪大眼,从头到脚扫视他一眼,“你开玩笑吧,就你这样?还去见许成?” 他脸上带一丝躁,“要不你帮我和许成说一下。” 安子晏粗鲁地说:“许成现在能听懂个屁。” 叶殊城皱着眉头,很发愁。 安子晏环视一眼病房,“苏念和绵绵出去了?” “嗯。”叶殊城答的心不在焉,“有事回家去了。” “那我问你个事儿,”安子晏诡秘道:“你知道苏念和贺梵分手了吗?” 叶殊城思路还停留在许成的事情上,闻言,反应有点慢,“……什么?” “你居然不知道,苏念没和你说?”安子晏笑呵呵,“对你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苏念和贺梵分手了!” 叶殊城愣住了。 好几秒,神色又黯淡下去,“就算他们分手又如何?她当初为了让我死心,刻意让我误会她和余总关系,后来又去相亲,她就算真和贺梵分手,大概也不会考虑和我在一起,我不想再做梦。” 他实在没办法在经历这一切之后,还能自作多情地以为苏念是喜欢他的。 安子晏叹,“你这么不自信啊。” 叶殊城说:“你还是先帮我解决许成的事情吧。” 安子晏张了张嘴,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又闭了嘴。 急什么,反正许成都醒了,首当其冲的大问题解决了,现在就是太平盛世,苏念又已经恢复单身,他觉得苏念和叶殊城之间就是个时间问题。 苏念带着绵绵回了一趟余昆那里,原因是,余昆提前回来了。 余昆这一次出差本来计划要两个月的,结果缩减了整整一半,原因无它,他听说了贺梵和苏念分手的事情。 但凡是到了余昆这年龄的人,其实事业心已经比之年轻的时候淡薄了很多,毕竟权利财富都属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心思大都转移到了家庭上,所以苏念成家这事儿对于他来说算是头等大事一桩,火急火燎地安排了那边的工作,就赶回来了。 苏念带着绵绵进门的时候,还没搞清状况,笑的一脸灿烂,“爸,您怎么突然就回来了,那边工作处理完了?” 绵绵也挺高兴,一进去就直奔过去,抱余昆的腿,“外公回来了!” 余昆什么情绪不便当着孩子的面发作,先笑呵呵和绵绵聊了一阵,然后叫佣人把绵绵带走,这才沉了脸,问苏念:“听说你和贺梵分手了?” 苏念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爸,您该不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余昆脸色难看,“贺梵那人有什么不好?对绵绵也那么好,我走之前看你们处的还不错,怎么说分就分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搞什么,交往能不能有些责任心,你电话里面也不和我说,我从他那里知道,死活问不出是谁提的分手,还说让我最好快些回来看看你,你给我说清楚。” 苏念坐在沙发上,低了头,手指绞在一起,余昆这审问一般的架势令她觉得有些沉重,也有些紧张。 “分手……”她顿了顿,“其实也不是谁提的,就是,我和贺梵都觉得彼此不太合适……” 余昆没多大耐心,“说清楚,哪里不合适。” 她硬着头皮,绕不过,只得实话说出来,“其实爸,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因为怕你担心,一直没和你说清楚,有关叶殊城的。” 余昆一愣,“我看网上消息,不是说他蓄意伤人还是什么的,被捕了么?” 苏念点头,又摇头,“那是外界传的消息,其实伤人的,是我。” 余昆瞪大眼。 她叹了口气,从头至尾将事情原委告诉余昆,果不其然,余昆一脸讶异,嘴都合不拢了。 “就……就是说,他替你顶罪,被拘留,现在还被那个许静禾给害的胃穿孔,差点丢了命?” 苏念又点点头。 “……” 余昆低了头,有些难以置信,沉默下来。 好久,才开口,“你让我怎么说你,你们,这是……” 苏念也自觉做错事,耷拉着脑袋,“我没有办法,那时候我真的懵了,许成要带绵绵走,而且我叫绵绵,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也不知道她发生什么事情,我慌了……” 片刻,余昆重重叹了口气。 “你和叶殊城,这算是什么孽缘?”他面色凝重,“说到底,一切因他而起,他倒也有担当,这次自己把事情承担下来。” 隔了几秒,他又说:“可内疚是另外一回事,你不能因为这个,就随随便便放弃自己本来决定要走的路,你这样对贺梵不公平,对你自己也不负责。” “我没有随便,”苏念有点着急,“爸,我想了很久,我已经让叶殊城和绵绵相认了,我看到他们父女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明白,错的是我,我不该剥夺绵绵和自己父亲相认的权利,而且我……” 她声音小了一点,“那天晚上他做手术,我在手术室外面的时候,我才发觉……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洒脱,真的就不在乎过去,不在乎他了。” 余昆有些无语,苏念说的话信息量太大,他感觉一时之间根本没法接受,默了几秒,“就是说,你还喜欢他?” 苏念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我早和你说过,人生常态不是爱的死去活来,是归于平淡,叶殊城曾经那样伤害你……你觉得在他身边,你能找到你想要的生活?” 她想了想,“我……我想试试,为了绵绵,也是为了我自己,不管行不行,我觉得是值得的,虽然我们的开始不好,过去也不好,但是我想再努力一次。” “你知道——”余昆尾音拖长,顿一下,继续:“以往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但是说实话,你一直是个比较理智的人,过去这几年你所做的决定,大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权衡的,可是这一次……你确定,你现在不是因为这一次突发状况,不是因为你对他内疚才改变想法?” 苏念点头,“我确定,爸,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以前我只是不敢,我怕会重蹈覆辙,但是现在,他已经变了,不是以前那个一意孤行不顾别人感受的人了,我相信他。” 她表情沉笃,分明是已经做了决定。 余昆看过一眼就知道,他说什么都是白搭,苏念一向如此,做了决定,哪怕一条道走到黑,不会回头。 他摇头感慨,“看你吧,反正,我也管不住你。” 这话让苏念有点难受,“爸……” 余昆又说:“反正交往是一回事,结婚是另一回事,要结婚,他得先过我这关。” “……”苏念没了办法,转念想,又觉得结婚好像还有点遥远,讨好地哄余昆,“当然了,爸,我要结婚,肯定要您看顺眼的,他要是让您不喜欢,就不要了。” 余昆知道她这话也就是顺势那么一说,撇撇嘴,“你就长这一张嘴!” 苏念摸着头,讪讪地笑。 和余昆交代完,也算摆脱了一个负担,她看一眼钟表,“爸,我和绵绵还得去医院。” 余昆皱眉,苏念忙解释,“叶殊城一个人,没人照顾。” “为什么不请个陪护?”他说完又一脸意味深长看苏念,“这才多久,离都离不开了?照顾病人你去就行,绵绵小孩子,去了能干什么?现在我回来了,我可以照顾绵绵,你走你的吧。” 苏念吃瘪,十分郁闷,“可他也想见绵绵……” 余昆板着一张脸,“我这才回来,也想见绵绵,你可不能有了男人忘了爹。” 苏念:“……” 她脑子转了转,起身把绵绵叫了过来,问绵绵,“绵绵,妈妈要去医院看爸爸了,你是留在这里陪着外公呢,还是去医院看爸爸?” 余昆没提防她会来这一手,愣了愣之后,充满希冀看着绵绵,小丫头看看他,又看看苏念,显得十分纠结。 余昆在心里骂,大的没良心,小的也差不多,这才多久,就跟叶殊城有感情了? 他做可怜状,看着绵绵,“绵绵,这都多久了,你不想外公吗?” “想。”绵绵点头,又说:“可我也想爸爸,外公,你见过我爸爸没有?长的可好看了!” “……”余昆一脸挫败,看绵绵兴奋地说起叶殊城,他神色恹恹,好久才说:“可是你妈妈已经要去陪着爸爸,外公一个人在家,你还要去看爸爸?” 绵绵想了想,摸了摸余昆的手,“那外公有点可怜啊。” 余昆眼睛一亮,小丫头又说:“但是爸爸生病了,也很可怜。” 这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余昆觉得自己迟早会被小丫头逼疯。 苏念皱眉看着绵绵,心突然又软了—— 其实余昆说的也对,老人出去那么久,才回来了,她不能陪着,绵绵陪着也好,她张口刚要说话,绵绵率先出声:“我决定了,我还是明天再去看爸爸吧,今天陪着外公,不然妈妈和爸爸打kiss都不方便。” 绵绵自我感觉自己这话说的十分体贴,而苏念一愣,瞬间尴尬无比,红了脸,“绵绵,别胡说话……” 余昆深深看苏念一眼,眼神可谓意味深长。 苏念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离开家里的时候苏念一脸颓丧,想起叶殊城之前和她说,不该让孩子太早熟,那会儿她还觉得无所谓,毕竟在国外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可她这时候才开始反省起来了。 毕竟她已经被这孩子坑过不止一回…… …… 苏念去了一趟工作室,何曾没什么好脸色,原因是她请假时间太久,她自己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承诺这几天会作图,便拿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回医院,在病房门口遇到正要离开的安子晏。 安子晏一看她手里拎着笔记本包,“你打算在这里工作?” 她点头,“不然呢,和他大眼瞪小眼?你也知道他话不多,无聊死了。” 安子晏笑说:“你不就好这口?我话多,你怎么不找我?” 苏念有些无语,安子晏回回都能堵的她说不出话来,她赶紧转移话题,“许成醒了,那许静禾呢,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安子晏摇头,“到现在没醒,医生说不太乐观,现在又很担心许成受刺激,我打算一会儿再过去看看许成情况。” 苏念犹豫一下,“要不我和你去吧?” 前前后后一直是安子晏在跑,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安子晏敛了笑意,看一眼病房门,“许成已经醒了,问题就不大,而且还有叶家帮忙,你不用担心,陪着三少就好,他身边需要你和孩子……对了,绵绵呢?” “我爸回来了,所以绵绵就留在家里了。” “哦……”安子晏正经就不过几秒,立马坏笑起来,“那今晚可不是就剩下你和三少两个人?” 苏念有些恼,“我在和你说正事!” “好好好……”他继续笑着,“说正事,刚刚我和三少谈过了,现在就怕许成清醒了和警察说什么,我是这么想的,我就盯紧一点吧,不行我叫人守着许成,争取在警察之前和许成说上话,看有没有可能让他少说两句,三少可以保外就医,叶家肯帮忙,这事儿很好解决,三少不想让你进拘留所,我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翻供挺麻烦的,三少铁了心要你置身事外,你安心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苏念眉心微蹙,欲言又止。 叶殊城这是真把她当温室里的花,给完完全全护起来了,到现在,自己躺病床上,依然不想她被这件事困扰。 安子晏笑笑看着她,“感动吗?可别又哭!你哭他就心疼。” 她低了头,声音也小下去,“做错事的是我,现在却是你和他在承担,我受不了,既然许成已经没事,我更应该自首,绵绵现在有人照顾,我也不怕了,我不想畏首畏尾躲在你们身后。” 安子晏愣了一下,“我知道你一直很有想法,说实话,我作为他的朋友,巴不得你去自首让他赶紧摆脱这摊浑水,要不是他一心要保护你,我也懒得管,你要真想自首,先去和他商量。” 顿了顿,又说:“你不能自己做决定,真的,他现在已经被你弄的一点信心都没有,想为你做点事,你还这样,要是你直接自首了,他会被活活气死,你是不知道那种你想为对方做事对方还不领情的憋屈。” 安子晏最后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倒像是有些激动了,苏念默了几秒,点头,“我会和他商量。” 安子晏点头,似乎没了聊的兴致,迈步走,最后撇一句:“商量完记得和我说,我看需不需要再和许成沟通。” 苏念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入病房。 她将电脑放桌上,回头就见叶殊城往她身后不住望,她笑了一下,“别看了,绵绵在家,今天不过来了。” 他一怔,没应声,只是眼底有些失落。 她突然觉得他这样有些像是小孩子,随口安慰一句:“还有我呢,你看我这不是来了么?” 他也不看她,悻悻说了句:“你和绵绵又不一样。” 她有点儿不乐意了,这人怎么就光看绵绵不看她了?她皱眉,“哪里不一样?” 他默了片刻,抬头看她,“绵绵是我的,你不是。” 第201章 我想和你在一起 苏念表情一僵,像卡了带,好一阵没回神。 叶殊城就那么盯着她看了几秒,收回了视线自嘲地笑笑,身体微微往后,靠在了床头,暗自腹诽,怎么还能对她抱有期待? 对他来说,死心是一个多么艰难而又漫长的过程。 即便她和贺梵分手了,他却也已经没有勇气再多问一句,寰亚的事情已经让他看清她的决绝,他很清楚她现在之所以留在这里,都是因为内疚。 病房里面意味难明的沉默蔓延,苏念低了头,好一阵,攥了攥拳头,心跳加快,鼓起勇气开口,“其实……” 话音被敲门声打断,她好不容易攒起的勇气被打了个散,她拧眉有些郁闷地去开门。 rita来了,还带了一些需要叶殊城过目签字的文件和他的笔记本电脑,.的情况。 苏念整个人都蔫了,十分哀怨地一个人呆呆坐在窗口看着窗外。 刚才,一句“我也可以是你的”千回百转,险些脱口而出,须知她鼓足勇气说这种话多不容易,结果话说一半卡回去,一方面很憋屈,另一方面,她觉得要她再拉下脸来说这种话也很难了。 本来差一点点,顺水推舟就把话说了,可现在…… 她有点儿恼自己。 她不想矫情,可她也没有热情奔放到那种程度,可以自己不管不顾说出来,回头想想,冷情冷面的他还曾经对她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但是她每一次表露心迹,都十分委婉,许是性格使然,她在心里琢磨这几个字,都躁的慌,起一身鸡皮疙瘩。 还是算了,她有点儿失望地盯着窗外,听天由命吧。 rita带来的算是好消息,叶家人虽然插手了,但并没有挂实职,叶瑾则以董事身份授意叶珺绫暂时做业务线代理总监,主要目的为稳定人心,.和叶殊城的负面新闻和其他消息一并处理掉了,目前公司状况还算稳定。 苏念全程就在窗口听,听过之后也算松了口气,这个时候叶家人肯帮忙是不幸中的万幸。 rita呆了很久,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苏念在医院食堂买了粥给叶殊城,病床上支起一张简易小桌子,那样小,苏念坐这边他坐那边,吃饭的时候头对头,两个人都得弯着身子,动作简直憋屈,叶殊城倒是心情好了一点,看苏念低头喝着和他一样的清粥,突然问:“你怎么也吃这个?” 印象里,这几天买饭,她给绵绵还有点儿花样,她却总和他吃一样淡然无味的粥。 苏念没抬头,“不然呢,你喝清粥,我大鱼大肉?多缺德,让你看得到吃不到。” 他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调侃:“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我一直都这样啊。”她放了勺子,眯眼,“难道在你眼里我尖酸刻薄?” 叶殊城不说话了,低头喝粥,她拧眉,不满地追问:“话说清楚,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 他笑,也不回答,她有点恼,“我对你还不够好啊?你看别人哪个不是过来看一眼就走,留在这里照顾你的,只有我而已,你还不知足?” 他眼底笑意更浓,“你在邀功?” 她一怔,继而噘嘴,那模样竟有一丝娇嗔,“邀你个头,你要是还有些良心,就别颠倒黑白,看你落魄至此,最后在你身边照顾你的只有我,说明我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 他眸子眯起,打量她,勾着唇,好几秒,“对我最好的人……是吗?” 她愣了愣,有些懊恼地低了头。 她怎么就那么不禁逗,什么话都往出跑! 她胡乱地说:“吃饭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他倒是来劲了,放下勺子,突然说,“rita来之前,你要说什么来着?” 这问题来的次不及防,她正喝粥,一下子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他皱眉,看她咳的面红耳赤一脸狼狈,从床头柜子上摸到她的水杯递给她,“先喝水。” 苏念接过来喝了两口水,好容易才缓过一口气。 只是面色不自然的绯红,低着头用纸巾擦嘴,两鬓发丝垂下来,他盯着,看到她一动一动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扫的他心头痒,一阵悸动,温暖的,柔软的。 他心跳有点快,在她抬头的瞬间收回视线,低了头,“吃饭吧。” 他突然间就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心底里有什么蠢蠢欲动,在认识她以前,他不清楚,可现在,经历这么多,他很明白那代表什么。 他有点儿痛恨自己,怎么就学不会死心,这一刻又想起安子晏和他说她已经和贺梵分手了,思绪就不由自主地扯了很远,隐约中怀有期待。 这种期待有些可怕,他怎么还能心存幻想?她不过是因为内疚才停留在他身边,他不能用内疚绑住她,他早就已经决定了要放手让她寻找自己的未来,他不能动摇,不能因为私欲毁了她的幸福。 之后两个人都是沉默地吃饭,苏念脑子里面一直还在想他的那个问题,想她本来差点就开口说出的那句话,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纠结,直到饭后好一阵子,才意识到叶殊城突然的情绪低落。 因她后来问话,他都爱理不理一两个字回过来,有一点冷漠的态度令她捉摸不透,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 他身上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晚上值班护士来查房。 今天来的是一个还在转科的小护士,一个目测顶多也就二十三四岁的姑娘,十分面生,比起科室里面待久了的那些护士话多很多,人也热情,对着叶殊城问东问西一大堆。 苏念站窗口和绵绵打电话,一通电话打完回头,才发现小护士话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扯的有点远。 小护士居然自顾自和叶殊城说起自己的情况来,说自己转科才来消化外科,需要多多关照之类的,叶殊城脸上一点点淡淡笑意明显是带着敷衍的,可那小护士倒是挺激动,兴奋地说个不停。 苏念皱眉坐在桌子旁边打开电脑作图,视线在cad软件界面上,心思却都跑了,耳朵竖起来一直听着小护士说话。 小护士属于自嗨型,哪怕叶殊城遇到问题也就回答那么一两个字,小护士还是喋喋不休,她觉得有点烦人,余光偷偷扫一眼,那小护士一脸花痴相。 她对着电脑,不屑地扯着唇角。 这种小丫头,应该不是叶殊城的菜吧…… 不过倒是很年轻,身材也还好,她余光不住地偷偷扫,就听见小护士压低了声音,问叶殊城,“叶先生,照顾您的那位,是您爱人吗?” 她挺直了背脊,身体微妙地往后挪了一下,小护士声音都压那么低了,她怕她听不清楚叶殊城回答,然而叶殊城声音一点儿没收敛,简短而迅速地回小护士:“不是。” “那是朋友?” “……算是吧。” 苏念攥着鼠标的手指紧缩,心一阵一阵地紧揪着。 就连一个朋友,都要加上个“算是”,那么勉勉强强。 就算她知道她和他之间现在不清不楚,她还是有些受不了。 回神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鼠标,图都变成一团乱,她手忙脚乱赶紧修图,脑子乱哄哄的,听见小护士又问起叶殊城术后恢复的情况。 小护士说要看看刀口目前的情况,叶殊城面色微变,“这个昨天有医生看过,应该没必要了吧。” 他本来就是耐着性子一直在应付的,没想到这小护士没完没了。 小护士说:“这也是医嘱护理范围内的,我只是确认一下你的恢复情况而已。” 这到底是医院,而且一个大男人,遮遮掩掩也未免矫情,他恰好躺着,就掀起身上t恤。 小护士低头细看,手也探上去,掠过刀口一层白纱布,触碰到他腹肌,苏念声音突兀地传过来,“确认应该不需要用手吧?医生也没摸过。” 他微微一扭头,就见苏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站在病床另一侧,看着小护士。 苏念这话尖锐,刺的小护士脸发白,略尴尬道:“我就是看一下刀口周边有没有感染……” “那你现在看完了,”苏念沉着脸道:“可以把手收回去了吧。” 小护士拧眉,有点不悦,“我也是关心病人,你既然是病人的朋友,更应该配合一点。” 苏念有些恼火,也不看叶殊城,“谁是他朋友?!我不是。” 小护士也来了火气,“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照顾病人的?说话这么冲,吃火药了啊?” 叶殊城傻了眼,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怎么突然间就吵上了? 他将衣服拉好了,费劲地要起身,小护士见状连忙去扶,苏念看到了,更觉得碍眼,干脆绕过病床去,指着小护士扶着叶殊城的那只手,“你放手行不行?他自己能起来。” 其实现在叶殊城自己是可以起来了,不过是有些吃力,动作大一点还会稍微扯到刀口,这会儿已经坐起身,看着苏念,“都别吵了行么?” 他一脸郁卒,整段对话里面他就没能理出哪个点是值得吵架的,而一开始就语气不善的人,却是苏念。 他觉得她有点反常,无理取闹。 苏念咬唇,心里十分委屈,叶殊城居然护着一个对他趁机揩油的小护士,简直神经病! 小护士得了叶殊城撑腰,气场立马壮大,对苏念说:“你照顾病人就得细心体贴,现在他是自己能起身了,可要是扯到刀口还会痛,你连扶都不扶一把……” 叶殊城只觉得耳边小护士已经嗡嗡嗡半天,有点烦,礼貌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了,对护士道:“没事的,我自己可以,你放手吧。” 小护士手已经抱着他手臂好半天,他想忽视都不行,看刀口是一回事,这会儿饶是他再迟钝,也觉得不自在了。 苏念不满于小护士的口气,搞得好像她反倒成了外人,她说:“我怎么照顾病人的不用别人管,这病人他乐意,他还求之不得呢!” “你这人怎么……” “都闭嘴行不行?” 叶殊城声音沉了下来。 本来想礼貌点对待护士,也没想着说苏念,可是这会儿,两个女人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让他夹在中间简直受不了。 说实话,他觉得苏念不占理,小护士再怎么说也是医护工作人员,真看个刀口也无可厚非,可是苏念一上来就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一抬头,小护士一脸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而苏念拧眉,凶巴巴的,明明一张清秀的脸孔,却透着一股子微妙的泼妇气息,他就没见过她这样不讲理,也不知道她犯的什么毛病,皱眉看她,“你怎么了?” 苏念一愣,一言不发瞪了他一眼,咬咬牙转身折回电脑跟前坐下去了。 叶殊城就是个迟钝的大傻瓜,活该被人占便宜,她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多管闲事。 叶殊城又看向小护士,“你先走吧,我会和她说。” 小护士挺哀怨地点头,压低了声音凑叶殊城耳边,“叶先生,您赶紧请个陪护吧,不然这种人对您身体恢复都有影响!” “这种人”这种表述极其不礼貌,他蹙眉,神色转瞬就变冷,“谢谢,这是我的事,医护人员不至于连我找谁陪护都要管吧?” 小护士一怔,面色有些讪然,“也不是,我是为您好……” 叶殊城已经敛了笑,“那谢谢了,她陪着我挺好的。” “……” 小护士说不出话,气的转身就走。 门被摔上了,苏念还背对着他,看着电脑,他稍微挪动一下,就看到cad界面一堆连七八糟的线,就算不懂设计,也看得出,这图已经毁了。 他思忖两秒,开口:“你心情不好?” 她赌气,也不说话,盯着电脑屏幕,恼自己。 他那么爱给别人摸,她为什么要忍不住多管闲事? 叶殊城一头雾水,认识苏念这么久,就没见过她这样,生气生的莫名其妙,吵架吵的莫名其妙,全然无理取闹,他又问:“我得罪你了?” 苏念突然抬手一把扣了电脑,就往电脑包里面装。 她这会儿火气还很大,再待下去,她觉得她又要骂人了,起身看他一眼,“你先休息吧,我去外面抽支烟。” 他有点失去耐心,在她去自己包里拿烟的时候翻身下床,忍着刀口痛,走向她。 她刚摸到烟和打火机就听见脚步声。 起身回头,他已经站在她面前,她讶异出声,“你怎么自己下来了,你现在要卧床静养的,没事尽量少下……” “你这会儿到底犯什么病?” 尽管他竭力压抑,语气还是透出隐隐的不悦。 她愣住了。 “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莫名其妙就和护士吵起来,护士明明也没说什么,我是哪里得罪到你,你至于拿别人出气?” 她手里的纸烟盒被攥的有些变形,也忍不住了,“她那分明就是借题发挥,你看不出来?医生都没那么摸,她为什么要摸?而且废话一大堆,你和她又不认识,为什么要听她废话那么多?” “我……” 他才吐一个字,又被她打断,“你是不是傻,她摸你也不管的?” 她胸口不停起伏,显而易见带着怒火,他默了片刻,开口:“她说的那些关于她的话,我根本就没用心在听,至于她摸我……” 他顿了顿,“她是护士,看病人的过程中碰一下,也很正常,我是个大男人,摸一下又不会掉块肉,要是躲躲闪闪,不是很奇怪?” “正常吗?”她笑的简直尖酸,“哪里正常,你能不能长点心,她看你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扑倒你,那叫正常?” 他神色怔愣,古怪地盯着她看。 她被盯的不舒服,拧眉,“你看什么?” 他垂眸若有所思,而她懒得再理会他,迈步要走,男人长臂一伸,横在她胸口,她回头,发现他在笑。 “你傻笑什么?”她又有点恼火了。 他脸上笑意逐渐扩大,忍都忍不了,她抬手拍一把他手臂,“神经病,让开,让我出去。” 他笑出声来。 “你到底笑什么……” “你介意?”他打断她的话问。 她表情一顿。 “别人摸我,我没着急,你着急什么?” “我……” 她像是一下子被戳穿,一脸窘,“我……我是好心!你那么迟钝,你这样一看就很容易给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占便宜,所以我……” “我被人占便宜,你就这么沉不住气?” 他笑笑看着她问。 她张了张嘴,耳根都红了,也没憋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他又问。 她看着他一脸得意的笑,蓦然觉得他已经看穿,还存了逗她的心思,她有些气急败坏,“你让开,我要出去。” 他不动,她就换了方向要从另一边走,结果他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完完整整,将她禁锢在他和墙壁的间隙里,他的双臂之间。 “像吃醋。” 她咬咬唇,瞪着他,“算我多管闲事,你那么喜欢被人摸,好,下次她随便摸!” 他抬手捉了她下巴,看她倔强的表情,敛了表情,“你别转移话题,苏念,你这样会让我误会。” 手中的烟盒已经皱巴巴不像样子,连里面的烟渣子都在往下悉悉索索地落,一点点,洒在地板上,她手指紧紧蜷缩,心突突地跳。 他看着她双眼,说:“你知道我现在受不了误会。” 说完这句话,他沉默下来,等了许久。 之前她所做的一切已经让他信心全无,以至于到这一刻,他依然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自作多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们静静注视着彼此,她唇线紧抿,心完全乱了。 要不要说? 她觉得要说,她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她也没想着遮遮掩掩,已经经历这么多,她不想再错过,可是要怎么说?她不知道。 不论做多少心理建设,她还是没法直白地表白,那对她来说难度实在是太大了,以前都是他占据主动,可现在,他这话将问题都抛给了她。 他眸色一点一点黯淡下去,最后自嘲地笑笑,松开她,转身要走,衣角却被她扯住了。 她有点着急,只觉得自己嘴拙,脱口而出:“如果不是误会呢……” 话音未落眼前一黑,她又被抵在墙上,手里变形的烟盒连同打火机一起掉落在地板上,一声清脆的响,而她瞪大眼,眼底映着他已经近到不能再近的眉眼,唇被他以唇撬开了,长驱直入。 整整几秒,思绪才被拉扯回来,他在吻她,激烈又狂热,什么达到沸点,寻找宣泄口,他在她的世界里,翻天覆地搅合,没有什么技巧,只是狂乱,急迫,想要靠近,再靠近一些,没有距离最好。 她脑海一片空白,缓缓闭眼,手从他胸口往上,试探一般的攀,一点又一点,最后环住他的脖子。 交融在一起的气息是混乱的,忘了时间也忘了地点,她忘情地回吻,和他一样失控,和他一样沉沦,终于找到同样的步调,她才明白,她也想他,想极了,她也贪恋这个气息。 这个独一无二,只属于他的气息。 不知道多了多久,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摸她绯红的脸,细细碎碎的吻又落在她眉心眼角,他动作慢下来,以唇描摹她的唇线,那样珍而重之。 她眼角缓缓生出一点点潮意,抬手触碰他的脸。 呼吸逐渐平复,他抱紧她,在她耳边说:“你不要可怜我,也不要因为内疚和我说这种话。” 她闭眼又睁开,也抱紧他,“我没有可怜你,也不是因为觉得内疚。” “你也不要因为绵绵,就觉得非要和我在一起不可,苏念,我想你幸福,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她如鲠在喉,眼眶酸涩,“我不是因为绵绵才说这些……” 她环紧他的肩,“我已经和贺梵分手了……我说这些,是因为我知道,我不会再遇到另一个你,谁也不能代替你,我说这些是因为我不想再和自己对抗了,我还是害怕,可是就算怕,我也想再试一次,就算受伤,我也想再试一次,叶殊城……” 她停了一下,声线微微发颤,“我想和你在一起。” 第202章 最美的风景(大结局) 苏念话音落,很明显地感觉到叶殊城背脊有一瞬僵直。 她突然有些莫名的心疼,她想起安子晏说,她已经让他一点信心也没有了,她鼻尖就发酸。 原来在爱情里,他和她是一样的,哪里还有什么理智,什么运筹帷幄,全都是亦步亦趋,一点一点,笨拙地缓慢靠近,他们都是刺猬,一个拥抱的过程也要让彼此伤痕累累,然而依然想要拥抱。 他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一点,低头,脸就埋在她肩头,低语似呢喃,“谢谢……” 话音未落,苏念手机铃声十分不合时宜响起来。 她有些尴尬,手轻拍一下他背部,“放开啊,我要接电话。” 他声音有些闷,“不想放。”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别闹了,叫我看看谁的电话,说不定有事呢?” 他郁闷地放手,看她转身拿手机,又从她背后伸手环住她的腰,她笑的无奈,摸到手机,在屏幕上看到安子晏的名字。 叶殊城胸膛就紧紧贴着她的背,近距离,也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皱了一下眉头。 苏念心提起来,按下接听将手机放耳边,叶殊城微微一低头,也能听到那端安子晏的声音。 安子晏说:“许成清醒过来了,不过,许静禾也醒了。” 叶殊城和苏念均是一愣。 “现在出了点儿情况……”安子晏顿了顿,“许静禾脑子里面有个血块压迫中枢神经,醒是醒了,但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智力也倒退,反应还有些慢……” 苏念攥紧了手机,拧眉问:“还能恢复吗?” “医生说恢复的可能性很小了,主要是碰到垂体和脑干,这个位置也很糟糕,目前的技术很难进一步治疗,”安子晏叹口气,“她现在就像个傻子,人呆呆的,说话也很慢,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苏念沉默下来。 她当然不喜欢许静禾,但是也没有想到,许静禾最后会沦落到这一步。 叶殊城直起身子,从她手中拿过手机贴耳边,问安子晏,“你和许成谈过了没有?” “没有,警察也在这边,现在许成根本没法和任何人谈,就傻看着许静禾,老头儿受的打击太大了,一直在流眼泪,这才清醒,遇到这种事,换谁也受不了,我看暂时没法谈。” 停了一下,又问:“这么说,你和苏念谈好了?” 叶殊城一怔,苏念正贴过来听,闻言拍了一下自己脑门。 她居然把正事儿给忘掉了。 叶殊城瞥了她一眼,似乎是想到什么,蹙眉对电话继续道:“谈好了,就按照我说的办,只要有机会,先尽量和许成谈,不行再另想办法。” 苏念在旁边有点着急,“先等一下……” 叶殊城一手挡开她,和安子晏草草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这才回头看着她,“你和安子晏说什么了?” 她面色讪讪,“我也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我真的给忘了……” “现在给你机会,”他将手机扔桌子上,语气有些硬,“说。” 她看出他情绪转变,心有戚戚,咬咬唇,“我……我想自首。” 他定定盯着她看了几秒,冷笑了一下,她赶紧解释,“你之所以顶罪,不就是因为怕许成死了,我在里面出不来?现在许成没事了,我就算进去也不会有事的,总不能真叫你担这么个莫须有的罪名吧?” 复又低了头,“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都和安子晏说了,我会和你商量的,我没打算自己做决定,我……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不高兴,我只是觉得明明伤人的是我,我现在不该躲在你和安子晏背后,这算什么?” 他面色才算是柔和了一点,“许成没事了,你更不用自首,我可以保外就医,接下来的事情很好应付,现在翻供让你进拘留所再去和人对簿公堂,是多此一举,没有这个必要,一切很快就结束了,你耐心一点,大家都不会有事。” 苏念没抬头,抿唇不语。 虽然早就想到他可能会这么说,但是真到这会儿,她内心的感觉还是很微妙—— 他是打定主意要护她到底,但是她没办法心安理得隔岸观火。 他一眼看穿她所想,“苏念,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又是在骗我吗?” 她一愣,抬头,“什么?” “你说你想和我在一起,你在骗我?” 她傻眼,旋即心里有些恼,“你觉得我会在这个时候拿这种事骗人?” “既然没有骗人,以后我就是你的男人了,你就不能安安心心的依靠我一回?” 她神色怔愣,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拉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她,“以后照顾你和孩子是我的责任,有什么事情当然应该我来承担,我不希望你永远那么要强,我想你可以依赖我,各个方面的……你不需要做个女强人,那样太辛苦,而且那样会让我觉得,你甚至都不需要我。” 他唇角一抹淡淡自嘲,“你一直都这样,以前我想让你衣食无忧,送你望月岛,你不要,后来其实我也想过给你开设计公司,只是那时候你就更不领情了,别说公司,你连我也不要,现在好了,你爸路都给你铺好了,我觉得我对你来说更没用,就连想弥补你和孩子也找不到路,所以这一次,你听我一回,一切交给我就好。” 她恍然,似乎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再去反驳,好久,在他希冀的目光里缓缓点了一下头。 他唇角勾起,刚要说什么,她往前,头一低,前额抵在他心口,“别说你没用,你可是绵绵盼了好久的爸爸,比起我,你更要好好弥补她。” 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吻一下,“我知道。” …… 江晨在医院守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等到许成清醒,还是因为进来的护士一句无心的话。 许成本来神思混沌,半睡半醒的样儿,护士近来的时候,一旁的安子晏就随口问了个许静禾什么情况。 护士还一看许成迷迷糊糊的样儿,也没提防,就直接说了出来,“刚醒,不过脑子摔坏掉了,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这会儿正做智力评估。” 病床上的许成一下子就动起来,“静禾静禾”叫个不停。 护士眼瞅着是嘴快说错了话,也傻眼。 谁都拦不住,许成要去看许静禾,江晨和安子晏都跟着,去到病房里,医生正指着个色谱图给许静禾做色盲排查。 许静禾脑袋上裹了厚厚一层白纱布,隐隐有血色透出来,许成一见,眼眶都湿了。 也顾不上自己还有伤在身,步履蹒跚地过去看许静禾,一声一声叫着许静禾名字,而她毫无反应。 医生停了动作,神色复杂看许成一眼,叹了口气,许成干脆挡住许静禾视线,她这才有了一点反应,抬头看他,然而深情懵懂,呆呆愣愣。 许成抬气发抖的手,轻触她的头,触到纱布,上瘾颤的厉害,“静禾……我是你爸爸啊!” 许静禾就那么呆呆看着他,一言不发。 安子晏和江晨看着这一幕,也说不出话来。 许成哭了很久,江晨沟通半天无果,居然眼看着许成哭着哭着就昏过去了,本来身体也不好,受了这样的刺激,毕竟是个老头子,几个人看着都觉得有些心酸,江晨一看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什么,就打道回府了,安子晏想了想,干脆在医院留了下来。 许成住的是个三人间,好在病房里面还有一张空床,安子晏这时候也讲究不上了,索性在那张空床睡,睡到半夜听见一阵悉悉索索声响,睁眼就被吓了一跳。 大半夜的,安子晏借着窗外透进来一点月光,看到许成已经起来了,坐在病床上发呆,眼睛直勾勾落在前方,像是看到什么东西似的,这半夜三更的太惊悚了。 安子晏一个激灵就赶紧翻身下床,凑许成跟前去了,才看清,许成脸上都是泪水。 安子晏突然有些难受,哪怕知道前因后果,这会儿看到一个老人这样,还是挺于心不忍的,他试探着开口:“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叫医生?” 许成摇摇头,抬手擦眼泪,安子晏忙递过去纸巾。 好半天,许成说:“警察那会儿和我问话,和我说,静禾是被警察抓的时候,摔下去碰到头了……说她做了坏事,拿酒去拘留所给叶总喝……是真的?” 安子晏点点头。 “她……她以前也不是坏孩子,”许成嗓音哽咽,“以前她很乖的,要不是因为我,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本来应该照顾她和她妈妈的,最后却害了她们……” 安子晏心情十分沉重,静夜里,弥漫着消毒水气息的病房,许成声线发抖,边说边哭。 “她本来不会害人的,她只是想过的好一点,她太着急了……她不是坏孩子,真的。” 安子晏也说不出话来。 许静禾都已经变成现在这样子,他要是再说咎由自取,未免过分,在老人面前,他也没法落井下石。 许成看向他,说:“真的,她不是坏孩子……” 安子晏皱眉低了头,“大叔,现在她的确害了叶三少,叶三少的身体她是清楚的,叫他喝酒等于杀人,而且她是违规探访,她跑不了的。” “可她现在都变成那样了,”许成语气急起来,“法律总不会连个神经有问题的人都不放过吧?” “这我说了不算,”他摸摸头,“再说之前她害人的时候,脑子可是清楚的,这种情况下,她最理想的情况也就是被送神经病院去,大叔,检察院八成要起诉她的,只是罪名还不确定,但是叶三少这边,你还有机会。” 许成一愣。 安子晏压低了声音,“我和你谈个交易吧……” …… 许成对袭击叶殊城一事供认不讳,因为已经完全脱离生命危险,案子被重新定性,检察院以入室行凶名义起诉许成,叶殊城表示不愿意过多追究,最终许成由于年龄大,加上残障,量刑较轻,判了两年有期徒刑,并争取到了一年缓刑。 本来检察院还要起诉许静禾,最后在受害人叶殊城的要求之下也作罢了,疏于值守的看守被革职,而许静禾被鉴定为神经功能重度缺失,在监护人许成的要求下,并没有被立刻送往神经病院,而是被许成带回了家照顾。 许成说,他有一年时间,说不定可以照顾许静禾到她好起来,最起码有些自己生活的能力,那样就不用进神经病院了。 许成说这话的时候,不停搓着手,似乎也不是那么自信。 那是在一个月以后,苏念和叶殊城最后一次见到许静禾。 最后一次调解,在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里面,许静禾呆呆愣愣拿着桌上的记号笔在桌上画,一个圈又一个圈,似乎还在研究怎样让圈更圆,目光十分专注。 事务所的文员十分发愁,许成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走的时候我一定给你们擦干净……” 苏念和叶殊城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看着许静禾,而许静禾就仿佛没有看到他们。 事实上,许静禾也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好像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而不见,那神情纯真的像个孩子。 调解结束之后,许成一瘸一拐地起身要去找抹布擦许静禾的留在桌上的涂鸦,苏念从包里找到湿巾给了许成。 许成忙不迭道谢,接过来擦桌子。 许静禾突然就叫了一声,似乎是不满于许成擦掉她的成果,伸手去打许成的手臂。 许成一脸讪讪,也不拦,就那么挨着打,硬是将桌子擦干净了,然后拽着许静禾走。 许静禾口齿不清地骂,语音含混,苏念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她在骂什么。 许成陪着笑脸,一瘸一拐地拉着许静禾走了,苏念站在窗口,看到楼下那两个人影,一点一点走远,在视线里面变成很小很小两个点,最后消失在街道拐角。 叶殊城站在她身后,收回视线,手在她肩头轻轻按了一下。 她回头,对他笑了一下,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情,说:“我上高中的时候是个胖子,朋友很少,那时候……许静禾主动过来和我说话,我真的很高兴。” 顿了顿,低头叹,“我曾经真的把她当成是朋友。” “别想了,”叶殊城摸摸她头发,“我们走吧,去接绵绵。” …… 叶殊城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因而打着养伤名义名正言顺不去公司,一直在酒店远程处理工作,而远程处理不了的那些,就悉数丢给叶珺绫,这一段日子较之之前数年,是前所未有的闲逸。 会拖着苏念睡很久的懒觉,花大半天时间和她在厨房探讨烹饪技巧,看她作图,偶尔去工作室看看工作室情况,提一点运营意见,会接送绵绵去早教,在需要家长进班的情况下,颇为郁闷地被绵绵拽进教室里面去配合老师做活动,生活节奏变得很慢很慢。 苏念也犯懒,高温天里不愿意多跑,索性在酒店里拿着叶殊城的笔记本作图,她缩沙发上看图,叶殊城也用不了电脑,百无聊赖,就在旁边给她按摩肩颈。 这实在是个很慵懒的午后,她一工作起来就特别专注,而他就在旁边静静看着她。 rita在两个小时之后过来,带了一堆花花绿绿的房产册子,叶殊城终于找到事情做,放桌上研究起来。 苏念做完图生了个懒腰,才看了一眼,册子上都是一些别墅区的介绍,她一愣,“你要买房子?” 他点头,“不然呢,难道绵绵要一直住在你爸那里?” 自从发生过许成的事情之后,苏念就没有再回过公寓了,余昆也不想让苏念和绵绵回去,索性将公寓卖了,现在苏念处于无房状态,叶殊城也一样,两个人总住在酒店里,所以绵绵大多数时候还是住在余昆那里。 苏念琢磨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反正那也是家里,现在我爸在,可以一直照顾绵绵。” 叶殊城合上手里册子,扭头深深看着她,“我想有我们自己的家。” 她一怔,心口某个地方,猝不及防被戳了一下,瞬间变得柔软。 他拉一下她的手,“你做完图了?过来和我一起看。” 她抿唇,好几秒,唇角漾开笑,“你想和我同居?” 他摇头,“我想和你结婚。” 她一愣,旋即随手从茶几上拿了一本册子,身子一倒,躺他腿上了,随手翻开册子,挡了脸,好几秒,才说了句:“我可没同意啊。” 他低头,看不到她表情,手摩挲她头发,“你想我求婚?” “嗯,还要大戒指,钻石很大的那种,我可以带出去给人炫耀……” 她在册子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脸的喜不自胜,还努力压抑声音,不想让他听出端倪,余昆总和她说女孩子要矜持,她既然没法再矜持一点,挡一挡也是好的。 她听见他声音从上面传过来,“好,还有什么?” 她忍着笑,想了想,“……我要好多好多婚车,你看过网上那个吗,各种豪车把二环堵的水泄不通的……” 他笑出声来,“这么热的天,你就放过交警吧……” 她也笑,冷不防,手中册子被他一把抽掉了,她笑容卡在脸上,而他低头睨着她,眸底有得意神色,“要和我结婚你这么高兴?淑女笑不露齿,你能不能把嘴合一下。” 她一下子红了脸,抬手要捂脸,被他一把抓住了。 他弯身吻她,手温柔磨蹭她脸颊,这个吻很快变得炽烈,他的手游弋,一路往下,她气息凌乱地按住了,侧了脸,“闹什么?现在是白天……” “宝贝……”他贴着她耳朵,声音喑哑,“已经一个多月了……” 说话间,手又在撩。拨,已经从她裙子前襟滑入。 “可是你身体……行吗?” 他动作微顿,手没有离开,反倒是捏了一下,她惊叫一声,听见他说:“你这是在质疑我?” 她扯扯嘴角,分明有些不屑,“你刀口恢复好了么……” 叶殊城脸一沉,手里动作发了狠,听她难耐的喘息声,复又堵住她的嘴巴。 一个小时后…… 苏念大汗淋漓趴在沙发上,气若游丝地求饶,“我再也不质疑你了,你行,你真行,真的……” 他抚她的腰线,亲吻她突兀的肩胛骨,她肩头,手抬她小腹,从她身后抵着她,咬她耳朵。 “我还能更行一点。” 苏念开始后悔了,以后决不能质疑他这方面能力了,这一证明能力,她就前前后后的被折腾了两个小时,索性他知道收敛,释,放之后看一眼钟表,想起不多时还要去接绵绵,没再折腾她,就是手在她身上游走,看她气喘吁吁,笑她,“体力太差,该锻炼了你。” 她没好气瞪他,他看着她绯红的脸,心口一动,又压住了吻她,好久才恋恋不舍离开,听见她说出一句十分煞风景的话:“对了……你没做措施,起来起来,我要去买药。” 他摸她汗湿的发,低低喘口气,“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她愣住了。 他神色认真,“你不要吃药,我们很快就结婚,再要一个孩子,这次我一直陪在你身边,看孩子长大,好不好?” 她默了几秒,眼角发潮,别过脸,好一阵,说:“我爸还没同意。” “他会同意的。”他亲吻她眼角眉梢。 “为什么?” “你不是说他因为活的太自我,与你母亲错过了半辈子?”他贴着她耳朵,“他有那么多遗憾,一定不会让你重蹈覆辙,他一定会让我们在一起。” 她闭眼,没再说话,任由他抱起自己去浴室清理。 然后他们收拾好出门,去早教接绵绵。 夏天傍晚,一家三口路过天桥,天边出现难得一见的火烧云,一大片灼烧一般的红蔓延,绵绵兴奋地叫嚷,要叶殊城拍照,他有些无奈,拿出手机来,打开照相机对着天边对焦拍了一张,手一挪,镜头里面出现苏念弯身,一脸温柔笑意,摸着绵绵的头,小丫头也笑的明媚。 他按下快门,画面瞬间定格。 绵绵笑着跑过来拉他衣角,“爸爸,拍好了吗?” 他点头,“我拍到更好的。” “是什么?”小丫头伸手,“我要看——” 他弯下身来,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眼底映出他在此世见过最美的风景,他慢慢回答小丫头的问题。 “是你们。” 第203章 幸运的是有你 陆容安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安子晏的姓氏,圈子里的人每每调侃安子晏,都说从名字就能看出,他妥妥就是跟着陆容安的命。 安子晏从前是不信命的,但认识了陆容安,他信了。 那还是很久以前,那时候路氏和安氏之间因为生意关系,往来较多,安子晏和陆容安会认识,也是很自然的事儿。 和很多缠绵悱恻两小无猜的烂俗爱情故事不一样,安子晏并不记得这个开头,不记得什么命运注定的相遇,因为那时候他太小,他印象里从他记事起,陆容安就已经在他生活里面占据一席之地,从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抢他的玩具。 陆容安打小就是个脑子缺根筋,且挺粗鲁的丫头,粗鲁到那时候小小的安子晏总怀疑自己的人生是哪里出了问题,会有陆容安这么个无法摆脱的阴影——说“无法摆脱”是因为,那时候父母总叮嘱他,要将陆容安当妹妹一样照顾。 安子晏那时候还是乖宝宝,很听父母话,对陆容安也格外上心,从幼儿园到小学初中,俩人一起上学放学,陆容安却烦他,她的叛逆心发育的比较早,总觉得安子晏就是她父母派来盯梢的眼线,每天想各种办法摆脱他。 为了摆脱安子晏,她甚至尝试过在放学后不走正门从学校翻墙出去,但总能被安子晏逮住,再灰溜溜被安子晏抓犯人一样地送回家。 那时候陆家和安家住在同一个别墅区里,安家派一辆车,俩孩子就都接回去了,大人也省心。 安子晏也烦陆容安,从小到大她每天活得都像是要越狱,小时候猴子一样地翻墙,长大了之后也没好多少,一和父母吵架就离家出走,他对这种行径深恶痛绝,他一次又一次将陆容安抓回陆家,以至于后来越来越麻木。 再后来,就不光是麻木了,他开始发觉,陆容安有点儿碍事。 因为在别人都开始早恋的年纪里,他每天还在保姆一样地跟陆容安屁股后面,每天和她一起上学放学。 那年纪的孩子八卦本能不比成年人低,大堆的人都调侃他和陆容安是一对儿,这让他沉痛地反思,在早恋那个只看脸和成绩的时候,他这种既有脸成绩也不差的人,迟迟没有桃花,是不是因为陆容安挡了他的道。 直到初三的一天,陆容安给了他一封情书。 情书,多古董啊,矫情的粉红色信封,放学路上,夕阳西下,俩人等司机取车的空儿,陆容安就那么从书包里面将信拿出来给他,口气随意的像是给他什么零食,“喏,给你的。” 他在一瞬间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原因是,那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封情书,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会来自于陆容安,他从前并不拿陆容安当做个女生看,接过那一封信的瞬间,他恍然发觉原来陆容安也是个女生,有女生的那些小心思。 他在傍晚夕阳余晖里打量已经长大了的陆容安。 一起长大有一点不好,两个人以同样的速度前进,就觉察不到对方在前进,他都不知道陆容安是什么时候长大的。 从前的婴儿肥退了,一张素净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她给了信就将耳机塞耳朵里面听歌,一点点夏天燥热的风掠过,拂起她的短发,漏出她的耳朵。 多少人都说陆容安长的就像一个卡通娃娃一样好看,他一点都没看出来。 直到接过那封信,他才恍恍惚惚地想,陆容安是长的还不错。 那时候的安子晏,看起来依然很乖,其实是蔫儿坏,很多想法都闷在骨子里,作为一个优等生,每天和班里那些不学无术的男生混一起,在厕所偷偷抽烟,然后没事儿听别人交流一点青春期男生必然会交流的看片经验,顺带评价一把班里女生,再说说校园里面早恋男女的一点龌龊事,话题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但是他在低头看那封信的时候,一点点猥琐的下流的心思都没有,他很高兴,甚至觉得手中的信很圣洁,到后来他都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相比较之下,陆容安就显得很淡然,一点儿反常也没有。 那些天她几次逃脱无果,正是生他气的时候,每天同行,却基本上不和他说话,总带着耳机,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 安子晏猜,她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所以用听歌掩饰,他也非常配合,没有当着她的面打开信封,回去的路上在车上,看着窗外傻笑。 这种傻笑一直持续到到家之后,他送完陆容安,迫不及待回家上楼赶紧关上门拿出那封信,打开看。 第一眼他就傻了。 他终于知道陆容安为什么给信给的那么淡定。 信封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可是信纸上长篇大论一堆,没有一个字是陆容安笔迹。 他只看了个开头就直接跳到结尾,然后他看到署名那里写的是:初二五班姚菲。 初二五班正是陆容安所在的班级。 这个写情书署名写的像是在答卷一样的姑娘姚菲,他根本想不起到底是谁。 他再也没了看信的心思,有些恼火地给扔到了一边。 白兴奋了。 他没有回信,陆容安也没问。 好在陆容安和他闹别扭每次也就是两三天过去的事儿,很快陆容安又腆着脸来要他帮忙做作业。 安子晏在学校里面是有点小名堂的,家庭条件好,长得好看,关键是,在那个不以富贵论英雄,而以成绩定成败的年纪里,他的学习成绩也是出类拔萃,所以陆容安总要他帮忙做作业。 他也就都帮忙做了,他帮她做题,她就在旁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不给姚菲回信啊?” 他一顿,才想起这档子事儿,不想没事,一想,火气在胸口乱冲,他没抬头:“不认识,回什么回?” 她眨眨眼,非常好心且善解人意地说:“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她是我们班班花,长的可好看了!” 他说:“我没兴趣。” 他当然没办法说出,他收到信的时候,还以为是她写的,一个人傻乐半天,现在他回头想想,自己那些想法和情绪真是古怪,就算信是她写的又有什么好高兴?她这么个傻妞,又粗鲁,神经大条,被她喜欢,那得多倒霉啊。 但是陆容安有点收不住,“姚菲是我朋友,她让我帮她,你得给我一点面子,你就回个信呗?写点字又不掉肉!” 安子晏一把摔了笔,“不写了,你自己写吧。” 说完要起身,陆容安在心中飞快地权衡了一下。 友情诚可贵,作业价更高,安子晏不写,她就得自己写,凭她这脑袋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去了,于是她赶紧十分狗腿地去抱他手臂,“我错了我错了,安大人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这种人一般见识!” 安子晏没动,她仰着头,他闻见一点点她头发上的橙花香气,他的身体僵硬,因她心口软绵绵挨着他手臂。 其实陆容安发育并不好,触碰到才知道其实很小,但是就那么小,也让没有碰过任何女生的他心猿意马,呼吸急促。 青春期的男孩子身体里面有一种躁动,安子晏身体里这种躁动在这一刻几乎达到临界点,他一把甩开陆容安,力气很大,陆容安猝不及防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傻了眼,“你干嘛啊?” 安子晏看着她问,“你对别人也这样吗?” “哪样?” “就……”他皱眉,面颊发烫,很不自然,“刚才那样。” 她脑子里面还是没写完的作业,讨好地笑,“哪儿能呢,又不是谁都帮我写作业。” 安子晏眼角有点抽,他好不容易找到一点他在她心里的特别之处,居然是写作业这一点,他内心十分挫败,可看她狗腿模样又不忍心再说,最后恹恹撇了一句:“记住了,别让别人给你写作业。” 她讪讪笑着,“肯定的,别人哪儿有你写的好,学我字还学的那么像!” 他懒得理会她,又折回去写作业。 这天晚上回家,安子晏做了个非常难以启齿,无法描述的梦,第一次,他起床后非常难堪地自己偷偷洗床单,一边在心里骂自己。 梦见谁不好,梦见陆容安,还是个不着寸缕的陆容安…… 这个梦导致接下来的几天他都不敢正眼看陆容安,她眼神懵懂纯真,他觉得自己和班里那些男生一样龌龊,他生怕多看她一眼,他那些肮脏下流的心思会被她洞悉。 陆容安浑然不觉,每天依旧央着他帮忙做这做那,打小在一起,她已经很依赖他,着急的时候抓他的手,抱他手臂这些动作和以前如出一辙,每次对上她双眼,他都在心里骂自己是禽兽。 陆容安就是个缺心眼的傻妞,虽然如此,他却觉得圣洁,仿佛他对她的那些想法都是一种亵渎。 人的本性真糟糕,禁忌会让人更加无法自拔,很多早恋就是因为大人不让早恋,等到正儿八经该谈恋爱的时候,反而没了兴致,他发觉自己也掉进一个怪圈里面,明明觉得不该对陆容安存着那种乌七八糟的想法,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做同样的梦,想着她纾解,每次结束后又充满罪恶感。 别人都知道安子晏脑子好使,看起来是个干干净净的优等生,谁也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儿龌龊心思。 每次和同班男生在厕所抽烟,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题无外乎同班女生还有日本女优,他都是在旁边听,鲜少发表意见,有人调侃他闷骚,他也就笑着抽烟不说话,算是默认。 他自己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乖孩子都是假象,他的叛逆因子蠢蠢欲动,却迟迟不发,皆是因为,他还有个拖油瓶陆容安需要照顾着。 可这种假象却在初三毕业会考前夕破裂,原因是,他打架了。 破天荒,头一次。 在学校的卫生间,抽烟的时候同班有男生突然问起陆容安是不是他的小女朋友。 他一脸嫌恶说怎么可能?他才不想要那种长不大的小豆芽。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心虚。 他觉得他的确不喜欢陆容安,不够文静,也不够漂亮,他喜欢看起来成熟大方一点的,陆容安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他对她只是一点点莫名其妙的欲望作祟,这个年龄的男生都这样,那算不得什么感情。 那个男生似乎是松口气,放心地谈起陆容安来,有些肆无忌惮说自己曾留意透过t恤看陆容安内衣颜色,说陆容安身材不错,虽然不属于丰满型,但看起来在同年龄女生里面还算是有料的,还说自己对陆容安有些什么想法…… 安子晏气血都往头顶涌,手里的烟也丢了,挥拳的时候脑子是空白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其实他哪里有资格教训别人,他对陆容安的心思同样恶心。 年级第一的优等生安子晏打了人,这件事在学校里面掀起轩然大波,老师都颇为痛心,事情恰好出在会考前夕,安子晏父母理所当然被叫到学校里面来了。 因为打架,顺带着连大家在厕所偷偷抽烟的事情都被老师发现,那个男生被打的鼻青脸肿,安子晏也没落什么好,脸颊都是肿的,最后两个人被责令写检讨,压抑许久的叛逆因子全面爆发,安子晏一副宁死不屈模样,死活不肯写,谁也问不出大家缘由,而他坚持自己没错。 因为这个检讨,他在家里又挨了一顿打。 这一次就是毒打了,安家有家规,那时候安子晏爷爷还是个精神抖擞的小老头,拿着鞭子打人很利索,抽陀螺似的,一下又一下,安子晏没被同班男生打出什么问题来,最后被自己爷爷打进了医院。 可直到被打晕过去,都没有松口,就是不肯写检讨。 陆容安去医院看他,问他为什么打架,他伤都在背上,趴在床上一脸烦躁,“男人的事情,你问什么问?” 陆容安不屑地撇撇嘴,“还男人呢……” 顿了顿,又说:“你好好养伤,我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他有点感动,还没开口,听见她继续,“不然都没人帮我写作业……” 安子晏不想说话了,脸埋进枕头,“你给我滚。” 陆容安问:“我听你的话滚了,你以后还给我写作业吗?” 他想了几秒,最后别扭道,“你要是滚了,以后就自己写。” 她叹:“你可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啊。” 那个时候,家人都生安子晏的气,没人肯陪着他,请了一个看护,他怎么想,使唤陆容安也比使唤一个看护好,于是在他长久伺候陆容安的日子里,因为受伤,他难得地享受了几天被陆容安伺候的日子。 打架加上不写检讨,安子晏在会考前夕被学校记了大过,然后负伤参加中考,这导致他在升入高中部之后,老师看他还是不大顺眼。 高中的学业更加繁忙,安子晏还靠着小聪明撑着,但很快,安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儿,将他原本顺风顺水的人生,搅合了个天翻地覆。 安子晏父亲出轨了。 家里很长一段时间翻了天,父母天天都在吵架,厉害的时候会打起来,第三者险些被带进家门来,这乌七八糟的变故终止于安子晏爷爷被气的中风倒地。 那时老爷子还是家里顶梁柱,一倒下,天下大乱,没人再去理会第三者什么的,整个家像是在风雨中飘摇,安子晏那段时间奔波于医院和学校,成绩一落千丈,还开始频繁逃课早退,也不再和陆容安一起上学放学。 陆家就是在那段时间搬家的,陆容安搬走之前,去找过安子晏一次,在教室门口堵住安子晏的路,那会儿陆容安心里有些难受,安子晏身上带着些痞气,和以前截然不同,她也不会安慰人,好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安子晏拧眉,有点不耐烦,“找我有事?” 她嘴拙地道:“你……你别太难受了。”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扯扯嘴角,“这种事,我难受有什么用?反正那些大人也不会听我的,不会因为我难受就改变。” 安子晏的表情,已然是破罐子破摔,陆容安咬唇,好几秒,“你……你别这样行不行?” 安子晏不说话,别过脸看着别处。 陆容安声音又幽幽传过来,“你这样,我害怕。” 那时候,陆容安是真怕,她依赖安子晏太久,已经习惯了安子晏永远在她身后,安静的,无害的,包容的。 她看到他那种浑身是刺的尖锐模样,就有些恐慌,担心他真的要变了。 安子晏心头突然就软了。 那一段时间,他浑身充满戾气,满脑子对这世界的厌倦和厌恶,他被自己的无力折磨很久,然而,就在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他心软了。 他怎么能让她害怕? 她问他,“以后,我还能找你吗?” 他回头,笑了,有些无奈:“怎么,还想叫我给你写作业?” “不是……”她急了,“以后也不用你给我写了,我和家里商量过了,我这种学渣考大学是没希望的,上高中以后我要去做特长生,学美术,这样文化课的功课就会轻松很多,也没有那么多作业,我……我不是为了让你写作业,我们不是朋友吗?” 安子晏也爽快,“不是写作业就成,随时欢迎。” 这句话导致的结果是,陆容安上了高中之后,成天跟屁虫一样跟着他,他逃课她也逃课,陆容安对学习天生抵触,要她上课就无比痛苦,于是安子晏带着她去网吧去公园去书店看漫画,那段日子别人被高中课业压榨,两个学渣却在肆意挥霍属于他们的年少时光。 逃课翻墙肯定是不能再叫司机来接,安子晏甚至偷偷买了一辆单车,天天捎着陆容安大街小巷地转。 陆容安喜欢画画,他们就在公园呆一个下午,她拿着画板画画,需要模特的时候随手就将他拉过来用。 陆容安画画其实画的也并不好,画出来人物变形,安子晏看着她画的他,脑子里面浮现的是毕加索那副《哭泣的女人》里面错位的五官,他觉得他要变成哭泣的男人了。 那时候陆容安也会受打击,自己的画被老师否定,时常很气馁,安子晏每次看到她垂头丧气都会给她打气,说梵高当年也不被人看好,谁能想到后来画作价值连城? 她郁闷的说:“可是梵高活着的时候就没被人肯定过,一辈子穷困潦倒,最后凄凄惨惨死了,人死了,画值钱了有什么用?我不想那么悲惨,我不想我死了画才有人喜欢啊。” 安子晏撇撇嘴,“反正你又不可能穷困潦倒,你还有你爸你妈养着呢,怕什么?退一步说,现在已经有人喜欢你的画了,你的画以后一定可以卖出去的,放心。” 她眨眼凑近,“谁喜欢我的画?” 他犹豫了一下,指着自己鼻尖,“……我。” 他这话说的很违心,她的画就跟毕加索的画一样,他同样看不懂。 但是他还是安慰她,“你好好画,以后等我自己工作赚钱了,肯定会买你的画。” 陆容安眼眶都湿了,十分感动,“你真好。” 他不免有些得意,“你才发现……” 她眼帘低垂下去,“有时候我觉得,我这个人一无是处,一无所长的,唯一幸运的,就是有你。” 安子晏一愣,心口突突跳。 俩人还在公园草坪上坐着,阳光,草地,春天的午后,安子晏心口那阵子悸动在变得强烈,这种情况实在太适合告白了,但是等等,他告的哪门子白?他又不喜欢她! 他觉得就算要告白,也是她先说。 年少的爱恋总是很爱计较,谁先动心,谁先说,谁为谁做了更多,安子晏心里算盘打了又打,怎么想都觉得她这样依赖他,应该是喜欢他的,他可以等,虽然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是她要是说了,那么他也可以勉强接受。 果然,陆容安很快又抬了头,一双明眸发亮,开了口,“安子晏,我……” 第204章 中毒 安子晏以为陆容安要告白了。 结果,她说的是:“我再给你画一幅像吧!这次送给你!” 安子晏的脸瞬间就有点黑。 他还记得上一次她给他画像的时候,他足足几个小时坐在那里不能动弹,最后浑身僵硬不说,最后还给她整出一张五官扭曲变形的图。 但她很兴奋,决意要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谢意,盛情难却,最后他只能生无可恋任由她画,然后再拿回一张他都不想再看第二眼的画像。 后来安子晏反省过自己。 一直以来,安子晏自我感觉都十分良好,他觉得自己长得好,家境好,脑子也聪明,他想,只要他有心,哪个姑娘都是囊中之物,而陆容安成天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没理由会不喜欢他,他甚至回家还照镜子,苦苦反思,怎么也没从自己身上找出什么不讨人喜欢的点来,最后他觉得,应该是陆容安脑子有问题。 这个结论他很满意,陆容安从小到大脑子一向不太好使,会睁眼瞎也是情有可原的,他觉得他可以等。 总有一天,陆容安会发觉自己早就已经泥足深陷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他,那时候,他很有信心,反正他可以陪着她,慢慢长大,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安家经历了一系列变故,老爷子中风之后偏瘫,躺在医院,安家一片混乱,安子晏的什么二爹三爹,姑姑姑父的,一下子都来了,没有想要照顾老爷子的,反倒是一个一个打起安氏旗下那些公司的主意来。 老爷子躺在床上动弹都动弹不得,而安家陷入一场用血雨腥风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厮杀中。 前后一年多的时间,安子晏父母摒弃前嫌齐心协力,终于在最后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拿下了安氏旗下最好的几个大公司,同时也成功让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就像反目的仇人一般。 老爷子没有人愿意去接,每个人都只肯给钱而不愿意照料,加上身体过分虚弱,最后就一直躺在医院里,安子晏隔三差五去医院看看,到最后,老爷子眼睛也花了,脑袋也不清楚了,总拉着他的手叫别人的名字。 苍老很可怕,疾病很可怕,然而家产也很可怕,豪门就是一个大染缸,每个在里面打滚的人都是脏兮兮,安子晏在那个时候对这世界无比厌烦。 那时候这世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无比沉重,唯有和陆容安在一起的时候,还能轻松一点,陆容安身上有种天生的傻劲儿,带着传染性,和她在一起,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他也非常享受和她在一起。 他甚至有种古怪的想法,觉得其实就这样和她一直在一起,也挺好。 她傻一点笨一点,没有关系,他可以照顾她。 父母都在忙着管理公司,忙着做慈善作秀,没有人再管他,他自己也有些破罐子破摔,反正有足够的钱想上什么学校都可以,高考成绩并不理想,可父母还是花钱将他塞到了全国闻名的大学。 那段日子他彻底沦为一个圈内随处可见的纨绔,在那些富家子弟的娱乐里面,他独独有一样不沾,就是女人。 其实上了大学之后,他和陆容安见面就比从前少了,许是环境使然,他周围也开始有大堆的姑娘,但那会儿他脑子还有点单纯,觉得他得等陆容安,他在回去看陆容安的时候,还叫陆容安努力,考和他一样的大学,如果考不上,花钱塞同一个大学也是可以的。 反正那时候他很笃定,他觉得陆容安肯定会和他上同样的学校,最后他们也会顺理成章在一起的。 至于喜欢不喜欢,他觉得不太重要,他对爱情没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父母的事情已经让他看的很透彻,能够互相扶持走下去的,才叫真情,他愿意照顾陆容安一辈子,这样就够了。 然而,陆容安高考结束之后,告诉他,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在她学校跟前的一家咖啡厅,安子晏被一口咖啡险些呛死,咳嗽好半天,陆容安嫌弃地拿着纸巾给他擦嘴。 安子晏咳完了,抬头有些傻眼,“谁?” 陆容安一脸娇羞,“他叫左琰,你肯定不认识,我其实也不熟,我就是在画廊见过他的画,他画的太棒了,那色彩,简直是当代莫奈!” 安子晏好半天没说话,低了头,说不清什么感觉。 陆容安还在说左琰,她一兴奋就没完没了,说自己是在哪个画廊见到左琰的画,然后对画一见钟情,继而爱屋及乌对左琰这个人也有了兴趣,后来在画廊通过熟人见到左琰,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云云…… 安子晏后面就听的很含糊了,他脑子有点儿发懵。 从前他一直以为,陆容安之所以不说喜欢他,不说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她迟钝,就没发育出情窦那东西,然而现在…… 搞什么,她居然因为一幅破画喜欢上一个男人? 完全是艺术疯子的做派,画能代表什么? 他于是也就问出来了,“画画归画画,不能代表这个人,你喜欢画和喜欢人是不一样的,怎么能混为一谈?” “怎么不能?”她表情认真,“你不会懂的,一个人的画可以代表他的内心世界,我看到的就是左琰的内心,很丰富,而且善良,温柔,他是很好的一个人,我肯定。” 安子晏无话可说,只觉得好笑,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那你的画画成那样,代表的是你什么样的内心世界?” 这话带了明显的贬义,陆容安一愣。 就算她画的不好,也受不了别人批评她的画,更何况是一致鼓励着她的安子晏? 她怔了好几秒,声音小了一点,眼神有些受伤,“你不是说……我画的很好,你很喜欢?” 安子晏也愣住了。 他不自然地别过脸,看窗外,听见她声音带着一点怨:“你是骗我的吗?你也觉得我画的不好?” 他皱着眉头,十分焦虑。 “……我明白了。” 陆容安说完就起身走,安子晏脑子空荡荡,一着急,一把拉住她的手,待她回头,他心口倏而一紧。 疼的慌,因她挂了一脸的泪水。 陆容安神经比较大条,其实很多事情都不往心里去,很少会哭成这样,他瞬间就有点慌,然而却想不到什么可以安慰的话,嘴拙道:“刚才我意思不是……” 陆容安不等他说完,就使劲甩开了他的手。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的画不好了,别人说是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肯定过我,你呢?你骗我!” 她仰头,不顾场合颇为歇斯底里地对他叫嚷,“我还因为你说的话高兴了好久,你是不是看我就像个傻子?安子晏,我那么相信你!” “我也是不忍心说你的……” “少拿不忍心当借口!以后我再也不信你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 安子晏愣在原地,好半天,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 事情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了。 后来的几天,安子晏痛定思痛,还是决定宽容一点,陆容安不懂事,他就不该和她计较那么多,那时候他对自己的感情也是含混的,既然陆容安不喜欢他,那就算了吧,他觉得他也不是非她不可,毕竟愿意缠着他的女生还有很多,他又何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于是他交了个女朋友,他要告诉陆容安,他没有她也是可以的。 而当他带着自己女朋友,以招摇显摆的姿态去找陆容安的时候,才知道,陆容安志愿已经报了,报在左琰所在的学校。 那时候起,他和陆容安的关系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虽然陆容安笑着对他说恭喜,但是他觉得假惺惺。 假惺惺,这是个以前他从来不会用在陆容安身上的词。 他有了女朋友,她对他说恭喜,多么可笑。 她还一脸喜悦告诉他,她要追求左琰…… 他才明白原来之前数年,他真的是在自作多情。 安子晏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与其说是感情受伤,倒不如说是自信心受了重创,他回头想想,他对自己的女朋友也没有那么好过,他对陆容安可谓掏心掏肺,为什么陆容安就是看不见呢? 她可以因为一幅破画就喜欢上一个人,却对他多年的陪伴和付出视而不见,那种挫败感铺天盖地,让他那段日子都过的很萎靡。 他那女友很热心,又是个好极限运动的,成天各种方式给他找刺激,蹦极极限滑雪什么的,他也就跟着疯玩了一阵,最后找刺激的举动终止于一场赛车。 彼时他和叶殊城并不熟,没说过几句话,一场赛车结束,叶殊城从车里鲜血淋漓地出来,所有人都吓傻了。 后来叶殊城住院整整一个月,他作为叶殊城的对手,难辞其咎,跟前跟后也伺候了一个月。 也是在这一个月里,他看着活死人一样的叶殊城,才明白,其实这种找刺激的方法很不稳妥,很有可能刺激没找到人就先挂了不说,而且就算没挂,结果也不过是和叶殊城一样,继续绝望而已。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绝望,其实他的人生已经定了型,会走上他父亲的老路,以前他觉得那些都可以忍受,因为至少还有个陆容安,可是后来,那一切都变得让他很难接受。 他不玩极限了,喜欢玩极限的女友跟他就开始有些意见分歧,他突然觉得,谈恋爱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恋人们为什么总要吵架呢,吃饭吃不到一起要吵架,玩游戏玩不到一起要吵架,到最后,随便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吵起来,时间久了,相看两厌,这就是爱情吗? 在他的恋情陷入低谷的时候,陆容安却恋爱了,成功追到左琰,和他打电话报喜。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才刚和女友吵完架,灰头土脸走到回宿舍的路上,陆容安这一通电话来的很是时候,让他觉得这世界整个都暗了。 追到就追到了吧,晒什么幸福,还特意打电话来说,专程给他添堵么? 他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又跑回去找自己女友去了。 见面接着吵架,他有点儿失控,完全是在发泄情绪,吵完了,眼见女友平日里挺坚强的一个人,哭哭啼啼,他又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一个架吵到了晚上十二点,宿舍都门禁了也没吵出什么结果,最后两个人出去开了房,那是他第一次带着女人开房,说实话,并不激动,也不兴奋,他的脑子是一片混沌,甚至还觉得有点烦。 起初是烦陆容安,最后变成了烦自己。 他为什么要和陆容安这么个有眼无珠的傻子较劲?他明明已经有女友了,而且他女友比陆容安好多了,至少脑子是正常的,会选对的,而且不会那么犯贱。 但是他这么想的时候,他的小女友就开始犯病了,过来缠着他,似乎是想用别的方式取悦他,达到和好的目的。 他并不是什么柳下惠,男人都有本能,根本经不起撩拨,事情发生的很自然,太自然了,自然到他就连自己的第一次都没有觉得激动。 做完了心里就空了,什么都是空的,他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呆呆看着头顶的大吊灯。 原来男生们在青春期遐想无数次的这档子事儿,到头来是这么空虚的,另一个女人的温度,和自己的手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再后来,就连他的生活也变得很空虚,他床上的女人换了又换,而陆容安则成天和左琰卿卿我我。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难受?好像是有一点,可是又不足以让他做出什么拉下脸的出格事儿,譬如去让陆容安和左琰分手,更多的感受,是荒芜。 他的心是空的,他阅人无数,其实他也曾想,他该找个好女人,好好去爱,或许那样生活就会不太一样,可是身边趋之若鹜的,都是些挺肤浅的女人,她们喜欢他的钱,喜欢他的身份地位,喜欢他这张脸,他从她们眼里看不到真正的爱情,他有过那么多女朋友,可他从来没有找到被爱的感觉,很可悲。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他身边的女人换的越来越快,到最后,连面容都是模糊的。 仔细想想,其实陆容安也是同样肤浅的女人,因为一幅画,喜欢一个男人,有什么理智可言? 他既烦这些女人,又需要这些女人解决生理需要,偶尔他会在床上,把那些女人当成是陆容安,可是那样就做不下去了,往往会偃旗息鼓。 很奇怪,明明是那么肤浅的陆容安,在他眼里却圣洁到不可亵渎。 他没亵渎,但是别人亵渎了,他大学毕业接手公司不久得到消息,陆容安和左琰同居了。 这个消息让他心里尖锐地疼了一下。 这些疼痛是可以忍受的,他觉得挺好,他其实也并没有多爱她,这样很好,幸亏他没有不知死活地对陆容安做什么乱七八糟的告白,她就是个艺术疯子,长的就不是正常人的脑袋,他何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感情? 人身体内有强大的自愈能力,通过烟草,通过酒精,通过女人,他总能慢慢发泄,慢慢忘却。 后来也真的就麻木了,连听陆容安说起左琰都没有感觉。 陆容安和左琰毕业之后,陆容安就开始养起左琰。 她其实也没有钱,都是拿着家里的钱,在她眼里左琰只是怀才不遇,迟早有一天要大放光彩,可这大放光彩的一天,她足足等了几年,也没等到,却等到家里发现她和左琰的事情,断了她经济来源。 她天生没有什么商业头脑,学习差,就对绘画热衷,可也没学出名堂来,堪称一事无成,成天游手好闲,将帮助左琰当成自己的事业在做,家里不给钱,她就挖空心思想各种方法。 刚开始,一千金大小姐,沦落到去超市做收银员,安子晏实在看不过去,就给她钱,她起初也感恩戴德,可是钱总会花完,搞艺术是个无底洞,左琰更是个无底洞,左琰是享受型的,吃穿住都要好的,哪一样不花钱?她和安子晏要的钱就越来越多。 她总告诉安子晏,这钱都是借的,等左琰什么时候被发掘了,分分钟就能还给他,安子晏都是一笑置之,他给钱是不想她受苦,压根就没指望左琰还钱。 但他希望左琰有一天,不说出人头地,最起码能够给陆容安生活上的保障,他觉得这个目标应该不算太高了,然而…… 又是很长时间过去,他觉得不大可能了。 他也试过劝陆容安和左琰分手,陆容安不恋爱的时候智商就已经为零,恋爱之后智商简直就是负数,他对牛弹琴半天不说,最后还被牛顶,每次两个人都不欢而散,他干脆也不说了。 只是给陆容安的钱,越来越少。 钱少了,陆容安就想各种办法从父母那里骗,安子晏觉得她中毒了,没救了。 当她提出要找个假男友来糊弄陆家二老的时候,他不得不做点什么。 他是肯定不会去做这个假男友的,因为这假男友是她为了左琰找的,太伤自尊了,但他也没办法看着她去找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作为一个男人,他对男人的本性很清楚,陆容安神经这么大条,万一吃亏怎么办? 最后他找到了个最稳妥的人,一个对着苏念以外的女人根本不来电,截然是个绝缘体的叶殊城,他觉得很稳妥。 可这事儿后来全然失控,他这个出谋划策的人,最后反而被踢出了局外,叶殊城和陆容安居然趁着他在国外出差的时候订婚! 陆容安真是想钱想疯了。 婚订了,钱也拿到了,左琰还真买了一个画廊,花了不少钱,结果到最后,结局十分惨淡,画廊半死不活,十天半个月卖一幅画,价钱也抬不上去,刚刚足够左琰和陆容安吊着命。 陆家几乎已经放弃了陆容安这个不长脑子的女儿,没人管她,她跟着左琰,终于过上了一种不一样的人生—— 作为一个本来的千金小姐,她再也没钱买什么名牌包包衣服化妆品,没办法过的那么精致,什么都是挑便宜的买。 可笑的是,左琰依然是那个习惯挥霍的左琰,自己过的还算舒坦,可给陆容安的钱就少的可怜。 安子晏本来觉得,陆容安脑子笨是笨了点儿,但总会受不了苦日子,毕竟贫贱夫妻百事哀,或早或晚,她会因为无法容忍而和左琰分手的。 然而非常讽刺滑稽的是,陆容安在某天告诉他,她要跟左琰求婚了。 说实话,听到这个而消息的时候,安子晏非常想打人。 陆容安要是个男人,他可能已经动手了,他很想试试能不能把她打清醒。 但是陆容安是个女人,他什么气都只能往自己肚子里面咽,那个晚上他和潇潇在迷魅喝多了,迷迷糊糊的给陆容安打电话,没人接,又打给叶殊城好骂人泄愤,骂完了,扔了电话就晕晕乎乎睡觉。 在会所的包厢里面一觉醒来,发现陆容安和潇潇已经喝了好半天,陆容安整个儿像是梦游状态,正和潇潇说今天她求婚被放鸽子的事情。 左琰今天根本就没赴约,说有什么合作要谈,让陆容安在广场傻等了一个多小时。 当时安子晏躺在沙发上没动,心想,左琰总算干对一件事儿,让陆容安吃瘪,多么大快人心。 酒醉的人迷糊也就是那一阵,后来尽管昏昏沉沉,意识还算是清楚的,他摇摇晃晃起来,在潇潇帮助下,将一滩烂泥一样的陆容安带到了跟前酒店的房间里。 潇潇和他都算是酒量比较好的,陆容安不同,就没怎么沾过酒,所以醉的也格外厉害。 潇潇走了之后,他就坐在床头看着陆容安。 他还是没办法压抑想打她的冲动,今天求婚没成,那以后呢? 万一左琰真的答应和她结婚,怎么办,难道她真要被左琰拖一辈子? 他弯身下去拍陆容安的脸,是真拍,一点不留情,恨不得给她几巴掌,他问她,“你是不是傻,左琰根本不爱你,就是喜欢你的钱,你也看不出?” 她被拍疼了,叫一声,睁眼,眼神涣散地落在他脸上。 好几秒,她就那么呆呆看着他。 距离那么近,昏暗暧昧的光线下,他心跳的有些快,因为这个坏境是在太特殊了,酒店房间,大床,他和她。 他脑海中浮现他曾经做过不止一次的梦,而现在,她就躺在他面前,这是他瑰丽梦境的前奏。 然后她突然就傻笑了一下,手去环他脖子,她呼吸间的滚烫酒气喷在他喉结处,他眸色变得越发暗沉,微微低头,似乎是鬼使神差,但似乎也是必然,他吻上她的唇。 第205章 我现在很幸福(全文完) 安子晏心跳的极快。 像是一种偷东西的感觉,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生怕被别人发现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十分缺德——趁着陆容安酒醉的时候,做这种事。 他吻她,很快就有些失控,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其他任何女人都不能给他,这是一种近乎于禁忌的,不被许可的亲昵,因而更让他沉沦,在他几乎顺风顺水的人生中,只有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是他的可望而不可即。 与其说是酒后乱性,倒不如说是酒精给他勇气,他的脑子是空白的,理智和克制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眼里只剩下她,她柔软的身体和起伏的曲线。 他摸她汗湿的发,看着她雾蒙蒙的眼,像是要铭记这一刻,他抱紧她。 空气里面弥散着靡靡气息,安子晏侧躺着,看着陆容安睡颜,眸色沉沉。 他这会儿已经很清醒了。 后悔吗?谈不上,他做了他肖想了多少年的事情,就算是乘人之危也罢,他不后悔,可问题是,他也不觉得满足,他想要的不止是一夜。 他已经厌倦了永远站在陆容安身后,假装自己纯良无害,做她口中什么乱七八糟的男闺蜜了,他对她有欲,望,从前不曾说出,可现在,他想说了。 他觉得明天她必然要闹腾,闹就闹吧,干脆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也好…… 主意打定,他将人揽入怀中,沉沉睡去。 …… 陆容安醒过来的时候,浑身就像是散了架。 腰疼,腿疼,还有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也疼的厉害,酒店房间里面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光源,一片黑里,她睁眼看到尽在咫尺的,安子晏的脸。 她足足懵了几分钟,脑子才缓慢转动,头痛欲裂地想起这个混乱的夜晚。 然后她脸色变得煞白,变了几变,先是吓的,后来是气的。 她早就知道安子晏花心,没节操,可是她一直觉得他对她是不一样的,他们就像是家人,而安子晏就如同她哥哥一样,一直照顾着她,她也一直很珍惜,而现在…… 她居然和他,不着寸缕,躺在一张床上,一个被窝里面,他的手还充满占有欲地搂着她! 她攥紧拳头,好半天,见安子晏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便挪开他的手,翻身下床,随便地套上裙子赶紧走了。 她脑子还有点乱,想不清楚,既想不出什怎么面对安子晏,也想不出怎么面对左琰,想着想着又很生气。 她觉得安子晏再怎么醉糊涂了,也不该将她当成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可他真的就那么做了,由此可见,她对安子晏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回到房子里面,幸而左琰不在,她冲到浴室赶紧去冲洗身上痕迹。 身体很痛,心里也不好过,她在镜子里面看清自己身上的斑驳吻痕,不但显眼,还很多,颜色深重,安子晏简直是要吃人,她脑海中回闪过昨夜凌乱破碎的片段,是他吻着她,抱着她,动作深而重,仿佛要捣碎她。 不想没关系,一想起来,浑身燥热脸发烫,心跳的厉害,她摸到浴巾随便裹了自己身体出去,左琰还没回来,手机在桌子上响,她拿起,一眼看到安子晏名字,随手就给挂了。 心里躁的慌,干脆将安子晏号码拉到黑名单,心里才算是敞亮了一点。 她的心情十分矛盾,生气肯定是有的,气她在安子晏心中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特别,气安子晏对她的这种随便态度,更重要的是,她觉得难堪,十分难堪。 因为昨天晚上她就没有推拒,不仅没有…… 除却后来安子晏突然的发疯,之前她和他甚至还很契合,比她和左琰还要契合,这简直恐怖,她浑身一个激灵,赶紧去找事后药先给吃了。 安子晏在酒店醒来,对着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房间发愣良久。 联系不到陆容安,多少次,电话打不通,也就不联系了。 本来想过去找她,可是又觉得没必要,她的态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他骨子里面还是有些骄傲的,毕竟多少年来,别的女人都是他勾勾手指就能过来,唯有陆容安不同,他对她可谓掏心掏肺,结果她不但没有喜欢上他,反而对别人情有独钟,他犯不了那个贱,憋屈劲儿只能自己吞。 感情这种事情,有时候会不吐不快,吐不出,在心口就是一道坎,咯的慌,咯的他心里不顺畅,就连找女人也没劲了,别人都以为他转了性子,可只有他清楚,他玩不起来了。 就连躺床上,想的都是陆容安,陆容安的声音和身体,像是一种蛊,深种在骨头里,让他对别的女人突然就无比厌倦。 他就这么憋憋屈屈地过,直到在迷魅见到左琰。 那时候他和陆容安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而左琰在迷魅给别的女人过生日,给别的女人点歌,那么高调,他承认自己有点儿借题发挥,打架的时候,是想着怎么痛快怎么来,要将连日来的不快都发泄出来,简直杀红眼。 陆容安后来的反应,其实在他意料之中。 她永远这样,对左琰忠心的像是一条狗,容不得别人说左琰一句不好,她对左琰的信任和崇拜是无条件的,那是一种病态的狂热,一般人都没办法理解,安子晏更没法理解。 然而,哪怕已经看透,他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火气,法庭上面全然失态,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发那么大的火,要不是叶殊城和律师拦着,在法庭上再打左琰一顿也有可能。 看到陆容安立场坚定地站在左琰那一边,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他觉得自己也该彻底死心了。 他在心里想,他其实也不是很爱她,也不是没有她就真的会要死要活…… 然后,那种疼痛还是蚀骨的,毕竟她已经存在在他生活中,生命里,那么久。 他们就像是彼此人生的一部分,想要彻底做个了断,谈何容易? 他告诉自己,他必须对自己狠一回了。 做决定的那个晚上他有些松懈,像是紧绷了很久的弦,断了,他放纵自己买醉,但会喝到被送进医院,却是他意料之外的。 他也没想到,陆容安还会来看他。 以往她每次要哭不哭,这招对他杀伤力就已经足够大,可是这一次,他心一横,那些狠话也就说出口了,她离开之后,他才发觉,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他一场独角戏唱了之前多少年,话说开了,心里空了,但也轻了。 家里因为他打架的事情前前后后已经训斥他无数次,不让他再和陆容安往来,他这次倒也听话,就答应了。 反正他自己也没打算再和她联系。 他母亲见他难得这样配合,顺势就把相亲这事儿提出来了。 他也不推拒,见不到陆容安的日子里,他脑袋算是开窍了,也明晰了,玩够了就该安定下来,豪门里面多少婚姻都是交易,他没有必要搞特殊,反正不是陆容安的话,是谁也差不太多,还不如为家族企业做一点贡献,关于这一点,他想的很开。 于是接下来的两三个月,他踏上了相亲之路,见形形色色的千金小姐,端庄的娇气的,会玩的古板的,用他母亲的话来说,还是要衡量斟酌过,才知道哪个最合适。 其实说合适,也无非就是看哪个带来的商业利益最大。 这事儿比他想象的麻烦,相着相着也就有点烦躁,尤其是没过多久,他还没确定个合适的,叶殊城就结婚了。 那一段日子其实挺折腾,叶殊城买了房子,又买戒指,策划求婚,一直到盛大的露天草坪婚礼,这些举动无一不是撒他一脸狗粮。 当然,他也不能拦着,他该为叶殊城赶到高兴,毕竟叶殊城找个对象比他难多了,可是婚礼当天,他在下面看到台子上的叶殊城和苏念,看到他们的笑容,他心里突然就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叶殊城是没他好找对象,可一找就找了个自己唯一最想要的,他还是没有那么伟大,可以心无旁骛替叶殊城高兴,事实上,他有些失落,就连叶殊城这种绝缘体都脱单了,他这个花花公子还在晃荡。 他也有些难过,觉得孤独,他恍然想,他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要是能够喜欢别人,他可能还能轻松一些,他突然很想喜欢别的女人。 可是喜欢是一种感觉,太难捉摸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陆容安这么个脑子缺弦的女人,婚礼结束之后他有些累,在别墅的楼道里面找了僻静处抽烟,想起陆容安,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好久,自言自语一般,低低吐了几个字。 “妈的智障。” 嘴巴都没合拢,抬眼就见几米开外,陆容安从拐角刚拐过来,正讶异地盯着他看。 他手指间还夹着烟,有点傻了,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这个时候见到她。 气氛有些尴尬,好一阵子,她眼角抽抽,开口:“你骂我智障?” “没……” 他吐了一个字又停下来。 其实他骂的,还真是她,当然,也是骂自己。 怎么就说出来了,他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宾客都在外面,他根本就没想到这里会有人。 陆容安双手抱臂,眯起眼,“别胡扯了,你骂的就是我。” 他有点郁闷,“我刚才没看见你,我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 她表情分明是不相信,“你还和我装上了?” 这一句话好像瞬间又把那些他刻意拉开的距离都给缩没了,他和她对彼此毕竟太过于熟悉和肆无忌惮,他默了两秒,狠狠抽了一口烟,“没错,我骂的就是你,你这个智障,脑残,你黑白不分,连谁对你好都看不清楚?左琰能给你什么?” 她一愣,面色瞬间发白,她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一见面他说话就这么尖锐。 他冷眼看着她,“陆容安,我告诉你,我就等着看你好戏,看你哪天被左琰甩掉,或者看你和左琰贫贱夫妻百事哀,还要苦苦守着一个对你根本不上心的男人,你还等着左琰发达呢?他那些破画现在卖的出去么,恐怕连颜料钱都赚不回来吧,你是没法成为梵高,你可以成为梵高的女人,陪着左琰穷困潦倒一辈子……” 讥讽的话,他说了很多,她攥紧了拳头,就那么安静地听,也不反驳一句,他说着说着自己也就说不下去了。 他发觉她有点反常,以前但凡他说一句左琰的不好,她都要和他闹腾,可现在,她即便脸色变了,倒是会隐忍,也不走,也不吵,就这么安安静静站着。 他觉得有些没意思,吐着烟圈低了头。 哪里像个男人,尖酸刻薄的劲儿,他自己都瞧不起。 他既瞧不起左琰,又嫉妒左琰,这种感觉糟糕透了,他为什么要嫉妒一个他瞧不起的人? 这样子简直难看透顶,他烦躁地熄了烟,忍受不了这种沉默,她不走,他只能先迈步,要离开,却听见她说:“安子晏,你才是智障。” 他脚步一顿。 “你要是有脑子,就不会说出这些话,你难道就没想过我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转身,看着他背影。 他犹疑地回头,过了几秒,面色微微一变。 她在这里他其实不太意外,今天有叶家的宾客,叶家和陆家又有些生意往来,她出现在这里,倒也无可厚非,然而…… 之前她本来已经因为左琰的事情,离家出走,为了和左琰同居,和家里闹的不可开交,很久没有回去,又怎么会代表陆家来参加叶殊城婚礼? 除非…… “我和左琰分手了。” 她说。 他好一阵没回神。 “你在嘲讽别人之前,多少也该更新一下自己的消息,”她扯扯嘴角,“左琰会不会成为梵高和我都没关系了,我不会跟着他贫贱夫妻百事哀的,他和谁在一起与我无关了。” 安子晏傻眼,唇动了几番,问:“怎么突然……” 陆容安别开视线看窗外,沉了口气,“我有天回家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床上。” “……” 安子晏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也挺希望陆容安早些发现左琰真面目,只是没有想到,发现的这样惨烈。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陆容安,也拒绝听她所有消息,居然连她生活中发生这样大的变故也不知道,他心里突然发闷。 她一直将左琰当成自己信仰一般,发现左琰出,轨,她有多难受,是怎么扛过来的,他没法想象。 他蹙眉看着她,已经全然没了之前针锋相对刻意嘲讽的气场,眼底有些疼惜。 她看着他说:“你别那种表情,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了左琰就会死,天都会塌下来?” 他没说话,而她继续,“我不会,我没了你都能过,这世上我没谁都能过。” 他愣了愣,觉得突然提到他有些乱入,不是在说她和左琰么? 见她绕过他要走,他恍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拉住她手腕,“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她不回头,使劲儿地甩他的手,甩不开,她就有点急,“放手!” 他听见她嗓音里,一点点的哭腔,一把将人拽过来,扭着她下巴,才看清,她眼底泪光盈盈。 他心口一下子提起来,皱眉,斟酌了一下才劝,“别想了,不就一个渣男,没了就没了,你别……” 她抬手,一拳打在他肩头,他没提防,这一下打的还挺重,他嘶地倒抽一口凉气,人家姑娘打人都是小粉拳捶男人胸口,换陆容安简直就是无敌铁拳,他疼的慌,表情扭曲,也想哭了,“我好心劝你,你怎么……” “你不是不管我了吗?!” 她抬头打断他的话,眼底含泪,恨恨看着他,那神情分明是有些哀怨气愤,他眉心纠结,脑子乱成一团。 他的确是说过不管她了,他确实也决定再也不管她了,然而…… 她一个眼神,他就要丢盔卸甲,什么坚持都没了,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眼泪流下来,使劲转动手腕挣扎,“既然不管我了就不要再问,也别再劝我,反正……” 他被她吵的有些心烦意乱,狠狠一拉,把人抱怀里了,这招果然好用,她吓傻了,嘴巴也消停下来,他趁着她反应过来之前开口:“别闹了,我不会不管你。” 陆容安心里委屈翻天覆地的,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她就故意地在他胸口蹭,将他衬衫前襟蹭的一塌糊涂,手抬起在他背后打,“你还生气,我都没生气,你那天晚上做那种事,你把我当成你身边那些随便女人,该生气的是我!” 他一怔,低头看她脸,皱着眉头,觉得冤枉,“我怎么就把你当那些随便女人了?陆容安,说话要讲良心,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你随便?” “不随便,你还做那种事?你还……” 她脸上还带着眼泪,想起那天晚上,又觉得羞臊的慌,低头躲开他视线,脸贴着他胸膛,“反正是个女人你就能做,你就是个没节操的种马!” 安子晏越听越不对味,手抬她下巴,见她挣扎,颓然放弃,摸着她头发说:“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拿你当那些女人,我做是因为……” 他颇为郁闷,顿了顿,“我做是因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陆容安又抬了头,有些气愤,“你觉得呢,你对多少女人做过了,我能知道什么?” 安子晏表情一僵。 这就尴尬了…… 他没法反驳,毕竟他过去女人太多,好像真没有什么说服力。 他本来以为她会懂,毕竟他们在一起多年,可是现在这么看,她误会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他面色有些讪然,“你听我说,我……我……” 他有点焦虑,换了说法,“你跟那些女人肯定是不一样的,我没把你当随便女人。” 陆容安闻言,愣了好一阵,最后说:“那你喜欢我?” 饶是安子晏已经知道她说话一向直白,还是有些受不了,别过视线,耳根发烫,“其实……也不是……” 他在心里恼自己,平日里撩妹他是高手,怎么到陆容安跟前,就没办法从容,这样畏畏缩缩。 她抬手擦一把脸,“这个不是,那个不是,你嘴里还能有一句真话吗?我跟你说话真是对牛弹琴,你放开我,我要走了。” “……好吧。”他有些烦躁,不顾她挣扎把人抱紧了,贴在她耳边,“对,我是喜欢你,陆容安,我喜欢你很久了,所以我讨厌你和左琰在一起,我嫉妒左琰,因为他一直独占你,那天晚上你醉了可我没有醉,我一直想要你,我不后悔,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 他说话间,气流就撞击她耳畔,她的脸一下子烧起来,又挣扎,可被他抱的死紧,他问她:“你讨厌我吗?” 她挣扎的动作停下来。 她怎么会讨厌他。 她比依赖家人还要依赖他,曾经一直以为他会是她一辈子的靠山。 他又说:“既然不讨厌我,给我一个机会。” 她抬手推他肩膀,“你不是在相亲吗?我都听说了,你光这个月就已经见了三个女的!” 他拧眉,微微放开她一点,“人数都这么清楚,你一直在关注我?” 她怔了一下,旋即一脸窘迫,脸涨的通红,“我没有……” 他笑,低沉而愉悦,她一脸羞恼,听见他说:“你不高兴,我以后就不相亲了。” 她动作一顿,眼底亮了亮,“真的?” “真的,”他说,“不过你断了我姻缘,你也要对我负责到底,我急着领媳妇回家交差,你就当帮我一个忙,跟我回去。” 她瞠目结舌,“你……你这算什么,大跃进?你都还没追我,就直接要跳到结婚?不行,我不同意快进,你得先追我……”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接近,陆容安浑身紧绷,刚要推开安子晏,已经来不及,有人停在拐角,安子晏抬头便见叶殊城站那里,神色古怪看了一眼。 反应最大的还是陆容安,二话不说狠狠踩了一下安子晏的脚,安子晏疼的倒抽气,手也不自觉松开,陆容安得了空子转身就跑。 安子晏面容扭曲弯身看自己皮鞋上陆容安踩出的印儿,苦不堪言,瞪了一眼叶殊城,“你会不会挑时间?” 叶殊城笑,“你不是说以后都不管她了?” 他缓过来,慢慢直起身,好久,叹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难受,我就怂了。” “挺好,”叶殊城笑着说风凉话,“这世上总有个女人能让你认怂,不然你就无法无天了。” 安子晏也笑了,有些得意,“她和左琰分手了。” 叶殊城回头看一眼,陆容安背影已经缩了小小一点在长廊尽头,他问安子晏,“那你还不快去追?” “这次跑不了,”安子晏有些傲娇,可没过几秒,又说:“不过我还是象征性地追一追吧……” 说完,也不等叶殊城反应,人已经迈步,风一样打从叶殊城身边过去,遇上迎面过来的苏念也来不及打招呼,快步就往陆容安离开方向去。 苏念打招呼的笑容卡脸上,有些莫名其妙,回头看叶殊城,“他怎么了?” “他着急。”叶殊城走过去靠近苏念,拉起她的手放掌心里。 苏念笑,“急着投胎啊?” “比投胎还着急,他去追陆容安了。” “哦——”她尾音拖长,一副了然,又坏笑,“看他这样,有没有觉得你运气很好?” 他点头,“老婆孩子热炕头,倒是都齐了,我已经知足……” 他抬手摩挲她的脸颊,“你呢?” 她抬手覆上他手背,贴在自己脸颊,感受他掌心的温度,缓缓闭眼,“我现在很幸福。” 他低头,轻轻吻她唇。 透过窗的夕阳余晖,拓出楼道里墙上一对剪影,是相拥在一起的恋人,这世界静谧美好,不可思议。 完结感言 昨晚本来要写感言,结果和审核折腾半天,最后没写,今天补上。 《欢喜城》历时五个月,是目前我写的最长的书,九十九万完结,也算是个很吉利的数字哈~ Wuli小安安的番外,我承认写的有一点赶,原因主要是我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了,但这个结局和我最初设定是一样的,因为陆和他需要的是一个转折,一个开始,所以算是个半开放式的结局吧,这也是我本来计划好的结果,如果开新的话,应该会让他们在新书里面打酱油交代一下后面~ 这本也是迄今为止我争议最大的一本书,其实一直跟过来的读者知道,刚开始,我回复留言是比较积极的,后来越来越……不是说惰怠吧,有的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我根本都不看后台留言了,因为看了以后,真的也就没有心思码字了,觉得很累,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我其实看到有些好好追书的读者也被攻击,尽管我努力调解,但还是影响了有些读者的心情,这一点我觉得很抱歉。 我知道若初有不少书是关闭评论的,但是我一直没有关,现在回头看看,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想要给大家留个讨论空间,但是最后我也在受影响,读者也在受影响,说实话挺郁闷的。 幸而,不管怎么样,还有有更多比较理智的追书读者,也是因为你们支持,这本书总算是好好写完了,叶渣和女猪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好结局,代表叶渣和女猪感谢你们~ 每个故事都有结束,这本书的结果我还是比较满意的,叶渣和女猪的故事,停在一个刚刚好的时候,二胎啥的大家就自己发挥想象吧~ 新书……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先缓缓吧,等新书的就不要删除收藏了,开新老规矩,会在这本里面发公告。 最后感谢娜桑玛谷的葡萄酒和魔法币,漫天花雨漫天云的红玫瑰,崔圣杭的魔法币~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爱泥萌,我们新书再见~ 新书已发~ 嗯,被遗忘的我来挖新坑了,新书依旧暗黑系,有兴趣的可以过去瞄一眼~(づ ̄3 ̄)づ 简介: 17岁那年,郁久安用自己的名誉和自由换了一笔巨款。 24岁这年,郁久安遇见了韩瑾修。 他占了她的身,骗光了她的钱,最后将自己的订婚请柬甩在她脸上。 他对她说:“久安,那就一起留在地狱吧。” 试读: 门铃响起,郁久安又在身上裹了一件风衣外套,和脚下的拖鞋十分不合衬,脚步顿在门口,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才伸手打开门。 门外站着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带着惯常的漫不经心,他上下打量她一眼,女人纤瘦的身体在风衣里显得更单薄,下面一双白皙修长的腿。 他倒也没有吐槽她这一身,手插在裤袋,笑说:“以前不都在酒店么,怎么突然换地方?” 她抿唇,眼底发亮,伸手拉他进来,“我租的房子,这是暂时的……我最近再看看,有合适的我就买一套。” 门在身后被关上,男人也没换鞋子,往前几步在屋内随意扫了一眼,“你不是说不打算留在北城?” 居无定所的日子,郁久安过了足有快五年了。 “我现在想留下来了,”她看着男人背影,鼓起勇气小声说,“我想留在你身边。” 男人扭头看她。 她手将自己风衣衣襟拉开,“我有东西给你看。” 他一怔,旋即眯起幽深的眸子,唇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靠近几步,手指勾起她里面那件睡裙的肩带,不时蹭一下她肩头光裸的皮肤,低眸就能看到女人这件几乎半透明的睡裙里若隐若现的风光,然后他视线聚焦于一处。 左胸,心口的位置有一个纹身。 看起来是才纹上去,轮廓还泛着皮肤不适应的红。 纹了几个字母—— Nate。 他唇角的笑意凝了几秒,眼底一抹冷芒掠过,语调沉下去,“我的名字。” 她没说话,目光灼灼看着他,他抬抬眼皮对上她视线。 “你把一个少爷的名字纹在自己胸口。” “你不会永远做这行啊,”她眼底透着兴奋,“你来之前我给你们经理打过电话了,他说交一笔保证金你就可以从会所脱身,我会和他商量价钱,你可以不用再做这……” “我挺喜欢我的工作,”他意兴阑珊,手收了回去,表情漠然,“有女人睡有钱花,是个男人都很喜欢。” 她面色微变,有些无措,“你跟我在一起还是一样的,你还是有女人睡有钱花,而且不用勉强自己应对不喜欢的女人,不是很好?” 他撩着唇角笑的不屑,“你很有钱?” 她点头,“我能养你。” 他冷嗤一声,“好睡吗?” 一个金主一个少爷,认识足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定期见面有往来,他拿过她的钱和礼物,但哪怕是躺一张床上过夜也就是打擦边球,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冷淡的毛病。 郁久安手指蜷缩一下,主动地抱住男人踮脚仰头献上自己的唇,在他菲薄的唇上辗转两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好睡呢……” 她很快被男人推着抵在门上。 他的气息凶狠,下手也重,她才纹身的地方被他抓疼,粘着的唇齿间溢出一声痛吟,眼泪在眼眶打转。 太疼了,刚纹身的地方都是小创口,没有愈合,但他动作不停,看到她眼泪滑落脸颊,竟更想蹂躏。 最后关头他有过停顿。 他没想到这个成天在会所找少爷作陪的女人,居然是个雏。 郁久安很年轻,她抽烟酗酒熬夜,做尽挥霍身体的事,但她这张脸这个身体还是娇嫩,男人没有怜惜她初经人事,直至半夜餍足,才从她身上离开,倚着床头抽事后烟。 他低着头,女人的脑袋靠在他腰间,海藻一样的发丝铺散在被单上,他的一只手偶尔会摸一摸她潮红未退的脸颊,指尖触感很好,他便有些流连,摸到她面颊干了的泪痕,他眯着眼又抽了一口烟。 情事过后的男人嗓音低沉而带着哑,“郁小姐,保证金是一大笔钱,你出的起?” 黑夜将听觉放大,他声音里的一丝嘲弄也不能幸免地一同放大,郁久安身体疼的厉害,抓住他的手,说:“应该可以……我还有一笔钱放在我的投资顾问那里,他说钱拿去做空债券了,我也不太懂,不过他很厉害,一定赚钱了,不够的话我和他要钱,肯定就够。” 他慢悠悠吐了个烟圈,“我很贵的。” 她脑袋动了一下,即便在黑夜里,望着他的眼眸也发亮。 “我算过的……我应该有一千多万呢,够了。” 他笑了,捏捏她的脸,“小富婆,也不见你是女强人或者哪家千金大小姐,你钱哪来的?” 她面色骤变,头一下子低下去,心口有些难受,她说:“我妈留给我的……” 顿了顿,“给你交了保证金,然后我买个房子,你就和我一起吧,我养你。” “行啊……”他俯身,在她鼻尖吻了下,“只要你养得起,我可过不了穷日子。” 郁久安没说话,主动去吻他的唇。 男人留到天微微亮起的时候便离开,郁久安有听见门的声响,但她浑身难受实在动不了,缓慢地翻身之后便又陷入沉睡。 男人下楼,步行过一个街区外,才在停车场打开一辆兰博基尼车门坐上后座,前座上除了助理徐杰,还有一个人,是“迷音”会所娱乐部的杨经理。 挂个经理的名,其实就是个拉皮条的,带着一堆所谓的少爷和公主在会所做皮肉生意。 杨经理怯生生地回头看着后座上的男人,“韩先生,郁小姐说要交保证金给您赎身……” 郁久安曾是迷音的常客,每天叫不同的少爷作陪喝酒,一个多月以前,被韩瑾修在会所看到了,竟主动要去作陪。 杨经理不明就里,但韩瑾修是什么人物…… 国内排的上号的豪门之后,北城的龙头企业掌权人,只不过为人低调,鲜少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杨经理也是因为那一晚有人特意招待韩瑾修才知道他身份,韩瑾修交代过不要乱说话,他自然也不敢和郁久安多说什么。 杨经理也没想到,韩瑾修顶着个少爷的身份,竟和郁久安来来往往一个多月了。 现在,郁久安竟要给他赎身! 韩瑾修坐姿慵懒,睨着窗外,淡淡问了句,“她出多少钱。” 杨经理额头冒着汗,“她说可以给一百万。” 韩瑾修手肘撑在车窗,摸了摸下巴,“你们会所的少爷一般保证金多少。” “五十万到一百五十万不等的。” 男人垂眸,想起昨夜女人得意地告诉他她有一千多万,他唇角漫不经心勾着:“你告诉她,赎我,三千万。” 杨经理一下子愣住。 “怎么,你觉得我不值?” 杨经理慌忙摇头。 韩瑾修的身价自然是天价,但是以少爷身份和人要三千万保证金…… 杨经理说:“这万一她真交出来了……” 韩瑾修笑着,语气散漫,“真交的出再说。”